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第二十八年春》 1.第一卷 生(0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第一卷 生(0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第一卷 生(03)(修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第一卷 生(04)(修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第一卷 生(05)(修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第一卷 生(06)(修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第一卷 生(0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跳过,这章无内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第一卷 生(0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第一卷 生(0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第一卷 生(1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第二卷 爱别离(0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第二卷 爱别离(0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第二卷 爱别离(0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5.第二卷 爱别离(0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第二卷 爱别离(0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第二卷 爱别离(0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第二卷 爱别离(0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第二卷 爱别离(0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第二卷 爱别离(0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第二卷 爱别离(10)(加了一小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第三卷 巍巍大任,芬芳万载(0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第三卷 巍巍大任,芬芳万载(0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第三卷 巍巍大任,芬芳万载(0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第三卷 巍巍大任,芬芳万载(0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6.第三卷 巍巍大任,芬芳万载(0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7.第三卷 巍巍大任,芬芳万载(0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8.第三卷 山河不屈(0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9.第三卷 山河不屈(0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0.第三卷 山河不屈(0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1.第三卷 山河不屈(04)(修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2.第三卷 山河不屈(0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3.第三卷 山河不屈(0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4.第四卷 南朝春意浓 几度风雨楼(0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5.第四卷 南朝春意浓 几度风雨楼(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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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2.第五卷 一抔尘土 半载风情(0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3.第五卷 一抔尘土 半载风情(0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4.第五卷 一抔尘土 半载风情(0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5.第六卷 敬你风流潇洒骨(0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6.第六卷 敬你风流潇洒骨(0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7.第六卷 敬你风流潇洒骨(0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8.第六卷 敬你风流潇洒骨(0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9.第六卷 敬你风流潇洒骨(0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0.第六卷 万里灯火照河山(01)(修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1.第六卷 万里灯火照河山(0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2.第六卷 万里灯火照河山(0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3.第六卷 万里灯火照河山(0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4.第六卷 万里灯火照河山(0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5.第七卷 青山隔两岸 愿君百岁安(0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6.第七卷 青山隔两岸 愿君百岁安(0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7.第七卷 青山隔两岸 愿君百岁安(0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8.赵黛琳番外(01)(已替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9.赵黛琳番外(0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0.赵黛琳番外(0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1.第七卷 青山隔两岸,愿君百岁安(0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2.第七卷 青山隔两岸 愿君百岁安(0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3.第七卷 青山隔两岸 愿君百岁安(0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4.第七卷 青山隔两岸 愿君百岁安(0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5.第七卷 青山隔两岸 愿君百岁安(0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6.第七卷 青山隔两岸 愿君百岁安(0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7.第七卷 青山隔两岸 愿你百岁安(1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8.第七卷 青山隔两岸 愿君百岁安(1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9.第八卷 柔情英雄梦 不忘山河心(0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0.第八卷 柔情英雄梦 不忘山河心(0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1.第八卷 柔情英雄梦 不忘山河心(03)(加了一小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2.第八卷 柔情英雄梦 不忘山河心(04)(又加了一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3.第八卷 柔情英雄梦 不忘山河心(0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4.第八卷 柔情英雄梦 不忘山河心(0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5.第八卷 柔情英雄梦 不忘山河心(0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6.第八卷 柔情英雄梦 不忘山河心(0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7.第八卷 柔情英雄梦 不忘山河心(0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8.