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喜春宴》 第一章:娇女苏觅 春天终于来了,苏家村立刻暖和和的。 苏觅今日在山头砍柴回来,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水葱一般,使劲儿拉着肩膀上的干柴,玲珑小巧的脚丫子光着,踩在绿油油的小草尖上。 望了望家门口,她放下了手中的干柴,双脚踩在石板上,俯身伸手捧起河里的水喝了一口。饶是热得紧,喝了水后又伸手掬起水洗了洗自己汗淋淋的面颊,只见晶莹剔透的水珠从饱满的额头划过墨色的眉毛,躲开了一双水眸从面颊两侧流入了白皙又修长的脖颈处。 片刻休息才又新将身侧的一捆柴扛在肩上,稍微有些慢的回家里去。 苏觅回到家里,眼下苏家的房子只用一些树枝和竹竿搭建,外头用柳条围了个篱笆,瞧着十分的简陋,好似风一吹就能倒一般。 此时站在院儿外,闻见了炒菜的香味儿。苏觅抿了抿一张薄薄的桃唇,唇边立刻起了两个好看的梨涡,拎着柴走进去:“哥哥在做饭了吗,好香啊!” 苏觅笑呵呵的,一双灵动的眸子里,荡漾着碧波一般。道完,将手中的干柴放在灶台前,见木盆里的野菜没有洗,立刻挽起衣袖将手伸进了盆儿里。 一双白白净净的手,洗着绿生生的野菜,水珠凉凉的不时溅到脸上。 “哥哥,我来炒菜吧!”苏觅将盆里的野菜沥起来,往锅里刷了一点油,将手中的野菜倒下去,脆生生的野菜在油锅里立刻吱吱的响起来,片刻功夫便闻见了一股子清香。 盛出来,菜梗上还在咕噜咕噜的冒着白色的水汽,翠青色的野菜上,一点点零星的花心,瞧着倒是爽口的很:“娘,春日里野菜多,咱们可以吃个够了。” 苏觅正准备坐下来吃饭,却被苏怀丙厉声呵斥了一句:“整天不干活,吃什么吃,不浪费粮食么?” 嫂嫂古氏更是过分得紧,直接将苏觅跟前儿的饭碗端走了:“现在正是战乱时候,家里的女眷若不干活,早就被生吞活剥了,哪里还有饭吃。” 苏觅站在饭桌前,瞧着木桌上一盘清炒茄子,紫色的外皮裹着白色的茄肉,她只能吞了吞口水离开了饭桌。 他们一家是从京城逃难来到苏家村头的,原本日子就不富裕,这下又逢乱世,整日里炮火连天,逃到苏家村来,已经一年半有余。 起初,苏觅爹爹还在的时候,家里母亲、哥哥和嫂嫂也不嫌弃她,当她拿心尖儿上的人疼着。 但自从半年前爹爹苏必真得痨病去世前,向哥哥苏怀丙说苏觅其实非亲生,是在城郊一处破庙里捡来的之后,苏觅原本蜜糖一般的日子,就变了模样。 这逃难的日子本就苦楚,加上战乱连连,下一次逃难又不知晓是在何时。家里的粮食常常不够吃,苏怀丙一听苏觅并非自己胞妹,一向护着她的爹爹又去世了,便不把她当人看。和自己的夫人古氏一同欺辱她,整日里让她干些脏累得粗活儿,一日三餐常常只给一顿剩饭吃。 苏家母亲起先还是护着苏觅,毕竟打小.便是自己带大的,但是后来拗不过自己亲生儿子,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 苏觅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小院儿,沿着河道一直往南走。水眸里的泪花儿转了又转,一张清秀的瓜子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白皙。 早上也才喝了点点粥便出去拾柴火了,眼下村头各家人都在出去拾柴火,她还是翻过半座山才拾得那么些柴火的,怎么说什么都没干呢? 沿着河大致走了一个时辰,苏觅实在是饿得慌,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着,她抬眸四下望了望,前面竟然有许多菱角,虽是还没有完全长成,但起码可以饱餐一顿了。 苏觅麻利的挽起裤腿,一双白生生的小腿立在水里。接着她又挽起衣袖,虽是粗布衣裳,但袖口里的那双手,简直用肤若凝脂来形容都不为过。她用水葱一般的指甲,掐了一个菱角再用力剥开,脆生生的肉送进嘴里,唇齿间立刻充斥着一股清香。 这清甜的味道苏觅喜欢,不知不觉间肚子已填饱。瞧着眼下这一片绿油油的菱角,她还是想给家里的哥哥嫂嫂带回去,虽是眼下只有欺辱,但毕竟爹爹在的时候,爹爹和娘亲都待她不薄。 脚往前探了一步,没想到前面水深,竟然整个身子都跟着陷了下去。苏觅以为自己就会这么去了,毕竟自打爹爹得了痨病死后,她就成了孤儿一般。若是此时就这么去了,也算是能和将她捧在心尖儿上的爹爹见面,她也心满意足。 身子重重的摔进水里,菱角扎得自己浑身的皮肤生疼。她闭上眼目不想挣扎,片刻自己的身子却被横抱了起来。 “是谁? 第二章:邻村壮汉 再次睁开眼眸,自己正躺在一个男人怀里。下午日头正盛,苏觅有些恍惚,看不真切这男人的面容。 “还好碰见了我,不然你这小命就得丢。为了几个菱角,值当吗?”这男子声音有些粗犷,但说起话来干净利落。 苏觅眨了眨水杏一般的眼眸,慢慢的支起瘦小的身子来,皮肤被棱角扎破的地方刺痛得紧。 “我……我只是想摘一些菱角拿回家去给哥哥嫂嫂吃!”吃力的坐起来后才看清楚,自己正坐在一艘木舟上,周遭都被菱角和水草遮蔽得严严实实。跟前儿这个男子瞧着面生,但这身儿粗布服饰又像是本地人。 “那个……壮汉要是没有事情的话,可否帮我摘一些菱角!”苏觅瞧着自己跟前儿的男人,黝黑的皮肤下一双漆黑的眼眸格外精神,高高的鼻梁下一张略有弧度的唇,整张脸像是被刀削过般硬朗。 不知为何,面颊竟然一热,晕开了一片桃色来。 “你不必害怕,我叫赵老三。是隔壁赵家村的,在镇上做豆腐生意。”赵老三倒是没有回绝苏觅,用手中的弯刀摘下了些许菱角:“眼下百姓的生活和闹饥荒没有两样,这些菱角足够你们一家吃一顿。” 苏觅先是一愣,爹爹死后就再没有男子待她这般温厚,不由得眼眶里竟然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子。这泪珠子也不争气,一会儿便顺着清秀的面颊划过略微尖翘的下颚。 缓了缓才伸手去接,赵老三瞧着她白生生的胳膊上全是被菱角扎过的伤斑,眉心一紧薄唇微启:“你的手受伤了,我这里有一些药水你拿去吧。另外还有今日没有卖完的豆腐,一并给你。” 虽是陌生男人,但这声音却透露出几分坚定,让苏觅没有理由拒绝,只好巴巴儿的放下挽起的衣袖,遮住自己白生生的手腕。 赵老三见跟前儿的女子低垂着眼睑,密卷的睫毛闪烁着,上头还挂着些许的泪珠子,心头愣是一软:“瞧着你面生,是苏家村的人么?我送你回去!” 苏觅没有反驳,坐在船头瞧着自己裤腿儿都沾满了泥巴。麻利的将双腿放在水中摆动,一会儿上头的泥巴便已洗干净。 “这湿衣裳穿久了,会生病!”赵老三划船,余光瞥见了苏觅纤细的脚踝。 “我暂时……暂时就只有这一身衣裳!”道完抬起腿来,重新坐在船艄处。 赵老三没有在说话,一路上船划得不紧不慢。下午春日的阳光晒起来倒是舒服,不知不觉苏觅竟然趴在船艄一张小木桌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竟然是傍晚,苏觅慌了站起来脚下一阵踉跄,朝水里栽了去。 还好被一双宽大的手掌揽住了腰际,抬眸正是赵老三。 “你睡得沉!”赵老三面庞依旧淡定,只是手上的动作格外温柔,放下怀里的人儿,又从随身的包裹里拿了一匹石榴色的布匹:“拿回去做身儿衣裳吧!” 竟不知如何是好,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可是……可是我们才刚刚认识!” “都是受苦百姓,姑娘莫多心。” 赵老二见她下船后,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只带了一带菱角。伸手将几块儿豆腐和那匹布塞给了她:“回去吧!” 苏觅不知说什么好,只见赵老二已经划船转过身去,只留下硬朗宽阔的背影在她眼睑里。 第三章:被迫结亲 苏觅回去的时候,苏氏也就是她名义上的母亲正在小憩。哥哥和嫂子不知道去向,见冷锅冷灶的便将棱角和赵老三给的豆腐放在了砧板上头。 饶是下午吃了些许菱角,肚子眼下还不觉着饿。走到偏屋瞧着母亲睡得正憨甜,苏母眼下虽是待她不及爹爹在的时候,但毕竟过去的十六年里,还是顶护着她的。 想到这里,便踱步到灶台前,将赵老三给的豆腐切了一小半儿。白花花的豆腐在砧板上格外显眼,这怕是自打爹爹去世后,吃的最好的菜了。 苏觅将豆腐切成小块儿,瞧着这豆腐,不禁又想起赵老三来。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一双有力的大手,温暖而又结实…… 不知不觉间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儿竟然红透了,立即将手伸.进凉水里,又取出来冰了冰自己的面颊,炽.热这才退却了些。 苏觅往锅里倒了些许油,又放了星点辣椒,这才将一块儿一块儿白生生的豆腐下锅。顿时,一股清厚的豆香飘散了出来:“真香啊!” 饶是打小就懂事,一顿饭菜而已,一会儿工夫她便做好了。端到桌上来,正好苏母也醒了:“娘,饿坏了吧?吃饭吧!” 苏母瞧着饭桌上清香四溢的豆腐和用水煮过的菱角,不禁落泪:“觅儿,是娘对不住你。你爹去的时候,千叮嘱万叮嘱一定要护着你,可……可娘……” “娘,中午饭菜都让给嫂子了,你也没吃多少,赶快来吃吧!”苏觅虽是心若钝刀剜肉般疼痛,但她本来就是苏家捡来的,能苟活到现在,已是幸事哪里还敢过多埋怨。 二人正吃着,苏觅只觉着口齿间全是豆腐的清香。 还未吃完苏怀丙和嫂嫂古氏便回来了,见哥哥面红耳赤的,猜便是去村头谁家里喝酒了,生怕又打她立即站起来:“哥哥、嫂嫂饿了吧,我这就热饭去!” 没想到嫂子一改往日嘴脸,竟乐呵呵的坐了下来:“这豆腐是哪来的?” “是隔壁村的赵老三给的!” “我们苏家姑娘长得就是俊俏,瞧这软如蒲苇的手掌和无可挑剔的身段儿,若是在京城卖给老.鸨准卖个好价钱。可惜这生逢乱世,偏偏逃到了这么个破地方来了。”嫂嫂古氏虽是一脸狡黠,但拉着苏觅的手一直不曾松开,古氏可从未对自己妹子这般亲.热过。 “你别着急,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嘛!妹子哥哥下午出去,给你寻得了一门好亲事,日后你可是吃穿都不用愁了。”苏怀丙也坐下来,眉目间露出谄媚的笑容。 “什么?哥哥和嫂嫂去给我寻婆家了?可是……可是我才十六啊!”苏觅虽是前些日子来了月信,但她还从未想过婚嫁之事。 “十六已经是老姑娘了,我十五就和你哥哥成亲了。若不是之前爹爹一直拦着不许提你的婚事,在京城的时候,你就该找户人家嫁了。”嫂嫂古氏道完,又拉着苏觅的右手:“妹子,这户人家可是苏家镇的大户人家,你可得必须答应这门亲事,不然哥哥嫂嫂的命就没了。” “大户人家?”这苏家镇的大户人家苏觅倒是知道一户,祖上都是朝中要员,到了这一辈老爷年迈膝下儿女都死光了,只剩下他自己和后面几年吃穿不愁的钱财:“哥哥嫂嫂说的是哪户人家?苏家镇只有一家大户,便是镇子口上的薛家,但是薛老爷膝下并无子女啊?” “妹子果真聪颖,就是薛家!薛老爷虽是没有子嗣,可是薛老爷自己却孤独得很啊,整日里让媒婆给他讨老婆。” “嫂嫂是想让我嫁给薛老爷?”苏觅一惊,将自己一双白生生的手从嫂嫂手中抽离出来,一张小脸儿急得通红。 “薛家老爷有什么不好,日后定是他走在你前头,他又没有子嗣,这万贯家财他日都是你的。我若不是和你哥哥成亲了,我就自荐做他夫人去!”嫂嫂古氏见苏觅不情愿,站起来气势凛凛道。 “哥哥嫂嫂我不想嫁人,我也可以日日为家里干活,种田洗衣我都可以做的!”苏觅出去河里洗衣裳的时候,经常听那些妇人说起这个薛老爷,视财如命不说还有许多怪癖。若是她真的嫁过去,谁死在前头还不一定呢。 “你若是真的心疼哥哥嫂嫂就嫁过去,这田里的庄稼我们都不用管了,光是聘礼就够我们吃喝一辈子!”苏炳怀双手放进衣袖里,蹲在门口儿。 “哥哥我什么苦都能吃,日后家里什么活我都干!”苏觅虽然从未见过那个薛老爷,但她知道那人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反正聘礼明日薛老爷就会送过来!”苏怀丙站起来正欲扬手一把掌,却被自己夫人古氏拦住了:“使不得,这细皮嫩.肉的打坏了,日后我们就又要种地洗衣了。” 苏觅气得浑身颤抖,一双水眸瞧着桌子上剩下的豆腐,想起白日里赵老三对自己的呵护,竟然哭了起来。 这一宿苏觅都没有合眼,在茅草屋里将赵老三白日里给她的一匹布做成了一身儿衣裳。她是狠了心,若是真要嫁给这个薛老爷,她情愿明日里就去薛家一头撞死。 第四章:草草成亲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苏觅便起身离开了苏家。 她用赵老三给的那匹布做了身儿衣裳,黑灯瞎火的裁剪略微粗糙。但是暗红色的布匹将她清秀的小脸儿衬托得越发白净了,一头乌黑柔顺的青丝随意挽成小髻,剩下的一半儿披散在肩头垂至盈盈一握的腰际。 这样俏生生的人儿,怕是在十里八乡都再难寻到。 苏觅想着先去给薛老爷退婚,若是薛老爷不同意,便一头撞死在薛家。翻过了几个山坡,又绕过了一条小河便来到了镇子上。 镇子口就是薛家了,正欲上前敲门,却瞧着赵老三在薛家门口。 赵老三也瞧见了苏觅,眸底先是一沉。这石榴色的布匹是这些农妇们经常用来做衣裳的布匹,穿在苏觅身上,却别有一番滋味。 “你怎么在这里?”赵老三推着一辆略微破旧的木车,车上搁着一把刀子和一个木盆。 刚问出口,细细一瞧,便知道是来给薛家送豆腐的。 仰着头瞧着跟前儿的赵老三,终于忍不住了,眸底漾出些许泪花来:“我哥哥嫂嫂为了钱财,竟然要将我嫁给薛家老爷!早就听闻薛家老爷对女子有特殊嗜好,我是来退婚的!” “薛老爷祖上有些背景,若是你强行退婚,怕是你们一家在镇子上都待不下去!”赵老三面庞依旧沉稳,瞧不出是喜还是悲,只是这低沉的嗓音透露出几分无奈。 “若是薛老爷不答应悔婚,我就一头撞死在这薛家门口,让她薛老爷以后都娶不到老婆!” 赵老三倒是一惊,没想到这般清秀弱小的女子性子竟这般刚烈。 “你回去等着吧,你和薛家这门亲事不成!” 苏觅眨了眨眼眸,密卷的睫毛上还沾着些许泪水,瞧着让人不由得生怜:“可是……可是薛老爷是今日便会将聘礼送到我家去的。” “这薛老爷活不过今日,只是传出去你怕是要背上一个克.夫的名声,日后的亲事就成问题了。”赵老三面不改色,一双有力的手捏着车柄,光着的膀子格外结实。 “这……这克夫的名声我倒是不在乎,大不了一辈子不嫁,只是这薛老爷好好的,你怎么知道他活不过今日?”苏觅根本不在乎自己日后能不能嫁出去,此时此刻只是不想嫁给这个糟老头子。 赵老三没有回答苏觅,推着送豆腐的木车转身离开了。苏觅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双水眸将他健硕的背影尽收眼底,昨日里种种温暖又浮上心头来。 苏觅没有马上回去,一路闲逛。虽是和赵老三只见过两面,这人面庞冰冰冷冷的,但心头却觉得踏实。 再回到苏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见家里吵吵闹闹的,苏母也被嫂嫂推倒在地,便立即踱步去将苏母扶起来。 嫂嫂古氏见着苏觅提起手中的木棍就扔了过去,“你个贱.蹄.子,你就是克夫,你就是赔钱货。薛老爷多大的势力啊,若是嫁给他十里八乡都不敢欺负咱们,可偏偏应承了和你的婚事,今日午时便暴病而亡……” “就算不能嫁过去,把聘礼送过来再暴病而亡也不迟啊,可偏偏聘礼都还没来得急送过来,我们苏家真是欠了你的!”哥哥苏怀丙也紧忙呵斥道。 苏觅倒是不怎么生气,只是有些震惊。赵老三说薛老爷活不过今日,当真没有活过今日,这是巧合吗? 一连几日,苏觅夜里都睡在柴房里。哥哥嫂嫂整日里不是打就是骂,胳膊上白生生的皮肤也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 这日一早,苏觅便端着木盆去河里洗衣裳。刚到河边,这些妇人们便个个给她白眼。 “这就是京城逃难来的那户人家,听说薛老爷都被她克死了,咱们还是离她远一点吧!” “瞧她那身段,一幅蛊惑人心的模样儿,也不知道给薛老爷下了什么蛊!” 这里妇人说得一个比一个邪乎,苏觅只管洗衣裳,旁的便由他去吧。 自打薛老爷去世后,这村里的人见了她就像是见了瘟神一般。都说她是克夫的妖精,怕是日后没有人敢给她说媒了。 洗完衣裳后,饶是木盆装着湿衣裳太重了,双手端着极其吃力。回到苏家已是炊烟袅袅,香喷喷的米饭香飘散出来。 进屋竟然瞧见赵三在,“你……你怎么在这里?” 哥哥嫂嫂乐呵呵的:“苏觅妹子,这是隔壁村的赵老三,长日里靠卖豆腐为生。他是来提亲的,你们之前见过。” “这下你可不能反悔,哥哥都已经收下他的聘礼!你自己也要知好歹,眼下你背着这克夫的名声,有人还来提亲已是我苏家祖坟冒青烟。”苏炳怀一脸猥琐样,紧忙接过苏觅手中的一盆衣裳。 赵老三见苏觅衣袖挽起,纤细白皙的胳膊上一条一条被鞭打过的痕迹,眉心一拧有些心疼:“苏姑娘若是不愿意,我赵老三也不是那强求之人!” “我……我愿意!”苏觅仰着头,迎着赵老三硬.朗的眼眸,她虽是只和跟前儿这男人见过几次,但却是爹爹去世后,唯一一个能让她依靠的男人,她愿意相信他。 赵老三先是一愣,片刻温和道:“苏家母亲在,苏家兄长也在,聘礼也已经收下,苏家姑娘也不是我赵老三强娶的,这婚事就算成了。你先在家里好生伺候母亲,过些时日,我便折吉日来娶你!” “不!我不要什么吉时吉日,我现在就想跟你走!”苏觅竟然拉住了赵老三的胳膊,原本洗衣裳被河水浸得冰冰凉凉的手,触碰到赵老二的胳膊,一股暖流袭卷而来,慢慢的浸透全身。 第五章:娘子入室 赵老三本来是琢磨着寻一媒婆来,将苏觅接过去。见苏觅这般心切,她白生生的胳膊上又那么多的伤便应了下来:“好!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女子被这一声娘子叫得浑身酥软,原本白净清秀的瓜子脸立刻起了一阵红晕:“谁是你娘子!” 虽是声若蚊蝇,但还是被赵老三听见了,伸手一只大手揽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这般迫不及待想跟夫君回家,若不是我娘子那是什么?” 苏觅本来年纪就轻,打小除了哥哥和爹爹便再没有和第二个男人这般近过。眼下不仅是一张小脸儿红透了,就连整个身子也跟着热了起来,手心儿里还冒着细密的汗珠:“还不算!” 赵老三见身旁的苏觅这般娇羞,口吻也变得温和了些:“若是娘子不愿意,那我还是过些天来接娘子吧!” 这苏家哥哥和嫂子哪里还容得下苏觅半分,拿了聘礼本来就嫌家里多了一个吃饭的:“既然苏觅都答应了过去,我看你们还是明日便动身过去吧,我这就给你们收拾今夜要住的屋子去。” 赵老三虽是第一次到苏家来,但瞧这情形苏觅在家地位如何已是一目了然:“不用了,我这就带着娘子回去,十几里路而已不碍事!” 苏家哥哥嫂嫂也没留二人,赵老三揽着娘子踱步出了苏家院子。 女人一直跟着走了一里路脚下的步子才慢了些,这一路她走得坚决,只是现在想起来还是隐隐有些挂记自己的母亲。 “娘子要是走累了,就歇一会儿吧!若实在不行,咱们在东村头找一户人家住一宿再动身。”赵老三见苏觅细胳膊细腿儿的,生怕累着了她。 苏觅侧了侧身,坐在一棵大树下,抬手扇了扇自己因热而泛红的面颊,细密的汗珠子从额头渗出来。小巧又挺拔的鼻翼上,也沾了些许汗珠,瞧着倒是给这张清秀的面颊增添了几分妩媚:“我不累,只是觉着就这般走了,心头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赵老三站在她跟前儿,漆黑的眼眸瞧着她,这一年半她是如何过来的,不问已然能猜到:“你放心,日后我定会和你爹爹一般,将你捧在心尖儿上疼着。” 苏觅仰着头,瞧着自己跟前儿这个结实的男人,心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踏实。嘴角咧开,露出浅浅的笑容,像是一抹梨花开了一般:“我信你!” 二人走走歇歇,赵老三因心疼自己娘子走得慢,走了七八里路便是傍晚了。瞧着翻过这座山,便是赵家村。苏觅虽是一直粗养着长大,但毕竟爹爹在的时候,还是顶心疼她的,粗活重活几乎是没干过。这一下子走了几里路,一双脚有些一瘸一拐的。 赵老三见势,二话没说蹲在苏觅跟前儿,声音略带命令口吻:“上来,我背你回去!” 苏觅自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瞧着宽阔的背膀,蹑手蹑脚的爬了上去。两只脚,瞬间像是踩着云一样,整个身子也舒畅了很多。 她本就清瘦,趴在赵老三肩膀上,赵老三就像是拿着轻轻薄薄的东西一般。走起路来脚下生风,一会儿工夫便是一两里地在身后。 苏觅今日一早洗了一盆衣裳,午饭在路上草草的吃了赵老三带的馍馍,赶了七八里路实在是累坏了。竟然趴在赵老三肩头睡着了,就像小时候趴在苏家爹爹肩头上睡觉一般。 赵老三回到赵家村,各家都已经掌灯进屋了,有的穷户点不起灯,早就歇息了。 赵老三家在赵家村的西头,东头的人多。赵老三来到此地便在这人比较少的西头搭建了院子,这院子虽是木头搭建,但一根一根粗.圆的柱子,瞧着也算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宽敞整洁。 赵老三将苏觅直接背到了自己的卧房里,轻轻的将她放在床铺上。这床铺下的稻草是赵老三前些日才新换的,厚实又软绵。苏觅睡上去不但没有醒,反而睡得更加憨甜了。一张薄薄的桃唇抿了抿,一张白生生的小脸儿格外秀气,瞧着都不像是这乡野村妇的模样儿,俊俏得很。 第二日苏觅听见外头鸡叫得厉害,睁开眼睛心头一怔,立即坐了起来。这卧房虽是用深青色的粗布布置的,但却是格外的干净宽敞。就算是以前和爹爹在京城郊外的房子,也没有这里宽大结实。 她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换了身儿衣裳,再看看窗外头,自己原来那身儿衣裳已经洗净晾好了。紧忙下地踱步出去,站在门栏处赵老三正在磨豆腐。见苏觅醒了,穿着他买的那身儿姜黄色锦布衣裳,心头倒是一怔,这般模样儿的人就是天天当神仙供着也愿意:“你醒了,灶头热了粥和馒头,你去吃些垫垫肚子吧!” 苏觅娇羞羞的站在门栏处,左手香葱一般的指甲掐着衣襟,面颊红润,声若蚊蝇:“那个……那个我昨儿睡着了,身上的衣裳是谁换的?” 赵老三正在往磨盘里喂泡得发涨的豆子,见她这般模样儿停下来了:“当然是我换的,娘子昨儿太累了,睡得有些沉。” 女人听男人这般一说,一张小脸儿涨得跟菜地里的辣椒一般红,浑身也跟着热了起来:“那个……那个其实我自己可以换的!” 赵老三倒是自在,踱步过来拉着苏觅到厨房去,揭开锅盖先是端出了一碗热腾腾的豆浆:“你已是我娘子,我给你换衣裳是应该的,这豆浆是一早磨的,你趁热喝下。” 苏觅虽是心头怯生生的,十分娇羞。但赵老三如此温厚贴己,她又觉着自己幸福得很,坐下来一双腿还疼得紧。藕节一般白皙的手捧着一碗豆浆,白生生的豆浆入唇,口齿之间全是豆腐的清香味儿来:“这豆浆就着馒头和粥,香得很。” “娘子款款吃,我等你!吃完后,我们去把要紧的事办了!” “啥要紧的事?”苏觅一双杏眸滴溜溜的瞧向赵老三。 第六章:菩萨证婚 苏觅本就秀气,喝了半碗粥吃了一个馍馍,这白生生的豆浆就只喝了几口。赵老三站在桌子旁,瞧着自己的娇妻款款吃着,也不着急倒像是十分舒心一样。 他可是个急性子的人,这足足一盏茶的时间,他以前可是没这么好的性子。 女人吃完后,用衣袖擦了擦一张小巧的薄唇。抬眸,却瞧见赵老三正用漆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她本是无事的,撞见他恰夜色般漆黑的眼眸,就想起了昨儿夜里的时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给她换衣裳。 不由得清秀的双颊布满了红晕,这一切赵老三早就瞧在眼里,只觉着自己的小娘子越发的妩媚动人了,竟忍不住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面颊:“娘子腿还疼吗?” 苏觅坐着还不觉得,这一站起来,双腿还是有些痛,点点头:“昨儿睡了一夜,稍微好了些。” 赵老三紧忙牵住了她的手,竟然摸着了手心儿的茧子,眉心一拧拿起她的小手细细的瞧着:“在家里吃了不少苦吧!” 昨儿夜里给她换衣裳的时候瞧着身上的伤,赵老三便是一百个心疼。细细的用药水擦了擦伤口,换上了细软的蜀布细沙衣裳,这样身上的伤结痂快一些,苏觅也少受些苦楚,赵老三才宽心了很多。 “只是爹爹走后,母亲又年迈,家里能干活的人便不多了。我是最年幼的,理应照顾好母亲。”苏觅抽回了自己的手,在苏家的种种苦楚,就如同这乱世漂浮的血腥味儿般,哪是只言片语就能说清楚。 男人见自己娘子这般懂事,心头又是怜惜又是心痛:“如今你是我赵老三的娘子了,日后这屋里前前后后的事情你都不用操劳,一切有我!” 苏觅娇滴滴的,心头像是方才喝下去的热豆浆一般暖洋洋的,“我也是乡野村妇,理应和自己的男人一同操持这个家。” 赵老三心头一怔,苏觅方才说自己是他男人,自打他住在赵家村便沉默寡言的,这小娘子的一句话竟让他觉着这赵家村有了些许温度。 赵老三走在前头,苏觅跟在后头。带着她往山里去了,走了半个时辰再过一条河便是一座菩萨庙。 “我赵老三在赵家村没有亲人孤苦无依,今日特带娘子来菩萨面前成亲结为夫妇,菩萨便算是我们的证婚人了!”赵老三道完便将备好的香取出,虔诚的跪拜。苏觅瞧在眼里,这男人虽是有些神秘,但却是实打实的心疼她。 苏觅也跪在赵老三身侧,虔诚的跪拜:“观世音菩萨,苏觅打小命苦,如今有了疼惜自己的人,还望神明垂怜。” 二人祭拜完后,赵老三见日头渐盛,怕热着了苏觅紧忙带着她往回走。在路上正好逮住了一只野.鸡:“娘子清瘦得很,回家我用前些日子挖的干竹笋炖了给你补补身子。” 苏觅跟在赵老三身后,瞧着他宽厚高大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踏实。若是爹爹晓得她嫁了这么疼人的壮汉,定会心满意足的。 二人回家已是晌午了,赵老三先是将逮着的野.鸡麻利的用竹笋炖在柴火上。又将早上磨好的豆子煮在大铁锅里,见苏觅在折野菜眼睑一沉:“这野菜虽是清热的上品,但却是苦涩得紧,娘子若是不爱吃,日后我们种些菜便不吃这苦口的东西了。” 苏觅白生生的手上正握着一把青翠翠的野菜,见灶头边的男人这么说,眨了眨水杏一般的眼眸,抿了抿唇:“这野菜我吃惯了,叶柄有嚼劲,叶蔓也十分清香,花.苞更是苦涩中带着些许清甜!” 男人活了二十八个年头,还是第一次听人把这野菜说得跟山珍海味儿一般,“娘子需要补补身子,日后还是吃些菜园子的菜比较好。” 苏觅也不和自己的男人执拗,又露出浅浅恰梨花般的笑靥:“你说什么便是什么,那眼下正好是春日,我们将菜园子多种些菜。” 赵老三握着锅铲的手紧了紧,在赵家村这些年,他整日里便是管理豆子,磨豆腐,卖豆腐,这菜园子倒是有青菜,稀疏得紧。 “你在家歇着,这菜园子的事情交给男人做便是,我下午送完豆腐便去打理出来!”赵老三以前一个人过日子,每日里吃得最多的便是卖剩的豆腐,哪里还管过什么菜园子。 二人一边说一边干活儿,一会儿功夫便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到桌子上来了。略微透着黄色的竹笋就着野.鸡汤,用猪油炒的野菜,豆腐是苏觅切成小块儿和着油煎的。光是瞧着就十分爽口,赵老三以前都是清水煮豆腐,顶多挖一勺猪油,便粗略的吃一盆米饭。 瞧着这豆腐一小块一小块的,两面都被煎炸呈金黄色,上头又就着星星点点的葱花。男人夹了一块儿送进嘴里,口齿间充盈着阵阵清香和焦香:“娘子煎的豆腐果真好吃!” 女人见自己男人爱吃,心头美滋滋的,低垂着头娇羞得紧:“你若是喜欢,日后这豆腐我换着花样儿做来吃。” 苏觅先是喝了一碗竹笋炖鸡的汤,在吃了一些豆腐和清炒野菜花,一会儿肚子便撑得慌。在苏家的时候爹爹去了,她便没有吃过一日三餐,才到赵老三家第二日便吃得这般丰盛,她满足得很。 二人吃了饭,苏觅正准备起身收拾,赵老三眼疾手快已经将碗筷收了起来:“娘子今日走了两三里路累着了,吃了饭去歇会儿吧,我收拾好了便去镇上卖豆腐。” 苏觅也不反驳,抹了抹一张小嘴儿乖乖的去卧房了。躺在床铺上,饶是稻草铺得厚实,只觉着自己的身子软绵绵的,像是躺在了云朵上一般。这被褥上,有一股淡淡的豆腐味儿和汉襟味儿,苏觅掩盖着自己瘦削的身子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苏觅没曾想这一觉睡得这般沉。揭开被子,身上竟然全是汗珠子。 “嘎吱”一声儿门开了,赵老三光.着膀.子进来,苏觅紧忙低垂着眼睑不敢直视自己的男人。 赵老三见自己的娘子这般羞赧,竟然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满头大汗,许是做梦了,洗澡水在盆儿里,去洗个澡吧,我来做夜饭!” 第七章:一声夫君 赵老三之前的日子虽是凭着一身的力气没有缺衣短食,但每日卖完豆腐回来夜饭也是草草吃一些剩饭剩菜便是。如今有了小娘子,这一日三餐可是再也马虎不得。 赵老三先是将灶头上炖的竹笋汤热着,又取出了一块儿今天刻意留着没卖的豆腐,还洗了一把在镇子上用豆腐换的青菜。 苏觅在偏屋里洗澡,泡在热水盆里暖和和的。许是清瘦,这原本就不算太大的澡盆,她用着却像是在半个池塘里泡着一般。这身上被哥哥苏炳怀打伤的地方,赵老三仔仔细细的擦过药,已经好了几层了。 本来准备洗完身子便算了,但苏觅瞧着这一盆儿热水还清亮亮的,便将发髻松散下来,也和着一块儿洗了。墨色的青丝漂浮在水里,就像是用工笔描出来的一般。 苏觅收拾好自己后,踱步到灶房。赵老三早就将饭菜做好了,见自家娘子来了,立即将灶上热着的饭菜端了出来。 苏觅坐了下来,饶是才洗了头,一头青丝只是简单的用一只木头发髻挽起,柔若蒲苇一般在肩头铺散开来。许是热水泡得时间久了些,一张小脸儿越发的苍白了,一张清秀端庄的面颊,只有一双水眸还有些神色。 赵老三将自家小娘子的美.色尽收眸底,盛了一碗鸡汤:“娘子吃完晚饭去将药水再擦一遍,不然再热一阵子的话,这身上的伤还不好,就会痒得紧。” 苏觅中午吃得多,这下还不觉着饿,喝了半碗鸡汤便饱了。但瞧着赵老三为自己煮了青菜豆腐汤,怕不吃会凉薄了他,便又吃了些。 吃完苏觅正欲洗碗,赵老三又抢在了前头:“娘子手还没有沾油,去卧房里将药水再擦一遍吧!” 苏觅急了,她自知自己只是个乡野村妇,以前在娘家的时候便听那些婆子们说过。这女人要是嫁了人不仅要将自己的男人服侍好,还要里外干活,累都要累死。可是她已经嫁过来第二日了,赵老三什么活抢着干不说,还待她这般温厚,就算是在苏家,爹爹还在世的时候,也不如如今的日子美。 “莫非,赵老三是对自己不满意,嫌弃自己不能干!”苏觅寻思着,紧忙踱步到灶台边儿去:“壮汉莫非是嫌弃我不会干农活?不会做家务?” 赵老三见苏觅这般称呼自己,眉头一拧停下手中的动作:“壮汉?你母亲没有教过你,如何称呼自己的夫君吗?” 苏觅一张粉面发烫得紧,低垂着头:“你……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如其他妇人能干?” “娘子哪里都比其他村妇好,只是这对自己男人的称呼,不如其他妇人美!”男人这般一说,苏觅双颊越发烫得紧了,竟然耳根子和脖颈也跟着红润了起来:“那……那日后我叫你夫君便是!” 苏觅虽是已经是赵老三的媳妇儿了,但还羞赧得和未出阁一般。这一声夫君声若蚊蝇,却喊得她背心直冒汗。 男人见自家娘子款款走开,心底有说不出的温暖。在赵家村住了八个年头,只有这些时日,自己才像是又有了生命。 收拾完后,便洗了脚到卧房去了。苏觅坐在一把椅子上头,浑身不自在。 “还不睡?今日走了几里路,脚疼不疼?”赵老三褪下了罩在身上的灰布褂子,健硕的上身裸.露着,橘色的烛火下,苏觅紧张又不好意思:“夫君先歇着!” 赵老三晓的苏觅是羞赧,踱步过去拉着她一双手踱步到床头:“你睡里头,我睡觉比较浅!” “哦!”苏觅蹑手蹑脚爬上去,躺在软绵绵的床铺上。赵老三熄了旁侧的烛火才睡了上来,苏觅只觉着自己脑子一片空白。 昨儿夜里苏觅睡得沉,没有觉着不好意思。可今晚,她躺在床.上竟然不知如何是好。虽是在娘家的时候,也听那些婆子们说起过男女之事,不过那时候总觉着自己还小,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也没有当真。 赵老三见苏觅没盖被子,紧忙将一半儿的被子给她,又侧身将她拥入怀里。赵老三本就是干些粗活的人,身子燥.热,苏觅被这样搂着,竟然像是被一团火包围着,有些喘息不过来:“夫君……我有些喘.息不过来了!” 赵老三稍微松了松胳膊,笔挺的鼻尖贴着苏觅的侧脸,只觉着这少女肌肤恰棉花般柔.软,心头多了几分踏实:“你别动,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我是不会勉强你的!” 苏觅虽是才过十六,但也听得懂赵老三口中的勉强是何意,这下呼吸得更加急促了,女子成婚后伺候好自己的男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没有不乐意。 “我……其实我并没有不愿意,成婚前在河边洗衣裳便听那些妇人说,成婚后定要在床.上伺候好自己的男人。”苏觅道完,只觉着自己面颊发烫得紧,心也跳得快了些。虽然她对男女云雨之事还一窍不通,但对拥自己入怀的这个男人还是顶心满意足的。 “哦!那那些妇人有没有说,要如何服侍自己的男人?”赵老三俨然知晓自己怀里的小娘子紧张得要命,还故意这般逗她。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男人虽是极其喜欢自己怀里的小娘子,但昨儿夜里瞧着她浑身的伤痕,更多的还是怜惜。云雨之事还是往后放一放吧,他不想自己娘子还承受另外的苦楚:“早些睡吧,娘子!” 第八章:泼皮酒鬼 苏觅今日本是吃过午饭便睡了,现在才刚吃过夜饭,又躺在床铺上。实在是没有半分睡意,自己柔若蒲苇的身子任由自己的男人拥入怀里,她一动不动就这样静静的听着均匀的呼吸声。 春日这天气是一日比一日暖和,夜里窗外蛙声一片,月光皎洁从窗外洒进来。 早上迷迷糊糊的,苏觅听见一阵鸡叫声,这是自家唯一的一只公鸡。睁开眼,太阳都已经照到床铺上头来了。 苏觅紧忙起床,穿好衣裳麻利的梳好发髻,出了卧房的门便瞧见赵老三在磨豆子,今日已经是快磨好了:“夫君早上起来的时候也不叫我,再睡下去,便是晌午了!” 还好不像其他村妇一样和家里的婆婆姑嫂住在一起,若是住一起旁人瞧着,怕是要被骂死。 “娘子多睡会儿,家里的事情不多,用不着起那么早!”赵老三将一桶磨好的豆浆拎到了厨房,又盛了一瓢清水将石磨冲洗干净。 苏觅还是有些自责,愧疚自己没能早起和赵老三一同磨豆子:“夫君一个人要磨两三桶豆腐实在是辛苦,明日开始我同你一起磨。” 赵老三见苏觅白白净净的一张脸,着实温顺又可爱,忍不住拥她入怀坐在厨房的凳子上:“娘子照顾好自己便是,我有的是力气,旁的事情舍不得让娘子来操心!” 苏觅被自己的男人一搂一哄的,心头甜滋滋的:“夫君我饿了,早饭做好了么?” 男人搂着娇妻竟是舍不得松开,不过听见苏觅说饿了,紧忙松开她站起来踱步到灶台前揭开锅盖:“瞧你不爱吃馍馍,今日早上我用野菜和着猪油蒸了一笼包子,你就着豆浆吃,看吃得习惯不?” 苏觅还是几年前在京城吃过包子,见桌上热气腾腾的白面包子,一双杏眸竟然噙着些许泪花。赵老三又将一碗白生生的豆浆搁在她面前,苏觅双眸眼泪簌簌下落。 “娘子好端端的,哭什么?” 女人泪巴巴儿望着自己的男人:“我只是觉着夫君待我太好了!” 女人正吃着,却听见一个男人扯开嗓子吼道:“赵老三在不在家,今日的豆腐给我留一些。” “你别出去,我出去便是!”赵老三见苏觅准备起身,用手按住了她瘦削的肩膀。 来赵老三家里买豆腐的,是村东头的泼皮无赖王大三。这王大三虽是年近五十了,但素日里好吃懒做,没有娶到媳妇儿。年轻力壮的时候,还有媒婆往他那里走,近十年来别说是媒婆了,就算是母牲畜都要躲着他。 赵老三虽是动作极快,但王大村还是已经踱步进了厨房。闻见香喷喷的包子,伸手便抓了一个送进嘴里。 苏觅见状惊着了,支支吾吾的望着王大村:“壮汉……壮汉是不是早上没有吃,我去给你盛一碗豆浆吧,正好家里今天准备得多!” 苏觅哪里晓得王大村是怎样的人,这是苏觅嫁给赵老三后第一次见赵家村的人,她寻思着妯娌之间要和和睦睦才行,就款款相待着。 怎料这王大村瞧见了坐在椅子上的苏觅,一双浑浊的双眸闪着亮光。用一双沾满泥土的手拨开了披散在自己脸庞的头发,围着苏觅转了好几圈:“真是绝了,还以为你赵老三会和老子一样打光棍,没想到几日不见,竟然屋内有个美娇娘。这姿色,怕是十里八村都难寻得。” “壮汉过奖了,苏觅只不过是乡野村妇罢了!”苏觅瞧这男人紧巴巴儿的盯着自己瞧,低垂着头,面颊泛红有些羞赧。 “乡野村妇?我王大村也想来一个这样的乡野村妇。”这王老三越说离苏觅越近。 赵老三面颊铁青崩得紧紧地,一双黑眸犀利又充满怒气:“娘子你到偏房去,这里没你的事了!” 苏觅仰着头,一双水眸正好瞧见了充满怒气的赵老三,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严肃。苏觅有些惊着了,伸出白生生的手拉了拉他结实的胳膊:“夫君怎么了?” 王大村在这赵家村几十年了,见惯了这些黝黑粗蛮的村妇。就算是几年前还没有战乱连连,还有青.楼营生,里头的姑娘王大村也见过,比起苏觅这般清丽脱俗的小娘子,还是逊色好几分。 “叫你去你就去,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赵老三见苏觅这般不懂事,任由旁的男人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身量瞧,心头越发来气了,不由得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 苏觅以为是自己不贤惠,惹怒了自己夫君,低垂着头一双杏眸噙着泪珠子,离开了厨房。王大村见赵老三这般凶,更是高兴得拍了拍桌子:“我瞧着这小娘子你不喜欢,若是不喜欢给我怎么样?” 赵老三刀削一般的面颊依旧铁青着,扭头瞧着王大村,一张薄唇启开:“日后你要是敢踏进我赵老三院子半步,我定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这王大村本就是泼皮无赖,在村儿里人人见了都要吐唾沫之人,威胁他的人多了,赵老三虽是十分生气,但对他来说就像是放屁一样。 这王大村不但不识趣,还在厨房里闲逛,自己从锅里舀了一碗豆浆下肚,又顺手拿了一块儿豆腐:“赵老弟若是你愿意,这个小娘子……” “给我滚!”赵老三拿起土碗,便砸了去。 这王大村也不以为然,反正在这村头什么破皮腌臜的事情都做了大半辈子了,一边啃着豆腐一边摇摇晃晃的出了赵老三的院子。不时还回头瞧瞧站在台阶上的苏觅,嘴角上钩露出一抹淫。邪的笑。 赵老三将压好的豆腐搬到板车上,见苏觅站在台阶上,一袭姜黄色的蜀布粗衣愣是将她衬托得恰院儿里开着的梨花儿一般清新淡雅。白净的面庞上,一双水眸就像是一波碧水一般透亮,一张小巧的桃村更是透露着些许妩媚来。 “日后,这村儿里的人你还是不要见着的好!” 苏觅见自己的男人推着板车准备出院儿,巴巴儿的迎了上去抓着他壮实的胳膊:“是不是夫君嫌我不能干了?怕我丢人?这里里外外的活儿,我什么都能干的,我和夫君一同去镇子上卖豆腐吧!” 男人稍微侧身,瞧着搂着自己的人儿,只觉着心头又是疼惜又是愤怒,生怕还有王老村那样的腌臜之人:“什么都不用你做,你回去吧!” 赵老三往日里出门都不上锁,今日竟然还将院儿锁住了。苏觅瞧着自己男人壮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睑里,一双水眸簌簌落下泪珠:“夫君,定是嫌弃我了,定是不爱我了!” 第九章:泼皮酒鬼(二) 赵老三走后,苏觅在屋内失落了好一阵才缓过神儿来。 已经是晌午,见自己男人还未回来,便到厨房去准备煮饭。进屋便瞧见今日赵老三摔碎的土碗,还有早上吃过饭后没有收拾的灶台。 女人卷起袖口来,露出藕节一般白皙的胳膊,先是舀了几瓢水倒进铁锅里,又将纤细的手伸.进去麻利的将锅和碗刷洗干净。 苏觅一个人在家,晌午了也不觉着饿,一心只念着自己上街卖豆腐的男人,念着他早点回来。 闲着见家里有一些菜籽,想着前几日赵老三还说趁着春日要多种些蔬菜的,便拿着锄头往侧边菜园子去。 到了菜园子,这里一共有三块地,赵老三用篱笆围着。她先是将菜籽放在自己裙褥里,并小心翼翼的将裙褥外层裹紧,然后再抡起锄头除草。 一会儿工夫,这菜园里青翠翠的杂草便除了一小块儿。苏觅望着园子,伸手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子:“过不了一个月,我和男人便有青菜吃了!” 除了一半儿的草,苏觅将手中的锄头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坐在石阶上。一个时辰而已,她原本白生生的面颊便通红得紧,额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的,白皙修长的脖颈上也躺着汗珠。贴颈处的发丝饶是汗水太多,站在脖颈上倒是平添了几分妩媚。 饶是太卖力了,口渴得紧,瞧着还有一半儿的地没有除草,眼下日头正盛,就准备回去歇会儿再来。刚踱步出了菜园子,便瞧这早上来家里的王大村。 女人想着自己的男人不在家里,这村儿里的男人还是少接触的好。便低垂着头自顾自的踱步走着,不曾想这王大村是专程来等苏觅的,和苏觅互相走路绕了几个回合,苏觅实在是着急了:“壮汉有事么?我家男人不在家,等他回来后,你直接找他便是!” 王老村见苏觅急了,反倒高兴了起来,挤出一抹腌臜的笑来:“赵老三娘子,你家男人太不懂女人了,不如你跟了我保准我把你放心尖儿上疼着!” 苏觅虽是在苏家村的时候也见过这般泼皮男人,不过那时候自己未成亲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如今有了男人,若是传出去怕会坏了自己男人的名声。 本想掉头就走,不料王老村却伸手一把环住了她瘦削的身子。苏觅松开手中的锄头,紧忙大喊起来。 王老村见苏觅还挺倔强,更来兴致了,双手将她环抱得更紧了:“这般俏生生的小娘子,真是便宜那个卖豆腐的了。” 不时有干农活的妇人瞧见,也装作不理。苏觅见王大村手脚越发的不老实了,着急得一双杏眸噙满了泪珠子,簌簌的直往外冒:“壮汉求求你,放开我!” 王老村闻着苏觅墨色描绘般的青丝,一双手竟然伸入她裙褥里面,苏觅越发急了身子颤抖得厉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张口死死的咬住了王老村的胳膊。 伴随着哇哇的叫声和骂声,苏觅总算是逃脱了。一路回到家里,赵老三正好也卖完豆腐回来了。 苏觅一头扑到自己男人怀里抽泣了起来,男人搂着自己娘子,见她蓬头散发的,外头的襦裙也散开了便猜到了些。双手将她搂得更紧了:“娘子莫担心,今日之事我定找他要了说法!” 苏觅仰着头瞧着赵老三,他今日早上便出门,卖完了豆腐又徒步走了几里路,这下浑身全是汗水:“夫君,今后就让我跟你一同出去卖豆腐吧!” “好!娘子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先洗个澡吧!”赵老三见苏觅面颊惶恐满是细密的汗珠子,本来想责备她为何锁了院子还要出去,但实在是不忍心,只化作了满满的怜惜。 女人点点头,男人松开她,“我先去烧水,你将包袱里的衣裳取出来,今日豆腐卖得好,给你买了两身儿衣裳。” 苏觅心头一暖,本以为自己男人早上出去得那般急是在和自己怄气,没曾想还给自己置办了两身儿衣裳。 打开包裹,两件儿衣裳颜色都暗沉得很,但是料子摸起来却十分舒服,拿在手里软软的:“夫君为何不给自己置办两身儿衣裳?” 眼下这天气是一日比一日热,赵老三两把旺火便将一锅水烧好了。今日在集市上,挑了好半天才挑到色泽暗沉质地又柔.软的衣裳,为的便是能遮盖住苏觅的俏丽,让她变得和这些村妇融洽一些:“我整日里干活,用不着穿那么多衣裳。” “哦!”苏觅轻声应到,见赵老三已经将水倒在木桶里,便洗澡去了。 虽是在王老村那里受了屈辱,好在尚有余地。回来赵老三又这般厚待自己,苏觅心头渐渐不觉着委屈了。将自己的身子浸泡在温暖的水里,胳膊处多了一条触目惊心的抓痕,是方才王大村撕扯而至。 苏觅洗完澡瞧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傍晚了,男人煮了粥,从镇上买了一只叫花鸡,就这样就着吃。 赵老三见苏觅白生生的面颊在灰布衣裳的衬托下,好似越发的白皙清秀了,不由得生悔,早晓得这般还不如买艳红一些的布料,这样衣裳倒是可以抢积分颜色去。 二人吃完都已经累了,赵老三还是让苏觅睡在里头,自己洗完脚睡在外头侧身搂着她柔.软的身子:“今后娘子宽心在这村子里走,王大村再也不会轻.薄于娘子了。” “夫君,今日一早你为何和我生气?” “王大村嗜酒如命,好吃懒做,又贪恋美色,见娘子这般俊俏的模样儿定会心生歹意,我是怕他瞧见你。”赵老三薄唇微启,在夜色中一张一合,沉稳又温和的吐字道。 “夫君是因为这个生气啊?我还以为,夫君是嫌弃我不贤惠,家里家外都是你劳累,累了呢!”苏觅依偎在赵老三怀里,声若蚊蝇,原来自己的男人是怕自己被其他好.色之徒瞧见了,所以早上见自己对王老三那般热情,才生气至极。 赵老三发烫的手心拥着苏觅的肩,嫩如滑丝的肌肤握在手里,侧身压了下去。 第十章:酒鬼变鬼 夜里外头蛙声阵阵,赵老三双手紧紧箍着苏觅娇.软的身子…… 苏觅瑟瑟颤抖,许是对于云雨之事还一窍不通,许是过于紧张羞赧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任由雨点一般大小的吻落在自己身上。 片刻赵老三又松开了怀里的娘子,淡淡的说了句:“睡吧!” 苏觅倒是有些没有回过神儿来,这是第一次被男人这般热烈的攻击,竟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软绵绵的细声道:“夫君为何停了?” 赵老三先是一怔,他方才见自己怀里的娘子颤...抖得那般厉害,以为是她并不十分喜欢和自己亲...昵又考虑她身子上的皮外伤还没好,便停住了。 “睡吧!”赵老三侧身搂着苏觅,伸手便摸着了她胳膊上今日被王大村轻...薄被抓伤的伤疤,心头渐渐泛起了一阵怒气来:“今日之事你便忘了吧,王大村日后便再也不会出现在咱们院儿里了,也再也不会欺...辱你了!” 苏觅只觉着心头暖暖的,蠕...动了一下身子,靠着自己的男人酣睡了过去。 第二日,赵老三天还没有亮便起来了,周遭灰蒙蒙的,他先是起来将豆腐磨了又去菜园子里把剩下的草锄了。 忙了近两个时辰,回到院儿里的时候苏觅已经将饭菜做好了。今日苏觅醒得早一些,起来学着娘的样子,煮了一些面条,自己款款吃下后便在灶头给赵老三热了一碗。可是刚盖上锅盖,便听见赵老三回来的脚步声:“夫君回来了?” 赵老三一边应着一边放下锄头往灶房去了,苏觅见自己男人阔步进了灶房,紧忙将一碗面端了出来。饶是太着急了,将一双手烫得通红,搁下面条便双手捏着自己的耳朵。 赵老三瞧在眼里,心疼得紧,紧忙抓着她一双小手吹了吹:“也不小心些,这天儿越来越热了,若是烫着了,可得吃些苦了!” 见自己男人神色紧张,抿了抿薄唇裂开嘴笑了起来:“夫君快些将面条吃了,不然一会儿糊了就不好吃了!” 赵老三十分迅速,一会儿工夫便将一碗面吃完了,苏觅守在旁侧紧忙将碗收起来:“夫君同我一起吧,我也可以和你上街卖豆腐!” 男人将两块豆腐装在推车上,见日头正盛:“你在家里歇着吧,今日的豆腐昨儿便有人预下了一大半儿,我也就是送过去便回来!” 这镇子上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雨,苏觅和赵老三别的地方都不能去,便只有日日呆在家里。二人将家里囤积的豆子拿出来挑了挑,又将屋子整理了一番,苏觅甚是手巧,将家里剩下的青布为自己的男人做了件褂子,眼下一双布鞋也快收尾了。 呆了这几日,苏觅倒是休息得很好,这浑身上下的伤疤也好了,赵老三极其用心,每日都亲自上药,还托人买了芙蓉膏去疤痕。 以前苏觅在娘家的时候,便听说过这种膏,是京城里的达官显贵才用得起的,苏觅追问了几次,赵老三只说是花了些功夫和钱财才得来的。 这日终于稍微晴了,院儿外的一棵梨树杏色的花瓣饶是因为风雨,全部砸下来粘在泥土上。苏觅瞧了瞧天,见云卷云舒:“夫君,怕是要晴些日子了,我们去将菜园子撒些种子吧,这样顶多一月后我们便有青菜吃了。” 二人出去,这天气倒是爽朗得很,微风习习而来。苏觅挽起袖子,露出藕节一般白皙的胳膊,倒是有几分像当家娘子的模样儿。 赵老三力气大,一会儿工夫菜园子便翻了出来,雨水冲刷过倒是有几分泥土的芬芳。苏觅跟在后头,一个坑一个坑的撒种子。靠外头的种的是番茄和茄子,里头种的是蔬菜。 以前在娘家苏觅便听村里的妇人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今日一瞧果真如此,一个时辰的工夫,这菜园子便有模有样了。 苏觅甚是高兴,双手捂着自己腰间的裙褥,擦了擦手上的泥土。二人正欲回去,却听见旁侧那些妇人在说好像是王大村出事了。 “你们听说了吗?王大村在河里泡了几天了,尸首都发臭了……” “估计是醉酒,又偏生逢着下了好几日的雨……” 苏觅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故意凑近一些,路边干活的妇人一个个儿的说得有板有眼的:“这赵家村啊,又少了个泼皮,日后咱们还是小心些,听说这种泼皮鬼魂是不会下...阴朝地府的。” 听得真真切切,这村头的王大村真的暴尸荒野了。 苏觅突然觉着背脊骨发麻,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前几日他留在自己胳膊上的那道抓痕都还若隐若现的:“夫君,王大村真的死了么?” 赵老三走在前头,这些村妇说的话他自然听得真真切切的,见自己娘子这般问,自然晓的她估计什么便侧身拉住了她的手:“别听那些妇人说的闲话!” “可是……可是这王大村怎么就死了呢?” “估计是醉酒,下着雨路面又湿滑,掉进河里去了谁知道?”赵老三一张薄唇一张一合的说着,苏觅仰着头望着自己的男人,竟然觉着有些恍惚,那日在菜园子王老村朝自己扑过来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 二人一同回家,苏觅心事重重,赵老三瞧在眼里。一把将自家娘子揽入怀里,见苏觅一双手凉得很,轻轻戳了戳:“娘子莫担心,你若是着实害怕,以后日日我都陪着你,再不让你一人在家里呆着。” 苏觅靠着自己男人结实又滚烫的胸脯,这才勉强回过神儿来:“夫君,你说为何在苏家村的时候,薛老爷准备来提亲最后死了?这赵家村,王大村轻...薄于我,最后也暴尸荒野了?是不是我……我……真的是克男人的命?” 第十一章:娘子纳鞋 赵老三一只大手紧扣自己怀里的小娘子,一双漆黑的眼眸目光深邃又有些散乱,盯着苏觅一张白生生的瓜子脸:“娘子切莫再去想旁的,薛老爷是年岁大了,这王大村,皆是自己好吃酒造成的,都与娘子无关。” 苏觅靠在自己男人结实又有些发.烫的怀里,心头自然是好受了些,缩了缩自己瘦削的身子,往自己男人怀里贴得更紧了一些。 下了几日雨,这田地里的土壤都被浸透了,田埂上的各种杂草脆生生的,整日里青蛙叫个不停。 苏觅和赵老三今日早早的便吃过了夜饭,赵老三见傍晚时天空湛蓝透清就晓的明日定是好天气,好几日没磨豆腐出去卖了,今夜忙活得很。 吃过夜饭苏觅倒是利索,挽起衣袖便将灶房拾掇得干干净净的。赵老三先是将这几日挑选出来的豆子用温水浸泡着,为了除掉豆腥味儿,苏觅去田埂便随手折了一些嫩柏树枝条回来,扔在豆子里头。 赵老三还是头次见这种浸泡豆子的做法:“娘子心灵手巧,明日这豆腐定是一顿好卖!” 苏觅见自己男人在忙活,便拿起了还没有做完的布鞋坐在了油灯下,“这都是跟娘学的,豆子里加一些青翠的树枝,能盖过豆腥。” 今日泡的豆子比往日多,苏觅也没有说什么,二人歇息了几日倒是不觉着累。苏觅就陪在自己男人旁侧,一双小巧白皙的手,来回的牵引手中的针线。 见豆子发胀了,便用筲箕腾出来,又泡上成色稍微次一些的豆子。时不时的望着旁侧油灯下的娘子,心头美滋滋的,只觉着自己一双手干得更起劲了。 两个时辰不到,苏觅便将手中剩下的活儿做完了。一双结实厚底的布鞋放在了线框里,起身见自己男人正在收拾,“夫君,干完了将脚洗干净,试试新做的布鞋。” 赵老三正好收拾完,拿出木盆在灶头锅里舀了半盆热水,一转身便瞧见自己娘子款款站在桌旁。一脸的娇羞样儿,一双杏眸在油灯的辉映下越发的灵动秀气:“明日虽是天气不错,但毕竟一连下了几日雨,这路面的暴泥甚多,我又是粗人怕是会脏了这布鞋!” 苏觅接过自己男人手中的木盆,款款蹲下,将男人的一双大脚放入盆中。又麻利的卷起自己的衣袖,将藕节般白皙的手浸泡的水里,窝起手掌将温水浇在男人的浇上。 这是赵老三第一次被自己娘子伺候洗..脚,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只用漆黑的双眸盯着苏觅,一种暖意从脚底慢慢的袭卷至全身。 苏觅虽是身量小,但动作却是十分麻利,一会儿便将自己男人的脚洗净了,又捧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用粗麻布擦干净水。这才将线框里的布鞋取出来给男人穿上,见不大不小正好合适,薄唇咧开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靥,“夫君这鞋正好合脚,见你素日里走路快,做事不拘小节我故意将鞋底儿做厚了些。夫君莫管下不下雨的,赶明儿我再做两双,夫君换着穿!” 赵老三心头一怔,瞧着苏觅软诺诺的说着,心头一热伸手将她横抱了起来。成亲二十日有余,苏觅早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男人抱着自己。 赵老三将自己怀里的娘子放在偌大的床铺上,苏觅倒是有些羞赧,一张小脸儿在油灯下竟然有些泛红。缩了缩身子,用宽大的被子罩住了自己。 男人是再也忍不住了,侧身便将自己怀里的娇妻压在身.下,一双薄唇覆盖上去,一双大手温柔有些颤抖的在游.走。 