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汉旗不落》 第1章 可怜的娃 冷风南吹,树叶渐黄,山野之间一片金色,时间已经进入深秋。 这个时节,秋收已经完成,粮食已经入仓,对农夫们来说,正是享受收获之时。 然而,三水村的百姓却一个个心丧若死,目光中充满了绝望。 山下村子里,鸡飞狗跳,呼喝声隐隐传来,大批的贼人正在肆虐不休。 村民们站在山坡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粮食被贼人从家中搬出抢去,看着屋舍房顶燃起了火光。 这些该死的贼人,不但抢去了他们的粮食,竟然要一把火把村子烧掉! 刚刚把田里的粮食收回家,便有数以千计的贼人来袭。 全村也就五六百口人,所有男丁加起来也就百十个,连寨墙都没有,自然是寡不敌众。 为了活命,村民们不得不放弃了刚刚收获的粮食,放弃了自己的房舍,扶老携幼,牵着牲口,爬上了南山。 命虽然保住了,可一年的收获却被贼人洗劫一空。想想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村民们心中都充满了凄凉。 “该死的黄巾贼!”张裕咬牙切齿的骂着,双手紧捏着拳头,用力如此大以至于赤露的手腕上青筋根根暴起。 身为三水村张氏一族族长,眼睁睁看着村子被抢劫一空,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让张裕心中的愤怒无以复加。 “没有粮食,咱们张氏这数百口也熬不过明年,干脆和他们拼了!” 张旗举着一把朴刀,愤怒的叫着。一些男丁愤怒的附和着,更多的却默默无言。 贼人们的数量至少数千,仅靠这百余男丁,便是全部战死又能济得什么事情? 男人们都死了,剩下的妇孺老人怎么活? “老五休要莽撞!”张裕厉声呵斥道,“人活着还有希望,人没了,咱们张氏一族也就完了!” 张裕也想操起弓箭长矛,和那些贼人拼了!但身为族长,他必须为全族数百口性命考虑,不能只顾发泄心中怒火。 族长的威严让张旗不敢再说什么拼命,可仍然嚷嚷道:“没了粮食,几百口子怎么活?难道咱们也当贼人去抢别人吗?” 很多人顿时不说话了,各个面面相觑。恐怕,恐怕,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这是一个乱世,各地军阀相互攻杀不休,根本就没人顾得上百姓,抢劫杀人,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三水村属于湖阳县,湖阳县归南阳郡管辖,可是整个南阳郡现在却是一分为二,北面的宛城是曹操的地盘,新野之南则属于荆州牧刘表控制。而湖阳夹在宛城和新野之间,属于两不管的地带。幸亏三水村位置偏僻,才苟存到现在,也算是一个奇迹了,没想到现在终于无法幸免。 “我三水张氏,乃是留侯之后,竟然要沦为贼人吗?”张裕喃喃的说着,满脸都是痛苦。 很多村人都低声啜泣起来。 沦为贼人,即便能暂时保住性命,良家的名声却没了,在大汉,三水张氏一族恐再无出头之日! 这是很多人所不愿看到的。 “也许,也许我有办法。”就在此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什么?一众人等连忙闻声看去,就见说话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头上裹着块破布,破布上还隐隐渗透着血迹,却是族长张裕的儿子张淼。 “阿淼,你头上的伤还没好,莫要胡言乱语了。”张裕扭过头来,不悦的对儿子道。 现在正是全族生死存亡之时,黄口孺子乱插什么话! “是啊,阿淼,你要是身体不适,便躺着休息吧。”张旗也扭过头来,和声对张淼道。 张淼很无语,也很无奈。他没想到自己身为族长唯一儿子,在村里话语权却这么低,竟然没人肯相信自己,连话都不让自己说完。 不过回忆一下这个身体被自己魂穿以前的表现,张淼就能理解了。 好勇斗狠,完全就是一个没脑子的二愣子。这也罢了,偏偏现在还担上了一个好色无赖之名。 起因是数天前,在秋收最为忙碌的时候,张淼去十里外的邓邑玩耍,调戏了邓邑卖狗肉的邓屠的女儿,被邓屠女儿一棍子砸在脑袋上,当时就昏迷了过去,伤势到现在也没有好利索。 当然,这也是现在的张淼能够灵魂附体夺舍的原因。 不过身为一个穿越者,一个历史系高材生,焉能忍受被人无视甚至蔑视的情况? 而现在,便是改变自身处境的重要时机,张淼岂能错过? “阿父,叔父,我真的有办法,可以让全村父老度过此劫!”张淼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见张淼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多人都很惊呀。 张裕还要呵斥时,却被张瑾一把拉住。 “大兄,既然阿季这样说,说不定真的有办法,咱们不妨听听。” 在族长张裕这一代人中,张瑾最为老成持重,听他如此说,张裕只得按捺住焦躁的心。 “竖子,说吧,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张裕吹胡子瞪眼道。 张淼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暗道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啊。不过看父亲阴沉的脸,他不敢再卖关子了。 “办法其实很简单,咱们的粮食不是被贼人抢去了吗?可以去买粮食啊。三水村距离襄阳不过百里,襄阳可是荆州州治所所在,根本不会缺粮。”张淼说道。 “呵呵。” 随着张淼的话落,有人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裕也差点被气乐了:“竖子,你竟然不学无术至此,村里要是有钱,还用你废话吗?” 三水村本就以务农为生,村民们辛苦一年,种下的粮食仅够糊口而已,哪里能积攒下多余的钱财?而且村子刚刚遭受贼人洗劫,便是有些财物也被贼人抢走了,就靠大家仓促间带到山上的这十多头耕牛,这几十只羊,能换取数百人一年的口粮吗? 没人愿意再听张淼废话,已经有人在下山了。贼人已经离开了村子,若是救火及时的话,说不定还能保住房子,保住一些家当。 破家值万贯,家没了,一切都完了。 “我有办法赚钱,赚到足够买到让全村吃一年粮食的钱!”张淼大声叫道。 可是已经没人再愿意听他说话了。 村民们纷纷从他身边经过,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怜悯。 这娃被人家打了一棒,脑袋被打坏了啊。 真可怜! 第2章 煮的是钱啊! 不被人信任的感觉很糟糕,好在张淼有心理准备,既然你们不信,便拿事实说话吧。 “阿淼,你真的有办法赚钱?”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在张淼身边停了下来,他叫张闯,是张淼的堂兄,性格好勇斗狠,平日里和张淼臭味相投。 “闯兄,你也不信我吗?”张淼微笑着问道。 张闯挠了挠后脑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相互知根知底,从心底来讲他不信张淼会有办法弄钱。但两人的交情让他不信的话又说不出口。 “阿淼,你有什么办法就说说吧,不管好歹试试总没事吧,死马当活马医。”另一个青年张平说道。在村中,三个人是铁三角,向来是打架一起上,而张平脑袋灵活多充当智囊角色。 “不用多说,我做啥你们做啥便是。”张淼平静的道,目光看向山谷中的树林,那里有着很多水曲柳,在后世有个名字叫白蜡树! 在贼人撤走以后,村民们第一时间便下山赶回了村子,试图扑灭房子燃烧的烈火。然而火势已成,房顶都是茅草所铺,火头一旦燃烧起来想扑灭很难。 呼啸的北风又加强了火势,整个村子燃烧成了一片。 看到这种情形,所有的妇人都失声痛哭了起来。男人们则握紧了拳头,眼睛中冒出仇恨的光芒。 有些人疯狂的往着火的房子中冲去,试图抢救出一些东西,却被其他人拉住。这种情况下进去,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当然,也有一些火势小的房屋,房屋的主人冲入房中,试图抢救出一些家当。 房子救不下来,能抢出多少东西是多少吧! 事实上,经过了贼军如同蝗虫一般的洗劫,各家的东西大都所剩无几,能抢救出来的更是少的可怜。 那些黄巾贼,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民,都是穷急了饿急了的人,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们不要的。 张裕跑到家门口,看着已经被火焰吞噬的房子,心中充满了绝望。院子中空空如也,除了比较重的石碾子,就剩下院墙边摆放的破翁,也许是嫌破,才没被拿走。 把长矛插在地上,张裕笼着手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火光。 “大兄。” “族长。” 张旗张瑾等村中男丁来到了张裕家院子。村中情形如此,何去何从,他们需要族长拿个主意。 张裕缓缓站起身来,面向他的族亲。 “烈火一时半会恐怕无法熄灭,张瑾,你带着人把村中父老转移到村头碾谷场,就在那过夜。往山上跑的时候,我看到不少人带了一些粮食,把大家的粮食都收集一起吧,好歹熬点粥让孩子们喝。村中情形如此,咱们以后要拧成一股绳才能活下去,都不要再有私心了。”张裕沉声吩咐道。 “是,族长!”张瑾答应着带人去了。 “张旗,你带着十几个人,往贼军走的地方哨探一番,查探一下他们的动向,万不可让他们杀一个回马枪,把咱们全村几百口的性命取去。”张裕继续道。 “是。”张旗也带人下去了。 有了张裕的指挥,村民们有了主心骨,开始动作了起来,开始有了些生气。 张裕最后看了眼着火的房子,转身就要离开时,却看到儿子张淼带着张闯张平两人跑了进来。 “竖子,你干什么去了?”张裕怒声道。 张淼连忙站住身子,笑嘻嘻道:“也没干啥。闯兄,你把墙边那翁抱走。” 最后一句却是和张闯说的。 张闯答应一声,弯腰抱起了破翁。 看三人每人都提了一个用衣服裹起来的包裹,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是啥,张裕冷哼了一声,却也没有理会,转身往碾谷场走去。 碾谷场,几堆篝火燃起,村民们各自围着篝火坐着,默默的看着火苗舔着陶釜陶罐的底部。逃往南山的时候,有些人带走了做饭的陶釜,让他们好歹有做饭的家伙。 因为心情沉重,大人们都很沉默,没人愿意说话。只有那些孩童,还不知道忧愁,在碾谷场中嬉闹着游戏。 就在此时,张淼三人走到碾谷场,用几块石头支起破翁,在下面开始烧火。然后张淼把包裹里的东西倒入翁中,三大包裹,看起来很多,却不知道是什么。 对于张淼,村民们早已失望,很多人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去。却也有几个年轻人以及好些孩子,围了过去。 “淼兄,你煮的什么啊?”一个孩子眼巴巴的问道,他还以为是好吃的东西。 “这里面啊,淼兄告诉你,是钱!”张淼故意大声说道。 “切!”很多人撇起了嘴。 “淼兄,可是钱不能吃啊,你为啥要煮钱?”那屁孩子还在锲而不舍的追问,却被看不下去的家长拖走了。 张淼轻蔑看了周围一眼,一帮原始人,知道个什么! 破翁煮的很快,没一会儿便冒出了热气,而村民们的饭食却连烧开都没有。 然后就见张平张闯拿出了十多只竹筒放在地上,张淼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破木勺,开始从翁中舀起一勺,然后倾倒在地上的竹筒里。 “淼哥我要吃!”那屁孩子从父亲手中挣脱出来,跑了过来大叫道,却被张闯一把抓住衣领。 “说了是钱,钱能吃吗?”张淼淡淡的道。 “竖子,你到底在做什么?”张裕看不下去了,快步走了过来,沉着脸问道。 “阿父您等一会儿便知。”在父亲面前,张淼不敢再装,连忙说道。 在张裕阴沉的目光中,张淼稳稳的把十来只竹筒都倾倒满。又等了一会儿,让张闯张平掰开原本就是两半儿对成的竹筒,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圆圆的,细长的,看起来有点白,很多村民很是惊奇。 明明张淼倾倒进入的是煮沸腾的汤汁,怎么变成了这样的固体? 因为天色渐黑,大部分人都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在众人的目光中,就见火光一闪,那东西竟然燃烧了起来,小小的火苗不算太亮,却也比油灯灯光亮上一些。 张裕凑近看去,就见这东西虽然不如火把那么亮,但火光却很稳定,而最让他感到惊奇的是,这东西燃烧起来竟然没有异味,也没有浓烟,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难道,难道这是蜜烛不成?”张裕震惊的问道? 第3章 张氏一族有救了! 在这个年代,人们夜晚照明的东西有两种,一是油松扎制的火把,再就是动物油脂做成的油灯。 然而不管是哪一种,都有不可避免的缺点,燃烧起来有着大量的烟雾,还会发出难闻的味道。 若是在这种条件下看书或者做针线活,眼睛不说熏瞎,视力也会大受影响。而且,油脂的价格也非常的贵,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 所以这个年代的百姓,晚上一般就是天黑睡觉,很少有点灯熬夜的,哪怕富裕之家也是这样。 当然,也有更适合照明的东西,便是蜜烛,是用蜜蜂的蜜汁蜂巢熬制而成,价格非常的昂贵。 高祖刘邦的时候,闽越王献给刘邦石蜜五斛,蜜烛二百枚作为贡品,刘邦龙颜大悦,赏赐了很多回礼。能被当做给皇帝的贡品,可见蜜烛的珍贵! 所以,蜜烛在这个年代绝对是奢饰品中的奢饰品,只有皇家或真正的大富之家才能用得起,价格自然昂贵的很。 张裕虽然没有见过蜜烛,却也听说过这种东西,知道这东西的珍贵。 现在整个翁中煮的可不就是钱吗!! “你在哪弄到这么多蜂巢?”张裕声音颤抖着问道。这一翁的液体,至少能制作几十上百支蜜烛,若是能卖给富贵家庭,换几千钱上万钱应无问题,至少能买够整个村子吃数月的粮食!张氏一族有救了! “阿父是说这蜡烛,哦,蜜烛吗?树上刮的啊。”张淼淡淡的说道。 什么蜜烛,就是蜡烛而已,不过后世的蜡烛多是矿物石蜡,而这种蜡烛是虫蜡,也就是从白蜡树上刮下白蜡虫分泌物熬制而成。只不过这个年代,人们还没有发现这种蜡烛而已。直到八百年后的宋代,虫蜡才得到普遍应用,而在之前,哪怕是盛唐,也只有蜜蜡! “树上刮的?休的胡说!”张裕不悦道,以为张淼在戏弄他。 “族长,真的是在树上刮的啊。”这时,张平结结巴巴的说话了,事实上便是张平现在都不敢相信,这种在花曲柳上常见的肮脏的东西,竟然能制作昂贵的蜜烛! 嗯?张裕神色凝重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张平是不会说谎的。 第二天一早,张裕亲自跟着张淼到了山谷,亲眼看着他把花曲柳上的白斑块状分泌物刮了下来,亲眼看着张淼把这种分泌物放入翁中烧火煮的沸腾,亲眼看着张淼把熬制的液体倒入竹筒,冷凝后变成蜜烛,然后他信了。 “这种随处可见的东西竟然能变成蜜烛!”张裕喃喃的道。 “大兄,咱们发财了!”张旗惊喜的叫道。 是啊,发财了,哪怕只把这山谷中的水曲柳分泌物刮下来,制作二三百支蜜烛不成问题,换来的钱买粮食足够全村父老渡过这个冬季! 张裕和其他人的心都砰砰直跳,他们看到了家人们活下来的希望。 “这蜜烛一定的严格保密,不能让外人知道!”性格一向谨慎的张瑾突然提醒道。 有这蜜烛在,三水村便有源源不断的财富,若是秘密传出去,蜜烛便不值钱了。大家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传下去,知道的人一定闭牢了嘴巴,任何人胆敢外传,从族谱除名!”张裕沉声说道。 在这个年代,宗族是人们存活下来的基础,在大汉百姓眼中,宗族要甚至要大过朝廷,被驱逐出宗族,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知道,比开除国籍还要严重的多! 这一日,张裕亲自带着心腹可靠的族人,把山谷中所有花曲柳找了一遍,把树上所有的白色分泌物都刮了下来,然后秘密熬制成蜜烛,最后竟然得了五百余支! 这山谷中的花曲柳足有百十棵,都长了很多年,很多花曲柳需要数人才能环抱,几乎每一棵都生了虫,白蜡虫的分泌物在上面一层又一层,能弄这么多也能理解。 只不过是一次性的买卖,现在刮了以后便没有了,倒是挺可惜的。 “咱们可以大规模的种植花曲柳,在上面养白蜡虫,专门制作蜡烛。”张淼建议道。 众人眼前一亮,人工大面积的种植花曲柳,不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得到蜜烛了吗?那意味着源源不断的钱财! 当然,那是未来要做的是,眼前当务之急是卖掉这五百支蜜烛,换为粮食和其他生活物资。 而要想把这些蜜烛卖上高价,只有一个地方可去,那便是百里外的襄阳。 经过荆州牧刘表的治理,荆襄已经有十余年没有大的战事,相对于战乱不休、生灵涂炭的中原来说,这里简直是人间乐土,无数的中原士子无数的中原百姓,纷纷携家带口迁往襄阳,导致了襄阳非同寻常的繁华。隐隐然已经成为大汉国的文化中心,和最繁华的都会,便是现在的大汉国度许昌都无法与之相比。 而荆州距离三水村只有百余里,从新野往南便在荆州牧刘表控制下,就安全方面,去襄阳也是首选。 “我亲自带人前往襄阳!”张裕沉声说道。 张淼却摇了摇头:“阿父,你还是留在村中更加合适。” “这是为何?”张裕问道。蜜烛事情上,张淼是最大的功臣,话语权自然大大增加,至少张裕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听儿子讲话。 张淼道:“从这里往襄阳路途还算太平,瑾叔做事向来稳妥足以胜任此事,再由我带着几个壮丁协助,保证万无一失。村中刚刚经历大变,需要阿父您坐镇方能稳定人心,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阿父带着去做。” “什么事情?”张裕连忙问道,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不知不觉的,张淼已经掌控了局面掌握了话语权。 “村子被流贼抢劫一空,需要重新修筑房屋,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最好是能修筑坚固的堡墙,这样将来贼人来的时候,咱们可以依靠堡墙抵挡。总不能以后贼人再来,咱们还想这次一样逃跑吧。 而且,现在还没有进入冬季,若是抓紧的话,在土地冻上以前,咱们还能再种上一茬麦子。阿父您带着族人可以先把田地犁出来,我们去襄阳卖掉蜜烛后会买上一批麦种。 这样等到明年夏季的时候,咱们便能收获一茬麦子,要比开春种粮食秋后收获早收成几个月,可以大大减少粮荒。 毕竟,种植花曲柳至少要一年才能稍微长大,很长的时间内,咱们想再靠蜜烛赚钱恐怕不容易。” 张淼说的很有条理,让张裕也不自觉的点头赞同。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问道,“你也要去襄阳吗?” 张淼理所当然的点头:“瑾叔稳妥是稳妥,但为防万一,我还是帮瑾叔一下的好。” 襄阳,这个时代大汉的文化中心,诸葛亮、庞统、徐庶,这些牛人都在那里,嗯,还有听说长得有些丑的黄月英,不知道嫁给了诸葛亮没有? 襄阳如此好玩,作为一个穿越者,岂能不过去见识一番! 第4章 邓邑有女名丽华 若是以前,对张淼的毛遂自荐,张裕必然会不假思索的拒绝,不省心的玩意,整日只会惹是生非,让他去只会帮倒忙。 而现在,张淼犹豫了,因为他发现儿子有了极大改变。 千百年来,花曲柳树上虫蜡从来没有人主意过,偏偏张淼注意到了,并把它做成能换大钱的蜜烛! 好吧,也许那只是偶然发现,只是运气。但张淼刚刚的一番话,让张裕着实刮目相看。 能着眼于村子的未来,能看到眼下对村子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说明儿子的眼光和以往大不相同,已经不是往日那个好勇斗狠惹是生非的儿子了。 难道前些时日被人在脑袋上砸了一棍,竟然砸开窍了? “大兄,让淼儿跟去也好,至少能够长长见识。”张瑾拉了一下张裕的衣袖,低声劝道。 张瑾自然也看到了张淼现在的变化,心中惊奇之余生出了隐隐期盼。若无意外,张淼必然是下一任族长,一个见识广博有勇有谋的族长自然比知道好勇斗狠要强。让张淼跟着增加一些见识,对张氏一族的未来非常重要。 见张瑾也同意张淼去襄阳,张裕虽然有些犹豫,却还是答应了。 最后决定,以张瑾为主,带着村中二十个武艺最好的壮丁,前往襄阳用蜜烛换取粮食和其他生活物资,张淼还有张闯张平自然也在这二十人之内。 而张裕,则带着全村百姓,开始耕田,等到麦种买回来后立刻播种。煮麦子做出的饭的口味虽然不怎么好,但至少能吃饱肚子。 嗯,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把麦子磨成面粉,而是像大米小米那样熬煮着吃。 简单做了些准备,带上一些干粮之后,一行人便出发了,离开三水村赶往襄阳。 为数不多的干粮,已经占了村中所剩粮食的一半儿以上,剩下的那点粮食,数百口人根本吃不了几日,想到这里,大家伙儿的心情都十分沉重,深感此行责任重大。 五百余支蜜烛,被分开,每个人身上都藏了一包,贴身揣在怀中不让外人发现。 为了保护蜜烛,所有人都拿着武器。张淼自己,除了一杆长矛以外,背上还背着弓箭。 大汉朝尚武之风很浓,民间是不禁止拥有武器的,除非弩和铠甲。 从三水村往西南十里,便是邓邑,到了邓邑便上了官道,沿着官道再走十五里,便会到达比水的一个渡口,在渡口乘船沿着比水南下八九十里便会进入汉水,汉水南岸便是襄阳,这便是前往襄阳的路径。 三水村贫穷,自然是没有骡马代步的,只能靠着双腿步行,想到族人还在忍饥挨饿,一行人不敢耽搁,行走的很快,一个时辰便到了邓邑。 邓邑是一个大镇,有寨墙围绕,其中百姓有三四千口之多,十余天前,前一个张淼便是在邓邑被邓屠女儿邓丽华一棒子打晕,才有了现在的张淼。 “阿淼,要不咱们进邓邑一趟,找那邓丽华报一棒之仇?” 一行人没有进邓邑,而是从寨墙外绕过,看着邓邑的寨墙,张平眨了眨眼,对张淼调笑道。 “是啊,阿淼,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被女的打晕,如此深仇大恨岂能不报,阿淼,我相信你,上次只是个意外,你干翻邓丽华没有问题。”张闯也跟着嚷嚷道。 听了二人的话,一行人皆笑了起来,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张淼顿时苦笑了起来,现在的他,如何肯和一个女子一般见识,打赢了也没有好名声,打输了更是颜面尽失。 “算了,现在去襄阳重要,不可节外生枝。” “哈哈,阿淼,你是不是怂了?”张闯笑道,其他人也笑了起来。 在方圆数十里,都知道邓邑邓屠的名声,家资丰厚,武艺精湛,豪侠仗义。而更让大家津津乐道的是邓屠的女儿邓丽华,容貌秀美英姿飒爽不说,更得到邓屠武艺真传,据说现在论武艺,连膀大腰圆的邓屠都不是其女儿对手。 曾有相者途径邓邑,看了邓丽华后大为惊奇,直言邓丽华之命贵不可言,有凤舞九天之相!故,邓屠对其女期望很高,一直要为其寻觅一个上等夫婿。然而邓屠虽然在邓邑有些声望,却不过是一个屠狗杀猪的寒门家庭,故邓丽华今年已经十七岁,却仍然没有嫁出去。 邓丽华名声如此响亮,在很多人看来,张淼调戏邓丽华被打晕非但不值得同情,反而活该。 围绕着张淼和邓丽华的事,少年们兴高采烈的谈论着,便是连一些成年村人也感兴趣的加入了进来,张淼只能苦笑连连。 “不要乱说了,当心祸从口出!”眼看着众人越说越不像话,声音越来越大,领头的张瑾不得不出声制止了,这才让张淼松了一口气。 就在一行人从邓邑南门绕过踏上官道时,寨门突然打开了,有数十人从寨门涌出,把大家吓了一跳。 当看到其中有车有骡马,很多人还背着包裹时,众人才松了口气,知道这群人是要离开邓邑。 “你们说,那邓丽华会不会在其中。”张闯低声咕哝道。 众人皆微笑着看向张淼。 张淼苦笑了一下,扭头往那群从邓邑出来的人看了一眼,然后便是一愣,就见人群中间的骡车上窗帘掀开,露出一张俏丽洁净的脸蛋,看起来那样的眼熟。 仿佛觉察到了张淼的目光,那少女看了过来,看到张淼时,她脸上顿时涌现出怒气,狠狠地瞪了张淼一眼,刷的一下放下了窗帘。 “乖乖,真的是冤家路窄啊!”张闯震惊道。他倒是没有注意到邓丽华,而是一眼看到了那群人中领头的邓屠。 比其他人都高了半头,膀大腰圆肌肉贲张,脸上胡须根根如同铁针一般,眼角一道刀疤平添了几分狰狞,不是邓邑邓屠又是哪个? 邓屠也看到了三水村一行,径自走了过来。 就在张淼和张闯张平等人心中打鼓的时候,张瑾却面带微笑迎了过去。 然后张淼看到,张瑾和邓屠把手攀谈了一番,然后便双双拱手各自归队,邓屠甚至都没往张淼这边看一眼。 第5章 河中遇贼(求收藏) “瑾叔,您和邓屠说了什么?” 见邓屠走远,张平连忙低声问道。 “大家都是老相识,随便聊了几句,邓屠听说了咱们三水村被贼人抢掠之事,慰问了一下。” 张瑾说道,然后看向了张淼:“放心吧,你和邓丽华小孩家的事情,邓屠根本不会在意。” 邓屠在意不在意,张淼倒是无所谓,一个杀猪屠狗而已,还入不了穿越者的法眼。张淼在意的是邓屠一行是去干嘛。 “瑾叔,邓屠一行这么多,还带着女眷,这分明是要离开邓邑啊?”张淼低声问道。 张瑾叹道:“最近贼人肆虐,好几个村子被抢,有些村子更是被贼人屠杀一空。邓邑虽然人数不少,又有寨墙,但也未必能够抵得住贼人的进攻。邓屠是要把家眷送往襄阳,投奔在襄阳为吏的弟弟。” 张平笑道:“去襄阳避难只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邓屠想在襄阳给他女儿找一个如意郎君吧。阿淼,你可要小心了。” 张淼无奈道:“他女儿嫁谁关我屁事!平兄你也没成亲,要是喜欢的话尽可以去追求那邓丽华便是。” 张平笑道:“雌凤之威,我可降服不了,只有阿淼你才行。阿淼你长得面貌俊朗,和那邓丽华正是绝配。” 说笑之中,众人跟在了邓屠一行人身后,向着十里外的比水渡口而去,半个多时辰后,便到了唐子渡。 唐子渡是比水上最大渡口,连接着湖阳和新野两县,附近数十里的村邑前往襄阳,都会在这里上船。 邓屠一家人多,事先定了一条四五丈长的乌篷船,有专门船舱可供人居住,不惧风雨。 三水村贫穷,没有携带多少盘缠,张瑾考虑再三,选了一条两丈多长的渡船,相对于二十来人,这条船实在太小,大家只能挤着坐在船上。 这渡船原本只是在比水上摆渡,并不适合长途跋涉,张瑾好说歹说,船老大才答应送一行人去襄阳。 “光是租船便花了一百钱,但愿此行去襄阳顺利吧。”张瑾心疼道。 两艘船先后离开渡口,顺流而下往南行进。 唐子渡距离汉水八十余里,顺流而下船速较快,不须两日的时间便能到达汉水。 村民们坐在船上,低声说笑着,张淼却仔细观察着河道及两岸的情形。 这比水宽二三百米,两岸皆是逐渐枯黄的芦苇,苇丛遮挡之下,更远的岸上情形却是看不清楚了。 看着密密丛丛的芦苇,张淼微微皱眉,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阿淼,你怎么不说话了?” 张瑾一直暗中观察着张淼,一路行来,他发现张淼和以往迥然不同,被同伴们取笑也不恼,竟然表现出老成持重的样子,这让张瑾很是惊奇,他一开始还石心张淼不好管会惹是生非呢。现在看张淼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忍不住问道。 “瑾叔,我感觉有些不安。湖阳县内出现多股贼人,好多村子遭了秧,您说贼人会不会打河上过往船只的主意?” “你是说贼人会劫船?”张瑾神色凝重起来。 张淼点点头:“新野、湖阳和襄阳物资往来多靠河道,贼人若是有脑子的话不会意识不到这一点。在河上劫船可比攻打有寨墙的城邑容易太多!” “大家不要再玩闹了,都打起精神来,小心戒备!” 不管张淼猜测对不对,小心总无大错,毕竟大家身上的蜜烛可是全族人的希望,张瑾当即呵斥道。 “哈哈,客官莫要紧张,这比水上还没有出过大股贼人呢。”那划船的船家却笑着说道。 张瑾刚要说话,突然神色一凝,眼睛往前边河岸望去,就见五六条小船从芦苇丛中划出,箭一般向着河中间扑了过来。 真有贼人出现啊,那船家惊的张大了嘴巴,村民们都一下子站了起来。 “平兄、闯兄,你们帮着船家把稳船舵。”张淼取出弓箭,沉声吩咐道。 张闯愣了一下,张平却会意的一拉张闯的胳膊,提着刀站在船家身边。贼人出现的如此突然,谁知道这船家和贼人是否一伙儿? “是冲着邓屠的船去的。”张瑾站在张淼身边,低声说道。 六艘小船,每艘船上站着一二十个手拿武器的贼人。其中五艘向着郑屠船只扑去,只有一艘向着自己的船扑来,意图已经非常的明显了。 “黄巾军行事,和尔等无关,尔等立刻掉头折返!”也许是看船上有二十余人,而且竟都拿着刀枪,那小船没有太过靠近,在十多丈外停了下来,船头一个头裹黄巾的汉子高声喊道。 船家闻言如蒙大赦,忙不迭的就要转舵掉头,却被张平用刀逼住。 “祖宗诶,咱们回吧,等贼人走了后再去襄阳。”船家带着哭腔央求道。 却没人理他,船上的村民皆眼中冒火,死死的盯着对面的黄巾贼。就在前日,他们的村子刚刚被黄巾贼洗劫一空,五六百村民被逼上了绝路。 前面的河道中厮杀声响起,贼人的小船已经靠近邓屠大船,众多的贼人正纷纷向着大船爬去,邓屠虎吼着,带着女儿和随从抵挡着贼人进攻。 “瑾叔,贼人好像并没有弓箭,你我还有张继,咱们有三张弓,三弓齐发,杀败这条贼船不成问题,然后和邓屠里应外合,击败贼人也应该不难。” 张淼低声说道,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贼人竟然没有使用弓箭,不由得心中大定。船上作战自然是弓箭为先,己方有三幅弓箭,还怕这些贼人作甚! “可是敌众我寡啊!”张瑾还是有些犹豫,贼人六条船,总数量加起来足有百人,他不想这二十余族人在这河上送了性命。 张淼叹道:“瑾叔,这是一个乱世,咱三水张氏要想在乱世生存下去,打打杀杀根本无法避免。 那郑屠算得上一方豪侠,在襄阳也颇有关系,咱们若是救了他,对咱们的事情说不定会有帮助。” 三水张氏,在襄阳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如何把蜜烛卖上高价,如何换到足够的粮食,这一路上张瑾一直在为之忧愁,张淼的话让他眼前一亮。 “咱们有弓箭在,对贼人便有优势,即便不能击败贼人,冲过贼人拦截总是可以的。”张淼继续道。 第6章 救人 张瑾犹豫着,还是有些石心船上族人的安全。 张淼却不再等他决定,从箭壶中拔出一支羽箭,抬手便是一箭,羽箭飞跃十来丈空间,正中一个贼人脑门,那贼人当即噗通落水。 张瑾叹了口气,不再犹豫,也取出弓箭开始射击。 十年前,张瑾还是洛阳北军射声营士兵,各路诸侯讨伐董卓,董卓逼迫洛阳百官和数十万百姓迁都长安,张瑾趁机从军中逃出,逃回了家乡。 村中少年们的射术便是张瑾所授,其中以张淼和张瑾的儿子张继射术最好。这次前往襄阳为了防止意外,他们带了三副弓箭。 三支羽箭先后射出,直接把对面船上三个贼人射落河中,其他的贼人顿时慌乱起来。一些贼人大呼小叫,一些贼人拼命的划动船桨试图逃跑,他们船上的人本来就没有这边多,更没有想到这边还有弓箭。 张平和张闯威逼着船家,奋力划船追了上去,张淼和张瑾父子则不停地拉弓搭箭,把前面船上的贼人一个个射杀。 船上小小的空间,根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剩下的贼人绝望之下,竟然纷纷跳落河中。然而很多人明显不怎么会水,手舞足蹈的挣扎着很快便沉入了水中。 轻松的便解决了一条贼船,让众人士气大增,便是船家也壮了几分胆气,船只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划去,距离邓屠的大船越来越近。 大船上,邓屠手持一柄砍刀虎吼连连,已经陷入了困境。 五条贼船围了过来,每条船上都有一二十人。邓屠船上人也有四五十个,但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妇孺老弱。其中能打的除了邓屠和邓丽华父女,便只有四五个随行的豪侠,至于那十多个男隶,早就软了腿。 五条船从五个方向围来,贼人们纷纷跳上大船,邓屠虽然勇猛连杀数贼,却只能挡住右侧一条贼船。 大船左侧,邓丽华双手各持一柄尖刀,身形忽进忽退,接连刺死数个刚刚爬上船的贼人,武艺果然非常精湛,在她的阻挡下,小船上的贼人竟然无法上船。 然而其他人的表现就差了很多,那几个随行的游侠合力堪堪挡住一条小船的进攻,却仍然有两条贼船靠上了大船,贼人们冲破男隶的阻挡,冲上了大船。 眼看着贼人们要冲入船舱,邓屠无奈之下不得不放弃拦截面前的小船,后退挡在了舱口,里面有他的妻子老母,还有两个年幼的儿子。 于是,越来越多的贼人冲上大船,不会武艺的男隶们很快被贼人杀光,那几个游侠也伤亡过半,只剩下邓屠父女勉力支撑。 就在此时,张淼的船冲到了大船附近。 贼船上,剩下的贼人大惊,他们只顾着攻上大船抢掠,每条小船上只留下一两个人看船。 “一群乌合之众!”张淼冷笑道,抬手一箭把一个贼人射死,那条贼船立刻在河面上横了起来。 “邓屠兄,我们救你来了!”张瑾冲着大船高声喊道。 厮杀中的邓屠抽空往河道中看了一眼,顿时大喜:“张瑾兄弟,救命之恩,邓屠必当厚报!” “杜宝他们竟然没有拦住这条船?”大船船头,贼人头目龚都惊愕的看着张淼的小船。 龚都是附近黄巾贼的一个头目,数日前,在邓邑的内线打听到邓邑富户邓屠要举家前往襄阳后,龚都便决定带人在河中拦截。 邓屠随行有多少人龚都打听的一清二楚,自以为凭着百十号手下足以做成这单买卖。对于张淼这条船龚都并不在意,因为他很清楚这条船和邓屠不是一伙儿,所以只派出一条船过去拦截,却没想到这艘小船上的人如此凶悍。 “二当家,怎么办?”看着一支支羽箭从小船飞来,身边的贼众不时中箭倒地,龚都身边的手下都惊慌起来。 “早知道请周老大调十来个弓箭手了。”龚都恨恨的说道。 “先把大船上的人解决掉,再对付这条小船!” 也许是明白形势不妙,贼人们都疯狂了起来,向着邓屠父女展开了猛攻。 邓屠怒吼着,舞动着大砍刀一步不退,死死挡在舱门处。 邓丽华咬着银牙,两柄尖刀在手,接连戳死两个贼人,护在父亲右侧。 眼看着父女勇猛,龚都下令,撤回拿短刀的贼兵,派上了长矛手。 十几个贼兵拿着长矛向郑屠父女乱戳,形式顿时危急起来。 邓丽华惊叫一声,在后退时时被一具贼人尸体绊倒,刚站起身来,一支木矛戳在她的大腿上。 见女儿遇险,邓屠怒吼一声,横跨一步,挥刀砍死那个贼人,另一个贼人瞅准机会,一矛戳在邓屠后背上。 邓屠疼的大叫着,反手拔出长矛把那贼人拉到身前,抬手一刀剁了脑袋,他的勇猛吓得其他贼人停住了脚步。 “阿父!”邓丽华悲叫着,试图站起,大腿血流如注却根本站不起来。 看着不远处围来的贼人,再看看受伤的女儿,邓屠知道,恐怕等不到三水村的人上船了。一咬牙,邓屠一把抓起女儿,甩手向船外扔去。 “张瑾兄弟,救了我女儿,邓屠九泉之下也承你的情!”邓屠高叫一声,一手抓着长矛,一手提着砍刀,向贼人杀了过去。 见贼人没有迎战己方的打算,而是龟缩在大船之上,张淼便知道有些麻烦了。 以邓屠的人手恐怕不是贼人对手,而若是杀上大船和贼人硬战,自己的人必然损失惨重,这是张淼所不愿意的。 救邓屠不过是顺手而为,若是因此搭上自己人的性命那还是不要了。邓屠又不真的是自己的岳父! 不过眼睁睁的看着邓屠父女被贼人杀死张淼也做不到,稍加考虑之后,张淼便道:“擒贼先擒王,若是能把贼人头目射死,贼人必然溃败。” “可是根本看不到哪个是贼人头目啊!”张继为难的道。 张淼冷笑道:“贼人头目看咱们弓箭厉害,肯定是躲到了大船另一侧。阿继,你带着船家划着这条夺来的小船,绕到大船那边,必然能够看到贼人头目。” 张瑾道:“我也去吧,两张弓保险一些。” 船家很不情愿,却在张闯的威逼下跳上了夺来的贼船,载着张瑾张继七八人向大船另一侧绕去。 张淼拿着弓箭继续往大船上射着,刚把一个贼人射死,就听到邓屠一声呐喊,然后噗通一声,邓丽华被抛入水中。 “快把她救上来。”看着数丈外水中挣扎的邓丽华,张淼连忙说道。 张平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张平笑道:“这里就阿淼你水性好,还是你下去吧。” 张淼怒道:“我去了谁射杀贼人?” 张平劈手抢过张淼手中的弓箭,笑道:“我射箭虽然不如你,却也练过的,你的媳妇你去救,别劳烦别人。” 张淼没奈何,只能一跃跳入水中,然后差点叫了出来,深秋的河水,已经很冷。这才明白过来,张平这帮王八蛋分明是怕冷! 一入水中,张淼发现自己水性异乎寻常的好,早已不是另一个时空那个旱鸭子,不由得信心大增,手脚并用向前游去,很快便游到挣扎的邓丽华身边。 张淼没有急着救人,他知道不会水的人落水后会非常的恐惧,抓住什么东西都会当做救命的稻草,挣扎之下救人者反会被拖入水中,遂游到了邓丽华的身后,从后面一把抱住她的身体。 嗯,很软。 在张淼救人的时候,张瑾张继父子的船已经绕到的大船的另一侧,果然看到了正在大呼小叫指挥的龚都,父子双双拉弓搭箭射去。 龚都正在逼着手下进攻疯了一般的邓屠,突然身上剧痛,扬天摔倒在地。 大船上的贼众顿时一阵大乱! 首领龚都被杀,又遭到来自两侧弓箭射击,再加上邓屠如同疯虎一般接连砍死数个贼人,其他贼人顿时慌了,士气已然崩溃。 “襄阳军司马张淼在此,尔等贼人速速投降!” “牛校尉,你带着五百兵马从比水左侧进攻,马校尉,你带着本部兵马从右侧包抄,务必把黄巾贼一网打尽!” 张淼已经把邓丽华救上小船,顾不得浑身湿淋淋的,扬声对着大船大呼小叫。 哪来的襄阳官军?张平等人面面相觑时,大船上的贼人已经纷纷从大船逃了下来。 第7章 指点江山(求收藏求推荐) 比水缓缓向南流去。 雇佣的小船已经被遣回,三水村二十余人被邓屠邀请上了大船,继续往襄阳进发。这种专门载客的大船,乘坐起来可比三水村雇佣的小船舒服许多。 “张瑾兄弟,今日若非你们,我全家必然命丧此处。从今往后,若是你三水村有任何差遣,我邓屠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邓屠已经包扎好伤口,请张瑾张淼等人舱中就坐,正式拜谢道。 “邓兄言重了。”张瑾连忙谦让,满脸却都是止不住的喜悦。 邓屠为人豪侠最终然诺,有了他这番话,三水村今后便多了一方助力。 “小兄弟,多谢你救了小女。”邓屠面向张淼,再次谢道,“小兄弟指挥若定,虚张声势吓得贼人落荒而逃,果然是少年英雄。” 张平张闯等人闻言相互对视,一个个挤眉弄眼笑了起来。 张淼没理会这帮无良兄弟,也没有因为邓屠夸赞飘飘然,而是面色如常道:“邓仲父以一敌百,杀的贼寇闻风丧胆,才是真正虎贲之士英雄豪杰,我只不过放了几支冷箭,吆喝几声罢了,当不得夸赞。” 邓屠饶有兴趣的看着张淼,战时指挥若定,居功而不自傲,这个少年和以往的印象大不相同。 十数日前,就是这个少年,在邓邑调戏自己女儿丽华,被丽华一棒打晕。在邓屠眼中,张淼不过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无赖少年登徒子罢了。至于儿女间的小事,邓屠以前并不挂在心上,整个邓邑,能从他女儿手中占便宜的少年还没有出现。 没想到,今日张淼的表现,刷新了邓屠固有的印象。 邓屠豪侠,不顾自己伤势,亲自招待三水村众人,船上有大量卤肉,有数十坛酒,原是邓屠带给襄阳亲友的礼物,现在都被拿了出来,招待众人。 吃喝一番后,邓屠终于不支休息去了,三水村众人也都各自休息。张淼独自来到船尾,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水,想着心事。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张淼叹了口气,张平这帮家伙,就是不让人清闲,扭头看去,惊讶的发现却是邓丽华。 