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他和她们的群星》 第一章 成何体统 头晕得厉害，视线模糊不清，浑身上下除了痛便再感觉不到什么了。耳中捕捉到的除了很不妙的骨膜轰鸣，便是更多让人心烦的喧闹和吵杂。 然而，余连却觉得有点小开心。 毕竟之前的记忆是停留的那个瞬间可不怎么妙——那尊星龙之王不知道为何还是苏醒了。祂睁开双目，眼仁之中绽放出宛如恒星般的光辉，然后骤然张开了吞天巨口。旋即汹涌而出的，是连泰坦巨舰的护盾和装甲也能撕破的伽马射线光束。 哪怕是自己已经打开灵能星盘的第七环，可以堂而皇之地被全银河各大势力称之为“圣者”，跑到帝国女皇和联盟大统领面前也能谈笑风生，也没听说过正面近距离挨上一发星龙王的吐息还能活下来的。 总之，原以为会如期而至的永恒寂灭并没有到来，正常人都是值得开香槟庆贺一下的。 所以说，是丘伊和索亚他们把我捞出来了？区区走私犯也能带着本大侠从星龙之王的嘴下逃生，足够他们吹到下个世纪去了吧？ 可以的！等我真的康复了，你们想学啥我都教，你们想知道啥我都不藏着。 “他已经废了，我们果然还是得……” 收回前言，走私犯果然还是走私犯！ “今天已经死了三个战友了！长官！” 所以不能再死人了嘛，就更不能把重伤的朋友丢下了。对啊，这才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有节操的走私犯应有的修养……呃，等等，这好像是个蛮年轻的女声嘛？本大侠不记得你们的船上有漂浪姑娘的。 因为这姑娘的声音很好听，飒爽中还带着几分凛冽，是余连的菜，所以他认为那一定是个漂亮姑娘。 “可是，他的动力甲已经废了，现在又是这个情况……你准备让我们一步步把拖他回去吗？”之前那个准备丢掉自己的声音多了几分气急败坏。 “我以为这不是个疑问句呢。长官！”（余连认为的）漂亮姑娘用生硬的口吻寸步不让。 “注意你的态度！希里卡军士长！” 到了这个程度，就算是因为脑袋晕乎乎昏沉沉智商判断力还没有恢复到平时十分之一的余连，也觉得有哪里不对了。 长官？军士长？ 余连可以确定，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自己已经至少有五六年时间没有和正经的军队组织打过交道了。他也可以确定，正经的军队组织如果真的遇到自己，要么就是如丧考妣要么就是欣喜若狂，总而言之绝不可能是这个态度。 大约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搞清楚目前的状况，他觉得自己的眼皮子好像也没那么沉重了，便勉励地睁开了眼睛。然后，第一眼落入眼帘的，首先的是漫无边境的仿佛泛着黄金色彩的砂岩，高温驱使着密布着沙尘的空气在地平线上形成了让视觉发生错位的迷雾，在那之上，便是瓦蓝色的天空，以及一蓝一红的两轮太阳，宛若神祇的两只眼睛。 正所谓“大漠孤烟弯又直，长河落日一双圆”！ “这就是，传说中的，塔图因……个呸啊！这个只有我自己才明白的梗都说了50年了居然还不嫌烦，我自己是有多无聊啊！”余连心里吐了个槽，然后在半秒钟就确定自己应该身处新玉门星，也即是地球人在仙女星系中最早开发出的殖民星球。 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实在太熟悉这里的一沙一土了。 新玉门……相当于是自己二世为人的第二个家乡，不过这也是费拉不堪的地球废物们丢掉这个星球之前的命名了。 “在新玉门，我们只是才来了几年的外来者！你还不明白吗？我们自己就危机四伏！”那个被希里卡军士长称为“长官”的人又大声道。 所以你们的对话好穿越啊！现在难道不是银河共同历第884年吗？人类失去了这个盛产黄金、月石、七曜晶体、高品质爆炸粉尘、高旱香料，以及上古启明者遗迹的殖民地长达半个世纪了。 她也早就改名叫“铁王领”了，一个特别没品位的凯泰人名字。 “它们来了！”第三个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恐慌。 余连能听到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听到机械骨骼的摩擦声，听到子弹上膛的机簧声，听到动力斧和链锯剑的轰鸣声。必须要说明，以上的一切都让他很穿越，所以他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紧张，只觉得仿佛身处一处荒诞的闹剧中。 他支起了半身——光是这个动作就让自己耗尽了体力——迅速地确认了自己的情况。 余连告诉自己，哪怕是很穿越很出戏很想吐槽乃至于浑身上下仿佛每根骨头都在疼，也必须马上掌握现在的状况。这是一个七环的“自由骑士”，一个全宇宙最威（chou）名（ming）远（zhao）播（zhu）的游侠必须具备的素质。 他现在躺在一张简易的动力担架上，一时间起不了身。方圆十米的范围内的十几个持枪武装人员，正急急匆匆地在自己身后排列成线。看得出来，他们确实筋疲力尽了，而且有人还在抖，但至少没有逃跑，姑且还算是勇气可嘉吧。只不过…… “站得太密了，而且没有火力分部的层次感。这是没有经过帕顿将军改革的先代步兵战术，说白了就是拿着枪排着散兵线突突突，突到了敌人面前再扛着斧头冲上去殴。因为有最后一道扛斧头冲锋的工序所以排列也不能太散。也就是咱们这个宇宙科技树点歪了，否则也不至于到宇宙时代都是这种战术素养了。”余连摇头叹息。这是他刚来到这个似是而非的太空时代最出戏的一部分了。 “……准尉，您醒了？”余连听到了那位希里卡军士长小姐的声音，然后也看到了她凑近的脸。 你要指望一个裹在外动力骨骼中，浑身上下都是灰尘和血污，就连脸上也爬满了污渍和疲惫的姑娘有什么香风袭那就太不现实了。当然了，就算人家风尘仆仆，却也不见丝毫的狼狈，一头利落的金色短发下是一张轮廓明朗的脸蛋，以及一双（正常）地球人不可能拥有的火红色眸子。生气盎然却也锋利逼人，的确是个英姿飒爽的美人。 希里卡……军士长？红眼！这，不是吧？ 余连卧了个槽，确定自己真的是认识对方的，但却是在新闻和视频里。 只不过，绝不会是这么年轻的她。 “放心吧，共同体的军人绝不会丢下战友的！”她一板一眼地道，手里检查步枪的动作自然也一丝不苟。 共同体早……呃，话说，姑娘，你为什么穿着现在只有海盗和黑（喵）帮在凑合着用的AS-40外动力骨骼，手里拿着的是停产了快30年的C10动能步枪，这是在拍古装剧吗？ 余连虽然很想要这么说，但身为一个在大半个宇宙中最危险的地方都浪过的游侠，他当然明白这不是在拍戏。 这些人，真的是在紧张，在恐惧，在咬紧牙关准备对付什么的。 “这里太空旷了，我们不可恋战啊！蒙德森中尉！”最开始那个想要丢下自己的“长官”依然在喋喋不休着，只不过对象换成了一个同样穿着旧型外动力骨骼的中年大汉。 蒙德森中尉似乎是犹豫了一瞬间，但还是咬着牙道：“就在这里彻底击溃它们！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少尉！” 他的语气很坚定，只是过于坚定显得反而有点刻意了。 两位军官的争论就此停止，倒不是因为少尉不想继续，而是他们的视线中，那滚滚的烟尘已经越来越近了。近到就算是用鼻子都能闻到那里面的腥臭味。 他们当然也没有注意到，醒过来的余连已经将他们上下打量一遍了。 肩甲上的军衔章是橙底，那是比“海军陆战队猩猩”还不如的河外殖民星驻防警卫队所属。俗称的“警备队杂鱼”是也。顾名思义，自然是位于军方所有部门的鄙视链最下层的。 军衔章是银色的燕纹加一颗星，以及没加星，的确是是中尉和少尉。 至于旁边的这位军士长小姐，则是红铜色的粗杠加双剑交叉纹章，当然也确实是位一级军士长。 只不过，这不是共同体军队的军衔标志吗？那破国不是已……余连又看了看满脸肃然的军士长小姐，尤其是在那张英气勃勃的漂亮脸蛋上多看了两眼，隐隐已经猜到了目前的处境。 “开火！”蒙德森中尉大吼。 十几把动能步枪上闪烁着电磁的光晕，伴随着沉闷的响动，瞬间便将上百枚钢钉子弹射入烟尘之中。随即，伴随着凄烈而凶残鬼哭狼嚎，以及四溅飞起的似虫似兽的残肢断臂，更加浓密的腥气和血气凝滞成了让人作呕的浓雾，以更加疯狂的姿态蔓延了过来。 很显然的，动能步枪的弹幕并不能让它们后退。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一个带着中士军衔的黑人大汉咬着牙骂道。 他身边一个比他更魁梧几分的上士咬牙不语，一手提着步枪继续射击，一只手已经扣在了腰间的动力斧上。他是全队伍中最强壮高大的一位，虽然没穿外动力骨骼，却依然比穿了的军士长小姐和那个讨人厌的少尉明显地高出了一截。 不过，就算是这种目测能用手腕掐死熊的巨汉，也表现出了明显的紧张。 真要是“自然”孕育出来的野兽，是不可能冒着枪林弹雨决死冲锋的。这种超过大家常识的认知代表着未知，理所当然也会带来恐慌。 “嗷呜！”长得很像大号鬣狗，但在两肋却伸出虫类钩爪的异形怪物从烟尘中扑了出来，凶相毕露煞气逼人。咋一看足有上百只，在烟尘的掩护中却不知还有多少。 夹杂在那些大号“鬣狗”群中的，还有一只只直立起了身体，霎时间便超过两米的大号甲壳“眼镜蛇”，同样挥舞着宛若螳螂一样的利爪。 确实很恐怖，一看就是莫得感情的猎食者，而且成群结队数量多得简直不像是食肉动物。周身的那厚厚能硬扛着子弹前进的甲壳都不知道进化出来是为了干啥的。 大家被吓到了也可以理解不是吗？ 然而，余连的心中却只剩下了仿佛被一万只草泥马碾压后的酸爽和悲伤。 扶我起来！把寡人的原子光矛、飙风爆能枪和破晓剑抬过来啊！再怎么说本大侠好歹也是和以太龙大战过三百回合的主儿啊！就算是你们家虫后我都揍过不止一次了！ 现在却被一群最低级的跳虫和刺蛇骑了脸，这成何体统啊？ 第二章 被骑脸了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余连身边既没有从帝国的某位星界骑士长那里抢来的原子光矛，也没有从联盟未来星实验室里偷出来的飙风爆能枪样品，更没有从启明者遗迹中得到的那件能斩开星龙鳞片和泰坦舰装甲的灵能神剑。 他现在只是一个浑身不能动弹的半残废，身边只有一个疑似未来名人的军士长小姐，和一群好像不怎么靠得住的警备队，俗称“警备队杂鱼”亦或是“打杂的”。 他们真的不是太靠得住。一大群大活人排成了一条线，立在原处拿着步枪biubiubiu，既没有散兵线也没有交叉火力更没有充满层次的递进火力阵地，一不小心还以为是在那里排战列线。真是的，一群老爷们把自己当战舰是有多没逼数啊！ 然而，余连也知道，这真的不能怪他们。因为全宇宙的文明都太早得到了前人的馈赠，早早都上天了，所以科技树包括军事战术科技实在是有点歪。不说是费拉不堪的共同体地球人，即便是现在瓜分了银河的两大霸主帝国和联盟，他们的步兵战术也都是这个德行。 可是，十多人的队伍，没有配备支援的重火力，没有代步载具，就连外动力骨骼，俗称的机甲也只有四套——其中一套还穿着自己身上而且应该已经是坏掉了——那就实在是不能忍了。换成武德充沛的帝国，就算是内地诸侯的卫军都犯不了这等错误来。 虽然早就知道蓝星共同体费拉不堪，但废到这个程度，依旧是让余连有一种把装备后勤的话事人们全部用灵能捏成活的肉球，再丢过去喂变形虫的冲动。 当然，就算是捏也得是日后了。首先要解决的还是生存问题。 幸运的是，虽然己方的这支队伍不怎么可靠，但对面的敌人也不是什么铺天盖地的勇爪虫海和那些能硬怼战舰的利维坦级巨兽，而是最普通的跳虫和刺蛇的。在余连的那个时代，它们只是虫群中的炮灰和辅助，搞搞敌后的恐怖袭击，偶尔还可以充当应急口粮，但若是上了正面战场，面对着装备到牙齿和新步兵战术的正规陆军便是去送菜的。 士兵们确实没有什么交叉火力的配置，但毕竟是十几柄极限射速能达到每分钟一千发以上的电磁步枪，依然形成了密集的弹幕。那些似虫似兽的怪物们虽然进化出了能扛子弹的甲壳，但只要是生物终究是有极限的。在余连的视线中，真正冲到了大家面前的其实百不存一，而且个个带伤。 “巴卡！”那位蒙德森中尉又在大声招呼众人。 然后，那个全小队中最魁梧的大汉当即发出了一声正常地球人不太可能发出的咆哮，一个健步便迈出了队伍，左手依然驾着枪，右手便将腰间的动力斧提了起来。 他的动力斧也比正常士兵的要大上一圈以上，展开斧刃便分明是个车轮，但这位上士的手里却也举重若轻，舞起来当真是一个动似雷霆，仿若猛虎扑食。 然后，那第一只冲出了火网的跳虫便被那大斧砸在了脑袋上，当场就将其碎了个四分五裂。这还不算完，那跳虫的尸骸便像是被击中的大号棒球一样倒飞了回去，正好砸在了一头刺蛇身上。那刺蛇本来已经展开了甲壳准备飞刺，却就这么被撞回了弹幕中，当场成了梭子。 “为了共同体！”同样也是大汉一枚的中尉先生呐喊了一声，也跃到了上士身后，和对方背靠着背，双手提着一柄发出刺耳“嗡嗡声”的链锯剑，抬手一抹便将另一头跳虫刨了个对半分。他抬剑的时机太巧妙，就好像那跳虫是正好迎在剑锋上的。 看得出来，剑术高手一名。用的应该是“帝国冲锋队格斗剑术·第一型”，又是所谓的“对兽型”，说白了就专门用来对付大型猛兽的剑术。虽然开发者是帝国的灵能贵族，但毕竟是只要进了帝国军服役就能学习的大路货，目前已经是传遍全银河了。 端的是铁骨铮铮的好汉两枚啊！一个天生神力，一个剑术超卓，要是在冷兵器时代，便凭这武力值也是可以青史留名甚至开府建牙的。 关键这特么是冷兵器时代吗？余连想。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了，又动弹了一下身体。这一次，钻心的剧痛却是从下半身传来的。不过，好在是上半身是恢复知觉了。 余连的上半身却只有一身野战服，下半身却还依然裹在动力骨骼，或者说只剩下了下半截的动力骨骼中。 “武器，就没有什么武器吗？”余连摸索了两下，居然真的在动力担架的边上摸到了步枪的把手——这应该就是属于原主的武器了。稍微检查了一下，弹夹是满的，电池只用了三分之一，还是够打上一仗的。 ……好了，有武器了，虽然在自己那时代是土著暴民和黑帮分子都不想用的古董。但现在还有一个技术问题，他现在根本抬不起半身来，连射界都没有，打谁啊？ 余连又试着挪动一下下半身，不但纹丝不动，但更是疼得自己连冷汗都冒了出来。 这件钢铁合金的制成品可以给自己提供三倍于自身的力量，能让自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跑半个小时，能塞上两千发子弹、十枚手雷，外加一柄正常人根本挥不起来的动力斧或链锯剑，但现在却成了禁锢他基本行动的枷锁。 贫弱，真是好贫弱的身体啊！之前我也是空手拆掉过步行者的男人啊！ 当然，最关键的问题是…… “我特么到底伤在哪里啊？”余连忍不住嘀咕了移居。 “你的腰部受到重创了。”回答他的是身旁的希里卡军士长。这位疑是未来名人的漂亮姑娘一边回答，一边正全神贯注的射击着。 和其他人倾斜火力的方式不同，这姑娘一直在三联点射，每一次点射都精确的命中了冲出弹幕的跳虫，总是能将其彻底击杀，非常完美地援护了正在肉搏战的那两位猛人队友。 余连至少有八成可能性确定，对方应该就是那个人了。 “抱歉……虽然您拼死把小乔从虫口中拉了出来，还受了这样的重伤，但他还是没有抢救过来。”这次说话的是队伍中唯二女性中的另一位，一位相貌平平身材平平气质也平平的姑娘。她的军服上有一个红色的蛇杖纹章，代表其军医的身份。 只不过，女军医居然没有医用的特种动力骨骼吗？就算是训练和装备都不尽人意的殖民地警备队，这也太过分了吧？ 余连这么想着，那位军医小姐却已经拿起那么粗的针管，二话不说就扎到了自己腰间。 刚刺进去的一瞬间很疼，但随后便是一阵凉意，疼痛顿时微不可闻，自己的体力似乎也恢复了不少。至少，余连真的是能勉强支起半身，视野也更广阔了。 “准尉，您现在还需要休息！别担心，我们一定可以打退……”军医看余连的动作顿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劝阻，但后者却大声道：“伊娜，射击那些刺蛇！” 蓝星共同体新玉门防御警备队参谋军士，伊娜·希里卡被吓了一跳，心想你才到任了三天不到所以咱们啥时候这么熟了？但到了嘴上，却成了：“刺蛇是啥？” 军士长小姐当然不知道这个几年后才被银河各国公认的“军事学名”。 “就是那群大号眼镜蛇！它们展开甲壳的时候就是要喷刺，点射它们甲壳下的胸腔！” 刺蛇在喷刺的时候，便是它们最强的时候。未来那些进化到顶点的刺蛇兵种，胸腔甲壳下的飞刺能喷到上千米的高空上，依旧还能洞穿2cm的合金装甲。 可同样，这时也是它们最弱的时候。甲壳打开的瞬间，也意味着胸腔之中的中枢神经和肌健彻底失去了保护。 当然了，要在硝烟滚滚的战场上捕捉着一瞬间的射击机会，这就很考验士兵的射术了。这可不是每个机动步兵都装备着单兵瞄准雷达的后世——要知道，现在就连太空战舰上都还有一大堆手摇防空炮呢。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伊娜·希里卡军士长开始射击了，依然是经典的三发点射式射击。她也确实没有让余连失望，完美地展示出了疑似未来名人的射术。每一次三联点射，都必然有一条刺蛇翻着甲壳后面的血肉碎片嚎叫着翻滚毙命。于是乎，长达一分钟的时间里，竟然没有一条完成了射击。 只不过，或许是失去了伊娜的精确点射的缘故，确实有更多的跳虫从弹幕中扑了出来。其中一条更是越过了剑客中尉和猛男上士的利刃阻截，扑到了一名士兵面前。 这名列兵完全傻眼了。只是穿着普通的野战军服和一件防弹背心，根本不可能挡住对方锋利的口器和利刃，眼看就要被一击斩杀。 “啪！啪！啪！”余连终于参加战斗了，抬枪就是一个很有节奏感的三联点射。他很庆幸，现在的这具身体非常贫弱而且还疑似残废了，但还是有一定的射击本能，再加上灵魂千锤百炼的射击经验，让他精确地把子弹送入了跳虫的血盆大口里，然后打爆了其狗头。 ……嗯，字面意义上的狗头。 被人骑脸了吧？这就是被人骑脸了吧？这便是没有预设递进火力阵地的锅啊！当然了，在这个愚蠢的，（伪）银河的大宇宙时代，全银河的科技树都点歪了。所以我不怪你们，真的！ 余连想。 第三章 越古典的方法越不过时 余连挪开了枪口，不再理会那个几乎被吓瘫了的列兵，又扣住了扳机一个点射，让子弹穿过了人群，穿过了两个正在血盆大口中舞蹈的野蛮人，“啪”的打穿了一条刺蛇的胸腔。 “你……居然还有这本事？”伊娜第一次惊讶地看了余连一眼。 所以我，我是说我这个身体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余连对目前的“本人”充满了好奇心。要知道，共同体的所谓“准尉”，指的其实是预备军官，说白了就是还没有毕业的高级军校的高材生们。真的是可以在云端上俯视警备队杂鱼的天之骄子们，在军队中可是有所谓的“精英官僚组”的称呼，升起官来简直就是坐上了轨道电梯。退休之前挂不上将星那就真算是混得差的了。 而相比起来，小队中的另外两位军官，那位剑侠中尉和那个总想着把自己丢掉的少尉就应该是所谓的“普通组”或“非职业组”了。看他们的年纪就知道了，一个至少四十出头一个应该也有个三十五六岁了，典型的能以校官待遇退休就烧高香了的现实主义职业模板。 ……呜，说起来，蒙德森中尉正在砍虫，同样装备着动力骨骼的少尉在哪里来着？ 余连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对方。他不但没有在前列，而且还有点靠后，站在一个随时都能逃跑的地方。 “少尉！您在做什么呢？您有动力骨骼，何惧野兽！您不上，总不能让无甲的人上吧？”余连的视线在对方挂件上的动力锤上停留了一下，确定那玩意绝对是完好无损的，一榔头下去一定可以把跳虫和刺蛇的隔夜翔都震出来。 事实也的确如此。目前的这些虫子一看就是没有进化过的初级版，就算是凭蛮力也不会是穿着动力骨骼的人类机动步兵的对手。哪怕是大家用的是AS40这样毛病一大堆的古董，但只要有了这玩意，机动步兵就是一个人形的小坦克。不说是跳虫，即便是庞大的勇爪虫，也是能有一战之力的。 少尉脸顿时一红，随即大声争辩道：“闭嘴！准尉，你还是个学生懂什么？我怂，啊不，我需要在指挥位上……” 他涨红了脸，额上青筋条条绽放而出，大概是想要说“军官怂了怎么能叫怂呢”，“我必须要保证指挥畅通”之类难懂的话，但却听正在砍虫的蒙德森中尉大声道：“唐·鲁索少尉！我要你就位！” 少尉缩了缩脑袋，低声“哦”了一声，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提起了动力锤，以一种走上刑场似的态度上了前线。他唉声叹气着，一副下一秒钟就要被砍死的衰样。 把他那身动力骨骼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有建设意义。余连想。 当然，我们也必须要理解鲁索少尉，毕竟就算是穿着动力骨骼，该有的危险也还是有的……譬如说，AS40型动力骨骼是没有配头盔的，或者说因为其配套头盔没有装火控系统、摄像头和空调，戴上太特么影响视线了而且极不舒服，正常人都不想戴，经常出任务的时候都不戴，宁愿再不伦不类地扣上个防弹盔。 可你不能指望虫子都那么讲究不砍你的脑袋吧？ 不过，平心而论，这少尉虽然是个怂货，还总想着把重伤的余连丢下，但他该有的战斗能力也还是不错的——毕竟是“非职业组”，不靠手里的硬功夫难道还能靠学历不成——一柄动力锤东砸西敲也算是颇有章法。 有了余连和伊娜这两个“特种射手”的精确输出，在前面抗怪的三个MT也很给力，其他的酱油众们好歹也是正经军人没干出天怒人怨扯后腿的蠢事，对面的虫尸们很快就推挤了起来。那种介乎于虫类体液和兽类血浆之间的怪异气味也是愈加扑鼻了。 其实是可以肥田的，而且是相当好的农业有机肥，只要受得了这气味。余连想。 目测这一波虫子至少有个两三百只，但要消灭它们也是不成问题的。于是，便连他也稍微轻松了一些。 是的，要的是“消灭”，而不是“击退。” 可是，很快的，余连似乎依稀听到了一股呼哨在燥热的空气中划过，旋即隐去。然后，便只见那些后来被称呼“异虫”们的生物，就像是受到控制的玩偶一样，全部都停止了脚步，接着纷纷地扭过头，潮水一般地退了过去。 正如它们刚才如潮水一般的涌来一样。令行禁止，整齐划一，不见分毫的犹豫和慌乱。 大家目瞪口呆，浑然不知发生了，也没人感受到方才那转瞬即逝的细微波动。除了伊娜微微地挑了挑眉毛，狐疑地扫视着四周。 艹！余连暗骂了一句，一手用力推着自己的身体，终于让自己又坐高了一下，一手抓紧了步枪。 “呼……”蒙德森中尉长出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链锯剑，这才感受到手臂的酸痛。 就算是穿着外动力骨骼，刚才这一仗的消耗也实在是够大的。 他看了看身边的就算无甲也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上士，人家提着车轮般的大的特制动力斧轮了几分钟，依旧是脸不红气不喘的，不由得感慨这帮子比恩熊人真是天生的牲口。 蒙德森中尉从自己的骨骼挂件包中摸出来了一个小铝壶，灌了一口便顺手递给了身旁的上士。 在后面看得真切的鲁索少尉顿时满脸涨得通红。 然而，没等到露出憨厚笑脸的上士把酒壶接过去，却听到余连的一声断喝：“所有人，全部散开！” 没有人理他。大家都很懵逼，就算是刚才和余连配合得很好的伊娜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准尉，注意你的身份！”鲁索少尉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他总算是找到一点能怼回去的由头了。 这个贫弱的身体还真的只是个学生啊！余连在心中暗叹了一声，然后抬起了手中的步枪，对准了鲁索少尉。 喂？就算是恼羞成怒也不至于当场射杀上官吧？知道你们这些月球人，也就是共同体政府设在月面都市上的天河海军军官学院的高材生，都是傲慢的天子骄子，但也没听说过心智这般不健全的啊！ 鲁索少尉大惊失色，第一反应并不是举枪举锤而是举起了双手。 反应最快的却是伊娜，她抬起枪对准了余连的后脑，刚想呵斥一声，后者却已经开枪了。 “我该不该开枪呢？”军士长小姐有了一瞬间的迷茫。 然而，数发子弹却已经滑膛而出，没有击中鲁索，却插着他的腰间斜着撞入了地面的沙土中。 然后，沙土便宛若被打破了平静的湖面一样，荡起了一丝涟漪。褐黄的岩石和红色的砂泥之间，传来了一丝低沉的嚎叫。 “土里有敌人！”中尉终于反应了过来：“可是，传感器为什么没有反应。” 因为人家鳄鱼那么大的一坨蜘蛛虫在地里爬行的动静还比不上土拔鼠，于是现在没有升过级的老式战术传感器就真把对方当成土拔鼠了。余连很想这么回答。 “全部散开！”伊娜大声吼。 军士长小姐的威望可是比学生娃娃余连高多了，士兵们条件反射般地照着做了。 鲁索少尉继续懵逼中，他现在还是不确定刚才余连是不是要射他但是打偏了。普通人在这时候根本反应不过来，也下意识地屏蔽了自己咫尺之遥的嘶吼声。一直到巨大的虫刃从泥土的裂缝中探了出来，从身后切断了他的脖子，少尉先生的这根筋也依然没有扭过来。 他的首级落在了地上，凝固在脸上的表情依然是茫然和疑惑。 破枪！艹烂的破枪！不能透过厚厚的岩石沙土把里面的蜘蛛虫打死的枪也能叫枪吗？要不是手里除了这把C10啥都没有了，余连真想把它惯在地上。 大家疯狂地向虫刃升出的地方倾泻着火力，但那里除了翻腾的岩石却已是空无一物。 愤怒的蒙德森中尉也没有阻止他们，而是操起了战友的动力锤，抡圆了往地上砸。实际上，他也不知道应该给大家下达什么命令，只能胡乱地动上蛮力了。巨汉上士见状，也提起了战斧，跟着duangduang地锤。 “可以理解，但是毫无意义……”余连叹息了一声，甩掉了机甲手套，慢慢地按在了地面上。 “准尉……”样貌平平身材平平名字也不知道的军医小姐满脸担忧。她很担心重伤的余连无保护接触异星野外的地面，会染上什么寄生虫增加她的工作负担啥的。 是的，这破星球一看就是特别能产寄生虫的。这不一目了然吗？ “停火。”余连对大家大声说。 没人理他。 “停火！”一直在旁边的伊娜用比余连打了9倍以上的声音复述了一遍。 大家都停火了，包括正在狂暴中的蒙德森中尉和比恩人上士。 余连闭上了眼睛，默默地感受着地面细微的震动节奏。 以前的自己当然不用那么麻烦，七环圣者的超卓感知隔着几百公里就能捕捉到地面深处的每一只虫子的动向，但现在，既然变得如此贫弱，那便只好用凡人的手段了。 不过，虽然是凡人的手段，但却是一位合格开拓者和游侠的必备技能。 土地是有自己的韵律的，异虫的爬行，是会打破这种韵律的。 这是余连最尊敬的那个恩师告诉自己的道理。 听起来很玄学，但说白了就跟古代的斥候们爬地上听响是一个道理。只不过，余连累积的经验足够丰富，用手便足够了。 越古典的方式其实越不会过时。就是这个理儿了。 前面也说过了，蜘蛛虫，这种异虫中的偷袭怪钻地潜行的动静甚至比土拔鼠还小，更不用说是人的脚步甚至马蹄声了，可即便如此，也确实存在着动静。 “17……21……25……30！”余连嘴里小声念叨着谁也不太明白的口令，几声停顿后，忽然一声大喝：“伊娜！三点钟方向，两米！” 不知道何时已经将链锯剑操在手里的军士长小姐毫不犹豫地转身舞剑。链锯的轰鸣声顷刻便被撕破骨骼和金铁的摩擦声所覆盖开来。 如同甲壳蜘蛛一样的庞然大物无声无息地扬起了半身，但其巨大的骨钳这一次却没有击中目标，反而被链锯剑当场斩开。 它并没有什么痛苦的嚎叫声，只是又想要钻地隐匿，但伊娜却反手压下了步枪，顶着它的甲壳就是一梭子子弹。 大蜘蛛被轰得倒飞出去了几步，而这个时候，熊人上士和黑大个中士也已经扑了过来。前者天生神力，自然还是提着他那柄大号动力斧；而黑人中士，作为全队第二号壮汉，虽然没有动力骨骼，却也挥舞着一柄高碳素水晶制成的战锤。两人围着巨虫就是一顿猛砸，咋一看还以为是在打年糕。 大蜘蛛血肉横飞，抽搐了几下，便不活了。 到了这个时候，全程长大了嘴的军医小姐才“啊”出了声，然后又长出了一口气。她看着旁边的余连不好意思地一笑，刚想说什么，后者却抓住了她的手就是一带。 军医小姐被拉得直接趴在沙地，却正好让开了她背后伸出来的虫肢。 另外一头蜘蛛虫不知何时在地面上露出了小半截身子，见一击不中，便准备缩了。 可在此之前，余连却已经开火了。 他打空了半个弹夹，击断了它的口器，打穿了它头部的甲壳，也终于打碎了它内部的中枢组织。 破枪！给我配贫铀弹的喷火龙高斯步枪，我一发穿它个通透！给我飙风爆能枪，我一发蒸发了它的体液！余连放下了枪，如此地想。 他又觉得很庆幸。还好这两头蜘蛛虫是没有进化过的幼生体，要成了那种能把虫刺伸到数百米开外，一下刺穿坦克底盘的未来成年体的潜行者，大家这一次都在劫难逃了。 是的，就和共同体的正规军都在用“古董”一样，未来给整个银河的文明社会都笼罩了一层恐怖阴影的虫群天灾，现在也正在猥琐发育中呢。 余连支起了半身，认真地看着现在才终于回过神来的中尉，沉声道：“长官，此地太过于空旷，必须马上转移了！” 沙漠中的烈风吹过，鲁索少尉的脑袋滚开了好几米，血糊糊地已经看不清五官了。 第四章 我是余连 既然不宜久留了就一定要撤，不过在吃之前，还是有些首尾要处理的。 蒙德森中尉确认了一下所有人的状况，除了某位还躺着的，倒是都还好。他和一众士兵在鲁索少尉的尸体前默哀了几秒钟，便取走了铭牌，任由其曝尸荒野。 非常时期，相信和宇宙之灵融为一体的鲁索少尉的在天之灵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后，中尉回收了外动力骨骼，交由那个黑大个中士。 外动力骨骼是现在的硬通货。就算是再没神经的人也看得出来了，面对刚才的那些非虫非兽的怪物，有是刀俎，没有就得成鱼肉了。何况这玩意本来也是属于军方的重要财产，没办法留下来陪葬。 那个粗脖子大脑袋的黑人中士，好像是叫优优什么的，得到了新装备倒是没心没肺满脸都是美滋滋，大约以前就觉得穿着一身走路带风的钢铁铠甲很帅了。不是才死了人，他说不定就要跳舞庆祝了。 可就算是这样，也没人表示不满。从这一点说明，鲁索少尉在的人缘的确不怎么样。 希望他真的能瞑目了。 之所以没有把动力骨骼交给小队中明显的最强战力——那位叫巴卡的比恩熊人上士，乃是AS40型号的动力甲在设计的时就有很大的缺陷。其装备者的适用身高是一米六到一米九五之间，体重应在一百公斤以下，一看就是专门为标准地球人类使用的。 可熊人上士呢？瞧瞧人家那足可以在篮球上成为无解怪物的块头，本体都比动力骨骼大上一圈了，要能塞进去莫不是传说中的空间折叠技术？ “我听说，帝国和联盟那边，给他们的巨兽冲锋队也准备了专用动力甲的呢。”相貌平平身材平平气质也平平的护士小姐声音中透着一点点哀怨。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居然没有一套专属的医疗用甲而相当不开心，又或者是单纯看那个黑大个不顺眼。 当然，余连现在也知道了，这位叫贝琳达·伦纳德的下士姑娘是小护士一枚而非专门的军医了。队伍真正的专有医生是班克斯军士长，人还在基地里。 现在，大家就准备琢磨着返回基地了。毕竟莫名其妙地打了两次和“野兽”的遭遇战，人死了四个其中还包括一个军官，弹药和能源耗掉了将近一半，人人疲惫不堪精神紧张还带着一个无法动弹的重伤员。正常军队都是没法继续执行任务的。 只不过，作为在场唯一的技术人员，贝琳达却认真地表达了反对意见。 “余连准尉的伤势不能耽搁了，我必须要找一个相对安全和干净的地方来紧急治疗！” 大家沉默了一下，然后又沉默地点头。 余连是大家的战友。如果说前几天因为不熟悉，这位突然空降而来的高材生实习军官还给大家一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但刚才的战斗却足够让朴实的大头兵们把他当自己人了。 所以，这个贫弱的身体也叫余连？余连想。 所以，我特么的居然成拖后腿的了？余连又想。 “到那里去找个岩洞吧。”余连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峦。瞧那山峦形态就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这也是这颗星球的常见地形，找个能藏身的岩洞并不难。 “出发吧！”蒙德森中尉用镇定，或者说过于镇定的口吻对大家道。 有了动力甲的优优中士和没有动力甲也一V五不成问题的巴卡上士拉起了余连的动力担架，率先出发了。 动力担架其实是能自己动的，但余连躺着的这个好像是有点问题，电池忽明忽暗的依稀是动力不足。就和这整支步兵小队一样，充满了因为槽点太多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起的荒谬违和感。 都特么是宇宙时代了啊！机动步兵没有配齐重火力，没有人手一台的动力骨骼，还特么要迈着两条腿在危机四伏的异星旷野中步行。不说是飞空艇之类的，难道就不能有点运兵车之类的吗？ 五分钟后，大家确实是找到一处还算宽敞的天然岩洞暂时安顿。 伊娜提着枪带着两个哨兵在洞口警戒；熊人巴卡和黑大个优优则小心往洞穴深处探路；中尉开始拿出通讯器和上级联络，不过瞧那心急火燎的样子估计是联系不上；其余人开始轮流休息。护士小姐则喊来了两个士兵帮忙，小心翼翼地把余连的身体从只剩下半截的外动力骨骼中拔了出来。 确实只能用拔来形容，因为这半截的外甲明显是受到了剧烈冲击，已经变形报废了，根本就没法用正常方法打开。 而这时候，余连身上的止疼针药效也过去了，顿时被疼得差点背过气去。当然，作为一个打开了第七星环的超凡灵能圣者，他不能露怯，不能丢脸，不能不成体统，便硬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直到满脸苍白满头大汉，直得青筋乍现嘴角抽搐，看得周围的士兵们肃然起敬，护士小姐的一双眸中更是异彩频频。 然后，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很快就变成了痛惜。 “这……我要的说的事，你千万别害怕。”贝琳达小心地说。 “……我是军人，我不会怕。” “你的脊椎被打断了！” “脊椎是谁……呃，好吧，是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不少。”余连的心情顿时沉重了下来，但还是安慰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丢到培养皿里还是能治好的。” “……那是基因治疗。可是，这种设备只有图隆才有啊！兵站的医务室里倒是可以给您打一针纳米机械进去，可我这里，只能暂时先帮您把骨头给固定住。” 医用纳米机械钻入血管骨骼的缝隙中，倒是暂时可以起到代替神经的作用，再固定住脊柱，姑且还是能让余连像个正常人那样行走的。 “那就先固定吧。”余连强笑道。然后就是回兵站注射纳米机械，再然后就是到新玉门星的首府图隆去进行后续治疗。 当然了，余连倒是有个办法，能让自己瞬间满血满蓝满状态复活，但这手段实在不适合正常人。余连也不知道行不行。毕竟，自己现在这具身体一看就很贫弱啊！一点都没有天之骄子的样子。 护士小姐便开始动手了，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一大堆电钻锤子钢条之类的玩意。她或许是觉得这种治疗对余连的压力一定很大，便开始尬聊了起来：“另外，您现在还记得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为什么这么问？” “不，我只是觉得您的眼神很迷惑。之前受伤的时候撞到了脑袋，总担心您是大脑受了一些冲击什么的。” 迷惑个鬼啊？你是哪本书的主角吗？总有从别人眼里看到一闪而逝的劳什子情绪波动表情变化的神技吗？ 余连的压力有点大，决定转移一下话题，便用随意的口吻道：“说起来，大家这次还真是很有活力呢。又不做飞空艇又不做车，是出来做远足训练的吗？” 护士小姐微怔一下，随即一脸为难地道：“这个……准尉，鲁索少尉已经死了，我知道他犯了很多错误，但毕竟人已经死了。” 所以我干嘛了我？这种抱怨我把人家拖出来鞭尸的口吻是要怎样？ “我知道克鲁斯少尉把飞艇开走给总督阁下拉香料您很不满，五辆装甲运兵车有四辆的能源包被鲁索少尉卖给一个珉兰商人您就更生气了，还说是要向图隆司令部报告什么的……” 怪不得鲁索少尉那么想要把我丢下啊！不过这位同样叫余连的孩子，你这娃也很头铁啊！不知道这是共同体军队的正常操作吗？不说是警备队了，就连海军陆战队和宇宙舰队都难以避免呢。就这么捅出去不怕被人打黑枪？ “什么，您说最后一辆？呃，这个，那个……您说您不信任鲁索少尉，亲自来开。后来，后来不就陷坑里去了吗？” 哦，结果是我的锅啊！ “…那个，克鲁斯少尉和鲁索少尉都不是什么好人，装模作样颐指气使，老欺负我们这些小兵。可是，他们搞来的小金库，还是会分我们一些的。所以，所以，长官，您能不能别……” 这特么是什么三观啊？真是我的兵肯定毙了你！余连想。 “是不是觉得特不真实？月球人？”不知道何时，蒙德森中尉也来到了旁边，自来熟地一屁股坐了下来，挤出了僵硬的笑容：“我知道这些，可不但没有阻止，还拿着最大的一份呢。” 不，相反的，这实在是太真实了。另外，你为什么叫我月球人？ “我们和您不一样的，你是月球人，天之骄子，最多五六年时间，我反而得管你叫长官了。你有远大的前程，但我们这些在殖民地打杂的治安员，谁不是为了钱才跑到这个穷乡僻壤和沙民海盗们啃沙子呢？” 所以，你说的月球人，难道是那个月球人吗？ “唉，我真傻，真的！我单想着克鲁斯最多几天就能回来。装甲车的能源包我们也已经当训练损耗报上去了，反正下个月也有新的送到……可却不知道沙民会这时候聚起来造反！都特么开始围攻图隆了啊！更不知道司令部会让我们这时候赶回去支援啊。唉，都是我的错！” 中尉的话信息量很足，不知道是不是对余连混乱的记忆产生了刺激作用，他顿时觉得头疼了起来，不由得蹙紧了眉头，摸了摸后脑勺，的确是老大的包一个。 “那个……准尉，您应该和波拿巴长官很熟吧？你们都是月球人，一定是这样的。我上次在图隆，看到您和长官在一起吃饭的。那个，可以的话……” 余连捂着愈发刺痛的脑袋，咧开嘴倒吸了一口冷气。 “准尉！”小护士的脸一下子吓白了，蒙德森中尉觉得是自己的锅，嘴角也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岩洞里所有正在休息的士兵们都被惊动了，而在洞口警戒的伊娜军士长见状也赶忙快步走了过来。 “喂？喂，听到我说话吗？看着我的眼睛，准尉，看着我的眼睛。我们的月球人，看着我的眼睛！我是谁，你还记得吗？”中尉大声道。 “……您，您是比尔·蒙德森中尉，新玉门警备司令部所属，第12号兵站指挥官。” “那你谁？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少岁？为什么来这里？” “我叫余连，蓝星共同体国防军准尉，21岁，中央防卫大学830级，战略研究系的四年级学生。来这里进行为期三个月的短期服役，为毕业做实习准备的。” 第五章 我，余连，月球人 是的，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正在满满地复苏。一瞬间涌入太多属于另外一个人的记忆，就算是以余连的精神头也会有短暂失神的。只不过，这样子像极了被大脑创伤的应激反应，也不怪大家那么紧张了。 “那你还记得是怎么受伤的吗？之前发生了什么？”伊娜也急切地问道。 “我……嗯，去救一个被地陷咬住了半身的士兵，结果被偷袭了。”余连慢吞吞地道。 伊娜这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心有余悸地道：“那玩意太可怕了，一下子就撕开了您的动力甲背部，要不是中尉丢了一个震动雷过去，您也……真是太惊险了！” 是啊！能不惊险吗？咬住那倒霉蛋下半身的分明是只躲在沙坑里的坦克虫，至于偷袭我本人的话，一定就是条荆棘蛇王了！AS40的装甲再偷工减料，普通的刺蛇和跳虫还真没有一击破防的杀伤力呢。 所以，我刚才浑身都在疼感觉连脊椎骨都断了，恐怕不止是被虫子偷袭了，还包括被您的手雷“轰”的那一下吧？ 想到这里，余连便忍不住用相当不友好的目光看向了蒙德森中尉。而后者则赶紧陪了一个不是太自然的笑脸。 您几分钟前纯爷们剑豪的形象崩了哦。 另外的另外，虽然我早知道叫“准尉”一定是精英官僚组的军校高材生，但没想到高到这个地步啊？所谓的中央防卫大学，那不就是全国军校界的扛把子吗？某种意义上可是比上辈子啊不，上上辈子的清北哈佛还难考呢，召进来的可都是文武双全的精英学霸呢。 因为军校总部设在月面都市广寒市，所以其毕业生又被军中戏称为“月球人”，是军队中任何一个机构都趋之若鹜的精英人才。 而所谓的战略研究系，不就是这所顶尖学府中最精英最难进的学科，其毕业生自然也是精英中的精英，号称“提督的摇篮”吗？ 是的，虽然都是所谓的“精英官僚组”，但就算是在这个阶层的内部也是存在鄙视链的。别的军校或者院系的毕业生，升官的时候是坐轨道电梯，战略研究系的就是直接跨星门了。别的军校生的退役平均军衔是上校——据说这是有数据调查——但这里出来的，四十岁之前没有挂上将星被人尊称为“阁下”都不好意思去参加同学会呢。 而且，830界？莫不就是后世的那个830？ 另外，图隆港的沙民大军围城？波拿巴长官？ 是的，应该就是那件登上了后世历史教科书的“图隆港”事件，发生于银河共同历829年10月。它作为导火索而引发的一系列事件，最终使得蓝星共同体彻底失去了对星门和仙女星系殖民地的掌控。 至于波拿巴长官……余连的记忆中很快浮现出了一个高挑、挺拔而俊美的身影。 埃莉诺·波拿巴中校，出生于大名鼎鼎的军人名门世家，祖上三辈出过六个将军一个元帅，和自己一样是战略研究系的毕业生。只不过，余连新入学的时候，埃莉诺学姐已经是最后一年的应届毕业生，后来更以总成绩第一名毕业。 无论是学历、能力和后台都无懈可击，前途自然可想而知。毕业三年多了，她现在已经是中校军衔了，没人怀疑她会在三十岁之前成为将军——这种情况历史上也不是没有，但确实只发生在战争期间。 现在，埃莉诺学姐正在图隆城中，担任新玉门警备队参谋长，也就是说，她也正被沙民大军围在了城中。 嗯，好像我们俩的关系是挺不错的。刚来的时候她还请我吃碳烤土拔鼠来着的…… 余连一下子回忆起了太多，头更加地疼了，他倒是有心从这么多混杂的记忆中再梳理出来一些信息，但现在却实在没有余裕做那种事情了。 “此地不宜久留！”余连沉声道。 这个，您刚才已经说过一次了。蒙德森中尉很想这么说。 “我的意思是……” “中尉！快看山下！”在门口放哨的士兵甲大声道。 “噤声！”余连低声喝到。 士兵甲哆嗦了一下，再没开口了。 在场众人都不由得看向了蒙德森中尉，但后者只是坦然地摊开了手，一副“看吧，开始了吧，这才是月球人正常操作”的无奈而充满觉悟的表情。 余连却没有心思却理会大家的态度，他就这拖着自己刚刚钉好了的下半身，爬到了洞口，却只看见山下的原野中，又有数十只虫子在汇集。虫爪在地面上摩挲爬行着，显然是在努力寻觅着什么，然后一点点向这个方向挪了过来。 虽然只有数十只，但气场可是比方才的那些鬣狗一般的跳虫霸气多了。 果然……余连抿了抿嘴。 那可是恐爪虫，又被称勇士虫的玩意，正经是能和武装到牙齿的机动步兵互殴的战斗虫种——我是说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帝国或联盟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可不是费拉不堪的共同体警备队杂鱼。 至于那条荆棘蛇王，一定隐藏在勇士虫群中。它是进化出了一定智能的领主虫，虽然也只是一根筋的智能，但完全是可以充当虫军小队长的。 瞧瞧它们把触角怼在地上摸摸索索宛若狗一般的德行，能找到这里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事实上，这帮虫子的嗅觉和听觉还真的比狗强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至于吗？这么大阵仗？为了报刚才的一箭之仇吗？没听说你们虫群还有啥袍泽之谊的。 哦？或许……余连看了看同样满脸凝重的伊娜，顿时猜到了什么。 对于虫群来说，军士长小姐这样的人，就宛若一个正在发光的移动大金块吧。 所以，虫子们其实是冲着伊娜来的？余连看了看军士长小姐，决定还是先不告诉她了。后世的事情随便乱说，大概率是会被当成疯子的。上辈子余连已经吃过类似的亏了。 属于这个身体的记忆还有些混乱，其余的事情都只能推后，必须要先解决这些猎杀者再说。 “巴卡上士和优优中士回来了没有？” “在呢，在呢，长官。”不知道何时返回的黑人中士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情况如何？” “往里面走确实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到山后面。嗯，就是不太好走。” “可以勉强通行的。”巴卡上士瓮声瓮气地道。和他战斗时狂暴的形态不一样，熊人上士是个沉着寡言的人。 很好，既然他都能勉强通行，那么大家就都不会有问题了。余连想，然后道：“长官，我们还有多少震荡手雷？” 所谓的震荡手雷，顾名思义就是用来“震荡”的。这当然不是什么正经的杀伤武器，但用来对付新玉门本体的土著，那群桀骜不驯的沙民们倒是极好的选择。 只不过，这玩意能用来对付山下那群看上去更不好对付的大型虫子？中尉很怀疑，但还是看向了伊娜。 “我还有三枚，中尉有两枚，鲁索少尉的没用过，还有五枚。您的话……”军士长小姐道。 震荡手雷的个头还是蛮大的，就是在场几个有甲单位携带着，再让无甲的大头兵背这么沉的玩意就太不人道了。 “足够了。”余连盘算了一下：“去把担架，还有我那套废甲里的电池拆下来！” “您要干什么？做诡雷吗？那为什么不用普通的手雷呢？” “我们装备的20式步兵手雷是用来震慑无甲的土著沙民的，威力差强人意，连这个破洞估计都炸不塌，很难穿透那些大虫子的外壳。它们有多硬，大家之前也见识过了吧？但是，用动力骨骼的电池，以及一定量的震荡手雷，我就有办法配一个冲击炸弹出来！应该可以对他们甲壳下的内组织直接造成内伤害。” “原理好像是这个原理……可是，这你也行？月球人啊不，准尉，您不是战略研究系的吗？” “嗯，长官，所谓的战略研究系就是什么都学一点，然后什么都不精。这样才能当领导啊！”余连理所当然地回答。 年纪是余连两倍以上的蒙德森中尉觉得有点扎心，再想想对方一旦毕业，最多三五年后自己就得反而得管对方叫“长官”了，于是不知道到底应该释然还是更心塞了。 “不是听说，防卫大学只教会了你们这些精英官僚用帝国产的水晶刀，切联盟的安第斯牛肉，蘸着海星酱吃吗？没听说过还教做炸弹的。”伊娜冷不丁地道。 蒙德森中尉脸都吓白了，赶紧不停地向军士长小姐使眼色。然而后者却浑然未觉，继续道：“准尉，您应该是从别的地方学的这一手吧？” 不就是你咯，而且还是从你亲手出镜的那一大票民兵教学视频上。余连暗自嘀咕着。 好在，对方只是这么一说，并没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余连也就用无意义的尬笑略过这一部分了。他将所有的震荡雷的保险打开，捆成了一溜，又拿过电池捣鼓了起来。他的动作实在是太熟练了，熟练得就像是个经常用各类土炸弹去抢银行劫飞船的惯犯一样，大家一时间都有点呆滞，总觉得这位的画风和他们想象中的天子骄子“月球人”越来越远了。 “就算是这样，爆炸范围也是有限的，只有等它们进了洞才能引爆。就算是炸不死，塌方的岩洞也能埋葬它们！” 蒙德森中尉觉得，哪怕是自己还有求于对方，但此时还是有必要说点什么的，否则身为长官的立场就要坚持不下来了，便道：“这个，准尉，虽然您的技艺很让我惊叹，但是，会不会有点多此一举呢？我们躲在这个洞里，那些异种不见得……” 他未落，却只听见远处山下的虫群中传来了一声尖刻的呼叱，那些张牙舞爪狰狞恐怖的巨虫们便整齐划一地转过了身，以时速超过50公里的高速，飞快地向这个方向漫了过来。 第六章 我，余连，敏感者 中尉有点尴尬，但好在大家也没空管他了。 大约是因为余连之前稳健如惯犯的动作让大家很安心，士兵们也都还算镇定。不少人已经开始检查起了武器。伊娜更是早早地就上膛举枪，看着余连，等待其命令。 “不可恋战。”余连道：“扶我起来，我们往洞里撤！优优中士，你来带路吧。” 刚刚穿上动力甲的黑大个端着枪，一副前面有刀山火海我也要赴汤蹈火的气魄去了。 “我来断后。”伊娜摆弄了一下枪，满脸严肃。 “不用。” “那我来……”熊人上士开口，声音凝重。 “所以说都不用，都那么悲壮干什么！我说了要人牺牲吗？”余连勃然大怒。 大家不说话了，闷头赶路。 一个小时前还剑豪了一把的中尉摇了摇头，小心地跟在了人群中。 这个洞穴确实挺深的，越往里面便越难走，便越崎岖蜿蜒，但姑且还是能穿行的。就在大家终于能看到亮光的时候，身后也传来了虫子们的嘶鸣声。 说实在话，虫群的生体结构确实是更接近虫类一些，而这种生物捕猎的时候是不会发声的。不过，或许是那位余连上辈子揍过很多次的女王的恶趣味吧，觉得这么多呜呜泱泱的虫子吼上几声很有压迫感，于是生生地就给她的虫子虫孙们赋予了这个属性——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你看丧尸围城的时候不要老“嗷呜嗷呜”的吗？明明声带都腐烂了的说。 落在对尾的伊娜和巴卡一人持枪，一人提斧，再次看向了被抬着的余连。 “加快速度！我告诉你们，如果你们敢逞英雄，我就敢把这玩意拆了！”余连扬了扬手中的“集束”震荡炸弹。 两人无奈，又跟了上去。虽然他们觉得准尉这个学生娃有点意气用事，但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感动的。在场的大家应该也都是这个态度，这不，相貌平平身材平平气质也平平的护士小姐便还掏出面巾帮余连擦了擦汗。 他现在是真的又开始疼了。之前是觉得感受不到下半身而且浑身的每根骨头都在疼，但现在是觉得腰上被多插了一根钢筋，而且还是刚从炉子里拔出来的。 大家拖着已经是个废人的他，总算是见到了洞口。这个时候，恐爪虫的吼叫声就仿佛是贴着众人耳边响起的，叫得大家腿都有点软了。 嗯，吼声还是有用的，在太空时代也有用。越是古典的就越不会过时嘛。 伊娜已近开枪了。不过她并没有失去理智，也没有停下断后，而是边走边射。 “打它们的两颌之间！那才是头部中枢！”余连大声提醒。 伊娜不疑有他，又是两个三连点射，然后确实满意地看到了两只挤在最前面的巨虫倒了下来，反而挡住了大家的去路。 然后，巴卡上士拉住了她，加快了步伐。终于看到了出口，或者说压根就是一条斜开在岩壁上的洞口。 “这就是你说的出口？”军士长很想骂人。倒不是因为大家没法爬，而是某个脊椎骨都断了的倒霉蛋，就这么被斜着拖出去，估计连命都得被折腾掉吧。 余连确实是觉得自己快挂了，如果刚才只是“感觉”全身的骨头断了，现在估计就是真断了，而且五脏六腑没有一处不再翻浆到黑，却只觉得黑的黄的红的紫的绿的都一股脑地涌到了鼻腔之中，差点就要哇的一股脑都喷出来。 贝琳达小姐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擦眼泪，虽然这是自然的生理反应，余连却依然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好在，大家都从洞里爬了出来。后面的伊娜也露出了大半个身体，在队尾的熊人巴卡正在把他推出来。整个小队也就他能把套着一百多斤动力甲的人往外推了。 伊娜一个健步出了洞，又伸手去够熊人的手。余连则捧起了自己的“集束”炸弹，紧盯着洞口两人的动作。 恐爪虫可是正经的冲锋兵种，看上去倒是块头很大难以通过狭窄的洞穴，但人家可是点开了刨土技能的，挖起地来可是比土拔鼠快多了。 余连很清楚，岩洞阻隔不了它们多久，一旦出了洞到了旷野上，自己这批残兵败将根本过不了一两个回合。 必须乘它们挤在这里的时候一波送走！ 好在，毕竟是生体兵器，带队指挥的也是只一根筋的低能智能，很难理解陷阱的概念。 再过上几年这帮家伙就不好骗了咯。至少在我那个时代，它们就没好骗过。 余连看到伊娜将两米多高的熊人巨汉直接拽出了岩洞。 他这时也已经爬到了洞口，一手握着手枪，一手提着炸弹。洞口的岩洞中，数只张牙舞爪的恐爪虫伸出了自己的两只巨螯和八只利爪硬生生地挤了过来。在它们身后，更多的虫子还在狂嚎着，依稀还有一个蛇形的身形在虫子的缝隙中游动前行，迅捷如梭。 余连再不犹豫，启动炸弹，将其投入了虫群之中。 电池闪烁的光芒让虫群们有了一瞬间的僵硬——是的，它们虽然是生物，却也需要能源。基因，更多样的基因是它们的进化元素；能量，更多的能量便是它们的行动之源。 虫群之中传来一丝不一样的叫声，似乎是呵斥自己的同类们，然而却已经晚了。余连一枪击中了集束炸弹的手制激发装置，然后一个抱头滚了出去。 这个动作对脊椎断了的半残废来说实在是太煎熬了，感觉腰里面那根烧红的钢条也被撇断了。 “轰隆”的巨响在洞口闷声腾起。高压锅盖被掀翻了再大上一百倍，大概就是现在的声音吧。 所有人就像是身处地震中心，很难再保持平衡，而离得最近的余连已经不用使劲浑身解数和自己贫弱的残废身躯较劲了，反正翻滚的地面能自己动。 就在那些红的黑的绿的紫的再一次涌到了鼻腔之中快要喷涌而出，就在他怀疑自己一定会被震死的时候，一只钢铁的巨手拉住了他，将他直接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 那是伊娜。 外动力骨骼的稳定装置让军士长小姐第一时间平衡了重心，她这一身铁疙瘩这时倒是起到了椅子的效果。 “你太逞强了！长官！” “没办法，除了你，其余人的枪法我实在不放心。”要把炸弹扔到虫群之中再补上一枪，难度可想而知。而警备队杂鱼之所以位居鄙视链最下层，当然也是有理由的。 “那我也可以……” “然后一起上天……啊不，是一起被埋了？” 伊娜咬了咬牙不说话了，心里想着这救命之恩一定还是要想办法报答的。 不过，余连却觉得有点尴尬。虽然她穿着一身冰凉的铁疙瘩，但现在自己确实算是靠在人姑娘身上的。 “要稍微放松而一下心情吗？”伊娜道。 ……姑娘，你知道你这话是有多容易让人想歪吗？余连咋舌，但军士长小姐已经打开了外骨骼右侧大腿外甲上的储物层，露出了能量棒、香烟盒，雪茄管以及酒壶的挂架，示意余连自己拿。 想不到你这姑娘浓眉大眼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啊！ “要更刺激的我没有，不好这口。”姑娘又道。 “谁会要啊？而且听你的口吻那个更刺激的好像已经很普遍了啊？” 军士长小姐自知失言，将头扭到了一边去，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余连直愣愣地盯着挂架上的那根银色金属管，脸颊不由得抽搐了一下——这玩意她可是好不容易弄来的，还没来得及享用呢。可是，救命恩人若是想要，她也不好说不给啊！ “绿庭湾鱼雷啊！都停产30年了咯！” “停产了？去年他们不是还被评为银河十大名雪茄之首吗？” “不，当我没说。” 余连微微颤颤地拿着这根仿佛小号鱼雷的金属管，一时间感慨万千。总算，自己一下子窜到五十年前也不全是坏事。要知道，自从丰饶星的绿庭湾烟草园被轨道轰炸化为乌有之后，这种驰名宇宙的雪茄也就变成可望而不可求的收藏品了。 共同体的大人物们觉得高档雪茄这样的奢侈品更能创造价值，也更能在全银河的文明面前刷逼格，于是关停了地球人的冶金、化工、能源企业和兵工厂。可事实证明，只是一艘小小的驱逐舰进行的一次恐吓轰炸，便彻底摧毁了一家驰名宇宙百余年的奢侈品牌。 真是讽刺。 余连从“鱼雷管”中拔出了雪茄，决定认真地品尝一下，抬头想要找伊娜小姐再要个火，但眼睛立马就直了，并不是被那张灰头土脸也蛮漂亮的脸蛋迷住了，而是看到了从她身后跃起的黑影。 那条按理说应该已经死在爆炸之中的荆棘蛇王！ 它确实遭到了重创，半边身子都不是囫囵的，甲壳翻开，不断地渗出褐黄色的浆液。然而，它虫腹的两侧已经出现了展开的薄膜，上面泛着幽冷的青光。 它马上就要进化了，已经拥有初级的类能量护盾的能力了！这才是它能在爆炸之下逃出生天的原因。 哪怕是受到了重创，荆棘蛇王的动作依然不减减弱，快到了正常人视线根本把握不到的地步。这种异虫的精英兵种，除了能充当战时小队长，本来也时常充当刺客的角色。 然而，余连却就是能清晰地捕捉到对方所有的动作，就像是在看慢镜头一眼，甚至都能看清楚它蛇头上的每一条甲壳形成的天然纹路，血盆大口中的每一根刀锋般的牙齿，以及从腹卷中弹出来的六柄虫刃。 可是，看得清楚却不代表能做什么。余连只觉得浑身的血管和神经之中都被灌满了液态的铅，便是细微地挪动一下却都完全做不到。 然而，那荆棘蛇王已经冲着伊娜毫无防备的后脑扬起了虫刃，可直到这时候，军士长小姐也才刚刚露出了惊讶的神态，毫无反应。 伊娜·尼希卡，“灼眼的魔女”会死在这里吗？银河文明历史上最伟大的狙击手，猎物上至帝国藩王和联盟财阀首脑，下到泰坦巨兽的传奇，还没有踏出自己的新手村就将夭折吗？ 后世那些因为您的存在而走上抗争之路的地球青年们怎么办？您那一百多条教大家怎么土法搓出光矛炮和民兵训练的短视频怎么办？ 所以，是因为我这个重生者的存在吗？蝴蝶效应？ 刹那间，那红的绿的黑的紫的黄的再一次涌到了余连的喉咙，而这一次，却没有收住。 只不过，喷涌出来的并非什么不好描述的东西，却是荡漾起波纹状气浪的冲击波，从军事长小姐的肩头滑了过去，当头地砸在荆棘蛇王的脸上。 “原来，我特么也是敏感者啊！” 第七章 这是个陷阱 荆棘蛇王的动作可以快到让普通人根本看不清楚，它若是已经举起了刀，哪怕是你近距离先开枪都无法阻止其斩杀了。可是，这一刻，蛇王的利刃才挥到了半程，那无形的集束冲击波便砸在了它的脸上。 却只听见“梆”的一声闷响，蛇王就像是被苍蝇拍扇到了脸上的四脚蛇一样，当场就倒飞了出去。 “灵能冲击……所以，我也是敏感者？也就是说，虫子的目标不是伊娜，而是我们两个？” 余连觉得这短短一瞬似乎是发生了许多事情，但其他人看来还真就是短短的一瞬。他们只是眨眼间，依稀是看到翻腾的泥土中窜出来了一个黑影，然后“啪”的一声那黑影就甩了出去，摔在了人群之间。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算是看清了那玩意是什么。 那就像是一条超大号的蜥蜴，算上尾巴足有两米多长，背覆甲壳，壳生骨刺，宛若一拍锐利的荆棘。两扇宛若蝠翼一样薄膜半开半闭，流淌着微光。 那怪物趴在了地上，半仰起了上露出了胸腹，露出了另外一张凶狞的大嘴，里面生满了细密的钩刺。两只巨口一起发出了威吓的嚎叫。 它确实是被突如其来的灵能冲击轰得有点懵，但却没有死。说白了，灵能冲击就是最基础也是最大众的技能之一，威力完全取决于使用者。 蒙德森中尉提起了链锯剑，一声“怪物！”就扑了上去。他完全没看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却只看到了敌人出现。在这一刻，为了生活而奔波钻营的油腻中年人再一次不翼而飞，太空时代的剑豪人设再一次上线了。 他的剑势若雷霆，剑路却相当地平稳，精确地挑中了蛇王的腰腹，然而却没有之前那种砍怪切菜的爽利感。这个有低等智能的怪物已经恢复了一点点精神，还知道借力闪避的，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力收缩了一下身体，让自己弹了起来。可即便如此，它的腰腹要害依然被破开了一个大口子，自己也被链锯剑的动能甩得倒飞了出去，接着便pia的一声落在了人群中。 “熊的力量！”巴卡上士用比恩熊人的方言吼了一句没人听得懂的嚎叫，一斧头便轮在了蛇王的脸上。 “嗷呜！”黑人中士优优也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吼叫，居高动力锤使劲地砸。 好吧，这一次又是熟悉的打年糕片段了，而且不只是他们两个，好几个士兵也提着武器上来了。噼里啪啦的刀剑齐下，血肉横飞。 余连心有余悸地叹了口粗气，接着便和伊娜的视线自然接触。这姑娘离得最近，当然也看到了全程，包括方才那转瞬即逝的气流波纹。她现在还觉得脸颊就像是被刀子刮了，火辣辣生疼呢。于是乎，除了惊魂未定，眼中还多了明显的好奇。 “别猜了，我应该是敏感者了……但我真的不想走向这条唯心主义蠢货的不归路啊！” 军士长小姐顿时就露出了鄙视的眼神，大概就像是我们鄙视那种“为什么我的父母那么有钱我想要自己奋斗我想要过普通人生活”一样吧。 “我说的是真心话，另外，其实……算了。”余连看了看被自己下意识捏扁了的雪茄，双重意义上的疼得想抽抽，便对还在砸年糕的那帮人喊道：“别敲了，那家伙肚子里说不定有货的。” 蒙德森中尉微微一怔，随即便像是打上了发条似的，冲过去排开了人群，摸出了匕首，用熟练的动作刨开了那已经快被砸宽了好几圈的蛇王尸体，左掏右摸。他的手一顿，动作变小心翼翼了起来。 中尉缓缓地起身，摊开了手掌，里面正躺着三枚拇指大的剔透晶体，分别为黑色、绿色和橙黄色。 “这这这……曜晶石，而且纯度还这么高？”中尉脸上闪过了狂喜，随即想到了什么，疑惑地看向了余连：“可是，你怎么知道？” “我还想知道您为什么那么熟练啊？明明是军人为什么鉴定技能都要点满了啊？” “这，这个，不都是为了混碗饭吃嘛。”中尉笑得很憨厚也很世俗，剑豪人设再一次下线了。不过他还是在眼巴巴地等解释。 “方才这东西发了光，是类能量护盾的能力，这就说明这东西身体内有货，有几大可能是自然产生能量的零号元素。而目前为止，所有已知的零元素结晶中，和生物体结合得最好的，便是曜晶石了。这玩意除了可以作为能量源，稍微处理一下作为珠宝首饰也很受欢迎，还是很好卖的。”余连当然早就想好怎么解释了。 中尉恍然大悟，随后又狐疑道：“这也是您在校园里学的？” “图书馆里自然是有记录的。”余连道。 “你们月球人果然都是怪物啊！”蒙德森中尉嘀咕了一声，随手将曜晶石塞在了自己的储物格里。 “放心，出手以后不会缺你那一份的。” 这我倒是不担心，感觉你在这方面还是挺讲究的。另外真要出手我说不定门路比你多多了，譬如说图隆港就有一个已经盘踞……呜，图隆，嘶！ 余连按着太阳穴，觉得自己这硕大的六阳魁首就要炸开了似的。方才因为是虫口求生十万火急倒是不觉得，但现在，却觉得方才所有积累的痛苦一次性爆发了出来。再加上那一阵红的黑的绿的紫的黄的虽然没有涌出来，却实在造成了身体负担。余连只觉得各种疼痛和眩晕宛若雪崩一般地从自己四面八方涌向了自己的灵魂，就将要把最后一点点仅剩的理智埋葬。 他干呕了一声，双目失神摇摇欲坠。 “准尉？贝琳达！”伊娜大声呼喊着小护士。 不会吧，还来？蒙德森中尉依然觉得是自己的锅，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止，止痛针！”小护士扑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又掏出了那手臂那么粗的针管。 “别……”余连拦住了贝琳达。 这玩意可是有副作用的，而且他也实在不信任这丫头的手艺。 “长官，蒙德森中尉，我有话说！”疼归疼，晕归晕，但正是因为分属两个人的记忆重合，反而让他现在思路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 这话今天到底说过几次了？中尉赶忙上前安慰道：“准尉，别着急啊，你需要先休息！对，我们现在安全了，你先休息恢复体力。别的事情都交给我吧！睡吧，我们的月球孩子。放心，等你一醒过来，我们就到基地了。” “不能返回基地！放心，我们在外面基地不会受到袭击！现在我们走了一大半的路了，离图隆港还有不到一天的路程。马上，马上去图隆，千万不能回兵站……” “那个，准尉啊，大家都很疲劳，弹药补给也都损耗大半了。你又是现在这个状况……” “闭嘴！听我说！闭嘴，然后听我说！” “……我，我听着呢。”中尉一副“开始了开始了终于开始了你们这些月球人要是不抢班夺权才怪呢我都等了好久了”的无奈，挤出了一张略微僵硬的，嗯，宠溺的赔笑。 “你还不明白吗？为什么我们的车队会受到袭击？为什么袭击我们的虫子每一波都不一样？关键的是，为什么它们要一次一次来而不是一股脑来？