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乌衣词》 第一章 古巷劫亲 济南府大明湖畔芙蓉街,距今已有千年历史,街上有一处濯缨泉,因圣人孟子“清斯濯缨,浊斯濯足”得名。毗邻泉水不远处,便是濯缨楼,抬梁式的构架,环绕着中央一个四方天井,有清泉自地底而出,四边琉璃宫灯,画栋雕梁,小渠引着泉水绕楼而去,楼上不时传来轻敲案板,低吟浅唱之声。 此刻晌午已过,店内客人依旧络绎不绝,比起往日此间时候,只多不少。店家正忙着招呼客人,不时呼唤酒保端茶倒水。偶尔听客人言谈,说的都是芙蓉街尽头,乌龙镖局林镖头嫁女儿的事情。 这乌龙镖局,乃是江湖三大镖局之一,十几年保镖护航,从没有过任何差池。总镖头林昆为人豪爽仗义,但凡有求到他门上,不分贵贱,皆会协助。 林昆之女,名曰婉秋,聪慧文雅,自幼才名,十五岁时,因一个对子难倒了济南府众才子,从而得了济南府第一才女的名声。盛名在外,前来提亲的豪门世家自是踏破门槛,便是白丁之家,也想着一睹才女芳容。 此刻,林婉秋出嫁,芙蓉街是必经之地,前来观礼之人自是不少。 就在大家议论之时,濯缨楼门口,忽然一人连声叫道:“小二!小二!小二!”众人眼前一花,酒楼内已多了四个身材短小之人。 这四人身形既矮,穿的衣服却是肥大,飘飘大袖跟唱猴儿戏一般,模样更是让人忍俊不禁,一个头上系个酒葫芦,一个发髻上别了根干荷叶,最后一人红彤彤的鼻头如同刚挨了拳头。 四人闯进濯缨楼,抓起客人的花生米便向嘴里抛,酒保慌忙阻拦。四人跳向桌子抢夺食物,席座间活蹦乱跳,惊得宾客四下站起,酒保连声英雄好汉向下拉扯。 抢夺酒壶的一人忽然道:“听说今日是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嫁女儿,我们要劫亲。”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随之哄堂大笑。 濯缨楼外,忽然又是一个清脆声音道:“小二哥。”酒保忙答应,转头瞧,却见门外正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酒保以为应错了,门外查看,再无他人,难道刚才清脆声音出自这小乞丐之口?瞧这小乞丐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衣衫褴褛,头上裹着破布条,脸脏的不知几天没洗了。眼见小乞丐背着手,孩童一般蹦跳进门,酒保忙阻拦。 小乞丐忽地一笑:“濯缨楼,嗯,很漂亮嘛!小二哥,借我用用。”酒保以为听错了。正在安慰客人的店家斜目一视,怒喝道:“打出去。” “真小气。”小乞丐冲着店家做鬼脸,眼见一个大汉持棍打来,小乞丐转身便跑,一边跑,一边大叫道:“现在不借给我,待会儿借给鬼吧。”迂回一圈,反向楼上跑去。 店家大怒:“抓住!”又是两个大汉冲上来。小乞丐上楼一半,一个大汉当头迎下,气势汹汹,伸手便抓。小乞丐却不怕,反而一笑道:“捉不着。”话未说完,身形突然一矮,没看清怎么回事,小乞丐已经站在楼梯顶上,而那大汉,连带着追上来的人,一股脑全滚下楼去。 店家怒不可及。 大街上,忽地人声喧哗,有锣鼓之声远远传来,一人叫道,“快看,新娘子的花轿来了。”正在楼上吃茶的众客人一拥栏杆前观望。 小乞丐得了时机,趁机挤进人群。正推搡间,后背忽然被什么东西格了一下,忙低头,是裹在布绸里的长剑,微微露出剑柄一角。那长剑正握在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手中。果然来了,小乞丐心下暗暗打算。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迎亲队伍旖旎行来,当前高头骏马,四位镖师压阵,其后是大红喜字的队伍,队伍后是沿路撒花的侍女,一顶八人抬的大红轿子紧随其后,后面跟着一众的陪嫁丫鬟、婆子和小厮,最后还有两位镖师压阵,这队伍好不气派。 众人正自赞叹,人群后忽地声音不屑道:“有很么好看,这花轿里根本就没有新娘子。” 众人忙转头,说话的正是方才那小乞丐。小乞丐此话说出,那些护院大汉已经赶到,眼瞧一棍当头打下,吓得小乞丐忙向那持剑少年身后躲去。 少年一诧,侧身闪过,胳膊一抬,直接将那两个大汉摔了出去。其他人各自诧异,少年扔出一锭银子,向着那大汉怒道:“滚开。”眼看小乞丐就要逃走,一把抓住道:“还想走。” 小乞丐忙回头笑道:“少侠饶命。是他们先打我的,与我无关。”想挣脱却整挣脱不了,只听少年道:“方才是你说花轿里没有新娘子。”小乞丐忙点头:“本来就没有嘛。”忽的灵机一动,道:“要不我们打个赌,五十两银子,怎么样?” 少年看他伸出五个脏兮兮的手指头,不觉退了一步,厌恶道:“若是花轿里果没人,五十两归你。若是有人,我拧断你脖子。”小乞丐忙摸了摸自己脖子,赔笑道:“脖子可不能拧,多疼啊。五十两银子嘛,还是可以收的。等着!”一把推开围观人群,黑漆漆的小手背在身后,趾高气昂的下楼去了。 楼下围观人群中,小乞丐左看看右看看,抬头向楼上少年打了个响指,示意看好了,嘿嘿一笑,向着身侧一个年轻妇人道:“哎呀,姐姐好漂亮呢。”伸手便在那女子脸上摸了一把,硬生生五个手指印。 旁边男子大怒,抬手就打。小乞丐忙躲过,又趁机扶了把那女子腰间,笑道:“哎呀妈呀,好软好软。”差点没把那男子气死,一边大骂,一边找工具,拿起鞋底直接扑上。 小乞丐哈哈大笑,撒腿便跑,眼看迎亲队伍走来,脚下一溜,过了当前四匹骏马,假装摔倒,推搡迎亲队伍,趁机在那花轿纱窗上一抓,空荡荡的位子,果然没人。 楼上众人与那少年都是惊讶,少年拳头砸在栏杆上,愤然转身。小乞丐大叫:“哎呀,我的银子。”一头撞在镖师身上,镖师大怒:“你这乞丐……”一拳正要打出,却自惊讶:“你……你……你是……。” 小乞丐顺势抓住他的拳头,将纸团塞到镖师手中,跟着滚在地上,扶着膝盖痛哭道:“哎呀,我的腿断了,我的腿被你们打断了,你们赔我的腿。” 镖师会意,银子扔出道,“今天是林姑娘大喜之日,暂且放你一条生路,还不快滚。” 小乞丐哼哼唧唧,捡了银子,跳入人群。因小乞丐一番折腾,围观众人怏怏散去。迎亲的队伍远去,那四个口称劫亲的怪人楼门前望着,嘿嘿一笑,其中两人向着小乞丐消失的方向追去。另外两人已经在那少年一伙离去之时,悄悄跟了上去。 他们离开,对面阁楼上忽然一个白衣身影走出,瘦如柳条的身子,紫青色的脸,长发披肩,发丝里隐约透出一只幽绿鬼火般的眼睛,身子一飘,已不见踪迹。 第二章 归魂庄主 芙蓉街东首文庙古槐前,那小乞丐正坐在石狮子下抛着碎银子玩耍,头顶忽然一人笑道:“呀,天上掉银子了。”手一划,小乞丐抛出的碎银子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小乞丐笑道:“鬼三叔叔。”左右看看,又是道:“鬼一叔叔和鬼四叔叔呢?”旁边鬼二道:“去追寒天教的人了。”小乞丐忙道:“寒天教?不是轩辕阁的人吗?”鬼二摇头:“方才与你打赌的那少年,是寒天教的人,长剑上的狼牙印刻,不会错。” 小乞丐低头想着,“我分明听他们说轩辕阁啊?怎么变成寒天教了?”鬼二也自沉吟,鬼三摇手道:“管他什么教呢,等老大回来,不就知道他们是谁了。”小乞丐点头,鬼二道:“你这丫头,怎么知道花轿里没人?” 小乞丐一笑:“因为我就是知道啊。我既然偷听到他们说要在哥哥大婚之日下手,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安排,但他们当初劫持了我,肯定是用来要挟爷爷或者林叔叔。后来我逃出来,他们找不到我,说不定便会去劫持林姐姐,毕竟林姐姐不会武功,最容易下手。那么,我便悄悄给林叔叔发了消息,让他们小心。” 鬼三摇头,“你有这半道折腾的时间,还不如直接回你们山庄报信呢。” 那小乞丐听得直摇头:“可不行,当日他们在大明湖边劫走我时,哥哥和丐帮的小豆子他们联起手来都打不过,那我更打不过了。何况,即使我回去报信,爷爷他们也打不过江湖中数一数二的轩辕阁啊。万一真打不过,被困在山庄里,我在暗中还能想想解救的方法。” 鬼三哈哈笑道:“既然你爷爷都打不过,你还有办法?” 小乞丐侧头想想,点头道:“也是啊,不过山庄还是不能回,我被他们抓住,又设计让逃跑,他们肯定认为我逃脱之后必然会回山庄报信,半道上说不定有什么埋伏,我可不能自投罗网。即便山庄附近,他们要动手,肯定也早已设下眼线,怕是我到不了山庄,就被重新抓起来了。我才不会让他们拿着我去要挟爷爷呢。” 鬼二点头,“有道理啊。”忽然间嗅了嗅鼻子,警惕道:“什么味?”鬼三和那小乞丐都没察觉,鬼二忽然向着趴在石狮子上的鬼三叫道:“快让开。”伸手将他拖了下来。 小乞丐也吓得一蹦而起,那石狮上已经落了一层白色粉末,一个白衣身影幽灵一般扫过,阴森森的声音道:“好计谋,好计谋,可惜说出口的计谋就不好了。”白影一闪,消失无际。 那小乞丐和二鬼都吓了一跳,身后又是喵的猫叫,那路边石墩上,正蹲着一只肥硕的黑猫,猫儿通体幽黑,碧幽幽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三人,又是一声尖叫,快速掠去。 “碧眼灵猫。”鬼三叫道,“刚才那人是……归魂庄庄主铁青轩?”鬼二点头,看向刚才落了粉末的石狮,那石狮背部坚硬的石头竟然给腐蚀下黑黑的一片,“好厉害的毒药。”鬼二惊叹,“归魂子铁青轩,用毒之术,果然名不虚传。” 那小乞丐没听懂道:“归魂子铁青轩?是谁?”鬼二道:“归魂子铁青轩,西域归魂庄庄主,这归魂庄又被称为江湖四大毒地之一,铁青轩因为全身是毒,又被称为西域第一毒人。只是……” 鬼二沉吟:“他怎会在中原地区出现,难道也是冲着你们山庄来的?”又看那小乞丐,想这些人若都是冲着他们山庄来,这天际山庄有什么能耐,竟然能让轩辕阁,归魂庄,还有方才退去的寒天教等人竞相角逐。 正思索间,却听那小乞丐啊的一声尖叫道:“不好,新娘子有危险了。”鬼三被他一惊一乍吓了一跳道:“又怎么了?”小乞丐道:“刚才那人说‘说出口的计谋就不好了’,那新娘子肯定有危险啊。” 鬼三听得莫名其妙,“新娘子不是不在花轿里吗?” 小乞丐道:“新娘子在山庄附近林伯伯别院里,迎亲队伍只是障眼法,但我不想众位镖师有事,便当众挑了轿帘,那些人果然退去。此举虽解了众位镖师的困局,却将更大的麻烦引去了山庄啊。希望他们并不知道山庄附近有林伯伯的别院。” 三人快马加鞭,直出城去,追了一炷香时间,都没碰到方才的迎亲队伍。小乞丐心中觉得不对,向着二鬼道:“鬼一叔叔和鬼四叔叔追踪寒天教的人会在路上留下记号吗?”鬼三呀了一声,“忘跟他们说了。” 又追一段,鬼二忽然指着远处山坡道:“看那儿。”树木之上,隐约红绸晃动,忙奔上前,那是倒挂在树上的红衣送亲之人,血正沿着他的手掌一滴滴落下。 小乞丐吓了一跳,却听鬼三哇哇大叫,那山坡后,横七竖八的尸体,马匹倒在地上,花轿已经四分五裂。树林后有打斗声,三人忙上前去,是两个镖师厮打在一起。他们怎么自己人打起来了?难道乌龙镖局出了内奸。 小乞丐正要上前呼喊,远处石头后一人叫道:“别过去,他们有毒。”回头看,是追踪而来的鬼一和鬼四。 二人石头后跳出道:“别动别动,他们中毒了。” 小乞丐回头道:“中毒?” 鬼一点头:“是归魂庄的铁青轩,这些队伍正走着,铁青轩突然在队伍前拦路,跟几个镖师打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撒的什么东西,然后就拿出一根短笛跑到这树林边一个劲的吹,那几个镖师就跟中邪一样,也跟着跑过来,然后就自己打起来了。幸亏我们隔得远,不然肯定也要遭殃。” 小乞丐不明白,“是什么毒药,可以让自己人相互残杀?” 鬼二侧头想了想,道:“传闻铁青轩的毒药都是尸油炼成,可控制人心,让人相互残杀。地上这些尸体既然沾了毒,千万碰不得,不小心沾到皮肤上,说不定会变得跟他们一样心智俱失。” 