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大宋之五好青年(灭宋)》 第一章 穿越者之耻 “这是什么鬼?” 王跃双手高举消防斧,惊悚地看着面前的古装少女。 后者同样惊愕地看着他,一张俏脸满是茫然,美目瞪大小嘴微张,脑袋还往前微微探出,恍如一只惊呆了的巴西龟。 事情要从一秒钟前说起…… 好吧,王跃可以瞬间就确定自己是穿越了,任谁一秒钟前还在一间空荡荡的仓库里做兼职的夜班保安,一秒钟后却在阳光明媚中面对着一个古装少女,都会明白穿越这种狗血的事情终于降临到了自己头上。 虽然他穿越的方式有点突然。 天地良心啊! 他怎么知道灯泡闪了一下就会让人穿越啊! 不过话说灯泡闪的时候,他似乎看到过一个恍如幽灵的身影,很缥缈就像某个电影里那些人造的幽灵,但只是似乎看到过,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灯泡闪的时候眼睛里出现了幻影,这种可能其实比前者更高,总之事实就是在灯泡闪的刹那,他眼睛一闭一睁…… “啊……” 他面前少女骤然发出拖长了的尖叫声。 “啊……” 他以同样方式回应。 恍若奥康纳与还原了五分之一的伊莫顿相会。 “小-娘-子……” 拖长了的尖叫骤然在背后响起。 几乎同时恍若战鼓的咚咚声也响起,脚下一阵剧烈晃动,犹如一头大象在船上狂奔而至,王跃带着惊悚下意识地转身,一个大胖娘们从一扇紧闭的木门外撞了进来,那扇可怜的木门明显无法承受至少三百斤肥肉的撞击,瞬间就化作无数碎块。 “哪里来的贼子?” 大胖娘们雷鸣般怒吼一声势如野猪。 举着消防斧的王跃赶紧闪开。 但他背后少女突然抄起了旁边一方砚台恍如板砖般拍在他脑后。 王跃幽怨地回过头。 那少女瞬间收回还沾着墨汁的手,张开在胸前做楚楚可怜状。 也可能是真的。 毕竟王跃手中还高举着那柄消防斧呢,美式尖斧那颇具杀气的斧头,在半空中蓄势待发,不过就在王跃回头看她的瞬间,一对大到夸张的巨锤连同后面的肉山,伴着呐喊声凶猛地撞在了他的身上。然后简直堪称穿越者之耻的王跃就直接被撞飞,顶着一头墨汁的他倒撞在旁边的木壁上,那木板也像刚才的门一样四分五裂,他伴着碎木一同飞出,不过飞出瞬间落地带着惯性急速倒退…… 但无路可退。 因为他在退出第二步时候就一脚踏空了。 王跃惊叫一声。 他手中消防斧一下子勾住前面被撞穿的木壁,正在后仰的身体立刻稳住,并随着他手臂的用力向前折回,但也就在同时,头顶一根还带着水的很长木板凌空拍落,避无可避的他,听天由命般继续向前。好在他最终逃过一劫,伴着木板在背后掠过的破空声,他一头又扎回木壁的破口,下一刻那少女的俏脸在他面前出现,然后两人额头正好撞上,那少女痛楚地惊叫一声后退…… “停!” 站稳的王跃骤然大吼一声。 谁理他呀! “快拿下这撮鸟!” 伴随着旁边的怒喝声,左右两根刚才那种木板同时拍落。 这是棹。 他在一艘不大的船上。 而且两边都是拿着棹的水手,数量不只两个,右边水手后面还有两个壮汉已经拔出了刀。 王跃没有丝毫犹豫地扑向了那少女。 大胖娘们直冲过来…… “停!” 王跃再次大吼一声。 这下子所有人都停下了,因为他手中消防斧已经钩在了那少女的脖子后面。 后者倒是很镇定,主要是都快被撞晕了,她正略微弓着腰地站着那里,捂着撞肿了的额头掉眼泪,但她用的是那只黑手,所以额头上一片墨汁,再加上明显鼓起的大包,恍如长了个黑色的角。 王跃长出一口气然后看了看四周。 他的确正在一艘不大但很精致的内河船上,而这艘船则在一条同样不宽的河面上,在船头前方是高耸的城墙,河道通过水门进入城內,前面还有一艘船正在水手撑棹的推动下驶入水门。水门左侧不远处是一座高耸的城楼,不过城楼前面还有一座瓮城,瓮城上有一两个士兵在懒散地走动着,他们的位置几乎与瓮城的城门平行,刚刚穿过一道很宽的护城河。 此时正是初春季节。 护城河两岸垂柳刚刚秀出新绿。 河水还算清澈,这是流入城内的,还没被各种垃圾污染。 王跃脸上堆出最和煦的笑容,转回头看着那少女,后者顶着黑脑门惊恐地看着他,很明显正在感受脖子后面斧头的硬度…… “这里是何处?” 王跃温柔地说道。 “东,东京。” 少女说道。 “汴梁?” 王跃说道。 “开封。” 少女回答。 “不是汴梁?” 王跃重复问道。 “开封,曾称大梁,又曾称汴州,未曾称过汴梁。” 少女回答。 “好吧,是我记错了,话说你能告诉我,我是如何出现在你这里的吗?” 王跃问道。 “奴家适才于舱中读书,起身欲开窗之际,郎君凭空间现身面前,且身畔似有一鬼影,但转瞬即不见了,亦或奴家惊恐之下看花了眼,奴家所知就是这些。” 少女战战兢兢地回答。 “你没看花眼,就是这个混蛋把我弄到这里的。” 王跃恨恨地说道。 已经可以确定了,就是这个幽灵一样的东西,把他弄到这里的。 至于目的不明。 但这个混蛋极不负责任,穿越就穿越吧,好歹也是看惯了小说的,对这种事情没什么抵触,他也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但好歹你给个金手指什么的,就让自己拎着把消防斧穿越,这简直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 东京开封府,那就只能是北宋了,看天上的太阳是开封城南边,而南边流入城內的河流那就只能是蔡河,蔡河入口水门即广利门,前面水门就是广利门,不远处有瓮城这个城门就是戴楼门了。右岸远处是大片围墙圈着的园林,那里应该就是玉津园,而玉津园对着的是南薰门。 后面更远处是圜丘祭坛。 不过那里已经很远了,距离这里恐怕得有四五公里,不过因为高度缘故,依然能够看见,那里与玉津园之间还有一座小城。 青城。 老赵家耻辱的地方。 初春阳光下绿意萌发的大地安静祥和,平缓清澈的河水静静流淌,波光粼粼间古老的木船缓缓向前,通往戴楼门的大路上行人懒散闲适,赶着驴车的小贩轻轻甩着鞭子。 恍若清明上河图的画卷。 不过那副画卷的景色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 但可惜,一切终将会被异族的铁蹄踏碎,一切犹如梦幻泡影,最后终归化作黄河的尘沙。 少女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你看,我只是路过而已,我也是那个鬼东西的受害者,那么我们可以不要打打杀杀吗?” 王跃真诚地说道。 “你是神仙吗?” 少女眨着睫毛很长的大眼睛单纯而又美丽地问道。 好吧,说美丽有点夸张。 此刻的她脑门一片漆黑,而且墨汁还沾到了眼睛周围,因为疼得流眼泪冲散了墨汁,俨然现代哭花了脸的烟熏妆美女般恐怖,要是晚上冒出来都可以演鬼片了。 王跃立刻就像小姨妈一样,瞬间换上了一脸的严肃…… “没错的,我就是神仙!” 他同样的语气说道。 少女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 王跃突然间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感觉,就仿佛一头猛兽正在自己背后张开血盆大口舔着利齿,他几乎本能地向前扑倒,居高临下压着那少女的脑袋,在后者的惊叫中一起砸倒在了船舱。就在同时一声轻微的破空声掠过,王跃惊悚地抬起头看着一支弩箭瞬间扎在了对面的舱壁上,箭头完全没入木板,留在外面的箭杆颤动着,而且还是一支木羽箭。 不出意外这是大宋标志性武器神臂弓射出的。 从角度上看是在岸边射出的,而且是从侧面避开了少女,他站的位置有大半个身子在舱外,距离河边仅仅十几米,这样的距离上神臂弓这种弩的精度可是很高,而且还有舱壁阻隔不用担心会误伤。 但她肯定知道。 她的位置矮,舱壁下面被撞开的更宽。 也就是说她此前是在演戏,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 “你这个心机婊!” 他愤慨地骂了一句被压在下面的少女。 紧接着他恶意满满的手向下一按,因为位置不对还滑了一下,在后者痛楚而又羞愤的尖叫中瞬间向前扑出,落地同时大胖娘们呼啸而至,如他刚才般向下扑落。至少三百斤的重量,还有那明显展现杀气的巨锤让他浑身一紧,赶紧向旁边一滚,大胖娘们带着恐怖的气势砸在甲板,瞬间整艘船发出痛苦的吱嘎。 大胖娘们却毫无痛苦之色,紧接着就站起双手抱拳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王跃手中的消防斧横扫,平拍的斧头正中她膝盖,尽管肥肉的防护层极厚,但这大胖娘们还是惨叫一声栽倒。 伴着她在甲板上砸出的剧震,王跃一头撞开对面舱壁的窗子,落在另一边的河面…… 第二章 叔叔,下次再来玩啊! 落水的王跃一头扎进了深处。 河水清澈,睁开眼就能看见头顶的太阳,而那太阳的下方就是水门,只要游到水门就能暂时获得安全…… 那里挤满了进城的船。 “刘家哥哥,那妖人在向水门!” 头顶经过河水传导后有些飘渺的声音突然传来。 “这个心机婊!” 王跃心中骂道。 这个臭丫头简直太可恶了,不过更可恶的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把他害得落到如此地步的鬼东西,是那个幽灵…… 然后下一刻幽灵的面孔占据了他的视野。 “你在骂我?” 诡异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 王跃本能地在水中惊叫一声,但紧接着他就发现,四周的河水仿佛凝固成了冰块一样,牢牢地束缚住了他的身体,他只能张着嘴,保持着惊恐尖叫的状态一动不动,而且不仅仅是他,甚至仿佛整个世界都凝固了。 四周一片死寂。 那幽灵却没有受丝毫影响,它就像寻找可口的位置一样,在他周围缓缓地绕了一圈,最后又重新回到了他面前,把那张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白光和三个黑洞的面孔凑到他面前,用上面两个黑洞对着他的眼睛。王跃把心一横,索性放弃了一切挣扎,当然,他也没法挣扎,他连眼都没法闭上,他就那么和黑洞对视着,蓦然间黑洞中刺目的光芒一闪。 “啊!” 脑中的剧痛瞬间让他发出无声的惨叫。 就仿佛他的脑袋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爆炸,却又冲不开头颅束缚,只能用那强大的力量向外膨胀般,不过好在这剧痛转瞬即逝,下一刻他就恢复了清醒。 黑洞依然是黑洞。 在王跃颤栗的目光中,那幽灵抬起手,轻轻在他的消防斧上点了一下。 王跃茫然地看着他。 “不要问我是谁,我的名字叫**!” 毁三观的声音再次响起。 下一刻那幽灵带着诡异的笑声,瞬间在他的视野中化为无数星尘。 几乎就在同时,四周河水恢复了正常,王跃本能地冲出水面深吸一口气,紧接着他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吼…… “你个狗日的,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的声音响彻河面。 “这边!” 那心机婊的尖叫声在头顶蓦然响起。 王跃毫不犹豫地回头,就像饿狼般直扑过去,他这时候才发现,那幽灵也干了件好事,原本他已经游出去十几米,但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又回到了落水之处。而那少女就站在他撞开的破口处,而且就站在船边,她看着突然出现的王跃明显已经懵了,她眼看着王跃游出去的,现在这家伙却诡异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一脸惊恐地朝岸边几个男子呼救。 但这些男子和她船上的水手之前都跑到前面去追王跃了,哪怕最近的水手距离她也得近十米,而大胖娘们还在船舱没站起,结果…… 结果她就悲剧了。 王跃一下子扑到了她脚下。 “啊!” 她尖叫着转身就跑。 王跃一把抓住了她脚脖子,不算粗正好握住,他毫不客气地向下一拽,那少女惨叫一声拍在甲板,她惊恐地抬起另一只脚踹王跃,然后他俩同时愣住了,王跃甚至差点松了手。但下一刻那少女就发出了骤然升高的尖叫,王跃立刻清醒过来,本能地猛然向后一拖,直接把她拽进了水里。船上的水手们一片混乱,一个个拿着刀和棹拥挤着返回,王跃左手拦胸抱着那少女,双脚一蹬船身迅速向后倒退出三米。 “别动,都放下武器,要不然我带着她一起沉下去,看谁在水里憋的久!” 王跃手中消防斧一指船上,底气十足地喝道。 那少女发疯一样挣扎着,而船上一个中年人立刻放下刀,其他人也赶紧放下手中的武器。 “这位好汉,有话好说,莫伤了我家小娘子。” 那中年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别动!” 王跃朝怀里少女大喝一声。 后者咬牙切齿地继续挣扎,王跃拿着消防斧的右手立刻消失在了水下,下一刻那少女就像被食人鱼咬了般痛楚的尖叫一声,不过却立刻就老实了,只不过双眼就像要杀人般向上一翻,咬牙恶狠狠地看着他,脸色一片血红。 “还敢嚣张,我还治不了你了!” 王跃得意地说道。 就在这时候岸上那几个人赶到。 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男子,长得还行,身材健硕,绿色圆领窄袖袍,软幞头,腰间革带,外面包着锦缎,上面刺绣精美,而他手中却拎着一张射空了的弩或者说神臂弓。可以确定刚才那一箭就是他干的,宋朝民间可以持弓箭但却不能持弩,更别说神臂弓这样的军用弩,而且平民也不准穿绿色,只能穿黑或白,也就说这家伙是官或者士子。 但大宋的士子是肯定不屑于玩武器的,话说会舞剑的考上了进士都能被划去啊! 简直奇葩到令人无语。 所以这是个官。 “这位官人,你先把那东西放下,我看着眼晕,我一晕就容易沉下去!” 王跃有恃无恐地说道。 说话间他又往下沉了沉,就剩下两个脑袋在水面,这样也避免再被偷袭,他就不信俩脑袋凑一起还有人敢射他。 “刘家哥哥,救我!” 那少女就像见了亲人般喊道。 “哪里来的贼子,还不快放了张家小娘子,本官可保饶你狗命,若张家小娘子有些闪失,你这颗人头就别想再要了!” 那人喝道。 “这位官人,现在我说了算!” 王跃笑着说道。 然后他的魔爪在水下再次发威,那少女随即尖叫一声,不过这下子也让她终于羞愤欲绝地哇一声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梨花带雨,哭得眼泪不断流下来,。 然而王跃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继续看着那男子。 后者阴沉着脸放下了弩。 “扔到水里!” 王跃说道。 那人抬脚把弩挑落河水。 王跃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们手中就这一张弩,这东西应该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够拿出来的,至于剩下几个应该是随从,他们都是手刀,不过这几个人明显是上过战场的,看起来很是彪悍,其中两个脸上还有伤疤,看伤疤形状都是被箭扎的。 “还不放人!” 那男子喝道。 “把你们的船凿沉!” 王跃没搭理他,直接对着那中年人喝道。 他这个人还是很谨慎的,虽然前面有很多船,而且这些水手肯定会游泳,甚至不远处还能看到一座拱桥,横跨河面连接应该是环城的大路,或者说外环路,这居然他玛还有外环路。但沉了船终究能够给他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这是在逃命,必须万无一失,话说这可是官,这年头就算没罪,做官的想弄死他都轻而易举,更何况他还挟持人质,抓进衙门一顿杀威棒就能让他死球。 那中年人犹豫了一下。 但王跃又往下一沉,河水已经到了那少女嘴边,正在哭的她正好一张嘴,河水立刻灌入口中,她本能地剧烈咳嗽两声…… “快,拿斧子凿船!” 那中年人喝道。 几个水手赶紧钻进船舱,很快里面就响起劈砍声,这时候内河船基本上都是杉木的,这东西也就是一两斧子的事,很快这艘船就开始了下沉,而岸上那男子始终在那里默默看着。这时候城门那边一个小军官带着几个兵匆忙出来,直接上前向他行礼,看来两人是认识的,说过话之后又带着手下返回,直接进了瓮城的城门,那城门是侧开的,正对着这边。 很快这艘船坐沉在了河水中。 “放人!” 那男子喝道。 王跃冲着他一笑,带着那少女倒退向后。 后者倒是很老实了,一边啜泣着一边任由他摆布,时不时的发出磨牙声,恍如一只正在磨牙的啮齿类动物。 两人就这样在对面的注视下一直退过了河面,但王跃并没有立刻放开她,而是继续退到了河堤上,这时候距离对岸已经超过五十米,这是漕运的运河,为了维持水位都是人工收束到足够窄。王跃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少女,后者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不过脸上的墨汁没了,虽然依旧顶着个大包,细看倒也还算清秀。 “别这么看着我,你还差点害得我被射死呢!” 王跃很真诚地说道。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少女恶狠狠地说道。 然后王跃毫不客气地又拧了她一把…… “啊!” 她疼得尖叫一声。 对面立刻一片混乱,那男子带着几个手下直奔瓮城,而那中年人则带着水手跳进河水游向这边。 “要说叔叔,下次再来玩啊!” 王跃笑眯眯地说道。 然后他的手又放在了一个新的地方,食指和大拇指在那温暖而又柔韧的位置缓缓收紧…… “叔叔,下次再来玩啊!” 少女咬着牙说道。 “乖,那就回家吧!” 王跃满意地说道。 说完一把将她推在了旁边的一滩淤泥上,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在他身后紧接着响起带着哭腔的暴怒尖叫…… “你个腌臜打脊泼才,老娘扒了你的皮!” 第三章 脱剥干净了没什么贵贱之分 玉津园以西。 “玛的,宋朝不是缺马吗?这混蛋哪儿弄这么多马?” 刚刚逃出生天的王跃泪奔中。 他后面不足五十米外,那男子骑着匹栗色马,在马背上弯弓搭箭,正准备拿他当兔子射,在这家伙后面总共六名随从,同样骑着马带着弓箭跟随,他们是从南边那座拱桥过河的。王跃的确想到了被追杀的场景,但他没想到据说极度缺马到整个官马场就剩下两千匹的北宋,居然随随便便一个官员就能转眼骑出一群还算不错的战马出来…… 然后他就悲剧了。 “你跑啊!” 后面得意的喊声响起。 蓦然间一声轻微的破空声同样响起。 王跃立刻扑倒。 一支利箭从他头顶掠过,瞬间扎在前面树上,王跃很干脆的向前一滚落入一个土坑,但还没等他站起那人就出现在他视野。 后者甩开手中弓摘下铁锏,在马背上探身向下,铁锏直奔他胸前,王跃跪地仰面向后倒,双手握消防斧向上劈出,带着战马狂奔速度的铁锏,瞬间和消防斧撞在一起,钢铁与木头的撞击声响起,然后…… 然后铁锏脱手了! 那人带着愕然从他身旁急速掠过,随着铁锏飞出,被皮套带着的手臂向后甩开。 而王跃同样愕然地看着手中消防斧…… 有些不对呀! 木头撞飞了钢铁? 还有他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那铁锏带着战马狂奔的速度,还有一个明显很强壮的人全力劈落的速度,他居然还能握住斧柄,这已经很令人意外,更别说把铁锏给撞得脱手了。 还有,他怎么反应如此敏捷? 还有…… 没有还有了。 因为下一刻一匹全速狂奔的战马就径直撞向了他。 王跃几乎本能般从土坑里面向右侧弹起,和战马擦身而过的瞬间,消防斧向左侧斜上挥出,而那战马上骑手的连枷同样抽落,消防斧的斧头正好勾住了连枷中间铁链,王跃落地的同时那连枷也被夺过。王跃左手一把抓住,没有丝毫迟疑地向前甩出,对面一名正在减速的骑手刚拉开弓,连枷正砸在脑门上,他立刻向后倒下,紧接着王跃到了他身旁,抬手抓住腰带扯落。 本来已经减速的战马嘶鸣着停下。 王跃仿佛会骑马般,转眼间上马背,但也就在同时,一支箭呼啸而至,他带着冷汗歪头躲过。 “停下!” 蓦然间一声大喝。 停个毛啊,一停下就被包围了。 王跃直接一斧子拍马屁股上,那战马嘶鸣一声蹿出,正在合围他的几个骑手正因为那男子的喊声本能地停下,面对他突然蹿出猝不及防,他直插进了一处空档。 一名骑手急忙瞄准。 王跃从马鞍旁抓出一把箭甩手掷出。 威力还不弱。 那骑手本能地挥弓扫开。 但包括那男子在内,后面三名骑手同时拉开了弓,三支箭直奔王跃,马背上的他突然滚向一旁,三支箭瞬间在马背上掠过,斜挂一旁的他随即回到马背,把消防斧向箭袋一插,顺手也拿起了弓,紧接着拉弓搭箭马背上回头。刚才那个被他甩了一脸的骑手正在瞄准,两人几乎同时松开了弓弦,那人的箭在王跃肩头擦过,王跃的箭却正中他马脖子,虽然不致命,却让那战马疼得悲鸣一声立起。 王跃第二支箭搭上。 不过却没射。 而他后面四名同样已经拉开弓的骑手也没射,因为他瞄准的是那个做官的男子。 后者的箭同样瞄准了他。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那男子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王跃回敬以灿烂的笑容,但两人谁都没射出致命的箭,另外四人也没有,很显然他们不敢拿这个人的生命来冒险,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这样越来越远…… “呦,这倒也有趣!” 一个声音突然在王跃身后响起。 王跃没有动,但他胯下的战马却停了下来。 对面几人同时收起弓箭,然后直接下马向着他右后方行礼…… “参见太师!” 那人说道。 “罢了,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这是哪里来的野汉子?” 那个声音说道。 王跃没有动,甚至没有转头,因为在他身后的树林中,数以百计的骑兵正在涌出,一个个手中弓箭张开,以一个弧形包围圈对准了他,他有任何轻举妄动的结果都是被扎成刺猬。 “回太师,这厮适才劫持库部张副郎家小娘子欲行不轨,下官偶遇故欲擒之,不想此贼凶悍异常,以至惊扰太师。” 那男子说道。 “库部张副郎?张德祥?” 那太师饶有兴趣地说道。 “回太师,正是。” 那男子说道。 “你这厮倒是色胆包天,连张家的小娘子都敢劫持,你可知张家是何等样人家?张德祥进士及第,其曾祖贵为国公,诸兄弟无不高官显贵,此等富贵人家的小娘子你都敢劫持,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那太师笑道。 王跃深吸一口气…… “太师,抓回去扔在床上,脱剥干净了就没什么贵贱之分了。” 他扔开弓箭转过头一脸真诚地说道。 身后是一个看起来很魁梧的老人,端坐在一匹黑色骏马上,体甚肥大,把那马压得有点不堪重负,身穿紫袍,头戴七梁冠,腰带上镶着玉片,因为他的话直接陷入了愕然中。不仅仅是这个老头,那年轻男子和他手下随从,甚至老头身旁簇拥着的一堆军官,近处那些拿着弓箭瞄准的骑兵,全都是一个表情。 王跃纯洁地眨着眼。 “却是个浑人!” 那老头终于没忍住,一脸笑容地说道。 王跃憨厚地挠了挠头,然后冲着他嘿嘿一笑。 “父亲大人,这厮无礼,孩儿请令擒拿。” 老头身旁一个军官在马上行礼说道。 老头笑着点了点头。 那人直接催马上前,同时摘下两支铁锏,王跃赶紧拿出他的消防斧,而之前那年轻人则饶有兴趣地看着。 那人转眼到了王跃面前。 马头交错瞬间,他右手铁锏斜肩砸落。 王跃左手斧直接甩出,顺势向前探身右手瞬间到了他的腰带上。 这家伙的右手锏本来就是吸引王跃注意的,交错瞬间猛然一拧身,左手铁锏横拍王跃后背,但王跃的手此时已经抓住了他的腰带,伴随着他拧身动作直接坠落。他的铁锏在王跃头顶扫过,与此同时被消防斧撞上的右手锏脱手,整个人因为惯性在马背上仿佛拧毛巾般狠狠地拧向后,拧的他自己都惨叫一声。 王跃赶紧松手。 那人趴在马背上痛苦地远去了。 王跃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捡起自己的消防斧上马了。 “有趣!” 老头捋着花白的胡子饶有兴趣地说道。 “你们两个,去将其拿下!” 他对身旁另外两名军官说道。 “孩儿尊令!” 那两人齐声说道。 然后他俩同时催动战马。 这两人是长兵器,一个三米出头的长枪,但枪头下面两侧就像狗牙一样,有好几个向后的小钩刃,估计可以用来钩住敌人往马下扯,而另一个则使一把偃月刀…… 居然还真有人用这个。 王跃还是拎着他的消防斧,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实际上他这时候也正在懵逼当中,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是怎么完成那一连串动作的,虽然看起来很简单,他就是扔出斧子,探出身抓住对手腰带顺势下马。但完成这一切的过程用时不超过一秒,他得在不超过一秒时间里,以最巧妙的角度和最精准的时间还有最稳定的出手,才能完成这看似简单,实则匪夷所思的交战。 他这简单的一串动作,堪比一个狙击手在两公里外一击狙杀活动的目标, 这不对呀!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他身上还穿着保安制服呢! “这狗日的也不是没有给点东西啊!” 他自言自语地感慨着。 下一刻伴随马蹄声刀枪同时到了他面前,王跃在即将被腰斩的瞬间,再次到了战马的右侧,在刀枪掠过的破空声中,他右手消防斧勾在了使枪的对手那支枪杆中间的绳套上,伴随后者的掠过直接落马。 落地瞬间一手举斧被带向前一手撑地站稳。 他猛然收斧。 远去的对手惊叫一声。 那支造型怪异的长枪伴随王跃向后收斧子的动作脱手,瞬间到了王跃的头顶。 他伸手接住。 几乎同时那使刀的对手在前方掉头,横持偃月刀迎头撞了回来,王跃手中的长枪直接反手掷出,就在后者挥刀扫开的同时,大吼一声纵身跃起,双手持斧举过头顶,伴着前翻的动作用尽全力凌空斩落。下一刻那马头到了他脚下,而那对手惊叫一声,双手握刀全力向上,刀柄与斧头的撞击中,偃月刀硬生生折断,向前翻的王跃斧头擦着他的胸口落在马鞍上…… 就在同时翻过他头顶的王跃,用自己的屁股撞在他的脸上。 这家伙瞬间向后倒下。 战马依然在向前,王跃从他头顶掠过,依然抓住的消防斧从马鞍上拔出,完成一个前空翻落地,手中消防斧因为惯性猛然砍进前面的泥土…… 第四章 经略幽燕我童贯 “好手段!” 那年轻官员的喝彩声立刻响起。 “倒也是条好汉!” 那老头说道。 他发话之后,那些跟随他的军官这才纷纷喝彩,还有吹捧他慧眼识人的,恍如星宿老仙身旁那些弟子。 而王跃在这一片混乱的喝彩声中缓缓站起身,然后站在那里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话说他也很震撼,他自己都不相信刚才那些是自己做的,尤其是最后那一斧头。不但跃起的高度可以去拿奥运冠军,跃起的时机更是恍如经过了无数次练习,就像那些跑酷高手留在视频上的画面般完美,事实上哪怕差零点零一秒也该他被狂奔的战马撞飞了。 他感觉似乎一进入战斗状态,这具身体就不是他自己的了。 仿佛他就是一个经历过无数次血肉搏杀,已经把战斗中所有应对变成身体的本能,而不是需要用大脑去处理战争机器。 这种感觉很诡异。 对于一个身上还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来说…… 这是兵王附体吗? 自觉套入主角模式的王跃抬起头看着那老头…… “俺可以走了吗?” 他憨厚地问道。 “大胆,在太师面前还敢无礼,还不快向太师谢罪!” 那年轻官员毫不犹豫地喝道。 “俺又不晓得太师是何等官,俺就是个山沟里出来谋生的,哪晓得你们做官的事情。” 王跃委屈地说道。 然后又是一片混乱的怒斥…… “肃静!” 老头说道。 瞬间一片寂静。 “你真不知老夫乃何人?” 他目光威严地逼视着王跃说道。 “俺是从山里来的,山里遭灾没饭吃就出来谋生,在河里搭了一条好心人的船,走了快半月才到这里,他说这里是京城,这里有的是钱赚,可俺在这里转了几天也没找着活计。肚子饿就只好在河里抓鱼,看着个小娘子俊俏就爬上船想跟她说个话,谁成想是什么贵人家的,结果这个人就拿箭想射杀俺。 俺就只好逃跑。 可他还不依不饶的追,你们又拦着不让走,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俺就是个在山里砍柴打猎的,如何晓得你们这些规矩,俺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巡检,哪晓得太师是什么官!” 王跃装傻充愣。 他终究得编个合理身份,这可是大宋的京城。 “你是哪边来的?” 老头问道。 王跃随手向东一指。 “太师,听他说话确是京东一带。” 那年轻官员说道。 王跃悚然一惊,他忘了这时候的语言问题,但为什么他能听懂宋朝官话?宋朝官话不是据说很有闽南味吗?还有,他嘴里说出的是什么?难道他现在说出的不是现代话吗?那么他们为什么能听懂?那他到底说出的是什么话?现代话?宋朝官话?山东味宋朝官话? 但这时候山东话似乎也不是现代山东话吧? 细思极恐! “你这武艺是哪里学来的?” 老头说道。 “俺是山里砍柴打猎的,这都是从小就会的,倒是山里有个老道,看在俺经常给他送猎物,也教了俺一些,后来老道死了,俺就自己练。” 王跃说道。 老道嘛,大宋皇帝就信这个! 山里修道之士,点拨一个根骨不错的淳朴山民,这完全符合演义的人设,反正老道已经死了,也不可能去找了调查一下,再说他现在的本事也没什么惊世骇俗的。反应快点,胆子大点,跳的高点,这都还在一个凡人的范畴內,跟什么神仙妖孽之类扯不上关系,最多也就是个猛将,而大宋最不值钱的就是猛将。 他要是吟一首沁园春才真正会变成焦点。 一个莽夫而已,无足挂齿! 老头点了点头。 “伤的都如何?” 他问身旁一个军官。 “父亲大人,二十四弟腰扭伤,估计需养些时日,十八弟还昏迷,但身上并无明显伤口,看脸色应无大碍。” 那人毕恭毕敬地说道。 王跃没真正伤人,那个扭腰的是自己扭的,跟他又没什么关系,那个被他一屁股撞晕的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他是用屁股撞,又不是用斧头撞,倒是那一斧子要是略微向前点就真得蛋碎了,不过还有一个人,那年轻官员手下的…… “太师,下官那随从也只是被这厮丢出的连枷打晕,说起来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 那官员说道。 “张家如何?” 老头问道。 张家的人已经到了,不过那少女没到,估计正找地方洗澡呢,那中年人带着四个水手,就在不远处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一听这话赶紧上前,看得出心情紧张冷汗都出来了,太师给他的压力还是很大。 “回,回太师的话,我家小娘子只是受了些惊吓,还有一仆妇被这厮打伤,不过也只是皮肉伤,还被他逼着凿沉了条船,船上毁了些财物,此外倒并无损失。只是请太师明查,我家小娘子说这厮乃是妖人,凭空间跑到船舱里,并非他所说,是在河里捉鱼爬上船的。” 那中年人说道。 “妖人?” 老头的目光转向王跃。 “那个,在水里憋气久一些,可以算得上妖人吗?” 王跃一脸纯洁地说道。 老头瞪了他一眼。 “太师老爷,俺可以与那小娘子当堂对质,俺就是在水里憋着,她衣衫不整地开了窗子,俺也没见过那么白生那么俊俏的小娘子,一时间没忍住就爬到了船上,也没想做什么,就是寂寞了想找个人说说话,进去的时候……” 王跃欲言又止。 然后用你懂的眼神看了看老头。 老头深吸一口气。 “尔等且回,此事老夫自有处分!” 他沉声说道。 那中年人没敢说什么,赶紧带着那四个水手行礼告退。 老头看了看王跃…… “送他去王禀那边!” 他对那年轻官员说道。 说完他调转马头直奔前面的外环路,那些军官同样掉头。 “太师老爷还是没说自己是谁。” 王跃不满地说道。 “老夫童贯,字道夫!” 老头头也不回地说道。 “童贯?经略幽燕我童贯的那个童贯?” 王跃愕然脱口。 “大胆,竟敢直呼太师名讳!” “父亲大人,请准许孩儿教训这个无礼的粗坯!” …… 瞬间那群军官又开始了。 “都闭嘴! 经略幽燕我童贯! 的确,经略幽燕我童贯,经略幽燕我童贯! 哈哈,经略幽燕我童贯,舍我其谁,舍我其谁!” 老头抽风一样仰天大笑道。 然后他就那么催马冲向前方的外环路,他的笑声和那些马屁精们的吹捧声逐渐远去。 笑个屁啊,回头让耶律大石和萧干胖揍一顿,那时候看你还笑得出来。 王跃在后面恶意满满地腹诽着。 不过这老头居然是童贯,这还是很让人意外的,做太监做到长胡子这么嚣张的童太师,这个形象的确很难让人联想起太监,但他是童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生活的年代,话说他看着最少也得六十了,这就意味着…… 王跃悚然一惊。 童贯还没北伐幽燕。 他说了舍我其谁,那意思是他想这么干,但还没开始行动,再加上他目前的年龄,那么这时候很大可能已经是宣和年间,也就是说用不了几年,就该大画家去做五国城地窖主人了,大宋的乱世已经临近。接下来的漫长岁月里,这片土地上将开始长达数十年的杀戮,整个河南河北几乎被杀成无人区,很有可能他也会变成那白骨蔽野的白骨中的一具。 “这狗日的,果然没安好心!” 他忧伤地咒骂着。 然后他身旁一张面孔凑了过来…… “我记的你挟持张家小娘子时,身上衣裳是干的,你此时身上的湿衣裳是你跃入水中之后才浸湿,既然之前潜伏水中许久,那为何衣裳还是干的?” 那年轻官员似笑非笑地说道。 “对呀,我既然潜伏水中那么久,为何身上的衣服还是干的?” 王跃说道。 然后转回头看着那官员,两人就这样近距离对视着。 “或许是我看错了。” 那官员突然笑着说道。 “对,一定是看错了,这位官人如何称呼? 王某初到京城,就惹下这般祸事,若非官人相助,又岂会入太师法眼,官人也算王某恩人,日后若恩人有用得着王某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跃拱手说道。 “你能活着从河北回来再说吧!” 那官员说道。 “呃,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跃说道。 “太师饶你狗命,是看上你的本事,太师即将北上巡边,正是用人之际,此去河北若辽人肯归顺则罢,不然少不了一场恶战。” 那官员将手中刀还鞘说道。 “我可以不去吗?” 王跃说道。 “不去也得去,太师赏识你,你不去,那就送开封府依律刺配军前效力。” 那官员说道。 “我可以逃跑吗?” 王跃忧伤地说道。 “可以,就看你能不能躲过大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十万雄兵的童太师的追杀,不过你得先从这里杀出去。” 那官员说道。 王跃看了看前面还在等他们的数十名骑兵…… “狗日的!” 他又骂了一句。 第五章 六尺之下,没什么不一样 外环路。 “那里能进去游玩吗?” 垂柳拂面中,王跃不无向往地看着旁边的玉津园。 在那里高墙环绕中一片葱茏的绿色,点缀着片片各色花树,间或有楼阁掩映其中,于蓝天白云的背景下还是颇为赏心悦目。远处圜丘依然可见,这个祭坛有点高,总高度明显要比现代天坛那三层高得多,这个实际上也是三层,恍若一座小山般立在蓝色天幕下。 不过它和玉津园之间那座特殊的小城,这时候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青城啊! 牵羊礼啊! 老赵家真丢人啊! 王跃日常辱赵中。 “玉津园乃御苑,例不对民间开放,东京周围各处御苑,惟金明池每年春季对民间开放月余,此时正可赏玩,待过几日亦将封闭。” 那年轻官员说道。 “这位官人,我叫王跃,虽然你觉得自己身份高贵,不屑于和我这种穷人为伍,但好歹我也一个人把你们七个人打得颇为狼狈,就冲这个,也值得你说出名字吧?” 王跃颇有些不满地说道。 “你倒真是够胆大的。” 那年轻官员意外地说道。 “我们这种穷人,不像你们这些贵人家大业大一堆娇妻美妾舍不得抛下,我们无非就这烂命一条,舍得一身剐,还敢把皇帝拉下马,我有什么可怕的?左右你也不过下令手下把我送开封府,然后一顿杀威棒要了我的命,可我一样也可以在这里让你血溅五步,那么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吗?六尺之下,没什么不一样。” 王跃说道。 在知道这是大送之后,他对这些官员们就很难有什么敬意了…… 呃,说的好像他对别的朝代官员会有什么敬意一样,作为一个不到一小时前还是现代人的穿越者,他对这些古代官员是不会有什么敬意的,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这些人在他眼里都很难真实起来,在他眼中这些人都并不像是什么真正有血有肉的活人,只不过是一个游戏里的NPC。 真的。 要不是近到都能闻出他身上香喷喷,王跃真的到现在为止都很难认为这是一个活着的宋朝人…… 他身上真的很香。 冲脑袋。 “六尺之下,没甚不一样。” 那官员点了点头说道。 他明显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毕竟东西方死人埋的深度都差不多。 紧接着他略一拱手…… “刘锜,字信叔,陇右德顺军人,添为大内閤门邸候。” 他说道。 “王跃,穷人无字,山里出来谋生的无业游民。!” 王跃拱手说道。 刘锜。 这倒又是一个意外啊! 不过这就可以解释他手下居然还有骑兵随从,还敢带着神臂弓了,这是将门世家子,皇宫里的侍从官,这样的身份不张扬一下还不正常呢,也幸好他是个将门的世家子,这要是换成一个东华门外唱名的好男儿,估计就不会像这样好说话了。 “咱们这是去哪里?” 王跃问道。 “送你去军营,太师的胜捷军正驻城东军营,将你交与宣抚司统制王禀,剩下如何安置你归王禀,老老实实听他话,你乃太师看中之人,他会高看你一眼。” 刘锜说道。 “这恐怕有点难度!” 王跃扛着消防斧感慨地说道。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不听话的场景。 说话间到了南薰门,不过他们是沿着外环路横过门前。 王跃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里面,这里面可是清明上河图里的画卷,南熏门瓮城城门是直开的,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街道,阳光下笔直的大街熙熙攘攘,两旁商铺招牌,临街摊贩的货架,熙熙攘攘的行人,一切都如画卷般向前展开。这可是一座至少一百五十万人口的世界第一大都市,没有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一座城市人口超过这时候欧洲绝大多数国家…… 应该是超过欧洲所有国家。 毕竟这时候欧洲是封建制,很难说那些时不时和国王斗殴的亲王大公们算不算一个国家。 要按照他们的标准,那大理还得算宋朝的呢! 话说布列塔尼公爵对法国国王的臣服程度,也不比大理向北宋称臣的程度强多少。 至于这时候的英国…… 英格兰。 征服者威廉搞的末日审判书统计也就是一百五十万。 世界第一大都市啊,清明上河图的画卷啊,他甚至可以眺望街道尽头矗立着的朱雀门,距离肯定不会超过两千米,那里面就有更多故事了,比如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大相国寺,杨志卖刀的天汉桥或者说州桥…… 他转回头看着刘錡,恍如一个站街的般用目光暗示着。 刘锜深吸一口气。 “也罢,先吃酒去!” 他说道。 “果然是条好汉!” 王跃恍如宋江附体般说道。 好汉冷哼一声,然后昂然地向前走去,王跃满怀期待地跟随,很快两人过了护龙河进入瓮城的城门,前方南熏门的三道城门同时敞开在视野,刘錡带着他直接走向右侧城门。 “中间不能走吗?” 王跃问道。 “你可是官家?” 刘錡问道。 “不是!” 王跃诚恳地说道。 “那你就老老实实走一边。” 刘錡说道。 王跃老老实实地跟他走侧门进了城,进城的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非得走侧门…… “这还有隔离带?” 他愕然道。 这里面真的有隔离带。 之前他就看到有两条红线在街上,只是远看的不是很明白,现在可是看明白了。 两道红色的木头栅栏,就像现代街道的隔离带一样,从正门两侧开始向前仿佛无尽地延伸,除了在道路交叉口不得不留出通道,这两条隔离带估计得一直通到皇城的正门也就是宣德门。至于隔离带中间,就像刘錡说的,既然不是皇帝,那就老老实实别往那里走,当然,也不一定,人家童太师就在前面昂然地走着,虽然隔离带两旁其实隔不远就有驻军的岗哨,但也没人敢打扰童太师。 “你若有太师之权势,也可以走!” 刘錡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太师何日启程?” 王跃说道。 “今日四月初三,定的日子是初十,你还有七日可快活,且珍惜。” 刘錡带着一丝幸灾乐祸说道。 大宋宣和四年四月初三,再有七天,童贯就要前往河间,然后率领由部分京城禁军,河北禁军,少量关中山西调来的西北禁军,另外还有他自己的胜捷军,总计超过十万大军。然后以名将种师道王禀杨惟忠等等一堆为前线指挥,展开名为巡边实则逼迫燕京辽人投降的北征,至于最终的结果当然尽人皆知了,童贯被耶律大石和萧干率领的辽国残兵败将给打得一败涂地。 丢人啊! 可怜这时候的辽国都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天祚帝已经逃亡夹山了。 他被完颜阿骨打揍的都跑内蒙古大青山打游击去了,然后一帮失去和正牌皇帝联系的辽国残兵败将们,在燕京拥立耶律淳当皇帝,实际控制区大致上也就是相当于明朝四分之三个顺天府和整个永平府,另外得到热河一带的奚人支持,但内部其实还是一盘散沙。 耶律大石不鸟萧干。 萧干控制的奚人不鸟耶律大石。 然后他俩和汉人的军阀郭药师还互相提防。 就这样一个烂得让人觉得都有可能被一口风吹散的政权,居然把大宋的十几万大军打得惨败。 而且据说伏尸无数。 大宋军队的战斗力简直让人落泪。 当然,王跃作为一个现代刚来的穿越者,对于这场战争的感受原本也就是这些了,他也不是什么对大宋朝充满感情的,话说像老赵家这种货色,被人暴打就暴打吧,打死活该,抛开其他的东西,单纯就这场战争来说,反而绝地反击的耶律大石更让人尊敬。 是条好汉! 以一帮残兵败将迎战十万敌军,然后凭着一股血性打出逆转。 据记载他带着去迎战宋军的主力就两千骑兵,哪怕之后他战胜宋军,耶律淳拼凑所有能拼凑起来的乱七八糟去追杀,也不过才三万人而已。 白沟战场宋军派出使者巴拉巴拉读了一堆之乎者也,然后辽军回敬了简单的一句话…… “无多言,有死而已。” 不就是个死吗,谁还怕是怎么着? 这才是好汉。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要成为宋军中的一员啊! 那就不一样了,他得想办法在战场上活下来,他可不能成为那伏尸无数中的一员。 他的确很能打。 可他再能打,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也会死。 更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刚刚打败的那几个家伙有多厉害,就冲他们恍如星宿老仙身边那些弟子一样的马屁功夫,也不像是什么真正能打的。 可是七天…… 其实不只七天,童贯到前线还得走半月,而且也不是到了就开战,但五月底双方就正式开战,然后六月初就被人家打得惨败,话说这仗输的倒也迅速,也就是说最多还有一个半月,一个半月能干个屁啊,大宋都糜烂一百多年了,他一个半月能改变什么,爱咋咋地去吧! “找个能风流快活的去处!” 王跃恍如破罐破摔般说道。 “也罢,那就去保康门街!” 刘錡说道。 “那里有什么?” 王跃问道。 “风流快活的去处!” 刘錡笑着说道。 第六章 清明上河图 保康门街。 “我有点喜欢这里了!” 王跃驻马宽阔的街道上,看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里准确称呼是保康门瓦子。 在宽阔的街道两侧,无数临街的店铺密集排列,恍如现代都市霓虹般各色招牌林立,而且是灯箱式,晚上可以在里面点灯。所有店铺门窗大开,因为是以木制建筑为主,这些店铺几乎就是半开放式,里面的伙计和客人交易都可以清楚看见,而店铺外面同样有无数守着自己摊子的小贩在叫卖。 大的就像现代卖煎饼果子一样都是小车,中等则是背来的货架,小的是挑着担子,甚至还有人直接在自己身上挂满各种小商品走着卖,更夸张的是还有一个卖眼药的,在自己身上画了一身眼珠子。 这广告有点恐怖片的味道。 他们打着小鼓敲着锣吹着喇叭,大声喊叫着招揽顾客。 但这里是瓦子。 所以最多的是唱戏,杂耍,说书之类卖艺的。 一座座戏台,一间间说书场,甚至很多干脆就是在街上用布围出一圈,乐曲声歌声叫好声混杂,还有为那些游客服务的诸如茶馆,酒店,饭店之类也掺杂在一起。吃饱喝足了就去看戏,看累了再接着吃喝,这条街道充分满足了客人的需求,甚至街上还有人拎着带保温的大茶壶,带着茶碗穿行在人群中卖茶水供游客解渴。 当然也少不了卖零食的,不少人手中都干脆拿着荷叶包的肉饼,就跟拿着肉夹馍的现代人般边吃边看。 果然古今都一样。 整条街道恍如现代年集般拥挤而又热闹,吵嚷而又让人不觉烦噪…… 俗! 绝对的俗! 但俗的真实! “你出门还随身带着换的衣服?” 王跃转头一脸好奇地看着正在套上一身白直身的刘锜。 “绿袍终究惹眼。” 刘锜面不改色地说道。 这家伙绝对有预谋的,不过他说的也对,眼前虽然熙熙攘攘,但绝大多数衣着都是黑或者白,也就是说在这里的都是庶民,北宋官员们理论上也是不能出没娱乐场所的,但老百姓随便。虽然其他颜色的也不是没有,毕竟那些读书人只要没做官就可以,但刘锜明显不想太惹眼,他那个閤门邸候虽然属于混日子的,毕竟也是有品级,万一被人举报也是个麻烦。 开封城内也有密探。 不要以为大宋皇帝没有东厂锦衣卫,老赵家还没那么蠢。 换完衣服的刘锜,立刻就切换到了市井状态,满脸笑容地直奔不远处一座临街的二层小楼。 那小楼前也有隔离带。 明显是用来阻隔路上闲人的,而隔离带后面就是招呼客人的伙计,但在伙计后面几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正倚门而立,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用目光搜寻着街道,一看他们瞬间两眼放光般站直了…… “官人,你可来了,都想死奴家了!” 其中一个挥舞着手绢娇滴滴地说道。 王跃瞬间一身鸡皮疙瘩。 刘锜笑着下了马,伙计卑躬屈膝地跑出来,赶紧准备给他牵马,王跃同样下马,在姑娘们中间寻找,很快和其中一个对上了眼。 然而…… “就是他!” 熟悉的尖叫在背后蓦然响起。 王跃和刘锜同时愕然回头,就看见张家小娘子,正同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带着二十多名手持棍棒的家丁走向这边,边走还边两眼冒火地瞪着他。这小娘子换了身衣服,一张小脸洗干净也还算不错,尤其是两袖还绕着披帛,俩手提着裙子,恍若武林外传里的钱夫人。 刘锜一脸尴尬转身就想溜。 王跃毫不犹豫地抓住他,倒霉的刘锜只好转回头。 “伯奋兄!” 他拱手说道。 “信叔且稍待!” 那男子说道。 就在同时那些家丁们迅速将王跃包围起来,而那些伙计和姑娘们很懂事地退回酒店,周围闲人们两眼放光地聚集,不少人还在议论纷纷,明显都在等待王跃被群殴的场面。 “信叔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王跃抓着刘锜说道。 “伯奋兄,此事童太师说自会处置。” 刘锜硬着头皮说道。 “童太师亲自处置,那我张家自然无话可说,但童太师处置乃公事,我家妹子受如此羞辱,张某揍这厮一顿乃我张家私事,揍完之后,张某自会去向童太师请罪,信叔且闪开。你这厮可敢出来,今日你若敢出来,打过之后我张家再不纠缠此事,一切听从童太师处置,若你敢逃走,那我张家就算得罪童太师,也不会放过你。” 那男子说道。 王跃看了看那少女,后者小脸满满的兴奋,冲着他恍如示威的猫一样。 他很爽快地走出来。 四周一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叫好。 王跃站在街道正中,直接脱下身上的保安制服,随手扔给了刘锜,然后摆出一副李小龙的架势,还煞有介事地一擦鼻子,紧接着向那男子勾了勾手…… “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他嚣张地说道。 那男子冷笑一声,后退一步同时双手向前一挥。 总共应该是二十四个家丁一拥而上,举着哨棒就冲向王跃,最前面一个转眼到达,手中哨棒斜肩砸落。 王跃略微低头避开哨棒,同时上前一步抢入他内圈,右腿弹出瞬间正中他胸前,这家丁恍如煮熟的大虾般倒飞出去,王跃双手齐出同时抓住正在随之飞出的哨棒,直接从他手中夺过。几乎同时左右两根哨棒扫来,下一刻他原地跃起两米多,两根哨棒在脚下交错扫过,他在落地同时双臂一摆,手中哨棒以极快速度两边各戳一下,被正中胸口的两个家丁同时晕倒。 下一刻背后两根哨棒左右戳到。 王跃仿佛背后长眼般诡异地加速向后,略微侧身的同时两根哨棒直接从他两边肋下穿过,而他却以极快速度后退两步,那横持手中的哨棒几乎从两根哨棒上滑到了两个家丁胸前,然后伴随他从两人中间的穿过,挑着他俩下巴向后猛然掀翻。 脑袋的猛然大角度后仰让两人直接晕倒。 剩下家丁吓得立刻停住,他们是家丁又不是死士,都倒下五个了,这伤亡已经五分之一了…… 话说大宋禁军都扛不住这伤亡比例。 “没人敲鼓助兴吗?” 王跃横担着哨棒,站在那些家丁中间吹着口哨说道。 一个身上挂着小鼓的货郎立刻清醒,叫了声好之后敲响他腰间的鼓,瞬间周围一片叫好,甚至还有人直接吹起了小号。 还有姑娘在叫好的。 很显然这场战斗极大丰富了他们的娱乐生活。 “废物,平日都是如何教尔等,战场上就是这般乱哄哄向前?” 那男子阴沉着脸喝道。 那些家丁们战战兢兢地开始靠拢,迅速变成了一个弧形线列,手中哨棒全部向前伸出,恍如迎战骑兵的长矛般,紧接着小步向前,很显然这张家也不是文人家庭,估计和刘錡家一样也是将门。 “两排,防着他跳起!” 那男子喝道。 刚才王跃那平地跃起两米的姿态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那些家丁立刻间隔向前,原本一排变成两排,前排依然重新密集,手中哨棒指向王跃,后排哨棒则斜指天空,一个小小的阵型向着王跃逼近,周围那些叫好声立刻停下,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但敲鼓的,吹号的那些,却在更加卖力,搞得这里分外热闹。 王跃依然横担着哨棒静静看着,并且后退一步靠在酒店门前的隔离带上。 这个不是鹿角式的。 就是普通栅栏,半人多高,一段长度一个,需要时候可以立即搬开,实际上以他的弹跳随随便便就跳过去了,但临阵脱逃可不是他的风格,好歹后面还有一群花枝招展的小美人在看着。这些其实是卖艺不卖身的,准确说她们就是一群职业陪酒的,一路上看到的大小酒楼门口都有,这种酒楼也不会提供其他服务。 “看你这厮还往哪里逃,今日不把你这狗爪子打断,我就不姓张!” 那少女在家丁后面得意地跳脚喊道。 王跃突然向她露出一副灿烂笑容,她被笑得茫然了一下。 下一刻王跃骤然转身,双手同时抓住那木头架子大吼一声,将这个至少得两人抬的木头架子,瞬间拎到了面前,还没等那些家丁清醒过来,就整个砸在了他们中间。木头架子飞出同时,王跃向前纵身跃起,就在木头架子砸中家丁,砸得两排家丁一片混乱的同时,一脚踏在上面二次跃起,瞬间掠过这些家丁落在了她面前…… “你是说这只狗爪子吗?” 在那少女傻了一样的目光中,王跃拎着她的袖子举起了她的小手。 “大胆贼子!” 那男子怒吼一声。 紧接着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直刺王跃。 “快放开她!” 后面刘錡惊叫着。 然后王跃瞬间转到了少女背后伸出魔爪,她哥哥的剑掠过她面前,紧接着她发出一声痛楚的尖叫,那屈辱的眼泪再次流下来。 “下次再不听话还拧!” 王跃趴在她耳边说道。 说完他就像个得意的大反派般,狂笑着转身冲到马旁抄起自己的消防斧,然后一头钻进了人群中。 那少女在他后面哇一声又大哭起来…… 第七章 这大宋的画风不对呀 汴河岸边。 “大相国寺!” 王跃抬起头看着前方巍峨的大门上,四个金碧辉煌的大字…… “这他玛是寺庙还是超市?” 他紧接着一副三观尽毁的表情说道。 的确,眼前这座著名的寺庙,形象与寺庙两个字完全不符,这道共开三门的大门全部敞开,所有门洞内全都人头攒动,而里面恍若广场一样的巨大庭院中同样人山人海,一座座各色布匹搭起的棚子下面,货架上摆满琳琅满目的商品。在商贩卖力的吆喝声中,那些顾客就像商场搞活动时候一样拥挤着,随意地挑选着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甚至可能外国的商品。 甚至还有胡人。 哪里来的不知道,但的确是胡人,肯定不是契丹。 还有女人。 不但有那些穿着襦裙,带着包头布子,挎着篮子的市井妇女,还有穿着长褙子在侍女陪伴下的贵妇,甚至还有一个个穿着艳丽的少女,戴着满头首饰,绕着披帛,打着纸伞一边说笑着一边在人群中毫无顾忌地走着。 还有不少穿着颇有唐时遗风…… 喜欢穿抹胸。 这座毁三观的大相国寺俨然商场,而且不是开店铺柜台的商场,这里的摊位全都是临时的,也就是说相当于集市,也就是远处巍峨的大雄宝殿,才能让人记起这里是开封城内最大的寺庙。但大师却没看见几个,最近处宠物市场上猫啊狗啊的倒有的是,还有一堆鸟笼子里面各色鸟雀叽叽喳喳,孔雀,鹦鹉,居然还有卖仙鹤的,也不知道这都是从哪来弄来的。 这座汇聚天下奇珍的城市的确名不虚传。 甚至还能看到几只重口味的绿毛龟,看起来等级不低,几个围观者明显非富即贵,话说他们为何如此喜欢这种宠物? “这位,大师,这大相国寺一向如此吗?” 王跃转过身真诚地说道。 他身后不远处,一个独臂男子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这人看起来三十出头,头戴戒箍身穿百衲衣,胡子拉碴满脸沧桑,不过身材魁梧看得出壮实,至于面相倒也还行,至少好好收拾一下,换一身好衣服,也还能称得上有一副好皮囊,就是气质忧郁了点,跟古天乐版杨过似的。手中拄着一根看起来用了很久的竹杖,都快盘出浆来了,而杖头挂着行囊和葫芦,腰间却带着一柄手刀。 “大相国寺每月开放五次,供万姓交易,此乃官家旨意,今日恰逢开放而已。” 那人说道。 说话间他将竹杖往地上一插,摘下葫芦咬开塞子,很是豪迈地灌了一气也不知道是水还是酒,然后重新塞住挂了回去。 然后依然沧桑而又忧伤地看着大相国寺。 “你跟了我一路,应该不是来看小娘子们的吧?” 王跃说道。 这人其实已经跟在他后面很久了,从他离开那酒店门前时候就跟着,之前应该在看他被围殴,一路上他快他也快,他慢他也慢,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进了保康门,一直沿着汴河走到这大相国寺门前。 王跃终于决定必要的话直接把他扔进汴河。 后者冷然一笑。 紧接着他解下腰间刀扔在一旁。 “这是什么意思?” 王跃愕然道。 那人根本没跟他废话,像他之前一样一勾手,骤然向前直冲而来。 王跃精神一振,甩出消防斧然后同样直冲向前,就在消防斧砍进旁边树干的同时,他猛然间跃起,几乎就在同时,那人一样跃起,下一刻两人在半空中拳头同时轰出。 两人的吼声同时响起。 两个拳头恍如撞击的重锤般撞击在一起…… 王跃倒飞向后。 那人同样倒飞向后。 然后两人同时落地,几乎以同样的姿势一手撑地稳住,恍如两只蓄势待发的猛兽般互相看着。 胳膊发麻手骨欲裂的王跃多少有些懵逼…… 这他玛不对啊! 他一跃超过两米已经堪称奥运冠军级别的了,这家伙居然一样,虽然他没有全力出拳,但就凭这相对速度这一拳也差不多能让手指骨折,自从穿越到这边之后他的力量可大幅增强,但看这家伙居然还是没事。 这大宋画风有点不对啊!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对面那人双腿猛然向后一蹬,整个人化作了扑击的猎豹,王跃站起瞬间右腿侧踢弹出,那人侧身避开,拳头直轰他胸前,王跃后仰避开,右拳轰出重击他肋下,但却因为那人的全速向前而落空。那人在他后面猛然转身,膝盖撞向他后背,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的王跃,带着一头冷汗拧腰翻向一旁。那人的膝盖落空,但那独臂凌空抽落,王跃就像只猫一样,几乎四肢并用向前蹿出三四米。 他迅速起身转向,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人。 “打起来了,快看啊!” “打架啦!” …… 激动的喊声在周围沸腾般响起。 两人无视周围的声音,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般对视着。 “再来!” 那人大喝一声骤然跃起。 下一刻右腿凌空直踢王跃胸前。 知道他左腿会给自己第二下的王跃,很干脆地避开,同时右臂斜上横抽他胸前。 但那人却猜到一样半空后仰,整个人从王跃手臂下掠过,在他背后落地瞬间翻身,在王跃转身的一刻,他也再次扑过来,拳头带着扑击的速度直击王跃的胸前。此刻的他就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凶悍的猎豹,而且是一头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把战斗变成自己身体本能的猎豹。 王跃也有点热血上头了。 他根本没有任何躲闪,大吼一声双臂交叉护胸,整个人硬生生撞过去。 那人明显有些意外,但这时候已经不可能改变什么,他那几乎带着破空呼啸的拳头正中王跃双臂交叉点。 两人再次被撞击的力量弹开。 然后分别后退站稳,不过那人因为独臂终究吃亏,比王跃多退了一步。 “有些本事!” 他说道。 “不是吹的,好歹刚才也是一个单挑一群的。” 王跃颇为得意地说道。 说话间甩了甩他的右臂。 这家伙的力气有点大,这一下子堪比被铁棍砸上,此刻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像是裂开一样。 那人拿起葫芦打开喝了一口。 “吃酒!” 他举着说道。 王跃也不客气,接过之后喝了一口,发现度数不高,但肯定是蒸馏的,喝着味道还行,就是喝完之后有点饿了,他咂了一下嘴…… “有吃的没有?” 他问道。 话说他自从穿过来还没吃过东西呢! 那人愕然一下,随即大笑起来,紧接着摘下个钱袋子,直接扔给了他。 王跃接过之后,一试重量还挺沉,不过这时候的钱币是铜钱,银子还不属于真正的流通货币,最多也就是贵金属储备,毕竟我大送每年得送几十万两,得想方设法凑齐每年的岁币,银子堪比八十年代的外汇储备,这样既然是铜钱肯定不会轻了。 “不用这么多,够买几个饼子就行!” 他颇为腼腆地说道。 “些许不义之财而已,某得来容易,拿去即可,某就在这寺中有旧,何时有兴可再来找某,就说某这幅打扮,自然有人引你过去,说起来倒是多年未曾遇到你这般本事的,这趟东京也算不虚此行了。” 那人说道。 说完这个很不纯洁的出家人,就直接拎起他的手刀,拔出那根竹杖,飘然走了向前方大门。 “这就完了,这就不打了?” 旁边一个闲人不满地说道。 很显然两人的战斗远不能满足他们的娱乐需求。 “来,来,过来咱们俩继续打。” 王跃举起拳头对他说道。 那闲人讪讪笑着赶紧转身溜走,四周立刻一片哄笑,没了热闹可看的闲人们纷纷散去。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前方依旧熙熙攘攘的大相国寺。 这大宋的画风有点不对,这个人的武力值虽然不说堪比功夫片,但至少吊打现代那些大师毫无难度。 而王跃很清楚他自己本身就不正常,但这还可以说是那个幽灵做过些什么,毕竟它既然把他弄过来,那肯定有其目的,而把他弄过来首先得有保命能力,一个什么武力值没有的普通人,在这个时代活不过三分钟,真的,没有点武力值他早就被刘錡一箭射死了。可即便这样,他跟这个还是独臂的家伙,最终也只能说是打成平手,虽然他觉得对方残疾没真正全力以赴,真要是放开手自信也能打赢,但是…… 这样的人仍旧不正常啊! “难道真有什么武林高手?” 王跃自言自语着。 蓦然间身后一点异样的感觉,他瞬间转过身,一杆锥枪立刻出现在他视野,那枪尖正指在他胸口…… “这样你都能找到我?” 他崩溃一样喊道。 “你这幅模样又岂会难找?” 刘錡收回锥枪,无语地看着王跃。 王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秋衣,下面的保安制服裤子,脚上的军靴,然后自己也点了点头。 的确很好找。 对张家的人来说肯定也是如此。 王跃眼前瞬间浮现出张家小娘子那满含杀气的面孔…… “赶紧走,这地方不安全!” 他说道。 第八章 王都头的崛起 城东胜捷军大营门前。 “你为何不跑?” 刘锜端坐马上,看着旁边拎根烤羊腿的王跃说道。 “我难道不是被你抓回来的?” 王跃说道。 刘錡呵呵。 王跃真要想跑,他是拦不住的。 “我又不傻,得罪一个张家无非也就是几十个家丁拿着哨棒围殴,得罪童太师那就得面对开封府的通缉令了,那才是天下之大却无容身之处,相反老老实实来这里,至少张家还没胆量进军营找我麻烦。不过话说那小娘子到底是何等样的人家,如此刁蛮任性,一点大家闺秀风范都没有,这大宋女子的贤良淑德都到哪里去了?” 王跃愤然说道。 “哈,你这才是血口喷人! 我之前还纳闷,那张家妹子也是知书达礼,虽不说十分的温婉柔顺,但也不是动不动要打断人爪子的,你当时在水下到底拧了她多少下,又拧了何处,居然把一个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气得如市井泼妇般追着打? 至于说张家,目前虽非仁宗之时,但也的确是世宦之家。 其父库部郎中张克戬。 那带着家丁来的乃其从兄,知青州府张叔夜之子,承直郎张伯奋。 张家祖上徐国荣僖公张耆,乃真宗皇帝及章肃明献皇后宠臣,仁宗朝死后赠太师兼侍中。 另外顺便再说一句,张伯奋祖母之母乃是太宗皇帝孙女。 这张家可不是我刘家能比,我刘家不过是西北带兵的厮杀汉,也就是家父还立下些功劳,能得官家垂青,但人家可是正经勋贵世家,且由武入文,仅这一代就一门三进士。此番你也算是将张家得罪狠了,那张家妹子已然哭着去找其父出面,若然则开封府定会受理,此时说不定开封府已经在拿你,最好烧香拜佛求太师能开恩保你。” 刘锜幸灾乐祸地说道 张叔夜。 大名鼎鼎啊! 张克戬。 好像是金军南下时候,死守汾州殉国的。 张耆。 刘娥就是躲他家的。 宋真宗正牌亲信,潜邸旧人,当年都信任到把自己小情人藏在他家里,然后瞒着赵二天天在他家幽会,这是宋真宗和刘娥垂帘听政时候第一号宠臣,张叔夜祖宗居然是这家伙。 “那又怎样?难道咱们大宋就无律法了?王某,王某……” 王跃颇有些心虚地说道。 说完他狠狠撕下块羊肉,颇有些泼皮风范。 “律法?” 刘锜呵呵一笑。 紧接着他催马向前,王跃拎着烤羊腿赶紧跟随。 眼前这座大营还算凑合,门前拒马,挖出了壕沟,甚至还堆起了一圈胸墙,里面是无数帐篷,士兵虽然没人在训练,但看起来精神也都不错,至少不像那些挨饿的大明边军。 这胜捷军可是童贯牙兵,类似于明朝家丁。 当然,只是形容,实际上胜捷军也是禁军挑选,而且选拔极其严格,据说一个指挥下属也就一两个人,最多能挑出四五个,话说这个比例堪比现代培养特种部队了。全都是身材魁梧,武艺出众的,算是童贯手中的一张王牌,战斗力按说应该不差,毕竟王禀在太原死守近一年,手下核心就是几千胜捷军,野战的确打不过金军,但守城是可靠的。 当然,现在什么军在野战中也打不过金军。 这时候可是真正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些从深山老林冰雪中钻出的蛮族武士,恍如从远古蛮荒中走出的霸王龙在非洲大草原上横行般,将东亚怪物房里的一个个小怪们踩在脚下。 辽军都被赶鸭子了。 而胜捷军充其量也就是能与西夏军野战的水平。 但西夏军打不过辽军,辽军打不过金军,最后这样很容易就得出结论,胜捷军野战面对金军一样渣渣…… 王跃很不好。 他又开始在心中鞭挞那个罪魁祸首。 刘锜亮明身份后,他们直接进入大营,然后在一名军官带领下,很快在里面找到统制王禀,后者是一个老将,脾气挺好,看着不像以勇猛出众,估计属于那种玩头脑的,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刘锜送来的也不可能假. 不过王跃也有个麻烦。 他的身份。 “不懂,俺一个山里出来的,哪里知道什么籍贯,俺就是从山里出来走到一条河边,一条路过的……” 王跃很不要脸地继续装傻。 “京东西路!” 刘锜很干脆地打断他。 很显然这家伙睁眼说瞎话的嘴脸都让他无法忍受了。 “京东西路,袭庆府,奉符县,山民不知乡里。” 他紧接着说道。 京东西路袭庆府奉符县就是泰安。 王跃自己之前说了,他是从东边山里出来的,那就肯定是山东,或者说京东那两个路了,他又说出来后走到一条河边,坐上一艘路过的船过来的,那就只能是五丈河,这是从东边直通开封的唯一运河,而离五丈河最近的山区也就是泰山一带,出山正好坐上了走五丈河进京的船。 “这倒也是。” 王禀笑着说道。 他又不傻,能在童贯手下混成亲信,那都得是人精级别的。 既然王跃是童贯点名送来的,那就根本不需要在乎这个问题,大宋朝本来就喜欢干这种招募流民当兵解决隐患的事,那些流民不可能都有凭由之类证明身份的东西,无非就是自己随便报而已。甚至更有可能直接就是官员们编,毕竟不能指望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乡民,都知道自己所属具体路府县乡里,懒得细查的官员登记还不是随便写。 这种小事真不值一提。 “王兄弟既是太师赏识之人,想来太师处如何使用已有安排,如今就暂且先屈就一都头如何。” 王禀说道。 王跃自然无话可说。 就这样他终于拥有了在这个时代的合法身份,前京东西路袭庆府奉符县深山里出来的一个山民,现在大宋陕西河北河东宣抚使司所属胜捷军的一个都头。 理论上指挥百人。 实际上…… 一个没有。 顶个都头发工资而已。 至于刘錡那匹马就送他了,大宋的确缺少战马,但那只是官方马场的,西北这些将门家中,都并不缺少马匹,实际上白沟之战宋军也出动不少骑兵,杨可世号称轻骑数千出击。 总之王跃骑着的那匹马就这样成了他自己的。 凭本事抢的,为什么要还? 然后去领装备。 铁锏来两根,锥枪一根,弓箭一套,胸前俩罩子的鱼鳞甲一套,头上戴着缨子的凤翅盔一顶,要顿颈,这个得要,护腰也束上,抱肚也束上,革带一勒,上面勒帛同样勒紧,袖套,吊腿全都有,再披上披风,就是鞋子肯定还是他的军靴…… 这可是名牌。 强人啊! “却是一条好汉!” 王禀颇为欣赏地看着王跃。 “就是这个东西,有点轻,要是有根铁的就好了,最好沉一些,五十斤左右我还是能使得动。” 王跃掂量着他那根锥枪说道。 “铁锥枪不难弄到,只是你这一身铠甲,再加两根铁锏,斧,弓箭,如何还能使得一杆铁锥枪?战场之上又非校场演练,两三百斤压在马背,如何还能驰骋战场?就算你身上这些铠甲,算起来也重了些,真到战场之上马匹冲杀不了几回合。” 刘錡无语地说道。 “你见我骑着马打过吗?” 王跃说道。 刘錡一想倒也是,这个家伙的确能打,这一天工夫打了好几场,可是好像除了在马背上射他,还真没有和人在马上格斗,相反一交手总是以最快速度下马步战。这也很正常,他会骑马还能找出点解释,但马上格斗可不是武艺好就能做到的,这还得考验骑术,和步战完全不是一回事,也就是说他只会骑马也会在马上射箭,但不会在马上格斗。 “既然如此,老朽就给王兄弟寻一杆铁锥枪。” 王禀捋着胡子笑道。 “怎么是兄弟呢,您老这么大年纪,咱们又都姓王,也算是一家人,我叫您一声叔父您不介意吧?” 王跃一脸真诚地说道。 认王禀当个叔也不丢人,好歹差一点做了大宋的救世主。 要不是外面的宋军真的太烂,他死守太原的两百五十多天,是真能改写靖康之变结局的,但他死守了这么久,外面的宋军都没能给金军造成一次有威胁的进攻,这个就真的只能说他尽忠了。 张孝纯被俘后终归还是投降了,而且不但给伪齐做过官,还给金国做过官。 但他可是真正战斗到死的。 “这个……” 王禀多少有些意外的犹豫着。 “叔父,请受侄儿一拜!” 王跃很干脆地行礼说道。 第九章 开封有个包青天 “既是如此,老朽也就倚老卖老称一声贤侄!” 王禀爽快地说道。 说完他上前一步扶起了王跃。 这其实也很正常,按照这时候的风格,王跃就是求着认他当干爹也没什么奇怪,不过就是叔侄相称而已,更何况王跃既然得童贯青睐,他认这样个侄子也没坏处,可怜的王禀并没发现旁边刘锜诡异的笑容…… “禀承宣,开封府孙法曹求见。” 一名军官进来禀报。 王禀的官衔是武泰军承宣使,宣抚司统制是职务。 “开封府?” 王禀疑惑了一下。 王跃面不改色地欣赏着自己的铠甲。 “快请!” 王禀说道。 那军官赶紧出去。 王禀同样走出去,开封府法曹官衔比他的承宣使低的多,实际上是开封府法曹参军事,比刘錡高一级的正八品,但人家可是实权文官,更何况他家还直接在人家管辖下。他其实是开封本地人,也是将门,他祖父王珪,不是文官的宰相王珪,而是好水川之战殉国的大将王珪,祖孙俩算是都对得起大宋朝了。 刘锜和王跃也跟在他后面。 “你的确不是好人!” 刘锜低声说道。 王跃若无其事地吹了吹口哨,这个家伙在认王禀当叔叔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要面对这种局面,童贯的确说了会处置,可童贯不可能把他带在身边,他既然已经是胜捷军的军官,那终归还是得王禀说了算。真要是开封府抓他,难道还能指望堪称日理万机的童贯亲自过来保他,终归还是得靠王禀,这里是军营,王禀这个统制不发话,他就不信开封府的衙役还敢来直接抓人。 那就是直接打童贯的脸,这件事就变成了童贯的面子问题。 “但胜在坏的直爽。” 刘锜紧接着说道。 “你这夸奖人的方式倒也还算别致。” 王跃说道。 两个无良的家伙就这样跟着还什么都不知道的王禀,一起走出不远就看见那军官带着一个文官过来,后者还带着几个衙役,还跟着张伯奋,他们很快就走到近处。王禀很热情地欢迎,那个孙法曹也很热情地和他见礼,后者倒是也认得刘锜,再加上张伯奋,他这个承直郎也是从八品,他们几个当官的客套一下,然后孙法曹又看了一眼很不懂礼貌的王跃…… “王承宣,下官此来乃为公务!” 他很干脆地说道。 王禀一愣,疑惑地看着他。 “王承宣,适才张承直到开封府报案说贵军有人当街调戏其从妹,并打伤张家五名仆人。” 孙法曹说道。 “张承直可知其姓名?若然,老朽必然以军法严惩,胜捷军军纪严明断不会包庇此等作奸犯科者。” 王禀立刻换上一脸肃然说道。 “就是他!” 张伯奋一指王跃说道。 王禀愕然回头,王跃一脸纯洁地看着他…… “来人,将其拿下!” 王禀喝道。 几个在旁的士兵立刻上前。 “停!” 王跃大喝一声。 “伯奋兄,此事太师已说过,他自会处置。” 刘锜倒是很仗义地说道。 不过也有可能是担心王跃拎着斧子再杀出去,虽然相处时间短,但他也知道这是完全有可能,事实上王跃已经在扛斧子了。 王禀立刻止住士兵。 刘锜这样一说,就明显还有很复杂的隐情了,若是平常的确可以给张家和开封府个面子,可牵扯到童贯那就不一样了。 “太师的确说过会处置,我张家自然不会无理取闹,但那是此贼潜入我家小妹船上一事,并非此贼当街羞辱小妹之事,这一前一后可不是同一件事,想来太师也不会知道此贼当街羞辱小妹,我张家在开封府告的也是这个,而不是之前他潜入小妹船上。 王承宣,不知军中调戏妇女该当何罪?” 张伯奋说道。 “张,承直,你这条理清楚,真不愧是饱读诗书。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讲个清楚。 第一,是你带着家奴跑去要打要杀,令妹还要打断我的爪子,虽然我只有手没有爪子,但我也只是自卫才打伤你家的家奴,此事围观者众多,是非曲直将当时围观者找来一问便知。第二,我何时调戏过令妹?我只不过是被你们逼得不得不暂避,只是路过令妹身旁时候碰了她一下,难道这就变成调戏她了?第三,此事乃王某从军之前发生的,故此并不归我叔父管,毕竟那时候我还没参军,所以你找我叔父是不对的。 咱们开封府是讲法律的,包青天可在头顶看着。” 王跃说道。 虽然他这个碰字用的很无耻,但想来张家小娘子身上也不会留下什么…… 他就是拧了这丫头一下,充其量拧的位置比较无耻,但那里肉厚也是最不容易留下证据的。 “那就该我开封府拿你了,来人,将嫌犯拿下带回审问!” 孙法曹冷笑一声说道。 “慢!” 王跃说道。 “你还想说甚?” 孙法曹说道。 “开封府有权在军营中捉拿一个军官吗?” 王跃转头问刘锜。 “胜捷军乃是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司所直辖禁军,依律的确是不归开封府管辖,军人犯罪当依军法来处置,开封府是无权捉拿。至于你这般情形的确有些复杂,要说对你以军法处置,王承宣即可下令,可你这事都是在参军之前所为,这样王承宣就不好以军法处置。但你如今已参军,且已是胜捷军都头,开封府也不能拿你,如何处置还真得禀明太师,太师才有权处置你。” 刘锜说道。 当然,实际上也没那么复杂,真要愿意的话,王禀现在就可以把王跃踢出胜捷军然后交开封府。 这种事情还不是当官的一句话。 但是…… “这倒也是!” 王禀点了点头说道。 他现在已经明白了,王跃和张家的事情童贯早就知道,而且童贯也说了自会处置,同样刘锜也说了,是童贯让他把王跃送来的,这意思很明白,童贯是要保王跃的。既然这样那就绝对不能把王跃交开封府了,他是童贯的下属,胜捷军是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司直属的,没有宣抚使同意,不是一个系统的开封府无权抓人。 他们驻扎开封可不是说他们归开封府管了,胜捷军编制上在西北禁军,他们只不过是暂时在这里等童贯启程北上而已。 这种情况下交出王跃,童太师岂不是丢面子? “孙法曹,此案还需禀明太师亲自定夺!” 他紧接着说道。 “这等小事何须惊扰太师?” 孙法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什么叫小事?案情无小事,还亏得阁下是法曹,能说出这种话就很不称职,话说法曹是干什么的?俺是山里来的,不懂这是什么官。” 王跃问刘锜。 孙法曹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拂袖而去。 张伯奋恨恨地看了王跃一眼。 “张承直,请代我向令妹道歉,一点误会而已,解释清楚就没事了,不过她这个暴脾气也该改改了,小娘子就该贤良淑德,动不动要打要杀的成何体统。” 王跃小人得志般说道。 张伯奋同样拂袖而去。 “将他拿下,暂且关起来等候太师发落!” 王禀转头说道。 王跃瞬间倒退两步消防斧一摆做抗拒状…… “你想拒捕?” 王禀森然说道。 “叔父,关我可以,但不能捆绑,也不能收走我的斧子,这可是祖传的。”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带走!” 王禀一挥手。 刘錡给王跃使了个眼色,后者赶紧收起消防斧,跟着两个负责押解的士兵走向关押他的地方,刘錡随即上前跟王禀说话,估计是解释之前发生的,对此王跃倒也没什么在意的,他折腾到现在也很想休息一下。他就这样一直跟着那俩士兵到了一处应该算牢房,然后被推了进去,的确连他的斧子也没收,就是里面的待遇差了些,连张床都没有。 他随即卸下身上那一堆,把护腰抱肚披风之类铺在地上,抱着他心爱的消防斧四仰八叉躺在那里闭目养神。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 和张家的事情倒没什么大不了,左右他有童贯护着,张家无非张叔夜和张克戬兄弟,和童贯根本没法比,开封府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给了张家面子,可为张家面子打童贯面子这种事情,开封府还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实际上现在他某种意义上说也在被保护中,只要他一直不出军营,张家就奈何不了他,很快胜捷军就要随童贯出征,只要去了河北就没什么了。 但关键问题是去河北…… 这是去打仗啊! 而且还是一场他很清楚会惨败的战争。 虽然他的确现在也算能打,但…… 他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独臂头陀来,话说这个时代明显画风有些不对,不说高武玄幻之类,至少也是个低武,这根本不是正版的北宋。 这边一个明显落魄的头陀,就已经和他打了个平手,那谁知道辽国,甚至以后的金国,有没有同样甚至更厉害的?就算没有,他目前这两下子真到了战场上也扛不住千军万马,铁浮屠的具装骑兵洪流中,他还是会被践踏成肉泥,那么他又该如何自保呢? “管他去,到了河北再说!” 他昏昏欲睡中自言自语着。 第十章 水浒旧事 王跃一觉睡醒天色已黑,紧接着一个老兵给他送来吃的。 待遇还可以。 大馒头,带皮的烤猪肉,一碗糙米粥,咸的,里面还有菜。 应该符合一个都头吃的,毕竟他现在也是正式登记的军官,无论他和张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童贯看上的这一点不会改变,王禀关起他也只是一种必要的程序,但在没有得到童贯明确处置前,还是得给他一定的优待。 就是没有酒和茶,这两样都得到外面的酒店和茶馆。 饭菜口味肯定不符合他的现代人口味,馒头太硬,发酵归发酵,但别指望有现代馒头的松软,猪肉毛都没刮干净,糙米粥里的沙子硌牙,吃惯了炒菜的终究很难适应。这时候的确已经有炒菜了,但肯定不能指望军队里面日常会炒菜,也就是在那些饭店酒宴和有钱人家,毕竟那油也不便宜。至于猪肉很正常,开封城里每天消耗最多的就是猪肉,之前王跃和刘锜逛的保康门瓦子旁边就有一条专门的杀猪巷,每天早晨得从城外赶入成千上万的猪。 而且就是走南薰门进城…… 也难怪那条路上要设隔离带,说起来也不仅仅是显示皇帝威严。 皇帝的御道上成天跑猪还是太夸张。 再落下些排泄物也是必不可少,这年头又不是硬化路面,据说每次皇帝出来都得专门撒土,最后雨一下和泥土混合起来,那酸爽,那童太师之类真就不用在上面显示自己的特权了。 吃饱喝足的王跃,扛着斧子打着饱嗝出了门。 没人看管他。 一开始在门外的确有两个士兵在看押,但他醒来时候就发现已经撤走,而且还给他留下了一个刚刚赶制出来的腰牌,上面是他的职位姓名编号,很显然王禀不准备继续关他,在这军营又不怕他闹事,外面到处都是士兵,也不用怕他会逃跑…… 他逃出去可就得面对开封府和张家了。 他在军营里面,人家的确奈何不了他,童太师的面子必须给,可他要出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家伙扛着他那所谓祖传的斧子就跟散步一样,在这座巨大的军营里面晃悠着。 胜捷军的员额是五千。 童贯应该没有吃空饷,王禀守太原时候,手下的确是三千,但当时的胜捷军统制张师正,却率领部分胜捷军逃跑,最后被李纲给斩了,紧接着部下兵变。不过也不一定是因为他们逃跑,更多是文官对童贯亲信们的报复性清洗,毕竟文官们对童太师的积怨已久,在童太师倒台后斩草除根也很正常。但此刻在这里的应该是胜捷军满编,四月初已经很温暖,这种夜色刚上的时候,多数都在营中聚集着,打架斗殴,吵架对骂,还有唱歌的,说书的,搞得军营恍如瓦子。 大宋朝的文恬武嬉果然名不虚传。 当然也少不了扎堆吹牛。 王跃饶有兴趣地走到一堆吹牛的士兵旁边看着。 “看看某这口宝刀,从那大食国来的,吹毛断发,还是某与那方腊手下一员大将大战三十合才夺得!” 一个老兵拿着把短刀颇为得意地炫耀着。 “可你上回说是在陇右买的。” 一名士兵打脸。 “胡说,某何时说过!” 老兵怒斥之。 然后继续挥舞着短刀吹他的战绩。 这是一把弯刀。 看样式的确是阿拉伯式,不过这在大宋并不稀罕,无论北宋还是南宋都与阿拉伯有密切的贸易关系,阿拉伯弯刀肯定流入,而且这时候辽国的刀也在逐渐被掰弯,只不过还没弯得很厉害。直到金国时候依然处于弯刀与直刀混杂期,是蒙古人彻底将刀掰弯,而且弯的很厉害,但明朝时候弧度略微减小。 也就是最终形成明清战刀的那种雁翎,柳叶,牛尾样式。 宋军制式还是手刀,类似于大刀那种,不过只是自卫武器,战场上因为各方盔甲都越来越结实,刀已经不是主要武器,哪怕步兵也是斧头,锤子,甚至干脆连枷之类更受欢迎。 当然,主要还是长兵器和弩。 尤其是神臂弓,几乎就是宋军战术的核心,战场之上其他都是为了保护弩手的。 不过王跃并不关心刀。 “那方腊到底能不能打?” 他分开前面两个挡着的,探头进去问道。 那些士兵疑惑地看着他。 “兄弟王跃,新来的。” 王跃拱手说道。 “却是眼生,这位兄弟之前可是剃度过?” 那老兵说道。 王跃这才想起自己脑袋上发型也不对,难怪刘錡那么容易找到他。 “剃了,又犯了事被赶出来,故此来京城谋生。” 王跃说道。 那些士兵释然,虽然之前王跃跟王禀露面过,但看到的人不多,这些人看来并不知道他的事,说到底这么大一座军营,不知道这件事很正常。 几个士兵往一旁挤了挤,王跃随即塞进了人群中。 “要说那方腊倒没甚本事,就是蛊惑人心的手段多一些,据说还会些妖术之类,好在咱们官家乃道君皇帝,自有神仙护佑,这些邪魔外道终究无用。至于说到真正战场上的本事,他手下那个方七佛才是能打的,真真是万夫不当之勇,咱们在秀州与其交战,可是折损不少。” 那老兵说道。 “那是何人斩杀此人?” 王跃问道。 “还斩杀?至今抓都未曾抓到,方腊去年就在这京城剐了,可那方七佛还不知躲在何处。” 老兵说道。 王跃这才想起,按照时间算,方腊也就八个月前才被凌迟,而且就是在这开封城内,实际上他被抓住很长时间,他的余党还在继续抵抗,一直到去年年底才算真正平定,但完全结束战争是在今年年初。这一战给浙江造成极大破坏,人口损失得几百万,尤其是杭州之战,实际上大宋朝就算没有靖康之变,就大画家后期这局势也撑不了多久。 北宋没土崩瓦解也仅仅是因为还没苟到时候。 这时候真要是比较,倒是更像明朝的万历时候,从繁荣来说达到顶峰,战争多数也都打赢了,但事实上却已经危机四伏,正在开始向下滑落,只不过滑落的前一刻,直接被异族的铁骑踏碎。所以还能给后世留下个可以吹嘘的,搞得我大送好像不亡于靖康,就真得可以盛世下去一样,大送就算不亡于靖康,就这样继续下去也是给蒙古人送菜。 这都已经糜烂到打不过一帮残兵败将了。 再糜烂五十年,恐怕连南宋那点战斗力都没有,南宋还好歹能守,北宋河北战场上可是一溃千里,粘罕大军从太原启程,黄河岸边一通战鼓击溃大宋十几万大军,总共才花了二十来天。一路之上可不是华北平原,在纵贯泽潞的路线上,可全都是一道道险关,无论入口的南北关还是出口的天井关,中间要塞级别的泽潞二城,哪一个守住都不会有靖康之变。 还有黄河。 可粘罕穿过这一千里重重险阻,并击败宋军主力,渡过被视为天堑的黄河总共花了二十三天。 大宋朝真丢人。 王跃继续日常辱宋中。 “那宋江又如何?” 王跃问道。 这才是他真正想知道的。 “宋江,这些人倒也能打,尤其是那武松,鲁智深之辈,皆是武艺高强,战场之上勇猛无敌者,之前平方腊若非这些人,咱们此时恐怕还得在江南忍受酷暑炎热。” 那老兵说道。 “那这些人目前都在何处?” 王跃赶紧问道。 “打杭州死了不少,活着的有些伤残了的,也有被封了官,不过听说后来又死了几个,总之此辈皆贼寇,能免死就已经是官家开恩,纵使立了些战功,也得不着重用。那宋江倒是得了个团练使,也算用一帮兄弟性命换了富贵,那卢俊义没福,封了官还未曾上任就淹死了,其他那些得个芝麻绿豆一样官职的就不知在何处了。” 那老兵说道。 “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王跃忍着心潮澎湃问道。 “三十六个结义兄弟,手下还有些喽啰。” 老兵说道。 “活着的大概有哪些?” 王跃问道。 “宋江,关胜,史进,杨志还有哪些?” 老兵抬头问其他人。 “鲁智深。” 一个说道。 “据说鲁智深死在庙里了,他那最好的兄弟武松断了条胳膊,据说也留在杭州做和尚,至于剩下的,差不多总还得有十几个,有几个的确在做官,不过都在州府的厢军里。倒是杨志据说在河北禁军中官职不低,也有些干脆散了伙,那史进就扔掉官服走了,终究贼性不改,似这般做贼惯了的,回了家也是早晚上法场。 说起来这些都是贼寇,疆场上立功免了死罪已经是官家开恩,就算能打又怎样?难道还真想着能做大官? 贼终究是贼。 跟咱们这些出身清白的禁军不一样。 纵使那宋江得了个团练使,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武官,实际差遣仅仅是个楚州兵马都监,楚州又不是没知州,他这个都监无非就是给知州当狗。” 另一个纠正错误。 一帮出身清白的大宋禁军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王跃深吸一口气,他知道那个独臂的头陀是谁了。 第十一章 王都头三笑留情 这个时空究竟是不是原本的北宋历史? 王跃也有点懵逼。 他现在不知道是真正的北宋历史上,宋江一帮人就是如此,还是这个时空并非真正历史上的北宋…… 当然,肯定不是水浒传。 水浒传七十二地煞是施耐庵自己加的。 宋江三十六人的传说在水浒传之前就已经流传一百多年,从南宋后期就已经出现,无论大宋宣和遗事还是宋江三十六人赞都证明北宋历史上确实有这样一帮人。而且官方历史的确也记载了他们,哪怕只有简单的几句话而已,但现在的问题是,官方对于他们参加征方腊的记载,同样也仅仅是一句话而已。 但这些士兵说的似乎并没那么简单,相反这些人在征方腊过程中还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他们说的不会假。 和武松打过的王跃,很清楚他们说的那个勇猛无敌并不假。 而且这些人的结局似乎也不一样,至少水浒传里死了的史进几个并没死,而且史进表现的还很够爷们。 至于宋江的官职那个倒是很合理。 楚州没有安抚使。 北宋的安抚使是路一级,这个职位几乎和童贯目前的宣抚使同等,如果比较起来前者类似明朝的巡抚,而后者则类似于督师,前者通常由路的重要府州知府知州兼职,但宣抚使就不一样了,得参知政事,枢密使级别才行。宋江就像这些士兵说的,不过是个反贼而已,怎么可能做安抚使,而且楚州一个州也不会设立安抚使。 都统制就更不可能了,这个是统辖禁军野战军的临时职务。 一个团练使的虚职充当楚州兵马都监的实职,这才是符合他身份的,兵马都监就是管地方驻军的。 的确算是知州的狗。 “方腊是谁抓住的?” 王跃问道。 “这个尽人皆知,乃是熙河路辛防御。” 老兵说道。 只是看表情很有故事。 “咱们都是自家兄弟,难道还有什么不放心,我又不会出去乱说。” 王跃一脸不满地说。 “其实是他手下的裨将韩世忠,只不过人家是大将,统帅一军的,韩世忠这样的怎么跟他争,也就算作他头上了,咱们军中就是如此,有甚底功劳先得让着官大的报,否则在人家手底下找个罪名军棍打死也白死。” 那老兵说道。 其他那些士兵也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跃大致上已经明白了,擒方腊的确不是宋江这些人,但宋江这些也是征方腊这场战争中的重要力量,而且在杭州之战损失很大,剩下活着的也基本上寒心了。宋江用兄弟们的性命换了个半大不小的官,其他有留在军中,在地方上做小军官的,有干脆不伺候了的,鲁智深死在寺庙,武松出家,至于在开封出现很正常。 出家他也不是念佛的。 无非就是弄了张度牒,以出家人身份在外面逍遥快活。 宋朝的度牒可是财政的一大支柱,每份度牒都不便宜,但有度牒的僧人都是国家承认的,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尊敬,这个和僧自己给徒弟的戒牒不同,类似于有编制的和临时工。 这样的话…… “谁那里有旧衣服要卖?” 王跃问道。 第二天,黎明。 上襦下裤头戴斗笠穿着一双粗布鞋的王跃,一脸警惕地站在汴河岸边,看着前方正在打开的东水门。 他是溜出来的。 反正也没人看着他,军营里面一到临近开城门时候,那些闲得无聊的军官和士兵都往外跑…… 什么? 训练? 大宋禁军什么时候训练过? 大宋禁军要是真训练勤快些还不至于这么糜烂呢! 新兵或许还能训练一下,但这些都是跟着童贯多年的,在西北打过仗,在江南也打过仗,他们已经是能征惯战的精锐了,不需要还得天天训练,而且马上就要出征了,本来也就是让他们在京城撒欢的。这些都是去年才刚刚从江南的战场上撤回来,现在紧接着又要他们北上拼命,还训练,训练个毛啊,爱怎么玩怎么玩去。 就是夜不归宿的都有。 包括王禀自己其实一样住在自己城里的家中。 那些家在本地的,多数其实都回家住,而家在外地的,白天基本上也都是在城内逍遥快活,甚至夜晚留宿哪个俏佳人家里。 军纪什么的不用管。 都是童太师的亲信,只要不太出格自有童太师罩着。 王跃一身刚买的这时候衣服,混在那些出营进城的中间,他不过是刚参军一天而已,军营里又没几个真正认识他的,他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来。 他得进城找武松。 他得哄着武松跟他一起去河北,武松的确断了条胳膊,可断了胳膊依然能和他打平手,再说断了胳膊也就不能射箭不能用长兵器,给他一把刀,混战之中依然是勇猛无敌的,这样的人哄在身边,至少安全性增加不少。王跃此行目的只有一个,在战场上保住性命,只要能活下来,再有点战功,那他在胜捷军里面就能继续升官并真正成为带兵的。 那就可以了。 乱世里只要手中能有兵马,就是找地方当山大王也行啊! 再说这时候到靖康还有三年,这三年里若能在军中爬到一定位置,靖康年完全可以在北方的混乱中搞一番事情。 韩世忠也只是个裨将。 岳飞应该就是这一年童贯兵败后才在河北参军。 张俊靖康时候也只不过是种师中部下一个裨将,这时候恐怕还不如韩世忠。 剩下刘錡这些世家子,也就还是世家子,纯粹正在镀金中,至于刘光世他爹就在这次出征行列,估计他也跟着他爹。 这些南宋初年的军头都不比他强多少。 这样算也还有希望。 当然,首先他得在战场上活下来。 所以武松这样的好保镖,是绝对不能错过的,无论如何都得把他哄着跟随自己一起。 前面的通津门,伴着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缓缓打开…… 汴河东水门不仅仅是水门,左右还各有一座陆门,北边通津门,南边上善门,都是有瓮城的,靖康时候这里是主要战场。 城门外早就拥挤等待的行人立刻开始向前移动,王跃拥挤在其中走着,旁边汴河的水门同样打开,一艘艘来自遥远江南的商船,同样和两岸的行人般走向左右两道水门。王跃边走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最近的一艘船上,一个穿窄衫长裙的少女正皱着眉头,站在船首甲板上默默看着前方,大概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 王跃冲着她一笑。 那少女径直转回了头。 紧接着她脚下的船开始进入水门,被岸边的护墙挡住。 王跃同样跟着行人到了通津门瓮城,因为前面很多进城的商贩需要交税,他略一等待才进城,进城以后再次看到了那少女,后者同样看到了他,王跃跟卖笑一样再次冲着她一笑。 那少女没理他。 她脚下的船没有在旁边码头停靠,而是继续向前沿着汴河航行,王跃同样沿汴河向前走着,一路上经过便桥,下土桥,最终她的船停在上土桥,这里向西就是城内主要商业街了。这条商业街与内城城墙平行,保康门瓦子就在西边,然后到朱雀门再到崇明门都是商业街,而纵贯朱雀门的御街内城州桥至外城龙津桥这一公里多段,更是整个开封的核心商业街。 也是大宋朝商业繁荣的象征。 所以南方来的客商都在上土桥一带上岸,这里一直到保康门全都是供应外地客商的旅店,他们在这里卸下货物住进熟悉的旅店,然后从这里开始进入这座城市的庞大商业体系 王跃走过上土桥。 他还是走保康门进内城,他这幅打扮不用担心会被发现,进了内城直接去大相国寺找武松就行。 那少女也正好登岸,后面还跟着几个壮汉,为首一个中年人身材魁梧恍如一尊铁塔般,很有几分巨石强森的味道…… 那胳膊看着都快赶上那少女的纤纤细腰了。 就在王跃走过上土桥时候,那少女正好踏着台阶走上来,王跃终于冲着她完成了三笑…… 然后少女变成了铁塔。 “这位兄弟,你挡路了!” 伴着犹如洪钟般的声音,一只恍如鹰爪的大手居高临下落向他肩膀。 王跃在被抓住的瞬间闪开,那人略微意外了一下,随即伸出另一只手横在他面前,那少女低着头在手臂阻隔中走过,王跃却很认真地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人粗的吓人的手臂,感受了一下那肌肉的硬度…… “你能不能手撕活人?” 他好奇地问道。 “这位兄弟说笑了,我等皆奉公守法之良民,手撕活人这种事情,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壮汉说道。 “我觉得你肯定撕过。” 王跃说道。 那壮汉脸色略微一变,不过紧接着恢复了正常,然后只是略微一笑,随即跟着已经走过去的少女等人走了。 “难道我真的猜对了?” 王跃一脸惊悚地自言自语着。 第十二章 你这个反贼 大相国寺。 一间客房内。 王跃和疑似武松的独臂头陀坐在桌子两旁喝茶。 他找到这人很容易,人家是来大相国寺访友的,随便找个光头一打听就直接带着过来了,实际上这座寺庙很大,里里外外好几重,那些外地到开封的游僧甚至客商多有在此居住。北宋是一个几乎完全的商业社会,只要能赚钱,基本上没什么顾忌的,大相国寺也一样开门迎客,这里除了办集市出名,其实还有一项在开封相当出名的…… 某位大师的菜烧的很好。 不过不是斋菜。 而是那猪肉做的堪称一绝,开封城内人人称赞大相国寺的猪肉宴。 也不知道大师做完之后会不会先尝尝咸淡。 “哥哥是武松?” 王跃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人哑然一笑,随手从旁边拿过度牒扔给他。 王跃赶紧拿过翻开,上面赫然写着武松的名字,还有出家前的籍贯,倒的确是清河县,准确说是河北东路恩州清河县,再就是出家后的寺庙,也是杭州六合寺,甚至还有目前的法号…… 武松。 他居然法号也是武松。 任性。 王跃赶紧把度牒双手奉还。 “兄弟其实是袭庆府奉符县人,说起来距梁山泊也不远,也算是久仰梁山好汉威名了,却不想哥哥倒是如此模样。” 他感慨道。 然后他看了看武松那张带着忧郁与沧桑的脸,真就跟古天乐版杨过在风陵渡亮相时候一样,不过气质还算可以,就是头陀的造型有点另类,按说他如今是有证的大师,完全没必要继续再扮头陀了。头陀通常是临时工,也就是那些有证的大师给一张戒牒,然后可以带发苦修,至于度牒在北宋后期虽然没那么紧俏,但一张算起来也得两百贯左右。 有编制的和尚可不是谁都能当的,但有编制还继续做苦行僧…… 那就真是任性了。 “威名?莫不是贼?” 武松说道。 “贼?” 王跃微微一笑。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间的繁华,到头来却身披袈裟,伴这孤灯残蜡,是你错了吗?除暴安良,劫富济贫,有错吗?没错,这世道不公,好男儿岂能苟且坐视?那是谁错了?为何行侠仗义者反被诬为贼,渔肉百姓者却高踞庙堂? 是这世道错了! 既然错的是这世道,那谁又有资格说你们是贼? 你们不是贼,那些祸国殃民,荼毒百姓的贪官污吏才是贼。” 他紧接着说道。 武松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目光却温和了许多。 “不该招安啊!” 王跃探过头,一边用手指敲着桌子一边语重心长地低声说道。 武松瞬间把茶杯重重地按在桌子上,紧接着那茶杯在他手中四分五裂,茶水在桌子上流淌开。 有戏! 王跃瞬间精神大振。 “好好的绿林好汉做着,为何非要招安呢? 要说是为了富贵,那兄弟我的确无话可说,可看哥哥如今所为,也并非是求那富贵的,再说如今这世道,若非原本就是富贵中人,如昨日兄弟身边的刘錡这般,否则要想富贵要么学文,去走那科举之路,成则富贵败则措大,要么如童贯身边那些人一样靠拍马屁,阿谀奉承来求之。 然而如哥哥这般磊落男儿,又岂会如此辈般奴颜婢膝? 既非为富贵,那为何要招安?为何要受那般鸟气?明明是一个快意恩仇,除暴安良的好汉,为何非要去给那些贪官污吏做鹰犬? 到头来还是个兔死狗烹! 这不是贱吗?” 王跃继续刺激。 “够了!” 武松爆发般怒吼一声霍然起身。 王跃像个得逞的阴谋家一样,端起已经震洒大半的茶杯,看着站在那里胸口急剧起伏的武松……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他紧接着补刀。 “你就不怕某将你押送官府?” 武松喝道。 “那只是证明我看错人而已,不过我自信不会错的,世间岂有卖友求荣之武二郎?” 王跃说道。 武松瞬间就像泄了气般,一下子重新跌坐回座椅上。 “我倒是很好奇,哥哥的身手我是领教了,以此可知其他诸位好汉的,如鲁智深这般,纵然胜捷军那些士兵也说他是勇猛无敌,像你们这般身手,是如何被张叔夜那些官军困住的?要说西军精锐,真心放出骑兵的确可能,可就张叔夜仓促募集的那些乌合之众,还能困住你们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再说就算你们不得不招安,去江南一路上有的是机会离开,那又为何非得去与方腊拼命,最后折损那么多兄弟? 话说你们还剩下多少人?” 王跃问道。 “不足半数!” 武松恨恨地说道。 说话间他还狠狠拍了一把桌子,这张可怜的桌子估计再来一下就该散架了。 “至于张叔夜困住我等,那不过是宋公明与那张叔夜合伙演戏。 他与吴学究早就瞒着众兄弟,与其联络好了,故意带着兄弟们入陷阱,再哄着兄弟们不得不招安,我与鲁提辖,史进等兄弟不愿意,但杨志,关胜等兄弟都同意,若是闹起来反而失了义气,不得已也就只得答应。 至于去江南,也是被他花言巧语哄骗了。 直到打完方腊,看他得了个官职后的嘴脸,兄弟们才悔之晚矣。 那时候史进兄弟差点与其火并,被拉住后与其割袍断义,独自一人回乡,我因与那方七佛大战折损了一条手臂,被他丢在了杭州。鲁提辖也心灰意冷,正好留下与我作伴,却不想倒是他先故去,葬了他之后我也就四海为家了,如今想想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信了这样一个狗东西。” 他接着说道。 “看看,这才是会谋富贵的,他的确不是英雄好汉,但却是会谋富贵的,踩着兄弟们的死尸,他终究还是换来一顶官帽,若是再继续拍上官马屁,以后少不了继续升官发财。 只是可惜了那些好汉们!” 王跃感慨道。 这就可以解释宋江这帮人为何横行河朔,却那么简简单单就被解决。 话说这宋江是个人物啊,杀人放火盼招安啊,先聚起一帮能打的,把阵势搞起来闹大了,再找个文官联络好设计把兄弟们逼到陷阱,然后再顺势逼其接受招安,用兄弟们的人头来换取他的富贵。一个团练使加上楚州兵马都监,这虽然在王跃看来的确不是什么大官,但原本也是他一个小吏无法企及的。 他是吏。 押司就是县衙里的秘书,一个县好几个呢! 但依然是庶民,连衣服都只能穿黑色的,虽然理论上吏也有可能通过各种手段,然后得到提拔做官,但也只能限于那些最低级的官职。 而团练使是从五品。 原本他这辈子连想都不敢想的。 “他如今还活着吗?” 王跃问道。 “路过楚州时还在,某不想再见他也没去看过。” 武松说道。 “这样的人还不一刀砍死,难道还留着恶心人吗?” 王跃不满地说道。 很显然宋江被毒死这种事情并没发生,毕竟这也不是水浒传时空,他会不会被毒死还难说,不过也可能是还没到时候,真要算起来距离解决方腊,也才仅仅过去几个月而已,方腊是去年八月才凌迟,宋江就算封官也就是七八月间,才不过大半年而已。 “终究兄弟一场,事已至此,随他去吧。” 武松叹了口气说道。 “这可不像哥哥能说出的话,对付此等小人,就该干脆给他一刀,以祭奠那些死去的兄弟,你与他兄弟一场,不想脏了手,哪天兄弟我去,我倒要看看这厮是何等狼心狗肺。” 王跃愤慨地说道。 武松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不过兄弟此来,倒是有事相求。” 王跃说道。 砍死宋江什么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就算真砍死也是以后的,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说,你我也算投缘,有用得着某之处尽管开口。” 武松爽快地说道。 “不瞒哥哥,兄弟我其实刚刚入了胜捷军,即将随童贯开赴河北,此去少不了大战一场,以我估计,少不了要大败一场,我虽然有些武艺,但战场之上千军万马终究不光是有武艺就行。我想请哥哥随我一起,这样也好有个照应,别到时候死在战场上,咱们兄弟联手,战场之上保命足够。” 王跃说道。 “某兄弟三十六人,被童贯利用去打方腊,最后活下来不足二十个,如今正后悔之时,你却要某再跟着你,随那童贯去打辽人?” 武松盯着他,一脸不满地说道。 “哥哥莫急,且听我道来。” 王跃说道。 (感谢书友裕满堂的打赏) 第十三章 念个毛的佛,且去杀人 “我只想问一句,哥哥是想就这般了此残生?” 王跃问道。 武松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盯着他。 “或者我再问一句,你就想这般昏昏噩噩地继续下去,继续这样如行尸走肉般游荡,看着那些贪官污吏继续荼毒百姓,看着世间那些不公平的事在你面前继续一堆堆出现,看着这个世道继续错下去? 曾经那个嫉恶如仇,快意恩仇的武二郎,就这样继续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一直到死? 那你与死人有何区别?” 王跃说道。 武松依然默默盯着他。 但却可以看出他脸上的肌肉在跳动。 很显然他并不是一个能够真正克制情绪的人,虽然王跃并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水浒中一样,但从昨天的接触就可以知道这个人的性格…… 他是一个豪侠。 一个快意恩仇的人。 而现在他的日子过的很苦闷。 曾经的兄弟们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他一个人在悔恨中,就像孤魂野鬼一样游荡,看着造成这一切的人在一旁春风得意,却因为曾经的义气无法去报仇,曾经他和那些兄弟们劫富济贫逍遥快活,看到不公之事一刀砍去,看到贪官污吏一刀砍去,那是何等畅快,但现在他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 这种人实际上已经压抑到了极点,想要让他跟着自己走,那首先就得点燃他心中的烈火。 王跃承认自己不地道。 武松跟他走很危险,说不定这次会死在战场上。 千军万马的战场真不是武艺好就管用,就是霸王再世,对面几百张神臂弓之类射过来,也一样会被扎成刺猬,他上战场会死,武松当然也会死,可对于武松这样一个人来说,让他继续昏昏噩噩下去,那真是一种耻辱,他是一个战士,那就应该像个战士一样…… 念个毛的佛啊! 且去杀人! “可这些与你去河北有何关系?” 武松缓缓说道。 王跃立刻露出了笑容。 “很简单,因为我料定会败,但败了不一定就无法收回幽燕,毕竟我大宋有钱,花钱买女真人打下来再给咱们就行了,相信童贯一定会这样做的。但女真人也知道了咱们朝廷是一只可以随便宰的肥羊,之前他们以为我们很强大,至少也是辽国一个等级,但只要咱们朝廷在幽燕之战原形毕露,他们是不可能忍住这花花世界的。 他们如今还没解决辽人,天祚帝还在夹山,一旦他们彻底解决辽人稳住了后方,就会紧接着对咱们举起刀。 然后咱们会成为下一个辽国,而北方会杀得一片混乱。 你不觉得这是个机会吗?” 王跃说道。 武松摇摇头示意不懂。 他哪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哪知道夹山是什么地方,女真人又是什么鬼东西? “你们以前是如何横行河朔,是如何劫富济贫?” 王跃很干脆地问道。 “那还不容易,梁山泊水路四通八达,沿着五丈河到汴梁,沿着泗河南下到江淮,沿着黄河水路到河北,顺着五丈河又可到济南,就是到沂州都容易。我们兄弟带着各自手下,也无需太多人,有千余就足够,驾着船沿途攻破州县,召集贫民打开官仓,把那些贪官污吏杀了,粮食任凭他们自己取。 再有那些为富不仁的,一并打开庄子,一样开仓放粮,我们兄弟就取些金银之类方便使用的,剩下全都任凭穷人取之。 京东各地多是厢军,就是禁军也都百余年未打过仗。 这般货色某一人就能撵着几百打。 无人能挡。 我们兄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说我们兄弟到就会开仓放粮,别说是那些贫民,就是官军都不想阻挡,我们打开州县他们一样跟着分钱粮。” 武松说道。 而且精神大振,仿佛换了一个人般容光焕发。 “错了!” 王跃说道。 “哪里错了?” 武松愕然道。 “你们完全错了,你们这样做有什么用吗?你们在的时候,的确那些老百姓分了钱粮,能吃几顿饱饭,可你们走了以后他们的日子会有什么改变吗? 不会的。 他们该交的租还得交,该交的税也依然得交,该过的苦日子一样也还得过。 甚至更差。 毕竟那些贪官污吏因为你们造成的损失,得从他们身上捞回来,贪官污吏们是不会吃亏的,你们顶多让那些老百姓做了个梦,很短暂,但的确没什么卵用的梦,你们走了,他们的梦也就醒了,那么,你们为什么要走,你们为什么不是带着他们,把这个梦变成实实在在的日子?” 王跃说道。 “那不是造反了?” 武松愕然说道。 “哥哥,你们是在做什么?难道你们是在请客吃饭吗?你们原本就是造反却以为自己是在做什么?” 王跃同样愕然地说道。 武松立刻沉默了。 “我此时才明白,你们甚至不如方腊,方腊至少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知道自己是在造反,那他就也就像个真正造反的一样,可你们都已经造反了,却没想过造反,知道你们这样顶多是什么?流寇,顶多也就是个流寇而已,失败是必然,不招安最后也一样会完。 你们已经造反了。 那你们就得有一个造反的样子!” 王跃说道。 这个时空当然不会有水浒传那样,搞个水泊梁山的根据地,事实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现实里的梁山无非一个孤零零小山包,算起来四五个平方公里,四周环水,一片芦苇荡,藏千把人当然没问题,毕竟随时可以驾着船走人。那里有五丈河这个开封以东漕运线贯穿,南下桓公渎入泗水直达淮河水网,整个鲁豫交界水网区乃至淮河水网任由他们活动。 向北进入黄河水网麻烦点。 因为五丈河进开封城,再转入汴河才能进入黄河。 不过在梁山泊北岸登岸,却只需要陆路百多里就到了,然后弄些船顺流而下整个河北任由他们逍遥,甚至都能把船撑到蓟州去。 所以历史上记载的这帮人,也就是这样在整个南起淮北,北到河间的广袤水网区内四处攻州破县。 但他们真没建立过根据地。 “这样不行!” 王跃语重心长地说道。 话说这家伙都快反贼附体了,俨然忘了自己还在大宋都城,而且还在一座皇家寺庙里,而此刻他身份还是大宋禁军中的一个都头。 “所以,我们不能再这样了。 此战之后北方就开始进入乱世,尤其是幽燕一带接下来会很乱,而乱世就少不了为盗的,故此我想做的,就是先在山区搞起一个寨子,然后逐渐做大,做强做大,再创辉煌。不过不是我,而是哥哥你,至于我还得在官军里面,最好能争取往上爬,然后咱们兄弟俩合伙,等到女真人南下时候,咱们再趁机建立一个没有贪官污吏,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的好世道。” 他紧接着说道。 武松摇了摇头,很显然这家伙理想太远大,他根本理解不了。 实际上王跃也不是脑抽,因为他真得具备实现的基础,童贯花钱雇金兵打下幽燕后,为了维持统治,主要是养活郭药师那帮人,毕竟那里的人口几乎被女真人全掠走了,根本没有能力维持自给自足。这样赵家人就不得不就近在河北大肆搜刮,最终导致河北造反的蜂起,靖康之前河北已经遍地烽烟,武松想在这期间搞起一支队伍很容易。 唯一的问题也就是如何养活。 但这是以后的事。 再说王跃可以在开封赚钱,甚至想方设法弄一个地方军职,然后和童贯勾结起来弄钱。 总之就是官匪一家互相支撑。 然后就这样猥琐发育,直到金军南下,那时候就可以真正打着抗金旗号做大宋朝的军阀了。 当然,目前只是个计划。 这不是最重要的,这就是个画饼而已,最重要的还是用这个画饼哄着武松跟自己一起北上。 但武松还是摇了摇头。 “某不懂这些,再说你这全是猜测,究竟会怎样谁也不知,就为你这些猜测的东西,让某二次做朝廷鹰犬,还是跟着童贯这奸贼,这岂不是贱?” 他说道。 “你就说吧,怎么才答应?” 王跃最终还是来直接的。 武松突然一笑…… “咱们再好好打一场,某输了自然听你的,命某不在乎,就算跟着你去河北要上阵厮杀也可,左右这日子过得也无趣,好生杀一场,战死在千军万马间,也总胜过一朝老死病榻。可要让某听你的,终究得让某服气才行,打得过某就任你差遣,打不过某就不说也罢。” 他说道。 “走,到外面去,正好兄弟也想看看哥哥到底还有多少本事!”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他也很想看看放开手一搏,最后自己能不能打得过武松。 “外面?此处佛门净地,咱们还是莫惊扰了寺中僧人,左右也该朝食,咱们出去寻个去处吃饱喝足,再到城外放开手一战。” 武松说道。 “走!” 王跃向外做了个请的动作…… 第十四章 金瓯缺 “这东西好!” 上土桥附近一座早餐铺子外,坐在小马扎上的王跃大快朵颐,此刻他一手扛着肉饼,一手端着北宋版胡辣汤…… 羹汤。 