换了一身米黄色的襦裙,发髻上带着银色的步摇,走动时钗珠缓缓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也许是受了伤的缘故,没有了往日的英姿,多了几分柔弱,秀气脸庞如同清水芙蓉,向着张淼缓缓走来,脚步稍微有些蹒跚。 “姑娘刚刚重伤,可不敢合乱走乱动。”张淼连忙站起身来,对邓丽华道。 “一点小伤罢了,并未伤筋动骨,已经止血上药,并无大碍。” 邓丽华强忍着疼痛,蹲身行礼:“丽华多谢张君救命之恩,并为往日对张君做的事谢罪。” 往日的事情,自然是张淼调戏她被打晕的事了。这件事让张淼在小伙伴中已经成为了笑柄。 张淼摸了摸微烫的脸:“我要说当日在邓邑的事情是误会,你相信吗?” 邓丽华微笑道:“自然是误会,是我误会了张君,不该对张君动手。” 张淼叹了口气:“算了,既然是误会,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前任做的事情,让张淼也是无奈。脑中残留的记忆告诉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误会,而是刻意的调戏。 一个十五六的少年,平日里肆意妄为惯了,在邓邑听说了美人的名头,不知天高地厚便想赢得美人归,偏偏又不懂获取美人心的手段,竟然对美人动手动脚,没被打出屎来已经是便宜了。 想起前任做的荒唐事,张淼都觉得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场面便沉默了下来。 “就不打扰张君了。丽华有伤也不能久陪,等到伤势好后,再正式向张君致谢。”邓丽华再行了一礼,转身回了船舱。 北风吹动,带动船帆,一日后,大船便进入了汉水,樊城襄阳两座城池,夹着汉水南北而立。 只不过襄阳城看起来高大坚固,樊城则有些低矮破落。不过想想襄阳现在是荆州的郡治所在,也就能够理解了。 “荆州原先不过也是小县城,比樊城好不了多少。镇南将军牧荆州,得到了襄阳大族蔡家和蒯家支持,便把治所从江陵迁到襄阳。而这座襄阳城,便是镇南将军到达荆州后重新修建。” 经过了一日夜的休息,邓丽华精神好了很多,不知何时也来到船头,站在张淼身侧,对张淼介绍着面前的襄阳城。 “襄阳,位于三江交汇之上,背靠砚山虎头山脉,地势易守难攻,固若金汤。镇南将军以襄阳为根基,而不是临江的江陵,可见还是颇有战略眼光的。”张淼随口说道。 “哦,张君竟懂得军事战略?”邓丽华眼中异彩闪现,很是惊讶。 张淼微微一笑:“幼年时有位道士在三水村住过一段时间,跟他学过一些,只能说略懂而已。” “已经很厉害了。”邓丽华微笑道,“张君不妨说说,镇南将军以襄阳为治所有哪些好处?” “襄阳,位于南阳盆地之南,汉水之畔,东通吴会,西连巴蜀,向西经武关直入关中,向北经宛叶直通中原,实乃四通八达之地。 守住襄阳,荆襄七郡便不虞北方强敌进攻。而以襄阳为根基,可以随时北上图谋中原。镇南将军把襄阳当做治所,可见还是有战略眼光的。”张淼侃侃而谈道。 “听张君的意思,对镇南将军颇有些不以为然。”邓丽华听出了张淼弦外之意,微笑着道。 “没有的事。镇南将军汉室宗亲,少时便知名于世,名列“八骏”,孤骑入荆州,剿灭宗贼,平定叛乱,使得荆襄七郡海晏河清。发展文治设立州学,北方士子纷纷前来,当今之世天下大乱,荆襄俨然成为一方乐土,这皆是镇南将军之功。对镇南将军,在下心中满是敬意。” 张淼连忙说道,在刘表的地盘讨生活,他可不敢说刘表的坏话。 “狡猾!”邓丽华皱了皱可爱的鼻子,很明显听出了张淼的言不由衷。 “这里没有外人,没人会去告密,说说真心话又怎么了?”邓丽华嗔道,“镇南将军拥有荆襄七郡,治下百姓百万,带甲之士十多万,却坐看中原动乱,坐看天子颠沛流离,毫无进取之心,根本算不得英雄!” 张淼叹道:“镇南将军即便有进取心,也是有心无力。他虽然是荆州牧,但统治荆州太过借重荆州世家的势力,使得大权旁落。 镇南将军本身对军略并不太懂,不怎么会带兵打仗,其两子也是庸碌之辈,并无族亲帮助。 镇南将军又已经老迈,若是派兵北上图谋中原,必然没法亲自领军,让他人统领大军,又怕军权旁落危害自家统治,所以有心无力没有办法。” “呵呵,你挺理解镇南将军的嘛,若是换做你为荆州牧,你会怎么样?”邓丽华歪了歪头,调皮的问道。 “我?”张淼苦笑道,“邓姑娘别开玩笑了,我不过以普通寒门子弟,无德无能,如何能做得了荆州牧?” “假如而已,又没说真的?”邓丽华笑道。 张淼微微沉吟了一下:“眼下曹操和袁绍在官渡对峙,争夺中原霸权。这两方不管是谁能取胜,其势再不可制。 若我是荆州牧,会倾荆襄之兵北上,逼迫曹操把天子交给荆州。曹操对付袁绍已经不容易,必不敢得罪荆州! 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趁着袁曹争雄之机派兵四下攻略。 沿汉水而上攻略汉中降服张鲁,再从汉中过剑门关攻入蜀地,占据成都天府之国。 出十万水兵顺江而下,击败孙权占据江东。 等我占据巴蜀荆襄全取江南之后,再发三路大军,一路从汉中北上攻打关中,一路从襄阳北上经宛城叶县攻略中原,一路从扬州渡淮水攻打兖徐二州。 如此,中原可定,天下一统!” 张淼侃侃而谈,声音慷慨而激昂,听得少女目眩神迷,呆呆发愣。 良久之后,邓丽华回过神来,樱口微张,吐出四个字:“白日做梦!” 第8章 蜜烛的价格 大船渡过汉江,到了襄阳城外码头。邓屠的兄弟邓舍已经等在码头上。 邓舍,邓屠胞兄,四十多岁年纪,面白俊朗,长须飘飘,长得和邓屠一点也不像。而邓丽华像这位大伯胜过其父邓屠。难道邓家有什么外人不清楚的事情?张淼心中恶意满满的揣测着。 邓舍现在是荆州牧刘表帐下曹吏,负责仓储之事,算是中级官员。听闻众人救了邓屠一家后,对众人连连表示感谢,邀请大家去他家里去住。 张瑾感谢了邓舍的好意,却拒绝了他的邀请,一行二十多人,去人家家里太过麻烦。 于是邓舍便喊过从人,让他拿自己的印信,领大家伙去投襄阳城内的驿馆。 “一应花销,皆算在我的账上,诸位不必推辞!”邓舍豪爽的道。 “张兄先去馆驿安置,明日我必亲自登门拜访,你的事情放心,都包在我身上!”邓屠慨然说道。 三水村一行人的目的,张瑾已经告诉了邓屠,毕竟大家在襄阳没有任何根基,需要得到别人帮助,才能把蜜烛卖上大价钱。 “张君,后会有期了!”邓丽华掀起车窗窗帘,巧笑嫣然的对张淼道。 张淼微微点头:“有缘再见!” 进襄阳城的时候,张淼特意看了看护城河,发现宽度竟然只有十多丈,不由得微微摇头。在后世,张淼到过襄阳,对护城河印象很深,最宽处足有二百米,俨然是一条大河,放在古代,这样的护城河足以让敌人绝望!而现在,这护城河才十多丈不到五十米宽! “邓屠的兄长真不错,这驿馆实在太好了!”驿馆房间中,张闯坐在宽大的床上,看着房间内的装饰,兴奋的叫道。 张瑾也微微点头:“这么好的住所,每住一晚要花很多钱,邓舍果然豪爽。” 张淼却心中微叹了一下,知道邓舍之所以对大家热情,不过是为了替弟弟邓屠还人情罢了。邓舍说话一直高高在上,心中并未瞧得起大家伙。反而邓屠,言行举止皆发自内心,和其兄长做派截然不同。 不过这样的事,自己心中知道就行,也没必要和其他人说。 且不说一行人在馆驿休息,再说邓屠。一路上兴奋的和兄长邓舍说着途中的遭遇,言语中对张淼非常赞赏。 邓舍的家在襄阳西城,是一座两进的宅院,邓屠父女被安置在东厢房中。 安置好后,兄弟俩在堂中对坐,邓舍正色对邓屠道:“三水张氏对咱们邓家有救命之恩,咱们便想法还他们人情便是。帮他们找住所,帮他们把蜜烛卖上高价,然后他们走时再奉送一些财物便是。 不过今后,你不要和他们走的太近,特别是丽华,不要再和那姓张的小子见面。” “大兄,这是为何?”邓屠睁大了眼睛,震惊的问道。 邓舍摆了摆手:“一群泥腿子罢了,没什么好结交的。二弟,我会为你运作一番,帮你在州牧府中谋一个军职,更会为丽华寻找一个如意郎君。 以丽华的姿色品行,不说嫁给州牧公子,至少也得嫁给一个世家子弟。若是她和那张淼接触过多,有了想法,恐怕会非常麻烦。” 提到女儿,邓屠沉默了下来,为女儿寻找一位如意郎君,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愿望。 张淼虽好,奈何家世太过普通,非良配啊! “兄长,张氏对我全家有救命之恩,我必然竭力报答,疏离他们的话就不要再说。至于丽华,便依兄长意思。”邓屠叹道。 邓舍摇摇头,对邓屠的固执也无可奈何,他也知道这位兄弟的秉性,从小便仗义豪爽,不会做有违情谊的事情,能答应不让邓丽华和张淼再接触,已经是极限了。 不管是邓屠还是邓舍,对邓丽华都抱有很大希望,希望邓丽华能嫁得好,能带着邓家飞黄腾达起来。在大汉,农家女便是母仪天下也不少见! 在馆驿吃过午饭,吩咐张闯等人留在馆驿不要乱跑,看好货!张瑾带着张淼还有张平两人出了馆驿,往市坊而去,去考察一下蜜烛的行情。 襄阳大邑自然非三水村乡下地方能比,道路宽阔,街道上行人如织,格外的繁华。 买卖东西的地方在西市,距离馆驿不算太远,还未等进入西市坊门,喧闹声便扑面而来。便见到坊门内外摩肩擦踵,行人熙熙攘攘进进出出。 市场内,更是摊位琳琳,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我的乖乖,竟然这么多人,比邓邑市场可热闹太多了!”张平顿时长大了嘴巴。 “少见多怪!襄阳乃是荆襄七郡首府,天下大邑,岂是邓邑那种乡邑能比?”张淼白了他一眼,淡淡的道。 “快看,那有卖糖人的!”张平如同一个小孩子一般,指着前面叫道。 “好了,别叫了,再叫也没钱买给你吃。”张瑾叹了口气,说道。 张淼看了张平一眼,也叹了口气,可怜的娃,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市面。 为了不让张平出丑,张瑾没有再乱逛,径自进了一间杂货铺,问起蜜烛来。 “蜜烛?那东西可是可遇不可求,小店可是没有。”伙计笑呵呵的道,并没有因为三人衣服破烂而招呼不周。 “若是有蜜烛,你们可要?”张瑾问道。 “你们有蜜烛?”伙计不信的看着张瑾,“要,当然要,有多少要多少!” “什么价钱?”张瑾连忙问道。 “价钱吗,”伙计犹豫了一下,“得掌柜的定。” 杂货店掌柜的姓周,邀请三人入内室就坐,命人送上茶水,然后殷切的看向三人:“三位是从北面来吧,蜜烛价钱好说,不过得先让某家看上一眼。” 张瑾和张淼对视一眼,张淼点点头,张瑾便从怀中掏出一根蜜烛来。 周掌柜拿起蜜烛端详半响,征得张瑾同意后又用火折点着,看着燃烧的火焰微微点头,“确实是蜜烛,不过品相一般,香味太淡。” 香味当然淡了,本来就不是蜜蜂蜂巢,而是白蜡虫分泌物,自然没有太多香味,张淼暗自道。 “掌柜的,蜜烛原本就可遇不可求,恐怕你这一生也没有见过蜜烛,说什么品相好不好!”张淼淡淡的道,“我也明白,贬低货物压低价钱是你们商人一贯伎俩,你便直说吧,你愿意出多少钱收这蜜烛?” 对张淼的话,周掌柜也不恼怒,笑眯眯的伸出了五根手指,“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老朽也不多说了,五十钱一支,你有多少我都吃下来!” 第9章 ?荆州文会 五十钱一支?张瑾顿时动容起来。 按照周掌柜这个价格,五百支蜜烛能卖两万五千钱,用这些钱去买大米的话,按照襄阳的米价,能买近千石! 不过在汉时,一石只有四十余斤,不过即便如此,也够全村百姓吃上三四个月,勒一勒肚子,掺着野菜,撑到明年麦收也不是不可能! “呵呵...”张淼却轻声笑了起来。 “怎么?客官对这个价格不满意吗?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在整个市场你随便去问,要是有人能出得起比我还高的价格,你可以抠了本掌柜这双眼睛!” 周掌柜冷笑道。 “那个,掌柜的,能不能再涨一点,全村数百口就靠这蜜烛换粮救命呢!”张瑾连忙说道。 周掌柜缓缓摇头:“价格已经给到最好了。” 现在周掌柜已经笃定,面前的三个人是没什么见识的乡巴佬,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弄到了蜜烛,不拼命压价已经不错了,如何肯出更高价钱? 张瑾还要再说时,却被张淼伸手拦住。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这蜜烛乃是罕见之物,断然不止这个价格。”张淼微笑道,拉着张瑾和张平便向外走去。 “客官慢走,若是改变了主意,尽管回来便是。”周掌柜也不挽留,和声说道。 “阿淼,你如何......”张瑾有些急了,要斥责张淼。 “回去再说!”张淼打断了他的话,拉着二人径自出了市坊。 回驿馆的路上,张淼不时的回头张望,见没有人跟踪也没有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阿淼,干嘛急着回来,价格可以再谈啊,说不定能涨一些。”回到驿馆房间,张瑾立刻不满的说道。 张淼微微摇头:“涨一些,能涨多少?三钱,还是五钱?这些蜜烛,我要换购全村一年的吃食,然后还要余下钱用来购买其他物品,每支至少卖二百钱才行!” “二百钱?你疯了!”张瑾震惊的道。 一石黄米价格也才二百多钱,区区一根蜜烛便想换取一石粮食,这是何等的疯狂! 张淼理所当然的道:“粮食,这襄阳城中多得是。而蜜烛,恐怕整个襄阳只有咱们有。也就是说这蜜烛是卖方市场,价格完全由咱们定,有什么不可能的?” 张瑾不懂得什么卖方市场,只知道用一石粮食换取一根只能燃烧一个多时辰的蜜烛,这种事情恐怕只有傻子才会做! 张淼怜悯的看了张瑾一眼,很想说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有钱人。不过想了想,这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张瑾是长辈。 “瑾叔,这襄阳城内有钱人很多,对于那些好面子的世家来说,区区一些铜钱根本不算什么。”想了想,张淼耐心的解释道,“咱们要搞清楚,这蜜烛是顶级奢侈品,只有真正的大富之家才能用得起,咱们本就不应该去市坊询价!” “可是咱们可不认识什么有钱人。”张瑾摇头道。 “邓屠不是说要帮咱们想办法吗,咱们先耐心的等等便是。”张淼道。 说曹操曹操到,没过一会儿,马闯进来禀告,邓屠到了。 “张瑾兄弟,在这里住的可还好?”邓屠笑着问道。 “非常的好,小崽子们都说还没有住过这样好的房间,没有睡过那么软和的床铺呢。”张瑾笑道。 邓屠道:“那就好,张瑾兄弟,你的事情我已经和兄长说了,他答应会帮忙。你尽管放心,这襄阳城内富户为数众多,蜜烛根本不愁卖。” 张瑾高兴道:“如此便好,有劳邓屠兄了。” 寒暄了一会儿后,邓屠便要告辞离开。 张瑾挽留道:“邓屠兄干嘛急着离开,正好没事,咱哥俩好好喝上几坛!” 邓屠有些为难道:“张瑾兄弟,今天恐怕不行。今天州牧在城南习家池举行文会,家兄让我和小女去见见市面......” 张瑾理解道:“既然邓屠兄有事,改日吧,改日咱哥俩再好好喝上一顿。” 邓屠笑道:“多谢兄弟理解。” 就在邓屠要走的时候,一直默默听着的张淼说话了。 “邓仲父,州牧举行的文会肯定热闹的很,仲父能否带我去见见世面,看一看荆州的人物?”张淼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邓屠道。 “这个...”邓屠有些为难了,因为邓舍昨日还告诫他不要和张淼走的太近,以免影响女儿的终身大事。 “邓仲父要是为难就算了,我等乡野粗人本就没有见过世面,去了也给仲父丢人。”张淼语气淡淡的说道。 邓屠顿时吃不住劲了,脸涨的通红道:“阿淼你说的什么话,你是乡野粗人,仲父不也是屠狗杀猪之辈!去,和仲父一起去便是!” “阿淼...”张瑾刚要呵斥张淼时,张淼转过身,给他比了个蜜烛的口型。 “阿淼你也大了,应该去见识一番世面。那个,让张平陪你一起吧,有事也好有个照应。”张瑾当即改口道。 州牧刘表举行的文会,荆州有头有脸的人物肯定都会到场,若是能趁着这个机会结交几个,把蜜烛卖上高价,此行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州牧亲自参加的文会,在襄阳算是最高规格,这等文会不是谁都能到场,必须有州牧府发给的请柬。不过邓舍身为州牧曹吏,负责文会外围工作,搞到请柬还是不成问题。 邓屠带着张淼张平回到了家中,邓丽华已经梳妆好等着了。 见到张淼,邓丽华很是意外,随即脸上展现出笑容。 “张君,您也要参加文会吗?”邓丽华笑眯眯的问道。 张淼微微笑:“早听说荆襄多英杰,吾也想见识一番,便央求仲父带我一起。” 邓丽华笑眯眯道:“以张君的见识,说不定能在文会一鸣惊人。” 张淼微微笑:“姑娘谬赞了。姑娘今日打扮如此美丽,定然能迷倒无数荆襄俊杰!” “胡说八道!”邓丽华微羞道,刷的一下放下车窗窗帘。 马车内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除了邓丽华外好像还有其他女子。 “阿淼,加油,早点把邓丽华拿下!”张平悄悄在张淼耳边说道。 张淼推了他一把,低声道:“胡说什么呢,现在咱们要做的是忽悠几个傻子,把蜜烛卖上高价!” 第10章 七哀诗 邓丽华姐妹乘坐马车,邓屠坐在车辕上,张淼和张平扮作随从护卫在后,车轮粼粼向城外行驶,驶往城南十里习家池。 建安二年,刘表在襄阳城中建学宫,以宋忠为五经从事,延请大儒为博士,开设州学,引得各地士子纷纷前来,很多士子不远千里从中原甚至从河北而来。 襄阳文教之风盛行,便是许都也无法比拟。 刘表身为荆州牧,对文教非常重视,延请大儒宋忠负责州学之外,他自己也亲自参与其中,定期举行文会,和士子聚在一起,谈经论典。 而举行文会的最佳地点,不是襄阳城内的学宫,而是城外的习家池。 大汉建武年间,襄阳侯习郁在白马山下筑一长六十步、宽四十步的土堤,引白马泉水建池养鱼,便是习家池,经过了一百多年的整治,现如今习家池楼台亭阁,花草园林,成为了襄阳有名的游玩之地,襄阳文会经常在这里举行。 路上车马不绝,多是前往习家池参与文会的士子及其随从,张淼一行混在其中并不显眼。 一行人到达白马山下时,被官兵拦住了,要核查身份才能放行。邓屠有邓舍给的请柬,自然通行无阻。 邓舍正穿着一身青色吏员官袍忙活着,看到邓屠一行时,忙和旁边人交代几句,然后迎了过来。 “阿仲,你怎么把姓张的小子带过来了?”邓舍把邓屠拉到一边,低声埋怨道。 邓屠摸了摸脸上的刀疤:“他提出要来,这点小事我怎好拒绝?” 来都来了,邓舍也只能无奈的叹口气,“这样也好,等丽华见识了荆襄的英杰,姓张的小子自然不会入她的眼睛。” 邓丽华下了车,在她后面又下来一个女子,年龄和她相仿,长的却差了邓丽华好多,正是邓舍的女儿邓嫣,邓丽华的堂姐。 这是一座占地数百亩的园林,虽然是深秋季节,景色依然是很美。 泉水从白马山涌出,汇聚成溪流入习家池中,围绕着习家池,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十多栋楼阁,山水,楼阁,形成了绝美的画卷。 而数以百计的长袍宽袖士子,博带峨冠,三五成群,点缀在画卷之间。 看着这一片祥和的情形,张淼都有些怀疑现在到底是不是乱世,而正在遭到贼众袭扰的湖阳等地仿佛另一个世界一样。 张平有些畏缩,看着那些士子,再看看自己短衣直缀的打扮,很有些自卑,自进入习家池后,一向多话的他不再言语了。 张淼当然不会畏缩,不过也没有多话,而是认真的看着场中情形。他很想知道孔明还有徐庶等人可在场中,但看了一圈,却没有找到长得像唐国强的人。 就在此时,悠扬的磬声响起,士子们纷纷向着池塘边的高台聚拢过去。 张淼和张平也跟着走了过去,就见四尺高的平台上,十余人正席地而坐,一个四十多的中年文士第一个开讲。 从身边士子的窃窃私语中,张淼知道这中年文士叫宋忠,是荆州牧刘表延请负责州学的五经从事。 张淼是历史系高材生,对汉末的历史也很熟悉,知道这宋忠是汉魏大儒,有很多著作。 宋忠声音宏亮,引经据典高谈阔论着。张淼虽然是历史专业,但对古文并不算十分精通,只能听出他讲的是易经,具体内容却是不怎么听得懂了。 不过往四下看去,身边的士子们皆听得如痴如醉。 宋忠之后,先后数人开讲,皆是州学的博士,张淼没有再仔细听,而是仔细看着高台上的人。 按照位置尊卑,坐在最高位的当是荆州牧刘表,只见他约五十余岁,面色白皙清俊,高冠博带,卖相极佳,竟然是位老帅哥。只不过脸色有些苍白,隐隐有病容,估计身体不怎么样。 就是这样一个老帅哥,坐拥荆襄八郡,带甲之士十多万,却醉心文事,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这样的事情上,竟然没有一点争霸天下的想法,让人着实感叹。 就在张淼心中感慨时,身边士子们竟然欢呼鼓噪起来。 “怎么了?”张淼连忙问道。 看着张淼的打扮,短襟直缀,分明是从人打扮,士子们皆不愿理会他。 “王仲宣要作诗了,大家都很期待。”一个身穿麻布长袍的士子看不眼,低声对张淼解释道。 “王仲宣?”张淼愣了一下,不知道这是谁。 “便是高平王粲!”那士子继续道。 “哦,哦!”张淼顿时明白过来。 王粲,建安七子之一,可是这个时代有名的才子! “多谢兄台。在下湖阳张淼,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张淼连忙道。 “在下徐庶,字元直。”那士子微微一笑,转过了头去。 竟然是徐庶!张淼顿时激动起来。 这可是穿越以来,认识的第一个三国名人! 有心继续攀谈时,台上那王粲已经开始作诗,张淼只能暂且按捺,等待文会之后再说。 台上,王粲正在吟诗。 “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患。 复弃中国去,委身适荆蛮。 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 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 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 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 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 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 一诗作罢,在场很多士子悲切不能自已。 王粲的诗如此哀切,诉说了长安乃至整个中原的乱象,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现在的北方大地,已经是哀鸿遍野! 在场的士子,很多都是从北方躲避战乱来到荆州,对王粲诗中描述很多人都是亲身经历,现在回首往事,如何不哀伤? “仲宣之诗,必能流传后世光耀万古。”高台上,宋忠叹道。 荆州牧刘表微微点头,叹道:“就是基调太悲伤了一些。” “诸位,谁还有佳作,可以让大家品鉴一番?”见在场的人都被王粲的诗弄得悲悲戚戚,刘表亲自出面,扬声对在场众人说道。 第11章 侠客行(求收藏求推荐) 刘表话一出口,场上顿时平静下来。 众士子相互看着,有士子有心上台作诗,然而王粲珠玉在前,做的差了只能惹人发笑,不如不做。王粲乃是天下有名才子,论吟诗作赋,在场的谁能比得上他? 眼看无人敢于上台,刘表面色不虞,正要继续说话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在下有一诗,敢请诸位批评指正!” 随着声音,但见围拢台前的士子如同波浪一般往两边分开,露出一条通往高台的道路,就见道路上,一个,一个身穿麻布短襟的少年款款走来,刘表的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 观这少年服色,分明是哪位士子的随从,竟然敢在这种煌煌文会盛典发言,简直不成体统! 徐庶愣住了,愣愣的看着张淼开口后走向高台,他没有想到,刚刚和自己说话的这个贫困少年,竟然有勇气在这个场合作诗。 “元直,那少年是谁?”一旁的崔州平低声问道。 徐庶道:“他说他是湖阳张淼。” “难道不是哪个士子的随从?”崔州平诧异道。 徐庶苦笑了一下,心说我哪知道啊?我刚刚不过是出于礼貌,和他说了两句话而已。 “丽华,那可是刚刚和你说话的那人?”邓嫣目瞪口呆的看着张淼走向高台,问身边的堂妹邓丽华道。 “是,是吧。”邓丽华同样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有想到,张淼竟然敢在这个时候说话,还要作诗,你懂得作诗吗? 对曾经试图调戏自己被自己打晕的张淼,对救了自己和家人性命的张淼,邓丽华还是有所了解的,知道他只是三水村一个普通的农家少年,有一个族长的爹,也算是有些见识,可万万不该在这种场合卖弄啊,没看到高台上坐的都是什么人?那可都是荆州掌握大权的的人啊!邓丽华不由得开始为张淼担心了起来。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张平,他完全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作诗,什么是诗,就是刚刚台上那叫王粲的猥琐丑男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吗?阿淼又怎么懂得作诗?这是要搞那样啊! 就在各种目瞪口呆之中,张淼缓缓走到了台前,然后被拦住了...... “汝是哪家随从,也敢大放厥词,不看看台上的都是什么人?”一个负责秩序的吏员看到了刘表的脸色,伸手拦住了张淼去路,低声呵斥道。 不远处的邓舍也看到了张淼,大惊,慌忙跑了过来,张淼是他带进来的,若是出了事情,他难逃干系。 “这是我家从人,不知怎的跑到了这里。”邓舍陪笑道,然后对张淼低声呵斥,“快出去,这里不是你乱来的地方!” 张淼平静的看了邓舍一眼,淡漠的道:“邓君,我可不是你的从人,而是你兄弟一家的救命恩人!” 然后不理有些尴尬的邓舍,面向那个吏员厉声道:“在下湖阳张淼,良家子弟,并非谁家随从。刚刚州牧让大家登台作诗,难道你敢违抗州牧的话?” “这...”那吏员露出了为难之色,回头看向台上。毕竟刚刚是荆州牧刘表开口让大家作诗,若是阻拦的话岂不违背了刘表的话? “使君,既然此人要作诗,全当乐子听听便是,闹出骚乱有碍文会名声。”坐在刘表左侧的蒯越低声劝道。 刘表微微点头。 终于无人阻拦,在几千双目光之中,张淼缓缓走上台阶,心中却没有一点的紧张。毕竟,咱也是曾在上万人参加的开学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过言的人,咱也曾和高官高官握过手,这点场面算得了什么? “湖阳张淼,你说你要作诗?”见刘表不说话,宋忠只好扮作主持,向张淼笑问道。 张淼先向正中的刘表稽首行礼,然后平静的道:“正是。” “如此,便请吧。”宋忠微微一笑,洒然退下。 在万众瞩目之中,张淼缓缓开口了。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嗯?刘表愣了,他原以为面前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子,不过是想哗众取宠罢了,没想到这两首诗听起来还挺有意味。 “这两句不错啊!”崔州平轻轻说道。 徐庶没有说话,随着张淼的话语,在徐庶眼前出现了一幅幅画面,头戴胡缨的赵国侠士,背着明亮的吴钩宝剑,坐在配有银鞍的白马,在旷野中肆意的驰骋!豪侠的生活,行侠仗义,正是自己少年时的写照啊,可惜那样的生活已经一去不返了...... 台上,张淼缓缓踱步,清冽的诗句从他口中缓缓说出。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燕赵侠士,银鞍白马,十步之内,稳杀一人,千里关隘,不可留行。完事以后,拂衣而去,不露一点声,深藏身与名。有时空闲,步过信陵郡,来点酒饮,脱剑横在膝前。与朱亥一起大块吃肉,与侯嬴一道大碗喝酒。三杯下肚,一诺千金,义气重于五岳。酒后眼花耳热,意气勃勃劲生,气吞虹霓之间...... 在张淼的诗中,一个慷慨激昂的侠士形象出现在众人眼前,让人不由得为之心折。徐庶眼睛不由得湿润了,曾几何时,这便是他所向往的游侠生活啊! 可是,理想总是被残酷现实所击溃,当年那个肆意妄为的游侠少年,也不得不摇身一变,成了追逐功名的文士... “气概冲天,直冲云霄,好诗啊!”崔州平击掌赞道。 在场的都是士子,大部分都饱读诗书,自然能够听出诗的好坏,这首诗格律对仗公正,语句慷慨激昂,一个侠士的形象跃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当的是第一流的诗赋! 若是说刚刚王粲那首诗把大家带到了哀鸿遍野生灵涂炭的中原大地,刚刚的这首,把大家悲切的心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激昂奋进。 正如诗的最后说的那样,如今天下动荡,生灵涂炭,正是我辈拔剑奋起,救国救民之时,岂能只会皓首穷经,埋头于经书之中? 第12章 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众多的士子被这首诗弄得热血沸腾,抬头看向台上那短衣的少年,这一刻,那少年不再是他们心目中粗鄙从人,仿佛骑着白马的侠士,是那样的光彩夺目! “我还是不相信,这样慷慨激昂的诗,竟然从这样的一个乡下少年口中吟出。”崔州平摇了摇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徐庶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山野之中,颇多隐士,岂不闻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天啊,丽华,这就是叔父口中那个仗箭击杀贼人的少年,怎么文采也如此的高?”邓嫣拍着颤巍巍的胸脯,不可思议的说道。 邓丽华也目驰神眩,万分的惊讶。这还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登徒子张淼吗? 若是说,河中救人初步改变了邓丽华的看法,而现在张淼的这首诗,让邓丽华对张淼的印象彻底的天翻地覆。 在台下众人震惊之时,台上,王粲第一个回过神来,站起身来走到张淼面前,拱手一揖到地。 “璨自关中颠沛流离,辗转来到襄阳,每想起中原动荡,皆痛心疾首,才有了这首哀诗。张君这首侠客行犹如当头一棒,把我从悲哀之中惊醒出来。让我意识到每日陷入悲痛之中毫无益处,皓首于诗经之间也于国无益,还不如学那赵地侠士,匹马仗剑铲除不平,为天下百姓尽一份力!” 名扬天下的建安七子王粲被自己折服,这让张淼心中隐隐有些自得,连忙拱手回礼。 “王君折煞吾了,吾不过是乡野之人,为了给遭到贼人洗劫的村人找一条活路,才来到了襄阳。念及途中和贼人的战斗,感叹于天下动荡,有感而发,方才做了这首侠客行,实在是有辱尊听,不登大雅之堂!” “使君,这首侠客行您看如何?”在王粲和张淼对话之时,蒯越侧身轻轻问道。 刘表微微颌首,目光中露出赞赏:“但以这首诗论,此子才华不在王仲宣之下。没想到孤的治下,湖阳之地竟然出了如此少年!” 刘表不仅是荆州牧,在文学方面颇有建树,论学问不在大儒宋忠之下,眼光自然是极为高明。 蒯越微笑点头,扬声说道:“兀那少年,快来使君面前回话!” “使君唤你。”王粲连忙结束了和张淼的攀谈,低声提醒道。 张淼自然听到了蒯越的话,不慌不忙的转过身来,对高坐的刘表躬身行礼,“湖阳张淼拜见使君。” 看着台中间站着的不亢不卑少年,刘表微微点头,和声问道:“你是湖阳县人?” 张淼恭声答道:“正是,在下湖阳三水村人,吾家乃是留侯之后,光武年间流落到南阳,一直到现在。” “竟然是留侯之后啊!”刘表叹道。 初汉三杰,留侯张良,在大汉国家喻户晓。只不过留侯的子孙中,大家知道的只是汉中的五斗米道张鲁,没想到在湖阳,竟然也有留侯后裔。 “竟是留侯之后,怪不得有如此才学。”在场的众人都微微点头,这样才对嘛,留侯之后,家学源远流长,能有如此少年才俊也能理解。 “既是留侯之后,必然才学非凡,不知你治何经典?”刘表继续问道。 张淼闻言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对答。刘表是问他读过什么经典,也就是《易经》、《大学》、《尚书》这些儒家典籍。这些典籍张淼都听说过,也知道其中一些名句,但问题是他根本没有仔细研究过啊!他是学历史的,不是学研究古文学的好吧? 可是,刘表的话却不能不回答。毕竟,一个没有读过任何经典的,如何解释能随口做出侠客行这样的诗? “回使君,在下家族没落多年,先祖留下典籍大都遗失,在下所精通乃是算术!”张淼紧急思考后,回答道。 谁又能知道,大学学历史的文科生,中学时参加过全国数学竞赛,并且拿过三等奖?闲着没事的时候,张淼曾经看过很多古代的算术书,什么《九章算术》、《周髀算经》,《五经算术》皆有涉猎。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数便是算术,张淼根本不怕任何人考校!拿过奥数三等奖、学过大学数学的他,自认为论数学,这个时代就没有人比自己强! “竟然是算术啊!”刘表有些意外,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很意外。 张淼的侠客行写的这么好,在大家看来必然是精通诗书,没想到竟然学的是算术! “使君千万莫要轻视算术,在吾看来,算术实乃这天下最有用的学问。” 知道刘表和在场的士子想啥,张淼继续道。 “哦,你不妨说说,算术怎么是天下最有用的学问了?”刘表有些好笑道。 君子六艺不可偏颇,这个时代的士子,谁没有看过《九章算术》这样的算术书籍?哪怕是州牧府中最普通的文吏,也懂些算术,不然没法核算税收开支! 看着刘表及在场众人不以为然的样子,张淼微微一笑。 “算术之道,可以丈量田亩,可以计算人口税赋,但这不过是普通的小算而已。事实上算术之道,博大精深,小可以算肉眼看不见之尘埃,大可以演算天地变化日月星辰。天下万物,无一物不可用算术演算!” “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吧,”蒯越微笑插话道,“既然如此,我问你,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日月距离我们有多远?这些也能算吗?” “哈哈哈”,台上台下众士子皆笑了起来,都听出了蒯越话语中的揶揄,在说张淼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妄言说什么都可以用算术算,这不是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吗? “哎呀。这小子是不是喜欢吹牛啊?”邓嫣忍不住问邓丽华道。 邓丽华没有回答,而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张淼,她想知道张淼会如何回答。 台上,张淼并没有因为众人的笑声而紧张,而是冷静的道:“当然能算!” “哦?”蒯越奇道,“既然如此,你不妨算算。” 刘表及台上众人都看向张淼,文会上起了这样的波澜,让所有人都很兴奋。不管张淼会怎么回答,至少大家的兴致被引了起来。 第13章 算术大师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先问问诸位,天是什么?地又是什么?”张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 张淼知道,为了防止有些人胡乱反驳,先得界定概念,不能把哲学问题和科学混为一体,那样自己便是有九张嘴也说不清。 “这个嘛...”蒯越张了张嘴,也不知道如何说了。 一直以来,对很多人来说,天都是让人敬畏的存在,人们对天的感情非常复杂。但天到底是什么?用一句话又怎么能说得清楚? “天高高在上,非凡人所能揣测,又岂能算其高度?异度兄,你不该用这样的问题为难这么一个少年?”刘表摇摇头,对蒯越道。当然也是给蒯越解围,毕竟你连天都解释不清楚,如何让人去算天有多高? “是是是,这个问题太复杂了。”蒯越苦笑道。 “哈哈,对于这个问题,我倒是知道一些儿。”就在这时,王粲大笑着走了出来。 “据三五历纪所载,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故天去地九万里。 故天之高,地之厚,皆九万里也。至于日月距离我们多远,日月在天上,天有多高,日月便距离我们有多远!” 王粲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引得台下士子们纷纷叫好。 “王仲宣博古通今,可谓大才也。”刘表微笑道。蒯越也笑着点头。 张淼却微微摇头:“谬矣,仲宣兄,你所言引用三五历纪,三五历纪是什么?神话传说而已,上古人们对很多现象不知道答案,便寄托于神话之中,又岂能以之为准?” 王粲笑道:“张小郎,莫非张小郎你知道天有多高?” 张淼道:“当然。不过在计算天高之前,要先知道什么是天?所谓天,不过是覆盖地表之厚厚气体也,我们呼入呼出,风云变幻,刮风下雨,皆由气体所演变。距离地面越近,气体越密,距离地面越远,气体越稀。天之极,气体稀疏不可见,根据气体估算,天之高约三万二千里,远没有九万里之遥。” “天是厚厚气体这一说,倒也新鲜。”刘表对蒯越微笑道。至于张淼说的天高三万二千里,只是当个笑话听听。 “等等,张小郎,这三万二千里,真的是算出来的?请问是怎么算出来的?”王粲连忙问道。 张淼道:“要先建立数学模型,再估算各层气体密度,当然,还要知道地球半径,然后用数学公式计算便可。” 王粲听得目瞪口呆,什么数学模型,什么气体密度,什么地球,什么半径,这些都是什么东东啊?一个都听不懂! 张淼也知道,想把后世人尽皆知的东西让古人接受,实在太难。要论证大气层有多厚,先得让人相信空气的存在,还得从地球是个球说起,光是这些便很难。想了想,便决定尽快把话题结束。毕竟来台上作诗是为了引起刘表等襄阳高层注意,方便把蜜烛卖个高价,而不是纯粹为了装逼!自己连饱饭都吃不上,哪有力气给古人普及科学知识? “当然这种计算听起来简单,算起来却极为复杂,要有足够的数学知识,还得对天文地理拥有较深的认识,非一时半会所能说清。仲宣兄,你若是感兴趣,咱们以后慢慢探讨。我今天可以先说一些非常方便的数学知识,这是我独自发明出来的,不过需要笔墨进行演示。”张淼说道。 刘表摆了摆手,有从人送上了笔墨还有一大块白绢。 张淼看着白绢愣了下,这才明白这个时候纸张虽然出现,可能是质量太差的原因却并未得到普及,人们书写大都是用竹简,少数用羊皮或者绢布。嗯,以后可以搞搞造纸,说不定能赚大钱! 跪坐下来,把白绢摊在地上,提起毛笔,张淼在白绢上开始写画,台上很多人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伸着脖子观看。只有刘表蒯越等高官,自重身份,虽然好奇仍坐在原位。 “这些是什么?”王粲指着张淼画的弯弯曲曲的东西问道。 “这是我发明的数学符号,1对应汉字壹,2对应贰,......”,张淼边说,边在每个阿拉伯数字下写上对应的汉字。 “若是用我这数学符号计数,远比用汉字计数方便。比如我大汉国人口,假设有两千四百五十三万两千二百一十六人,若是用这数学符号,写成24532216即可。 最方便的是,用数学符号可以非常轻松的做加减乘除运算。譬如这两个大数相加,一般计算要摆出算筹,摆弄半天才能算出。而用数学符号相加,很容易便能得出结果。” 张淼边说边写,讲着后世小学生都知道的加减运算,而听在王粲等人耳中,却是格外的神奇。当看到张淼轻易把两个非常大的数相加得到结果后,很多人惊呼起来。 