第八卷 柔情英雄梦 不忘山河心(10) 于国洋提前一周从外地回来,刚下火车就风尘仆仆地往家里赶,进门的时候,家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冯彦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别说女婿,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他站在玄关处换鞋,把包挂在墙上的钩上,一边脱西装外套一边调侃她:“看你这表情,今晚是又被人放鸽子了?” 冯彦芝没搭理他,捏着遥控器的手,老神在在地靠着沙发背,自顾自调频道,“现在的年轻人,忙得都是不着家。” 于国洋脱了外套,挂在沙发上背上,慢慢捋起袖子,坐到她旁边,拿了张报纸靠在沙发上翘着脚翻,漫不经心问了句:“这回又是什么原因?” 冯彦芝没好气:“说是单位临时有事儿,让回去一趟。” 于国洋摊着报纸,横瞥她一眼,“女儿呢,怎么没回来?” 冯彦芝:“临时加班。” 于国洋摇头叹口气:“那不得了,军令大过山,这种你没办法,谁让你女儿非要找个军人,再说她自己不也忙得整天不着家啊,前阵子又说去云南出差,反正俩都忙,没什么好说的。”说完,还不确定似的瞥她一眼,“还真是个军人?” 冯彦芝声音仍是懒洋洋地:“当然,军官证就看过了,假不了。” 于国洋哼哧发出笑声,低头翻阅报纸,随口问了句:“什么军衔呐?” “两条杠呢。” “哟,还不低。”于国洋呵了声。 “可不嘛,他这算是政.治人物了吧.”冯彦芝说到这就来劲儿了,放下手中的遥控器,“我以前哪敢想,咱闺女能跟这些人搭上关系,我就觉得以后找个普普通通本本分分的人类似小沈那种就挺好的,谁知道,她给咱弄这出。我老实跟你说,我长这么大,没见过情商这么高的孩子,那天在单位,连老李都说,这小子会说话,懂礼貌,相处起来很舒服,没有现在年轻人身上的那股子浮躁劲儿,于好跟他比,真的差太多了。”” 于国洋从手边的矮几上找出老花镜带上,捏着报纸又凑近了些,瞥她一眼道:“你以前除了关心成绩,还关心过她别的么,连她喜欢吃什么菜都不知道吧,更别说她喜欢什么样儿的男生了。” 冯彦芝翻了个白眼,“这事儿你也轮不上说我,你难道就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论沟通,你比我更少,我好歹关心她的成绩,你连她的成绩都不关心。” 于国洋扯了扯嘴角,“我一向认为,太过于关心一个孩子的成绩,会给孩子造成无形的压力。” “懒得跟你扯,反正在于好的教育上我问心无愧,我唯一对不起她的一件事,就是她高一那年,我光顾着跟你妈斗智斗勇,逞一时之气,忽略她的心理健康问题,韩教授说她有社交恐惧症,其实从小我就能感觉出来,这丫头太自我封闭了,以前也带她看过医生啊,人家都说没问题,只是比较害羞内敛,如果不是那阵咱俩离婚的事情闹得她情绪不稳定,也不至于后面受那么罪。我承认,在这方面,我是个很不合格的妈妈,但是于国洋,你扪心自问,如果你但凡能平衡我跟你妈的关系,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这段时间,跟这个小子接触,你知道我想的最多的是什么么?” 于国洋一顿,报纸还捏在手上,狐疑地看过去。 冯彦芝没看他,眼神不着痕迹地落到窗外,那葱葱密密的绿叶,映在人眼里,格外清透,她自嘲地一笑:“他身上的意气风发跟你年轻时很像,可他比你细心,非常善于观察细节,我随口一句话,他能察觉到我跟老杨的不和,并且在杨教授面前,不失礼貌给足了我面子。这些你能做的到吗?还记得上回,我回家跟你说因为一个课题的申报,我跟老杨在单位吵架的事儿么?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说,你理她干嘛做你自己的。我回头一跟你抱怨,你就说这有什么,不搭理她不就行了呗,或者你附和着帮我骂两句老杨,可回头到了单位,你又怂了。你知道老杨在单位怎么跟系主任编排你么?说你没本事,窝囊!这条适用我跟你妈,你每回都说我跟老太太计较什么,可有些事女人就该计较,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以后也不会再说了,老李问我,你为什么那么忍老太太。我说我没办法呀,我把人腿弄折了,下半辈子跟轮椅为伴了,这是我欠她的。” 于国洋脸色黑了,“行了,这事儿不用提了。” 冯彦芝自顾自地说,“在我跟你妈上,你其实从来没向过我,你打心眼里都是向着你妈,你不用反驳,跟你相处了这么多年,我非常清楚你那点男人骨气,你窝囊惯了,跟人吵没两句脸红脖子粗自己先高血压犯了。我甚至有点明白,于好为什么会喜欢陆怀征这种男人。因为,她从小缺失的安全感,和受的这些窝囊气,她需要一个能保护她的人,你难道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于国洋猛地把报纸往案桌上一拍:“够了!” “你干脆你俩一起嫁过去得了!” 冯彦芝无奈地摇头笑笑,心如死灰:“被我说中就生气?其实无所谓,于国洋,我这几天考虑了很久,想得也很清楚了,你看起来谁都不得罪,其实背地里把谁都得罪了。你知道吗,做人没点棱角,别人只会拿你当球踢,这样的生活我也过够了,你妈那边我也受够了,于好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咱俩也差不多可以到此为止了,我以后就算一个人过,也不想再留在这个家里受这些窝囊气,老太太的脚我会定期给抚养费的。哦对了,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陆怀征是霍廷的侄子,按照于老太太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同意霍家的人来娶咱家的闺女的,免得到时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我也懒得再跟你们闹了,干脆点,咱俩离婚,女儿归我,跟你们于家没有关系,她跟陆怀征结婚对你们丝毫没有影响。” “陆怀征不是姓陆?怎么又跟霍廷扯上关系了?”于国洋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陆馨是他姑姑,三十几岁改嫁给霍廷的。” 于国洋一声冷笑,“你这是看人家三十几嫁了个好人家,也想改嫁了吧?也不看看自己都几岁了,还跟着人瞎折腾。” “随便吧,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 栗鸿文坐在会议室等了很久,来问询的是几位研究院的调查员,陆怀征推门进去时,几人正在议论,听见门动响,齐刷刷回过头,栗鸿文率先招呼,“过来坐。” 陆怀征敬了个的礼,拉了张椅子坐到对面。 栗鸿文坐在会议桌的中心,其余三人调查员坐成一排,待他坐定,坐在三人中间的那个女调查员忽然递给他一张照片,“这个人认识?” 陆怀征低头看了眼,确认:“认识。” 女调查员:“叫什么。” “狄燕妮。” “跟你的关系?” 陆怀征靠在座椅上,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听到这,下意识看了眼栗鸿文,后者点头示意,他才低声说:“我曾经的心理医生。” 女调查员:“你们私下有没有过其他的交流。” 陆怀征回答的挺干脆:“没有,因为是病患跟医生的关系,私下几乎没有交流,这是队里的规矩。” “你们队里平时也有心理医生,跟她们也不交流吗?” 这个问题栗鸿文抢答了:“不是的,队里平时的心理医生属于问诊型的,是帮助队员做常规的心理测评,一旦发现有心理问题的队员我们会及时移交正规的心理医院,进行治疗,而医生跟病患的关系,是非常保密的。” 女调查员表示了解,在纸上画下勾,继续低着头问:“那在治疗的过程中呢,她没有跟你说过一些奇怪的事情。” “怎么算奇怪?” “类似心理实验这种。” 陆怀征又看了眼栗鸿文,这回连后者都憋不住了,敲敲桌板:“小邵,你有话就直说,不兴拐弯抹角那套。” 三位调查员面面相觑,其中那位叫小邵的,欲言又止地看着栗鸿文,五官拧做一团,纠结呐,为难呐,“领导,您就别为难我了,我就奉命过来问陆队一点消息,具体发生什么事儿,上头都是让保密的,您这是要让我犯错误呀。” 栗鸿文冷笑,“哟,还有你小邵不敢犯的错误呀?当年搬首长椅子,害首长摔了个大跟头的那小姑娘我怕是不认识了。” “年纪小,首长不追究,那都是我命大。以后可不敢了,所以您也别为难我了。” 栗鸿文这个老狐狸哪能没有办法,想打听的事儿转头就打听来了。 小邵又问了一些药剂的用量以及当初治疗过程中的异常现象,陆怀征都一一告知,等人走后,栗鸿文那边也来消息了,接完电话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怀征彼时正靠在栗鸿文办公室的窗边抽烟,窗口摆着个檀木烟灰缸,他眺着远方,掸了掸烟灰,刚把冒着青烟的烟卷含进嘴里,就听见身后“砰!”的摔电话声。 他身姿挺拔,闻声回头,眉峰微微拧着,烟蒂停在唇边,顿了下,看着栗鸿文铁青的脸问:“怎么了?” 屋内有股淡淡的檀香味。 半晌,栗鸿文问他:“你每年都体检的吧?” “嗯。”陆怀征点头。 “最近一次什么时候?” “除去艾滋那次,好像是去年年底吧?” “没什么不舒服?” “没有啊。”陆怀征笑了,把烟喊进嘴里,吸了口气,把烟搭到窗外,淡声问:“怎么了?” “狄燕妮在给你治疗的时候好像使用了违禁药物,还有过量使用吗.啡的的记录,她给自己做了个实验,证明你所得的那什么PTSD,我没听明白,反正就是她拿你当小白鼠做了个实验!而且,这件事,于好也知道了。” “你刚刚给谁打电话?” “老韩。”栗鸿文咬牙,“这老东西说,他怕这边军方施压会惊动狄燕妮那边,所以一直没告诉我们。这件事是于好第一个发现的,她跟赵黛琳无意间发现了你的病例,跟老韩研究了很久,确定她在治疗过程中确实使用了违禁药物,只能说明你命大,身体没出现问题。” 栗鸿文又叹口气,“这小丫头真是跟她师傅一个德行,做什么都闷不吭声。前阵子跟狄燕妮闹那么大,别说,我还真以为跟网上那些传言似的。” “什么传言?” “大概是说她想红吧,说她是政/府的走狗,整天假装散播正能量。” 陆怀征没空翻那些网友的言论,就随便看了两条就关了,本来学术这个问题就是存在争议性的,就像那天有个人扬言要给于好好看,他当天晚上跟霍廷去S大门口守着,结果这丫是闻风先跑了。 第二天他又出任务,没时间管,只能让霍廷盯着,等他从图斯兰回来再说,然而霍廷办事效率高,直接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说,搞定。 后来回来翻了翻留言,没再有那人捣乱,他便也没在管。 至于别人说什么,他也懒得去看,经历过无数次救援后,其实他非常懂一个道理,最容易被煽动的,不是火,不是蒲公英的花絮,更不是风,不是这世界上以实物形式存在的任何东西,而是人心。 他有时候在国外救援,遇上同胞,有理解的,有不理解的,指着鼻子骂他们的有,对他们哭天抢地感恩戴德的也有。 更何况又是在网络上,仅仅通过只言片语去判断一个人的时候,人们将这种煽动的情绪发挥地淋漓尽致。他记得很早前的时候,无聊的时候,看了一个节目。 有个小姑娘因为参加英烈纪念日的时候,忘记摘墨镜,刚好被航拍的机器带到了镜头。 节目一播出,小姑娘被网友骂得狗血喷头,甚至上升到人品问题,最后跳楼自杀。 跳楼前,她在微博留下一行字。 “今天的我,是明天的你们。” 所以他对这些事,始终秉持一个看客的心态,学术上的问题,学术讨论,他不参与,于好跟狄燕妮的任何工作上的问题,他不方便介入,而私下女人间的问题,他更不方便介入。 他始终默默陪在于好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于好这么执着跟狄燕妮叫板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 —— 于好看完了所有关于狄燕妮的报道,本次的爆料人是S大的一名学生志愿者,因为很崇拜狄燕妮的科学理论,所以在得知她要重新验证斯坦福监狱理论的时候,第一时间到她的心理研究所报了名。 