准确说叫大骨羹。 大宋朝民间羹汤无处不在,几乎只要吃饭,甚至包括喝酒,统统都少不了羹汤,而且种类繁杂,堪称无物不可羹者,堪比现代吃火锅,从肉到菜再到鱼统统都能羹,此刻吃着肉饼喝着羹汤坐着小马扎的王跃,俨然找到了现代早餐大排档的感觉。 而另一边的武松没这么多话,只是举着葫芦喝酒,看着街道上开始一天忙碌的行人。 这酒肉头陀! “你那朋友来了!” 他忽然说道。 正吃得开心的王跃愕然回头,然后就看见刘锜和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子正骑着马,从上土桥上走下来,那人也是一身绿色,看起来也颇为健硕,两人边走边说着什么。 就在王跃转头瞬间,刘锜也正好目光转向这边。 王跃赶紧回头。 “你不想被他看见?” 武松喝着酒饶有兴趣地说道。 王跃低着头,一边啃肉饼一边点了一下头,不过这时候刘锜也已经发现了他,只不过他一身这时候底层贫民的衣服,一时间没认出来,但已经开始怀疑。他停止和那同伴说话,催马走向这边,那人好奇地跟着,武松继续喝酒看着他们,很快刘锜到了王跃身后。 “这位兄弟,可否转过头来?” 他停下问道。 王跃瞬间换上一脸笑容,然后转过了头…… “信叔兄,你不在大内当差吗?” 他说道。 “哼,你倒是胆大,这时候还敢进城来,王禀应不曾放你出来吧?你这是违抗军令私自出营,回去单凭这一条王禀就能以军法砍了你!” 刘锜冷笑一声说道。 “你是说我最好别回去吗?” 王跃一脸纯洁地问道。 “你愿回就回,不愿回就逃跑,以后顶着个逃兵的名受缉捕,左右此事已经与刘某无关了,刘某将你交与王禀,就完成了太师交待的,你跑了也是你刚认的那个叔父之责。 不过今日他未必有空回营,据说今日中午官家要在宫中赐宴,午宴结束也得下午,晚间再有些别的宴请,那他今日也就不会再回军营,胜捷军另外几个将领如辛家兄弟,张师正等人,估计也不会回军营的。你早早回去,只要别被发现就还能蒙混过去,若是真被发现,那就听天由命吧。” 刘锜说话间下马,在他们的桌子旁坐下,另一人也下马坐下。 “大伯,肉饼四个,大骨羹两碗!” 刘锜朝店铺伙计喊道。 “你为何称他大伯?” 王跃好奇地问。 “店小儿无论大小皆称大伯,不过也就是这般脚店,若是大酒楼,则又有不同称呼。” 和刘锜一起那男子说道。 “呃,这倒是挺别致,这位哥哥不知如何称呼?” 王跃拱手说道。 “马扩,字子充,陇西狄道人。” 后者还礼回答。 “王跃,无字,袭庆府奉符人!” 王跃说道。 这个名字似乎哪里听过。 旁边刘锜冷哼一声,这个混蛋的籍贯还是他编的,现在倒是毫不脸红地真就这么自称了。 “这位大师如何称呼?” 他转头问武松。 “武松!” 后者干脆地回答。 “武松?这个法号倒也少见。” 刘锜愕然道。 “武松?你是梁山那个武松?” 马扩眉头一皱说道。 武松冷然一笑。 “王兄弟交游广阔啊!” 马扩意味深长地看了王跃一眼说道。 “某倒是觉得,你们这些人也不失为一群好汉,无论之前如何,终究还是走上正道,大师若非落得残疾,此时也少不了个官职。想那宋团练,如今不就依然富贵?还有杨志,此番太师北上巡边,据说也调了他参战,到时候立下功劳少不了再加官晋爵。” 刘锜说道。 说到底无论是不是把梁山这些人当做贼寇,他们终究是招安了,而且还为朝廷血战过。 “杨志也在太师军中?” 王跃说道。 这个消息让他很意外。 “他原本就是禁军军官,只是犯了事逃走,招安之后倒是得了太师赏识,如今乃是河北禁军大将,此前已奉命调往高阳关。” 马扩说道。 武松冷哼一声。 “吃饭,吃饭,吃完了兄弟还得和武松哥哥比武。” 王跃赶紧说道。 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太危险,很容易打起来。 “比武?那这顿我请了,赶紧些,打完再寻个好的去处继续吃酒。” 刘锜瞬间来了精神。 “呃,我其实就是在等你来掏钱。” 王跃说道。 然而他这话刚说完,对面武松猛然站起,甚至把桌子都带翻,桌上的羹汤瞬间浇了最倒霉的刘锜一身,话说这东西可很有温度,刘锜被烫的惊叫一声,立刻就变了脸色,毫不犹豫地拔刀…… “混账东西!” 他怒喝一声。 不过紧接着王跃拉住了他,因为此刻的武松正两眼冒火般,盯着上土桥方向,刘锜也是聪明人,他和王跃同时将目光转向那里,然后就看见上土桥熙熙攘攘的行人中,一个恍如铁塔般的壮汉,鹤立鸡群般走着,不过并没有发现他们,正在转向准备走向桥下的码头。 “何人?” 马扩一脸凝重地问。 他已经转身取下马鞍旁挂着的刀。 “方七佛。” 武松缓缓说道。 “你没认错?” 王跃问道。 那就是不久前他遇上的那个壮汉。 “我这条胳膊是他砍下的,你说我会认错?” 武松说完骤然冲出。 “这个莽夫!” 刘錡一把没拉住他,气得直接一跺脚。 “上啊!” 王跃很干脆地双手提起那张有些分量的桌子,说了一声之后在后面店家的喊声中追着武松去了,他今天没带祖传的消防斧,这附近也没趁手的,只好用这个凑合一下了,否则就只能像公园下棋急眼了的老头一样,抄着小马扎上了。后面刘錡二人立刻拔出刀跟上,而此时武松已经到了方七佛跟前,紧接着跃起凌空一脚直奔后者胸前。 方七佛也看到了他,正要迅速向码头跑,此时无可躲避,很干脆地双臂交叉胸前,撞击瞬间猛然向外推出。 就在同时武松另一只脚正中他腹部。 这个铁塔般的壮汉闷哼一声猛然后退两步,而武松却随即被他推开,倒飞出去落地,正好被赶到的王跃扶住。 “快上!” 武松喝道。 王跃立刻直冲向前。 方七佛依然在逃,但他的块头限制了速度。 而王跃的冲刺速度已经完全可以拿奥运冠军,眨眼间就追上,他手中桌子带着呼啸拍落。 方七佛转头一拳轰出,瞬间击穿了桌面。 不过王跃又不在桌子正后方,站在一侧的他大吼一声继续向前。 方七佛抬脚上撩,王跃直接跃起,但桌子依然没撒手,从方七佛头顶掠过的他带着套在方七佛手臂的桌子旋转,碎木如锯般切割方七佛的手臂,他立刻发出一声惨叫。 但这家伙也不是善茬,带着桌子猛然撞向王跃。 两人此时已经到了码头,在那些船家和水手的惊叫中,同时坠落在河水中。 方七佛忍着剧痛,直接从桌子上抽出手臂,下一刻王跃的拳头也到了,来不及反应的他被正中下巴,方七佛再次惨叫一声喷出一口血水,但紧接着他的拳头直奔王跃面门。 王跃轻松躲开。 但他却没想到方七佛另一只手在水下抓住了他的衣服,拖着他直接扎进了深水。 王跃很干脆地也抓住了他的衣服。 水下两人剩下的拳头同时轰出,在经过了河水减弱威力后又同时轰在对方的胸前,下一刻两人向外分开,但王跃却没松手,方七佛自然也不能松手,两人同时用力再次靠近,又一次挥拳轰出。他俩就这样在水下,仿佛发疯一样各用一只手抓住对方,剩下一只手握拳对轰,这样近的距离也不存在躲闪,两人的拳头不停落在对方胸前。 谁先撑不住谁就是失败者…… 失败者是方七佛。 他的确水性不错,江南人会水很正常,大概他拖王跃下水的目的,就是以为王跃北方人不会水,但他哪知道这家伙底细。 结果现在悲剧了。 他那庞大的身躯对氧气的需求远远超过王跃啊。 很快撑不住了的方七佛突然松开手。 “想跑?” 王跃对着他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紧接着他双臂向前,以一种很羞耻的姿势抱住了方七佛,后者也急了,虽然汴河水不够清澈,看不见他脸上表情,但那混乱捶击王跃后背的的动作证明了他的焦急。王跃这时候也不管别的了,就像只八爪鱼般箍住了他,忍受着后背的重击同时拼命摆动双腿向下游。 倒霉的方七佛真要是在外面和他单挑,还未必会输给他,可现在却只能看着头顶近在咫尺的阳光挣扎。 就在这时候,几支棹同时出现在他视野中…… 第十五章 一曲大宋忠义英雄的赞歌 “什么万夫不当之勇,水里灌上十分钟霸王再世也废了!” 王跃有气无力地说道。 此刻的他正四仰八叉地平摊在码头的石板上,而旁边刘锜等人则一片混乱地按着方七佛捆绑,还有一队附近赶来的士兵,用长枪顶着方七佛,防止这个要犯逃跑…… “这厮乃方腊手下头号猛将,独自率领数万兵马攻秀州,我等连同王禀部自镇江救援,两军大战于秀州城下,我与鲁提辖合力也未能拿下他,反而被他斩断一条手臂。不过他手下多是些乌合之众,连盔甲之类都没有,纵然他悍勇,最终还是挡不住西军铁骑,只能撤回杭州与那方腊固守。之后官军攻破杭州,他逃走后不知去向,若他在方腊身边,韩世忠也未必能成功,却不想今日居然会在开封城內,为兄弟所生擒,这也算是天意了。” 武松说道。 说话间方七佛被捆绑结实,然后穿杠子被刘锜等人拖过来。 “你这无耻小人,有本事咱们堂堂正正打一场!” 他奄奄一息地说道。 “有机会再说吧,咱们也算是素昧平生,第一回见面也没什么怨仇,抓你也只是为朋友义气,你在黄泉路上别骂我,话说你一个人跑到这开封,莫不是专程给我送这场功劳?” 王跃摆了摆手,很无所谓地说道。 估计他是没机会了,用不了多久就该步方腊后尘了。 这些人扣除那个奇葩的信仰,其实并没什么让他厌恶的,虽然传说他们杀两百万人,但那只不过源自当时一个文人笔记,文人这方面节操就不用说了,毕竟有圆嘟嘟一炮糜烂数十里。而且笔记的内容还说官军杀贼百万呢,总共浙江六州五十二县卷入战争,照他这个记录,那至少得死一半,毕竟核心战区杭州人口也就百万。 二十万户。 一户五口人也就一百万。 实际上官方数字才三十万口,二十万户当然不可能三十万口,那得多少光棍才能出这样的户均人口。 一百万应该是合理的。 至于剩下几个州都是十万户级别,所以六州不会超过六百万,而方腊从起兵到被俘总共半年,半年杀两百万,在没有机关枪的时代这杀人效率也太高,都快赶上一年屠川六万万的巫妖王了。 总之这个数字很值得推敲。 倒是有记载明确的。 就是他们杀官员,杀儒生,杀那些士绅大户挺狠。 堪称罪行累累。 官方小账本都记得明明白白的,至于一些老百姓蜂起响应的,这个就遮遮掩掩语焉不详了。 “以成竖子之名!” 方七佛狠狠地说道。 不过就在他被拖过去的瞬间,却微微向着王跃一点头,他已经理解了王跃的意思,王跃是不会告诉官府他其实还有些同伴的,虽然这一点官府肯定很容易就查到,但在这期间,他的那些同伴却可以趁机逃走,他们居住的地方其实就在这附近,闹得如此轰动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王跃依然躺在那里,继续看着他被塞进一辆刚刚赶到的囚车。 “咱们还比武吗?” 他问武松。 “无需再比,以后某任兄弟差遣!” 武松很干脆地说道。 “还比甚底武,起来,某带你去太师那里请功!” 刘锜激动地说道。 他的确很激动。 话说这可是钦犯,虽然是王跃抓的,他不好抢功,但作为主要参与者之一他也少不了加官进爵。 甚至他还会比王跃加的更多。 毕竟他是有背景的。 “起不来,我在水下被这厮捶了足足几百下,都吐血了,如今怕是已经五脏俱裂,命不久矣,这时候还去请功?我站都站不起来,一活动就感觉正走进鬼门关,能躺这里晒着太阳等死也就知足,若信叔兄有心,不如替我去叫几个小娘子来,给我唱着曲也算是送行了。” 王跃虚弱地举着一只手说道。 “快,去找个郎中来!” 刘錡毫不犹豫地吼道。 几分钟后。 “你没受伤!” 刘錡很肯定地说道。 “这位兄弟且宽心,你这脉象看无恙,甚至老朽可以拍着胸脯说,兄弟身体康健,足可长命百岁。” 本地某名医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 “可我都吐血了!” 王跃抓狂一样说道。 “你莫不是想装受伤,故意不去河北吧?” 刘錡狐疑地说道。 “我真吐血了,吐了好几口呢,我是那种装病的人吗?你们应该比我清楚方七佛的力气,他在我背上捶了都不知道多少下,而且我胸口还挨了很多拳,你们都说他有万夫不当之勇,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受伤呢?而且我都起不来了,你们看,我真的起不来了!”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猛然一用力,下一刻四周一片寂静…… “呃?” 坐起来的他茫然四顾。 “呵呵!” 刘錡笑容诡异。 马扩同样也呵呵一笑。 …… “我真吐血了,刚才也真起不来,真的,你们要相信我!” 王跃一脸尴尬地解释着。 说话间他从地上直接爬了起来,多少有些茫然地在身上摸着。 他在水里的确吐血了,那方七佛最后都疯了,两个恍如巨锤般的拳头拼命捶击他的后背,哪怕有河水阻碍削弱了力量,这样的猛将连续捶击,也不可能不对内脏造成伤害。虽然之前说快死了的确夸张,但受了一定内伤是真的,他都吐了好几口血,肯定是内脏已经出血,刚上来时候也的确没力气站起,一动就感觉浑身剧痛。 可现在居然好了? 根本就像没受任何伤一样,内脏不疼了,原本那种想吐血的感觉没有了,浑身上下一片轻松,再打一场都毫无困难。 这就很诡异了。 “对,对,王兄弟的确受伤了,王兄弟与那方七佛血战一场,以方七佛之悍勇又怎会无伤?受伤了,他的确受伤了,这位郎中,你适才是不是诊错了,最好再诊一遍,一定要诊的仔细些。” 马扩突然说道。 “呃,那小老儿再诊一回!” 那郎中说道。 说话间接过了马扩递给他的一小块银子。 很显然大家都是聪明人,一个身受重伤还擒拿逆贼的勇士,明显比一个不受伤的获得的奖励更多。 然后他第二次诊断的结果,自然就是王都头勇斗方七佛,最后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仍然凭借一腔忠义,奋不顾身,最终硬是吐着血,还为大宋,为官家擒拿这个逆贼,谱写一曲大宋忠义英雄的赞歌。真乃我大宋士民之楷模,吐着血都能与逆贼大战三百合,这说出去也是一段佳话,足以显示吾皇之教化。 “找辆驴车来,你都吐血了就别硬撑着了,子充兄,你与武大师先送他去寒舍,我去太师处报信!” 刘錡无语地说道。 说完他直接上马,方七佛是被开封府的人带走的,虽然开封府不可能抢这份功劳,毕竟还有他和马扩,但还是得以最快速度通知童贯,王跃现在是胜捷军的军官,这份功劳主要是胜捷军的,很给童太师长脸。原本他们应该跟着一起去开封府的,就是为了带着王跃去请功才留下,现在王跃装受伤,那他就只能自己先去了。 他走后很快附近一辆驴车被叫来,身受重伤的王都头,终于如愿以偿地享受了一个伤员的待遇…… “我就说我受伤了嘛,你们还不信!” 他躺在稻草上满意地说道。 “你都伤成这般模样,就老老实实闭嘴吧!” 骑着马在一旁看护的马扩没好气地说道。 第十六章 一群戏精 刘宅。 这里是刘錡在开封的住宅,不过是租的,他家是陇右德顺军也就是现代固原南边的隆德一带,在京城只是做官而已,当然是租的。 而且房租还很高,所以只是租了这样一个三进小宅院。 说到底他也就是个八品官。 而且没权力。 职责只是在大内的西上閤门,在知閤门事和閤门宣赞舍人指挥下,给那些进宫的大佬们带个路,向外面传个话,准确说他就是个传达室的,只不过他这个传达室是皇宫的传达室而已。不过他这属于閤职,随时会被皇帝派遣到外面以閤门袛候的官职干别的,那时候可就不一样了,类似于带衔的特派员,走到哪里都会引来一堆送礼的。 所以说这个官职就是给他这种二代们镀金的。 至于马扩…… “你说你见过阿骨打?” 王跃坐在短榻上一脸惊愕地看着马扩。 马扩真给了他一个惊喜。 “家父马政,重和元年以登州防御使充使臣,与副使兼通译呼延庆,向导高药师一同渡海赴辽东,与女真人商议交好,某也在其中,不但到过女真所居之阿芝川涞流河,且见到了阿骨打。” 马扩说道。 “那女真人如何?” 武松也有些好奇地问道。 马扩顿了一下,露出一副回想往事的表情。 “我辈皆人,其辈更似野兽,日常所为者唯有狩猎,皆阿骨打亲自率领行围,其独踞虎皮,背风而坐,掷箭以远近分派属下,各以骑兵并行,绵延数十里驱赶野兽至围中,各以强弓射杀,甚至有肉搏猛兽者,然后设皮座以所获猎物生火烤而分食,甚至有生食者。 无礼仪教化,惟力是恃。 不种五谷,日常所食皆赖渔猎,另有稗子为粮。 所居皆平原草莽,人烟稀少,每三五里间或有一族帐,三五十家而已,帐内设有火炕,皆居火炕之上。 某去之时,其已破辽之上京,掳掠乐工悉集,倒是颇有好之者,惟阿骨打鄙视之。” 他说道。 “你就没想过有朝一日,咱们大宋的乐工也被送到那里?” 王跃似笑非笑地说道。 “出使之前朝中诸公的确多有担忧唇亡齿寒者,纵然当时执政之蔡相,亦多有顾虑,但童太师坚持此议,官家终究听了童太师的,再者只要咱们夺取幽燕即可堵住北方南下之路,那时候榆关,居庸关天险在手,女真人纵然欲南下也过不了燕山。 相反若任由女真夺幽燕,则为祸更甚于辽国。” 马扩说道。 “那要是打不下幽燕呢?” 王跃说道。 “我军十余万,又有西军精锐,可谓精兵猛将悉集河北,析津城内耶律淳能调集的所有男人加起来,都未必有咱们的兵多,此战如何不胜?” 马扩说道。 王跃呵呵一笑。 可事实上就是输了啊! 这他玛说会惨败,都不会有人相信啊! 真悲哀。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婢女,端着茶走了进来。 刘錡的老婆孩子肯定不会在这里,在开封的就是俩小妾,她们肯定不方便出来招呼客人,不过马扩与他算是好兄弟,也就算是半个主人,直接负责招待王跃二人。 王跃无聊地看着小婢女…… “来,小娘子,我给你看个手相如何?” 他说道。 也就十四五岁的小婢女,怯生生地看着他。 “你还会看手相?” 马扩意外地说道。 说话间朝那小婢女示意了一下,后者小脸红红地伸出手。 “那是当然,王某天文地理无所不知。” 王跃大言不惭地说道。 然后伸手就去抓人家的小手…… “你的天文地理也是那老道教的?” 刘錡说着话从外面一脸无语地走了进来。 “对,还是信叔兄了解我!” 王跃说道。 然后他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 “把这副药拿去煎了,叫刘福去杀只鸡,弄些鸡血过来,再让四娘拿身我的旧衣服来,快去!” 刘錡无视他调戏自己婢女的事实,把手中一副药递给小婢女说道。 说完他走到王跃面前,毫不犹豫地叉着他胳膊拽起来。 “喂,你要对我做什么?” 王跃愕然道。 然后另一边马扩在刘錡示意下,同样叉起了他的另一只胳膊,两人直接架着这家伙就往外拖,紧接着出门转向旁边的书房,进去后随即马扩将门踢上了。 “你们要对我做什么,别脱我衣服,我可不好这口……” 书房里的王跃惊叫着。 一刻钟后。 “吆,这还真伤的不轻啊!” 童贯饶有兴趣地看着病榻上的王跃。 旁边还有一件血衣呢,胸前是王都头吐的血,看起来还很新,估计刚吐完没多久,另外那小婢女还端着喝了一半的药,刘錡与马扩垂手而立,至于身受重伤的王都头则挣扎着要起来…… “躺着吧,老夫还真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天,你就给老夫长了这个脸,这方七佛可是悍勇至极,却没想到栽到了你手上,行,老夫没看错你,回头进宫少不了给你向官家讨个封赏,你就留在开封养伤,此次北上就不用跟着了。” 童贯笑着说道。 “太师,这点伤不碍事,适才马兄说过,咱们北上也是乘船,俺在船上养伤也一样,太师老爷如此器重俺,俺不能给太师老爷丢脸,这趟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太师老爷北上杀敌。太师老爷,您就让俺去吧,俺的身子壮,不过是挨了些拳头而已,又不是被刀砍了,就是刀砍了,俺也要跟着太师。” 王跃奄奄一息般说着,挣扎着要扑下卧榻。 刘錡二人赶紧扶住他。 “那方七佛的拳头,可不比刀砍斧剁弱,既然你有这份心,那就跟着吧,老夫给你单独备一艘船,你正好与马承节同行。” 童贯说道。 他北上是肯定要坐船的,在开封北上过陈桥驿,到滑州三山浮桥登船,顺流直下到河间转陆路北上高阳关,原本历史上他从启程到到达高阳关,总共才花了十三天时间,不是坐船沿黄河顺流直下,陆路得走一千多里,就是宋军骑兵恐怕也做不到持续十三天每天一百里行军。 更别说他这压死马的肥胖程度了。 “谢太师老爷!” 王跃激动地说道。 说着还要行礼。 “这些虚礼就免了,赶紧躺着吧,是条好汉!” 童贯笑着说道。 说完他转身走出去,后面跟着的王禀意味深长地看了王跃一眼,还有几个同样的将领,也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太师的新宠,估计是已经感受到了竞争的压力,然后这帮家伙跟在童贯后面,又吹捧着太师慧眼识人,就那么很欢乐地走了。 刘錡二人送他们出去然后回来…… “信叔兄,你这就不对了,你怎么能骗太师呢?” 王跃一脸认真地说道。 “得了便宜还卖乖,适才你这戏演的倒是很像,真是满腔忠义啊。” 刘錡鄙视地说道。 “王兄弟为何非要去河北,留在开封不是更好,左右也少不了你的封赏,太师亲自向官家讨要,再低也不会比某这个从九品更低,以官家之慷慨,就是赐钱也少不了,那又何必去河北冒险?” 马扩说道。 “演戏归演戏,说起来能多捞点当然好,可是这真正要为国出力的事情上,咱们也不能躲开,这忠字还是不能含糊,骗太师归骗太师,太师的赏识咱不能忘了,这义字上也不能含糊。于公于私,于忠于义,王某都不能做这个逃兵,装伤是装伤,该上战场还是要上的,不上那就真是小人了。” 王跃肃然说道。 “受教矣!” 马扩动容地拱手说道。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走私航空母舰,backup59,当世自逍遥,完美的轨迹,humorson,Napoleon濬嘟,梦想天天睡懒觉,晋安明月,随风1937,俺真不是英雄,汉族网麦冬,上古之神_河蟹,APT散仙,鎏金镗,轩辕贵胄祖述尧舜,扶犁理江山,神造新大明护国公牌碎满机等人的打赏) 第十七章 六根清净杵 可怜的马扩并不知道,这家伙只是舍不得这个浑水摸鱼的机会,毕竟在一个有序的社会中很难搞事情…… 比如开封。 王跃出去喊一声造反啦,保证转眼间周围一个人都不见了。 以天下之力养一城的结果,就是清明上河图的盛世,在这样的社会中造反是很难的,那些喝着茶听着戏的市民们,是不会陪一个反贼发疯的。 可河北不一样,或者说幽燕一带不一样。 那里已经是乱世了。 辽国的末日几乎已经是尽人皆知,哪怕耶律淳的苟延残喘也没用。 事实上打败童贯之后,紧接着耶律淳就病死,随后郭药师降宋,宋军二次进攻析津,虽然成功进入了析津城,但却因为抢掠遭到城内抵抗,最终刘延庆全军覆没,仅仅带着几百人逃出,童贯不得不花钱请女真军南下。 女真军攻破居庸关,自知大势已去的北辽群臣做鸟兽散。 耶律大石带着耶律淳的老婆北逃,开始他那传奇的一生,萧干带着奚人躲进热河群山,倒也过了把皇帝瘾,女真血洗析津城,把能抓走的全抓走,留下一座空城给童贯来宣布大宋光荣完成高粱河车神遗愿。得到了析津城的大宋事实上交给郭药师做军阀,同时原辽国大臣张觉割据冀东的平州向女真称臣,然后郭药师和张觉还有萧干在这屁大点地方玩三国杀。 最后萧干被郭药师干死。 张觉因为女真不准他继续做军阀,在金军进攻平州时候逃亡大宋。 在金军逼迫下大宋知燕山府王安中杀张觉,把脑袋送给了女真人,同时也为女真人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这是靖康之变的起因。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短短的两年里。 两年里在这片大致上相当于明朝四分之三个顺天府和整个永平府的土地上上演无数杀戮。 这样地方搞个小势力真得太容易了。 王都头踌躇满志地开始了他挖大宋朝墙角的大业,不过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倒是春风得意,首先他被封官了,承信郎,和马扩一个等级,有品级的官员里面最低级,从九品,至于在胜捷军里面的官职,这个需要等他养好伤之后,不过刘錡说王禀答应也就给他一个队将。 和都头一样。 都头是旧军制下管百人的军官。 但胜捷军是将兵法,也就是将部队三级,队将就相当于都头,手下管五十个士兵。 而目前胜捷军以王禀为统制,但统制只是一个出征时候的临时官职,实际真正编制最高是将,这些将直属于宣抚司,也就是童贯,目前整个胜捷军五千人分成三个将统辖,其中辛家兄弟俩各一个,也就是辛企宗和辛永宗,剩下一个是张师正,然后在出征时候童贯任命王禀指挥他们。 而这三人手下各有副将,部将,队将,队将带五十兵,部将五百兵,实际上就是营,其实也叫营,副将是将的副手,还有个准备将是备用的,这里面营队是固定的,但一个将手下几个营很难说。王跃要是被任命为队将,以后也就说不定归哪个管了,这明显不是好消息,毕竟以他的风格很难当老实孩子,这一次也就是抓了方七佛,要不然王禀还准备给他一顿军棍的。 再就是他有钱了。 “一千贯,这能买多少东西?” 王跃好奇地看着面前一堆铜钱。 这是他的赏赐,也不能说是赏赐,实际上是方七佛的悬赏,他的悬赏原本是三千贯,但开封府认为这也不是王跃一个人的功劳,开封府上上下下都有份,而且还有刘錡这些人,总之最后给他分了一千贯。 这也不少。 两吨多呢! 这还是因为北宋七百七十文一贯,崇宁通宝一文三点几克,不得不说这年头花钱也不方便,交子虽然已经出现,但这种专门坑人的东西,当然不会在自己的都城流通。实际上这时候叫钱引,主要流通于四川和陕西等外地,说白了就是大宋皇帝太精明,已经开始学习现代美帝国主义那套,用滥发纸币来搜刮外面财富供养自己的手段了。 宋徽宗最多一次一年就印了一千万贯。 真疯狂。 “一贯一石米,有些出入但不大!” 马扩说道。 王跃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堆铜钱。 “若是我想把一些铜钱融了,然后铸造一件兵器,那么应该找谁?” 他问道。 “找个铜匠即可。” 马扩说道。 “你想铸何种兵器,如今兵器哪有用铜的?” 刘錡说道。 “我这个兵器有些麻烦,它需要把里面做成管子,且这个管子还有点长,我还是示范一下吧。” 王跃说道。 说完他拔出刘錡的手刀,走到外面把人家附庸风雅的竹子给砍了好几根,又迅速截出差不多粗细的六根,其中一根是加长的,大概两米左右,剩下五根短约一米,然后把这五根绕着长的那根捆扎起来…… 我大明神兵利器的模型就这样诞生了。 “这算何种武器?杵?” 马扩茫然地问道。 “对,不过此物并非寻常杵,王某称之为六根清净杵。” 王跃颇为得意地看着自己的神兵利器。 话说大宋朝又不是没有火药,虽然质量差点但也足够,造大炮火绳枪的确困难了点…… 大炮其实也没什么难度。 生铁铸炮,或者熟铁膛生铁炮都有难度,这个真需要些技术,可单纯铸造一尊青铜炮,这个就没什么难度了,但问题在于玩不起,因为大宋朝钱币缺乏到都使用纸币和铁钱了,可见铜的缺乏。而且这些铜钱含铜量很低,能超过百分之六十就不错了,还得重新精炼,估计这一千贯也就能铸造一尊,加上人工等方面的成本,一尊真正具备攻城能力的大炮,造价得两千贯以上。 也不算太多。 毕竟我大宋宰相一年俸禄都能买好几尊。 但问题是就宋军这水平,给他们造红夷大炮最后结果只能便宜女真。 真的,就冲着大宋禁军黄河岸边一通战鼓吓跑十几万的水平,别说是给他们红夷大炮了,就是给他们一堆褐贝斯,最后也一样是扔给敌人,反而给了女真人攻城利器,就像明末把红夷大炮便宜建奴一样。 总之大炮暂时不要想了。 但可以把三眼铳之类造出来,这个技术上没有难度,随随便便就能造出,铁的也不值钱,至少对上骑兵可以吓唬人。 真的。 这东西威力肯定不用想。 这时候都是重甲,就那连棉甲都不一定能射穿的威力完全白给。 但宋军最怕的是骑兵,而战马最怕的就是这个,两军阵前一片三眼铳齐射的火光和巨响,战马会害怕而掉头,铁浮屠这种重骑兵几乎可以说有进无退,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立刻陷入自相践踏的混乱。 更何况这东西对于无甲或者轻甲的弓骑兵还是有一定杀伤力的。 先造一个适合他专用的,到河北战场上亮个相,让童贯看看威力,然后再怂恿他在宋军大量装备三眼铳,这样到靖康时候也就成一定规模了,那时候再看看金军面对这东西会是什么表现。不指望能克敌制胜,但至少也能给金军造成一定的麻烦,而是守城时候同样也是很好用的,总之…… 就这样给大宋开个金手指吧! “南无加特林菩萨,六根清净贫铀弹,一息三千六百转,大慈大悲渡世人!” 这座幽静的小院里,响起王跃那庄严地吟哦声。 说话间还抚摸着他手中的那捆竹竿,就仿佛在抚摸一门火神炮。 第十八章 我还回来的 刘錡也对这件武器充满期待。 杵棒其实并不稀罕,就算军中猛将也多有使用的,比如王禀他爷爷王珪就以擅使杵棒著称,可杵棒做成这样还是有些夸张了。 紧接着他就找了几个铜匠,这些人看过模型,再听王跃解释一番之后,倒也确定可以做出来,说到底就是个铸件而已,大宋朝铜器什么奇形怪状的没有,几根铜管子而已,无非是掏钱够不够。 不过也有些问题。 一则中间的柄,用木头很难承受重量,所以这个必须改成铁的,中间那根铜管截短半米,后面用一根实心锻铁的一米半长柄,前端与铜管丝接,然后再把接口焊死。然后周围环绕五根一米的长管,这些管子都用精炼的青铜,内径不用太大了,有十五毫米就差不多,壁厚尽量厚一些。 这东西主要用途不是当火枪,而是抡起来砸人。 薄了容易变形。 再说王跃对这时候的铸造技术也不是很放心。 所以不但要厚壁,而且还要在外面箍上一道道锻铁。 不过这就很有分量了,好在王都头天生神力,上次他说五十斤铁锥枪还是过于谦虚了,实际上这年头考武举,都得抡百斤大刀的,他这个五十斤完全属于弱鸡。总之以他目前的力气,就是扛着一尊小弗朗机,和某神剧一样大炮上肩头也是可以做到的。 所以分量就不用在意了。 再重还能比武举的百斤大刀更重? 然后就是铜管之间预留出的点火孔,为了避免多次点火的麻烦,只需要一个点火孔,剩下的几个铜管之间互相连接,中间那根因为靠前,所以在一根长管中间再留一个孔,这样开火时候的火焰会引燃里面火药,不过这样的话往点火孔里装引火药就很费力了…… 这个不值一提。 王跃用这东西临阵也就打一轮,他也没想过战场上还搞再装填。 再说只要中间的孔相连,也应该不需要什么引火药,黑火药在膛内自己就会向里面喷火的。 至于火药也不值一提,大宋朝就不缺这个,军队里面火箭之类早就使用,就连投石机扔火球都会,只不过配比不对,硝太少而已,找刘錡按照新配比去火药作坊定制就可以。 弹丸更不值一提。 总之…… 总之养伤的王都头,就这样开始了在刘錡家的折腾。 “你这算不算是恶客啊!” 刘錡忧伤地看着自己一片狼藉的花园。 可怜那些新春里含苞欲放的花朵,正在熊熊烈火炙烤和煤烟毒害下憔悴,甚至还有些干脆被忙碌的工匠踩在脚下。 王跃得亲自指导。 但作为一个重伤的勇士,他也不可能出门,所以只能让这些铜匠把工地设在刘錡家的花园了,至于此刻的王都头,正斜卧在一张短榻上,一边吃着切好的哈密瓜一边指指点点。 “你就不要抱怨了,跟着我这几天你吃过亏吗?官都升了!” 王跃说道。 刘錡因为捉拿钦犯有功,的确已经升官了。 但是…… “我升了官得跟你们去河北啊!” 刘錡加大音量说道。 “呃,你为国建功的机会到了。” 王跃说道。 刘錡的确升官了,而且连升两级,由从八品閤门袛候升到从七品武翼郎,实际上这也是他这种二代们日常操作,在大内以閤门袛候之类镀金一段时间,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升官。刘家背后也是有靠山的,不过他家的靠山不是童贯,虽然和童贯关系也还行,但实际上刘家在朝廷真正的靠山是高俅,不过高俅和水浒中的角色不一样。 他是殿前都指挥使。 东京禁军的最高统帅,事实上的东京卫戍司令,另外再加开府仪同三司的虚衔。 但真正的实权他还不如童贯,除了管理东京理论上的八十万禁军,他没有别的权力,而童贯却是枢密,太师是虚衔,正一品的太师,知枢密院事,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楚国公这是童贯的官职爵位,但高俅只是从一品的开府仪同三司,殿前都指挥使,他既没有参与对付梁山也没有参与对付方腊。 这都不关他的事,他就是大画家最忠诚的一条看家狗。 只负责看家。 他才是大画家真正最信任的人。 所以有他做靠山的刘錡,当然可以逮着机会就立刻加官进爵。 但问题是估计高俅也觉得此战几乎稳赢,所以让他跟着去河北,这样凯旋之日无论他立没立功,都少不了再继续加官进爵,最终刘錡升武翼郎,閤职依旧但加到閤门宣赞舍人。武翼郎的武阶官,閤门宣赞舍人的閤职,从此正式成为大宋军方重要培养对象,只要再去河北转一圈回来,立马就少不了外放一个实际执掌军权的大将。 比如兵马钤辖,知军,甚至知军州之类。 武臣也可以知军州,本来这个职务就是派遣官,朝臣都可以,只是文官们控制朝廷一般不会任命武臣来知军州而已。 总之前途一片光明。 “赵家人啊!” 王跃敲着他的卧榻说道。 他刚说完,马扩一脸凝重地走了过来。 “子充兄,你没升官不开心吗?” 王跃说道。 马扩没有升官,他爹的官太低,享受不了刘錡这样的待遇。 马扩表情诡异地看着他…… “王兄弟,你有麻烦了。” 他说道。 “呃,我能有什么麻烦?难道张家还继续揪着我?” 王跃说道。 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他目前可是童贯身边红人,张家也罢开封府也罢,都还不至于这么不给童太师面子。 “方七佛越狱了。” 马扩说道。 王跃瞬间坐了起来。 “你开玩笑?开封府都是吃,吃什么的,能让一个钦犯越狱?而且还仅仅过了一个晚上,那大牢和枷锁难道是纸糊的?” 他惊叫着。 马扩同样很无语地一摊手。 “他有内应。” 他说道。 王跃瞬间清醒了。 “内应?你是说信徒吧?” 他说道。 马扩点了点头。 很显然明教在开封府也有自己的势力。 这就不难理解方七佛为何在这种时候还敢进开封,就是因为他们在本地有人,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实际上明教的活动并没有因为方腊之死而受太大打击,整个南宋初期明教一直在不断造反,只不过大宋南渡之后军事力量在南方暴涨,这些人根本掀不起太大的风浪而已。但并不是说方腊死了,就对明教造成沉重打击,相反他们一直没有停止活动。 方腊也不是明教的最高首领,他充其量就是一个地方首领,实际上明教也没有什么教主…… 甚至各地名称都不一样。 淮南一个名字,两浙又一个名字,只有福建北部和浙江南部称明教,最早还是从温州开始被朝廷盯上,方腊死后大画家对明教严厉的打击,但却因为靖康之变而中断。明教迅速恢复了实力,到南宋初年就已经开始再次不断造反,只不过南渡之后朝廷在南方的军事实力大幅增强,这些纯属农民造反的反抗,在那些北方过去的百战老兵面前就根本不够看了。 “管他去,左右是开封府倒霉,他要是敢来找我,那我倒是很想再跟他好好打一场!” 王跃说道。 他的确没什么可在乎的,毕竟他马上就要离开开封了。 今天已经是四月初六,他们启程的日子是初十,到了河北还管个毛的方七佛啊! (感谢书友啊杜威威,yangjingxing,本杰明西格堡,致远巡洋,辛洛的鱼123,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沙落黄泉,唯我涛哥,纯洁嘿嘿,hmht,我爱姜伯约,APT散仙等人的打赏) 第十九章 “战神”的远征 四月初十。 大宋太师,知枢密院事,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楚国公童贯北上巡边。 陈桥门内大街人山人海,在夹道围观中童太师的仪仗缓缓走过,端坐马背上的大宋“战神”童贯童太师一脸的豪情壮志。 他已经这样出征很多次。 而且都是凯旋而归。 不论这些凯旋有多大的水分,也不论这里面有多少他运筹帷幄的功劳,但必须得承认,在他执掌西北军权的十几年里,做得并不比那些名臣差,至少名臣们用了大半个世纪没拿下的横山他拿下了。虽然这是宋军持续数十年步步为营累积起来的胜利,但名臣们雄心勃勃的永乐城之战,可是以惨败告终的,至少这个最后胜利的确是童贯取得的。 而之后尽管也有过一些失败,但夺取了横山的童贯在西北对西夏始终掌握着主动权。 还有开拓河湟。 还有平定方腊。 不管这些胜利有多少真正归功于他,至少他都是以胜利者身份回来。 而这一次他同样自信自己还是会以胜利者身份回来,他有十几万大军,大宋朝的精兵猛将大部分都在他手下,而他需要面对的,仅仅是一群残兵败将。甚至在他看来自己根本不用打,摆出十几万大军吓唬就能逼迫对方投降,然后他就可以成就大宋朝立国一百多年来的最大梦想。 同样也让他的人生画上最辉煌的一笔。 封王。 谁能打下幽州谁就封王。 这是大宋老祖宗的话,而他就是这个命中注定的人。 经略幽燕我童贯! 经略幽燕我童贯! 这七个字正不断在童太师的耳畔响起,甚至他都认为,这是上天在通过那个淳朴山民,告诉他,最辉煌的胜利已经在等待他…… 呃,那淳朴山民正躺在他后面不远处的驴车里。 “你这武器到底如何使用?” 刘錡步行在王跃的驴车旁,多少有些费力从驴车上端起六根清净杵。 这东西大致上就是一个巨型三眼铳,当然是六眼,重量超过七十斤,所以骑马是别指望使用了,前半截加了整整二十道熟铁箍,密密麻麻几乎整个都被熟铁板包了起来,那些工匠还别出心裁,在上面加了一个个狗牙般的倒刺,用他们的说法可以把敌人从马上勾下来。 这个建议还是很好的。 另外其实还有一根背带,因为七十斤的恐怖重量,所以背带是铁链子,只是在肩头位置加了一大块牛皮当垫肩。 想象一下背着这个出现战场…… 妥妥的漫画风啊! “以后你会知道的!” 躺在驴车上的王跃,晒着头顶暖暖的春光,一脸惬意地说道。 他也没试验过,不过炸膛是不至于,这东西材质是反复精炼的青铜,而且他也没准备搞太多装药,这时候实际上已经装填好了,为了防潮还用蜡封了,真正试验得到河北伤好了以后,偷偷找个没人的地方,这样就可以在战场拿出来给童贯一个惊喜了。 话说童太师的大腿还是要抱紧的。 “哼!” 刘錡不满地冷哼一声。 随即他把这东西放回驴车,不过他紧接着就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王跃本能般带着警惕一转头,然后旁边看热闹的人群中,骤然飞出了一个鸡蛋,他瞬间抬手抓住…… “小娘子,你是来给我送行吗?” 他一脸惊喜地说道。 路边人群中,张家小娘子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紧接着将手中另外一个鸡蛋砸过来。 王跃另一只手瞬间接住。 “小娘子,我知道你心意,我会自己煮的。” 他举着俩鸡蛋说道。 周围人群一片欢乐的笑声,张家小娘子气得转头拎过一篮子,刚要向这边泼就被武松挡住了…… “你这泼才,回来我再同你算账!” 她气得尖叫着。 “我懂你心意,你会等我的,我会活着回来的,我要是死在战场上,你就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已经远离她攻击范围的王跃很煽情地挥舞手臂喊着。 周围的哄笑声中,张家小娘子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尖叫一声,扔了篮子捂着通红的脸转身就跑,武松随手接住了篮子。 “长亭短亭,春风酒醒,无端惹起离情!” 驴车上的王跃黯然长叹。 话说应该吟几句金风玉露一相逢的,那样就更加应景了,但这样对一个未婚少女还是太过分,开玩笑归开玩笑,周围观众都知道是他调戏人家,大宋朝市井也不是那么保守,但再过分就容易过火了。 “你这幅嘴脸简直无耻!” 刘錡感慨道。 “长亭短亭,春风酒醒,无端惹起离情。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这般颇有诗意之句能从王兄弟嘴里说出,若此刻有个文采风流者,再续上几句,倒是能成一首好词。” 马扩说道。 “你们怎么就觉得我下面没有了。” 王跃很不满地说。 “你下面还有?” 马扩愕然道。 “长亭短亭,春风酒醒,无端惹起离情,有黄鹂数声。芙蓉绣茵,江山画屏,梦中昨夜分明,悔先行一程。” 王跃一脸装逼的表情吟哦着。 “呃?” 马扩瞬间傻眼了。 “哈哈……” 王跃得意地大笑着。 但他的目光却盯着不远处的一座小楼,在那楼上的一处窗口,一个少女正冷冷地看着他,王跃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然后拿着俩生鸡蛋举到面前,表情诡异地轻轻碰了一下子。后者脸色一变,带着鄙夷嘴角一挑,然后王跃突然一下子把俩鸡蛋磕在手中,然后把碎的那个直接倒进了嘴里,还很恶心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那少女冷笑了一下,赶紧关上了窗子。 王跃就这样跟随着童太师的仪仗,出陈州门离开了开封,他们在城外与胜捷军会和,在这五千精锐步骑兵的护卫下到达陈桥驿,但没有留宿,除了步兵暂时在后面外,骑兵护卫童太师继续向前。最终他们用三天时间从开封赶到滑州,第二天再次启程向前,走了不久之后到达黄河岸边…… “沧海桑田!” 王跃面对着滔滔黄河感慨着。 在他面前是大宋朝最壮观的国字号工程。 三山浮桥。 浩荡奔流的黄河,在安利军也就是现代浚县以南,被以人工方式堵塞旧河道并开挖新河道,使得原本在大伾山以南绕向东北的河水分成两股,变成夹大伾山直接向北。然后以大伾山为中,东北两座现代已经挖没了的小山居山和汶山为左右桥头堡,修两座浮桥从大伾山分别连接两山,最终形成以大伾山为要塞,类似河阳浮桥一样的两段桥。 以此完成对黄河两岸的连接。 两座桥分别属于浚县和滑州,属于浚县的名为天成桥,属于滑州的名为圣功桥。 然后黄河水在下游重新汇流并进入天然航道。 然而…… “这桥怎么坏了!” 王跃说道。 好吧,三山浮桥去年被洪水冲垮了,今年依然在重修当中,整个黄河两岸和中间大伾山上,到处都是忙碌的工匠。 “你就无需操心这桥了,都水监不怕它一年坏一次,坏了就修,朝廷又不是没钱,上上下下都指着这座桥养活,咱们的船就在前方!” 马扩笑着说道。 “这倒也是。 走,去河北,杀敌去,好男儿热血洗沙场!” 王跃说道。 说完已经可以下地走动的他走向前方,繁忙的码头上无数内河船停泊,童太师和他的大军正在源源不断登船。 第二十章 兄弟,你还好吗? 浩浩荡荡的船队就这样开始了黄河大漂流…… 这时候的黄河当然不是现代的,过了三山浮桥之后向东北到达濮阳,然后再几乎折向正北,纵贯大名府一直向北到达现代的武强,再转向东横贯河间府进入沧州然后折向北,剩下就大致上相当于后来的运河了,最后在天津转入现代的海河进入渤海。 这就是宣和年间的黄河。 直到几年后杜充扒开了滑州李固渡黄河大堤。 浩浩荡荡的黄河终于结束了北流的漫长时代,开始了夺淮入海的岁月,然后再到六百多年后,以自己冲垮铜瓦厢大堤来回到她原来喜欢的方向。 沧海桑田啊。 只不过每一次变迁都是一场浩劫。 王跃乘坐着童贯专门拨给他的船,连同刘錡,马扩还有武松一起欣赏着沿途风光,享用着沿途官员犒军的酒肉,舒舒服服地漂流在滔滔黄河上,仅仅五天就到达了大致上现代武强。这时候也属于武强,只不过县城在现代街关镇,而在现代武强县城与街关镇之间,还有一条湮灭于历史的河道…… “滹沱河!” 马扩摇着折扇说道。 这个人还是有点喜欢附庸风雅的,还喜欢写个日记什么的。 “那再往前呢?” 王跃问道。 他们的船队已经转入这条河道,开始逆流而上。 “这是人工疏浚连接滹沱河与大河之水道,据说还是曹魏之时开凿,再往前就是饶阳,在饶阳转入滹沱河主流,向前一段之后转向另一条水道进入唐河,剩下就是沿着唐河一直到高阳关。” 刘錡说道。 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高阳关。 也就是现代高阳,孙承宗老家,那里是整个河北防线的后方基地,这条防线以三关也就是雄霸二州及信安军为右翼前沿,另外还有西边的保州和广信安肃两军为左翼前沿。一旦两个前沿有一处被突破,那么后面的水长城,也就是从高阳关北边,现代保定东边的边吴泊开始,一直向东绵延到黄河的数百里水网沼泽开始阻挡敌军骑兵。 以高阳关为突出部的第三道防线开始准备血战。 因为这是最后防线。 一旦被突破就是整个华北平原的一泻千里,敌军骑兵不到三山浮桥是刹不住车的。 所以靖康时候宋军烧了那座倒霉的浮桥。 不过烧了桥也没挡住人家。 “若不失幽云,又何至于此?” 马扩怅然叹息。 这就是大宋朝对幽云那近乎着迷般的追求。 王跃却站在那里,看着岸边衣衫褴褛的贫民,后者正在用麻木的目光看着这支顺风而行的船队,在他们身后是一座座破败的草屋,他们脚下的农田里是稀疏的禾苗…… 清明上河图的盛世距离他们已经很遥远。 开封的繁荣富庶,是大宋朝在整个国家抽血的结果,以一国养一城,甚至都用纸币来搜刮财富,当然可以得到一个局部的盛世,后人只看到那副堪称不朽的画作,却看不到在这幅画作外面,是整个帝国的贫穷。 连江南都造反了更何况是别的地方。 北方也一样。 很快就是宣和北方大暴动了。 张万仙,张迪,贾进,高托山,武胡,李太,徐进…… 从后年也就是宣和六年开始,整个河北,山东无数造反的蜂拥而起,然后再到靖康之变,这些乱七八糟的官方定义盗贼们,又纷纷转向了抗金。 和明末也差不多。 顺风的船队当天傍晚到达饶阳,第二天从滹沱河走一条连接水道进唐河,到他们从开封启程十三天后,也就是四月二十三日上午到达顺安军,这里也就是高阳关,再向前就是边吴泊的沼泽。不过实际上仍然可以向前,这条水运线一直到最前沿,然后接入另外一条线,也就是沿着黄河直接向北到沧州,然后转入南易河向西的水运线。 整个北方前线基本上都能用水运连接。 毕竟大宋朝经营这道防线已经一百多年,所有能想到的都做了,包括雄霸之间的地下通道。 可惜,再好的防线终究得人来守。 高阳关码头。 旌旗猎猎,鼓乐齐鸣。 “这个老头是谁?” 王跃指着人山人海的岸边,一个正面带微笑,看着童贯登岸的老者,这个人同样也穿着紫袍,头上戴着平脚硬幞头,也就是大宋那造型别致的官帽,看起来得六十大多,反正比童贯年纪大。 “种师道,保静军节度使,宣抚司都统制。” 刘錡说道。 “这个呢?” 王跃指着种师道身边一个略微年轻些,但实际上也得六十的老头。 此时童贯已经登岸,这些前来迎接的文武官员都在行礼,他们的船因为等级太低必须得等着,别看他们都是这郎那郎,甚至还有刘錡这样的,但实际上在这支巡边大军里面就是三条杂鱼,这种大场合在一边看着就行。 “他弟弟种师中。” 马扩说道。 俩老头也算是老赵家的忠臣了。 “那这个呢,话说这个家伙无耻的嘴脸很有几分我的风采。” 王跃指着一个激动地就像见了亲爹一样,拉着童贯卑躬屈膝就差跪下了的,这个也是紫的,不过年纪要轻一些,看着也就五十出头,身边还跟着两个年轻的应该是子侄,直接就给童贯跪下了,估计要不是人太多,都能喊一声爷爷,这无耻嘴脸的确很有他的风采。 “刘延庆父子,刘延庆,刘光国,刘光世。” 刘錡说道。 我大宋中兴名将啊! “这个不输刘延庆!” 王跃指着另一个正奋力挤向前的说道。 “辛兴宗。” 回答他的是武松。 “果然不愧为太师之忠犬啊!” 王跃感慨道。 “你这话最好别乱说,他两个弟弟辛企宗和辛永宗可是胜捷军大将,你以后怕是少不了要听他俩的,辛家兄弟的确是太师亲信,除了这三个还有道宗和其堂兄弟彦宗,都是军中宿将。” 马扩说道。 不过就在这时候,王跃却发现武松正目光复杂地看着岸上。 他顺着武松的目光望去,就看见那些迎接童太师的人群中,一个估计官职较低不敢往大佬们中间挤,只好在后面等待机会的武将,后者正好转过头,也一下子盯上了他们,或者说盯上了武松。两个人就像一对死玻璃一样,一个船上一个岸边默默对视着,紧接着那人看了看童贯,确定还轮不到自己去拍马屁,索性转身走向了这边,很快在不远处站住。 “哥哥如何到的此处?一别近年,可想煞兄弟了。” 他拱手带着笑容对武松说道。 “某乃出家人,将军不必再以旧日称呼。” 武松缓缓说道。 那人一脸尴尬,站在那里想说什么,但却又说不出口,只是很无奈地站在那里。 而武松则转头看向另一边。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很显然这个就是杨志了。 此刻他身上也穿着官服,只不过和刘錡一样是绿色,不超过六品,实际上王跃也有官服,从九品怎么了,从九品也是官,当然,从九品也是绿色,所以这里全都是绿色…… 杂鱼的颜色。 “下官承信郎王跃,这位将军是?” 王跃拱手说道。 “武功郎,河北路第四副将杨志。” 后者拱手回答。 “原来是位上官。” 王跃一本正经地说道。 然后刘錡和马扩二人纷纷和杨志见礼。 好歹人家也是个从七品,河北路第四副将。 之前马扩已经介绍过河北各军驻防情况,河北路总共三十七将,第四将的驻地是广信军,也就是徐水,这时候叫遂城,也算很近了,前来迎接一下童太师也是必须的。不过马扩也说过,各将的副将通常都会是知城或者知寨,杨志没有知城或者知寨是很难捞钱的,最多也就吃空饷,但他是副将,所以只能跟着正将分一份子。 总的来说混得还是很惨。 那个深得童太师器重,很明显属于美化。 就在这时候,前面的大佬们终于拍完童太师马屁,杨志一看赶紧抛下他们跑了过去,恰好童贯也正在向这边看,一下子就看到了他,倒是的确还对他有点印象,很慈祥地朝他招了招手,杨志激动地跑过去…… (感谢书友醉枫晚,打企鹅的小豆豆,老娘起不出名字,轩辕贵胄祖述尧舜,人生路去何方,晋安明月,梦想天天睡懒觉,骆驼*搭恩骑士,37033等人的打赏) 第二十一章 文恬武嬉 看着曾经的兄弟,在童贯面前卑躬屈膝的身影,武松多少有些无奈地长叹一声。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王跃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童贯知道武松在这里,但说到底武松现在是和尚,虽然他不是光头,但有度牒就是正牌和尚,他愿意跟着就跟着吧,再说童太师日理万机,都不一定能记得还有武松这个人。倒是跟着他的王禀颇为留意,王禀和宋江这些人一起作战过知道武松的战斗力,不过这时候武松已经是残疾,所以也没必要在意。 码头上的拍马屁竞赛,就这样终于落幕,然后童太师在一帮子恍如星宿老仙弟子的文武官员簇拥中,上马打着太师仪仗,吹吹打打地前往高阳城,而王跃的船混在那些随员中,也很快靠上码头然后下船。这时候王都头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很干脆地背上他的六根清净杵,仿佛初次亮相的小姨妈一样漫画风十足地踏上了边关。 当然,还得带着他的祖传斧头。 事实上这把斧头很诡异,虽然外观的确就是把美式消防尖斧,但实际上王跃至今不明白它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它坚不可摧。 他试验过,拿把板斧都砍不动那木柄,连点印子都不会留下。 但却无坚不摧,他甚至用这东西将那柄板斧砍成两半,就仿佛不是砍一坨锻铁而是块杉木板。 总之这是个宝贝。 “这位兄弟,这是甚底兵器?” 路边一个军官饶有兴趣地问道。 “六根清净杵!” 王跃很干脆地回答。 “木头的?” 后者似笑非笑地说道。 “一试便知!” 王跃说道。 他背着这东西并没感觉太沉重,走路的步伐在这些老兵油子眼中一看,就知道大概的重量,而正常人不可能真背着这么一个铁坨子,所以唯一解释就是他弄了个木头的唬人。那军官职位并不低,王跃也没穿官服,所以在周围士兵的起哄中他直接从旁边马上摘下了两根铁鞭…… “鄜延路第七副将灌通。” 他说道。 “王跃!” 摘下了六根清净杵的王跃回答。 灌通点了点头双鞭横扫,王跃手中六根清净杵迎击…… “铛!” 一声带着颤音的巨响。 然后灌通的双鞭一起脱手飞上了天。 “真家伙!” 王跃矜持地说道。 说完他在一片寂静中,背起六根清净杵昂然走了,后面灌通继续石化中,远处指挥胜捷军登岸的王禀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王跃一行很快到达高阳,虽然这座小城一下子涌入整整一个宣抚司,已经可以说人满为患,但作为有品级的官员,他们还是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房屋,还是他们四人共同住一个四合院。直接征用的民宅,这里是顺安军治所,不过人口并不少,官方数字八千七百户,这里向北是边吴泊,水网区可以种水稻,相比起那些缺水只能种谷子的旱地反而更富庶。 接下来的日子王跃很悠闲。 理论上他还在养伤,他不主动跑去找王禀说伤好了要求归队,王禀是没空主动来找他的。 王统制哪有工夫管他。 他们三个其实都很悠闲,刘錡就是来镀金的,童贯不给他特意安排差事他就随便了,甚至整个巡边大军,上上下下都处于一种游戏状态,因为都认为这就是来武装游行,来吓唬对面的辽国,然后逼迫他们向大宋投降。 不用打仗。 来的第一天,童贯就发了一份公告。 也叫揭榜。 榜文如下: “幽燕一方本为吾境,一旦陷没几二百年,彼者汉蕃离心,内外变乱,旧主尚在而新君纂攘,哀此良民重罹涂炭。 当司遵奉睿旨,统率重兵,已次近边,奉辞问罪,务在救民,不专杀戮,尔等各宜奋身早图归计,有官者复还旧次,有田者复业如初,若能身率豪杰别立功效,即当优与官职,厚赐金帛,如能以一州一县来归者,即以其州县任之。如有豪杰以燕京来献,不拘军兵百姓,虽未命官,便与节度使,给钱十万贯,大宅一区,惟在勉力同心,背虏归汉,永保安荣之乐。 契丹诸蕃归顺亦与汉人一等。 已戒将士不得杀戮一夫。 傥或昏迷不恭,当议别有措置。 应契丹自来一切横敛悉皆除去,虽大兵入界凡所须粮草及车牛脚价,并不令燕人出备,仍免二年税赋。” 在童太师看来这榜文一出,基本上就算胜利一半了。 甚至他连使者都派出了,带着赵良嗣也就是投降的辽人马植起草的劝降书去析津城给耶律淳。 这种心态下哪有什么紧张气氛,连最高统帅都不认为需要打仗,下面将领和士兵就更不会想什么打仗了。 王跃就这样无所事事地一直过了半个月。 “文恬武嬉啊!” 他感慨着。 此时他正站在一片绿色的芦苇荡中,双手紧握着六根清净杵指向前方,杵柄尾部一个铁盘顶在肚子上,而在他前面是一群正悠闲晒着太阳的野鸭,一只可爱的小鸭子还在看着他。而在他身旁站着刘錡,手中拿着一个火折子,一脸新奇地凑向一根引信,而引信另一端插在点火孔里…… 王跃终究被他逼着来试验了。 火折子随即点燃引信,伴着火星四溅急速向前燃烧。 “你不后退一下吗?” 王跃好心地说道。 “哈,火箭某也不是未曾射过。” 刘錡说道。 说话间还往前凑了凑,基本上算站在了枪口旁边。 王跃微笑着点了点头。 “下面,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他说道。 就在同时引信消失在了点火孔。 刘錡,马扩,武松三人的目光瞬间盯住枪口。 然而…… 没响。 “大概有点受潮。” 王跃颇为尴尬地说道。 “这就是你吹嘘了一个月神器?” 刘錡无语地说道。 说话间他伸手拍了一把杵身。 下一刻火焰骤然从前面喷出。 刘錡被吓得惊叫一身,整个人向旁边跳出,而伴随那火焰的喷射,在炸雷般的巨响中,六根清净杵顶着王跃肚子,推着他猛然向后一晃,喷射而出的弹丸瞬间打得那只野鸭血肉飞溅。紧接着第二根枪管喷出火焰,然后第三根,在接下来极短的时间里,六根枪管完成一轮射击,而后坐力的推动下王跃则不断向后仰甚至退了一步。 “有点感觉了!” 硝烟弥漫中他得意地说道。 然后他看了看两旁…… “不用如此夸张吧?”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刘錡说道。 后者毫不犹豫地冲进水中,紧接着拎过来一只死了的野鸭。 “神臂弓都无如此威力!” 他举着少了半边身子的野鸭缓缓说道。 “可咱们也没有如王兄弟这般天生神力之士兵。” 马扩说道。 “那就装在车上,几百具齐发,骑兵立溃。” 刘錡带着明显压抑的激动说道。 很显然他是一个优秀的将军。 “那个,你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我这个东西花了多少钱?那么你的几百具得多少钱?” 王跃说道。 刘錡脸色瞬间不好了。 就在此时身后一阵马蹄声,紧接着马扩的仆人跑了过来…… “郎君,太师遣人急召郎君。” 他下马行礼说道。 “太师?太师不是去了雄州?他有何事?” 马扩疑惑地说道。 “听来人说,辽人斩了太师派出的使者,太师想请郎君再去一趟。” 那仆人说道。 第二十二章 挺着死,大家成仁 雄州。 童太师的行辕内。 “如何?” 刘錡迎着从大堂内走出的马扩问道。 “看来我得非去不可了。” 马扩苦笑着说道。 “不是说募人吗?” 王跃说道。 童贯到达高阳关发出揭榜后,紧接着派出归朝官…… 也就是辽国或者西夏跑到大宋投奔的,童贯派归朝官张宝和赵忠,携带赵良嗣给他起草的劝降书,前往析津城劝说耶律淳投降,但却没想到被耶律淳直接给砍了。后者的法律依据倒没问题,毕竟这俩对大宋来说是归朝官,但对于辽国来说是俩逃犯,但这种做法却给了童贯当头一棒。 人家没准备投降啊。 此刻整个宣抚司行辕内一片紧张气氛。 但童贯还是不死心,决定再派一个人,以正经的大宋官方使者身份,去析津城二次劝降,这个肯定不能再用归朝官,但在耶律淳刚砍了俩使者的情况下他也不好强行命令谁去。 所以只能在宣抚司的那些杂鱼中招募一个勇士前往。 “太师若不是属意,何须把我特意找来?也罢,我父子看来也就是这般奔波的命了。” 马扩说道。 的确,童贯说是招募,但实际上特意找他来就是想让他去,如果马扩拒绝那以后就别想再有出头之日,顶着个从九品过一辈子吧,相反马扩如果去,那么回来之后自然少不了封赏…… 前提是能活着回来。 “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不能升官,总比去送死强。” 王跃说道。 他知道双方肯定会打起来的,这使者去不去毫无意义。 “我已然允诺,另外以三事白太师,一戒将士勿使求取珍宝,递相献遗,用严军律。二勿妄杀降人,用安燕人之心。三愿审量事势,乘机举用,勿以使人为念。 唐俭小义,古人所行,某一介之微,得尽忠节,苟利於国,死无所惜。” 马扩深吸一口气说道。 “既然如此,我陪你一起去!” 王跃毅然说道。 马扩和刘錡愕然看着他。 “看我干什么,既然是兄弟,当然要有难同当,子充兄虽然箭法出众,但真要论武艺肯定不如我,有我一同就算遇上危险要逃跑,跑出的机会也更大,再说我闲了这些日子,也差不多该活动活动了,子充兄以使者前往,就算礼节上也得需要人保护。” 王跃说道。 “王兄弟,这如何使得。” 马扩带着感动说道。 “自己兄弟,何须说这些,我去求见太师!” 王跃说道。 说完他径直走向大堂,刘錡和马扩赶紧跟上,很快三人进去,里面童贯正与种师道,刘延庆一帮将领商议事情,耶律淳杀了使者,就意味着交战的可能性大增,无论马扩二次出使结果如何,都得做好交战的准备了。王跃三人进去后并没说话,人家一群大佬在商议军情,他们得先等着,要不是马扩刚从里面出去,守门的都未必准他们进来。 此前童贯实际上已经安排好了各军的位置。 整个巡边的十几万大军分东西两路,种师道统帅东路进军白沟驿,也就是现代的白沟镇,向前就是界河,王禀将前军,杨惟忠将左军,种师中将右军,王坪将後军,赵明杨志将选锋军。 很显然杨志没白拍马屁。 他得到了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 辛兴宗统帅西路军进军范村,杨可世王渊将前军,焦安节将左军,刘光国冀景将右军,曲奇王育将後军,吴子厚刘光世将选锋军,他这一支属于侧翼,从广信军出兵渡过界河。一则威慑易州,就在派人给耶律淳送劝降书的同时,童贯还派人去引诱易州土豪史成,想让他主动起兵献上易州,但也被史成送给耶律淳去砍了,另外这一路可以从侧翼截断白沟对面的辽军。 耶律大石。 他已经率领辽军到达新城。 总的来说童太师的作战计划没问题。 说到底他也是老将了,在战场上带兵近二十年,还不至于在这种问题上犯什么幼稚的错误。 种师道这个头号名将负责正面输出,辛兴宗这只忠犬负责左勾拳,背后咫尺就是雄州这个要塞,整个作战计划并无疏漏,而且各军不存在后勤问题,雄州到白沟总共才十五公里啊! 然而…… “诸位,此次进军意在威慑,我等以招抚而来,当示之以天恩浩荡,使其知我军之诚意,各部严禁妄起战端,纵然彼有唐突冒犯者,亦当容忍,万不可伤了和气。” 童贯身边一个官员说道。 “那要是他们朝俺们射箭呢?” 王跃愕然道。 “何人如此无礼!” 那官员怒道。 “你这厮是伤好了?” 童贯这才发现他们,笑着说道。 “回太师老爷,俺的伤全好了,这些日子多亏得马承节照顾,今日听说马承节出使辽国,俺早就听说那辽国都是强盗一般,多是杀人不眨眼的,俺怕马承节去吃了亏,想求太师老爷答应,让俺陪着马承节一起也好保护他。” 王跃憨厚地说道。 “你倒是个讲义气的,既然如此就去吧,正臣,再给他挑几个人,也正好让辽人看看咱们大宋健儿。” 童贯笑着说道。 王禀在一旁答应一声。 “那就下去吧,回来少不了你的封赏。” 童贯说道。 “太师老爷,俺还想说一句。” 王跃说道。 “说。” 童贯说道。 “这位官人的话就不对,什么叫唐突冒犯,亦当容忍?那什么才算不能忍?他们骂咱们,咱们忍不忍?他们朝咱们吐口水咱们忍不忍?丢石头呢?那要是都可以忍,那他们朝咱们射箭咱们忍不忍?总得说明白了,就这么一句,也没个准绳,真要是人家朝咱们射箭,难道还让咱们的兄弟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忍着?” 王跃说道。 “混账,此乃军国大事,你这厮如何懂的?” 那官员怒道。 “和知州,这位兄弟不过是耿直了些,但这话却也不无道理,要说怀柔之意咱们都是懂的,可临阵之事终究不能在此料的完全,这忍到如何程度,还须明示才行,总不能他们真朝咱们射箭也得忍着,那朝咱们射箭得忍,要是他们列阵冲过来咱们忍不忍? 战场之上无非一鼓作气,一忍再忍士卒的锐气就没了。 那时候若辽人真冲杀过来,一群士气丧尽的士兵,恐怕立时就要溃败,我辈这脑袋的确不足惜,但就怕坏了大事使国家受辱。” 杨可世忍不住说道。 其他几个将领纷纷附和…… “公自谓有万人敌,胆气绝人,视堂堂之师如摧拉枯朽,今日观之一懦夫耳,燕蓟之民真若沸羹,望我以苏,倘金鼓一鸣,必便比肩系颈,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他哉!公欲扇衅败我事耶?” 和知州不满地说道。 杨可世闭嘴。 “这位官人,人家都杀了咱们使者了,您这还岂有他哉?” 王跃无语地说道。 “出去!” 童贯怒斥一声。 刘錡和马扩赶紧拉着王跃出去。 “太师老爷让俺出去俺就出去,可事情终究得讲个明白吧?” 王跃边走边说着。 “太师,还是明示一个限度为妥。” 种师道笑着说道。 “若是些言语上的冲突,自然可以容忍,若真要是动了兵器,也的确无需再忍,怀柔为主,但终究还少不了威慑,一味容忍反而失了上国之威,令其心生侥幸。” 童贯缓缓说道。 (感谢书友adamfan,Napoleon濬嘟,奇迹观察者,天朝上国,humorson,枫吹天涯,求饶吧坑货,书友161027194326237,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轩辕贵胄祖述尧舜等人的打赏) 第二十三章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你也太大胆了,从九品小使臣面斥正六品右武大夫,纵然你非他管辖,此事传开,也是一个狂妄无礼,你如今好歹也是个官身,这官场上的规矩得学,否则总有一日会受其害。” 出门的刘錡,很无语地对王跃说道。 “难道这不正符合我的人设吗?” 王跃说道。 “何为人设?” 刘錡问道。 “我这个人在童太师心中的形象啊。 我在他心中不就是一个淳朴,无心机,有什么就说什么的莽夫,既然我是一个这样的人,那当然就有什么说什么,话说难道以我的人设,会知道一个右武大夫和知州是什么吗?我只知道太师老爷的话必须听,知道王禀是我的上司,你们俩算是朋友,但这个和,他叫和什么?” 王跃说道。 “和诜,右武大夫,威州刺史,知雄州,其父狄武襄部下大将和斌。” 马扩说道。 “和珅?” 王跃愕然道。 好吧,这个名字的确起的不错。 “那么我能知道他是谁吗?” 他紧接着说道。 刘錡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家伙…… “你这厮是惯会演戏啊!” 他感慨道。 “戏嘛,该演还是要演。 但咱们也算兄弟间了,这个就没必要演戏了。 不过说起来,咱们太师为何会出这个安排,战场上的事哪有这么安排,要打就打,不打就不打,既然出兵怎么还畏首畏尾,他离京时候的豪情壮志都到哪里去了?在京城时候你们都说咱们十几万大军,就是冲上去淹也把辽军淹死,虽然我一再提醒你们没那么简单,你们反而觉得我杞人忧天。 如今证明我对了。 可既然事已至此,也就必须以这种处境下的方式来对待。 该打就得打,如今人家倒是摆出真要打的架势,咱们这边却反而开始畏畏缩缩,就算是为了招抚,首先也得先打出威风来。 只要一场胜仗,耶律淳自然老实了。 可为何自己先又害怕打仗?” 王跃说道。 “来,来,我带你去看看。” 刘錡说道。 然后他们三人直接出了行辕,很快到了一处军营,大批刚刚赶到的官军正在扎营,这些几乎清一色的步兵,而且一个个看上去面黄肌瘦,身上的铠甲多数都残破不堪,上面的铁锈都没擦干净。至于武器也差不多,锈迹斑斑的刀枪,明显损坏很久的弓弩,还有的连污垢都没擦,甚至很多人手中都没有真正的武器,就是随随便便找根木头棍子镶了个枪头。 而且也不全是青壮年,胡子都白了的为数也不少。 他们身上看不到任何军人的气质,就是一群拿着简陋武器的贫民,甚至有不少破衣烂衫倒像是乞丐。 气质也像。 王跃很怀疑他们没来前的职业就是乞丐。 整个军营全都如此。 “河北路第六将所部,刚刚从河间府赶来。” 刘錡叹息着说道。 王跃用惊悚的目光看着一个瘸子,后者正拄着他那根所谓的锥枪,一边歪歪扭扭地走着,一边和几个士兵吵架,因为王跃那莫名其妙的语言挂,他倒是听的很明白…… 这货是个拉皮条的,那几个士兵欠了他钱。 “你问太师为何没了豪情壮志? 这就是。 河北路禁军,自檀渊之盟至今,近一百二十年不识兵戈,纵然白发之人亦未睹战火,一百二十年,一百二十年不打仗的军队,会糜烂成何种模样?辽人已然糜烂至数十万大军,辽主御驾亲征,尚且败于不足两万野人,这还是当年那横行河北的铁林军? 辽人如此,难道我们就会更好? 我们只会更糜烂。 太师的确想过河北禁军不堪用,故此带了不少西军,可西军终究还是以防范西夏为重,能调来的不过是少数,这仗还得靠着河北禁军,太师虽到过河北,但终究不过是走马观花,难以知晓河北禁军实情。如今各地禁军云集之后,才知这河北禁军早已糜烂至此,这般军队纵然二十万又有何用,巡边大军看似十余万之众,实则堪用者不足三成。” 刘錡说道。 “还有,你以为这十几万大军就真是十几万?” 马扩说道。 “呃,难道我大宋也吃空饷?” 王跃愕然道。 “崇宁年间仅熙河路逃亡军卒近四万,熙河路总共九将,所有加起来不过五六万人而已,逃亡军卒近四万,你以为将领为何不管?不只是如此,还有那临战时候雇人顶替的,看看这几个状如乞丐者,估计就是哪个有钱的禁军雇来顶替自己。 太师此行账面上调集十五万大军。 但实则多少,估计就是太师自己都不清楚,能超过十万就算好的。” 马扩说道。 “果然这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啊!” 王跃感慨道。 这也可以解释宋军为何输的那么惨了。 要说制度问题也不尽然,因为这时候的禁军已经不是过去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了,在经过了熙丰变法之后,宋军实际上是将兵法和旧法并行,但将兵法逐渐成为主体,也就是类似明朝后期的总兵制度。各地军政主官招募军队,然后这些军队由将们指挥训练,需要打仗时候这些将们带着部下调往战场,总之这时候将是宋军的基本作战单元。 人数并不固定。 有一将上万的也有两千的。 而童贯这十几万大军,就是这样一将一将凑起来的,可要吃空饷,那就很难说有多少了。 更别说绝大多数还是一百多年没打过仗的。 难怪杨志如此得童太师器重,好歹这还是个真正能打仗的啊! “他这是想空手套白狼,想学人家玩军事讹诈啊!” 他说道。 童太师这是美梦破灭,不得不玩一把垂死挣扎,就像赌桌上那些手握一把烂牌却在诈对手的赌徒一样。 开牌是真不敢。 只能把这十几万精兵强将的戏演下去。 说不定就赢了呢? 毕竟对手也不可能拿出什么好牌来,万一耶律淳先撑不住呢? “也不尽然是赌,毕竟辽军是真少。 就算咱们这边河北禁军不堪用,但终究还是有几万西军,真要是开战,咱们兵力仍旧远超辽军,据说对面新城辽军也只有几千骑兵而已,虽说地方上都还有些汉兵,另外涿州也还有郭药师部几千人,再就是萧干那里也有几千,但加起来对面真正可战之兵也就一两万而已,我军还是有足够胜算。” 刘錡说道。 这胜算的前提是西军的战斗力得和辽军差不多。 更何况这边主帅和那边主帅不是一个等级,童贯对耶律大石,这就像是某个跳起来打人膝盖的啊! “咱们何时启程?” 王跃问马扩。 “王兄弟,你可想好了,此行是真要冒死,耶律淳既然斩杀使者,自然也就没想过归降,一旦咱们在析津城与其周旋,白沟战场上双方却开始交战,辽军败了还好,辽军若胜了,那就难保不会杀咱们了。” 马扩说道。 “无妨,王某别的不说,还就不怕这种事情。” 王跃笑着说道。 他怕个毛啊,他又不是不知道,马扩根本就没死在析津城。 他已经记起这个人是谁了,《金瓯缺》的男主角,被徐兴业写的老惨了,最后老婆被抓去当女奴,自己潜入沦陷区原本想赎回,却没想到已经被折磨得油尽灯枯,终于见了临死前最后一面,然后抱着骨灰擦着眼泪走向茫茫前路…… 但是,他并没有死在这次出使中啊! 此行有惊无险啊! 那有什么可怕的? 第二十四章 铁拳无敌王都头 五月十八日下午,王跃和马扩正式启程。 他俩因为这件可以说义举,都得到了升官作为奖励,马扩升到和刘錡一样的閤门宣赞舍人,王跃由从九品升到正九品,承信郎变成了成忠郎…… 连升三级。 他那个承信郎是小使臣的倒数第一级,马扩的承节郎是倒数第二,而现在的成忠郎是倒数第四,或者说正数第五,准确说还是杂鱼,最多是条稍微大了一点的杂鱼,只要还是小使臣就都是杂鱼。小使臣之上的大使臣才勉勉强强脱离杂鱼的行列,但依然很低微,真正到稍微有点地位的官,那至少也得诸司副使,比如刘錡的武翼郎,还有杨志的武功郎。 当然,这个稍微有点地位是相对王跃这样的来说,实际上在大佬们眼中,只要还是郎,那就都是杂鱼。 大夫才彻底脱离杂鱼。 即便是升级的杂鱼,其实也不是实授,而是借职。 也就是童贯用携带的空白告身给他们先封上官,回头是不是得到朝廷正式任命得看他们办事结果。 一般没问题。 他们成功了当然值得奖励。 他们失败了…… 朝廷还不至于舍不得给他们刻在墓碑上。 白沟驿。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黎明时分的界河桥上,王跃转头看着身后黑沉沉的大地,恍如抽风般挥手作别…… “赶紧走吧!” 马扩无语地说道。 他们身后又没人,哪怕刘錡也只是送他们到白沟驿,昨天傍晚紧接着就返回了雄州,他俩在白沟驿住了一晚上,这才正式跨过界河,再向前的桥另一边就是辽国的土地了,宋辽就是以下面这条并不宽的拒马河为界。 双方的确已经和平了一百二十年。 这期间除了辽国趁着宋与西夏战争,摆出调解人姿态讹诈了两回,双方事实上的战争从未有过,甚至辽国饥荒时候大宋还救济,当然,界河上有土匪抢劫大宋的运输船,这个就不影响双方的和平了。哪怕抢的频繁了些,也只能说辽国那边的治安不好,毕竟就算大宋自己这边,也一样有逃兵为盗,抢劫运输粮食的官船的。 “我只是觉得此情此景应该念这句诗。” 王跃说道。 说完他看了看旁边。 十五名重赏招募的士兵,正带着明显的惶恐走过。 这是王禀给他们配备的手下,原本因为重赏激励起的精神,正因为他这句诗烟消云散。 除了这些当然还有武松,不过武松还是以游僧的身份,所以不需要担心会被耶律淳杀了,说到底辽国也信佛,而武松这种有证的大师别说辽国,就是去女真人那里也不会有事。至少官方上是不会有事,这就是大师们的优势,无论到哪里都能保命,至于遇上孙二娘这种开黑店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但真要是这样的,有事的也不会是武大师。 王跃满意地转回头,与马扩一同催马向前。 仅仅十几秒钟后,他们就踏上了辽国的土地,北岸其实也有一座属于辽国的白沟驿,但已经无人,估计是知道要开战所以跑了,走出十几里之后才看到零星的农田,随着东边朝阳逐渐升起,眼前的大地也在他们视野中分明起来。辽国这边远不及大宋那边,人烟稀少,多数都是荒草,偶尔见到的零星村庄也都是些破破烂烂的草屋,倒是有些放牧的,就这样一直走到太阳完全升起才看到一座夯土的城池。 新城。 还没等他们到城门,里面几个官差就迎出来,问明身份后,在路边行人好奇的围观中,带着他们直接到了城内的驿馆等待,而驿馆外面则迅速挤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没人招呼咱们吗?” 王跃好奇地说道。 那几个官差把他们带到这里就走了,而本地驿站的官员只管送饭,并不与他们交流什么。 “等引伴官,普通地方官无权招呼咱们。” 马扩喝着茶说道。 这里依然喝煎茶,而且还是加料的,王跃喝不了这种高级茶。 “汉儿尽做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 王跃看着门前吵吵嚷嚷的人群感慨道。 幽燕与中原分隔近两百年了,尽管只有一道界河相隔,但两边的语言已经完全不同了,南边更多受宋朝官话影响,而北边则更多受契丹话影响,虽然根源仍旧是一种语言,但却更像是两种不同的方言。而且这些百姓在门外指指点点的目光,也不像看待同胞,倒是更像看待敌人,充满警惕,丝毫没有大宋朝衮衮诸公们期待的比肩系颈,箪食壶浆。 “你那张揭榜呢?” 王跃说道。 马扩随即给他取出童贯的那份揭榜。 王跃拿着直接走到门前。 “这位使人从何而来?” 人群中一个老头问道。 “汉人的地盘!” 王跃回答。 “欲何往?” 另一人问道。 “析津城。 本官奉大宋太师,知枢密院,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楚国公童贯童太师之命出使析津,晓谕耶律淳早日归顺大宋。 这里有童太师揭榜一份。” 王跃说道。 说完他打开那份揭榜。 “幽燕一方本为吾境……” 在那些围观百姓一片愕然目光中,他开始宣读这份榜文,不过效果不大,那些老百姓没什么反应,整整一百八十年的时间,足够抹去这些百姓对中原王朝的认同感,而且这时候女真人还很远,他们也没什么紧迫的压力。辽国的南面官制度在这个比烂的时代里,也不比大宋更烂,至少对老百姓来说,他们对于大辽比大宋更认同。 一百八十年。 咱大清一百八十年时候都一堆好奴才呢! “这就是南朝礼仪之国?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而已!” 人群中一个壮汉鄙视地说道。 他身旁几个人立刻跟着起哄,怒斥大宋不顾兄弟盟好乘人之危。 马扩已经走到王跃身旁,他刚要说话就被王跃拦住。 王跃面带微笑地看着那个人…… “我大宋不只有礼仪,还有一双铁拳?” 他说道。 那人愣了一下。 紧接着就发出了一阵很欢乐的笑声。 “宋人铁拳?莫不是睡昏了头,还在梦里?当年赵光义乘着驴车仓皇逃亡之时不知道铁拳何在?” 他说道。 他身旁那几个同样一片哄笑。 很显然高粱河车神已经成为大宋的标志性形象了。 王跃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表演,脸上继续保持着笑容,然后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拳…… “这就是!” 他说道。 下一刻他骤然大吼一声,紧接着一拳轰在旁边半掩的大门上,丝毫不比方七佛差的力量,瞬间击穿了房门的木板,带着飞溅的碎木穿出,那碎木甚至撞在了那人身上。就在同时这扇内开的大门也凶猛的撞击门框,甚至整个门楼都在撞击中剧烈颤动着,尘埃甚至泥土都被震落。 门前一片惊叫。 而王跃则在对面一片石化的目光中,抽出了自己的拳头,但下一刻他的左拳轰出,再一次轰在了门上,原本就已经破损大半的房门,伴着这个拳头的落下直接折断…… “这也是。” 他举着左拳说道。 (感谢书友亡灵恶龙,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跃马扬刀踏东瀛,飞龙夕惕若厉等人的打赏) 第二十五章 绿帽军 驿馆门前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用敬畏的目光看着王跃的拳头。 “散开,都散开!” 人群后面突然响起了喊声。 围堵在门前的众人赶紧散开,紧接着一个官员出现在后面,前面的差役拿着大棒子迅速驱赶这些闲人,而那官员昂然地步入,看了看破碎的大门,脸色略微变了变…… “副使力大,不慎推坏了,若需赔偿可明示价钱。” 马扩微笑着说道。 王跃在他一旁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区区一扇门而已,敝国还不至于计较。” 那人干笑着说。 他紧接着和马扩互相通名,这是本地的引伴,他将负责作为向导,护卫,当然也包括监视,总之带着大宋使节前往下一站涿州,然后在那里等待由析津派来的接伴使,他只是个官方带路的,接伴使才是与大宋使者同级别的,他与马扩略微寒暄几句,然后又匆忙离开,去安排上路的一些准备。 至于门前的围观者,这时候已经被他带来的差役驱散。 “走,先进去等着,估计天黑前就能到涿州。” 马扩说道。 他这时候才发现,王跃正看着远处,他随即顺着王跃的目光望去,远处的街道上一个身材颇为魁梧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马背上静静地看着他们。 这应该是一个契丹人。 那几个原本在门前找茬的,这时候正在他周围低着头说些什么。 “估计是本地契丹官员,看来他们根本不想投降。” 马扩说道。 “没人喜欢投降弱者,哪怕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而他们很清楚我们就是弱者。”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朝那人扬了扬拳头。 后者淡然一笑。 “哪里来的毛贼,竟敢在此行窃!” 就在这时候,一声怒喝在驿馆内响起,王跃二人急忙回头,就看见武松揪着个年轻男子从房内走出…… “使者老爷,小的不是贼人。” 那人哀求道。 “大师且放开他。” 马扩说道。 武松放开那人,马扩紧接着进屋,那人也跟着他们进去,随即给他们关上了房门然后重新行礼。 “使者老爷,小的刘宗吉,涿州人,如今在白沟军中,愿得敕榜副本携回以示诸人,他日南师入境,愿先开门以献。” 他说道。 马扩愕然了一下。 “刘兄弟,榜文副本需另外抄录。” 他说道。 “那时间来不及了,引伴随时会回来,使者老爷今晚就能到涿州,小的今晚再到涿州驿站,使者老爷那时候再给小的。另外小的还有机密军情禀报,契丹在白沟兵力部署,析津能动用的兵力,小的都清楚,小的能助贵军一战而胜,今晚再详谈。” 那人颇有些急切地说道。 说完他立刻转身打开门,然后以最快速度离开。 马扩看了看王跃…… “我觉得不正常。” 王跃说道。 “何处不正常?” 马扩说道。 “感觉!” 王跃说道。 “我倒是觉得没甚底不正常,说到底如今辽国也算风雨飘摇,幽燕汉人终究不会真心忠于契丹,咱们十几万大军压在界河南岸,又有太师开出的好处,有人动心实属正常。左右也不是甚底大事,咱们都敢当众宣读榜文,难道还怕给他抄几个副本,回头我给他抄两份,今晚到涿州再说,他来就给他,就算被契丹人知道又如何? 太师原本就是公示的。” 马扩说道。 既然这样王跃也没多说什么,他对这段历史知道的,也就是马扩并没有死于这趟出使,其他的他也不知道。 就在说话间,那引伴返回,带着他们再次启程。 这里到涿州还有七十里,一路之上必须快马加鞭,沿途相比起边境上倒是略微好了些,至少能看到真正的人烟了,但就像童贯得到的情报,军队的数量的确少得可怜,实际上王跃在新城根本没看到军队。至于地方上征召的那些汉军当然不算,那些军队糜烂程度也不比南边差多少,一百二十年的和平,足够让一支强悍的军团糜烂成渣渣了。 要不然怎么打不过女真呢! 真要是宋初那批辽军,阿骨打的两万人根本不够看的。 但一路之上,真正的精锐真没看到,直到接近涿州时候,王跃他们才遇上了大批真正的精锐骑兵。 “这是何人部下?” 王跃好奇地说道。 数百骑兵正从他们旁边疾驰而过,看得出都是能征惯战,不少人脸上都能看到伤疤,不过并没有理他们,只是在马上自顾自地说着话。虽然王跃因为那诡异的语言挂,的确能够听懂,可仍然很清楚地知道这些人的语言和本地不同,而且也不是契丹话。 “此乃常胜军。” 引伴说道。 “郭药师的人?这些丧家犬都逃跑到这里了?” 王跃意外地说道。 他用的是大宋官话,然而…… “哪里来的宋狗!” 一个正路过的军官脸色一变,毫不犹豫地骂了一句,转身就把手中马鞭朝王跃抽过来。 王跃一低头躲过,随手从旁边的副马上拎过六根清净杵。 他做了一副特制的木头架子,然后装在马背上,然后将这件兵器和自己的其他乱七八糟一起放在这匹马上,六根清净杵就在架子上,而且在架子中间,前后左右都有阻挡,不用捆绑,需要时候直接拿起。这家伙拿起的瞬间,他自己的坐骑晃了一下,不过好在过程很短,因为单手拎过这东西的王跃,紧接着把它抛给了那军官。 后者一鞭子抽空就看见这个落下,本能般双手齐出接住。 然后…… 七十多斤啊! 他毫无防备,接住的瞬间被坠得一头趴下。 那六根清净杵随即脱手,他收不住身体,一下子跟着坠马,直接趴在了王跃的脚下。 “连个兵器都拿不动,你这样的废物还活着干什么?” 王跃低头鄙视地说道。 他是用这些人相同的语言说的。 说话间他提着那根当做背带的铁链子,然后在胯下战马的不满中,重新拎起六根清净杵,单手拿着又放回副马的架子上,那军官终于清醒过来,羞愤欲绝地怒吼一声爬起,刚要拔刀就被王跃一脚踩在后背,已经快要站起的他随即又一头扑倒在地上。 其他那些士兵终于忍无可忍了,一个个暴怒地拿起武器要围殴,最近一个手中铁鞭直接砸落,王跃一把夺过,顺手又把他拽下来,紧接着旁边一支铁锏砸过来,他避开的同时探身一拳把人家打得满脸花开…… “怎么,我说错了?你们都是辽东人,被女真人杀了父母兄弟,奸了女人姐妹,不但没本事给他们报仇,反而像丧家犬一样,被人家从辽东赶到这里,还有脸称什么常胜军,一人一块绿头巾裹起来,以后改叫绿帽军吧!说不定你们的女人如今正伺候女真人呢,下回再遇上女真投降就行,说不定还能夫妻团聚,到时候正好喜当爹。 好好的怨军叫着,改什么名字啊! 还叫什么常胜军啊,你们配吗?” 他一边暴打着靠近的士兵一边还刺激人家。 不过这时候的绿帽子并没有彻底进化到现代含义,但这的确也是低贱之人才戴着的,从唐朝时候就有官员惩罚轻罪的人,让他们戴着绿头巾多少天,所以绿头巾的含义就是低贱者。 然而…… 那些士兵却都停下了。 第二十六章 敌人,还是熟悉的好 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最初那个军官突然悲号一声…… “娘子啊!” 他一边哭嚎着一边捶地。 其他那些士兵一片沉默,一个个默默地看着他。 常胜军就是怨军,常胜军这个名字是他们到耶律淳手下后,耶律淳给他们起的新番号,这支军队核心总共三千人,首领就是郭药师,三千全是真正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战斗力丝毫不输耶律大石的契丹骑兵。 后来此战的另一个胜利者萧干就是被他们打败,导致内部叛乱然后被部下杀死的。 那么怨军是什么? 很简单,契丹人为了对付女真,在辽东招募那些被女真杀了亲人的汉人,然后组建的一支复仇军,大多数士兵全都是与女真有堪称血海深仇的,最初凭借着复仇的意志,他们的确成了辽国在辽东的主要力量,最高时候兵力达到了近三万人。但到现在经历持续六年的战争,而且是持续六年的失败,甚至连辽东都彻底丢失后,这些最后的残余已经完全麻木了。 他们已经完全蜕变成了有奶就是娘的纯粹佣兵团。 甚至到最后,还跟着郭药师投降女真,成为靖康之变的主要带路党,但紧接着就被女真设计全部坑杀。 “废物!” 王跃鄙夷地说道。 “诸位将军,这是大宋使者,还请让开道路。” 那引伴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些原本上来围殴的士兵们,默默向两旁让开,看着王跃一行昂然地在他们中间走了过去。 “嚎什么嚎,有本事去报仇啊!” 这货还回过头继续刺激人家。 马扩赶紧推着他走了,再刺激狠了真围殴上来,那他们几个非被这些家伙乱刀剁了不可。 他们一行迅速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紧接着在引伴带领下进入涿州。 这里其实是常胜军的驻地,耶律淳在南线的布置就是耶律大石最前沿,在新城准备前往白沟驿迎战,他也是主帅,但很显然耶律大石没在新城,而西线是萧干,他是耶律大石的副手,在涿州西南的范村,大致上就是岐沟关一带,而郭药师的常胜军驻涿州。 不是耶律淳相信他,特意让他守中路。 而是调动不了他。 事实上整个这场大战过程中,郭药师的确就是在涿州看热闹。 耶律淳把他放在这个相当于耶律大石后背的位置,就是告诉他,我们不指望你能为我们拼命,只要你在后方看热闹就行,至少前面分出结果前,你不要背后捅我们的刀子。话说耶律淳这位大辽皇帝,如今也的确挺可怜,这三路已经是他能够拼凑出的所有能打的了,三路兵力最多的就是这三千,还是一个只要不捅刀子就行的,恐怕这时候谁告诉他,最后他能大获全胜,连他自己都得认为是疯了。 王跃一行在涿州百姓惊讶的目光中进入驿馆,而耶律淳的接伴使估计最早也得明天。 “这辽国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啊,看这些契丹人,也没几个说契丹话穿契丹衣服的啊!” 王跃饶有兴趣地说道。 “契丹又不是那些生番,自唐时就已然有在朝为官者,素来向慕礼教,纵然在幽燕为官者,亦需服汉服,说汉话,一切依汉家制度,耶律洪基甚至精于书画诗词,也一样考科举取士,无论汉人还是契丹都可参加。白沟与咱们对阵的耶律大石就是辽国翰林,契丹可做南面官,汉人亦可做北面官,实际再如此百年之后也就无汉人还是契丹之分别了。” 马扩说道。 “但女真不一样。” 王跃说道。 “的确,女真不一样。” 马扩点了点头说道, “但敌人,还是熟悉的好。” 王跃说道。 马扩沉默了一下。 “的确,敌人还是熟悉的好。 可惜我辈人微言轻,而且此时说这些已晚。 护步达岗之战后,朝廷就应全力助辽国,使其与女真在北方持续战争,换取一些想要的东西。但太师被复幽燕之心冲昏了头,坚持与女真结盟,实际政和七年太师就已经动手,就连各地禁军调令都已发出,只是陶悦出使辽国归来后,以辽人并未离心奏明官家,官家才收回了调兵令。 之后太师亦多次坚持,再加上王相之助,最终才确立与女真结盟。 只是被方腊耽误了一年,否则去年太师就已经动手。” 他说道。 他这话刚说完,原本坐着的王跃突然跃起,瞬间扑到了他身后,紧接着掀开了壁衣,壁衣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进去的刘宗吉抬起头愕然地看着他…… “你倒是很会潜入啊?” 王跃说道。 这个家伙家伙简直神出鬼没。 “使者老爷,小的就是本地土生土长,这驿站熟悉得如自己家般,来去还是无碍的。” 后者陪着笑脸说道。 然后他从壁衣下钻出,重新给两人行礼。 “刘兄弟,这是你要的揭榜副本。” 马扩把自己抄写的揭榜副本递给他。 “使者老爷,此事先不急,小的还有重要军情禀报。” 刘宗吉说道。 “请讲。” 马扩说道。 “使者老爷,如今析津府所属各地其实并无多少可战之兵,止是四军大王有部曲二百馀骑,曾历战阵,其馀有马军六七百皆富豪儿郎,不识战斗,如今都在白沟北岸下寨,夜饮昼睡,马亦散放。若南军乘夜渡河劫之,此辈但闻军声必自溃走,此辈若破,则耶律淳再无可战之兵,那时候使者以大宋之意晓谕,耶律淳必然不敢抵抗。 宗吉欲以此事往见童宣抚,少立功绩,恐南军不察见害,若得一文信,庶得必达。” 刘宗吉说道。 “四军大王是何人?” 王跃问道。 “奚人萧干。” 刘宗吉说道。 马扩看了看王跃。 “既然刘兄弟对大宋有如此忠心,那咱们自然要成全,子充兄就给太师写一封书信,再拿一个东西当信物,刘兄弟带着去雄州,至于剩下如何安排就看太师的了,若能一战胜之,咱们去析津也就十拿九稳了。” 王跃说道。 “绝对能胜,那契丹堪战者不足千人,有两三千精锐骑兵即可全胜。” 刘宗吉很肯定地说道。 既然这样马扩也就没必要啰嗦,迅速给童贯写了一封信,然后又找出一只临走前童贯给他的新鞋子,连同书信一起交给刘宗吉,只要童贯看了这鞋子,自然也就不会有任何怀疑了。刘宗吉接过之后,连同那两份副本一起收好,向他们俩行礼之后迅速离开,他刚走王跃就毫不犹豫地站起来,抄起消防斧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里?” 马扩愕然道。 “这家伙是个骗子,他是故意来哄咱们的,他想用这封信哄咱们出兵,然后在白沟北岸设伏等着,到时候咱们信以为真,出两三千骑兵渡河,一旦遭遇伏击大败甚至全军覆没,他们就可以说是咱们挑起战争,咱们没有诚意。” 王跃说道。 “那你还让我给太师写信?” 马扩抓狂一样说道。 “废话,你不给他写信,我如何跟着他去看看是谁在幕后指使?玛的,还想阴我,我倒要看看谁阴过谁。” 王跃说道。 说完他朝武松招呼了一下,两人以最快速度上了墙头…… (感谢书友20191030204717211,布丁爸,水水和睡睡,浓尾无双半兵卫,晋安明月,飞龙夕惕若厉等人的打赏) 第二十七章 弄死耶律大石 这是个阴谋。 今天早晨王跃就觉得他不正常,只是想不出哪里有问题,但现在他一说前线的辽军兵力,这就摆明是撒谎了。 童贯的确不知道白沟北边辽军的具体数量。 宋军的情报工作稀烂,哪怕就隔着一条骑马就能趟过的小河,大宋朝在南岸的十几万大军,也不知道这边有多少辽军,而且耶律大石也很狡猾,他的主力骑兵都没有进城,耶律淳的确让他到新城为大本营,但事实上新城这边宋军的密探们根本就没见过他的军队。 他肯定就在白沟北岸。 但具体在那条沟里猫着,那片林子里藏着,根本就没人知道。 但问题是王跃知道,他知道耶律大石的手中目前至少有奚人和契丹加起来的两千精锐骑兵。 刘宗吉说的是假的。 他既然自称熟知军情,却又说出一个与事实差距很大的数字,而且还不遗余力地描述辽军的衰弱,那这就明显是别有用心。 更何况带兵的是耶律大石,耶律大石治军真要是如此的渣渣,他也不会横扫西域,打得塞尔柱突厥退出中亚,甚至就连欧洲人都幻想着东方的祭祀王约翰去拯救他们,大宋朝当然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对手的能力,可王跃是清楚的很。 “那边!” 武松一指月光下的前方街道。 刘宗吉的身影在那里一闪,随即再次进入暗处。 王跃深吸一口气…… 因为就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眼前的世界,仿佛陡然间提高了一个亮度。 这种感觉很诡异,可事实就是原本月光下到处都是暗影的涿州城,亮度一下就升高了。 哪怕隐藏暗影中的身影也能够看清了。 很显然自己又解锁了什么新能力,此刻王跃很想破口大骂一句,你个狗日的不能一次给齐啊? “走!” 他说道。 两人立刻跳了下去,就像两只无声的黑猫般,隐入了街道的暗影中。 他们跟着刘宗吉穿行在夜晚的涿州城内,很快就到了城门处,刘宗吉和守门的说了几句,而且出示了什么,守门的立刻给他牵过马并打开了城门,王跃随即向武松一招手,两人迅速上了登城的马道。城墙上并没有守卫,只是远处有几个巡逻的,但距离他们已经很远,下面的刘宗吉走出城门,王跃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武松,武松点了点头。 王跃毫不犹豫地翻过女墙向外落下。 这城墙也就六七米高,一个从没想过防守的州城还能多高,这点高度落下毫无任何难度。 紧接着武松也落下。 但刘宗吉已经开始向东南而行。 “跟着他,夜晚他不敢策马狂奔!” 王跃说道。 两人迅速过了护城河,看着已经远去的刘宗吉,跟在后面跑着追赶。 这是夜晚,虽然有月光照明,刘宗吉也不敢纵马狂奔,也就是正常骑马的速度而行,这个速度实际上还没马拉松跑的快,王跃二人拉开距离跟着,就这样向前跑了近三十里。 “哥哥哪里学的本事?” 王跃好奇地问武松。 他是没事,别说是现在身体很不正常,就是没穿越之前,十五公里越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他倒是很好奇,武松居然跟的毫无压力。 “这走路哪里还需要学,某自从离乡至今,多是四处游荡,最多时候一天走百余里都不在话下,这点路程算不得什么。” 武松说道。 王跃也没敢再多问他是不是和水浒里写的一样。 这时候前面的刘宗吉离开了道路,直接在空旷的原野上向前,王跃二人继续跟随着又跑出十几里,刘宗吉的身影忽然消失,王跃二人急忙加速,很快他们的视野中出现了无数帐篷…… “藏的够深啊!” 王跃隐藏在草丛中,一脸惊喜地看着这座巨大的军营。 这个军营实际上在一条深沟中,常年爆发的洪水冲刷,河床下沉距离上方至少五六米,而且形成一片水草丰茂的河滩,数百座大小帐篷就在河滩,无数战马就近栓在一旁吃草。而且上面还有大片的树林,除非走到跟前,否则真没人会知道数千骑兵就隐藏在这里,那刘宗吉已经下去并且进入军营,王跃和武松老老实实的隐藏着等待。 冲下去肯定是不明智的。 但刘宗吉肯定得离开,他必须得去雄州完成这个钓鱼的计划。 所以只要等。 然后他俩一直等了很久…… “来了!” 武松突然说道。 刘宗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一顶最大的帐篷前,紧接着他就骑上马离开。 “哥哥跟上他,能截住就截住,追不上就去雄州找刘錡,左右他得把信送给太师,我返回涿州继续前往析津。” 王跃说道。 武松点了点头,随即起身离开,而下面的刘宗吉则继续沿河向南,他俩就这样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远去。 但王跃却并没像他所说的,直接返回涿州去继续充当大宋使者,而是趴在那里看着下面,这里肯定是耶律大石的军营,刘宗吉摆明了就是他派出的,哄着马扩写信,然后拿着去引诱童贯派兵。 童贯肯定会派兵的。 童太师又不傻。 一旦奇袭解决耶律淳的精锐,耶律淳不想投降也得投降。 这样的机会肯定不能错过。 然后耶律大石在北岸设伏等着,到时候再来个反突袭,给童贯派出的精锐骑兵以重创,不但可以坐实宋军先动手挑起战争,而且还可以让耶律淳和析津城的那些王公大臣们看到宋军的无能,然后坚定迎战的决心。而宋军则会因为这样一场失败而士气锐减,剩下就是各凭本事决战一场,这个计划很狡猾,也不愧是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弄死你再说!” 王跃狞笑着自言自语。 说到底耶律淳就是靠着耶律大石。 童太师其实也算倒霉,如果他换一个等级低一些的对手,说不定这场军事讹诈就成功了,说到底双方数字上的实力真的差距太大,而且辽国这边又乱成这种模样。 真得就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可惜,他遇上了个耶律大石。 这是放到整个南北宋,也就是赵大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人物,甚至赵大也不一定能比得上。 把赵大放到耶律大石的位置上,真还不一定有耶律大石做的更好。 童太师等级真的差太多了。 弄死耶律大石,那么耶律淳也就没了依仗,如果能够哄着他们投降,那么还可以用这些契丹当炮灰,先顶一波女真人,守住幽燕估计还是够呛,毕竟女真南下时候一样摧枯拉朽,就算加上部分宋军齐心协力,最多也就是能给女真造成多大损失,但想阻挡住是不可能的。随后的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些契丹人在女真面前一样是被踩的,虽然有连续与宋军两次大战损耗的原因,但就算没损耗,再加上童贯带来的西军也没用。 女真又不是一个方向,居庸关,榆关,雁门关,人家是三路齐下,难道还能指望金军攻破雁门关包围太原时候,这里的联军还有能力在防守的同时再分兵去救援? 别逗了! (这一段剧情是史实,刘宗吉的确找了马扩,马扩也写了信,之后就是杨可世渡河冒进被耶律大石伏击大败,但再之后刘宗吉却拿着信去向耶律淳自首,把马扩搞得很丢脸,所以我怀疑童太师应该是被耶律大石玩了。) 第二十八章 刺杀失败 黎明的微光中王跃静静潜伏着。 此刻的他正浑身插满了草和灌木,一动不动地坐着,恍如一簇生了野草的灌木,而在他屁股下面是河岸坍塌形成的峭壁,两旁还有很多这样一簇簇的灌木和野草,他前方是河水蚀刻出来的深沟。 这条河直通拒马河,这条深沟也会一直通到拒马河。 耶律大石带着他的精锐骑兵,就是在这条深沟内游牧等待,水草丰茂的河滩上有足够牧草,大队骑兵行动也不会带起尘埃,曲折的河道阻断前后视线,本身在下陷的河床外面也看不见,只需要在外围放出警戒,避免有无意中闯入的就可以确保无人知道。 他们甚至都不用生火。 这些来自契丹和奚族的士兵吃肉干喝羊奶,晚上不会有火光暴露行踪,白天同样也不会有烟被人发现。 他们就像隐形一般。 “可怜的童太师!” 王跃再次为童太师的噩运默哀。 远处的军营中,那些已经起来的骑兵吃完早饭,纷纷收好帐篷上马,一支庞大的骑兵洪流迅速汇聚,他们最少也是一人两匹马,如果这真是两千骑兵,那么至少也得五千匹马,在狭窄的河床上几乎看不到尽头。 很快前锋就开始向前。 而浑身都插满伪装的王跃,继续默默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在近在咫尺的下面经过。 这些骑兵装备精良,身上带着刀和弓箭,而副马上全都驮着札甲,甚至都带着顿颈,再就是主要用于战场的长矛和鞭锏锤。 宋辽装备上实际差不多。 这段时期是东方冷兵器的巅峰,重甲化,钝器化,冲击骑兵化,哪怕步兵也是铁罐头化,事实上这时候战场上用短刀就是搞笑,无论哪一方战场上都是玩重量破甲的钝器。鞭锏是主流,锤是备用,连枷也很受欢迎,狼牙棒这个属于真正精锐的配置,铁挝,杵棒也不稀罕,哪怕锥枪也是铁的才够威风,而步兵除了永恒不变的长矛之外,长柄斧,长柄大刀同样是主流。 尤其是长柄斧。 金兀术评价的,宋军两大利器,神臂弓,大斧。 面对越来越重的铠甲,尤其是还有冷锻甲这类表面硬度都赶上箭头甚至刀刃的东西,就只能上这些。 骑兵的前锋很快过去,后面的中军开始接近。 这时候天边已经出现了一点朝霞的红色,汹涌向前的骑兵洪流中间,是一杆代表着中军的旌纛,在那旌纛下方一个中年人面无表情地骑在马上…… “玛的,我早该想到了。” 王跃暗骂了一句。 这是昨天早晨在新城的那个。 很显然昨天他们越过界河时候,就已经进入耶律大石的监视,而且后者迅速定下了这个计划。 不过已经顾不上想这些了,他深吸一口气进入临战状态。 耶律大石毫无察觉,实际上就算是白天,想要发现王跃都很难,这道河岸坍塌形成的峭壁上,像这样的灌木丛太多了,更何况这才黎明,本来就很暗,除非走到跟前扒拉一把,否则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这个伏击点也是王跃精心挑选,一则这里最窄,大概也就五十米宽,二则这里的河水拐弯,然后冲刷出一片深水区,耶律大石必须走他前面的河岸,这片河岸最多也就能让三名骑兵并行,不过其他骑兵可以在深水区前涉水走另一边,只是那里因为积水是一片沼泽而已。 但无论如何,都能够给他一个宝贵的刺杀机会。 头顶是大片的密林,同样也能给他提供逃跑的机会。 耶律大石继续向前。 王跃屏住呼吸,双腿向后蹬,就像准备扑击的猎豹般蓄势待发。 天空中一群野鸭蓦然飞过,就在耶律大石抬头看的瞬间,王跃就像释放的弹簧般骤然扑出,居高临下利用强悍的弹跳,双手紧握消防斧凌空扑落…… “刺客!” 耶律大石身旁一人立刻发出了惊叫。 几乎同时他手中马鞭甩出,但这时候已经晚了,本来就比耶律大石拖后半个马身的他,出手的瞬间王跃就已经从他马头上方掠过,那马鞭只是卷住了王跃的双脚。而就在同时,半空中的王跃手中消防斧对着耶律大石当头劈落,黎明的昏暗中隐约划出一道寒光。 但耶律大石的反应极快,听到惊叫的瞬间转头拔刀向外横扫。 刀刃正撞上了斧刃。 但下一刻那刀断成了两截。 王跃手中消防斧继续落下,在耶律大石惊愕的目光中,正中他的肩头,在铁甲的断裂中砍进他的肩膀…… “啊!” 王跃身后响起一声尖叫。 就在同时他感觉一股拉扯的力量向后猛拖,原本都要撞上耶律大石的他在半空坠落。 那已经砍进耶律大石肩膀的消防斧,原本斜向下继续劈开他胸口的趋势,变成了向外脱离,然后带着鲜血擦着他的锁骨离开了他的身体,带着在铁甲上擦出的火星落在了他的马头,瞬间又划断了半个马脖子。耶律大石的惨叫,战马的悲鸣,和王跃的惊叫,后面那人的吼声,在同一刻的河滩回荡,然后他们一同倒在了河滩上。 “玛的!” 王跃悲愤地骂了一句。 紧接着他就要站起,他前面因为战马倒下,同样倒在河滩的耶律大石也正在挣扎着站起。 但就在同时王跃身后那人一下子扑向了他。 来不及爬起的王跃,一脚蹬在他胸前,这人惨叫着倒飞出去。 但耶律大石却趁机站起,已经受伤的他径直冲向河水。 王跃手中消防斧刚要甩出,半空中那面旌纛砸落,他侧身避开一把抓住,消防斧瞬间砍断旗杆,王跃抓住带矛头的前端直刺耶律大石。但后者此时已经跳入水中,很干脆的一头扎下深水,就在同时河水另一边十几名士兵举起弓箭,王跃毫不犹豫地甩出旌纛,在对面一片弓弦响起同时扑到马后。 十几支箭同时射进已经死了的马背。 但就在同时,后面的骑兵也举起了弓箭,王跃一转头顺手拖过了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当盾牌。 那些骑兵立刻停下。 “射,射死他!” 已经到了另一边的耶律大石吼道。 说完他筋疲力尽地躺在河滩上。 数十支利箭瞬间飞来,好在王跃还有一匹马,他无语地拎着肉盾迅速靠到了肉盾的那匹马上。 然后这匹马也变成了刺猬。 “停下,别伤了我妹妹!” 对面的人群后突然一声暴怒的吼声。 王跃愕然地看着肉盾,他这才感觉自己抓的位置手感不对,那肉盾实际上还清醒着,但没有看他,而是转头颇有些哀伤地看着耶律大石,而就在此时那些原本准备再射的骑兵也犹豫了一下。 “射死他!” 耶律大石再次喝道。 “放下弓箭,谁敢放箭伤了我妹妹,我要他狗命!” 那人吼道。 肉盾的眼睛里泪水流下。 王跃突然举着肉盾站起来,另一只手中还拿着肉盾马上的盾牌。 “大石林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一个女人,为了救你不惜冒死,你总得考虑一下人家的安危,你们看这样如何,我的身份你也知道,不如我带着她回涿州,然后在涿州放了她,咱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如何?要不然让外人知道你受了重伤,你们的军心可就散了,说不定还会有别人乘人之危,那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为何不来个你好我好大家好?” 他用真诚的声音说道。 说话间他后背靠上了峭壁。 (感谢书友白孟超,将君辰,轩辕贵胄祖述尧舜,hmht,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yuyueyu等人的打赏) 第二十九章 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你还想活着离开?” 耶律大石冷笑道。 此时他已经被手下扶起,正在混乱地解开衣服包扎。 实际上他伤的不轻,王跃一斧子差点劈开他半边身子,要不是那个肉盾舍命相救,他这时候已经是死人了,但即便这样肩头上也劈开一个恐怖的伤口。 就连锁骨都已经外露。 甚至锁骨上也被斧尖划开一道子。 可以说哪怕再晚零点一秒,他的命也就没了,但现在仍然很难说是不是能够保住,毕竟还有接下来的感染问题,此刻他虽然强撑着镇定,但浑身也在不断哆嗦着,因为失血脸色也很难看。这个人长得还是很英武,颇有几分电视剧里正面英雄的风采,但现在就不好说了,王跃手中肉盾依然带着哀伤看着他,恍如被抛弃的怨妇。 “你这厮挟持女人,算甚底好汉!” 一个壮汉催马上前喝道。 此时王跃背靠着峭壁,左右都是泥土遮挡,最容易被攻击的双腿,直接被他用盾牌护住。 神射手倒是有可能一箭射死他,但更大的可能是射死肉盾。 而这是肉盾的哥哥。 不过王跃处境仍然很危险,虽然仓促之间这支漫长的骑兵队伍中,绝大多数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光最近的上百人也足够剁了他,这时候很多骑兵都已经下马,他们正从两边冲出河滩从他后面包围,一旦他们形成包围,那就真很难逃走了,所以留给他的时间很短。 实际上说话只是掩护,他一直在不断地向上移动。 “好汉? 我不是好汉。 更何况此刻我们是敌人,对敌人需要做好汉吗? 大石林牙,你设计骗我们,我砍你一斧子,咱们这也算扯平了,至于这位小妹妹,我会把她带到涿州的,如果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已经身受重伤,那就尽管去涿州抓我吧!” 王跃说道。 说完他骤然间纵身而起,在下面一片愕然的目光中,带着肉盾到了沟顶,而就在同时第一个士兵也冲上来,就在他拔刀上前的同时,王跃扛起肉盾向着远处狂奔而去。而更多士兵纷纷爬上来,呐喊着在他后面徒劳的追赶,紧接着几名骑兵也从一处缓坡冲上,不过这时候王跃已经钻进了前面的树林中。 这家伙扛着肉盾在依旧黑暗的密林中向北狂奔,一直跑出很久,直到头顶朝霞满天,而他也跑出密林到了旷野上…… 四周再无契丹骑兵。 他随即把那肉盾扔在一旁,这个混蛋粗野的动作让后者闷哼一声。 “很痴情啊!” 王跃坐在她身旁饶有兴趣地说道。 此时在晨光中细看,这个肉盾还是有几分姿色。 而且这个气质和张家小娘子,还有方七佛身边的那个完全不同,倒是颇有几分野性。 后者躺在那里默默望着头顶的天空。 “话说你一个女人,怎么也跟着打仗?你是耶律大石的女人?正妻?姬妾?” 王跃问道。 “别再跟我提这个名字,我与他再无瓜葛!” 后者缓缓说道。 说完她猛然坐起,但却疼得惨叫一声,然后用仇恨的目光看着王跃。 “懂了,一厢情愿,一往情深,看他像个盖世英雄,想着变成他的女人,为此不惜以一个女人跟着他上战场,幻想着战场并肩驰骋,然后还舍命救他,最终他被你的深情感动,从此一起白头携手。 结果, 砰一声,梦碎了! 自己在他眼中居然只是一个可以随便抛弃的啊! 太伤心了,一腔痴情却得到如此结果,盖世英雄变渣男,痴情少女终被抛弃,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话说你们睡在一起过吗?” 王跃问道。 “你这个狗贼,我杀了你!” 肉盾怒吼一声,发疯般向他扑过来,不过紧接着又疼得倒下了。 很显然王跃那些乱七八糟的调侃,并没有影响她理解这番话的意思,不过她现在也无可奈何了,她被王跃踹了一脚,可是受伤不轻,那时候王都头又不知道她是女的,那一脚可是很实在,没当场吐血而亡,就已经是仓促间王跃顾不上用全力了。 “真没睡过?” 王跃笑着问道。 “没有!” 肉盾吼叫着。 “那还不算太吃亏!” 王跃颇为感慨地说道。 肉盾羞愤交加,却又无可奈何他。 “不过你一个女人,跟着行军打仗,你家里人是怎么想的?” 王跃好奇地问。 “我契丹女儿岂是你们宋人可比,女人上战场又算得了什么,我契丹女儿一样上阵杀敌,我承天太后还把你们皇帝打得跪地求饶,若非你这狗贼偷袭,今日我就砍了你的狗头。” 肉盾高傲地说道。 “吹牛这种事情要现实一点,你说当年萧燕燕暴打大宋,这个我的确是无话可说,我承认她把大宋揍的挺惨,可你这两下子就老老实实的吧!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打不过我就是打不过我,你再吹牛就能打得过我了。还有,看起来你家里倒是有些权势,你哥哥居然敢硬顶着耶律大石,你姓什么? 王跃问道。 “萧!” 肉盾说道。 “名字!” 王跃问道。 “你不配知道!” 肉盾高傲地说道。 “我是文明人,但你不要逼我野蛮,这地方可就咱们俩,我想对你做什么可都是随便的。” 王跃说道。 肉盾深吸一口气。 “萧塔不烟!” 她咬着牙说道。 她倒是还算懂事,就是这个名字有点冲击力。 “呃?” 王跃愕然地看着她。 “你真不是耶律大石的女人?” 他很不确定地问道。 “不是!” 萧塔不烟几乎用尽全力大吼一声。 “不是就不是吧,没必要这么大声!” 王跃不满地说道。 好吧,应该还不是,两年后耶律大石在从金军手中逃出时候,就已经有五个儿子了,他这时候其实都三十五了,早就已经结婚生子,甚至儿子都很大了,但他被金军抓住后又娶了一个女真女人,而且是作为正妻,也就是说他的正妻肯定已经没有了。那么这五个儿子就与萧塔不烟无关,事实上之后这五个儿子也没了记载,估计也死在乱军中,之后他抛下那个女真女人带着儿子们逃走,后者宁死不说出他去向。 话说这家伙倒是很会哄女人。 然后那个对他至死不渝的女真女人也就被粘罕射杀了。 至于萧塔不烟是他跑到可敦城时候,才第一次出现记载的,而且是直接就封为元妃,他死的时候萧塔不烟生的儿子还不大,以至于我大辽感天皇后不得不垂帘听政,一直到七年后还政于儿子也还没死。 也就是说萧塔不烟肯定是耶律大石在可敦城之前新娶的。 很可能是一起逃难的贵族。 而耶律大石的嫡系就是他从析津西逃的那批,那么萧塔不烟这时候跟在他身边就很合理了。 王跃看了看我大辽感天皇后…… 话说这个女人也不是善茬啊!耶律大石死后,她也把中亚折腾的不轻,还直接把金国使者给射死了。 萧塔不烟颇有些不安的看着他,话说此时荒郊野外,四下无人,这个恶贼真要是对她做些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她可是真的无力反抗啊,尤其是此刻他看自己的眼神还如此的奇怪…… “起来吧,赶紧走啊!” 王跃说道。 “我站不起来!” 萧塔不烟怒道。 王跃很无语地抄起她,然后又直接扛在了肩头。 “你这个狗贼,你就不能背着我!” 萧塔不烟怒道。 这种头朝下的感觉让她很屈辱。 “闭嘴!” 王跃喝道。 “我砍了你的狗头,啊,你敢打我!我,你还打……” …… 第三十章 我有病,我有梦游症 涿州。 “你居然真敢回涿州?” 趴在王跃背上的萧塔不烟,饶有兴趣地说道。 她终于通过一系列斗争,争取到了背着的待遇,不过付出的代价是某个部位挨了很多巴掌。 估计是王跃打的手感很好终于良心发现了。 