小乞丐惊讶,“如果这样,会不会问什么答什么,把新娘子所在地一起供出来?”鬼二摇头,“这个也说不准,毕竟铁青轩很少在中原走动。” 远处两声惨叫,两位镖师手中长剑各自刺进彼此胸膛,倒在地上。 鬼二叹息,“这乌龙镖局的几位镖师虽然算不上高手,可武艺也是不弱,竟一下子全折在铁青轩手里,可惜了。”转头瞧,那小乞丐正拿着一块面纱包住脸面,又退下衣袖包住手掌,弯腰拿着手臂向那中毒的镖师身上蹭去。 四鬼愕然,“干什么,不要命了?” 小乞丐愤怒道:“他们用这迷惑人心的毒药害死了众位镖师,我也要让他们自己尝尝这毒药的滋味。” 四鬼诧异,真是好大的胆子,万一毒药不小心沾到自己身上,伤人不成反害己啊。 小乞丐地上爬起,抖了抖双肩道:“现在我的衣服上也有毒了,四位鬼叔叔,你们离我远一点,我们回天际山庄。” 第三章 山庄急难 济南城外五峰山,相传玉皇大帝的五个女儿路径此处,见风景秀丽,不愿离去,于是化为五座山峰,由此得名。 那小乞丐口中的天际山庄,便坐落在五峰山脚下。 庄主柳冬剑,十五年前拖家带口,携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和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以及一个年轻姑娘来此定居。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哪里,怎样的过去和身份。虽然他们的衣着跟普通农家也没什么区别,可言谈之间却总有一种气质,让人不敢小觑。 乌龙镖局结亲的男方,便是天际山庄庄主柳冬剑的孙儿柳逸飞。 两家之所以能结此姻缘,还要说当年林镖头押镖归来,路经此地,谁知大雨倾盆,便借宿山庄一晚。翌日雨停,太阳还未升起,林镖头等收拾行囊正要离开,却看大院花树下,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拿木剑挥舞。柳庄主在旁指点,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坐在凳子上,也拿着一根小木棍嘻嘻哈哈的跟着比划。那男孩年纪虽小,耍起木剑来却有招有式,一板一眼。 林镖头看的心中喜欢,便上前去搭话拜别。从此以后,两家时常往来,林镖头闲暇之余,也会带着女儿林婉秋来此游玩。年龄渐长后,林镖头押镖之时,也时长带上柳逸飞一起长长见识。两家的姻亲便由此定下。 此刻明月已经升起,山庄中红烛若霞,左邻右舍前来祝贺新婚的人都已到齐,却迟迟不见迎亲队伍归来。派去迎接的人也毫无音讯。 新郎柳逸飞山门前徘徊,庄主柳冬剑抬头看着夜空朗朗明月,时辰真是不早了,一个沉吟,抓起桌上长剑,快步而去。 武当派玄灵道长忙跟上道:“去哪里?” 柳冬剑担心,“恐怕事情不妙。” 丐帮的乔羽、巩义服两位长老忙起身,乔羽道:“柳兄是在担心雪冰那孩子?” 柳冬剑摇头:“雪冰自一个月前在大明湖被贼人掳去,我本担心她的安危。但是十天前,林镖头突然收到一封密函,让其多加小心,大婚之日恐生变故。看那字体,似雪冰所写,应无大碍。只是密函中提及大婚之日恐生变故,着实让人担心啊。” 巩义服上前道,“密函会不会是劫走雪冰的人写的,让我们自乱阵脚。” 柳冬剑摇头,“不会,密函虽然字体凌乱,匆忙写成,但其中有一字,雪冰习惯多写一笔。若是被人所迫,定然不会加上那一笔,以作警示。”柳冬剑话音未落,山庄外忽然一阵断续如鬼哭般的声音传来,山庄众人都是吃惊。 山庄外,柳逸飞提剑警惕,看到柳冬剑等出来,忙上前道:“爷爷。” 山庄门前,除了各处灯笼红霞氤氲,并不见丝毫人影。 柳东剑上前一步,朗声道:“不知哪位朋友大驾光临,还请现身。”他这声音蕴上了十分劲力,那鬼哭声突地一止,随即一个阴测测的声音飘来:“柳庄主,好内力!”话语未落,突地漫天花瓣如雨而下,哐当一声,一口棺材蹲在门口。 铁青轩黑发遮面,发丝下透着幽幽的寒光,正坐着棺材板上。 柳东剑惊讶退步,上下打量道:“阁下乃是西域归魂庄庄主铁青轩?” 铁青轩绿幽的眸子转向柳逸飞,阴**:“你就是新郎官?” 柳逸飞上前道:“正是在下!” 铁青轩牙缝里蹦出阴森一笑,眉角上吊,手掌忽地推出,顶起地上的棺材,向柳逸飞撞去。柳东剑一步踏上,挡在逸飞跟前,挥掌而出。二人左右相持,棺材横在半空,劲力冲击,只听啪的声响,棺材内一个红衣女子摔了出来。 柳东剑诧异:“婉秋!”急忙收掌。铁青轩长袖探出,已缠在林婉秋腰间。 柳逸飞大怒:“放开婉秋!” 铁青轩左腿扫出,卷起地上的棺材碎屑,沙土花瓣纷飞中,铁青轩身子一进,手掌已经抓住逸飞长剑,一条胳膊如游蛇一般,缠上柳逸飞胳膊。柳逸飞倒退一步,长剑已经入了铁青轩手中。 铁青轩夺了长剑,跟着垫脚后退,长剑反扫。柳逸飞侧身躲过,又是一阵爆裂声中,山庄门前两头石狮子上装饰的红绸已经被他劲力撕得粉碎。 铁青轩阴森一笑,冷冷道:“有胆量,跟我来!”柳逸飞大怒,也不管有多危险,上了马匹直追而去。 柳东剑忙呼喊,以逸飞的武功,如何对付得了铁青轩,一个箭步正欲追去,头顶上蓦地传来呼啸之声,四人惊讶抬头,只看娑婆树影后,数十黑衣人没入山庄,紧接着宾客惊呼之声,山庄大门哐当一声,关的严丝合缝。 柳冬剑等诧异,也顾不得逸飞,翻墙而入,躲开射来的利箭,柳东剑挡住院中杀手,玄灵、乔羽、巩义服一边格挡黑衣人,一边去开山庄大门,保护众宾客离开。山庄大门打开,守在庄外的仆人滚了进来,衣衫上鲜血淋淋,一队弓箭手正守在门外,登时箭如雨来。 玄灵诧异,手中浮尘一扫,划了半圈,掌中用力,笼住射来的利箭,跟着用力一挥,利箭反射,身子跟着向后一退,乔羽、巩义服两边将大门快速关上。 柳冬剑已经夺了十几把长剑,眼前院子四面密如蝗虫般射来的利箭,大呼:“小心。”左足一顿,双手拢而出,如玄灵一般的招式,已将射来的利箭尽数笼住,抄手一扬,反射东边厢房道:“进屋!” 屋顶上的弓箭手纷纷坠落,玄灵等忙掩护宾客抢入屋内。一片混乱中,屋顶上两个黑衣青年持剑而下,手中剑刃一转,直刺柳冬剑而去。大门被打开,两队黑衣人快速闯入。 第四章 玲珑宝玉 那小乞丐和四鬼行到五峰山脚下,悄悄系了马匹正回山庄,忽见山庄门口人影晃动,无数黑衣人两边树林中袭出,手持弓箭对准院子。他们后面站着两个握剑的黑衣人,瞧那背影,似乎跟当日在大明湖边掳走自己的那两人有些相似。 不知爷爷他们怎样了?小乞丐低头想着,让鬼二帮忙摘掉脸上的丝巾,嘱咐四鬼在外面等着,一个人向山庄走去。 山庄外的两个黑衣人发现小乞丐,呼道:“什么人?” 小乞丐道:“柳雪冰。”一个黑衣人上前一步,那小乞丐看他模样,正是当日掳走自己的黑衣人之一。被锁在客船上时,隐约听到另外一人唤他叫俞雷。 俞雷看清来人正是当日逃跑的柳雪冰,直接吩咐两个黑衣人上前抓住。“疼疼,轻点。”小乞丐叫道,看他们抓向自己肩膀的手,又是狡黠一笑,毒死你们,抬头向着俞雷道:“想知道我是怎么逃走的吗?” 俞雷瞥了一眼,并不理会。 小乞丐一笑:“是你那兄弟俞涵放我走的!” 俞雷诧异:“你说什么?” 这俞雷和俞涵是同胞兄弟,当日在那名为沉香的春楼里,俞雷出去办事,留着兄弟俞涵看守柳雪冰,可当回来之时,沉香楼被闹得一沓糊涂,俞涵和柳雪冰均不知去向。后来俞涵回来,言柳雪冰忒是狡猾,中计被她逃了。 俞雷伸手抓向小乞丐的肩膀道:“胡说什么。” 那小乞丐忙后退,却退不开,轻哼一声,“你中毒了。” 俞雷急忙松手,掌心并无异样,又看那小乞丐,但想她诡计多端,吩咐那两个黑衣人押解她进山庄去。 山庄内,柳东剑长剑扫过,隔开迎上来的那两个黑衣青年,后退一步,落在东厢房门前。旁边一直观望的黑衣领头青年上前抱拳道:“柳庄主。” 柳东剑怒哼:“阁下是谁?” 那青年道:“在下蒋超,替我们阁主问候,十五年了,故友别来无恙。” 柳冬剑大怒:“冷纪夜此番作为,怎会无恙?” 蒋超一笑,“抱歉,我们并无意伤害众位宾客之意。此番作为,不过是为柳庄主一人而来,我们阁主嘱咐过,此番不得伤害无辜,阁主只想同柳庄主借两个物件,若庄主肯借,我们即刻退去,不会多伤性命。” 柳东剑扫过四面埋伏的弓箭手,冷冷道:“我柳东剑不知道他冷纪夜想要什么,我这山庄也不欢迎轩辕阁的人,你们若再继续下去,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蒋超冷冷一笑,现在天际山庄已被自己的人手围得水泄不通,而他们,除了会武功的柳东剑,玄灵,乔羽,巩义服外,就是一班叫花子,会有什么手下无情的能耐,微微一笑道:“莫非柳庄主是想用这满屋子宾客性命来赌我们轩辕阁的实力?” 柳东剑不在回话,后退一步道:“放!”西厢房的屋檐下,一排短箭突然射出。此举出乎意料,围困在东厢房前的黑衣人倒了一圈。 蒋超一诧,柳东剑道:“如果我这四面屋檐下的短箭齐发,你想会怎样?” 蒋超脸色一暗,没想到这屋檐下竟装了机关,心下虽是沉吟,面上却依旧微笑道:“想来我们若困了这山庄断水断粮,一个月时间,不知又会怎样?” 柳东剑冷冷一笑,若单单困住一个默默无闻的天际山庄不是难事,但此番山庄里有丐帮两位大长老,还有武当派玄灵道长,而此番作为又牵扯到江湖四大镖局之一的乌龙镖局,轩辕阁在江湖中地位再是超然,也断不会出此下策。 蒋超见柳东剑不答,正要说着什么,身后忽然一人道:“慢着。”俞雷押着那小乞丐进来。 小乞丐见到柳东剑,大呼道:“爷爷。”抢山前去却被蒋超一把抓住。 蒋超一笑:“柳庄主,此番是否可以借用了?” 柳东剑瞧那小乞丐模样,心中不由一痛,怒喝道:“放了雪冰。” 蒋超道,“柳庄主,我们各退一步,柳雪冰换玉玲珑!不知庄主意下如何?” 玉玲珑三字说出,乔羽,巩义服各自一愣。江湖传说,二十年前,武林盟盟主刘江用自己所创剑法玄天无极式打败当时的轩辕阁主东方青云,便将东方青云搜刮的财富并自己的玄天无极式和宝剑嗜血剑一起埋葬在了一处极其隐秘的地方,而打开那里的机关,拿出宝藏剑谱等唯一钥匙,就是四块玲珑玉。 当初这四块玲珑玉给了四位江湖中德高望重的前辈保存。二十年过去了,那些前辈大多去世,四块玲珑玉也便流落江湖。 只是,他们和柳冬剑相交也已八九年时间,却从来不知他竟会有如此武林至宝。玉玲珑已经是江湖至宝,而方才这蒋超说的借山庄内两个物件,一个是玉玲珑,另外一个是什么,难道比玉玲珑还要珍贵? 柳冬剑心下却是明白,这第二个要求,哪怕拼上性命,也要护其周全。 蒋超见柳冬剑不答,怕他还有后招,长剑抵在小乞丐脖子上道:“柳庄主,可曾想好?”剑刃在小乞丐脖子上印出血痕,柳冬剑道:“慢着。” 他的话音未落,蒋超身后突地一声惨叫,紧接着剑刃划过,一个黑衣人竟发疯般向着自己同伴砍去。 这一下出乎众人意料。 蒋超还未开口,另外一个黑衣人也如同中邪一般,提起长剑乱砍乱削。 俞雷大喝:“干什么!”正要提剑制止,心口忽地一阵刺痛,脚步不稳跌在地上,脑海中急速思索,忽然忆起那小乞丐说的你中毒了!难道他的衣衫上真的有毒,向着蒋超大叫道:“放开她,她衣衫上有毒!” 小乞丐趁机一闪,呼啦一声,将沾了毒的衣衫抛向黑衣人群,跳到一边道:“我就说过嘛,你中毒了,偏不信!” 蒋超反应迅速,长剑划出,将那两个中毒门人斩在地上,弯腰去探俞雷,伸手封了他胸前大穴,向着那小乞丐喝道:“解药呢!” 小乞丐摇头:“归魂子铁青轩的毒药,我怎会有解药!” 蒋超诧异:“铁青轩!”忙向身侧师弟崔猛吩咐几句,那崔猛带着人手快速离去。 蒋超身子一晃,心口亦是刺痛传来,忙伸手封了自己穴道,向着柳东剑冷冷道:“柳庄主技高一筹,蒋超佩服,现在我等身重剧毒,柳庄主正可以趁此时机,将我们一网打尽,免除后患。” 柳东剑长剑指向蒋超,“回去转告冷纪夜,他想要玉玲珑,尽可找我柳冬剑一人,不必伤害其他无辜。至于其他,当年他冷纪夜已经下过一次杀手,难道现在还想再次痛下杀手吗?” 蒋超忍痛道:“好,告辞。”吩咐门人隔着衣衫抬起俞雷,一行人快速退出。 