这是一次测试！长官，生体兵器的测，测试！” 是的，在后世的图隆港事件中，确实没有听说过异虫的动向，未来的名人伊娜小姐也从没有提过。实际上，虫群真正摆上银河各国政府案头的，还是两年后的那件事了。 余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蝴蝶效应让本不该来的虫群们来了，亦或是改变了它们原定的袭击目标，可这一点不重要，至少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通过后世历史来确定的是，最早出现的虫群就是这种小批量出现的方式出现的。商队、行人、巡逻军人乃至于农场和小城镇，都是它们的袭击目标，但却又似乎没什么条理性，完全就是一群漫无目的的无脑凶兽。 不，野兽都比它们聪明。至少它们攻击是为了填饱肚子而不是单纯为了杀戮。 一直到了虫群已经成为了天灾，大家才终于反应过来。它们的目的其实一直都很明确：第一，收集基因的多样性。每一个异虫个体杀戮而吞噬的血肉，都能将其基因信息上传到虫群共享的生命资料库中。这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蜂群信息了。 第二，便是测试新种类虫群的战斗力了。 和不同类型不同战斗力的对手交战，分析敌人以及自己的弱点和优点。当然，更重要的是，猥琐发育不能浪。所以，在时机成熟之前，一定不能攻打防备完整人口密集的城市。 另外，最最重要的是，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绝！ 所以，它们会持续袭击这支二十人的小队，没理由会放过一个人数多一倍的小兵站。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似乎就要被沙民大军围攻的图隆。 “这是个陷阱！”他吼道。然而，这却耗尽了他最后体力，手一软，松开了紧抓着的中尉衣领，就这样直接失去了知觉。 大家面面相觑，无所适从。 “长官，我们……”贝琳达小姐求助地看着蒙德森中尉。 中尉犹豫了几秒钟，过于用力地挥了挥手：“回去！回基地！” 第八章 我的前半生 匍匐于小行星上的庞然大物已经苏醒了，仰起了修长而优雅的脖颈，缓缓地睁开了双目。那眼眶之中看不到分明的瞳仁，浑然一体，仿佛两颗不灭的恒星。星辰的光晕在漆黑的鳞甲上抹过，仿佛化作了灿烂的星河，流淌于它雄伟的身躯之中。 祂支起了半身，张开了遮天蔽日的甲翼，傲然屹立于群星的包围之中。 祂确实有这样的资本，因为仅仅凭着这一身华美的龙鳞，便能若无其事地硬抗一整支舰队的齐射。哪怕是泰坦舰的主炮，也很难突破祂的防护。 在这样的巨物面前，驾驶着纹章机，提着光子矛和破晓剑的余连，渺小得仿佛蚂蚁，不，细菌……可是，既然是细菌就应该被直接忽略掉啊？可祂却依然注视着自己，一动不动。 祂似乎发出了一声嗤笑，然而在宇宙之中，声音根本就传不出来。 可是，余连就是能感觉到对方的嗤笑，已经毫无掩饰的不屑。 祂轻描淡写地张开了口，伽马光线开始汇集成速，那是能将一整个类地行星的地表烧成水晶的惊天伟力。 余连知道，自己避无可避，也根本无法阻挡，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 被灭星级的伽马光线轰死，作为一个穿越者来说，也算是相当华丽的落幕吧？ “这个舞台，对你来说还太早了。”依稀之中，有人似乎在对自己说。 “去找到我吧。”那个声音又道。 为什么要找你啊？我虽然不讨厌灵能者，但最讨厌的你们这种神叨叨的款了！ 所以说，无可救药的唯心主义蠢货啊！ 余连很想笑，于是便这样笑出来声。于是乎，遮盖星河的星龙之王，毁天灭地的伽马光线，那个神叨叨的声音以及在无尽虚空之后若隐若现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了。 他的笑变成了剧烈的咳嗽，然后在咳嗽中苏醒，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散发着舒缓蓝光的顶灯。 “不认识的天花板……好吧，其实还是认识的。” 这里是新玉门星地面防卫警备队的第12号兵站，离殖民地的首府图隆港有一百多公里。主要的职能是保证殖民地总督府对野外的监控，以及对周边的种植园和矿山提供保护。当然，也只是理论如此。 这颗殖民星球的开发时日尚短，到现在全部的共同体和银河其余国家公民也才70万不到，其中足有65万人住在图隆城里，可想而知野外是有多么的地广人稀。可想而知，敢在这种地方开种植园和矿场的人都是些什么类型，说持枪暴民都是轻的，搞不好装备比警备队的杂鱼们都要好呢。 况且，这里的本土土著沙民们，总体还算是比较恭顺的，还很乐意到地球人开的农场和矿山里打工。少数比较桀骜的落草为寇，却也算不上什么正经威胁。 至少之前的几十年，共同体中央政府和总督府都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我……余连有些茫然，感受着越来越清晰的记忆，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后世的游侠余连上了夺了军校生余连的舍，还是军校生余连得到了后世的游侠余连的记忆。 他缓缓地支起了半身，看到了墙上的镜子，看到了“自己”的脸。那是一张年轻、清秀而俊朗的脸，就算是立马出道也不会露怯的，倒是有本人上上辈子的英俊程度的一半了。 这样很好，大宇宙之外的观察者们也会更有代入感。 当然，就是觉得比真实年龄要更小一点，一副没有受到过社会毒打的菜鸟样。 而且，五官和身形总体来说倒是偏文弱了一点，不过好在也没到娘的地步，大概是因为没有留刘海吧。当然了，这种类型的男生如果性格再柔一点就很容易受化的，但若是个骨子里的纯爷们，说不定努力一下还是能走走白马银枪玉面小郎君路线的。 总体来说，比起上辈子的那张海盗脸确实更像个主角。 好吧，从今天开始，我是余连。我只是余连，出生于银河共同历808年9月17日，在蓝星共同体首都地球的一个内地城市长大。父母早亡但还是给自己留了点遗产，而且抚养自己长大的舅舅舅妈也都是好人，待自己视若己出，弟弟和妹妹也都很可爱。 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但毕竟是在美食街的餐馆中长大的，拿不到什么大人物的推荐，更不可能有什么很华丽的假期实习履历，自然申请不到名牌大学的奖学金。然而，高等学府高昂的学费也不是普通家庭马上能随便负担的。要想入学，要么把父母留给自己的房产卖了，要么就背上一笔沉重的学贷。 舅舅和舅妈倒是想要把积蓄拿出来，但余连没接受。自己好歹也是个成年人，必须要为自己的将来负责。况且，弟弟妹妹以后就不要用钱吗？ 那么，是做好准备拿一辈子来换学贷呢？还是卖房子呢？还是不上大学去打工呢？ 最终，余连什么都没有选。然后在餐馆对门的道馆家女儿，那个青梅竹马小姐姐的怂恿下，一起报考了中央防卫大学，又一起考上，于是再一次给“别人家孩子”的传说留下了一个过于华丽的背影。 军校是免费的，只要毕业之后愿意留在军中服役。 然后，就到了快要毕业的这一年。 作为未来共同体军队的栋梁，即将毕业的学生们有义务到军中各个部门去实习一段时间，一方面为自己的论文收集素材，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自己快点上手。月面军校一直都有这样传统，而且也确实算是优良传统。 只不过，堂堂的超级学府中的最精英的战略研究系的高材生，却被丢到了殖民地警备队的一个小兵站里，这就有点迷了。 好吧，貌似，这个娃……额，也就是我有点头铁，和盘踞月面军校数十年的传统校霸组织“蓝血兄弟会”是死敌，而且好像还因为帮几个被无理处罚的同学出头得罪过校方，甚至当面怼过校长和教官部主任？ 呃，干得漂亮！只不过不够聪明，果然还是太年轻啊！ 游侠余连对学生余连表达了赞赏，但随即恍然意识到，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事情的时候。 图隆港那将要引发后续一切的大事件，百万沙民大军的围城情况。警备队司令部的增援命令，以及还在城中的埃莉诺学姐此时的状况……好吧，如果按历史发展，埃莉诺学姐不但没什么事还会出个大风头，但好歹也是在学生时代就很照顾自己的学姐，说不担心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伊娜的队伍不就被袭击了吗？蝴蝶效应已经出现了，上辈子的“历史”真的做不准。 另外，和上辈子一样，自己依然是个灵能敏感者也就是无可救药的唯心主义蠢货一枚。 ……以及，更重要的，便是本人在晕倒前说过的，这是个陷阱！ “蠢货！警备队杂鱼就是杂鱼！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余连骂骂咧咧地下床。 现在他已经认出自己正躺在兵站的医务室里。腰部脊椎的伤口经过了重新处理，一看手艺就比各方面都平平贝琳达护士好多了。他也是在重生后的第一次感受到了腰部以下身体的存在，只不过总觉得有点违和感。看样子纳米机械正在运作，但却并不能完全替代自然神经的作用。可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可以正常行走奔跑甚至战斗的。 他扶着床栏爬了下来，却是一个踉跄。这个动作似乎发出了不小的动静，却只见医务室的大门打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技术军士长和贝琳达小姐小跑了进来。 “没关系，下来行走可以让您的身体尽快适应纳米机械的节奏。只不过，要小心就好了。”这位男性的技术长倒是很有书卷气，笑得也很宽厚，一看就很适合当医生。 他是班克斯·沙扎比军士长，12号兵站的正牌军医。 “您现在恢复得很好……呜，真不愧是敏感者的体质啊！当然也可以进食了。优优给我们……准尉，准尉？” 余连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他还是直接从医生身边跑了过去，“噔噔噔”地冲进了正冒着香味，以及不少人在交谈的食堂。 食堂里坐了十来个人，余连比价熟悉的人都在。蒙德森中尉和巴卡坐在一桌，正捧着餐盘大快朵颐。伊娜自己坐了一桌，吃完的空餐盘里有两根熄灭的烟蒂，旁边还放着两个空了的酒瓶。 大家看着大步冲进来的余连，有点懵——他的态度都实在不像是来吃饭，更像是来掀桌子的。 蒙德森中尉站起身，挤出了笑容，鼓了鼓掌：“哈，我们的月球人来了！” 熊人上士露出了憨厚的笑容，站起了身，开始鼓掌。大家也都鼓起掌来，有人甚至还在欢呼。 余连记得，自己刚来这里上任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仪式，大家聚集起来鼓掌欢迎自己，只不过总感觉很套路。而这一次，大家却明显是诚心诚意的。 “准尉，您的牛排是要几分熟的？”优优从厨房的柜台后面露出了一张又黑又糙又横笑得还蛮难看的脸，咧嘴便是一排大白牙。 伊娜则理所当然地拍了拍同桌的椅子，指了指另一个盛满了的餐盘——豆子，肉汤、蛋糕还有肉酱面，琳琅满目地摆了一盘子。 余连有点感动。人是社会动物，被接纳被尊敬会大大地满足心理需求，若要换在平时，他一定会非常享受面前的一切。 然而…… “吃吃吃！吃你个泡泡茶壶啊！”余连冲上去把蛋糕一口咽了下去，又窜到了中尉面前。 “其他人呢？” “……在，在睡觉。” “睡MB啊！赶紧都给劳资起来嗨！拿起武器，上墙！” 第九章 歪了的世界 “机械师，机械师！哦，卡尔大叔，是您啊？去，把所有的哨戒炮打开！什么，只有一半能用？那就把能用的都打开，全部给我放到城墙前面去！鲁尔中士，你和你的人帮忙！” 上了年纪的兵站机械师卡尔和副手鲁尔一头雾水的去了。 “伊娜，伊娜，你让他们都爬到最上面去干什么？还站那么密！排队枪毙吗？交叉！交叉斜面不懂吗？马克中士，带着你的人到外墙去，提着你们所有的机枪！还有巴卡上士，出城！对，在城外给我拉一条战壕！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你不去我就去！” 余连暴跳如雷，对这种点歪了科技树的世界几乎只能无语凝噎。上辈子他就已经吐过很多次槽了，但那时候的他毕竟只是个走单帮的游侠没太多感悟，而且活跃年份已经是在几十年后了。那个时代，各种战术经过在大时代中因运而生的名将们的改革修订，总算是正常很多了。 可现在还是829年，离那个大时代正式到来都还有好几年呢。 对敌人很凶暴但对自己人却很好脾气的熊人上士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士兵提着工具出门了。虽然大家的战术很原始，但各种手提工程机械却拥有很科幻的外形和性能，临时打一条战壕出来还是很快的。 “伊娜，去那边的广角哨戒炮。城墙上的不用你指挥！” “监视器呢？通讯器呢？还是不能使用？” “呃，从昨天开始就有点小故障了，我……” “九星通讯的吧？那破公司做点个人终端都会爆炸，居然还特么能拿到军用订单？啧，祝你早点破产倒闭全家上天台！愣着干什么？赶快去修！修不好我就把你挂在旗杆上发电！” “……是，是的，明白！”通讯兵顿时震恐，也满头大汗地跑了。 “优优，优优！” “啊啊，是，准尉，啊不，长官，我在这里！” “我的牛排呢？！” 中士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平底锅，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余连赫然发现对方居然还穿着围裙，也不嫌烫便一把抢过了牛肉，骂道：“滚！去把你的甲穿上，再滚回来帮忙！”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余连的焦躁；所有人也都知道余连是的月球人，前途无量的“精英中的精英”；所有人大概更已经知道余连是个灵能敏感者。于是，所有人不管心里怎么骂，还却都不敢不听从命令。没见到蒙德森中尉这个兵站的正牌指挥官都没说什么吗？虽然他完全就是一脸“看吧看吧果然是月球人吧身为月球人要是不飞扬跋扈肆无忌惮地抢了名义长官的权那奇怪呢”的无可奈何的苦笑，但毕竟还是在笑嘛。 实际上，中尉还是准备说些什么的。他见余连三口两口就把牛肉嘶到了嘴里，最多五成熟的牛排上还有很多血丝，咋看就像是毛菇饮血的食人蛮族，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这才走近小声道：“我说，准尉啊，你是不是有点……呃……那个，这个……” 余连几大口就把半生的牛排吞了肚子里——他还真的饿了——道：“反应过度？神经过敏？被害妄想症？” “那个，呃，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当然了，让大家紧张一下也好，就当紧急集合的备战训练了。” “长官啊，我已经说过了，这一切都像极了生体兵器的测试啊！哪怕只是我的被害妄想症，我们也赌不起的！” “可是，这……” “就当是我把大家叫起来做紧急备战演习吧！哦，对了，咱们把车库里的装甲车开出来！” “呃，能源包，这个……” “把它们开到城门边的电池总有吧？我需要车顶上的那两门火神炮！在城门外挖战壕的巴卡他们最危险，必要的时候还需要用装甲车掩护他们！” 中尉嗫喏了一下，最终还是沉重地点头。他倒是没什么被架空了的危机感，毕竟对“月球人”来说，这个小小的兵站只是一个过渡，等余连走了这里还是他说了算。 相比起来，他倒是很好奇余连对城防的布置。为什么要在两道城墙上布置兵力；为什么还要让人在城门口布置一道战壕；为什么不让大家在最高的内城墙上列队，这样打得不是更远吗？ 另外，所有机枪为什么都被摆到了城墙和战壕的两端，放在中央不是才有更大的杀伤吗？ 第12号兵站依着山体而建，背靠着结实的岩壁，正面则是一条缓坡，直接通向山下广阔的荒原。正面则有两道高墙，都是钢筋混泥土结构。外墙五米，内墙则有八米，两墙中间是车库、警备室和篮球场大的训练场，内墙后则是包括了兵营、仓库、医务室、雷达室和指令室的兵站主体建筑。 两面城墙上个安着一共六门四联管装的地空两用哨戒炮，当然现在只有一半，也就是三门能用。 据说前几年还配有一辆一台风导弹车，但后来因成本问题被总督府撤掉了。给的理由很充分——“你们拿导弹打谁啊？沙民土著？他们能飞？” 此外，兵站还有一个火力支援班配了两门相位粒子炮，但后来依然因为成本问题被总督府撤走了。给的理由更简单——“能量武器这种需要高学历人士操作的高技术装备，交给你们也是浪费啊！况且你们拿着打谁啊？又打沙民土著？他们连房子都是泥巴糊的！” 当然，就算是这样，这兵站的地形和防御都端的上是固若金汤的要塞一枚……以中世纪的标准来说。 如果进攻的敌人有重火力，不，哪怕是同等的火力水平，连跑都没法跑。余连想。 不过，至少以自己熟知的“历史”来看，虫子（目前）是没有重火力的。希望本人重生的蝴蝶效应不会把这么大的事都扇没了吧。 “所以，这样布置目的何在啊？”中尉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地问 “这才是能发挥最大火力的布置。您只要学过中学几何，琢磨一下就明白了。” 从小学到中学都是睡过去的于是只能勉强考了个野鸡体育学校的学渣中尉觉得受了一万点的伤害，闷闷地不想说话了。不过他很快又觉得，对一个年级只有自己一半的下属，还是应该说点什么的，便生硬地点头，道：“嗯，有道理！我想了一想，这样配置火力的确万无一失。好吧，准尉，就当是新的阵地战术训练了！我支持你。” 我也很希望是训练啊！余连无奈地看了对方一眼。 两大阵营斗而不破的对峙，星门的发现，对新银河也就是仙女星系的开发，似乎是让全银河都进入了一个最好的进取的时代。 可是，谁也不知道，那些新型的战舰和武器，那些庞大的军队，那些纵横星河的灵能战士们，是不是真的能适合全面战争。就连星河之中的舰队战都被带入了舰首对敌、突袭狗斗和跳帮撕咬的邪道，地面上的战斗又能如何呢？ 双方穿着动力骨骼，围绕着各自的重火力单位，排着散兵线一边射击一边互相接近，然后凑近了提着片刀冲上去开殴。 是啦是啦！在穿越之前，无论是星什么大战还是漫什么什么的，甚至是来自星河之外的强大硅基智能机械生命体都是这么打仗的，大概宇宙时代就得这么来才符合大家的审美啊！ 于是乎，什么交叉火力，什么斜面布置，明明都是20世纪就要过时的阵地战战术，居然在太空时代还被人当新鲜事…… 的确，理论上，两挺重机枪的交叉火力是可以封锁五百米的正面战场的。而且，我不但有重机枪，还有三门可以轰装甲车的机炮，并且还依地形布置了斜面火力。理论上，如果对方来的还是跳虫刺蛇勇士虫之类的，余连确实有信心带大家坚守住，甚至坚守到图隆港那边完事都没问题。 然而，这个想法其实也早就过时了。 虽然现在全宇宙已知文明的科技树和战争学都点歪了，但他们至少明白，战场从来就不是平面的。不少文明，甚至早在母星的冷兵器时代就懂得利用天空了。 虫子，当然也会！ “准尉！天空上有目标接近！”伊娜的声音从最高处的哨戒炮塔上传来。 余连看了看遥远的天空，在炎阳的高照之下却完全看不清楚。荒芜的旷野之上，依稀也只能看到地平线上的烟尘。然而，他对伊娜的判断依然坚信不疑。相比起十二星通讯公司生产的雷达和探测器，一个未来星际第一狙击手的目力反而更值得信任，哪怕是她还并没有觉醒甚至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敏感者。 “准备战斗！”余连理所当然地越过了中尉，向大家发号施令，然后又道：“给我一套甲。” 所谓的“甲”当然就是外动力骨骼了，余连记得军械库里还有七八套备用的。如果这些的电池也被卖掉了，余连就决定自己现在就一枪把中尉的狗头打爆！然后上报说他被哈士奇叼走了。 很幸运的是，中尉表示备用的动力骨骼都还完好，但却又道：“可是，准尉，你脊椎骨断了的。现在能动都是靠那一管纳米小虫子，开不了外骨甲的。” “……那就把所有的骨骼都取出来给大家换上！能穿上几个是几个！” “那个，动力甲是属于总督府直属的，我们按理是没有调动权的。而且这里大多数人根本没有执照，要是开出来磕了碰了，回头报告不好写啊！” 余连强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顺手从一个路过的大头兵手里抢过了一柄步枪，恶狠狠地怼了一个弹夹。 蒙德森中尉抖了个激灵，陪笑道：“我这就去，就去就去！”随即落荒而逃。 余连强忍住给他屁股来一枪的冲动，然后拽住了那个被抢了枪正一脸茫然的列兵，道：“跟我上墙，你做我的装弹手！” 第十章 火线防御 在场这帮货，虽然再怎么被说成是“警备队杂鱼”，但毕竟也是共同体的正规部队，起码的素质也还是有的。士兵们虽然满肚子腹诽，但还是把之前的命令执行了下去。 余连还算是满意，在自己所见过的所有的军事组织中，他们的素质至少不是垫底。 于是，当伊娜发出的警告一分钟后，所有人都到预定的战术位上就位了。 这时候，余连也爬到了外城墙的一处哨戒炮那里，检查了一遍这过于原始的操作系统。 “手摇似的啊魂淡！火控也没有啊魂淡！”余连在心里继续握草。 原始和未来的交汇，古典和守旧的内核隐藏在星辰大海的波澜壮阔之下，这是充满了何等绚丽灿烂的奇妙世界啊！这才有太空歌剧的范儿啊！这才真正的让人神往……才怪啦！ 余连叹息着把一整箱钢钉炮弹压入了弹仓中。而这个时候，烈日的阳光映照下，大多数人才终于看到了浑浊的热浪后涌现出的黑点。 士兵们发出了短暂的骚动，却在蒙德森中尉和伊娜的喝止下停了下来。 “果然……”余连叹了口气，全神贯注地看着正在接近的黑点们，寻找着其中更微小，但威胁更大的目标。 “长，长官，我，我们会活下来的吧？”余连听到了身后瑟瑟发抖的声音，用余光瞥了一眼，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年轻列兵，背着枪，双手还紧抱着一个弹药箱，仿佛这样能给他一点点安全感似的。 好像是这挺机炮的装弹手吧，叫什么布南杰的。 “我尽力！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别把连新兵营里学的都忘了。” 对方似乎是哆嗦得更厉害了，就像流浪的小狗一般露出了期盼的神色。余连知道他想说什么，可却实在是说不出“我一定会让你们每个人都活下来的”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而这时候，原本天边的黑点们，在视线中已经扩大了十倍。大家这才总算是看到了那些东西的身影。 那就仿佛是长着巨大蝙蝠翅膀的大号无腿蜈蚣，头颅上分布着四根倒刺，一双大口占据了整个头部的一半以上，浑身上下布满了崎岖的甲壳，就算是理应为弱点的虫腹也遮挡得严严实实。 “龙虫……啧，只要没进化你们就是弟中弟！关键怕的是爆蚊！呃，还好……现在应该是没有的。” 余连知道，当那些只有麻雀们细微的小东西宛若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之时，即便是那些遨游于星河纵横无敌的泰坦舰们，也会茫然无措的。 龙虫们越来越近了，发出了“呜啦啦”的刺耳破空声，仿佛女妖在尖啸。 余连看了看已经纷纷提起了武器的士兵们，又用眼角的余光撇了撇抱着弹药箱继续在发抖的列兵布南杰，最后才向另外一边塔楼上的伊娜做了一个手势。他相信伊娜是一定可以看见的。 他这才将注意力转向了扑来的敌人身上。他操作的哨戒炮没有火控没有测距仪而且用的还是手摇，如果有什么比真正的密集阵好的话，就是很吃射手的能力也很个人英雄主义了，相当符合自己所在的这个宇宙的三观。 在这时候，他也只能用肉眼来判断最好的开火时机了。好在，这方面的经验在前世还是积累了不少的。 “2000……1500……1200……”余连在心中默默地判断着对方的距离，而对方的嘶吼声也越来越大。四根倒刺中央的口器已经张开，内里慢慢露头的刃虫看不真切，却也散发着战栗的压迫感。 “啊呜……妈妈，妈妈……”装弹手发出了悲鸣。 ……所以你为什么要来当兵呢？余连很想同情一下对方，却又怎么都同情不起来，手也在这个时候拉下了腰杆。 火力织成便如同凌空挥下的光之长鞭一样，直接切中了一条龙虫的头颅，将它和已经爬到了口边的刃虫同时剖开。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伊娜也开火了。这一次她终于没有用三发点射了，而是拉紧了腰杆，一个瞬间便打出了十几发炮弹，横扫过去，当场便将三只虫龙扫落。 ……好吧，余连必须要承认，就算是真的装了火控雷达估计也没法打出这种战绩。这就是这个世界最魔幻却也最有魅力的一点。 “天生的狙击手，却也是天生的炮手！她最终会觉醒‘猎星’也是水到渠成的吧。或者说，没有哪一种途径，比猎星更适合她了。” 其余的哨戒炮也开火了，这一次打得就不那么准了，但至少可以形成弹幕限制敌人的行动轨迹。余连其实也不太满意，真正训练有素的炮手，用的同样是手摇式的防空炮，但在宇宙战中也能组成密集的火力配合。哪怕面对的是高位觉醒者驾驶的纹章机，依然能把敌人压制到了一个狭小的空间中，直到将对方彻底撕碎。帝国和联盟的精英部队能做到，当年啊不……未来他的上辈子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参加的那支部队也能做到。 时光荏苒，真是让人唏嘘万千啊！ 大概是由奢入俭难吧。余连在最精锐的部队服过役也和最强悍的敌人交过手，现在自然对现在的队友百般看不顺眼，但不管怎么说，警备队士兵们还是在努力地射击，尽全力阻止那些飞行怪物的接近。 而那些在城墙以及在战壕上布防的士兵们也准备加入射击，却被各自的士官们阻止了，这当然也是余连的事先安排。 蒙德森中尉不知道何时也出现在了城墙外的战壕中，手里提着自己心爱的链锯剑，面前摆着自己的步枪，正在闷闷地抽着一根烟。他正在考虑着，眼前这事完了，刚刚得的战利品到底应该分多少给那位月球人，才能换他在波拿巴长官面前换得一点好话。 “长官，您看前方！”站在外墙上的优优中士大声道。 “我看到了，来了就来了嘛。”中尉继续默默地抽着烟，目睹着突然腾起的烟尘在自己的视线中越来越壮大。一直到他已经能看得清楚烟尘之中怪物。 有那些如同带爪鬣狗和甲壳眼镜蛇的“小一点”的怪物，也有之后出现的如同八爪蝎子一样的应该更厉害一些的怪物。 “新玉门的殖民地都建立小几十年了，居然不知道这地方还有这种东西？情报部门都是些什么天才老爷啊？呃，上面的老爷们好像确实都是吃干饭的呢。唯一学会的事情就是用丁丁吃宵夜！” 中尉用力地一大口将还剩下小半截闷烟抽完，抬手将烟蒂弹向了正面的虫群，面无表情地举起了自己的步枪。 “呯呯呯！”一个节奏近乎完美的三发点射。蒙德森中尉表示我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还是很愿意学习的。那个月球娃既然是这么开枪的，就一定是什么精英部队才掌握的射击秘技。 瞬息之后，钢钉子弹跨过了超过三百米的远距离，当场便将一头恐爪虫的中枢打碎。 战壕里的士兵们为中尉的神射而大声欢呼，中尉也满脸得色只是内心有点尴尬。他其实瞄准的是旁边的“眼镜蛇”。 作为一个老兵（喵，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也和谐）痞，蒙德森先生其实很有自知之明，并不觉得自己能那么远击中那头“八爪大蜘蛛”的要害——呃，那个月球人不是说了吗？那怪物的要害就是两只大鳌爪的中央。那地方可比人的脑袋还小呢。 可不管怎么说，蒙德森中尉的“神射”让大家士气大涨，士兵们纷纷开火。 哨戒炮，以及三层斜面的火力阵地形成了几乎密不透风的拦截火网，在兵站的缓坡下构成了一道几乎无法逾越的火力屏障。却只见弹雨横飞尘土飞扬，虫类的残肢和体液在其间四处飞溅，始终无法有落网之鱼能越过那条死线。凄叫声不见痛苦，却依稀多了一丝气急败坏。 ……如果按照平常的火力配置，它们可能已经冲到面前了吧？中尉不由得这么想。他觉得自己的链锯大刀有点饥渴难耐，但又觉得这样就好了，不用再冒什么险。 月球人，真不愧是月球人啊！ 而天上这边，有了伊娜这个神射手，手摇式放空炮也打出了相当精确的命中率。现在的龙虫们毕竟还是第一批的试验品，远不是后世那些在宇宙中也能顶着战舰的粒子炮和蜂巢导弹前进的多次改良版煞星，一旦被20mm的高碳钢钉弹击中，还是会失去战斗力的。 很快的，无论的地面还是空中，都有一半以上的异虫被击毙，或是骨断筋折奄奄一息。 躲在炮塔后面的小列兵布南杰没有在喊妈妈了，盯着炮位上余连的背影，毫不掩饰自己露骨的崇拜。他可看了个全程，知道刚才安排防线的是谁。 “装弹！”余连大声道。 小列兵过了将近一秒钟才反应了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拉开了炮塔下方的弹隔，将里面空了的箱子拉出来，又把装满钢钉的箱子往里塞。 其他人越来越轻松，但余连却依然很紧张，他不觉得对方就这几把刷子。既然是要灭口，又怎么可能不做到极致呢？爆蚊的科技树他们大概还没有点出来，但至少是有龙虫了。那么，会不会…… 一想到这里，余连就觉得心头一紧，觉得自己仿佛是被阴云笼罩了头顶。他随即又意识到，这可不是什么“仿佛”，而是确实正在发生的事情。 一头和那些龙虫有七八分相似，却足有十米多长的庞然大物，就这样从天顶的方向出现，无声无息地扑击而至，此时离大家仅有百米不到。 第十一章 冷兵器时代的史诗 后世的科学家们探讨过，也解剖过死掉龙虫的尸骸，确定这玩意的最主要基因，分别来自岩蜈蚣、铁甲虫、刃母虫，最后便是新玉门的食物链顶端的砾龙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虫龙已经出现了。那条被当做基因蓝本的砾龙到哪里去了？是被异虫们直接吃掉了吗？这可不符合虫群一贯以来的务实不浪费，节能高效的风格。要只是为了进食补充能量和蛋白质，有的是别的动物，但强悍“幻兽”的身体却不是总有的。 现在，它出现了！ ……虽然它自己本来应该是不想的。 余连猜测，那东西应该是早早就已经钻到了高空，高到大家肉眼都注意不到的地方，然后再直接以自由落地的轨迹扑下来。明明是十余米长身躯的庞然大物，张开了巨大的羽翼，但俯冲而下却偏偏能把声音压得比蚊子还要低。 某种意义上，那些龙虫还有地面上的跳虫恐虫一类的，都只是掩护。它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这怪物外形自然还是很威武的。优雅的说，就像是只没有脖子的龙——西幻的那种；刻薄的说，便像是多了一条尾巴的大号蝙蝠。在通用语中，大家管这玩意叫“砾龙”，因为其不但能飞，飞行的时候无影无踪无声无息，而且还能躲在砂砾之中，不吃不喝地一埋伏就是好几天，直到遇到满意的猎物。在人类的殖民者来到这里之前，它们就是妥妥的星球霸主，没有天敌的存在。哪怕是大规模的沙民定居地也敢袭击。 至于等人类殖民者来了以后呢……嗯，大型城镇和兵站自然是不敢了，但一般的旅人，人数较少的农场和矿山它也一样敢袭击。 一般的农夫矿工看得这东西是相当的头疼，一方面是这怪物确实强悍，就算是一支装备精良的小军队遇到了也讨不了什么好处。一方面是这怪物现在上了银河文明议会旗下的环境公署发布的《宇宙珍惜幻兽》名录。人家咬死你的牛羊甚至咬死了你，拍拍翅膀就可以走了；但你打死了它就违法了。 另外，说是叫“龙”，只不过是因为人类很习惯把所有大型的，捕食的，以及和爬行动物比较接近的东西套上一个“龙”字，但它的血缘其实和那些神话传奇生物没什么关系。 另外的另外，虽然不是神话传奇生物，但既然占了一个“幻”字，自然是有神奇之处了。 譬如说，这种不科学的体型居然也能飞得起来。 再譬如说，这么巨大的身躯在空中翱翔，居然也不会发出什么声音。 再再譬如说，既然是“幻兽”，它其实是拥有类灵能能力的。 “伊娜，眼……”余连向着对面的炮位大喊，但才刚开口，军士长小姐便已经开火了。一大团机炮子弹冲着那巨龙的脑袋就过去了！ 然后，便只看见那家伙的身前展开一个空气的漩涡，刹那间便将所有的子弹卷入了其中，一阵翻搅便又直接弹了回来，当场就把好几个在城墙上的倒霉蛋击倒，引起哀嚎惨叫声一片。 当然了，炮弹被反弹回来，动能自然大大减弱，威力倒也不至于致命，但那好歹是20mm的高碳钢柱子啊！就算只是砸到人身上也够要命的了。 砾龙确实具备着这样的能力，可以展开类似于灵能立场的能力，抵挡甚至反弹大部分的动能武器。 要击杀它也很简单。第一，用高功率的能量武器。第二，用高爆武器。第三，用威力很大很大的动能武器。 ……然而咱这不是蛐蛐的警备队杂鱼吗？以上不是都没有吗？ 难道要用第四种？余连的脑海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那巨大的飞兽便已经飞到了离城墙不到数米的高度，然后径直……径直向着自己这边扑了过来。 多大仇？余连脑中闪过了这个念头，接着一边拖着肚子里的半管纳米机械和半截残躯跃瞎了炮塔，但还记得给对方来了一下刚刚才能领悟的灵能冲击。 没有打开星环的敏感者，就算是偶尔能用出基础的灵能战技，那也是时灵时不灵的玄学。可余连不一样啊，他可是附身在二十岁小鲜肉身上的一把年纪的老油条了。 Pia！砾龙大概是没想到还藏着这个，身影稍微迟缓了一下身影，但扑杀的动作却丝毫不见减弱，依然“轰”的一声直接撞在了炮塔上。那钢筋机械的建筑结构便像是积木一样瞬间倒塌。好在，在此之前，余连已经滚开老远了。 他从地上顺手捡起了一把枪，却发现枪柄上还挂着一只断掉的手臂，再看了看彻底倒塌瓦砾钢条绞成一团的炮塔原地址，心中一叹，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分犹豫，冲着砾龙背后的蝠翼便是一梭子弹。 砾龙并不能二十四小时无死角地展开自己的立场防御，否则它就不是“幻兽”种而是“神兽”了；然而，C10这种破枪的威力却也根本没办法洞穿其背面和双翼，只能在那厚重的甲壳上溅起了少量的火星。 然而，双翼的蝠膜中了好几枪，多少还影响到了砾龙的飞行轨道。它下意识地用力振动了几下双翼，带动整个身体猛然爬升，直接从伊娜所在的炮塔身前掠过——如果它没有这一下爬升，方才它是真的能一头撞翻的。 逃过一劫的军士长小姐好像并没有被吓到，继续保持着射击。炮弹连成了威力惊人的火鞭，猛烈地击打在砾龙的背上，其中有一发还真的精确地撬开了其背上一部分鳞甲，带起了一团褐红色的血浆沫子。它一瞬间失去了平衡，身躯一扭，以略微笨拙的姿态撞在了城墙边缘带刺的铁丝上，然而又Duang的一下从光滑的铁面墙板上了滑了下来。它的身体结构一看就不太适合在结石的地面上爬行，一时间竟然翻不起身，显得很是狼狈。 几名大着胆子的士兵靠近了几步，提着步枪就是一阵倾斜。 砾龙毕竟是野生动物，理论上应该是有动物趋利避害的一部分。如果是在平时，受到了这样的创伤便已经会琢磨着撤退了。然而，这头凶猛的庞然大物不但没有逃，甚至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却只是漠然地抬起了头，宛若一名身中无数创伤却依然奋勇杀敌的硬汉，酷得一塌糊涂。 靠近的士兵们换了一下枪口，准备攻击头部了。 余连忍不住大叫：“散开！散开！你们这群蠢货！” 站成一团是要干什么？吃火锅吗？取暖吗？搅屎棒吗？ 士兵们大约是没有听见，步子都没挪一下。然而，没等到他们扣动扳机，砾龙却张开了自己的大口，刀锋般锐利的牙齿就像是两道闸门，打开以后，呼啸而出的是一发色彩尤为明亮的光球，“呼”的一声撞进了人群中央，“轰”的一声化作了一个刺眼的光团，将方圆五米都宛若纳入了炽热的爆炸冲击之中。 三个士兵被彻底吞噬，尸骸都已经不成样了。站在最外围的两个被掀出去了数米远，身体都有点变形了，就算是没死也一定是残了。 这是砾龙的另外一种类灵能天赋。其喷吐出聚能爆炸的光球，就算是对上轻型一点的装甲载具甚至飞空艇也一定是一击必杀，威力完全可以和中小功率的相位波动炮媲美。这种能力在后来出现的虫龙进化体，空卫虫身上表现得更是一览无余，成为了虫群最强悍的空对地压制兵种之一。 可问题是，若这几个士兵的站位不那么业余，至少不会那么大伤亡吧？ 余连无声地叹息了一声。他非常怀念家乡的密集阵，如果他和伊娜操作的是那玩意，那头超级大蝙蝠根本下不来。哪怕是火药兵器，在这种时候也比射速不尽如人意的轨道炮更适合做近防，而且威力也不差。 “技术先进”并不代表就一定好用，但这么简单的问题好像很多人就是不明白。 他更怀念家乡的军人们——他们的武器很“原始”，至少比起这个星舰满天飞的大宇宙世界要原始得多，但至少打仗的时候不会站一团。他上辈子的一生都在怀念，估计这辈子还得怀念很长一顿时间呢。 砾龙击飞了这几只骚扰自己的小虫子后，这才志得意满地爬了起来，想要昂首给上面城墙的士兵们再来一下，但随即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没有脖子，于是便展开了双翼，用力一个扑腾，带起了一阵狂风，然后便硬生生把自己的庞大身躯带离地面了数米。 它再次张开血盆大口，对准了城墙上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发出了无声的吼声。刺眼的雪亮光芒再一次在其锋利的刃牙中汇集。可这时候，那些士兵却个个呆若木鸡，既不知道反击，也完全忘了四散躲避。 自然的，火力也就这么稀疏了下来。 远处的旷野和天空中，剩余的异虫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加速冲锋。 余连咬了咬牙，摈住呼吸将枪口慢慢地对向了砾龙的眼睛，可至于有没有用，却也实在是说不清楚。砾龙的眼睛是很脆，但这也要看和什么东西比啊！ 他扣动了扳机，打出了一梭子子弹。可几乎就在同一个瞬间，却只听duang的一声，砾龙忽然身子一抽，就像是被无形的雷击劈中，嘴里那一发能量炮弹自然也就吐不出来了。它的翅膀一软，就这么pia的一声又落在了地上。 余连自然不认为会是手里这破枪的威力，分明是一块砸在了龙头上的装甲板立下的大功。他扭头一看，却看到熊人巴卡上士不知道何时已经冲到了城门口，发出了和真正的科迪亚克棕熊相比也不遑多让的咆哮声，再一次从地面上操起了一根折断的钢筋，如标枪一般地投掷了出去。 “为了共同体！” 提着链锯剑的蒙德森中尉从巴卡身边掠过，在“标枪”的掩护下，发起了势若雷霆的冲锋。夕阳在他冷硬的机动甲外形成了一层光圈，他就如同那些传说中向凶猛的恶龙发起冲锋的英雄骑士一般，已是史诗。 ……冷兵器时代的史诗。 第十二章 冷兵器时代的屠龙之战 熊人巴克掷出的标枪威力惊人，余连甚至不怀疑那一下真的有可能打穿坦克的装甲。可是，这时候，他的对手也早已经做好准备了，直接展开了立场护盾，形成了一道透明的波纹状光墙。 噹！标枪击中了光球，发出了仿佛砸中铁板一样的声音，但却并没有如子弹那样被弹开，而是被带偏了几度，却依然去势未减，直接挂在了砾龙的肉翼上。砾龙有些吃痛，张开去咬钢筋，可这个时候，宛若冷兵器时代传奇英雄一般的蒙德森中尉，已经冲到了它的身前，挥剑便是一次横斩。 已经开始发出“嗡嗡”轰鸣声的剑刃在巨龙的钢铁甲壳前带起了一阵火星，“吱吱呀呀”的摩擦声尖锐入刀，刺得人耳膜生疼，像极了钢铁厂中切割钢铁铸件的场景。 蒙德森中尉的眼神中盈满了血丝，咬紧了牙关，任由飞溅的火星溅到了自己身上的动力甲，甚至是脸上，却连眉毛都没有跳一下，硬汉得一塌糊涂，当然也酷得一塌糊涂。 余连提着枪从城墙上跃了下来，震得自己双腿一软，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他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体内纳米机械们的悲鸣，但依旧还是凭着上辈子的经验借力来了一个翻滚，越过了一段正在燃烧的瓦砾，又滑过了一尊倒塌的钢架，就这样来到了砾龙的背后。他从腰间拿起了一枚手雷，拨开保险就往对方背甲开裂的鳞片夹缝上一塞——这也正是方才伊娜击中的那个伤口处。 余连抱着头又滚回了钢架后面，而对面的蒙德森中尉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这位再一次从油腻大叔切换成剑豪的中年人猛地退了一下刀，拨开了砾龙的撕咬，也往后跃了两步，动作不算优雅，却也算敏捷利落。 有动力骨骼可真好啊！我越来越怀念我的纹章机了。余连捂着耳朵想。 沉闷的爆炸声掀起了怪物无数的鳞片和血沫，震得它又一次落在了地上。 余连从钢筋后面叹气了头来，第一眼没有看向终于受到了重创的砾龙，却看到了伊娜从炮塔的位置上探出了半身，似乎想要过来帮忙。 “伊娜，不要管这边！”余连大声喊道。 伊娜非常果断地又将脑袋缩回去了。于是，她所操作的机炮在短暂停火了几秒钟后，再次开始了怒吼。 “各就各位！守好你们的位置！”余连大声呼哈着其他人，一边从地上操起了一把高碳素水晶剑，让过了砾龙因为剧痛而疯狂挥舞的尾巴，一个滑步绕到了它的身侧。 他驾轻就熟地感受着来自宇宙之灵的力量，感受着手臂充盈着奇妙能量的顺畅感觉，提剑轻描淡写地一扫，便多了几分四两拨千斤的韵味，挡开了砾龙用于格挡剑锋的翼骨，顺着缝隙一剑送出，深深地刺入了巨龙侧腹。 余连刺的地方正好是其腹部甲壳和背部鳞甲之间的衔接处，也正是砾龙身上最薄弱的位置。若在场有行家在场，一定会觉得他才是真·剑豪，评价将会远超蒙德森中尉。 这并不奇怪。要知道，余连上辈子可是把“帝国冲锋队剑术”学了个全，就连只有特战精英才能研习的内部第五型，以及特供星界骑士团的第六型也都完全掌握了的。 精神记忆的确是不能代表肌肉记忆，更何况两辈子的身体素质还有天壤之别。不过，这不是还有灵能这种特不科学的东西吗？ 是的，灵能者们确实是可以用灵能替代体能和力量，爆发出超常的力量，做出违反常识的高难度动作，像极了武X小说中的设定。正因为有了这种超常识的力量，便有了全宇宙无数武道流派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端的是武德充沛盛世如期…… 嗯，冷兵器时代的盛世！没毛病。 当然了，能自如地把灵能和武技结合起来，其实相当考验觉醒者们的灵能修养、熟练程度和战斗经验。不说是像余连这样连星环的影子都没有摸到，还没有入门的区区敏感者，不少可以被称为“大师”的高阶灵能者在这方面还都笨拙得紧呢。 若他们的星环本就不属于战斗领域，那就更是如此了。 好在，余连现在的身体虽然身体贫弱，灵能强度也就是个入门都不算的敏感者，但最不缺的就是经验了。 无论是在武技的掌握还是灵能的感悟上，以及两者的融会贯通，都是如此。 他的剑依稀在空中中引起了链锯一样的震荡，精确地在砾龙的腹部留下了一道相当严重的伤口，内里渗出了大量的褐黄色液体，颜色很深气味也很刺，却不怎么粘稠，真说不准到底是血还是体液。这也怪不得科学界总是很难把这家伙归类为“虫”还是“兽”。 一击奏效的余连并没有试着把剑拔除，而是放手迅速后退。身为一位遨游星河的知名游侠，他才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呢。 果然，他刚刚才退开了几步，站立的原地便被骤然腾起的地刺打穿。再仔细看看，发现这怪物腰椎的两根锋利的钩爪已经伸了出来，连着两条长满了细微倒刺的触手。一条伸入了地面，正是方才偷袭余连的正体；另外一条则像钢鞭式的挥了出去，在炽热得空气中甚至带起了一丝炸响，“呯”的一下便扫中了正冲过来增援的优优。 便只见这个全队第二的巨汉便像是断线风筝一般倒飞了回去，一声不吭地咋入了城墙边的瓦砾堆里，一时间爬都爬不出来。 当然了，优优中士好歹是穿了动力甲的，应该不会有事吧？大概…… 另外，他其实也并不是一点忙都没帮上就送了。要知道，这一身大块头加动力骨骼的冲刺，刹那间还真的吸引了砾龙几乎全部的注意力，他的的身形也挡住了身后的熊人上士。 巴卡在战友“人头”的掩护下，已经冲到了砾龙的身边，双手依然提着那柄加大号的特制动力斧。他咆哮一声，一斧头轮了过去，直接砸在了，呃，砸在余连留在砾龙身上那柄剑上，咋一看就像是在打桩，一下子就把剑刃又深深往里面敲了半尺进去，顿时便只留下了剑柄了。 余连嘶了一口气，自己都觉得有点疼了。 仅从方才这一下来看，谁若是觉得这看似狂野暴躁一路莽的熊人战士无脑，那才是真的无脑。 若换在往日，这怪物早就扑腾翅膀逃跑了。要知道，砾龙虽然是个野生动物，虽然实在不知道到底算虫还是兽，但智商可真不低；然而，此时的它依然没有发出痛苦或恐惧嚎叫，居然硬生生接着尾巴和两根触手的平衡，生生立直了身体，张开了大嘴。刺眼的光芒在其间闪过，凝结成光团呼啸而出。 这一次，它的目标并非近在咫尺的余连等人，也并非城墙上的士兵们，依然是伊娜所在的炮台。 余连是在场唯一反应过来的，下意识地便将所有的精力和体力汇成了一次灵能冲击，正好打在了光球的轨迹上，形成了偏转。 威力惊人的光球一发轰在了塔楼旁的城墙隔板上。它虽然没有直接命中目标，却也似乎对哨戒炮支撑钢筋形成了不可逆的伤害。炮塔顿时出现了明显的歪斜，随着“吱嘎”的声音也越来越倾，随时都有可能倾倒。好在，塔楼上的伊娜已经一步从座位上跃了下来，落在城墙上打了个滚。 余连松了口气，却顿时觉得手足具软，眼前甚至还一阵眩晕，知道灵能的国度使用，已经对这具贫弱的身体造成负担了。 可偏偏这个个时候，砾龙那钢鞭一样的触手带着锋利的钩刃已经甩了过来。 余连将仅有的一点点灵能击中在双臂，双手抱头蹲防，准备用一个最不体面的方式迎接冲击的到来。然而它却迟迟未到，睁眼一看，却发现砾龙的另外一条触手竟然被黑大个优优和巴卡上士抓住了。 这两个全队第一号和第二号的大块头拽着砾龙用力地往后扯，就像是在拔河。同一时刻，凶猛的“剑豪”蒙德森中尉再次扑了过来。他大概是觉得砾龙正在扇动的翅膀才是对方的动力之源，干脆一剑撕开了其肉翼上的翅膜。 砾龙这一次是真急了，再次喷出了能量炸弹，但无论是速度还是威力都远不能和方才的相比，一看就是冷却时间没到强行发射的。然而，炸弹却依然击中了近在咫尺的蒙德森中尉，随即化作了一团缠绕的电弧和火光，便这样将对方点燃了。 中尉发出了痛苦的闷哼声，却依然又是一剑，将砾龙的又一片翅膜撕开了。 砾龙发出今日第一声凄厉的叫声，仿佛是只被掐死的乌鸦临死的惨叫再扩大十倍，甚至能听出它的恐慌和暴怒。它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量，硬生生地用触手把巴卡和优优甩开，直接挥舞着残破的双翼，带着插在身上的两柄剑跃高了数米，准备逃跑。 然而，已经晚了。余连提着一柄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动力锤，已经站在了对方的背上，冲着其脑门天顶就是一锤！ 第十三章 星环觉醒之路 余连当然不是鬼鬼祟祟地爬上去，而是堂堂正正地跳上去的。他是未入门的敏感者，上辈子的高深强大的灵能技就算是知道原理也自然是放不出来的，可他至少知道，若把灵能冲击往地面上一砸，是可以把自己的身体弹起来的。 于是，他就这么带着残破贫弱的身体和一肚子仿佛正在悲鸣的纳米机械，跳到了砾龙的背上，提着战锤狠狠挥下，猛地砸在了这怪物的天灵盖上。 砾龙的身形再一次出现了不受控制的抽搐和颤抖，似乎连双翼都哆嗦了一下，便再也没法继续爬升了。在地面上的巴卡上士看了一个真切，发出了一声特别野兽但就是不太像人的咆哮，如同一只捕猎般巨熊一般扑了过来，再次拽紧了砾龙拖后的触手。 他额头上青筋乍现，双臂腰腹紧绷着，仿佛把躯干都涨打了一圈似的，随即大吼了一声：“比恩巴卡！”，居然硬生生地把对方再次拽回了地面上。 ……嗯，这场面确实很魔幻，但姑且还是能算在比恩熊人的“天生神力”这个范畴中。还好他倒是没有把堂堂的砾龙砸在地上，然后向甩麻袋似的抡过去轮过来的，要不然余连真的会怀疑这货是个深藏不露的觉醒者了。 优优中士嚎叫着冲了过来，一锤子敲到了砾龙的肚子上，可惜没有破防。反而是身体已经被点燃了的蒙德森中尉却闷声不吭地支起半身，奋起余勇，恶狠狠地将链锯剑捅入了对方的伤口中，用力地一搅。 砾龙的尾巴甩了过来，将中尉和黑大个一起扇开，却无法阻止站在它头顶上的余连又一次将动力锤砸在了其脑袋上。 庞大的龙躯终于坚持不住倒了下来，余连也再没办法保证身体平衡，从它的头上滑了下来，全身连背直接bia的一声整个砸在了地上，一瞬间觉得所有的骨头都散架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它依然没有死。砾龙用自己挂着残破翅膜的前肢支撑着身体，仰起了龙头，对着就在自己脚边的余连张开了血盆大口，就准备咬过去。必须要庆幸这家伙虽然号称是“龙”，但终究是没脖子，否则早就把某人一口嘎嘣脆了。 这时候，似乎没有人还能来救援余连了，除了刚刚从打完了炮弹的哨戒塔上跳下来的伊娜·希里卡军士长小姐。 是的，炮弹又打完了，而装弹手也被砾龙方才的那一发炸弹吐息轰到了墙边上爬着苟延残喘中。 然而，未来的神级狙击手伊娜小姐大约是后世的灵魂附体了，生生地用手摇机炮打出了精确点射的效果，再加上城墙上的重火力和城墙口两辆装甲车的机炮配合，他们居然将所有的虫龙都击落了，堪称战果辉煌。 或许兵站里的“屠龙大战”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大家竟然都没注意到城外IDE情况。 伊娜准备亲自下来换弹，这样才能继续对正面提供火力支援。要知道，空中的敌人都被击落了，但地下正面的战场还远没到结束的时候了。 可是，她刚刚从塔楼上跳下，看到的正好便是余连从龙头上滑下来的一幕。军士长小姐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提起了一直挂在腰间的步枪，抬手便将一梭子子弹打了出去。 不得不承认，伊娜大概是在娘胎里就把射击方面的天赋给点满了，明明连起码的射击姿势都来不及摆出来，却凭本能几乎把所有的子弹都砸在了砾龙的脑袋上。其中一发甚至还击中了它的眼睛。 身负重伤的怪物再也无法启动立场护盾，只能任由子弹打穿了自己的眼睛。它面前的视野一片漆黑，再也看不清楚面前的敌人所在，自然也是咬了一个空。它还没有来得及失望，腹部便又穿来了钻心的剧痛。这是反应过来的余连已经滚到了它刚刚支起的肋部之下，抓住了已经没入对方躯干内的剑柄，猛地向外一拉，再尽全力往里面地一送。 砾龙就像是被掐住了神经似的，僵硬而扭曲张开了大口，干咳了一声，却并没有咳出血沫子，而是最后一团能量束。它在生机断绝的最后一刻，还是完成了一次攻击，冲着城墙上的热源又喷吐出了一发能量爆弹。 那热源所在，正是伊娜手中步枪的枪口。 “轰隆！”钢铁的城墙上再次腾起了火焰和电弧的冲击波，铁板就像是脆弱的塑料片一样，当场就被拉出了一道扭曲的豁口。伊娜虽然已经早一步从豁口上跃了下来，却也依然被冲击的余波扫到了背上。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辆正在飙车的坦克撞了个正着，五脏六腑都要颠倒。若不是身上还穿着动力骨骼，刚才那一下就已经可以要自己的命了。 军士长小姐直接以一个相当不雅观的大字型砸在了地面上，灰头土脸耳晕目眩，足足缓了几秒钟才恢复了正常呼吸。她被周围的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搀扶了起来，发现自己居然被甩到了城墙外，正在砸在了战壕边。 透过城门边的火堆和烟尘，她看到了余连正一步步从倒地不起的巨兽尸骸身下蹭了出来，才刚松了一口气，便被旁边的士兵手忙脚乱地拽入了战壕中。 在战壕中刚刚站定往前方一看，军士长小姐便再轻松不起来。她赫然发现，敌人竟然已经冲到了这个地方。 是的，经过了刚才那条砾龙出现引来的一系列混乱后，从地面进攻的怪物们终于穿过了封锁的火线。似虫似兽的狰狞形态纤毫毕现，它们的甲壳、肌体和爪刃似乎没有任何一处浪费，完全就是为了杀戮而存在的，看得人毛骨悚然。 不少第一次和它们接触的士兵们已经发出了失控的惊叫声。 向怪物开枪和同怪物肉搏完全就是两个概念，大多数普通士兵可做不到后者。 伊娜小姐咬紧了牙关，忍着疼痛决定死战不退，于是她自然也就没看到，余连从那头巨兽的肚子底下钻出来时，手上攥着一枚晶体。 那是砾龙的龙晶，它之所以是“幻兽”的能量集结，精神具象而成的物质体，听起来就很值钱，完全可以当成魔药主材料至少能卖个千儿八百磅的吧？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当然了，因为世界观不同，这里的超凡力量晋升靠的可不是嗑药和演技，而是非常经典非常老套也非常玄学的“领悟”、“觉醒”和“修行”三件套。 领悟这个阶段余连已经算是已经通过了，他现在已经能自如地使用基础的灵能技，剩下要考虑的便是觉醒这个必要阶段了。只有经过这一步，才能打开所有敏感者们的灵魂深处，那被称只为“星环”的精神宇宙。 如此，方才可以无所不在却又无形无相的宇宙灵能达成共振，形成内外两个“宇宙”的天人交感。如此，才算是正式踏入了灵能者的大门，成就飞天遁地遨游星河的超凡之路。 至于觉醒的方式，其实也是多种多样的。有被打得半死但就是不死痛出来的，有被丢下悬崖吓出来的，有被灌了毒药磕出来的，有从大喜大悲中悟出来的，有按照秘典按部就班修行出来的，有被高手灌顶胀出来的，也有被电出来的……总而言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 已知宇宙的智慧生物数以万亿计，哪怕是“千万人才能出一个敏感者”的比例是真实的，这也是相当庞大的模量了。如此大的体量，其觉醒方式自然也是千奇百怪的。 砾龙的龙晶，便完全可以充当把人“电醒”的主材料了。 具体来说的话，已经有了一点灵能感知的敏感者，可以用自己那细微的能力探索结晶，和其内部的能量源头寻找到内外交汇的公正，再把它们全部注入自己的体内。 你将感受到精神被满溢的充盈感，认知被变形的扩张感，以及灵魂被重塑的虚无感。你必须坚持下去，坚持到拨云见日花开月明。当您的灵魂被超越身体负荷的力量完成了撕裂和重组的时候，你便能见到宇宙，开启生命的另外一重境界…… 当然，更有可能是直接开启另外一段生命。 “靠‘电击’来觉醒是邪道，好孩子千万不要学！” 全宇宙，但凡是稍微正经一点的灵能修行团体都是这样告诫学徒们的。 余连当然也不准备这么做。他倒不是觉得自己会被撑爆，但这世上有的是按部就班平稳正常的觉醒手段，何必非要受这么一次苦呢？又不是M。 而且砾龙的龙晶可以炼化成不错的超凡宝具，实在不行还可以卖钱呢。 更重要的是，根据自己的生日来估算，今日对应的元星是永恒或平衡，要是举行仪式并成功的话，自己的星盘大概率会是纯白色的星云，也就是世人所俗称的“修士”。 这种星环的进阶途径便有了两个分支，“调能者”和“潜行者”。前者偏向于精神修养，后者擅长隐于幕后，但纯以战斗领域来说，都是从力到敏到智到红到蓝全面发展。无论是武技还是体魄到灵能术样样兼修，但是样样都不怎么精通的类型。 纯白嘛，不就是好作画的意思吗？ 在前世，余连还这没听说过走“修士”路线的出了什么大能，而且据说其两条分支途径在第七环后更是彻底断了传承，也没有哪个开了主角光环的把其补完。 说白了，没啥前途。 余连上辈子是一位“自由骑士”，“巡游”星环第七环高手，是从“旅者”一步步晋升上去的。他虽然这辈子又被迫成了唯心主义蠢货，但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又怎能不去看看第八环后的风景呢？ 向宇宙之灵祈祷，这一次我要当一个一剑刺破九重天的“星界剑主”，或是指燃恒星手搓黑洞的“苍穹导师”！ 综上所述，龙晶可以暂时留着。 余连一边这样地琢磨着，一边从砾龙的尸体之下爬了出来。然后，他第一眼便看到了城门之外的场景：恐爪虫们已经冲上了缓坡，锋利的钩爪若利刃般劈下。战壕之中的士兵们抱头鼠穿，惶恐茫然。唯一没有逃跑的军士长小姐屹立于战壕的墙掩上，宛若不倒的雕像。她一手持枪将一头恐爪虫的脑袋打碎，一手挥剑挡住了另一头的巨钳。血沫和火星飞溅在了她漫不尘土的脸上，却宛若撞上了山峦。 可这时候，一只跳虫已经跃到了伊娜的身侧，伸出钩刃瞄准了她的脖子。此时的军士长小姐却浑然未觉，或者说就算是察觉了也来不及做些什么了。 “去你大爷的宇宙之灵！”余连掐碎了龙晶。 第一十四章 皓白的星云 龙晶碎裂的一瞬间，余连放开了感知，任由那些溢出的无形能量注入了自己的体内，填满了灵魂。 那些红的绿的黄的黑的紫的可以开染坊的那些玩意似乎再次出现了，却并没有涌到喉咙出，反而一股脑地灌倒了脑袋里。可这一次，却没有什么出口能让它们发泄出来，便只能顺着自己的神经向意识海中深入。它们来到了宛若混沌之海的灵魂之中，开始沸腾了起来，就仿佛是找到了一个新天地。 “轰！”余连依稀在闹中感受到了席卷了所有混沌的爆炸，在那边灵魂海洋中所有的记忆碎片都被摧毁，分解。强烈的光芒让他几乎剥夺了他所有的视觉，将灰蒙蒙的混沌引向了寂灭。可是，在那寂灭中，似乎又有什么新的实体正在实行。 属于余连的最后一丝灵觉始终紧随着那些“实体”的变化，等待它们一点点凝固，分化。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它们的轨道渐渐稳定了下来，散发出温润的光晕，将被摧毁的精神碎片再一次凝结复原了起来，纳入了它们运行的轨道中。就宛若恒星在用自身的重力维持行星的存在和稳定似的。 一片皓白的星云降临在了余连的意识海中。 那边是传说中的灵魂星环，简称“星环”或“星盘”，亦是已知宇宙中所有智慧生命的超凡根源。 灵魂之中的“宇宙”和真正的宇宙开始共鸣了。只有余连自己能感受到的力量从他的精神注入了身体中，治愈着他的伤口，刺激着他的血液和细胞，强化着他的骨骼、肌肉和神经。 他满血满状态复活了。 余连觉得自己仿佛是全程见证了一个宇宙的诞生，但在真正的现实，却只是瞬息之中。他抬起了手，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感慨充盈在体内不断流淌着的无形力量，或者享受一下已经完全康复了的身体，直接让看不见的灵能凝成了一束轰了出去。 那头已经展开了骨刃的跳虫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巨锤轰到了脑袋上似的，头目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形，一声不吭地毙了命。不仅仅如此，集束的灵能去势未减，当场便将一头刺蛇和一只恐爪虫打了一个对穿。它们上半身已经落在地上开始抽搐，下半身还僵硬地又多走了几步，这才抽抽搭搭地不动了。 而这时候，伊娜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呢。 精神中的皓白星云闪烁着光芒，宛若恒星的光晕，这是灵能的力量因子开始沸腾的象征。在这一刻，活到了第三辈子的余连，再一次正式踏上了超凡者的世界。 “去他的宇宙之灵！我不想要白色的，白飒飒的听起来就像是龙套！我想要剑客的铁锈色和法爷的虹色啊！”余连在内心咆哮着，迫切地想要砍点什么来发泄一把，于是一个健步便向城门口冲了过去！ “比恩！巴卡！”巴卡上士继续呼喊着他那意义不明的沧桑战吼，提起了斧头紧随其后。 “冲啊！只有死掉的虫子才是好虫子！”优优也嚎叫着加入了进来，咋一看便像是只穿了甲的大猩猩。 在这一刻，大家士气爆棚，便是班克斯军士长和贝琳达护士小姐也加入了冲锋的队列，虽然在队尾就是了……话说回来，刚才好像一直没看到他们呢？不会是躲在哪里摸鱼吧？ 仅仅几个健步，余连便已经跃到了战壕之中，而这个时候，其余人都还没冲出城门呢。这便是灵能的力量，精神上的进化最终影响到了物质，切实地强化了自己的身体，还一瞬间治愈了自己的致残伤。贫弱的身体中现在却流淌着充沛的体能和力量，让余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暴躁。 他一扬手，直接将手里的水晶剑丢了出去，就像是丢出去一个大号的手里剑。锋利的高碳素水晶剑锋平顺地划开了三只跳虫和一条刺蛇的身体，然后直接插在了一只恐爪虫的脑门上。 “钢铁之舞……可以用灵能凌空驭使武器的能力吗？呜，虽然对高手没啥卵用，但虐菜的时候还不错。”余连一边想着，一边顺手就抄起了步枪，啪啪啪地点掉了几个很近的虫子，空着的手临空一探，便将一把无主的战斧纳入了手中。 他一手枪一手斧头地从呆若木鸡的伊娜身边掠过，就这么冲入了虫群中。而这个时候，冲锋的援军们也都赶了过来，这样进入了最后的白刃战。 当然，也不算惨烈就是了。异虫们毕竟要穿过斜面火力网的拦截，等冲上山头的时候，总兵力早就去掉七八成了，而且几乎每一只身上都带着弹孔和灼痕——说实在话，要不是那条被傀儡虫钻了肚子的砾龙搅局，余连布置的斜面火力绝对能让它们一只都过不来。 余连很清楚，既然进入了白刃战，对大家威胁的最大的便是那几只恐爪虫了。普通人只有穿上了动力骨骼才能和这等巨物硬扛，可就算是他逼着中尉把库存和备用都拿出来，全军的披甲率还不到三成呢。 一定要先干掉大家伙们。他这样拿定了主意，然后踩了一个滑步，让身体倾斜到了普通人根本无法做到的角度，让开了两只跳虫的撕咬和扑击，冲入了虫群之中。他直接将步枪顶到了一只恐爪虫的骨钳中央，一梭子子弹轰开了对方的中枢脑袋，手中的斧头顺势一挑，便将对方的虫爪给拉了下来。 那锐利的虫爪还没有落地，便被无形的力量吸到了空中，再猛地一个加速，就像是标枪一般撞了出去，将两头刚张开背甲准备喷针的刺蛇打了个对穿。 而这个时候，余连已经提着地面滑进了另一头恐爪虫的腹下，子弹撕裂了其相当薄弱的腹部甲壳间的缝隙，也搅碎了其所有的脏器。 伊娜站在后面都已经看呆了。她自然能看得出，余连现在不少动作已经超越了正常人极限，应该已经是个灵能者。然而，更让她感到震撼的，却是余连那利落直接的战斗方式。他的每一次攻击、闪避和前进，都看不到任何多余和犹豫，至少，身为一个千锤百炼的战斗专家，军士长小姐是挑不出什么多余。 她觉得自己仿佛是看到以剑和枪为画笔，以血和火为颜料的壮阔画卷，每一次的笔触都充斥着犀利、致命，高效的韵律感，将洗练和高效的美学发挥到了极致。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化作了热流，在伊娜的胸中澎湃起来，随即又涌向下……呃，流向了脸蛋和脑门。她随即涨红了脸，只觉面前这一幕实在是太超现实了，自己实在是难以接受。 “……就算是月球人，这也太夸张了！呃，就是月球人才更夸张！当官的怎么能打呢？” 伊娜小姐的思维很朴素：“月球人”等于“精英官僚组”，而且是精英中的精英；“精英官僚”自然就是当官的，也就是上面的那些脑满肥肠的“大人物”了。可这帮家伙，平时不都是装模作样地打打官腔吃点回扣在底下人面前兜兜威风就能像坐着轨道电梯一样升职吗？哪能做的了正事呢？ 思维虽然很朴素也很单线条，但仅凭这一点，军士长小姐的革命性就比蒙德森中尉高多了。怪不得是未来的名人。如果余连知道了，一定会感慨这科技和思想都歪了的世上终还是有自己的情投意合的同路人的。 一直到熊人和老黑像是两只猛兽一般的嚎叫着从身边掠过，军士长小姐这才反应了过来。她依然对现在的情况缺乏共情，觉得自己就像是身处三流荒诞动作电影之中，于是自暴自弃地放弃了思考，举枪继续射击。她的子弹总是很精确地封锁住了余连暂时照顾不到的地方，将所有试图从侧后偷袭后者的异虫击毙击退，最次也是打成僵直，给队友们创造一击必杀的机会。 余连将打空了子弹的C10砸在了一只跳虫的脑袋上，砸得枪托都变了形，却也砸得对方体液飞溅，随即用力将布满了豁口和裂纹的水晶战斧扔在了最后一头恐爪虫的脑门上。那头大虫子条件反射地尖嚎了几声，抽搐了至少半分钟，这才彻底不动了。 余连深呼了一口新玉门星燥热的空气，鼻腔中现在已经满是异虫的体味。他还是感到了明显的疲劳，于是便停在了原地，任由士气爆棚的其余士兵们冲上来，将剩下的虫子解决。 ……区区的一环入门修士，依然还是贫弱啊！余连对自己说。他倒是不知道，方才的战斗落在其余人眼中简直就是天神下凡，要不然大家怎么忽然将士气爆炸了呢？ 在这么一个武德充沛但是各方面都点歪了的宇宙中，一个能冲入敌阵开双的长官，是最容易受到普通小兵信任的。 