而此刻前方的涿州城门外,她哥哥正带着数百骑兵列阵等待,不少骑兵已经拎起了长矛鞭锏之类武器,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冲过来,把王跃砸成渣渣,但她身下的王跃却恍如未觉般,哼着她听不懂的曲子,愉快地走向这些正在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士兵。 居然还喜欢蹦跳几下…… 好吧,她其实知道这个混蛋为何喜欢蹦跳。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为何要不敢回涿州呢? 我是大宋太师童贯派出,以成忠郎充副使,随正使一同出使贵国的使者,当然要继续完成我的使命,不过我有梦游症,夜晚一不小心就梦游到了城外,然后在城外某个水沟里,发现了一群贼人劫持一个少女,于是正义感驱使下打退贼人救下了这个少女。 不过这个少女受伤了。 我又不知道她家是哪里,只好背着她回涿州准备交给官府。 还好在城门处遇上了她的家人。” 王跃说道。 他背上的萧塔不烟都傻了。 “你们南人果然狡猾!” 她愕然说道。 这故事编的简直令人发指。 还梦游? “我这是为你们好,耶律大石是你们的希望所在,整个析津府的契丹也罢奚人也罢全指望他,他重伤的消息一旦传开,你们的人心就立刻散了,不管你们是不是准备归顺大宋,这种时候都必须保证内部的稳定,所以耶律大石必须是完好无损的。 他出了事,你们立刻内乱。 一旦外面知道他受伤而且生死难料,信不信郭药师第一个背后捅你们一刀然后迎降童太师? 说到底你们如今已经山穷水尽了,只不过是咬着牙死撑,你们经不起任何的打击,相信我,虽然耶律大石受伤的罪魁祸首是我,但我所说的这些对你们来说真的是很重要的。” 王跃说道。 “杀了你一样没人知道!” 萧塔不烟恨恨地说道。 说话间还做势要掐住他脖子。 “别闹,郭药师在看着呢,再说你们也杀不了我,为什么不理智一些呢?” 王跃语重心长地说道。 的确,郭药师的人都在看着呢。 此刻就在他们周围,大批常胜军的骑兵正好奇地跟着。 这涿州可是郭药师的地盘,他和耶律大石本来就互相提防,耶律大石手下大将带着精锐骑兵跑来,郭药师立刻就得警惕起来,耶律大石也不是不会突袭弄死他然后吞并他这支常胜军的。萧塔不烟的哥哥实际上正被常胜军包围着,上千常胜军骑兵就在周围严阵以待,这种军阀性质的集团,在这个问题上可是一点都不敢马虎。 “哪个是郭药师?” 王跃好奇地问。 “城门处!” 萧塔不烟说道。 王跃转头看着城门,马扩正从城门走出,旁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官员,估计是辽国的接伴使,而他们旁边一个穿着盔甲的中年人,看着挺老实,还跟马扩笑着打招呼,一点三姓家奴的风采都没有,倒是看着挺憨厚的。 看来这就是郭药师了。 王跃继续向前,对面骑兵中几个忍无可忍,催动战马就要上前。 但却被萧塔不烟的哥哥喝住,他们只好忍着怒火停下,在那里继续用目光一遍遍在王跃身上扎着。 “大哥!” 他背上萧塔不烟突然喊道。 王跃立刻露出一脸惊喜…… “阁下可是这位小娘子的兄长?” 他热情地说道。 萧塔不烟的哥哥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你是何人,我家妹子如何在你手上?” “这位将军误会了,昨夜在下梦游至城外,恰好遇上一群盗贼劫持这位小娘子欲行不轨,在下自然不能坐视,于是出手一番血战打退盗贼,救下了这位小娘子,因不知如何处置,且这位小娘子也受了伤,故此背回涿州欲交于地方官送还其家人,不想在此遇上将军,这真是极好的。” 王跃说道。 恰好赶到的马扩一阵咳嗽。 萧塔不烟的哥哥转头恶狠狠地看着他。 “这位将军,敝国副使的确有病,他有梦游之症,不想却因此救了令妹,说来这倒也是一番佳话。” 马扩很认真地说道。 至于梦游为何会梦游到城外,紧闭的城门高耸的城墙为何连一个梦游的人都阻挡不住,这个…… 这个关他屁事。 “萧将军,这位是大宋使者!” 他旁边那官员解释道。 “佳话,果然是佳话,萧将军,令妹被盗贼劫持,你怎么不早说,说起来这也是某失职,居然在这涿州附近,还有盗贼敢劫持贵人,来人,立刻传令各部在涿州一带仔细搜捕,务必抓住这伙盗贼,快去找顶轿子来,抬萧家小娘子到城里歇息诊治。” 郭药师很开心地说道。 他又不傻,这些家伙都是在说鬼话的。 萧塔不烟是跟着耶律大石的,这个大宋副使半夜溜出城,第二天却背着受了伤的她出现,而且萧塔不烟的哥哥还如临大敌般带兵到涿州等着,这摆明了昨晚这个副使潜入过耶律大石的军营。他干了什么还不好说,但就冲着把萧塔不烟劫持过来,还敢如此有恃无恐,那么绝对是让耶律大石吃了大亏。 他就喜欢这个。 他和耶律大石本来就关系恶劣。 有耶律大石吃亏的消息那当然要开心了。 萧塔不烟的哥哥压抑着愤怒,在那里盯着王跃,很显然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一声令下把这家伙剁成肉泥。 王跃微笑地看着他。 “大哥,多亏宋使救了我,你还不谢过宋使?” 萧塔不烟说道。 她是在提醒她哥哥,不能让耶律大石受伤的消息暴露,一旦郭药师知道这个消息恐怕紧接着就会倒戈,这个家伙又不在乎投降大宋,他现在纯属有奶就是娘的,相比起耶律淳,实际上赵家能给他的更多。只不过他没把握,知道自己不一定打得过耶律大石,可耶律大石受重伤了,那他也就没什么可在意的了,而他一旦倒戈,那么耶律淳也就彻底完了。 现在必须以大局为重,哄着王跃替他们保密。 她哥哥深吸一口气…… “多谢宋使营救舍妹!” 他咬着牙说道。 “将军无需客气,宋辽如兄弟般,我与将军亦兄弟般,令妹亦吾妹,遇上这种事情哪有不出手的道理。” 王跃说道。 “正是,副使此举正可显我宋辽兄弟之情。” 马扩笑着说道。 “兄弟之情?” 萧塔不烟的哥哥冷笑一声。 “大哥,我如今受了伤,需回析津休养,正好与宋使同行。” 萧塔不烟突然说道。 “呃?” 王跃转头愕然地看着她。 “副使,一路之上还得请你多多照顾。” 萧塔不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 她得盯紧了王跃,虽然这个家伙为何会这样做还不清楚,但接下来必须跟他形影不离,防止他向外传递耶律大石受伤的消息。 “你……” 王跃深吸一口气。 “该刷牙了!” 他紧接着说道。 萧塔不烟继续磨牙…… (感谢书友安息不存在,茵塔希缇,晋安明月,老娘起不出名字,飞龙夕惕若厉等人的打赏) 第三十一章 契丹豪杰,有死而已,岂能为赵家狗 “到底出了何事?” 马扩看了看前面的萧塔不烟,然后低声问王跃。 他这话刚说完,萧塔不烟突然探出头,然后对着王跃狠狠咳嗽了一声。 “她不让我说!” 王跃说道。 “呃,那晚间我再去找你!” 马扩笑着说道。 萧塔不烟恨恨地转回头。 此时他们已经启程继续北上,不过今天还是到不了析津,涿州到析津路程一百二十里,中间必须先到良乡,接伴官牛稔一路陪同,郭药师还派了一百骑兵护送,而萧塔不烟则坐着一顶轿子,连同她哥哥派出的一百名骑兵同行…… 她家在析津。 出身拔里氏,也就是国舅帐。 契丹萧氏构成其实很乱,并不是说一个家族,甚至都不是一个民族。 契丹的拔里氏,乙室己氏,回鹘的述律氏,作为后族他们都赐姓萧,前两家是耶律家的传统婚姻对象,后者是借阿保机上位的。还有奚人萧,耶律氏征服了奚人后,为了确保稳定直接把奚人贵族赐姓萧,然后为了增强述律氏的实力,让这些萧算在述律氏萧里面。 萧干就是奚人萧。 萧燕燕是拔里氏萧。 被宋军射死的萧挞凛也是拔里氏萧。 这些乱七八糟的萧之间的斗争贯穿整个辽国历史。 不过后期辽国后族述律氏萧占优势,甚至绝大多数都是述律氏,天祚帝一后三妃只有一个是拔里氏萧,其他都是述律氏萧,也可以说整个辽国历史,就是一部皇族也就是三耶律和后族这些萧们之间的斗争史。 很乱的。 现代历史学家们都懵逼。 而且辽史是脱脱编的,那错误多的浩如烟海,所以到现代以后历史学家都被搞得晕头转向。 萧塔不烟家族就是拔里氏。 她爹是个没多大实权但很高的官,类似于大宋的那些三公们,而且这时候已经死了,但她哥哥萧辅却在这些年的战争中,依靠着家族的力量,掌握了一支三百多人的精锐骑兵。辽国允许这些贵族们拥有一定数量类似家丁的部曲,耶律大石手下真正嫡系其实也就几百类似的部曲骑兵,她哥哥这些年始终与耶律大石并肩作战。 同样少女怀春的萧塔不烟,也一直跟着她哥哥算是相依为命。 自然她也就盯上了长得帅,有本事,还死了正妻的耶律大石,然后开始幻想着正式嫁给他,如果不是出了这件意外,她肯定会成功的,而且她还会跟随着耶律大石一路向西,成为他的感天皇后,让整个西域匍匐在脚下。但可惜在几个小时前的那个黎明,她的爱情七彩泡泡被一个混蛋戳破了,曾经她以为自己跟随着一个踏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他会给她爱情,给她幸福,给她一切小女孩的幻想。 然而…… 事实上人家只是个冰冷的政客。 啊,政治家。 需要的时候人家才不会关心她的死活呢!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王跃感慨着。 然后萧塔不烟再次探出头,拎着个水壶照他砸过来,王跃伸手接住,正好喝了一口。 马扩在一旁只是看着笑。 他们一行天黑时候终于到达良乡。 然后…… “你想干什么?” 王跃站在自己的房间内,惊悚地看着推开门的萧塔不烟。 后者已经能够自己走路了,说到底她体格好,而且挨的那一脚也不是说骨折什么的,也就是内脏受到些冲击而已,此刻她正带着两个婢女走进来,后者怀里抱着扛着毛毡,皮褥之类的。 “铺上!” 萧塔不烟指着地上说道。 那些婢女赶紧给她铺好,萧塔不烟很干脆坐在上面…… “我们男女有别吧?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王跃说道。 “我一个契丹贵女来陪你,你难道不觉得荣幸?” 萧塔不烟很坦然地说道。 说完她在熊皮做的褥子上躺下了,两个婢女老老实实地退出,然后给他们把房门关上了。 “可你这样做有什么用啊!我早晚还是会说出去,你总不能一直这样跟我耗下去吧?” 王跃抓狂般说道。 “五日!” 萧塔不烟举起五个手指,颇为得意地说道。 “什么意思?” 王跃说道。 “五日之内我不会给你机会说出去的,五日之后你爱跟谁说跟谁说。” 萧塔不烟说道。 “五日?也就是说五日之后,耶律大石会硬撑着公开露面,装作根本没有受伤的样子,那时候我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你害怕我在这之前说出去,一旦被郭药师知道,派人专门去见耶律大石,会从他的模样上看出他受伤?可就算现在我说出去,这驿站都是你们的人,你们也一样可以封锁消息,让我的话传不出这座驿站。” 王跃说道。 目前来讲耶律大石能做的也就这样了。 左右他就是皮肉伤,只要止住了血,外面穿上铠甲,不动受伤的那只胳膊还是能蒙混一下的。 “这座驿站全是你们汉人,就连牛稔和他手下随从都是汉人,外面还有郭药师的一百骑兵,他为何要派这一百骑兵?不就是猜到些什么,防止我哥哥在中途截杀?我的士兵已经包围驿站,你想出去他们就乱箭齐射,大不了把所有人都杀死在这里。 你说的对,如今我们的确已经是山穷水尽了。 析津所有人都在谋出路,没人真以为天锡皇帝能长久,不过是借着他收拢人心而已,一旦到了紧要关头,谁都有可能背叛我们。 郭药师不会在乎投降。 李处温不会在乎投降。 各地那些汉人豪强都不会在乎投降。 我们还能撑住,他们的确会与我们站在一起,毕竟他们也不喜欢你们,可一旦我们要撑不住了,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我们,别说是投降你们,就是投降女真人他们都不在乎,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甚至已经派人去联络女真,想以称臣纳贡换取女真不南下。 没人值得我们信任。 我们能相信的,只有我们自己人。” 萧塔不烟躺在那里恨恨地说道。 “那你们为何不投降大宋?童太师开出的条件应该足够了,大宋朝对待你们这样的降人也还算不错,耶律淳如何不好说,可你们这些人富贵可保。” 王跃问道。 说话间他也在床上躺下了。 话说这些契丹人也很可怜啊,曾经如阴云般压在大宋头顶,让大宋叫了一百多年老大的大辽,如今只剩下这点人,在一片随时都有可能背叛的土地上,苟延残喘般面对着南北两边夹击的敌人。而且每一个敌人都比他们庞大数十倍,他们就像是被两只饿狼逼到中间的土狗,正在用它那特有的顽强苦苦支撑…… 呃,它不知道其中一只其实是哈士奇。 “我契丹豪杰,有死而已,岂能为赵家狗!” 萧塔不烟怒道。 “你这是骂我吗?” 王跃转头很认真地看着她说道。 “你也是一条好汉,何须为赵家做狗?” 萧塔不烟鄙视地说道。 “看来我教训你还是不够深刻啊。” 王跃说道。 说完他一翻身从床上滚落,紧接着伸手抓起了自己的腰带,萧塔不烟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短刀,但却被王跃一把夺过扔进了床底,然后在她的惊叫声中直接掀翻过去…… 外面正想过来问话的马扩,在门前一脸惊愕地听着里面传出的声音,然后赶紧忍着笑走了。 第三十二章 一个蛮族的毁灭 第二天。 “王兄弟艳福不浅啊!” 马扩感慨道。 “不要胡说,我们之间是清白的,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吗?” 王跃看着前面正盯着他们的萧塔不烟,义正言辞地说道。 他真没做过什么,也就是教训一下而已,充其量教训的方式特殊了些,他还不至于对一个连牙都没刷干净的女人有什么兴趣。 马扩呵呵一笑。 然后他在萧塔不烟凶狠的目光中,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萧塔不烟继续凶狠的看着王跃,后者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而就在此时远处的地平线上,一座座高耸的佛塔隐约浮现,在一片绵延的绿色中,背衬着天幕的蓝色,仿佛大地上一个个冒出的棘刺。 析津城到了。 “析津城内寺庙多吗?” 王跃问道。 “数不胜数,怎么样?不比你们的东京差吧?” 萧塔不烟骄傲地说道。 “难怪你们被女真揍成狗!” 王跃感慨地说道。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啊! 很显然契丹人也中了这种毒,喜欢修这个的还不废那就见鬼了,看这佛塔的密度真不比开封差,而且高度也不比开封的低,至少到现在他还只看见佛塔不见城楼,也就是说这些佛塔都比城楼高。 二十米起步的。 在这样一个时代,任何一座高层建筑可都是耗资巨大的工程。 当一个国家把热情都浪费在这东西上的时候,基本上也就失去了开拓进取的精神。 契丹人从当年把大宋打的跪地求饶,到现在被女真打成狗,从当年整个东亚秩序的裁决者,到现在被他们眼中的宋狗欺负上门,这些东西功不可没,如何让一个骁勇的蛮族彻底废掉?让他们学会拜佛修庙造浮屠就行了。大宋虽然也一样遍地寺庙,但至少大宋的财力足以支撑,而辽国以差距甚远的经济实力却在这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就真的属于慢性自杀了,事实上后世历史学家对辽国的评价就有一个形容词…… 以释废国。 王跃的视线越过萧塔不烟的白眼,在他们前方一条湍急的河流出现…… 永定河,或者现在的名字桑干河。 而且这条河上也有桥,虽然卢沟桥是女真时候修的,但人家契丹人也不是不过河,修石桥工程量太大,不如拿来修浮屠,但修一座浮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王跃就这样带着沧海桑田的感慨,跟随着前面的正使和接伴使一同踏上了浮桥,渡过桑干河再走出不远,王跃终于看到了这个时代的北京城。 也不小。 虽然比不上开封城,但也是一座大城市。 事实上辽南京析津城周长号称三十六里,比开封城也就小一圈,开封外城周长四十八里。 但繁华程度差距颇大。 城墙也没有包砖,实际上开封也没有,只是在城门等重要位置包了,至于现代最常见的清明上河图上的包砖城墙,那是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原版,那是仇英画的,他画的根本不是开封,而是明朝的苏州,只不过借了个名而已。 别说城墙,就是城门的样式都根本不一样。 他们一行继续向前。 远处的城墙逐渐清晰,很快道路就转向正对城门,路上行人也多了起来,都好奇地聚集两旁看着他们,王跃很有气质地举手向这些已经在异族统治下一百八十年的同胞致意,同胞们全都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几个月后他们在这座城市里全歼了刘延庆的六千宋军。 人家可不认大宋是什么同胞。 他们就这样一直到了临近城门处,但那城门是关着的,他们也没进城,而是在牛稔带领下直接转到了路东一处很大的驿馆。 永平馆。 “那是什么地方?” 王跃指着路西边好奇的问道。 那里也有一大片围墙圈着的园林,就像开封南熏门外一样。 “毬场!” 萧塔不烟说道。 “你不回家吗?” 王跃问道。 萧塔不烟报以冷笑。 “你这样对我名声不好,我可是个清白之身。” 王跃说道。 “与我何干?” 萧塔不烟很干脆地回答。 王跃颇有些挠头地看着她,萧塔不烟扬起头傲娇地哼了一声,从这个角度看她还是有些吸引力,只是…… “你还是得刷牙!” 王跃诚恳地说道。 萧塔不烟气得抬脚就去踢他,却被王跃一把抓住,她只好跳啊跳,每跳一下都能刷新一下王跃对她的印象。 就在此时一阵混乱的马蹄声,一只手抓住萧塔不烟脚的王跃抬起头,然后就看见两个官员带着大队随从在他们面前停下,为首一个愕然的看着这一幕,萧塔不烟的脸终于一红,赶紧瞪了王跃一眼,王跃松开手,她站稳之后朝那人行礼然后站到了一旁。 这时候马扩和牛稔二人也走过来。 这是耶律淳派来迎接他们,并且接下来充当馆伴的。 牛稔是接伴使,把他们接到析津就算完成任务,接下来就是这两个馆伴负责陪同他们,这好歹也是正式的外交,规矩还是挺多的,这两人级别也很高,一个是四方馆使萧奥,他应该是和萧塔不烟熟悉的。 另一个是礼部郎中张瑴…… “张公是哪里人?” 王跃好奇地问道。 “某乃平州义丰人,不知副使贵籍何处?” 张瑴说道。 “袭庆府奉符县,平州义丰离滦河多远?” 王跃问道。 “义丰县即滦州城。” 张瑴说道。 “原来如此,您这个名字如何写?鄙人是个粗人,识字不是很多。” 王跃笑着说道。 张瑴带着隐含鄙夷的微笑,在地上给他写出了自己名字。 “张公真是学识渊博啊!” 王跃感慨着。 “张郎中乃是进士及第,自然学识渊博!” 萧塔不烟说道。 “进士?王某真是太失礼了,居然在一位文曲星面前如此怠慢!” 王跃一脸夸张的惊叹,赶紧抱拳行礼,搞得就像很尊敬一样。 倒是把张瑴搞得颇有些意外。 “副使谬赞,某也只是略通文墨。” 他说道。 “张公,王某有一不情之请。” 王跃说道。 “副使但讲无妨。” 张瑴说道。 “某名跃,但山野粗人无字,一直想找个饱学名儒取一个,今日正好遇上张公,不知张公可否赏脸?” 王跃说道。 “这个容易,跃者腾跃也,奋起之像,子奋如何?” 张瑴笑着说道。 “多谢张公,子充兄,以后就叫我王子奋!” 王跃一脸欣喜地一边行礼一边朝马扩说道。 旁边萧塔不烟愕然地看着他这副嘴脸,估计正在试图找回昨晚那个粗野蛮横的男人。 但可惜她失败了。 眼前这个混蛋完全就像换了一个人啊。 这个张瑴是靖康之变的那个导火索,后来割据平州的那个军阀,虽然在大宋记载中都是用张觉,但实际上那是为了避讳改的,这才是他的真名,这个人也是值得利用的。平州啊,弄好了是可以堵住榆关的,实际上幽燕一带汉人的战斗力不低,完颜阇母甚至在兔耳山被他们打败,那可是完颜阇母,阿骨打的弟弟,靖康之变的主要参与者。 他被张家的平州军打得惨败,以至于连阿骨打都亲自过问,甚至因此将他关起来,直到斡离不灭了张瑴才释放。 这样的人值得拉拢。 (感谢书友心慕大道,茵塔希缇,灯火见人家,飞龙夕惕若厉,汉族网麦冬等人的打赏) 第三十三章 渣男双击 张瑴当然不会知道,眼前这家伙只是本着炮灰能多一个是一个的原则,他倒是对王跃颇生好感…… 他的确是进士。 可他也清楚,这大辽的进士含金量有限,跟大宋的进士没法比,王跃那个文曲星就已经让他恍如大夏天喝冰镇酸梅汤一样舒坦了,尤其是还让他给取字,这就是拿他当尊长对待。 一个刚从开封来的年轻人。 而且还是官。 这肯定也是世家子,若不是世家子如何不通过科举做官?这样的世家子放着开封那么多饱学名儒不找,却千里迢迢跑到析津来请他帮忙取字,那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说人家根本看不上开封那些,人家觉得他这个大辽的进士才是真正有学问的。 话说这个马屁拍的还是很有水平的。 张瑴一下子就把王跃纳入了懂事的优秀青年行列中。 他和萧奥是来接王跃一行入城的,两位使者接下来不住在永平馆,这座驿馆在城外很不方便,他们为这两人在城内另外安排了一处,在一座叫净垢寺的寺庙里。既然如此王跃二人也就不再耽误,紧接着随他们一同进城,但他们并不是直接从正面的南门叫丹凤门进城,而是沿着城外的道路向东,然后在东边另一座城门开阳门进城。 “丹凤门进去就是大内,日常是不会开门的。” 萧塔不烟说道。 “也就是说你们这个内城和外城,在这里是共用一道城墙,难怪在这里搞得跟一片汪洋似的,原来是加强防御啊,那又是什么地方?” 王跃回头看着身后广袤的湖面说道。 析津城的护城河是从桑干河引水,然后在丹凤门一带形成湖泊,而且湖泊里面还有一个小岛,岛上很明显是一片宫殿。 “瑶池殿,御苑。” 萧塔不烟说道。 “瑶池殿,有仙女吗?” 王跃笑着说道。 “有会杀人的仙女你看不看?” 萧塔不烟白了他一眼说道。 “你对自己的评价有点高。” 王跃诚恳地说道。 萧塔不烟紧接着就拔刀,但却又瞬间被王跃夺过,气急败坏的她很干脆地抓住王跃的胳膊就下口,但王跃另一只手立刻捏住了她的鼻子,萧塔不烟张着嘴就像被牵着鼻子的牛一样,随着他手臂的抬起又不得不仰起头…… “不许胡闹!” 王跃很认真地说道。 萧塔不烟无可奈何地点着头。 王跃这才放开她,顺手把刀子插回刀鞘。 旁边张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就这样进入了开阳门,很快到达净垢寺,不过这时候也已经快要天黑,而当天晚上萧塔不烟依然带着铺盖跑到王跃的房里跟他同宿。张瑴和萧奥对此视而不见,或许契丹女人本来就如此豪放,不过也的确有这种可能,毕竟那也是看男人不顺眼,就可以随时申请离婚的。 契丹内部女性权力极大,不比男人差多少。 可以自由离婚,看不上的男人可以不嫁,女人可以主政,甚至带兵打仗,比如当年的萧燕燕,她可是直接用万岁这个称呼的,当然,还有一个很让男人喜欢的规矩…… 娶姐继妹。 娶了姐姐还想再娶个小的必须娶她妹妹。 强制性的哟! 在她妹妹们娶完之前不准娶别人。 不过现在已经废除了这项制度,不再强制性的了,至于自愿就没人管了,其实还有强制性必须娶寡嫂甚至爹的小老婆乃至婶子,但这项制度因为汉化后一些有廉耻心的贵族坚决抵制也早就废除了。同卧一室也没什么,虽然现在以他们的标准也有些过分,但就传统来说也没什么,按照传统他们男男女女经常围着篝火挤在一起喝酒吃肉。 然后看顺眼就钻小树林。 总的来说萧塔不烟行为虽然有些让人惊讶,但也不至于有人干涉,再说这时候谁有闲心管他们这对狗男女的破事,他俩爱咋咋地去! “你这也太谨慎了吧?萧奥难道不是你们一家的?” 王跃说道。 “张瑴是我们一家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跟张瑴接近,不就是想告诉他这件事,然后鼓动那些汉人造反吗?” 萧塔不烟冷笑着说道。 “可你这样能拦住我吗?我就出去跟他说,你又能做什么?” 王跃说道。 “你尽管去说,大不了我们把这析津城杀个尸山血海,我们都到如今这地步也没什么可顾虑的,只要你出去说,我就去见天锡皇帝,然后下令城内契丹和奚人一同动手,左右也不过是同归于尽。” 萧塔不烟很干脆地拔出刀子说道。 “你们为何就不能投降呢?” 王跃无语地说道。 “我说过,契丹豪杰,有死而已,岂能做赵家狗? 我们的确穷途末路,但穷途末路又如何,左右也就是个死,死有何可怕?就因为怕死,却向赵家屈膝求饶,给赵家做狗? 死就死吧! 人早晚都会死! 没必要让自己死的那么下贱!” 萧塔不烟很坚定地说道。 很显然这是以耶律大石为首的契丹强硬派心思。 事实上他们也是这样做的,无论耶律大石还是萧干,最后都没有投降,耶律大石宁可去找天祚帝自投罗网,萧干宁可到山里打游击。 那么说出去的结果会如何? 萧塔不烟的威胁可以抛开,那个毫无意义,就算城内以李处温为首的汉人豪强集团知道这个消息,也不会立刻就动手,最多告诉郭药师,让郭药师做好准备在关键时刻背后捅刀子。他们如果不动手,那么耶律淳也不可能下这种命令,最多同样做好戒备,然后整个幽燕分成两大对立集团,全都做好互相清洗的准备等待最后的决战。 但是…… 如果耶律淳本人并不是强硬派呢? 契丹和奚人集团不可能都是强硬派,耶律大石这些人的确不在乎一死,他们宁死也不会向赵家投降,可其他契丹和奚人贵族也是如此吗?目前这个政权的真正皇帝也是如此吗?如果耶律淳和那些贵族并不想死,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还是会投降又如何? 那么…… 王跃毫不犹豫地翻身滚下床。 “你要干什么?” 萧塔不烟尖叫着。 “我要让你知道,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王跃说道。 “我杀了你,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萧塔不烟尖叫着。 但她终究无力抵抗,转眼间就被王跃以一种很特殊方式捆起来,然后在她的疯狂挣扎中,直接被扔到了床上。 “啊,还有!” 王跃想了想,拿起一块布子把她嘴也堵上了。 然后他站在那里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萧塔不烟两眼冒火般瞪着他,拼命挣扎着试图上前咬他。 “老老实实等着,我其实是在帮你们,我知道你们不想给赵家做狗,其实我也不想,但现在时候不到,等时候到了,我会让你听老赵家学狗叫的,总之你阻止不了我,我也希望你能告诉你哥哥那些人。现在你们的敌人不是赵家,而是女真人,如果你们打败童贯,那么大不了他出钱雇佣女真人南下,然后女真人会杀光你们的。 投降对你们有利。 相信我,我真的是在帮你们。” 王跃说道。 说完他就像个不负责任的渣男般转身径直走了,而后面萧塔不烟则呜呜着流下屈辱的泪水。 第三十四章 我其实是个反贼 “子奋莫不是说笑?” 张瑴一脸凝重地说道。 “是否说笑,张公派人去耶律大石那里一探便知,再说这些天萧塔不烟与我形影不离,难道您就不觉的奇怪?” 王跃说道。 “那副使又想说什么? 阁下身为使者,不顾两国百年盟好,暗中刺杀敝国大将,却又跑到这里向老朽炫耀,莫非是欺我大辽无人耶?” 张瑴缓缓说道。 他其实已经相信了,毕竟萧塔不烟的行为很奇怪。 这个女人和她哥哥都是耶律大石的铁杆支持者,算是契丹里面坚决抵抗派的核心,却跟这个大宋副使形影不离,连睡觉都在一个房间,无论谁跟他说话都硬塞到一旁盯着,摆明了是怕他说出什么秘密。如果耶律大石真是被这个家伙砍成重伤,那么就一切都可以解释了,这是在玩美人计,哄着他不说,毕竟真要是耶律大石重伤的消息传开,那析津也就乱了。 但很显然这个副使也很无耻,吃干抹净一样该干啥干啥。 “张公,破坏盟好的是耶律大石。” 马扩说道。 他刚才也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但现在已经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南朝自诩礼义之国,今不顾盟好,辄先举兵,大石林牙身为守将,为国而谋,理所当然,兵者,诡道也,用计设间不过常理,若以此归罪,那南朝乘人之危又算什么?” 张瑴淡然说道。 “朝廷命将出师,内情使人不能尽知。 但略闻北朝兴兵累年,理应使本朝知晓,北朝并不相报,而天祚皇帝播迁于夹山,贵方不发赴难之师,乃篡立於燕京,大宋与大辽盟约百年,义均兄弟,今来问天祚皇帝车驾所在。却闻已削降为湘阴王,事出非常,本朝兴师问罪,访寻辽主存亡,举合礼经,又何来乘人之危?” 马扩说道。 王跃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这也很无耻啊,颇有阿美利坚外交官风采。 这一下子摆明了乘人之危的行为,就成了正义凛然的问罪之师,抓住耶律淳自立这种事情,把大宋扮演成给天祚帝主持公道的。 “国不可一日无主,本朝因天祚失道奔窜,不知所在,宗社颠危,故臣民拥戴,册立今上,事与贵朝殊无干涉,何至问罪?况自古有之唐明皇奔蜀,肃宗即位於灵武,但期中兴,岂不与此事体一同?南朝宜念邻国久和之义,假借兵力共除大难,今乃乘衅攘夺民土,岂所望於大国哉!” 张瑴说道。 “明皇幸蜀而太子监国,既即位,乃册明皇为太上皇,祸乱既定,便迎还明皇,肃宗亲步控马,此则君臣父子之道尽矣。 贵朝初非委托,实乃自立,又贬削天祚湘阴之号,何可少望古人? 况假师求救当在志诚,包胥泣秦孔明趋吴皆竭诚意,则邻国甯不相应耶?贵朝泥於矫饰,未常行一信使,本朝虽有哀秦庭之心,亦无所施设,此非本朝之责而实贵朝之过。若贵朝于战事初起之时,即依盟约遣使告知本朝,并依盟约请本朝之助,有岂有今日之事? 此错在贵朝,又何以责本朝? 今大兵压境,止在旦夕,祸福存亡贵朝君臣自裁可也。” 马扩说道。 张瑴默然。 “张公,如今的局势很明白,大辽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说起来自古无不亡之国,再强大的帝国也免不了有这一天,大辽立国两百年这也算够长久的,就像是一个寿终正寝的迟暮英雄,已经到了该走的那一刻,那就没有必要非让他在病榻上屈辱地苟延残喘。 该让他亡就亡了吧! 宋辽终究是兄弟,就像兄长死了把遗产给弟弟一样,弟弟也会照顾好兄长留下的孤儿寡母。 但你们再撑下去又能如何?就算你们这次打败了我们,那我们无非掏些钱财送给女真,让他们南下相助,你们难道觉得自己能顶住两面夹击?他们可是你们的敌人,他们来就不会像我们一样给你们优待了。他们会血洗这片土地,把所有能抓走的女人全抓走,所有能抢走的财富全都抢走,想来不用我说,你们自己也明白一旦女真打下这里的后果。 难道你们想要这样的结果? 咱们终究是兄弟之国,咱们不是仇敌,可你们真要是打,那我们的兄弟情分可就没有了。” 王跃说道。 张瑴默然地坐在那里。 “再说了,我们俩就是跑腿的,就是来告诉你们,朝廷开出的条件,但这个条件也不是说不能变,你们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要爵位要官职,要钱粮这些都是可以提的,讨价还价这种事情,想来不需要我们特意点明吧?” 王跃说道。 童贯要的只是收复幽燕的荣耀,别的他才不在乎呢! “老朽禀明陛下再说吧!” 张瑴缓缓说道。 “张公,我再说几句。 就算你们归顺朝廷,一样也少不了封官拜爵,大辽进士亦大宋进士,你们的钱财土地也还是你们的,可以说歌照唱舞照跳。 那你们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王跃说道。 “待女真南下之时,我们顶在最前面吧?” 张瑴冷笑道。 “就算不归顺大宋,你们难道不一样要面对女真的屠刀?至少归顺大宋之后你们不用担心钱粮了。” 王跃笑着说道。 张瑴没有再说什么,直接送客了。 “他动心了。” 马扩说道。 “他没有理由不动心,但最后还得看耶律淳,说到底这关键还得看那些契丹人愿不愿意归顺。”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俩走到王跃的房门外,王跃很随意地推开了门,马扩愕然地看着床上的萧塔不烟…… “看什么,没见过驯烈马的?” 王跃厚颜无耻地说道。 “呃,既然子奋还有事要忙,那某就不打扰了。” 马扩忍着笑说道。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王跃肩膀,然后赶紧走了。 王跃随即关上了门,在两眼通红的萧塔不烟仇恨目光中,拎过一个凳子坐在了她旁边…… “你还得帮我一个忙。” 王跃说道。 “呜呜……” 萧塔不烟挣扎着。 王跃这才恍然般,给她把嘴里的布拽出来,刚拽出的瞬间,她就恍然巴西龟般恶狠狠地一探头,王跃赶紧缩回手,萧塔不烟的牙齿撞击出一声轻响…… “你咬不到的。” 王跃得意地说道。 “放开我!” 萧塔不烟冷冷地说道。 看上去倒是平静了许多,不过也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话说她这属于接连遭到渣男们的伤害,明显已经开始濒临爆发。 “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呢?我真的是在帮你们,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女真已经攻陷你们的西京,天祚帝在夹山苟延残喘,辽西也只剩下韩庆民一支孤军,你们那个曾经的大辽已经没有了,那又何必非得给它陪葬呢? 你们无非也就是瞧不上赵家而已。 其实我也瞧不上,像这种欺人孤儿寡妇,狐媚以取天下的货色,的确也没法让人瞧得上。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王跃把脸凑到她面前,萧塔不烟果然瞬间爆发,就像只蚕宝宝般扭动着要撞向他。 “我其实是想造反的。” 他低声说道。 萧塔不烟停止挣扎,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qwq秋天的鱼,晋安明月,正大觉烦,书友20170810001126111,奇迹观察者等人的打赏) 第三十五章 祖传宝斧 “你看,我连这个都可以跟你明说。” 王跃很坦然地说道。 萧塔不烟静静地看着他。 “你们瞧不上老赵家,我也一样。 这个欺人孤儿寡妇,狐媚以取天下的家族根本就不配统治这锦绣山河。 我想聚集起一群有志之士,让他们滚到一边去,然后共同创建一个全新的,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不再有饥寒之苦的国家。” 王跃又开始宣扬他那套东西了。 “那与我契丹人何干?” 萧塔不烟说道。 的确,她又不是穷人,她是正牌的贵族剥削者。 “的确没什么关系,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们,我并不是站在赵家一边,我劝说你们接受归顺,并不是为了帮赵家,而是真心为了你们好,你不要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我,咱们可以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讨论一下你们面对的现实,还有你们如何度过这场劫难。” 王跃说道。 “心平气和?” 萧塔不烟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自己身上。 话说她现在都不明白,这个狗贼哪里学来的捆绑方式,把她捆得浑身难受。 “这样更容易让你心平气和。” 王跃坦然地说道。 好吧,这个解释的确很合理。 “说到底你们其实也不是真就那么坦然面对死亡。 你们目前不过是仍然还存在着幻想,觉得以你们目前的实力能够夹在宋金之间生存下去,你们觉得自己能够战胜宋军,而你们北边还有居庸关天险,也足以抵挡女真军的南下。你们想着只要能够顶住,那么就可以与女真和谈,用称臣纳贡换取继续维持这个政权,同样也以辽国正朔来与宋继续维持檀渊之盟的那份盟约。 但你们不觉得自己太痴心妄想了吗? 宋金为何要留着你们?他们联合起来灭了你们,然后把你们瓜分掉不是更好? 你们的幻想毫无意义。 实际上我们来之前,女真人的使者还在催促宋朝动手。 他们根本就没准备让你们活下去,谁会在把对手灭了一多半后,还保留剩下一小半,等着有朝一日翻身,再把自己彻底灭族? 阿骨打会那么傻? 他又不是没有能力杀光你们。 相反宋朝这次是真的给了你们活下去的机会。” 王跃说道。 事实上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耶律淳已经派使者去找阿骨打求和了,第一次是说大家平等,你们是金我们是辽都是平等的,然后被阿骨打踢回来,于是第二次只好老老实实地去说我们可以称臣纳贡。 原本还有第三次,第三次说我们只要保留析津府就行。 不过都被阿骨打拒绝。 因为阿骨打更愿意与宋合伙瓜分了他们,毕竟阿骨打是真不知道大宋那么弱啊! 他都派人催促了! 他的使者去年年底才从开封离开,马扩还给他们送行了。 所以析津的契丹也不是那么真就视死如归,他们目前表现出的刚烈,只是因为他们的梦还没醒,尤其是这次面对的是宋,而他们对大宋是充满鄙视的,他们可以主动去找女真人要求称臣纳贡,但大宋这样的,在他们眼中就只配继续维持檀渊之盟。 最多不要岁币了。 这一点上看他们的确比阿骨打了解大宋。 不过阿骨打的确也犯了王跃说道错误,因为他还是接受了部分契丹投降,这部分依然居住在辽西,然后过了一百年,这些契丹就成为蒙古人的前锋,把女真来了个灭族,率领大军攻破汴京的石抹也先,如果是在辽国其实姓萧。 述律氏萧。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斩草不除根就是要承受后患,这一点上蒙古人对付党项和女真就很完美。 “你对我说这些有何用,我又不是朝中官员。” 萧塔不烟说道。 “很简单,带我去见一个人。” 王跃说道。 “谁?” 萧塔不烟说道。 “你们的德妃,萧普贤女。” 王跃说道。 “我做不到!” 萧塔不烟很干脆地说道。 “你能做到,张瑴说了,她是你堂姑。” 王跃诚恳地说道。 “我为何要帮你,你这狗贼如此欺辱我,我恨不能把你碎尸万段!” 萧塔不烟恶狠狠地说道。 说话间还很不舒服地活动了一下。 “那我就给你个机会,你把我带到你堂姑那里,然后让她下令侍卫一拥而上,把我直接碎尸万段。” 王跃说道。 “松开我,我成全你!” 萧塔不烟说道。 王跃赶紧上前给她松开绳子。 活动了一下身子的萧塔不烟,立刻抬脚直奔他正中间,但最终还是失败,好在她都已经习惯了,随即整理一下衣服,昂然地向外走出去。 王跃赶紧跟上,出门时候顺手拎起了斧子。 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这东西不好带,毕竟见萧普贤女肯定不会被允许携带武器的,可不带武器他又不放心,说到底萧普贤女也不是善茬,实际上这个女人才是真正说了算的,因为耶律淳已经快死了。原本历史上这位天锡皇帝在下个月就病死了,他之所以受拥戴,是因为他在析津城待了十三年,但他这个北辽皇帝其实就坐了不到四个月。 所以王跃才要找萧普贤女。 这才是说了算的。 北辽这个朝廷实际上四驾马车。 萧普贤女,耶律大石,萧干,李处温,最后一个是汉人豪强集团首领,也是主要的投降派,童贯身边主谋这场北伐的亲信赵良嗣和他是好朋友,同样也是郭药师的主要盟友。不过他这个投降派的投降目标并不只包括大宋,事实上他也准备好了投降女真,总之他是一个标准的墙头草,不会介意投降任何一个值得投降的势力,后来也就是因为这一点被萧普贤女给弄死了。 这个萧普贤女颇有萧燕燕之风,燕京之战那是真拿着弓箭射宋军的,万一谈不拢是真有可能把他乱刃分尸的。 宝斧还是不能少了的。 “这也没法藏啊!” 王跃纠结地看着自己的祖传宝斧。 然后他的祖传宝斧就像是融化于空气般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消失了。 王跃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还能回来吗?” 他木然地说道。 然后下一刻那斧子又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此刻王跃心中唯有那经典的两个字在不断回响。 “你不跟上?” 萧塔不烟在后面疑惑地问道。 王跃赶紧让这东西消失,然后转头跟着她走出去,这时候已经是深夜,外面也没什么人,虽然张瑴和萧奥带了些人,但基本上都已经睡觉去了,至于萧塔不烟带来的那些士兵,他们都驻守在寺庙外面。两人畅通无阻地出了寺庙,萧塔不烟找外面士兵要了两匹马,两人骑上之后直接向南…… “这是去哪儿?” 王跃疑惑地说道。 析津城分外城,内城,宫城,他们是在外城,内城相当于西南部分,因为向南就是丹凤门,所以把东门宣和门作为内城的正门使用,如果到耶律淳的皇宫得走宣和门,但萧塔不烟却带着他直奔进城时候的开阳门。 “他们不住皇宫!” 萧塔不烟很随意地说道。 “瑶池殿?” 王跃瞬间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那座小岛。 “我可叫不开城门,你得自己想办法出城。” 萧塔不烟说道。 “哈,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王跃说道。 第三十六章 娘娘,您下贱吗? 清晨,瑶池殿。 王跃站在外面背着手,悠然地欣赏着薄雾蒙蒙中的湖水。 翻城墙这种事情当然不值一提,不过他们到这里的时候是半夜,萧普贤女不可能半夜见他,所以萧塔不烟扔下他自己进去,然后他就在这里一直等到了现在。 话说这些契丹人也已经学会享受了。 这座御苑性质的宫殿类似于瀛台,四周全是由外护城河膨胀出来的湖面,只有一道长堤通到北岸,出了丹凤门以后转向西,沿着城墙根的道路可以直接通到这道长堤。这片湖面很好地弥补了防御的缺陷,因为析津内城相当于在外城西南角单独圈出一块,内城南墙和西墙就是外城,防御上存在着天然的缺陷,但这片湖面以及西边另外几片类似的湖面解决了这个问题。 而且还有了避暑的园林。 “蛮族终究会倒在先进的文明面前啊!” 他感慨着。 “进来!” 萧塔不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王跃带着唏嘘转过身,随着她一起进入了瑶池殿的大门,然后欣赏着里面的亭台楼阁,一直走到了后面的一处水榭,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美妇,正坐在那里颇为优雅地喝茶…… “贵使倒是颇有几分胆量。” 后者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就是萧普贤女了,她不是耶律淳的正妻,正妻不可能封个德妃,但耶律淳的正妻也确实不在析津。 实际上耶律淳还有个儿子,但之前参与造天祚帝的反被弄死了。 他按照辈分是天祚帝的从叔,但却是天祚帝爷爷时候权臣耶律乙辛同党,后者害死了天祚帝的奶奶,爹,又差点把还是皇太孙的天祚帝弄死,天祚帝继位后直接开棺曝尸。所以耶律淳和天祚帝关系恶劣,始终就是互相提防,把耶律淳放到析津十几年也就是防止他在身边搞事情。 这也是耶律淳趁机自立的原因。 支持他的萧干同样也是因为和天祚帝亲信萧奉先有仇。 说白了这个北辽,就是辽国内部党争的产物,辽国后期党争之激烈,丝毫不比明末差。 这时候天祚帝也正在准备来收拾这群逆贼。 所以这个政权不只要面对宋金,还得面对天祚帝的威胁。 甚至天祚帝的威胁更大,毕竟宋金有盟约,这边不归女真管,而面对宋军他们还能在实在无可奈何情况下选择投降,可面对天祚帝是连投降都不能,他们对于天祚帝来说可是篡位的乱臣贼子。之前耶律淳甚至羞辱性地宣布把天祚帝贬为了湘阴王,实际上辽国之所以被打成这种烂样,很大程度也是内斗,甚至还有耶律余睹这种辽奸带路党。 “娘娘,鄙人坦坦荡荡,无罪于娘娘,又何来胆量不胆量?” 王跃说道。 “无罪于我?” 萧普贤女似笑非笑地说道。 “鄙人平生第一次踏足北朝,也是第一次得睹娘娘,虽说此来有些冒昧,但实在想不出会有罪于娘娘。” 王跃说道。 萧普贤女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姑且就算你无罪吧!” 她缓缓说道。 说王跃有罪就是公开耶律大石重伤的消息,这是肯定不行的,这时候就是耶律大石自己都不会承认受伤。 “贵使此来为公为私?若为公事就免了,我一妇人,不预朝政。” 她紧接着说道。 “娘娘,您莫要说笑了,谁不知道娘娘才是说了算的,贵主病重,早已经不能主政,实际上这析津的大事都是娘娘处置,至于妇人不预朝政?贵朝承天太后可不同意,娘娘也是女中豪杰,想来也不输承天太后,再说贵族似乎也没有妇人不预朝政之说,青牛白马可没有高低之分。” 王跃说道。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萧普贤女意外地说道。 耶律淳病重的消息在析津不算秘密,至少李处温这些汉臣都知道,有人偷偷告诉了这家伙也不奇怪。 “鄙人既然是使臣,自然对北朝知道的多些,正因为鄙人知道的多,故此才真心地希望北朝做出正确的选择。 娘娘,您愿意看到契丹灭族吗? 您愿意落到女真手中为奴吗? 您想看着这析津城内所有族人,被女真的屠刀砍下头颅吗? 别说你们可以投降女真,女真是不会接受你们投降的,谁会接受一群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的投降,养虎为患这个道理他们一样懂的,甚至不久前他们的使者还在开封催促我们立刻动手。你们还在幻想什么可以投降他们,他们已经接连拒绝了你们两次,你们想与其平等相处,他们说不行,你们想向他们称臣纳贡,他们同样也说不行,那么你们还准备如何乞求? 跪在他们面前说你们愿意做奴婢,去舔他们的脚指头吗?” 王跃说道。 “大胆,简直狂妄无礼,立刻拿下这厮!” 萧普贤女怒道。 旁边警戒的侍卫立刻拔刀上前。 王跃骤然向后跃出,瞬间到了两名侍卫中间,低头躲过他们的刀,然后到了他们背后,紧接着一只手一个,同时掐住他们的脖子向下按倒,就在他们惊叫着扑到的同时,他双拳分向左右轰出,正中另外两名侍卫胸前,后者惨叫着倒飞出去,而两个被他按倒的侍卫刚要起身,他的两只脚重重落在他们后背,重击让这两人立刻昏了过去…… “娘娘,你们就只敢在我们面前显示威风吗?” 王跃说道。 萧普贤女止住了其他侍卫。 王跃拍了拍双手,然后从两个侍卫背上下来。 “娘娘,你们在女真面前卑躬屈膝,摇尾乞怜,却又在我们面前摆威风,我实在不明白,谁才是杀了你们无数族人,夺取你们大半个国家的敌人,想知道你们在上京的那些贵妇们是如何被女真淫辱的吗?我们的正使去过阿骨打那里,他会告诉您,那些被女真抓走的上京贵妇是什么结局,之前在涿州我骂郭药师手下那些人,还不如一人一顶绿头巾,以后改叫绿帽军。 看来不只是他们。 你们契丹人也一样可以叫这个名字了。 你们在这里一次次跑去向他们摇尾乞怜时候,你们的妻子母亲姐妹,还正跪在他们面前任由他们欺凌。 一顶绿头巾的确适合你们这些自诩的契丹豪杰。 向真正的敌人一次次摇尾乞怜,人家还不理,向能够帮助你们报仇的人拔刀相向,那么我想问一句。 娘娘,您下贱吗?” 他说道。 “大胆狂徒!” 王跃身后一个侍卫军官忍无可忍,再次拔刀冲上来。 王跃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萧普贤女,萧普贤女也冷笑着看着他,倒是萧塔不烟一脸惊慌,想上前但却又不敢。 下一刻那军官手中刀对着王跃当头劈落。 “不要!” 萧塔不烟的尖叫蓦然响起。 但就在同时王跃手中寒光一闪,紧接着一声金属的撞击,然后那柄已经快要到他头上的刀断为两截,握在军官手中的半截在他背后掠过,但前半截却在他身前掠过…… “娘娘,您对我还不太了解!” 王跃举着一只手说道。 萧普贤女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中凭空出现的消防斧,但下一刻他手中消防斧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消失了。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雷霆82,傲骨铁心,assuro,ktyy,正大觉烦,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致远巡洋,飞龙夕惕若厉,书友20190215124735123等人的打赏) 第三十七章 铁血大宋之国防线 萧普贤女深吸一口气…… “使者乃修道之人?” 她的语气明显已经带着一丝的敬畏。 这也很正常,这年头都信这个,看看这析津城里遍地寺庙就知道了,虽然契丹贵族以信佛为主,但道士在这里也很有市场,天长观等道观也很兴盛,与悯忠寺这些佛教庙宇一样等级。 “修道谈不上,只是蒙仙师教了些防身手段,另外赐了几件法宝而已!” 王跃大言不惭地说道。 “赐座!” 萧普贤女立刻说道。 侍女赶紧给王跃搬了个凳子,而且还是在萧普贤女的桌旁,同样也把茶给他奉上,王跃坦然地坐下。 倒是萧塔不烟在一旁懵逼地看着他。 “使者所言的确也有些道理,但宋辽本为兄弟,如今大辽危急之时,南朝却乘人之危,意图谋夺我大辽土地,这终究令人义愤难平,我大辽的确已经今非昔比,但也不能任人欺凌。” 萧普贤女缓缓说道。 “娘娘,既然如此咱们就敞明了说,如何你们才肯归顺?” 王跃说道。 萧普贤女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 “娘娘,我可以明说,我也算童太师亲信了,只要你们开出条件,我立刻带回去给童太师定夺,而童太师要的很简单,只要你们归顺就行,其他的一切都好商量。” 王跃说道。 “只称藩。” 萧普贤女说道。 “这恐怕不行,而且对你们也不利。 娘娘应该很明白,你们的敌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女真只是还没彻底解决北方,尽管他们已经拿下西京,但各地抵抗仍然还未结束,而且尚有韩庆民孤军在宜州。一旦他们彻底控制北方,那么第一个就是大举南下,那时候娘娘觉得,没有大宋的支援,你们能守住居庸关? 可若只是称藩,大宋何必出兵帮你们? 要知道一旦大宋出兵与你们共同抵御女真,那么女真必然会以此为借口进攻雁门关。 大宋将代你们面对女真兵锋。 但若不是单纯称藩,而是大宋封贵主为燕王,并以燕王镇守析津,以耶律大石等人各为节度使统领你们的军队,以李处温等文臣为各府州官员,另外大宋设立一宣抚使,从此你们的粮饷皆由大宋供应。另外再调几支军队北上与你们一同守卫居庸关等关口,甚至大宋出钱粮民夫,在居庸关等关口重新修筑更坚固的城堡,这样就差不多足以保住析津。 说到底真正想把你们灭族的是女真而不是大宋。” 王跃说道。 这是他的真正目标。 宋辽合力顶住燕山防线。 女真肯定会南下的,无论有没有借口都会的,他们与大宋结盟的目的只是因为还没解决辽国,只要解决了辽国,傻子才不会南下呢! 童贯也明白这一点。 他北伐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荣耀,还是为了抢在女真解决辽国前把防御线推进到燕山,他一个带兵二十年的老狐狸,还不至于那么没脑子,谁都知道连辽国都被灭了的女真,肯定不是宋军能够抵挡,唯一的希望就是抢先夺回燕山线然后凭险固守。 这样连同后面的水长城就可以获得两道国防线。 一旦收降北辽这些人,就可以利用他们当炮灰,他们战斗力超过宋军,但他们没有粮食,而大宋有,同样也有畅通的运输线,大宋的钱粮加他们的战斗力再加上源源不断的宋军支援,就有希望守住燕山线。只要能在这条线上与女真持续对峙下去,大宋用财力耗也能耗出和平来,这种情况类似于明末,但大宋的财力却是崇祯没法比的。 所以成功还是有希望的。 当然,前提是雁门关这条线同样也能守住。 但是…… 那是肯定守不住的。 不过这与王跃无关,王跃要的就是这块地方守住,因为接下来他会在这块地方发展自己的势力。 辽西将门谁不会做呀! “不行,我们只接受称藩,降号为辽王,使者就以此回复童太师,至于女真南犯之时……” 萧普贤女顿了一下。 “南朝若不肯帮我们,那我们就投降女真好了。” 她冷笑着说道。 “娘娘,您为何如此固执?” 王跃无奈的说道。 “因为你们无法打败我们,我们有资格要我们想要的。” 萧普贤女颇有些傲然地说道。 “好吧,那我这就动身南下,向童太师转达娘娘的意思,不过娘娘还需要给我一件信物,否则就算童太师相信我,朝廷那些文官还不信呢!或者娘娘可以派遣一个使者同行。” 王跃说道。 “使者就不必了,此事先保密,至于信物……” 萧普贤女想了想,然后对侍女说了几句,后者赶紧离开,很快捧着一条装在木盒里的,很华丽的腰带回来,在萧普贤女示意下捧给了王跃。 “这是童贯上次来时候,送给陛下的,你拿回去他自然认得。” 萧普贤女说道。 王跃赶紧接过收起来。 “那鄙人就告辞了!” 他随即说道。 “有劳使者!” 萧普贤女说道。 王跃起身告退,萧塔不烟上前领着他离开,后面萧普贤女静静地看着他们,紧接着一个被人搀扶的老迈身影,从旁边一处房门走出…… 离开瑶池殿的王跃,和萧塔不烟一同返回城内,后者一路上没再理他,就跟他这个人不存在一样,而回到净垢寺之后,也很干脆地带着她的那些士兵离开,甚至都没再回头看他一眼,昂着头仿佛一只小鬣蜥,傲娇地就差两个鼻孔对着天空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马扩好奇地问道。 很显然他以为这俩半夜溜出去做些孤男寡女的事情去了,虽然在净垢寺里面也可以,但万一这俩兴趣就是别致呢。 “不要胡说,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王跃说道。 话说此刻的他也有些遗憾。 要说这个女人还是颇为符合他审美的,不过…… 大局当前,哪有时间扯这些乱七八糟,再说要是双方真谈不拢,那就是敌对关系了,这就有些复杂了,话说这种爱恨情仇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王跃随即把刚刚见过萧普贤女的事情告诉马扩。 马扩对这个结果倒是很平静,实际上想想就知道人家不可能轻易投降,但既然开价就好办了,接下来无非就是讨价还价而已,不过马扩还得继续留在析津城内,毕竟萧普贤女说此事要保密,所以马扩这个正使还得继续和辽国那些官员们纠缠下去。 这个是必须的。 再说他是正使,王跃无论做什么功劳他都有份的。 紧接着王跃就带着他那根六根清净杵离开了析津,不过因为要保密,所以他不能走大路,而是直接出城南下。 剩下就是在华北平原上纵马狂奔了。 第三十八章 长安死,此中死,异乎? 第二天,清晨。 新城以南的官道上,一昼夜狂奔近两百里的王跃悠然地信马而行。 此刻这条路上已经彻底没人了,迫在眉睫的战争让新城外围所有村庄全部清空进了县城,毕竟真要是打起来这里肯定是战场,虽然白沟河在部分地方可以骑马涉水通过,但白沟驿的那座桥仍旧是争夺的关键点。 这座桥周围几十里都是战场。 “大好河山啊!” 王跃举着装满羊奶的葫芦,一边补充营养一边感慨着。 实际上辽国统治下的析津府也算不输中原,哪怕新城这样临近边境的县也有万户之众,整个析津府六州十一县,加起来超过二十万户,而辽国奴婢的比例远超宋朝,所以户均人口数量同样远超宋朝。再加上世家豪强化带来的隐户,之前从其他地方逃难来的难民,此时估计整个析津府人口不会低于一百五十万,这还不算平州所属的州县。 这也不少了。 后来朱元璋努力了二十多年,用各种方式甚至拿绳子绑着从南方移民,给自己造成数百年骂名,最终到洪武二十六年时候,才让北直隶在籍人口恢复到一百九十万。 这黄册的人口。 这是包括了女人小孩老人的详细数字。 而明朝的北直隶可是包括宋朝的河北东西两路。 也就是说两百四十年后,整个这片区域的人口,才堪堪和这时候析津府加平州差不多。 真惨。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 正在抽风的王跃蓦然停住,举着葫芦一脸夸张的震惊,看着距离他不远的一片树林。 无数骑兵正蜂拥而来。 他一脸惊悚地环顾四周,却发现除了那片树林外,自己周围至少两公里内全是农田。 “真倒霉!” 他忧伤地看着那些骑兵。 这肯定是耶律大石的部下,这一带又没有别人,而他的马跑了两百里,已经不可能再跑了,这下子算是冤家路窄,早知道他就不走大路了,但此时也没别的办法了。他很无奈地下马,然后拿起了自己的六根清净杵,站在两匹马中间,一脸决然地面对着汹涌而来的洪流。 洪流以极快的速度席卷而来。 王跃就像当初试验时候一样,枪口对准前方,尾部圆盘顶着肚子,掏出火折子就仿佛一个慷慨赴死的勇士般,凑在引信旁等待着。 那洪流瞬间即至…… 然后自动向两旁一分,紧接着前锋在他两旁绕过。 王跃像个傻子一样站在中间,懵逼的看着这些士兵,他这时候才发现,这些士兵脸上全都带着惊恐,很多人连盔甲都扔了,完全就是一副兵败如山倒的溃逃架势,而且这也不是耶律大石的部下。 甚至这都不是辽军。 这是宋军。 之前隔着远看不清,毕竟宋军和辽军盔甲样式差不多。 王跃就这样懵逼地站在中间,看着骑兵的洪流就像绕开礁石般,从他两旁绕了过去,甚至都没有人看他一眼。而且的确是溃败的,还有不少身上带伤,甚至有几个身上的箭都没拔掉,他们仿佛一群受惊的兔子般,目不斜视地转入大路然后向南蜂拥而去。 “还不快逃,契丹大军将至!” 其中一个军官终于好心地朝他吼道。 王跃依然穿着他的绿官服,这也是那些士兵没直接踩死他的原因。 “你们不觉得丢人吗?” 王跃无语地说道。 这个人是陇西的口音,应该是西军的精锐骑兵。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从这个傻子旁边绕过,然后继续向南逃,王跃依然默默站在那里,就在此时那片树林处,另外一批骑兵出现,这些就是真正耶律大石的部下了,王跃一眼就看到了萧塔不烟的哥哥。很显然宋军终究还是渡河冒进,至于原因暂时还不知道,但也像原本历史上一样,被耶律大石击败,然后上演了一场大溃败。 此刻的王跃真的很想骂娘,他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一线希望,就这样被这些猪队友给毁了。 打输了的没资格谈条件啊。 “长安死,此中死,异乎?” 王跃嚎叫一声。 那军官终于停下了,他回头看着王跃一脸犹豫。 这时候宋军溃兵已经从王跃身旁跑过,而他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傲然地看着同样迅速接近的契丹骑兵。 “回头,别让人耻笑!” 那军官咬着牙吼道。 紧接着他掉转马头,他这个人看来有些威望,后面一些骑兵看着他,几乎本能般跟着掉头,很快倒也聚集起了上百骑,跟随他迅速回到王跃身旁,然后一字排开端起了锥枪,实际上追杀他们的契丹骑兵并不比他们多,这种骑兵混战最后通常都是变成几百骑兵之间互相追杀。 只是他们自己跑崩溃了而已。 “阁下贵姓?” 王跃意外地说道。 “巩州李孝忠。” 后者说道。 “把你们的战马耳朵都堵起来。” 王跃点了点头说道。 李孝忠疑惑地看着他,不过随即下达命令,那些骑兵纷纷堵住马耳朵,就在同时王跃迈步向前,而对面萧辅也看到了他,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同时在马背上举起了狼牙棒,其他契丹骑兵也一样举起各自武器,逐渐形成了一个向前包抄的弧形,带着践踏起的尘埃,凶猛地撞向王跃和他身后李孝忠等人。 “都别动!” 王跃喝道。 李孝忠等人疑惑地看着他。 不过有几个骑兵最终受不了,还是惊恐地掉头跑了。 “都别动!” 王跃继续阻止已经按捺不住的李孝忠。 而他却迎着萧辅继续向前,双方之间的距离急速拉近,转眼间就已经相距不足三十米,王跃毫不犹豫地点燃引信最底部,然后以最快速度扔开火折子,双手紧握六根清净杵。全速冲刺的萧辅,在马背上高举狼牙棒,对着他露出兴奋的笑容,下一刻就发出了一声呐喊…… “砰!” 他的呐喊被枪声淹没。 在他瞬间转为愕然的目光中,王跃前方火焰以极快的速度不断喷射,伴着近距离开火时候炸雷般的巨响,一颗子弹正中他的战马胸前,在血肉飞溅中这匹战马悲鸣着倒下。而就在同时伴着子弹的呼啸,火焰和硝烟的喷射,还有以极短间隔炸响的枪声,他两旁三名骑兵也瞬间倒下。 骇人的巨响,喷射的火焰,刺鼻的硝烟,让更多战马本能地选择掉头。 原本气势如虹的冲锋一片混乱,甚至一些来不及躲闪的骑兵都撞上自己的同伴。 “杀!” 硝烟中的王跃骤然大吼一声。 紧接着他横持依旧带着余温的六根清净杵,一头撞进了契丹骑兵中,六根清净杵横扫,瞬间将一名骑兵连人带马拍翻,而前方两名已经被吓懵的骑兵本能般掉头,紧接着后面冲锋的同伴撞上,王跃吼叫着纵身一跃,半空中六根清净杵砸落,一名骑兵半截身子被拍成飞溅的血肉。 “杀!” 后面李孝忠发出亢奋地吼声。 下一刻他端着锥枪向前,紧接着他那些同伴催动战马,并且迅速靠拢收缩为一个锋刃,撞向被王跃搅乱的契丹骑兵。 然而就在此时,脚踩着萧辅的王跃却停止了厮杀,高高举起了一根珠光宝气的腰带…… (感谢书友灵魂收割者的礼赞,humorson,晋安明月,正大觉烦,汉族网麦冬,跃马扬刀踏东瀛,yuyueyu等人的打赏) 第三十九章 猪队友们总是很及时 “天锡皇帝金带在此,德妃有旨,不得与南朝交战!” 王跃大吼一声。 此刻的他站在一堆人和战马的死尸间,脚踩着受伤的萧辅,手中耶律淳的腰带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倒也称得上威风凛凛。 当然,主要是他肩膀上扛着的六根清净杵。 那些混乱中的契丹骑兵全都愣住了,一个个看着他手中腰带。 “你撒谎!” 萧辅怒吼道。 “这是不是你姑父的金带?” 王跃低头说道。 萧辅颇有些悲愤地闭上了嘴。 不只是他,好几个契丹军官也认出了这条腰带,他们这支军队是耶律淳手下最亲信的,军官全都是三耶律或者萧氏贵族,他们当然不可能没见过耶律淳,而这条童贯上次使辽时候送的腰带,耶律淳也是经常束的,很多人都见过而且印象深刻。 光宝石就十好几颗呢! 能不深刻嘛! “你们想抗旨吗?” 王跃举着腰带满脸自信地说道。 后面李孝忠等人迅速结阵护住他背后,一个个警惕地看着那些契丹骑兵,后者实际上已经合围他们,但却因为这条腰带而不知所措。 “你们的天锡皇帝和德妃,已经答应可以向大宋称臣,并且已经传令各军不得与大宋交战,想来今天旨意就会送到,我作为使者带着天锡皇帝的腰带返回雄州向童太师禀报此事。诸位,杀了你们亲人,欺辱你们女人的不是宋人,而是北边的女真,是女真毁了你们的大辽,而不是南朝,你们的天锡皇帝已经明白并且决定与大宋携手并肩,迎战女真为你们的亲人报仇。 那么你们为何还要与南朝继续战争? 你们的亲人在等着你们给他们报仇,等着你们收复大辽失去的土地,你们为何却要把命丢在与南朝的战场上? 你们的仇敌在北边。 大宋是你们的兄弟,可以给你们钱和粮食,给你们盔甲和武器,给你们援军与你们并肩作战。” 王跃说道。 “乘人之危的小人还有脸说这话!” 萧辅在他脚下怒道。 “当年你们得幽燕之时,难道就不是乘人之危?” 李孝忠说道。 他居然也懂契丹话。 “那是石敬瑭献给我大辽的。” 萧辅说道。 “石敬瑭若不献又如何?你们的大军恐怕就趁着他与李从珂交战之际,直捣太原背后捅刀了吧?若说我们是乘人之危,当初之事与今日有何区别,无非你们逼迫石敬瑭献出幽云,而我们还没逼你们献出幽云。” 李孝忠说道。 “败军之将还有脸在此大言不惭?” 萧辅冷笑道。 “如今被踩在脚下的是阁下吧?” 李孝忠说道。 那些契丹骑兵一片愤怒,然后又开始作势向前。 “都他玛闭嘴,如今是我在说话而不是你们!” 王跃喝道。 说话间他抬起脚,一个契丹士兵立刻下马,把萧辅搀扶起来,后者其实也没受多重的伤,就是因为战马被子弹打死,倒下时候摔了一下子,不过并没有造成骨折什么的。起来之后他恨恨地看了王跃一眼,同时也略带着畏惧扫了一眼六根清净杵,很显然这件武器对他造成不小的冲击。 王跃举着金带静静地看着他。 “撤退!” 萧辅咬着牙说道。 紧接着他接过手下递上的缰绳,径直上马转头离开,其他那些契丹士兵也带着压抑的愤怒转头离开。 他们终究还是要遵从耶律淳的旨意。 尽管…… “耶律淳真下令不得交战?” 李孝忠低声问道。 “假的,我只是带着金带为信物,去见太师禀报他们的开价而已,走,咱们再去骗下一个,主战场在何处?还有,你们为何渡河冒进,难道武松没有告诉太师这是个骗局,那个刘宗吉是耶律大石派出的?” 王跃上马说道。 “说了,但太师要将计就计。” 李孝忠说道。 “这他玛事情搞得。” 王跃忧郁了一下。 很显然童太师聪明反被聪明误。 童太师肯定以为耶律大石不知道刘宗吉暴露,所以想来个再反偷袭,说到底他也知道干掉耶律大石就是胜利,既然耶律大石设计准备伏击他,那他就干脆将计就计再偷袭耶律大石。计划应该是没问题的,但一则他不知道王跃刺杀耶律大石已经让耶律大石知道刘宗吉暴露了,武松从使团消失,这个耶律大石一猜就知道当晚还有一个已经去报信了。 他也就不可能还按照原来的计划,说不定这几天又另外设计了新计划。 结果童太师一头扎进来。 这不是关键。 童太师既然想全歼耶律大石,肯定出动的全是精锐。 但问题是,即便这样他还是打不过耶律大石,说到底战场上互相设计并不是什么决定性的,真正决定性的还是双方战斗力。 打不过人家终究是没用的。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 王跃说道。 李孝忠看起来就是个低级军官,他知道这些明显不正常。 “某乃小种经略相公账下,太师为此战抽调各部所有精锐,某也算是小种经略相公账下能打的,故此也被抽调,这些是小种经略相公所说,只是渡河之后却扑了个空,因为天晚不得不夜宿兰沟甸。却不想半夜时候遭到敌军袭击,主帅刘延庆自己先逃了,结果各部登时溃散,天黑又不辨道路,稀里糊涂就这样被冲得七零八落。 说起来这仗输的倒也的确丢脸。” 李孝忠羞愧地说道。 好吧,这倒的确很刘延庆。 很显然这个人是种师中亲信,而童太师这次完全不同于原本历史上只是让杨可世带着少量骑兵渡河,而是干脆抽调各部精锐,由他的亲信爱将刘延庆统帅准备来给耶律大石致命一击。 结果…… 逃跑将军不负众望。 “损失如何?” 王跃问道。 这一点很关键。 “想来不大,这次渡河总共五千骑兵,刘延庆主帅,辛家兄弟率领两千胜捷军骑兵,刘光国光世率领刘家的兵,而遭袭击的是刘延庆帅营,辛家兄弟另外扎营。各部都是些骑兵,兰沟甸距离白沟不过五十里,想来各部想撤回南岸还是不难。 不过损失也是难免,毕竟各部都跑乱了。 夜晚不辨方向,难免有跑错了方向的,损失三五百人是最少的。 另外若耶律大石渡河追杀,咱们的兵马恐怕得一直跑到雄州城去,雄州城内毫无防备,万一那些河北禁军的受惊炸营,光一个自相践踏就得损失惨重。” 李孝忠说道。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就河北禁军那些废物,真要是耶律大石跑到雄州,哪怕只是在附近露面,那么这些家伙也是有可能不战而逃,大宋禁军望风而溃的例子,在接下来的宋金战争中可是常态。 见敌而逃已经是很勇敢了。 闻敌而溃真不是什么夸张的描述啊! “你们这一败可把我坑了。” 王跃叹了口气。 什么事情就怕猪队友啊! 这场失败无疑给了耶律淳足够的底气,接下来想让他们让步就难了,说到底打不过人家就没资格要求什么。 失败者还想让人家屈服于自己? 做梦呢? “走,去白沟驿!” 他随即说道。 事到如今,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四十章 王都头喝断白沟桥 白沟驿。 “这是一群猪吗?” 王跃崩溃一样看着眼前兵败如山倒的景象。 无数丢盔弃甲的骑兵,正蜂拥着争抢那座小桥,甚至还有人拔刀相向,一个倒霉的居然被挤了下去,因为身上铁甲拖累,正在水里挣扎呼救,但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通过小桥的则拼命向着雄州狂奔,边跑还边散播恐慌,白沟驿原本驻扎的部分宋军步兵也跟着逃跑,甚至还有骑兵慌不择路,把步兵冲倒直接踩在马蹄下的。 而在小桥下游开阔处,一些注定争不到桥的骑兵正在冒险涉水渡河。 但因为水深再加上下面淤泥,已经在里面进退不得。 但他们后面追杀的部分契丹骑兵已经赶到,正恍如射鸭子般开心地射杀这些倒霉的家伙…… 后者还不还手。 毕竟他们都知道跑快点箭就追不上了。 “败仗就是这样。” 李孝忠一脸羞愧地说道。 不过也有意外的,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下游那些渡河的骑兵中,一个看起来有些地位的军官,迅速掉头带着部下冲向这契丹骑兵。 “在这里等着,过河?死也得给我死在北岸!” 王跃说道。 说完他径直冲向前方,李孝忠疑惑地看着他,因为前面是深水区,不过他也顾不上问了,随即招呼手下结阵,两人一路上收集溃兵,这时候手下已经有了两百多骑兵。不是王跃收集的,这些西军谁认得他啊,但李孝忠却很有威望,虽然官职低微,但明显属于那种晁天王式的豪客,那些溃兵里面很多认识他,也愿意听他的指挥。 再说他们也挤不到前面。 那桥头堵着不下两千骑兵,而下游能渡河处也得有五六百,经历了持续一夜的逃跑之后,还在北岸的溃散宋军基本上都到这里了。 没有真正的大将。 大将们都有好马,这时候早就过河了。 而王跃直奔前方白沟河,转眼间冲进了河水,紧接着下马拎着六根清净杵一头扎进了水里,不过他不是游泳,拎着一个七十多斤的铜砣子没法游泳,但如果这个铜砣子有两米长,那就简单的多了。无非就是当坠子在水下行走,憋不住的时候当撑杆,随便往水面一跳就可以重新呼吸,然后再继续沉下去行走…… 实际上根本不需要。 白沟又不是长江,不足百米宽的小河,能淹没人的深水区也就三十米,王跃憋住了气直接在水下就走到了浅水。 甚至王跃感觉再走一百米也能憋住。 走过了白沟的王跃,扛着六根清净杵,带着一身的河水,一脸铁青的直接走向了南岸桥头。 那些终于过河的骑兵们,正带着焦急继续逃跑。 “闪开!” 王跃大吼一声。 没人鸟他,都逃命呢谁理睬他啊! 王跃毫不犹豫地举起六根清净杵…… “我说闪开!” 他暴怒般地大吼一声。 下一刻那六根清净杵向左横扫,瞬间正中一名骑兵胯下战马胸前。 这匹正在狂奔的倒霉战马就像被卡车撞上般,在血肉飞溅中整个前半身一下子向上翻起,而后边双腿因为惯性,划开地面的泥土继续向前,马背上骑兵惊叫着向后倒下…… 那战马一屁股坐下。 紧接着完成它的倒翻,四脚朝天地显示着这一击的狂暴。 四周一片寂静。 那些原本逃跑中的骑兵纷纷停下,战战兢兢地看着王跃和他手中的六根清净杵。 那杵都有点变形了。 “一群废物,渣子,没骨头的狗!” 王跃吼叫着。 后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骑兵继续向前,因为前面停下很快在桥上最大限度的拥挤着,也幸亏这座桥足够结实,而走不动的骑兵在后面叫骂着,还有人挥舞着武器威胁,但因为王跃这吼声全都闭嘴。不过也只是短暂闭嘴,紧接着就爆发出一片愤怒的骂声,这些来自西北的大宋精锐们,用各种他们习惯的词语表现他们的英勇。 但前面的骑兵没一个敢骂的,眼前血肉模糊的战马死尸足够让他们冷静。 这他玛太凶残了。 都是懂的,这根造型另类的大棒子得奔着百斤啊! 能抡起这个砸人的,那都是真正传奇级别的猛将,真正的万人敌啊。 “你们这群没骨头的狗,你们连狗都不如,狗还知道咬人呢!耶律大石就两千骑兵啊,他就两千骑兵啊!而且他本人还被我砍了一斧子,这时候就算没死也得算重伤。 你们呢? 五千骑兵,五千自称精锐的骑兵。 然后就被一个重伤的耶律大石,指挥着两千骑兵,追得就像一群兔子,不对,应该是鸭子,西军的兄弟们,看过鸭子吗? 不是大鹅。 你们不配跟鹅比,你们只配跟鸭子比! 你们就像被狗撵的鸭子。 你们被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带着只有你们不足一半的骑兵,追杀得就像被狗撵的鸭子,这就是你们自诩的精锐?这就是西军骑兵?几百年前若干惠说,长安死,此中死,异乎?你们就那么想着换个地方死?五千精锐骑兵偷袭人家两千被人家打成这副模样,你们对得起太师吗? 今日老子就站在此处,过来一个杀一个,你们就别想过这座桥了。” 王跃吼道。 说完他把六根清净杵往地上一杵,正好杵进了那匹战马的肚子,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前面的士兵们。 士兵们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候…… “辽军,契丹骑兵!” 后面混乱的惊叫响起,然后那些士兵纷纷回头,远处的旷野中,无数骑兵的洪流席卷而来。 契丹主力到了。 “快跑啊,把这厮踩死!” 一个骑兵惊恐地尖叫着。 王跃很是装逼地一伸手,那把消防斧凭空出现,紧接着脱手飞出,正中那骑兵的脑门,后者没有任何挣扎地倒下,王跃随即一招手…… 呃,召唤失败。 很显然这祖传宝斧不具备飞剑属性。 好在也没人懂,那些骑兵们依然在犹豫着,而对岸李孝忠已经开始催促那些溃兵结阵准备迎战,刚才那名在岸边反击的军官,同样在另一边召集溃兵,刚才那些契丹骑兵只是少量前锋,已经被他杀退。这个人明显也很有威望,那些原本还在争抢着渡河的骑兵,也都逐渐返回他身旁,两个反击的阵型迅速完成,在白沟北岸背水列阵。 “还不回去迎战!” 王跃吼道。 那些骑兵们带着悲愤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掉头。 而后面拥挤的那些骑兵们,这时候也彻底绝望了,说到底就这么一座桥,别说这个家伙如此凶残,只要他随便打死几个立马堵死,这时候就算是真想冲也很难冲过来。而同样这些骑兵也都的确是身经百战,他们逃跑归逃跑,可以质疑他们的勇气和节操,但不能质疑他们的作战经验,这些家伙可都是常年和西夏作战锻炼出来的。 他们都很清楚,这时候除了回头拼命没有别的选择,一旦敌军冲到桥头就是全军覆没。 拼命反而有活路。 逃跑得有路可逃才行,没有路可逃只能拼命了。 桥上骑兵纷纷掉头,对岸那些同样绝望的也纷纷回头,迅速向着李孝忠和那个军官靠拢,一个个咒骂着王跃,横下一条心准备好了和敌人拼命。 而王跃则满意地走到那个骑兵的死尸旁,从他脑袋上拔出了自己的祖传宝斧…… “玛的,我还以为真是什么神器!” 他鄙视地说道。 (感谢书友雷霆82,茧悦,yuyueyu,汉族网麦冬,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四十一章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前进吧,大宋的勇士们!” 王跃站在桥上亢奋的吼叫着,恍如站在甲板上的巴博萨,而且一边吼叫还一边给他的六根清净杵重新装填弹药。 这东西其实很不方便。 因为枪管太长装填实在麻烦,而且为了实现他那速射的理想,内部的引火孔极易堵塞,基本上打一次就得拿专用铜丝清理一下,实际作战中根本不具备打第二轮的条件。而且因为是精炼的青铜,远不是大宋铜钱那种铜渣,所以相对来讲比较柔软,哪怕外面有锻铁箍也无法承受他那种狂暴的战斗方式,有三根枪管已经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形…… 或者说有点瘪了。 打独头弹是不可能了,也就能用来喷铁砂子。 好在他目前也用不着打子弹,因为他装填的目的根本不是上战场。 在他前方因为桥头溃兵的加入,左右两个阵型已经连成整体,至少两千五百宋军应该是最精锐的骑兵,就这样在桥头背水列阵。 这才是主角。 被他算是坑了的李孝忠一马当先,带着左翼阵型最先向前,那个军官带着右翼阵型跟进,但中间却没有动,一个看上去也不是很高的军官,正在前面不断奔跑着指挥那些骑兵,在桥头列出三重横阵,守着这条逃生之路严阵以待。 这是雁形阵。 张左右而守中间。 说到底他们的目标还是逃跑。 战斗,为了更好地逃跑,所以桥头坚决不能丢。 而张开的双翼负责反击,反正也不用担心被包抄,他们后面就是河水,虽然下游有一段可以涉水,但这个位置是不用担心后背的。 “杀啊,好男儿热血洗沙场!” 王跃双手高举六根清净杵,站在桥上吼叫着。 终于完成装填的他,紧接着再一次开始射击。 背后骤然炸响的枪声,还有王跃手中喷射的火焰和硝烟,让所有宋军全都发出亢奋的吼声…… 这货会法术! 管他神仙还是妖人,有这样的做后盾终究让人安心。 李孝忠的左翼最先接敌,以他为锋刃最终形成一个突刺的左翼五百骑兵,直接撞进了汹涌而来的契丹骑兵中,手持锥枪的他瞬间穿透一名契丹骑兵,紧接着来不及拔出的锥枪被抛弃,他双手以最快速度摘下铁锏,荡开迎面一支锥枪的同时错身横拍在持枪者的胸前。 而他身后一片血肉飞溅的厮杀。 那些跟随他的西军骑兵真正爆发出他们的实力,这些同样的百战老兵们借助着最初的冲击力量,用一支支锥枪不断刺穿敌人的身体。 当然,敌人的锥枪也在刺穿他们的身体。 但战场上就是这样,杀戮敌人的同时也被敌人杀戮,只有勇敢者才是最终的胜利者,混战的战场上拼的就是谁更不怕死,要么手中铁锏打碎敌人的头颅,要么被敌人的铁锏打碎头颅,这里没有花哨的武技,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只有铁与血的撞击。 脑浆迸射,血肉飞溅。 战马的悲鸣,垂死的惨叫,金属撞击与锥枪的折断声,在万马奔腾的底色上渲染血色赞歌。 而另一边,那名军官也以同样方式撞进了契丹骑兵中间。 他的兵力超过李孝忠,估计他的官衔并不低,集结起的足有近千人,以丝毫不输李孝忠的凶猛,迅速凿穿着契丹骑兵的阵型。 他们其实捡了一个便宜,因为追杀而来的契丹骑兵阵型松散,甚至很难说还有什么阵型,这些是追击的,对宋军的蔑视让他们根本没想过遭遇反击,就算看见了也来不及重新结阵了。当两支结阵的骑兵一下子撞进他们中间后,反而形成了势如破竹般的突破,两支骑兵仿佛一个闭合的蟹钳,一下子扎进去,然后相对开始合拢完成对中间契丹骑兵的切割。 不过这些契丹骑兵也不是弱鸡,原本直冲桥头的中路立刻转向,在桥头阵型前划出一个巨大的弧形,然后直刺李孝忠部侧后。 而北边是蜂拥而来的更多契丹骑兵。 “出个突击的!” 王跃举着六根清净杵对前方吼道。 那军官看了看这个可恨的家伙,然后犹豫一下,紧接着又看了看那些列阵的骑兵,很显然他也知道该这么做,但问题是他没法命令谁啊,他就是个因为熟人多临时出来顶上的。 真正的将领早就过河了。 “走,杀敌去!” 在一片沉默中一名同样的小军官催马上前吼道。 紧接着他也没看有没有跟着的,横持一柄颇有些分量的棹刀,直接就冲向了前方,随即又有近百骑冲出,然后跟着他组成了一支小小的反击阵型。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敬诸位三秦好汉!” 王跃抽风般吼道。 紧接着他再次点燃引信,手中六根清净杵二次喷出火焰。 而在这炸雷般的枪声中,那军官一马当先撞进契丹骑兵中,他手中那柄夸张的棹刀横扫,瞬间将一名敌人腰斩,而且他明显很擅闯这个,那柄原本不适合马上的棹刀在他手中犹如切割机,所向之处一刀两断。无论契丹骑兵还是他们胯下战马,统统在那巨大的双刃刀下被斩断,简直堪称所向无前,勇不可当。 而这样一个勇猛无敌的锋刃,给了他后面骑兵极大优势,他们只需要为他挡住后背,然后跟随着他就像楔子一样往里挤压就行。 “你不如他英勇。” 王跃冲着那个指挥的军官很直接地说道。 “有本事你自己去啊!” 后者鄙视地说道。 “我不去,我一离开你们就跑了!”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后者看了看他那独踞桥正中的造型,一脸忧郁地转回头,默默取出了自己的弓箭…… “第七队的兄弟们,跟我上!” 他头也不回地吼道。 说完他催动战马,后面阵型中五十名士兵取出弓箭默默跟随,他们迅速前出到了距离敌军近百米处,然后转向,就在对面分兵迎战的同时,一个个在马背上不断射出利箭。这些西军骑兵的箭法很好,尤其是那个被王跃嘲笑的军官,几乎可以说箭无虚发,他很阴险地只射马不射人,而在这样的战场上马倒下就是死路一条,后面的人不可能来得及避开。 结果只能是被踩死。 但这些家伙并没有射太久,在每人以极快速度接连射出五六箭之后,立刻在那军官带领下,趁着契丹骑兵还没撞上,又以最快速度脱离并斜插桥头阵型。 那些被激怒的契丹骑兵紧追而来。 而这边桥头近千骑兵们全都在马背上举起了弓箭…… 狡猾的家伙。 “打仗要用谋略,匹夫之勇算的了什么?” 那军官回到阵前颇为高傲地朝王跃说道。 在他身后被引来的数十名契丹骑兵,正在近千弓箭手的攒射下变成一个个刺猬。 王跃笑而不答。 “第十队的兄弟上!” 那军官仿佛示威般大声喝道。 第二队骑兵带着弓箭开始向前。 而左右两翼宋军骑兵依然在血肉搏杀中互相接近。 这一千多骑兵用他们的悍勇,硬生生把近五百契丹骑兵切割下来。 后者原本想转向攻击他们侧后,与北边的主力夹击吃掉他们,但却被那个使用大刀的挡住,无法穿过这一百多骑兵的阻截,就这样逐渐陷入了桥头骑兵的弓箭覆盖中…… 第四十二章 杂鱼们的逆袭 宋军的优势没有持续太久,紧接着耶律大石的旌纛就出现在远处,而后续到达的契丹骑兵,同样张开了两翼向桥头合围…… “你这个骗子!” 那军官回过头,一脸悲愤地朝王跃喊道。 辽军骑兵的数量明显不只两千。 “战场上瞬息万变,哪有那么准的?我告诉你们,别以为敌军多就想跑,我今天就堵在这里了,我可是会法术的,我看你们谁敢硬闯!”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说完他手一举,祖传宝斧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那军官和那些士兵们悲愤地看着他,不过终究还是没人敢硬闯,一则知道他是童贯亲信,二来这种超现实的画面也太有威慑力,说到底这年头的人最容易被这东西哄住了。 王跃继续无耻地阻挡着他们的逃生之路,看着他们被明显不只两千人的契丹骑兵挤压在这片狭窄的桥头。 很显然在这几天耶律大石获得了一些增援。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耶律淳手下的核心的确就是他和萧干两部,再加上郭药师的三千常胜军,但也不是说就只有他们这些人,耶律淳还以辽东逃难的各族难民为主组建了一支万人的新军,因为财力不足给的军饷少被称为瘦军。此外还有各地那些汉人地方官征召的军队,辽国是签发制,理论上全民皆兵,这些人的实力也不弱,后来张瑴玩割据时候在兔耳山甚至打败完颜阇母。 而且是惨败。 完颜阇母当时的兵力明确记载三千骑兵。 张瑴的兵力不明确,女真方面的记载是万骑,应该是有些夸大,养活一万骑兵对于他来说有点夸张。 步骑万人还差不多。 总得来说倾尽全力的话,耶律淳能够调动起三四万人的军队。 他自己给女真求饶的书信里就说了,他也不是没有抵抗之力。 当然,这个数字是所有加起来,包括看热闹的,准备做墙头草的,甚至还有估计已经在联络投降的,这种乱七八糟的拼凑能胜不能败,只要哪怕一场不足以致命的小败仗也瞬间分崩离析。 另外肯定还有部分在居庸关守卫的。 毕竟北边还有女真。 王跃继续看着前方战场,眼前这局势明显有些不妙了,李孝忠两部已经陷入苦战当中,而那个使大刀的居然已经看不见了。 很显然非死即伤,不过这种战场上受伤也就算战死了。 然后他不经意地向后看了一眼…… 他瞬间转回头。 “怕什么,左右都是一样带把的,契丹难道比你们多一个卵?他们有的你们全都有,他们能打难道你们不是身经百战?今日别无退路,唯有一战,童太师在后面看着,童太师可是对得起兄弟们,今日就是你们报效童太师之时,杀,杀出个封妻荫子,杀出个封侯拜爵! 为了童太师,杀! 让这些契丹人看看咱们童太师手下健儿的本事!” 他高举着六根清净杵,恍如抽风一样吼叫着。 他身后的大路上,骑着马的童太师正在一帮大将簇拥下,带着浩浩荡荡的步骑军团,恍如淹没了旷野的洪水般,驱赶着那些溃兵向着这边…… 那军官也看到了。 “杀,兄弟们,报效太师的时候到了!” 他举起锥枪恍如热血上头般吼叫着。 然后毫不犹豫地催马冲向前方血肉搏杀的战场。 紧接着那些士兵们也都看到了,这些家伙同样仿佛热血上头般,带着陡然上身的凶悍蜂拥向前,报效太师的吼声响彻天空。 “岁月蒸华发,宝剑依旧亮,热血洗沙场,江河回故乡!” 王跃在他们背后嘶吼着重金属。 横持六根清净杵的他恍如抱着吉他般向后仰,紧接着他手中这东西,斜对着天空喷射出了火焰。 就跟狂暴之路里面的瞎子似的。 在他身后真正一头白发的种师中,带着大批重新集结起来的骑兵,一脸凝重的疾驰而来,他很干脆地躲到一旁,看着他们在面前疾驰而过,而就在同时,远处耶律大石的那面旌纛处令旗挥动,战场上的契丹骑兵纷纷抛下他们的对手向北撤退…… 白沟驿。 “好,好,老夫没看错你们!” 童贯激动地说道。 此时战斗已经结束,在看到这边那堪称漫山遍野的援军后,耶律大石最终还是选择了撤退。 毕竟桥在宋军的控制下。 无法夺取桥头,还被宋军骑兵拖进血战的他,接下来得面对源源不断过桥北上投入战场的宋军重步兵集团,说到底他的兵力终究差太多,真要是陷入这种持续的混战消耗,他那点人就算不停兑子也兑不过童贯。 童太师的大军至少看着还是装备精良的。 此刻站在童太师面前的,当然不只是王跃,还有李孝忠,还有那刚刚高喊着报效太师的军官,这个是张俊,这个名字让王跃也很惊讶,不过这的确是害死岳飞的罪魁祸首之一张俊。他目前只是一个队将,官衔也只是个承信郎,隶属种师中部下,但在军中已经十二年…… 十二年才是个承信郎啊! 真丢人! 好在他终于得到了脱颖而出的机会。 至于剩下的同样让王跃很惊讶,剩下也就是那个最初在北岸组织起反击的军官。 这是韩世忠。 他的官倒是比张俊稍微大一点点。 他是鄜延路一个准备将,隶属王渊部下,官衔是承节郎,不过名气大,毕竟军中都知道是他抓了方腊,只是被辛兴宗抢了功劳而已,所以在面对绝境时候士兵们都愿意听他的。 也就是说张俊目前官衔只是相当于抓了方七佛的王跃,而韩世忠只是相当于去析津之前的马扩。 两条杂鱼。 但这比李孝忠已经高多了。 可怜的李孝忠连官都不算,他只是种师中的一个亲兵队长,被派出来凑份子组成联军的,毕竟宋军骑兵还是少,五千骑兵已经需要拼凑了,不过和这俩出身普通的穷鬼不同,他家是巩州当地土豪,参军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他根本就不缺钱,纯粹就是因为对大宋的一腔忠肝义胆。 “都是我大宋的好儿郎!” 童太师感慨地说道。 他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在雄州得知刘延庆兵溃后,他整个人都快心态崩溃了,好在种师道本来就已经准备好了进军白沟,为了避免让耶律大石真的过河造成更大的灾难…… 话说李孝忠能想到的他当然也能想到。 他手下那些河北禁军的渣渣们,平日里都逃兵不断,更别说耶律大石渡过白沟南下了,雄州城内还好说,周围驻扎的那些河北禁军,非得一下崩溃不可。最终他干脆亲自带着种师道已经集结起来的西北禁军精锐,再加上王禀和张师正率领的胜捷军步兵,匆忙北上逼迫溃兵返回重新固守桥头。然而他真没想到王跃居然带着这么一群杂鱼们,硬是力挽狂澜,给他在北岸硬生生阻挡住了耶律大石的前锋。 甚至还打出一场足以振奋人心的胜利。 “太师,战果统计出来了,敌军遗尸三百,受伤被俘一百,我军伤亡与之相当。” 种师道走到他身旁低声说道。 “十倍奏捷。” 童贯低声说道。 种师道一脸习以为常的平静点了点头。 “你们打出了一场大捷啊,歼敌三千,俘虏敌一百,都回去等着犒赏吧!” 童太师带着难耐的兴奋对王跃四人挥手说道。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飞龙夕惕若厉,晋安明月,正大觉烦等人的打赏) 第四十三章 生性淳朴王都头 当然,童太师属于艺术化加工…… 他的这次渡河之战无论从哪方面讲,其实都是以失败告终。 哪怕桥头的这场血战本质上也不过是被人家追打,再加上王跃堵了桥,走投无路之下的拼死抵抗而已。 宋军损失也远超辽军。 因为之前刘延庆还在北岸扔下了五百多具尸体和两百俘虏。 偷袭敌人不成反被敌人偷袭,阵亡五百给人家造成的伤亡也就一百,溃逃过程中还淹死好几个,最终这些溃兵在北岸又以阵亡三百,换来了敌军阵亡也是三百,最终合计宋军阵亡八百,辽军阵亡不足四百。 还是失败者。 不过这只是小事,别说还有这三百辽军死尸和一百俘虏,就是没有这些,童太师也会在奏折上反败为胜的,再有这些证据,那就是绝对的大捷了,歼敌三千俘敌一百,这不算大捷什么算大捷?别说是这时候,就是换成太宗时候这样的战绩也能称得上一场大捷了,想来奏折送到开封后,会让大画家感受到来自高粱河车神的洪荒之力。 “太师老爷,这就是那契丹婆娘的意思。” 完成此行任务的王跃把金带递给童贯说道。 “契丹婆娘?” 童贯忍不住一笑。 随即他明白了王跃说的是谁,然后拿着金带表情颇有些唏嘘,估计想起当年出使辽国的往事,现在这腰带以这种方式重新出现在他面前,这还是难免有些让他感叹世事无常。 他又回来了。 那个当年出使辽国,陪着笑脸给耶律淳送礼的童贯又回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是以征服者身份,带着十几万大军,带着荣耀与辉煌居高临下地回来了。 话说这王跃真是他的福星啊! “以后跟着马子充多多学些,莫要如此粗俗,好歹你也是为官之人,以后还大有前途,再如此粗俗岂不是惹人笑话。” 他说道。 “回太师老爷,俺学了,俺还请那个张瑴给俺取了个字,叫子奋。” 王跃忙一脸认真地说道。 “对,正该如此,你这生性淳朴,但却也算灵通,今日之事老夫了然,若非你冒死堵住桥,恐怕已经不可收拾,说起来也是你挽救了危局,这封赏是少不了你的。” 童贯说道。 他当然清楚自己手下士兵的节操。 一帮溃兵能打出这样的大捷,说白了还不就是无路可逃? 若不是王跃堵死了桥,这时候耶律大石早就过河了,说不定连他那边都有可能被冲垮,今天真的全靠了王跃当机立断,硬生生把这些溃兵逼到不得不拼死一搏的绝路上才力挽狂澜。 “俺不在乎封赏,能帮太师老爷就行,再说这也是因俺而起,要不是俺去砍那个耶律大石一斧子,也不至于坏了太师老爷的大事,说来还是俺鲁莽了,俺就想着这人如此可恨,要是一斧子砍死也就清净了,却不想让他逃过一劫。之后想给太师老爷送信,可那个契丹女人死盯着不放,俺睡觉她都在一旁盯着,直到进了城才得着机会,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王跃说道。 “此事不怨你,你也是一番挚诚,况且你做的也没错,若能杀了耶律大石的确就再无可虑者,此人倒也的确是个麻烦。” 童贯皱着眉头说道。 他现在已经感受到这个对手的实力了。 这个耶律大石不好对付,若非王跃告警,光那个刘宗吉就足够让他上当,即便这样还是让他吃了大亏,这个对手很有些本事,也幸亏被王跃砍了一斧子,要是能因此伤重而死无疑就是最完美的了。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可以杀鸡儆猴,让耶律淳感受到恐惧。 说到底他现在正看着王跃顺眼,那就什么都不是问题,如果这一次真得造成无可挽回的惨败,那这就少不了让王跃当替罪羊了,童太师做这种事情堪称尽人皆知,可现在不但没有惨败,反而还能奏捷,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不过那个郭药师,明显与耶律大石不和,甚至互相提防,倒是个可以拉拢的。” 王跃说道。 童贯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转向王跃的身旁…… “此物就是刘信叔所说的六根清净杵?” 他问道。 “回太师,此物乃是那个老道教的,也不一定非要如此巨大,而且也不一定非要用铜,用铁亦可,只是用铁易炸裂,另外缩小之后威力减弱,想要洞穿铁甲估计得很近才行。步兵用这个也就是吓唬敌人的战马,临阵之时几百支一起施放声如雷霆,战马若非特意训练,是必然要惊了的,骑兵也可使用,临阵之时在马背先打一轮,打完之后就当个锤子使。” 王跃拎过六根清净杵说道。 “你去找刘信叔,让他负责此事,先用铜做一个小的,别人能使得动的,试验一下再说。” 童贯说道。 “尊令!” 王跃赶紧说道。 “先下去吧,好好干,少不了你的前程!” 童贯说道。 然后王跃就扛着六根清净杵出门了。 “你这是春风得意啊!” 外面等着他的刘錡不无羡慕地说道。 “太师有令,让你负责做这个,不过要普通士兵能使用的。” 王跃说道。 “这个容易,城中又不缺工匠,我之前已经在做,估计三五日就差不多能成。” 刘錡说道。 “莫非你想抢功?” 王跃愕然道。 “我是怕你死在析津,埋没了这件利器。” 刘錡没好气地说道。 “你还别说,此行还是颇有些惊险的,武松呢?” 王跃问道。 “他报信之后就返回析津。” 刘錡说道。 两人说话间走出去,在门外正看见一队伤兵被抬过去,王跃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使大刀的,不过这家伙已经昏迷,看得出伤势不轻,浑身裹得恍如木乃伊,到处都是渗出来的血水,倒是脸还算干净,所以王跃还能认出他来。 “把他抬到我那里,这家伙也是一条好汉!” 王跃说道。 带队的小军官一看他们是从童太师那里出来的,当然不会那么不懂事,在问明身份后赶紧让两个士兵把这家伙抬着跟随他们。 “此人叫什么名字?” 王跃问道。 “回王将军,此人乃熙河路一个十将,叫王德,在战场上死人堆里找到的,估计已经快不行了。” 小军官忙说道。 好吧,这个更可怜,还不如李孝忠呢。 李孝忠虽然没官衔,但他因为属于地方土豪子弟,所以在种师中手下很受器重,至于没有官衔只是因为参军时间短,种师中带着他来其实就是为了找机会给他升官。 但可怜的王夜叉就是真的蝼蚁了。 十将。 我大宋陇西侯王夜叉现在居然只是个十将。 管十个人的。 “抬到我那里,再雇个婆子好好照料!” 王跃说道。 能不能活下来就听天由命了,总比他挤在一帮伤兵里面强。 不过王夜叉身上都是皮肉伤,说白了就是失血过多,这个只能靠他自己,输血这种事情不要想了,另外就是感染了,这个也好办,大不了拿盐水腌一腌,索性直接弄一缸盐水,煮开了放凉再把他直接扔进去。好吧,这个方式的确有点野蛮,但左右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想来他也不至于怕疼。 第四十四章 这大宋,迟早要完! 当晚。 “嗷!” 白沟驿的一间房内,骤然传出恍如受伤狼嚎的嚎叫。 “这样真能治病?” 刘錡站在一口大缸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缸里已经疼醒了的王德,后者居然还想站起来,但却被王跃硬生生按住…… 这是一缸盐水。 底下的火都还没完全熄灭呢! 可怜的王德惊恐地看着他们,在热气腾腾的盐水中怀疑人生。 “至少有点用处,你要知道,那些重伤之后高烧死的,其实准确说就是身体破损后,原本被皮肤阻挡住的外界邪毒都从破口进入,进入的多了人自然也就从内部开始变质直到死亡。这就像是把一块新鲜的肉放在外面,用不了多久就会腐烂一个道理,可我们也知道腌肉却能保存很久,这就是因为邪毒怕盐,盐能够杀死邪毒。 当然,腌肉一样早晚也会坏掉。 也就是说盐也不是能真正彻底除掉邪毒,只是减少邪毒入侵,究竟能不能撑过去还得看他自己。” 王跃很有庸医风范地说道。 “我看真不好说。” 刘錡皱着眉头看着仿佛正在烹饪中的王德。 后者崩溃一样看着他们,然后在他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女人,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看着就不似善类,而这女人手中正拿着针和丝线。 王德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一个个腌白了的伤口…… “你们要干什么?” 他战战兢兢地说道。 然而没人理睬他。 “这位大嫂,你缝的时候尽量别太深,毕竟以后拆起来也麻烦,还有,这看着吓人,其实你就把他当一口杀好的猪就行。” 王跃说道。 “这位官人且放心,奴家猪也杀的,还不至于怕这个。” 那女人陪着笑脸说道。 然后将她那张恐怖的笑脸转向了王德…… “这位将军倒是好身骨。” 她就像恐怖片里的科学怪人般拿着针线,看着王夜叉健硕的身材笑眯眯地说道。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放开我!” 王德挣扎尖叫着。 然后他后脑勺上猛然被打了一下,紧接着他就昏迷过去,他再次醒来时候,那女人已经把他身上最深的一道伤口缝合了大半。 反正死马当活马医。 这个家伙身上数十道伤口,箭伤,刀伤,锥枪捅伤,甚至还有被战马踏过的伤口,感染是不可避免的,唯一幸运的是都没伤到主要血管,这样腌一下再缝合起来,终究比直接就那么包扎要强得多。针和生丝线都是煮了很长时间的,这个女人的手也在盐水泡过,缝合也是在盐水里面,以王跃目前能做的也就这些,剩下就是上药,或者说他自己听天由命了。 王德也知道这是在给他治伤,老老实实忍着…… 他都能忍住盐水浸泡了,针扎几下算得了什么?再说那些伤口都腌白了,估计也都已经麻木了。 不过外人看了还是很震撼。 “这是?” 李孝忠走进来惊悚地看着这一幕。 “你是如何让自己毫发无伤的?” 王跃好奇地问道。 按理说李孝忠是战场上冲得最勇猛的,而且始终在战场核心,但一场大战下来杀了二十多契丹骑兵,但他自己却毫发无伤。 “其实也没什么,某家中有钱,穿的铠甲都是从西夏高价弄来,也就是他们的青塘瘊子甲,骑兵弓箭无法射穿,辽军骑兵也没有神臂弓,只要战场上别被弓箭偷袭,以某之武艺自保还是足够。” 李孝忠笑着说。 大缸里的王德悲愤地长叹一声。 这就是装备差距了,他一个穷鬼出身的十将,也就是穿一身大宋自己造的制式铠甲。 众所周知我大宋冶铁喜欢直接用煤炭。 这东西冶炼出来的铁,哪怕再熟炼然后锻打,也还是无法和木炭冶炼冷锻的冷锻甲相比,装备的差距让两人的结果截然不同,土豪上战场和穷鬼上战场起步就不是一个等级的。这就是那些传奇猛将们以一敌百的真面目,能打固然是主要原因,可装备优势也一样是碾压小卒们,否则再勇猛如杜松般,被人家在攻击圈外一箭射穿头盔也没用了。 防护高才能浪。 李孝忠站在那里默默看着被缝合的王德。 “李兄有事?” 王跃看着他问道。 李孝忠欲言又止,很显然不确定这里是否合适。 “但说无妨,这里都是自家兄弟,我的事,信叔都知道。” 王跃说道。 “王兄弟,军中诸将都对你颇有非议,尤其是刘家父子,据说刘延庆遭了太师训斥,此刻正迁怒于你,说是你刺杀耶律大石才坏了大事,此次北上失败全是因你才导致的。” 李孝忠低声说道。 “可以理解,我让他们丢面子了。” 王跃很无所谓地说道。 这是必然的,不只是刘延庆,辛家兄弟也一样,本来他这个太师身边红人就已经让这些家伙感受到了压力,现在他们把事情搞砸了,结果反而是王跃力挽狂澜在太师面前大放光彩,这些家伙不爽是必然的。我大宋文臣武将其实都是这个德性,不是说武将就是什么好东西,大宋的武将在勾心斗角上也不比那些文官们差。 尤其是刘家父子。 抢功最积极,逃跑数第一…… 当然,有时候运气不太好,比如靖康时候刘延庆和刘光国就没跑出去。 但刘家逃跑天赋的确令人惊叹,比如刘光世在范致虚兵败千秋镇后,神秘莫测般带着几千溃兵,横穿金军肆虐的整个河南安全找到赵九妹。 奇迹一样啊! “另外军中士卒也对你颇有怨言,毕竟要不是你堵了桥,他们就不用拼命付出伤亡了,士卒们上战场没别的目的,就是保命而已,仗输赢他们不在乎,就算这次咱们赢了,毕竟也死伤了那么多人。几个军官正准备告你,说你在桥上擅杀两名士兵,知雄州和诜也说你此举犯了军法,准备向正在赶来的宣抚副使蔡攸告你的状,那张俊还在军中散播谣言,说你是妖人,会妖术。” 李孝忠说道。 “这个吗?” 王跃说话间一举手,那柄消防斧瞬间出现。 周围一片目瞪口呆。 “你什么时候会这一手的,我记得你之前还不会。” 刘錡深吸一口气说道。 “突然就会了,我也不知道原因,或许那个老道当年对我家这柄祖传的斧子做过什么吧?” 王跃说道。 说话间那消防斧又凭空消失了。 “你这个老道简直无所不能啊!” 刘錡感慨道。 就是目光有些深意。 这是个聪明人,但聪明人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装糊涂。 “那个宣抚副使是怎么回事?” 王跃随即问道。 “官家在太师启程后,又任命了少保镇海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蔡攸为河北河东宣抚副使,实际上就是个监军,军务上并不干涉,只是负责民事,你与子充启程北上之日,他就已经从开封启程北上,估计下月初就能到。” 刘錡说道。 “官家居然连太师这样忠臣都不放心?” 王跃语气突然拔高地喊了一句。 “呃,朝廷制度如此,毕竟太师并非文臣,蔡攸为蔡相长子,也算是深得官家信任,有他充当太师副手,官家就更放心了。” 刘錡略显尴尬地说道。 “如此猜疑忠良,这大宋,迟早要完!” 王跃无语地说道。 (感谢书友不屈的意致,晋安明月,汉族网麦冬,正大觉烦,牛子头,飞龙夕惕若厉,奇迹观察者等人的打赏) 第四十五章 再战白沟 很显然大画家是连童贯也不放心啊! 他倒是对文官放心。 毕竟我大宋与士大夫共天下,既然不分彼此,那么也就不用担心文官们会造自己的反,但童太师哪怕是个太监也不行…… 还是个长胡子的太监。 估计童太师也不想蔡攸来了给他捣乱,虽然耶律淳开出的条件他得上奏等待大画家的决断,但在这之前该打还得打,双方又不是说正式开始和谈了,只不过是互相试探而已,如果这期间能获得决定性胜利,那么耶律淳除了屈服也就没有别的选择。 实际上大画家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对于这一战的原则早就确定,就是必须真正收回然后设立燕山府,由朝廷任命燕山府的各级官员。 这是不会变的。 紧接着种师道再次列阵白沟…… 南岸。 宋军主动放弃北岸。 毕竟背水列阵这种事情不能随便玩,万一有个意外几万人争抢一座桥,那乐子可就大了,我大宋都是名将,可不是王跃那种莽夫,都深谙未虑胜先虑败的兵家之道,在打仗之前一定先要考虑好怎么逃。 所以宋军放弃北岸,在白沟南岸列阵,而且不只是种师道这边,辛兴宗同样率领所部进军范村。 至于童太师…… 他当然回雄州坐镇了。 上次其实就把他吓了一跳,要不是王跃堵住敌军,说不定他就得迎头撞上耶律大石。 话说他可没有高粱河车神的车技。 不但是他,王禀和张师正,辛永宗,辛企宗,同样也率领着胜捷军随他一同返回雄州。 白沟前线完全交给种师道还有和诜。 种师道也依旧大宋野战标准配置,杨可世为前军列阵桥头,杨惟忠左军,种师中右军,王坪後军,赵明杨志选锋军,种师道亲自率领中军,六军共同组成巨大的战役方阵,在白沟南岸摆开。王跃暂时还得等待着大画家的决定,所以被童贯扔给了种师道,另外还有刘錡,之前参战的韩世忠因为是王渊的部下,已经率领所部重新调回了西路军。 “这也用不着咱们啊!” 王跃说道。 此刻他也顶盔掼甲,昂然地骑在马上。 旁边马背上同样驮着他的六根清净杵,这东西依然还没修好,只有三根枪管能够正常打出独头弹,而且两根长管,一根短管,短管穿透力渣渣,长管倒是威力十足,二十丈内穿透宋军制式步人甲。 剩下三根实际上只是轻微瘪了,喷铁砂子还是凑合。 “这东西终究还是太小。” 刘錡举着一根微缩版多少有些遗憾地说道。 这就是他仿制的,实际上就是一根三眼铳,王跃那样的六眼就算缩小也一样还是太重。 他们俩已经试验过,十丈内勉强能破甲。 但打李孝忠慷慨拿出当试验品的瘊子甲,一样还没什么卵用,虽然打坏了甲叶子但却无法形成侵彻。 这个威力与神臂弓差距还是不小。 “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东西就不是对付重甲的,再说了不能打人还不能打马?具装骑兵才几个?哪怕咱们的骑兵,其实多数也都不是重甲,哪个骑兵穿步人甲上战场?李孝忠敢穿一身重甲骑马,是因为他的马好,普通骑兵有哪个能配上他那样的宝马?” 王跃说道。 这个本来就不是大宋的救世主。 再说就宋军之后两千人被十七个金军打败的表现,给他们斑鸠铳都没用,估计马克沁大概能行,相反没有火器的岳家军一样暴打金兀术,说到底大宋的关键不是什么武器。 关键是人。 “走,咱们溜出去,这个种师道摆明了就没准备让咱们上战场,在这里看热闹简直憋出个鸟来!” 王跃说道。 他们跟随着种师道的中军。 但中军根本不在前线,前线是杨可世的前军,另外还有赵明杨志的选锋,他们在桥头列阵,在中军都看不到那座桥。 “这属于违抗军令吧?” 刘錡愕然道。 “我们接到过什么命令吗?” 王跃说道。 刘錡闭嘴了,他们的确没接到过命令,就是种师道的一个亲兵跑去让他们跟着一起行动,没有明确说是中军,但这个亲兵就是在中军进军时候叫他们的,所以实际上就是让他们跟着中军。种师道的确没准备让他们上战场,童太师手下那么多名将,这功劳总得公平分配,王跃之前搞得一帮名将全都没脸面,这已经很不好了。 这一次当然不能再给他表现的机会。 功劳都归他了,人家大老远跑这一趟算什么?上次将计就计就是因为那些将领们迫不及待想打耶律大石闷棍立功,才怂恿童太师下令的。 只是他们没想到自己被打了闷棍。 “如今大战在即,又岂是我辈安坐之时?纵然我等直属宣抚司,种节使不便差遣,难道我等就无为国杀敌之心?今日正是我等报效官家之时,诸君,且与我杀贼去也!” 王跃很是夸张地高喊着。 说完他那高举在半空的右手中,那柄消防斧再次出现。 然后他就那么催动战马,后面刘錡一脸忧郁,话说他很愿意看热闹啊,他来就是看热闹的啊! 不过他还是跟了上去。 而他后面十几名刘家的家丁立刻跟随。 没有人注意他们,此战出动兵力超过五万,光摆阵就是一项大工程,整个白沟南岸到处都是士兵,谁会注意他们十几个人,种师道更没空关心他们,王跃几个就这样悄然溜出中军,然后直奔前军。到了前军的阵型后,同样也没有人注意他们,杨可世的前军虽然数量不多,但却全都是骑兵,因为一旦敌军渡河,他必须机动防御。 这里足有三千骑兵。 他自己本部两千,选锋军赵明和杨志各五百。 实际上他们手下都还配属大量河北禁军步兵,但种师道没敢让这些家伙上一线,毕竟他们一触即溃的话会冲动中军。 所以这些渣渣全在后军。 虽然种师道六军加起来超过五万,但实际上就是前军三千骑兵,左右军杨惟忠和种师中各一千骑兵和五千西军步兵,而种师道的中军就已经是一万西军步兵和一万精挑细选的河北禁军步兵掺杂。 至于那些渣渣全丢给王坪的后军。 没准备让他们打仗。 王坪的任务就是看着他们别逃跑。 这些人可是一直在逃跑,这些天逃兵不断,而且逃跑后不是回家,而是在周围当土匪,居然连运输军需的船都抢,搞得童太师格外忧伤。 可怜的王坪就是个收容站站长,在后军管理着两万多所谓的大军。 这支可怜的大军里面,有卖艺的,有裁缝,有厨子,还有拉皮条的,当然,种田的也很多,但就是没有会打仗的,基本上都是破衣烂衫,拿着锈迹斑斑,而且还是劣质煤炭铁的武器,身上很多盔甲破损了没修补,干脆拿纸糊上。他们那绝对是一触即溃的,事实上他们也准备好了一触即溃,原本历史上种师道可被他们坑惨了,他从白沟撤回雄州,总共就才三十里路都能跑崩溃啊,以至于到雄州时候,童太师吓得不敢开门让他进去。 种师道只好继续往莫州跑。 这就是白沟之败,雄莫之间伏尸无数的原因。 雄州没有被攻破,只是童太师被几万溃兵蜂拥而来吓得不敢开门而已。 第四十六章 无多言,有死而已 白沟桥。 “赵将军,我去!” 王跃对选锋军统制赵明说道。 后者疑惑地看了这家伙一眼,他这里属于最前沿,几乎就是顶着白沟桥的桥头列阵,同样也是负责与耶律大石交涉,正准备派人拿着黄榜旗去桥另一边向耶律大石宣读招降的榜文。 王跃真诚地看着他。 赵明看了看他后面的刘錡,刘錡冲着他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请杨兄弟代劳了。” 他笑着说道。 这差事他本来就不愿意干,谁都知道耶律大石不会投降的,人家已经在北岸严阵以待了。 而且兵力丝毫不比这边少。 实际上耶律大石得到的援军很多,在北岸已经列成一个庞大的阵型,具体数量不明,但不只是契丹和奚人骑兵,还有大量步骑混杂,装备也差的汉军,估计就是耶律淳的那支瘦军,也可能还有各地征调的汉军。虽然兵力上依旧不可能比得上宋军,但如果宋军扣除后军那些“精锐”们,实际上真的没有什么绝对的优势了。 不过仍旧没有看到郭药师的常胜军。 王跃立刻接过原本使者手中黄榜旗,刘錡则接过了榜文,两人向赵明拱手然后转头走上了白沟桥。 赵明在后面看着他们。 “你这是犯军法。” 刘錡捧着榜文低声说道。 说话间他转头看了看后面,赵明的阵型后面不远处,前军主阵型中一个骑兵正匆忙赶来,很显然杨可世也看到了他们。 “我自告奋勇,他答应了,这明显不是我的责任,我又没骗他说是种师道派我来的,他自己猜的与我何干?” 王跃无耻地说道。 刘錡无言以对。 而这时候对岸耶律大石的旌纛下,萧辅策马向前,很快带着几名骑兵上桥挡住了他们…… “你这个骗子!” 萧辅看着王跃目光深沉地说道。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私人问题,这次鄙人乃是以使者身份,前来向耶律大石及贵军上下,宣读我大宋童太师招降书的,请阁下带我们去见大石林牙。” 王跃一本正经地说道。 “拿来!” 萧辅伸出手说道。 “这个?这个需要当面向大石林牙宣读。” 王跃指着刘錡手中榜文说道。 “你的斧子!” 萧辅说道。 “斧子?我赤手空拳来的,哪有斧子?” 王跃茫然地说道。 萧辅冷笑一声,然后静静地看着他。 王跃继续一脸纯洁地看着他…… “呵呵!” “呵呵!” 两人同时呵呵一笑。 “既然将军执意阻拦,那咱们就在这里宣读,读完之后将军可携回请大石林牙早做决断。” 王跃说道。 他随即从刘錡手中接过榜文。 “大石林牙,一别多日,倒是颇为挂念,你还好吗?” 王跃朝耶律大石喊道。 后者其实相隔不远,也就七八十米,王跃的嗓门又大,当然肯定能听见,不过马背上的耶律大石没有回答,只是在那里静静看着,不过他装的还行,一身重甲看着和没受伤一样,不过真正留意却能看出,他受伤的那条胳膊上半截始终保持着僵直…… 应该是固定在身上了,但手可以活动。 这家伙的命很大,明显已经度过了感染的最危险阶段。 “大石林牙,你听到了吗?