结果在试验进行的第一周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狄燕妮在培训的过程中,不断尝试从心理层面上给他们进行诱导,甚至提出了金钱奖励,在第一天的试验结束后,狄燕妮让助理进来传达了她不太满意,没有实验精神。 结果在第二天的看守实验中,看守加大了惩罚力度,甚至跟囚犯发生了剧烈的肢体冲突,这让其余几名囚犯彻底恐惧,他们甚至在犹豫要退出实验,却被狄燕妮严词厉色地驳回。 而更可怕的事情,在第三天发生了。 有位看守,在狄燕妮的引导中,提出了要与囚犯性/交,而被选中的囚犯还是一名男生,这让其他人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他们开始疯狂地拍打地下室的实验门。 这完全让所有人偏了导向。 而更让人大跌眼睛的是,狄燕妮面对质疑,她轻描淡写的回答了一句:“看守说性/交就性/交吗?你们不敢反抗吗?看守才两个人,你们有十几个人,不能联合起来反抗吗?这个实验真正的目的,是我想要看到,这些人,对权威的反抗,很可惜,他们并没有。你们为什么恼羞成怒,因为这不就是现实中的你们,对权威地无条件服从,领导让你倒咖啡就倒咖啡,领导说扣工资就扣工资,你们就是一台没有思想的生活机器,你们对生活没有热情,我没错。” 如同津巴多的第一次那样,这次的狄燕妮也被迫终止。 于好把所有的报道看完,趴在桌上正犹豫着要不要发条微博的时候,电话进来了,看到名字,她兴奋地接起来。 “结束没?” 于好趴在桌上,懒懒地说:“还没。你在哪?” 研究院外,坐在车里的陆怀征举着电话没什么情绪地说:“还在队里。” 于好舒了口气,“你慢慢来,我还需要点时间,我把开题报告写完我就出来,好了给你电话。” 陆怀征:“好。” 于好没挂,“对了,陆怀征,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电话里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 “为什么你待人都这么宽容呢?” “宽容么?” “宽容,感觉你不太生气。” 陆怀征察觉:“听得出来,你有点生气。” “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很无助,就是感觉自己做了太多无用功。” “我给你讲个故事。” “什么故事?” 陆怀征看着车窗外,霓虹闪烁的灯,映着他眼底的心事重重,闪着盈盈的光。 “两年前,在南苏丹营救人质,没有听领导的命令,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地炸了对方的攻防点,等我出来的时候才知道,随望在里面。”他声音发哽,“年轻气盛的时候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对,从南苏丹回来,接受了两年的心理治疗,那时候其实一度想退伍,想回家,最后是随子听说我要退伍的消息,她来找到我,希望我不要离开,她说她哥哥不会怪我的。我觉得做人,谁都会犯错,但错了你认,挨打要立正,她们就算怪我也应该,可是他们选择原谅。你说我为什么待人都这么宽容,是因为我身边的人,待我都宽容。” “你哭了?” 他没有否认,低低嗯了声。 于好惊讶于他的不遮掩。 “没什么好惊讶的,我当然也会哭,只是不想在你面前表现出来。” “哦。” “别哦了,赶紧写完出来,我在门口等你。网上那些帖子我已经找人删了,别去看了。” 于好一愣,“你都知道了?” 男人声音一改刚才的低沉,低头风轻云淡地说:“嗯,知道了。” “那当年的狄燕妮对你做的……” “也知道了。” 她真的太心疼这个男人了,于好怕他多想,立马说:“你别担心,我跟韩教授研究了很久,对你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的影响,千万别给自己压力。” 他漫不经心地笑,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我的身体我自己有素,我倒是担心你的身体,昨天五千步走了么?” “我挂电话了啊。”于好作势把手机拉远,抑扬声调,拖长耳音,“挂了啊——” 却听见一声极快速且低沉,甚至是模模糊糊,透过话筒那边传过来的,还夹杂着滋滋啦啦电流声的—— “我爱你。” 如捕风捉影一般的荡在她耳边,每个音符,都化作会飞的小羽毛,轻轻且小心翼翼地踩在她耳边,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不由自主地想要朝他扑过去,然后埋进他厚实宽大的胸膛里。 听他俯在她耳边,低低沉沉地说一万遍。 她后脊背僵直,慢慢把手机贴回耳边,“你说什么?” 那边却懒洋洋地笑:“好话不说二遍,没听见就算了。” “……” 夜晚,盏盏的灯火如同烟火,蜿蜒在条条交错的马路上,昏黄的路灯,照着冷清的街道,那如同闪耀着的银河早已在某个时刻寂静下来,高楼里的灯影,忽明忽灭,渐渐瞬息,整条街道,透着一股死寂。 路边泊着一辆不算太起眼的车,唯独那军牌有些起眼。 那天晚上,陆怀征在研究院门口等到凌晨两点,于好才写完开题报告伸着懒腰从里头出来。两人在车里忘情地接吻,吻得难舍难分,擦枪走火地程度不亚于任何一次真枪实干。 最后陆怀征把车停到了海边。 云层渐渐褪去,月光清晰,落在车顶上,洒下一片清辉。 那摇晃不定的车子,如同此刻对面那片来回晃荡的蔚蓝色的大海,每一个巨浪,都拍至了他们最契合的高度。 —— 舆论至那晚之后,确实少了很多,于好发现之前那些黑自己的账号都不见了,微博上关于她跟狄燕妮的争论都被删除了,只保留了极个别不带有政治倾/向的正面言论。 她抱着手机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陆怀征:“军人家属还有这种待遇?” 陆怀征拿手指掸她脑门,“想什么呢,军人家属没这种待遇,我让霍廷删的。” 她叹了口气:“权/势,还是权/势社会。” 陆怀征笑她:“这算什么权/势社会,真正的权势社会,你还没见过呢,你难道还没从狄燕妮的事件中,反思点什么出来吗?” “我就是觉得有些人太容易被煽动了,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自己的判断力,还有就是有一些无聊的人,唯恐天下不乱。” 陆怀征揉揉她的头,“狄燕妮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煽动力,本身她就是一个权威代表,心理学专家,这个头衔往上一套,随便说点什么,别人就会帮她煽风点火。我不懂你们学术界啊,但对我来说,研究太多这种人性的东西没什么意义。做好自己就行了,常怀敬畏之心。其余说多了也是白搭。” 于好重重点头。 这番谈话的不久后,狄燕妮就以故意伤害他人罪被逮捕,拘留第三天,她提出要见陆怀征。 陆怀征到接见室的时候。 狄燕妮已经坐在那儿了,低着头,蓬头垢面,五官削瘦,颧骨深凹,与往日在演讲台上那意气风发的女人,大相径庭,她看着陆怀征,苍白地扯了扯嘴角:“来了。” 陆怀征从部队过来,穿着一丝不苟地军装,连帽子都戴得齐齐整整的,军领规整地翻在脖子歪,喉间那块微微突起,狄燕妮说话的时候,他人模人样地靠在椅子上,低低嗯了声。 “进来之前,我已经联系我的助理,发布了声明,我始终不认为我做的是错的,我不会为我的科学态度道歉,我唯独做错的一件事,是对你,我欠你一个道歉。” “我接受。”陆怀征大大方方的。 陆怀征太过爽快,导致她准备一系列的话竟不知怎么说出口,狄燕妮自嘲地笑了笑,脸别向一处,昏暗的接见室,丝毫看不见她眼底的悔意:“这个世界本就是病态的,大家都不愿意面对这个人性的弱点,每一个人,拿到太阳底下去看的话,谁是干净的?没人是干净的。”她哼笑:“说什么一均之声,百家之言,其实是一家之言,大家都讨厌黑暗面,可他们没发现,再这么下去,黑暗面会渐渐拢住她们的内心,我大学的时候,曾经做了个测试,拉了几十个学生,每个人随机分发一个假帐号,然后大家畅所欲言,每天充斥地是戾气、暴力、血腥,你难道不觉得这些才是人最真实一面吗?我做这些实验,我让他们面对自己最真实的一面,难道是错的?” “我不懂你们科学。我曾经的导师,他研究的是隐形飞机,他得了胰腺癌,如今倒在病床上,每天心心念念的都是资料交接的事情,我昨天去看他,他还抖着手坐在电脑前画图,改进数据。这才是我认为的科学精神。” 陆怀征走后很久,狄燕妮都没从这句话中回过神来,她如游魂般回到牢中。 第三天,狄燕妮自杀的消息从监狱中传来,震惊了整个心理学界。 她的遗书在当天被助理公开在微博。 “大学时有个导师,对我很好,认为我在心理学界一定会有造诣,我便以为自己插上了翅膀真的能飞。我导师是个非常好的老师,他对我期望很高,这些年也不乏总是数落我,因为我做的事他很不认同。他认为我在浪费自己的青春,消耗自己的名气。我想为自己正名几句,我从没想过要出名,如今做的一切,是我自认为对学术界有帮助的,我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喜欢我支持我,这不是一份忏悔信,是一份遗书。 我第一次萌发了要重设斯坦福建于实验的想法是在一次讲座上,我认为当年津巴多教授的实验存在很多漏洞,而且,他并没有达到我想要的预期效果,所以我想要自己做一次,这是其一。 另外,我不否认,在实验中我确实有对于实验员进行心理引导,因为我希望看到的是他们在逆境中,是否敢反抗,是否敢联合一气对抗外敌。很显然,实验结果是失败的。也许是其中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也许确实是实验方向出了问题,无从得知了。 本次实验的所有实验员已给了经济补偿,并且会有后续心理医生跟进他们的心理状况。 最后,想表达的,也没有多少了。 我最对不起的人,是我曾经的导师,他对我寄予厚望。 忽然想到,顾贞观曾为救友写的——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老师对不起。 狄燕妮绝笔。 写于八月二十五日凌晨。” 时间是她入狱前两天,这是一份早就写好的遗书。 院里这几天谈起这件事,有人叹息:“其实她除了行事风格偏激一点,在心理学上的造诣确实不错呀。” 赵黛琳:“别打马后炮了,她入狱的时候,嚷得最欢地不就是你吗?” “那不是因为于好吗?”那人看了于好一眼,“她那些脑残粉把我们于好祸害的多惨,天天转评赞骂我们于好,抓她的时候确实挺大快人心的。不过我最近发现一个问题,好像没什么人骂你了哎,你以前那些黑粉的账号都被黑了哎。” 于好想想应该是霍廷花钱摆平的。 却不料,后来有天一帮人出去吃饭的时候,她那天去完了,陆怀征还在队里,没过来,包厢里只有向园,徐燕时,还有家冕,家冕旁边还坐着个戴着眼镜的小妹妹,十五六的年纪。 她人还没走进去,就听见里头传来家冕惊讶的声音。 “看不出来啊,你丫还挺厉害的。” 小姑娘哼唧一声,骄傲像只孔雀,“我小学就拿过不少奖了。” “那你怎么出来干这个啊?” 小姑娘脸一红,“我那天是迫不得已,你别哔哔。” 家冕笑笑,又听那姑娘道:“靠,这又有个骂嫂子的。” 家冕一甩手里的瓜子:“废什么话!黑了他!” 徐燕时自顾自吃东西,全程没看一眼向园,向园更是,头就差埋进碗里。 于好站在门外,眼含热泪。 她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被他的朋友接纳。可如今想来,却觉得怅然,那刻,她觉得幸福,也复杂,也简单。 —— 九月,陆怀征半年复查时间到了,彻底解除了艾滋警报。 