他们前脚刚踏出山庄大门,紧接着便是一阵鬼哭一般的笛声庄外传来,细若游丝的笛声中还夹杂着阵阵铜铃声响。 众人惊异,玄灵忽地叫道:“不好!是铁青轩的七角铜铃回魂阵!” 第五章 铜铃阵法 柳逸飞追赶铁青轩,却被他引进寒天教的陷阱,在击败了寒天教的门人后,依旧不见铁青轩身影。柳逸飞长剑支地,抹去嘴角血迹,怒喝道:“出来。” 树影之后,铁青轩身如鬼魅一晃而过,紧接着便有无数铃声自头顶传来。柳逸飞抬头,秫的一惊,只瞧环绕一圈的枝丫上,不知何时挂了很多七角形的铜铃,这些铜铃生的诡异,无风自响,一边响着,铃铛内还有一些如荧粉一样的东西洒出,荧粉洒在草叶上,瞬间枯萎一圈。 柳逸飞忙退步,这些粉末里有毒,难道铁青轩要把自己困在这个铃铛阵中?心中想着,捡起地上寒天教门人的尸体,正准备把尸体抛出,趁机跃出。 可手还未碰到地上死尸,树影后又是一阵鬼哭般的笛声传来,一个停顿之间,地上已死的寒天教门人手指忽然动了。逸飞以为自己眼花,正要上前细看,那已死的寒天教门突地睁开眼睛。 逸飞吓了一跳,只见那人晃晃悠悠地上爬起,转动脑袋,突然咧开大嘴,向着逸飞撕咬而来。逸飞不明所以,又是一退,见那人又扑又咬,几个躲闪,长剑刺出。剑尖直入那人胸膛,那人却没什么直觉般,弯曲如爪的手掌狠狠扣在逸飞肩头,差点没撕下逸飞一块皮肉。 逸飞大怒,手中长剑用力一划,撕开了那人半块腰身,跟着一脚踢出。那人撞在树干上,又打在地上,身上血迹淋淋,却又如吊尸一般慢慢爬了起来。阵法外,铁青轩的笛声正盛,看远处,方才死去的那三个寒天教门人,也正佝偻着身子慢慢爬起。 逸飞不等他们站起,上前一步,抓起方才撞树的那人,将他的身子摔了出去。四人倒了一圈,逸飞长剑割过袍子,红色布料打在树干上,逸飞脚踏树干一跃而起,斩断树上铜铃。铜铃坠落刹那,逸飞一脚踩在正要爬起的死尸身上,红色喜服同时旋出,脚踩尸体,头罩喜服,掠出阵去。 阵外,铁青轩短笛骤停,长袍一挥直退半丈,他的身后,两个寒天教门人长剑刺出。 经过刚才一翻打斗,柳逸飞劲力消耗,已有些支持不住,眼见这两人长剑刺来,拼着挨上一剑的后果,向其中一人奋力扑去,身子躲过那人刺来的长剑,左手如鹰爪般卡住他的脖颈,用力一翻,几乎没撕下那人脖子上的一块皮,跟着一脚飞出,那人直接撞入铜铃阵法中,地上滚过,沾了毒药哇哇大叫,背上烫去一片皮肉。 那四具死尸嗅到血腥,不等他爬起,齐齐扑上。 柳逸飞奋力对付此人,肩膀上却结结实实挨另外一个寒天教门人一剑,一个趔趄,跪倒地上。眼看那人一个回身,长剑如风,又是劈来,逸飞忙侧身躲过。二人十招走过,逸飞体力不支,磕倒在地,还未爬起,那人已横剑斩下。逸飞慌忙侧滚,堪堪躲开,眼看那人手上劲力所致,长剑扫过地面,竟带起一丛草皮,向着逸飞卷来。 逸飞手掌拍地奋力跃起,长剑身下快速扫过,跟着剑锋一转,当头斩下。逸飞忙提剑格挡,二人长剑相交,“丁”的一声,逸飞长剑从中断裂。那寒天教门人的长剑直削向逸飞肩头。逸飞匆忙侧身一闪,剑刃贴着臂膀落下。逸飞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断裂的剑刃,反插那人后心。那人闷哼一声,趴在地上。 连杀两个寒天教门人,逸飞身子一晃,险些跌倒,忙用断剑支撑,怒视远处铁青轩道:“婉秋呢?”铁青轩目光掠向他的头顶处,只见林婉秋一身红衣,满面泪水,正坐在柳逸飞头顶处的树干上。 逸飞心中疼惜,用尽全身劲力,奋力跃起,想要接林婉秋下来。铁青轩石子打在林婉秋肩头,穴道解开,林婉秋身子一斜,直坠下来。逸飞忙伸手接住。树林暗影中,突地白光一闪,长箭透空而来。二人脚步还未落地,林婉秋突的抓住逸飞肩膀挺身挡了出去。 逸飞愕然。 远处树后,一个少年手持弓箭快速走出,看那模样,正是在濯缨楼跟那小乞丐打赌之人。逸飞目中暴出血丝,听到婉秋呻吟,忙低头查看。 只听铁青轩冷冷道:“如此美人,被你一箭射死了。”那少年一笑:“先生的庄子里应该不缺死去的美人吧。”说着上前就要擒拿逸飞。却听远处传来呼喊声,“是玄灵老道。”铁青轩道,袍袖一扫,闪身而去。 少年暗骂一声,自知不是玄灵对手,也自恨恨离去。 第六章 乌龙灭门 “婉儿,婉儿。”逸飞昏迷中惊醒,头疼愈烈,身上也是疼得厉害,也不顾的了,惊慌起身道:“婉儿?”屋内烛火幽咽,窗外大雨打着窗棂沙沙作响。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个少女走了进来,十四五岁的年纪,鹅黄长裙,手中正端着药汤,看到逸飞醒来,忙呼道:“哥哥。”放下茶盘欢喜奔上前去道:“哥哥,你醒了!” “雪冰。”逸飞喃喃道:“你回来了。”又是头疼欲裂,使劲敲了敲脑袋,道:“婉秋呢?”雪冰神色黯然,轻轻摇头道:“林姐姐已经不在了。” 逸飞愕然,抓起雪冰胳膊急道:“不在了?不在了是什么意思?”雪冰心疼的看着,“哥哥你忘记了吗?玄灵道长把林姐姐带回来时,林姐姐已经……你还抓着玄灵道长求他救人,然后就晕了过去。已经三天了……” 逸飞直接瘫在地上,脑海中想起当日树林里的情景。雪冰吓了一跳,忙去搀扶。逸飞忽地大笑道:“不在了!不在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忽然又抓住雪冰的手道:“婉儿呢?婉儿现在在哪?”当听到乌龙镖局的字眼后,逸飞腾地站起,破门而去。 雪冰大喊着哥哥,拿了雨伞匆忙追去。 乌龙镖局内,硕大的庭院,便是一盏灯也没有。 穿过几道回廊,来到后院,逸飞惊讶看着院中森然竖立的二三十座坟包,只听身后雪冰道:“当日轩辕阁的人刚刚退去,远处忽然传来笛声和铃铛声响,玄灵道长说那是铁青轩的七角铜铃回魂阵,以为他会用这个阵法来围困山庄,可并没有任何人来。爷爷心中担心,便由玄灵道长去寻找哥哥。又怕连累乌龙镖局,便由丐帮的两位长老过来查看。可是,还是来晚一步……。” 雪冰神色一暗,“两位伯伯到来时,镖局内已经空无一人,甚至地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除了零星打斗的痕迹,再无其他。林伯伯不知去向,丐帮消息最是灵通,却到现在也没有半点消息……” 逸飞扶着栏杆慢慢走下,大雨倾盆中,这一片的坟包连绵而去。 逸飞从未想过,一场婚礼,会连累这么多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照着地面连磕三下。 雪冰上前道:“哥哥。”要搀扶他起来,指着远处一处坟包道:“林姐姐在那儿。”远处蔷薇树下,满枝花朵垂落坟头,雨水打湿了无数花瓣。逸飞看着墓碑上的刻字,颤颤抖抖的拂过墓碑,忽然俯身向坟堆上挖去。 雪冰诧异:“哥哥。” 逸飞不顾雪冰阻拦,双手掘坟。雨下的更大了,雨水填充在逸飞挖掘的土坑里,飘起一层花瓣。雪冰拉扯逸飞,被推在地上,雨伞掉在旁边。 雪冰看他如此模样,心中伤痛,起身抓住逸飞胳膊道:“哥哥!哥哥!”看逸飞停手,忙道:“雪冰知道,林姐姐的死哥哥很伤心,可是哥哥你也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啊。林姐姐替哥哥挡箭,就是希望哥哥能好好活下去。可哥哥现在的样子,林姐姐见了一定会伤心的!” 泪水沾着雨水打在地上,雪冰看逸飞安静下来,便拿出一个银线绣制的荷包,递了上去,轻轻道:“这是在别院里,林姐姐的梳妆台上发现的。留给哥哥的。”逸飞颤抖的接过那荷包,荷包虽不是婉秋亲手缝制,却自从相识开始,便带在婉秋身上。 小心将荷包握在掌心,逸飞喃喃着:“婉儿,婉儿。”往日种种情形齐上心头,忽然痛苦的长啸一声,狂奔而去。 雪冰大喊道:“哥哥!”心中着急,追到走廊,脚下却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险些跌倒,忙扶住栏杆,抬眼看时,一个白衣之人,已经阻住去路。 只见这人长条身材,长发遮面,半张脸颊枯白如纸,目光中泛着磷火。 雪冰并不识得铁青轩,当日在那文庙前,也只是看到一个白色身影一晃而过,早已忘记。此刻,铁青轩近在眼前,雪冰后退一步道:“你是谁?”铁青轩在她身上一扫,阴恻恻道:“当日文庙前差点害死一个小美人!” 雪冰诧异道:“文庙?”抬头看向铁青轩,“你是……西域归魂庄的庄主铁青轩?”心中大叫不好,转身便逃。 奔出十几步,铁青轩身如鬼魅,挡在前面。雪冰差点撞在他的怀里,向后一跳。铁青轩抬起胳膊,点向雪冰肩头。雪冰忙退步,被铁青轩阻在走廊上,身子已经贴上墙壁。铁青轩左手搭在她肩膀上,右手划过她的肩头,缓缓向她后脑发髻中插去。 二人中间只隔了拳头大小的距离,雪冰闻着他身上的腐尸气味,胸腔中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急忙闭上眼睛,感觉铁青轩的指甲好长,似乎伸到了发髻里面,指尖已经触到头皮。 雪冰打了个激灵,全身直冒冷汗,脑海中急速想着,忽然忆起云山四鬼说的,铁青轩全身剧毒,碰触不得。那他现在手掌搭在自己肩膀上,为什么自己还没死,难道是慢性毒药或者他自己可以控制毒素的流转?忙叫道:“前辈!” 铁青轩手指一停,低头盯向雪冰。 他从十几岁出师独闯江湖二十几年,因为练毒的原因,脸色枯如白纸,在接触的所有人中,要么见他如见鬼,吓得半句话说不出。要么掉头就跑,如避恶邪。还有那些相中的美貌女子,无不被他模样吓晕过去,还有那些胆小的就直接吓死了。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个女子跟他说过一句话,甚至称呼他一声前辈。 就在他这耽搁之间,雪冰双掌蓦地推出,从他臂弯下钻出,向前院快速逃去。铁青轩眸中腾起愤怒,手指一点,呼的声响,碧眼灵猫从他身后窜出,扑在雪冰后背。雪冰愕然将它甩掉,一人一猫滚下台阶,那猫呜的一叫,跳向旁边。 雪冰脑袋磕在石头上,一阵眩晕,迷糊只瞧得铁青轩弯腰看着自己,他的长发打在脸上,那藏在发髻下的另外半张脸,却是铁青一般。 雪冰一愕,晕了过去。 第七章 地骨之箫 柳逸飞拿着林婉秋的香囊发足狂奔,不知跑出多远,要去哪里,最后没有力气,坐倒在一处台阶上。 他自八岁那年与林婉秋相识,幼年时的两小无猜,少年时的相游结伴,乃至嫁娶之前,还曾秉烛欢谈,想着婚后在大明湖边寻一方静土,做几间茅舍,种一亩花田。若有行镖之时,便跟着林镖头走一趟,若无行镖,便随着婉秋日日山水诗词,调香抚琴,亦是美满。 可现世难料,祸福难测,一夕之间,所有一切,瞬为乌有。 逸飞倚着栏杆目光呆滞的看着脚下,雨水打在地上,卷着不知哪里的落花缓缓淌过。往日的此间时节,该是自己带着婉秋城外策马,赏花冶游之时。 逸飞发呆片刻,想起林婉秋留下的香囊,只见香囊正面银色丝线织绣的数片飞雪,背面绣了一首诗,“碧柳春风花满堂,莺啼百转苦断肠。原为同枝不识面,风过散花泪满江。” 逸飞不知此诗何意,香囊里面,塞了一枚半月玉佩,这玉佩逸飞自幼戴在身上,后送于婉秋做了定情信物。 玉佩下面,卷着一张信笺,干净娟秀的笔记道:“逸飞,对不起。可能你见到香囊之时,婉秋已不在人世。柳庄主曾和爹爹商议,大婚之日恐有事变,建议取消婚期,延后再定。但是,婉秋没有同意。柳庄主说,这枚玉佩关系到了你的身世,婉秋将它归还于你。一段相思,十年情谊。花落自随流春去,婉秋拜谢郎君十年竹马之情。若生不测,一心不悔,郎君念安,婉秋辞笔!”看那信笺的落款,竟是成亲前夕之夜。 雨水打湿信笺,逸飞忙小心翼翼收起,不知茫然痴坐多久,浑浑噩噩起身,不知该去哪里,又向着乌龙镖局走去。 镖局的大门敞开着,逸飞浑浑噩噩,正要去那后院再去看看婉秋,却忽然看到过道里的雪冰,她额头上沾着未干的血迹,右手袖子被卷到肘衬处,手腕内侧有两枚动物牙齿的咬痕。逸飞清醒了些,忙呼喊雪冰,不见回应,将她抱回屋内,找棉布包扎伤口。 “砰”的一声,不知何处传来。逸飞警惕起身,靠在门前,听那窸窣的声音似乎来自侧院。 安顿好雪冰,逸飞忙去看,那侧院是林婉秋居住的小院,逸飞刚走到那月洞门前,便瞧到林婉秋的闺房中,黑影晃动。