听到就举起你的双手让我看到。” 王跃喊道。 耶律大石依然不动。 “你到底读还是不读?” 萧辅面无表情地说道。 “读,当然读!” 王跃没好气地说道。 紧接着他开始大声宣读手中劝降榜文,这份和之前那份不一样,明显增加了对耶律大石,萧干,郭药师这些人拉拢的内容,而对面的耶律大石和那些列阵的契丹骑兵都在默默听着。王跃身旁的刘錡却转回头,一脸凝重地看着后面,在远处的前军主阵型前,刚才那名过来询问的骑兵已经回去,杨可世正在与手下几个将领说话。 紧接着杨可世抬起头看着这边。 刘錡眉头立刻皱起。 紧接着杨可世身旁令旗挥动战鼓敲响,原本在那里等待的骑兵阵型立刻缓缓向前…… 萧辅同样看到了。 他转头看着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露出一丝冷笑。 就在此时王跃读完劝降的榜文。 “大石林牙,童太师所言尽在于此,你也是聪明人,咱们在这里开诚布公的说一句,你们终究不能自存,宋金之间终究需择一方,降金则屈身事仇敌,那时何颜面对为女真所杀之族人?降宋终究兄弟之国,自当厚待之,以阁下之才,何忧富贵不能长久?” 王跃说道。 “无多言,有死而已!” 耶律大石冷笑着高声喊道。 “无多言,有死而已!” 那些契丹骑兵齐声高喊。 “是啊,有死而已,可你们的仇就不报了?自女真造反至今,大辽七成国土沦丧,多少契丹和奚人死于女真屠刀?你们那些亲人的冤魂在看着你们,你们那些正在女真残害下的姐妹在等你们,你们就没想过他们?死的确很容易,可带着屈辱与仇恨死去,你们在地下就能闭上眼。 无多言,有死而已! 这话说的的确豪迈,可惜你们不该对我们说,你们应该掉过头去,对那些毁掉你们家园,杀了你们亲人的人说。” 王跃说道。 “投降你们就能报仇了?” 萧辅冷笑道。 “当然能,女真灭了天祚之后,必然会南下,宋金终究会有一战,那时候你们不但可以报仇,而且还可以夺回你们失去的一切。” 王跃说道。 “就凭你们?我们都败于女真,你们又凭什么战胜他们?若你们一样不能战胜他们,那我们岂不是再做一次失败者?我们的确与女真有仇,我们的确失去了太多,可大辽还有整个草原,就算析津不保,大不了西去召集西北各部再卷土重来,我们还不至于给你们当狗,给你们抵御女真流干自己的血。 报仇? 我们当然要报仇。 但我契丹豪杰,还不至于要靠赵家来报仇!” 萧辅傲然说道。 “那么你们呢?你们愿意这样吗? 你们是愿意跟着他们,跑到苦寒贫瘠的西北荒漠上,去忍受饥寒之苦,在漫漫的逃亡路上,日复一日的做着卷土重来的梦,然后一直到死还埋骨他乡,还是留在这里,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养精蓄锐等待很快就到来的复仇日子? 西北? 西北是沙漠! 茫茫无尽的沙漠,你们跟着他们去吃沙子吗? 可敦城的冬天,和室韦人的地方一样冷,你们到那里去啃冰雪吗? 你们不会再有复仇的机会了,你们就会像室韦山林里的野人般,在冰天雪地里重新沦为野人。 而你们的亲人将死不瞑目。 你们的女人将一直被折磨到死,哭干眼泪也等不到你们解救。” 王跃对着那些契丹骑兵喊道。 那些骑兵们面面相觑…… “来吧,大宋给你们准备好了一切,吃不完的粮食,花不完的钱,你们可以在这里养精蓄锐,收集那些逃难的族人武装起来,不出五年你们就可以从这里开始,踏上复仇之路,夺回你们的家园,救回你们的姐妹,砍下你们仇敌的……” 王跃高喊着。 但下一刻他的话被萧辅打断…… “准备迎敌!” 后者看着他身后,一边掉转马头一边吼道。 王跃愕然回头…… (感谢书友20181114202159380,平城张湛之,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正大觉烦等人的打赏) 第四十七章 这大宋不亡真的没天理了 南岸宋军骑兵沿河排开,手中弯弓斜指北岸,在王跃愕然的目光中一支支利箭射出…… 他们中间是杨可世。 杨统制漠然地看着这边,就仿佛他俩不存在一样。 “快撤!” 刘錡拉着王跃吼道。 就在同时对岸辽军万箭齐发,王跃毫不犹豫地抓住刘錡,一下子纵身扑向了桥下的河水,在半空中他转回头看着耶律大石的笑容,下一刻两人在头顶利箭交错的破空声中落入河水。 这里靠近北岸,水还不至于淹没他们。 但就在他们露头的瞬间,对面数十张弓同时瞄准了他们。 “趴下!” 王跃吼了一声。 紧接着他把还在懵逼中的刘錡按进水中,还没等后者反应过来,就以最快速度撕下他身上的铠甲,而此时头顶的箭还在不断落下,倒霉的刘錡因为不熟悉水性都已经开始喝水了。王跃把他向上一提,露出头的刘錡终于呼吸到空气,但刚呼吸两下就被王跃又拽回水里,然后拖着他一头扎向了南岸。 中途又把他提出水面让他呼吸了一次,不过接着就游过了深水区,终于踏着脚下泥沙露出头的刘錡深吸一口气…… “我这辈子不跟你凑到一起了!” 他欲哭无泪地说道。 不得不说他也算是倒霉,本来好好地看热闹捡功劳就行,反正有高俅这个靠山在,别的不说就凭造三眼铳的功劳,回去也肯定得升官。 现在却被这个损友带来,差点把命都搭上。 “我这辈子也不跟你们大宋这帮狗东西混在一起了!” 王跃骂道。 他真的气坏了。 眼看就要忽悠住了啊! 说到底耶律大石的确有豪情壮志,但他手下绝大多数契丹士兵没有,这些人就是想着活下去,要说有什么追求,估计也就是报仇了,而大宋可以给他们粮食给他们军饷,报仇不报仇先不说,至少生活能有保障了。 更何况这里面本身还有大量士兵家就在析津一带。 而只要忽悠住他们,耶律大石就算再想抵抗也没用,耶律淳本身的抵抗意志就不是很坚决。 忽悠住下层士兵,忽悠住最高层,剩下耶律大石还能干什么? 现在全被杨可世毁了。 他现在真的对大宋朝这帮混蛋忍无可忍了,文官蠢,武将贪,士兵穷得拿纸糊盔甲,最高层还自以为是,皇帝居然连太监都信不过,文官给太监当监军这种事情,简直就是让人无语了,太监给文官当监军还算正常,这文官给太监当监军是个什么鬼。 这大宋不亡真得没天理了。 王跃一脑子狂躁地看着瞬间糜烂的局势。 此时距离北岸辽军已经超过五十米,仅仅露出头已经可以保证安全。 实际上辽军已经没兴趣管他们,双方骑兵隔着宽不足百米的白沟河,不断叫骂着互相用弓箭攻击。 他们头顶的天空中,利箭带着破空声交错而过。 “若这功劳都让你立了,此番兵不血刃就能招降辽人,那他们这些人此来何为?” 刘錡喘着粗气说道。 王跃恨恨地看着南岸,杨可世依然在调动宋军骑兵向北岸射箭,他又将目光转向北岸,耶律大石处令旗挥动,那些契丹骑兵不断移动着位置,在北岸同样向着宋军射箭。甚至萧辅已经率领大批骑兵冲向下游,很显然准备寻找合适的位置涉水渡河攻击,而赵明也已经率领所部冲向下游,一旦萧辅试图渡河,他们将在南岸阻击。 就连在另一边的杨志,也率领所部赶来增援。 双方的战斗正式打响。 “带兵打仗所为无非升官发财,有战功才能升官,劫掠才能发财,若兵不血刃招降,则无战功可立,纵然有升官也不过了了,那些将领们此行的目的也就落空了。同样招降也就不能劫掠,不能劫掠就不能发财,士兵们无非就是领那些军饷,还得被将领们克扣,也就指望着打仗时候劫掠捞一笔,难不成这些士兵真还有什么为国杀敌之心,招降了那还如何劫掠? 你确是一番挚诚,想帮着太师解决此事。 可你这就挡了军中上到将领下到士卒的道了,西军上下数万人跑到这河北不就是等这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你要做官就得明白这些。 做官,无论军中还是别处,都是有这些心照不宣的规矩。” 刘錡说道。 说话间他才发现手上趴着只水蛭,吓得惊叫一声赶紧甩开。 “走!” 王跃拖着他游向上游说道。 “你去哪里?” 刘錡愕然道。 “去等着看他们被耶律大石暴打!” 王跃没好气地说道。 “不至于吧?杨可世可是太师手下头号猛将,所部在西北也是数一数二的强军。” 刘錡说道。 “那咱们就看着吧!”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拖着刘錡游到一处芦苇丛中,就在同时刘錡部下那十几个家丁带着他们的马过来,两人随即上马重新返回桥头,在弓箭射程外冷眼旁观,看着杨可世指挥若定般调动着部下。不过刘錡说的倒也不错,杨可世部的确是精锐,那些西军骑兵在河岸边顶着对面箭雨还击,至今也没看到有退却的。 当然,死伤也寥寥无几。 毕竟隔着上百米,弓箭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准确性可言。 双方的交战恍如菜鸡互啄,一边朝着对岸随意地射箭,一边不时用胳膊上的盾牌遮挡头顶落下的箭。 被射中也无所谓。 这样的距离落下的箭射不穿铠甲。 宋军骑兵其实是以弓箭为主,不少骑兵甚至不会冲击,真正能马上格斗的就已经算是精锐了,另外宋末骑兵其实不少,一直到十年前的政和二年,因为童太师拿下河湟,所有官方的马场存马达到九万匹。 当然,这是总数而不是战马。 但说大宋没有马,所以打不过外敌仍旧是扯淡。 我大宋明明就是…… 就是打不过! 白沟战场紧接着局势就急转直下…… 萧辅渡河了。 下游浅水区,萧辅率领的契丹骑兵涉水而过,岸边赵明所部奋力射箭,但最终还是没能阻挡住,随着第一批契丹骑兵踏上南岸,双方立刻展开混战,但萧辅渡河的部下数量远超赵明。开阔的河面上无数契丹和奚族骑兵蜂拥而过,迅速张开两翼向着赵明合围,后者倒是没跑,依旧率领部下在那里奋力抵挡,这一点看他还是值得肯定。 杨可世皱着眉头看着那边,但就在同时他对面大批契丹士兵下马,举着大型盾牌开始冲击白沟桥。 这边宋军同样下马以盾牌结阵反击。 桥上最血腥的步兵近距离搏杀开始。 杨可世转头看看王跃。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好在这时候种师道处一支骑兵赶到增援。 “老赵,去增援下游!” 杨可世激动地喊道。 来的是泾源路老将赵德,老赵的目光愕然转向下游,正看见蜂拥而过的契丹骑兵,同样他也看到了陷入包围的赵明。 然后……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掉头就跑。 可怜的杨可世都傻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逃跑的赵德。 “老匹夫,你临阵脱逃,对得起国家吗?” 他发出一声悲怆地怒吼。 旁边看热闹的王跃终于没忍住,直接发出了一阵狂笑。 第四十八章 我大宋天下无敌啊 杨可世幽怨地转头看了王跃一眼。 然后他仿佛爆发一样,手中铁锏向前一挥…… “随我来!” 他吼道。 紧接着他催动战马,带着手下精锐直奔被困的赵明。 就在同时杨志赶到,一看桥头的局势,毫不犹豫地下马,横持一柄双手战刀直冲桥上,然后纵身跃起踏着前面士兵的肩头,恍如一头猛兽般砸进了对面契丹步兵中,砸翻两人的同时踏着他们身体大吼一声,手中战刀横扫,前方一名契丹军官瞬间被腰斩…… 他的加入让桥上宋军士气大振。 不过这家伙的确很能打,他那柄应该是斩马刀,在拥挤的桥上恍如切割机般转眼就杀出一片堆积的死尸。 契丹军立刻后退。 紧接着两旁夹击的利箭纷纷落在桥上。 杨志都懒得用盾牌,他这样的大将都是全身重甲,别说是身上了,就是脖子和大半个脸都被顿颈护住,整个人就恍如一个铁罐头,而且铠甲也都是自己花钱买的高档货,根本不是士兵身上那些煤炭铁的渣渣。 在不断落下的箭雨中,很快就恍如刺猬的他挥舞双手战刀,伴着砍杀出的血雨步步向前。 后面那些宋军步兵以盾牌护住两翼和正面,踏着脚下堆积的死尸跟随,不断用手中长枪长柄斧棹刀之类,为他解决对面那些长兵器的攻击,虽然这些士兵也在不断倒下,但一个倒下后面的立刻补上。而杨志只负责砍杀向前,后面桥头两侧弓箭手,在杨可世女婿马彦传指挥下,则不停地用弓箭射向对岸,为桥上步兵解决来自对岸的攻击。 桥上宋军就这样一点点压向北岸。 “这厮倒是颇有些本事。” 王跃说道。 他依然在这里看热闹。 他心情很不爽,所以他不准备帮这些混蛋们。 “杨志本就是东京禁军军官,后来犯了罪逃亡才加入宋江一伙,宋江受招安时他出力颇多,只是背了个贼名得不到重用,这次也算是为前程拼命了。” 刘錡说道。 “似这般武力者,在军中能有多少?强于他的又多少?” 王跃问道。 他得对这个时代的猛将武力水平有个大致的了解。 “也不算多,但要说强于他也不是没有,韩世忠,李孝忠哪个输于他?杨可世年轻时候也是勇猛出名,但如今一则年纪大了,二则也不是这些年轻人需要为前程搏命了,自然战场上气势不同。” 刘錡说道。 说话间他俩目光转向杨可世…… 呃,杨可世已经被打回来了。 而且形象凄惨。 腿上插着一支箭,肚子上同样插着两支箭,浑身都是鲜血,应该是打死不少敌人的,而且赵明也跟着他一起跑出来,两人在一帮残兵败将簇拥中,一边和追杀的契丹骑兵交战,一边向着南边狂奔,顺便还朝马彦传招呼一下。 “撤退!” 马彦传毫不犹豫地大吼一声。 然后他带着亲兵掉头就跑,桥头上已经快要打过去的杨志愕然回头,紧接着对面一支锥枪刺到他身上,他惨叫一声,悍勇地一把抓住,手中战刀瞬间将那契丹士兵脑袋砍下。 但他随即转身撤退。 而他身后那些宋军步兵一看后面杨可世和马彦传都跑了,自然毫无悬念地陷入了崩溃。 王跃伸手就要去拿他的六根清净杵。 “先别去!” 刘錡一把拉住他。 王跃疑惑地看着他。 “此时你挡住敌军也没人领你的情,更何况如今敌军骑兵已经大举过河,索性就让耶律大石给他们些教训。” 刘錡说道。 “就怕种师道撑不住啊!” 王跃说道。 “他撑不住时候,才是你力挽狂澜的时候,听我的,我会让你做他们的救星。” 刘錡说道。 既然这样王跃也就不做好人了。 反正他心情正不爽,就让耶律大石好好揍这些混蛋们一顿。 说起来对于这些勾心斗角的内斗,他明显是比不上刘錡,这种世家子可是最擅长这个了。 两人随即掉头,带着那些家丁迅速离开战场,离开时候王跃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杨志已经逃到了南岸,他自己部下骑兵迅速接应,紧接着上马连同那些溃兵一起南逃。 后面耶律大石处令旗挥动,那些瘦军步兵立刻涌向白沟桥。 很显然他要冲种师道的中军。 就在辽军步骑大举过河的时候,王跃和刘錡一帮在远处兜了个圈子,很快回到了中军阵型附近,直接躲进了旁边的芦苇荡中。 白沟这条大路的特殊性就在于两旁全是沼泽,大宋用各种堤坝制造的水长城就是以这里为核心,除了雄州到白沟中间这一条带状通道,两边全是人为制造出的沼泽,这片沼泽向南一直到莫州,而雄州城卡在通道正中。所以种师道只要在这个通道摆开阵型,那么辽军要南下就只能硬撞,撞不开宋军阵型,他们就无法继续南下…… 绕都没法绕。 两旁全都是水和淤泥。 新一轮的战斗很快开始,甚至就连耶律大石都渡过白沟,在他指挥下的辽军步骑兵紧接着开始冲击种师道的中军阵型。 但种师道的表现稳定。 耶律大石第一轮试探性进攻没有撼动宋军步兵阵型。 很快随着夜幕降临,双方结束了这一天的交战。 而王跃和刘錡依然没有回到中军,这俩无良的家伙继续躲在芦苇荡里看热闹。 当晚耶律大石试图夜袭,但却被两翼种师中和杨惟忠部的战鼓逼退,不过两人也没有真正反击,这一夜就在双方的试探中过去,从这时候的表现看,种师道这个统帅还是称职的。但也只是个守将,或者说结硬寨打呆仗的水平,实际上北宋末年能合格做到结硬寨打呆仗的就是名将了,北宋末年这些名将们,真实水平和南宋初年没法比。 南宋初年那些才是真正能打的。 第二天双方战斗继续,耶律大石在北岸的各军几乎全部投入,甚至包括了大量的汉军步兵。 总兵力已经超过一万五千。 其中核心仍旧是他的骑兵,经过了之前的损失后,这支由契丹和奚人组成的骑兵总数已经不足一千五,再就是由辽东难民组成的瘦军,这支军队的总兵力是一万,但在这里投入的只有五千,剩下应该在西线萧干那里。所以耶律大石在南岸投入最多的,其实是析津府的汉军,这些汉军的确都控制在那些准备做墙头草的豪强手中,可昨天的战斗已经证明宋军外强中干。 赵德的不战而逃可是都看着呢,这样的敌人似乎并不是很值得投降啊! 不过这些汉军也不出力,而耶律大石也舍不得再让核心骑兵消耗,所以进攻的主力其实是瘦军。 这些辽东难民也就是当炮灰的命了。 而种师道依然坚守住了阵型,但守得并不轻松,毕竟他手下还有一半的河北禁军,这些家伙已经连续多次都试图逃跑,就靠着他弟弟和杨惟忠不断从两翼小规模反击才一次次稳住。 “这个老头还是有些能力的。” 王跃看着前方战场,啃着刚刚烤熟的野鸭,颇有些悠闲地说道。 “去,该你了,去做他们的救星!” 刘錡说道。 “我去直取耶律大石?” 王跃一脸亢奋地说道。 “不,去把桥拆了!” 刘錡说道。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晋安明月,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四十九章 拆桥 拆桥…… “这小白脸心肠就是歹毒啊!” 王跃在水草间探出头,一边感慨着一边看着白沟桥。 话说这座桥真的和他很有缘,这些天他净是和这座桥打交道了,此刻这座桥已经成了耶律大石的后方,南岸一万五千辽军背水列阵,不断冲击着种师道的宋军中军阵型,而他们所有需要的都通过这座桥运到南岸。 吃的。 消耗箭支的补充。 包括援军…… 步兵是没法涉水过河的,下游只有骑兵能涉水,但战马鼻孔的高度可比人鼻孔的高度要高得多。 那么如果拆了这座桥会发生什么? 王跃毫不犹豫地潜入水下,然后无声地游向白沟桥。 这座桥两端守卫的辽军丝毫没有任何察觉,白沟河水含沙量还是不小的,尤其是这种汛期,太行山上倾泻而出的河水,虽然不说堪比黄河,但水下一米处潜游的身影也是看不出来的。 包括在桥上巡逻的士兵也一样毫无察觉。 王跃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桥下,悄然探出了头。 眼前的白沟桥是一座八字撑的木桥,也就是枯水期在河床挖到底下坚实土层,夯实后再用石头修一个船型基础,上面插圆木桩固定好,然后很多根共同组成一组桥墩。在这个桥墩上面架起一个向上的放射状木撑,当然,这个木撑同样由多根圆木组成,最后再上面是桥面,同样也是圆木组成,与底下八字撑共同组成一个承重结构。 然后在最上层铺木板桥面。 而白沟河总共三个这样的八字撑,每一个的间隔约二十米。 毁掉一个就可以了。 大宋朝在这里修木桥而不是石拱桥的目的,其实也就是需要时候可以一把火烧毁。 毕竟白沟是大宋的国防线。 王跃带着一脸恶意满满的笑容,将手向半空一伸,祖传宝斧瞬间出现…… “开挂的人生就是爽啊!” 说完他一斧子劈落。 组成桥墩的一根圆木瞬间被砍出缺口。 甚至不能说是砍,就仿佛用斧子扫过一样,这根恍如大腿粗的应该是榆木就斜茬缺了一块,仿佛被什么给啃了一口,紧接着发出折断声,同时缺的那一块上面落下,整个桥身发出轻微的晃动,而这根圆木向一侧诡异的扭曲着。 这足够桥上的人警觉了。 一名巡逻的士兵疑惑地探身向下望…… “桥下有人!” 他骤然尖叫一声。 与他四目相对的王跃对着他露出灿烂笑容,下一刻手中斧子再次劈落。 然后这根圆木上又多了一个缺口,上面巨大的重量压得它再次弯腰,伴着刺耳的撕裂声,另一边终于断开,原本笔直的圆木,一下子仿佛苍老到了快九十的驼背老人。 下一刻它彻底折断。 整个桥身随即猛然一晃,但却随即稳住。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这样的木桩有二十多根呢,缺了一根还不至于垮塌。 然后王跃在那士兵傻了一样的目光中,开始对着第二根圆木举起了手中的斧子,那士兵终于清醒过来,一边惊叫着一边倒持着长矛,奋力地试图从上面去刺王跃,但却因为桥的高度问题,根本就够不到他。 而就在同时王跃又砍断了第二根。 桥上一片混乱,紧接着十几个士兵探出头,一个个愤怒地咒骂着,拿着长矛之类武器徒劳地向王跃捅着。 还有人干脆当标枪扔出。 但依旧毫无意义。 因为王跃站在这些圆木中间,这二十多根圆木组成一个圆木阵,就像密林一样保护着他,他只需要站在里面依靠这些圆木保护就足够了,有这些东西当做盾牌,别说是扔标枪,拿床弩都射不着他。 在上面惊恐的尖叫声中,王跃继续像光头强一样砍着。 很快岸边的士兵也加入,用他们手中弓箭向他攻击,依然徒劳,甚至还有骑兵冲到浅水区在下面向他射箭。 但同样没用。 这些圆木也不是全都直上的,还有是交叉以防止向外撑开的。 这整个就是一个圆木的迷宫,恍如现代那些桁架桥的桁架内,不要小看这时候的造桥技术,古代版桁架系统早就很平常,开封城内还有一座铁桁架桥,蔡太师桥完全用钢,当然,实际上是锻铁建造。在桥上桥下混乱的围观中,王跃就这样又砍断了第五根,就在这根被砍断的瞬间,头顶的桥身突然发出一阵诡异声响,王跃愕然抬头,因为受力严重改变,一根木头终于挣脱榫卯和钉子束缚,从八字撑上脱落。 “快跑啊,桥塌了!” 头顶的尖叫声随即响起。 那些围观的契丹士兵瞬间一哄而散。 但也就在同时,萧辅的面孔出现在了岸边的人群中…… “姓王的,你想干什么?” 他抓狂一样尖叫着。 虽然他其实没看见是谁,但依旧心有灵犀般猜到了。 “你自己看不见吗?” 王跃探出头说道。 蓦然间一支利箭破空而至。 他瞬间缩回。 “姓王的,有本事你出来,咱们堂堂正正打一场!” 萧辅吼道。 “手下败将还有脸说这话!” 王跃鄙视地说道。 说话间他又砍断了第五根,这时候整个桥身已经明显扭曲,几乎所有圆木连接处,都在发出意图挣脱的响声,紧接着又有几根圆木撑不住变形坠落,在河水中激起一片片水花。 “妹子,你如何到此?” 萧辅突然惊叫一声。 “呃?” 王跃赶紧探出头。 下一刻前后两道破空声同时响起。 但他却在瞬间缩回…… “你这个骗子,居然拿自己亲妹妹骗人!” 在利箭射中圆木的响声中他鄙视地说道。 不过话说要是此刻萧塔不烟出现,那么自己该不该继续…… 呸,当然要继续了! “快,下水!” 萧辅喊道。 数十名会游泳的辽军士兵立刻下水,紧接着向王跃游去。 但就在这时候,王跃又连续砍断两根圆木,头顶桥身几乎整个向下翻转。 最前面两名士兵刚游到桥墩前,头顶五根圆木连续砸落,这两人惨叫着被砸进水里,后面那些吓得忙不迭掉头。但王跃却依旧是安全的,因为他那里根本没塌,再说就算是塌了,他周围的圆木依旧能保护他,这东西是一根根深埋在下面的船型基础上,他砍断之后剩下依然牢固地指向头顶。 这个家伙就这样隔着纷纷塌落的圆木,得意地看着岸边的萧辅。 “快去禀报大石林牙,这个狗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萧辅暴怒的吼叫着。 他当然知道这桥断了的后果,之前他和耶律大石还有些疑惑,为何王跃在桥头不出手,要知道这个家伙出手的话,他们不一定能突破桥头。 现在才知道,这个混蛋想玩瓮中捉鳖啊! 然后王跃又砍断了一根,头顶整个由圆木恍如搭积木般组成的桥身,在解体的响声中彻底溃散,无数根圆木恍如暴雨般倾泻直下,瞬间就把王跃给掩埋在了里面。 “大辽的汉军兄弟们,契丹骑兵能逃到北岸,你们如何渡过这白沟?快去向童太师投降吧,童太师那里有赏钱等着给你们!” 但王跃却在里面亢奋地吼叫着。 岸上那些参战的汉军步兵全傻眼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预告,王都头将开启暴走模式) 第五十章 王都头拳打和知州 两军阵前。 战鼓如雷,喊杀震天。 辽军突然发起的强攻,正在撼动着宋军防线。 几乎一字排开的辽军骑兵,驱赶着前面瘦军的步兵向前挤压。 后者一个个身穿重甲,顶着宋军射出的箭雨,迅速搬开前面的拒马,不顾自己的伤亡,凶悍地撞击宋军防线。 这些全是难民。 从辽东持续多年战争中,从无数死人堆里爬出的,这里面不仅仅是汉人,还有渤海人,甚至契丹人,奚人,完全就是一个大杂烩。他们和耶律大石手下那些精锐不同,后者是各地幽燕和北边山区那些契丹和奚人贵族拼凑,绝大多数都是类似部曲的精锐。 但这些就是纯粹的孤魂野鬼们。 他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就剩下这一条烂命在惯性一样活着。 他们也不在乎死亡,他们几乎就是伴着死亡活到现在,带着鲜血的人头在他们眼中和路边的石头一样不值一提,鲜血淋在身上的感觉,和雨水落在身上的感觉也并无分别。 杀戮对他们来说就像吃饭一样简单。 他们就像电影里面蜂拥的丧尸般,密密麻麻拥挤在宋军的阵型前,推倒阻挡他们的那些盾墙,用长矛刺穿对面的身体,用大斧和长柄刀砍下对面的头颅,用锤子砸出脑浆迸射。他们几乎无视对面的攻击,麻木而又机械地只知道杀戮,此刻的他们就一群疯狂的野兽,他们也在杀戮中发出野兽一样的嚎叫。 而他们对面宋军苦苦支撑。 最前沿的当然是西军,种师道还不至于把河北禁军压倒一线。 宋军中军。 “耶律大石疯了?” 和诜脸色苍白地说道。 这两天双方尽管交战不断,但耶律大石始终控制着攻势,很明显并无真正攻破阵型南下之心,更多像是为了示威。 双方事实上最多的就是对射,辽军弓箭手在宋军步兵阵型前,隔着拒马和盾墙不断向宋军射箭,宋军同样以弓箭还击,偶尔有宋军阵型不稳时候,辽军试探性发起进攻。但宋军左右两翼立刻发起反击,种师中和杨惟忠两部,还是能够真正执行种师道的命令,然后辽军迅速后撤,不过宋军也不会反击,尽管他们的敌人背后就是白沟…… 种师道在等。 他在等西路辛兴宗的消息。 一旦辛兴宗打败萧干,那么耶律大石肯定撤退,在耶律大石撤军时候发起决定性地一击。 当然,这都是借口。 事实上就是种师道无力反击。 他手下的将领们,也都不愿意冒险反击。 杨可世这个头号猛将挨了三箭,鲜血都灌满靴子,赵明同样浑身是伤,杨志被锥枪差点捅穿,前军三将全都受伤,敌军之凶悍让那些将领们瞬间失去了建功立业的心思。倒是赵德的识利病,得到同僚一致肯定,所以不战而逃的赵德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倒是杨可世遭到和诜落井下石,和知州要求种师道砍了这个家伙向耶律大石显示诚意…… 如穰苴之斩庄贾,不惟可惩戒後人,且使虏知朝廷无意用兵! 当然,种师道还没那么傻。 再说杨可世是童贯爱将,他也没这胆量下令。 “他到底意欲何为?难道就凭这万余之众攻破我军?他莫非是疯了?” 和知州说道。 “他当然没发疯!” 一个声音突然在后面响起。 和诜愕然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王跃。 “你这厮还敢回来,都是你这厮坏了大事,来人,将这个违抗军令的狗东西给我拿下!” 他瞬间爆发一样喝道。 两旁士兵看着种师道,种师道看着王跃…… “节帅,我把白沟桥毁了!” 王跃颇为得意地说道。 种师道深吸一口气。 和诜愣了一下…… “狗东西,你想害死我们!” 他瞬间发出一声悲愤地吼叫。 的确,这就可以解释耶律大石的疯狂进攻了,他是雄州知州,当然知道白沟桥被毁意味着什么,耶律大石之前不着急的原因是用不着着急,背后四十里就是新城,后勤供应完全不需要要考虑。当然,宋军也可以不急,毕竟宋军背后三十里也是雄州,后勤同样完全不需要考虑,然后后勤保障充足的双方,可以在这里一直不停地菜鸡互啄下去。 悠然地等待西线战果。 辛兴宗输了,那种师道只能撤军。 萧干输了,那耶律大石只能撤军。 大家都没什么太大压力,就这样慢慢耗着呗,反正有吃有喝,就算最后辛兴宗败了,撤军回雄州也没什么责任。 毕竟西路输了他们不能独自支撑,他们的撤退有理有据。 但现在王跃把白沟桥毁了,之前的平衡就被打破,而后勤虽然不至于断绝,但也绝对会紧张起来的耶律大石,已经没有了继续耗下去的资本,他必须全力以赴,速战速决,争取在最短时间结束战斗。 他必须以最凶猛的方式进攻。 然后这里原本悠然的宋军,就得面对一场真正的血战了,紧接着两旁其他几个将领也纷纷醒悟,他们一个个暴跳如雷般怒斥着王跃。 他们得真正拼命了。 可这时候的他们早就没了抢功的心思。 杨可世这个头号猛将都被打成那样,这耶律大石明显不是善茬,此战很显然不是很稳当,既然抢功希望不大,那当然要保证不能有过,之前的交战非常符合他们心意,辛兴宗胜了,耶律大石撤退,他们随随便便追杀一下功劳就有了,辛兴宗输了那责任在他,这边不用担责,毕竟又不是他们输了。 现在却被这个混蛋给全毁了。 他们必须和疯狂进攻的耶律大石真正拼命,若是输了责任全在他们,而且弄不好还要把命搭上,就算赢了也损失惨重。 得不偿失! 这,这…… 这简直岂有此理! 本来之前就对王跃抢了风头,搞得自己很没面子不满的将领们,此刻算是彻底被他的行为引爆怒火,一个个义正言辞地怒斥这个混蛋,强烈要求种师道砍了他严肃军纪。 简直是胡闹。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都这样还怎么打仗,好好的庙算被他给毁了! 在一片怒斥声中,王跃无语地看着这些混蛋的嘴脸。 很显然刘錡估计错误,或者说刘錡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无耻,救世主没当成反而成了众矢之的,这他玛完全脱离剧本,不得不说他和刘錡还是很傻很天真,以他们正常的思维,来对待这些完全堪称奇葩的大宋衮衮诸公们。 五国城真得最适合他们。 “快,将这狗东西……” 和诜仿佛疯狗一样指着王跃吼道。 下一刻他突然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去,一个东西就重重地打在他右边脸上,和知州的话戛然而止,整个脑袋猛然转向一旁,紧接着那巨大的力量让他无法在马背坐稳,径直倒向一旁然后坠落马下。落地瞬间他就像被摔在地上的蛤蟆般惨叫一声,摔懵了的他躺在那里茫然地看头顶天空,然后那天空中一个黑影压下…… “玛的,狗东西,老子忍你很久了!” 王跃怒喝一声。 紧接着他骑在了和知州身上。 下一刻他又一拳砸在和知州脸上。 后者惨叫着喷出一口血水,里面赫然还有几颗牙齿,然后伸着双手很是无助地在半空中抓着。 王跃第三拳带着破空声落下…… (感谢书友亡灵恶龙,神造新大明护国公牌碎满机,汉族网麦冬,飞龙夕惕若厉,晋安明月,正大觉烦,人生所為,致远巡洋,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五十一章 大爷不伺候你们了 王跃的第三拳落下之后,可怜的和知州就已经面目全非,躺在那里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不行了。 “直娘贼,还敢诈死!” 王跃站起身指着他喝道。 可怜的和知州在地上抽搐了一下,以此来作为无声的抗议。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可怜的和知州在他们的目光中继续抽搐,然后脑袋一歪,嘴角鲜血流出,终于不再抽搐了。 “看什么看,他诈死,我就是轻轻打了他两拳!” 王跃毫无杀了一个知州的觉悟,还舒展着双臂很是舒畅地说道。 话说这些天的恶气终于发泄了一下,虽然暴力不好,但不得不承认这种草菅人命的感觉却真的很好,要不然他觉得自己再被这些混蛋们气下去容易抑郁,真的,这些天他感觉自己真的快抑郁了。 至于后果…… “拿,拿下,快拿下!” 种师道嘴唇哆嗦着说道。 周围士兵立刻涌向前,但下一刻王跃手中消防斧凭空出现,紧接着他腾空而起落在一名将领的马头,在后者的惊叫中踏着马头再次跃起,恍如掠过天空的鹰般从天而降,一下子落在种师道面前,还没等周围亲兵反应过来,那祖传宝斧已经压在了后者脖子上。 “都停下!” 王跃说道。 那些亲兵吓得赶紧停下。 “你意欲何为,还想继续行凶?” 种师道表情平静地说道。 “我的心情已经舒畅了许多,暂时还不想再杀人,不过诸位要是让我再不痛快了,那可就不好说了,左右我已经杀了一个当官的,也不在乎多杀几个,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谁敢逃跑我第一个杀谁。别以为你们能逃过我斧子,我这可是神仙赐的法器,斩妖除魔不在话下,砍你们的脑袋更是如切菜。 节帅,请给你弟弟和杨惟忠下令,命令他们立刻全力向辽军进攻!” 王跃说道。 种师道用目光向旁边的亲兵示意了一下。 后者立刻从旗手手中接过一面白色旗帜,然后在头顶不断挥动,而另外一名旗手则挥动手中的绿旗,他们中间则是种师道的中军旌纛和黄色牙旗,就在同时四周数十面战鼓敲响。 这是五方旗。 而远处代表种师中的西方白旗和代表杨惟忠的东方绿旗…… 实际上是青旗,但青色隔远了容易和黑色混淆,所以改成更容易区分的绿色。 这两处旗帜立刻挥动,示意他们已经接到这里的命令。 种师道转头看着王跃。 “中军前移!” 王跃说道。 种师道很干脆地下达命令。 随即他的旌纛和牙旗同时拔起,然后连同其他旗帜还有那些战鼓,开始向前移动,那些将领和亲兵们,都小心翼翼地簇拥在周围,他们居然还没逃跑倒是很出乎王跃的意料,这一点看种师道的威信还是值得肯定。不过他们这里发生的事情其他地方其实并不知道,这样数万人的阵型横亘好几公里,而中军就在一处高坡,哪怕距离交战的最前沿也得几百米,除了周围的将领和亲兵,没人知道这里的事情。 就连中军周围护卫的骑兵都不一定知道。 他们也得隔着最少一百多米。 中军旌纛和牙旗前移,那就代表着整个中军向前,四周用于特殊情况下反击的最精锐步骑兵,在周围护卫着中军结阵向前,战鼓与马蹄的践踏声,制造出雄壮的气势。 前线士气大振。 战场上就是这样,中军旌纛和牙旗与自己的距离,代表着士兵勇气强弱,这东西在五百米外和在五十米外,对于士气来说完全就是两个级别。 中军阵型前线全都是西军主力步兵,而种师道在西军中的威望不用说,他的向前让所有激战中的士兵勇气暴涨,呐喊着的他们,与对面敌人继续着血腥的近距离搏杀。说到底这些士兵也都是身经百战,他们都能打,大宋在西北这些年就没断过大大小小的战争,之前还刚刚结束在江南的战争,要说这些士兵不能打就扯淡了。 士气暴涨的他们死死守着防线,顶住那些瘦军的冲击。 而就在同时,两翼的反击开始。 种师中手下的种家堪称部曲精锐骑兵们,在李孝忠的带领下去,悍勇地直冲辽军阵型。 另一边杨惟忠同样出击。 但耶律大石却并没有削弱对中军的进攻,实际上他还在加强,而两翼则交给那些汉军顶住,这时候后者还能保证忠心。 说到底宋军的表现还不至于让他们生出别的心思。 无论从利益上还是感情上,他们都不会在这时候投降一个弱者。 “这不是也能打吗?我还以为真就是一群废物呢!” 王跃饶有兴趣地说道。 “我大宋健儿也不尽是弱者,老夫也并非不知道你目的何在,若非你挟持亦会下令反击,老夫还不至于连这都不懂,只是你太鲁莽了,如今事已至此你可想过如何收场?” 种师道冷笑道。 “这还有什么不好收场的,大不了我一走了之。 我还不至于把老赵家给的那个芝麻官看在眼里,要不是太师对我有恩,我才懒得给老赵家当狗,跟你们这些人混在一起这些天,我真已经快要忍无可忍,你们的行为每一次都让我想砍死你们。我冒死砍了耶律大石一斧子然后又哄住萧普贤女,让招降开始有些眉目,你们却在南边给我毁了,偷袭就偷袭吧,能赢了也还好,居然被人家反偷袭,还搞出统帅带头逃跑。 我又拼死给你们把屁股擦了。 没有我,这时候耶律大石估计早就在雄州城下耀武扬威了。 你们居然还嫌我搞得你们没面子?那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你们自己无能就别怨别人比你们强。 然后我忍了,我继续做一个赵家的好鹰犬。 然而我又好不容易哄着那些辽军开始动摇,杨可世又给我毁了。 他好像还想连我一起射死吧?这个混蛋躲哪儿去了,他怎么没死在战场?我现在很想一斧子剁了他! 好吧,看在太师的面子上,这我也忍了。 我再去把白沟桥毁了,让耶律大石断了后勤,给你们一个大获全胜的机会。 怎么? 你们还嫌我多事! 嫌我害得你们必须得跟敌军拼命? 你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养老的,这里是战场,你们的职责就是打败敌人而不是来喝茶! 我受够了! 真得受够了,我跟你们继续混在一起,怕用不了几天就得气死! 大爷不伺候你们了。 我真得很好奇,就靠着你们这些人,大宋朝是怎么撑到现在的?当兵的糜烂到跟乞丐一样,将领要么贪要么蠢要么见敌就跑,老百姓穷到造反,当官的就想着陷害好人……” 王跃就跟话痨一样絮叨着。 但就在这时候,突然间远处传来一片尖叫声。 他愕然抬起头,就看见前线一处防线因为敌军攻势太猛,开始出现局部的后退,而后面原本二线的那些河北禁军,立刻发出一片惊恐的尖叫,紧接着几个军官就开始带头逃跑,然后整个二线阵型,就这样恍如垮塌般开始了崩溃。 而他不远处一名将领脸色剧变,毫不犹豫地催马掉头也想跑。 王跃手中消防斧立刻甩出,瞬间砍进这家伙的脑袋…… “谁敢逃跑砍死谁!” 他大喝一声。 第五十二章 我大宋所向皆跪 然而…… 这没什么用处。 这名将领被砍死,仅仅是让其他人犹豫了一下。 然后还没等王跃捡起斧子,一线原本苦战中的西军步兵就同样崩溃了。 二线都跑了,一线当然不可能撑住,原本种师道中军前移带来的那点士气提升荡然无存,当自己背后的人都在逃跑时候,再勇猛的士兵也慌了,本来其实也就是苦苦支撑的一线阵型,就像是被冲垮的堤坝般瞬间崩溃。 所有人都在掉头逃跑。 当官的带头,将领骑着马跑的最快,士兵在后面互相拥挤甚至践踏。 这兵败如山倒的景象,让王跃欲哭无泪地扶着脑袋。 “撤吧,你也尽力了!” 种师道平静地说道。 看起来他早有思想准备,毕竟他比王跃了解自己的军队。 而这时候周围那些将领,已经全都惊恐地掉头,抛下他们的统帅加入逃跑的行列。 “请代我转告太师,我真的心力交瘁了,我会以我自己的方式,帮助他结束这场战争, 还他玛战争! 这就是一场闹剧!” 王跃说道。 说完他放开种师道,随手从那将领脑袋上拔出自己的斧子,然后就那么扛着斧子走向前方崩溃的战场。 后面种师道叹了口气。 旁边一名军官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在这名军官身旁的马上,驮着和知州的死尸,而和知州的十几名随从也正在默默跟随着。 种师道看着王跃在溃兵中逆流而上的背影,右手做了一个向下按的动作。 那军官默默拔出刀,然后向周围亲兵使了个眼色,紧接着转身刺进了一名随从的肚子,后者懵逼地看着他,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而剩下那些随从吓得一片混乱。但周围那些早就准备好的亲兵手中锥枪刺出,转眼间这些随从就全部被钉在了地上,那军官推开死不瞑目的随从,从他身上拔出了刀,然后用刀在驮着和知州的马屁股上划了一下。 那马疼得悲鸣一声。 紧接着撒开四蹄冲向前方崩溃的战场。 种师道仿佛没看见一样,站在那里目送着王跃的身影消失,然后再次叹了口气,转身上马带着他的亲兵们离开。 王跃并没看到这些,他此刻依旧扛着斧子,在溃兵中逆流而上,很快前面就出现了辽军,后者正亢奋地追杀着,看到他之后立刻一拥而上…… “滚!” 王跃喝道。 说话间他双手握住斧子向前伸出,然后猛得转了三百六十度。 四颗人头几乎同时在鲜血喷射中垂下。 那些辽军吓得赶紧向两旁躲开,而王跃也懒得理他们,扛着自己的斧子继续向前,遇上的辽军除了几个实在太蠢的,没有人敢上前攻击他,毕竟对这些瘦军的穷鬼们来说,还是追杀宋军抢装备更重要,这个家伙明显不好惹,与其招惹他还不如绕过去,左右他也不会主动攻击自己。 王跃就恍如疯了的一文字秀虎般,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逆流向前。 很快萧辅出现在了他面前。 “滚,我不想再管你们的烂事了!” 王跃很不客气地说道。 “我只是奇怪,你与他们明显不是同一路人,为何非要混在一起给赵家人当狗? 你的确是条好汉。 我也承认你们汉人中也有不少你这样的好汉。 可惜,你们的皇帝不是,赵家人不是,他们只是一群曾经跪在我大辽面前摇尾乞怜的小人,用一年年不断献上的银子,换取我们的欢心,他们不仅仅向我们一年年献上银子,还向西夏人献上,甚至接下来还准备向女真人献上,你们盟约里面不就有每年给他们五十万两的条款吗? 啊,他们不用叫女真哥哥了。 这样一个没有骨头,几乎所向皆跪的家族,值得你们这些好汉卖命?” 萧辅说道。 “你们就不是向女真摇尾乞怜了?这条款是你们的使者带回的吧?” 王跃冷笑着说道。 海上之盟的确是这样写的。 不得不说老赵家被鄙视也不是没有道理,女真还没灭辽呢,他们就已经开始准备好岁币了,每年五十万两白银或以匹计数的丝绸,这是海上之盟确定的,而且双方几次外交往来中这一条始终没变,唯一的不同是宋不用向金称兄,也就是双方平等论交。 但岁币不能少。 “是,我们承认我们的确向女真乞降,他们打败了我们,作为失败者我们无话可说,可你们呢? 你们是失败者。 你这些天可谓用尽手段。 你把桥毁掉的时候,我与大石林牙甚至已经以为要输了,进攻只不过是最后一搏而已,若你们能撑过今日,今晚我们就会在半夜撤退,可你们居然连今日都撑不过去,你不觉得这就像是一个笑话吗?你挖空心思,耗尽气力,最终还是挽救不了一群猪。” 萧辅说道。 “滚,离我远点,别逼我砍死你!” 王跃说道。 “你准备去哪里?” 萧辅说道。 “我去找你妹妹,然后干她!” 王跃恶狠狠地说道。 “你若有本事降服我妹妹,那我倒是不在意多个妹夫!” 萧辅丝毫没有怒色地说道。 说完他催动战马向前追击,而四名他部下骑兵则留下,在王跃身旁护卫着恍如保镖般跟随,王跃继续默默向前,但紧接着他前面就出现了李孝忠的身影,后者依然在侧翼进攻。种师中和杨惟忠两部都没有崩溃,尤其是种师中,依旧在以进攻来牵制辽军,给他哥哥撤退争取机会,所以耶律大石追击只是象征性,宋军并没有像原本历史上一样,开始一场彻底糜烂的大崩溃。 带着一队骑兵冲杀的李孝忠,愕然地看着王跃。 “忙你的去,我已经不伺候赵家人了!” 王跃摆了摆手说道。 李孝忠茫然地看着他,而那四名契丹骑兵则警惕地看着他。 “子奋,到底出了何事?” 他问道。 “我一时没忍住怒气,把和诜三拳打死了!” 王跃很干脆地回答。 “呃?” 李孝忠愕然。 “这却是麻烦,以他官职,恐怕太师也压不住,不过子奋也无需担忧,这天下之大,终究还是容易躲过官府,你且先去析津避一避,过些日子可去巩州找兄弟我,到时候换个名字,咱们兄弟一样逍遥快活。西军中这般情形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多有犯了事的好汉,换个名字在西军中照样立功受赏,那里天高皇帝远也没什么可顾忌,兄弟我在巩州还是能保子奋周全。” 他紧接着说道。 说话间他跳下战马,然后紧接着解下自己的铠甲用披风包起来。 “子奋可带着这套铠甲,马也一并相赠,以你的本事再有这瘊子甲护身,骑着快马这天下哪里也去的。” 他说道。 王跃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李孝忠是谁了。 这是李彦仙,后来死守陕州的李彦仙,以完全一支孤军死守陕州,后来粮尽援绝彻底撑不住,陕州被完颜娄室攻破,之后金军屠城,已经逃出城的他得知这个消息,觉得是自己连累了百姓,义不能独生,最终投黄河自杀。 他就是得罪文官被追捕后,才不得不改名李彦仙的。 “既然如此,王某也就不客气了!” 王跃随即接过铠甲说道。 (感谢书友轩辕贵胄祖述尧舜,assuro,尤文图斯的球迷,yuyueyu,晋安明月,灯火见人家,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五十三章 砍你头,夺你军,你的女人我会照顾好 接过李孝忠赠送的冷锻甲,骑上他赠送的宝马,王跃就这样飘然离开了白沟战场…… 战斗依然在继续。 种师中这个老头还是很悍勇的。 杨惟忠也没有撤退,这个身份有着特殊秘密的家伙,在这场大战中默默坚守着右翼,而他们两部的左右夹击,牵制住了耶律大石的主力,后者能够真正用于追击的并不多。而且在王跃去拆桥之前,刘錡已经前往雄州去给童贯报信,并且劝说童贯以胜捷军出击,雄州还有包括两千骑兵在内的五千胜捷军精锐,再加上王禀这个老将足以发起致命一击。 刘錡的计划还是不错。 王跃拆桥,耶律大石必然全力进攻…… 这一点刘錡猜到了,这也是耶律大石的唯一选择。 然后种师道在白沟顶住,战斗到辽军筋疲力尽的时候,童贯的胜捷军精锐到达,对辽军发起决定性一击,耶律大石的骑兵必然抛弃步兵渡河撤退,而留在南岸的步兵只有投降一个选择。而这些步兵多数都是本地汉军,他们投降之后只要童太师撒钱,立刻就会转变为带路党,然后为王师前驱,接下来就是整个析津以南的摧枯拉朽。 郭药师肯定倒戈。 耶律大石和萧干只能撤回析津。 这样就出现了高粱河之战前的局面,宋军连同带路党大举兵临析津。 但这时候的辽军可没有外援。 而析津城内以李处温为首的汉人豪强们,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和耶律淳一起死守,他们会逼迫耶律淳接受招降,就这样童太师经略幽燕大业胜利完成。 计划很好。 一旦成功可以说胜利唾手可得。 可惜却玩砸了。 刘錡这个精明的头脑还是高估了大宋军队的战斗力。 “这帮猪队友是真带不动啊!” 穿着全套冷锻甲,骑着李孝忠那匹河曲马的王跃,再一次出现在了新城通往涿州的大路上。 这已经是第二天。 在他身后是两具辽军死尸,这是耶律大石派出向析津告捷的。 捷报内容是他在白沟大败宋军,并追击数十里,斩首三千,缴获包括战马在内各类物资无数,从这份捷报内容可以确定,耶律大石并没有像原本历史上那样一直追杀到莫州,应该是撞上童贯的胜捷军然后撤回。 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当然,南边的战争已经与王跃无关,这些猪队友他实在带不动,他曾经想过在体系内猥琐发育,但现在才知道这就是个泥坑,进去容易爬不出来,再英勇的将军在大宋这个糜烂的体系里面也得完蛋。 他可不想成为岳飞。 既然这样干脆自己干好了。 说到底他又不是真心给赵家人当鹰犬的。 王跃驻马大路正中,一边感慨着,一边静静看着前边的涿州城。 一队骑兵正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上次被他暴打的那个,他们正在左右分开完成对他的包围,为首那个迅速在他面前停下,疑惑地看着后面两具死尸…… “溃兵,耶律大石在白沟兵败,这是他部下溃兵!” 王跃若无其事地说道。 说话间他把手中一根带血的铁锏随手向地上一扔,那铁锏立刻扎进坚硬的泥土。 那人疑惑地看着他。 “带我去见郭药师,就说我奉童太师之命前来。” 王跃说道。 “解下铠甲!” 那人说道。 “我身上又没有兵器,你们用得着害怕吗?” 王跃鄙视地说道。 那人犹豫了一下。 他们并不知道前线的消息,这里距离白沟一百多里,耶律大石胜利后才派出信使,紧接着就是夜晚,这是月初,几乎没有月光照亮,之前王跃和马扩是五月十八过白沟,而种师道兵临白沟是二十九,今天才仅仅初一而已。那信使又不像王跃,这样的夜晚还能牵着马步行一百多里,他们实际上是从后面追上的,涿州城内的郭药师根本不知道前线战况,也就知道耶律大石渡过白沟在南岸交战而已。 “爽利些,别婆婆妈妈的,你们辽东人就这样胆小,三千百战老兵还怕我一个空着手的?” 王跃说道。 那人深吸一口气,默默向后一挥手。 王跃骑着马昂然地走向涿州,这些常胜军骑兵把他夹在中间,一行就在闲人的目光中走进了城门。 很快他们到达州衙。 郭药师以常胜军统制兼知涿州,州衙就是常胜军大本营。 那军官进去通报,很快王跃得到放行,随押送的骑兵一起进了州衙,这里可以说重兵驻守,整个州衙到处都是常胜军士兵,在这些堪称百战老兵的注视下王跃昂然向前走进二门,里面宽阔的院子里,至少也得两百常胜军顶盔掼甲,拿着各式武器夹道而立。 “王兄弟,又见面了!” 郭药师站在大堂门前笑着说道。 “将军这欢迎倒是隆重啊!” 王跃笑着说道。 “王兄弟多心了,这些兄弟都是辽东来的,没见过南朝风采,故此前来一睹而已。” 郭药师笑着说道。 王跃也没再说什么,径直从中间走了过去,但就在快要到台阶前时候,两名士兵手中刀横在他面前,王跃随即停下站在那里,抬起头看着郭药师。 “耶律大石真败了?” 郭药师问道。 “一万五千攻五万,何由不败?” 王跃说道。 “南人孱弱,如何与契丹相比?” 郭药师说道。 “你看我像孱弱的吗?” 王跃说道。 郭药师看了看他,这家伙一身重甲,连顿颈都没解下,而且里面似乎不只一层铠甲,应该还有一重锁子甲,虽然手中没有兵器,但整个人犹如铁塔般,立在他面前释放着森森寒意。他的目光立刻凝重了许多,同时向王跃身后那些士兵示意了一下,后者立刻开始向前,很多人甚至干脆举起锥枪,在王跃身后隔着咫尺指向他的后背。 王跃恍如未觉般微笑着。 “那么王兄弟此来何为?” 郭药师似笑非笑地说道。 “来向阁下讨要一样东西。” 王跃一脸诚恳地说道。 “不知王兄弟想要何物?” 郭药师脸色微微一变,带着僵硬的笑容,悄然向后一步。 王跃两旁和前方那些士兵全部举起刀,甚至还有几把都快压到他头顶了,只要郭药师一声令下,立刻就可以把这个家伙剁了,但王跃依旧却恍如未觉,在刀枪如林中保持着微笑…… “阁下的人头,还有你这支军队,杀了你,然后吞并你的军队,不过你放心,你的女人我会照顾好的。” 他说道。 “哈哈,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郭药师狂笑着说道。 然后王跃身后那些士兵同样一片哄笑,整个院子里一片欢乐的气氛,很显然在他们看来,这个家伙明显就是疯了。 “我认为我有这个本事。” 王跃很认真地说道。 “杀了他,不想倒是个疯子!” 郭药师带着一脸仿佛忍俊不禁的笑容,然后下达了命令。 下一刻王跃的右手突然向半空一举,紧接着消防斧出现,瞬间脱手飞出化作一抹红光。 郭药师的笑容也在这一刻凝固。 他茫然地看着这一幕,还没等有所反应,就看见眼前的红色一闪,紧接着一个冰冷的东西撞进了自己的脑袋…… 第五十四章 臣服,或者死! 四周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倚着门还没倒下的郭药师。 消防斧的斧头整个凿进他额头,然后把他钉在后面的门框上,他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向上翻着,鲜血正在从斧头底下缓缓流出,流过他双眼之间,流向他的鼻子两旁,露在外面的尖斧让他看上去仿佛长了一个红色的角。 斧柄翘起在他最后的视野中。 “你看,杀你其实很简单!” 刀枪环绕中的王跃,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说道。 周围那些常胜军瞬间清醒过来…… “杀了这妖人!” 一个军官发出悲愤地怒吼。 但就在下一刻,王跃恍如扑击的猛虎般,带着一身铁甲的摩擦声,张开双臂猛然撞上了前方的士兵。 前面拥挤的士兵同时倒下。 “杀!” …… 四周混乱的喊杀声响起。 王跃却踏着地上一名士兵,双手同时掐住了两边士兵的脖子,紧接着大吼一声猛然转身。 两人在他手中立刻甩出,砸落在后面那些士兵中间。 那军官手中刀毫不犹豫地砍落,正中王跃后背,但却仅仅砍得冷锻甲落了几个甲叶,而里面的第二重锁子甲丝毫无损,就在他举刀准备砍第二次时候,王跃转头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紧接着把他向外甩出,后面数十名重新上前的士兵手中锥枪正在攒刺,一下子把他挑在了半空。 王跃随手拔出郭药师脑袋上的斧子。 后者的死尸滑落,王跃紧接着抬脚把他踢出去,手中斧子连挥两下,那扇房门就到了他手中,他就像举着一个巨大的砍刀般,向前横扫出去,就在那些士兵混乱地被砸倒同时,举着斧子撞进了人群中。下一刻那消防斧开始了一场堪称疯狂地杀戮,在那斧头的起落中,血雨飞溅,脑浆迸射,铁甲如纸糊,鞭锏一触即断。 头颅的坠落中,一道道鲜血如喷泉直冲早晨的天空。 拥挤的士兵们根本无法躲闪,而且已经吓傻的他们很多都失去了向王跃进攻的勇气,只想着逃离这个恶魔一样的的男人。 他们反而加剧混乱。 尽管也有人向王跃攻击,但他身上是一重冷锻甲和里面一重锁子甲,脖子上的顿颈也一直护到鼻子,这些为他提供了足够的防护。 刀是无用的。 真正有威胁的,如那些锥枪,鞭锏一类,则统统在消防斧诡异的锋刃下折断。 转眼间他周围就只剩下了堆积的死尸,浑身浴血的他则狰狞地站在死尸和鲜血中,周围那些士兵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却无人敢上前,王跃扛着已经完全变成血红色的斧头,站在那里阴森森地看着他们…… “我很好奇,你们为何要杀我?” 他狰狞地说道。 那些士兵下意识地后退着。 实际上他们也明白,自己一拥而上终究还是能杀了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可是纵然这些死人堆里爬出的百战老兵,此刻面对他依然腿软。 真的腿软。 看着此刻他一身血红恍如魔神般的身影就腿软了。 “他能给你们的,我一样也能给你们,他不能给你们的,我也能给你们,那么你们为何要杀我,而不是效忠于我?他已经死了,而你们也终究需要一个新的首领,那么还有比我更好的选择吗? 我可以带着你们战无不胜。 你们想要过好日子,我可以给你们,以后我吃肉不会让你们只是啃骨头,有肉大家一起吃,我发财也不会让你们受穷,有钱兄弟们一起花,那么你们还想要什么?复仇,对,向杀了你们亲人,夺了你们家园的女真人复仇,那么你们觉得是他带着你们能够打败女真人,还是我带着你们能够打败女真人? 杀我? 你们昏了头吗? 你们需要的是跪在我面前,告诉我你们以后将唯我之命是从。 那么现在……” 王跃目光在那些士兵中扫过。 “臣服,或者死!” 他陡然间喝道。 那些士兵们面面相觑…… 最初那个被他暴打过的军官,默默扔下了手中的刀,然后缓缓跪倒在了他面前。 剩下那些士兵纷纷跪倒。 王跃在尸山血海中,傲然地扫视着他们。 这个结果早就在他预料之中,这种类似欧洲佣兵团的雇佣军之间,哪有什么忠诚可言,郭药师本来就是出卖上司才上位的,这支辽东难民组成的军团最早首领董小丑因为兵败被处死,手下将领罗青汉等人带着军队哗变。耶律余睹前去镇压,郭药师当时只是个普通军官,和几个同样的军官合谋,内讧杀了罗青汉等人向耶律余睹投降。 这才成为怨军统帅。 这样的人哪有什么真正忠心的手下。 就是跟着他混饭吃而已,同样谁给他们饭吃他们也跟谁混,这样的军队只要以武力震慑住,然后再许诺些好处想拉过来很容易,此刻在这些士兵看来,他依然是童贯派出的亲信使者,而童贯背后的大宋可是肥的流油。 “都起来吧,以后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跟着我,你们有钱有粮有吃有穿有女人!” 王跃点了点头说道。 就在此时外面一阵混乱的战马嘶鸣声,紧接着无数喊声伴着脚步声响起…… “围起来,别让这贼人跑了!” “把他乱刃分尸!” …… 里面那些依然跪着的士兵们脸色一变。 “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这么不知死活!” 王跃冷笑着说道。 “将,将军,常胜军分四营,此外还有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各领一营,此外还有监军萧余庆,本地的团练使赵鹤寿,这都是有兵马的,驻扎最近的应该是张令徽,他在军中仅次于郭药师,此刻郭药师死了,他应该是最急着抢这个统帅之位的。” 最先跪下那军官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管是谁,不臣服于我,那就必须去死!” 王跃冷笑道。 说完他在一片跪伏的人头间,昂然地走到郭药师的死尸旁,然后很干脆地剁下了人头,就那么拎着走出二门然后走到了大门前。 外面一片密密麻麻的弓箭瞬间对准了他。 “谁是张令徽?” 他视若无睹般说道。 “某即是!” 对面马背上一个顶盔掼甲的将领说道。 “郭药师已死,人头在此,尔等要么臣服于我,一切如故,要么就去跟他作伴好了!” 王跃举起郭药师的人头说道。 可怜的郭药师至今死不瞑目,在他手中瞪着俩无神的眼珠子,恍如美杜莎般看着前方原本自己部下,不过他那些部下并无悲伤之心,看他的目光也跟看一颗普通的人头并无区别。 “哈哈,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算郭药师死了,这常胜军也轮不到你,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张令徽反而笑了,他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说道。 “也就是说你不肯臣服于我?” 王跃很认真地说道。 “兄弟们,拿下这个失心疯的狗东西,扒皮抽筋祭奠老郭!” 张令徽笑着对手下说道。 那些士兵们一片哄笑,就跟之前里面那些士兵一样。 “那你就只能去死了!” 王跃点了点头说道。 下一刻他手中一道红光蓦然飞出…… (感谢书友大法师易天,尤文图斯的球迷,跃马扬刀踏东瀛,壹池月野人,。张雨延,晋安明月,汉族网麦冬,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五十五章 斧头狂魔 可怜的张令徽就这样步了郭药师后尘…… “他也死了,那么还有谁?” 王跃说道。 那些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张令徽脑门上的斧头,而后者的死尸从马背上缓缓滑落…… “还有谁?我就问还有谁?” 王跃那陡然拔高的声音在大门前回荡着。 就在这时候,那名军官和里面的士兵从他背后涌出。 “都放下弓箭,王将军是南朝童太师派来的,耶律大石在白沟战败,南朝大军不日即到,郭药师不识好歹,已被王将军斩杀,童太师派王将军来接管咱们常胜军,以后要钱有钱要粮食有粮食要女人有女人,南朝多么富有,难道你们不知道?咱们跟着王将军,以后吃肉喝酒享不尽的好日子!” 他大声喊道。 “放下弓箭,跟着王将军享福!” “王将军会法术,别跟着张令徽学!” …… 和他一起出来的那些士兵们同样纷纷高喊着。 王跃站在他们前面,一脸装逼的淡然,背着手静静看着对面的士兵们。 一名士兵终于放下了弓箭。 然后其他士兵纷纷效仿,转眼间原本数百张瞄准他的弓,全部在他面前放下了。 就在此时又有一批骑兵赶到,两人都是汉人官员服饰,其中一个看着州衙门前这一幕立刻急了。 “混账东西,快杀了这妖人,他在说谎,大石林牙并未战败,白沟战场我军已获大捷,就连那童贯都被生擒,不日即将解送析津,他是在骗你们的,快杀了他,杀了这妖人的赏银千两,快杀了他!” 他焦急地吼道。 “萧余庆。” 那军官在王跃耳边低声说道。 王跃就那么保持着原本的表情,缓缓走到张令徽的死尸旁,然后从他脑袋上拔出了消防斧,那些士兵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他视若无睹地拎着斧子从他们中间走过。身上那完全被鲜血染红的铠甲,仿佛在向外散发着森严的杀气,每一步甚至都在脚下出现滴落的鲜血,这不是他受伤的,而是铠甲上鲜血太多随着走动抖落的。 真就如魔神一般。 他就这样缓缓走向萧余庆。 后者带着惊慌拔出刀…… “放箭,射死他!” 他吼叫着。 但他一起的士兵们却看着他身旁那个官员,而后者一言不发,于是那些士兵便没有一个动的。 很显然这个人才是这些士兵的真正统帅。 萧余庆愕然地看着他,后者目光依然盯着王跃。 王跃突然开始了奔跑,沉重的脚步声让萧余庆急忙转头,就在同时已经快到他马前的王跃腾空而起,瞬间占据了他的视野。萧余庆惊叫一声,手中刀立刻向上挥出,但下一刻那刀在他视野中断开,紧接着一抹红光在他面前划过…… 重新落地的王跃直起腰,站在那里就像个大反派般抚摸着自己的斧子。 萧余庆缓缓从马背上滑落,一道恐怖的伤口从他额头开始,斜向下一直延伸到肋下,仿佛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而鲜血瞬间开始了喷射。 王跃的脑袋就像恐怖片里的角色般缓缓转动…… “这位将军,你欲作何选择?” 他说道。 那人毫不犹豫地下马拱手行礼。 “辽涿州团练使赵鹤寿恭迎天使,涿州吏民望王师如望甘霖,今日天使至此,一切当惟天使之命是从。” 他毕恭毕敬地说道。 “我的命令很简单,立刻召集所有骑兵,半个时辰后跟着我去析津,天黑前必须到达。” 王跃说道。 “天使,这急了些吧?” 赵鹤寿愕然道。 “再晚这夺取析津的功劳,可就没有你们的份了。” 王跃笑着说道。 赵鹤寿瞬间醒悟,之前萧余庆是骗人的,他们目前知道的消息,仅仅是耶律大石在白沟和宋军激战,如果耶律大石真的战败,那么这时候溃兵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他们肯定会撤往析津固守。想要把攻下析津的功劳抢到手,必须抢在耶律大石的溃兵还没返回前,然后以骑兵全速狂奔,突袭并一举拿下析津。 拿下很容易,因为那里几乎没有什么军队,无论契丹还是奚人骑兵还是那支瘦军,全都在南线萧干和耶律大石手中。 萧干昨日也与辛兴宗在范村交战。 虽然说是小胜,但也达不到打败宋军的程度,同样只是鏖战中。 如果这里常胜军三千精锐,再加上他部下三千会骑马的汉军,搜罗城内所有马匹甚至骡子,全速奔袭天黑前到达突袭攻城,再加上城内汉人配合,完全可以轻松攻破析津。 这功劳可就到手了。 更何况还能趁机抢掠一把,不说别的,光城内那些官府仓库,就足够让这支军队狠狠捞一把,更别说还有那些契丹贵族的家产。 这活必须干! “快,回去召集人马,把城内所有马匹全部征用,不够连骡子一并征用,半个时辰内带足箭支在北门外集结!” 他毫不犹豫地对身旁士兵吼道。 那些士兵立刻分散开,冲向各处召集人马,他们这些是本地的,赵鹤寿是涿州本地土豪,他是团练使,就是控制本地那些相当于民兵的汉军,不过城内还有常胜军另外两部,也就是刘舜仁和甄五臣两部,还得解决他们俩…… 他们俩已经到了。 “二位将军,你们是想要富贵,还是要像他一样?” 王跃指着地上的张令徽,看着带领大队骑兵赶到的两将。 两人面面相觑,随即同时换上一脸笑容,然后下马拜倒在他面前…… “末将惟将军之命是从!” 他们俩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们又不傻,都这时候了反抗个屁,赵鹤寿倒戈,郭药师嫡系和张令徽部下同样倒戈,这城里一多半兵力归王跃了,王跃背后还是有钱有粮的童贯,傻子才给郭药师和张令徽陪葬呢!虽然大家是多年兄弟,但多年兄弟这时候也不行,生死关头还是必须做出理智选择,再说多年兄弟还得…… “二位将军都是郭药师和张令徽旧友,赵将军也与他们共事久矣,二人虽抗拒王师被王某斩杀,但他们的家人是无辜的,那些孤儿寡母以后就交给三位来照顾了,至于萧庆余若有家人产业在涿州,也一并交给三位将军照顾。咱们打仗归打仗,祸及妇孺还是不对的,你们一定要善待她们,要是亏待了她们,王某可是不答应的。” 王跃说道。 赵鹤寿深吸一口气。 “天使仁义无双,真不愧是南朝礼义之邦来的。” 他惊叹道。 “哈哈,赵将军过誉了,将心比心,这也是人之常情!” 王跃笑着说道。 然后这四个臭不要脸的家伙一起开怀大笑。 “天使,我倒是还有一计,先挑一批精锐,一人双马全速北上,析津城内还不知道耶律大石兵败,而且咱们的人也都是熟悉析津的,他们到达后预先进入城内等待,等咱们的大军一到他们就夺取开阳门。那时候里应外合,足可一举攻破析津,至少析津外城咱们可以轻易拿下,剩下内城就算一时无法攻破,有外城在手也就立于不败,剩下就是太师大军到达了。” 赵鹤寿突然说道。 “妙计,就依赵将军!” 王跃说道。 这个计划的确不错,好像原本历史上他们就是这样干的。 第五十六章 那就死的轰轰烈烈些吧! 半个时辰后,一支总计六千骑兵组成的军团,从涿州启程开始了一百二十里的狂奔。 临近傍晚时候他们到达卢沟桥。 桥南。 “那是什么?” 正在看着士兵源源不断通过浮桥的王跃,突然回过头望着身后。 远处蓝与绿相交的地平线上一抹淡淡的异色,紧接着数十名骑兵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 这是斥候。 他们在远处看着这里,紧接着掉头离开。 “肯定不是耶律大石的人,他们从白沟一天跑不了两百四十里。” 王跃说道。 “萧干,他回师了!” 赵鹤寿一脸凝重地说道。 萧干所在的范村战场,距离涿州不过几十里而已,他们启程前城内肯定有人已经跑去给他报信了,涿州又不是只有汉人,虽然王跃杀了萧余庆,可那些地方官里面仍旧有不少契丹。王跃他们只是防住向析津报信的,向南的却疏忽了,如果萧干立即回师,一路紧追这时候的确有可能赶到…… 他是奚人首领,部下也全是奚人游牧骑兵。 而常胜军也罢赵鹤寿也罢,都是汉人农耕骑兵,本身在这种长途追逐中就和这些游牧民存在差距,更何况萧干部下的马肯定也优于赵鹤寿这些人。后者部下原本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步兵,因为城内搜罗不到足够马匹,甚至还骑着骡子,天黑前跑完这一百二十里是没问题,但和这些游牧骑兵玩速度竞赛就没什么戏了。 人家是一人双马甚至三马,一百七八十里而已,不断换乘追击,这时候的确也该追上了。 但这边过桥刚刚开始。 急于过桥的骑兵都拥挤在桥头,一旦遭到攻击争抢渡河就彻底乱了。 “带着你们的人,立刻加快速度,过桥之后直接进攻析津,留下一队人在桥头准备引火之物,我去会会这个萧干!” 王跃说道。 赵鹤寿也没啰嗦,他们对王跃又没什么特殊感情,只不过是被他威逼利诱才跟着混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析津捞一把。 王跃愿意留下阻击就随他便,他要是死在萧干手中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和刘舜仁还有甄五臣,就这样直奔浮桥。 实际上在这之前就已经有五十名精锐提前进城了,都是赵鹤寿专门挑选的亲信,在析津城内有亲戚朋友的,他们一人双马全速狂奔,到达析津后以普通商人身份进城,然后等待大军到达在城内突袭占领开阳门。析津城内本来就没有多少军队,只要他们占领开阳门,外面就是冲进去而已,而居住外城的那些汉人豪强本来就有投降心思,他们不会抵抗的。 剩下契丹在外城也没法抵抗。 他们的数量终究和汉人没法比,最多也就是跑到内城固守。 但只要控制了外城,那么就算萧干这些人返回,尤其是再烧了浮桥,那么坚持几天很轻松。 而童贯的大军肯定跟在萧干这些人的后面。 他们一到那就万事大吉了,在外城抢掠契丹的收获到手,攻破析津的第一功劳同样到手,剩下就是拍好童太师马屁,等着大宋皇帝的封赏,那时候升官发财顺便抢一堆契丹小美女,可谓快意的很。总之他们就这样带着满脑子的憧憬,就像一群撒欢的哈士奇一样,向着前面已经近在咫尺的析津城狂奔而去。 王跃目光深沉地看着这些家伙。 这些家伙并不可靠,需要的时候还是得砍死几个,没什么是一斧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斧子。 “你们,跟我来!” 紧接着他对郭药师手下那军官喊道。 这人叫高杰,不好说什么族,爹汉人,母渤海人,好像外祖母还是高丽,总之就是辽东的大杂烩。 还是地方小官。 但全家都被女真杀光,老婆好像也被掳去。 总之挺凄惨的,比小说里的马扩还惨,现在已经被王跃任命为统制,暂时指挥郭药师部下最精锐的五百具装骑兵,听到他命令后,这支恍如铁罐头一样的骑兵立刻骑着乘马牵着战马,跟随他冲向那片逐渐清晰的尘埃。很快随着一面面旗帜在地平线上升起,汹涌的骑兵洪流,也在他们的视野中清晰起来,王跃立刻停住然后拉下了头上的顿颈。 随着这东西的拉下,他整个脸上就只剩下一道缝让俩眼露出来。 “这也难怪铁木真虐打欧洲骑士,那些链甲骑士对上这个真的很绝望啊!” 王跃感觉很良好地自言自语着。 链甲这个东西的确轻便灵活,防御欧洲人喜欢的十字剑效果也不错,毕竟一个个铁环相扣很严密,如果层数多一些真砍不动,可对上弓箭尤其是弩,那就真是渣渣了。那个测试冷兵器的节目拿弩射链甲,一下子穿进去八厘米,基本上把人都扎透了,但射冷锻札甲就进去不到一厘米,里面稍微穿件棉衣基本上也就是破皮了。 这样的铁罐头暴打链甲骑士们真没什么难度。 就在他感慨的时候,那些骑兵的前锋也看到了他们,迅速张开两翼左右包抄。 王跃立刻抄起了他的两根大棒,当然是狼牙棒了,除了狼牙棒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符合他的品味。 消防斧的确是神器。 可这个神器太短,攻击范围太小,毕竟就一个小斧头,哪比得上狼牙棒这种杀伤范围广的。 而高杰和部下纷纷换上战马。 “你们怕死吗?” 王跃说道。 “将军,何人能不怕死?” 高杰缓缓说道。 “的确,没人不怕死,我也怕死,蝼蚁尚且偷生,我当然也怕死。” 王跃说道。 下一刻他催动了战马…… “那就死得轰轰烈烈些吧!好男儿热血洗沙场!” 他抽风般大吼一声。 紧接着张开两柄狼牙棒,直冲向迎面而来的奚人骑兵。 “好男儿热血洗沙场!” 高杰端着锥枪大吼一声,紧随其后。 “好男儿热血洗沙场!” 后面那些士兵们疯狂地吼叫着,端着锥枪同样催动他们的战马,这些人在战场上厮杀了整整六年,从无数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的确,他们都怕死,没人会不怕死,但只要进入状态,激起了斗志,他们一样勇往直前。 而王跃恰恰最会干这个。 有什么比一个带着玄幻色彩的无敌猛将,更能激起士兵们的斗志呢? 亢奋的呐喊甚至嘶吼声中,狂奔的具装战马嘶鸣着,恍如怪兽般转眼间撞进了奚人骑兵中。 无视两支锥枪从两旁掠过的王跃,手中两柄狼牙棒犹如锥枪般,带着战马相对冲击的力量撞在两名骑兵胸前,巨大的力量让两人瞬间倒飞出去,然后砸在了后面两名骑兵的马头。而那两人锥枪同时刺出,但却正中这两人后背,还没等他们拔出枪,王跃的狼牙棒直接撞在他们脸上,几乎挑着他们两人的死尸落在后面的马前。 那两名骑兵吓得左右一分。 但就在王跃从他们中间穿过的同时,两匹具装战马狠狠将他们撞翻。 王跃身后逐渐收缩为锥刺的具装骑兵,跟随着他们无敌的统帅势如破竹般向前凿穿,在对手的人仰马翻中,践踏出一片血色…… (感谢书友千叶灬思晨,群磨卵捂,尤文图斯的球迷,经典串球,yuyueyu,书友20190215124735123,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五十七章 狂信徒的崛起 “守好我的后背!” 狂化状态中的王跃,亢奋地吼叫着。 不得不说有一支靠谱的手下那就是痛快,五百身经百战的精锐骑兵,跟在他后面就完全不用考虑别的,就是抡开狼牙棒往前砸就行。 见一个砸一个,见一双砸一双。 这东西轮起来势不可挡,对手的招架毫无意义,本身的重量再加上他那恐怖的力量,结果就是连兵器一起砸下去,而对手对他的攻击完全不用管,锥枪还不等刺到他,高杰等人的锥枪就把对手扎成刺猬。暗箭偷袭无视,在他身后拉长的三角阵型里面,一堆骑兵拿着弓箭在射对手,有人偷袭他,紧接着一堆利箭就飞了过去瞬间扎成刺猬。 偶尔有漏网之鱼也无所谓,一身铁罐头足以阻挡骑兵弓射出的箭。 这又不是神臂弓,战场上的骑兵弓也就几十斤的拉力,根本射不穿冷锻甲那层坚硬的防护。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砸。 就是冲。 一往无前地冲。 人挡砸人马挡砸马,狼牙棒所向一片血肉飞溅,战马践踏之处死尸堆积,黄沙滚滚中无人敢挡其锋芒。 后面的高杰没有说话,只是在默默做着自己该做的。 而从他开始,整个恍如锥子的阵型中,所有具装骑兵全部紧紧靠拢,跟随着他们的统帅保持阵型,完成这个这个堪称壮观的凿穿。 他们实际上绝大多数人就是跟着跑。 这种阵型最怕的就是锋刃被遏制,只要锋刃在不停向前,后面就是跟随碾压过去。 那些奚人骑兵是狂奔一百八十里追赶而来,他们根本没来得及结阵,就是混乱地冲,原本这种情况他们至少得停下休息一阵并完成准备,穿上还在副马上的全套铠甲,然后结阵再发起攻击,但这边在过桥,等过完桥再把桥一烧,他们至少今天别指望救援析津了…… 甚至明天都不行,因为这一带就这一座桥。 他们没空做准备。 这种情况下一支没有结阵的轻装骑兵,对上一支结阵的具装骑兵,没有王跃这头猛兽,最终也是这样的结果。 这个恍如左勾拳的凿穿,用时并没有多久,因为很快那些奚人骑兵就向南溃散了,另外还有一百多被硬生生切割下来,桥头那些等待渡河的骑兵中,立刻分出近千骑迅速将他们围歼。 不过紧接着萧干的主力大军也到了。 “还能再冲吗?” 王跃亢奋地吼道。 “能!” “能!” …… 那些骑兵们纷纷吼叫着。 他们倒是没什么事,但他们的战马却都筋疲力尽。 具装骑兵就是这个缺陷,不过好在王跃也不急,他就是保护渡河而已,又不是来与萧干决战的。 “萧干,耶律大石已经兵败,童太师还给你留了个国公,你又何必再执迷不悟?” 王跃催马上前吼道。 对面的骑兵已经停下,然后迅速结阵,甚至一支同样的具装骑兵都开始武装起来准备再次进攻,不过短时间内他们还是无法完成。王跃身后的高杰等人已经退到桥头背水列阵,护住最后一批渡河的骑兵,同时下马并且开始抓紧给马匹喂些豆子和水。 对面那些骑兵其实也在做同样的工作。 而他们中间一个中年人,在大批亲兵簇拥下缓缓走出…… “你这个骗子,耶律大石明明是胜利者,你们都被他骗了,耶律大石已经在白沟大败宋军,斩首数千,老夫也在范村击败辛兴宗,并俘虏其大将王渊,带过来让他们看看!” 萧干冷笑道。 紧接着他身后一个浑身是伤的宋军将领被押过来。 真是王渊。 赵九妹的第一任御营都统制。 不过原本历史上他的确跟着刘延庆而且兵败被俘,只是那是第二次交战,也就是刘延庆在卢沟桥逃跑那次,而这一次原本他只是受伤坠马的,很显然他的被俘日程提前了。此刻王渊垂头丧气地被扔在那里,而且后面还有好几个被俘的军官,同样被萧干扔出来,还有些旗帜之类的,这的确有点打脸了,但是…… “哈,战场上此物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你随随便便弄个士兵,穿上铠甲就说他是王渊了?兄弟们,你们信他还是信我?” 王跃面不改色地喊道。 “信将军!” “萧干最会骗人了,上回他说发饷至今还没见着!” …… 那些士兵立刻高喊着。 王跃笑着向萧干一摊手…… “你看,你的谎话没人信!” 他说道。 他才不怕呢,这时候就算是耶律大石来说都没用,赵鹤寿那些人在这里也不用怕,已经上了贼船还想下去?赵鹤寿这些人就算再次倒戈回去,难道耶律大石和萧干就不弄死他们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这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硬着头皮走下去,只要控制析津城,童贯就算之前战败了,也肯定不会错过机会,他会再次起兵北上的。 大宋朝死几千士兵算个屁,童太师一句话就补齐了。 萧干的鼻子差点气歪了。 他毫不犹豫地后退,然后挥手示意开始进攻。 至于王渊那些人就扔在战场了,无非就是踩死而已…… “等一下!” 王跃突然大喝一声。 萧干一愣。 “你让我靠近些,再认一认,隔得太远看不清!”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进攻!” 萧干毫不犹豫地吼道。 “撤退!” 王跃同样毫不犹豫地吼道。 他后面的骑兵已经走完。 高杰等人急忙掉头,紧接着以四列纵队向着桥上冲去。 而对面结阵的骑兵同样开始向前。 就在此时,地上的王渊突然一跃而起,手上绑着的绳子不知道何时割断,这地上刚刚经历过大战,倒是不缺箭头断枪之类利器,估计萧干也是大意了,完全忽视了这个家伙也是一员猛将的事实。他双臂一分直接挣开,旁边一名骑兵正好到达,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他抓住腰带猛然扯落,后面骑兵急忙刺出锥枪,但他却在刺中瞬间翻身上了马,那锥枪只是在他肋下划过。 这家伙忍着疼趴在马鞍上,拼命催动胯下这匹战马。 后者倒是听话…… 战场上的马都很听话,尤其是在这种本来就很会骑马的人手中。 在后面一片混乱地喝骂和攻击中,这匹突然减轻了超过三分之一负重的战马很幸福地一下子向前蹿出。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王渊的确逃过了,不过其他那几个军官却倒了霉,他们惊恐地翻滚着试图逃过一劫,但却一个个淹没在身后汹涌而至的马蹄下,在后面万马奔腾的蹄声催逼下王渊也的确拼了,不顾身后飞来的箭,发疯一样催动战马。这家伙的运气明显令人惊叹,身后如雨般的利箭居然没几个命中他,倒是有一支正中马屁股,让这匹马的速度又快了几分,最终他就这样带着两支箭从王跃身旁冲了过去,然后汇入登桥的骑兵中…… “你这本事如何被俘虏的?” 王跃无语地说道。 说完这话他直接跳下战马,然后一拍这匹马让它跟着过桥,而自己两根狼牙棒左右一横,就像是迎着车流自杀一样,大吼一声撞向了汹涌而来的骑兵…… 第五十八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天空中利箭如雨般落下,在后面那些士兵惊悚的目光中,王跃张开双臂低下头…… 然后他就被箭雨淹没。 “好汉!” 已经到了浮桥中间的王渊回过头,用惋惜的语气惊叹着。 他身旁同样已经全都上桥的具装骑兵们,也在同样用仿佛看着一个殉难者的目光看着被扎成刺猬的王跃。 连对面骑兵都开始减速了。 当然,他们减速是因为桥头两侧都是河滩的泥沼,只有中间被王跃挡住的这条路是可以通行,所以尽管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在这里也只能减速,然后收拢成最多四五骑的纵队,而那些收拢中的奚人骑兵们,全都用震撼的目光,看着这个至少插了五十支箭的家伙。 后者依然低着头。 同样依然张开双臂一动不动,两柄狼牙棒横伸向两旁,棒头低垂在地上。 最前面的奚人骑兵们缓缓向前,很快就到了他跟前,一个骑兵小心翼翼地伸出锥枪…… 蓦然间王跃抬起了头。 下一刻他仿佛咆哮的猛虎般大吼一声。 那骑兵吓得手一哆嗦,就在同时沉闷的破空声呼啸而至,巨大的狼牙棒拦腰扫过,他带着飞溅的血肉瞬间从马背飞出。 “泰山王子奋在此,欲死者来!” 王跃嚎叫着。 下一刻恍如刺猬…… 准确说应该是恍如豪猪的他,拎着两根狼牙棒开始了疯狂的杀戮。 两侧的泥沼保护了他的侧翼,在狭窄的道路上奚人骑兵只能四五骑并行密集向前,无视任何攻击的他只需要砸就行,无论眼前出现的是什么,是战马,是刀枪还是人头,他只需要挥动狼牙棒砸。砸得血肉飞溅,砸得死尸堆积,砸得血流成河,他一个人就是一座堡垒,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堡垒,一切试图冲过的都变成他脚下堆积的死尸。 桥上的具装骑兵们立刻一片欢呼。 他们用膜拜神灵一样的目光,看着在死尸堆积中,因为夕阳照耀仿佛带着血色光晕的王跃。 “快过桥!” 王渊在他们中间吼道。 “过桥,将军乃神人,咱们别给将军添乱!” 高杰立刻清醒过来,手中锥枪一挥吼道。 的确,他们增援也没用,王跃转眼间就用死尸堵死了道路。 后面的奚人骑兵已经开始冲下两旁的泥沼,试图从两翼向他攻击,但那里的淤泥和浅水,让这些骑兵几乎被陷住。这种时候最好的选择是最快速度过桥到北岸,然后在岸边等待王跃过桥,后者这时候已经可以撤离,数十具人和战马的死尸就足以短时间堵死这条通道。 甚至后面的奚人骑兵已经不得不下马,他们只有步行爬上堆积的死尸才能向他进攻。 所有具装骑兵加快速度,连同王渊一起冲向近半里外的北岸。 那里留守在桥头的士兵,正在桥上堆积各种引火物,准备点火烧毁浮桥。 而就在他们到达桥中间的时候,已经成了血红色的王跃终于把那些奚人骑兵杀的不敢靠前了。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尔等欲何为?” 他的嚎叫再次响起。 那些奚人骑兵依然不敢再靠前,只是在对面拿箭射他。 “回离保,尔等奚人之敌乃女真,汝不思为死难族人报仇,反而为一己之私驱使其送死南朝,有何面目面对其于地下?” 王跃吼叫着。 回离保是萧干的本族名字。 萧干当然没有回答他…… 萧干在后面也挤不过来,但那些骑兵的确表情黯然了许多。 他们其实是在直面女真的第一线,这些人的位置大致上就相当于明末时候长城外那些蒙古部落,过古北口就进入奚人地盘,辽国设奚王府统辖六部奚,奚王府驻中京大定府,也就是宁城。整个后来热河的山区,包括辽西部分地区都是六部奚的聚居区,萧干这个奚王实际上是耶律淳封的,他并不是天祚帝的,天祚帝封的奚王是萧霞末。 而此前女真攻破中京,萧霞末率领残部后撤承德一带,紧接着又被粘罕包围最后不得不投降。 但之后女真却血洗六部奚。 伯德部整个部落几乎完全被屠灭。 之后奚人或屈服,或坚决抵抗,而萧干则代表着坚决抵抗那部分。 最终他们还是失败了,然后奚人这个名字,从此彻底消失于历史。 “回离保,你们想抵抗女真,我们汉人也想抵抗女真,契丹也要抵抗女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们为何要自相残杀?南朝有钱粮,而你们最缺钱粮,南朝终究不会觊觎你们在山林中的牧场,但女真要屠灭你们,眼下不过是顾不上去杀你们而已,一旦他们解决了天祚和韩庆民,难道你们还想孤立无援地在山林中抵挡他们? 王某在此奉劝一句,想清楚谁才是你们的敌人。 如今我们联合起来还有机会,但再自相残杀下去,就只能便宜女真了,我们汉人不在乎,我们后面有整个南朝,就算没了幽燕,我们后面还有水长城,可你们奚人又有哪里可去?” 王跃吼道。 说完他就那么带着一身的箭,拎着狼牙棒昂然地走上浮桥。 后面那些奚人骑兵没有再继续攻击他,射他又没什么用,这家伙就像是一个不死的怪物。 都是战场是厮杀出来的,他们很清楚这些箭不会被铠甲完全阻挡住的…… “这算什么,金刚狼吗?” 昂然走过浮桥的王跃自言自语着。 他正清楚地感受着自己身上肌肉把箭头一点点挤出去的那种怪异感觉。 他当然受伤了,他身上扎了超过六十支箭,哪怕冷锻甲防护能力再强,终究也不是全身板甲,这种札甲的防御终究不够完善,脑袋上的确没事,胸前因为护心镜也没什么事,但胳膊上腿上,甚至肚子上,腰上,都有箭扎进肉里。不过那个幽灵明显给了他一定程度的自愈能力,上次他就已经猜到了,这种能力虽然不像金刚狼一样瞬间完成,但伤口愈合速度也很夸张。 此刻这些伤口的肌肉,都在不断把那些深入的箭头向外挤。 虽然不算快,但的确可以清楚地感受到。 估计到天黑,这些伤口就可以完全恢复。 说到底这些箭扎的都不深,一层冷锻甲加一层锁子甲的防御,足够抵御骑兵弓,这些箭只不过是因为数量太多,必然出现的漏网之鱼而已。 如果有两层冷锻甲,基本上就可以无伤了。 当然,最好还是全身板甲。 不过那样的话,他的战马又驮不动了。 王跃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走过了半里长的浮桥,他踏上北岸的同时,高杰点燃了桥上堆积的引火物,熊熊烈火瞬间升腾而起。 萧干的部下也已经走到桥中间,他们在这边的弓箭射程外,默默截断了脚下的浮桥避免火势蔓延整座桥,只要王跃没有凿断固定浮桥的铁链,想重新修复也只是点时间而已。但无论如何,今天甚至明天,他们都没有机会去救援近在咫尺的析津城了。 这座城市的外援暂时被切断。 当然,这个切断的时间不会太久的。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伤疤1122,汉族网麦冬,书友20200329080906008,书友20181114202159380,尤文图斯的球迷,奇迹观察者等人的打赏) 第五十九章 童太师的白沟大捷 王跃转头看着身后。 那些士兵们都在用敬畏的目光看着他,很显然王跃这恍如豪猪的造型在他们眼中极具冲击力。 王跃一边拔着箭一边从他们中间缓缓走过,这些箭基本上都是卡在冷锻甲的甲叶子上,不过这套铠甲也严重损坏,必须得维修一下才能用,这个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因为析津城内契丹人手上肯定有同样的冷锻甲,找些甲叶子重新穿上就行了。 他就这样一直走到了王渊身旁。 王渊正光膀子趴在地上,高杰按着他后背准备往外拔箭。 两支箭都扎得很深,不过位置却很幸运的都不在致命处,一支钉在肩膀后面深入骨头,一支穿过肋骨之间从前面透出,所以只要割断箭头就能直接从背后拔出,如果伤及了内脏的话也只能是伤了肺…… “王兄弟,你如何在此?” 王渊中气十足地说道。 好吧,他的肺应该没事,那箭估计是擦着肺叶穿过去的。 “带着兄弟们立刻去显西门。” 王跃对高杰说道。 后者茫然了一下,显西门是析津内城西门,而且和这边之间还隔着桑干河引入护城河的水道。 “不要管为什么,带着你的部下立刻去显西门,然后所有从城内出来的人全部抓起来,反抗者格杀勿论,不仅仅是显西门的,向北的清晋等门出来的,只要是试图南下的,一律如此,不得让任何人看到南岸的萧干。” 王跃说道。 高杰没有多说什么,立刻起身召集那些士兵上马,然后向显西门方向前进。 “你们,沿河巡逻,有敌军乘船登岸者射杀,放心,少不了你们的赏!” 王跃对留在这里的那队骑兵说道。 这些也得五百人左右,这个桥头必须有人留守,萧干还有一个渡河手段就是拆浮桥上的木船,这座浮桥是一艘艘小船组成,只要拆开就能用,只是船小运不了几个人而已,而且萧干手下也未必有人会撑船。 这个季节的河水可是很急,不是谁都能撑过两百多米宽河面的。 有五百骑兵巡逻桥头一带就足以守住。 那队骑兵的军官赶紧答应一声开始布置防御。 他们现在视王跃无异于神灵,王跃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样一个神勇无敌还能为部下当后卫的首领,那绝对的让人心悦诚服,谁见过统帅孤身一人亲自给手下士兵断后的? 这样的人不效忠还效忠什么样的? 王跃走到自己那匹战马旁边,从马鞍旁的口袋里掏出瓶自制酒精,蒸馏出来的,浓度凭口感,总比没有强,又拿了一卷自制绷带,然后走到王渊身旁,随手拔出了他肩膀上的那支箭,还没等王渊反应过来那就给他倒了上去…… “嗷!” 王渊骤然惨叫一声。 整个身子都猛然挺了挺。 那些正在离开的士兵们纷纷侧目。 王跃才不管他呢,紧接着拿绷带给他裹住。 “你是怎么被俘虏的?” 他边包边问道。 可怜的王渊还在疼得抽搐着,不过缓过一口气之后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昨日傍晚辛都统接到太师军令撤退,为免遭敌军追击,故此天黑之后各部才动身,老朽在前日就因中枪受伤,故此只能乘坐驴车,结果撤退之时依然为萧干察觉并大举追击,老朽那驴车自然跑不过骑兵,各部都急于逃跑,也没人肯留下保护老朽,结果落到了他们手中。” 他喘着粗气说道。 他其实已经快五十了,这批参战的将领多数都一把年纪。 “你可知白沟战况?” 王跃给他割断另一支箭露在外面的箭头问道。 “种师道故意示弱诱敌深入,童太师亲率胜捷军伏击,大败耶律大石于白沟驿,敌军走投无路被逼入白沟淹死逾万,耶律大石仅以身免,只是右武大夫,威州刺史,知雄州事和诜奋勇杀敌,不慎落马为敌所害。只是因敌军逃走时毁掉白沟桥,大军受阻白沟无法渡河追击,我军于西路不宜孤军深入,故此暂且退回以待良机。” 王渊表情诡异地说道。 “落马。” 王跃拉长了声音说道。 很显然种师道替他擦了屁股,趁着兵溃制造了和诜战死的假象。 这种事情本身没什么,溃败的战场上这种事情很简单,实际上战场本身就是个有仇报仇的好地方。 但问题是种师道自己的能量还不够。 因为知道这件事的将领还有好几个,他压不住这么多人,那么除非童太师也参与了,种师道制造和诜战死的假象,童太师压着剩下几个也确认这一点,而和诜作为一个文官,本来就被那些将领们讨厌,之前还想坑死杨可世,那些知道真相的将领们,是不会蠢到跑出来主持正义。 “那么你相信这份战报吗?” 王跃说道。 “哪有战胜还撤军的,想来是败了,否则和诜岂会死在战场,他又不会跑到前线去,只能是溃败中被敌军追上杀了,不过好在胜捷军救援及时,未酿成惨败而已。” 王渊笑着说道。 然后紧接着他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好了,剩下就看你命够不够大了!” 王跃说道。 可怜的王渊彻底废了,奄奄一息地趴在那里。 “这帮家伙动作很快嘛,这么容易就打进析津城了?” 王跃站起身,饶有兴趣地看着前方,开阳门方向已经升起滚滚浓烟,很显然赵鹤寿等人已经攻入城内,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他们的人已经进城,析津又没多少军队,仓促之下根本没能力防御。他们的速度足够快,就算沿途有人给耶律淳报信,后者还得先确认,还得调动人马,实际上就算真有送信者也不会比他们早到多少。 “你想如何收场?咱们大军可都在界河以南,一则根本不知道,二则就算知道了也得商议许久,老朽可以保证,半个月内你在这里是见不到援军的。” 王渊说道。 “援军?我就没指望援军!” 王跃冷笑道。 说完他翻身上马,径直向析津走去。 后面王渊傻眼了…… “王兄弟,老朽怎么办?” 他趴在那里伸着手高喊着。 “你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可怕的?继续趴在那里就行了,正好,你也算是大将了,就带着他们留守这里吧?” 王跃头也不回地说道。 “老朽带他们?老朽如何带他们?老朽说话他们都听不懂啊!” 王渊悲愤地嚎叫着。 的确,让他一个临洮人和一群辽东人沟通有些困难。 当然,这不关王跃的事,王跃骑着马沿着大路继续向前,就这样很快到了丹凤门外。 这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而另一边的开阳门方向,却浓烟滚滚喊杀震天,他都能看到那些恍然饿狼般的骑兵亢奋地挥舞着兵器,仿佛灌入的洪水般汹涌而入,城墙上寥寥无几的几个守军在四散奔逃。而对面的丹凤门却已经打开,因为从瑶池殿通往丹凤门的大路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大批侍卫宫女簇拥中,匆忙向着丹凤门狂奔,中间还有一顶华丽的轿子…… “娘娘,不欢迎我上门做客吗?” 王跃大声喊道。 萧普贤女愕然转头,紧接着加快了速度。 “娘娘,故人相逢,您又何必拒之于外,您不会以为这道城门就能阻挡住我吧?” 王跃笑着喊道。 萧普贤女突然带住了马…… 第六十章 要做人,不要做狗 “你还有脸回来?” 升起的吊桥对面,萧普贤女端坐马上,带着恨意看着王跃冷笑道。 她两旁近百名侍卫执弓警戒,他们后面剩下的宫女侍卫簇拥着耶律淳的轿子迅速进入丹凤门,这时候其实连萧普贤女都穿着铠甲,她们头顶的城墙上大批士兵已经开始布防…… 虽然内城和外城在南边共用一道城墙,但连接处是高耸的角楼,一旦外城被攻陷,内城立刻依靠北东两门和这些角楼完成封闭。 而这时候外城已经可以说是被攻陷了。 天空中浓烟滚滚,喊杀声远远传来,甚至外城的城墙上都已经出现进攻者的身影,驻守在角楼的契丹士兵,正在用弓箭阻挡他们的进攻,萧普贤女和耶律淳原本住在瑶池殿的,估计是城内危急才仓促回城主持大局。从这一点上看,他们得到报警的时候,王跃应该就已经渡过了浮桥,所以才被搞得如此狼狈,同样此刻看这个家伙的目光也充满仇恨。 “娘娘,您就不请我进去吗?难道我们要这样谈有关你们生死存亡的大事?” 王跃说道。 “我还会相信你吗?” 萧普贤女冷笑道。 王跃笑了笑,紧接着把头盔摘下扔到了一旁。 紧接着他又开始解下身上铠甲,甚至很快铠甲解下后又开始脱衣服,左右这套铠甲已经报废,他身上衣服也都千疮百孔,而且几乎完全被血染红,至于那几处箭伤虽然没有完全愈合,但血已经止住了。 他很快就光了膀子。 “娘娘,这样您可以相信了吧?” 他张开双臂说道。 萧普贤女目光深沉地看着他那健硕的身体。 “娘娘,我没想过害你们,自始至终我都是试图帮你们,因为自始至终我都认为你们的唯一出路是归顺南朝,可耶律大石不想归顺,是他最先试图挑起这场战争,是他最先试图引诱宋军北上的。 结果我还没回去,这场战争就已经打起来了。 那么您让我怎么办? 若他打赢了,结果只能是童太师花钱邀请女真南下,那时候才是你们的真正末日。 幸好他失败了。 但他并不甘心失败,他和萧干还要打下去,最终结果还是你们契丹和奚人的血在战场上流干,那时候就算他们能撑住,你们还有力量抵御女真吗?女真可比南朝强的多,你们纵然抵挡住南朝,结果也不过是把血流干,然后女真南下摧枯拉朽般扫灭你们。 那时候你们还想往哪里逃? 去找天祚? 他会毫不犹豫地砍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所以我必须绝了他们打下去的念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保留你们的元气,让你们有能力抵御女真,您或许会说这是为南朝卖命,可这同样也让你们能够保住最后这块容身之地。南朝最多只是把这块土地纳入疆域,可南朝不会杀光你们,也不会向这里迁移人口,你们还是会居住在这里,这里的一切还是你们的。 若此地落入女真之手,恐怕你们就算想为奴婢亦不可能。” 王跃说道。 “你还想用这花言巧语骗人?” 萧普贤女冷笑道。 “娘娘,咱们可以进去说吗?我都这样了,您不会还怀疑什么吧?” 王跃说道。 “你的斧子呢?” 萧普贤女说道。 “娘娘,您也得让我留一点保命的东西,咱们需要互信。” 王跃说道。 萧普贤女没有说话,转身直接进入城门. 就在同时那吊桥缓缓放下,不过那些侍卫却拉开弓箭,然后所有人全都瞄准王跃,王跃就在这一百多支蓄势待发的利箭指向中坦然地走过了吊桥。他过去之后吊桥随即升起,而此时更多进攻的士兵出现在城墙上,但同样更多的守军也出现在内城的城墙上,夕阳下的战斗依然在继续着。 走进丹凤门的王跃,在身后城门关闭声中,无视那些骑兵手中的弓箭,饶有兴趣地欣赏着眼前的宫阙。 不过进去之后首先是官署区。 那些契丹官员正一片混乱地调动着军队。 实际上也不能称为军队,契丹和奚人都是全民皆兵,躲进内城的无论男女能拿起武器的全都登城防御,他们的女人一样能打仗。 “我杀了你这个骗子!” 就在王跃悠然欣赏内城风景的时候,旁边蓦然一声悲愤的尖叫,紧接着弓弦声响起…… 王跃本能地向后一仰。 一支箭从他胸前擦过,甚至箭头都划出一道血痕。 “别胡闹,我在与你姑娘谈正事!” 王跃转头看着人群中的萧塔不烟,义正言辞地说道。 而前面萧普贤女转回头,略微招了一下手,旁边跟随的女官立刻明白,迅速掉头冲向正在流着眼泪准备再射的萧塔不烟,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她,可怜的萧塔不烟挣扎着,眼看着渣男就这样走远。 渣男还回头看她呢! “哼!” 前面她姑姑冷哼一声。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 王跃叹息着。 “你一个宋人,会有这般好心肠,真心为我契丹着想?” 萧普贤女转头冷笑道。 不过紧接着她的脸色变了,脸色凝重地盯着王跃胸前,后者正随手擦去自己胸肌上的那道血痕,但擦去后的皮肤上,这道实际上相当于划破皮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王跃倒没注意到这些。 “娘娘,辽人也罢宋人也罢,汉人也罢契丹也罢,咱们终究相安无事共处了这么多年。 这就像一个原本平静的村庄,几个姓氏聚族而居,虽然日常也有些小的吵吵闹闹甚至动手打起来,但终究都是知根知底,互相之间也都有这样那样的利益纠缠,闹归闹,还不至于撕破脸。我们清楚的知道你们的底线,你们也同样知道我们的底线,闹到最后都会知道什么时候适可而止。 甚至遇上灾荒还免不了互相扶持。 可现在不一样了。 一群外来的人闯进了这个村庄,而且仗着身强力壮,已经抢了你们的房子田地甚至女人。 我们不熟悉他们,我们不知道他们抢完你们,会不会也接着去抢我们的,就算有盟约,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食言,就算暂时不会,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像你们一样一百年遵守约定。说到底,熟悉的人不可怕,就算再闹也有个底线,这不熟悉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我们不知道他们最后会干什么,尤其是他们还明显比我们强悍。 这就像一场突然降临的天灾。 咱们最明智的选择,是合起伙来共同抵御。” 王跃说道。 “就怕赵家人不会如你所想,你这做狗的能做的了主?” 萧普贤女鄙夷地说道。 “那我们就合伙逼他们如我们所想,娘娘,我不是赵家的狗,我也不是任何人的狗,我就是我,我也不会给任何人做狗,要做人,不要做狗,尤其还是赵家的狗。” 王跃笑着说道。 说话间前面一座宏伟的宫殿矗立在他们的面前。 (感谢书友20190915121344534,灯火见人家,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尤文图斯的球迷等人的打赏) 第六十一章 大宋之安禄山养成计划 昭庆殿。 这里属于析津辽南京皇城的内廷,类似于明朝皇宫的乾清宫。 此时外城的混战依然还在继续,而这实际上就是双方的高层谈判,萧普贤女接受王跃的条件,王跃就出去下令停止这场杀戮。 如果萧普贤女不同意,那他就不会管外面的事情。 继续杀好了。 这座城市几乎没有军队。 目前在内城城墙上战斗的,其实除了皇城里必不可少的守卫,就是那些躲进内城的契丹和奚人,他们无论男女,能拿起兵器的全都已经加入了保卫内城的行列。而他们也不知道外援在哪里,军队都在耶律大石和萧干手中,他们战败的消息已经在城内传开。 至于另一支主力常胜军就是倒戈的进攻者。 实际上外城已经有大量汉人豪强加入。 赵鹤寿是涿州土豪,他出现在进攻的军队中,也就意味着涿州一带汉人豪强已经选择了倒戈。 析津城内汉人豪强当然也不会做出相反的选择。 总之此刻的析津内城契丹和奚人中,一种陷入绝境的恐慌正在蔓延,无论那些豪门贵族还是平民,都已经认为自己的覆灭不远了。 甚至连逃跑的都已经出现。 虽然城南,东南,城西都有骑兵堵住,但向北是没有阻挡的,不少被堵在外城的契丹和奚人已经在向北逃跑,但内城这些逃也没法逃,他们出城只能走显西门,但显西门外是可怕的具装骑兵。而且显西门外和丹凤门外一样,都是湖水夹着一条大路,一群老弱妇孺,在这样地形撞上具装骑兵的后果,无疑会变成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呃,他们其实不知道,萧干率领的一万多人马就在卢沟桥南岸。 但可惜那里距离这里直线也得超过二十里,哪怕站在高耸的角楼上,没有望远镜也看不到那里的萧干啊! “娘娘,我的提议还是上次那些!” 王跃光着膀子说道。 此刻这座大殿内依然只有他们俩,耶律淳一直没有露面,萧普贤女也没有召集其他大臣。 后者也顾不上过来。 契丹贵族在忙着守城,李处温之流估计在忙着攻城。 “贵主向南朝献土,但南朝必须封贵主为燕王,以析津府为燕山府,设立燕山府路,并以燕王世镇燕山,领燕山尹,耶律大石等人为节度使归燕王节制,朝廷可以向这里派遣宣抚使,知府等官员。原本贵朝官员量才叙用,贵朝进士亦同南朝进士,当然,他们想要什么官职也可自己提出,燕山府路各军所需由朝廷供应,本地百姓五年内不收赋税,至于赏赐之物你们随便要。” 他紧接着说道。 “南朝若要驻军呢?” 萧普贤女说道。 “当然可以,不但要他们驻军,还要让朝廷在榆关,居庸关,虎北口等地修筑城池,甚至从南边征用民夫,重新疏浚河道,开挖运河,使南朝的粮食可以直达燕山乃至于蓟州。” 王跃说道。 他的最终目的就是建一条这个时代的关宁线。 虽然这样说夸张了些,但的确具备实施的基础,女真南下两条大路,一条是榆关线,但辽西走廊目前还不在女真手中,因为那里还有一个堪比辽国版李彦仙的韩庆民在死守宜州…… 也就是义县。 他控制着辽西走廊的入口。 这个人带着他的一帮辽国忠臣们,孤零零地在那里坚守两年,主要堡垒在查牙山,大致上应该就是锦州东边的那片山区,他和张瑴两个集团正好就像明末一样,形成山海关到锦州的防线。 至于另外一条大路就是居庸关了,原本历史上女真也是从这条路南下的。 不过这个没什么好办法,因为时间已经来不及,紧接着女真就会攻下北边的奉圣州也就是涿鹿,彻底扫清居庸关以外的辽军残余,而且那里根据盟约也不在宋军地盘,总之现在想在外面搞防线已经来不及,只能在居庸关想办法,也就是重新修筑一座足够坚固的堡垒。 现在这座明显过于简陋了。 此外还有一条小路。 也就是从已经被女真控制的北安州也就是承德,南下古北口或者说虎北口这条路线。 实际上还有一条,也就是遵化这条路。 但这条路现在被奚人控制着,萧干的老巢就在那里,他这部分奚人主要聚居区就在神山,也就是平泉一带,向南连接平州和景州也就是遵化,所以只要这些奚人能控制好,这条线也就能堵死。实际上只要操作好了,以粮食为诱饵,哄着北边极度缺粮的奚人,整个热河山区就不用担心,就像明朝时候哄着这片区域的蒙古人一样。 当然,前提是大宋能拿出钱粮。 不过这个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大画家不拿就逼着他拿。 说到底他终究不是崇祯那种穷鬼,大宋朝的财政是有保障的,反正幽燕这个屏障一倒下,他就得面对女真的大军,想来他还不至于蠢到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个计划唯一的问题,其实也就和崇祯一样。 得面对紧接着河北老百姓肯定的造反。 哪怕原本历史上,大宋对郭药师的支持也是不遗余力的,所以让大画家掏钱这种事情并不难,难的是河北的老百姓不干,原本历史上就已经搞出宣和北方大暴动了,那么王跃的加强版只会加剧河北的造反。不过这就是王跃想要的,北方不造反他如何扩充实力?那些反贼们才是他想要的,这些人将是他扩充实力的主要来源。 在北边吃着大画家的喝着大画家的然后招降纳叛准备造大画家的反,话说这…… 这好像是安禄山啊! 王跃蓦然发现,自己似乎正在向大宋版安禄山的路线发展。 安禄山就安禄山吧,只可惜大画家没有个玉环姐姐…… “你这算计倒也不错,我一妇人,只求能保住性命而已,不过我得提醒你,耶律大石和萧干可不会答应,他们是不会听我话的。” 萧普贤女说道。 “呃,难道他们连贵主的话都不听?” 王跃说道。 萧普贤女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然后径直向后走去。 “跟着!” 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王跃赶紧跟着她。 两人很快到了旁边的一间内室,前面的宫女给他们掀起了帘子。 “陛下的话他们倒是得听,可惜陛下已经不能说话了!” 萧普贤女缓缓说道。 王跃愕然地探进头去,里面的病床上,一个六十出头的老者,正闭着眼躺在那里,胸口起伏微弱到几乎看不出来,一看就是油尽灯枯,就等着咽下最后一口气了。 “都是你这恶贼气死了陛下!” 身后的萧普贤女突然尖叫一声,紧接着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的短刀,狠狠地扎向了王跃后背。 王跃反应极快,在刀尖刺中的瞬间一侧身,原本应该正中后心的短刀,一下子扎在了肩胛骨上,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一把抓住萧普贤女胸前的衣服,猛然扯过来直接将她按倒在地上。紧接着一膝盖跪在她胸口,下一刻斧头出现在了他手中,然后随手向外一挥砍断了一名宫女手中的刀,紧接着将斧刃压在萧普贤女脖子上…… “娘娘,您这就让我很难做了。” 他阴森森地说道。 然而萧普贤女那张美艳的脸上却笑容绽放…… “若是奴家同意了呢?” 她颇有些妖娆地说道。 第六十二章 我欲为萧燕燕,你愿做韩德让吗? “娘娘,那您这又是为什么?” 王跃站起身摸着后背上的刀柄,一脸无语地说道。 这一刀可是很狠,都已经扎到骨头上了,不过还好是扎到骨头上。 “哼,不给你一刀,难解我心头之恨!” 萧普贤女站起身,整理着衣服冷笑道。 这个女人其实也就三十多岁,正是妖艳的好时候,她模样倒是与萧塔不烟多多少少有几分相似,只是比起后者更加成熟了些,因为没有生育过,身材保持的很好,一身华服下面露出铠甲反射的灯光。 这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她径直走到王跃身后,伸出手抓住了那刀柄,没有丝毫迟疑地拔出…… “娘娘,您轻点!” 王跃惊叫道。 但紧接着一个手指就出现在伤口,然后直接插了进去,他疼得刚要转身,却被另一只手猛然拦腰抱住…… “别动!” 萧普贤女喝道。 “娘娘,陛下在里面呢!” 王跃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在里面又如何,还能爬起来不成?” 萧普贤女说道。 然后两人就这么诡异地保持着这种姿势,王跃索性放弃挣扎,直接倒在了她怀里,这个女人身高并不比他矮,这种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唯一遗憾的是里面铠甲阻挡住了。而就在同时他肩头的伤口处,那不断愈合的肌肉却在将萧普贤女的手指一点点地向外挤出,就像一个正在挤压中的气球。 后者很快放弃了试验。 不过她在抽出手指的时候,却恶意满满地又把那伤口猛然向外撕了一下。 这个女人倒是和她侄女一个风格。 野性! 就像烈马! “果然如此,你还真是个妖人。” 萧普贤女饶有兴趣地说道。 “娘娘,那么我们现在应该算是可以互信了吧?” 王跃转头看着那张和自己近在咫尺的俏脸真诚地说道。 “可以,你这个意图谋反的妖人,和我这个意图割据的,倒是的确可以互相信任了,那么我想问一句,我欲为萧燕燕,你愿意做我的韩德让吗?” 萧普贤女妖娆地说道。 “韩德让啊,他和萧燕燕似乎有些别的吧?” 王跃说道。 “你这厮倒是得寸进尺,难道有我那侄女还不够,不过在我契丹这倒也算不得什么。” 萧普贤女似笑非笑地说道。 “娘娘,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是正人君子,贵主为证,我对你们可是真心实意,绝无乘人之危的念头!”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里面的耶律淳在病床上轻轻动了一下,仿佛正在用尽最后的一点生命力,爬起来砍死他们,不过也仅仅是动了一下,这个病入膏肓的天锡皇帝,已经没有能力做什么了,再说他真要想做些什么,估计萧普贤女也该端着碗过去,轻轻喊一声…… 大郎,该吃药了! 王跃赶紧挣脱了萧普贤女的手臂。 这个女人的野心可不小,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 萧普贤女只是一笑而已,紧接着转身径直走向大殿,王跃赶紧跟着,两人回到大殿后萧普贤女直接坐到御座上,然后斜倚在一旁,看着他指了指另一边,王跃很干脆地过去在这张短榻的另一边坐下。 “娘娘,您不急吗?” 王跃说道。 外面的喊杀声依然在响着,很显然战斗并没有因为天黑而结束,不过比之前的确弱了几分,说到底王跃带来的那些人,也是长驱一百二十里,这时候应该已经很疲惫了。 “我为何要急? 死的人越多,剩下的越容易接受咱们的条件,既然如此,索性让他们杀个痛快。 我会替陛下来下圣旨,命令外面我们的人不得交战,都撤回内城,你过些时候出去让你的人也休战,接下来咱们一个内城一个外城继续这样对峙。 你派人南下告诉童贯也暂时休战,并告诉他我们开出的条件。 陛下可以献土,但必须如你所说封燕王,以析津府为燕王封地,赵家可以派官员过来为知府知州,但燕王封地赋税归燕王,燕王保留自己的军队,赵家每年给我们一百万贯为燕王府用度。燕王节制界河以北各军,但燕王所部之外各军就连那些官员都赵家自己养,依你所说在榆关等地重修关城,从南朝征调民夫开挖运河,至于原本我朝官员应有之官职,会单独列一份名单。 另外还有,燕王若病故,则由我来继承王位。” 萧普贤女说道。 “那我呢?” 王跃说道。 这个完全可以,萧普贤女说白了还是割据。 她目前能够拼凑的兵力也就三万,一百万贯再加上析津府的税收,足够养活这支军队并维持战斗力,更何况这座皇城里还有大量存货,这笔收入足够她养活目前控制下的族人。有这些族人为基础,有这三万人的军队,她只需要等待机会就行,一旦时机到来随时可以翻盘,甚至这期间还可以继续招揽那些从北方逃难的族人扩充实力。 至于赵家任命地方官那个不值一提,军队在手那些文官不听话就弄死。 盗杀而已。 老赵家那脾气在这种事情上会容忍的。 而割据就是王跃需要的,但他需要的是控制这个割据政权,所以他必须得在这里面有一份子。 “郭药师的人马都已经让你吞并,这个替赵家看着我们的人选,难道还会有别人不成?” 萧普贤女说道。 “然后我们就可以狼狈为奸了?” 王跃笑着说道。 “什么狼狈为奸,明明是内外和谐,一心为国!” 萧普贤女一脸无语地纠正他。 这就可以了,大画家的确需要一个亲信,在这里作为监军盯住萧普贤女,而已经获得常胜军拥戴的王跃,自然是最合适人选,如果他们选别人,那么常胜军完全可以搞个兵变什么的。实际上也不会有别人,童太师肯定会选王跃的,这可是他的亲信福星啊,这次虽然行事鲁莽打死和诜,但对于童太师来说,王跃对他的忠心反而更展现…… 哪怕都已经不得不负罪逃跑了,仍然没忘了给他挽回败局啊! 王跃是为谁奇袭析津? 是为他! 这样淳朴懂事还忠心耿耿的手下不放心还能放心谁? 再说这个差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事,谁都知道一旦女真南下,这就是第一个要送死的,其他将领谁会争这个差事? 然后萧普贤女保留旧辽的军事力量,王跃打着监视她的旗号,以常胜军为骨干扩充实力,而且大画家肯定支持他,毕竟王跃的实力越强,大宋在这片土地的控制力也就越强,只要王跃的实力压倒萧普贤女,那么大画家也就不用再担心萧普贤女会脱离控制了。 但他却不知道,王跃和萧普贤女是狼狈为奸的啊! 吃他的喝他的还谋夺他的江山…… 那日子美得很! “那么娘娘,合作愉快!” 王跃笑着说道。 “快滚,去让你的那群疯狗住手,再杀下去就是仇敌了!” 斜倚在对面的萧普贤女,抬脚朝他踹过来说道。 “你这跟你侄女倒不愧是一家人啊!” 王跃一把抓住她的脚说道。 (感谢书友走私航空母舰,尤文图斯的球迷,书友20181114202159380,书友161215071701866,晋安明月,,灯火见人家等人的打赏) 第六十三章 兽人永不为奴! 宣和门。 “这是何物?” 