有了开无双的长官，有了战斗力和勇气兼备的中层士官，士兵们终于克服了对异虫的恐惧，奋勇杀敌。数分钟，当最后一只跳虫被几个小兵一顿乱披风殴成肉饼后，环顾四周，方圆百里似乎都再没有能动弹的敌人，大家纷纷欢呼起来。 他们终于取得了一场辉煌的胜利！ ……虽然又是冷兵器战场的胜利。 第十五章 唯一的长官 余连站在原地喘了好半天的气，这才让心绪平稳了下来。他能看到意识海中的那皓白星云愈加明亮了，分明就是灵能更将精进的象征。果然，通过战斗让精神和灵能星环处于长时间的紧张状态，确实能大大地促进自身的进步，只要别一不小心玩脱了就行。这也就是后来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中，有那么多高手从战场上诞生的原因了。 这当然是好事，不过这也是意味着余连再次向什么都行但什么都不精的“平衡”路径又迈上了坚实的一步。想到这里，他便再一次沉沉地叹了口气。 “……不要伤心了，我们的月球男孩，你已经做到最好了！”躺在软垫子上的蒙德森中尉有些感动，豁达地安慰着余连。 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余连觉得，面对一个将死之人，还是不要拆穿的好。 是的，12号兵站的指挥官蒙德森中尉，已经被满脸悲切的班克斯医生地判死刑了。他身上有一半以上表皮受到了强烈烧伤，多处骨骼断裂或挫伤，这都还罢了，真正的致命伤却是腰腹的一处贯穿伤，撕掉了他半个脾和肝，却是砾龙的钩爪留下的。 如果是在图隆，马上送到大医院的培养皿或许还能抢救回来，但在这里，班克斯医生唯一能做到就是给中尉注射一管止痛药剂，让他在生命结束之前尽量减缓一点痛苦了。 余连看着有着剑豪和油腻老油条双重属性的中尉先生，心里多少有点堵。对方连脸都被烧得有点变形的，却依然咧开了嘴挤出来一个可以吓哭小孩子的笑容，带着看破世情大彻大悟的语气慢吞吞地道：“如果没有你，我们这里可能一个人都活不下来的。这也就是我们这些打杂的命运啊！大老远跨过一个宇宙，远离银河，不就是为了这点油水吗？咳咳咳，既然吃了，被打了就不要抱怨。” 你怎么突然开始回顾人生了？这不符合你的人设啊！而且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啊！ 警备队虽然是杂鱼，位于军中鄙视链的最低端，但若是能在仙女星系殖民地服役，油水的确不少。 这里远离银河本土，总督府有着相当于半自治的权利，没那么多宪兵和军事法庭。警备队，尤其是远离城区的兵站管理便没那么严格了。私吞军资，盗挖珍惜矿产，盗猎动物，收取种植园和矿产的供奉，洗劫沙民土著等等，都是他们的小金库来源。 抗战时期华北大平原上的那些炮楼晓得伐？所谓的兵站就是这个性质。你能指望守炮楼的兵能有什么好德行？ “可是，我原本以为自己是会被沙民的吹箭干掉，尸体被拖去喂他们的大蜥蜴呢。怎么就会死在砾龙手里呢？这不合常理！还有这群怪物，以前都没见过，太奇怪了……” 作为基层指挥官，中尉先生算不上优秀，但既然是个老油条，起码的敏感也是有的。 砾龙再强悍再星球霸主再幻兽再食物链顶端也毕竟是野生动物，脑子抽了才会攻击守备完整的兵营，受伤之后，不但不逃还死战到了最后。 那群异虫们也完全没有野生动物的自觉，表现得比文明史上任何一支名垂青史的军队都英勇无畏，死战到了最后一只，士气简直都锁定了。 只不过，中尉应该是猜不到，那砾龙的肚子里其实被塞了一条傀儡虫，它的身体便彻底沦为了兵器。这也是虫群一贯以来的操作方式，抓住的生物在分析完了基因数据后，若还没被玩死，要么就吃掉，要么就灌一条傀儡虫当敢死队用。毕竟，有些幻兽的类灵能能力是虫群们复制不出来的，当敢死队用还能让虫群的战术更加丰富呢。 不得不说，这条砾龙还真够悲惨的。余连刚才掏它肚子把傀儡虫捏碎的瞬间，还能感受到对方一丝解脱和感谢的情绪。 余连确实很同情这倒霉的大家伙，于是二话不说地掏了它的龙晶让其彻底解脱了。 蒙德森先生更不会猜到，虫群并不是被锁定了士气，而是压根就没有士气这个概念。除了女王和少量的领主虫，其余的虫群都只是生体兵器，不会有痛苦，不会有恐惧，更不会溃逃，只会战斗到底。 从后世重生的余连知道女王的身世很可怜，虫群的命运也很可怜，但他真不想同情他们。 “就算是报告上去，上面也不会相信的吧。大家就白死了，我，我……”他用希冀的目光炯炯地看着余连，眼神中的哀求都仿佛凝成了如有实质的压迫感，看得身为穿越者加重生者加新晋灵能者的余连都有点压力了。 “这里的情况我会如实上报，据理力争！您会得到应有的评价的。您的家人一定会得到校官的抚恤金和勋章。我们这段时间所得到的所有战利品，我都会找到极好的门路出手，您的家人也会得到应有的一份。埃莉诺学姐……波拿巴中校不会知道鲁索少尉和克鲁斯少尉的事情的，我向您保证！” 当然，她自己发现我就不管了，不过就算那样我也一定会把您摘出去的。这是男人的承诺。余连想。 蒙德森中尉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对方是月球人，是高材生，是精英中的精英，现在又确定是灵能者，未来的前途可想而知。他证言的分量，和自己这个大头兵出生的“警备队杂鱼”自然是大不一样的。 “我不是个好长官……” “长官。”余连想要安慰对方几句，就当临终关怀了。对方却直接打断了对方，大声道：“我真的不是一个好长官，因为没有听你的话，才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可是，我只是一个失业了的剑术运动员，跑到殖民地只是想混碗饭吃！因为有点蛮力才被提拔成了军官……可是，我真的不会打仗啊！怎么训练，怎么配置火力，怎么决断，我真的不懂！我自己的人生都乱七八糟了，又怎么能让我负责其他人的人生呢？” 失业混饭吃啊……余连无声地叹息一声。无论是蒙德森这样的警备队军官，还是背井离乡的移民，其实都有着这样相似的背景。 “可是，你不同。月球……不，余连准尉！你能带领他们！你是在场唯一的军官了！不要抛弃他们，带他们活下去！” 这家伙大概是觉得，余连现在是灵能者了，完全可以了把所有人都抛弃了自己跑回图隆。不得不说，中尉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也不得不承认，风气如此，真不能怪人家。 “放心吧，我会带领大家活下去的！我依然向你保证！” “好，好的，嗯，太好了……嘿嘿，月球人，你得知道……你要是刚来的时候就有今天这气魄，我早就把指挥权丢给你了。嘿嘿嘿……” 蒙德森中尉在百感交集的干笑中离开了人世。虽然他最后的笑声实在是有点生硬，但毕竟是笑着去世的。 然后，严格意义上还是个学生的余连，就这样成了12号兵站中唯一的军官了。 大家站在原地，围着蒙德森中尉的尸体默哀了好一会。余连听到了贝琳达小姐的低泣声，也能感受到沉默不语的气氛中萦绕着的悲伤。 蒙德森中尉真的不是一个好军官，但正因为如此，其实大家都很喜欢他。 过了好一会，伊娜低声道：“……长官，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把所有阵亡者的遗骸收集起来，都烧掉吧……”余连回过了身，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中开口：“带我去车库，把那几台装甲车发动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他又补充了一句。 第十六章 大型恐怖片现场 隶属于共同体新玉门总督府警备队的12号兵站的全部兵力和装备，按理应该是如下的：一个装备C10电磁步枪和单兵护甲的步兵排共35人；两个作战小组共8人的机动步兵外加上15台AS40外动力骨骼，多的自然是备用的；3门班用雷霆机关炮、2门小型相位波动炮和一架蜂巢导弹车外加操弄他们的两个火力组共20人；5辆黑豹3型多用途步兵战车配上一个汽修和驾驶组共12人；一架低空飞艇加正副机长再加专属地勤共5人；一个通讯组3人；一个医疗组3人；以及一个总务组5人。 如果真的完全按照以上的配比的话，来的异虫就算是多上三倍，也可以把它们在层次分明的火力网前彻底撕裂。 只可惜，现实的情况我们也看见了……飞空艇不翼而飞据说被飞行员开去办私活了；五辆步兵战车完好的只有两辆，而剩下的能源勉强够它们从昆仑饭店开到簋街吃羊蝎子；火力组和他们的武器则压根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玄学；至于所谓的机动步兵，呃，这种受过专业训练有外骨骼驾驶执照的精英士兵一个都不存在，像蒙德森中尉和伊娜小姐这种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的。 通讯组只有那个呆头呆脑感觉连器材都不会修的通讯兵辛迪中士；医疗组只有班克斯医生和贝琳达护士；至于总务组……没看到之前连牛排都是优优动手煎的吗？ 步兵排倒姑且算是满员的，可是一大半都是没见过血的新兵，不少连3个月的正常新兵训练都没完成就上岗了。 这一点也不奇怪。要知道，就连这个兵站的指挥官蒙德森中尉都没完成新兵训练呢。 而经过了这么一场大战之后，能动的只剩了30人不到，兵站半毁城墙倒塌，哨戒炮只剩下一门弹药还基本上打空了。 还是那句不知为何已经说了好多次的话了——此地不宜久留。 这一次，总算是没有人提出质疑了。 余连把“收拢伤员”和“收集所有弹药和物资”的命令传达出去后，伊娜和巴卡他们便带着士兵们赶紧去做了，他自己则跟着机械师卡尔大叔到了车库。到了这里，余连才发现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惨——除了车门口充当了火力支援的那两辆之外，剩下的三辆黑豹车顶上的机炮和雷达都是损坏的，其中一辆甚至缺了一块侧面的装甲板。另外，一辆车的引擎有点故障，一辆车的平衡仪坏了，剩下一辆引擎、平衡仪外加悬浮装置都趴窝了。 好在，车辆（从外观上）保养得还好，起码证明机械师们并没有对它们放弃治疗。 “我可以把它们修好，至少能让它们跑起来。”卡尔大叔道。 “那为什么之前不修呢？” “呃……鲁索少尉说没必要。说是如果这几辆车是好的，对上面的有些账不好报，我也听不太懂。”卡尔大叔可能是觉得所死人的坏话不太好，言语有点闪烁。 二级军士长卡尔·约翰森是兵站中年纪最大，也是最有威望的一位，据说曾经是某家大企业的工程师。至于为什么沦落到了这里，估计是个很长的故事了。 不管怎么说，军校生余连以前的记忆告诉自己，这个老人的能力值得信任。 “您需要多长时间？我是说让它们能跑起来。”余连看着老机械师以及他的人马。明明满编12人的整备组，却只有一半，其中一个过于生猛还在刚才的大战中丢了一只胳膊。 “两个小时？” “您只有一个小时。” “好。”老人没有多话，拍了拍手。他的手下人就立刻动了起来，拆盖地拆盖，取材料地取材料，拿工具地拿工具，有条不紊井然有序。瞧他们那么熟练的动作，分明就是早就做好准备了。余连顿时觉得自己给的时间还是太多了。 “不过，我只能让它们跑起来。这里有个很大的问题……” “能源包吗？我知道，我来想办法解决！” 余连的语气很笃定，但卡尔大叔却并没有因此放下心来。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能源了，没有那些，就算他卡尔·约翰森大人有三头六臂，几分钟就把五台战车整备一新甚至还给车体打上蜡，可没有那些被鲁索少尉卖掉的电池块，也没办法让它们动起来啊！ “可以借用一下这里的工作台吗？” 大叔点头，依然满脸狐疑地看着出了库房的余连。一分钟后，他的眼睛就直了，呆呆地看着余连带着一群人把砾龙的躯干拖了进来。 这场景着实是有点惊悚。车库里正在干活的人都停了下来，外面也跟进来了一大群人。 砾龙确实是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但却是典型爬行动物的生体情况。砍掉了翅膀，掰断了尾巴和四肢，扯掉了两条钩爪，剩下的躯干其实也就是三米多长的样子，完全可以放在工作台上。优优中士和几个强壮的士兵七手八脚地把它抬了上去。而余连则随便给自己随便扣了一个面罩，提起了蒙德森中尉留下的链锯剑，走了上去，“滋啦啦”地锯得火星四溅。 老工程师退后了几步，其余人则退的更远，他们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带到了恐怖片现场，正在近距离欣赏一个疯子科学家拼装缝合怪的场景。 “砾龙体内的能量源，除了龙晶之外，还有一定的亥石，一般是藏在胆囊里的。”余连将双手深入了躯体的切缝中，咔嚓咔嚓了半天，这才掏出了好几块黑漆漆的石头，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这是条老龙，纯度和大小都不错。”便将这些石头递给了优优。 黑人中士捧着沾满了难闻体液的石头，差点吐出来，赶紧放在了早就准备好的大桶里面。 “另外，它的肝脏完全煮烂了是可以炼出微量的高能粉尘的。”余连把脑袋那么大的一坨脏器掏了出来，直接塞给了同样过来帮忙的护士小姐手中。 “去，水烧开，猛火煮，再加一升干涸剂，最多十分钟它的肝脏就会化掉。把水倒掉，再把锅边的那些蓝色粉末刮下来给我。” 护士小姐满脸崩溃地去忙活了。 余连开始下一步的动作，把砾龙的肠子全部掏了出来，拉升展开洗净，不知道还以为是要做香肠呢。 “您这是……”卡尔大叔看不下去了，他很担心新长官是疯了。 “砾龙的肠衣相当的结实。”余连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匕首，把肠衣切割成等重的五份。 ……完全不知道结实在哪里？ “我是指能量层面上的。它们的肠衣的柔韧性、抗温性和抗压性都相当强，甚至可以用来做……呃，总之，完全可以用来充当能源包的载体。” 甚至可以用来小型能量护盾的载体，只不过那是好几年以后的技术呢……嗯，是不是可以先想办法把它弄出来？呜，就算是先弄出来，在共同体这个药丸的破国，大概率也会被联盟和帝国的财阀抢到吧？这该如何避免呢？ 余连决定等到稍微空闲下来，还是要找个笔记本把自己可以利用的未来信息好生记录下来。自己好歹重生了，记得穿越前看的那些重生小说的主角都是这么干的。 他的脑子一边转着这个念头，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一边解释道：“亥石和高能粉尘的颗粒，用电解溶液泡在一起，就能开始化学作用，产生能量和电力。不过在这期间会产生相当的高热，所以我们必须要用这些肠衣做一层隔热的容器！说白了，这原理就像是……” “科米纳人的生物电池技术！”卡尔大叔恍然大悟。 “嗯，就是这个意思了。其实也挺好理解的吧？某种意义上，它们的生物技术代表着另外一条进化路径呢。”余连看了老机械师一眼，心想这是个行家啊！ “可是，这，这不科学啊！科米纳人为了得到完美的生物材料，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基因调试，到现在也在不断改进。各种生物材料的基因图谱和化学配方都是他们最大的机密呢，无论是联盟的重金还是帝国的威压，他们都守口如瓶……” 所以他们才凉了啊！母星都被变成矿了。国民和生物学家们被银河的两极各分走了一半。当然了，其研究成果其实一大半都被虫群女王拿到了，这才有了未来那几艘啊不，那几只能和泰坦舰互殴的利维坦……我要不是真的揍过女王劫过她的包，也不知道这些呢。 “可是，您为什么会……”老机械师愈加迷惑了，迷惑中更多了几分畏惧。 这真的是个行家啊，而且行家过头了。这种人才为啥会在一个偏远殖民地兵站中当机械师呢？这一定也是个相当悲伤的故事吧。 “亥石和高能粉尘能有反应，这是炼金教材上的内容。”划重点，炼金教材而不是化学教材。不过作为一个“月球人”，能看到半机密资料也是所得过去的。 “砾龙身上有这两个物质，是我刚到图隆去黑市见识世面的时候，从一个老游侠哪里听到的。当然，我当时是没在意的，直到发现它的能量吐息有很明显的磁暴属性，这才回忆起来的。” 这就更没法考证了，但至少算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我明白了！”卡尔大叔点了点头，用诚恳且带着几分恭敬的口吻道：“长官，给我四十分钟吧。一定能让这些坦克们动起来！” “哦，好……” 所以你到底明白了甚么？ 第十七章 逃跑……反正有用 月球人，高材生，精英中的精英，灵能者，博览群书文武双全，以上的这些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讲究代表着什么，机械师先生不太明白，但至少明白应该怎样端正态度。 于是，当这个兵站中最有威望的老军士长端正了态度后，其余人就算是对余连放弃兵站全体转移的命令还有些想法，也不敢再表达不满了。 老卡尔带着徒子徒孙们亲自上阵，动作麻利熟练得足可以去给哪个王牌赛车手当后援。这种老工程师当真是一口吐沫一根钉子，说是要40分钟，半个小时不到便已经把五台黑豹车重新整备好了。就是那辆缺了半拉装甲板的果体车也都硬怼了块城墙的铁板上去，虽然看上去有点山寨，但总是聊胜于无的。 而余连也确实靠着手制，搓出来了五枚生物能源电池，和黑豹车的引擎接线后，运转还算良好。在场的众人纷纷鼓掌，觉得自己就像是见证了一场伟大的魔术。更重要的是，要赶往图隆的话，也不用大家迈着两条腿赶路了。5台车，挤一挤30人是可以都坐得下的。 “我们现在出发的话，到明天中午就可以赶到图隆了。”伊娜说。 “嗯……沿着大荒原走直线的话，确实如此。” 军士长小姐听出了对方的迟疑，随即意识到，之前大家就是在大荒原遭到伏击的。 “长官，我记得您说过，那些怪物可能是生体兵器？” “呃，我说过吗？” “也就是说，我们还有可能遭到袭击？” “遭到袭击是必然的，但不见得会是那些怪物。唔，应该怎么和你解释呢？譬如说……”余连正在组织解（hu）释（you）的语言，通讯兵辛迪中士一头大汉地冲了过来。方才这家伙一直在通讯室里和短路的机器较劲，不过看他这如丧考妣的表情，明显是机器完蛋了。 这其实不能怪他。终究还是通讯设备的生产厂家，九星公司的锅。一个连做拍照手机都能爆炸的企业居然能拿到军用通讯设备的订单？你品！你细细品！ 怪不得将来九星会被联盟的通讯业巨头星空网络收购，然后就专门生产小妞手机了。小日子反而还越过越滋润了。 “还是没有和图隆联系上？没有关系，我们……” “不，长官，那个，我们联系上了！”对方满头大汗地道。 “哦，是吗？那你这个表情是做什么，图隆总不会被敌人攻陷了吧？”余连笑道。 他之所以敢开这种玩笑，是因为是太清楚图隆现在的情况了。可其他人就没法这么淡定了，纷纷哗然，伊娜则不满地横了余连一眼，责怪道：“长官，请务必稳重，不要开这种恶趣味的玩笑！” 她当然听得出余连是在开玩笑的。另外，还别说，这姑娘凶起来反而更有魅力了。 “不，图隆，图隆没事。可是，可是沙民的围城已经完成了！司，司令部让我们见机行事！” “……是吗？”余连看了看手腕上的单兵多用途终端的计时器，确定现在是银河共同历829年11月13日的晚上。前世图隆港围城的总攻时间应该是16日……提前三天完成包围也是说得过去的。 “另外，长官，算了，您还是自己看吧。”通讯兵过于紧张实在是半天整理不出合适的语言，干脆打开了自己的终端，拉开一个全息的投影地图。 “这是司令部方才发过来的探测器监视画面，是五分钟前的。” 余连扫视了一下全息地图，很快就找到了12号兵站的方位。然而，在兵站和图隆之间的广袤荒原上，却有相当数量的热源正在集结，分明都是冲着兵站方向来的。 首先，这些不是异虫。哪怕是庞大的恐爪虫，移动时的热源也都比土拔鼠都低，现有的军用探测器根本不会特意把它们标识出来。 那十有八九就是沙民了。 其次，他们既然正在往这里聚，大家撤往图隆的大路也被堵住了。 “现在的呢？” 辛迪中士花了两秒钟才意识到余连说的是即时的全息地图，赶紧补充道：“这，这个……刚才和司令部的联系又中断了。” 九星的破机器，爷既然回来了，以后连被收购都不准，就让你凉！ 余连呸了一声，鼓鼓掌开始下令：“大家准备上路，尽量带上弹药、能源包和药品！是的，食物不用带，携带一天的干粮就可以了。伊娜，给我两个手雷。” 余连到食品仓库中设了一个陷阱，走出门来到了校场。他看到了插在校场一角的那柄链锯剑，无声地喟叹了一声，便径直出了残破的大门，掠过一旁推挤如山的虫尸，这才跳上了最前面的一辆黑豹车。 五辆车组成的车队，载着12号兵站剩下还活着的三十人，驶上了未知的茫茫前路……至少有不少人有这样的情绪，气氛顿时有点怅然。 余连却毫无这种认知，隐约地还有一点点小激动呢。他认真地观察着全息的地图，终于确定了一条完美的撤离路线。他觉得，自己不但可以带着大家理所当然地绕一下远路，还能恰到好处地从“那里”路过呢。 “长官，我们现在应该往哪里走？”正在开车的优优小声问。 “向北。” 黑人中士抖了个激灵，小心观察了一下依然在看着地图，面无表情的余连。他咬了咬牙，抱着球形的方向盘用力向右边拨弄。 所有的车辆似乎都有了一个短暂的停顿，但犹豫之后，依然还是跟了上去。 余连理解大家的迟疑，也愿意解（hu）释（you）。 北面起伏的群山是被最早的探险家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乞里罗大山，将这座巨大的荒原几乎横断成了两个部分。山南，也就是十二号兵站所在的荒原，相对更加空旷和贫瘠；而山北的丘陵地形，大约是因为靠着内海一些，就要相对湿润一些了。 穿过了这座大山，从山北的丘陵中穿行，多绕上一两天的路，也是可以抵达图隆的。 只不过，乞其罗大山的山道目前只有两条，且都在兵站的正西方向，也即是往图隆的方向，现在应该已经被沙民们控制住了。 至于兵站的正北方或东边的山岭部分，是真的没听说有什么通道呢。 可是这时候，大家已经不太敢质疑余连的决定了。 余连继续仔细观察着地图，试图把它和自己以前的记忆结合起来：“偏东一点。看到那座山了吗？就是长得像头招财猫的那个山体，向那个方向开。” 黑人中士赶忙点头称是，当然，过了一会后，一边开车头上还戴着耳机的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道：“长官，伊……希里卡军士长询问目的地所在。” 果然，这时候还有义务开口，并且还敢开口的，便只有身为参谋军士的伊娜了。 “告诉她，我刚才调看了这几年所有的附近气象地图资料，确定乞里罗大山有一处山坳的气温比周围要高一些，或许是有北部丘陵过来的暖风。极大可能会是一条不为人知的山口。”早已经想好怎么回答的余连这么回答。 要是在场有任何一个学气象或地理的大学生，估计耳光早就冲着脸去了。可惜这帮子乌合之众实在没有这样的人才，就算是学历最高的班克斯医生也只是野鸡专科学校毕业的。 这不，旁边开车的优优中士顿时就露出了不明觉厉的叹服表情。 而这个时候，已经被大家远远抛在了身后的兵站方位，随着一声巨响，忽然腾起了冲天的烈火。 这样的动静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没有还会记得余连刚才那番话了。 “长官……” “至少说明，我们放弃兵站的选择是正确的。继续前进吧。” “明，明白……长官，希里卡军士长又有通讯。” “是不是问车体现在的温度过高？” 黑人中士再一次露出了叹为观止的震惊。 你震惊个屁啊！开着空调都掩不了你的一身臭汗。 “毕竟是临时配的山寨生物电磁啊！到了那边山坳处，大家下来修整一下。我们需要清理一下后面的尾巴，也需要他们给我们送点东西过来。” 第十八章 新玉门的现状 毕竟是山寨的生物电池，制造方法就充满了不正规的移动作坊游击气息，自然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其余的还好，高温和气味却是回避不了的。前者会对车体和引擎带来一定的负担，后者则必然会给追兵们留下线索。要知道，像沙人们游牧马贼们最喜欢豢养的矛克速行兽，便是一种鼻子比狗还灵的动物。 不过，不管怎么说，沙人们要追上来也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了。余连也终于得到了重生之后的第一次长时间的喘息，也是时候介绍一下现在新玉门星的状况。 众所周知，仙女星系，或者又被称为“仙女座大星云”的这个新宇宙，是离银河系最近的大星系。它的直径是银河系的1.6倍，质量是2倍，至于恒星数量，保守估计也在三倍以上。既然银河系诞生了那般多姿多彩的智慧种族和文明，没理由仙女星系就没有。于是，在上古启明者们留给银河系诸文明，最宝贵，也是最神秘的遗产——启明星门莫名开启之后，银河系的文明们如临大敌，总觉得会有来自另一个宇宙的强大入侵者们蜂拥而出。譬如说什么高纬恶魔啥的…… 可在银河文明议会牵头，两极和两大阵营精诚合作组成的联合舰队枕戈待旦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后，却啥都没发生。最终，银河派出了探测器和侦查船战战兢兢地进入了这个新的宇宙。而后来的事实证明，大家当真是紧张过度了。 这里确实存在着文明和智慧生物，但他们都远没有到星际旅行的地步。至少经过了那么多年的探索，还没有发现来自仙女星系文明的星际飞行器。目前已知的最先进本星系文明，乃是被联盟发现并命名的一个叫“新诺达尔”的星球，依稀才刚进入工业革命的时代。 这代表什么？银河文明议会的规章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没有自主进入航天探索时代的文明是原生的土著文明。希望文明议会旗下的各大文明国度，秉承智慧生命应有的朴素道德观，给予土著生物们以应有的引导和尊重。” 是啊！引导和尊重，当年帝国和联盟就是这么对待地球人的。要不是大家居然是没什么生殖隔离长相也有九分以上相似的同族，谁知道会不会被做成罐头呢。 总之，这就意味着，这个比银河系更加广袤的天地苍穹，分明就是无主之地，没有开发的新大陆。 这已经是30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蓝星共同体伟大的国父，维多利·R·李元帅积劳成疾，在自己的办公室中伏案去世。 在他出生的时候，以地球为首府的蓝星领邦是被银河帝国支配的一个自治领；在他去世的时候，蓝星共同体则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独立国家，总体国力虽然远无法和两极媲美，但在全银河的二线强国中也有一席之地了。而且数次以少胜多，把帝国旗下大部分附庸国组成的“平叛”大军揍了一个遍，还正面击败过帝国的直属舰队，甚至有人认为蓝星共同体乃是“银河第三大军事强国”。 既然已经是“第三大军事强国”了，共同体便秉承着李元帅留下的策略，继续凭着地理优势在两大阵营中继续玩骑墙play。同时，随着星门的开启，他们自然也开始了仙女座大星云的开发之路。 银河系内的超光束跃迁航行，靠的是恒星之间的引力影响形成的超空间通道，而要通往河外，便需要星门——这个上古启明者文明留下的最宝贵的遗产。到目前为止，银河系中的启明星门一共发现了十一座。银河帝国控制了三座，自由星空联盟本土有四座，帝国的小弟们有两座，联盟的盟（ma）友（zai）们一座，而最后的一座，便在蓝星共同体境内了。 然而，相比起国力强大的联盟和帝国，蓝星共同体的新宇宙开发并不特别顺利，几个殖民星和太空城市都需要中央补贴，新玉门星便算是其中开发得最好的一个了。至少能给本土输入相当数量的高能矿产、高等香料等特产。 至于原本就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土著，被称为沙民的生物嘛……嗯，这种长得有点像直立扁嘴鳄鱼的种族就像是从爬行卵生动物进化的，不太符合人类的审美观，但我们也愿意和他们和平相处的嘛。 我们愿意给他们在城里提供工作，也愿意雇佣他们到矿山和种植园里工作。当然了，他们毕竟没受过正经的文明教育，就连劳动密集型的工作都做不了只能挖挖地搬搬砖钻钻矿井啥的，而且不是共同体的公民，当然就没什么五险一金劳动保障啥的。可就算是这样，我们也诚挚地希望，在沐浴了一段时间的文明之光后，沙民们愿意成为文明的大家庭，成为蓝星共同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很悲哀的是，已经进入城邦时代的沙民们正是武德充沛的时候，多少还是觉醒了一点点种群意识的，再加上一些见不得光的存在在背后煽风点火——或者说要是没人煽风点火才奇怪吧——他们对地球人的统治自然不会甘心，各式各样的暴动和袭击就没停止过。 种植园、矿山、货运轨道、定居点，乃至于大点的城镇，都是沙民们的攻击目标。人类身处新玉门，要是没被袭击过，那一定是移了一个假民。 可不管怎么说，总督府依然尽力保证了自己对图隆等几个城镇的绝对控制，再通过各处警备队的驻守兵站，农场主和矿老板们麾下的民兵组织守护的产业定居点，以形成了一个还算通畅的交通网络，从而勉强保证了自己对整个星球的统治。 怎么样，是不是有点眼熟？ 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12号兵站起到的是炮楼的作用了吧？对于沙民们的暴躁也是可以理解了吧？ “推翻地球人暴政，自由属于沙民！” “什么新玉门，这是地球人加强在我们头上的侮辱！这里是丹恩，我们的家园！” “什么丹恩，明明就是奴瓦！” “努瓦是什么山沟里的说法，这里明明是俄高努！” 好吧，沙民们对世界的认知离星球这个概念还有好几千年呢。不同的部族对脚下这个世界的叫法也是不一样的。他们因为同一个要推翻的敌人联合在了一起，却又总会因为以上的一些细节问题大打出手。正因如此，生活在新玉门星上的沙民应该有数亿之众，却始终没办法成为这个新玉门殖民地的威胁。 于是乎，乌合之众的沙民部族们这一次居然能够纠集起百万大军围攻图隆，这却是足可以登上银河各大文明媒体头条的新闻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后世，因为这方面的资料太多了，而且还是后世一连串事件的开端，余连还曾经认真地了解过这段过往。 牵头组织这一次行动的是沙民中最有威望的精神领袖，褐眼赫森长老。他原本是本地原始宗教的神官，也是一个灵能敏感者。在地球人将整个星球纳入版图后，他率领部族们开始反抗，在艰苦的抗战中觉醒了灵能，后来又“机缘巧合”地得到了成体系的灵能修行手段。这么几十年下来，他还调（喵）教了一些优秀的弟子，自己也成了沙民们最敬仰的人物。 当然，大家必须要了解“精神领袖”这个说法，所谓精神的，那就一定不是世俗的。他虽然威望卓著本人也是沙民中的“第一高手”，但大权还是一直掌握在各大部族酋长和以前的那些城邦“国王”手中的。 而这位从来就没有自己的部众和臣民的褐眼赫森，之所以能召集起这样一直庞大的军队——就算是“乌合之众”也是军队嘛——自然也是得到了幕后支持的。 现在，沙民们已经得到相当数量的枪支、高碳素兵刃，复合材料护甲，乃至于可以对图隆港的城市护盾造成威胁的攻城巨炮。相比起来，有几辆装甲载具也不是太奇怪的事了吧？ 虽然这么说，但当伊娜通过望远镜看到了钻出漆黑夜色的悬浮战车，也依旧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真，真的有战车！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运到新玉门的？” “共同体在整个仙女星系的监控就像是筛子，就算是这颗新玉门星，也有大片没有探索过的地域呢。”余连随口道：“卡尔大叔，看得出是哪里产的吗？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唔……只看外观倒是有点像联盟那边北极星重工的产品，但具体也只有拆了才知道了。不过，从您方才埋下的传感器回馈的信号分析，确实有极大可能是用凯泰人的獒式坦克的底盘改的。那玩意用的是帝国产的璐3型陆战引擎，我太熟悉那玩意的动静了……”老机械师随口一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无奈地道：“等等，长官，您不会以为我光凭一双眼睛，隔着几公里就能看出辨认出对方的型号、结构甚至分析出弱点吧？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啊！” 他似乎是被牵扯到了什么悲伤的往事，絮絮叨叨地道：“虽然年轻的时候也总觉得自己能当上了灵能者，走上探索真理和知识的伟大道路啊！就算是总有一天会变成天天耳鸣。神神叨叨的自闭症精神病也无所谓的。可是，到了这把年纪才终于认识到，梦想就是梦醒，不管怎么努力，人生都注定是平庸一生的……” 那叫“聆听者”，第五环的通识和研究类的灵能大师了，任何一国或势力都会把他们好吃好喝地供着。另外，并不是所有的“聆听者”都是自闭症，我“未来”认识的那些，一个比一个欢脱。 余连没有去理会老机械师的絮叨，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然后回头向伊娜点了点头。 “所以，就在这里干掉他们吧！” 军事长小姐点了点头，默默地操起了一柄反器材步枪——这是除了黑豹车上的火神炮外，大家手里最重的兵器了。 “他们有四十人……都骑了矛克龙。”老机械师道。 “我数出来了。” “他们还有五台坦克，甭管是用什么拼出来的，毕竟是坦克，有大炮和装甲的……” “我看到了啊！所以才要在这里迎接啊！” “……” 好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你现在就是下令大家冲锋，也没人敢说什么了。 第十九章 零伤亡 夜晚11点12分，坐在一头大号的矛克速行龙上闭目养神的沙人族长铁罗，得到了己方进入那个兵站的探索队伍被诡雷送上天的消息。 沙人酋长恼羞成怒地，抽搐着自己那宛若短吻鳄一般的鼻子，然后把带着重伤回来报告的探索队残兵喂给了自己的坐骑。那是一头速行龙王，体型几乎已经和地球史前的霸王龙相媲美了。它张开大口，三下两下就把吓得连惨叫都发不出来的伤兵吞到了肚子里，却又啪叽了一下嘴巴，一副不好吃的样子。 黑鳞的铁罗酋长，当然他一直宣称自己是国王，又一脚踹翻了旁边一个瑟瑟发抖的黄鳞仆兵，又上前用带着电的鞭子狠狠地抽打了起来。 旁边所有红鳞和黄鳞的沙民们都大气不敢出一下，唯独只有靠在战车上的那个不伦不类地戴着帝国式装甲头盔的青鳞沙民，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铁罗酋长知道把趴在地上的仆兵抽到只剩下半条命了，这才稍微尽了一点性，忍不住瞟了对方一下靠在战车上的那个装甲头盔，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假外星鬼子，要不是还指着你开战车，我现在就抽死你！区区青皮的匠人，看到我这身高贵的黑色，居然还敢坐着？” 他倒是不知道，对方同样也抱着“也就是区区的野蛮人奴隶主罢了，没见过星辰的海洋也没沐浴过文明之光，无知愚昧傲慢骄横，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优越感。” 是的，像青鳞战车队长这种有过“高等教育”到（星辰大）海外见过大世面的沙民中的进步分子，已经很难再把脑子一大堆种姓尊卑的同族们看做是自己人了。 这五辆战车虽然是铁罗酋长自己掏钱买的，但战车队长却是“合作者”的秘密训练营一手练出来的“文明人”，掌握了战车驾驶、修炼、军事通讯和炮术等技能，还能说一口流利的银河通用语。他这个“野蛮的奴隶主酋长”根本指挥不动他们。 “我早就提醒过您了。地球人既然放弃了他们的基地，就不可能留下什么还能用的。”战车队长用戏谑的口吻说，那眼神就像是在看拾荒的流浪汉。 “哼，就算是死掉的无毛猴子尸体也有用！我要把他们的首级挂在旗杆上示众，还要把他们的身体留下来喂狗！” “所以十人小队外加他们的速龙坐骑，被地球人留下的陷阱一起送上天了！你什么都没得到，还没有接敌就损失惨重！”战车队长道：“铁罗公，我们才是战斗的专家，请您下次务必接受我们的建议，如何？” 铁罗酋长不阴不阳地斜睨了对方一眼，忽然还手拔刀，一下子就把趴在地上的仆兵斩成了两截：“嗯，我现在感觉要舒服多了。” 果然是无可救药的蛮族奴隶主！战车队长有些可惜地看着死不瞑目的仆兵，感慨万千。他倒是没想到自己在接受“高等教育”之前也是蛮族的一部分。 要拯救沙民，要赢得我们的独立和自由，就不能靠这些奴隶主和游牧酋长。或者说，他们比人类更可恨！只有我们这些见识过广阔世界的新青年才是民族的脊梁！在这次战役之后，是时候认真地考虑一下民族的未来了。我们必须要从这些蠢货手里夺取权利，建立统一的政权，新式的学校和军队……嗯，那时候我就可以退休，找个学校给孩子教天文。这才是让大家认识世界的第一课，也是我最喜欢做的事！ 战车队长忧国忧民地思考着种群的未来，然后便听到铁罗酋长大声道：“出发，无毛猴子们跑不远！” 酋长一身令下，四十余骑，外加上五辆缝合感极强的战车，迅速向北方的山峦方向挺近。 车辆加骑兵，听起来就是充满了槽点的搭配，总觉得跑得不会比两条腿的轻步兵们快多少。可实际上，这支咋一看不伦不类的队伍，行动得却相当迅速，不过一个小时，便能看到北方的山峰了。 必须要承认，铁罗酋长虽然是个满脑子种姓思维的史前酋长，但判断却还是准确的。装着土制电池的黑豹车根本跑不快，而留下来的热能和气味则是再明显不过的痕迹了。另外，这些沙民战士们的主力坐骑——矛克速行龙不但嗅觉灵敏还能感知热源，便是最优秀的追击者了。而且，这群和地球史前时代的肉食恐龙有几分相似的动物奔跑速度极快，体力充沛，能扑能咬能啃，还披了一身相当厚实的鳞甲，几乎算得上是完美的猎食者了。 跑起长途来能和车辆媲美的陆行生物，而且还是大型猎食者，这要是放在地球上就实在是太不科学了，可这里毕竟是远离银河的异星，也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乎，也不过一个多小时，一行人便已经来到了山下。酋长甚至都能看到那山岭的全貌，像极了一只择人而噬的恐怖圆脸巨兽的头部。 铁罗酋长犹豫了一下，挥手让大家停下来，准备再让几个侦察兵上去检查一下。可是，当他准备点名的时候，所有的那些红鳞和黄鳞的沙民们都缩到了坦克后面，谁都不敢露头。 酋长暴跳如雷，刚准备再拖来两个奴兵喂胯下的坐骑，战车队长便已经从顶上的翻盖处爬了出来，道：“那边派来的先生已经说清楚了，这一伙无毛猴子损失惨重！人人有伤，而且只有装甲脆弱的运兵车，我们则有五辆坦克，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他们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吓破了胆的地球人现在应该已经逃进山了。” 铁罗酋长觉得这还是比较有道理的，他胯下的巨型速龙从刚才开始就有点躁动，明显是闻到了自己喜爱的食物香气——这个大家伙是吃过人的，而且特别喜欢那口味。 很显然，无毛猴子的逃兵队伍离自己应该很近了。 “准备出……”铁罗刚刚开了口，便仿佛听到了一声破空的疾响，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只见战车队长的头颅变成一团血肉碎片，溅了自己一脸。 速行龙们和沙民们一片大乱，就是那几台战车的驾驶员和炮手们也陷入了混乱之中。至于酋长自己，在将近半分钟的时间内都陷入了一种茫然状态。 过了好一会，其余的战车手们才下意识地冲着前方开炮了。离子束轰在了了远处的山岭上，除了制造出一堆落石外却连一个敌人都没有杀死。唯一的好处是，苍蓝的光晕总算是给漆黑的夜色带来了一丝明亮，虽然远比不上专业的照明弹，但总还是让目力超卓的沙民们勉强看到了敌人的踪迹。却只见几个人影仓惶地钻进了山下的一条峡谷之中，随即便没了踪迹。 那峡谷并不算宽敞，在这起伏陡峭的山峦中根本不起眼，就算是白天，若是不特意去找都发现不了，但仔细观察一下，应该还是足够战车和速行龙通行的。 “杀了那些无毛猴子！我要他们的脑袋泡酒！”铁罗可汗大吼一声，披着从“合作者”那里得来的复合材料护甲，提着两米多长的高碳素水晶制的斩马大刀，率先骑着自己那头硕大的速龙一马啊不，一龙当下。 武德充沛的城邦游牧时代的领袖就是这样了，自身的武力和勇气是能决定威望的，所以他们也必须得英勇起来！ 战车手们和沙民们自然都跟了上去。前者还有一些犹豫，但队长死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谁还能做主。他们虽然受过专业的装甲兵训练，但专业程度毕竟有限，离“精锐”二字实在是相距甚远。 沙民们就这样脑袋发热地一头扎入了峡谷之中，几分钟就被客观地形压成了一字长蛇阵。蛇头自然是勇猛无双的铁罗酋长，蛇尾则是一个最谨小慎微左顾右盼的黄鳞的沙民，还骑着一匹最瘦小的速龙，一副随时都准备逃跑的样子……哦，他跑不掉了，不知道从哪里天降下来的一块巨石把他连人带骑砸了个正着，当场就扁了。而那翻滚的巨石也彻底堵住了他们的回头路。 “轰！”“轰！”“轰！”埋在峡谷中的地雷——实际上不是什么专业的反装甲地雷而是手雷改装的——但在这样狭窄的环境中，也依然制造了相当的杀伤和巨大混乱。驾驶员为了闪避爆炸而胡乱的扭动方向，一头撞在了山壁上，亦或是和前面的坦克追尾，再或者碾死了骑龙的自己人。这样的事情顿时形成了让全军崩溃的连锁反应。 战车手们想要反击，但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大炮的仰角更抬不了那么高。少数英勇的打开了翻盖露头想要去操作机炮，却被两侧扑过来的密集火力挨个点民。 至于铁罗酋长……他和他那头硕大的速龙已经被当头的密集弹幕轰了个正着，两者的尸体血肉模糊地搅和在了一起，整个都不是囫囵的了。 “冲啊！”一个激昂的声音依稀在峡谷中传来，但随即便被更大的声音打断了。 “冲你个头啊！但凡还有一个能动的，就给我继续射击！” 沙民们绝望了，然而却只能盲目向周围的闪避胡乱扫射，那射击的动作让余连瞬间想到了自己的家乡那片神秘的号称人类发源地的广袤大地，忍不住又看了看刚才吼了一声“冲啊”的优优中士。 黑大个缩了一下脑袋，尽量把自己伪装成一只莫得感情的杀人机械，全神贯注地向峡谷内的敌人射击。 射击动作很标准，于是命中率也不错，比他那在广袤而神秘的大陆上的同胞们专业多了。 嗯，真的有点想家了。要不我也给自己定一个小目标，回家什么的？ 余连在胡思乱想中，坐看所有能动的沙民们全部被击倒在地。到了这个时候，有动力甲的士兵们才慢慢地从埋伏处现身，小心翼翼地接近战车。他们按照余连事先地要求，给地面上哀嚎的沙民和速龙补上一枪，又掀开那些无法动弹的坦克的顶盖，直接往里面丢上一颗手雷。就这么重复了四次之后，最后一辆坦克内发出了哭喊身，几个青鳞的沙民连滚带爬地钻了出来，跪地投降。 于是乎，在11月14日的凌晨3点不到的样子，12号兵站的士兵们在三天内经历的第五次战斗就此结束了。 可这一次，他们零伤亡。 第二十章 没有枪，没有炮 除了没有让大家最后冲锋浪上一把，整体的战况完美得仿佛是做梦。一时间，12号兵站的这帮警备队乌合之众们都觉得自己在做梦。要知道，他们在三天之内已经和不知名的异虫怪物打了4场，损失惨重筋疲力尽，连指挥官都挂了还被迫放弃了基地，正在陷入自我怀疑状态的他们，只是机械性地服从了“月球人”的命令而已。 然后，他们零伤亡了……要对手还是以前的那些拿着原始武器的沙民野蛮人，这倒不奇怪。可关键是，对方可是鸟枪换炮连坦克都有啊！ 士兵们都很兴奋，更是对余连肃然起敬，但后者却似乎一点都不开心，面无表情地让大家都去打扫战场。 酷呆了！这才是好男人啊！贝琳达小姐痴痴地看着面无表情沉思不语的余连，直到被班克斯医生推了一下让去干活，这才满面绯红地跑了。如果不是她样貌平平身材也平平，说不定这既是一段支线剧情的展开了。 余连却是真觉得没什么好高兴的。野蛮人就算开了坦克也成不了现代军队，要不然的话，自己家乡那些有贼鹰飞机兔子装甲车的王爷兵们就不会被游击队打得满地找牙了。况且，沙民们本来就不是脑袋太好使的种族，身体强壮感官灵敏，相对的智商就不怎么样了，这才是生命的平衡嘛。更重要的是，缺乏历史和文明的积淀，那注定就聪明不起来。 相比起干掉了几十个沙民和他们坐骑，之后的缴获才更让余连上心。毕竟又来了这么一仗，大家本来不多的弹药也就这么见底了。那些土法制作的生物电池也没办法用了，否则再来几分钟一准得把车子烧起来。 现在好了，实在不行就把这些缝合怪坦克的电池拆下来装上呗。车载能源包当然不见得一定通用，但我连土法生物电池都用上了，还担心这个？想当年啊，啊不，想未来啊，本人也参加过把豪华游轮改成战列巡洋舰这种超级大建工程的说。 军士长小姐很快便带着相当喜悦的表情返回了。这也是余连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她的笑容。嗯，必须承认，这姑娘虽然走得是美少年风，刻薄一点说就是男人婆一枚，但笑起来还是很漂亮很有女人味的。 “一共缴获了20柄67型白鸦步枪和15柄水晶战斧和剑，我们……” “都丢了吧。”余连道。 白鸦步枪在70多年前就由帝国天火设计局设计出来了，算得上是全宇宙装备量最大的名枪了。优点是结构简单皮实耐操而且成本极低制作容易，缺点是动能不足威力平平精确度也差强人意，现在帝国就连地方防备军都没装备了。然而，这种名枪却在二三线国家，以及各种各样的黑（喵）道团体中大量装备，根本没办法调查来源。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堆杂兵用的通用白板破枪，比大家现在用的C10步枪还杂兵。 “把他们的子弹收集起来。”余连又道。要说有什么价值的，就是白鸦采用的同样也是9mm的钢钉子弹，和C10可以勉强通用。 伊娜点了点头，又道：“坦克的损毁很严重，但卡尔大叔说能源包可以取出来让我们的黑豹车使用。另外，最后一辆坦克修复一下也能动弹。” 看吧，都不用我出手了，小伙伴们中就有手艺不错的技霸了嘛。而且还缴获了一辆坦克，虽然是万国产的缝合怪，但那门离子炮总不是假的呢。 “哦，我的山寨电池拆下来别扔啊！一会还有用的。” “嗯，不会扔的，我也想琢磨一下里面的结构。感觉再加点料就能当炸弹使了。” 原来你现在就开始对各种土法制作的不和谐物感兴趣了啊？ “另外，还有十二个俘虏。” “哦？”余连有点头疼，心想你们为何不宁死不屈呢？说好的沙民永不为奴呢？ “我已经把他们全部枪决了。抱歉，长官，没有经过您的命令。” “……”虽然早知道这姑娘在“未来”就是这么个杀伐果断的货，但余连依然觉得有点咋舌。 “长官，我只是个警备队杂鱼，前途就在这里了，枪杀战俘在这个河外殖民地根本不算事。可是，您不同，您是月球人，有着远大前途，不能在一次小小的实习中染上污点。” 余连心想理儿虽然是这个理儿，但姑娘您这副过来人把我当成没经受过社会毒打的小菜鸟照顾的样子，微妙地让人火大啊！把我上辈子的经历说出来一定吓死你。 “……打扫完战场就准备出发吧。我们穿过峡谷，若遇到开阔点的地方，就停下来休息吧。” “放心吧，一时半会不会再有人追击了。”余连又补充道。他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么狭窄的峡谷，怎么看前面都不像是有开阔的地方，沙民那边也不见得不会出现第二批追兵，但不知道为什么，伊娜总觉得余连的态度很笃定，于是下意识地便相信了对方。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大家开着缴获的坦克和新换上电池的黑豹车离开之后。在那满地尸骸和废弃战车的现场，几乎透明的液体从坚固的岩壁中慢慢地渗了出来。那些液体便像是有了统一指令的行军蚁似的，很快就将速龙和沙民的尸体，还有那几辆废弃的战车全部包裹在其中，无声无息地将它们分解，消融，化为最细小的粒子，再被液体彻底吸收。 很快的，地面上再次恢复之前的安静，那些液体也慢慢地隐没在岩石之中，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伊娜同样不知道的是，大家进来的那个山口，也就是余连口中的“那个肥得像招财猫一样”的山岭的嘴巴位置，在一阵清风拂过之后，便再也看不真切了。 那里依然是山壁浑然一体的一部分，亘古不变。 不过，正带着大家在峡谷的中央空地中啃着干粮的余连却知道，这一切已经发生了。 第二十一章 诉苦大会？ 余连和他的小伙伴们在峡谷中又行进了一会，狭窄的通道顿时豁然开朗，真的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出现了一个相对比较宽敞的空间，足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然而，两侧的岩壁却向上反斜面地倾斜着，到了天顶上却形成了一条狭窄的一线天。这就像是在山峦之中专门开辟出了一个迎客的厅堂似的。 这大约是凌晨四点钟的时候了。 “休息四个小时。”余连下令。 士兵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已经是这个时间，但经过了好几场战斗，大家一时间反而睡不着，纷纷取出了野战干粮。这是他们十二小时中吃到的最平安也最正经的一顿饭了。 贝琳达护士托着自己精心做好的夜宵——其实也就是简单的三明治最多比别人多了两片午餐肉——小心翼翼地送到了余连身边。正在捯饬几根大香肠……啊不，土法生物电池的余连头都没有抬，随手就拿过来三口两口塞到了嘴里。 小护士一脸失落地站在一旁，一直到伊娜（和卡尔大叔）走到了余连身边坐下，才更加失落地离开了。 余连一边嚼着寡油少盐的三明治，心想到了宇宙时代军队的野战口粮还比不上家乡的那些速热麻婆豆腐和辣子鸡，一边打开扎紧了的“大香肠”，把一大把早准备好的钢珠倒了进去。 “所以，这样一来，生物电池就变成电磁炸弹了？就像您之前在山里做的那样？”卡尔问道。他应该已经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余连在山里做的事了。 “如果我倒入铝热粉和氧化铁，就能变成高温燃烧弹了。所以，我准备一样做两个。”余连回答。 老机械师不是太懂武器化学，但也知道，这种调剂听起来简单，上手可就很考验操作者的手艺了，尤其是在没什么精密仪器的情况下。可是，瞧余连这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熟练的动作，明显是已经试过很多次了。 “月球人都是怪物吗？”卡尔大叔感慨不已。 “月球人不是怪物，只是余连长官比较特殊而已。精英官僚组的高材生只是学会了像帝国贵族那样裹着羽毛毯子吃饭，我到目前为止也只见过这个意外。”伊娜道。 “这个，我的同学还是有相当多人才的啊……”毕竟那可是大名鼎鼎的830党啊！是月面军校建立之后，诞生的最后一批名将了。一方面是因为风起云涌的大时代即将到来，自然有了创造历史的舞台；一方面大家也确实个个是人才，仿佛整个共同体，全体地球人的光荣、勇气和智慧的精华，都集中到了这一期。 然而，就算是这样，也依然…… 想到这里，余连有点怅然。他赶紧低下了头，随即听到伊娜道：“军校我也读过半年的短期班的，虽然没有月面军校那么大牌，但也是正经高等院校的地面攻坚科，确定没有教过这些。所以，我对您在学院之外的经历更好奇呢？” 能成名的就必有过人之处啊！这敏感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余连虽然看不到，但却能感受到对方那亮得让人坐立不安的目光，于是一边继续捯饬着炸弹，一边很随意地道：“你想学啊？我教你啊！” 这就像教六老师卖片教明教主开餐厅教Ikun唱跳rap打篮球，这种爽感谁用谁知道。 “我倒是更想学你怎么判断出那两只能钻地的大虫子的方位的。把手按在地上就能感应到吗？那时候您应该还没有觉醒吧？普通的敏感者有这么强的感官吗？明明我对自己的感官也很自信的呢。” 余连微微一怔，抬头看向了对方。 “我知道我是敏感者，早一年前就知道了。”伊娜的语气很坦然。 这次惊讶的老卡尔大叔。他明显也是才知道的。 “嗨，这……伊娜，那你为什么还……” 为什么还窝在这个鬼地方？要知道，那可是灵能者呢。现在，共同体刚刚准备效仿帝国和联盟，打造自己的灵能修行团体和特战部队。不说是觉醒者，任何资质的敏感者他们都乐意接受。尤其像伊娜这样有过实战经验的一线士官，一提申请，估计一个月之内就会调回地球，士官瞬间转军官，而且升起级来绝不会比任何一个学院高材生低。 毕竟高材生们只是“精英官僚”，但灵能者可是超人啊！哪个文明会不崇拜超人呢？尤其是体制内在编的超人！ 卡尔大叔一惊一乍的反应让大家都注意到了这边。班克斯医生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忙跑了过来，于是弄得大家都聚了过来。 “没事，我就是告诉大家，我早就是敏感者了。只是一直没有说。”伊娜用平静的口吻道。 然后，卡尔大叔的一惊一乍就像是比未来的瘟疫虫还厉害的传染病似的，一瞬间就扩散就感染了所有人。 “我挺喜欢新玉门的，虽然风沙很大，旷野外到处是猛兽和沙匪，最新的剧和电影总比银河本土要晚上半年，但我毕竟是在这里长大的。我这辈子都没去过地球。听说那里太繁华了，我怕去了会迷路的。”伊娜耸了耸肩。 “那里富有人情味的小地方也是不少的哦，譬如我老家。”余连低声嘟囔了一句。 “可，可是，军士长，那毕竟是地球啊……”护士小姐满脸地惋惜，要不是伊娜在军中的威望太高，她都要忍不住撬开对方的脑袋看看了。 班克斯医生吃惊地看着伊娜，又看了看余连，似乎想琢磨灵能者在外观上到底有什么共性，但那眼神有点怪，就像是想从两人身上看出点闪闪发光的金灿灿出来。 优优中士则吹了一个口哨：“我听说过灵能者每年的津贴就有一百多万啊！而且还奖励明珠市或大苹果城150平的公寓一套呢。” “一百多万……”熊人巴卡上士惊了，一双小眼睛开始发光。 “丫头，我真的希望您能明白您放弃了什么？”就是最沉稳的卡尔大叔也满脸可惜。 大家确实不太能理解伊娜的选择，一个个都是惋惜对方错过了一个亿的样子。 “我以前的工厂被联盟过来的财团收购了呢。我虽然还有一点手艺，但像我这种以前带着工人们游行抗议被收购的刺头，又怎么可能还留得下来呢？可我还有妻儿老小，总得找个能吃饭的地方。后来看到总督府的征兵广告，我这样的人可以享受军士长的待遇，还有技术津贴，便干脆心一横就过来了。” 卡尔大叔的意思很明白。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他是一定不会来这个新玉门的。 “我？嗨，读医学是很花钱的，家里已经给我掏光所有的积蓄了，但我还是读不起那些名牌医科大学的。我也没有当名医或者医院院长的长辈，只能去偏远的小医院上班，收入很低的。可是……我还有个弟弟！他比我聪明多了，从小读书就好。我说服父母把他送到帝国留学了，然后就上了来新玉门的船。”班克斯医生说。 “我，嘿嘿嘿，我从小读书不成啊！而且继续在社区混下去，除了给黑（喵）帮当打手就得去卖粉了。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能当一个伟大的说唱歌手的啊！等等，伙计，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我真的很行的……听我的，呦呦呦，呃，好吧好吧，反正也没人捧我就红不了。可是，我家里还有老妈、四个弟弟和三个妹妹，总得做点什么吧？就上船了。”优优说。 “我……家乡的农场破产了。我还有个女儿，身体不太好，每个月需要注射一次基因修补液。来新玉门服役的话，警备队司令部可以给我女儿在图隆提供一间套房，还有每月的免费医疗。”熊人上士说。 警备队没这么好的待遇，人家就是馋你的身……啊不，天生神力！余连想。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微妙地有点诉苦大会的味道了。要不，在回家这个小目标之前，咱再定上一个小小的目标？ “那个，长官，成为灵能者是什么体验呢？”护士小姐眨巴着眼睛，冷不丁地问道。 “怎么，你也有想成为灵能者吗？” “嘿嘿嘿，谁不想呢？大家都说，灵能者是天选之民，启明者们的后继者，宇宙之灵的选民啊！是注定能带领所有的文明飞升的领航者呢。” 这么一大段排比真不符合你的人设。余连板着脸道：“上面这些话你明白是啥意思吗？” “不太明白，嘿嘿嘿……”小护士吐着舌头道：“但是，一定很厉害……嘿嘿嘿。” “如果我说，我其实并不太喜欢灵能，会不会显得很矫情？”余连道。 “非常矫情！”伊娜笃定道。 然后，余连就这样发现，大家都在用“悔创阿里”和“普通家庭”之类的眼神看着自己，顿觉悲凉。 你们这帮没受过高等教育的文盲果然阅读理解和逻辑学都是零分。我享受成为灵能者的体验，和我不喜欢灵能根本就是两回事嘛。 第二十二章 历史与灵能的相对关系 余连敢对自己最崇拜的李教员保证，他是真的不太喜欢灵能这个东东的。 把全银河，乃至全宇宙已知文明的科技树完全带歪了的罪魁祸首，余连认为有三大主因。其中之一，便是所谓的灵能了。当然，有人叫元能，有人叫原力，有人叫幽能，反正大约就是这么个玩意。 比较“科学”的解释，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遍布于宇宙任何一个角落中却根本无法用仪器捕捉的神秘能量因子。有天赋的生命个体可以利用它们的存在，强化自身，沟通神识，撕天裂地，纵横星河，宛若古典传说中那些无所不能的神祇。 因为有了这帮子的超凡者的存在，全宇宙的文明状态都有点神神叨叨的。宿命论，泛灵论，以至于血统论大行于世。一点都不唯物，一点都不科学，一点都不逻辑，一点都不进步。 毕竟这世上真的存在空手把宇宙战舰锤爆的个体啊！大家的混乱也是可以理解的。 余连上辈子刚穿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来到了未来的宇宙时代，觉得自己搞不好会变成一个“文盲原始人”，一时间还受到了很大的文化冲击，但很快就发现完全不是这样。 在15世纪之前，地球的历史和他所知道是一样的，可随后，改变，便随着天外来客们的来临，发生了。 当帝国和联盟的宇宙探索船几乎在同一时间来到太阳系的时候，发现在银河的一个角落竟然存在着和他们几乎完全一样的个体，都相当地开心，以近乎狂喜而粗暴的方式降临到了这个银河第三悬臂偏僻的蓝色行星上。 那时代可真好啊！在茫茫的星辰大海中竟然发现了“同族”，这简直就是宇宙之灵的鬼斧神工。帝国的星见官和联盟的科学院院士在紫禁城和圣宫中流连忘返，为原始却又灿烂的文明啧啧称奇；星界骑士和游击士们在狮身人面像和乐山大佛的俯瞰下举杯高歌，并且还邀请向他们跪拜的地球人加入自己的饮宴。 才准备进入大航海时代的地球人，都还没来得及探索自己脚下的这颗星球呢，便这样被带上了科技和文明树都彻底歪了的不归路上。 然后的然后，余连所熟知的后来历史进程也就再也不存在了。 是的，这里虽然也是“地球”，但却并不是余连的那个家乡。 来自唯物主义地球世界的余连非常愤怒，一时间觉得所谓的灵能者都是让自己熟知的历史和信仰彻底消失的罪魁祸首！他觉得除了自己以外，全银河都是无可救药的唯心主义蠢货。 逻辑严密条理分明的科学世界观难道不香吗？所谓的灵能，所谓开启劳什子“精神宇宙中的星环”，听起来不都特么是玄学吗？ 我余连，接受了二十年唯物主义世界观教育的大好青年，就算是被灵能波纹拍死，死黑洞里，也绝不会变成唯心主义蠢货！ 或许是这样的纠结让他的精神比常人多了点分裂，便这样糊里糊涂地开启了自己的星环。 再然后，真香…… 余连很快安慰自己，所谓的唯物，就是存在即合理，之所以不能用严谨的科学模型归类。只是因为科学水平还没达到那地步。 咱毕竟不能当一个原教旨形而上的伪唯物主义者啊！这是要被李老师批判的。 所以，灵能真的很香！ 很逻辑！很唯物！没毛病！ 当然，以上都不是重点。 还是说回灵能吧。 这种几乎代表着宇宙中最强大也最神秘的超凡之力，只会在有天赋的自然生命体上觉醒。觉醒的方式因人而异也的确没什么权威的教材，可一旦觉醒，无论走上的是那条修行之路，其灵魂和身体的力量都将进入超凡的领域。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12兵站的支援小队会受到虫群的袭击了。对于将整个种群的进化定为终极目标的虫群来说，又有什么比觉醒者们的基因更香呢？ 除了那位和上辈子的余连互殴过好几次的女王，整个庞大的数以万亿计的虫群都没有诞生过具备灵能的个体——在后世，很多人便因此猜测过，虫群不是自然诞生，而是某个势力制造出来的生物兵器，可惜失控了，于是便成了困扰银河所有文明的天灾。 然而，越是不存在的，便越要证明其有。越是不可得，便越是要渴求。 在后世，虫群的精英们孜孜不倦地猎杀着全宇宙的灵能者们，这便是明证了。 伊娜·希尼卡，后世匪号“灼眼的魔女”，全银河最著名的狙击手，蓝星共同体的巾帼英雄，地球人心目中的不屈抗争的象征之一，就是一位强大的灵能者。 当然了，现在二十三岁的她还没有觉醒，顶多算是敏感者。 是否敏感者，目前全银河，只有帝国的星界骑士团、联盟的星空游击士总会，以及超然的虚灵圣殿掌握着非常玄学的检测手段；但余连知道，虫子们应该也是有的。 对于异虫们来说，一个还没有觉醒的敏感者的基因信息，说不定比觉醒者更有价值呢。 现在正在猥琐发育中的虫群还没有进攻大城市和银河本土的实力，但只要有机会，当然是不会放过在野外的目标的。 余连还有些疑惑。前世，他并没有从伊娜那里听说过遇袭事件，而随后的图隆港围城事件中，才是她第一次登上历史舞台的时候。 可是，要我没重生，“灼眼的魔女”那时候不就得夭折了吗？ 另外，他再次认真搜索了一下前世的记忆，确定整个图隆港事件都没有虫群留下的痕迹。而虫群真正第一次正式出现的记载，确实是在数年后了。 或者说，虫群本来就没准备出现，但因为有了我的重生，才让它们改变了原来目的，提前现身了？ 嗯，对于虫群来说，比一个敏感者的基因更有价值的，当然就是两个了。 也就是说，我已经在开始改变了历史了？ 呃……话虽然这么说，但归根结底也就只是余连的猜测，既然没什么根据，也就只能暂时把这些疑虑压在了心里。 总之，还是把视角重新却回到现实吧。余连相信，就算是自己的重生外加附体真的引起了什么蝴蝶效应，虫群应该一时半会应该也不会再出现了。它们现在的政策就是猥琐发育，在形成规模之前是不敢暴露在各大文明的视线之内的。所以，大家越是接近图隆的战场，便反而越是安全。 余连一边思考着，一边随口道：“嗯，非要问灵能是什么体验呢……除了体力精力比以前充沛许多，大概就是感受力比较强吧。不过，这也都是因人而异的。每个觉醒者的个体都有不同的体悟。有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什么乌七八糟的呓语，非要说自己得到了宇宙之灵的指引，装神弄鬼地变变戏法，神叨叨地扯一堆漏洞百出的理论，结果却还总有达官贵人把他当精神领袖呢。所以啊，不要觉得成为了觉醒者就一定是好事，意志如果不能驾驭力量，那就成为力量的奴隶啦。” 大多数人都露出了“您说得我的听不懂但真的好厉害”的表情，唯独老机械师却被吓得哆嗦了一声，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随即才无奈地道：“这个，长官，这话也就在这里说说了，但可不能在本土说啊！尤其是在公众面前。” “呃……我说什么了？” “万灵合一教还是有相当多大人物支持的，而且狂热教徒也特别多。您要是藏不住话，影响前途还罢了，可真的会有狂信徒来袭击您的哦。我以前认识一个记者……嗨，算了。” “哦，您说汪大师搞出来的那个啊？对宇宙之灵发誓，我没有映射。” 是啊，这不是映射，几乎相当于是直接指着鼻子骂了。 伊娜大约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插口道：“所以，您到底是怎么感受那些钻地虫的？