冯彦芝自那天之后就从家里搬了出去,于国洋没办法,连于好都劝不住,最后陆怀征半夜从部队回来,给她俩先搬到了自己原先的公寓,冯彦芝怕给他俩添麻烦,说就住一晚,明天她出去找房子。 弄得于好哭笑不得,陆怀征靠着门,抹了抹后脖颈建议说:“这个地方是不太好住,治安没其他地方好,我平日里都在部队,有事儿也照顾不到你们,要不搬霍廷那边吧。” 于好小鸡啄米般点头,“姑姑做饭可好吃了。” 冯彦芝一口拒绝:“你奶奶要知道,肯定打死你。” “我管她干嘛呀,她要打就打呗,我有老公我不怕。”说完,于好忍不住又问了句,“您真要跟我爸离婚啊?到底哪里过不去啊?” 冯彦芝转身收拾床铺,“大人的事儿,小孩少管。” 于好下意识回头看陆怀征,后者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身上的迷彩还没换,一派松散,冲她摇摇头,示意她先别问。 于好哦了声,帮忙收拾床铺去了。 一室静谧,只有“普拉普拉”地床单抖动声,冷不丁又听冯彦芝说了句,“不过反正我也不惯她那臭脾气,以前还威胁我说不让上族谱,我可不稀罕,要不是为了于好,我才不受那老太太的气呢。” 陆怀征半开玩笑地靠着门说:“没事儿,您跟于好一起上陆家的族谱。” 冯彦芝被他逗乐,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有点难为情,挥着手把两人轰走,“你俩该干嘛干嘛去,围着我干嘛,我自己收拾收拾该睡觉了。” “妈,那你给我留门啊,我下去送送他。” 冯彦芝头也不抬:“留什么门,回你爸家睡去。” “我不回家,我今晚就跟您睡。” 冯彦芝被折腾的无法,“那你别踢被子,从小就爱踢被子,我可受不了你。” 陆怀征笑笑刚要说,她是挺爱踢被子的,忽然发觉有些不妥,及时收住,清了清嗓子,跟冯彦芝道别,看着于好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得,你也别送了,陪你妈吧。” 话虽这么说,两人还是缠缠绵绵地出门了,于好粘人地不行,抱着他脖子死活不肯撒开。 两人进了电梯,陆怀征歪着脖子去按楼层:“来,手撒开。” 于好气不过,瞪他:“你最近对我很冷淡哎,这么快进入倦怠期了?” 陆怀征吊着眉梢,冷眼睨着她,在里头跟冯彦芝说话时那如沐春风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英俊地眉拧成一团。 于好手指尖在他胸膛戳了戳,“你怎么还两副面孔呢?” “九月二十三号,晚上八点干什么去了?” 于好歪着脑袋,仔细回忆,干什么去了,干什么去了呀,她想不起来,又拿出日程表看了看,这才想起来,俏皮地搂着陆怀征的脖子跟他敬了个礼:“报告首长,那天晚上开同学会去了!” 陆怀征眯了眯眼,“嗯,然后就坐一个男同学的车回家了。” “我喝多了,没法开车。” 他仰头看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漫不经心地:“哦,还喝酒了。” “盛情难却。”声音越说越小。 陆怀征低头看她一眼,冷笑:“自己没做错事,别心虚。” “不过你怎么又知道?”于好忽然想到。 他一副清清白白地:“别想多,我可没派人跟踪你,也没在你身上安装什么定位器,是咱妈说的。”说完,他表情略嫌弃地挑挑眉,“谁让你那男同学握着咱妈的手,在那套近乎来着,阿姨您好,我叫傅冬辉,我目前在一家四大律所工作,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找我帮忙。” “我可不是一个人坐的,我跟胡思琪还有几个女生一起的,傅冬辉买了台好车,他故意炫富,非得要送,我们说了打快的,他不肯,说要送我们回家,她们又不好拒绝,难道我一个人打快的啊,我也不敢啊,单独打车危险。”于好搂着他的脖子说,“我跟胡思琪都坐的后排呢,副驾是他以前的同桌,两人打的火热呢,怎么会对我这种已婚的有想法。” “你也知道你已婚啊。” “哎,你要翻旧账是不是?那咱俩一起翻翻。” “又要翻你胡姥姥是不是?”他斜眼。 于好被逗乐,扑哧一笑,扑过去吻他,陆怀征反身将她抵在电梯壁上,狠狠去咬她唇,“下不为例啊,再坐那些对你心怀不轨的男人的车,我要家法伺候了啊。” 于好甜滋滋,“你怎么这么劲儿劲儿。” 两人亲了好一阵才松开,陆怀征没让她送到门口,电梯门开了就让她回去了。 于好依依不舍地抱着他胳膊,陆怀征扒拉都把拉不开,无奈地揉着她的头发,“马上就婚假了,再忍忍啊,知道你难受。” “你才难受呢!”于好埋在他胸前,反唇相讥。 陆怀征笑得不行,“不闹了,真走了。” 于好松开他,眼圈竟有些泛红,看得陆怀征一阵心疼,又把人抱紧怀里使劲儿揉了揉,低头在她额上重重亲了下,“你爸妈的事儿,你别参与了,等我回来再说。” “好。” 陆怀征启动车子的时候,扫了眼后视镜,无意间看见花坛边坐着一个微微佝偻的背影,那模样,有些熟悉,他又从车上下去,朝着那蹲着的人影过去,试探性地叫了声,“叔叔?” 于国洋垂头丧气,一抬头看见自家女婿,他忙从台阶上下来,用手抹了抹眼角,那双苍老的手有些局促不安,淡淡应了声:“哎。” 陆怀征走过去,“您在这干嘛呢?” 于国洋:“没什么,我就随便走走。” “您来找妈的吧?” 于国洋这才问了句:“老冯睡了吗?” 陆怀征低头看了眼手表,“这会儿应该睡了。” 于国洋双手搓了搓裤腿,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爸,我送您吧。” 于国洋一愣,不可置信地回头:“你叫我什么?” 陆怀征笑笑,“爸呀,怎么了?” 他有些激动,眼睛似乎含有泪话,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男人,满心说不出的感动,却也只是重重地应了声:“哎!” 等上了车,于国洋忍不住问他:“队里辛苦吧?我看了你们在图斯兰救人的视频,你从五楼噌噌噌下来那个模样简直帅呆了。” 陆怀征打着方向盘,笑得挺坦诚的:“说不辛苦肯定是假的,但做什么都辛苦,每个人付出跟回报都不一样。” 于国洋点点头,“确实,做哪行不辛苦,于好也天天加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于家楼下,于国洋下车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句,“在调研的时候,老冯说闺女找了个男朋友,我当时就在想是哪个混小子,可看见你之后,我觉得能嫁给你,或许是她的荣幸。” “能娶到她,也是我的福气。”陆怀征说。 于国洋笑着点点头,“不管以后我跟老冯是和是离,祝你们一生平安吧。” “您也保重身体。” —— 几天后,陆怀征的婚假正式批下来了。 彼时,于好跟冯彦芝已经搬进了霍家大宅,陆馨挺着个孕肚出来迎接,冯彦芝一瞧这肚子,忙放下行李,不敢相信:“转眼这么大了?” 陆馨笑着摸摸肚皮:“医生说是双胞胎。” 冯彦芝打心眼里高兴,“恭喜啊。” “谢谢。” 住在霍宅的日子,成了冯彦芝这辈子最幸福的几天,她做饭比陆馨好吃,连霍廷都赞不绝口。她一天到晚闲不住,没事儿就倒腾倒腾营养,给陆馨煲这烫那烫的,陆馨苦笑着对于好说:“我能预料到你以后怀孕的日子了。” 于好一想到她跟陆怀征的宝宝,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红着脸说:“还早。” “早什么呀,你都快三十了,你别熬到我这个年纪,身材不好恢复,对宝宝也不好的。” 被陆馨这么一灌输,于好倒也真有些急切起来了,可见某人还丝毫没有反应,每天晚上的耕耘都坚持不懈地带套,有一次把于好逼急了,一扯,“别戴了。” 陆怀征伏在她身上一愣,“怎么了?” “我想要孩子。” 陆怀征叹了口气,“婚礼办了再说,现在还早。” “那婚礼办了,就要孩子。” 陆怀征忽然笑了,手点着她额头:“你是不是陆馨那鸡汤喝多了?喝出母爱来了?” “你想想,我给你生个孩子,然后以后牵着她/他的手,逛超市,看电视,然后跟你长的一模一样,多有意思?” “别,要是女儿就算了,生个儿子,我怕太皮。女儿长得像我就不好看了,还是像你吧。” “那你同意啦。” “同意个屁。”陆怀征发现自己差点被她绕进去了。 —— 这天,陆怀征出去跟孙凯几个吃饭,回来时,身后跟着个人,冯彦芝正坐在沙发上教陆馨织小孩儿的毛线袜,一抬头看见身后那矮矮胖胖的男人,脸色微变,放下毛针转身就走了。 于国洋在沙发上坐了一晚,陆怀征陪了一晚,两人看了一晚的球赛。 凌晨回到房间,于好心疼不行,拍拍他冒着青渣的下巴颏儿,“我爸又拉着你谈心了?” 陆怀征:“嗯,聊你妈的事儿。” 于好在他唇上亲了亲,“可怜。” 陆怀征在她唇边偷了个香,拍拍她屁股就让她出去了。 之后几天,于国洋雷打不动,每天晚上七点,霍家门口准时报道,冯彦芝只当他是个透明人,给忽视了个彻底,霍廷跟陆馨倒是每回都特别热情地给招呼,霍廷还开玩笑地说:“要不,您也搬进来住吧,反正这边空房间还有很多。” 于国洋挥挥手,他哪拉得下这脸,反正就这么耗着吧,看谁耗得过谁。 —— 赵黛琳跟于好的婚礼在同一天。 婚礼的前夕,孙凯说队里几个兄弟要帮他和陆怀征搞什么告别单身、正式步入婚姻的聚会,赵黛琳就跟于好约了去看电影,车开到半途接到向园的电话,“失恋了,求抱抱。” 赵黛琳把蓝牙塞进耳朵里,说:“来吧,中环影城,我俩看电影呢。” 两人车刚停进地下车库,向园就发定位来了,说自己已经到了。 “靠,你坐火箭啊。”赵黛琳边骂边锁车门。 “我就在这附近。” 赵黛琳半开玩笑地说:“不会是在酒店吧,这附近就一个有名酒店。” 向园毫不避讳地说:“是啊,刚打完分手炮。” 赵黛琳又骂了句:“靠,你这丫头够野啊。” 向园收了电话,“不扯了,我去买票了。” 结果,等向园买完票,于好跟赵黛琳坐在候影厅听向园控诉徐燕时的种种恶行时,陆怀征跟孙凯来了,两人穿着便服,黑衣黑裤,高高大大的出现在电影院的时候,向园看着那两人朝这边过来,低低骂了句:“靠,你们没说是情侣date啊!” 于好忙说:“你别误会,我们不知道他们要来。” 刚刚陆怀征问她在哪的时候,她还以为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人就过来了。 两男人走到跟前,一人一边,大喇喇地拉开自家媳妇身边的椅子坐下,又同时拿起自家媳妇儿面前的饮料喝了口气,动作一致非常整齐。 看得三姑娘一楞一愣的。 于好拍拍陆怀征,“你不是说队里吃饭?” 陆怀征散漫地靠在椅子上,转头看着于好,他百无聊赖地掀着胸前的T恤给自己煽风,“吃完了。” 于好:“不是吧,吃饭就吃这么会儿?你们没话题聊么?” 陆怀征却低头打量于好的裙子,“没什么要聊的。”随即又讽刺了句:“谁跟你们似的,参加个同学会喝到十一点。” 于好乖乖喝饮料,不说话了。 “你们看什么?”孙凯问。 “《有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 陆怀征站起来,准备去补票,“有什么?” “你最近记忆力不太好?”于好狐疑地看着他,“有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 “这什么鬼名字。” “……” 陆怀征买完票回来,屁股刚坐下不久,他兜里的手机跟孙凯的手机几乎是同时响起来,两人都第一时间接起来。 等挂了电话,一回头,眼神就变了,“临时有任务要走了,你们看完早点回家。”陆怀征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于好白花花的大腿上,“晚上回去别冻着。” 说完就走了,两人没乘电梯,而是直接顺着扶梯风一样往楼下跑,最后一级地时候,陆怀征直接手撑着扶梯身手矫健地翻了过去,看得一旁的行人捂着嘴尖叫。 “跑酷吗?” “帅死了。” 向园沉默地吸着吸管,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身旁两位准新娘的神色。 “明天的婚礼,我还要参加吗?” 