一声闷响,是婉秋时长弹奏的古琴被他们掀翻。 都已经这般模样了,他们还来做什么?逸飞大怒,破门而入。 正在翻找的黑衣人没想到此处院落竟然还有人,忙后退一步。 逸飞看着被翻腾的杂乱的房间和他脚下摔折的古琴,那是婉儿的心爱之物,逸飞心中大痛,蓦的攥起拳头,一拳打了过去。东西没有找到,那人并不恋战,抬脚踢向那古琴,古琴打向逸飞,转身就要跃窗而去。 眼瞧古琴打来,逸飞怜惜忙伸手抓住,那琴盒里,却突然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逸 飞正自去拿,眼前突然不知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像是细丝一类的东西,再看时,那掉出来的物件已经入了那黑衣人手中,是一柄黑玉的短箫。 逸飞并不识得那箫是做什么,却见那黑衣人眸中一刹惊喜,快速掠去。 逸飞大怒道:“站住。”虽不知是什么,但既然是藏在婉秋的琴箱里,那么,定然也是婉秋的珍藏之物。见那黑衣人拿了短箫要走,逸飞一步跃上,抓起阳台的花盆摔了出去。 那人正要翻墙,却听身后风响,忙侧身躲过。 花盆打在围墙上,那人逃脱不得,翻身落下,手中短箫一转,忽的轻轻一笑:“公子如此在意这地骨箫,莫非是什么定情信物?”听这声音,竟是女子。 逸飞却着实楞了一下,差点婉儿的话喊出口,这声音,跟婉秋像极了。只是,不同的是,婉秋慧雅温柔,说话也是温声细语。而这女子,声音似有阴媚之感。 逸飞一个失神之间,却听那女子淡淡道:“传说这地骨箫扰人心智,不次于铁青轩的招魂笛呢,公子要不要试试?”说着笛子一横,轻轻吹了起来。 铁青轩的招魂笛,是一柄骨笛,与平常的笛子不同,招魂笛有些弯曲,细的如同人的肋骨打磨成一般。而女子手中的地骨箫,却是通体幽黑,幽黑中泛着青绿,看起来反而比招魂笛更诡异。 在那树林中,逸飞已经见识到了招魂笛的威力,此刻这女子吹起地骨箫,那箫身就似乎有什么东西氤氲开来,逸飞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便有种头疼欲裂的感觉。 那女子见他这反应,轻轻一笑道:“果然不假。” 逸飞大怒:“你究竟是谁?” 那女子甚是悠闲道:“我么?我也不清楚我是谁呢?嗯,只记得他们都叫我,鬼琴女吧。”说着又是妩媚一笑,“不过嘛,但凡我鬼琴女相中的物什,还没有拿不到的呢。公子要不要试试?”说着纤细的手腕向外一送,逸飞并未看到什么东西打来,抓出的手却一阵刺痛,手指上已被划了一道尖锐血口。 只见她的小拇指上,缠着一根极细的银丝。 第八章 迷茫身世 逸飞想起方才那抢夺地骨箫的瞬间,也是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并未看清。此刻看来,应给是这些极细的银丝了。银丝细如毛发,却又百折不断,哪怕伤人,也不易察觉,如此歹毒,逸飞愤怒,上前一步,挥拳而出。 那女子脚步轻盈,几个踏步,便自躲过,轻笑道:“公子步步紧逼,是看上这地骨箫呢?还是看上人家了呢?” 逸飞也不答话一拳跟上,那女子轻轻一躲,又是笑道:“不如公子还是去看看你那好妹子吧,她被铁青轩的碧眼灵猫所伤,怕是有生命危险呢。” 逸飞一愣,“你说什么?” 铁青轩的毒药和布阵逸飞见识过,雪冰被他所伤,那怎了的。 那女子见他着急,哈哈一笑,“柳公子,后会有期。”手中什么东西摔出,烟雾四起,院中已没了那女子身影。 回到前院,雪冰还未醒来,见她腕上的伤口,牙印发红,并没有中毒痕迹。不管怎么说,先去找爷爷和玄灵道长瞧一下。 逸飞抱起雪冰,直奔回山庄。停了好一会儿的雨水,又开始噼里啪啦砸向地面。书房中灯火通明,已是凌晨时分,柳冬剑等也并未休息。 逸飞正欲抱着雪冰进入,还未到近前,却听得书房内玄灵道长的声音道:“逸飞并不是雪冰的亲哥哥,此事我是知晓。可是,逸飞的身世,却从未听你说过。” 逸飞脑袋轰的一声,忙停下脚步。 只听柳冬剑沉吟道:“逸飞是我十五年前,路过南京,从王府中抱来。那日夜经王府借宿,晚间却突然发生变故,王妃怕连累孩子,便将孩子托付于我。逸飞身上有块半月玉佩,是他身份的证明。另外半块玉佩,在王妃的另外一个孩子身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王妃现在怎样,那另外一个孩子,是否还活在世上。” 玄灵嗯了一声,也自沉吟道:“冷纪夜已经找到此地,你将来怎样打算?要不,我们一起回武当,冷纪夜还不敢找我武当派的麻烦。何况,这么多年了,掌门师兄也很想念你们。” 柳冬剑叹息一声,摇头道:“当年我带着雪冰离开武当,便是不想连累掌门师兄。十五年了,雪冰也长大了,该知道一些事情了。我准备带着他们兄妹去趟峪水峡谷,从哪里来,便在哪里,将所有的一切,说清楚。” “峪水峡谷。”玄灵惊讶,想起当年那峪水峡谷的一场大战,正邪两派领袖尽丧命于此,不禁潸然,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 后面的谈话逸飞已经听不进去,脑海中反复想着玄灵那句“逸飞并不是雪冰亲哥哥”的话语,心中一刹悲凉,原来自己竟是爷爷抱养而来,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竟是不属于自己,一瞬之间,竟有种天大地大,却没有一块自己容身之处的感觉。 雨水打在雪冰身上,雪冰轻微动了一下,逸飞忙低头查看,怕柳东剑和玄灵发觉,忙抱着雪冰转向后院。 掩上房门,将雪冰安置在床上,逸飞还想着柳东剑的话,低头看雪冰,脸上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包扎伤口的棉布上有轻微血迹氲出,双唇紧紧抿在一起,似乎想到什么可怕事情。 雪冰和自己一起长大,十五年的兄妹情谊,想不到自己却不是她的亲哥哥。 刚刚经历了丧妻之恨,灭门之痛,又突然得知自己的身上,逸飞心中一团乱麻,百般酸楚,攥紧了拳头都要掐出血来,确不知如何调解,将来又将何去何从? 雪冰被雨淋了一下,渐渐苏醒,朦胧间看到床头坐着的逸飞,眼眶发红,不知出神的想着什么,伸出手去,轻轻唤道:“哥哥。” 逸飞低头看向雪冰,雪冰并未察觉逸飞眸子中的陌生,轻轻抓住逸飞的手道:“哥哥,你怎么了?” 逸飞不答,雪冰握住他的手道:“雪冰知道林姐姐去世,哥哥很伤心。可是。哥哥还有雪冰,还有爷爷啊。” 逸飞嘴角蹦出冷冷字符道:“是吗?” 雪冰没听懂这个“是吗”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此刻的哥哥似乎有些冷淡,不像以往那般热情,想必是林姐姐去世的缘故,忙使劲点了点头,“哥哥还有雪冰和爷爷呢,雪冰会永远陪着哥哥的。” 逸飞看着雪冰,依旧不答。 雪冰看他受伤的手,有血迹渗出,忙拿出布绸包扎。 逸飞低头看着细心给自己包扎伤口的雪冰,忽然心酸,这么好的妹妹,竟不是亲妹妹,心中一痛,忽然道:“雪冰,假如,我不是你的亲哥哥,你还会这样吗?” 雪冰抬头道:“什么?” 逸飞道:“假如,假如我不是你的亲哥哥,你还会待我这般好吗?” 雪冰哈哈一笑,“怎么会呢,我们永远是最亲的,我现在还记得小时候哥哥背着我玩耍的模样呢。” 逸飞哦了一声,“是吗?” 雪冰看他摸样古怪,奇怪道:“哥哥,你怎么了?” 逸飞摇头:“没什么。”忽然想起乌龙镖局那黑衣女子的话,忙道:“你遇到铁青轩了?有没有不舒服?” 雪冰摇头,沉吟道:“铁青轩?” 乌龙镖局和手腕上动物齿痕的事情,已经什么也不记得了。 第九章 是敌是友 柳冬剑将天际山庄的产业散置给了这么多年山庄打扫收拾的仆役和左邻右舍,又去乌龙镖局拜祭各位镖师,带着逸飞兄妹准备南下。 玄灵道长自回武当,丐帮乔羽,巩义服两位长老也自告辞。云山四鬼闲游习惯,也不着急回他们的幽幽谷,便跟柳冬剑等一路南下。 这日日暮将近,来到宜兴地界,船头靠岸,一行人下的船来,找了地方借宿一晚,雪冰见逸飞总是闷闷不乐,拉着逸飞陪她外出游玩。 这湖滏镇可是有名的山清水秀,景色宜人。湖滏山下,二人正自玩赏,海浪中,突地一叶小舟破风而来。初看之下,那小舟和旁边船舶并无异样,细细一看,便有微微差异。 所谓差异,潮水打来,船身本应上下颠簸,而它却如履平地,毫无起伏之状,轻轻盈盈,远远飘来!若说船中有何重物,不过两人一几罢了! 船头一处花梨木长案,忽闪忽灭的烛光下,一位墨客正在那儿提笔写画。 逸飞思索,雪冰忽然欢喜叫道:“纪叔叔!” 逸飞转头:“你们认识?” 雪冰嗯了一声:“就是俞雷兄弟将我掳走的那日,我在大明湖边遇到这位叔叔。这叔叔说话可奇怪呢,说要收我做徒弟。可是,他一个舞文弄墨的教书先生,我做他徒弟有甚好玩,便没答应。他听了也没生气,还给我讲了好些有趣故事呢!” 雪冰兴奋说着,挥舞手中柳条向那墨客招呼。 那墨客听得喊声,抬头望去,瞧到雪冰,命船家向二人划来。 小舟靠岸,雪冰欢喜迎上去:“纪叔叔,你怎会在这儿?” 逸飞打量那墨客,三十八九的年纪,头戴纶巾,一身流云古松的墨色长袍,手上持着狼嚎笔,脚上蹬檀木屐,两封广袖飘飘洒洒,举止之间,颇有文人墨客的潇洒之态。 那墨客也正自打量逸飞,但见逸飞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素缟长衣,腰间束着浅黑长绦,手握长剑,浓眉大眼,气宇轩昂,心下一赞:“好个英姿少年。”转头向着雪冰道:“这便是你的哥哥柳逸飞?” 雪冰忙给二人介绍,拾起案上那墨客正自描绘的梅花骨扇,扇子正面是一幅深山雪景图,扇子一侧题有诗词曰:“秃梧啼鸟渐深冬,落絮残红。落絮残红,日日衣砧日日风。珠帘梦外纷飞雪,隐隐山空。隐隐山空,渺渺孤鸿暮影中。” 逸飞暗自赞叹,“好诗。” 雪冰向那墨客道:“纪叔叔,这是您画的吗?”看那扇坠,花心似有隐隐小子,仔细一瞧,扇坠上刻得竟是雪冰二字。 雪冰煞是奇怪,那墨客轻轻一笑,“你若喜欢,此扇便拿去吧。”雪冰大喜,也不跟他客气。 那墨客忽道:“且慢!还有四字未曾题上!”长案上展开骨扇,狼毫蘸墨,便欲题字。 浪花打来,船身起伏,雪冰忙提袖挡住:“纪叔叔,这儿风高浪大,船身颠簸入笔不稳,稍有差错,便会糟蹋了这么好的扇子,不如我们去岸边草亭里写字如何?” 那墨客微笑摇头,拿起案上墨玉镇尺道:“不必担心。”话说着,镇尺已然拍在案前。一道波浪扫来,未及触到船沿,哗啦一声,却已化作无数细雨,散落回去,船身竟真的没有沾上一滴水。 雪冰惊诧,心思一转之间,欢喜道:“我也来。”手拿镇尺模仿那墨客的模样,在案前一摆。啪的声响,如敲惊堂,响声虽大,却挡不住丝毫来袭潮水。 一个大浪击来,眼前忽然袖影一闪,那墨客广袖已挡在她身前:“岸边风浪极大,小心打湿衣服受冻着凉!” 雪冰见他模样潇洒,待自己又是如此之好,心下欢喜,忙道:“您也别弄湿了自己的衣服啊!” 那墨客一笑:“不会!”长袖向后一甩,只听哗的声响,方才用长袖挡住的水珠,此刻如凝结的冰凌,甩向谭中。而他的袖子,竟没沾上一点水渍。 雪冰没有瞧见,逸飞却是诧异,只见他扶着雪冰的手,教授道:“只有这样,才能镇得住风浪!”边说着,镇尺拍下!雪冰只感一股热量自那墨客掌中传来,手心微微一暖,劲力扑出,压着镇尺拍下。 响声很大,雪冰只觉得手被它震得好疼,却听扑的一声,一个迎头大浪已化作软软泡沫!这一击,不是在船沿,而是距离船身大约一尺多宽的水面。是劲力卷起波浪,与迎面扫来的浪花相撞,化为泡沫而去。 雪冰睁大眼睛,诧异看向水面。 那墨客见她模样,轻笑道:“会了吗?”雪冰点头,一尺击出,果将冲来海浪击的粉碎。她自兴高采烈,逸飞却浓眉一撇,这两下击出,并不是雪冰自己的功力,而是这墨客灌入在她掌中的劲力! 那墨客轻轻一笑:“那好,你扶镇尺拒浪,我来题字!”雪冰忙应着,低头看他写字。 那墨客提起案上狼毫,手挽广袖,一笔点下!