苏觅脚下像是踩了一片云,轻飘飘的!虽是夜已深,但二人自是好一顿缠、绵。 第二日苏觅自是没有起来,赵老三要起来将豆腐煮好又压成紧实的方形,自是五更天儿便起身,天才麻麻亮就推着木车往镇上赶。 苏觅起来,太阳照射在院子里,浑身有些酸痛,想起昨儿夜里云雨情景,清秀的面颊便红了一半儿。 伸手揭开被子,青布褥单上一团一团较深的颜色虽是暗淡却十分刺目。在苏家村的时候,常听那些乡妇们碎嘴,说女子头…夜定要见…红,不然便是不守妇道之人。 苏觅将青布褥单扯了下来,但浑身又没有力气,双腿瘫软得紧,只能慢慢的将干净的褥单换上去。 随后又将换下来的褥单,浸泡在木盆里,这才款款向灶房走去。赵老三知道自己娘子起得晚,走的时候将早饭热在了灶头锅里,还给灶头留了些明晃晃的炭火,这下苏觅起来吃正合适。 苏觅揭开锅盖,一阵包子香味儿扑鼻而来,包子里头没有肉是野菜,但和着猪油,下口十分的软糯香甜。 苏觅一连吃了三个,又喝了大半碗豆浆,这才觉着自己浑身有些力气。 吃完后麻利的将灶房收拾了,出去院子将换下来的褥单洗干净。本来这褥单要去河里洗的,但是苏觅一想到昨儿夜里和自己男人的事情,就觉着十分羞赧。生怕去河边其他妇人瞧见,又说些闲话来。 还好赵老三家里有水井,前几日下了雨,这水井眼下每日里水都是满的。清澈透亮,种田回来,直接喝就能觉着口齿间满是清甜。 就在院子里便用井水将褥单洗了,晾晒好了,见赵老三换下来的褂子没洗,又麻利的装进木盆里。 苏觅锁了院门,准备去河里洗褂子。这井水今日已经用了一半儿,若是还要继续用,赵老三明日磨豆腐就得出去担水。 苏觅心疼自己男人,便出去洗其他的衣物。 到了这河边,洗衣裳的妇人倒是不少,见苏觅来了都款款招呼:“赵家媳妇儿来了,你们家豆腐这几日卖得可好?” 闲话家常了一阵,手头的活儿也没有停下,一两件脏兮兮的粗布褂子,一刻钟的功夫便白生生的。 这村妇见苏觅一双白皙的手,拿着自己男人的褂子在水里摆来摆去,动作十分麻利不由得啧啧称赞。起初这些村妇还以为,赵老三娶了这般娇美的娘子,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不料这做起活儿来却不输十里八乡的女人。 苏觅洗完了,和这些村妇喏喏招呼了一声儿,便端着自己的男人的衣裳回去了。 还未到家门口,便闻见熟悉的声音,心头一怔一双手紧紧地捏着木盆边缘,硬着头皮走了回去。 “哥哥、嫂嫂你们……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第十二章:哥哥嫂嫂 苏炳怀和自己夫人古氏,听见声音扭头一瞧。苏觅才嫁过来一月不到,身形圆润了一些,明眸素齿间多了些女人的妩媚,一双眸子也清澈了不少,这白生生的皮肤好像能掐出水来一般。 “瞧这模样儿,妹子这日子倒是过得不错!”古氏开口,气焰比之前在苏家温和了些许。 苏觅站在院儿门口,稍稍露出笑靥来:“哥哥嫂嫂不会是来关心我的吧?” 苏炳怀见妹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双眸子发亮:“妹子嫁入赵家村快一月了,就连三天回门礼都没有做足,哥哥呢也不责备妹妹,只是带着嫂嫂前来看看而已,怕你被这生人欺负。” 苏觅性子本就软,见哥哥嫂嫂并无恶意,便开了院儿门:“哥哥嫂嫂先进来吧,夫君上镇子去卖豆腐了,估计要些时辰才能回来!” 二人踱步进院儿里,这房子虽是木头搭建,可都是一些上好的结实柏木搭建而成。除了宽敞的堂屋,卧房便有两间,旁侧的灶房连着柴房和茅厕,十分整洁宽敞。 院儿前头还有一处透亮结实的棚子,是赵老三磨豆腐用的,石磨上还沾着些许豆渣。 苏觅麻利的晾好了自己男人的褂子,见哥哥嫂嫂干站着便端来了椅子:“哥哥嫂嫂也不提前说一声儿,和苏家村和赵家村一个在镇子这头,一个在镇子那头,要是过来还得走十几里路,十分费事。” “来看妹子,再远的路也得来不是?”苏炳怀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眸却在屋内到处打量。 苏觅见晌午都已经过了,自家哥哥嫂嫂又走了十几里路,便开始准备午饭。 灶房里有赵老三今日留在屋里的两块儿豆腐,还有昨儿出去挖的一些野菜,鸡蛋也还有一筐子。 知道嫂嫂是娇生着长大的,不肯吃苦,爹爹死后在夫家里日子定是过得清贫。便将脆生生的野菜过水后,切碎了和几个鸡蛋用猪油煎了饼。又将豆腐切成小块儿,往锅里多放了些猪油,煎至两面金黄,和着咸菜一块儿炒。 做好了饭,正欲喊哥哥嫂嫂吃饭,突然想起还有一条腌鱼在柴房里挂着的,是前几日下雨赵老三去河里捕的。 便将这腌鱼取下来,和着野蒜苗用油煎炒。一会儿工夫,灶房桌子上便是两三道可口的饭菜。 苏觅叫来哥哥嫂嫂坐下,先是盛了一碗慢慢的豆浆润润口,哥哥嫂嫂自是狼吞虎咽。别说是在苏家村了,就是当初在京城郊外住的时候,也很少喝过豆浆。 见二人爱吃,心头也松快了些,就算是以前哥哥嫂嫂薄待了自己,但毕竟是哥哥嫂嫂,若是他们不计较,苏觅也可以一并宽待了:“哥哥嫂嫂爱吃就是,赵老三每日都要磨豆腐,走的时候我给你拿一些豆腐,吃不完的可以做毛豆腐,冬日里野菜少的时候,可以就着粥吃!” 二人吃着,这野菜和着猪油的味道在口齿间飘荡,苏炳怀狼吞虎咽的一会儿工夫便是两碗饭下肚。嫂嫂古氏倒是斯文一些,苏觅也坐在一旁款款吃着:“娘现在还好吗?” 自打嫁了过来,来来回回又要走十几里路,苏觅知道哥哥嫂嫂又不待见自己,便一次娘家也没回过,只和自己的男人过着自己的日子。 “娘……娘就是身子不大双利,妹子你也知道你走后,就是我照顾娘,你哥哥要出去干活来养活我们!”嫂嫂古氏放下了碗筷,一幅极其艰涩的样子。 苏觅一听,心头一紧十分担心娘的身子:“那娘现在如何?” “娘倒是没事,就是我一个人干农活,家里总是缺衣短食的,娘跟着遭罪!”苏炳怀双手揣在袖口里,声音略低。 二人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找苏觅要钱的。自打上次赵老三提亲,给了一些钱后,二人便好吃懒做在家里什么都不干。 苏觅眸子一沉,眉心一拧有些担忧。午饭没有吃多少,便吃不下去了,收拾好灶台后见赵老三还未回来:“嫂嫂,家里的钱都在我男人身上,等他回来我明日便带着钱回去看看娘!” “妹子这意思,是在赶我们走吗?”嫂嫂古氏见苏觅面露疑难之色,脸色瞬间变了,翘起二郎腿双手叉腰,一副要教训苏觅的样子。 “你可别忘了,你不是风刮大的,也不是雨淋大的,是我们苏家一口饭一口汤养大的。现在跟了个壮汉,以为就可以六亲不认了吗?”苏炳怀指着苏觅,口水沫子乱飞。 苏觅心头是一百个委屈,他明明是想过些日在回去看母亲的,没想到自己的兄嫂这般数落自己:“哥哥莫非今日前来,就是专程来要钱的?” “对!不然你以为,谁愿意走十几里路?”嫂嫂古氏站起来,双手叉腰一副乡里泼妇的模样儿。 只觉着心底凉薄得很,一月未见的哥哥嫂嫂待自己越来越生疏冷淡,一双杏眸噙着泪珠子簌簌往下落。 嫂嫂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更加来气了,蹬鼻子上脸的吼了起来:“不要以为我们是外面的男人,你做起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那是给男人看的,我们可不吃你这套!” “今日,你若是能拿出二十文钱来,我们就还认你是我们苏家的女儿,若是拿不出来我和你嫂嫂便去官府告你不孝!”苏炳怀见自己妹子哭得梨花带雨的,不仅没有半分心疼,反倒变本加厉了。 “二十文钱?”苏觅伸出香葱般白皙的手指比了比,二十文钱在眼下这乱世,别说是治病救人了,就算是买下一处铺子都绰绰有余了。 “怎么?娘如今年迈,你还想赖账不成?”嫂嫂古氏伸手扯着苏觅的耳朵,苏觅只有忍着。古氏还不罢休,竟和以前一样,揪着苏觅的头发便将她拽出了灶房:“今日你若不给钱,我就去官府告你不孝母亲不顺兄嫂!” “你去告一个试试看!”苏觅闻声扭头瞧见了赵老三,一双杏眸泪眼巴巴的,越发的委屈了:“夫君,你回来了!” 赵老三放下手中的板车和包裹,踱步过来,伸手将自己的娘子搂在怀里。一双眼眸漆黑里透着几分凛冽之气,憎憎的盯着苏炳怀二人。 第十三章:给零花钱 二人见是赵老三回来了,扯着苏觅的手才松开:“既然是妹夫回来了,这事儿便好办了!” “何事?”赵老三虽是一直没有和自家娘子说起过她在娘家受的委屈,但他心头却是和明镜一般透彻。 苏觅仰着头眼泪巴巴儿瞧着自己的男人:“哥哥嫂嫂说娘病了,眼下只有他一人支撑家里大小事宜,要我拿二十文钱……” “二十文钱?”赵老三眉心一拧,黝黑的面颊没有任何表情,“我家娘子是你们苏家的人没错,孝敬父母也是理所应当,可我提亲的时候不是给了你们五十文钱么?” “什么?夫君提亲的时候,给了哥哥嫂嫂五十文钱?”苏觅只晓得赵老三来苏家的提亲的时候,给了一些钱,但不晓得给了那么多。足足五十文,别说是在这偏僻的镇子上,就算是几年前在京城,拿下一处不大不小的酒楼也够。 苏觅仰着头,望着自己的男人,她在苏家村可是背着克夫骂名的,竟然值得他拿五十文钱提亲。这等厚爱,苏觅只觉着自己心头暖暖的,不由得将自己的身子又往男人怀里缩了缩。 “如今战乱连连,爹爹又没了,家里能干活的就我一人,里里外外哪里不需要钱打点!”苏炳怀双手仍旧是揣在粗布袖口里,见赵老三面色难看得紧,心头有些心虚声音压低了一些。 “五十文钱在这镇子上就算是不干活,也能活个一年半载的,这才区区二十几日便挥霍一空了?”。赵老三声音冷冰冰的,薄唇一张一合,唯有搂着自己娘子的手,是温和的。 “你别忘了,那是你给我们家提亲的钱,我们苏家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别说是一月,就算是一日花完也是我们苏家的事情!”苏家嫂嫂古氏双手叉腰,一副田里妇人争地的架势。 赵老三眉宇间全是怒气,当初给苏家五十文钱,全是给苏觅面子。只愿哥哥嫂嫂出去说起,苏觅就算是克夫命,也有人出高价聘礼娶回家。 “好!那是你们苏家的事情,与我赵家没有干系,二位前来我全当哥哥嫂嫂敬着。这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哥哥嫂嫂若是愿意留下便住几日再回去,若是不愿眼下天色还早,即刻回去也未尝不可!”赵老三松开了自家小娘子,将板车上两个装豆腐的木箱卸下来,放在石磨上头。 眼下天是一日比一日热,赵老三从二月底便只着一身儿粗布褂子在身,屋东头的梨花全都掉落。这院儿里里外外瞧着清爽又充满生机,古氏瞧着妹子和赵老三日子过得肥美,心中自是不快:“苏觅好歹也是我们苏家的人,若是今日这二十文钱不出,便跟着我们回娘家去伺候娘!” 这古氏自打嫁入苏家就是强势惯了,在苏家村那些村妇也知道她的为人。眼下,伸手就拉住了苏觅纤细的胳膊,往院儿外头硬拽。 苏觅在娘家一向乖巧,爹爹和娘亲说什么便是什么,爹爹去后哥哥嫂嫂说什么便听什么。被古氏拽着,手腕处生疼,“嫂嫂……若是娘真有什么好歹,我回去伺候便是!” 赵老三见古氏这般欺负自家小娘子,紧忙踱步过去,眉心一拧眉宇间是一股冷漠的英气,“你敢带走她试试?” 赵老三自打和苏家结了亲,在镇上卖豆腐也听得了一些关于苏家的碎言碎语。二人整日在镇子上赌钱吃酒,那五十文钱怕是赌钱输了。 三人拉拉扯扯的,古氏哪有赵老三的力气大,一阵推拉整个人踉跄坐在地上。 赵老三搂着自家小娘子,见她白生生的手腕被掐得红一块儿紫一块儿的,眉宇间的清凛温和了些,心疼的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嫂嫂要是强行带我娘子走,那我便要强来了。” “你一个大男人欺负自己的嫂嫂,说出去丢不丢人?既是我们苏家的女婿,就要照顾我们苏家的长辈,这有何错儿?”苏炳怀见赵老三膀大腰粗的,强来不行便故意嚷嚷,周遭果真这些爱看闹热的村妇围了过来。 赵老三素日里沉默寡言,甚少与这些人来往,就是上月成亲也没有邀请乡里乡亲的来家里吃席。见周遭围着的村妇渐渐多了,苏觅有些慌了:“哥哥嫂嫂有何事,我们进屋说去。” “不!我就要在这里说!”古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将苏觅如何克死薛老爷,又如何嫁给赵老三的事情一一道来。 苏觅见嫂嫂这般刁钻,只躲在自己男人身后怯怯的流泪。一张清秀的面颊,片刻便有两股泪簌簌划过尖翘的下颚。 赵老三本就不喜欢这些村妇,见苏炳怀和古氏这等胡闹,一把将二人拽起扔在了院儿外头。 周遭妇人见赵老三着实生气了,这才散了去。苏炳怀和古氏见要不到钱,又碰了一鼻灰,心头又有些害怕赵老三,便一边说狠话一边离去了。 赵老三摇摇头,卷起衣袖在院儿水井处舀了一瓢清水咕噜咕噜的下肚。 “夫君若是娘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娘没事,只是你这哥哥嫂嫂着实不该惯着,整日里在镇子上赌钱吃酒,就算是就五百文也不够他二人挥霍。”赵老三看都没看苏觅一眼,倒是瞧了瞧晾晒在院儿里的青布褥单,想起昨儿夜里好一阵缠绵,心头一软更加心疼自家小娘子了。 苏觅见自己男人只做自己的事,以为是他因为娘家兄嫂来闹一场,弄得妯娌之间都知道了她在苏家村的事情而不悦,声音喏喏的:“夫君若是你生气了,骂我打我都可以的!” 赵老三今日穿了自家娘子新做好的布鞋,眼下脚底都还觉着暖和和的,见苏觅一张笑脸急得通红:“妯娌妇人们嘴碎,娘子莫放在心上便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男人拾掇好了夜里要浸泡的豆子,便去灶房煮夜饭了。小娘子跟在后头,将今日赵老三带回来的青菜洗了洗,烟囱里边飘起了阵阵白色的炊烟。 二人夜饭吃得简单,苏觅饶是心思沉得紧,吃不下。赵老三有些累了,也没宽慰她,只是看在眼里。到了卧房,男人从腰间的钱袋里取出了一些钱塞在女人手里:“怕遇到我不在家又要用钱的时候,你自己留着些!” 苏觅接过带着男人体温的钱,一双杏眸一沉,清秀的面颊在烛火的辉映下白生生的:“夫君,你不必给我钱的,哥哥嫂嫂说的话,你断断不要放在心上!” 第十四章:花钱买鸭 赵老三见自己娘子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猜想她怕是在家里从未碰过银钱,眉心一拧踱步过去一双大手将她揽了过来:“并不是因为你哥哥嫂嫂说了些什么,这家里的银钱本就是你我的,平日里我不在家若是你想打点什么,或是在村口买点什么都需要钱。”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她银钱,苏觅白生生的手,将这几十文钱拽在手心儿里,热.腾腾的心头说不出温暖:“夫君,你不生我气了?” 苏觅褪下了外头姜黄色的锦布粗衣,这下只留一件白色的内衬罩身,丹青描绘般的青丝披散在肩头,垂至盈盈一握的腰际。 赵老三白日里是有些怄火的,虽是心疼自家娘子,但也不喜她处处忍让自己无理取闹的哥哥嫂嫂。眼下瞧着娇滴滴的人儿,心头硬是一软:“若是下次兄嫂再来胡闹,你便不开门就是。” 娘子一边点头一边将手头的银钱都收了起来,想起白日里哥哥嫂嫂说娘身体抱恙,眸底一浅又有些担忧:“夫君明日我回去看看娘好不好?” 赵老三晓得自己娘子孝顺,今日兄嫂这样一闹,定放心不下家里的人。抿了抿极薄的唇,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扶到床.榻上:“这一去一来要过几条河,绕几个村儿,等过几日我陪你回去吧!” 女人还是怕男人嫌弃自己娘家,尤其是那对兄嫂,坐在床铺上伸出柔.软的双臂环住了自己男人结实的腰.身。清秀的瓜子脸侧过去,紧.贴男人发烫的臂膀:“夫君,今日.你还想要的话,我就还和昨儿夜里一样!” 男人见自己女人主动讨好,眉心一拧伸出宽大的手掌拽住小手:“过几日吧,等你身子好些了再说!” 苏觅自是晓的男人说的什么意思,昨儿云雨之后,她虽是还能干活,但双腿始终有些疼。 赵老三侧身将女人扣进怀里,一会儿卧房内便听见男人均匀沉稳的鼾声。 第二日女人起来后,男人早已经到街上去卖豆腐了。女人先是和往常一样,去灶房锅里将早饭吃了。赵老三每日都要给自己娘子温一碗刚磨好的豆浆,除外锅里不是包子便是从镇上买回来的馒.头,有时候还有一个鸡蛋。 吃好后,见男人脱.下的褂子和袜子还仍在卧房椅子上,便麻利的卷起衣袖,将要洗的衣裳放进木盆里。 苏觅端着木盆出了院儿门,往河边走去。一路上碰见的妇人倒是不多,只是这些妇人好像都躲着她一般。到河边把麻利的将木盆里的衣裳取出来,又用皂角和着草灰做的草浆涂抹在褂子袖口和领口处,浸泡后白生生的双手使劲儿戳。 周遭的妇人往日见她来洗衣裳,还闲话家常几句,今日像是看见了鬼魅一般都躲躲藏藏的。 起初苏觅还不大在意,洗完衣裳便回去在院儿里利索的晾晒好男人的衣裳。听过路的妇人说,村东头王婆家里许多小鸭.子要拿到镇子上去卖。村里妇人闻声都先去看看,若是有挑中的,便可以讨好价钱拿回来养着。 苏觅见有的妇人已经抱着小鸭子回来了,素日里自己和男人只吃一些鸡蛋,也想养几只鸭子下蛋来给男人补补身体。 昨儿夜里,男人刚给了她一些银钱,没想到这下便派上了用场,揣着几文钱便往村东头去了。 虽是身量娇小,但毕竟打小.便是粗养着长大的,走起路来脚下像是生了风。路过几块菜地,又绕了几块水田,走了一节平坦的小路,便是村东头的王婆家里。 王婆平日里一人在家,儿子砍柴去镇上卖。孤儿寡母的,儿子周大诚二十有余也没有成亲。几年前有媒婆上门说亲事,最后聘礼的事情没有谈妥便不了了之了。 这事儿王婆没少给镇子上媒婆给好处,亲事没有说成,媒婆收的那些礼也没有退回来。王婆便上门去理论,就这样得罪了媒婆,周大诚的亲事也就作罢了。 王婆见院儿里站着的女人眼生,同为村妇她却格格不入,站在一群农妇中刺目得很。苏觅见王婆正紧紧地瞧着自己,桃唇咧开露出一抹清甜的笑靥,唇角处两个深浅不一的梨涡甚是温婉:“王婆我是村西头赵老三家的,我来挑几只小鸭子回去养着,等夏日过去下了蛋,也好给我男人补补身子。” 王婆冷冷淡淡道,“若不是瞧着赵老三还规矩,这鸭子是断断不能卖给你的!” 周遭的妇人见是苏觅,即刻散开了:“王婆这可是克夫的女人,命硬得很,她的钱你也敢赚?” “你家周大诚还未娶媳妇儿过门,就被这克夫的女人踏了门槛,怕是一辈子都娶不着媳妇儿了!” 周遭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苏觅这才想起来,定是昨儿哥哥和嫂子来家里胡闹的时候,这些村妇闻见了,今日在河边洗衣裳又将此事传开来。 “你选吧!选好了就赶紧走!”王婆虽是村妇也迷信,但毕竟上月承过赵老三的恩。那日腿疼得紧去镇子上抓药,回来又突然缝着下雨,路滑不好走。赵老三卖豆腐回来,碰到了她便用板车将她推了回来。 苏觅眉心一蹙收起了笑靥,若不是想让自己男人也有鸭蛋吃,定会转身就走。伸手摸了摸,挑了三只不大不小的小鸭子。 “王婆多少钱?” “五文钱!” 苏觅也没说什么,她知道王婆要了她高价,方才那些买了七八只的,也才给一两文钱。伸手从腰间锦布口袋里掏出钱来,递给了王婆:“你好生收着,这是五文钱!” 王婆收了钱,见女子抱着小鸭子款款离去,摇摇头啧啧道:“五文钱……还得花两三文钱买香给菩萨送去,赵老三的恩我老婆子算是还了!” 第十五章:起身回门 饶是怀里抱着三只毛茸茸的小鸭子,女人步量格外小。穿过田埂便花了些时间,回到家已是过了半个时辰。 一连下了几日雨,这两日正好天气好,碧空无云院儿里的李子树和梨树都开始萌发青翠的果实。苏觅学着在娘家时候娘的样子,将小鸭子先是放在一个木盆里,又去折了一些树枝在梨树下围了起来,这才安心的将买来的小鸭子放进去。 见这些小鸭子呱呱叫,猜估计是饿了,又侧身在旁侧田里扯了一些轻轻翠翠的眉头草,抖了抖上头晶莹剔透的露水珠子,这才小心翼翼的扔到篱笆里面去。 吃过午饭后,锅灶都还是热的,男人便回来了。 “今日倒是回的早一些!”女人赶紧拿着木盆,舀了一盆清清凉凉的水,款款端到院儿里磨盘处,又拿来一条灰色抹布方巾递给男人。 男人用水冲了冲结实的手膀,又洗了洗脸:“今日豆腐卖得便宜,所以回来得早一些!” 赵老三将板车上的木箱卸下来,瞧见梨树下篱笆里围着三只毛茸茸的小鸭子:“你去买的?” 苏觅挽起衣袖正在清理锦帕上头的豆腐渣,见男人问自己,抬眸迎向他露出温婉的笑靥,唇红齿白的:“村里的妇人都去东头村王婆家挑选鸭子,我想着咱们家里只有一些鸡蛋可以吃,你日日这般操劳也想给你补补,让夫君也能吃上鸭蛋,便去买了几只回来养着。” 赵老三今日累得很,但是见着自己小娘子俊俏的模样儿,便不觉着累了,双眸盯着她白生生的面颊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夫君是不喜欢这些小鸭子么?”苏觅见自己男人这般紧紧地盯着自己看,以为是自作主张花了银钱,惹自己男人不痛快,心头一紧竟然担忧了起来。 赵老三伸出一只大手,抚上了她清秀小巧的面颊,轻轻的揉搓:“家里什么事情都可以娘子说了算,你要是喜欢养什么便养什么吧!” 听见男人这么说,苏觅提着的一颗心才松快了些,“夫君今日为何这般着急回来?” “娘子不是担心母亲么?成亲快一个月了,也没有回去看看,今日我早些回来磨些豆腐明日带回去!”赵老三说完,扛起半袋上好的豆子倒在木盆里。 圆鼓鼓的豆子在盆里噼里啪啦的跳跃,苏觅一怔,片刻抬眸款款看着自己男人:“没想到夫君还将这事儿记着!” 赵老三晓的自家娘子惦记娘亲,说了会陪着她回去看看,定会将她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心尖儿上。 二人一顿忙活,赵老三是一把好手,膀大腰粗的力气很大,一个时辰圆鼓鼓的豆子便磨了出来。女人也十分麻利,在一旁帮蹭。 傍晚十分,两箱白生生的豆腐便压好了。苏觅抬起白生生的手,擦了擦男人面颊上的汗珠子,这才去灶房做夜饭。 赵老三从镇上买了一些面条回来,另外还有两斤排骨。苏觅见男人累得不行,便将排骨用清水洗净,又取来一些前几日晾晒好的干笋,浸泡一刻钟后和着排骨一块儿炖了。 灶房里香喷喷的,男人在偏屋洗澡,闻见香味儿心头一暖,手上的动作越发来劲。 女人瞧着自己男人不喜欢吃水面条,便将这面条先用沸水煮熟,然后又用筲箕沥干水分。往锅里多放了些猪油,将白日里去田里挖来的野蒜放里头。白生生的蒜头在锅里跳跃,翠生生的蒜叶散发着浓烈的香味儿。炒香后直接浇在面条上,又撒了些辣椒。 赵老三没想到自己如花般容貌的娘子这般会煮吃食,夜饭吃了半斤有余的面条,还吃了些许排骨。女人见自己夫君吃得香,心头甜滋滋的,甚是满足:“只要夫君喜欢吃,日后各种吃食,我还变着花样儿做!” 因明日要赶十几里路,二人吃过夜饭后,苏觅麻利的收拾了灶房便早早的歇下了。 第二日男人起得早一些,天才麻麻亮就已经将早饭做好。苏觅这才起身收拾,还好动作麻利,用一只木簪将青丝盘起来,又换了一件干净的新衣裳。 男人见女人将一头墨色的青丝盘了起来,忍不住细细盯了几眼,虽是比起往日少了几分清甜,却多了几分娘子的妩媚之态,白生生的脖颈修长纤细十分好看。 天气暖和,抬眸见碧澄澄的天际,怕是今日太阳有些毒辣。女人紧忙捡起石磨旁侧圆圆的簸箕,将梨树下篱笆内的小鸭子遮住,男人也扯来几把青翠翠的眉头草盖上去,遮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宽心了。 赵老三拎着几大块儿清香的豆腐,女人挂着包袱锁好院门,便往苏家村走去。这一去便是要走十几里路,男人素日里粗活做惯了倒是没什么,几十里路脚下生风一样。苏觅便不同了,嫁给赵老三后更是被娇宠着,只能款款的走。 走了两三里路,天色已经大亮,红彤彤的太阳早已升起来。苏觅依旧款款的走着,在晨光的照射下皮肤白皙通透,男人伸手揽住了腰身:“趁现在还不热,咱们快些走,若是娘子一会儿走不动了,我背你!” “歇了这些时日,夫君每日好吃好喝的宠着,脚下的步子倒是轻快了些!”苏觅抿了抿唇,柔声道。 二人加紧脚步,到了苏家村已是晌午。旁的人家,屋顶烟囱里早已经冒起了白烟,可苏觅家里却冷冷清清的,一点儿烟火味儿都没有。 刚到院子里,便瞧见了哥哥苏炳怀。 第十六章:帮着干活 “哟!稀客啊,真是稀客!”苏炳怀双手揣在怀里,一身儿灰色的粗布衣裳罩身,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二人不与他计较什么,苏觅俨然道:“母亲在家吗?” 苏母闻声站了出来,瞧着自己出嫁一月的女儿,泪眼婆娑踱步过来牵着她的手:“好像长高了些许,身子也圆润了一些!” 虽不是己出,但也是一手带大的,打小真真儿的护着还是顶心疼的。母女二人寒暄了几句,苏觅便搀着苏母进了灶房:“娘!你先坐一会儿,我做饭来吃!” 苏觅麻利的将豆腐切了一大块儿,又将自己包袱里带的一条干鱼蒸在灶头上。赵老三往灶头放了两块儿干柴,女人从后门儿出去扯了一把野菜进屋。 “嫂子呢?”进屋半天,二人都没有瞧见嫂嫂古氏。 “你嫂子昨儿又去镇子上赌了钱,天都快亮了才回来,怕是要睡到晚上!”苏母眉头紧锁,摇摇头无奈得紧。 手上洗着野菜,双眸却盯了男人一眼,赵老三面色平静,只顾着坐在灶头前烧火。 女人手上的动作利索,不一会儿便可上桌吃饭了。苏觅知道母亲牙口不好,故而将豆腐做得软糯一些,苏母夹一块儿送进嘴里,入口即化外皮酥脆,里面的豆香十足。 兄长苏炳怀还是有些怕赵老三,端着饭碗夹了一些野菜和豆腐,便蹲到门槛外头去吃。 “家里有什么活可做?”刚放下饭碗,赵老三便站起来问苏母。 这下才刚吃过午饭,苏母怕是好些时日没有好生吃饭了,今日吃得颇多。苏觅卷起袖子,利索的收拾桌上的碗筷。见男人这般帮蹭娘家,心头像是抹了蜜甜滋滋的,嘴角咧开露出了松快的笑靥:“娘,这春日正是播种的季节,家里有什么活你尽管支使夫君去做,他力气大!” 苏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们难得来一趟,就安安心心在家里歇着,家里人少没有多少活儿,我和你哥哥都能做。” 苏母虽是年迈,但毕竟吃了一辈子苦,在这十里八乡也算是利索的人,平日里苏炳怀两口子去镇子上闲逛,家里种田种地的活全是她一人做。 “妹夫膀大腰粗的是一把好手,这村东头最向阳那处是我们家的田,你去翻了吧!”苏炳怀懒得很,若不支使自己的妹夫将天地翻了,苏母便会让他去做。 “那母亲和娘子在家歇着,我这就去!”赵老三自然是晓得苏炳怀什么意思,但心疼自家娘子,又顾及她在娘家的颜面,二话不说扛起锄头便下地去。 苏母也十分满意自己这女婿,见女儿也在灶房忙前忙后,心头畅快得很。 灶房收拾好了,母女二人闲话家常好一阵。苏母见女儿如今肌肤胜雪般白皙,一双手原本在家里的时候还有茧子,眼下也白生生的,腰身也丰盈了不少,心头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下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嫂嫂古氏才晃晃悠悠的出来:“原来是妹子回门啊,我说耳旁怎么就吵吵闹闹的!” 古氏本就不勤快,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几乎不做,见家里人已经吃了午饭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谁才是家里人,外人来了就不给家里人留饭了吗?” 这话自然是说给苏母听的,外人很显然指的就是苏觅两口子。 “嫂子昨儿熬夜累了吧,你先坐着,饭菜我在灶头给你热着,这就去端出来!”苏觅笑呵呵的,把前几日她来赵家村胡闹的事情抛之脑后,只一并温和相待。 古氏撇着嘴,发髻松散目光慵懒:“妹子愿意,伺候嫂子也是应当的!” 苏觅将灶头热着的干鱼和豆腐端出来,她知道嫂嫂古氏喜欢吃咸菜,便又盛了一小碟风干的萝卜菜:“嫂子慢些吃,我看家里风干的萝卜已不多,我去切几个萝卜来晒干。” “你若是真心疼我们,便拿些银钱来孝敬我们便是,做点萝卜干算什么?”嫂嫂古氏一边吃着,一边用刺耳的话算苏觅。 苏觅也不搭理她,说完便起身去院子前的菜地里拔了一筐子萝卜,折返回来麻利的清洗干净上头的泥巴又切成小块儿晾起来。 做完了手头的活,已经是傍晚,苏觅自己铺了床铺便准备煮晚饭的菜。 见赵老三还没有回来,苏觅又拉着苏母闲话家常一阵。见苏母衣裳陈旧,便给她塞了十文钱让她给自己置办些需要的东西。 没曾想嫂嫂古氏一直在旁侧屋里听着二人说话,苏觅刚去灶房准备夜饭,古氏便溜进苏母屋内让她把钱拿出来。 夜色渐起,苏家屋顶的烟囱冒起了白烟。苏觅知道自己男人今日下地肯定累坏了,夜饭自然要准备得多一些。先是将黄瓜切成块儿和着野菜焯水了泼些辣椒,又将剩下的半块儿干鱼炖在锅里,米饭里和了一勺猪油配着土豆一块儿闷着。 灶房里香气扑鼻,苏觅却听见苏母在哭泣的声音,紧忙放下手中的铲子踱步过去:“娘,你是摔着了吗?” “快去拦着你嫂嫂,她拿了方才你给我的钱往镇子上去了,日日赌钱家里什么都快没了!”苏母将苏觅一个劲儿的往外推。 苏觅听后紧忙往外头跑,嫂嫂古氏已经出了院儿门,脚下生风了一样快得很:“嫂嫂那是留给娘买衣裳的钱,你断断不可以拿去赌了啊!” 古氏早已经嗜赌成性,哪里还听得进去劝,手头只要有钱就往镇上的极乐赌坊跑。 眼看着古氏就要转过田埂看不见踪迹了,赵老三却扛着锄头出现在田埂那头。 “夫君,嫂子又要去赌钱了,快些拦住她!”苏觅瞧着自己男人指着嫂子大声喊道。 古氏虽是刁钻,但腿脚哪里有赵老三快,拔腿便往回跑。赵老三倒是没有慌了手脚,依旧扛着锄头,面色俨然,夜色掩盖着瞳孔瞧不出是什么眼神,只觉着阴森森的朝古氏盖了过来。 第十七章:嗜赌成性 眼前的妇人不过十六七岁,披头散发的在田间逃窜。双手紧紧拽着十文钱,一双疲惫的眼眸略显狼狈。 男人身形高大壮硕,虽是夜幕掩盖,但周身的凛冽之气一览无遗。古氏在这田间转了一圈儿,见下面便是水田,去不得只好窜回到自己院儿里。 刚回去见苏炳怀又抢了苏母的首饰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二人模样儿十分狼狈,“娘子,你怎么又折了回来?不是说好,拿了钱你就去镇子赌坊等我吗?” 古氏一脸愁容,伸手指了指身后。赵老三依旧扛着锄头,不紧不慢的回到院儿里。这嗜赌如命的二人,男人倒是没有理会,先是放下肩上的锄头,伸手揽住了自己的娘子。 夜色森森,苏觅抬眸见赵老三,额头上全是汗珠,结实的手臂上也渗着细密的汗:“夫君先去歇一会儿吧,哥哥嫂嫂怕是不会出去了!” 女人心疼自己夫君,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汗。 “我们走吧,再不走也来不及了,他不过是我们苏家的女婿而已,凭什么管我们!”苏炳怀抖了抖衣裳的灰,拉着古氏正欲出去。 “若是你们二人今日出了这院子,就不要再回来了!”夜色中,男人声音沉稳。 苏炳怀一怔收住了脚下的步子,古氏刁钻见自己男人不走,便丢下了他:“你不去别怪我,今日要是赌赢了,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破地方了,你去还是不去?” 苏炳怀驼着腰,不敢直视赵老三:“这是我家,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有你什么事?” 见苏炳怀又跟着古氏去了,赵老三松开了女人,将手中的锄头朝他扔了去。只听见一声儿惨叫,夜色掩盖下苏炳怀倒在了地上。 “夫君!”苏觅一怔,没料到自己男人这般果决,紧忙奔过去:“哥哥没事吧?” “死不了,只是这腿要瘸几天,镇子上的赌坊去不成了!”赵老三薄唇微启,夜色下踱步进了屋,直接朝灶房走去。 古氏折了回来,和苏觅一同扶着苏炳怀进了屋,只见被锄头砸中的腿部鲜血直冒,“这……都怪你这个贱蹄子,找个外人来欺辱你哥哥。” 古氏对着苏觅又掐又打,赵老三将灶房的饭菜端到了桌子上来,将苏母扶上了饭桌,扭头看着苏觅:“过来吃夜饭吧!” 烛火通明饭桌上香喷喷的,苏觅见自己男人面色冷淡,口吻凛冽只好巴巴儿的过去:“夫君,二人毕竟是我的哥哥嫂嫂,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了些?” “觅儿别管他们,要是姑爷能打断二人的腿,让他们永远爬不起来才好呢!”苏母面一沉,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苏家日子本就清贫得紧,二人这一个月不管田地庄稼,赌光了家里所有钱,就差这躲避露水的棚子没赌出去了,这女婿一来收拾收拾二人,苏母心头也十分畅快。 “可是……” 苏觅还是担心苏炳怀,毕竟一同长大。性子又软诺,瞧着他左腿流血不止,实在是担心得紧:“哥哥的腿,不会从此就废了吧?” “就是要废了才好呢,觅儿你先吃自己的,不管那二人!”苏母往自己女儿碗里夹了一块儿鱼肉宽慰她。 赵老三紧赶紧的吃着,一会儿工夫便吃了半盘鱼肉,见自己娘子依旧魂不守舍,心头终是一软:“娘子忙了一日也赶紧吃些吧,你宽心兄长没事,只是皮外伤,我有分寸。” “皮外伤为何流了这么多血?” “我有分寸,大腿处这里有处血脉是最容易破的,也是最疼的,几日便好不打紧!”赵老三又盛了一碗米饭,面不改色道。 苏觅听见自己夫君这样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下下去,这才夹了一块儿鱼肉送进嘴里。 苏母和赵老三已经吃好,苏觅款款吃着。今日虽是陪着母亲闲话家常,但走了十几里路还是顶累的。 赵老三起身准备去洗澡,古氏气冲冲的过来掀了桌上的饭菜:“吃吃吃,我让你们吃,我日子不好过,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桌子上的碟子和饭碗全部摔在地上,一阵噼里啪啦响。苏觅还坐在桌子前,腰间的衣襟沾了饭菜和油渍,左边面颊被横飞过来的鱼骨头打中了,破了一丝皮,渗了星星点点的血来。 “嫂嫂你别这样,家里本就不富裕,你个哥哥再去赌博的话,定会要了自己的命!”苏觅站起来,没有怪古氏,反倒说话来宽慰她。 “要是今日不是你们拦着,我和你哥哥早就翻本儿回来了,到时候谁还来种这个破庄稼,田地都不用管了!”古氏心中窝着火,面色惨白,一双眼眸饶是生气得紧,红得恰晚霞一般。 “赌博十有九输,你和哥哥这一月赌下来,家里田地不管,米都快没了!”苏觅甚是着急,抽了抽小巧的鼻子,一双水眸通红,噙着点点泪花。 赵老三本在灶房烧水,闻见侧屋一片吵闹,紧忙放下手头的柴火大步过去。见自己小娘子气得眼泪簌簌而下,左边面颊还渗着血,眉心一拧刀削一般的面颊阴沉得很:“是我赵老三打伤了兄长的腿,也是我赵老三没让你们去镇上赌钱,有什么冲着我来!” 苏母前几日郁郁寡欢的,整日里偷偷抹眼泪,今日女儿和女婿回来,她倒是宽心了些,相信赵老三可以制服这不争气的儿子和儿媳,这下只在一旁坐着。 “你有本事就在苏家别回去了,不然你现在能拦住我们,你走后我们依旧要去赌钱。”古氏是豁了出去,伸手麻利的卷起袖子,双手叉腰指着赵老三说道。 赵老三面色依旧俨然,踱步过去趁着古氏不注意,伸手将腰间的钱袋扯了下来,他知道这是今日自己小娘子给苏母的:“嫂嫂要去赌钱,关我何事?只是我家娘子拿来孝敬母亲的钱,却让你抢了去,这就不好不管了!” 古氏眸底一沉,瞧了苏觅一眼竟然伸手掐了起来:“是不是这个贱蹄子告诉你的?在我们苏家十六年,我们供她吃供她穿,眼下这点钱还远远不够,就算是伺候我们一辈子,也是应当的。” 苏觅晓的嫂嫂这是什么意思,她是苏家捡来的,若是不顺着他们,便是白养了这十六年:“嫂嫂竟是这般想的?” “你本不是我们苏家人,现在胳膊肘还往外拐,我们苏家真是白养了你!”屋内哥哥苏炳怀破口大骂。 赵老三眉心拧得更厉害了,伸手揽住自己小娘子的腰身,瞧着她眸底本是凛然渐渐变得温和起来:“别怕,就算娘子不是苏家亲生的女儿,一样是我赵老三唯一的小娘子。” 苏觅从未向自己男人提起过自己身世来,这乱世中到处都可以见着被扔了的孩子,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生生父母在何处,兴许是死于这战乱中了。 见自己男人依旧呵护自己,苏觅才放松了些,眸底噙着的泪花终是忍了下去:“苏家对我有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报答,所以哥哥嫂嫂出去赌钱,我比任何人都担惊受怕!” 出嫁前,她也见过村头这些男人去身上赌钱,有的家里的牲畜和房子都输了出去。还有的,连老婆孩子都拿去卖给了旁人。她自然是不希望自己哥哥嫂嫂,也落到这步田地。 “我们之前也赢过,娘那个时候跟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没说我们半个不字,现在输了几天便教训起我们来了!”古氏也折腾累了,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村妇骂人的模样。 赵老三不言,他只是款款牵着自己小娘子,“你先去洗澡,记住面颊上的伤口不要碰!” 支开了小娘子,赵老三也不说什么,只是麻利的将这一地饭菜收拾干净。苏母瞧在眼里,虽是嘴上没说什么,但对这个女婿是实打实的满意。 古氏见赵老三二人不理她,也觉着有气没出撒,只管张嘴大声骂自己的男人:“苏炳怀你有本事就给我站起来,嫁到你们家来,没有过一日好日子,还不如休了我,让我回娘家去至少每日都不用下地种田。” “你娘家人早就不认你了,你回去还不如下地种田嘞!”苏炳怀话音刚落,这古氏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苏母也不搭理两人,去灶房和自己的女儿闲话家常了一阵,便洗了脚上铺睡去了。苏觅今日赶了路,洗完澡窝在床铺上,自己的男人才去洗澡。 待男人回来,隔壁屋里哥哥嫂嫂还在吵架,古氏的哭声惊天动地,外头的狗也跟着叫了起来。 二人睡在一张小床上,苏觅心头还是有些不踏实,毕竟她欠苏家的。赵老三侧身,揽住了自己的小娘子,略微热的面颊贴了上去,薄唇微启细声道:“娘子宽心,日后一切有我!” 苏觅娇小的身子缩进了男人宽大的怀里,只觉着十分的舒坦安心,嘴角略微上扬噙着几分笑靥:“我信你,夫君说什么便是什么!” 第十八章:收拾痞子 天才麻麻亮,男人便已经起身.下地去了。昨儿一下午,便将原来杂草丛生的一块地翻了出来,这下只等着将玉米苗种下去。 这苏家哥哥嫂嫂本就懒,这下苏炳怀腿伤了不能下地,嫂嫂古氏更是娇惯的人儿,定不会下地来。赵老三寻思着,将田旁侧的三块地也全部翻出来,这样种些菜和麦子,一家人也是够吃的。 家里其他人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亮透了,碧澄澄的天万里无云,就像一汪清水一般透彻。苏觅晓得自己男人一早就下地去了,麻利的将自己披散的青丝挽成发髻,又从井里打来半盆水,冲了冲面颊。本来一张小脸儿有些泛红,被清水一洗,倒是变得白生生的,饶是挽着发髻,瞧着倒是有几分小妇人的妩媚。 见苏母在准备做早饭,苏觅紧忙去灶房:“娘,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是你一人劳累着,你歇会儿!” 知道自己男人爱吃面食,苏觅将昨儿夜里发好的面和着猪油分成剂子,又用一双白净的手扯成面块儿下锅煮熟。见面块儿透明了,便扔下一把脆生生的野菜。 先给苏母舀了一碗,然后取出盆儿来盛了一大半儿,又放了些辣椒:“娘,你吃完后便叫嫂嫂和哥哥起来吃,我给夫君送下地去吃!” 小娘子挎着提篮,向自家地里麻利的走去。 田地不远,女人绕过几块水田,便是自家田地。远远地,就瞧见自己男人结实的背影,手里拿着锄头翻地。 “夫君,快些歇歇!”苏觅踱步到地旁侧的一块儿石板上,将手中的提篮放在上头。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送早饭来了,停下手中的活儿踱步过去:“娘子不必这般辛苦,昨儿夜里我吃得多,早饭和中饭一起吃,也不打紧的。” “擦擦汗!”女人将提篮里一方白色的粗布锦帕捏在手里,试了试自己男人的面颊,汗珠滚落滑至结实的胸膛。又取出水壶来,让男人喝了一些水,这才款款的将手中的面递了过去:“夫君先凑合着吃,中饭我再多做一些。” 日天渐盛,男人昨儿来一刻都没有休息过,稍微有些倦意。但瞧着自己跟前儿的小娘子,虽是一袭弄脏的粗布衣裳罩身,但明眸素齿间满是娇娇柔柔的模样儿,心头又格外轻松:“还有一个时辰便是晌午,日头越来越盛,娘子紧忙回去!” 和赵老三成亲一月多,这赵老三来自己娘家干活如此卖力,苏觅心头说不出的感激。原本以为自己拿刁钻泼皮兄嫂会让自己男人瞧不起自己,没料自己男人却越发的疼惜自己和娘家人了。 想到这里,一双秋水剪竟然噙着星星点点的泪花,密卷的睫毛上也沾了些许。男人见自己女人模样儿,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揉进自己怀里,什么也不说就这样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男人,养头瞧着他刀削一般硬朗的面庞:“夫君早些回来!” 道完弯下.身去,将石板上的提篮挎着往回走。赵老三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这一袭背景渐渐消失在眼睑里,眉心一拧又朝土里挖了去。 苏觅回来后,哥哥嫂嫂这才起来。古氏见了她撇嘴骂了几句,苏觅只做自己的,也不与她计较些什么。 昨儿下午晾晒的萝卜干这下正好可以收回来,苏母牙口不大好,这萝卜不能风得太干了。本来一大框子萝卜,晾晒了一日就只有小半框了。 拿来木盆,将萝卜倒进去撒了些酒,便把辣椒和花椒一块儿和着搅拌起来。白生生的萝卜条,裹着辣椒香得紧。 虽是屋里有自己女儿和女婿帮蹭着,苏母也没有闲着。昨儿夜里便取出一块儿褐色的麻布,给自己女婿做衣裳。眼下坐在门槛外头,正一针一线缝着。 苏觅腌好了萝卜,就下地去了。她在娘家的时候,东侧地里还是种了一些菜。虽是哥哥嫂嫂没有搭理这回事儿,毕竟才离开苏家一月。摘了些辣椒和茄子,又接了一个南瓜。 村里其他勤快的妇人,已经开始做饭,烟囱里冒着白色的炊烟。苏觅心头挂记着还在地里的男人,想着让他回来便有口热饭吃,脚下的步子便加快了。 回家后,先是将米用清水洗净煮在锅头,又将南瓜切成丝,辣椒放在灶头用炭火掩埋着,茄子也成块儿浸泡在清水里。 灶房里一阵清香传来,苏觅手脚麻利,半个时辰不到一桌香喷喷的饭菜便端了出来。赵老三也扛着锄头回来了,苏觅紧忙拿着木盆舀了半盆水:“夫君快洗了吃饭!” 赵老三有的是力气,这不大不小的三块地,一上午便翻了出来。回来的时候,还逮着了一只野.鸡。 坐在饭桌上,古氏一脸的不畅快,昨儿夜里人虽是在屋里,心头却一直挂记着镇子上赌坊的事情。若是二人不去,以前的本儿拿不回来不说,借的那些银钱怎么办? “娘,这家里的田地都翻了出来,我和娘子今日便要回去了,你和嫂嫂去种些粮食,一家吃穿不愁的!”赵老三款款吃着,极薄的唇慢慢吐字。 这些活儿,若不是有女婿帮忙,家里又有两个吃闲饭,苏母一人不晓得要干到什么时候。 “女婿只管回去便是,这田地都已经翻出来了,就算是这家里二人都废了,我一人干活也是可以的。”苏母心头感激,眼眶一红噙着些许泪花。 古氏一听,自然是不高兴了:“竟没有想到苏家这么穷就算了,还这般势力,见谁力气大,能干活便巴结谁!” “你少说两句吧,你看看这十里八乡的,哪有女婿上门来这般干活的,也只有咱们家了。” 三人吃完了,古氏才极不情愿的端着饭菜伺候自己的男人。 苏母见二人准备回去,便将连夜做好的衣裳拿给自己女儿:“这下热得紧,你们歇一会儿再走。” 这回去还得走十几里路,若是路上耽搁了,怕是要走夜路的。 “还好去赵家村的路都是一些林荫小路,我们慢慢走便是!”赵老三见自己娘子把灶头那边也收拾好了,就准备往回走了。 苏觅也惦记着家里,昨儿才买了三只小鸭子,走了一日不知道如何? 二人正欲走,却瞧着几个生人朝这边气势汹汹的来了。古氏本在门槛处坐着,瞧见那些人便躲进了屋里。赵老三一看就明白了,定是镇上那些赌坊里的无奈,来找二人要钱来了。 苏母也是明白人,急得直跺脚:“这一月下来,已经是第三次了,再这样下去还不等战乱来,我们就得赶紧搬家。” “你们进屋去吧!”赵老三推了推自己身侧的小娘子,声音俨然。 三人进屋避着,赵老三站在门口一双深潭一般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来的这三人。他常日在镇上卖豆腐,这三人他自然看见过。就是赌坊里,到处要债的泼皮。 “你是谁?叫苏炳怀出来,欠了我们赌坊几百文钱了,昨儿竟然不来了,以为老子是好欺负的吗?”带头的人一脸横肉,光着膀子伸手推了推赵老三。 赵老三身形壮硕,面若刀削,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这三人似乎感觉到跟前儿的人没那么简单:“壮汉若是识趣,就躲远一些,这苏炳怀夫妇欠我们赌坊的钱,今日拿不出来,老大说了就要拎着二人的手脚回去。” “赶紧滚,回去告诉你们你们老大,苏炳怀二人的手脚要是没了,你们赌坊就没了!”赵老三面不改色,声音低沉,眉心一拧浑身透着几分凛然之气。 旁侧这身量较高,比较结实的人一看就会武,伸手便是一圈。可赵老三也不是吃素的,握住了他的拳头,一个侧身将他摔在了,这一摔这人整个骨头都快散了,出拳的那只手更是被折断,这下只躺在地上嗷嗷的呻吟。 带头这人见赵老三如此狠绝,心头一虚哆哆嗦嗦的:“苏炳怀,有本事你就别藏着,不然你欠我们的钱,迟早会要了你的命!” “回去告诉你们赌坊老板,苏炳怀并不欠你们的银钱,你们赌坊那点小伎俩,我一清二楚。”赵老三道完,见这几人还不走,向前迈了一步。 二人往后一退,拉着躺在地上鬼哭狼嚎的人便速速离去了。苏觅和苏母这才出来,见赵老三完好无损悬着心落下了。 “女婿这一教训,这些人怕是要过些时日才敢来了,还望这家里不争气的两人,都识趣一些,收敛一些!”苏母焦头烂额道。 赵老三见太阳被云遮住了些,伸手拥着自己的小娘子:“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赶夜路就不好了。” 二人也没进去看看哥哥嫂嫂,只在门口和苏母寒暄了几句,便往赵家村赶路。 苏觅只是忙着家里的活,倒是不觉着累。脚下松快得很,走了一里路才瞧见自己男人手上有血泡,心头一怔不禁心疼,一只白生生的手握着男人手掌:“若不是我娘家多事,夫君也不必这般辛苦!” 第十九章:娘子生病 女人眉心微蹙,一双水眸紧紧地看着自己男人的双手,白生生的手指轻轻触摸上头的血泡。赵老三本觉着有些疲惫的,见自己小娘子这般心疼自己,忍不住伸手抚住了她白皙清秀的面颊:“娘子宽心,什么粗活我没做过,只是翻地翻得太着急了些,不打紧。” 二人走的是山路,春分已过,树芽疯长翠生生的叶蔓盖住了日头。倒是不觉着热,这林间的清风习习,反而有几分凉爽。 就这样牵着手,不紧不慢的走了几里路。苏觅有些口渴,停下来坐在一口井旁,伸手捧来一捧水先是递给自己男人:“夫君喝些水吧!” 赵老三俯下.身大口大口的喝了女人手心上的水,然后直起身来,抹了抹嘴。苏觅仰着头,笑呵呵的盯着自己男人:“夫君还喝不喝?” 见自己小娘子软诺诺的叫着自己,男人坚硬的心一软,摇摇头薄唇微启:“娘子也走了七八里路,你喝些!” 苏觅侧身坐了坐,将自己袖口卷高一些,露出恰水葱般白净的胳膊,又将一双小巧的手伸.进水井里捧了一捧水送进嘴里。许是赶路赶得紧,面颊上流淌着细密的汗珠,滑落到修长的脖颈处,给整张脸凭添了几分妩媚。 又歇息了一刻钟,男人这才牵着女人的手赶路。又走了一里路,这天竟然打雷了,慢慢儿黑压压的,瞧着快下雨了一般。 “娘子,我们走近路,这里落石较多我背着你走!”还剩几里路,若是苏觅这样走,怕还得要几个时辰。赵老三紧忙蹲下,女人也十分配合,爬上男人肩头一双手扣住他壮实的脖颈。 男人脚下像是生了风,一会儿便绕过了几条山路,又过了一条河。险峻的地方略微慢一些,但也比较沉稳。女人趴在男人肩头,面颊贴着男人肩头,虽是有一股汗臭,心头却踏实得紧。 还好二人刚回家,便下起了雨。天边黑压压的一片,苏觅担心自己前日买来的几只小鸭子,斗篷都不戴便冲进雨里。 赵老三急了,还好苏觅动作麻利,一会儿便将三只鸭子抱了过来,但雨太大了,周身儿还是淋透了。 “我去给你温水洗澡!”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浑身被淋透,墨色的青丝也淋着了,散开的头发贴着脖子和耳鬓。 苏觅嗯了一声,也没在意。怀里的小鸭子嘎嘎直叫唤,估计是这一天一晚没在家,饿坏了。 瞧着家里还有些麦子,便舀了一些,放在手里捧着给这三只鸭子吃。赵老三烧好了水,倒在澡盆里见自己小娘子这般厚待这小鸭子,忍不住乐了起来:“娘子快去洗澡吧,几只鸭子而已,还怕饿着它们不成?” “虽是几只鸭子,可我还指望着它们长大了,下蛋给夫君吃!”苏觅仰着头瞧着自己男人,唇红齿白间娓娓道来。 男人心头只觉着暖和和的,忍不住伸出一双大手揽住了自己小娘子瘦削的肩膀,薄唇一张一合道:“你去洗澡吧,我来喂这几只鸭子!” 见男人接手后,这才放心去偏屋洗澡。在娘家这一日,没有换洗的衣裳,出了好些汗,苏觅洗了半个时辰才出了偏屋。 外头雷声阵阵,雨水顺着屋檐低落在院儿里,像是一串串珍珠一般。春日里,家家户户都翻了地,在屋里坐着就能闻见一股泥土香。 “夫君做的什么?”进灶房,桌上已经摆好了夜饭。 “娘子刚刚淋了雨,要吃点热乎的,我做了些酒酿圆子,你快趁热吃了!”道完,便鞠着娘子盈盈一握的腰.身,看着她款款吃着。 正好不冷不热,这酒酿圆子入口一股清甜。苏觅吃了半碗,见男人还盯着自己,面颊一热有些羞赧立即巴巴儿的望着赵老三:“夫君看着我作甚?” 男人被自己娘子这娇羞可爱的模样儿逗笑了,薄唇咧开,流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来:“没见过这般可爱的小娘子,只想这样日日盯着娘子看。” 苏觅原本白皙清秀的面颊瞬间一红,低垂着眼睑,密卷的睫毛抖动两下,一双桃唇微启:“夫君说什么呢,我只是乡野村妇,日日在一起日后夫君定会烦我的!” 道完只管低垂着头,将碗里的酒酿圆子往嘴里送。这酒酿圆子可是好东西,以前在娘家也只有过节的时候才能吃着。赵老三知道苏觅羞赧,又见她模样儿清秀惹人怜惜,鞠着她腰际的手更紧了些。 这挨着夏日的雷雨天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吃了夜饭,雨就停了。赵老三知道自己小娘子累着了,二人一吃完他就起身将碗筷洗净,灶房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只觉着浑身有些乏力,苏觅便去卧房躺着。偌大的床铺,她缩在里头竟觉着心头十分踏实。男人屋里屋外收拾利索了,才吹了灯上.床。苏觅侧身,主动搂着男人的手膀,赵老三本来有些疲惫之意,怀里小娘子一搂竟是忍不住了,顺势侧身压下下去…… 这一夜又是好一顿缠.绵,苏觅只觉着自己身子轻飘飘的,便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天便晴了。男人天麻麻亮便起来,先是将三只小鸭子抓到梨树下的篱笆里。又将院儿里棚子下头的石磨清扫干净,这才准备去灶房准备早饭。 早上有些凉飕飕的,怕苏觅起来的时候不知道外头冷热,赵老三紧忙从柜子里取出半月前去镇上买的略微厚的衣裳。正欲进卧房放在苏觅枕头上,却瞧见她已经起来了。 “夫君,我有些不舒服!”苏觅坐在床榻前的椅子上,饶是才起来,只着一件白色的内衬。男人一听,紧忙过去揽住她双肩,瞧着面色苍白得紧,眉心一拧伸出一只大手摸了摸额头:“娘子是不是昨儿傍晚淋了雨,所以着凉了?” “兴许是!”苏觅捂着胸口,一阵阵恶心传来,头昏脑涨的,浑身还有些发冷,一点力气也没有。 男人起身,将自己小娘子横抱起来,放在床铺上,又将被褥盖在她身上。心头一阵懊悔,昨儿夜里行云雨之事他只顾着自己的感觉,竟然忘记自己身底下的娘子是否能承受,折腾了那么久,还不肯松开。 “先歇着,我去做早饭,娘子吃点才有力气。若是还不见好,我就背你去镇上看郎中!”赵老三声音极其温和,道完又掖了掖肩角的被褥。 瞧着自己男人离开,苏觅头痛得厉害,一双杏眸有些模糊。 赵老三到偏房,打开一个木匣子取出几味儿草药,到灶房里将药和着一些红糖熬着。想着苏觅怕是感染了风寒,将屋内外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 离开一日,这灶房里菜已经不多,赵老三将半个萝卜切成细丝,冷水下锅煮熟后放了些枸杞和蜂蜜。 端到床铺前,见苏觅一张脸越发的苍白了,赵老三支起她的身子,让她背贴着自己胸膛靠着。这才拿起勺子,先将萝卜丝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吃。 身子虽是极其不舒服,但以前也没少生病。每年感染风寒是常有的事情,哪里就被人这般娇惯着。苏觅只觉着心头暖暖的,抬起苍白的手,握着赵老三的手腕:“夫君不用这般守着我,不过是淋了雨病了而已,哪就这般小题大做了?” 赵老三瞥见她脖颈处的一抹.红色,又想起昨儿夜里情形,眉心一拧温和道:“早知道你昨日不舒服,我就不该那样卖力折腾你,以后你若是不舒服定要告诉我。” “夫君不用这般自责,我喜欢依偎在你怀里!”苏觅喝了热.腾腾的萝卜汤,身子觉着暖和了些,手心儿冒着细密的汗珠。 “娘子先歇一会儿,我先煎药!”赵老三站起来,双手扣着她双肩,轻轻地将她放在床铺上。这每一个动作都满是心疼与怜惜,男人双手捧着的,就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 不一会儿,赵老三又将放了红糖水的汤药端到了苏觅跟前儿,轻轻扶起她又款款喂她吃着。 “以前日子苦,每次生病都要下地干活,有时候病了都不敢告诉爹娘,生怕他们担忧。就是自己一日一日这样熬过来的,如今嫁给夫君,这生病都变成享福了。”苏觅喝了刚才的萝卜汤,气色明显好了很多,这下一双眸子也透着清亮。 赵老三放下手中的汤药碗,双手环着自己的小娘子,又伸手抹了抹她小巧的鼻翼:“娘子把苦的也说成甜的了,那这汤药苦不苦?” “你怕我吃着苦,往里头加了这么多红糖,怕是又要多卖几日豆腐了,我吃着甜得很!”小娘子声音很细,饶是二人离得近,男人竟觉着这声音像是一股清风飘进自己耳畔里。 “娘子爱吃就是,贵不贵不打紧,若你爱吃甜食,日后我去镇上卖豆腐定日日给你带些甜食回来。”