萧塔不烟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王跃手中一面旗帜。 这是仓促赶制,说白了就是块白布而已,然后上面由王跃手绘了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黑白两色,盘腿坐在白色背景上,两只爪子还捧着一根带叶子的竹子做啃食状…… “此乃驺虞幡,驺虞止杀,见此物者一切征战需暂停!” 王跃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胡说,你是欺我不认得驺虞?这明明就是只熊,就算毛色不对,还吃竹子它也是一只熊。” 萧塔不烟怒道。 “我说是驺虞,它就是驺虞,你射我的账还没算呢!” 王跃瞪了她一眼说道。 萧塔不烟深吸一口气,但看着他的脸色却终究没敢废话。 “前进,让我们结束这场杀戮,让驺虞的祥和之气化解这场纷争,自由平等博爱,兽人永不为奴……” 王跃语无伦次地吼叫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口号…… 反正也没人懂! 然后他就那么高举着熊猫版驺虞旗,催马冲出了宣和门,径直冲向前方火光照耀中混战的城市。 萧塔不烟赶紧催马跟随,而她手中同样高举着一面旗帜。 日月旗。 上日下月,仰月向上。 辽国皇帝与皇后的标志,也是辽国最高统治者的象征。 如果是正常的皇帝与皇后就是上日下月,有俯月也有仰月,如果是萧燕燕这种称制的女主和皇帝,那么月在上日在下,这面旗帜所在就是辽国皇帝所在,萧塔不烟高举着日月旗冲出宣和门,效果比举着熊猫旗的王跃更有用。 外面最近一处战场上,正在四处烧杀抢掠的士兵乱民全都停下了,全都愕然地抬起头看着火光照耀下的日月旗和熊猫旗。 “驺虞幡在此,所有人停止交战!你,说你呢,把那小娘子给我放下!” 王跃喝道。 “日月旗在此,陛下有旨,立刻停止交战!” 萧塔不烟紧接着喊道。 实际上此时对内城的进攻早已经暂停,甚至常胜军和涿州团练军也都已经去了各自挑选的营地喝酒吃肉,真正还在城内烧杀抢掠的,就是本地豪强组织起来的乱民们。他们没有继续进攻内城,而是分散在城内的各坊,仗着他们熟门熟路趁乱发财,尤其是那些原本居住外城的契丹贵族府邸更是恍如肥肉,虽然绝大多数契丹和奚人都撤到了内城或者逃走,但一座这样巨大的城市,必然还有很多没来得及的…… 目前战斗双方主要就是这些负隅顽抗的契丹贵族,和那些趁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汉人豪强。 “大石林牙和回离保都死了,还有什么日月旗,什么圣旨!” 混战的人群中,一个明显的本地军官高喊道。 很显然谣言已经真成了谣言。 “姓韩的,陛下待你不薄,你趁火打劫对得起陛下吗?” 另一伙正在抵抗的契丹男女中,一个看起来也是有些身份的,一脸悲愤地怒斥道。 “大辽都没了,还有什么陛下!” 姓韩的喊道。 “大辽都没了,还有什么陛下,兄弟们,杀啊,抢钱抢女人啦!” 他身旁一个模样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高喊着。 那些士兵一片亢奋,然后双方又要开始交战…… “都他玛闭嘴,我说了,驺虞幡前不得交战!” 王跃大吼一声。 “你是什么东西,我们为何听你的!” 那年轻人鄙视地说道。 下一刻他眼前红光一闪,他本能般顺着红光低头,瞬间一柄斧子出现在脚下。 “这东西你听吗?” 王跃说道。 “你的斧子有我的大吗?” 那年轻人冷笑一声,然后端出一柄板斧傲然看着王跃。 王跃将手中熊猫旗狠狠往地下一插,双手猛然一按马背,在战马不满的嘶鸣中瞬间从它头顶掠过,凌空直扑这个年轻人,后者立刻大吼一声,手中板斧拦腰横扫。半空中避无可避的王跃却一把按在斧头上,原本平扫的板斧随着他的按下改变方向,一下子斜砍在坚硬的路面,在泥土的飞溅中王跃落地,但在瞬间又重新弹起。 紧接着他一拳轰在那年轻人胸前。 后者惨叫一声倒飞出去。 落地瞬间王跃再一次跃起,几乎追着倒飞出去的他,又一膝盖顶在他胸前直接把他压在地上…… “玛的,老子说话不管用了,非得逼着我发飙?还我是什么东西?我是你祖宗,我是你爷爷,你就得听我的,不听我的抽死你这个不孝子孙,还敢跟我比斧子大小?那砂锅大的拳头你见没见过?” 王跃骂道。 他一边骂一边左右开弓,巴掌一刻不停地落在这家伙脸上。 “快,杀了他!” 姓韩的这才清醒过来,怒不可遏地吼叫着。 下一刻王跃就到了他面前,一拳正中他面门,这家伙恍如木桩般仰面倒下…… “玛的,要不是老子自己打出驺虞幡,不好杀人毁了招牌,今日我让你们一个不剩全都把脑袋留在这里!” 王跃一边骂着一边在乱兵中狂殴。 那些乱兵虽然手中都有武器,但在这种近距离混战中,却完全碰不到他,这个家伙那兵王附体的战斗经验,让他就像鬼魅般在人群中穿行,一拳一个地把这些乱兵放倒,看得萧塔不烟和那些契丹人都傻了。就在这时候,一队在附近警戒的常胜军出现,一看是王跃,为首的军官赶紧逼开那些还在试图上前的乱兵,不过却没敢上前打扰王跃。 王跃随手一拳打翻最后一个还在他周围的乱兵,神清气爽地做了一个收工的动作…… “把他拖过来?” 他指着地上还躺着的那个年轻人说道。 两名常胜军士兵赶紧下马,把他给拖到了王跃的面前。 “那么现在,你是不是得听我的了?” 王跃狰狞地说道。 可怜这人已经被他打成了猪头,整个脑袋都大了一圈,俩眼都被挤得快看不见了,这还幸亏王跃自己打着熊猫旗,不好当街杀人打自己脸,所以手下留情没把他往死里打,实际上周围那些都没死,都是被他打倒打晕而已。当然,要是以后有个脑震荡,或者颅内淤血什么的死了,这个就不在他考虑范围了,反正没当街打死就算维护了熊猫旗的意义。 那人垂着猪头,晕乎乎地晃着脑袋,奄奄一息地点了点头…… “听,听,听你的。” 他含混不清地说道。 说话间嘴里的血还在不断滴落。 “你叫什么,我就欣赏你这种懂事的。” 王跃满意地说道。 后者含混不清地说了两个字,还仿佛受惊过度般颤抖着。 “大声点,我听不清!” 王跃说道。 “他叫韩常,那是他爹韩庆和,虽为汉人,却在我大辽为统军使,却在此时乘人之危,背叛我契丹做叛逆。” 刚才那契丹人冷笑着说道。 “不要这么说,什么契丹汉人的,都是在这析津世代居住,都是乡里乡亲,为何要打打杀杀,今日日月旗与驺虞旗就立在此处,任何人不得再交战,贵主已经决定同南朝和谈,和谈期间有违旨擅起战端者,虽胜亦斩!” 王跃仿佛拿错剧本般悲天悯人地说道。 第六十四章 我大宋的光荣传统 拿错剧本就拿错剧本吧,总之接下来的王跃俨然立地成佛般,高举着熊猫的旗帜在析津城内强行阻止一场场杀戮…… 汉人与契丹都是兄弟! 乡里乡亲都一起住了两百年打什么打! …… 简直如团结之魂附体。 至于效果…… 当然是都被他感化了,就算不被他慈悲的灵魂感化,也得被他手中的消防斧物理感化。 还有倒霉的韩常被拖着做示范。 这个金兀术手下头号忠犬,其实家就是析津的,他爹是辽军将领,统军使这个官职也不低,不过这时候辽国早就开始滥发官帽,所以实际含金量也就相当于个普通杂牌将领而已。而且与赵鹤寿颇有交情,后者率军进城后,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倒戈,然后带着部下开始洗劫那些堪称乡里乡亲的契丹贵族。 他这样的还很多,这些人分散在外城的一个个坊,原本正在快快乐乐地抢钱抢女人,有人却跳出来阻止当然不干了。 然后王跃少不得又得狂殴一顿。 就这样用了整整两个时辰,一直到午夜才算让析津外城的战火平息。 萧塔不烟带着那些被堵在外面的契丹和奚人全部撤到内城,可以带着自己能带走的财物,但带不走的那些就归了外面的人,至于那些已经死了的,那个就只能说令人遗憾了。反正城外汉人也死了不少,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计较了,这是战争,王跃是攻陷这座城市,又不是来救苦救难的,而且接下来内城还将继续被完全包围。 内城的人不准出来。 如果有需要向外面采购的,可以由军管会…… 好吧,就是这个名字。 可以向军管会提出采购单,由军管会负责送到城门外,然后他们再自己出来取。 当然,细节肯定有很多可操作余地。 毕竟王跃手下也得发财,但是,敢擅自出城的,或者外城向里面走私的,一律直接射杀。 总之接下来在得到童太师的回复前,析津将维持这种状态,外城各军不会再向内城继续进攻,但内城也不得在城墙上向外城攻击,话说他们城墙上还有投石机呢,时不时往外扔沾满原油的大石头也很有杀伤力。 这座内城可是军火库。 午夜的净垢寺。 “武松哥哥立刻启程,最快速度赶往雄州,你告诉童太师,无论如何他都得立刻再次进军,萧干已经被引到卢沟桥,涿州事实上已经投降,虽然很可能已经被耶律大石重新控制,但无论白沟还是范村都可以轻易突破。另外据赵鹤寿所说易州守将高凤也在摇摆不定,若太师以利诱他也会投降,高凤一降则可与太师合力向涿州。 只要太师在涿州击败耶律大石,那萧普贤女也就只能投降。 另外告诉太师,不妨考虑一下他们的要求,耶律淳已经病入膏肓,他一死就算朝廷给萧普贤女这个燕王,她一个女人还敢反叛不成? 说到底这些契丹与女真不共戴天,一旦女真南下,是真可以为朝廷所用。” 王跃说道。 他在赌,他赌童贯还得输。 他和萧普贤女之间的勾搭,并不能影响耶律大石和萧干的抵抗,接下来萧干肯定和耶律大石分工,他向北攻破卢沟桥救援析津,耶律大石在南线阻挡童贯的援军。 这是必然的。 指望他俩投降是不可能的,这俩是真正死硬的。 如果耶律大石再击败童贯,那么大画家就只能同意萧普贤女的条件,然后萧普贤女做刘禅,拿圣旨逼着他们承认现实,而他们就算还想抵抗,部下也会遵从萧普贤女的圣旨,说到底那些士兵和他们不一样。以萧普贤女设计的这套,那些契丹和奚人以后有钱有粮,还可以过和平的生活,他们又没有什么恢复大辽的雄心壮志。 只要他们都遵旨,耶律大石和萧干还能干什么? 武松也没多说什么,立刻点了点头直接拿着马扩写的信出去。 他这个交通员还是很称职的,一则脚程快,二则人家是有证的大师,三则以他身手也不用怕盗匪。 “至于子充,你接下来就是稳住李处温这些人,胆子大一些,把你在童太师身边的地位吹的高一些,不怕你说自己是太师的干儿子,你说我是他干儿子都随你便,他们想要什么官职什么赏赐统统答应,什么节度使经略使随便许,左右最后兑现不兑现也不关你的事。 到时候就算不兑现,他们还能找你是怎么着。 总之,先把李处温这些人哄住。” 王跃说道。 只要哄住李处温,就能确保析津外城的控制权。 这个老家伙还是很有实力的,韩庆和这些汉人将领,基本上都听他的,他们在外城就等于锁死内城向北和向东两个方向,接下来王跃得将常胜军等部转到城外堵死向南和向西两个方向。当然,主要是随时阻断萧干的救援,接下来城内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城外,阻挡萧干的救援才是最主要的。 甚至不只是卢沟桥。 后者可全是骑兵,他们可以在下游随意选择合适的地点渡河。 对于王跃来说,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个季节桑干河水量丰沛,实际上这条河在这个季节发洪水才是常态,所以萧干应该找不到地方可以涉水通过。 “他们还有反复的余地吗?你这计策简直堪称毒计,此刻这些人手上都已经沾了契丹的血,再想反复也不可能了,你还跑出来阻止他们杀人,话说那些契丹女人可是对你视为活菩萨,她们居然没想想这些人是谁带来的。” 马扩感慨地说道。 “不要胡说,什么毒计,我是那样的人吗? 来之前我可是跟他们说好了,要秋毫无犯,严禁扰民,至于后来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但这与我肯定没什么关系。” 王跃厚颜无耻地说道。 之前的确不少契丹女人对他感恩戴德…… 当然,也可能是馋他的身子! “稳住城内很容易,守住桑干河也很容易,但我得跟你明说,既然太师已经兵败白沟,那么你指望援军及时赶到,那只能说是痴心妄想,咱们大宋朝就从没有过能及时到达的援军。 从没有过。 只要是这种局面,援军就都会因各种原因赶不到。 被这样坑死的大将比比皆是,更何况你也说了,那些将领对你不满,他们就算能战胜耶律大石,也会故意输给他,然后让你死在析津,你若成功,这功劳岂不是都成了你的?你这样坏了他们规矩的人,才是他们最想弄死的,故此你也别指望援军会及时赶到,太师就算再次大举北上依然会失败,此刻我可以在这里就断定,而咱们俩最后也只能和过去那些被坑死的一样。 最多死后官家能给些封赠,我倒是能留给自己儿子,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可你连留给的人都没有。” 马扩很严肃地说道。 “爱咋咋地去吧,咱们问心无愧,能做的都做了,这就算是我报答太师的赏识了!” 王跃很坦然地说道。 “你倒是颇有国士之风,可惜我大宋的国士,都没什么好下场啊!” 马扩叹息着说道。 很显然他并不知道,眼前这家伙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感谢书友20181114202159380,灯火见人家,晋安明月,汉族网麦冬等人的打赏) 第六十五章 你不要怕我,我又不吃人 第二天。 “李公,不想今日能与公同朝为臣,以公之名望,飞黄腾达指日可待,王某山野粗人,日后还请公多多提携!” 王跃一脸虚伪的笑容拱手说道。 “将军少年英雄,孤身斩将降军以数千之众奇袭一国之都,其功简直可比李愬雪夜袭蔡州,如此奇功何忧富贵?倒是老朽边塞降人,才是该请将军日后多多提携。” 李处温同样一脸虚伪的笑容拱手说道。 “呃,如此说来我倒是有些汗颜了!” 王跃一脸憨厚地说道。 然后两个臭不要脸的同时开怀大笑起来。 而此刻李处温身后,多数都是这析津汉人豪强们,他自己的弟弟李处能,儿子李奭,还有大臣康公弼,韩昉,刘彦宗等人,武将如韩庆和之流也在,他只是被打晕而已,虽然脸上还有些伤口,但并不妨碍他挤出满脸笑容。这些家伙对王跃还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是童贯亲信,再加上立此奇功,对这样年少有为的还是要尽可能捋捋毛的。 他们哪知道王跃就是条杂鱼啊! “子奋啊,这个太师的大军何时可到?” 李处温问道。 所有人瞬间全都闭上嘴了,眼巴巴地看着王跃。 “不出三日!” 王跃把手一举很是大气地说道。 众人瞬间一片欢腾,吹捧童太师的声音响彻云霄。 “那个,南岸那些骑兵是何人?” 李处温用很低的声音问道。 附近几个如他弟弟和儿子瞬间闭嘴,继续眼巴巴地看着王跃。 “些许溃兵而已,之前耶律大石于白沟惨败,战场之上逃走者颇多,我也是担心他们跑到析津惊扰了诸位,故此才孤身北上收降常胜军,紧赶慢赶才终于抢在他们前头。这些人不足为虑,左右浮桥让我烧了,他们也过不了河,等太师大军一到自然作鸟兽散。” 王跃大声坦然说道。 李处温和他弟弟等人立刻释然…… 释然不释然的都得释然,实际上这些都是老狐狸,恐怕已经猜到自己有可能被忽悠了,但这时候已经骑虎难下,昨天稀里糊涂地杀了多少契丹和奚人,他们手上都沾了血。 这血是洗不掉的。 这种时候唯有横下一条心走到底。 至于真相…… 王将军说的就是真相。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们是信了! 王将军说童太师的大军三日后就到,那就肯定到,王将军说南岸就是些溃兵那也就是些溃兵! 就算是哄人也得一起哄。 王跃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欢腾的场面,在这些家伙身后,那些毫不知情的士兵和乱民们,依然在开开心心地忙碌着,从那些契丹贵族府邸,搬出所有他们能够找到的东西。甚至连鸡鸭都不放过,一个个怀抱着露出幸福的笑容,尤其是那些贫民连壁衣都撕下来抱着回家做衣服,还有人居然连家具都抬出来,完全就像是在进行一场狂欢。 到处都是抱着酒坛子的。 这年头贫民能喝顿酒可不容易,而这些贵族家中往往都有大量存酒。 而这些东西的原主人,此刻都在不远处的城墙上默默看着,看着这些曾经俯首在他们脚下的刁民,在瓜分原本属于他们的一切。 就在这时候,一个猪头出现在王跃视野…… “怎么不过去见我?” 王跃一拍猪头的肩膀说道。 后者吓得一哆嗦,转头看是他又哆嗦了一下…… “将,将军,俺位卑,不敢。” 他依然含混不清地说道。 “你不要怕我,我又不吃人,昨日下手的确狠了些,看把你这张脸打的,都快认不出来了,不过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以后就算是认识了,以后跟着我混如何?” 王跃说道。 “将,将军,俺不敢。” 可怜的韩常顶着个猪头哆哆嗦嗦地说道。 这明显是被打出心理阴影了。 “什么叫不敢?” 王跃声音陡然一高。 “别,别打我!” 韩常吓得哆嗦一下,本能般抱头可怜巴巴地哀嚎着。 “呃,你把手拿开,我不打你,以后跟着我混,从明日开始到我那里,以后我的话必须听,我让你做什么必须做,敢不听话小心我揍你,明白吗?” 王跃喝道。 “明,明,明白!” 韩常哆哆嗦嗦地说道。 王跃满意地点点头,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韩常还是可以当一条忠犬的,至于他原本历史上的身份不用管了,首先他的确是能打,其次他的确是好狗,这一点金兀术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这家伙是绝对一条对主人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不怕死不怕累的好狗,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收为己用呢? “子奋,这城中事务?” 李处温单独走过来低声说道。 “公主之,我就是一个上阵杀敌的,别的也不懂,不过这钱粮不能缺了。” 王跃说道。 “此事包在老朽身上,不过,子奋,咱们在这里说句体己话,这太师那里,你还是得催促一下。” 李处温压低声音说道。 “公请放心,信使其实昨夜即启程。” 王跃同样低声说道。 “那老朽就放心了,子奋还住净垢寺吧?那岂是常住的,老朽这就命人收拾一处宅子,算是送与子奋,正好老朽那里也还有几个会伺候人的婢女,一并送与子奋了!” 李处温说道。 “呃,那就却之不恭了!” 王跃说道。 然后两个家伙又很开心地笑了。 “对了,怎么没见张瑴?” 王跃问道。 “他被派往平州,平州那边闹兵变,他是本地望族,故此派去安抚,他那里无需在意,只要太师大军到析津,这幽平之地就尽在掌握,算起来老朽也是终归王化了,当年我与马植盟誓共归南朝,他倒是早早得遂心愿,待此间事了,老朽倒是该与他叙叙旧了。” 李处温不无感慨地说道。 王跃对他的怀旧没什么兴趣,只是对张瑴感兴趣而已。 很显然张瑴的军阀之路也已经开启,他那里的是未来的重点,因为王跃刚刚从马扩那里知道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宋金海上之盟划定的宋军占领区不包括平州。 这个简直可以用蠢到家形容的划分,让王跃此前的计划一下子麻烦起来,他实在无法想象,大宋朝衮衮诸公们脑子进了多大水,才会搞出这样的划分,没有山海关的北京岂不是和没有大门的房子一样?好在这个问题还在纠缠,实际上双方至今没有订立正式的盟约,海上之盟只是订了一份草案,但曷鲁为首的最后一批女真使者,在去年离开开封时候,依然没有带回真正的盟约。 大画家其实主要想争一下大同,他想要整个幽云十六州,但阿骨打只同意海上之盟确定的辽南京路。 不包括平州路。 不过他们也没有把话说死,这时候女真对宋其实也有一定尊重…… 真的。 他们还没搞清大宋的成色。 他们还觉得大宋至少也是和辽一样强大的国家,就算弱也不会弱太多。 南朝四面被边,若无兵力,安能立国强大如此? 听听! 这是粘罕说的。 连粘罕都说我大宋强大如此。 也不知道坐在青城面对大画家父子时候,他有没有感到一种深深的羞耻。 所以张瑴在接下来非常重要,他将是宋金斗争的关键。 第六十六章 童太师不给力啊 接下来的日子王跃过得很悠闲,无非就是守个卢沟桥而已…… 呃,还没有桥。 这样还能有什么压力? 现在他手中可是有三千绝对的精锐,全是六年血腥战争中磨练出来,每一个都是死人堆里爬出的,而这年头战场上的优势往往不需要太多人,三千这样真正身经百战的老兵,就已经足够压倒绝大多数对手了。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其实不只是女真。 真有一万平西王的家丁,在局部战场上也一样是不可敌的。 在冷兵器时代,这样真正具备决定战局能力的精锐军团,其实绝大多数都是几千人的规模。 如玄甲军之类。 更何况他背后还有更多随时可以调动的仆从,还有充足的后勤,就是想从饭店定桌酒菜,都能保证送到时候还是热乎的,李处温这个地头蛇,在后勤供应上堪称无微不至,他连妓女都提供。王跃面前还有一道宽达两百米,实际上已经处于山洪爆发状态的大河,永定河可是号称无定河,又号称小黄河,这种盛夏季节从太行山上倾泻而下的山洪,带着乱石卷起浊浪排空,一下大雨城里面都得提心吊胆,生怕这洪水扫荡城市。 事实上经常发生这种事情。 这么好的条件他要是还守不住,那真就不如自己跳进洪水。 接下来的整整半个月里,萧干一次次试图踏上北岸,却又一次次被王跃率领着常胜军打回去。 实际上他也没真正大规模强攻。 萧干也知道他那些游牧骑兵,很不适合这项工作。 这些天很多乘坐小船在桑干河的浊浪中英勇进攻的奚人勇士,其实根本没踏上北岸,就因为翻船被淹死在河里,而下游也没有合适的地方渡河,析津南边可是后来的南苑,这个季节和沼泽差不多。 想真正渡河得到固安。 那他得差不多兜一个五百里的圈。 虽然作为一支骑兵,这也算不上太难,但萧干依然没有做这个选择,他的大军始终驻扎对岸。 然后就这样和王跃恍如菜鸡互啄般纠缠。 这期间甚至一支从居庸关跑回来的援军,都被王跃给轻松击退,而析津周围各州县全都保持观望。 顺州,也就是顺义,檀州,也就是密云,蓟州等地那些实际掌握控制权的汉人豪强们,虽然因为知道南线战局,并没有随之倒戈的,但也没有忠心到出兵勤王的。包括南线固安,永清等地的也一样,他们的确知道耶律大石才是真正的胜利者,但这种胜利改变不了什么,损失万把人对于童贯来说不值一提…… 大宋光在河北理论上就三十七将。 白沟宋军的损失顶多也就是一个将所辖的兵力而已。 更何况连李处温这个汉人豪强之首都已经选择了倒戈,对于析津周围这些来说唯一明智的选择就是观望。 实际上李处温和析津那些汉人豪强,很快也知道了真实情况,虽然王跃下令析津外城各门同样关闭,但对于这些人来说想知道外界消息还是很容易的,甚至就连赵鹤寿这些人也都知道了。王跃吹嘘着童贯大军三天后到达,然后三天过去没见人,这些家伙就已经醒悟并迅速开始探听外界情况,战场距离这里无非两百多里而已,就是民间传言半个月也到了。 但知道真相又能如何? 贼船已经上了,手上契丹的血也沾了,还想退出? 问过内城那些每天站在城墙上,咬牙切齿看着外面的契丹贵族了吗? 还是老老实实跟着王跃吧,反正从这家伙的战斗力看,守住这析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城内又不缺粮食,至少半年内毫无压力,谁都明白大宋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宋军终究会来的,三天的确是骗人的,但三个月恐怕是用不了的。 所以剩下就看童太师…… 童太师不给力啊! “又败了?” 王跃表情夸张地说道。 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南下送信的武松返回,而且给他带来童太师二次兵败的消息。 而且是惨败。 不得不说我大宋总是这样让人看不到惊喜。 “童贯的确诱降了高凤。 后者得知你这边打进析津,原本就已经派人联络童贯意图投降,童贯再以重赏招诱,立刻就囚禁了契丹监军起兵。 耶律大石在得知你打进析津后,弃新城并全军退守涿州,杀了赵鹤寿全家然后将城内其他人全部逐出,以城内存粮固守。 童贯以种师道为都统制,合辛兴宗部共计十万大军攻涿州。 他们倒是包围了涿州。 但却在半夜遭到萧干的偷袭,首当其冲的冀景不战而逃,并带动了临近的焦安节和曲奇两部跟着逃。 种师道亲自弹压,但城内耶律大石突然杀出。 之后就是各军一起跑了。 据说种师道差点在乱军中被俘,亏得杨惟忠等人血战才得免,我来时他们已然逃入新城,耶律大石和萧干一路追杀,涿州到新城七十里间伏尸无数,各部加起来损失估计不下三万,不过绝大多数都是河北禁军,也不光是伤亡,大多数其实是做了逃兵,另外为攻打涿州运到前线的军需全扔给了耶律大石。” 武松说道。 好吧,童太师又被耶律大石玩了。 耶律大石是故意弃新城的,目的就是拉近与萧干的距离,然后吸引宋军围攻涿州,而后者利用速度优势在外偷袭。 种师道肯定也防着,但他终究不适应人家一人多马的速度优势。 短时间奔袭一百二十里对宋军来说的确挺夸张,但对于萧干的奚人骑兵来说完全不值一提,他这边佯攻牵制,那边以精锐奔袭涿州,本来就有心坑王跃的宋军将领们,还不赶紧趁机跑路?至于死的那些河北禁军,那个对于西军将领们来说就是用来死的,别说三万,三十万都无所谓。 “那萧普贤女的开价呢?” 马扩问道。 “朝廷的消息还没到,不过童贯说实在不行咱们就弃析津南逃,他说咱们已经尽力了。” 武松说道。 “南逃?不,咱们为何要南逃? 子充,去将这个消息告诉李处温,告诉他童太师已经兵败,顺便告诉他们赵鹤寿全家已经被杀光,现在他们不想自己全家也被杀光,那就横下一条心与咱们死守析津。城内所有青壮全都武装起来,让那些豪强带着他们,都外面大街上操练起来,没有武器就用锄头,铡刀,斧子甚至白梃,没有铠甲的就穿皮甲,总之一个时辰内我要看到这座城市所有人都摆出血战到底的架势。 对了,就说耶律大石血洗涿州,男女老幼一个没剩下。” 王跃说道。 既然要吓唬,那就吓唬的狠一些。 “你真准备死守?” 马扩疑惑地说道。 “不,我要让人以为我们要死守。” 王跃说道。 死守肯定是没希望的,没有援军守个毛啊。 经历这场惨败,估计三两个月内童太师是没有勇气继续北上的,难道王跃还在这里守三个月?真要那样的话,就不是童太师北上,而是女真大军南下了,那王跃还玩个屁,所以现在就得看萧普贤女了。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书友20190623235032668,书友20170706001014387,梦想天天睡懒觉,尤文图斯的球迷,yuyueyu,汉族网麦冬,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六十七章 王都头为国献身 雨夜,昭庆殿。 “娘娘,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呀?” 一身黑衣的王跃,愕然看着御座上的萧普贤女。 深夜的大殿上空无一人,外面划破夜空的闪电映照下,后者黯然地斜倚在那里看着他…… “你来了!” 萧普贤女丝毫没有惊讶地说道。 “呃,娘娘,您此刻难道不是该问我为何夜闯禁宫?” 王跃说道。 以他的本事潜入这座皇宫毫无难度。 实际上这里也没什么防卫,因为大量外城的可以说难民涌入,尤其是还有大量老弱妇孺,所以萧普贤女已经下令开放了这座皇宫,毕竟整个内城其实一多半都被皇宫占据,而且这些涌入城的贵族里面,有大量都是来自三耶律的皇族和各种萧们。 都是一家人。 所以目前的这座皇宫除了昭庆殿和耶律淳其他姬妾所居,基本上都已经用来安置这些难民,整个皇宫到处都乱哄哄的。 又是这样的雨夜,王跃想潜入太容易了。 “问又如何,难道我还能抓你?” 萧普贤女说道。 说话间她又指了指御座另一边。 王跃也没客气,直接和上次一样过去坐下。 “今日此处无人,咱们索性坦诚布公了,陛下已然驾崩多日,只是怕外面知道引起恐慌,故此暂时存于冰室。” 萧普贤女缓缓说道。 “呃,娘娘节哀。” 王跃象征性地向未亡人表示了一下慰问。 “那你是不是也该坦诚布公,你这个骗子,耶律大石根本没战败,战败的是童贯对不对?” 萧普贤女冷笑道。 很显然她或者内城的这些契丹高层也猜到了。 毕竟都半个月了,真要是童贯战胜那宋军早到了,耶律大石的确还可以死守涿州,可宋军若野战打败耶律大石,那么完全可以绕过涿州,从雄霸二州到析津又不是说只有那一条路。从固安北上,从信安军以水路北上,全都可以直达析津城下,只要野战能打败耶律大石,哪条路都能走。 但至今还没到,那就只有一个解释,白沟战场的胜利者不是童贯。 “我承认我的确美化了一下战果。” 王跃笑着说道。 “你这个骗子!” 萧普贤女恨恨地说道。 “可是娘娘,我难道不是在帮你们?若我不是这样说,那您和这座城市剩下的族人会是什么结果?你们会抱着希望抵抗下去,但事实上萧干就在对岸,已经被我阻挡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城内李处温这些人,必然会攻破内城,然后将你们全杀光。 是我拯救了你们!” 王跃坦然地说道。 “是你带着常胜军来的,是你造成了这一切,是你的谎言让李处温这些人造反的!” 萧普贤女很不客气地说道。 “对呀,但我们是敌国啊!” 王跃说道。 萧普贤女无言以对。 的确,王跃和她目前还属于敌人,他作为一个大宋官员,这么做是无可指摘的。 “南人狡诈!” 萧普贤女恨恨地说道。 “娘娘,咱们此刻谈这些有何意义? 甚至我还可以再向您坦诚一件事,就是耶律大石又打败了童贯,据说童贯输的还很惨,从涿州到新城伏尸无数,估计是没有胆量继续进军析津了。 您不是说我是个骗子吗? 那现在我不骗您了,我摊牌了! 很快耶律大石就会和萧干联军北上,然后在这析津展开血战,想来白天您的人也看到了,外城所有青壮都已经开始备战,耶律大石杀了赵鹤寿全家,而且在涿州屠城以作为报复。李处温和城内百姓别无选择,不血战到底就落个同样的下场,故此他们会与我一同死守析津,童贯的确无力继续进军,但他需要做的仅仅是花一笔钱而已。 女真人会愉快地收下他的钱,然后攻破居庸关血洗析津城。 那时候我只能作壁上观。 那么娘娘,您那时候是准备洗干净了等着粘罕还是斡离不? 您别指望耶律大石,就算他能攻破析津,大不了我回童贯那里,以我的身手想走还没人能拦住,最后结果还是女真血洗析津,您不会以为已经和我打得筋疲力尽的耶律大石,还能阻挡住女真吧?” 王跃说道。 萧普贤女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 天空中的闪电划过,紧接着又是一声炸雷。 “娘娘,现在您只有一个选择。” 王跃向前凑了凑说道。 “以战胜者向赵家屈膝求饶?” 萧普贤女冷笑道。 “对,非常正确,您需要做的是,派出一个正式的使者,然后拿着冰窖里陛下的圣旨,去解除耶律大石和萧干的职务,并且晓谕所部将士,陛下为了析津所有百姓的安危,已经决定与南朝和谈,在和谈期间只要宋军不再继续北上,各部也不得妄动。 然后这个使者去以正式的使臣身份见童贯。 向他提出献土归顺。 当然,还有你们的条件。 而刚刚惨败的童贯,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对他来说这就像天上掉馅饼,他会全力帮助你们让南朝皇帝同意这些条件。 然后,我们的目的就可以达成了。” 王跃说道。 童太师当然会这样做。 这真的就是天上掉馅饼啊,他一个失败者可以瞬间变成胜利者。 不过就是契丹这边耻辱了些,他们需要以胜利者身份屈膝求和,当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这时候他们没有选择余地,王跃真是在救他们,因为这次失败之后,童太师面前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也就是花钱雇女真南下,左右他是必须完成自己梦想的,一个郡王的荣耀在等着他,既然自己打难度太高,那么无非就是请人代劳而已。 当然,这是王跃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虽然他其实也还能玩下去,但女真南下会清空析津,而且还有资格把平州抢到手。 这不符合他的目的。 现在必须得用尽一切手段让萧普贤女屈服。 “我契丹豪杰,岂能如此卑贱!” 萧普贤女怒道。 “娘娘,您没有别的选择,要么依照我说的,您会是大宋的燕王,这片土地实际的统治者,要么就在这里等着女真人来把您当做一个妓女,那时候您就不仅仅是卑贱了。您是一个成年人了,请不要意气用事,别忘了您身后还有无数的老弱妇孺,女真一来他们就是鱼肉,您想看到他们都在女真的屠刀下血流成河吗?” 王跃说道。 “我先让你这个骗子血流成河,这一切都是你这狗贼搞出来的!” 萧普贤女怒道。 紧接着她就从腰上拔出短刀,毫不犹豫地扎向了王跃。 王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随手一拧在她痛楚的惨叫中夺过,萧普贤女一抬膝盖撞向他下面,王跃侧身抬腿别住,将她胳膊翻向背后,顺势一按她的后背,皇后娘娘拧腰直接趴在了御座的靠背上…… “娘娘,看来您侄女没告诉您,在我面前做个乖女人才是最明智选择,现在我得惩罚您,狠狠地惩罚您,您知道一种刑罚叫棍刑吗?” 王跃拧着她胳膊恶狠狠地说道。 “你想干什么?这里是我大辽皇帝宝座!” 皇后娘娘尖叫着。 外面的闪电划过,炸雷声瞬间淹没了她的尖叫,一道拉长的黑影带着另一个突出的黑影,在这瞬间与她的身影重叠…… 第六十八章 这是汉奸啊 一个时辰后。 “你们这宝座也不结实啊!” 王跃一边提着裤子,一边无语地看着被蹬掉了一块扶手的大辽皇帝宝座。 在他旁边皇后娘娘衣衫不整,仿佛没了骨头般瘫软在那里,还不时用脚丫子戳着王跃…… “你这狗贼,倒是颇有几分手段。” 她心满意足地说道。 “我手段多着呢,今日来的仓促,未曾准备妥当,改日让你好好见识一下!” 王跃颇为自豪地说道。 皇后娘娘继续拿脚丫子戳他。 “还不快起来写圣旨去?等天亮赶紧派人送到南岸,我估计这明日耶律大石也就该到了。” 王跃说道。 “哼,我答应了吗?” 皇后娘娘翻了一下身说道。 “娘娘,您这就不对了,您这是吃干抹净不认账了,适才是谁嚎叫着以后什么都听我的?我的清白都被你毁了,现在你又说这话,是不是觉得我无力再战奈何不了你?来了,我让你再尝尝什么叫降妖杵!” 王跃说道。 “我认账又如何?这朝中又不是我一人说了算,那些大臣不答应,就算我下旨又有谁去传旨?难道你让我自己去?更何况大石林牙与回离保又岂会听?连陛下都是他们拥立,军权在他们手中,我一妇人如何镇得住他们?回离保自己就是奚王,连我在他面前都得以尊长事之,他若就是不肯接这旨,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皇后娘娘丝毫不惧地说道。 “不是还有我吗?” 王跃说道。 说完他把皇后娘娘挤到一边,在被搞坏了的大辽皇帝宝座上坐下。 “第一,你明日召集群臣,我出面说服他们!” 他说道。 “你如何说服他们?” 萧普贤女无语地说道。 下一刻王跃手中消防斧出现…… “我可以用这个来说服!” 他说道。 萧普贤女无言以对。 “第二,当我说服他们后,你以冰室那位的名义下旨由某个大臣去传旨,命令耶律大石和萧干不得渡河,他们若不听就直接告诉那些士兵,他们渡河之时就是我攻破内城之时,一旦城破会发生什么我就无法保证了。” 王跃说道。 “你敢!” 萧普贤女瞬间坐起来怒道。 “皇后娘娘,若真到那时难道我还会留着内城?您不会以为我没有办法攻破宣和门吧?咱们俩好歹相交一场,我的确不会不管你和你侄女,可这城里其他人与我何干?还不如干脆把你们男人都杀光,钱财和女人赏给外面的将士,然后让他们能够与我一同死守到底,等女真人杀过来,我们还是大宋的功臣,这官爵钱财样样不少。” 王跃说道。 萧普贤女恨恨地看着他。 王跃笑眯眯地把手伸到了某个地方…… “第三,娘娘,您得赶紧派出正使,与马扩一同南下去雄州。” 他说道。 萧普贤女恍如发怒的猫一样,猛然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电闪雷鸣中,新一轮激战开始。 第二天。 雨过天晴的阳光下皇城一片新意,王跃一身契丹人的打扮,低着头跟随在萧塔不烟身后。 后者去找他的。 可怜的王跃也算是日夜操劳了,在解决完皇后娘娘后,立刻趁着天还没亮离开内城返回他的私第,也就是李处温送给他的,不但有私第,甚至还有十几个美婢呢!其中居然还有个胡姬,另外还有五个是渤海人,很显然李老头的私人收藏范围也很广泛…… “哼,你倒是风流快活得紧!” 萧塔不烟转头说道。 “不要胡说,人家好意送的我能不收吗?再说了,你也不看看都多大,我怎么可能对那么小的下手?”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这话他说的的确问心无愧,李处温当然要送就送小美人。 但这个时代的小,和王跃心理中能接受的小,很明显是有一定差距的。 “还小?我们契丹人十二三岁嫁人的多了。” 萧塔不烟说道。 “呃,你看着也不像十二三啊?” 王跃愕然道。 “我是打仗耽误了,我们打了六年,从辽东打到这里,多少人死了,我定了两门亲,男人都没等娶我就战死沙场,拖到这般年纪有何奇怪?” 萧塔不烟怒道。 王跃赶紧结束这个话题,然后两人悄然走进了一道门。 萧塔不烟是奉她姑姑的密令,出城邀请王跃秘密进城,这个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三个时辰前,她姑姑还和这个渣男在一起打滚,自认为这是机密任务的她想尽办法才完成。两人就这样在皇宫内穿行,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很快就走后门到了昭庆殿,然后在早就等待的宫女引导下从后面进入大殿,直接走向萧普贤女那个御座的背后…… “娘娘,如今已过半月,南朝兵马依然未至,则谣言所云大石林牙兵败一事必然是那王跃故意编造,况且这半月来登高可见浮桥处烟火不断,可断定有大军在交战,以此推之白沟战胜者多半乃大石林牙,且已至浮桥。 可以说援军就近在咫尺。 只要我等继续坚守,用不了多久即可夺回外城。 此时根本无需求和。” 一个声音在另一边响起。 “虞仲文,参知政事。” 萧塔不烟低声说道。 “汉人?” 王跃低声说道。 “武州人。” 萧塔不烟说道。 “质夫公所言甚是,娘娘,如今陛下驾崩,您可不要乱了方寸,那王跃必然是个骗子,如今咱们安心坚守即可。” 另一个声音说道。 “萧勃迭,宣宗驸马。” 萧塔不烟说道。 “那以后又如何?纵然大石林牙夺回外城,咱们还能继续阻挡这南北两处敌人夹击?就算他的确击败童贯,那若女真南下又能击败否?如今陛下驾崩,国家无主,我一妇人,实在无力支撑下去,求和南朝,至少也还能保住这阖城的老弱妇孺。” 萧普贤女那疲惫的声音响起。 她的确很疲惫,不过这声音倒是和她的话很配。 “那就向女真称臣,南朝一样挡不住女真,我等向女真称臣岂不强于向南朝称臣。” 一个声音说道。 “曹勇义,同平章事,内外诸军都统,营州人,也是汉人。” 萧塔不烟说道。 “女真仇敌也,杀我族人夺我国家,岂能降仇敌?若此,诸公何颜面对陛下于九泉之下?吾宁归天祚受死不降女真!” 萧普贤女怒道。 “娘娘,我等终须择一方而降,非南即女真,再或天祚,然此三方者南朝才是最弱的,女真才是最强者,岂有舍强而降弱?女真虽与南朝结盟,然不过是临时之计,女真终究会南下夺南朝江山,我等降南朝免不了为女真一并屠灭,降女真却可与之一同南下。 我们失去的东西,可以从南朝补回来。 至于仇恨,娘娘,冤冤相报何时了,您又何必如此固执,女真已然乃是天命所归,我等顺应天命难道不应该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张琳,元老重臣,原南府宰相。” 萧塔不烟说道。 “汉人?” 王跃说道。 “汉人,沈州人。” 萧塔不烟说道。 “玛的,这是汉奸啊!” 王跃毫不犹豫地亮出斧子说道。 (感谢书友灯火见人家,亡灵恶龙,打企鹅的小豆豆,尤文图斯的球迷,无名无天,书友20181114202159380,晋安明月等人的打赏) 第六十九章 天诛国贼 这个老家伙很危险。 他很聪明地指出了问题的本质,究竟投降谁才是最有利的,而我大宋明显在这方面没有任何优势。 既然终归得投降一方,那为何不挑个更有前途的? 这就很危险了! 抄起斧子的王跃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萧塔不烟本能般想拉住他,不过在后面看了一眼张琳,最终还是放弃了。 张琳其实是辽国版杨镐,因为在护步达岗之前,辽国对女真的最重要战役就是他指挥的四路征讨,结果十万大军一朝溃败,而且还把无数铠甲武器扔给了阿骨打。阿骨打就是靠着他这个运输大队长送的这些,武装起了自己最核心的精锐军团,然后在护步达岗一举击败天祚帝,开始了他横扫辽国的杀戮。 可以说辽国落到今天这地步,他是要负很大责任的。 很显然萧塔不烟没兴趣管这家伙。 而御座上的萧普贤女都愣住了,甚至所有人包括张琳在内,在这一刻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就看见一个身穿契丹服饰的家伙,拎着把红色的斧头从那御座后面突然冲出来,气势汹汹地径直冲到了张琳面前…… “天诛国贼!” 然后契丹话的吼声恍如炸雷般震撼整个大殿。 紧接着就看见那斧子高高举起,毫不犹豫地劈向端坐着的张琳。 实际上已经七十多的张琳,哪有能力反抗他呀,而且这里是大殿,又不是在他家里周围还有奴仆,他就一个人坐在那里,最近的是萧夔,后者原本已经迈步但却犹豫了一下。就在萧夔犹豫的瞬间,张琳惊恐的尖叫一声,本能般抬起一条胳膊试图阻挡,然后那胳膊毫无悬念地断开,紧接着那斧头带着一抹红光在他的尖叫声中落下。 鲜血瞬间飞溅。 然后紧接着是第二下。 …… “玛的,身为辽臣却鼓吹投降仇敌是为不忠,身为汉人却鼓吹杀戮同胞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义者天亦不容!” 王跃骂道。 就在他的骂声中,那斧头不停地起落。 然后在斧头的起落中,鲜血与脑浆仿佛恐怖片般迸射。 旁边萧夔吓得直接就是一哆嗦。 但无论是他,还是另一边的萧勃迭,甚至所有此刻大殿上的文臣武将,全都没有一个上前阻止的,他们就那么默默地眼看着张琳脑袋都被砍没了,很显然他们也和萧塔不烟一样心思。 然后王跃终于停下了…… “这是不是有些残暴,还有,他有儿孙没有,我去一起砍死也免得他在路上寂寞,一家人要整整齐齐才行!” 一身鲜血的他擦了把崩到脸上的血,看着已经找不到脑袋的张琳,还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没有,他儿孙应该还在沈州,估计已经在女真人那里做官了。” 萧塔不烟说道。 “啊,就他自己在大辽做官啊,他为何不去和儿女团聚?” 王跃说道。 “他在析津捞的钱财太多,舍不得抛下这些钱财,只好在这里继续守着!” 萧塔不烟说道。 “真落后,但凡有个银行系统也不需要如此尴尬!” 王跃说道。 那些文臣武将们默默地看着他…… “娘娘,您这是何意?” 其中一个缓缓说道。 “我说了,我一个妇人,只想过些安生日子,你们男人的确总想着什么大辽什么宏图霸业,可我和这内城的十几万老弱妇孺,如今只想过安生日子,但我们也不能对不起死了的亲人,故此投降女真是不行的,我们还怕那些死了的亲人冤魂不肯放过我们。 宋辽终究是兄弟。 兄死弟及,既然大辽这个做兄长的已经算是寿终正寝,那咱们这些孤儿寡母也只好去投奔南朝这个弟弟。 更何况女真无信义,伯德部投降也没免了族灭,咱们就算投降他们,日后恐怕也免不了被害死,倒是南朝终究还得用得着咱们,既然用得着咱们,那就得好好地待咱们。至于以后女真南下,那就与南朝齐心协力打好了,咱们有能征惯战的勇士,南朝有用不尽的钱粮,血战到底纵然战死沙场也不至于无颜面对死去的亲人。” 萧普贤女坐在御座上缓缓说道。 “咱们还有天祚,咱们派人去向天祚投降,请秦王来析津主持大局!” 萧夔说道。 “天祚难道不一样是女真案板上的肉?” 王跃无语地说道。 “我大辽的事,何用你一个外人插嘴?” 一个官员怒道。 “你有种再说一遍?” 王跃把滴血的斧子举到面前,一脸诚恳地说道。 那人赶紧后退一步。 “诸位,我真不知道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你们无非两个选择,要么投降南朝要么投降女真! 的确,我知道你们觉得投降南朝丢人,可你们别忘了,正因为南朝弱,所以你们才有资格谈条件,你们要权力,那好办,娘娘做燕王,以这析津府作为燕王封地,一切税收都归燕王,你们都做南朝的官员,什么节度使之类随便你们自己开价。 南朝又不会在乎这个。 你们要钱? 那更是不值一提,南朝就不缺钱,要多少赏赐你们随便开价! 燕王府每年一百万贯如何? 你们舍不得放弃军队,这个同样好办,实际上南朝更舍不得你们的军队,你们的军队比南朝的兵马更能打,真要是女真南下,你们对于南朝来说,比南朝自己的军队更放心。 燕王以后保留几万精锐就行。 你们害怕打不过女真,这个也好办,让南朝出钱出人,在居庸关,在虎北口修长城,南朝有的是钱,就是从来州修到飞狐都没问题,用这样一道长城把你们这里保护起来,那时候你们还怕守不住?我真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便宜的好事,你们除了个已经名存实亡的大辽名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失去,甚至可以得到更多。 你们为何要反对?” 王跃说道。 “这只是你说的,南朝皇帝可没说。” 虞仲文说道。 “那就派正式的使者去谈啊!我可以告诉你们,耶律大石刚刚在涿州打败了童太师北上的援军,但你们可别开心,因为无法增援析津的童太师,已经准备掏钱去请女真南下。现在你们趁着胜利主动求和,还能阻止他这样做,如果你们还想继续顽抗下去,那么用不了多久,女真的大军就可以来血洗析津了。 他们好像已经在进攻奉圣州了。 你们还做梦向他们投降?人家为何要接受你们投降?他们明明可以把你们彻底灭掉,如果女真兵临析津,那么我会带着外面那些一起血洗你们,抢钱抢女人这种事情我也很喜欢。” 王跃说道。 “简直妖言惑众,既然我们是胜利者,为何要向失败者求和?” 虞仲文怒道。 “他是哪里人?” 王跃问萧塔不烟。 “武州,在西京南边,此时已然落入女真手中。” 萧塔不烟说道。 “你想说老朽是因此而主张投降女真?老朽进士出身,历事三帝,何人不知老朽对大辽忠心耿耿,你一外人还想诬陷老朽?” 虞仲文傲然说道。 “忠心耿耿?” 王跃拎着斧头走到他面前说道。 “你想干什么?” 虞仲文色厉内荏地说道。 “那就请你忠心耿耿地去死吧!” 王跃狞笑着说道。 下一刻他手中斧子化作一道红光…… 第七十章 来来,都不要与老赵家客气 倒霉的虞仲文就这样步了张琳的后尘…… 而萧勃迭等人还是没人阻拦,他们全都眼睁睁看着王跃凶残地把虞仲文劈得完全可以用作美式血浆恐怖片的道具。 他们没准备投降女真。 不得不说在这场可以说大辽的生死劫面前,这些契丹和奚人最后的精英们都表现出了自己的骨气,他们可以抵抗到底,哪怕就算向女真求饶,也是在最大限度保持自立的基础上。 当女真连这都不允许时候,他们宁可去投奔天祚也不投降,哪怕他们都知道自己投奔天祚的下场。 或者如萧干般,宁可退回到山林中孤零零地抵抗到死。 相反这些北方的汉人豪强们,却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投降女真,然后作为女真的爪牙加入到南侵的行列,在这场血肉的宴席中分一杯羹。 张琳的结局没有明确记载,有说他在女真攻破析津前病死,但也有说女真攻陷析津后,他还找女真要过自己的家产,而虞仲文,曹勇义,还有一直没说话的本地豪强左企弓等人全都投降。不过紧接着女真清洗析津,所有杀剩下的全部驱赶到冀东,他们这些人都被任命为高官,但在路过平州时候,被张瑴以叛徒的名义全都砍了。 当然,主要应该是为了他们的钱财。 毕竟当时张瑴已经向女真称臣,并接受了女真的任命,他喊这样的借口还是有些诡异。 “真舒坦!” 砍完的王跃心满意足地说道。 此刻的他看着恍如一个狰狞的恶魔,萧夔等人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 甚至就连这座大殿,都仿佛阴风阵阵起来。 萧塔不烟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他脸上,王跃随手又抹了一把,然后转身一脸歉意地看着萧夔等人…… “诸位,真是不好意思,一时没控制住性情,我这个人性子有些急躁,最是见不得那些坏人,就想拿斧子砍砍砍。” 他有些愧疚地说道。 然后就那么拎着滴血的斧头,将目光转向了左企弓。 这个名字很像异族的家伙是汉人,而且还是正牌汉人世家,其祖上后唐时候就已经是刺史,这时候是城内与李处温同级别的,不过他和李处温不同,他是主要反对投降宋朝的。 “君材公,你的家人似乎还在外城吧?” 王跃说道。 左企弓的确逃到内城,但他的家人却舍不得累世积攒的财产,所以带着家奴带外城自保,后来战斗被王跃强行制止后,也就继续留在了外面,虽然没有参与李处温这个集团,但该出的钱粮也没少了。 “某乃大辽忠臣,还不至于为大节而徇私。” 左企弓缓缓说道。 “你这样说我心里就好受多了,我一直嫌李处温送我的宅子太小,女人太少而且都太小,回头我就搬到你家去住,你那些姬妾,儿媳妇,女儿孙女什么的也就差不多可以让我满意了。你放心,你上路之后,我会紧接着把你家所有男丁都送去陪你的,一家人总要整整齐齐才行。” 王跃拎着斧子很是狰狞地说道。 左企弓不停地哆嗦着,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莫要再胡闹,君材公,无需与他这个粗人生气。” 萧普贤女说道。 左企弓默默地站在那里,面对着张琳和虞仲文的两具死尸,他们的鲜血已经流淌得遍地都是,甚至都快流淌到了他脚下…… “娘娘说得对,这兄终弟及才是人之常情。” 他缓缓说道。 “对,兄终弟及,咱们契丹人的老规矩,原本就是兄终弟及,如今陛下已然驾崩,又无子嗣继承,天祚无道,其子孙已无为君资格,咱们大辽国祚已终,归顺南朝正合兄终弟及之理。” 萧夔立刻跟着说道。 其他人纷纷赞同,一时间兄终弟及的呼声响彻大殿。 “曹公,你怎么不说话呀?” 王跃看着曹勇义说道。 “兄终弟及,兄终弟及!” 后者强颜欢笑地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他的确只能是强颜欢笑,不支持肯定死路一条,可支持的话其实弄不好也是死路一条,因为他家是营州广宁,也就是现代的昌黎,他家又不在析津,他和左企弓这些人的情况不同,真要选择投降哪一方,他更喜欢投降女真,不过这种时候也没有别的选择,敢说别的肯定是下一个被劈死的。 “我就说嘛,诸位都是明白人,肯定都会明白娘娘的良苦用心,那么现在需要给耶律大石和萧干下一道圣旨,命令他们立刻退回涿州驻扎,君材公,您拿着圣旨去走一趟如何?” 王跃说道。 “这里是娘娘做主。” 左企弓傲娇地说道。 “呃,娘娘,是我失礼了。” 王跃说道。 “无妨,你说的也对,群臣之中论威望的确就数君材公了,这晓谕大石林牙与回离保之重任,也就交给君材公了,君材公可对其部下言明,让他们以这城中十余万老弱妇孺为念。至于瘦军那些人,就说归顺南朝之后,我会向南朝为他们每人讨要一百贯赏钱,以后跟着我,这粮饷断不会缺了他们的。” 萧普贤女缓缓说道。 “若大石林牙二人不肯奉诏又如何?” 左企弓说道。 “那就请君材公继续晓谕,一直到他们奉诏为止,您放心,您的家人我会照顾好的。” 王跃说道。 左企弓悲愤地看了他一眼。 “至于这出使南朝的,还是你吧!” 萧普贤女看着萧夔说道。 后者默默点了点头。 “诸位,不要一副这样愁眉苦脸的模样,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好事,难道此时咱们不应该好好商议一下你们未来的官职?来,找张纸,把你们想要的官爵和赐钱数目都写上,我大宋可是就不缺这个,既然咱们是打赢了的归顺,那就得有个打赢了才归顺的样子。 来,来,开心一些,都不要跟老赵家客气。” 王跃笑着说道。 这个提议的确很好,整个大殿上的气氛瞬间就愉快起来。 就是嘛,该要钱就要钱,南朝最不缺钱了,过去每年的岁币首先得要,最多不要银子改成钱币,过去是因为要银子携带方便,但以后主要在析津一带也不是在塞外游牧,这个问题就不值一提了。 铜钱就可以。 话说萧普贤女这个燕王以后每年一百万贯,那么下面这些归顺的主要官员,一人怎么还不得先要个十万贯赏赐,这个是一次性又不是年年给,都主动归顺了这赏赐当然必不可少。 说到底谈别的都是虚的,谈钱是最实在的。 话说能归顺这就是给赵家面子了,再舍不得掏钱,那凭什么还给他面子? 就冲他会写字会画画? 然后王跃弄来一张纸,摆在大殿上,由左企弓亲自执笔,开始给那些官员们一个个登记想要的官职和赏钱,萧普贤女端坐宝座上,颇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这道美丽的风景,然后不经意间和王跃交换了一下目光。而她侄女在一旁狐疑地看着他俩,很显然对于两人的关系有些疑惑,毕竟这样两人配合太默契,这完全不像是半个月没见面的啊。 这看着更像是深入交流过的啊! 呃,她不知道两人交流的的确很深入,都深入到什么都交流过了。 (感谢书友我本吴名,茵塔希缇,死亡风暴空投舱,无名无天,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灯火见人家,跃马扬刀踏东瀛,尤文图斯的球迷,书友20181114202159380,飞龙夕惕若厉等人的打赏) 第七十一章 胜利者决不会向失败者投降 “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 马扩愕然地看着王跃带回来的价格单…… 的确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萧普贤女和她手下的大臣们,就是明码标价地向大画家出售目前依然存在的大辽帝国。 “封耶律淳燕王,设燕王幕府,若耶律淳病故则由萧普贤女继承,以析津府全境为燕王封地,赋税悉归燕王府,另外每年给燕王府一百万贯,设燕王府护卫三军,每军员额一万共计步骑三万,听调不听宣,这是何意?” 他紧接着说道。 “意思是打仗时候,宣抚司可以在燕王同意下调动燕王护卫,但燕王不会接受宣召入朝的。” 王跃说道。 “那就是河朔三镇了。” 马扩说道。 “这个不一样,地方官还是朝廷任命啊!” 王跃说道。 马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子奋,你是不是被那女人迷昏头了?” 他说道。 “哪个?” 王跃悚然一惊赶紧说道。 “自然是那个萧塔不烟,难道还能有别人?” 马扩无语道。 “呃,不要胡说,我岂是那贪恋女色的,更何况我们之间是清白的,我知道你想说这样肯定会遗祸无穷,但咱们的大军就是打不过人家,咱们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再说了,常胜军和涿州团练军,还有析津这些汉军,肯定不可能再听他们的,这些人也得近两万,有他们驻扎析津,也不怕他们翻天,你到雄州就跟太师说,要是太师不放心,我在这里给他看着。 谁敢造反我砍死他!” 王跃说道。 “但这赋税都归他们,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马扩说道。 “一个析津府的赋税能有多少?” 王跃不以为然地说道。 “多少?南京路每年足足六百万贯!” 马扩很干脆地说道。 “呃,这只是开价,又不是咱们就照着这个,讨价还价而已,大不了割出几个州县而已。” 王跃说道。 这个数字简直太夸张了。 话说咱大明整个北直隶一年赋税才不到六十万石,那是整个北直隶,把宋的河北几个路加上,再把平州路加上,这些总共赋税不到六十万石,辽国居然能在也就相当于顺天府的南京路收整整六百万贯。 崇祯要是有这收税能力,岂不是还能再活五百年? “至于这些……” 马扩看着剩下的名单紧接着说道:“这些倒是好说,算起来他们既然是自己向朝廷归顺,那少不了是要封些官爵的,赏赐也是少不了,而辽之进士原本也是与咱们的进士相若,就算是为笼络这些幽燕世家,在这上面也不会计较,说到底百十万贯对官家还是不值一提。” “就是嘛,说到底咱们打输了,人家还能归顺这已经是惊喜。” 王跃说道。 “你倒是很为他们着想?” 马扩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我不努力促成此事,难道等着耶律大石打过来?” 王跃说道。 “好吧,我这就返回雄州,我会尽量劝说太师促成此事。” 马扩想了想说道。 这就可以了,王跃并不担心童太师会拒绝。 照单接受肯定不行,但也就是讨价还价而已,萧夔和其他几个出使的,会慢慢用谈判解决剩下的,不能把整个析津府给萧普贤女,那就把易州,涿州这样的割出去,析津府下属六州再加十一县,这地盘的确有点大了。 六百万贯赋税。 我大明真就像是个傻子啊! 童太师那里就交给马扩了,实际上第二天他就和萧夔,另外还有王介儒等正式的使臣南下,为了避免遭到耶律大石阻拦,他们干脆乘船顺流直下,到三女寨也就是天津三岔河,然后在那里由驻守的宋军护送去雄州,也就是多花两三天时间而已,却可以避开耶律大石在南线的控制。 而真正的麻烦,还是耶律大石…… 卢沟桥南岸。 “大石林牙憔悴了许多啊!” 王跃一身普通士兵的装束,还化了妆贴了络腮胡,混在一群瘦军中,不无感慨地看着至少五十米外猎猎旌旗下的耶律大石。 后者正在接旨。 在耶律大石前面,一身官服的左企弓正在宣旨。 耶律大石的伤明显还没好,实际上这些天他不断征战,还没恶化就已经是抵抗力强悍了,那条胳膊依然明显僵硬地垂着,他阴沉着脸站在那里,明显心中的愤怒压抑到了极点。实际上他已经在准备强攻,甚至大量木筏都已经从上游放下来随时准备强渡,他手下的瘦军都是辽东人或者渤海人,这些比萧干的奚人游牧民适合干这个。 只是刚刚下过大雨,山洪爆发水势太猛暂时等待而已。 然而他却等来了命令他撤回涿州的圣旨,传旨的不只是左企弓,甚至还有萧勃迭和随行的萧塔不烟,这就证明这不是左企弓这个汉臣蛊惑耶律淳,而是真正出于耶律淳的意思。 “我要见陛下!” 他缓缓说道。 “大石林牙,常胜军就在北岸,他们不会让你进城的。” 左企弓说道。 “那就请君材公转告陛下,我已经打败了童贯,南朝军队朽烂如腐木,不挡我契丹勇士一击,十万大军崩溃如沙,我们为何要向这样的对手屈膝?我们为何要向这样的对手称臣?我契丹豪杰的双膝难道就如此不值钱?胜利者向失败者屈膝求和,天下宁有此事!” 耶律大石带着悲愤吼道。 “大石林牙,陛下也是为了以后着想,咱们就算胜得了一时,但终究挡不住南朝与女真两面夹击,纵然童贯已然败退,可女真却逼近居庸关,此时城内又有敌军盘踞,继续打下去,城内十几万老弱妇孺,终究免不了毒手。咱们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为了咱们族人不至灭绝,还是咽下这口气,说到底咱们的仇敌是女真而非南朝,辽宋百年的兄弟,大辽已亡,咱们归宋也是正理。” 萧勃迭说道。 “你受了宋人何种好处?” 耶律大石冷笑道。 “大石林牙,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只是说实话而已,这是陛下的圣旨,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萧勃迭脸红脖子粗地说道。 “抗旨?我没见陛下,谁宣旨也不接!” 耶律大石冷笑道。 “大石林牙,老朽说了,常胜军就在对岸,他们不会让你进城。” 左企弓说道。 “那我就打过去!” 耶律大石说道。 紧接着他拔出刀…… “契丹的勇士,奚族的豪杰,汉家的男儿,渤海的健儿们,你们已经看到了宋人是如何懦弱,你们愿意向这样的敌人跪下求饶吗?咱们是胜利者,胜利者决不会向失败者投降,举起你们的刀枪,杀过去夺回析津,大辽的日月旗永远不会落下!” 他吼道。 他身后的萧辅等人立刻拔出刀,跟着他发出亢奋地吼声。 其他那些士兵都听惯了他们指挥,同样拔刀跟着吼叫,一时间整个接旨的阵型陡然进入临战状态,旌旗猎猎,人喊马嘶,无数刀枪高举在半空,那吼声甚至让左企弓等人为之变色…… “那个,咱们为何不归顺南朝?南朝有的是钱,听说他们当兵的光军饷一年就得五十贯呢!” 一个煞风景的声音陡然响起。 原本吼叫中的瘦军,以这个声音为中心,那吼声瞬间就开始弱了下去…… 第七十二章 被银弹射中的膝盖 随着周围声音的减弱,这个声音立刻清晰起来…… “圣旨不是说议和吗?那咱们为何还要打仗?为何不听圣旨的回涿州等着议和的结果?” 那声音继续说道。 周围所有目光全都聚焦到了声音的来源。 一身普通士兵打扮,脸上贴了络腮胡,甚至连声音都故意改变了一下的王跃就在这万众瞩目中继续高喊…… “我打了六年仗,从辽东打到析津,如今好不容易可以不打了,能安安稳稳地娶个婆娘生个娃,为何还要继续打下去?归顺南朝不好吗?那南朝有的是钱和粮食,一年光军饷就得五十贯,咱们归顺南朝不愁吃不愁喝,如今圣旨都说不用再打了,咱们为何还要继续打下去?” 他像一个小恶魔般摧毁着耶律大石带起来的士气。 他等的就是这个,他很清楚耶律大石不会接旨,而且左企弓和萧勃迭也不可能压得住耶律大石,但一场兵变可以,耶律大石不接旨无所谓,这里的士兵们接旨就行了。耶律大石的确是条汉子,算得上英雄豪杰,可他手下的士兵们都是混饭吃的芸芸众生,英雄豪杰喜欢做英雄豪杰就随便他,芸芸众生们还是做芸芸众生好了。 说到底不就是钱嘛! 周围那些一年才三十贯的瘦军们,立刻就两眼放光地交头接耳起来。 五十贯啊! 这些家伙就是一群逃难的难民,他们对大辽有个毛的忠心! 他们无非是因为耶律淳这里还有一年三十贯,可以让他们养家糊口,虽然少了些以至于被称为瘦军,但作为难民他们也没别的奢求,毕竟能活着就已经算是幸运了。而现在一听南朝居然军饷高达五十贯,那这南朝皇帝明显比耶律淳慷慨多了,给南朝皇帝卖命,这明显比给耶律淳卖命划算啊。 这就很值得向往了。 更何况现在就连耶律淳的圣旨都说了,各军退回涿州等待和谈结果,如果和谈成功那岂不是都成了南朝的兵? 一年五十贯的军饷并不是梦,而是只要等着就能到手的啊! 那还打个毛啊! 对面可是常胜军,就算能打过去也得死很多人,而且听耶律大石的话是反对这场和谈的,打过去之后一年五十贯的军饷也就泡汤了,冒着生命危险还把即将到手的五十贯军饷丢了,那岂不是成了傻子?耶律大石胡闹,难道这里的近两万人都跟着他胡闹?他硬骨头是他的事,不能耽误了兄弟们去挣那一年五十贯军饷的大事。 “大石林牙,咱们为何不听圣旨?” 几个士兵同时高喊着。 “对呀,为何不听圣旨?” “为何还要打?” …… 不理解的声音纷纷响起。 这时候的辽国早就开始了骄兵悍将化,濒临崩溃的政权下,士兵们早就对官老爷们没有了畏惧。 再说现在有圣旨可以说理直气壮! “立刻将那个狗东西拿下!” 耶律大石怒不可遏地吼道。 这种事情很可怕,说到底他也很清楚,这支军队里面除了少量少壮派将领和他抱同样心思,其他绝大多数还是会听耶律淳的,他们这个朝廷本来就是靠着耶律淳的身份才凝聚起来的。耶律淳是天祚帝从叔,当年原本也是皇位争夺者,镇守南京十三年,他的身份就是北辽存在的基础。 他的圣旨绝大多数人都本能般服从。 耶律大石想要让这些人跟随自己,就只能利用他们对失败者的鄙视,用鼓舞起来的士气推着他们。 可现在……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混蛋,把他的士气一下子全毁了。 然而…… “娘娘说了,等议和之事成了,她给所有兄弟一人发一百贯赏钱!” 他身后一个堪称声嘶力竭的喊声突然响起。 耶律大石带着一丝惊慌转回头,然后看着他身后的萧勃迭。 后者就像是抽风般从左企弓手中夺过那份圣旨,然后举起来挥舞着,就仿佛在挥舞着一面旗帜…… “诸位将士,陛下圣旨在此,各部退回涿州等待议和消息,使者此时已然前往雄州,你们打赢了南朝,咱们要多少钱他们都会给,娘娘也说了,一旦议和之事成了,她做主每人发一百贯赏钱!” 他高喊着。 这个刺激就更明显了,那些士兵们两眼放光地传播着。 “要赏钱,不要打仗!” 王跃那明显大得过分的嗓门紧接着响起。 “要赏钱,不要打仗,老子打了六年,打够了!” “要赏钱,要五十贯军饷!” …… 周围那些士兵一边拿长矛捣地一边高喊着。 还有人在敲盾牌。 不过因为传播距离的缘故,暂时还只有他们这个几百人的小集团,耶律大石那帮亲信,包括萧辅在内反而拔出刀,在前面不断地怒斥着他们,试图阻止这场混乱的蔓延。 “将这些违抗军令的狗东西统统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耶律大石吼道。 情急之下他都忘了自己的伤,猛然举起他那只受伤的胳膊,紧接着就因为剧痛本能地惨叫一声…… “快看,大石林牙受伤了!” 王跃高喊着。 那些士兵一片哗然,全都惊讶地看着原本他们心目中无敌的统帅。 后者因为剧痛已经不得不弓下腰,用另一只手中的刀拄着地,甚至肩膀上一块红色已经在扩散,很显然他的伤口又因此而挣裂。这些天他竭尽全力隐藏自己受伤的消息,尤其是对那些瘦军,然后又用一系列胜利,终于勉勉强强稳定住了士气。他很清楚,作为这个这个政权的两大支柱,他和自己手下的契丹精锐代表着大辽皇族依然拥有强悍的武力。 这是那些汉人豪强,辽东流民,奚人贵族,依然站在日月旗下的保证,如果契丹皇族已经没有了压倒性的武力,他们为何还要忠于耶律氏。 但现在终于藏不住了。 后面更多的士兵们纷纷涌向前。 所有人都在那里惊讶地看着他们的统帅,看着他因为剧痛而直不起的腰,连续胜利树立起的无敌形象,在这一刻瞬间崩塌。 耶律大石真受伤了。 他真如传说中那样,被南朝那个叫王跃的妖人砍伤了。 带领着他们连续三次击败南朝的大石林牙,其实并不是无敌的,他的胜利只不过是因为对手是个太监,而在真正厉害的对手面前,他一样会失败,一样会被打伤甚至打死。 神话破灭了! 而在这万众瞩目中,已经不得不单膝跪地的耶律大石,拄着手中刀悲愤地颤抖着…… “大石林牙既然受伤,还不速速送回涿州休养?” 萧勃迭带着幸灾乐祸喊道。 他前面的耶律大石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转回身看着远处遥遥可见的析津城,在他与这座城市之间,横着的已经不是一道滔滔河水,而是一道遥不可及的鸿沟。而他梦想着可以复兴的大辽,也在这道深不见底的鸿沟里面沉落,他的梦想已经破灭,荣耀已经不再,这座城市里已经没有了值得他去拯救的同胞…… 那里只剩下一群为了苟延残喘,为了私利而跪伏的懦夫。 蓦然间他手中的刀举起,紧接着一道寒光划破空气,伴随鲜血直冲天空的喷射,一颗人头坠落…… (感谢书友20200405233834058,秦岭淮河客,无名无天,轩辕贵胄祖述尧舜,尤文图斯的球迷,晋安明月,布丁爸,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七十三章 拉倒吧,你的大辽已经亡了 在萧勃迭死尸倒下的背景中,耶律大石手中刀还鞘。 “我欲寻天祚,何人愿随!” 他转身边走边说道。 紧接着他走到自己的马旁径直上马,看也不看那些士兵,毫不犹豫地催动了战马。 他后面的萧辅看了看萧塔不烟。 后者向他摇了摇头。 萧辅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废话,直接上马跟随耶律大石。 紧接着列阵的骑兵中,不断有将领或者士兵催马走出,汇入到跟随耶律大石的队伍中,这些契丹最后的精英们数量并不少,光那些毫不犹豫冲出跟随的就得两三百人。而其他人没有阻拦的,包括左企弓在内,整个列阵的近两万大军就这样站在那里,默默看着他们的离去。 也不知道哪个最先吹响了号角,紧接着无数号角声响起,算是为这些倔强的勇士们送行。 而人群中的王跃悄然后退。 这时候没有人注意他,包括周围那些瘦军也没注意他。 他穿过那些肃立的士兵们,一直到了阵型后面,直接隐入一片密林中。 而阵型中依然在不断有骑兵走出,这时候人数已经超过五百,他们随着耶律大石返回军营,带走他们路上需要的东西,然后向西走京西古道到王平口,再从王平口向西可以去怀来也可以去矾山。 在这边已经明确归顺大宋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去找天祚了。 后者目前在夹山隐藏。 这个地方大致上也就是呼和浩特北边,武川南边,然后稍微向东一些,准确说就是大青山里面的某个山沟,因为太过于偏僻,而且据说入口还有沼泽,估计是呼和浩特一带这时候水比较多。总之女真人实在找不到该怎么去大青山里面把他给挖出来的道路,所以目前来讲还算安全,而且辽国在那里原本有个山金司控制附近党项等几个游牧部落。 另外从那里向北的蒙古高原,向西一直到西夏,这片区域理论上还归他。 当然,理论上而已。 辽国的疆域虽然一直到新西伯利亚,但在这一带也就是类似羁縻统治,说白了就是那些部落臣服辽国,但辽国也很少真正管他们,都这时候了也就是看人家给不给面子,真正的实力也就是随他逃亡的那些,另外还有谟葛失部等临近夹山的部落。 所以…… 很凄惨。 后来他还纠集几万人试图反攻,然后毫无悬念地失败,并且被完颜娄室活捉。 一个时辰后。 王平口。 “大石林牙,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王跃站在狭窄的山路上,一脸真诚的笑容看着耶律大石。 后者身后近千骑兵带着两千多匹马,在狭窄崎岖的山路上排成一条蜿蜒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长龙。 “果然是你!” 萧辅暴怒地拔刀喝道。 很显然两人的心有灵犀再次起作用了。 “别闹,我又不是来打架的,再说,我还得照顾你妹妹呢,你把我砍死就不怕你妹妹伤心?” 王跃若无其事地说道。 耶律大石伸手拦住了萧辅。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他冷笑道。 “这个谈不上。 我承认你这样离开,还是让我很有一种阴谋得逞的感觉。 你这个人明显很有本事,我估计童太师这辈子是打不赢你的,但你赢得了战场赢不了战场以外,最终你还是成了一个失败者,但你并不是败给了童贯,甚至也不是败给了我,你败给了这局势。 真的。 你的挣扎没有任何意义。 哪怕没有我,最终你的大辽还是会覆灭。 你打赢了童贯又能如何? 你能挡住童贯抱着一箱箱银子,去引诱常胜军,高凤,甚至张瑴这些人投降南朝? 你能挡得住他扛着银子给女真,邀请女真南下替他拿下析津? 拉倒吧,你的大辽已经亡了! 你的抵抗只是徒然让更多族人流血,他们选择归顺南朝不是因为我设计,而是因为他们不想再流血了,析津城内那十几万老弱妇孺,他们不想再跟着你们继续流血了。事实上他们在感谢我,感谢我让他们最终得到解脱,不用再继续过那种挣扎求生的日子。” 王跃像个阴谋得逞的大反派般絮叨着。 不过此刻他心情真得很不错,耶律大石以这样方式退出,基本上就等于他的计划大局已定,再也不会有意外了,如果耶律大石坚持向析津进攻,那么他还真就被搞得很尴尬。他根本就没想过在耶律大石进攻的情况下守住析津,指望那些豪强根本没用,他们或许会坚持几天,但绝对不会陪他坚持超过半月,只要耶律大石承诺不会报复他们,他们会立刻把城门打开。 而童太师估计三个月内是不会重拾信心,再次组织起大军北上的。 至于女真,他们其实也不会太快,因为这个季节对他们不利,他们就算出兵南下也得入冬,这时候的初代女真精锐们,一般都是在冬季南下作战,盛夏季节他们是不会出兵的。 他们受不了炎热。 可以说幸亏连蒙带骗甚至都牺牲自己…… 呃,王都头认为自己为大宋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才换来这个令人愉快的结果。 “你就想来说这些?” 耶律大石缓缓说道。 “当然不是,我其实是来给你送一件礼物的。” 王跃一脸真诚地说道。 “你给我送礼物?” 耶律大石颇有些意外地说道。 “当然,我对你还是颇为欣赏的,你接下来应该是去找天祚吧?我在这里奉劝你一句,你去找他有个屁用,他要是真能复兴大辽的人,也不至于把大辽给玩死了,你去找他最后还是再做一次失败者。 这一点毫无疑问。 你没有必要去找他,以你的才能跟着他只会被他坑死。 你应该直接去可敦城,然后在那里凭借你的才能,召集漠北各部,而且上京沦陷后,还有不少溃散的契丹和奚人在草原上游荡,如果你到了那里,他们肯定会追随你。我估计你至少可以得到三万骑兵,然后你不要跟女真拼,就算你有三万骑兵也一样白搭,但你可以去西域,以你的才能,你可以扫荡西域,把西州回鹘,黑汗这些小国全部灭掉。 那时候你就能有十万铁骑,差不多也就可以反攻了。”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 “这是我自己画的地图,不是很准确,但大致上也就这样了。 这些小国的势力范围我不是很清楚,最多知道大致的位置,实际上他们在你们大辽的名字,可能也和我标注的有些误差,但山川沙漠湖泊相对清楚些,还给你标注了哪里最适合居住,冬天那里冷哪里温暖。尤其是几条主要的路线,这些地方多沙漠和高山,极高的山,我标注的都是穿过这些沙漠和高山的道路,如果你灭了这些小国,觉得十万铁骑还是不够,那就再继续向外扩张。 什么花剌子模,塞尔柱这些都打不过你们。 只要你手中有十万骑兵,那你在西域就是横着走的。 甚至你还可以南下天竺,不过我不建议你们去那里,那里太养人,再骁勇的战士到了那里也都容易被养废了,你们到了那里容易乐不思蜀,再也想不起反攻回来了。 真的。 不骗你!” 他很真诚地说道。 说完他直接把这张地图递给耶律大石。 第七十四章 迁徙的狼群 “你为何这样做?” 耶律大石看了看手中这份简陋到极点的地图,然后抬起头看着王跃多少有些茫然地说道。 这份地图真得很简陋, 无非也就是大致上画了一道道线条当河流,一个个小三角连成山脉,无数点点组成沙漠,圈圈是湖泊,另外用红线标注几条主要路线,方框代表城市,大片的空白处标注着当地气候和一些乱七八糟的资料。 但范围极广。 一直向西都到东欧了。 另外向南也到印度,包括西南方到埃及,可以说给耶律大石留下了有生之年足够征服的疆域。 这样一幅地图在这个时代已经堪称价值巨大,尽管辽国对西域也不是一无所知,但也仅限于一些大致的范围,几条主要商道,但对于山川沙漠之类分布也就是有点大概的记载。这些记载耶律大石都未必知道,但王跃这幅地图却可以给他迅速勾勒出一个清晰的西域。 “算是惺惺相惜吧,我觉得你是个英雄,很想与你做朋友,但可惜你在这里我们就只能做敌人,如果你到西方去,那么我们就可以做朋友了,更何况宋金接下来终究免不了战争,若你能在西方开创一方天地,那么就可以从侧翼始终威胁女真人,这对于我们有利!” 王跃说道。 当然,这就是随便一说。 耶律大石去了就回不来了,有西方无尽的土地可以征服,谁闲的蛋疼了跑回东亚怪物房拼命?契丹本质上依然是游牧民族,虽然现在已经退化,但骨子里的游牧本质没有改变。 而从幽云向北直到可敦城,也就是乌兰巴托,沿途还有大量原本在上京,中京一带的契丹和奚人,因为战争而沦为游牧难民,耶律大石本人在辽国名声也很大,他带着这些精锐骑兵北上,会把这些人全部吸引到身边,最终汇聚成一个足够强的势力。估计等他到可敦城的时候,就已经有足够能力震慑住漠北的那些酋长们,有这些人的加入,剩下对西域的征服就很简单了,而掌控西域的他肯定会继续向南。 最终土鸡的老祖宗们就该面对他的阴影了。 王跃的目的,就是把他引向西,让他做一个中亚和西亚的搅局者,并最终与塞尔柱在西亚争雄,而等他征服的差不多了,自己在这边也该差不多把该干的事情都干完了。 然后耶律大石一死,立刻跑去摘果子。 “多谢,我会考虑的。” 耶律大石缓缓说道。 “你还有五个儿子在析津,我会给你照顾好的,等你在西方创建基业后,再让他们过去。” 王跃说道。 耶律大石点了点头。 他当然明白,这其实就是人质了。 不过这对他也是好事,他那五个儿子都不大,接下来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战斗,这些跟着他几乎死路一条,留在析津至少能保住性命。 当然,他不知道这其实是王跃留着摘果子的。 他的这五个儿子留在王跃手中,肯定会在后者的辛勤灌溉下,长成王跃想要的模样,五个儿子,总有一个会符合王跃需要的。而耶律大石已经三十多,就算他西去之后再娶,到他死的时候估计继承人也不会有多大,那么这些正牌的儿子们,就可以在王跃支持下去争夺皇位了。 而这些追随他的精锐们,到最后肯定会成为他的统治集团核心。 那时候无非就是恩威并施,本来就知道王跃实力的他们,在得到足够的好处后还不是乖乖就范。 这是一个很长远的计划。 丝毫不知道这些的耶律大石,默默地和王跃对视着,恍如一对死玻璃…… “那就一路顺风了!” 王跃抱拳说道。 说完他退到了一旁。 耶律大石点了点头,然后揣起地图向他也抱拳,紧接着催马继续向前。 “好好对我妹妹!” 他后面紧跟着的萧辅说道。 “你赶紧走吧,回去我就把她办了,我也忍的很辛苦!”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萧辅没有再多说什么,跟着耶律大石从他面前走过。 然后是源源不断的契丹骑兵。 王跃站在两棵大树中间,感慨地看着这支默默走过的队伍,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支萧来,放在嘴边才想起自己根本不会吹,他很无语地随手扔到一边,紧接着换成了一支号角,放在嘴上用力吹响…… 耶律大石就这样走了,至于他会不会还是去找天祚…… 那关王跃屁事,他又不是耶律大石的保姆,能做这些已经足够,剩下就是看耶律大石自己了。 他应该不会那么蠢。 而且去找天祚也不容易,这时候女真已经拿下大同,大同周围几个州如蔚州等都已经投降,以大同为中心的这片区域已经是女真重兵云集,而且女真军是从鸳鸯泊南下张家口的,就连奉圣州也投降。他出去之后只能趁着女真还没控制可汗州也就是延庆,走这条路线钻山沟,然后在独石口进入草原。 去找天祚的话,这个路线本来也不太合适。 倒是直接北上,走多伦到库伦这条草原商道路线最简单。 以他的头脑,应该不会做出错误选择,说到底他虽然得天祚器重,但目前来讲毕竟也是逆臣,去了被天祚砍死的可能性仍然很大。 总之王跃对他完全不再管了。 紧接着王跃返回析津。 而南岸各军已经被左企弓接管,后者全家老小都在王跃手中,他是肯定不会有什么雄心壮志的,随后他就带着这支由契丹骑兵,瘦军,部分汉人豪强军组成的近两万人军团南下返回涿州。至于另一个主要麻烦萧干,这时候其实还在易州收拾高凤,可怜的高凤也算是倒霉,兴冲冲地投降童太师,紧接着却因为童太师战败,变成了惨遭殴打的对象。 王跃返回析津的第三天,就得到了萧干攻破易州杀高凤全家的消息。 但这时候也没什么用了,紧接着命令他驻扎易州,等待和谈结果的圣旨就送到了易州。 而且左企弓率领骑兵已经进入涿州。 愤怒的萧干斩杀了传旨的使者,然后直接率领他的奚人骑兵南下突袭广信军,驻扎广信军的辛兴宗等部本来就是惨败之后的惊弓之鸟,居然不战而逃弃广信军退过边吴泊。甚至搞得整个水长城风声鹤唳,据说雄州再一次出现河北禁军炸营逃跑,童太师亲自带着胜捷军才镇压下来,连河北临近几个州县官员都开始召集乡兵准备防御。倒是韩世忠率领所部阻击了一下,并且击败了部分追杀的奚人骑兵,本来就是纯属泄愤的萧干,面对盛夏季节边吴泊的沼泽,随即选择了带着掳掠的收获撤退。 他没有回析津。 而是带着掳掠的收获,在涿州城外羞辱一番之后向东,然后从固安北上直接返回神山他的地盘。 沿途州县汉人豪强全部闭门固守,任由他在外面抢掠。 北辽两大支柱至此全部退出战场。 (感谢书友无名无天,汉族网麦冬,尤文图斯的球迷,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七十五章 摘果子的来了。 接下来的和谈倒没什么意外…… 这一点上王跃倒是要感谢萧干,他泄愤式的进攻让整个河北风声鹤唳,被吓出一头冷汗的童太师和蔡攸全力推动这场和谈。 他们是真吓坏了。 据说雄州那些河北禁军炸营的时候,蔡攸已经吓得弃军而逃。 而目前主持朝政的王黼本来就是童贯的政治同盟,蔡攸则是大画家身边目前最宠信的文臣,他俩在这件事上齐心协力,当然不会有什么意外,最多也就是在某些条件上有些讨价还价而已。 最终在一个月后,双方达成了一致。 耶律淳封燕王。 他死后由萧普贤女继承。 萧普贤女死后由她自己指定继承人,比如说她以后收个养子什么的。 而原本辽国析津府所属的州县里面,易州单独分割出来给朝廷,连同临近的涞水,新城,容城,单独设立一个易州府,以岐沟关为界,岐沟关自然是归属易州府的了。另外蓟州和景州连同玉田归朝廷,单独设立渔阳府,实际上目的就是隔开张瑴和萧普贤女,另外这里也是朝廷主要驻军区,未来将征调民夫疏浚沽水也就是蓟运河的水运线。 然后剩下的包括居庸关在内,全部划给燕王作为封地。 当然,理论上萧普贤女献上的不仅仅是析津,而是目前北辽的所有土地,所以幽云十六州全都已经归属大宋。 大画家终于完成高粱河车神遗愿了。 至于女真人会不会把他们已经吞并的那些交给大画家…… 那个不重要,地图上已经是大宋的。 至于控制平州路的张瑴,在原则上也已经同意投降,但前提是大画家把那里变成节度使辖区,然后他张家世袭节度使。 他这个要求应该也会得到满足。 燕王封地税收归自己,燕王有自己的幕府,燕王护卫三军这些统统都没什么问题,但一年一百万贯有点多,毕竟过去岁币才五十万两,所以大画家同样只同意给五十万贯。 毕竟税收已经归燕王了。 萧普贤女最终也同意了这个价格,但在王跃指使下要了盐铁权,尤其是玉田以南的沿海土地也算她的封地。 大画家对这个问题并不在意,很痛快地把这一带给了她。 至于剩下那些大臣,这个就很简单了,李处温,左企弓这些统统封爵,人人有节度使,大宋朝就不在乎发工资,至于实际的差遣另外再说,他们的子弟要么都赐閤职,要么入太学,原本辽国的进士,同样赐大宋的进士头衔叙用,无非就是调到其他路甚至京城为官,在本地做官是肯定不行的。 这些人对此也算满意。 甚至他们更喜欢到开封去做官。 毕竟析津这个地方,其实还是没什么吸引力的,开封的花花世界才是他们最向往的。 再就是军队问题。 改析津府为燕山府,设立燕山府路。 然后朝廷将派遣一个宣抚使驻燕山府,并知燕山府,统辖燕山府路包括燕王护卫和张瑴部在内各军,宣抚使司直属当然是常胜军了,而这个常胜军统制自然是王跃了…… 没人跟他争。 至少现在没人跟他争。 因为大家都很清楚,接下来得看女真人答不答应。 实际上女真的使者遏鲁和高庆裔已经到开封,而且对大宋接受北辽的献土表示不满,因为按照海上之盟大宋不能单独与辽国和谈。 还有平州路问题。 女真方面坚持平州路得归他们。 只不过他们现在坚持也没用,因为他们够不到那里。 北边韩庆民阻挡了辽西走廊,热河山区萧干的游击队堵了滦河线,女真的军队对平州鞭长莫及,他们想阻拦张瑴投降大宋,首先得解决韩庆民和萧干,否则也就只能在嘴上说说。但这不代表他们放弃对这里的争夺,阿骨打很明显就是要控制平州,然后把手伸到燕山以南,以便于在解决天祚帝之后,再看情况开始对大宋的战争。 所以燕山路这些军队就是第一线的炮灰,一旦女真南下要顶上去的,真正的宋军主力在建立起燕山防线前,还是得继续躲在水长城后面。 炮灰这种角色当然没人争了。 最终王跃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这个常胜军统制的职位,而且官衔也因为奇袭析津的功劳,一下子陡然提升到了防御使。 从五品了! 剩下甄五臣,刘舜仁,赵鹤寿三将也是刺史。 马扩出使有功,閤门宣赞舍人转正。 连武松都得到封赏,虽然他是大师,但在燕山府赐建寺庙一座还是可以,大画家正好向燕山府的百姓展现他弘扬佛法的姿态…… 很显然他以为武松是个好大师。 他并不知道这个大师其实只喜欢用刀来度化世人。 总之大宋朝收复幽云十六州的祖传事业,就这样随着萧普贤女的献土归降圆满…… 呃,还没结束。 还有最后一道程序。 重新修复的卢沟浮桥北岸。 “这就是蔡攸?”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前面的浮桥上。 在那里恍如迎新娘的队伍般,一支华丽丽的仪仗队正在走来,在各种牌子旗子的前导后面,是一顶敞篷的四抬肩舆,上面坐着一个颇为富态的中年人,一身紫袍手摇折扇,很有师奶杀手气质地看着这边。一边是几个唇红齿白的小厮,一边是笑容满面的刘錡,骑着马低着头很是谦卑的陪着笑脸。 这小伙子很有前途啊! “他一个宣抚司副使,亲自来充当敕使,是不是太殷勤了些?” 王跃说道。 小蔡可是大画家身边一等一的亲信。 这时候甚至比他爹更受宠,他爹蔡京其实已经被他和童贯,王黼这些人合伙搞下台了,父子俩关系恶劣,传闻曾经拉着他爹的手暗示你这个老家伙怎么还不得病? 当然,也可能是演戏。 毕竟他父子俩关系越恶劣,大画家对他们就越信任。 但至少在外界看来,老蔡和小蔡还是父子相仇的典型,据说他和童贯去逼他爹下台的时候,他爹还称他和童贯为二公呢! “他一个宣抚司副使,唯一露脸的事就是在雄州弃军而逃,还半路掉到水沟里差点淹死,如今大局已定还不出来捞点可以吹嘘的,回去之后官家如何给他大张旗鼓的升官?我辈冒死所得,终归不过是为这些天子近臣们当上马石,血洒疆场者依旧蹉跎下僚,临阵脱逃者封侯拜相。” 马扩不动声色地说道。 “你这种思想很不好,我们打仗是出于赤胆忠心,只要能为国奉献就已经很满足了!”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深知他是什么货色的马扩,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紧接着表情就变成了目瞪口呆…… 王跃脸上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 下一刻他手中斧头一闪即逝,快得几乎让马扩以为是看花了眼。。 但就在这柄他印象极其深刻的红色斧头消失的瞬间,他们前面那根固定浮桥的铁链,突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声响,紧接着因水流冲击而绷紧的铁链,就像是一条扭动的巨蟒般,带着破空的呼啸从固定的铁牛上挣断,带着激起的浪花瞬间沉入河水…… 第七十六章 骄兵悍将 这可是固定浮桥的啊! 两根巨大的铁锁链固定在四头超过二十吨重的铁牛上,横亘两百多米宽的广阔河面。 它们下面是一根根并排固定在铁链上的圆木。 这些圆木上面又钉着一块块木板,然后整个由两根铁链为骨架的浮桥又钉在下面一艘艘木船上,在湍急的水流冲击下,整个桥身甚至都变成弧形,这根处于上游的铁链突然断开,让那些直接承受水流冲击力量的小船,瞬间就在浊浪滚滚中失去了控制。 就在铁链坠入河水的瞬间,整个桥身剧烈晃动。 刘錡反应极快,落水过的他仿佛从马背上弹出般,一下子扑到了旁边那根依然固定的铁链上直接抱住。 肩舆上的蔡攸还没反应过来呢! 紧接着他脚下的桥身发出一声恐怖的撕裂声…… “桥断啦!” 一个轿夫的尖叫声响起。 伴随他的尖叫,脚下的桥身猛然撕裂,两艘在水流冲击下摆头的小船,带着上面固定的圆木向外八字分开。 分开之处正好是蔡攸的肩舆下面。 小蔡还在茫然呢,就看见前面轿夫向后倒下,紧接着他的肩舆落下,砸在已经裂开的桥面上,他本能般向前滚落,然后他面前原本的桥面变成水面,下一刻他带着惊恐的尖叫,直接落入了浑浊的急流…… 还好刘錡不顾自己安危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 “蔡少保挺住,我来救你!” 无耻的王跃大吼一声。 然后他在马扩三观尽毁的目光中纵身跃起,径直冲上了正在不断撕裂的浮桥。 蔡攸的运气很差,他落水之处本来就是两船之间,虽然刘錡很仗义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但问题是刘錡另一只手得抱着铁链,而小蔡要是体格好说不定还能抓住他胳膊随之向上爬。但他这种货色能有个屁体格,一落水整个人都被吓傻了,随即就被冲向下游,可怜的刘錡一手抓住铁链一手抓住他的衣服,随之一起在急流中恍如被挂住的垃圾袋般时隐时现…… “蔡少保,我来了!” 王跃就像大片里的英雄般,在桥面的不断撕裂中,一边高喊着一边恍如踏着被火山撕裂的大地般冲向他们。 “快救我!” 蔡攸伸着手虚弱地尖叫着。 但就在王跃距离他还有不到一米的时候,突然间刘錡抓住的衣服发出撕裂声。 蔡攸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叫,不顾一切地向王跃伸出手,但就在后者的手和他的手触碰瞬间,那衣服终于彻底撕开,他就那么眼睁睁看着王跃的手离自己远去,下一刻阳光的背景中是王跃腾空而起的身影…… 当他再清醒过来时候已经在岸上了。 “少保,你醒了?” 王跃一脸真诚地说道。 “天使,可吓煞老朽了,这好端端铁链怎么断了?” 李处温心有余悸地说道。 “想来天长日久使用,早已经有了隐伤未曾察觉,今日少保的仪仗人数稍微多了些,这铁链也有些不堪重负。” 马扩说道。 蔡攸茫然地看着他们,突然间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赶紧一脸尴尬地站起来,毕竟人家也是堂堂少保,镇海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这样一个大官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成泪人还是很羞耻的。 “还不快送少保先去休息!” 刘錡喊道。 “对,对,快,快送少保进城!” 李处温高喊着。 然后大家一片混乱地簇拥着蔡少保进城。 而原本列阵在后面欢迎的那些常胜军士兵们,在他们走后瞬间一片哄笑。 马扩回头看着这些无良的家伙,然后转回头赶到王跃身旁…… “你想干什么?” 他压低声音说道。 “没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而已。” 王跃说道。 “那可是官家身边头号宠臣,纵然童太师也得小心哄着他。” 马扩说道。 “管他头号宠臣还是二号宠臣,到了咱们这地方都一样,我听太师的可不是听这些家伙的,以后这些文官一个个跑来,咱们不给他们点下马威,他们还以为咱们好欺负。蔡攸又不傻,他猜也能猜到有人动了手脚,可他肯定猜不到咱们的头上,最多以为那些契丹人里面有不服气的,他猜不到别人也能猜到,那这些家伙来时候就会老实很多。 子充兄,这是咱们拼命才换来的成功。 没有咱们,就凭朝廷根本拿不下这燕山府,既然如此,那咱们当然不能让别人来摘果子,朝廷派官员来咱们没说的,可是这文官是什么货色,想来你比我更清楚,他们来可以,可想来当大爷,那就得小心哪天这桥再断了。” 王跃说道。 他就是通过这件事,告诉接下来派过来的文官,这燕山府不是他们来摘果子发财的地方,这里是龙潭虎穴,敢来这里就得夹起尾巴做人。 否则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落水了。 反正他也没什么可怕的。 这段时间他已经完成了对常胜军的扩充。 连同赵鹤寿部在内,再加上本地新招募的汉人,常胜军总兵力已经到了一万五千,其中五千骑兵,包括一千人的具装骑兵,另外还有一万人的步兵,但这些步兵也都有马。析津本地马匹数量众多,原本历史上宋朝得到燕山府后,最大的收获就是从北方获得了大批的战马,然后这些战马都被郭药师带着女真人全都笑纳了。 所以王跃的步兵实际上也是骑马的重步兵。 至于他养活这支军队的费用,之前是靠着城内李处温给他搜刮,包括派兵到周围各州县搜刮,但以后就得大画家出钱了。 他若不出…… 那谁来看着萧普贤女呢? 大宋燕王殿下可是有三万人的护卫,包括了之前的瘦军,那些没有跟着耶律大石和萧干走的契丹和奚人,甚至还有随着女真在北边的攻城略地,这段时间又有不少契丹和奚人逃到这里。最终燕王殿下的护卫总兵力为五千骑兵,里面包括契丹,奚人,还有两万步兵,绝大多数还是那些瘦军难民,另外再加上部分纯粹本地招募的募兵…… 部分盔甲武器还是大宋的运输队长们送的。 另外还有五千娘子军,主要用于王府也就是原本析津皇城的守卫。 这支娘子军的统制自然就是她侄女,士兵也都是一水的契丹和奚人,都是城内的原本贵族女人,不少还是死了男人的。 她们驻守皇城。 这样一支实力强悍的军队,当然得有一支同样的军队在一旁看着,而这个人选自然也就只有常胜军,目前常胜军和燕王护卫分区驻扎燕山府城,而府城以外各地如居庸关,虎北口,涿州这些,也都是常胜军和燕王护卫一起驻扎,骑兵全部驻扎南苑。 王防御使忠心耿耿地为朝廷看着燕王,防止这个女人胆敢造反。 当然,半夜里王防御和燕王天天激战这种事情,就完全不足为外人道了。 马扩深吸一口气…… 很显然王跃的思想很可怕,这已经开始脱离忠臣的范围了,这完全就是那些骄兵悍将的做法,但他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你,你这也太胡闹了。” 他缓缓说道。 “怕什么,他还得谢谢我呢!” 王跃若无其事地说道。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汉族网麦冬,无名无天,勿天,晋安明月,灯火见人家,OLDBUDDY,书友20190615231006418,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成绩凄惨,改名抢救一下,反正是要造反的,装什么五好青年) 第七十七章 舍身饲虎王子奋 “子奋啊,今日多亏有你!” 蔡攸拉着王跃的手,一边拍着他手背一边两眼泪汪汪地说道。 他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彻底恢复,躺在病床上仿佛奄奄一息般,那手依旧很冰凉,甚至还在不时出现仿佛痉挛一样的颤抖。 看来是真吓坏了。 小蔡一辈子锦衣玉食,他这时候才四十多岁,他爹五十年前就中进士,也就是说从出生就是伴随他爹的一路高升,大画家还没当皇帝时候,他就已经因为长得帅被盯上,然后这些年在大画家宠信下权倾朝野,嚣张到敢张口向大画家要身边的女人。 这是真正的纨绔子弟。 他哪受过这种惊吓,平日估计碰破点皮都是惊动京城的大事。 刚刚在永定河的洪水中,绝望无助的感觉至今就像无尽黑暗般包裹着他,唯有王跃那背衬阳光跃起的身影,是他唯一的光明…… “少保,都是卑职疏忽,该卑职向少保请罪,我会立刻派人去捞起那根锁链仔细检查,这东西断的蹊跷,说起来这析津还不稳,少保万金之躯不应该冒险前来,那些契丹人多有不甘心者!” 王跃义愤填膺的说道。 “此事暂且不急,等我走了再查!” 他这样一说,蔡攸更惊慌地说道。 “呃,既然是少保钧旨,那卑职就先暂且缓一缓。” 王跃赶紧说道。 蔡攸立刻松了口气。 “少保,只是少保所携圣旨已然被水浸泡,此事恐怕有些麻烦,毕竟这是官家的圣旨。” 王跃说道。 “那个不值一提,老夫回去向官家解释即可。” 蔡攸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 “那传旨?” 王跃问道。 蔡攸是来传旨的,圣旨都被水泡成一块破抹布了,这还怎么传旨? “此事容易,左右这圣旨内容老夫都记的,回头你去转告一下燕王等人,等过些天再送新的圣旨过来,先让他们心中有个数,就是之前议定的那些,你转告燕王等人,陛下是信守承诺的,既然已经议定了的,就不会再改,他们都安心等着就行。另外老夫还携带来一些赐物,里面燕王等人的印绶袍服之类,这个暂且留在你这里,等新圣旨到时再一并给他们。 另外还有一批赏钱在后面正押送前来准备犒赏各军。 那个由新任知燕山府王安中带着。 倒是你,得进京一趟。” 蔡攸说道。 “呃,卑职有何差遣?” 王跃疑惑地说道。 “并非有什么差遣,而是女真使者听闻你的事,想要见一见,他们不信咱们大宋能有你这般猛将,故此官家特意召你进京,还让你带着一队精锐,最好都是杀气重一些的。 那女真使者正纠缠平州一事,官家之意是杀杀他们气焰。” 蔡攸说道。 好吧,王跃明白了。 张瑴已经派使者正式投降,毕竟萧普贤女这边投降了,他那里也不可能有别的选择,他的目的是做独霸一方的军阀,只要大画家答应,那么他是不介意向大宋投降的。但现在女真使者在开封,大画家想答应,人家肯定不干,他又不敢和女真撕破脸,这场战争中宋军的表现让他很心虚,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够让王跃这个据说万人敌的猛将去开封吓唬吓唬女真使者也好。 万一真就能让女真使者心理没底放弃坚持呢? 他可是还惦记大同。 虽然抢回来不现实,但可以花钱买回来,但无论怎样,首先他得让女真人看到大宋依然强大,话说白沟和涿州的两次惨败,严重影响了大宋形象,让女真人看到了大宋的虚有其表。 说到底就算花钱买,那也得有花钱买的资格。 “既是如此,那卑职何时启程?” 王跃说道。 他也很想吓唬一下女真。 毕竟他现在也需要一个发展的时间。 “明日咱们一同启程。” 蔡攸说道。 “呃,少保为何如此匆忙,这燕山府还颇有些可游玩之处,再说燕王那里还没见到。” 王跃说道。 “国事为重,游玩就不必了,至于燕王,就说我病重不好去见她!” 蔡攸说道。 这时候耶律淳病死的消息已经公开,册封的燕王直接封给萧普贤女,大画家特准耶律淳以皇帝身份下葬。 外面突然一阵吵闹,紧接着蔡攸那唇红齿白的小厮被人踢进来。 “哪里来的不男不女东西,敢挡姑奶奶我的路!” 一声怒骂响起。 然后就看见萧塔不烟拎着刀走进来,毫不犹豫地直奔王跃,还没等蔡攸反应过来,她一刀照着王跃脑袋砍落。 王跃赶紧躲开,他是避开了,却正好让出蔡攸,那刀尖几乎在蔡攸不足三寸外带着破空声划过,一下子砍在了床边,甚至砍进了木头里,蔡少保被吓得尖叫一声差点就晕过去。然后萧塔不烟毫不犹豫地拔刀再次举起,掠过蔡攸脑袋再次砍进木头,不过就在她拔刀时候被王跃拦腰抱住,拔出刀的萧塔不烟还要再继续砍…… “放下!” 王跃怒喝一声。 萧塔不烟愕然地举着刀看着他。 “没看见有贵人在此,成何体统,不就是昨晚没去找你?王某好歹也是堂堂朝廷大将,难道是你的家奴不成,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就不能给我一点自由?” 王跃用本地汉话喝道。 然后他转头向蔡攸歉意地一笑…… “少保莫慌,此女乃燕王侄女,生性粗野不懂礼数,卑职这些日子饱受欺凌,只是为了国事不得不忍耐,我真的受够了,少保不知,此女犹如虎狼一般,一夜索取无度,我每每被她折磨的如油尽灯枯般,昨夜好不容易逃过一晚,不想今日她就是杀上门。” 他用吴语悲愤地说道。 蔡京是福建人,但蔡家基业却主要在杭州。 “委屈子奋了。” 蔡少保蜷缩在床上哆哆嗦嗦地说道。 听不懂他们话的萧塔不烟恶狠狠瞪着他,手中刀还虚指一下,蔡攸吓得赶紧往后缩了缩,用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着她,恍如一只被饿狼逼到角落的羔羊。好在这时候刘錡等人也都赶到,迅速上前挡在他们中间,趁此机会王跃抱着萧塔不烟的腰赶紧往外走,边走这恶女还边用刀柄杵他脑袋,甚至还下口咬,可怜的王跃不断惨叫着。 这一幕看得众人不寒而栗…… “少保,这蛮夷女子就是如此野性难驯,这些日子也亏得子奋舍身饲虎,才换来双方始终相安无事。” 在他们后面马扩感慨地说道。 “的确难为他了!” 蔡攸感慨地说道。 很显然在他看来,王跃能在这析津城坚守那么久,完全就是靠着牺牲自己色相才换来的。 而就在此时…… “还不放手!” 萧塔不烟恶狠狠地说道。 “放什么手,赶紧去找你姑娘,有要事商议!” 王跃说道。 说完拥着她直接塞进一辆马车。 他俩就是合伙演戏的,为了让蔡攸感受一下此地野蛮的风俗。 当然,萧塔不烟并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描述,毕竟她就算能听懂宋朝官话也不可能听懂吴语,要是她知道王跃描述的内容,估计就该拿着刀真砍死这个说她索取无度的混蛋了。 第七十八章 要做李成梁,不做戚继光 瑶池殿。 “这件事明显有鬼。” 王跃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边踱着步子边说道。 这时候萧普贤女或者说大宋燕王殿下,已经重新回到这座宫殿,毕竟这个季节的燕山城还是很炎热。 这座瑶池殿正是用来避暑的。 “你怀疑他们想玩调虎离山,趁着你去开封先把常胜军夺过?” 一身丧服的萧普贤女,斜卧在短榻上说道。 “应该是的。 朝廷那边也不傻,这些天咱们在这里做了什么,估计他们那里也清楚,更何况李处温这些人也未必不会告密,虽然童太师肯定不会怀疑我,但他终究不是赵官家,更不是那些文官。而文官们是不会容忍任何一个武将,在地方上真正掌握控制权的,我们虽然戏演的很真,但终究无法让他们放心,王安中来了以后肯定要抓住军权。 那么我在这里就有些碍事了。 我对常胜军的控制力太强,这不利于王安中控制军权。 对他们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我弄走,然后分割常胜军,给甄五臣三人各领一军互相牵制。 这样就能保证都听王安中的了。” 王跃说道。 召他进京的真正目的应该就是这样。 说到底大画家和他手下那帮文官们,在控制武将实力方面都极其敏感,军权必须控制在文官手中他们才能放心。 更何况是常胜军这样一支实力明显很强悍的军队。 这样的军队不应该掌握在一个武将手中,必须拆分成几个军,然后最高指挥权控制在文官手中,后者通过手中掌握的粮饷,在这几个军的将领之间搞那些挑拨离间,使这些将领始终矛盾重重不能抱成团。 这样他们就放心了。 原本历史上他们对郭药师也是这样。 郭药师投降女真的原因很多,除了他这种吕布式人物本性外,还有王安中杀张瑴的刺激,再就是王安中始终在不断扶持张令徽这些人,从内部逐渐拆分常胜军以削弱他的权力。既然他们可以这样对付郭药师,当然也一样可以这样对付王跃了,说到底一支一万五千人的精锐军团,对于文官们来说,已经到了值得他们重视的程度。 “你们南朝真麻烦!” 萧塔不烟无语地说道。 当然,她不知道她们也是这样在勾心斗角中走到今天的。 后期辽国内部,这些文臣势力的不断做大,也是辽国衰落的原因,唯一的区别只是他们的文人,战斗力比大宋的还稍强点而已。 “那咱们该如何?” 萧普贤女说道。 她现在无论从利益上还是感情上,都已经算是和王跃一心一意了。 “很简单,去是肯定要去的,正好借此看看常胜军里面有多少二五仔,我走后你派人去给萧干送信,告诉他,咱们会给他一批急需的粮食,但他得自己出来拿,不出意外的话,我走后王安中会来收买甄五臣三人,那么萧干出山肯定也会让他们出战,只要萧干打败他们就行了。” 王跃说道。 这个玩寇之术还是要好好用的。 萧干现在就缺粮食,虽然撤回神山前他沿途抢掠不少,但仍旧改变不了他那地方穷困的事实。 神山就是平泉。 他那地方当然穷困了。 这样就很简单了,邀请他出来入寇,王安中肯定让甄五臣这些人上,这些人肯定打不过萧干,这一点毫无悬念,因为原本历史上张令徽和甄五臣就是被萧干暴打的,然后燕山府告急,河北告急,最终在燕王殿下强烈要求下,同样也在童太师的暗中配合下…… 童太师是肯定信任王跃的。 王安中是梁师成和蔡攸的人,虽然一样巴结童太师,但那只是必然,在这些内部派系里面本质上仍然属于梁师成蔡攸集团。 大画家的这些宠臣太监们各有集团,童贯和王黼是一个集团,蔡攸和梁师成是一个集团,他们在对蔡京时候结成同盟,但蔡京下台后互相又开始斗争,原本历史上很快蔡攸等人就利用李邦彦把王黼搞下去,使得童贯失去主要盟友在朝中实力锐减。 那么童贯肯定帮王跃。 童贯不在乎常胜军在文臣还是武将手中,他在乎的只是掌握常胜军的是不是自己亲信。 王安中不是。 但王跃却是。 于是王防御使就回来了,然后率领常胜军一举击败萧干。 但不可能灭了后者,后者还会重新躲到神山的巢穴,但因为那里在深山老林无法进攻,所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卷土重来。 这王防御使真不能离开燕山府啊! 不但如此,为了确保萧干不至于深入,朝廷还得满足常胜军的粮饷,要什么给什么,不断给王跃加官进爵。 大宋版李成梁就这样诞生。 不做戚继光,要做就做李成梁。 萧干会干这买卖的,他又没什么亏吃,而且王跃很清楚他是宁死不降女真的,只要他这个集团始终盘踞神山,就不用担心遵化这个口子,目前确定的防御体系就是宋军防这个口子,张瑴防榆关口子,燕王护卫守古北口和居庸关两个口子,但王跃是真不敢指望宋军能守住遵化,相反萧干在外面却可以确保。 至于给他些粮食…… 又不是没人买单,反正是大画家掏钱! 山区这道防线很重要,不仅仅是萧干要支持,北边的韩庆民也要支持,而这些人都不缺乏战斗力,他们缺的只是粮食,萧干最后也是被郭药师击败后,无法得到足够粮食才导致内部瓦解。他被手下杀死,然后他的手下投降女真,他们投降之后,女真直接可以威胁张瑴,很快韩庆民也被灭,彻底失去屏障的张瑴尽管有兔耳山之战的胜利,终究无法孤零零地支撑下去。 这三个集团覆灭后,女真再无任何掣肘,放心大胆地借着张瑴一事对着大宋举起了屠刀。 在宋金撕破脸之前,他们这三个集团必须存在。 在这里以这种方式支持萧干,然后通过海上支持韩庆民,后者虽然依旧忠于天祚,但他也肯定不会拒绝这里的支持,只要把粮食通过海路运输到锦州,韩庆民就能在查牙山坚持下去。 他们不灭,女真就很难真正对大宋开战。 原本历史上大画家和他的亲信们,其实也明白这一点,他们不顾对女真的畏惧冒险接纳张瑴,也就是希望这个牵制能存在,但可惜他们有这头脑不代表有这能力,最后王安中还是交出了张瑴的脑袋,坐视女真攻破平州。 但卑躬屈膝换来的依然是女真的大军。 “塔不烟,你去准备一下,到萧干那里走一趟,你就对他明说,咱们选的路虽然不同,但终究还是割不断的一家人,以后还是得互相照应,咱们想让老赵家继续掏钱养着,他在山里也需要钱粮养活族人,这样也算两全其美。” 萧普贤女说道。 她侄女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王跃。 “你先留下,我还有些南面的事情。” 萧普贤女说道。 她侄女以为他俩还得商议去开封后的事情,于是也没多说什么直接离开,王跃站在那里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后,才向她姑姑露出一丝笑容,还穿着丧服的后者恍如饿虎扑食般,一下子扑到他身上一起倒下…… (感谢书友贫乳最有爱了,城北夕,无名无天,勿天,伊莫达列德王,春风十里不如你1,极致小黄牛,晋安明月,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七十九章 大宋之郑国渠 第二天王跃就在蔡攸的催促下,匆忙踏上了进京的旅程。 后者真的一天都不想在燕山城多待,这座城市给他的心灵造成严重创伤,据说之前一晚上被噩梦惊醒了好几次…… 幸亏还有几个小厮陪着他。 至于王跃带着的精锐当然是高杰那支具装骑兵了。 这些也是王跃手下真正的死忠,留下很容易被王安中故意坑死,所以干脆带在身边,他们的兵力目前已经扩大到一千,不过剩下那些都是刚刚组建,战斗力及忠心程度和这五百都不是一个级别,那些由韩常带领留在燕山城内继续训练。 韩常已经被王跃收为忠犬。 而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李处温等人,也就是当初被王跃忽悠着一起夺取析津外城的那些汉人豪强,他们作为忠义得到应有的待遇,除了授予的那些虚职之外还得到大画家召见,估计到开封后会量才任用。所以这些家伙也都踌躇满志,心情愉快得很,在清楚蔡攸受宠程度后,那拍蔡攸马屁拍得简直丧心病狂,就在这样令人作呕的气氛中,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花了三天时间到达雄州。 雄州。 “太师。” 王跃一边行礼一边看着童贯。 后者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你这厮行事也太莽撞!” 童贯缓缓说道。 “那个,太师说的是我冒险去杀郭药师?” 王跃一脸纯洁地说道。 “不然呢,你以为还是何事?老夫知你有万夫不当之勇,但这种孤身入敌营刺杀之事,又岂是大将所为?老夫多次告诫你,为将者要稳重,万不可逞匹夫之勇,你简直让老夫太失望了!” 童贯喝道。 “太师,不想太师对卑职如此关怀!” 王跃擦着眼泪感动地说道。 “老夫视你就如同子侄一般,自然与他人不同,不过幸好你这厮也算是福星高照,居然就真的成了,还一举袭取析津,为官家立下奇功一件,不枉老夫当日提拔你。此去东京好生谨慎,若蒙天恩得官家召见,需记得谨言慎行,莫要再口无遮拦,另外京城显贵多矣,你不足半年由一介草民至五品,这虽是官家恩典你的造化,但也是王相公等赏识。 你与信叔算是至交,可让他指点你,到东京后该拜见的也得去拜见,别让人说老夫提拔的人不懂事。 速去速归,也别贪恋东京繁华。 毕竟燕山那边还需你镇守,误了大事就不好了。” 童贯说道。 “卑职尊太师钧旨。” 王跃赶紧说道。 这意思就是他杀和诜的事情揭过了。 左右和知州战死沙场,该得的褒奖也没少了,真要是被揭露出来是他杀了说不定还没那么多褒奖呢! 另外童太师还告诉他,常胜军统制这个位置还给他留着。 “太师,卑职在燕山这些日子,与马子充查探附近地形,再加上查阅旧辽库府典籍,得出了一份燕山路防御计划,若此计划完成,则河北永无边患,我大宋将多一道铜墙铁壁。”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掏出一张地图来。 “你倒是颇为上进!” 童贯笑着说道。 “卑职岂敢辜负太师栽培。” 王跃说道。 说完他在童贯面前的桌子上展开这幅手绘地图…… “榆关,至关重要,但目前关城不足为凭,以卑职愚见,需将榆关前移至来州一带,据旧辽地图,那里左山右海,唯有中间十余里可通行,一道十余里城墙即可彻底阻断,于中间修筑一座关城,驻扎万余精锐囤积足够粮草,任凭什么胡虏也唯有望之叹息。 且海岸可建码头,一起物资皆可海运。 这是第一处。 第二处,景,蓟二州。 这两处为一整体,景州前沿,蓟州为主,景州向东有一条通道可至平州,这里还需要筑城,敌军南下纵然突破景州,也无法过蓟州,这里两边皆山,西边几乎可以说崇山峻岭,东边一片山如屏障绵延两百里,蓟州城卡死通道,整个蓟州口子才几里宽。 