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开在山崖上》 第一章初遇 宁燃第一次到那个号称比得上尤金·阿杰的街头摄影师家里时，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被拐卖了。 从市区开到这里花了她三个多小时，还是在河京最不堵车的下午时间。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她真的不相信河京还有这样的地方，红砖起好的围墙，连个六岁的小孩都拦不住，锈迹布满的铁门让她觉得她稍微用力推一下就会砸到她身上来，整个院子里空空荡荡，除了一根绳子上挂着两件洗的拉长的T恤，一条发白的运动裤还有一辆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摩托车。 压着心里最后一丝耐性，宁燃敲了一下门，语气端正：“有人在吗？” 不需要她仔细看，这个家里空空荡荡，没有电视，没有厨房用品，就好像一个刚清理好的出租房。 她试着打了那个从猎头那里要来的电话，即使之前的那几个都没有回音，电话刚接通，她就听见里面那间房传来的老派的铃声，她猜是10年左右的国产机专用的。 推开那扇掩着的门，赫然看见一个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如果不是那点呼吸声，宁燃都会觉得自己看见了个尸体。 “明明没什么事却不接电话，真是好大的架子。”她在心里暗骂。 想着自己快要到时间的稿子，她才没有直接吼出声：“万先生，你好，我有笔生意来找你谈。” 眼前的人没有睁眼，直接回了句：“我这个月钱够了，不接单子，下次再来吧。” 那语气半点没有刚起床的慵懒，感情刚刚只是在装睡，宁燃心里越来越气：“您还没听我能给你多少酬金别急着拒绝啊，说不定做了我这一单下个月就不用做了。” 床上的人听到以后半睁开眼看她，身材高挑，烫着一头卷发，刚好垂到胸前，穿着一条包臀的连衣裙，露出来的小腿白皙细长，踩着一双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细高跟，妆容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这样带着一点怒气看他，像在勾魂。被称为万先生的人慢慢坐起来，从床头拿出一包烟，点好以后说了两个字：“漂亮。” 宁燃确实是漂亮，无论什么时候，她走在路上，总有人盯着她看，并不是说她的五官多标致，而是她整个人，如果民国才女夏梦能活到现在，应该就是她这样。 宁燃听到这句话眼里闪过一丝讥诮，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不修边幅，很久没修理的头发已经遮住了眼睛，嘴巴起了一层皮，抽的也是市面上最廉价的香烟。倒是那双手，手指细长，骨节鲜明，跟脸色一样白嫩。 见没什么好观察的了，她才又重新开口：“万先生，我是各色杂志的主编宁燃，现在一组片急着出，我是真的想请你帮这个忙，当然报酬真的不会亏待你。” 虽然用着祈求的词，但她的语气却并没有沾上一点卑微的态度。 万嘉用脚踩灭那支已经燃了一半的烟，心里暗讽:真是一个不掩饰自己的高傲的女人。 他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不急不缓的回：“这么大的杂志，干嘛找我这种不入流的外行人，完全请得起国内一线摄影师，我只能拍拍某宝模特。” “我看过你拍的图，当然，如果真的是你自己拍的，那么我想跟你合作。”宁燃没有跟着他挪动，还是站在原地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 “如果你是诚心的，第一，我不签合同，给片拿钱，你署谁的名都可以，怎么修改随意，第二，只出一次场拍，没有第二次出场的机会，第三，按时间给钱，采用即付款，如果你信我不会传出底片二用，你再联系我，如果不同意那就告辞别浪费时间了。”润了嗓子以后他的声音刚才没那么粗，低沉的声线一字一句的诉说着他的要求。 宁燃显然没想到他连署名权都可以不要，毕竟如果在他们杂志录用一次，以后的机会只多不少。她只迟疑了几秒，便挑了一下嘴角，从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现金，递到他面前，开口说：“万先生清点一下，这是两万的定金，之后会根据效果追加尾款，您放心，不会低于十万，合作愉快。” 他没回头，伸手把钱接过来，“不送了。” “千万记得明天不要再不接我电话了，万先生。”宁燃走到他面前点了下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然后摆了下手：“再见。” 听到关门声，万嘉把钱扔在桌上，想到刚刚凑的很近的呼吸声，还有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轻轻吐了句：“真他妈漂亮。” 宁燃坐上车以后，淡漠的看了身后一眼，回想起自己偶然看到的作品，红色和黑色猛烈的碰撞，旷野，落日，画面里没有猛兽，却凶残地撞入她的灵魂，像在窥视，像在渴求。 就算宁燃这些年见过再好的作品，也不及那一刻给她的视觉冲击，那组照片后面的人，像要随时冲出镜头撕裂她的一切，虚伪，隐藏，都不堪一击。 但这样的好东西，却只是一个在三流景区版面上展出，这样一个有思想的摄影师，却住在河京最廉价的角落里，没有霓虹灯，也没有雾霾。 宁燃轻笑一声，她无数次幻想过背后那双眼睛看到的东西，但今天，她从那双眼里只看出了无边深渊。 万嘉听着不属于这个地方的昂贵轿车离开，点了一根烟，眼底轻蔑的看着那一沓现金。 许久，他才拿出放在高处的镜头擦拭，这个时候，他的眼里有光，但穿不透层层遮挡。 让宁燃意外的是，万嘉今天不仅没有不接他的电话，而且在铃声刚响起三声就接了，宁燃挑了下眉，调侃道：“今天早啊，万先生。” “地址发过来。”万嘉没有接她的话。 “万先生，还是我去接你吧。”宁燃想到他的那辆看起来会出事故的摩托车，很像以前在一个乡村取景的时候，染着各种发色的辍学青少年，路过时会发出雷鸣般的发动机声。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好笑，再怎么说，万嘉也不像青少年，他应该有三十多岁。 “不用了，短信发给我。”万嘉说完没等回音就挂断了电话。 忙音从听筒里传过来，宁燃已经对这个没什么能耐还很会摆脸色的性格免疫了。 她的助理刚刚来告诉她，团队已经在路上了，她没打算告诉那些人这次请来了一个业余摄影师，事实上，她根本不用征得任何人的同意。 她按了下手机将地址发过去。 今天她不想穿高跟鞋，出外场会很累，没必要增加自己的负担，今天的主题是在荒地上，她的脚回来会起泡。 其实她没必要亲自盯现场，主编不用做这种小事，何况只是个内页。只是这次是她的一个赌，这次销量好，她会有三天的假期，她很久没放过这么长的假了。 很多人说她是靠她那张脸爬上老总的床才升上来的，确实她还太年轻，即使已经快三十岁了，但相比这个位置来说还是很年轻。没有人会看她的成绩和时间表，不过她不在乎，她确实会跟各种男人发生关系，但不包括那个肥头大耳的老总。 宁燃是一个人去的，她不想跟那些嘴碎的人混在一起，她的助理对她来说也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这次拍摄来的人不多，实际这也只是一次小拍摄，只用五张图片，不然她也不会那么爽快交给万嘉。 刚停好车她就看到了万嘉，他没换衣服，头发也没打理，一个人站在棚外调整三脚架。宁燃走过去，万嘉抬了下眼睛，没跟她打招呼。 她也没开口，相比起昨天来说，他今天好像整洁了些，应该是用水泼了下脸，顺手刮了下胡茬的缘故。 她今天约来了合作很久的团队，灯光师老林一看到她就热情的上来招呼，“宁姐，今天怎么亲自来了？” 宁燃亲切的笑了下，说：“怎么？怕我太严格？” “害，这说的哪话，宁姐这么漂亮，一来监工我们这的小伙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效率高的很。” 宁燃听着这些俗套的奉承，熟练地笑着，“那个模特呢？” 老林看了眼四周，声音放低了些，语气鄙夷：“别说了，我们开车去接，在赵总别墅里呢，非说起不来，还得等着。” 宁燃没露出什么情绪，这种事她没见过百次也有十次了，“没办法，那就等等吧。” 宁燃从来不喜欢跟这些恃宠而骄的小人物计较，该看眼色的地方，她一点不会做差。 公司的人都说宁燃和蔼温柔，是最好说话的上司，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想跟无聊的人有过多的牵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宁燃看了眼万嘉，他跟团队格格不入，一个人站在远处，有些人凑在一起在窃窃私语，说这个摄影师高傲，看着也不怎么样。 宁燃瞥了他们一眼，那些人立马住了嘴，她选出来的人，可不喜欢听到一丝质疑。 第二章拍摄 万嘉做事很专注，没有昨天那种懒散，宁燃又走近了一点，她才发现，万嘉很高，她已经算高了，而万嘉居然比她还高了将近一个头。大概是昨天他一直弓着背她还穿了高跟鞋的原因，她没注意到。 万嘉的设备跟他的房子完全不一样，虽然不是这几年的最新款，但是放在现在也丝毫不落后，根据新旧程度来说，应该是刚出的时候就入手的，还不包括镜头等其他常常更换的配件。 “你倒很舍得花钱，我还在想等下给你拿出徕卡M9你会不会感谢我。” “我为什么要感谢你，拍这种照片用不上那种好东西，而且拍的不好又对我没损失。”万嘉偏头笑了一声。 宁燃有点没反应过来，她以为万嘉是个孤僻的人，不过这不奇怪，自认为是艺术家的人都有点怪癖，淡然的说了句：“真不解风情啊。” 万嘉没搭话，宁燃以为又要冷场了，正准备去招呼开拍时，他回了句：“就怕没命解。” 瞥到那边开来了一辆车，想来这么高调也只有那位上位的新人。 宁燃当没听见，转身去招呼模特过来走位。 这支团队是老合作的，灯光服装都做的很好，唯独这个模特，是刚搭上上头的新人，没走过几场秀，也没拍过什么平面。 万嘉看着她僵硬的几个动作，迟迟没有反应，那个新人显然是累了，大声嚷嚷：“你拍不拍啊，我都在这这么久了。” “我对着僵尸拍什么？”万嘉干脆把手垂下来。 “你怎么说话的？哪里来的摄影师啊？什么人都可以给我拍照了？”那个新人仗着自己最近有点宠爱，谱摆的比谁都大，没人搭理她。 按宁燃平时的做事风格早出手了，但这次她想看看万嘉怎么解决。 “我说，我找只鸡蹦两下都比你会拍。”万嘉说着瞥了一眼宁燃，没再多看她一眼。就那一下，她突然觉得他对她的防备又加上了几层。 我怵他干什么，合作了一次没联系了，桥归桥罢了。宁燃有点搞不懂自己现在的心情。 那新人大喊大叫甚至开始哭了起来，她正要打电话告状，宁燃开了口：“那个…”她发现她不记得这个人的名字，“你，别哭了。”声音没听出什么情绪。 那模特认识她，想着是要给自己做主了，便跑来她身边，宁燃看着她，嘴巴张了张：“能拍吗？” 模特搞不懂什么意思，但听她语气不像是责怪，便娇滴滴的回：“主编，赵总昨天说让你好好照顾我。”那语气里的暗示是个傻子都听的懂。 “我问你能拍吗？”宁燃开始不耐烦。 “怎么不能拍了？我拍的不是挺好的？是那个摄影师找我茬。”那新人装不下去了，直接冲着宁燃吼。 宁燃笑了一下：“你要是拿出床上那点功夫，怎么也不至于成这样啊。” 万嘉和身边一群人都看着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直接暗骂上司，宁燃还真不像看起来那么好说话。 “老林，打电话叫Kaline过来替班，把这个女的给我送走。”宁燃不管那个模特气的一直打电话，直直的走到万嘉那边：“你要浪费一点时间了。” 万嘉盯着她，在她印象里，这好像是第一次万嘉看着她那么久，应该说是，正眼看她。 奇怪的是，明明他只是一个没有名号甚至可以说社会地位比她低很多的人，却总给她一种错觉，他在试图压迫她。 “万先生，你不会介意我刚才没站出来帮你说话吧。” 宁燃盯着他，她第一次仔细看他的眼睛，眼窝很深，像是很久没睡了，眼皮耷拉下来掩盖自己的视线，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觉得掉进悬崖一样，很深。 其实他很帅。宁燃觉得，五官很立体也很端正，浑身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很孱弱，走近看会觉得高大，站在他身边会挡住大部分太阳。 如果换个发型，他会让她喜欢。 万嘉刻意躲开她充满探知欲的眼神，走到一边阴地坐下。 如他所料，宁燃没有跟过来，她走了。 他从裤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虽然已经很旧了，但可以看出来这不是便宜货。 他低头点烟的时候面前冒出一瓶水，眼前的人见他不接，直接把水塞进他怀里。 宁燃低头看了下万嘉坐的石头，还不错，剩下的地方够她坐下。 万嘉看着她挨着他坐在石头上，提醒道：“别弄脏衣服了。” “不许我坐吗？”宁燃挑了下眉。 “随你。” 宁燃把自己的水递给他，“能帮忙拧一下吗？” 万嘉瞥了她一眼，轻声：“呵。” “笑什么？” “没什么。”万嘉把手里的烟扔掉，伸手接过来拧开递给她。 宁燃喝了一口，从包里拿出一包白色的玉南海，她平时不喜欢抽这种没烈性的烟，除了捕捉猎物的时候。 “借个火呗。”宁燃用嘴叼着那根玉南海，凑到万嘉眼底下，烟的另一端抵住他的嘴。 万嘉眼底没什么变化，拿出他的打火机递给她。 宁燃没接，轻飘飘地说：“帮忙点一下。” 他的眼神才有了点变化，轻笑了一下，宁燃发现他很爱这样笑，看起来像嘲讽又像轻视。万嘉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把距离拉的更近，另一只手帮她点好烟，靠近她耳边：“别在我这儿玩。” 宁燃离远了点笑了一下，问：“你怕吗？” 万嘉起身离开，宁燃坐在那儿看他走过去，他总是喜欢勾着身子，无论是站在还是坐着，在宁燃眼里，像一只匍匐的狮子，受到外界的刺激就会发起进攻，就像刚才。 那边远远的传来一声喊，是灯光师老林，“宁主编，吃饭了。” 宁燃对既没卖相又没口感的盒饭提不起兴趣，没答，戳了戳身边的人。 “我不饿。” 万嘉用不着她问出口，便给了答案，宁燃也没强求，继续坐着。 宁燃胳膊推了万嘉一下，问：“这地怎么样？” 这片拍摄地是郊区，以前做过一段时间的垃圾场，后来附近居民不乐意，又迁到更远的地方，这地方就荒了，但那股子臭味还留着，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宁燃也是偶尔开车路过一看，就觉得是这儿了。 万嘉扫了眼，说：“看地儿眼光不错。” 宁燃笑了下，说：“我看人也不错。” 万嘉当做没听见，宁燃也就这么坐着没再说话。 顶场的模特来的很快，宁燃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就安排造型师给她上妆，新来的模特看起来跟她熟稔，神情亲密。 换了个人以后进程很快，万嘉调整了几次角度，Kaline很有经验，这次的主题也很适合她，如果不是看在宁燃的面子上，这种内页拍摄她现在都不接。 宁燃看向万嘉，虽然他没什么表情，但宁燃感觉到他开始放轻松了。 几套造型下来，万嘉没有拍几张照片，说好的五张成品，以往其他的摄影师为了保险一套造型会留下十来张成品作为备选。 如果宁燃没有看错的话，万嘉今天确实只拍了十几张。 他在拍摄的时候不会对模特进行指导，事实上，Kaline确实是个很专业的模特。 尽管上午拖延了时间，今天的工作却提前结束了。Kaline很熟稔的拉住宁燃的手：“宁姐，结束后一起去望西会所。” “不了，我今天还有工作，你开我车去吧。”宁燃把钥匙扔给她。 这次的拍摄是外景，团队不需要拆棚子，很快撤走了。 整个荒原上就只剩下万嘉和宁燃两个人。 宁燃冲着万嘉的方向喊：“万先生，搭我一程呗。” 万嘉抬头看她，今天宁燃穿着一套休闲装，把头发扎成马尾，跟昨天很不一样，他背着自己的相机准备走，答了句：“不顺路。” “搭到车站就放下。” 万嘉知道她什么心思，刚刚那么多车随便一辆都可以搭上她，怎么也会比他的破摩托舒服。 “走吧。”万嘉走向他停在一边的摩托车。 他把头盔扔给宁燃，声音低沉：“戴上。” 宁燃接过来：“那你呢？” “我不用，上来。”万嘉跨上去。 宁燃把头盔很随意的扣在头上。万嘉扭头看她。 “怎么了？开啊。”宁燃很疑惑。 “系上。” 宁燃瘫了下手，说：“不会。” 万嘉看着她故作无辜的样子，毫不掩饰眼里的狡邪，好像料准他会帮忙。 “这样没意思”，万嘉心里很烦躁，他不否认宁燃确实漂亮，他喜欢漂亮的女人，但不喜欢宁燃这种太聪明的。 聪明的女人一旦被她抓住机会，她会用很多手段把你套在手里，难应付。 正当是夏天，万嘉的车骑得很快，一阵风带过来，从前面飘来很淡的洗衣粉味道。宁燃很久没闻过这种味儿了，廉价又纯粹。 万嘉骑车还是习惯性勾着身子，他的背很薄，宁燃突然想趴上去看看能不能禁得住它。 她的确这么做了，她的脸接触到万嘉背的时候，感觉到他微微挺直了身，只一秒钟，让她觉得自己是产生了错觉。 到车站的时候她没有叫他停下来，万嘉也没有放下她。他没有问宁燃要去哪，直接往自己家方向开，以宁燃的经验来说，接下来的事很理所应当，要向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你这辆车是不是改装过？”宁燃轻轻的问，她以为风声这么大，万嘉应该是听不见，她也不需要得到回答。 “你懂这个？”万嘉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宁燃换了个姿势靠在他肩膀上，对着万嘉耳朵说话：“我不懂，只是觉得这车很稳，不像普通的旧摩托。” “你知道旧摩托什么样吗？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万嘉腾出一只手把她头推回去。 宁燃切了一声没回他。 第三章企图 一路上有很多行人，挽着手散步的小情侣尤其多，今天这个天气，大抵很适合约会。 宁燃问他：“你谈过恋爱吗？” “干什么？” 万嘉语气依然淡，但并不排斥跟宁燃这样的漂亮女人交谈。 “你现在有女人吗？” 万嘉没回答她。 宁燃笑了下，头搭在他肩上，大声的朝他喊，“不说话就当你没有了。” “没有怎么样？” 宁燃嘴贴着他的脸，万嘉今天胡子刮得倒是干净，没有刺嘴的感觉，“跟我试试。” 万嘉浑身被她蹭的不舒服，换了个姿势隔开她，“别闹了。” 宁燃没再说话，趴着不动，万嘉车骑得快，路上没花多少时间。 万嘉进门以后直接往地下室走，宁燃昨天来没见到过这里，按摆设来看，这应该是他的工作室，地下室不大，墙面上不像别的摄影师挂满了自己的或别人的作品，只有一张很破旧的台子，一台电脑摆在上面，旁边零零散散的放了几本专业书。 宁燃翻了一下，上面没做过什么记号，如果不是右下角很浅的的折痕，这很像一本买来装饰的观赏品，不过对万嘉这座屋子，应该没这个必要。 万嘉还会看这种书倒是让她没想到，还以为万嘉只是个有点天赋的早年辍学青年，靠着给别人拍拍三流模特让自己活下去。 “你还看书呢？” “我看起来像文盲？” 宁燃笑了下，说：“还挺像。” 万嘉开始进行后期调整以后就完全忽视她，地下室只有一根凳子，万嘉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宁燃不以为然的靠在桌子上。 他调出今天拍摄的十几张片子，宁燃只一看就知道，这就是她要的东西，Kaline原本就具有攻击性的长相在他的镜头里像荒原里随时准备复仇的雄鹰，锵剑无畏，世事无谓。 “万先生，你真是我的菜。”这句话真假参半，宁燃的确很久没遇到过能把她想要的效果完全展现出来的人，万嘉在她心里，算是天才。她也的确想让万嘉领悟另一层含义。 “客气了，我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万嘉修片手法很专业，也不跟她搭话，宁燃看的疲惫。 