男人声音很小,却充满了宠溺。 “那夫君爱吃什么,我也日日给夫君做!”一碗汤药下肚,苏觅觉着身子也松快了些,身子往男人怀里缩了缩。 第二十章:吓哭娃娃 女人在床榻上躺着,男人也没有出去干活。本来刚下过雨,应该去田地里瞧瞧,但又不放心家里的小娘子,便只在院儿里做些事情。 昨儿傍晚风大,这院里落了好些树叶,赵老三不紧不慢的清扫干净。然后又将磨盘刷了一遍,怕屋顶被风吹坏了,又上屋顶去修整了一番。 卧房里虽是窗户紧闭,但也通透明亮。还好苏觅病得不严重,被自己男人这般细心照料,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赵老三怕自己小娘子口渴,干完了手头的活,紧忙烧了开水端到卧房去,见苏觅已经起身眉心一拧:“娘子怎么起来了,好生躺着才是!” 这下苏觅如云般的青丝全部散开,披在肩头,一双水眸闪烁,清秀又稍微圆的面颊白生生的,一副病态娇弱样儿。男人瞧在眼里,疼在心里,一双大手环住了她的腰.身:“叫你在床铺山休息,就要乖乖听话!” 男人薄唇一张一合,虽是带着几分俨然的口吻,环着女人的手却是十分温和。女人后背贴着男人的胸脯,只觉着自己十分舒心,虽是心头还觉着些许恶心,心头早已经乐开了花:“夫君不用在家里陪着我,我下午就可以和夫君一起下地去。” “家里就我们两张嘴,哪里用得着这么着急下地去!”赵老三道完,拥着小娘子的手紧了紧,用下巴抵着她的头。 “那夫君在家里歇着,平日里你卖豆腐去了,我也可以下地干活。”苏觅抿了抿唇,苍白的面颊稍微有了丝丝红晕。 “你就在家里歇着,若是想出去走走,便同我一起上街卖豆腐去,家里的田地有我呢!”男人哪里舍得让自己怀里的小娘子去干重活,只想她跟在自己身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见怀里的小娘子起来好一会儿了,男人顺手将她横抱起来,踱步到床边轻轻放下去:“娘子还是躺着休息会儿!” “你要走了吗?”苏觅侧身拉着自己男人结实的手腕,一双秋水剪眨了眨充满了柔和与不舍。 “我不走,我就在旁侧陪着娘子!”本来男人是准备去泡豆子,但见自己娘子拉着自己舍不得离开,心底一软俯下.身又坐了下去。伸手摸了摸娘子的面颊,见她闭上了眼睛,这才将手移开。 外头微风习习,阵阵蛙声从田间传来,泥土芬芳在鼻间游荡,苏觅心头无比踏实,这一睡便是一个半时辰过去了。醒来后,伸手擦了擦眼眸,瞧着男人还在枕边坐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刀削一般硬朗的面颊:“夫君这样坐着累不累?” “瞧着娘子睡觉,竟不觉着累,倒是像在看一副画卷一般!”赵老三漆黑的眼眸,紧迫的盯着自己娘子看,见她睡眼惺忪的模样儿,心底柔.软得恰春日里村旁侧那块清澈的河一般。 “娘子好些了吗?”赵老三见她要起来,紧忙扶着她瘦削的肩膀。 “也不知道夫君给我喝的什么汤药,这才一日不到,就已经好了,眼下浑身有的是力气,怕是下地翻土都不成问题。”在娘家时候,苏觅也这样难受过,但都是拖个十天半月才回过神儿来。 “那些药都是以前在京城……在京城的时候买的!” “夫君也去过京城?”苏觅倒是有些惊讶,仰着面庞一双水眸瞪得圆圆的。 赵老三面色有些凛然,眸底像碧潭里的水,深不可测:“之前去过,不过也是去看有什么生意可做!” 苏觅听男人这般风轻云淡的说一句,心头的惊讶才平息:“夫君饿了吧,我去做夜饭来吃。” 为了守着小娘子睡觉,赵老三中午也没有吃饭。不过没干活,倒是不觉着有多饿。 “娘子去院儿里走走,我去煮夜饭!” 这傍晚的风吹着倒是爽快,苏觅伸了伸腰,心头甜滋滋的。没想到,自己男人这般怜惜自己,连生病都这般享福。 院儿里的鸭子嘎嘎的叫着,苏觅拔来一把脆生生的眉头草,捏在手头让它们慢慢吃。才两三日,这小鸭子倒是长了不少,黑不溜秋的眼睛盯着眉头草,小嘴一下一下啄着。 男人见女人才有了点胃口,便煮了一些清淡的吃食,炒了个萝卜丝,凉拌了一碗儿竹笋,还煮了一些青菜粥。 二人吃完后,男人抢着收拾了灶房。 翌日一早,女人起来时,男人已经去镇上卖豆腐了。 苏觅觉着神清气爽的,喝了一碗豆浆,又吃了半碗粥。见天际万里无云,院儿里梨树上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便知道今日又是一顿好天气。挽起衣袖,扛起锄头就下地去了。 菜地里撒的种子长出了嫩芽,苏觅弯腰放下锄头,麻利的将旁侧长出来的杂草拔干净。 前几日吹风,有的竹条被吹歪了,拔完了草将旁侧围着的篱笆又扶了扶。见其他妇人都在水田里干活,想着自己家的田还没有翻,便扛着锄头往自家田去了。 这是苏觅第一次去自家田里,到了田里便挽起裤腿挖了起来。她想着将水田里一圈挖成渠,再叫男人赶着牛下田来耕。 嫁给赵老三便没有干过重活,苏觅倒是觉着浑身都是力气,一个时辰这田四周水渠便已经挖了一半儿。 不知不觉便已经是晌午,苏觅从田里起来,扛着锄头到水塘边将裤腿和脚上的泥巴都洗干净。见旁侧有两个孩子,边将自己裙褥口袋里放着的干粮取出来:“你们吃!” 虽是不认识,但都是村里的孩子,苏觅见着可爱就想哄哄她们。不料这二人不但没要苏觅给过去的核桃果子,反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苏觅以为是这小孩儿怕生,紧忙抱着哭得最凶的女娃娃宽慰起来:“别怕!别怕!我是村里赵老三家的妇人,不是什么生人!” 这女娃娃非但不哭,竟然开始抓着苏觅的肩膀捶打起来。 竟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搂着这女娃娃,站起来让她趴在自己肩头,好言哄着。 这女娃娃哭声特别大,一会儿便瞧着两个妇人快步过来,一把推开苏觅将女娃娃抱在怀里:“花子不哭……” 这女娃娃趴在妇人怀里,侧身指着苏觅:“娘!这个克男人的恶妇想要吃了我们!” 这两个妇人一个手里抱着一个娃娃,见娃娃被苏觅吓得哇哇大哭,便指着苏觅骂道:“赵老三家媳妇儿,这般欺负女娃娃算什么?有本事就冲着我们妇人来。” 见怀里的娃娃哭得凶,苏觅心头也着急得紧,“这位婶婶,我不过是见这女娃娃可爱,便拿了些核桃果子哄哄她们,没曾想竟然吓着了她们。” “你这克男人的命,自然会吓着她们。这么小的女娃娃,哪里经得起你这不干净的妇人哄!”这妇人说起话来,字字难听得紧。 “许是娃娃怕生,吓着了娃娃是我不对,可是婶婶我和我家男人过得好好的,你凭什么这般辱骂我!”饶是着急,一张小脸通红。 “哼!你在苏家村的那些事别以为我们赵家村的人不知道,自家哥哥嫂嫂亲口说的,难道还有假?”这妇人搂着娃娃,怀里的小人这才停歇了,不做声儿依旧流着眼泪花花儿抽泣着。 苏觅这才晓得,这些妇人怕是见了她都会躲着,就是因为前些日子哥哥嫂嫂来家里要钱,她没有给。哥哥嫂嫂便将她之前与薛老爷准备接亲的事情闹了出来,并说她是克夫的命。 这些村妇本就迷信得紧,家里的男人便是整个天,生怕沾了这妇人,便会变成克夫的命,克了自己男人。 苏觅也不想多说什么,心头想:“这薛老爷明明是还没有和自己接亲便死了,和她有什么干系?” “周家媳妇儿,听说这酒鬼王大村死前也在地边和她拉拉扯扯的。”另一个妇人瞪眼道。 “赵老三媳妇儿,赵老三这么好的男人,要是我就一头撞死,或是投了河也可以,定不会昧着良心害了他!”搂着女娃娃的妇人道完,撇了撇嘴吐着口水阔步离开。 阳光明媚,见两个妇人消失在田埂上,苏觅这才摸了摸面颊,竟有泪珠子滚落下来。妇人的话虽是难听,但是这理儿更让苏觅难受。若是她真是克夫的命,那岂不是会害了赵老三。 一路扛着锄头往回走,素日里赵老三对自己的宠爱浮现眼前。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听说女人若是命硬便会克夫,若想化解这命硬的运势,便只有投河做个水鬼,或是自己离开男人避得远远儿的。 想到要离开赵老三才能化解这命硬的运势,苏觅哭得更伤心了,白生生的面颊上挂着两行晶莹剔透的泪珠子簌簌往下掉落。 刚回家打开围了院子的篱笆,便瞧着男人回来了。今日赵老三回来得早,双手推着板车,在田埂上走起路来健步如飞。 女人立即拉着衣袖,沾了沾自己面颊上的泪珠,生怕夫君知道方才在田间和妇人拌嘴的事情。 第二十一章:下田干活 这男人哪是这么好诓骗的,瞧着自己小娘子水汪汪的眼睛,还布有红色的血丝便知道她刚刚哭过。进院儿后,紧忙放下手中的板车用手环住自己娘子。 被自己男人这样抱着,苏觅越发觉着委屈,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又噙满了泪珠,簌簌落下滴在男人手背上。 赵老三眉心一拧,心头怔怔的,不晓得自己小娘子遇到了何事,将她的身子侧过来:“娘子怎么了?是去下田累了吗?叫你就在家里呆着,田里的活儿我去就是,你偏生倔强。” 见男人言语间有些责备,女人有些怄火,推开男人坐在磨盘旁侧的椅子上:“夫君,你休了我吧!” “娘子说的是什么胡话?”赵老三面色一沉,一双眼眸透着几分怒气。将板车里的木箱子卸下来后,舀盆水洗了手,见自己小娘子还在哭,心底终是软了下来:“娘子别说这等混账浑话,你我夫妻二人,在这乱世中能这般恩爱不是很好吗?” “村头那些妇人都说我是克夫的命,连这些女娃娃见了我都被吓得哇哇直哭,我命硬断断不能害了夫君!”苏觅仰着头,清秀的小脸儿急得通红。 男人见自己娘子着急伤心的模样,竟然噗嗤一声儿笑了出来,只觉着她有板有眼的模样儿可爱得紧。 “夫君笑什么?” 男人踱步过来,鞠着小娘子的腰.身,薄唇一张一合道:“那些村妇的浑话你也当真?” 见男人不悲不恼,眉眼见还全是笑靥心头越发的委屈,伸出一双小手捶打着男人的胸脯:“夫君你笑什么,人家今日在田间受了那些妇人的欺负,你居然还乐呵呵的!” 男人嘴角咧开,眸色温和一双大手轻轻的拽着女人小巧白嫩的手掌,“我笑娘子可爱,田间妇人的嘴,你听听便行了!” “可是我也觉着奇怪得紧,这薛老爷身体一向挺好,为何准备和我接亲就死了呢?还有王大村……这王大村虽是喜欢喝酒,但也不至于把自己喝死……” “娘子别说了,这些都与你无关。我饿了,你去灶房做午饭吧!”男人声音虽是温和,却透着几分冰冷。 苏觅也不说话了,男人都说这是巧合,她见男人有些耐烦,便住嘴伸手抹了抹面颊上的泪水:“夫君先去歇会儿,喝口水,我马上便去灶房做饭。” 道完便接过男人买回来的菜,进了灶房。赵老三瞧着这量小巧的背影,心头有说不出的怜惜。 苏觅虽是忙了一上午,但并不觉着累,一顿饭菜一会儿工夫便端了上来。二人款款吃着,赵老三今日竟然拿出酒来,喝了小半碗。 “夫君今日为何回来这么早?”往日苏觅一人在家,赵老三差不多要傍晚时分才回来。 “这田里的活儿不是还没做么?今日豆腐便便宜卖了,下午去田里把田翻翻。”赵老三半碗酒下肚,面颊稍微有丝丝红晕。 “那夫君吃完饭就歇会儿,下午等日头下了些,我同你一起去田里。”苏觅已经吃好了,站起来麻利的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好,扭头盯着自己的男人柔声道。 女人将灶房收拾好后,将男人布鞋上沾的泥土刷干净晾在院子里,进卧房准备将男人身上脱.下来的褂子洗了。 还在门口便听见男人均匀的呼吸声,便蹑手蹑脚的踱步进去,手还未碰到枕头男人便睁开了眼睛。 “夫君,你醒了!” 女人正准备说你再睡会儿,男人却伸手一把将她搂住,顺势放在床铺上,侧身将这柔.软的身子压.在了身.下。 许是方才喝了酒的缘故,许是见自己小娘子蠢萌可爱,心头越发怜惜。男人动作虽较轻,但呼吸声儿却越来越重了。 一番云雨之后,赵老三松开自己的小娘子,又沉沉睡去了。苏觅搂着他壮实的胳膊,见自己浑身一览无余,面色一红扯了扯被褥盖着,也沉沉的睡了去。 二人睡了一个时辰,赵老三起身却见身边的娘子也醒着:“你歇会儿,我去田里看看。” 女人哪里呆得住,紧忙起身穿好了衣裳,跟在男人后头拿起锄头下田去。 二人到了田里,男人见这水田一周都翻了,清亮的田水不时有青蛙跳出来,转身瞧着身后的女人:“娘子身量虽小,手脚却十分利索,干起活来一点都不输这村里的妇人。” “所以,我就说这田里地里的活儿我都能做,你偏生不许我下地!”苏觅见自己男人这样夸赞自己,心头美滋滋的,挽起裤腿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脚踝,便下水去。 赵老三知道自己娘子在娘家吃了很多苦,什么粗活累活都是她干,嫁给她每日里也闲不下来。眼下又这般倔强,实在是无奈得紧,其他女人想在家里歇着,婆婆和自己男人都不许,可他这娘子偏生喜欢下地干活。 “娘子肤若凝脂,眸若清澈的湖水,一双手脚更是柔.软恰蒲苇,我怎么舍得让你变成黝黑粗犷的妇人。”赵老三实在是怜惜自家小娘子,在这赵家村七八年了,附近几个镇子都去逛过,苏觅这般秀婉的村妇还是头一次见,他怎么能不爱惜,巴不得日日捧在手心儿里疼爱。 见男人嘴巴像是抹了蜜一般,苏觅心头甜滋滋的,手上的动作越发有力了。挖了沟,放了多余的水。男人去村里周庆成家借了牛来,黑色的水牛壮实得很,一对眼珠子黑不溜秋的,肚子圆鼓鼓的。 一个时辰的功夫,这水田便翻耕了一半儿,苏觅在田埂上将这翠生生的草割下来,摞在一起待会儿喂牛吃。 割完了草,赵老三歇了下来。苏觅紧忙将水壶递过去,男人接过水壶,一仰而尽。壮实的臂膀在太阳下,汗淋淋的。 喝完了水,苏觅抱着翠生生的草给水牛喂了些,这水牛甩着尾巴在树荫下悠闲的吃草,不时叫唤两声。 歇了会儿,赵老三又赶着牛下田去。 赵老三在赵家村就这一块儿水田,向阳明亮也算大,二人一年下来粮食定是吃不完的。 傍晚时候,男人牵着水牛,女人跟在后头回家去。 “你回去取几块儿豆腐来,送到周庆成家里,我把水牛牵过去。”快到村口了,男人吩咐女人。 女人点点头利索的踱步回去,放下手中的锄头和镰刀,去灶房水盆里取了两块儿厚实的豆腐,用芭蕉叶好生抱起来,放在提篮里头,这才朝周家走去。 到了周家男人和周家老爷正在说话,周家媳妇见苏觅来了,收起笑容这豆腐也不接。 “周家妇人,这豆腐你收下,给小孙子炖鱼吃!”苏觅声音软懦举起提篮,递给周家妇人。 这妇人面色一沉,露出疑难之色:“赵家媳妇儿,这豆腐赵老三前前后后给我们送了很多,这就不要了吧!” “借了你们家水牛,这点儿豆腐要是不收……” “赵家媳妇儿,提回去吧!” 苏觅心思本就浅,赵老三倒是看出了问题来,接过苏觅手头的提篮:“娘子我们回去吧,这水牛我已经给过了银钱,就当是租的。” 两位妇人这才作罢,回到家里,男人将豆腐取出来重新放到盆里用水浸泡着。这天一日比一日热,若是豆腐不用凉水泡着,一日便会发臭。 “夫君,这周家妇人好像故意与我见生,是不是我哪里得罪她们了?”苏觅一边洗手,一边不解的问道。 赵老三自然知道,是因为这村里的妇人都说他女人是克夫的命。每每出去,外头的妇人也对他指指点点的,还有些妇人劝他赶紧休了家里的小娘子。 想到这些,男人见自家小娘子白生生的手拿着一把青菜,款款站在自己面前,声音清脆得很:“夫君,晚上我们煮面条吃。” “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男人心疼得紧,伸手捏了捏她清秀的面颊,又忍不住揽住她的腰,跟着一同往灶房去了。 二人吃了夜饭,洗了澡睡在床铺上,赵老三今日心头有事,迟迟不能入睡。苏觅见男人辗转反侧的,自己也睡不着,伸出柔.软的手来环住了男人的腰:“夫君为何睡不着?” “明日开始,你便同我一起到镇上去卖豆腐吧!”赵老三本来是怜惜自家娘子,生怕她同自己去镇上,起早贪黑的累着了。见她在村里,被这些村妇欺辱,心头又生气得紧。 “夫君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 赵老三转过身来,将自己小娘子搂入怀里,“你与这些村妇不同,我不舍得她们再议论你克夫,只有神明菩萨知道,我赵老三娶了多么温婉贤惠的妻子。” 女人听这话,只觉得心头暖暖的。方才周家妇人那迟疑的动作,她大致也明白了。这些村妇都嫌她克夫,生怕与她有什么瓜葛。 “那明日一早,我就和夫君一同起来磨豆腐,然后上街去做买卖。”苏觅声音清甜,在夜色里飘荡。男人见怀里的小娘子这般高兴,这才宽心了,慢慢的合上眼睡去了。 第二十二章:娘子出马 翌日一早,男人手脚比较轻,起床后穿上褂子便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卧房。先是去灶头将粥煮上,然后才到院子里将浸泡得圆鼓鼓的豆子,往磨盘里喂。 赵老三动作极快,半个时辰的功夫,这些豆子便已经磨好。白色的豆浆从磨盘两边的沟槽处,缓缓流入木桶里。 见锅里的粥已经煮好,赵老三盛出来,再将锅刷干净,将手头白生生的生浆倒入铁锅里煮着。见自己小娘子喜欢喝豆浆,包豆腐时候便盛出来一碗,在灶头给娘子留着。 苏觅款款起来收拾好后,到灶房满是一股豆子的清香味儿:“夫君日日五更天便起,我瞧着就心疼,以后还是多睡会儿吧!” 男人瞳眸深邃,瞧着自家小娘子,身着一袭深色的粗布衣裳,如云般的青丝用一只木质发髻挽起。若是普通的乡野村妇穿这衣裳,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可偏生苏觅生得白皙清秀,这衣裳倒是越发衬托出她温婉来。 “把豆浆喝了,再吃些粥,我们就可以走了。”男人收回眼眸,麻利的压豆腐。 “夫君吃了么?”苏觅一双恰藕节般白皙的双手,捧着豆浆喝了起来,一张桃唇四周都沾了星星点点的豆浆汁,瞧着十分娇弱可爱。 “我吃过了!娘子慢些,不着急!”赵老三见她明眸素齿间一副小媳妇儿模样儿,不由得心生怜惜,生怕她吃快了呛着了。 苏觅吃完后,这天色还没有完全亮,灰蒙蒙的泛着鱼肚皮。赵老三已经将两大块压好的豆腐装上了板车,今日要带着小娘子去卖豆腐,还特意备了一些干粮。 赵老三推着板车走在前头,苏觅跟在后头,二人这样不紧不慢的上了镇子。 还好赵家村到镇上不远,几里路而已。赵老三卖豆腐没有专门儿的铺子,只将板车停在市中心芙蓉糕点房旁侧。这老板比较好说话,平日里赵老三卖不完的豆腐,都会给他一块儿,做小本儿买卖,都相互扶持着。 这日,赵老三和往常一样,将板车靠在芙蓉糕点房旁侧。苏觅见男人在准备包豆腐的油纸,自己便打开压着豆腐的木块儿,顿时一股豆腐的清香味儿飘散了出来。 “卖豆腐了,卖豆腐了!”苏觅竟然学着街上吆喝的妇人,站在板车前扯开嗓子吼着。赵老三卖了几年豆腐,从未这样吆喝过。基本上来买的,都是常客。见苏觅可爱的模样儿,不禁抿嘴一笑。 一会儿便有妇人牵着娃娃前来买豆腐,苏觅紧忙切了一块儿,称好后拿油纸包起来。动作娴熟利索,一副老板娘的模样儿。赵老三站在一旁,也招呼客人。见自己小娘子挽起粗布衣裳,一双白生生的手露在外头,面颊严整鼻尖儿渗着细密的汗珠,心头说不出的踏实。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点儿都不假。赵老三见苏觅还得心应手,便取了几块儿豆腐,送到镇子上一些饭馆里,这几家饭馆是赵老三的常客,指定要他日日将豆腐送去的。 许是今日多了一人干活,这豆腐竟然晌午都不到就卖完了。赵老三送完豆腐回来,苏觅已经将最后一块儿豆腐包起来,递给了旁侧芙蓉糕点房的老板。 “夫君,咱们的豆腐已经卖完了!”苏觅一双小巧白皙的手垫了垫手里的银钱,一张桃唇咧开,两个梨涡一深一浅,眸眼里充满欢喜。 本来是想让她跟着自己来镇上玩儿的,怕她一人在家,被村里妇人欺负。没曾想,倒是比他会卖豆腐。男人心头又宽慰又心痛,伸手揉了揉软软的面颊,“娘子真能干,我带你去镇上转转,顺便买点东西。” “好!”苏觅款款一笑,虽是在苏家村住了一年半有余,但家里经常缺衣短食的,这镇上她是一次都没来闲逛过。 毕竟年岁尚轻,苏觅手拿着赵老三给她备的干粮,一双水眸东瞧瞧西瞧瞧,还不时摸摸摊位上挂着的小玩意儿。 “天一日比一日热,去买点布给娘子做衣裳。”赵老三见布坊里挂着几匹翠色的布,想着自家娘子穿着定好看,便拉着她的手踱步进去。 “夫君,我已经有了好几身儿衣裳,给你挑一块儿布回去,做几年夏天的衣裳。”苏觅心头只想着自己男人,赵老三只有两三件粗布褂子,前几日回娘家去,母亲又做了一件,这前前后后加起来,苏觅还是觉着男人衣裳太少了。 赵老三正欲阻拦,苏觅已经将一块儿灰白色的布拿起来,在他身上比划。见自己小娘子眸色严整,十分认真,便攥着她一双小手温和道:“那娘子也挑一些喜欢的布,我们一并买。” 二人欢欢喜喜的从布坊出来,赵老三见天色不早了,便带着苏觅去饭庄吃饭。他知道苏觅爱吃鱼,便点了一个糖醋鱼,又要了两个小菜。 吃完了饭,二人这才回家去。这赵老三在这镇子上,好些铺子老板都认识,从未见她带过女人出来,这是头一次。况且还是这般俊俏得小娘子,这些铺子老板都羡慕他好福气。 今日虽是晴天,但不是很热。不觉便要到夏日,苏觅见路旁竹林里,有许多笋子脆生生的,嫩得很便撇开赵老三挽起衣袖拔了起来。 赵老三见状也放下板车去帮忙,这些时日村头的男人和妇人都在忙着种田,这竹笋这么多,竟然没人来拔。苏觅动作很麻利,一会儿一双手便抱了一捆,放在板车上。 男人随后也抱了一捆过来,见这竹林里只有一些嫩芽竹笋还在,二人相视一笑,女人扶着男人胳膊一同回村去了。 院儿里的小鸭子嘎嘎的叫着,苏觅猜着它们竟是饿着了,从屋内端来一些小米,又摘了一些嫩得能掐出水来的眉头草心儿,拿在手里喂给它们吃。 男人拿着锄头准备下地去,却瞧见村东头的王婆子一脸惆怅的朝他院儿走来。苏觅认得,虽是知道买她家的小鸭子收了高价,但也款款笑着一并温和相待:“王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赵老三你虽是素日里沉默寡言,不大与村里的人来往,但也算是个老实本分的,今日你可千万不能再顾着你们家妇人了。”这王婆还未进院儿们,一上来就扯着赵老三哇哇哭起来。 赵老三眉心一拧,瞧了瞧正在给鸭子喂食的苏觅,抚了抚王婆:“我家妇人怎么了?今日,她可是才从镇上回来。” “你家妇人命硬,专门克男人。前几日来我家买了鸭子,我老婆子心善卖给了她,没曾想今日我儿便去砍柴被蛇咬了。”这王婆和自家儿子相依为命,男人死得早,儿子自然便是她的心头肉。 “王婆你这样说话就是无理取闹了,我家妇人心思纯粹,与妯娌也是和和睦睦的,你儿子被蛇咬了与我家妇人有何干系?”赵老三没有打开院儿门,就这样站着。 “王婆,你还是赶紧去镇上请个郎中来瞧瞧吧,怕是耽搁不得的。”苏觅心头并不怄火,喂了鸭子不紧不慢的站起来,踱步到男人身后站着。 这王婆见二人这般说辞,心头火气更大了,竟然推开院儿自己进来了:“赵老三,我不同你这克男人的妇人说,你是我们村的人,你说说看这该怎么办?” 赵老三面色俨然,眸色漆黑恰黑夜,薄唇微启护着自家娘子:“又不是我家妇人咬了你家儿子,王婆你要是再胡搅蛮缠休怪我不客气!” 这王婆哭声一阵比一阵大,苏觅倒是有些急了,觉着委屈得紧。自打嫁给赵老三,夹了村里的妇人和娃娃她都温和相待,若是路上碰见需要帮助的老人,她也尽力帮蹭着,可谁曾想这村里人竟信了她嫂嫂的话,当她是克男人的恶魔。 “村里人都避着你妇人,你赵老三不知道是何缘由吗?那日我好心和她做了买卖,今日也遭到了报应,若是我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老婆子也不活了。”王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 “夫君,要不给王婆些银钱,让她回去吧!”苏觅一双水眸有些泛红,毕竟她也是村妇,这命硬克男人的话她多多少少也是信几分的。 “娘子什么都没做,你怕什么!”赵老三面色一沉,声音透着几分凛冽之气。一只大手揽住她的肩膀,冷眸盯着王婆道。 “大家快来瞧瞧,这害人精克了我儿,还在这里蛮不讲理。”这王婆索性坐在了梯坎儿上头,大声哭喊。 还好这下各家男人和女人都下地去了,没人来看闹热。这王婆哭喊了着,赵老三则拉开了自家娘子,自己去磨盘旁舀来清水,冲洗包豆腐的锦帕和装豆腐的木箱。 王婆哭了一阵见胡搅蛮缠不管用,便站了起来揪着赵老三壮实的胳膊:“要是你今日不拿钱把我儿的腿治好,我就打断你妇人的腿。” 苏觅在水井旁冲洗今日摘回来的嫩竹笋,见王婆说话这般狠毒,眸底一怔。 第二十三章:寡妇王婆 “王婆若是再不走,我赵老三就要将你抬出去了!”赵老三依旧面色凛然,瞧不出是喜还是悲,只是这薄唇间的语言透露着坚定。 苏觅扯了扯男人的衣袖,眸眼里一半是委屈一半是无奈:“夫君,这王婆孤儿寡母的,给她银钱让她走吧!” 男人扭头瞧着自己娘子眼泪巴巴儿的,一双小手拽着他的胳膊,十分用力。心头虽是怜惜得紧,但也不想惯着这些村妇婆子:“娘子宽心,这事儿和咱们没有半分关系,所以这银钱我们没道理给。” “你赵老三就是仗着自己膀大腰粗,欺负我这老婆子,谁不知道你这妇人是妖女,若是你不拿钱我就去报官。”王婆见哭闹没有用,便强势了起来。 苏觅是在村头长大,这妇人间的流言她还是信几分的,旁的不说,眼下她最担心便是自己若是克男人的命,会害了自己男人。想到这里,一张小脸儿一白,杏眸里眼泪簌簌往外直冒。 男人见女人心底温软,踱步去屋里拿出了一些草药,又用包豆腐的油纸包起来,递给王婆:“这是上好的草药,拿回去和着酒将蛇咬过的伤口包住,几日不下地就能好了。” 这王婆见赵老三还算有诚意,便接过了草药,走时又扭头瞧着苏觅:“若是我儿好不了,这妇人我老婆子是断断不会放过的。” 这王婆踉踉跄跄的背影消失在眼眸里,苏觅才挪开了眼睛,瞧着自己男人:“夫君,我看什么时候还是去给菩萨烧个香……” “这些村妇婆子的话,娘子若是再放在心上,我可要生气了。”赵老三道完,踱步到水井处,将方才苏觅洗净的竹笋捆起来,放在簸箕上晾晒。 “可是,夫君……”苏觅正欲说自己的担忧,见自己夫君只做着手头的活,不理他便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见男人爱吃竹笋,簸箕里只晒了一捆,苏觅便拿了另外一个簸箕来,又去灶房将砧板和菜刀拿了出来。 这翠生生的竹笋浸泡在凉飕飕的水里,苏觅挽起衣袖抓起一把便放在砧板上切了起来。她准备把这些竹笋切成丁,和着豆子一起腌起来,这天气半个月就能吃了。 赵老三见女人白皙的手腕露在外头,十指纤细手上的动作却十分麻利,心头不禁柔软起来:“娘子在家歇着,我去地里看看!” 苏觅还有些和自己男人生气,头也不抬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便继续埋头做自己手中的活。 这一大捆竹笋,半个时辰便切成了小丁,切完后苏觅伸手将嫩绿色的笋肉翻了翻,又去灶房拿了一个盆来盛出来一些。 虽是和男人怄气,心头却挂记着他。半月前下雨,在家里闲着做了一双布鞋。赵老三素日里干些重活,汗大这鞋里头已经有汗臭。 想到这,苏觅将今日买来的粗布放在桌上,比着自己男人的尺寸剪了出来,将多余的布叠起来收好,这才取出线框缝起了布鞋。 屋内拉线的声音簌簌作响,外头阳光正好,院儿里鸟儿鸣叫个不停。苏觅水葱般白净的手,动作极快,一个时辰一只鞋底便做好了。还是和前面一双鞋一样,怕自己男人走路累,将鞋底做厚了一些。 不知不觉便已经傍晚了,苏觅这才放下手头的活儿去灶房准备夜饭。今日从街上回来的时候,买了几斤肉,正好切一块儿下来,放在灶头将皮上的毛烧了,切成块儿和着竹笋丁一块儿炒了。 刚将肉菜盛出来,便听见男人回来的脚步声。白日里男人有些冷漠,苏觅心头还觉着委屈,便不做声只做自己手头的活。 扯来面块儿下锅,又将豆腐切成薄块儿和着面条一块儿煮出来。男人打来一盆儿清水洗了手,闻见辣椒的香味儿便进了灶房。见自己娘子噘着嘴,板着脸只做自己的,便知道她还在为今日的事情生气。 “这肉娘子做得真好吃!”男人从女人手里接过面条,夹了一块儿放进嘴里,鲜肉和着竹笋的香味儿,香得很。 “哦!”苏觅也盛了一碗面,坐在男人对面,款款的吃着。一双水眸只盯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面条,不是夹了一两星笋丁放在嘴里。 以前二人吃饭,都是坐在一起。今日苏觅故意隔得远一些,赵老三瞧着自己小娘子闹别扭的模样儿,真是哭笑不得。 吃完了夜饭,苏觅抢着收拾了灶房。男人自己舀了水洗澡,也不哄她,任由她自己闷闷不乐。 男人洗了澡,女人才烧水去偏屋洗澡。进卧房后男人已经歇下了,心头想让这鞋早日做好,便又拿出线框来,坐在油灯下一针一线的干了起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赵老三见女人还没有歇下的意思,再也忍不住了。揭开被褥起身踱步到小娘子跟前儿,见她清秀的面颊在黄色的油灯下越发白皙温婉,忍不住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面颊:“娘子快去睡吧,明日一早我们还要去镇上卖豆腐。” 苏觅见赵老三主动示好,这才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仰着头一双水眸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看:“我这样的娘子,夫君还是不要带出去的好。” “娘子竟然为了旁人,和自己夫君说这样的浑话,也不怕真的伤了夫君的心么?”赵老柔声细语,一双手扣住苏觅瘦削的肩膀。 听了这话,苏觅才放下手头的针线,一双小手抓着男人结实的肩膀,密卷的睫毛在灯下扑闪:“夫君,这村里妇人见了我都怕。你依了我,菩萨那里自然要去上香,村里的妇人咱们也一并温和相待,时日久了我相信,她们定不会再这样看我。” 自己娘子是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见旁的妇人闲言碎语的他心头痛得很。如今娘子还愿意温和相待,他只觉得她温和善良得很:“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依你。只是再不能这样黑灯瞎火的做布鞋,伤了眼睛或是伤了手,那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苏觅将线框收好,又抬起男人的脚,将布鞋鞋底比了比,见刚好合适这才依偎在男人怀里:“明日我们卖了豆腐回来,,买一些乳糖和糕点,若是瞧见村里的娃娃,便给他们一些,日子长了这些娃娃便不怕我了。” “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给菩萨的香要买,给村里娃娃的乳糖咱们也要买。”赵老三道完,一双大手扣紧自己娘子的肩膀和腿,将她横抱起来踱步到床榻前,轻轻的放上去。 这被褥白日里,苏觅才拿出去晒过,一股阳光的味道十分舒服。男人灭了床榻边的烛火,伸手将自己娘子拥入怀里。 见男人什么事情都依着自己,苏觅心头十分顺畅,额头窄男人下颚摩挲,浅浅的胡渣倒像是在挠痒痒一般。赵老三见怀里的娘子动来动去,一双大手将她箍得更紧了些:“娘子,别乱动!” 苏觅听了这话不但没有停下,一双手环住了赵老三结实的腰身,仰着头一张桃唇像雨点一样落在男人面颊上。 没曾想,自己娘子今日这样,男人再也忍不住了,侧身压下去又是好一顿缠.绵。 翌日一早,男人和女人依旧吃了早饭便推着板车去镇上卖豆腐。苏觅平日里一副小娘子模样儿,干起活来却毫不含糊,今日这豆腐比昨日卖得还快。二人去买了几炷香,又在芙蓉糕点房买了些乳糖和糕点,这才款款回家去。 走着走着,赵老三便瞧着女人面色苍白得紧,额头也渗着汗珠,这汗珠顺着面颊往脖颈流,便停下来伸手摸了摸额头:“娘子怎么额头冷冰冰的!” “夫君,没事!”苏觅推开了男人的手,继续往回走。 赵老三哪里放心,伸手摸了摸苏觅的手,一双手也冰冰凉凉的。这明明快春末了,身子不热反倒更冷了:“娘子是不是生病了?” 见赵老三神色紧张,苏觅露出一抹宽松的笑靥来:“夫君不要担心,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没事的。” “还好我们走得不远,一刻钟就能回镇上去,我们去找个郎中瞧瞧。”赵老三把苏觅捧在心尖儿上疼着,见她清秀的面颊这般苍白,心里哪还受得了。 赵老三道完便将自己娘子横抱起来,放在推车上,掉头往镇上去。苏觅真是哭笑不得,喊自己男人停下,自己男人就是不听,这才无奈道:“夫君,我没有生病,我只是来月信了。” “原来是这样!”赵老三这才停下,见女人准备下来自己走路,又阻拦道:“这几日你身子虚,我推你回去!” 苏觅本来就是因为羞赧,不好意思方才,才没有同男人讲实话是来了月信。眼下,又被自己男人这样推着回去,这妯娌瞧着,她就觉着更不好意思了:“夫君还是放我下来自己走吧,哪就这么娇弱了,以前在娘家这些时候还要下地干活的,若是妯娌妇人瞧见了,会笑话我的!” 第二十四章:苦变成甜 “笑就笑吧,我赵老三心疼自己妇人,难道还怕这些妇人眼红不成!”苏觅身量小,坐在推车上一点儿重量都没有,赵老三脚下像是生了风,阔步往回走。 赵老三力气很大,这车推得很稳,苏觅坐在上头倒是觉着身子舒爽了很多。一个半时辰,便已经到了赵家村。这些男人和妇人都在田里干活,见二人这样回来,不禁感叹这赵老三是真疼媳妇。 二人回家后,赵老三将苏觅抱下来,“娘子去歇着,我去煮饭。” “哪就这么娇弱了,歇了会儿下地都是可以的。”苏觅见男人这么小心翼翼的,倒是觉着有些不习惯。 “家里活不多,娘子这么着急做什么?”赵老三扶着自己娘子进卧房休息。 出了卧房,赵老三没有急着做午饭,先是去偏屋取来一些红糖,是上次苏觅病了他买来还没吃完的。 见自家娘子喜欢吃甜的,便多掰了一块儿,一同烧了开水。这红糖已经和水融为一体,沸腾起来一股甜甜的味道,待这红糖已经全部融化,赵老三又打了两个鸡蛋进去。这蛋清裹着蛋黄慢慢变成白色,和着红糖水一起沸腾,赵老三便盛在碗里端到卧房去。 苏觅半睡半醒的,听见开门的声音,知道是赵老三这才睁开眼眸,揭开被褥坐起来:“夫君,你端的什么?” “娘子快将这红糖水喝了!”赵老三见苏觅下了床,便将手里的碗搁在了桌子上。 苏觅一看碗里头热气腾腾的一碗红糖水,还有两个荷包蛋,心头暖和和的拿起筷子便款款吃了起来:“夫君还会煮荷包蛋!” “我会的东西还很多,娘子若是喜欢,我可以一样一样做给你吃。”赵老三见苏觅模样儿可爱,清秀的面颊稍微有了一点血色,明眸素齿间满是小娘子的娇羞。忍不住伸出大手,在她脸上摩挲。 “那镇上芙蓉糕点房的那些糕点夫君会做吗?”苏觅嘴里甜滋滋的,一双桃唇原本是青色,这下也慢慢变红,像是一星星桃花瓣一般。 见女人这般顽皮,捏了捏她面颊:“娘子想吃什么,是枣蜜糕还是绿豆糕?” “我想吃桃花酥!”苏觅噘了噘嘴,仰着头一脸调皮。 “好!娘子说什么,我都依你!” 看着苏觅喝完了红糖水,摸了摸她一双小手,这下一双手才慢慢暖和了起来。虽是这下日头正盛,但还是找来了一件稍厚实的衣裳披在苏觅肩头:“娘子莫着凉了,我去煮午饭!” 赵老三知道自己娘子已经喝了这一碗红糖水,肯定吃不下多少米饭,便将豆腐放在油锅里煎得又松又软,让她当零食吃。 再煮一些面条,苏觅到灶房来,赵老三已经将面煮好。苏觅只吃了小半碗,觉着肚子痛得紧,便又去床铺上躺着。 “娘子好生歇着,我去菜地里看看,我早些回来!”赵老三吃完后收拾完灶房,生怕自己娘子闲不住,叮嘱了几次还不放心,又拦着她的腰一同走进卧房,见她侧卧在床铺上,这才放心的下地去了。 昏昏沉沉的,苏觅这一睡下去,便是一下午过去了。醒来的时候,正好听见男人和水在说话的声音。 踱步出卧房,赵老三正在和水田东边儿罗德清夫妇在说田地的事情。见二人身边的娃娃甚是可爱,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院儿里的小鸭子瞧,一双小手肉肉的,拿着些野果子吃。 紧忙回屋去,拿了些糕点和乳糖来,递给这女娃娃。这女娃娃倒是不怕苏觅,伸着一双小手,定要去拿苏觅手头的乳糖。饶是太小了,还未长开,一双手骨节处竟是肉窝窝,瞧着十分惹人怜爱。 见这女娃娃与自己亲近,苏觅心头也是舒心得很,紧忙弯腰将手头的乳糖剥开,怕女娃娃乳牙咬起来费事,又将乳糖掰成两半儿,这才喂给女娃娃吃。 这乡野里,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家里哪还有多余的闲钱给娃娃买糕点和糖果吃。这女娃娃一会儿工夫,便吃了一小把乳糖,苏觅瞧着甚是喜欢,又喂了两块儿糕点给她:“你慢着吃,不够我这里还有呢!” 罗德清夫妇以前也是做豆腐生意的,后来家里母亲卧病在床,需要人日日守着,这才没做豆腐生意了。二人与赵老三有些交情,见了面都会家常几句。这妇人见自己女娃娃吃了苏觅好些糖果,有些不好意思,抱起娃娃紧忙阻止:“就是嘴馋,吃了人家好些东西,你好意思吗?” “这孩子瞧着甚是喜欢,我前日在镇子上买了些乳糖,正愁没人吃呢。”苏觅款款笑着,唇角边一对梨涡一深一浅,褐色的眼眸噙着温和,让罗德清妇人瞧着十分舒心,便也不拘谨了。 二人走的时候,苏觅还追着这女娃娃和妇人给了好些乳糖和糕点。罗德清妇人见苏觅这般随和温婉,盯着赵老三:“老三你能娶到这般肤白貌美的小娘子,真是有福气,明日来我们家吃夜饭吧!” 赵老三正欲拒绝,罗德清接过妇人手头的娃娃,也笑呵呵的:“以前都是在镇上一同做买卖的人,明日正好我们空闲,晚上带着妇人一同来家里吃夜饭。” “好!”赵老三实在是不好拒绝,便应承了下来。 送走了罗德清夫妇,见自己小娘子面色白皙,一双眼眸还噙着笑靥,心头软软的,伸手鞠着她的腰身:“这罗德清夫妇为人还算和善,他媳妇儿也不和村里其他妇人一般见识,娘子若是无聊,可以与她多走动走动。” “这女娃娃竟然不怕我,旁的女娃娃见了我就哇哇直哭,明日去,再给她带一些糖果,瞧着她爱吃得紧。”苏觅声音温软,道完也剥开一块儿乳糖,喂给自己男人吃。 男人嘴里嚼着乳糖,本来下地回来口齿间有些干,这下吃着乳糖,舌.尖全是软糯糯的甜味儿,十分舒心。 见苏觅准备去做夜饭,赵老三紧忙揽住她的腰,用下颚在她面庞磨蹭:“娘子歇着便是,夜饭我来煮。” 苏觅哪里闲得住,见男人不让自己碰水洗菜,也不让她揉面,只能坐在灶头前生火了。 虽是见苏觅面旁有了血色,但还是先煮了一碗红糖荷包蛋给她先吃着,这才将面团扯成剂子,下锅和着从地里摘回来的莴笋叶一块儿煮。 以前在娘家,一月都吃不到两个鸡蛋,嫁给赵老三一日便吃了三个鸡蛋。苏觅细细的嚼着口齿里的蛋白,这嫩.滑的蛋白沾着红糖水,吃着十分爽口。 吃完了红糖水荷包蛋,苏觅肚子里哪里还装得下跟前儿的这碗面条。拿起筷子给赵老三碗里拨了一些,又将昨儿还没吃完的笋丁炒肉倒了些,和着面条和莴笋叶一块儿吃。 见苏觅一张小嘴儿,吃得十分香甜,赵老三一双漆黑的眼眸只细细看着,心头满是怜爱。 吃完后,抬眸见男人正紧紧盯着自己瞧,清秀的面颊不禁泛红,“夫君为何,老是这样盯着人家看。” 赵老三薄唇咧开,露出一抹温和的笑,也不说话站起来不紧不慢的将灶房收拾干净。 苏觅歇了大半日,这下精神正好,见男人收拾好了灶房,便拿着洗.脚盆舀了一些热水,又参了些凉水,伸手试了试不冷不热正好,才端给男人洗.脚。 “夫君脚上好些厚茧,待明日白天,我给夫君修修脚!”苏觅蹲在地上,一双白生生的手,将温水浇在男人一双大脚上。 “平日里下地又走远路,脚上难免有些厚茧,娘子不用挂在心上。”赵老三早已经习惯了,一双手脚都有厚厚的茧子。 二人不紧不慢洗好后,才到卧房去睡觉。赵老三有些乏了,躺在床铺上,只觉着心头无比轻松。苏觅白日里睡得多,这下竟没有一丝睡意。便将线框端过来,给男人做的布鞋,还没有做好,这下正好可以做一会儿活再睡。 在烛火下,这一坐便是一个时辰。夜里,手比较慢。见手上的一双鞋快做好了,这才收好线框爬到床铺上去。 男人均匀的呼吸声在卧房响起,苏觅蹑手蹑脚的睡在里头。不料男人睡眠浅,一碰被褥就醒了:“娘子这几日早些睡,常听那些妇人说,若是月信里不好歇着,会头痛的。” 见男人这般心痛自己,苏觅缩到被窝里头,应了一声儿。男人赶紧伸手,环住了自己娘子小巧的身子,揉进自己怀里,一双大手覆盖在她小腹上头,来回轻轻的摩挲:“娘子,肚子还痛不痛?” “夫君待我这般好,就算是痛的,也变成甜的了。”苏觅枕着自己男人壮实的胳膊,往后缩了缩,让自己后背贴近男人的暖和和的胸膛。 夜色俨然,有些许星星挂在天上,白日里喝了几碗红糖水,苏觅夜里起来上茅厕。虽是心头有些害怕,但还是不想打扰熟睡的男人,蹑手蹑脚的来到偏屋。 “啊!”刚打开偏房的门,便瞧见一抹黑影闪过,忍不住尖叫了出来,背脊骨发麻,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第二十五章:妯娌来往 赵老三睡眠本就浅,听见苏觅这一声尖叫,紧忙爬起来健步如飞到偏屋。见苏觅在门口处瑟瑟发抖,伸手将她扣入怀里,贴着男人胸口一股汗味儿袭来。 “原来是一只猫!”赵老三掌灯,见一只黑色的猫正在窗口处偷吃晾着的干鱼。二人这才宽心,苏觅贴着男人,见男人比自己还紧张,面颊和胸前全是豆般大的汗珠,顺着小麦色的皮肤滑落儒衣衫里头。 “夫君很怕猫吗?”苏觅倒是沉着,一双柔软的小手,箍着赵老三的胳膊。 赵老三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汗水,打盆水洗了个脸,以前一些事情闪过脑海。他不知这些事情该如何说,见苏觅只罩薄薄的内衬,担心她着凉:“没事,只是怕强盗进屋,吓着娘子,所以就紧张了。” 苏觅一听男人这般心疼自己,心头一暖拿出锦帕来擦了擦男人的胸膛:“夫君,我们去睡觉吧!” 这后半夜,男人躺在床铺上,一直睁着眼眸。眸子漆黑,融入这夜色里。旁侧小娘子倒是睡得很香甜,均匀的呼吸声在卧房响起。男人耳畔听着这声音,才觉着踏实了一些。 第二日一早,苏觅起来时,赵老三正在往板车上装豆腐。本来想着一块儿去镇上,但赵老三想着她来月信,身子虚得很便执意要她在屋里休息。 见赵老三面色有些泛白,一双漆黑的眼眸透着几分疲惫之意,便知道昨日没有睡好。苏觅给他装了一些干粮放在车上,又叮嘱他晚上夜饭在罗德清家吃,要早些回来,还带一些孩子爱吃的乳糖和糕点。 苏觅一张桃唇柔声吩咐,清秀的面颊白皙恰羊脂玉一般,墨色的青丝还没来得及挽起,垂至不堪一握的腰际,男人瞧着心头才安定了些许,点点头应了下来:“娘子宽心,这个糕点和乳糖一样不少。” 男人走后,苏觅把昨日晾晒的竹笋端了出来,将簸箕放在院儿里石阶上,太阳一出来便能晒到。白如香葱一般的手,在簸箕里来回翻动。 晒好了竹笋,给鸭子喂了一些小米,将他们从篱笆里捉出来,在院子里活动活动。才几日,这些鸭子便长圆了不少,黄色的绒毛圆鼓鼓的肚子,瞧着十分可爱。 见自家菜地里莴笋长得很好,苏觅便去砍了一些回来,准备晚上和夫君一起送到罗德清家里去。去的路上,见路旁玉兰树开花了,便折了一些回来。 一双小手拿着一捆乳白色的娇玉兰,到屋后分出两拨来,一拨拿到卧房去,用瓶子插了起来。另外一拨,则是拿到灶房里,一瓣一瓣的扯下来,浸泡在清清凉凉的水里。待水泡了一阵子,又将这花瓣裹着蛋液,一同放到油锅里煎炸,花的香味和着油香在灶房里飘荡。 午饭一个人,苏觅只吃了些油炸玉兰花和面块。吃完后,将莴笋上头的黄叶子摘掉,这下这一捆莴笋瞧着翠生生的,十分香甜可口。 吃完饭,将线框拿出来,坐在门槛前一边等自己男人一边将没有做完的布鞋做完。手头的动作很快,半个时辰,这一双布鞋便收尾了。黑色的面子白色的鞋底,针脚细密竟没有一点错乱的线头。 一会儿男人推着车回来了,女人紧忙站起来,手头拿着刚做好的布鞋:“夫君回来了,来试试这双鞋!” 见自家娘子站在门槛处,巧笑盈盈的瞧着自己,本来有写倦意,一下便烟消云散了。将板车上的糕点糖果拿下来,进屋便闻见了一阵玉兰香,“娘子先放着,晚上洗完脚,我再试试这布鞋。” 苏觅见男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紧忙接过来,是好些乳糖和糕点:“夫君,我瞧着你面色有些苍白,你先歇会儿,我去给你下一碗面条。” “在镇上我吃过了,不碍事,只是昨儿夜里做了噩梦。”男人一边说一边打哈欠,女人扶着他坐在床榻前:“夫君先坐着,我去给你打盆水来,洗洗.脚!” 洗完脚赵老三便躺在床铺上歇下了,苏觅倒是体贴,知道明日男人又要去镇上卖豆腐。便将一袋豆子拎到卧房来,一边陪着自己男人,一边用一双小手将坏了的豆子挑出来。 豆子在木盘里滚动的声音,和着均匀的呼吸声,苏觅心头甜滋滋的。这一坐便是一个半时辰过去了,大半袋豆子已经挑了出来。男人醒了,侧头便瞧着不远处一抹娇小的影子,“娘子,肚子还痛不痛?” 本来已经忘掉了自己还来着月信这件事情,被男人一问,竟觉着有些羞赧,一张笑脸通红恰晚霞铺开一般,桃唇微启声若蚊蝇:“夫君不用担心,这两日歇得好,不觉着怎么疼了。” 卧房内飘散着淡淡的玉兰香,女子娇羞柔软,赵老三揭开被褥下床去,伸手捏了捏清秀的面颊:“不怎么疼了便好,日后定要好生吃饭,好生休息,不然每月都会疼。” “夫君,天色不早了,我们收拾着去罗家吧,正好晚饭我们也可以帮蹭帮蹭。”苏觅格外在意这件事情,这是嫁给赵老三后,第一次妯娌间这般亲密往来。 “娘子收拾一下,下午回来在田间,罗德清还让咱们早些过去!” 苏觅带了三盒乳糖、两盒芙蓉糕,又拿了一袋儿油酥核桃果子,赵老三则拎着一捆莴笋和几块儿豆腐。 两家隔得有些远,罗家在村南端,要绕过好几个水田,还要过一条河才到。二人虽是不紧不慢的走着,饶是天气较热,到了罗德清家,竟然都热燥得很。 这罗家媳妇儿善良又能干,个子较高,骨骼壮硕。一张国字脸长期下田,晒得黝黑。一双手大得和男人差不多,但那双眼眸却透亮温和。见二人来了,款款笑着:“这些天地翻得差不多了,你们来家里坐坐便是,还带这么多东西。” “见娃娃爱吃乳糖,我男人每日都要去镇上卖豆腐,便买了些回来。”苏觅将手头的东西递给罗德清媳妇儿,扭头瞧见他家娃娃站在灶房门口处,她心头一乐,踱步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这女娃娃一点都不怕生,喜欢苏觅得很,嘴里咿咿呀呀的说些话。苏觅见状,紧忙打开了糕点盒,拿了一块儿桃花糕掰开,一点一点喂给这女娃娃吃。 这桃花糕外酥里脆,中间还用蛋黄做的心,吃起来爽口得很。这女娃娃一连吃了两三个,苏觅抱着她,心头畅快得紧。 二人要照顾家里病榻上的老母,又要下田下地干活,日子辛苦却十分乐在其中。罗德清妇人就是邻村赵家沟的人,名叫赵程璐,年轻的时候虽说不是貌美如花,却是下地的一把好手。 赵老三见罗德清在劈柴,便帮着他劈了一些干柴。赵程璐在灶房忙活,一会儿便日落下山,周围雾蒙蒙的,天色也暗淡了下来。 苏觅怀里抱着这一周多的女娃娃,一会儿逗她吃糕点,一会儿又学着她说话。赵程璐见她这般喜欢孩子,不禁调侃:“赵家媳妇儿,你也赶紧生一个,就你这模样儿,要是生个女娃娃,定是肤白貌美的,来定娃娃亲的人就要踏破门槛。” 听赵程璐这一说,苏觅面颊绯红,还好这灶房里比较暗,瞧不清楚她清秀的面颊:“罗家媳妇儿说的是,我也正想要这样一个乳娃娃,别说是定什么娃娃亲,就是天天抱在怀里,就觉着舒心得很。” 苏觅说完,觉着自己面颊更加发烫了,生娃娃这事她和自己男人,还从未说起过。捏了捏怀里娃娃肉团一样的手,想起自己男人在床榻上的模样儿,背心竟然冒着细密的汗来。 一会儿工夫,这桌子上便摆满了菜。有香酥丸子、萝卜笋干、野鸡和着蘑菇炖的…… 几人有说有笑的吃着,罗家媳妇儿人更是开明又爽朗,和男人一样喝酒聊天,一点不小家子气。苏觅也学着她,喝了一口酒,竟然呛得满脸通红。一桌人见她这样,说说笑笑的调侃起来。 “瞧赵家媳妇儿这清秀温婉的模样儿,倒不像是乡野村妇。”赵程璐一边吃着酒,一边调侃。 “罗家媳妇儿就是会抬举人,我就是实打实的乡野村妇,只是早些年在京郊长大而已,不过也是每日下地下田干活,过着清苦的日子。”烛火下苏觅细声说道。 几人闲话家常了好一阵,直到外头月亮挂得高高的,二人这才起身准备回去。罗德清倒是想得周到,给二人点了一个火把,赵老三一手拿着火把,一手牵着自己小娘子往回走。 这夜里月色通透,洒在田间地头白翻翻的一片,赵老三怕自己娘子走着害怕,索性将手头的火把灭了,背着自己娘子走。 走夜路又背着自己小娘子,赵老三步量很小,路上差不多用了半个时辰。到家后,轻轻将娘子放下地,见苏觅一脸通红,想着,饶是方才喝了一口酒的缘故,“你休会儿,我去烧水洗个澡。” 第二十六章:娘子醉酒 苏觅从未沾过酒,这一大口高粱酒让她觉着整个人好像站在了云端,轻飘飘的。眼前有些恍惚,只瞧着自己男人壮硕的身影在忙碌。 晚间,赵老三给苏觅洗了澡,自己也洗了洗才扶着她往卧房走去。赵老三站在床榻前,望着小娘子娇.嫩.柔.软的面颊,心头又好笑又觉着怜惜,竟没想到一口酒便将她喝成这样。 苏觅侧身倒在赵老三怀里,男人只觉着怀里搂着的女人柔.软无骨,十分让人怜惜。抬手,将她轻轻的放在床榻上,扯开被褥盖住,一只大手粗粝又长有老茧,捏了捏她白皙的小脸儿 ,又抚过白皙柔美的颈项,最后解开了内衬上的盘扣,漆黑的眼眸垂下来,薄唇覆盖了上去。 汲取小娘子的香甜后,终是压住了自己心头的欲.火,若不是怀里的人来了月信,这一晚定是好一顿缠.绵。 透过床榻旁侧点着的烛火,男人一双眼眸温柔无比,就这样细细的瞧着怀里的人好一会儿,才起身吹灭了蜡烛,盖上被褥睡觉。 翌日一早,女人起来后见男人正准备出门,瞧着自己身上衣裳都换了干净的,便猜到是自己男人昨夜里给自己换的。 “夫君等等我,我和你一同到镇子上去!”苏觅实在是不想自己一人在屋里呆着,田里地里的活,男人都做得很好,这样日日等着男人回来,心头着急不说还觉着落寞。 本来想让苏觅在屋里歇着,见她动作麻利,喝了一碗粥,便锁门站在了他面前,只好让她一同去。 今日要晚一些,到了镇上已经很闹热了,挤挤推推好不容易才站到往日卖豆腐的位置。这芙蓉糕点房的老板娘瞧着两口子,调侃道:“赵老三这些时日早上要陪着媳妇儿睡觉,卖豆腐的时间都比以前晚了些。” 男人只是随便应了一声,女人倒是觉着不好意思,面露羞赧之色,将一张清秀的面颊埋得很低,手头麻利的揭开盖着豆腐的锦布。 今日晚一些,但并不影响二人做营生,半个时辰便卖了一筐豆腐。还剩下一筐,一块儿赵老三要送到各家饭馆去,剩下的一块儿苏觅守着推车叫卖。 镇上的痞子盯了苏觅好久了,赵老三刚走见四下人少,便围了上去:“赵家媳妇儿,你这豆腐能不能便宜点?” 苏觅心思纯粹,哪里认得出这是镇上痞子,还以为是客人便款款笑着:“这位大哥,这豆腐已经是镇上最便宜的,不能再便宜了。” “看来,这豆腐咱们是吃不起了,不过这小娘子的豆腐,咱们还是可以试试的!”这人是杜九,浑身脏兮兮的,披头散发的一双眼睛盯着苏觅,滴溜溜的转动。 “反正赵老三也不在,咱们将她这小娘子绑走,慢慢享受!”另一个男人叫胡大村,摸了摸下巴的胡子,一双脏兮兮的手便按住了苏觅瘦削的肩膀。 “大哥,你要做什么?”苏觅一张桃唇红若晚霞铺开,一说话唇边便有一对深浅不一的梨涡噙着。 这两个男人见苏觅挣扎,不但没有停止,搂着她身子的手反倒箍得更紧了些:“小娘子,别害怕!” “赵老三那样的壮汉,你都受得住,我们这样温温柔柔的,还怕你不适应呢!” “救命……救命……”苏觅扯开嗓子,拼命的吼着。可抱着她的胡大村愈加来劲了,伸手抓住了她白如香葱般的手腕:“这手真是比王春楼的姑娘都还软,这赵老三卖个豆腐,还真是有福气。” 这二人本是镇上的痞子,素日里打.砸.抢.烧无恶不作,这街上的虽是想帮忙,但也怕引火烧身,只是瞧着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二人先是褪去苏觅外头的粗布衣衫,又将推车前的豆腐打翻,直接将她压.在了板车上。白色的内衬,沾上豆腐汁.水,周身一股豆腐味儿。 仰着头一阵呼喊,终究是徒劳。片刻白色的内衬也被撕开了,修长白皙的脖颈像刚刚挖出来的藕节一般,下面是两堆挺.拔的软.玉,中间各一点樱.桃色的奶糕。 胡大村双眸闪亮,竟没有见过这般白皙的软.玉,一口下去吮.吸沁香。 晌午的太阳有些刺目,苏觅只觉着浑身上下像是被膈碎了一般,仰着头躺在板车上天旋地转。 突然听见嗖的一声响,紧接着便是男人的尖叫声,苏觅觉着自己身上轻快了很多。 “滚!” 赵老三抱起苏觅,捡起地上的粗布襦裙,披在她肩头。一手拥着自己娘子,另外一只手捡起板车上压豆腐的木箱,横飞出去。方才那二人纷纷倒地,只抱着自己双腿嗷嗷的吼叫。 “这次,只是废了你们的一条腿,下次若是再胡来,要的就是你们的命。”赵老三薄唇一张一合,面如刀削一般,五官硬朗分明,眸眼漆黑恰碧水深潭,整张脸看起来宛若夜晚的鹰,冷傲孤清寒意逼人得紧。 若是以前没有娶亲,见痞子调.戏妇女,赵老三定会要了二人性命,如今也想低调不惹眼,便只伤了二人腿脚。日后,若是还想欺行霸市便没那么利索了。 “夫君……”苏觅整理好衣衫,掩在赵老三结实的怀里,低声抽泣着。推车旁侧是被摔碎的豆腐,赵老三双手搂着自己娘子,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腰.身:“没事,还好没有促成大错,尚有余地。” 赵老三就这样一边搂着自己娘子,一手推着车往回走。快到村口的时候,苏觅觉着情绪稳定了,这才从自己男人身上下来,脖颈处还有粗蛮的抓痕,男人怕村妇多嘴,便扯来她的青丝掩了掩:“娘子别往心里去,日后若是上街,我定要你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见男人面容和善,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女人也宽心了些许:“夫君不在意么?” 以前还是姑娘的时候,在京郊住。村里的妇人要是被哪个男人欺辱了,回头不是上吊便是投河,夫家也会觉着晦气得紧,认为是不干净的妇人。 “瞎说什么呢?”赵老三放下板车,鞠着自己娘子的腰.身,见她发髻松散,眸眼里还有些惧怕,不由生怜道:“我去烧水娘子洗个澡,你去卧房里拿换洗的衣裳。” 偌大的浴盆里,热气腾腾冒着白烟,赵老三陪着自己娘子沐浴完后,才去灶房准备午饭。 见苏觅面色白皙里透着点点绯红,这才宽心了些。将集市上买来的一条鱼杀了,用清水泡了泡,又放在木盆里,浇上一些腌菜汤和咸萝卜去腥。 苏觅倒也贤惠,将桌子上放着的一把莴笋叶和梗分开,把叶放在清水里洗净后,又将梗剥皮切成细丝和着腌菜和香油一块儿拌了。 赵老三知道自己娘子喜欢吃豆腐,便将鱼或者豆腐煮了一锅,最后再撒点辣椒便端上来搁在桌上。 生怕自己娘子给鱼刺卡住了,赵老三专门儿用一个盘子,将鱼肉搁里头用筷子挑了刺,才夹到苏觅碗里:“娘子款款吃!” “夫君不用担心,我已经是妇人了,又不是几岁的娃娃!”苏觅见赵老三吃鱼都这般照顾自己,心头虽是温润暖和,可还是有些觉着太麻烦了。 赵老三就跟没有听见一般,依旧自己一边吃饭,一边挑了鱼肉的刺,再夹到苏觅饭碗里头。这一顿饭,足足吃了半个时辰。 