于好跟赵黛琳一人抱着一杯饮料,看着那两道如风一般的背影,鼓着脸异口同声地说:“我反正是要去!” —————————————————————— 正文完。 89.番外(1) 89番外(1) 结婚后的日子,对于好来说似乎并没有太美好。 因为陆怀征休假那几天,每天晚上九点就逼她上床睡觉,然后变着法儿地折腾她,结果每天早上还六点准时拉她起来去跑步,美其名曰,帮你锻炼身体。 怀有身孕地陆馨,侥幸躲过这一劫,每天看着于好可怜巴巴地被她侄子从被窝里拽出来,那睡眼惺忪地叫一个眼泛泪花,一脸苦兮兮的模样,冲她挤眉弄眼,姑姑,你救救我呀。 陆馨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别开头,佯装没看见,低头默默喝了口水。 别求我,等我卸了货,我也自身难保了。 十月的北京早晨有些冷,陆怀征仍是一身运动简装,白t灰色运动裤,于好耍无赖扒拉着他的背,像条八爪鱼似的,牢牢挂在他身上,陆怀征直接把人从背上拧下来,二话不说拖着她跑。 “我不跑了,昨晚太累。”于好撒气往公园地长椅上一坐。 陆怀征站着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低眉,坐到她边上,公园里,锻炼地人多,陆怀征经常跑这块,跟好几位常年在这锻炼的老爷子都挺熟的,见面都招呼,这会儿刚过去一老头,是练太极的,拎着把剑,剑头挂着红红的剑穗来回荡。 两人聊了会儿。 于好就在一旁看着,觉得他可真能扯。 不是陆怀征能扯,而是老爷子能扯,好不容易遇上个能说点话的小伙子,也忍不住多说了点。 等他俩说完,于好低头一看时间,半小时过去了。 在等陆怀征回来,刚才那股子气性全没了,像跟霜打的茄子,蔫了。 “你终于想起我了。” 陆怀征站在她面前,腿长又瘦,于好脑袋对着他的腰部,仰着头恹恹地说。 陆怀征低头看着她,单手抄进兜里,右手揉了揉她毛绒绒的脑袋,笑着说:“老爷爷说你媳妇儿又漂亮又听话,我一听,挺有共同语言的,就跟他多聊了两句。” 于好没憋住,一句话被他逗乐,却仍是扭着脖子说:“骗人。” 陆怀征没反驳,只是低头闷声看着她笑。 于好深知,陆怀征早已把她的脾气秉性摸了个精透,她就是听不得别人夸她,别人一夸她,她就努努力,坚持下。 跑步这事儿,也就被陆怀征这么连哄带骗地坚持了近一个多星期。 婚假结束的最后一晚。 陆怀征做得特别狠,于好整个人差点被他给拆了,甚至又给她解锁了所谓的新姿势,于好觉得男人在这方面的造诣简直令她咋舌,有时候跟赵黛琳吐槽,赵黛琳立马一个电话过来,然后能跟她说上半小时她跟孙凯的闺房秘/事。 赵黛琳比她放得开,两人配合起来默契无间。 于好听得那叫一个面红耳热,头昏脑胀。晚上第一次,做了春/梦。 半夜醒来,被窝全是汗,发间全是湿热的汗,莫名空虚,她想起白天赵黛琳说的话,没忍住,给陆怀征发了一条微信。 “老公。” 结果没想到,陆怀征很快就回了,他当时在国外,刚巧从领导那里领回手机,于好微信就来了,顺势给她回了一条。 “嗯,还没睡?” 于好本没想他回那么快,“咦?你在玩手机?” “刚拿到,大晚上你还不睡?” “我想你了。” “想我想得睡不着?” “有点。” 陆怀征笑得不行,回:“你想什么呢?” 结果于好会过来一条。 “你有没有尝试过……在电话里……” 这几个省略号是相当的意味深长,看得陆怀征眼皮直跳,气血直窜,“这几个省略号,应该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是。” “你怎么了?是不是太久没见了。” “没有,赵师姐说她跟孙凯有时候会在电话里那什么……好像还有专业术语,你没听过吗?” 陆怀征忍不住扶额,“你可以适当地跟赵黛琳保持一点距离,咱们不是什么都要跟他俩一样的。” “哦。” “睡吧。” “哦。” …… 后来于好问陆怀征为什么不愿意跟她在电话里,他说不喜欢这种纯发泄的方式,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情之所至。还有一种是职业病,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而且微信记录本来就没有什么保密性。 说这话时,陆怀征还捏了捏她的鼻子,欺身压过去:“我理解你猎奇的心理,但是我这个人比较重视实干性,比如现在……” —— 结婚第二年,陆怀征跟孙凯被调派至南苏丹维和八个月,这回真是一年半载杳无音讯。 等回来的时候,于好跟赵黛琳恰巧临产。 然而,他俩根本不知道自己媳妇儿已经怀孕了,结果,刚下飞机连军装都还没来得及脱,听见人说你媳妇儿在医院快生了的那时,陆怀征还笑得踹了那人一脚,“滚蛋,上一边玩儿去!” 那人急得那叫一个急赤白脸,“真快生了!我跟你说你没开玩笑!你这会儿要是赶快点,说不定还能见证你娃的出生!” 陆怀征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一把揪过那人的衣领,“你说真的?” 那人握拳宣誓:“我用毛/主席发誓!我要骗你,我就不叫中国解.放.军!” 陆怀征掉头就往医院跑。 嘴里难得骂了句脏话,操! 陆怀征到医院的时候,于好正做完内诊出来,临产前的内诊疼得能要人命,这会儿眼圈红红的,全是泪,向园牵着她在做产前活动,医生说还得多走走,至少得开到六指再进去,目前宫颈口只开到三指。 于好扶着栏杆走得极慢,向园心疼她,就让她坐着休息会儿。 她摇头,抬头的瞬间,就看见空荡荡的长廊尽头去,站着一个久违的身影,向园顺势也看过去,一下就愣住了,捂着嘴尖叫:“嫂子,那是!” 那人一身军装没来得及换,修长笔挺地站在那儿,尽头的窗棱里,隐隐折射着窗外的光,光线虚实,如梦似幻。 于好以为自己幻觉,却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挺着个大肚扶着栏杆站着,葱段般的手指搭着金属围栏,她不由地握紧了那围栏,指骨节微微泛白,不敢相信。 走廊寂静,清风徐徐,偶尔有人过,仍是寂寥。 那男人慢慢挪开步子,像是慢镜头的回放,正一步步朝她这边过来,他起先走得尤其慢,慢到让于好觉得不真实,而后他又忽地加快步伐,如疾风一般转眼却到了她的面前。 于好却笑着朝他伸手,“抱抱。” 那一瞬间,向园泪崩。 —— 继陆馨诞下的双胞胎男孩儿后,霍家又添一男丁,取名陆意礼,小名,一厘。 陆意礼小朋友模样像极了于好,性子又随了陆怀征,情商特别高,学得也特别快,平日里光看陆怀征怎么哄于好的,也学了个八分像,但偶尔也有调皮的时候,怎么都不肯吃饭,于好拿他没办法,就拿陆怀征吓他,“等会爸爸回来了!” 意礼小朋友胖乎乎的小身子立马抱紧于好:“不要!” “等爸爸回来我就告状,说你在家欺负妈妈。”于好刨了一勺饭,塞到他嘴里,“你不吃饭,我就告诉爸爸。” 意礼小朋友瘪着嘴,两眼泪汪汪地,委屈极了,吧唧吧唧两口下去了,“我吃了。” “这碗吃完。” 那会儿口齿还不太清楚,含糊不清地说:“那我寄几(自己)吃,你胖(放)在界(这)。” 于好把碗给他。 意礼小朋友接过碗,“吧唧”一声把碗给扔地上了。 于好气得一下午没跟他说话,陆意礼小朋友浑然不知自己得罪了妈妈是什么下场。 陆怀征晚上回来的时候,气氛不太对,看于好的态度,想也知道是儿子又惹她生气了,陆怀征笑着走过去,拉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随便捡了本书翻了翻,说:“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天天跟他生气。” “你儿子太可气了,下午把饭碗都扔了,还跟我妈顶嘴。”于好对着电脑写论文,头也不转。 陆意礼平日里嘴巴特别甜,但脾气上来是谁都劝不动,这点真随了于好。 “那小子人呢?” “在玩具房。” 陆怀征:“没人看着?” “哪敢啊,陆家大少爷,我妈看着呢。” 陆怀征站起来,揉揉她的头,笑着说:“我去看看。” 陆意礼小朋友此刻正在玩具房玩得不亦乐乎,哈哈笑得前和后仰,小小胖胖的身子坐在地上像一团肉,特别可爱,结果看见陆怀征的一瞬间,笑声戛然而止,默默转回身开始整理地上散地七零八落的玩具。 冯彦芝一瞧见这样也知道谁回来了,扶着膝盖慢吞吞站起来,自觉地给人腾地:“姥姥去做饭了。” 陆怀征靠着门,“您今晚歇着吧,我带于好出去吃。” 冯彦芝一愣,“啊?那一厘呢?” “一厘不用吃饭的。”陆怀征说。 地上的陆意礼一边默默收拾玩具放进自己的篮子里,一边小声、含糊不清地说:“一厘叫(要)吃饭饭的。” 说完,还非常确定地拍了拍地板,“一厘要吃饭饭的!” 陆怀征没搭理他。 等冯彦芝走后,他走过去,盘腿在陆意礼面前坐下,“你知道惹你妈生气的后果是什么吗?” 陆意礼小朋友茫然地摇摇头。 “就是爸爸得哄妈妈,爸爸哄不好妈妈,爸爸就没心思上班,爸爸没心思上班,爸爸就得扣工资,爸爸一扣工资,你就没钱买玩具了。” 陆意礼恍然大悟。 “好的爸爸!” —————— 90.番外(2) 番外2 胡建明的事,冯彦芝在于好怀第二胎的时候知道了。 陆怀征跟霍廷商量,找了个合适的时间把这件事原原本本从头到尾一字不拉地告诉冯彦芝,于好跟陆馨在房间带孩子,另外几人在书房聊到半夜,隔着一扇门,耳边尽是充斥着小孩儿的嬉闹声尖叫声。 于国洋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冯彦芝掩面。 于好跟陆馨低低浅浅的交谈声偶尔能从隔壁传过来,她说自己总是睡不好,第二胎的胎动反应好像比第一胎大,陆怀征老说我夜里睡觉踢被子,冻着他女儿。 陆馨低低笑,他就是嘴硬,拿女儿当借口呗。而且他就知道是女儿啦。 于好无奈地说,他非说是女儿。 陆馨咯咯笑,他希望是女儿吧,那你呢,你希望生女儿还是儿子呀? 于好想了想说,儿子吧,儿子不用担心他以后被人欺负。 这话传到隔壁,冯彦芝再也忍不住,几度掩面痛哭,心像是被人狠狠刨了一刀似的,空了一块,漏着风,磨着她受伤的创面,疼得令她几乎晕过去。 她绝望地抓着于国洋的肩,推他,打他,压着嗓咬牙咒骂:“畜生,都是畜生!你们家没一个好东西!滚,你给我滚!” 于国洋不为所动,任由她搡着,最后是陆怀征拦着冯彦芝,霍廷看不下去,对冯彦芝道:“您打他也没用啊,这事儿要怪就怪于好自己瞒着。” 感受到陆怀征狠厉的目光后,霍廷又改口:“也不是这么说,在大多数女孩子遭受一些熟人的侵犯后,都会对父母羞于启齿,特别像于好这种内敛的女孩子。我曾因为这个事儿访问过一些曾经有过相同经历的女孩子,在早年那个性教育缺乏的年代,有过这些经历的女孩子,百分之六十的父母都是不知道,剩下的百分之十的父母会表示不相信,只有百分之三十的父母才会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孩子,但现在不一样了,时代在进步,性教育开放了,所以有些东西,我们可以拿出来说。怀征找我聊过几次,他犹豫是否需要告诉你们,但前段时间鸡飞狗跳的都怕给生活添乱,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我们告诉你们,不是想让你们自责,而是希望在这个家庭里,你们也要改变观念,永远保持清醒。” 于好好不容易把一厘哄睡了。 转头看见冯彦芝站在她房间门口,犹豫着没进来,她头往外探了探,小声叫:“妈?” 冯彦芝攥紧衣角,低低应了声。 于好从屋里出来,“您站在这干嘛?” 冯彦芝低着头,不说话。 于好觉得不对劲儿,低头去看她眼睛,“您怎么了?爸呢?” 冯彦芝:“回去了,陆怀征送你爸回去,晚点回来,让我跟你说一声。” 于好靠着门框点点头,“您怎么哭啦?跟我爸吵架啦?” “没,一厘睡了吗?” 于好回头瞧了眼,“刚睡。” 冯彦芝抹了抹眼泪,“行,你休息吧,我也去睡了。” 然而,冯彦芝只是转了个身,却没动,努了努嘴,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忍着眼泪一擦,匆匆回了房间。 于好眼见这情形不对,忙跟上去。 “妈,您到底怎么了?” 