某种灵能技？” 你居然还记得这块啊？余连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一本正经地道：“这就和我们老家抓土拔鼠是一个道理。把手张开按在地上，感受地面细微的震动，只要它在行动，就一定会有震动，也一定会有特定的节奏。一二三，这是在接近，一二三四，便是要准备攻击了，五到六的间隔，那是离你不到两米了。七到八，三米。九到十，五米。每个指头关节都对应着目标方位，譬如说，中指的第一个关节，就是三点钟方向咯。” 大家纷纷肃然起敬，要么依旧是不明觉厉要么是，唯独伊娜依旧满脸狐疑：“这算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吗？” 绿庭星上的猎人们还真是这么抓银须鼠的，只是细节上有一点点小差别，而且这难道比灵能还不科学吗？ “好吧，那就说点不胡说八道的吧。我以前在学院的时候，也认真读过科考队对新玉门的早期考察报告。认为这里应该有启明者留下的文明。” “启明者？”优优满脸懵逼。 “……不想从头科普，回中学再读两年书去。总之，消失的启明者们在宇宙各处都留下了文明遗产，待后人来开发，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我之所以愿意来这里服役，也是想要来一窥究竟的。然后，在我觉醒的时候，我确实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指引我来到这里。或许，这就是宇宙之灵和上古先民们给予我的启迪吧。我寻思着，反正我们也必须要撤，正面既然有极大的可能和敌人遭遇，不如就往北边的大山来碰碰运气吧。若真的有启明者的遗迹，是可以帮助我们逃生的。而事实也正是如此……灵能者啊，确实要信任自己的自觉啊！” 第二十三章 开启的遗迹之门 以上自然都是口胡。不过，在一阵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插杆打诨之后，再加上这么一段至少逻辑上没什么问题的话之后，可信度便会增加许多了，没看到就连见多识广如老机械师卡尔先生或是冰雪聪明如伊娜小姐，也都恍然大悟。 “……所以您才笃定，不会再有敌人追击了吧？”伊娜道。 “至少短时间应该是不会再有了。嗯，大家该休息了，天亮了就继续出发。如果我们真的能打开启明者的遗迹，那就真当是宇宙之灵保佑，如果没有，就只当是运气好进了个山口。”余连将已经扎好了的“土炸弹”收好，拍拍手结束了谈话。 他最后的这番话相当于是给大家打一个预防针，等到他真的打开了遗迹，大概就不会有人太震惊了。 嗯，应该就是这样没错的。 余连休息了两个小时便自己醒了，觉得体力已经恢复了一大半，再稍微地养一养神，最后的那一丝丝困倦便不翼而飞了。这便是灵能者的福利之一了。至少在精力和体力上，就占很大的优势了。 余连见大家都还在休息，便自己提了一盏灯，凭着过去的记忆，走到了一面石壁前。咋一看这完全就是普通的岩壁，在灯光之下，岩石的阡路不但没什么美感，更看不到什么规则。余连只能将手触摸到墙壁之上，一点点摩挲着，试图感受石壁后面应该存在的韵律感。 他上次啊不，上辈子解开这个遗迹，应该是三十年以后了。放在历史的领域里，已经算是一个时代了，但在自然的浩瀚中，却也只是瞬息而已。所以，遗迹的情况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吧。大概…… “启明者的遗迹都是这么探索的？”伊娜的声音在余连的背后响起。 “我不是考古学家，也没什么专业工具。所以只能凭感觉的。”余连头也不回地道：“至少琼斯博士是这么解锁的。” “谁？”伊娜奇道。 “马卢达·琼斯博士啊！联盟那边出的《夺宝联盟》啊！第八季大结局，第六代琼斯教授就是用这种方法解开晨曦帝国第十二王朝的宝藏，拿到时龙之匕的。” “已经出到第八季了？琼斯教授都到第六代了？”伊娜大惊失色，随即又变成了愤怒：“你居然剧透！” 这不是重点好吧…… “你才看到哪啊？”虽然不是重点，但余连依然忍不住问了一句。 “呃，艾尔·琼斯教授，第二季……” “那不是还在联盟的母星时代吗？”余连也大惊失色。虽然早知道河外殖民地太偏僻，但真没想到会偏僻到这个程度。 “我，我也不想的啊！可是我们这里就是乡下地方啊！图隆就已经很乡下了，更不要说兵站了。我们这里根本连不上星云网络啊！” 余连顿时露出了同情的神色，但随即便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喂喂喂，这算是被原主影响了吧？21岁的军校生余连可以是《夺宝联盟》的粉丝，但我纵横星海三十载的余连大侠怎么能是呢？说出去不被道上的人笑死？ “呃，总而言之，这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了。搞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觉呢。” “不，如果是琼斯教授的话，那就一定有道理！” 余连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回头看了看不知道为何忽然无比认真的军士长小姐，犹豫了半天才慢吞吞地道：“这个，那是电视剧。” “不是说都是真实故事改编吗？”伊娜小姐回答得斩钉截铁理所当然。 “……对，至少很多细节是真实的。”余连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便直接将整个人贴在了石壁上。他上次得到地图，开启这个遗迹的时候，已经是四环的高手了，感知能力自然比现在强多了。要想要感受到其间那细微得连卫星和探测无人机都感受不到的律动，只能让自己全神贯注集中全部的精神。 伊娜知道余连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不再说话，却并没有离开，而是默默地采取了警戒的姿态。 余连闭上了眼睛，只觉得灵魂之中的那些肉眼无法看到的皓白色的星云正在沸腾。璀璨的光芒汇成了长河，顺着自己的身体注入到了那石壁之中，找到了轻盈的共鸣。在那平平无奇毫不起眼的石壁之中，余连觉得自己仿佛是找到了另外一个宇宙。 灵魂海中的星云更加明亮了。直观一点的说法，环装的星云似乎又扩大了一圈，正在向依旧寂静无声的外环坚强地挺进，就仿佛是余连穿越之前在玩某个游戏时，自家的科学船四面出击花了几十年时间终于占了一大圈地的效果。 余连其实很喜欢这种直接的感官，能一目了然地感觉到实力的提升。 他也终于感受到了和那年一模一样的韵律感，终于松了一口气。就算是有蝴蝶效应，看样子翅膀的威力也没那么大的。 余连伸出手，顺着振感继续前进，停留在了一处，将上面的灰尘全部抹净，将体内的灵能注入其中。冬夜的繁星从天顶的一线挥洒下来，仿佛和他手中的提灯融为一体，化作银色的光线映入了那斑驳的石壁中。银色的痕迹中缓缓地浮起，仿佛血脉一般，就宛若给予了那石壁生命。 一开始，那写涌动的光之纹还只是如同蜘蛛网般细微不可察，但很快便慢慢地扩大，更加地清晰。随后，优雅的银色光弧构成了壮丽的双翼以及悬空的星辰纹章，矍雅的符文在纹章上形成了一道条幅，苍穹之下的浩瀚庄严就这样扑面而来。 伊娜望着这壮丽的一幕，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这，这真的是启明者的遗迹？！” “应该就是了吧。启明者其实也是分很多种类的，但其遗迹的隐秘入口处的纹章，都有辉煌的星辰图案，宛若启明星一般。这也是祂们尊称的来历。”余连道。 “太美了，我真的难以想象，这真的是……” 这的确是普通人根本难以想象的美景。灰蒙蒙的山壁上，仅仅只是银白色的光纹和并不繁复的纹章，却壮美得宛若一个完美的宇宙。余连知道，那些线条简单的纹章，完全是以最符合碳基智慧生命审美而比例构建而成的。而且哪怕是扩大了一万倍，一亿倍，一万亿倍，也依然是那样的比例，找不到丝毫差错。而那些银白色的光晕，璀璨却不炽亮，优雅却不媚俗，华美却不轻浮，温润流淌着，宛若灵魂的血液，生命的河流。 目前已知世界任何一个文明都无法重现这一幕，余连和伊娜热爱的红遍全银河的剧王《夺宝联盟》也不行。实际上，那个绝对不差钱的剧组已经在尽量在荧幕中还原启明者遗产启动的盛景了，也因此得到了粉丝们如痴如醉地热爱。可是，真到了现场却知道，后继者的拙劣模仿，又岂能还原这些伟大先民们的万一呢？ 所以，这就是神秘主义、阶级社会和血统论大行于世的原因之一啊！余连很有革命性地感慨。 “这么美的场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伊娜问。她是真的蛮好奇的。 “嗯，有空的话你可以复习一下，考个好大学。读个考古学或者高能材料学之类的，毕业以后在找个启明者文明研究所上班。” “这样就能明白吗？” “不，这样你就明白，拿着国家津贴的大学者有一大半都是酒囊饭袋。” 伊娜花了一秒钟时间琢磨了一下，随即“呵”的一声笑出了声：“好吧，虽然我现在还觉得，官僚组的‘精英’们就是一群裹着羽毛毯子吃饭的金毛土拔鼠；但既然有您这样有趣的例子，我姑且就相信，月球人是例外吧。” “那是自然的，等到了图隆，若是见到了学姐，呃，波拿巴长官，您就会深信不疑的。” 月球人其实也有不少酒囊饭袋，但“儿不能嫌母丑”嘛。值得庆幸的是，在这个小殖民星上唯二的两个月球人，倒还不至于拿不出手。 两人相视一笑。伊娜为遇到一个值得信任，甚至值得依赖的战友而有了一丝微妙的触动，亦或是悸动；而余连则在想，这姑娘笑起来其实还是挺攻的，要是和埃莉诺学姐碰到了，到底谁会是主动的呢？ 而也就在这时候，大门上的纹章发出了一次宛若白昼的闪耀，但很快便又黯淡了下去，快得让人以为刚才那白光都是一次幻觉。随后，在这完全看不到任何缝隙的岩壁上，忽然便浮现出了巨大门廊的轮廓，足可以容纳一辆中型的坦克正常驶入。 紧接着，两扇大门发出沉闷的“嗡嗡声”便这样开始沿着光痕的中缝开始分开，露出了宽敞而不知道通往何方的通道。 启明者的遗迹大门，就这样打开了，就和余连“当年”所遇到的一模一样。他满足地呼吸了一下扑面而来的洞内空气，感受了一下熟悉的金铁气息，刚想对伊娜说点什么，便听得身后一声夸张的惊声：“天，天启者，宇宙之灵的使徒啊！” 因为刚才的动静，大家自然都醒了，自然更是被这奇景惊得睡意全无。他们纷纷起了身，第一眼看清的便是余连站在光之门的中央，被那庄严深邃，宛若苍穹之光的银纱包围着的一幕。 “噗通！”队伍中除灵能者外战斗力最强悍的巴卡上士就这么跪了下来，“呯呯呯”地磕着头，大声惊叫唤了起来。 好吧，比恩熊人虽然蛮力比地球人强，却也比地球人迷信多了。 第二十四章 遗迹之中 啊，一不小心就装了个大逼呢。余连看着向自己磕头的熊人，又看了看周围露出了敬畏的士兵们，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架在大炮里的小丑似的，尬得五体投地。 “不许跪！”余连对天开了一枪，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卵用，上去一脚踹在了熊人的屁股上。 总而言之，一阵踢打喝骂之后，士兵们虽然还是有点小心翼翼，但总算不至于老用朝圣的目光看着自己了。然而，唯独熊人上士却依旧是毕恭毕敬的，还大包大揽地表示由自己去探路，率先提着战斧出发了。优优也穿上了自己宝贵的动力甲，跟了上去。 其实这里面真的没什么危险，但余连觉得自己也不好打击人家的积极性，便由得他们上前探路了。 余连最后看了看这华丽的光门，跳上了缝合怪坦克的塔楼上，第二个出发了。 实际上，他知道这光门其实是传说中的米萨晶石，简称“月石”。属于让这个宇宙的科技树点歪了画风变得很奇怪的三大罪魁祸首之二的“神之馈赠”，或被称为“零元素”的神秘物质的一种。 这些所谓的“零元素”，有结晶体、有金属、有液体，甚至还有粉尘和气体，自然有着不同的物理、化学乃至于“神秘”性质。然而，其最大的共同点便在于，即便是最先进的仪器也无法还原它们的分子构成。 于是，它们只能被开采，不能被制造。可以利用它们的特性，却无法分析其原理。于是乎，依靠它们的特性而诞生出来的技术，与其说是科技，倒不如说是炼金术。 更重要的是，“炼金术”搞出来的东西还往往犀利得一逼，这谁顶得住啊？大家不神叨叨的才怪呢。 余连知道，如果把这光门上的月石全部都抠下来，用高温熔炼重新塑性，再找个靠谱的技霸——说白了就是个神叨叨的“炼金术士”，其实是可以打造出灵能宝具的呢。 ……呃，不过总感觉有点焚琴煮鹤，类似把罗德岛的太阳神像融了拿去做子弹的负罪感。而且现在也实在没这时间了。 迈步进入大门之后，肉眼可见的便是由人工雕琢的宽敞通道大路。道路的四壁是一种色泽温润却又坚固的奇特材料构成。上手触碰一下，不但没有石材的冰冷，反而有一种暖暖的舒爽感，仿佛在内壁点了火坑似的。然而，就算是这样，那么多人包括笨重的坦克和装甲车的轮子压了上去，地板却一点龟裂的迹象都没有——“缝合怪”坦克和黑豹战车都是两用的，平地、浅海和滩头可以悬浮，但爬山就必须靠轮子了。 通道中依稀闪烁着亮光，就像是在苍穹中偶尔闪烁的星星，虽然找不到其踪迹，却也给整个通道洒下了一片朦胧舒缓的光泽。 这种环境实在是很难让人紧张起来，大家也都放松了一些。不过余连却知道，一直呆在坦克舱里的伊娜一定是没有放松警惕的，估计眼睛就一直没离开过离子炮的瞄准仪，手也没从开关上放下。 大家又走了十几分钟，面前的景致更加开朗了。正对着大家的出现的是一个足足有十多米高的雕像，同样也是用不知名的，非金非玉非石非木的材质制成，呈现的是一种古朴而沧桑的青铜色。 那雕像是人形的坐像，坐姿优雅而洒然，身披一身装点着纹饰的长袍，仿佛是从传说故事中走出来的古代学者。他的脸上挂着微笑，表情细致而生动。更重要的是，其外貌分明就和人类有着九分以上的相似……或者说，人类祖上八辈都是帅哥美女而且每代都没有取缺点，大约就能长成这样这样吧。 “启，启明者……”卡尔大叔喃喃地道。 “噗通！”巴卡跪了下来，继续神叨叨地念叨：“伟大的启明者，宇宙之灵的使徒，指引我吧，我的……” 余连很想要再踢对方一下，但想到熊人们那全民迷信的操性也就不好说什么了。更何况，自己虽然是来第二次了，但再次看到这神像，他也依然感受到了震撼。这是有正常三观和审美的智慧生物，对纯粹的壮美的欣赏，总是无法避免的。 “帝国人和联盟人认为，所有的人类都是启明者的直系后裔呢……大家都是启明者在银河中洒下的生命之种，是同胞兄弟。”伊娜幽幽地道。她不知何时已经从坦克中钻出来了，站在余连身后。 “或许吧。不过帝芮罗人（帝国主体民族）和盖贝亚人（联盟主体民族）可不是缺同胞的爱，而是有非常深层次的政治原因。既然大家都应该是相亲相爱的同胞兄弟，那么为何还要自成一国呢？这便是有那么多带路党的原因之一了。另外，人类至上主义出现在武德充沛的帝国，或财富科技冠绝银河的联盟还好，若到了费拉不堪的共同体，只会直接撕裂我们的社会。”余连冷笑道。 伊娜眨巴了一下眼睛，有点没听懂。 “呜啊，果然人类才是最伟大的种族啊！”优优看着神像，下意识就感慨了一句。 匍匐在地上巴卡上士恶狠狠地瞪了优优一眼，后者吓了一跳，赶紧陪笑道：“伙计，嘿，熊人当然也是人类的一员啦。” 熊人上士叹了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黯然。 军士长小姐这才依稀明白了一些，顿时觉得有点烦躁了。 “然后呢，长官，我们该往哪里走？” 她指的是雕像的背后则分开了两条通道。右边的通往一个大厅，在门外就能看清楚内部；左边的那条则更远了，却不知道通向哪里。 余连犹豫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该往哪里走，若带大家走左边，再走上小半天便能直接出山，一点危险都不会有。若走右边的话，才是遗迹的本体，而相对的，收获越大，风险也就越大，这是很平衡的设定不是吗？ “照着《夺宝联盟》里的发展，每个启明者的遗迹都一定是会有关底boss的。” “……所以说那是电视剧啊！”不是每个遗迹里都有守护者的，否则考古学一定会变成高危行业的。不过，这里却是有的。当然了，如果记忆没错的话，如果你不作死，这里的守护者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友好的。毕竟按照启明者（至少目前为止）留下的那么多线索来分析，他们应该还是寄希望于后来的继承者们能够得到自己的遗产的，自然不会留下必死的杀戮机器。更何况，遗迹里的东西如果和自己的记忆是同样的，那对随后的图隆之战还是会起到不少帮助的。 可是，我也没有理由让大家和我一起冒险吧？要不，带着大家先离开遗迹，到了山北找到安全的地方安营扎寨，我再回来看看。 余连这么琢磨着时候，便忽然听到那边传来的伊娜疑惑的声音：“呜……嗯，长官，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在这里……等等，伊娜，你不会是？” 这时候，伊娜已经露出了彻底失神而恍惚的神情，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地向前迈了一步，差点就从坦克上摔下去了，幸亏被余连眼疾手快地拉住。 “伊娜，伊娜？喂喂，醒醒，这是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是几。” “我，我听到了……” 余连刚准备来上一句“你听到了甚么”顺便再加上一记凝神唤魂掌，伊娜却哆嗦了一下，视线重新出现了焦距。紧接着，她便在一秒钟之内重新恢复了警觉，直接将枪提了起来。 “那里有蹊跷！” 废话，所有的启明者遗迹在常人看来都有蹊跷！余连想。 “有什么声音在蛊惑我……我就像是在坠落……嗨呀，就是那个意思！” 没怎么读过书的学渣军士长小姐只是个剧迷，真的没啥文学素养也不知道怎么描述方才的状态。 余连刚想详细问一问，随即便听到了大厅内传来一阵金属摩擦地面的滚动声，却只见一个直径足有三米以上的硕大圆球就这么滚了出来。 第二十五章 推boss？ 那玩意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用白银做成的大球，就这么直接从大厅内滚了出来。不过，或许是材质的问题，滚在地面上却并没有什么尖锐的声音，反而有一种平顺的律动感。球体的表面非常光滑，看不到任何缝隙和模块挂架之类的，只是上面有个羽翼加启明星构成的纹章，和门口的一模一样。 总体来说，这玩意除了体型太大之外，一看就像是友好单位。 事实上，在余连“未来”和它见面的时候，它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度的敌意。只要不去动他专门守护着的秘宝，其余的东西就算摸上几件它也不会反对。 可现在，余连却不怎么确定了。要知道，“当年”它可是一直待在房间里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大吊灯的。要不是自己准备拔掉遗迹最里面的那枚水晶片，估计都不会暴露的。然而，这一次它却主动出现了，却又是什么原因？ 然后，便只见那大球就这样停了下来，外壳开始张开，形成了外覆的甲片一般，露出了内部巍峨的机械体。 再巍峨也改变不了你丫就是个大号爆丸的事实啊！我上次就想这么吐槽了。余连想。 “准备战斗！”伊娜大声吼道。 警备队的杂鱼再乌合之众，毕竟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士兵，虽然现在还处于震撼懵逼中，但闻言也赶忙下意识地举起了自己的武器。正在地上跪拜的巴卡上士也一个健步跳了起来，右手动力锤左手水晶战斧，一副随时都准备冲上去当MT的样子。 ……笨蛋，这时候第一时间难道不是应该缩到战车后面去啊！真当自己还在冷兵器时代了吗？余连又想。 黑豹车的火神炮和“缝合怪”坦克那门离子炮同时对准了那个正在发生异变的大家伙。 这个时候，余连出手了。“超大爆丸”周围的空气开始自动凝滞，化作了雾气一样的牢笼，将对方直接包裹在了其中。于是乎，“超大爆丸”爆开的动作顿时迟缓了下来，就像是被单独拉入了一个慢动作的空间中。 这是环境共振，原理是利用灵能和周围的环境形成调和，用于攻击或压制面前的对手，理论上已经是第三环的灵能法术了。要不是他在“回忆”中已经用过很多次了，太熟悉这一招的各种灵能构成了，知道怎么用最省力的方法将其使出来。蛐蛐的一环，当然是绝不可能“越级施法”的。 可饶是如此，余连也觉得自己就像是突然被压了几百斤的负重，肌肉骨骼血管乃至于大脑，无一处不在发出不堪负荷的警报。 然而，就算是慢动作化了，“超大爆丸”依然还在一点点展开自己的身形。它毕竟是启明者留下来的守护者，根本就不是现在“功力大损”的余连能直接摧毁的，在其银白色的甲壳之下，黑洞洞的炮口正在慢慢抬起。 可以确定这“大号爆丸”是敌对目标了。 不过，还没有等到余连下令，军士长小姐便已经下令开火了。 士兵们纷纷开枪射击，黑豹车和缝合怪也倾泻起了炮火。至于巴卡和优优这两个主动担当MT的野蛮人，在犹豫了几秒钟后，终于还是没有冲到枪林弹雨中开砍，也满脸索然无味地，磨磨蹭蹭地加入了射击队伍。 大概是启明者的守护者给大家留下了巨大的阴影，这次射击足足持续了三分钟。余连也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在健身房里扛着三百斤重物却不敢放下的死宅，差点就要累成了狗，却只能咬牙坚持。直到他超出普通人的视觉总算是在爆炸的火光中看到对方彻底倒塌，胸前的指示灯也暗了下去，这才一屁股坐倒在了坦克上。 “要雪茄吗？”伊娜问。 “来根巧克力能量棒就行了……”余连道。 伊娜上下打量了余连一下，见后者此时喘着粗气满头大汗，脸色潮红却双目涣散，像极了一只刚跑了全程马拉松的死宅，便一本正经地道：“刚运动完就吃这玩意，是会长肥的。” 于是乎，余连只拿到了一杯水，还是样貌平平身材偏偏于是名字余连都要忘掉了的小护士给的。至于伊娜，早就和几个大胆的家伙慢慢地向那堆残骸靠过去了。 只见她穿着一身动力甲迈着彪悍的步伐，在优优和巴卡都还有一点犹豫的时候，便已经排众而出，用枪口轻轻地捅了一下已经散架了的金属残骸，见没什么反应，干脆有直接上脚猛踹了一下。 “确认目标静默。”伊娜大声道。 大家都送了一口气。有人则开始小声地庆贺。在那一刻，各种寻找启明遗产的探险传说故事浮上了心头，他们觉得自己就像是成了那些传说的一份子，足够吹到下个世纪去了。 其实只是暂时散架罢了，但这东西毕竟是活性金属做的，过上一段时间就会自己复原的。余连想。不过这时候就没必要泼大家的凉水了。 “我还以为，所有的启明者守护者都很厉害呢。”贝琳达小姐幽幽地道。 余连笑了笑没回答，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心想你以为所有的守护者都是我遇到的那条星龙之王，就算是遇到联盟和帝国的主力舰队也杀个七进七出的主儿吗？ 启明者的遗迹是有等级的，守护者的能力当然也是有等级的。这个“大号爆丸”，按照联盟游击士协会的判定法，就是所谓的连队级“野怪”，可以对抗一支装备精良的陆军连队。可是，这是它完全“爆开”，把它的反物质护盾，那台蜂巢导弹、两门爆能炮和那两门切割激光完全展开的情况下。 我们这里有30个荷枪实弹的大兵，五辆黑豹车加一辆“缝合怪”，饱和轰了三分钟，也就仅仅只是把它弄散架而已。 可是，我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给大家创造一个饱和轰击的机会吗？ 要不然怎么着？让它真的展开所有的武器和护盾，我们大家和它大战几百回合，战死一半伤残一半，最后本人主角光环爆发再给它最后一击？ 余连跳下了战车，也走上前去，认真地在一段金属骨骼中翻建了起来。 “咦？真是不可思议啊，我们的火力如此猛烈，但对方受到的好像都是结构性伤害，呜哎哟……”卡尔大叔刚想开口却觉得屁股仿佛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脚，勃然大怒回头一看，却看余连站在几米外，用眼神示意自己闭嘴。后者微微一怔，随即又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脸肃然起敬，点头领命。 所以您老又想到什么了？ “看看有什么可以用的。”余连道。 既然只是整体的结构性伤害，那就说明零件没有坏，应该是能淘出不少好东西的。余连相信老工程师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果然，后者恍然大悟，又钻到了那堆机械零件中，满脸幸福和兴奋就像是钻到了金山里似的。 余连也走了上去，用手开始拨拉起来。 “再找什么？”伊娜问得似乎有点意有所指。 “就不能是单纯地拾荒吗？” “呵呵，您猜我信不信？” “……好吧，据我所知，所有启明遗迹守护者的自主激发，都是有其原因的。譬如说是感应到了什么，共鸣啊呼应啊之类的。它若不是在呼应我，那就只可能是在呼应你了。” “为什么不能是在呼应您呢？” 因为我上次啊不，“以后”来的时候屁事都没发生，但我能说吗？ “……因为你刚才中邪了，但我却没有。” 伊娜觉得这还是挺有道理的。 “所以啊，这里仔细翻一下，说不定能找到特别契合你的觉醒物，甚至是宝具一类的……” “长官，这东西还能用！”卡尔大叔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就表情亢奋得就像是从垃圾堆里挖出了一枚宇宙之灵拉的胆结石。 “这个……能用？”余连有点怀疑。对方抬在手里的是一根大铁坨子，确定应该是从守护者身上掉下来的重型爆能枪。 余连倒不是怀疑这玩意被打坏了，毕竟启明者用活性金属制造的武器还是相当耐久的。可没坏不代表就能用嘛。把一辆完好无损的坦克丢给石器时代的原始人，他们就能开得起来不成？ “我检查过了，其实内部的结构和我以前厂的产品很相似的。”见余连的怀疑的眼神越来越明显，老机械师讪笑道：“……呃，好吧，其实我也是一知半解，但至少能量传输结构是很相似的。只要装载上可靠的能源，我们是可以用的。嗯，我想想，对，用黑豹车或这辆坦克上的能源包就行，我接上一条导线就行了！” “……您以前到底在哪个厂啊？” 这话一问，老机械师脸上顿时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难以言喻的沧桑和悲伤。无言之中，却仿佛已经叙述了一个数百万字的现实主义鸿篇巨制。 “是连珠火……” “那个以前专门为海军设计舷炮和近防系统的？呃，抱歉……好吧，那就都交给您了。” 老机械师点了点头，虽然被勾起了心事依旧悲伤，但也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精神和活力。毕竟，捯饬各种“呯呯呯”的大杀器才是他一生挚爱的事业嘛。 第二十六章 零元素=小钱钱 总体来说，能量武器和动能武器当然是各有优劣，成熟的舰队和成熟的指挥官绝不会走极端。不过，这也是在宇宙舰队战的层面上了。然而，若将视角放到大气层内甚至单兵上，能量武器的小型化就一直是困扰全宇宙所有文明的难题之一。给重型战车上装上相位离子炮，这就是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要不然的话，单兵一把动能步枪一把爆能枪再配上一柄能切割的激光难道不香吗？ 什么，你说游击士和星界骑士用的那些可以切战舰装甲和护盾的光剑光矛？不是说过了吗？那些靠着“零元素”中的聚能水晶才能打造出来的玩意，根本就是炼金术的范畴。不能量产化泛用化的也能叫武器吗？最多不过是超凡者们用来妆点自己地位的花环罢了。 然而，这两门从“大号爆丸”身上拆下来的爆能枪，却是可以让单兵使用的能量武器。其加上枪管也不过两米长，自重不超过十公斤，而且不存在什么沉重的弹药，一个成年人扛着就能走了。至于其威力……余连“当年”是见识过的，反正殴打沙民，以及它们的缝合怪坦克是完全没问题的。 加油，余连对卡尔大叔的背影卖力地鼓劲。如果您再把那个蜂巢导弹和激光切割射线给修复了，我就承认您是钟灵毓秀日月精华集于一身的超级大技霸。 所以，这种人才居然被逼到只能到殖民地警备队混饭吃，这破国不完谁完啊？ 余连一边感慨着，一边从“爆丸”堆里摸出来了一枚拇指大的淡绿色晶体，拿着手上用灯光看了一下。光线透过晶体，似乎在内部映出了星河的图案。 他表示自己很满意，然后顺手递给了伊娜。 “不要。”姑娘摇头。 “……”你怎么不安理出牌呢？ “看您的表情就知道是很贵重的东西了，反正一定比那两门大枪要贵重多了。我们两什么关系啊就收那么贵重的礼物？”伊娜继续摇头。 “这是武器……” “哦。”军士长小姐二话不说地就把东西收了过去。老远看到这一幕的贝琳达小姐黯然神伤，但可惜没人在意她，也只有班克斯医生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莫得感情地示意其赶紧干活去。 你怎么依然不按理出牌呢？余连斜了伊娜一眼，继续道：“这是知觉宝石，属于灵性宝石的一种，当然，也是‘零号元素’的一种。找一个大公司的超凡物实验室，完全能以其为主材料制作一件超凡装备；当然，要是你有认识的私人工匠也好。前者的开价会高到让你怀疑人生，后者则会有黑吃喝的风险。纯看选择咯。” “我没钱，而且是在荣军院长大的，不认识黑（喵）道中人。”军士长小姐一副我是个乖巧的好女孩在你们这群走偏门的小混混前就是有优越感的得意表情，又把宝石递了回来。 这有啥好得意的。 “它还有个用途……敏感者可以感应到其律动，可以吸取内部的元能强化自身。当然了，若是有一定天赋的，便可以直接开启‘猎星’的星环了。这个途径的终点，可是传说中的‘落星手’哦。” “落星手？”伊娜有些心动。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鬼但听起来还是很威猛的。 “是啊，猎星的第九环称呼，也是灵能者的至高境界了。顾名思义，能把星星都射落！”这并非比喻而是字面意思，这也就是灵能者到了七环以上就已经可以被视为现世神明的原因。实际上，高位灵能者的力量若是放在尚没走出诞生星球的“原始文明”中，那还真就是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的真神。 只不过，所谓的“射落星星”，归根结底也就只是半传说的性质了。 偌大一个银河，上千个文明政体和数以万亿计的智慧生命，一个千年纪元中能诞生三五个九环，就已经算得上灵能者们的“盛世”了。而“猎星”途径的巅峰，落星手也足有两千多年没有诞生了。 想到这里，余连一时间也有点感慨。他当初……啊不，未来，被这个突然启动的大爆丸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那时他好歹也是个高环的角儿了，和其大战三百回合后总算是干掉了对方。它身上所有的战利品，（对那时候的余连来说）唯一有点价值的便是这枚知觉宝石了。他原本是想要把这个东西交给那个年轻人，那个继“灼眼的魔女”伊娜·希里卡之后最有天赋的年轻神射手……可是，大时代的风云激昂却又如此的残酷，总是会吞噬掉那些根本来不及成长起来的希望之光。 呃，等等？那个希望之光现在根本没出生呢。她最崇拜的偶像，传奇的“灼眼的魔女”不就在眼前吗？ “怎么用？”还没有出生的希望之光的偶像小姐兴致勃勃地问道：“总不至于是口服吧。” “呃，还真可以口服……” “就这样看口服？” 总觉得这话在哪里听到过。我要是告诉她先来杯联盟产的圣尊红酒，再抽上一根绿庭湾鱼雷，然后哼一曲悠扬的米尔杨小调，跳上一段优雅的帝国宫廷舞，嗯，伍基大猩猩和恩多小熊们昂扬的战舞也可以，最后再来上一局星牌什么的，一定会相当地欠揍吧？ 最重要的是感觉特别不吉利。 “什么都不用，就口服就行了。” 伊娜斜了余连一眼，确定对方确实没有开玩笑，便干脆把这亮晶晶怎么看都像是有辐射的玩意，像是丢糖豆似的丢到了嘴里。 “……”虽然我知道你就是这么一个雷厉风行的人设，但太过于当机立断是会让大家无所适从的。 总之，别看这玩意是宝石，但被有缘的敏感者服下可是真正的入口即化唇齿生津呢。伊娜啧吧了一下嘴巴，似乎有点意犹未尽。 “这就完了？” “很快你应该就会有别的感觉了。譬如说热起来了啊，躁动起来啊，觉得被填满了，甚至是被注入了……都说了因人而异的啦。自己慢慢体会吧，反正我是很看好你的。” 余连倒是很期待看看伊娜会不会有红的绿的黄的黑的之类的涌出来，但这姑娘却只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双眼慢慢地直了，就这样进入了入定俗称发呆的状态。这让余连顿觉索然无味。要是换其他人，他说不定还真会小心地观察看护一下，但对方可是“灼眼的魔女”啊，突破第一环的时候就能走火入魔不成？ 于是，余连留下了正在消化力量的伊娜，在时隔“多日”后，再次步入了这熟悉的大厅中。除了少数留下来看车看战利品看伊娜的，大家也都赶忙跟了上去。 相比起门口那尊相当巍峨的雕像，这个遗迹的主体部分就显得不那么起眼了。大家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座宏伟庄严的地下宫殿，但却只不过是一个长宽大约有二十米，高不过五六米的厅堂。图隆港那家星空蔷薇银行的分行大厅都比这气派。其天顶上挂着一个星空的图案，这也是唯一的装饰物了；两侧的墙砖应该是金属材质，光秃秃地什么的都没有；厅内分出了好几个区域，散步着许多不知名的仪器。而正面的墙壁，则有一个类似操作台式的仪器，但上面看不到什么按键更没有粗放直观的线路控制板之类的。 “这是……一个实验室？或者说，一个车间？”然而，刚进入大厅的卡尔大叔当即便是一怔，随即便露出了一丝神往而缅怀的表情。这里的仪器他一件都看不懂更不会用，但作为一个野生的大技霸，他还是第一次时间感同身受，仿佛已经和那些不知道多少个千万年前的同行们心意相连了。 亦或者说，他只是怀念起自己前半生为之付出一切的事业了？ “这里的设施都是古董，优优，不准碰！”余连大声道。 黑大个中士吓得哆嗦了一声，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碰坏了一件，到时候报上去功绩就要打个折扣，而且搞不好还要受处分呢！”余连道。 “功，功绩？您要上报？”班克斯医生问。 “这里的东西我们拿不走，还不如等到此间事了，上报总督府换点功绩和奖金呢。共同体政府对启明者遗迹的发现者都有明码标价的赏格呢。相信我，我会据理力争，不会有人贪墨大家的功劳的。” 大家有些僵硬地点头。要不是余连已经在这帮人中已经很有威望了，估计会有人已经出言反对了。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上缴归公得和私下贩卖的收益根本就是两回事。虽然这帮子警备队杂鱼没人能找到可靠的出手门路，但经不住他们多想啊！ 某个偏远星区的落魄拾荒者，在小行星上挖泥巴的时候把启明者的遗物挖出来，卖给过路的好心人收藏家从此走向人生巅峰的故事，全宇宙可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真实的人性啊！余连想。不过，正是因为真实，才没什么可失望的。况且，他也早就有准备了。 于是，在大家的视线中，余连径直走到了中央的控制台，伸手从后面捧起一个盒子，直接打开，那顿时绽开的银光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余连曾经从控制台的缝隙里摸了一个小晶片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的动作很快也很隐蔽，就算一直在偷看他的护士小姐都没有察觉。 “这是耐瑟尔银，又被称为秘银，乃是活性金属的一种。”余连向大家解释道。 叫耐瑟尔的联盟探险家是这种物质的发现者，但那个来自神话传说的词汇，却是给其命名的最好选择了。 “当然，它更是零元素的一种！” 大家的呼吸顿时沉重了下来。 他们并不知道这宇宙中到底有多少零号元素，更不知道其各种形态和用途，但“零元素等于小钱钱，很多很多小钱钱”这个朴素的常识，却一定是知道的。 第二十七章 军心可用 “我是灵能者，能感受到这些东西的存在。大叔猜的没错，这里的确是一个试验车间。我猜测，应该是启明者文明用来试验性生产零号元素的地方。” 熊人巴卡顿时就露出了信仰被颠覆的震惊表情。 是的，这些先驱者确实已经掌握了这些‘神之物质’的制造方式，而且这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只不过媒体不会大力宣告，官方也不会特意辟谣，于是普通人到现在还以为“零元素”真的就是“神之馈赠”，乃是宇宙之灵赠给大家的礼物呢。 “怎，怎么可以是实验室啊……”熊人哭丧着脸，嗫喏了一下嘴角想要反驳。然而他确实不善言辞而且也不是能在长官面前硬气起来的人设，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班克斯医生和优优一左一右拍着他的肩膀表示安慰，当然由于身高的原因于是只能够到背上。 余连就当是看不到，继续道：“截止到目前为止，列国所开启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启明者遗迹，都是些很实在的设施，工厂、实验室、兵营、典藏室等等。当然，也确实是有宫殿神宫，媒体就算要报道也肯定是后者，结果搞得外界都以为先驱者们是唯心主……是神性的宗教文明，其实是个谬误了。” 而且，这个谬误，很有可能是人为操作的。 “我们的先驱者和引路人，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务实多了。不过，还是说回正题吧。这些秘银……”余连停顿了一下，总觉得在宇宙背景下说这词显得特出戏。虽然上辈子他经历过很多次已经很熟练了，但出戏就是出戏。 “其实也不能算是成功。或许是工艺有问题，或许是长时间放置，它们已经失去活性了，就不能算是战略物资了，当然可以出手。如果大家信得过的话，我会找到可靠的门路。平均分配的话，每人都……” 熊人上士猛然抬起了头，满脸的悲切瞬间切换到了肉眼可见的热切，大声道：“不，不能平均分配！” 余连吓了一跳，心想我倒是看不出你这个浓眉大眼的还真是欲壑难平啊！以为我只有一环就提不动刀了吗？ 大约是见余连的表情有点难看，班克斯医生赶忙解释道：“长，长官，他的意思是说，我们不应该拿么多。您是刚来所以不知道。以前蒙德森长官和鲁索少尉在的时候，大家的外快都是军官拿七成，士官两成，士兵拿一成的。呃，我还有一个会计证，帐都是我做的。” “你们是海盗吗？不对，就算是海盗都没这么狠的！船长、干部和水手我记得都是五三二或者四三三吧？这可是行规啊！” “所以您为什么对海盗的行规那么熟悉啊？”伊娜问。 余连咳嗽了一声，当做没听到，继续道：“……那么，就大家各拿三分之一吧。” “您，您真慷慨！”班克斯军医的感动简直溢于言表。 余连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盒子，迅速估算了一下其价值：“现在出手的话，我一个人至少就能分到1000万，你们几个应该都能拿到100万上下，但是士兵就只能拿到五十万的样子了。” 在场的军官只有余连一个了，如果真按照阶级分配，他就能拿那么多。当然了，12号兵站编制的军官其实还有飞空艇的驾驶员克鲁斯少尉，只不过大家都将其彻底忽略了。 大家欢呼了起来，甚至优优已经喊出了“余连长官万岁”这样的口号。巴卡上士擦了擦泪，看他的目光简直就像是在朝圣，仿佛是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菩萨。 这就算是重新找到信仰来源了吧？所以建立在信息不对称上的迷信信仰，在赤果果的利益面前还真是不堪一击。 “大家拿到钱以后不许声张！要是知道是谁泄了底，我一准扒了他的皮！”老机械师厉声喝道，一个人的声音和气场就盖过了全场其他所有人。 这位全兵营中最有威望的老爷子一开口，所有人都赶忙点头称是。 “……您这样做算是坏了规矩的，可千万不能让别的军官知道。”老爷子压低了声音，用忠厚长者的口气劝告余连。 “您就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是有问题的！若是传出去，您的慷慨和高尚会受到敌人的赞誉的，即便他们还没有认识您。可是，在此之前，您的同僚却会首先视您为仇寇的。您是如此的年轻，又是如此的优秀，但我见过许多优秀而正直的年轻人毁在背后的暗箭之下。” “……不是，您还没有明白吗？我一个人拿的会是你们的几十倍啊！” “对啊，所以您拿的这么少，是坏了规矩的。这就是社会啊！长官……”老爷子依旧语重心长。 这个社会确实有问题，但首先要从你们开始啊！ “好热闹啊！发生了什么事吗？”伊娜走了进来，神采飞扬容光焕发。她的面貌明明没什么变化，但整个人却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气质多了一丝机巧和灵动，魅力值顿时又上升了好几个点。 灵能者都是帅哥美女，大概就是这原因了。就算是海星觉醒了灵能也一定是全宇宙最靓也最好吃的那只海星。 “……呃，我只是重新认识了一下社会并再次确立了一个小目标。你呢？一切顺利？” “闭上眼睛似乎能看到星云，而且脑袋嗡嗡嗡的特别难受。眼睛有点晃，耳朵里全是杂音。我确实需要适应一下……放心吧，整体来说，是在向好的方向变化的。” 完全没听出哪里好了，要是换别人肯定会觉得你已经脑震荡了呢。不过，这确实像是“哨兵”觉醒，也即是落星使的第一环的情况。 “灼眼的魔女”注定就是要走这条路的，这大约也是宇宙之灵的意志吧。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行动非常成功。敌人的追兵被彻底击溃，boss还没有出力就倒下了，团队捡到了完好能用的新装备，士兵们人人都发了一笔士气爆棚忠诚度满格，军士长小姐升级，主角也即是余连不但拿到了这个遗迹中最重要的东西而且没人怀疑……这真的是相当完美的故事啊！ 不过，余连现在也没时间去检查偷藏起来的晶片。经过了这么一次遗迹探宝，大家发现自己有枪有炮有坦克大家都士气满格，这才终于有人想起，他们好像不是被赶得狼奔豕突连老家都丢了的溃兵，而是正经受到司令部的调遣前往图隆驰援的援兵啊。 于是乎，身为参谋士官的伊娜便正式提出了“向图隆进军”的提议，并得到了后者的认可。他调出了地图，让士官们过来开会。 再怎么说，警备队杂鱼也是正经的国家军人，总还不至于有人提议上山落草吧。 “那个，长官，我们其实可以在这里再休息几天，等到图隆那边的战斗结束的……”班克斯医生小声地提议。 ……我为什么总是会被同僚打脸呢？ “反正图隆那么大，也不可能会被沙民们攻下吧？我们可以说和司令部失去了联系，被大队沙民追击，在山里迷路了。事实也确实如此，我……不不不，只是个提议，一个提议。” 没等到余连有什么反应，班克斯医生举起了双手，就已经在伊娜的逼视中悻悻地退开了。 “长官，请不要介意……班克斯医生是他们家里的顶梁柱，父母年纪大了，弟弟还在帝国留学，全都指望他的收入。他，他实在是死不起的。”大概是担心“正直慷慨却还年轻”的长官以后会找班克斯的麻烦甚至直接上报，老机械师便小声解释了一句。 “这里谁又死得起呢？卡尔大叔，您不是也上有老下有小吗？” “这，这个……” “嗯，可能唯一死得起的只有我吧。毕竟是在荣军保育院长大的，无父无母没什么家人也没什么羁绊。”军士长小姐笑着道。 “伊娜啊……”老卡尔很无奈，心想我没得罪过你吧？你这丫头这时候就别起哄了！ “放心吧，我不会放在心里的。大家毕竟没打过什么大仗，会紧张，会恐惧，这可以理解。只不过……嘿，我这时候对大家说什么军人的荣誉感大概就太矫情了，但大家既然都领着总督府的薪水，而且能以军人的身份捞油水，那该干活的时候也得有点态度。而且，在图隆港中，列位至少也会有家人朋友吧？别的不说，巴卡上士的女儿就在这里，哪怕是为了战友的家人，也请大家拿出一点气魄出来！” 大家看了看沉默寡言的熊人，想到这家伙虽然长得凶揍起人来也凶而且有点神叨叨的，但平时却还真是个憨厚朴素的热心人呢。他的女儿也确实是个可爱的好姑娘啊！ 班克斯心虚又羞惭，又拍了拍熊人的肩膀——虽然仍然是只拍到了背上——换来了后者一个善意而憨厚的笑容。 “我也有朋友在城中，我不知道她此时的情况，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所以，哪怕只是为了这一点，我也希望，大家能把力量借给我！” 您的朋友不就是埃莉诺·波拿巴中校吗？她那么大的长官能有什么危险？伊娜很想吐槽。 不管怎么说，士官们的斗志这便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提升了起来。 这就叫军心可用啊！余连志得意满。 第二十八章 学姐状态大好 埃莉诺·波拿巴中校的状态很好，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大概是因为自己以区区25岁的芳龄接管了图隆所有的城防守备和三千多士兵的指挥权，并将要决定城内七十万市民的身家性命，她荣光焕发。 埃莉诺决定加个班庆祝一下，于是便连夜检查城防，检测敌军动向，联系外围的兵站。到了现在，已经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没有合眼了。 你说她一个才到任半年的参谋长怎么就成了最高指挥官？当然是因为司令官赫尔上校上个月就度假去了，副司令官哈姆中校在三天前“突然”得了急性胃溃疡，去医院的时候“一不小心”又摔断了小拇指，现在正在住院疗养。于是大家便研究决定了，让图隆唯一的“月球人”，按理说只是在镀金的波拿巴小姐正式接管了全城防务。 埃莉诺小姐既没有谦虚也没有念诗，很坦然地就上任了。 “反正，与其让那群土拔鼠们添乱，还不如我自己来呢。”埃莉诺是这样对多赛特少校解释的。 后者是图隆装甲掷弹兵的指挥官，麾下共300人，是整个新玉门唯一全员都装备有AS-56龙骑兵型动力甲的精锐部队。另外，这帮人可是正经的“海军陆战队”编制哦，俗称“陆战队大猩猩”，在军中的鄙视链可是比“警备队杂鱼”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埃莉诺想要控制住图隆，这些人是必须要笼络的。 好在，多赛特少校对参谋长小姐还算恭敬，这和他以前当过埃莉诺的父亲，卡隆·波拿巴上将的保安主任没什么关系。 一定没什么关系！ “可不管怎么说，敌人已经聚集了上百万大军了，卫星和无人机的监测结果都表明了这一点。加上从城外兵站陆续赶回来的增援，全城只有三千多人，也不知道外环舰队的援兵能否按时赶到……我们是会面临一场苦战的！” 今年四十岁的多赛特少校说的都是老成持重之语，但埃莉诺却觉得这都是废话。不过，对方毕竟是父亲带出来的人，小时候自己叫过他“路易叔叔”他叫过自己“大小姐”，姑且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一百多万的原始人而已，而且这其中还不知道有多少老凑数的老幼妇孺。原始人的战争模式嘛，您是懂的。” “就算是一百万头猪，冲起来也是宛若洪水的！而且，情报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他们有枪械，有战车……刚才无人机的侦查，他们也正在城外的阿尔奇6号高地上设置阵地，应该是在建设炮兵阵地！我们暂时无法确定是什么型号的，但若是重型攻城炮，我不知道图隆港的护盾能坚持多久。” 埃莉诺点了点头：“侦查部门总算是干了点正事了……呵，一百多万沙民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都汇成大军才想起过来通报。就凭这一点，他们的长官就该枪毙。” “呃，侦查部门的负责人朴永南中尉昨天才被您毙了……” 埃莉诺就当是没听到，伸出一只手指烦躁地搅了一下斜留在肩头的马尾辫，随意地问道：“尤利那边……呃，所有失去了联系的兵站都没有消息吗？” 多赛特当然知道大小姐想要问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道：“没有，另外……刚才卫星扫描的报告去，确定12号兵站已经彻底破坏。内部成员应该已经成功突围了。” 少校后来找补的这一句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埃莉诺更加烦躁了，迈开两条漂亮的大长腿转身就走。 “您要去哪里？山寺总督说要见您呢。” “说我在校场等他。” 十几分钟后，山寺总督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校场。这个已经五十多岁的日裔矮胖子一看就是个不擅运动的，早已是满头大汗，等赶到的时候，却发现全军上尉以上的“高级军官”竟然都在场。埃莉诺小姐就在一群人的众目睽睽中，摆弄着一台AS56型的空地两用作战机甲。 在场最年轻的军官都比参谋长小姐大十岁左右，但现在看着这个“小女孩”一边带着笑一边杀气腾腾地摆弄着枪械，一个个都静若寒蝉。 这疯女人不会准备开着动力甲把我炮决吧？总督大人干笑了两声，忍不住就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在埃莉诺面前，他是真的摆不出总督的架子。对方有学历有能力有背景自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埃莉诺是共同体统帅本部的委任军官，直接隶属于宇宙舰队的海军中校，拿的是国防委员会的工资，可不是总督府任命的“警备队杂鱼”可比的。 经济依附才决定人生从属！这不是鲁迅先生说的，而是李老师教的。 “……那个，波拿巴中校。有什么话，咱们还是私下里说吧？” “就在这里谈吧。总督阁下。您也看到了，下官心智驽钝，军务在身，除了军情要事，也实在是没有心思考虑别的了。正好大家也都在，真有什么事也可以畅所欲言吧。” 山寺总督犹豫了将近一分钟，而在这个过程中，伊娜已经准备着手给动力甲抛光打蜡了。 “中校，这个图隆，真的守得住吗？”总督先生终于把话问出来了。 “这，我自己说了不算，可以问问他们。”伊娜摆弄了一下动力甲上的枪管——这玩意可不是警备队用的残次品，而是海军陆战队的主力装备，主武器是一门9mm的火神炮。 军官们咽了咽口水。为首的一名皮肤黝黑看上去最有军人范儿的少校立正行礼，大声道：“在波拿巴长官和山寺总督的英明领导下，城防一定万无一失！” 总督注意到，他把“波拿巴长官”放在“山寺总督”之前，差点背过气去。要知道，这位桑伽少校，可是他亲自任命的图隆守备司令。 “中校，我的意思是说……沙民们人多势众，我们，呃，咱们真的没有必要在这里硬顶的！太空港里还有两艘商船，我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的。这个，趁现在还来得及的！我听说沙民们正在外面布置炮兵阵地，等他们把防空拦截架起来，想走可都走不掉了。” 总督先生居然还知道沙民正在架炮兵？埃莉诺扫了一眼军官们，大家都赶紧把头埋了下来。 好吧，不管参谋长小姐怎么靠着出色的个（wei）人（bi）魅（kong）力（he）得到的众人的效命，但时日尚短，不可能真的把这各怀心思的老油条们给洗脑了。 “中校，我们撤吧。您是指挥官，不是应该保住有生力量吗？” “您让我对军事指挥有了新的认知呢。”埃莉诺笑着点头：“只是，如果我们撤了，这城里的六十多万市民呢？新玉门的七十万共同体公民呢？” “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不过经过那么多年了，沙民们也不再是未开化的野蛮人了。我们可以用外交手段来解决。宇宙之灵保佑，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您也再次让我对外交和信仰有了新的认识呢。”埃莉诺笑着摇头：“不管怎么说，军人的职责告诉我不能这里逃跑。不过，现在这里已经是战区了，总督阁下是文官，当然是可以离开的。下官不会阻止，更没有权限阻止！” 我？我怎么逃啊？我要真的自己逃了还怎么找人背锅啊？你以为我拉着你一起逃是看在你长得漂亮的份上啊？不就是因为你是军事主官我们一起逃了，到时候我就可以说是“充分相信军事主官的判断”才一起逃，啊不，一起撤退的啊？ 你一个豪门大小姐，又是防卫大学的高材生，最多冷藏几年不没事了吗？可我不同啊！我要是“临阵逃脱”实锤了，丢官都是轻的了。就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个凭自己努力才爬到现在这个地位的普通人家孩子吗？ 上面的话，山寺总督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他斟酌了一下语言，还准备说些什么，便看到两个士兵拖着一个少尉进了校场。总督先生呆愣在了当场，不明所以，但片刻之后，他终于认清了那少尉的脸，顿时大惊骇然。 “艾尔·克鲁斯少尉？”埃莉诺继续摆弄动力甲上的军械，随口问道。 这个三十出头的少尉几乎已经要吓成一滩烂泥了，整个人哆哆嗦嗦地看着波拿巴小姐，嗫喏着嘴角却又说不出话来，求助地看着又开始冒汗的总督阁下。 “我且问你，在司令部发出增援命令整整三天后的现在，12号兵站的一兵一卒都没有抵达。可为什么，偏偏配属那里的你，以及你的飞空艇会在图隆呢？” 多赛特少校瞥了埃莉诺一眼，然后继续平视前方，把自己伪装成什么都听不见的雕像。 “我，我，下官，我，下官……”克鲁斯少尉在当复读机了半分钟后，这才终于想起该说什么了：“我，我也是为了生活啊！拉一船香料每次能挣5000啊！就这么多了，真的只有这么多，我愿意全部上缴！求求您了，长官，我还有家人，我还有孩子，我有三个孩子要抚养……呜呜呜，山寺总督，救救我，救救我啊！” 矮胖子总督忽然大喝一声，彻底压过了克鲁斯的求饶：“中校小姐，我觉得，我们应该展现人类的不屈和英勇，坚持抵抗下去！绝不能向原始土著们妥协，这是国际常识！” 第二十九章 逃难者 军官们望着一瞬间就从惶惶不安的投降派切换成热血慷慨的主战派的总督大人，一时间都不由得露出了叹服的表情。 “难得总督大人深明大义，真让人感佩。”埃莉诺感动地握着总督大人的胖手摇了一下，又道：“不过，下官麾下兵力不足，可不可以把总督府卫队也交给下官统一指挥呢？” 我就这点墙角你也要撬？总督阁下肉疼地点头。 “另外，不嫌麻烦的话，把城市护盾指挥部、无人机阵地和行星炮也交给下官吧？” “这，这，其余的倒是好说，但是行星炮……” “克鲁斯少尉，说，你为何在此？是不是临阵脱逃，是不是盗窃公器！” “我想过了！城市最大的要塞炮乃是国之重器，按法理是应该由总督府和市民议会管理的，但现在毕竟是非常时刻，我会写一封手令，让中控室服从你的命令的。” “还有，只有3000人的兵力毕竟捉襟见肘，就连外围的几个哨楼都站不起。我希望您能以总督府的名义征募至少一万人的临时民兵，统一交由警备队司令部节制，并且打开仓库给他们分发武器。哦，对了，民兵征募是需要给安家费的。下官一个穷当兵的，实在没这身家。” 言外之意就是要用总督府财政补贴了。要是总督府做不了这笔账也可以让总督大人私人补贴，于是乎，山寺总督暴跳如雷：“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克鲁斯这个国蠹蛀虫！去去一个少尉尽然如此猖狂！说，是不是背后还有勾结？” “给给给，我都给，我都给！” “那就感谢总督阁下的大力支持了！我代表70万百姓和3000军队感谢您！”埃莉诺笑了，笑得相当明媚却也相当煞气，然后掏出了手枪，当机立断地打穿了克鲁斯少尉的脑门。他的哀嚎声随即戛然而止。 总督阁下情绪复杂地看着死不瞑目的克鲁斯，又看了看埃莉诺，咬了咬牙：“你，你很好……”他自己都不知道话中到底是庆幸还是怨愤居多，只是留下了一个愤慨却没什么卵用的威胁的目光，然后姿态悲凉地离开了。 军官们噤若寒蝉，望着被拖出去的克鲁斯的尸体个个心中发凉。可他们也知道，若不好好执行这个女人的命令，下一个说不定就是自己了。再仔细想想，这疯女人干掉克鲁斯的时候毕竟用的是手枪而不是机甲上的火神炮，已经算给人留了点体面了。其实，真的其实，还是可以好好沟通的吧？ 于是乎，那根被恐惧绷紧了的弦就这样嘎嘣一下，被更大的恐惧和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绷断了，随即而来的便是一种自暴自弃的狂热。 “外面的百万沙民不过是百万头猪！请长官尽管放心！我们一定把那些蛮族酋长的脑袋砍上一圈回来给您扎项链！”桑伽少校这样拍着胸膛向埃莉诺保证。 “是的长官，我们兵强马壮三军用命！” “打吧，长官！” “我们打吧！” “很好绅士们，但现在还不能打啊！要取得彻底的胜利，暂时还需要忍耐，静待时机成熟。首先，还是继续保证对敌人的监视，另外，民兵的招募要抓紧。一切，都拜托大家了。” 军官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埃莉诺见他们去的远了，忽然“噗呲”一笑：“路易叔叔，我打赌，这帮人的气魄最多只能持续三天。” “已经不短了。老爷说过，一个小时便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了。” “是啊，所以只能寄希望预定的援兵可以抵达吧。” 多赛特少校隐蔽地翻了翻白眼，却依然被埃莉诺看了个正着，没好气地道：“我说的不是尤利和外面兵站赶回来的散兵，说的是外环……” “我什么也没说啊！大小姐。” 埃莉诺“啧”了一声，又开始烦躁地玩起了自己的小辫子。 “另外，相比起外围兵站的警备队员，那些在往这里赶的难民，才更让人担忧啊！” 埃莉诺·波拿巴沉默了好机会，拍了拍脑袋，第一次发出了头疼的叹息声。 是的，蓝星共同体在新玉门星的公民有七十万人上下，其中超过六十万住在图隆。剩下都集中在一些要塞化的小城镇、种植园和矿区之中，再加上以碉楼化的兵站监视和保护的交通网络，这就构成了共同体在这个星球的统治根基了——听起来是不是很耳熟？ 要塞化了的小型据点有重武器，有佣兵，有持枪暴民，倒是不畏惧普通沙民的袭击。可规模毕竟有限，一旦沙民们聚集起了大军并且同样有了（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武器，这些据点就相当危险了。有些头铁的不愿意放弃自己经营一生的财产，选择坚守；有些人则会下意识地拖家带口往他们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图隆逃亡。 可问题是，沙民的大军聚集得实在是太快了——其实不是他们太快而是警备队情报部门的人反应太慢——现在也不知道有多少逃难者被堵在了城外，生死难知。 现在，有一批三百余人的难民，经过了近一个星期的跋涉，眼凑着离图隆港越来越近，大家的心态也就放松了许多。 坐在大车驾驶室里的种植园主王友贵从窗里伸出了一个脑袋，“小开子，我们的大车和大牲口都没什么事吧。” “我叫开尔文……算了，老板，放心吧，这都已经快到图隆了。”回答他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牛仔，背后背着一杆长枪腰间别着手枪，骑在一匹经过基因改良的沙地角马上，一直跟着车队健步如飞，却也丝毫不见疲惫。 在新玉门，所谓的种植园动辄就是几千上万亩。除了那些香料农园外，还有大片大片人工培育起来的草场用来放牧，自然是需要牛仔的。这些人，除了帮东家放牧伺候耕地外，还要客串保镖。平均下来，人人手下都不止一条（沙民的）人命。 他们刚刚逃离种植园的时候，还有点心虚，但随着周围的邻居和镇民自动抱团，越聚越多，大家也就渐渐放松下来了。 现在，这支队伍拥有二十辆大小车辆，五十多头驮兽以及二百多条枪的他们，并不觉得一般的沙民马帮会对他们构成威胁。 然而，王友贵却有着作为一个长者的生活经验。“越是要到了地，就越是要小心。我最近总觉得瘆得慌，现在也只剩车里的香料了，须得卖了这些，才能收回一点本。” “放心吧，姜议员说了，一定会说服商人们优惠购买我们的货物的。您不会有太大损失的。等到沙民退走，我们就又可以回家，重新开始……”这样我的工作和工钱也就保住了。 “小东子？那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不知道他是操性？从小就没几句真话，越大便越嘚瑟！读了几本书就成天没个人样的。我才信不过咧……” 牛仔开尔文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睛时不时瞟向后面的某辆货车。 王友贵没好气地道：“那小寡妇还带着个拖油瓶的！” “我，我知道……”反正我也只是个妻儿都病死的丧家犬，谁也别嫌弃谁。 “她还是个大学生，才看不上你这个杀胚呢。” “这，这没关系。我上次给她送吃的，她对我笑，还送我本书看哩。”牛仔表示看不懂文艺小说，但他觉得这就一定是真爱的萌芽。妻子儿子病死他又丢掉工作，不得不跑到殖民地当牛仔，到现在也已经五六年了，也是时候开始新的人生了。 “算了，都靠不住，我还是去和那个联盟来的大小姐商量一下吧。”老农场主没好气地摇头，但觉得要去给一个年级都可以当自己孙女赔笑脸又实在是拉不下面子，顿时纠结了，翻着白眼靠在了椅子上。 他的视线自然上斜，然后便顿时僵硬了。在正面的山岭后，一批骑着速龙的沙民露出了头，随即发出了兴奋的尖叫声。 牛仔开尔文当然也发现了端倪，迅速骑马回头，一边飞奔一边大喊：“有人来了，老人女人孩子不要下车，男人们拿枪，快拿枪准备战斗！玛尔小姐，您不要下车，一定要看好小莉娜！” 客车上，一个清秀文雅的女子，和掠过窗边的牛仔四目相对，一眼一瞬的流转，却已是万语千言。她抱紧了自己的小女儿，默默向宇宙之灵祈祷。 牛仔开尔文继续飞驰着，跑向了队伍中央那台最大的房车：“斯特因先生，斯特因先生，有敌袭！” “我看到了。”佣兵亚修·斯特因不慌不忙地在车顶上站起了身，沉着地给自己的大号手枪塞入了一个弹夹。 只是一个二十五岁上下的男子，面容冷峻，皮肤黝黑，身形健硕矫健宛若黑豹，拥有一双青铜色的短发和黄玉色的眼珠。外族看来这自然是人类的一员，但地球人却一眼知道他一定不是地球人。 他是来自自由星河联盟的佣兵兼冒险家，现在是姜育东议员的保镖。 而他的雇主，现在则在车里战战兢兢地露出了一个头，小声问道：“呃，亚修，有敌人来了，我们这里……” “放心吧，议员先生，如果只是那些骑着大蜥蜴拿着土枪和弓箭的沙民，再来一万人我也一定能保护您的安全的。”亚修·斯特因的嘴角翘起一个漫不经心却又邪魅狂狷的笑。 “那，那就好……”议员放下了心。虽然自己不太喜欢对方油腻加轻浮的态度，但还是很信任其专业能力的。 “当然，如果沙民们有坦克我就没办法了啊哈哈哈哈……娘希匹的，他们真的有坦克啊！” 娘希匹你大爷啊！干嘛要学我说话？ 姜育东议员顿时悲愤欲绝。 第三十章 接战后的大人物 是的，在对面小山岗上，随着那群大蜥蜴骑兵一起出现的，不就有三辆战车吗？虽然造型实在是很别扭，怎么看都像是劣质的拼装玩具，一点都没有整体工学的美感，但那门离子炮总不是骗人的吧。 “还，还真的有坦克啊！”亚修·斯特因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的眼睛并没有说谎，这才目瞪口呆地对车里的议员道：“娘希匹的，议员先生，这里是共同体的殖民地吧？为什么这里的土著有战车这样的武器呢？就没人管过吗？” 姜育东议员本来已经缩在放车里哆嗦了，闻言却开口骂道：“娘希匹你妹啊！都说了不准学我说话……而且，而且啊，我共同体自有国情在此，这，这和你无关！” “已经和我有关啦！议员先生，我的职责是保护你的安全，若是可能的话，也可以保护一下其他民众的安全，可前提必须是力所能及啦。