这一笔点下,船身陡然一沉,碧浪翻滚,船周涌出一圈水痕。 雪冰虽关注那墨客题画,但船身的沉落,却也瞧在心里,目光左右扫出,感觉船上似乎骤然暖和好多,没有凉风入隙,摇曳的烛光也停止晃动,心中不禁惊讶。 潭心处翻涌而来的波浪,每来一击,都化作泡沫弥散而去。 雪冰手扶镇尺看那墨客写字,忽道:“纪叔叔,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那墨客手中狼毫停顿,转头看向雪冰,目光中说不出是喜是忧,缓缓应道:“或许吧!” 三个字说出,目光霍的转向逸飞,黑漆的眸子凌厉若箭。逸飞诧异,这目光,与跟雪冰说话时眸中的温暖怜惜,简直判若两人。 逸飞忙低下头去,默默将触向船沿的手指收回。 海浪逐袭,岸边所有船只都是摇摆不定,船内,甚至已打上了一层潮水,为何这艘小船却如此镇定,也没有沾上一滴潮水? 逸飞方才惊讶想着,伸手触摸船舷,手指刚碰触到与船舷垂直的上空,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如闪电般直入丹田。 逸飞身子一震,明显瞧见船周涟漪一般的青光闪过,瞬间消失。这青光将整个船身包笼其中,阻挡潮水袭击。 而青光的发出点,便是那墨客的笔尖。 如此沉稳浑厚的内力,这墨客绝不是平平凡凡的书画之辈。 逸飞转目看向雪冰,但见雪冰一心都注视在这墨客身上,对刚才的情景竟一点没瞧见。 那墨客题完最后一字,狼毫笔放下,船身登时轻飘飘一浮:“好了!”将那梅花骨扇递给雪冰,雪冰欢喜读道:“峪水峡谷?” 听到峪水峡谷四字,逸飞又是吃惊,当日走廊下,爷爷和玄灵道长言谈,就曾说过峪水峡谷四字。 这墨客怎会知道峪水峡谷? 只见雪冰抬头好奇道:“纪叔叔,这峪水峡谷是什么地方?” 第十章 客栈危难 离开湖滏山,逸飞心下疑惑,拿着雪冰的骨扇前后的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上前两步道:“刚才那位纪昀先生,真的是普通的教书先生吗?你亲眼看到他教书?” 雪冰沉吟一下,“虽没亲眼所见,可那日我们大明湖边分别,这叔叔确实去了一处私塾。”转头看向逸飞:“哥哥怎么了?” 逸飞低头沉思:“你可知他内力深厚,恐怕爷爷也不能及。” 雪冰心中诧异:“这么厉害吗?方才船上时,我只觉得这叔叔恐怕不是教书先生那么简单。现下哥哥这般一说,想来这叔叔功力定是不差,我们要小心些。” 逸飞见她如此作答,皱眉道:“方才你……”想方才拜别时,雪冰的天真活泼,就像什么都没察觉一样,反而自己有些打草惊蛇,引起了那纪昀的警惕。 雪冰突地拉住逸飞胳膊道:“有人。” 小巷尽头,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身后突地凉风袭来,屋顶上一个黑影直扑而下。逸飞忙将雪冰向外一推,那黑影二人之间扫过,却是鬼三。 虚惊一场,雪冰道:“鬼三叔叔,你怎在这?” 鬼三嘿嘿:“柳庄主见你们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心下担心,我便出来瞧瞧!你们没事吧。咦,这是什么?”拿了雪冰的梅花骨扇去瞧。 回到客栈,其余三鬼正围着桌子玩骰子,柳冬剑站在窗前不知想着什么。 明月悬空,有凉凉的风透窗而入。雪冰喊道:“爷爷。”将那骨扇交给柳冬剑,柳冬剑只看了一眼,脸色蓦地大变,寒声道:“此扇从何而来?” 雪冰吓了一跳,忙道:“爷爷,怎么了?” 窗外忽然嘈杂声响,但瞧客栈门前东西两路,两队长衫黑衣之人快速围来,瞧那打扮,竟是轩辕阁之人。 鬼四哇的一叫,“轩辕阁的人又来了。” 柳冬剑等窗前查看,此处客栈位于三角路口,客栈前方,东西南三条大路皆可通达,而客栈后面,便是依次的民房,无路可走。 轩辕阁的人自东西两路包抄而来,一队弓箭手自东街对面阁楼伸出利箭。西街对面阁楼处,但听人声喧哗,一队弓箭手闯入,却不见露面。现在唯一能逃走的路线只有客栈门前的大道。但轩辕阁的人不可能只是封锁东西大道,而留着中央的道路。 恐怕中央这条路,会比其他两条更为凶险。 柳冬剑思索之间,见西街对面阁楼处,喧哗过后,进去的那一队弓箭手再无动静。 柳冬剑心下狐疑,可看那匾额和装饰,那楼分明是一处风月场合。不过,如此也好,西边街道少了楼上的弓箭手,只要打退门前的轩辕阁门人,便可以从这里逃生。 马匹嘶鸣,正对着客栈大门的中央道路上,两个黑衣青年骑马走出,是当日围攻天际山庄的俞雷和去找铁青轩寻找解药的崔猛。 马上崔猛瞧到窗口柳冬剑,轻蔑一笑,“柳庄主,别来无恙。” 柳冬剑轻哼一声,也不答话。 逸飞窗口怒道:“铁青轩呢,滚出来。” 崔猛哈哈一笑,“怎的柳公子还想试一次七角铜铃回魂阵吗?” 逸飞大怒:“林镖头在哪?” 崔猛将一柄长剑丢在地上,逸飞低头一瞧,那长剑正是林昆的佩剑。 逸飞大怒,手中龙渊剑一扫,跃下楼去。柳冬剑大呼,跟着窗口跃出,一剑扫向崔猛。崔猛长剑相接,两队黑衣属下顺势围了上来。 雪冰忙窗口查看,楼下刀光剑影,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心中着急,目光掠过东街对面阁楼上严以待阵的弓箭手,该如何先将他们处理掉?心中思索,鬼二,鬼三,悄无声息的从客栈楼顶跃向对面阁楼,解决掉窗口的那些弓箭手,又麻烦鬼一和鬼四去客栈后院放马,制造混乱。此刻客栈内的宿客均以被吵闹声惊醒,有一二不满者,见到客栈门外的打斗,也吓得缩回房间,紧闭房门,不敢出声。没人阻挡,鬼一和鬼四放马倒是放的轻松。 雪冰看西街对面的阁楼上,方才分明看到有一队黑衣弓箭手闯了进去,怎么这好长时间,也没动静。心下思索,不管他了,窗口着急看着楼下打斗。柳冬剑长剑逼退崔猛,厉声道;“冷纪夜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崔猛嘿嘿一笑:“如此小事,何须师父出马。”跟着垫脚后退,他后退间,两边黑暗的小胡同中,突然两队黑衣人涌出,手中长箭飞射而来。 长箭如蝗,雪冰楼上大叫,柳冬剑与崔猛隔得甚近,突然这般弓箭射来,柳冬剑一边匆忙后退,一边提剑格挡。逸飞斩杀身后的轩辕阁门人,眼瞧其他几人四下退开,口中呼道:“爷爷。”跃上前去帮忙。退开的东西两路轩辕阁门人后,又是两队弓箭手袭出,将柳冬剑和逸飞围困阵中。雪冰心下大叫,“这下糟了。”看那楼上和后院,四鬼还没什么响动。 眼瞧四边弓箭就要射出,雪冰抓起窗前摆放花瓶直接砸了出去,大叫道:“俞雷。”俞雷侧身闪开,一队弓箭手转身对向楼上,俞雷瞧到楼上雪冰,心中大怒,眼瞧楼上又是一个花瓶砸来,忙后退。利箭射来,雪冰急忙躲入窗后,目光扫过屋内,一个翻身,来到床边,卷了被子,一股脑到抛下去。怕被子轻盈,还不忘在里面裹上玻璃瓷器。 俞雷大怒,眼瞧头顶飞下的被子,长剑划出,将被子斩做两半。在他斩下瞬间,被子里的鹅毛纷飞而起,俞雷一愣,抽身后退,那些弓箭手被鹅毛蒙了眼睛,纷纷用手打开。雪冰得了时机,拿起枕头,撕开一角,看到里面的鹅毛,拿起蜡烛点燃一角,窗口大叫:“爷爷。”跟着用力扔出。柳冬剑会意,侧身抓住一枚射来利箭,跟着抢上一步,一跃而起,眼瞧雪冰掷来的枕头飞到那些弓箭手的上方,手中利箭奋力投出,箭头划破枕头,鹅毛伴着火焰纷飞而下。 那些弓箭手慌忙躲闪。得了一寸时机,柳冬剑长剑直逼而上,三招两下,便将那些弓箭手摔倒在地,回头叫道:“逸飞。”逸飞手中长箭反抄,垫脚直退客栈门前,柳冬剑抓住逸飞后背向着客栈里一送,碰的一声,关了房门。噼里啪啦的利箭透窗而来。楼上雪冰忽地惊呼,俞雷已经跃进房间。雪冰左手抱着一个还未投掷的枕头,右手拿着烛台,一边后退,一边叫道:“别过来。” 俞雷心中愤怒,一步逼上,雪冰大叫一声,将枕头和烛台齐摔出去,向着门外跑去。还未跑到门前,便有长剑拦住去路。雪冰吓了一跳,差点撞在剑刃上,慌忙侧身躲开,扯过门侧的洗手盆子阻挡,便向窗前躲去。水洒了一地,俞雷持剑追击。雪冰眼瞧退无可退,若从窗口跳下去,肯定被那些弓箭手逮个正着,忙向俞雷赔叫道:“停。”俞雷哪里听她,一剑斩来,雪冰堪堪躲过,大叫道:“你中毒了。” 这下俞雷一惊,在天际山庄吃了一次苦头,怒喝道:“你说什么?”雪冰巡视一遭,寻个什么毒物可好,忽然看到地上泼了一地的水,叫道:“你看那盆水吗?水里有毒,你这一脚一脚,踩着毒水过来,恐怕命不久矣。”俞雷看了一眼打湿的鞋子和一路的水脚印,哪有毒物隔着衣服鞋子,并未接触皮肤,却能中毒的?怒道:“看打。”又是一剑削来。雪冰一边躲闪,一边大叫道:“这些毒掺在水里无色无味,会通过人的呼吸,进入体内,待得发觉时,就没救了。” 由于刚才乱纷纷的鹅毛,俞雷此刻竟突然觉得喉咙里有些想咳嗽,用手捏了捏鼻子。雪冰此刻喉咙不知怎的,痒痒的,想那被子枕头里面,都是些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忍着瘙痒不咳出来,向着俞雷大叫道:“此刻是不是喉咙发痒,很想咳嗽。这就是了,毒药已经开始起作用了,你越是运功,毒药发作更快。”俞雷大怒,看了一眼手中长剑,照着地面一插,赤手扑上前来。 赤手空拳总比锋利的剑刃好躲闪,雪冰一边躲闪,一边捂着嘴巴千万别咳嗽出来,不然这毒水的计策可就失效了。可谁知越是这般想,喉咙越痒,越是想咳嗽,终是忍不住,连着两个咳嗽打出。俞雷一愣,雪冰大叫不好,赶紧逃跑。身后疾风追来,雪冰顾不得什么,向地面一趴,碰的一声,身后砸来的板凳被一枚利箭钉在墙上。 雪冰诧异回头,只瞧客栈之外,东街对面阁楼上,鬼二手持弓箭射来。这一番与俞雷缠斗之间,鬼二和鬼三已经悄无声息解决了东街对面阁楼上的弓箭手。鬼二看到雪冰遇险,拿起弓箭相救。鬼二长箭连发,俞雷忙躲入窗帘之后。雪冰得了时机,连滚带爬跑出屋子。只瞧楼下,利箭穿过门格子射来,柳冬剑侧身一闪,与逸飞一起躲入柜台之后。 雪冰巡视左右,呼喊:“爷爷”。抓起旁边的桌子扔下楼去,柳冬剑飞身而起,一脚提在桌子上,呼啦一声,桌子撞开门板,砸向门外的弓箭手,跟着提起逸飞,向着后院奔去。雪冰见状,来到窗边,直接跳下后院。鬼一鬼四已经准备好马匹,见三人出现,门前大呼道:“这边。”跃上马匹,鬼一手中匕首扎在最前面的马匹之上,马匹昂生嘶鸣,撞开后院的栏杆飞驰而出。 那些弓箭手突然看到一侧疾驰而出的骏马,吓了一跳,纷纷躲闪。路过东边街道的阁楼时,鬼一冲着楼上鬼二鬼三大喊,二人翻身跃下,落在马背之上,快速离去。 走了柳冬剑等,崔猛大怒,一枚烟火投向夜空,收拾人马,快速离开。 他们离开,好久没有动静的西街阁楼上,那处名叫花半里的青楼,二楼走廊,拂拂欲飞的粉色帘幕后,一个年轻姑娘走出,一身白衣,轻纱遮面,手中拿着一管碧玉洞箫,抬头看向夜空炸响的烟火,一步踏上房顶,消失无踪。 第十一章 林中饿狼 柳东剑等快马奔走,眼瞧就要到了城门出口,夜空中响箭炸响,迟疑间,鬼一忽然一声惊呼,奔走的马匹被地上的绳索一绊,连人带马直摔出去。跟他一起的鬼二吃惊,眼见马匹翻出,马背上飞身而起,顺手捞了半空中落下的鬼一,落在地上。 鬼三鬼四紧随其后,惊呼声中,手中匕首用力扎向马匹,那马吃痛,直接从绳索上跳了过去。柳东剑见状,来不及拉缰绳,身子跃起刹那,在逸飞、雪冰胳膊上各自一提,带着二人平稳落地。 刚刚立足,头顶忽然呼啸声响,路边荒草后无数利箭穿空而出,箭尾处都系有长长的绳索,绳索勾结,便如一张大网,将三人照头兜下。 鬼一鬼二又是惊呼,忙上前来相救。柳冬剑诧异间,来不及思索,顺手将逸飞、雪冰推出网阵,呼啦一声,大网落下。 众人惊讶,柳冬剑大呼道:“带他们先走。” 雪冰呼喊爷爷,被鬼二一把扯住,“柳庄主武艺高强,自会脱身。我们先走!”拉扯他们兄妹跃上马匹。 一路奔走,鬼一等不敢懈怠,眼看就要出了小镇,应该不会有人追赶,雪冰正担心柳冬剑为何还不追来时,鬼二突地叫道不好,地面倾听,跃身而起,“有人追来,快走。” 隐约的山道上,轩辕阁的人已经追来。 