冯彦芝回到房间,不知道从哪儿拎了个大行李箱,把衣柜里的一件件抱出来,放进箱子里,“没事,我回一趟泉城去看看老太太。” “您怎么忽然要走啊?” 冯彦芝蹲在地上,手东西手一顿,一瘪嘴:“想我妈了。” 于好忍不住笑:“您这么大还想妈呢?” “我也有妈妈,当然也会想。” “那您回去就不会想我跟一厘吗?” “你跟一厘有陆怀征照顾,我妈现在没人照顾。” “不是还有舅舅他们吗?” “我退休了,就该我照顾。” “我怎么感觉您是要躲起来呢?您每回跟爸爸一吵架就回泉城,您跟老于同志还没和好啊?” 收东西的手忽然停了下来,冯彦芝又一擦眼泪,“你别操我的心了,好好养胎吧,霍家有保姆,也用不着我。” “您真要走我也拦不住,明天我让陆怀征送您吧,晚上早点睡,别收拾了。” “嗯。” 于好转身准备出去,手刚抓上门把,却听见声音很轻地一句,像羽毛一般轻轻落在她耳边,稍纵即逝,却还是被她抓住了。 “于好,妈对不起你。” 冯彦芝说完,顷刻泪如雨下,她蹲在地上,仰着头用手捂着眼睛,“我为自己以前的偏执盲目跟你道歉,今天看到陆怀征在教育一厘的时候,我忽然想到小时候的你,就想到小时候你哭着求我,妈我不要练琴,哭着跟我说,想出去玩,我怕你上学以后矮人一截,怕你不够聪明,怕你被人欺负,怕你被人看不起,我总是逼着你,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陆怀征说你没童年,不看动画片,不打游戏,所以总是跟人找不到共同话题,也没什么朋友。至今我才发现,因为我的自私,差点毁了你,我根本不配当你的妈妈。” 于好叹了口气,反身折回去,抱了抱冯彦芝,她把下巴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柔声说:“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有了陆怀征,有了他,我才有了如今这一切,有了一厘,有了姑姑,有了姑父,还有你跟爸爸。没有一个人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不管怎么样,我都永远支持你,并且尊重你的任何决定,你跟爸爸选择继续在一起或者分开,只要你遵从自己内心,不要为了任何人去活,其实我很喜欢以前那个冯女士啊,你还记得有一次,大姑数落我,说我不会说讨喜话,您为了维护我,把碗一摔,要听讨喜话上外头去,谁家孩子生下来天天给你说好话?然后牵着我就走,我那时候心里就想我妈真威武,真厉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度为了爸爸忍让。” 冯彦芝听得不由撇了撇嘴角:“威武个屁,你当时还哇哇大哭来着。” “那是您摔的碗刮了我的手,流血了,我疼哭了。”于好见她笑了,忍不住松了口气:“您也曾经是我心里的英雄,所以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了,不管您做什么决定,我跟陆怀征都支持你,尊重你。” 冯彦芝却看了她半晌,忍不住终于笑了。 “你真是嫁了个好老公,现在哄起人来一套套的。” 陆怀征一身酒气回来。 于好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要睡着,被人从后面抱住,隐隐闻到一股酒精味,她顺势钻进他怀里,低声问:“你怎么喝酒了?” 陆怀征困得不行,垫了垫姿势搂着她闭上眼,鼻腔很重:“陪你爸看了场球赛,就喝了点,我车还停在你爸那边。” “你打的回来的?” “不然?”他疲倦极了。 “你回来有没有看过一厘,他睡前吵着要爸爸。” “嗯,去得时候一边啃手指一边盯着天花板发呆。” “啊,他又醒了?应该是饿了。” 于好作势要下床,被陆怀征牢牢摁在自己怀里,削瘦的下巴颏儿蹭在她的头顶,微微蹭了蹭,说:“我给他泡奶粉了,刚哄睡。你别管了。” 于好还是不放心,要起来。 陆怀征急了,“再闹我就不客气了。” “我是孕妇!” “过了三个月了,可以了。” “你怎么这么混蛋!” “睡不睡?” “睡。” 两人再次搂紧彼此,于好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埋在他胸口位置,肌肤微热,她闷闷地说:“陆怀征,我妈今天跟我道歉。” 男人闭着眼睛嗯了声,很耐心:“说什么呢?” “她说她对不起我,没让我过上有趣的童年,总是逼着我练琴,让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我其实对这些真的不敏感,就像我现在至今想不通我妈今天为什么忽然那么感性,她说看到你教育一厘的时候想起了以前的我。” “别想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陆怀征,谢谢你。” 她忽而说。 陆怀征睁眼,揉了揉她毛茸茸地脑袋:“谢什么,傻瓜。” “谢谢你给我一厘。” 他苦笑不得,“那也谢谢你陪我走完这一生。” 一生,足以。 至于有没有下辈子,且不论。 于好问过他,为什么取名叫意礼啊,意礼,一厘。一辈子那么长,未来的日子那么长,缺一分,一秒,一毫,一厘,都不行。 我爱你, 每一厘,每一毫,每一寸,每一分。 见过这世间的四通八达,阡陌交错,如今也只剩下这方寸之间的欢愉。 —— 在很多很多很多年后的情侣餐厅里,总是坐着一个小老头。 他沉默寡言,不太说话,只点一份牛舌。然后一坐便是一下午,他出神地看着玻璃窗外,就像当年,他坐在车里,看着这玻璃窗内的年轻姑娘,一点一点,慢条斯理地一个人吃光了桌上的食物,时不时从玻璃窗里抛出轻描淡写的一眼,模样娇俏却又调皮。 那时人间四月,眉目成画,他们尚年轻。 有许多人曾问起。 他是谁呀。 他呀,曾经是一名战功赫赫的空军。 —— 你们呐。 要常怀敬畏之心,不要被生活的繁琐消磨热情。 因为生活本就是平庸无度。 年轻时,用力去生活。 年老时,想象自己年轻时的模样,永远朝气蓬勃。 最后祝你们,一生平安,前程万锦。 ——陆怀征家书 91.赵黛琳番外(虐慎入) 赵黛琳番外 赵黛琳跟胡宇成的关系结束在那年秋天。 那年北京尤其冷,校园里铺满了浅浅一层落叶,风一吹,满目金黄。 那时,赵黛琳托腮一个人坐在操场上给胡宇成发短信,风吹着她的头发,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摁下一串字:“这周不过去了。”想想,又再加了一句:“以后都不会去了。” 手机刚放下,滴滴声响起,那边回得快。 “好,保重身体。” 赵黛琳扫一眼,便将手机丢向一边,没过多久,手机又震起来,那边又发来一条,“我明天回南京,今晚吃个饭?” 吃饭的地点显然是在胡宇成的公寓。 胡宇成亲自下厨,一碗鸡蛋番茄面,这个面赵黛琳初中的时候偷偷给他做过。 那次胡宇成跟班里几个男生偷偷去上网,被姥姥罚,一晚上没吃饭,赵黛琳不忍心,就自己偷偷做了碗鸡蛋面给她送过去,可赵黛琳不会做饭,一边看着电脑,一边学,最后炒出一坨黑乎乎地东西囫囵装在碗里就给胡宇成送过去。 当时胡宇成很嫌弃,“这什么东西?” 赵黛琳捧着碗,“番茄鸡蛋面呀。” 胡宇成用筷子捞了捞,嫌弃地不行,“这能吃么?” “应该吃不死吧?”赵黛琳有些不确定,“总不能让你饿肚子吧?我小时候爸妈不在家,都是我哥给我做的,差不多也这样,现在不也好好的。” 胡宇成饿两眼昏花,顾不上其他,捏着鼻子刷刷塞进嘴里,嚼都不嚼直接往下咽,权当是为了填饱肚子。 同样是一碗鸡蛋面,尽管比她做得那碗要好看,好吃上许多。 可却都不如当年她那碗纯粹。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赵黛琳低头看着面前这碗色泽鲜艳、香味扑鼻的面条。 胡宇成低头绞了一筷子面条,“在南京,都是一个人做饭。” “她呢,没给你找个保姆?” 胡宇成捞面的手一顿,慢慢咬了一口,没说话。 赵黛琳也不再问,随手捞起筷子,夹了一小筷子面条,吃了口,就把碗推回去:“吃饱了,我走了。以后看见我,就当作不认识吧。” 胡宇成慢悠悠捞着面,金丝边眼镜绕起了腾腾的雾气,遮住他那双勾人的眼。 尽管赵黛琳那样说,他仍是一言不发地低头吃着面条。 等赵黛琳走到门口,她才知道,自己出不去,他这间公寓简直是变态装修,进出都必须有他的指纹,赵黛琳让他开门,他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面条。 赵黛琳抓狂,疯狂地拍打着公寓门。 他仍是神态自若地将碗里的面条吃了一半。 直到赵黛琳拿出手机要报警,电话甚至都已经拨出去了,胡宇成才站起来劈手夺过她的电话,他低头去吻她,将她抵在身后的鱼缸上,抓着她的手,紧紧贴着鱼缸壁,他纤细的手指跟她十指紧扣,他咬她,是真的咬,一口咬在她的颈子上,赵黛琳疼得只抽气,踹他,踢他,却被他趁虚而入,两人半推半就又回到了床上,这个最原始的地方。 翻云覆雨,折腾到天亮。 最后醒时,胡宇成已经穿戴整齐坐在窗边,赵黛琳手脚利落进浴室洗了个澡,胡宇成给她找了身干净衣服换上,“送你回去,我就去机场。” 赵黛琳嗯了声,不想与他做过多的纠缠。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临出门前,胡宇成给了她一笔钱,七位数。 “什么意思?” “算是这段时间给你的辛苦费。”胡宇成说。 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冷水,彻底把赵黛琳那颗原本就没多少温度的心脏给彻底浇灭了,连对胡宇成那仅存的幻想,彻底扑灭了。 赵黛琳接过支票,直接丢进一旁的鱼缸里,没有生气,没有大怒而是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当晚,赵黛琳服下二十颗安眠药,躺在床上口吐白沫之际被起夜的蒋依依发现,立马送往了医院洗胃,侥幸捡回一条命。 92.赵黛琳番外 赵黛琳番外终回 从云南回来后,赵黛琳跟孙凯没再联系过,她服从父母的安排,跟一位政法大学的博士相亲,却不料,在餐厅里遇上了孙凯跟他的未婚妻。 孙凯跟方言提了分手,对当时的赵黛琳来说,她有那么一瞬间是欢欣雀跃的,原本那颗死寂的心,仿佛又被人点燃了,可下一秒又自嘲地一笑,人家跟女朋友分手,就能接受你了吗?别忘了,你在他眼里是什么样的女人。 赵黛琳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跟对面的博士先生聊起了结婚的事。 博士先生却问她:“你介意婚后跟我母亲一起住吗?” 赵黛琳维持着微笑,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怎么说呢?” 博士先生跟她解释:“是这样的,我母亲从小为了供我上学,读书,把家里能抵押变卖的几乎都卖了个遍……” 一段相当冗长悲恸的故事。 孙凯在结账的时候发现了赵黛琳,方言已经走了,她低头掏钱包时听见一旁一个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用余光瞥了眼,顿住,那女人笑吟吟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说了句:“我当然不介意婚后跟你母亲住一起。” 孙凯结完账,把钱包揣回兜里,头也没回就出了去。 车就挺在门口,赵黛琳看着他上了车,没犹豫,一秒打着方向冲了出去。他们队的人开车都挺凶的,一个他,一个陆怀征也是。 孙凯那阵挺沉默,在队里碰见,两人仍是不说话。 队里人都知道孙凯失恋,还是被人戴了绿帽,平日里几个调皮捣蛋的看见孙凯也都老老实实的,训练时都格外听话,体能素质考核的时候,一个个也都格外卖力,也想着是稍微能从工作上安慰老大。 但孙凯反而没被安慰到,话更少了,意志似乎更消沉了。 队里人都急了,就有人忍不住去问心理科的赵黛琳。 赵黛琳反问:“如果是你的话,在经历了孙队的事,会怎么做?” 