这里大部分士子都学过算术,但他们计算都是借助算筹,一些复杂的计算往往要摆弄好久,而看张淼竟然计算的如此轻松,让人不得不震惊。 “诸位,谁有不解算术问题,可以当场说出,请张小郎一算。”仿佛要为难张淼一般,蒯越笑着说道。 “吾倒是有一个问题,能否请张小郎用你这算符法算一算。”王粲笑道,“说诸人凑钱买一物,每个人出8钱还余3钱,每个人出7钱还差4钱,问人数、物价各多少?” 听了王粲问题,在场的好些士子纷纷打起精神,开始凝神运算,有的闭目沉思,有的则捡起树枝折断当做算筹摆弄起来。还有对算术不精的士子,则把目光看向张淼,想看他如何作答。 张淼笑了,区区一个二元一次方程问题,另一个时空小学生都会算好不啦? 提起笔来,迅速列了两个方程,片刻间便解了出来。 “七人,物价五十三钱,王君,我算的可对?”张淼笑道。 “哦?”王粲愣了一下,算的这么快吗?当初自己看这道算术题时,可是用了好长时间才解出啊。 “全对。佩服。”王粲拱手叹道。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士子算出答案,惊喜道:“果然是七人,五十三钱!” “我也有一个问题!”有士子不服,认为张淼不过恰巧看过那道问题。 然而,他提出的问题,在张淼看来仍然是小学生水平,用了更少的时间便解了出来。 “我也有一道题!”又有士子高声叫道。 一个又一个士子纷纷走出,提出了在他们看来很难的算术题,甚至坐在台上的一些大佬都站了出来,提出自己问题。看得出来,好些人对算术颇有研究。然而他们问题,在张淼看来,根本没有超过初中水平,难度实在太低太低。 当再一个士子提出的关于面积的问题被张淼轻松解出的时候,再没有士子站出来发问了。所有士子看向张淼的目光充满了佩服,终于认可了他的水平! 于是,很多人终于相信,张淼没有说大话,真的是精于算术! “在算术之道上,君称得上一代大家,足以开宗立派,璨佩服!”王粲拱手叹道。 在张淼解答问题的时候,有从吏在他身侧奋笔记录,然后把抄录结果送到刘表面前。看着弯弯曲曲的字符公式,再听着张淼的解答,刘表和蒯越等也叹为观止。 “使君,张淼少年聪慧,在算术一道独有见解,不如让他供职于州学,教授士子们算术可好?”蒯越微笑着向刘表提议道。 “这...”刘表有些犹豫,让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在州学做教授,这样真的好吗? “所谓达者为师,张淼在算术一道的造诣,足以为众人之师,使君,我看可以。”宋忠也跟着道。 宋忠是五经从事,荆州州学的实际负责人,他也说可以,刘表便不再犹豫,笑道:“张淼,你也听到了异度兄和宋从事的话,可愿在州学担任算术教授之职?” 第14章 张三江 州学教授,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官职,但地位却非常尊崇。毕竟,张淼就职以后,在场的数百士子见了他都得称一声先生! 在所有人看来,张淼应该会立刻答应下来。毕竟他登台作诗的目的,不就是希望引起州牧刘表的注意吗? 可是,让众人意外的是,张淼竟然迟迟没有回话。 “快答应啊,傻子!”台下不远处,邓丽华攥着拳头,焦急的低声道。 邓嫣没笑话她,因为她也在同样为张淼着急,“是啊,这样的好事还不快点答应下来?” 见张淼迟迟没有回话,刘表脸色沉了下来:“怎么,张淼,你是嫌这个位置低微吗?” 张淼仿佛一下子惊醒过来,连忙施礼道:“感谢使君赏识,淼不过一个乡野小子,在算术上偶有所得,竟然能得到使君如此重用,实在是感激涕零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这小子,恐怕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蒯越哈哈笑道。刘表也不觉莞尔。 “不过使君,淼恐怕暂时不能履职,”张淼话音一转,“因为寒家现在到了生死关头。” “不妨说来听听。”刘表淡淡的说道。他知道这少年之所以登台作诗,肯定是有所图。 张淼道:“就在数日前,吾所在三水村遭到黄巾贼周仓部袭击,刚刚收获的秋粮被抢夺一空,村子更被贼人烧成了白地。眼下很快就要进入冬季,全村五六百族人饥肠辘辘,不知道如何渡过这个冬天。 为了让族人能活下去,我带着村中少年入山打猎,无意中发现数量巨大的蜂群,便冒着被万蜂蛰刺之危险,取得蜂巢制成蜜烛,想用蜜烛为族人换来活命的粮食,在携蜜烛来襄阳的路上,更在比水之中遭到贼人袭击,随从之人死伤甚重,历尽辛苦才来到襄阳。” 嗯,三水村的族人没伤亡,邓屠家的男隶却几乎死光了。 “使君,我现在只想着用蜜烛给族人换取救命的粮食,等族人渡过这次危机之后,再去州学为使君效力!”张淼说完,向刘表再次行礼,拜俯在地。 “真是不容易啊。”刘表叹道,转头看向蒯越,“异度,你以为如何?” 蒯越微笑着建议道:“使君,再过几个月便是正旦,按照惯例应该派使者朝拜天子,这蜜烛便是给天子最好的贡品,不如花钱把蜜烛买下来当做贡品,如此三水村百姓也能换取粮食度过寒冬,更会感激使君之仁德。” 刘表点点头,“这事便交给异度去办吧。” 然后微笑着看向张淼:“张淼,如此你可满意?” 张淼大喜,连忙道:“多谢使君,如此我三水六百族人得活矣。” 刘表看着张淼,越看越满意,十四五岁少年,会作诗,精算术,更难得的是敢于和贼众厮杀,为了族人不远来到襄阳,如此少年,可谓忠孝仁义,智勇双全! 和面前的少年相比,自己的两个儿子,实在是太过平庸啊! “张淼,你可有字?”刘表突然问道。 张淼摇了摇头:“我年未及冠,还没有字。” 刘表道:“如此,我赐你个字可好?” “多谢使君,请使君赐字。”张淼恭敬的道。 这刘表虽然是三国中的失败者,但在现在,却是掌地三千里、带甲十余万的一方诸侯,更是名儒大家,有他的赐字,自己以后不说飞黄腾达,至少名气有了! 刘表捋着胡须,缓缓道:“九章中哀郢有曰,‘当陵阳之焉至兮,淼南渡之焉如’,尔家乡位于比水之畔,比水汇入汉水,而汉水复又流入大江,张淼,你便以三江为字,何如?” 张淼品了一下,张三江,这是说自己水很多,还是说这本书要上三江阁推荐?听起来倒是挺有气概。 “多谢使君赐字。”张淼恭敬的道。 文会顺利结束,得了一首好诗,又看到了一个有趣少年,而破格任用这少年为州学教授之事更是会成为一桩美谈,刘表非常高兴的乘车离开了习家池。 蒯越语气和蔼的和张淼说了几句,让他明日去自己府上商议蜜烛之事,然后也随着刘表离开了。 “三江,等你办妥族人之事,可尽快往州学履职。”宋忠微笑着对张淼道。 “属下遵命。”张淼恭敬的道。宋忠是负责州学的五经从事,张淼这个算术教授自然是他的下属了。 “好好努力,你前途很大。”宋忠拍了拍张淼肩膀,笑着离开了。 “三江贤弟,你的诗慷慨激昂,于算术之道更是一代大家,改日我必登门拜访,请教诗赋及算术之道!”王粲笑着向张淼告辞。 “三江先生,徐庶有礼了。”徐庶走了过来,恭敬的向张淼行礼。 “三江先生,崔州平刚刚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赎罪。”崔州平也跟过来道。 “元直兄,崔兄。”张淼忍着心中的激动,连忙回礼。 徐庶,崔州平,可都是三国时的名人啊,没想到竟然主动向自己下拜,这让张淼颇有些飘飘然了。 “他和谁学的作诗,和谁学的算术?”邓丽华走到张平身前,轻轻的问道。 张平茫然看向邓丽华,呆呆的道:“我也不知道啊!” 到现在为止,张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现实。一个从小和自己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少年,一个只知道好勇斗狠惹是生非的莽少年,突然做起诗来,突然懂得了什么算术,而且竟然连荆州牧和襄阳的众多大佬都给惊着了,荆州牧甚至亲自给其取字,让他到州学当教授! 这,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张淼吗?一直到现在,张平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是说,连你都不知道吗?”邓丽华微微皱眉。 “啊!”张平终于回过神来,看向和自己说话的邓丽华。 “那个,数年前村子里来了个道士,阿淼跟着道士学了很久,具体学了什么我也不懂,也没有问过。”张平结结巴巴说道。既然是兄弟,自然要打掩护,至于事实真相,以后再说! “这样啊!”邓丽华微微点头,却将信将疑,把目光看向被台上诸士子围在中间的张淼。 那少年,在她的眼中,现在是那样的神秘! 邓舍忧心忡忡的看着邓丽华,再扭头看向台上的张淼,唉声叹气着。原本想借着文会的机会,让侄女认识一些荆州才俊,没想到整个文会被那乡下小子一人抢了风头! 看着侄女邓丽华看向张淼的目光神情,邓舍心中非常的担忧。 第15章 神经病啊(求推荐票求收藏) 这次张淼出了风头,而且张淼又对邓丽华有着救命之恩,再加上邓舍听说张淼曾经调戏过邓丽华,两人之间有过一段孽缘,邓舍非常担心,邓丽华会被现在的张淼吸引。 自从邓丽华被说成有凤舞九天之相后,邓舍便把她当做宝贝,视为邓家崛起的希望。那何进也不过是宛县屠户,却因为妹妹嫁给天子成为了大将军,俺邓舍为何不能? 而张淼虽然今日出了风头,被刘表任命为州学教授,但在邓舍眼中,却仍然不过是寒门小子,不可能有太大前途。 和忧心忡忡的邓舍不同,邓屠却咧着大嘴,乐的嘿嘿直笑。 “大兄,阿淼竟然得到使君赏识,被任命为州学教授,实在是太好了,张瑾兄弟若是知道,准保高兴地跳起来。”邓屠笑着对邓舍道。 邓舍没好气的看了邓屠一眼,心说也不看看你女儿现在的神色,你个憨货,就不怕女儿被人勾跑? 虽然心中不高兴,邓舍也知道现在这种场合,根本不适合多说。 “我还要负责文会收尾事宜,阿仲,你们先回城去吧。”吩咐了邓屠一声,邓舍一甩袖子离开了。 大兄怎么不高兴了?邓屠摸了摸脸上的刀疤,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约定了他日在城中相聚之后,张淼终于摆脱了徐庶等人,来到邓丽华等人面前。 “张君,不,应该叫你张教授了,恭喜张教授,得到州牧刘使君赏识,当上了州学教授。”邓丽华巧笑嫣然的对张淼说道。 张淼自得一笑,颇为臭屁的道:“小意思了,不过是小显身手罢了。邓姑娘,你是不是被我的绝世才华惊到了?” “是惊倒了呢,”邓丽华掩嘴笑了起来,“张教授,若是你的身手也像嘴巴这么好使,当日在邓邑便不会...” “停!”张淼连忙止住邓丽华的话,在这种意气风发的场合,还是不要提当日调戏少女而被打晕的丑事的好。 “阿淼,你太厉害了,我听他们说,你写的那首什么侠客行,可是把州牧都惊着了。”邓屠凑了过来,拉住张淼的手上下摇晃着,表达着欣喜之情。 谈笑了一阵,众人一起离开习家池,开始返回襄阳。 在回城的路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平悄悄开口了。 “阿淼,你老实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学的作诗,什么时候学的算术?以前怎么从来没见你露过?” 张淼连忙向周围看了一眼,低声问道:“平兄,是不是有人问过我以前的事?” 张平点点头:“你在台上的时候,邓丽华和其姐邓嫣来问过我。” 张淼:“你怎么回答的?” 张平道:“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总不能说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些吧,便说几年前,三水村来过一个道士,你跟道士学过几年。” 张淼顿时松了口气,拍了拍张平的肩膀,赞道:“平兄,你真聪明,以后再有人问你,你便还这么说!” 张平沮丧道:“我以前觉得自己还算聪明,可现在却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般。咱俩从小一起活泥巴,一起光屁股长大,我连你什么时候学会作诗,什么时候学会算术都不知道。” 张淼叹道:“平兄,你不傻,这事怨我没说,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啊!” “啊!”张平惊讶的看着张淼,“难道,难道你自己都不清楚吗?” 张淼苦笑道:“平兄你还记得十数日前吗,咱们一起去的邓邑。当时我和你还有张闯打赌,便去调戏了邓丽华,然后我被她一棒打晕,还是你和张闯把我背回的三水村。 虽然当时晕了只有一阵儿,但醒过来后,我脑子里突然多了很多东西,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便是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总以为是在做梦,便不敢和别人说。” “难道说,邓丽华那一棒把您打开了窍,然后你就突然会了很多东西,会了作诗,会了算术?”张平不可思议的道。 张淼点点头:“虽然我自己都无法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天啊!”张平捂住张大的嘴巴,“这么神奇吗?要不我也让邓丽华打一棒试试?” 张淼笑了,怂恿道:“可以。平兄,你应该也试一试,说不定你也能和我一样,突然间便会很多东西。” “对了,平兄,这件事咱们自己知道就行,千万不要和外人说,若是有人问起,便按照你刚才的说辞,就说我从小拜道士为师。”张淼再次嘱咐道。 张平点点头:“我明白。不过,若是别人问起那道士名字怎么办?” 张淼想了想,道:“你就说那道士自称黑石公。” 嗯,当初留侯和黄石公的故事广为流传,自己作为他的后裔,编一个黑石公出来,也不过分吧? 回襄阳的路上,张淼满心的高兴。 蜜烛的事情有了结果,刘表答应花钱把蜜烛买下当做给汉天子的贡品,以刘表的身份,肯定会给足铜钱,至少全村族人大半年的口粮不用担心。 更让张淼高兴的是,得到了一个州学教授的职位。 虽然只是一个百石俸禄的小吏,但意味着自己跻身了襄阳官场。以后可以借着这个身份,和徐庶、崔州平,甚至庞统、诸葛亮这样的名人交流,说不定能够收服几个牛人为手下,也为未可知! 不过刚刚好像没有见到自称庞统和诸葛亮的士子,难道这二人没有参加今天的文会? 张淼高兴的想着心事,张平却在患得患失,不时的把目光看向邓丽华乘坐的马车。 下午时分,一行人终于走回了襄阳城。 在和邓屠等人分别的时候,张平扭扭捏捏来到的邓丽华马车前。 “那个,邓丽华......”张平吞吞吐吐的道。 邓丽华掀开车帘,诧异的看着张平,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张平兄,你有事尽管说便是。”邓丽华和声说道。 “邓丽华,你能不能给我头上也来一棒?”张平一咬牙,终于说出了口。 “哈哈...”张淼大笑了起来。 “什么?”邓丽华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张平,然后又看向乐不可支的张淼,突然脸一下子红了。 “神经病啊!”邓丽华刷的一下放下车帘。 第16章 她命中注定便是你的女人 “平兄,也许是邓丽华不好意思。”看着张平沮丧的回来,张淼忍着笑意安慰道。 “你想啊,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邓丽华再是彪悍,又岂能轻易对一男子大打出手?她还想不想在这襄阳找如意郎君了?” 张平眼睛一亮:“也就是说,我私下里去找她?” 张淼微笑道:“这样应该可以。” 平小子,让你老是嘲笑我被邓丽华揍,哈哈哈... 张平却摇了摇头:“这样恐怕不太好,邓丽华虽然彪悍,但也不会随意揍人,刚刚她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而且她是阿淼你的女人,我经常找她却是不好。” 张淼笑意戛然而止,没好气的道:“胡说些什么呢?什么我的女人?我和她有一点关系吗?” 老子身为一个穿越者,要找媳妇怎么也得找大乔小乔这样的三国美人啊,实在不行孙尚香也可以,岂能找邓丽华那样的悍妇!老子皮痒痒喜欢被人揍吗? “邓丽华很好的,人长得漂亮,就是性格凶悍了些,喜欢动手一些。”张平嘟囔着,张淼却不理他了。 “阿淼,阿平,怎么样了,可有收获?” 刚回到馆驿,张瑾急急忙忙迎了过来。来到襄阳这段时间,张瑾可以说度日如年,总想着早日把蜜烛卖掉,换做粮食运回三水村。 “阿父,喜事,阿淼在文会做了首诗震惊四座,又讲了算术,州牧当场委任他为州学教授,并且答应把蜜烛买下来作为贡品给天子进贡呢。” 张淼还未说话,张平激动地说了起来。 “等等,什么诗,什么算术,蜜烛怎么卖掉了?”张瑾听得一头雾水,连忙说道。 “哎,还是让阿淼亲自给你说吧。那个闯兄,你和我来一下。”张平拉了一把在一旁静听的张闯,鬼鬼祟祟的出去了。 “这,这都是真的吗?”张淼把事情经过详细讲了一遍,张瑾听得瞠目结舌,根本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文会数百上千士子参加呢,而且邓仲父兄弟也在现场。”张淼微笑道。 听到邓屠邓舍也在当场,张瑾终于信了,裂开嘴乐的哈哈笑。 “蜜烛卖掉了,我三水村有救了,你还当上了州学教授,张氏要发达了啊!” “对了,阿淼,你什么时候学的作诗,什么时候会算术了?”乐了一会儿,张瑾终于反应了过来,狐疑的问道。 从小看张淼长大,张淼什么德行张瑾自然清楚地很,别说作诗,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啊! 张淼摇了摇头,表示很无奈,只能把和张平说的又说了一遍。 “你是说被邓丽华打了一下,然后便突然开窍了,会作诗,也会算术?”张瑾问出了和张平一样的问题。 张淼摊了摊手:“虽然我自己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 张瑾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张淼,伸手摸了摸张淼的额头感受着体温,然后又把张淼拉到外面太阳下,看着张淼身后的影子,这才相信张淼不是被什么恶鬼附了身。 “都说那邓丽华有凤舞九天之相,命格贵不可言,我今天终于相信了!”张瑾长叹道。 “邓丽华命格极贵,阿淼你被她打后才能开窍,邓丽华就是阿淼你命中的贵人啊!” 张淼睁大了眼睛,还可以这样解释的吗?怎么听起来像自己忽悠张平的话。嗯,这样也好像也不错,自己以后也就不用费神对父亲还有其他族人解释自己身上突然的变化了。 “阿淼,邓丽华命格贵重,乃是旺夫之相!你和她又有一棒之缘,她命中注定便是你的女人。等回到三水村后,我便和你父商议,去向邓屠提亲。”张瑾当即说道。 什么一棒之缘,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有歧义?娶邓丽华那样的凶悍的女人,朕实在是不想啊! “这个,还是不用吧。什么凤舞九天,都是乱说乱传罢了。”张淼弱弱的道。 “乱说乱传?你怎么解释你突然开窍?”张瑾冷笑着看着张淼。 张淼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说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夺舍的事情,还是不要说得好。 “叔父,你看张平张闯他们在干吗?”张淼决定转移话题。 张瑾回头往屋外看了一眼,就见张平和张闯在推攘着,好像发生了争执,然后就见张闯拿起一根粗大的棒子,重重的砸在张平头上。 “竖子!”张瑾顿时勃然大怒,飞奔着冲到外面,怒声吼道:“竖子,你们在作甚?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看俺们来这里干啥!” 张闯扔下手中的棒子,委屈的道:“叔父,我不想打,阿平他非要我用棒子打他。” 张平身体摇晃了两下,站稳了身体,不顾脑门上淋漓的鲜血,笑着对张瑾道:“阿父,没事的,一点都不疼。” 挥手驱散周围围拢的村人,张瑾怒对张平道:“竖子,你给我进来!” 屋内,听完了张平挨打的经过,张瑾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竖子,你,你简直气煞我也。” “阿父,您是没有看到,阿淼他今天有多风光。”张平委屈巴巴的道,“整个襄阳的士子都被他惊倒了,州牧当场委任他为州学教授。儿子以前可比阿淼聪明多了,就是因为他挨打后突然开了窍。” “所以你就让人打你?”张瑾恨铁不成钢道,“人家张淼是被有凤舞九天之相的邓丽华打了,才开的窍!你即便想挨打也找个聪明的人打啊,干嘛找张闯那个蠢货?你想变得更蠢吗?” 张平委屈道:“我也想找邓丽华,可她不理睬我啊。” 张瑾叹道:“晚了,邓丽华已经把运气传给了张淼,你再找她已经晚了。竖子,当日你们三个打赌,为何张淼有胆子调戏邓丽华?而你却不敢?若是你当日被邓丽华打了一棒,现在开窍的便是你了。” 张平嗫嚅道:“当日我们只是随口开个玩笑,说谁敢亲一下邓丽华便请他喝酒吃饭,谁知道张淼色胆包天一下子便冲了过去。” 张瑾摇头道:“时也,命也!看来我三水张氏一族的未来就要落在张淼身上了。阿平,你以后不要再做傻事,尽心辅佐阿淼便是。” 第17章 和蒯越谈生意 看着张平头上淋漓的血迹,张淼很有些内疚。他没想到张平要开窍的欲望如此强烈。 “平兄,也许开窍这种事情,因人而异,不可强求。”害怕张平还会找砸,若被砸傻了自己会少一个帮手,张淼好心劝道。 张淼很为难,因为他知道张平性格很执拗,害怕自己劝不动,而若是劝的狠了,有不让人家开窍的嫌疑,被误会了更是不好。 “阿淼你说得对,”张平疼的呲牙咧嘴道,“这种事确实不能强求,很多人脑袋都被砸过,开窍的只有阿淼你一个。” 竟然如此好劝,张淼有些狐疑的看着张平:“如此说来,你不找邓丽华砸你头了?” 张平摇了摇腰:“不找了,我又不是真傻,没事干嘛找打?” 张淼这才放下心来。 蜜烛的事情有了着落,大家伙都开心了起来,围着张平伤了的脑袋取笑不休,张平又羞又怒,躲进房子里不出来。 第二天一早,把所有蜜烛装入一口箱子,让张闯和张继抬着,众人便出了门,去蒯越府上商议蜜烛事情。 登门求人家办事,空着手总不好,临行前张瑾搜了所有村人的身,凑出二十七枚铜钱,在市坊中砍了二斤猪肉。 蒯越家的府邸很大,占据了整个坊,面积怕不有上百亩! 看着蒯越家高大巍峨的府门门楼,以及站在大门处挺胸叠肚的锦衣豪奴,张瑾等人很有些畏缩。 张淼却不管不顾的走了过去。 “可是张教授?”有豪奴满脸堆笑的迎了过来,看来是蒯越早有交代。 在豪奴的引路下,众人向府内走去。 一进府门,是一面巨大的照壁,照壁上绘有彩凤图,绕过照壁,是一座数丈高的假山,有溪水从假山上泊泊流下,汇入一个水塘中。 曲廊、亭榭,林木花草,这蒯府竟然如同园林一般,让人惊叹不已。 不过想象蒯越的身份,荆襄豪族,扶持刘表坐稳荆州的重臣,拥有这样一个府邸,也就能够理解了。 “哈哈,三江,何必这么客气?”蒯越迎出了花厅外,看着张淼手中的猪肉,微笑道,示意豪奴接过去。 “初次登门,也不知道买什么好,还请见谅。”张淼笑道,然后介绍身边的张瑾,“这是吾叔父,讳谨。” 张瑾赶忙上前见礼:“见过蒯别驾。” 蒯越微笑着点点头,伸手请二人进去。 落座后,有漂亮的女隶送上茶水,蒯越邀请二人饮茶,然后便把张瑾抛在一边,兴致勃勃的和张淼谈论起诗赋来。 张淼虽然是历史学高材生,研究的也是古代历史,但让他抄诗行,谈论诗赋却根本无法和蒯越这样的古代人相比。为了不露怯,便决定转移话题。 “蒯别驾,眼下刘州牧治理荆襄八郡已经十来年,荆襄之地百姓安居乐业,海晏河清。然而北方却战乱频繁,天子在乱臣之间辗转流离,惶惶不可终日。州牧他身为汉室宗亲,眼下荆州兵精粮足、带甲之士十多万,可有领兵北上,辅佐天子安定社稷之打算?”张淼笑着问道。 蒯越淡淡的看了张淼一眼,伸手端起了茶盏,慢慢的品着,厅中一下子安静下来。 张瑾心中一紧,拼命的给张淼使眼色,张淼却只是微笑,等着蒯越的回答。 终于,蒯越放下了茶盏,看向张淼:“眼下,曹司空已把天子接到许昌,天子已经不再颠沛流离,如此,州牧还有什么必要带兵北上?天下,是大汉天下,是天子之天下,州牧他虽为宗亲,却仍然是天子之臣,眼下许都朝廷已建,曹司空和重臣们各司其职,天下很快便能安定下来。” 张淼微微一笑:“别驾说得对,淼受教了。” 蒯越摇了摇头,再没了谈论诗赋的雅兴,便道:“昨日所说蜜烛,你可曾带来?” 张淼道:“已经带来,共五百支,就在外面。” 张平和张闯把箱子抬进客厅,放在了地上,然后掀开盖子。 蒯越看着木箱中一根根的蜜烛,随手取了一支,然后便有家仆用火镰点燃,看着蜜烛燃烧的火苗,蒯越满意的点点头。 “这些蜜烛,你准备作价几何?”蒯越笑着问道。 张淼为难的摸了摸后脑勺,道:“别驾,说实话,蜜烛这东西到底价值多少,俺们也不清楚。村子里所有的粮食都被黄巾贼抢去,只要能换全村八百余口一年吃的粮食,我便心满意足!” 八百口?张瑾吃惊的看着张淼,整个村子连不满月的孩童加起来也没有六百人好吧! 蒯越似笑非笑的看张淼一眼:“张教授,你的算术学得着实很好。” 八百口,即便其中一半是孩童,每个成年人一年口粮差不多需要十石,孩童减半,这样算下来一年的口粮也得六千石之多!一石粮食按三百钱算,六千石粮食价值达一百八十万钱之多,一支蜜烛合三千六百钱!这简直太过离谱! (石是体积单位,在汉代,一石粮食约35-40斤。) 张淼憨厚的笑着:“八百口族人嗷嗷待哺,若是没有粮食这个冬天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俺们也没了办法。” 蒯越不耐烦的一挥手:“没有这么多!我顶多给你三千石黍米,再多便没有了!” 三千石,合一支蜜烛换六石黍米,价格昂贵的很。若不是蜜烛太过难得,若不是张淼在文会上一鸣惊人,若不是刘表已经当众答应买下蜜烛并作为给天子的贡品,蒯越根本不会出这么高的价!当然,买蜜烛的钱出自荆州府库,而不是蒯越本人掏钱,这也是蒯越答应下来的重要原因。 “这样村人们只能掺着野菜凑合着活下去了,”张淼叹道,“不过还是感谢蒯别驾,感谢州牧爱民如子,不然,全村八百口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对了别驾,我取了蜜蜂蜂巢后,担心那些蜜蜂会大量饿死,便和村人做了好些木箱,留下了一些蜂蜜让它们在木箱中重新筑巢维生,这样明年说不定又会有更多的蜜烛。”临行前,张淼又道。 明年还想再高价卖一次啊?蒯越眼睛都突了出来,直接回绝道:“明年不要再想这样的好事,不可能再给你这么高的价格,便是你们村子再被黄巾贼抢一次也不行!” 张淼大汗:“没敢想这样的价钱,按照市价便可。” 蒯越点点头:“如此,有多少蜜烛尽管拿来便是。” 对襄阳的豪门世家,并不缺那点小钱,蜜烛这种能彰显豪门气派的奢饰品,自然不愁销路! 第18章 幸福的烦恼 事情谈妥,蒯越也没了谈论诗赋的性质,便端茶送客。 张淼等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厅外,一个身穿绿裙的少女从花厅屏风后面走出,径自跪坐在蒯越身侧。 少女也就十五六年纪,白净的面孔上露着几分苍白,纤细的腰肢格外的柔弱,从屏风到堂中也就十几步,坐下时竟微微喘息,看起来身体并不太好。 这少女名叫蒯兰,是蒯越正室所生嫡女,从小身体娇弱,蒯越素来对她怜爱非常。 蒯兰从小喜欢诗赋,却因为突感风寒没能去昨天的文会,不过却看了抄录回来的诗。看了侠客行后,蒯兰大为赞赏,又听父亲蒯越说张淼会今日来府中拜访,便缠着要看看。蒯越没办法,便让她躲在了屏风后。 “阿兰,感觉那张淼如何?”蒯越笑着问女儿道。 蒯兰仔细思索了一下,说道:“女儿原本不信侠客行能是一个十四五岁少年写出,但观张公子身形挺拔,行止带有豪气,其为了村人能冒万蜂蛰食之险取蜜制烛,又在贼人围杀中送蜜烛到襄阳,其行为称得上侠士。而张公子言语中忧国忧民,虽然位鄙却心系颠沛流离的天子,不愧是忠肝义胆的豪侠,难怪能写出侠客行这样慷慨激昂的诗赋!” 看着女儿对张淼心向往之的样子,蒯越微微摇头:“女儿啊,你恐怕被他骗了,他哪里是心系天下的豪侠,分明是一个市侩之人啊。” 蒯兰愣了一下:“父亲,张公子哪里市侩了?” 蒯越道:“昨日在文会的时候,张淼说全村五六百族人,现在又说八百口,分明是坐地起价试图要更多的钱粮!当我答应给他三千石黍米时,他虽然看似平静,但眼角里都露出喜色,分明是狡伎得逞。我都怀疑,什么三水村被贼人抢光了粮食是他编造出来的。岂有贼人抢光烧光却不杀人的道理?” 蒯兰摇头道:“父亲,诗为心生,张公子能吟出如此慷慨激昂的诗赋,其骨子里自然是骄傲潇洒之人,绝不是父亲口中贪财市侩之辈。父亲你若是不信张公子所言,不妨派人跟着去三水村看看,也比胡乱猜测的好。” 蒯越道:“我自会派人去看看,看他说的是真是假。” 蒯兰问道:“既然父亲不相信张公子,为何在文会上举荐他当州学教授?” 蒯越道:“这厮贯会演戏,文会时可没有露出今日嘴脸,而且他在算术一道上确实造诣很深,可以说在襄阳无人能及,也算是难得一见的人才,让他做教授,必然能培养出更多精于算术之人。为父为州牧举贤有何不可?” 蒯兰轻抚着发梢道:“父亲做的很对。那张公子不仅诗作得好,而且算术还如此的精通,果然不愧是留侯之后啊。” 看着女儿花痴的模样,蒯越不禁心中对某人更加的不爽,便冷哼道:“什么留侯之后,也只是他自说自话罢了。天下人都知道,留侯之后乃是汉中张鲁,湖阳什么时候出现了留侯后人!” 蒯兰顿时睁圆了眼睛:“父亲,你不可信口乱说。张公子何等的骄傲,岂会冒认祖先?” 蒯越顿时无语了,女儿啊,你从哪看出来那姓张的小子骄傲了? 而此时,张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收获了一个小迷妹,正在开心的微笑。 而张瑾,更乐的合不拢嘴。 三千石黍米啊,全村五百多口敞开了吃,也能吃上大半年! “幸亏阿淼你力劝,我才没有以五十枚一支卖掉。”张瑾有些后怕道。 昨日在市坊,那周掌柜出五十钱一枚时,张瑾便非常心动。现在想想,简直有些可笑。按照五十钱一枚,五百支蜜烛也就卖两万五千钱,而现在,足足卖了九十万钱,足足差了几十倍啊! 张淼却很冷静:“叔父,这次不过是机缘巧合而已,方才卖出了高价。” 在文会上一首侠客行震惊数百士子,然后又用算术折服了众人,张淼的名气当场打了出去。借着这个机会,在台上讲了三水村的遭遇,刘表在蒯越的提醒下,为了自己仁义爱民的名声,顺水推舟选择买下蜜烛当做贡品,种种条件下,蜜烛才能卖上如此高价! “也就是说,明年咱们不可能再卖这么高的价格了?”张瑾有些失望道。 按照计划,接下来三水村会大规模的人工终止白蜡树,人工饲养白蜡虫制作蜜烛,明年肯定会得到更多的蜜烛。 张淼点头道:“是不能卖这么高的价,但是仍然能卖上大价钱,起码五十钱一支还是可以卖到的。” “那就好,那就好。”张瑾很是知足。 蜜烛已经交给了蒯越,拿着蒯越签署的条子,去城内官仓可以领取三千石黍米。但如此大宗的粮食,运回三水村也是一个问题。 经过商议后,决定先卖掉五百石黍米,用卖来的钱购买麦种以及其他急需的物资,再顺便雇佣几艘船用来运粮。 “比水并不安全,咱们这么多粮食说不定会被人盯上,仅凭咱们二十来人,想护住粮船恐怕很难,最好能雇佣一些护卫帮着运粮。若是能找到几十个帮手最好不过了。”张瑾说道。 张平道:“阿父,咱们不是救了邓屠吗,邓屠兄长邓舍在襄阳做官,请他派百十个官兵帮着护船不久行了。” 张瑾看向张淼:“阿淼,你以为如何?” 张淼想了想,道:“邓屠肯定愿意帮忙,但那邓舍不过只是一个曹吏,在襄阳官职低微,恐怕无权调动军队。而且即便能调动,代价也非咱们能付得起。” 兵马开动,自然需要钱粮,从哪里来,自然要从好不容易弄到的这些粮食中出,不仅是张瑾,便是张淼也不舍得。 “这可怎么好啊,要不咱们去市面上雇人帮着护船?”张瑾问道。 张淼摇了摇头:“市面上的人帮着干活行,卖命的话恐怕没多少人肯干,即便他们答应的好好地,真遇上贼人时恐怕不会出力。而雇佣不知道底细的人,若是他们与贼人勾结的话,将更加麻烦。” 张瑾苦恼道:“这该如何是好啊。” 张淼安慰道:“叔父,您先去办其他事情,找护卫的事情慢慢再说。” 张瑾急道:“哪能慢慢啊,村里人都还饿着肚子呢。” 就在此时,张闯跑了进来,说是有人来拜访张教授。 第19章 徐庶来访 张淼迎出门去,就见徐庶和崔州平站在门外。 “元直兄,州平兄,快快里面请。”张淼笑着招呼道。 二人同时上前见礼,口称先生。 “就不要叫先生了,二位皆年长于我,咱们还是以兄弟相称吧。”张淼笑道。 见张淼态度随和,二人松了一口气,皆放松了下来。 崔州平笑道:“礼不可废,你是州学算术教授,自然是我等先生。” 张淼笑道:“如此,在州学之中,二位可唤我先生,其他时候,便兄弟相称可好?” 徐庶和崔州平相互看了一眼,徐庶笑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们便唤你三江贤弟便是。” 二人皆二十多岁,张淼才十四五岁年纪,整天喊他先生,确实有些难为情。 张淼有客人,张瑾便带着众人忙碌去了,室内只剩下三人。 张淼亲自烧水,给二人沏茶。 “三江贤弟,你们好像很忙碌,莫非有什么事情不成?”徐庶问道。 张淼点了点头:“就在刚才,我拜访蒯别驾,已经谈妥了贡品蜜烛事宜,蒯别驾代表州牧答应,拨给三千石粮食助我三水村数百口度过整年的粮荒。然而从襄阳到三水村上百里之遥,汉水以北贼人横行,我们来襄阳的途中,在比水中便遇到黄巾贼,我们正发愁如何把粮食安全运回三水村。” 崔州平问道:“何不向州牧求助,请他派人把粮食运到三水?” 张淼苦笑道:“州牧担负荆襄八郡之责,这点小事如何敢劳烦他。” 事实上,以张淼现在的身份,想见到刘表太难,估计连州牧府的门都进不去。 崔州平道:“蒯别驾呢?他在襄阳位高权重,若是他答应帮忙,也不成问题。” 张淼道:“蒯别驾举我入职州学,又帮着玉成粮食之事,已经是好大人情,再为这点小事劳烦人家,有些不妥。” 随即展颜一笑:“诸位不必为我担心,我随行的村人有二十余个,都是精壮汉子,应该能保粮食安然无恙。” 崔州平笑着点头:“三江贤弟能做出侠客行这样的慷慨激昂的诗赋,果然豪气干云,听闻三江在来襄阳途中设计击败百十贼匪,把粮食运回去自然小事一桩。” 徐庶却微微摇头,知道事情没有那么轻松,要不然张淼也不会如此发愁。 三千石黍米,对那些饿的不成样子的黄巾贼来说,实在是天大的诱惑,若是被贼人知道,必然会发疯了一般拦路争抢,张淼手下只有二十余人,济得什么事? “三江贤弟,我在襄阳这段时日,也认识一些游侠,也不多,十几个人还是有的,我带着他们帮着护送一程。”徐庶想了想,说道。 张淼大喜:“真的吗,实在是太好了。” 徐庶虽然是文士,却是游侠出身,武艺必然不错,而更让张淼看中的是他的智谋,有他相助,把粮食安全送回三水应该没有问题! “我也跟着去一趟。”崔州平想了想,也跟着说道。虽然他不太想去,但既然徐庶已经开口,也只能跟从。 “多谢元直兄,多谢州平兄。”张淼再次谢道。 护卫的事情有了着落,张淼的心放了下来,站起身来吩咐馆驿的仆役送上酒菜,陪着二人吃喝起来。 席间,三人说说谈谈,张淼了解了徐庶和崔州平的过往。果然和史书上一样,徐庶为人报仇,杀人后来的襄阳。而崔州平却是世家子弟,和徐庶气味相投。 “对了,元直兄,州平兄,你们可认识卧龙凤雏?”张淼突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 徐庶和崔州平相识一眼,茫然摇头:“卧龙凤雏,那是何人?” 张淼愣了一下,难道说诸葛亮和庞统还没有得到这样的绰号? 仔细想想,现在才建安四年,诸葛亮也才不到二十岁年纪,说不定还没有和司马徽碰面。 “呵呵,我在三水村时,听路人说荆襄有大才,号卧龙凤雏,却不知道是谁,便随口一问。”张淼笑道。 徐庶点点头:“可能是缪传,我在襄阳也有数年时间,根本没有听说过卧龙凤雏。” 三人继续聊着,不可避免谈到当今形势,徐庶变得义愤填膺起来。 “听闻曹操占据河内,袁绍也击败公孙瓒一统河北,双方之间必有一战,以决定中原霸主归属!曹孟德、袁本初,皆有荡平天下一统寰宇之心!而镇南将军贵为汉室宗亲,却只满足于占据荆襄七郡,坐视天子陷入权贼之手不闻不问,眼看着北方大好河山生灵涂炭而豪不心动,非英雄也!”徐庶怒道。 崔州平苦笑道:“元直兄,你又来了,咱们客居荆襄,在人家地盘上,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徐庶已经有了三分醉意,斜睥着崔州平,冷笑道:“怕什么,难道因为我说了几句真话,镇南将军还会杀了我不成?” 崔州平叹道:“镇南将军天下名士,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但是元直兄,你不想要前途了?” 徐庶冷笑道:“什么前途,在刘表手下当个小吏吗?刘表看似虚怀若谷,但真正重视的都是世家出身之人,我等寒门士子在荆州毫无机会。看看州牧府中,充斥的都是些什么人?可有真正心怀家国的智者?可有真正心怀天下百姓之人?都是一些只会坐而论道尸位素餐之辈!” 崔州平叹道:“元直兄说话也不能这么绝对,譬如蒯别驾,比如蔡军师,不都是能力非凡的大才?” 徐庶只是冷笑。 看着徐庶激愤的样子,张淼心中感叹不已。徐庶少为游侠,后立大志,易名游学于襄阳,精通谋略,通晓军略,论智谋乃是上上之选,可因为寒门士子的身份,在襄阳毫无出路可言。正如徐庶所说,他若在襄阳入仕,充其量只能当一个普通的小吏,这让心高气傲的徐庶如何能够接受?对刘表,徐庶又岂会有好言? 而正因为在襄阳没有出路,徐庶才不得不投奔落魄无比、龟缩在新野小县的刘备,那又何尝不是无奈的选择? 而现在,刘备还未到达荆州,徐庶对前途一片迷茫,自己能不能趁机把他收服? 第20章 纵论天下英豪 收名人收名将,是很多穿越者的喜好,张淼又岂能例外? 然而,也只能想想而已。 王八之气一发,名人名将纷纷来投?还是省省吧,张淼自认还没有那种实力。 像徐庶,虽然算不上三国时期最顶尖的谋士,也能算是一流谋士了。这样的人智力自然超绝,都有独特的人生观价值观,都有自身的欲#望需求,想靠一番言语便让人家纳首来拜,还是省省吧! 人家不是游戏里脑残的npc,而是活生生的人好不啦! 张淼很有自知自明,知道按照自己现在的条件,没有一丝能折服徐庶的可能,说出去只能贻笑大方。 当然,要是就这么放过徐庶,张淼也不甘心,只能先尽可能的获得其好感,以后再慢慢寻找机会。 张淼便开口道:“元直兄说得对,镇南将军做的确实不怎么样。身为汉室宗亲,坐看天子颠沛流离辗转于权臣之间无动于衷,身为荆州牧,却对属于荆州管辖的南阳郡百姓坐视不理。先是张济张绣,再是曹操,南阳郡久经战乱,盗贼四起,民不聊生。 就在不久前,我三水村百姓惨遭黄巾贼抢掠,全村粮食财物被劫掠一空。然相比其他村子,三水村还算好的,湖阳县很多村镇被贼人屠戮,百姓们被迫加入贼人。 湖阳距离襄阳不过百里,镇南将军他对肆虐的贼人视若不见,只知道召集士子举行文会,妄图以歌舞升平掩盖动乱的事实。 由此可见,镇南将军只满足于安享富贵,毫无忧国忧民之心!” 张淼以自己的遭遇为佐证,崔州平也只能叹息,没法再为刘表说话。 徐庶重重的点头:“三江所言甚是,可见刘表并非明主。只可惜荆襄八郡明珠暗投,落入庸碌之人手中。” 说完刘表之后,又议论起北方形势,谈论着曹操和袁绍的大战。 崔州平道:“袁绍坐拥冀幽青并四州,麾下军队何止二十万,而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麾下谋士名将不可胜数。而曹操只有兖豫两州,论军队不足袁绍一半,论人脉更是无法和袁绍相比,故曹操之战必败,袁绍一统北方为时不远。” 张淼微微一笑,看向了徐庶:“元直兄,你认为呢?” 徐庶沉吟道:“州平兄所言甚至,论实力曹操和袁绍相差甚远,多半打不过袁绍。” 张淼心中一叹,没想到徐庶竟然也这么认为。袁强曹弱,恐怕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认识,但谁又能知道,势单力孤的曹操会把袁绍打的落花落水!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样,有穿越者预知未来的能力,对徐庶自然也不能苛求。 “三江贤弟,莫非你有不同看法吗?”徐庶饶有兴趣的看着张淼,想知道他怎么回答。 在文会时,张淼以一首侠客行让徐庶热心沸腾,回想起当游侠的过往,然后又以精湛的算术知识折服了众多士子,被公认为算术大家。当时,徐庶便对这个十四五岁少年生出了兴趣,在张淼身上,徐庶隐隐看到了自己的少年时,而张淼,比自己少年时又强了很多倍。 张淼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打仗的事情从来就说不准,自古以来,以弱胜强的事情不可枚举。袁绍兵强马壮,实力倍于曹操,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但是袁绍本身有很大缺陷,袁绍优柔寡断,生性多疑,能聚人而不能用人,遇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大义。 当初袁绍为讨董盟主,坐拥大军数十万,却畏惧董卓西凉军强大,根本不敢进攻,袁绍其人日日置酒高会,以至于同盟星散。由此可见,袁绍非做大事之人。 而曹操虽然实力单薄,但却在中原征战多年,手下有一大帮心腹猛将谋士,十数年来,曹操伐吕布,驱刘备,败袁术,每战必亲自领兵,虽偶有败绩,却终能大胜。 曹操谋略之精深,作战意志之坚韧,远非袁绍能比。故双方之战,谁胜谁负还为未可知。” 徐庶微微点头,认可张淼的判断。 “确实如此,就领兵之能来说,袁绍相差曹操甚远。” 崔州平却不服气道:“袁绍实力超出曹操两倍,难道就打不过曹操吗?” 张淼笑道:“也不是打不过,只要战略选对,袁绍必胜曹操无疑。” 徐庶眼睛一亮:“三江贤弟,愿闻其详。” 张淼笑道:“也没什么出奇的,无外乎以势逼人,以静制动而已。” “袁绍辖地广阔,河北土地肥沃,手中军队又是曹操数倍,没必要急着和曹操决战。只要派遣大军守住边疆黄河一线,防范曹军进攻,和曹操相持即可。 曹操虽然占据中原,然而经历了十多年的战乱,中原之地户口稀少土地荒芜民不聊生,根本无力供养大军,当年曹操和吕布时因为缺粮以人为食便是明证。只要双方相持下去,不须两三年时间,曹操必然支持不住,到时必军队缺粮士气低迷。 而期间袁绍若能选派精锐部队不时偷袭曹操腹地,必使得曹军崩溃更快。再辅以离间收买之策,击败曹操是早晚的事情。 就怕袁绍以为自己军力强大,急于和曹操决战,反而被曹操趁机偷袭以至于溃败不可收拾。毕竟,论知人善任,论带兵打仗的能力,袁绍远不是曹操对手。” “以静制动,以势逼人,深合孙子兵法之妙!”徐庶越想,越觉得张淼说的很有道理。 “若是三江贤弟辅佐袁绍,则曹操必败无疑!” 张淼却苦笑道:“元直兄,我也只是坐而论道而已,并未经历过大的阵仗。而袁绍自视甚高,手下谋士如云,岂会听我这样的无名小卒的话。” 徐庶笑道:“三江贤弟不必过谦,你现在虽然身份低微,焉知他人不能青云直上,就如现在的曹操袁绍一般!” 张淼笑道:“若是我拥有一方基业,必然会以元直兄为军师,咱们兄弟合力,和那些枭雄比上一比,且看这天下究竟谁主沉浮?” 徐庶哈哈大笑:“若是有那么一日,我愿为贤弟驱策,效犬马之劳!” 第21章 装醉 “张淼他不过十四五岁少年,竟妄称要和曹操袁绍争雄,简直有些不自量。”离开馆驿的路上,崔州平连连摇头,对徐庶道。 徐庶微微一笑:“谁没有少年之时,意气风发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只有经历坎坷之后,才会真正成熟起来。” 崔州平笑道:“这么说来,元直兄说为张淼效犬马之劳,也是哄孩子的话了。” 徐庶摇头道:“张淼可不是个孩子,州平兄,难道你不觉得他的很多见解独出一格,难道你不觉得他对天下了如指掌吗?” 崔州平笑道:“他是有些见识,但也就那样。我是不信,曹操能打得过袁绍!” 徐庶微微摇头,不再多言,因为他了解崔州平,军略方面非崔州平所长。 张淼也许真的能成长到和曹操袁绍争雄的地步吗?这个念头突然涌入徐庶脑中,徐庶连忙使劲摇摇头,把这荒谬的念头甩去。 刚送走徐庶二人不久,便见张瑾带人回来了,后面还跟着邓屠。 “阿淼,你邓仲父已经答应,会帮着咱们把粮食运回三水。”张瑾高兴的对张淼道。 张淼连忙行礼:“有劳邓仲父了。” 邓屠武力值很高,属于能以一敌十的人物,有他跟着,安全性增加了很多。 邓屠摆摆手:“客气什么,咱们是什么关系,这点小事算甚!只不过我家的男隶死尽,随我来襄阳的游侠也没剩下几个,不过阿淼你放心,我已经拜托舍兄,会帮着招募一些襄阳游侠。” 张淼道:“不劳令兄了,就在刚刚,我认识的一个朋友,答应会带着十多个游侠,护送咱们粮船回三水。再加上二十余村人,人数应该差不多了。” 对邓舍的为人,张淼不是很相信,不知道底细的人也不敢乱用。而徐庶,张淼却是放心的。 邓屠点点头:“这样也好。” 张淼又看向张瑾:“叔父,其他的事情做的怎样?” 张瑾道:“麦种的事情已经说好,直接把五百石黍米折成麦子,差价再补给咱们,然后我又在襄阳市坊按照你给的清单订了各种工具,又采买了油盐酱醋各种物资,这些价值黍米五百石,明日一早,他们会把东西送到码头,直接装船。” 见张瑾做的很是稳妥,张淼很满意:“辛苦叔父了。”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明日午时,粮船出发离开襄阳,而大家还有一晚的时间,好好休息。 张瑾在馆驿摆酒请了邓屠,张淼等人作陪。 酒过三巡,张瑾端着酒碗叹道:“当日村子被贼人洗劫,被抢去了所有粮食,我张氏五百多口皆惶恐不安,都以为将走上绝路,没想到仅仅过了数日,便搞到了足以让全村吃上大半年的粮食,简直如做梦一般。” 邓屠笑道:“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经历过此事后,你三水村必定兴旺发达!” 张瑾笑着点头道:“承邓兄吉言。不过我三水村能转危为安,阿淼是最大的功臣。现在我最高兴的不是得到了这么多粮食,而是阿淼能得到州牧重用、能在襄阳士子中获得美名。” 张淼连忙道:“叔父过奖了。” 邓屠满是欣赏的看着张淼:“阿淼,你不用过谦,你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没有你,邓仲父一家早就死在了贼人手中,没有你,蜜烛绝对卖不到这样的高价。” 见邓屠对张淼如此欣赏,张瑾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笑道:“阿淼虽然有些本事,但和邓兄之女相比,却差了很多。我听说,令女可是有凤舞九天之相,贵不可言!” 邓屠怒道:“都怪那个王八蛋相者,说丽华什么凤舞九天,害得丽华年已十七,却还没有找到夫家。” 张瑾奇道:“怎么会呢,丽华她相貌秀丽落落大方,又命格贵重,如何找不到夫家,莫非邓屠兄你眼光太高?” 邓屠叹道:“哪里是我眼光高,是丽华她自己自视甚高,说过好几门亲事她都不乐意,再加上我那兄长推波助澜,便一直拖延到今日。” “哈哈,叔父,邓仲父,今天咱们应该高兴才是,别说这么伤心的事情了。”张淼忙笑着岔开了话题,他害怕张瑾会不管不顾直接向邓屠提亲。想想邓丽华当日一棒子砸在自己头上的情形,到现在张淼还不寒而栗。 张瑾摇摇头,便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了。 “哈哈,喝酒。”邓屠笑着,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当日,邓屠在这里喝了个酩酊大醉,张淼亲自带着张平把邓屠送回了邓舍家门外,看着邓舍家的下人把邓屠搀扶进去,才转身回馆驿。 “阿淼,我以为你会把邓屠送进房中呢?”张平笑道。 “怎么,你还想让邓丽华给您一棒开开窍?”张淼斜着眼看了张平一眼,嗤声道。 张平羞道:“我早就没了那个想法。” 张淼和张平刚消失在门外,原本醉醺醺的邓屠立刻醉意全去,抖了抖胳膊把两个下人甩开,脚步稳稳的向后宅而去。 “阿父,您不是和张瑾叔父他们喝酒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邓丽华迎出了房间,看了看天色,诧异的问邓屠道。 邓屠走进了房间,在胡凳上坐了下来,端起邓丽华送上的茶水仰脖喝了,这才长出一口气道,“唉,装醉来着。” 邓丽华惊讶道:“阿父您和张瑾叔父乃是过命交情,何必要装?” 邓屠叹道:“我若是再不装醉,恐怕张瑾便要直接提亲了,没有办法啊。”、 “提亲?”邓丽华忍不住惊呼一声,不由得想起张平让自己用棒子打他的事情。 “那张瑾使劲的夸赞张淼,接下来又夸赞你,其用意不问可知。”邓屠道。 “原来是为张淼啊。”邓丽华松了口气。 “当然是张淼了,还能是谁?”邓屠叹道,“张瑾他们对咱们父女有救命之恩,若是张瑾真的开口,为父根本没法拒绝,但为父也不想委屈了你,只能装醉了。” “阿父!”邓丽华轻叫了一声,声音复杂,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失落。 第22章 回到三水村 次日上午,襄阳城西汉水码头,两艘大船停在江岸旁。 船是雇佣的运货江船,跑一趟唐子渡来回也就一日夜时间,每艘花费却要一千钱之多。一千五百石黍米和一千余石担麦子已经装上,压得船板几乎和河面齐平。 (三千石黍米,卖掉了数百石用来购买各种物资,又换下一千石麦种,就只剩下一千五百石了。) 徐庶和崔州平带来了十三个游侠,邓屠也带了四个健壮男隶,再加上三水村二十余人,总人数达四十余人。 当然,这些游侠可不是免费帮忙,他们没有那么闲,哪怕有徐庶的关系,每个人也需要付五百钱的佣金,毕竟人家就指着这行吃饭。 这些游侠都带着武器,战斗力远比那些黄巾贼要强,有了他们加入,安全性大大增加。 不过张淼仍然很谨慎,为了防范贼人从水上进攻,通过邓舍的关系,买了足足二十副弓箭,虽然多是一石弓,对付没有盔甲的贼人却是没有问题。三水村的少年,大部分跟随张瑾学过射术,只不过精通的不多,要想射术精湛必须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 这也是数日前来襄阳遇袭的时候,袭击的贼人并没有弓箭手的原因。贼人大都是流民组成,会射箭的本来就少。而当时若是贼人有几副弓箭,三水村必然会有很大伤亡。 因为张瑾的原因,三水村虽然也没有几副弓,但是很多村人开弓射箭还是会的,只是没有准头。张淼花大价钱买这么多弓的原因,是用齐射弥补准头的不足。一大片羽箭射出,便是没有准头也能射中几支。不过这样做代价也不少,二十副普通的一石弓加上四十壶羽箭,足足花了百十石黍米! 为了防范贼人的弓箭减少村人伤亡,张淼又让人弄了四十来块厚木板,充作盾牌。到时竖在船上,贼人便是有弓箭手也休想得逞。 而为了防范贼人靠着人多从船上跳帮进攻,张淼又花钱买了几十根数丈长的竹竿,一头削尖当做竹矛,用以抵挡来自船上的进攻。 “这样的装备,便是有数百贼人,想攻下船只也是很难。”看了张淼的准备后,徐庶啧啧赞道。 张淼叹道:“为了减少村人伤亡,也只能尽可能的准备充分一些。” 粮食早就装上了船,采买的其他物资也陆续运到船上。中午时分,两艘大船终于扬帆起航,缓缓离开了襄阳。 崔州平有些晕船,躲在了船舱中休息。张淼和徐庶站在船头,看着涛涛江水随意聊着天。 “襄阳和樊城夹汉水而立,襄阳城高大坚固包着城砖,樊城却是低矮土城摇摇欲坠。若是敌人从北面进攻,以樊城低矮的城墙如何能够挡住?守襄阳必守樊城,刘表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 徐庶又化身愤青,指着江北的樊城说道。 张淼笑着附和道:“元直兄所言甚是,看来州牧他根本没有向北的打算,只想着在襄阳享受荣华富贵。” 徐庶继续道:“襄阳背靠砚山北临汉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襄阳又位于南阳盆地南部,从襄阳向西溯汉水可至汉中,向西北过武关可到关中,向北经宛城鲁阳可达洛阳,向东过叶县可至许都中原。刘表占据荆襄,完全可以以襄阳为根基,征伐天下,但他却在襄阳十余年,毫无寸功,简直可叹可笑。” 张淼问道:“若元直兄是刘表,会如何去做?” 徐庶道:“若换做是我,必尽起荆襄之兵北上,先攻占宛叶,把南阳盆地彻底控制手中,南阳土地肥沃,户口众多,以之为根基,或出兵武关控制关中,或出兵向北占领洛阳,如此哪怕以曹操之强,也休想在中原站稳脚跟。” 张淼道:“元直兄的策略是先图中原吗?为何不先攻下汉中巴蜀,再攻江东,把整个南方连成一体,再图中原?” 徐庶摇头道:“自古以来,不图中原者无以图天下。毕竟,中原人口最多,土地最是肥沃。只要把中原控制在手,四方边角之地可传檄而定。” 张淼沉默了,因为他知道徐庶说的是对的。三国时,蜀国控制了巴蜀,孙权控制了江东和半个荆州,但孙刘两家加起来,论实力都无法和曹魏抗衡,因为曹魏掌握了整个中原。 在现在这个时代,江南和湖广远没有开发,荒蛮的很,而中原是土地最肥沃富饶、人口最多的地方。 徐庶侃侃而谈,指点着江山,张淼随口附和着,但每每出言必一语中的,两人可谓是相谈甚欢。 在说说谈谈中,两艘大船进入了比水,距离襄樊越来越远。 另一艘船上,张瑾和邓屠相对而坐,边说话边喝着酒,张瑾没有再提儿女间的事情,邓屠也没有再装醉,同样相谈甚欢。 船只逆比水而上,虽然能借着风力,速度还是不快,张闯张平等人紧张的看着河流两岸的芦苇丛,生怕杀出无数的贼人。好在有惊无险,始终没有贼人出现。 夜间的时候,两艘船在比水中间下锚停泊,张淼分派人手守夜。嗯,因为徐庶等人是张淼找来,为了指挥顺畅,张瑾主动把指挥权交给了张淼。 一夜无事,第二天船只继续北上,一路同样没有遇到贼人,到了第三日上午,终于到了唐子渡,三水村的族长张裕,已经带着村人等在那里。 从唐子渡雇佣了二十多辆大车,再加上从三水村带来的驴骡,一百多号人护送着两千多石粮食,下午时分终于回到了三水村。村中妇孺们正在翘首以待,看着回来的粮队,高兴地纷纷叫了起来。 “三江,咱们这一路这么大的动静,若是被贼人知道,会不会再派人来抢粮?”徐庶担心的对张淼道。 “你放心,我们已经打探清楚,就在数日前,匪首周仓带着手下人马向东去了,短时间内不会回到湖阳。至于其他小股贼人,还不放在俺们眼中。”张淼还没有回答,张裕笑呵呵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一路之上没有遭遇到贼人。”徐庶笑道。 第23章 挖刘备墙角 秋收刚过的时候,贼帅周仓带着数千贼人从桐柏山中杀出,杀入了两不管的湖阳县内,大肆烧杀抢掠,抢劫百姓们刚刚收获的粮食。 而湖阳境内的小股贼匪也趁机而动,纷纷打起黄巾贼的旗帜,在各处肆虐劫掠。 除了湖阳县城和少数大邑外,湖阳境内大部分村子遭到贼人袭击。 县城有数百兵丁,名义上归荆州牧管辖,但湖阳县令却在襄阳和许昌之间摇摆不定,再加上实力微弱,根本无力出兵剿匪。 现如今,黄巾贼抢足了越冬的粮食,害怕遭到官军围剿,便退回了桐柏山老巢。而湖阳境内虽然还有众多的小股贼人,却都实力较弱。三水村虽然只有一百多男丁,但很多人都服过兵役,懂得打仗的技能,而其中更有张瑾张继这样的神射手,对小股贼人丝毫不惧。 “本以为能帮上忙,没想到一路却是有惊无险。”徐庶笑着对张淼道。 张淼笑道:“这样不是很好吗,有惊无险总比真遇到贼人抢粮要好。” 徐庶笑道:“当然。既然粮食已经安全送到,那我们这便告辞返回襄阳。” 张淼忙道:“元直兄请留上几日,我还有些事情请教。” 好容易遇到徐庶,岂能轻易把他放走。 崔州平道:“既然如此,元直你就暂时留下来,我带着他们回襄阳便是。” 对崔州平及十多个游侠,张淼没再挽留,拿出事先说好的钱粮送给众游侠,感谢他们一路护送。游侠们推辞一番,也就收下了,毕竟他们靠这个为生。 邓屠却没有要任何报酬,张淼也没说给。 在三水村住了一晚,邓屠便带人离开了,说要回邓邑和朋友们聚聚。 “邓屠肯定怕咱们向他提亲,才匆忙离去。”张瑾笑着对张裕道。 张裕道:“邓家家室富裕,其兄又在襄阳当官,不是咱们这等小门小户能高攀的起。” 张瑾冷笑道:“恐怕未必。阿淼现在才十五岁,已经当上州学教授,并且在襄阳名声鹊起,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还不知道谁高攀谁呢!什么凤舞九天之相,恐怕多半是邓家兄弟吹嘘出来的。” 邓屠一副生怕这边会提亲的样子,让张瑾颇为恼火,言语中便不客气起来。 张裕摇摇头:“我还是不肯相信,阿淼他竟然会作诗,还懂得什么算术!我从小把他养大,他什么德行我不清楚吗?除了打架,除了惹是生非,这些年他干过一件正经事吗?” 张瑾道:“大兄我不是和你说了吗,阿淼是被邓丽华打了脑袋,然后突然开了窍。也许是留侯不忍咱们这一支如此没落,在上天保佑咱们吧。” 恼怒之后,张瑾已经不把开窍的原因往邓丽华身上扯了。 张裕断然道:“必是如此,估计是留侯他老人家不愿看到后人遭受太多苦难,才把恩典降给阿淼!” 张裕和张瑾的私下嘀咕张淼自然不知道的,此刻的他正带着徐庶在村子中转悠。 在前往襄阳的这数日时间,张裕带着村人们已经把大火之后的村子清理了出来一些。 夯土垒砌的房子,房顶被烧了,四周的墙壁还在,用泥巴重新粉刷一遍,再砍掉周围树木制作椽梁,以茅草和泥覆盖房顶,便和以前的房子没什么两样。当然,房子中被烧掉的家具只能以后慢慢置办。 在张裕带着数百村人的努力下,数日时间,休整出来了一小半的房屋,勉强能让村人们住进去,不用再露宿。 “看着三水村的遭遇,再想想襄阳的繁华安定,一条汉水相隔,仿佛两个世界一般。”徐庶叹道。 张淼道:“我们村子还算好些,粮食被抢了,大半的房子被烧掉,但至少人没有事。” 徐庶道:“按道理说,贼人抢走粮食也就够了,没必要焚烧村子。估计是黄巾贼为了携裹百姓加入,烧了村子以断掉百姓后路,逼迫百姓们只能跟着他们走,如此看来,那个叫做周仓的贼帅,所谋不小。” 张淼点头道:“元直兄所言甚是。” 对周仓,张淼还是知道的,在三国演义中,周仓是给关羽扛大刀之人,不过在三国志中却没有记载。现在周仓还是黄巾贼,可见并未和关羽相遇。 嗯,按照历史进展,现在关羽应该还在曹操手下,刘备不知道是在袁绍那里,还是去了汝南收拢黄巾贼? 用不了多久,刘备便会仓皇逃到襄阳,依附到刘表麾下,被安置在距离湖阳数十里的新野,和自己成为邻居。 不过有了自己的出现,刘备休想再把徐庶收到麾下! 对刘备,张淼感觉很复杂。一方面他很佩服刘备的坚韧不屈不挠,一个卖草鞋的穷逼,打着不知真假的中山靖王后裔旗号,结识了两个猛汉,然后在大汉国一路拼杀,靠着剿贼做到了县令,然后往返各大势力之间,终于做到了徐州牧豫州牧这样的高官高官。 按道理说,若是刘备安于现状,老老实实当他的高官享受富贵就可以了,以曹操的心胸,不会把他怎么样。但刘备志向太大,非要做国级干部,而经历了坎坷之后,竟然真的实现了理想! 刘备的一生,绝对是屌丝逆袭的典范,就其经历曲折程度来说,比他的老祖宗刘邦更胜一筹。张淼也很欣赏刘备的这种经历。 但是刘备崛起的过程,又有太多争议。先后归顺数方势力,却都背叛了人家,从这点上来说和三姓家奴吕布不虞多让。打着仁义的名声,带着十多万百姓南下,却使得很多百姓惨死在曹兵追杀下。从某种程度来说,有些伪善。好吧,这也许是枭雄必备的素质,不然不能成大事。 对此,张淼虽然不赞赏,却也不会十分鄙视。 但是,让张淼投奔刘备却是不肯的,因为扶持刘备实在太难。而且既然自己来了,历史便有了无数可能,何必屈居别人之下? 张淼不仅不想投靠刘备,还想着挖一挖刘备的墙角,比如从眼前的徐庶开始。 第24章 搞定 看过村子后,张淼又引着徐庶在村外转悠,田野中,数十个精壮汉子,正赶着耕牛耕田,随着犁铧过去,大片的泥土往两边翻起。 “趁着还未到冬季,会种上麦子,这样到明年夏天会收获一次庄稼,能极大的解决村人的粮荒。我从襄阳带回来了一千石麦种,种子是足够的,但麦子必须在霜冻前种下,以村人的能力只能开垦三四千亩,不到村子田地的三成。不过等到明年春天,会把所有田地都种上春麦。”张淼对徐庶介绍道。 徐庶有些诧异道:“相对于黍米来说,麦子产量是高,但口感实在太差,为何种植这么多麦子?” 张淼微微一笑:“口感差吗?那是很多人不懂得麦子的正确吃法。” 这个时代的人们做饭非常简单,麦子做饭和蒸米一样的做法,把整个麦子放入釜中加水熬煮,做出来的麦饭口感实在喜人,吃多了常会伴随着腹胀。所以麦子一般是穷人或隶徒们的口粮,而普通汉人吃的都是米。南方的吃稻米,北方的是黍米,而襄阳南阳一带,则稻米黍米兼而有之。 但来自后世的张淼知道,麦子这种做饭方法并不正确,而是应该磨成面粉,做成各种美味的面食。馒头,包子,油条,刀削面、拉面、烩面、油泼面,这些才是麦子的正确吃法! 按照三水村的田地数量,把所有田地都种上麦子也用不了一千石麦种,而张淼之所以买这么多,除了麦子比黍米便宜,就是曾经是北方人的他,真的太想吃面食了! “元直兄且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我让您见识一下麦子做的饭是何等好吃!”张淼笑着说道。 “哦?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徐庶笑呵呵道,心中却颇不以为然,麦子也就那样,再怎么做又会多好吃呢? “三江贤弟,你把我留下来应该有原因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地方,尽管说便是。”看着村民们耕地的情形,徐庶终于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张淼转过身来,正视着徐庶:“元直兄,你腹有谋略,是个真正的智者,我想请你帮忙谋划一下,我三水村怎么样才能兴旺发达,如何才能在这乱世崛起?” 徐庶闻言狐疑的看着张淼,又看看热火朝天的耕田场面,为难道:“三江贤弟,你恐怕问错人了吧。我并不懂得如何耕田、如何致富。” 张淼微微一笑:“元直兄没弄明白我的意思。” “眼下乃是乱世,湖阳位于襄阳和南阳之间,属于两不管地带,于是乎贼匪横行。我三水村前番的遭遇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最后一次。在这乱世中,想活下来着实困难。” “我经常想,如何能使我族人在这乱世得以保全的同时,再把整个湖阳县从动乱中解救出来,使得整个湖阳甚至临近的百姓免遭贼匪劫掠,使得他们能够过上太平的生活。” “元直兄,这混乱的局面是危机,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是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若是我们能平定贼匪,安靖湖阳及周围各县,何尝不是真正的功业!” “可是我年纪尚幼,智谋短浅,所以我想请元直兄帮我!” 张淼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徐庶,等着徐庶的决定。 徐庶惊讶的看着张淼,他没有想到张淼竟然有如此的想法,如此的志向。 “我们读书求学为的什么?难道只为了仕途为了荣华富贵吗?齐家治国平天下才应该是我等士子真正的理想。我知道小小三水村装不下元直兄您这大才,以元直兄的能力,将来必然有更加广阔的舞台,封侯拜相也未必不能。不过现在我实在是势单力薄,认识的人中只有元直兄是真正的智谋之士,所以请元直兄务必不要拒绝,帮我谋划谋划。” 见徐庶有些犹豫,张淼继续说道。 “齐家治国平天下,”徐庶忍不住眼前一亮,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话,这区区七个字道尽了他的追求和理想,让他忍不住热血沸腾。 “三江贤弟你实在是过誉了,我不过是一普通人,颠沛流离游学到襄阳,只希望能学有所成有一展能力的地方。”徐庶微笑道,“既然三江贤弟你开口,我便留下来帮你,看凭借咱们兄弟,能不能把这湖阳安定下来!” 此时的徐庶,在襄阳过得颇为艰难,背井离乡的他,全靠崔州平等友人的接济,以及做游侠赚一些外快,才能勉强维持游学的生活。而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仕途的不顺,在襄阳,他根本得不到出仕的机会。 刘表开办州学广纳贤才,天下士子云集襄阳,而正因为士子数量多,出仕的可能更加的少。而刘表用人喜欢用那些家世好有名望的,像徐庶这样的寒门士子根本没可能。 当然,以徐庶的能力,去官府当个小吏还是不成问题的,但区区小吏如何让志向远大的徐庶满足? 徐庶知道,想当官的话,一是人脉要有人举荐,更重要的是要有名望,所以他才广交朋友,认识了不少荆襄名士,试图打出名声。 现在,一个增加名望的机会出现在了眼前。若是能帮着张淼平定湖阳,光是安靖地方拯救百姓这些,便会使得名望增加不少! 这一刻,徐庶真的心动了! 与其在襄阳蹉跎岁月,不如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看着徐庶答应留下来,张淼微笑着,心中也很得意。 精通历史的张淼知道,在真实的历史中,徐庶之所以投奔刘备,说是看中刘备前途,更不如说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因为以徐庶的身份和名声,在当时的荆州根本得不到任何机会,而即便投奔曹操,也不可能得到重用,毕竟曹操手下人才济济,有能力的人不要太多! 所以无奈之下徐庶选择投奔了穷途末路的刘备,凭借自己的能力帮着刘备练兵抚民,然后面对曹军打了胜仗,名声才传到曹操耳中,后来归顺曹操之后在曹操阵营才有了一席之地。 所以,徐庶投奔刘备的初衷,未尝不是要借着实力弱小的刘备刷名望! 第25章 恐吓 不管徐庶真实想法如何,既然答应留下来,以徐庶的人品自然会竭力帮忙,张淼当然高兴的很,便开始主动介绍现在三水村情形,以便徐庶对情况有所了解。 “我三水村,共有族人五百六十三口,其中十五岁以上成年男丁共一百四十五人,淘汰掉老弱病残,能战的男丁有一百二十余。 这些人中,一半以上服过兵役,懂得打仗的技能。其中我父张裕和张瑾更在洛阳北军中当过兵,我父做过越骑营屯长,叔父张瑾在射声营当过什长,是个神射手。 村中会射箭的男丁有三十多人,射术精通能十射七中的也有十五六人。” “只有一百多兵啊。”徐庶轻舒了口气,顿感前途艰难。 “是只有一百多兵,但现在的湖阳,自从贼帅周仓率众撤入桐柏山,便没有大股贼人,剩下的都是数十人,上百人一股,都是一些本地土贼。对付起来应该不难。”张淼说道。 徐庶点点头,然后看向张淼严肃的说道:“三江,你要有心理准备,打仗不可能不死人,你要走的这条路,意味着你的族人会不断地伤亡。” 张淼沉默了一会儿,叹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乱世之中,生存本就不易,即便我们不拿起刀枪,也会遭到贼人不停地袭击。而湖阳夹在襄阳和南阳之间,一旦刘表和曹操起了兵戈,乱军之下,全村族人想保全更是不可能。” 徐庶了然的点头:“既然如此,咱们兄弟便好好谋划一下,如何利用这一百多兵,好好地干上一场!” 张淼拱手道:“还请元直兄教我。” 论知识的广博,这个时代无人能和穿越者的他相比,但论谋略论打仗治军,张淼便不行了。 他只是一个九八五大学历史系高材生,除了在入学时军训了半个月,再没有和军队有过任何接触。 想靠军训学的那点东西训练出一支精兵?还是省省吧! 孙子兵法倒是还记得,但那玩意属于高屋建瓴的兵书,对练兵什么的没什么帮助。 而村中,当过兵的不少,但懂得带兵的却不多,在军中职位最高的也就张裕,曾经也只是个管理五十个兵的屯长。 所以,张淼迫切需要徐庶的帮忙,帮助自己练出一支精兵来。 徐庶仔细考虑了一会儿,道:“眼下最当今的任务便是耕田,把麦子种下去。毕竟粮食才是一切的根本。 军队不训练没法打仗,等麦子种下后,至少要经过两三个月的练兵,方能出战。 三水村是我等的根基,只有根基守住了才能考虑其他。所以还需要加强村子的防御,至少一道寨墙和一道壕沟是少不了的。 要壮大实力,只能靠剿贼,杀败贼人,从贼人那里缴获粮食物资,才能不断壮大。而要剿贼,必须探知贼巢在那里,所以要事先侦查。 种田,练兵,探查敌情,修筑寨墙,这便是咱们接下来两个月的任务。” 徐庶边想边说,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一说出,条例分明。张淼则时不时的补充,查漏补缺。终于,两人用了一个下午时间,制定了一个可行的计划。 剩下的,便是说服族长父亲张裕支持这个计划了。 “三江,你是要把全村族人帮上战车啊,你父亲会答应吗?”徐庶摇摇头,叹道。 张淼微微一笑:“元直兄尽管放心,我有办法说服他。” “如此,我便把计划再谋划的更细致一些,说服族长便有劳三江贤弟了。”徐庶道。 ...... 夜晚,蜜烛的火苗在房间中跳跃,张淼和张裕父子对坐在土炕上。 看着儿子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看着儿子那双明显变得更加又神采的眼睛,张裕心中很是感慨。 儿子果然和往日发生很大变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浑浑噩噩的模样。 感谢留侯先祖,感谢您让我儿开窍,我三水张氏终于有希望了! 虽然心中感慨激动,但张裕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对着张淼浑没有露出半点喜色。 “竖子,你不陪着你那襄阳来的朋友,来我这里作甚!”张裕冷冷的说道。 张淼笑嘻嘻道:“离开阿父多日,自然要陪陪阿父。” 张裕心中一暖,脸色却一如既往的冷:“老子还没有老到让人陪的地步,你该干啥干啥去吧。” 张淼笑道:“没什么好干的,我就想着陪阿父你说说话。” 张裕哼了一声:“有话说有屁放,就你那点弯弯肠子还瞒不过老子。” 张淼便收敛了笑容,正色道:“阿父,眼下咱们虽然弄回了粮食,但你想过没有,一旦贼人知道,很可能会再次攻打咱三水村。” 张裕道:“贼帅周仓离开了湖阳,湖阳境内剩下的只是小股贼匪,咱三水村也有百多条汉子,怕他们作甚!” 张淼道:“小股贼匪咱们当然不怕,可若是贼匪们联合起来呢?眼下湖阳很多村子都遭到贼人洗劫,很多百姓都断了口粮,势必会有更多的百姓无奈之下选择从贼,而咱们三水村的粮食势必会遭到他们觊觎,不得不防啊。” 张裕吸了口冷气,他清楚张淼说的情况很有可能发生。 贼帅周仓抢劫一番跑了,留下了满目疮痍的湖阳,有些百姓被携裹着跟随周仓去了桐柏山,更多的百姓却在贼人袭击时选择了逃跑,而粮食被抢的他们,很难度过寒冷的冬季。饥饿之下,这些百姓也只能选择当贼匪这一条路,而有粮食人口又少的三水村,自然是贼匪们抢劫的极好对象。 甚至周围村子那些被抢了粮食的百姓,也会选择打自己粮食的主意。 毕竟,当初看着村子被抢光烧光的时候,自己很多村人不也想过从贼这一条路吗? “咱们也许能扛过一次两次的小股贼匪袭击,但却无法应付贼匪的反复袭扰。而若是很多贼匪联合起来,咱们三水村必无幸理。”张淼叹道。 “阿淼,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张裕被张淼说的恐慌起来,身为族长的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第26章 统一思想 见父亲张裕终于被自己吓唬住,张淼微微一笑,知道事情已经成了。 “强大!阿父,咱们要想保住村子,要想保住族人不被洗劫,只有强大一条路!”张淼斩钉截铁的道。 “强大...”张裕喃喃的说道。 “是的。”张淼道,“咱们要练出强大的武力,要向贼匪主动发起进攻!要杀的贼匪们胆寒,让贼匪不敢打咱们三水村的主意!” “可是,咱们只有一百多男丁啊!”张裕摇头道,“这点人,守住村子也许可以,向贼匪主动进攻,恐怕力有不逮吧。” “阿父,您和瑾叔都在洛阳当过北军,村中一半的男丁也都服过兵役,对打仗的本事并不陌生。把一百多男丁编组起来加以训练,就战力来说肯定要比同等数量的贼匪厉害一些。 咱们可以事先打探清楚小股贼匪的巢穴,然后突然发起袭击,定能把他们一举击溃。然后抢夺他们的粮食物资,运回三水村! 不久前,在贼匪抢劫中,临近村子大都遭到盗匪劫掠,很多百姓粮食被抢,其中也有不少咱们村子的亲戚。现在咱们村子有粮,又有从盗匪那里抢来的物资,他们必定愿意来投,可以把这些附近村子百姓接纳进咱们三水村,男丁编入军队,如此咱们的队伍不就强大了吗? 队伍数量大了,自然可以继续攻打贼匪,掠夺更多的物资,如此规模越来越大,直到再无人敢招惹咱们为止!” 张淼侃侃而谈,向张裕描绘出一个美好的未来,听得张裕目驰神炫。 “阿父,但靠咱们三水村一家想在这乱世中生存下来很难,必须聚集更多的力量。这一批粮食也可以拿出来当做召集各家亲戚的本钱,力量越大,咱们便越容易生存。 而等咱们的力量达到能够决定湖阳归属,便是荆州牧刘表都不能轻视咱们的存在,到那时咱们三水张氏也算是兴旺发达。说不定咱们的将来,不比汉中张鲁那一枝差!” 张淼的一番话,说的张裕热血沸腾,使三水张氏崛起一直是他心中的愿望,现在他终于看到了机会。 张了张嘴,张裕便想直接答应,可是旋即又稍微冷静了些:“可是这样做的话,咱们三水村全族便如同上了战车,稍有不慎便有灭族危险。” 张淼叹道:“阿父,咱们即便什么都不做,难道就没有灭族之危吗?贼匪们会继续来抢劫咱们的粮食,说不定来年贼帅周仓还会大举来袭。在贼匪们不断的袭击中,咱们的族人会越来越少。 而且,最重要的是,用不了几年,咱们这里便会发生大战,乱兵之下,小小的三水村岂能独存?” 张裕惊道:“大战?” 张淼叹道:“正是。现在北方曹操正和袁绍争霸,无论他们哪一方胜,都会把目标放在荆州,必然会举大兵进攻。到时乱兵之下咱们小小三水村岂能存活?只有势力变大,到时可以择强者而归附,说不定能凭借实力获取富贵,咱们三水村到时便能趁势崛起,为官为宦。” 张裕道:“可是现在咱们大举动兵的话,传到南阳或者襄阳那里,荆州牧以及南阳的曹军,会坐视咱们不管吗?” 张淼笑道:“阿父过虑了,在他们的眼中,现在咱们根本不值一提,湖阳是三不管地带,若是一方发兵,另一方不会作视,所以才是咱们壮大的良机。而等咱们真正壮大了,他们争相拉拢还来不及,如何会派大兵征剿?” 张裕终于放下心来,盯着张淼的眼睛道:“阿淼,以前的你可想不到这么多,这些都是你开窍后懂得的吗?” 张淼道:“正是。自从那次被邓丽华打晕后,我脑袋便像开了窍一样,突然涌入很多念头,难道,难道是留侯他老人家暗中传给我的?” 张裕点点头:“多半是了,应该留侯他老人家不愿咱们这一枝后人饿死,才降下恩赐在你身上!” 说到这里,张裕神情坚定了起来,“既然如此,咱们就干上一场,争取能在这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也不负留侯他老人家的恩典!” 搞定了父亲张裕,一切便容易了很多。 张裕召集张瑾张旗等人开会,把要练兵剿贼的事情说了。众人议论纷纷,有的同意,有的却不太乐意,毕竟和贼匪厮杀可是有危险的。 张裕拿出族长的派头,厉声道:“这是留侯他老人家给阿淼托梦,让咱们这样干。不如此,咱三水张氏便无法在这乱世中活下去。你们若是不愿意,可立刻离开三水村!” 张裕严厉的话语让众人安静了下来,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张淼。 这几日,张淼开窍的传闻已经在村人们传开,按照张瑾的说法,是张淼脑袋被砸后开的窍,其实是留侯他老人家降的宿慧,降在了张淼身上,好带着大家走出困境。 而张淼这段时间身上的变化,也证实了这一点。要不是留侯降下宿慧,一个往日只知道惹是生非的混小子如何这么能耐,如何懂得制作蜜烛,如何会作诗,会算术,会被镇南将军荆州牧刘表任命为州学教授? 留侯张良,是所有人的祖宗,在张氏所有人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没有人敢不敬。 既然是留侯他老人家给张淼托梦,那便是圣旨,是绝不可违拗的! 张淼严肃的点点头:“正是留侯他老人家托梦让咱们这么做的。” 嗯,把开窍的事情推到老祖宗张良身上,倒是省的再没完没了的解释了。 “那还等什么,干便是了!”张旗大声吼道。 “是啊,留侯让咱们这么做,肯定没有问题!”其他人也纷纷嚷嚷道。 几乎一瞬间,便统一了意见,再也没人反对。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这么决定了。”张淼道,“不过既然组建了军队,以后便以军法管理大家,希望大家能够遵守军法,若有违背,一律军法处置!” 第27章 三水保安队 得到了全村男丁支持后,事情便定了下来。张淼宣布,三水村乡兵正式建立,口号是“保境安民”,故又称三水保安队。 乡兵首领称都督,自然是族长张裕担任。张淼虽然得了留侯宿慧,但毕竟太过年幼,只能暂时做少都督,为张裕的副手。 设弓箭兵、长矛兵、刀盾兵三个兵种,弓箭兵队长由张瑾担任,张继副之,长矛兵队长由都督张裕兼任,张闯副之,刀盾兵队长由张旗兼任,张平副之。 张淼为少都督兼粮官,主管全村粮食物资。 在张淼的推荐下,徐庶被都督张裕任命为军师,平时负责协助都督练兵,战时谋划军机。 三水村保安队的架子便这样搭了起来,接下来便是把全村一百多成年男丁编制入伍,这由张裕和两个队长负责,张淼不再理会。 “刚刚三江你说要把临近村子中熟悉的村民接纳进来,这个主意可是不错。”在众人商议的时候,徐庶一直在旁听。 张淼道:“这是我劝说父亲的时候突然想起,没有来得及和元直兄说,有什么不妥吗?” 徐庶道:“接纳附近村民,能在很短时间内迅速壮大队伍,确实是个好主意。但是三江你要知道,咱们就剩下不到两千石粮食,来的人多了,粮食便不够用。” 张淼道:“只要队伍训练出来,咱们便可以出兵剿匪,从贼匪那里抢夺粮食不就行了。” 徐庶微微摇头:“想是可以这么想,但用兵万不能孤注一掷,要未战先虑败。若是咱们不能从贼匪那里抢到足够的粮食,而归附咱们的百姓数量有太多呢? 在队伍还未成型没有凝聚成一体之前,若是发生粮食危机,轻者动摇士气,重者会发生内讧致使军队崩溃。” 张淼仔细想了想,发现确实可能会出现徐庶说的情况。现在周围很多村子都曾经遭到贼匪抢劫,吃不上饭的人为数不少。一旦得知三水村愿意接纳,估计很多百姓会蜂拥而来,这一两千石粮食,济得什么事! 张淼道:“若不是元直兄提醒,差点误了大事。这件事以后再说,等到咱们乡兵练成,再打上一两场胜仗以后,再说接纳临近百姓之事。” 徐庶笑道:“正是如此。” 张裕等人忙活了一通后,把所有男丁进行了编组。共一百二十五个能战男丁,弓手队编制二十二人,刀盾兵四十五,剩下的都是长矛兵,共五十八个。 之所以这样编制,主要考虑了武器,还有男丁们的实际情况,就不再赘言。 练兵的事情,主要有徐庶和张淼负责,张裕和张瑾协助。 按照张裕的意思,练兵的事情等到一个月后再进行,这一个月先全力耕田种麦子。 徐庶否定了张裕的意见,说要想形成战斗力,需要长久的训练,非一时所能完成。耕田种麦子的事情要做,练兵的事情也不能耽误。 “每天朝食前练一个时辰,然后耕田,黄昏前再练一个时辰。”徐庶说道。 张裕道:“大家伙干活已经很累了,还要练两个时辰,恐怕吃不消的......” 张淼抬手打断了张裕的话:“就按元直兄的意思,不过也不能把大家伙累趴下,练兵期间,可以改两餐为每日三餐!” 这个时代人们,不管是士子官员,还是普通百姓,每日都是两餐,已经是一直以来的生活习惯,吃三餐的,很少很少。 张裕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接下来的时日,村中男丁陡然忙了很多。每天天不明,铜锣声便敲响了,惊醒了所有人的美梦。 他们匆匆起来,按照弓箭手、长矛手、刀盾兵组成队列,开到碾谷场中进行训练。 训练计划是张淼和徐庶共同制定,先期主要训练队列配合。 张淼原来还想卖弄一下军训时那种队列知识,却惊讶的发现,这个时代的队列训练不比前世的差,甚至更有甚之! 而原本三水村男丁一半以上都服过兵役,对这些并不陌生,服从性也非常的好。 看着稍加训练便整齐的队形,张淼也不得不惊叹。 接下来便是徐庶的表演时间,他把所有士兵每五人分成一组,由他们自己推选一个伍长,然后以伍为单位,开始进行队形训练。 