雪冰更是担心柳冬剑,六匹马树林中几个转折,身后轩辕阁的门人紧追不舍。这样下去,累死马匹,大家恐怕都逃不了。 逸飞突道:“我们下一镇会合。” 雪冰一愣,“什么?” 逸飞道:“转弯。” 雪冰和身后掩护的鬼一鬼二同时转折,逸飞和其余二鬼却沿着大道狂奔而去。 雪冰惊讶道:“哥哥。” 鬼二明白逸飞用意,他这是要引开轩辕阁的追兵,而鬼三鬼四也自会逃脱,一鞭打在雪冰的马匹上,叫道:“快走。” 漆黑的夜色中,雪冰回头,只见那大道上,打着火把的轩辕阁门人飞驰而过,向着逸飞三人追去。 雪冰和四鬼树林中折转,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树林幽深,遍地荆棘,偶尔传来窸窣轻响,抬头看夜空中的明月,微弱寸光,竟也被枝丫遮挡的严严实实。 雪冰担心柳东剑和逸飞他们,向二鬼询问,却见鬼一、鬼二跃下马匹,手中拿着枝干正在四周及腰的荒草上拍打。 鬼一皱眉:“刚才听到什么响动没?” 鬼二点头:“这地方阴森的很,我们小心!” 云山四鬼向来嘻哈玩闹,天不怕地不怕,而此刻神色如此紧张,他们都是担心了,雪冰更是害怕,左右望去,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耳边风声卷着荒草婆娑声响,雪冰急忙跃下马匹,躲在二鬼的中央,握紧长剑道:“这儿有凶猛的野兽吗?” 鬼二沉吟不语,鬼一转头,难得一本正经道:“你站这儿别动,我和老二搜他一搜!” 雪冰点头,站在马前看他们持着枝桠荒草中搜索。 鬼一搜完左边一侧,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事物,转头向对面鬼二道:“怎样?” 鬼二枝条拍打:“似乎有东西向我们靠近,怎么却瞧不到它?” 雪冰焦急观望,身后马匹忽然受惊般嘶声长鸣,跳起前蹄,似乎想要挣脱绳索。雪冰忙转头,看有什么东西惊动马匹,背后却又传来扑的一声,风声卷来鬼一、鬼二惊诧呼喊,雪冰忙回头,但见草木纭纭,已不见二鬼踪迹。 雪冰大诧:“鬼一叔叔?鬼二叔叔?”长剑拨开草丛,不见二人踪迹。 身后马匹骚动更甚,伴着惊马惊恐长啸,黑暗中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扑出来,裂开嘴巴,打着锋利寒光的尖牙,向马背咬去。那马吃痛,坠倒在地。 这儿有狼! 雪冰惊愕,看着树木后一双双泛着幽光的眼睛,腾挪而起的身子咬向系在树上的马匹,如此任狼宰割,雪冰跄踉退步,难道鬼一、鬼二被它们扑了去? 眼见一群饿狼撕咬马匹,血肉拖在草丛里,触目惊心的鲜血氤氲遍地。 雪冰长得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不由有种呕吐的感觉,心中急速的想着怎么办,这些狼吃完了马一定就会来吃自己,自己跑的不如它快,又打不过它们,怎么办?目光一瞥旁边的树干,我爬树上,它们够不找我! 雪冰心中这般想着,便也不顾后事的思考,撩起裙袂,转身向旁边的大树奔跑。 她这一动,狼群惊动,低头啃噬的目光齐齐抬起。只要它们不扑咬,自己便有机会,雪冰也不管狼群窥视,加快步伐奔走。 狼群见她要逃,领头的狼发出低低吼啸,后足一蹬,扑了上来。雪冰大鄂,如此机下,也想不到死于不死,爬树的想法早吓到九霄外,转身提着衣袂奔走。 她这一步迈出,跳跃之间,脚下忽的踩空,啊的惊叫,身后饿狼没有扑到,身子却直坠下一处洞穴。 第十二章 切勿入内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雪冰慢慢醒来,抬动胳膊,只觉得好疼,摸索着站起来,擦亮了火折子,只见自己正落在一处石洞内,这石洞似有人为开凿的痕迹,靠近墙角处的石桌上,有一盏油灯,油灯上缠着蜘蛛网,石桌上布满灰尘。 靠近另外一边的边角处,用芦苇遮起的地面,应该是睡觉的地方,芦苇却早已破败不堪。想来这里已经太久没人居住。 头顶传来窸窣声响,雪冰抬头瞧自己坠下的洞口,这洞口只有一人多宽,却距离地面大约四五丈高。洞口荒草抖动,那些饿狼竟然还没舍得离开。 雪冰吃惊,忙向一边的石门走去,外面漆黑一片,门前插着火把,雪冰试着点燃,只见眼前甬道为天然的两山夹持,道路有轻微人工开凿的痕迹,地上些许泥泞,走了一段,空气中的潮湿气息似乎重了些,墙壁也有些湿漉漉的。 这是什么地方呢?鬼一鬼二突然不见,莫非也掉了下来? 雪冰心中想着,再往前走,道路宽敞许多,前面有轻微亮光,雪冰大喜,快步走去,圆形的洞口就在前面,还未到跟前,便听得瀑布声响,一条细长的瀑布,从山顶倾泻而下,注入下方的水潭。 水潭波光粼粼,黑漆一片,看不到底。 瀑布的前方,石桥架起,雪冰试探的爬上石桥,抬头看那夜空明月,此刻月已中天。 过了石桥,又是一处洞口,曲折蜿蜒的山石过道,两边墙壁湿漉漉的,不时有水珠滴下。 眼瞧火把明明灭灭,就要燃尽,雪冰忙加快脚步,一个转弯,哗啦的水流声响,一条水廊映入眼帘,水面上错落的铺设了许多木板,水廊一侧的岩石上,还刻了“机关”二字! 设了机关还在墙壁上写明? 雪冰低头想着,伸脚掂了掂近前的木板,眼见此地明亮许多,火把也将近燃尽,便将燃尽的火把扔了出去,试探有什么机关。 火把打在木板上,木板失去平衡,一面打在水中,嗖的一声,数十枚尖刀水中窜出。 雪冰吓了一跳,还真有机关!等那尖刀射完,雪冰又扔石头试探,方才小心踏着木板中央,轻轻跃过。 左转弯,又一处水帘,前面石洞中传来吵嚷,雪冰脚步刚踏进石门,便听得鬼二的声音惊喊:“机关!” 雪冰吓得一退,鬼二却不是喊她。 眼前身影闪过,鬼二抽身急退的那扇石门前,墙壁中无数长绳射出,斜插在一起。绳上设有银钩,一缠一勾之间,如一张大网,将未及退出的鬼一困在里面。 如此绳网,雪冰忽然想起困住柳东剑的网阵,难道这里跟轩辕阁有什么牵扯? 鬼一拿了火把去烧那些绳索,一股恶臭味传来,鬼二忙叫道:“别烧,有毒!” 鬼一着急要鬼二去寻机关! 雪冰瞧这石洞,比之方才落下的洞穴,此处石洞人为开凿的痕迹更加明显,也不似刚才那石洞的宽阔,石洞内共设了三个出口,中央处还有一块竖起的石台,台子一侧刻了“闲杂人等,切勿入内”的标识。 那“勿”字用圆圈圈着。 石台后土地上有一条延伸到两边岩壁的裂痕,是切勿入内的界限标识! 鬼二埋怨鬼一:“上面写着闲杂人等,切勿入内,你偏要瞧瞧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现在知道误闯禁地的后果了!” 鬼一被困绳索心中烦闷:“什么闲杂人等切勿入内,我们掉到这儿来,便不是闲杂人,待会儿瞧我弄开这些破烂绳子,还要瞧瞧这里面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鬼二手敲打岩壁,没找到机关,脚踏墙角一处石头却忽的陷下。 诧异中,只听得洞顶流水声,哗啦声响,鬼一所站的地方,岩顶一股水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鬼一大叫:“水!”忙向岩壁旁躲闪。 鬼二抬脚,踩下去的石块升起,噶的声响,阀门闭塞,洞顶水流渐少。 鬼一淋了一身,只见地上的落水都向那条石缝慢慢流去。 雪冰瞧得惊奇,俯身看那石缝,忽想起那个用圆圈圈起的“勿”字,说不定它便是机关呢!转到石台前,低头看那“勿”字,身手按下,脚下陡然一虚,石台前地面裂开,身子突陷而下。 鬼二忙去拉她,抓住了她手中的剑柄,刷的一声,雪冰握着剑鞘滑落下去。 地面瞬间合拢,鬼二大喊:“鬼丫头!” 鬼一见他手中的长剑,忙道:“用剑砍断绳子!”长剑挥出,只听犹如钢丝断裂之声,那些绳锁裂开的中心,皆是条条银色细丝相连。 二鬼惊叹,想刚才,就是用火把烧掉了缠在外面的绳索,里面的银丝也是烧不断的!收了长剑来到那石台前,敲打地面,不见任何回应,手掌按在“勿”字上,也跟着滑下去。 机关下是一处光滑斜面,螺旋而下,鬼一大叫好玩,一处半人高的洞口落下,摔在地上。 这儿原是一处极窄的洞穴,微许的光亮透过洞口藤蔓映射而入,洞内不见雪冰,便去洞外寻找,拂开洞口挂得藤枝,见雪冰就站在前面的空地上。 鬼一走上前去,弛目一忘,方才发现周围都是看不到顶悬崖峭壁,犹如利刃削成的长方形岩柱,一丛一丛的岩柱从地面拔地而起,直入云霄,整整齐齐,长短均是一模一样。 如此由等高等比的石柱组成的悬崖,雪冰、鬼一、鬼二第一次瞧到,惊叹之余,不觉苦恼,这般光滑如削直上云霄的陡峭悬崖,如何出的去。耳边湍急的水流声响,崖前还隔着宽阔的河流。 雪冰见到二鬼,忙转身:“二位鬼叔叔,你们怎么也跳下来了?” 鬼一在她脑门上一敲:“我们答应了柳庄主照顾好你和逸飞,怎能说话不算数!” 雪冰微笑,点头致谢。 鬼二抬头,不禁皱眉:“这一跳可是麻烦,来到这不见天日的山涧,怎么出去才是?” 雪冰听他这般说,也是蹙眉,这么陡峭的断崖,爬上去是不可能!低头瞧眼瞧的河流,既然有水流动,那定然有出口:“我们扎个木筏,顺着水流,说不准就能出去了。” 鬼一探头一瞧,摇头:“你这丫头,这么急的水道,想让我们一起去喂鱼!” 鬼二仰头瞧着,忽地拍手:“有办法了!” 鬼一会意:“壁虎攀岩功!” 第十三章 神秘老人 壁虎攀岩功,雪冰没听过这武功,但听名字,壁虎攀岩,难道可以攀爬出这么陡的悬崖? 鬼二河岸巡视,来到河床最窄处,用悬崖上扯下的藤萝缠住雪冰的长剑,甩向对面悬崖,长剑插入石缝,手拽着藤萝一跃而过。 悬崖边查看,探手抓住石柱间的缝隙和边缘,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远瞧这些石柱笔直光滑,近瞧,却不知这些石柱之间,每每相接之处,都可落脚,如爬台阶一般。 只是不同的是,每根石柱的高度大约在一长之上,加之石壁光滑,却也甚难攀爬。 雪冰和鬼一河岸远远瞧着,只瞧鬼二运气凝神,脚掂地面,一跃而起,右手抓住石柱的边缘,左手抠住石柱间的缝隙,小臂贴近崖壁,脚掌挂住石柱的顶端,嘘了一口气,缓缓的移动手臂,开始攀爬。 这悬崖陡峭光滑,鬼二每次手掌抓出脚步踏出,都要事先探一下石壁会不会坍塌。如此或抓或抠,或撑或挂,四肢齐动,身形真如壁虎攀爬一般。 雪冰瞧他越爬越高,心下担心,转头看向鬼一:“鬼二叔叔能爬到崖顶吗?” 鬼一嘿嘿一笑:“放心吧!在我们云山四鬼中,除了一起练就的云山四合掌,每人都还有一项绝技,我的乱七八糟拳,老三的轻功追风腿,老四的鬼火阴尸拳,老二的便是这壁虎攀岩功,你别小看他这武功,就是那滑不留求的皇城城墙,他不用丝毫绳索,便能攀爬上去,这悬崖虽然高,这些石柱却排列不平整,只要有手抓足撑之地,他便爬的上去!” 雪冰默默祈祷。 时光轮转,一个晌午过去,崖壁上早已没了鬼二踪迹,日头渐渐偏西,雪冰坐累了,便枕着胳膊躺下,正寻思着,云雾之中黑影一晃,啪的声响,一条藤蔓扎起的绳索崖顶扔下,云霄之上,还有鬼二的呼喊。 雪冰、鬼一大喜,渡河来到对岸,悬崖太高,雪冰攀爬了一段,心中害怕,鬼一便将藤蔓系在她身上,鬼二拉扯,将她拉上崖去。鬼一找了个地方等候,见藤蔓落下,自己攀上。 崖顶休息一会儿,三人寻找出路,转过山屏,是一片桃林,毛茸茸的青桃,鬼一摘了一个,一口咬上又是吐出:“难吃!” 三人继续前行,东张西望间,忽见远处林中空阔地一丛鲜花旖旎,环抱着四座无碑坟墓。 鬼一一笑:“这儿人挺穷的啊,连个墓碑都买不起!这深山峡谷,不知里面葬了什么人物?” 雪冰摇头:“说不定是什么厉害人物,因为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所以就不用墓碑了!” 鬼二想那坠入的洞穴,穴中的机关,还有自己爬上断崖时瞧到的挂在崖边的绳索和云梯,能够设计如此机关和在那云山雾海般的悬崖上牵制云梯,这一定不是平常人物。 可惜没瞧到那“切勿入内”石门后,究竟藏了什么宝贝。 出桃林,是一条小径,路面错落开放着些许野花,雪冰欢喜摘了一朵,鬼二忽的警惕道:“有人!”