议员先生，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了。第一，您的这辆房车是从联盟订购的科多兽3型，加装了装甲和能量护盾呢，应该还是能挨上几发离子炮的。现在脱离队伍往图隆猛冲，应该是可以扛过去的。第二，就在这里犹豫不绝，然后和大家一起被大炮boom上天。” “我，我，我……”姜育东议员很犹豫。他当然心动了，但要说丢下那么多老幼妇孺自己逃跑这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毕竟，这些人都是因为他才抱团在一起的。 毕竟，都是选票啊！ “嗯嗯，议员先生真是个讲究人，反正我不是地球人，要不坏人我来当……” 佣兵的话还没说完，身前的短波通讯器便响了两下，没等他打开，却直接传出了一个少女的声音：“斯特因先生，您不会又想要逃跑吧？” “……胡，胡说，佣兵的事怎么能叫逃跑呢？啊等等，你又黑了我的终端！” “100万，请您留下保护我们！”少女当机立断杀伐果断得紧。 “呃，联盟信星？”大家都是联盟人，反正不太可能是共同体的蓝星币嘛。 “不，帝国金龙！” “这个，这个咧……”亚修心动了，但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佣兵，他花了半秒钟时间还是从那些金灿灿的小可爱中挣扎了出来，正声道：“弗蕾德莉卡小姐，我力有不逮的。相比起来，您还是赶紧上这台车吧，这里还能坐人……” 这是我的车啊！议员想。 “150万！” “大小姐，这真的不是钱的问题。我们……” “200万，另外您不答应我就让超凡管理局和游击士协会吊销你的冒险者执照！” “小丫头片子你欺人太甚啊！我堂堂正正做人，联盟政府又不是你家开的，协会和管理局凭什么……” “你逃税！最近从启明遗迹弄到的秘物也没有如实上报！” “……唔咕，等等！我拿到的秘物不是分了你一件了吗？”这不就是封口费了，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不按规矩办事啊？ “我是未成年，所以现在准备如实写申请报告啦。就算是晚几天，难道还真的会有人挑我一个未成年人的不是吗？” 亚修·斯特因无言以对，看看车里的议员先生，这个刚才还吓得瑟瑟发抖的油腻中年人这时候竟然正在咧开嘴笑，真的是在笑呢。自己堂堂纵横星河的未来名冒险家，居然被一个未成年小丫头片子吃的死死的，顿觉悲凉。他叹了口气，又给自己的特大号手枪压了一个匣子进去，接着便从背后摘下了一杆长枪。 “至少……有两百余骑，关键麻烦的是那三辆坦克呢。如果正常的话，应该还有更多的重武器。呃，毕竟是沙民，也不见得。” 佣兵摸了摸腰间电筒般大小的金属管，稍微安心了一点点。这边车队能拿枪的也有一两百人，真要打起来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但这伤亡可就……这个小丫头片子真讨厌，不知道我“热心的亚修大人”最不想看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惨场景吗？ 不管怎么说，在场的难民虽然狼狈，虽然慌乱，但毕竟是在一群原住民的仇视环绕中开种植园和矿山的持枪暴民，总算是在开尔文等几个有威望的牛仔的指挥下动作了起来。想要排成车阵自然是来不及的，但有枪的青壮年总还是能爬上车顶占据了一个射点的。 然后，便是一阵“呯呯啪啪”仿佛炒豆一样的射击声。对面的沙民们却没有一个落“马”。 开枪太早了啊！笨蛋们！亚修暗骂。 好在，对面沙民也不怎么样，隔着老远一边冲锋也一边开始射击了。 开战的第一分钟，双方进行了一阵激烈的“尬射”，最终竟无人伤亡。 亚修平移自己的枪口，慢慢地对准了跑在最前面的那辆坦克，轻轻地扣了一下扳机。那个露出了半身正在大声鼓劲的沙民就这样被敲碎了脑袋。 三辆坦克停了下来，对这样超远距离的神射有点惊惧。它们开始平移炮口准备轰击了。实际上，车队早就进入离子炮的射程范围之内了，只是催熟出来的沙民战车手素质有限，真的不敢保证那么远还能打得准。 可不管怎么说，坦克们确实准备发炮了。亚修·斯特因也把长枪丢在了车上，提起了自己的大号手枪，右手压在了腰间的“手电筒”上。 然后，却只听见一声气流的波动，佣兵只看到一个明亮的光团从视线中掠过，紧接着便是“轰！”的一声巨响。 被炸上天的并不是车队中的某辆装载着香料货物或平民的车辆，而是沙民的坦克。那三角形的炮塔从方方正正的底盘上飞了起来，盘旋着砸在了地上，将四五个猝不及防的沙民骑兵打下了“马”。 沙民的坦克们懵了，沙民骑兵们傻了，就算是对面的亚修也怔住了，然后一秒钟后，他很快便确认了那一发离子炮的弹道方位，拿着长枪上的瞄准仪就是一扫，接着便在距离沙民队伍超过一公里的，三点钟方向的山岭上，看到了偷袭者。 那也是一辆破破烂烂如同散装积木一样的坦克，周围还有人影憧憧，也不知道埋伏了多少神兵。 “biubiubiu！biubiubiu！biubiubiu！”密集的能量爆裂声从距离沙民更近的地方响起，那里应该是一个山岭的凹陷阴影处。宛若飙风暴雨一样的赤红色能量光束落入了沙民军阵中，便只见一阵人仰马翻！ “啊哈！不管是谁，反正是自己人！”亚修开心了，提起自己的大号手枪向着混乱的敌群扣动了扳机。枪管中喷出来的不是子弹也不是镭射线，而是一发食指般大小的导弹——这是联盟冬原工业生产的便携式导弹，威力超群射程适中。最重要的是，这玩意是可以用特质枪械发射的。亚修方才塞入手枪中的当然不是子弹夹，而是导弹仓。一盒六枚一起买总共只要五万你值得拥有，本来一发单卖都要一万的说。 细小的导弹在一辆坦克的旁边爆炸，虽然没有将其一举击毁，但却完全干扰了其行驶路线。它歪歪扭扭地一阵乱窜，撞翻了好几个沙民骑兵在，最后还一头撞在了另外一辆坦克上。 埋伏者的坦克开始前进了，一边前进一边开始了第二次射击。它的离子弹这一次命中了一辆坦克的侧面装甲，依然没有将其彻底击毁，但却成功破坏了其动力。它歪斜着摊在了原地，徒劳地扭动着自己的炮塔。 另外一辆坦克艰难地从撞击现场脱离，歪歪扭扭地丢下了失去动力的同伴，才刚跑了几步，就被另外一个方向的能量光束集火了，瞬间便被淹没在赤红的闪烁之中。亚修向那个方向又射了一枚导弹，看到火光和爆炸声腾起，这才放下心来，又抄起长枪开始一个个点射彻底失去了斗志的沙民们。 “您等会要给我的导弹报销！一发五万的！我收的都是成本价，这可是联盟的上等品！” 议员听到“一发五万”还准备发火，但听到是联盟产的，又只能悻悻然地闭了嘴。 牛仔和车队成员们也开始有战果了。他们现在很欣慰，原本以为是一场苦战，现在却变成了普通的射猎游戏，这方面他们倒是很有经验。 亚修通过瞄准仪，依稀看到了伏击者的阵地上多出了不少人影发出了呼喝，看样子是准备冲锋了，但却被另外一个人拳打脚踢地踹了回去。 “敌人失去斗志了，这时候难道不应该冲锋了吗？”亚修有点疑惑。 反正，一直到沙民骑兵们四散溃逃彻底逃出了大家的攻击范围，一直到最后一辆坦克被点名击毁，伏兵们这才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是，是什么人呢……”议员依然没有出车，依旧握着自己防身的小手枪，小心地问正在用瞄准仪观察的亚修。 “警戒可以解除了，是你们的警备队。”佣兵放下了枪，虽然放松了警惕却也依旧满脸疑惑，难以相信地球人的警备队居然也这么能打？ “哦，警备队啊！”姜育东议员精神焕发，顿时就从战战兢兢的土拔鼠变成了趾高气扬的卷毛狒狒，开门跃出了大车，昂首挺胸如同一个圆规般杵在那里，一时间还真的有点大人物的味道了。 第三十一章 大人物 “首先必须要肯定，这是一次辉煌的胜利，一次史诗的大捷，一次或许会成为传说开端的胜利。在不久的将来，若是你们和你们的后继者成为纵横星河的不败铁军，这一次胜利一定会成为一切辉煌历史的开端。诸君也有一定可以名垂史册。” 余连的话让士兵们有点不好意思，他们倒是没什么名垂青史的雄心壮志，但被这么夸赞还是很有荣耀感的。 “当然，我这里还有一点点不太成熟的小建议。我希望大家以后在战斗的时候，要慎重选择冲锋的时机。能把对方全部都射死，为什么要抄着斧头上呢？哦，巴卡，没有怼你，我也明白步兵操典就是这么教的。但我需要大家想明白，战斗的目的。这次是击溃战而不是围歼战，事实上，对方有好几百人都有蜥蜴骑，想要围歼是不现实的，但那就更要慎重地保全自身了。好了，总体还是那句话，我们胜利了，救下了千人的普通市民，大家都配得上你们军人的身份，对得起你们臂膀上的蓝星之盾的纹章！”余连拍了拍手，在大家崇拜的目光中站起了身，开始安排起任务来。 “卡尔大叔，班克斯医生，你们带人到山下和平民们会和，把他们带到我们之前找到的那个山谷里去。对，那里足够宽敞而且很隐蔽，够大家藏身的。巴卡，维持好大家的秩序，不过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吓坏了小朋友。平……护士小姐，你也跟过去吧，务必安抚好大家。” “优优，鲁尔，你们俩到扎营地。对，就是山谷那边，提前设立警戒哨。” “通讯兵？通讯兵在吧？对，就是你了，找个高点的地方，用短波继续呼叫图隆，记得使用军用保密频道！” “伊娜，跟我去探一探敌人的情况！哦，对了，别忘了在你的坦克上涂两个星星。” “我不准备转行当坦克手。”军士长小姐回答。 安排好这一切之后，余连和伊娜这两个全军第一和第二号指挥官外加唯二的两名灵能者这便出发了。他当然不知道，因为第一时间没见到自己这个“最高指挥官”，有位议员先生极为不满，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估计也不会在意吧。 穿着动力甲的灵能者很快就翻过了一处山岭，知道了一处还算隐蔽的地方。他们已经可以看到远处图隆的市区，看到了中枢宇宙港口的巨大停机坪，看到了宛若摩天大楼般的城市护盾发生器。 然而，也同样看到在城市外围，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沙人兵营，宛若白蚁的巢穴。 那些确实很像是大号的蚁穴。要知道，新玉门是个多山干旱的星球，地表水量覆盖不到百分之三十，植被更是稀少——当然，地下水倒是蛮充足的——在这种环境里中进化成文明生物的沙民，便有了迅速把泥巴和砂石黏成巢穴的手段。他们也确实很喜欢被泥土包裹的生活环境，能勾起生命进化的记忆。 伊娜看了过去，却只见沙民的巢穴密密麻麻地将图隆港三面合围——还有一面是内海——水泄不通。其营地的面积实在是过于广袤了，衍生到了自己的视线之外。 她甚至能看到不少沙民已经在营盘中推起了高高的土堆，围着其劳作不休。那是在种植一种名为沙薯的新玉门本地作物，是沙民们的主食来源；其高高的种植堆中还会伴生大量的虫类和蚯蚓，也是他们的重要蛋白质来源。 当然了，“正常的”平整田地也有不少，那些来自异星的高产作物已经大部分已经发芽了，也只有经过基因调整的作物能有这等长势了。只看这一幕，要说沙民背后没有支持者，傻子才信呢。 很显然，沙民们已经做好长期围城的打算了。那些巨大的营地，与其说是军营，倒不如说是成千上万个沙民定居点汇集在一起的巨型怪物，荒谬、怪异、扭曲，但到了这等规模，却又让人震撼和恐惧。 “我还以为所谓的一百多万，只是号称呢……”伊娜确实被惊到了。 确切的说，到三天后，也就是829年10月18日的时候，围攻的总兵力会达到180万以上。冷兵器时代，没有任何一个文明和政体拥有这样的组织力，但沙民们确实做到了。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有幕后支持，一方面也确实拥有因运而生的英雄豪杰。 每个为种族尊严和独立不屈抗争的人都是英雄，都值得尊重，只可惜，却终究是人类的敌人…… 一想到这里，余连有点意兴阑珊，无声地叹息了一声：“……算了，面对这等规模的敌人，我们现在也无计可施，只能看看能不能和图隆联系上了。先回去吧。” “贤明的判断。”伊娜表示同意。她是队伍的参谋士官，勇，但不莽。 实际上，办法当然也是有的。不说是一百多万，那怕是再来十倍，也就是轨道轰炸几分钟的事，但现在图隆港内和行星轨道上根本就没有能进行轨道轰炸的战舰。这是因为共同体好歹也是《仙女星系共同开发条约》和《仙女星系限制军事扩大化条约》的成员国，在这个新大陆一般的星系，是没有强大的常备舰队的。 实际上，整个共同体在仙女星系总共也只有六艘驱逐舰和十二艘突击舰，完全就是用来对付海盗和走私犯的。而且常驻地一直在旅顺14号星港，离图隆至少有7天的航程呢。 采用大气层内的轰炸也是没问题的。可政府的钱就不是钱啊？谁会想着给警备队装备低空作战飞机啊！不知道这种可以被轨道轰炸替代的低空军机，已经很少有地方生产了吗？真要装备，花的可不是武器的价而是仿古董工艺品的价啊！ 况且装备了用来对付谁？沙民土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百万沙民大军聚集起来之前，大家一定是这么笑得很开心的。 交通用飞空艇和无人机当然也能执行攻击任务，但前者过于笨拙后者过于脆弱。更重要的是，沙民们现在连坦克都有了，防空武器难道会没有？ “我们这么点人，确实无关大局，只能等待时机了。”余连盘算着返回了临时扎营的地方。 这是大家从启明者遗迹出来，翻过大山，在山坳之中找到的一处谷地，外面风沙弥漫，内里却相当湿润温暖，还有泉水和草地，地方也足够大足够隐蔽也足够易守难攻，自然是扎营修整的好地方。 他才刚刚进来，便看到班克斯医生一脸为难地迎了上来。 “长官，这……呃，敌人情况怎么样？” “等待和司令部的联系吧，总不能指望我们这三十号人筋疲力尽的残兵去冲击敌人百万大军吧？” “这，这……”医生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这个，有句话我得给您说，您千万别生气……” 医生的话随即便被一个略微有点过于热情，略显浮夸的声音给打断了：“您就是余连准尉吧？真是年轻有为啊！” 余连应声看去，入眼的是一个四十五六岁的亚裔男人，中等身材，儒雅随和，风度翩翩，笑得虽然有点刻意但姑且也算是和蔼可亲，总体而言是个很容易让人有好感的中年大叔。 嗯，确定过脸了，不认识的人。不过那边那群人中，依稀有个家伙有点眼熟呢。那一头炸眼的青铜头发实在是太显眼了。 或者说，并不是眼熟，而是冥冥之中的感觉让人觉得有点眼熟。 那个青铜头发的家伙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回过了头，开始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余连和伊娜来。 嗯，又确定过脸了。虽然年轻了很多，但确实是那个家伙了！ 余连一边继续暗中观察，一边看向了面前这个或许算是个大人物的中年大叔，得体地向对方敬了个军礼：“您好，共同体准尉余连，请问您是……” 中年大叔一瞬间露出了很不愉快的神情，就像是说“我这有名你居然不认识我”，但他很快便再次笑容可掬握住了余连的手，用力地摇晃了一下：“有您这样优秀的军官在，我们就放心了。” “姜育东议员！在殖民地议会中很有威望的呢。”医生在余连身后压低了声音道。 “哦……议员先生啊，大家都受惊了吧？抱歉，我来晚了。”余连继续说着让人牙酸的外交辞令，心里不断地翻白眼。 而身后的伊娜却已经在翻白眼了。 话又说回来了，殖民地这种半军管区居然有议会也是很正常的。民主和自由的光环必须比现实问题重要，这可是蓝星共同体和地球人们的立国之本呢！ “不晚不晚，托您的福，我们没有什么人受伤。这都是仰赖您和您的战友们的智慧和英勇！”论起外交辞令和外交风度，议员先生可是比余连精通多了。 “不过，您也看到了，这里有太多的老弱妇孺，都是放弃了财产和家园跑到图隆避难的普通平民。他们疲惫、担忧，不少还有伤病在身。作为他们代表的议员，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到他们在外面风餐露宿了。而您作为军人，应该也和我有同样的心情吧？” “呃，抱歉，议员阁下……请您有话直说吧。” “我的意思是说，您是否有办法，护送我们进城？” 第三十二章 相同的快乐 三十个疲惫的警备队杂鱼，五辆黑豹车，一辆缴获的缝合怪坦克，再没有任何空中掩护，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支援的情况下，护送三百拖家带口的平民，凿穿有枪有炮有共事的百万沙民大军的阵列，将他们送到城内去。 如果真的做到了，那一定是可以登上历史和军事教科书的辉煌战绩，甚至都可以作为整个文明的史诗千百年后也被人赞颂了。 试问，哪本爽文的主角会不好出风头的啊？当个名垂青史文明先贤一样的带英雄就不香吗？所以，余连心动了……才怪！ 他又不傻！ 余连转动了一下眼珠，琢磨着要不要用灵能把面前这位拍成活着的肉球拿去喂太空变形虫。这时候，和议员一起过来的几个大约是民意代表的已经开始聒噪起来了。 “是啊是啊，还是在城里才安全呢。” “现在有士兵们，就可以保护我们了吧？” “是的，眼看已经在城外了，继续待在野外大家都接受不了的！” “你是当兵的吧？好歹说点什么啊？你的职责不就是保护我们吗？” “我们要安全的房屋，干净的床铺，要医生和热食！” 要不，把你们都捏成肉球去喂变形虫？余连笑眯眯地想。 他身后的班克斯医生满脸尴尬，上去想要解释但没等说话就被人围攻了；伊娜则已经渐渐露出了怒意。士兵们看到了这一幕，有人不知所措，有人则聚了过来。见到这一幕，民意代表们这才消停了一点。 议员先生冲着他身后的“民意代表们”恶狠狠地一瞪：“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你们是哪门子的暴民吗？大家都是新玉门有头有脸的名流，能不能有一点体面？” 他应该还是很有威望的，一下子就让大家悻悻地闭了嘴，而乘着这个机会，他已经一把抓住了余连的手，和颜悦色地道：“我明白，这种事情是需要从长计议的，这里确实也不是谈话的地方，请随我来吧。正好也可以稍作款待。” 余连很想把对方的手甩开，但这位风度翩翩的议员先生其实还是有几分腕力的，自己也没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动粗。就这么一个犹豫，便被拽到了车队中最豪华的房车上。 余连知道这是联盟生产的科多兽房车的825款。其室内居住空间极大，各种生活设备齐全，物资和能源装满足够五六个人在里面相当宽裕地生活两三个星期的。另外，这种车型的顶配款还能加挂军用装甲、液体金属镀膜、护盾和纳米维修机器，甚至比大家缴获的那台缝合怪坦克还能抗。哪怕是风里来火里去在沙尘暴甚至酸雨里跑上一两个星期，也依旧能保持光鲜亮丽。 站在这辆仿佛移动别墅的车辆之前，余连一时间（因为其价格）有了几分敬畏。 他知道，12号兵站所有的士兵要不吃不喝十年才有可能凑得起这大家伙的价钱。可就在这辆房车不远的地方，几十辆风尘仆仆布满了尘土的客车和货车，没什么章法地散落在那里。同样风尘仆仆的普通市民们，裹着色彩灰暗的防风斗篷，茫然甚至麻木地围在那里，就像是一群木偶。 他们手里姑且还是有些可以果腹的食物的，但不外乎便是一些存放了许久的方便食品，而且并不多。 他们当然也不敢生火，只能靠在一起，围着一些功率很低的小型取暖设备身边。裹在防风斗篷中的身体瑟瑟发抖着，和那些徘徊在大都市的阴影之中，朝不保夕的拾荒者和流浪汉们没什么区别。 余连在后世已经很多次看到过这样的场景了，不管是人类，还是别的智慧种族。 按理说，已经能够穿越星海的银河社会早已经到了生产力爆炸物资永不匮乏的时代了，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呢。到底是因为科技树点歪了，还是“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的说法并不绝对正确，余连并不是太确定。 他只知道，上位者在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朴实无华且枯燥的快乐；但芸芸众生，在每个时代却都有着相似的苦难和艰辛。 “你看，准尉，我并没有欺骗您。我们缺少食物，缺乏御寒物资，缺少药品。大家其实都到极限了。再过一段时间，便连罐头和黑面包都没得吃了。所以，我希望您也能理解大家的焦急。”议员先生满脸悲天悯然。 如果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不是在房车里，吹着模拟生态设备送出来的自然暖风，手中晃荡着圣尊红酒，面前的水晶茶几上放着精美的点心，余连差点就信了。 “招待不周，不用客气。你也刚刚打完仗，需要休息。”议员先生倒是很热情，或者说，过于热情了，完全就像是一个友善好客的邻家大叔。 他给余连也倒了一杯红酒，“准尉，听说贵官是在中央防卫大学的学生？这是在做毕业实习啊！” “……正是。明年夏天就要毕业了。” “那太好了，我是吴港军校土木工程系毕业，只是最终无缘从军，后来又在威尼斯商学院拿了一个学位。你看，我们有相同的背景，所以这才有好好交流的基础呢。” 余连花了将近两秒钟才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因为他是防卫大学的学生，是军中所谓的“精英官僚组”，所以才有资格和议员先生这样的名校高材生有平等对话的资格。如果说现在带队的不是他，而是蒙德森中尉，议员是绝不可能这么客气的。 嗯，没问题很符合逻辑。各种各样的鄙视链才构成了阶级，也构成了社会。学历鄙视当然也是其中一部分，而且比例还相当大的呢。 “我们是社会和国家的精英，偶尔才需要承担更大的责任，你应该理解吧？当然，甚至包括一些，或许会让人误解的事情。” “这个，议员阁下……您到底需要下官做些什么，尽请直言就是。” “很好，开门见山单刀直入，这才是吾辈军校精英该有的样子。”对方夸赞了一句。 余连觉得，若他不是所谓的“月球人”，议员先生大概是会觉得“粗鲁的**，果然不足以谋”之类的吧。 “我明白您的疑虑，准尉。您这么一点点兵力，是不可能护着所有人突入图隆的。那些难民们乘坐的卡车，客车，甚至还挡不住速龙的爪子呢。” 议员的话让余连有点意外，对方见状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也在军校念过书，算是你的学长呢。基本的军事知识也是有的。只不过，站在我的立场上，也实在没办法让所有人都能保持理智呢。” 余连摇晃着酒杯，静静地看着对方。不管是装自己人还是装可怜人，都是这帮家伙的传统艺能呢，谁当真了谁就是傻子。 “然而，我的这辆车，你也见过了吧。这种带有护盾和装甲的房车，车队里能够凑出三四辆，再加上您的那几辆黑豹车和战车。作为突击的力量应该就足够了。” 必须要承认，议员先生说的是有道理的。车队中虽然再没有科多兽3这样遇到大号速龙都能直接碾死的怪物，但防御力比黑豹车还好的高档房车也确实还有几辆——毕竟这里是新玉门，敢来这里置业置产的家伙总是得惜命的。 单论防御力，这已经是一支很有战斗力的装甲突击力量了。只不过，余连还有疑问：“……放弃那些卡车？” “在突围中，它们只会是累赘，贵官应该是比我清楚的。” “车队中至少有一千多人，就这几辆房车……装得下吗？” “这才是我说的，可能会被误解的地方。你还年轻，准尉，以后就知道，不管怎么努力，却也总有不如意，总有不公平，或许这就是人生吧。可是，我们却也不能因为追求这虚无缥缈的公平，而耽误大事呢。” 你所谓的大事到底是什么呢？您自己的命？ “房车里应该能塞上一百人，我会把一些重要人物和他们的家眷都带上的。放心吧，准尉，他们都是有一定地位的社会名流，在图隆的议会，嗯，乃至在银河本土都有些声望的。事情结束，只会有人记得，您拯救了一百人的性命，这其中有老人，有孩子。” 可是，我会记得，我抛弃了另外一千人，这其中也有老人和孩子。 “当然了，剩下的人确实也有些可怜。您可以留下一小队人马保护他们，只要守住谷口就可以了，应该是可以支撑到救援的。嗯，宇宙之灵保佑，他们一定是可以坚持到底的。” 余连强忍住自己内心迫切想要毁灭一些东西的冲动，笑容不变——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这让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为什么不再等几天呢。议员阁下，我估摸着，图隆城内很快就会发动反击了。来自镇守府和外环舰队的援兵也应该很快会抵达。我们何必要冒险入城呢？” “噫，你不是已经见到了吗？大家的物资撑不了多久的。”议员抿了一口酒，又往自己嘴里丢了一块小蛋糕。 是啊，再等上一两天，缺衣少粮的屁民们说不定就要拿你们开刀了。人一旦急了眼，听到孩子因为饥饿而发出的哭泣声，再软弱的人也会化身怪物的。正因为如此，你才希望我护送你们先入城吧？ 所以，把全车队的物资统一管理，把有钱人多余的物资分给缺衣少粮的穷人。这样的选项一开始就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是吧？ 第三十三章 世事艰难 换做是前世的余连，这时候一定已经不管不顾地把这位理议员先生拍成肉球喂给变形虫了。既然他理所当然地视下层民众为虫豸，那么纵横星河的灵能大师自然也可以理所当然地将他这个普通人视为蝼蚁了。 可是，在手即将把酒杯捏碎之前，他终究还是忍住了。这一世的余连是个善良，热心肠，甚至有点老好人，但关键时候又特别头铁的娃。对自己的影响还是相当明显的。 他到不知道到底是未来的游侠的灵魂附在了军校生的身上，还是军校生有了未来游侠的记忆，可却明白：他有家人，有朋友，有故乡，牵扯太多，真的没办法率性而为。 他隐蔽地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您的意思。然而就算是突围战也需要周密的计划。另外，我的将士们也是几天没有休息了，急需修整。您总不能让我们饿着肚子去打仗吧？” 姜育东议员大概也觉得“见好就收”，很“理解”地点头：“这是自然的，另外，我已经请大家拿出了一些食物，足够让您部下们吃上一顿热饭。不要道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谁特么要道谢啊！花了多少钱劳资原价还给你。不就一顿饭嘛瞧把你的嘚瑟的。 “不管怎么说，我希望八个小时之内得到你的答复。哦对了，我是姜育东议员，还是殖民地农商协会的理事，如果准尉有在新玉门有置业的想法，欢迎随时来找我咨询哦。” 当余连下车的时候，议员先生已经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只是，除了自己，没有人看到这一幕。车门随后关闭，隔绝了两个世界。 余连又看到了对面正在分食着方便食品的民众们。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哭着喊饿，他的母亲拿着一根已经干瘪的牙膏状营养膏卖力地挤着，总算是把咖啡色的膏状物挤到了孩子的嘴里。 余连知道，那玩意虽然是高热量但并不好吃。可那个孩子啧吧了一下嘴，却依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的母亲也开怀地笑了，也捏着“牙膏”想给自己挤一点，却怎么都挤不出来了。母亲的眼角似乎有了点泪，却依旧在笑着，然后抱住孩子哄他入睡。 青色头发的佣兵倚靠在车门便，似乎是在打盹。余连瞟了对方一眼，强忍住来上一脚的冲动，快步离去。他现在很庆幸自己方才的忍耐，若真的有些许的异动，这家伙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真打起来，现在的自己不一定是对手。 佣兵睁开了眼睛，望着余连的背影，低声嘀咕了一句：“别冲着我来啊！我也只是个打工的，就算再看雇主不爽，也得按合同办事啊！” 余连没走出多远，伊娜他们便围了上来。 “长官，我们没有进攻的能力。”伊娜盯着余连，似乎是会很担心后者承受不了压力，被逼着做出什么不像是的承诺。 余连摇了摇头：“我不傻。” “是啊，他的要求太无理了……可是，姜育东议员得罪不起啊！”班克斯医生叹息着道。 “他很有名？” “呃，很有名，算是殖民地最有威望的议员之一吧。据说已经准备参选下一任总督了，呼声很高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总督区不是半军管区吗？为什么总督不是中央委派而是选举呢？ “另外，据说他很有背景的，地球那边有大人物特别欣赏他。” 这倒是不奇怪，不如说他要是没什么背景反而让人意外了。瞧这家伙耀武扬威仿佛一只披着花边斗篷的卷毛土拔鼠，一看就是颐指气使惯了的。别的不说，至少在那群“民意代表”中就很有威信，这就很让人头疼了。 “对啦，卡尔大叔呢？”余连问。 “市民车队中有一辆自律医疗车，但是手术机械好像有点问题，卡尔大叔过去帮忙修理了。”班克斯医生道。 队伍里多上一台连剖腹产手术都能做的自律医疗车当然是极好的，但余连总觉得老机械师应该是去躲清静的。 “平民们的身份呢？” 班克斯道：“巴卡他们正在一个个核查，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基本上都是共同体的公民。只是有点麻烦的是，队伍里还有几个外籍人士……” “哦，他们是不愿意接受检查还是不愿意服从命令呢？”伊娜寒着脸杀气腾腾地道，估计下一句是准备说“若是不愿意就枪毙了吧。” 医生赶紧摇手：“没有，没有！呃，总体来说还是比较配合的。只是，其中有一个佣兵是联盟国籍……” 余连停下脚步，回头又看了看议员房车的方向：“他会配合工作的，不用放在心上。” 这话总觉得没设么说服力，但班克斯医生也不敢问下去了，又道：“还有一个不，一位……这，好像不是简单人物啊！” “总不会是那个联盟大财团的商务代表之类的，来洽谈投资什么的吧？” “额，是，啊不，也不是……这个，嗨呀，我真的不好说，您看看就知道了。正好她方才也还专门问了一下您呢。” 12兵站的士兵们在放弃了兵站之后的第一顿正经的晚饭，就在这座隐蔽的峡谷中开始了。大家依旧不敢生火，但好在平民的车队中有不少房车，本身就有靠电力启动的烹饪装置，做出来的东西口味虽然差强人意，但至少是热的。 种植园主王友贵坐在自己的货车旁，狼吞虎咽地吞着速热的盒饭，依稀看到首席牛仔开尔文急匆匆地回来了，两手空空，本来分给他的盒饭已经不翼而飞了。 老地主冷哼了一声：“我先告诉你，跑出来的时候我根本没带多少东西。每个人的口粮都是定量的。” “是……”牛仔低头。 “你就算把你的那份送给了那个小寡妇，我这也没多余的给你！我也只是个种田的，喂得了你们几个牲口，但管不了那么多人。” “我，我知道的……”牛仔低着头不敢分辨。虽然他其实骑了一天的马跑来跑去，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你个山炮迟早要先把自己点了！”王友贵呸了一声，随手将只吃了一半的盒饭放在了地上，没好气地拍了拍肚子：“MD上了年纪连两口饭都吃不下了吗？” 他见牛仔还在发愣，勃然大怒：“还要你爹请你吃咋滴？” 开尔文大喜过望，捧着盒饭，第一口就吞掉了将近三分之一的食物。 “……要是没法把园子重新开起来，咋养得起你们这些饭桶啊！”王友贵叹了口气，摸出了一根香烟点上：“说说吧，小东子那山炮刚才找那么多人是干哈呢？” “异猿弦森朔素……” “吃完了再说！” 开尔文艰难地把嘴里的食物吞了进去，压得喉管一时间有点疼，这才道：“议员先生说是带大家去给带队的军官商量，如何护送我们进城。” “哦，是该进城了，老是待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啊！”王友贵点了点头：“只是，现在冲进去安全吗？据说是外面全都是沙民呢。我们可是得……唔，等等啊，这时候冲进去，不是让那些孩子为难了呢？不行，我得说说去。” “可是老板，那边好多农场主都在帮议员先生说话的呢。哦，对了，隔壁蓝星牧场的帕里克先生还说……” “说什么？” “说大家聚在一起有两百条枪，好几辆装甲车，要不是带着一群累赘，早就跟沙民干了。现在，可不能放过机会了。” 开尔文还有些不明所以，但王友贵人老成精，眼睛一转就依稀猜到了情况，顿时便跳起来：“那帮山炮！被人点了都不知道！尽在瞎整！……算了，我还是去找皮尔斯先生商量一下吧。哦对，最好那个大小姐也在。小开子，吃完饭之后，把你的人都聚集起来，带上枪！” 老种植园主吩咐完，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牛仔茫然地看着不知道为何飙起来了的老板，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又开始卖力地啃起了面前的盒饭。他得快快吃完，才好去完成老板的交代。王老板虽然有点抠门，但其实一直是个好心人来着的。 另外一边，老种植园主口中的“那些孩子”的头目，我们的余连准尉也就着“牙膏”吃了半个罐头，却还没明显的饱腹感，开始怀念舅舅的酸菜鱼和舅妈炸的酥肉了，又不是太开心地又拿起了一块三明治。 这只是夹着罐头火腿、干菜和花生酱的两片白面包，就算是叫“三明治”都有点勉强。可即便如此，余连只要想到那个给孩子努力挤营养膏的母亲，就有点咽不下去。 可没办法，警备队的大家伙手里同样也只有些压缩饼干和营养膏，加起来怕还不够所有人吃一顿，自己就算是想做好心事也没有资本。更重要的是，越是在这时候，才越是必须要保证战士们的餐食正常。 余连一边想着怎么破局，一边努力把三明治想象成舅妈包的饺子，张嘴咬了一口。 呃，不好，太硬了噎着了…… 呃，要是想其他人求救，会不会损坏我算无遗策的智者风范？ 余连刚这么想，便看到一杯热腾腾的咖啡递到自己面前。 第三十四章 共同体大约还有抢救余地 余连不客气地接过了咖啡，一口喝下，刚喘了一口气，便看到了一个挂着明媚笑容的少女。 嗯，再次确认了，依然是不认识的脸。 这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相当漂亮，气质落落大方，穿着一身朴素却利落整洁的旅行衣，拥有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和一头接近于黑色的深紫长发。当然，这瞳色和发色一看就知道，也不是地球人了。 这场景有点眼熟啊！余连想。 “不好意思，让您看到了丢脸的一幕了。” “我才要说不好意思呢，军官先生，若没有您及时赶到，大家现在是什么状况，可实在不堪设想呢。再次向您表示感谢。”少女向余连点头，伸出了一只手：“我叫弗蕾德莉卡，弗蕾德莉卡·维尔巴特……” “这是佩妮，这是乔治。”小姑娘又介绍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两个小跟屁虫。一个是比她小一两岁的另外一个女孩，另一个则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这就是两个很普通的典型地球孩子了，但长得都还是蛮可爱的。 “您的三明治是佩妮做的，她无论如何都想听听您对口味的意见。”疑是联盟人的弗蕾德莉卡小姐道。 佩妮小姐红着脸，向余连点头致意。她身边的小男孩满脸憧憬地看着余连放在一边的动力甲和步枪。 “很好吃，感觉所有的疲劳都一扫而空了呢。”余连道。 虽然火腿和干菜明显就是从罐头里拿的，根本不存在手艺一说，但就算是以余连的情商，也知道现在该说什么。 “那就太好了。”紫发的少女代自己的朋友向余连表示了感谢，却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听说，刚才，议员先生希望您能护送我们入城，是吗？” 余连认真地打量了这个目测才十四五岁的少女一眼。他猜到一定会有别的民意代表来这里探自己的口风，却真的没想到第一个来的竟然是个小姑娘。 班克斯医生倒是早提醒过他，车队中的另外一位联盟公民是个很灵性的少女。可这哪里是灵性，分明是早熟得有点妖孽嘛。 他看着这个美貌的少女，确定自己的确不认识，在后世也确实没听说过“弗蕾德莉卡·维尔巴特”这个名字，这才道：“只是一些初步的想法，具体还是要等我和大家商议完了才知道呢。话说回来，维尔巴特小姐……” “叫芙蕾就可以了。”这么自来熟，联盟的大小姐没听说是这种人设呢？而且，看画风您走得也不是轻佻浅薄或大大咧咧路线的啊？ “好吧，弗蕾德莉卡小姐。您家的大人吗？不会是一个人跑到这里旅游的吧？” “地球不是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样的说法吗？您就当我是为了论文来搜集素材的吧。”小姑娘笑吟吟地道，见余连露出了微妙的神情，又带着一丝年轻人固有的骄傲和自矜补充道：“我是联盟海洋大学的学生。” ……这已经不能用学霸来形容了。还是说其实您是个合法萝莉？ “另外，我们家小有资产，确实是有在新玉门投资的想法，我就干脆过来探探情报了。” 据这位有点自来熟的弗雷德莉卡小姐的介绍，她真的不是合法萝莉，确实是那种十二岁进大学十四岁就快要毕业的超天才。不过这不是重点。 这位天才少女也确实是来新玉门考察的，她家是大名鼎鼎的紫信卉集团的董事会成员。这是一家庞大的食品企业，发源自联盟母星，但现在已经成了跨星系的庞然大物，旗下包括了食品进出口贸易，零食、罐头和方便食品，连锁快餐厅，连锁酒吧和咖啡厅，高档餐厅等等，在全银河也是相当有名气的食品企业了。 在新玉门考察种植园和牧场的时候，她又同样认识了来这里考察，准备投资兴建食品加工厂的皮尔斯先生，也就是佩妮和乔治的父亲了。 “爸爸真是个糊涂蛋，他还说新玉门这里的风景很美，有大漠孤烟和长河落日，有奔跑的骏马和一望无尽的草场，便顺便带全家人来玩呢。这次真的亏大了啊！要不是军官先生及时赶到，连生命都有危险呢。”佩妮对父亲的意见很大，但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恐慌，还主动给士兵们做起了三明治来感谢，真是个好女孩啊。 是的，她真的是个好女孩。我们并不能因为她只记得给士兵们做三明治没想着把多余的食物分给缺衣少粮的难民，就苛责对方。就连大人都做不到，甚至连想到没有想到的事，为什么却要指望孩子能做到呢？ 弗雷德莉卡又道：“您才是军官，在这个情况下是最专业的，一切应该以您的判断为主……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请尽管提出来吧。” 佩妮点了点头。她大约是比不上自己的朋友的天才，但也是个老气横秋的小大人呢。 “那么，佩妮，我们把这些给别的士兵先生和女士们送过去吧。”弗雷德莉卡道。 “佩妮，我能留下来看看吗？”乔治忽然道，眼睛一直直愣愣地盯着靠在一边的步枪和动力甲。 佩妮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余连。 “那有什么呢？男子汉们也想要有自己的空间呢。”余连笑道。 少女们抿嘴一笑，留下一句“不可以给军官先生添麻烦哦”，就此离去。她们一人捧着一筐三明治，一人用托盘端着十几杯咖啡，一个个地送了过去。 “大哥哥，大哥哥，那是AS40吧？” “哦哟，还挺识货的嘛。”余连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明亮的大眼睛里全是“我终于看到真货了”的兴奋。 “那是，我三岁就开始看《舰船知识》和《少年科学防卫画报》了。”小男孩得意洋洋。 是啊，军迷果然是要从娃娃抓起的。 “那是C10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真的C10呢。”小男孩兴奋了半分钟，但他果然还是个很有教养的好孩子，犹豫了好久，最终没有伸手过去摸，随即还是露出了失望表情：“可是，不是龙骑兵啊！大哥哥，你们不是轨道伞兵和海军陆战队吧？” “……我们是殖民地警备队。” “警备队杂鱼？” 这熊孩子怎么说话的呢？ 余连笑眯眯地开口：“乔治，你的姐姐从小就很聪明吧？” “嗯，我觉得是聪明过头了，成天一本正经地比我们学校的风纪委员还严肃，天天都在读那些一看就很无聊的书。以后一定会变成个嫁不出去的虎姑婆的。可是，没想到弗蕾德莉卡姐姐更聪明，我是第一次见到佩妮那么佩服一个人的样子呢。” “是吗……乔治，你想要现在就进城吗？” “当然想啦，爸爸也很想，毕竟进城就不用睡在车上了。不过妈妈和佩妮都说爸爸是个大糊涂蛋，大哥哥不用听他的。” 皮尔斯先生的家庭地位还真够悲哀的。 “不过，你们一路跟着车队过来，一定很辛苦吧。没遇到危险吗？” “有啊有啊！”小男孩两只大眼睛开始发光，与其说是在后怕倒不如说是在兴奋雀跃，用和小伙伴讨论昨天奥特曼打倒小怪兽用了什么招数的口吻道：“刚出来的时候，我们就遇到了一条大沙鳄了，嗯，对了，还有沙达克巨怪，以及野生的速龙群。” 余连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你们也真够多灾多难的。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没有碰到砾龙和虫群了吧？一想到虫群，他也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开始发抖，身处新玉门这炎热的沙漠气候中竟也觉得背生冷汗，手足冰凉，眼泪不争气……诶，话说，现在太阳已经落山了，沙漠气候本来晚上就冷嘛。 不管怎么说，图隆附近已经成了双方百万大军的绞杀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轨道上应该还会有战舰正在接近。理应还在猥琐发育的虫群，应该是不敢出现的吧。大概…… 余连这边在思考着，那边小男孩的讲（xuan）述（yao）却还在继续着。 “幸亏有亚修大哥哥呢，他好像是议员先生的保镖。爸爸也雇了几个佣兵，弗雷德莉卡姐姐也带了几个保镖，但加起来都不如亚修特哥哥厉害。对，那些牛仔叔叔们加起来也都没有亚修特大哥哥厉害！另外……”小男孩停了下来，表情中多了一丝并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沉重和紧张。 “前天，有一辆车被沙鳄推到了，就是亚修哥哥把车里的大家给救了出来。要不然的话，小桃、吉米还有阿隆他们，都要死了呢。开矿山的罗威先生拉着议员叔叔大吵大闹，说不能再带着小桃他们了，也是亚修哥哥把罗威先生揍了一顿差点丢到沙鳄的嘴里，这才解决的。” 熟悉的名字让余连有了一丝恍惚，但让他欣慰的是，那个名字的主人，和记忆中的他倒是没什么区别。 乔治仰头看着沉默不语的余连，小心翼翼地道：“大哥哥，我听，我听别人说，小桃他们，还有他们的爸爸妈妈，其实都是累赘什么的。要不是带着他们，我们早就到图隆了……大哥哥，你，你们既然来了，就，就不用丢下他们了吧？” 此时此刻，一个七岁的小男孩的目光，给余连的压力完全超过了那条砾龙和遗迹里的超大号爆丸。 如果说所有共同体的孩子都是这个款，这破锅倒也不是无可救药吧。想到这里，余连轻轻拍了拍小男孩的脑袋：“共同体的军人都是李元帅的学生，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们会丢下平民了？” 国父李元帅已经去世30年了。30年时间，足够让一个蛰伏许久的民族浴火重生，却也足够一个蒸蒸日上的团体堕落得连自己的妈都不认识，纯看选择了。 好在，李元帅留下的名头还是足够唬人的，至少足够唬孩子。 乔治似乎感受到了余连的决心，重重地点头，放下心来，这才露出了笑容。那种非常符合他年纪的，纯真而开怀的笑。 第三十五章 请你静观其变 “大哥哥，我想要把自己的点心分给小桃他们，但是佩妮，嗯，还有芙蕾姐姐都阻止我了。这，这样不对吗？有好东西不是应该跟朋友分享吗？” 小乔治大约是觉得余连确实很对自己的胃口，完全就把他当成是“知心大哥哥”。 “这个……其实你的姐姐，和弗蕾德莉卡小姐是对的。” “为什么呢？” “这个，解释起来就有点复杂了。我不确定你现在的知识结构一定能听懂。若是想要理解你的姐姐们，就得好好学习多读书了。”余连倒是没有用“等你长大就明白了”来糊弄对方，而是认真地解释道：“你只要记得，你这个时候把自己的点心分给他们，反而是害了他们的。” “是，是吗？”小男孩的大眼睛又暗淡了下去。 “小桃他们正在挨饿，我是知道的。不过，请放心吧，过了今天，他们一定能吃饱穿暖的。你相信大哥哥吗？嗯，你相信共同体军官余连的承诺吗？” 小男孩认真地听着，到了最后了一句眼睛才又是一亮，咬着嘴唇重重地点头。 “哦，对了，你说的那亚修大哥哥，我倒是挺像认识一下的。要不，就请他过来一下，就说我这里有一瓶香浓地酒，请他过来喝一点吧。” 小男孩眨巴了一下眼睛，更加兴奋地问道：“是要商量怎么一起biubiubiu地把欺负我们的沙民大坏蛋打跑吗？” 余连在心里叹了口气，满上则在笑着，点头道：“是啊，所以就请帮我这个忙吧。要偷偷的，不要被其他人发现哦。记住，乔治·皮尔斯先生，这对我们整个战役的胜负都非常重要！” 七岁的军迷乔治·皮尔斯先生挺直腰板向余连敬了一个一板一眼的军礼，像是带着最高指示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余连才刚把食物吞掉的时候，身边便来人了。可出现的并不是那个青铜色头发的联盟佣兵，竟然是一脸为难的巴卡和优优，身边还跟着一老一少的两人。 这两人都是轻便的牛仔打扮，老人是和余连一样的亚裔，年轻人则是个平平无奇的白人青年。后者姑且不提，前者，也就是那个老人倒是有点一言难尽。 余连总觉得，以这老大爷的气质，穿着牛仔服实在是有点不伦不类。他应该是戴着毡帽穿着皮袄子背后背着大烟杆子手里提着马鞭，才比较合拍。当然，如果腰间再别着两把带红绸子的盒子炮，那就更合拍了。 老爷子将牛仔帽放在胸前，和气却又不失体面地向余连微笑点头。至于那个年轻的牛仔，则有点畏缩，笑容中带着几分僵硬的讨好。 “长官，我，这个，王先生……”熊人巴卡上士还是那个样子，战场上凶悍无比，但对自己人却总是老实巴交，木讷迟钝，而且口笨舌拙。他吞吞吐吐了半天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早等到不耐烦的优优。 优优的嘴很快，用接近于说唱的语速和节奏道：“这是王友贵先生，就在附近开牧场和种植园。开尔文先生则是他的雇员。长官，王先生说是可以把大家组织起来，能抽出三十人能拿枪战斗的青壮年，问问您有没有可能带大家去抢敌人的一点补给回来。” “……”余连觉得，自己今晚遇到的魔幻现实主义事件还真是够多的，一重接着一重就不管人受不受得了吗？ “后生，我也知道咱有点过分，但这也是……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厚着脸皮找上门来了。整个车队都要断炊了，原本想着进了城就没事，可是，谁知道会是这么个情况呢。”穿着牛仔服却依然像是个家乡土地主的王友贵先生抽搐了一下嘴，叹着气道：“现在情况，我多少也了解一点，说是现在城外的敌军至少有百多万，就算是关二爷来了，一把大水也淹不了啊！进城是肯定进不了城的，所以，所以才只能求您想想办法了。” 余连沉默了一下，看了看车队中一辆重型的载重货车。那玩意无论是吨位还是体格应该都是车队中仅次于姜议员的科多兽的第二号，也是属于能用轮子把速龙压死，用装甲硬抗枪击和炮火的类型。纯粹论防御力，也是能冲进战场当MT的货呢。 “那是您的车吗？”余连问。 “是啊，分期买的，到现在还有5年的车贷呢……嗨，跑路的时候把园子里刚收上来的香料都拉上了。早知道，就装满粮食了。”老人叹了口气，满脸歉疚。 新玉门的高旱香料很贵重，是不少精细和日用化工，乃至于许多奢侈品的重要原料，但却实在没办法拿来填肚子。 “……可是，总不能就看着其他人这么挨饿受冻吧？更，更不能把他们丢下。后生，不，长官，您千万不能把他们丢下！” 巴卡和优优倏然一惊，那个年轻的牛仔更是直接呆了。 “等等！谁说要把他们丢下了？大家都知道了吗？”余连也惊了。这种事要是闹出去，那几百号老百姓不玩命才怪呢。到时候他到底是开枪还是不开枪啊？ “嘿，小东子是什么操性，我还不知道吗？他穿着开裆裤的时候我就认识了，要不是他忽悠，我才不得跑到这地方种什么香料呢，就守着老家的几百亩地不挺好的嘛？”老人咬牙切齿，但随即意识到有外人在，还是赶紧道：“长官，小东子也不是坏人。就是太容易得意。现在他当了议员，身边跟着也全都是王八犊子。” “大叔，这话，您跟其他人说过吗？” “这种话哪能说出去啊？还不得炸窝啊！”老人摇了摇头：“可我就一糟老头子，豁出老脸也没办法让其他人把多余的粮食衣服电池啥的分出来。” 他停顿了一下，惭愧得甚至不敢看余连的眼睛，嗫喏着嘴角：“我也看过一点书的，这么多敌人，每日应该都有大量的粮草吧？您能不能想，想想办法，带我们去劫一次粮啊？不要太多，够大家多坚持一段时日的就行。我觉得，图隆被围那么大的事情，总督府不可能不管的。只要再坚持三天，不，可能两天就可以了。我知道这样非常危险，按理不应该为难你们的……可是……嗨，我就只能凑出这么点人手了，愿意和你一起去。别看老汉这个样子，但年轻时候每年也要有一个月的民兵训练呢，年年都是我们那旮旯的这个。” 老人比了一个大拇指，而年轻的牛仔也急切地道：“长官，我是开尔文。我和我的兄弟们都能战斗。您尽管命令我们就是了。只要能给大家抢到粮食，我愿意第一个上！长官，求求您了，那里有老人，有女人，还有孩子，好多的孩子……” 优优是手足无措，巴卡那介乎于猛男和猛兽之间的脸上都快要掐出眼泪来了。 “你们两个，不准透露半个字，就连伊娜也不可以。尤其是你，优优，要是让我知道露了馅，在大家暴动之前，我会先把你塞在战车的炮管里，连通离子束一同射出去！” 以余连对“灼眼魔女”的了解，若是被伊娜知道了，她还真有可能偷偷把议员先生打晕了丢到速龙窝里去呢。 优优捂着嘴连忙点头，余连这才道：“我很感谢您的勇气和责任感。只是，王老先生，还有开尔文先生，事态还远远没有到需要你们这样的普通市民来拼命的地步。我向您保证，明天大家就会有食物的，大家可以耐心等到状况变好。当然了，您愿意把所有能战斗的青壮年组织起来，我是欢迎的。我想要在山口还要两边的山顶上布置一下防守，确实需要人手。” 老人还想要说什么，但在余连的连连保证下，最终只能暂时作罢。大家满腹心事地各自离开之后，余连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一天下来要做下的保证可真多呢。要是不想被各种承诺压死，是得快点把这些事情解决了。 余连又等了一个小时，等到大多数人已经开始回到车上休息，等到整个营地都安静下来，便连孩子的哭闹声都渐渐停下，那个名为亚修·斯特因的联盟冒险者这才磨磨蹭蹭地过来了。 他把自己的身影藏在了两辆黑豹战车之间的阴影中，站在余连背后两米处。就算是伊娜，要是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这里还藏了个人。 “亚修·斯特因先生吧？”余连转过身，给对方倒了一小杯酒。 佣兵狐疑地看着余连，又闻了闻杯中自己最喜爱的酒香，犹豫了那天，最终因为感受到喉咙不受控制的渴望，还是接了过来。 酒当然是好酒的，是余连从伊娜那里拿来的——这姑娘除了追剧，也就好个好烟好酒了，当真也是个好女孩。是的，只要是不喜欢名牌包包珠宝时装豪车和气冷抖哭的姑娘，都是好姑娘。 亚修特只花了半秒钟就确定酒里没什么问题，很干脆地一饮而尽，然后裂开嘴露出了二皮脸的笑容：“您认识我？哦，想必是从小乔治那里听来的吧？”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了。虽然喝了别人的酒，但若是要让自己帮什么忙，也一定是不愿意做的。 “好吧，我非常同情您，和那些贫民的处境。可现在我也做不了什么了。王老先生是个有侠义心肠的，但他的建议并不靠谱。你们不但抢不到什么物资，还会把这个极好的藏身之地暴露给沙民。谷口虽然小，但这么点人挡得住百万沙民几次攻击呢？” “那您认为，我们怎么办呢？” “喂，这种情况问我一个外国人不好吧？准尉先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佣兵……” “您并不是普通的佣兵，而是游击士协会GC827期训练营的毕业生，只是没正式入会，选择成了一名自由探险家兼佣兵，目前的组织关系是挂靠在圣科蕾保安公司的旗下。您是一位开启了‘巡游’星环的灵能者，目前正处于第一环的旅者。您擅长剑术和枪术，熟练掌握了游击士协会的‘星云守护剑术’第二型和第四型，以及古典的‘诺达枪斗术’，同时还精通灵能迅捷和猫式流体，以及至少三项灵能战技。” 佣兵先生的笑容凝固了。这特么是“听说”吗？就差把我的八辈祖宗给挖出来了。 “您是……呃，那些搞情报的？国统？委统？”这也说不过去啊？我还只是个小人物，就算是帝国星见阁，也没理由在我身上花那么大力气的。 所谓国统，乃是共同体国家情报调查统计厅；委统，则是国防委员会军事情报统合局。两个都是蓝星共同体重要的军事情报部门，在国际上也是有点名气的。 “国统委统，全是一帮饭桶！我是他们的祖师爷。”余连翘了翘嘴角，又道：“总之，开门见山的说吧，斯特因先生，我想让您的雇主稍微出一点点小状况，不会威胁他生命的小状况，希望您静观其变就是了。” 第三十六章 从今天开始当魔王 你才喝了多少啊就醉成这样？香浓地酒也不烈啊！亚修特就像是打量视觉奇观般地看着余连，如果不是对方刚才自己的履历如扒底裤一样都扯了出来，亚修特都想给他嘴里灌上一板抗生素了。 “嗯，共同体的军人我打交道的不多，这个，都是像您这样幽默的吗？”他挤出了一个相当难看的笑脸。 “姜育东先生对我提出的要求，既不合理也不人道。您应该是明白的吧？所以，我需要您的帮助。您之前不也差点把人丢沙鳄鱼嘴里了吗？” “娘希匹的这不是一回事啊！那个矿老板和我非亲非故，但姜议员可是我的雇主啊！你见过把自己的雇主丢鳄鱼嘴里的佣兵吗？我最多答应您帮您说服他一下啦。可其他的就不行啦，再帮您我这佣兵还干不干了啊！” “您刚来仙女星系的时候黑吃黑，从大海盗萨尔泰手里黑吃黑抢了一车曼德罗合金然后拉到联盟的新塞伦星港卖掉了。” “……你居然敢威胁我！” “要是你们会长知道你把协会检察长小姐的私房照卖给了大海盗宫啸……” “我应该怎么帮你嘞？”亚修一把握住了余连的手，抬到了胸前，挤出了和蔼的笑脸 “过一会，善解人意知书达理的弗蕾德莉卡小姐和佩妮小姐会给议员送一点让他明天起不了床的宵夜。放心，真的只是起不了床，不但不会威胁他的生命搞不好还能让排除毒素未来更健康的。您保持沉默就好了。” “这，这……好吧。” “另外，等待时机成熟，我的确会对沙民大军发动攻击，到时候还需要您的力量。放心，总督府之后会足额付给您佣兵的报酬的！” “&…）￥#@！%￥”上面那一串是用余连都听不太懂的联盟某偏远地区的土语吼的，我们大约理解成“Areyoucrazy？”或者别的脏话也可以了。 “你连你们协会理事的小姨子也……” “我们计划一下下咯。”亚修迅速收敛了愤怒，再次换成了笑脸。 “其实也不用太复杂的计划，到时候您听从我的命令就好了。放心吧，我们一定会胜利的，就算真的我战死沙场，我也一定会死在你前面的。” 这样的安慰对他一点帮助都没有。几分钟前还意气风发玩世不恭的超凡者佣兵趴在沙地上，双目呆滞而无焦距，就仿佛一只正在风干的石鸡。 余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小愧疚的。 虽然这家伙以前啊不，未来欠了自己一千万信星都没还，但好歹本人和他喝过好几次酒还合作过几次冒险。他很喜欢在自己面前最牛，各种骚话有太多标榜自己不合逻辑的成分，但也算是大大地开拓了自己对宇宙灵能学和各种秘辛的认知，姑且也能算是半师半狐朋狗友了。 想到这里，余连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一条很有料的遗迹线索，不过现在时机还不太成熟。反正，到时候一起去啦……” 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去呢。你这个奸奇的米青液！炼魔的孽种！宇宙之灵拉出来的胆结石！ 亚修很想这么说，但也只敢用眼神表达上述的悲愤！他沉重而僵硬地点了点头，步履蹒跚地离去了。比起方才的王友贵老先生还要蹒跚。 你那样子就像是被年纪比自己小十五岁的名牌大学毕业的新上任主管炒了，回到家却发现自己老婆正在和水管工和电信工玩3（喵）P的中年撸瑟社畜啊！余连想。 总之，后面的事情也就好办了。反正在第二天早上，意气风发的姜育东议员就这么躺了，整个人都依稀是瘦了一圈。据说议员先生凌晨开始就以每小时一次的节奏大号，一直到凌晨六点钟，他的佣人才在一个偏僻角落的岩石后面发现了快要脱水的他。 议员先生就这样病倒了。虽然班克斯医生和车队的大夫都敢以自己的职业生命保证，姜育东议员真的只是急性肠炎，只要静养个几天，喝点白粥和生理盐水啥的，还是活蹦乱跳的好汉一枚。 可不管怎么说，议员先生是真的奄奄一息没啥精神头了。 “这时候还要冒然转移，很可能是会有生命危险的。我必须要为议员先生的生命负责。”余连对大家说，然后又补充道：“这并不是因为是议员先生我才这么说的。身为共同体的军人，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市民，任何一个应该得到我们保护的国民。总之，为了姜先生的性命，为了大家的安危，我恳请大家，暂时听从我们的调配，在这个还算安全的峡谷中，静观局势，等待入城的更好时机。” 余连这话说得实在是太政治正确了，大家面面相觑，却实在没法从道义上反驳。议员先生这么一跪，一众民意代表便失去了主心骨，天生面对军官就矮了几分，当初叫得最凶的那个现在甚至是最缩的一个。 “另外，车队的大多数市民缺衣少粮，但我们军方这里有没有多余的物资。我方才和姜议员也商量过了，恳请大家能拿出一些来接济大家。放心，我并不是道德绑架，更没有强征大家物资的权限。所以大家拿出来的物资，我都会记账，之后由总督府支付。姜议员保证会监督总督府付钱的，这是他身为政治家的承诺！” 我才没有这么说过，躺在房车里的议员先生差点背过气去了，但他现在连床都爬不起来，更遑论出去反驳了。 这话一出，才刚刚停下来的“嗡嗡声”便又一次甚嚣尘上。有人垮下了脸，有人瞪大了眼睛，有人咬牙且此，就想一个个被掘了祖坟似的。 伊娜担心地看着余连，又看了看面前这些有模有样的人，将手按在了枪上。 这时候，却听余连又道：“嗯，好吧，或许总督府的信誉并不能得到大家的信任。所以，我已经说服弗蕾德莉卡小姐给大家担保了。如果总督府不会在事后按市价赔偿大家的损失，一切将由紫信卉集团负担。” 很显然，紫信卉集团在宇宙中的大名可远远不是弗蕾德莉卡小姐说的那样轻描淡写。大家震惊地看向了那个紫发少女。她虽然年幼，但面对着这么多的目光却依然坦然自得，笑容可掬，仿佛天生就应该是站在万众瞩目之中的。 新玉门的一众土大款不由得自惭形秽，顿时便信了几分。 “家父确实是紫信卉集团的董事会成员，本人也拥有调动集团一定资源的权限。当然了，我和余连准尉，以及贵国总督府的交易和诸位无关，你们只需知道，今日所付出的一切，一定会有合理的补偿，就可以了。” 出自联盟大小姐的承诺，大概是比共同体军官的信用度更高吧。大家面容稍缓，交头接耳，态度就这么松动了不少。 这时候，王老先生似乎也终于理解了什么，隐蔽地冲余连竖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大声道：“行了行了，你们这帮山炮！平时一个个人五人六的，关键时候瞎彪什么啊？小东子，你也是，逃难啊就别嘚瑟了，老实躺着吧。散了啊散了啊，人孩子才是专家，好歹救了你们这些小憋犊子的命，能不能有点脸！听听人家的怎么滴了？回去各自把有的物资检点一下，看看能拿出点什么分给别人。不是说了吗，总督府可以埋单，联盟的大小姐也愿意担保，你们还担心什么啊？一个个都是属松鼠的啊！赶紧的赶紧的，散了散了，都去干活！” 这时候的老爷子和昨晚可怜巴巴的样子完全不同，声音洪亮面色红润，带着顶皮帽子牛仔服外加了一件貂绒大衣腰后还别着一把“镜面匣子”，真是让余连亲切无比。 当然了，“镜面匣子”自然不是传说中的游击战神器毛瑟手枪，只是长得有点像。实际上她是联盟亚瑟拉兵工厂生产的菲尔卡动能手枪。威力适中精度不错最重要的是结构简单耐久耐磨而且泛用性极佳，是民间卖得最好的一种“自卫”枪械了。 “多谢了。”余连向两个早熟的小姑娘，尤其是弗蕾德莉卡小姐表示了感谢。正常人都猜的出来，这里面真正做主的是这个联盟来的大小姐。 “这也是为了我们自己。政客很容易为了迎合选民们的短视而必须让自己也变得愚蠢，因为这样才能让选票相信他是自己人。可我出生在生意人的家庭，现实且又务实，自私自利却又胆小谨慎。”小姑娘老气横秋地道。 余连有点想笑，可在他笑出来之前，小姑娘却又开口了。 “这都是家里人说的，人家其实都听不懂。”小姑娘一边画蛇添足地解释着，一边露出了狡黠却又俏皮的笑容，这才真的像她的真是年龄了。 “另外，千万不要觉得联盟的姑娘都是我这样的。其实我太特立独行，在涅菲（联盟首都）的人缘很不好的呢。” 如果联盟的姑娘都是您这个款的，那这个宇宙会有趣得多的。 “当然，也是为了议员先生。我本人对姜先生其实没什么恶意，一路上我们也出过不少危险，议员先生一直在给我们鼓劲，也确实在尽力挽救所有遇到的难民，算是个热心肠的绅士啦，最后的举动并不能掩盖他之前的努力。作为一个受到他热情款待的外国游客，我实在不愿意见到他因为大众的愚蠢和短视，以及自己最后的胆怯而失去大义。” “是的，议员先生是个好人的呢，我们一家到新玉门的时候受了他的很多照顾。”佩妮补充道：“只不过，他和爸爸一样，都是一旦得意起来总是会忘了自己是谁的类型呢。难道说男人过了四十岁都是这个样子吗？” 余连之前倒是和小姑娘的父亲，那位做进出口贸易现在又想进行一定实业投资的皮尔斯先生交谈过了一次。那是个很开朗，甚至说过于开朗的绅士。余连总觉得这种类型不太适合做生意人，但成年人的世界是复杂的，谁知道人家就只有这一面呢？另外，和所有过了40岁有一个漂亮乖巧女儿的油腻老爸一样，皮尔斯先生是个女儿控但却总是被女儿鄙视，果然这世界上的悲伤总是相似的。 “那么，按照约定，这是抵押。”余连递过去了一袋秘银。正是他从启明者遗迹拿到的那些战利品中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 小姑娘并没有收，反问道：“……如果说，总督府不愿意支付这笔钱，您怎么办呢？” “那这袋秘银就归您咯。您拿到联盟本土找个合适的时机出手，足够买上一千人吃用一年以上的粮食物资了。”余连说。 “是啊，这可是一大笔钱啊。余连先生，真的不心疼？” 余连笑了：“呵……人要是想有所成就，第一要务就是别他把钱放在心上。这玩意是工具，是道具，是武器，甚至是玩具，但千万莫让玩具把你给玩了。” 弗蕾德莉卡沉吟了片刻，不由得也笑了：“此事以后，您的高尚和悲悯将在联盟的上层流传。哪怕是他们从未见过您。” “在联盟上层，这恐怕不是褒义词吧？” “确实不是。”小姑娘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两个小姑娘刚走，乔治又偷偷摸摸地跑了过来，同样也是一副小大人样地拍了拍余连的肩膀，一副“我们是拍档”的骄傲样子。 “小桃他们今天的餐食领到了吗？”余连笑着问。 “领到了领到了，不但有餐食，还有新棉衣毛被和取暖的能源包呢。”小男孩相当地开心。 “所以，大哥哥，我们现在就是要等待一个好的时机，去狠狠地踢那些沙民大坏蛋的屁股了吗？” “……” “诶嘿，别告诉佩妮哦，我一这么说话，她就要教训我，比妈妈还难搞。明明爸爸听到了会和我一起哈哈大笑的呢。我觉得啊，是男子汉就要像济里科提督那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然后带着舰队去踢爆坏蛋们的屁股！” 这个年纪去看《济里科元帅回忆录》是不是早了一点呢？ 