方才自己一路几乎都是趴在男人肩上,被他抱着回来的,见男人满头大汗的。苏觅心疼他累,吃了饭,便抢着收拾了灶房。 下午赵老三和苏觅一同到田里去,将秧苗撒到水田里,苏觅见男人种太多不解道:“夫君你我二人吃饭,这么多能吃完么?” “你哥哥嫂嫂怕是没有下田,等咱们谷子成熟了,给他们拉一些过去,不然到了冬天便要挨饿了!”赵老三道完,又抓起簸箕里的谷子洒向田里。 没想到赵老三还想着自己娘家,苏觅站在田头望着自己的男人,眸眼柔.软:“夫君真好,在娘家时常听那些妇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夫君这样厚待我娘家人,我这哪里还算是泼出去的水!” 见娘子这般可爱,赵老三唇角咧开笑了笑:“娘子也学那些妇人?在我心里,你就是心尖儿上的人,比我自己的命都还重要!” 以前只在话本上瞧过这些话,没想到自己男人对自己这样一说,自己心头倒是像喝了蜜一般甜滋滋的。 二人下田回来,已经是傍晚,草草吃了夜饭便去卧房歇下了。苏觅睡前剥了一块儿乳糖放在男人嘴里,又想起罗家那女娃娃来,心头软糯糯的:“夫君,过些日子我们罗家那女娃娃来家里玩儿,我们再买些别的糕点她吃。” “你这么喜欢娃娃,那我们自己也生养一个吧!”男人道完,伸手揽住身侧女子的腰.身,这不堪一握的腰际简直是柔.软无骨。 男人一碰便忍不住欺身而下,一双大手慢慢褪去障碍,两堆白皙的软.玉散发着少女的沁香,忍不住咬住了那一抹樱.桃红。 “夫君……” 第二十七章:做豆腐干 男人见压着的小娘子在喊自己,沉闷的应了一声儿,将头埋在披散的青丝里,淡淡的发香沁人心脾。 这一夜云雨,自然是好一顿缠绵。 翌日一早,苏觅早早的便起来做好早饭。男人起来时,灶房桌上已经蒸好了馒头,豆浆也是刚煮出来的,还有一叠腌萝卜笋干。 饶是昨日夜里太累了,这还是赵老三头次睡这么沉,自己娘子已经起来在灶房忙活,他竟然都不知道。 “夫君,昨日磨好的豆浆我留了一些早上吃,剩下的都煮成了豆腐,现在已经在磨盘处用箱子压着。咱们吃过早饭,就可以去镇上做营生了。”苏觅坐在赵老三身侧,一张桃唇咧开,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玉齿,声音虽小但悦耳得很。 “今日,我们不去镇上卖豆腐!”赵老三吃了一口腌咸菜,又掰开又香又软的馒头。 “为什么?这豆腐不是已经磨好了?”苏觅只觉着奇怪得紧,瞪大一双水眸,瞧着自己跟前儿的男人。 男人看着这张清秀温婉的面颊,伸手摩挲,他不忍心说怕昨日里那两个痞子会带人来闹事,吞了口豆浆只道:“今日天气好,又是娘子一早起来煮的豆腐,我想做些豆腐干,这样小娘子便有零嘴吃。” 苏觅哪里想那么多,赵老三这样一说,心头不但没有起疑反倒甜滋滋的,又喝了一大口豆浆,笑呵呵的:“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吃过酒楼的豆干,没想到夫君还会做?” “这两锅豆腐娘子煮得好,火候也掌控得好,做豆干并不难!”赵老三一边说一边吃馒头,这已经是第四个馒头了。 女人手掌比较细,这馒头剂子分得小,又十分有耐心,蒸出来的馒头不比镇上酒楼里差。软糯糯的,十分香甜,赵老三自打住在赵家村,还是头一次吃到这样的馒头,一会儿工夫,一筐馒头便没有了。 女人见男人这么爱吃,心头更是像被春雨浸润了一般温软:“夫君昨日折腾累了,今日是该好好吃些饭菜!” 抬眸,苏觅面颊红润恰布满了彩霞,低垂着头不好意思瞧赵老三。 二人吃完早饭后,这太阳已经红彤彤的升了起来。今日二人都在家里,苏觅便将灶房收拾后,去院儿里将三只鸭子从篱笆里捉了出来,让它们晒晒太阳。才半月工夫,这鸭子便长了一半儿,圆鼓鼓的肚下一对橙红色的脚掌,在青草里拔土。 瞧着十分惹人喜欢! 赵老三力气大,见这豆腐还在沥水,一双大手搬起磨盘便压了下去。豆腐水立刻像雨帘一般,哗啦哗啦的流下来。 苏觅也没有闲着,见男人在忙着压干豆腐的水分,自己便去卧房将昨日自己和男人换下来的衣裤清洗了。 端着木盆便去河里去,这一路上碰见妯娌,无论是谁,苏觅都款款笑着,温和相待。遇到娃娃,还从衣兜里掏出一两个乳糖来,好生哄着。 这些村妇虽都觉着苏觅是煞星,专克男人运势,但苏觅自己心头盘算,这要这样和和睦睦款款相待,定会化解误会。 到了河里,洗衣裳的妇人并不多,这春日妇人们不是下田就是下地干活。村里,她怕是最松快的人了。 先是将男人的衣裳取出来,这件青布褂子是上次回娘家的时候,苏母亲自做的。一双手拿着衣裳在河里浸透,又抹了一些皂油放在手里,反复的搓洗。 回家后,男人已经将豆腐汁水压干。苏觅双手在腰间衣襟上擦了擦水,将衣裳晾晒在院里绳索上,便去将簸箕和砧板拿了出来。 先是将豆腐切成一片一片的,然后再改刀切成稍厚的方块儿。半个时辰,这白生生的豆腐便全部切成了小方块。饶是知道这豆腐易碎,苏觅双手虽是麻利,动作却格外轻柔,切完后这豆腐竟没有一块儿是碎了的。 男人坐在不远处,将家里的簸箕破了的,拿出来修整一番。不时瞧着女人,双手衣袖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藕粉般白皙的手臂,香葱般的十指轻轻翻动簸箕的豆腐块儿,院儿里豆腐清香沁人心脾。 见女人力气小,赵老三起身端起簸箕,搁在院儿里棚子上头,这样豆腐便能晒一天了。 “等这豆腐晒得半干,再用酒浇浇,和着五香八角蒸熟,再晒上几天便可以封存起来慢慢吃!”赵老三一边放簸箕,一边细细说道。 “没想到夫君对这豆腐还有研究,既然这样我想到一个办法。” “娘子在想什么呢?” “现在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我们豆腐定不好卖,这豆子又这么多,不如把豆腐做成豆干拿去卖!”苏觅双手抓着赵老三结实的胳膊,一双眼眸水汪汪的盯着自己男人。 “还是娘子贤惠,以前我每到夏日,这豆腐卖不出的都馊了,结果只能扔掉。”赵老三见娘子一本正经的说,双手扣住她瘦削的肩膀回应道。 “夫君其实还不止这些,豆腐干只有妇孺和孩童爱吃,若是怕豆腐馊了,我们还可以做毛豆腐用青菜包起来拿去卖!”苏觅打小就跟着母亲做饭,京城在北方,现在转移到南方来,发现以前在京郊的好些吃食,这里都没有,或许做出来,这里的人也爱吃。 赵老三并没有急着答应,一双狭长的眼眸漆炯亮,目光却柔和:“咱们只做点卖豆腐的营生便是,够我们俩过点小日子了。” “夫君就是怕累着了我,是不是?”苏觅一直觉着嫁给赵老三后,过得和神仙一样,还没有做姑娘时干的活多。 “娘子不用这么辛劳!”赵老三只想清清静静过点小日子就是,其余的大富大贵,他倒是没有往那边想。 “若是日后有了娃娃,夫君还这么想么?”苏觅一说到娃娃的事情,便想起昨儿夜里男人云雨了几次,清秀白皙的面颊不禁染了一片红晕,像是一层层晚霞铺开一般。 “就是因为日后我们有了娃娃,你要照顾娃娃,我才舍不得让你还沾手生意的事情。”男人一双大手在女人面颊上摩挲,言语温润恰春风吹来一般。 二人晒完豆腐块,已经是晌午时分,苏觅进灶房准备做中饭。瞧着天气比较热,便将黄瓜和着竹笋凉拌,又煮了一锅粥,就着早上吃剩下的馒头吃。 早上醒得早,吃过午饭后,女人在床榻上午休了一会儿。男人心头一直有些担心,寸步不离的守着苏觅,生怕镇上的痞子会找到他家里来。 一个时辰苏觅便醒了,见男人在屋里收拾,伸了伸懒腰抹了抹眼睛,睡眼惺忪的:“夫君,这日头正盛,你怎么不歇会儿?” 男人手里拿着扫帚,瞧着女人刚刚醒来,面颊肌肤胜雪,像是刚刚剥皮的荔枝,只剩下还带着汁水的果肉,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今日没有上街,我不累!”男人一双眸眼看着女人,黑白分明的瞳孔恰若星辰般。 “夫君,我也不累,我们去豆子地里锄草吧!”苏觅道完,披上锦布石榴色外衣。去灶房里打盆水,洗了一把脸。 男人拿着锄头,见太阳还有余热,便拿了一顶草帽戴在女人头上。 赵老三家其他的庄稼不多,豆子可不少。村西头这向阳处的地,几乎都是他种的豆子。 下了地,女人见豆子长势正好,绿油油的豆叶掩盖着豆角,这豆角还不饱满,刚刚长出了果实来。 地里的杂草并不多,光看这地头的庄稼,便知道赵老三是个勤快又利索的人。别说是地里,就是这地边杂草也不多。 “夫君,一直没有问你,你为何要做卖豆腐的营生!” 男人瞧着地头的女人,眸色一沉闪过一些画面,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衣着华服的女人,牵着他的手教他做豆腐糕:“因为我娘喜欢吃豆腐!” “夫君的娘亲?”苏觅眼瞳澈亮透明,仿佛一汪清澈的春水,一张小脸儿,渗着些许汗珠。 “嗯!”赵老三只是应了一声儿,便弯下腰地头锄草。 只听见锄头挨着泥土窸窸窣窣的声音,下午的阳光温和的铺过来,裹着这一块青翠翠的豆子地。 “夫君不想说,我便什么都不问,若是夫君想说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告诉我!”苏觅养着脸,眉眼弯弯,一张桃唇一张一合道。 男人倒是有些震惊,见苏觅这般识大体,心头一暖:“娘子生母是谁,知道吗?” “和夫君成亲时,生怕夫君嫌弃我是母亲捡来的,上次回门夫君知道此事后,并没有薄待我,我便知道夫君并不在意。我的生母生父,我也不知道是谁,爹爹说我是在京郊寺庙捡的,爹娘可能死于战乱!”苏觅没有见过亲生爹娘,心头也不想这回事,瞳眸闪烁明亮。 “娘子宽心,日后我定好生待你,再不让你受一点委屈!”赵老三扶了扶头上的草帽,面色俨然,一张薄唇一张一合。 “夫君,我信你!” 第二十八章:养些牲畜 二人回来时,周遭已经暗了下来,只有晚霞的余晖笼罩着赵家村。水田里蛙声一片,走在田埂上,不时还有一两只青蛙从脚上蹿过。稻子地里,种得比较早的,已经结了扁扁的果实,只等几月后收成。种得稍晚一些的,正开着乳白色的小花,掩盖在脆生生的绿豆里头。 “待这几块地的豆子成熟,咱们有得忙了!”苏觅坐在自家屋的梯坎上,挽着裤脚,裤腿上沾着些许泥巴,一双白皙修长的小腿放在盆里,双手捧着水洗着。 “今年天气好,春日里雨水也充足,这豆子定能有好收成。”男人将锄头收好,也拿来木盆,在井里舀了一盆清水,洗周身的汗水和泥巴。 还好赵老三勤快,自己在院儿里挖了井,每天一早起来,井里就是满满当当一井水,免了挑水的辛苦。平日里,用水也可以大手大脚一些。 “夫君,以前家里的豆叶是怎么处理的?”洗完脚上的泥巴,苏觅将盆儿里的水倒到梨树下头,正好让梨树也喝口水。 “以前罗家自然是要给的,他拿去喂牛和猪,剩下的都是村里妇人自己收拾!”赵老三没有喂养过牲畜,这豆叶每年都是给了旁人。有的妇人去摘豆叶的时候给赵老三说一声,有的不客气的,直接去地里摘就是,弄坏了豆子也不打声招呼。 赵老三都没有在意,只一贯任由村里的妇人去摘,素日里沉默寡言,也没和谁红过脸。 “这么大一片豆叶,这村里人遇着夫君这样的人,还真是好福气!”苏觅也不是顶小气的人,妯娌间她也希望能和睦。但她也是持家的妇人,这翠生生的豆叶,若是能喂了自家的牲畜那多好。 “娘子在想什么呢?” “夫君,今年的豆叶,我想多留一些自己家里喂牲畜!”苏觅瞧着这两间屋子虽是敞亮,里里外外也收拾得利索,可毕竟要往长了过日子,要喂一些牲口才行。 男人眸眼炯亮瞧着苏觅有板有眼的:“娘子看着安排就是!” “夫君是不是觉着喂养牲畜太麻烦了?”苏觅知道,赵老三素日里是一个人过惯了的,每日里除了吃些豆腐,若是想吃肉和鱼便在镇上买回来。她突然想喂些牲畜,怕男人有些不习惯。 见女人眸色清澈却露出担忧来,男人伸手在她脸上摩挲,片刻薄唇微启到:“娘子说的是,眼下成了亲,有了小娘子日后再有个娃娃,这院子里是要增添些生机才是。” 男人眸色温润,苏觅这才宽心来:“那我想买一头猪仔养着,反正偏屋宽敞得紧,日后一年我们都不用卖猪肉了。我还想养几只母鸡,几只公鸡这样,家里有鸡蛋吃,还能吃些鸡肉!” 女人款款说着,一张桃唇在夜色里格外明丽,赵老三以前从未想过添置这些,如今倒是有几分过日子的模样:“娘子觉着这屋里该添置什么便添置什么,都依你的意思去办。” 女人听后心里甜滋滋的,还是姑娘的时候,便和娘亲一同喂养家里牲畜,那时候每年都要养一两头小猪仔。她和娘亲出去割猪草喂养,过年的时候,猪圈里便是一两头圆滚滚的猪。 夜饭是苏觅做的,她知道男人喜欢吃面食,便将面粉换着花样儿做。今日和着一个鸡蛋搅拌在一起,待锅里的水开后,再把面糊用筷子挑起来下锅。这面糊下锅后,立即变成小的面团子,从锅底冒起来,漂浮在煮沸的热汤上。 待煮熟后,再丢一把翠翠的菜叶子下去。盛到碗里后,见男人喜欢吃辣椒,便又放了些辣椒和猪油。 男人吃得香,女人就觉着十分开心。吃过夜饭后,女人准备去泡豆子,男人紧忙阻止:“这几日要下地,暂时就不上街去做买卖了。” 苏觅没有多想,只觉着这豆子快要成熟了,锄完草便要松土,松土后还得施肥这些:“那这几日,我们便下地去!” 二人到了卧房后,又是好一顿云雨。 翌日一早,苏觅想着要早些起来,吃了早饭好下地去干活。没曾想,自己还是晚了男人一步, 梳洗好后,四处没有瞧见男人,听见偏屋里叮叮咚咚的声音很细,踱步去偏屋见男人正在锯木头:“夫君,起这么早,也不多睡会儿?” 男人扭头一看,自己小娘子梳洗整齐利索,站在门槛处瞧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便停了:“是不是太吵了?” “我是睡醒了才起来的,夫君像是生在夜里的人,总是睡得晚起得早。”苏觅瞧着这些木头,估摸着男人是想做猪圈,昨日才给男人说了养牲畜,今日便开始动起手来,只觉着心头暖洋洋的。 “夫君先忙着,我去做早饭!” 苏觅没曾想自己本是孤儿,又遭这些村妇嫌弃说自己是煞星克男人,嫁的男人却这么把自己的话放在心尖上。家里本来都是男人做主的,眼下赵老三却什么都依着她。 灶房里还剩一点猪肉和野菜,苏觅正好把肉和菜剁碎,捏了面团包成包子在灶上蒸起来。一会儿,灶房便闻见了肉香。 这几日没有磨豆腐,早上便没有豆浆喝,怕男人吃着包子不利口,又熬了一锅粥,这才去偏屋叫男人来吃饭。 “偏屋那猪圈弄成了,可以养两头猪。外头院儿里,我再盖个棚子,便能养鸡养鸭了。若是娘子喜欢阿猫阿狗,也可以一并养着。”男人掰开手头的包子,吃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粥,满嘴的肉香味儿。 “夫君不用这么辛苦,家里房子足够宽敞。”苏觅给男人盛了一碗粥,见男人结实的肩膀红了一块儿,估摸着是扛那些树压的,眉心微蹙忍不住心疼道。 吃完后,赵老三又到偏屋去了,苏觅不紧不慢的收拾好灶房。打来一盆儿热水,取来锦布帕子,放在水里浸泡一会儿,拿起来将水拧干,到偏屋盖在男人肩头上。 “今日这活干不完,就明日做,夫君这么拼命,我会心疼的!”苏觅声音很小,温润如春水,一双小巧的手压着男人的肩膀。 这些年,赵老三风里来雨里去的,什么大事情都一个人扛过来了。肩头红了一块儿,倒是没有在乎,没曾想自己这小娘子,竟这般上心。 “娘子放心,没事的,我自有分寸!”赵老三说完,伸手拍了拍苏觅的腰,又埋头锯木头。 天气好,村里的桃花和李子花都快谢了,但远远瞧着还是一片乳白色。苏觅去河边洗完衣裳回来,将簸箕里的竹笋和豆腐块儿晾晒起来。 给男人端了一碗水去,便去菜地里摘菜。这不大不小的菜地里,莴笋和胡豆长得最旺盛,辣椒和茄子也已经开花。摘了几颗莴笋叶,见青翠翠的叶子嫩得能冒水一般,心头十分畅快。想着,若是二人吃不完,过几天便可以挖一些给娘拿去。 回到家里,男人已经将猪圈搭起来一小半。苏觅见还不到晌午,也不忙着做饭。想起前几日去镇上买的布,便去卧房拿出来坐在凳子上,给男人做件夏日穿的衣裳,下裤也要做几条。 二人吃过午饭后,男人休息了会儿。见太阳柔和了些,就带着女人扛着锄头下地去。 在路上正好瞧见了罗德清妇人在下田,苏觅瞧着她十分亲切,打完招呼后望着赵老三:“罗家媳妇儿个子大,膀大腰粗的,是下地下田的一把好手,再过几年我若是能像她那样,就好了!” 男人走在前头,苏觅跟在后头,听女人这么一说,赵老三不禁笑了笑:“娘子就这样才好,她那样的女人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可是十里八乡到处都是这样的女人。” “若是我膀子再大一些,腿在粗壮一些,下田下地就更有力气,夫君便不用这般辛苦。”苏觅跟在后头,全然不知前头男人正在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娘子就这样,我挺喜欢的,十里八乡里这些妇人,我就喜欢娘子这样的。”赵老三一边笑,一边回应苏觅。 “夫君到底喜欢我哪里?”女人只顾着走自己的,不知男人步量已经放慢,竟然走上去撞了男人的后背。脚下没站稳,险些从田埂上摔了下去。还好男人手比较快,结实的臂膀环住了女人不堪一握的腰。 “娘子小心些,你身量小,不像这些妇人,若是摔下田,定要摔着的。”这田埂比较高,足足有一两丈。 “夫君才说喜欢我这样的,这下又嫌弃我身量小了?”苏觅心头正在绕弯,羡慕罗家媳妇儿膀大腰粗力气大,还没有从那个理儿里绕出来呢。 见怀里的小娘子红扑扑的一张脸,眸眼清澈神色着急,赵老三是又喜欢又觉着她可爱得紧,片刻柔声道:“我就喜欢娘子这样娇美温婉的小人,那些膀大腰粗的,我倒一个也不喜欢。” 苏觅听后,只觉着浑身热得很。见田里有妇人瞧着她们,紧忙推开男人:“夫君说话细声些,我害臊!” 第二十九章:妯娌生恨 赵老三听后不但没有松开怀里搂着的苏觅,一双手反倒将她娇小的身子箍得更紧了:“我搂着我自家的娘子,怕谁说闲话,就算说也是羡慕你有这样一个将你捧在心尖儿上的男人。” “夫君……夫君快些松开我,若是想抱着我,回家去……” “小心脚下!”赵老三见怀里的人推推拉拉的,生怕她落到田埂下的水田里,双手扣紧她,将她横抱了起来。 饶是因为娇羞,苏觅趴在男人怀里,一双清秀的面颊泛起了丝丝红晕,像丹霞一片。两只手也不知道放在那里,若是平常在家,便搂着男人壮实的肩膀就是,可在这田坎上,多少干活的人瞧着,她实在是搂着也不是,松开也不是。 明明只有一块水田的距离,苏觅却觉着好像在赵老三怀里,趴了几个时辰一样长。待男人过了田埂将她放下时,不仅面颊是红的,两只柔软薄透的耳朵和修长白皙的脖颈也红了一片。赵老三见自己女人这般羞赧,只觉着好笑得紧:“你看这田间地头里,谁不是两口子在一起干活,那些妇人整天嘻嘻哈哈的开玩笑,哪就害臊了。” “夫君才说了,我和那些妇人不同!”苏觅扶开面颊上被风吹过来的青丝,声若蚊蝇,生怕被田间地头的人听见。 男人没再说什么,二人一同往豆子地走去。这大片大片的豆叶轻轻翠翠的,下头掩盖着粉黄色的小花,细细一问阵阵清香扑鼻而来。女人力气较小,在地头拔草,男人拿着锄头一排一排松土。 半个时辰不到,苏觅便觉着有些热,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双手抓起腰间衣襟擦了擦红扑扑的面颊:“夫君,其实这翠翠嫩嫩的豆叶,可以摘一些回去裹着面粉和鸡蛋,和着油炸的,吃起来外焦里脆,还有淡淡的豆香。” 抬眸,见苏觅动作格外麻利,“娘子真是贤惠,这豆叶竟还能做成菜吃!” “这豆叶作用可大了,等咋们家养了牲畜,什么牲畜都可以吃,豆叶黄了,还可以当柴烧。”苏觅已经拔完了草,将背篓拿过来,专挑最嫩的豆叶,小心翼翼一片一片摘下来,轻轻放在背篓里头。 赵老三怕自己娘子觉着累,手头的动作更快了,一会儿工夫这块土便松完了。接过苏觅手里的背篓,二人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上。 刚过了田埂,便瞧见了村西头李郭齐家的妇人刘宴芳,两家离得最近,素日里碰面还是会笑呵呵的问候几句。 这刘宴芳本来正准备下田,见赵老三拎着的背篓里满是脆生生的豆叶,面色一沉盯着他妇人:“这有了媳妇儿,豆叶都要摘回去了么?” 赵老三知道这刘宴芳是什么意思,之前他豆子地里的豆叶,一半儿都是她家摘去喂猪的。这一摘,便是两三年。赵老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有说什么。 “我家妇人喜欢吃油炸豆叶,正好地头的豆叶还嫩!” “那赵家媳妇儿这意思,是今年豆叶,你们自己就要收了是吧?”刘宴芳面色黑沉沉的,饶是肥胖的缘故,整个人看着凶巴巴的。 “我们还准备养些牲畜,这豆叶今年我们自己收!”赵老三薄唇一张一合,眸眼余光瞧着刘宴芳。 这刘宴芳听后更是来气,冷笑了一声:“这成了亲,就是不一样了,几年都不收的豆叶,眼下也要收了。” 这刘宴芳今年多养了一头猪,还指望着赵老三家的豆叶,今年拿来喂猪呢。如今赵老三说要自己收豆叶,她心头定是不高兴的。 二人没多说,一前一后回了家。 回家后,见天色还早,便将男人换下的衣裳端到河边去洗。太阳已经下落,被山头遮住了一半儿,天上的晚霞像是镶嵌的红黄宝石一般。 赵老三的衣裳虽是粗布简单缝合而成,但素日里也是每日都洗,干净又整洁。苏觅嫁给他后,这每日的衣裳更是洗得仔细,洗完后晒干,瞧不出一丁点污渍。 起身,从河边往回走,却瞧着刘宴芳端着一盆儿青菜叶子来了。见是妯娌,苏觅莞尔一笑,“李家媳妇儿,吃过夜饭没有?” 这刘宴芳心头还因为赵老三今年要自己收豆叶而怄气呢,给了苏觅一个白眼,“没有你命好,我们村里也就你们赵家吃过一日三顿,这夜里又不干活,吃什么夜饭?” 苏觅虽是心思纯粹,但也瞧得出好坏,见刘宴芳横着一张脸,眼眸里满是怒气,估摸着是因为豆叶的事情。 “李家媳妇儿,我知道你因为豆叶的事情还在生气。其实我们家就算是养了牲畜,豆叶也吃不完的,到时候……” “你们赵家的豆叶,我们李家可不敢再惦记了,你们也不必逢人便说,我们李家摘了你们赵家几年的豆叶。”这刘宴芳见苏觅说此事,搁下手头的一筐菜叶,双手叉腰大声说道。 “李家媳妇,我和我男人不是这样想的,我方才还在和我男人说,若是这豆叶我们家要不完的,就让你们家去摘完。”苏觅一双杏眸,水汪汪的瞧着站在自己下头的女人。 “我们李家是你们养的牲畜么?你们用不完的,让我们去摘回来?我们李家不稀罕!”刘宴芳膀大腰粗的,个头比较矮,皮肤黝黑,穿着褐色的麻布石榴衫,在晚霞辉映下越发显得老沉。 “李家妇人,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和我男人,想的是妯娌关系要和和睦睦的,大家计较少一些,平常相互帮蹭帮蹭才是,我们并非歹毒之人!”苏觅第一次和村里妇人拌嘴,只觉着自己心头委屈得紧,一双小手握着木盆边缘,饶是心思太重,手指关节处掐着盆太用力,竟变得白生生的。 “我们李家在赵家村的时日比你们赵家长,妯娌间和睦得很,不用你这个整天花里胡哨又克男人的女人来挖苦我。”刘宴芳高声说完,便蹲下去,一双粗壮的手抱着菜叶,在河里清洗起来。 苏觅只觉得心头窝火,一双秋水剪噙着星星点点的泪痕,见周遭过路的人很多,便生生压了下去。 一路走回去,脚下的步子十分快,眼看就到家门口了,李家婆婆却赶着一群小鸭子从屋里出来。 “啊!”一声叫,苏觅吓得扔掉了手里的木盆,盆里的衣裳也散落一地,她方才走得太着急了些,竟然踢到了一只毛茸茸的鸭子。 这鸭子个头很小,瞧着是刚从窝里孵出来,这是第一次出来晒太阳。这一踢不要紧,可鸭子太小,竟然在地上扑腾两下便没气了。 李家婆婆一下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赵家媳妇儿,你就是这样欺负我们的吗?这鸭子是刚孵出来的,一个要值好几文钱呢!” 苏觅吓坏了,瞧着这阵仗,身子有些发抖,眸眼里的泪珠终于忍不住了,“李家婆婆,我不是故意的,这鸭子多少钱,我赔给你便是。” “大儿子,大儿媳你们快来瞧瞧,这就是赵家媳妇儿,连这么小的鸭子都不放过,心思怎么这么歹毒啊!”李家婆婆根本不听苏觅说话,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喊。 刘宴芳手脚麻利得很,这时候也从河边洗完青菜回来,见势更是气势汹汹的瞧着苏觅:“赵家媳妇儿,你怎么能欺负我娘呢?” “我没有欺负你娘,我只是不小心踢死了你家鸭子,我照价赔给你们便是,你们全当这只鸭子是卖给我了。”苏觅洗了洗鼻子,抹了抹面颊的泪珠,细声说道。 这刘宴芳本就强势,是村里出了名的母夜叉,又吃不得一点儿亏,放下手头的框子,挽起衣袖便扯着苏觅胸前的领口:“赵家媳妇儿,你欺负人欺负得太狠了,我刘宴芳今天不教训你,你怕是要在这村头称霸王了吧!” 刘宴芳说完,伸手便是一嘴巴,苏觅原本白皙的面颊起了三道手指印,嘴角还有星星血迹。 本来准备解释,苏觅却觉着自己头昏目眩,愣了好一会儿才站稳,这刘宴芳举起手又准备打下去。粗壮的胳膊却被一只大手抓住了,抬眸这人正是壮汉赵老三。 “你这恶妇,竟然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赵老三面若冰霜,漆黑的瞳眸炯炯有神,拽着刘宴芳的手格外用力,刘宴芳嗷嗷直叫,只觉着自己的手都快被掐断了一般。 见是自己男人,苏觅噙着眼泪贴了上去:“夫君,是我踢死了她家鸭子!” 赵老三这才慢慢松开了手,面色虽是难看,拥着苏觅的手却是温和的,薄唇微启:“你又不是故意的,这鸭子若是他们要钱,赔钱便是。若是不要钱,我便去街上买几只,赔给他便是。” 苏觅半边脸红得厉害,赵老三瞧着心疼又怄火,刘宴芳却不罢休:“是你们赵家有错在先,踢死了我家鸭子,这下还蛮不讲理,趾高气扬了起来!” “我说了这鸭子值多少钱,我赔就是,但是你动手打了我妇人,这笔账过不去!”赵老三眉心一拧,瞧着苏觅清秀小巧的面颊,肿得厉害,心痛得巴不得摔死面前的刘宴芳。 《喜春宴》之《第二十九章:妯娌生恨》,章节编号:17770164,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忘记浮华)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喜春宴》之《第二十九章:妯娌生恨》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第三十章:收拾妇人 “赵老三,你不好好管教你妇人,竟然来欺负我,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去报官!”刘宴芳左手叉腰,右手指着赵老三吼道。 苏觅见此事闹得如此凶,又是自己先踢死她家鸭子的,心头理亏拉了拉赵老三的衣袖:“夫君,好好说!” 低眸,苏觅发髻略微松散,面颊红得让人心碎,一双杏眸还有星星泪花。赵老三拥着她的手紧了紧,“给我娘子道歉,不然我就打断你的腿!” “打断老娘的腿?你也不去十里八乡问问,我刘宴芳怕过谁?” 刘宴芳话音刚落,便被赵老三撂倒在地,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撑着。饶是太突然的缘故,脑子一片懵。待她反应过来,只觉着双膝没了感觉,想站起来却不能动弹:“赵老三,你施了什么妖术,待我男人回来有你们二人好受的!” “给我娘子道歉,你这鸭子我赔便是!”赵老三薄唇微启,在夜幕下只觉着凛冽又俨然,让人无法抗拒。 “夫君还是算了吧,我没事,快些让她起来!”苏觅见刘宴芳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在地上跪着瞎挣扎,心头也着急,生怕这事儿会闹到官府那里去。 “我再说一次,给我娘子道歉!”赵老三不但不听苏觅的,一只脚竟然踩住了刘宴芳的脚踝。这刘宴芳是跪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 “我说大儿媳妇儿,你就先服个软,这赵老三膀大腰粗的,若真的废了你的腿,我们家的田地怎么办?”刘宴芳婆婆见赵老三是认真的,心头一怔,生怕自己家里,会少了刘宴芳这样得力的妇人。 “娘……我咽不下这口气!”刘宴芳也不知道赵老三用的什么法子,可是自己就是跪在地上起不来,脚踝处被他用力踩着,好像再用力一分,自己这腿就真的要断了一般。 “家里田地要紧,你嘴上服了软,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这李婆婆性子稍软,素日里没少被这大儿媳妇欺负。 刘宴芳想了想,心头还是怄火得很,但是又挂记着家里的田地,生怕赵老三动真格,便只好张嘴:“赵家媳妇儿,我打了你,对不住了!” “声音再大点,我家妇人耳朵都快被你打聋了,听不见!”赵老三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凛冽。 “赵家媳妇儿,我打了你,对不住了!”刘宴芳额头渗着豆大般的汗珠子,从面颊上滚落下来,仰着头大吼了一声。 赵老三这才慢慢松开了她,又在她膝盖处踢了一脚,刘宴芳这才能活动了。站起来面色泛着紫色,用腰间的围裙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赵老三你说你要赔我家鸭子,一只可不行,我要十只,而且是现在就要。” “现在?”苏觅瞧着这天色已晚,周遭薄雾一片。就算是赵老三敢走夜路,去镇上眼下也没有鸭子卖呀。 “对!你是现在踢死我家鸭子的,我现在就要十只鸭子!”刘宴芳拍了拍手,饶是腿还有些疼,胸口起伏深深吸了一口气。 “李家媳妇儿,我们给钱总可以吧!”苏觅一双桃唇启开,在夜色里一张一合,饶是面颊还疼,嘴唇竟然透着白青色。 “你们家不是养了鸭子吗?那就把你们家鸭子先给我,不够的明日再去镇上买来凑齐。”刘宴芳是一丁点亏都不吃的人,现在身体受了苦,嘴上还怄火,这十只鸭子她是要定了。 “我们家的鸭子是我娘子养的,整天当儿子养,给你,你想都别想。”赵老三知道自己娘子舍不得,家里的三只鸭子,就是她的心肝宝贝。 “那就给钱!” “夫君,我身上正好有八文钱,全都给她吧!”苏觅说完,伸出一双小手,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来,这里头八文钱还是上次赵老三给她,她没有花完的。 “八文钱?你以为我刘宴芳是要饭的吗?这十只鸭子,至少也得二十文钱!”刘宴芳是村里有名的泼妇,今日这事儿,她若是不落着好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家媳妇儿,这本来是一只鸭子,八文钱已经给你很多了,这要二十文是不是太过分了?”苏觅觉着委屈得紧,今日这事,是她第一次与赵家村的人结下梁子。 “我说了,要赔十只鸭子,不然就给钱!” “十只鸭子也值不了二十文钱啊!” 见两个妇人争去争来,赵老三从怀里掏出银钱来:“这里是十五文钱,你们一家老小够几月了,若是再胡来,我就只给一只鸭子的钱!” “我就要二十文,你方才也不知道施了什么妖术,我现在腿还疼,我去看郎中不花钱吗?”刘宴芳见蛮来不行,声音稍软,见机行事。 “以后妯娌间抬头不见低头见,李家媳妇儿是准备与我赵老三家老死不相往来么?若是非要这样算,前几年在我家摘的豆叶,也值几个钱吧,一并算了吧!”赵老三是明白人,知道此事就是因为下午在田间,说豆叶的事情结下的梁子。 “你……你……你家豆叶,有什么好稀罕的!” “我知道李家媳妇儿不稀罕,所以今年剩下那几块地的豆叶,我准备喊村东头的周家去摘了算了!”赵老三道完将钱塞给李家婆婆,又从地上把衣裳捡起来,装到木盆里,一手端着木盆,一手扶着自己家娘子。 这刘宴芳一听,自然是着急得很。家里今年多买了一头猪不说,还多了好些鸡和鸭子,到了秋冬便没有东西可吃了。若是这豆叶她摘回来,还可以晒干了放起来,秋冬时候用水泡泡,这些牲口就可以吃。 眼看二人越走越远,刘宴芳紧忙高声道:“赵老三咱们两家,是村里挨得最近的,这豆叶岂能落到村东头周家去!” “今年你们剩下的豆叶,还是我刘宴芳去摘吧!旁人去,我怕他们弄坏你家豆子,我摘习惯了,会小心些,全当自己家豆子!”刘宴芳见赵老三没有回应她,又冲着背影吼了一句。 赵老三哪里还有心思来管刘宴芳和自家豆叶的事情,心思全在自己娘子那里,没有回答刘宴芳,只鞠着自己娘子回家去。 李家到赵家不过几百步路,拥着苏觅走得慢一些。到家后,搁下手中的木盆,便横抱着女人去卧房。 垂眸,见苏觅面颊肿得更厉害了些,心如钝刀剜肉一般:“娘子下次切莫与村里人起争执,你这身量小,哪是那些妇人的对手。” 坐在椅子上,抬眸撞见男人温润的眼眸,心里这才踏实了些。男人打来一盆水,又去衣柜里扯了一块儿柔.软的白色锦布来,将锦帕浸泡在水里,捞起来拧干水分,轻轻将苏觅左边面颊清洗干净。洗净后,又取出上次还没有用完的芙蓉膏擦在脸上,轻轻吹了吹,让药膏融化到肌肤里头。 男人虽是膀大腰粗的,但手上的动作却格外温柔,苏觅只觉着自己心头甜滋滋的,站来来抓住男人一双壮实的胳膊:“夫君,我去煮夜饭吧!” “夜饭已经煮好了,是娘子最喜欢吃得绿豆粥!”赵老三拥着苏觅不堪一握的腰际,踱步到灶房。 苏觅正欲去舀稀饭,赵老三却按了按她肩膀,让她坐在椅子上。见男人在灶房忙前忙后,苏觅眸眼温和,“夫君,日后这灶房的事情还是我来做吧。娘说,这家里头的事情,都得女人来做。” “只要能和娘子一起,家里家外做什么都不要紧!”赵老三依旧是话不多,将手里的碗搁到苏觅跟前儿,又将筷子地给她,这才去将灶头热着的鱼肉和腌萝卜端来。 苏觅不紧不慢的吃着,方才脸上还火辣辣的疼,擦了这芙蓉膏后只觉着脸上清清爽爽的,像是一阵凉风吹来一般。 这碗里的粥熬得不清也不稠,喝起来爽口得很,夹了一块儿腌萝卜,正欲送进嘴里,却被赵老三打落了:“娘子面颊还肿,被指甲划破的地方,还在渗血,这腌菜还是不要吃,不然会留下疤痕。” “夫君竟然比女人还细心,我都没有想到这层!”苏觅抿了抿碗里的粥,唇红齿白的,声若潺潺流水,在灶房里飘荡。 “娘子肤白貌美,这皮肤嫩得就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我可舍不得你变成黄脸婆。”赵老三嘴上明明是说着甜言蜜语,面颊却沉着冷静,瞧不出是喜是悲来。 被自己夫君一夸一宠,苏觅只觉着自己这日子过得肥美得很。再不信做姑娘时,那些村妇说的,嫁了男人便要三从四德,伺候好丈夫,每日里田里地里的活,都要抢着干,这样在家里男人和公公婆婆才喜欢。 吃完饭,男人将碗筷收拾好。女人则舀水倒浴盆里,等着男人收拾完后来洗澡。 从前几日开始,便是苏觅给男人搓.澡了,今日也一样,待男人褪下衣裳坐到浴盆里,便拿起粗布锦帕在肩头搓了起来。一双白皙的小手,和小麦色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三十一章:哥哥嫂嫂 偏屋里,烛火比较暗淡。苏觅手头的锦帕将男人肩膀和手臂浸透后,便取来皂油,在手里反复搓了搓,待有了白色的泡沫,这才抹在男人壮实的肩膀上头。 饶是手太小,太柔.软,男人只觉着自己身上,像是被一团一团的棉花拍打着一样。竟然有了睡意,闭着眼靠在浴盆边缘上,竟然睡着了。 洗完后,苏觅拿来干净的大块儿锦布,见男人睡着了,仔细端详他刀削一般的面颊。眉眼俊朗,薄唇又一丝丝弧度,若是皮肤再白一些,怕也是十里八乡的美男子。 睡了会儿,浴盆里的水渐渐凉了,怕自己男人会感染风寒,一双手捧着他的脸,柔声喊道:“夫君!夫君!夫君!” 听到这声音,赵老三才起身。苏觅紧忙将手头拿着的一方锦帕递过去,见男人擦干了身上的水,这才又将褂子和裤子递过去。 因苏觅左边面颊还有些肿,怕她睡里头,会被压着。赵老三今日睡在里头,苏觅则睡外头,左边面颊睡前又上了一遍药,夜里睡着,和着夜风,只觉着面颊清清爽爽的,十分舒服。 第二日天才麻麻亮,苏觅便起床了。瞧了瞧镜子,自己脸上的肿消了,只是被指甲划伤的两道疤痕,红猩猩的瞧着有些刺目。 系上围裙到灶房去,准备煮早饭。见昨日夜里还剩下一些绿豆粥,便先热上,然后又煮了两个鸡蛋,清炒了一盘木瓜,这才去卧房叫男人起来。 男人吃完饭后,说要去镇上一趟,让女人在家里做些事情,别出门。 寻思着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家里猪圈已经修好,喂鸭喂鸡的棚子也已经搭好,便倒腾那日买来的布匹。 看着男人的身影越来越远,苏觅拿出线框来,坐在堂屋穿针引线,将上次没缝完的裤子缝完。 苏觅这针脚工夫,饶是因为心细,在十里八乡都算是做得好的。 赵老三一路脚下像是生了风,一个多时辰便到了镇上。他今日来镇上不是为了旁的事情,主要是探探这镇上的风,在家里已经四五日没有来镇上卖豆腐,虽是前几年攒了一些钱,但也不能这样只花不进。 来的有些早,镇上还有些冷清,只有些大小商贩还在整理货品。那日收拾了两个痞子,今日来竟然瞧不见这痞子的身影了,莫非是真的被打残了腿,在家里休养? 赵老三在街上闲逛,以前一些做生意的瞧见了他,款款笑笑打打招呼,他也没多说,只点点头便继续闲逛。 这镇子都快转完了,也没有瞧见那日被他收拾的两个痞子,琢磨着还是不放心,便去芙蓉糕点房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胡大村他们,果真没再出现在镇子上。 准备回去,瞧着街上这鸡圈里的鸡圆滚滚的,毛色发亮甚是讨人喜欢,便买了三只公鸡四只母鸡。这鸡贩子认识赵老三,便给了他一个竹筐,将这几只小鸡全放里头,这样拎着走,回家后也不至于被捏坏。 “女婿!女婿!” 赵老三听见身后的声音有些熟悉,扭头一瞧竟然是苏觅的母亲,自己的丈母娘,紧忙问道:“娘,你怎么在镇上?” 苏家村离镇上要远一些,走着来便是要两三个时辰。苏母身着青色的粗布衣裳,上头的补丁实在是不能再补了,衣袖和胸前衣襟脏兮兮的。发髻有些松散,面颊上千沟万壑,一双浑浊的眼眸略显沧桑。 才见面不到一月,竟像是老了好几岁,赵老三一怔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见了女婿,苏母立即泪眼婆娑的抓住他胳膊,“女婿,上次你带着觅儿回门,教训了家里那个不争气的。没想到他腿刚好了一点,便又经不起诱.惑,索性住在了这赌坊里头,一连好几天都不见踪影。” “家里田地都是娘在种吗?”赵老三上次走的时候,特意将家里的田地都翻了,才走的。就是怕苏炳怀和古氏整日里游手好闲,错过了春耕的时节。 “女婿把田地翻了,田里我撒了谷子,地里也种了玉米和小麦,还种了一些辣椒和茄子。可是我那不争气的败家子,竟然将这田地都输了出去,地里田里的庄稼也白种了,只有那破茅草屋还没输出去。”苏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赵老三紧忙扶着自己丈母娘,眉心深蹙。 “那二人现在在哪里?”赵老三语言不多,冷冰冰的说了几个字。 “我在赌坊门口徘徊了几日,可这赌坊的人就是不让我进去,这二人怕是死在里头了。”苏母摇摇头叹息,胸前的衣襟已经浸透了一大片。 “走!我去看看!”赵老三道完,便拎着手头的一笼子鸡,往镇上的赌坊快步而去。 苏母跟在后头,拉着衣袖,擦脸上的泪水。因几天没有吃喝了,这脚步稍微一快,便觉着头昏目眩的。 到了赌坊,门口的护卫很多,说好听点是赌坊的护卫,说白了就是镇上一些不三不四的痞子。整日里不下田不种地,在街上游手好钱,欺骗这些人的钱财。 “这位壮士,若是来玩玩儿的,我们奉陪,不过瞧你气势汹汹的模样儿,不是来玩儿!”二人见赵老三眸色凛冽,快步到赌坊门口,便知道是来寻人的。 “让开,不然我一把火烧了你这赌坊!”赵老三足足比这两个人高了大半截,薄唇启开,声音充满了寒意。 “老子就不让,想在我们赌坊挑事,你还嫩了点儿!”稍胖的这人抖动着双腿,歪着头摸了摸自己头上梳着的辫子,张嘴便是一口黄牙。胸前还画着一只老虎头,瞧着倒是蛮横得紧。 这人话音刚落,便听见了骨骼断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嗷嗷的叫声。守门的二人被赵老三一招搞定,苏母见女婿这么厉害,也跟在后头,一同进了赌坊。 这是一间阔大宽敞的铺子,这里头的人抽烟喝酒什么都干,弄得乌烟瘴气的。因为是白日,又是早上的缘故,人倒是不多。 进去后这赌坊的老板不在,赵老三寻思着,也不想多事闹得太荒唐,毕竟他来此地是为了苟且偷生的。 好些人都是在赌坊里玩儿了一夜,这下正是憨甜大睡的时候。找了找,这外头赌场里倒是没有苏炳怀二人的影子。 “女婿,这败家子二人,不会是被分尸喂了狗吧?”苏母虽是一直咒骂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和儿媳,但想到他们若是被喂了狗,还是身子一颤,头有些眩晕。 “母亲放心,这下世道虽是乱,但二人胆子不是太大,又没有多少钱财傍身,赌坊老板不至于大动干戈。”赵老三声音很小,这赌坊里尘土飞扬,骰子散落一地。 外面堂子找遍了也没瞧见人,赵老三便到里面瞧瞧。没想刚进去便瞧见了二人,这二人正跪在地上给一位爷捶腿锤肩。 “苏炳怀你个牲口!”苏母见着自己儿子和儿媳,终是忍不住了,破口大骂起来。 苏炳怀听见自己母亲的声音,先是一怔,慢慢扭头瞧见赵老三也在,不禁面色失然:“女婿……女婿怎么也在?” 才进一月没见着苏炳怀,这人瘦得脱了相,双眼凹了进去,眼周都是深紫色,面色蜡黄里透着青色。若是夜里瞧着,就如同鬼魅一般。 他的夫人古氏,虽是没有瘦,但白生生的手腕处却满是鞭痕。一双手在一个中年大爷肩头游走,这男人虽是半寐半醒的状态,这手却不老实,在古氏身上摸来摸去。古氏虽是赵老三的嫂嫂,但只比苏觅大一岁半,又还未曾生育。也是乡野粗人但从小娇养着长大,没干过什么田里地里的活,这身段还是婀娜妩媚。 见自己妇人被其他男人这样羞辱,苏炳怀竟然无动于衷。苏母见后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揪住古氏的胳膊,“你还要脸不要脸,这苏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自己有男人为何要去别的男人身上摸来摸去。” “放开我,这得问问你儿子啊!”古氏推开了苏母,又扑倒那男人脚下,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捶打着这男人的双膝。 “你说说,你妇人这样,你不觉着羞耻吗?”苏母拧着苏炳怀的耳朵,痛哭流涕。 “娘,这古春錵已经不是我妇人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苏炳怀跪在地上,仰着头一脸不耐烦:“娘,这古春錵已经被我休了,现在她是谢大爷的。” 只听见两个响亮的耳光声,苏炳怀捂着脸:“娘,这谢大爷替我们俩还了赌债,这古春錵去伺候几天也不过分嘛!” “你们两个给我滚回去!”赵老三薄唇启开,昏暗的赌坊里,那双眸子清寒无比,像深潭里的水。 “男人可以滚出去,可是这女人么?还得陪着我!”这谢大爷终于张开嘴,慢慢睁开双眸,瞧着说话的赵老三。 手上本来捏着佛珠在转动,只抬眸这一眼,手上的动作便停住了,眸眼睁大吃惊得很:“我是在哪里见过你?” 第三十二章:去女婿家 “我是赵家村人,常年在镇上做豆腐营生,谢县令可能见过。”赵老三认得眼前的人,是龙文县的前任县令谢丛华。 谢丛华眸色怔怔的瞧着赵老三,一瞧这人便是习过武的,眸眼更是炯炯有神切深不可测,岂能是普普通通村里的壮汉? “这两个人,你带走吧!”谢丛华道完,又轻轻闭上双目,半寐着。 “多谢县令!”赵老三生怕被人知道了过去的事情,略微低垂着头,将二人带出了赌坊,苏母也跟在后头出来。 “娘,觅儿很是想念你,不如你和我一同回家去,正好看看觅儿!” 见女婿邀请,苏母也正想去女婿家住几天,在家里被这败家子儿子都快气死了:“好,正好我也想看看觅儿!” “娘,你去吧!你去了,就别再回来,索性让你这膀大腰粗的女婿给你养老!”苏炳怀双手揣在衣袖你,佝偻着腰背,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苏母瞧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内心又是好气又是觉着无奈,抹了抹眼泪:“你这个不争气的,还不快谢谢你妹夫,若不是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妹夫,你们二人怕是要死在这赌坊里头。” “我不稀罕,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好歹我也是他兄长,就算死在这赌坊里头,也比回家种田强!”苏炳怀本就懒惰,以前苏老爷在的时候,还勉强一同下地干活。苏老爷一走,便整日里游手好闲,一心只想着赌。 “你……你这个败家子,若不是你妹夫,你娘都要饿死了。家里好好的田地,也被你败光了!”苏母道完,便抄起路上的一根棍子扔了过去。 这古氏更是一副懒骨头,这些日子在赌坊里,伺候了好几个男人,见母子俩当街大闹心烦得很:“你们自己走吧,我觉着在赌坊里挺好的,我再也不想回你们那个茅草屋,过苦日子了。” “真是作孽啊,我们苏家一向与人为善,怎么就出了这两个败类!”苏母听自己儿媳这样说,简直犹如秦天霹雳,加上几日滴水未进,只觉着头昏目眩,身子向后倒了去。 还好赵老三就在她身后,紧忙接住了她倒下来的身体。苏炳怀见势也怕了,虽是好吃懒做,又嗜赌成性但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心头一怔眸色担忧,片刻揪着自己妇人的耳朵:“你快跟我回去,要是气死了我娘,你看我不打断你的双腿!” 这古氏被揪住了耳朵,疼得嗷嗷直叫唤,苏炳怀一边牵着自己妇人往回走,一边又扭头瞧着自己妹夫:“娘……娘……娘就交给你了!” 赵老三瞧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心头只感无奈,想起方才谢丛华的眼神,又陷入沉思暗自道:“莫非,他认出了我是谁?” 苏母片刻醒了过来,赵老三瞧她这样子,就知道是在镇上守了苏炳怀夫妇几日,身上又没有银钱,滴水未进。便扶着她到街上铺子里,要了一些汤圆和包子,付了钱道:“娘在这里吃着,我去买些肉菜,一会儿便过来!” 见女婿这么贴心,苏母心头甜滋滋的,点点头埋头吃起了汤圆。 赵老三拎着鸡笼子到市场,足足买了十来斤的肉,又买了两条肥美的草鱼,想着自己家菜地里还有青菜,便没有买,双手都拎满了东西,这才到方才铺子处,与自己丈母娘汇合。 二人一同回家去,苏母虽是年纪大了,但毕竟是一辈子干体力活的,这吃饱喝足后脚下步子也算是松快。一个半时辰,二人便到了苏家村。 到了村口,便瞧见苏觅双手端着木盆从河边回来了。苏觅一早去河边将二人换下来的衣裳洗了,又拿脏了的被褥去洗。 一瞧是自己夫君和娘亲,双眸一怔,紧忙拉着自己母亲往家里走,一双杏眸扑闪噙着些许泪花,恰碧波荡漾一般。 “娘,这么远的路,你怎么来了?”回到家里,苏觅一边将手头的被褥晾起来,一边和自己娘亲说话。 苏母没有急着回答自己女儿,先是瞧了瞧这一处院子,虽然眼下只有两个人住着。但是这院子堂屋明亮,两间偏屋也很宽敞,卧房和灶房还不算,收拾得也是窗明几净的,坝子前头还有两处偌大的棚子。别说是二人住着了,就算是七八口人住也是足够宽敞的。 “女婿勤快又能干,能将屋里收拾得这么好,我心里宽慰得紧!”苏母拉着自己女儿,只觉着自己心头压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 见母女二人在闲话家常,赵老三便自己将屋内屋外又利索的收拾了一遍。手头的肉和菜都拿到灶房里去,随后才将鸡笼子里的几只鸡放出来。苏觅方才没瞧见自己男人手里拎着鸡笼子,这下瞧见这几只公鸡和母鸡,又是激动又是惊讶:“夫君做事情就是快,修好了鸡棚便买了鸡回来!” “娘子说的话,我自然要放在心上!” 瞧着自己坝子里这几只毛茸茸的鸡崽子,苏觅眉眼弯弯,噙着笑容。清秀的面庞恰羊脂玉一般白皙,嘴角处两个好看的梨涡,一深一浅徒增几分可爱与妩媚来。 见自己女婿如此疼惜自己女儿,苏母心头格外宽慰。起初瞧着自己女婿身强力壮的,自己女儿又身量娇小,虽是勤快但毕竟不是下田下地的好手,还怕女婿会嫌弃女儿。如今一瞧,以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苏母拉着女儿坐在台阶上,苏母说了苏炳怀和古氏输了田地,又在赌坊里卖了老婆的事情。苏觅听着,只抹着眼泪,担心自己那不争气的哥哥嫂搜,也心疼母亲年迈了,还要受这等苦。 “娘,那你索性就在这里住着,哥哥嫂嫂那边,就不要管了!”苏觅一双小手,抹了抹面颊上的泪痕款款说道。 苏母一怔,紧忙瞧了瞧在摘菜的女婿,面色失然道:“觅儿可再也不要说这样的浑话了,你和女婿过得好好的,女婿又不是上门,哪有我住过来的道理。” “娘,这里屋子宽敞,平日里就我们二人,你就安心住下吧!”苏觅虽是捡来的,但打小苏母也是当亲生女儿疼着,自然要为自己女儿着想,再说十里八乡还没有跟着女婿的例子。 见自己母亲盯着赵老三,苏觅这才反应过来,这里虽是宽敞但家里做主的毕竟是男人。这事还是要与男人商量的,正准备起身问赵老三,却见他侧眸道:“娘子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你喜欢怎么来就怎么来。娘亲愿意住下,我便去收拾屋子出来。” 见女婿眉眼温和,话里话外都疼惜自己女儿,苏母这才宽心了。但毕竟十里八乡没有这样的例子,又担心家里那不争气的儿子和儿媳,“女婿和女儿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毕竟家里还有你哥哥嫂嫂,我若是不回去,指不定那两人怎样呢!” 想了想,才勉强答应:“母亲说的也是,不过日后要经常过来小住才是,夫君勤快,这日子也不差吃不差穿的,娘过来定能享福!” “好好好!”苏母笑呵呵的,拉着自己女儿手。 不知不觉便是晌午,苏觅是灶房里的一把好手,拉着母亲到灶房去准备午饭。今日赵老三买的菜多,可以好好吃上一顿。 这十斤的猪肉,要好些银钱,苏母在家时,一年到头来怕是也吃不上这些肉。见女婿如此厚待自己,心头也是知足了,感叹没有白捡了苏觅这个女儿。 知道苏母爱吃鱼,叫男人来杀了一条鱼,自己便切片用泡菜水腌着。又将猪肉肥瘦各切一些下来,瘦肉切成肉丝装在碗里,肥肉烧了皮后在锅里煮着。 “娘,我知道你不爱吃肥肉,可你最近瘦得厉害,吃些肥肉补补油水!”苏觅一边忙活一边说道,清秀的面颊小巧白皙,一双杏眸宛若碧海星辰一般明亮,密卷的睫毛抖动,恰蝴蝶扑闪着翅膀。 见赵老三不在灶房,苏母才细声问道:“觅儿,方才女婿在的时候,我不好问你,你这脸上的伤是女婿打的吗?” 一进门苏母便注意到了苏母面颊上的伤疤,虽是不算大,但在她这张秀气又白皙的脸上,却有些刺目。 苏觅听后,噗嗤一笑:“娘,这是昨日,我与妯娌妇人发生口角,被那夫人打的。夫君这般心疼我,拿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怎么会舍得打我了!” 听女儿这样一说,苏母心头才松了一口气,自己那女婿是着实疼惜自己女儿,不是那人面兽心背后使阴招的人。 “觅儿,你心思纯粹,这田间地里的妇人力气大,有些妇人能顶上好几个男人,你切莫与她们争辩,你要吃亏的!”苏母自是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娇娇弱弱的不说,还心思纯粹,一点都不像是粗养着长大的妇人。虽是生在北方,个子不算太矮,但因着清瘦,瞧着比这长年累月下田下地的妇人,小足足半个人。 第三十三章:去女婿家() “娘,你宽心。这妇人虽是蛮横了些,但毕竟都是乡野村妇,无非了为了家里的田地,都不是很么过不去的事情!”苏觅倒是宽心得很,自己挨了巴掌,受了伤心头还理解起别人来了。 “女儿能这般想,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这一餐苏觅是把家里有的都拿了出来,肉丝和着竹笋清炒,鱼肉待猪油化后放下去煎香再捞起来煮。怕母亲胃口不好,特意给鱼里放了好些自己腌制的泡菜,这肥肉也是放锅里把过于的油脂煸去后,再放一些野菜和着炒。 一个时辰的功夫,这桌上便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赵老三闻见饭菜香,踱步进来苏觅款款叫了一身儿:“夫君,吃饭了!” 饶是因为苏母来了,苏觅心头格外高兴,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像是丹霞铺开一般。饱满的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晶莹剔透的,小巧的鼻子上还沾了一点黑色的烟灰,瞧着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儿,甚是俊俏麻利。 单单是瞧着这样如画般的妇人,就已经赏心悦目知足得很,再瞧着饭桌上这些吃食,赵老三更是心头温润。不禁感慨,自己娘子不仅生的好,还这般贤惠,自己在这里苟且度日,竟然过得和神仙生活一般。 午饭一边吃一边闲话家常,吃得很慢。赵老三还是和往常一样,给苏觅挑了鱼刺,再将鱼肉夹到她碗里去。苏母瞧着,心头乐开了花。只感叹,这样好的女婿,以前只在说书先生那里听见过,没曾想自己家里还会遇上这样疼媳妇儿的人。 吃完饭后,赵老三收拾灶房,苏觅则拉着母亲到堂屋去说话。这下日头正盛,外头草木翠生生的,太阳一照射,竟像是要绿得流出水来一般。 到了堂屋苏母脸便沉了下来,“觅儿不是我说你,女婿虽是疼你,可你也别太过分了些。” 被母亲这样一说,苏觅一头雾水,瞪大一双秋水剪,瞧着自己母亲,抿了抿一双桃唇:“母亲说的是什么事?” “哪有男人在灶房里忙活的,若是传出去,这些村妇嚼起舌根来,要骂死你的。”苏母见赵老三吃完饭后,亲自收拾灶房,自己女儿也不阻拦,就这样让他忙活,心头便担心起女儿来。 苏觅一听,咧开嘴笑了笑,眼窝处荡漾着碧波一般,褐色的眼眸更是温婉得紧:“母亲宽心,夫君是真的疼惜我,嫁给他前半个月,都是他在灶房煮饭洗碗。这些日子,我才煮饭的。” “哪有男人煮饭洗碗的,这些事情,还是得女人来。”苏母生怕日子久了,赵老三会嫌弃自己女儿。 “娘,你宽心!这日子是过给自己享受的,又不是活在旁人那张嘴下。夫君疼惜我,处处护着我,家里里里外外的活,也不让我多干,是真心怜惜我的!”苏觅拍了拍母亲的手,字字句句温婉恰三月春风,吹入这堂屋里头。 苏母听后也只是感慨,自己这女儿好命。 赵老三收拾完灶房,见太阳太烈了些,便将院儿里刚买来的鸡崽子捉到棚子里休息。