疏浚沽河并于黄河口挖运河北上可接沽河,粮草可从东京直抵蓟州。 这条运输线曹魏时候就有,黄河口通沽河的运河曹魏时候,唐时候都开凿过。 这是第二处。 第三处,虎北口。 此处正当女真自北安州南下大路,另外从奉圣州亦可进入,不过这条路也最为艰险,只要在虎北口筑城即可堵死。” 第四处,居庸关,至关重要。 女真南下必走之大路,自山口向北数十里一线通道,需在此处层层筑城,以卑职愚见,至少三重关城,这些关城两翼还得有长城,最终建成一巨型堡垒群锁死这条通道。不过需要疏浚潞河,从黄河向北直通燕山府,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粮草从开封运到燕山,再从燕山以陆路北上支撑居庸关和虎北口,只要这些完成咱们在河北就高枕无忧了。 别说女真也是人了,他们就是一群虎豹也进不了河北。” 王跃说道。 当然,拥有这个防御体系的大明就被他选择性忽略了。 “这花费有些大啊!” 童太师皱着眉头说道。 王跃这幅地图很明了,他好歹也是带兵二十年,一看就明白王跃说的全是干货。 可这计划太大,投资太惊人啊! “太师,朝廷每年收那么多钱粮,总不能都堆在库房朽烂吧?这些钱粮不花出来就没有价值,钱得花了才有价值,不花就是一堆废铜烂铁,粮食堆在库房两年不吃也就该烂透了。咱们朝廷有钱,咱们大宋有人,河北吃不上饭的贫民有的是,不给他们些事情做他们会造反,咱们拿钱雇他们挖河修城墙,他们有钱赚有饭吃就不会造反。 咱们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马子充还说,咱们给官家办事的确出于忠心,可上上下下也都不能饿着家里的老老小小,俸禄就那么多,米又那么贵,看看军中多少兄弟破衣烂衫,不找点事做都快饿死了……” 王跃说道。 紧接着他看了一眼童贯…… “太师息怒,这不是我说的,这是马子充说的,我哪懂这些。” 他赶紧栽赃。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咱们给官家办事需一腔忠心,岂能想着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 童太师义正言辞地呵斥。 “卑职知错。” 王跃赶紧低头说道。 “你且下去,这份图留下,若不是看在你二人这次立功,就凭你们这番胡话老夫就砍了你们,不过这个计划倒是颇有可取之处,也难为你二人这些日子在析津虎狼环伺中还能想着这些。老夫再仔细看看,若切实可行,则奏明官家,此事还有无他人知晓?” 童贯说道。 “回太师,就我二人知晓。” 王跃说道。 童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挥手示意他赶紧滚蛋,不要在这里继续污染他那颗红彤彤的忠心…… 第八十章 岳飞 把整个计划甩给童太师后王跃就不再管了…… 这种级别的计划他哪有资格参与。 这是国家战略级别的。 这个计划真正实施,意味着国库投入数千万贯资金,招募数十万民夫,调动整个帝国的力量,别说是王跃没资格参与,就是童太师也说了不算,必须得整个朝廷进行很可能数以年计的勾心斗角,各大政治集团不断博弈,各个利益方讨价还价。 连大画家自己都不敢贸然做出决定。 王跃一个头脑简单的厮杀汉还是老老实实一边待着去吧! 然后王跃一行继续进京。 而蔡攸落水之后就染病,估计也就是受惊过度,所以称病同样回京,因为现在蔡少保有点恐水,所以他们一行陆路南下,也就是走真定路线。 沿途官员无比热情,伺候的无微不至。 当然,是伺候蔡攸。 真定。 “蔡少保是不是不喜欢这个人?” 王跃站在人群后面,一脸深沉地看着前面。 在那里真定本地官员们正在迎接蔡攸,为首的知府表现有点令人失望,与蔡少保客套倒是客套,可明显那腰弯的程度远远不够,要知道沿途那些官员都卑躬屈膝地就差趴下舔他靴子了。 “刘韐,原本就是与蔡相作对的。” 刘錡低声说道。 “他的这些兵看着倒是还像个样子!” 王跃看了看两旁列队的士兵说道。 因为前线之前的惨败,河北各地都开始招兵买马以防万一,真定作为河北西路首府自然也一样,但沿途那些州县招募的士兵多数就是充数的,一个个破衣烂衫武器都没有,与其说是士兵不如说是乞丐。实际上也的确是乞丐,真正有吃有喝的谁会应募,都是些乞丐流民之类,而且那些官员招募士兵的真正目的也不是防守。 前线大军都败了,他们当然是以最快速度逃跑了。 招兵买马只是借着个名头在捞钱而已。 把官府的税收拿出来,逼着地方士绅捐款,顺便逼着老百姓交捐,钱收上来了再随随便便雇些乞丐,每天管两顿饭发些旗帜大棒子之类,看着也算是军队这就行了。 真招募敢战的壮士,给他们配上步人甲和精良的武器…… 那钱都花在他们身上了,官员们往兜里揣什么? 但刘韐明显是真干的。 这支军队虽然称不上装备精良,但至少盔甲俱全,武器整齐,而且士气也不算太差,体格也都还可以,至少能穿着铠甲在这种盛夏季节长久列队整齐,这个身体素质明显都是好人家的,不是上大街随便抓了充数的,那些乞丐们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而目前大宋这些地方官员能做到这些就已经有良心了。 “他可不是文弱书生,进士出身归进士出身,但却不是那些养尊处优的,多年前他就已经是鄜延路经略,正经的边镇帅臣,也是在西北真正带兵打仗甚至击败过西夏的,只是与蔡相不和才蹉跎至今。” 刘錡说道。 就在这时候,后面一名骑兵挤了过来…… “将军,咱们的人被本地官军抓了。” 他低声说道。 “你们干了什么?” 王跃疑惑地说道。 “之前将军命兄弟们自由活动,正好天热走了一身汗,故此几个兄弟就在河里面洗澡,结果遇上几个洗衣服的妇人,一名兄弟也就说笑几句,她们却说兄弟们调戏她们,叫了一队本地官兵就要抓人。” 那骑兵说道。 “然后你们就被抓了? 我不是说过嘛,你们有些小事我不会计较,可你们不能让人抓着,被抓着了就不好处置了。 话说本地官军能抓住咱们的兄弟?” 王跃颇有些意外地说道。 调戏妇女肯定是真的,这些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跟着郭药师别说调戏妇女这种事情了,什么杀人放火抢女人灭人满门之类都没少干,这样的夏天长途行军停下找个河水扎进去凉快一下,然后看到岸边有女人洗衣服,一时间荷尔蒙过剩说几句有伤风化的,这个的确不可避免。 这个也可以理解。 王跃对他们的要求很明确,不能上实际行动,否则他也会砍人的。 但这种事情就无所谓了,哪怕他自己按照这个时代标准,那其实也是经常调戏妇女的。 但不能被抓住。 “回将军,那些官军倒是不值一提,兄弟们就是赤手空拳也一样能对付,但为首的军官却是个好手,咱们十几个兄弟围攻都没打倒,反被他放倒七个,有三个兄弟逃出来找了高统领,此时高统领正带着兄弟们拦住他们,不过这些官军很不给面子,一定要带回去禀明知府再说。” 那骑兵说道。 “走,去看看!” 王跃说道。 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因为常胜军目前依然隶属宣抚司,就算在地方上犯了罪,被地方上拿了也无权处置,按照程序还得交宣抚司。 但蔡攸就在这里。 所以无非就是刘韐找蔡攸,蔡攸再交王跃自己处置。 就算王跃不了了之,刘韐在程序上也没招,最多上奏弹劾他和蔡攸,但这种小事肯定不会有下文的。 此时前面那些文臣们还在扯淡,而且李处温这些也加入扯淡行列,看起来南北文人们相谈甚欢,都已经开始吟诗了。 看起来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 王跃和刘錡直接掉头,跟着那骑兵离开,很快他们出城到了城西的护城河边。 不过此时很显然已经闹得有点大,那些具装骑兵虽然没有穿上全套装备,但也已经拎着锥枪骑着马,将那队本地的士兵团团包围,再加上那些看热闹的老百姓,整个现场聚集了得两三千人。 几个官员也到了,但明显不敢上前。 那个本地军官倒是毫不畏惧,带着手下几十名士兵将十三名捆绑的常胜军士兵护在中间,在周围五百如狼似虎的骑兵谩骂中镇定自若。 原本和他对峙的高杰,一看王跃过来赶紧迎上前。 “就是语言调戏?” 王跃问道。 “有个兄弟对着那些妇人袒露了一下。” 高杰多少有些羞耻地说道。 袒露什么就不用说了。 “呃,告诉兄弟们,以后谁再做这种事情,我直接给他割了,玛的,他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王跃说道。 说完他和刘錡催马上前。 那军官警惕地看着他,这个人年龄不算大,也就是二十左右,身材健硕长得颇为俊朗,手中持一杆锥枪,但却不是木柄而是铁的。 这东西在宋军中不是什么很稀罕的武器,实际上使用铁锥枪的军官不少,宋仁宗时候一年造了一万五千杆铁锥枪,此外还有铁丝缠绕的复合枪柄,也叫铁盘槊,只不过铁锥枪这东西也有重量的区别而已。类似的还有鞭锏,都是根据各自习惯选不同重量,像铁锏十几斤的有,几斤重的其实也有,咱大清时候还有零点八公斤的铁锏呢! 呃,或者可以叫火筷子? “右武大夫,洮州防御使,常胜军统制王跃。” 王跃骑着马居高临下看着他说道。 “真定敢战军队将岳飞见过防御。” 后者行礼说道。 (感谢书友无名无天,勿天,伊龙纹,loinsdoit,上古大神之河蟹,晋安明月,书友20170123135721393,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打赏) 第八十一章 被现实毒打的岳飞 王跃露出一脸和煦的微笑…… “给个面子,把人交给我!” 他说道。 “回防御,末将奉刘知府钧旨巡逻,严防路过士兵骚扰民间,贵部士兵调戏妇女,无论最终交由真定府还是宣抚司处置,都需将其带回交与刘知府,此乃末将职责所在,还请防御见谅。” 岳飞不卑不亢地说道。 很显然刘韐这种熟悉军务的家伙早有预防。 其实这支南下进京的队伍也不只是王跃所部,包括李处温那些人也都带着大批的家丁,还有蔡攸自己带着的一帮子,整个队伍得一千五百人,这么多人路过要是不出点事反而不正常,之前就发生过蔡攸部下扰民的事情。很显然清楚这一点的刘韐,提前做好了安排,让他招募的敢战军在城内城外巡逻,防止出现这种骚扰民间的事情。 而岳飞这时候已经是他部下了。 原本历史上岳飞也是这时候第一次参军,就是白沟之战惨败后,河北各地风声鹤唳,生怕耶律大石趁势南下,所以各地官员都开始备战。 刘韐在童贯同意下,也在真定招募敢战士,岳飞应募参军。 但之后很快因为父丧回乡,一直到靖康时候服丧结束,才重新参军投身战场。 “这又何必呢,你把他们交给刘韐,刘韐还不是一样得交给我?真定府可无权处置常胜军。” 王跃说道。 “防御,末将职责所在,请防御见谅。” 岳飞说道。 “你这一个小小的队将,连官都不算,哪来的胆量敢顶撞我一个五品的防御使?” 王跃说道。 后面那些骑兵立刻鼓噪。 然后这些百战老兵控制着战马,原地踏出闷雷般的马蹄声。 岳飞身后那些士兵吓得一个个哆哆嗦嗦,不过却也居然没有逃跑的,只是向着岳飞靠拢,看得出都很够义气。 “防御,末将只是履行职责,并无顶撞防御之意,防御威震河北,孤身斩郭药师袭取取幽州,河北赖防御才得以免遭战火,末将身为河北人,对将军也是感激不尽。但职责终究是职责,防御既为名将,当是治军严明者,若将军部下执行军令之时屈于权势,放弃职责,那防御当如何?” 岳飞缓缓说道。 “这刘仲偃从哪里找来这般硬骨头?” 刘錡饶有兴趣地说道。 “硬骨头,我要让他被现实毒打。” 王跃冷笑道。 紧接着他看了看岳飞身后那些被抓的士兵。 “他们所犯何罪?” 王跃说道。 “回防御,调戏妇女。” 岳飞说道。 “苦主何在?” 王跃说道。 岳飞看了看身后,那里一个黑袍官正带着几个差役哆哆嗦嗦,他们后面还有几个年轻女人,同样在那里哆哆嗦嗦。 “带过来!” 王跃说道。 岳飞向后面一招手,但那黑袍官不敢上前,包围他们的常胜军骑兵立刻从后面催动战马挤压,甚至拿锥枪抽打着驱赶,这黑袍官和那些女人才不得不哆哆嗦嗦地向前。但刚走出两步,黑袍官就腿一软倒在地上,仿佛被谁伤害了般哭得撕心裂肺,不过在锥枪威胁下他还是哭着爬起来,和那些女人一起哭哭啼啼地被驱赶到王跃面前。 后者随手从刘錡腰间扯过钱袋子。 “他们调戏你们了?” 他举着钱袋子对那些女人说道。 说完他在刘錡无语的目光中,在岳飞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从钱袋子里倒出一枚枚钱币,不但有铜钱,还有银锭,甚至居然还有三枚金钱,在他手中金灿灿反射着阳光。 那黑袍官瞬间清醒。 他毫不犹豫地推了一把身旁一个女人…… “回防御,未曾,双方只是为琐事争执,这些民妇胡搅蛮缠,小的一时糊涂被她们欺骗了。” 他义正言辞地说道。 旁边岳飞直接傻眼了,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那黑袍官目不斜视,或者说目不转睛地盯着王跃手中金光,三枚金钱就像在释放魔力般释放金灿灿的光芒。 然后他又推了一把身旁的女人。 “回,回大老爷,委实未曾调戏,奴家只是看他们是外地人,在河里洗澡就骂了几句,他们辩解,只是他们语言与本地不同,奴家也是半懂不懂,就以为他们是污言秽语。正好遇着奴家叔叔,就说他们调戏奴家等人,原本想让奴家叔叔把他们抓了讨些赔偿。” 那女人哆哆嗦嗦地说道。 她说的应该不全是假的,调戏她们是真的,但若是普通人家,也就是忍气吞声过去了,但这个女人正好官府有人,想借此敲诈一笔。 当然,这已经不重要了。 岳飞悲愤地看着他们,王跃笑着看了看他。 “这样说来是误会一场了?” 他说道。 然后手中那些钱币一枚枚撒落地上。 “误会,都是小的的错,小的就是这女人叔叔,在本地衙门当差,被她们哄骗后正好遇着岳队将巡逻至此,就去找了岳队将,才有这场误会,小的回去一定狠狠责罚这不懂事的贱婢!” 黑袍官说道。 黑袍其实是吏,比如宋江这样的,他们连穿绿的资格都没有。 “算了,女人都是这样胡搅蛮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 王跃大度地说道。 说完他将袋子里剩下的钱全倒在了地上。 “岳队将,你是不是该把人放了?” 王跃说道。 岳飞咬着牙在那里深吸一口气…… “放人。”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很显然此刻他的心情很压抑。 “岳队将,你还年轻,太单纯了,勇气可嘉,骨气可敬,但这现实却只会给你一顿毒打,你的确恪尽职守,可是有个词叫猪队友,你英勇战斗的时候,你身旁的同伴却不一定和你一样。你向着敌人冲锋时候,他们会畏缩不前,会逃跑甚至背后给你一箭然后带着你的人头向敌人投降,当金钱在向他们招手时候说不定他们真会这样做。 今日算是给你个教训,以后别那么自信。 尤其是当你和这些人并肩作战时候,最好先想想,会不会被他们给卖了。 呀,我的钱怎么掉了?” 王跃看着地上的钱,一脸夸张地说道。 那黑袍官脸上表情很精彩…… “啊,弄错了,那是你的钱,信叔兄,你的钱掉了!” 王跃说道。 说完他把钱袋扔给刘錡然后掉转马头。 “把那个露什么的混账东西抽十鞭子,简直是给老子丢人,城里又不是没有妓院,用得着如此吗?给所有兄弟一人发一贯钱,今晚上都去,明明是花钱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何非要搞得如此丢人?但以后谁再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直接割了,到时候别说我没给你们警告!” 他紧接着对高杰说道。 后者赶紧答应一声,那些士兵们倒是一片欢腾。 王跃随即催马离开,刘錡在马背上看着那黑袍官一笑,然后翻身下马,在后者欲哭无泪的目光中,把自己的钱一枚枚捡回袋子里,可怜那黑袍官的眼睛就那么随着他捡钱的动作不断移动…… 第八十二章 你这小辫子是方便砍下来拎着吗 用现实的残酷毒打,让他深深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恶意后,王跃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真定。 什么? 那个就扯淡了,他的风格严重不符合、审美。 人家尊敬的是刘韐这种学识渊博治军严明品德优秀的统帅,王跃和手下这帮骄兵悍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完全就是一个飞扬跋扈的权阉亲信和一帮匪兵的典型,可是一身正气,很难想象他在这样一帮家伙里面会是什么形象…… 再说他爹已经快死了。 既然前面还有漫长的三年守孝期在等着他,那就先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吧! 王跃一行继续南下。 他们又慢悠悠走了十几天,一直到快立秋才到开封。 这时候蔡少保的病早就好了,实际上刚过真定他就已经开始风流快活,到开封时候光美婢就收了十几个。 大宋朝顶层之糜烂在这家伙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王跃给他总结了一下,还得加上财中饿鬼,沿途官员送礼少了立刻就大发雷霆甚至公然殴打,品行恶劣,一路上最喜欢搜集那些敌对派系官员黑状,包括自己捕风捉影捏造。比如对刘韐这样,甚至把之前的事情歪曲为刘韐蓄养私军意图不轨,尽管作为宣抚司副使他明知道这是童贯主动要求的。 至于才能…… 呃,如果讲荤段子也算才能到话。 据说他就是靠这个受宠,那引人联想的此类诗词张口就来,很显然大画家这个顶级艺术家,也一样喜欢这些东西。 当然,王跃也喜欢。 所以他倒是和蔡攸颇能唱和,反而刘锜就放不开了。 陈桥门。 “终于又回来了!” 王跃看着眼前城门感慨道。 算起来他其实离开也没多久,加起来不到四个月,但这仅仅不到四个月里,他已经步入了高官行列。 从五品也算高官了。 可怜的宋江靠着一帮兄弟尸骨也不过是换来个团练使。 比他还低一级呢! “都精神起来,准备进城!” 紧接着他转头喊道。 在他身后五百全副武装的具装骑兵同时发出吼声,伴随他们胯下战马的嘶鸣,身上铁甲的摩擦,原本平静闲适的城门前,瞬间杀气弥漫,那些围观的闲人一片慌乱。这座城市已经一百多年没面对战火了,虽然经常有军队到达,但和这些死人堆里爬出的百战老兵明显不是一个等级,人马俱甲,顿颈遮面的他们,恍如一群钢铁怪兽般列阵门前。 “少保?” 王跃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蔡攸。 后者正坐在敞篷肩與上,立刻摆出一副凯旋而归的统帅应有表情,手中鹅毛扇一挥…… “众将士,且随本帅进京!” 他说道。 “遵令!” 身后一片吼声。 然后王跃和刘锜左右护卫,凯旋而归的蔡少保,就这样坐在肩與上昂然步入陈桥门,在他们身后是李处温等辽国降臣,也都穿着各自官服,李处温可是郡公,大画家在这些虚的东西上还是很慷慨的。 这些主动投降的辽臣多数都得到了不等的爵位。 陈桥门内一片混乱。 他们一行是突然袭击,事实上大画家给的指示就是突然袭击,至于原因很简单…… 陈桥门内就是女真使馆。 这里原本是大辽使馆,但辽国如今已经归顺,自然也就不会再设立什么大辽使馆,正好女真接班,女真使者遏鲁和高庆裔就住在陈桥门内直通向南的大街路东。王跃等人还没进门城内就已经一片混乱,那些闲人在城内四处奔跑着传播这个消息,而女真使馆内同样知道了,王跃和刘锜同时走出城门洞的时候,正好几个女真人从使馆走出,愕然地看着他们,还有他们身后源源不断涌入的铁骑。 王跃傲然地看着他们。 这些可是一代女真。 这些家伙恍然猛兽般,在短短六年里覆灭了辽国,两万击败七十万的奇迹令人瞠目结舌。 虽然后一个数字肯定是假的。 辽国不可能拼凑出七十万大军还投入松花江畔,他们有这兵力投送能力就不至于亡国了,但既然是天祚御驾亲征,十几万总是有,两万击败十几万仍旧是一个夸张的记录。 而粘罕从太原南下,二十来天山区攻击前进一千多里的记录,同样也展现出了他们的强悍。 东亚怪物房的扫荡者啊! 王跃立刻催动战马,在刘锜愕然的目光中直奔这些女真人。 刘锜立刻看蔡攸。 后者淡然地挥了挥手,很显然并不在意王跃去挑衅一下。 虽然调虎离山把王跃从燕山府弄走是真的,但大画家想震慑一下女真人也是真的,这些天围绕平州路,另外还有包括大同在内山后各州问题,双方的谈判已经陷入僵局。而归根结底还是宋军在战场表现太烂,女真人已经看出大宋的外强中干,说到底弱国无外交,想从谈判桌上获得想要的,那首先得有和人家谈的资格。 就这样王跃在一片瞩目中,径直催马到了女真人面前,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后者也看着他。 “你们这小辫子是干什么的?是方便敌人砍下来拎着吗?” 王跃一脸纯洁地问道。 周围闲人立刻一片哄笑,不过这些女真人反应平静…… “啊,我忘了你们不懂人言,幸好我也会兽语。” 王跃说道。 紧接着他用女真话重复一遍。 那些女真人瞬间就炸了,其中一个怒骂一声,毫不犹豫地抓向他,但紧接着王跃的手就抓住了他的手,毫不客气地向上一翻,那女真人惨叫一声随之身子扭曲。就在同时左右两名女真人挥拳直奔王跃,马背上的王跃直接下马,下马瞬间一条腿就像下劈般抽在一个女真人肩膀,后者在这重击下立刻跪倒。 另一个拳头落空,毫不犹豫地把拔出腰间短刀。 但下一刻王跃的脚到了他胸前。 这家伙惨叫着倒飞出去。 而王跃依然翻着最初那个女真人的手腕,不过已变成连胳膊拧着,他就那么把人家按在地上,然后一脚踩住了后背…… “在我大宋的地方还敢撒野,阿骨打没教过你们规矩,那今天我就教教你们规矩,记住了,在我们的地盘就得夹着尾巴,我们可以骂你们,你们不能还嘴,我们可以抽你们,你们不能躲更不能还手,这就是我们上国的规矩。我叫王跃,就是杀了郭药师的那个王跃,回去告诉阿骨打,就说这是我王跃说的,让他告诉你们所有族人,以后在我面前,都老老实实地守着这个规矩。” 王跃很是狰狞地说道。 “阁下不过杀一奴而已,何至狂傲至此? 郭药师? 莫非你说的是那个在我女真勇士面前抱头鼠窜的逃奴? 我女真勇士哪个杀他不是如同杀猪狗一般?阁下居然以杀郭药师而自傲,大言不惭于我女真勇士面前,岂不是令人捧腹?难道屠夫杀猪也可以当做炫耀的?”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女真勇士?莫非你说的就是这个?” 王跃指着脚下那个,抬起头看着大门内走出的几个人,然后一脸纯洁地说道。 (感谢书友扬我大道,无名无天,勿天,轩辕贵胄祖述尧舜,书友20181114202159380,上古大神之河蟹,晋安明月等人的打赏) 第八十三章 小娘子,我回来了! 说完王跃挑衅般狠狠一踩,地上那女真人就像被踩住的蛤蟆般整个人猛然伸展。 周围一片哄笑。 “勇士?” 王跃鄙夷地说道。 “贵国就是如此对待使者?这就是所谓礼仪之邦?” 说话那人冷笑道。 就在同时更多女真人冲出,甚至不少人都带着武器,但王跃身后具装骑兵立刻向前,一道钢铁的墙壁在他身后矗立,一支支锥枪端平,在他左右指向那些女真人,顿颈与头盔间一双双目光里满含杀气…… 这是真正仇人相见啊! 绝对的仇人。 这些辽东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每一个都与女真有着血海深仇,之前跟着郭药师的确昏昏噩噩,但跟着王跃以后就完全被点燃了仇恨之火。 那些女真人虽然没有露出恐惧,但却也小心翼翼地后退,他们也明显感受到了这杀气。 冷兵器时代就没有不怕具装骑兵的啊。 “礼仪之邦?遵我教化者才有资格享受礼仪,蛮夷配吗?” 王跃说道。 后面立刻一片叫好。 那人深吸一口气…… “子奋,怎么不走了?” 蔡攸的声音响起。 “回少保,遇着几个蛮夷,末将未曾见过这般模样的,故此过来瞧个新鲜,不想这些蛮夷不通礼节,便出手教了教他们咱大宋的规矩。” 王跃说道。 说完他抬起了脚。 不过他脚下那个已经没力气起来了,趴在那里奄奄一息地哼哼着,那人默默一挥手,那些女真人赶紧上前扶起,这家伙被扶起的瞬间喷出一口血。虽然立刻毙命是不至于,但回去之后也活不了多久,王跃可是真心要他命的,对待这些人,只要有机会还是多弄死一个是一个,包括那两个也基本上废了。 “不得无理,此乃大金国使臣,大金国与大宋离得远,你不认得倒也情有可原,还好没伤了人,要不然岂是待客之道?” 蔡攸说道。 没死人就行了,至于吐血…… 说不定是嘴里磕破了,大家都是男子汉,还不至于吐点血就要死要活的。 “大金国?这个真没听说过,末将的确是太孤陋寡闻了,话说就算隔着远,到了这东京城,也算是沾了官家教化的,还如此不通礼节,真是野性难驯。” 王跃说道。 刚刚还说女真话的他此刻也算无耻至极了。 那人冷笑了一声。 “蔡公,承蒙关照,必有报答!” 他对着蔡攸阴森森说道。 说完他一挥手,带着那些女真人默默转身,径直返回了使馆,很显然这也是个聪明人。 “少保?” 刘锜在蔡攸身旁低声说道。 “无妨,无非就是交涉,他们去找国信所,国信所报枢密院,子奋是太师爱将,太师知枢密院事,老夫再让人去知会一声,在枢密院就将此事压下来,拖到这些人走了,也就不了了之。” 蔡攸说道。 既然这样就没什么了,在两旁的欢呼中王跃继续前行,带着他的具装骑兵耀武扬威,就在同时他在女真使馆的事情也在城内传播,然后更多闲人跑出来看这支凯旋的军团。虽然这样说并不太合适,毕竟前线宋军其实只有惨败,而王跃这支骑兵根本就与宋军没什么关系,但老百姓哪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他们就是看到一支完全可以用强悍形容的朝廷大军,在蔡攸带领下从河北凯旋而归。 这就足够了。 更何况王跃一回来,就用暴打女真使者给大宋长了志气。 这些女真使者在开封可是一向骄横,老百姓早就看不惯,只是没人敢招惹而已。 王跃一行与蔡攸在通向新曹门的街口分开,后者向西走安远门进皇城去见大画家,艮岳就在皇城的东北角,从安远门进去就是。而王跃一行由刘锜带着,向东去新曹门内的一处军营,接下来他们就暂时驻扎那里,至于大画家什么时候召见那个就只能等着。 李处温等人跟随蔡攸。 不过他们也不会就这样直接去见大画家的,蔡攸给他们另外安排了在京城的住处,像李处温这样的,估计大画家还得给他赐第。 他们可不一样。 大画家很清楚,他想真正控制燕山路就必须拉拢这些豪强。 总之一行就这样分开,王跃和刘锜带着五百骑兵奔新曹门。 蔡市桥。 “我怎么觉得会被蔡攸卖了?” 王跃突然停下说道。 “什么卖不卖的,能卖你就是对你的栽培,没什么大事,女真使者去告状是必然,官家惩罚你也是必然,但最多也就是贬官,防御使降一级变团练使甚至刺史。这样既让你教训了女真人灭了他们的气焰,又给了他们面子,说到底人家是友邦使者,还是要给个面子的,等过些时候,再给你重新升官就是了。” 刘锜说道。 这就对了,这才是真实的大宋朝。 怪不得刚才蔡攸说那话时候,王跃总是感觉不真实,我大宋官员对外怎么可能如此硬气,尤其是还是蔡攸这样的货色,但现在刘锜这样一说就真实了。 “恐怕没这么简单。” 王跃冷笑道。 的确,蔡攸是故意的,这是解除他对常胜军控制的第二步。 先把他从常胜军调出,再让他殴打女真使者犯错误,然后借着他犯错误以安抚女真使者名义给他贬职,把他的常胜军统制拿掉。 这些家伙都很狡猾啊! 但他们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安排好了应对措施。 “你们这些当官的,花花肠子也太多了!” 他感慨着。 然后他笑眯眯地看着下面的五丈河。 河面上一艘小船正缓缓驶过,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小娘子,我回来了!” 他说道。 “呸!” 张家小娘子朝河面啐了一口。 “你没忘了咱们的约定吧?” 王跃说道。 岸边闲人们瞬间来了精神。 “谁与你有约定,你这泼才,简直厚颜无耻。” 张家小娘子红着脸说道。 “你这可是辱骂朝廷命官,我可是防御使,好像比令尊品级还高,虽然比不得你张家世代簪缨,但好歹也是个五品官了,你还骂我泼才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话说咱们真有缘分,上次我来开封就遇上你,这次再来开封还是遇上你,咱俩都这么有缘分了你就不考虑考虑是不是天上有什么神仙做了什么?” 王跃说道。 那些闲人们一片起哄。 “呸,等你做到一品再来炫耀,我张家太师都出过,还不至于稀罕一个从五品!” 张家小娘子鄙夷地说道。 “诸位都听见了,她说了,等我做到一品就嫁给我!” 王跃说道。 “胡说,我没说过!” 张家小娘子涨红脸辩解。 “她说了,我们都听到了!” “对,她说了!” …… 闲人们一片起哄的喊声。 “你看,他们都听到了!” 王跃说道。 张家小娘子突然笑了…… “对,就算我说了,只要你能做到正一品,那我就嫁给你,可就凭你能做到正一品吗?” 她鄙视地说道。 “哈,我做到一品时候,恐怕也就只能让你当妾了!” 王跃说道。 周围立刻一片哄笑。 张家小娘子气的一跺脚,手中小花伞毫不犹豫地朝他砸过来,王跃一伸手抓住,然后笑看着她在自己脚下的桥底穿过,后者仰起头恶狠狠地看着他…… 第八十四章 帝姬 调戏完良家妇女的王防御,紧接着带领部下到达新曹门军营,迅速安顿好这些第一次到开封的士兵…… 也没什么可安顿的。 无非就是直接发钱,然后让他们自由活动,爱干啥干啥! 王防御现在就不缺钱。 他可是正经的右武大夫,洮州防御使,光这两个头衔的俸禄就不菲,而且因为袭取析津的战功还得到了大笔的赏赐。当然,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析津收了一大堆豪强的礼,封锁期间靠着当内城垄断供应商也捞了不少,甚至为了打点那些豪门贵族,还从萧普贤女的仓库带来不少奇珍异宝…… 送礼是必须的。 童贯那里,蔡攸那里,甚至种师道这些人那里,礼品早就已经送了过去。 尤其是种师道。 这个人情还是要领的。 而开封这边也一样得打点,什么高俅,梁师成,王黼都得有,就是大画家那里,其实也得给些珍宝,总之王防御使这次进京,就是要来挥金如土的。 这个刘锜会给他充当参谋,童贯把刘锜派来就是做这个的。 第二天的一整天,王跃和刘锜就是这样做散财童子,带着成箱的珠宝四处流窜,一个个府门挨个送,到天黑的时候,就已经迅速融入了大宋朝这个腐朽的世界。而这一天大画家也在艮岳召见了李处温等人,并且在艮岳赐宴,但原本在名单的王跃,因为女真使者的告状,被大画家临时踢出了赐宴名单。 这是刚刚收了礼的高俅通过刘锜告诉王跃的。 王跃是第三天得到的召见。 艮岳正门华阳门外。 “说话谨慎些。” 刘锜低声说道。 看起来他比王跃紧张多了,虽然他并不在受召见行列。 “放心!” 王跃大大咧咧一拍他肩膀。 “你到底给官家备了何礼?这可不是胡闹时候,女真人已告状,你到底贬官多少,可就看能不能讨得官家欢心了,这可关系前程。” 刘锜说道。 原本他挑了一批珍宝,准备让王跃送给大画家,但被王跃以太庸俗否决了,不过刘锜也认为太庸俗,谁都知道大画家品味极高,但问题是不庸俗的没有啊!所以只好以数量来解决质量,用珍宝数量来掩盖其庸俗的本质,但王跃觉得太肉疼,他更愿意把那些珍宝卖了换粮食。 “那个你就不用管了,你放心,我是那种胡闹的人吗?” 王跃说道。 “你的胡闹似乎并不少啊!” 刘锜颇有些无语地说道。 紧接着他掏出颗宝石,塞到准备带王跃进去的太监手中。 “刘内侍,我这兄弟山野出身,对礼节上不太懂,进去后还请内侍多多关照,回头另有厚礼。” 他说道。 “刘宣赞放心,咱们说起来也都是自家人,王防御是太师爱将,咱家自然少不了照应,说起来王防御倒是一表人才,瞧这胳膊,咱家就稀罕王防御这种魁伟的好汉。” 那太监不经意地摸了摸王跃胳膊眉开眼笑地说道。 王跃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人随即一起走进华阳门,进去立刻就是一片恍如迷宫般,由假山奇石各色花树组成的园林,不多的几处楼阁掩映其间,时不时有衣着清雅的宫女走过。而在这片园林后面,一座座同样被繁花妆点的小山矗立,在山间一座座高楼恍如在云雾间飘渺,最高的一座更是直插云霄,在早晨还未散尽的雾霭中仿佛被一重五彩的轻纱笼罩…… “别乱看!” 刘内侍低声说道。 王跃赶紧从旁边几个小宫女身上收回目光,后者倒是依然恋恋不舍地看着他。 话说艮岳光美女就六千多啊! 这都得憋成什么样,王跃这样的进来简直就像进了狼窝一样,一不小心就得被生吞活剥了。 “这官家住的真是神仙所居啊!” 他一脸夸张地说道。 不过这艮岳也就那样,作为一个现代人什么没见过,园林而已,总不至于比电脑特效更夸张吧?再说那直插云霄的高楼只是形容词,实际上还没一座佛塔高。不过这座园林真得很大,光山就好几座,尤其是东西两山已经可以真正用山来形容,而开封本地肯定没山。 所以这些山是人工堆的。 “这算什么,真正仙境在前面。” 刘内侍说道。 这时候前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一个盛装少女,在侍女簇拥中款款而行,看上去十五六岁年纪,雍容典雅颇为可人。 “奴婢见过茂德帝姬。” 刘内侍赶紧让到一旁行礼。 王跃却肆无忌惮地看着这位后来被完颜希尹玩死的帝姬。 “刘内侍无需客气。” 茂德帝姬看了王跃一眼,后者依然在肆无忌惮地看着她,她颇为羞恼地冷哼一声,刘内侍这才发现王跃居然没行礼,吓得赶紧咳嗽一声,然而王跃并没有行礼,反而上前一步背着手更无礼地看着人家…… “侍卫!” 茂德帝姬怒道。 “窈窕天姬年十五,惯曳长裾,不作纤纤步,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王跃突然就像抽风般开始吟诗。 还吟得仿佛很享受般,就像那些装逼的诗人一样,不时仰起头,差点把官帽都甩掉,只好伸手按住。 茂德帝姬愣了一下,紧接着深吸一口气…… “退下!” 她一摆手说道。 那两名正在上前的侍卫只好又退下。 “下半阙呢?” 她饶有兴趣地说道。 “没了,一看见你就想起这些,再多就想不起来了,或许你跳个舞我还能想起更多。” 王跃坦然说道。 “刘内侍,这厮是何人?” 茂德帝姬眉头一挑,目光转向刘内侍说道。 “回帝姬,这是右武大夫,洮州防御使,常胜军统制王跃,刚随蔡少保从河北凯旋而归,奉召觐见官家,王防御半年前才从山里出来,得太师赏识才有今日,想来他还不知帝姬身份。” 刘内侍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已经看出来了,茂德帝姬并没有生气,反而被这几句词夸得明显很受用,既然这样就没事了,就说王跃从山里出来,不知道帝姬是什么,童贯的身份足够镇住。不过这也可以解释,帝姬这个封号才改不到十年,山野乡民不知道帝姬就是公主也没什么奇怪。说到底还是她爹闲的蛋疼,非要把公主改成什么帝姬,搞得大家都很不适应…… 呃,刘内侍悚然一惊,赶紧清理出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 “见了我爹爹,说他调戏我,会作词又如何?别以为一句人间颜色如尘土就能了事!” 茂德帝姬看着王跃,仿佛在示威般说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见了你真的有人间颜色如尘土之感,难道实话实说还有错吗,我这个人平生就不会说假话!还有,你爹爹是谁,我要去见官家,怎么又转到你爹爹头上?” 王跃一本正经地说道。 “王防御快别乱说话,帝姬就是过去的公主,帝姬乃官家之女,你去见的官家,就是帝姬之父。” 刘内侍欲哭无泪地说道。 “这我哪知道,我就知道官家女儿是公主,我哪知道又变成帝姬,好端端的公主叫着,为何又莫名其妙变成什么帝姬?回去我就找刘锜,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为什么不跟我说?”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感谢书友辛洛的鱼123,无名无天,勿天,上古大神之河蟹,汉族网麦冬,书友20181114202159380,晋安明月,书友20170507112518602等人打赏) 第八十五章 陛下,你想成仙吗? 当然,王跃的表演并没有打动茂德帝姬。 但另一个东西可以。 “且饶过你!” 茂德帝姬看着王跃奉上赔罪的一个小盒子满意地说道。 里面依然是一颗宝石。 可怜的萧普贤女,还不知道自己拿出大辽皇室积攒的珠宝,让这个混蛋在开封打点上下,以便于维持她的半割据,结果却被他拿来泡妞,而且还是泡公主,而且这个公主应该已经定了亲…… 她都虚岁十六了! 怎么可能不定亲,不过装扮看仍然还没出嫁。 “回去把下半阙想出来,再送到我那里,我看得满意再说,否则我还是不会放过你。” 茂德帝姬说道。 说完她就那么笑吟吟地款款走了。 后面刘内侍擦了把冷汗…… “王防御,你可别再吓我了,这可是大内非比外面,这茂德帝姬可是官家最宠爱的女儿,而且还许了蔡相的公子。” 他说道。 “那岂不是更好?” 王跃一脸深沉地自言自语着。 前面茂德帝姬还回过头,一脸笑意地看了他一眼。 刘内侍倒是没多想,他以为王跃的意思是正好顺便搭上了蔡家,茂德帝姬已经选了蔡京的第五子蔡鞗为驸马,只不过还没过门而已,但也用不了多久。惦记公主没什么大不了,大宋朝的驸马也不是什么很受追捧的身份,实际上只要做了驸马也就基本上告别实权了,但惦记蔡京没过门的儿媳妇,蔡攸没过门的弟媳妇那就纯属作死了。 王防御应该还不至于疯狂到这种地步。 呃,他不知道王防御就好这一口。 王防御也难啊! 这年头女人都十五六出嫁,极端的还像萧塔不烟所说,十一二岁都有出嫁的,可看着那些未出嫁的干巴妹子,王防御真的没法下手啊!实际上连十五六的他都没法下手,完全不符合审美,比如对萧塔不烟至今他也就只停留在嘴上。 也就是跟她姑姑还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王防御真的也很无奈啊! 两人继续前行。 很快他们走出这片恍如迷宫般的假山区,走过两座山之间一片并不太宽阔山谷,在转过一个弯后,就像世外桃源般,一片人间仙境在王跃面前蓦然出现…… 以一片广袤的湖泊为核心,无数亭台楼阁矗立在繁花似锦间。 那座矗立的高楼在其中恍如凌驾众生。 远处一道长桥横跨湖水,两边更多的亭台楼阁绵延。 而在湖泊周围全是山。 这些被怪石和繁花包裹的小山,隔绝了外面整个城市,在这里恍如置身深山中某个幽静的山谷,早晨还未散尽的雾霭因为群山环绕无法溢出,将整个这片花与楼阁的世界笼罩,雾蒙蒙中飘渺仿佛不真实 而在花与楼阁间,几乎看不到几个男人,全是妙龄少女。 她们恍如蝴蝶翩飞在花间。 此外还有各种珍禽异兽,尤其是鹿和仙鹤,就那么自由地走动着,为大画家的画作增添灵感。 这就是大画家以倾国之力为自己打造的人间仙境。 以无数人工在平原堆起一座座小山,从整个帝国运来各种怪石花树再将这些小山堆满,然后又用六千名搜罗来的美女填充其间。他就在这座隔绝了人间烟火的园林中,享受着他那艺术家的优雅生活,这些穷极人力的风景为他阻隔一切他不喜欢看到的东西,他就在这片足有三公里周长的人造仙境里忘却俗世…… 然而,俗世才是他的帝国啊。 他的优雅生活下面,铺着无数饿死的尸骨,他的这片世外桃源外面是无数饥寒交迫的哀嚎,他不染凡尘的目光看不到的远处,是整个帝国的糜烂和异族践踏的铁蹄。 这铁蹄会在几年后,彻底踏碎他的盛世烟花。 就连他的这些奇石,都会变成防御这座城市的砲弹,他豢养的珍禽异兽也会变成士兵的食物,就连他的亭台楼阁都会被拆了砸向敌人。他耗尽整个帝国的财力,引起一场死亡数百万的战争,建造的这一切只是如泡影般转瞬即逝。然后面对真实世界的他也就只好在风雪中,伴着自己妻子儿女的哭嚎,在鞭打中踏上远赴蛮荒的旅程。 大画家的确是一个艺术家,没有人不承认他的字写的真好,而他的画同样也画的真好。 绝对的艺术家。 把古代所有书画家排名,他也差不多能进前二十的。 但他是一个皇帝。 而上一个和他一样,在艺术上追求到登峰造极的皇帝,晚年只能看着他老祖宗玩自己老婆,然后在那里忧伤地吟词,就像是在为赵二欺凌小周后的场面伴奏。所以他也就像李煜一样,最后只能在五国城的地窖里看着女真人玩自己的老婆,只不过饥寒中的他不知道还会不会吟诗。 话说这段历史真得很有一种宿命轮回的味道。 大画家该不是李煜转世吧? 不过民间的确有这种传言。 王跃唏嘘地走着,很快他就随着刘内侍到了湖畔。 前面湖岸边的凉亭里面,蔡攸正谦虚地站在一个富富态态的中年人身旁,后者倒是一身平常的青衫,两人拿着一幅画正在那里研究什么,周围还有几个人凑在那里。 很显然这就是大画家了。 实际上他年龄并不大,这时候也才仅仅四十,甚至还没蔡攸大,所以靖康时候尽管火线让位,但却依然与他儿子争夺权力,还想在江南另立朝廷。父子俩搞得原本就濒临崩溃的大宋朝内部更是严重分裂,最后汴梁防御战中那些文官们的奇葩表现与这有很大关系,直到被俘还责怪他儿子不听他的。 刘内侍让王跃停下,然后自己上前走到一个太监身旁说了几句,后者抬头看了看王跃。 这时候蔡攸也看到了。 两人隔空交换目光,那太监随即点了点头,刘内侍赶紧回来,带着王跃继续向前,而蔡攸也提醒了一下大画家,后者也没抬头,只是在那里看着画略微点头。那太监随即上前,刘内侍停下,那太监带着王跃继续走向大画家,临分开时候,刘内侍做了一个跪拜姿势提醒王跃,很显然他还是对得起那颗宝石的。 然而…… “臣右武大夫,洮州防御使,常胜军统制王跃见过陛下!” 王跃很简单地抱拳弯腰说道。 “大胆,见了陛下还不跪拜!” 那太监喝道。 大画家抬起头看着王跃,那表情颇有些玩味,而旁边蔡攸脸色同样一变,后面的刘内侍已经欲哭无泪,甚至在那里拍着腿,而那太监则向侍卫招手,等着大画家一声令下把这家伙拖出去砍了。宋朝大臣们的确可以不跪,但那得看什么身份什么场合,日常那些文臣近臣的确可以,但第一次觐见的外臣还敢不跪,那就真的很搞事情了。 饱学名士倒是可以原谅。 可一个普通武将,那就连原谅的必要都没有了。 然而…… “陛下,您想成仙吗?” 王跃保持着那姿势,抬起头看着大画家,仿佛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到临头般面带微笑说道。 大画家瞬间直起了腰。 下一刻王跃抱拳的双手中,祖传宝斧蓦然间凭空出现…… 第八十六章 从今天开始修仙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王跃手中凭空出现的斧子…… “护驾,快护驾!” 那太监骤然清醒,撕心裂肺般尖叫着。 “闭嘴!” 大画家喝道。 在那太监茫然的目光中,他就仿佛看到骨头的恶狗般,猛然向前撞翻面前的桌子,在那画作和彩墨泼洒中几步到了王跃面前,本能般去抓王跃手中斧子。然而却抓了个空,那斧子就像幻影般又凭空消失,大画家的手在王跃手上掠过,但那斧子却又重新出现。 “陛下,宝物认主!” 王跃说道。 大画家愣了一下,随即却露出了笑容…… “童贯果然没骗我,你果然不是凡人!” 他带着压抑的兴奋说道。 “呃,陛下,臣就是凡人,真真正正的凡人,若大宋有不是凡人的也只能是陛下您,除了陛下,这俗世中其他所有人都是凡人。” 王跃说道。 给大画家还浪费什么珠宝啊! 那东西卖了买粮食多好,在北方混没有什么比粮食更重要! 所以他准备在燕山城内尽可能多囤积粮食,除了从大画家这里要,自己也得花钱从南方购买,所以珠宝这种目前来讲的硬通货不能浪费,能省则省,至于送给大画家的礼物其实很简单。 还要什么礼物? 王跃自己就是最好的礼物,把他自己献给大画家就行了…… 当然,不是卖屁股。 但对于大画家这样一个梦寐以求就想得道成仙的人来说,他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惊喜,还需要浪费什么礼物来讨大画家欢心?他自己站在大画家面前,就已经可以让后者欣喜若狂了。 神仙传说从来都是传说。 修仙之路从来都是迷雾笼罩,每一个追寻仙路的帝王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大画家这样聪明的,想来也不至于会被郭京之流欺骗,他身边的确聚集着一堆活神仙,但他应该也很清楚,这些活神仙没有一个能拿出真正的干货。他依然在无数传说中寻找那从没出现过的真实,但现在,王跃出现了,真实出现了,王跃手中的宝斧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神仙, 从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 修仙之路,并非永不可及的梦幻。 或许仙门依然遥远,但那扇门却已经真实可见,它就立在他视线的尽头。 他没有走错路。 他追求的仙路并非虚幻。 这难道还不够让他欣喜若狂?什么礼物能比得上这个? “哈哈,你倒是会说话,既然是仙人弟子,自然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 赐座!” 大画家笑着说道。 那太监赶紧又换上一脸笑容,让小太监给王跃搬凳子,还亲自用袖子给王跃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灰尘,不得不说这也是个反应敏捷的。王跃倒也不客气地直接坐下,大画家独坐一张短榻,蔡攸几个同样坐下,他们与大画家的关系密切,完全不需要在意规矩。 话说蔡攸那可是敢开口找他要女人的,而且大画家还不生气,依然对他宠信不减。 这样的人日常当然就是在他面前坐着的。 “尊师仙名如何称呼?” 大画家问道。 “陛下,这个臣真不知道,而且与他也不能算是师徒,至少臣从没称他为师傅,就是叫他老道而已。 臣就是一个普通山民,世代砍柴打猎为生,从小就看见他在山洞里孤身一人,觉得他餐风饮露很可怜,总是送他些用度,这样日子久了也就亲近起来,有时候也就在他那里过夜。但不知道为何力气越来越大跑的越来越快,就是虎豹豺狼在我面前也是一拳打翻,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下河都能在水里憋半天。 臣也不懂这些,本来臣就在山里少见外人,也不懂自己与常人有什么不一样,还以为长大了就是如此。 除此之外他还偶尔教臣一些天文地理之类东西,只是臣过于愚钝,能记住的不多,就连字也有很多还不会写,臣那时候什么也不懂,就是当个消遣而已,一直这样昏昏噩噩地过了很多年。 直到半年前,他突然说自己尘缘已尽要走了,还说用不了多久大宋就要有一场劫难,我既然不能再继续跟着他,就到山外求富贵。 还把我的斧子要了去。 然后第二天我再去找他,就看见他已经坐在那里没气了。 我就只好埋了他。 但不知道为何,我一碰他,他就变成无数萤火虫一样的星光,在我面前消失了,只是给我留下了我这柄祖传的斧子,之后我就带斧子出山,糊糊涂涂地在一条河边坐上船,就这样到了京城,然后因为在河里捉鱼被误会为调戏妇女,再就被刘锜追,半路遇上了太师。 剩下就是跟着太师北征了。 臣也是北征期间,经历战场之后才知道自己与常人不同的。” 王跃说道。 “这就是仙缘,可遇而不可求啊!” 大画家听完长叹一声。 这很明白了,王跃就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山民,遇上了个活神仙,结果因为太蠢自己都不知道,以至于错过了成仙的机会,最后只是变成了个斧头怪。 可怜他倾尽天下之力,最后也没实现的,人家一个砍柴打猎的随随便便就遇上了。 这上哪儿讲理去? 呃,他不知道这只是一个现代被修仙小说熏陶出来的家伙,自己刚编出来的故事而已,而且编的低劣,顶多是八零九零年代那些山寨版武侠小说的水平。 “老神仙说大宋有一场劫难?” 旁边一个中年文官面色凝重地说道。 他倒是个知道重点的。 “他的确是这样说的,不过听那意思也就是劫难而已,还是会过去,只不过是要打些年的仗,甚至可能还很危急,但最后还是会撑过去,这江山还不至于倾覆。” 王跃说道。 那文官立刻松了口气。 “陛下,这也是陛下天护神佑,才有神仙借王将军示警。” 他转头对大画家说道。 “劫难而已,我大宋立国近两百年这劫难多矣,能渡过的劫难就算不得什么,如今辽国归顺,西夏畏服,大理称臣,四夷之中也就还有女真,纵然女真背盟,有子奋这般猛将也无需担忧。” 蔡攸说道。 大画家点了点头。 很显然他对这个问题并不太在意,事实上这时候他已经满脑子修仙了哪还管别的,他就像一个在科学研究中钻研数十年始终没有成功,却突然间找到突破点的科学家一样完全陷入无视一切的状态。 不过接下来他并没有说话,蔡攸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意。 “陛下,臣还有些事,臣请告退!” 他说道。 大画家点了点头。 其他人哪还不明白,赶紧一个个以各种理由告退,很快这里就剩下了王跃和那个老太监,但后者也识趣地退到一边没有凑到跟前,实际上就是王跃和大画家面对面。 “那老神仙是如何修行?” 大画家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 (感谢书友宁幽语,无名无天,鎏金镗,晋安明月,虹君行,qwq秋天的鱼等人的打赏) 第八十七章 冠军侯 来了,终于来了! 大画家终于问起了他真正想问的。 “陛下,这个问题臣很难回答。” 王跃说道。 大画家的目光瞬间黯然。 “但臣知道一点,就是您在这里永远不可能修仙,您能想象在一座人口超过一百五十万的城市里,每天有多少浊气郁积?您哪怕将艮岳修的再贴近山林,也改变不了它被一百五十万人环绕的事实,这里的天空都明显比别处灰暗,这里的水充满污浊,甚至就连地下挖出的井水,都渗进了无数污垢。 这里修不了仙。 修仙只能在那些摒绝人迹灵气充裕的山林中,寻一处幽静洞府,不染人间烟火。” 王跃说道。 这就是一脑子修仙小说的好处。 那些脑洞大开的作者们,早就已经给他完善了一个虚构的体系,什么疏漏基本上都补好了,这个体系都能把现代少数沉迷其中的人搞出奇葩行为,就更别说这个时代的人了。 他们能撑住什么呀? 一个还珠楼主就能让大画家从此义无反顾地踏上修仙之路。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身为一国之君不能抛开这天下万民!” 大画家叹息着。 说的就好像他真在乎天下万民。 他其实也就是个假修仙,目的不过是长生不老,然后可以一直当皇帝主宰天下,顺便搂着六千美少女过着梦幻般的生活。 让他去山林? 开玩笑! 他去了山林皇位指定被夺,他就是修成仙长生不老,没有这天下供他挥霍,又如何能够继续享受这梦幻般生活?别说享受生活,真要是他这个皇帝长生不老,那还不把他的儿孙们逼疯逼到造反啊!他是准备让太子太孙们等到白头吗?世间岂有六十年太子?他想长生不老,他的儿孙们可巴不得他早死,可以说他只要一离开开封,不用等修成仙他儿子就得赶紧送他去西天。 这个问题上他还是很清醒的。 仙要修。 皇位也得牢牢掌握。 实在不行可以放弃修仙,但皇位绝对不能放弃。 这是前提。 “那就难办了,老道是如何修行的臣的确不懂,但臣知道一点,就是尽可能避开俗世污染,之所以臣能得以与其为伴,也是因为臣从小住在山里几乎不踏足山外。纵然如此,每次出山买盐回来,也得过半月才能再靠近他,可以说这俗世污浊是修仙路上头号大敌,筑基之后粘一丝人间浊气立时倒退,只有元婴结成之后,方能不再畏惧这人间浊气。” 王跃很严肃地说道。 不得不说他现在对大画家的欺骗已经可以用丧心病狂形容了,连他玛元婴都出来了。 大画家长叹一声,看得出心情真的很纠结。 修仙? 做皇帝? 长生不老? 享受当下? 这是个大问题啊! 如何才能鱼与熊掌兼得? “不过也不是真就没有办法,不过就是费力些。” 王跃突然说道。 “快说,朕富有四海,就不怕费力!” 大画家急切地说道。 王跃立刻扶着腮做深思熟虑状…… “传旨,右武大夫,洮州防御使王跃孤军取析津,其功可比冠军侯,赐爵冠军侯!” 大画家毫不犹豫地说道。 “呃,陛下误会了,臣不是恃宠邀功者,这冠军侯还请陛下收回。” 王跃假惺惺地说道。 “君无戏言,已经封了就封了,朕还没有收回的封爵,何况以你的战功也当得一侯爵,辽国是如何归顺朕心中明白,若是没有你力挽狂澜,此战恐怕已经败了。只是童贯说你半年由一白丁至封爵,太过骇人听闻故此暂时寄在朕这里,等你以后再立新功再封而已。” 大画家说道。 很显然他在这种事情上倒是和王跃颇有共同语言,可怜的童太师默默地扮演着坏人。 “臣谢陛下隆恩!” 王跃赶紧说道。 “快说,再不说朕就真给你再革了!” 大画家说道。 “臣听那老道说,海外极远之地有奇树曰帝休树,又名不愁木,取其树叶炼制,可得神药,服之能洗髓伐骨去除身体的污浊,一边修炼一边不断服药,就能解决人间浊气对修炼的干扰。” 王跃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那就去取!” 大画家几乎是用吼的说道。 看得出他是真急了,可怜的大画家哪知道,这家伙没有一句真话,完全就是在那里胡编乱造啊! 他没有任何怀疑。 毕竟王跃手中的那柄宝斧是实实在在的,这东西足够证明,王跃说的都是真的,这不是戏法,这不是那些大仙们坑蒙拐骗的表演,大画家还不至于连这点分辨力都没有,他很清楚王跃那简单的斧子隐现意味着真正的法术。 没有丝毫虚假。 “呃,陛下,太远了,按照老道教的地理,那里与大宋隔着数万里的茫茫大海,沿途连停靠补给的岛屿都没有,而且那里是殷人所居,据他所说乃是武王伐纣时候,远征东夷的殷人为避免覆灭,故此出海迁移到了那里。您想想,咱们这里都已经如此兵强马壮,他们繁衍几千年,至少也不比咱们弱多少,那不愁木乃是他们的至宝,除非以大军压境,如何能令其献出?但以咱们的水师,如何跨越数万里茫茫大海远征异域?” 王跃说道。 好吧,他想引诱大画家去美洲。 或者给他把去美洲的一切准备工作做好,然后等着他摘果子。 “那又如何,朕想要的,无论如何都必须弄到!” 大画家完全可以说狰狞地吼叫着。 “陛下别急,臣其实已有办法,只是需要至少十年来准备,另外还需要耗费无数钱财。” 王跃说道。 “说,朕不怕等,朕今年才不过四十,就算再等上二十年又如何?至于钱财,朕富有天下还不至于在乎些钱财,只要你能办到此事,那要什么就给什么!” 大画家说道。 “第一,得造船。 那老道当年也想过寻这不愁木,但终究太难,不过他倒是为远涉重洋设计了一种能够远航数万里的大船,臣依稀还记得一些样式,只是需要造船工匠相助来完成。但这些船不能用普通木料,普通木料根本撑不住往返十万里的远航,老道说最好是橡木,尤其是那种上百年的老橡木最好。 第二,得训练水手。 这样的船队需要战船上百,水手数以万计,且都得是熟悉航海的,否则一旦出意外就误了大事。 第三,需要一支足够强的军队。 无论是逼迫殷人交出,还是以武力征服然后夺取,都需要一支能够压倒殷人的军队,好在据说殷人因为东渡之后内乱也分了数国,这几个国家手中都有一定数量的不愁木,他们将这东西奉为圣物。咱们只要找其中一国就可以,故此军队的人数不用太多,有一万精锐就足够,但那些士兵得能撑得住至少一年的海上远航,故此最好同样在这十年里不断远航训练。 至于其他就好办了,只要这些都准备妥当,臣愿率领大军远渡重洋为陛下寻来这不愁木!” 王跃拍着胸脯说道。 第八十八章 朕等你十年 这三步就足够了。 大画家不是号称他富有四海吗? 那就让他用富有四海之力,来为华夏民族踏出这历史性的一步吧! 造一百艘大型战舰…。 也不用太大,两三百吨排水量就差不多了,人家哥伦布的旗舰才一百二十吨呢,人家都能玩跨越大洋的远航,那么两三百吨就足够了。虽然王跃说远航数万里航行一年,但实际上乘着黑潮用不了多久,所以中式硬帆加上欧式船体的鸭屁股就足够。 而且对面印第安人也没有水师,这样的船配上弓弩手已经足够保证安全…… 沿途哪有敌人? 除了倭国路线上可能有些海盗之类的,整个航程估计唯一的威胁也就是海上的天气,但只要乘着黑潮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从倭国起航顶了天也就仨月而已。 这可是海上高速公路。 然后整个船队运载超过一万士兵和水手,最好配上一支具装骑兵,这个东西就是吓唬也足够让印第安人视若神灵,就这样跨越太平洋在美洲西海岸建立第一块殖民地。 再沿着美洲海岸南下,去中南美洲寻找玉米土豆地瓜这些新作物。 农耕民族想要真正控制北方,必须得有这个,如今南方已经没什么可在意的了,无非就是随着人口增长不断开发而已,无论适宜山区的占城稻还是适宜湖区的黄穋稻,这时候在南方都已经有了。 但北方依然不行。 而农耕民族的敌人,基本上都来自北方,想要控制住燕山线以北,避免一茬茬的游牧民族南下,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移民填充。 也就是朱元璋那套。 但移民填充的前提,是必须确保种出足以维持人口繁衍的粮食。 没有玉米地瓜土豆,这个线最远也就是朱元璋走到的,也就是明朝辽东那个夹辽河双翼展开的长城,一旦超过这个线就超出了小麦,谷子这些传统作物的维持线。而无法维持农耕民族的繁衍,征服就毫无意义,最多就是割一茬生一茬永远在一个个游牧民族的崛起覆灭中轮回。 那里可是有终极BOSS。 不过这时候他们在大辽地图上的名字倒是丝毫没有威胁力。 他们叫萌古。 只是漠北草原东北部一群很不起眼的游牧部落而已,目前还处于人畜无害的状态,最多内部互相抢个牲畜和女人,但在女真与辽国的战争中保持着漠不关心的姿态。 女真人对他们同样漠不关心。 这个严重的错误最终导致了女真的灭族,他们这时候把萌古掐死也就不会有以后的蒙古了。 世事无常啊! 这时候谁能想到,这个名字就很萌实际上也很萌的小部落,会在接下来的一百多年里,迅速成长为一头吞噬了几乎大半个已知世界,让整个亚欧大陆匍匐颤栗的恐怖巨兽呢? 好在王跃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对付他们。 大画家当然不会知道,他的修仙梦想,其实只是王跃未来计划的布局而已,已经完全被修仙渴望迷昏头的他,就像中邪般完全接受了这些。他现在真的都已经失去起码的分辨力了,满脑子就他的长生不老,而且还晕乎乎地接受了王跃的建议,将这个造船厂设在北方,至于原因很简单…… 木料方便啊! 燕山,太行山里有的是。 至于橡树其实全国都有,而且这时候造船其实最好是樟树,还有其实广东的铁力木也可以甚至更好。 这些…… 大画家哪知道这些? 至少在今天还是王跃说什么他听什么。 不过理论上放在王跃那里其实也没什么错误,毕竟这时候黄河是向北流淌的,而南方对于大宋朝来说很难称得上核心区域,最多也就是纯粹当成提款机而已。而在黄河流域伐木,顺着黄河运到黄河口,然后挖一条运河北上芦台接沽河,在沽河口设立造船厂建造这些大船,这明显更符合大宋的水运网络,而且也更符合京城这些权贵们的利益。 在明州和广州造船,他们想伸手可就不是那么方便。 当然,那样蔡家会喜欢。 所以这个问题接下来肯定还会进行一番斗争,这个最终结果就得看是北方系压倒南方系,还是南方系压倒北方系了。 “十年,朕就等你十年,十年后朕要看到这不愁木!” 大画家踌躇满志地说道。 他会看到的。 王跃,啊,应该是大宋崭新出炉的冠军侯会给他带来不愁木的。 那里真有不愁木啊! 王跃又没骗他。 华阳门外。 “冠,冠,冠军侯?” 刘锜一副崩溃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道。 “怎么,羡慕嫉妒恨啊?” 王跃得意地说道。 刘锜在那里深吸一口气…… “你莫不是开玩笑?” 他说道。 “冠军侯,冠军侯,咱家可算是追上您了!” 然后刘内侍从里面跑出来,而且还跑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跑到王跃身旁卑躬屈膝地掏出之前那块宝石迅速塞给刘锜…… “冠军侯,之前咱家收着是怕您不放心,毕竟咱们也是头回见,如今这事情办完了,那这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说起来咱家也是太师一手提拔起来的,咱们都是自家人,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一句话就行,拿这些东西反而生分了。” 他说道。 “这怎么行!” 王跃虚情假意地说道。 “哎呦,冠军侯,咱们就别见外了!” 刘内侍拉着他手,满脸堆笑地说道。 “那改日我请客,咱们再好好一叙!” 王跃说道。 然后他俩就这样在刘锜忧伤的目光中,跟对死玻璃一样拉拉扯扯地依依不舍着,不过刘内侍还得当值,拉扯一番之后,紧接着还是回去了,临进门时候还回头对着王跃妖娆地一笑…… “他不会对我有什么企图吧?” 王跃惊悚地说道。 “这居然是真的?我刘家为陛下征战数十年,家父也不过是一节度使而已,你进去走了一趟再出来居然就成开国侯? 枉我还担心你被贬官!” 刘锜恍如一个被伤害了的怨妇般忧伤地自言自语。 “对了,官家怎么没说我殴打女真使者的事?” 王跃突然说道。 “你都由从五品升到从三品了,居然还问这个?” 刘锜爆发一样说道。 “呃,我不是侯爵吗?” 王跃愕然道。 “大宋朝的侯爵就是从三品,食邑多少?” 刘锜问道。 “不知道,官家就是嘴上说了,圣旨都还没下呢!” 王跃说道。 “开国侯,估计应该食邑一千五百户,实食也就三百,三百户,理论上一户每月给你二十五文钱,和俸禄一样由朝廷发,三百户加起来也就是每月不到十贯钱而已。” 刘锜说道。 “怎么这么少?这些班直的禁军大头兵还一个月五贯呢!” 王跃指了指旁边站岗的士兵愕然道。 “嫌少?听明白,理论上,实际上一文钱也没有,从仁宗时候就已经不给了,你这冠军侯也就是得个封号印绶还有套衣服!” 刘锜终于心情愉快地说道。 (感谢书友致远巡洋,灯火见人家,无名无天,勿天,yuyueyu,汉族网麦冬,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打赏) 第八十九章 秦桧登场 果然便宜得来的没好货啊! 大宋朝的爵位几乎是历代含金量最低的。 直接就是零。 食邑的确有,紧接着那封爵的圣旨就下了,食邑一千五百户,这是个虚的,实食三百户,按照制度就像刘锜说的,一户每月二十五文,由朝廷发工资时候一块给。但实际上早就已经不给了,仁宗时候还有官员对此抱怨过,但现在连抱怨也没有了,所以王跃的冠军侯,实际上就是得到了套官服和印绶。 这连咱大清都不如,咱大清虽然没几两银子,一个公爵一年才不过几百两,但至少这银子是真给的。 大宋朝居然不给? 不但不给,而且还不世袭,实际上绝大多数爵位都不世袭,就连宗室其实绝大多数也不世袭,好的减等世袭,真正世袭的凤毛麟角,绝大多数宗室死了也就给子孙留下点财产,这一点大宋朝做的明显比大明朝更好……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赵家得国不正不敢要求太多。 他们可没朱元璋的霸气。 而且不世袭归不世袭,荫官难道不香吗? 异姓爵位就俩世袭。 衍圣公孔家,崇义公柴家,其他通通不世袭,后者是仁宗封的,并不是柴荣后代,始封者柴咏是柴宗训堂弟。柴荣留下四个儿子,柴宗训死后爵位减等为郑国公,但仁宗时候已经没有继承人了,一个有说早死,也有说逃跑了改姓的,一个据说被潘美收养改姓,一个确定是被卢琰收养改姓。 当然,王跃这个冠军侯得到的也不是真就如此了。 侯爵是从三品,所以从三品的俸禄还是得给他的,这个可比那二十五文钱多多了。 最终王跃官职不变,正六品的右武大夫加从五品的洮州防御使,再加上从三品的冠军侯,一个人领三份工资…… 但全是虚职。 实际还是常胜军统制。 和咱大清那些振威将军,记名提督,实授都司,实际李中堂的团练管带也差不多。 至于他殴打女真使者…… “秦桧?” 王跃多少有些愕然地说道。 大画家实际上对于这件事采取了冷处理,毕竟王跃正受宠,女真使者找国信所告状,后者就是过去专门对辽国的外交机构,现在已经改成对金国的了。但这个机构是直接归枢密院管辖的,也不能完全说是管辖,类似于接受枢密院指导工作,所以女真使者的告状接着就转到枢密院。 但枢密院是童贯控制的。 童太师目前的身份是太师,知枢密院事。 王跃又是童贯亲信。 那么这份告状会在枢密院陷入官场必然的拖延中,一直拖延到女真使者走人也就拉倒了。 但是…… 正义人士看不惯啊! 一个武将飞扬跋扈,当街殴打盟国使者,这简直是成何体统,这让盟国怎么看?这还有没有点上国礼仪之邦的样子了?据说还都打成重伤,这就更令人发指了,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正义直臣们岂能坐视? 弹劾! 必须弹劾! 然后以秦桧御史为首,一帮御史就开始围殴王跃了,甚至还有太学生也参与其中,他们正在迅速掀起一场为女真使者主持公道的浪潮,据说已经有太学生在串联,要去女真使馆慰问,让女真使者感受真正的上国温暖,甚至还准备送几个美婢以慰其心…… “此事没这么简单。 秦桧虽然是御史有这职责,但为了几个女真人明显不至于如此,尤其是你刚刚封侯明显圣眷正隆,这种时候你要是打了文官的确他们会围攻你,可打几个女真人遭到御史围攻明显就有些不正常。 文官们岂会为一群蛮夷出头? 他们平日骂这些还来不及,就连朝廷与女真的结盟,这些人过去也是反对者居多。 为何如今却跳出来为其主持公道? 这件事后面有事。” 刘锜说道。 “你是说秦桧背后有人?” 王跃说道。 “秦桧是王家的女婿,就是神宗时候的宰相王珪家,不过王家倒是已经没落,至少没有在朝中为显官者,但他夫人的姑父是郑居中。 这是郑居中指使的。 他是同知枢密院事,太师虽然是知枢密院事,但本人在河北,枢密院实际郑居中管着,他想把太师顶下去扶正,但对这件事拖延处置是官家的意思,他又不好借题发挥,故此怂恿秦桧这些人闹大,然后逼迫官家真正处置此事。 他再以处置你把太师牵扯进来,到时候就可以逼太师辞职。 实际上他们早就想这么干,官军在白沟战败后他们就想借此扳倒太师,只是没想到你奇袭析津,居然把辽国真的给逼降了,太师虽然有白沟之败但终究拿下了析津,算起来最终还是算胜利了。 他们失去了攻击的理由。 正好你打了女真使者,他们得到了动手的机会。” 刘锜说道。 “恐怕不止吧?” 王跃一脸深沉地说道。 的确,肯定不止这些,还有他这个大仙本身就是妖孽,他的常胜军本身就是文官想解决的,而且所有计划都已经完成,就差大画家这最后一步了。却没想到他居然以这种方式哄住了大画家,致使这整个计划报废,而且还让他一下子成了大画家面前的红人。 让那些文官无比郁闷。 而他不到半年蹿到从三品侯爵的蹿升速度,同样也让那些蹉跎仕途的下层官员,包括正在同样蹉跎岁月的太学生们羡慕嫉妒恨。 真的令人发指啊! 刘锜都有些羡慕嫉妒恨了。 更何况这些人! 只要有人挑头像疯狗一样围攻他那是必然的,谁让他升官升得如此令人发指?谁见过半年由一白丁蹿到从三品的?那些饱读诗书自认经天纬地之才,却连个九品官都捞不到的太学生们,估计看他的眼珠子都瞪的血红了。 更深远还有大画家求仙这种事情本身就是文臣们讨厌的。 这关系儒家地位。 本来他修道就惹文人不满,现在居然真出了个妖孽,这已经完全符合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标准,以匡正社稷为己任的御史们,当然也不能选择看不见。 还有…… 恐怕还跟大画家的儿子们有关。 他若真能帮大画家成仙,那些儿子们岂不是要疯了? 弄死他! 为了能让自己老子能死,为了避免自己老子活的比自己还久,必须得把他这个祸害弄死,没有他对于皇子们很重要。 还有他的那个计划。 奇观误国啊,自古帝王只要是搞这种事情了,那必然是亡国之路,更具体些说得加钱,而这些钱必然要落到天下百姓头上,那些士绅们也少不了要掏钱的,虽然可以转嫁,但转嫁终究也是有危险的。 方腊可是刚刚解决。 江浙死了几百万人啊,那不就是江浙士绅转嫁花石纲压力,转嫁的没控制好力度? 结果玉石俱焚了! 不加钱就得从别的地方省,但朝廷一年岁入就那些,想省就得动别人的蛋糕。 总之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的这个求仙计划,瞬间就打破了大宋朝廷的平静,这种情况下遭到围攻就很正常了,这还是在童太师那个防御计划还没上奏的情况下,要是那个也送来,估计整个大宋朝廷得打破头,他这个始作俑者,更是会变成斗争的焦点…… “走!” 王跃突然说道。 “你去哪里?” 刘锜一脸警惕地说道。 “打秦桧!” 王跃一脸邪恶的笑容回答。 第九十章 报仇需趁早,有仇不过夜! 秦宅。 “快,围起来!” 在路边行人一片惊恐目光中,全副武装的高杰,单手举着锥枪指向大门喝道。 在他身后骑兵汹涌而至。 这些全身甲胄,拎着锥枪带着鞭锏锤连枷之类凶器,骑着具装战马的凶悍骑兵,就像钢铁的激流般,在并不太宽的街道狂奔,带着践踏起的尘埃和雷鸣般马蹄声,迅速完成对这座四进大宅的包围…… “你真要这样做!” 刘锜一脸凝重地看着这一幕说道。 “当然!” 王跃说道。 “这里可是京城,这里不是河北战场,这里是官场,这官场上自有官场上的规矩,斗也得按着官场规矩斗,你不能像战场上一样任性。” 刘锜苦口婆心地说道。 “我管他什么官场还是战场,我也不懂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官场规矩,我的规矩就一个,有仇就报,尽量别留着隔夜!” 王跃说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刘锜还是试图挽救他那颗走上邪路的灵魂。 “错,那要是君子没到十年就死了呢?” 王跃说道。 刘锜无言以对。 “所以,这报仇需趁早,有仇决不过夜,我不管什么战场官场,我的规矩只有一个,敢招惹我就得准备好挨我的斧子,兄弟们,把他家大门给我砸开!” 王跃喝道。 说完他催马上前。 前面堵门的骑兵立刻下马,一个使板斧的壮汉上前,举着斧子大吼一声正劈在大门中间,两个使狼牙棒的一边一个,抡起狼牙棒砸在左右,两扇大门瞬间敞开。不过也就在这时候里面十几名奴仆跑过来,然后那使板斧的恍如猛兽般大吼一声,那些奴仆吓得赶紧掉头,其中两个因为腿软,直接倒在了地上,趴在那里哭着往里爬。 门前骑兵一片哄笑。 “侯爷,不想这京城民风竟是如此孱弱。” 高杰笑道。 很显然他的不臣之心正在萌芽。 实际上早就萌芽,这些家伙到开封后,这座城市的繁华的确让他们瞠目结舌,但大宋朝武备之糜烂,也同样让他们瞠目结舌。 他们对大宋朝又没什么感情,自然看的比别人明白。 这明显就是个渣渣啊。 “心里明白就行,不要乱说!” 王跃说道。 高杰赶紧了然地点头。 他作为王跃亲信,当然知道这个首领同样对大宋朝没什么忠心。 “都抬过来!” 王跃招手说道。 后面大批士兵抬着一口口刚刚从城内棺材铺搜刮出来的棺材,在秦桧家门前摆好,他们几乎将整个开封做好的棺材都搬来了,很快就密密麻麻铺满街道,甚至一些士兵都直接站在了上面。这时候附近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甚至一些地方小官吏和衙役也出现,一个绿袍子想来干涉,旁边的具装骑兵一催马,他吓得腿一软直接倒下,在那些骑兵的哄笑中连滚带爬挤回人群。 人群同样一片哄笑。 “乡亲们静一静。 我是奉旨进京的冠军侯王跃,这些都是部下兄弟,今日来这里只是找秦御史理论,与旁人无关,之前王某在使馆外,教训了几个不懂咱们大宋规矩的女真人,这秦御史就上奏弹劾我,说我此举有失上国礼仪。 我就不明白了,咱们大宋的国都为何还得对这些蛮夷讲礼仪? 蛮夷就是蛮夷! 到了咱们的地盘,他们就得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咱们能让他们踏进这开封城,让他们那一身腥羶污秽咱们鼻子,这就已经是天大面子,还要什么礼仪? 蛮夷有资格要什么礼仪?鞭子才是他们应得的!” 王跃对着观众喊道。 然后观众们一片叫好声。 他现在可是明星级别的,本来他的崛起就很传奇,一回来就打了女真人给百姓解气,然后又带着玄幻色彩蹿升冠军侯,完全就是偶像啊!如今这番歪理邪说一喊出,立刻就得到这些老百姓的支持。 “不过今天来找秦御史理论的并不是王某。 王某做了就做了。 至于是非对错有官家裁决。 今日来找秦御史理论的是这些兄弟。 秦御史在弹劾王某的奏折里说那女真人懂礼仪教化,还说他们反抗旧辽压迫,还说他们皆怀向善之心,将那女真人夸的就像久沐王化一般,还说他们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说这样的国家使者被我打了,传到他们国内会以咱们为野蛮无礼之国。 王某的确没去女真那里,不知道女真是什么样,可我这些兄弟们都是从辽东受女真残害不得不逃难来的。 他们说秦御史颠倒黑白。 秦御史说女真人的这些全都是胡编乱造的,严重伤害了他们感情,今天他们就要来与秦御史理论,也让乡亲们知道女真人的真面目!” 王跃接着喊道。 好吧,秦御史和他那帮战友们为了体现王跃的野蛮无礼,严重美化了一下女真人,文人嘛,颠倒黑白这都是基本操作,把女真美化成知书达礼的好人以衬托王跃此举的野蛮。 至于真假无所谓。 反正又没人会特意去验证。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这里有一群跟女真有着血海深仇的人。 “姓秦的出来!” 高杰拎着骨朵锤怒吼一声。 紧接着那锤飞出,瞬间打在秦宅的匾额上,木头的匾额立刻粉碎。 “老子全家十五口,除了我全都被女真杀光,可怜我那儿子还没满月就被他们摔死,你他玛居然说女真人治下安居乐业?” 他暴怒地吼叫着。 看得出是真的动了伤心处,挺大个汉子都哭了。 王跃赶紧给他添油加醋地翻译。 旁边那些围观者一片叹息。 “姓秦的,你出来,有没有胆量跟我去看看我们那里的万人坑,老子让全村五百多口冤魂来找你,爹娘,你们在天之灵看见了吗,世间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拎着板斧的吼道。 说完还蹲在那里抱着头哭。 王跃再翻译。 然后那些围观者一片愤慨。 然后就像开了口子的堤坝般,那些士兵蜂拥而上,一个个一边骂着秦桧一边打砸,不过倒是没进去,他们有那种学话快的,这时候实际上已经勉勉强强能说官话,在那里对着那些围观者哭诉,他们可全都是一肚子苦水,无论哪个都少不了家人被杀甚至村子都被屠灭。 持续六年的漫长战争,在这种时代基本上就是杀得可以说千里无鸡鸣。 别说死些人,屠城都是司空见惯的,这些士兵也很少有这样集中宣泄的机会,此刻那情绪渲染开完全一片哭声。 他们都会幽燕一带语言,而开封跑这条路线的商人也不少,再说幽燕一带语言与河北也差不多,懂河北话的也能交流。 很快他们的哭诉就传播开。 甚至一些能交流的,还都哭诉得和那些围观者抱在一起,整个秦宅门前宛若哭丧…… “做甚,做甚,哭丧呢,还有没有王法了,我秦家好歹也是御史,岂是任尔等这些贼配军欺辱的!” 里面突然响起女人的尖叫。 紧接着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带着披帛叉着腰,在奴仆婢女簇拥中横眉立目的走出来…… (感谢书友无名无天,清风城,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书友20181114202159380,灯火见人家等人的打赏) 第九十一章 快看啊,秦御史女装啦 门前迅速寂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女人。 “你叫我们什么?” 王跃立刻分开众人走上前喝道。 这差不多应该就是岳王庙前跪着的那位了。 这可是真正出身名门,前宰相王珪的孙女,一个姑父是目前枢密院二号人物,同样也是清流名臣首领的郑居中,而且老郑还和郑贵妃有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而另一个姑父就是李清照的爹李格非,当然,她姑姑死的很早,李清照是续弦另一个王夫人生的,然后这样的家世熏陶出了…… 出了一个泼妇。 “贼配军! 老娘我就叫你们贼配军! 你们这些贼配军,腌臜杀才,挨千刀的狗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我秦宅门前撒野,须知我家男人乃堂堂进士及第,老娘也是相府的孙女,真欺我王家没人了? 今日老娘就与你们斗到底,看看这大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泼妇气质十足的王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王跃鼻子喷口水。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老子不打女人!” 他一脸真诚地说道。 下一刻他却一脚踹了过去,那只来自近千年后的军靴橡胶底正撞在王氏的胸前,这女人惨叫一声,就像条死狗般倒飞出去…… “今日就勉强为你破个例吧!” 王跃双手握拳保持着侧踢的姿势说道。 然后王氏带着惨叫声重重摔在里面的地上,直接就晕了过去。 王跃后面的刘锜抹了把脸。 “兄弟们,给我进去砸,敢骂咱们是贼配军?咱们浴血沙场,才有的他们在这里逍遥快活,如今不感谢咱们居然还骂咱们贼配军,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此等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不打岂不是让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都寒心?不打岂不是对不起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们? 砸! 给我通通砸了! 顺便把秦御史请出来,男人家躲着让个女人出面也不嫌丢人!” 王跃转身喝道。 “兄弟们,进去把秦桧揪出来,老子要当面问问,他收了女真人什么好处给这些豺狼野兽说好话?” 高杰拎着一根铁锏吼叫着。 外面已经哭诉得怒火燃烧的士兵们立刻一片吼声,紧接着就像一群猛兽般从王跃两旁直冲秦宅的大门,一个个拎着鞭锏斧子连枷锤头,开始了疯狂地打砸。 甚至还有人想点火,不过被王跃阻止了。 这开封城里可绝大多数都是木制建筑,一旦点燃弄不好是要搞出大规模火灾的。 烧是不能烧! 但可以拆嘛! “住手!” 就在此时人群后面,上次那个孙法曹带着一队士兵,一头是汗地从人群中挤过来,不过也就在同时,留在外面的具装骑兵毫不犹豫地堵在了他面前。孙法曹赶紧招呼后面士兵,但一个具装骑兵手中锥枪一指,他带来的那队士兵吓得赶紧掉头,孙法曹忧伤地看了看这些混蛋,然后看着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的王跃。 “冠军侯,你可知纵容部下于京城打砸大臣府邸该当何罪?” 他勇敢地高喊着。 王跃无语地向那阻挡的具装骑兵一挥手。 后者毫不犹豫地催动战马,孙法曹吓得赶紧躲开,但另一边的战马正好撞上,他惊叫着倒下,在马腿间拼命爬着躲开,连帽子都掉在了地上…… “冠军侯,阁下欲谋反乎?” 然后又一个官员大义凛然地走来。 “王鼎,光禄大夫行开封府尹。” 刘锜说道。 王鼎同样带着士兵。 不过这没什么用处,整个秦宅外围道路完全被具装骑兵封锁,进去打砸又用不了多少人,王跃的五百手下进去两百,外面还留着三百呢。这些具装骑兵有几十个就足以封锁一条道路,再加上那些看热闹的闲人,这时候外面的人谁也进不来,王府尹在外面爱怎么怒斥王跃直接无视。 至于他带着的那些士兵就更别提了,这边具装骑兵手中锥枪一指就全都吓得龟缩不前。 而倒霉的孙法曹也爬了出去,在王府尹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可他们也只能这样。 开封府又怎样? 这边可是列阵的具装骑兵。 此时里面的打砸依然在进行。 虽然因为二门挡着,其实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那些惊恐逃出的奴仆和婢女,足以证明里面正在进行着多么令人发指的恶行。实际上紧接着里面一栋屋子就塌了半边,估计是外面的柱子被砍断了,但却依然没见他们揪着秦桧出来。 “这秦御史难道不在家?” 王跃饶有兴趣地说道。 但他的确已经打听过,秦桧这时候应该是在家的,而且他来的其实也很突然,秦桧应该还没来得及从家里逃走。 “你还真想揍他?” 刘锜无语地说道。 “你这不是废话嘛,我兴师动众搞出这么大阵仗,不惜得罪整个文官集团,难道就是为了揍个女人?”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还看了看里面依然昏迷着的王氏,后者躺那里一动不动,胸前赫然一个大脚印子,不过应该死不了,王跃今天没准备闹出人命,还是控制了下力度。再说她还有缓冲,所以也就是昏迷而已,不过以后会怎样就不知道了,是不是会留下后遗症那就不是冠军侯需要在意的了。 “你这把火点起来,那可就不容易扑灭了。” 刘锜感慨道。 “那就烧好了。 我就喜欢看火炎昆冈玉石俱焚的场面,如果再有天街踏尽公卿骨的戏就更完美了。 说实话我对你们很失望,你们究竟是如何有刀枪在手,却混成贼配军的?你们明明有一巴掌扇死那些文官的能力,是如何自甘堕落到被文官骑在头上,连他们的女人都喊你们贼配军的? 这个世界难道不是兵强马壮者说了算的?” 王跃说道。 “这天下乱了终归不好,富贵也得安稳才能长久,如五代般纷纷扰扰对谁都不好。” 刘锜叹息着说道。 “所以,文官就用这套东西,把你们身上的绳子一点点收紧,让你们一点点失去抵抗的勇气,直到如今变成一群贼配军?幸好我这种山林野人没这么多乱七八糟想法,我的规矩就是谁强谁说了算! 他们可以惹你们。 但敢惹我,我就敢把火点起来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引火烧身! 秩序? 规矩? 抱歉! 我不认你们那套秩序与规矩,我只认我自己的秩序与规矩。” 王跃冷笑道。 这时候里面几个奴仆婢女惊恐地跑出来,因为王跃有命令,只是找秦桧而已,不能为难下人,所以那些堵门的士兵并没有管,任由他们从里面跑出来。 刘锜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一个婢女身上。 “呃,你有兴趣?” 王跃说道。 这个婢女长得有些特色,而且妆画的浓了些。 刘锜朝他诡异地一笑。 王跃瞬间清醒了,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肩膀,后者惊恐地转过头看着他…… “那个,你不会是秦御史吧?” 王跃一脸真诚地问道。 “秦御史,他就是秦御史!” “快看啊,秦御史女装了!” …… 人群中一片喊声。 很显然这些观众们比刘锜更熟悉秦御史,毕竟刘锜可能和他只是见过几次面,而这些观众可是和他算得上左邻右舍。 而在这喊声中,一身女装,估计连胡子都是刚刮干净的秦御史,看着王跃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脸上硬生生挤出的笑容就跟哭一样…… 第九十二章 打秦桧 “冠,冠军侯,你我同殿称臣这又何必呢?” 秦桧哆哆嗦嗦地说道。 话说王跃也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会男扮女装,试图蒙混出去,此刻的秦御史一身婢女打扮,头上还带着绣花的包头布子,脸上为了掩盖胡子茬涂抹了很多脂粉,看上去那形象真的很搞笑…… 不过他倒是一副好皮囊,若不是刘锜眼尖,王跃还真就把他当成一个婢女了。 “秦御史,今日并非是王某要找你,你身为御史弹劾王某,无论是非对错那都是你的职责,就算要裁决也得是官家,王某虽说山里出来的不是很懂这官场规矩,但在这大是大非上还是不含糊的。 今日找你的是他们!”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说完他掐着秦桧的脖子,将他的脑袋转向了那些士兵,然后立刻松开手迅速后退到了一旁。 而秦桧的腿立刻一软。 那些全身铠甲的士兵们一个个面目狰狞,摩拳擦掌,带着铁甲的摩擦声,就像一群逼近小羊羔的饿狼般狞笑着向他靠过来…… “狗东西,就是你收了女真人好处在此颠倒是非?” 一名士兵咬牙切齿地说道。 说完他毫不客气地一耳光抽在了秦御史的脸上,倒霉的秦御史惨叫着脑袋猛然随之一扭,嘴里的口水连鲜血一下子喷出。 “这是替我死了的全家打的!” 那士兵怒吼一声。 他刚说完另一个士兵抬脚踹在了秦御史的腿上。 秦桧随即跪倒。 “这是替我们阖城两万口被杀的老弱妇孺打的,今晚他们会去找你再继续跟你算账,到时候说不定带着你一同到阴曹地府,那里更多冤魂还等着与你亲近!” 那士兵骂道。 然后一口他老痰啐在秦桧脸上。 紧接着又一个士兵上前…… 可怜的秦御史,就这样不断惨叫着承受他们的殴打。 这些家伙可都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手上哪个也少不了几十条人命,虽然王跃嘱咐过不能打死,还是得尽量克制点力气,但怎么打就随便了。实际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往秦御史脸上招呼,于是转眼间秦桧那张完全可以用俊秀形容,甚至都可以女装的脸,就在他们摧残下成了猪头。 地上全是他吐出的血水,里面还有好几颗牙齿,可怜他都被打得完全昏了头,除了在那里惨叫再也不懂别的了。 周围老百姓还在叫好。 毕竟那些士兵之前诉说的惨剧很容易引起人们的同情,开封已经一百多年没经历战火,这些人诉说的辽东尸山血海,对于这些和平中长大的人来说,那每一桩都是耸人听闻的人间惨剧。 再结合秦桧这些人对女真的虚构美化,在老百姓看来,他们挨揍那无疑是纯属活该。 叫你胡说八道的。 至于官员…… 周围这时候其实已经聚集了不少闻讯赶来的官员。 甚至包括太学生。 秦桧在太学很有人气,因为他之前就是太学的学正,进士及第后他就在太学当学正,再加上当御史后也敢直言进谏,所以属于那种年轻士子心目中的人气偶像。他在靖康前后俨然就是两个人,靖康之前类似于不负少年头,但靖康之变在五国城的冰天雪地里走了一圈后,也就同样变成终惭不负少年头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这个就无人知晓了。 但即便如此,也没人敢上前营救他。 大家最多也就在外围怒斥王跃这些骄兵悍将,但上前是不敢的,一圈具装骑兵围着,恍然一圈钢铁的墙壁般,让所有人都无比冷静,别说是他们了,就是那些开封府调来的士兵都不敢。 所有人全都在那里默默地看着。 王跃同样也在看着他们,还阴森森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就连手中斧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恍如恐怖片里的大反派般掂量着。那些聚集的官员,太学生,儒生们,全都带着深深的畏惧看着秦桧身后几步外的他,他面前秦桧的每一声惨叫,都让他们目光中的畏惧加深一分。 杀鸡儆猴的效果不错。 说到底他们也都知道,下笔千言终究不如毛瑟枪一杆,这里虽然没有毛瑟枪,但铁骑兵也一样。 武将遵守规则时候,他们尽可以用规则捆绑武将,可武将撕破脸不守规则时候,他们的脖子终究不如人家的刀子硬,而现在很明显就是人家撕破脸了,那么最好的选择其实就是老老实实缩起来…… 大宋朝的文人其实都还是明白事理的。 毕竟五代才刚过一百来年。 他们竭尽所能捆绑武将,是因为他们真害怕,他们都知道,武将真要是撕破脸,就是让他们要做官先自宫,他们其实也一样没办法。 这时候就得忍。 君子不吃眼前亏。 这已经不是秦桧自己的事,王跃此举得罪的是整个文官集团和整个文人集团,接下来自有满朝文臣和天下正义之士来对付他,可以想象王跃此举传开后,会在大宋引起一场何等的怒火…… “都住手,看你们把秦御史给打的,我说了多少次,要文明,不要野蛮,你们是来与秦御史理论的,都打成这样了还怎么理论?” 看够了热闹的王跃突然说道。 那些士兵赶紧都住手,然后王跃笑容满面地走到秦桧身旁。 “秦御史,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你说你为何非要给女真人编造那些谎话呢?明明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野兽,你非要给说成知书达礼,明明整个辽东都被杀得白骨如山了,你非要说什么安居乐业,开封的百姓的确不懂,可你让这些从辽东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怎么想? 你这不是往人家伤口撒盐吗? 他们是情绪激动了些,都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也不懂克制,但你还是得体谅一下,说到底这责任在你。 你怎么就那么信口雌黄呢? 那女真人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给他们如此吹捧?” 他扶着摇摇欲坠的秦桧,语气温和地说道。 后者晕乎乎抬起头…… “啊,啊,啊!” 秦桧说道。 他边说话还边从嘴里往外冒血和唾沫的混合物,看上去很凄惨,里面牙齿也缺了不少,不过因为昏了头所以眼巴巴看着王跃,还哆哆嗦嗦地指着自己,似乎想向王跃倾诉,但因为嘴伤又说不清楚,最后只剩下了含糊不清的啊啊啊! “你说要求见官家请罪?” 王跃说道。 “啊啊啊……” 秦桧继续啊啊啊中。 “这个好说,就是嘛,错了就得承认,这才是有担当的男子汉,诸位兄弟们,抬着秦御史,去敲登闻鼓,秦御史说他要向官家请罪!” 王跃喊道。 那些士兵们立刻一拥而上。 至于怎么抬就好办了,秦宅门前一堆棺材呢,随便找一口让他坐在里面就行了,运棺材的驴车也有,把秦御史连棺材一起抬到驴车上,前后具装骑兵护卫,这也算是很有排场。然后他们就这样不顾秦御史挣扎,直接把他扔一口棺材里,在两旁闲人的夹道欣赏中,浩浩荡荡开始向着内城前进。 秦桧是住在外城的,而且是在外城的东南,所以他们还得从保康门先进城。 (感谢书友20200207101916112,sezhu0001,yangjingxing,枫吹天涯,书友20200415201440299,无名无天,奇迹观察者,扶犁理江山,飞龙夕惕若厉,晋安明月等人的打赏) 第九十三章 挡我者死 保康门。 “冠军侯,你这是要做甚?” 护城河桥上,一个中年没胡子的太监驻马而立,看着浩浩荡荡的铁骑洪流缓缓说道。 这时候保康门街已经人山人海。 这条大街本来就是开封外城商业区的起点,从南边保康门街与横街的交汇口开始向西,横过朱雀门前御街再到崇明门大街,整个这一段好几里长全是商业街。而正中十字交叉的朱雀门御街到龙津桥的南北向大街更是整个开封的商业核心,保康门这边向东到汴河码头又全是旅馆区,交叉口向南又是上次王跃逛的那片瓦子娱乐区。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奇观,那几乎可以说吸引了小半个城市的闲人。 真的人山人海。 “这是谁?” 人山人海中王跃问刘锜。 “谭稹,提点皇城司,小心,他可是带兵打仗的,平方腊他就是太师的副手。” 刘锜说道。 “内官?” 王跃明知故问。 “内官,但带太尉,节度使衔,他是梁师成的亲信,而且皇城司不只是守城门,还有侦缉,密探,甚至审讯权,官家的贴身侍卫和大内的杂务也是他管。过去是武将充当皇城使,但后来就是内官管着,不过这时候还有嘉王提举,但实际就是谭稹这个提点说了算,这开封城内上下不怕开封府,就怕皇城司的密探,说不定什么时候非议朝政就被他们拿了去。” 刘锜说道。 大宋版锦衣卫啊! 而且还是厂卫合一,谁说咱大宋朝没有特务机构的,这不就是吗? 这就是个提督东厂的厂公啊! 不过他既然是梁师成亲信,那也就意味着和童太师不是一伙,至于给童太师做过副手很正常,副手就必须得不是一伙的。 王跃催马上前。 “太尉,下官与众兄弟护送秦御史去敲登闻鼓而已,太尉这却是何意?保康门今日莫非封闭?那下官就只好去走其他门了,只是这绕行半城容易引起百姓误解和混乱,太尉您看是不是通融一下?” 他说道。 谭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混蛋的意思很明白,你想让秦桧继续这样展览,那就堵着门不让我进好了。 大不了我继续带着他在城内游街…… 的确是游街。 可怜的秦御史被按在棺材里,被驴车拉着一路展览,顶着个猪头和浑身疼痛,在两旁哄笑谩骂羞辱中简直是生不如死。虽然沿途遇到不少熟人甚至官员,但都被那些具装骑兵吓得不敢上前,哪怕他呼救也没人理,此刻都已经快要心如死灰了。 他正目光空洞地倚在棺材里,仿佛已经放弃挣扎,下辈子就与这口棺材为伴,不过王跃的话仍旧让他一下子坐起…… “谭太尉,下官正是要去敲登闻鼓!” 他举着手尖叫。 因为喊声太激烈,还让嘴里伤口又涌出了鲜血。 “太尉,您看,我可没撒谎!” 王跃笑着说道。 秦桧是聪明人,谭稹不放行结果就是继续纠缠,而纠缠越久他受的罪也就越久啊! 既然这样还不如干脆来个痛快的,任凭这个恶魔摆布。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 那就那样吧! “冠军侯,你这可是擅自调兵啊!” 谭稹似笑非笑地说道。 他才不管秦桧受不受罪呢。 他这句话一说,王跃就知道这是敌人,背后是不是梁师成不好说,但绝对是想弄死他的,一张嘴就给他扣上个擅自调兵的帽子,然后岂不是要升级为谋反? “太尉,您这话我就不懂了,王某乃是奉召带着部下进京,何来擅自调兵一说?” 王跃说道。 “官家召你进京,可没召你乱京。 阁下率领具装骑兵,在开封城内横行无忌,公然打砸大臣府邸,绑架御史扰乱民间,老夫是不是该问冠军侯是不是想谋反?” 谭稹冷笑道。 这目的就昭然若揭了。 “姓谭的,你别血口喷人,王某对官家的忠心天日可鉴,王某奉召进京又不是来坐牢,难道这开封城还是什么禁地,不让我和兄弟们走?至于打砸大臣府邸绑架御史,简直血口喷人,秦御史,你说王某打砸过你府邸没有?王某绑架过你没有?想清楚了再说,说错了可没有后悔药,兄弟们此刻可都看着你呢!” 王跃回头阴森森地说道。 秦桧旁边的具装骑兵们,一个个迅速将同样的目光转向他…… “没有!” 秦桧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看,他说没有!” 王跃说道。 谭稹气得深吸一口气。 “那老夫在此下令,贵部立刻撤回驻地。” 他缓缓说道。 “您以什么身份对我们下令?” 王跃说道。 “太尉,提点皇城司,有权管城内禁军。” 谭稹说道。 “您有权管的也就是东京禁军,关我河北禁军屁事,常胜军隶属河北宣抚司又不是皇城司。” 王跃说道。 “你想让蔡少保来?” 谭稹冷笑道。 “蔡少保昨日已经交卸了宣抚司副使的差遣养病,故此蔡少保是没这权力了,您或许还找枢密院吧?但枢密院得先把命令下到宣抚司,我们是不会直接接枢密院的命令,您倒是可以去请太师下这个令。当然,要是您觉得太师太远,也可以去请官家给我们下旨,但除了官家和太师,此刻我常胜军不会听任何人的,同样任何人都无权阻挡我们的行动。您要是把保康门关了那是您的职权,大不了我们走别的门,您要是把内城所有门全关了,那我们就在外面转着圈等着开门的时刻。 但您既然开着门,那就无权阻挡我们通过。 这是保康门。 这又不是宣德门,别人都能走的路凭什么不让我们走,难道我们不是大宋的臣民?” 王跃说道。 他身后士兵一片鼓噪。 谭稹身后列阵的步兵吓得立刻端起了神臂弓,不过这些渣渣明显在哆嗦,他们都是谭稹就近调动的轮值禁军,这就是大宋朝最糜烂的那批军队的典型。开封城内全都是旧制度下的禁军,目前大宋实际上两套军制,旧制和将兵法,后者才是真正的军队,旧制下的军队基本上和明末江南军户一样糜烂。 开封禁军都是旧制度,虽然也有部分改革为将兵法,但那是开封外围的驻军。 城内就是旧制。 想改也改不了,因为整个城市绝大多数都是旧制下的禁军,几十万这样的禁军和他们家属,构成开封人口的基础,改革是没法改革的。 而不改革的就是郭京之流,话说郭大仙可是禁军。 还是骑兵军官呢! 跳大神的骑兵军官,估计一辈子没骑过马的骑兵军官。 他们还能在这里站着,没有直接一哄而散,也就是带队的是谭稹,内官带队总比武将带队能够让士兵的斗志高一些,士兵们对于公公们还是比较信赖的…… 好吧,虽然这样形容很丢人。 谭稹深深地看着王跃…… “冠军侯,你还敢硬闯不成?” 他说道。 “然也!” 王跃很干脆地回答。 紧接着他一举手,身后具装骑兵立刻上前,迅速在大街上列阵,一支支锥枪端起,带着森严的杀气面对着那些组成据说八十万禁军的步兵,就在同时王跃手中宝斧也再次出现…… “挡我者死!” 他一脸真诚地说道。 第九十四章 战鼓敲啊敲 “老夫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在这京城撒野!” 谭稹咬着牙喝道。 很显然他并没有被王跃手中凭空出现的斧子镇住,既然他敢出头那肯定是有心理准备的,应该早就已经知道了王跃的本事。 然而…… “神仙!” “真是神仙!” …… 他身后一片混乱的议论声。 谭稹瞬间清醒,他有心理准备他的这些兵可没有,也算有些头脑的他带着一丝慌乱急忙转头…… “前进,挡我者死!” 但王跃的吼声却在后面炸雷般响起。 下一刻是那些具装骑兵的吼声和他们胯下战马的嘶鸣,杀气瞬间在保康门前弥漫。 “都镇定,他就这点本事!” 谭稹惊慌地吼道。 但下一刻他后面那些列阵的禁军步兵就开始逃跑,紧接着骑兵的马蹄声响起,那铁甲的碰撞,战马的嘶鸣伴着骑兵的呐喊,就像是实质的音波攻击般,瞬间就撞垮了这些摇摇欲坠的渣渣们。一辈子没见过战火,从没面对过骑兵,甚至连真正意义上战斗都从未有过,在这座繁华城市早已经沦为市民的曾经大宋最精锐禁军的后代们,眨眼间就犹如被海潮冲过的沙堡般崩溃了。 所有人都在逃跑。 士兵逃跑。 军官逃跑。 连几个跟着谭稹一起的太监也跟着逃跑。 转眼间后面近千人就全跑光了。 谭稹欲哭无泪地看着这一幕,而汹涌的具装骑兵从他两旁冲过,他就像个面对着庄稼绝产的老农般忧伤而又无奈,然后一只手蓦然出现在了他肩膀上,他就保持着那表情缓缓转回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 “太尉,那个,节哀顺变!” 王跃说道。 说完他得意地大笑一声,然后径直从谭稹身旁走过。 他后面的驴车上,坐在棺材里的秦桧用他那猪头,对着谭稹挤出哭一样的笑脸,然后旁边骑兵很恶意地一甩马鞭,秦御史本能地一哆嗦,赶紧将他那副血糊糊的笑容转向了这名骑兵。 而且更加谄媚。 他也难啊! 浩浩荡荡的具装骑兵队伍就这样直接进入保康门。 “你准备如何结束?” 刘锜看着后面谭稹那沧桑落寞的身影问王跃。 “敲登闻鼓啊!” 王跃说道。 “敲了以后又如何?” 刘锜说道。 “以后,还有什么以后? 这件事就是秦御史风闻奏事,但所奏内容与事实严重不符,在这些亲身经历者找到他理论后,秦御史恍然大悟,为了避免官家被他之前的奏折误导,故此不惜绕开繁琐费时的正规程序,亲自前来敲登闻鼓,以此向官家解释。 并诚恳自责。 自责完了就等官家处置了。 官家觉得他身为御史,如此在不明真相情况下贸然上奏有失谨慎,那么就该怎么责罚就怎么责罚。 要是官家原谅他, 那就原谅他好了,反正这又不关我的事。 至于打他……” 王跃说话间回头看着秦桧。 “秦御史,你脸上的伤是怎么了?” 王跃大声说道。 “回冠军侯,下官家有悍妇,昨夜家中因琐事相殴,这都是我家那悍妇殴打所致,真是家门不幸,羞于人言。” 秦桧赶紧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尊夫人没事吧?” 王跃问道。 “那悍妇也被下官踢了一脚,已然昏迷,不过也是她罪有应得。” 秦桧继续屈辱地回答。 不屈辱又能怎样,这家伙明显就是个野蛮人,跟他没有道理可讲,既然这样就好汉不吃眼前亏了,先哄着他顺着他心意,摆脱他魔爪,至于以后该如何报仇,那这个就是以后的事了,实际上秦御史已经打定主意,下次绝对不当这种出头鸟了,这他玛太恐怖了。 “那你家房子怎么了?” 王跃又问道。 “下官家的宅子年久失修,昨夜突然倒塌了几间,折损了些财物,好在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头找些工匠修好即可。” 秦桧回答。 “秦御史真是流年不利啊!” 王跃心满意足地感慨道。 然后路边看热闹的闲人一片哄笑。 在哄笑中秦桧也笑了,王跃也笑了,刘锜同样笑了,气氛无比融洽和睦。 然后接下来就畅通无阻了。 连谭稹这种级别的,都没把王跃拦住,其他人当然更别啰嗦了,而且城内街道驻军也不是谭稹部下,这些是殿前司的,难不成让高俅亲自带着军队到御街拦截?可高俅也没有拦截的理由啊,只要王跃不闯皇城,他就是在内城武装游行,理论上其实也不犯哪条法律。 他可是大画家召来的,带着军队也是大画家允许的。 人家就是逛街。 穿着铠甲骑着具装战马拎着各种武器逛街…… 那也是逛街。 大宋朝哪条法律禁止了? 开封城内的确禁止民间持械,宋朝民间武器分地方,各地的规定其实不一样,有禁止有准许,还有鼓励民间习武的,不过开封城内的确理论上是不准持械。 当然,实际上也就一说,南来北往的客商哪有不带武器的。 可那是民间! 常胜军又不是民! 至于管…… 王跃之前已经解释得很清楚,目前开封城内除了大画家,谁也没权力直接命令他。 常胜军的确已经归入禁军体系,但是归河北禁军,所以殿前司管不着他,殿前司管东京禁军,枢密院给他下命令理论上可以,但程序上得走宣抚司,而宣抚司在开封唯一的主官蔡攸,昨天恰好把他的宣抚司副使差遣交卸了。 所以他也管不着了。 当然,王跃这套歪理的关键是五百具装骑兵足够镇压传说中的东京八十万禁军。 宣德门城楼。 “我这算不算引狼入室?” 蔡攸站在窗口,饶有兴趣地看着不远处的登闻鼓院门前。 那里人山人海中,王跃正恍如英雄般,向着人群举手致意,在他身后两名士兵正从驴车的棺材里把秦御史拖出来,然后跟着王跃走向前面的大门去敲登闻鼓,而剩下的五百具装骑兵在御街的隔离带旁列阵,对着这边这座皇城的正门。 “少保说笑了,不过是仗着太师势的幸进之辈而已。” 他旁边文官卑躬屈膝地说道。 “幸进?” 蔡攸冷笑一声。 “他可不是幸进! 王履道真的查明,那浮桥的确是他毁的?” 紧接着他说道。 “回少保,应该没错,那浮桥铁链断得甚是整齐,像是被利器一下子截断,而那铁链极粗,就是烧红了再拿巨斧砍都砍不断,更别说不烧了,而王跃手中那把妖斧,恰恰就是削铁如泥,这除了他也想不出有别人。另外王履道还说请少保放心,甄五臣等三人已经解决,此辈对王跃也早有不满,且所求无非钱财,只要给他们钱,这里尽管对王跃动手,常胜军那边他们会控制住的。” 那人说道。 “很会玩啊,居然连老夫都被他耍了,差点还把他当好人,既然他喜欢玩,那就跟他好好玩一场吧! 走,去找郑达夫。 他就准备这样看着自己的侄女婿被人欺辱? 咱们斗归斗,这武将都骑到文臣头上了,还是得齐心协力,不把这个祸害除了,用不了多久,官家就彻底被他蛊惑了,那时候这朝廷,还有咱们说话的份吗?” 蔡攸阴森森地说道。 而就在此时,外面的登闻鼓院内鼓声蓦然响起,仿佛在敲响了战鼓……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无名无天,飞龙夕惕若厉,ktyy,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打赏) 第九十五章 进击的太学生 第二天。 “这是青虫大游行啊!” 王跃翘二郎腿坐在御街旁一处香料铺子门口,端着茶杯饶有兴趣地看着前面浩浩荡荡一片青色…… 昨天他只是去敲了登闻鼓而已。 敲完鼓,在登闻鼓院官员一片侧目中,逼着秦御史写了自白书,顺便也用他那进士及第的文采,给以高杰为首的五百常胜军也写了给大画家的上书,然后把这些交给那些官员完成这个程序。 接着王跃就放了秦桧。 他又不是胡闹。 整个事件其实很正规的! 就是秦御史的奏折内容伤害了这些士兵感情,他们请王跃带路去找秦御史理论,然后明白自己犯了错误的秦御史,为了避免在新奏折传递过程中延误,最后造成皇帝陛下做出错误决定,本着负责任的心理,在这些士兵护送下到登闻鼓院敲鼓,通过这种直达天听的方式上奏。顺便那些士兵也跟着一起给大画家上书,告诉大画家女真是如何在辽东荼毒的,使大画家认清他们的真面目,避免大画家被他们哄骗做出错误决定。 这都是忠心所致。 秦御史也是因为忠心,那些士兵们也是因为忠心。 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 什么发生什么,秦御史都说了他的伤是家里悍妇打的,房子是年久失修自己塌的,至于冠军侯和谭太尉之间的冲突…… 冲突了吗? 又没真的打起来。 保康门又不是宣德门,本来开着就是随便走的,冠军侯带着部下走保康门又没错,谭太尉带着皇城司的步兵在那里操练是他的事,双方本来就没关系,冠军侯走冠军侯的路,他操练他的兵。 这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真相,至于民间怎么说那都是谣言。 我大宋主圣臣贤,东京首善之地教化之典范,怎么可能出现骄兵悍将殴打御史,军队大将带兵与禁卫武装对峙这种事情? 谣言! 都是谣言! 谁再胡说都应该让皇城司的密探抓起来严刑拷打。 这不是给官家脸上摸黑嘛! 然而…… “天祸大宋,生此妖孽!” 一个青虫边走边如同哭丧般悲号着。 这支以太学生为核心的青虫大军差不多有两三千人。 这时候光太学学生总数实际上就得两千四百,上舍生一百,内舍生三百,外舍生两千,全都是自认有经天纬地之才,时时刻刻以匡扶社稷为己任。除了这些太学生还有国子学的,太学是低级官员和民间优秀子弟,国子学是中高级官员子弟,还有宗学,也就是宗室子弟,这些都隶属国子监。不过北宋后期士绅集团实力强大,国子学和宗学都没有优秀老师,真正核心就是太学,大儒们都在太学。 秦桧之前就是太学学正。 理论上也算是曾经做过这些太学生的老师。 老师被欺辱了,学生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尤其是大画家都过了一晚上也没下旨严惩王跃,这还不游行岂不是有辱太学生之名? 然后他们就来了。 他们也要敲登闻鼓,直接向大画家为秦桧诉冤。 “不想今日我大宋竟然复睹五代武臣跋扈之事,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另一个太学生高喊。 “严惩凶手!” “严惩王跃!” …… 太学生们高喊着。 也不知道昨天他们都哪儿去了。 而在他们中间居然又看到了秦御史的身影,他正在一顶敞篷肩與上颇为忧伤地看着两旁,那张猪头一样的脸经过了一夜后不但没消肿,反而看着似乎更大了一圈。 但明显不是很情愿。 估计是被这些太学生强行架来的。 “冠军侯,您是不是移步到里面喝茶,这里有些风大。” 掌柜战战兢兢说道。 “怕什么,他们还敢来打我?” 王跃说道。 今天他穿了一身便服,那些青虫绝大多数都不认识他,直到现在也没发现自己声讨的对象,居然就坐在一旁喝着茶看热闹。 “这个倒是不至于,只是这些太学生是暴脾气,要是……” 掌柜欲言又止。 “啊,你是怕他们把你铺子砸了!” 王跃恍然道。 掌柜一脸的尴尬。 冠军侯的确是大客户,一下子就订购了上万贯的香料,还说以后有多少他要多少,可是这些太学生也不好惹啊,那都是暴脾气,要说来砸他铺子是真敢啊!而且砸了也白砸,这些太学生背后都有人,开封府都不会真正管的,实际上他们就是围攻开封府尹也一样能干出来,同样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处罚。 谁知道这里面有哪个几年后就是进士及第的? 真惹不起。 “这样啊!” 王跃端着茶杯沉吟。 掌柜眼巴巴地看着他…… “秦御史,又见面了,你脸上的伤怎么也没见好啊!” 王跃突然举着茶杯高喊一声。 掌柜立刻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然后以最快速度逃跑。 肩與上的秦桧愕然转头,然后王跃那张恐怖的面孔出现,秦御史吓得尖叫一声,发疯一样从肩與上直接滚落下来,并且尖叫着不顾一切地往青虫后面钻。 那些青虫茫然地看看他,再看看举着茶杯的王跃…… “我就是王跃!” 王跃一脸灿烂的笑容说道。 “是那妖人!” “王跃就在这里!” …… 无数怒吼声紧接着响起。 整个青虫大军仿佛炸了窝的蝗虫般带着嘈杂的噪音,一下子全都向着他涌了过来。 “打死这妖人!” “打死这个狗东西!” …… 他们愤怒地吼叫着。 王跃又没带着具装骑兵,虽然传说他是万人敌的猛将,而且手中还有妖斧,但这时候了谁还退缩岂不是让人耻笑,他能打又如何,这里两三千年轻士子呢!他有妖斧如何,难道还敢真砍?这里可全是太学生,这都是大宋未来的栋梁…… 然而下一刻栋梁们全都停下了。 王跃手中斧子真的出现,紧接着砍进旁边的石桌上,斧柄斜向上威严地立在那里。 “欲死者来!” 王跃端着茶杯翘着二郎腿淡然说道。 青虫们逡巡不前。 他们一个个互相看着,嘴上义愤填膺但却没有一个敢靠近王跃。 “怎么?不敢了,是男人就干,嘴上说有什么用?” 王跃鄙视地说道。 这时候一个原本在后面的青虫挤向前。 “我辈数千众何惧一人,今日我等也算为师报仇……” 他边走边说道。 然后他顺便看了一眼他那所谓的师。 呃,他的师不见了。 秦御史消失了,直接看不见了。 “这里!” 人群中两个青虫同时喊道。 然后就看见他们低下头,从脚下拎出一个人来,原本正在人群中向外爬的秦御史就这样暴露了,他一脸尴尬地看着周围那些青虫。 “秦御史,我等数千人皆为阁下仗义出头,阁下何至于此?” 那青虫恨其不争地说道。 这时候更多英勇的挤向前,而那些胆小的却在后退,前者的数量虽然不多,但也的确有一些,由此可见这批青虫也不尽是软的,还是能找出些硬骨头的。然而这没什么用,可怜的秦御史根本没听他说话,秦桧的目光只是盯着王跃,王跃正在阴森森地冲着他笑,旁边桌上砍着斧头,手里端着茶杯…… “秦御史,有什么就说嘛,咱们也是老熟人了,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他缓缓说道。 第九十六章 人头做酒杯,饮尽仇敌血 秦桧畏畏缩缩地看着王跃…… “秦御史,您还怕什么,咱们在此处有数千人,难道你还怕他打你不成? 今日您就当着众人,说说这恶贼是如何迫害您的,让所有人都知晓他的真面目,咱们再去登闻鼓院,去敲登闻鼓,请官家为您做主!这大宋还是有王法的,天子脚下,岂能容这恶贼横行。 秦御史,你怕他做甚?” 那青虫喝道。 