宁燃有点饿了，今天中午在片场她没有食欲，现在确实有些提不起精力，宁燃不想在工作时间打扰他，于是很轻的上楼了。 她拿出手机点外卖，这里确实太偏了，能供选择的也只有那么几个，这时候也没什么好挑的，她在看起来最干净的一个煲仔饭订了双人餐还有两瓶水。 看着订单上显示的预计时间一个小时，宁燃的困意越来越厉害，直接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大约过了五十分钟，万嘉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宁燃没脱鞋子直接横躺在他床上的样子，她收起了随时准备攻略别人的眼神以后，倒是很不像她。万嘉觉得这样的她比平时可爱。 房间里没有别的落脚的地方，万嘉刚打算把她喊醒，她的手机进来了一个电话。 宁燃睡眠很浅，一点动静就精神起来，按下了接听，万嘉只听见她说了几个字。 “嗯，好的。” “外卖员说找不到，让去路口接一下。”这话是对着万嘉说的。 “外卖？”万嘉显然没想到，她不仅不打算走，还点好了外卖。 宁燃对着他说：“对啊，你不饿吗？我中午没吃饭。” 宁燃知道，万嘉连盒饭都没领。 万嘉的确很饿，但他打算等宁燃走了再解决。 “那我去拿，你随便坐吧。”万嘉转身走了。 万嘉回来的时候，宁燃就怔怔的坐在桌子上，手里捏着桌上的杯子一晃一晃，不知道在想什么，连他进门都没反应。 “醒醒。”万嘉把外卖放在桌上，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下。 宁燃是真的饿了，不吭一声的开始扒饭，她吃饭很斯文，应该是在一个教养很好的家庭里长大的。 万嘉开口：“成片出来了，发到你邮箱吧。” “嘘，”宁燃把饭咽下去，“吃饭时间不聊工作。” 万嘉看着不符合她外表的小孩动作，低头把自己的饭打开，万嘉吃饭很快，宁燃看着他像完成任务一样的进食忍不住问：“你吃饱了吗？” “嗯。”万嘉起身走到窗边抽烟。 宁燃没管他，继续扒了两口就放下了，她饭量小，要不是很饿，平时更吃不了那么多。 “我收桌子了”，万嘉开口。 宁燃退到一边，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万嘉扔完垃圾回来，宁燃坐到了他床上，万嘉站在她面前，拿出手机，没什么情绪的开口，“图发给你看看。” 宁燃调出自己的二维码，“那加个微信吧。” “我不怎么用微信”，他的手机用了很多年了，除了打电话基本没什么作用。 “以后用不就好了”，宁燃把他的手机拿过来，他的手机很干净就几个软件，连密码都没设，找出微信加上她。 万嘉的微信空空荡荡，头像是一片空白，微信名就是电话号码，还真是跟他本人一样，写着生人勿近。 宁燃把手里递给他，“好了，发图片会吧。” 万嘉白了她一眼，“我不用不代表我智商有问题。” 万嘉第一次用带着情绪的语气跟她说话，是不是说明他有一点接受自己了。 手机传来了提示音，宁燃抛开刚刚那点走偏的思绪仔细看那几张照片。 她不喜欢把私人生活跟工作混在一起，万嘉倚在墙上看着宁燃，工作的时候她很严肃，今天教训小模特的时候调动团队的时候，以及现在，她会收起那副轻佻的德行。 万嘉有点看不清这个女人。 直到她审完了那几张片，神情才开始放松，万嘉看着她把这个图发到一个群里，应该是她的工作同事。 宁燃凝着的眉舒开，熄了手机，抬起眼看着万嘉，笑了下：“干嘛这么看我？” 万嘉不躲不避，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宁燃站起身靠近他，贴着他的耳朵：“我不能留在这吗？” 万嘉指了指窗外暗下来的天色，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挑了下唇：“天色不早了，你找人来接你吧。” 宁燃坐回床上，轻描淡写地说：“你不喜欢我？” 万嘉讥笑了一声，声音轻佻：“没记错的话，我们才认识两天不到。” “我认为，”宁燃手指轻轻划过自己的嘴唇，语气暧昧：“你的眼神跟你说出来的话不一样。” “什么眼神？”万嘉挑了下眉。 宁燃走到万嘉面前，踮起脚顶在他肩上，两只手环过他的腰，万嘉的腰上没有赘肉，宁燃还隐隐能感觉到线条，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瘦弱。 宁燃仰着头，鲜红的唇一张一合，“就是这种，想扒了我的眼神。” 万嘉没给她回应，只低下头看着她，“宁燃，别玩过火了。” 这是万嘉第一次给宁燃一个称呼，后来他也只这么叫她。 “我还以为你根本不记得我的名字呢”，宁燃似乎注意点不在万嘉拒绝的态度里。 “你这么优秀的女人，干嘛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万嘉伸手推开她，夏天的温度太高了，两个人挨得太紧让他身上很不自在，隔着两层薄T恤什么都阻挡不了。 他能感受到宁燃把上身贴得很紧，她的身材很好，也很会使手段。万嘉是个各方面都很正常的男人，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坚持很久。 宁燃握住他的手重新贴近他，“你都说了是玩，过了今天以后说不定再也见不到了，我对你很感兴趣，我也相信，你也一样，至少，对我的身体。”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万嘉把手抽开放在她脖子后面，大拇指捏住她的耳朵。 那点温度从耳尖传到全身，“求之不得”，此时宁燃的声音已经染上了一点颤抖。 万嘉很清楚，此时如果停下来，宁燃会极度生气，可他不想停下来，是她自找的，他给过她机会了。 他把手从宁燃衣服下摆滑进去，低头咬住她娇嫩鲜艳的粉红，宁燃很熟练，她会主动迎合万嘉，她的脸变得很红，以至于万嘉摸上去的时候有些烫手。 两个人在墙边停留的很久，万嘉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宁燃很奇怪，他把手挑进衣服里，却没有在动，甚至用大拇指抵住她的腰，没有全部附在上面。如果不是他的吻很娴熟，甚至可以轻巧撬开她的牙关抵住她的上颚，让她感到一颤的话，她会觉得万嘉还是个新手。 她很久没有遇到能用一个吻就让她浑身刺激起来的男人了，这让她突然觉得刚刚说的再也见不到有点失落。 万嘉松开她的牙齿，神色凝重，看着宁燃，她两颊泛红，不知道是因为夏天的闷热，还是他刚刚充满野性的动作。 “你图什么？” 宁燃看着他，支使着他的手往上伸，万嘉半眯着眼随着他的动作，直到穿过衣服触碰到形状圆润的地方。 宁燃笑的妩媚：“你别说你不想。” 万嘉的手动了一下，挑开那一层，完全没有阻隔的戏弄。 “我想什么？” 只一下，他的动作就停了，宁燃刚升起来的愉悦被打破。 第四章共处 宁燃有些腻了，她迫于进行下一步，她把手按到万嘉的头上使两个人身高能差的小一点，用很急迫的语气说：“动作快点。” 万嘉笑了一声，把她拖了起来。 宁燃觉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没有”，又轻笑了一声。 宁燃掰正他的头强迫地跟他对视：“你到底在笑什么？” “我觉得你无论此时在做的事有多荒唐，永远像一个领导者一样义正言辞的做出要求。” 万嘉把她放到床上，他似乎没有继续的意思了，点了一根烟坐在床上。 “给我一根。”宁燃指着他的烟盒。 万嘉笑了下，说：“你抽不了这种，呛得很。” 宁燃自己从他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用嘴叼着。 凑到他嘴边就着他的烟点上，然后半躺在万嘉大腿，从万嘉这边看过去，衣服里的风光一览无遗。 他觉得自己脑袋有点充血，也很清楚宁燃想干什么，如果换个愚蠢一点浪荡一点的女人他连一开始的提醒都不会有。 如果不是宁燃那种命令的语气，说不定他今天真的会栽在她手上，毕竟，宁燃确实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女人。 “万嘉，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随便”，宁燃坐直身子。 万嘉没回她，如果按在她面前的表现，宁燃确实算得上是个开放的女人，而她每次请求的语气里那点高傲和不屑让他觉得，这一切示弱都只是她答到目的的手段而已。 虽然不知道她图什么，自己身上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价值让她注意，更不会相信她说的对他感兴趣。 以宁燃的穿着，地位，样貌，她确实要什么都会有，所以就更不会看上他。 宁燃拿起自己的包走出门外，“不论你信不信，你是我第一个这么主动想要发生关系的人。” 万嘉下意识的回了句，“那以前呢？”，毕竟宁燃一点都不生疏。 “我会用一点手段吸引他们来求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对你没用。” 宁燃回头摆了下手，“再见了。” 万嘉起身，“天黑了，我送你吧。” “我不喜欢这种拒绝后的补偿，让我很没面子。” 宁燃头也没回的出门了。 万嘉突然觉得嘴里的烟没味道。 直到往他微信里转了尾款，宁燃都没有再联系万嘉，万嘉觉得，她的一时兴起应该已经被火熄灭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宁燃从不放弃捕捉她的猎物，她的没动静，只是在蛰伏，寻找一个更合适的时机。 宁燃确实说话算话，她给的报酬足够他过一个月闲散日子，按他目前的生活标准来看，甚至可以够他更长时间。 万嘉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不用四处跑为明天吃什么发愁，事实上，他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不需要添衣服，也没有其他的花销，但他的镜头需要花很多钱来保养。 他觉得离宁燃那天从他这儿走了以后，自己已经一个人待在这里很久了，看了下日历才发现只过了一周，他想他需要出去走走，但又提不起兴趣。 万嘉刚洗完澡出来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是宁燃的，他没有备注，但莫名觉得应该是她。 他擦干手回拨过去，那边响起很平到淡的声音，感觉不到因为他的来电有一丝紧张或兴奋，仿佛已经忘记那天的事了。 “万先生，这边有个电话咨询我那组片的作者，是逐光工作室的人…” 宁燃话还没说完，就被那边打断了。 “不可以，不需要引荐也不要透漏我的任何信息，希望你信守承诺。” 宁燃有点怔，如果她没听错的话，万嘉刚才的情绪外露的过于明显，认识他以来，是第一次听到他对外界的事作出这种反应。 万嘉似乎冷静下来了，“抱歉，刚刚冲动了，只是我不想跟专业人士扯上什么关系。” “没事，既然这样，那你想不想签份合同，我这边有一个需要涨资历的新人，以后关于这个的一些问题就由他来出面。” 宁燃对刚刚的抱歉很适用，她需要万嘉的愧疚心，无论什么，需要引起他的注意。 万嘉想了一下，应声道：“那我来找你吧。” 宁燃挂断电话将地址发给他，她打算回家迎接她的贵客。 进门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万嘉的摩托车，停好车以后她转到门卫室敲了下窗。 “您好，待会我有朋友进来，麻烦您待会不要拦他，然后把这个给他。” 宁燃无论对什么人都习惯性保持着她的礼貌和素养，她笑着把门卡递给保安。 万嘉到的时候感觉很奇怪，这个看起来安全管理很严格的高档小区似乎没有对他的到来起什么反应，直到他收到那张门卡。 宁燃确实是这种周到的人，做事滴水不漏。 万嘉停好车找到她给的地址，宁燃住十三层，是个复式公寓。 万嘉看了一眼那张门卡，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按门铃，他不喜欢做一些超出标准线的事，这让他会有失控感。 宁燃开门的时候头发还滴着水，穿着一身素黑色的v领睡袍，什么也遮不住。 万嘉低下头准备换鞋，她这里有男士拖鞋，很显然，会经常有男人来。 “不是给你门卡了吗？怎么不用，你要是早来一点我兴许还要让你在门外等。” 宁燃把吹风机搬来客厅，方便跟他说话。 万嘉不知道这时候该不该进入正题，“没事，不习惯用。” 宁燃看他一副像进入危险领地的狼一样谨慎的样子笑了一声，说：“你先坐吧我给你倒水。” 宁燃顶着半干的头发走到厨房，万嘉随意扫了一眼，风格规整，简洁大方，很像她的风格。 宁燃用的是很简单的透明玻璃杯，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她是个私人性很强的人，而且不喜欢邀请别人来做客。 家里没有客人来的鞋套，也没有多余的拖鞋，餐桌上只有两个杯子，也没有水果盘，只有一个经常会来的男性朋友或者性伴侣。 万嘉接过水杯，开始放弃对宁燃的猜想，他不喜欢这样探索别人的世界，但今天显然有些出格，也许上次宁燃确实给他带来了一些影响，想让他了解宁燃为什么会表现得跟她本身不符。 他在等待的过程中听到了很大的雨声，这对他来说很糟糕，因为这意味着需要在这待更长一段时间，这让他不安。 宁燃给他递过合同，起了个话题，“你到这边花了很长时间吧，我上次开过去要三个小时。” 万嘉不得不承认，宁燃很会把握别人的心里，她现在这样既客套又关切的语气令人不会想拒绝跟她进行简单的交流。 “不会，我熟路。” 宁燃给他递过一支笔，继续问：“你来北京很多年了吗？听起来像南方人。” “算是吧。”万嘉只粗略的扫了一眼便签了字。 宁燃挑了挑眉，把合同接了过来，签上自己的名字，她的字写的好看，有一种风骨。 万嘉瞥了一眼，才知道，原来她的名字是这样写，燃，燃烧的燃，呵，跟她真像。 “稍微休息一下吧，雨很快就停了。” 宁燃将合同放回去。她今天很克制，尽量的表现出工作状态，宁燃很明白现在对万嘉来说，自己是个需要戒备的人。而她要等到他放轻松的那一刻出击，宁燃很享受这种过程，万嘉是个很难攻克的人，这让她觉得有挑战。 万嘉没说话，微微点了点头。 宁燃挪开眼，对他说：“你自便吧，我先有点事。” 万嘉松了口气，能跟宁燃保持距离，会让他安心。 万嘉开始仰躺在沙发上，宁燃知道他没睡着，一旦发现雨声开始减小就会起身离开。 宁燃轻笑了一下，回到房间躺下。 如她所愿，她开始感到头晕了，刚刚她洗了冷水澡，接下来只需要眯一会再醒来，她的感冒症状会很明显，她很了解自己身体的状况。 可能最近工作比较忙的原因，她比自己预料的要更严重，甚至开始发起了低烧，该死，这会让她的反应力不够迅速对万嘉的行为作出应对。 万嘉听到雨声减小的时候打算跟宁燃告别，他没有想满屋子寻找，宁燃的卧室门开着，她就趴在床上，因为姿势不对，她的睡衣已经卷到了大腿根部，他看到了她的内裤，是带着蕾丝边的黑色。 万嘉感觉自己有点反应，这让他不安，他重重的敲了下门，“宁小姐，我先走了。” 床上的宁燃很想挣扎着起来，按她的计划她这个时候要开始晃晃悠悠的起来送他，宁燃很清楚，万嘉会照顾她，他的骨子里有责任感。 虽然他表现的对人疏离，只想进行独居生活，但他下意识不会拒绝宁燃搭车和在他家休息，即使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手段。 但头真的很晕，她感觉这次自己自作聪明了。万嘉很可能觉得她睡着了直接离开，这令她感到懊恼。 她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已经黑透了，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万嘉也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告别的信息。 第五章告成 她起身到客厅打开灯，坐在沙发上的人让她吓了一跳，万嘉还在这里。 她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开心，整个人像松掉了几层防护，像一个孩子突然找到丢失的玩具，意识到这件事以后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她把这种感觉归结于意料之外。 宁燃凑近了看他，睡着的他也没有让人感觉容易靠近，甚至眉头还有一点紧锁，双手抱在身前，很有距离感，在灯光下看他，宁燃第一次发现他的睫毛很长，这在他充满攻击感的五官里格格不入。 她忍不住伸手去碰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缩回就被他抓住了。 宁燃感觉到一点心虚，她把手挣开摸了下耳朵，这是她小时候经常做的动作，上一次这样已经是很多年前了。 周围太过安静，宁燃才注意到原来桌上有感冒药，还有一杯开水，看来自己刚刚恍惚觉得有人在喂她喝水不是做梦。 “你哪找到的药？”宁燃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下面药店买的。” 宁燃看了眼他手边的房卡，懂了。 万嘉开始起身，说了句，“你没事了那我就走了。” 宁燃扯住他的手，“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吧，就在这里吃吧，我给你做，等你回去不知道几点了，就当是感谢你。” 话音刚落不等他拒绝就开始往厨房走，生怕他拒绝似的。 过了十几秒，宁燃从厨房探出头看到人影以后，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过于幼稚，摇了摇头。 宁燃其实不怎么会做饭，家里也没有什么食材，她最擅长的就是很简单的青菜鸡蛋面。 想到那天在他家里他吃饭的样子，宁燃按照自己的三倍给他算好分量。 怕他在外面等的无聊，还特意出去帮他开了躺电视。 “可以来吃了”，宁燃冲着万嘉说了句，看他眼睛盯着电视没动静，还特意加大了音量。 万嘉挪过来，看到盆大的一碗面，不由得笑了一声，“你当是喂猪呢。” “我以为你会很饿，没事，吃不完倒掉吧。” 宁燃突然觉得有点羞愧，她今天真的出了很多糗。 “没事的，别紧张。” 见万嘉开始动口，宁燃一直盯着他，期待他作出点反应，万嘉见她眼睛瞪得溜圆，放下筷子，对着她说：“好吃，行了吧。” 这下宁燃才开始慢悠悠的挑起了面条，其实她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很饿，直到吃完也没再开口。 “万嘉，今天留在这里吧”，宁燃低着头收拾碗。 万嘉看着她手里动作并没停，也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像是刚刚说出那句话的不是她。 “宁燃，你真的很会摆出弱势的姿态达到自己的要求。”万嘉走到厨房门口倚在门边。 “所以你留下来吗？” 她像没听出万嘉话里的讽刺。 万嘉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来，“我来帮你洗吧，就当是借宿费。” 宁燃把手冲干净擦干，伸手揉了下万嘉的头。 “宁燃，我搞不懂你。” 万嘉躲了一下。 宁燃踮起脚在万嘉脸上亲了一下，她已经卸了妆，但不会影响到她盯着你的时候你会想要把她安在腿下征服的冲动。事实上她的皮肤保养的很好，少了妆容以后更显得无害，但万嘉知道，她跟无害根本沾不上边。 “我的目的很简单，你其实不用有心理负担，发展一段关系对你而言有这么难吗？” 万嘉哂笑，“你太喜欢侵入我的私人领地了，跟你在一起我怕皮都被扒光。” 他用力地搂住宁燃的腰，“少来试图观察我。” 他的声音没有变，但宁燃觉得自己耳边有一点冷。 身后是没拉上窗帘的玻璃，外面还留着下过暴雨的痕迹，建筑和道路变了色，显得灰蒙蒙，路上的行人明显减少，大家都怕这鬼天气会再来一场，这种环境，真适合发生点什么。 “我没有那么多精力观察你，我只是对你感兴趣。” 宁燃坐上大理石台用腿夹在万嘉的腰间，万嘉下意识的搂住她免得她掉进洗碗池里。 宁燃贴的很紧:“你有反应了。” 万嘉憋着火把她扔在床上，“你需要几个男人？” 宁燃云里雾里，问了句：“什么？” “你自己清楚。” 