那人一愣,想了想说:“我会不想上班,也不想见任何人。” 赵黛琳:“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安慰他,一个男人被女朋友戴了绿帽子,你觉得这件事被你们知道了,他很光荣还是很有面子?你们这种变着法的讨好,只会让他更消沉。” “啊?”那人挠着后脑勺。 “你们就是好心办坏事,在这种时候的男人,对外界任何事物都是很抗拒的,他会产生自我怀疑,也会对自己某方面的能力表示怀疑,甚至会变成性/冷淡,性/恐惧。” “没……没,没那么严重吧?”那人磕磕巴巴地说。 “怎么没那么严重,我见过太多这种了,怎么说呢,你们现在需要的就是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该怎么做怎么做,训练也别太卖力了,别想着去讨好你们队长,不要过多地去关注他,千万别让他觉得你们在同情他,可怜他。” “这这就行了?” 赵黛琳一想,提了个建议:“没事儿的时候找找茬,捉弄捉弄他,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他现在就是憋着慌,让他把火撒出来其实就好了。” 不知道是那位战士回去传达的过程中出现了问题,还是怎样。 孙凯差点被这帮孙子给整死了,不说训练的时候,就连平日里厕所排队洗澡一个个都端着脸盆跟他抢,孙凯本来也挺无所谓的,脸盆一放,下楼又跑圈去了。 甚至,在训练的时候,这帮孙子竟然提出要比武,比就比吧,还各种耍赖皮,过壕沟时,几个人给他使绊子,孙凯都忍着没发火。 小战士又找到赵黛琳,“孙队太能忍了,操他妈都那样儿了,还不生气,那天比武的时候,我跟何朗可是硬生生地拖着他的裤子给人从壕沟上扒拉下来的,都没发火,硬生生给忍住了,忒他妈憋屈了。” 赵黛琳只回了两个字:“继续。” 然而,两天后,孙开真的发火了,这火,竟是冲着赵黛琳发的。 那天,照常训练,何朗几人照常‘找茬’。 下了训,孙凯瘪着一股劲在厕所洗脸,听见何朗几个在议论。 “孙队可越来越能忍了。” “失恋的男人就这样。” “赵医生说的靠谱么?” “我怕真把孙队惹急了……” “人家是心理医生,专门治这个的,她说她以前治了不少这种,都是女朋友出轨,男人觉得自己没面子呗……” —— 赵黛琳下楼准备吃饭,刚锁上门,听见楼梯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为是陆怀征,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才瞧见孙凯戴着帽子从楼下跑上来,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不管不顾朝她这边过来。 赵黛琳还没反应过来,手腕被人牢牢捏住。 男人温热的掌心贴在她冰凉的皮肤上,大脑一个激灵,下一秒,已经被孙凯面无表情、连拖带拽地拉进了办公室。她一个踉跄,人已经被他甩到沙发上,差点没给她疼晕过去。 “你有毛病?”她大骂。 孙凯抱着胳膊冷笑:“我有毛病还是你有毛病?让我的队员整我?赵黛琳!你他妈打击报复心理要不要这么强?” “我报复你?”赵黛琳不可思议。 孙凯气急反笑,手掐在腰上,低头咬了下唇自嘲地笑了下:“我承认,在云南,不该那么说你,我失恋跟你有他妈一毛钱关系,你在这里出什么馊主意?啊?” 赵黛琳明白了,估摸是知道这馊主意是她出的了,她坐在沙发上,别着头,不说话。 屋内沉默,风呼呼刮着,孙凯低了低头,“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我问你?我有找你进行心理干预么?请问?我是你的病人么?请问?我有没有表现出一点心理异常的现象,请问?” “没有。”赵黛琳梗着脖子说。 这些天,于好不在,心理科室基本上都是赵黛琳在值班,孙凯不想见她,都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目的就是不想让赵黛琳进行心理干预,听她这不痛不痒的两句,孙凯终于没忍住,大吼一句—— “那他妈要你管??” 屋内昏暗,窗帘半拉着,赵黛琳耳根有点过敏,红红一片,她始终别着头,不说话。 良久,才听她开口问:“骂完了吗?” 孙凯双手抄进兜里,也别开头,不说话。 赵黛琳站起来要走。 孙凯堵在门口,没让路,两人在昏暗的办公室里面对面站着,隐隐能听见对方微弱的呼吸声,孙凯说:“我麻烦你,离我远一点。” 赵黛琳特别干脆地抬头看他一眼,“好,麻烦你让一下。” 干脆到孙凯一愣,没反应过来。 赵黛琳又重复了一遍:“麻烦你让一下,我要出去。” 孙凯呆愣愣地往边上挪了一步,赵黛琳没有停留,直接开门出去了。 —— 那阵两人的关系非常僵,比孙凯跟方言的关系还僵。分手后,方言还来找过孙凯几次,有次直接在部队门口等了他一天,孙凯没办法就把人带进来,在食堂吃了一顿饭。 赵黛琳是后来听何朗几个说的,说方言有复合的意思,队长好像还挺舍不得的。 也有人说,“好马才不吃回头草呢,更何况是这种烂草。” 赵黛琳没怎么管,那周是她调遣结束的最后半个月,已经跟小刘在做相关的交接工作了。 周五,赵黛琳去空疗院做最后一次回访,老兵头们听说她要走,还都挺舍不得的。 “那你跟小于医生以后都不会来啦?” 赵黛琳边收拾东西边说:“对。”但她转念一想,又从兜里掏出名片盒,递过去几张,“如果你们后续有什么问题想要咨询的话,可以通过名片上的地址找我。” 老兵头们依依不舍:“小于医生也好长时间没见啦。” “她最近出了点事,等她好了我带她来看你们。” 老兵头们热泪盈眶地点点头:“好啊好啊,要常来啊,你跟小于医生都是好人。” 赵黛琳笑笑。 孙凯那天也在空疗院开会,出来的时候,看见赵黛琳被一群老兵头围着,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那天之后两人没说过一句话,他其实挺后悔的,平时挺能忍一个人吧,那天对着她就是没忍住,他不知道自己莫名来什么气,就是看见她跟何朗私下密谋的样子不舒服。 好几次看见她一个人,都想上去跟人说两句话,道个歉,又拉不下这个面子,尤其在部队里,穿着那身军装他就更低不下头。 赵黛琳见孙凯过来,掉头就要走。 孙凯忙把人拦住,他不急着说话,先是跟身旁的几个老兵头聊了两句,一问一答,谦卑有礼,手牢牢拉着赵黛琳的胳膊。赵黛琳尝试着抽了抽,被他铁一般的手掌牢牢拽着。 等老兵头离开,孙凯才松开她,赵黛琳二话不说,拔腿就走,孙凯追上去,长腿长脚地,三两步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边,“喂。” 赵黛琳没搭理他,走到空疗院外着手打的。 孙凯把她手拽下来,“行了,我跟你道歉。” 赵黛琳瞥他一眼,“我不需要。” 孙凯挺诚恳地弓了弓身子:“我那天气昏头了,不该吼你。” 赵黛琳冷笑:“方言回来找你了?” “什么?” “你俩和好了?” “没。” “那你怎么忽然良心发现?” “良心发现?”阳光刺眼,孙凯无奈地笑:“我跟她不会和好了,也不存在什么良心发现不发现,跟你道歉是认真的,后来想想确实自己那天说的话挺过分的,还有也为自己在云南跟你说的话,也道歉,不该在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随意评价你。” 赵黛琳觉得没意思,这个男人是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她的心思,忽然也没脾气闹下去:“好,我接受。还有事么,没事别拦着我打车。” 孙凯却看了她半晌,说:“我送你吧。” “不用。” 赵黛琳拒绝的干脆,孙凯也不勉强,他是纯道个歉,道完歉,他觉得自己该心安了,于是就跟她挥挥手,让她走了。 可孙凯发现,即使道完歉,他心仍是坐立不安。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事儿好像已经不是道歉不道歉那么简单了。 可他打心底里抵触这种感觉。 他认为赵黛琳比方言还不靠谱。 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对赵黛琳的感觉时,孙凯是几近奔溃,他第一时间跟陆怀征说了。 陆怀征表示对此毫不意外。 那天两人都休假,在对外的大排档吃东西,陆怀征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剥着花生,听他说那些不着三不着两的心思,听到最后,陆怀征把最后一颗花生丢进嘴里,拍拍手上的花生碎屑,表现地毫无意外:“所以呢?” 孙凯抱着个啤酒瓶,一愣,所以呢? 他也不知道啊。 他有些醉,眼神微醺,“就是觉得自己没出息。” 陆怀征笑笑,后背往后仰,双腿仍是大喇喇地敞着,他微微往外又敞了敞,笑着看向别处,劝他:“你就是跟自己过不去,理性上,我觉得方言适合你,但是你看,方言看着这么老实一姑娘也能做出这种事,所以,这年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孙凯不知道哪来一个激灵,浑浑噩噩地说:“所以我喜欢谁也不能喜欢赵黛琳啊。” 陆怀征一愣,这前后有逻辑关系? 孙凯却自顾自地坚定一握拳给自己洗脑:“对,不能喜欢她。” 有时候洗脑这种东西,反向洗脑比疯狂灌输更有效,你不要怎么怎么的,越提醒自己,结果往往会背道而驰。 结果那阵,孙凯跟赵黛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赵黛琳经历过胡宇成这么一人之后,真的,孙凯在她面前,完全就不是一个段数的,他太干净了,有点像于好,什么都写在脸上,于好是像幼稚园的小孩,而孙凯顶多就是个小学生。 赵黛琳很规矩,跟孙凯一直保持着这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不越距,也不主动,偶尔约他吃吃饭,什么也不点破。 反而孙凯被她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一口气,难受得不行,他想找赵黛琳说点什么,可赵黛琳一副咱俩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你还有什么疑问吗的表情,让孙凯觉得很憋屈。 许烟骆来那晚,孙凯睡醒的时候,她俩还在拼,不过许烟骆差不多了,赵黛琳喝得也是面红耳热的,最后还是孙凯把两人弄上车,先把许烟骆送回酒店。 转头要送赵黛琳的时候不知道她家在哪,问她她又昏昏沉沉地不说。 把司机师傅急出了一身汗,“哎哎哎,小伙子别耽误我做生意啊,我这还赶下一趟呢。” 孙凯就心一横,把人带回自己家了。 赵黛琳到他家就醒了。 孙凯把人丢去沙发,换完衣服出来,看见这丫已经醒了,正背着手绕着他的客厅一圈圈参观呢,孙凯拎着毛巾,往脖子上一挂,失笑:“你丫是不是装醉?” 赵黛琳此时正在研究墙上的衣服字帖,听见声儿也没回头,“你可以啊,这字谁写的?值不少钱吧?” 孙凯切一声,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靠着推拉门一边喝一边看着她:“陆怀征姥爷的,人是个书法家,当然值钱了。” 赵黛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厉害。” “参观完了没?”孙凯问。 赵黛琳回头,“完啦。” “自己下楼打车吧。”孙凯说。 赵黛琳倒是听话地点点头,“好。” 赵黛琳走到玄关换鞋,刚套进去一只脚,孙凯懒懒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换鞋。 她很瘦,背脊线明显且流畅地包裹在衣服里,下身是一条包臀裙。人往下弯时,臀部紧绷,白嫩的长腿立在地板上,脚趾纤细,趾骨清晰。 孙凯漫不经心移开目光,身体往前微微倾了倾,在矮几上取了支烟抽。 