然而秦御史只是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 “少阳,你就放过我吧!” 他欲哭无泪地说道。 “秦御史,我等后学晚辈虽未能聆听阁下教诲,然阁下风骨太学无人不知,此时数千人都在等您,只要您振臂一呼,我等纵然肝脑涂地,亦与这恶贼血战到底!” 另一个说道。 “对,秦御史,您怕什么!” 又一个说道。 然后那些英勇上前的纷纷催促秦桧赶紧站出来,原本已经有些萎靡的士气陡然一振,就连那些缩到后面的也跟着喊起来,还有几个不耐烦地推着秦桧上前。但秦御史毫不犹豫地抱住了旁边一棵树,他这副姿态让青虫们一片骂声,那个叫少阳的干脆抓着他胳膊从树上硬生生扯下,和那几个英勇的一起拖着他走向王跃。秦御史就像上次被殴打时候一样哀嚎着,拼命挣扎想摆脱他们,看着就像是个被抢婚塞进花轿的女人。 那些围观的闲人们一片哄笑。 “秦御史,你想遗臭万年?若阁下再如此畏缩,我等将使阁下之名传于天下!” 少阳怒道。 秦桧立刻哆嗦了一下。 他们真能做到,这些太学生几乎每一个身后都代表一个州县,他们全是各地年轻才俊,想让他身败名裂只需要给家乡亲友几封信而已。 他一下子仿佛被注入了勇气,猛的挺直了腰,甩开那些抓着他的人然后用坚毅的目光看着王跃…… “秦御史,你可想好了!” 王跃阴森森说道。 说完他随手拔出旁边的斧头,然后用上面的尖斧在桌子上划着,这可是石桌子,本来就是这家店铺放到外面夏天乘凉喝茶的,结果在他的斧子下面就像豆腐般。看着这一幕,秦御史瞬间又泄了气,然后原本挺直的腰杆又开始软下去,两条腿同样也不由自主地抖起来…… 身败名裂的确可怕。 可被毒打更可怕啊! “大盗亦有道,诗书所不屑。黄金皆粪土,肝胆硬如铁。策马渡悬崖,弯弓射胡月。人头做酒杯,饮尽仇敌血。” 后面重新回来的掌柜看着王跃在桌面上划出的字迹念道。 “这诗如何?” 王跃旁若无人地说道。 “好诗,侯爷做的能不好吗? 回头小的就找人把这桌面立起来,以后让所有路过的行人,都得以瞻仰侯爷的大作。” 掌柜赶紧说道。 好不好的都得说好啊! 除非那脑袋能比这石头还硬。 “你懂的什么诗,你说好又有什么用,这得找一个真正文采风流的名士来品评,秦御史,你过来看看我这诗做的如何? 人头做酒杯,饮尽仇敌血! 我觉得不错!” 王跃说道。 正在抖的秦桧一激灵…… “好诗,的确是好诗,侯爷大作颇有太白之风,人头做酒杯,饮尽仇敌血。简直堪比太白之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端的霸气。” 他赶紧说道。 然后他还没等少阳等人反应过来,就以最快速度走出,径直走到了王跃面前,用他那张猪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卑躬屈膝地低下头,就像欣赏艺术品一样欣赏王跃那明显毫无艺术性可言的字迹,还仿佛研究碑文一样用手抚摸着,不明白的还以为他真在研究王跃的书法呢! “侯爷笔法银钩铁划,端的是大气磅礴,也只有侯爷的字才能配得上侯爷这首霸气无双的佳作。” 他很认真地说道。 后面那个少阳毫不犹豫地用应该是乡音骂了一句,还恨恨地一拳打在旁边树干上。 紧接着那些青虫中同样一片各种口音的咒骂,可怜他们一腔正义,跑来为秦桧主持公道,结果现在却被秦桧卖了,人家自己都不要脸了,人家自己都跑去向王跃献媚,那他们岂不是成了笑话? 真的是笑话啊! 看看周围那些闲人,明显都在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们。 而在这骂声中秦桧面不改色…… 当然,他这时候那张猪头就是改色别人也看不出来,总之他仿佛没听到一样,继续在那里弯着腰低着头研究王跃的大作,好像他真能从那桌面上研究出什么。而王跃没理他,只是在那里玩着斧子,带着笑容看着少阳等人,后者同样愤恨地看着他,而那些闲人们的哄笑继续响着,这哄笑在这种气氛中无比刺耳。 然而王跃还是没有放过秦桧放过他们。 “秦御史,他们这是做甚?”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把斧子往秦桧面前轻轻一放。 后者欲哭无泪地看着他。 “秦御史,我听他们刚才说要你做什么?去敲登闻鼓告我?” 王跃问道。 然后他用斧子轻轻敲着桌面。 “回侯爷,这些太学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谣言,说侯爷打伤下官,非要下官与他们一同敲登闻鼓,下官百般解释他们也不听,幸好遇上侯爷,否则还得与他们纠缠。” 秦桧几乎是哭着说道。 “简直是无理取闹!” 王跃说道。 “无,无理取闹,的确是无理取闹。” 秦桧擦了把眼泪说道。 很显然他知道自己的身败名裂已经无可挽回,用不了多久,这些太学生就会把自己在这里的表现,加上更多添油加醋的描述,然后传遍大宋的每一座城市。他由原本人人赞扬的正直贤臣,彻底变成臭不可闻的卑劣小人,他不想这样,他也想继续做正直贤臣,可是…… 眼前这恶贼太可怕了,他真的很怕再挨一顿毒打啊! 恨只恨自己太懦弱啊! 就在这时候,刘锜骑着马突然在人群后面出现,一脸焦急地冲着王跃招手,很明显有急事找他。 “刘掌柜,货就依之前所说!” 王跃立刻站起身说道。 说完他收起斧子,陡然间纵身跃起到了那些青虫头顶,在下面惊叫中踩着两人肩膀再次跃起,就那么转眼间到了人群另一边。刘锜很干脆地一指自己的马后面,王跃直接上马,刘锜调头两人同骑一马迅速冲向了旁边一条街道。 后面秦桧疑惑地看着这一幕,不过紧接着他又哆嗦了一下,然后那猪头上谄媚的笑容再次堆起。 不过是对着少阳。 “少阳,我也是逼不得已!” 他用最大限度的谄媚语气说道。 少阳却在挽袖子。 “今日陈某就算一死,也要替三吴父老打死你这个三吴之耻!” 他怒喝一声。 紧接着大步走向秦桧。 后面那些青虫立刻跟随…… “你们想干什么,我是御史,我是朝廷命官,我是你们老师,少阳饶命啊,啊,别打我的脸,我的脸还没好……” 秦御史的惨叫声再次在开封府内响起。 (感谢书友aaxxee,无名无天,奇迹观察者,晋安明月,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九十七章 你们那里虎狼真多 正当秦御史惨遭间隔不足二十四小时第二轮殴打的时候,王跃也得到了刘锜带来的密报…… “撤我的职?” 王跃愕然说道。 此时他俩已经在上次没进的保康门瓦子那处酒楼。 二楼的雅间别无旁人。 “不是撤职,理论上是升官,解除你的常胜军统制一职,然后从河北禁军调入东京禁军,升任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原本的洮州防御使升恩州观察使。” 刘锜说道。 这是高俅派人通知他的。 今天早晨郑居中以枢密院向大画家提出的建议,蔡攸和梁师成一致支持,王黼虽然没说支持,但也没说不支持,所以基本上定了,剩下也就是大画家发圣旨走程序。至于王跃昨天搞的那些事情,谭稹已经跑去向大画家告状,但紧接着大画家接到了登闻鼓院送去的秦桧自白书,再加上那些士兵的上书,所以不但没有惩罚王跃反而责怪谭稹多事…… 当然,他应该是在演戏。 给王跃升官才是真正的目的,而升官才是真正的惩罚。 “你昨日终究闹的有些过火,就算官家要依靠你求仙药,但也不会喜欢这样的事情。” 刘锜缓缓说道。 “没有昨日的事情,这一步也是必然的。” 王跃若无其事地端着酒杯说道。 这就是第二步了。 第一步把他调离常胜军,第二步解除他的常胜军统制,只不过他昨天的恶行,刺激着文官们把这一步提前了而已,也正好给了他们怂恿大画家这样做的理由。 骄兵悍将嘛! 大画家一样很不喜欢。 “为今之计只能暂且忍耐,然后再求太师出面。 太师必然反对,官家终究还是得哄着你,若太师始终坚持那官家也得慎重,再加上之前你的求仙药计划和燕山路防御计划,估计还是会放你回去。 咱们在朝廷不能由着性子蛮干,你要明白,朝廷里面也分各个派系,太师与王黼一党,蔡攸与梁师成一党,郑居中和那些清流又是一党,甚至已经罢相的蔡相同样也有自己都一党。同样内官里面也一样分多个派系,梁师成和谭稹一伙,太师那里一伙,杨戬死后接替他的李彦又是一伙,皇后那里还有黄经臣这又是一伙。 咱们不需要蛮干,利用他们这些派系的不同,一样能达到目的。” 刘锜说道。 “然后呢?” 王跃笑着说道。 “然后还能怎样,咱们能实现目的就行了。” 刘锜说道。 “然后咱们就在这个泥潭里一步步沉沦下去,用不了多久,咱们也就逐渐被这个糜烂的官场驯服,最后变成这个糜烂的朝廷的一份子,和那些咱们鄙视的人一个样子。曾经的豪情壮志消磨于勾心斗角,曾经的正气在污浊中被染黑,几十年后你回首往事就会发现,自己早已经不是年轻时候的热血男儿。 马做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那时候你能做的,也只有在垂暮之年想着年轻时候的风采,然后无可奈何地叹一句,可怜白发生。 我不会做这种蠢事的,我让别人畏惧的,就是我不会按照他们设想的做,我不会走他们设计的路,然后自己走到牢笼中。 那么我会继续做我自己,以我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这几天别来找我了。 最好直接离开开封,接下来的几天说不定这开封会有些混乱,话说这些家伙真是太天真了,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实力?还是他们觉得我是个好孩子,会乖乖按照他们划出的路子走?” 王跃说道。 说完他很干脆地起身,直接离开了这座酒楼。 后面刘锜长叹一声。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他黯然地自语着。 或许原本历史上很多年以后,白发苍苍的他带领着一帮重新糜烂的将领,面对完颜亮的大军,因为猪队友的一次次逃跑而一败再败时候,回想着颖昌时候的胜利,也是这样无奈叹息的。 大宋朝打仗的确不行,但养废名将的本事堪称一流啊! 当然,养不废的就弄死。 王跃没有再管他,这个人还是很够朋友的,接下来他要搞的事情有点大,刘锜终究还是好人家的,这个就没必要把他牵扯进来。 让他继续做良家子吧! 出了酒楼后王跃直奔军营,刚到上土桥就遇上了高杰。 “将军,朝廷派人发了一万贯犒军赏钱,去的是个内官叫梁方平。” 高杰说道。 “收了吗?” 王跃说道。 “末将未得将军命令,没敢接,他至今还在那里等着,还拉着末将和几个兄弟说什么他也是带兵打仗的,就欣赏能打的猛将,看我们就喜欢,非要跟末将几个拜把子。” 高杰一脸无语地说道。 “接,送钱上门的为何不接,按照老规矩,一半留公,一半分,告诉兄弟们,过些日子还有更多,咱们接下来得在这里干一笔大买卖!” 王跃说道。 “呃,此地倒是最适宜大买卖。” 高杰笑得很灿烂地说道。 然而王跃的目光却转向了下面的汴河,一艘逆流而来的内河船上,一个熟悉的倩影正站在船头,这时候天上已经开始下起雨来,蒙蒙细雨中一顶油纸伞下,一双熟悉的目光静静看着他。 王跃挥手示意高杰离开。 后者看了看他目光所向,赶紧调转马头离开,这时候还是不能打扰将军调戏妇女的。 王跃继续和那目光对视着。 紧接着他纵身跃起,正好落在通过桥下的船上,在船身的晃动中,对面身影稳稳地站着,王跃很恶意地上前一步,几乎和她胸口顶在一起。然而对方却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距离太近而慌乱,甚至也没后退,任由他以这种很无礼的距离站在对面。 然后两人就那么相距咫尺地继续对视着…… “你们的胆子真大!” 王跃由衷地说道。 “奴家只是一个守法商人,这开封府就算是天子脚下,也还不至于禁止商旅,既然如此,奴家又何来胆大胆小?难道我大宋已经盗匪横行,天下大乱,像奴家这种商人连出门都是九死一生了?” 和方七佛一起的那少女淡然说道。 “女人经商?” 王跃一脸夸张地说道。 “家里父母兄弟都死了,就剩下我孤零零一个女人,没人养活也就只好自己谋生了,阁下难道不知道我大宋朝还有女户?” 那少女说道。 “女户都是寡妇吧?”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那张俏脸。 “奴家刚过门,还没来得及洞房的男人也死了,故此也算寡妇,阁下可是想看看奴家的凭由?” 那少女冷冷说道。 “呃,居然这么惨?那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王跃说道。 “被虎狼吃了,尸骨无存!” 少女面如寒霜般说道。 王跃无言以对…… “你们,你们那里虎狼真多!” 他最终颇为尴尬地说道。 第九十八章 我是一个寂寞的男人 船舱内。 “你就不怕我抓了你去领赏?” 王跃饶有兴趣地说道。 很显然这船上都是他们一伙,十几个伙计在外面警戒,这个明教余孽单独和他在船舱,应该是她自己专用的船舱,里面装饰得颇为雅致,还有个小婢女跪在一旁等候使唤。 “阁下堂堂冠军侯,还会在乎那点赏钱。” 那少女…… 呃,小寡妇淡然说道。 “蚊子肉也是肉,冠军侯无非也就是一个月十贯钱,还不给,好歹你的赏钱也一千贯呢!” 王跃说道。 “才一千贯?” 小寡妇一边斟茶一边平静地说道。 然后斟完茶的她,随手从手腕上撸下一只镶嵌宝石的金镯子,直接推到了王跃的面前。 “此物应该不只一千贯。” 她说道。 王跃突然很猥琐地拍了拍她手背…… “你知道,我是一个寂寞的男人!” 他笑眯眯地说道。 后者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然后将茶杯推到他面前。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咱们就实话实说,兄长兵败前,将大部分所获的财宝隐藏起来,奴家没有什么宏图壮志,此生惟求报仇而已。谁能为我报仇灭了赵家,那这些财宝就都是他的,这些财宝价值无法估量,想来你就是在赵家做到王侯,一辈子所得也不足其一成。 至于奴家。 自然也一并归你!” 她缓缓说道。 “我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再说多少就是你一张嘴,我哪知道你说的真假,我就是对实实在在的东西感兴趣,尤其是那些送上门的。” 王跃又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 “奴家在此对天发誓,绝无任何虚假,至于奴家,只要阁下能为奴家报了这血海深仇,奴家自然一心一意伺候阁下。” 小寡妇说道。 “我要你的心做甚,我就是看上你这身子。” 王跃厚颜无耻地说道。 后者深吸一口气…… “阁下,奴家在说正事!” 她忍无可忍地说道。 “哈! 以美色…… 这个美,其实也就马马虎虎。 最多就和我认识的几个女人同一水准,也就是颇有些江南风韵,但也到不了倾国倾城的水平。 以钱财…… 这个钱财还只是你嘴里说的。 然后以这些引诱一个侯爵造反杀皇帝,你居然还说这是正事?话说你是得多么天真啊!王某需要得到你的美色用得着那么麻烦吗?现在我就可以把你按在这里,让你完成没有洞房的遗憾。至于得到你所说的钱财同样也很容易,把你拿下,玩完了用各种手段折磨,直到你说出藏宝地点,我可是知道很多对付女人的酷刑,你这身子骨也不知道能撑过几样。 话说我都有点心痒难耐了。” 王跃一脸邪恶的笑容,把头探到她面前说道。 后者手中短刀蓦然出现。 然后眨眼间那短刀就到了王跃的手中…… 然后顶到了她胸前。 旁边小婢女惊叫一声,急忙从袖子里拔刀,王跃随手抄起面前一个新鲜石榴,直接扔过去正中她脑门,然后她没有丝毫挣扎的晕了。 “你这就不乖了!” 王跃用看着小寡妇,用刀尖轻轻扫着她胸前说道。 后者带着一丝惊慌看着他,外面的水手涌入,但面对这情况也无可奈何,一片寂静中王跃手中短刀轻轻向下一挑,锋利的刀刃瞬间割断了她身上衣服的系带。然后又迅速回到了她的脖子上,挑着她那张羞愤的俏脸向上昂起头,而王跃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在不足半尺外看着她…… “记住,以后我说了算!” 王跃说道。 说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收起刀像刚才一样坐下了。 小寡妇松了一口气,随即示意那些水手出去,她一脸无语地掩住被割开的衣服,然后静静看着王跃,不过明显没有刚才那么轻松,目光中带着一丝畏惧。 “你叫什么?” 王跃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问道。 “方百花!” 后者说道。 好吧,这个名字越发让王跃确认这个大宋朝不正常了。 “方百花,我还是叫你花花吧! 你说的那些什么财宝真也罢假也罢我都没什么兴趣,至于你,我倒是还有那么点兴趣,不过我的女人并不缺,所以还不至于因为有兴趣而听你的话,你对我来说无非就是一个有几分风韵的女人而已。 大街上都多的是。 但是。 我对你所说的灭赵家很有兴趣。” 王跃说道。 “我们合作?” 方百花或者花花带着一丝激动说道。 “合作?你们有什么资格与我合作呢?我又不喜欢你们那套,我是个信奉皇天后土的人,对于胡神没什么兴趣,但你可以依靠我,来完成你复仇的目的。所以在以后,你必须得听我的,这样到最后我或许会把赵家皇帝交给你处置,但如何处置他依然得我说了算,你最多负责动手。” 王跃说道。 “可以!” 花花毫不犹豫地说道。 “呃,这么痛快?” 王跃说道。 “奴家的目的只有一个,报仇!” 花花很干脆地说道。 “那就可以了,你们既然是在南方活动,那么应该擅长海外贸易吧?” 王跃说道。 “奴家目前就是做这个,我们在闽浙沿海都有大量兄弟姐妹,与各地藩客同样交往众多,就是出海贸易的人也有。” 花花说道。 “那就可以了,你们回去造海船往北方运货,从江浙出海走黑水洋应该可以直到高丽沿海,然后从高丽沿海继续向西过辽东可以到芦台,我会在那里建港口,你们的货物在那里上岸,剩下就不用你们管了,总之会让你们有厚利的。” 王跃笑着说道。 好吧,他得搞搞走私什么的。 这些家伙肯定有海外贸易渠道和能力,他们主要活动区全都是沿海那些主要商业港口。 明教这个名字起源可是温州。 然后他们把海上贸易的货物运输到芦台,他再通过设计中那条芦台到黄河的运河进入北方水运网络,这条运河很容易,无非就是军粮城到芦台而已,古代曹操挖过,唐朝时候运输军粮也挖过,他这里想挖很简单。其实这时候唐朝那个还有,只是淤积严重,需要疏浚而已,而这个水运网络搞走私,可以覆盖整个北方甚至到山西陕西。 有这个贸易线在手,他在北方光靠走私就能捞个盆满钵满。 而且皆大欢喜。 燕山府,河北各路,无论官员士绅都会喜欢的。 挖国家墙角谁不喜欢? 这样就可以形成自己的利益集团。 王跃设计的未来发展计划中,走私,私盐,贪墨,他给大画家在北方造船还有修长城当然要大肆贪墨,这些都是他的支柱产业,还有渔业,主要是罐头加工业,马口铁造不出来就用陶罐,无非就是重盐重糖重香料。 还有钢铁业。 遵化铁场可是大明国营钢铁业的支柱。 畜牧业。 燕山府可有的是地方放马。 而这些产业的用处很简单,吸纳移民增加人口,无论他想要做什么首先得有足够的人口,既然目前来讲北方农业仍旧难以高产,那就全力发展农业以外的。 要造反,这怎么也得有个三百万的基本盘才行。 (感谢书友无名无天,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九十九章 反贼大联盟 “你是如何看上我的,就因为上次我放过了你?” 王跃好奇地问道。 至于海上贸易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这时候从江浙到倭国,然后向高丽的贸易线本来就有,再向西肯定也有,只要有利可图,那些海商哪儿不敢去?黑潮这条运输线本来就像海上高速公路一样,从江浙向东进入黑水洋,然后北上在倭国西南部经过再到朝鲜半岛,洋流就这样一直推动海船到蚕沙口,转而南下过曹妃甸到达天津。 不过这时候天津肯定不行,毕竟黄河不是海河,河口泥沙的淤积导致大船很难进入。 而且还是宋军控制的。 但芦台可以。 而且这时候的芦台本来就是辽国的主要海港。 当年柴荣北伐时候,辽国芦台军使张藏英带着八千多军民,数百艘大小船只南下投奔柴荣,之后芦台也一直是辽国从南京运粮补给辽东的主要出海港,所以王跃当初怂恿萧普贤女要这片地方作为燕王领地。 他的目的就是把芦台打造成走私基地另外加上渔盐基地。 现在又加上造船。 总之这座海港将是未来他在北方的经营重点。 “我说我觉得你像个反贼,那你会相信吗?” 花花淡然说道。 “哈,你是觉得我被你迷住了吧,话说你倒是很自信,是不是被那些红颜祸水的故事迷昏头了,真以为自己可以靠脸蛋征服一个男人?” 王跃笑道。 花花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想拿茶水泼他的念头。 “把头伸过来!” 王跃朝她一勾手指说道。 “你想做甚?” 花花警惕地说道。 “你就当我已经被你迷住,可我都被你迷住了,你总不能一点干货都不给我吧?你得给我一点动力,你连迷惑男人都不懂还想做红颜祸水?不说咱俩有点实质的行为,这亲几下总得有的,这迷惑男人可是一门大学问,你以后还得好好学习,不是说有个脸蛋就行,实在不行可以去找个专业人士咨询一下。” 王跃说道。 花花茫然了一下才终于明白他说的专业人士是什么意思。 然后她的脸瞬间红了。 然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地端起来了茶杯…… “放下!” 王跃脸色一沉喝道。 她咬着嘴唇站在那里,胸口急剧起伏着,眼中泪光莹莹,但最终还是乖乖放下了,然后重新坐下来,在那里低着头啜泣着。 “不过你的确猜对了,我就是一个反贼,而且早已经在谋划造反。” 王跃视若无睹地说道。 花花继续啜泣。 “但你要搞清楚一点,是我要造反而不是为你们造反,你们只不过是投靠者而不是合作者,我是你们的主而你们是我的臣属。你们必须无条件的服从我的命令,而不是有资格在我面前要求什么,实际上我并不喜欢你们,你们信的那套我很反感。不过我得承认,对你还是有些好感,对方七佛的本事也很欣赏,我之所以接纳你们不是因为你们有值得我接纳的实力。 纯粹只是因为你们俩。 但你们信的那套我很不喜欢。 但我可以容忍,所以你们可以继续信,我不会干涉的,但若是敢趁机在我手下传播,那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惩罚。” 王跃说道。 “你为何不信我们那些?” 花花抬起头擦了把眼泪问道。 王跃一伸手,那斧子凭空出现…… “我为何要信你们那些,我自己就是神仙弟子,我为何要信这些乱七八糟的邪魔外道?难道你们能比我更知道谁才是神仙?” 王跃说道。 花花茫然地看着他手中的斧子…… “回去告诉方七佛,接下来你们需要做的很简单,就是从南方向芦台进行贸易并不断扩大船队规模,我在北方需要大量货物,尤其是糖,茶和香料之类。至于以后如何再说,暂时你们要做的就是这些,另外帮我在南方搜罗工匠,造船,冶铁,晒盐总之各类工匠,就是会种稻的都行。所有到北方去的工匠,除了可以获得相当于他们在南方两倍的工钱,而且还可以获得一百亩可开垦的荒地,甚至没有女人的还会给一个女人。 当然,愿意去北方的女人也行。 纺织女工也是我需要的。 至于女人去了也会得到五十亩可开垦的荒地,愿意要男人的我也会给她配男人。” 王跃笑着说道。 “必须都是汉民?” 花花说道。 “那倒不必,男人当然得是,女人就无所谓了,就是倭国,高丽,甚至安南,西南夷通通都可以,不过这些地方的得看着顺眼。 她们估计是没什么技术的,那也就只剩下姿色了。 当然,你们送去一个有一个的奖励,不会让你们白干的。” 王跃笑着说道。 “不管我们是如何弄来的?” 花花说道。 “呃,你还是太天真,但凡有点阅历的都不会这么问。” 王跃一本正经地说道。 花花鄙视了他一下,很显然这个混蛋是鼓励他们贩奴。 工匠这些当然好解释了,但女人,尤其是连蛮夷女人都要就明显有问题,他说了没有女人的工匠配女人,那么肯定造成北方女人不够,然后这边再给他送女人,这样北方也就不缺女人了。 更何况女人还有地。 那北方男人娶一个外来女人就能得到五十亩可开垦荒地。 大家当然喜欢了。 就算娶了当妾也是娶啊! 这样北方女人会越来越多,很快那些男人,尤其是他的手下们就可以妻妾成群了,他可是说了配的,肯定是手下优先。 花花颇有些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家伙…… “怎么,对我动了真情?” 王跃说道。 “我只是在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人?坏人?君子?恶棍?神仙弟子?妖魔传人? 为何你如此让人迷茫? 之前我只认为你是个贪财好色但却又悍勇无敌的猛将,一个就像董卓一样的人,所以我可以用财宝和美色哄着你为我报仇。但如今很明显是我错了,你不贪财,甚至不向我要财宝反而与我们做生意,你明明可以让我拿出财宝给你,你直接用这些财宝招兵买马。 你也不好色。 我们明显不是你对手,就像你说的把我们全打败,然后我无力反抗自然任你为所欲为,可你居然没这样对我? 就这还有脸说只是想要我这身子?” 花花笑着说道。 “呃,你这画风突变啊?复仇的单纯少女变心机深沉的腹黑萝莉,话说你莫非之前是在演戏?” 王跃愕然道。 “奴家背负血海深仇,没有点心机早跟着全家去千刀万剐了。” 花花冷笑道。 很显然之前她那副天真柔弱的形象都是装出来的,这个心机婊只是在试探他而已,看他是不是一个值得依附的人,或者说会不会把她们吃干抹净当上门的肥肉吞了。 “可以理解,不过你刚才有句话让我很不爽。” 王跃把脸探到她面前说道。 花花很干脆地把手中抓住的衣襟松开。 “奴家任君采撷。” 她微笑着说道。 王跃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她那敞开的胸怀,虽然里面其实还有一层,但仍然看得出颇为符合他审美…… “算了,改日吧,今天没兴致!” 他颇为艰难地说道。 说完他直接起身赶紧走向外面,他身后花花笑得花枝招展…… 第一零零章 扒开这盛世画皮,扒开赵家人底裤 “这个女人很有妖女风采啊!” 王跃一边感慨着,一边赶紧离开了这艘船。 他还有正事呢! 这时候可不是沉迷女色之时。 紧接着他返回了军营,这时候梁方平已经离开,这个原本历史上在黄河岸边惨败的家伙,给五百常胜军送来了一万贯赏钱,说是大画家对他们那份上书的奖励。虽然大画家对于他们对女真的仇恨并不支持,毕竟现在大宋与女真也是盟国,但对于他们的这种忠心还是很欣慰。 然后王跃回到军营时候,十几车铜钱已经在等着他了。 不只是如此。 梁方平还硬拉着高杰拜了把子。 而且还给了他把兄弟一处宅子以作为高杰在开封的住所。 把高杰搞得战战兢兢。 很显然这个梁方平,就是接下来计划中接管常胜军的了。 而以太学生陈东为首的那些太学生们,在殴打了秦桧之后,依然前往登闻鼓院敲了登闻鼓,同样开封府尹王鼎也上奏,要求严惩王跃。而尽管秦桧依然做缩头乌龟,但他岳父王仲山却告到了开封府,告王跃殴打他女儿,把他女儿打成重伤…… 的确是重伤。 据说很可能失去哺乳能力。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妨碍,开封城内人人都知道,秦御史的夫人那俩唯一价值只是欣赏,并没有进行它们本职工作的机会。 他俩成亲快十年了,至今一个儿女都没有。 他们的确有个儿子秦熺。 但其实是她娘家哥哥与侍女生的,怕被自己夫人知道了挨打,所以偷偷给他们夫妻抚养…… 话说老王家家风有点夫纲不振啊! 总之在这一天里,王跃一共收获三份告状,太学生的联名上书,开封府尹关于他打砸秦御史家的弹劾,还有王仲山因为他打伤自己女儿向开封府的告状。 至于谭稹的告状属于大内的机密,理论上外面是不知道的,不过事实上一样传开,话说大宋朝的报业可是很发达。实际上今天早晨开始几乎所有小报,都已经在添油加醋地描述昨天的事情,尤其是禁军在具装骑兵面前不战而溃的丑态,更是被描绘得非常搞笑。 搞得城内禁军都很没面子。 当晚。 “枢密院从外面调兵了,原本驻扎许州的府界第二将所部八千人紧急调入东京,对外说是官家要检阅然后调防河北。” 刘锜说道。 这应该还是高俅故意通知的。 否则以这时候刘锜的身份,也不可能这么快知道这样的消息。 不过王跃倒是对高俅在这件事上如此给面子很意外,高仪同和童贯实际上也是政敌,后来南逃时候童贯还想弄死他,胜捷军在泗州浮桥乱箭射高俅部下,逼迫高俅留在北方送死。最终高俅不得不以生病为理由回到开封,脱离大画家,没有参与这父子俩接下来的明争暗斗,然后逃过了钦宗的清洗。 虽然还是死了。 但却没有和童贯一样被明正典刑,历史记载是以仪同三司病死,但就他的身份而论,不排除是被病死。 不过他和梁师成也不是朋友。 这样想来他明显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在故意激化双方,说白了这件事还是童贯系和梁师成系在争夺胜利果实。 王跃是童贯的人。 王安中是梁师成的人。 他俩争夺常胜军控制权和燕山府控制权,本质上就是童贯集团和梁师成集团争夺这块新地盘的控制权。 这样高俅很明显希望两帮战斗的激烈一些他看热闹。 应该就是这样了。 否则他这种中立派没必要如此热心。 “这是调野战军入城啊!” 王跃冷笑道。 府界第二将就是将兵法改制后的禁军了,开封府界内共十将,但实际上这些年也调往西北不少,还有新组建的番号,总之目前留在府界的还有七将,每个将所辖兵力略有差异,但平均应该在五千以上,这些就是正牌野战军了。 大画家准备必要时候以武力强行镇压常胜军。 毕竟谭稹的悲剧不能重演。 既然开封城内禁军渣渣,那就干脆调真正的野战军。 “第二将是谁?” 王跃问道。 “范琼,东京禁军出身。” 刘锜说道。 “渣渣!” 王跃很直接地评价。 无名之辈就是渣渣,不对,范琼不是无名之辈,他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开封陷落后就是他给女真人驱赶大画家一家上路的。 “渣渣也是至少五千重甲兵,府界的禁军各将部下都装备精良,几乎所有士兵都有铠甲,这不是城里那些做小买卖,给人家当雇工的禁军,这是专门用于野战的,就算疏于训练也不是不训练的。” 刘锜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的好像我真要和府界禁军交战一样,我常胜军乃保家卫国的大宋禁军,刚刚还得到官家赐号忠义常胜军,难道还会与府界禁军在京城交战不成?不要过分解读枢密院调兵这种事情,既然枢密院说是为增援河北,那就一定是准备增援河北的,朝廷增援河北,实乃我河北禁军之幸事!”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刘锜无语中。 “你就听我一句吧,趁着还没闹到无可收拾,赶紧请太师出面。” 他紧接着说道。 很显然他已经知道王跃准备拉什么屎了。 “太师出面有什么用?再说就算给他送信,往返也得十几天,那时候该发生的早发生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控制这暴脾气,五百对五千确实有点少。” 王跃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刘锜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同样拍了拍他肩膀,然后转头黯然离开。 他不能再掺和了。 再掺和就是引火烧身了。 “将军,咱们真控制暴脾气?” 高杰看着他背影小心翼翼地说道。 “既然是暴脾气,那就不是能控制住的了,叫兄弟们这些天都不要到处跑了,也不要从外面买酒肉,回头我亲自出去给你们买猪羊,你们自己宰杀做着吃,酒也别喝了。从许州调兵估计也就三天后进城,他们进城的时候朝廷也该下令撤我职了,那时候你们可以尽情快活,但这几天还是得忍住。” 王跃说道。 他得防着被下毒,给五百人下毒只能从酒里面动手。 “末将明白,将军放心,兄弟们对将军绝对忠心无二,一万贯就想收买兄弟们,他们也太瞧不起人了,这开封城里遍地是钱,伸手拿就行何用他们施舍。说起来这南朝也就是个绣花枕头,外面看着好看,里面一肚子糠,还东京八十万禁军,就昨日那些八百万也是一触即溃。 也就是咱们没放开手杀,真放开手咱们五百骑就能杀进大内!” 高杰说道。 很显然他已经有宇宙大将军的气魄了,郭药师最后的投降女真,恐怕与他带着这些家伙的开封之旅也有很大关系。 常胜军上下都知道了大宋是何等的渣渣。 “那咱们就扒开这绣花枕头,扒开这盛世的画皮,扒开赵家人的底裤。” 王跃冷笑道。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都护府小衙役,无聊看看书yy,hmht,跃马扬刀踏东瀛,无名无天,晋安明月,SaturnV等人的打赏) 第一零一章 温柔乡做英雄冢 艮岳。 “帝姬,你看着可满意?” 王跃一身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地说道。 他面前的茂德帝姬手中纸上写着他那首泡妞词的下半阙,看表情还是满意的,虽然王国维本人奇葩,但必须得承认,那词写的放到宋朝就算不能晋级苏辛等一线,也是二线里面拔尖的……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一般女人真撑不住啊! “算你懂事,听说你带兵打了御史?” 茂德帝姬笑吟吟地说道。 “谣言,绝对谣言! 只不过是些士兵找秦御史理论而已。 我那些手下都是原本旧辽治下辽东人,女真在辽东杀得尸山血海,他们都是家破人亡后逃难的,对女真本来就切齿仇恨,秦御史却在奏折上把女真夸得恍如主圣臣贤,这些士兵自然受不了,故此让我带着去找秦御史理论而已。 的确有些肢体接触。 但说殴打就过分了,都是那些小报添油加醋而已。 秦御史自己都上奏解释了。”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真的?” 茂德帝姬说道。 她的笑容可是很有深意。 “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没控制住怒气还踹了他女人一脚,那女人骂我是贼配军当然该打。” 王跃说道。 “这还差不多!” 茂德帝姬满意地说道。 王跃微笑地看着她,手掌中托着打开的小盒子,里面一块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爹爹倒是没什么,不过一个御史而已,他也不喜欢王珪,王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郑居中的心思我爹爹也很清楚,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们先挑起的。不过你在京城带着兵马闹出这么大动静,也的确给人口实,我爹爹终究还得照顾大局,他的意思是先把常胜军交给内官管着,你在禁军做个都指挥使。 如今朝廷因为你的求仙药一事也闹得很乱,不过这件事我爹爹是非做不可,故此也就是过一两个月而已,然后你再以求仙药使的差遣回北方做准备,那时候常胜军统制还是你兼着。” 茂德帝姬说道。 “那岂不是要与帝姬分别?” 王跃说道。 “你这厮又胡言乱语,我可是已经选了驸马。” 茂德帝姬微嗔,不过脸上表情还是很羞涩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王跃叹息着。 “不理你了!” 茂德帝姬一跺脚,小脸红红地赶紧走了。 王跃转头看着她的背影…… “冠军侯,别让官家等急了!” 躲在一边象征性回避,实则看了整个冠军侯调戏公主过程的刘内侍战战兢兢说道。 王跃转回头跟着继续向前,很快又到了一片湖畔,这里其实是艮岳的雁池,大画家正在一艘龙舟上,看着前面一片盛开的荷花,旁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妇,样貌的确美艳,不过王跃对于大宋朝宫装那满头的首饰并不很欣赏,所以并无惊艳感。 这个就应该是郑皇后了,按照年龄算应该已经过了四十。 “陛下,这位是皇后娘娘?” 王跃上前行礼说道。 “你就是那位仙人弟子?” 郑皇后笑着说道。 “呃,皇后娘娘,臣只能说跟着仙人沾了点仙气,算不得弟子,如今能跟着陛下和娘娘,一样也是沾了不少的仙气,如此岂不是也得算娘娘弟子了。” 王跃说道。 “你倒是会说话。” 郑皇后很开心地说道。 当然,她开心主要是因为王跃通过刘锜早就把一批珠宝送给她。 给大画家舍不得,但给皇后和几个主要宠妃可不能舍不得,就连她爹和亲信太监黄经臣那里,王跃也都没少了送礼。倒是文官没几个,也就是王黼和蔡攸这俩主要的,原本是要给郑居中的,但出了这事以后王跃也省下了。 给敌人送个屁的礼。 难道还指望送礼来把敌人送成朋友? “你若是对秦夫人也是如此,就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了。” 紧接着她说道。 很显然王跃殴打秦夫人已经是开封妇孺皆知了。 “她骂我贼配军,这我就很难忍的住了!” 王跃说道。 “这王家家教的确欠缺了些,王珪死后这些子孙都不成器,连个孙女都如此刁蛮,七品御史夫人当众骂侯爵贼配军,这还有脸去开封府告状!” 大画家冷笑道。 “陛下圣明,若这还不打,臣如何对得起那些血染沙场的将士。” 王跃说道。 “此事就无需再理会了!” 大画家说道。 当然,这就是哄着王跃而已,毕竟这都是小事,把五百骑兵从他手中弄出来才是真正的大事。 “不过你也的确鲁莽了些,带着兵打上秦家还是欠妥,如今那些言官都抓着此事不放,太学生还跑去敲登闻鼓,禁军中更是颇多非议,朕还是得做做样子。常胜军这五百骑兵既然已经到了京城,也就不应再隶属河北宣抚司,朕已经赐号忠义常胜军,那就暂时以这个军号,由朕安排一个内官暂时管着。你接下来还得负责迎仙药,就先在京城禁军中跟着高俅,他那里还有个马军都指挥使的缺,正五品也算是给你升了官。” 大画家说道。 “臣遵旨!” 王跃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可是忠臣,不能拒绝皇帝的圣旨。 “好好干,既然神仙说让你出山取富贵,那朕就少不了你富贵,朕再给你赐一处宅子,你至今未成家,朕女甚多,未择驸马者尚多,这日后少不了你一个驸马!” 大画家满意地说道。 在他看来很明显这就是一个完美的结果了。 王跃要富贵,那就给他富贵,就冲他求仙药这件事也值得拿一个女儿当酬劳,反正他女儿多的是,而且绝大多数都还没成年。府邸有了,高官显爵有了,驸马的身份也保证了家族富贵绵延,王跃无非就是一个山里出来的山林野人,能想到的富贵也无非就是这些。 难道他还会有什么别的想法不成? 至于之前的事情…… 他一个山林野人,哪懂大宋这些乱七八糟,别说是他这样的,就是初入官场的进士,不到半年都未必能拎得清朝廷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各种潜规则,各种禁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这都得逐步才能摸得清。 他就是纯粹不懂这些,再加上山里野管了,还不是很懂克制,遇上别人搞他,立刻就暴脾气上来。 然后就以山林里的野性来对付了。 但秉性还是纯良的。 并不像那些恶意中伤地所说,是什么安禄山之流。 还是个可造之材! “今日就留在这里,喜欢到哪里就去看看,朕这里虽不是什么你所说的灵气充裕之神仙洞府,但在这京城终究也是一处难得之地。今晚也留在这里,朕给你安排个住处,明日直接去看看朕给你准备的新家。” 大画家紧接着说道。 王跃赶紧答应一声,然后由刘内侍带着游艮岳去了。 看着他背影,大画家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不知道这时候,一场风暴即将席卷他的京城…… 第一零二章 绿 “冠军侯,您慢些!” 刘内侍气喘吁吁地跟在王跃后面追着…… 他是负责监视的。 可他怎么可能监视得了啊! 整个艮岳按照面积算超过一平方公里啊! 这园子都超出内城范围,实际上是个骑着内城北墙的巨大长方形,被景龙江分割为南北两半,部分已经在原本的外城,据说在外城的著名酒店丰乐楼上都能看到里面。而且里面全是一座座人工堆起的大小山头,山头间是湖泊河道,放眼望去全都是各种奇花异草和假山奇石,还有各种盛开鲜花的树木,甚至都有小瀑布,而且所有道路为了雅致都是曲折的。 在这样的地方,他如何能监视得了一个从小在山里长大,据说平地快逾奔马的家伙。 “侯爷,咱家真走不动了!” 他终于筋疲力尽地瘫坐在了路边一块石头上。 “那你就歇着吧!” 前面的王跃说道。 “对,对,咱们歇歇,不对,侯爷,您不能自己走,侯爷,您等等我!” 刘内侍看着正要加速转过一片假山的王跃喊道。 然后他挣扎着想站起来,结果因为动作过大,本来就已经气喘如牛的他终于忍不住了,对着旁边一丛奇花狂吐起来…… “园子大了也不好啊!” 王跃笑着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钻进了一片幽暗的松林。 这园子大了的确不好。 超过一个平方公里的山林间,想让一个人消失一段时间太容易。 大画家无非就是故意把他圈在这片园子里面,然后外面好解决他的部下,毕竟艮岳四周其实是城墙环绕,在大画家看来只要控制住各门,那么王跃也就没法离开,只要他不离开艮岳,那么外面那五百骑兵好解决。听话的话就给钱收买过来,不听话就等府界第二将到达武力解决,能逼着他们出城就逼着他们出城,实在不听话就是全杀了,事后王跃也无可奈何。 毕竟没有这些爪牙当帮凶,他一个人再闹还能闹出什么乱子来? 想法不错! 但大画家哪知道,艮岳那圈城墙对王跃来说跟没有一样。 不过时间还不急,王跃得先游览一下这座园子,他悠然地穿过松林,直奔万寿山主峰,这座高九十步,目测应该超过百米的山峰,甚至修了栈道以便大画家爬山。 这里奇石数量也最多,王跃这才发现这艮岳天天云雾飘渺,其实也不光是因为雾气,不少石头居然从上面的孔里往外冒水气…… “这是什么鬼东西?干燥剂?修园子修到动用化学?” 王跃愕然说道。 他手中是从一个孔里掏出来的东西。 不过他还是没搞明白,这种灰白色石头到底是什么,可以确定的是它类似干燥剂,在这样的阴天,会因为吸收水分,在周围制造云雾效果,一小块的确无所谓,但那些奇石的孔里都塞这个,整个山头从远处看也就云雾缭绕了。 真的玩出花了! 他一边感慨着一边把这东西重新塞了回去。 “啊!” 蓦然间一声惊叫。 王跃以最快速度绕过这片石头。 然后就看见一个二十左右的宫装女人正惊恐地看着脚下,一条人畜无害的菜花蛇,正在草丛中无辜地与她对视着。 然后王跃的大脚无情落下。 “这位娘娘,您没吓着吧?” 王跃说道。 说话间脚下碾了碾。 可怜的菜花蛇痛苦地扭曲着,估计在仰天长啸…… “多谢道长,道长是?” 那娘娘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说道。 应该是娘娘了,这艮岳又不可能有别的女人,她身上衣服也不可能是普通宫女,肯定是大画家的妃嫔,这里六千美女呢,不得不说大画家的这短暂几年幸福时光,简直是无数男人梦寐以求。 付出点代价也是合理的。 “道长?娘娘误会了,我只是为了装的仙风道骨一些,毕竟官家看这个更顺眼些。” 王跃笑道。 然后他一撸袖子,把胳膊屈起来展示了一下健硕的肌肉…… “其实我是个武将。” 他说道。 那女人明显是笑了,只不过用手中小团扇挡住,但双眼却盯住了王跃那明显魁梧健美的身材,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渴望,六千美女守着一个明显并不强健的男人啊! 她那灼热的目光搞得王跃颇有些羞涩了,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那个,娘娘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王跃说道。 后者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看着他。 他只好略微拱手,然后径直从她身旁走过。 突然间身后的衣服被抓住。 “呃,娘娘,您还有什么需要?” 王跃愕然回头说道。 这个女人还是很美艳的,大画家的审美当然无需怀疑,年龄看也就二十左右,但身份已经不低,从头上珠宝的级别可以确定这一点。 “随我过来!” 娘娘咬着嘴唇颤抖着说道。 “呃,娘娘,您这让我很为难,我可是正人君子,您不要引诱我犯错。”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那我就喊人,说你调戏我!” 娘娘满脸通红,但却明显有些急切地说道。 说完她拽着王跃就走。 因为她是拽着王跃后背,所以王跃只好倒退,两人就那么钻进一片树林中,但王跃还是在挣扎,在是不是给大画家戴绿帽子间痛苦地挣扎…… “娘娘,这光天化日,若是让人看见可比调戏严重多了,娘娘,您要是真有意,咱们可以另约个时间,今天真不行。好吧,用不着另外约时间了,娘娘真是个妙人,您是如何找到这般好去处的?” 他看着眼前一座岩洞说道。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直接抄起了娘娘,在后者开心的惊叫中就那么钻进了岩洞…… 而就在此时。 广利门。 蔡攸正站在城楼上,静静看着脚下入城的大军。 府界第二将到了。 为首的府界第二将范琼全身铠甲骑在马上顾盼自雄,身后是数十名同样骑着马的亲兵。 当然有亲兵啦! 按照大宋朝祖制的确不准将领设置亲兵,毕竟都是从五代过来的,知道这玩意的弊端,但到神宗时候就无可奈何地向现实低头,准许将领根据级别拥有不同数量的亲兵。 只不过宋朝亲兵还是由朝廷来开饷…… 当然,明朝也是。 但一个亲兵每月加的那两百文钱补贴,肯定不如将领吃空饷,然后把别人的份子给他们。 所以亲兵就意味着大量吃空饷。 “这也没八千啊!” 蔡攸饶有兴趣地说道。 范琼的亲兵后面,那些全身铠甲扛着各种武器的步兵,在各自部将队将十将们带领下,排着松松垮垮的队伍,恍如郊游般说笑着,甚至还和两旁围观的闲人说笑着。他们是府界的兵,本质上就是在开封府辖区招募的青壮,不少人甚至就是开封城的,比如范琼本人就是,这些围观的闲人中有的是熟人。 熟悉的妓女,熟悉的赌徒,熟悉的…… 熟悉的一切。 然后在这些正兵后面,是根本没有队形可言,完全就是乱七八糟的辅兵,其中不乏老弱病残,一看就是临时客串的。 但即便加上临时客串的,这支大军也远远不够八千。 “五千还是有的。” 上次那官员陪着笑脸说道。 “五千倒是也够,那些辽东逆胡又不是三头六臂,十倍还拿不下,未免也太小看我大宋健儿。” 旁边谭稹自信地说道。 “不知明日那王跃出宫,看到自己的手脚已被砍去,又会是一副何等模样。” 那官员笑着说。 然后蔡攸也笑了,谭稹也笑了,整个城楼上所有人都笑了。 (感谢书友汉族网麦冬,hmht,无名无天,晋安明月,灯火见人家等人的打赏) 第一零三章 金子银子房子女子 夜幕降临。 “如狼似虎啊!” 王跃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感慨着走出岩洞。 里面的石头上娘娘依然沉睡,恍若传说中洞府里的女妖。 好在她身上衣服已经被王跃认真整理了一下,所以就算有人发现应该也不至于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冠军侯还是很负责任的,他紧接着就重新隐入山林,然后一直翻过万寿山,从艮岳的东墙翻了出去,很快隐入灯火中的开封。 但他没有急于回军营。 大画家要动手也不会这时候,至少也得夜深人静,这时候开封夜生活刚开始,整个城市到处都是闲人,发生意外会酿成大乱。 不过已经开始布局了。 街道上不断有士兵经过,虽然气质不佳,但装备是真好。 整个城东就连那些街道上都已经在设置杈子,甚至还有骑兵,就连那些闲人都瞧出气氛不对,原本都能游荡到三更的闲人们,已经开始早早匆忙回家。 在这混乱中一身道袍的王跃直接向南,很快到了上土桥,然后钻进了花花的船舱…… “你身上什么味?” 花花一脸疑惑地嗅着他身上还没完全散尽的娘娘味。 “男人味!”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哼,这种香料还是我卖的,都是那些豪门贵戚家女人用,至少三成直接进了宫,你是不是觉得我连自己卖的香料都闻不出来,你不会去钻那个豪门内宅了吧,你居然还有采花这种癖好?” 花花鄙视地说道。 “呃,记住你是我的手下,而不是我的奶妈。” 王跃说道。 说话间还扫了一眼她胸前。 花花脸一红。 “你们在开封有多少人?” 王跃问道。 “大概一千多,不过真正靠得住的也就几百,这里终究不是江南,你想要做甚?” 花花问道。 “皇帝想夺我兵权,府界第二将就是来解决我部下的,我准备给他点深刻教训,你立刻联络你的人,让他们做好准备,一旦我的部下与官军发生冲突并开始闹事,你们的人立刻跟着推波助澜。除了不准放火,其他随便你们,最好鼓动那些贫民去抢那些豪门贵戚的府邸,总之我要让整个开封城乱起来,就是杀几个赵家人出气也随你们的便。” 王跃说道。 “这个容易,我们的人其实多数都是贫民,不过你确定你的人对你有如此忠心,据我所知内侍梁方平可是跟那个高杰结拜了。” 花花点了点头说道。 “他们对我比你的人对你更忠心! 你最多能让他们死了去明界,但我可以让他们立刻就去,总之,这个问题不需要你操心了,做好你自己该做的。这一次咱们要大闹东京,彻底扒了皇帝和他手下那些大臣的遮羞布,让赵家人颜面从此荡然无存,让天下所有人知道他们的无能。 还有,什么我的人你的人? 连你都是我的!” 王跃揽住她的肩膀,狠狠往自己胸前一撞说道。 花花被撞得闷哼一声,随即向后弹开,紧接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王跃就在她嘴上亲了一下,然后在她的羞恼惊叫中,大笑着转身离开…… 新曹门,忠义常胜军军营。 “兄弟这是何意,难道老哥哥我这面子还请不动兄弟?” 梁方平不满地说道。 他是来邀请高杰和几个主要军官到他家喝酒的,原本是派管家,但高杰等人拒绝了,于是梁方平就屈尊纡贵亲自过来邀请了。 然而…… “哥哥误会了,冠军侯临走之前已有军令,没有他的命令,忠义常胜军任何人不得出营,毕竟之前的事虽然事出有因,但也的确惊扰民间。为了避免再出这种事,忠义常胜军这几天不得出军营,至于哥哥的盛情兄弟领了,可这军令不能违抗。” 高杰笑着说道。 “兄弟难道不知? 冠军侯已卸任常胜军统制,高就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哥哥我奉旨接管忠义常胜军,邀请兄弟几个过去就是为了此事,这以后哥哥我可就得靠着兄弟几个帮衬了,咱们有酒一起吃,有钱一起花! 我还准备了五万贯,就算是给你们手下兄弟们的见面礼了。 至于你们, 要金要银一句话!” 梁方平笑着说道。 “哥哥莫要说笑,这可不是咱们兄弟交情的事。” 高杰说道。 “这是枢密院的军令,这是官家的圣旨,这是给兄弟升防御使的,这是给几位兄弟一人一个刺史的,那兄弟还想要什么?” 梁方平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份份圣旨和公文摆在桌上。 紧接着他向后一招手。 两个随从赶紧抬着一个小箱子上前放在桌上。 梁方平打开箱子。 黄金的光辉立刻在这房间闪耀。 “三百枚御赐金钱,你们几个此刻就可以分了,那么兄弟们还想要什么?” 他说道。 高杰等人默默看着那堆金灿灿。 梁方平恍若光头佬般,带着自信的笑容,紧接着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小匣子。 “这是房契,兄弟几个一人一栋宅子,至于女人更好说,就在这些宅子里等着你们,你们今晚就可以去做新郎,话说这官职,金钱,房子,女人都有了,那兄弟们还想要什么?想要田地?” 他说道。 然后一个随从把又一个小匣子放到桌子上打开。 “三万亩,都是上好良田。” 梁方平继续保持着那自信笑容说道。 房间内一片寂静。 “诸位兄弟,你们此刻是在做大宋的官,富贵都是官家给的,只要你们对官家忠心,那钱,那田,那女人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哥哥我一样也是出身低贱,可就凭着忠心,如今田也有钱也有,这开封府里就是王爷见着哥哥也得陪着笑脸。官家是圣明的,只要你们忠心,要官有官要钱有钱,以后再立个功,那个个都是公侯,光宗耀祖,子孙世代享不尽的富贵。 哥哥我不瞒你们。 冠军侯也已经接旨,目前正蒙圣恩在万寿山留宿,这是天大恩宠,你们还犹豫什么?” 梁方平带着一丝激动说道。 很显然他自认稳操胜券,这就是内官出马比文官出马强的,什么虚头巴脑都不扯,就一个字…… 利。 就把好处摆出来。 要钱给钱,要官给官,要女人就给女人,只要听话,什么金子银子房子女子通通摆到桌上,任你们拿,他就不信这些家伙对王跃的忠心,真能顶得住黄金。 更何况这也不是让他们背叛王跃给王跃一刀,都是官家的臣子,他们和王跃都一样是大宋军官,如今官家给王跃升了官,重新给他们任命一个官而已。就是简单的调动,王跃也得听官家的,而且王跃已经接旨,现在就是让这些人也接旨而已,完全就是件小事。 “各位兄弟,都等什么,难道还跟哥哥我客气?都伸手啊,这些都是给你们的!以后听官家的话,要什么就有什么,官家富有天下,还有什么给不了你们?” 他把桌子上的那些东西往前一推说道。 “自然是命呗!” 一名军官低声说道。 “呃,什么?” 梁方平茫然说道。 很显然他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第一零四章 杨丰 高杰瞪了那多嘴的家伙一眼,然后转头看着梁方平…… “冠军侯何在?” 他说道。 “哥哥我不是说了嘛,冠军侯得官家恩赐,今晚留宿华阳宫,这也是天大的恩宠。” 梁方平说道。 “那就劳烦哥哥再进宫,去奏明官家,就说冠军侯军令严明,若无冠军侯亲至,我等是不敢奉旨的,我等都是冠军侯带来的,若不见冠军侯就如此草率易将,恐怕手下的兄弟们有些误解,都是火爆脾气,万一因此闹起来就不好了。” 高杰说道。 “兄弟这是何意,这是圣旨,难道你们还想抗旨不成?” 梁方平立刻怒道。 “我等不识字,也没见过圣旨,不知这圣旨真假。” 高杰笑着说道。 “呃,难道哥哥我你们还不信?” 梁方平说道。 “与哥哥乃是私交,至于这是公事,兄弟可不敢因私废公。 若冠军侯回来下令,那这圣旨兄弟们就接,若没有冠军侯回来下令,那无论谁来宣这圣旨,兄弟们也不接。就是官家亲自来也是一样,兄弟们又没见过官家的模样,兄弟们都是些粗人,心思单纯,既然是跟着冠军侯来的,那只知道冠军侯的军令,至于其他的,那就一概不知了。 至于这些什么公文,还是那句话,兄弟们都不识字,不知道这东西的真假,自然也就不能接,要想让兄弟们接旨,那也就只能由冠军侯……” 高杰说道。 “大事不好了,冠军侯被奸贼陷害,已经被官家打入天牢啦!” 蓦然间外面一声惊慌的尖叫。 紧接着一个人冲进来,还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煞有介事地擦了把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就仿佛跑了很久一样。 梁方平愕然转头,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冠军侯,你怎么出来了?” 他茫然说道。 “什么冠军侯,我乃冠军侯麾下亲兵杨丰,你不要看我和冠军侯长得有几分相似就认错人,你看看我这张脸,冠军侯有我这么年轻吗?再看看我这鼻子,这眼,差别大了,我是杨丰,冠军侯的亲兵杨丰,这常胜军上下都知道我与冠军侯长得就是有几分相似而已。”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梁方平一脸茫然地将目光转向高杰。 “哥哥的确是认错了,此乃冠军侯亲兵杨丰,我常胜军上下皆知。” 高杰很认真地说道。 “对,对,这是杨丰!” “这是冠军侯的亲兵,不说梁内侍了,就是我们有时也会认错,不过细看就认出了,你看这鼻子和眼还是有些差别的。” …… 那些军官纷纷附和。 看他们那一脸的严肃,这一刻梁方平居然有点恍惚。 莫非自己真认错了? 莫非真是什么杨丰?不过军中大将的确有这样做的,弄个模样差不多的当亲兵,战场上危急时刻还可以当替死鬼,但问题是这…… “诸位将军,大事不好了,冠军侯危在旦夕,快去救救冠军侯啊!” 杨丰突然悲号一声。 梁方平瞬间清醒,这什么这,这他玛就是王跃。 “冠军侯遭奸臣陷害,已经被官家打入了天牢,正在谭稹手中遭严刑拷打逼着他屈打成招,承认自己阴谋造反,还准备弑君。据说还用上了什么披麻拷的酷刑,要拿油把冠军侯的皮一块块扒了,可怜冠军侯忠心为国却惨遭奸臣毒手,诸位将军再不去救可就来不及了。” 杨丰(王跃)高喊着。 “王跃,你简直一派胡言!” 梁方平带着一丝悲愤怒吼一声。 话说作为内官,他见过厚颜无耻的人多了,但如此无耻之人,还是他生平仅见,这睁着眼说瞎话都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啊!谁见过无耻到当着一堆熟人,连衣服都不换,就自己说自己不是自己的?苍天啊,你怎么不打个雷把这个不要脸的劈死啊!这样的无耻之徒居然还是神仙弟子?这是哪门子神仙教出来的啊! 这明明就是个妖孽啊! 话说这一刻他甚至忘了考虑一下王跃此举的目的了。 不过紧接着他就醒悟。 但已经没什么用了。 “快,立刻召集兄弟们,咱们去营救冠军侯!” 高杰义愤填膺地吼道。 其他军官同样立刻就义愤填膺起来,一个个拔出刀,还有人拿刀砍桌子高喊着要诛奸臣,清君侧的。 而梁方平只能欲哭无泪地看着这一幕。 很显然这是一个早有预谋的计划,甚至从王跃进宫前,就已经布置好了,这个混蛋故意进宫,然后从艮岳溜出来,再以杨丰身份,带着这些骄兵悍将营救自己。但皇帝肯定交不出王跃,他就在外面,又如何能交出来,但交不出来王跃,他们就继续闹下去,什么时候闹够了,他再重新恢复王跃的身份,出来收拾残局,那么外面这些骄兵悍将无论做了什么都与他无关。 他在艮岳。 他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啊。 无耻! 无耻至极! 话说梁方平的冷汗都冒出了,很显然都低估了王跃的疯狂,人家根本就没准备和他们以官场上的那套手段斗法,人家从一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要以武力对抗啊! 可是外面是五千大军啊! 他们怎么那么自信能以五百敌得过五千,还有城里无数禁军? “等一下!” 杨丰(王跃)突然说道。 众人立刻闭嘴看着他…… “这位内官,你说我是谁?” 他走到梁方平面前,笑眯眯地说道。 就在同时他手中斧头出现,一下子剁进桌子,可怜的梁方平惊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斧头,然后再看看他那诡异的笑容,再看看周围高杰那些人脸上同样诡异的笑容,当然,还有他们手中的刀…… “你是杨丰,冠军侯的亲兵杨丰。” 他哆哆嗦嗦地说道。 接下来怎样不管,先把这条命保住别被剁了再说。 “这就对了嘛,这饭可以乱吃,人可不要乱认,认错了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还有,这桌子上的东西都是干什么的?” 杨丰(王跃)说道。 “这是,这是下官送给诸位兄弟的。” 梁方平几乎是哭着说道。 “既然已经送来了,那就都收起来吧,话说这房契,地契什么的,事后你不会反悔吧?你要是反悔,我可就恨那些不守信用的,看看这斧头,这东西砍人最利索,你知道人棍吗?就是把身上的胳膊腿全剁了,耳朵鼻子也割了,就剩下个身子和脑袋,我最喜欢干这个了。” 杨丰(王跃)说道。 说完他拔出斧子,轻轻在梁方平面前剁着,那桌子一块块掉落,边剁还边拿眼睛往他身上瞄,仿佛正在充满渴望般。 “不反悔,绝不反悔!” 梁方平擦了把痛苦的泪水,表情决然地说道。 然后高杰立刻笑眯眯地把那箱子御赐金钱抱了起来。 “哥哥对兄弟那真是没的说,就是两个字,义气,!” 他挑着大拇指说道。 然后那些军官们纷纷上前向梁方平竖起大拇指,对他义气的赞扬之声不绝于耳…… (感谢书友无名无天,yuyueyu,晋安明月,灯火见人家等人的打赏) 第一零五章 清君侧,诛奸臣 “杀进天牢,营救冠军侯!” “清君侧,诛奸臣!” …… 就在里面一帮土匪快快乐乐收起梁方平给兄弟们带来的那些礼品同时,外面伴随着各种混乱的吼声,已经在这座军营里养精蓄锐三天的士兵们,纷纷顶盔掼甲冲出营房冲向校场。那些早到的,甚至都已经开始武装他们的战马,在夜晚的灯火中,一片反射着火光的钢铁洪流就这样迅速汇聚起来。 然后…… 然后梁内侍就出来了。 “侯爷,您就放过我吧!” 梁方平被两个军官架着,一边向外拖行一边哭求着。 “又认错人了?” 王跃喝道。 “杨兄弟,杨老爷,杨祖宗,您就高抬贵手,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小的与您无冤无仇,就是奉命行事而已,要对付您的是蔡攸,是谭稹,是梁师成那些人,这个计谋就是蔡攸亲信吴敏搞的。” 梁方平毫不犹豫地卖队友。 队友嘛! 那就是用来卖的! 都到这种时候了,不卖队友那就只能卖屁股了。 “蔡攸,我与他有仇吗?” 王跃意外地说道。 “据说王安中在燕山府查出蔡攸在卢沟浮桥落水一事,其实是您故意设计的。” 梁方平说道。 “诬陷,绝对诬陷!”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对,对,绝对是诬陷,侯爷,不对,是杨老爷乃是英雄豪杰,又岂会做这种事!杨老爷,小的真不是他们一伙的,就是官家让小的来的,小的在宫里倒是与太师亲近,您又是太师的亲信,咱们都是一家人。” 梁方平哀求。 “一家人?” 王跃拖长了声音说道。 “对,对,一家人!” 梁方平赶紧堆出谄媚的笑容说道。 这时候他已经被拖到了校场,前面五百具装骑兵正在集结。 他们已经完全进入交战状态,一个个全身铠甲套着顿颈,拎着冲击的锥枪带着各种混战用的兵器,骑着乘马牵着他们的具装战马,五百人,一千匹马,在宽阔的校场上汇聚成一片钢铁反光。这五百人分五哨,每哨再分五队,每队两列纵队,所有士兵背后插着区分哨的不同颜色旗帜,倭国的设计还是值得借鉴。各队队长在自己的队前面,背后同样插小旗,不过旗帜上是队长的标志,也就是简单的两颗星。 战场上认这个就行。 相同颜色找相同颜色,凑起来以星为主,没有星的听有星的,一颗星的伙长听两颗星的队长,两颗星的队长听三颗星的哨长。 哨长…… 哨长就是屋子里那些梁方平的兄弟们了。 当然,也包括了副哨长。 那两个拖着他的好兄弟都是副哨长。 “一家人。” 王跃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在梁方平期盼的目光中,又将目光转向了列阵的士兵。 “兄弟们,都听到了吗?梁内侍说咱们是一家人。” 他喊道。 “听到了!” 五百具装骑兵齐声高喊。 “既然是一家人,那就请梁内侍带着咱们去救冠军侯好了!” 王跃高喊。 梁方平哀嚎一声,直接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 “杨老爷,您就饶了我吧!” 他悲号着。 “不做?想清楚,做就是兄弟,就是一家人,不做就不是一家人,不是一家人就是仇敌,就是奸臣同党,兄弟们,把他剁成人棍,然后挂起来算是祭旗了!”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剁了他!” “人棍,我最喜欢人棍了!” …… 那些士兵们吼叫着。 然后附近几个好兄弟拎着刀,狰狞地走向梁方平…… “我做!” 他悲怆地嚎叫着。 然后他抱着王跃的腿,瘫在那里哭的就像个泪人,仿佛一个小鲜肉在一群肌肉大汉包围中,不得不同意他们的丧心病狂要求。 不过紧接着两名副哨长就把他拖起来,然后直接架到了一匹马上,可怜的梁方平就这样哭着成为了锄奸军的统帅。就在同时王跃也在手下帮助下,完成铠甲化,而且还是三重重铠,全都是从辽国武库弄出来的冷锻甲,三重重铠的他估计这时候除了床弩,已经没什么弓弩能够射穿了。 “拿我的兵器来!” 王跃喊道。 紧接着两名士兵抬着一件造型夸张的兵器走到他身旁。 这是一柄巨型陌刀。 准确说就是一个一米半长柄,再加上一个一米半长双刃剑,真正的陌刀是不是这个样子王跃不知道,反正他这东西就叫陌刀。 刀身加宽加厚防止变形。 战场上武器用久了变形是常事,所以这时候武将都喜欢鞭锏,不仅仅是因为铠甲的完善需要钝器,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这东西更耐用,不存在卷刃,折断等战场上致命的意外。 刀柄也是铁的。 整个巨型陌刀重达七十斤,加上他的三重重铠已经无法骑马。 所以他紧接着跳上了一辆马车。 而这辆两匹马拉的车上,除了他以外还有一面架起的战鼓,鼓手就站在他身后。 全身一片钢铁反光的王跃,威严地看了看面前列阵的士兵。 这些早已经憋了很久的家伙,此刻眼睛里露出的是杀戮的渴望,他们就像来自荒原的野狼般,突然来到这座城市,然后就仿佛踏入了一片丰饶的牧场,放眼望去全是肥羊啊!更重要的是,保卫这片牧场的那些牧羊犬哪是牧羊犬啊,简直就是群吉娃娃啊!在这样的地方不大干一场简直天理不容,他们早就想杀人放火抢钱抢女人! 这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家伙没有什么规矩,或者说他们的规矩只有四个字。 弱肉强食。 王跃强! 王跃可以一个人殴打他们所有人。 那他们就对王跃忠心耿耿。 黄金田地女人都收买不了,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些东西有命拿没命享用,他们在辽东见多了那些锦衣玉食的富贵人家,是如何死的卑贱如狗,皇帝可以给他们富贵,但给不了他们性命。 而背叛王跃那随时都会像郭药师一样。 王跃杀郭药师就像杀鸡一样,杀他们估计比杀鸡更容易。 所以命才是最重要的。 同样在他们的规则里,守着这么多肥羊却不下手,那真的就是天理不容了。 这座城市遍地黄金,到处都是美女,一座座豪门府邸恍如梦幻,而这一切又是那么脆弱,恍如一个精美的花瓶般一锤就能砸碎,那为什么还要忍着,为什么不去抢?明明可以去抢的,为什么还要等人家施舍?为什么要听那些弱不禁风的文官的,而不是直接过去一刀砍死?谁都知道砍下他们的脑袋就是手起刀落!为什么非要给赵家人当狗,而不是让赵家人做狗? 皇帝算个屁! 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忠心? 他们又不是宋人,他们是汉人的确不假,可他们生在辽国长在辽国几个月前还是辽国人。 南朝皇帝? 对他们来说难道不就是个从小就在嘲讽的笑话吗? 王跃单手拎着陌刀,就这样站在马车上满意地看着他们脸上的渴望…… 这就是一群等待出笼的野兽啊。 “打开营门,杀出去,让这座城市在你们的脚下颤抖!” 他吼道。 紧接着他手中陌刀向前一指。 就在同时,他身后鼓手敲响了那面巨大的战鼓。 第一零六章 东京之变 雷鸣般的鼓声中,军营的大门缓缓打开…… 但外面是列阵的禁军。 “陛下有旨,忠义常胜军严禁出营,违者格杀勿论!” 酒楼灯火的亮光中,一个全身铠甲的大将拎着锥枪骑在马上,对着这边高喊。 这是范琼。 军营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 这座军营就是原本守卫新曹门那些驻军的,开封各门里面都有,但如今防御糜烂,这些军营绝大多数都是空着,正好用来安置常胜军。但在城楼上完全可以俯瞰整个军营,五百具装骑兵的集结,城楼上那些早就在警戒的士兵当然不可能看不到。 而范琼同样在外面警戒。 他还是和梁方平一起来的,梁方平进去收买将领,他率领部下就在营门外保持威慑。 一有异常立刻备战。 此刻宽阔的新曹门内大街上,那些府界禁军步兵们,在正对军营大门处战战兢兢地列阵,第一线拒马,第二线盾墙,盾墙后面长枪手,长枪手后面棹刀和长柄斧,夹杂着少量短兵器手,再后面是弓箭手,再后面是神臂弓,再后面…… 再后面就是范大将军了。 宋军标准战术。 一线重甲步兵靠着拒马盾墙当肉盾扛攻击,后面远程武器负责输出。 神臂弓为主。 弓箭是弥补神臂弓射速缺陷。 但真正有效杀伤还得神臂弓,毕竟这年头进攻结阵步兵的,通常都是一个个铁罐头。 至于将领…… 他们是随时准备逃跑的。 有成建制的骑兵就让骑兵护两翼,没有骑兵就让亲兵护着自己,前方战线一旦崩溃,或者说濒临崩溃,将军们立刻在亲兵保护下逃跑。 我大宋朝一直这么打仗,只要不是仓促雇佣凑数的临时工,也都能做到列出一个标准阵型,至于真正交战会怎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至少此刻还是能给范将军足够的勇气。他端坐战马上,恍如古代名将附体般拎着锥枪,指着军营大门怒喝,只是他没注意到,前面那些部下都已经在哆哆嗦嗦。 敞开的军营大门内,那些已经换乘战马的具装骑兵默默向两旁一分。 黑暗中传来战马嘶鸣。 紧接着一辆马车伴着鼓声从黑暗中缓缓驶出。 而马车上背衬敲击的战鼓,立着一个铁塔般的猛将,手中拄着巨型陌刀,两旁火把的亮光为他染上一层火焰的颜色,在黑色背景上恍若天神。 鼓声蓦然停止。 “杨丰在此,挡我者死!” 恍如猛虎咆哮般的怒吼骤然响起。 “圣旨在此,擅出营门者格杀勿论!” 范琼举着圣旨高喊。 下一刻就看见那铁塔右手蓦然间举起,紧接着一把斧头凭空出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化作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红光,当他再看到这斧子的时候已经是手中圣旨断开的瞬间,而也就在同时,一个冰冷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额头…… “杀!” 王跃大吼一声。 就在同时他的身影腾空而起。 而在他前方,那些正转回头愕然看着范琼死尸倒下的士兵们,下意识地又转回头看着半空中他双手高举陌刀的身影。 “妖怪啊!” 蓦然间一声尖叫响起。 下一刻整个阵型轰然崩溃,原本就已经在哆嗦的士兵们,发疯一样抛弃他们的武器,拥挤着向所有他们能找到的方向逃离,转眼间营门前面就只剩下了范大将军的死尸。他脑门上还镶着斧子,双手一边半截圣旨,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看着黑沉沉的夜空。 夜空中一点雨滴落下。 仿佛他的泪水。 刚刚落地的王跃,则目瞪口呆地看着正在变得空荡荡的街道…… “我其实真想装个逼啊!” 他哀叹一声。 而他后面的具装骑兵们同样也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血战一场,毕竟这些是正规的野战军,不是城内禁军那些渣渣,而且看这列阵的架势,还是有点精兵强将的样子。 然而…… “这也是军队?” 高杰在王跃后面抹了把脸忧郁地说道。 呃,他不知道原本历史上几年后在黄河岸边,被娄室一通战鼓吓得十几万人齐崩溃的就是这些人。 那场史诗级溃败的核心就是府界禁军。 “这就是南朝?” 而就在此时,距离这里不远的一座酒楼上,女真使者徒姑旦一副眼珠子都要射出的夸张表情,同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在他身旁另外两个使者乌歇和高庆裔,也是同样表情看着府界禁军的不战而溃,举着酒杯的高庆裔还无意识地继续向脸上举着酒杯,最后倒在了鼻子上…… “哈哈……” 但下一刻他却发出了狂笑。 然后徒姑旦和乌歇同样再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发出了狂笑。 “南朝四面被边,若无武力安能立国强大如此,这就是立国强大如此的南朝?不知道粘罕看到此情景,会不会为他这句话而羞耻,这简直就是群羊,一群肥羊,这还不如契丹,如此弱兵,只要攻破居庸关,整个南朝唾手可得!” 高庆裔擦着嘴上的酒说道。 “不过那得先除掉此人。” 乌歇指着王跃说道。 这时候王跃已经带着他部下的具装骑兵冲出军营,并且迅速在大街上列阵,就连倒霉的梁方平都在两名骑兵左右保护中擦着眼泪出现。 而那些溃逃的府界禁军也已经停下,都惊恐地聚集在两旁建筑物门口,准备一旦这边进攻,立刻就躲进这些建筑。不过这些建筑物里面,也有很多闲人正聚集在窗口,好奇地看着外面,甚至还在嘲笑那些府界禁军,后者也不甘示弱地和他们对骂。 这些家伙很多都是本地,其实都互相认识,对骂时候都还是勇气十足的。 “这个人,的确不好对付啊!” 徒姑旦收起笑容,目光深沉地看着王跃说道。 后者拎着那巨型陌刀,重新回到马车上,在具装骑兵的洪流中,真的恍如天神下凡。 上次那三个女真人都已经死了。 被王跃踩在脚下那个,吐了一夜的血,死得极其凄惨,另外两个里面被他当胸一脚的,胸口的骨头都被踢断了,因为受不了那疼,自己很干脆地给了自己心口一刀。 就是被王跃一腿抽在肩膀上那个撑得时间久,足足在病床上哀嚎了三天才咽气。 这个家伙真得很可怕。 单以武力来论,他们在女真勇士里面真找不出能与之单挑的。 更何况似乎还会妖法。 “没什么不好对付的,我们对付不了就让他们自己人,对于南朝的那些大臣们来说,咱们是盟友,他才是真正的敌人,或许咱们应该去找谭稹问问,他们需不需要咱们这些盟友帮忙平定兵变的逆臣。 毕竟这种乱臣贼子,咱们作为盟友有责任帮忙诛杀。” 高庆裔淡然说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 徒姑旦笑着说道。 然后他们三人最后看了看已经准备前进的王跃,笑着迅速离开了这座酒楼。 (感谢书友奇迹观察者,扶犁理江山,无名无天,神造新大明护国公牌碎满机,飞龙夕惕若厉,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灯火见人家等人的打赏) 第一零七章 凤子龙孙啊 王跃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被女真人盯上了。 “你们都在看什么?” 此刻在零零星星落下的小雨中,王跃正拄着他的陌刀,看着对面那些惊慌不知所措的府界禁军士兵们。 后者的确不知所措。 他们根本就没打过仗,也就是几个将领可能上过战场,但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九的,都没有经历过战争,实际上让他们去剿匪,都不一定能保证胜利,这个梁山那帮可以证明,他们的主要活动区域,就已经部分在府界禁军的驻防范围…… 当初肯定调动过府界禁军来对付宋江那帮人。 他们的确装备完善。 也的确都是职业化的正规军,大宋新军制改革的产物。 正牌野战军。 但是…… 就是个纯粹的花架子。 就是个样子货好看的,哪天大画家心血来潮,摆出来让他能看到盔明甲亮,旌旗如林的。 这样一群人突然面对王跃这种都上升到非人类级别的,当然一下子超出心理承受能力,本来一想到要打仗还是要和具装骑兵打,就都在那里哆哆嗦嗦,王跃那一斧子,成了压垮他们意志的最后一击。 但跑过之后,尤其是和那些熟人吵过架之后,反而都冷静下来。 害怕依然害怕。 但已经不至于害怕到崩溃了。 “你们都在看什么? 或者说你们为何在看我? 这时候你们难道不是应该转过头去,看着你们身后的城市看着那些豪门显贵的府邸? 那里有堆成山的钱,那里有取之不尽的丝绸,那里有一屋子一屋子的香料,黄金珠宝到处都是,随随便便一处府邸的大门里面,都有着你们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 那你们看我干什么? 我脸上又没黄金。 我们就是去救冠军侯而已,冠军侯遭奸臣陷害,已经被官家打入大牢严刑拷打,我们是冠军侯的兄弟,故此得去救他,这种时候谁挡我们,我们就杀谁。识趣的就在一旁老老实实待着,够义气的就跟着我们,一起去营救冠军侯,若是还敢给那些奸臣当爪牙,范琼就是你们的下场!” 王跃吼道。 紧接着他另一只手中斧头再次出现。 “走,前进,清君侧,诛奸臣!” 他斧头向前一指吼道。 紧接着身后战鼓敲响,马车开始缓缓向前。 “清君侧,诛奸臣!” “清君侧,诛奸臣!” …… 后面具装骑兵们催动战马,一边跟随王跃一边煞有介事地喊着。 那些禁军们面面相觑。 很快王跃的马车就从他们面前经过。 “走,同去!” 人群中几个本地贫民走出来喊道。 “对,冠军侯为国杀敌,如今遭奸臣陷害,咱们岂能坐视,走同去,同去,去救冠军侯!” 又有几个人走出说道。 然后他们在那些士兵和闲人们茫然的目光中,迅速汇入王跃队伍,紧接着转到向北的大街,而那些逃跑的禁军都在两边和涌出的闲人们一起看着,但却没有敢上前阻挡的。倒是人群中有个文人在怒斥这些逆贼,结果惹恼了高杰,很干脆地一箭射过去也就再也没有敢的了。 至于其他禁军,这么短时间应该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这是何处?” 王跃看着路边一座府邸说道。 这座府邸相当奢华,里面楼阁林立灯火辉煌,门前数十名家奴拿着兵器警戒。 “回将军,此乃右监门卫大将军,洪州观察使赵令畴宅。” 一个随行义士说道。 “宗室?” 王跃问道。 “确是凤子龙孙,乃太祖子燕王玄孙。” 义士说道。 王跃瞬间就精神一振。 “来人,请赵公出来,一同为冠军侯申冤。” 他喝道。 后面梁方平长出一口气。 而高杰身后一名队长立刻带着部下上前就要闯入,门前那些家丁赶紧阻拦,那队长毫不犹豫地一锥枪将为首的钉死,剩下的吓得瞬间散开,然后他催马直冲撞开大门,后面一个部下拿着火把,直接就往人家房子上点…… “住手!” 里面一声悲愤的怒吼。 紧接着一个紫袍老者走出,一脸威严地看着他们。 “老夫太祖之后,尔等欲何为?” 他喝道。 “赵公,冠军侯遭受奸臣陷害,已经被打入大牢,我等在梁内侍率领下正欲进宫为其申冤,公既然是太祖之后,素来嫉恶如仇,想来也不会坐视,那就请一同进宫,来人,扶赵公上马!” 王跃说道。 两个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上前。 “大胆!” 著名词人,苏轼好友,赵九妹的安定郡王怒喝一声。 两个忠心的家奴立刻上前保护。 一名士兵手中锤头毫不犹豫地敲在其中一个头上,可怜那家奴脑浆崩裂溅了赵令畴一身,死尸直接倒在了他脚下。赵令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家奴,似乎不相信这是具死尸,或者不相信这些家伙真敢杀人,但紧接着流淌的鲜血就让他清醒。然后他双腿瞬间一软,不过正好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架住了他,他在那里双腿就那么不停哆嗦着。 后面两个刚出来的家奴还傻乎乎地上前想拉开,然后两支箭瞬间扎在了他们身上,两人惨叫着倒下…… “赵公,走吧!” 王跃一脸真诚地说道。 “将,将,将军,饶了老朽吧!” 赵令畴终于撑不住,瘫在地上哀嚎着。 “不去?那也行,拿金子银子珠宝什么的也算襄助了!” 王跃说道。 “快,快给将军拿一百两银子!” 赵令畴赶紧说道。 “一百两?” 王跃拖长声音惊叫道。 赵令畴挤出一脸笑容看着他。 “烧他房子,进去杀他全家,这种奸臣同党饶他不得。” 王跃说道。 那几个举火把的亢奋地吼叫着就要继续烧房子…… “一千两!” 赵令畴尖叫一声。 “看在太祖皇帝的面子上,一口价,一万两,不要铜钱,只要黄金白银,珠宝也行,一刻钟内送出来,要不然兄弟们就自己进去拿了,这边是谁家,看着也不比你家差呀!” 王跃那双邪恶的目光,立刻盯上了新的一家。 而也就在这时候,前面大批的禁军出现了,应该还是府界禁军,毕竟进城的足有五千人,范琼带着堵门的也就一千多,其他都在附近几个街口维持警戒,这是得到消息赶来的。看着他们,赵令畴眼睛里立刻露出希冀的光彩,但紧接着王跃身旁的高杰手中锥枪一指,具装骑兵的洪流汹涌向前。 对面为首的是个内官,还在举着宝剑催促呢。 那些士兵却纷纷停下了。 他们惊恐地看着仿佛决堤洪流般的具装骑兵,那雷鸣般的马蹄声在两旁建筑物间回响。 他们再看看远处那些已经在看热闹的同袍…… 然后他们很干脆地掉头就跑。 那内官直接傻了眼,紧接着他醒悟过来,赶紧也掉头逃跑,但就在同时高杰手中锥枪投出,瞬间刺穿了他的身体,下一刻还没等他死尸坠落,高杰就掠过他身旁,抓住已经透过的锥枪,直接从他背后抽出…… 赵令畴机械地转过头。 他前面是王跃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快,快去给兄弟们拿银子!” 他毫不犹豫地转头吼道。 第一零八章 看看,这就是官啊! 一刻钟后。 “赵公深明大义,慷慨解囊以救冠军侯,此情某等没齿难忘。 快,给赵公送锦旗!” 王跃站在一个个装满金银的麻袋…… 好吧,真是麻袋。 装满了金银的麻袋。 他就站在这些麻袋上,恍如欧洲传说中盘踞巢穴的恶龙般,向着身后的爪牙们招手,然后一名爪牙拿着一面刚刚用红布裁剪出来的所谓锦旗上前,另一个则捧着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笔墨。 王跃拿过毛笔,龙飞凤舞般在锦旗上写了八个大字…… “大爱无疆,善德永存!” 他满意地欣赏着。 可怜的赵令畴被两名如狼似虎的骑兵夹在中间,就像哭一样笑着,双手拎着锦旗垂在胸前,八个墨迹未干的黑字,赫然在锦旗上,因为王跃用墨太多,还有些墨汁在向下流淌,就像是赵词人脸上的泪水。尽管他在努力控制,但泪水的确在流下来,这个混蛋脚下是整整一万两银子,虽然他作为太祖之后也算很有存货了,但一万两银子对他来说,仍旧是一笔可以用血泪来形容的巨款。 大宋的银子可不是主要流通货币,而是纯粹当做财富传家的。 一两银子几乎三贯啊! 全让这些…… “贼,你们这些恶贼,杀千刀的恶贼,老夫乃是吏部员外郎,你们这些贼配军谁敢抓我,老夫吏部员外郎,老夫吏部员外郎……” 蓦然间愤怒的咆哮声在不远处响起。 赵令畴和王跃同时将目光转向了赵宅的斜对门,然后就看见里面一个中年人就像疯了一样,在两名士兵的拖行中挣扎着,一名士兵居然没能抓住,被他挣脱后猛然推开另一名士兵然后冲出来。不过他看着外面列阵的具装骑兵,尤其是那几具死尸立刻傻眼了,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就像拿把刀冲上满载全副武装士兵的客车的劫匪。 后面士兵紧接着追上。 明显有些丢脸的士兵,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他后背。 可怜的员外郎向前扑落,脸朝下磕在台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紧接着还没等他完成惨烈的脸刹,后面两名士兵同时追到,照着他一顿狂踩,员外郎就这样不断惨叫着。 赵令畴看着这一幕,缓缓将那面锦旗举到脸上,遮住了自己的脸。 “住手!” 王跃说道。 两名士兵赶紧停下。 不过其中一个还是踩着员外郎的后背。 “这是哪位员外郎啊?” 王跃和颜悦色地说道。 “回将军,这位乃是王员外郎,名孝迪,吏部司封员外郎。” 义士回答。 “王,王孝迪啊!他这是做甚?” 王跃问道。 王孝迪啊! 靖康时候为了给女真大爷搜刮民间金银财宝,直接威胁开封百姓,若凑不够就此间男子皆杀尽,妇女皆虏尽,宫室皆焚尽,金银皆取尽,人称四尽宰相,堪比日本人的三光。 “回将军,咱们兄弟原本好话跟他说着,咱们是去救冠军侯,他作为朝中大臣理应出力,若不便跟随,那就出些金银襄助,如这位赵公般。谁知他竟然恶语相向,还说咱们都是些贼配军,他是吏部的,咱们如何敢跑到他家中骚扰,兄弟们就只好带他出来看看赵公是如何做的。 不想他还不愿意。” 一名军官一脸委屈地说道。 “我掏,我掏,将军,下官之前不知此事,饮了些酒一时发昏,此时已然知错。” 王孝迪尖叫着。 可怜他这时候满脸是血,边说话还边往外吐牙齿。 “呃,你倒是懂事!” 王跃笑着说道。 这转变速度之快倒是令人惊叹。 “懂事,下官最懂事了,下官这就准备金银。” 王孝迪趴在那里,一边磕头一边说道。 “看看,这就是官啊!” 王跃说道。 周围那些闲人和士兵们一片哄笑。 但在哄笑中王孝迪依然在拼命磕着头,和他之前那副嚣张姿态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很显然之前在里面他并不知道外面是真敢杀人的,当死尸真正摆在他面前后,他立刻就明白这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啊! “可惜,晚了!” 王跃突然说道。 正要磕头的王孝迪愕然看着他。 “砍了他,我最恨别人骂咱们将士贼配军,谁骂就砍谁!” 王跃冷然说道。 两名士兵立刻上前,一边一个拽起王孝迪……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下官所有金银都愿献上,下官还有个新娶的美妾也愿献给将军。” 王孝迪惊恐地尖叫着。 “哈,杀了你,那还不一样归我?” 王跃说道。 王孝迪愕然看着他。 就在同时两名士兵直接把他按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一个军官走到他身旁举起了手中板斧,王孝迪突然清醒,发疯一样挣扎着,结果那凌空劈落的板斧居然砍歪了。很有杀气的板斧正好砍在了他肩膀上,一下砍进去了半个斧身,他立刻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在那里就像受伤的野兽般扭动,那军官踩着他拔出斧子,紧接着举起准备砍第二下。 “算了,砍一下就行了,哪有砍两下的,进去把王员外郎家抄了,金银珠宝归我们,钱和剩下的归你们!” 王跃对身旁义士说道。 后者愣了一下。 “不明白?” 王跃说道。 “呃,回将军,小的只是圣母安排跟着将军行事的。” 义士低声说道。 “你们圣母没说别的?” 王跃说道。 他早就猜出这些是花花的人,否则不可能跑出来跟随,毕竟冠军侯在开封城内还没那么大号召力,实际上到现在为止,也就二三十个所谓的义士跟随。 “没有,圣母就说听将军命令。” 那人说道。 估计他还不知道他们圣母与这家伙之间的关系。 “那我的命令很简单,我会带着我的骑兵给你们坐镇,然后你们鼓动城内贫民跟着,我们负责打败官军,你们负责抄家,不过得我准许你们抄的人家你们才能抄,然后抄出金银珠宝归我们,钱和粮食,布匹,牲畜这些通通归你们,那么现在明白了?” 王跃说道。 “明白了,将军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那义士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说道。 “不过你们人太少啊!” 王跃说道。 “将军放心,只要您保证会继续如此,那这开封城内百万贫民就全都是咱们的人。” 那义士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紧接着他跳上了王跃的马车…… “乡亲们,抄家伙啊,王宅里的钱和粮食都是咱们的了,跟着常胜军给冠军侯申冤的,人人都有份,都别看着了,法不责众,咱们全下手,赵官家也奈何不了咱们。还有禁军兄弟们,也都一同上啊,进去抢钱抢粮食,把王宅里面的所有东西搬空,这里面的都是咱们的!” 他亢奋的吼叫着。 而且还把旁边插着的一杆旗帜拔出来在半空中挥舞着。 而那些看热闹的闲人和府界禁军们一片哗然…… “还要我说请吗?那么,请,现在里面的一切都是你们的了。” 王跃站在那里,对着王孝迪宅子的大门做了个请的动作,看着那些闲人和禁军说道。 (感谢书友无名无天,yuyueyu,星漢灿烂,plhsj,飞龙夕惕若厉,晋安明月等人的打赏) 第一零九章 拨乱反正 “上啊,都别看着了!” 义士挥舞着旗帜大吼一声, 紧接着他就扛着那面旗帜,第一个冲向了王宅,他那几十个同党立刻吼叫着跟随其后,其中一个还不小心踩在王员外郎身上…… 当然,王员外郎也不会介意的。 他这时候除了惨叫,基本上也没有别的能力了。 可怜他整个肩膀都快掉了。 而在他的惨叫声中,王跃依然保持着那个请的动作,一脸微笑看着后面那些不知所措的闲人和禁军。 后者真的不知所措。 他们当然想加入,可在秩序中生活的他们,又踏不出那可以说关键性的一脚,他们知道这是不对的,他们是天子脚下,他们是禁军,他们不能和这些乱军一样。可是他们又真得很想进去,那里面是钱是粮食是绫罗绸缎,哪一样都是他们渴望的,他们就这样在理智与本能间挣扎,用纠结的目光默默注视着那扇大门…… “一群废物,居然连送上门的钱财都不敢伸手去拿!” 一个鄙夷的声音响起。 不过不是本地的,听上去更像是关中的。 王跃立刻找到了说话的人。 这个客商打扮的男子,正带着十几个伙计从人群中走出,走到一名禁军身旁时候,很随意地脱下身上那件还有些价值的衣服,露出一片几乎遮盖了整个上半身的纹身。 他随手将衣服扔在那禁军身上,同时夺过了后者的刀。 “你想来用不着这个了!” 他鄙夷地说道。 那禁军瞬间清醒,急忙伸手去夺。 但却被他一拳轰在胸前,这个原本向前冲的禁军,在这一拳之力下整个人倒飞出去,直接砸在了后面的人群中。 但那人却几乎纹丝未动。 几个原本想帮忙的禁军,吓得立刻停下。 那人冷笑了一下。 “走,正好生意折了,取些本钱再回去,不想这趟东京,倒是遇上了这般好事,这位将军,规矩可是金银珠宝归你们,旁的归我们?” 他拎着刀带着手下伙计走到王跃面前拱手说道。 “童叟无欺!” 王跃笑着说道。 “果然是条好汉!” 那人说道。 说完带着他的手下径直走进了王宅的大门…… “这话怎么有些耳熟?” 王跃在后面饶有兴趣地自言自语着。 而就在此时,第一批进去的一个人已经出来,扛着一大包绸缎的他开开心心地看着那些闲人和禁军,然后就像看傻子一样,紧接着转身钻进了旁边的小巷口,这一幕让那些闲人和禁军终于忍无可忍了。 “兄弟们,别让那些外地人占了便宜!” 一个闲人振臂高呼。 这句话瞬间摧毁了摇摇欲坠的防线。 “别被外地人抢了先!” “上啊!” …… 那些闲人和禁军高喊着,瞬间就从具装骑兵两旁拥挤而过,仿佛灌入的洪水般涌入王宅,甚至他们直接就把倒霉的王员外郎踩在脚下,可怜王员外郎的惨叫声,在无数大脚的踩踏中就那么越来越弱。 “赵公,喜欢看这个吗?” 王跃转头问赵令畴。 后者长叹一声,默默放下了他手中的锦旗,很显然他骨子里的赵大血脉多多少少觉醒了一些。 “阁下欲乱天下?” 他说道。 “乱天下? 错了,应该是拨乱反正。 你们都说你们是代天牧民,可他们是羊吗?他们是你们养着宰杀吃肉的羊吗?不是,他们和你们一样,他们都是人,我只不过是在让他们知道这一点而已。 你们自认为是豪门显贵,凤子龙孙。 可你们真是吗? 其实你们都很清楚,你们和他们都一样,世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是你们为了能够长久地踩在他们头顶编出了高低贵贱。而我要做的,就是戳破你们的谎言,戳破你们编造出的高低贵贱,还世界一个真实,或者说让他们看清你们的真面目。 这就是我的拨乱反正。” 王跃说道。 “正? 何为正? 我们才是正。 皇室,勋贵,满朝文武,天下士绅。 我们才是正,而你不过是一个狂徒,一个疯子!” 赵令畴冷笑道。 “那就……” 王跃淡然一笑,然后上前走到王宅的大门前,踩着王员外郎那具已经看不出形象的死尸…… “那就天街踏尽公卿骨吧!” 他张开双臂,对着面前的大门吼道。 而就在同时,无数的闲人和禁军士兵,依然在不断从他身旁经过,然后冲进王宅,同样也不断有人带着自己的收获快快乐乐走出。 王孝迪虽然不是本地人,但作为吏部员外郎这种掌握天下官员升迁的京官,那捞钱也是很凶猛的,现在全都在这些不断涌入的平民和禁军士兵搬运中,逐渐消失于民间。里面他的那些姬妾们一开始还哭,后来干脆直接把珠宝金银什么的一揣,找个日常亲信的仆人婢女一同溜了。 王跃说是他要金银珠宝,其实这是不可能的,谁也不会给他送来。 不过他也不在乎。 他手下那些骑兵们也不在乎。 因为他脚下还有一堆呢,接下来肯定还有更多乖乖掏钱的,用不着和这些人争抢,五百骑兵而已,就算是金银珠宝,一人拿还能拿动多少,而他有整个开封城在等着。现在就是把那些贫民和禁军全拉下水,在这开封闹个天翻地覆,让大画家和那些文臣武将,世家贵族们从此刻骨铭心,一想起这一天就哆嗦。 金银珠宝并不重要。 “这位将军,你的,某讲规矩,但别人某也管不了,某与手下兄弟找到的金银珠宝都归你,我们只要钱丝绸和香料,你要是信不过可以查验我们带着的这些包裹。” 那纹身男带着手下,扛着大包小包同样快快乐乐地走出来,然后把一个小匣子给他说道。 “呃,这个就不用了!” 王跃说道。 说完他随手把小匣子递给高杰。 这是个聪明人,知道作为外地人得守规矩。 “这位兄弟贵姓,看你也是一副好身手,有没有兴趣跟我干?” 他饶有兴趣地说道。 就冲刚才这家伙那一拳,战场上也绝对是一员猛将,单以力量论,王跃这五百骑兵单挑还真没有一个能赢得了,不过战场上不是武艺单挑,真打他还是会被踩死的,只要不是达到王跃这种级别,武艺高强也只是死前能打死几个而已。 “将军,某可是良民。” 那人笑着说道。 “哈,谁不是良民呢?我等还是清君侧,诛奸臣的忠义呢!” 王跃说道。 “哈哈,若是如此,某再藏头露尾就惹人耻笑了,华州史斌,贩香料的商人,将军可得给某保守秘密,某还得回乡继续做这良民。” 那人很干脆地说道。 “史斌!” 王跃笑了笑。 “你似乎还有另一个名字吧?” 他紧接着说道。 史斌脸色一变。 “将军这是何意?” 他略微后退,一脸警惕地说道。 “不用如此模样,武松哥哥就在燕山城,史斌,你还是叫史进吧,改什么名字啊,改了名字难道能改了你身上这九纹龙?” 王跃说道。 第一一零章 杀官造反睡皇帝女人 这是史进。 他在和宋江等人散伙后,便改名史斌回了华州的老家,继续做他的所谓良民…… 匪性不改的良民。 “某倒是的确听说他在燕山,还是什么官家封的禅师,原本还想着一帮人里面终究还是有几条真好汉,却不想都是些贪恋富贵的,将军与他是兄弟,某此刻只不过是一介草民,不敢再高攀。 告辞!” 史进冷笑道。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高杰手中刀立刻横在了他面前。 “将军这是何意?某可是良民,某之前的确跟着宋江落草,但征方腊之后已是良民,朝廷还封过什么郎,只是某思恋家乡,辞官不做而已,至于改名也只是不愿再与旧事有牵扯。至于今日之事乃将军准许,难道将军是想陷害良民,那这官司就是打到赵官家那里,某也只是被将军构陷。” 他回头看着王跃说道。 “良民。” 王跃点了点头说道。 史进警惕地看着他,一身肌肉鼓起明显蓄势待发。 他那些伙计立刻扔下包裹,抄起各自武器,这些家伙倒是够义气,这种情况下还不逃跑。 “那你也就没用了!” 王跃说道。 下一刻他骤然向前。 史进的反应同样极快,肩膀上的包裹猛然甩出撞向王跃的同时,右腿向后横扫正中高杰持刀手腕,紧接着完成翻转,左腿直奔他脑袋,高杰右臂外推正好挡住,不过也在撞击的力量下侧移半步。还没等站稳史进的右膝就撞向他胸前,全身铠甲的高杰终究不如他灵活,直接被撞个正中,随即再后退一步。 但这样的撞击对带着护心镜的他来说实际根本不值一提。 站稳的同时他大吼一声,带着全身铁甲的摩擦,恍如猛兽般直接撞向史进,后者一拳轰出正中他下巴,但高杰下巴是顿颈,虽然被打得猛然仰头,但同时他也凶猛地撞上了史进。 下一刻他张开的双臂猛然一合,直接就把史进抱住,然后向上举起。 史进奋力挣扎。 那强劲有力的双拳不断轰在高杰下巴和咽喉。 但那里是厚重的顿颈,而且顿颈里面是加皮质内衬的,史进的拳头虽然力量不弱,但终究也不是铁锤,他的轰击丝毫不能影响高杰的下一步动作。紧接着被举起的他,就随着高杰的趴下而砸在地上,与此同时高杰整个人也像泰山压顶般压在了他身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带着铁护臂的双臂就牢牢压在他脖子上…… “放开他吧!” 已经变成看热闹的王跃说道。 高杰这才站起身,然后长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饱受重击的脖子,又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这厮好身手!” 他说道。 史进依然躺在地上,被压的都快窒息的他,正在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你觉得我是忠臣吗?” 王跃蹲在他身旁说道。 史进茫然地看着他…… “我不是忠臣,你也不是什么良民,武松也还是那个武松,我想要做什么他知道,你愿意跟着我,以后他会向你解释的,你要是不愿意跟着我,那就只能去死了!”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手中斧头出现,直接砍在史进耳边。 “一句话,臣服还是死?” 他说道。 “你到底是何人?” 史进缓缓说道。 “你难道现在还不明白我是谁?” 王跃愕然道。 “王跃?” 史进说道。 王跃坦然地点了点头。 “你自己救自己?你自己搞兵变再逼着皇帝交出你?” 史进一脸愕然说道。 “然也!” 王跃说道。 “果然是条好汉!” 史进发出了由衷的惊叹。 很显然他对好汉的定义,与世俗有些偏差。 “将军,谭稹率领禁军用大车堵死了广备桥。” 一名骑兵突然跑到王跃身旁行礼说道。 他们是向北走的,再往前就是五丈河上的广备桥,这时候正是五丈河水量最丰沛季节,骑马是肯定无法涉水的,这条河虽然不宽,但那是为了方便漕运,故意收窄河道,但水深却接近一丈。 “呃,他堵广备桥做甚,难道咱们是去广备桥吗?” 王跃说道。 紧接着他站起身,手中斧子向西一指…… “走,兄弟们,咱们去找官家,进了旧曹门就是艮岳,咱们也去官家的园子里看看他的后宫佳丽,那里可是有六千美女!” 他吼道。 后面那些骑兵们一片欢乐的哄笑,紧接着后队变前队,铁骑的洪流涌入后面的斜街,王跃随即跳上马车,从旁边拔出他的巨型陌刀,那鼓手卖力的敲响了战鼓,前锋铁骑开始沿着斜街向前。 而这条斜街尽头,则是开封内城旧曹门。 “将军,将军,某做甚?” 史进一看瞬间爬起来,追着已经开动的马车,一脸急切地问道。 “你们当年是怎么做的?” 王跃说道。 “将军之意是?” 史进略微有些茫然地问道。 “你们当梁山好汉时候是如何做的那就继续如何做,难道这种事情还得我教你?” 王跃无语道。 就在这时候刚才那义士也扛着旗帜从王宅走出,身上居然还穿着王孝迪的红色官服,头上歪歪扭扭地戴着俩长翅的官帽,看上去还颇有些乐在其中的感觉,不过倒是没忘了他这时候的身份,紧接着也走到马车前。 “此处交给你们俩。 想办法把这些闲人和禁军都鼓动起来,这一带那些官宦人家挨个上门,就说咱们是清君侧救冠军侯的,要他们跟着一起,若是不肯就得交钱,要的数额大些,若是不肯交钱就抄他们家。总之一不能放火,二不能祸害那些女人,三不能骚扰平民商铺,这算是约法三章,只准对官宦人家,官衙,还有那些士人下手,怎么玩就随你们便,愿意打就打愿意杀就杀。 打开新曹门。 外面百姓有愿意进来一起的也都别阻挡,这开封城里遍地都是豪门府邸,咱们有的是可捞。 若官军过来不用管。 他们来你们就散开,就让他们去找我好了,不过想来谭稹暂时还没那胆量,他手下也没什么能打的,再说那些禁军就算来了,看这些已经开始发财的同袍,估计也会一样加入咱们的。 至于如何做我就不教了。” 王跃说道。 “将军放心,某做了多年这个,这种事情都懂。” 史进一脸激动的说道。 很显然他为自己的过去而自豪。 “对,这个你是专业的,这我就放心了,好好干,回头咱们一同到大内坐龙椅,去睡官家的女人!” 王跃满意地说道。 “哈,哈,将军说到某心坎了,当年跟着宋江那厮简直窝囊,如将军这般才是真好汉,以后某这命就算是卖与将军了,杀官造反睡皇帝的女人,这才是真好汉!” 史进笑得就像是一个丰收的老农。 (感谢书友无名无天,少林z方丈,书友20170422104425948,灯火见人家,阿斯顿马蒂,奇迹观察者等人的打赏) 第一一一章 替天行道 不过史进的确是专业的。 专业反贼! “都别跑了,有刀有枪你们都跑个屁啊!” 他紧接着冲旁边准备溜走的禁军溃兵们吼了一嗓子。 其中一个正是刚才被他一拳轰飞的,这家伙也怀抱着十几串铜钱,跟着一帮收获颇丰的同袍,就像是得了莫大的好处般,带着一脸幸福的喜悦准备溜走,被他这一嗓子吼的愕然抬起头…… “真他玛废物,得十几贯钱就把你美得像得了个儿子!” 史进鄙视地骂他。 紧接着他接过王跃递给他的一个装了一半的口袋,伸手从里面抓出一把金币,对着火光缓缓撒落。 那些溃兵们立刻一个个全都瞪大眼睛。 吞口水的声音接连响起。 “有刀有枪,还有铠甲,此刻除了常胜军,这开封城里就数着你们最能打,你们却得了十几贯钱就想走,你们难道不想要金子银子?” 史进吼道。 溃兵们立刻面面相觑。 “你们觉得走了就没事了,回头官府查起来一个都跑不了,就算官府查不出来,你们身为禁军临阵脱逃,害得这些官老爷丧命,难道以为就不会受处罚?都这种时候了,不想跟着杨将军一同继续闹大,捞那些金银珠宝,却想着逃跑,你们是准备那些官老爷秋后算账砍你们头?” 他继续吼道。 溃兵们继续面面相觑。 “别听他胡说,咱们并不是杀官造反。” 王跃登场。 那些溃兵立刻看着他。 “咱们是给冠军侯申冤。 冠军侯血染沙场,为大宋打下燕山府,结果就是因为打了几个女真人,被文官蓄意陷害,被打入天牢受那酷刑,这冠军侯冤啊! 我们都是冠军侯的兄弟。 好兄弟,讲义气。 我们自然不能坐视,故此打出清君侧诛奸臣的旗号,为的就是给冠军侯申冤。 你们看,梁内侍都与我们一同。 梁内侍可是官家近臣,若我们真是造反,梁内侍如何肯跟随?但咱们武将人微言轻,故此想请这些文臣一同营救冠军侯,赵公这样深明大义的虽然不出面,但也出钱了。可王员外郎既不出面也不出钱,这摆明了就是与那些奸臣同党,说不定还参与了陷害冠军侯,这种人焉能留他,杀他就是诛奸臣。 诛奸臣,咱们就是忠臣。” 王跃说道。 “对,咱们是忠臣,那些愿意与咱们一同营救冠军侯的都是忠臣,愿意掏钱的也是忠臣,不愿意掏钱也不愿意营救冠军侯的就是奸臣。 对这些奸臣就抄他们家,分他们金银!” 史进赶紧说道。 “不要说什么抄家,咱们是替天行道,咱们是替官家清理奸臣,只要咱们见了官家,向官家说明这些,不但没有罪,官家反而还得奖赏!” 王跃再次纠正他的错误。 “对,替天行道!” 史进就像是捧哏的一样说道。 那些溃兵面面相觑,那个被史进打了一拳的,突然把他怀里那些铜钱扔在地上…… “对,替天行道,跟着杨将军替天行道,跟着杨将军为冠军侯申冤!” 他吼道。 “清军侧,诛奸臣!” 那义士赶紧也喊了一句。 “清君侧,抄奸臣的家,睡奸臣的女人!” 史进吼道。 “抄奸臣家!” “走,一同去抄金银珠宝!” …… 溃兵们瞬间切换了状态。 “梁内侍,让史进做锄奸军副统制统领这些禁军如何?” 王跃朝梁方平喊道。 梁方平忧伤地看着他,旁边监押的士兵手中匕首,立刻刺进他背后的衣服…… “甚好,甚好!” 梁内侍说道。 “梁内侍答应了,兄弟们都跟着史进听他号令,你们抄那些奸臣家,要是愿意跟咱们营救冠军侯的,或者出钱相助的就给一面锦旗,至于那些什么都不愿意的肯定是奸臣,对这些奸臣就砍他头抄他家!” 王跃喊道。 溃兵们一片亢奋的吼声,紧接着就涌向史进。 当然,大家都明白真相。 可就是明白真相才要干,毕竟要是王跃失败,官府肯定要跟他们这些临阵脱逃,而且还参与抢劫,甚至杀了官员的家伙秋后算账。 王跃赢了呢? 他们就成了锄奸臣的忠臣义士。 更别说还能趁机发大财,实际上不说别的,光抄家抢金银,就已经值得一干了,十几贯钱算个屁,随便一枚金钱就得好几贯。说到底就像是史进之前所说的,这开封城里除了常胜军,就剩下这些府界禁军能打了,跟常胜军一伙难道还怕那些京城禁军? 骄兵悍将们就是这样,就怕不能踏出最初一步,只要踏出了这一步,后面就是有多远走多远了。 史进立刻带着这些家伙,开始收集那些府界禁军的溃兵。 他也得到了一面旗帜。 王跃马车两旁插着四面旗,黑白赤青,史进拿走黑旗,那义士之前扛着的是白旗,马车上还有赤和青两面旗帜。 “那我呢?” 那义士也急切地说道。 “这开封城里,应该还有很多义士愿意为营救冠军侯出力吧?” 王跃说道。 那人立刻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梁内侍,就让他……” 王跃说道。 “小的何进!” 那人赶紧说道。 “梁内侍,就让何进也做副统制,负责在城内募集义军如何?” 王跃赶紧请示上级。 “甚好,甚好!” 他上级欲哭无泪地说道。 “既然梁内侍已准许,那你就是锄奸军副统制,锄奸军招募义勇,一同为冠军侯申冤的重任,就交给你去负责,接下来少不了与奸臣恶战,你们这些义勇还有重任。 当然,以后也有重赏。” 王跃说道。 “重赏不重赏的倒没什么,小的就想为营救冠军侯出一份力。” 何进一脸谦卑的说道。 的确,重赏什么的不重要,这个过程中早就捞足了。 然后他也招呼一帮党羽,开始搜罗那些刁民们组建那所谓的义勇,这两支队伍都是必须的,王跃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靠着五百人,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五百人只是核心,或者说负责镇场子的,然后那些收编的溃兵是负责当打手的,至于义勇则是辅兵,负责打杂的。 缺一不可。 看着两面旗帜下,逐渐汇聚起来的人群,王跃心满意足地追赶已经远去的具装骑兵,可怜的梁方平依然在挟持中跟随。 而街道上的混乱正在向外蔓延。 依然零零星星落下的小雨中,越来越多的刁民打着灯笼举着火把,恍如无数红色的萤火虫,从他们生活的黑暗贫民窟涌出,成群结队涌向那些灯火通明的府邸。由那些原本应该保护这些府邸里面豪门贵戚的溃兵开路,迎战常胜军时候一触即溃的他们奋勇向前,瞬间杀散那些豪门贵戚组织家奴进行的抵抗。 然后刁民们蜂拥而入。 他们就像淹没了糖块的蚂蚁般淹没了那些亭台楼阁,转眼间剥去那富贵荣华的外衣。 “不想我大宋,今日竟有侯景之祸!” 看着这一幕的赵令畴忍不住黯然长叹。 第一一二章 五百铁骑乱东京 旧曹门。 “这些逆贼!” 开封府尹王鼎看着外面一片混乱的城市,嘴唇哆嗦着说道。 这是他治理下的开封城啊! 从旧曹门到新曹门整个四里长斜街上,到处都是狂欢一样的刁民,他都不知道这开封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哪来这么多刁民,这些过去像绵羊般驯顺的混账东西如今完全没了法纪。他们怀抱着从那些豪宅府邸内抢掠的绫罗绸缎,抱着一串串原本不属于他们的钱币,扛着各种口袋,甚至牵着猪羊等牲畜,脸上带着罪恶的笑容,把圣贤教化完全抛在脑后。 不仅仅是男人。 甚至很多悍妇都加入其中。 也不仅仅是抢掠,甚至还肆意欺凌官员士绅,那些挟怨报复的刁民们把一个个他们原本应该敬畏的官绅从府邸拖出,在大街上肆无忌惮地殴打欺凌。 还扒人家衣服打。 还敢穿着他们的官服戴着他们的官帽,简直是丧心病狂啊! 大街上到处都是官绅们的惨叫。 斯文扫地啊! 而那些原本应该保护这些官绅保护这座城市秩序,保卫这主圣臣贤的盛世的禁军,居然也与这些刁民们同流合污,他们拿着朝廷给他们的兵器穿着朝廷给他们的铠甲,给那些刁民砸开一座座府邸,砍死所有敢于阻挡他们的,然后抢掠他们所有能抢掠的金银财宝。 他们刚才面对常胜军时候还不战而逃啊! 他们那时候怎么没有这劲头了? “贼骨头,都是贼骨头!” 王府尹抽风般嚎叫着。 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身旁那些禁军士兵脸上满是艳羡。 “贼人何在?” 他身后蓦然响起一声正义的怒喝。 紧接着一个银盔银甲的大将披着猩红色披风,挎着宝刀带着亲兵昂然走来,停下的瞬间甚至仿佛带起了一阵风从王府尹身旁刮过。 “马帅,你可来了!” 王府尹激动地说道。 这是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也就是原本要做王跃上司的,王跃实际上是侍卫亲兵马军副都指挥使,而正指挥使就是这位,正牌名门之后,放到杨家将之类演义里面,都是少不了要出场的。 这是曹矇。 曹彬的后代。 “仪同呢?” 紧接着王府尹疑惑地问道。 他说的是高俅,这里的禁军其实都是高俅部下。 “仪同已入宫见驾,不过是几百乱兵而已,何至惊扰如此,且看本帅出去将其拿下!” 曹矇傲然说道。 王府尹倒吸一口凉气…… “马帅真不愧是武惠王之后,保国之栋梁,什么种家将,折家将,真到这危急时刻,还是得看曹家将,贼兵尽在于此,就是这五百常胜军,剩下那些不过是府界的溃兵,跟着趁机抢掠而已,只要击败这五百常胜军,这些贼人立时土崩瓦解。” 他一指城外说道。 曹矇上前一步,紧接着脸色有些尴尬。 外面宽阔的斜街上,五百具装骑兵在火光中结阵而立,静静看着他们这边,就仿佛五百头狰狞的怪兽…… “这……” 他欲言又止。 “马帅,您不是怕了吧?” 王府尹说道。 “胡说,本帅一身祖传本事,又带着一千铁骑,岂会害怕这些贼兵!” 曹矇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下官就在此为马帅擂鼓助威!” 王府尹说道。 他知道曹矇肯定会出战,不是因为曹矇多么勇猛,也不是因为曹矇身上曹彬的血脉,而是曹矇家的一处园子还有十几家商铺都在斜街上,他再不出去就被抢光了。而且他也的确带着一千铁骑,都是侍卫亲军马军的精锐,北边还有谭稹的数千禁军,南边也有一支禁军已经赶到,只是都不敢上前而已。 曹矇出战的话,这两处肯定不会坐视的。 王府尹看着曹矇。 曹矇看着外面的具装骑兵。 “马帅?” 王府尹说道。 曹矇回头看看身后同样已经列阵的一千具装骑兵,很显然这样看并没什么差距,都是全身铠甲,都是脖子上套着顿颈,战马上也都带铁甲,很显然这是同一等级的。 “开门!” 他咬咬牙说道。 “开门!” 王府尹激动地高喊着。 他们脚下的旧曹门缓缓打开,护城河上的吊桥放下,城墙上那些禁军士兵在将领们催促下,一个个伸出了神臂弓,甚至就连床弩都开始瞄准外面,为这支骑兵出城列阵提供足够的掩护。 曹大将军拎着祖传宝刀,昂然走下了城墙…… “吔,居然有人出来?” 