另外，纯真的少年哟……其实啊，站在历史的角度，我们这些地球人才是大坏蛋！我其实正在做的，是扮演一个把英雄扼杀在新手村中的，不按常理出牌的大魔王角色啊！ 余连看了看远处。牛仔开尔文先生正带着一群吃饱喝足的青壮年列队，足足有四五十人之多。他们在巴卡和优优的指导下，正在进行最基础却也最实用的战术操练。 开尔文先生最为努力认真，大约是因为旁边有不少妇女孩子，甚至老人在围观的原因。 那里是有他的家人，还是爱人呢？ 更远的地方，更多穿着防风斗篷的人们依然围着取暖设备席地而坐，却依稀比昨日明显多了一丝色彩和活力。 那个年轻的母亲当然也在。她正抱着自己的孩子，正在一起分享一大碗肉汤，虽然也是不怎么美味的罐头食品，但至少有肉有蔬菜有土豆。母子俩吃得很是香甜满脸都挂着生机盎然的笑。 ……所以，就当一次魔王吧。余连想。 第三十七章 蛰伏的英雄 正直青年阶段的红石部落首领卡兹汗走进了泥土搭成的石厅中。 这时候，一众平均年纪都在自己两倍以上的（前）国王，（前）城主和可汗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吐着自己的大舌头。 沙民们很像是从爬行动物（其实人家是哺乳动物）直接进化成直立行走的智慧生物的，一身都是鳞片于是没有汗腺，很多时候就只能吐着大舌头来散热了，所以真的不存在满身大汗的情况。可要不是大长老一直就在最上首的地方安静地端坐着，怕就要满身大汉了。 是的，自有文明才刚刚进化到古典城邦时代的沙民们，确实是正值武德充沛的暴躁状态。他们有的是以前的游牧部族首领，有的是城邦的统治者以国王自居，谁都不会服谁，既然话不投机，那就干脆掏刀子上算了。 只不过，苍老的大长老不但是普通沙民的精神和宗教领袖，还是真正的沙民第一高手。别看其一副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的样子，暴躁起来直接把酋长和“国王”捏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卡兹汗作为首领中的小字辈，向上首的大长老微微行了个礼，然后找了一个角落位置，还没有坐定，便听得一个洪亮豪迈的声线开口：“等待，太久，要战，战，战！” 说话的是红湖部落的大酋长摩铎。这个掌握着全沙民中最强大的游牧部族的酋长已经上了点年纪，虽然依旧豪勇但脑子已经开始迟钝了，“沙民通用语”还不是很熟练。 哦，顺便说一下，沙民通用语正是大家的精神领袖，大长老赫森结合各种沙民语言，花了十年时间编撰而成的。他一直都觉得，语言统一才能让种族统一，同时也能更好的和宇宙中的先进文明接轨。 必须要承认，大长老还是很有远见的。 然而，很悲哀的是，沙民们简易的早期相形文字根本承担不了大宇宙时代的信息量。所谓的“通用语”中，其实已经夹杂着大量帝国、联盟甚至地球语言的音译和文字变体。 真是悲伤，但这不是重点。 “还没有到时间，我们的面对始终是迫使地球人和我们谈判！”回答的是黑山城邦的国王汉拉特。他有城市，有领土，有王位，一直以来和总督府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瓶瓶罐罐多了，斗争性当然也就不强了。 “就算是要战斗，也要等那些大炮架设好，就能轰垮图隆的保护罩。他们一定会投降的。”另外一个城主道。 “是的，我们要求参与香料和矿石的销售分红，不能老是由他们议价！哦，对，还要允许沙民到图隆，啊不，到银河本土居住旅行！”一个老成持重的领主如此地道，顿时引来了众人的点头赞许。 可是，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园吗？为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只是为了如此？趴在地上讨饭和坐在地上讨饭，有区别吗？卡兹汗忍不住这样地想。 实际上，大多数城邦的“国王”和“城主”们都是这个德行。总督府和商人要通过他们“雇佣”便宜的劳力，获取廉价的香料和矿石，小日子自然过得还是不错的。城邦领主们现在已经住上了自带气候调解和温室花园的穹顶别墅，喝着帝国产的醇酒看着联盟的热播剧，过着现代有钱宅男的幸福生活。奴隶们却依然只能在站不起身的矿洞和能晒脱鳞的种植园中，每日平均劳作十五个小时以上，依然难以保证一家老小的基本温饱。 “鼠辈！”一个酋长跳起来大吼。 “沙堆里的蜥蜴！”另外一个酋长则拍着桌子大骂。 “岩洞里的吸血虫！”一个老态龙钟的老沙民酋长就像是忽然年轻了二十岁似的，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发出了自争吵以来最大的声音，把他身边的卡兹汗都吓得哆嗦了一下。 “我们手里有百万将士，为什么要看别人的眼色？那些东西什么时候才能架好？”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酋长道。他的“通用语”倒是流利多了。 “大长老，战吧！”他又对赫森大长老诚恳地请示道，满脸都是激昂和勇烈，一副随时都能挖心剖腹自证衷肠，让一腔赤诚的热血喷你一脸的亚子。 “可现在还不到时间啊……我们的兵力并没有完全展开，我们没有完整的进攻计划，我们没有重武器的掩护！为什么不等到约定好的重炮阵地建完，等所有的武器和兵力都到位？”卡兹汗觉得这家伙简直就像是个展开皮褶子等交配的伞蜥，便想要起来怼上几句，可这时候，一直一言不发的大长老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不冷不热地道：“都想要战斗吗？” “战啊！战啊！”摩铎跳着脚就差来上一段尴尬的战舞了。 “那就战吧。”大长老点头。 “大长老，不能打……”领主们跳起来想要劝阻，却被大长老一句话怼了回去：“或者说你们要亲自去说服那些饥渴难耐的勇士吗？” 领主们无话可说只能悻悻散去，酋长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兴冲冲离开。唯一没有高兴的卡兹汗离开了石厅的时候却是相当沉重，他已经能看到勇士们的结局了，差点怆然泪下……呃，实际上沙民也是没有泪腺的，他们表达极度悲痛的方式其实震起骨膜发出非常心酸的长震音，听起来就像是鲸歌一般，其实很悦耳的。 卡兹汗很失望，对一切都失望，对领主们失望，对酋长们失望，对精神领袖一般的大长老更失望，便想要带着部下们离开，但这时候，却有人过来隐蔽地招呼了他一声。 “老师要见您。卡兹汗酋长。” 来带路的人是大长老的得意弟子之一，也是一位叫“风拳”的灵能者。 年轻的卡兹汗被这位年轻的风拳从后门带入了石厅，这里也是大长老的私人居所。可是刚进屋，他就被一股难闻的药味熏得想要当场就跑。 再看石厅的一角，却是一个拥有漂亮的蔚蓝色鳞片的女性沙民正在配药，见卡兹进来，便冲后者咧嘴露出了刃牙和舌头，露出了一个（沙民看来）甜甜的笑容。 她叫弥薰，也是大长老另一位觉醒了灵能的得意弟子。 卡兹汗正想对这个沙民中著名的美人回应一个礼貌的危险，大长老却已经直截了当地开口了：“你可以带着族人们离开，但回去以后记得收拾一下行礼，和族人们告别，安排一下后续的事。” 卡兹汗当场怔住。 “我已经和我们的合作者们谈好了，要选一批年轻有为的人去留学。各种大学甚至军校都可以，但要你们自己考，所以只能从预科学校读起。从现在开始，你要认真学习联盟通用语了。”大长老想了一想，又摸出了一个手环式样的信息终端递了过去：“里面有一本联盟语词典和一套初级学院教材，找到空闲时间就开始预习吧。” 卡兹汗满脸懵逼地接过了这个画风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的科技产物，机械地听着长老的谆谆教诲：“是的，帝国那边对这方面的限制依然很严，所以只能去联盟那边学习。不过，依然要记得缩着鳞片做人。你们有许多人仇视人类……我没办法让你们分清楚地球人和盖人的区别，但在联盟，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沙民的形象。你要领导那些年轻人，必须以身作则，约束他们！” 年轻的酋长终于回过了神：“可是，长老，我……” “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这里注定是个血肉磨盘。本就不应让有天赋的年轻人空耗生命于此。”大长老摇头打断了年轻的酋长。 卡兹汗非常感动，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可是，您为什么要同意摩铎大汗他们的提议呢？您知道的，那是何等无谋……” “就算是我不同意，他们难道就不会自己动手了？我只是一个大长老，不是他们的王。他们都是游牧部族的酋长，本来便和人类总督府没有太多牵扯，这一次参战，真的是为了解放沙民同胞争取荣誉？还是为了冲进那座城市烧杀抢掠？如果杀戮和劫掠才是他们的目的，也怎么可能等到城邦领主们把一切都准备好呢？卡兹汗，你也是游牧酋长，您应该明白吧？” 年轻的酋长哑口无言。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试探一下地球人的情况。至少，等到重炮阵地建好真正全面攻击的时候，我们也能有所准备。” 卡兹汗不得不承认大长老说得有道理，可正因为有道理，他才更觉沉重和悲伤。 “我老了，若是能凭着这一次大仗让地球人让步就满足了。是的，卡兹汗，汉拉特是对的，我们其实并没有把地球人彻底赶走的能力……可是你不同的，卡兹汗，你还年轻，强壮、热血、赤诚，还有着和你这个年龄少有的冷静和沉着。你有着无数的可能性，你有未来，所以必须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我们不能就此灭绝，年轻人，正因为如此，我才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影响力，召集了那么多愿意赴死的勇士。就让这一仗，成为我们沙民在这个宇宙中的第一次呐喊吧！至于后来的，就交给你们了。” 卡兹汗望着垂垂老矣的沙民领袖，心中充斥着万语千言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大长老的身躯早也不再挺拔，鳞片已经开始发灰，双目有些模糊，甚至还需要常年服药调养。可是，他却依然比以往任何一刻，比他年轻的时候，都要强大。 第三十八章 冲锋 摩铎用手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水晶军刀，冰冷的鳞片和炽热的刀脊碰在了一起，几乎能灼伤他的血肉。然而，大酋长感受到了疼痛却不觉得难以忍受，他觉得，祖先的力量便随着这炽热的疼痛感，传入了他的体内。 这柄军刀用部落的至宝，传奇的“火鳞刀”和来自异星的高碳素水晶熔炼而成的。于是，摩铎便给它起名为“火鳞刀·强”。 没办法，作为沙民中最豪勇的部落酋长，他真的没读过几本书。我们要予以理解。 另外，所谓的部落至宝“火鳞刀”其实是一块蕴含有一定火曜石碎片的，天然形成的大铁片，但是摩铎酋长坚决不承认这个说法。 这是神和先祖之灵们赐予沙民，赐予红湖部落的至宝！代表着沙民的勇气和荣耀！它注定要成为全体沙民们共主的神器。 沙民们的共主啊……那是何等荣耀的目标！那何等神圣的未来！那是何等辉煌的时刻！那将是会是沙民的时代！而我，将要引领这个时代！ 摩铎觉得心中一阵燥热，仿佛是炽热从手上传到了体内。他知道自己有点飘了，但他同样也知道，一旦拿下了眼前的人类城市，那么以上的一切都不只是个臆梦。 “准备好了吗？我的勇士吗？”骑在一匹超大型矛克速龙的大酋长大声地喝问。 “为了奴瓦！”沙民骑士们，呃，以及夹杂在速行龙骑士中的战车手们高举步枪和长矛大吼着。 大酋长满意地看了看坦克，也满意地看到了自己的精锐卫士，那些“血湖卫”身上的防弹装甲。他虽然仇恨地球人仇恨所有人形生物乃至于仇恨所有的星外来客，但也必须要承认，他们的武器是真的不错。正是因为他现在手下有二十辆坦克，五千有了步枪和水晶马刀的精兵，以及一千连骑手带坐骑都装备了异星防御铠甲的精锐“血湖卫”，这才有了在领主会议中说话的口气，也有了直接进攻图隆港的底气。 那些无鳞的短鼻猴子不过就是仗着船坚炮利罢了！现在他们的武器我也有了，为何还要等那群定居在城邦的懦弱废物做好准备？ 我将要血洗这座人类的城市！让他们的头骨成为了我王座的阶梯！ 大酋长又整了整自己的特质防备装甲，又看了看身边年轻的儿子图图。这个沙民少年披着一身红色的甲胄，看不清面貌，背后背着长枪，手里握着一柄长柄马刀，却在微微颤抖。 “害怕吗？我的儿子……”摩铎道。 “父，父亲，不，不敢，我……” “学会第一课，我的儿子，学会在战场上克服恐惧。你只需要一个活着的人类，亲口咬断他的脖子，喝下他的血，吃掉他！你就能无所畏惧！你必将征服你的敌人，征服你的恐惧！”酋长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接着便不再理会，再次策龙跑到了阵前，举着自己的神剑高举着指向了天空，向所有人大声呼喊：“今日我们要以人类的鲜血做羹！蹂躏吧！努瓦的勇士们！” 骑着速龙的沙民掺杂着呼啸前进的坦克，开始加速前进。不仅仅是摩铎大酋长这样“部落派”中首屈一指的实力派，同时发起冲锋的沙民还有十余个部族超过十万骑，汇成了洪水，涌向了图隆港的四面。 当然了，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混乱就实在不得而知了。进攻的时机并不统一，A部族的士兵拦住了B部族的前进，C部族和D部族在前进中迷了路撞在了一起，沙民在龙背上开枪恐吓却打死了自己人，坦克前进压死了旁边的骑兵，以上种种都发生了许多次。可不管怎么说，在经过了十几分钟的冲锋，摩铎大酋长带着儿子和少量的护卫终于冲到了图隆的城下，看到了那笼罩全城的半球形光幕。 这个时候，他自己都找不到麾下的千夫长了，但酋长一点都不担忧。不敢怎么说，身边反正不都是荷枪实弹的族人吗？ 我们光是战士就比城里所有的人类都多，怎么可能会输？冲进去就行了！ 大酋长继续鼓劲：“冲进去！冲进去！”他并不畏惧那个能看住坦克主炮轰击的光幕。沙民的合作者们说过了，那种护盾根本拦不住人，大家只需要钻过去就行了。 “穿过那个光幕，然后开炮！”大酋长又对身边的一辆战车吼道。 战车开始前进了，一边前进还一边扭动着炮塔寻找攻击目标，然而目标没找到，却只听见Duang的一声，炮管已经撞在了骑得最高目标最大的的摩铎大酋长身上。 大酋长躺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肝胆俱裂，但更多的却是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懵逼。至于其余的骑手，包括图图自己，也都彻底呆了。战车则浑然未觉，继续前进。 步坦协同其实是技术活，但好多人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轰！轰！”战车被不知道从那里钻过来的分坦克导弹击穿，炸成了一个大火球。 沙民们继续懵逼中，一直到被密集的火力撕成了碎片。 “轰！轰！轰！”城内的各路城防火力也在开始发威了，在密集的敌群中制造着各种各样的爆炸。每一朵火焰花朵的绽放，都能把十人以上的沙民战士化为齑粉。 图图的速龙已经死了，他花了好长时间才从沉重的尸体中爬了出来，又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父亲身边。他搀扶起父亲的半身，却发现对方真的只剩下了上半身，便如同受到了电击一样，楞在了当场。 摩铎奋起最后的力量，将手中的“火鳞刀··强”塞在了儿子的手中，伸出手微微颤颤地点了点儿子的额头。 “战斗，为了努瓦……”大酋长留下了最后的遗言，就这么断了气。 图图抱着父亲的半身，在原地呆呆地坐着。爆炸在他身边腾起，能量和实体的子弹从他身边掠过，却竟然奇迹般地都没有伤到他。 过了好一会，他慢慢地回过了神，颤抖着阖上了父亲的眼睑。他提着“火鳞刀·强”，满脸悲愤地又在原地注视着父亲的尸体。几分钟后，他收回了眼神，愤怒地看着图隆城。在那半透明的光幕掩护下，城市的轮廓，炮火的闪烁，敌人的位置都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不断有光点在闪烁，随之而来的总是破空声和冲天的爆炸火光，便仿佛一只只恐怖猛兽的嗜血之眼，隐藏在阴影之中，却总能疯狂地吞噬着沙民们的生命。 酋长之子拿起了父亲的宝剑，随手拽过了一头失去了主人的速龙，疯狂地吼叫一声，然后翻身上龙，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图隆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甚至都没有返回大营，就这么彻底离开了战场，逃入了茫茫的大漠之中。 图图并不是第一个逃跑的沙民，所以也并不引人注目。 十余万骑的崩溃差点引发了全军的总溃退，好在大长老赫森早就有所准备，将自己最得意的门徒们都派了过去。著名的风拳，在沙民心目中相当于是战神的觉醒者出现在了溃兵的面前，用拳头挥出了一个风眼，将数十名逃跑的沙民吸在了一起，搅成一团血肉。 然而，就算是有了灵能者坐镇，各路沙民领主们也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终于让麾下的人马安定了下来。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最激进的酋长也知道，若是没有重炮，就算是再来百万大军，拿那个人类城市也无计可施。 沙民大军战战兢兢地退后扎营，一时间完全不敢造次。 刚刚取得一场辉煌守城战胜利的埃莉诺·波拿巴中校，却并不觉得有多开心。她对这套标准城市防卫系统充满了愤怒。 “为什么一旦城市护盾启动，那四门重离子炮就开不了了？因为电池功率不足？哈，帕松？这家不是做家电的吗？也能生产军用电池？啊，因为给总督府交了赞助的？这种话要是放在海军，且看会不会被枪毙！” “为什么那四门要塞激光炮都只能对空，到底是谁设计的？什么，联盟的北方之星兵工厂？哦，陆空两用的设计要贵上至少三分之一？所以就买了只能对空的？” 埃莉诺仰天长叹，无语凝噎，对所有人都不想有什么好脸色，干脆坐在办公室生闷气。 “大小……长官，有好消息。”多赛特少校进来，见大小姐的脸色不好，赶紧改了称呼。 “如果说是想祝贺我的胜利，那就不要开口了。”埃莉诺继续玩着自己的鞭子，不冷不热地回应。 “然而并不是。而且是两个好消息！” “哦？”埃莉诺这才有了一点点兴趣，看向对方。 “我们已经和地狱伞兵师的温特上尉取得了联系。他和他的部下已经抵达了新玉门！” 埃莉诺双目一亮，站了起来，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眉头顿时锁了起来：“温特上尉？只有一个连队？” 你还想要多少啊？一整个师吗？多赛特少校就当没听到，继续道：“另外，温特上尉还说，他和警备队12号兵站剩下的士兵，也取得了联系！” 埃莉诺的双眸这一次真的开始囧囧发亮了，挂着笑掠过了少校，风风火火地跑向了联络室。 第三十九章 终于见面了 和组织正式取得联系的时候，是11月17日的晚上10点过。那个时候，余连和伊娜躲在山岗上暗中观察，好好地欣赏完了一场大片。 伊娜很兴奋，双眼中满溢着一种“果然所谓的百万敌军就是百万头猪”的革命浪漫主义情绪，但余连却并不满意：“真可惜，如果学姐手里的兵力能多两千人，我指的是战斗力至少能达到陆战队平均素质的军力，再多来点重火力来个几轮火力覆盖，乘这个机会出城突袭驱赶，足可以给全部敌军造成连锁反应。搞不好就是一场辉煌的大胜了……嗯，不对，赫森能把城邦时代的沙民百万大军集结起来，堪称一代人杰，肯定有所准备。城中每一个兵力都很有限，不能冒险。嗯，学姐虽然有点疯，但该谨慎的时候还是能沉得住气的。” “学姐？”伊娜好奇，好奇的方向还有点偏。 “啊不，我指的是埃莉诺长官。” “正常不是应该说波拿巴长官吗？” 余连语塞了好几秒，于是伊娜便“嘿嘿嘿”地冷笑了起来，笑得非常肉食系。 “我真的很好奇您在军校中是什么形象。”她又补充了一句。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便开始返回，但还没有到达谷地，便收到了通讯兵发来的通讯。 这几天，那个通讯兵抱着九星公司生产的破通讯器，一直用军用秘密频道呼叫城内的司令部，却也一直联系不到。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天晚上，通讯器终于得到了回应，却竟然是远道而来的“援兵”。 两人又走了半天的山路，终于在一处山岭的隐蔽之处找到了两架直接“挂”在了山壁里的轨道空降艇，以及余连重生之后见到的，除12号兵站外的第一批共同体军人。 “我是101连队指挥官理查德·温特上尉。”为首的军官三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动力骨骼，面色古铜气质坚毅，一看就是位身经百战的优秀基层军官。 又是个名人，而且是上了军校教科书的名人！只不过没有城里的学姐和城外的伊娜那么有名罢了，而且他是以普通人的英雄之姿，领导着一支英雄的团队……某种意义上，这不是才更让人敬佩吗？ 想到这里，余连立正敬礼：“余连准尉，新玉门警备队12号兵站的临时指挥官。” “伊娜·希里卡三级军士长，12号兵站参谋军士。”伊娜的军礼可比余连标准严肃多了。 “准尉？一个学生孩子遇到这种事情，还真是够辛苦的。”温特上尉当然明白这个非常设军衔的意思，颔首露出了微笑：“能讲讲现在的情况吗？” “我们边走边谈吧。” 大家伙步行到藏身处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不过这个过程中，温特上尉也基本上完全了解了状况。 伊娜向前方的山岭弹了一个响指。大家这才恍然注意到，原本以为只是群山的地方，竟然存在着的一个并不起眼的峡谷入口。 就算是精锐的地狱伞兵们也很难见到这样的奇景，不由得惊讶异常。 “我们不但有月球人，还有超人啊！”性格活泼的帕金中尉吹了一个口哨，又向伊娜比了一个大拇指。他是在调侃，但当然也没什么恶意。 温特上尉也算是见多识广，又多看了伊娜一眼，看不到任何嫉妒或审视的意思，只有喜悦的笑容。战友越强大，大家的生存的几率便越高。这位优秀的基层军官很明白这一点。 “这就是灵能的力量啊！真是不可思议的奇技。”上尉感慨道。 确切的说，是灵能体系的幻术障眼法。“猎星”的觉醒者们除了擅长猎杀和捕捉，当然也擅长隐藏自己。这种能遮盖住峡谷入口的障眼法只是该途径的入门技能。 然而，就算是入门级的，也足可以蒙蔽人的肉眼感官，乃至于不怎么灵敏的探测器。这也是余连敢带着那么多人躲在离战场那么近地方的原因。 大家进入了营地，顿时受到了早有准备的平民们的热烈欢迎。 没办法，这帮装备精良的昂藏大汉看着就有安全感，至少是比余连麾下的警备队杂兵们又安全感多了。 第101连队，隶属于海军陆战队第3师，有“地狱伞兵师”这个称号的轨道空降部队。100多条大汉，其中有六成以上的士兵都装备着AS56龙骑兵式动力骨骼，光是看外观就比警备队的AS40要华丽科幻得多。当然，另外的四成并不是白板，而是装备着特种动力甲的医疗、工程和支援火力的辅助人员。 这不，班克斯医生和贝琳达小姐就看着那一身灰白色的医疗装甲流口水；就连应该很淡定的伊娜，看到了某个穿着灵猫特种机甲，扛着反器材单兵轨道炮从她面前走过的火力手，双眼也开始发亮。 对比起12号兵站的一大票果奔的白板，这真的就是杂兵和正规军的区别了。 瞧瞧军迷同学小乔治，带着一帮和他差不多的熊孩子奔跑在士兵们身边，兴奋地尖叫着，仿佛看到了游乐场里的花车游行。 没办法，一个是总督府或者星区政府豢养的看家犬；一个则是共同体中央军事委员会直辖的精锐部队，哪怕依然是被海军们鄙视的“陆战队猩猩”，战斗力和装备也是天差地远的。 于是乎，就连刚刚好一点的姜育东议员，也捂着肚子起来了，握着温特上尉的手久久不放，眼泪汪汪：“你们，你们可来了！新玉门的人民盼星星盼月亮，可是把你们盼来了啊！” 温特上尉毛骨悚然，想要把手收回去，但却发现自己裹着装甲和辅助肌肉的铁腕一时间竟然甩不开对方。 “只要有你们来了！大家就有主心骨了，我真的是，呜呜呜呜……”议员先生台忍不住抽泣，于是乎跟在他身后的名义代表们也都嘤嘤嘤地哭了起来，仿佛是终于盼到了我军打回来的老区人民似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陆战队是“我军”，那和你们一起呆了好几天的警备队是啥？ 人类是存在羊群效应的，议员和民意代表们都哭上了，瞧这状况很有可能大家伙儿也都要哭起来了。这时候，却见一个帮着烟杆穿着牛仔服带着毡帽的暴力老大爷，大踏步从人群中蹿了出来，跳到姜育东议员身边，提着蒲扇那么大的巴掌对着他后脑赛就是一巴掌：“飙什么黄汤啊你！人孩子们过来那么辛苦，你就不能干点人事啊？” 议员先生勃然大怒，但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却又顿时向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萎靡了下去：“叔，叔啊……” 有了这么一个暴躁大叔来打岔，大家便不用日哭到夜，夜哭到日了。 温特上尉乘机抽出了手臂：“我们还有军事会议要开，就不打扰了……嗯，我这里的将士倒是有些疲惫，希望能得到食物、水和能安静休息的地方。放心，所有的开销我们都会记录在案，会由外环舰队司令部按市价支付的。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也就地狱伞兵这种还有一定优良传统的精锐了，要换成别的部门，哪怕是“高贵”的海军舰队，最后那句话也根本就不会有。于是乎，议员先生露出了得体且恰到好处的感动神色，：“不麻烦不麻烦。大家都清安心休息，放心，一切开销我都会敦促总督府支付的，怎么能麻烦外环舰队呢。” 是啊，反正千把号难民这几天全部的食水开销都算在了总督府的帐上，再多上100多号大兵也无所谓了。议员先生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决定彻底放飞自我了。 101连确实没有什么携带什么食水。他们只是携带了两个基数的弹药和能源包，甚至将大部分的重武器都拉在了基地上。要知道，一个标准的轨道空降兵连队，除了100到150人装备全覆盖军用动力骨骼的机动步兵外，还应该包括多地形步兵战车、无人机终端车，地空两用导弹发射车等十几辆载具，甚至还有低空运输艇和炮艇。 “没办法，我们其实是在本星系的玉门7号行星上做极地行军训练的，所以并没有携带载具和飞空艇的。后来，舰长得到新玉门殖民地受到围攻的救援信号，便迅速赶过来了。”温特上尉无奈地解释道。 这也和余连所知道的“历史”一致。 “所以，轨道上已经有我们的战舰了吗？长官。”伊娜惊喜地道。 轨道轰炸炸起来！轰轰轰轰轰！哪怕只是一艘三四百米长的驱逐舰，都能炸得几百万敌军生活不能自理。这样丫头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温特上尉停顿了一下，苦笑了一声：“抱歉，只是一艘强袭舰。” 强袭登陆舰，在宇宙战中经常和突击舰组团用于大舰队的穿插，分割以及最后的跳帮。这种船型每一个吨位都是用来加速、防护外加撞击的，顶多有几门近防炮，又怎么可能用于轨道轰炸呢。 “放心吧，我们已经把求援消息转给了星云镇守府和外环舰队，很快就会有更多援兵赶来的。”上尉道。 理论上是这么一回事。可现在的情况在于，谁也不知道沙民以及其背后势力还有什么后手，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动，大家其实是等不起的。 更重要的是，余连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他却不能说。 “我需要和警备队司令部召开线上会议，准尉，还有军士长小姐，你们也随我来吧。” 要是温特上尉是个注重身份和官阶，刻板顽固的人，一定不会允许余连这样的实习学生，以及伊娜这样的“警备队杂鱼”士官参加会议的。好在，这位未来上了军事教科书的基层军官其实是个宽厚且务实的聪明人，而有什么样的长官便有什么样的部下，101连队的其余军官和精英军士长们也都是讲究人，没人表示不满。 当然，“月球人”和灵能者的身份，也足够让他们另眼相待了。 101连队携带的通讯仪就是比九星的破机器好得多，很快就接通了图隆城内的司令部、光线从通讯仪中照出，凝成了对面的全息投影。 重生者余连，终于在重生之后第一次同“好像和自己关系很好”的埃莉诺学姐见面了。 第四十章 历史的拐点 嗯，和记忆中一样，学姐还是老样子，一身修身的海军制服包裹着健美高挑的身体，操着两只手安静地矗立在那里，美得像一准典雅的大理石雕像。 当然了，这都是表象。 余连记得，自己第一次认识这位飒得惊心动魄的学姐时，是在格斗课的训练场上。她一个过肩摔把体重是自己两倍的，陆战指挥系的某学长丢了出去，正好砸在了余连面前，顿时让自己看直了眼。 “什么嘛，我也是可以的。”青梅竹马的小姐姐在自己耳边没好气地道。 玫红色的青春啊，真是迅如飞梭…… 学姐的眼神以极快的速度在余连脸上掠过，惊喜和安心的情绪一闪而过，却首先对温特上尉道：“上尉，辛苦您了。现在可以通报贵方的战力和位置了吗？” “101连127名机动步兵全员抵达，但并未携带任何载具。”上尉道：至于我方的位置……”他看向了一旁的余连，后者赶紧用终端打开了全息地图，指了指大家所在的峡谷位置。 “这里相当于是敌军本营的后方。根据下官的观察，离沙民指挥部，也即是赫森长老所在地，大约有50公里。”余连先在沙民密密麻麻的营垒中的某一点指了一下，那里顿时多了一个红点。 “你已经知道敌军指挥部的所在地了？”埃莉诺扬了扬如细剑一样犀利而优美的眉毛。 “是的，就在这里。” “何以见得？” “这几日潜伏，我和希里卡军士长每天至少花了十个小时以上的时间进行观察，根据旗号和营盘大小，已经大致知晓了敌人各部落和城邦部队的扎营位置。之后我会把信息发到各位的信息终端上。昨日，沙民对图隆进行攻击之前，有数十名背着七彩令旗的骑手从这里出发，飞驰向各大营，这些都是沙民的传令兵。” 所谓的旗号令旗，其实是石制的类似图腾柱之类的东西。这颗星球上缺树木植被，至少在人类来此殖民之前是如此的。于是乎，善于操弄泥巴石头的沙民们便把砂石做成了一根根色彩形态各异的石制长杆，以做旗号之用。 必须要说明的是，这些图腾柱的造型很是古朴雅致，算得上是艺术品，在银河的国际收藏品市场还是很抢手的。 必须还要说明的是，沙民们虽然有合作者们提供的装甲、枪械乃至于战车和大炮，但冷兵器军队的习气却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要知道，在冷兵器时代，在枪林弹雨中穿梭于战场各处的传令骑手可是非常让人神往和尊敬的职业呢，难不成就这么取消了？换成一群围着机器喂喂喂的传声筒，这得把沙民武士们的尊严和荣耀置于何地啊？ 没办法，武器可以买，军队的组织内核可是相当细致且宏大的系统工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 埃莉诺点了点头，觉得有理，却又用不明所以的目光看了余连一眼，又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咬着下嘴唇的伊娜：“我需要你的保证！” “以蓝星国徽起誓，下官愿意为我所说的一切负责！另外，那里的灵能波动是最明显的。总所周知，赫森自己已经是第三环‘巫师’，弟子中也有数名精挑细选的敏感者甚至觉醒者，这必然是他的所在地！” 赫森是开启了“驾驭”星环，已经达到了第三环的“巫师”，这并不算什么机密。总督府的资料库就有详细的资料，每个军官都有权限借阅。只不过，一直以来这位沙民中的精神领袖表现得比较恭顺，便没几个人去认真读罢了。 “你还是很做了一番功课的，这才是我们月球人的风格……等等，灵能波动？”埃莉诺刚想夸几句，却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呢。 ”诶……好让您知道，下官已经觉醒了灵能，希里卡军士长也是如此，而且是感官超卓的哨兵。所以我们能捕捉到对方灵能的波动。” 当然，也由于赫森现在是“巫师”，顾名思义，其灵性能力是多种多样的灵能术法，擅长以一敌百，呼风唤雨搓雷集火样样精通，存在感十足；可或许是是太有存在感了，这种途径的灵能者在到达五环之前，并不太擅长隐匿。 埃莉诺学姐的表情有点僵硬，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一个小兵站几十号人中就诞生两个灵能者，就和从你家后院的菜园子里刨出两块狗头金的几率差不多。 “你们兵站的风水可真好啊！”帕金中尉瞪大了眼睛，摸了摸胸前挂着的一大串太极图佛像十字架新月挂坠六芒星符之类的，这会是真的羡慕嫉妒恨了。 温特上尉也不怎么淡定。这个年轻人又是月球人又是灵能者，前途还真是不可限量，自己真不好在人家面前摆长官的架子。仔细想想，自己之前应该没有失礼之处吧？嗯，好像是没有。 埃莉诺操起了手，不明所以地哼了一声，看余连的眼神却似乎多了一丝鄙视，这让后者也不明所以地哆嗦了一声，手指赶紧继续在全息地图上平移，又在图隆东北方向的一个高地点了一下，那里也多了一个红点。 “另外，到这里，离阿尔奇6号高地有20公里。” 埃莉诺终于没有鄙视了，脸上挂上了赞许的笑，微微点头：“很好嘛，看来你也观察到，敌人正在那里架设炮兵阵地了。” “是的，可以确定，至少有十门左右的大功率离子炮或电磁炮。这对城市的护盾会造成巨大的威胁！” “可是，这也是我们的机会……”埃莉诺点头思索，先看了看余连，但还是对温特上尉道：“上尉，您怎么看？” 海军陆战队的精英连队长认真观察了一下地图，尤其是6号高地周围的环境和敌人布防，盘算了一下，肯定地道：“我们可以攻占并迅速破坏敌人所有的重炮，然后在敌军主力合围之前撤退。” “不，我需要你们不要那么快地破坏敌军重炮，吸引足够多的敌人赶来增援，最大限度地制造混乱。然后，我会率领城内所有的士兵发动反击，击毙赫森。这个人才是这群沙民的旗帜，一旦他倒了，这些土著乌合之众自然会彻底溃退。上尉，可以做到吗？” 温特上尉沉下了脸，看着地图一言不发。 大家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他们再精锐也就是一百多人，去攻击敌人必然有重兵防守的重炮阵地已经相当危险了，更不要说还要尽力吸引沙民的援兵了。一旦不慎，很有可能就是全军覆没。 上尉理论上是有资格拒绝埃莉诺的命令的。首先，他是海军陆战队，并不受新玉门警备队司令部的节制；其次，埃莉诺也并没有得到上峰的命令，并没有节制一切援兵负责全部战役的权限。 温特上尉看了看帕金，又看了看连队其余的军官和资深军士长们，沉吟了片刻，安静地点了点头：“可以。” 开始了开始了！余连表情平淡，但内心却开始激情澎湃了。他知道，这就是后世上了几乎全银河所有军校教科书的袭击战的开端，是传奇的开始。 温特上尉和101连的将士们真正做到了疾如风徐如林侵如火动若雷霆，偷偷摸摸地抵达了敌人的炮兵阵地前，方才发动了猛攻，第一时间就把对方打了个晕头转向。战斗开始不过二十分钟就彻底击溃了守军，十门刚刚架设好的重炮也被破坏，还顺便俘虏了一批卡尔达地精工程师。 随后的防守战虽然凶险，却也并不算惨烈。因为上尉他们迅速在高地构建了工事，并第一时间击毁了几辆沙民的战车。居高临下给所有赶过来的敌军以迎头痛击。 而另外一边，埃莉诺学姐则率领城内所有的军队冲了出来，直入沙民大营本地，当场击毙了大长老赫森。他那些就精心培养的得意弟子们也几乎全灭。百万大军顿时呈鸟兽散，不少城邦王公当场跪地乞降。 最后的战损，101连这边的伤亡还不到十人。图隆那边也不过两百多人。 然而，遗憾当然也还是有的。 第一，赫森真正最得意的弟子，后来高举着他大旗的沙民民族英雄，沙民的独立之父卡兹汗逃出生天，继续率领沙民残部反抗着，依旧是总督府的心腹大患。后来的历史证明，他也确实彻底埋葬了共同体在新玉门星的统治。 第二，埃莉诺学姐实在是太浪了。她又不是什么一骑当千的高位灵能者，只是一个在军校的格斗课中，把陆战指挥系的同学摔进医务室的，娇滴滴的漂亮姑娘。 是的，她真的不是什么灵能者，却偏要一马当先奋勇而前，在亲手击毙赫森的同时，也被这位灵能者最后的爆发击昏，在医院里躺了半年。 要是她还一直在主持大局，或许这次大事件就不会以一个虎头蛇尾的方式结束了。 想到这里，余连开口了：“长官，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小建议。”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这让他有了一点点压力，但更多确实一种自己都难以言喻的兴奋，和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知道，自己真的站在了历史的拐点上。 第四十一章 战前准备 平心而论，余连对共同体军人这个身份其实并没有多少共鸣感，甚至对共同体这个政权都没什么认可。所谓的军人荣誉感，国家责任感，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能说服得了其他人呢？ 可是，余连至少对地球人这个身份还是非常接受的，哪怕这只是一个平行宇宙的地球。 同样的，他也能接受这个宇宙的地球人便是自己同胞的身份。地球人们建立的政体在后来的命运，地球人这个族群民族即将承受的苦难，也是会感同身受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再次回到这个时代，难不成是自己的诚意真的感动了宇宙之灵，给了他再造历史的机会？ 可不管怎么说，既然来了，那个后来引发一连串后续的“图隆事件”就在眼前，又怎么能不参与进去呢？又怎么能不让它以一个更完美的方式结束呢？ 更何况，属于这一世余连的记忆和情感毕竟也不是假的。埃莉诺学姐既然在学院的时候就这么照顾自己，来图隆的时候还请自己吃过碳烤土拔鼠，他又怎能让这么漂亮的大姐姐在医院里躺上半年呢？ 至于穿越者和重生者必须的种族任务，改变历史……嗯，那都是次要原因了。 “我们确实不用急着破坏重炮！夺下他们的阵地后，调整炮口，炮轰山下的沙民营地！这才能最大限度地制造混乱。”余连道。 嗯，真是很好的主意。只是这里有一个难以克服的专业问题——那些是重型离子炮，不是传说中的游击战三神器，要操作起来还是很需要点专业素养的。 实际上，不说是警备队杂鱼了，就连101连这一众精锐的机动步兵，也都没有专业炮手。这才是温特上尉说“破坏”而不是“夺取”的原因了。 “你会打炮吗？”埃莉诺斜着眼睛道。 “会啊！”余连觉得学姐问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还是点头。 “哪里学的？”学姐怀疑地问。 “学院的模拟器。不管是共同体的09式，还是联盟的捍卫v型，甚至是帝国的惩戒者之星，我都玩过。我打过的炮至少也有好几百次了。” 埃莉诺也觉得哪里不对，但仔细想好想也没什么毛病，便只好板着脸地道：“你是战略研究系，不是炮兵系，就是这么不务正业才总是在及格线上徘徊的。再这样下去小心毕不了业。” 确实，战略研究系的高材生确实不需要考炮术，可同样也不考格斗和动力甲操作啊！学姐，你这两门课每学期都拿A+的人还有资格说我吗？ “当然，模拟器和实际操作是两回事。所以我希望能和您一起行动，若是到场发现没法操作，再破坏也不迟。可以吗？上尉？” 若是换在平时，温特上尉一定会觉得“月球人”还是老老实实躲在后面发号施令好了，无论是体能、力量、单兵技战术都不可能跟上他们这些千锤百炼的陆战队员。不过，既然这位“月球人”还是个灵能者，那就不成问题了。 “可以批准。”上尉点了点头。 “另外，这里……”余连又在地图上划了一个方位。那也是一处隐蔽的高地，面积不大，地理位置却相当重要，正好可以从另外一个方向扼住从平地通往阿尔奇6号高地的通道。同样的，沙民大军一旦崩溃，若是向东逃窜，这也一定是必经之地。 “12号兵站的警备队有30人，我们手里有一辆缴获的坦克，以及2门从启明者遗迹拿到的爆能机关炮，完全可以构建一个完善的拦截阵地。” “你最近的经历还真丰富……”埃莉诺学姐忍不住道。 “呃，总之，警备队将占据这处高地，对所有试图夺回重炮阵地的沙民形成交叉打击，也可以阻拦敌人溃退的阵地。我建议交由伊娜军士长指挥。” 温特上尉点头。警备队的指挥就交由警备队自己的士官来吧，他不觉得让连队的军官接管指挥权就一定能做的更好，况且这小姑娘军士长还是个灵能者，那就更没问题的。 “我们的侦查可以确定，沙民在这个高地上设了一个哨兵营地，还设有两门高炮……”说到这里，学姐有一点点牙疼。这些个不知道从哪个作坊里拉出来的山寨高炮反而成了对警备队造成最大伤害的武器——到目前为止，一共击落了两架飞空艇和十四架无人机。总督府因此肉疼了，便直接放弃了所有低空轰炸和空中突围的打算。 “若你们冒然对此发动攻击，或许会让6号高地，重炮阵地上的敌人有警觉。” “是的，大约有十人左右，修建了哨楼、烽火台，安置了两门高炮。不过，有高炮更好。我军中有相当优秀的技师，临时改装一下，说不定还能加强我们的火力呢。希里卡军士长的能力可以小范围隐蔽坦克和部队行军。另外，这边的平民团队中有一位联盟佣兵，他是旅者，正擅长隐秘突袭，完全可以在沙民们反应过来之前结束战斗。” 灵能者什么时候成土豆了，挖出一个还带着连串的？大家都觉得脑子不太够用了。 “佣兵？联盟的？可以信任吗？”埃莉诺蹙了蹙眉。 “放心吧，长官，他已经说（bi）服（po）他用自己的星环真言和宇宙之灵起誓，一定会全力配合我们的行动！” 埃莉诺一副“不是太懂你们这群灵能神棍的价值观”的样子，但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学弟，刚准备下令，却忍不住又道：“你那儿不会还有别的灵能者了吧？” “没有啦，真的没有啦！”余连赶紧摇头。 “好，就这么决定吧！诸位请休整半天，于今天晚上，也即是共同历829年11月19日21时，正式发动总攻！” 轨道卫星早就把沙民的重炮阵地照的一清二楚，埃莉诺甚至比赫森大长老自己都更熟悉他们的工程进度。那些重炮的装配大约会在晚上搭建成功，误差不会超过一个小时。埃莉诺可不相信对方这帮乌合之众有夜战的能力，如此一来，最好的总攻时机当然是凌晨。 不过，考虑到沙民怎么看都像是从爬行动物进化起来的，搞不好是昼伏夜出的类型。未免夜长梦多，还是保险一点的好。 余连倒是没反对。教科书上记载的很清楚，101连队和城内大军的进攻非常顺利，敌人几乎没有进行有组织的抵抗。后来根据多方的证言才搞明白，赫森大长老确实有仗着沙民们的天生的夜视能力，在凌晨发起攻击的打算。于是便下令让士兵们提前吃饭休息。等到学姐和温特上尉发起攻击的时候，大多数士兵才刚刚睡着，而炮兵阵地上那些雇佣的地精工程师更是在大吃大喝庆祝这单工程终于做完了。 另外提一句，卡尔达地精其实是联盟的少数民族。只不过，他们个头矮小行动敏捷且非常擅长工程，就是见钱眼开，确实有点像神话传说中的生物，于是便有了这么个称呼，但可不要当着人家的面这么喊哦。 正事已经决定了，余连觉得还是应该以私人身份劝告一下对方的，便换了一下称呼：“对了，学姐，您是指挥官，就不要……” “是啊，学弟，看看姐姐的两米长大刀，我们明天在战场上见咯。哦呵呵呵阿！”学姐在全息图像中扬了扬自己的链锯大剑，留下了一串杠铃般的笑声，便直接掐断了通讯。 “……”余连呆滞了。虽然他早知道学姐好像就是这个人设，但真的疯起来，还是让自己措手不及啊！ “我喜欢这位中校小姐。”帕金中尉心悦诚服地感慨了一声，满脸叹服。 温特上尉则揉了揉脸，觉得自己对所谓的“精英官僚组”和“月球人”都有了新的认识，又道：“马修，还有备用骨骼吗？” “还有三十套，各型号的都有。”101连队的后勤装备参谋马修·赛罗特中尉好像是早知道上尉会这么问，朗声回答。· 实际上，作为精锐的轨道空降兵，101连的备用骨骼足足超过了200具，但都是由专有运输载具携带的，现在并不在身边。不过，根据他们自身的作战条例，即便是步行行军时，都必须要携带总兵力五分之一以上的备用装甲。 “给这位小姐匀一台灵猫。”温特指了指伊娜：“然后，把我的备用机甲交给余连准尉。” 伊娜的一双大眼睛又开始发亮了，棕褐色的眸子仿佛闪烁着火焰。她双腿立正，向上尉行了个军礼。 “下官必然会在规定时间迅速占领阵地，最大限度配合您的总攻！” 余连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她这么感动的样子。不过他也可以理解，因为自己其实也挺感动的。要知道，上尉匀给自己的一定是AS56R，即龙骑兵型的队长改进机型。对比起一般机型，它加强了通讯和抗干扰功能，还配有一个可用于火力压制的火神炮。 这种队长机生产得不多，完整保存下来的就更少了，在后世算得上是军事收藏界相当有牌面的藏品了。余连早就想弄套来玩玩了，但直到自己被星龙王喷了一脸的时候都没有如愿。 想不到重生一次不但能玩，还能穿着打仗呢。真是世事无常啊…… 第四十二章 望尘莫及 随后的整个白天，余连又和大家详细地商量了一下各种具体的作战计划和细节，确认了好几遍，得到了大家的认同之后，这才放下了心。他强迫自己睡了几个小时，醒过来的时候，便又有弗蕾德莉卡和佩妮小姐送来的三明治和咖啡。 呃，虽然必须要承认，两位小小姐做三明治的手艺大有提升，至少夹的菜也从罐头变成了自己亲自煎的蛋和熏肉片，但这几天余连吃这玩意都要吃吐了。好在除了这些，小姑娘们还端来了一盘烤肉。虽然是用车上的烤箱做的，但总也聊胜于无了。 ……嗯，有点敢死队出去趟地雷前能得一顿肉吃的感觉了。 余连很欣慰地接过烤肉，一边切一边道：“我会让优优中士带一个班看住谷口的。另外，王老爷子和开尔文先生的人手也会留下，只是防守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弗蕾德莉卡点了点头，她看着余连大口大口地吃着烤肉，笑得一双紫色的大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吃吗？” “香料洒得太多，肉质不太好过于肥腻，烤箱的温度没调整好时间也不对，有些地方老了有些地方还有点生。总而言之就像是路边30块一个人的地摊烤肉自助，真没啥高级感。”余连理所当然地道。 “哦，是吗？”弗蕾德莉卡一双眼睛已经笑成了弯月，笑得非常治愈，笑得旁边的佩妮都哆嗦了一下，笑容僵硬，看余连的目光都有点接近临终关怀了。 “大哥哥，您在学校里人缘一定不是太好吧？尤其是在女孩子那边。” “不，正好相反。我们学校的女生不多，但和我的关系都不错；倒是男生那边没什么好名声呢。” 佩妮的目光已经多了很明显的同情，就仿佛是看到了那些找不到女朋友只能冲着纸片人叫老婆的死宅。当然了，她真的是个好女孩，所以并不会表现出“四斋蒸鹅心”的厌恶，至少表面上是不会的。 这么个目测刚上中学的小丫头片子以充满母性和包容的同情目光关怀安慰着自己，就算是以余连的脸皮也还是感受到压力了，便转移了话题：“你们俩办事我是放心的，不过，还是要小心，尤其要看好孩子们哦，尤其是……” “嗯，为什么，您是说乔治吗？他可是个乖孩子哦。”佩妮蹙眉，不满地道。 你要知道他总在背后说你将来肯定是个嫁不出去的虎姑婆就不会这么说啦。 “余连先生，您该不会觉得，因为那孩子是个军事迷，看到你们很崇拜，看到温特上尉他们更兴奋，就会偷偷地跟着你们跑到战场上瞎胡闹，最后把事情搞砸了，还害得你们为了救他伤亡惨重陷入危险。您用自己最后一口气终于挽救了他的性命，他从此才真正明白了战争的真实，于是继承了您的遗志走向了英雄之路。您该不会以为会发生这种剧情吧？”弗蕾德莉卡斜着眼睛，嘴角上翘，语言中的嘲讽仿佛都要凝成巴掌拍到余连脸上了。 当然了，若是成年人这么说话只会显得尖酸刻薄，但她这么说话，别人只觉得真是好正的毒舌萌萝莉一枚啊！ “大哥哥，我觉得啊，五岁以上的孩子就应该有起码的常识了，而乔治已经七岁了。您身为共同体的军人，应有有自己的品位，还是少看点国产的脑残剧吧。我觉得，联盟那边的剧就要好得多，无论是制作还是剧本都比我们的精良多了，而且至少不会出现脑残剧情。我推荐您看《海盗王普朗克家族》、《蔚蓝屋》和《蛇血》……” 我为什么要被一只萝莉推剧啊？另外，你一只萝莉推荐的为什么会是那种特黑深残的黑（喵）帮斗争片和政治权谋片，外加上各种洒番茄酱的诡异绝望恐怖片？相比起来，老是对着《夺宝联盟》里的那个盗墓大叔发花痴的伊娜，都比你健康多了！ 余连笑得很僵硬，觉得自己不能在小姑娘们面前露怯，便认真地道：“不，乔治和他的小伙伴们自然都是有常识的乖孩子，但我说的其实是议员先生和他的民意代表们。大人们其实不见得比孩子讲道理，聚众在一起的时候更容易狂躁，如果再有人为他们发声，那破坏力可比脑残剧里不讲逻辑的熊孩子们眼中多了。” 两个小姑娘对看了一眼，同时“噗呲”了一声，笑得很可爱也很温暖，这时候才比较符合她们的真是年龄了。 “放心吧，余连先生，议员先生我能看得住他一次，当然便能看得住他第二次。另外，我虽然觉得您说得有道理，但放在这里却总有点强词夺理的感觉呢。” “大哥哥，淑女说话的时候要学会倾听和赞美，就算是有不同意见也要试着引导，千万不能争辩哦，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女孩子讨厌自己的。这是大忌，请务必要注意……呜，大哥哥，你要一直这个样子，再过十年也都不会找到女朋友的。” 不，我要说的是…… “当然，不管怎么说，一位年轻有为的军官先生愿意陪我们两个小淑女说话，已经是大多数呆男人们做不到的事情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继续努力，准尉先生。作为朋友，您既然要出征了，那就收下这个吧。”弗蕾德莉卡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衣袖里摸出来了一个用金属链拴着黄水晶的吊坠。 她见余连依然一脸懵逼，便恨铁不成钢地叹息了一声，站起来，将吊坠绑在了余连的脖子上。 “这是我从大圣堂某位大师手里求来的护身符，据说是能带来好运呢。拿着吧，就当是朋友赠予的祝福礼物了。” 黄水晶吊坠并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不过听起来就很吉利，要是能配上黑色的佩饰就更好了。余连便坦然地让小姑娘给自己寄上了。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的地方，样貌平平身材也平平的贝琳达小姐躲在角落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知道，那紫发的小姑娘虽然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但魅力依然甩了自己好几条街，便只能默默地咬着手帕，将自己刚刚亲手做的一个石头护身符塞回了包里。 护士小姐黯然神伤地想要推开，却又见到伊娜·希里卡已经走了过去。这个在埃莉诺·波拿巴长官上任之前，被称为“新玉门警备队之花”的军事长小姐站在余连和两个小姑娘面前：“抱歉打扰了，但长官，我们要出发了。” 余连点了点头，向小淑女们告辞离开，和伊娜一起走向正在集结的部队。 头顶是夜空，脚下的大地，身边是朦胧的灯光。他们并肩走在一起，就像是并肩托起了整个天空似的。 护士小姐差点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好不容易忍住想要找个地方去祭奠自己破碎一地的玻璃心，却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班克斯医生一把揪住。 “躲在这里摸什么鱼啊？跟我去搬药材啦！” 等到余连套上新的机甲时，101连队和警备队所有的士兵也已经集合完毕。 余连熟悉了一下AS56型的性能，初步估算其可以让驾驶者发挥出五倍左右的身体机能，很是满意。觉得自己总算是开上了队长机，姑且也算是从白名的杂兵进化成蓝名的杂兵小队长了。他现在只是一个一环的灵能菜鸟，这些为“普通人”开发的强悍装备依然能大大强化自己的战力。 他又看了看已经套上一身灰白色灵猫特种骨骼的伊娜，后者正在摆弄一柄又粗又长的反器材狙击步枪……这玩意的口径其实有20mm，所以应该叫炮。 “又换了新甲和新枪，没问题吧？”余连问。要知道，每一个优秀而成熟的狙击手，都有自己最熟悉的枪械。只有对手中搭档的弹道，射界，射程，威力乃至任何细微的机械结构都了如指掌，才能化身为战场上神出鬼没一击必杀的死神之镰。可是，伊娜最开始用的是普通的C10，后来才用上了在兵站仓库里吃灰的C14单兵来复枪，现在又要操弄道单兵轨道炮了。一天之内连换三种枪械，一定会影响手感和枪法的。 “还好。如果是以前的我，也是需要一点时间来熟悉的。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能掌控得了它的弹道，问题不大。”伊娜倒是显得信心十足。 好吧，这是“哨兵”们的专业领域。堂堂的“灼眼魔女”，要是没这点信心和气魄才怪了呢。 另外一边，姜议员又在握着温特上尉不放，眼泪哗哗的：“上尉，新玉门的未来，图隆的安危，还有我们这些人的命运，就都托付给您了。” 温特上尉应该是很尴尬的，但他还是勉强挤出了微笑，一直坚持到摄影师选到了一个最好的角度，拍下了照片。 这位摄影师当然是拍下了一张好照片。能完美体现上尉的勇气（这是次要的），以及议员先生的强忍着悲伤不舍的坚毅（这是主要的），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才是从哪里抓出来的。 议员先生搞定了上尉，又如同一只吃饱了香蕉的长臂马猴一样跳到了余连面前，拉着他的手又是一阵摇，脸上充满了不舍，充满了沉痛，也充满了鼓舞。仿佛之前发生的那些小小的不愉快就从没有发生过似的。 “准尉先生，唉，您这样的孩子本不应该身处这样惨烈的战场。可是，看到了您，我便看到了我们共同体年轻人的勇气和责任，看到了我们国家光明的未来！我会向宇宙之灵祈祷的，请您务必要平安归来啊！” 摄影师先生也窜了过来，拿着相机“咔嚓咔嚓”地就是一阵猛拍。 必须要承认，议员先生至少在其本职工作，也就是政客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上所体现出来的职业素养和敬业精神，余连还真是望尘莫及。 第四十三章 火力才是王道 共同历829年11月19日，当晚8点30分。 101连队的127名陆战队大猩猩加一个警备队杂鱼，已经抵达了阿尔奇高地附近。他们趴在陡峭的山峰之中，隔着一条百多米宽的山沟，暗中观察着对面的预定目标。 一切都非常顺利，顺利得让温特上尉和101连队的军官们都有点惊讶。相比起来，早猜到会是什么情况的余连，大概是最淡定的一个了。 “您看，上尉，我就说没有关系吧。我们既然已经摸到了这里，就胜利一半了。” 温特上尉表示同意，但看向余连的目光却又多了几分吃惊：“你从最开始就猜到了？” 这一路上，余连的表现他都看在了眼里，就连他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兵都有些紧张，但对方这个“学生兵”却轻松得甚至都有点没心没肺，一直都挂着仿佛要去郊游的轻松表情，就差吃点火锅唱首歌了。 “是的，敌人发现我们的几率非常小。我几乎可以却确定这一点。就算是有一些意外，也在我们的处理范围内。” 见温特上尉和101的一众兄贵们都有些疑惑，余连觉得还是分析一下的好，免得真被大家当成神经病。 “沙民是凭着赫森大长老的自身威望聚集起来的，本身还是“蛮族”，根本就建立不起来可靠的斥候和监视网络。各大部族之间连语言都不通，不少甚至还有世仇，一不小心闹腾起来就是相当大的动静，也会客观上掩盖我们的行动。” 实际上，不仅仅是闹腾。有两个数百人部族甚至还打起来了，引来的各路围观者更是二十倍以上。那真叫一个热闹喧嚣啊，几乎能比得上去年的天球银河杯决赛现场了。逼得大长老不得不派人去弹压，到现在都还没处理干净呢。 另外，不仅仅是这些麻木的，愚昧的，没心没肺的，学医却一定唤不醒的围观群众，便是那些沙民精英的坦克手们，也客观上给大家制造了便利。 是的，坦克手们都读了一点点书，多少有点民族使命感和荣誉感，昨日的惨败自然会被他们视作奇耻大辱。沙民坦克手们清楚，这很大程度上是己方手艺不精的原因——这也是没办法的，这群沙民战车手大多都只是学了点基础教程随便开了几个小时就硬生生地被赶上了战场，手艺不精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手艺差没关系，就怕连起码的羞耻感都没有。好在这些沙民精英们都是好样的，干脆在庞大的营垒中划出了了好几片空地，连夜练习战车驾驶。于是，便之间营垒中时时传来坦克的轰鸣声和年轻沙民们的呼喝声，好一副热火朝天的大练兵盛景。 “这种动静，哪怕是希里卡那边的黑豹车和坦克不慎暴露，都有可能被误解成自己人吧。可我们所有的机甲都有光学迷彩和消音装置，最大限度地做到了隐蔽。敌人的数量众多，却又各不统属。战车手和炮手们看不起城邦领主，城邦领主将游牧可汗视为贼寇日夜提防，他们缺乏协调和配合。部落与部落，城邦和城邦之间的军队壁垒分明，之间的空缺地带都被他们下意识都当做了缓冲点，根本不会派人监视。反而容易被我们钻空子。” “所以，您方才带我们走的行军路线，便正好是从敌人各部营垒之间的缝隙穿过的。”温特上尉叹服地点了点头：“真是手术刀一般地行军啊！” 呃，这是你们原本的行军路线啊。 “您在山上观察了那么多天，就是为了这些吧？”上尉又道。 所以说到底是为哪些啊？我这几天在山上就是为了等你们到来顺便看戏哦。最多是认真找了找赫森的大营所在，到时候好去挽救学姐在医院里躺了半年的悲惨命运。余连想。 这么多天的仔细侦查，他应该是把对方所有营地的划分，巡逻路线，以及可以钻的空子都记在了脑子里，然后分析出了一条最完美的潜行路线了吧？上尉却是这么想的。 想到这里，温特上尉虽然没有倒吸一口凉气，却也不得不对这一位的评价再次提高。 此子真是恐怖如斯啊！难不成，“月球人”便都是这样的？ 他随即又在心里否认了。他在外环舰队也服役过相当长时间了，各路出生名门的军官不知道见过了多少，太清楚那群“精英官僚”的水准，每天耀武扬威地像只孔雀，但说白了也就是一群裹着羽毛毯子用银刀叉吃饭的土拔鼠罢了。所谓的“月球人”虽然稀少，却也不是没见过的，本质上也就是比别的土拔鼠的毯子更华丽，刀叉更精致罢了。 “准尉，毕业以后，有想过到外环舰队服役吗？”上尉冷不丁地道。 呃，这算是什么？拉拢？余连有一点点懵。 “哦，不过听说您是战略研究系的，就算是真到了外环舰队也应该会直接到司令部吧。派里斯上将是热情诚实的长官，一定会很欣赏您的。” 余连有点想笑却又有点感动，可是，对于未来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拿定主意，便只能道：“下官非常感激您的信任和赏识。只不过，将来前路如何，我还没有考虑好。另外，作为军人，毕竟还是得优先服从国防委员会的调遣呢。” “也是，军校毕业也不见得就必须要在军队服役。你这么优秀，在哪里都有大好前途，来当兵也确实可惜了。” 就连温特上尉这样优秀的基层军官都是这个想法，目前整个共同体，乃至于整个银河文明社会的风气就可想而知了。未来会是那样的结局，也就不难理解了。 这个话题就此为止，大家又小声地闲聊了几句，开始等待总攻时间的开始。 余连看了看时间，估算着伊娜那边的战斗应该打响了，但一直没听到什么动静，也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就在余连琢磨要不要呼叫对方的时候，头盔内置的通讯仪终于传来了伊娜的声音：“长官，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是指你们潜伏顺利还是攻击顺利啊？” “我们已经拿下敌人的阵地了。正在按照您的事先安排，搭建火力阵地！” 这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啊！ “……那家伙还配合吧？” “斯特因先生帮到了大忙，非常配合也非常勇敢。他似乎能展开某种类似于领域的东西，掩盖我们的踪迹。抵达目的地后，也是由他率先发动了攻击，这才可以如此顺利。” 那是当然了，旅者可是少数在初期就能给群体提供buff的灵能者，而且还有相当不错的潜行能力。这也正是自己上辈子会选择这条路径的原因了。 “另外，这里确实架设有两门四联装的高射炮，卡尔大叔正在全力改装。” “好的，不要着急，按照原计划，在9点之间完成预设火力阵地就可以了。” “火力阵地基本完成，大多数人已经就位了。嗯，我现在都可以看到您了，长官。” 余连闻言看向了伊娜所在阵地的方向，夜幕之下自然是什么都分辨不出来。 “阻击敌人的时候，务必要看好大家，不要冒然冲锋。能用炮火消灭敌人就尽量使用炮火，我们现在火力管够！归根结底，不要浪！明白了吗？” “……明白。”伊娜用不是太坚定的口吻答应了。当然了，以这姑娘的性子，既然答应就一定会同意的。 余连关闭了通讯，却发现温特上尉正在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总参谋部中有一个‘步兵无用论’的提法，准尉，您是赞同他们的吗？” “长官，那只是一群认为可以用机器人加‘灵能者’彻底替代陆战队和冲锋队的智障。长官，我并不是反对肉搏和冲锋，更不是反对机动步兵的存在，但我们的陆军战术确实存在问题，至少时机的选择是存在问题的。如果能用火力消灭敌人，为什么要让大家冒险拉近和敌人的距离呢？火力，更多的火力，更多更猛烈的火力，更多更猛烈而且还更精准的火力，这才是战争的本质啊！” 温特上尉有所触动，但还是问道。“何以见得呢？” “十年战争的时期，死于轨道轰炸的人死是陆地战的三倍以上。而在地面战的范畴中，死于远程炮击和低空轰炸的又是枪械的三倍以上；最后，死于枪械的更是达到了死于刀剑斧锤等近战伤害的四倍！” 余连这话其实稍微偷换了一点点概念。他忽略了太空上的跳帮战，也忽略星界骑士对游击士这样的近距离“高手对决”。要知道，高位灵能者即便是死了，在伤亡数字上也就加个1，但对整个战局乃至士气的打击可不亚于被全歼一个军团或被击沉一艘无畏舰。 虽然如此，余连依然坚信自己是对的。 若是换成一个理论知识深厚的主儿，这时候大约会和余连辩上几个来回吧，譬如他那些后世也大名鼎鼎的同学们。只不过，温特上尉毕竟只是个基层军官，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甚至还觉得余连说得有道理，思考了一下，最终叹息了一声：“这不就是说明步兵是无用的吗？” “我没那么说过。轨道镇压、跳帮夺船、据点占领，以及扫荡残敌，全部都需要优秀的机动步兵。更重要的是，做着最危险工作的机动步兵的存在，方才是整个军队的勇气之源，是国家和民族战争意志最后的底线。长官，这才是我会提出火力论的原因。冲锋队，陆战队，你们的职责是时刻身处最危险的战场，那我们……或者说我未来的职责，就是尽量给你们创造一个相对没那么危险的战场了。” 温特上尉，以及周围已经听得入迷了的其余官兵们良久都没有说话。这样的沉默又持续了几分钟，一直到上尉的定时器在他的头盔中发出了提醒。那是总攻的时间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检查了一下手中的枪械，身侧的火神炮和背后的链锯剑，一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准尉，您真的不考虑到外环舰队服役吗？” “呃……” “呵呵，开玩笑的啦。