苏觅也端来一些碎米,又扯来一些青翠翠的嫩草扔在棚子里头,这才宽心的给苏母铺床铺去。 常年生活之北方,地方比较干燥。苏觅想着,自己家里这几间房里,只有北屋最为干燥明亮,便将那屋清扫出来。赵老三又找来结实平成的板子,一会儿工夫便搭建了一个床铺。还好眼下天不冷,家里被褥够用。 “娘,为了哥哥嫂嫂的事情,这几日.你也没有休息好,你睡会儿吧!” 苏母睡在床铺上,这床铺比她在家里的床铺要大,被褥也格外厚实,下头铺着的稻草干燥又柔.软,还有一股淡淡的稻田味道。这几日在街上守着,没睡觉,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赵老三见苏母睡下了,便去西屋将一口袋豆子搬出来,歇了好几日,明日准备上街去卖豆腐。苏觅这下也不觉着累,见自己男人在挑豆子,也端来凳子坐在旁侧,一起干活。 圆鼓鼓的豆子在手心里跳动,这豆子分为上中下三等,做出的豆腐价格也不一样。这镇上的人还算富足,一般买中等豆腐的人较多,所以这中等豆子,也要浸泡得多一些。 挑完了豆子,苏觅便去田边摘了一些翠嫩的柏树枝回来,扔在豆子桶里,赵老三则烧了一些开水来,泡着豆子。 饶是因为天气热了的缘故,这豆子一会儿便涨了皮,皱巴巴的像是老人千沟万壑的脸。 院儿里豆香味儿十足,男人交代完家里的事情,便扛着锄头下地去了。苏觅本来也想去,念着怕自己母亲醒来后,没人在家里,便留在家里,拿着针线给男人做衣裳。 苏母这一觉睡得踏实,醒来时已经是傍晚。赵老三下地刚刚回来,从田边摘了一些玉兰花回来。苏觅将这玉兰花打了一个鸡蛋腌着,待男人点了灯,进灶房烧了火,自家屋顶烟囱便冒着白色的烟雾。 先是将这玉兰花放油锅里炸了,再是将中午没吃完的鱼和肉热一热,煮了点面条就开吃了。 苏母晚上吃得少,男人下午去豆子地松土,苏觅怕他累着了,晚上吃完后抢着收拾了灶房。又打来洗.脚水,给他洗了脚,这才去卧房。 到了卧房,苏觅细声道:“夫君,今晚我去和娘一起睡!你……你自己睡吧!” 男人本来在脱身上的褂子,手上的动作一怔,侧眸瞧着橙黄色的烛火下,自己小娘子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青丝披散在肩头,五官清秀,心头又是好一阵怜惜:“你去吧!” 苏觅这才拿了一个枕头,出了卧房的门,朝偏屋走去。到了偏屋,苏母还没有睡,见女儿来了一个劲儿把她往外推:“越来越胡闹了,不陪着女婿,来和我睡什么!” “小时候,不都是和娘亲一起睡么?成亲这些时日,还没有好好和娘亲说说话,今晚正好!”苏觅像还是在家做姑娘那样,坐在床上,搂着自己母亲,将头靠在母亲肩膀上,撒娇着要母亲依了自己。 “那说好了,今晚依你,和娘亲一起睡。明晚,自己就回去和夫君一起睡。”苏母实在是没有法子,便依了苏觅。 母女二人睡下,外头蛙声阵阵,月光皎洁洒向院子里,像是一片浩瀚的银水一般。片刻苏母才蹑蹑的问道:“觅儿,一直不好问你,你这月信还在来没有?” “月信?我月信刚完没有几天。娘!怎么了?”苏觅侧过头来,瞧着自己娘亲。 “姑爷碰过你没有?” 苏觅知道娘亲说的是什么意思,就是问男女云雨之事,只是说到这事,苏觅便是一脸娇羞,浑身也有些热:“娘,自然是有的!” 听到女人说有,苏母心头这才放心了些,生怕这能干的女婿会不喜欢自己这女儿。日子一长,若是休了她,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女人嫁了人,伺候夫君自然是第一位,还有比第一位更重要的便是子嗣问题。若是你始终没有给女婿生个一儿半女的,那日后定会有其他女人来替你生。”苏母声音很细,但苏觅听得清清楚楚的。 “母亲,这怀娃娃要看缘分,我还年轻定会给夫君生个胖娃娃的。” 苏母叹气,片刻又道:“这事儿越早越好,家里没个娃娃,这日子就不叫日子。” “娘,你宽心吧。夫君这么怜惜我,就算没有娃娃也一样。”苏觅心头还是顶相信自己夫君,这些日子把自己宠得像个娃娃一般。 “呸呸呸,快把刚才说的话吐出去!”苏母一阵激动。 夜色渐渐深了,外头蛙声也渐渐听不见了。苏觅这才靠着母亲睡乐过去,苏母白日里睡了一下午,这下却是睡意全无,两只眼睛在夜色里瞪得大大的。心头只想着那不争气的儿子和儿媳,这日子真是不知道怎么过。 卧房里头,赵老三也是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隐隐约约听见自己小娘子和岳母在闲话家常。渐渐的声音小了去,偌大的床铺上他突然觉着空落落的。以前一个人习惯了,若是家里多了一只蛐蛐便觉着聒噪得很,现如今自己娘子一夜不在身边,竟然无法入睡。 长夜漫漫,到了四更天赵老三才勉强睡着了。 翌日,苏觅气得早,拿着枕头到卧房去,准备轻轻放下枕头便去灶房做早饭。不料,刚触碰到床沿,赵老三便醒了。 睁眸,见自己小娘子发髻松散披散在肩头,一袭白色的内衬裹着娇小又略微丰盈的身子,明眸素齿间肌肤恰羊脂玉般白皙。想起这难熬的一夜,双手揽住她不堪一握的腰际,欺身而下将她的身子压.在了床铺上。 极薄的唇轻轻啄了一下她的面颊,然后将头埋进发丝里,汲取发丝的沁香。一双大手,和下头的小手十指相扣,慢慢的变得疯狂起来,似乎想把身下之物揉进自己骨头里一般。 第三十四章:夫君纳妾 “夫君……夫君……你松开我,娘还在偏屋呢!”苏觅见赵老三疯狂的攫取,想着娘亲正起来了,若是听见二人动静,心头羞赧得紧。 赵老三就跟没有听见一般,动作更加的肆无忌惮了,卧房里均匀的呼吸声,慢慢重了起来。 疯狂云雨之后,苏觅躺在床榻上,扯来被褥盖着自己身子。白皙的肩膀在外头,这肌肤就像是刚刚剥了壳的荔枝一般水灵灵的。发丝间的沁香,萦绕在枕头和被褥上。 天才麻麻亮,男人方才太用力,见女人躺着,伸手掖了掖被子:“你再睡会儿,我去把豆腐磨了!” “夫君去吧,我起来去灶房做早饭!”苏觅也支撑着身子起来,方才那一顿激烈的云雨,让她觉着身子都快散架了一般,双手撑在床榻上,有些颤抖。 “娘子歇会儿,待会儿起来吃饭就是,我煮豆腐的时候,一块儿将早饭煮了!”赵老三见自己娘子面色有些泛红,嘴唇有些苍白,也知道自己方才太用力了些,心头正后悔。可是离开她,昨晚一夜没睡好,今日一早见着她,便将所有情绪宣泄了出来。 “夫君,还是我去煮吧!不然,娘又该说我了!”揭开被褥,却被一双大手压住了。 “娘子听话,咱们家里人少,你又不是平常妇人,不用在乎娘说的那些!”赵老三穿好衣襟,一双漆黑的眼眸看着面颊白生生的小娘子,真想每日里将这一袭妇人,拿在手心里捧着。 见男人眸色温和,字字句句都是疼爱,苏觅也不再顾忌什么娘亲交代的话了,睡下去拉来被褥盖着自己:“那夫君去忙着,我再睡一会儿!” 天虽是还没有亮,但碧澄澄的没有一丝丝乌云,瞧着今日又是一顿好晴。赵老三轻轻合上卧房的门,来到灶房,却瞧见苏母在生火。 “娘,你去睡会儿吧,这早饭我来做便是!” 赵老三准备磨豆子,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臂,一手拎着一桶浸泡的豆子往外头石磨走去。 “女婿别跟我客气,这磨豆子的功夫,我老妇人不比你差!”锅里烧着水,苏母跟在女婿后头,一桶到棚子处的磨盘那里。 “娘,我自己能做!”赵老三一手推磨盘,一手喂浸泡的豆子,动作娴熟十分轻快。苏母本来是来帮忙的,但瞧着自己这女婿,是一把干活的好手,竟站在一旁不知道做什么。 一会儿工夫,这豆子便磨成了豆浆。赵老三又拎着浆到厨房里过滤、煮开、压豆腐。今日多了一人,特意留了些豆花和豆浆。见苏母气色很差,又往豆浆里放了些白糖。 早饭蒸的是包子,昨日肉买得多,这一个个的包子,肉馅儿塞得满满的,不用和着猪油,便觉着滋润得很。 苏母在灶房烧火,见自己女婿长得壮实,又这么会安排日常吃食,心头甜滋滋的:“觅儿真是嫁了个好夫婿,我替她谢谢你!” 见自己丈母娘泪眼婆娑的,赵老三宽慰她:“娘,疼惜妇人,是我应该做的。” “都知道要疼惜妇人,可这十里八乡的男人,怕是只有女婿最舍得疼自己妇人了。哪个女人步忙里忙外,当牲口使用!”这十里八乡,女人若是嫁给了男人,男人便是天,不仅要遵守三从四德的规矩,还要下田下地干活,日日活得像牲口。 “娘,言重了!咱们吃饭吧!” 苏觅也起来了,到灶房见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肉包子,甜滋滋的豆浆,和清茶黄瓜,还有一叠腌萝卜干。紧忙坐下去,拿了一个包子递给苏母:“娘,你尝尝这包子,有街上铺子里做得好吃么?” 苏母应了一声,接过包子,掰开后,白生生的面散发着清香,这肉切碎后和着葱姜蒜,吃起来满嘴的肉香。 “女婿这做的包子,倒是比街上铺子里的都好吃!”苏母吃起来,面皮滋润不喝粥便能咽下去,这大坨大坨的肉沫更是香气扑鼻。 “娘爱吃就行!”见苏母吃得正香,苏觅裂开嘴露出玉般的牙齿,温婉的笑了笑。 吃过早饭,赵老三要去镇上卖豆腐。苏觅像一同去,又怕自己母亲在家里无趣,便只好在家里陪着自己娘亲。 凉风习习,见这下还凉快。苏觅将鸡圈里的鸡和鸭都放出来,在坝子里啄食。一双小手端着小米,这小鸡仔红色的嘴巴,直接在手上吃。 “觅儿,我瞧着女婿实在是辛苦,你平日里多做些小菜,让女婿也爽爽口!”苏母还是担心,自己这女儿太实诚了些,日子一长若是男人烦了,不宠爱她了,在家里立足之地都没有。 “娘,你宽心,下田下地的活儿我干不好,可这灶房里的饭菜,我是最拿手的!”苏觅声若潺潺流水一般动听,苏母知道自己这女儿,这做的饭菜,比街上饭馆里的都好吃。 在家里没事,便带着娘亲到地里去瞧瞧。苏母见这绿油油的一片豆子地,长势了得心中不禁宽慰,又连连夸赞有个得力的好女婿。 “娘,你怕是好些时日没有吃过毛豆了,我们拔一些豆子回去,做毛豆角吃!”苏觅说完,便挽起衣袖来,露出两节白生生的手臂。 手上的动作倒是麻利,一会儿工夫便扯了一捆儿豆子。 二人回家,将这嫩豆子剥了出来,白色的磁盘里,脆生生的豆子,略微鼓的肚皮,瞧着可爱又有食欲。 这豆子先是在锅里用热水煮一会儿,然后捞起来,又倒进锅里,掺水和着桂皮、八角等香料煮熟。 苏觅动作麻利,半个时辰便将毛豆煮好了。灶房里清香四溢,灭了灶房里的火,便听见外头坝子里有女人的声音。 以为是妯娌过来有什么事情,苏觅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又捋了捋头发,这才快步出门。 见站着的是一个妇人和一个姑娘模样儿的女子,这妇人虽是满脸的褶子,但衣着华服是在镇子上没瞧见过的款式和布匹。旁侧这姑娘,约摸着和苏觅一般大小,面色红润,一双眼眸透亮明晰,面颊略微圆润,一双手丰盈且皮肤白皙。 “两位妇人,是不是走错了?”苏觅见二人并不认识,也不像是同乡,便细声问道。 不料这妇人脸一歪,提着裙褥上台阶坐在了椅子上:“你就是赵老三的妇人苏觅?” 见这妇人知道自己名字,苏觅想着或许是自己男人认识的人,便款款笑着:“婶婶是来找我夫君的么,夫君去街上卖豆腐去了,估摸着要中午才回来!” 这妇人没有立即说话,一双细长的瞳眸,盯着苏觅瞧了好一会儿,片刻才满不在乎的:“我看你这妇人也不过如此,身量小,不会下田下地不说,这给男人生个儿子都不成。” 这妇人出言不逊,苏觅眉心一蹙,一张桃唇启开:“这位婶婶,好好的,无端来说我什么?” “赵家妇人,今日我是带着我女儿来赵家人认门儿的,若不亲自来瞧瞧你,我怕我女儿嫁给赵老三后,受了欺负都不知道是谁欺负的。” “什么?你说夫君要……要娶你女儿?”苏觅只觉着犹如晴天霹雳,脑子一阵眩晕。以前做姑娘的时候,便听说过这男人但凡有点儿本事,都会有个三妻四妾的。更何况像自己夫君这样膀大腰粗,又会持家的男人,定会娶上几个妇人。 “姐姐,日后,我便要同你一起伺候男人了!”这女人倒是没那么刁钻,一张红唇启开,声音透着几分妩媚。 这一声姐姐叫得苏觅心头发麻,苏母提醒了她好几次,她都说赵老三拿她当心肝儿疼着。这才成亲几月,便又要娶新的娘子了,她这心头实在是不是滋味。 “珂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瞧着屋子倒是宽敞,收拾得也干净,你定要好生伺候你男人,回头生个胖娃娃,准能比过有些人。”这妇人双手牵着自己女儿的手,眉眼却瞧着苏觅。 苏觅低垂着头,一双杏眸噙着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只簌簌的任由眼泪珠子划过面颊。 “姐姐不是说男人中午便回来么,那我去煮饭吧,我的厨艺很好,相信男人一定会喜欢。”这女人倒是一点儿都不害臊,说起话来,比这正牌夫人都还硬气。 “珂儿?是夫君让你来的吗?”苏觅洗了洗鼻子,仰着头瞧着这女子。 这人倒是不拘小节,虽没有沉鱼落雁之貌,但放在十里八乡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腰身丰盈,比苏觅足足高了半个头。 “姐姐我叫沈珂,是隔壁常河镇沈家的嫡出女儿,日后你可以和我娘亲一样,唤我珂儿!”沈珂眉眼弯弯,这张红唇刺目得很。 常河镇沈家,苏觅倒是知道。虽然没有去过这常河镇,但是知道这沈家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家里是做米生意的,大小铺子便有几十间,就算是她们镇子上,也有沈家的不少铺子。 这女子打小不缺衣短食,生得好,长得白皙丰盈,举手投足间皆是大户人家的风范。苏觅抹了抹面颊的泪珠,苏母听见闹声,从堂屋踱步过来。 第三十五章:夫君纳妾(二) “不管你是哪家的女儿,这都是不合规矩的,更何况这正牌夫人还在这里,岂能这般放肆!”苏母见自己女儿委屈巴巴的,心头怄火,厉声呵斥这妇人。 “我们沈家没有儿子,女儿就是儿子,这规矩自然不能全按照女儿的来守!待赵老三和我们女儿洞房后,这处的房子还是给你这个妇人住,这女婿么,就要回我们沈家帮着打理米行的生意了。”这沈母站在坝子上,抬眸瞧了瞧这处房子。 “什么,回你们沈家去打理生意?”苏觅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夫君什么时候在外头有了这女子,她竟然不知道。 “你和……你和夫君是怎么认识的?”苏觅本不想问,瞧着这母女二人,登堂入室一副要挤走自己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了。 沈珂倒是不像她母亲那般咄咄逼人,但眸色间全是自信,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要击垮苏觅一般:“他做豆腐生意,我做米生意,都是生意人,自然也就认识了。” “夫君说了要娶你吗?” “当然,娶了我,这田间地里的活就不用做了,我们就只做生意。不过姐姐,这处的房子宽敞,我也不与你争抢,你和你母亲可以一直住在这里!”沈珂刚到家门,便安排其原配夫人来了。 实在是苏觅性子温软,又总是替旁人着想,所以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只是自己难受着,“这是夫君的意思么?” “我人都到这里来了,你以为呢?”沈珂抿了抿一张鲜红的唇,裂开嘴笑了笑,白皙的牙齿像是皎洁的月光一般。 “这事也要姑爷回来后,才能定夺,你一个妇人自己走来的,不算。”苏母毕竟年迈了,这气势比起沈珂母女二人,还是差了一些。 “是吗?可是我也听说了,这苏觅姐姐也不是赵老三八台大轿抬来的,也是自己一双腿,一步一步走来的!”沈珂一脸宽和的笑,嘴上却不饶人。 苏觅噙着一双泪眸,心底犹如钝刀剜肉一般疼痛,恰玉般的上齿咬住下唇,口齿间有丝丝血的味道。 “娘,我们回家去!”苏觅拉着自己娘亲,决绝的说到。 “觅儿,这全是这母女二人的一面之词,还得等姑爷回来后,听听姑爷怎么说。”见自己女儿撒腿就跑,苏母跟在后头追着,焦急道。 苏觅只觉着浑身上下像是散架了一般,一双脚鞋都没有穿好,脚下生了风,往娘家跑去。耳边的风簌簌刮过,脚下的鞋也掉了,一双赤足踩在地上。眸眼里全是泪水,脑子嗡嗡作响,嘴里喊道:“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这苏母在身后使劲追着,可毕竟年岁大了,哪里有自己女儿跑得快。见实在是没招了,便朝镇上跑去,想着告诉自己女婿,自己女婿去追苏觅,也要快一些。 这一路跑回家,苏觅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平时日怎么说也要三个时辰才能回家,到家后推开门,坐在堂屋椅子上,一张清秀的小脸儿红扑扑的,眸子里还有泪花在转动,一双桃唇被方才牙齿咬破,这下有点结痂,一抹猩红色格外刺目。 汗水顺着脖颈划入衣襟,嫂嫂古春錵听见动静,从卧房出来,见是自家妹妹吓一跳。定睛一瞧,这模样儿,狼狈不堪还委屈巴巴的,“妹子,你是和妹夫打架了吗?” 苏觅没有回答,只是怔怔的瞧了自己嫂嫂一眼,一双杏眸眼泪簌簌而下,竟像是决堤的洪水。 见苏觅哭得这么厉害,古春錵双手叉腰,开始数落起来:“妹子不是嫂子说你,这男人是最靠不住的,你这娇娇弱弱的样子,男人也只是瞧个新鲜罢了,若是时日一长,还不如那圆润的妇人呢。” 再仔细一瞧,苏觅左边面颊还有三道深浅不一的划痕,“你瞧你这脸上的伤,是不是妹夫打的?” “嫂嫂,你别在说了!”苏觅趴在桌子上,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古春錵见自己妹子难受,一边是感同身受,一边又是看笑话。当初这妹子带着自己男人,趾高气扬的教训她夫妇二人的时候,可没曾想有过今天。 “要我说,你当初就该嫁给那个薛老爷,就算他归了西,你过去也能衣食无忧。这赵老三有什么好,就是膀大腰粗能干一手好活,那豆腐每日卖那么点钱,哪里能和薛老爷比。”古氏也顺势坐了下来,见苏觅这样,她心头倒是乐滋滋的。 “嫂嫂,求求你,别再说了好不好?”苏觅瘦削的身子趴在桌子上,随着抽泣的节奏,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既然回来了,日后这家里还是有你一份,我这嫂嫂也不是丧尽天良的人,之前住哪屋就住哪屋,之前是干什么的便干什么!”古春錵披头散发的,道完打了个哈欠。 “如今,这田地没了,家里又多了一张嘴,我瞧着村西头那几块荒地还不错,不如妹妹去开出来,种些粮食!”古春錵素日里农活干得少,这拔草扛锄头的事情,她是做不来的。眼下,便只有欺负自己这妹妹。 苏觅只觉着头痛得像是要崩裂了一般,嫂嫂古春錵在旁侧说的什么,她听不清楚。心头只挂记着赵老三和沈珂,脑子里甚至想过他们在一起时的画面。 苏炳怀见哭声越来越大,也从偏屋出来,瞧见自己妹子:“哟!妹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咱们家没有事丧事,你哭这么大声干嘛?” “你少说两句吧,眼下正是农忙时节,妹子这个时候回来,咱们家多了一个干活的,也算是喜事一桩啊!”古春錵倒了一杯清茶,抿了抿朝自己男人挤眉弄眼的男人。 “可毕竟欺负的是我苏炳怀的妹妹,这赵老三王八羔子的,若是被我撞见,定要打断他的双腿!”苏炳怀毕竟是男人,觉着自家妹妹在夫家受了气,还是要替她出口气的。 “我看是人家打断你的双腿吧!这女人的命运就是如此,你前几日还不是要休了我,这得往开处想!”古春錵见苏觅支撑起自己身子,面颊上全是眼泪,紧忙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来,伸手擦了擦苏觅面颊。 “妹子你倒是说说,赵老三到底把你怎么了?是打你了吗?还是不要你了,将你赶了回来?”苏炳怀只瞧见自己这妹子哭得梨花带雨的,脑子一头雾水。 “夫君……夫君要纳妾!”苏觅本来准备不哭了,但这事儿一到嘴边,又忍不住抽泣起来,一双秋水剪哭得有些泛红泛肿。 “哎!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妹子这是男人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无论纳几房妾室,你依旧是最大的,你哭什么?”苏炳怀一听是这事儿,面色松快。 “你懂什么,妹子才成亲几个月,这妹夫就要纳妾了,是不是太快了点?”古春錵张嘴,白了自己男人一眼。 “不过,这妹夫倒是真有本事。如今战乱,这太平日子不知能过到什么时候,这些男人若非达官显贵早就不纳妾了,他竟然还有本事纳妾?”苏炳怀双手揣在衣袖里头,眉心微拧,满屋子里转。 “稍微有点本事的,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只有这村里穷苦人家,下田种地的男人才那么窝囊,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妇人过日子。”古春錵是早就习惯了这些男人的心思,一点都不觉着不妥。 清河镇街上 苏母好不容易到了镇上,见赵老三刚刚卖完豆腐,正准备收拾着板车回家去。手头还拎着从芙蓉糕点房买的各种糕点,想着自己小娘子和丈母娘爱吃。 苏母见着女婿,也没有多说,只是简单的说了沈珂母女来认门,说是他妾室的事情。自己女儿苏觅被这事儿气到了,现在已经独自跑回了家。 赵老三听后,面色先是一沉。然后将板车交给了芙蓉糕糕点房的小二,便朝苏家村走去。 饶是个子高大,脚步跨得很大,一张刀削一般的面颊,阴沉着瞧着像是一座山压了下来。 苏母跟在后头,追得满头大汗,可还是只能远远的瞧着自己女婿的背影。不过瞧着自己女婿这般着急的模样儿,虽说不能肯定纳妾的事情是否是真的,但至少明白,苏觅在他心头还是顶重要的。 中午火辣辣的太阳照耀着清河镇,周遭人很少,只是田间地头还能瞧见几个人在种庄稼。 一个时辰不到,赵老三便到了苏家村。绕过三根田坎,又过了一条河,便能瞧见苏家那茅草屋了。赵老三心头还是没有松快,反倒更加紧迫了起来。 终于,到了苏家。这院儿门开着,外头黑色的黏土上是一串串小脚印,不用猜,只一眼,赵老三便知道这是苏觅的脚印。眉心一拧,心头暗自心痛,他知道这一路来,她是光着脚走回来的。 男人脚步声有些重,刚到堂屋前,苏炳怀便出来了,一瞧是赵老三,心头一来气,抡起门边的木棍就打了上去:“你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我叫你纳妾,我叫你纳妾……” 第三十六章:夫君纳妾(三) “觅儿在哪里?”赵老三眸眼漆黑恰碧潭里的水,薄唇张开,声音凛冽。眉心拧着,刀削一般的面颊恰鹰一般。 “你还好意思问觅儿,才成亲多久,你就要纳妾?”古春錵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教训起自己这妹夫来。 “是误会,我并没有要纳妾!” 这沈珂是沈家的独门庶女,家里生意做得大,但是只有一个女儿,然后就是沈老爷的一个侄子,帮忙打理家里的生意。这日子一长,侄子便有了异心,想将沈家的米行吞为己有,沈老爷瞧在眼里,让自己女儿出马,接管了一些米行压制自己侄子的权势。 可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就寻思着想要自己女儿找一个能干的女婿,入赘沈家好一同打理生意。在附近镇子上转了几圈,沈老爷和官家看中赵老三,沈珂自己也十分喜欢,便借着都是生意人的缘由,相互有了来往。 这沈珂性子倒是有些爽快,每日都要赵老三往她米行里送豆腐去,一来二去,二人便有几分照面之缘。 最近一次赵老三给他米行里送豆腐去,这沈珂便主动示好,说愿意与他成亲。赵老三当场拒绝,表明自己已有夫人。 沈珂也说了自己不在乎,定要将他带到沈家去,日后一起做米行的生意。 于是,便有了沈珂和自己母亲,亲自上赵老三家逼迫苏觅的事。 赵老三推开哥哥嫂嫂,进屋去,便瞧见一抹娇小的身影背对着他,双手撑着头趴在床铺上。心头一怔,隐隐犯痛。 “娘子,跟我回家吧!” 听见熟悉的声音,苏觅先是一怔。然后转过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秋水剪还噙着泪花,一张清秀的面颊饶是哭得太伤心了,透着红色,软软的唇.瓣上被自己牙齿咬破,渗透着凝固的血,一抹猩红十分刺目。如墨般的发髻,松松散散的,从脖颈处垂至盈盈一握的腰际。 见小娘子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儿,赵老三眼眸一酸,竟然有些说不上话来。 “夫君是不是不要我了?夫君是嫌弃我不勤快,还是嫌弃我家世清贫?”苏觅这泛着青白色的嘴唇启开,缓缓吐字。这泪花,早已经顺着脸颊,划过尖翘的下颚。 “娘子,我是来接你回家的,我们回家去吧!”赵老三此刻,便只想将这一袭人拥入怀里,扣进自己骨头里去。 “夫君都已经不要我了,还来我这里做什么?”苏觅瞧着男人这凛冽的面颊,歇斯底里的哭着。 看样子,苏觅这次是真的伤心透了,男人又不善言辞,心头只是疼得很,伸出一双大手来,按住了女人瘦削的肩膀。 被男人这样一摸,苏觅只觉着更加委屈了。抿了抿软软的唇,唇边噙着两个深浅不一的梨涡:“早就听说这能干的男人,都要娶个三妻四妾的,可是夫君你也不能这样欺负人,这妾室都登门入室来赶我走了……” 没等苏觅说完,赵老三便伸手搂住了自己小娘子,壮实的胳膊将她箍得紧紧的,“娘子,别说了!” 在男人怀里靠着,熟悉的汗味环绕,心头的委屈慢慢平息了。 就这样,赵老三抱着自己的小娘子,像是抱了一个娃娃一样。半个时辰过去了,苏觅这才缓缓从怀里支撑起来。 “夫君,你回去吧,家里沈珂母女还等着你!”苏觅吸了吸鼻子,仰着头瞧着赵老三。 “娘子,沈珂母女与我无关,我从未说过要纳妾!” “可是……可是人家姑娘都到家里来了,我还瞧见了她手里拿着你擦汗的锦帕,这是我一针一线缝的,假不得。”苏觅虽是心平气和的说着,心底却是透露着几分凉薄。 “锦帕是送豆腐时候,落在她米行的,此事都是她强行为之,别说她不行,其他女人我一个也不要!” 听赵老三这样说,苏觅这才半信半疑:“是么?那这个沈姑娘,心思也太重了些!” “跟我回家去吧!” 见这事儿已经水落石出,苏觅这才想到,她走得匆忙,家里门没有锁,鸡和鸭子都还在坝子里散放着。 心头一着急,面色大变:“哎呀,夫君我们赶紧回去吧,家里门都没有合上!” 苏觅话音刚落,说走就走。见自己娘子这么着急,赵老三简直是哭笑不得,紧忙拿了一双嫂嫂古春錵的鞋追了上去:“娘子,先将鞋穿上!” 苏炳怀和古春錵见状,眸眼瞪得大.大的:“难道这二人,就这样和好了?我还说教训一下这妹夫,上次回门来,我的腿都差点被他打断了。” “得了吧你,就你那个样子,还想教训妹夫,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终究是离不开男人的。”古春錵瞧着二人里去的背影,吐了一口沫子。 这天色已经不早了,苏觅已经跑了一趟,赵老三见她脚步这么快,生怕她摔着了:“娘子,慢些走!” “夫君,你快些,回去暗了,家里的鸡和鸭子没了,损失就大了!”那几只鸡鸭,苏觅整日里捧在手心,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着。 走了一刻钟的功夫,这赵老三才将苏母追到了,一双手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横抱了起来:“娘子,把鞋穿上。” 赵老三见她还是倔强,便蹲下去,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一双大手捧着白白净净的小脚丫,将鞋穿上。 女人站起来,赵老三方才摸着了她脚底有伤,估摸着是跑回娘家的时候,被路上的荆条割的。 “来,我背娘子回家!”赵老三半蹲下去,苏觅爬上肩膀,双手箍着自己男人脖子。 见天色越来越暗了,男人脚下像是生了风,疾步往回赶。 一个半时辰,便到了赵家村。绕了几根田坎,便瞧见他家的房子,烟囱冒着白烟。 “娘子,娘已经在做饭了!”瞧着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在黄昏下格外宁静。 苏觅这才想起,今日自己心灰意冷的走后,娘亲也跟着出来:“方才走得着急,竟然忘记了娘还在身后跟着这回事儿!” “娘到镇上来找我了,然后我便让她回去等着!” 二人到家,院子里的门儿开着。这沈珂母女还真是不要脸,竟然还在家里。苏母只做自己的,也不理会二人。心头只相信自己女婿,定不会辜负了自己女儿。 沈珂见赵老三回来了,眸色一亮,站起来:“老三,你回来了!” 本是高高兴兴的,却瞧着背上背着苏觅,面色一沉:“老三……” “你们回去吧,趁现在天色还不暗!”赵老三只是轻轻的将自己背着的小娘子放下来,眸色温和,瞧都不瞧沈珂一眼。 “你说什么?”沈母一听这话,心头便怄火,自己家大业大,屈身来此地,还被下逐客令。 “妇人带着沈姑娘回去吧,我与沈家也只有去米行送豆腐的情分,其余的么,我没想过!”赵老三虽是嘴上在回着母女二人的话,手上却拿着盆子舀了水,将苏觅一双白白净净的小脚放进去,一双大手搓了搓,洗掉上头的泥巴。 “你……你太不知好歹了,我们沈家的姑娘,岂能让你这样轻视!”沈母动怒了,一双眼眸充满恨意,瞧着苏觅二人。 “娘……这事儿急不得!”沈珂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就是看上赵老三这个男人,生得虽是黝黑了些,但毕竟五官挺拔,个子高挑,身子又壮实,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 “老三,这娘子你接了回来不要紧,我沈珂不是一般姑娘,我能容得下其他女人。我愿意为妾室,和她一同伺候你。”沈珂半弯着腰,碧色的润乳滚着丰盈的腰,唇红齿白,一双眼眸波光粼粼含着爱意。 赵老三就跟没有听见一般,只是慢慢的给自己小娘子洗了脚,又拿来粗布锦帕擦了擦水珠,重新将鞋给她穿上。 “沈姑娘请回吧,我赵老三只是一介莽夫,沈家那样的大户人家,我进去,进去了也不自在。” “你……你要是愿意住在这里,我也同你一起住这里便是!”沈珂一听男人冷冷冰冰的声音,着急道。 “沈姑娘我再说一次,我心尖儿上的人是我的娘子,不是你!”赵老三本就不多话,道完搂着自己小娘子进了灶房。 苏母见二人回来了,激动得拉着腰间系着围裙,擦了擦眼泪:“回来就好,觅儿日后可不要这样任性了!” 听到娘亲这样训自己,苏觅白皙的面颊一下红了,低垂着头薄唇启开:“娘,这事儿不怪我,得怪夫君才是。” 见苏觅和颜悦色的,便知道她心情好了很多,赵老三伸出一双大手,环住了她不堪一握的腰.身:“娘子教训得是,这件事就是我的错,日后家里和田里的活,我都干了,来谢罪!” “觅儿也有错,哪能和自己男人这么赌气的?十里八乡这些妇人,都是听自己男人的,都敬着自己男人,哪里像你,这样折腾自己男人!”苏母一边擦眼泪,一边数落自己女儿。 第三十七章:罗家妇人 这沈珂母女在外头听见灶房里,三人说这些话,这沈母气得扇了沈珂一耳光:“我们沈家的脸,都被你丢进了!” 这沈珂自然也是心灰意冷,被自己母亲扇了一耳光,只捂着面颊瞧着屋内赵老三壮硕的背影。咬咬牙,眼眸泛红:“我们回去,这赵老三迟早回来求咱们的。” 这夜饭,煮的是今日赵老三早上留在家里的豆腐,知道二人今天疲惫。苏母将豆腐切成块儿,放在锅里煎炸至两面金黄,在放一星点豆粉和白糖调味儿炒,最后出锅的时候,撒上葱花就是。 知道自己女婿爱吃面条,苏母在京城的时候,也是经常做面食的。这面粉和了些蔬菜汁,下锅盛到碗里的时候,闻起来便有一股清香。 端上桌,见女婿吃得香,女儿虽是秀气,也吃得满嘴是油,苏母高兴得很:“日后,两口子过日子,切莫再这样胡闹了。” “这样只会便宜了旁的女人,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苏母一边吃,一边教训自己女儿。 见男人对沈珂那样的富家子女爱答不理,苏觅心头这才宽心了,眸色淡然,嘴角噙着两个深浅不一的梨涡,一张桃唇粉里透着油渍的光泽。 吃过夜饭,苏觅收拾了灶房。男人洗完澡后,她才去偏屋洗澡。 洗完澡出来,苏母一直等着她,拉着她的手:“觅儿,明日我便要回去了,你和女婿好生过日子。” “娘,我再也不这样任性了,你在多住几日吧,反正这屋里宽敞,又不是住不下!”听说母亲要走,苏觅心头着急得很。 ““觅儿,我心头一直担心你哥哥嫂嫂,那不争气的,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苏母说到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面色一沉,眸眼泛红噙着泪珠。 “哥哥嫂嫂也是,要是爹还在,定不敢这样游手好闲。” “家里的地没了,我还在回去西边开荒出来,不然,今年冬天要饿死的!”苏母这两日在赵老三家吃得好,睡得好,精神也好了些,面色稍微红润,浑身也有了力气。 “娘,你年岁大了,从京城逃难过来的时候,你又伤了腿。这下田下地的活儿,还是让哥哥嫂嫂去做!”苏觅一双白皙柔嫩的小手拉着苏母。 “娘,你们回去歇着吧。这开荒的事情不要紧,这几日天比较热,过几日下了雨,我来带着哥哥嫂嫂一起下地。”赵老三在屋外泡了豆子,听二人还在偏屋说话,便踱步进来。 刚洗完澡,赵老三光着膀子,这肩膀胳膊壮得跟牛一般,两手拎着水桶,苏母瞧着心头不禁感慨:“若是自己儿子也能像女婿这般勤快,家里日子必定过得和和美美的。” “女婿和女儿好好过日子就是,这田地的活儿,我回家去让哥哥嫂嫂去做。”苏母也心疼自己这女婿。 “娘,哥哥嫂嫂根本就不听你的,还是让夫君去吧,哥哥嫂嫂还信服他些!”苏觅是顶心痛自己娘亲的,虽是爹爹去世后,苏母也苛刻过她,但苏觅都忘记了,这下只记得娘亲的好。 “去睡吧,就这样定了!”赵老三话依旧不多,但母女二人却觉着十分踏实。 苏母走在前头,赵老三拉着苏觅的手进了卧房。外头蛙声阵阵,风从窗口处吹进来,清凉温和。屋内花瓶里的玉兰花还开着,被风这么一吹,整个卧房都是淡淡的玉兰香。 侧眸,瞧着油灯下的小娘子,已经褪去了粗布外衣,只着一件杏白色的内衬,这内衬轻轻薄薄的,裹着略微丰盈的身子。晚上洗了青丝,这如墨画般的青丝,从肩上垂至不堪一握的腰际,像是流水一般柔顺。 男人再也忍不住了,一双大手扣住自己小娘子腰,薄唇在一张白皙清秀的面颊上温和的游走,然后滑入白皙的脖颈。 终于褪去所有障碍,两堆软.玉一览无余,裹着发丝的清香,十指相扣,咬住软.玉上的樱.桃,....... 翌日一早,苏觅起来准备煮早饭,苏母已经在灶房忙活了。这豆子也已经在磨盘里推好,眼下一口大锅里,咕噜咕噜的沸腾,白色的豆腐软绵绵的,瞧着十分喜人。 “娘,没想到这豆腐,你也煮得这么好!” 苏母生完火,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站起来便瞧见了自己女儿白皙的脖颈上,一处红色,心头一下明白了,自己女儿和女婿,昨夜定是好一顿缠.绵。 “在京城的时候,娘经常煮豆腐,这下手艺还没生!”苏母笑呵呵的,知道自己女儿和女婿感情好,心头也放心了不少。 男人起来的时候,这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一盆放了糖的豆浆,清炒倭瓜、一小碟腌菜,昨日醒好没有吃完的面团,捏成剂子,和着猪油炸的油条。 “娘,早上不用起那么早的!”赵老三洗了脸,见桌上早饭这么丰盛,心疼起自己丈母娘来。 “娘勤快,以前还是姑娘的时候,娘就是每日四更天过了就起来!”苏觅坐在桌前,款款吃着,一张软软的桃唇一张一合道。 “吃了早饭,我就和女婿一道上街,女婿去卖豆腐,我就回苏家村去!”苏母喝了一碗豆浆,热.腾腾的豆浆下肚,只觉着自己口齿间全是豆子的清香味儿。 知道苏母执意要回去,二人也不在多劝阻。赵老三吃完饭后,苏觅便收拾灶房。 将两箱豆腐压好装上板车后,这天才麻麻亮。院子里水井里凉着的,是没有吃完的猪肉。男人将绳子拉起来,见肉冰冰凉凉的,还十分新鲜,便全部装在板车上,又包了几块儿豆腐,“娘子,去将堂屋里的小袋米提来。” 满满的一车,苏母热泪盈眶的,“女婿,这些你们留着,家里还有米!” 赵老三自然知道,这丈母娘家里是什么样子,回去怕是一日三餐都不能按时吃:“娘,你带去吧,家里人多。我和觅儿两个人,总是吃不完。” 听了女婿这话,苏母心头才放心了些。见男人和自己娘亲快走了,苏觅紧忙去卧房柜子里取来一匹布塞给苏母:“娘,这布你拿回去做两身衣裳,天热了,你去年那些衣裳,哪还能穿!” 见女婿和女儿待自己这般温厚,苏母不禁眸眼酸涩,噙着泪珠拉着女人的手:“你也要好好和女婿过日子!” 见自己娘亲和男人走后,苏觅抹了抹面颊上的泪珠,去棚子里将鸡和鸭子喂了。这鸭子长得很快,才个把月,便不是刚捉回来的样子。原本毛茸茸的腰,这下也长出了麻色的羽毛来,红色小嘴这下也变长了。 喂完了鸡和鸭子,想到自家豆子里的土还没有松完,便扛着锄头下地去。刚出门便碰见李家媳妇儿,二人之前红过脸,苏觅面颊被她抓伤的伤痕,现在都还若隐若现。 本想绕着走,不料这李家媳妇儿却先说话:“赵家媳妇儿,这一早就下去啊?” 见李家媳妇儿笑容堆在脸上,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苏觅也厚着脸皮应了一句:“早些,地里才凉快!” 应了一句,苏觅便疾步朝地里去。这李家妇人还笑呵呵的,在身后说了句:“多的豆叶,今年还是留给我们李家!” 绕过几根田埂,便是赵家的豆子地。苏觅脱了鞋,挽起衣袖和裤脚,拿着锄头便开始松土。赵老三前几日才淋了粪水,这松过土的豆子,长得更加旺盛喜人了。翠生生的豆叶下头,豆子已经饱满,粗壮的豆茎绿得发亮,今年冬天这些豆茎晒干后,放在家里不差柴烧了。 虽是力气不大,但这动作却麻利的很。两个时辰,这剩下的豆子地全部松完土。见快到晌午了,便扛着锄头往回走。 刚下地,就瞧见了罗德清夫妇,这罗家妇人见了苏觅就像是见了自家姐妹一般,拉着手闲话家常。 二人说了娘家的事情,又说了家里最近的庄稼和牲畜。站在田埂上,说了好一阵话,苏觅才发现罗家妇人腰浑圆了些。 “个把月不见,你竟长胖了这么多!”苏觅没有细想,只觉着这日子定是过得肥妹。 “赵家媳妇儿,我这不是长胖了,是有了身孕!”罗德清妇人有些不好意思,低垂着头,丰盈的面颊有些泛红。 “尽是有了身孕了!”苏觅听后又惊又喜,想着自己眼拙,上次去罗家吃饭,二人闲话家常好一阵,竟没有发现。 “是啊,上次你们来家里吃饭的时候,我没好意思说。村里妇人说,头三个月,是不能给别人说的,怕保不住!”罗家妇人笑呵呵的,膀子黝黑浑圆。 “没事,那晚上我叫男人送些豆腐来!你小心些,这重活累活就让男人去做!”苏觅见她背上还背着牛吃的草,怀里又抱着娃娃,生怕她出了事。 “这田间地里的妇人谁不是这样,要生之前都还在地里干活,哪有妹子这样的好福气,你也不赶紧生一个。”罗家妇人笑容款款,甚是和气。 第三十八章:偷鸡崽子 两个妇人在田间闲话家常好一阵,才回自己家里去。 今日豆腐卖得好,赵老三回来得很早,苏觅给男人说了罗家妇人又有身孕的事情。叫男人拿些早上留在家里的豆腐,和一些娃娃吃的糕点、乳糖去看看。 男人回来后,女人已经做好了午饭。 “这罗家妇人眼看就要有两个娃娃了,还真是好福气!”苏觅心头高兴得很,不单单是因为和罗家夫妇关系好,还因为她打心眼儿里,就着实喜欢娃娃。 “娘子是眼热了?眼热的话,我们也赶紧生一个!”赵老三坐在板凳上,一边吃菜,一边说道。 苏觅对这些事情本就羞赧,面颊稍微红润:“夫君,若是今年,我们便能抱个乳娃娃多好。” “今年一定可以!” 二人吃完午饭,去卧房休息了会儿。男人便下地担粪水浇土去,女人则在家里做些针线活儿。 做完针线活儿,瞧着天色还早,又有些累,便去想着去睡会儿。这一睡便睡了半个小时,醒来的时候见自己家坝子外的院儿门开着,以为是男人回来了,四处看了看连个影子都没有。正纳闷儿,却瞧见自己家的母鸡崽全部不见了。 苏觅心头一紧,见院子门开着,以为是跑出去了,紧忙跑出去寻。转了转,并没有瞧见那几只鸡崽子。 心头想着,这鸡崽子不会飞,也还太小不应该走太远才对啊。关好门,便准备去地里瞧瞧。 绕过一个水田,一双秋水剪盯着水田瞧了好一会儿,生怕这鸡崽子路过这田埂的时候,调入田里去了。 瞧了半天,田里没有。这屋边的菜地里也没有,心头堵得慌,“这鸡崽子难道飞了不成?” 光着脚走在田埂上,白皙的脚踝,踩着翠生生软绵绵的草,像是有只手在挠痒痒一般。一张桃唇抿了抿,咬咬牙准备去地里找男人回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又绕过了一根田坎,瞧见东村东头张家的妇人谢翠红弯着腰在地里干活。她来赵家买过豆腐,所以苏觅认得她。 “张家媳妇儿,你们家地里的玉米长得真好!”苏觅虽是心头有事,但没挂在脸上,还是笑呵呵的问候妯娌。 这张家媳妇儿谢翠红听见只赵家媳妇儿在问她话,身子一怔,也不会回头,只是背对着她应了一声儿:“你们赵家那几块豆子地,长势也不错。” 苏觅也没多想,以为是妇人忙。正欲下地去,却瞧见谢翠红脚踝边有一只鸡崽子。定睛一瞧,这鸡崽子就像是她们家的。 “张家媳妇儿,你这……你这下地还带着鸡崽子来吗?” “赵家媳妇儿,你管得太多了吧!”这谢翠红一激动,怀里抱着的几只小鸡仔,全部掉落下来,在地里叽叽喳喳的叫唤着。 这一激动不要紧,苏觅瞪大一双水眸,瞧得清清楚楚,这谢翠红脚下的几只母鸡就是自己家那几只。 毕竟喂养了好些日子,这鸡崽子她每日好生照料着,小米都是捧在手心里喂,就盼着长大了下蛋来给家里男人补补身体。 “咕咕咕……” 这小鸡崽听见苏觅在唤,在地里乱窜,只一个劲儿的往苏觅这边来。一看这架势,便知道是自己家的小鸡崽。 “咕咕咕……” 苏觅一张小脸儿急得通红,褐色的瞳眸满是惊喜,瞧着这四只母鸡:“可算找到你们了,你们没事跑这里来干什么?” 这谢翠红见这几只鸡崽子,就到苏觅脚下了,脸色一沉双手叉腰:“赵家媳妇儿,我带着自己家的鸡来菜地里吃虫子,晒晒太阳,你却说是你们家的鸡崽子,这未免太欺负人了吧?” “你们家的鸡崽?”苏觅眉心一拧,瞪大一双秋水剪,瞧着谢翠红。 这谢翠红家里穷得叮当响,男人整日里游手好闲,喜欢去镇子上喝酒。这田间地里的活儿,都指望着她和她的婆婆干。家里还有两个娃娃,大的已经可以放牛,小的还在哇哇哭。 饶是整日里做重活,才二十来岁的年纪,面色黝黑,四肢粗壮有力,一袭暗红色的粗布衣裳已经穿了半月有余。 “这自然是我们家的,难道只有你们赵家可以养牲畜么?”谢翠红一双狭长的眼眸,眸色凶狠狡黠。 “这四只鸡崽我都认得,是我一一口一口喂大的,不信你唤一下,看能不能跟着你走?”苏觅本就不擅长和这些妇人吵架,见自己家的鸡崽快被人拐跑了,心头又气又急。 这谢翠红在十里八乡也是个狠角色,虽不是很胖,却力大如牛,一般的男人都奈何不了她。 “这牲畜又不是人,你叫它它肯定跟你走!” “那既然如此,张家媳妇儿你也叫一个,看看着几只鸡崽子会不会跟着你走?”苏觅弯下腰,伸出一只小手来,摸了摸这鸡崽子浑圆的腰身。 这鸡崽子也没有白疼它,围着苏觅叽叽喳喳的叫唤得甚是欢快,扑闪着小翅膀,还用猩红的嘴来啄苏觅光着的脚背。 谢翠红见势,自知这唤肯定是唤不过来的:“这赵家村谁不知道你是妖妇,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竟要抢了我家的鸡崽子!” “张家媳妇儿,我知道你们家缺衣短食的,家里娃娃又要吃饭,男人在外头又不争气。这鸡崽我带回去,明日我给你们家多拿些豆腐来!”苏觅知道张家的情况,也不问这鸡崽子如何就到了她们地里,只想和和睦睦的便将这事儿圆过去。 没想到这谢翠红倒是占惯了便宜,扔掉手里的锄头,从地里踱步到地坎处,两三步就爬上来指着苏觅吼道:“别以为你有一张妖精一样的脸,就可以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这是我张家的鸡崽子,你拿豆腐来是几个意思?” 这谢翠红挽起衣袖,结实粗壮的胳膊,比苏觅那小手要大好几圈,一副干架的样子。前几日和李家妇人因为豆叶的事情发生口角,现在这谢翠红让她有些害怕又委屈。 “张家妇人,都是妯娌,我家的鸡崽子为什么会来你这地里,我不知道,可我想它不会飞跑不到这么远……” “你的意思,就是我谢翠红偷了你们赵家的鸡崽子?” 这谢翠芳的声音很大,田里的妇人都忍不住往这边瞧。苏觅觉着有些羞赧,但自己一口一口养大的鸡崽,也不会就这样轻易给了别人。 “那是你自己说的,这鸡崽我定要带回去!”苏觅噘嘴最,一张清秀的面颊,饶是着急通红恰丹霞一般。 “那你试试,能不能从我手底下,把我家的鸡崽拐跑了?”谢翠红往前踏了一步,足足比苏觅高了一个头,苏觅只觉着自己面前黑压压的一片。 正欲去喊男人来看看,罗德清家的妇人去地里锄草,正好经过,两家交好见二人争吵,也想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听苏觅说完事情,又低头瞧了瞧这几只鸡崽,她去过苏觅家,自然认得:“张家媳妇儿,我去过赵家,这鸡崽子就是赵家的,你还给人家吧!” 这张家穷得叮当响,这谢翠红早已经有了顺手牵羊的习惯。今日见妯娌间,谁家的鸭子在草堆里下了蛋,便立即揣在兜里拿回去。明日,见谁家的鸡在外头跑,也揣入怀里抱回去。 “都知道你们两家要好,你肯定要说这鸡崽是赵家的!”谢翠红面色黝黑,见有人作证也不心虚,气势反倒更嚣张了些。 “我罗家祖上是做过官的,妯娌间谁不知道,我们两口子最与人为善了。这鸡崽子是赵家养大的,你若是要,拿一只去,赵家媳妇儿也不是不给,何必这样做。”罗家妇人也不是吃的亏的,更何况和苏觅要好,见谢翠红这幅嘴脸,定要讨个说法。 “罗家媳妇不要以为你力气大,我就怕你!”这谢翠红竟然先动起手来,吼完就抓起罗家妇人的头发。 苏觅一看着急了,这罗家妇人还有这身孕呢,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定要内疚死的。站在两个妇人面前,比两个妇人都矮一大截,也没有法子,只好在中间挡着,劝阻。 这整日里下地的妇人,火气也大,在家里都没有当女人使过,两个妇人打起架来不输男人半分。 “你们别再打了!”苏觅在一旁,一双杏眸噙着泪珠,笑脸急得红扑扑的,因为这两个妇人手上没长眼睛,不时抓到苏觅,这发髻也松散了,心头是又气又着急。 “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妇人,今天我就要教训教训你。”罗家妇人虽是有了身孕,可浑身有的是力气,几个回合后,谢翠红脸上已经被抓伤,留下几道鲜红的印子,细细密密的渗着浑圆的血珠子。 “谁手脚不干净了?这鸡崽子在我地里,又不在赵家,你去评评理!”谢翠芳毕竟年轻好几岁,慢慢的便没了力气,任由罗家媳妇儿用胳膊死死地勒住了自己脖颈。 “夫君!”苏觅正愁没有法子,扭头却瞧见自己男人从田埂那头走来。 第三十九章:来家吃饭 这谢翠红也不是傻子,见是赵老三从田埂那头走来,定知道今日这事儿不能蒙混过去了。趁着罗家妇人不留神,挣脱开来,扛起自家的锄头便窜上了田坎,朝家的方向去。 今日这谢翠红是准备去赵家买些豆子的,见院儿门半开着,屋里又没瞧见有人,就顺手将坝子上那几只母鸡抱走了。心想,等这母鸡长大了,就可以下蛋,家里娃娃也能吃上一口蛋。 “赵老三,谢翠红这妇人,偷了你们家鸡崽子!”罗家妇人一边麻利的捋头发,一边冲着赵老三吼道。 “在田边我都听见了,这谢翠红前日还来镇上我摊位上,拿走了两块儿豆腐!”赵老三也不愿多与她计较,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今日若不是罗家媳妇儿,我定要被这谢翠红欺负!”苏觅站在罗家媳妇儿身侧,足足矮了小半头,也差不了几岁,瞧着硬是像母女一般。 赵老三知道这罗家妇人热心肠,但这些村妇都是为了自己的家,他向来都不愿意多说什么,多计较什么。但是欺负了自己小娘子,他还是顶介意的。 “这张家媳妇儿要是再手脚不干净,我就剁了她双手!”片刻,赵老三薄唇微启,裂开嘴字字句句透着坚定。 田埂上站着的两个女人一听,先是一怔,罗家妇人心头也暗自感叹,这赵老三虽是平日里看起来闷声不作气的,但干起事情来倒是干净利索。 见已经是晌午,苏觅又琢磨这罗家妇人有了身孕,便拉着她到自己家里去煮饭吃。 这罗家妇人拖拖拉拉的:“赵家媳妇儿,不是我不去,我们交好,一顿饭我不客气。只是这家里有老有小,都指望着我做饭呢。” 苏觅一听,自己倒是把这茬给忘记了,扭头一双杏眸瞧着自己男人,软软的桃唇启开:“夫君,我和罗家妇人回去做饭,你这会儿便去叫她男人和娃娃一块儿来咱们家,老人么,一会儿吃饭完端回去便是!” 男人应了一声,便扛着锄头,下了坡道往罗德清家走去。这罗家妇人见状,赵家两口子是真心实意的要自己吃这顿饭,便跟着苏觅一同往赵家走去。 虽是来赵家几次了,但之前碍于男女有别,怕这村头的妇人说闲话,这赵家的门是从未进去过,顶多在坝子上站会儿,拿点东西便走。 今日跟着苏觅到堂屋里坐着,心头直羡慕:“赵家妇人,你真是好福气,这样的房子在村里可是数一数二的结实宽敞了,这赵老三还真是能干。” 被罗家妇人这样一说,苏觅心头甜滋滋的,嫁给赵老三她这日子是一日比一日舒心,一日比一日肥妹,不缺衣短食不说,还能吃自己想吃饿饭菜,男人更是将她当女儿来疼爱一般。 “罗家妇人,你这日子不也称心如意么?男人勤快又持家,娃娃胖嘟嘟的,现在又有了身孕!”道然褐色的秋水剪瞧了瞧那稍微隆起的孕肚,心头羡慕得很,寻思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身孕呢? “这倒也是!” 两个女人闲话家常了几句,便一同去灶房,准备做饭。见罗家妇人准备劈柴,苏觅紧忙阻止:“你现在有了身孕,哪还能做这样的重活,男人劈了柴,在偏屋我这就去抱过来。” 苏觅手脚倒是麻利,一会儿工夫,这灶前的干柴像堆了一座小山。 罗家妇人坐在凳子上生火,屋顶白色的烟囱炊烟袅袅,赵老三带着罗德清回家的时候,这饭菜已经上桌。 罗德清手里抱着自己那两周岁的女娃娃,胖嘟嘟的面颊,黑色的眼眸滴溜溜的转动,十分可爱。 苏觅听见坝子里有动静,紧忙出去,见罗德清手里牵着女娃娃,一双白皙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紧忙抱起那乳娃娃来亲了亲。 几日不见,这乳娃娃越发的胖了些,圆嘟嘟的面颊粉红粉红的,白净的手肉肉的,成肉窝窝状,瞧着十分可爱。 见娃娃这么可爱,苏觅抱着娃娃去堂屋里取了些芙蓉糕和乳糖来。见娃娃这么喜欢吃,又怕娃娃吃多了甜食,会长蛀牙。这乳糖,就买了稍贵的花生坚果乳糖,娃娃吃起来不但香味十足,还不会长蛀牙。 见娃娃吃得香甜,粉嘟嘟的小嘴沾着白色的乳糖糕,更加可爱了。苏觅又拿出杏花糕来,用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掰开,一点儿一点儿喂给这乳娃娃吃。 这娃娃也不怕生,十分喜欢苏觅,一边吃着,一边摇头晃脑的直往苏觅怀里钻。 待这娃娃吃好了,苏觅又给她剥了一个橘子拿在手里,这才抱着她往灶房走去。 这灶房桌子上,早已经摆满了各种菜式。有凉拌黄瓜丝,草鱼炖的豆腐,里头放了好些苏觅自己泡的酸萝卜,想着男人要喝酒,还油酥了些花生米,晒干的竹笋和着肉炒了满满一盆儿…… 罗德清和妇人见桌子上这么多好吃的,心头暗自感叹,在罗家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这么丰盛的饭菜。 知道罗德清妇人怀有身孕,苏觅舀了饭,又端来腌萝卜和泡菜搁到罗德清夫妇面前:“你们慢慢吃,反正这农忙都过了,庄稼都已下地。” “没想到你这小娘子倒是很贤惠,以前瞧着这俊俏得模样儿,还以为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呢!”罗德清打趣赵老三。 “赵老三好福气,这苏觅妹子虽力气不大,不是下田下地的好手,可做起其他活来,手脚麻利得很,一点儿也不输我们。”罗德清妇人夹了一块儿肉,喂给自己怀里的娃娃吃。 四人闲话家常吃了一个时辰,吃完饭苏觅便麻利的将灶房收拾了。见二人要带着娃娃回去了,紧忙给娃娃拿了些乳糖和糕点,还有半袋儿橘子,也一并给了娃娃。 见罗德清妇人喜欢吃自己泡的萝卜,便装了一些给她:“吃完了,又来我家拿就是,就我和男人,吃不完!” 这乳娃娃还有些舍不得苏觅,搂着苏觅的脖子蹭了蹭,罗德清才将她抱走。 待这两口子走后,苏觅才想起来,屋里还有老太太没饭吃。便紧忙拿盆儿舀了饭,又拨了一些豆腐和肉菜追了上去。 二人已经下了坡到田埂去了,苏觅追上去后,罗德清夫妇哭笑不得。 “我家老婆婆现在整日卧床,吃不了多少,回去后煮些粥就是!” “这可不行,说好了你们来,也给婆婆带一会儿回去!” 见苏觅白生生的面颊上,流淌着晶莹剔透的汗珠,罗德清妇人伸手接过了饭:“赵家媳妇儿待人就是实诚,等我们家吃新米了,也给你们送些过来,我们家那几块田好,出的米可是村里最好吃的。” 这下日头正盛,苏觅回来后看见男人正在泡豆子,觉着奇怪,明日去卖豆腐,得晚上才泡豆子啊。 “夫君,这豆子为什么泡这么早?” “这天要下雨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回去看看!” 听自己夫君这样说,苏觅才想起来,上次说过下过雨,就回娘家去开荒。心头不禁觉着温润了起来,踱步过去,一双手搂着男人结实的腰:“夫君,这事儿我都忘了,亏你还一直急记着!” “家里的田地都被哥哥嫂嫂输了出去,不开些荒地出来,家里一家几口吃什么?” 男人话不是很多,刀削一般的面颊,额头渗着汗珠,女人瞧着忍不住伸出一双小手擦了擦。 这豆子都是泡的上等豆子,颗颗豆子饱满圆滚滚的,开水一倒下去便皱巴巴的。苏觅还是摘了些新鲜的柏树枝,扔在这豆子里头,整个坝子里都是一股清香的豆子味儿。 泡完豆子,赵老三洗了把脸,“娘子,去歇会儿吧,明日又要起早赶路。” 苏觅这一睡就是一下午,醒来的时候,男人在磨豆腐,白色的豆浆从磨盘缝隙溢出,滴落到桶里。 中午吃得多,苏觅还不觉着饿,便热了中午的菜,又给男人煮了一碗面条。男人进灶房的时候,正好这夜饭煮好了。 “娘子吃完夜饭你就去歇着吧,我把豆腐煮了压着,这天快下雨了!”赵老三端着面条,见自己娘子准备洗锅煮豆腐,细声叮嘱她。 侧眸,油灯下的男人,无关笔挺,没了白日的黝黑,瞧着竟像是画卷里的美男子。苏觅一怔,眨了眨眼睛,再定睛一瞧,男人呼啦呼啦的吃着面条,这才感觉真实了些。 “夫君,有你在,我不怕打雷下雨,我们快些煮完豆腐去睡觉吧!”