先训练旗号识别,每个伍有一杆小旗,每队设一杆队旗,而徐庶身后则竖着四丈余高的将旗。 每个伍长甚至每个士兵,都要记住旗号命令,能根据旗号判断该怎么去做。 为了让大家尽快记住旗号命令,徐庶制定了严格的惩罚措施。只要出错,棍棒侍候。应徐庶的要求,都督张裕亲自担任行刑官,凡是犯错的乡丁,一路棍棒侍候。 徐庶口中含着一个哨,每有乡丁犯错,便立刻吹响,用手指着那个犯错的乡丁。张裕立刻扑过去,勒令那乡丁出列。 在张淼的眼皮底下,一个个犯错的乡丁被勒令趴在地上,脱下裤子,张裕手提巨棒,挨个问候,仅仅一个时辰,便揍了二十多个屁股,乡丁们被打的鬼哭狼嚎,却不敢反抗。毕竟打他们的是他们的族长。 徐庶黑着脸,继续指挥阵列变幻,一个个乡丁按照旗号,迅速的移动着脚步,没有人敢迟疑。 张淼也跟着训练,努力的记着旗号命令,跟着旗帜指示行进。 慢慢的,张淼明白了过来,徐庶这是把这一百多号人当做数万大军训练,一个伍便是一支军队,训练的是各个军队之间的调动胁从。 训练好了后,可以在现在规模的基础上,进行扩编,把这一百多号人扩充为数百,甚至数千!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红日跃上了树梢,乡丁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村中吃饭。 现在的三水村,全村施行军事化管理,粮食统一管理,施行大锅饭制度。 众人回到村子时,负责做饭的村妇们已经做好了饭食。乡丁们纷纷涌到饭锅前,就要争抢吃饭,却听到清脆的哨声响起,不由得立刻听下了脚步,这哨声,已经让很多人心中生出寒意,形成了本能反应。 第28章 徐庶的建议 “弓箭手在先,刀盾手次之,长矛队最后,按伍进行领饭,按伍聚在一起吃饭,不准争抢!”哨声过后,徐庶清朗的声音响起。 “徐军师,俺们已经训练了一早上,也吃了很多军棍,吃饭就不要这么严厉了吧。” 有人嚷嚷道,却是张闯带头说话了。 徐庶严厉的看了张闯一眼,目光在众乡丁们面前掠过,冷冷道:“现在村中有足够半年吃的粮食,你们顿顿能吃上饱饭。可是外面呢?外面很多村子可没有你们这么多粮食,很多人不得不在野地里挖野菜在河里摸鱼艰难维持。要是让人知道你们这么多粮食,那些饥肠辘辘的人会怎么办?会不会伙同贼人来抢劫? 只有严加训练,尽快形成战斗力,你们才能保住村中的粮食,保住你们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时间有限,必须把每一刻都当成训练来做。不仅吃饭,就连吃过饭下地干活,也是以伍为单位进行。现在,还有没有话说?” 张闯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因为他知道徐庶说的情况,极有可能发生。 刺头老实了,其他人自然不再多话,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开始排队领饭,然后以伍为单位,聚拢在一起开吃。 “来,军师,尝尝这个怎么样?” 张淼笑嘻嘻的坐在徐庶旁边,把一个黑面馍馍放进徐庶碗中。 徐庶看着面前奇怪的食物,伸手捻起咬了一口,慢慢的品味着。 “如何?”张淼笑道。 “味道有些怪,但吃起来口感还不错。”徐庶缓缓道,“这是用什么做成?” 张淼道:“便是麦子啊。把麦子磨成粉,去掉麸皮,做出来的便是这麦饼。初次做,面磨得不细有些黑,又没有酵母,只能弄成这有些硬的死面饼。” “徐庶兄,等中午吧,我请你吃饺子,那才真正好吃呢!”张淼笑道。 徐庶微微一笑:“我拭目以待。” 吃过朝食,乡兵们纷纷扛着恐工具牵着牛涌出村子,前往田野中耕地。徐庶这次没有跟着,而是请张裕监督,让这些乡丁按伍进行分组干活。 “元直兄指挥若定,一切井井有条,有大将之才也。”张淼请徐庶在屋内就坐,边亲自沏茶边道。 徐庶苦笑了一声:“我也是赶着鸭子过河,以往看过很多兵书,这也是第一次用于实战。” “已经很好了呢,跟着元直兄,我学了很多。”张淼由衷的赞道。 一个从来没有领过兵的人,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在张淼看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至少,张淼做不到这些。 “上午队列,傍晚练习武技,这样下来,只需要两个月时间,乡兵便堪一战,毕竟村中一半多都服过兵役,知道如何打仗。但是,少都督,现在咱们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徐庶凝眉道。 “什么问题?”张淼连忙说道。 徐庶道:“缺乏真正的冲锋猛将。都督和张旗武力值不错,都是能以一敌十之人,但距离真正的猛将还有一段距离。两军交战,将是兵胆,一个真正的冲锋猛将,能在战斗中起到举足轻重作用。” 张淼笑道:“军师,你看我如何?论力气,我已经不在家父之下,论射箭,便是瑾叔也不能和我相比。” “你?”徐庶摇摇头,“三江贤弟,你年龄尚幼,力气还未长足,假以时日,当是一员猛将。但是以贤弟之才,又岂能用在冲锋之战场上?” 张淼挠了挠头,“有些难办了。我三水村大部分都务农,并没有整天专门习武之人。论武艺自然和顶级武者不能相比。” 张淼知道,这是一个武将辈出的年代,猛将的数量多不胜数。稍微有实力的势力,都有拿得出手的猛将。 而自己的父亲张裕还有张旗等人,虽然武力不错,但差那些顶级猛将好多。 不行,得想一个办法,想一个能够克制猛将的办法,以弥补己方高端战力不足,张淼暗暗想道。 “不过有一个人,可称得上是不错的猛将,便是那邓屠。”徐庶继续道。 “邓屠?”张淼愣了一下,“他力气是很大,但武艺很普通吧,当初在船上遇贼的时候,便被贼人伤到过。” 徐庶道:“我已经了解过当时情形,那邓屠并未穿戴任何盔甲,遭到了贼人包围,抵挡的同时还得保护船舱中的家人,十成战力没有发挥三成,而且他受伤是因为要救受伤的女儿,才被贼人刺中。” 张淼有些为难道:“邓屠为了避贼,举家搬到了襄阳,恐怕不会为咱们所用吧。” 徐庶微微一笑:“这就要看三江贤弟你的本事了。邓屠最疼爱的便是其女,而三江贤弟你又和那邓丽华有着很大缘分,只要你搞定了邓丽华,便不愁邓屠不加入咱们。” 张淼顿时有些发呆了,他没想到徐庶竟然把主意打在了这里。记忆中,邓丽华提着棍子劈头砸来的情形再次闪现,让张淼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元直兄,能不能,能不能......”张淼喃喃的说着,却被徐庶打断。 “三江贤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邓丽华有凤舞九天之相,和三江贤弟你正好相陪。上吧,三江贤弟,我看好你!”徐庶边说,边向上举了举拳头。 我屮艸芔茻,张淼颇有些欲哭无泪。 好在,邓丽华在襄阳,距离这里百里之遥,这件事尚且不急。 吃过饭,徐庶又匆匆的走了,他要回房间完善自己的练兵方法,而且还要制定下一步计划。 张淼则在村子里转悠着,盘算着下一步的事情。 有徐庶的主持,训练已经上了正规,不需要自己多操心。然而其他事情,却不能不想。 乡兵们既要干活,还要训练,一日三餐饭量很大,除去麦种后,剩下的不到两千石粮食,而且下一步还要扩兵,需要用钱粮的地方会越来越多,这点粮食远远不足,必须想法增加财源才行。 可是,自己又该怎么做呢? 第29章 发展工业赚大钱 这是小农经济时代,封闭,自给自足。这个时代虽然有商业,但远没有宋明之时商业繁华。 想在这个时代赚钱,特别是赚快钱赚大钱,很难! 张淼想过很多赚钱的办法,譬如造肥皂,制糖,制玻璃,甚至弄蜂窝煤,穿越者经常干的事情他都想过,发现可行性都不是很高。 不是不会弄,便是弄出来的成本很高,而且没有什么市场。譬如蜂窝煤,很多穿越中主角依之赚大钱的玩意,何其的简单。但是湖阳甚至整个南阳盆地都没有什么煤矿,没有原料做个屁。 肥皂倒是好做,把油脂和火碱放在一起煮过,加工后便是肥皂。但是这个年代,油脂价格不菲,做出来成本很高,很多百姓平日里连油都舍不得吃,哪里舍得用肥皂这种奢饰品!也只有真正的世家富豪才能用得起。 市场如此的小,即便卖上较高的价钱,又能赚多少钱?不过蚊子肉也是肉,倒是可以搞一搞,积少成多吧。 但想靠它赚大钱,肯定不行。自己现在是要养活一支军队的,所需要的钱财太多太多。 造纸倒是可以,襄阳士子很多,他们读书写字用的都是竹简,竹简价格不菲不说,写起字来很不方便,而且一片竹简只能写十几个字,一本书下来需要很多的竹简。学富五车常用来比喻有学问,可是即便五车都装满竹简,上面能有多少字?恐怕连《明末好女婿》这本书一成的字数都没有。 这个时代是有纸张的,中国四大发明造纸术便是这个时代出现。但是这个时代造纸工艺极其简陋,所造纸张太过粗糙,只能用作包装东西或者擦屁屁,很少有人用作书写。读书写字用的还是竹简,更高级的便是绢帛或者羊皮。 所以,造纸绝对有前途! 张淼是文科生,之所以懂得造纸,不是他穿越前专门上补习班学习过,而是他的父母都是造纸厂工人。当然,另一个时空造纸厂都是自动化造纸,但主要工序还是那几步。 而且张淼上小学初中的时候,经常在纸厂图书室里逛,看过一些介绍古代造纸的书。当时当做故事来看,但其中的细节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不要问为什么记忆力这么好,问就是穿越者的福利。 造纸最好的材料便是竹子,而湖阳县内甚至整个南阳,竹子很多,便在南山山坳,便有成片的竹林。 不过造纸的时间需要很长,动辄需要半年大半年的时间,只能做长线投资,无法解决眼前亟需的钱粮。 仔细考虑很久,张淼慢慢拿定了主意。 蜜烛,肥皂、造纸,便是自己要依之赚钱的几个产业。这几种,要同时做起来。 肥皂制作简单,只要有油脂火碱,很快便能制作肥皂,弄到襄阳便能换钱。 蜜烛有些麻烦,南山的白蜡树上的白蜡几乎被刮光,严重缺乏原材料。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张淼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造纸现在就可以着手做,趁着冬季多多的砍伐竹子,扔进水池中加生石灰沤上三个月,便可以进行下一步工序。 想到就做,张淼立刻召集村中妇人们。 “阿淼,有什么要我们做的,尽管说吧。”张瑾的妻子杜氏嚷嚷道。 现在,因为得了留侯赐予的宿慧开了窍,又因为给村里搞来了这么多的粮食,张淼在村中的地位很高,不在其父张裕之下,被族人们视为少族长。 “婶子,你们没事的时候,尽可能多的砍竹子,然后堆在池子中......”张淼说着自己的想法。 “阿淼,你要这么多竹子作甚?”有妇人诧异的问道。 “我要造纸,造能用来写字的纸,卖到襄阳换大钱。”张淼简单解释道。 “可是俺们不会造纸啊?”那妇人又道。 “阿淼说什么咱们做什么就是,哪那么多问题?”还没等张淼开口,杜氏训斥道,“不知道阿淼有宿慧的吗?” “嗷。”众妇人不再多说。 “现在咱们要种地,婶子们嫂子们你们也各有任务,砍竹子的事情不忙。等忙过这段时间以后,便着手进行。婶子,便由你负责此事。”张淼说道。 “阿淼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杜氏拍着胸脯说道。 大人们都忙活着,便是十来岁的孩子也都跟着下地干活,只有那些七八岁五六岁的孩子,一个个光着屁股跑来跑去。张淼心道,这些孩子这个年龄应该读书,等忙过这段时间,便在村中开一个学堂,教授所有孩子读书写字。只有所有孩子都读了书有了文化,三水村的未来才可期。 现在,还是让这些孩子愉快的玩耍吧。 喊过一个小屁孩,命他去把张平张闯两个狗腿找来,那小屁孩一蹦一跳的跑了。 很快,张平和张闯便来到张淼面前,看起来都非常的高兴。 “军师太变态了,耕田休息时都得一伍人在一起。”张闯一到便抱怨道。 “军师是为了你们好,只有这样,你们一伍才能尽快形成一个整体,将来打仗时才会配合娴熟。”张淼道。 “什么时候去剿黄巾贼?”张闯兴致勃勃的问道。 张淼道:“等你们什么时候训练好了,便是出战的时候。所以,从今往后,你们一伍的人,便是拉屎撒尿,也都得在一起。” “啊!”张闯一下子长大了嘴巴,连忙问道,“睡觉呢?” 张淼冷冷一笑,“便是睡觉也得在一张炕上睡。” “哈哈哈,”张平大笑了起来,“阿闯,咱们还好,没有媳妇。老五他们可就惨了,以后连媳妇的炕都不能沾。” 张淼也笑了起来,“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等到练兵过后,便可恢复正常,总不能让夫妻间敦伦都不许吧。” 三人笑了一阵后,张平问道:“阿淼,你让人把我们喊来,是不是有事情要做?” 张淼点点头:“你们俩随我去一趟邓邑。” 虽然三水村到邓邑只有十里,但现在已经不是往日太平之时,一个人出门说不定就有危险,张淼便把这两个家伙找来当做保镖。 “太好了。”张平和张闯对视了一眼,皆乐了起来,能不用耕田干活,不用参加下午的训练,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美。 第30章 再临邓邑 三人从三水村出发,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邓邑。 “呦,这不是三水村的小子吗?又来找揍来了吗,告诉你,邓丽华可不在邓邑,没人揍你。” 刚进邓邑,几个邑中闲汉笑嘻嘻的迎了过来。 “邓牛,胡发,哥几个好。” 张淼笑嘻嘻的打招呼,以前经常来邓邑瞎晃,和邑中很多无赖少年都成了朋友。 “我这次来有正经事要做,邓屠可还在邑中?”闲聊了几句,张淼问道。 “哈哈,胆肥了啊。找不到邓丽华,竟然去找她老子。”叫邓牛的少年笑道,“昨天还见邓仲父在酒肆喝酒来着,应该没有走。” “有什么不敢的,告诉你们,咱们可是救过邓屠的命。”张平傲然插话道,“说不定用不了几日,邓屠便是阿淼的岳父。” “知道你们厉害,河中遇贼人的事情俺们也听说了。张淼,希望你真的能降服得了邓丽华,不要再被人一棒子揍趴下。”邓牛等人哈哈笑道。 说笑间来到邑中央,邓屠的肉肆就在这里,不过铺门紧关着。 “邓仲父决定把生意搬到襄阳去做,这里便闲了下来,还没找到人接手,邓仲父昨日说这次回来便是处理此事。”邓牛解释道,他是邓屠的堂侄。 说着,邓牛便要去拍铺门,却被张淼止住。 “邓牛兄弟,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吧。”邓牛拍着胸脯道。 这些少年,向来以游侠自居。而邓屠是他们的老前辈,对邓屠,所有少年都心存敬意,而张淼等三水村的人救了邓屠一家的行为,让他们很是敬佩。现在张淼开口求帮忙,让邓牛等人非常高兴。 “诸位请看,”张淼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解开后露出大团灰白色的东西。 “这东西很眼熟。”邓牛茫然道。 “花曲柳大家都知道吧,这东西便是花曲柳树上经常有的虫蜡,”张淼道,“请诸位兄弟帮我传话,我三水村大量收购这种虫蜡,一斤虫蜡可以换取一斤黍米。” “天啊,你疯了,要这种脏兮兮的东西作甚?”邓牛不可思议道。 张淼神秘的一笑:“自然又用。实话告诉你吧,这不是我要,是襄阳的贵人要,我帮他们收购,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真的能换粮食吗?”叫胡发的少年紧张的问道。 这年头,哪家都不富裕,都缺粮食,这种虫蜡在花曲柳上很容易找到,闲着也是闲着,随便就能找一些,能用它换些粮食,吃上几顿饱饭,自然是挺美的事情。 “一斤虫蜡换一斤粮,童叟无欺!”张淼笑道,“哥几个,若是你们能弄得多,我可以一斤多给二两粮食。你们可以以一斤粮食的价格雇佣邑中孩童帮忙,然后拿到三水村给你们按照一斤二两价格付报酬。” “这样好,这样好。”邓牛等人连连点头,这样的话光是吃差价,就能赚上一大笔。 “张淼兄弟,你们有那么多粮食吗?”胡发突然问道,话音刚落被邓牛在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 “张淼兄弟言出必践,还能骗咱们不成。” 就在两日前,三水村全村动员,从唐子渡运回大量粮食的事情已经传到了邓邑,邓牛自然也听说了。 邓牛等人高高新兴的走了,张平和张闯则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还是阿淼你有办法,有他们帮忙,很快便能弄到大量虫蜡,咱们又可以去襄阳换粮食了。”张平激动的道。 张闯则道:“阿淼你给他们的是不是有些多了,一斤粮食换二斤虫蜡,他们也会屁颠颠的干。” 张淼微微一笑:“不出重赏,他们怎么会下劲干活。一斤虫蜡能制作四五支蜜烛,卖掉便是数百钱,还在乎这点粮食吗?” 邓屠睡的正酣,就听到外面铺门被拍的山响,忍不住大怒。 昨日,他拿着钱财慰问了为他死去的几个游侠家属,然后心情非常的烦躁,便在酒肆大喝了一场,喝到三更半夜,喝的酩酊大醉,然后回到肉铺休息。 正睡得酣畅的时候,被人惊醒,如何不恼。 “是谁啊,拍的这么响,赶着投胎啊!”邓屠也不穿上衣,赤着上身露着胸口浓密的毛发,踢拉着鞋子就去开门,决定给这敢打搅自己美梦的家伙一个教训。 “阿淼?”门开的一瞬,邓屠的怒意消失了,变成了惊讶。 “仲父好悠闲啊,竟然睡到了这时。”张淼笑嘻嘻的道,侧身从邓屠身侧挤进铺子。 “昨晚无事,和几个友人大喝了一场。”邓屠随口解释着,邀请三人进后院叙话。 肉肆是前铺子后宅的模式,前面临街的是铺子,房间里挂着各种道具,桌子上放着砧板,只不过肉架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穿过铺子是一个大大的院子,院中有一棵树皮斑驳的枣树,枣树下是一口井。 左侧是厢房,右侧是马厩,不过马厩也已经空了。在院子的左侧,堆放着几只硕大的石锁,看来是邓屠平时打熬力气所用。 正房是三间大瓦房,青砖蓝瓦,飞檐画柱,镂雕成鸳鸯图案的窗户,看起来格外的气派。 “这么好的宅子,邓仲父舍得丢下不管吗?”张淼摇头道。 邓屠脸色一黯,叹道:“说舍得那是瞎话。祖辈在邓邑生活,如何能舍得离家。可是阿淼你也知道外面的形势,贼人肆虐,邓邑虽然有寨墙可以防范,但谁知道能防范多久。我父也是没有办法,才把家人送到了襄阳。就等着天下太平之后,再搬回这里。” 把三人让到客厅就坐,邓屠亲自去烧茶水,却被张淼止住了,示意张闯去帮忙。 “仲父酒醉刚醒,肚子必然饥饿,阿平,你去街市上看看,去买一些熟食。”张淼随口吩咐道。 “好嘞。”张平答应着就要走,却被邓屠喊住。 “这钱拿去,多买些肉食。”邓屠把一串铜钱放进张平手里。 “回来时带了几个伴当,都是我兄长家的,已经让他们乘船返回襄阳,现在也没有个人侍候。”邓屠笑道。 第31章 说动 两个人随意闲聊着,说些日常。 邓屠看似粗豪,其实却粗中有细,聊天时不时观察着张淼的脸色,暗中揣测着张淼的来意。 然而张淼脸色却非常平静,邓屠什么都看不出来。 张闯烧开了水,张平也买了大袋的熟食回来,摆放在矮几上,邓屠亲自去厢房抱来了一坛酒,找出四只粗陶碗斟满,邀请大家吃喝起来。 张淼三人走了十多里,腹中也有些饥了,于是便不客气的大吃大喝起来。 吃罢饭,张平识趣的拉张闯去了院中举石锁去了,屋子内就剩下张淼和邓屠二人。 “阿淼,你这次来仲父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邓屠终于耐不住性子,开口问道。 张淼挠了挠头:“有点事情,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邓屠心中一紧,突然有不好的感觉。难道昨日张瑾和张裕哥俩没来得及提亲,今天张淼这小崽子耐不住亲自来了? “那个,这个,”邓屠摸了摸脸上的刀疤,干笑道,“咱们都不是外人,有什么事情你说便是,能办到的仲父自然会帮你。” 嗯,办不到的也只能说对不起了! 张淼真诚的看着邓屠,开口问道:“仲父,您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来了,来了,邓屠心中大呼。一双眼睛急速的转动,考虑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是夸张淼好,还是不夸? 若是夸了,这张淼打蛇随棍上怎么办?开口求亲自己怎么办? 可若是不夸,以双方的关系,以张淼的能耐,昧良心的话怎么说得出! “那个,最近阿淼你很不错,颇有浪子回头的味道,希望你再接再厉,仲父看好你呦!”邓屠眼珠子像陀螺一般飞速转动着,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话。 小伙子,你现在还行,但往日名声太差,等你变得更有出息,再来说提亲的话吧。 卧槽,张淼忍不住眼睛一突,万万没有想到邓屠竟然如此的油滑。 你这浓眉大眼的,向来不是有一说一豪爽的很嘛,怎么也学会动心眼了? “仲父,有件事你一定得帮我!”张淼决定开门见山,不再兜圈子。 “这个,看情况吧,能帮的仲父一定帮。”邓屠眼珠乱转道。 “这件事你肯定能帮!”张淼斩钉截铁道。 见张淼终于图穷匕见,邓屠只能无奈的叹口气,不再试图回避。 “那个,阿淼啊,别的事情我肯定帮您,但丽华你也知道,向来有主见的很,我的话她未必肯听。”邓屠无奈道。 “说的是仲父你我的事情,怎么扯到丽华姐姐身上了?”张淼诧异道。 “不是说丽华和,哈哈,”邓屠尴尬了起来,连忙转移,“哈哈,阿淼,什么事情你说便是,小小年纪,不要婆婆妈妈。” 张淼笑道:“好,那我就直说了。我今日来找仲父有两件事,还请仲父帮我。” “好说好说,别说两件事,就是十件八件仲父都帮你。”见和女儿的亲事无关,邓屠再次豪爽起来。 “第一件事就是请仲父继续留在邓邑一段时间,继续收猪,只不过要把所有肥脂都留下给我。”张淼竖起一根手指道。 邓屠道:“我回襄阳也没太多事,留下一段时日没有关系,不过你要那么多肥脂做什么?” 张淼道:“我要制作一样东西,一样能赚大钱的东西,需要仲父帮我。肥脂的价钱就按市场价,不过开始的钱要先赊一段时间。” 邓屠点点头:“没有问题。这样吧,我干脆把肉铺免费转给你用,并帮你一段时间,你尽可以派人跟着我学,什么时候学会杀猪卖肉的本事,我再回襄阳。” 张淼微笑道:“恐怕仲父短时间内没法回襄阳了,因为还有第二件事需要仲父帮忙。” 邓屠点头道:“什么事情你说吧。” “杀敌!”张淼收敛了笑容,“我需要仲父为我上阵杀敌!” “杀敌?”邓屠愣了一下,“你说明白一些。” “不久前,我三水村遭到黄巾贼袭击,虽然没有死人,但村中财物被抢,半个村子被烧掉。这口气我三水村没法忍下,我们要找贼人报仇!”张淼冷冷道。 邓屠叹了口气:“阿淼啊,我理解你们的心思。我何尝不想找贼人报仇?你们好歹没有死什么人,我的几个兄弟,我家的男隶,都死在贼人手中,我和他们仇深似海!可是贼人势大,穷凶极恶,仅凭咱们,恐怕奈何不了他们啊。” 张淼摇摇头:“仲父您错了。只要咱们敢干,就有办法。” “贼帅周仓已经率众撤入桐柏山,湖阳境内剩下的只是许多小股贼人,这些贼人少者数十人,多者几百个,实力算不上强。我在襄阳时采买了大批的弓箭,并请了精通军略的徐元直帮我三水村练兵。等到入冬之后,我们便会对贼人发起进攻!” 邓屠劝道:“阿淼,这是何必呢,当初抢你们的是贼帅周仓,并不是其他贼人。而且你即便打赢了少数贼人,你们三水村也肯定会有伤亡啊!” 张淼道:“邓仲父,我们不是您,没办法把所有族人都搬到安全的襄阳。现在我们有了粮食,肯定会引得贼人觊觎,他们会不会聚集起来再次来抢?若是粮食再次被抢,我六百族人如何渡过这个冬天? 要想活下来,只能变得强悍。所以我们决定向贼人主动进攻,击杀贼人,夺取他们的钱财用以召集周围各村百姓,这样我们的实力会逐渐变大,终有一日,我们便有实力和贼帅周仓一战! 眼下我三水村一百多男丁众志成城,却缺少一个冲锋破阵的猛将。邓仲父,您力大无穷武艺高强,正是最好的人选。所以我希望这个冬天,仲父你能留下来,帮助我们。” “你们真的下定决心了吗?”邓屠沉静的问道。 张淼重重点头:“决心已下,绝无更改!” “哈哈哈,”邓屠大笑了起来,“好,我就留下来,和你们一起和贼人干,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你们三水村能不顾一切和贼人决战,我邓屠一人又怕什么!” 第32章 俺邓屠父女也不差 去襄阳的途中遭到贼人袭击,邓屠家的男隶几乎死尽,随同他的游侠好友也丧亡大半,邓屠自然对贼人恨之入骨。 然而邓屠也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想找贼人报仇几乎不可能。 贼帅周仓,手下有数千贼众,哪怕是湖阳县的守兵,面对黄巾贼大举袭击的时候,也只能闭门自守,根本不敢出城门一步。 所以,哪怕心中恨极,邓屠也没有生出找贼人报仇的心思,因为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所以,在张淼说要找贼人报仇的时候,邓屠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劝阻张淼。不是邓屠胆小,而是真心为张淼及三水村着想,害怕因为这样的举动使得三水村全村丧命。 而张淼所说和贼人开战的原因顿时让邓屠理解了三水村为何这么做。是啊,根本就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三水村的粮食势必会引起贼人觊觎,可以想象,即便三水村不找贼人,贼人也会再次袭击。 而且张淼所说劫掠贼人钱粮、聚拢周围村子百姓壮大实力的办法,也让邓屠眼前一亮。按照这个策略,也许三水村真的能成事,能在贼人环窥的情况下壮大起来。 既然如此,邓屠又岂会不答应帮忙? 帮张淼,既是为了报恩,同时也是为了给自己死去的家仆和游侠好友报仇! 若是这样都不答应的话,别说传出去豪侠名声尽失,便是邓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见邓屠答应了下来,张淼自然很是高兴。当下二人又详细商议了接下来的事情,当然,主要是张淼说,邓屠听。 按照张淼的安排,邓屠还是留在邓邑,继续经营肉铺,不过肥脂要统统留下来送到三水村,由自己制作肥皂,将来送往襄阳高价卖掉。 邓屠在经营肉铺的同时,要积极召集邓邑的游侠少年集聚力量,以邓屠的号召力,这些对他不难。而借着这些游侠少年,暗中打探湖阳境内贼人的动静。 “仲父,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眼下贼帅周仓率众撤入了桐柏山,湖阳境内只剩下很多小股贼人,这些贼人都是湖阳本地人,借着周仓袭湖阳的机会兴风作浪残害乡里,实在是罪大恶极。仲父您暗中打探到贼人的踪迹后,然后由我三水村乡兵发兵攻灭。”张淼细细解释道。 邓屠拍着胸脯保证道:“阿淼你尽管放心,你仲父我别的不说,交游广阔这点毫不自谦,只要湖阳境内有贼人,休想瞒过我的耳目!” 很快谈完事情后,张淼便告辞,院子中,张平和张闯还在举着石锁。 “走了。”张淼招呼二人道。 “不行,阿淼,我一定得把最大的这只举起来。”张平脸红脖子粗的叫着,双手抓着一只巨大的石锁,拼命的向上提着,提到腰部时便再也提不起了。 “噗通”一声,石锁落在地上,尘土飞扬,张平双手扶着石锁剧烈的喘着粗气。 “哈哈,我早就告诉你了,这石锁重的很,你根本就不行,非不听。”张闯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道。 “还说我,你不也举不过头顶?”张平回怼道。 邓屠笑呵呵道:“这石锁重一百二十斤,不练个半年一年想举起来不容易。” 说着邓屠上前一把抓住石锁,毫不费劲的便提了起来,手腕一翻,石锁已经举过头顶,然后便见石锁在邓屠手上好像活了起来,时而腾跃空中,时而立在肘上,还不时来个海底探月,笨重的石锁被他舞得虎虎生威,看着众人目驰神炫。 “果神力也。”张淼眼前一亮,由衷的赞道,以邓屠的力量,若是配上重武器,比如铁锤,双斧之类,用以冲锋陷阵,必能无往而不利! “阿淼你试试。”邓屠微微一笑,把石锁噗通一下砸在地上,笑着对张淼道。 “是啊阿淼,你好好试试,让邓仲父见识一下你的本事。”张平对张淼挤眉弄眼道。 张淼横了这无良的家伙一眼,也不推辞,走上前去,右手单手抓在石锁横柄上。 “阿淼,你还是用双手的好。”张闯好心的提醒道。 张淼没有说话,微微一提感受了石锁重量后,心中已经有了底,身体微微下蹲,腰部使力,一下子便把石锁提过了腰,然后再一使力,轻松的把石锁举过了头顶。 “好身手,好力气。”邓屠轻轻拍掌赞道。以张淼现在的年纪,能把这一百二十斤的石锁举过头顶,已经很厉害,邓屠清楚自己同样年龄时可做不到。 “阿淼,你自从被邓丽华打晕后,不仅开了窍,力气也大了很多呢。”张平震惊道,明明以前大家力气差不多啊,现在的差距怎么这样的大! “邓仲父,我们这就告辞了,村中还有很多事情。”张淼把石锁抛在地上,微笑着向邓屠告辞。 邓屠亲自把三人送到邓邑寨门,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心潮久久难平。 今日,他再次被张淼惊到了! 敢于向贼人复仇也就罢了,张淼的言语中蕴含着勃勃的雄心壮志。邓屠清醒的认识到,若是张淼真能击败湖阳各路贼匪,带领三水村立足,若是张淼的战略真的能够实现的话,到时三水村的实力还是何等的强大!恐怕连湖阳县官府都远远不如。 张淼凭借作诗和算术已经在襄阳名声鹊起,若是再能平定湖阳贼匪安定地方的话,其名声该是何其的大,大到足以让荆州牧刘表也动容吧! 十五岁的少年,能作诗精算术,箭术高超力大无穷,胆气惊人精通谋略,这样的少年称得上真正的麒麟之才了吧! 即便配丽华,恐怕也绰绰有余...... 可叹自己还到处为女儿寻找合适的夫婿。 可是不久前自己才搪塞了张瑾提亲的试探,现在主动开口的话,面子须挂不住,得慢慢再寻找机会才行。 不过在那之前,自己须得把张淼交代的事情办好,自己也得表现出自己的能力来。 张淼小子,俺要让你知道,俺邓屠父女也不差! 第33章 我太忙了 接下来的日子,三水村忙碌无比。 男丁们每天要耕田,忙着在入冬前把麦子种上,来年夏季能收获一茬粮食。而且在繁忙的农活之余,每天还要拿出两个时辰用来训练。若非每日两餐改成了三餐,他们根本就顶不住。而随之而来的,便是粮食的消耗非常的快速。 已经有很多人向族长张裕抱怨,不是抱怨不该训练,而是抱怨不该一日三餐。 “就这么一两千石粮食,按照这个吃法,顶不了几个月,粮食吃完了怎么办?” 张裕只能好言安慰:“大家不用担心,阿淼说了他有办法。” 提到制作出蜜蜡为大家弄来这么多粮食的张淼,很多人便闭嘴了,但仍然有人忧心忡忡。在这个年代,人们最害怕的便是没粮,宁可亏待自己的肚子以求长远。 所以,很多人主动要求,还是应该每日两餐,尽量的省下些粮食来。 族人的通情达理让张淼很感动,于是便向大家保证:“粮食的事情大家不同担心,一切有我呢!” 男丁们训练辛苦,妇女同志也不轻松,她们要做饭,要带孩子,要缝缝补补,而且很多人还得下地干活,即便如此,她们一有时间,便会去砍竹子,然后截断后扔进村头挖好的一个大水池里,池水气味扑鼻,里面扔了好多的生石灰。 便是老人们也闲不住,只要能动的,便会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帮着带孩子,帮着缝缝补补洗洗涮涮。 原本最清闲的是那些孩子,五六岁七八岁十来岁的孩子,没法干活,整日里在村子内外疯跑。 张淼看不过去,把这些孩子都召集了起来,仿造乡兵的情况编组成伍,任命大的孩子为组长班长。 每天早上的时候,这些孩子会随着练习队列。吃过早饭后,张淼会亲自给他们授课,教他们识字,教他们一些算术。 没有任何书籍,张淼便弄了块木板漆上黑漆,用石灰块在上面写字,教授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人口手,天地树木”这样生活中日常所见。算术,则交给阿拉伯数字,和加减乘除四则运算。 现在忙碌的很,没有时间,张淼决定有时间后弄出教材,并制定详细的教学计划,不仅要教孩子们识字算术,还要教他们武艺兵法,以及按照特长传授很多其他学科知识。孩子是村子的未来,教育工作万万轻忽不得。 当然,张淼现在忙得很,可没工夫把所有时间都用在教小孩身上,每天教了一会儿后,便让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学。 “阿澈,你是班长,是所有孩子的哥哥,一定要带好他们,明天我会提问你们今天所学。要是有一个人不会,我便找你问罪!”张淼和颜悦色的对十二岁的张澈道。 “可是淼兄,有的家伙太小,有的太笨怎么办?”张澈为难道。 “那我不管,他们笨是笨,但不傻,只要肯用功,肯定能记住我教的东西。你记住,一个孩子不会,我便打你一棍。”张淼冷冷道,然后便转身离开了教学的院子。 张淼刚走,张澈便把几个组长召集过来。 “刚刚淼兄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接下来,你们各自带着你们小组的同学学习,所有人都要学会淼兄教的知识。明天,若是淼兄打我棍子,因为那个小组而起,打我一棍我便打你们两棍!听到了没有?” 院子外面,张淼站在墙边静静的听着,听到这里时,满意的笑了。 身为三水保安队少都督,身为族人们公认的少族长,张淼肩上的担子很重,不仅是教小孩识字这么简单。 族长父亲张裕忙着带大家伙耕田训练,徐庶指挥训练之后要苦思下一步训练计划以及如何提升乡兵们的实战能力,其他的事情,都要落在张淼身上。 比如乡兵们的武器问题。 三水村只是个普通的村子,武器自然不可能充足,装备自然不可能齐全。 虽然贼匪也是乌合之众,但准备的充分一些,装备精良一些,总会减少一些伤亡。族人就这么多,损失一个张淼都会心疼。 张淼已经拜托邓屠收购猪皮牛皮,用以制作皮甲。皮甲价格昂贵,一副要上千钱之多,要想购买只能在湖阳新野这样的县城才有,而在湖阳新野也不可能有很多,大规模购买的话只能去襄阳,而这势必会引起官府警惕,被误会要造反就麻烦了。 所以最好是暗中收购牛皮猪皮自己制作,虽然制作的没有专门军中匠人所制那么精美,但基本的防御能力还是有的,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 而在皮甲做出来前,必要的防御还是有的。张淼决定制作木盾,以坚硬的木板为盾,抵御羽箭刀枪还是不成问题的。村里的张堂父子都会木匠,张淼便把制作木盾的任务交给了他们。从襄阳带回的几十块木板正好可以用作制作盾牌的材料。 按照张淼的要求,刀盾兵至少每人有一面半人高的方盾,数日时间,张堂已经做二十余面。 然后便是兵器的问题,说到刀盾兵,其实村中钢刀长刀加起来也不足十把,无奈之下,只能用其他东西代替。比如砍柴用的斧头,重新装上合适战斗的木柄。再比如很多家里都有的铁锤,装上长柄,挥舞起来威力便非常的大具有破甲之功效。 所以,说是刀盾兵,除了制式统一的木盾,其他武器非常繁杂。 弓箭手武器倒是充足,上次张淼从襄阳采购了二十副弓箭,加上村中原本就有的数副,每个弓箭手都有一张制式军弓。 村里同样没有那么多长矛,无奈之下,便只能以竹矛代替。徐庶下令,统一用四丈长的竹矛,一头削尖,柄部用破麻布缠了,对没有盔甲的贼匪来说,威力不在军中铁矛之下。 最重要的是竹矛的长度,绝对超过大部分武器,四丈长的竹矛,不等贼人靠近便能一矛戳死。当然要想发挥出来竹矛的战斗力,需要严格的训练才行。 而为了防范贼人近身,每个长矛手背后还背着数杆三尺多长的短矛,可用作抛投杀敌,也可以用作近战。 第34章 邓牛来了 繁忙起来过得往往很快,转眼间已经进入十一月,树叶渐渐落光,大地一片枯黄。 冬麦种植已经结束,此次抢种共播种了两千余亩。 但三水村的男丁们并没有闲着,而是开始了休整寨墙的工作。不过现在,训练占得时间更多,每日仅抽出半天的时间挖沟垒墙。 三水村原本是有村墙的,但是太低太矮太薄,残破不堪,墙外的壕沟也浅。所以当黄巾贼大举攻打村子的时候,这种村墙根本无法抵御贼人的攻击。而贼人退走的时候,又推倒了多处,使得村墙没有了任何防御能力。 现在要做的便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把壕沟挖深挖宽,然后在壕沟的内侧用挖出来的土筑成寨墙。 要弄成坚固的寨墙并非简单的把泥土堆积就行,而是采取了版筑法,把夯土掺沙子石灰和泥,倒入两侧木板夹着的中间,干了以后便是坚固的寨墙。 按照设计,新的寨墙底部有两丈来厚,墙高两丈,顶部也有一丈宽的空间,整个寨墙把村子团团包围,总长度约有二百余丈。这工作量很大,非一日所能完成,按照现在的速度,按照三水村的实力,至少要干上半年。 而三水村现在根本没有这个时间,所以经过保安队高层商议后,决定先把原来的寨墙简单修补一下,补上那些缺口,具有一定的防御能力便可,能防范少数贼人来袭便可。至于新的寨墙,等到村子实力壮大以后再弄。 所以,现在男丁们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训练上。 张淼每天也都跟着训练,他将来肯定是要带兵打仗的,不熟悉这些肯定不行。 当然,穿越者的聪明非一般人能比,当普通的保安队员还对阵型变幻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张淼已经能够举一反三,提出的很多见解便是徐庶都大为惊叹。 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商量,商量着训练、行军、扎营、后勤补给等各种作战流程,然后把商量好的东西写出来行成条例。 徐庶看过不少兵书,张淼则有领先近两千年的见识,二人配合相得益彰。 上午训练过后,男丁们开始修筑寨墙,徐庶则应张淼的邀请教授村中孩子识字,毕竟放着这样一个大才张淼不能不用,张淼可不愿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教孩子身上。 徐庶教学很有特点,是以孙子兵法为教材。他把孙子兵法按篇写在黑漆板上,教授读音以后,让孩童们死记硬背,并不进行任何讲解。 对徐庶的教学方法,张淼毫不在意,他只是每两天教一下算术,然后把训练以后的主要精力都用在了工业生产上。 比如现在,他正在和张平张闯一起,把昨天邓屠派人送来的肥脂熬制以后制作肥皂。 在一只大瓦釜里加上水,同时加上烧碱化开,然后把熬制好的猪油倒入,开始加热搅拌,等沸腾以后以小火继续加热,不停搅拌,直到彻底皂化,这个过程很慢,需要好几个小时。 这样的工作张淼一个人可不行,为了保密暂时不能随便找人,于是便把张平和张闯喊来,三人一起忙活,边说边干也不寂寞。而张平和张闯两个也很高兴,和这工作相比,筑墙的活更累。 “好了,等明天一早看结果吧。”看着几十个木制的模具中装满的皂液,张淼满意的道。 “这就行了?”张平狐疑的问道。 “一夜的时间便会彻底凝固,这肥皂便成了,用它来洗手洗澡,非常的方便,再厚的灰垢和油腻都能洗干净。”张淼笑道。 “终于忙活完了,该吃晚食了。”张闯伸了个懒腰,笑着道。 三人刚出了张淼家院子,便看到张澈跑了过来。 “淼兄。” “怎么了,是不是元直先生有什么事情?”张淼连忙问道。 张澈是班长,为人又很聪明,徐庶非常喜欢他,常为徐庶跑腿。 “不是元直先生,是有几个人到了村外,被乡丁们拦住,领头的说他叫邓牛,是来找淼兄你的。”张澈气喘吁吁的道。 张淼顿时笑了:“等了这么多天,邓牛他们终于来了,小澈,你去把他带进来。” “张淼兄弟,你们村子好难进啊。”刚被领进了院子,放下肩上背的麻袋,邓牛便忍不住抱怨道。 张淼微微一笑:“村子不久前遭到贼人袭击,不得不小心谨慎,还请邓牛兄弟见谅。” “算了,”邓牛摆了摆手,“张淼兄弟,我把你说的这种虫蜡拿来了,共装了两麻袋,有一百八十三斤,你好好看看。” 随着邓牛的话,同来的胡发也把肩膀麻袋放下。 张淼心情激动的走了过去,把麻袋口解开看去,果然看到两只麻袋里装满了白蜡虫的分泌物,也就是虫蜡。 “阿平,你去仓中取四百斤粮食来,就说是我说的。”