他说完便走进浴室，宁燃听见里面的冲水声，莫名其妙，她没有同个时间段保持多段关系的习惯，她没那么多精力，而她没记错的话，上一个让她有点兴趣的男人已经在半年前结束了，时间两个月。 宁燃找出一条未拆封的四角裤，在脑子里对比了下她的弟弟宁骁跟万嘉的身材，这个应该合适。 宁骁在河京读大学，前段时间实习住在她这里，现在回学校准备毕业答辩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注意到刚刚门口的拖鞋，这是宁骁留下的。 不至于吧，因为这个。 宁燃觉得很好笑，她没想到万嘉的精神洁癖这么严重。 她今天不想再刺激万嘉了，至少他的表现让自己确定了，她想要的那一天不会太远。 宁燃找出一套干净的睡衣和四角裤，她特意没拆封，免得那个高贵的摄影师又觉得是哪个男人用过的。 她敲了下浴室门，里面传来的语气非常不善，仿佛她再进一步会立刻在半夜不顾危险离开。 宁燃努力没让自己笑出声音，“准备了衣服放门口了，客房给你铺好了，当然你后悔的话，我的门不会锁。” 宁燃的确没锁门，她听见了万嘉出来的声音，看了眼时间，洗了四十分钟，当然，他也没有后悔进她的房间，她对不久的那天越发期待了。 第二天宁燃醒来的时候，万嘉已经走了，没给她留下什么消息，这确实是他的性格。 想到万嘉今天早上轻声起床出门的样子，宁燃觉得很好笑。她最近确实笑的次数很频繁，连她的助理都这么说。 “万嘉，越来越有意思了。” 万嘉到家以后感到烦闷，宁燃丝毫不加掩饰的告诉他，她家里准备了很多男人的东西，即使她没想跟他发展一段正常的恋爱关系，这种中途插入的感觉仍然不好受。 宁燃轻佻的样子在他脑子里简直像个魔咒，万嘉一想起来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艹。 他真想把宁燃撕烂。 万嘉不想让自己持续的处于这种胡思乱想的状态里，他接了好几个外拍，即使现在并不缺钱。 宁燃在算时间，她觉得三天足够让万嘉心平气和接受她的说辞，直到那天下午，她特意请了假开车去找他。 宁燃特意穿了一条红色的低胸长裙，她想让待会的步骤简单一点，把车停好的时候，她在车上坐了几分钟，她在猜想万嘉的反应，这种未知的紧张让她感觉刺激，自从认识万嘉以来，他确实给了她很多新鲜感，甚至让她觉得，没有下一个人比他更让她想享受。 今天的门没有大开，即使门是虚掩着的，但想到上次万嘉说的私人领域，宁燃更想用敲门的方式见面。 万嘉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刚洗完澡，他的外拍刚结束，身上全是汗臭味。 “你来干什么？”他伸手拦住门。 “不请我进去坐吗？”宁燃盯着他笑，他们隔得很近，宁燃能闻到万嘉身上的味道。 万嘉没侧开身，“我以为我上次说的很清楚了。” “确实，我理解你的意思。”宁燃进来转身把门关严。 “那你就出去吧。” 万嘉扯着她的手臂，他下手可不轻，留了一圈红痕。 宁燃笑了下，说：“你别急不可耐啊。” 万嘉松开她，整个人皱着眉头，这个女人真是够了。 宁燃伸手揽住万嘉的脖子，勾着他往房里走，她今天提了一个很小的包，里面只放了一样东西。 贴着他的脸轻声说：“目前，我只有你一个男人。” 万嘉厉声说：“我不是。” “现在不是而已，待会就是了。”宁燃勾着笑。 “你到底搞什么？”万嘉受不了她呼出的热气。 “很明显，想跟你发生一，夜情，”宁燃笑了下，又说：“应该说是，长久的一，夜情。” “我也说过了，我不喜欢扯不清自己关系的女人。” 万嘉扒开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 宁燃表情冷了一瞬又开口：“睡腻了就结束，这期间不会乱来。” 万嘉冷哼了一声，笑她：“你对自己真有自信。” 宁燃蹬掉鞋子，脚尖在万嘉腿上摩擦，他穿着一条五分裤，裸露出的肌肉线条很有力，宁燃不急不缓地贴着他，直到他呼吸变得急促。 “事实证明，我就是对的。” 宁燃轻笑着，万嘉捏住他的下巴，眼神狠着：“要是被我发现别的，老子扒了你的皮。” “少废话。” 宁燃坐在床上扯住他的衣领把他拉紧，凑上去咬住他的嘴，万嘉很低的笑了一声，越来越用力,她应该是吃了糖，舌苔下留着甜味，宁燃手放在他的背上扣出了痕迹。 他一步步的把宁燃挪到床上，蹭掉她的鞋子，一只手慢慢的从小腿把长裙撩上来。 她身上的长裙已经被推到肩上，万嘉短促的说了句：“自己脱了。” 他刚洗完澡，只穿了一条系带的运动裤，宁燃手指熟练的一挑，两个人都只剩下一件薄薄的遮挡物。 万嘉浑身出了汗，宁燃也有点迷离的搂住他的脖子，万嘉问了句：“要停吗？” 宁燃没应声，只摇了下头。 “你累了”，万嘉感受到宁燃逐渐软下来的腰线。 第六章过往 宁燃不记得昨天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爬起来的时候自己身上套了件T恤。 没记错的话，她昨晚应该没精力给自己再套个衣服。 她没听见万嘉的动静，应该是出门了，刚这样想着就听见推门的声音，万嘉把头盔摘下来，手上提的早餐放在桌上，对着呆坐在床上的宁燃说了声：“怎么？还不想起来？” “我没衣服”，宁燃刚睡醒，头发还搭在脸上，眼睛半眯不眯的看着他。 万嘉走到外面给她把衣服收起来，她的红裙子还有露骨的小件，就挂在宁燃第一次见到的那根晾衣绳上，风一吹会随着晃动，此时全握在万嘉那只大手里，“昨天没洗澡就睡了，臭死了。” 宁燃在自己衣服上闻到了万嘉身上的洗衣粉味，“你洗了？” “介意吗？我怕你今天急着用。” 宁燃脸突然有点闷红，“手洗的？昨晚上？” “嗯”，万嘉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有点好笑。 宁燃没想到昨晚她睡了以后，万嘉还把她的衣服洗了晾起来。 “快起来洗澡，早餐要凉了。” 万嘉走过去弹了下她头。 宁燃穿着万嘉的拖鞋出来的时候，非常不适应，他的拖鞋很大，走起路来拖沓的很。 万嘉受不了她慢吞吞的样子，走过去直接把她抱过来，说是抱，更像是夹着腰拎过来的。 “万嘉，你是不是应该对昨晚跟你温存过的女人温柔点？” 宁燃理了理被他弄皱的裙子。 万嘉叼着根油条，“在床上你也没让我温柔点。” 显然万嘉决定接受她以后，开始对她不客气起来。 “你给每个跟你上过床的女人都洗过那个吗？” 宁燃对这个问题很好奇，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还有男人事后给女人洗贴身衣物，事实上，她很少跟男人过夜，无论做到多晚，她都会选择爬起来回家。 “别人没你娇贵，”万嘉踢了下她晃悠的脚，“快点吃，你不上班了？” “我请假了，”宁燃听到那个回答突然感觉心里被什么灌满了，即使有可能他只是随口敷衍。 “待在这里还是回去？” “我今晚有合作谈，我需要的时候会打电话告诉你，如果你想我了也可以打给我，随时欢迎。” 宁燃怕发展下去会变成刻意的交代行踪，他们两个用不着。 万嘉哂笑一声，“别自恋了。” 宁燃慢悠悠吃完了一个麻圆，万嘉把她的高跟鞋随意丢在她脚边。 走的时候宁燃摸了一把倚在门边的万嘉，“保持好身材，我很满意。” 宁燃坐在车上准备发动的时候，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后视镜，她没觉得意外，万嘉不会来送她，这在意料之中，除了昨天的一晚，她们并不熟，他只是谨守游戏规则罢了。 万嘉确实是宁燃最满意的男人，无论是身材还是不拖泥带水的性格，她从前最想要这样一个人，在她需要的时候满足她，不需要的时候像空气一样不存在。 显然，万嘉样样都符合要求，但她居然因为一个‘合作伙伴’没有送她离开而觉得怅然若失，宁燃突然觉得很烦，说不出来的感觉。 到家的时候才将近中午十二点，她其实不需要这么早赶回来，只是不想跟万嘉待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准确的来说，除了一起发泄无人填满的某种需求，她不知道跟万嘉聊什么，万嘉也不会想跟她聊，宁燃觉得。 她觉得腰很痛，一个下午没有工作，想起来自己很久没去理疗馆了，她打算把时间浪费在那儿，至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Kaline，请你做按摩，老地方”，宁燃熟稔的按了一个电话。 宁燃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如果说有个愿意在烦心的时候单独找出来陪同的，只有Kaline。 宁燃刚工作接触到的第一个模特就是她，那时候Kaline还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 “嘿，宝贝，很久没见了。”Kaline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才上次拍摄见了。” “那可十来天了，好多人跟我约你你都没反应”，Kaline调笑她，“是不是找到目标了？” 宁燃不由得想起万嘉，目标吗？脑子里冒出万嘉昨晚阴沉着脸抽烟的样子，有点想笑，没憋住出了声。 Kaline惊奇的看着她，“不是吧。” “进去说。” 两个人趴在按摩台上，kaline看着宁燃肩上的痕迹，“看来昨晚很激烈啊。” 宁燃向来不介意向她分享自己的新伴侣，甚至会跟她评判那个人的技术。 很莫名的，她突然不想讨论万嘉，至少，在这种随意的语境下。 “我遇到了一个很满意的男人。” 宁燃想了想，决定用满意这个词形容他。 “怎么说？”kaline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高评价的词从宁燃嘴里说出来形容一个男人。 宁燃闷了很久没做声，她不知道怎么说，目前她还很搞不清，万嘉是个让她掌控不了的意外，她没法预料她们的这种关系会在哪一天戛然而止。 “宁燃，你可不像扭扭捏捏的人。”Kaline打趣的看着她。 “是没法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作出判断罢了。” 宁燃开始趴着不说话。 Kaline笑了下，“什么时候把人带出来给我看看？” 宁燃想了想，说：“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宁燃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了，她很清楚的记得自己把手包落在了万嘉那里，但没有万嘉的来电。 确实，他会等她自己主动来问或者下次来的时候提醒她带上。 宁燃在想，幸好万嘉住的很远，她现在很想趴在他身上，如果不是太远的缘故，她会现在就冲过去。 这样不好，她需要把自己放在更高的位置上。 万嘉在算宁燃能忍住几天，他把工作的频率提高了，一个人待着很没意思，他以前不会觉得。 ——今晚等我。 万嘉收到一条这样的信息，他轻笑一声，看来，耐力也不怎么样。 宁燃依然在习惯性的傍晚到，这次她打包了盒饭过来，按她的解释是，工作太忙没时间，只好来和他一起吃。 宁燃看起来确实是工作刚下班，穿了一套职业装。 “我们怎么老吃外卖”，宁燃觉得好笑，她跟万嘉认识以来，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 “不是吃过盆大的面吗？”万嘉敲了下筷子。 “别取笑我。” 两人刚吃完饭，听到鸣笛声，宁燃看了眼万嘉，“你这儿除了我还有别的客人？” 她特意加重了客人两个字。 万嘉白了她一眼，“别乱说话。” 宁燃笑了一声。 说话间有人推开了门，是一个跟万嘉看起来差不多大的男人，比万嘉矮一点，长得还行。宁燃随意的扫了一眼，穿的很讲究，看起来跟万嘉完全不是一类人。 “你怎么来了？” 万嘉看到来人的时候显然松懈了一下，宁燃能感觉到，至少这是他信任的人。 “出差，探望探望你”，来人把手搭在万嘉肩膀上，他从进门起就注意到宁燃，示意万嘉介绍一下。 “你好，我是万嘉的朋友宁燃。” 她很恰当的站起来。 “你好，我是秦正”，秦正眼神转向万嘉，“我来的不是时候” “秦先生说笑了，我只是来拿个东西。” 宁燃很自觉的在万嘉开口前扯清关系。 万嘉朝她看了看，他不介意宁燃说出来，无论以后怎样，他不需要跟秦正解释。 “不用客气，叫我秦正就好了。”秦正脸上的表情显然不信。 “那我先告辞了。”宁燃拿起手包往外走，突然的意外让她很失望，但她没表现出来。 “我送送她”，话是对着秦正说的，眼睛却跟着宁燃。 走到车边以后，宁燃见万嘉没有要走的意思，问他：“想说什么？” “抱歉，今天你白跑一趟”，院子里透出来的灯很暗，但万嘉可以看出来宁燃有些生气，又接着说：“明天我去找你。” “我不知道明天有没有空”，这是在赌气。 万嘉笑了两声，宁燃这样很像小孩子，说：“那你也晾我一天，扯平了。” “万嘉，说话算话”，宁燃踮起脚亲了下他的脸。 万嘉看着她的眼睛，宁燃今天表现的很好，让他忍不住想满足她的小心思。 万嘉低头咬住她的嘴，“把门打开。” 宁燃很顺从的坐在副驾驶上，她在想万嘉的朋友会不会突然出来。 万嘉很高，宁燃又一次这样觉得，两个人挤在副驾驶施展不开。 宁燃被他亲的缺氧，忍不住的咬了他一口，嘴里传来腥甜的味。 “搞什么？”万嘉看着她愧疚的眼神，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不是故意的”，宁燃的确很抱歉，对于万嘉的嘴被她咬破了这件事。 她伸出嘴包裹住那个小伤口，轻轻的吞噬了一下渗出来的血丝，万嘉皱了一下眉，她这个动作让他有点心慌，很想扒掉她的衣服。 “想在这里？”万嘉看着她，“嗯？” 宁燃摇了下头，她有点脸红，万嘉的声音很轻，像从喉结里发出来。 万嘉跨下了车，朝她笑了下，说：“纸老虎。” 说完转头走了，宁燃还有点怔，她现在心跳很快，比昨天还要享受，她该不该觉得不安，万嘉让她很依赖。 宁燃对这种感觉很陌生，她好像被万嘉牵制住了，却不想反抗。 第七章初显 万嘉进门的时候，秦正就注意到了嘴上的破皮。 “送的够久的，还打了一架吧。” “你欠揍”，万嘉坐下来。 秦正笑够了，“说实在的，什么情况，你可别嚯嚯人家。” “她先招我的”，万嘉点了根烟。 秦正笑了下，问，“认识多久了？” “几天”，万嘉想了下，其实只见过几面，又说：“你觉得她怎么样？” 秦正回想了一下，“聪明，漂亮，有钱”，停在门外的车他认识，上百万。 “你小子，不是被那女的包了吧！” 万嘉笑了一下，听起来，确实很像宁燃能做出来的事，如果他愿意的话。 “别聊这个了，能被包，养比你没人包，养的强。” “说真的，你不想走回来，起码不会混成现在这样，我可听说那位一直在打听你”，秦正认真的说。 万嘉摆过头，“我跟他们不是一类人，你知道的。” “你现在用着假名字，过着这种生活，就是你想要的？” 万嘉莫名想到上次宁燃看到他的片那种欣赏的眼神，突然松了口气，“你怎么就知道没人懂我。” “你别对着我一副发春的表情。”秦正把他头拧过去。 他很想明天去找宁燃，万嘉觉得。 万嘉又开口问他，“你来这待多久？” 秦正回他，“怎么？你有事？” “我说明天去找她。” 秦正拍了他一下，“你小子行啊！重色轻友。” 万嘉眼睛眯了下，“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那是什么？” 万嘉笑了下，“睡几觉的关系。” 秦正愣了下，“这么优质的女人，把握住啊。” “她可没你看上去那么简单。” 万嘉想起宁燃那双充满攻略性的双眼。 秦正起了兴致，“我在河京还要待一段时间，帮你会会她。” “你？玩不过她。”万嘉弹了弹烟灰，想起那个女人孤傲的语气，轻哼了一声。 秦正还想说什么，万嘉踹了他一脚，说：“再话多把你扔出去。” 秦正切了声，洗澡去了，两男人躺在那张床上挤得很，万嘉心里想，还是跟宁燃睡舒服。 第二天宁燃给他打了电话，“万嘉。” 她没说干什么，万嘉知道她在提醒他今天记得来，他故意装作忘记的样子，说：“怎么了？” 宁燃急了，“你忘了吗？” 万嘉笑了笑，宁燃反应过来才觉得自己太好骗了，他明显在戏弄自己，宁燃觉得自己变蠢了，完全被他牵着走。 她挂掉了电话，不想继续失态下去，宁燃发现自己越来越顺着万嘉的走向时，并不觉得排斥。 她叫万嘉在经常去的餐厅等她，宁燃确实想和万嘉好好吃顿饭。 万嘉很显眼，他站在停车场的入口处，即使穿的很普通，他看起来依然比旁边的西装男吸引人的视线。 他今天没骑摩托车，宁燃问他的时候他说是秦正送他过来的。 “你的朋友会在北京待多久？”宁燃想起秦正。 “一段时间吧。”万嘉语气平常。 宁燃又开口：“他住你那？” 万嘉笑了下，说：“住酒店。” 宁燃似乎意识到刚刚那句问话里隐藏的含义，明白过来他的调笑，有点尴尬。 万嘉看她难得噎住，心里觉得异样好笑。 宁燃带他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问他：“你想吃什么？” “你点吧”，万嘉确实没什么忌口的。 宁燃坐在他对面，她很认真的在思考万嘉可能爱吃什么，万嘉注意到有三个女的盯着她走过来，表情很奇怪。 万嘉想提醒她，她们已经走到桌子旁边了。 “宁燃，真的是你啊，刚班长说看到你了我还不信”，中间那个很浮夸的女人摘掉墨镜看着她。 宁燃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万嘉很明显的看到她情绪变得很暴躁，她鲜少用这么冷漠的声音说话，“想干嘛？” “什么想干嘛，这么久没见了，大家都很想你。” “对啊，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漂亮。” “林灵怎么忘了说呢，咱们宁燃身材现在也很好啊跟以前一样。” 万嘉听的出来这几个人不怀好意，宁燃现在的状态很糟糕，他开口问了句：“需要离开吗？” 宁燃点了下头，刚起身就被那个说话最大声的女的按了回去。 “别急着走啊，这是你新男人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眼光可是差了不少啊。” 宁燃拍开她的手，“闭嘴” 那个叫林灵的女人扯住她，继续扯住他。“都说了别急着走，让大家见见我们漂亮的班花嘛，大家都很想你。” 万嘉看着宁燃脸色越来越差，穿着高跟鞋的脚已经站不稳了，上前扶住她，“松手。” 万嘉瞥了她们一眼，那几个女人打了个哆嗦，万嘉很高，如果动手的话她们占不了上风。 宁燃坐到车上，“你走吧，今天我没兴趣了。” 万嘉打开驾驶座的门，“你说没兴趣就没兴趣？我可还饿着呢。” “我给你钱，你自己去吃吧”，宁燃把头转过去。 “宁燃，没人稀罕你的臭钱，别给老子摆脸色”，万嘉从她身上拿出钥匙。 他把车停到宁燃附近的一家超市。 宁燃脸色好了些，问他：“干什么？” “说了我饿，买菜做饭”，万嘉解开安全带。 宁燃有点难开口，“我只会煮面条。” 万嘉看着她支支吾吾的样子实在是好笑，“我做。” “你会做饭？你家里锅都没有。” 宁燃显然是好了，都有底气质问他了。 “我没有不代表不会，只是嫌麻烦。” 万嘉帮她把门打开，见她迟迟未动，笑了一声，“要我抱你下来？” 宁燃觉得他能干出这种事。 宁燃之前不来超市，她的小区很方便，可以网上下单放在社区管理员那里，回家的时候取。 她是第一次注意到离家不远的地方还有超市。 万嘉效率很快，他手长脚长，宁燃跟不上，她有点生气，万嘉一点也不照顾她。 万嘉看着她在原地不动，显然是动作太慢了自己还赌气。这些天万嘉发现宁燃会不自觉展现出她的柔弱面，这个女人很会引起男人的保护欲。 “跟紧，”他走过去扯住她。 宁燃很容易满足，比如刚刚万嘉停下来等她。 万嘉不想问她刚刚那些是什么人，也不想打听她们嘴里阴阳怪气的故事，他知道宁燃不是脆弱需要安慰的人，把她带走就足够了。 付款的时候宁燃习惯性的递卡给万嘉，万嘉没接，想到昨天秦正说的话，现在的宁燃确实很像他的金主。 “我付得起”，万嘉示意宁燃走前面。 宁燃觉得很尴尬，她不是那个意思。 “对不起”，她擅长帮别人付款，无论是客户还是朋友。 “我知道”，万嘉拍了下她的头，说：“我来提。” 宁燃看着一堆东西，虽然很多，但不至于让他提不动，她愿意在这方面成全万嘉的大男子主义。 到家的时候宁燃很安静，今天的意外依然让她觉得在万嘉面前失了面子，即使万嘉表现的毫不在意，或许他是真的不在意，我们算不上可以聊过去的人。 万嘉确实会做饭，甚至做的很好。 他只是不想给自己浪费时间，今天算是例外。 