苏觅也心疼自己男人,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是男人在盘算,她倒是还像个娃娃一样,什么事情都不管。 正说着便听见一声响雷,寻思着自己小娘子去卧房也睡不着,便应了她:“那我们紧忙煮完豆腐,就去睡觉。” 赵老三十分麻利,饶是夏日天热,光着膀子,露出壮实的胳膊,一手拎着一桶豆浆倒入锅中。乳白色的豆浆一会儿便沸腾了起来,满屋里都是豆香味儿。 第四十章:嫂子怀孕 压好了豆腐,这雷雨声越发的大了,只听见屋外头噼里啪啦的雨声。这入夏了,雨再不像春日里那般温和。 洗完脚,男人怕女人害怕,便抱着她从偏屋绕到卧房去。躺在床铺上,稻草味扑面而来。见女人褪去了外头的粗布衣裳,盖好了被子,男人这才吹了油灯,褪下身上的粗布褂子,上了床铺。 这雷声是一声盖过一声,雨水冲刷着外头的泥土,风雨摇曳男人黑色的瞳眸睁得大大的,盯着屋顶。不时有闪电漏过,女人则蜷缩着身子,靠近男人。 突然一声响雷,劈天盖地像是朝他们房子霹来的一般,苏觅吓得叫了一声。男人紧忙侧身,伸出粗壮的胳膊,抓住她瘦削的肩膀,将她扣入自己怀里。 靠着结实的胸膛,听见均匀的呼吸声,苏觅这才安心了些。在男人怀里,渐渐睡着了。 男人是瞪着眼,满脑子是以前的事情,睡不着。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半夜便停了。男人见怀里的女人睡得憨甜,担心屋里漏雨,便轻轻起身准备去坝子里看看。 外头漆黑一片,男人推开门,身子一怔,眉心紧蹙,这样的黑夜他有些寒颤。打开院门,拿着锄头松了松水沟里的水,听见稀里哗啦的流水声,从水沟里流到田里,心头这才踏实了一些。 折回来,又去棚子里瞧了瞧鸡崽子和鸭崽子,见都依偎在一起睡着,这才合上棚子的门,又给外头多加了一层稻草。 他像是行走在黑夜里的人,梦里黑夜是用来厮杀的,是用来逃命的。屋子周围瞧了一番,这才关上门,又回到卧房。 男人不在,苏觅哪里睡得踏实,男人刚刚沾上床,苏觅便伸出一双温暖的小手,环住了他结实的腰身:“夫君,是起来去茅房了么?” 被自己小娘子这样抱着,他才感觉自己还是个活人,脑子里过去的厮杀渐渐消失,抿了抿唇,一只冰冷的大手握住腰上的小手,黑夜里薄唇微启:“娘子怎么醒了,我去瞧瞧屋里是否漏雨!” “有夫君在真好,在娘家的时候,爹爹去了,若是缝着下雨就是我和娘起来去放排水!”苏觅一半儿醒着,一半儿睡着,撅着一张小嘴,软绵绵的躺在床榻上问道。 “娘子宽心睡吧!”男人重新睡到床上去,女人则蜷缩着身子,靠着男人。 这会儿,赵老三才慢慢有了睡意。 翌日一早,天才麻麻亮男人便起来了,见女人还睡得香甜,便给她轻轻的掖好被子,轻声出了卧房。 男人先是将压好的两块儿豆腐搬到板车上,这豆腐都是上好的豆子煮的,两块儿顶沉的。又在家里装了半口袋米和一小袋小麦粉,见干笋还有些,又拿了些干笋。 天这才开始明亮了起来,见卧房里小娘子还睡着,便去灶房里煮早饭。昨夜留好的豆浆热在灶头上,便煮了些汤圆。 苏觅听见外头的鸟叫,这才睁开眼,见已经大亮,紧忙起床换好衣服收拾好。到灶房,男人已经将汤圆和豆浆端到了桌子上。 女人昨夜睡得好,这下皮肤白白净净的,像是剥了壳的荔枝一般,还透着水滴滴的光泽。一张红色的桃唇,抿着豆浆:“夫君,你早上起来,也不叫我一声!” “见娘子睡得憨甜,舍不得叫醒,就这点儿事情,我一个人还应付得过来!”赵老三也喝着豆浆。 男人虽是说话不冷不热的,但声音温和,每件事儿都是对女人好。苏觅只觉着,自己心头甜滋滋的,嫁这样一个夫君,她现在马上去死了,都觉得值当。 吃完饭,去棚子里将鸡和鸭子喂了食,又往食槽里加了些小米和水,怕夜里还会下雨,便用稻草将棚子盖住,这才放心了。 “夫君,这院儿们定要锁好,若是谢翠红再来顺走咱们家的鸡,可就没法子了!”现在养了牲畜,每每出去,心头便挂记着,担心着,生怕有了损失。 侧眸,见自己小娘子紧张的神色,赵老三哭笑不得:“我们家的鸡崽子,若是被谢翠红那夫人顺了去,我定一个不缺的拿回来,娘子宽心吧!” “还指望着,这鸡崽子长大些,下蛋来家里吃,这样咱们家就不用买蛋了!”苏觅抿了抿软软的唇,嘴边两个梨涡,给清秀的面颊增添几分妩媚。 赵老三推着板车,苏觅肩上挂着包袱,二人锁好了院儿门,便往苏家村的方向去。因板车上东西有些沉,二人只好走平顺的路,好在夜里下过雨,这天气倒是不热。 村头的人见赵老三又推着一车的东西去自己丈母娘家,不禁眼热,有的妇人嫁过来几年了,都没回娘家一趟。 绕过镇子,又走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到了苏家村。刚到村口,便瞧见苏母端着木盆,看样子是去河边洗衣裳的。 “娘!”苏觅紧忙接过苏母手里的木盆,只款款的笑着,眼窝里全是亲切的笑意。 这苏母见女婿和女儿回家,热泪盈眶抹了抹眼泪花花:“这女婿是真好啊,十里八乡的,谁有这么好的福气,得这么好一个女婿!” 到家后,正好晌午。这苏炳怀和古春錵才起来,见是女婿来了紧忙收拾了一下。赵老三也懒得理会二人,将车上的东西搬进屋去。 “娘,我们去煮饭吧!” 苏母站在堂屋门槛处,瞧着这一车的东西,怕是够她们吃个多月了,“女婿,日后这粮食就不用这么远拿来了,太累了!” 苏炳怀正在生吃赵老三拿来的豆腐,蘸着辣椒,满嘴豆香味儿:“娘,你客气什么,这妹夫有的是力气,这点儿米不算什么!” 见自己儿子这么说,苏母叹叹气一顿臭骂。古春錵懒洋洋的伸了伸懒腰,瞧着自己男人这幅吃相,去外头呕吐一番。 见嫂嫂吐得这么厉害,苏觅端了些水去漱口:“嫂嫂怎么最近看起来,清瘦了些许?是不是又去赌坊了?” “你嫂嫂有了身孕,吃不下,整日里吐!”苏炳怀手里抓着豆腐,站在坝子里,一边吃一边说。 “你们苏家有什么可吃的?是我吃不下,还是根本就没得吃?”古春錵面色泛白,捂着胸口又一阵呕吐。 待古春錵稍微缓了一些,苏觅这才去灶房煮饭。想着嫂子有了身孕,就将带来的泡萝卜和着豆腐煮了一锅汤。白色的豆腐先是用油煎炸待香气出来,然后放入泡菜,又小火煎炸一会儿,这才倒水开始煮,一刻钟的工夫,这豆腐汤便成奶白色,灶房里满是豆腐的清香味儿。 知道嫂子是过惯了好日子的,又去屋后头摘了一把野菜,寻思着刚有身孕,又不能吃太油,便将这野菜焯水,再过凉水,最后放到盘子里,加一星点泡萝卜丁和辣椒油。 这面粉用来烙饼,煮了一锅粥。端上桌后,瞧着清清爽爽的粥,翠生生的凉拌菜,古春錵一下子有了食欲,立即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吃起来。 见古春錵食欲大增,苏觅也放心了,裂开嘴露出玉般白净的牙齿笑了笑:“嫂嫂爱吃就好!” 古春錵先是喝了一碗粥,又喝了一碗豆腐汤,吃了两块儿饼,“要是妹子能留在娘家就好了,我定能生个大胖小子!” “嫂子要是喜欢,我定经常回来给你做饭!”苏觅见嫂嫂有了身孕,心头也宽心了些,也十分高兴。 听了这话,赵老三面色一沉,苏母瞧在眼里紧忙教训起自己儿媳妇儿来:“你看哪家的妹子,对自己嫂嫂这么好,也只有咱们家了,你还不勤快些!” “日后,兄长可以来镇上,我卖豆腐处拿豆腐回来吃。这赵家村到苏家村也不近,我娘子腿脚没那么利索,怕是不能日日回来伺候嫂子!”赵老三这话,明显是对嫂子不满。 “又不是我们苏家亲生的,在我们苏家白吃白喝十几年,给我们煮几顿饭算什么,我们苏家算是厚待你娘子了!”古春錵也是急脾气,双手叉腰吼道。 “夫君,你少说几句吧,赶紧吃饭!”怕二人又吵起来,苏觅紧忙将委屈压下去,拿着筷子给自己男人碗里夹了一块儿豆腐。 “吃完饭,你们就和我去半山腰开几块儿荒地,不然入了冬准得饿死!”赵老三在丈母娘家吃饭格外快,在自己家的时候,是因为娘子吃饭慢,便要陪着她款款吃,怕她一个人吃饭会寂寞。 “我不去,我现在有了身孕,家里什么活儿我都不干!”古春錵吃了热饭,身子舒爽了些,面色也稍微有了血色。 “这女婿个头大,膀子又粗,一个人顶几个人,我去不是添乱嘛,再说了,我还得在家照顾我媳妇儿呢!”苏炳怀蹲在椅子上,说到这下田下地的活儿,他是一百个不情愿。 见二人这幅嘴脸,苏母甚是无奈,只好摇摇头盯着赵老三。 赵老三站起来,一把将苏炳怀从椅子上拎起来,饶是太用力,这苏炳怀没站稳,竟一跟头摔了去。 第四十一章:开垦荒地 只听见“哎哟!”一声,这苏炳怀趴在地上,这下正好,可以耍赖不起来了。古春錵见势,也趴在地上大哭起来:“这妹夫就是仗着力气大,就欺负我们,好歹我们也是哥哥嫂嫂,怎能这样不孝敬我们?” “若真是待我们不好,女婿就不会好吃好喝的给我拿过来了,现在又担心我们没饭吃,才带着我们去开荒的!”苏母见两个泼皮无奈,气得直跺脚。 “哥哥嫂嫂你们若是再这样,那我和夫君就回去,索性连着娘也一并带走,你们的事情,我们就再也不过问!”苏觅本来在灶房收拾,听见堂屋这吵闹声,紧忙过来。一双杏眸扑闪,眉心微蹙神色无奈。 二人趴在地上,见站着的三人看猴戏一样看着他们,苏炳怀脸上挂不住,这才收住慢慢站起来:“开荒就开荒,妹夫也只能欺负我们这样的老实人!” “你个不要脸的,你妹夫全是为了我们,不好好干活,中午就不要吃饭了!”苏母虽是心痛自己这儿子,但也不护着,道完拿起锄头便扔给他。 赵老三瞧着,这苏家村其余光照充足,水源条件好的地都被人家种着粮食,唯有门前半山坡上还有几处地,可以种粮食。 赵老三扛着锄头,拿着镰刀走在前头。苏炳怀夫妇勉为其难的跟在后头,苏觅和苏母则在家里收拾,一会儿再去山头。 绕过两个水塘,再过了几道田埂,便上山。这几块地,坐在苏家门口就能瞧见,明晃晃的,若是能开垦出来,定是出粮食的,一家人过秋冬是没有问题。 刚下过雨,这山坡不好走,苏炳怀见自己妇人有了身孕,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赵老三脚步快,这荆棘丛中好似走平路一般。饶是刚下过雨,翠生生的草上头,沾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和风袭袭,倒是觉着这天气十分舒爽。 赵老三站在草堆里看了看,折了最易开垦的几块,先是用锄头将这地,分为几小块,然后再拔草。 古春錵蹲在地上,才拔了一刻钟的草,便喊着腰疼。就坐在一块儿石头上偷懒,赵老三都瞧在眼里,也不说什么,只自己做自己的。苏炳怀斜着眼睛,不时瞧着自己妹夫,生怕偷懒被瞧见了,又是一顿臭骂。 赵老三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不一会儿工夫,这几块地的草就被锄头铲了出来。紫褐色的土裸露在眼眸里,这土刚被雨水冲刷过,还能闻见一股泥土味儿。 “这明明就一点活儿,妹夫自己就能做完,还非得叫上我们!”苏炳怀好些时日没有下地,这才拔了一个时辰的草,就觉着腰酸背痛的,面颊躺着汗珠子,坐在石块儿上喘息。 “若不叫你们来,日后,自家的田地怕是都不认得!” “妹夫这是说哪里话,这几块地,坐在家门口就能看见!”苏炳怀擦了擦汗水,侧头瞧着苏觅和苏母提着篮子上坡来了。 苏觅拎着篮子,这里头装着水和馒头。到了坡地,瞧着才一个时辰这地就没了一根杂草不禁感叹,自己男人还真是能干。 “夫君,歇会儿,喝口水吧!”苏觅一双白生生的手,捧着一个土碗,端着一碗茶水,款款走向自己男人。 本来还有些疲惫,见自己小娘子,笑容可掬,白生生的面颊上嵌着一双水滴滴的杏眸,心头一软接过水碗:“娘子慢些走,这地表面的草看似没了,可里头的藤蔓还有很多,小心踢到了!” “这块儿地虽是向阳,但茅草根是最多的,女婿有得忙了!”苏觅道完,也拿起锄头开始翻地。看着倒是平顺得很,可土一翻,这土下全是白生生的茅草根。 侧眸,没曾想苏觅倒是乐了,一双软软的粉色桃唇上扬,嘴角梨涡一深一浅,眉眼弯弯,密卷的睫毛颤动几下:“夫君,这茅草根还很嫩,嚼着吃最是可口。” 见自己小娘子蹲在地上,白皙的赤足恰羊脂玉一般,小巧的鼻尖儿上沾着些许汗珠,温婉又妩媚。 赵老三从来没有吃过这玩意儿,见苏觅这样稀奇,薄唇微启:“娘子竟然喜欢吃这茅草根?” 这苏觅可乐坏了,见这白色的茅草根,翠嫩翠嫩的,一掐晶莹剔透的汁水便溢了出来,放在嘴里吮吸,满嘴甜滋滋的,还有一股清香味儿。 “夫君,这翠嫩的茅草不仅可以解渴,还能消食健胃呢!”苏觅一边说着,一边弯腰一双小手麻利的挑出最嫩的茅草,放到提篮里头。 这苏觅瞧着自己这女儿, 不禁笑了笑:“这觅儿虽是身量娇小,可做起饭来,十里八乡的妇人都比不上,想必亲生父母是做厨子的!” 见苏母笑呵呵的打趣,苏觅心头倒是温润得很,跟在赵老三后头,自己男人挖地,她便赤着脚捡茅草根。 不一会儿便是一篮子,裹着泥巴,根根肥硕。拎到河边,卷起袖子来,一双小手反复的戳洗。这提篮里的茅草,便根根白净,胖嘟嘟的。拿一根放进嘴里,吱嘎吱嘎的吃起来,汁水很多,口齿间那叫一个香甜。 想着坡上的夫君和兄嫂母亲,苏觅紧忙上山去。到了山坡上,赵老三已经将这土翻了一半儿。苏炳怀和苏母抱着清理的出来的草根,扔到山坡下头去。 念着自己嫂嫂有了身孕,苏觅先将提篮递到她面前:“嫂嫂,你吃些吧,我记得在京城的时候,每次下地,你是最喜欢嚼这草根的。” 古春錵气色一点都不好,面色蜡黄透着些许苍白,拿着草根吃起来,原本干涩的嘴里,勉强有了丝丝甜味儿。 不知不觉便已经傍晚,天色渐渐暗淡下来,瞧着这一块儿地,四四方方的地,已经全部翻了出来。现在种些粮食,好生管理,到了秋天只是稍微收晚一点儿,也不至于说没有吃的。 “明日,担些粪水来,把这土浇透再翻一番,就可以播种了!”赵老三扛着锄头,昨夜没睡好,早上又起得早,眼下是觉着有些疲惫。 苏觅抬眸,见哥哥嫂嫂早已经走远,苏觅也回家做夜饭去了。知道自己男人累,一双小手揉了揉他壮硕的胳膊,又捧着他的脸擦了擦汗水。 “夫君这样看中我娘家,我心头十分感激!”这邻村,怕是只有赵老三能这样,家里有的没的都往自己丈母娘家里搬,还时不时的来干活。 “只要是娘子在意,我便放在心上!” 夜色里,赵老三声音低沉,薄唇一张一合,苏觅只觉着自己心头暖暖的,像是一阵春风吹过一般。 夜里,怕苏觅不好走路。便从旁侧平顺的路下山,这边走只是要多走半个时辰。刚绕过山腰,苏觅便瞧见了几处枇杷树,这枇杷树长在这山里,村里人平日很少来,竟然没有人发现,颗颗虽不是很饱满,但也熟透了。 赵老三用锄头勾住,苏觅踮起脚摘了一把下来。剥了皮,先是喂给男人吃,然后才自己吃。这枇杷被山雨洗净,甜滋滋的。 “明日,我拿个背篓来,将这枇杷全部摘了,正好可以酿酒又做些枇杷干!”苏觅一边吃,一边款款说道。 “娘子要是酿酒,可以拿到镇子上去卖,切莫留在娘家,怕兄长整日里喝酒!”赵老三知道苏炳怀的性子,好吃懒做不说,若是有了酒,怕是整日里都抱着酒瓶子过日子。 “还是夫君想得周到。” 男人牵着女人,慢慢走路下了山,到家时苏母已经将夜饭做好了。苏炳怀一个劲儿的喊累,这古春錵也瘫坐在椅子上,像是散了架一般。 “你们二人别吃了,整日里不干活光吃饭!”苏母端来饭菜,见二人要死不活的样子,心头就怄火。 这夜饭煮得颇为丰盛,全是看女婿干活实在,又心痛他。将家里唯一一块儿腊肉和着竹笋炒了,又将干鱼煮在豆腐汤里,还去河边掐了一些水芹菜炝炒,地里的倭瓜是切成细丝凉拌的。 闻见饭香味儿,这古春錵和苏炳怀比谁都跑得快,蹲在桌前椅子上狼吞虎咽起来。赵老三见状,做好坐在门边椅子上,端着饭碗,夹了一些菜挪开吃。苏觅看在眼里,甚是心疼自己男人。 “哥哥嫂嫂,你们好歹也让夫君吃一些,若是没了他,咱们家连地都没有!”苏觅噘着嘴,端着肉,踱步到男人跟前儿,往男人碗里拨。 “这才嫁过去几个月,便忘了娘家人了,只顾着自己男人来!”苏炳怀一边吃鱼,一边数落自己妹子。 “小心被鱼刺卡住了!”苏母摇摇头,将半盆儿鱼肉也端走,到女婿跟前儿,夹了那几块儿最肥美的,放到他碗里。 “女婿款款吃,这锅里饭吃完了,还有饼子!”苏母甚是温和,见自己女婿光着膀子,只顾着埋头吃饭,也不多说什么,倒是欣慰得很。 “这女婿都比儿子中用!”回头,讥讽了苏炳怀。 夜里,苏觅铺好床铺,又给男人在锅里温了水洗澡。 第四十二章:摘野枇杷 刚下过雨,夜里倒是凉爽。苏觅和赵老三睡在床榻上,饶是这床铺太小,二人挨得紧紧地。 发丝的沁香,恰剥壳荔枝般的肌肤,赵老三就算是疲惫得很,但还是抵挡不住。顺势牵着自己小娘子的手,将这一袭人压了下去。这床铺本来就是苏觅做姑娘时候,在家里睡的,又小又不结实。 “吱嘎!”一声儿,苏觅身子一紧,一双小手抓着男人壮实的胳膊,又不敢大声喊,声音恰蚊蝇般:“夫君,哥哥嫂嫂就在旁侧,母亲也在……” “我轻一些!”男人声音低沉,淹没在夜色里。 道完,男人的动作果真轻柔了些许。可是下面的女人还是紧张又羞赧,生怕哥哥嫂嫂听见了屋里的动静,一双小手轻轻捶打着男人结实的胸膛,示意男人停下来,可是女人越是这样,男人越有了兴致,这小拳头落在胸膛上,就像是按摩一样。 终于宣泄完了,趴在这软如泥土的娘子身上,轻声喘息着。 女人浑身发热,面颊绯红,心头只担心怕哥哥撒搜还有母亲听见了。外头蛙声叫,就能听见,更何况是这床的吱嘎声。 片刻听见侧屋传来均匀的鼾声,苏觅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了,叹了口气身侧男人伸出手来,将她扣入怀里:“娘子宽心,母亲听见动静,只会欣慰我们两口子感情好!” “夫君,你还说……”苏觅推开了他,自己拉来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夜风吹进来,渐渐地听见了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翌日一早,这天便放晴了,碧澄澄的天空万里无云,山头布谷鸟叫个不停,翠生生的树叶嫩掐出水来一般。 吃了早饭,男人就担粪水去浇灌翻出来的土。苏觅则拿着背篓去半山腰采摘枇杷,古春錵说自己身子不舒服,这下还睡着。 到了半山腰,这下能看清楚,这枇杷长势喜人,虽是个头不大,但个个都黄橙橙的,颗颗果实饱满。 踮起脚,挽起衣袖,白皙的手腕恰羊脂玉一般,香葱般的手指掐住枝丫,将这枇杷摘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到背篓里。 一会儿这背篓便要满了,瞧着还有两棵树没有摘,苏觅便寻思着想将这枇杷背回去,再来。 下了山坡,到河里见脚上全是泥巴,便搁下背篓,准备去河里将脚上的泥巴洗干净后再回家去。 刚起身,便瞧见一群娃娃走来,见背篓里有果子,不问是谁家的,拿起便往嘴里噻。苏觅见状也不阻拦,只让这些娃娃一串一串的拿。 待这些娃娃吃够了,这背篓里的枇杷也不多了,男人正好担粪水路过,她紧忙把剩下的几个枇杷在河里用清水洗洗,剥了皮,又剃了心,喂给自己男人吃。 男人吃了枇杷只觉着原本干涩的唇里,充满香甜,侧眸瞧着自己小娘子满头大汗,一张清秀的面颊,渗着晶莹剔透的汗珠子。 “娘子,你歇会儿,别太折腾了!” 抬眸,见男人眸色温和,充满了心疼之意,苏觅抿了抿唇,声音软软喏喏的:“夫君这般辛苦都没歇着,我摘枇杷玩儿,有什么好辛苦的!” 这下背篓也空了,便跟着男人一同上山去。这下又摘了一背篓,剩下的便是树顶上摘不够的,或者是还没有熟透的。 背着背篓去地里找赵老三,男人这下正好回家去担粪水去了,见状就只好自己下山去。 走到河对岸,瞧见了同村的涂天兰,二人年岁相当,涂天兰嫁给了村里的屠夫,日子也过得肥美。这才几月不见,好似整个人都胖了好几圈,白生生的面颊也丰盈得很,一双漆黑的眼眸充满笑意。 见苏觅背篓里满是黄橙橙的枇杷,打了招呼:“这枇杷卖吗?” 苏觅款款笑着,牙齿白若羊脂玉一般,眸眼弯弯噙着和善之意:“都是一个村的,你要吃,拿些去便是!” 这涂天兰为人厚道,见苏觅身量娇小,背着一框子枇杷,满头大汗的,给了她几文钱:“虽说是一个村的,但这摘枇杷顶费事,我不白吃你的!” 涂天兰道完,挽起衣袖,露出白皙又丰盈的胳膊来,捧了一捧枇杷,剥了皮,剔除了枇杷核,往嘴里送。 “这镇上没有枇杷卖,有了身孕又怪想吃这些酸甜的果子,苏觅妹子要不你再卖些给我!”这涂天兰笑呵呵的,很快,这一捧枇杷便吃完了。 听说她有了身孕,苏觅双眸紧忙盯着她腰腹瞧,虽是穿了宽松的锦布粗衣,但还是难掩孕相。 “你拿些去吃吧,不要钱的!”苏觅寻思着自己嫂嫂也有了身孕,应该也喜欢吃着酸甜的果子,还有自己男人,累了一两天,若是能吃上这清清爽爽的枇杷,定能舒心一些,便舍不得再给旁人多的。 这涂天兰也不是小气的人,右手将腰间的衣裳握着,左右抓了几把枇杷放进去:“下次来镇上,我给你拎猪肉来!” 见她吃得满嘴香甜,眉眼间全是和善,苏觅也觉着舒心得很:“不用,你安安心心把娃娃生下来就是!” 回家后,男人已经担完了粪水,苏觅紧忙用盆儿打来清水,又拿来锦帕让男人洗把脸。自己则去厨房,将枇杷倒一大盆出来,舀了一些清清凉凉的水,一双白皙纤细的手反复的洗。 片刻端出来,放在堂屋桌子上,又拿来一个碗,剥了皮剔除了核,将一碗酸甜的果肉递到男人跟前:“夫君,你吃些枇杷,这枇杷酸甜酸甜的,十分好吃!” 侧屋的古春錵一听到枇杷,紧忙踱步过来,咽了咽口水:“妹子真是好功夫,这山腰的枇杷树,我去年都准备去摘的,可就是难得爬树!” “嫂子你有了身孕,多吃些吧!”这满满当当的一大盆儿,够一家人吃了。 古春錵哪里吃过这些果子,整日里一日三餐能按时吃就不错了,一会儿工夫便吃了一大盆儿。这苏炳怀见状,也出门来,抓起一捧连皮带籽的喂进嘴里。 “娘子,你也吃些吧!这枇杷树那么高,你小心些!”今日一直在忙着地里的事情,都还没来得及细想自己小娘子去摘枇杷这事儿。 苏觅哪舍得自己吃,将这些果皮捡起来,洗净后放好:“这果皮裹些面粉和着油炸,吃起来香香脆脆的,定不输这果肉香。” “你多少吃些吧!”赵老三知道她舍不得,便剥了半碗,递给她:“娘子若是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见自己男人和自己耍无赖,苏觅这才吃了起来。 “嫂嫂你多吃些,这山腰上枇杷还有没熟透的,等过几日,你再去摘一些,怕是也有一背篓。”苏觅见自己嫂嫂这么喜欢吃,想着今日这一阵也没有白忙活。 灶房里还剩些,是给苏母留的。一早起来,苏母便去镇上买种子去了。眼下怕是也要回来了。 “夫君,这地也差不多了,娘回来便可以种下粮食。我们吃了午饭,就回去吧!”苏觅现在惦记着家里,出来一两天,就放心不下。 “我也是寻思着,今日便回去!”赵老三喝了一碗水,薄唇微启,看着自己小娘子细声回应道。 苏觅挽起衣袖去灶房做饭,赵老三也没有闲着。刚下过暴雨,想着这屋里肯定漏水,便搭了梯子去屋顶瞧瞧。果真好些地方的茅草都移开了,露出一些缝隙来,赵老三找来竹条,一点一点修补起来。 苏母回来后,见在休屋顶的女婿,心头说不出的感激:“女婿,你慢些!” 进屋,苏觅已经将饭菜做好,端上了桌来。热了昨天没吃完的鱼,又将枇杷果皮拿来和着面粉油炸,还炒了几个素菜。瞧着色泽诱.人,十分有食欲。 见男人下来洗了手,便吃饭。 “娘,这种子今日就得下播,不然几日后又要下雨!”赵老三一边吃,一边和自己丈母娘说话。 “你们吃了饭就回去吧,家里的重活脏活都被你们做完了,这点儿事情,我还是做得来的。”这苏母以前也是一把下田下地的好手,只是这两年老得厉害,在逃难的时候,又摔了腿,如今才这般不利索。 “日后屋里有什么事,娘来告诉我们一声就是!”苏觅见母亲这两日气色好了很多,才渐渐宽心了些。 苏母听后是又感激又觉着内疚,毕竟在自己男人死后,为了讨好自己儿子儿媳,她也曾慢待过苏觅。 “觅儿,你不怪娘就是!” 见苏母抹着眼泪,苏觅也眸眼酸涩,噙着眼泪来:“娘,如今女儿只记着你的养育之恩。” “那就好,那就好!”苏母心头一直愧疚,虽说是捡来的女儿,但毕竟打小疼惜,苏觅又极其懂事,家里外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勤快得很。 “嫂嫂你记着,以后家里没豆腐了,就来镇上我夫君卖豆腐处拿就是!”虽是哥哥嫂嫂一直不拿她当亲生妹子,她还是温和相待,毕竟苏家养了她十几年。这养恩大于生恩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第四十三章:酿野果酱 走的时候,想起罗德清家的妇人如今也有了身孕,这酸甜的枇杷怕也是极其爱吃的。便拿了口袋,挑了一些没磕破皮的,一双小手捧了好几捧。 这两日苏觅倒是不累,只是心疼自己男人,每次来娘家都实打实的帮忙。这一路回去,走得不快不慢,到镇子上,还买了一些乳糖和糕点吃。 这入了夏,天也黑得晚一些。二人款款走着,苏觅想着娘家的田地有了,冬日便不会挨饿,这心头轻松了很多。跟在男人后头,一双恰藕节般白皙的小手,拿着乳糖,剥开杏色的糖纸,乳白色的糖浆裹着花生和芝麻,咬一口满嘴都是香香脆脆的。 见这坚果芝麻乳糖好吃得紧,苏觅剥开一个掰成两瓣儿,递给自己男人吃。赵老三低眸,瞧着自己小娘子面色红润,一双褐色的秋水剪水灵灵的,一张软软的桃唇还沾着些许芝麻,心头怜惜得很:“娘子喜欢吃甜食?” “嗯!” 见自己小娘子点点头应答,竟觉着她像个娃娃一样。一天的疲惫便没了,“赵家村和李家村接壤处,河对岸的那边有很多野果子,我们才会儿去摘一些回去,做果酱吃!” “好啊!”苏觅竟像是孩子一般高兴得跳了起来,伸手抓着自己男人壮实的胳膊,眉眼弯弯,一双秋水剪里全是笑意。 前日刚下过雨,这下虽是有太阳,但也不是很热。二人到了李家村,就将板车拴在路边的槐树上,便踱步往河对岸去。 这里很少有人来,只有赵老三这样,整日里往镇上跑得人才注意到,河对岸是一片黄橙橙的野果子。 这果子赵老三前些年吃过,还摘回家晒干,做过果脯。 苏觅是最喜欢弄这些吃食的,脱了鞋,一双白皙的小脚踩着石块儿过了河。这河边坡上一片野果子,这果子颗颗饱满,虽是个头比较小,但吃起来却是甜滋滋的。 一双手紧忙将腰间的围裙捏着,另一只手快速的挑选最好的野果子,摘下来轻轻的放在衣兜里。 男人侧眸,见自己小娘子眸眼喜悦,小巧的鼻尖儿渗着细密的汗珠,手上的动作快得他都比不上,心柔不禁感叹,自己这小娘子还真贤惠。 一会儿工夫,这裙褥便装满了野果子。见自己小娘子还意犹未尽,男人便弄来一些粽叶,编成一个框子,虽是有些软,但两只手托着,装些野果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在这些事情上,赵老三倒是显得笨拙了。一双大手一触碰这野果子,不是碰掉,就是弄坏了果肉。只能双手托着粽叶编织的篮子,跟在自己小娘子身侧,让她摘下来,放到篮子里头。 这一片野果子,果实饱满色泽诱人,半个时辰,都被苏觅摘了下来。二人丰收颇盛,以前以后的朝河边走去。 弯下腰,苏觅伸手捧着水洗了把脸,晶莹剔透的河水顺着白皙的脖颈滑落至衣襟里头,倒是觉着清清爽爽的。 二人回去,已经是傍晚时分。还好这是夏日,晚霞在天际铺开,红彤彤的,赵家村掩盖在其中,这田间的妇人和男人都还没回家。 回到家,先是给自己男人舀了盆儿水,又拿来锦帕让男人好生洗把脸。又去灶头将开水烧好,这才去棚子里,揭开稻草,看这些鸡崽子和鸭崽子,数了数都还在,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松快了下来。 歇了会儿,便拿出簸箕来,将粽叶框子里的野果子全部倒进去,将碰坏了的,挑拣出来。这才舀了清水,直接冲洗。这院儿里,一股子果香味儿,甜滋滋的。 男人见女人在忙活,便去灶房里准备夜饭。 吃了夜饭,天才刚黑完,二人便睡下了。 翌日一早,苏觅吃了早饭,便拿着从娘家带来的枇杷,又装了些昨日接回来的野果子,到罗德清家去。 罗德清家比较远,还好刚绕过两根田埂便瞧见了罗德清妇人,二人隔着水田款款笑着。远远的瞧着,这罗德清妇人腰腹又浑圆了不少,许是二胎要出怀一些。 “姐姐,这枇杷和野果子我正想给你端过去,想着你有了身孕,定爱吃得很!”苏觅唇红齿白,双手小心翼翼的托着果子。 这二人熟络,两家关系也很好,罗德清妇人便不与她客气了。大步过来,接过苏觅手头的果子,许是有了身孕的缘故,瞧见枇杷便咽口水。 浑圆的手,捡起枇杷连皮带籽就喂到嘴里,囫囵几下才将果核吐出来,又接着吃第二个。见她这样子,苏觅只后悔,没有在娘家再多拿一些。 “姐姐,这赵家村山头定有枇杷树,等哪日空闲了,我们一起去摘一些!”苏觅一边说着,一边帮罗德清妇人将这枇杷的皮和果核剔除。 就在田埂上站着说几句话的功夫,这罗德清妇人便将一碗枇杷核一盆儿野果子吃完了。还摸了摸腰腹,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知道为什么,这胃口就是很好,前些日子去摘了些桑葚来,也是一口气便吃了一盆子。” “这有了身孕,本就爱吃些酸甜的,哪日我再去那边,又给你摘一些来!”苏觅裂开嘴款款笑着。 二人又闲话家常了一阵,才回家去。 这簸箕里的野果子已经沥干了水分,苏觅将它端出来,放在坝子里。又取来两口不大不小的坛子,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捧着簸箕里的果子撒上一层,再铺一层白糖。就这样一层一层的,装了一坛子。 这坛子果酱,苏觅寻思着可以拿来就着馒头吃。若是下田下地回来,渴了对上开水吃,也是很舒爽的。 见簸箕里还剩下一半儿野果子,苏觅用手将它分成了两半儿。一半儿全部捧着,放到另一个干净的坛子里头,用洗净的木棍捣成果酱泥,在放一些从镇上买来的乳糖,一块儿和着捣碎搅拌。 整个院里满是果酱和坚果乳糖的香甜来,男人在屋顶上修整,闻见这甜滋滋的味道:“娘子这么会做美食,索性等我们攒够了钱,去镇上开一处馆子或是糕点铺子如何?” 这女人一听,高兴得站起来,仰着头一张清秀的面颊望着自己男人:“这样最好,我做出来的糕点,定不输给芙蓉糕点房做的!” 低眸,见自己小娘子眉眼弯弯,一头如墨画般的青丝在肩头散开,心底竟全部是柔软:“娘子这手艺,为夫领教了!” 这两坛果酱封好后,苏觅便将剩下的一小半儿果酱碰到小簸箕来,这样在太阳下暴晒,晒干后用袋子封起来,可以做果茶和果脯吃。 这样忙活着,便已经到了晌午。家里的菜不多,苏觅见男人还在屋顶上修缮房屋。便麻利的去菜地摘菜,这菜地就在院子下头,站在地里还能瞧见屋顶上自己男人。 才两三个月,这财菜地便什么就有了。篱笆一周是丝瓜和黄瓜,眼下已经开花结了小果子,估摸着再等上十来天便能吃了。这辣椒和茄子也已经可以吃了,莴笋翠生生的,瞧着十分惹人爱。 摘了一些回去,到灶房里,将莴笋叶和茎秆分离开。这莴笋叶用清水洗净后,用手拧成小节,放到筲箕里头。这莴笋茎秆剥了皮,翠生生的果肉绿油油的,放在砧板上切成薄片,然后再改刀成细丝,放到锅里焯水,快熟的时候往锅里放一星点猪油,这样这茎秆才不变色。 家里没肉了,苏觅便去偏屋取了一些干鱼肉来。这鱼肉没有抹盐,洗净后切成小块儿,放些面粉,裹着鸡蛋一块儿放进有过里煎炸。 待表面金黄,整个灶房都是煎鱼的味道,再将它捞出来,盛到盘子里头。 男人修缮好屋顶,下来后洗了手到灶房,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白生生的米饭,金黄色的煎鱼,黄橙橙的野果子,翠生生的炝炒莴笋叶,清清爽爽的凉拌莴笋茎秆,瞧着就十分有食欲。 一会儿工夫,饭桌上的男人便是两碗米饭下肚。苏觅坐在旁侧,见男人吃得香,心头甜滋滋的,紧忙又给男人夹了一块儿鱼肉:“夫君慢些吃,这鱼刺卡住了怎么办?” 侧眸,瞧着苏觅白生生的面颊,碧波一样的秋水剪:“娘子这鱼煎炸得这么酥脆,和着鱼骨一块儿吃了就是,哪还能卡住!” 赵老三说完,就夹起碗里的鱼肉连肉带刺的送进嘴里。吱嘎吱嘎的声音,清脆的很,口齿间全是清香味儿。 见状,苏觅这才夹了一小块儿送进嘴里。这火候掌控得好,这鱼肉竟然连骨头都是叔叔酥酥脆脆的。见男人吃得这么欢,她紧忙夹了青菜,想着家里肉菜不多,自己若是多吃了,自己男人就会少吃些,这鱼肉要全部留给自己男人。 这点儿小心思,赵老三早就瞧在眼里,专挑一块儿肉厚实的鱼,夹到苏觅碗里头:“娘子也多吃一些,这夏天好捕鱼,下午我再去河里多捉几条便是!” 男人虽是这么说,可见盘子里还有几块儿鱼肉,苏觅 又将最大的一块儿夹着直接塞到赵老三嘴里:“夫君多吃一些,在娘家你吃饭总让着娘亲和哥哥嫂嫂,回家了,又心疼我,这样我心里可不好受!” 第四十四章:王家买猪 二人推推拉拉,总算是将这一顿饭吃完了。苏觅麻利的将灶房收拾干净,见男人在侧屋倒腾,踱步过去扶着门槛问道:“夫君,你在干什么?” “这屋里不要的木板全部拿出去劈柴,看明日去买猪崽子回来养着!” 一听到家里要养猪崽子,苏觅心情大好,抬眸瞧着男人:“家里要是多了猪崽子,就更热闹了。” “等这鸡鸭长大了,咱们院子里,怕是最有生机的!”苏觅连连自言自语,男人瞧在眼里,只觉着自己妇人十分可爱。 这猪圈是彻底打理出来了,偏屋本就很宽敞,窗户一开明晃晃的,又透风。屋顶的房梁又结实,遮风避雨不是问题。 “夫君,这猪崽子你是准备去镇上买么?” 赵老三从偏屋出来,坝子里干木头堆成了一座小山,他一边收拾一边想,这集市上的猪贩子他倒是认识几个,不过这个季节的猪崽子都不是很胖。 “若是我们镇子上不能挑到好的,那就去隔壁镇子上瞧瞧,这已经入夏,猪崽子要买大一些,不然过冬的时候不见长,过年就没有肉吃!”男人盘算得很仔细。 “夫君,不如我们去隔壁李家村瞧瞧,这李家村有一户人家姓王,家里头有只母.猪!” 见自己女人一双杏眸明亮又温婉,赵老三有些纳闷儿:“娘子是怎么知道的?” “夫君有所不知,我也是下地的时候,听李家妇人说的。他们家那两头猪崽子就是在李家村王家买的,那户人家好找,李家村独独那一家外姓!”苏觅挽起袖子来,露出两节白生生的胳膊,将赵老三折断的干柴,抱到柴屋去。 听自己小娘子这样一说,他好像有些印象,前几年听村里人说过,这王家的猪崽子不拿去集市上卖,只卖给这邻村的人。价格还要比集市上贵一些,不过这猪崽子喂养得的确实好。 “那这下我便去看看,去晚了说不定,猪崽子就没了!”赵老三手上的动作快了些,这一堆干树枝,一会儿工夫便全部整理成一小节一小节的。 “夫君不用太着急,你看咱们村里也只有几户人家在养猪崽子,这王家的猪崽子定还有的!”苏觅一边拾掇着坝子里的干柴,一边宽慰自己男人。 “还是得早点去瞧瞧!” 见赵老三拿着扁担和框子准备出门,苏觅怕他太着急,“夫君,你款款走,这王家的猪崽子价格比较贵,一般人是不要的!” “只要是壮实的猪崽子,不管他多少钱,我都买回来!”赵老三道完将框子麻利的系在扁担上。 “夫君!你等等我,我和你一同去!”苏觅见他毛毛躁躁的,准备锁门一起去。 “娘子你还是在家等着我吧,这一去一回还是有些远,我一个人麻利的去了就回!” 眼眸里男人壮硕的背影越来越远,苏觅知道自己追不上,便只要在家等着男人。寻思着这猪崽子要是买了回来,定要吃些猪草,便背着背篓,锁上门去地里拔一些野草。 出了门,寻思着菜地里的窝英草嫩脆嫩脆的,想着这猪崽子一定爱吃,便朝菜地走去。还好前几日回了娘家,没来地里锄草,这菜地里翠翠嫩嫩的窝英草都还在。 嫩绿色的小叶蔓,托着白色的碎花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嫩得能掐出水来一般。苏觅麻利的割草,装在自己背篓里。 一会儿工夫,这背篓里的草已经装满,回家后把多余的水分晾干,又取出一块儿平顺的木板来,将背篓里的窝英草全部切碎,用簸箕盛着。 等了一阵,见男人还没回来,便将豆子取出来泡好。明日,还要磨豆腐去镇上卖。 豆子下桶,刚倒入沸腾的水,就听见动静了。自己男人真的回来了,见男人双手搭着肩膀上的扁担,就知道这猪崽子是买到了。 苏觅甚是高兴,一双白净的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水,打开院儿门:“夫君,这猪崽子是买着了吗?” 见自己小娘子眉眼弯弯,明亮的杏眸荡漾着笑意,白净秀气的面颊格外兴奋,紧忙将担着的猪崽子放到坝子里。 “还好,我去王家时,还剩下两只猪崽子。这王天发竟然认得我,在镇上我这里买过豆腐,便匀给我了我一只,还没有收我高价钱!”男人虽是有些累,但这猪崽子买着了,心头还是顶高兴。 女人瞧着这竹筐里头的猪崽子,虽是个头不算很大,但圆滚滚的,周身粉嘟嘟的,两只大耳朵耸拉着遮住了弯弯的眼睛。 “夫君,这猪崽子实在是太惹人爱了!”苏觅忍不住伸出小手来,准备摸着猪崽子的厚实的背。 不料这猪崽子刚刚离开了母.猪,又到了陌生的地头,一下子竟被吓着了,在竹筐里乱窜。苏觅也被吓到了,手一缩,身子一踉跄,险些滑倒在地。 还好,赵老三手快,搂住了自己娘子,一双结实的胳膊紧紧扣住她腰.身:“娘子小心些,这猪崽子才到咱们家,还不习惯,等它熟悉了,你再慢慢摸它!” 赵老三慢慢的将猪崽子引到侧屋猪圈里去,这屋子宽敞,这猪圈也做得宽敞,怕它冷苏觅还抱来一些稻草铺在角落里。 这猪崽子估计是折腾累了,到了猪圈,挨着稻草竟然就趴下睡了。苏觅见它短手短脚的,十分可爱,不觉嘴角上扬噙着笑意。 知道男人累了,夜饭做了男人最喜欢吃的面条。中午没吃完的干鱼放在油锅里又煎炸了一遍,鸡蛋和着咸菜炒的,就着面条吃,又香又有油水。 夜里,苏觅收拾了灶房,将簸箕里切碎的窝英草倒到猪圈食盆里,这猪崽子见有吃的,咕噜咕噜的站起来,大口大口的吃着。 见它这憨厚可爱的模样儿,苏觅站在猪圈旁笑得合不拢嘴。 夜里躺在床铺上,只听见外头棚子里鸡鸭的叫声,偏屋猪圈里,猪崽子的鼾声。苏觅竟然不觉着吵,反倒觉着有些生机,趴在男人肩头:“夫君,这下我们才算有了个完整的家。” 女人柔.软的面颊贴着男人壮实的胸膛,发丝的沁香萦绕在男人面颊,本来有了倦意,可搂着这如棉花般柔.软的人,睡意一下子就没有了。 一双大手从瘦削的肩膀处,到白皙的脖颈处,解开内衬的盘扣,终于忍不住了呼吸渐渐重了起来。苏觅倒是懂得起,乖乖的平躺着,任由男人将自己压下去…… 翌日一早,苏觅醒了,见男人还没有起来,想着男人是累了。轻轻的下床,见男人眼睛闭着,伸手掖了掖被子。 蹑手蹑脚的出了卧房的门,先是去猪圈里看了看猪崽子,见它依旧酣睡着,食盆里的窝英草还没吃完,这才放心了。 到灶房里生火,把自己男人昨夜磨好的豆腐煮在锅里,这才包好包子蒸在上头。豆腐压好了,包子豆浆都已经端上了饭桌,见男人还没有起来,苏觅只觉着有些奇怪,便又去卧房瞧瞧。 推开卧房的门,屋里静悄悄的,“夫君!夫君,吃饭了!” 这豆腐可以晚一些再卖,可是这早饭可得吃了,不然再过一个时辰便是晌午了。 叫没有应答,便伸手准备捏醒他,不料这手刚触碰到男人面颊,便缩了回来,再次捧着男人的脸,心头一怔:“怎么,这么烫?” “夫君!夫君你醒醒!”苏觅双手捧着男人的脸,眉心紧蹙,声音着急。 “娘子你切莫大惊小怪,我只是有些头痛而已,躺一会儿就好了!” 赵老三睁开眼睛,见自己小娘子趴在自己胸口,哭得梨花带雨的,眉心一拧,伸出一双大手,轻轻拍打她的背,安慰她。 “夫君,今日咱们不去卖豆腐了,你躺着好生歇息!”苏觅见自己男人开口说话了,支起身子来,擦了擦面颊的泪水,摇摇头柔声道。 “我去镇上叫郎中来家里,夫君先躺着!”见赵老三支身要起来,苏觅紧忙掖住被子。 赵老三面色有些泛红,嘴唇泛着白色,浑身一阵冷一阵热,估计是发.热。 “不用去镇山请郎中,卧房柜子下头有一个箱子,你去取出来!” 苏觅见状,紧忙踱步过去打开衣柜,取出了木箱。这木箱不大,摸起来光.滑恰玉般,色泽泛黄,上头刻着芙蓉丹鹤,做工极其讲究,细细闻起来,这木箱子还有淡淡的香味儿。 拿到男人面前,打开盒子,赵老三吃了一颗药丸,又合上了箱子:“娘子你别担心,我睡一觉起来,便好了!” 苏觅半信半疑,瞧着男人眸眼温和,这才信了他的话。伸出白生生的小手来,握住男人粗粝壮实的大手,将清秀的面颊贴着他发烫的手臂,睁着眼眸,瞧着男人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外头鸡鸭的叫声,这才想起来,今日起来,棚子里的鸡鸭都忘了喂食。 正欲将手抽离出来,一动床上的男人便睁开眼睛,醒了过来。苏觅这下哪还管得着鸡鸭的事情,伸手摸了摸男人额头:“夫君,你好些了吗?” 第四十五章:拾野菌子 赵老三漆黑的双眸明亮了几分,眸眼间依旧是瞧不出半分悲喜来,刀削一般的面容黝黑粗犷。 见男人能自己起来了,额头也不发烫了,苏觅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了下去。踱步过去,一双小手环住他结实的腰.身,将脸贴上去,才发现男人后背衣襟全部湿透了。 “娘子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夫君多睡会儿吧,今日这豆腐,我推到镇子上去卖!” 低眸,望着自己小娘子,黑白分明的秋水剪碧澄澄的,白皙清秀的面颊全是温和,弯弯的眉毛,十分让人怜惜。 “娘子宽心,我真的没事了!” “夫君,你方才吃的是什么药?那个箱子……” “那是以前留下来的一些药丸,都是一些珍贵药材制的,吃了睡一觉就好了!”赵老三眉心微微拧着,只是淡淡的提起过去,那些事情,他早就想忘记了。 苏觅虽是心思纯粹,但也隐隐能觉着,自己男人过去有什么事情不想提起。便不多问,仰着头噙着笑靥:“夫君,那我同你一起去吧,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情!” 见自己小娘子执拗得很,便只好应了她。这已经是晌午,苏觅到灶房去,将早上没吃的豆浆喝包子热在灶头上,还好这包子包的都是从菜地摘回来的蔬菜,一点儿也不油腥。 怕自己男人胃口不好,又将自己泡的萝卜切成细丁,放到粥里面。 赵老三虽是觉着好了一些,但面色精神还是没有之前好,坐在桌子前款款吃着。苏觅见他还有胃口,这才放心的吃自己的。 “夫君,要不……要不今日咱们就不去镇上卖豆腐!” “这是夏日,这豆腐放一日就坏了!”赵老三喝了一碗粥,又盛了一些,拿着包子就着吃。 “那这样,这豆腐我们全部送给村里的人如何?”苏觅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一心心疼自己男人,怕他累着了。 侧眸,盯着自己小娘子温顺的眼睑,白生生的面颊,男人不禁裂开嘴笑了:“娘子倒是大方,可我素日和村里的人都不怎么来往,突然送些豆腐,怕是有些唐突!” “这个好办,只送我们认得的那几家便是!” “娘子,我没事,镇上好些餐馆还在等着我送豆腐去,这送一家不送一家的,村头的人会觉得我们故意疏远或是套近乎,还不如不送!”这些村妇,赵老三虽是很少说话,但了解得透透的。 经男人这么一说,苏觅细细一想好像是这样,上月那豆叶的事情,便是如此,闹得和李家还生了芥蒂。 吃了饭,留了一些豆腐在家里,想着罗德清妇人有了身孕,晚点儿给他家送些过去。男人将其余的豆腐全部装上了板车,女人锁好门也跟着一并往镇上去。 还好前几日下过雨,这几日虽是晴着,但也不热。 刚出村口便瞧见了王婆,苏觅知道二人之前因为买鸭子的事情,结过梁子,不过想着是妯娌也不愿多计较,只款款笑着招呼。 这王婆虽是有些迷信,但也算是和善,应了苏觅后见赵老三去卖豆腐,便准备买一些。 “王婆,今日豆腐有些多,你拿去吃吧,不要钱!”苏觅知道她孤儿寡母的没有收入,便切了一大块儿豆腐包着,递给她。 这王婆家里本就穷得叮当响,这一块儿豆腐,好歹也值几文钱,眸色一亮看了看赵老三。见赵老三眸色温和,这才接过了豆腐:“谢谢老三,我儿正想吃豆腐呢!” 看着王婆踉踉跄跄的背影,苏觅心头甜滋滋的,以前那些不快的事情,早就烟消云散了:“其实,我觉着王婆,还是挺和善的!” “这些村妇,你不用计较太多,喜欢的便说话,不喜欢的,装作没看见就是!”赵老三向来如此,在这赵家村住了几年,很多人都从未打过招呼。 二人到了镇上,先是去餐馆里头,将豆腐送了。这镇上如今生意最好的,就只有凤来仪、清香楼、福满堂,除了还有几处小馆子,那些馆子豆腐便要得少。 这三家酒楼得掌柜见是赵老三来了,着急得拿出框子来装豆腐,抱怨着今日豆腐送来晚了,中午的客人都没吃上。 这三家酒楼便拿了一框多的豆腐,这板车上还有星星几块儿,去小馆子处问了问,总算是卖了出去。最后还剩下点,就给了芙蓉糕点房的掌柜。 来镇上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将豆腐全部送了出去。苏觅这几日尤其嘴馋,日日想吃一些零食,去果脯铺子瞧了瞧,卖了些果脯回去。 赵老三见家里没有肉菜,想着这个时辰,肉铺子里早就是卖剩下的肉,便去福满楼和掌柜的商量了一下。二人长期合作,赵老三往他酒楼送了好些年的豆腐,便匀了一些猪肉和鸭肉,价钱还要得少。 “夫君,其实不必顿顿吃肉的,咱们菜地里那些蔬菜长了出来,够咱们吃了!”苏觅一边吃着果脯,一边拽着男人胳膊,噘着嘴款款说道。 “娘子清瘦得很,不吃些肉食,怎么长得胖?”赵老三薄唇微启,字字句句全是温和之意。 苏觅听后笑呵呵的,桃花一般的红唇咧开,露出恰羊脂玉般白皙的牙齿:“我也想长胖些,这样好给夫君生个胖娃娃。” 赵老三听后身子一怔,侧眸看着自己小娘子,只觉着心头暖暖的。二人走得慢,回家后已经是傍晚。 念着男人今日生病,苏觅拿起灶房盆儿里的豆腐,用油纸包上,便小心翼翼的拿着去罗德清家。 到了罗家后,这罗德清妇人在家里做夜饭,见是苏觅送豆腐来了,一双浑圆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紧忙拉着她进屋。 还好,苏觅想着她娃娃,带了些今日在果脯店买的果脯,这女娃娃见是苏觅高兴得很,蹦蹦跳跳的拿着杏仁儿果脯吃了起来。 本来硬是要留苏觅在家里吃夜饭,听苏觅说家里男人发烧还没好,才肯让苏觅回去。 走的时候,又约了苏觅明日去山头摘野生菌。苏觅从未去摘过那玩意儿,想着顶新鲜,便款款应下了。 回去后男人在灶房做夜饭,估摸着是觉着自己女人午饭没吃多少,切了肉和着自家菜地里的青椒炝炒,下了面条,放了好些猪油,瞧着白生生的面条,色泽诱.人十分有食欲。 这吃了夜饭,苏觅收拾了灶房,听罗德清妇人说酒水能退热。先是烧了一锅水,倒入盆里,给男人洗了个澡,拿着锦帕擦干了身子,这才去灶房将酒拿来,将酒倒一些在手心窝窝里,一双小手沾满了酒水,在男人身上揉.搓。 这酒水一沾身,就觉着清清凉凉的,本来赵老三还觉着有些胸闷,被自己小娘子这样一揉.搓,倒是觉着舒坦了很多。 夜里,苏觅睡得很浅,男人倒是睡得很安稳。她时不时的睁开眼眸,瞧着自己男人,又伸手摸摸他的面颊,看是不是发.热。 这样一宿下来,天刚亮,苏觅才睡得正香甜。赵老三醒来了,精神好得很,觉着浑身也有了力气。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卧房。 赵老三刚煮好早饭,便瞧见罗德清家的妇人来了。这妇人下田下地是一把好手,平日里吃得也多,现如今有了身孕,这块头竟比赵老三都还还大。 “老三,你家妇人还没起来么?” 苏觅在卧房里听见罗德清妇人的声音,想起昨日约好的,要一同去拾野菌子,紧忙起来麻利的梳好发髻。 刚出卧房,这罗德清妇人便打趣她:“这有一个好男人宠着自己,妹子就是任性,除了你,哪家妇人不是天才麻麻亮就起来下地?” 苏觅被她这样一调侃,整张脸都红了,低垂着头不好意思:“夫君也不说说我,任凭我这样懒着!” 见自己妇人在责备自己,赵老三侧眸,瞧着她一脸羞赧,只是笑着不说话。 苏觅急急忙忙的吃了早饭,怕罗德清妇人出去会饿,带了些干粮裹在围裙里头,背着背篓便上山去。 二人这一路有说有笑,走了大半个时辰才上山。这夏日山头倒是凉爽得很,这遮天蔽日的树木,透着光影簌簌落下,地上些许细小的野菌。 “妹子,这野菌要拾一些颜色浅,个头适中的。太小了容易坏,又不能吃,太可惜了。若是颜色太鲜艳,定是有毒的,不能吃!”罗德清妇人见她一双眼眸滴溜溜的转,知道她定是认不得哪种野菌才能吃。 “你拾,我走你后头,看你挑哪种我便挑哪种便是!”苏觅第一次来山头拾野菌,兴致颇高,觉着新鲜得很。一双杏眸滴溜溜的瞧着地上这些野菌,一双小手动作格外轻柔,生怕弄坏了拾来的野菌。 罗家妇人见她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妹子,看你这俊俏得样子,别说了男人,就算是女人,我也愿意把你娶回家,日日好吃好喝的供着,只让你自己玩儿自己的便是。” 第四十六章:拾野菌子(二) 苏觅拾得正起劲儿,见罗家妇人这般打趣自己,裂开嘴笑了笑,唇红齿白的,瞧着十分惹人喜欢:“姐姐真会说笑,不过我家男人倒是好脾气,愿意处处让着我!” 这树林茂盛,参天木一眼望不到头,这脚下的野菌也十分多。苏觅动作麻利得很,半个时辰的功夫,这背篓里边满满当当的一背篓野菌。罗家妇人因为有了身孕,拾野菌要蹲下去,动作要慢一些。 “姐姐,我来帮你!”苏觅将自己背篓在一块儿石头处放着,一双小手将围裙捏着,另一只手快速的挑选地上的野菌。 这野菌在晨露的浸润下色泽诱人,苏觅手脚比较轻,拿起来上头还有晶莹剔透的露珠。围裙一会儿便兜满了,放到罗家妇人背篓里,也差不多大半背篓了。 二人背着背篓款款下山去,这上山容易,下山比较滑,苏觅走在前头时不时的扭头瞧着罗家妇人,生怕她滑到了。 就这样慢慢走着,一个时辰的功夫才到了赵家村村口,苏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二人放下背篓,坐在石板上休息。 “罗家姐姐,你这肚子一日比一日大,还是小心些,这上山下山的活儿,还是等娃娃下地后再去!”苏觅这一路都提心吊胆的,生怕罗德清妇人摔掉了肚子里的娃娃。 不料这罗家妇人一听,噗嗤一笑,撅着嘴瞧了瞧田里:“妹子,你瞧瞧田里这些妇人,有的都快生产了,还在插秧,生完了能做足月子的都不多,这上山拾个野菌算什么?” 苏觅顺着罗家妇人的眼神望去,这田里好些有了身孕的妇人,干起活来比男人都还快,一点儿都不含糊。 二人分开后,各自朝自家走去。苏觅不禁感慨,是自己男人太宠爱自己了,这田里地里的活不让自己干不说,就连家里的活,男人也抢着干。 想到这里,心头甜滋滋的,像是喝了一碗蜜一般。回到家已经是晌午,男人在灶房里忙活,见自己小娘子回来了,紧忙接过背篓声音低沉:“娘子摘这么多野菌,也不怕累着了自己,我们二人能吃多少?” 见男人心疼自己,苏觅咧开嘴,恰羊脂玉一般的牙齿整整齐齐的,柔软的唇瓣红润好看:“夫君就是太惯着我了,其实我什么都能做。这野菌我们虽是吃不完,但可以晒干一些放着冬天吃。夫君不是喜欢吃馒头么?还可以切成细丁,和着晒干的豆干、豆豉一块儿炒了,做成蘑菇酱就着馒头吃!” 本来是心疼自己小娘子,侧眸见她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眸眼清澈无比,男人心头也就宽心了些:“知道小娘子贤惠,可就是怕你累着了!” 去外头一趟,这才晌午,苏觅便觉着饿得慌,到灶房里男人已经将菜都洗好了。还有一块儿瘦肉,切成了细丝,筲箕里有洗好的青椒,翠生生的,瞧着十分有食欲,也切成细丝和着肉丝一块儿炒。 男人坐在灶前,火候掌握得很好,这锅里的肉香和青菜的清香飘散出来,萦绕在灶房。嫁给赵老三后,便是隔三差五就要吃一顿肉,这日子肥美得很。苏觅坐在饭桌前,吃着肉丝,心头甜滋滋的,温润得紧。 见男人吃得少,只吃两碗米饭,苏觅知道他是故意将肉让给自己吃,拿起筷子往他碗里夹了很多:“夫君若是再这样顿顿饭都让着我吃,那以后我们家就不用卖肉了!” 见自己跟前儿的小娘子噘着嘴,一张清秀的面颊温婉又白皙,一双秋水剪水灵灵的,十分清澈,心头爱怜得紧:“娘子正在长身体,要吃吃些肉!” “我已经不是姑娘了,都是你的媳妇儿了,还长身体?” 男人黝黑的面颊随着窗户照射进来的光,忽明忽暗,苏觅细细盯着,见他面颊如刀削一般,浓眉黑眼,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有些弧度:“夫君若是多吃些,再长胖一些,兴许会更好看。” 男人动作很快,碗里的饭几下便见了底儿,侧眸见自己小娘子唇边红如三月桃花,嘴角的一对梨涡可爱又妩媚,便不想与自己这小娘子争辩什么了,眸底也噙着笑意:“那以后我就听娘子的,多吃些肉就是!” 见自己夫君这么听自己的话,苏觅眉眼弯弯,清澈的面颊竟然泛起了丝丝红晕来:“夫君乖乖的,吃完了就去歇会儿,我去把野菌倒腾一下!” 赵老三知道自己这小娘子是怕昨日自己发烧还没好,为了让她宽心,这灶房就让她来收拾,乖乖的去卧房歇着了。 虽是小事,躺在床上,赵老三却觉着心头柔软无比。很久没有这种畅快的感觉了,小娘子的一颦一笑在他脑子里转圈。不知不觉便闭上眼,睡去了。 苏觅收拾了灶房,拿了两个簸箕来,将这背篓里的野菌全部轻轻娶取了出来。看着一背篓,放在这簸箕里头,红的红紫的紫竟然有两簸箕。一双小手挽起袖子,露出白生生的手腕,掐了根部带泥巴的部分,又用灰白色的锦帕擦了上头的青苔,这才用清清凉凉的井水冲洗。 这野菌拾掇干净后,放在簸箕里头,越发的惹人爱了。瞧着这么多,寻思着两个人新鲜的吃不完,便将个头大的,挑拣出来,放到筲箕里头,拿到院儿外头石板上晒着。剩下的又分成两部分,个头最小的去灶房里拿了盆儿来,放里头,准备晚上夜饭和着泡菜煮的。另外一部分,则拿来砧板用菜刀切成细丁晒着。 待这蘑菇丁晾干了水分,苏觅便取来晒干的豆干,又切了些竹笋干,和着豆豉一块儿在油锅里炒。想着家里有肉,还切了一些肥肉放里头。灶房里香气扑鼻,待这配料都炒好了,起锅的时候,再往里头放了些五香八角和辣椒面,盛在碗里头油滋滋的,吃一星点,嘴里满是野菌和着肉香的味道。 见天色已晚,天际丹霞万里,赵家这屋顶的烟囱一下午都冒着白烟,妯娌间闻见香味儿扑鼻,不禁眼红这两口子,日子过得肥美。 想着自己夫君也没去山头摘过野菌,这盆里的野菌,便切成小块儿,弄了半碗酸辣的泡菜和着一并炒了。 男人这一睡就是一下午,起来的时候,灶房里小娘子饭菜已经煮好。闻着酸辣的野菌,就直咽口水。 二人吃了夜饭,这天都还没有黑完。苏觅见这盆里的蘑菇酱放凉了,就取出两个装糕点的瓦罐盛了起来。 “这蘑菇酱做得有点多,下次回娘家,给她们带一些,嫂嫂现在有了身孕,这味道她一定喜欢。”苏觅一边封坛,一边说道。 赵老三歇了一下午,这下只觉着浑身上下都是力气,帮着自己小娘子,将这四坛蘑菇酱全部收好,放到碗柜最高处。 夜里男人睡不着,便从柜子里头拿了一些书来看。苏觅见自己男人在油灯下看书,惊讶得很,端着线框贴过来:“夫君,你认识字?” 侧眸,油灯下女人眸色温和,竟不忍骗她,点点头:“以前看的书,翻翻而已!” 苏觅在京城的时候,也读过书,都是苏家爹爹教的。这到了苏家村,便再没有翻过书本。见男人看的是一些关于兵器的书,自己也没兴趣:“虽是爹爹捡来养的,但爹爹打小就疼惜我,这四书五经我都读过,小时候还写过字!” 听娘子这么一说,赵老三眸色一怔,以为自己小娘子就是乡野村妇,不料竟然四书五经都读过。紧忙合上手里的兵书,生怕女人瞧仔细了。 还好,油灯下苏觅一门心思只想着自己手头这双鞋,这是给赵老三做的。夏日来了,这鞋面和鞋底都要薄一些的,才透气,今夜若是手脚快些,便能做完。 “夫君,你在想些什么呢?苏觅低垂着头,一双小巧的手,穿针引线,动作十分麻利。 