目光扫过,瞧远处树木遮挡之后,有个影子晃来晃去。 三人忙放慢脚步悄悄走进,借着树木躲藏,只瞧眼前山屏之前,有一处台子,台子上面竖了一道屏风般的石墙,石墙表面光滑如削,一个身着湛蓝长衣的老人,正向着那石墙上写画。 见鬼二诧异,鬼一道:“怎么了?”目光抬处,瞥见那写画老人,忽的也是大诧! 那老人在石墙上写字,既不用笔墨,亦不是雕刻,而是用自己的手指。 雪冰赞道:“好厉害啊!” 老人所写诗词,是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绝句》,字迹苍劲挺拔,若盘根老松,虬然直韵九霄之上。诗句写完,老人长袖一扫,墙壁上一丛石屑飘落,字迹愈发清晰明劲。 老人沉声读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声音沉若洪钟,眸子中有一刹风起云涌。 雪冰和二鬼躲在树木后,只瞧得那老人一身湛蓝色长衣,腰间系了一条藏青的布带,额发黑白相间,一双眼睛黝黑深邃,见他坐下喝茶,正沉吟要不要出去,老人若洪钟的声音忽的喝道:“出来!” 砰的一声,老人手中已茶盏钉在了三人躲藏的树上,杯子内茶水一荡,平平稳稳的,竟没漏出一滴水来。 三人惊诧,走上台子,那老人黑沉的眸子扫过,在雪冰身上多看一眼,似有微微诧异,负手道:“三位从何而来?” 鬼一得意洋洋将攀爬那段断崖说了一遍,老人眉目一沉:“壁虎攀岩功!苗王余人敌是你们什么人?” 余人敌的名字,早在三十年前就已销声匿迹。何况,那余人敌从来只在闽南苗人居住地内走动,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半步。他着深山峡谷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鬼一道:“你怎知道?” 那老人目光瞥过鬼一、鬼二:“余人敌其余三项绝技,乱七八糟拳、轻功追风腿、火鬼阴尸拳,一定都有传人吧!” 鬼一听他说得丝毫不差,忙道:“你是什么人?” 那老人道:“三十年前,余人敌曾被一个对手打败,从此消失江湖。你们可知打败他的人是谁?” 鬼二摇头:“当时他死命不肯说,直言这是生平大辱。后来他走的无影无踪,闽南的武林还曾因此产生过一场争夺盟主的争斗。那个打败他的人,难道是!”抬头看眼前老人,他能将余人敌的武功说得这般齐全,难道是他? 老人沉声道:“不错!” 鬼一、鬼二同时一惊,自己跟那苗王余人敌虽没有师徒之名,他确将他的四项绝技传给了自己,现下终于找到了当年大败他的仇敌,二人身子同时一退,双掌霍霍,便欲替余人敌报仇。 雪冰诧异:“二位鬼叔叔!”示意他们不要打,抬头看那老人。 那老人一哼:“听你们说话之声,明显气力不足。等吃饱了有力气了,再来给他报仇不迟!”长袖一甩,下台阶去。 旁边立着的紫衣剑客忙道:“师父!” 只听老人道:“带他们三个进去吧!” 第十四章 峪水峡谷 三人跟随那紫衣剑客,转过蜿蜒小径,只见眼前一个月洞的石门,宽阔平整的院落,东西北三面连绵不断的高山险崖,院内的木屋都建在山崖之上。 北面山崖,还有一条瀑布飞流而下。 如此险峻美景,雪冰欢喜,那瀑布后还有一条倚松而修的台阶,直通崖顶的草亭。 木屋齐整,均是凿壁建设在崖壁之中,有铁索板桥通达瀑布后的台阶,左边花石走廊,蜿蜒的石阶通向地面。 那紫衣剑客领着三人去崖上的木屋内休息,雪冰道:“叔叔,我叫柳雪冰,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雪冰两字,那紫衣剑客一愣,抬头看她,目光中一刹惊异:“我叫张昊乾!” 雪冰嗯了一声,微笑道:“张叔叔,方才那位爷爷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没跟我们一起来?” 张昊乾摇头:“家师去林中拜祭一位故人去了!过会儿就回来。” 鬼一忙道:“就是那桃林中的四座无碑坟墓,里面住了什么故人?” 张昊乾一叹:“那位故人也曾赫赫有名,只是后来被人所害,他是这个世上唯一打败过家师的人,所以家师对他虽是痛恨,却也敬重!” 张昊乾的话一语双关,那位故人也曾赫赫有名。也曾?那就是说,这位老人曾经也是很有名,那他为什么会独自居住在这深山峡谷之中呢?难道就是因为被这个故人给打败了? 鬼一拍手叫好:“他打败了余人敌,导致余人敌从此弃名远去。而他,又被这位故人打败,困在了这深山峡谷之中,真是一报还一报!好!好!” 雪冰打量这房屋,并排三间房子,左首是卧室,雕花的木门,里面只有一张床铺,一张茶几,两个木凳。中间是客厅,堂前挂着一幅字画,架子上摆了两盆花草。右首是一间书房,几案琴铮,书香笔墨,靠近那瀑布前,还有一处漏窗,白色的纱帘被风吹的飘飘渺渺。 这古琴难道是老人的? 不太像,雪冰心中思索,不过这建设房屋的人可当真雅趣,漏窗之前,对着这九天而下的瀑布洋洋洒洒的弹奏,岂是美哉妙哉。 雪冰起身,站在门口栏杆前,屋檐之下,还挂了一串紫色的水晶风铃,伸手轻轻一摇,悦耳声响,转头道:“张叔叔,这儿一定还有哪位姑娘居住吧?” 张昊乾点头:“我的小师妹曾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 雪冰一笑,怪不得!细细打量这山谷,眼见东侧山壁夹峙着四株松树冲天而起,便如两道天然的门户,这儿应该是峡谷的出口吧。 雪冰正打量间,忽然觉得这地方有些似曾相识,想起在那玉女潭纪叔叔送的题刻了“峪水峡谷”字样的梅花骨扇,忙拿了出来,一一对照,画上的景物竟跟眼前物事一模一样。 雪冰惊奇:“张叔叔,这儿是不是叫峪水峡谷?” 张昊乾惊讶:“姑娘怎么知道?” 雪冰拿着梅花骨扇给他瞧:“这上面写着的。纪昀纪叔叔是不是也住在这儿?” 张昊乾摇头:“这儿只有我和家师两人,再无任何外人居住!纪昀的名字,也没有听说过!” 雪冰心中失望! 他说没听过纪昀的名字,那纪叔叔如何会绘制这幅画呢,而且还送给了自己,自己又恰巧来到了画中所绘之地。 鬼一见只是喝茶,早已等的不耐烦:“你们这儿没吃的?我的肚子正吆喝呢!” 雪冰噗嗤一笑:“原来鬼一叔叔的肚子就是鬼一叔叔!” 鬼一被她绕的不明白:“难道没吃的?” 谈话间,老人上台阶来,雪冰上前道:“老先生,您回来了!” 老人看她一眼,并不言语。雪冰跟在他身后,回客厅。 鬼一道:“你们这儿有吃的没?” 老人向着张昊乾吩咐去做一些吃的,张昊乾恭敬而去。 那老人看着雪冰,见她放在桌角的长剑,道:“这是你的剑?” 雪冰点头:“这是爷爷送给雪冰的!” 那老人道:“青霜宝剑乃大明第一工匠阎青子所铸,与其同时出炉的还有龙渊、赤血两柄宝剑。” 雪冰惊讶,这大明第一工匠的名声可是了得,怎么他铸了三把宝剑,便有两柄在爷爷手中,道:“雪冰的是青霜剑,龙渊宝剑在哥哥那儿!” 那老人抬眉一扫,心中想到什么:“你姓刘对吗?” 雪冰摇头:“我姓柳,柳树的柳!” 那老人不信,雪冰道:“您刚才说阎青子一共铸了三把宝剑,那赤血剑在哪儿?爷爷用的可不是赤血。” 老人摇头:“赤血剑自从二十年前铸成,从来没在江湖上出现过!” 雪冰好奇:“为什么没有出现过呢?” 老人思索不答,雪冰站起来给他斟茶:“难道根本没有这柄赤血剑吗?” 她这斟茶之间,手上戴的芙蓉金丝手镯滑落腕间,老人愣了一下:“你这镯子何处得来?” 雪冰见他惊讶,心下奇怪:“雪冰自小便带着的!” 那老人低头看着,深邃的目光中掠过几丝波澜:“可否一看?” 雪冰摘下递给老人,难道这老人识得我这镯子,可这镯子我从小便带着,没被人瞧过。 老人拿着镯子细细打量,但见镯子向里处,纤细的金丝上,隐约有一行小字,是一首诗:“送君去,情思莫问情归去。情归去,相逢足慰,不求朝暮。” 老人默默读着,目中伤慨,出神片刻,将镯子还给雪冰。 雪冰接了镯子小心道:“前辈,您怎么了?” 院子外,突然“搜”的长箭破空之声,打断屋内沉寂,众人一惊,急忙起身,只见一柄利箭,正插在门楣上。 鬼一忙道:“怎么了?” 老人解了系在箭上的字条,上面只有四字“别来无恙”。张昊乾从旁边一座矮屋内出来:“师父,怎么了?” 老人将利箭插在了栏杆上,沉眉道:“你大师兄来了!”吩咐雪冰、鬼一、鬼二房中等着,不可露面,手扶栏杆,沉声道:“既然来了,便快现身!” 老人长声如啸,远远蕴出,只听得东边的山崖后,朗朗的笑声随风而来,充沛的劲力,笑声之中,两边加持的古松后,玄黑的影子一晃,袍袖飒然,一人立在了院子中央。 古松后,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响,一队黑衣长衫之人紧随而出。 雪冰等躲在卧室的窗口窥视,借着软帘遮挡,瞧院中人马,当前一人身着玄黑色长袍,银线暗绣的玄鸟图腾,张扬却不失雅致。 见到他脸面时,雪冰诧异,纪叔叔?他怎么会来这儿?但见他的打扮,黑衣凝风剑眉入鬓,虽不改其英姿潇洒,却完全没有当日小舟上的儒雅清逸。 雪冰心下嘀咕,他身后走出的黑衣门人,领头的便是崔猛和俞雷,雪冰又担心柳东剑和逸飞。 纪叔叔怎么会跟他们一起? 旁边鬼一低声道:“是冷纪夜!” 冷纪夜?雪冰转头:“轩辕阁主冷纪夜?” 鬼一点头,旁边鬼二神色一凛:“刚才那老人说‘你大师兄’来了,冷纪夜是这张昊乾的大师兄,这张昊乾是这老人的徒弟,难道这老人是——东方青云!” 东方青云的名头雪冰听说过。 前任轩辕阁阁主,二十年前纵横江湖打得武林盟六大门派没一个抬的起头来。可是后来却败在武当苍延真人大弟子刘江手下,最后被迫断剑发誓永不入取中原。刘江也因此被推举为武林盟主。只是江湖上传言东方青云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怎会出现在这峪水峡谷? 鬼一叫了一声:“不好!这大魔头,二十年前纵横江湖,嗜血无数,今天我们误闯到这儿,知道他没死的消息,不知他会拿我们怎么样?” 雪冰嘀咕:“难道他会扣了我们不放,或者杀人灭口?” 鬼一点头:“我见他跟冷纪夜不是和蔼,如果打起来,我们趁机逃走!” 第十五章 轩辕阁主 三人窗台后嘀咕,只听院子中,冷纪夜上前几步,微笑道:“十五年未见,师父别来无恙?” 东方青云大怒:“你还有脸来此?滚出去。” 被他这般叱喝,冷纪夜也不生气:“我今日为两件事来,一来拜祭小师妹,二嘛,问候一声您老人家,十五年了,可住的舒坦。” 东方青云怒哼:“你是来看我死了没有。我若一死,轩辕阁就可以任你行事,江湖中也再没人阻碍你称霸的野心了。” 冷纪夜哈哈一笑,“称霸江湖吗?您把徒儿想的也太浅薄。” 东方青云怒道:“莫非你还想做天下的霸主?” 冷纪夜一哂,“我现在的地位,不管朝堂还是江湖,总有三分之席。玉龙顶上,每年各派向轩辕阁或明或暗,敬献的礼物,足以堆成小山,又何必去争夺那盟主霸主的虚名呢?你也知道,若非当年没有小师妹的事情,便是现在的轩辕阁主,我也懒得搭理。” 东方青云冷笑一声,“说得好听,若真如此,你今天又怎会出现在这峪水峡谷。” 冷纪夜一笑,“我不做阁主时,自然对这些虚名不做兴致。但现在我既然是轩辕阁的阁主,就要对这个身份负责,总不会辱没了轩辕阁在江湖的地位。既然说到此来的目的,那么,您手中的墨玲珑,应该换主了。” 东方青云冷哼:“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想要墨玲珑,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东方青云话音未落,栏杆前一跃而下,双掌蓄力,一掌向着冷纪夜当头拍下。 冷纪夜不知他这十几年的隐居生活武功造诣如何,但觉一掌下来,身周一寒,地上沙石如剑敲打衣袂,心中清冷一笑,侧身一闪,躲过东方青云掌力。但瞧东方青云手腕一扫,又是一掌追来,冷纪夜臂膀抬起,手掌拨出,直接迎了上去。 二人掌力相接,各退一步。冷纪夜突然左掌圈出,将地上沙土尘石尽裹其中,扬指一送,呼啸声中,掌风引着沙石尘土,尽向东方青云撞去。 