万嘉可以算绅士，在宁燃眼里，他的温柔和体贴隐藏在很小的地方，宁燃很想钻进去看看。 宁燃换了件衣服，其实她讨厌穿职业装，正规的让她厌烦。 她的睡衣很多，大多都是布料松垮的，但她挑出了一件最让她约束的，甚至领口扎到了脖子，那件事依然可以影响她，即使只是从别人嘴里。 万嘉弄完出来的时候，宁燃就端正的坐在餐桌上，万嘉注意到了她的着装，他能猜到一些。 “万嘉，你怎么不问我？” “吃饭吧”，万嘉没接她的话，他不想打听她的事，如果她愿意，她会说给他听，但至少现在不适合。 宁燃笑了一下，万嘉从来很聪明，也很克制，她没有再追问。 “或许你不想摄影了可以当厨师。” 宁燃尝了口他煲的汤，眼睛亮了亮。 被夸奖对每个人来说都值得高兴，“那也不错。” “我能跟你学做菜吗？” 万嘉想到上次味道卖相都不怎么样的青菜面，敲了敲筷子，“你没天赋。” 宁燃切了一声。 万嘉看着她把头发扎成一个圈，拿着勺子小口的喝汤，或许经常过来也还不错，他是这样觉得。 “打斯诺克吗？”宁燃放下碗，她已经饱了。 “现在？”万嘉对她突然的提议感到无奈。 宁燃注意到上次他给万嘉调到体育台，万嘉看的很认真，她猜是会打的，“你会的吧。” 语气是肯定的。 “会一点”，万嘉点了点头。 宁燃走过去拉着他手，万嘉有点不适应，宁燃的手很白，他们很少进行这种显得亲密而无意义的肢体接触，“跟我来。” 宁燃家二楼很丰富，她会健身，角落里摆着很多器材，难怪她的腰摸起来很有韧性，万嘉了然一笑。 “你干嘛笑的这么不怀好意”，宁燃恰了一下他的手。 “你看错了。” 宁燃在中间摆了一张台球桌，万嘉一眼能看到，她确实是个很会生活的人。 宁燃扔了跟杆给他，说：“比一下，敢不敢？谁输了谁洗碗。” 万嘉看着她信心满满的样子，说：“让让我。” 听到这话，宁燃越来越得意，在这方面，她很有自信，而万嘉看起来并不像很会。 第八章从前 宁燃先开球，她打球的确有一手，那次为了捞到一个合作方专门学过。 宁燃开局很顺，她打球循规蹈矩，把安全击法发挥到了极致。 “三局两胜，别赖账。” 万嘉在磨杆，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局面，他的姿势很标准，宁燃注意到了，并不像他说的只会一点点。 万嘉对准右上角的白球，绕到宁燃身边，宁燃看了眼，这边只有一个边球，万嘉不会连规则都不懂吧，还是说，他想…太狂妄了。 宁燃没猜错，万嘉确实要打头线，宁燃冷场的说：“别装过头了。” 万嘉笑了下，一杆打下去。 宁燃看呆了，她没看错吧，开场打头线能进，不是走运吧。 “到你了”，万嘉挑了下眉。 宁燃憋着一口气，打的越来越乱，三局下来输了他二十多个球。 “万嘉，你骗我”，她把杆扔在台上。 万嘉走过去把她围在桌边，挑了下她下巴，“我怎么骗你了？” “你不是说只会一点点吗？”宁燃赌气地戳着万嘉的脸。 “我是只会一点，是你让着我”，万嘉把她的手按下来放在桌上。 两个人靠的很近，宁燃能感觉到万嘉的说话的时候有气息吐在她脸上，很烫，她在想是不是忘记开空调了。 她今天有点拘谨，跟平时主动的样子很不同，万嘉放开她，他不想勉强，只要气氛不对。 万嘉挪开了一步等她下来，“去洗碗。” 万嘉的喉结很显眼，说话时包裹着低哑的声线，不然他说话的时候宁燃不会觉得自己有火在身上烧，她抗拒不了万嘉，无论什么时候。 宁燃把鞋子踢掉，用脚在万嘉腰窝上磨蹭，万嘉看着她，没动静，宁燃继续搭住他的肩膀，逼迫他看着自己。 万嘉帮她把拖鞋穿上，瞥了她一眼，“走。” “不走”，宁燃重新蹬掉。 万嘉暗骂了一声：“宁燃，不想的话别来惹我。” “我想”，宁燃很喜欢咬他耳朵，的确每次都受用。 “没有那个”，万嘉挪开她的肩膀，“我去拿。” 宁燃不想等，“就这样。” 万嘉动作很粗鲁，他的确被宁燃撩，拨的冒火，宁燃被按倒在台球桌上，球都没有收起来，即使万嘉手垫着，她依然哼了一声，“硌。” “要换个地方吗？” 万嘉把她扶起来。 宁燃用手肘给自己腾出一个空间，轻哼地说：“不用。” 万嘉拿手垫着她，倾身上去，宁燃的确觉得疼，不知道是桌上不舒服还是万嘉今天太用力，她咬住自己的嘴巴没出声。 万嘉看着她小媳妇受委屈的模样停了下，“疼了？” 宁燃眼泪汪汪的盯着他。 “你浑蛋”，说出来的话软绵绵的。 “你惹的。” 宁燃笑了下，万嘉这样她很喜欢，应该说，万嘉让她越来越喜欢。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燃觉得浑身没有力气，万嘉在帮她穿鞋， “要抱吗？” 宁燃趴在他身上，两只手伸开，“要。” 她今天真的很可爱，万嘉想。 走到楼下看见一桌子碗，“怎么办？”他朝着餐厅抬了下下巴。 “有洗碗机。” “那你先洗澡”，万嘉弄的宁燃一身很脏。 “你送我进去”，宁燃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别得寸进尺。” 宁燃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万嘉轻哼了一声，重重拍了下她的翘臀示意她听话。 他最后还是帮宁燃放好水，脱了衣服，不然她会一直闹。 万嘉把碗放进洗碗机里，他搞不懂现在是什么状况，也不想想太多，至少目前这样，他挺满足。 万嘉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宁燃端着ipad在改稿子。 他第一次看宁燃戴眼镜的样子，很乖巧，看起来有欺骗性。 宁燃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问他：“怎么不穿衣服？” 万嘉把上衣洗了，他就穿了条裤子出来。 宁燃继续问：“不是放了一套睡衣吗？” 万嘉觉得麻烦，说：“不想穿。” 宁燃斜着眼睛笑了下。 万嘉爬上去弹了下她头，“别这样笑，很猥琐。” “猥琐吗？你多大了？” “32。” 万嘉抽着烟，他抽烟的时候眼神空着，像陷入一个自我的世界，让人忍不住想去猜。 宁燃稿子改完了，把ipad放在床头上，“那我们差不多，真是天生一对。” 万嘉挑了下眉，宁燃看起来不像，她皮肤很好，摸起来很舒服。 “怎么，不像啊”，宁燃趴在他身上，她很喜欢这个姿势。 “不像，你很年轻。” 宁燃亲了下他的下巴表示她很开心，万嘉把她扶起来，帮她摘掉眼镜，很轻的在她嘴上点了一下。 “睡吧。” 宁燃不安分地扯万嘉的头发，“不想再来一次吗？” “宁燃，别作”，万嘉凝了下眼，宁燃打了哈欠，他刚刚看到了。 万嘉把灯关掉。 “好吧”，宁燃故作失落的扁了下嘴。 宁燃睡觉的样子安静，睫毛翘着，像会说话，呼吸声很轻，枕着万嘉的手臂，皮肤嫩的可以掐出水。 万嘉挪了挪手，把她头发从脸上撩开,这样更舒服些。 第二天，万嘉醒来的时候，宁燃已经去上班了，他不知道现在该走还是待在这里，他们两个没有一起度过白天的经历。 他走到客厅，宁燃贴了个便利贴。 微波炉里有三明治，醒来记得吃，今天没有工作的话，中午等我回来。 落款——宁。 他今天没接外拍，在这里跟回那边没区别，都是一个人，索性顺着她的意思。 宁燃很准时，他一个人没待多久，人就出现在门口。 “饿了吗？”万嘉已经做好饭了。 “谢谢。”这种感觉很奇怪，她工作回来家里有个人说话，还有一桌做好的菜。 “你下午不要上班？” 宁燃点了点头，诚恳地：“我是主编。” 万嘉听到她用非常自然的语气说出自夸的话，没忍住笑了下。 宁燃瞪了他一眼。 “下午带你去个地方。” 万嘉没想到她不上班是为了陪他去个地方，稍显惊讶：“去哪？” 宁燃神秘的说：“到了就知道了。” 自从知道万嘉会开车以后，宁燃就开始放弃驾驶员的任务了。 “惯会偷懒。”万嘉对她很是无奈。 万嘉开车很稳，宁燃并不擅长制造浪漫。她报出的地点万嘉一听就知道是艺术馆，今天有一场摄影展在这里举行。 这不妨碍万嘉觉得温暖，没有拆穿宁燃这一点小心思。 “国外摄影展，票是别人送的。”宁燃进门的时候仰着头看万嘉。 万嘉耸了下鼻子，说：“谢谢。” 这场摄影展显然做足了准备，他看到了很多名作，甚至有些已经遗失很多年了。 那些光怪陆离的，或博大，或纤微的作品，不少都拿过大奖，但在万嘉眼里，只有简单的欣赏，没有沉溺，也没有惊奇。 直到路过一副作品前，万嘉神色很明显的顿了下，那是一幅色彩浓重的作品，画面上的女孩不着衣褛，红色的血流向四方，每个尽头都有一张张开的大口，触目惊心。 宁燃看着万嘉情绪明显开始凝肃起来，她没有打断他。 直到他主动开口：“你怎么看？” “触动，震撼。”宁燃只能从最直观的角度分析。 万嘉笑了下，跟她说：“走吧。” 宁燃留意了这幅作品，“羊” 作者她没听说过，赛尔·万德斯。 万嘉拍了下她的头，催她：“还不走！想买下来？” 宁燃思索了一下，说：“可以买。” 这个回答倒是让万嘉意外，宁燃总是不自觉的在她不熟悉的领域里显得单纯。 万嘉笑了下，说：“这是后人模仿的，真迹早就被烧了。” 宁燃不懂这些，听到这话燃起了些疑问，“为什么？” “与世人的想法背道而驰，所以要被销毁。” 万嘉冷哼了一声，没有再看，他眼里的自嘲和轻蔑，是对着谁？愚昧无知的世人还是无所生存的灵魂。 宁燃指着那副作品，跟万嘉说：“我很喜欢。” 万嘉看着她坚定的，仿佛真的不是为了迎合他的喜好，也不是蓄意进攻，就那样从心底里流出来的几个字，仿佛城池失守般，碾过那道高墙，冲撞着防线。 万嘉轻笑着，说：“走吧。” 宁燃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散落着的人群里，有一个人眼神诧异，盯着那一抹颓势的背影，表情既像失而复得，又像难以置信。 她身旁那个男人，看着这个向来精致，强势的施令者怔在原地，随着她的视线望去，门口空空荡荡，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齐煊，你怎么了？” 叫齐煊的女人穿着高跟鞋的腿一软，那人连忙扶住，直到看见齐煊脸上划下了一滴泪，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彭铭，我刚刚看到他了。”齐煊的声音低缓，像在诉说一个很长的故事。 彭铭眉头紧了紧，心里浮出一个人的脸，能让齐煊这么失态的人，也只有他了。 果不其然，齐煊愣怔的开口：“路嘉，我看见路嘉了。” “确定吗？” 齐煊点了点头，许久才开口：“我怎么都不会认错。” “那你要去找他吗？” “他身边，有个女人。”齐煊失笑了一声，继续说：“这么多年，也正常。” 彭铭没有说话，这两人的事过了太多年，他甚至忘记了始末。 第九章保护 回去的路上，车上很安静，宁燃开口说：“你愿意跟我讲讲那副画吗？” “你感兴趣？”万嘉沉寂了很久才开口。 宁燃看着他，“嗯”了声。 “赛尔是个很受争论的作家，他的作品在19世纪被评判出位，色情，下流。” 说到这里的时候，万嘉有些冷笑：“我第一次看到他的作品是在大概十二年前，很偶然的机会，我开始了解他，羊是他最出色的作品，现实又残酷，冷漠又充满怜爱，可这幅作品出了以后，业界掀起了批判他的风潮，因为他拍摄的是她的女儿的裸体，甚至叫了外人旁观。” 万嘉顿了一下，隐隐有些愠怒：“赛尔受到了全世界的批判，包括他的女儿，一些流言让他崩溃了，他自杀了，还有他十岁的女儿。” 宁燃有些震撼，他说的这位摄影师秘闻并不广泛，她是第一次听说，她能从她语言的暗示中听懂那些流言的含义，人类，从来都不吝啬自己恶意的猜测，就像她经历的一样。 “人人都做，他们就毫不愧疚，而愚蠢的人才会嫉妒，愤怒。”宁燃的语气很冷。 万嘉看了她一眼，她已经半眯着眼睛靠着窗户睡着了。 或许只是不想继续的外露自己的情绪，宁燃很后悔，她不该听一个故事而如此波动，以至于万嘉察觉，她没想好怎么说，只好选择逃避。 车开到半路，万嘉手机响了起来，宁燃情绪已经看不出什么，问：“你还不接？” 万嘉瞥了一眼，这个地段弯曲多，不方便挪手，“你帮我接一下，是秦正的。” 宁燃没拒绝，按下他的手机，打开免提放在他手边。 秦正的声线跟万嘉不一样，明亮爽朗，“嘉子，今天晚上有空吗？” 宁燃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听万嘉在别人那儿亲切的称呼，总感觉跟他这个人不相配。 万嘉看了她一眼，随她取笑，接着秦正的话：“干什么？” “请你吃饭啊。”秦正明知道他在宁燃这儿，还打来电话，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宁燃也不是个傻子，心里了然。 万嘉觉得这种把对方拉入生活圈的行为过于亲密，挑了下眉，说：“你小子找茬？” “请你吃饭还找茬？不识好歹啊。” 宁燃笑了下，轻声对着万嘉说：“你去吧，到时候再过来是一样的。” 秦正听得清楚，说：“宁小姐一起来吧。” 万嘉看了眼宁燃，他们的关系怎么都不适合见朋友，正想拒了秦正的邀请。 “那我就先谢谢了。”宁燃语气和蔼，万嘉一听就知道她在习惯性地对人客套。 “哎，那我就去安排。”秦正如愿以偿的挂了电话。 万嘉说：“其实没必要去。” “又不是为了给你面子，”宁燃戳穿了他，接着说：“反正也要吃的，在哪都行。” “你不爱跟生人打交道，不用勉强。” 万嘉看着前方，不算刻意也不算无心。 宁燃转了个头，“我可是最好打交道的。” 万嘉敲了下方向盘，说：“你就装吧。” 宁燃不喜欢他像装了透视镜一样，什么心思都会被看穿。 “再给你一次机会，去还是不去？现在转头来得及。”万嘉给她指了指导航。 宁燃不怵他，直直地说：“去，为什么不去？总不至于生吞活剥了我。” 万嘉听着她那话，想必是还没见识到秦正这人的烦人指数。 万嘉笑了声，说：“行，你别后悔就成。” 宁燃心想，不至于，虽然那天只打了个照面，但秦正那人看上去是个儒雅随和的，没万嘉说的那么夸张。 “你背后都是这么挤兑他的？”宁燃朝着万嘉挖坑。 “我当面也是。” 宁燃笑了下，应该是挺好的朋友。 万嘉把车停在锦阳区一个高档餐厅门前，这家宁燃知道，Kaline前几天推荐过，说带她来吃，没想到这么巧。 宁燃解开安全带，问了句：“他没说在哪里吃，你怎么知道的？” 万嘉扬了扬下巴，说：“这个，他家开的。” “你还认识这种成功人士呢？”宁燃打趣他。 万嘉失笑：“秦正？” 宁燃不知道哪句话惹他开心了，万嘉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整个人都透露出诡异。 “这什么反应？”宁燃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 万嘉扯着她袖子，说：“你到时候自己看吧。” 秦正怕他们临时反悔，老早就在大厅等着，跟前台一个接待姑娘聊的热火朝天，把人家逗得直乐。 万嘉走到他身后了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现那个前台姑娘没吭声才回头看。 秦正拍了下他肩膀，笑着说：“效率挺高。” “我再慢点来等她下班了还能吃上你这顿饭吗？”万嘉蔑了他一眼。 秦正讪笑着，对着姑娘说：“他这人就爱开玩笑，那我们先走了。” 前台姑娘念念不舍，眼波流转：“小秦总再见。” 秦正搭着万嘉的肩膀，手放在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资势。 这一出把宁燃看的一愣，好像有点懂了万嘉说的意思。 万嘉瞥见宁燃保持着一段距离落在后面，脚步慢了些等她走上来。 “你腿怎么了？”万嘉盯了她一眼。 宁燃不明所以，蹬了下脚，说：“没怎么啊。” 万嘉嘴角一挑，说：“走那么慢，我以为你截肢了。” 秦正在一边听着打了他一下，对着脸色发青的宁燃说：“他就是嘴贱，别理他。” “你嘴巴一直抽，看着也挺像刚打了针。”宁燃看着万嘉没松下过的嘴角，冷冷的说。 万嘉没再怼她，说了一顿好歹跟他们并着排走了。 秦正倒没像刚才那样轻飘，对宁燃客气得很：“宁小姐喜欢吃点什么？我来安排。” 秦正按了下电梯，宁燃看了眼，最高层，一般都是包厢，要预定，刚听前台叫他小秦总，心里猜到了七八分。 “不用麻烦了，我不忌口的。” 宁燃礼貌地笑着，万嘉一看见她这一板一眼的作态心里就哆嗦，私下里跟在外面就是两个人，把自己藏的死死的。 秦正倒也不是个冷场的，继续给她推荐，“那给你上点招牌菜。” “你两客套起来没完了？”万嘉瞥着秦正，两人都是应酬惯了的，那一套听的万嘉起疙瘩。 “你小子，这么多年除了拆台还学点别的了吗？” 宁燃看着两人在电梯里斗嘴，跟小孩似的，秦正这种缺心眼的性子，倒是最适合跟万嘉做朋友，没点好脾气，在他那里迟早被气死。 “咚”一声，秦正领着他们走到走廊尽头一个包间里。 餐厅搞得细致，走廊上挂着的是手画的水墨丹青，每个包厢都有不同的风格，用竹卷帘隔开，宁燃不是没见过这种刻意搞得风雅的地方，这种地方好是好，但隔音差，可走进这地方关上门倒是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宁燃问了问：“这竹帘隔开的怎么隔音这么好？” 秦正得意的笑了下，说：“这你可就问到点上了，看着是两层卷帘隔开，但中间加了一层真空玻璃，只要那边不缺心眼的朝着这边敲，保准环境好。” 万嘉抽开根椅子坐下，两条腿随意伸直，抬起一只踢了下秦正的小腿：“又不是你的点子，你嘚瑟个什么劲？” 秦正啐他，挨着他坐下，说：“这设计师是我请来的，功劳不得归我？” 宁燃隔开他们一段落座，包还没放下，那边传来懒洋洋的一声：“坐那么远，我昨天没洗澡？” 宁燃其实也没想多，只是跟客户吃饭一般都是隔开这么一段，坐在对面好看脸色，何况他们两男人聊天，她也不方便凑热闹。 偏偏受不了万嘉那张嘴，平时不说话，一开口就跟针似的，非给她整点不舒服的，宁燃脸色淡淡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口才说话：“这谁说的准？” “那你昨天枕着睡不也沾上味了？”万嘉两只手搭在椅子上，整个人坐的慵懒，眼睛里那点戏谑毫不遮挡。 当着秦正的面宁燃拿不出那点跟他对付的手段，横着眼看过去，万嘉似乎是吃准了她这种性格，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秦正轻咳了两声，这两人跟打仗似的，一个比一个不服输，气氛怎么就这么怪。 正好这时候菜送上来，秦正体贴的叫服务员往宁燃那边先送，宁燃朝他笑了下，也没推辞。 万嘉之后跟没看见宁燃似的，跟秦正聊着天，“你这次怎么待这么长？” 秦正想到这就叹了口气，说：“老爷子想把生意做来这边，非搞什么上市连锁，我这次来选个形象代言人，折腾半死。” 宁燃也没插话，低头吃着饭，这家店味道属实不错，那道盐水鸭卖相好，厨师把作配的香菜换成了九层塔，鸭皮洁白光亮，肉质鲜嫩，口味也刚刚好，宁燃吃在嘴里，有点小时候经常吃到的那个味。 万嘉看了眼宁燃，她的耳朵小，夹不住头发，有几根垂了下来，遮住了半边脸，吃饭斯斯文文，不知道的还真容易把她当成兔子，又乖又灵。 万嘉挪开眼，给自己倒了杯酒，跟秦正碰了下，“那你以后在这边发展了？” 秦正抿了一大口，说：“不知道，看安排。” “秦叔身体怎么样？”万嘉夹了块盐水鸭，他倒要试试，这东西好吃在哪，让宁燃那么起劲。 “他是说不行，可我看他骂我起劲的很。”秦正无奈，他从小到大，一没志气，二没脾气，老老实实的当着他的富二代。 第十章冤家 宁燃吃了几口把碗放下了，万嘉朝那边看了眼，秦正顺着视线望过去，这才想起来这趟的目的，刚才光顾着吃饭聊天了。 “宁小姐看着年轻，是做什么工作的？”秦正待人亲和，倒不至于让人反感。 “时尚杂志编辑。”宁燃倒没像上午那样，脱口而出‘我是主编’，她是忘不了万嘉那一刻的表情。 秦正奉承地笑了笑，说：“难怪这么漂亮。” 万嘉呵了声，没搭话。 宁燃像看不见他似的，朝着秦正说了声谢。 秦正好似想起什么一样，语气激动，“那你肯定认识不少娱乐圈的人吧。” 宁燃听到他这么问，再联想起刚才他说的代言，心里也明白了，但她没立刻应承下来，只说：“还行。” “如果不麻烦的话，还请宁小姐推荐推荐，我这两天都愁疯了。”不用说，秦正的表情也看的出来，是真被折磨得不轻。 宁燃笑了下，余光瞥了眼万嘉的脸色，似乎对他们这种聊工作的行为不感兴趣，一个人坐在那闭着眼睛休息。 “贵公司发展的这么好，就没选出满意的来？” 秦正提起这个就头痛，一手抓着头发，说：“不知道他们那些选出来什么人，一群女明星来代言餐厅，要他们吃饭跟上战场杀敌一样，不知道还以为我们的东西有多难吃。” 宁燃这次是真被逗乐了，笑的真了些，不过她还真有个人选，够格又合适的，不过她得问问别人意见，如果可以，那她不介意做一件两全其美的事。 “我帮你问问。”宁燃声音温和清亮，万嘉抬起头看了眼，不假模假式的笑，看着舒服多了。 秦正倒是没注意到万嘉的变化，欣喜得很，连忙说：“宁小姐真是天上送来的神仙。” 万嘉从喉咙里发出了个音节，秦正这没皮没脸的性格，从小被他嫌弃到大。 宁燃顺着声音看过去，懒得跟万嘉搭腔，只说：“我试试，秦先生看不看得上还得两说。” 秦正给她倒了杯茶，殷勤的递过去，“我相信你的眼光。” 万嘉从桌上拿了根烟头朝着秦正扔过去，半点没偏的砸在他头上，讽刺他：“套近乎就你最能。” 秦正刚想回他两句，门被敲得哐哐响，秦正走去开，看到来人皱了下眉，“刘经理是这么教你们做事的？” 被教训的那个服务生低着头，语气急促：“小秦总，那边有个包厢打起来了。” 宁燃听到也看过去，那服务生脸上还有一道抓痕，这打架架势挺大，旁边人都受伤了。 秦正蹙着眉，语气不耐，说：“打起来就去叫保安，我去能扯住？” 服务生稚嫩的脸上满是委屈，朝着里面谨慎的看了眼，秦正催他：“还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 那服务生嗫嚅着开口：“被打的是跟我们合作的宣传公司的夏总。” 秦正神色这才有点重视起来，朝着他们说：“我去处理一下。” 万嘉一直注意那边动静，冲他摆摆手。 秦正离开以后，整个屋子安静下来，宁燃觉得不太自在，往万嘉那边看了眼，正撞上万嘉半眯着眼神，空调温度开的有点低，但他喝了点酒，脸色倒是红润的，松散得靠在椅背上，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宁燃难得不知所措，说话有点没底，“你看什么？” 万嘉勾了下嘴角，透露出一股痞气：“看你装的难受。” 宁燃眼睛向上一翻，说：“我不就是这样？” 她的表情逗得万嘉一乐，轻着声说：“我说刚刚。” 宁燃没搭理他，从旁边拿起小包，准备去补个妆，尽量让自己看着不像落荒而逃。 万嘉对她的起身没反应，也没问她去哪，又调整了一下姿势，两条腿岔开，占了几个位置。 走到门口，宁燃瞄到他的坐姿，心里嫌他没有规矩，但更多的，想的是，他腿还挺长，想到昨天晚上，难怪撑着桌球台，还能不费力气顶进去。 宁燃用水冲了下手，拿出她的口红，对着镜子，虽然出来了一天了，但发型和妆容也没乱。 拧开盖子，艳丽的颜色从金属外壳中升出来，宁燃描着唇边抹了圈，仔细的看了看，直到挑不出错，露出她无数次练习过的标准微笑。 她以前一直觉得这个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更令人愉悦，忽然脑子里蹦出了刚刚低沉嘶哑的声线吐出来的几个字。 “看你装的难受” 宁燃愣了下，然后收起了笑容，在心里咒骂他。 宁燃进门的时候，秦正还没回来，万嘉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只不过这次嘴里多了根烟，看她进来眼都没有抬一下。 宁燃坐在自己位置上，万嘉兀然开口：“今天为什么突然去摄影展？” 安静了几秒，宁燃才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平淡的开口：“别人刚好送我了。” 跟她说的一样，她去上班的时候刚好一个同事送了两张摄影展门票，没什么工作，她就想到万嘉。 万嘉点点头，然后又没说话了。 明明表情没什么变化，宁燃却莫名觉得，他突然跟自己距离拉远了。 说不上来的烦躁在整个密闭空间里充斥着，直到秦正的归来。 秦正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太对，脚步轻了下，说：“怎么了？” 万嘉没答他的话，问他：“那边怎么了？” 秦正刚平复下去的怒气被他一激又涌了上来，说：“那个夏总被打到鼻骨错位了，好家伙，一顿闹。” 万嘉轻笑了下，说：“怎么个事？” “那边在搞个应酬，那老秃头手脚不干净，被一个女人打了。”秦正说起那个女人，就觉得自己腮帮子还在疼，他明天得去医院看看牙松了没。 “你气个什么？” 秦正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刚才侧着脸万嘉没看到，红了一块，又说：“我还没说话，刚推开门，那女人反手一个酒瓶子就招呼到我脸上，人就走了。” 宁燃听他说话抑扬顿挫，小动作不断，终于理解为什么万嘉说他烦人，对万嘉这种半天憋不出个闷屁的，话确实多了些。 万嘉笑了声，也没再问。 秦正看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推了下他，说：“你还有点良心吗？” “没有。” 万嘉看都没看他，拍了下他碰过的地方，更惹的秦正冒火，“你还嫌弃我？” 宁燃没憋住，鼻腔里发出了轻笑，秦正才意识到这还有个女人，收了手。 宁燃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你们继续。” 秦正更不好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了，他抬起手表看了眼，状似无意的说：“这一耽搁也不早了，你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宁燃浅笑着，没说话。 秦正跟她打着太极，继续问：“我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哪儿好玩，宁小姐有什么好去处吗？” 宁燃一听就知道他在刺探她的私生活，装作无意的说：“美容院。” 万嘉挑了下眉，朝着秦正说：“你在河京读了四年书，还有哪个酒吧会所你没去过。” 秦正被揭穿，桌子上的脚踢了下他，眼神警告，又继续朝着宁燃说：“那是以前，现在很多年没来了。” “能理解。” 万嘉那句话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总算替她解了围，秦正可能不太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把她当成正经女朋友，打探一下也是正常，可她不想说。 “宁小姐是在哪读的大学啊，我们学校当时就没有这么漂亮的女生。”秦正怼了怼万嘉，说：“你说是吧？” 宁燃听到这话愣了下，万嘉居然还读过大学，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她也不至于当着面露出什么情绪，回他话：“国外。” “你爸妈放心把这么一个闺女扔出去？” 宁燃眼底沉了沉，只一瞬，就又恢复了，没逃过万嘉的眼睛。 “下一步是不是要开社区管理所了？”万嘉瞥了眼秦正，看不出什么情绪。 秦正啧了声，说：“管这么严实？” 万嘉抻了个腰，拍了下他的背，说：“见不惯你话多。” “这就走了？”秦正起身还想留，被万嘉侧个身躲了过去。 “不是你说我们该回去了吗？” 宁燃也没立即起身，只把包放在腿上，等他们掰扯完了再动作。 秦正求救的眼神看向宁燃，后者偏了偏头，视线落在墙角那支紫兰，好似第一次见一样，全神贯注，根本没看他们那边。 秦正叹了口气，这一晚上，什么也没问出来，自己还遇上倒霉催的事。 “那下次有时间再聚。” 万嘉提起脚走，没回头冲着后面挥了挥手，“我很忙。” 宁燃轻着脚步走到门口，朝秦正笑了下，转身走了。 秦正嘿了声，这两人，这会倒是默契了。 宁燃走出门，没看见万嘉的身影，小声嘀咕了他一句，“真行，自己先走了。” 抬头就看见电梯门口倚着个人，斜着身子靠在墙上，看见她过来才按了下。 宁燃离他半个手臂远，听见头顶传来一道声：“你刚念叨什么呢？” 宁燃装不懂，说：“什么？” 万嘉冷哼一声，看着她绷着的侧脸，没继续问。 第十一章背影 电梯里陆陆续续进来人，宁燃和万嘉的距离从刚进来时一人站一个角落，慢慢的挪到一起。 宁燃前面是一个有她两个宽的中年男人，一直往她身上挤，她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双手提着手包隔在身前挡开距离。 直到整个人几乎贴在电梯墙上，宁燃不耐烦的看了眼红色的显示牌，还在三楼，这真够慢的。 突然有一只大手绕过她的头顶按住右肩，宁燃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挪了位，万嘉把她换到了自己站的角落里，侧着眼看了下她。 声音不大不小，在嘈杂的电梯里刚好能传进她的耳朵里，“你没长嘴？” 听到的时候，宁燃那一声谢还卡在喉咙里，又给咽了下去。 万嘉倒没期待她那一声道谢，一只脚挡在她身前，替她划出一个安全的空间，出电梯的时候不经意撞了下那个中年男人。 那人粗声粗气，一身的酒味，朝着万嘉吼：“不看路啊？” 万嘉直起腰，比他高了一个头，低着脑袋看他，没说话。 那男人被他眼里的不屑和冷冽吓得往后一退，边走边给自己找台阶：“什么素质？不跟你这种疯子计较。” 万嘉腿长，好歹是放慢了步伐，宁燃才勉强跟他并肩，仿佛是做了极大的准备，宁燃吁了口气，声音极低的说：“谢谢。” 万嘉抬起小拇指掏了下耳朵，然后靠近她的嘴边，“刚是蚊子叫？” 宁燃看着他停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弓下身子，过往的路人有些看了他们一眼小声讨论着，赶紧把他拉进来，说：“你一定要大庭广众让我不舒服？” 万嘉起了身，看了眼她放在自己手臂上的细手，他们做过这世上最亲密的事，却没有这种情侣间的举动，比如牵手，简单的拥抱，以及现在这种挽着手的情况。 宁燃意识到了以后触电般的松开了，这种动作对她而言陌生的可怕，依赖性太强，不适合她。 宁燃下意识的拨了下头发，捏了下自己的耳垂，这是她为自己保持冷静的一个小技巧，然后抬起头，冷静地说：“走吧。” 万嘉从袋子里掏出钥匙按了下，白色的雷克萨斯亮了亮，然后自顾自的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宁燃一时没想起他喝了酒，疑惑了下，万嘉看她还站着不动，按下玻璃，整个脑袋趴在车窗上，声音带着笑：“你想我酒驾？” 他的酒品实在是好，宁燃一点也看不出他喝了酒，心里释然了一下，坐上驾驶座。 万嘉已经退了回来，把钥匙扔给她，说：“我是你司机？” “不，”宁燃把钥匙插上转了下，握住方向盘，嘴唇微张，说：“你是不想开车才故意喝的酒吧。” 万嘉轻笑着，说：“我是这种人？” “挺像。” 万嘉冷哼了一声，说：“那我该多喝点，让你抬我走。” 宁燃直视着前方，语气轻快：“你不怕我直接走人你就试试。” 宁燃还真可能把他扔给秦正，自己一个人走。 河京的八九点最是热闹，车堵在一个商场门口，人群拥挤，有刚下班放松一下的白领逛街吃饭，有带着孩子的一家三口买点零嘴，更多的是结伴度过时间的恋人，神情亲昵，仿佛手中的冰激凌是个多稀罕的东西。 宁燃不经意的看了眼，这种全身心投入一段感情的状态，她没有过，可能之前会有，但还没来得就被打碎了，碎的彻底。 后面的车急躁的按着喇叭，伸出头朝着宁燃大喊：“前面的，快开啊。” 宁燃才回过神，踩了下油门，责怪的看了眼万嘉，后者半躺在椅背上，惬意得很。 “别看我，”万嘉也不怎么就察觉到她的视线，轻飘飘的吐了句话，“我以为你信佛，刚刚在入定，不敢打断你。” “你还能说点人话吗？” “你不也听懂了吗？” 宁燃憋着口气，万嘉强词夺理得很，跟他没法争，车流分了支，路上没那么塞了，宁燃脚下发了力。 万嘉瞥了眼车速盘，从四十飚到六十，也没做声，就敲了敲车窗，喊了声她。 “宁燃，”万嘉手指着窗外，“看看那儿，” 宁燃瞥了眼，一个道路监控摄像头，说：“我又没违规。” “我知道，提醒提醒你，踩稳了。” 宁燃冷笑了下，说：“怕死啊。” 市区内限速六十，宁燃稳稳当当的把车速控制在最高线，她打开了一点车窗，风带着热气灌进来，把她头发掀起来，露出那张脸。 宁燃侧脸线条好看，没有那种骨感，是流畅的弧形，她今天带了一对黑色的耳环，跟身上黑白渐变的吊带裙相映衬，尤其是那张嘴，现在是抿紧的，到了晚上就会微微张开，让人忍不住想探索，里面的味道。 想到这儿，万嘉喉结动了下，突然觉得嘴唇有点干。 宁燃好像感受到一道目光，侵略性的窥视着她，转头一看，人又安静的倚在那儿，头发已经遮住了一点眼睛，不仔细看的话，没法察觉他的神色。 宁燃淡淡的开口：“你头发该剪了。” “你对这方面也有要求？” 万嘉轻慢地笑了下，充满着暗示。 宁燃总觉得他一到这时候就变了个人，像找到食物的狼，撕开了恶性的一角，她沉溺于这种气息，尤其是在不着寸缕相见的时候，万嘉更不会掩盖一个男人该有的狂野和占有，牢牢的锁住她，这种感觉，还没有人给她带来过。 在万嘉这里，宁燃甚至觉得，自己才是送上门的羔羊，如果她像以前一样腻味了甩掉，他只会眼睛都不抬的挥下手，把她当做一段无关痛痒的艳，遇，有也可以，没有也可以，只是一个生理需求的发泄口。 “那倒不是，”宁燃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万嘉穿什么头发长不长不影响他那方面给她带来的满足感，实际上她向来也只在乎这些，其他的，可有可无，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提出来，让他剪个头发这种跟他们两无关的事。 万嘉没有再说话，两人安静着，直到车快开进小区门口。 “停一下。”万嘉突然出声。 宁燃下意识踩了刹车，才问他：“干什么？” “买烟。”万嘉打开车门。 “我那有，别买了。” “你那烟跟糖似的，我抽不惯。”万嘉提起腿朝着街边一个24小时便利店走去。 宁燃这个小区周边设施完善，即使现在是晚上九点多，也没有暗掉的地方，万嘉还是穿着他那件廉价洗的发白的T恤，还有那条显得邋遢的老头裤，活脱脱一个刚下完地的农民工，就缺了那标准的黄色塑料拖鞋。 他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色的运动鞋，走路步伐慢，但迈出去很长，习惯性的弓着腰，路灯打在身上，投在地上的影子又长又瘦，不知道会觉得他消瘦，但宁燃知道，她摸过，宽大的T恤下有着最完美的线条，肤色透着古铜色，跟脸不一样，让人不舍得松手，尤其是到了关键处，那里会凹下去发力，汗会顺着他的界线滑下去，随着他的奋进掉落。 万嘉穿过自动玻璃门走了进去，已经看不太清踪影，宁燃挪开了视线，没有再看。 万嘉不知道身后的人一直盯着他的背影，跟坐在柜台后的姑娘问了声：“有双益吗？” 小姑娘看着才20岁左右，应该是个兼职的，一般都上这种招不到正式员工的晚班，万嘉的声线沉，听着容易让人不自觉探索他的脸。 他不是那种女性心中典型的帅哥，五官太硬太冷，脸上没什么表情，穿着更不必说，头发还挡了半张脸，耐不住声音吸引人，小姑娘盯着他看了很久，愣在那儿。 万嘉勾起手指敲了下柜台，她才回过神，红着脸说：“这儿没有。” 在这种地方，一般没人买这种便宜的烟，口味又重又呛人，万嘉偏偏喜欢，这种东西能给他带来刺激和灵感。 万嘉看了眼摆在透明玻璃下的几排，按照价格品种陈列得整齐，挑了包眼熟的软包黄壳，小姑娘手忙脚乱的打开柜门帮他拿出来。 万嘉倒也没责怪她招待的不好，站在那等着，听见她声音细的发颤，“一共25。” 本想拿出付钱，看见门口放了个冰柜，夏天一到，这就是招揽客人的利器，只是随意一瞟，脑子里却突然想起宁燃望着别人手里的冰激凌出神的场景，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拿了根上面画着动漫人物的甜筒。 “一起算吧。” 那小姑娘好像冷静了些，声音还是小，“一共30。” 万嘉掏出纸币递给她，把烟拿上，自始至终没抬头看她一眼。对她业务熟不熟也不在意，好像耽误点时间也没关系，跟那些炸炸呼呼，逮着一点错就大声嚷嚷的男人一点也不像。 她微微红了脸，看着万嘉一步步走上一辆车，拉开车门时，驾驶座上是一个漂亮女人，看到他进来，抬了下眼，脸上是平淡的，其余的都看不清了。 车缓慢的开动，向着里面驶去，直到看不见，这个夜晚，总有人像她一样对一个偶然遇见的人莫名其妙的动心，也有人像驾驶座的女人一样，漫不经心的等着会归来的那个人。 第十二章调情 而车内，万嘉拆开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点上，宁燃瞥了眼，问：“怎么换口味了？” “那儿没有。”万嘉没点，叼在嘴里。 “所以耽搁那么久？” 万嘉也没说那个年轻的收营员手脚不利索，只淡淡的说：“还行。” 然后指了指塑料袋里的东西，跟宁燃说：“凑整买的。” “给我？”宁燃一早就看到了那个甜筒，还有点纳闷万嘉怎么爱吃这种东西。 “她顺手搭上的。”万嘉脸上表情不变，看不出有异样。 宁燃真以为是凑整随手搭的，毕竟万嘉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会主动买这种东西的人。 宁燃把车停进车位里，拿起那个甜筒，她很久没吃过这种东西了，一是没机会，二是不符合她的年龄，虽然很多人都说她看着很年轻，可毕竟她是快三十，而不是二十，怎么也改变不了。 她的手指细长，指甲修的齐整，边走边剥开外面那层壳子，高跟鞋踏在空荡停车场里，声音回响着。 万嘉看着她手上的动作，眼睛盯着没动，看着很不熟练，直到进电梯，才露出里面雪白的球。 万嘉看着那个球，看了下自己的手掌，下意识地瞟了眼宁燃吊带裙边若隐若现的那一道深沟，低低的笑，还挺像，万嘉心里想。 宁燃吃的专心，一只手握住纸，把口红擦掉，万嘉按了下电梯，没再观察她。 所幸甜筒不大，要不按宁燃那个速度，到家都吃不完，中途没人进来，两个人安静的没说话。 电梯停住，宁燃手里捏着垃圾扔到楼道一旁的垃圾桶里，思索了下，投到了可回收那边。 万嘉嘴里一直叼着那根烟没点上，宁燃打开门，蹬掉高跟鞋，看着他弯下腰，背肌那条线直连下方，因为动作而显得有用，脊骨突出，看的人心痒，把他烟抢了过来。 “光放嘴里不点上，”宁燃看着沾上湿气的那一圈，也不嫌弃，放进自己嘴里，从他袋子里摸出打火机，火星冒了出来。 宁燃吐了口烟，倚在鞋柜那儿，嘴里甜腻的奶油味和尼，古丁的烟油夹杂着，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万嘉。 万嘉笑了下，想去按灯，被一只手抓住，刚握过冰的东西，指尖也是凉的，按在他的手臂上。 黑暗里，只能借着外面透来的光看清宁燃的表情，整个屋子里只有她手里那支香烟上的火光，还没来得及开空调，整个房子里的温度一下子袭击在他们身上，那点冰凉也消失了。 万嘉一只手夹过她的腰腹，一条肩带滑了下来，肩膀上空荡荡。 宁燃把夹着烟的手挪开，另一只搭住他的后脑勺，万嘉把他抵着门，胯部用力，宁燃整个人升在半空中。 “等不了了？”万嘉咬住她肩上另一条往下带，整个衣服挂在耸起的地方，一大片雪白的肌肤袒露在空气中。 没开空调的坏处越来越明显，相贴的地方开始黏腻，宁燃一只拖鞋掉在了地上。 她没去管，手指摩挲着万嘉带着一点胡茬的下巴，有点刺手，然后向上找到他的唇，吻了上去。 “尝尝你的烟。”宁燃牙齿咬住他的下唇，向里面吐了口气。 万嘉一只手托着她的臀，把人在门上越贴越紧，一点一点吞食，灵巧在她嘴里索取，冰激凌残留的甜味，香烟的焦油气息，还有她本身的香味，不是特意喷的香水，也不是沐浴露留下的薄荷气，那种味道，令人上瘾，像特意招来蜜蜂传种的花。 直到宁燃指尖的烟自然燃尽，他感受到宁燃喘着粗气，才松开，宁燃笑了下，问他：“什么味道？” “没尝出来，”万嘉按着她的脸颊，大拇指感受着细腻的肌肤，“再试试。” “试试其他地方。”宁燃随意把灭了的烟放在鞋柜上，一只手垂下来，肩带又滑下来到了臂弯。 展现出来的地方又多了几分，万嘉低头看了下，越发觉得，跟那个甜筒上的圆球像，把人抬高了些，吸住一块挑弄着。 宁燃夹在他腰间的腿绷紧，从那里传来的电击感流遍全身，她甩了一下头发，在屋子里寻找到空调遥控器，手按着万嘉耳边刚冒出头的碎发，还扎手。 “去沙发上，我开个空调。” 万嘉迈开腿，嘴上动作不停，抖动着的地方被他咬紧，宁燃吃痛的捏了下他的耳垂。 几步的距离，宁燃向后倒着拿起了遥控器，室内的温度终于慢慢降了下来，身上却越来越热。 吊带裙整个被他褪了下来，随意丢在茶几边，万嘉嘴里叼着个乳白色的硅胶，问她：“这个是什么？” “胸贴。” 万嘉低笑了一声，把另一个也咬了下来。 