张淼吩咐道。 “好嘞。”张平答应一声出去了。 “四百斤?用不了这么多,不是说好的一斤虫蜡给一斤二两粮食吗?”邓牛连忙拒绝道。他可是游侠,赚点粮食不丢人,但不能平白占人便宜。 张淼笑道:“邓牛兄弟不用拒绝了,我之所以多给了一些,一是没想到找虫蜡这么辛苦,再就是还有其他事情麻烦兄弟。” “确实是不容易,我把邓邑的小兄弟们都派了出去,找遍了邓邑周围十多里的花曲柳,就弄到了这么多。”邓牛叹道,“对了,张淼兄弟,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便是,还是那句话,能帮忙的我邓牛没有二话!” “邓牛兄弟,我想让你帮我弄一些铁器,不知道可不可以?”张淼笑道。 “铁器?”邓牛愣了一下,“你想要什么?” 张淼道:“矛头,箭头,钢刀,弓弩,这些都行。” 邓牛大汗,苦笑道:“张淼兄弟,你是不是太瞧得起我了?我不过是在邓邑讨生活的游侠混混,哪里搞得到这种东西?” 张淼笑道:“我相信邓牛兄弟你,肯定有办法。搞不到这些的话,能搞到铁料也行,我找些铁匠自己打制。” “张淼兄弟,你们是不是要造反?”邓牛弱弱的问道。 第35章 是时候出兵剿匪了 邓牛的问话让张淼忍不住乐了:“造反?造什么反?” “那你要大量的刀矛弓弩,还要铁料,是要干嘛?”邓牛不解的问道。 张淼叹了口气:“是为了自保啊,我的邓牛兄弟。” “邓牛兄弟你应该听说了,就在半个多月前,我三水村遭到了黄巾贼的洗劫,刚收获的秋粮被抢了一空,村子被烧掉大半。幸亏我想办法,从襄阳搞到了大批的粮食,要不然现在族人们肯定饿死大半了。 经历了黄巾贼的大举洗劫之后,湖阳境内被攻破的村子有很多,很多百姓粮食被抢,或贼人携裹,或饥饿所致,选择了从贼人。 现在虽然贼帅周仓率众撤入桐柏山,但湖阳境内的小股贼匪为数不少。现在各村都缺粮,贼匪们很有可能把主意再次打在我三水村头上。 所以为了自保,我们不得不修高寨墙,为了自保,不得不采买打制武器。这都是无奈之举啊。” 邓牛了然的点点头,表示理解,跟着叹道: “确实如此,前些时日还好一些,野地里至少有野菜,河中有鱼虾,芦苇的根茎挖了也能吃。现在马上要进入了冬季,那些缺粮的百姓很难再找到食物,为了活命,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最近几日,邓邑内多次出现偷盗抢劫的事情,都是附近村民进入邓邑干的,逼得乡老们已经下令,白天邑门紧闭,没有人做包,外乡人禁止入内。” 张淼道:“所以,我们必须得想法自保,才能活下来。邓牛兄弟,还请你能帮忙,你是邓邑土著,听说邓邑乡老是你堂叔,你搞到这些问题不大。只要是铁器,不拘数量多少,我通通要,价格按照市场价的两倍计算!” “两倍?”邓牛眼睛顿时冒出了光,如此大的利润,哪怕是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好,我试试看。”邓牛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邓牛兄弟,今天就不要走了,咱哥俩好好喝一杯。”张淼笑道。 邓牛看了看天色,摇摇头:“现在出发,天黑前还来得及赶回邓邑。家父看的紧,若是我一晚上未回,他会担心的。” “邓牛兄弟孝顺,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了,对了,麻烦兄弟回邓邑后给邓仲父捎句话,让他抽空来三水村一趟。”张淼说道。 邓牛点点头:“没问题,必定把话给你带到。” 张平已经把四百斤粮食准备好,装进了麻袋。 邓牛总共来了六个人,就要一人扛着一袋粮食走,却被张淼拦住,让张闯找一辆独轮车来,把粮食放上,让他们推着走。 “改日我会把车送回。”邓牛抱了抱拳,带着人离开了。 “阿淼,是不是给的粮食有些多了?”张闯有些肉疼道。 张淼微微一笑:“不出高价,怎么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帮咱们干活,咱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和邓牛的谈话让张淼若有所思,他感觉不能再这么训练下去,应该出兵打上一仗了。实在是外面情形已经非常麻烦。 吃过晚饭后,张淼把徐庶和父亲张裕以及张瑾叫在一起,把出兵的事情说了。 “出兵?寨墙还未修好,乡丁们训练也不是很足,是不是太仓促了些?”张裕反对道。 徐庶也道:“三江贤弟,为何这么着急?现在乡丁们队列虽然练熟,但好多阵型还未来得及练,个人战技也有待加强。” 张淼叹道:“恐怕来不及了。” 便把打听到的外面的情况一五一十详细说了。 “眼下即将到了冬季,那些被抢了粮食的百姓恐怕很难再找到吃的,走投无路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选择投贼。我三水村有粮,势必引起贼人觊觎。 与其被动等着别人来攻,不如主动出击! 先打上一仗,消灭一支贼人,以震慑群贼。如此才不会有人轻易敢打咱们的主意。” 徐庶思考了一会儿,缓缓点头:“三江贤弟所言甚是。既然如此,咱们便打上一仗,在战斗中练兵要比枯燥的训练好上很多。反正这些贼匪也都是乌合之众,对付他们,咱们的训练已经足够了。” 在徐庶看来,三水村保安队战力只能称得上一般,距离真正的精锐还差的很远,然而形势如此,也没有办法,只能先打上一仗再说。 见张淼和徐庶都赞成出兵,张裕便也只能同意。 “可是咱们进攻哪里的贼人呢?”张裕问道。 张淼微笑着看向徐庶:“军师以为呢?” 徐庶轻抚着颌下的短须,寻思了一会儿,道:“都督,三江,葛岗的贼匪如何?” 在这段时日里,邓屠一直派人把打探的贼匪情报送来,至少四五伙贼人的巢穴已经弄清楚。 葛岗在三水村东南约二十里,是一座高二百余米的山丘,在山顶腰部有十几亩大小的平地,有一道泉水从山顶流下汇聚成水潭。原本在山顶上住着一户人家,靠耕种这十来亩山田为生。 就在今年的秋季,马邑附近的杜六杜七兄弟,带着一帮地痞响应了黄巾贼,打着黄巾贼的旗号到处抢劫杀人。而贼帅周仓率众退入桐柏山的时候,杜六杜七兄弟却不愿跟着退入山区,而是带着手下百十号贼匪上了葛岗,杀死了山顶上的农户一家,在葛岗盘踞了下来。 一个多月来,杜六杜七兄弟多次带领贼众下山抢劫,杀人越货,手段毒辣至极。就在十日前,他们截住了一支从襄阳而来的行商,抢劫了所有货物不说,把商队二十多人悉数杀死,抛尸荒野,实在是凶名昭著! “军师,那杜六杜七兄弟手下有一百多人,实力不在咱们之下,而且听说葛岗山路陡峭,易守难攻,咱们要是强行攻打,势必会伤亡惨重,咱村子里就这么百十号男丁,实在是损失不起。要不,咱们换一伙贼匪怎样?”张裕皱眉道。 徐庶微笑着看向张淼:“三江贤弟,你以为呢?” 张淼微微一笑:“我觉得军师您的主意很好,咱们就选葛岗的杜六杜七开刀!” 然后对父亲张裕解释道:“此战是我三水乡兵第一战,要战便战最强的以立威,让其他宵小不敢正视咱们。而且杜六杜七兄弟抢掠多时,山上积蓄必然很多,咱们灭了他们,缴获的粮食正好可以召集附近乡民扩充军队。 当然,我也知道阿父您担心损失太大,所以,我们要使计取之,而非强攻!” 第36章 诱敌 北风呼啸,天地间一片萧瑟。 已经进入了冬季,虽然没有下雪,已经比较寒冷。 湖阳通往平氏县的官道上,行人寥寥,道路两边都是枯黄的杂草,随着寒风瑟瑟发抖。 上午时分,一支商队从湖阳方向缓缓行来。 约七八十人,二十多辆大车组成的车队,商队的规模竟然颇大。 除了赶车的二十余个车夫,剩下的皆拿刀持矛,都是商队的护卫,有的护卫背后还背着弓箭,看起来实力颇为强大。 山野之中,不时有人远远地张望着商队,当看到那些精锐的护卫时,皆退缩了回去,如此规模的护卫,非一般的蟊贼能对付。 偶有行人从官道上经过,靠近商队时,那些护卫立刻举起了刀矛,吓得行人根本不敢接近。 终于,到了中午时分,商队在路边一处废弃的院子停了下来,准备休息吃些东西。 院子原是湖阳亭所在,原先有亭长带着十多个役卒驻在这里,盘查往来行人路引,维护方圆十里的治安。 然而今年秋天,贼帅周仓带着数千贼人冲进了湖阳,烧杀抢掠,湖阳亭亭长抵抗贼人时被杀,役卒们也不知去向,这湖阳亭便废弃了,连房顶都被烧掉。 商队达到的时候,院子里有三四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正在围拢在一堆火堆旁,见到商队接近,都看了过来。 商队管事警惕的看了这几个汉子一眼,下令就在路边停下休息。 车夫们纷纷给拉车的驴骡松开缰绳,并喂食一些料豆,而那些护卫们一部分生火做饭,一部分提着刀矛警惕的看着周围。 就在这时,院内火堆旁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汉子站了起来,向着商队众人走来。 两个护卫上前两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诸位请了,敢问带的是什么货物,能否卖一些给咱们?”八字胡也不恼,笑嘻嘻的问道。 商队掌柜赶忙迎了过来,满脸微笑道:“不好意思了,这货物是别人定好了的,没法私下出售。而且都是一些杂货,壮士你要了也是无用。” “那可不一定啊,”八字胡脸上堆笑道,“掌柜的您不知道,前不久贼帅周仓抢了整个湖阳,现在这里什么东西都缺,我们几个守在这里,想着从过往行商处匀一些货,带到他处卖些钱,讨个生活。掌柜的,您看,能不能打个商量,匀我们一些?” 商队掌柜脸上笑容不减,却很是坚定:“实在不好意思了,车上的每一样货物都有主了,缺一点我都不好交差。” “请问掌柜的带的什么货物?”汉子还不死心。 掌柜的却摇摇头,不肯再说了。 就在这时,一个车夫好像动作大了一些,“哗啦”一声,一只麻袋从车顶上掉了下来,麻袋裂开,大片黄橙橙的黍米倾倒在地上。 “你作死啊!这么不小心!”掌柜扭头看去,神色大变,立刻抛下汉子向大车跑去,边跑边怒声骂着。 “你知道现在粮食多金贵吗?把你卖了也不值这袋黍米!赶紧给我捡起来,少一粒有你好看!” 汉子摇摇头,转身返回了院子里。 掌柜的带着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把倒掉的黍米捧回袋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院子里几个汉子走了出来。 “这就走啊?”掌柜的连忙招呼道。 “呵呵,掌柜您不肯匀一些货物,我们呆在这里也是没意思,回家休息一番,明天再来碰碰运气。”八字胡摇头道。 几个人顺着官道向东,走了一里多后立刻下了官道折向南方,很快进入一片树林,在林子里赫然拴着几匹战马。几个人翻身上马,马蹄声响起,消失在起伏的田野中。 看着人影消失,掌柜的重重的松了口气,一下子坐了下来。 “瑾叔,演的不错嘛,看起来像模像样,真的就像一个商行掌柜。”扮作伙计的张淼站了起来,笑呵呵道。 张瑾摇了摇头:“幸亏和你去过襄阳,见识过真正的商铺掌柜,不然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演。对了,这些人是葛岗的探子吗?” 张淼没有回答,笑着看向扮作护卫的徐庶,“军师,您以为呢?” 徐庶点点头:“应该是了。此处距离葛岗不到五里,除了杜六杜七兄弟,再无其他大股贼匪。而这几个人行止怪异,就不像做小生意的商贾。除了强盗,哪里有等在官道上求人匀货的道理?这搭讪的借口实在差的很,应该就是贼匪的探子。若无意外,用不了多久,贼匪便会出现! 大家抓紧吃东西,然后继续前行。” 此战,徐庶是指挥官。 “那个,军师,既然杜六杜七兄弟很快出现,咱们何必还要耗费体力继续向前,留在这里等着他们不就行了。”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却是扮作护卫的邓屠。 此次诱敌,邓屠出力很大,商队一半的车骡都是他从邓邑借来,没有这些根本演不像。 “咱们既然扮作商队,行为便要和商队一样,哪有商队一休息便不走的?岂不是平白让人怀疑?”徐庶解释道。 “哈哈,俺却没想到这些,不愧是军师。”邓屠摸了摸脸上的刀疤,不好意思道。 “大家打起精神来,一旦遇袭,就按照咱们事先演练的进行。”徐庶低声对众人道。 于是,一行人很快吃了些东西,再次把骡马套上车辕,车轮粼粼,继续顺着官道往前行去。 没走五里,就见前面官道上尘土荡起,杂乱的脚步声隐隐传来,大片的贼人从前面杀了过来。 “乖乖,看数量足有两百多,邓仲父,数量可是你说的两倍啊。”张淼惊叹道。 邓屠摸了摸刀疤:“应该是这几日杜六杜七又扩充了队伍了吧,当初我让人探听到的就一百多。” 远处杀来的贼众是己方的数倍,形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然而,徐庶仍然气定神闲,一连串的命令从他口中发出。 随着徐庶的命令,车队快速动作了起来,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形成了一个“口”字形车阵。 八十来个乡丁躲在车阵中,箭上弦刀出鞘,等待着贼众的到来。 第37章 轻松的战斗 两百多贼兵快速接近着,在最前面,是十来个骑着战马的贼兵,正是贼首杜六杜七兄弟及其心腹。 “哥,这些商队反应挺快啊。”看着远处迅速出现的车阵,杜七惊讶的道。 杜六笑道:“这些商贾敢在这个时候出来行商,自然有两把刷子,不过今天,他们算是走到头了!” 商队总人数只有七十多人,自己手下二百五十多,三四倍的人数优势,杜六自然不把对面的商队看在眼里。 很快,杜六杜七便带着贼人们逼到了车队前面,看着十数丈外的车阵,杜六冷冷一笑,挥了挥手,身边一个留着八字胡的贼人便骑马向前靠近了车阵,正是不久前在湖阳亭院子里搭讪的那个。 “掌柜的,俺们是葛岗两位杜当家的队伍,看在不久前的交情的份上,掌柜的你带着你的人走,把货物都留下来,杜大当家答应会放过你们性命。”八字胡扬声说道。 “瑾叔,你和他说,让杜六杜七过来说话。”张淼把手中弓箭用车厢遮掩着,低声对张瑾道。 张瑾会意的点点头,直起身来对八字胡叫道:“这位兄弟,请转告你们杜当家,咱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若是能放过我们,我愿意交出三成的货物。” 八字胡摇了摇头:“我们杜当家说了,货留下,你们人走。不然就全都留下来!” 张瑾便道:“兄弟,能不能请你们杜当家前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若是能放过我们,我会给他一桩天大的好处。” “什么天大好处?”八字胡连忙问道。 张瑾摇摇头:“必须你们杜当家亲自来才行,这好处足以让你们杜当家飞黄腾达,从此再无忧愁!” 八字胡见张瑾不肯说,只能策马回来,把事情禀告了杜六杜七兄弟。 “哥,谨防有诈。”杜七很谨慎的道。 杜六冷笑了一下:“一帮瓮中之鳖,能翻腾出来什么浪来,我倒想听听,他们想说些什么?怎么样才能让我们再无忧愁。” 杜七想了一下,道:“哥,您是一军之主,不能轻动,还是让我上前看看吧。” 杜六想了想,点点头:“好,老七你便去一趟,小心点。” 杜七真的很谨慎,在走之前,又向手下要了一面圆盾拿在手中。一手拿着圆盾,一手拉着缰绳,骑马向车阵缓缓行去。 “我是葛岗杜七,尔等有何话说?”远远地,杜七便停下马来,高声叫道。 “杜当家请了,在下襄阳张瑾,这次途径宝地......”张瑾巴拉巴拉的说着。 “能射中吗?”徐庶担忧的问道。这杜七实在太鬼,战马遮掩住下半身不说,又用盾牌把上半身遮住,露在外面的只剩下一双眼睛。 “试试吧。”张淼随口答道。左手握弓右手搭箭,已经把弓弦拉到了七分满。 “杜当家,我家家主乃是荆州牧别驾蒯越,蒯家乃是荆襄数一数二的大家,只要你今日行个方面,我必然在家主面前为你美言,为你们兄弟谋取一个官职没有问题,岂不是比在这葛岗当贼人要强?” 张瑾口吐莲花的忽悠着,杜七却听得心神震荡,一股狂喜涌上心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张瑾:“你说的可是真的?” 谁都知道,当黄巾贼没有前途,若是能在襄阳谋个官职,傻子才想着当山贼! 就在杜七心情激荡警惕性降低之时,张淼突然直起身子,直身的同时弓弦已经拉满,在身子站定的那一瞬,右手已经松开,一道寒光离弦而出,如流星一般向杜七射去,噗的一下从杜七的咽喉对穿而过。 杜七眼睛一下子直了,撒手松开手中的盾牌,抓住脖子前颤巍巍的箭羽,身体晃了两晃,“噗通”从马上摔下。 “老七!”远处,杜六眼珠一下子突了出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摔在地上的兄弟。 “杀,给我杀光这些人,找到那个弓手,老子要把他千刀万剐!”杜六愤怒了,拔出刀来,疯狂的大叫道。 随着杜六的命令,两百多贼人立刻乱纷纷的向着车阵冲去。 然而还未等他们接近车阵,一蓬箭雨从车阵中飞出,落在贼众之间,十来个正在行进的贼人被射倒在地。 这些贼人,不久前还是本地的百姓,因为饥饿不得不选择从贼,自然不可能有盔甲,面对羽箭毫无防御能力。 当然,这点伤亡根本不足以让贼人停步。很快贼人便攻到了车阵前,然后被圈成一圈的车阵挡住了。 有的贼人去解连接车和车之间的绳子,也有贼人等不及,提着武器攀爬上大车,试图跳跃过去。 而就在此时,无数的竹矛从车阵内刺出,一个又一个跳上车阵的贼人被戳翻下去。 虽然不如铁矛锋利,但头部削的非常尖的竹矛,仍然不是没有盔甲的贼人血肉之躯能够抵挡。 而四丈长的竹矛,论长度远远超过贼人手中的任何武器,再加上车阵相隔,使得贼人陷入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状态。 一杆杆竹矛迅疾的刺出,又迅疾的缩回,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声凄惨的嚎叫。跃上大车的贼人被纷纷戳下,试图解开车和车连接绳子的贼人也无法幸免。 偶有贼人躲过竹矛的攒刺,跃下大车时,面对的却是邓屠手中两柄巨大的斧头。 邓屠的特点是身高力大,最适合冲锋破阵,张淼便建议他放弃使用刀,而用重武器,邓屠便在邓邑订做了两柄板斧,每柄斧头足有十多斤重。 邓屠怒吼着,每吼一声,斧头重重的劈出,刚刚跳过大车的贼人匆忙用刀去挡时,却被邓屠连人带刀斩为两段! 轻松斩杀面前的贼人,邓屠一双锐目四下看去,寻找着从竹矛攒刺中跳过车阵的漏网之鱼。嗯,他的任务便是斩杀跳入车阵的敌人! 张淼冷静的站在阵中央,一支支羽箭破弦而出,每一支羽箭都准确的飞入跃上大车的贼人要害,或面门或眼睛或梗嗓,一个个贼人一声不吭的中箭翻倒。 这些贼人,多是乡间游手好闲的无赖,趁着湖阳乱时聚集在杜六杜七身边,他们根本没有经过训练,也不懂得打仗。以往的时候,仗着人多烧杀抢掠,遇到真正的立刻便惊慌起来。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贼人便忍受不住,一窝蜂的退了下去。 “飞矛!”看着撤退的贼人背影,徐庶沉声命令道。 长矛手们纷纷从背后取下短矛,扬手抛了出去,一支支短矛带着极大的动量,插在逃跑的贼人后背,把他们钉在地上。好些贼人一时间没死,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一轮之后,又是一轮,当所有长矛手抛出后背上背着的三支短矛后,足足三四十人被当场刺死。算上刚刚进攻时死去的贼人,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被杀死的贼人已经五六十之多! 第38章 石球 事实上,这场战斗从一开始结果便已经注定。 杜六杜七贼匪数量虽多,却是没有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打仗只知道一窝蜂的往上冲,稍有挫折便会纷纷逃命 而三水保安队人数虽少,却有车阵为凭,四五十支四丈长竹矛和首尾相连的大车配合,有效的挡住了贼众的短兵相接的缠战。使得贼人很少能够突破车阵攻到车阵以内。而当贼人试图撤退再整队伍时,却遭到来自背后三轮的飞矛攒射,再加上死在弓箭手羽箭的下贼人,短短一刻钟时间交战,贼人伤亡的数量竟然达到五六十人之多。 看着败退而回的手下,杜六非常的愤怒,吼叫着要部下再次进攻时,很多贼人却犹豫着不肯往前了。 巨大的伤亡,已经让贼众的士气接近崩溃。 此时,若是杜六肯带头冲锋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再打。然而杜六自己却有些胆怯,他害怕步弟弟杜七之后尘。头领都不肯往前冲,其他贼人更是可以想象。 就在此时,车阵不知何时开了道口子,便见那商队护卫从车阵中蜂拥而出。 “他们从乌龟壳里出来了,大家不要怕,咱们人数还比他们多得多!”杜六声嘶力竭的喊着,鼓舞着手下的士气。 然而就在此时,又是一蓬羽箭飞来,七八个贼人被当场射倒。 “哗”的一声,贼众崩溃了,纷纷掉头就跑,没人再理会杜六的命令。 “这就完了?俺的大斧还饥渴难耐呢!”邓屠吃惊的看着逃跑的贼人,不满的说道。 按照事先徐庶的交代,邓屠是冲锋陷阵的锋将,一会儿他要带头杀入贼人阵中,然而还没等交战,贼人便逃了,这让邓屠非常不爽。 “保持阵型,尾随追杀!”徐庶脸色古井无波,淡淡的发出追击的命令。 经历了一个多月的训练,其他方面不好说,就阵型和服从方面,三水保安队做的非常不错。从一开始,徐庶和张淼便给他们灌输服从的命令,没有主将的命令,任何情况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行事。 面对贼人的溃逃,虽然很多人跃跃欲试,在没有得到追击的命令前,却没人敢离开阵列。 随着徐庶命令的发出,八十余乡丁顿时滚滚向前,对溃败的贼人展开追杀。 “杀贼啊!”邓屠举着双斧冲在最前,很快便脱离了队列追到逃跑的贼人之中,一双大斧左右劈砍,接连砍杀数个贼人,如同凶神恶煞一样。 被邓屠这一冲杀,其他的贼人跑的更快了,很多贼人甚至抛下了手中的武器,不要命的往前就跑。 而其中,以骑马的杜六跑的最快,毕竟四条腿的速度远胜两条腿。此处战场距离葛岗也就五六里,快速逃跑的话用不了多少时间便能逃回老巢。 此时的杜六,一心想逃回老巢。只要能逃回去,守住山路,哪怕这商队护卫再凶恶,也休想奈何自己。只要老巢在,损失的兵力早晚能够补回来。至于给兄弟杜七报仇,杜六此刻已经不愿再想。 再往前跑了一会儿,地势渐渐起伏,一座山丘出现在眼前,正是杜六的老巢葛岗。 葛岗高不过三百米,四周却都是绝崖,只有一条较为平缓的山道可以登山。而在这条山道上,杜六设立三道关卡,只要守住任何一道,敌人便休想上山。 杜六策马冲上了山道,不过片刻功夫,便到了第一道关卡前。 “小的们,快把拒马搬开。”杜六冲着上面大叫道。 然而却根本无人回应。 “这帮王八蛋,老子刚刚离开便擅离职守,看老子怎么处置你们!”杜六骂骂咧咧,命令跟着逃回的几个部下去抬挡路的几个拒马。这几个部下都有战马,故而逃得最快。 几个贼人应声下了战马,很快把拒马搬开,杜六策马上了关卡,果然上面空无一人。 “大当家,好像有些不妙。”继续往上走时,一个手下突然说道。 “怎么了?”杜六不耐烦的道。 “太安静了,不应该啊。咱们走时留下了二十多个兄弟守山,这些兄弟不应该全部都不在岗位。”那手下颇有头脑的分析道。 杜六闻言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果然,四下里非常的安静,完全没有平日里一帮贼众大呼小叫那种情形。 “狗子,你上去看看。”杜六对那个颇有头脑的手下命令道。 叫狗子的山贼很无奈,却不敢违抗杜六的命令,只能下了战马,磨磨蹭蹭的往上挪。 就在此时,“轰隆”的声音响起,就见数个石球顺着山道滚落下来。 “大当家小心!”狗子大声提醒着,连忙把身子贴在山壁上。 巨大的石球,从上而下滚滚而落,发出极大的轰隆声,带着极大的声势,骇的贼人们神色大变。 这石球是第二道关卡防守利器,没想到现在被用在了自己身上。 “狗日的!”杜六怒声大骂着,连忙拉着缰绳让战马避让。然而山道如此狭窄,战马庞大的身躯如何避开来?而面对从上面滚落的石球,战马明显更加慌张,嘶鸣着人立而起,一下子把措不及防的杜六掀翻在山道上,然后便看到石球从杜六身上滚落而下,又撞飞了那试图逃跑的战马。 四五只硕大的石球,从二道关卡滚滚而下,带着滔天的动量,所过之处石屑纷飞尘土飞扬,直到第一道关卡,方才在撞击中能量耗尽停了下来。 而上面的山道上,已经是血肉模糊血迹斑斑,只剩下不成模样的人马尸体。七八个随着杜六逃回的骑马山贼,连人带马,被从高处滚落的石球撞得七零八碎。 叫狗子的山贼贴在山壁上,呆呆的看着被石球肆虐过得山道,看着他大当家和同伙们被撞的破碎的尸体,双腿抖得如同筛糠一般,有液体顺着裤腿淋漓而下,在山道上流淌,和那些血液混在一起,再也不可分辨。 一阵喧嚣传来,狗子木然往山下看去,就见到上百没马的贼人正狂跑着,已经逃到了山下。 第39章 女装大佬 徐庶和张淼带着乡兵衔尾追杀,一直追杀到葛岗山下,便看到众多的贼人正挤在向上的山道上,进退不得。 “看来父亲已经得手了。”张淼笑道。 徐庶赞道:“都督以二十余乡丁勇夺贼寨,真猛将也!” 原来,在一开始出兵的时候,便兵分两路,一路由族长张裕负责,带领二十余乡丁先一步出发,沿着小路潜向葛岗。 而徐庶和张淼则带着大队人马,押着伪装成粮车的车队,顺着官道出发。 徐庶和张淼这一路人数多,任务便是诱敌,以粮食吸引葛岗的贼人出山袭击。 所以,才有了在湖阳亭时,粮袋故意从车上掉落,洒出黍米就是为了给贼人探子看。 现如今,在湖阳及附近各县,经历了黄巾贼肆虐后,粮食极为紧缺。二十余辆装满粮食的大车,足以引起葛岗贼人的觊觎。 面对这么多粮食,杜六杜七兄弟绝不会不动心,必然会率众出山抢劫。 粮队的护卫数量达八十余人,杜六杜七兄弟要想把商队拿下,必须倾巢而出,那么,留在山上的贼人便不会有多少。 所以,张裕的任务便是趁着杜六杜七兄弟带部下出山的机会,悄然夺下葛岗。 事实上,对张裕能不能完成任务,张淼和徐庶都很担心。张淼担心的是父亲的安全,徐庶却害怕张裕不能胜任。毕竟能给他的兵力只有二十余人,虽然其中多数是弓箭手,但以这么点兵力夺下葛岗,想想都觉得困难。 但是,在三水村,适合这个任务的人选却是很少。张淼有心亲自率队,却被众人一致否决,虽然张淼最近表现的异乎寻常的聪明,毕竟才十五岁,从来没有带过兵打过仗。更何况张淼现在是三水村的希望,若是有所损伤,三水村便算是完了。 邓屠主动请缨担负此事,却被徐庶否决,理由是邓屠从未参加过三水村乡兵的训练,对乡兵并不熟悉,而且邓屠也没有带过兵打过仗,不适合完成如此艰难的任务。 所以,张裕便成了唯一的人选,毕竟张裕曾经当过北军的屯长,也曾随着皇甫嵩镇压过黄巾,是经历过大阵仗的。 而且,张裕本身的武艺也不错,虽然年近四旬,依然老当益壮。 现在,看到逃跑的山贼被堵在山道上,张淼和徐庶都松了一口气,张裕成功的夺了葛岗,这仗终于结束了! 接下来,便非常简单了。 被堵在山道上的贼人一开始还向着冲上山去,夺回老巢。 然而他们失去杜六杜七两个首领,剩下的几个小头目谁也不服谁,为了争夺领导权争个不休差点打起来。最后终于达成一致,一面派人守住山道防止下面乡兵进攻,一边组织兵力试图夺回关卡。 数十个贼人拿着刀枪顺着山道向上进攻,然而等待他们的是数以十计滚落的石头,虽然不是一开始那种巨大圆球,但威力仍然很大,很多贼人被砸的头破血流鬼哭狼嚎。 然而贼人们也都知道到了绝路,不拿下山寨只有死路一条,很多人发了狠,冒着滚落的石头疯了一般向上进攻,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一轮的箭雨。 十来个乡兵弓箭手自上而下,一瞄一个准,一个又一个勇猛贼人被射杀在山道上。 在弓箭和石头双重攻击下,贼人们再也不敢向上进攻。 而就在此时,徐庶和张淼带着乡兵缓缓逼近,让一个抓捕的俘虏前去传话,勒令贼人下山投降。 此时的贼人,数量虽然还有百余,却已经上下无路,只有投降一途了。 一个个贼人抛下武器,鱼贯下了山,然后被乡兵用绳索捆住,拴成了一串。 徐庶忙着收押俘虏整理战场,张淼却快步上了山,就看到第二道关卡处,父亲张裕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满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阿父,您真是宝刀不老,太厉害了。”张淼笑嘻嘻走了过去,开口赞道。 张裕脸色一黑:“怎么,老子看起来很老吗?” “不老不老,一点也不老。”张淼连忙道。黄忠六十多岁还能力战夏侯惇,张裕今年才三十八岁,确实不算老。 “对了,阿父,您是怎么夺下葛岗的?”张淼好奇的问道。 张裕得意的一笑,“这个,还是让阿继来说吧。” “阿继?”张淼愣了一下,看向一旁站着的张继,就见张继低着头,一张白净的脸庞通红一片。 “哈哈,阿继不好意思呢。”张裕笑道,“是这样的,我们今天一早便偷偷潜到二里外的一个树林,然后派人盯着葛岗。中午的时候,便看到大股的贼人从山上下来,便知道应该是冲着你们去的。 贼人走远后,我便要带着大家攻向葛岗,是阿继说,咱们不应该强攻,而应该智取。于是便派人去了附近的一个村子,找到一件女装让阿继换上扮作女子从葛岗山下经过。 守第一道关卡的贼人看到阿继后,有两个贼人便下山追赶。趁着贼人被阿继吸引的时候,我带着几个善爬山的兄弟悄悄接近关卡,以弓箭射杀了出关卡张望的剩下两个贼人。追阿继的贼人则被其他兄弟干掉。 然后,我们让几个兄弟换上贼人的衣服,大摇大摆的走向第二道关卡,因为距离比较远,又有着拐角,守第二道关卡的贼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自己人回来了,便被轻易杀掉夺下关卡。 葛岗三道关卡,只有第二道最险,第二道拿下,第三道根本就无法阻挡我们,守关卡的几个贼人很快被射杀,剩下的便投降了。” 听张裕讲了夺葛岗的经过,张淼心中很是惊讶,他没想到腼腆的和大姑娘一样的张继,竟然有如此急智。看来,我三水村人才着实不少啊! “阿继,我一直以为你箭射得好,没想到竟然还是一个女装大佬,什么时候换上女装让我看看。”张淼笑着说道。 张继脸红红的,扭捏道:“阿淼,你就别取笑我了。” “哈哈哈”众人皆笑了起来。 第40章 直冲云霄 葛岗山上,十余亩的空间,盖着几十间茅草房屋,足足有两大间房屋,里面装满了粮食,一只只满满的麻袋,从地面一直摞到房顶。粗略算下来,这些粮食加起来至少有数千石之多。汉代一石四十来斤,加起来恐怕有二三十万斤! 除了粮食外,其他房间内装满了各种物品,数以万计的铜钱,数以百计的金银首饰,大量麻布绸缎,漆器木器,各种东西应有尽有,很多东西上还残留着血斑,一看便知道来路不正。 “收获颇丰啊,收获颇丰!”张瑾不再沉稳,兴奋的几乎要蹦起来。 张裕努力保持着族长和保安队长的威仪,但弯的如同月牙一般的双眼已经出卖了他。 他们两个尚且如此,张旗等人,早就激动地忘乎所以。 便是徐庶,脸上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这两个月来,杜六杜七兄弟杀人越货,光是攻破的村镇便有五六处,抢劫的商队也有两三支,没想到抢了这么多东西!”徐庶叹道。 “这等贼人,残暴好杀,实乃害民之贼,真该千刀万剐!”当看到一件明显是孩子带的银锁时,张淼终于出离愤怒了。这些该死的贼人,竟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真是畜生不如! “三江贤弟说的是。我大汉国之所以落到现在的境地,大半原因都是这些黄巾贼造成的。”徐庶道。 大汉国立国四百年,远征漠北封狼居胥,杀的匈奴人分崩离析,远征大宛,西域数万里都在大汉声威中颤抖。 然而谁能想到,现如今落得现在的境地。天子飘零颠沛流离,权臣诸侯并起互相攻伐,大汉国境内处处战火,黎民生灵涂炭。 而造成这一切的最初原因,便是那自称天公将军的张角组建的的太平道黄巾军! 没有黄巾贼,大汉国还是大汉国,绝不会走到现在的境地! 所以,在大汉士子眼里,黄巾贼是一切罪恶的根本,他们大都对黄巾贼深恶痛绝! 当然,在穿越者心里,黄巾贼其实没有那么可恨,不仅是教科书上赋予的义军的身份,而是张淼清楚的知道,很多人之所以加入黄巾军,实在是被逼无奈。不从贼,便得饿死冻死,在生死之前,如何选择也就显而易见。 而黄巾军能够短短时间席卷北方和整个中原,张角传道十多年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大汉国自己也出现很大的问题,不能把所有原因都归结到黄巾军身上。当然绝大部分黄巾贼的作为,也实在是残暴无比,根本称不上一个义字,把他们称为暴徒更为恰当! 屁股决定脑袋,尽管张淼对黄巾军有着同情,但他现在的身份,注定和黄巾贼势不两立。毕竟,是黄巾贼帅周仓率众抢了湖阳县抢了三水村,差点把三水村数百口逼上绝路。 而张淼自己的野心要想事先,也得拿黄巾贼动刀子,杀贼练级是他现在要做的事。 葛岗打下来了,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带着这些钱粮财物返回三水村。 来的时候为了吸引贼人攻击带了二十多辆大车,大车上根本就没装粮食,而是装满了泥土麦糠杂草,现在这些大车正好用来运送这些财物。 除了财物外,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处理,便是俘虏的一百余贼人。 葛岗的贼人共有二百五十多,其中数十人死在和乡兵的交战中,还有数十人在逃跑中选择脱离了大队逃的不知去向,而跟着杜六的马屁股后面逃回葛岗的只有一百余人,现在这一百余人悉数成为了俘虏。 按照徐庶和邓屠的意见,这些贼人应该全部杀掉。 徐庶是对黄巾贼一直深恶痛绝,认为他们是大汉国祸乱的根源,而且这些贼人一个个罪恶滔天,湖阳被他们搞得一团糟。 邓屠则单纯的和贼人有仇,要杀掉这些贼人为死去的游侠朋友和家中男隶报仇。 张裕则没发表意见,杀不杀贼人他不在意。三水村虽然被抢,但抢劫的明显不是这葛岗的贼人,而是贼帅周仓亲自领队。既然如此,犯不着把私愤发泄在这些俘虏身上。 “军师,邓仲父,杀俘不祥,若是把他们杀光实在有损人和。这样吧,咱们对这些贼人甄别一下,那些杀过人罪恶很大的贼人都拉出来杀掉,没有太大罪恶的贼人则充作男隶。咱们不是要修筑寨墙吗,正好让这些俘虏为咱们干活。”张淼想了想,说道。 穿越者的身份,让他做不到一次性屠杀上百人。 若是战斗时,杀多少人都无所谓,现在这些贼人已经放下武器,再进行屠杀就不合适了。 杀俘不祥四个字让徐庶沉默了下来,缓缓点头同意张淼的处置。 “邓仲父,当初在比水袭击咱们的是贼帅周仓的手下龚都,和这葛岗贼人无关。大丈夫恩怨分明,咱们以后拿周仓开刀便是。”张淼又对邓屠道。 邓屠终于点头:“好吧,就依阿淼你。” 经过甄别后,四十余残杀百姓罪恶很大的贼人被拉了出来,排成一排在山崖边砍头。其他贼人看的人人脸色苍白,却又无比的庆幸,因为他们至少还能活着。 在葛岗休息一夜后,第二天大队人马便收拾东西,准备返回三水村。 一袋袋的粮食被装上大车,铜钱金银布匹也都装上。而那些装不上的财物,则勒令俘虏们背上,六十多个俘虏,一个个被沉重的财物压完了腰。 所有东西都搬下山后,张淼下令一把火烧掉了贼人巢穴。 “可惜了,这葛岗易守难攻,若是占了下来,到时一处不错的所在。”看着山顶熊熊燃烧的大火,邓屠有些可惜道。 张淼微微一笑:“邓仲父所言差矣。这葛岗看似不错,但却有极大的缺陷,山顶平地太小,屯不了多少兵,而且下山只有一条道,若是敌人把下山道路一堵,便成了瓮中之鳖。军师,您说呢?” 徐庶微微点头:“确实如此。” 队伍在官道上向西而行,距离葛岗越来越远,背后,烈火升腾,浓烟直冲云霄。 田野之中,不时有人暗中窥视,窥视着这支队伍,却丝毫不敢接近。 随着杜六杜七手下溃逃,昨日大战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附近的人们都知道出现了这样一支悍勇的乡兵,竟然连葛岗的杜六杜七兄弟都不是对手。 在附近,还有不少小股贼人,很多甚至没有巢穴,平时分散在各家,有事聚集成贼匪抢劫,而杜六杜七兄弟的败亡让这些贼匪胆寒,自然不敢打回家的三水村保安队的主意,哪怕队伍中有着二十多辆大车,装满了来自葛岗的钱粮财物! 队伍早上从葛岗出发,一路无惊无险,下午时分便回到了三水村。 闻听队伍归来,三水村的老弱妇孺纷纷下了南山,迎接凯旋的子弟兵。乡兵倾巢而出,至少需要两三天时间,为了以防意外,留守村子的大部分老弱都上了山。 顾不得去看满载着钱粮的大车,家眷们纷纷张望着队伍,寻找着自家男人或儿子的身影,当看到家人无恙时,方才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第41章 湖阳县 清晨,程苪再一次从睡梦中惊醒,初冬的天气,竟然满头都是大汗。 睡梦中,湖阳城再一次被攻破,无数头裹黄巾的贼人围着他砍杀,他拼命的逃拼命的躲,却总是躲不过。 已经一个多月了,从贼帅周仓率数千贼人围攻湖阳开始,他便一直做着这个噩梦。周仓都退入了桐柏山,他的噩梦仍然在继续。 周仓虽然走了,湖阳县内仍在有着无数的贼人,不时地有村子被攻破、商队被屠戮的消息传来,让身为湖阳县令的程苪心力憔悴。 他虽然是县令,但手下不过两三百县兵,加上所有差役总共也没有五百人,面对如今之情形,实在是束手无策。事实上,程苪的政令已经连县城都出不了,早就失去了对县内村邑的控制。 程苪无数次想,想着早日离开危机四伏的湖阳,转到其他地方当官,但却一筹莫展。 他是寒门士子出身,偶然间得到了荆州牧刘表的赏识,才谋得湖阳令这个位置。 一开始程苪还欣喜莫名,后来方知道,之所以这个位置落在他的头上,是因为刘表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湖阳夹在襄阳和南阳之间,属于刘表和曹操两大势力的缓冲地带,境内常年盗匪四起,也经常有小股曹兵来境内劫掠,在这里当官,实在是太危险,襄阳的世家子弟根本没人愿来。 程苪开始的时候还想着好好作为一番,清剿贼匪保境安民,把湖阳治理好。 但很快,他便放弃了,因为那超出了他的能力。 湖阳的位置太过尴尬,害怕引起南阳曹军警惕,襄阳根本不敢往这里大举派兵,程苪的手中只有两三百老弱县兵,加上县中官吏差役总数量不足五百人,根本就没能力清剿贼匪。甚至一些大的村邑坞堡,都不把县里的命令放在眼里,而程苪拿他们也无可奈何。 一个月前,贼帅周仓率众攻入湖阳境内,大肆烧杀抢掠,兵锋一度直指湖阳城,把程苪吓得心惊胆战,生怕贼人破城而入。 幸亏紧急关头,县兵人人奋勇,城中百姓也都上城支援,才守住湖阳迫使贼兵退去。而从那以后,程苪便经常做噩梦。 心情不好,饭都吃的少了,仅吃了三碗肉粥后,程苪便放下筷子,侍女送上了茶盏。正在此时,主薄费承匆匆进来。 “县尊大喜啊,葛岗贼人覆灭了!”费承声音激动地道。 “啊!真的吗?”程苪放下茶盏,惊喜的问道。 葛岗贼人杜六杜七最近一段时间非常嚣张,接连攻破数处村子,抢劫杀戮了好几支商队,其中甚至包括襄阳世家附属的商队。襄阳方面非常震怒,专门派使者前来呵斥程苪,让他尽快剿灭葛岗这支贼人。 然而程苪手中只有这么点兵力,哪里打得下易守难攻的葛岗? 于是程苪苦苦请求,请求襄阳方面派出一支军队帮助剿匪,却被拒绝。 使者和程苪是熟人,看在往日的交情上,解释的很清楚,眼下曹司空正带领大军和河北袁绍对峙,为了防范襄阳,派出了大将曹仁镇守南阳。而襄阳方面,两位重臣军师蔡瑁和别驾蒯越皆不赞同出兵,故荆州牧刘表犹豫不决,这个时候,害怕让南阳曹军误会,不可能派兵来湖阳剿匪。 所以,一切只能程苪自己想办法。 但程苪哪里有办法啊,他若是有办法,又何至于来湖阳当这个县令?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没想到葛岗竟然被人剿灭了,这让程苪如何不惊喜? “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程苪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费承道:“听说是一支乡兵所为,好像是三水村乡兵。” “三水村?”