男人背上流淌着汗水,这兵书才翻几页,便想起了过去的种种。委身于此,本来是想抛弃一切,安安稳稳的度日就是,没想到那些恰黑夜般恐怖的过去,又铺天盖地的袭卷自己的思绪。 见男人没有理会自己,苏觅抬眸,又喊了两声,赵老三这才听见了。 “我在想,这夏日豆腐生意不好做,我们要换个什么营生!”赵老三眉心微拧,油灯下面颊有些泛白。 “家里夫君攒的钱够花,这夏日,好生将稻谷种好,干些农活也可以!”苏觅只想每日都与自己男人腻在一起,不想什么钱不钱的。 每日男人去镇子上卖豆腐,苏觅在家里头,就像是望夫石一般,往村口眼睛都快看穿了,才等到自己男人回来。 “那娘子不怕跟着我过苦日子?” 这右脚的鞋已经收针,苏觅放下手头的剪刀,蹲到地上拿起男人的脚,将鞋穿上。见刚好合适,裂开嘴笑了笑:“夫君身上有甚多愈合的伤疤,我知道夫君不想说,我便不问。苦日子夫君都不怕,我如今怕什么,在娘家的时候,吃糠咽菜,一日只吃一餐,都过来了!” 第四十七章:摘野桑葚 男人白日里睡了一下午,夜里自然是久久不能入睡。苏觅做完了夏日穿的鞋,在男人脚上试了试,便有了睡意。 赵老三怕她一人在床上睡不着,便陪着她,一块儿在床铺上躺着。在外头跑了一上午,下午又倒腾了那些摘来的野菌子,苏觅身子一沾床便有了睡意。躺在男人结实的臂弯里,呼吸声均匀细微。 这下天是一日比一日热了,天才麻麻亮,苏觅便被热醒了。身上盖着的被褥还是冬日盖的,厚实又宽大。下头铺的稻草也厚了些,睁开一双秋水剪,瞧着身侧的男人,额头渗着豆大的汗珠,顺着黝黑的面颊流入枕头里。 赵老三睡眠浅得很,自己小娘子一动,他便醒了。 “夫君,这天实在是热得慌,咱们把被褥换成薄的吧!”苏觅动作麻利,说完便下了床铺,在柜子里头拿出了一床轻薄的被褥来。 这被褥是赵老三去年在镇上用豆腐换的棉花,拿回来自己草草缝了一下,针脚粗糙瞧着甚是难看。 “这被褥,还得改一改!”赵老三见这方不方圆不圆的被褥,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针脚工夫实在是见不得人。 见男人这样,苏觅裂开嘴笑了笑,眸眼里全是温婉,双手拿捏着被褥角:“夫君,这针线活本就是女人家的事情,你能缝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原来床铺上的被褥套子换下来,又拿来针线盒,将这轻薄的被褥拆开,坐下来麻利的缝了起来。 打开窗户,外头微风习习,侧眸这小娘子白皙的面颊镶嵌着水灵灵的秋水剪,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只盯着自己手头的针线。心底倒是一软,泛起了丝丝涟漪来。 “娘子,这几日天热,咱们不磨豆腐去卖,去山头拾些野菌和桑葚去卖如何?” 很快这一边的褥口已经缝好了,见男人在和自己商量,又觉着有道理便冲着男人款款一笑:“夫君看着办吧!” 这下,苏觅还没有梳洗,一头如云般柔.软的青丝披散在肩头,一张小脸儿稍微有些圆,掩映其中。男人瞧着,只想将这一袭人揉进自己骨头里。 无奈,这小娘子手上的动作又太麻利,只好伸出一只粗粝的手,戳了戳她娇.嫩的面颊。 女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许是习惯了男人时不时的捏自己面颊这回事儿,又许是手上的针线活儿耽搁不得,一双瞳眸只盯着手中穿梭的针线。 天大亮的时候,这轻薄的被褥已经平平整整的铺在了床上,厚的被褥被男人拿出去,晒在了院子里。这被褥罩,女人则麻利的装到桶里去,拎着去河边洗。 不料这被褥罩实在是太大了些,女人这身量又小,险些被拖拽到河里去了。还好这李家妇人也在洗衣裳,见赵家媳妇儿困难,挽起袖子,帮着一块儿将这被罩拧干。 “你个头太小了些,多吃点儿饭,多干点活儿,胳膊和大腿定会像我们这般粗壮!”这李家妇人虽是爱贪小.便宜,但毕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妯娌,还是比较热心。 二人因为上次收豆叶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不过日后,这李家妇人明面儿上也没记挂此事一样,还是照常打招呼。 “我只是身量小了一些,但还是能吃苦的,浑身也有劲儿!”苏觅将这被罩放在木桶里,一双手在腰间围裙上擦了擦水。 “听说你们家在隔壁李家村买了猪崽子?” “是的,李家村王大.发家的猪崽子养得白白胖胖的,喂养起来省心!”苏觅弯腰,双手端着木盆正欲走,突然想起豆叶的事情来。 “李家婶婶你放心,我们家几亩地的豆叶,一头猪崽子一年四季是吃不完,你尽管去地里摘豆叶就是!”她知道这李家妇人是打着自家豆叶的主意,今年她家养了两头猪,指着过年的时候能卖个好价钱。 这李家妇人听后,笑了笑圆圆的面颊上,有些挤眉弄眼的:“还是赵家明事理,你放心,这豆子我顶不会弄坏!” 早上起得早,洗完被罩回家,男人见女人有些吃力,紧忙洗了手,来帮着女人抖开被罩,一同牵着晾晒到院子绳子上。 这院子里的梨树和李子树都结了果子,只是这果子还不能吃,青涩得紧。男人担来粪水,倒在树下,“再过些时日,这李子和梨子都可以吃了。” 女人去灶房煮了面条,热了昨夜里吃剩的冷菜,二人吃后收拾了灶房。 “这河边的桑葚很多,我们摘来拿到镇上去卖?”苏觅方才去河里洗衣裳的时候,瞧着那些桑葚一片一片的,亮紫紫的十分诱.人。 这村里的人一点都不觉着稀罕,只是下田下地的时候,过路摘一些回去。有的老人迷信,还让自家的娃娃远离这桑葚,说是吃了有毒,要喝粪水才能解毒。 所以,这一片桑葚,基本上便没人动。 “娘子说的有道理,这村里的人觉着这东西不稀罕,镇上那些大户人家,指不定稀罕呢!”赵老三一边说着,便一边从侧屋取出两个背篓来。 二人背着背篓,锁好门,就往河边去。 这田里的妇人和男人都在插秧,有的在种红薯,二人背着背篓,过了河就瞧见一片桑葚。这桑树长在河边,不缺水,上头又全是水田,要是发水了,这水田里的肥料都会被冲下来,浇灌这桑树。 大片大片的叶子,翠生生的,这绿色被太阳一照射,好像就可以流出水来一般。这厚实的叶片下头,一个个桑葚个头大不说,这色泽还十分诱.人,紫橙橙的,手稍微一用力,这汁水就要溢出来。 苏觅十分高兴,伸出小手,摘了一个放进嘴里,只觉着满嘴的甜味儿,满嘴的汁水。不禁眉眼弯弯,一个接着一个吃了起来。 见自己小娘子这幅样子,男人裂开嘴笑了笑,若是在家里定捧着她的脸,好好亲一番,瞧着实在是可爱。 侧眸,见自己男人紧紧的盯着自己,不禁转过脸羞赧道:“夫君看人家做什么,还不快些摘桑葚!” 这桑葚长势喜人,苏觅生怕碰坏了,摘了一些宽厚的桑叶垫在背篓下面,这才摘起了桑葚来。 做这些细致的活儿,苏觅动作倒是比赵老三要快一些,一双小巧的手,在这桑树上一过,这一颗桑树的果子,好像都到了背篓里。 半个时辰过去了,苏觅这背上的背篓,已经有大半背篓桑葚。赵老三那背篓里,竟然只有挨着底的一层,虽说是男人背篓要大一些,但还是摘得太少了。 “夫君,做这些活儿,你比不上我!”苏觅一边调侃自己男人,一边捧着桑葚往自己背篓里放。 见自己小娘子笑容款款,额头和鼻尖儿都渗着汗珠,眸色得意的样子,男人只好认了:“娘子就是勤快,做这些麻利的活儿,十里八乡你都算是一把好手。” 见自己男人这样夸赞自己,苏觅心头美滋滋的,手上的动作越发快了些。一刻钟过去,自己背篓里边满满当当的一背篓桑葚。 自己背篓里摘满了,便将背篓轻轻放在平顺的石板上,生怕这太阳会晒蔫儿了这桑葚,便摘了些厚实的桑叶盖在上头。 赵老三动作实在是太慢了些,苏觅剥开桑叶丛,站在男人身侧,帮着他一同摘这桑葚。 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半个时辰,赵老三背篓里也满满当当一背篓桑葚。苏觅还是顺手摘了些桑叶,盖在上头,怕这太阳会晒干了这桑葚,到时候就不能卖个好价钱了。 还每到晌午,二人背着背篓过了河直接往镇上去。见苏觅一脸兴奋,丝毫没有半分累的意思,赵老三这才宽心了些。 “娘子,若是觉着累了,这背篓就拿我拎着!” “夫君,没事儿,做姑娘的时候,收谷子那一背篓比这桑葚沉多了!” 抬眸,见自己小娘子一张清秀的面颊红扑扑的,虽是额头都渗着晶莹剔透的汗珠子,但眸眼里笑容却是高兴得。不禁心疼,这娘家哥哥嫂嫂不争气,她又懂事,定吃了很多苦头。 “娘子,日后这家里重活都不许你做,背谷子的事情本就是男人做的!”赵老三薄唇微启,声音沉闷。有些怨怼那哥哥嫂嫂,虽说苏觅不是亲生的,但好歹一同长大,竟然什么重活都推给她去做。 “夫君切莫太纵容我了,不然,日后我就要开始欺负你了!”苏觅虽是嘴上这样说,心头却甜滋滋的。自己得来这样一个好夫婿,日日将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疼着,她是觉着这日子幸福得很。 “自己媳妇儿都不疼惜, 那还算是个男人吗?”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很快就到了镇上。镇上人不多,赵老三和苏觅一同搁下背篓,坐在瞧上休息会儿。 “夫君,你说这桑葚怎么卖呢?” “我们去集市看看,看有人买吗?” 听自己男人这么说,苏觅紧忙摇了摇头:“夫君大事上聪明,这小事可就笨得很,现在集市人已经不多了,我们这两背篓,坐那里怕是明日早晨都卖不完。” 第四十八章:蠢笨夫君 “那娘子有什么好办法?”赵老三还从未细想过这些事情,就和卖豆腐一样,老老实实的磨了豆腐,拿到街上来卖就是。 苏觅难得见自己男人蠢笨的样子,裂开嘴两个梨涡甚是娇俏,伸出手来敲了敲男人的额头:“夫君还真是蠢笨,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 “你细细想想看,这镇子上哪些人家才需要这桑葚?” 经苏觅这一提醒,赵老三好像有些眉目了:“要得最多的便是各个糕点房,其次就是这几处最大的酒楼,一般平常人家,吃这玩儿意的少!” “孺子可教也,那这样我们就挨着糕点房去问,这么好的桑葚,价钱抬高一点都没事!”苏觅眉眼弯弯,挽着发髻,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甚是可爱。 做这些事情赵老三倒是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只背着背篓跟在苏觅后头。二人先去了比较熟络的芙蓉糕点房,这掌柜的,一瞧二人有这么好的桑葚,苏觅那一背篓全要了。还给二人送了一些新做的芙蓉糕,苏觅见这一会儿工夫便卖了一半儿,心头甜滋滋的。 “夫君,这做事情光有力气不行,得动脑子!” 见自己小娘子有模有样的教训起自己来,赵老三不禁笑了笑:“娘子说的是,日后这些事情,娘子还得多想想办法!” 苏觅全没听出来,自己男人是在调侃自己,还乐呵呵的走在前头吃着糕点。饶是心情不错,这芙蓉膏吃起来,比往日好吃很多。 片刻,又掰开一块儿,送到赵老三嘴里:“这芙蓉糕点房的掌柜也是的,价钱都不问,直接给了我们这一袋子的钱,还真是豪爽!” “这糕点房生意那么好,掌柜的自然是不差这些钱!这桑葚在临近几个村里都算好的,他拿去做糕点,或是给面粉染色,都是很不错的,自然舍得下成本!”赵老三在芙蓉糕点房旁侧卖了几年豆腐,这里头大概需要些什么果子,他也清楚几分。 “那这背篓的桑葚,给我们这一袋子钱,他也赚了!”苏觅吃得满嘴都沾着散碎的糕点,手里拿着钱,甩了甩递给自己男人。 “夫君这钱还是你放着吧!” 苏觅心思浅,家里头钱的事情她向来不多过问,也不想过问。她喜欢的,男人都会给她买回来。 见自己小娘子这红扑扑的面颊,赵老三伸手推了推:“娘子,这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你放着!” “我脑子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夫君在操心,这钱还是夫君放着比较好!”苏觅硬是将手里这装钱的袋子递给了赵老三。 赵老三甚是无奈,简直是哭笑不得,其他家的妇人,都是要死要活的要看管家里的钱财。可唯独他的妇人,是要死要活的要将手里的钱财交出去。 “夫君,这镇上最大的糕点房就是芙蓉糕点房了,接下来这一大背篓,准备去哪里问问?” 对镇上这些铺子,苏觅还是不熟。摸不清楚这些糕点房的底细,便只能询问自己夫君。 “这东头的李记糕点是桃花糕最出名,这桑葚要得不多。西头的寻春记糕点房,是桂花糕和花生酥最出名,估计能要一些,我们可以去问问。”赵老三长期在这镇子上,对这些铺子门路,还是勉强熟悉。 二人到了寻春记,这掌柜的起先不搭理二人,瞧见二人这背篓里饱满又新鲜的桑葚,眼睛一亮:“这桑葚好!这桑葚好!” 可这寻春记里主要是做酥的,这桑葚只要了几斤,但也给了高价。 苏觅拿着钱袋子,在手里晃悠着:“夫君,没想到卖东西这么快乐!” “娘子是在为自己的辛苦能换来成果而快乐,剩下的这些,怕是只有去药铺和望春楼问问了!” “这……着望春楼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未听夫君说过?”苏觅背着背篓,抓着自己男人的胳膊,兴致勃勃的走在集市上。 侧眸,见自己身边的小娘子眸色清澈,眉眼间清纯又俏丽,只是细声道:“望春楼是男人吃酒的地方!” 虽是没见过,但听自己男人这么一说,苏觅便懂了。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在河边洗衣裳,听那么婆子妇人说起过,有的男人,迷恋这望春楼的姑娘,家里田地都不耕种了,日日在这酒楼里买醉。 苏觅只觉着有些羞赧,瞧着旁侧有糖醋鱼,紧忙指着那铺子:“夫君,我饿了,我要吃糖醋鱼!” 这会儿赵老三才想起来,已经过了晌午,二人只是吃了几块儿糕点,还一口饭食都没有吃。 “娘子喜欢吃这里的糖醋鱼?”赵老三牵着自己娘子,一同朝这铺子走去。 这铺子的老板见是卖豆腐的赵老三,招呼了一声儿,便杀了鱼忙活去了。 二人坐着,又点了两个小菜。上桌时,这掌柜的见是熟人,便送了个青菜豆腐汤。二人正吃着,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哟!老三,好几日没看见你了!” 苏觅扭头,却是沈珂站在身后。大户人家的嫡女就是不一样,身穿碧色的绸缎,内罩黄色的薄纱裙,梳着京城才流行的双髻头。 “沈小姐,也来吃饭吗?”苏觅一边吃着茄子一边招呼。 说完后,见男人只低垂着头吃着饭,完全不理会沈珂,这才觉着有些尴尬。 “两口子是来卖桑葚的啊?正好,我们米行伙计想吃,剩下的都卖给我好不好?”这沈珂上次和自己娘亲一同来赵家胡闹,非要做赵老三的妾室,丢了脸还敢和赵老三说话。 “沈小姐要是买,全部卖给你就是,这样我娘子也跟着我少受些苦!”赵老三放下碗筷,看着面前的沈珂。 这沈珂见赵老三说完话,又拿起筷子挑了鱼肉的刺,夹到苏觅碗里头。心头怄火,双手握成拳头,白生生的指甲掐着手心儿的肉,生疼的紧。 “老三还真是会心疼媳妇儿!” “自己的媳妇儿,当然要自己心疼着!”这赵老三也不多说,只顾着拿着筷子,挑着盘子里的鱼刺。 沈珂在这镇子上晃荡了这些年,做生意南南北北的男人她也瞧过不少,唯独这赵老三入了她的心坎儿。 “去将桑葚给我拿过来!”沈珂厉声朝自己随身丫鬟说道。 这丫鬟知道自己主子的心思,愣住了,缓过神儿来,才走向赵老三:“壮汉,小姐……小姐让我把桑葚拿回去!” 这丫鬟说完,就将赵老三身侧的背篓拎走了。不料赵老三按住了背篓,沉闷道:“沈小姐,我只卖桑葚,不卖背篓!” “给你银钱就是!”这沈珂见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这般冷对自己,只觉着委屈得紧,噘着嘴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 见这么多,赵老三自然是不能收的:“这背篓加上这些桑葚,十文钱而已!” 沈珂知道赵老三的脾气,他说了不收定不会收的。将桌上的银子拿走,找身侧的丫鬟要了些碎银:“赵老三,你为何独独对我这么冷漠?” 这沈珂道完,吸了吸鼻子,一双水眸有些红润,噘嘴十分不快的离开了铺子。 “夫君,你是不是对这沈小姐太凶了些?”待沈珂走后,苏觅才敢说话。 见已经吃完了,赵老三付了钱,“娘子,你还指望着我纳她进门么?” 苏觅一怔,知道男人的意思,背着背篓:“夫君,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沈小姐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夫君可以温和一些对她说话!” “全天下,就只有你这样的傻娘子,才指着我对旁的女人温和一些!”赵老三伸手摸了摸她小巧挺拔的鼻子,无奈得摇了摇头。 二人吃了饭,桑葚也全部卖出去了。这两背篓桑葚竟比卖几日豆腐都划算,苏觅怀里揣着钱,高兴的很。 “这些钱,下回回去的时候,给娘给一些!”赵老三知道,自己小娘子担心娘家,这下哥哥嫂嫂有了身孕,累的只有她的娘亲。 “真的?”苏觅一听,仰着头眉开眼笑的盯着自己男人。 “只要是娘子挂记的,就是我上心的,家里有什么事情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来问我!”赵老三虽是面颊有些清凛,瞧不出任何的表情来,但字字句句都是把自己娘子的事情放在心尖儿上的。 回到赵家村,正是热的时候。怕自己小娘子热坏了,赵老三走得慢,还好这夏日树木茂盛,能遮住些太阳。 走了一个时辰才回家,放下背篓,从自家井水里打了些水来,先让自己男人洗了把脸。这才拿来锦帕,挽起衣袖,自己洗脸。 低眸,瞧着水井旁的女人,白白净净的胳膊恰藕节一般,香葱一般的手指拨弄着散在脖颈处的发丝,清秀温婉的面颊有些红润,一双晶莹剔透的水眸滴溜溜的转动。心头不由得怜爱起来,又心疼起来:“娘子洗完后,便去卧房歇会儿,这太阳晒着,我看着就心疼。” 见自己男人这么紧张自己,苏觅噗嗤一笑,将锦帕扔到木盆里,踱步过去捏了捏男人的脸。男人眉心一拧,抓着苏觅的一双小手:“娘子,你这手上的茧子越来越多了!” 第四十九章:村口劝架 赵老三这样一说,苏觅低着头,看了看自己一双小手,才发现嫁到赵家后,这手上的茧子还比在娘家时候都要多一些。 有的茧子皮厚了,呈黄色,有的是新磨的茧子,皮还比较白。 “夫君,这没什么的,你看哪家妇人的手不是粗壮又黝黑?”苏觅抽回自己的手,拽着围裙笑呵呵的说道。 “原本是想让你来养着的,没想到这茧子比在娘家时候还多!”赵老三眉目神色清淡,心头却难受得紧,觉着是自己亏待了自己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没想到苏觅倒是噗嗤一笑,拽着自己男人壮实的胳膊,仰着头一张白净的脸在晚霞辉映下徒增几分妩媚:“夫君,嫁给你后,这日子比在娘家肥美多了!” 见男人面色依旧沉着,眉心微拧,苏觅伸出一双小手将额头抹平:“夫君,这两口子过日子,过成咱们这样,就是给我神仙我都不做,你放心吧,我不觉着苦!” 垂眸,黑色的瞳眸盯着自己妇人一张一合的唇.瓣,男人这才放心了些:“今日这卖桑葚的钱,你全部留着,家里置办些什么,你自己看着置办就是!” 今日他们收获不小,怕是足足卖两三月的豆腐,都还没有这些钱。关键还是这桑葚果实饱满,色泽诱.人,深得这些糕点铺子老板的青睐。 苏觅知道自己男人疼惜自己,也不多争辩,从男人怀里掏出钱袋子来,放在手心里甩了甩:“那可是夫君说的,要是我乱花了,你可不许说我什么!” 自己小娘子嘟着嘴,一双水眸明亮漆黑,密卷的睫毛颤动几下,忍不住将自己一张薄唇覆盖上去,吮着口齿的沁香。 桃色的唇.瓣.柔.软又娇.嫩,口齿间还残留着芙蓉糕点房的糕点味道,娇小的身子柔弱无骨。男人一双粗粝的大手,开始在柔软处行走…… “夫君,这里是院子,要是妯娌过路看见了……” 还未等怀里的小娘子说完,男人便横抱着她,从堂屋穿过,到卧房里。宽大的床铺,今天一早刚刚换过轻薄的被褥,沾上去柔柔.软软的。 男人将头埋进恰云般柔.软的发丝里头,熟悉的沁香萦绕面颊。饶是心疼自己身.下这一袭人妇人,动作格外温柔。 不知不觉夜色笼罩着赵家村,苏觅这才支撑着身子起了床,见男人眉目安静,蹑手蹑脚的出了卧房的门。 知道男人爱吃面条,便将小麦粉舀了半碗来,一双小手甚是麻利,一会儿工夫盆儿里的面粉便揉成光.滑的一团。想着让自己男人吃起来,更加爽口劲道一些,又给面团上刷了一层油醒着,这才到灶前生火烧水。 待这水快烧好了,直接将面团放在手里,拿着菜刀削成条,倒入沸水里煮着。待面条快好了,放一些从菜地里摘回来的莴笋叶,盛到碗里。白色的面条,和着翠生生的青菜,好看又有食欲。 端上桌后,想让自己男人吃得更香一些,往里头舀了好大一勺蘑菇肉酱,这才去卧房叫自己男人起来吃夜饭。 翌日一早,男人起来后做好了早饭,热在灶头上,见自己小娘子睡得憨甜,一张白白净净的面颊清秀妩媚,不忍心叫醒她,便自己扛着锄头下地去了。 待女人起来后,已经是日上三竿,还好这天比较热,灶房锅里头的粥和包子都还是温热的。吃了一些,收拾后,见猪圈里的猪崽子和棚子里头的鸡和鸭男人都喂过了,便将昨夜换洗的衣服装到木盆里,拿到河边去洗。 洗完衣服回来,已经是晌午。还好男人买了的肉和鱼还有,家里菜园子摘下来的茄子和西红柿也还有。 估摸着男人快从地里回来了,就将这猪肉切成一块儿一块儿的,用一些黄酒腌着。茄子切成丁,青菜洗净后,拧成小结放在筲箕里头沥水。 准备好了,去偏屋抱了一些劈好的干柴来,这天热,这干柴一把稻草就燃烧了起来,放在灶头,这火旺得很。 锅里烧着水,正准备去舀一些米来,却听见外头吵吵闹闹的。一看,这吵闹声越来越大,不时还传来女人的哭喊声。 苏觅听后,一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水,踱步出门。竟然是自家菜地旁侧刘家男人和自己媳妇儿在打架。 这刘家男人叫刘德昌,女人是邻村李家村的人,叫李婷冰。成亲的时候,是刘家双亲喜欢这儿媳妇儿,家世好不说,妇人还很能干。只是这妇人和苏觅一样,身量有些小,平日里,下田这些重活,有些不利索。 这李婷冰和苏觅也打过几回照面,虽说是没有向罗家妇人那样熟络,但也算是还算友好。在河里洗衣裳,几次是她帮忙拧干重衣裳的水。 这村头村尾哪家的妇人和男人不打架吵架的,也只有苏觅和赵老三这对新婚夫妇了,整日里黏在一起恩恩爱爱的。村里,不少人羡慕。 这两口子的事情,谁对谁错就说不准了,苏觅也不想管,正准备回家做饭。 没车曾想这刘德昌竟然拿起镰刀,朝自己妇人砍去,这李婷冰估计是没来得及躲开。这左边面颊被镰刀生生砍中了,定睛一瞧,从面颊到脖颈处,手指长一个伤口,伤口开始处,还很深,白骨都露了出来。 苏觅见状紧忙过去捡起地上的镰刀扔开些,又拦在李婷冰跟前儿:“刘德昌你这样打自己妇人,你不心疼吗?” 这刘德昌一听,心中怄火,面前这人虽是眼生,但瞧着清清秀秀的,就知道是赵老三家的媳妇儿:“赵家媳妇儿,你以为谁都是你家男人,把女人捧上天吗?这是我们刘家的事情,你最好给我躲开!” “赵家媳妇儿,你让开些,你就让他打死我,打死我了我做鬼都不放过他!”这李婷冰捂着脸,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溢出来,滴在胸前衣襟处。 “你这个妇人,不能生娃娃,我还不如打死算了!”刘德昌见自己妇人面颊上这么深的伤口,丝毫不怜惜,又拿起身侧的锄头,准备挖过去。 苏觅见势,这不得了,若是锄头当真挖了上去,还不得出人命。 “女人步生娃娃不一定是女人的错,就算没有娃娃,还是你媳妇儿啊!”苏觅身量本就小,朝刘德昌扑过去,这刘德昌只是往后踉跄退了几步而已,手里的锄头还是紧紧握着。 这旁侧看闹热的妇人也不劝着,估摸着是觉着,这女人就该生娃娃,若是生不出娃娃来,那夫家和婆家就该嫌弃。 “嫁入我们刘家已经三年了,还没有娃娃,我们刘家都快断子绝孙了!”这刘德昌也不怕丢人,道完抡起手里的锄头,便朝自己的妇人砍去。 “妹子你让开些,就让他挖死我!”李婷冰也不闪躲,双目通红,噙着泪水委屈巴巴的。 苏觅哪里看得这些,没看见还好,遇见了就必须得阻拦着:“才三年没有娃娃而已,你们现在还年轻,去镇上看看郎中,以后你们刘家娃娃要多少有多少,又不是不可能,何苦要欺负自己媳妇儿!” “三年没有娃娃就算了,还在背地里嚼舌根,去娘家说我们刘家对不住她,你自己问问她,若不是我今日赶来,她又要回娘家去嚼舌根!”刘德昌也委屈,自己家母亲逼得紧,若不是家里贫寒,自己妇人家又有些势力,早就纳妾或是休妻了。 “你们一家子哥哥嫂嫂,公公婆婆都是我一人伺候着,你从来不知冷热,如今为了个娃娃三天两头打我,我不回娘家在你们刘家干什么?”李婷冰冲着自己男人哭吼着,这双眸的泪珠子终于流了下来,在面颊上一股接着一股。 “孝敬父母和兄长,伺候自己男人,哪家女人不是这样的?你还觉着委屈,那趁早打死你,我再娶一个,还能给刘家延续香火!”刘德昌这三年来没有娃娃,心头也窝着火,家里爹爹和娘亲催着,哥哥嫂嫂也不把自己当人看,走在田地里,好似自己都不是个人一样。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说不定是你的问题,你们刘家才没有子嗣的!”李婷冰估计是面颊伤口疼得太厉害了,声音低沉了一些。 苏觅见二人火气都消了一些,这才扶着李婷冰:“去镇上郎中那里看看,这伤口怕是要留疤了!” “妹子你自己回去,我今天就是不去看郎中,我就要他打死我。我娘家定不会放过刘家,到时候他那轻贱我的哥哥嫂嫂,也一并不要活了。”李婷冰不但没有听劝,反倒指着刘德昌,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 “你有本事别欺负女人啊!” 苏觅扭头,村里的寡.妇罗青禾正从河里洗衣裳回来,见刘家两口子在打架,拿起手里锤衣裳的木棍便朝刘德昌锤了过去。 这罗青禾几年前男人病死了,就一直守寡,对自己公公婆婆和儿子还是挺好的,为人直爽,最见不得这些欺负女人的男人。 第五十章:赵家走水 这罗青禾虽是白生生的一张脸,但估计是生了娃娃又上了些岁数的原由,身子圆润胖墩墩的。一直干着农活,膀大腰粗的,力气比一般男人都大。 这手上的棒槌捶到刘德昌身上,一点儿都不手下留情,一锤接着一锤打着。苏觅在一旁看傻了眼,心头又着急得很,生怕出了什么事情:“罗嫂子,你别打了!” 罗青禾哪里听苏觅的话,手上的棒槌又打了几下,这才罢休,站起来又踢了倒在地上嗷嗷叫的刘德昌几脚:“敢在赵家村欺负女人,这女人不生娃娃就是女人的错吗?指不定是你刘德昌出了问题,你看你家娘子,生得俊俏又识大体,把你们一家子伺候得服服帖帖的,你还不识抬举?” 刘德昌正欲站起来反驳,罗青禾见势,又是一脚踹了上去:“在我罗青禾眼皮子底下,把自己妇人砍成这样,信不信我打死你?” 李婷冰见自己男人被罗青禾打得鼻青脸肿的,心头的气也消了大半,但在刘家受了几年的气,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刘德昌,你休了我吧!” “先止血再说,这口气我罗青禾给你出!”这罗青禾声音很浑厚,这样吼着,妯娌几亩田外都能听见。周遭的妇人见这寡妇这么凶,都散开了,生怕出了人命,自己沾上了什么不吉利的东西。 苏觅见旁侧草丛里有鱼腥草,长得翠生生的,便掐了一些来,在手心里搓了搓,从衣襟里掏出擦汗的锦帕来,还好这锦帕是今早刚换过的,干干净净的包上鱼腥草敷在李婷冰脸上:“你好生捂着,有些疼,这鱼腥草止血最好了!”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不然我们刘家死活都不要这生不出娃娃的女人来!”刘德昌在家里被自己爹爹和娘亲逼问过很多次,心头也委屈巴巴的。 “打死你就打死你,也好比你打死女人强!”这罗青禾虽说是赵家村的寡妇,但守寡很多年,一直都没和哪个男的有过什么闲话,要是能过一辈子,他们家都要立贞洁牌坊的,所以在村里也有些脸面。 “刘家媳妇儿,你快说句话,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刘德昌也是你的男人,要是真的出了事,你会后悔的!”苏觅着急的很,一张清秀白净的小脸,急得通红。 虽说两人的婚事是父母强扭的,但毕竟三年的夫妻,这情分还是有的。李婷冰哭着脸,眸眼更多的是伤心与无奈:“要是你还念着我是你妇人,你就自己出来住,没钱盖房子,我娘家可以出钱!要是还和哥哥嫂嫂住一起不分家,那咱们这婚事,就算你不休我,我也再也不回刘家了!” 就因为没有身孕,这刘家的哥哥嫂嫂把自己这弟媳妇当丫鬟来使唤,吃的都是剩下的冷菜冷饭。可李婷冰是在李家娇养着长大的,家里可是有铺子的大户,能忍受这些年,已经不易。 “你看看这村里,哪家日子过成你们刘家这样,一大家子不分家,家里什么活儿都是媳妇儿干,那是你的媳妇儿,你不心疼着,还指望着哥哥嫂嫂来心疼么?”罗青禾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妇人,看男人在服软了,便收好了手上的棒槌。 “看你这意思,是还想继续和哥哥嫂嫂一块儿过着,那我回娘家就是!”李婷冰捂着脸,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料这刘德昌却爬起来,跟着追了上去:“我依你就是,我依了你就是!” “这女人脾气就不能太好了,不然在家里一大家子,都要欺负!”罗青禾重新端起衣裳,笑呵呵的看着苏觅。 苏觅见这两口子这样,才放心了。正欲回去,转身却瞧着自家烟囱里白烟滚滚,屋顶瓦片缝隙处也冒着烟雾。 “咋啦,我出来时竟然忘记了灭灶房里的火!”苏觅只觉着脑子一片空白,冲着自家房子吼了一句,撒腿就往回跑。 这罗青禾见势,紧忙朝田边去喊赵老三。 苏觅跑回家,进了灶房,这灶房锅里的水早就烧干了,灶里的柴火太多了,这天热,燃起来没完没了的。灶房屋顶上的房梁,也冒着烟,屋里桌子和椅子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拿着盆子,去屋外坝子处打来水,泼在火苗处。没想到,这一盆儿水根本没作用。换了大的桶,拎着水继续朝这灶房泼。还好,这屋里东西不是很多,回来得也不算太晚,这屋里的火,来来回回几桶水,便浇灭了。 抬眸,屋顶房梁处还有火星子在跳跃。苏觅心头着急,出门正欲扛着楼梯上午屋顶,却瞧着男人回来了。 赵老三神色紧张,刀削一边的面颊凛冽又严峻,扔了手上的锄头,一把将站在台阶上的娘子横抱着,放在坝子通风处:“你在这里站着!” 男人手上的动作很快,眨眼功夫便搭好了楼梯,一只手一桶水,满满当当的浇在房顶上。来来回回浇了几桶水,这下屋顶湿漉漉的,才没有白烟冒出来了。 苏觅松了一口气,瞧着壮实的男人,鼻子一酸,一双杏眸通红噙着泪珠子:“夫君,都怪我,要是我灭了火,就不会走水了!” “娘子有没有伤着哪里?”赵老三扔了木桶,从屋顶上下来,一双粗粝的大手扣住自己小娘子瘦削的肩头低声问道。 苏觅吓坏了,听见男人问自己,竟哇哇大哭起来。男人知道自己小娘子吓着了,一把揉进自己怀里,只这样轻轻抱着,也不多问。 待自己小娘子哭累了,这才道:“这夏天柴火干燥,最容易走水,娘子定要好生些。若是下次火太大了,娘子自己跑了就是,家里还有什么,一概不管!” 抬眸,男人身上都是灰,但漆黑的眼眸全是温和与爱意,苏觅这才宽心了。洗了洗小巧的鼻子,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又划过尖翘的下巴:“夫君,要是我不去劝架,咱们家就不会走水了!” “我在地里就听见这刘家两口子在吵吵闹闹的,竟没想到,我娘子还是爱管闲事的,定会去劝架!”赵老三伸手捏了捏苏觅沾了灰的鼻子,柔声道。 “若不去劝着,刘家就要出人命了!”苏觅撅着嘴,推开自己男人。到井水旁,打了一桶水,拿来锦帕让自己男人先洗脸。 “娘子你还是先洗吧,满脸灰!” 听男人这么说,苏觅这才低下头,用井水照了照面颊,小巧的面颊全是灰尘。只有那一双杏眸,还滴溜溜的转动着。 “夫君,你笑话我!”苏觅觉着羞赧,紧忙挽起衣袖,捧了一捧水,浇在自己脸上。又拿来锦帕擦了擦脸,这一桶水全部黑了,手里的锦帕也黑了。 抬眸见男人嘴角噙着笑意,噘着嘴:“夫君,灶房都被烧了,还有心思笑话自己妇人?” “你这大花脸,可比灶房好看多了!”赵老三吸了一口气,阔步过去,倒了桶里的水,重新舀了半桶,将自己壮实的胳膊放进去洗了洗。 “有你这样蠢笨的小娘子,我真是哭笑不得啊!”赵老三洗干净了脸,摇摇头一脸无奈道。 苏觅知道自己男人不是真的嫌弃自己,见男人没有责备自己,反倒更加紧张自己的安危,心头还是自责得很:“夫君,这灶房烧了,中午的饭菜是做不成了!” “一顿饭还不简单,我们现在坝子里煮饭,下午我再将灶房收拾出来,明日就可以继续做饭了!”赵老三动作麻利,说完,便再坝子里腾出一块儿通风的地方来,用石头支撑起来,去灶房将锅扛过来放在石块儿上头。 “可是……可是夫君,这灶房里的肉和菜全部都烧了!”苏觅嘟着嘴,一双水眸瞧着自己男人,有些不好意思道。 见自己这小娘子又是羞赧又是自责的样子,赵老三竟不觉着生气,心头暖滋滋的,伸手捏了捏稍微泛红的面颊:“娘子知道自己错了就是,还好只烧了灶前的干柴和桌椅,这碗柜没事,煮些面条就着蘑菇酱吃,一样是定好的东西!” “还好这蘑菇酱没烧到,不然就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食材!”苏觅跑去灶房瞧了瞧,这碗柜前又一口石头做的水缸,所以隔断了火,这碗柜一点都没烧着,火势因此也没有烧到偏屋去,屋后的小猪仔壮实得很,还在猪圈里睡着觉。 “你呀,你没事就是万幸了,日后看来都不敢让你一人在家煮饭了!”赵老三一边和面一边说道。 苏觅在灶前烧火,见二人这狼狈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男人动作很快,一会儿工夫,这面团便扯成了面条下锅了。没有青菜,苏觅瞧着梨树下有些蕨菜,便扯了些,用清清凉凉的井水洗干净,扔在锅里头,待面条熟了一起盛到碗里。 男人从灶房搬出一罐蘑菇酱,舀了一些在碗里,二人就这样款款吃着。男人倒是觉着欢快得很,苏觅低垂着头,挑了一点儿肉星放进嘴里:“夫君这一碗面够吗,不够我再下一些!” 第五十一章:赵家走水(二) “娘子再下一碗吧!” 今天一早起来,赵老三就在地里忙活,肚子实在是有些饿。苏觅正好吃完了,烧了水,又下了一碗面条。 见男人在吃,自己便一边收拾,一边等男人吃完。 吃完后,赵老三便去灶房收拾。还好,这烧得不严重。拿来框子和扁担,将这下烧坏的桌椅挑出去,又用扫帚扫干净。这灶缺了一块儿,去偏屋拿来砖块儿补上。 不料这偏屋的砖块儿都用来垒砌猪圈了,剩下的一两块儿都是碎的,眼下这十里八村有没有哪里有砖窑。 “夫君,我记着娘家有一些砖块儿,反正扔在外头也是风吹着,雨淋着,不如我们去拿过来,将这灶房修好!”苏觅进屋,见男人摸着烧坏的灶,发愁得很。 抬眸,自己小娘子冲着自己款款笑的。他才想起来,自己丈母娘家里垒了半面墙的砖块儿。都在外头,任由风吹雨打,也用不着。 “眼下这村里也没有其他人家里有砖块儿,只有去丈母娘家里一趟。还好我脚步快,这一去一回晚上能回来。”赵老三道完,就去外头棚子里拿来板车。 见自己男人准备走,她紧忙锁上门:“夫君,我和你一块儿去!” “娘子在家里看着就是,我去去就回!”赵老三见这太阳火辣辣的,这时候地面都被晒得发烫,他这小娘子白生生的,怎么舍得拿去这样晒! “嫂子有了身孕,给她拿一些肉去吧!” 苏觅说完,从偏屋里取出没吃完的那块儿肉,用油纸包起来递给自己男人。不料自己男人却推开了,往头顶上扣了一顶草帽:“这肉,娘子还是留在家里慢慢吃吧,你放心,这丈母娘家的砖块儿我用钱买!” “夫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家那砖块儿已经丢在外头一年多了,你去给娘说一声儿,拉回来就是,还出钱买什么?”听男人这么一说,苏觅着急了,手里拎着的肉紧忙放在框子里头,抓着男人胳膊吼道。 低眸,自己小娘子一张小脸儿急得通红,一双水眸甚是着急,“娘子宽心,我不是要与娘和哥哥嫂嫂见外,只是想给他们一点儿钱,好生活而已!” “到时候,哥哥嫂嫂说起来,也拿不住咱们的短处,这样岂不是很好?”见自己娘子不说话,赵老三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又柔声道。 上次卖桑葚的钱全部在她手里,怕男人身上没钱,便进屋拿了些:“正是用钱的时候,多给他们一些钱,娘也不用那么辛苦!” 男人闷头应了一声,便推着板车朝苏家村走去。 苏觅在这里闲着没事,瞧着卧房柜子里头,有一些上次做衣裳剩下的布料。这些布顶贵的,但是太小块儿了,又不能给大人做衣裳,寻思着罗德清家的妇人还有几月便要生产了,那会儿正是冬天,便拿来针线,准备缝一件冬天的夹袄。 先是将布拿出来,画好了衣裳的样子,然后再裁剪。虽说是衣裳比较小,但苏觅是头一次做娃娃的衣裳,小心翼翼的,竟然觉着比做大人的衣裳都费事。 苏家村 赵老三脚下像是生了风,从赵家村到苏家村,只用了两个时辰不到。到了苏家村,这村口的人都认得他,都知道是苏家的好女婿。有热心的人款款笑着,赵老三只是点点头招呼,面如刀削一般,眉目沉稳凛冽。 过了村口,绕过几根田埂,再过一条河就是苏家。这下没有中午时候热,地里男人女人都在干活。苏家却炊烟袅袅,屋顶烟囱冒着白烟,估摸着是现在才在做中饭。 赵老三到了门前,喊了一声娘。苏母听见是女婿的声音,紧忙放下灶头的活儿,双手在腰间围裙上擦了擦笑呵呵的站在台阶上:“女婿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娘!” 赵老三放下板车,望了望门前半山腰开荒的地,隐隐约约能瞧见绿色的幼苗种着,这才宽心了些。 苏母往后头望了望,没瞧见自己女儿,“女婿,觅儿是没有来么?” “她在家里看着家里的畜生,刚买了猪崽子!” 苏母见女婿满头大汗的,紧忙去灶房端了一碗水来递给他。赵老三正觉着口渴得紧,端着水咕咚咕咚的便下肚了。 “女婿是有什么事情才来的么?”苏觅见赵老三一人来,还推着板车,估摸着是有什么事情。 一碗水下肚,心头觉着舒爽了很多,抬眸看着外头墙边砌着的砖块儿:“娘,今天家里走了水,灶房要些砖块儿修补一下。想了想,这十里八乡的又没有砖窑,便来娘这里买一些!” 听说是走了水,苏母心头咯噔一下,觉着自己脑子嗡嗡响,双目也有些发暗,好一阵才回过神儿来:“觅儿是不是烧着了,不然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 见自己丈母娘面色惨白,便知道是吓着了她,紧忙扶着她坐下:“娘,觅儿当时去劝架去了,所以没事。屋头灶房也只是小修小补,并没有什么打紧的事情。” “当真?”苏觅生怕自己女婿为了让自己安心,隐瞒了自己。 赵老三也一并坐下,将家里走水的事情,从头到尾说给苏母听。苏母知道自己这女婿也不是撒谎胡说的人,这才放心了些。 上午去地头将包谷种下了,所以这午饭就耽搁了,这下才在煮。苏觅进灶房,赵老三瞧着她只吃着上次自己小娘子回来时,泡的腌萝卜和着青菜粥,眉心一拧:“娘,哥哥嫂嫂呢?” “别提那二人了,上午的时候起来做了饭,现在都还睡着!”苏母一提到这败家的儿媳儿媳,心头就觉着怄火又无奈得紧。 “女婿,这砖块儿反正在我这里丢着也是丢着,你拿回去便是,还说什么买不买的!”苏母吃完了粥,将这锅碗用清水洗净后,拉着女婿一块儿到门前。 “娘,这砖块儿明里说是要买,其实也是送给咱们的。哥哥嫂嫂眼下需要用钱,便将就这样。”赵老三拉开了砖块儿上头的几捆柴,吹了吹上面的灰,取来一块儿瞧了瞧。 这砖块儿还是两年前镇上最大的胡家砖窑烧的,后来听说怕打仗,便没做烧砖窑的营生了。这些砖块儿还是苏家老爷在的时候,修院墙买来没用完的。 “女婿,你给了我们很多钱,每次回来都是又送米又送肉的,这几块儿砖而已,实在是不能要你的钱!”苏觅一边帮着拿砖块儿,垒砌在赵老三板车上,一边说道。 这屋里的苏炳怀和古春錵听见动静,是自己妹夫赵老三的声音,紧忙起来地坝上站着。 “妹夫说着砖块儿要用钱买?我好想没听错吧!”苏炳怀整天好吃懒做的,这不赌博了,在家里睡得白白胖胖的。 “你没听错,我说了这砖块儿我买!” “那妹夫你知道吗?如今这砖块儿是什么行情?”苏炳怀双手揣在衣袖里头,站在板车旁,两眼扑闪着滴溜溜的转动。 赵老三心头清楚,苏炳怀整日里不下地下田干活,也不去谋个什么生路,这下只想着趁着这几个砖块儿,狠狠地敲自己这妹夫一笔。 “两年前,这一文钱五六块儿,如今过了一年,我给你多给便是!”赵老三本来就是想着要给钱的,不想多与自己这兄长计较些什么。 “如今一文钱五六块砖可不行了,这镇上已经没有砖窑,你要是买去了,我们日后要修院子,怎么办?”苏炳怀歪着脸,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苏母听不得这话,伸手便是一把掌:“你自己看看,屋里吃的用的,还有咱们的田地,哪里不是女婿给的,你还敢要钱?你的命,都是女婿救回来的!” 被自己母亲几个巴掌一扇,苏炳怀面颊通红,可嘴上依旧不饶人:“这两家人过日子,拿了咱们家的是要给钱的。他给咱们家吃的,帮着咱们家干活,那是孝敬娘的,女婿孝敬娘,那是理所当然的。” 赵老三也不搭理他,手上的动作很快,只顾着将台阶上的砖块儿拿下来,垒砌在自己板车上。 一旁的苏母,拿着扫帚追着自己这儿子,满院子追打。 一会儿工夫,这板车上便是满满当当的一车砖块儿。赵老三挑的都是最好的,最结实的。 “娘,这钱肯定是要给的。我一共拿了一百块儿砖,让哥哥算算,多少钱合适?”赵老三坐在板车手柄上,眸眼漆黑侧眸盯着苏炳怀。 “妹夫,这砖起码也得五十文钱!” 赵老三没有多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来递给苏母:“娘,这钱你拿着,给家里添置一些吃的,用的!” 苏母哪里能收自己女婿的钱,紧忙推回去:“你别听他的,这砖女婿要的话,再来家里拿就是!” “这可不行,帮忙是帮忙,买卖是买卖,这钱我们不收,我们妹夫和妹妹心里也过不去的,是不是!”苏炳怀从赵老三手头抢过了碎银,拿在嘴里咬了咬。 “还真是银子啊,这镇上还能瞧见银子,我这妹夫真是有本事!” 第五十二章:娃娃洛儿 因还要赶路,赵老三便没有在丈母娘家多停留。走的时候,见苏炳怀在屋里,到村口处便又塞给了苏母一些碎银。 “娘,如今这家里里里外外全靠你一人撑着,嫂子有了身孕,哥哥又不肯下地干活,这钱你拿着!”赵老三虽是面颊沉稳,瞧不出是喜是忧来,但声音却格外温和。 苏母准备推脱,可赵老三一只粗粝的大手紧紧的按住了她:“娘,觅儿担心家里的事情,我们隔得远又不能日日都来,多给点钱觅儿也放心些。” 见自己女婿一口一个觅儿,还这般看中自己,苏母心头说不出的感激,泪眼婆娑的:“女婿的心意我领了,只是再不要给那败家子钱!” 在村口,赵老三和自己丈母娘告别后,就推着板车紧忙往自己家里走。 这一路上,苏家村的人都看在眼里。都眼热,这苏家没了老爷还寻来个这么壮实又能干的女婿。 这一车砖块儿还是有些沉,赵老三一路专走平顺的大路,回到赵家村的时候已经是晚霞万里。 苏觅在堂屋门槛处做衣裳,这衣裳也做得差不多了,只有领口处收了针,缝两个如意盘扣便算完成。 抬眸见自家男人回来了,紧忙放下手头的针线,去院子里打来一盆儿水,拿来锦帕让男人洗一把脸。又去灶房,端了一碗水来,这水烧开了,和着果酱熬的,这下正好放凉,喝一碗,心头舒爽又畅快。 还好,这夏日天黑得晚,赵老三紧忙脱掉上身的褂子,将这一车砖卸下来:“娘子你去堂屋去,这灶房里灰尘多!” 还指望着这灶修好后,煮夜饭的。赵老三动作倒是很快,用水和了一些粘.稠的黄泥巴,便开始垒砌砖块儿。 苏觅见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夜饭的菜她也备好了,便去堂屋拿来线框,将方才没做完的小衣裳做完。 这衣裳里头加了一些棉花,是冬日穿的,摸起来柔软得很,十分舒服。这衣裳的款式是按照京城那些小娃娃款式做的,瞧着好看得很。 做完了衣裳,收拾好了线框里头的针线和剪刀,将衣裳用锦布包好,这两日得空了,就送到罗德清家里去。 见天色慢慢暗淡了下来,周遭妯娌家烟囱冒着白烟,是煮夜饭的时间了。苏觅便到灶房去,男人已经将灶房收拾好了,这残缺的地方也补上了砖块儿。 “夫君就是能干,有夫君在,我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苏觅见这锅灶已经安好,灶前的柴也堆了一些,便洗过准备开始煮饭。 “娘子今后切莫这样大意,烧了房子没事,伤了人怎么办?”赵老三自己也感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竟这么在意自己这小娘子。 吃了夜饭,知道男人累得很。别说是推着一车砖从苏家村回来,就算是什么东西也不拿,这样走着回来也顶累的。 烧了水,倒在木盆里又和了些凉水,用手试了试水温,见不冷不热的,这才叫男人脱了衣裳泡在里头。 一双小手按了按男人结实的肩膀,又浇了热水,男人这下才觉着酸痛的肩膀舒服了很多。闭着眼睛,躺着任由自己这小娘子揉搓自己。 洗完澡,到卧房去歇着。苏觅则将男人换下的衣裳浸泡在桶里,这衣裤沾满了砖块儿上的灰,若不浸泡的话,明日拿去生洗,定会留下一些印记洗不掉。 女人上铺的时候,男人已经睡着了,脱了外头的粗布衣裳,只着一袭薄薄的内衬,钻进被窝,蜷缩在男人怀里,熟悉的温度袭卷全身,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萦绕着。 翌日一早,男人还在睡着,苏觅便起了床。这几日天气热,家里没有磨豆腐去卖。寻思着水田里的秧苗该插了,早饭煮的男人最爱吃的面条,还蒸了一笼馒头。 男人起来的时候,这面条正好盛到碗里,想着早上要吃得清淡一些,便没有放蘑菇酱,只弄了一叠泡菜,就着馒头吃。 吃完后,男人便要去田里插秧了。苏觅要跟着去,可赵老三实在是心疼自己这娘子,紧忙阻拦:“娘子,咱们就一个水田,这秧苗还是去别家买的,活又不多,你在家里等着我就是!” “夫君,这夏天插秧,我还是能做的,我和你一同去!”苏觅紧忙系上围裙,收拾灶房。 站在灶房门口,扭头,见灶前自己小娘子白生生的面颊,一双水眸晶莹透亮,心头又增添了几分怜惜来:“娘子实在是心疼我,就在家里好吃好喝的煮着,我回来有口热饭吃就行了。” 外头太阳已经升起,红彤彤的,瞧着便知道今日又是一顿好晴。 知道拗不过男人,便只好作罢:“夫君想吃什么,我在家里煮就是!” “那日买的鱼,还在水井里养着,时间长了怕是水井里的水便不清澈了,我去捞起来杀了,娘子中午煮鱼来吃!”赵老三本来准备出门的,想到这里,便放下手里的框子,拿了木桶到院子水井旁去捞鱼。 这草鱼肥美得很,足足有五六斤,捞起来杀了洗净后便扔在盆儿里下田去了。 苏觅在家里也没事,瞧着猪草快没了,便锁了门准备去外头割一些猪草来。夏日赵家村雨水多,光照充足,田埂上地头边到处都是翠生生的青草,一回儿工夫便割了一背篓回去。 回家后,苏觅先是拿出一块儿木板来,放在簸箕里头,将猪草从背篓里倒出来,拿着刀切成碎丁丁。 烧了热水来,将这翠生生的猪草放进桶里,想着这猪崽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便又和了些豆腐渣。 这一天,猪崽子吃的猪食和好了,见这太阳晒到了台阶上来。就把这鱼拿到灶房,用刀切成小块儿,用泡菜水腌着。 准备把院儿前的坝子扫了,刚到坝子就瞧着这罗青禾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过来了。这罗青禾虽是寡妇,但还算温厚,上次两人一同为了刘家的事情劝架,这算是更加熟络了。 “赵家媳妇儿,这灶房收拾好了吗?”见苏觅在腌鱼,罗青禾带着这女娃娃,推开院儿门就进来了。 “还好火不大,没有烧着些什么,已经全部收拾好了!”苏觅双手在腰间围裙上擦了擦,端来凳子,让这罗青禾和这娃娃一同坐着。 这娃娃虽是皮肤有些黝黑,但一双眼睛甚是明亮,小巧的鼻子下头,一张唇恰丹霞般红润。 见是娃娃,便拿了一些桃花酥给她吃着。这娃娃也不拘礼,接过苏觅手中的桃花酥,便送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婶婶来有什么事么?” “你男人呢?”罗青禾望了一圈,没有瞧见男人的影子。 “我男人下田插秧去了,这村里其他人田里的秧早就插下了,我们今日才去!”苏觅也一块儿坐着说话。 “是这样的妹子,这女娃娃是我的侄女,这几日我要回娘家一趟,家里没人,便想着将她送你这里来,让你照顾几天。”罗青禾有些不好意思。 苏觅心思单纯,没有细想,知道这寡妇日子艰难,平常村里谁都帮着她。只是家里男人没回来,她也不好应下:“那这样吧,等我男人回来后,问问!” “这女人家的事情问男人干什么,我这侄女能干得很,不是家里正好在插秧么?她也是一把好手,插秧磨豆腐都不是问题,只是我这一走就是好几天,实在是不放心她一人在家!”罗青禾道完,给这女娃娃使了一个眼色。 “姐姐你放心,我什么都能做,本来说着我一人在家可以的,可姑姑偏生要我来你家,说是一个女娃娃夜里不安全。”这女娃娃也会说话,这口口声声一个姐姐,苏觅听了自然就心软了。 “那婶婶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村的,你还怕我跑了不成,你放心我过几日便回来。”罗青禾道完,便站起来准备走。 “洛儿,你自己要勤快些,我过几日便来接你回家!”罗青禾见苏觅是答应了,便站起来交代了一句,就走了。 苏觅性子本就软糯,这事情她左右为难,见罗青禾就这样走了,也只好应承下了这桩事。 “洛儿,别站着,进来屋里坐吧!”苏觅款款笑着,这娃娃个头竟然和她一般高。 这洛儿也懂事,拿着凳子便进了门。见屋里收拾得亮亮堂堂的,也没什么活儿干,歪着头看着苏觅:“姐姐,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苏觅还是头一次被这娃娃夸,噗嗤一声笑了:“洛儿,你跟谁学的这些胡话!” 见家里多了个人,苏觅便去将侧屋床铺,铺上被褥,好在现在是夏日,这天不热,一床薄薄的褥子便能过夜。 “晚上你就睡这里,偏屋外头是茅房,家里其他事情你不用管!”苏觅只当她是娃娃哄着,拿了好些乳糖和糕点出来招待。 到了灶房,这鱼肉已经腌好,本来这鱼肉是吃不完的,现在多了一个人,苏觅也不想亏待人家,毕竟妯娌间谁还没个难处。便将这鱼肉拨了一半儿出来,准备煎一半儿,水煮一半儿。 第五十三章:娃娃洛儿(二) 已经是晌午,估摸着男人下田快回来了,苏觅便开始煮饭。想着这是罗青禾带来的娃娃,也不想亏待了妯娌,便多煮了些米饭。 “洛儿,这鱼你是喜欢煎炸着吃还是水煮了吃?”苏觅在灶头上,将这鱼看着,白皙的面颊甚是清秀。 这洛儿在灶前坐着生活,瞧着也是在家里做惯了活的,小小年纪手脚利索得很。一会儿,这火便生了起来。 “姐姐,这鱼你说怎么煮便怎么煮!”洛儿道完,往灶头放了一块儿干柴,这锅就更热了些。 想着男人爱吃煎炸的,便将一半儿鱼裹了浆粉和鸡蛋,锅里倒了好些油,待油温还不高的时候,便将鱼块下锅慢慢的煎炸。 炸至这鱼肉表面都亮橙橙的,呈金黄色,这才用铲子捞起来。待这油温升高后,又倒下去复炸一遍这才捞起来,放到筲箕里头冷着。 另一半鱼,自己男人喜欢吃酸辣的,便放了好些自己腌的泡菜,又往里头加了一些豆干和笋干,灶头上香喷喷的。 这洛儿哪里吃过这些好东西,瞧着这筲箕里头的鱼直流口水,这苏觅瞧在眼里款款笑着,白生生的小手拿了一块儿递给她:“洛儿,你尝尝姐姐的手艺,好吃不?” 这洛儿见是煎炸的鱼块儿,紧忙接过来,拿到嘴里吃了起来。一口下去,这口齿间满是香脆的味道,香酥得很。 见洛儿吃得这么香,苏觅才放心了些。锅里的鱼炖着,这天热,把莴笋和黄瓜切成细丝,和了些蒜和香油凉拌。这翠生生的一碟子凉菜,放在桌上,十分有食欲。 这饭已经做好了,苏觅估摸着自己男人快回来了。瞧了瞧坐在灶前的洛儿,想着这事儿没和自己男人商量,有些怕男人责备自己。 但觉着是妯娌,又不好多说,一双白生生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站在院儿门口,巴巴儿的望着田埂处,瞧见了男人壮硕的身子,心头更紧了些。 这洛儿倒是识趣,将三个人的饭舀好后,这菜也全部端了出来。 男人快到家门口了,苏觅拿了木盆,去院子水井里舀了水。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这么贤惠,伸出粗粝的大手,捏了捏她白生生的面颊。 扭头却瞧见灶房门口站着一个女娃娃,这女娃娃黝黑清瘦,但漆黑的眼睑却炯炯有神。 “这娃娃是谁?” 苏觅有些尴尬,搂着赵老三壮实的胳膊,仰着头一双水眸盯着他:“夫君,我正要给你说这事儿,罗青禾婶婶家的侄女洛儿来我们家住几天。” “为什么要来我们家住几天?” “罗婶婶要回娘家去一趟,把这女娃娃放在家里头实在是不放心,想着咱们家没有娃娃,平日里人又不多,便想咱们照顾几天!”苏觅生怕男人不同意,柔.软的唇一张一合,声音很小。 “哦!” 赵老三应了一声,便踱步到灶房去。见饭菜这么丰盛,便自己是自己这小娘子拿来招待这女娃娃的。也不多说什么,便坐下来一同吃。 这洛儿也十分懂事,只是低着头吃着饭菜,估摸着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有些狼吞虎咽。 苏觅生怕亏待了人家,一个劲儿的往她碗里头夹菜。吃完饭,苏觅收拾了灶房。见男人不在,找了找竟发现在卧房休息。 若是平日,吃完饭都是他抢着要收拾灶房的,今日倒是有些奇怪。苏觅心头估摸着,男人定是因为自己答应这娃娃住几天的事情,生气了。 见男人坐着,一双柔.软的手从后面环抱着男人结实的腰.身,白生生的脸贴着他后背:“夫君,是不是因为洛儿的事情,你生气了?” 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小心翼翼的,便知道这事儿她挂记在心头,扭头一双大手环住她柔.软如云的身子,薄唇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啄了一下:“娘子,这事儿怕没有那么简单!” “夫君是说,这洛儿这女娃娃不简单么?” 