东方青云吃惊:“指中乾坤!” 还未及格挡,只听冷纪夜呼道:“风转流云!”双袖又是一笼,刷的数声剑啸,身后下属数十把长剑肃然跃出,双掌翻转,猛地一扬,径向东方青云射来! 东方青云惊讶之下,飞退一步,已至崖边,左掌身前一圈,一股无形劲力自掌心处延伸,颤抖着脚下的草叶花石,在身前形成一道无形屏障。也就在这一刹之间,砰的巨响,飞沙走尘,已将冷纪夜送来的剑阵击的粉碎。 张昊乾站在崖上走廊前,受到二人劲力波及,一个趔趄,撞在门框上。还未站直,又是一道余力袭来,叮的一声,屋檐下风铃系带被那长剑破碎的剑刃划破,坠下崖去。 雪冰等帘幕后瞧着,但觉劲力袭来,忙向窗台后一躲,软帘飘射,丁零的声响,身前地面上落了一层晶晶闪闪的长剑碎刃! 鬼二赞道:“好劲力!” 鬼一道:“这两个魔头,恐怕那刘江的玄天无极式从宝藏里给挖出来,也没二人这份功力了。” 张昊乾挂念东方青云,低头看山崖之下,花飞草折,无数剑刃撒了一地。张昊乾诧异,忙奔上前去,急道:“师父!” 东方青云手臂一扬,推开他,转头向着冷纪夜道:“轻烟玉龙掌!好!跟我来!”长身一掠,飞身而走。 冷纪夜看他招式,清冷道:“长空踏雁!”提气追去。 张昊乾焦急而望,雪冰、二鬼伏在窗后,只瞧二人脚步点出,树木山石之间悠忽起落。东方青云飞走之间,偶尔回掌一击,脚沾枝叶,腾飞又起,当真如长空大雁一般。 雪冰看的惊喜,他这轻功和鬼三的追风腿又是不同,鬼三的追风腿飞掠起来似落荒而逃一般,而他这“长空踏雁”的轻功招式,飞掠起来身姿如燕,加上掌力相接,袍袖飞扬,看的颇是心旷神怡。 只听耳边鬼二道:“这便是那轻烟玉龙掌?果然妙极。” 雪冰低声道:“鬼二叔叔知道轻烟玉龙掌。” 鬼二点头,“岂止知道,轩辕阁的轻烟玉龙掌,塞外寒天教的银霄九弧剑,以及武林盟主刘江的玄天无极式,并称为武林三大神功。岂有不知之理。” 对于这三大神功,雪冰从未从说过,此刻见鬼二说的兴奋,正欲询问,却见冷纪夜和东方青云追逐之间,身形忽地一旋,已至崖前走廊,跟着顿足一震,劲力飚出,登时席卷整座阁楼。 如此强劲之势,东方青云吃惊,也是长袖一挽,一道劲力顶出。 崔猛等崖下吃惊,只见二人两股劲力袭出,整座阁楼如浸烟水,随着二人掌力的播散,荡起圈圈涟漪一般! 如此高深内力相拨,张昊乾忽然惊呼,雪冰和二鬼还躲在屋内。若说二鬼,还可以淡化脉息躲过劲力剿袭,而那小姑娘呢?这劲力袭击,非将她震的筋脉俱裂不可。 帘幕后,雪冰已被这重重的内力真气压仰的几乎窒息,鬼一、鬼二虽是惊愕,但自身脉息绪乱,尚自难稳,更何谈相救与她。 雪冰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呼吸艰难,全身血管似要爆裂一般,终是忍不住,啊的一声叫唤,摔了出来!她这声音喊出,犹如潺潺溪水融入波涛大海,瞬间已散无踪迹,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听到。身子一仰,巨大的掌波已将她震了出去。 东方青云大惊,抄手一扬,将她引住。如此一来,抵抗冷纪夜的劲力便少了一重,这一招行的甚是凶险! 冷纪夜的掌力还自源源不断的袭来! 张昊乾在崖下看得愕然,心中大急,正欲跃上前去相助,只听“波”的声响,东方青云身子一趄,已被巨大的掌波击退两步。 没有他掌力的牵引,雪冰惊呼,从半空中直坠下来。 鬼一鬼二吃惊,正欲相救。 却见东方青云屈指一骈,又是一道指力弹出,将雪冰轻轻一拖,缓缓落下。他重伤之下又用此劲力,登时一口鲜血呕出。张昊乾忙抢上前去扶住。 雪冰惊讶之中又是感激,口中呼喊前辈,疾奔过去。 突然,眼前黑袍一闪,冷纪夜挡住去路,手掌在她腕间一拂,按了她手腕穴道,携了她跃下崖去。雪冰还未着急呼喊,只感周身一寒,已丝毫动弹不得! 东方青云见他捉了雪冰,又是气愤,颤巍巍站起来,手支扶栏,怒道:“冷纪夜,你这是什么意思!” 冷纪夜轻轻一笑:“你现在重伤之下,我不与你计较!若想让她活命,就拿墨玲珑去苏州玄水堂处换人!” 第十六章 悬崖旧事 峪水峡谷外,俞涵和十几个轩辕阁下属等候,见冷纪夜出来,忙迎上去,见到后面跟随的雪冰,又是吃惊,她怎会在这?俞涵向着冷纪夜恭敬一礼:“师父!” 雪冰也看到俞涵,道:“是你!” 冷纪夜挥手,示意他起来,转头向崔猛俞雷道:“你们先下山,传令金木堂,让他们在江湖散言,就说东方青云并没有死,手上还有一块玉玲珑。但这峪水峡谷,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崔猛俞雷领令离去,峪水峡谷前,就只剩下冷纪夜、雪冰和俞涵。眼见夕阳落日,晚霞满天,冷纪夜回望峪水峡谷,心中所思,向着雪冰道:“你跟我来!” 雪冰一哼:“干什么?” 冷纪夜道:“见一个人!”向着旁边的小径转去,雪冰忙跟上:“什么人?” 曲径蜿蜒,山屏转弯处,断崖海浪般连绵远去,远处海雾一片,云天相接处,几片红霞随风散去。 雪冰左右看着,并无他人,上前道:“您不是要带我见一个人吗?” 冷纪夜望着翻涌的云海:“就在这云雾之中!” 雪冰一诮:“您带我来见神仙吗?” 冷纪夜喃喃道:“或许她已成仙。”转头向着雪冰道:“你敢从这儿跳下去吗?” 雪冰吓了一跳,他该不会要杀自己吧,忙道:“我为何要从这儿跳下去?” 冷纪夜听她回答,嘴角掠过几丝冷笑:“你不敢!” 雪冰一愣,应声道:“是啊!我不敢,我害怕,我还没活够呢!你敢从这儿跳下去?” 雪冰反问,冷纪夜突地怒道:“当初却有人为了你,从这儿跳了下去。”他说着,忽然一笑,眸中凄然,向着雪冰道:“你说她可曾活够?” 雪冰愕然,长这么大,从没听说过,有人为她,竟然从这么高的悬崖上跳了下去。从这儿跳下去,还有活命吗?“你说什么?”雪冰怒道。 冷纪夜继续道:“此崖名为舍身,可真应了这名。若非没有你,她怎会跳崖身亡。若非不是为了你能活下去,她又怎会甘愿赴死?你知不知道,从你出生,就注定会连累许多人,为你而死。” 雪冰愕然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从小到大,天际山庄十五年的时间,从来都是快乐无忧,风平浪静。即使爷爷跟武当派玄灵道长,丐帮的乔羽、巩义服两位长老私交甚好,也因为逸飞和林婉秋的婚事,跟乌龙镖局以及其他几个镖局关系也很不错。 这样也算是身处江湖吧,却从来没有见到纷争、死亡,甚至这种为了自己活下去,宁愿放弃生命的事情。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如此重要之人,爷爷和阮素荷姑姑,竟也从未说起过。 雪冰抬头看冷纪夜,他一定在说谎,怒道,“你骗人。” 冷纪夜看也不看雪冰,冷冷道:“那人,就是你的母亲。” 冷纪夜一字一字的说着,雪冰愕然愣在当地,睁大了眼睛瞪着冷纪夜道:“你说什么?” 冷纪夜道:“还不清楚吗?当年你的母亲,为了你能活下去,甘愿牺牲自己的生命,从这儿跳下去。” 雪冰愣了片刻,“为什么?” 冷纪夜冷笑:“为什么?为什么?”忽然哈哈大笑道:“为什么?你该去问你爹。”看向惊呆的雪冰,忽然又是一笑,“也是,他已经追随子娴而去,也不枉子娴对他一片痴情。”说完,袍袖一挥,转身离去。 雪冰呆怔片刻,快步跑上前去,阻住冷纪夜的去路,急道:“你说我妈妈为了救我而死,我爹爹也随妈妈而去。他们究竟为什么这样?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难道是因为你吗?你害死了他们?” 冷纪夜大怒,俞涵正欲上前拖开雪冰,却听冷纪夜一字一字,仔仔细细道:“因、为、你、爹。” 雪冰愣住,因为爹爹,妈妈跳崖身亡?然后爹爹也追随妈妈而去?可是,为什么? 雪冰愣愣发呆,却听走在前面的冷纪夜轻轻吟道:“吾心非汝心,所感两相异。日暮归途穷,欲告亦无力。子娴,你可曾后悔过?” 雪冰因为父母的事情,一宿无眠想着究竟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父母双双跳崖。又怀疑冷纪夜所说话语的真假,怎么才能知道是真是假?又担心柳东剑和柳逸飞,问冷纪夜他也不答,各种琐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看夜深人静,便一个人坐在楼梯上发呆。 身后忽然烛光亮起,冷纪夜提着一盏小灯走了出来。 雪冰回头看他,一身墨色长衣,肩上披着斗篷,发髻用月白绸缎轻轻束起,又好似回到了教书先生一般的模样,而非白天在峪水峡谷时,那般冰冷凌厉。 雪冰看他驻足,也未搭理,继续将头埋在臂弯里。过了片刻,也不见冷纪夜有什么动静,转头看时,冷纪夜依旧站在那里,漆黑的眸子邃如夜空。 雪冰抬头看向冷纪夜:“你是纪叔叔吗?” 冷纪夜一怔,“不是。” 雪冰道:“你是轩辕阁主冷纪夜。” 冷纪夜低头看着雪冰,沉吟一下:“也不是。” 雪冰愣了一下,他现在的打扮,确实不是,又低下头去,慢慢道:“当日大明湖畔,我们分别后,我追你到私塾,在私塾里,不知怎么回事,醒来后已经在那条船上,脚上还被锁链锁着。是纪叔叔故意引我去私塾,把我困在小船上的是吗?” 冷纪夜没有回答,提着小灯走下楼去,将竹竿插在楼梯间隔,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水。 雪冰跟下楼梯道:“这一切究竟为什么?” 冷纪夜坐下,拿起茶杯慢慢品着,忽然目光一冷,向着楼上道:“既然来了,还不出来。”搜搜两道人影,鬼一和鬼二落在两旁。 看到二人,雪冰惊喜,正欲奔上前去,却不妨冷纪夜探手一抓,将雪冰按在凳子上。雪冰动弹不得,大怒道:“放了我。” 冷纪夜起身,四面望去,呼道:“还有谁,滚出来。” 屋顶上,四个黑衣人掠下。 俞涵惊醒,护在冷纪夜跟前,冷纪夜道:“看着她。”走上前去,向那四个蒙面之人道:“跟了一路,四位有事?” 四人目光相接,也不答话,长剑一挽,直刺而来。 冷纪夜不屑,拿起方才小灯的竹竿,将小灯放在桌子上,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拿着竹竿迎敌。四人见他如此轻视,心下大怒,剑招之中越发凌厉。 俞涵一边紧张看着冷纪夜,一边又要看着雪冰,小心鬼一鬼二偷袭。鬼一鬼二在旁边相互看着,想冷纪夜武艺高强,若直接救人,恐怕不能。现在冷纪夜跟着四个黑衣人打起来,时机正好。 二鬼心思一转之间,跟着跃上前去,一个人袭击俞涵,一人去救雪冰。 俞涵见他们突然袭来,忙提剑相迎。二鬼和俞涵相斗之际,趁着鬼一缠住俞涵,鬼二身子一晃,跳到雪冰跟前,解了她的穴道道:“怎样?”伸手去扶雪冰,眼前突地一棒打下,鬼二急忙缩手。 冷纪夜竹竿打下,眼看鬼二躲开,跟着一扫,打向鬼二腹间。鬼二仰身躲过,冷纪夜身后,两个黑衣人长剑斩下。冷纪夜没有击中鬼二,听的身后长剑破风,身子一个旋转,勾起地上的长凳迎了出去。 二人长剑斩在凳子上,身后又是两个黑衣人长剑刺来。 冷纪夜一哼,抓着凳子的手聚力,凳子带起了长剑,半空中一划,将四个黑衣人同时摔了出去。长剑掉在地上,还未等四人爬起,冷纪夜一步欺上前去,凳子踢出打在四人胸口,跟着手掌一扫,抓起一柄长剑,刺破长凳,直插在一人胸口。 一条凳子一柄长剑,死死将四人钉在墙脚。 制服四人,冷纪夜回头看正在跟俞涵打斗的鬼一鬼二,袍袖一挥,迎了上去。 俞涵匆忙一退,鬼一鬼二见冷纪夜一掌袭来,忙同时运力相抗。三人掌力相接,冷纪夜自是没事,鬼一鬼二却齐齐退步,直撞在门板上。 冷纪夜一哼,一掌又欲打出,雪冰大诧,疾呼道:“住手。”伸臂挡在鬼一鬼二跟前。 冷纪夜手掌停在雪冰身前,怒视阻挡的雪冰,突然伸手点在雪冰身前,一手揽过雪冰,一掌仍旧扫了出去。 鬼一鬼二摔出门去,一口鲜血吐出,慌忙逃去。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