宁燃买的沙发小，这是她一个人的住所，也用不着大沙发，平时一个人躺在上面也是够的，偏偏挤下万嘉，显得狭窄得很。 宁燃脚趾在他腰间蹭动，把他整条裤子踩到脚踝处，感受着他被遮住膨胀的那一块。 万嘉腾出一只手伸到她肚脐下，用力一扯，她整个人没有遮掩，方便他挤进深处。 “还用这步吗？”万嘉声音邪气。 宁燃在这时候丝毫不会退让，“那得问你来不来得了。” 万嘉笑了两声，手离开她，一番动作，宁燃感受到异样惊人的东西在蓄势待发。 她整个人颤抖了一下，万嘉在这方面，永远能给她新的惊喜，刺激，她以前没遇到过比他好的，或者说，他是目前来说最好的。 原以为会到来的冲击却停在入口，迟迟没有动作，宁燃搭在他脖子里的手用了力，表达着她的不满。 万嘉偏不如她愿，等着看她暴躁，宁燃咬了下嘴唇，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 他心里火烧了一下，没了再戏弄她的想法，大军入城，毫不留情。 宁燃再一次觉得要换个大沙发，这个实在施展不开。 万嘉也有同感，说：“去里面？” 宁燃抓着他的头发，点了下头，万嘉却没抽离，保持这个姿势走过去，挪动带来的动静让宁燃受不了，抓着他头发的手用了力。 万嘉把人放在床上，没有再废话，持续着缓抽慢送。 宁燃手边的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伸手去接，万嘉停了下，问她：“先接电话。” “不……”宁燃声音叫的嘶哑，她清了下嗓子，说：“别停。” 手慢慢的挪向手机，按下免提放在耳边。 “宁燃，怎么才接电话？”是个男声，话虽是责怪的却透露着一股亲昵。 “董主管，”宁燃努力压制着自己声音中的妖媚，“这么晚打电话有事吗？” 那边好似听到她声音很满足，说：“就是想问你，今天摄影展看的怎么样？” 万嘉听到这话心里涌起了不耐烦，票是他送的？ “挺好的，谢谢你送的票。” 万嘉心里的不耐烦越来越深，偏宁燃还露出最令他不适的浅笑，他突然生出了恶趣味，卯足了劲，往前一送。 宁燃猝不及防的被冲到床头柜上，低哼了一声，电话那边听到动静，语气疑惑：“宁燃，你怎么了？” 宁燃横着眼睛看了眼万嘉，说：“没有，不小心撞到了。” “那你小心些，我想问你，明天有空吗？”那男人的声音带着试探。 万嘉冷哼了一声，扶住她的腰，又重重一挺，宁燃憋不住低叫了一声，这下那边再蠢也明白过来了，急忙挂了电话。 “万嘉，你干什么？”宁燃拧着眉毛。 “谁让你当着我面跟别的男人撩骚的？”万嘉这一下更用了力。 宁燃浑身软着，推也推不开，明明想要生气，偏偏那一丝兴奋还占了上风。 “那是我的同事。”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解释，宁燃觉得不乐意，说：“关你什么事？” 万嘉眼神狠了狠，猛的冲了进去，宁燃死死咬住嘴，万嘉偏偏起了劲，加快了速度，直到最后关头，宁燃撑不住叫了声。 “叫的不错。”万嘉抽出来弄在她肚子上，爬到床头拿了几张纸巾给她擦干净。 宁燃说话有气无力，“你找死？” “那也先把你弄死。”万嘉把人扛起来丢进浴缸里，说：“洗干净再出来。” 宁燃气的拍了下水，终归男人和女人在体力上还是有区别的，她每次累的睡过去，万嘉还跟没事人一样。 宁燃擦干净他留下来的痕迹，这是第二次允许他空荡荡的进入了，而且还都是自己惹起的，万嘉之于她，真像是致命的药物，让人上瘾，没有底线，哪怕他只是轻轻扫自己一眼，都会让她心里那团火燃起。 现在应该已经快十一点了，宁燃把头发吹的半干，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工作，直接跨到床上去开电脑。 万嘉看她还生着气，也没凑过来点火，坐了会去洗澡了，出来的时候宁燃还没搞完，万嘉坐到她旁边，用手试了下她头发，说：“先去吹干。” “在工作。”宁燃眼皮都没抬一下，暂时不想搭理他。 万嘉起了身，把吹风拿进房里，插在床边的插头上，手随意的摆弄着她的头发，一点也不细致。 宁燃感受到他的动作顿了下，万嘉总是让她困惑，他会做一些很宠溺的事，甚至让她觉得这会是至亲至爱之间才会产生的行为，但他却并没有把她放在心里，她也没有，他们就是简单的相互满足的关系，或许这就是万嘉的本性，在他心里，这些事做出来不是爱，只是一种天性，对能靠近他的人，展现的天性。 宁燃没再继续想，忙着手上那份稿子，万嘉没去看她的屏幕，等到她头发九成干了，又把吹风放回去。 他没继续躺回去，而是坐在床边抽烟，抽那盒刚买回来，他并不习惯的软壳。 宁燃关上电脑，看着他的上身，他不习惯穿睡衣，总是裸着一半，背肌拱起来，因为抽烟的动作缩放着，她突然就忘记了自己还在生气，下意识从背后搂过去，脸贴着肩胛骨。 万嘉看了眼她放在自己腰腹上的手，也没说话，吸了两口把烟扔了。 “皮紧了？”他转过身摸了把。 宁燃趴在他肩膀说话，睡衣里面什么也没有，贴着他的背，“你给松松。” 万嘉笑了下，把人搂上腿，“缓过来了？” “那得看你表现。”宁燃往他嘴上点了下。 万嘉把人甩在床上，粗着声说：“那老子给你好好表现表现。” 第十三章Kaline ＊州谷巷的酒吧里，秦正刚从牙医那出来，那个四十来岁的女医生给他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语气不善地说：“你这跟牙没关系，牙齿健康地很，不用开药。” 秦正碰了下，说：“这脸可肿了。” “这你要去医院外科，找我没用。”那医生看他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这么在意外貌，心里有点嫌弃。 秦正怎么想怎么不舒服，闷着气走到酒吧里，这家酒吧弄得倒别致，他以前读书的时候可没听过。 秦正随便找了个吧台，打了个响指，“开瓶白兰地。” 调酒师手上动作花哨，一瓶酒在他手上前后饶了两圈，然后被挑开。 秦正心情松快了点，朝他笑了下，“技术不错。” 现在时间还早，九点多酒吧还没什么人，远不到夜生活开始的点，那调酒师干脆跟他聊起了天。 “这位先生面孔生，第一次来？”柯力倚在吧台上。 秦正给自己倒了杯酒，朝他挑了下眉，说：“记忆力这么好？” “这个地方偏，基本来的都是熟客。”柯力摘下了帽子，面庞清秀，看着不像混酒吧这行业的，倒像个文雅的教授。 “是挺偏的，我以前没听说过这儿。”秦正把肿着的那边脸侧对着他。 柯力笑了下，嘴角还有梨涡，从身旁拿了三瓶酒，端了个高脚杯混在一起，三种颜色的气泡在透明杯子里融合，像一股漩涡一样，按照他的想法流动，最后定格。 秦正看着神奇，他见过很多厉害的调酒师，但都没有柯力做出来那么赏心悦目，可能跟他人长得好看脱不了关系。 “柠檬还是奇异果？”柯力声音是清亮的，此时还有一种平柔。 “后面那个。” 柯力手法快速，一个猕猴桃在他手上剥了皮，他挑了块最好的插在杯壁上，递给秦正。 “无论怎么样，进来了就是缘分，送你的。” 秦正没跟他客气，端过来尝了口，薄荷是主调，夹着白可可，还放了几滴白朗姆，流过杯壁上的奇异果还带了一股酸味，口感很特别。 “不像在喝酒，”秦正放下，继续说：“像在欣赏艺术品。” 柯力眼角带着笑，秦正奇怪，一个男人怎么会眼里这么亮。 “你给我调酒老板不骂你？” “不会。” 秦正没再跟他闲聊，一个人喝着酒，被他这么一说，这会倒没那种借酒消愁的心思了，心情反而轻松。 柯力也忙着自己的事，那边跑来一个服务生，喊着他：“老板，雯姐来了，在那边卡座里。” 秦正听到称呼眼角跳了下，人家就是老板，他刚还问出那句话，挺尴尬的。 柯力表情凝了下，问：“她叫你来的？” “不是，我看她心情不好。” 柯力听到皱了下眉，朝秦正这边轻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就走了。 秦正好奇的朝那边看了眼，坐在最角落卡座上的人，带着鸭舌帽，遮住大半边脸。 怎么感觉眼熟呢？不应该啊，今天他也没见过几个女的啊。 秦正觉得自己喝多了，老觉得就是今天在哪见过那个人，看不清又想不起来。 Kaline开了一瓶SingaporeSling，懒得用杯子，直接对着瓶嘴喝了下去。 秦正瞥了一眼，饶有兴趣的继续看，挺豪放。 柯力走到她身边，一没劝，二没说话，就陪她坐着。 “你怎么过来了？”Kaline刚说完，转念一想，笑了声，说：“也是，这是你的地方。” “出什么事了？”柯力眸色深沉。 一个小时前，Kaline在餐厅把那个夏总打断了鼻骨，还没几分钟，她经济公司就打电话要求她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我没告他性骚扰就不错了，还给他道歉？你们没搞错吧，拜托搞清楚我是你们的艺人。” Kaline嘴巴连珠炮一样，听的对面程悦头大，她是痛快了，程悦这边两边难办，Kaline是个能摇钱的主，就是这脾气一根筋，说让她陪个酒没问题，要是上手她能把人作废了。 “你别在我这犟，上面下决定了，你出气以前也不看看那是谁，得罪了他，你还想出来露面吗？” Kaline听着这话心里发毛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什么时候道歉什么时候出来活动，自己想清楚测吧。”程悦难免火气大，说话声音也大了些，直接挂断了电话。 Kaline在家待了会，心里透不过气，换了身衣服又出来了，不过这些她都不打算跟柯力说。 Kine猛的灌了几大口酒，然后起了身，说：“今天就不陪你聊天了，改天有时间再来。” 柯力扶住她的手腕，这些年她瘦了很多，拍平面出境，人拉宽三寸，胖一点就会被人刷上热搜，柯力记得，她以前最爱吃东西，甜的辣的，什么发胖爱什么，吃完开心了又催吐，把自己关着练。 “不用担心，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吗？”Kaline是一点没醉，她是想来放松放松，但一看到柯力，就觉得还不如不来。 柯力语气重了些，说：“你还想自己开车回去？” “我找代驾，你忙去吧。”Kaline踩着平底鞋，跟柯力差不多高，她的长相身材就是她敲开这条路的筹码。 秦正看见她稳稳当当地走过来，终于想了起来，就是她今天一瓶子给他砸成这样。 Kaline早就注意到一个男人坐在吧台盯着她不放，心里切了声，打算快步走过去。 秦正伸出脚挡住她，说：“是你啊。” Kaline扯出一个笑，把他当成自己的粉丝，柔声说：“不好意思，今天私人行程不签名不合影。” 秦正怔了一下，呵呵笑了两声，说：“那道歉会吧。” Kaline这才仔细看他的脸，长得人模狗样的，再怎么想，也不记得认识这个人，她双手抱在胸前，说：“碰瓷？” 这话就刺激到秦正了，他指了指脸上的伤，说：“看到了吗？你，一酒瓶子哐的。” 她好像记起来了，临走的时候有个人推门进来，她以为是那人找来的帮手，看都没看都砸了过去，不过秦正的态度着实让她道不起歉。 Kaline眼神躲闪了下，想当不知道直接走。 秦正连忙拦住她，说：“打了人不认？” Kaline不耐烦的用手戳了下他的脸颊，语气嘲讽，说：“幸亏你是今天晚上遇到我，你要是明天来，这证据都没了。” “这不是严不严重的事，我无缘无故被你打了，你得向我道歉。” 其实秦正不是个爱跟女人计较的人，但就是看Kaline那股子嘚吧劲不爽，要挫挫她的锐气。 Kaline懒得跟他纠缠，直接从包里拿出十几张红票子，也没数，直接塞进秦正手里，“行了，到此结束，我没时间跟你耗。” 秦正还没反应过来，人家长腿一迈，就跨过去了。 从背后看，她穿着修身衬衫和一条笔直的铅笔裤，普通的衣服被她的好比例显得特别，秦正玩味的看着她又挺又圆的臀。 性格要是像身材一样让人愉悦就好了，秦正看着手里那一沓攒新的票子，全拍在吧台上，跟在她后面走了。 Kaline早就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了，秦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追了出来，总归也不想再进去，干脆回了酒店。 ＊ 宁燃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了，身边空荡荡，她小步走了出去，一道身影在厨房里忙活。 看见她出来，万嘉盛了碗粥端到桌上，说：“洗漱吧，我今天有工作，先走了。” 宁燃也没留，问他：“你吃了吗？” “嗯。”万嘉没有系围裙的习惯，直接冲了下手，拿了块纸巾擦干。 “要不要开我车走？” 万嘉已经走到门口，低头穿鞋，说：“不用，我打车就行。” 宁燃也没目送他出门，转身进了洗手间，从镜子里看到脖子上留下的痕迹，拉上衣领挡了挡。 反正已经迟到了，她干脆又洗了个澡，换了件珠光衬衫，显得系上丝巾不那么突兀。 直到挑好今天的包准备出门，她才想起万嘉还给她做了早餐，粥已经快稠了，宁燃看着没食欲，但一想到万嘉今天在厨房的画面，她还是坐下吃了几口。 宁燃刚进公司就迎面撞上了董明博，他是公司的出版主管，跟宁燃地位平起平坐，平时两人也没什么交集，普通同事的关系。 董明博眼神落在她欲盖弥彰的丝巾上，脸色变得有点尴尬，宁燃也没想主动跟他打招呼，干脆微笑了下准备走过去。 “宁编，”董明博是个识时务的人，知道以后，干脆把称呼换了回来，“赵总让你来了去找他一趟。” “好，谢谢。”宁燃朝他点了点头，直接走进了赵总办公室。 推开门看见里面不止一个人，赵总身上倚着一个穿着抹胸短裙的女人，宁燃定睛看了下，认出来了，是那天那个小模特。 宁燃没再看她，语气平淡的喊了声，“赵总。” 坐在转椅上的人笑了下，昂贵的衬衫穿在他身上，活生生像要被崩开，下巴上的肉叠出了几层。 “小宁啊，”赵总招呼她坐下说，“叫你来呢，就是有件事商量。” “您说，我一定尽力办。”宁燃语气恭敬，心里却明镜似的，看那女人得意的表情就知道了。 “LiLi呢，还是个新人，什么也不懂，上次你不满意，我也不说什么，Kaline那组片反响也确实好，是你能耐。” 宁燃知道这些客气话只是铺垫，安静地等着转折。 “只是Kaline这次麻烦有点大，下周封面大概率拍不了，我的意思是，就让LiLi替上。” 宁燃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听到他的话愣了下，Kaline怎么了？宁燃眉头锁着，心里不安定。 LiLi看她表情不对劲，还不肯应声，直接抱着赵总手臂撒娇，赵总出声提醒了她一下，“小宁？” 宁燃反应过来，准备着措辞，说是跟她商量，其实她有什么什么权利决定，只是过个场面，宁燃浅笑着说：“赵总怎么安排都是考虑过的，我听安排，只是如果换了人下周销量不好，赵总可不能怪我。” 赵总虽然是个爱捧人的，但评估风险的眼光还是有的，这点不用宁燃说，他也全当是砸钱图身边人开心，“那是当然。” 宁燃起身，忽略那道怒气冲冲定在她身上的眼神，说：“那我先出去了。”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腻得恶心的声音，“赵总，她什么意思啊？说我不如Kaline吗？” “行了，安静点。”赵总被宁燃当面拆了台，正是没脸的时候。 宁燃没去管他们，直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准备给Kaline打个电话。 第十四章忙碌 宁燃连续拨了两次，直到铃声响起对面无人接听，心里的疑惑和不安越发浓厚。 “吴君，进来一下。”宁燃拿起了内战电话，没有几秒，她的助理推门进来。 “主编，有什么吩咐？”助理是个做事周到的，刚毕业就跟着她，已经做了四年了。 “我今天有什么行程？” 助理对她的工作了如指掌，不用去翻行程表，告诉她：“等会有个主题会议，下午三点要选用报上来的图片，还有您说今天要去拜访陈老，约他做个采访。” 宁燃心里默了下，看了眼手机，说：“这样，会议叫常副编主持，结果发我邮箱，我再审核，我现在出去有点事。” 助理没多问，点点头，说：“知道了。” 宁燃没再拖延，拿起车钥匙就离开了。 她很少去Kaline家，幸好上次设置过，地址还留在导航里，现在已经将近中午了，路上没什么车，Kalime住的离她公司不远，倒只花了二十分钟。 宁燃还没进门就闻到酒气，手上按门铃的动作越发急，大约站了两分钟，门才从里面打开。 宁燃看了她一眼，“你搞什么？” Kaline头发凌乱，穿着一条宽大的睡裙，眼睛下面一圈都是黑的，脸色憔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走了什么歪路，整个人看着没生气。 Kaline住的是个普通小区，相比起她现在的商业价值，这地方被狗仔爆出来都不会信，两室一厅，家里杂物乱堆，地上到处是啤酒罐。 Kaline看到是她，也没什么反应，“宁姐，坐。” 宁燃指了下到处都是黄色酒渍的沙发，语气冷冽：“你让我坐哪？” Kaline从房间里拿出两个抱枕，放在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说：“先委屈你一下。” 宁燃没坐，看着她，说：“怎么回事？你下期的封面被撤了。” Kaline冷笑了一声，不出所料。 宁燃等着她的回答，Kaline不咸不淡的回了句：“我被封杀了。” 宁燃来的路上没看到相关新闻，想来不是黑料和八卦的原因，那就只有… “得罪谁了？” Kaline撇了下嘴，说：“宁姐，别问了。” 宁燃抬了下眼，又说：“好解决吗？” Kaline抬手把头发理了理，搭在肩后，人看着精神了些，说：“宁姐，我不想干这行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宁燃语气彻骨，她那时候刚从国外读完研究生，开车到处乱转，路过州古巷的酒吧，Kaline端着酒杯从里面出来，穿着普通的侍应生工装，头发绑成马尾塞进帽子里，身上那种傲气却怎么也藏不住。 宁燃觉得，她就要属于灯光，被千万双眼睛审视，挑剔，也依然要活在镜头里，穿着最新款的设计师作品，走在T台上，是她带Kaline走进这个圈子，把她一手捧上去。 Kaline苦笑了一声，“做了五年才在这个圈里留下名字，别人一句话，我连露面的机会都没有。” “没工夫看你垂头丧气，”宁燃从包里找出了秦正塞给她的名片，扔到Kaline脚边，“一朝掉入井底的滋味不好受，但你是那种甘愿认输的人吗？” Kaline只看了一眼，眼里的光又熄了，“没用的，再多的人找我，只要经纪公司那边不松口，就属于私自接工作，要付违约金。” “先别急着下结论，这位主看不看得上你还另说。”宁燃没强求她做决定，只说：“我先走了，别让我再看到你这幅鬼样子。” Kaline笑了下，说：“宁燃，你什么时候能温柔点？” 宁燃转身开门，声音从楼道里传过来：“注意辈分。” ＊ 万嘉走到路边打了辆车，他的肩上被宁燃指甲划了一大条血痕，闷着汗炎着疼。 万嘉轻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这女人真下得了手。” 司机是个大叔，一听到这话就嘿嘿笑，说：“年轻人还是精力旺盛。” 万嘉挑了下眼角，没继续聊，那司机看他反应冷淡，扁了下嘴，也没再搭话。 万嘉回到老房子，走到浴室里看了眼，呵，那条痕迹有巴掌长，镜子里的人头发挡着半张脸，表情也淡着，看着确实不精神。 “是该剪头发了。”万嘉食指掀了掀刘海，自言自语。 自从接了宁燃那个单子，万嘉开始有选择性的放弃一些来快钱的渠道，重新审视起了被他一度抗拒的大众传媒方向，比如今天他的顾客，是一位在某个平台上有百万粉丝的网红。 万嘉朝镜头哈了口气，拿出干净的布擦拭，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个步骤，整个人可以松弛着，暂时不用面对没有灵性的木偶模特，他不热衷的明朗耀眼。 这世上有光明的地方，就有被隐藏的黑暗，而这些，才是他的镜头想要的。 他盘算了自己的富余，是时候腾出几天去找点新东西了。 万嘉心里这么想着，跨上他的摩托车，朝着拍摄地去。 终点是一座废弃工厂，机油味很重，化学废料堆得到处都是，有几个人已经在大门处等了，几乎都捂着鼻子。 万嘉压下了生理性的厌恶，扫视了一圈，这个化工厂几乎只有两种色调，朱红和海蓝，各种支架横跨着链接大楼，油漆已经掉落了八九成，露出了深层的铁锈，有些已经布了青苔。 “快来，早拍完早了事，这鬼地方。”说话的正是今天拍摄的主角，穿着一身机车服，左耳上戴了个夸张的圈，衬得整个人又妖了几分。 