苏觅抬眸,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盯着自己男人硬朗的面颊。 垂眸,自己怀里的小娘子,眉眼如画,唇边恰红霞一般,密卷的睫毛轻轻颤动。他又不忍心说了,只是轻轻的搂着怀里这一袭人:“洛儿这女娃娃倒是没事,娘子只管款款相待就是,只是这罗青禾一回来,就马上要将这女娃娃送回去才好!” “好的,夫君!”见自己男人并没有责备自己,苏觅才宽心了,头枕着自己男人壮实的胳膊,轻轻闭上眼睛,小憩着。 门外,洛儿将屋里说着话听得清清楚楚。 下午,赵老三去田里将没有插完的秧插完。苏觅则去罗德清家里,将这做好的衣裳给她娃娃拿过去。 和罗德清妇人说起了罗青禾将自己侄女送到家里来的事情,罗德清妇人眉心紧蹙,“妹子,这罗青禾虽是寡.妇,但平常还算低调,这女娃娃平白无故送到你们家来,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罗婶婶就说,她回娘家一趟,这屋里留个女娃娃不放心,便带到我们家来,让我们照看一下。” 罗德清妇人想了想,盯着苏觅:“莫非是这罗青禾想把这侄女养在你们家,做赵老三的妾室?” 听罗德清妇人这么一说,苏觅一怔,“姐姐,这女娃娃才十来岁,这罗青禾婶婶也算是清白人家,不会干这种事的!” 见苏觅这么紧张,罗德清妇人也不确定,便笑了笑:“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也别多想,估摸着,就是不放心这女娃娃一人在家,便送来你们照顾一下,毕竟这赵家村,只有你们家里人最少。” 苏觅从赵家村东头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了,男人还在田里。以为洛儿还在屋里睡着,没曾想,这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割了猪草来,切碎晾在簸箕里头。家里的鸡和鸭子也都喂了,昨儿赵老三换下来的衣裳在桶里泡着,这下她也洗了,晾在院子里头,这褂子洗得干净,白生生的。 “洛儿,你好生玩儿就是,这家里的活我来做!”苏觅见洛儿这么懂事,心头不忍。 “我家姑姑说了,在你们赵家要勤快些,别整日里偷懒!”洛儿裂开嘴笑了笑,白皙整齐的牙齿像玉一般。 若是这女娃娃再白皙一些,怕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日后提亲的人,定络绎不绝踏破门槛。 “我们家里人少,活本就不多,你在这里玩儿就是,一个女娃娃做什么活?”苏觅一边收拾,一边温和道。 “都是苦命的人,我几岁便开始干活了,这些活就跟玩儿一样。”这洛儿声音清脆响亮,眸眼漆黑恰星辰一般。 苏觅听后只是款款笑笑,虽然她小时候也是这般过来的,但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这家里活本就不多还是劝着:“日后,你自己做你自己的就是,家里的活儿,我和我男人来做就是。” 苏觅说完,从堂屋拿了一些桃花酥和蜜糖来递给洛儿。洛儿哪里吃过这么酥香的糕点,紧紧吃,竟然呛着了,直咳嗽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 见状,苏觅紧忙去灶房端了些茶水来:“洛儿你慢些吃,吃完了家里还有!” “真想一辈子都呆在姐姐家里,好吃的实在是太多了!” 洛儿话音一落,苏觅一怔想起了罗德清妇人那句童养媳,面颊上笑容僵住了。盯着洛儿,“洛儿,你知道为什么你姑姑要将你放在我们家吗?” “不知道,只是叫我勤快些,说日后日子毕竟肥美!”洛儿毕竟是娃娃,哪里懂得罗青禾的心思。 “日后的日子?”苏觅不禁细想,这罗青禾不会是真的想把这洛儿养在自己家,让自己男人收了她做妾室吧! 饶是因为心思重,苏觅一张小脸儿白刷刷的,眸色也焦虑得很。见洛儿还是个孩子,只不过是听了大人的,也不予她计较,自己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男人插完秧回来,这天色已经不早了。晚霞千里,笼罩着赵家村。院儿里这李子和梨子过些日子就可以结果子了,翠生生的叶蔓遮挡着小果子,苏觅瞧着倒是舒心了一些。 中午煮得多,这夜饭是热的中午吃剩的。男人夜饭喜欢吃面条,苏觅便做了刀削面。给男人盛了一大碗,舀了一些蘑菇酱和着。又烙了饼,上面裹了好些野果子酱,吃起来满口的香气和甜味儿,男人满足得很。 夜间苏觅吃得少,收拾了灶房睡下后,睁着一双秋水剪,滴溜溜的瞧着床铺上头的蚊帐,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赵老三知道自己小娘子在想些什么,侧身一只大手揽住她柔.软如云的身子,一把扣入自己怀里。一只大手在瘦削的肩膀上摩挲,下巴抵着额头,小娘子发丝的沁香萦绕着男人。 “娘子别想了,这洛儿只要罗青禾一回来,我便送过去!”赵老三知道自己娘子心思单纯,估摸着是下午去罗德清家,被旁人提点了一下,才会想明白这罗青禾的用意。 “夫君,罗德清妇人说,这洛儿是罗青禾给咱们家的童养媳,这是真的么?” 垂眸,苏觅瞪大一双秋水剪,白生生的面颊像是剥了壳的荔枝一般晶莹剔透,男人一只大手摩挲到软.玉处,终于忍不住了,翻过身将这怀里的一袭人压了下去。 第五十四章:娃娃洛儿(三)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这一夜自然又是好一顿云雨。早上醒来,天才麻麻亮,狭长的眼眸瞧着自己身侧的小娘子,温婉柔美的面颊,柔嫩的肌肤恰羊脂玉一般百生生的,两堆白玉恰到好处…… 赵老三俯下身,薄唇在面颊上轻轻啄了一下,见她睡得憨甜。起床的动作很轻,一只大手轻轻的掖了掖被褥,这才披着衣裳,踱步出了卧房的门。 赵家已经习惯了男人做早饭,苏觅也不与自己男人抢,也不怕其他村妇说闲话。自己男人宠着自己,她心理甜滋滋的就是,旁的什么,她不想理会。 想着这几日,自己这小娘子要来月信了,便准备去灶房煮一些红糖酒酿圆子吃。没想到刚到灶房,便闻见了香味儿。 这灶房桌子上,放着蒸好的馒头和熬好的粥。一看便知道是洛儿煮的,侧头见这洛儿从偏屋出来,手里端着框子。 “赵大哥你醒了,这早饭我已经煮好,猪圈里的猪崽子也喂了!”洛儿毕竟还小,一双漆黑的眼眸,恰星星般闪亮,笑面款款长得还算是清秀。 “洛儿会喂猪?” 见赵老三有些吃惊,这洛儿可是高兴坏了,放下手里的框子:“赵大哥自己去瞧瞧,这猪崽子吃得可香了。我是学着姐姐的样子,将这猪草切碎,又和些你们之前剩下来的豆腐渣和小黄豆。” “以后这些事情我和你觅儿姐姐来做就是,你是客,自己好好玩儿便是!”赵老三薄唇微启,见早饭已经做好,便去碗柜里拿出碗来坐着吃饭。 “姐姐不起来吃饭么?”洛儿往灶房门外望了望,没瞧见苏觅的身影。 “觅儿还睡着,我在灶头给她热着就是!”赵老三拿了一个碗,将这馒头挑了两个最软和的,又舀了半碗粥,搁在锅里用盖子盖上。 洛儿虽是娃娃,但毕竟十来岁了,也是吃着苦长大的,这男人疼女人的道理,她自然是看得明白的:“赵大哥还真是疼姐姐,姐姐真享福!” 赵老三也不多说什么,拿起一个馒头递给洛儿。正巧,苏觅起来站在灶房门口,瞧见了洛儿笑呵呵的从赵老三手里接过馒头,虽然知道自己这男人宠爱自己,怜惜自己,但心头还是不知为何一酸。 “觅儿姐姐起来了,赵大哥!”洛儿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冲着苏觅笑着。 见她唇红齿白的模样儿甚是可爱,苏觅吸了一口气,也笑了笑:“洛儿,你起这么早,不打瞌睡么?” “觅儿姐姐,今天是天麻麻亮我才起来的,以前四更过了就准备起来了!”洛儿吃了一口馒头,低着头喝粥。 听这娃娃这么说,苏觅心头又心痛,方才那股醋酸又烟消云散了:“以后在我们家,你自己想睡到什么时候起,便睡到什么时候起!” “姐姐没事的,以前都起来惯了,以后赵大哥和姐姐只管睡觉,早上我起来做饭!”洛儿抿了抿小巧的唇,又埋头喝了一口粥。 “这馒头和粥是你做的?”苏觅揭开锅盖,将锅里热着的馒头和粥端出来。这馒头松软又香甜,青菜粥火候掌握得极好,就算是她,约摸着不注意,都蒸不出这么好吃的馒头来。 “姐姐尝尝好不好吃!” 苏觅拿起馒头吃了一口,这馒头柔柔软软的一点儿都不干涩,“洛儿厨艺竟这么好!” “我会的还不止这些呢,姐姐以后,这灶房的活就我来做吧!”洛儿话音一落,苏觅又被馒头噎着了。弯着腰,捂着胸口一个劲儿的咳嗽。 赵老三准备去担水来喂猪的,见自己小娘子呛着了,紧忙过去蹲在地上,一只手扶着她的身子,一只手轻轻拍打她后背:“娘子也不小心些,这么大的人了,竟和孩子一样。” “夫君,我没事,我只是吃得太着急了些!”苏觅直起身子来,喝了口水。 “娘子款款吃,吃完了我来收拾灶房!”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一张清秀的小脸儿通红,心头不禁怜惜。 “赵大哥你去忙吧,这灶房我来收拾!”洛儿已经吃好了,将多余的碗筷麻利的收起来。 见这洛儿太勤快了些,赵老三薄唇微启,“洛儿,你姑姑回来后,我便送你回去,你是我们赵家的客,你把主人的活儿都干了,那我们去干什么?” 赵老三说完,见自己娘子碗里的粥凉了,又去换了一碗。苏觅款款吃完后,男人便麻利的将灶房收拾了。 这洛儿竟然愣着,不知道做什么,待赵老三收拾了灶房出门后,才看着苏觅细声道:“姐姐,赵大哥是不是不喜欢我,生气了?” 苏觅见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噗嗤一笑,伸手拉着她的手:“洛儿别这么想,你懂事又勤快,你赵大哥的意思是说,想让你自己玩儿自己的便是!” 听苏觅这么说,洛儿才放心了,跟着她一同到院儿里,将棚子里的鸡和鸭放出来,又喂了些小米和水。 这鸡和鸭长得极快,眨眼间这圆滚滚的小东西就全都长大了,原本毛茸茸的,如今也全部长出了羽毛和冠子来。 喂了鸡和鸭,男人准备出门去看看豆子,这豆子再过些日子就要收回来了。苏觅本想着和他一同去,又怕家里的洛儿无聊。 “姐姐你和赵大哥一同去下地就是,屋里的活,我能做。要是你们太客气了,我就回姑姑家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让我做,我反倒觉着不舒服!”洛儿懂事又勤快,在罗青禾家里都是一把好手,屋前屋后的忙活,还经常帮着下地下田。 “那好吧,家里你看着,我和你赵大哥下地去!”苏觅跟着男人拿着锄头,一同往自家豆子地走去。 上次来地里还是一月前,短短一月,这豆子便颗颗饱满。今年雨水少一些,这豆子收成比去年好。 这豆叶已经再变黄了,李家妇人还是知趣,这豆叶收了一半儿,剩下的全部给赵老三自己留着。 “夫君,这豆叶再不收,怕是就要不得了!”苏觅看这豆子的长势,要是现在下一场雨,这豆叶定全部掉落,腐烂在地里头。 “是要全部收了!” 赵老三说完,就开始动手摘豆叶。这土壤肥沃,豆叶长势很好,不一会儿工夫,带来的背篓就摘满了。 “娘子在地头等我便是,我将这背篓背回去,再拿个框子来!”赵老三动作麻利,这豆子地离赵家不远,今天这几块地,一上午应该能收完。 “那我先将豆叶摘下来,放在地边平坦处,夫君拿了框子,直接装着挑回家就是!”苏觅虽是力气小,但是主意多,动作也十分麻利。男人还没走出多远,便摘了一行豆子的豆叶。 这样来来回回几趟,这豆叶便收得差不多了。苏觅专挑厚实又宽大的豆叶摘,这黄了的,或是被虫吃了的,全部让它留在豆梗上头,等下过雨,这豆叶便全部掉了,到时候烂在地里头当肥料。 回家正好是晌午,两口子见着李家妇人,这李家今年收了赵家一半儿的豆叶,自然见面要客客气气的。 “今年,你们赵家定能养个大肥猪!”李家媳妇儿从田里回来,她家的田最多,还指望着这田地收成好,做的庄稼卖点钱来维持生活。 “李家媳妇儿,你们家那两头猪才不得了,今年准能卖个好价钱!”苏觅也款款笑着,和这妇人招呼着。 回家后,这院子里用簸箕晒了方才挑回家的豆叶,屋顶烟囱冒着白烟,闻见阵阵肉香,估摸着是洛儿在煮午饭。 “洛儿这女娃娃挺实诚,只是被自家姑姑糊弄了,等她姑姑回来,我定要好生和她姑姑说道说道!”赵老三看着自己小娘子,低声道。 “若是此事是真的,怕是我们不应承,罗青禾婶婶会与咱们结下梁子的!”苏觅看着洛儿懂事,心头又心疼。但又不希望自己男人,收了这洛儿。 “结下梁子就结下梁子吧,我赵老三不会应承下此事!”赵老三声音沉闷,漆黑的眼眸盯着自己小娘子红扑扑的面颊。 “旁的先不管,这洛儿咱们先真心实意的当妹妹对着,毕竟这娃娃是没错的!”苏觅一边说,一边放下手头的锄头,朝灶房走去。 洛儿系着围裙,在灶前炒菜,锅里头翠生生的莴笋叶,和着油和蒜,香气扑鼻。个子和苏觅差不多高,若是毛的一看,这洛儿还真是一幅小媳妇儿的样子。 “觅儿姐姐你和赵大哥先洗把脸,这饭菜马上就好。” 二人洗完脸,将豆叶摘簸箕里头铺开一些。这些豆叶晒干了,用口袋封起来,冬天冷飕飕的,便不用出去割猪草了。 两口子进了灶房,这桌上摆了几个菜。这笋干和着腊肉炝炒的,莴笋叶清炒,莴笋头和着泡菜凉拌,还蒸了一盆蛋花,放了好些野果子酱。 “洛儿小小年纪还真是能干!不过,收了豆叶,家里便没有多少事了,日后这灶房的活儿,还是我来做!”苏觅瞧着她红扑扑的一张小脸儿,挽起衣袖,露出两节黝黑又清瘦的胳膊来,实在是心疼得紧。 第五十五章:娃娃洛儿(四) “那我和觅儿姐姐一块儿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洛儿拿了碗筷,坐在饭桌前笑呵呵的说道。 “洛儿,你为何会来罗青禾婶婶家里?” 洛儿一听,一双圆溜溜的水眸,溢出了泪花花来:“姐姐,我家里穷,娘亲病了没钱医治便去了。家里还有两个弟弟,爹爹说女娃娃不中用,姑姑只有一个儿子,又是寡.妇,便让我跟着姑姑生活。” 见洛儿泪眼巴巴的,苏觅心头一软,一双水眸也通红了,吸了吸小巧的鼻子,给她碗里夹了一块儿肉:“都是苦命的娃,你姑姑能干,日后又是要立贞节牌坊的人,定会好生对你的。” “苦日子这些我都不怕,家里多重的活我都愿意干,只是姑姑不赶我走就是!”洛儿道完,伸手抹了抹面颊上的泪花花,抿了抿唇笑了笑。 “你姑姑不会不要你的,你放心!”苏觅知道这罗青禾是最在乎名声的,若是欺负自己侄女,怕日后自己这贞节牌坊就没了。 吃过了饭,苏觅让洛儿去偏房休息,自己收拾了灶房。待灶房收拾完后,瞧着洛儿在拿着草编一些蛐蛐,便用碟子装了一些晒干的豆腐干过去。 这洛儿哪里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抓了一把塞进嘴里,一个劲儿的点头,夸赞说这豆腐干儿好吃又香。 在偏屋和洛儿闲话家常了一阵,便瞧见男人扛着一袋豆子从堂屋出来。瞧这天气,明日要下雨,男人定是准备磨豆腐拿去镇子上卖。 苏觅紧忙起身去帮忙,好些日子没有磨豆腐了。明日若是下雨,这豆腐定好卖。 “明日,这豆腐咱们只磨最好的和稍次的,那干瘪的豆子,便拿去喂猪和鸭子。”赵老三将一大袋豆子放在簸箕里头,解开绳子,这豆子噼里啪啦的滚到簸箕里头。这些豆子都是挑选出来,最饱满的豆子,颗颗圆鼓鼓的。 “那这样,那些买不起豆腐的人怎么办?”苏觅仰着头,一双水眸瞪大,瞧着自己男人。之前,那最次的豆子磨的豆腐,几乎都是白白送给那些村妇的。有时候收一点钱,有时候,一分钱不收。 “稍次的豆腐,就以以前廉价豆腐的价格卖就是了!”赵老三知道自己这小娘子心善,见着街上那些婆子和妇人可怜兮兮的样子,眼眶都要红好半日。 听见赵老三这样说,苏觅才放心了些。裂开嘴笑了笑,眉眼弯弯,一张桃唇一张一合道:“若是看见了哥哥,明日便给他一些豆腐,这嫂子有了身孕,也不知道咋样了!” 这豆腐首先要满足的便是街上那几家大饭馆,半月没去送豆腐,若是明日见着那些掌柜的,定会埋怨赵老三没有按时送豆腐去。 拿来木桶,用沸水泡了好几桶的上等豆子。半个时辰,这豆子皮便皱巴巴的,往里头加一点儿清油和柏树枝丫,院子里便是一股子清香。 这夏日天热,豆腐不能提前磨,怕不新鲜有异味儿。明日起得早,今晚定要早些睡。才傍晚,赵家屋顶的烟囱便冒着白烟,开始做夜饭了。村里其他人,还在田里插秧。 吃了夜饭,苏觅觉着困乏得很,早早的便睡下了。 翌日一早,才四更天赵老三便起来了。这豆子多,没有一两个时辰煮不出来豆腐。知道自己小娘子这几日要来月信,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穿好褂子,一双大手掖了掖被子,这才放心的出了卧房。 天灰蒙蒙的,只有星星点点在闪烁,赵老三点了油灯,拉开磨盘,拎来一桶豆子,用勺子舀着往磨盘圆孔里倒。这豆子一夜泡得发涨,磨起来也比较轻松。磨了一桶,洛儿出来了。 “赵大哥,我帮你喂豆子吧!”洛儿揉了揉眼睛,笑了笑,黝黑又清瘦的面颊在油灯下格外让人心疼。 “天还早,你再去睡会儿吧,这磨豆腐我是做惯了的!”这才四更天过,村里出了犬吠声,都还静悄悄的。 “我以前也是四更天一过便起来,这都习惯了。”洛儿麻利的打了一盆水梳洗干净,挽好了发髻。 赵老三见她这么麻利,也就依了她。洛儿手巧,喂起豆子来,赵老三都要麻利些才能跟上。 五更天过了,这豆子全部磨完。赵老三将这豆浆拎到灶房去,倒在锅里头煮。洛儿见他在洗木桶,便去灶前坐着,点火开始煮浆。 苏觅起来的时候,赵老三和洛儿已经将这豆腐浆水煮好。赵老三留了一些豆花和热豆浆,剩下的豆腐便全部装到木框子里头,用麻布包起来,再用木板子实实的压住。 “觅儿姐姐起来了,看姐姐面色有些苍白,是不是不舒服,喝些热豆浆吧!”洛儿腰间系着围裙,一双清瘦又发黄的手端着一盆豆浆,搁在桌上,又拿来一个碗,给苏觅盛了一些。 “觅儿,是不是不舒服?”赵老三瞧着自己这小娘子这模样,估摸着是月信来了。紧忙放下手头的活,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见洛儿在,虽说是女娃娃,但也是外人,便生生压着小腹传来的绞痛:“夫君,我没事,都习惯了!” 听小娘子这样说,赵老三便确定是月信来了,去碗柜上头拿了一些红糖来,和着鸡蛋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搁到苏觅跟前:“娘子,喝了这碗红糖水,暖暖身子!” “夫君,今天这豆腐磨得多,我同你一起到镇上去卖!”瞧着这几框豆腐,若是赵老三一人去,又要给各个馆子送豆腐,又要卖豆腐,怕是要天黑才能回来。 “觅儿姐姐既然不舒服就好好在家歇着吧,我和赵大哥去卖豆腐就是!”洛儿笑呵呵的在灶前收拾。 苏觅正欲说自己和男人一起去,没曾想小腹更加绞痛了,一双小手捂着自己肚子,眉心微蹙,饱满的额头溢出汗珠子来。 “觅儿,你在家歇着,我一人去便是!”赵老三薄唇微启,声音温和,一双大手将自己娘子横抱起来,踱步到卧房,轻轻将怀里的这一袭人放在床铺上。 本来还想逞强,可腰腹的疼痛,实在是让她难忍。脑袋也有些眩晕,将小手放到男人厚实的大手里,厚厚的茧子膈得手背的肉有些疼。 苏觅不禁心疼,仰着头瞧着自己男人,刀削一般的面颊,漆黑的双眸有些疲惫:“夫君,你把洛儿带上吧,今天豆腐比较多,她手脚麻利,看一下铺子也是好的。” 赵老三只当洛儿是个没长大的娃娃,哪里指望着她做什么事情。但低眸,瞧着自己这床榻上的小娘子,清秀的小脸儿苍白,一双秋水剪水灵灵的,黑色的眼底全是对自己的怜惜与担心,便只好沉闷的应了一声:“好,那娘子在家里好生照顾自己,我晌午便回来。” “夫君,照顾好洛儿!”毕竟是娃娃,还是要小心照顾着才是。 赵老三出了卧房,这洛儿正把猪圈里的猪喂了。见他要走了,紧忙解开腰间系着的围裙:“赵大哥,我和你一同推板车!” 今天这豆腐实在是有点多,这天才麻麻亮,赵老三怕再晚就要下雨了,便赶紧从屋里出发。虽是走的平顺的大陆,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推着板车。洛儿也很懂事,这力气倒是比苏觅都大,握着一旁板车的手柄,和赵老三一同推着豆腐。 这耳边的风凉飕飕的,估摸着是要下雨了,赵老三抬头看了看天,还好这下天只是有些昏沉,没有大块儿大块儿的乌云。 二人到了镇上集市,这下人还不多。赵老三还是和往常一样,将这板车推到芙蓉糕点房旁侧平顺的坝子上去,然后再麻利的将板车铺开。洛儿没来过集市,倒是有些新奇,一双漆黑的眼眸滴溜溜的转。 赵老三都瞧在眼里,“洛儿,待会儿豆腐卖完了,还没下雨,我就带你转转!” “好的,赵大哥!这集市我还是第一次来,没想到这么热闹!”洛儿充满稚气的脸,盯着这来来往往的人,笑呵呵的。 这芙蓉糕点房的掌柜有些日子没瞧见赵老三了,见他来了,身侧还带着个女娃娃,给了一些昨儿没卖完的糕点酥。赵老三递给洛儿,“洛儿你先看着铺子,我去给其他馆子送豆腐,你呆在这里别走。” “那有人来买豆腐怎么办?” “口袋里有散碎的钱,价格已经标好,你照着这个价格收钱就是!”赵老三交代完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芙蓉糕点房的掌柜照看着,这才放心的拎着两框子豆腐走了。 洛儿双手捧着糕点,这糕点甚是酥脆香甜,瞧着赵老三壮实的背影消失在眼睑里,心头甜滋滋的,嘴角咧开开心的吃了起来。她以前在临近几个村也见过不少壮实的男人,赵老三话不多,还冷冰冰的,可洛儿就是觉着开心,愿意听他的吩咐。 这几家馆子老板见赵老三送豆腐来了,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就开始责备起来。硬说,买了旁家的豆腐,客人吃了说不值那个价,没有赵老三送去的豆腐清香。 第五十六章:娃娃洛儿(五) 赵老三也不和这些掌柜的争辩什么,沉着一张脸,将豆腐递给他们,收了钱便走了。他卖豆腐向来如此,可这些酒馆饭庄的掌柜,还偏生稀罕他这样的人和做出来的豆腐。每次就算是隔十天半月来送豆腐,这些掌柜也会要。 天黑沉沉的,赵老三动作麻利得很,脚下跟生了风一般。这几家店的豆腐,半个时辰都送完了。偏生昨儿磨的豆腐多,得赶回去赶紧卖完了回家。 走到这集市东头,正好瞧见了苏炳怀,这苏炳怀估计是怀里揣着银两就觉着硬气,手里拎着半壶酒,看样子是刚从望春楼里出来。 瞧见赵老三,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缩着头弯着腰,正准备悄悄溜走,却被赵老三逮住了。 “你抓我干什么,我又没去赌坊!”这苏炳怀被抓着后脖颈已领,紧忙挣脱,厉声呵斥赵老三。 “兄长误会了,去我铺子处拿些豆腐吧,正好今天豆腐磨得多!”赵老三也懒得管他,只是惦记着自己丈母娘,对他们好一些,家里的小娘子也就宽心一些。 “要不妹夫,你直接给我钱吧,这钱比豆腐好!”苏炳怀约摸着昨日是喝了一夜的花酒,这才清早,面颊都红彤彤的,一双眼眸迷迷糊糊的,也泛着红色。 “这天要下雨了,哥哥拿了豆腐便回去吧!家里还有身孕的嫂嫂在等着你!”赵老三性子本就冷淡,不想和他纠扯这些琐事。 这苏炳怀摇摇晃晃的跟着赵老三,绕过一条巷子,便是石桥,下了桥就是芙蓉糕点房。旁侧地势平顺处,便是赵老三的摊位。 苏炳怀本来没有精神,到铺子处瞧见一个清瘦的女娃娃在卖豆腐,起先以为是自己妹妹苏觅,揉了揉眼睛立马摔了酒瓶,一双手拎着赵老三脖颈前的衣裳:“赵老三你还来说我,我妹妹呢,你把我妹妹怎么样了?” 赵老三足足比苏炳怀高了半个头,低眸见他这么激动,眉目清淡薄唇微启:“觅儿在家里!” “才半个月没见,你就换了这么个小娃娃当老板娘了?我妹妹,是不是……” “这位大哥,觅儿姐姐好好生生的在家里,我叫洛儿,是赵家村的,今天来帮赵大哥卖豆腐而已!”这洛儿笑呵呵的,露出两排白生生的牙齿,眉目间虽是秀气,但比苏觅硬朗很多。 “哟!还是个会说话的!”没想到这洛儿嘴巴这么甜,说起话来,分寸也拿捏得当。苏炳怀倒是对她刮目相看,双手揣着,细细打量起洛儿来。 “拿了豆腐赶紧回去吧!”赵老三懒得搭理自己这游手好闲的兄长,他还想麻利的将这板车上的豆腐全部卖完,好回家去,照顾自己来了月信的小娘子。 这洛儿也懂事,看样子,约摸着是苏觅娘家人,拿了一大块儿油纸来,切了最好的一块儿豆腐包起来:“这位大哥你好生拿着,这豆腐,怕是要吃上两三日了!” 赵老三见他晃晃悠悠的样子,又从旁侧芙蓉糕点房掌柜那里,要了一个框子将豆腐装着,这才放心的给了他。 这苏炳怀虽是游手好闲,还是惦记自己家里面。这豆腐拎在手里,挺沉的。紧忙朝苏家村走去,一路上踉踉跄跄的,浑身是酒味儿。 “赵大哥,这豆腐咱们今日能卖完么?”洛儿瞧着这豆腐,还剩下好大一块儿,周遭凉飕飕的,开始吹冷风,不禁担忧起来。 赵老三抬眸,看了看天,估摸着还有两个时辰,便是倾盆大雨:“放心吧,这豆腐今日能卖完。” 没曾想,这洛儿做起生意来,还有模有样的。赵老三数了数这板车上的钱,看了看卖出去的豆腐,不禁感慨,这洛儿还真是勤快又懂事。 “卖豆腐了,赵家的豆腐,快来瞧一瞧看一看!”这洛儿,竟然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赵老三到是有些羞赧,见洛儿在旁侧扯开嗓子吼着,不由得低声道:“洛儿,咱们家的豆腐好卖,这街头巷尾的人都知道!” “知道也不行,要是淋了雨,生病了怎么办?这样觅儿姐姐,会担心的!”洛儿毫不顾忌男人的想法,应了一句,又开始扯着嗓子喊。 这洛儿一扯开嗓子喊,好些妇人便围了过来。之前街头巷尾都知道赵老三磨的豆腐清香又不掺假,但好些日子没来卖豆腐了,好些人都不知道赵老三今日来做生意了。 “赵家的豆腐,给我一块儿!” “赵老三,给我一斤!” 这些妇人捧着豆腐,笑呵呵的。眼看着,这板车里的豆腐,都快卖光了,洛儿手脚麻利,一边切着豆腐,一边收钱。 这豆腐最后给芙蓉糕点房的掌柜留了一块儿,都是生意人,一瞧便知道,是上好的豆子磨的。 “我说,赵老三你这样卖豆腐,也不怕亏本么?”这掌柜的见他上好的豆腐,卖成中等豆腐的价格,实在是不理解。 “家里囤积的豆子很多,这也算薄利多销了!”赵老三面若刀削,漆黑的眼眸恰深潭的水,瞧不出冷暖来。 “赵大哥我们回家吧!觅儿姐姐,怕是等得着急了!”洛儿这是头次来集市,瞧着来来往往的人,甚是新鲜。毕竟还是娃娃,好玩儿的好看的,都觉着高兴得很。 见她这样,也不管罗青禾如何盘算这娃娃了:“洛儿,这天色还早,我带你去转转吧,正好给你觅儿姐姐买点东西!” 一听,要去给苏觅卖东西,这洛儿便点点头。 二人收拾好板车,赵老三一双结实有力的胳膊推着车,洛儿则跟在身侧蹦蹦跳跳的。瞧见了卖糖葫芦的,这糖葫芦是山楂裹着冰糖做的,红彤彤的甚是诱人,便掏出银钱给洛儿买了两个。 这洛儿裂开嘴,露出羊脂玉一般的牙齿,冲着赵老三笑了笑,眸眼清澈见底,“赵大哥,这么好的糖葫芦,给觅儿姐姐也带一些回去!” “你吃便是,你觅儿姐姐不喜欢吃糖葫芦!”赵老三知道自己这小娘子,嫌弃这山楂又酸又涩,是不喜欢吃这玩意儿的。 “那觅儿姐姐喜欢吃什么?” 洛儿话音一落,赵老三便想起自己家里那小娘子白生生的面颊来,水眸一样的眼睛,这十里八乡他都没见过那样柔美清秀的女子。薄唇噙着笑意,没有回答洛儿,心头只想着自己的女人。 想着她这几日来月信,吃不下什么东西,这下了雨,一两天又不能来镇上。家里头红糖快没了,米糕也快没了,便去集市买了一些。 这红糖一般的铺子还没有,这集市上只有三家铺子有,其中一家便是沈家,沈家铺子自然他是要避开的。便只有南巷的刘家了,这绕来绕去,穿过几条街巷,足足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买齐了东西,见洛儿身上的衣裳破旧不堪,补得不能再补了,便又去布庄买了一匹色泽比较暗淡的锦布。 “这布匹拿回去,让你觅儿姐姐给你做两身衣裳穿!”赵老三出了布庄,边将手里的布匹递给洛儿。洛儿清瘦,皮肤黝黑泛黄,赵老三选了颜色比较暗淡些的,这样衣裳穿在她身上才不刺眼。 这买东买西的,二人回去,还没到赵家村便听到雷声阵阵,一阵闪电。这洛儿怕得直往后缩,赵老三将她护在身后,脚下的步子极快。 “洛儿我们得快些,这雨马上就要下来了!” 天上黑压压的乌云压过来,饶是着急得很,赵老三后背的衣襟全被汗水浸湿了,贴着壮实的后背。洛儿跟着他,觉着靠着一座山一般。虽然是快下暴雨了,可一点儿都不觉着害怕。 若是一个人,赵老三脚步要快一些。可身侧跟着个娃娃,他只能一边着急着,又一边放慢脚步。 眼看就要到赵家村了,这雨点儿像石头一般砸了下来。赵老三怕洛儿被淋着,毕竟是别人家的娃娃。紧忙拉着她纤瘦的胳膊,往家里跑。 可这夏日的雨来得快,方才还是雨点儿,片刻便是倾盆大雨。这黑压压的云,像是要压死他们一般,这雨滴一会儿便成了雨柱。还好,这到赵家村的路比较平顺,二人走起来,还不算是太吃力。 见洛儿周身淋湿了,赵老三赶紧脱下身上的褂子递给她:“洛儿把头遮住,这雨淋了,怕是要头疼。” 一刻钟不到,二人便回到了赵家。苏觅在家里等得着急,见二人回来了,紧忙拿着斗笠过去接着。 “夫君,这么大的雨,你们也不躲避一下,要是淋怀了怎么办?”苏觅甚是着急,一张小脸儿煞白煞白的。 “娘子,将板车下面的红糖和米糕取出来,看淋坏了吗?”赵老三将板车推到棚子下头,生怕自己这小娘子淋到了雨,一把搂住她盈盈一握的腰,到草棚下头。 苏觅知道自己男人买红糖是为了自己,小巧的鼻子一酸,一双水眸噙着晶莹剔透的泪花花。一双白生生的手,摸了摸板车下头手柄处,将红糖和米糕取了出来。还好,只是上头的油纸淋着了,里头的米糕和红糖都还完好无损。 第五十七章:小气夫君 苏觅见赵老三光着身子,雨水珠子顺着结实的胸膛滚落下来,滑到腰间的裤襟里头,“夫君,灶头锅里热着水,你先去洗个澡吧,这夏天的暴雨淋了,要生病的。” “你给洛儿找身干净的衣裳,这娃娃淋了雨,要是感冒了,她姑姑问起来,这可不好交代!”赵老三瞧着台阶上站着的洛儿,浑身湿漉漉的,墨色的发髻被雨淋湿了,粘在面颊和脖颈处。 听男人这样说,苏觅才想起洛儿和他一块儿去卖豆腐的,要是这娃娃病在他们家里,还真是不好说。擦干了男人身上的雨珠,这才道台阶上去,拉着洛儿:“洛儿,跟着我去洗个热水澡!” “觅儿姐姐,这不怕,以前跟着爹爹下地的时候,不知道淋过多少回了!”洛儿笑呵呵的,用一双清瘦的手,拧干发丝的水。 这苏觅见她懂事的模样,心头格外心疼。一双秋水剪目光温和,伸出一双白生生的手,拉着洛儿的胳膊:“听姐姐的话,来洗一洗吧!” 见苏觅清秀的面颊噙着温润的笑意,洛儿这才放松了些,跟在她后头,都偏屋去。 苏觅麻利的挽起衣袖,打来一桶热水,又拿来一块儿干净的锦帕递给她:“洛儿你好好洗,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叫我便是!” 见她一身儿换洗的衣裳都没有,苏觅掩上门,到卧房去拿了一件自己新做的衣裳,这衣裳是赵老三买的布做的,料子可是镇上布庄里头最好的料子。 做了两件夏天穿的衣裳,放在衣柜里头,一直还舍不得穿。 男人在堂屋里,见她将新衣裳递给洛儿,薄唇微启柔声道:“娘子,给洛儿买了一匹布,给她做新衣裳便是!” 手头这衣裳,苏觅认不得,这布匹可是集市上布庄里准备卖到京城的蜀锦。战乱时期,这蜀锦一匹可价值连城,川蜀地区的绣娘,百天数十位绣娘才绣一匹布。集市上得来的这一匹,色泽比较暗淡,没瞧见过这蜀锦的人,还以为就是村妇穿的粗布衣裳。 “夫君,洛儿没有衣裳,这颜色暗淡又是新做的,我瞧着她穿着应该合适!”苏觅抬眸,一张清秀的面颊白生生的,肌肤胜雪像是刚剥了壳的荔枝一般,晶莹剔透。 见自己这小娘子这么纯粹,赵老三忍不住伸出一只粗粝的大手来,捏了捏她的面颊:“娘子听话,这件衣裳你穿最好看,去换一件吧,我觉得碧色的那件洛儿穿着应该不错!” 虽是娃娃,但赵老三还想想着,这最好的东西,自然要留给自己的女人,旁的人么,舒适得体便是。 “夫君,我看你就是小气,这件衣裳厚实又舒服,洛儿穿着定是好的!”苏觅噘着嘴,做着鬼脸,朝自己男人吐了吐舌头。 见自己这清秀的小娘子这么可爱,赵老三松开了捏着她脸的手,俯下.身去薄唇啄了一下面颊:“娘子你就依了我吧,做这件衣裳的布匹对我来说,比较特殊,这是我第一次带你去集市买的,我舍不得给旁人!” 听男人这般说辞,苏觅自然是心头乐滋滋的,伸手捏了捏男人笔挺的鼻翼,咧开嘴笑了笑,两排白生生的牙齿恰皓月一般:“我看,夫君就是小气!” 苏觅性子本就温软,男人说什么,她便会依了男人的心思。笑呵呵的将手头的衣裳拿到卧房去放着,取出了赵老三说的那件碧色的衣裳。 这衣裳虽然也是新的,但这布匹就是寻常村妇用的布匹。这颜色比较清淡,寻思着洛儿穿着一定好看。 到偏房,洛儿正好洗完了澡,盯着她背影,苏觅只觉着她清瘦得很,想着也是苦命的孩子,心头一酸拿着衣裳进去:“洛儿,这是我的衣裳,不过都是新做的,还没有穿,你试试看合身吗?” 这洛儿在家穿的衣裳都是爹爹和弟弟们剩下来的,几件衣裳自己用针线和剪刀缝成一件衣裳。见苏觅手里拿着一件新的衣裳给她,还是深碧色的颜色,眼眶一酸噙着星星泪花来:“觅儿姐姐,待我自己衣裳晾干后,我便还给你!” “不用,洛儿!我平时的衣裳够穿,你赵大哥又时不时的给家里增添布匹,这衣裳你就自己留着穿吧!”苏觅解开这衣裳的盘口,替洛儿穿上。 “对了,你赵大哥今日还给你买了布,等晾干了,我便给你做两身儿合身的衣裳。咱们洛儿,穿着一定漂亮!”苏觅噙着笑容,这唇边两个一深一浅的梨涡甚是妩媚。 待洛儿洗完澡后,苏觅才温水给自己男人洗澡。 这样一忙活,这午饭就给耽搁了。吃午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屋外雨水湍急,这一下便是几个时辰也不停。 因为赵老三和洛儿都淋了雨,中午这饭菜自然都是热;腾腾的汤菜。 “还好,这豆叶全部收了回来!”坐在灶房桌子上,望着屋檐上落下来连成线的雨珠,苏觅不禁感慨。 “还好,今日这豆腐卖得不错,就算是歇个十天半月也没事!”洛儿喝了一碗肉汤,瞧着苏觅细声道。 吃完了饭,赵老三见苏觅面颊苍白恰雪,想着她定是因为月信小.腹痛,洛儿又是客人,便抢着收拾了灶房。 洛儿吃过饭菜后,便觉着困得很,浑身有些发冷,便去东边偏房歇着。苏觅见她面颊有些泛红,怕她是今日淋雨发烧,伸手摸了摸额头,还好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了。 赵老三就是闲不下来,到了堂屋将今日卖豆腐挣的钱全部给苏觅。 “夫君,今日卖了这么多钱?”苏觅将钱袋子拿在手里,垫了垫,今日这生意做得值当,足足有几十文钱了。 “晚上,我们喝点酒,庆祝一下如何?”赵老三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外头的雨珠,薄唇微启,柔声道。 今日,其实是赵老三的生辰,他想就这样忘掉过去,在这赵家村做个种庄稼磨豆腐的壮汉,陪着自己小娘子,往后再生几个娃娃,苟且一生。往日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朝廷纷争……他都想抛之脑后了。 第一次见自己男人说要喝酒,苏觅先是一怔,自己男人再说了一次,她才仰着头款款笑着:“夫君,今日难得高兴,夜里我准备几个小菜,咱们一起喝一杯!” 苏觅说完,伸手环住自己男人结实的腰.身,熟悉的呼吸声萦绕耳畔,滚.烫的胸膛,让她觉着十分安心。 片刻,便抽出自己身子来,去灶房准备夜里的饭菜了。 还好这家里存货比较多,有熏着的腊肉,晾干的鱼肉,晒干的春笋,烤干的豆腐干儿…… 见天色不早了,男人也一块儿来到灶房:“娘子,我们才吃了午饭,这夜饭做几个小菜便是。” “你不吃,洛儿还是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要吃啊!”苏觅说完,便拿出一些面粉来,准备和面煮面条给洛儿吃。 今年苏觅嫁过来的时候,泡了一些野果子酒,这下打开盖子,灶房里酒香扑鼻,野果香气和着酒香的醇厚,十分舒服。 “娘子你去灶前烧火,你还来着月信,这灶前的活儿我来做!”赵老三说完,便取出红糖来,煮了一碗酒酿荷包蛋搁在桌上。 男人力气大,这面粉一会儿工夫便揉好了,寻思着洛儿是女娃娃,不喜欢吃刀削面。便扯成了细面煮了一碗,加了好些蘑菇肉酱。 待苏觅和洛儿的夜饭都煮好了,赵老三这才将腊肉和着笋干爆炒,炒完后热了中午没吃完的青菜汤,便坐在饭桌前。 “洛儿那孩子今日跟着你受苦了,我将这面条端到她卧房去吃!吃完后,好让她捂着被子继续睡觉,免得受了风寒!”苏觅想得周全,说完便伸出白生生的手来,捧着一碗面款款向东头偏房走去。 这洛儿今日估计是真的累了,睡得沉。苏觅叫她好几声,她才起来了。见还将夜饭端到她床头来,一双漆黑的眼眸噙着泪花花,呼啦呼啦的吃完了面条,心头格外暖和。 毕竟还是娃娃,吃完后,苏觅也定心疼她。看着她睡下,伸出一双小手来掖了掖她的被子,又将门窗掩好,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回到灶房,见男人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她也没有多想,以为是男人高兴,全不知今日竟然是自己男人的生辰。坐在他旁侧,款款吃着酒酿荷包蛋。是不是的,往自己男人碗里夹菜。 这一喝酒便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二人拾掇好,到卧房去睡觉,外头的雨已经停了。男人今日喝得多了些,有些醉意。躺在床铺上,刀削一般的面颊黝黑里透着红色。 苏觅关好门,吹了油灯躺在旁侧,一股子酒香飘来。 男人侧身,一只大手揽住自己小娘子柔.软无骨的腰.身,眉心一拧竟然将这一袭身子压了下去。墨色的发丝散发着少女的沁香,白皙的脖颈,吹弹可破的肌肤挑起了男人的思绪。 带有胡渣的薄唇,咬住了那一抹沁香,慢慢的慢慢的吮.吸下去。 第五十八章:洛儿生病 卧房内呼吸声很重,苏觅见自己身上贴.身的内衬已经褪得差不多了,一双纤细的小手紧忙支起男人壮实的肩膀:“夫君,我……我来月信了!” “我知道!” 夜里,男人声音低沉,应了怀下的小娘子。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一些,将头埋在发丝里头,呼吸声均匀了。 翌日一早,这雨又开始下了。苏觅起得比较晚,反正想着下雨天,又不能上街卖豆腐,也不能下田下地便多睡了会儿。 灶房冷清清的,苏觅刚起来,男人便跟着起来了。先是烧了一锅热水,热了热灶头,紧接着便是给自己这小娘子煮了一碗酒酿 《喜春宴》第五十八章:洛儿生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夫妻吵闹 赵老三怕自己这小娘子被烫着了,端着面搁在洛儿床铺前的案桌上:“洛儿,起来把这面条吃了再睡吧!” 洛儿本来还有些疲惫,抬眸瞧着赵老三眼眸温和,面颊有丝丝笑意,心头一暖立即乖乖的坐了起来。 “赵大哥,你去忙吧,我自己把这面条吃完就睡会儿!”洛儿拿起筷子,挑起面条来,送进嘴里。 苏觅见她能吃能睡,心头格外开心,坐在她旁边,噙着笑意,温和的瞧着她:“洛儿,这面条好吃么?” 洛儿瞧着苏觅直点头,以前无论是在自己家里,还是在罗家都没有吃过这么香得面条,“觅儿姐姐, 《喜春宴》第五十九章:夫妻吵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章:送走洛儿 接下来两日,这洛儿倒是很懂事,每日里除了一日三餐都是在东边的偏屋呆着。苏觅做完了手头的活儿,会时不时的去偏屋教洛儿做些针线。 给洛儿的两件夏装也做好了,虽是布料色泽有些暗沉,但都是顶好的料子,这布匹到了苏觅手里,裁剪得当,针脚细密,还绣了一些娟秀的花纹在上头,穿着舒服还大气又好看。 这一日,天晴得甚好。洛儿在家里将养了几日,气色好了很多。好像,这才短短几日,这皮肤也白皙了很多。原本粗糙的双手,这下摸起来,也柔软了些许。 男人出去下地去了,家里只有苏觅和洛儿,两个 《喜春宴》第六十章:送走洛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一章:去割猪草 赵老三看罗青禾这样子,便知道她还是心存感激的。这洛儿以后,也吃不了多少苦,这才踏实的回家去。 回到赵家,苏觅正在收拾洛儿睡的床铺。将这被罩换下来,在桶里浸泡着,准备明日一早,再拿去河里浆洗。这褥子么,抖了抖灰尘,便收在了柜子里头。 见男人回来了,一双白生生的手,环住了男人结实的腰身,一张小脸儿贴在她结实的胸膛上。熟悉的味道,均匀的心跳,让她十分安心。片刻又仰着头,略微尖翘的下颚抵着男人的胸膛,一张清秀的脸朝着自己男人,“夫君,你说这罗青禾婶婶会对洛儿好么?” 低 《喜春宴》第六十一章:去割猪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二章:卖陈花生 翌日一早,天才麻麻亮,赵老三便起来了。见身侧的小娘子,衣裳全部在枕头边,肌肤胜雪,饶是睡得香甜,嘴角微微上扬,便忍不住极薄的唇又覆盖了上去。 被赵老三这样一折腾,苏觅便醒了,睁开水灵灵的眼眸,男人硬朗的面颊便在眼睑底。她知道男人的意思,一双白生生的手,扣住了脖颈,一双柔软的唇覆盖在结实的胸膛上头。 原本是想啄一下去,便起来去灶房做早饭的。但身底下这一袭人,又这样回应着自己,他的唇开始用力起来。 一阵云雨后,这天灰蒙蒙的,苏觅也睡不着了,穿好衣裳站起来瞧着这万里无 《喜春宴》第六十二章:卖陈花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春楼柳翠 这苏炳怀自打自己家里的娘子有了身孕后,便隔三差五的来镇上的望春楼,身上钱又不多,每次来都狼狈的被撵出来。 这又是在望春楼里喝了一夜的花酒,没钱了便被赶了出来。听见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是苏觅,四周瞧了瞧没看见赵老三,紧忙踱步过去:“妹子,妹夫不在么?正好,我没钱了,你给我十文钱!” “哥,你干什么?”苏觅瞧着他醉醺醺的样子,眉心一蹙,不禁担忧起来。 这苏炳怀喝了一晚上的酒,这下昏昏沉沉的,手里还拿着酒罐子,一只手搭在苏觅瘦削的肩膀上:“给我十文钱我就走,不然今天我就 《喜春宴》第六十三章:春楼柳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四章:一盒胭脂 光着身子被这样扔了出来,街上的人这下正多,瞧着苏炳怀便围着闲言碎语的。苏觅见自己兄长被赵老三这样拽着,扔在了集市上,只觉着有些羞赧。 “夫君……” 赵老三侧头,见苏觅在旁侧,一双手扣住了她的肩膀,“这钱我今日就不要了,不过这望春楼,你怕是再没有脸来了!” 苏炳怀趴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努力的想遮住自己这光着的膀子,可随身衣物便只有一件裤衩,只能任由周遭的人嘻嘻哈哈的笑话他。 “赵老三,有本事你别落在我手里!” “若是你再欺负我家娘子,下次就不只 《喜春宴》第六十四章:一盒胭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五章:宠小娘子 这一晚,女人蜷缩在男人臂弯里,睡得十分香甜。 翌日一早,苏觅起来,男人已经起来了。家里农活差不多了,今日没多少事,二人到灶房,这天便已经大亮了。 早上男人在灶房煮饭,苏觅便将猪草放在簸箕里切碎,和些许的豆叶,一块儿到猪圈里喂给小猪仔吃。赵老三身强力壮,家里头畜生吃的粮食从来没有缺过。这猪崽子在猪圈里头,一日三餐吃得肚子圆滚滚的,猪圈宽敞又透风,这猪崽子吃饱后又睡得香甜,身子自然是一日比一日壮实。 待这猪喂好后,准备去鸡棚里将鸡鸭也喂了,见男人粥和馒头已经煮好,便 《喜春宴》第六十五章:宠小娘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章:求子心切 这蒸蛋黄橙橙的,上面撒了一些香油和葱花,瞧着十分有食欲。苏觅拿起勺子来,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只觉着这鸡蛋入口即化,满嘴香喷喷的。 “夫君,你也吃一点儿!”苏觅将碗推到赵老三跟前。 “这是咱们家母鸡第一次下蛋,娘子辛苦了,你吃吧!” 见男人和自己推去推来的,苏觅便只好将碗端过来,拿着勺子舀了满满一大勺蒸蛋送到赵老三跟前儿:“夫君要是不吃,我一个人吃,便觉着再好的食物,也暗淡无味。” 见饭桌前的小娘子噘着嘴,赵老三摇摇头,只觉着心头又暖和又无奈,张开嘴将这一 《喜春宴》第六十六章:求子心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中药苦涩 二人这样闲聊着,灶房里赵老三已经将饭菜做好了。听见自己男人在叫吃饭,苏觅这才搀扶着苏母到饭桌上去。 赵老三会做饭,这猪脚和着一些花生和豆子煮了一锅,白生生的汤汁,看着就十分有胃口。这前腿肉十分壮实,大块儿大块儿,怕这天气热吃不完会馊了,便又只炒了一个素菜。 古春錵哪里见过这么油滋滋的东西,整日里在家,苏母虽是尽力伺候着,但这年头,哪里能吃上猪前腿。 苏觅怕自己嫂嫂吃太油腥会觉着恶心,便用辣椒油和了香葱,端到桌子上来。古春錵果真爱吃,夹了一块儿肥瘦相间的肉,沾了一 《喜春宴》第六十七章:中药苦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八章:带着男人拾蘑菇 见自家娘子难受,这晚饭自然是男人做的。想着自己这小娘子方才喝了一大碗苦涩的汤药,吃些清淡的,心里定会舒畅一些。 夜饭将莴笋拿来凉拌,又煮了一碗面条,怕一点儿油水,自己小娘子吃不下,便舀了一星点儿蘑菇酱在面条里头。 “夫君,这蘑菇酱顶好吃的,咱们也快吃完了,明天一早我们去树林里摘一下回来如何?”苏觅见瓦罐里的蘑菇酱不多了,自己和男人都爱吃,山林里定还有蘑菇,想着这次要是做,便多做一些。 “反正家里的活都干完了,明天我和娘子一块儿去!”赵老三见自己娘子面条有些吃不下 《喜春宴》第六十八章:带着男人拾蘑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九章:带着男人拾蘑菇(二) 二人丰收颇为丰盛,男人哪里舍得让女人背这么沉的东西,自己背上背一个背篓,手里拎着苏觅背来的小背篓,苏觅则挎着提篮便是。 这提篮本就小巧,苏觅跨在手里,就跟什么东西都没有拿一样。 二人回到赵家村,正好瞧见了罗德清妇人。转眼便有身孕五六个月了,饶是身子本就高大,又有些胖,这下瞧着腰腹浑圆得很,一张面颊下巴全是肉。只是瞧见了苏觅,漆黑的眉眼堆着笑容。 “罗家姐姐,你都这个月份了,还在下田干活啊?”苏觅好些日子没有瞧见她了,站在田埂上,和她闲话家常。 “没事, 《喜春宴》第六十九章:带着男人拾蘑菇(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章:暴雨失踪 逗了这娃娃一阵,罗家便煮夜饭了。苏觅知道罗家清贫,家里瘫痪在床的老母亲,常年吃药又需要人照顾,一日三餐只有娃娃吃些好的,其他人都是清汤寡水的。便不准备留下来吃夜饭了,说家里男人在等,就准备下坡坎回家去。 下了坡坎,瞧着这天色还没暗下来,苏觅便想去豆子地瞧瞧,好几日没去了,也不知道这稻子黄了没有。 傍晚的赵家村,笼罩在夕阳余晖下,不少勤快的村妇,还在地里干活。下了坡坎,又绕过了几根田埂,终于到了自家的豆子地。 这豆子男人经管得好,颗颗饱满,有的已经开始黄了,比较向 《喜春宴》第七十章:暴雨失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一章:娘子要听话 原本还没有什么感觉,赵老三话音一落,苏觅动了动脚,才发现自己左腿脚踝处痛得很。 “夫君,我左脚好痛!” 见苏觅眉心紧蹙,赵老三紧忙松开怀里的人,一双大手捧着她小巧玲珑的脚,白生生的皮肤恰羊脂玉一般。定睛一瞧,这脚踝处肿得厉害,轻轻捏了捏骨头:“娘子,这里痛不痛?” “这骨头处倒是不痛,只是这脚踝,痛得厉害!”被男人手这样一按,苏觅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男人见她一双水眸噙着泪花花,手上的动作紧忙轻了一些。 苏觅也醒了,浑身上下也被这温水浸泡得暖和和的,赵 《喜春宴》第七十一章:娘子要听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二章:重男轻女 “姐姐若是再生个女娃娃,家里两姊妹定闹热得很!”苏觅笑了笑,夹了一块儿肥肉,放进罗家姐姐碗里头。 不料这罗德清妇人面色略微一沉,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搁下碗筷细声道:“妹子快别这么说,头胎是女娃娃,罗家没有嫌弃,已经是看中我们娘俩了,若是这第二胎还是女娃娃,怕是我和英子在罗家都会被嫌弃!” 听罗德清妇人这样说,苏觅也放下筷子,侧头瞧了坐在自己旁侧的英子,见她肉嘟嘟的面颊和白生生的小手,忍不住心生怜惜:“姐姐,不管怎样,都是咱们做女人的命苦,英子模样儿生得俊俏,性格也温顺,多 《喜春宴》第七十二章:重男轻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三章:催孕药风波 翌日一早 昨日夜里下了一夜的雨,虽说窸窸窣窣的不大,但赵老三还是担心自家的水田,水太满了,稻谷苗便长得不好。 一早起来,赵老三到灶房去,将肉包子蒸好,又将昨夜浸泡好的豆子磨成豆浆,见女人还没有起来,便将早饭热在灶头上,扛着锄头,拿着草帽下田去了。 苏觅一早醒来,偌大的床铺空荡荡的,便知道自己男人早已经起来了。自己这脚感觉今日又比昨日好了很多,站起来,慢慢儿走,一点儿也不觉着疼。 到灶房去,苏觅便知道,赵老三一早起来便煮了早饭,她那一分儿,和往常一样,热 《喜春宴》第七十三章:催孕药风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四章:王婆去世 这王婆孤儿寡母的,在赵家村本来就有很多人帮着她,她这样一吼好些村妇都围了过来。毕竟王婆瘫坐在地上,这些村妇见她脚踝处伤了皮,在流血就开始说起赵老三的不是来了。 “赵老三,毕竟王婆是年过七旬的人,你就让着些吧!” “这王婆孤儿寡母的不容易,赵老三还不赶紧将她扶起来!” “这赵老三素日里为人低调,看不出还是心狠手辣之人!” 周遭的村妇你一言我一语的,赵老三也不与这些村妇计较什么,这些年在赵家村他都习惯了,只顾背着背篓往自家豆子地踱步而去。 到了豆 《喜春宴》第七十四章:王婆去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夫君被抓 苏觅不敢做声,低垂着头,慢慢儿踱步到河边,一边洗衣裳一边听这些村妇闲言碎语。这王婆前日还侮辱了她,昨日夜里怎么就没了呢? 苏觅听了半天,才听出个名堂来,原来是昨日下午,王婆和自己男人发生了口角,被自己男人推倒在水田里,后来便浑身不能动弹,半夜就去了。 听了半天,苏觅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拉着东村的王婶问了句:“你们口中的赵老三可是村西头卖豆腐的那家?” 这王婶不是赵家村的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苏觅,便断定是赵老三的媳妇儿,面色一沉:“就是你这个狐狸精,害了你男人,还害了 《喜春宴》第七十五章:夫君被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漆黑夜晚 李家婶婶劝了好一阵,才出了赵家回自己家里去。李家离赵家是最近的,就在赵家对面,百来步就能到家。 苏觅听了李家妇人的话,心头虽是舒坦了一些,但还是担心得紧。一次这官衙能打点好,这一次,说不定是什么情况,谁都说不好。 但是李家妇人说,这家里要有个女人才像个家,女人若是垮了,这家便不是家了!苏觅倒是将这话听得真切,男人在外面出了事情,这家里里里外外她还是要尽心操持,不然男人回来,瞧见家里乱糟糟的,岂不是更不畅快。 李家妇人走后,苏觅便从床铺上起来。和往常一样,去院儿里 《喜春宴》第七十六章:漆黑夜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七章:偶遇陌生男子 这一夜苏觅后半夜才勉强睡着,虽是有罗德清妇人和娃娃陪着,但苏觅心头还是乱糟糟的,十分担心自己男人。 翌日一早,罗德清妇人见苏觅还没有起来,便牵着娃娃到卧房去看看,不料苏觅竟然被梦魇着了。一双小手紧紧的抱着被褥,满头大汗,嘴里还在胡言乱语。 这被梦魇着后,若是强行叫醒,怕这人会疯掉的。罗德清妇人也没有其他法子,站在一旁干着急。见苏觅一双手箍得更紧了,眉心紧蹙,怕她再不醒过来,会窒息的。 灵机一动,罗德清妇人喊了声:“赵老三回来了!” 本来是想试试的,不料 《喜春宴》第七十七章:偶遇陌生男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八章:萍水相逢 马背上的男子裂开嘴笑了笑,眉眼稍露欢喜之色,停住了马。往后掉头,伸手一把将站在地上的这一袭人拉到了马背上来,坐在他前头,一双手搂着她。 “壮士……你把手拿开些,我自己能骑马的!”苏觅哪里骑过马,只是觉着自己已经和赵老三成亲,其他的男子无论是出于什么情况,都不应该挨这么近。 “是么?”这环着她身子的男子听她道完,便由着她,松开了手臂。 苏觅虽是没有骑过马,但以前在京城的时候,经常瞧见那些官宦子弟骑马,她试了试也用两只手牵着绳子喊了句:“驾!” 可这马哪里 《喜春宴》第七十八章:萍水相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夫君回家 苏觅娇小的身子蜷缩在男人结实的胸膛里,赵老三一双粗粝的大手紧紧的箍着她,只差将她这一袭人扣入自己怀里了。 片刻,这才松开了怀里的小娘子,他何尝不是一天一夜未合眼,眼下原本黝黑的面颊,越加暗沉了些。苏觅哭完后,仰着头,瞧着他疲惫又有些沧桑的面颊,白生生的面颊上,眼泪簌簌往下掉:“夫君,都怪我,让你受苦了!” 赵老三没有说话,只是伸出粗粝的大手,摸了摸自己这小娘子的头,又柔声道:“娘子说什么呢,你嫁到赵家村来,我便是你唯一的依靠,只是素日里那些村妇我来往得少,所以不怎么亲厚而 《喜春宴》第七十九章:夫君回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