赵黛琳听见身后“嚓”一声。 有人擦亮打火机,似乎点了支烟,又“啪”一声把打火机丢回矮几上。 孙凯吸了口烟,把烟拿下来,夹在手指间,看着窗外淡淡吐着雾气,冷不丁丢出一句:“你跟那法学博士怎么样了?” 法学博士? 赵黛琳换鞋的背影一愣。 这个法学博士她已经久远到甚至快要想不起来是谁了,仔细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才堪堪把人对上号,回头奇怪地看着孙凯,想问他你怎么知道对方是法学博士,后来想想,他俩的消息能互通的大概也只有两个人了。 “挺好的啊。”赵黛琳说。 孙凯就没再问了,就只是沉默地抽着烟。 赵黛琳试探:“我走了。” “等我抽完。” “你不用送我也没事的。” 孙凯没搭理她,直接把剩下没抽的半支烟给掐了,捞过桌上的车钥匙,一言不发去穿鞋。男人的背影高高大大,换鞋的时候微微弓着背,三两下就套上,甚至比赵黛琳还快些,转眼工夫已经插着兜站在门口等她了。 赵黛琳这才慢悠悠地去穿另一只。 那天之后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 直到小刘有一天给她去了电话,发现资料交接的表格里少了一份心理测评,那天临走时太匆忙,被赵黛琳不小心收进自己的文件袋了。 她人到军区的时候,孙凯刚下训,一身汗,跟何朗勾着肩。 赵黛琳顶着烈日,匆匆往心理科走,一回头,看见个男人穿着宽宽大大的迷彩军裤,迎风荡着,慢悠悠走在她背后。 赵黛琳跟他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孙凯两步跨上去:“最近在忙什么?” 赵黛琳拿手挡着额头,“课题,讲座。” 都是学术上的东西。 “有锻炼身体么?” 这没头没脑一句,不等她回答,孙凯自个乐了下:“你看看你,一身职业病,平时上班也稍微注意下锻炼,空调间别待太久,对身体不好。” 赵黛琳当时大脑突然回响起一首歌——最怕你突然的关心。 又听他说:“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明天休假。” 晚饭在孙凯家吃,当然不止他俩,还有何朗几个,孙凯亲自下厨。 一行人吃吃闹闹,又打了个会牌,何朗几个人联合起来都打不过赵黛琳跟孙凯,孙凯全程是躺赢,赵黛琳太会记牌了,谁跟她一边都赢,后半程孙凯跟赵黛琳固定对家,孙凯全程躺尸都赢,气得何朗几个哇哇大叫,“你不许记牌!!!” 赵黛琳难得笑了下,有些得意忘形地冲何朗抛了个媚眼。 却听一旁有人咳了声。 转头一瞧已经十一点了。 “差不多得了,就到这,何朗,五十个俯卧撑,做完走。” 何朗不服:“孙队今晚都是末游,他不就是靠着赵医生猜赢的嘛,轮积分,应该他做。” 孙凯拿手背搓了下鼻尖,笑骂:“别输了不认账,不服咱俩单挑。” “你说怎么挑?!”何朗当然不服,今晚要不是赵医生,孙凯绝对输得比他多。 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做了,孙凯懒得跟他磨叽,爽爽快快做了五十个就起来了。 等人都走了。 准备下楼送赵黛琳回家。 “你上回说教我做俯卧撑来着。”赵黛琳抵在门口问。 孙凯鞋穿一半,抬头看她:“想学?” “你做得很标准。” 孙凯一点头,“行。” 然后,两人在何朗一行人走后,莫名其妙,忽然在客厅里做起了俯卧撑教学。 赵黛琳手臂没力量,腰往下沉的时候直接就摔地上了。 孙凯又示范了两个,赵黛琳不得要领,在无数遍摔在地上之后,她忽然站起来,钻进孙凯的撑着的身体里。 孙凯一愣,“干嘛?” 女人躺在他身下,笑吟吟地一眨眼:“这样我看的清楚点。” 孙凯双手撑在地上,两人呼吸仅一寸,灼灼热气在空气中纠缠,吸进彼此的肺里,心跳没来由地加快。 孙凯撇开头硬邦邦地说:“你别闹。” 赵黛琳忽而勾住他的脖子,“你不做我就贴上来的。” 吓得孙凯舌头打结,“撒撒撒……开。” 赵黛琳笑眯眯地躺回去。 孙凯仍是刚才的姿势,咬牙强调:“二十个,做完你就回家。” “好。” 他撑了撑身子,尽量不碰到赵黛琳,就连手臂微弓,下沉的时候,他力度掌握地非常均匀,绝对不会碰到她的身体。 月光从窗外落进来,一室清辉。 两人躺在地上,孙凯一开始根本不看她,撇开头,咬牙做了几个,后来被赵黛琳硬生生掰过脑袋来,视线对上的瞬间,男人气息忽然变得灼热,眼神越来越深,直到—— 呼吸渐重,视线胶着地黏在一起。 “已经超过二十个了。”赵黛琳小声说。 男人没停下来,他慢慢悠悠地一起一伏,眼神却始终在她身上流连。 “法学博士最近还见面么?”孙凯边坐俯卧撑,边问。 “很早就不见了。” “为什么呢?” “不喜欢。” “那我呢。” “什么?”赵黛琳小声。 “还喜欢我么?” “我——” 不等赵黛琳回答,孙凯蓦然低头含住她的唇。 赵黛琳脑袋轰然炸开,仿佛在一瞬间,天旋地转。 孙凯亲得很粗暴,差点把她唇咬破,她反抗地锤打他的肩,被人捞过双手扣着手腕高高压在头顶,他一言不发地亲吻她,喘着粗气在她耳边问:“多久没做了?” “要你管。”赵黛琳咬他。 两人都不是初尝情/事的少男少女,在这方面毫不避讳,交流起来也非常酣畅淋漓。 孙凯回咬她耳朵,吮着她耳垂,气息渐重,“去床上?” “我喜欢在沙发上。”赵黛琳勾住他脖子,“从后面吧,嗯?” “操。” …… 自那日后,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在身体上的契合度实在太高了,一见面必定大战三百回合,碰面次数多了,赵黛琳身旁的朋友几乎都认识孙凯了,你男朋友又来接你啦,赵黛琳咯咯笑,不是男朋友啦。 那天孙凯一晚上都没搭理她,两人把车开到山上,在车里做了一次,完事儿的时候,孙凯狠狠在她屁股上拍了下,“爽了吧,爽了就穿上衣服滚。” 赵黛琳还真就穿上衣服下了车。 孙凯气得要死,往车上狠狠踹了脚,结果那小破马自达直接被踹凹了,车屁股拿里有一小隅凹进去了,孙凯叉腰立在车旁憋着一通邪火没地方发,结果五分钟后,赵黛琳回来了,手里拎着两瓶水,一手一瓶,弯腰看着那凹进去的车屁股,还拿手摸了摸,“您这是发什么火呢?” “不知道。” 孙凯半天憋出来一句。 赵黛琳笑嘻嘻地贴着车门,勾住他的脖子,一条腿已经自动自发地勾上他精瘦的腰,慢慢解了他的皮带,身子往前贴了贴,“我觉得咱们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所以你她妈玩我?信不信我弄死你?” “我这不是怕你对这方面有了阴影,以身试法么?” 孙凯扣上皮带,冷笑着:“不好意思啊,以后只有我老婆才有这福利。” 哗啦一声,如同战士收刀入鞘般决绝。 —— 赵黛琳真的没有再找他。 孙凯憋了个把月,休了假,第一时间往赵黛琳家楼下跑,结果看见那女人,坐保时捷回来。 说起来保时捷,孙凯也是买得起,就是他不太讲究,领导也不让这么讲究,小破马自达开着挺好的。 驾驶座是个男人,西装笔挺,面容俊秀,戴着副眼镜,斯斯文文,弱不禁风。 赵黛琳从车上下来,保时捷很快就开走了。 路边的小马自达“滴滴”响了两下。 赵黛琳高兴地跳上副驾,“终于想起我啦?” 孙凯穿着便服,黑衣黑裤,绑着安全带靠在驾驶座上,一只手还懒懒地搭在车窗外,手里夹着烟,冒着缕缕青丝,他没什么表情,不动声色地掸了掸烟灰,表情有点不耐烦,“那男的谁啊?” “前男友。”赵黛琳回答爽快。 孙凯手肘撑在车窗上,不咸不淡地,眼神却讽刺:“优秀啊。” “没你优秀。” “少他妈套近乎,我跟你熟么?” “那你来这干嘛?” “兜风,跟你没关系。”他看着前方。 赵黛琳手试探地去掰车门,“那我下车了。” “滚吧。”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赵黛琳不满。 “赵黛琳,你玩够了吧,你他妈对我到底什么意思?给句痛快话行不行?不行咱来就再见,我要再搭理你,我跟你姓。” “孙凯,你是不是傻子啊?” “你他妈才是傻子。” “你再骂脏话我就下车了。” 孙凯冷眼瞥她,终是败下阵来,哼唧一声,把烟掐了,摁灭。 赵黛琳摸过去,跨到他身上,去亲他:“好像还没在我家楼下做过?” 孙凯拍开她:“别犯病,你叫起来全小区都能听见。” 赵黛琳伏在他身上说:“刚那不是我前男友。” 孙凯突然就怒了,狠狠在她屁股上拍了下:“你他妈气我有意思?” “我前男友死了。” 孙凯又愣了,忍着怒气问:“怎么死的?” 赵黛琳:“自杀。” 今天她二哥来接她,说胡宇成死了,发现的时候已经在公寓死了近七日,尸体都腐烂了,最后还是被前去打扫的阿姨发现的。 孙凯不解,死了近七日才发现,究竟是怎样脱离社会的人? “父母朋友呢?这七天都没人找他?” 赵黛琳:“他从小就没有朋友,没有妈妈,亲生父亲也不认他,跟着他姥姥长大的,他姥姥在他大学的时候去世了,他被人从家里赶了出来。去了南京。” 听二哥说,胡宇成两年前回了北京,包养他的女人被抓了,他父亲给了他一笔钱,两人就断绝了父子关系。 两年前,赵黛琳记得她模模糊糊好像在研究院外看见一个很像胡宇成的背影,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这么多年,一个朋友都没有?存在感这么低?”孙凯想这做人得多失败。 赵黛琳摇摇头,“他是一个很没心没肺的人,身边不是没有过对他好的人,他都不珍惜。” 孙凯不想再听下去,仰头去亲她,“你他妈要是敢哭,我今晚就弄死你。” 两人在车里做了一次,上楼没说两句又抱着滚到了床上,没日没夜,天翻地覆。 夜里,孙凯醒来,摸到她半边枕头是湿的,心疼地把人搂进怀里,“这么伤心?我死了你会不会这么伤心啊?” “别胡说。”赵黛琳瓮瓮地说。 孙凯搂着她,蹭着她的头顶,半开玩笑地说:“他是不是还欠你钱没还啊?” 后来孙凯才知道赵黛琳为什么那么伤心。 那时两人已经结婚,孙凯才通过她哥的嘴里知道,赵黛琳跟那个男人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甚至看到了那个男人的遗书。 孙凯很想问一句赵黛琳,你还爱他么,如果他还活着,你选他还是选我呢? 可一转眼,看见摇篮椅上的儿子,平日里一看见孙凯就哭的小孩儿此刻正含着拳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咯咯吱吱地笑着,孙凯四下瞧了眼,想或许是儿子懂事了,想趁此机会跟人套套近乎,哄哄他,遂把人从摇篮椅里抱出来,晃呀,抖呀,哄呀: “想什么呢,傻小子?好险啊,你知不知道你妈差点就被人截胡了。” “你差点就不能来到这世上了。” “哇!”一声。 又哭了。 —— 而这边,赵黛琳正在跟于好视频。 赵黛琳敷着面膜:“陆怀征呢?” 于好也敷着面膜,又在写开题报告:“在带孩子。” 赵黛琳:“你们家陆怀征真的会带小孩哎,你还记得那天咱们几个聚餐么,我你,还有周斯越,还有队里那几个,小孩子都爱粘着陆怀征。” “一厘倒是很怕他。”于好笑笑。 “男孩儿都怕爸爸,我们家的也是,本来都好好的,看见孙凯就哭。” 话音刚落,那边哇地一声又开始了,赵黛琳头疼地不行,“不跟你说了,孙凯这手欠的!” 视频那边,也听一道清越疏懒的男音。 “于好。” 于好高兴地关了视频。 “来啦!老公!” —— 《胡宇成的遗书》 黛琳: 展信佳! 在南京那几年,我最爱吃的就是番茄鸡蛋面,可总也是做不出你的味道。 其实在遇见你以前,我觉得这世界上一切都是丑陋之极。 在小胡同口碰见你,你扎着两个马尾,叉着腰堵在胡同口为我解围的模样,那刻我才觉得世界是亮的,花开始有了香味,山山水水都变得丘壑分明起来。 你哥告诉我你选择读心理学的原因是我。 但我觉得不是。 其实,你并没有我爱你,那样爱我。 时至今日,我不曾后悔过。 唯一后悔的事。 忘了跟当年胡同口解救我的那个小姑娘说声谢谢。 你帮我跟她说一声,再祝她一生幸福。 愿来生,无岁月可回头。 也愿,你永远幸福漂亮下去,连一个蚊子包都不要长。 胡宇成。 —— 完。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