他身边那个助理赶忙过来请万嘉，“咱们可以开始了，柏樊已经弄好了。” 万嘉跟在他身后走，柏樊之前就是一个小模特，在一家不大的店里拍衣服，因为长相出众很多人追捧，现在自己出来单干，在万嘉拍过的人中，算是有灵性的。 “万哥，今天好好拍，我能不能上一个档次就看你了。”柏樊比万嘉还要高一些，是个衣架子，说话时正攀着万嘉的肩。 “拍几套？”万嘉倒也没推开他手，柏樊就是个孩子，没必要跟他计较。 “四，”柏樊比了个手势，大拇指按住放在他眼前。 万嘉选了个看起来构图会比较惊艳的阶梯，让柏樊坐上去。 这气味实在是难闻，好在背景效果呈现的不错，用时不长，不然柏樊的表情就要崩了。 助理看着柏樊越拍越冷的架势，在一边惊恐，他也没想到这地方会这么大味。 万嘉瞥了他一眼，这倒是弄巧成拙，柏樊这状态正好可以展现这组风格。 “可以了。”万嘉收起了三脚架。 柏樊一步跳下来，跟万嘉搭着话，递给他一片口香糖，“万哥，要不你就以后专门给我拍算了，找别人总差点意思。” 万嘉剥开纸，放在嘴里嚼，“我做不来。” 柏樊撇了下嘴，语气失落，“就知道你又是这么说。” “你知道还问。”万嘉几步跨上摩托，手拧着黑色塑胶包裹着的把手。 “不死心，就想碰碰运气。”柏樊翻出手机，找出几张图摆在万嘉眼前，“看看，我上次找到个好地方。” 柏樊上次出了次外地活动，车半路抛锚了，倒是偶然碰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村子，这图就是那时候拍的。 万嘉粗略扫了一眼，直到第三张图看到了角落里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孩，低着头看不清脸，蹲在地上编竹筐，手上全是竹子边角剌出来的伤口。 “这是哪儿？” 柏樊见他主动起了兴趣，脸上得意，“克卜郡那边一个村，住的是少数民族，你看看这村里的东西，太有色彩了，要是上次你在，绝对能拍出更好的……” “把具体的地址发给我，”万嘉打断他滔滔不绝的讲述，“我先走了。” 排气孔轰的出了声，柏樊那声喊被抛在了身后。 万嘉把车停在一个离家不远的路口，找了个干净一点的摊位点了碗面，附近都是些工厂，这一条都是等着那些工人下班做生意的，味道一般，胜在便宜和速度快，到了饭点连坐的位置都没有。 万嘉端着那一大碗面，找了个宽敞的角落蹲在那，两条腿岔开，乍一眼看过去，跟那些光着膀子，散发着汗臭味的工人没两样。 那些老的少的爷们，聚在一起，聊着荤段子，这个人说了，另外一堆就附和着笑，甭管认识不认识，搭着话就讨论哪家按摩店的娘们技术好，睡着跟棉花做的一样，舒坦。 万嘉几筷子把面卷进嘴里，路过那一大桌人身边的时候低笑了一声，那些人懂什么舒坦不舒坦，只图个发泄，就算腰粗的跟水牛似的，只要那两个地方大，他们就觉得是好的。 不像那个女人，该凹的凹，该凸的凸，长得还跟个妖精似的，怎么害人怎么来，脱了衣服跟水煮蛋一样，滑溜。 万嘉心猿意马，背上好像又传来了触感，宁燃搂着他，那两坨顶在他背肌上，路上有点抖的地方就上下晃动，邪门的很。 她倒是一天没联系他了，万嘉洗了个澡出来，翻出手机，停了很久，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把那个号码点开，存了个备注，一开始下意识的打了个白煮蛋，笑了下又删了，规规矩矩的改成了宁燃。 第十五章 万嘉拧了瓶水，从储存卡里调出了今天拍摄的图，他向来不习惯拖欠成片。 柏樊那张五官精致的脸在他的镜头下，和破败的工厂，浮夸的铆钉融为一体，冷色调呈现出来的工业城市走向衰亡，桀骜不屈只能沦为笑柄。 万嘉对柏樊是满意的，没有特意训练出来的姿态，随性就是他的卖点。 有一角凹下去的手机是很多年前的，一个手指那么厚，在现在来说，既不轻便也不多用，此时正在桌上震动。 “说。”万嘉按下免提，手上的动作没停。 “嘉子，给你女人电话给我。”秦正哭丧着脸，他这边一堆老头等着他办不成事挑他毛病。 “你没留？” 万嘉想起昨天秦正是又端茶递水，又舌灿莲花的，讥讽着。 秦正脸更是挎到了地上，哀嚎着，“我光顾着给她名片了。” 万嘉放下鼠标，正打算把号码发过去，又停了下，秦正急吼吼的，“磨蹭什么呢？” 万嘉神态自若的说了句，“我帮你问。” 攸地，没等那边说什么，他就挂断了电话。 宁燃刚拜访完陈老，开着车打算去吃饭，没什么力气，听到铃声响起也没看是谁就接听了。 “喂，你好。” 宁燃尽力扯着笑，语气放的平和。 那边轻笑了一声，“宁主编，你也好。” 宁燃才注意了来电显示，见鬼了，万嘉给她打电话，这随性的口气，她仿佛都能看到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怎么了？” “秦正问你，那件事怎么样了？” 宁燃一听，他煞有其事的态度，原来只是传话，这才是正常的，那一点莫名的期待落了空，只一瞬，宁燃便稳住了情绪，听这话，Kaline还没联系秦正。 “我已经跟她说了，等等看吧。” 万嘉听到了她那边的口哨声，交警喊着让她开窗检查，看了眼时间，八点多了还在外面，应该是有应酬。 这一丝推测刚冒出来，万嘉有点幌神，这个电话打的莫名其妙，没给他时间细想，宁燃出了声，“就这样吧，我还在路上，不方便接电话。” 万嘉“嗯”了声，屏幕熄了下去，这个屋子里又只剩下他的呼吸声，时缓时快，时轻时重，万嘉没再细想，接着剩下来的工作。 宁燃朝着检测仪哈了口气，礼貌性的笑了下，车窗外的人，穿着绿色马甲，身形颀长，看着年轻，应该是刚毕业的学生，看着宁燃的笑脸红了一瞬，愣在原地。 宁燃看他眼神散着，没在看检测仪，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他反应过来，说话有点磕巴，“可以走了。” 宁燃心里有些好笑，关上窗走了，计划是去个餐厅坐下来好好吃一顿，偏接了电话以后，她突然没了兴致，订了个外卖，凑合填肚子。 宁燃忙完躺在床上，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又说不上来，她没到那种每天需要刺激的地步，突然觉得，这个房子就只是房子，跟以前一样，跟昨天却不同。 会有人在她工作时开着浴室的水冲洗，除了她，这个房子里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那么真实，离她那么近。 宁燃从不把除宁骁以外的男人带回来，甚至宁骁这么多年都没进过她的卧室，但万嘉，他做什么，她都不抗拒，甚至主动邀请，这种姿态从来没体验过。 摸不清思绪，宁燃呼吸声越来越轻，直到渐渐从真实里抽离。 烟雾缭绕，数不清的嘴围着，她赤裸着身体，半躺在地上，试图用四肢掩盖住自己，被一个人狠狠扒开，没有一丝保留的展现在那些人眼里。 “真看不出来，宁燃够骚的。” “身材这么好，别藏着啊。” “看那表情，欲仙欲死，不是第一次吧。” “第一次？你看像吗？狐狸精一样，被睡烂了。” 宁燃捂住耳朵，把自己埋起来，洁白的躯体上被铺满淤泥，说不清是从哪个方向，哪个人的嘴里，全堆在她身上。 有个人慢慢成型，把她搂在怀里，头发挡住了半边脸，可却总是半透明，触碰不到，抓不住，宁燃不服输，拼命的伸手，雾往山的一边藏，穿着那具身体，她看到太阳升起，一圈圈绕远，晕出光，四周空旷，其他的早没了影。 闹铃声传来… 宁燃手捏紧了被角，缓缓睁开眼，直到歌声响过了一圈，才慢慢坐了起来，朝着自己身上检查了一遍，踢踏着家居拖鞋洗漱。 这个梦做了多少遍，熟悉又陌生，那个半透明的身影，第一次存在，若隐若现，不想去猜，不敢去猜。 宁燃往脸上不停的泼着冷水，让自己冷静下来，良久，抽出一块毛巾擦干，上了个淡妆。 * Kaline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把名片收了起来，宁燃走了以后，她特意去美容院做了个全套保养，这是她的机会，无论名片上这个人给她带来的是什么消息，她都要拼一把。 再回到家时，地上的瓶瓶罐罐已经被收了起来，请来的小时工还不错，她心想，窗户被打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在消散，今晚没有月亮，或者是在河京没有，这里有高楼，有繁华落尽，没有星星，没有赤脚走路的草坪。 Kaline不喜欢穿拖鞋，一回到家就蹬掉了那双高跟，踩在冰凉的瓷砖上，走到冰箱前，给自己倒了杯牛奶，明天，要是最好的状态。 她从包里拿出那张精致的名片，上面的字牢牢记在心里，按下了那几个数字，等待的过程里，润了润嗓子。 秦正那边刚收到万嘉传的信，琢磨着到底宁燃靠不靠谱，一看到陌生号码立刻就接了。 “秦总你好，我是宁燃主编介绍的模特Kaline。” 听到这个开头，秦正有些酬躇不定，模特？光杆似的，能拍这种广告？不过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Kaline音色跟柔弱娇憨沾不上边，说话抑扬顿挫，一字一句的，听着很是神气。 既然宁燃推荐了，倒没有不见的道理，秦正调整了状态，不动声色地回她：“你好，Kaline小姐。” “不知道秦总明天中午有没有空，我们可以见见。”Kaline从前就是自己接活，场面话还是会的。 秦正哪有什么没空，做成这次推广活动就是他的任务，他还是装模作样的沉思了一下，才开口：“那我来安排吧。” “那就多谢了。”Kaline等着那边挂电话。 忙音传来，Kaline收了手机，那位秦总听着倒还挺年轻的，说话也周到，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在哪听过，记不清，干脆晃了晃脑袋，早早歇了。 第二天早上，秦正发来了一家西餐厅的地址，Kaline挑了下眉，这位爷倒是跟她口味相投。 她挑了件一字肩衬衫，下身搭了一条浅色阔腿裤，随意又挑不出错，花了一个多小时给自己吹了个头发，绑成个丸子头，保养还是起了效果的，人看着精神不少。 Kaline戴着帽子和墨镜走进餐厅的时候，秦正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踩着高跟鞋比很多擦肩过的男人都高，遮得严实，看不太清脸。 Kaline熟悉位置，奔着桌号就去了，她200度近视，为了好看没戴眼镜，只能感觉出坐着个男人。 秦正仔细看了眼走来的人，眼睛瞪大了些，语气惊讶：“是你！” Kaline坐到一半，听到这话停下来，摘掉墨镜，狐疑地打量着秦正，“你跟踪我？” 秦正倒吸了一口气，说：“我先来的。” “奥，”Kaline起了身，以为自己找错了位置，又四周搜寻了一遍，盯着那个黑色烫金的26看，试探着问：“秦总？” 秦正冷笑了一声，“还真是有缘啊，Kaline小姐。” 倒还真是，狭路相逢，一时没人说话，Kaline站在桌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聊，想起自己的处境，又咬了咬牙，恍若无事的笑了笑，边坐下边说：“是，挺有缘的。” 秦正抵着额头，心里鬼点子一犯，也没继续刁难她，“先用餐吧。” Kaline就看着远不止两人份的盘子一个接着一个端上来，光她面前的牛排就有五份，倒不是不爱吃，这么高热量的摄入，她接下来几个星期都要节食。 “不喜欢吃？”秦正得意的开口，“那可能我们没法…” “不是，”Kaline扯了个笑，说：“可以吃。” Kaline忍着把秦正千刀万剐的想法，一声不吭的解决着盘子里的东西，秦正撑着手看她，手腕细的像是能折断，等着她求饶。 秦正脸色越来越冷，直到她连最后一片洋葱都塞进嘴里，若无其事的擦了擦嘴，问他：“秦总不喜欢吃这些？” Kaline脸上笑着，提着一口气，手上捏着包，恨不得把它当成秦正掐死。 “不用了。”秦正有苦难言，哪还吃得下。 “那我就告辞了。”Kaline欠了欠身，准备转身。 “合约不要了？”秦正看她不是做戏。越走越远，上前拉住。 “要不要不是我能决定的，”Kaline笑了下，“秦总第一次出门做生意？” 他算是听出来了，在讽刺他没头脑。 秦正松开了手，偏了下头，说：“有骨气。” 那人头也没回，昂着头往前走了，秦正回味了一下手上的触感，真细，该用力掐一下，看她还傲不傲。 第十五章意外 Kaline一走出秦正的视线，脸瞬间就垮了，坐在车上，拨了宁燃的电话。 对面那人刚在公司楼下随便吃了点东西，准备开会，那个叫LiLi的小野模要拍下一期封面的事可把策划组气坏了，一群人要求宁燃跟赵总争取，宁燃就丢下了一句话，“做好分内工作就行，其他的不归我们管。” 宁燃喜欢这份工作吗？谈不上不喜欢，但实际上，她没什么想做的事，只是开始了，就愿意把它做到底，她也没那么赤诚，会不会被人编排，砸自己招牌也不重要。 来电通知响起来的时候，宁燃半躺在座椅上，瞟了一眼，手上一滑。 “宁姐，那秦正是你什么人？”Kaline心里憋着气。 “见过了？” “何止见过，简直让我无言以对。” 宁燃心下的烦闷去了不少，轻笑了声，“不愉快？” “一时说不清，你在公司吗？我来找你。” 宁燃想了想，说：“来吧，先在我办公室坐一会，我开个会。” 那边应了声，胃胀的难受，刚刚强忍着，现在一股脑的怨气上了身。 宁燃开完会出来的时候，脸上神色凝重，一群人推卸责任，谁都不想当主策划，还得她来背这个锅。 Kaline瘫在她沙发上，宁燃进了门她就注意到了她的情绪，问：“怎么了？” “下期封面的事，临时换了那个田什么莉。”宁燃放下手里的文件夹，坐到她旁边。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整容脸，给她封面她撑得起吗？腿跟个次级木棍似的，修图师得加钱。”Kaline翻了个大白眼。 宁燃把百叶窗按下来，免得外面人多嘴杂又给她拍下来，才说：“活过来了？” “等老娘这个事过了，非撕烂她那副狗仗人势的嘴脸。” 宁燃一笑，说：“不是没谈拢？” Kalime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口干舌燥的喝了口水，又继续说：“就是这样，我给他赔过钱了，他今天还逮着机会让我吃了五份牛排。” 宁燃想起那天晚上，倒是没想到当事人就是Kaline，“秦正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他看不惯我，更不可能趟这个浑水，”Kaline叹了口气，“我打算把房子卖了，再加一点存款，跟那个破公司解约。” 宁燃不用想也知道，让Kaline去街上要饭，都不会跟那种人道歉，只说：“卖了住哪？” “先住酒店，我不信我这么当红，没公司找我续签。”Kaline那天颓着，一大半是被经纪公司气的，今天被秦正一闹，反倒是有了斗志。 宁燃手搭在一起，敲了敲，似乎在替她考虑可行性，说：“我给你找个靠谱的律师。” Kaline整个人挪过来趴在她身上，做样子的撒着娇：“宁姐，我就知道你嘴硬心软。” “松开你的手。”宁燃拍了下她。 Kaline向后弹了一下，退开了。 “我先走了，不打扰你工作。”Kaline提着包，站起了身。 宁燃把她送出门，办公室的人都小声的讨论着最近封杀的事，虽然外面还没传出消息，但内部人已经听到风声了，捕风捉影的猜着内幕。 “听说，是当小三被正室发现了，现在那老总把她踹了。” “你听错了，是喜欢摆谱，架子大的很，得罪了有权势的。” 那些人声音说大不大，刚好够Kaline听见，她也不在意，摘下墨镜朝他们扫了眼，声音大的很：“再八婆老娘撕烂你们的嘴。” 宁燃轻笑了一声，她羡慕Kaline，面对恶意永远都理直气壮，不像她，只会缩进自己的乌龟壳里，学不会反击。 宁燃机械地处理着那一堆工作，直到天色从艳红变成橘红，又渐渐褪下色彩，外面叽叽喳喳的人交谈着，下班带来的兴奋感无论经历多少年都不会被抹去。 宁燃关上了电脑，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没有停歇的工作了一下午，眼睛酸痛，宁燃打开第二层抽屉，给自己滴了两滴眼药水，不适感退下去了一些，她关掉了灯，准备离开。 外面划分好的格子间里还有几个人没走，好像每个公司里都有这么一类人，热衷工作或者没有私生活，这些人通常积极，对未来充满信心。 他们听到动静，都抬头朝宁燃打招呼，“宁主编好。” 宁燃一如既往的展现她温和有礼的形象，回笑了下，“早点休息，工作不要太拼命了。” “谢谢主编。” 宁燃把那片寂静抛在身后，走到停车位，看到她车旁的人愣了愣。 一辆破旧摩托车斜停在她车位旁，那个这两天只来过一通电话的人一只脚撑着地面，头盔在另一只手里转动，还是穿着那件宽大的T恤和邋遢的运动裤，和这片灯红酒绿的区域如此不适。 “傻站着干嘛？”万嘉朝她吹了个口哨，浪荡得很。 宁燃怔了会，才朝他走过去，说：“怎么突然来了？” “还得预约？”万嘉把头盔扣她头上，往前挪了点。 宁燃没扭捏，直接跨坐了上去，问他：“等多久了？” “就路过，刚到。” 这倒是真话，他确实是路过，柏樊非说要陪他打球才给地址给他，万嘉闲着也是闲着，玩了一下午。 宁燃“哦”了声，规矩的坐着，没像上次一样乱碰。 “吃饭了吗？” 明知道答案，万嘉还是确认了下。 宁燃回他，“没有。” “带你去个地儿。” “去哪儿？” “吃点好的。” 到了晚上风凉快，万嘉的摩托车穿梭在车流里，路上的行人各有各的匆忙和目的地，红绿灯变换着颜色，车队停了又动，像被操纵的骑兵，声势浩大，他们就藏在这浩大里，偏居一个角落，任由风吹动着百味，扑到怀里。 宁燃绷着的那根神经突然松懈了，整个人趴在万嘉的后背上，黏腻的味道，他刚打完球出了不少汗，宁燃也不挪开，两只手环着他腰。 万嘉看着她今晚安静地过分，问她：“遇上事了？” 宁燃不知道怎么回，其实没有，对她来说，没发生什么事，但一看到万嘉，今早上那股似有若无的失落感就袭击全身。 “没。” 万嘉没继续问，任由她消沉，只说：“还是个娘们。” 宁燃在他腰上拧了把，“不然你怎么喜欢睡？” 万嘉笑了两声，说：“你就知道我喜欢？” “不然巴巴的来找我干嘛？” “是。” 不知道是不是宁燃的错觉，万嘉应这句声时，语气沉了几分。 再无交流，万嘉一拐把车滑在一条路边，宁燃看了眼，这是河京艺术大学附近，正当是大学生下课热闹的时候，涌入这条小吃街，密密麻麻的。 没再开动，宁燃视线停留在一家馄饨店，问他：“在这吃？” 万嘉一跨下了车，冷言冷语：“委屈你了？” 宁燃腹诽道，又哪儿得罪你了，正想回他，那人已经向前走了，人推着人，宁燃只能看见他半个头顶。 那人顿了顿，又折回来，说：“还吃不吃？” 宁燃跟他保持着半步远，踏进了馄饨店，外面看着小，走进里面倒是装修的挺气派，有两层楼，已经坐满了人，他们运气好，有一对情侣正巧吃完了结账。 宁燃直接朝着那儿坐了过去，万嘉勾了下嘴角，说：“挺机灵。” 宁燃没搭理他，这人冷一会热一会，让人不稀罕，万嘉倒没跟她计较，走到窗口点单。 宁燃听见他用低哑的声线喊了声，“老板，两碗红油馄饨，两份灌汤包。” “得嘞。”里面忙的不可开交，那老板声音还是喜庆的。 万嘉落了座，厅里打杂的应该是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手脚麻利的给他们擦了桌子，宁燃穿着一套西装，跟明媚轻快的周边人恍若两个世界。 他们都在聊着琐事，或是这位教授布置的作业多难，隔壁院系的帅哥又换了女朋友，宁燃没在国内读大学，对这种话题不感到陌生，或许这天底下的校园生活不分国界。 万嘉给她拆了双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寻思什么呢？” “这你经常来吃？”宁燃随意撇开了话题。 “以前。” “你就是在这读的大学？” 万嘉也不躲不避，“嗯”了声。 就算宁燃不了解国内大学的状况，也知道这所学校是全国数一数二的艺术学院，倒是有点意外。 “那你混的挺惨。”宁燃嘲他。 “是，所以我出去都不说。”万嘉倒也不介意。 不等他们多聊，那老板端着盘子笑呵呵的来了，看着万嘉时停了许久，说：“眼熟，以前是这的学生？” 那老板有着做厨师的人招牌的身形，说起话肉一颤一颤的，瞧着和善。 “是，开挺久了这店。”万嘉回着他。 老板又笑了两声，说：“就等着你们这些人回来解馋。” 万嘉也笑，说：“这儿最好吃。” 那边有人喊着，老板招呼他们，说：“那你们吃着，我忙去了。” 宁燃筷子搅动着碗散热气，青花瓷底，白釉面，上宽下窄，衬得薄皮透亮，更让人有食欲，这个位置好，靠近空调，倒是不用等太久。 