程苪愣了一下,“是邓邑附近那个三水村吗?” 费承点点头:“应该是了,湖阳境内就一个三水村。” 程苪不敢相信道:“这怎么可能?” 身为湖阳县令,在湖阳也呆了一年多时间,程苪对属下的村邑也算是了解。知道三水村全部人口不过四五百人,连寨墙都没有,如何能是穷凶极恶的葛岗贼人对手? 费承叹道:“刚听到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三水村全部的男丁加起来,也没有葛岗贼人多,如何能攻下葛岗杀了杜六杜七。但这件事情传的有鼻子有眼,很多人亲眼所见葛岗起了大火,亲眼看见三水村的乡兵离开了葛岗,不能不信啊。” 程苪道:“难道三水村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成?” 费承摇头:“三水村的族长张裕我认识,老实木讷的一个人,不像是能做起这样大事的。” 程苪断然道:“不管如何,先打听清楚为好。你亲自带人去三水村一趟,再派人往葛岗看看动静。” “是,县尊。”费承连忙答应下来。 “来人,烧一只鸡来。”心情大好,肚子顿时便饿了,程苪高声吩咐道。 无论如何,葛岗贼人被剿,自己也算是能和襄阳方面交差了,不至于被免掉这个官职。 虽然在湖阳当县令很不安心,但有官做总比白身的好,襄阳城内上千个士子,很多人每天上蹿下跳,不就想着得到州牧赏识弄个一官半职吗? 再当上一年,多弄些钱财,贿赂一下州牧左右的人,说不定便能调离湖阳,换一个安定的地方当官,比如江陵周围各县,土地肥沃户口殷实,可要比这湖阳好得多。到时若是再能和蒯家蔡家这样的世家权贵攀上亲,哪怕娶一个庶出的小姐为妻子,自己的仕途将更加的顺利! 想到这里,程苪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县衙的厨子很给力,烧鸡很快便做好端了上来。就在程苪撕下一只鸡腿往口中填的时候,脚步声再次响起,就见主薄费承匆匆跑了进来。 “不是让你去三水村了吗?”程苪不悦的道。这厮来的太快,烧鸡连藏的时间都没有。 “县尊,好多,好多首级啊!”费承声音颤抖的道。 “什么首级?”程苪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鸡腿一下子掉到地上。他顾不得可惜鸡腿,连忙问道。 第42章 各取所需 张淼缓步走进县衙,发现遇到的官吏差役皆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很多人便看自己便窃窃私语。 张淼微微一笑浑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足足一百一十颗首级,就在随他一起来的大车上。一百多颗头颅却足足堆满了一整辆骡车,看起来是那样的恐怖,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所以在入城前,守城内的县兵如临大敌。 在进入城后,街上遇到的百姓看到大车后,皆吓得远远避开。 而张淼,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既然剿灭了葛岗贼人,就要把利益最大化,要使得三水乡兵的名气远远传播,要让官府知晓有这样一支乡兵,承认三水保安队的地位!并且谋取一定的利益。 所以,张淼才带着一整车的贼人首级,来到了湖阳县城。 现在,他带着首级来到了县衙,拜见湖阳县令。 “阿淼,就这湖阳兵役的鸟样,咱们三水乡兵便能轻易打下县城。”看着噤若寒蝉一般的县衙吏员差役,随行的张平凑在张淼耳边,轻轻的道。 “无论如何湖阳县归襄阳管辖,你打下湖阳是要造反吗?”张淼神色不变,低声回道。 张平讪然一笑,“我就是随便说说。” 张淼白了他一眼,一场胜利,连张平这小子都飘了起来。 在县衙内等了一会儿,张淼才被差役带进大堂,当然,装首级的大车被留在了外面。 卧槽,这县令吃的挺胖啊!看着腰身圆滚滚的程苪,张淼愣了一下,连忙行礼。 “在下三水张淼见过县尊。” “哈哈,义士快快免礼。”程苪笑的如弥勒佛一般,“咦,三水张淼,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啊。” 说着,程苪看向了主薄费承。 “侠客行。”费承连忙提醒道。 “对,侠客行的作者。”程苪恍然反映了过来。前些时日,襄阳来使到了湖阳,在款待的宴席中,使者说了些襄阳趣事,其中便包括不久前的襄阳文会,说湖阳出了一个少年才俊,以一首侠客行震惊四座。 当时,使者边喝酒边朗声吟着侠客行,慷慨激昂至极,让程苪心情激荡,当时说要亲自拜访这位少年才俊。 不过因为当时湖阳境内贼匪四起,程苪忙的焦头烂额,转瞬间便把此事忘到了脑后。现在被费承一提醒,立刻反应了过来,侠客行的作者可不就叫张淼吗,可不就是三水村人吗,可不就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吗。 “原来是三江先生当面,下官实在是失礼了。”程苪连忙从案几后站起,向张淼躬身行礼。 张淼虽然年少,但一首侠客行震惊襄阳,又被荆州牧委任为州学教授,论官职虽然不如程苪,但论名气不是他这个湖阳县令能比。 当下,程苪不再拿捏县令身份,开始热情的和张淼谈论起诗赋来,看得出来,其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文艺青年。 “咳咳。”主薄费承连声咳嗽,程苪才反应过来,忙把话题拉回。 “三江先生,你们三水村能剿灭葛岗贼匪,实在是善莫大焉,为我湖阳百姓立下大功,本县也很是欣慰。不知三江先生有何要求,尽管说来,本县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去做。”程苪说道。 都是明白人,没必要玩虚的。程苪知道,张淼带着这么多首级来湖阳,必然有所求。否则以张淼的名声和州学教授的职位,完全可以拿着首级去襄阳领赏,没必要来小小的湖阳县城。 “县尊果然爽快。”张淼笑道,“两个月前,贼帅周仓肆虐湖阳,我三水也遭到抢劫,幸亏逃得及时,族人才得以幸免。为了避免再次遭到贼人抢掠,族人们商议后,便成立了三水乡兵,为的是保境安民。 葛岗贼匪抢掠村子携裹百姓,屠杀商队,实在是罪大恶极,我三水乡兵听从县尊号召,出兵剿贼,经历恶战之后,铲平了葛岗,把杜氏兄弟斩杀,特来向县尊交令请赏。” 程苪闻言眼睛一下子凸了出来,听张淼的意思,分明是要把剿灭葛岗贼匪的功劳拱手送给自己啊。 “三江先生,这,这让本县如何是好。”程苪非常激动,竟有些语无伦次了。 得了这个功劳,足以给襄阳交差保住官职,说不定还能升上一级也为未可知。 “三江先生,有什么需要本县做的,但说无妨。” 激动之后,程苪连忙说道。对方把这个功劳给自己,肯定有所求,程苪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张淼道:“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我三水乡兵成立的目的是为了保境安民,但毕竟属于没有编制的私兵。所以我想为家父请一个湖阳亭长的职位,以便以后光明正大的为县尊效力。” 程苪闻言松了口气,他有些害怕张淼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张淼只是要给亭长的官职。 “以三水先生的名声,以此次剿匪的功绩,亭长这样的小吏如何能行,这样吧,便委屈令尊当邓邑乡游徼吧。”程苪爽快的道。 十里一亭,十亭一乡,乡有三老蔷夫游徼等吏。游徼,负责巡查盗贼,虽然是有秩禄的官吏中最低级人员,但地位也比亭长高得多。 “如此,多谢县尊了。”张淼很高兴,他来的目的便是给父亲张裕谋一个官职,有了官职,三水保安队便在体制中,这点对以后的发展很重要。没想到这胖县令还挺爽快,直接给了一个有秩禄的游徼。 既然胖县令如此爽快,当然要继续提要求了。 “县尊,在下还有一事。眼下湖阳境内盗匪四起,很多村子惨遭抢劫,百姓们食不果腹嗷嗷待哺,最近这些时日,好多临近村子百姓来到我三水村,一是寻求我三水乡兵的保护,再就是为了能弄口饭吃,很多都是我族人的亲戚,我们也不好拒绝。 然我三水村田地数量有限,万万养活不了这么多人。眼下我三水村的粮食尚且能够支撑,但也绝难持久。正好周围好多村子被贼人攻破,无数百姓惨死,使得众多的田地抛荒。 所以我想请县尊帮忙,把一些无主的田地划给我三水村,以供养归附的流民百姓。” 第43章 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吗? 招募流民,组建军队,彻底平定湖阳流贼之乱,这便是三水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然而湖阳虽乱,却并非无主之地,在名义上属于荆州牧刘表掌控。 而在做这些事情之时,必须得有官府背书,否则便是谋乱之举。恐怕任何一个势力,都不会愿意看到境内出现一支不可控的队伍。 所以张淼才来寻求招安。 而现在,湖阳令程苪答应给父亲张裕一个游徼官职,意味着三水乡兵已经转正,成为得到官府承认的体制内的民兵组织。 接下来,乡兵规模要进一步壮大,而要大规模养兵自然需要土地。正好好些村子被黄巾贼屠戮,好些百姓或被杀或者从贼,致使大量土地抛荒,张淼便把主意打到这些田地上。 听了张淼的要求,胖县令程苪深深的看了张淼一眼,脸上露出了微笑。 乱世之中,土地并不值钱,很多大家族便会趁机兼并土地,吸纳流民,壮大自身。这样做的目的一是为了在乱世中自保,再就是扩充自己的影响。毕竟面对有实力的家族,任何统治者为了稳定统治,都得倚重他们。 三水张氏,虽然只是普通民户,却出了张淼这个少年才俊。而张淼小小年纪,竟然懂得趁乱世而使得家族崛起的道理,着实了不起。别看三水村原本只有百户人家,可若是大肆招收流民的话,用不了多久便能成为一个大家族,甚至能成为湖阳首屈一指的家族。 程苪自觉看透了张淼的野心,脸上露出了会意的微笑。发财的机会来了! “三江先生,这个恐怕不好弄。”程苪故意为难道,“好多村子是被贼人洗劫百姓不知所踪,但咱们都不知道这些百姓是不是还活着。若是他们还活着,我却把田地给了你,岂不是非常麻烦?” 张淼笑道:“这个很简单啊,县尊先把田地给我三水村,若是这些田地的主人他日回来,我们再把田地还给他们便是。” “这个嘛...”程苪摸了摸下巴,眼珠滴溜溜乱转。 看着胖县令的模样,张淼笑了,轻轻拍手,张平从外面走进了大堂,把一只木箱放在张淼面前,然后轻轻打开箱盖。 程苪眼睛往木箱中瞟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就见箱子中装满了金银首饰、宝石玉器,闪闪发光耀人眼睛。 “初次见县尊,也不知道县尊喜欢什么,随便拿了下黄白之物,有些俗气,还请县尊莫要见怪。”张淼笑眯眯道。 “不见怪,不见怪,”程苪忙不迭的道,这一刻,他的眼中满是这些金银玉石,再无其他。 可怜见的,来湖阳当县令也有一年多,自己积攒的身家加起来也没有一万钱,而这木箱之中金银玉石价值何止巨万?自己就是在这湖阳令位置上干上十年,也积攒不了这么多的财富! “县尊,田地之事您看?”张淼笑着问道。 “准了!眼下湖阳动荡,无数流民嗷嗷待哺,本县也是忧心如焚,三江先生你心怀慈悲,看不得流民饿死接纳了他们,本县深感敬佩。那些土地抛荒了非常可惜,三江先生组织流民垦种也是一件善事。这样来年流民有了吃食不至于饿死,本县也能多收一些税赋,何乐而不为?”程苪严肃的说道。 “可是有些田地的主人也许还活着,将来他们回来恐怕会有些麻烦。”张淼摸着下巴道。 “这些人抛下田地逃的不知所终,多半是从贼了,既然从贼,便是死罪,不宰了他们便够仁慈了,还想要回土地?”程苪冷笑道。 “可是这样做不太好吧。”张淼忧郁道。 “没什么不好的!”程苪一挥手,“他们若是敢啰嗦,本县把他们全部贬入奴籍,从贼本就应该是这个下场!” “如此,在下谢过县尊了。”张淼脸上再次浮现出微笑。 “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程苪笑道,“不过三江先生,等你开垦出来田地以后,要记得来县里登记田亩黄册。” 嗯,登记了田亩黄册,便得缴纳田赋,本县财赋也能多征收一些。 “那是自然。”张淼笑着拱手告辞。 有了胖知县背书,回头便可以开展圈地运动。先把三水村周围无主土地圈占了再说。 “县尊,这张三江明明可以自行开垦无主之地,却上赶着给你送金银,是不是脑子有些拎不清?”主薄费承不解的道,边说话眼睛不时的瞟向被程苪抱在怀里的木箱。 湖阳不比襄阳,这里位于襄阳军和曹军两大势力缓冲地带,境内贼人肆虐严重,户口稀少,土地根本不值钱。以三水村剿灭葛岗贼人的实力,便是自行开垦抛荒土地,也没人会问。 “你懂什么!”把玩着金银玉器,程苪不屑的道,“那张三江精明的很,岂会做赔本的生意?” “境内任何一片田地,县里都登记在册。他是可以自行开垦田地,但终归不是他的,现在花点小钱把那些田地登记到县里地亩黄册上,便彻底成了他张氏的产业。 别的不说,若是三水张氏能聚拢数千流民,开垦出数万亩田地,三水张氏便会成为湖阳县首屈一指的家族。 这便是张三江的打算!” “算的真精啊。”费承叹道,“可是,以三水村的实力,有聚拢数千流民的能力吗?要知道一个流民便是一张嘴,数千流民,光是每天吃食便是庞大的数字。” 程苪冷笑道:“谁告诉你人家一下子就要聚拢数千流民了?不会慢慢的增加实力吗?平定葛岗,三水村缴获不少,会用缴获的粮食聚拢一批流民,然后再用这些流民开荒,来年能得到粮食,不就可以用收获的粮食继续聚拢流民?” “他张三江尽可以聚拢流民去吧,他每开垦出一亩田地,来年县里便会多收一份田赋。他每剿灭一处贼人,湖阳便多安定一分。本县什么都不用做,便可以坐享其成,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吗?”程苪笑呵呵的道。 第44章 李臣 返回三水村的路上,张淼心情很是高兴。 得到了湖阳令程苪的同意,以后三水村便可以大肆的扩张圈占田地,可以尽量多的接纳流民逐渐军队。而实力越强,三水村便越安全! “好容易剿平了葛岗,缴获了这些金银,却便宜了那狗官!”张平却嘟嘟囔囔,有些不满意。 张淼笑着看了张平一眼:“阿平你啊,眼窝子还是有些浅。” “眼下我三水村最当紧的是聚拢流民,组建更多乡兵。人数多了,对粮食的需求便大,咱们总不能动辄便去襄阳购买吧,自给自足才是王道。 有了胖县令的准许,咱们便可以把三水村周围的田地圈起来,给这些聚拢的百姓耕种,来年便能产出更多的粮食。 而最重要的是,这些咱们开垦出来的田地,以后便属于三水村。对一个家族来说,田地百姓才是基础,有了足够的田地,咱们张家便在湖阳举足轻重,将来由普通寒门转变为士族也为未可知。 和咱们张氏的未来相比,区区一些金银算得了什么?” 张平苦笑道:“我知道阿淼你说得对,但我就是有些心疼啊。” “哈哈哈”张淼和张闯等人都笑了起来。 湖阳县城距离三水村约三十里,一行五六人乘坐马车,一早从三水村出发,现在办完事情也才刚过午,日落前还能赶回村子。 走的是从邓邑往湖阳的官道,路上行人却非常稀少。在距离邓邑约七八里的时候,一条小溪从官道旁流过,清澈的溪水让大家停了下来。让拉车的马儿休息一番恢复体力,大家也吃些东西。 张闯带着两个村中少年把马儿从车辕上解下,松了缰绳喂些草料。 张平则在溪流旁清扫了一块平整的石头,请张淼坐下来。 张淼放松的伸直了双腿,惬意的舒展着身子,双眼却看向了不远处。 一个病怏怏满脸焦黄的妇人歪坐在枯草堆上,身旁搁着一个很大的麻布包裹。在妇人身前,一个少年正手提一根一头尖锐的木棍站在溪水边,聚精会神的盯着溪水。 “他好像是在捉鱼。”张平顺着张淼目光看去,随口说道。 张闯寻了几块石头垒了个灶台,捡了些枯枝干草烧起火来,张平则用瓦罐从河中舀了水,把瓦罐放在石头灶台上。 很快,瓦罐中的水便沸腾了,张平取出一个布袋,抓了几把黍米扔进去,开始熬起粥来。 “哈哈。”一声欢呼,众人扭头看去,就见那少年提着木棍,木棍头部赫然插着一条半尺长的鱼。 “这溪水中有这么大的鱼吗,咱们也抓几条烤了吃。”张闯笑道。 张淼摇了摇头:“抓鱼烤鱼太麻烦,喝口粥垫垫肚子就行了,别耽搁时间,天黑前咱们要赶回村子。” 张闯只能惺惺作罢。 就在此时,那捉鱼的少年走了过来。 “诸位,能够引一下你们的火?我的燧石不太好用。”少年行了个礼,对众人道。 张淼笑道:“当然可以。” 少年谢过后,便把一根枯枝塞进瓦罐下火苗中,等燃着了小心的护着火苗回去开始点火烤鱼。 粥很快煮熟,张闯用木勺舀了装入木碗中,一一分给众人。 张淼往瓦罐中看了一眼,发现还有些剩余,便端了瓦罐来到少年母子面前。 “俺们做的粥有些多了,这些拿给你母亲喝吧。”张淼笑着对少年道。 “这可使不得。”少年连忙推辞道,“我捉了鱼,很快便能烤好,我们有吃的。” 张淼看了插在木棍上的鱼,摇了摇头:“这么条鱼如何够你母子吃的,看你母亲脸色,应该是生病了,喝点粥对她身体好。” 少年看了看瓦罐,又回头看看病中的母亲,终于接过了瓦罐。 “公子恩德,李臣牢记在心,他日必有报答。” 张淼摇了摇头:“一点稀粥而已,谈何报答?” 张淼喝着粥,目光往少年瞟去,就见少年扶起母亲的身子,正细心的用木勺舀粥喂食着。 众人喝了米粥,在溪水中洗刷了木碗,准备继续赶路时,少年抱着洗干净的瓦罐送了回来。 “公子,能否留下姓名?”少年对张淼道。 张淼摇了摇头:“一点小事而已,不必挂在心上。” 少年却坚持道:“知恩不报,枉为人也,敢请公子留下姓名。” 张平笑着对张淼:“既然人家坚持,又不是啥坏事,留个名字有什么?” 说着转向少年:“听好了啊,这是我们三水村少族长,张淼张三江是也,我是他的堂兄张平。” 少年道:“在下记住了,在下李臣,南阳平氏人。” 张淼好奇的问道:“你是平氏人,如何出现在湖阳?” 少年李臣道:“南阳战乱不休,平氏县内到处都是贼匪,我母子想着前往襄阳谋取一条活路。谁知道刚到湖阳境内,家母便生病了,行程便耽搁下来。” 张淼道:“既然如此,应该找地方为令堂治病,等医治好身子,再往襄阳不迟。” 李臣道:“公子说的是。” 张淼道:“你们前往襄阳,正好和我们同路,这样吧,我捎带你们母子一程。从这里行走七八里便到了邓邑,那是一个大邑,在那里可以寻找医师为令堂治病。” 李臣喜道:“多谢公子!” 于是,一行人中便多了两个人,好在有两辆马车,尽可以坐得下。 都是十多岁的年轻人,大家说说谈谈很快便熟悉起来。张淼得知,这李臣出身普通农户,其父当过亭长,在缉拿贼人时战死,从此李臣和母亲相依为命。平氏混乱,李臣便变卖家产,带着母亲往襄阳谋生,顺便在襄阳游学谋个前程。 说说谈谈,很快便到了邓邑。帮人帮到底,张淼亲自进入邓邑,找到了邓牛,请邓牛为李臣母子找个住处,并帮着延请医师为李臣母亲治病。 “邓牛兄弟,拜托了。”张淼笑道。 邓牛摆了摆手:“咱们兄弟什么交情,一点小事罢了。” 说着看了看左右,悄然道:“张淼兄弟,我这些时日收了差不多二百斤铁料,什么时候给你送去?” 张淼笑道:“随时都可以。” 第45章 根基 张淼之所以拜托邓牛而不是关系更密切的邓屠,是因为自剿灭葛岗贼人之后,邓屠一直留在了三水村。 在和贼人的战斗中,邓屠突然发现自己的不足。他一直以来自负勇武,可他的勇武在战场上竟然没有发挥出来太多。 在和贼人的战斗中,三水乡兵训练有素的车阵,相互之间娴熟的配合,竹矛如林,飞矛如雨,给邓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邓屠恍然发现,自己除了有一把力气会些武艺,对战阵之事实在是知之甚少。 回想起在比水遭到贼人袭击,自己的伴当和男隶死伤惨重的情形,邓屠不由得喟然长叹,若是自己懂得打仗,当时的伤亡有何至于这么多? 邓屠恍然间明白了过来,战争和斗殴不同,在真正的战争中,个人的武力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于是邓屠决定,好好学学,学学如何打仗。于是从葛岗回来以后,邓屠便留在三水村,整日的跟着乡兵训练。 交代了李臣的事情后,张淼便带着众人离开了邓邑,返回三水村。 “阿淼,你对那李臣是不是太热情了?”回村的路上,张平笑着问道。 张淼点点头:“这李臣事母至孝,举止得体有礼,虽年轻却敢于跋山涉水前往襄阳,勇气可嘉,确实是个人才。” 张平道:“既然是人才,何不想法留下来?” 张淼微微一笑:“做人岂能那么功利?这天下有才的人多了,能见人便拉到咱们这里来吗?况且小小的三水村又如何吸引得住那些真正的人才?” 张平不服道:“徐军师也是大才,为何愿意留在三水?” 张淼笑道:“平兄,你真以为军师愿意留在三水吗?” 张平道:“难道不是吗?” 张淼摇头道:“当然不是。军师乃是天下大才,志向自然远大。我三水村这方池塘,如何能让军师甘心留下?军师他出身寒门,在襄阳迟迟无法得到州牧赏识,不得已才被我说动,留在这里帮着咱们练兵剿灭湖阳贼匪,在学以致用的同时也增加他自己的名望,如此而已。” 张平惊道:“难道说军师他还会离去不成?” 张淼点点头:“除非咱们三水村能展现出一方枭雄的实力,否则军师他恐怕最终不会留下来。” 说到这里,张淼也深深的叹息,他知道自己根基实在太浅,想吸引徐庶这样的人留下来,实在是太难太难。 也许用不了多久,刘备便会来到襄阳,不知道那时徐庶会不会离开自己,像真实历史中一样投奔刘备? 想到这里,张淼便深深的忧虑。他再一次感觉自己实力的弱小,再次的感觉时不我待! “走!快些回村!”张淼沉声说道,一马鞭抽打在驭马屁股上,驭马稀溜溜叫着,奋力迈动四蹄,拉着马车向三水村飞奔着。 现在的三水村,人数比数日前多了好些。除了从葛岗带回来的六七十个俘虏,还多了数十个邻村的百姓,都是本村人的亲戚。 经历了贼帅周仓的抢掠之后,百姓们现在生活凄惨的很。粮食被抢后已经很难坚持下去。 前些时日,野外还能挖些野菜,河里捉些鱼虾,勉强维持生命。 然而现在已经进入的冬季,再想找到食物已经很困难。等到寒冬腊月,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冻饿而死。 三水村乡兵剿灭葛岗贼匪,缴获大量钱财的消息传了出去后,很快便有附近村子百姓来到三水村,希望能借些粮食,这些百姓多是村人们的亲戚。 而这些人的前来,正中三水村下怀。 这些百姓都和三水村沾亲带故,是壮大力量的最佳人选。 张裕接见了每一个过来的百姓,告诉他们可以借粮,但粮食吃光了后怎么办?粮食被贼人抢了又怎么办? “来我三水村吧,全家都搬过来,从此咱们便成了一家人,以后有我三水村一口吃的,便有你们一口。从此你们再也不担心贼人抢掠。”张裕对这些百姓道。 “可是俺们搬来后住哪啊?眼看就要入冬,天会越来越冷。”有百姓问道。 “住还不好办吗?随便挖个坑,顶部用树枝茅草覆盖,便能住人,冬天比房子还暖和。等到来年春天,咱们会集全村人力,给大家建造房屋。”张裕许诺道。 有些百姓当即答应搬来,有些却在犹豫,但犹豫之后也只能答应。 和饿死相比,搬个家算得了什么。 张裕说的很明白,看在亲戚的份上,可以借你一些粮食,但不会再有第二次,除非你搬来三水村彻底成为自家人。 在这个年头,粮食是最金贵的东西,借是情面,不借谁也说不出什么。 于是,不断有临近的百姓前来,村人的数量逐渐变多。 而可以想象的是,随着消息的传出,会有越来越多的百姓选择来三水。 有饭吃,而且三水保安队战力强大,足以护住大家性命安全,这是很多百姓选择前来的原因。 当然,也不是谁想来就能来。必须是村里族人的亲戚,村里媳妇的娘家,或者嫁出去的姑娘婆家之类,这样的亲戚优先。最不济也得是村人的远亲。 在这个年代,宗族的凝聚力格外强大,血脉是最亲的关系,只有血脉之亲才不会轻易背叛,才真正值得信任。 曹操之所以能有如此实力,是因为一开始便得到了诸曹诸夏侯宗亲们的支持,再加上曹家本就是官宦之家,所以一开始起兵便聚集了强大的队伍。 而刘备之所以接连失败颠沛流离,和没有强大宗亲的支持脱不了关系。虽然有着不知真假的宗室身份,但刘备实在是屌丝一枚,自身并未得家族任何支持,起家的班底实在是太弱,这也注定了他打天下的艰难! 对历史专业高材生张淼来说,自然明白这些道理,知道谁才是最可能支持自己的人,才是自己的根基所在。 况且三水村现在虽然薄有钱粮,但还没有到能养活湖阳境内所有百姓的地步,也只能先挑拣村人的亲戚接纳。 第46章 推食解衣 回到三水村的时候,最后一抹霞光消失在西方天际。 在打谷场的中央,架着四五口大陶釜,里面热气腾腾煮着黍米粥,快要到了开饭的时候。人群东一撮西一堆,围着陶釜蹲着坐着,喧嚣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阿淼回来了啊,正好赶上吃晚食。” “表外甥回来了。” “少都督您回来了!” 看到张淼一行回来,打谷场上的人们纷纷笑着打招呼。这些人多是这两日投奔三水村的族人亲戚们,大部分都认得张淼。 至于那些几十个俘虏,被十来个乡丁监视着,畏畏缩缩呆在打谷场一角,目光复杂的看着这边。 来投奔的亲戚,加上那些被当做男隶的俘虏,外来人口已经超过百人,这些人都统一在打谷场就食。 而三水本村的人,因为房屋都已经修好,自然各回各家。 张淼微笑着和这些亲戚们打着招呼,不时的停下来攀谈几句,态度恭谨和蔼。而这些亲戚们都清楚现在的张淼不同以往,纷纷送上夸赞之辞。 “快来见过你表兄。”一个妇人拉着一个脏兮兮的六七岁男孩上前,“阿淼,他叫陆林,是你表弟,你姑父两个月前被贼人杀死了,现在就剩下我们孤儿寡母。” 说着,妇人潸然泪下,扯着衣襟擦拭着眼角。 “阿母不要伤心了,等我长大了给阿父报仇!”小陆林用手给母亲擦着眼泪,一边大声叫道。 张淼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微笑,“表姑莫要伤心了,从今以后三水村便是您的家,我便是您的亲人。表弟您也用担心,明日便让他上村子学堂,我亲自教他学问,他日必然会有出息。” 妇人大喜,连忙对儿子道:“还不快谢过表兄。” 这两天,张淼的事迹已经广为流传,作诗震惊襄阳,被州牧刘表任命为州学教授,在这些人眼里,已经成为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自己的儿子竟然能跟着张淼读书,让妇人如何不欣喜! “谢表兄。”男孩非常懂事,跪下地上向张淼叩谢。 张淼伸手把他拉了起来,转身面向在场的众人:“诸位亲戚放心,你们来到三水村以后便是我三水村的人,只要有我张淼一口吃的,就饿不着大家。” “多谢阿淼。” “要叫少族长,少族长仁义!” “少族长仁义!” 众人纷纷说道,一个个心神大定。虽然张裕也说过类似的话,但张淼的承诺更让他们心安,因为张淼可是连荆州牧刘表都信重的人啊! 回到家里,把去湖阳的经过和父亲张裕说了,张裕神情很是激动。 “游徼啊。”张裕喃喃的道,虽然只是最低级的有秩官吏,但意味着也进入了官人行列,这在以前张裕连想都不敢想。 “区区一个游徼罢了,阿父不必挂怀,将来说不定阿父能当上县令郡守甚至州牧,也为未可知。”张淼笑道。 “为父不敢想那么多,不过阿淼你肯定能做到。”张裕满怀希望的对儿子道。三水村能有现在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曾经顽劣的儿子带来的,对现在的张淼,张裕充满了希望。 “你回来的正好,咱爷俩好好喝上一杯,庆祝一下。”张裕对儿子道。 张淼摇摇头:“阿父,我还得去军师那里一趟,恐怕没法陪您了。” 张裕有些失望,但还是道:“也是,这些时日军师劳苦功高,你好好陪他吃顿饭,我让人送去一些酒肉。” 徐庶在三水村有一个专门的小院,院子虽然不大,房屋也是土房,但收拾的很别致,院子中间有鱼缸,墙角有翠竹和腊梅。而且张淼专门找了两个使女一个厨娘侍候徐庶的衣食住行。 张淼到的时候,徐庶正坐在矮几后,使女刚刚端上饭食,却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臊子面。 自从在三水村吃过面食以后,徐庶便爱上了,几乎是无面不欢,感觉比米饭更加可口。而负责给徐庶做饭的厨娘翠婶经过张淼的培训,包子,饺子,面条,样样都很拿手,并且还别出心裁的发明了不少独特面食制作方法。 “哈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徐庶刚拿起筷子,张淼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三江贤弟回来了,快坐!”徐庶很是欣喜,连忙招呼张淼坐下。 “元直兄,因为时间紧,在湖阳没有多呆,随便给您带了一些礼物,还请不要见怪。”张淼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了矮塌上。这些东西是他去见湖阳令程苪的时候,让张闯等人在城中采买。有烧鸡美酒吃食,还有一套绸缎材料的士人衣冠。 “唉,三江贤弟你太破费了。”看着礼物,徐庶感慨道,心情有些复杂。 这等绸缎士子长袍,对以前的徐庶来说,根本消费不起。在襄阳的这几年,全靠友人接济以及做游侠赚些钱,吃的是粗糙食物,穿的一件麻布长袍补了又补,生活拮据的很。而现在,和以往迥然不同。 在三水村的这些日子,虽然村子非常贫穷,很多村民不干活的时候也只能吃稀的,但给徐庶的供应却是非常充足,不说顿顿有肉,至少每顿都有酒有菜,量大管饱。房子里的设施,院子里的摆设,都是精心设计,还有使女厨娘专门侍候。 可以说,徐庶的生活条件在三水村是独一份,要比族长张裕父子还要强得多。至少张裕父子并无专人侍候。 对徐庶来说,这种待遇实在很高,生活质量远超从前,让他很是感慨,感动。他也很多次提出不要搞特殊化,表示愿意和乡兵们同吃同住,张淼都没有同意。 按照张淼的话说,元直兄你是我请来的军师,是来帮着我们三水村的,自然要尽最大可能供应所需。 徐庶拒绝不了,只能接受,却很多时候深感不安,知道给予自己了礼遇实在太隆。 所以,徐庶拿出了全部的力量练兵,帮着清剿贼匪! 而张淼要的自然就是这种效果。他拿出十分的真心对待徐庶,求的是能赢得徐庶的心,让他甘心情愿留在三水村。 当你拿不出太多的时候,要想赢得人心归附,只能靠情谊了,这是张淼看史书的时候从刘备身上学的。 为了得到部下之心,刘备能把亲生儿子摔在地上,张淼也许做不到刘备这种程度,但推食解衣还是能做到的。 第47章 张三江的胸襟 吃罢之后,使女撤下残羹,上了茶水,二人慢慢品着茶,继续聊天。 “元直兄,听闻令堂尚在颍上?”张淼突然问道。 徐庶闻言脸上露出悲伤之色:“正是。数年前我为友报仇杀人,不得不逃离颍川,致使老母一人留在颍上孤苦伶仃,真乃不孝。” 张淼道:“既然如此,何不把伯母接来荆州?” 徐庶道:“我在襄阳游学,并无一官半职,全靠友人接济勉强苟活,把母亲接来只能跟着受罪,老家尚且有几亩田,又有旧友帮衬,她老人家尚且能过下去。” 张淼道:“即便如此,为人子者不能承孝膝前,也是一大遗憾。元直兄,我这便派人把伯母接来,别的不说,在我三水村,绝对委屈不了伯母。” 徐庶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不决。 张淼笑道:“元直兄,若是觉得我三水村这边危险,可在襄阳寻上一处宅院安置伯母,这样元直兄早晚也能和伯母相聚。” 徐庶之所以犹豫,就是担心湖阳这里太乱,一旦发生大的战事,恐怕会危及到母亲。而若是把母亲安置在襄阳的话,自然要比三水村好的太多。 而且在剿灭葛岗的时候,徐庶指挥得当属于首功,分得了价值数万钱的财物,这笔钱足够安置母亲的。 见徐庶终于答应,张淼非常高兴,请徐庶写一封亲笔信,让叔父张旗亲自带人前往颍上。 “张旗叔父勇猛,再给他配上一队弓手,便是遇到贼人,也定能把伯母安全接来。”张淼笑道。 徐庶点点头,认可张淼的安排。他虽然有心亲自去接回母亲,但一是他在颍川正在被通缉没法露面,再就是现在三水乡兵正在扩大队伍,练兵的紧要关头,须弥离开不得。 谈完了此事,徐庶心情很是不错,拉着张淼继续说练兵之时。 “眼下每日投奔三水的青壮多达四五十,按照这个规模,只需要十天半月,三水乡兵便能扩充到四五百人。以原来的乡兵为中坚,便能扩充到五百余人。只要训练一两个月,五百乡兵,足以横扫湖阳境内所有贼人!”徐庶慨然说道。 张淼也兴奋起来:“到了那时,我三水村的名声将会远近皆知,各村百姓更会纷纷归附。” 徐庶笑道:“正是。” 三水村的名气大了,徐庶自己名气也会水涨船高,凭着平定湖阳贼匪的事迹,懂军略的名声会远远传出,这对徐庶以后的仕途大有帮助。 “不过队伍人数多了,会给武器粮饷造成很大麻烦。眼下咱们武器尚且不全,到时总不能所有人都拿着竹矛和贼人作战吧?”徐庶说道,“还有粮饷,虽然在葛岗缴获了不少钱粮。但是随着三水村人数的增加,这些钱粮绝难持久,还是应该早作打算。” 张淼道:“钱粮的事情元直兄不用挂怀,眼下钱粮还能坚持两月。过些时日,我会派瑾叔带着我三水村特产前往襄阳,卖了了特产换取粮食,再加上咱们会继续清剿贼匪,从匪巢里缴获钱粮供养自己,总能坚持下去。 等到开春,父亲会带着全村人继续开荒种田,湖阳县令已经准许我三水村开耕无人荒地,只要有人,总能开出足够的田地。等到夏季秋季,粮食收获之后,我三水村便兵精粮足,再无忧虑。 至于武器,我已经通过邓邑采买了数百斤铁料,并且聘请铁匠,就在我三水村开炉打制武器。而且湖阳令程苪也许诺,准许咱们在湖阳县购买铁料牛皮。” “三水特产?”徐庶笑道,“贤弟可是指那蜜烛?这东西物稀为贵,若是大量贩卖实属不正常,卖不上高价不说,若是让人知道其中秘密就不好了。” 在三水村这些时日,蜜烛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徐庶,徐庶清楚的知道,那并非真正的蜜烛,而是从树上刮下来的。作为能当做贡品的东西,蜜烛原本就罕见,你一个小村子,偶尔弄到一些算是运气,接二连三的弄到蜜烛,那就不正常了。若是秘密让人知道,就不值钱了。 徐庶顾虑的张淼自然也清楚。 “元直兄不必担忧,我三水村能拿出来的不仅是蜜烛,还有香皂。这玩意也只有我三水村能制作,价值不在蜜烛之下。” “香皂?”徐庶愣了一下,点点头,不再多问了。蜜烛的事情他偶然得知,并非特意打听。而香皂张淼捂得甚严,村中知道的人没有几个,既然如此,徐庶也就不愿多问听。 “香皂刚制作出来不久,回头我拿几块过来让元直兄用。用以洗手洗澡,最是方便不过。”张淼笑道。 徐庶摇摇头:“不用了。这件事关系着三水村的钱粮,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所谓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譬如那蜜烛的秘密,现在知道的人就太多,我早想劝说贤弟注意保密。” 张淼笑道:“那蜜烛本是蜡烛,树上就有的东西,自当为天下百姓所用。我三水村以之赚些小钱无可厚非,但若是长久的据为己有,却是不妥。等我三水村彻底稳定以后,我便会把其中秘密公告天下,让所有百姓都能点得起蜡烛,不再用会熏瞎眼的火把油脂照明。” 徐庶闻言颇为动容,叹道:“三江贤弟的胸襟,为兄自惭不如。” 对于一般人来说,有了蜜烛这样赚钱的秘方,肯定要捂着赚大钱甚至把秘密永久的保留下去,传给子孙。而像张淼这样把秘方公布的行为,简直就是视金钱为粪土。让徐庶不得不感叹。 张淼傲然道:“蜜烛算得了什么,我心中有无数可以赚钱的办法,只要能为天下百姓带来好处,使得百姓生活更加的好,我愿意把所有知道的都教给世人。” “此言大善!”徐庶抚掌赞道。 徐庶并不认为张淼说大话,能发明出蜜烛和香皂的人,脑中肯定有着很多奇思妙想,这些时日,徐庶已经见识了张淼的传奇之处。 第48章 三水村的采购商 邓牛如约而来,带来了两大车铁料,随同而来的还有两个铁匠,一个四十余岁名叫鲁通,一个不到二十岁名叫鲁仲,却是鲁通的儿子。 “他们父子本是北方人,前年流落到邓邑,开了一个铁匠铺,但邓邑本来就有两个铁匠铺,都是干了几十年的老铺子,竞争实在太大,故他们父子的手艺虽好,靠打铁赚的钱仅能维持生活。 张淼兄弟你说要招募铁匠,我便想到了他们父子,和他们说了你给的薪酬,他们父子便答应了。”邓牛介绍道。 “快,见过你们东家。”邓牛对父子两人道。 “东家好。”鲁通深深的躬下身子,向张淼行礼。鲁仲却没有吭声,也跟着父亲行礼。 这二人都表现的都很拘谨,一副紧张的模样。 “二位会打些什么啊?”张淼问道。 “菜刀,锄头,铁犁,家用的这些农具都会。”鲁通憨厚的说道。 “战刀和长矛会吗,箭头会打吗?”张淼问道。 鲁通愣了一下,点头道:“会的,当初在颖阴的时候,为军队打制过武器。” 这时,鲁仲插话道:“俺们不仅会打制刀矛,便是铠甲也没有问题,当年俺父专门给县兵打制武器铠甲。” “既然如此,贵父子为何来到这里啊?”张淼好奇道。 一般而言,能打制武器铠甲的匠人无论在哪里都非常吃香,待遇自然也不会差。 鲁通深深的叹了口气:“得罪了贵人,不得不逃离颖阴县。” 原来,鲁家父子在颖阴世代打铁为生,已经生活了几百年。靠着一门好手艺,日子过得很不错。有房有车(马车)不说,鲁仲的哥哥鲁伯更是取了个漂亮的媳妇,而且媳妇身份不低,乃是荀家远枝庶女。荀家,在颍川一带是真正的乡望、真正的世家,能娶到荀家女子,哪怕是远枝庶女,也是门第生辉! 对这个荀家女,鲁家父子宝贝的不得了。 “谁知道这却是一个水性杨花之人,在我家私会奸夫,被我母亲发现后,伙同奸夫害死了母亲。我兄长对嫂嫂早就有所怀疑,故意装作不知,终于逮住了她和奸夫私会,一怒之下把奸夫**悉数杀死,然后去衙门投案自首。 谁知道官府却和荀家沆瀣一气,说奸夫**无中生有,竟然断我伯兄恶意杀人,判了个秋后问斩,而在压入大牢的第二日,便被荀家勾结牢子害死在狱中。” “我一怒之下去要去官府喊冤,却被父亲阻止。父亲说,俺们小门小户根本不是荀家对手,再纠缠下去恐怕父子都会没命。我听了父亲的话没有去衙门告状。谁知道夜里有贼人暗中潜入我家,欲要杀死我父子。幸亏父亲的话让我有了惊醒,在卧房设了陷阱,方才把贼人拿下幸免于难。审问贼人之后,方才知道,是荀家派他来灭口。荀家是高门大户,不愿门中出现如此恶事污了名声,便派刺客来杀我父子。” “杀了刺客后,我父子知道在颖阴已经呆不下去,便趁夜收拾行礼难逃,一路逃到邓邑方才停了下来。” 鲁仲说了父子的过往,愤怒的握紧了拳头。鲁通则蹲在地上,缩着手唉声叹气。 张淼陪着叹了气,好言抚慰一番。 “你们放心,以后就呆在我三水村,保管再没有人敢欺负你们。等过些时日,你们父子攒点钱后,我让人给你说门亲事,以后便在我三水村开枝散叶。”张淼安慰道。 “多谢东家,多谢东家。”鲁通连忙拉着儿子行礼。 张淼命人把这对父子安置下来,然后开始清点邓牛带回的铁料。 “共七百五十斤,都是上好的精铁。张淼兄弟你尽管放心就是。”邓牛拍着胸脯,大大咧咧的说道。 “邓牛兄弟做事,我自然是放心,走,咱们去房中喝酒,交接的事情便让他们去做便是。”张淼笑着,拉着邓牛进了房间。 “不是兄弟我诉苦,这些时日,我把邓邑周围转了个遍,才算给兄弟你弄了这么多铁料,那个累啊。”酒酣之际,邓牛拍着大腿诉苦。 张淼笑道:“自然不会让兄弟白忙活,在原来价钱的基础上,我再给兄弟加上半成辛苦钱。” 邓牛摇头道:“兄弟你误会了。我并非和你要钱,原来说的什么价就什么价,多一钱我都不收。我只是想告诉兄弟你,在邓邑方圆三十里,恐怕再也弄不到铁料了。” 张淼笑道:“邓牛兄弟,你为啥只想到邓邑?可以去湖阳县城,去新野县,甚至去襄阳采买啊!” 邓牛摇头道:“兄弟你有所不知,铁料向来是官府管控,在邓邑一带,我还有些办法,出了这里,我便成了两眼瞎,想买到铁料根本不可能。” 张淼微微摇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不可能,更没有有钱买不到东西的道理!邓牛兄弟,我给你提个建议,你是个游侠,可以以游侠的身份去各地广交朋友,朋友多了,路便好走,再拜托他们帮忙采购铁料。游侠们都讲义气,再给一些好处,他们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邓牛喜道:“这主意好,我怎么没想到呢?” 张淼道:“我可以先给你两千钱,用作启动资金,你拿着往新野、育阳、溧阳等地走一遭,先广交游侠朋友,暗中打听采买铁料牛皮的门道。