那么，请和我们一起来吧，共同去证明我们存在的意义！” 第四十四章 联盟公民 年轻的卡兹汗练习了一下午战车驾驶和射击，又找个人不多的地方背了两个小时的联盟语单词。等到他回到自己石屋的时候，妻子便把烤好了的肉排和甜番薯端了上来。 “还好我刚才又热了一道，快吃吧。”妻子莎雪道。 妻子雪白的鳞片在灰暗的灯光之下，泛着淡金色的光晕。她依然是那个让卡兹汗痴迷不已的，远近闻名的美人。 卡兹汗默默地啃了一根罗兽的肉排，吃了一个甜番薯，忽然道：“我可能要离家几年了。” 正在帮卡兹汗缝补外袍的莎雪停下了工作，静静地看着丈夫。 “大长老要派一些年轻人去留学，希望由我带队。” “这是好事啊！”妻子道：“放心去吧。家里面不用担心，有我在呢。 卡兹汗怎么可能不放心呢？他和妻子有三个孩子，最大的只有六岁，最小的还在襁褓中。他在部族是少年继位，为了稳住父亲留给自己的汗位也是下了点杀手的，不可能一点敌人都没有。他和隔壁的白刺部落为了争夺水源和绿洲，早就结下死仇了。 可是，他知道，站在宇宙的角度来说，一两个部族的恩怨情仇又有什么意义呢？ “大不了就把部族让给罗兹叔叔，我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嘛。”妻子笑着说。 卡兹汗微微一怔，随即也笑了。妻子很聪敏，关键又非常懂自己。这是最让他感动的。 他握着妻子的双手，还想要说什么，却依稀听到了外面的枪响。 “是那帮小家伙又在练习射击吧。”妻子笑着道。 “射击？” “是啊，你不是说过，未来，就算是我们的瓦努也一定是枪的世界了。把平时练刀和投枪的时间拿出一半来练枪，才能在以后生存下去。卡兹，他们听进去了的。” 卡兹汗更加感动了。这些自己亲自挑选培养的部族精英们虽然年纪都不大，但个个都是好样的，也明事理，将来一定会成为整个族群的未来支柱。 “如果说，罗兹叔叔不愿意用他们……就让他们自己组织一个佣兵队伍吧，由大长老的首席弟子风拳先生统领，也能自谋生路。”同时，说不定也可以吸纳各大部落和城邦那些有理想有勇气有不屈意志的年轻人加入，壮大我们未来的力量。卡兹汗这样地盘算。 “那要你自己去和他们说了。他们若知道你要离开，一定会嚷着一起去的。”莎雪说。 “那怎么可能呢？没那么多名额……”卡兹汗才刚说笑了两句，外面的枪声似乎更加密集了，间或还夹杂着忽然腾起的爆炸声。 “不对！这不是练习！”年轻的酋长“呼”地站起了身。他还远不是什么枪械装甲的专家，却也知道，自家大量装备的那些白鸦枪根本不是这么声响。 “我，我出去看看，你就在这里，不要走动！”酋长刚要离开，又不放心地摸出了一个手环，放在妻子身前的皮毛毯子上。 “扭开上面的旋钮，可以打开一个护盾！这是大长老赠给我的上古遗宝。” 交代完这一切后，卡兹汗方才大步地冲出了石室。他看到了正在向自己快步跑来的黑鳞沙民，那是叫墨尾的，是族中著名的年轻勇士，也是他这支酋长亲卫队的队长。 “酋长，好像有点不对。” 不是不对，是哪里都不对！ 卡兹汗一边咬着牙，一边按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只看见远处的高地之上已有火光炸现，炮声隆隆。他觉得自己整个人的身体都身体都凉了下去。 “快，叫大家集合！所有人！”卡兹汗大吼道：“海神高地！重炮阵地那边出问题了！” 可这时候，沙民口中的“海神高地”，也即是警备队司令部地图上的“阿尔奇6号高地”上的战斗，却早已经打响了。 温特上尉在这一侧的山峰之上留下了两个火力点。其余人，包括余连自己，便纷纷开启了机甲自带的动力滑翔系统，宛若天降神兵般掠过了脚下百米多长的山沟，纵身跃到了高地之上。直到第一个落地的帕金中尉提着战斧把一个站在山边打盹的沙民哨兵砸了个半身粉碎，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帕金，带着你的一排拿下山道的石门，就地架设防御。艾南，带着2排向左！夺取1到5号目标！诺森的3排向右，夺取6到10号目标！4排随我来！” “所有的敌人，除了敌方的雇佣工程师，全部击毙！重复一遍，全部击毙！” 温特上尉一边大声命令着，一边快步冲锋，手中的步枪就没有停下来过。他绝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但这时候却也绝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他们相当于是在百万敌军中玩了一个中心开火，一旦有丝毫不慎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自然不能在身边留活口。至于地精工程师，得留点活口才能逼问他们背后是谁。余连可不认为沙民能有门路找上门。当然，反正这个种族就不是什么死战不降的主儿，留他们一命的风险还算可控。 温特上尉一边前进着，一边通过全息地图观察着几乎每一个士兵的所在，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后续命令。 “火蝙蝠，准备开启支援模式！” “阿曼，准备狙击！干掉那些战车手！” 对面山上原本就安排好的几个火力点开始发威了。 几名反应最快的沙民冲向了自己的缝合怪战车，便被当场击毁。温特上尉身边的士兵则开始点射每一个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敌人。旁边的碉楼中探出了一个枪口，才刚刚吐出了一串火舌，便发现所有的袭击者都躲在了掩体中，他的射击竟然一个人都没击中。 一名穿着火蝙蝠特种机甲的士兵在地面上滑动了两圈，便已经来到了碉楼之外，直接将火焰喷洒入了其中。 惨叫声仅仅只是响起了一刹那，便彻底没了声音。 余连提枪把对面哨楼上露头的几个倒霉蛋点杀，心中极为佩服，温特上尉所有的命令都果断而直接，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犯下丝毫的错。或许有杠精会认为他只是完全按照既有的战术操典来下令的，可只要做到这一点，不就是最完美的基层军官了吗？ 余连提枪，两个点射再次将所有试图爬上岗楼的沙民击杀，一直到几名机动步兵爬了上去，彻底占据了这些制高点。 “好枪法！”温特上尉随口夸了一句。 余连嘿嘿笑了两声，看了看高地中央的那三辆坦克，以及倒在他们周围死不瞑目的站车手们，眼珠子一转：“可以把他们推过去，就是山道那边。” 上尉看了看山道，发现帕金的推进也非常顺利。那个大汉已经爬上了山口上石制的门关上，用战斧把最后一个沙民砸飞了出去。温特很快就明白余连的意思，点了点头：“大牛，把那些战车堵到山路上去。” 操作坦克当然也是个技术活，但只是开车问题也不是太大。 “长官，所有目标清除！”通话器中传来了艾南少尉的声音。 “清除！”诺森少尉也道。 至于这边，4排的士兵已经包围了几辆大号的装甲房车。在火神炮和C10步枪的逼迫下，一面白旗从车窗中伸了出来，随即，一个褐黄色皮肤，只有成年人身高一半大的，大鼻子尖耳朵的生物从车中跳了出来。正是传说中的卡尔达地精，大名鼎鼎的工程师种族。 他扫视了一眼四周的枪管，用尖利的声音道：“我，我们是联盟合法公民，要求贵方遵循《银河守望公约》，不可以伤害虐待我们，也不可以夺取我们的私人用品。” 这个地精表现得太理所当然，弄得士兵们都是一个愣神，然后那家伙便已经掏出了一个蓝色的小本本，上面篆着一个羽翼和藤蔓包裹着恒星系的徽章，正是联盟的国徽。 “我是自由星河联盟的合法公民！这是我的护照！”他用更大的声音道：“这车队里的12人全部都是联盟公民，你们不可以伤害我们！” 温特上尉有点犹豫。如果对方真的是携带护照的合法联盟公民，这就有点麻烦了。毕竟，那可是全银河乃至整个宇宙唯二的两家大流氓的国民啊！自是横行霸道惯了的。 可正在这时候，余连却已经走到了那个地精身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对方。 “这里的重炮是从哪里来的？分别是什么型号？” 地精看着余连没有温度的眼神，吞了个唾沫：“我是联盟公民，你们要给我们公正而人道的待遇。” “再问一遍，重炮的来源，型号，以及你们这里有多少人？另外，我要修改射界，需要你们配合。” 地精闭上了眼睛，决定当一个莫得感情的复读机：“我是联盟公民，你们要给……” “呯！”余连随手从地面上抄起一个沙人留下的白鸦步枪，将这位莫得感情的复读机爆了头，踩着对方的血肉碎片和那已经被血污打湿了的蓝色护照，走到了一辆房车前，伸手将一个趴在窗边已经呆了的地精又拽了下来。 “重炮来源，型号，你们的人数，还有我要你们的配合。回答吧。” 地精没说话，倒不是他是个宁死不屈的主儿，而是被摔傻了外加吓呆了。当然，不仅仅是他，他车内的小伙伴们，就连温特上尉和他的战士们，也都呆在了当场。 第四十五章 炮击 过了一秒钟，对方还是没有回答。余连不耐烦了，自己时间有限，没时间和这帮矮子耗。 “唉，怕不是个傻子。”余连叹息了一声，又抬起了枪。 “我说，我说，我叫巴巴斯，是，是联盟公民……啊呸，我是罗盘商社的雇员！我，呜，呃，对了，这里的十门大炮都是商社运来的，是海啸，不，仿照联盟海啸4型的地空两用离子炮！我们这里还有20人，都是商社的雇员！我们只是领工资的社畜啊！真的不是什么危险的敌人，请不要伤害我们啊！呜呜呜呜！” 见余连一脸不为所动莫得感情的样子，这位叫巴巴斯的地精工程师又用磕磕巴巴的地球通用语重复了一遍，接着又道：“我，我愿意配合，真的真的，大家都会配合的。您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这才算是有点态度了嘛。余连满意点头，又看了看旁边脑袋爆掉了的那个无头尸体，道：“这位绅士是被沙民的流弹击中的，真是不走运啊！希望宇宙之灵能保佑他。是这样吧？” “是，是的……”巴巴斯现在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捡起沙民的枪，便更加恐惧了。这世上比疯子更让人恐惧的，便是还有理智和判断力的疯子了。 “你们的大炮，是用中枢电脑一起操纵的吧？” 实际上用的不是电子管，所以应该叫信息终端，但为了让大宇宙之外的观察者老爷们看着省事，以后还是统一叫电脑吧。 余连确认过那几辆房车了，除了几辆居住用的，最大的那一辆分明就是辆多用途终端指挥车，应该就是这个炮兵阵地的中枢指挥部了。 “是的，是的。”巴巴斯唯唯诺诺地点头。他确定余连是懂行的，所以更不好糊弄了。 “那还不全部给我滚过去开工！” 工程师们如同被猫赶出洞的耗子般哀嚎地冲出了各自的房车，又被全部赶到了指挥车上。余连向温特上尉比了一个大拇指。后者这时候也从呆滞中恢复了过来，心情有些复杂：“嘿，居然被一个学生解了围，真是失态啊！呵……如果所有的月球人都是这个素质，那还真就是天下太平了呢。” 想到这里，上尉也向余连回了一个大拇指，挥手让几名士兵跟着余连进去，自己则把全部注意力都转到了阵地防卫上去了。这就相当于是把炮击的指挥全部交给余连了，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101连队其余军官们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就像余连准尉说的，那个地精是被沙民的流弹打死的。谁说漏嘴了我就把炮弹塞到你们的屁股里去！”上尉在连队通讯频道里吼了一嗓子，然后得到了一大串“是啊是啊！”，“谁是地精？”，“我什么都没看到！”之类的回答，接连着便是些难懂的话。什么“死则死矣”，什么“地精的死亡其实是个哲学命题”，引得将士们哄笑起来。频道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我喜欢这个月球人。比我见过所有的月球人们都有趣！不，比我见过的所有精英官僚组都有趣！”帕金中尉做了一个总结。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八点17分，阿尔奇6号高地和10门重炮全部易手。阵地上的守军被全歼，击毙的沙民士兵和民夫应该在千人以上，而己方甚至无一人受伤，几乎顺利得无懈可击。 而直到这个时候，大多数沙民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边的群架现场依然喧嚣鼎沸，那边坦克和枪械的训练场也仍就热火朝天。 余连站在指挥车中，一只手到提着自己的C10，一只手则依然提着顺手捡的白鸦，笑眯眯地盯着地精们的后脑赛。这群矮个子生物哆哆嗦嗦地操作着电脑，在全息光幕上拉出了战场的地图。 “三门对准A7，两门对准B12，两门对准H11，剩下三门待命。大家动起来吧……哦呀，那边那一位倒霉的绅士，您为什么要调整火炮角度呢。往左拨一个刻度，不会打到空地吗？真遗憾啊！”余连上前，在那个地精求饶之前，已经挥手用白鸦步枪的枪托砸在了对方的脑袋上。那个黄褐色的无毛小脑袋顿时便像是个西瓜一般“轰”地飞溅了周围一地。 地精们发出了惨叫声，但一名守在车外的士兵只是冲天开了一枪，他们便顿时戛然而止。 这个煞星是个懂行的。实在是糊弄不了啊！地精们强忍着恐惧和悲愤，只得老老实实地干起活来。 余连本来也就不准备一个人操弄这么多的大炮，虽然他确实会，但就算再觉醒个两三重星环也实在是忙不过来。既然后来的历史已经告诉他这里有大一群地精雇佣工兵兼炮手，那何不把重体力活交给他们呢？ 之所以跟过来，也是需要一个懂行的人盯着这群属蛤蟆的家伙认真把命令执行下去的。 至于所谓的联盟公民嘛……呵呵，的确，两大霸主的公民们在宇宙范围内是横贯了的，确实会让温特上尉这种正派人有些许疑虑，但这又岂能忽悠得了在黑（喵）道纵横过的穿越者兼重生者余连呢。当本大侠不知道你罗盘商社的根底吗？注册地是在银河某个不知名的小国，背后自然是有联盟的财阀，但也有相当多别的势力甚至跨星际的黑（喵）道组织，说白了就是给一帮大人物当黑手套的外围中的外围。加入了这种组织又被人堵了个现行，所谓联盟公民又怎样？哪怕是联盟现役军人甚至外交人员，打杀了也就打杀了，真以为会有人认吗？ 在余连温柔目光的注视着，地精们终于调整好了弹道，战战兢兢地看了过来。 “上尉，山下敌人如何？” “已经有沙民试图攻山，但现在问题不大。” “我们这里也准备完毕，是否批准射击？” 就凭这做人的态度，其余军校精英们就比不了啊！上尉感慨了一声，强忍着心中的激动，用冷峻的口吻道：“批准开火！” 上尉不能不激动啊！他岂会不知道，他这一次的命令是可以载入史册的。 七门大炮开始炮击了！能量凝结而成光团，从炮膛中呼啸而出，划过了半个天空。它们原本将要直接扑向了那笼罩着整个图隆的光幕，但现在飞过半程，却径直向着地面那密集的沙民营垒而去。 “呼！刷！”光子束概念的爆炸发生了。气流和温度的急剧变化，让能量光团凌空炸裂，它的声音并不算太大，却形成了一个致命的高温领域，将其扩散范围内所有的石屋和生命彻底摧毁。 然后，更加恐怖的爆炸伴随着腾空烟尘和真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发生了。那是高温引燃了所有易爆的物质。侥幸在高温之下不死的沙民们，便又一次承受了光、热和致命冲击波的袭扰。 卡兹汗自然是看到了大长老所在的方向腾起了火光，一时间呆若木鸡。他知道，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重炮阵地真的被敌人夺走了。沙民们吸髓榨骨才买到了大杀器，却成了自己的吹命符。 我应该是去那边抢救赫森老师，还是去夺回阵地？卡兹汗的脑中转过了这个念头，却很快拿定了主意。 这炮击虽然猛烈，应该奈何不了大长老，而且现在跑到他身边去献殷勤的不少了。可是，若不夺回阵地和大炮，我们都是被屠杀的对象。 “墨尾！集合大家，快……”他话音未落，便感受到了头顶忽如其来滚烫热源。 “汗，小心啊！”墨尾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能力，竟然比身为一环灵能者的卡兹汗反应得还快，一把将其按在了地上，然后让自己拿远比对方魁梧的身躯化作了盾牌。 能量爆裂的滚烫热量一瞬间就夺去了墨尾的生命，随后也宛若刀剑般刺入了卡兹汗的身躯中。随后，他的听觉和知觉却又被接踵而至的巨大爆炸和震动所彻底支配，若他不是个“卫士”，原本就拥有比正常生命强悍得多的身体机能和抵抗力，这时恐怕也难逃一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乎要晕厥的卡兹这才恢复了一点点知觉，艰难地从墨尾的身躯下爬了出来，却赫然发现，自己这忠诚的亲友，便连尸骸都已经再不成形了。 他几乎茫然地看着四周，然后也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训练场。一分钟以前，上百名部族最优秀的年轻人们正在那里努力训练，为了他们自己，也为了族群的未来而咬牙拼搏着。可现在，却只剩下了一个巨大的弹坑，以及洒落在周围的点点被烧焦了的残肢断臂。 年轻的可汗茫然地前进着，下意识地向自己的石屋，也是妻子所在的地方蹒跚而去，然后双膝一软，茫然地跪在了地上。 他看到了倒塌的石屋，也看到了一只戴着手环，包裹着美丽白色鳞片的胳膊。 只有一只胳膊…… 卡兹汗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样，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原地，甚至都没有听到身后，从图隆港内传来的军号声。 可对于其余沙民来说，那就仿佛是来自地狱恶鬼的嘶嚎。 第四十六章 胜利女神引导人民 晚饭之后，埃莉诺·波拿巴便一直端坐在市中心广场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当炮击声传来的时候，她缓缓地睁眼，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接过了多赛特少校递过来的头盔。 穿着动力甲的她已经有两米多高，俯瞰着缩在一边的山寺总督，冲着对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么，我出发了，总督阁下。” 山寺总督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祝，祝您旗开得胜，武运昌隆！” 他觉得这句话几乎是用完了自己所有的体力和耐心，望着对方大踏步离去的背影，整个人的笑容和精气神顿时都垮了下去。 “呸！祝你一出城就被那些爬行动物干掉！不，被他们俘虏，然后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总督先生一瞬间就脑补出了1个T的资源，心情这才稍微好了一点。 当他回到总督府的时候，却从政务秘书那里得知，已经有客人在办公室等着自己了。 “我不是说过，我要休息！谁都不见吗？你是怎么办事的？听不懂人话吗？”山寺总督训斥着秘书。 “我觉得，阁下还是见一见的好。”这位历来恭顺谦卑的资深官僚虽然依旧是笑着，但言语中的压迫感却让总督阁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我，我如果不见呢？”山寺先生觉得自己有必要传达一位高级官员的根性。 “我坚持！阁下。”秘书依然在笑，但言语之中似乎已经多了一丝威胁。 “见，见吧……”总督先生觉得有点伤心了。 客人并不是人类，而是一只长满了褐色鬃毛，看上去颇有些煞气凶猛的脸。这是一个凯泰商人，总督记得他好像是叫查克·褐缕的。 凯泰人是一种人形种族，毛发旺盛，身体强健，还有天生的利爪和利齿，确实有点大号猫科动物成精的味道。当然了。他们也和大型猫科动物一样，有光凭利爪和牙齿把普通人类撕碎的身体机能，也是银河中赫赫有名的战士种族。 另外，凯泰王国是帝国的盟（xiao）国（di），和共同体还有一点点领土纠纷，外交关系可想而知。当然，外交关系归外交关系，两国又没有开战，并不耽误人家做生意嘛。 凯泰人还真不愧是文明银河的战士种族，明明是个贸易商，但依然孔武有力仿佛能空手和动力甲肉搏。矮矮胖胖的仿的总督先生比对方至少要矮上一个头，顿时就带了三分惧意。他看了看身后，确定几名安保还是跟着自己的，这才稍微放了点心，这才挺胸摆足了总督的架子，板着脸问道：“您有什么事吗？褐缕先生。” “司令官小姐是带着城内所有的兵力出击了吗？外面可是有百万大军啊！总督阁下，之后我们该怎么办呢？您得给我们一个准信啊！”对方苦着脸，倒是做足了低姿态，这让被埃莉诺伤透了心的总督先生很是满意。 “这座图隆港里，像我们这样的外国商人和技术人员也有两千多人啊！我们是充分相信总督府的能力，才愿意来此贸易的。可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在下作为皇家迦南商团的雇员，有必要重新评估这个殖民地的安全等级，以及后续的贸易价值了。” 等等，这只大肥猫是迦南商团的雇员？那，那不是帝国的皇室产业吗？ 总督先生第一个反应是对方在拿着鸡毛当令箭，随即再一琢磨，意识到凯泰王国虽然也是银河议会的成员，理论上是独立国家，但历任凯泰国王称呼帝国皇帝都是“我的父”，“我的主”的，简直比那些藩国还要恭顺。于是乎，帝国各大贵族名门，包括八选王家都有相当数量的凯泰人家臣。 所以，这家伙还真有可能是皇室产业的雇员，甚至有可能是哪位选帝王的家臣啊！ “是的，您没有猜错，在下停在商港的那两艘商船，是属于泰米尔王的产业。” 山寺总督花了将近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当场便跳了起来，大声道：“您，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在威胁我吗？” “不，在下只是在琢磨着，既然贵方对侨民和城市的保护有一定的难处，那何不商量一下，请求国际援助呢？”凯泰商人咧嘴笑了起来， 另外一边，提着头盔的伊娜已经走到了门口的广场，随即便得到了最新的消息。 “哦，那个大猫真的去总督府了？” “是的。”图隆守备司令桑伽少校点了点头：“所以，司令官，我们要不要……” 他比了一个切的手势，然后立即便换来了埃莉诺一阵吐槽：“这个切是要怎样？把他逮来杀了？这个图隆里的各国商客也有千把人，也全都杀了？” 桑伽赶紧陪笑着摇头：“不不不，这，下官怎么敢呢？我是说，先扣押起来？” “算了，我正好也很想看看，那群饥肠辘辘的大猫到底有什么打算。”埃莉诺冷笑了一声，大踏步地走向了在广场上已经集结的士兵。500名突击队，2500名士兵，上万人的民兵，除了少量必须坚守岗位的，全部在这里集结完毕。而近百万市民，要么在家里，要么默默地守在广场周围，静静地看着那个披着动力甲，手夹头盔的年轻女子走到了他们中间。 “图隆的市民们，共同体的公民们，我是埃莉诺·波拿巴，新玉门星球防卫部队代理司令官，现在，我要对你们讲话。” “总所周知，过去的一个星期，是我们这个殖民地最艰难的时刻。原本以为已经被我们彻底降服的沙民却集结了百万大军，围困了我们的图隆，这个共同体在星海中的新大陆上建立的第一座城市。总有人告诉我，他们只是尚未沐浴文明之光的野蛮土著，就算是百万大军，也不过是百万头猪罢了。嗯，前日的那一仗，似乎已经证明这一点了。” “可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所有不屈抗争的人，都值得我们尊重！我们确实给他们带来了文明，我们确实有资格鄙夷他们的忘恩负义，我们当然有权力击毙他们每一个人，但是，请记住，愿意拿起武器争取自己发言机会的，都是值得我们尊重的英雄！这是伟大的共同体之父维多利·李元帅教给我们的道理！我们曾经也正是抱着这样的信念，建立我们伟大的国度！面对和我们抱有同样决意的人，不应该予以起码的敬意吗？” “是的，聚集在外面的沙民，不是野兽，不是蛮夷，不是暴民，而是英雄！” 埃莉诺的话让一大部分人莫名地燃了起来，却也有相当一部分人面面相觑，他们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抬高自己的敌人。 “真是胡说八道！就凭这番胡言，我就要到国防委员会告她！对，告她！”总督先生在自己的办公室无能狂怒中。他方才总觉得自己受到了洋大人的屈辱，此时当然就更觉得埃莉诺的话是屈辱了。 才刚刚走出总督府的凯泰商人也听到了埃莉诺的演讲，他驻步聆听，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陷入了长考。他的脸色渐渐的沉了下去，感觉就连蓬松的胡须上都凝上了棒棒糖。 “可是，我们依然要战斗！我们要击败他们！我们要杀死他们！在城下发现就用炮轰死！在视线里出现就用枪射死！出现在旁边就用动力斧和剑砍死！出现在厕所就按在便池里溺死！征服英雄的只有英雄！要彻底让沙民们明白共同体的大义的理想，乐意成为我们的一份子，首先，就必须要战斗，必须要杀死他们！杀死外面的沙民英雄们，这才是我们对共同体的热爱最完美的诠释！” 等等，话还能这么绕的吗？这怎么就扯到家国大义上了啊？总督先生听得目瞪口呆。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凯泰商人查克·褐缕。他看着周围已经渐渐出现狂热色彩的普通市民和民兵们，知道这帮人已经被洗脑成功了。 真是何等的煽动力……等等，这样一来，她就算是带人把外面的百万沙民杀光了，也可以强行解释成“英雄之间迫不得已的争斗”，“文明和种族融合必然的镇痛”啊！ 想想那群爬行动物成精的沙民大多都是一根筋的货，搞不好还真的吃这一套。仗打完了对人类也不会有多少仇恨的。 此，此女真是恐怖如斯！断不可留啊！ 且不提凯泰商人的想法，另外一边，埃莉诺的演讲还在继续中。 “市民们，民兵战士们，谨守住你们的岗位！只要你们尽责，你们就在战斗！士兵们，随我来！一直以来，你们不是总被蔑称为警备队杂鱼吗？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哈哈哈哈，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女人啊！我的母校，中央防卫大学在8年前才开始收女生，我便算是最最早一批的前辈啦。以前受过的偏见和歧视不知道有多少！可是，那又如何呢？我依然是第一名毕业，代表所有人在国旗下宣誓。看到了吗，实例，战绩，成果，这才是你们自证的唯一方式！其余一切的所谓抗争，都是低劣的嘴炮。” “跟随我们去征服敌人，你们就将征服他人对你们的诋毁和侮蔑！跟随我去征服英雄，你们也将成为英雄！然后，为历史奠基！” 说罢，埃莉诺将头盔戴上，一把抢过了桑伽少校手中的军旗，开启了机动甲的滑轮，一马当下地向城外冲去！ 第四十七章 决断 实际上，真的要指望指挥官一番狗屁不通的鸡血，就能让士兵们忠诚度满格士气爆炸战斗力提升N个百分点从而发动反败为胜把原本占据优势的敌反过来按在地板上摩擦，那你一定是三流战争片看多了。 怎么着，真以为人人都有一个能让嘴炮效率翻N番的系统？真以为人人都有锁定了魅力满值的颜值啊？ 士气其实是一个非常玄妙的系统艺术，之所以是“艺术”而不是“工程”，是因为文明发展到了今时今日，依旧不能找到一个可靠可掌握的公式来计算这一切。而嘴炮，或许只是这座大厦上最没什么卵用却最华丽的外墙装饰。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指挥官的威望，一直以来的胜利积累，以及士兵们本身的心情，确实是最重要的土木砖石钢筋水泥。 幸运的是，前日的战役，当沙民们无数骁勇的速龙骑兵和战车在图隆城下碰得头破血流之后；当城外闪烁着火光，当肉眼可见的爆炸在沙民衍生到地平线之外的营垒中此起彼伏的时候；以上的一切，都算是构建好了。 于是乎，埃莉诺擎着军旗从士兵们穿过的时候，欢呼声和喊杀声开始沸腾，甚至掩盖过了城外的爆炸声。 在那一刻，这些警备队杂鱼，这些才摸了正经训练了几天的民兵乌合之众，纷纷都觉得宇宙之灵已经化身为了可见的胜利女神，正在引导他们前进。他们哪里是炸鱼哪里是乌合之众，分明是三十年前，那支由国父统率的义勇军灵魂附体。 我们将要胜利！我们必然胜利！ 在山呼海啸的奔流中，身披龙骑兵机甲的突击队紧随其后，然后是穿着AS40的警备队士兵，紧接着，相当多只有一身简陋防护服和步枪的民兵们也都冲了出去。 当然了，在埃莉诺所统率的军队们冲出光幕护盾之前，图隆港中剩下的四十多辆黑豹战车和10式轻型坦克便已经率先除了城，开始用火神炮、机雷和高爆炮洗地。两用哨戒炮和护城炮更在之前就已经开火，向敌群中肆无忌惮地倾斜着火力。 于是乎，当步坦协同的图隆守军冲到了沙民们身前的时候，他们是完全懵逼的。 二十多年前的时间，并不能马上把沙民从尚武的古典军国和游牧时代进化到真正的热兵器时代。他们虽然在“合作者”的指导下，还是修筑了一些共事，但并不规整也缺乏质量监督，更不懂得维护。更重要的是，突如其来的炮击将大长老所在的地方覆盖在一片烟尘火光之中，普通的沙民士兵们彻底失去了指挥。因为他们的领主和酋长们也都处于一片茫然震恐中。 于是乎，出城的军队们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抵抗便一跃翻过了第一条战壕。那真的是很浅的战壕，普通沙民站在里面只能挨到自己的胸前，不说是拦住黑豹车和坦克，就算是穿着动力甲的机动步兵也就一个健步便能越过去了。 埃莉诺提起自己手中的Z17型步枪，随手一个甩枪，“轰”的一声炸响。其前方三十米，呈扇面60度范围内的所有沙民士兵，都被轰成了筛子。 是的，相比起配发给“轻甲步兵”和“无甲步兵”的C10，海军陆战队和冲锋队列装的Z17型步枪无论是载弹量还是威力都要强得多，而且还可以切换步枪和霰弹枪两种射击模式。 埃莉诺·波拿巴抬起了左手，让火神炮也开始扫射，一边用连珠炮一般的语气，极速却又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后续命令。 “桑伽少校，扫荡所有的高炮阵地！” “略隆上尉，一旦外围的高炮阵地被攻占，就让所有的飞空艇和无人机起飞！目标？这里都是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要轰哪里还需要我在地图上给你画出来吗？” “威廉姆斯上尉，带着你的战车部队向南，摧毁他们的军火库，然后一路向南，打穿敌阵！” “艾姆斯上尉，向北，把敌人往湖里赶！” “多赛特少校，跟紧我！向着炮火最密集的方向！” 埃莉诺是个很喜欢猪突的疯女人，自然是超勇的。不过，匹夫之勇和名将之勇的区别就在于，后者总是明白自己应该往那里莽。炮击的地方，自然就是沙民们的精神领袖赫森大长老的所在。若不见到他的尸体，哪怕堆上百万沙民的首级，埃莉诺都不认为自己胜利了。 而这个时候，余连所在的重炮阵地这边也得到了图隆港那边传来的讯号。 “学姐……波拿巴长官已经出城了吗？又是身先士卒？” 耳麦那边的回答自然是肯定的。 “什么毛病啊这是……好歹也是宇宙时代了，为什么大家都总有一颗石器时代的心啊！”余连拍了拍脑门，想到了学姐在“历史”上的下场，顿时有点慌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边的消息也随即传来。 “长官，我们这里也有敌人攻击。”那是优优中士的声音。他和他指挥的8个士兵，带着一辆黑豹战车被余连留在了峡谷藏身地，指挥牛仔们保护平民。 “被发现了吗？” “是的，一小队大蜥蜴骑手嗅着气味就过来了。我们倒是把他们干掉了，不过，很快就会有更多的敌人赶来了吧？不过您放心，我们已经组织起来了，按照您的布置，谷口已经封上了工事，两边的山头都布置好火力点了。” “明白了……”余连刚想再了解一下情况，讯号便直接断了，这让他的心彻底就提了起来。 他知道，峡谷之所以那么长时间没有被沙民发现，一方面确实是比较隐蔽，一方面则是归功于伊娜这个哨兵的类幻术能力。她可以提前建构一个灵能阵列结构，一旦作用在谷口，可以使得大气、岩石和热量形成了某种障眼效果，干扰生物的五感认知。可是，伊娜现在也在战斗，她一个新手，又能拨出多少精神力，长距离地持续维持灵能阵列呢？ 更何况，大规模激战已经发生，爆炸、火光，离子和光束形成的高温，血腥和嚎叫正在此起彼伏地发生。生命正在消逝，灵魂正在湮灭，气流、温度乃至地质的结构都在变化，这一切自然也会影响到灵能阵列的稳定。 那些圣者大师们，哪怕是在跨越星海的大战中，也能展开庞大的精神阵列，给数千艘战舰和以百万来计算的士兵们给予战争buff，宛若神祇。 可是，伊娜毕竟才一环啊！ 余连有点为难了，看了看山下炮击的方向，又看了看谷地所在的后方，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碰到的都是坏消息。 唯一的好消息是，或许是由于余连的乱入，101连队的突击比“历史”上更加顺利，防御阵地也布置得更加完善。 石门和岗楼上的火力点还没有开火便落入了敌手，地空两用的机炮被推到了山边，冲着沙民赶来的方向不断地倾斜火力。四辆“缝合怪”坦克被直接推下了山，翻滚着卡在了岩石之间，彻底封住了上山的通道。所有试图反击的沙民都被堵在了高地之下动弹不得。 沙民们想要把坦克推开，却被一阵劈头盖脸的弹雨轰成了碎片。他们也试着调来了炮火，但就是找合适的炮位就争论了半天，随即被另外一边山岭上的伊娜一一击杀。 更多的沙民们被杀红了眼，见山道不通，干脆直接玩起了冷兵器时代最残酷的覆蚁式攻击，叼着刀背着枪爬起了峭壁。可这样一来，101连队的战士们即便是随手推下几块岩石，都能对他们造成极大的伤亡。 阿尔奇高地之下的这一片凹地，一时间化作了血海。然而，必须要肯定一下沙民们的勇气，就算是这样，也依然有源源不断的援兵赶来，如此的勇气足够谱写一艘传世的赞歌了。 可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到现在为止，101连队竟然没有一个人受伤，比起原时空的战绩还要夸张。大概是这样的战绩让上尉飘了，对余连道：“我可以给你拨出30人。” 余连有点怔住。他确实考虑过向上尉要求一部分援兵，但能有十人就很开心了。他也猜得到，仗打得那么顺利，一定有人会飘，但谁飘温特上尉也不应该飘啊！ “是啊，我们现在确实是在被围攻，但我确认过敌人的打法了。呵，勇敢自然是很勇敢，但缺乏章法，也没什么有效的组织。少一个排对整体战况的影响并不算大。相信我吧，准尉，虽然您聪明绝顶，但陆战的经验，我还是比你多积累了一些的。” 余连当然不会怀疑温特上尉的判断，可问题是，连队的一百多人依然还处于数万敌军的围困之中的，无论如何都松懈不得。况且，打仗总是需要预备队的，这难道不是常识吗？ “是啊，所以现在就是预备队需要出动的时候了！不过，怎么使用，在哪里使用，便由你来决定。帕金，让你的排集合！”上尉不由分说地做出了决定。 “我服从你的命令，月球人。”比余连高了两级的帕金中尉拍了拍脑门，咧开嘴笑着，看不到一点芥蒂。 第四十八章 本性暴露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余连只能同意了。好在，帕金中尉的部下和他都是一个款型，都是孔武有力身形矫健的爆头怪，相比起防守，自然是更擅长攻坚和驰援。在101连队中，他们也一直扮演的是先锋的角色。 “那帮地精应该不敢搞鬼了。您完全可以根据局势，自行判定炮击目标，尽管吩咐下去就是了。” “好的，呵，年轻人，我们连队也是有几位兼职技工和炮手的，就算是不像你这样打过几千炮，却也不至于被蒙混。” 这倒也是。那几位炮手技工好歹也是上过技校操作过小型相位炮的，跟着余连监视了那么久地精的操作，至少也是能看懂的。 余连思考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小心高地北边。我观察过，那边的峭壁相对比较平缓，下面便是松软的沙地和湖畔。沙民若是想要突袭，完全可以从水路偷偷地潜入过来。它们虽然不是爬行动物进化起来的，但潜泳和攀爬能力还是挺强的，至少比我们人类强。我挺担心有人会从那边突袭。” 后世的历史告诉余连，101连队大部分的伤亡都发生在战役的后半截。未来的沙民独立之父，英雄的卡兹汗率领自己的卫队，从那个视觉盲点发动了攻击。他的卫士们有相当部分在攀爬中摔死，自己也最终被迅速反应过来的守军击溃，但也确实给101连队制造了一定的伤亡。 从那个时候，“攀登者”卡兹汗也就这样成了他的名号。 温特上尉点了点头，如换成其他人，他或许会不以为然，但既然是余连说得，他自然是听进去了。 “马修！把石门那边的哨戒炮挪三门放到北边！” 101连队携带的可拆卸式哨兵炮是自律的，而且能通过红外线和热能捕捉敌人。沙民们就算真的是爬行动物进化出来的，但既然这么能动，温度总不可能比石头还低吧？ 当然了，若有灵能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可余连记得，卡兹汗的星盘是“卫士”吧。 是的，血长肉厚且足够莽，但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用。 余连放心了，但他想了一想，又拨通了那边伊娜的通讯：“情况如何？” “所有想要进攻我们的敌人都被打退！他们现在的混乱已经很明显了，不必担心。” “很好，按照原计划，让佣兵先生在C点和我会和。” “明白。”伊娜没有多问，却补充道：“我会让巴卡上士带一个小组同行。” 警备队的一个战斗小组是5人，姑且不提他们到底是援兵还是佣兵老兄的监视者，反正伊娜说行那就一定行。在这片战场上，这位未来的“灼眼的魔女”是余连第二信任的人了，仅次于温特上尉，反正一定比正在迎风浪的学姐更值得信任。 余连和帕金少尉的排打开机甲的滑翔翼，从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沙民的头上掠过了山涧，又迎面干掉了上百个赶过来支援的沙民骑兵。在尚未断气的速龙哀嚎声掩护中，一行人绕过了一个山头，很快就看到了从对面山头上出现的人影，自然是巴卡一行。 熊人上士除了自己的枪和大号动力斧，竟然还扛着那两台爆能枪中的一台，正冲着余连裂开嘴傻笑。 至于缩在队伍最后面的，不是亚修·斯特因却又是谁呢。 “方才的潜入真漂亮，我会上报总督府，给您提供相当丰厚的报酬的。说不定还会授予您图隆荣誉市民的称号呢。” 这特么有啥用啊？能免税吗？亚修·斯特因悲愤无比地看着余连，但却挤出了一个笑脸：“哎嘿嘿嘿，维护现有的国际秩序，保护平民安全，也是吾辈游击士的职责嘛。所以，咱们现在是要回谷地那边增援吗？” 你只是游击士训练营毕业生，还没执照呢。当然了，其实你这辈子都没拿到执照的。 余连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对方，再次打开了通讯器，呼叫峡谷那边的优优。 好在，这一次只是延迟了两三秒钟，就再次接通了。 “敌人呢？” “还在攻击，中士已经顶上去了，只是……”这一次从通话器中传出的声音，并不是优优，而是那个傻乎乎的通讯兵……嗯，说起来那家伙到底是叫啥名字来着？ “我们马上就回来。”余连刚这么一说，却听到那头的通讯兵便惨叫了一声：“啊，您为什么进来了，这是……啊呜！” 敌人已经打进来了？余连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好在，又是一秒钟后，耳麦中响起的竟然成了弗蕾德莉卡的声音。 “不用回来，我们这里没什么问题。” “哈？不是，你为什么……” “打仗我不行，可至少明白哪边才更重要。收拾蠢蛋我很在行，准尉先生，做你最应该做的！” “那个，弗蕾德莉卡小姐，我觉得啊……” 未等他说完，对面的信号便直接断了。 余连目瞪口呆，看了看一脸懵逼不明所以的大家，深呼吸了一口，沉声道：“不回去，我们进攻！直扑敌军本阵所在！” 余连当然不可能完全放心。只不过，考虑到那位联盟天才少女的阶级属性，应该是属于最惜命的那种类型。她既然说能搞得掂，应该就能搞得掂吧，大概……而且，现在的局势也确实容不得他继续分兵了。 战争的本质，其实也是取舍啊！ 话虽这么说，但仅仅只是做出这样的决断，就让余连有一种耗光了体力的疲惫感。 帕金中尉吹了一个口哨，巴卡上士满脸兴奋，唯独亚修特·斯特因在呆滞了半秒后，大声道：“等，等等，我们这点人，你就想要斩首吗？” “敌人已经彻底乱了，根本不会有成组织的抵抗！我记得游击士训练营的军事课比大多数的军校还严呢，别告诉我这点判断力你都没有！” “就，就算是这样，你想让我们几个也一起去吗？” “有什么问题吗？” “让我们这些只能迈两条腿的，跟上你们这群有动力甲的？瞧瞧你说的是人话吗？” 佣兵的话音未落，却忽然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灵能波动，赶忙向后跃了一步，架起了一个白鹤亮翅的姿势。刹那间，余连身上的灵能化作了无形的牢笼，当然没有扑向了亚修特，而是涌向了山下，然后便是“嗡”的一声。 一辆不知道是路过还是逃窜过来的缝合怪坦克被灵能波动卷入了其中，接着便当场趴了窝。 亚修特看得一阵毛骨悚然。 他知道，对方释放的并不是灵能脉冲，而是进阶而成的灵能波纹，说白了就是让灵能凝结成次声波震荡，可以瞬间杀死生命体却不会破坏机械和电子结构。 “你，你，你到底第几环？” “一环啊。” 你猜我信不信？亚修听得猛翻白眼，刚准备呸上两句，却听余连又道：“上车吧。我知道你会开坦克。巴卡，你们也上车，把那台爆能枪架上去！” 视线暂时回到峡谷那边，姜育东议员目瞪口呆地看着紫发的联盟少女提着酒瓶从通讯室里走了出来。这段时间发生的魔幻现实主义事件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议员先生总想要放弃思考，但这次恐怕依旧是最魔幻的一次了。 “别等了，我让余连准尉不要回来了。”弗蕾德莉卡·维尔巴特小姐面对着姜议员和他身边的一众民意代表，理所当然地道。 “维，维尔巴特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议员先生大声哀嚎，如丧考妣。 “你，你这个小魔怪！”一名矿主失去理智大吼了起来，冲着小姑娘就扑了过去。 然后，便只看见少女提起酒瓶，当机立断且又快又准地砸在了对方的脑门上，“咣！”的一声之后，体重目测至少是弗蕾德莉卡三倍以上的矿主先生就当机立断地晕了过去。 “嘶！”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倒不是方才这小姑娘表现出来的身手有什么恐怖如斯的地方，而是她表现出了的杀伐狠辣相当的恐怖如斯，一看就是个爆惯了头的。 “也就才两三百人，我们又占据了火力和地利优势，就这样便吓破胆了？不敢拿着武器战斗，却有胆子来欺负我这个弱质彬彬的淑女？” 你，你哪里弱智彬彬了？ “你们带出来的各种物资足够一千人用上一星期了，但要不是本姑娘慷慨解囊，还是抠抠搜搜地不肯拿出来，这倒也就罢了。现在呢，战斗都打响了，还是这个鬼样子？看看那边，连女人孩子们都拿起武器了，你们这些自诩上等人的家伙却只会躲在这里啊呜呜呜地求援，你们还在吃奶吗？在找妈妈吗？要不要穿上开裆裤？” 见多识广的议员先生和他身边那群同样见多识广的民意代表们都被彻底骂懵逼了，倒不是他们没被骂过。主要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彻底放飞自我后，大家都有点不太适应。 “懦夫！败类！妄为男儿！人类之耻！就算是阿米巴变形虫也比你们更配当一个智慧生物！” 大小姐一个人就骂得能言善辩的议员先生和他的小伙伴们落荒而逃，甚至把这帮人的生物权都给剥夺了。 “要是再过来哭丧，不管你们这几天花了多少，我都一分钱都不给！好叫你们知道，我还没成年，说的话根本没法律效果！” 嗯，大概真正起到威慑效果其实是这一句吧。 第四十九章 总崩溃 开尔文端着手中的白鸦步枪，全身灌注地瞄准着，接着猛地扣动扳机。他看到了一个正骑在速龙上耀武扬威要其余人冲锋的沙民倒了下去，这才把方才屏住的呼吸喷了出来 “嘿，伙计，真是好枪法！”穿着动力甲的优优大声夸奖了一声。 能在新玉门当牛仔的，枪法当然不会太烂——毕竟太烂的都已经死光了。而只要磨练出了这样一手好枪法，在新玉门就可以混得很滋润了，到处都有种植园主和矿主抢着聘请你。 可是，开尔文依然很怀念还在银河本土的时候。他从技校毕业，在家乡一个小配件厂当了一个工人。工资不多，但在物价不高的家乡也能活得很滋润。厂长是爸爸的老朋友，很照顾自己，也很乐意教授自己机械修理和装配的技术。 开尔文的梦想很简单，到了40岁的时候，能开自己的配件作坊。当然，在此之前，能娶一个不漂亮但温柔贤惠的妻子，有一儿一女，伺候母亲安度晚年，便能告慰在自己10岁那年就死于航空事故的轨道技工老爸了。 可是，家乡那个李元帅时代就建立起来的国营机械厂倒闭了。因为他们的主要客户，共同体深空矿业集团决定从联盟订购更有效率更便宜的自律采矿装置，共同体政府也停止了对重工业企业的补贴。自己所在的那个小厂，因为一直在为那家国营企业提供配件和维修服务，当然也只能跟着倒闭。 厂长先生等银行收走了自己拼搏了一生才攒下的厂房和设备后，在僻静的小仓库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开尔文失业了，母亲也得了重病。开尔文只买得起最普通的医保，但保险公司却告诉自己，他那种档位的保险不可能包括昂贵的基因诊疗。 母亲的病拖了三年，花掉了父亲留下来的房子和抚恤金。等到老妇人在贫病的痛苦中离去的时候，一无所有的开尔文懵懵懂懂地走在大街上，糊里糊涂地上了移民船，就这样来到新玉门星，成为一名很有前途的牛仔。 是的，说不定还真的挺有前途的。因为老板是个好人。虽然粗鲁暴躁，虽然满口听不懂的脏话，虽然老是叫自己“阿开”，但比起家乡那些光鲜亮丽衣冠楚楚的大人物们，那个收走老厂长一生心血的银行经理，那个拿着一大堆看不懂的条款说的天花乱坠的保险专员，那些在老家宣布关停国营企业的政府议员，都更像有人味。 更重要的是…… 想到这里，开尔文不由得扭头看了看身后。 那个女子正在给白鸦步枪涂机油。她五岁的小女儿则捧着一个弹夹，将一发发的钢钉子弹填了进去。她说她本来是在一所公立学校教语文的，男人死了，学校被忽然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的私立学校们挤垮了，这才带着女儿到殖民地碰碰运气…… 这么一个文弱的女子，应该是拿着书本和水笔的，怎么能捧武器呢。 女人似乎感受到了开尔文的目光，看向了这边，露出了微笑。 开尔文也想回一个笑，却被一只大手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了掩体后面。 “噗！”开尔文原本所在的地方砂石飞溅，还没等他后怕，王友贵老爷子便一巴掌扇到了后脑勺。 “打仗呢，小瘪犊子不要命了啊！” 来了来了来了，又是这种听不懂的脏话，但真的很温暖啊！ 王友贵没理会捂着后脑勺咧嘴的开尔文，对身边的优优中士道：“黑娃啊！你们的后生长官会回来增援吗？” “黑，黑娃……”优优张了张嘴，觉得这称呼也挺有意思的，便道：“我已经给长官通报这边的情况了。剩下就看他的判断了。他是个好伙计，我们真的有危险，一定会回来的。” “哦，会回来。” “不过我不希望他回来啊！”黑大个又道。 “啊？不回来？” “就这么点渣渣，连冲进百米都做不到！”这几天打了那么多仗，而且全是胜仗，黑人中士很膨胀。当然了，12号兵站所有人其实都有点膨胀。 “哦，冲不过来……” “冲不过来！冲不过来！要是冲过来，我第一个人上去把他们都敲成小饼饼！”黑大个大包大揽拍着旁边的动力锤。 王友贵将信将疑都看了看优优，又看了看谷口外的敌人，根据自己十年民兵训练标兵的经验，觉得这黑娃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他提起自己的“镜面匣子”，半试探着打了几发子弹，然后便看到对面的沙民们在丢下上百具人畜的尸体后，哀嚎都退了回去。 再凶猛的战斗民族也扛不住这样的伤亡啊！况且他们本来就是恰好路过，根本没做好攻坚准备。 嗯，确实冲不过来！这边确实是稳了！老爷子放心地长出了一口气，然后顿觉自己也是个英雄。 事实也正是如此。这一伙二百来人的沙民队伍，是峡谷中的大家遭遇的第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敌人。这群侥幸发现了谷地的沙民巡逻队根本联系不上指挥官，只能在愈加混乱的战场上胡乱地流窜着，便再无音讯了。 阿尔奇高地的重炮已经开始第三十轮的炮击了。他们将大长老的行营轰成了火海，他们炮轰了所有能找到的仓库和战车兵营房，他们也在一个点一个点地敲打着视线范围内的高炮阵地。被沙民们的大军压制在图隆城里憋屈了好几天的警备队空军，终于可以嚣张地出城了。 警备队的飞行载具其实只有一种山猫型装甲飞空艇，这是一种只能在低空飞行的多用途运输艇，一次能装载十名机动步兵和他们的动力甲，但一定是装不进两辆坦克或四辆步战车的。其速度和机动性都差强人意，武备只有两门火神炮和一个蜂巢导弹发射器。 说白了，说是多用途，但无论是战斗力还是载重量都只是二把刀。 唯一的优点就是适航性不错，而且价格还算便宜。 至于无人机，当然不是太空母舰携带的那些武装到了牙齿能迎着弹幕冲锋的战争兵器，而是一种一米左右长，载重量没有超过20公斤，最多只能携带三枚小型炸弹或一门火神炮的民用玩意……是的，这种翠鸟无人机卸掉了武器后真的在世面上有卖，而且算是共同体在国际“高档”工业品市场上难得的几款明星产品，主要是用来做市内物流和航拍。 沙民们用的地空两用高炮当然也不是什么正经的高档牌子货，怎么看也都是能从作坊里敲出来的，但用来压制这些这些货色自然不成问题。 可是，这些构成沙民历史上第一次防空网络的作坊品，却在从前方冲出来的图隆守军，以及背后重炮的轰鸣中，一个个地化为了历史。 于是乎，在城中憋了大半天怨气的警备队“空军”，就这样倾巢出动了。 十六架飞空艇组成了八个标准的作战单位，展开了扇形攻击队形，掠过了正在向前的陆上部队，不断地扫荡敌人。蜂巢导弹真的如同超大型的马蜂似的，尖啸着扑向了它们引导范围内所有的沙民营房、战车或是火力点之类的，然后总能制造其震耳的轰鸣声。 从飞空艇身边迅速掠过的，则是出自六台无人机指挥车的一百二十架翠鸟无人机，这些小型的飞行载具三分之一也装备了火神炮，其余则全部挂满了炸弹——说是小型炸弹，也是以飞行器的标准来说的。事实上，这种6公斤重的，最小型的航空炸弹，只要砸在地上爆炸，就可以制造出一个方圆十米以上的冲击波，并在这个范围内制造出高温、真空以及电磁崩解的效果。无论是生命还是机械体，甚至是能量体，都将承受巨大的冲击。 将飞行速度开到了极致翠鸟无人机只用了十分钟时间就掠过了沙民的军阵，撒欢似的将所有的炸弹倾斜了下去，然后又绕回了城装弹维修准备再次起飞。第一轮轰炸相当成功，却只看见对方的大营之中到处是冲天的烈焰和深深的弹坑。茫然无措，惨叫翻滚，哭泣嚎叫者络绎不绝。至于无人机这边，只损失了三架，估计是哪里的漏网之鱼撞运气打下来的。 大多数沙民要么就死在了睡梦中，要么刚刚惊醒，看到的便是自己同伴被不断屠杀的修罗地狱。他们找不到武器，找不到战友，也找不到指挥官，只能稀里糊涂地发呆，然后莫名其妙地去死。 “赫森大长老呢？赫森长老在哪里？”领主和酋长们甚至都找不到自己的卫队，只能呼喊着唯一的希望。 “刚，刚刚好几轮的炮击，都是冲着大长老的行营去的。” “大，大长老可能已经……” “不不不，大长老是神的使徒，不可能死！绝不可能死！” 姑且不管这些悲伤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之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最没脑子的领主和酋长们，也知道大势已去了。 黑山城的“国王”汉拉特跳上了自己重金买来的装甲越野车，第一个脱离了战车。他是第一个逃离了战场的沙民领袖，当然也为其余人做出了表率。 沙民们的总崩溃，就这么开始了。 第五十章 为了希望 和正在逃跑的沙民领袖们所猜测的不一样的是，赫森大长老不但没死，活得还挺健康的。 他好歹也是三环的灵能者，沙民的第一高手，也是这个星球上的第一高手，保命的手段还是有一点的。 灵能天赋赋予他的超卓感知能力，让他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正在接近的危险，迅速展开了灵能术法。地面上长出来了巨大的石制傀儡，将营地里的他挡在了身下。而下一秒钟，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便透过傀儡坚实的岩石之躯，支配了他的听觉。紧接着，炽烈的高温和冲击波便宛若利剑一样撕开了自己的鳞甲，深入肌肉骨髓。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体内的血液似乎都要被煮干了。 事实上，如果赫森不是已经开启了星盘第三环的灵能高手，体质原本就已经不再是凡物，上述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在剧痛和短暂的茫然之后，他似乎渐渐地意识到，自己受到炮击了。而且，还是来自阿尔奇高地上的炮击。 佣兵们叛变了？这是大长老的第一个念头。试射的时候失误了？不对，有人要造反！是的，看我不顺眼的城邦“国王”和部落“可汗”可实在是太多了！他们终于要对我下手了吗？一定是有人买通了那群见钱眼开的地精吧？ 可是，不应该真的不应该啊！就算是要动手，也应该是彻底击溃了图隆守军的时候啊！你们这些目光短浅的鼠辈，真是不足以谋啊！ 大长老的脑袋在很长时间内都没有“重炮阵地被地球人攻占了”这个选项。这是可以理解的。赫森并不是接受过严格训练和繁重学习的军事专家，也什么天生将才，并没有什么超人一等的敏感性。毕竟他有百万大军，真的很难想想，会有人钻入自己大军的防线里，抢占所有的重炮，然后反过来炮击己方。 重炮对着营地持续轰炸了不知道有几轮。就在大长老觉得自己真的要死在下面的时候，终于有人刨开了已经破碎的石傀儡，将他挖了出来。 “老师！太好了……您还活着！太好了！” 大长老花了几秒钟时间才终于回过了神。他的视线逐渐从混沌变得模糊，不断震动的视野，四面而来的强光和灼热，以及此起彼伏的巨响依然占据了赫森巨大多数的感官，但他总算是能勉强认出对方的样貌。 “弥薰……” 大长老最得意的弟子长舒了一口气。老师能认得出自己，说明他不但没死看样子也没有傻，便赶忙伸手将其搀扶了起来。 大长老咧开嘴吸了口气，强忍着疼痛看了看四周，但却又什么都没看真切：“到底怎么了？有人叛变了吗？汉拉特？伽梅？还是别人……” 弥薰大声道：“老师，我们的重炮阵地被地球人夺走了！” 赫森茫然了一秒钟，随即摇头：“这，这不可能啊！我们……” “老师，已经发生了！而且，图隆港内的守军也出击了！我们溃不成军！还请您决断！” 大长老又呆滞了一秒钟，忽然用力摇了一下舌头，就这么硬逼着自己把所有的茫然全部驱散。他站起了身，嘶着嗓子道：“其余人呢？风拳呢？” 弥薰表情沉重地低下了头。 大长老说的“其余人”当然不是说其余领主和酋长们的人手，而是由他的弟子们亲自统率的一支千人卫队，这大约也是沙民有史以来组织度最高的部队了。然而，作为卫队，他们自然也是常驻于大营周围，当然也是炮击的第一轮打击目标。 “是吗……”大长老看着同样满身是伤的弥薰，也叹了口气。 “老师，大多数人都在溃逃了，这里的情势已经没法挽救了。可是，只要还活着，就还有机会！”弥薰道。 赫森咬牙点了点头：“是的，还有机会！我们走……呜，等等，弥薰，卡兹汗呢？你见到卡兹汗了吗？” 弥薰摇头，心想我方才也被整晕了，醒过来第一时间就过来挖你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 “得救他！他是未来！我们去他那边！”赫森道。 弥薰自然不会反对，一方面老师在她的心目中就如同神一般，一方面自然是自己的一点小心思。 她扶起了老师，四处看了看，竟然发现不远处还有一条奄奄一息的大型速龙。弥薰快步跑了过去，将自己的灵能注入了速龙的体内——她是“信徒”，并准备向“纯净”星环的分支途径发展。 其能力重在修复、治疗、感染、鼓舞等等方面，说白了就是一奶妈。当然了，她现在只是一环，并不能真的活死人肉白骨，顶多只能让灵能把对方的生命力一次性全部激发出来，暂时让其恢复行动力。 弥薰搀扶着大长老爬上了龙背，判断了一下方向，便准备冲着卡兹汗营垒的方向过去。可是，两人一骑才刚刚跑了一小段路，便和对面的溃退过来的一大群沙民们撞了个正着。 “停步！停步！回去战斗！你们是瓦努之子！你们是这颗星球的主人！拿起武器！回去战斗！你们为什么要逃跑！你们为什么要在你们的导师面前逃跑！” 年轻的弥薰站在龙背上，大声地向所有人呼喝着。然而，炮声和枪声掩盖了她的声音。惶惶不可终日的沙民们便是连前面的路都看不清，只知道如同行尸走肉般随着大众溃败，自然看不到弥薰他们的存在了。 “你们这些懦夫！快给我停步！”弥薰大吼了一声，灵能凝结而成的言灵力量，就像是凭空喷出了一团响雷，一时间竟然彻底地压倒了炮声。不少沙民们也被震了个正着，竟然真的就从慌然失措的状态中缓了过来。 “弥，弥薰大人？” “大长老！” “是大长老啊！” 回过神来的沙民们看到了龙背上的赫森，第一时间就忽略了对方明显还身负重伤气若游丝的现状，不少更直接扑到在地开始磕起头来。 “大长老，救救我们吧！” “救救大家吧！” “请再引导我们吧。” 越来越多的正在溃逃的沙民停了下来。文明社会一样是存在羊群效应的。他们可能会因为一些人的逃跑而逃跑，当然也会因为一些人的逆流而行而重新获得勇气。 赫森赞赏地看了看弥薰。要是没有这个得意弟子通过言灵力挽狂澜，他这个大长老，三环的“巫师”，在溃退的败兵面前怕是比山洪中的枯树还要脆弱呢。 高环并不代表就一定强大，更不能代表万能。在特定的条件下能够起到特定效果的初级觉醒者，怕是比那些大师甚至圣者们更有用。 大长老觉得，自己确实应该认真地琢磨一下不同灵能者在战争之中的应用。不过，这种“高档”战术离目前的沙民，似乎还太遥远了。 “马上起来整队！你们中有谁做过军官！快点爬起来负责整队！”赫森大声问道。 这群溃兵种还真有几个军官，甚至还有一个战士长和一个百夫长，算是“国王”和“可汗”们麾下最高级的武职了。在大长老和弥薰的鼓舞下，总算是开始干活了。可惜的是，他们终究不是那种能让兵者聚散自如的牛人，花了将近十几分钟才总算是重新整顿好了500来人。 依旧是些乌合之众啊！大长老隐蔽地摇了摇头，心想这样总也是聊胜于无的吧。 他倒是不指望能带着这帮人反杀，能护着自己把卡兹汗给救出来，然后尽量以此为根本收拢溃兵，便不算是把底裤都输掉了。 “我们……”大长老准备对大家鼓鼓劲，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赤红色的光束宛若雨点般落到了人群之中。不少沙民当场就被炽热的光束打穿，穿孔之内的内脏和肌肉甚至都被直接蒸发掉了。然而，那些光束砸在地面上，却直接腾起了爆炸，扩散成激荡的冲击波，不断地撕扯着周边沙民的身体。 沙民们才刚刚唤回了一点点勇气，此时便如同飘入大火中的肥皂泡一样，瞬息便再无踪迹。可这一次，也再没有能鼓舞心智的言灵给挽回大家的士气了。 因为又有一连串的爆能光束在那速龙那边爆开，当场便将龙背上的师徒两人掀了下来。 好在，赫森这时候已经恢复了一点点体力，用灵能聚集气流，将他自己和弥薰托了一下，落地时便没受到什么冲击。他的视线穿过了混乱的人群中，总算是捕捉到了远处身披动力甲的身影，以及一辆“神卫”坦克。 “神卫”其实是沙民领主们商议之后，给他们的“缝合怪”坦克的正式命名。名字虽然气得很威风，但本质上也就是用多国产的构件七拼八凑搭起来的积木。 赫森当然知道，在银河本土，这种质量的坦克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可他同样也知道，这依然是这颗偏远星球上最强大的战争武器。 再怎么说，这也是正经的有装甲有护盾有离子加农炮的坦克，至少是比警备队手里的黑豹战车要厉害多了。 他说服各部各城邦，砸锅卖铁地从那些“合作者”手里买到了200辆，一直以为会成为攻破图隆防线的杀手锏。可到现在为止，这些坦克击杀的敌人远没有压死的自己人多，而一旦落入了敌手，却反会成为己方的噩梦。 “就应该听卡兹的，坦克到手后，应该至少训练一年以上，单独编成一支部队，才能形成战斗力啊！”赫森咬了咬牙，一把将弥薰抓了起来。 “快，去找卡兹！” “……老，老师！” “快走！我来断后！” 弥薰快要哭出来了，但她的恩师却已经把他一把推开，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人竟然已经被灵能送出百十米远了。 “记住！他是未来！帮助他！辅佐他！给我们希望！”赫森给自己的弟子留下了最后的吩咐，便义无反顾地向敌人来的方向扑了过去。 第五十一章 相互守望的灵能者 赫森将双掌合十，搓揉了一下，等到张开的时候，双手便已经分别握着一柄火焰凝成的战刀，和雷电聚集的长鞭。近乎于透明的光晕在他身体上流过，很快便在其鳞片之上形成了一层泛着金属光泽的青黑色。 这是相当神奇非凡的一幕。如果是在平时，大长老这么秀上一次，普通的沙民们早就开始跪拜朝圣了，就算是那样不安好心的领主酋长们也都只能收起自己的羡慕嫉妒恨，老老实实地行礼恭维。可这时候，完全已经失去战斗意志的沙民们根本分不出面前的火焰和雷电是来自敌人的射击，还是大长老搓出来的，只知道任由逃生本能驱使着他们的身体。 这一次，赫森大长老并没有再试图阻止溃兵了。他只是跨前一步，冲着向自己接近的机动装甲士兵甩开了自己的雷电长鞭。 都到宇宙时代了，正规的陆战动力甲当然不可能连防电的装置都没有。然而，灵能汇集而成的雷电却也并不是自然产生的闪电，真的是那种很少见的，可以对大多数人造的防护装置造成规则性破坏的力量。 大长老赫森对自己的力量也很有信心，在他刚刚开启第三个星盘的时候，曾经全力用闪电将一重型飞艇给拉了下来——那可不是地球人警备队用的运输艇，而是正经有着上百吨重，携带的武库能够把一整座百万人都市完全夷平的低空重型火力支援炮艇——击穿一个机动步兵的机甲自然也不在话下。 雷电形成的长鞭扫过了低空，划出了一道张牙舞爪的炽烈轨道，但一道光幕忽然展开，横在了雷电长鞭之前，却只听见噼里啪啦的一阵让人牙酸的撞击。光幕直接消散，但雷电也就这样被带开了，直接砸在了地上。 赫森觉得差点失去了平衡，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体，却又听得身侧一声怒喝：“都不要出手，他是我的！” 大长老觉得自己身为三环觉醒者的尊严受到了践踏，刚准备暴怒，却听对面又响起一个声音：“对对对，都是他的，等他被打死了我们再补刀！” 然后便是一大串他听不懂的联盟语脏话在自己的身侧响起，和他的脏话同时过来的，竟然还有一道突然亮起来的蓝色光柱。 “光剑！”大长老背脊一寒，便觉得自己浑身都像是被雷电过了一遍似的，每一片鳞甲似乎都被麻痹了。他下意识就横过了自己右手的火焰刀，挡住了刺向身侧的光柱。 光柱和烈焰碰触的刹那间，幽蓝色和火红汇于一体，光线和能量的扭曲在其交汇的地方形成了一片炽亮的光团，却早已看不清原有的形态。“嗡嗡嗡嗡”的声音沉闷而压抑，仿佛把蚊子的叫声扩大了数十倍一般。 这就是光剑，一种用稀有的零元素之一的贝伦水晶，也即是俗称的聚能水晶为核心打造的武器。使用者的灵能激发聚能水晶形成高温的等离子体，再通过机械装置形成的磁场将其凝结成能量束。 这宛若剑刃一般的等离子光柱有着同时具备着坚不可摧和无坚不摧的特性，被灵能注入其中的冷凝能量束可以切割甚至融化最坚固的合金装甲，当然也能中和摧毁能量护盾。同理，光剑剑刃既然有灵能的属性，同样也就能对抵挡乃至压制灵能术法的效果。 