万嘉跟她不一样，几筷子就送进嘴里，也不嫌烫，没嚼几下就咽了下去，宁燃捞起一个送进嘴里，皮上沾着汤，又鲜又香，里面馅也不知道加了什么，比别处的要嫩很多，是真好吃。 万嘉一碗下了肚，看着宁燃细嚼慢咽，鄙夷的切了声，说：“这样吃能有味吗？” “你管我呢。”宁燃白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也不加快。 万嘉端过一碟灌汤包，说：“等你吃完这个就凉了。” 宁燃想了想，先夹了个尝着，万嘉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吃，吃东西不出声也不鼓腮帮子，跟从前高门大户里的娇小姐一样，什么时候都是端正的。 “这地儿不错，”宁燃咽下一个，说：“你挺会吃。” 宁燃难得带口音说话，儿化音不常用，说话总是字正腔圆的，偶尔带点显得人糯了不少，没那股子骄矜气。 万嘉端过那一碟，一口一个，“那就吃快点。” 万嘉吃完自己那份，等着宁燃，这里没法抽烟，他没事做，散漫的看她。 宁燃吃完馄饨，又再解决了两个汤包，擦了擦嘴，“吃不下了。” 万嘉一股脑把剩下的塞进嘴里，“别浪费。” 虽说是自己没动过的，到底在一个碟子里，宁燃觉得有些奇怪，又没说出来，显得矫情。 第十七章山风镇 万嘉用脚背碰了下宁燃的鞋，出声道：“走了。” 宁燃把脚收回来，怒了他一眼，人群已经分散，路上没有刚来时的拥挤，宁燃不想带头盔，闷热得很。 万嘉也没管她，换了条路走。 “为什么走这边？”宁燃问。 “近一点。” “你对这里挺熟的。” 宁燃已经回国五年了，依然对生活的区域不太了解，更别提在这样七拐八拐的小弄堂行驶。 相对于刚才来说，此时两边的风景大不相同，路两边都是些鲜有人至的小店，几个店主放下生意凑到一桌开起牌局。 宁燃听了两句，笑了下，万嘉问她：“听得懂？” “嗯，”宁燃转换了腔调模仿着她们，“里边那个说外边那个出老千，另一个回她说，一输就耍赖，跟你爷爷去打。” 万嘉笑呵了一声，问她：“你是这儿人？” “嗯，不在这个区。”宁燃语气平淡。 万嘉没继续问下去，上次秦正问到她家人那一抹失措他还记得，倒没必要特意去揭。 “你在国外读什么专业？” “管理和广告学。” “挺厉害，”万嘉看着灰扑扑的镜子里印出来的半边脸，说：“修双学位。” “是挺厉害。”宁燃没谦虚，在国外，入学容易毕业难，她从来不否认自己努力做成的事，也不想轻松的摊手，说也就那样。 宁燃手撑着后座，跟万嘉隔开一个拳头大的距离，亲昵的动作，现在不属于这条路。 真是快了不少，才开了半小时不到，宁燃就看到了那家万嘉进过的便利店，速度减慢，万嘉车划着地面逐渐静止。 “到了。”万嘉脚支撑着地，他的腿足够长，膝盖还可以游刃有余的弯曲。 “你不进去？”宁燃已经熟悉了下摩托的方式，撑着座椅落了地。 “我明天有事，”万嘉脚踢起支撑架，说：“这几天不在，不用来找我。” “你来就是通知我这个？” 万嘉没回话，调转车头，走了，远远的飘过几个字，“路过。” 宁燃看被他掀起的石子不顺眼，提起脚尖，靠近，碰撞，那颗不规则的石子在柏油马路上只翻滚了两圈就停了下来，宁燃失笑了一声，未免太幼稚。 宁燃突然觉得从小区门口走进去的距离那么长，路过保安室的时候，正好是那个老保安值班，他在这干了多少年，宁燃不得而知，因为她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 “二座1301，今天怎么走路回来？”保安笑呵呵的给她刷了门卡。 宁燃冲他笑了下，说：“凉快，随便走走。” 保安手伸出来探了探风，说：“是啊，今晚风大，明天怕是要下雨了。” 宁燃佩服这些老年人凭风向就能推断天气的技能，接过门卡，点了点头。 “那快回吧。”老保安亲切的催她。 宁燃快步走了，进门的时候屋里既没有饭菜的香味，也没有那个人身上独特的廉价洗衣粉，夹着一丝尼古丁。 万嘉说走，的确就是立马走，他买了一张早上六点的高铁票，到了那儿还能赶上八点多的早餐，时间还太早，不是什么节假日高峰期，车厢里空荡荡，既没有婴儿恼人的啼哭，也没有壮汉刺耳的吹嘘，万嘉只带了一个背包，里面随便塞了几件衣服。 出门的时候天就黑沉沉的，没有初夏那种朝气，万嘉就知道开头不顺，落了地，雨下的不留情面，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都匆忙打了车走。 柏樊也只能说清那里走哪条路，大概开多少时间，他助理倒记得那附近有个路标，写着离克卜郡市区10KM。 万嘉站在高铁站，出口处有个黑瘦的小眼睛，也不怕大雨把他那简易的摊子砸倒，四根力气大点的男人一些就断的铁棍子撑着一个红布棚，随手拿了份地图，十块钱。 脑子里过了遍，用手指圈出了大概的区域，他朝着卖地图那人指了指，问：“这一块有住的地方吗？” “旅游啊？”小眼睛眯了眯，心里盘算着。 “不是，找亲戚。”万嘉穿着寒酸，相机放在包里，看着不像肥羊，不至于惹他注意。 那人果然撇了撇嘴，说：“有个山风镇。” “地图上没有？”万嘉脸色不定。 “那地儿太偏了，谁会记那点地。”那人不耐烦的朝他摆手，说：“快走，别挡我做生意了。” 大下雨的，来阵风都能把伞吹的翻面，又是这种时辰，这个并不怎么繁华的旅游地，哪来的生意。 万嘉也没跟他耗，看了看站牌，冒着雨快走到街对面一家早餐店点了两个烧饼，一碗豆浆加一根油条。 万嘉站在门槛上沥着水，不想惹老板闲话。 现在过了那个上学上班的点，没几个人在店里吃，老板坐在他隔壁的桌子上玩手机，跟他搭着话，“年轻人去哪啊？进来吧，弄湿了等会拖。” “山风镇。”万嘉没客气，挑了个靠门边的位置，拿出张20的放在桌上，问他：“怎么坐车方便啊，大哥。” “那你可就问对人了，有个专门跑那条线的面包车，贵是贵了点，”那老板露出一嘴黄牙，脸上褶子掂了掂，说：“但好歹不用转车是吧，这么大个雨，总是方便点好。” “他一般什么时候来？”万嘉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递给他。 “快了，”老板接过烟看了眼手机，“一般九点来。” 万嘉算了下，是快了，再等个二十分钟，心里想着要是摩托在这，这功夫都快到了。 那面包车倒还早了七八分钟到，万嘉看了眼车牌，倒是真的，心里松了点，坐了上去，车上还有两个小姑娘，二十来岁，那司机叫老刘，店老板跟他打了声招呼。 “兄弟去哪？” 万嘉又抽出根烟，这还是上次在宁燃家楼下便利店买的，自打从她那走了，就一直没抽这个，“山风镇。” “五十，”那司机也不怕吃着塞牙，张口就大数字。 就十几公里说五十大概超出了一倍价格，万嘉呵了声，那两个小姑娘大概也是愁难转车，也只能出这个高价。 “这就不太厚道了，”万嘉把烟插回烟盒里，又继续说：“我要是不嫌麻烦，转公车，十块钱都不要。” “那你坐公车去。”那司机显然是个老油条，宰人傻钱多的游客不是第一次了。 万嘉转头看了眼那两个女生，她们手里抱着画板，多半是去写生的，这种学艺术的家里都不缺钱，宁愿花钱省麻烦，万嘉也没管她们，径直下了车。 其中有一个扎着两支麻花辫的女生，从他一上车就盯着看，看见他下了车磕巴的喊住，“我们跟你一起吧。” 另外一个短发齐耳的学生头扯着她，低声说：“你疯了，那车又闷又挤，指不定那一大车人身上还有什么传染病，而且我们那两把遮阳伞根本躲不了雨。” 麻花辫瞪了她一眼，起了身，对着万嘉说：“我们也是跟你转同一趟车，比你少坐一站，跟你一起吧。” 万嘉冷着声说：“车在那儿，你要坐就坐，又不是我开的。” 麻花辫说着就要跟下车，那司机老刘慌了，急忙下车拉住万嘉，说：“兄弟，别，今天我给你便宜点，20，送你到。” 万嘉没那么多臭脾气，转车的确是麻烦，尤其那种小城镇，到了转车点，指不定多久才来一趟，没个定数，跟着他上了车，绕过那两个人，坐在最后一排。 麻花辫松了口气，短发女生靠着她耳朵，“吕倩，你别跟我说你喜欢这种款式？” 麻花辫红着脸地看了眼万嘉，躺在后面，浑身滴着水，头发粘在脑门上，眼睛闭着都没多看她一眼，吕倩心里不服气，好歹她也在系里被很多男生追着跑，杏眼娃娃脸，可爱得紧。 “不挺好的吗？”麻花辫嘟囔着。 短发女生也向后仔细看了眼，说：“仔细看长得是还可以，但这打扮，哪点配得上你，还抠抠搜搜的。” “那叫节俭，”吕倩跟她咬着耳朵交谈，生怕被万嘉听见对她印象不好，“再说，你不是也觉得这价格要贵了吗？” “我们是学生。他看着30有了吧，不至于这几十块钱还要计较吧。” 万嘉拿起背包挡住了脸，现在的学生是不是傻，这么大点的车，真以为嘀嘀咕咕别人听不见？万嘉懒得跟她们婆妈，干脆挡着省事。 吕倩注意到他的动作，脸更红了，说：“易欣，别说了。” 易欣横了横眼，觉得她鬼迷了心，说不通。 车还在开着，雨渐渐势头小了些，窗外少了建筑，多了层层山峰，路边也不再是水泥叫喊，而是农田杂粮。 两姑娘兴奋着，这就是她们这次来的目的，老刘停了车把她们放下去，麻花辫下车前轻推了下万嘉的手臂，“留个电话吧，之后还要待几天我们可以互相照顾。” “没有。”万嘉的拒绝干脆，不想跟这种娇姑娘浪费时间。 吕倩红了眼框，她哪被男人这么无视过，被身边那女生拉了下，“行了，倩倩，他不识好歹。” 麻花辫不甘心的下了车，看着万嘉坐在车上远去，“我到时候去找他。” 易欣敷衍着她，说：“好好好，等我们画完就去，现在去找订好的旅馆吧。” 万嘉消失在视线范围，车上继续颠簸着，那老刘刚围观了一切，朝他打趣，“兄弟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都看不上？” “漂亮吗？”万嘉心想，没宁燃一半好看，宁燃从不会像她们一样动不动噘嘴撒娇。 “这还不好看？眼光真高。”老刘咂着嘴。 万嘉没再回话，她们下车的地方倒还算是风景秀丽，一个小有名气的旅游地，在万嘉那张十块钱的地图上被标了红圈。 逐渐开着，工业区的破败就显出来了，才距离一两公里，山风镇和刚才那个地儿天差地别，松垮垮的建筑，到处都灰尘漫天，那些红的蓝的塑胶招牌只能看出个大概。 “这地方还是破。”老刘嚯了声。 万嘉不在意，放了钱就下了车，找了家看着还算可以的宾馆要了个单间，总算是能有个住处，去掉身上的湿气。 第十八章碰面 *宁燃这两天一边帮Kaline请着律师，一边应付着下一期的封面，看着田佳莉拍了几次的图，把电脑盖上滴了滴眼药水。 吴君敲了敲门，注意着她的表情，心里有点忐忑，问：“宁编，还打回去重拍吗？” “这种图怎么当封面？修图痕迹太重，整个风格都变了。”宁燃冷着一张脸。 吴君踌躇着，开了口：“那边说是已经拍了三次了，摄影师都不愿意，说已经是最好的了。” 宁燃听着，又把电脑重新打开，说：“第三张吧，叫后期再改改。” 吴君松了口气，说：“那我去安排。” 宁燃卸了下肩膀，连拍内景都这么费劲，不是这块料还非挤着来，也不怕丢人。 “肖律师，”宁燃接了个电话，换了个蔼然可亲的态度，要是万嘉在，又得说她装。 “宁小姐，我们这边准备发声明了，委托人说跟你商量一下。” “你们决定就好了，你是专业的，信得过。” 那边应了声，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决定还是有些鲁莽的，毕竟对方是国内业内最大的经纪公司，有专业的公关团队，解约不是难事，就怕他们倒打一耙。” 宁燃衡量了一下，问他：“跟她说过吗？” “说了，”那边叹了口气，“委托人坚持。” “肖律师，如果你预测的情况出现了，让她自己承担。”宁燃决然。 “还是手里要掌握证据，目前这边只有一张经纪公司要求她道歉的截图，不够有说服力。”肖廷顿了下，继续说：“如果有那天晚上的监控…” 肖廷说的就是在秦正餐厅那间包厢里，那天晚上夏总先动手的证据，但他们没权利要求秦正调出来。 “她自己去解决。”宁燃还是那句话，Kaline不是个孩子，想为自己争面子，就要舍弃一部分傲骨，况且她知道，秦正不会太为难她。 那边说：“懂了。” 办公室安静下来，现在是下午四点，万嘉从大前天晚上走了以后没来过一条消息，宁燃忙的不可开交，也没分心。 宁燃看了眼手机，信息栏里是各种没有营养的推送，办理套餐业务，工作告一段落，她又清闲下来，一条条把那些信息删掉，按住那个电话，停留了几十秒，还是放了下来。 “吴君，通知到了吗？”宁燃把助理喊进来。 “安排好了，”吴君给她递了份文件，说：“这个您签一下。” 宁燃扫了眼，签下了名字，说：“稿件就选用一组递上来的，我现在先走了，有什么情况联系我。” “好。” 宁燃开着车，不受控制的往郊区去，红砖砌好的围墙染上了落日的斑斓，铁锈的大门虚掩着，宁燃推了下，有铁皮掉落，她拍了拍手臂，院子里停着一辆摩托车，除了那根随着风晃荡的晾衣绳上没有衣服，一切都跟她第一次来别无二致，宁燃算了算，也才不过半个月罢了。 屋子的门只挂着锁扣，没上好锁，电脑就随意摆放在工作台上，宁燃嗬了声，小声着：“真相信治安。” 逛了一圈，确认他还没有回来过，桌子上积了一层薄灰，宁燃坐在他床上，心跳的很快，屋子里还充斥着拨号声。 她不明白这种莫名的紧张感从哪儿来，也不确定那边会不会接她的电话。 “喂，”低哑的声音传过来，喘息声很重。 宁燃没出声，那边的呼吸声急促得不正常，他在干什么？ “宁燃？” 万嘉正在宾馆里做一组训练，看到她的来电还有些不可思议，那边却不做声。 “在干嘛？”宁燃语气平和，似乎刚才那个开始急躁的人不是她。 “仰卧起坐，有事吗？” “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宁燃听到他的回答又放缓了呼吸。 那边低笑了两声，“想我？” 宁燃尽力稳住自己的语气，说：“想做。” “行啊，那你来找我。”万嘉故意让她难堪。 “好。” “你说什么？” “我说好，地址。” 万嘉掏了下耳朵，又问了句，“你来真的？” “嗯。” 宁燃也不知道，这几天各种事情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偏偏这个时候，她想窝进那个人的怀里，听着他起伏的心跳。 日光一丝丝褪去，万嘉浑身冒着邪火，这两天他憋着那口气，没去管那个嘴硬的女人，只跟秦正打了个电话，听他说起那个模特最近的事，猜想到宁燃的忙碌。 “你别把老子逗得冒火，最后玩我。” “那会怎么样？”宁燃坐上了车，她等着万嘉发来地址。 “总有办法治你。” “我等着看。”宁燃看着信息，调入了导航，阻断了那边传来让她心跳的低哑声。 宁燃走了高速，这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是临省，正好挨着万嘉这栋郊区的房子方向，大约需要开三个小时。 直到上了路，宁燃才知道她有多冲动，什么也没带，跑到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还是去为了跟那个男人过一夜。 途中Kaline联系了她，“宁姐在哪？。” “兴奋些什么？” “给破公司递律师函了，心里痛快。” “违约金多少？” “还有得剩，别管这个了，”Kaline倒是乐观，“声明一发出去就有公司找我签约了。” “别高兴太早，”宁燃泼她冷水，“那公司被你摆了一道不会轻易放手的。” “宁姐，别扫兴了，我快到你家了，陪我喝两杯。”Kaline转着方向盘。 “不在家。” “那在哪？”Kaline听她的话愣了愣，宁燃可是很久没有晚上出去玩了，就算是出去，也没有不带她的道理。 “找男人的路上。”宁燃预想到她的反应，及时挂断了电话。 一路上没什么车，偶尔一两辆擦身过了一段路就分开，倒也不算安静，过了省界很多地方都不一样，路标的风格和售卖的水果，还不算晚，宁燃看了眼手机，九点多。 她下了高速，停在一个水果摊前，包里只有一百多现金，买了一瓶水和一个面包，又挑了几个饱满的桃子，洗完以后一瓶水见了底，干脆又买了一瓶，就着面包吃。 小店里的东西干硬，没有口感可言，那里面的夹心也算不上可口，宁燃只随意吃了几口，关上车门抽了根烟。 还有20公里，如果是市区只需要开40分钟，可看着路况，到那起码还得一个小时，宁燃心里的冲动换成了猜虑，万嘉会不会觉得她在玩笑，人已经早早睡了，还是别的？ 越开越偏僻，道路旁隔很远才有一盏路灯，灯光微弱，偶尔还会窜出老鼠，被车灯一照，就慌忙逃走。 宁燃上高速前加满了油，现在已经用掉了一半，她看着逐渐破败的建筑，心里在想，万嘉来这干嘛？如果是刚才路过的小景点还好说，怎么会是这么一片仿佛拆迁区的烂地。 小地方的人睡得早，街上已经没有几片灯光，宁燃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万嘉，他蹲在一家属于那几片亮光之一的宾馆前，有一个防止车辆失控无故遭殃的柱子，整个人立在上面。 那宾馆还用着过时很多年的霓虹灯管放在门旁，一块纸板挂着，上面字体幼稚潦草，单间60/大床80。 宁燃朝着那个人走，他还是那个头发，手指夹着跟冒着火星的烟，低着头看地，听到喇叭声也只抬头看了眼，跳了下来，抖了抖腿，和宁燃设想的哪种情况都不同。 他冷静的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或许可以说对她的到来并不像说的那么热切，等着宁燃走到他身旁，他只吐了两个字，“挺快。” 也没有什么动作，就带着她转身走了，那宾馆老板娘正昏昏欲睡，看到陌生面孔弹了下，爽朗的笑说：“等到了？蹲那么久，腿都麻了。” 宁燃猜疑地看了万嘉一眼，他也没应话，好像那老板娘说的不是他一般。 这宾馆没有电梯，墙面有很多污渍，角落处还有些掉了些墙皮，万嘉住三楼，楼梯也不陡，宁燃看着万嘉自顾自往前走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嘲笑，不明白自己老远跑来干嘛。 万嘉听到她的脚步声停在还有几个阶梯处，回头看了眼，说：“闹脾气？” “我还是走吧。”宁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支配着她。 万嘉四下张望，整个公共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隐约能听到老板娘的十点钟肥皂剧的对话声。 万嘉一把把人扛在肩上往上走，拍了下她包裹着的曲线，狠着声说：“来了还想走？老子等了那么久，腿都麻了。” 宁燃又不好挣扎怕他直接没抱稳松了手，只能低声警告他：“你这是强迫。” “那也是你他娘自己送上来的。”万嘉掏出钥匙，叮铃响，插进锁孔里一转。 万嘉粗暴地把她扔在床上，一脚把门踢上，宁燃穿着雪纺衬衫加一条包臀裙，不够万嘉三两下的。 万嘉膝盖压住她的小腿，顺着往上摸索，笑了声：“穿这么点？” 宁燃挣不开，整个人干脆不动，火气全撒出来，“那也不是给你看。” “是吗？” 腰胯一出一进，万嘉摆正她的脸，开始今晚的第一个吻，先是她唇膏的甜味再是牙齿里残留的桃香，说：“偷吃什么了？” 宁燃咬了咬嘴唇，说：“路上买的油桃，还有两个。” “在哪？”万嘉加快。 “车里。”宁燃压着声。 万嘉靠近她的耳朵，手掌按住耸起，说：“我看在你身上。” 第十九章真实 宁燃被他丢在淋浴下冲洗，万嘉下手没个轻重，宁燃拧着眉把他推开，“你出去。” 万嘉也怕她不舒服，干脆擦了擦身子退出去。 宁燃手脚都酸痛，随便冲了冲，她什么也没带，万嘉扔给了她一件T恤，宽宽大大，直接套着出来躺在床上。 她的衣服散落在地上，万嘉一件件捡起来，走到卫生间里搓洗着，那么高大的一个人裸着上身蹲在那，手里却搓着小件，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来洗吧。”宁燃又踢上拖鞋。 “你还有力气？”万嘉朝着她瞟了眼，说：“老实点躺着，不然明天走不了路又得赖 《开在山崖上》第十九章真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章诡异 离村子还有几百米的时候，万嘉诺了声，提醒她：“就那。” “你怎么找到的？”宁燃只感觉这一路拐了不少岔路。 “有人到过，给我的地儿。”万嘉找了个宽敞的草坪，把车停下去。 宁燃庆幸她那天穿的是双粗跟的鞋，此时不那么费力，指着那个斜坡上去的小道。 隔远了看不清那些建筑，只隐约觉得跟别处不太一样，具体在哪也说不出上来。 万嘉躬下腰，抻了下腿，说：“最边上那栋屋子，上得去吗？” “行，”宁燃看了眼，其实不算难爬，只是她这鞋子不大方便。 《开在山崖上》第二十章诡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