等摸清了以后,派人回来送信,我会派人押送铜钱去和你汇合,再带回这些东西。” “张淼兄弟你晴好吧,这些都交给我!”邓牛闻言神色振奋了起来。 有足够的钱四处交朋友,这是邓牛一直以来的梦想。所谓游侠,一个游字说明了一切,总是呆在家乡没有见过世面的算什么游侠? 现在有张淼的资助,最起码广交朋友的目的即将实现。更何况,广交朋友的同时,还能趁机赚钱,真是天大的美事,邓牛岂能不答应! “如此,邓牛兄弟,你便是我三水村的采购商了,合作愉快!”张淼笑着伸出了手。 邓牛走的时候,张淼给了他一千钱,让他带给李臣。 “那李臣母亲生病,邓牛兄弟你把这点钱给他带去,以解他燃眉之急。” “张淼兄弟您真是仁义,对一个萍水相逢之人都如此的好,邓牛实在佩服。”邓牛发自内心的赞道。 张淼摇摇头:“治病需要钱,李臣在这里无亲无友困难无比,既然我和他遇到,便是缘分,能帮就帮一把吧。” 第49章 大炼钢铁 有了铁匠,有了邓牛送来的铁料,打制武器工作便可以开始了。然而新的问题出现在张淼面前,那就是打制的速度。 “这些都是熟铁,太软,需要加炭炒制成钢。”鲁通对张淼道。 “那就炒钢,鲁师傅你可会?”张淼道。 鲁通点点头:“自然是会的。修一座炉子,把木炭和熟铁一起加热便得钢。不过公子您需要的是能作战的武器,和农具不同。炼得的钢还需要反复锻打,速度不会很快。” 张淼问道:“以你父子二人,一天能打制几件武器?” “几件?”鲁通苦笑了起来,“看您要什么武器了,若是百炼刀的话,一柄军刀至少需要五天时间方能打制完成。若是矛头的话,一天倒是能打制一把。” 张淼惊道:“怎么这么慢?” 鲁通道:“没有办法,只有反复锻打,才能把杂质打去得到精钢。否者的话武器质量太差,用不了多久便会卷刃,如何与敌人作战?” 张淼道:“若是本身就有百炼精钢呢?你们一天能打制多少武器?” 鲁通道:“有百炼精钢的话,速度自然快的多,拿矛头来说,一天打制二三十把不成问题。但百炼精钢,不经过百炼的又岂是精钢?根本就没办法搞到。” 张淼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得到百炼钢。” 这个年代冶炼水平很差,虽然能炼出钢,但里面的渣滓实在太多,所以才需要反复锻打,以至于打制武器时间需要太久。 而若是能提高冶炼水平,得到高质量的钢,无疑会使武器打制时间大大缩短,而质量变得更加的好。 张淼是历史系高材生,原本不懂什么冶炼。但他上大三暑假的时候,帮师娘查过很多资料,对冶炼有了一些了解。嗯,师娘是在隔壁钢铁大学任教。 穿越所带来的一个福利便是记忆力超乎寻常的好,以前所看的书,全都存在了脑海中,历历在目。包括以前查过的资料,甚至看过的炼铁炼钢的炉子结构图。 一般而言,炼钢分两个阶段,先把铁矿石用高炉炼成生铁,再用转炉把生铁炒成钢。在整个过程中,最关键的是冶炼时炉子内部的温度,只有温度控制好,才能得到精钢。 而古代炼钢技术差的原因便是这些工艺落后。 而现在既然脑中有很多高炉转炉的结构图,完全可以按照现在的实际情况选择较为简单的高炉转炉,得到高水平的精钢来。 想到就做,张淼离开回到了自己房间,找到两块白绢,在白绢上分别画出了高炉和转炉的结构图。高炉简单,只要有耐火材料,很容易便能建成,转炉却比较麻烦一些,毕竟是能转动的,这个年代没有后世那种先进的自动机器,要靠人力完成转动。 首先转炉不能太大太重,不然想让它转起来就比较麻烦。张淼考虑了很久,画出了记忆中的一种超小型转炉,一次性只能炼几百斤钢。借助于杠杠机构,完全可以以人力进行转动。 张淼画得非常的细致,每一部分的尺寸都标注的清清楚楚,几乎是把脑海中的图纸复印了出来。 图纸是有了,要想把这高炉和转炉制作出来,还需要有合适的材料,最关键的便是耐火材料,要想架设起来,必须先解决耐火砖的问题。能做耐火砖的材料有很多,像硅石、石英、硅藻土、蜡石、粘土、铝矾土等等皆可。 而三水村旁边的南山便有大量的石英矿,比水岸边有着取之不尽的粘土,制作耐火砖完全不成问题。 然后,张淼又在白绢上把耐火砖的制作工艺又写了出来。 “这,这是公子所画?”看着白绢上的高炉和转炉,鲁通不可思议的道。 张淼笑道:“如何?这两个炉子可能造的出来?” 鲁通道:“公子画得已经如此细致,若是再造不出,老汉可以一头撞死了。可是,这两个炉子真的能够炼出精钢吗?” 张淼道:“只要您完全按照我写的工艺去做,自然没有问题。” 对一支军队来说,武器自然非常的重要。拿着竹矛的士兵对付没有铠甲的贼人还可以,根本没法和正规的军队作战。别的不说,就是那皮甲也不是竹矛所能刺透。 张淼建立乡兵的目的不只是剿匪,而是有着他自己的野心,是要和天下强兵较量的。所以武器方面他非常的重视。 接下来数日,张淼抛开了其他一切事情,全部心思都用在高炉和转炉的建造上。 派人去南山挖掘石英石,去比水岸边挖粘土,根据工艺在鲁通的指导下烧制耐火砖,然后按照图纸建设高炉和转炉。 说起来简单,事实上从无到有,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好在鲁通足够专业,本身也懂得冶炼,有了张淼给的图纸和工艺技术标准,搞出来两个炉子问题不是很大。 然后还有一个重要问题,便是炼钢的燃料。燃料的好坏直接关系着冶炼钢铁的质量。 最好的燃料当属焦炭,用煤炭脱硫制成。直接用煤炼钢的话,会因为煤中含有硫使得铁质很差很脆。而中国古代根本不知道这点,炼钢用的一直都是煤炭,这也使得一直以来武器很差。拿刀剑来说,唐朝时质量还很好,到了宋朝以后,刀剑质量便不行了,连倭国的倭刀都远远不如,就是因为用煤炭直接炼铁炼钢的原因。 当然,也可以用木炭炼钢,虽然不如焦炭,但也比煤炭强得多。 湖阳境内是没有煤矿的,整个南阳,也只有南召县有煤,嗯,南召在汉代叫雉县。而雉县是在曹军的控制之下。而且,南召的煤矿发现的很晚,这个时代估计根本还没有得到开发。 在敌人的地盘遍山找煤,再数百里运回三水村,难度实在太大,直接被张淼否决。能选择的只有用木炭炼钢了。 所以在炼钢之前,先得烧炭。 于是,张淼说动了父亲张裕,在造高炉转炉的同时,派出了足足五十人,前往南山砍伐树木,在南山下直接开窑烧炭。 这个冬天,整个南山都被烟雾缭绕,半边南山几乎被砍伐一空,露出赤裸的土石。 为了防止水土流失,张淼又说服父亲张裕,准备春天时大规模植树,嗯,就种白蜡树!在白蜡树上养白蜡虫,以后可以源源不断得到蜡烛。 第50章 三水学院 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三水村现在的事情如此之多。张淼自然不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炼钢上面。 事实上,抛去存在脑海中的图纸和一些超前的见识,论冶炼,他连鲁通都远远不如。 当然,就这高炉和转炉图纸以及张淼露出的超前见识,已经让鲁通惊为天人!若不是张淼不肯,非得磕头拜师不可。 为了不露怯,把事情安排妥当以后,张淼便果断撤了,把炼钢的工作完全交给鲁通父子负责。 据鲁通说,至少要一个多月时间,才能把高炉和转炉建好,出第一炉钢。 反正现在三水村最大的敌人是小股的贼匪,以三水村乡兵现在的武器,已经足够了。至于那些新加入的乡兵,因为剿灭葛岗时缴获的不少武器,这些武器足以装备他们了,只不过武器有些杂乱而已。 练兵的事情徐庶负责,修筑寨墙由父亲张裕带领。 除了每天两次跟着训练,张淼把大部分的精力用在教学上。 嗯,他决定创建一所学校,名为三水学院。 以张氏祠堂为基础,又临时建筑了五六间土屋,这便是三水学院所在。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欲要成就大事,手中必须有足够的人才。 以张淼现在的情况,想虎躯一振,三国名将名士纷纷来投,那根本不现实。 事实上便是徐庶,现在也只是暂时留在三水村帮着练兵剿匪,为的只是刷一刷名望,顺便印证所学,并没有真的把张淼当做主公。说不定什么时候名望刷够了,徐庶便会离去也为未可知。 张淼的威望地位还不足以吸引徐庶这样的寒门士子,更不用说卧龙凤雏那样的绝顶人物了。 那么怎么办?只能自己培养了! 受过高等教育,脑海中有着领先两千年的见识,随便拿出一些来,都够这个时代震惊的了。培养一些人才又有什么难的? 最关键的是,自己培养的人才忠诚度高啊! 原本村里的几十个孩子,再加上新加入三水村的百姓们孩子,使得学院的学生人数达到了百人之多! 不过这百十个孩子年龄大小不等,从五六岁到十一二岁都有,再大的已经不能称为孩子,都是有劳动能力的了,都得算作成人干活或者进入乡兵操练,便是族长张裕,也不会让他们上什么学堂。 年龄虽然不同,但共同点是一样的,就是基础一样的差,在跟着张淼读书前,几乎没有人认得字。 于是,张淼把他们统统编在一起,统一教学。 等到一年半载后,再按照具体学习情况,分成快班慢班。 按照张淼的规划,三水学院分初级和高级两个等级的教育。 初级教育就是基础阶段,目的是扫盲,让所有孩子都能识字、会简单的算术。 至于教材,这些时日,张淼已经默写出来了《百家姓》和《千字文》,统统写在了绢布上。嗯,剿灭葛岗时候缴获了不少布匹,其中白绢便有好几匹,正好用作写书。 再加上徐庶教授的《孙子兵法》,这几本书已经足以让孩子们认识大部分汉字。 至于三字经,张淼当然记得,只不过其中有太多的典故,很多典故都是三国以后才发生,当做教材不好解释。而即便千字文,张淼也把其中不合适的典故给修改了。 孙子兵法深奥难懂,便是徐庶很多地方解释不清,作为教材让孩子们学习并不合适。 但是考虑到这是一个战争年代,这些孩子大部分都会上战场的,能早受一些兵法熏陶也是好的,张淼便把孙子兵法加入到了教材中。 至于张淼自己自然是能看懂孙子兵法的,因为他以前专门学习过,看过很多后世人的注解,而这些注解就印在他脑海中。但也就记在脑海中而已,论实际应用,他连徐庶都不如。 除了识字教材以外,张淼又花了好几天时间,编写了算术书。嗯,基本上把小学数学教材照搬了过来,只不过把其中很多例子换做这个时代的人能够理解的,譬如小明小红改成阿仲、阿囡之类。 基本上就是加减乘除四则运算,再加上解二元一次方程之类。能把这些学会,便可进入到高等教育阶段了。 而高等教育,则进行了学科细分。张淼初步准备设立汉律、兵学、农学、工学、医学等学科。 汉律科说是以汉律为主,实际上为的是培养基层官吏。这是未来的三水学院的根本,大量的人才都要从汉律科培养出。 至于兵、农、工、医等学科,自然是顾名思义了。 当然,紧靠张淼一人,是支撑不了高等教育的。除了脑子中记录有一些专业书籍意外,张淼对很多学科并不懂。 所以要想真正建成三水学院,必须得有大量的人才。人才哪里来?张淼并未想好,不过现在学院中的孩子还处在初级教育阶段,有的是时间想办法。 至于高等教育的教材,这个倒是没有问题。只要把脑海中的书籍一一录出,足以支撑一些学科。 在大学的几年,张淼看过很多古代的书籍,譬如《天工开物》,譬如《齐民要术》,甚至《本草纲目》他都看过。 当时不过在图书馆随意翻了一下,为的是增加一些知识而已,事实上翻过书后张淼自己当时都忘了里面写的什么。然而现在,这些书的内容仿佛刻在脑海中一样,随意一想便能响起里面的内容。 事实上,很多张淼以前看过的东西,哪怕只是很多年前随便看了一眼过后便忘的东西,现在都能想起来。让他不禁感叹,穿越所携带的这个福利实在是太好了! 这些专业书籍,随便那样都领先于这个时代,仅靠这些书籍,再随便网络几个人才,便足以支撑三江学院! 现在才建安五年,距离曹操大举南下进攻还有七八年时间,也就是说自己还有七八年猥琐发展的时间。 有这么长时间,足够自己培养出大量的人才了! 第51章 神医 邓邑是一座五六千人大镇,外面有寨墙环绕,自然要比其他地方繁华一些。 秋收的时候,贼帅周仓曾经打过邓邑的主意,当看到高大的寨墙、寨墙上数以百计拿着武器的壮丁和上千的协助防守的百姓时,周仓果断的放弃了强攻邓邑的想法。 故相对于湖阳其他地方来说,邓邑实在是好了很多。譬如邓屠的肉铺,生意一如既往的好。 虽然邓屠选择整日呆在三水村,把生意交给了亲眷打理,但并不影响别人买肉。穷苦人很多,能吃得上肉的富人也有的是。 李臣用板车拉着母亲走过肉铺,却是看也没看肉铺一眼,现在的他只想着母亲的病情。 来到邓邑后,母亲的病一日比一日重,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坐立吃饭,还能勉强行走,现在连动弹都不能了,只能勉强吃些稀粥。 为了个母亲治病,李臣花光了所有,便是张淼派人送来的那一千钱也都花光。本来那笔钱他不想动用,准备离开时还给张淼的。萍水相逢,没理由拿人家那么多钱。 可是花了这么多钱,母亲的病情丝毫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沉重了,刚刚更是昏了过去。 没有钱,医生已经不愿出诊,没奈何,李臣只能拉着母亲,求到医生门前。 医生姓蒋,也是邓邑唯一的医生,开了一家广济堂药店,就在邓屠肉铺的斜对面。 然而李臣却被广济堂的仆役拒之门外。 “你连一副药钱都拿不起,还来这里干什么?当我们广济堂的药是白捡的吗?”仆役鄙夷的对李臣道。 “求您了,和蒋先生说一声,让他再给我母亲看看吧,我母亲已经昏迷好久了。”李臣苦苦哀求道。 仆役摇摇头:“主人说了,你母亲的病他不会再治,你还是哪来的哪去吧。” 自己还能去哪啊?看着昏迷的母亲,李臣双目泪水滚滚而下。 他不由得跪在了地上,向着广济堂连连磕头,凄声叫道:“蒋医生,求您了,救救我母亲吧!” 凄惨的哭声使得行人驻足,纷纷摇头叹息。 “外面怎么了?”广济堂内,医生蒋翀听着外面的喧哗,皱起了眉头。 “主人,那个外地人拉着母亲到了门前,怎么说都不肯走。”门外的仆役跑了进来,低声禀告道。 蒋翀皱了皱眉,“连一副药都抓不起,还想老夫给他治病,真是妄想!” “你告诉他,他母亲的病已经没救,让他另请高明,不要在门前喧哗!” 仆役答应着出去了,把蒋翀的话告诉李臣。 “请你和医生说说,让他再看看吧。”李臣不甘心的哀求道。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麻布头戴斗笠的男子在板车前停下脚步,伸手摸了车上李母的手腕,冷笑一声,“谁说无药可治!” 李臣连忙扭过头来,惊喜的问道:“您说我母亲能治好?” 麻布汉子微微点头:“根治不易,但救活却容易。” 说着把肩上的褡裢取下放在地上,解开后,从中取出一只木匣,里面赫然放着十多支银针。 麻布汉子命李臣脱下其母鞋子,李臣愣了一下,赶忙照做。绝望之下,哪怕这麻衣汉子只是路人,李臣都愿意试一试。 “呵呵,如此重病,靠一支针便想救命,真是笑话!”药店的仆役没有离开,抱着膀子在一边冷嘲热讽道。 有热闹可看,路过的行人都停了下来,渐渐地围成了一圈。 就见那麻衣汉子把两支银针扎入李母脚底,又用一支银针扎入嘴唇中间,轻轻的捻动了几下。 “咳,咳...” 非常神奇的,便见躺在板车上的李母头动了一下,然后便咳嗽了起来。 “阿母。”看着有了动静的母亲,李臣大喜,连忙呼唤道。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多谢先生救我母亲!”李臣跪在麻衣汉子脚下,连连磕头。 麻衣汉子摇了摇头:“你起来吧,我只是把你母亲救醒而已,她的病要想彻底好,非一时半刻所能。” “敢问恩公,我母亲是何病状?”李臣连忙问道。 麻衣汉子看了一眼广济堂的牌匾,摇头道:“汝为汝母看病多日,难道还不清楚病症吗?汝母以前是不是经常咳嗽?” 李臣连忙点头:“正是。数年前,我母便经常咳嗽,天冷时咳嗽,天热时也咳嗽,不过那时并不严重,也瞧过医生,只是开了几副药,说没大问题。这次我和母亲从颍川前往襄阳,路途母亲咳嗽越发严重了,身体越来越虚弱。我们便在邓邑停了下来治病,谁知道一个月过去了,药也吃了很多副,病却一直没有好转,反而越发的沉重,母亲今天甚至昏迷了过去。” 麻衣汉子道:“你母亲的身体本就虚弱,根本不适合长途跋涉,积累之下病情岂能不严重?” “还请先生救治我母!”李臣连忙再次跪下,磕头道。 麻衣汉子微微点头:“既然我把你母亲救醒,就没有放手不管的道理。不过这大街上不是治病的地方啊。” 李臣连忙道:“请先生随我回住处。” “一根银针便能把人救活,真是神医啊!“看着麻衣汉子和李臣离去的背影,有行人大声说道。 “是啊,如此医术见识闻所未闻。不行,我得去看看神医去了哪里,我弟弟得了足疾多日,花了很多钱都没治好,我得请神医给我弟弟瞧瞧。”另一个行人说道。 “这神医最让人佩服的便是医德,根本就没有提钱。不像有的庸医,直接把穷人拒之门外!” 外面行人议论纷纷,蒋翀站在药堂门口气的脸色通红。他不治的病人,被他拒之门外的病人,竟然被人救醒了,这简直是打他的脸。 若是那麻衣汉子真能把那妇人治好,自己庸医的名声便彻底坐定了。 这一刻,蒋翀如坐针毡一般。他想了好一会儿,很快拿定了注意,连忙喊过药堂内众仆役。 “若是那外地人来抓药,一律不准给抓,就说没有药!”蒋翀沉声吩咐道。 哼,整个邓邑就我一家药堂,你便是医术再好,没有药看你怎么救人! 第52章 樊阿被绑架了 回去的路上,李臣请教麻衣汉子姓名,麻衣汉子自称姓樊名阿,彭城人,奉师命四下行医。 回到租住的小院,李臣把母亲抱在床上,樊阿再次给李母把脉,反复问询病情之后,从包裹里取出竹简和炭笔,开了一道药方。 “照方抓药即可,虽然不能根治汝母之病,但缓解下来并无问题,只要以后不多劳累,便可无虞。”樊阿吩咐道。 李臣脸上露出难色:“樊先生,我,我现在没有钱抓药,而且现在也没钱付你诊金。” 樊阿不以为意道:“我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这啊。没有关系,这些并不都是药材,大部分是普通的蔬食,在市场上都能买到,你按照我说的买了,做成饭食,给汝母吃,只需要坚持数日,病情当大为好转。至于诊金,我为汝母瞧病可不是为钱。” 李臣感动道:“樊先生,您为何对我如此好?” 樊阿道:“家师说,医者父母心,我医家行医是为了拯救世人,并非为了钱财。再说你为人孝顺,你这样的我若是不帮,他日无颜再见家师。” “多谢先生,先生您救了我母亲,对我犹如再造之恩,我此生必然记得先生的恩德。”李臣跪在地上,重重的向樊阿磕头。 “快起来吧,我还会在这邓邑呆上几日,你母亲若是有事,可去馆驿寻我。”樊阿说着,转身而去。 李臣按照樊阿开的方子买了菜蔬,做成饭食给母亲吃下,数日后,其母身体果然恢复了很多。 接下来的时日,李臣一边照顾母亲,一边去邓屠肉铺做工赚钱,闲的时候会去馆驿,看看樊阿需不需要帮忙。 樊阿神医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每日里找他治病的人络绎不绝。 不管是贫富贵贱,樊阿都一视同仁,悉心诊治。而对于诊金,则根本不在意,有钱的给几千钱他收着,没钱的拿来几枚鸡卵也不嫌少。 治病自然需要药,邓邑只有一个药店便是广济堂,病人只能去广济堂买药,而蒋翀趁机提高药价,逼得百姓怨声载道。 而很多疾病,紧靠食疗根本不行。樊阿无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病人不治,每天下午,会带着两个从人去野外采药。李臣闲时也会跟着去帮忙,倒是认识了几味草药。 这天中午,李臣从肉铺下工,先是回家给母亲做了饭,又到馆驿帮忙,却看到樊阿的一个从人惊慌的跑了回来。 “怎么了?樊先生呢?”李臣忙拉住这个从人。 “先生他,他采药时被贼人抓走了。”从人惊慌的道,“我要去报官救先生!” 从人慌忙走了,李臣却冷静了下来。 李臣知道,作为一个外地人,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樊阿落到贼人手中不管。 怎么办?李臣突然想起一个人,也许能帮自己,便是赠送自己钱财的张淼。 在邓邑的这些时日,李臣多次听到了三水张淼的事迹,从无赖少年,到突然得到留侯宿慧在襄阳一鸣惊人,然后又带着百人攻上葛岗,剿灭贼匪杜六杜七,这些事情邓屠铺子里的伙计经常谈论。当然谈论的更多的是张淼和邓丽华的事情...... 虽然和张淼也是萍水相逢,但只是一面之缘,张淼便派人送来千钱让自己为母亲治病,可见是仁义之人,肯定会愿意帮忙。而且张淼在湖阳势力很大,也定能救出樊阿。 想到就做。不过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李臣先回到家中告诉母亲,怕母亲担心,没敢实话实说,而是说去三水村拜谢馈赠钱财的恩人张淼。然后立刻启程前往三水,十来里的路程,快步奔跑,不消一刻钟便到。 张淼正在学堂教学,听说李臣来了,忙命人把李臣带进来。 “恩公救命!”还未等张淼说话,李臣一头磕在地上。 “这是怎么啦,”看着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李臣,张淼诧异道,“快起来,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李臣站起身来,把樊阿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樊先生对我母有救命之恩,现在却被贼人劫去,我万般无奈,便想到了恩公,请恩公帮忙,救下樊先生。” “你是他叫樊阿?”张淼连忙问道。 李臣点点头:“正是。” 张淼顿时笑了起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刚刚还担心新建的三江学院没有教师,现在就来了一个医科教授。 樊阿,乃是华佗之徒,擅长针灸之术,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医学高手。没想到就在邓邑! “你不要慌,只要樊先生还在湖阳境内,我定能把他救回!”张淼安慰道。 命张澈带着全体同学学习,张淼命人叫来邓屠。 “少都督,什么事?”邓屠一脸汗水的来了,他刚刚和乡兵们训练结束,又上了工地修筑城墙。 自从加入了乡兵后,邓屠便不再称呼阿淼,而是改称张淼少都督,张淼多次让他不要这样,邓屠却是不听,只能听之任之了。 “邓仲父,你只参加训练也就是了,如何做修城这样的活计?”张淼说道。 邓屠摆了摆手:“少都督你有所不知,军师说了,为将者必须和手下同甘共苦,这样上战场后才能如臂指使。” 张淼摇了摇头:“好吧,只要仲父你高兴就好。对了,这次请仲父来是有事情请你帮忙。” 然后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邓屠皱起了眉:“那樊阿不过是一个医生,身上并无油水,贼人何至于绑他?莫非是贼人中有人病了,抓他去医治?” 张淼道:“可能吧,不过还有可能是寻仇。” “寻仇?他樊阿不过是一外地人,刚来邓邑没有几日,怎么会有仇家?”邓屠问道。 张淼笑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怎么没仇人?” “恩公,您是说是那广济堂蒋翀找人干的?”李臣顿时睁大了眼睛。 张淼微笑道:“也许吧,也可能是邓仲父所说,贼人抓他为了治病,也不一定。仲父,你是邓邑的地头蛇,关系最广,能不能想想办法,看该怎么样救出樊阿?” 邓屠冷笑道:“蒋翀那厮平日里最为贪婪,恨不能把找他瞧病的病人抽筋刮髓,要说是他干的我一点也不奇怪。” 张淼一摆手:“既然如此,麻烦仲父和我去一趟邓邑,先确定是不是蒋翀动的手再说!” 第53章 真相 以邓屠的交游广阔,再加上三水村如今的名声和实力,慢慢查询,总能找到绑架樊阿的贼人。 但是那样太慢,而且不知道樊阿被绑架的原因,若是绑架为了寻仇的话,说不定找到以后,樊阿还有没有性命很难说。 而现在既然有了怀疑的对象,张淼决定以暴力手段,快刀斩乱麻! 当日,张淼带着张平张闯等人,和邓屠一起回了邓邑。 回到肉铺后,邓屠便要派遣铺子里的伙计召集亲信的游侠布置查询之事,却被张淼阻止。 “邓仲父,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还是不要大张旗鼓的好。” “那咱们?” 张淼冷冷一笑:“等到晚上再说。” 三更时分,肉铺的后门缓缓打开,一行十来个蒙面人手提刀剑从肉铺走出,向着斜对面的广济堂而去,正是张淼一行。 广济堂大门紧闭,临街的铺子门板上的紧紧的,众人绕到后门。 邓屠伸出双手并拢端在腹前,张平踩在他双手上纵身一跃扒上了院墙,跳了下去。 很快院门从里面打开,众人纷纷进入,然后院门重新关闭。 突有狗吠声响起,一道寒光闪过,吠声立刻便消失了。 邓屠亲自动手,用薄刃撬开了一间间房门,然后蒙面的三水村乡兵便冲了进去,把里面的人摁住绑起来。 广济堂连医生蒋翀一家带伙计也就十几个人,很快便被控制了起来,都被绳子绑住嘴巴塞了麻布,拉到了主房的客厅中。 正是冬季,夜间天气已经很冷,蒋翀一家十几口人穿着单薄的内衣,畏畏缩缩的站在客厅中央,都充满了恐惧。 在李臣的示意下,张淼看向了蒋翀,摆摆手,两个乡兵把蒋翀拖到了面前,掏出了堵嘴的破布。 “诸位好汉,老朽不知如何得罪了诸位,还请明示?”嘴巴里破布刚掏出,蒋翀连忙问道。 张淼淡淡道:“怎么回事你不清楚吗?还需要费什么口舌?你家里的钱财都藏在什么地方,说说吧,免受皮肉之苦!” “明白,明白。”蒋翀以为是遇到的贼人,连忙道,“家里的钱财各位好汉尽管拿去便是。” 而此时,张平等人已经在各屋翻腾开,很快,大量钱财搬到客厅中,堆成了一堆,差不多有十多万钱的样子。 张淼看了一眼,冷笑道:“蒋医生,你在邓邑多年,坑骗了无数的病人,家里的钱财就这些钱吗?” 蒋翀连忙道:“好汉你有所不知,我本就是小本生意,家里人口又多,开销很大,能积攒的钱财也就这么多。” 张淼冷声道:“你不老实,肯定还有钱财藏在什么地方?” 蒋翀使劲的摇头:“没了,真的没了。” 张淼冷冷一笑,“不动真格的谅你也不交代,来人,把他儿子拉过来。” 很快,蒋翀十多岁的儿子被拉到张淼面前。张淼抬起手中的钢刀在他儿子脸蛋上摩擦着,吓得这小子浑身哆嗦,被堵住的嘴巴发出了“呜呜”声,脚下湿淋淋一片。 “你说我是先割鼻子呢还是先割掉耳朵?”刀尖在脸蛋上移动着,张淼戏谑的问道。 一旁蒙面静立的李臣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发出声来。 “好汉,茅村孙季你认识吗?”眼看着刀尖在儿子脸上移动,蒋翀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高声叫道。 “怎么?你也认识孙季?”刀停了下来,张淼转身看向蒋翀。 蒋翀忙不迭的道:“正是,我和孙季交情很好,救过他母亲的性命。孙季现在有几百个手下,在湖阳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好汉,看在他的面上,还请饶过我家人。” 张淼冷笑道:“什么几百个手下,吓谁呢?也就几十人罢了。” 说着,刀子却放了下来。 “是是是,好汉当然不怕,不过大家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把事情做绝。”蒋翀连忙说道,“我家里的钱财您尽可以拿走,算是我孝敬好汉的。” 张淼貌似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道:“你说你和孙季认识,我却是不信,谁知道你是不是蒙我?” 蒋翀忙不迭道:“不敢欺骗好汉,就在今日白天,孙季还帮我做了一件事呢。” 张淼冷笑道:“什么事情?” “这个,”蒋翀犹豫了一下,一咬牙道,“告诉好汉也无妨,就在今天中午,孙季帮我绑了一个仇人。” “是什么人?”张淼连忙追问道。 “也不是什么人物,一个外地来的游医罢了,竟然敢坏我名声坏我生意,我便请孙季绑了他。”蒋翀不在意的道。 张淼和邓屠对视了一眼,眼睛中皆露出了喜色。邓屠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因为害怕蒋翀认出自己。大家都在邓邑生活,以前抬头不见低头见,被认出了会有些麻烦。 而李臣,看向蒋翀时双目充满了怒火!他没想到真的是这厮绑架了樊先生! “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事假,这样吧,你带着我去见孙季一面,若是说的是真的,这事便这样算了,我放过你的家人。若是骗我,你全家都得死!”张淼冷声说道。 “啊!”蒋翀愣了一下,不明白眼前的贼人为何非要见孙季。 然而已经容不得他多想,张淼摆摆手,他嘴巴又被塞上,两个乡兵拖着他出了房间。 “少都督,接下来怎么办?”邓屠低声问道。 张淼道:“这些人绑紧了关在房中便是。钱财都拿走,咱们立刻出邓邑去茅村。” 蒋翀这人医德太差,这些年没少坑害病人,这些钱财自然要拿走,也好补贴一下村里入不敷出的财政。 “仲父,你有把握出邓邑吧?” 夜间,邓邑的寨门自然紧闭,邓邑寨墙不比蒋翀家的院墙,想翻出去可不容易。 邓屠点点头,很有把握的道:“没关系,小事一桩罢了。” 邓屠真的很有把握,因为负责守卫邓邑寨门的就是他的一个族弟,也是一个游侠,以前整天跟在邓屠屁股后面。 对邓屠连夜出城邑,他族弟连问都没有问一句,便悄然把寨门打开了一条缝,众人押着蒋翀,推着装满钱财的几辆车,悄然便出了寨门。 第54章 茅村孙季 茅村位于邓邑北十五里,距离三水村则有二十里之多。张淼一行没有选择直接去茅村,而是在先回了三水村,到达村子时,天色才四更时分。 张淼命人把蒋翀看押起来,让大家先去休息一会儿。 五更时分,天色还蒙蒙黑,位于三水村中央的大鼓敲响,乡兵们纷纷冲出了家门,向村口的打谷场跑去,三通鼓不到,便会受到处罚。 到达打谷场的时候,很多乡兵惊奇的发现,少都督张淼没有选择进入队列,而是站在了军师徐庶身侧。 按照惯例,会排着队伍先围绕村子跑上半个时辰,等跑热了后再进行阵列演练,然而今日却有所不同,整理队伍后便出发了。 在军师和少都督的带领下,二百余乡兵离开了三水村,向北行去。 “这是去哪啊?”有新兵低声询问,却遭到了什长的呵斥。 “行军期间,不许随意讲话!” 张淼和徐庶骑在马上,行走在队列最前,边走边低声说着。 “营救一个游医,需要这么大动干戈吗?”徐庶低声问道。 “那樊阿不是普通的游医,是华佗的弟子。”张淼说道。 “我准备成立三水学院,开设医科,却苦于没有教授,这樊阿正是最好人选。” 徐庶摇摇头:“据我了解,医家从来都是师徒传承,从没有大规模教授医术的先例,那樊阿未必肯呆在三水村。” 张淼自信的一笑:“只要他是华佗的弟子,只要他醉心医术,我便不信他不会留下来。” 脑中的古代医书随便抄出几本,便足以吸引这个时代所有医生了,樊阿非得哭着喊着留下来不可,对此张淼非常有信心。 “军中征战厮杀,士卒伤亡不可避免,咱们有了大量随军医士,受伤的兄弟便可得到及时救治。”张淼继续道。 徐庶点点头,认可张淼的话,因为他知道,一场仗打下来,当场死去的士兵只是少数,更多的是因为受伤无法得到医治而痛苦的死去。 而这些伤兵若是能够治好,对士气的提升不说,这些伤兵只要治好,个个都是有经验的老兵,比再征募新兵好的太多! 二十多里的距离,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等众人到达茅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就见村子上空青烟缭绕,茅村的百姓们正在做早饭。 茅村是个不小的村子,足有七八百人,村子周围有低矮的寨墙环绕。 据张淼所知,现在的茅村可以说是一个匪巢。当初贼帅周仓抢掠湖阳的时候,茅村人孙季带着一帮人选择了从贼,这也使得茅村在贼人肆虐中幸免于难。 等到贼人退去后,孙季却没有跟着周仓撤往桐柏山,而是留了下来,宣称带着村民从贼人那里逃回。 现在的湖阳官府势力很弱,湖阳令程苪畏贼如虎,平日里连湖阳城门都不敢出,自然拿孙季这样的没有办法。 而对孙季这样主动脱离贼人的行为,程苪还大为高兴,自然不会派兵讨伐茅村,事实上,程苪也没有能力讨伐,实在是湖阳境内,像孙季这样的实在太多了。 据张淼探听到的消息,孙季虽然选择了从贼,却没有做过多少恶,没有听到过他大肆杀人的事情。对这样的人,张淼很是欣赏。 因为张淼知道,孙季这样做应该是逼不得已。以茅村的情形,想在贼人洗掠下保全实在太难。而孙季选择带着村民主动从贼,避免了村子遭到贼人劫掠,而事后又能从贼人那里安全脱身,其手腕着实不差。 既然对孙季有些欣赏,张淼便没有选择直接攻打茅村,而是在村外摆开队形,命人向村里喊话,让孙季出来。 两百余乡兵排成整齐的队列,面向茅村列阵,竹矛如林,盾牌如墙,在最前面,是二十多个弓箭手。 整个队伍人数虽然不算太多,看起来却颇有威势,俨然一副强军的态势。 至少在墙上的孙季看来,确实如此。面前这支人数不多的队伍,所展现出来的杀气,便是贼帅周仓的亲卫军也无法与之相比! “三水乡兵,难道是不久前剿灭葛岗杜六杜七的那支队伍?”看着不远处那杆随风招展的大旗,孙季喃喃的说道。 早在三水乡兵距离茅村还有两三里的时候,孙季便得到了报信。 “咱们和他三水村无冤无仇,他们来咱们这里作甚?”一个手下不解的道。 孙季苦笑了起来:“这个年代谈什么无冤无仇,不外乎为了钱粮罢了,正好咱们曾经从过贼,给了他们公然进攻的借口。” 手下不忿道:“他们虽然厉害,咱们也有一两百兄弟,再加上全村的百姓,我就不信他们攻的进来!” 孙季点点头,冷笑道:“若他们想打咱们的主意,却是想错了,我孙季也不是好惹的。” 正在这时,张淼派出的人来到了村门外,冲着墙上高声喊道:“我家少都督请孙季出来叙话!” “大哥,万万不可出去,谨防有诈!”手下连忙劝阻道。 孙季定定的看着墙外,看着那支队列整齐的队伍。 横看成排,竖看成线,虽然有二百之众,却都默不作声,无形间一股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 看看对面的队伍,再回头看向墙上站着的自己手下,一个个歪歪扭扭,不停地说着话,很多人看向墙外露出惊讶甚至恐慌的神色。 乌合之众啊!孙季心中叹了口气,知道就凭自己这帮手下,远不是人家的对手。若是人家一心进攻的话,便是身下这道单薄低矮的寨墙也未必能够挡住。 “开门吧!”孙季叹了口气,沉声吩咐道。 “大哥!”手下惊道。 “咱们和他们无冤无仇,他们未必会杀我。”孙季淡淡道,“既然有的谈,就比大动干戈的好,毕竟咱们不只是自己,身后还有全村数百父老。” 手下无奈,只能听命。 寨门缓缓打开,孙季单人独骑出了寨门,向着对面缓缓而去。 第55章 收服 “此人颇有胆色!” 看着独自出来的孙季,徐庶淡淡道。 张淼微微一笑,拍马迎了过去。 “少都督,我陪你一起。”邓屠连忙跟上。 张淼笑了一下,也没有拒绝。 “我和那孙季也算旧相识,往日一起喝过酒。”邓屠解释道。 张淼笑道:“既然仲父和孙季相识,事情便简单许多了。” 看到邓屠时,孙季很诧异:“邓屠兄,你不是举家去襄阳了吗,如何出现在这里?” 邓屠道:“是去襄阳了,不过又回来了,目前在三水村乡兵做事。” “一村乡兵竟然能让邓屠兄屈就,果然了不起!”说着孙季看向张淼,“这位是?”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三水村少族长,也是三水乡兵少都督,襄阳州学教授张淼!”邓屠连忙介绍道。 孙季点头道:“听说过,名动襄阳,攻灭葛岗杜六杜七,张少族长的名声可是传遍了整个湖阳,却不知道少族长来我茅村所为何事?” 张淼微微一笑:“为了什么,难道孙当家不知道吗?” 孙季脸色一寒:“我如何知道?孙某自问没有做过得罪贵村的事情,现在少族长带着大军压境,所为何事还请直言相告。” 张淼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淡淡道:“孙大当家可知道,我三水乡兵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便是三水保安队!” “所谓保安队者,为的是保境安民,非只三水一村,整个湖阳境内只要有贼人作乱,我三水乡兵便有责任清剿!” 孙季冷笑了起来:“好大的名头,什么保境安民,不过是借着这个名头行劫掠之事罢了。说吧,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张淼摇了摇头:“孙兄你还是孤陋寡闻了,难道你没听说过,家父是新任的邓邑乡游徼吗?缉拿贼人,本就是游徼的职责,我三水乡兵便是邓邑游徼手下的军队,是名正言顺的官兵!” 孙季顿时脸色大变,他突然想了起来,不久前听说三水村张裕因剿灭的葛岗杜六杜七,被湖阳令任命为邓邑乡游徼。只不过因为张裕一直没有去邓邑上任,自己才把这件事忽略了。 三水乡兵有了官家身份,情况大不一样,攻打自己便是真正的剿匪,便是告到官府也不会有人理会!而自己反抗,便是和官府作对,即便能打退面前的这支乡兵,若是官府调集更多的军队前来怎么办? 想到这里,孙季额头冷汗潸然而下,再说话时已经没了刚刚的气势,“少族长,我茅村虽然前段时间从过贼人,却不过是被贼帅周仓携裹罢了,不如此全村人的性命不保。 我们都是良家子,自然不愿从贼,趁着贼人后退之际,我便带着村人从贼巢中逃回。邓屠兄可以作证,俺们可从来没有做过恶事。” 见张淼三言两语便把孙季气势压下,邓屠心中大为佩服,眼下他当然站在张淼一边,对孙季祈求的眼神视而不见,根本不愿搭腔。 张淼冷笑道:“没有做过错事?不见得吧。据我所知,昨日的时候,你便带人做了绑架之事!绑架勒索,和贼人有什么两样?” 孙季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张淼为何前来。 可是,他是如何知道是自己绑架的那游医,这让孙季很是不解。 “少族长指的是?”孙季试探着问道。 张淼冷冷一笑:“怎么?做过的事情不敢承认吗?要不要我带人过来和你对质?” 邓屠摆了摆手,几个乡兵架着蒋翀走了过来,“噗通”一声把蒋翀扔在孙季面前地上。 “蒋医生,你竟然卖了我?”孙季顿时明白过来,气愤的叫道。 蒋翀脸色苍白,诺诺不敢出声,一夜的时间,他已经吓破了胆子。 “少族长,既然你都清楚了,我便实话实说。这蒋翀曾经治好过我的母亲,对我有恩。这次他派人给我送信,让我帮忙,我便答应了下来。 本来他是让我带人杀了那游医,埋尸荒野。我却不想无辜杀人,再加上那游医医术了得、杀有伤天和,便只是把游医绑到了村中,准备关上几日,便派人把他远远的送走。 这样不会再和蒋翀抢生意,也算是报了他的恩。” 孙季说完回头喊人去把樊阿带来此处。 很快,身穿麻衣的樊阿被带了过来,在后方队列的李臣看的仔细,喊了一声“樊先生”,便拔腿迎了过去。 “幸亏樊先生无恙。”张淼的脸色和缓了下来,“不然,孙季,恐怕你和你的手下都得为他陪葬!” 孙季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没敢回声。 “哈哈哈,”邓屠大笑了起来,“既然事情已经和平解决,那就这样吧。大家以后还是兄弟。” 邓屠的话让孙季心神顿时一松。 张淼却摇摇头:“哪里这么简单!” 孙季脸色一寒:“少族长,你还想怎么样?” 张淼淡淡的看着他:“你说呢?” 孙季脸上神色变幻一下,恍然道:“我明白了,少族长,我这便让人准备猪羊粮食铜钱,犒劳贵军!” 张淼脸色终于和缓了下来,笑道:“猪羊铜钱就不用了,但我们远道而来,孙兄你作为地主,怎么也得尽一下地主之谊,管顿饭总是应该的吧。” 孙季微笑了起来:“那是当然。” 事情谈妥,剑拔弩张的情形便消失了,孙季亲自邀请张淼和邓屠进村休息,并派人给村外的三水保安队送上早饭。 乡兵有徐庶管带,张淼便放心的进入了茅村。 席间,孙季亲自端酒向张淼赔罪,表达着对三水村的敬佩之情。张淼自然表示不在意,以往都是误会云云。 “孙兄,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可想过以后前途?”酒酣耳热之际,张淼攀着孙季的肩膀,轻声说道。 “前途,在这乱世能活下来便是不易,哪里有什么前途?”孙季苦笑道。 “不然,”张淼笑道,“对好男儿来说,乱世才是建功立业的时候。” “还请少族长指教。”孙季连忙抱拳行礼。 张淼压下了孙季的拳头,勾肩搭背窃窃私语了起来。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