于是乎，可以轻易将战车乃至一艘驱逐舰的装甲撕裂的火焰斩击，就这样被拦在了空中。炽烈的光团将周围骤然提高了好几度的高温，同样也烤的大长老的鳞片也开始发烫。然而，他的心却在拔凉拔凉的。 他是真的没料到在这里会遇到一位拥有光剑的对手。 要知道，这原本就是由联盟开发出来，乃是配属游击士和超凡管理局执行官的专属装备，自然是相当珍贵的——虽然这几年通过各种渠道流出来了不少，因此也成了帝国嘲笑联盟这群“平等主义刁民”的依据之一。然而大哥不说二哥，星界骑士团的原子光矛其实在黑市上也能找到不少的。 为什么它就不是我的。这般优雅、冷峻且强大的兵器，是多么地适合我啊！大长老很想要嫉妒，但他现在就连这样的情绪都来不及过一下了，因为对方的剑已经轻巧地拨开了烈焰，刺向自己身侧。 赫森赶紧将灵能在身上形成了一层金属镀层，同时踩着风向后闪避，总算是避开了致命的一击。可他依然被炽热的剑锋挂中，只觉得腰上像是被火钳拉了一下，鳞片都在翻黑了。 赫森真的出离愤怒了。他张开了双臂，双手的火焰刀和雷电长鞭直接消失，却化作了以自身为核心的风刃暴风。 狂乱的飙风自己周围方圆十米的地方都化作了一片死域，岩石和沙土都被绞入其中，甚至将那暴风都变得愈加黑暗。 风暴之中，出现了数次嗡嗡嗡的立场震动的颤音，接着便见一个虚影被撞了出来。他的身影从虚到实，然后狼狈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自然是亚修·斯特因，从游击士训练营毕业，却最终没有走上这个光伟正的职业于是只能当一介自由佣兵。现在受到共同体某位军官的感（wei）召（xie），正在参与此次图隆之战。 若是他现在的状况被训练营的同学们知道，一定会被视为“（预备）游击士之耻”吧。 这位“游击士之耻”揉了揉自己的腚，又心有余悸都看看被割出十几道大口子的风衣，一发狠直接把这件彻底毁坏的大衣撕开扔在了地上，露出了漆黑的内甲。 内甲上已经出现了触目惊心的划痕、凹陷和割裂伤害。只要再深入一点，便一定能直接伤害到身体了。 亚修特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就仿佛是自己刚弄到手的限量手办，却被亲戚家来做客的熊孩子当积木拆了。 余连知道，这是一件联盟产的铁岩式防御背心，能防刺防弹防撞防能量。它虽然不能给装备者增加动力，但防御力是真的相当不错，甚至比绝大多数动力骨骼的合金装甲更能抗，而且轻便贴身好隐藏，去年还入选过《自由枪骑兵》杂志的银河十大明星防具之一呢。 亚修并不是什么有牌面的官方势力中人，要搞到这玩意应该还是很花了点功夫的。 自由佣兵看着地上的大衣碎片，发出了闻着伤心见着哭泣的悲鸣：“悲剧啊！这可是玛伦萨的防风大衣啊！和《断罪之翼》里的男主的亚斯隆同款的！我好不容易乘人家做活动的时候才弄到手，这也花了我2000信星啊！” 结果你是心疼这玩意吗？ “怎么样，还不需要我们插手吗？”余连笑道。 佣兵抹了抹泪，咬牙切齿道：“出，出手吧！这家伙能把灵能凝结成自然属性，不是狂热者就是信徒，虽然环数确实比我们的高，但正是我的菜！你辅助，由我来主攻！不过，其余人也不要动手。” 余连点了点头，提着链锯剑，向另外一个方向慢慢逼近风暴。 他知道，就如亚修所说的那样，赫森开启的正是深蓝色的“驾驭”星盘，其第一环的称呼正是“狂热者”。顾名思义，这些觉醒者狂热地追求着灵能最直观最明确的力量体现，将自己的精神全部都用于对灵能的属性塑造，倒是和奇幻世界观中的巫师们有几番相似。 而事实上，他现在所处的第三环，称号也正是“巫师”。 这个星环途径的终点，名为“苍穹导师”——是的，就是余连之前想要追求的那个境界。怎么样，听起来就是个特别符合无敌法爷的称呼吧？ 当然了，我们也都知道，法爷，尤其是在修行中的法爷，往往是小兵能手boss弱手。赫森是“巫师”，搞不好已经掌握了偏转护盾之内的能力。普通士兵们在这个距离对他射击，就算是真的能将其击毙，死在被反弹回来的子弹之下的却不知道会有多少。 灵能者只能由灵能者来对付！虽然余连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但这还真的是大多数人的认知。至少，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还真的只能他们两个上。 “根据《灵能和零元素转化原理》和《觉醒者守望公约》，出手的人越少，分战利品的就越少！所以，就我们两个就行啦！” 说到这里，斯特因的脸颊都在抽搐，斜睨着余连，一副“我已经妥协很多了你可不要得寸进尺”的样子。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所谓的“灵能和零元素转化原理”，说的是死掉的觉醒者的尸体总是会产生稀有的零元素。于是便有学者提出了“灵能和零元素守恒定理”这个说法，但由于以银河甚至宇宙为单位的模量实在是太大了，根本没办法计算统计，于是说法也就只是个说法而已。 至于《觉醒者守望公约》，乃是超然于银河各大政体的“灵能者互助组织”——虚灵圣殿牵头，推动银河文明议会制订的国际公约。主要意思就是觉醒者都是文明社会的栋梁，智慧生物的精英云云，虽然因为无可避免的现实不得不相互厮杀，但却必须要得到应有的尊重云云。任何杀死觉醒者的个体或组织都有权利拿走其尸骸上产生的零元素，但却绝不可以有意玷污或损毁尸体，更有义务让对方入土为安修墓立碑再办个葬礼啥的。 ……不过重点是前半句不是后半句。说白了，根据这个公约，出手的人越少，摸尸体的人当然也就越少了，最后每人分到的当然就越多了。 这才是亚修不希望其余人出手的原因了。 你这家伙迟早会死在这上面的！上辈子如是，这辈子亦如是！余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应该还是等赫森把这家伙打个半残再出手比较好。 第五十二章 平滑的死亡 亚修刚从地上爬起来，竟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余连的白眼，顿时大声分辨道：“这，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每个灵能者都是宇宙之灵的天使，本来就是一家人，这可是圣殿的古山大师说的。我拿走了他的灵魂残片和力量结晶，无论是做成宝具还是换成金钱，都让他得到了另外一种意义的永生啊！” 不得不说，某种意义上他说的还真有道理，你看，就连那边的赫森大长老不也同意了吗。他发出了狂怒的吼叫。正在环绕着他的狂风完全停歇，从落地粉尘之中钻出来的，竟然已经是一个雷电聚集的人形。 他把自己元素化了。在这种情况下，普通战士们的动能子弹对他更没什么用了。 什么，可以用爆能枪轰？这么近就不怕轰到我自己嘛？ “所以人，退后二十米！”余连对士兵们大声道。 帕金中尉点了点头，越来越觉得这个月球人小长官真是个讲究人。他分明就是为了不让士兵们白白送死，方才决定亲自出手的啊！ 觉醒者们的武德，精英月球人的担当，如此便可见一斑了。如果咱们的军官都是这一款的，地球人早就要混成银河霸主了。 至少比余连高上一个头体重体型差点就是他两倍的中尉先生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感动地说：“所有人，退后！做好警戒！” 哦对了，余连和亚修刚才对话用的是联盟通用语，语速还特快。只有高中学历的中尉根本听不懂。 却只见元素化了的赫森长老已经迅捷地扑向了刚刚从地面上爬起来的亚修，整个人就像是把自己变成了一发电浆炮弹。亚修下意识地想要闪避，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已经挪开了半步的猫式流体又硬生生地拔了回来，光剑迎头劈下。 光剑和元素体发生的撞击还真的引发了电浆的四溅，闪得周围一片炽亮。 这一次，吃了大亏的却是亚修，他被电得头皮发麻毛发倒树，连双眼都有点发指了。如果不是这家伙好歹是个觉醒者，自身所在的“旅者”星盘姑且也算是战斗系，身体强度被强化了不少，此时怕已经要糊了。 饶是如此，他也依然在咬牙支撑，压根就没想要退开，端的是硬汉一枚啊！和死要钱的德行真有点不搭。 “笨蛋！切第二型！”余连一边快步从身后赶过去，一边大声提醒道。 正在使用星云守护剑术的第四型，也即是传说中的“对人型”的亚修微微一怔，但他的身体却比脑袋要快，爆力一架，将对方撞得退开了几步，乘着这个间隙持剑一舞，把光剑在自己身前舞出了一个水泼不进的扇面。 这并非比喻，而是字面意义。星云守护剑术的第二型乃是“破矢型”，说白了就是对密集的火力有着相当的防御力，理论上是用来对付数量众多的持枪敌人的。 于是乎，当光剑挽成扇面当即展开的瞬间，亚修便马上后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手动的比脑子还快，嗯，一定是因为那家伙的口气太理所当然了，理所当然地就像是训练营里的教官似的。就连骂自己的口气，和最后那个加重的尾音都和当年那位冷面冷心的剑术教官如出一辙…… 亚修特抖了一个激励不敢再想了。他赫然发现，自己下意识展开的第四型剑路，在这时候却起到了奇效。 却只见元素化的对方再次转化了形态，将自己转化成了成百上千的雷电集束呼啸而来。若自己没有变招，恐怕是要真的被打得措手不及，甚至可能被这些如箭雨般的雷电集束打成筛子。可这一次，刚刚展开的光剑扇面竟然完美地接住了对方的每一次攻击。 缠绕的电弧依然如同灵动的毒蛇一样跳过了光剑的扇面屏障，不少还是撞到了亚修特的身上，电得他不断惨叫。然而，余连却总觉得这家伙的吃痛的叫声中总洋溢着一股喜气，顿觉毛骨悚然。 然后，便只听得“轰”的一声爆炸，亚修特被撞得倒飞了出去，又是一次比方才还狼狈，直接便是一次四脚朝天。可是，大长老赫森却也同样也被立场和灵能最直接也最激烈的冲撞反震动回来。 作为三环的高手，他的灵能强度比亚修特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倒是不至于也当场被掀翻。可饶是如此，几次猛烈的攻击都没有奏效，对他的精神也有着相当的影响。短时间内，他再也无法元素化形的状态，重新恢复了原本的肉体凡胎。还没有来得及喘气，身后的风压吹得自己的脑后的鳞片生疼。 “你这杂兵也来送死！”暴怒的赫森用大家都听不懂的沙民土语骂了一句。大约在大长老的朴素认知中，链锯剑这种工厂流水线上下来的玩意就是杂兵用的，一点都没有灵能者应有的格调和品位。 于是，他就连闪避都没有，只是回过了身，将双手横在了身前。他的双臂鳞甲也多了一层亮银色的温润光泽，优雅而神秘，分明是把自己的双臂秘银化了。 不过，他“区区”一个三环，也就只能让自己身体很微小的一部分秘银化。 “噹！”链锯剑斩在了赫森的“秘银臂甲”上，火星四溅，紧接着便是一阵让人牙酸的金属切割声。 余连觉得自己整条包裹在动力甲中的手臂都在颤，知道这是“秘银模拟”形成的灵能冲击效果，干脆便收回了剑，随手一看，发现上面的锯齿居然都被磨烂了不少。 对面的大长老赫森咧嘴一笑，露出仿佛大型食肉爬行动物一样的利齿，就像是在嘲讽。然而，余连却回应了他一个嘲讽，横剑一扬，摆出了一个奇特的起手式。 大长老呆住了，在这危机四伏的战阵之上竟然呆了超过一秒钟，随后，她的身体方才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赶忙将全身收紧，用近乎于哀嚎的声音惨叫道：“你，你们终于要向我动手了吗？” 他的话音未落，余连便已经舞着剑斩了下来——当然了，因为锯齿被磨平了，倒不如说是砸下来更恰当。赫森却依然在迷茫中，只能下意识地用自己秘银化的手臂格挡着对方，惊惧和失措溢于言表。 余连很得意，他觉得仗着信息优势欺负人真的很有趣，怪不得自己上上辈子看到的那些穿越者和重生者前辈们都那么嗨。 他刚才摆出来的架势是虚灵圣殿的持戒僧兵们秘传的“戒令破邪”，乃是一种融合了刀剑枪棒的灵能武技——当然了，只是起手式。 这毕竟是“高级”的灵能武技，没个三四环的力量根本发挥不出其半分的威力，反而很容易沦为花拳绣腿。 后世的新闻报道应该是真的，赫森大长老确实是从圣殿那里学来的灵能术法。 当然了，具体的过程倒是众所纷纭。后世的共同体媒体说他只是混进圣殿的仆役，挖空心思偷学了一些灵能术法；敌国媒体则说他是正经的圣殿学徒，为了家国大义而中断学业毅然返回了家乡。 当然了，小小玉门星的土著独立运动，沙民们的未来，对虚灵圣殿来说只是偏远地区的小冲突，反正到余连被星龙之王喷死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出面澄清过。 不过，看大长老这惊弓之鸟的样子，前者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 是的，圣殿的持戒僧兵们是有理由有义务也有责任处决那些“叛逃者”的。 可，可是，我就只是在图书馆打扫的时候偷偷拷了点第一层的资料啊！你们不是说好了第一层和第二层都是可以面向大众的吗？只要交钱谁都可以拷的啊？是的，我当时没钱……但我现在可以还啊！加上全宇宙最高的滞纳金还就是了啊！至于出动持戒武僧来追杀我吗？ 大长老越想越委屈，也越想越恐怖，于是便也愈加地手足无措，肩膀，腰腹乃至身后的尾巴都被砸了好几下。他的伤势越来越多，痛感越来越明显，这才终于意识到，对方这乌七八糟地乱披风砸法算是哪门子的“戒令破邪”法啊，或许是在虚张声势…… 不对，普通人就算是摆出那种架势也更像是在跳舞，根本本不可能是那种宛若恒星照耀般的压迫感。这家伙，莫不是在引诱自己露出破绽…… 对，一定是在引诱自己！ 赫森觉得自己掌握了真相。他对圣殿的恐惧早已经深入了骨髓，为了沙民的未来而死战不退的勇气在这时候便已经烟消云散。他甚至连还手的意愿都没有了，一边左支右挡一边想着怎么逃跑！ 余连将对方的反应看在了眼里，乐到了心里。他很想试试，自己以现在一环的实力，到底能把前世已经掌握的高端灵能武技发挥个几成，于是便换了一套又一套。 星界骑士的陷阵枪术……呜，根本冲不起来啊！ 星海守护剑术，极光八击……嗯嗯，太散了打不出效果啊！ 破晓启明？呜，才只是默念了一下运劲手法脑袋就有点晕了。 好吧，没了内力，就算你懂全套的六脉神剑和降龙十八掌也打不出啥威力，更有可能把自己玩废，以后一定要慎重！ 以上的比喻大约有点出戏，但大宇宙之外的观察者们应该理解得很直观吧？ 这具身体还是有点贫弱啊，越来越怀念我靠着这些绝学，和帝国女皇，联盟大统领都能谈笑风生的上辈子峥嵘岁月了啊！ 余连这边还在琢磨着，但旁边的士兵们却已经看呆了。他们当然不明白余连的动作是些啥，只觉得又华丽又帅气又厉害，甚至一个个看得热血沸腾血脉贲张，觉得自己就是一场史诗般大战的见证者。是的，电影上那些灵能者的战斗对决，哪有这般绚烂精彩啊？ 巴卡觉得自己应该来一段他们熊人的战吼和战舞来助兴，便将斧头举了起来。 至于亚修特，却只觉得惊惧异常。所谓内行看门道，他虽然不可能分辨得出这么多灵能武技的来历，却也总能感受到其中的精妙之处。 这，这家伙到底是谁？不，共同体的情报人员可不会有这般牌面？圣殿的游方学徒？或者说这一代的圣殿巡礼者？联盟十三家的持剑者？帝国哪位塞王或诸侯秘密培养的精英？要不干脆就是皇帝的私生子？ 以上哪一种都没什么根据，但哪一种的可能性好像都挺大的，亚修特的心更加拔凉拔凉了。 而大长老赫森自己，却愈加恐惧，乃至于羞愤欲绝。 他，他不但在引诱我！还在戏耍我！ 赫森没觉得羞愤，却愈加恐惧，最后的战意彻底消失了。他大吼了一声，双手一切，拼着胸膛被余连一斩劈开了硕大的伤口，却硬是搓出了一个空气爆裂，将对方逼退了几步。他的身体接着这一次冲击，一跃而起，飘开了数十米，就要落出圈外。 然而，这时候，站在坦克上，准备给大家来一次战舞助兴的巴卡已经抬起了自己的战斧，下意识地大吼了一句：“库玛！”，兜头就是一挥。 赫森大长老胸口的伤口正好挂在了巴卡举起的动力斧上。工厂流水线上下来的碳素水晶斧刃切入了他鳞片之间的缝隙，然后深深地没入了腹腔之中。 “刷！”一声平滑得让人心悸的撕裂声后，赫森的身体就这样被分为了平滑的两片，仿佛是在屠宰场被齿轮切开的整猪似的。 第五十三章 希望的泡饮 余连愣住了。亚修愣住了。大家也都愣住了。当然，就连熊人巴卡也是满脸懵逼，哪怕是被沙民的褐红色血水和涌出来的脏器淋了一脸。 直到大长老赫森那平滑的两扇肉体落在地上的时候，大家还依旧在茫然中。 “这，这算是谁的？”过了好一会，亚修才忍不住道。 “大头当然是他的。”余连理所当然地指了指熊人巴卡。 “这，这，这……” “这不公平是吧？受的伤出的力都是你最多，但我可以证明，他造成的伤害最大！”余连忍着笑一本正经地道。 “长官，我，我不用……”巴卡一副惭愧且畏缩的样子，慌忙地摆上摇头。忽视了他的块头和一脸血外加肩膀上挂着半拉肠子，还真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农样子，自然是绝不敢和余连这样的“长官”和亚修这样的“觉醒者老爷”抢战利品。 “闭嘴，我说有你就有！”余连道。他现在的心情很好，大长老被砍死了就说明历史真的改变了，学姐应该不会在培养皿里躺半年了。至于谁砍死的，要不要多个人分战利品，真的是旁枝末节的小问题。 熊人上士闷闷地闭了嘴，缩着脑袋不说话了。他依然觉得自己受之有愧，心中满是惶恐，觉得自己就像吃了地主老爷家西瓜的猹。 余连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对方一眼，又看了看对方尸体上凝结出来几枚色彩各异的晶体，确定应该是几枚七曜石，而且品质还不低。不过，也就如此而已了。七曜晶石虽然也是零元素，但却是零元素中发现最多，（已知）储量最大，同时也是应用最广泛的。 品质和纯度都不低，但肯定还不如我那袋秘银值钱呢。余连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便对亚修道：“你方才之所以没有躲而是硬抗，是怕伤到别的普通士兵吧？” 亚修一怔，随即又不置可否地一笑。他没有说话，但其余人看他的眼神顿时便完全不一样了。 余连指着七曜晶体道：“那些东西你可以先拿着，估估价，或者说想象是不是可以制作适合自己的宝具，考虑好了再和我们商量。巴卡，你看这样可以吧？” 熊人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忙不迭地点头。亚修带着一脸“劳资亏大了”的便秘表情，在尸体上捡起了晶石，但东西一到手，却又是喜笑颜开。 再“常见”的零元素也是零元素，何况品质又那么好呢。 帕金中尉用嫉妒的目光瞪着熊人，不过更像是身边中了一亿大奖的同事而产生的自然反应，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恶意。他咬了咬牙，这才道：“长官……呃，准尉，我们是不是要处理一下，呃，敌酋的尸体？” 如果按惯例，赫森应该是要被斩首示众好几天的——这是总督府对待反抗者的正常操作，人权自然是不可能留给殖民地土著的。不过，人家好歹也是个灵能者，大家又拿走了他尸体上产生的七曜结晶，那自然是要按照《觉醒者守望公约》来操作的。 余连虽然对公约中人为将灵能者化为一个阶级的提法嗤之以鼻，但觉得给予对手的尸体应有的尊重也没什么不对的。他看了看大长老半拉尸体上死不瞑目的死鱼眼，叹了口气，心里一边道着歉，一边用队长机上自带的拍摄头从各个角度拍下了大长老的尸体照片，又记录下了位置。这才用灵能冲击在地面上推出了一个坑。 “巴卡，你才是结束他生命的战士，葬礼就你来主持吧。嗯，沙民们有火葬的传统。带几个战士，去寻几根图腾柱，对，就是他们的旗帜！给赫森先生搭个台子，火化了罢。骨灰保留下来，到时候就洒在内湖里。”余连对熊人吩咐道。 熊人自然不会反对。他觉得自己能主持一个强大的灵能者，哪怕是敌人，实在是莫大的荣誉，眼中满是感激和憧憬。 “哦，对了，要是学姐……波拿巴长官的军队杀到，就把这里的一切都详细告知。” 熊人巴卡又一次露出了压力山大的茫然无措。波拿巴长官，那么大的领导？我，我怎么和她说话啊？ “那我们……”亚修扶着腰一副站立得很勉强的样子，面带期盼。 “继续啊！我不是说过了，没有见到卡兹汗的尸体，就不算功成！”余连道：“另外，别摆出一副伤势沉重需要休息的德行。你在游击士训练营不是有‘九命鸟亚修’这样很拉轰的绰号吗？意思是说你有九个头九个肺，体力无限血条也无限啊！” 亚修觉得好一阵疲惫，捂着脸站直了身，就连分辨的兴趣都没有了。 他当然更难理解余连为何会如此认真，便指了指正东方向：“那边倒是有细微的灵能波动，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你的目标。” 余连也感受到了，但他仔细思索了一下，想了想“后世”记载中的卡兹汗的行动，摇头沉声道：“不，我们往回走！回阿尔奇高地那边！” 呃，瞧你这心事重重的样儿，那个什么卡兹汗恐怕很不好对付吧？可我听都没听说过，大约也就是不知名的部落小酋长吧？这么大怨念难不成是抢过你的妞……等等，让这位疑是圣殿当代巡礼者联盟执剑人甚至是皇帝私生子的家伙这么上心，难不成会是什么绝世大魔头，只是伪装成了一个小酋长的样子？ 嗯，这种情况却也不是不可能呢。对于有些高位的特定灵能者来说，不说是伪装成个沙民，就算是把自己边做一只变形虫在小行星带里游泳都不是做不到的呢。 所以说，这件事看上去只是土著对殖民政府的反抗，但背后说不定牵扯到了更大的阴谋吗？一个足够让圣殿、联盟和帝国都卷入进来的大阴谋？ 亚修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脑补过度了，但却实在是控制不住这么想。不管怎么说，那个叫“卡兹汗”的家伙一定非同等闲，必须好好应对。 在一夜之间几乎失去了一切的卡兹汗，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亚修脑补成了宇宙级大魔头的形象。这位在未来的沙民“独立之父”在这时候表现出了超凡的心理素质。他在原地呆愣了只不过一分钟不到，然后舔了舔嘴，将一直抱在怀里的妻子的遗骸一口吞到了肚子里，然后又寻到了一柄铁枪，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他环顾着四周的环境，就宛若一个局外人般看着沙民们四散奔逃。他聆听着炮火的方向，又望了望天空，随即一瘸一拐地向顺着溃退的人流，向东北方向走去。 他一边走着，动作却似乎是越来越轻便了，步伐也在加快中。他的伤势似乎在减弱，体力也正在恢复。 几分钟后，当他已经完全可以放弃铁枪的依托，直立起来走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弥薰的声音。 “卡兹？卡兹！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卡兹汗回过头，看着骑着一匹速龙又牵着一匹的弥薰向自己跑来，脸上先有喜色，随即却又多了悲色。他没有看到导师的身影，以他的聪明自然猜到发生了什么。然而，他还是抱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望，艰涩地问道：“赫森老师呢？” “……他留下断后了。说是要我一定要带你杀出去。卡兹，他已经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是，是吗？”卡兹叹息了一声，却也仅仅只是叹息了一声。 他当然悲伤，但此时却连默哀的时间都没有了，相反的，注定是要成为英雄的他，更多感受到的沉重的使命感和责任感。 “丢下速龙！这只是个靶子。”卡兹汗对弥薰道。 弥薰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对方。 “到处都是敌人。天上，地上，哪里都是。我们也没办法重整部队断后的，这么没头没脑地跟着大部分溃兵，更大可能是被地球人的飞空艇追上……现在只能向北走。”卡兹汗又道。 “北？啊，内海？”弥薰恍然大悟。 “是的，我们可以从内海潜过去，脱离战场！”卡兹汗道。 新玉门是一个缺水的干旱星球，图隆北面毗邻的内海便是这颗星球第二大的水域了，大约有里海的面积。不过，沙民虽然生活栖息在这个日夜都是风沙和岩石的世界中，却毕竟长了个爬行动物成精的模样，下颌中藏了一个气囊，是可以在浅水中进行长时间潜泳的。 这难兄难弟都是果断的人，既然决定了就马上要去做，当下便真的抛下了坐骑，混杂在大部队中，一点点地走向了北方。 卡兹汗的判断是正确的，在之后的一个多小时的逃亡中，他们真的没有遇到追兵。最大的危险也就是一架无人机丢下的炸弹在50多米外炸开而已。在这期间，弥薰还顺便给同伴兼自己未来的领袖兼别的什么，治疗了一下伤势。 站在内海边，看着衍生到了视线之外的水波，弥薰对卡兹又道：“你的途径将给你带有最强的恢复力和体力，但这毕竟是有限的，一定要慎重。另外，若是情况紧急，请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甚至完全丢下我逃跑！” “别傻了！我今天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能再失去更多了！大长老的梦想我一定会替他完成的，可我一个人做不到！知道吗，我们必须一起。” 弥薰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对方直接打断。 “出发吧！为了沙民的未来，我们也必须要保护好自己了！” 弥薰的脸可能是想得太多了，有些羞涩，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跺了跺脚，咬牙跟了上去。 两位沙民的觉醒者精英默默地潜入水中，躲在靠近海滩的浅水中，让山峰和高地的阴影遮盖住了自己水中模糊的身影，小心地前进着。 然后，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们终于渐渐将战场的喧闹和血腥抛到了脑后。卡兹汗透过水波，却也能看到进出高地之上不断升腾的离子光幕，将周围的湖水都带上了绚丽的幽蓝色，何等的壮观，又是何等的绚烂！ “这原本应该是铭记于我们史诗中的壮丽啊！是我们击破图隆的战鼓声啊！”卡兹汗想到这里，更是悲痛欲绝。 他努力将这些情绪驱散，加快游泳的动作，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可这时候，红色射线忽然从水面上扫了过来，便像是发现了猎物的鱼鹰一样，直直地定在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扑扑扑扑”的密集声，带着水压和强烈的危机感，当头罩了下来。 第五十四章 赐予我荣誉的死 卡兹汗觉得背上就像是被无数利刃刺穿了似的，一时间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他第一时间咬紧了牙关，卖力地爬向了旁边的浅滩。他这时候才终于意识到，方才那些“扑扑扑”的压迫声分明便是子弹击穿了水面的声音。 沙民酋长用力撑住了身体，卖力地跳出了湖面。他觉得，在这一刹那间，所有的子弹几乎都扑向了自己，但却或是被他挥手拨开，或是被他发黑的鳞片挡住。 卡兹汗忍着剧痛总算是滚到了山壁之下，面前算是躲进上方的射击死角，方才长长地喘了一口粗气。然而，紧接着，悲怆和绝望就宛若雪崩一般压了过来，几乎要将这位坚强的酋长彻底击垮。 “居，居然在这里也设了警戒吗？这是彻底不给我们活路啊！”卡兹汗有点想哭了，自然是因为绝望，更多的却也是恐惧。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落入了蜘蛛网的蚊虫似的，无论怎么挣扎怎么反抗，却也只能把自己困得更紧。 他看向了湖边，这一次真的差点哭出来。弥薰背部朝上的浮在湖面上，蔚蓝色的鳞甲正在呈现破败的青灰色，身边的水波已经被血彻底染成了褐红色。她的身体依然在随着水波荡漾而起伏不定，却再也看不到生命的迹象了。 卡兹汗自己是“卫士”，是强化了体质和防御力的武斗型能力者，这或许才是他挨了一梭子弹也没死的原因——实际上，那些子弹确实也没给他造成致命伤，甚至只是勉强嵌在了他的鳞甲缝隙和表皮上，随意一抖便能将它们甩下来。 然而，弥薰却是个“信徒”，说白了就是初出茅庐的奶妈。 可数遍已知的平行宇宙，你们听说有几个奶妈能抗的？ MT活下来了，奶妈却死了。真是何等现实，却又是何等残忍的一幕啊！ 卡兹汗痛苦了张开了嘴，却一下子咬住了自己的手臂。他恶狠狠砸着贴身的山壁，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一直到砸得泥土飞溅，直到把岩壁砸出了拳坑。 “我保护不了他们。为什么我保护不了他们？我没有力量！我需要力量！” 铁灰色的星团在他的灵魂视野中愈发的明亮，迅速扩展到了第二环。星云之中，正在熠熠生辉的星辰光芒也从聊聊的十数颗增加了数百。愤怒、绝望、痛苦在这一刻却再次转化成了决意和斗志，在这样激荡心情的刺激之下，卡兹汗终于突破了灵能位阶的界限，完成了自觉醒之后的第一次进化。 他进入了卫士星盘的阴面，正式走上了“守护”途径。其打开的第二环，名为“重步兵”。 “瓦努的意志！”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沙民古语对自己念叨了一声。 “我并不是什么都失去了！我，我不是还拥有生命吗？我只要还活着，就还能战斗！”卡兹感受到了从未有的丰沛体力和充盈血气在体内流转。同时回来的，还有他从未远去的斗志。 这是一位百折不挠的强者，他已经有了传世英雄应该具备的一切素质。 他紧贴着岩壁上，躲藏在上方敌人的射击死角中快速奔跑着。重步兵的强化方向依旧是体能和体质，也能让他自然感受到一些防御反击方面的灵能技巧。然而，已经拥有了一身钢筋铁骨的他，敏捷和步伐却依旧远在普通人之上，完全可以和战车、速龙们相媲美。 他也听到山崖之上的人声鼎沸。敌人显然是已经发现自己了，但一时间却拿躲进射击死角的自己毫无办法。 “轰！轰！轰！”敌人开始用手雷和榴弹开始攻击。卡兹汗身边不断有爆炸腾起，但这些冲击和火焰高温，对现在的他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危险。 如果敌人想要从崖上跳下来阻拦自己就更好了，已经到达第二环的卡兹汗信心爆棚。反正高地之下都是峡谷和浅滩，根本展不开多少敌人兵力。在这么狭窄的地势里，就算是面对数十个装备着动力骨骼的敌人，他都有信心战而胜之。 能逃得掉！卡兹汗说。 回到族中，我还可以再召集几万部众，这就有收拢溃兵的根本。对，我还得找到孩子们。我和莎雪的孩子们。 我会带领瓦努之子们继续抵抗，我也会将他们抚养成人！这是我的责任！ 我不会死的。 卡兹汗咬着牙，忍受着弹片、冲击波和火光对其的袭扰，竟然真这么绕着阿尔奇高地跑了一大圈。他藏在两边的山岭之间，望着远处此起彼伏的山峦，觉得自己的生路就在那边。 最后两百米！这是最后两百米的开阔地！跑过了这里，就能钻入山中。敌人便不可能再截住自己！ 卡兹汗深呼吸了几口气。灵能的力量将他浑身的鳞甲抹上了愈加深沉的金铁之色，双腿一震，出现如同弹簧一样的扭曲。紧接着，他整个人便如同炮弹一般弹了出去。 在这个瞬间，他的身体已经飙出了就连黑豹战车都望尘莫及的高速。他听到了阿尔奇高地上敌人们的惊呼，以及猛烈的弹雨袭来。 然而，他此时的速度太快了，子弹纷纷都落在了身后。 “能行！”卡兹汗狂喜。 可就在这时候，他却忽然觉得腿上一凉，接着又是明显的酸麻，当即便是一个踉跄。 高速之中失去平衡的结果会是很惨烈的，即便是以卡兹汗的运动能力，也不由自主地砸在了地上。他在平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见旁边有一处突起的巨大岩石，咬牙往那后面一跳。子弹将他身后的巨石打的噗噗坐响，砂石飞溅。卡兹汗自己则看了看腿上多出来的枪伤，垂下了眼睑，心情也慢慢地沉了下去。 他知道，多了这么一个波折，他将再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果然的，就在他缩在岩石后的这么一瞬间，身后传来了好几次沉闷的落地声，应该是身披动力甲的机动步兵用滑翔功能追上来了的。 “伊娜！干得漂亮！”对面有人在大声道，可惜暂时还没有出国深造的卡兹汗听不懂。 终究还是到此为止了吗？ 年轻的酋长闭上了眼睛，苦笑了一声，忍着伤痛坦然地站起了身，从岩石后露面。他原本还想着来个决死冲锋，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抓几个垫背的，但却停了下来，有些惊讶地打量着这群人类步兵排头的一位。 对方并没有特意掩饰隐约的超凡之力共振，于是，就算是卡兹汗这样不擅长感知的“重步兵”也能猜出对方灵能者的身份。 对方同样也在打量着自己，甚至打量得过于仔细，就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他终于说话了：“卡兹汗……嗯，确实是您。我叫余连！共同体准尉。恭候您多时了。” 对方用的是沙民自己的语言，这让卡兹汗不由得对对方高看了几分。 “我并不认识您。”卡兹汗说。 “我认识您就可以了。在我看来，您比赫森要重要得多。” 酋长一时间竟然有点受宠若惊，随即又觉得哭笑不得。他虽然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但仔细想想，应该还真没做过什么能引得那么多人注意的事情。 “我不太明白！” 对方满脸都是悲愤和绝望，似乎是死了都不准备闭眼。 余连的情绪一时间有点复杂，刨除立场问题，在后世他其实还挺钦佩这位沙民的独立之父的，便继续用只有现场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懂的沙民语道：“……好吧，如果我告诉您，我能预知未来。在另外一条世界线中，我看到您成长为了一位盖世英雄，成为殖民地政府的心腹大患。在未来，您的名号所创造的功业就注定会超过赫森。呃，如果我这说，你会信吗？” “……如果你是在安慰我，那我非常感激。” 他是孔武有力的重步兵，但脾气却沉着得不像个沙民，甚至还有点幽默感。 “我现在受伤严重，体力耗尽，像只被罗兽堵在了石头缝隙里的蜥蜴。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想死在乱枪之下……”年轻的酋长叹了口气，似乎如释重负，脸上多了一丝笑容。然后就这么坦然地向余连走了过去。 他确实是在笑。只不过除了余连别人也分不清楚沙民的表情，纷纷举起了枪。 “停步！沙民，将头放在脑后！跪下！”帕金中尉道。 “他不会这么做的。”余连摇了摇头。 “给我一个荣耀的死！一个战士的死！”卡兹汗大声道。 余连看了看对方，看了足有三秒钟，忽然打开了动力甲，一跃而下。 他又仰头看了看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沙民酋长，接着便从自己的队长机的备用武器包里提出来了两把水晶剑。 “很好，但我们都是一环，所以要一对二！” “关我什么事？”躲在人群中吃瓜的斯特因悲从中来。 余连没有去理会，已经将手里的剑丢了过去。 （以人类体型来说的）标准手半剑落在了魁梧的沙民酋长手中，却像是匕首似的。他感激地向余连点了点头，顺手舞剑感受了一下重心，随即摆出了一个架势。 “来吧！给予我荣誉，或者我给你！” 第五十五章 英雄的终结？ 大家看着余连也摆开了剑势准备冲锋，心绪激荡，血脉贲张，觉得满腔热血都在燃烧。 “这位月球人……余连准尉，应该是不想要我们任何一人枉死于灵能者的临死反击吧。虽然年纪还小长得也很小白脸，但却真的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啊！”帕金中尉感动异常。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讲究不少呢！行吧，那我就陪你再胡来一次！”亚修·斯特因略有些惊讶地看了余连一眼，好感度总算是上涨了那么一点点。 这个沙民，是条汉子……确实配得上一个荣誉的死法！他们看着卡兹，如此地想。 英雄的终结不能太平淡，不能太凄凉，更不能太现实，需要符合大众的预期。那么，有什么比一场震古烁今的生死决斗更有传奇性和戏剧性，更能点燃大众的情感共鸣呢？ 另外，这场生死决斗的双方，一定要是在大众视野的同框画面中。这样才会有一点正邪之战，光暗对决，黑白分明，宿命搏斗的味道。 所以说，我们才应该明了：为什么决定全银河命运的战斗往往是一大家子的日光灯伦理剧；为什么手下有超级战舰有生物兵器有附庸国家，能用手指头搓死一半生命的宇宙黑（喵）道霸主总喜欢提着两把片刀和人对砍了。 就让大家在利刃的缝隙中寻觅勇气和荣誉的赞歌，在生命和死亡的界限上感悟灵魂和意志的真谛，这方才可以铸就英雄主义的本真！如梦亦如幻的惨淡人生，也必须通过近距离直面淋漓的鲜血，直面对手的眼神，直面他在你的手中逝去，方才能真正拥有实质啊！ 可是，余连真的很想要表示，自己活了三辈子都不懂什么叫勇气和荣誉的赞歌。 战斗的真谛难道不是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再最大限度地消灭敌人吗？若只是想要消灭敌人，需要追求的难道不是炸逼，更大的炸逼，和更多更大的炸逼，以及更大更多更准确的炸逼吗？ 他之所以要和对方来上一场剑斗，真的不是什么战士的荣誉和英雄的颂歌啥的，而是为了让本人磨磨剑的！ 你们不知道，像这样一个已经身负重伤体力消耗过度的，但同时又是守远强于攻的“重步兵”肉盾该有多稀有吗？我方才对（ou）决（da）大长老赫森的时候，把后世掌握的技能都复习了一遍。哪怕只是摆花架子，也可以看做是对高端灵能技巧的预习嘛。 拿游戏的话来说，都是赤果果的经验值啊！ 拜刚才那一战所赐，总觉得意识海内的星盘愈加明亮了啊！这时候再刷上一道卡兹汗，搞不好就能直接突破二环了。 更重要的是，卡兹汗应该是一直带着那东西的……这好像是他们的传家宝。 只有自己亲手近距离干掉对方，才能根据《觉醒者守望公约》，合理合法地摸尸体，把那东西拿到手。当然，可能会被亚修发现，但那又如何？自己原本就是打定主意和这家伙合作了的。 最后的最后，大概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愿景，余连还是希望能让卡兹汗，这个注定成不了英雄的男子汉，已他期待的方式谢幕的。 一箭三雕，为什么不做呢？ 至于打输？余连表示自己也不是谦虚，但我真的就没考虑过这种可能。 当然了，也有人因此表达了不同的意见。譬如说伊娜的声音，这时候就在余连的耳麦中响起：“长官，我觉得，您……嗯，辛苦太久了，应该休息一下。” 余连敢发誓，要不是自己大小还是人家的直属上司，这姑娘一定说的是“我觉得您脑袋被驴踢了”之类的话。 脑袋被踢了就被踢了吧。男人为了刷经验，为了摸尸体，还是偶尔需要任性一下的。 “亚修！给我压阵！”余连大声道。 压阵好啊！不用拼死拼活还可以参与战利品分配呢。亚修一时间有点受宠若惊，觉得这家伙还是挺有人情味的。 “来吧！地球人，这是我的最后一战！”卡兹汗凛然断喝，仿佛江河都为之一颤。 英雄末路，虎落平阳，却也依然豪气干云！ “准备好，我赐予你荣誉的死！”余连长声朗笑，白衣如雪，踏歌而来。 我正在见证史诗！大家伙儿感动得热泪盈眶，觉得连气都要喘不过来了。除了某位在几百米外的狙击位上翻白眼的军士长小姐。 于是，他们便没有注意到，一艘飞空艇已经飞快地来到了战场上，机头的那门火神炮压下了枪口，冲着刚刚摆好了架势的卡兹汗就是一阵狂暴的弹幕倾斜。 炽热的火线立马就将他的身体彻底覆盖在了其中。 大家都僵直了。余连当然也愣了。不过，他比完全呆滞了的大家要好一点的是，因为距离近，他甚至能看见弹雨中翻滚的鳞片、血肉外加内脏的残片。 不过，飞空艇大约是还不放心，把一个弹仓至少1000发炮弹轰完了之后，又补上了八发火箭弹，将那边彻底变成了一片炽热的火海。 “这是要连我一起炸死吗？”余连被烫得皮肤生疼，赶忙退后了几步。 他知道，卡兹汗这次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不说他只是个“重步兵”，就算是再加上一环，在这种饱和轰炸面前也是活不下来的。 余连看着远处的火光，仿佛听到了未来沙民建国之父临死之前的绝望哀嚎，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了。 历史的变化还真让人唏嘘啊！ 在这条历史线上，卡兹汗的名字就算是能留下来，也只会是勉强留下一两行字的龙套反派吧？ 余连的心情很是复杂，好一会都不想说话，满脸唏嘘。等到飞空艇停止了开火，他方才一点点地走近那还在燃烧的弹坑，将一堆烧焦或半焦的血肉归拢了一下。 爆出来的零元素是冷麟石，乃是制作超合金的材料之一，对我的用处倒是不大。 他一边琢磨着，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出一枚极不起眼的晶体收了起来。 不愧是启明者的造物，这么炸都毫发无伤，可惜卡兹汗和他的列祖列宗一直把这玩意当护身符戴着呢。 第二片，到手了……但为啥并不是特别高兴呢？ 当然，这别人看来，这分明就是英雄惜英雄。就算对方已经被轰成了飞灰，也还是乐意给对方收敛尸体的。 一直到飞空艇在旁边降落，披着动力甲的熟悉身影从机舱中一跃而出，大踏步地向这边走来，正在给卡兹汗收尸的余连才站起了身，有点僵硬地向对方立正敬礼。 “你是不是傻？嗯，是不是傻？”对方一边用比余连更随意的动作回礼，一边已经开喷了：“你有必要为了迎合对方临死前的自我满足，就以身犯险吗？还是说，你在学院里混了三年还没什么长进？” “这个，《觉醒者守望条约》……” “条约你个头啊！你首先是共同体的军人，其次才是灵能者，这都不明白吗？” 余连觉得对方说得真的很有道理，便立正大声道：“埃莉诺学姐……呃，报告波拿巴长官，第12号兵站代理指挥官余连准尉，向您报道！” “报道你个头啊！以前我是怎么教你的？战斗，难道不是在尽力保护自己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消灭敌人吗？余连准尉，这里是战场，又不是帝国贵族们在过家家！” 话说学姐，您一个最高指挥官亲自率队冲锋的有什么资格说我啊？ 不过，他现在倒是知道，为什么自己和埃莉诺学姐这么投缘了。 另外一边，帕金中尉倒是真的没想到传说中的“国防军之花”，“防卫大学第一美人”是这么个画风，愣了好一会，这才手忙脚乱地行礼道：“司令官女士，地狱伞兵师101连队格鲁曼·帕金中尉向您报道！” 埃莉诺学姐向余连丢了一个“回去和你算账”的白眼，然后立即切换了无懈可击的营业用笑容，和对方握手致意：“感谢你们的即时增援！正是有了诸君的忠勇和智慧，我们才能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对了，温特上尉何在？我也需要当面向他致谢。” 是的，这的确是一场伟大的胜利！赫森大长老这样的心腹大患和卡兹汗这样未来的心腹大患已经相继死亡，而沙民的总溃败，更是在一个多小时前便开始了。任何有效的抵抗都被彻底碾碎，不说是天上的飞空艇、无人机和地面上的机动步兵，哪怕是跟着学姐一路杀出去的那些民兵，都可以加入这场一面倒的猎杀游戏而完全不担心敌人的反扑。 事后统计，死在图隆方圆百里范围内的沙民至少超过了二十万，这其中甚至大部分是死于混乱中的各种践踏和自相残杀中。一直到战役结束的数年时间，还依然有人能在野外遇到正在风化的沙民尸骸。 此外，超过一百辆的“缝合怪”坦克，外加上超过二百台的防空炮，以及阿尔奇高地上的十门离子重炮，都成了殖民地警备队的战利品。 当然了，除了高地上的重炮，其余战利品有一大半都被轰成了渣渣，之后只能当废铁回收了，但总是能录入战功的统计数据不是吗？ 不管怎么说，共同体军队确实打出了一场近10年最辉煌的大捷，而且唱主角的还是一直位于军中鄙视链最低层的警备队杂鱼，这真的足够新玉门总督府和警备队高层们吹到下个世纪去了。 埃莉诺学姐的心情自然也是很好的。现在，不仅仅是毕业名次，就算论战绩，她也能把同学们，甚至十届以内的前辈们甩得远远的。一想到这里，当她赶到高地，和温特上尉握手的时候，营业用笑容中多少还是增加了几分真情实感。 “这些大炮的状态都还好吧。”学姐问道。 温特上尉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朗声回答道：“状态完好下官我可以保证。” 埃莉诺点了点头，扫了那些重炮一眼，笑道：“呵，联盟的海啸4型？以为换了一个作坊出的底盘我就会认错吗？好东西，对地不说，对空的话，可以打到近地轨道上的吧？” 余连担心学姐会下令把这些大炮拆了拖回城去，上前道：“长官，我们还不能松懈。” “哦？”学姐饶有兴致地瞥了余连一眼，昂了昂漂亮的下巴，示意后者继续。 学姐过于平淡的反应让余连有点意外，但还是继续道：“那些地精是罗盘商会的雇员，根据他们的口供，这些重炮也都是罗盘运来的。我怀疑那些战车，那些防空炮也都是罗盘的手笔。可是，沙民们怎么可能有门路和这家跨国的军火掮客扯上关系？这其中一定有别的势力在幕后运作。” 学姐点了点头，依旧表情平淡地道：“这不奇怪。眼红我们在仙女系殖民利益的鼠辈可不在少数。可是，这和我们现在的境况什么关系呢？” “我们确实胜利了，但图隆被围城了将近一个星期是事实。图隆以外的定居点、产业乃至于兵站被袭击也都是事实。可在这颗星球上，除了共同体公民，还有相当数量的外籍人士。其余国度完全有资格以这个理由，对我们维持治安的能力提出质疑，甚至可以堂而皇之地派出军队赶来。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就说是来撤侨就行了。” 这一套说辞，余连已经想了好久了，有理有据逻辑通顺而且并不显得神棍，就算是学姐听了也不会怀疑的。 果然，学姐只是讶异地扬了扬眉毛，随即赞许地道：“不错，长进很快！我知道，你就是有这样的潜质的！” ……等等，你的反应和我预想的是不是略有点差别啊？ 温特上尉正听得起劲，自己的耳麦中却传来了呼叫，脸色随即一变。 “中校，外空间有三艘驱逐舰正在接近本星球，马上就进入近地轨道了！” 第五十六章 敌舰接近 温特上尉和他的101连队是乘坐一艘“瓦胡211号”强袭登陆舰赶过来支援的。我们以前也说过了，这是一种用来跳帮和轨道突袭的小型战舰，和突击舰并列各型宇宙战舰中的最小号的弟中弟，自然是没有轨道轰炸能力的。 于是乎，瓦胡211自开战以来，就一直躲在新玉门的近地轨道上待命，也就只能起到个侦察卫星，而且是不怎么专业的侦查卫星的功效。 船员们原本以为自己们会是这场战事中最安全的一批，都有点漫不尽心。于是，在发现有三艘非己方战舰出现在雷达范围内的时候，自然是被吓了一个鸡飞狗跳。 他们的反应已经有点慢了。要知道，宇宙的战争是双向的，你发现了对方，对方自然也发现了你。一想到这里，不少从没参与过实战的年轻船员脸都吓白了。 好在，对方似乎也并没有准备攻击，只是开启了护盾和主炮炮门，继续前进。 “船，船长，我们怎么办……”这一次，船员们更加慌乱了。他们认得出，那三艘都是驱逐舰，尺寸和吨位是自己这艘船的三倍以上，火力更是强了十倍不止。 船长杰夫中尉倒是看得更明白，认出那三艘都是帝国设计的“天启鹰”级驱逐舰。这种战舰的泛用性极广，帝国更是向自己的盟国和属国们开放了建造权限。再看看那几艘船的涂装和纹章，应该是隶属于凯泰王国宇宙舰队的。 船长深呼吸了几口，想方设法地安抚住自己狂跳的心脏，沉声道：“向对方发报，这里是蓝星共同体领土！这里是蓝星共同体领土！对方已经贴近有人行星近地轨道，可以视为入侵行为！” 通讯官哭丧着脸开始呼叫了好几遍，但随后用更加哭丧的脸回答：“船长，对方说他们是凯泰王国宇宙舰队所属，是，是来执行撤侨任务的……” “撤，撤侨？混蛋，这就是赤果果的侵略行为！”杰夫中尉出离愤怒了：“继续呼叫，还有，给我接通地面上的温特上尉！” “那个，船长，要是呼叫了三遍人家也不管呢？按海军条例，我们就可以开火了啊！” 船长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心想你也不看看对方那三门黑洞洞的轨道炮，就我们船上这几门近防炮打得过吗？哦，对了，身为强袭舰啥都不行就是头铁，也可以冲上去来个撞角战术。可问题是，撞角是为了跳帮，我们船上的陆战队员都在下面那颗黄黄的星球上啊！ “船长，接通温特上尉了，呃，好，是的！船长，波拿巴中校要和您通话。” 杰夫中尉微微一愣，赶忙接过了通讯器，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年轻悦耳却很有魄力的女声：“杰夫船长吗？敌舰队数量和型号？” 还真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士啊！中尉一边想着一边道：“三艘驱逐舰，是凯泰王国的海猫2型驱逐舰。” “哦，用天启鹰改装的，加装了轨道炮和电磁鱼雷的那一款？” “是的，长官！”这位女士是个行家啊！ “好的，你们可以暂时脱离对方射程，继续保证监视就可以了！” 杰夫中尉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不让他们去和人家硬抗他就相当感激了，而且这也不是临阵脱逃而是长官命令。一想到这里，船长先生恨不得把善解人意的中校小姐当祖奶奶供起来。 “明，明白……呃，另外，长官，请不要担心，镇守府的主力舰队最多一天就会抵达。” “我知道的。”在地面上的埃莉诺中断了和船长的通讯，对大家鼓了鼓掌：“都听到了吧？那就快点准备吧。” 准备什么？有人还没有来得及问这一句。余连便已经跑到了指挥车那边，提着枪大声道：“所有单位，仰角抬高40度，切换对空模式！”见地精们都被他吓得再次忙碌了起来，又对埃莉诺道：“长官，我们还需要图隆港那边的要塞炮瞄准阵列的配合！” 埃莉诺点头，对着手臂上通讯终端吩咐了一句：“把瞄准阵列的视野共享给余连准尉，他机甲的通讯编码是……” “AF4892W！”余连补充道。 “听到了吧？还有，给我接通星港塔台，呼叫凯泰舰队指挥官！” “中校，山寺总督希望和您通讯。” 埃莉诺直接无视了最后一句话，又对旁边的温特上尉道：“上尉，就像您所看到的，马上有可能发生炮战。我需要您的人先乘飞空艇进入市区。” 既然是炮战，101连队的这些精锐陆战队员就帮不上什么忙了，温特上尉很坦然地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保护好总督府里的山寺总督，还有，封锁星港，查封一艘雪燕号货船。保护好上面的船员，尤其是他们的代表查克·褐缕先生！”说到这里，埃莉诺停顿了一下，又道：“对了，雪燕号是帝国迦南商会的财产，褐缕先生有可能是某位选帝王的家臣！” 温特上尉沉默了几秒钟，嘴角出现一丝苦笑，但却以沉重坚定的态度肃然道：“明白！请您尽管放心！” 埃莉诺沉吟了一下，以前所未有的郑重态度道：“感谢您！请放心，我会承担一切后果。” 余连在一旁看得相当感慨。 在另外一个时间线的历史上，学姐意外昏迷，刚刚击溃沙民主力的图隆守军顿时失去了主心骨，图隆警备队更不可能听从温特上尉他们的命令。于是，那位在整场战事中都缩在安全的总督府中的山寺总督又跳出来刷存在感了。一阵骚操作之后，还真让凯泰人把三艘战舰降落到了内湖上，这也相当于降落到了共同体的国土之上。 后来的情况，自然就愈加复杂了。 可现在，有了活蹦乱跳的学姐，一切便都不同了。我们固然要批判英雄史观，但也要承认英雄对历史的推进作用嘛，这才不会陷入机械唯物论的陷阱…… “上尉，要小心那个褐缕。他有可能是精神方面的觉醒者。在逮捕，啊不，保护他的时候，可以让大家在耳麦里放点音乐啥的。对了，为了不让他一不小心咬到舌头，最好全程给人家提供点保护啥的。”余连补充了一句。 智勇双全的帅大叔典范温特上尉微微一怔，随即回应了一个男人才懂的油腻笑容。 埃莉诺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尤利，你好像说过，你的部下，有个觉醒者是吗？” 余连花了一秒钟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赶紧回答道：“是的，伊娜·希里卡军士长，已经成为第一环的‘哨兵’，未来或许会成为……” “总而言之，有点像游戏里的弓箭手是吧？” “呃，这么说也确实。不过更像是猎人吧，毕竟还有设陷阱的技能……” “让她来这边报道！” 学姐又对着终端那边命令道：“关闭城市护盾，行星要塞炮开始充能！还有，塔台那边怎么回事！马上给我接通对方！” 温特上尉他们离开之后，伊娜也赶到了阿尔奇高地，埃莉诺打量了一下这个利落明朗的漂亮短发姑娘，刚想打（gei）个（xia）招（ma）呼（wei），却得到了塔台那边的回应，便用眼神示意对方去和余连交接，自己则打开了通讯。 在埃莉诺的视野中，跳出来一个半透明光幕，显出了一位毛发黑亮的凯泰人海军军官的图像，咋一看就像是只表情凶戾的黑毛大猩猩。 “我是凯泰王家海军所属，地狱猫12号船长墨须上校，也是此次撤侨行动的负责人！好叫贵方得知，我们此来，只是为了保护本国市民安全，以及所有银河文明社会公民的福祉所来，并没有任何敌对的打算！希望贵方不要误会！” “我们并没有收到任何外交照会！贵方的行为，按照银河公法，乃是不折不扣的侵略行为！我方将保留神圣不可侵犯的自卫权利！请立即离开！” “我们得到了贵方总督的邀请。” “哦，是吗？” “没，没有，绝对没有的事！”视野中又跳出来了一个显示屏，正是满头大汗的山寺总督。 好吧，私聊变群聊了。 埃莉诺翻了个白眼，心想到底是谁把这家伙加进来的？等事件完了，我要把通讯中枢的那帮人挨个枪毙。 “我，我，波拿巴中校，我需要为新玉门70多万共同体公民负责。您能理解吧？您一定是能理解我的。” “所以您并不相信我们会胜利，所以才会擅自邀请别国军事力量进入我方国土？呵，我还不知道总督府有这个权限呢。” “哎呀，是……嗨呀，您已经胜利了，何必要纠缠过去呢。咱们要向前看！那个，对，墨须上校是吧？就像您看到的这样，我们已经胜利了。就不用劳烦贵方了。所以，这里毕竟是我方国土是吧？就这么进来影响不太好！真的不太好！” “总督阁下，我只接受大护国公陛下和舰队司令的命令！”对方依然板着一张脸。 “咦，你们大护国公不是帝国的带孝子吗？从皇帝到首相到八选王到十四大选帝公，好像都比你们的大护国公大呢。他们的命令你也敢不听？要造反了啊？”埃莉诺奇道。 “你！” 墨须上校勃然大怒，眼睛顿时都要喷出火来了，就如同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呃，都不知道这到底算是比喻还是字面意义了。 第五十七章 大炮开兮轰他娘 埃莉诺和总督外加敌舰长打着嘴炮，这边余连已经开始拉着伊娜开始布置了。他把从城内发过来的瞄准视图也分享给了对方，指着图像上的驱逐舰道：“这是海猫2型，凯泰人进行了改装，削减了装甲，加强了火力和航速。甚至很勉强地违规塞入了大型电磁鱼雷，正因为如此，它便多了一个相当明显的缺点——船下腹的鱼雷口。我会让地精把其中一门炮改为手动操作，一旦进入射程，就集中这里射击！” “……长官，我一天之内都打了好几种枪了，现在你又要让我打炮吗？我高中读的是士官技校，真的没打过炮！”伊娜满脸无奈。 越来越觉得这话不对了。 “是啊！可你不是哨兵吗？天生就对能射的东西有加成！” “长官，我觉得你在性（喵）骚扰！”军士长小姐呸了一声，点头道：“总而言之，我尽量试试吧。” 伊娜的口气并不是太有底，但跃跃欲试的姿态却暴露她的心境。 她不但对天生能射的东西有加成，而且对天生能射的东西很感兴趣，这就足够了。 “好的，以下是这种海潮4型离子炮的参数，它的射程有……” 余连开始临阵讲课了，另外一边，埃莉诺的嘴炮也达到了白热化阶段。 “总而言之，如果你们继续接近！我就开炮！如果你们十分钟之内不离开近地轨道，我就开炮！如果你们有任何敌对行为，但凡是有一颗螺丝落下来，我也开炮！勿谓言之不预也！” “哦，真有趣！据我所知，中校小姐，你们只有三门笨重的行星防御炮！威力不错，但在我们光荣的凯泰海军将士眼中，就是一些笨拙的弹弓！怎么可能打得中？相比起来，在我方轨道轰炸之下，贵方整座城市都是不设防的……”墨须上校冷笑。 这时候，他所在的图像中突然多了另一个凯泰军官，附耳低语了几句。 上校微微一怔，用打量视觉奇观般的眼神看着埃莉诺：“你关闭了城市护盾？” “我们这里是小地方，装不起大功率行星护盾，城市护盾在驱逐舰的轨道轰炸下毫无意义。相对的，倒是可以把能量全部供应给要塞炮！这样射速可以增加三倍呢。哪怕是融掉了炮管我也会饱和炮击！猜猜看，您的舰队在夷平整个图隆，屠杀70万手无寸铁的市民之前，会被击沉几艘？哦，对了，图隆城里好像还有一两百号你们凯泰商人呢。” “你，你这个疯子！”凯泰上校咬牙切齿。 “等，等等，波拿巴中校，您，您怎么可以关掉护盾啊！”总督这一次是真的急眼了。 “总督阁下，下官说过了，那玩意展开也没有用的。相比起来，我们还是坦率地把去全部精力放在反击上吧。就算是战死沙场，就算是被敌人的轨道轰炸蒸发成气体，也一定要高唱人类勇气的赞歌啊！” “我才不要高唱什么赞歌啊！墨，墨须上校，这里有70度万平民，贵我两国也都是睦邻友好的邻邦，不可以因为一些小误会而引发悲剧啊！您先停下，我这就就联系贵方的外交部门！冷静，一定要冷静！” 凯泰人嗤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还有这边，埃莉诺小姐，那是凯泰友人，给点面子，给他们点面子。” 见埃莉诺依然是不理不睬的样子，总督先生终于急了，大声道：“波拿巴中校，我命令你关闭要塞炮！重新开启护盾！对，我是总督，我才有最高指挥权！你不可开炮！对，这是擅起边衅！这样下去是要犯错误的！战争的后果不是你我能承担得起的！绝不能擅启边衅！否则我会到地球去告你的。” 埃莉诺望着天上的红蓝双日，看得很入神。 “中校，对，请你们停止……等等，你们是谁？你们为什么可以进我的办公室，出去！给我滚出去！” 总督先生的声音随即戛然而止，是埃莉诺直接把他从“群聊”中踢出去了。 “这位绅士是位文官，老成持重谨小慎微。当然了，您也可以赌一赌，我会不会服从他的命令！上校先生。”埃莉诺继续笑，笑得百花明媚，却也笑得煞气如血。 “我会记住你的样子的。中校小姐。”墨须上校看了对手一眼，关闭了通讯。 埃莉诺收敛了笑容，大声道：“尤利！准备的如何？” “等候您的命令！九门炮电控，一门炮手控！另外，长官，我觉得，C号舰应该是敌方旗舰。” 学姐瞥了余连一眼，并没有问余连是怎么知道的，却又看了看已经跑到了炮位后坐定的伊娜，抿了抿嘴，眯着眼把玩了一下自己的辫子。 数秒钟后，她双目忽然睁大，宛若雌虎怒目，沉声道：“手控炮待机！其余单位，1到4号瞄准A17号宙点！5到9号瞄准C21号宙点。” 这个安排依稀是有点迷，就算是余连也茫然了将近一秒钟，随即恍然大悟，忍不住在心里喝了个彩，然后却听有个地精工程师嘟囔地道：“这个女人是个外行，冲着没船的地方开什么炮呢……唔唔，我工作！我现在就工作！” 在余连的眼神逼视下，地精们就算是再满是腹诽，却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射击参数的修订。 “大小姐，敌舰还在逼近，已经进入我方要塞炮射程范围。”埃莉诺的耳麦中传来了多赛特少校的声音。 “最后一次呼叫！警告敌舰队，他们已经进入共同体有人星球近地轨道，请立即停船转向离开，或者关闭炮门和护盾，根据我引航中枢指令，入港停靠！如若再拒不服从，我方将视贵方为侵略行为，即将履行我方神圣不可侵犯的自卫行为！” “已经在呼叫了。” “另外，要塞炮自行瞄准，随时等候射击命令！” “明白！” 完成对城内的指挥后，埃莉诺又对正在对炮身状况做最后一次检查的余连道：“尤利，手控炮的指挥，由你自由决定，没有问题吧？” “请交给我吧。“余连沉声回应，然后对伊娜道：“检查一下你左边的能源输送状态，对，因为是手控操作，所以我们必须要把电脑做完的事情自己检查一道。对，就是你驾驶室右侧那个蓝白条纹，是不是满格的？” “是满的！她管你叫尤利啊？” “我说啊……算了，再检查一下你的瞄准仪，对，左边那个旋律拨开就是了。” “刚才就检查过了，状态很好。所以，您和波拿巴长官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军事长小姐的一双红宝石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就像有（八卦的）火焰在燃烧。 所谓“灼眼之魔女”的外号要是来源于此，后世死在她手里的那些名人，就算是到了宇宙之灵那里也得不到安息吧？ 余连觉得自己的嘴角应该在抽，然后便听得这姑娘又道：“越是这时候我才越需要放松啊！所以您不如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学姐说，如果我毕不了业拿不到学位，她可以帮我在白翼安格罗公司找一个很有前途的职位。就是这样的关系啦！” 军事长小姐的眼睛仿佛又睁大了一圈，过了好一会，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痛和悲伤，幽幽地叹了口气：“明白啦，长官，原来你是这种人啊！” 所以我是哪种人啊我？ 余连觉得要是再继续讨论下去，自己身而为人的立场就有点不妙了，便板着脸道：“瞄准右侧的敌人c舰！” “我连技校都差点没毕业，不会计算那劳什子射击诸元哦。” “不用，反正这群地精破落户的三流电脑也一定算不过天上的驱逐舰的。” 指挥车上的地精工程师们觉得膝盖像是中了一百万点的暴击，心中无能狂怒：我们才不是破落户，是罗盘商社的雇员啊！正经有五险一金的社畜啊呸，正式雇员啊！ “靠这里瞄准！我相信你的能力。”余连指了指伊娜的红眼。 后者微微一怔，随即嫣然一笑，拉下旁边望远镜式的瞄准仪，舔了舔嘴角，就像是一只准备进食的雌豹，赤眸中仿佛燃烧起了不一样的火焰。 余连抬头望天，依稀确实是能看到三个光点在苍蓝的天空后划过。他又看向了学姐，此时，后者面无表情地拿下了耳麦，沉吟了一个瞬息。在这短短的瞬间，她似乎在给自己做了一个鼓舞和决断，随着自己愈加坚定的决心，表情却反而轻松了下来。 埃莉诺笑了，就和当年余连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把那个陆战指挥系的学长砸到自己面前时的笑容一模一样。 挂着这样的笑，她向余连点了点头。 凯泰舰队并没有理会最后一次警告！ 凯泰的那群大猫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头铁啊！上个时间线他们当然敢无视山寺总督的无能狂怒；可这一次，明知道这边已经做好了炮击准备，要依然那么嚣张，是在赌我们其实不敢开炮吗？或者说，他认为学姐的威胁也只是虚张声势？ 嗯，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这十几年的“和平”时光，共同体费拉不堪外强中干的情况其实已经被很多人看在眼里了吧？更何况，凯泰人背后可是有人的说。至少他们觉得背后有人。 这真的是极好的，我就喜欢那些搞不清状况的敌人。 “伊娜，开始瞄准！其余单位，开火！开火！大炮开兮轰他娘！” 事实上，在九门离子炮将电浆炮弹推到近地轨道之前，三门图隆港中的要塞炮也发威了。这种专门用于行星和大型太空站防御的大型光束炮，论功率和威力完全就是巡洋舰主炮等级的。赤红色的炽亮爆能光束伴随着撕破长空的电弧炸裂声和空气沸腾声，呼啸着穿入了云空。 这是十五年中，蓝星共同体首次，对同属银河文明议会的另一个文明政体，发动的炮击。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