外面的王跃愕然道。 这的确很让他意外,他其实根本就没进攻,五百具装骑兵野战的确足够暴打大宋禁军,但攻城当炮灰就明显不够了。虽然这圈城墙早就残破不堪,甚至去年还有官员上奏要求进行大规模修缮,但仍旧足够让那些禁军在上面用神臂弓射杀他这仅有的五百精锐。所以攻城是不可能的,他的目的就是在外城搞事情,然后把大画家给困在里面。 赵令畴说的很对,他现在就是在效法宇宙大将军。 八百胡骑乱江南啊! 他没有八百,但五百铁骑乱东京应该也足够了。 把外城控制住,然后把内城各门给他们一堵,剩下就是困了,至于外面的救援忽略就行,哪怕童太师调兵南下,最少也得半个月后,半个月就足够他把城内武装起来。这开封外城要什么有什么,童太师那点攻城能力同样忽略,最后无非就是把大画家困到求饶。 但内城居然有人出城迎战,这个的确有些让人意外。 “这是何人?” 王跃问梁方平。 后者依然眼神空洞恍如行尸走肉。 “你就不要这副模样了,都到这时候了难道你还有什么别的幻想?” 王跃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梁方平深吸一口气…… “杨将军,此乃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曹矇,开国名将曹彬之后,没什么真本事,想来只是不知道将军部下的厉害。” 他说道。 王跃满意地点了点头。 梁方平立刻挤出一脸谄媚的笑容。 很显然他也横下一条心了,真就像王跃说的,都这时候了还能有什么别的幻想? “将军,末将倒是有些奇怪,他们怎么牵着马?” 高杰说道。 王跃赶紧转回目光。 他这时候也发现了不对,那些跟随曹矇出来的具装骑兵,并不是全都骑着马出来的,实际上多半都是牵着马,按理说他们一身铠甲,步行是很费力的,应该骑着马才对。 “爱惜马力?” 一个哨长凑过来说道。 “这几步还爱惜,用得着吗?再说这样出来还得麻烦着上马。” 高杰说道。 全身重铠的骑兵上马可不是件简单的活,不是他们这种千锤百炼的老手,甚至还得额外找人帮忙,或者干脆找块上马石。 “可这也没别的解释啊!” 王跃说道。 “难道你们就没想过,他们只是不会骑马怕摔下来而已?” 梁方平幽幽地说道。 “呃?!” 这个天雷滚滚的原因,让王跃等人的目光瞬间转到了他的脸上…… (感谢书友灯火见人家,奇迹观察者,无名无天,yuyiraoliang,晋安明月,致远巡洋,独钓寒雪翁等人的打赏) 第一一三章 冠军侯一日不出,我等一日不解甲 “别如此看咱家,这是真的。” 梁方平说道。 “骑兵不会骑马?具装骑兵不会骑马?简直胡扯,就算平日有不和,你也不能如此编排人家!” 那哨长鄙视地说道。 梁方平一副你爱信不信的姿态双手一摊。 就在这时候,曹矇的一千具装骑兵也终于出了城,然后在背靠着护城河的南北街开始列阵,那些步行的骑兵终于开始上马…… 当然是在跟随的家奴帮忙下。 虽然动作不雅,而且颇为艰难甚至还有人不慎摔倒,但最终他们还是都成功的上马,一千具装骑兵在城墙上灯火照耀下,看起来还是很有几分气势,至少看着并不比这边的五百骑兵差。 但这灯光太亮也有坏处。 他们的原形还是暴露。 “他们真不会骑,看看他们的双手抓在哪里!” 高杰突然说道。 王跃赶紧将关注点放到那些大宋东京禁军最精锐骑兵的手上。 那些被家奴竭尽全力才终于弄到马背上的骑兵们,双手并不是抓着缰绳,而是紧紧抓着马鞍,以王跃的眼神,甚至能看出他们抓得是如何战战兢兢,恍如一群第一次坐在妈妈电动车后座上的小朋友。 不过对于这个动作,王跃的感受倒不是很强烈。 然而…… “哈,哈,这就是南朝骑兵?” “抓马鞍子的骑兵,这是怕哆嗦得掉下马啊!” …… 他身后一片哄笑。 很显然他部下骑兵们更懂这个。 在这哄笑声中梁方平已经是一脸大彻大悟的平静。 不过曹矇明显没想这么多,拎着锥枪的他此刻依然踌躇满志,沉浸在祖先的辉煌中,估计还梦想着能像曹彬一样所向无敌。毕竟他身后是一千具装骑兵,而且双手抓着马鞍的只是部分,他身边专门保护他的亲兵还是不至于如此的。眼前这种环境也不用考虑战术,就是一条长街骑兵对头撞而已,人多的肯定撞翻人少的,在亲兵保护中的他,手中锥枪向前一指…… “大胆贼寇,竟敢于京城作乱,还不速速就擒,否则铁骑所向,尽皆踏为肉泥!” 他大声喝道。 这边那些骑兵继续哄笑中,他们的笑声在这种两军交战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刺耳。 曹大将军明显被这种他们嚣张态度激怒了。 “众军听令,前进!” 他怒喝一声。 就在同时后面城墙上,王府尹激动的亲自敲响战鼓,伴随鼓声那些禁军骑兵混乱的开始向前,不过速度都很慢所以还没看出异常,而这一刻甚至连那些刁民和溃兵都停下了,纷纷躲在两旁建筑物中,看着这场长街之战。 高杰看着王跃。 王跃向他摆了摆手示意别动。 既然这样高杰也就不动了,和他那些部下一起停止哄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冲锋的禁军。 因为斜街的收束,那些禁军骑兵开始汇聚,同时速度也在加快,逐渐跑起来的战马上,那些骑兵继续死死抓住马鞍,也有少数能够在马上端起锥枪。而此刻城墙上,城墙外,街道两旁,所有目光也都盯住了这支铁骑的洪流,盯住了这冷兵器时代最强悍军团。 万众瞩目中铁骑洪流一往无前。 然而…… 突然间前锋两名骑兵同时从马背上坠落。 毫无征兆的坠落。 马并不快,也就是刚跑起来而已,地上也没有坑坑洼洼,都是平坦的夯实黄土,更没有任何阻碍,空荡荡的一条繁华商业街。 但他们就是从马上掉下来了。 还没等人们清醒,后面躲闪不及的另外七八骑就一片混乱的跟着栽倒,紧接着人喊马嘶中,其他那些骑兵开始不顾环境掉头,然后再与后面躲闪不及的骑兵撞上,而就在同时后面试图停下的骑兵中,又有好几个落马,甚至有两个明显是将领,他们的落马又让更多骑兵撞上。 然后…… 没有然后了! 整个斜街一片人仰马翻。 无数骑兵在这条长街互相撞击然后在撞击中倒下,然后在倒下中惊恐尖叫甚至惨叫着,还有更多没有撞击,仅仅因为战马动作大了些也掉下马的。 整个长街上全是倒下的人和战马。 恍如惨败的战场。 后面没倒下的也终于清醒,纷纷掉过头惊慌地逃回城内,还有直接下马跑的,还有争不到吊桥的干脆向两边跑,还有被挤下吊桥的。 曹矇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估计他已经完全懵逼了,根本不相信自己眼睛了,整个人都崩溃了,而他后面敲鼓助威的王府尹也傻了,原本敲击的战鼓也不敲了,甚至那些看热闹的都傻了,他们想象过各种结果,但却真没想过这场大战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 说好的骑兵大战呢? 说好的具装骑兵对冲呢? 这就完了? 最前面的禁军骑兵距离常胜军还有几十丈呢,双方至今没有互射一箭呢,然后就这样结束了? “哈哈……” 蓦然间一声狂笑。 然后是所有人的哄笑,不仅仅常胜军和外面看热闹的在笑,就连城墙上的禁军都在笑,所有人都带着捧腹的笑容,指着外面斜街上那人仰马翻的场景。 可怜那些倒霉的禁军骑兵就这样在哄笑中,一个个奋力地从混乱中爬起来,当然,也有摔断了腿的就只能惨叫了,他们的惨叫和摔伤的战马悲鸣,为这场明显的喜剧增添些悲伤色彩。好在常胜军并没有趁机进攻,所以那些同袍还来得及把受伤的扶起来,然后伴着哄笑声低着头一瘸一拐地羞愧往回走。 就在这时候,王跃突然跳下了马车。 笑声立刻开始减弱。 然后在可以说万众瞩目中,他拎着那柄巨型陌刀开始向前,但他身后的骑兵没有动,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向那些正在逃离的禁军骑兵。 后者纷纷停下来,惊恐地看着这个恍如怪兽的家伙。 王跃径直走到他们中间。 但却没有停留,甚至都没有看他们一眼,而是继续拖着陌刀向前,那陌刀的锋刃在地上划过,划出一道深深的划痕,甚至划过那些倒下的战马然后直接划断它们的身体,那刺耳的声音在已经转为寂静的街道上诡异的响着。 所有人都惊悚地看着他。 这时候早已经逃过吊桥的曹矇也停下来看着他。 王跃终于停下了。 “城墙上的人听着。 我等此举并无他意,只因冠军侯为奸臣陷害,身陷囹圄,故欲为冠军侯申冤而已,只要冠军侯出来,我等立刻回营待罪。 请转奏官家。 我等无意谋反,只为冠军侯申冤。 冠军侯忠肝义胆,为官家为大宋浴血沙场,此皆我等目睹,冠军侯之忠心我等皆深知,然朝中奸臣因冠军侯责打女真一事,为献媚异族,不惜陷害冠军侯甚至欲害其性命。冠军侯之冤简直骇人听闻,我等虽是粗人亦受冠军侯教诲,颇知忠义,坐视奸臣陷害忠良是为不忠,主将受冤而不敢言是为不义。 不忠不义何以为人? 冠军侯一日不出,我等一日不解甲。” 王跃大义凛然地吼道。 “冠军侯一日不出,我等一日不解甲!” 后面列阵的具装骑兵们齐声高喊。 (曹矇的骑兵不会骑马是历史记载,不是我编的,靖康时候曹矇奉旨集结禁军骑兵,一个个在马背上抓着马鞍不敢撒手,根本不能使用武器,围观者一片哄笑) 第一一四章 斧头帮的崛起 第二天。 大雨。 当然,大雨丝毫没有阻挡人们的热情。 抄家依旧在进行。 这时候甚至就连城外的义士们都纷纷冒雨赶来,加入到为冠军侯申冤的行列中。 冠军侯人气急剧飙升,人人都知道他被奸臣陷害遭酷刑拷打。 忠义之士无不扼腕叹息,恨不能手刃奸臣。 不过范围依然局限一隅。 那些官老爷们和豪门贵戚的反应也很迅速,除了内城各门关闭,禁军全部登城防御之外,他们也把五丈河的所有桥梁堵死,并且在南边构筑街垒,这样王跃的具装骑兵就过不去了,而没有王跃的具装骑兵镇压,这个范围以外的刁民们是不敢作乱的。 当然,这没什么用。 只要王跃愿意,随时可以冲过去。 别说只是堵了,他们就是把桥都拆了也没用,五丈河才五丈宽,随便弄两艘船一横就过去了。 只是王跃还没动手而已。 毕竟他和手下也得休息,这是一场长期战斗…… 一座周长四十八里的城市,就是抄家也不是一天能完成。 这一天官府控制下的那些外城城门也没开。 主要是这个消息已经在城外那些刁民中传播开。 整个开封周围都已经蠢蠢欲动。 说到底刁民是无处不在的,只不过是敢不敢动,有没有人带头,当城内的消息在外面传开后,那些贼骨头们立刻就开始向开封汇聚…… 发大财什么的先不说。 哪怕就是进城后,有机会扛出一袋粮食一匹布,那也是一笔横财。 开封城里可就不缺这个。 总之为了避免这些刁民渗入,开封外城继续关闭,最后只有王跃控制的新曹门敞开,然后这些抱着发财梦想而来的家伙,就全都跑到了他那边紧接着被何进收编,到王跃下午一觉醒来时候,他的实力已经恍如吹气球般膨胀起来…… “三千府界禁军。 原本总共是五千,还有两千在谭稹手中,只要咱们冲过广备桥,咱们的这些兄弟可以保证,他们也会一样加入。 另外还有一千东京禁军。 他们都是家在这一带的,官府征召进内城防御,但他们觉得留在外面跟着咱们更划算,故此都留下来跟着干,目前这些都在城内抄家,末将这里就是大概知道个数,给那些为首的些旗帜让他们自己闹。 高将军把轮值的骑兵分派跟着监督。 他们倒是都守规矩。” 史进说道。 这意思就是金银都上交。 或者说高杰派出骑兵做监军,监督着禁军抄家,然后禁军把抄家的金银珠宝给骑兵。 当然,不可能全给。 私藏是肯定的,不过真给少了高杰的手下也不答应。 总之他们自己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没有欺辱妇女的吧?” 王跃说道。 “没有!” 史进毫不犹豫地说道。 当然,王跃也就是随便一问,不可能没有,不过也不会太多,毕竟对于这些家伙来说,钱财其实比女人更有吸引力,何况王跃也说了,一旦有这样的会严惩。 “你呢?” 他问何进。 “回将军,小的已招募了五千人。” 何进说道。 “呃,这么多?” 王跃有些意外地说道。 “回将军,这还是小的挑选,不挑选过万都有,其实都是些外地来谋生的流民,他们也想跟着抄家,但抄家是禁军在干,禁军抄大头,这本地那些百姓抄二遍,他们这些外地的受排挤捞不到油水,故此都跑到小的那里,借着咱们的旗号就能一起抄家了。” 何进说道。 好吧,王跃明白了。 这些混蛋抄家都已经制度化了。 禁军有刀有枪抄值钱的,顺便把金银珠宝拿出一部分孝敬骑兵,本地百姓是地头蛇,有家族团结起来也有足够实力,他们可以在禁军后面抄那些粮食,绸缎之类。而外地在开封谋生的流民,因为实力最弱,缺乏组织性,所以投靠何进得张虎皮,这样就以义士的身份参加。 不得不说群众的智慧是令人惊叹的。 这么快就制度化了。 “没把那些主动交钱的也抄了吧?” 他紧接着问道。 “没有!” 史何二进异口同声地回答。 没有才有鬼呢,这些混蛋抄开家哪能控制住,不过这也在王跃的预料之中,毕竟一开始难免有些混乱,接下来再向外就会规范起来。 “将军,朝廷派人来了!” 高杰突然走进来说道。 “走,看看官家给没给咱们把冠军侯放出来!” 王跃说道。 然后高杰和史进都笑了。 何进应该还不知道真相,多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的笑容。 王跃随即出门。 他刚出去就和花花头碰头,后者刚要痛呼,就被他一把按着脑袋,然后直接转过方向…… “给你个任务,出去以我的名义招募女兵,工资日结,每天一贯,管饭发衣服,找那些膀大腰圆,看着就像母夜叉的,一人一根大棒,在街上巡逻,有欺辱妇女的,砸死勿论,谁敢阻挡直接找我。” 王跃说道。 “算你还知道点正事!” 花花捂着脑门说道。 “对了,另外一人再发一柄斧头,敢反抗的砍死。” 王跃说道。 一帮母夜叉般的悍妇,腰间别着斧头,拎着大木头棒子,这个应该能够震慑那些不干正事的了,说到底闹归闹,底线还是得保证。 这个整肃纪律的工作就交给花花了。 她可是圣母。 既然是圣母就做圣母该做的。 王跃紧接着出了军营大门,外面的街道上大雨倾盆,在雨中一个青袍官员正哆哆嗦嗦地站着,周围的屋檐下还有不少闲人拎着各种腿啃着,明显带着酒足饭饱的愉悦,一个个幸灾乐祸地看着这官员,这种状态下欣赏官老爷明显属于一种娱乐。 王跃一招手,旁边手下赶紧给他搬来交椅,他在营门正中一坐,从另一名手下手中接过茶杯。 “叫什么?” 他翘着二郎腿说道。 “下,下官……” 后者哆哆嗦嗦地说道。 “官什么官,我问你叫什么?” 王跃俨然厂花般说道。 那官员扑通跪下了,趴在那里居然号啕大哭起来,很显然王跃给他的精神压力太大,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被雨淋的,毕竟这时候已经是中秋了,这雨还是有些凉意。 “冠,杨将军,这位是朝请大夫,枢密院承旨李棁。” 梁方平在一旁好心地说道。 “李,棁,怎么写?” 王跃问道。 “就是一边木一边兑。” 梁方平说道。 “这是什么破名字,是来嘲笑我不识字吗?还朝请大夫,这个朝字莫不是也在嘲讽我?拖到城门前砍了,告诉里面,以后再派人不要派那些我连名字都不认识的,玛的,欺负老子识字不多吗?” 王跃怒道。 李棁啊,这不是姚平仲出城偷袭金军时候,为了避免这些不懂事的武将杀死太多金军,耽误了议和割地赔款的大计,偷偷给金军送信导致姚平仲惨败那个副相吗? 我大宋官员的脑回路总是如此的清奇。 地上的李棁瞬间清醒。 “将军,将军,下官是带着官家口谕来的。” 他爬向前喊道。 (感谢书友群磨卵捂,无名无天,汉族网麦冬,虹君行,晋安明月,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一一五章 离间朕与冠军侯君臣之情者严惩不贷 “口谕?” 王跃看着李棁。 “对对,官家的口谕!” 李棁趴在泥水中就像条摇尾巴的狗一样连连点着头说道。 “玛的,口谕算个屁,连圣旨都没有我知道是不是官家说的,你自己编个谎话就说口谕,难道我还能去问问官家真假?拖走,继续砍头,这名字听着就是奸臣,以后名字我不认识的统统都是奸臣!” 王跃说道。 两名士兵立刻上前拎着李棁两条胳膊就在泥里往外拖。 “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下官还有机密禀报将军,下官知道枢密院准备如何对付将军,下官回去就改了这破名字……” 李棁尖叫着。 但他的尖叫毫无意义。 两名膀大腰圆的士兵拖着他就那么走向远处的城门,上次砍王孝迪没砍好的那家伙,再次拎着他的板斧踌躇满志地跟随,想来这一次他不会再砍歪了,当然,要是还继续砍歪也就只好那样了。而闲人们快乐地冒雨跟随,砍高官这种大戏就是下刀子也阻挡不了他们的热情,枢密院承旨虽然只是个正六品,但却是真正权重,实际上枢密院里就没有一个不是手握重权的! 梁方平抹了把脸。 很显然李棁仅仅因为名字稍微冷门些就丢了性命,这种事情还是很让他感慨。 当然,他也明白王跃的目的。 就是给城里一个下马威,故意制造自己野蛮,杀人如麻的形象。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王跃,后者翘着二郎腿继续坐在那里,端着茶杯欣赏大雨中的城市,脸上笑容阴森。 一阵秋风刮过。 梁内侍没理由地哆嗦了一下。 可怜的李承旨就这样被拖到城门前神臂弓射程外,在城墙上瞩目中,被那些士兵按倒在地上,而那刽子手的板斧高高举起紧接着落下,鲜血喷射中李承旨的人头落地…… 这次砍准了! 艮岳。 雨中的绛霄楼愁云笼罩,这个消息就更让愁云加重。 “你们还是太急了,为何就不能慢慢来?这些兵都是野性难驯,也就是王跃能打才压得住,道夫上次奏折就说过,你们就是不听。” 大画家缓缓说道。 “官家,纵然实情如此,此风亦不可长。 若兵卒皆如此,那这天下可就大乱了,又回到五代牙兵跋扈之时,到时候不只是他们,恐怕军中上下皆会效仿,一有不满之事就以武力胁迫朝廷。朝廷答应一次他们无理要求,他们下次就会要的更多,那唐朝如何变成藩镇割据,不就是这样在骄兵悍将胁迫中一步步走到的? 最后一直走到五代乱世。 这是大忌。 王跃忠心也罢不忠心也罢,都不能在此事上退让。 都尝了甜头就止不住了。” 王黼说道。 “官家,得采取断然措施,太师还是疏忽了,这简直就是引狼入室,这王跃简直就是个灾星,臣听河北民间传言,知雄州和诜实际上就是被他所杀,只是乱军之中推给辽军。” 一向与他对立的郑居中,同样点头附和着。 顺便还坑了一把童贯。 “这些旧事就别纠缠了,如今关键是如何解决外面。” 蔡攸说道。 什么引狼入室? 王跃可是他带着回来的。 目前大画家在京城的文官核心就是他们三个,而且因为复燕之功,刚刚都得到了加官进爵,王黼太傅,郑居中太保,加童贯的太师凑三公。王黼是宰相,太宰,而且没有少宰,所以目前是独相,郑居中领枢密院,不过童贯也领枢密院,故此童贯回来还是老大,毕竟人家是太师。甚至蔡攸也领枢密院,不过他官职低一些,这时候是少师,童贯不在京,那枢密院就是郑居中为首他为副。 郑居中背后是皇后。 郑皇后还是妃子时候,他就烧冷灶跑去找郑家认一家人。 毕竟都是本地姓郑的。 郑皇后那时候位子低,也需要外面的大臣盟友,于是假一家人也就成了真一家人,郑居中算清流,但也清的有限,主要是他怼蔡京,蔡京下台之后他又怼童贯,但除此之外他也没干什么好事。 本质也是一路货色。 实际上历史评价上,大画家身边目前都是一帮奸臣。 至于高俅不掺和朝政。 高仪同对自己的身份很清醒,他就是大画家的看门狗,替大画家掌握京城禁军,朝廷的事情从不参与,所以他一直稳如泰山。水浒传把他作为大反派是抬举他了,他在朝廷没什么存在感,也没什么太多恶行,主要责任是把东京八十万禁军养成了废物。 但这个也不能怪他,毕竟东京八十万禁军本来就是废物。 他只是继续废下去。 “官家,指望禁军怕是不成了,曹矇兵败之后,禁军人心惶惶,甚至有逃跑者,就是府界这些也没用,已经有人溜过五丈河,去与那些乱兵同流合污。” 谭稹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过是五百骑兵,怎就如此难对付?这京城禁军以百对一都足够,如何就连五百骑兵都拿不下?” 大画家沉着脸说道。 “官家,那贼兵之中有一人名为杨丰,有万夫不当之勇,禁军之中无人能敌,据说是王跃的亲兵,说王跃被下狱的就是此人,鼓动常胜军兵变的也是此人,目前外面乱兵就是以其为首,不过……” 谭稹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大画家说道。 “有传闻他其实就是王跃,只不过谎称杨丰掩人耳目。” 谭稹低声说道。 “混账,子奋在这宫中就一直未曾出去,如何会跑到外面?再说子奋忠心朕深知,你们不要借此针对他,此事只是那些乱兵野性难驯,但与子奋并无关系。再有胡言乱语,离间朕与冠军侯君臣之情者一律严惩不贷,杨丰是杨丰,王跃是王跃,此事朕在此做保!” 大画家怒斥之。 他又不傻,这种时候就算真是王跃假扮的杨丰,那也绝对不承认,王跃既然假扮杨丰,那就是留下了和平解决的后路,相反王跃直接以王跃身份,那才是真造反了呢! 现在不是! “他们不是说口谕不行吗?那就拟旨吧,先安抚一下再说!还有你们这些废物,艮岳就这么大,怎么找个人都找不到?再找不出冠军侯来统统重罚!” 他紧接着怒斥梁师成。 后者赶紧答应。 “官家,还有一事,女真使者高庆裔请官家恩准,他们愿以随行人员助战。” 谭稹说道。 “此事以后再说,若是让他们解决了常胜军,那咱们的颜面何存,更何况女真也不是什么驯顺的,若他们解决了常胜军,那就更有资格提那些无理要求了,朕还没到让外人来镇压几个叛逆的地步! 既然禁军没用,那就调西军吧! 给太师传旨,让他立刻调五千西军骑兵进京。 也让女真人看看,咱们大宋还有的是精兵强将,别以为看了京城禁军的笑话,就生出什么非分之想,我大宋也不是什么弱者。” 大画家冷笑道。 很显然他头脑还是清醒的。 第一一六章 总有奸臣要害朕 “圣旨?” 王跃拖长声音说道。 此时他依然坐在那里,只不过旁边多了一个烤架,架子上正烤着一只羊,他拎着把小刀时不时割块烤好的肉吃…… 生活还是很惬意。 但他面前哆哆嗦嗦的刘内侍就很不惬意了。 他是来传旨的。 可怜的刘内侍因为跟丢了冠军侯而遭到梁师成怒斥,后者则因为找不到冠军侯而遭到大画家怒斥,然后因为李棁被杀,文官们全都龟缩,唯一和王跃交情好适合传旨的刘锜又早就溜了,他这个丢失冠军侯的第一责任人就被赶来传旨了。 其实他来见到所谓杨丰的第一眼就确定了这是王跃。 这哪还用确定啊! 昨天他俩还在一起聊的亲密无间呢! 就隔着最多二十个时辰,他哪还需要什么确定,话说这张脸之前他从昨天就在找啊! 可就因为这他才哆嗦啊! “你哆嗦什么?” 王跃说道。 “将,将军,雨后天寒,奴婢穿的少了些。” 刘内侍哆哆嗦嗦地说道。 “咱们见过?” 王跃说道。 “未,未曾!” 刘内侍继续哆嗦着说道。 “胡说,昨日不就是你与冠军侯一同进宫门的,我在后面你没看见?” 王跃说道。 “奴,奴婢那时候光顾着与冠军侯说话了,倒是未曾注意,此时将军一说奴婢就记起来了,当时将军的确跟在冠军侯身后,奴婢还觉得有些意外,怎么此人长得与冠军侯如此仿佛。” 刘内侍说道。 “啊,这就对了! 这样说起来咱们也都是熟人,你用不着紧张,给刘内侍搬个交椅,还有,把圣旨给我看看。” 王跃说道。 “将军,这按着规矩……” 刘内侍陪着笑脸欲言又止。 “什么规矩,这里我就是规矩!” 王跃眼一瞪喝道。 “是奴婢糊涂了。” 刘内侍赶紧说道。 然后他赶紧把圣旨双手奉上。 王跃手都没擦,直接接过圣旨展开,却把圣旨拿倒了,刘内侍刚想提醒,梁方平急忙朝他使了个眼色,刘内侍立刻清醒,装什么都没看见,在士兵搬过的凳子上坐下。 王跃在那里一脸认真地倒看着圣旨。 内容很简单。 就是说冠军侯没有下狱,这些都是谣言,只不过是皇帝要选他做驸马暂时留在宫里,要常胜军暂且回营等候,很快冠军侯就会回来。至于之前发生的一切既往不咎,还另外赐一千金钱,等冠军侯回来后,再与冠军侯一同返回燕山府。甚至还给高杰这些人重申了之前的封官,包括所谓的冠军侯亲兵杨丰,也得到了一个团练使的官衔。 就是暂时哄着而已。 王跃猜也能猜到,这时候大画家肯定已经在调兵,但开封周围也就是府界禁军那些渣渣们。 这个不敢用。 大画家敢用的就西军。 但就算是骑兵,西军精锐从河北返回开封加上送信时间也得半月,也就是说这半个月里,得尽量安抚他们哄着他们,避免他们继续这样闹下去,造成更大的破坏,等西军骑兵到达,那就把他们一锅端了。 但在这之前,也就只能想方设法哄着他们了。 “这圣旨……” 王跃沉吟一下。 刘内侍堆起笑容看着他。 “你说我又不识字,我看个屁的圣旨啊!” 王跃说道。 “呃?!” 刘内侍忧伤了一下。 “刘内侍,也不是我不相信你,但一来我不识字,二来我也没见过圣旨是什么样子,故此这圣旨真假我也不知道,既然不知道真假,那这圣旨自然也就不能接了。” 王跃说道。 “将军,这圣旨哪有假的。” 刘内侍陪着笑脸说道。 “圣旨怎么就没假的,无非就是块黄缎子上写字,谁还不能写。” 王跃振振有词。 “这里有玉玺。” 刘内侍赶紧解释。 “那东西我找个萝卜,刻出来一样也能盖出,这朝廷奸臣太多,总有些要谋害冠军侯和兄弟们,故此兄弟们不得不谨慎。还是那句话,什么圣旨什么公文,咱们都不认,什么枢密宰相就是官家,兄弟们也不认,不是兄弟们不忠心,兄弟们又没见过官家哪知道真假?兄弟们就认冠军侯,冠军侯不出来,这城里面出来的任何旨意咱们都不认。” 王跃说道。 “将军,若是如此,倒也的确情有可原,也是将军行事谨慎,官家会体谅的,冠军侯忙完了即可出来,只是诸位兄弟在城里继续这样……” 刘内侍看着不远处。 那里一群士兵正快乐地围着一个官员,后者的青色官服被扒了,穿在其中一个士兵身上,就剩下个官帽歪歪扭扭地戴着,在士兵包围中蹲在地上屈辱地扮狗叫,他叫一声周围看热闹的就一片哄笑。 气氛很欢乐。 “这样游荡,很容易引起民间恐慌。” 刘内侍跟昧着良心说道。 “恐慌?不会啊,看看他们多么快活!” 王跃一指那些闲人说道。 后者用笑声作为回答,至于他们笑声中那官员的狗叫,就被王跃选择性无视了。 刘内侍忧伤了一下,不过紧接着就换成一脸决然。 “将军,既然咱们是熟人,奴婢也就直说了,您到底要怎样,才能收敛这些兄弟?” 他说道。 “这个嘛!” 王跃笑着沉吟了一下。 “您尽管提,奴婢会奏明官家。” 刘内侍说道。 “第一,他们游荡,其实也就是为了些金银。” 王跃说道。 “有,一千枚金钱立刻送到。” 刘内侍毫不犹豫地说道。 “一千可不够,这已经不光是我这些兄弟了,还有那些跟着一同为冠军侯申冤的,他们也得有份子,这怎么着也得一人一百枚宣和金钱,以目前人数,至少得一百万枚。” 王跃说道。 “将军,真没那么多。” 刘内侍几乎哭着说道。 一百万枚宣和金钱…… 宋朝是有金银铸币的,也可以参与流通,只不过实际很少,主要就是作为财富收藏,宣和金钱就是类似铜钱的金质铸币,重量是四点五克,含金量百分之七十。类似的还有政和银钱,那个重量八点五克,但含银量低得可怜,不到百分之五十,这些就是目前主要金银币。 一百万枚宣和金钱。 一枚大致上值一两银子,毕竟银子杂质也很多,而这时候金银比在六点五。 而一两银子大致上三贯。 宋朝这时候的贯是七百七,一两银子大致两千多文,故此相当于三贯铜钱,一百万宣和金钱也就是三百万贯,但实际上肯定不只,实际上大画家这时候也拿不出一百万宣和金钱。 他哪有那么多啊! 那东西都是用于赏赐的,一次赏个几百枚都是天大恩赐。 除非他让那些大臣们从自己家仓库里掏黄金来凑。 而这是不可能的。 “那我就没办法了,我总不能因为对官家的忠心,一个人阻挡一万多兄弟吧?官家不给他们金钱,那他们就得自己动手了!” 王跃俩手一摊很理直气壮地说道。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大法师易天,古月説,l深海之龙l,无名无天,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灯火见人家等人的打赏) 第一一七章 官家,听说你还有女儿? “此事咱们先放一边,奴婢也不是能做主的,还得回去奏明官家,不过官家慷慨大度,还是会尽量让将士们满意的,这个请将军与众兄弟放心。” 刘内侍咬咬牙说道。 给是肯定不可能的,但本来也就是为了暂时安抚住这些家伙,所以…… 所以个屁! 他就是个跑腿的! 给不给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该操心的! “还有。” 王跃端着茶杯说道。 刘内侍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然后他就发现王跃转向自己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羞涩,这天雷滚滚的一幕让他瞬间石化…… “那个,我等都是辽东来的,世代居蛮荒之地,所见者皆粗笨村妇,素闻中原女子端庄秀丽,尤其是官家帝姬更如仙女下凡,那茂德帝姬倾国倾城乃是天下第一的美女。我等此次虽然来到京城,但身份低微无缘得见,斗胆请内侍转奏官家,能否令茂德帝姬来此,也算是以帝姬之尊,震慑这些野性难驯的士兵。” 王跃搓着手厚颜无耻地说道。 刘内侍深吸一口气,然后抹了把脸深深地看着王跃。 王跃一脸纯洁地看着他。 “将军,茂德帝姬已然选了蔡相公子为驸马。 刘内侍语气沉重地说道。” “我知道呀! 我只是请茂德帝姬到这军营里来住些日子,借帝姬之尊贵身份,震慑这些士兵而已,你要知道,他们都是野性难驯,我也很难真正管的住,但这再凶悍的野兽,面对帝姬这样倾国倾城而又无比尊贵的美女,也都会收敛凶性的。 这样我就容易管住他们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难道你以为我对帝姬有非分之想? 荒唐! 我是那样的人吗?”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刘内侍很想一口唾沫啐他脸上。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咱俩谁不知道谁呀,你跟茂德帝姬眉来眼去我又不是瞎了看不见,你摆明了就是知道茂德帝姬已经选了驸马,正常没法横刀夺爱抢蔡家媳妇,所以才借着这件事玩硬的。别说茂德帝姬进了军营早晚被你给祸害了,就是你不祸害了,一个未婚少女在军营待些天,那基本上也就谣言满天飞了,更何况这件事说的好听,本质上还不是官家用自己女儿劳军? 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冠,杨将军,这真不行,不如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宗室?” 刘内侍说道。 旁边梁方平很严厉地咳嗽一声。 刘内侍一下子醒悟,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可是你说的,那就这样,要么茂德帝姬,要么一位宗室亲王,最好是官家的皇子,总之官家必须得出一个儿子或者女儿来确保双方互信。” 王跃说道。 “冠军侯。” 刘内侍急了,一下子脱口而出。 “你叫我什么? 不要以为咱们是熟人我就不好意思杀你,李棁的人头还挂那里,你是想去与他做伴吗?我这还没说第三条呢,第三条是官家必须得任命冠军侯为燕山路置制使,以后燕山路军政事务交由冠军侯。 另外顺便把登州划给燕山路置制使管辖。 这三条必须答应。 在官家答应并完成这三条之前我们是不会解甲的,接下来说不定还会打开内城城门,到内城去逛一逛,那时候发生点什么,就别怪我没有警告你们了。 若官家不肯把茂德帝姬送来,那兄弟们自己进宫去请也是可能,那时候就别怪我们惊扰娘娘们了。 至于金银不给,兄弟们一样也会自己去取。 说不定取的更多。 来人,送刘内侍回去,顺便让刘内侍把李承宣带回去。 找个女人来把脑袋给他缝上。 让他身首异处着回去还是有些过分了。 他死的还是有点冤的,说到底起名字不好也不能全怪他,还是我太冲动了,我这个人总是这么冲动,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砍死谁的欲望,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狂暴,不好,不好。” 王跃阴森森地说道。 说话间还把他那斧头亮出来,一边感慨一边瞟着刘内侍的脑袋。 后者吓得赶紧起身,因为惊慌一脚踩空,直接趴在了泥地,但紧接着就爬起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蹿了出去,甚至就连李棁的尸体都顾不上带着了。 周围那些士兵和闲人们看着他这副模样一片哄笑。 就在同时王跃拎着斧头站起。 “肃静!” 他大吼一声。 四周立刻一片寂静。 “锄奸禁军集合!” 王跃吼道。 那些禁军还没明白过来,那些常胜军士兵立刻开始驱赶,然后周围散落的禁军士兵赶紧走向王跃,并且在呵斥中列队,不过这里的只是很少一部分,绝大多数都散落各处街巷,实际上也有人捞足逃跑了,王跃对这个并不管。 他们跑出去属于给自己做广告。 这没什么坏处。 甚至也有禁军从朝廷控制区偷偷跑过来一起抢掠。 这个王跃同样也不管。 他们会让朝廷掌握的禁军都逐渐心里长草的,实际城墙上那些禁军看着外面的眼神就充满了艳羡,也就是还在坚持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防线。 当兵的哪有不喜欢这样的啊! 很快王跃面前就聚集起了大概六七百禁军。 而且常胜军骑兵已经跑去通知史进,他那里还有能够确定聚集起来的五六百人。 至于之前说的四千禁军只是个数字,就是参与抢掠的,为首的从史进那里领个旗子,这样就算是自己一伙的,不会再被骑兵揍了,并不是说真就能给王跃当爪牙。但史进那五六百是真正入伙的,这个老土匪还是很有几分能力,的确懂如何把好人赚上梁山之术,而王跃眼前的这六七百,这时候就算不真正入伙也得真正入伙了…… “玩够了吗?” 王跃看了看那个脱离苦海,在泥里连滚带爬逃跑的官员,然后转头对着面前禁军说道。 后者一片纯洁的笑声。 “那就想想如何收场吧!” 王跃说道。 后者立刻安静下来。 “我们的确不在乎如何收场,我们在这里无论如何闹都不用担心后果,就算失败大不了骑上马回燕山府,那里还有我们两万兄弟。朝廷还得靠着常胜军抵挡女真,朝廷不敢继续追究,他们要是敢,大不了我们直接反了,甚至干脆去投女真。 左右在燕山府的地盘上我们常胜军说了算。 可你们呢? 若失败了会如何? 朝廷会抄了你们家,诛了你们的九族,你们都是本地人,就算跑都没地方跑。 跑了也没用。 你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都在朝廷的手中。 你们玩的的确开心,也的确都一个个捞的口袋满满,可你们玩的开心时候,往口袋里揣金银的时候,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想过以后朝廷的报复吗?想过那些官老爷们此刻心中的怒火吗?” 王跃说道。 那些禁军士兵立刻一片混乱…… 第一一八章 清君侧,诛六贼! “你们害怕了?你们恐慌了?你们开始冒冷汗了?你们是不是都想逃跑了?” 王跃说道。 的确已经有禁军想逃跑了。 外围监视的常胜军士兵立刻上前阻拦…… “不用拦他们,他们真想全家一起上法场就尽管跑,左右我这里有从范琼那里搜出的花名册,到时候一旦咱们失败撤回燕山府的时候,就给朝廷做礼物,让官老爷们把他们挨个抄家诛九族。”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还煞有介事地拿出一本所谓花名册。 这当然是假的。 他这时候就算真统计,这些家伙也不会说真名字。 可现在这些禁军哪知道真假啊! 他都说了是范琼那里的,而范琼手中的肯定都是真的了,看着他手中的这东西,那些试图逃跑的都纷纷停下,一个个欲哭无泪地看着他,然后真的蹲下哭了。 “哭? 哭也没用,既然你们已经做了就得承受后果。 可这后果并不是只有一种。 失败了你们的确抄家砍头诛九族,可要是胜利了呢?失败了你们就是叛乱,就是逆党,是诛九族,可胜利了你们就是忠臣义士,不但不会诛九族,还得有封赏。我之前说的很清楚,我们不是造反,我们只是为给冠军侯申冤,我们对官家是忠心的,我们不是叛乱的逆臣。 朝廷有奸臣,朝廷有奸臣在谋害忠臣。 我们是锄奸的忠臣义士。 你们说蔡京,蔡攸,王黼,梁师成,李彦,朱勔这些人是不是奸臣?” 王跃说道。 “是!” 禁军中立刻有人喊道。 这个字倒是真心的,毕竟这些家伙的确搞得民怨沸腾。 “对,他们都是奸臣,蔡京做宰相那么多年,除了横征暴敛他还做过什么好事?他儿子与他一丘之貉,王黼听说还抢人家女人,梁师成这种阉狗就不用说了!” 王跃说道。 后面梁方平忧伤了一下。 “朱勔的花石纲更是让无数人家破人亡,而李彦的扩田抢了多少人的良田?这六人都是奸臣,他们简直是六贼,大宋朝就是被他们搞坏的,如今他们为了献媚女真,又想陷害冠军侯,咱们这些忠臣义士岂能答应?咱们此举就是为了清君侧,诛奸臣,咱们是忠臣义士。 只要咱们能见到官家,救出冠军侯,让官家知道咱们的忠心,不但咱们之前做的都可以既往不咎,而且还有封赏。 忠臣义士当然要赏。 忠臣义士的家人同样也得封赏。 但这些奸臣控制朝廷,指使军队围攻咱们,阻拦咱们见官家。 那咱们该如何?” 王跃喊道。 那些禁军们面面相觑…… “打!” “打进内城!” …… 禁军还没说话,外围人群中喊声却响起,然后禁军们也恍然大悟。 “对,打进内城见官家!” “杀奸臣!” …… 然后他们的吼声纷纷响起。 就是嘛!失败了肯定诛九族,可要胜利了不就不用担心了?胜利了就是忠臣义士,忠臣义士不但不会诛九族,还会得到封赏,所以现在想要避免诛九族,那么不能逃跑,反而要跟着杨将军继续干。这开封城里就数常胜军最能打,剩下就是府界禁军,至于京城禁军那些渣渣,之前连骑马都能摔下来,这样的怕个鸟啊! 只要打开内城,打到皇城宣德门外,那就肯定是忠臣义士了。 谁敢说不是? 官家都不敢说不是。 不是就进宫围着官家心平气和地讨论这个问题。 已经围着官员逼他学狗叫的他们,这时候也不是之前那么纯良,已经开始骄兵悍将化,思考问题的角度也已经不一样,遇到事情已经开始学会首先想到自己手里的刀枪。 说到底只要觉醒了这种模式就很难再恢复过去。 再说杨将军说的很对。 大宋朝这些年的确奸臣横行,蔡京父子,王黼这些人,一个个横征暴敛贪赃枉法,搞得大宋朝贪贿横行造反不断,尤其是李彦到处圈地,朱勔的花石纲,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这些奸臣的确该死,说起来就让人有一种立刻去砍死他们的冲动。 一时间原本惊慌中的禁军就这样再次切换了状态。 “跟我喊,清君侧,诛六贼!” 王跃吼道。 “清君侧,诛六贼!” “清君侧,诛六贼!” …… 立刻一片吼声。 就在这时候史进带着他那帮禁军也赶到,一看这场面,也不用废话直接加入了吼叫的行列,整个军营门前一片吼声. 王跃更是挥舞着他的斧头恍如指挥棒。 关于这个斧头的问题他已经解释过了,这是冠军侯交给他保管的,毕竟冠军侯带着斧子进宫见官家还是失礼的,故此交给他这个最亲信的兄弟。这也是冠军侯进去后被奸臣拿下的原因,要是有斧子在手冠军侯岂会被奸臣抓住,总之不要看到斧子就怀疑杨丰是王跃。 当然,信不信…… 反正我信了! 士兵们对这个问题并不在意,他们已经上了贼船,这种时候真相其实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把一群兵变的叛军变成为国锄奸的忠臣义士。 “走,咱们先去解决南边的,让更多禁军兄弟和义士们加入,到时候咱们十万忠臣义士朝天子!” 王跃斧头向南一指吼道。 然后那斧子消失,他顺手抄起立在一旁的巨型陌刀,而他的专用马车已经停在前面,端着陌刀的他纵身一跃跳上马车,后面鼓手敲响战鼓,马车随即驶向前方。 后面史进也已经全身铠甲骑着战马,手中拎着把三尖两刃刀。 就是变形的棹刀。 这时候已经有这么干的,棹刀的确不是三尖两刃,但那些喜欢装逼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在打造专用棹刀时候造成这种样式,至少战场上比棹刀更威风,但本质就是把棹刀,使用也与棹刀没区别,砍上的效果也基本上一样。 反正都是砍死! 一柄宽如斧头,长如宝剑的长柄刀凌空砍落,什么铠甲也白搭。 力气大的真能一刀把人砍两半。 而在他们后面,一千多士气刚刚被鼓起来的禁军士兵,亢奋地吼叫着跟随,然后在禁军后面是无数等着抄家的义勇,至于常胜军没动,他们需要留在这里坐镇,毕竟对面旧曹门和后面五丈河北岸都是朝廷的禁军,杨大将军南征时候,必须得防着这些禁军袭击后背…… 杨大将军不是进攻旧曹门。 这点兵力还是太少,他需要继续扩军。 所以他向南进攻。 紧接着他的马车就在斜街与陈州门大街交汇口转向南,沿途不断有正在游荡的禁军和义勇加入,很快数量急剧膨胀到超过两千,他们就这样浩浩荡荡到达迎春苑…… (感谢书友醉枫晚,扶犁理江山,奇迹观察者,无名无天,海狮hs,晋安明月,书友20200428095303789等人的打赏) 第一一九章 觉醒 迎春苑。 “打退贼兵一人赏十贯!” 临危受命接替王鼎的新任开封府尹燕瑛声嘶力竭地嚎叫着。 只不过是站在盾墙后面。 而在他前面是无数陷入惊恐和混乱中的士兵,隆隆战鼓声中他们尖叫着,毫无目的地拥挤着,向着后面督战的官员哀求着…… 虽然敌人还远着呢! 那辆代表着死亡恐怖的马车距离得半里呢,而且这些士兵前面还横着一道土堤,土堤上还有木栅,而土堤另一边还有一丈宽的壕沟,这就是他们的街垒防御工事。就在以杨丰为首的叛乱分子在北边抢掠时候,由燕瑛和殿前副都指挥使王宗濋,库部郎中张克戬率领的京城禁军,以这种方式建立起了一道横断东城区的防线。 这是张克戬设计的。 他这个掌管武库的库部郎中是自请参战。 然后他指挥着征集的禁军在迎春苑北边,以这条东西大街为防线,挖壕沟切断所有南北向街道,用挖壕沟的泥土在这边堆土堤,土堤上竖起木栅隔断南北。 核心是这里。 南北向的陈州门大街与这条东西街的十字路口。 而南边是迎春苑。 这座后周和宋初的御苑,现在已经变成了富国仓,不过民间依然习惯称迎春苑或者东御苑,但真正的东御苑已经移到外城墙外面,而且改名宜春苑,现在这里就是南路平叛军的指挥部。 北路是谭稹指挥,以五丈河为防线的。 西边就是内城墙。 核心是旧曹门,高俅亲自坐镇。 那里也是防御重点,现在朝廷最担心的是杨丰强攻旧曹门,一旦让他们闯进内城,那可是直接就奔着艮岳了,艮岳的南墙就在旧曹门内向北不到一里路。此时城内的平叛总指挥是郑居中,毕竟此时京城里枢密院他是老大,他猜的也是杨丰攻破旧曹门直接威胁艮岳…… 当然,他就算知道杨丰不会进攻旧曹门,也必须以那里为核心,精兵强将都放在那里。 大画家才是最重要的。 或者说让大画家知道他知道大画家是最重要的才是最重要的。 呃,忠臣就得这样。 然而现在杨丰却南下了,轮到驻守南线的燕府尹倒霉了。 “都别跑,临阵脱逃者斩,打退贼兵者一人赏二十贯!” 燕瑛加价。 但此时他自己却在哆嗦。 笔直宽阔的大街上,那辆马车正伴着鼓声全速向前,车上那拄着陌刀的身影逐渐清晰,这个全身都被铁甲笼罩的身影恍如恶魔。 “放!” 他旁边响起吼声。 他愕然转头,然后就看见张克戬面前一具床弩骤然射出巨箭。 “都别跑,射死他!” 他尖叫着。 长矛般的铁羽箭带着破空的呼啸,也带着燕瑛甚至他身旁所有官员们的希望,瞬间掠过了笔直的长街,如有神助般正中一匹驾车的马。这匹马紧接着栽倒悲鸣,整个马车也倒下,这一幕让官员们一片欢呼,但那个身影也在他们欢呼中腾空而起。 “接着射,射死他赏万贯!” 燕瑛发疯一样尖叫着。 那身影落地瞬间,就拖着巨型陌刀开始了狂奔。 “放!” 张克戬吼道。 另两具床弩同时射出巨箭。 但也就在同时,对面怪物突然折向一旁,两支箭全部落空,紧接着那怪物又折向了另一边,他就像个躲避猎狗的野兔般,在街道两边以极快的速度不断折返向前。 “神臂弓,放!” 张克戬吼道。 然而前方的神臂弓手却惊恐尖叫着掉头逃跑。 “一百贯!” 燕瑛用哭腔尖叫着。 五个原本也想逃跑的神臂弓手终于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开始瞄准,然后距离还有二十多丈,他们就惊慌地射出弩箭,倒是有一支正中,但却丝毫没有阻挡怪物的向前。 五名神臂弓手尖叫着,抛弃他们的武器掉头就跑。 燕瑛同样毫不犹豫逃跑。 然后另一边的王宗濋也逃跑,其他官员将领们也逃跑,正在装填的床弩手也逃跑…… 防线瞬间崩溃。 唯一没跑的张克戬,站在那里悲愤地看着身旁,看着那些不顾一切跑向身后的官员将领士兵们,可怜对面就一个人在冲锋啊,那怪物后面的确有跟随的,但因为他实在太快,后面那些根本就没有跟上,最近的也得拉开百步距离啊。 然后这边上上下下近千人连这一个人都不敢迎战啊! “老夫羞与尔等同列!” 张克戬回头看着无数的背影,悲愤地怒吼一声。 紧接着他拔出宝剑,但就在他转身的同时那怪物到了壕沟外,下一刻再次腾空而起,手中巨型陌刀划出一道弧光,在木栅上斜斩而过,然后那反射夕阳血色的身影,撞着向后倒下的木栅落在了土堤这边。 张克戬双手举着宝剑孤零零地冲向了他…… 下一刻那陌刀出现在肩头。 然后巨大的力量让他双腿一软,直接扑倒在地上。 “不自量力!” 一个声音喝道。 然后张克戬就晕了过去。 “这个人似乎有些面善啊!” 王跃看着被自己一陌刀拍晕了的张克戬说道。 他两旁那些没来得及跑远的禁军士兵们逡巡不前,几个官员还在后面催促士兵们射他,但很显然那些士兵们并没这意图,实际上他们很明显就是故意不抵抗的。虽然这些京城禁军的确战斗力为零,但也还不至于上千人面对一人不战而逃,这一天时间里,他们可都是在这里眼看着对面那些家伙是如何狂欢的,估计早就已经在抓耳挠腮地等待这个机会了。 “都看什么?该抄家抄家去,都傻了是怎么着,难道连抄家这种事情都不懂?还得让别人教你们?还是你们不喜欢金银珠宝?” 王跃说道。 那些士兵们面面相觑。 “别听他妖言惑众,汝等皆大宋禁军,世代忠良,岂能与这些贼骨头同流合污!” 他们后面一个官员跳着脚高喊。 “那就是不想要了,你们不要他们可要了!” 王跃一指身后说道。 他身后史进第一个跳过壕沟,然后那些跟随他的禁军们欢呼着蜂拥而至,就像一群冲进羊圈的饿狼般,都瞪着发绿的目光,看着南边无数的豪门府邸。 “那边,那边是大将军府!” 一个本地的禁军士兵用颤抖的声音尖叫着。 这喊声俨然一种刺激。 那些正在挣扎中的禁军,瞬间乱了起来,那官员一看不好,吓得赶紧扭头想跑,不过他跑的时候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估计是威胁要严惩这些士兵之类,他后面一个禁军士兵脸色一变,本能般一锥枪捅进了他后背。 那官员愕然回头看着他,明显不相信这些贼配军敢杀自己,他还伸出手指似乎要说什么。 那士兵猛然拔出了锥枪。 那官员惨叫着倒下,在地上抽搐着眼看着就咽气了。 而那士兵有些茫然地看着地上这个死狗一样的家伙,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杀了他,杀了一个过去高高在上,自己只能趴在其脚下颤抖的官员,或者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官员杀起来居然如此轻而易举。 一枪捅过去就行了! 自己为什么过去就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呢? 自己还可以这样啊! 第一二零章 离间 觉醒了的这名禁军士兵,瞬间恍如猛兽附体般,拎着锥枪大吼一声直冲向眼前夕阳下繁华的城市。 和他一样的还有无数。 南下禁军冲垮了那道木栅,也冲垮了这些原本还在做乖宝宝的禁军心中最后的防线,文官们一百多年驯服的努力就这样瞬间崩溃。觉醒了骄兵悍将模式的禁军们,立刻化身为一头头饿狼,拎着各种武器,凶猛地扑向那些豪门的府邸,扑向那些原本他们只能仰望的显贵…… “这才是真实!” 王跃扛着陌刀感慨地看着这一幕。 远处正在逃跑的燕瑛,瞬间就被禁军士兵淹没,可怜刚刚上任不到十二个时辰的开封府尹,尖叫着就那么被扒光。 然后被无数只手举起来。 “把他扔进去!” 一个戴着他官帽的士兵亢奋的高喊着。 然后四周一片哄笑。 那些举着燕府尹的士兵们,喊着号子齐声用力,然后燕府尹尖叫着飞了起来,一直飞出十几米,这才划着弧线砸落在路边的臭水沟,溅起一片恶臭的浪花,后面的士兵们欢乐地拍手笑着,然后没有再理他,继续冲向前面的一座府邸。 而王宗濋也没能逃的了。 尽管他身边的亲兵奋力抵抗,但可惜追上他的是史进。 老土匪手中三尖两刃刀转眼砍翻了那些亲兵,然后带着手下就像包围小羊羔的饿狼般,包围了可怜的王都指挥使,后者拎着刀倒退着,色厉内荏地呵斥着。 但紧接着就跌坐在地上。 “壮士饶命啊,下官家中积蓄皆在内城,留着我可以收赎金!” 他原形毕露地哭嚎着。 史进看了看王跃。 “不得无礼!” 王跃一本正经地呵斥道。 史进立刻醒悟,随即挥手让部下后退。 然后王跃上前,把陌刀往王宗濋身旁一插,后者吓得尖叫一声,但紧接着王跃就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还很好心地象征性拍了拍他背上的泥土…… “殿帅莫慌,这些粗坯不知殿帅身份失礼了。” 王跃说道。 王宗濋茫然地看着他。 很显然王跃的画风让他有些迷茫。 “我等只是为冠军侯申冤,并无谋反之意,至于这些士兵,在下就是冠军侯的亲兵,也管不了他们,只能由着他们,但在下对官家,对太子绝无异心。在下与众兄弟对付的,只是那些奸臣,只是蔡京父子,王黼,梁师成,李彦和朱勔这六贼,只要官家诛六贼,还冠军侯以清白,我等立刻俯首待罪。殿帅可回去奏明官家,若官家被六贼蒙蔽不能明白我等忠心,殿帅可转奏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为我等做主。” 王跃一脸真诚地说道。 好吧,这是钦宗的舅舅。 王宗濋是钦宗的老妈,已经死了多年的惠恭皇后大哥。 得离间一下大画家父子了。 话说他们父子可不和睦,大画家这时候更喜欢赵楷,后者在文才方面很像他爹,甚至参加过殿试夺得第一…… 当然,是不是传说中隐瞒身份就很难说了。 事实上也不可能隐瞒,这段历史的记载很明白,大画家是先召赵楷在身边等着,才开始让考官公开这次殿试的考官所取名次,殿试是考官看,排好名次,再把最前面的给他定前三,然后考官所取他儿子第一,大画家又高风亮节压他儿子名次,那么这就已经很明白了。 他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 他既然知道,那么考官会不知道? 还有,科举又不是只有殿试,前面还有好几级考试,赵楷要参加也不可能跑到外地去,只能是在开封本地考。 开封本地难道不查身份吗? 籍贯,父母,住址这些都得查,甚至祖上有没有犯罪都得查。 就是一场作秀。 一场心照不宣的作秀而已。 目的同样也是大画家为换太子制造舆论,让外界知道这个儿子多么有才华,他是多么喜欢这个儿子。 这些年他可是不断给赵楷加官。 尤其是赵楷提举皇城司,更实际上把京城的特务权,皇宫的侍卫权都给了他,而且王黼,童贯这些实权派也更加支持他,总之这些年大画家不断以各种方式扶持赵楷,甚至让他跟童贯蔡攸这些人拜把子,让所有人都知道,赵楷随时可能上位。 但是…… 他就不换太子。 这就是他的帝王之术。 不换太子,但却让人都以为他随时都会换太子。 这样就不用担心大臣们跑去靠近太子了,毕竟大家都知道太子很可能随时就被废了,但那些跑去跟赵楷一伙的大臣,却不知道大画家从没想过要换太子。 这只是一个四十岁皇帝,为了确保在未来漫长岁月里,不会出现继承人威胁自己的局面,拿儿子们和群臣当玩具而已。真要是跟赵楷凑的太近,反而会遭到他打击,比如王黼就在之后因此而倒台,就是因为他帮赵楷已经超出大画家的警戒线。蔡攸则始终不倒,就是因为他从来不公然帮赵楷,最多靠近些,但也不会明确表态支持什么。 但钦宗不会知道这些。 他只知道自己的太子之位,正在因为他爹对他弟弟的喜欢,而处于随时丢掉的境地。 那么他会怎么做? 认命? 坐以待毙? 当然不会,钦宗一直没停止挣扎。 那么如果这时候,王跃这些实际已经随时能杀进内城的骄兵悍将们突然向他示好,他会不会把握机会做决定性一搏呢? 这就值得期待了! 再说王跃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将军真要放了下官?” 王宗濋惊喜地说道。 “殿帅言重了,什么放不放,兄弟们岂敢对殿帅失礼?殿帅始终都是自由身,您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兄弟们岂敢干涉?” 王跃笑着说道。 “将军与众兄弟们之忠心,下官已然知晓,请诸位放心,回去后下官就求见官家,向官家禀明一切,不过诸位可能有所误会,至少以下官所知冠军侯并未被捕,只是在宫中走失,暂时还未找到而已。” 王宗濋说道。 “殿帅,您信吗? 冠军侯一个大活人,能在宫中走失两天还找不到?无非就是那些奸臣不敢承认,故意说走失而已。” 王跃说道。 “呃,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王宗濋赶紧说道。 至于另一个传闻就不要说了,万一说完走不了就麻烦了。 “对了,这位是何人?” 王跃指着依然在昏迷中的张克戬说道。 “此乃库部郎中张克戬,左右将军留他也没用,不如就让下官带回,也免得在这里出个意外。” 王宗濋说道。 他倒是还算有良心了。 “不,不用,他有用,很有用!” 王跃笑着说道。 当然有用了,还好没一陌刀砍死。 既然这样王宗濋也就不好再继续坚持了,他又看了一眼路边的那个臭水沟,这时候倒霉的燕府尹正奄奄一息地躺在沟边,很显然他刚从里面爬出来,还好没淹死,只是身上落满了苍蝇,还有一些苍蝇的幼虫在他身上恋恋不舍地爬着。 王宗濋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赶紧向王跃一拱手,带着残余的几个亲兵逃一般离开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感谢书友群磨卵捂,汉族网麦冬,四海阅天下,晋安明月,灯火见人家等人的打赏) 第一二一章 杀人如杀猪 看着王宗濋的背影,王跃脸上露出深沉的笑容…… 种子已经播下。 这剩下的就看它如何生长了! “将军,这人如何处置,干脆一刀剁了省事。” 史进指着后面昏迷的张克戬,颇有些跃跃欲试地说道。 他明显是剁人上瘾。 这个老土匪压抑太久,此刻得到释放后,整个人都处于亢奋到飘忽的状态。 “他可不行,花花,赶紧把这位官老爷送回军营,记住要以礼相待,顺便找个女人照顾着,不过他要是醒了也别让他走!” 王跃说道。 “这倒是稀奇,你是转了性?” 花花多少有些意外地说道。 她已经招募了上百悍妇,这时候都一身铠甲跟着,就像王跃之前说的人手一根大棒,腰间别着斧头,而且背后同样插着旗帜,只不过她们背后是中军的黄旗。上面因为绣来不及所以直接用笔写上了纠察两个大字,一百这样全副武装的悍妇,未来还得继续增加,专门负责占领区妇女权益,有那些欺辱妇女的直接大棒伺候…… 她们是中军直属。 黄旗就是军中的中军旗帜,将领牙旗都是这个颜色,这是军中普遍的规矩,那些士兵们一看旗帜的颜色就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她们代表王跃。 谁敢反抗她们的大棒,那就得做好迎接王跃斧子的准备。 “这所有人都逃跑时候,孤身一人向前,就算敌人也是值得尊重,这朝廷里面难得有如此好汉,总之都不要为难他!” 王跃一脸深沉地说道。 当然,好汉有个女儿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说了。 “把他剁了!” 紧接着王跃一指燕瑛说道。 可怜燕瑛刚缓过一口气,正趁着没人注意,拖着他那一身苍蝇和苍蝇幼虫往草丛里爬呢,一听这话瞬间傻眼了,他急忙转头爬向这边。花花一脸厌恶地捂着鼻子,带着她手下悍妇们继续向前执法,送张克戬回军营这种事情,随便安排两个悍妇就行。而史进却一脸兴奋,拎着他的三尖两刃刀走向燕瑛…… “将军饶命,下官薄有家产,愿掏钱赎身!” 燕府尹尖叫着。 “老子如今不缺钱,就想杀人!” 史进狞笑着说道。 紧接着他手中那柄三尖两刃刀抡起,带着夕阳的血色斩落,燕府尹瞬间在他刀下腰斩。 他后面王跃纵身跳上了刚找来的一辆新马车。 “前进,打过汴河去,解放开封城!” 他手中斧头向前一指吼道。 然后在燕府尹的惨叫声中,这辆马车开始向前,而此时前方笔直向南的陈州门大街上,已经完全变成骄兵悍将们狂欢的乐园。尤其是那些已经在南边看了一天的本地禁军们,更是恍如疯狗一样,虽然这样形容有些不雅,但的确很像他们目前的状态,真的完全就抢疯了…… “放下!” 王跃很威严地怒斥一帮乱兵。 后者刚从路边一处商号冲出,后面还跟着哭嚎的商人。 那些乱兵愕然看着他。 就在同时,他们后面的房子里传来女人的尖叫,花花带着一帮悍妇立刻冲过去,几个乱兵倒是闪开了,不过明显表情不善,这些之前还畏敌如虎的家伙,此刻竟然也有点凶性毕露的意思。 “我们是为冠军侯申冤的忠臣义士,不是那些匪兵,让你们抄家也不是为了金银,而是惩罚那些奸臣。 但他们是奸臣吗? 我的规矩很简单,只准抄官员和那些士人家,不能动平民百姓,你们可以抢当官的,抢宗室,抢那些皇亲国戚,抢那些功名士子,但不准骚扰平民。 官可以抢,士可以抢,庶不准抢。 那些官和士里面愿意跟着咱们为冠军侯申冤的,同样也不准抢。 严禁欺辱妇女。 把东西送回去,然后赔礼道歉!” 王跃喝道。 “你们抢够了,难道还不让我们抢?” 一名士兵不满地说道。 其他那些乱兵也都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 王跃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斧头飞出,瞬间砍进他脑门,这家伙抱着一抱绫罗绸缎仰面倒下,其他人吓得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在此时花花和那群悍妇们也拖着一个乱兵走出,后者还在奋力挣扎着,不过一看外面的死尸还是瞬间清醒了…… “进去了吗?” 王跃问道。 花花还没明白这话意思。 “回将军,奴家晚了一步,已经进去了!” 一个悍妇说道。 “砍死!”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悍妇们面面相觑,很显然她们就算悍妇,也没干过这种事情,然后一个膀大腰圆,很有母大虫风采的悍妇拔出腰间斧头上前。 “真没用,杀人与杀猪有何区别,老娘我一天剁百十颗猪头!” 她鄙视地看了看那几个不敢下手的悍妇。 然后她一把按下那乱兵脑袋,露出他的后脖颈来,后者奋力挣扎尖叫着,不过周围四个悍妇按住他,这些本地禁军无非就是些退化成市民的弱鸡,在四个悍妇手中哪能挣脱。在他的挣扎尖叫中,后面那母大虫抡起了斧子,很懂行地在骨头上摸了一下确定好位置,然后瞄准后脖颈狠狠剁了下去…… 周围乱兵明显哆嗦着。 前面一处民宅门口,一个正扛着小美女出来的乱兵,看着这一幕,再看看肩膀上挣扎的小美女,以最快速度放下了。 还忙不迭赔礼道歉呢! “本将军不是不让你们发财,但得按照我的规矩,不按照我的规矩,那本将军可是也很喜欢杀人的,再说你们能不能有点出息,这些商铺有什么值得抢的?那些豪门贵戚的府邸里有的是金银珠宝,就算有些家丁,可你们手中的刀枪难道是摆设?敢反抗的就是奸臣,奸臣你们随便杀,只要不欺辱妇女,你们就是把他们剐了,我也不会管的。 都记清楚了。 我的规矩三条,也算约法三章。 第一,只准抄官员和士人,那些皇亲国戚当然也是官员。 第二,愿意交咱们要求数量的金银的不准抄。 第三,不准欺辱妇女。 这三条就是我的规矩。 守我的规矩那就随便你们,不守我的规矩那就死路一条。 这些大嫂就是我的执法队,她们背后这两个字认清楚,纠察,她们不准你们做的,你们必须停下,谁敢对抗她们,那就是挑衅我,挑衅我的只有一个下场。 死!”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从花花手中接过了自己的宝斧。 然后那宝斧在他手中消失。 “走,继续向前!” 王跃说道。 他的马车立刻重新开动。 那些乱兵战战兢兢地看着,那商人则在一旁不断作揖,而前方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不过随着王跃马车的向前,那些抢掠的乱兵会知道遵守规矩的。 第一二二章 大郎,该吃药了! 王跃的马车就这样长驱向前。 而前方无人阻挡。 禁军在南线防御的,也就是迎春苑前的那些人。 这座城市根本没多少军队。 所谓的东京八十万禁军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实际上到底有多少禁军,估计连高俅自己都不知道,靖康时候据说总共搜罗出了也就三万人,虽然不排除有已经逃跑了的,但想来比例也不会太高,总之超过四万是不可能的。 吃空饷嘛! 大家都是靠这个吃饭。 死了不上报,逃亡不上报,然后虚领的军饷就落进官员将领口袋。 都这么玩! 熙河路当年都能玩到满编不足六万实际少了四万。 那凭什么高仪同不这样? 而且因为事起仓促,外城大量在编的也都没来得及进城…… 其实也不敢让他们进城。 内城多数都是有钱的,哪怕禁军也都是些有钱的禁军,比如曹矇那些精锐骑兵,纨绔子弟归纨绔子弟,但他们却靠得住啊! 可外城就是穷禁军了。 高俅很清楚把这些人武装起来多半是便宜王跃,哪怕在内城搜罗那些豪门贵戚的家奴,或者把那些纨绔子弟都武装起来扔在城墙上,也比把外城那些穷鬼武装起来更保险。至少这些人不会掉过头杀向内城那些密密麻麻的豪门府邸啊,市井出身的高仪同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很清醒。 总之到目前为止,朝廷投入平叛战场的总兵力不会超过三万。 而且绝大多数都在旧曹门到旧宋门城墙上。 唯一能够野战的就是那两千府界禁军,但那个在谭稹手中,靠着谭太尉善于抚士,当然主要是还有五千京城禁军监视,总之目前还勉强能稳住。 南线就是迎春苑。 总共在这条线上五千禁军,原本堵在各处南下的街口,但现在已经全部变成了乱军。 而这条线以南没有任何军队。 不仅仅是汴河以北,就是汴河以南甚至蔡河以南,整个南御街周围都没有军队。 王跃的马车就这样在没有任何抵抗的陈州门大街长驱向前,但主要不是进攻,而是确保秩序,抢掠也得有秩序,一路上他不断喝止那些抢掠庶民的,同样也砍死那些敢于欺辱妇女的。向那些混乱中的乱兵和刁民重申他的约法三章,强迫那些乱兵把目标对准他所限定的那些官员,宗室,勋贵,士子,总之除了庶民以外都可以。 还有就是封官。 “你,过来!” 王跃朝前面一个魁梧的禁军军官说道。 后者正带着一帮子士兵,把一个青袍官员拖出门,那官员还在愤怒地咒骂着他们,但被那些士兵往门前一扔直接按在地上,其中一个士兵抡起鞭子就要抽。 那军官愕然回头。 就在同时他身后鞭子抽落,那官员惨叫一声,紧接着就求饶了。 “这是何故?” 王跃问道。 “回将军,此人乃开封府推官,平日就贪赃枉法,这位兄弟的爹爹被人害死,告到开封府,他收了钱反而判那行凶者无罪,今日这位兄弟便是来报仇的,此事此间尽人皆知,并非诬陷于他。” 那军官说道。 “这样啊,那就继续吧! 此等贪官污吏家皆不义之财,本将军率众兄弟替天行道,不义之财自然不能给他留着,兄弟们就都进去分了吧!” 王跃说道。 那些其实已经开始扛着绫罗绸缎出来的士兵们一片赞颂。 “你叫什么?” 王跃问道。 “小的是禁军中都头,姓杨名忠。” 那人憨厚地说道。 “咱们都姓杨,这就算一家人,你家可是本坊?” 王跃问道。 “回将军,小的家就是本坊。” 杨忠说道。 王跃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人明显有点过于憨厚,憨厚好啊,他找的就是这样的,随即他从身后拔出一面青旗然后递过去。 “那就以你为此坊统领,此坊内所有禁军皆归你统辖。” 王跃说道。 “呃,小的统辖他们做甚?” 杨忠茫然道。 “你们爱做甚做甚,只是需遵守我的约法三章,你们看看那些外来的禁军,他们此刻抢的多欢,可你们本坊的禁军兄弟们这样乱哄哄,难道还能跟他们争那些最好的。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用这面旗帜把本坊的禁军都召集起来,让他们都跟着你,这样就算是抄家,你们也能占着那些最好的抄,更何况还能阻挡他们抢掠庶人。” 王跃笑着说道。 杨忠还是一脸的茫然。 “难道你非要逼我说得那么直白?” 王跃无语道。 “将军,小的明白了,小的明白将军意思了,小的会给杨大郎解释。” 杨忠身旁一个禁军两眼放光地说道。 “那就好好教教他!” 王跃满意地说道。 说完他把那旗帜插在杨忠脚下然后继续向前。 “大郎,将军的意思是,咱们这些本坊的乱糟糟不成军,那些跟着将军南下的都是成军的,他们进了咱们坊肯定去抢那些最有钱的,咱们因为不成军争不过他们,最后只能看着他们吃肉咱们啃骨头。将军的意思是让你召集本坊的兄弟成军,这样也就能跟那些成军的争肉吃,将军真是太体谅兄弟们了。” 后面那士兵激动地向杨忠解释。 “那朝廷追究起来怎么办?” 杨忠愕然道。 “大郎,你平日的胆量都哪里去了?兄弟们谁不知道大郎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汉,怎么此时胆怯了?” 另一名士兵说道。 “就是,更何况这也是保护地方,万一那些外来的胡乱抢,咱们也能阻止,大郎,兄弟们平日里就都听你的,此刻只要你接了这旗子,兄弟都惟你马首是瞻。” 又一个声音说道。 “大郎,兄弟们都等着你呢!” “大郎,法不责众,你难道看着这些外人把好东西都抢走?” …… 王跃在前面笑容诡异。 “大郎,该吃药了!” 他自言自语着。 杨将军的确体谅他们。 毕竟这样乱哄哄不好管理,尤其是还牵扯到接下来的秩序恢复和军队整合问题。 而开封城是厢坊制度,城内以坊为城市管理的基础,这些坊里面都有大量禁军家庭居住,那就以坊为单位吧!在每个坊任命一个禁军军官为本坊的统领,作为基层管理者,整合本坊力量为他所用。 但这个人很难接受任命。 说到底谁都知道,这场混乱肯定不会长久的,大家就是本着法不责众的原则,趁着机会起来抢一波,反正阖城都参加的时候,就算事后朝廷恢复秩序,也肯定不敢追究。 而且也没地方追究。 总不能把东京八十万禁军都砍了吧? 可这样就不会有哪个傻到站出来挑头了,事后朝廷的确不可能把东京八十万禁军都砍了,但把带头的砍了还是少不了的,接他这个旗子就等于把脖子伸到刀下。杨忠再头脑简单也不至于不懂这个,他是不会干的,可要是他旁边还有一堆平日的好朋友,在不断劝说,刺激,哄骗着呢? 那就不一样了! “怕?我杨大郎从生下来,就没有过怕的! 兄弟们,跟我来!” 后面杨忠激动的吼声响起。 (感谢书友醉枫晚,奇迹观察者,一毛不拔铁小鸟,晋安明月,飞龙夕惕若厉,致远巡洋,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一二三章 天街最适合挂权贵了 可怜的杨忠就这样在兄弟们的赞颂中踏上了不归路…… 反正他回不了头了。 到时候他兄弟们是法不责众,但他这个带头的就是斩首示众。 当然,他还可以跟着杨大将军谋更大的富贵,而且至少现在,富贵的确已经摆在了他面前。然后这个明显也有些威信的家伙,就扛着他的旗帜带着他的兄弟们,开始聚集那些因为分散而势单力孤的本坊禁军,甚至干脆就是些熟悉的本坊青壮。很快一支数百人的军团就在旗帜下聚集,现在有了顶雷的首领,这些乱兵刁民们也都彻底放心,一个个挥舞着各种武器,很干脆阻挡住一支外来团队,然后把本坊头号大户家给砸开了。 王跃最后看到的,是他们把一个红袍官从里面拖出来。 “天街踏尽公卿骨,辕门挂遍权贵头,这可惜也没个路灯啊,我就喜欢看挂路灯的场景了!” 王跃感慨着。 “将军之意是?” 史进疑惑地说道。 “我是说,要是路边有一排挂东西的杆子,然后再把那些奸臣都挂上去风干,岂不也是京城一道风景?” 王跃说道。 不得不说他的审美总是如此奇葩。 “那立上一排就是了,左右也不是什么难事,找个木头埋进去,上面留着两三丈高,两丈就行,太高了不好往上挂。说起来将军真是会玩,话说当年替天行道时候,我就想着把那些贪官污吏吊城墙上风干,只是宋江那厮总是不让。” 史进跃跃欲试地说道。 话说这也难怪是传说中梁山好汉里面唯一一个敢称皇帝的。 华州史斌啊! “立上一排? 立上一排就立上一排! 不过立在这里没意思,等咱们到了御街,就在御街上立一排,那才是真正天街,天街最适合挂权贵了。” 王跃说道。 这个创意的确很有搞头。 反正很快他就到御街了,前面就已经是汴河,转头过了上土桥向前直奔御街,在御街竖一排杆子,把那些原本应该被砍死的所谓奸臣都挂上去,正好接下来从南边怀揣梦想进城的刁民们一眼就能看到,然后立刻进入他想要的状态。 美的很! 此刻王跃仿佛已经看到了御街两旁一个个电线杆林立,然后上面挂满各色官服的权贵,而在中间刁民们蜂拥着冲向皇城的场景…… 蓦然间一阵混乱的马蹄声。 然后还没等王跃从那美好的画面中回来,前方黑暗中那些溃兵惊慌地蜂拥而出,一个个尖叫着仿佛后面有怪兽追赶般汹涌而来。 “大军入城了!” 他们边跑边喊着。 他们后面骑兵狂奔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只不过此时依然是黑夜,看不到更远,但已经可以确定他们后面有大批骑兵在追赶,而且这时候来的肯定是奉诏勤王的,这个速度已经有些超出王跃预料。开封周围就是那些府界禁军,范琼所部就已经是里面最精锐的,剩下是如何糜烂可想而知,这些渣渣们能在仅仅一天多点就赶到还是令人意外。 这可不是渣渣能做到的。 王跃和史进面面相觑。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身旁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卧槽!” 王跃瞬间清醒,本能地骂了一句。 下一刻就看见他们身旁那些禁军毫不犹豫地掉头,和前面跑过来的一样尖叫着狂奔而逃,就像上次他们在王跃面前逃跑的时候一样,然后还没等王跃下去阻挡,对面的溃兵也到了,他们就像是冲过礁石的激流般,在王跃的马车两旁不断涌过。 甚至就连那名驾车的禁军都忙不迭跳下去汇入逃跑的人群。 转眼间就都跑光了。 宽阔的街道上就只剩下了王跃和史进,另外还有地上被抛弃的那些乱七八糟财物。 前面拉车的马嘶鸣一声。 “这畜牲在嘲笑我吗?” 王跃回过头一脸忧郁地说道。 “将军,此辈皆乌合之众,原本就不能指望的,不如且退回去召集铁骑再来。” 史进说道。 “退?” 王跃冷笑一声。 紧接着他拎着陌刀走下马车。 “记住,干咱们这种事情的,有进无退!” 他说道。 史进没有再多说什么,端着他的三尖两刃刀站在王跃身旁, 而就在此时前面街道的黑暗中,大批的骑兵汹涌而出,为首的两员大将并骑而来,一人手中持锥枪,另一人却在狂奔的马背上双臂展开,两柄钢鞭左右斜指向前。 史进深吸一口气…… “谁?” 王跃问道。 “呼延灼!” 史进一脸深沉地说道。 “呃?” 王跃愕然地看着对面。 这倒是可以解释这支勤王军来的为何如此迅速了。 呼延灼啊! 这个的确和范琼这种不一样。 “留在此处!” 王跃说道。 说完他横持陌刀径直向前。 后者同样看到了他们,策马狂奔的呼延灼一脸深沉地看着史进,然后这对曾经的兄弟,就这样仿佛一对死玻璃一样默默注视着,然后伴随战马的狂奔不断拉近距离…… 然后王跃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太狗血了!” 杨大将军不胜唏嘘。 他的那张脸让对面的呼延灼立刻清醒过来,就在那个同行将领手中锥枪直刺王跃的同时,从另一边掠过的他手中双鞭凌空拍落。 王跃恍如铁塔般,迎着狂奔的战马立在那里。 他双手紧握的陌刀,就像迎战炎魔的甘道夫一样,猛然向脚下一杵,刀柄深深扎进泥土,那一米多高的刀柄上,一米半长宽如铡刀的刀身,笔直地平立在眼前…… 下一刻锥枪正中刀身。 伴随一声清脆的撞击和刺耳的摩擦声,恍然撞上坦克的炮弹般,锥枪的锋刃在刀身的斜面上擦出一道深深的划痕。 然后改变了直刺的方向,在王跃的耳边掠过。 紧接着就是呼延灼的双鞭。 两支钢鞭带着破空的呼啸和战马狂奔的速度,凶猛地平拍在陌刀的刀身,然后伴着钢铁撞击的巨响,坚固的刀身随之略微弯曲,但那双鞭也在刀身的反弹中向后弹开,而王跃则在双鞭的重击中后退一步,原本深陷泥土的刀柄猛然向上挑出。 下一刻两匹马左右同时掠过。 但在它们掠过的瞬间,王跃突然原地转身,手中陌刀向后横扫,火光映照下恍如在他周围出现了一道红色的星环。 但转瞬即逝。 下一刻完成了三百六十度旋转的王跃,又重新面对了后续骑兵,手中陌刀仿佛什么都没做过,又重新被他杵进了脚下的泥土。 但他对面的骑兵却惊恐地纷纷带住马。 因为他身后伴随着战马的悲鸣,呼延灼和他那个同伴胯下战马同时坐倒,带着惨烈的摩擦倒在两丈外,马背上的呼延灼二人惊叫着被甩出,但还没等他们从地上爬起来,早就等待的史进手中那柄三尖两刃刀,就稳稳地压在了呼延灼的脖子上…… “哥哥莫动,莫要让兄弟为难!” 史进一脸真诚地说道。 第一二四章 你们不觉得自己命卖的有点贱吗 “你们是来勤王救驾的吗? 那就找对人了。 我就是这场兵变的主谋,是我搅得这东京城无数官老爷人头落地,让小半个外城陷入战火,一座座皇亲国戚的府邸被洗劫。 我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王跃没有管身后他们兄弟的重逢,而是看着面前那些逡巡不前的骑兵,恍如大反派临死前的自白般高喊着。 那些骑兵面面相觑…… 其实他们的数量并不多,加起来估计不超过三百。 这应该是开封附近某一将,呼延灼和那个将领明显就是正副将,这支骑兵只是他们这个将所属的,而且也不是什么高端货色,就是骑着以王跃标准来算的劣马,身上铠甲按照标准也只能说是半身甲。四分之三甲都算不上,他那些具装骑兵的才相当于四分之三甲,这些普通骑兵只有上半身是札甲,腿上没有,胳膊上也没有,更没有顿颈,不过一只胳膊上带盾牌,都带着弓箭,这是宋军骑兵标准装备。 宋军骑兵绝大多数都是本质上的弓骑兵,有限的马上格斗能力,但基本上不具备冲击能力。 后者是西军精锐才有的。 宋军普通骑兵很大一部分甚至连马上长枪都不会使用。 “可是我为何要如此呢?你们不想听听吗? 很简单。 我们的主帅冠军侯,在进城时候打了女真使者,他们在咱们的地盘上还耀武扬威,冠军侯教训了他们,却因此被文官弹劾,冠军侯带着我们上门理论,却被那文官的女人当面骂贼配军。 冠军侯一时忍不住,就踢了那女人一脚。 兄弟们也把她家砸了。 然后那些文官就设计诬陷冠军侯要造反,趁着官家召见时候,把冠军侯抓起来关进大牢酷刑拷打。 兄弟们实在忍无可忍才闹起来。 兄弟们在河北跟着冠军侯浴血厮杀打下燕山府,却在这京城受这般鸟气,若还能继续忍下去,还算是什么男人?兄弟们宁可血溅京城,也要为冠军侯讨个说法,可你们知道我们闹起来之后结果如何吗?五百人,我们所有兄弟加起来就五百骑兵,整个京城就被我们搅得天翻地覆!整个京城的达官贵人任由我们杀戮,禁军躲在城墙上连出来交战都不敢,十几万禁军不敢阻挡我们,整个京城的金银财宝任由我们拿! 看看这个!” 王跃说着向后一指。 史进立刻抱起马车上的一个箱子直接摔在地上,无数金币迸射,黄金的光芒在灯火中闪耀。 那些骑兵们立刻一片吞口水的声音。 “想要吗?” 王跃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 紧接着他向这些骑兵身后一指…… “那里就有,无数的金银珠宝!” 他说道。 “大胆贼人,休要妖言惑众,我等乃是朝廷禁军,世代忠义,又岂能如尔等一般!” 那个和呼延灼一起的将领怒斥道。 “世代忠义?” 王跃回头笑眯眯地看着呼延灼。 后者低着头。 他俩其实都受了伤,王跃的陌刀足够长,尽管他们的战马速度也并不慢,但王跃的转身一刀仍旧砍断了两匹马的后腿,他俩从马背上直接就被抛落,呼延灼摔了腿,虽然没断但也短时间起不来,另一个至今还有一条腿被压住,应该是一只脚还挂在马蹬上。 “我马忠自然世代忠义!” 那人傲然道。 “他愿意世代忠义,可你们也愿意跟着他世代忠义吗? 世代忠义? 不就是世代给文官做狗吗?人家都把你们当贼配军,你们在他们眼中说不定还不如狗,平日里残羹剩饭养着饿不死就行,用得着你们时候给块骨头,我很好奇,你们这次勤王得了多少赏钱?一百贯?五十贯?总不会只有二三十贯吧?” 王跃冷笑道。 “二十。” 一个很低的声音说道。 “啊,二十贯赏钱,二十贯赏钱就让你们卖力的赶来了,看看这地上的钱,都是刚才那些逃跑的府界第二将禁军扔掉的,他们被你们追急了,干脆把这些累赘扔掉,他们扔得一点都不心疼,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这点铜钱,他们每个人身上这时候都塞满金银珠宝。 让兄弟们看看!” 王跃说道。 史进嘿嘿一笑,在他前兄弟愕然的目光中,把手伸进铠甲里面,再拿出来时候已经是一片珠光宝气,这个老土匪都不屑于收藏黄金了,现在他只搜罗珠宝,然后全藏在他胸前的护心镜后面。 甚至自己找人在那块护心镜后面做了一个暗兜。 那些骑兵继续咽唾沫。 “二十贯?真是笑话,你们转头就能得到二百贯二千贯甚至二万贯,你们却因为二十贯而卖命,你们不觉得自己的命卖的有点贱吗?” 王跃说道。 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之前那些逃跑的禁军,又乱哄哄地跑回来,而他们的身后,骑兵狂奔的马蹄声同样响起,紧接着铁骑的身影出现。 高杰和那些具装骑兵,始终就在北边维持镇压,另外又分出少量跟着抽水,他们是那些乱兵刁民们可以随心所欲的保证,这保护费必须得收。而他们主要就是沿着陈州门大街,在军营到迎春苑这一段活动,虽然王跃连续折腾快两天,但实际上就是在城东从五丈河到汴河这一小片。 南北长也就五六里。 这些具装骑兵得到消息赶过来也就是几分钟而已。 他们的出现让对面骑兵一片恐慌。 这些骑兵可是很清楚,自己这种轻骑兵撞上具装骑兵的后果。 “不用害怕,我并不喜欢与军中的兄弟打打杀杀,只要你们不自己寻死我们是不会进攻你们的,说到底在我看来,咱们当兵的都是兄弟。故此就算你们不想和这些兄弟一样,我也可以给你们指一条明路,你们虽然发财会少的多,但却不用冒险。” 王跃说道。 “别听他妖言惑众,我等都是为救驾而来,只要能为朝廷诛杀叛军,事后自然少不了立功受赏。” 呼延灼喊道。 “立功受赏? 那功劳操纵在文官的笔上,说你们有功才算有功,说你们没功甚至还会治罪,至于受赏就不用说了,你们的军饷都得让那些官老爷漂没啊!” 王跃说道。 那些骑兵一脸深以为然。 他们可是很清楚立功受赏这种事情是多么不保险,现在用得着他们自然都好说,可一旦用不着他们了,那朝廷的官老爷们可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答应的封赏不兑现,兑现时候大打折扣,这些都可以说是必然的。 这个都懂! “那么我想问兄弟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什么是玩寇吗?” 王跃一脸诡异的笑容说道。 (感谢书友三石一宅,不会飞的荷兰人,烦恼中的猫,无名无天,欧派时光,轩辕贵胄祖述尧舜,钧·楚轩,一清粟,晋安明月,奇迹观察者,醉枫晚等人的打赏) 第一二五章 十抽一杀 这才是王跃的真正目标。 他当然没想就那么凭着简单的一番蛊惑,就让这些原本抱着勤王目的而来的士兵倒戈相向。 毕竟大家还是一腔忠义的。 这个转折有点大。 而且这些士兵也明显不是范琼手下那些渣渣,那个将领叫马忠,也就是原本历史上金军第一次进攻开封时候,最早率领援军赶到的,他甚至击败过金军,一直就是第一次开封之战的主力,之后种师道等人才相继赶到,只不过官职低所以没什么存在感。 他还是有些能力的。 但是…… 可以教他们玩寇啊! 说到底这个都懂,他们的确是在重赏激励下为了勤王而来,可他们得到重赏的原因不是他们对朝廷满腔忠义,而是王跃带着他那些如狼似虎的部下就盘踞在外城。是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乱军随时都有可能攻破旧曹门冲进内城,是大画家和内城那些豪门贵戚们需要这些援军来保住自己的家业,为了他们那些高达百万贯的家财,他们不介意掏出几万贯来哄着这些士兵卖命。 可要是没有了王跃呢? 那这些士兵还有什么用?他们没用了谁还会给钱? 官老爷们干这个也不是第一次,靖康城破的原因之一就是许诺太多结果没兑现导致士兵怨恨。 “我等皆忠义,岂能听尔等妖言惑众!” 一名军官义正言辞地说道。 他身后那些士兵们纷纷点头附和。 “那就来吧!” 王跃张开双臂笑着说道。 “哼,我等都是跟着二位将军的,二位将军待我们恩重如山,如今他们在你手中,我等若进攻,岂不是逼你害了他们性命!” 那军官傲娇地说道。 “诸位兄弟,别管我,杀贼!” 呼延灼高喊道。 估计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兄弟们心目中的地位居然如此重要。 “将军还请恕罪,兄弟们平日受将军厚恩,此时岂能害了将军,诸位兄弟,如今二位将军都在贼人手中,我等且退驻南薰门,等待后续步兵到达再做处置。” 那军官义正言辞地说道。 后面那些骑兵一片附和,紧接着他们纷纷掉头…… “回来,杀贼啊,别管我们!” 呼延灼焦急地吼叫着。 然而为了他和马忠的安全,那些兄弟们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看得出真的都是义气深重啊! “行了,别喊了,是他们不会杀贼的。” 马忠黯然长叹。 “的确,他们不会像你们二位这么傻的,没有了我们,朝廷又岂会给他们钱? 我们在这城里逼得越紧,朝廷越会给他们更多钱,只要我们一直在这里,朝廷就一直会把他们当大爷供着,要金子就给金子,要银子就给银子。 可这难道真的怨他们不够忠心吗? 平日里把他们当贼配军贪墨他们军饷,克扣他们衣食,搞得保家卫国的将士居然沦为人人瞧不起的最下等人,那这种危急时刻就不能怨他们趁机勒索了。 他们还没倒戈这就已经对得起忠义二字了。” 王跃说道。 “阁下倒是很会妖言惑众!” 马忠冷笑道。 “妖言惑众?我只是顺应人心罢了,没有谁会傻到仅仅因为别人的话就跟着作乱,除非他们的心里早就已经想这样做。他们心中早就堆满干柴浇上了油,我只是扔了个火把而已,说起来我这是在帮他们,让他们终于明白了,在自己的刀枪面前,什么朝廷什么官老爷统统都是一坨屎。” 王跃说道。 这时候高杰率领的具装骑兵赶到。 “将军!” 他上前说道。 马忠和呼延灼看着那些迅速开始换乘战马的具装骑兵,立刻露出一脸的凝重,很显然他们也知道就算刚才那些骑兵真打,结果也是死路一条。 这些百战老兵气质都不一样啊! 王跃没有再管他们,而是转身看着那些被驱赶回来的禁军,这些刚刚抛下他和史进的家伙,此刻正在具装骑兵前面,一个个满脸谄媚的笑容看着他…… “都杀了是不是有些太残忍?” 王跃说道。 那些禁军吓得瞬间全跪下了。 “回将军,若是依照女真人的军法,这些丢弃主帅逃跑的,不但他们要全杀,就连其妻儿也要籍没,世代给别人为奴,末将以为,这军法森严正是女真致胜关键。” 高杰说道。 “将军饶命啊!” …… 那些禁军一片哭喊。 “咱们毕竟是礼仪之邦,不能跟女真人学,全杀了有些残忍,这样吧,十抽一吧,弄十根小细棍,九长一短,十个一组,抽到短的就死,以后这就当作咱们的军法了。若是队丢弃主将,全队十抽一杀,哨丢弃主将,全哨十抽一杀,就是全军丢弃主将,那也一样全军十抽一杀,以后这十抽一杀就是咱们的军法!” 王跃说道。 然后那些跪地的禁军突然间纷纷爬起来向两旁建筑物逃跑。 但紧接着具装骑兵向前…… “跑就全杀!” 王跃说道。 就在同时惨叫声不断响起,十几个逃跑的立刻被钉死,还有被直接踏在马蹄下的,剩下那些吓得赶紧又老老实实跪下了,王跃举手示意具装骑兵们暂停,然后他走到了那些禁军面前。 这些数量并不少,三四百人还是有的。 “我真不明白你们当时为何要逃跑?你们跟着我打仗,居然还害怕打败仗而逃跑?你们问问他们,我打过败仗吗?没有!我带着他们五百人冲过几千契丹骑兵都打赢了,你们居然仅仅因为几百禁军骑兵,就扔下我逃跑了,话说我一个人杀的契丹骑兵都不比这些骑兵少,你们居然还害怕跟着我会失败? 你们蠢到如此地步,真的是死不足惜啊! 你们居然认为我会战败?简直是对我的侮辱。 十抽一杀! 杀的就是你们这种蠢货! 剩下活着的给我记住了,只要跟着我不用想什么失败,跟着我就不会有失败,老子战无不胜!” 王跃喝道。 然后高杰拿着一把小棍走到那些禁军面前,狞笑着看了看跪在最右边的一个,用鼓励的目光示意着,后者看了看他,最终还是流着眼泪抽出一根,然后哆哆嗦嗦地看着高杰。 “这是长的。” 高杰微笑着说道。 那人发疯一样尖叫一声,举着那小木棍挥舞着,然后忙不迭磕头感谢…… 也不知道他感谢什么。 然后高杰继续,又有两个抽出同样长的小木棍,但第四个抽出的一根就明显不一样了,那倒霉的禁军哆哆嗦嗦的,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高杰,高杰一脸沉痛地点了一下头,那禁军尖叫着着爬起,不顾一切地冲向一旁试图逃跑 蓦然间破空声响起,一支利箭准确扎进了他后脑勺。 死尸随即倒下。 “来,咱们继续。” 高杰说道。 剩下那些哆哆嗦嗦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哭着继续抽签…… 第一二六章 天不生王跃,万古如长夜 王跃这一夜的扩张,最终止步于御街…… 他也玩逐步扩张。 毕竟他得控制混乱的程度,另外还得收拢炮灰,重建控制区秩序,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可不是单纯的管杀不管埋,所以扩张太快并不好。 得有限度。 先占领一块城区,然后以抄家调动起那些乱兵和刁民们的情绪,让他们都行动起来走上反贼的道路,再趁机以坊为单位任命统领官负责本坊,这样就可以建立起初步的秩序,然后由统领官带领着完成这片控制区的清理,并在反贼道路上越走越远。 史进和何进则趁机忽悠禁军和招募义勇组建军队。 统领官的人不算军队。 他们本质上可以说是本坊民兵。 而史进忽悠入伙的禁军和何进招募的义勇,才是王跃的真正军队。 而控制区完成清理,也就意味着没有可抢了,因为王跃限定范围,还有那些本坊统领官的监督,所以抢掠不会持续太久。 那么那些扩充起来作为真正军队的禁军和义勇们,不用他说也会对那些还没到手的城区垂涎欲滴,这样扩张的动力也就有了。同样这期间那些还没到手的城区里,那些禁军和刁民也已经对他望眼欲穿了,扩张的内应同样也有了。然后接着就是摧枯拉朽般再拿下这样一块区域,再任命统领官稳定控制区并扩充真正军队,这样他扩张的同时实力也不断壮大。 直到拥有一支足够庞大的军团。 至于这期间其他城区的豪门贵戚转移财富并不重要。 因为他们只能往内城转移,这时候出城也已经不安全了,荒郊野外可是盗匪横行,更别说这时候消息已经传开,各地盗匪正蜂拥而来,满腔忠义准备为冠军侯申冤,顺便在京城跟着捞笔大的。 出城很危险! 就是那些勤王的援军也不是不下黑手的。 所以他们都只能往内城跑。 等到王跃把外城全解决,真的就像他所说十万忠义朝天子时候,那整个内城也就是瓮中捉鳖了。 所以王跃不急。 他甚至连内城都不进攻。 就是一点点在外面扩张,把鱼往网里面赶,而且速度不能太快,避免那些鱼反应过来逃跑了,得确保他们相信内城能够守住,然后老老实实都跑到内城等着他到时候挨个放血。 至于勤王的…… 那个真没什么可在意的。 首先无论童太师南下还是直接从陕西山西调兵,都不可能在半个月到,能到的只有府界,京东,京西,还有部分河北禁军。也就是相当于范琼部下,还有宋江横行时候暴打的那些,他暴打的主要是京东路禁军,再就是之前在白沟坑苦了王跃的那些最烂的渣渣。 河北禁军都这样。 或许还有部分淮南禁军,但可能性很低,实际上宋朝在两淮就才两将。 整个淮河以南的大宋国土上就十三将。 这片从淮河一直到两广,包括湖南在内的广袤区域,进行将兵法改革后的真正野战军总共就才十三将,这些统称东南十三将。 而且是最烂的。 如果对大宋各地将兵法改革后的禁军战斗力进行排名,东南十三将基本上就是垫底的货色,所以方腊起兵半年就摧枯拉朽般扫荡官军,可怜方腊部下绝大多数据说连盔甲刀枪都没有,就这都能打的东南禁军屁滚尿流。 所以这个方向的勤王直接忽略。 有威胁的就是西军。 但是西军…… 他们难道不喜欢黄金白银吗? 王跃就不信这些家伙都是什么忠臣义士,都是为赵家真心卖命,有共同发财的机会摆在面前,这些家伙难道会拒绝? 他们不会玩寇吗? 恐怕他们比王跃更会玩寇。 话说连王跃自己,现在都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天生的反贼啊! 这大宋就等自己祸乱呢! “天不生王跃,万古如长夜!” 他矜持地说道。 此刻已经朝霞满天,清晨的雾霭中他端坐在繁塔上,俯瞰着脚下广袤的城市…… 天清寺已经被他征用了。 这里就是锄奸军新的大本营,至于原来的军营当然抛弃,甚至新曹门那一带控制区都扔了,北边的谭稹爱收复就收复,反正那里已经是朱门甲第无一半,现在就是一帮刚刚抢了这些朱门甲第的刁民,在快快乐乐地喝酒吃肉,谭稹有胆量就把他们都抓了给李棁那些人报仇。 呃,如果他不怕死的话。 这些刁民可是顺便还抢了大量的武器甚至弓弩,他要是敢追究,刚刚杀了一堆红袍青袍的这些刁民,绝对不介意再弄死个紫的。 总之王跃已根本不关心那边了。 他将五百常胜军,史进率领的锄奸禁军,何进率领的锄奸义勇,全都调到了城南,背靠陈州门,左右蔡河和汴河,正好守着汴河码头一堆仓库,还有商业街的无数商铺喝酒吃肉。然后常胜军驻天清寺,锄奸义勇驻汴河东岸的那一堆仓库,锄奸禁军则驻扎国子监,至于太学生们,这时候早已经跑进了内城,他们还不至于傻到留在外面迎战逆贼。 总之在经历这一夜的混乱后,目前王跃制造的祸乱区,终于抵达了南御街。 但没有越过御街。 因为马忠和呼延灼带来的勤王军控制了南薰门,在太保,领枢密院事郑居中的亲自迎接,尤其是十万贯赏钱激励下,奋力击退了向御街以西进犯的乱军,并且镇压了一批试图作乱的禁军。 后者差一点就攻陷了郑太保家…… 好吧,郑居中家就在御街西边。 不只是他,蔡京家也在外城,只不过他家还要再靠西些,不过细算起来离祸乱区前沿,也就还有个七八里路。 总之这些勤王军简直是救星。 据说今天早晨,到南熏门慰劳的人络绎不绝。 “你倒是快活啊!” 王跃身后一个声音幽幽响起。 “呃,你怎么这副打扮?” 王跃转头看着刘锜说道。 后者一身道袍,头戴道冠,甚至还多粘了几丛胡子,看着仿佛年龄都大了一些,一脸忧郁地站在他后面,仿佛一个怨妇在看着一个负心薄幸的无情郎。 “你觉得我还敢以本来面目来见你吗?” 刘锜幽幽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杀几个达官贵人,抢了点金银珠宝,顺便在京城造成一点小小的混乱,我已经努力在克制了,你看,我连维持秩序的纠察都派出去了,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归脾气不好,但大是大非上还是很懂分寸的!” 王跃一脸谦虚地指着下面说道。 然后一声惨叫从下面远远地传来…… “吊起来,把这狗官吊起来,再去找几块砖头来!” 史进的喊声随即传来。 “呃,我说他们这是在替天行道你能信吗?” 王跃一脸认真地说道。 (感谢书友三石一宅,XYRA,loinsdoit,致远巡洋,灯火见人家,汉族网麦冬,晋安明月,一清粟,木衣君,书友20171021135322198等人的打赏) 第一二七章 想学坏吗? “替天行道?” 刘锜走到王跃身边,看着远处街道上欢乐的人群,一个红袍官的身影正冉冉升起…… 好在不是挂着脖子。 这个官员双手吊在头顶哀嚎着,被这些家伙拽着绳子,一点点拉起到路边的树杈上,但一个明显居心不良的家伙正抱着一块青砖走过去,还跟着一个拿绳子的爪牙,至于他是去干什么就不用说了。 “你这替天行道里面包进去的东西可是有些多啊!” 他感慨地说道。 “孕妇生孩子的时候,也难免有些疼痛,但能顺利地生下来就行,而我要的就是这个。” 王跃说道。 “生下来什么?” 刘锜问道。 “一个正常的国家。 一个武将不会被视为贼配军,为国杀敌的才算是好男儿,而不是东华门外唱名的,一个武将不用卑躬屈膝地匍匐在文官脚下做狗的国家。 当我知道一群浴血沙场的武将,是由一个宦官指挥的时候我就认为这个国家不对头,虽然这样说有些对太师不敬,但在我看来事实就是如此。而当我知道这个宦官带兵的时候,还必须忍受身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文官当监军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决心要找机会闹一闹,让这个国家正常起来。 没有蔡攸他们设计,我也一样会找茬在京城闹一闹的。 我这个人其实很单纯。 我就认为这个世界应该是强者为尊而不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除了贪赃枉法,寻欢作乐,几乎其他什么都不会的渣子,高高在上地踩着那些驰骋沙场的勇士。 我们应该踩着他们才对。 看看现在,我们明明可以随随便便把他们吊起来! 那我们为何要忍受? 朝廷? 五百骑兵就让他们现了原形,五百骑兵就让京城变了天,我想杀他们就杀他们,我想要他们的家财就要他们的家财,我想要他们的女人就要他们的女人。那么我就很奇怪了,拥有五千,甚至五万骑兵的你们,为何非要在文官面前那么卑微,卑微的就像是条摇尾乞怜的狗? 和诜才是一个知州啊,当初斥责官实际比他大的杨可世,就像斥责一个家奴。 杨可世砍死他很难吗? 可他却老老实实闭上嘴,那一刻我真的有些茫然。 这就是大宋?” 王跃一脸忧国忧民的深沉说道。 刘锜叹了口气,不过他并没有说话,因为这些都是事实,大宋文贵武贱这些尽人皆知,武将不满同样也是普遍的,但也仅仅是不满,因为这套体制同样保证了武将的富贵。 武将只需要老老实实听话,至少文官在给钱方面是慷慨的,而且武将下一代无论荫官还是弃武从文,都能够逐步转到文官系统。别说那些开国名将,就是张家这样的最初武将家族,目前也基本上都转入文官体系,至少对于武将系统的顶层来说,真没有掀翻这个体系的动力。 无非就是屈辱些。 为了富贵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至于下层…… 上层管什么下层,吃空饷吃的就是下层,下层就是炮灰,无论对武将还是文官来说,那些低级军官和士兵都是炮灰,都是韭菜,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需要为他们考虑。 韭菜都是一样的。 韭菜们自己认为自己不一样,但实际在上层眼中都一样。 王跃原本不是这个体系,可以说半路插入的,他忍不了也不奇怪,但为此闹到如此地步,还是有些太骇人听闻了,这已经不是兵变,这简直与造反无异了。 “你放心,我不是造反!” 王跃说道。 刘锜静静看着他。 “我没想过造反,我就是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让他们知道激怒我的后果,我已经给官家开价,一百万枚宣和金钱,一个皇子或者帝姬为人质,把燕山府路给我,我来做燕山府路置制使。 然后我就会回燕山府。 接下来若女真南下,我会保证不让他们越过燕山府的,官家尽可以把那里交给我。 我还会继续给他造船。 之前我答应他的那些依然会给他兑现的,我之前那些不是骗他,横渡大洋之后真是殷人所居,而且那里也的确有能够让人修仙的不愁木。他只要把答应我的兑现,我也会把答应他的兑现,现在就是让他答应我的开价,但在他答应之前,我是不会停止在城内的抄家。 而且也停不下! 现在就算我想停下,那些尝到了甜头的手下也不答应。 我知道朝廷肯定会调太师部下和西军勤王,这时候恐怕信使已经启程了,那么你们西军上下,有没有兴趣借着此事,从朝廷,从开封城内那些豪门贵族身上狠狠割下一块肉呢?西军上下据我所知可都很穷,你们那里连铜钱都不多,甚至还在流通钱引吧?我可以保证,这一次你们至少能捞到手上千万贯,就看你们想不想拿这笔钱了。” 王跃说道。 刘锜深吸一口气…… “玩寇?” 他缓缓说道。 “对,玩我这个寇! 你要是真为西军上下着想,那就想办法促成此事,至于你怎么做那个与我无关,反正只要你们愿意,我会尽量配合的。” 王跃说道。 “这种事情能说?” 刘锜一脸无语的说道。 他的意思是这种事不可能串联。 一旦泄露消息,他刘家可就是抄家灭门了。 “话当然由我来说。 我会给姚古,折彦质还有种师中,刘延庆甚至包括令尊,当然还有杨可世这些人分别送信,若我猜的不错,太师第一批肯定会派刘延庆南下,要么也是杨可世,这种好事他是不会给种师中的。 同样他们也会最早接到我的信。 他们会懂的。 我对刘延庆很有信心,就算他们不懂我也能让他们懂。 对于打败刘延庆,我同样也很有信心。 若刘延庆战败,而太师又不敢从北方抽调太多精锐,那么朝廷会继续从西北抽调勤王军,而那时候我的信也差不多送到了。令尊可以抓了我的使者然后让令兄率军勤王,同样刘家勤王那么姚家,折家都会勤王,然后西军大举到达。剩下就看你们的了,你们家必须抢在其他各家到达前最先到达,那么我可以和你们家演场戏,比如让令兄小胜,然后你们向朝廷邀功。 紧接着你们再被我打败。 那时候形势危急,你们就可以找朝廷要钱了。 我会和你们继续演戏。 只要我们这场戏演的好,那么其他人自然会懂,都是明白人,想来玩寇这种事情不用我教。 关键是你们得快。 只要我们可以合作把开封这场混乱拖上三个月,我可以保证你们西军各家收获不会低于一千万贯,而且还能得到一个个勤王的封赏,一千万,想想这是多么大一笔钱。” 王跃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 “你就不怕太师直接全军回师?朝廷何须调西北边军,太师大军回来自然解决你!” 刘锜说道。 “不怕,因为我还约了一个人。” 王跃笑着说道。 刘锜愣了一下…… “萧干!” 他忽然灵机乍现般说道。 第一二八章 忠臣?得加钱!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王跃笑着说道。 刘锜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不要这么看我。 咱们就算抛开兄弟交情,利益上也是一致的。 开封城里这些豪门显贵们,家里都有的是金银珠宝,甚至家财百万者都有不在少数,几十万的根本排不上前列。 可咱们这些守边的呢? 西北那地方干旱贫瘠,种粮食甚至都不一定能吃饱饭。 说起来你们西军这些家族,除了吃空饷真的也没有别的可赚钱,可吃空饷也得拿出多数来孝敬那些文官和京城的显贵,你们刘家说到底还不是靠着每年给高俅不断送钱才能保住官位?没有这些人的保护,你们敢吃空饷就得面对文官的治罪,你们说白了也就是这些文官和京城这些显贵们捞钱的掌柜,顶着污名和士兵的怨恨为他们捞钱,然后跟着分一杯羹。 一旦出事也是你们替他们顶罪。” 王跃说道。 军队吃空饷的本质就是这样。 文官们掌握钱粮,但文官们不方便伸手直接拿,于是就让这些将领以吃空饷的方式拿,但后者拿了之后得多数孝敬文官和京城的显贵。 而他们给将领提供保护。 这样就把朝廷从各地搜刮的赋税完成了从国库到官员口袋的流转。 无论宋明都一样。 明朝也是如此,九边的总兵们支了军饷,不出京城就得少一半,全都进了文官和太监们腰包,不给或者给少了,连军饷都领不出,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下狱。甚至就是出了京城之后也得继续分,各地督抚道,监军的太监,通通都得有份,这些分完了才是各级将领分的份子。最后剩下点渣子给士兵,但即便是渣子也不是真正全都给士兵均分的,大头得拿出来养那些家丁,最后剩下的才给士兵。 但不够怎么办? 让士兵的实际数量少点呗! 至于少多少得看剩下多少,剩的多维持的实际兵力就多,剩的少那么维持的实际兵力就少。 需要用兵时候怎么办? 雇临时工呗! 临时工不能打仗怎么办? 那关将领屁事,他们有家丁或者亲兵保护着,别死在战场就行!甚至对于文官们来说,将领死不死关他们屁事,死了就换。 宋朝和明朝在这一点上并没有区别。 或者说文官体制下都一样。 武将只是文官和以太监为核心的近臣们捞钱的手套,就是咱大清也是这个样子,最多只是加入那些八旗王公们,但分配的原则一样,反正不会真的将领们吃大头。 那样就该青天大老爷出场打虎了! “那我们为何就不能狠狠捞一笔呢?” 王跃说道。 “我没来过,你也没见过我,以后我得离你尽量远些,跟你靠近了早晚抄家灭门!” 刘锜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以最快速度离开了。 后面响起王跃得意的笑声。 当然,刘锜肯定会干的,他不干刘延庆也会干。 实际上每一个大宋将领都会干,京城这么多豪门显贵,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既然能弄到自己手中那为何不去干? 王跃是明抢,这个肯定不能效法,大家可都是真正的忠臣,忠臣不能搞兵变抢掠,但忠臣来勤王了,朝廷不给赏钱岂不是寒了忠臣的心?那就是朝廷的不对了,朝廷得给勤王的忠臣们发赏钱,而贼兵势大很难打,所以这期间双方互有胜负也是正常的。 打仗嘛! 哪有一直都胜利的。 那么要是忠臣打了胜仗,朝廷不奖励也不对吧?胜了还不奖励一样寒了将士们的心。 那败了呢? 败了也得给钱鼓励再战。 不给钱手下士兵没动力,他们没动力就会一触即溃,甚至干脆叛逃到乱军那里,还有抢掠民间,总之就会生出更多乱子,以至于继续失败最终导致乱军打进内城惊扰圣驾。 所以,还得加钱! 然后就这样西军那些将门一个个捞的盆满钵满。 有谁不喜欢金银珠宝呢? 不得不说王跃在教人学坏这方面真的已经炉火纯青…… “天不生王跃,万古如长夜!” 王跃抽风一样吼道。 “王跃,你滚出来!” 外面骤然响起一声愤怒的尖叫。 “呃?” 王跃赶紧探出头去。 然后就看见张家小娘子一脸杀气地站在塔下,身旁还跟着花花,后者笑容诡异地看着他,就在他的注视中从腰间拔出小斧头,一边看着他一边递给张家小娘子。 “小娘子,你找冠军侯有何事?他至今依然被奸臣关在天牢!” 王跃说道。 “把我爹爹放了!” 张家小娘子怒喝一声。 紧接着她手中小斧头直接向上扔过来,不过这塔太高,那斧头连第二层都没飞过就砸在外墙上坠落。 “令尊是何人? 花花,你想干什么?” 王跃义正言辞地喝道。 花花微笑着拿起一张臂张弩,然后拉开,并且装上箭递给张家小娘子,后者毫不犹豫地端起弩对准了王跃…… “我说你为何转了性,要优待那位官老爷,原来他还有个女儿呀!” 花花说道。 “胡说,本将军明明是因为敬他还算一条好汉,故此不想为难他,什么女儿不女儿的,我与这位小娘子素昧平生,又怎知他有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儿!” 王跃怒斥之。 “那还不放了我爹爹!” 张家小娘子怒道。 “令尊为奸臣爪牙,不杀就已经是优待!” 王跃说道。 “你到底如何才恳放!” 张家小娘子说道。 “这个嘛,你知道,我是一个寂寞的男人!” 王跃笑眯眯地说道。 “这话你也对我说过吧?” 花花说道。 “呃,我说这话有何不对,我作为一个至今未婚,连妾室都没有的男人说自己寂寞有何不对?” 王跃说道。 张家小娘子咬牙切齿地一跺脚…… “你放了我爹爹,我任凭你摆布!” 她说道。 “这太难为你了吧?” 王跃说道。 “我说话算话,只要你放了我爹爹,我就任你摆布。” 张家小娘子说道。 “你得先兑现,这里就行!” 王跃说道。 “这里?” 张家小娘子看了看花花。 “不用管她,让她在旁边看着就行,花花,你敢走就连你一起。” 王跃说道。 张家小娘子和花花的脸同时红了。 “正好周围也没别人,我最喜欢在野地里了,快点,快点,我都迫不及待了!” 王跃急切地催促着。 张家小娘子满脸通红,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但最后还是放下弩,然后犹豫着,双手颤抖着解开了胸前的系带,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带着一脸的决然轻轻脱下外衣…… “住手,你想干什么?” 头顶一声义正言辞的怒喝蓦然响起。 “光天化日之下,小娘子还请自重!” 王跃义正言辞地喝道。 “你……” 张家小娘子抬起头愕然说道。 “我什么我? 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在这里跳个舞而已,我是一个寂寞的男人,但我又是一个自律的男人,不会去那种龌龊之地做那种事情,只是想让你在这里还有花花能证明清白的情况下跳个舞而已。 你这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的确颇为欣赏小娘子,但大丈夫光明磊落,又岂能乘人之危,用令尊来要挟你做那无耻之事?” 王跃一脸的大义凛然怒斥都已经把外衣脱了的张家小娘子。 “王跃,我杀了你!” 后者羞愤欲绝地尖叫一声。 紧接着她端起地上的弩就给了王跃一箭。 王跃赶紧缩回塔里。 “我去给你拿箭!” 下面传来花花同样愤怒的喊声…… (我自己建的q群1063357477,另外感谢书友OiO,欧派时光,灯火见人家,夜半举火,俺可是波特,鱼应游,书友20191124222042407,汉族网麦冬,mainID,星漢灿烂,书友20190526184142605,一清粟,海狮hs等人的打赏。) 第一二九章 打到六鹤堂,活捉蔡元长 当然,杨大将军还是在花花和张家小娘子的围攻中下了繁塔,然后老老实实放了张克戬…… “张多福。” 王跃笑容灿烂地看着张家小娘子。 “怎么,这个名字不好吗?” 后者恶狠狠地说道。 “好,当然好了,多福多寿,话说你不会还有个妹妹叫多寿吧?” 王跃说道。 这个名字其实很正常。 宋朝女人名字本来就如此,别说是张家了,老赵家还不是起多富这样的名字?茂德帝姬叫赵福金呢!又有福又有金,民间三娘四娘甚至排到八娘九娘都不稀罕,陆游的女儿叫陆定娘,高太后大名是叫高纪,高滔滔只不过是乳名。 李师师…… 李师师属于娱乐圈,本来就不是正经人家,正经人家叫这样的大名那会被人笑话的。 “其实……” 张多福红着脸看了看周围。 她爹正一脸黯然地走进轿子,并没有注意他们俩。 “其实家中亲友都叫我多多。” 她低声说道。 “多多,福多多,福满多?” 王跃笑着说道。 后者瞪了他一眼,这时候她爹已经走进轿子,正在转过身来,她赶紧后退一步,匆忙向王跃行礼,然后转身赶紧向她爹跑去,王跃颇有些惆怅地看着她…… “别看了,你这反贼跟人家忠义世家又不是一路人!” 花花说道。 “那咱们倒是一路人!” 王跃说话间伸手去搂她的腰,花花一扭腰避开,前面多多转回头,王跃瞬间恢复正人君子,那手顺势举起朝着她摆了摆,多多红着脸转回头但手却在背后向他摆了摆。她就这样逐渐远去,很快在前面的街道转向,消失在了王跃的视野中,王跃的手突然探出,一下子把花花拽过来,在后者的惊叫中,一巴掌抽出清脆响声,还没等花花清醒过来,他就蓦然间举起了手中斧头…… “传我命令,锄奸禁军集合,打过御街去,抄了郑居中家!” 王跃吼道。 花花在一旁抚摸着自己痛处气的直跺脚。 “快,传令集合,又能大干一场了!” 史进亢奋地吼叫着。 然后那些背后插着令旗的传令兵立刻骑马冲向各条街道,随着他们的喊声,经过了十抽一杀令整肃的锄奸禁军们,迅速开始向着王跃汇聚…… 这些人的精神状态的确已经有了很大改变。 至少知道有军令了。 不过同样这个军令也导致了大量逃跑,毕竟这样严酷的军令,肯定会引起士兵们的不满,那些自认为捞足了,而且对王跃军令的不满,又超过了对接下来更丰厚收入的渴望,另外也不是很怕事后拉清单的,这时候逃跑是必然。大不了跑回家带着老婆孩子跑路,只要有金银在手就行,大宋朝各处天高皇帝远地的地方逃犯还不有的是,就是在自己家乡,拿钱疏通好了,一样也可以改名换姓。 总之这不是什么大事。 当然,这都是那些真正头脑灵活的。 还是有不少头脑单纯的,依然选择了留下来,但更多本地禁军却加入,尤其是还有大量后来从城外赶来的,这时候反而正充满热情…… 毕竟他们捞的还不够! 总之最终这次集合,站在王跃面前的锄奸禁军,总数已超过五千。 甚至还有了一支骑兵。 不是高杰的具装骑兵,后者属于战略威慑力量,轻易不会出动的,这支骑兵是囊驼岗官马场养马的,这座马场就在开封东北不远处,原本历史上靖康时候,光这一座马场就两万多匹军马,然后被来过开封的郭药师带着女真人直接笑纳了。 不过这时候没那么多。 总之这座马场那些养马的有禁军也有马夫,在得知消息后,纷纷偷出马匹带着兵器乔装打扮,陆陆续续跑来发横财。 总共三百多人。 至于战斗力不好说,但至少骑马是没问题,不会跑快了掉下来。 至于步兵就不用说了,至少盔甲武器都很齐全。 实际上这时候已经可以在城里采购武器了,作为一个商业极其发达的城市,这里当然不可能没有私营的铁匠,过去这开封城里的确不能给私人打造兵器,但这时候管个屁。相反那些铁匠们正发疯一样加班加点打造兵器,然后高价卖给那些刚刚抢了钱又急需武器的刁民们。甚至就连城外的铁匠们,也都开始了一场狂欢,附近所有乡村的铁匠炉都彻夜不眠赶这个发财机会…… 涨价五倍都不愁卖啊! 实际不只是铁匠,周围那些没有胆量抢的,也都在利用这个机会大发横财,什么衣服,酒,猪羊,还有流莺跑来发财呢! 甚至连那些士绅都参加。 士绅怎么了? 城里豪门显贵的钱他们不爱吗? 不只是卖到王跃控制区,就是朝廷控制区也一样,总之这时候的开封城内城外,发达的商业体系正在迅速抓住这个良机,尽可能多的捞钱,汴河上运酒的船都络绎不绝呢! 昨天一天杀猪巷宰了据说两万多头猪呢! 甚至还往内城卖呢! 只不过往内城卖的价格更高,因为城门不开,都是拿筐子吊上去,不乏给了钱却没得到货的,也有傻的给了货没拿到钱,总之城墙上城墙下对骂的场面毫不稀罕。因为王跃严格控制抄家范围,尤其是花花带着已经膨胀到五百的悍妇,在城内巡逻维持秩序,还有那些各坊统领的控制,使得这座城市乱而有序…… 比朝廷控制区都有序。 朝廷控制区反而盗抢不断,这边反而没有盗抢的。 呃,这边有抄家。 有抄家谁还会去盗抢啊!不怕被那些悍妇抓住,拿斧头砍死吗?再说是敲闷棍收获多,还是跑到某个官老爷家翻箱子收获多? 而朝廷控制区却因为大量豪门显贵从城西各门逃入内城,无论路上缺乏足够保护的他们,还是他们那些留在外面的一切,都正在刺激着原本就已经按捺不住的刁民们…… 好在这一切即将结束。 “最大的奸臣是谁?” 王跃站在国子监门前,左手叉腰右手举着斧头,对着面前集合的爪牙喊道。 “蔡京!” “蔡京!” …… 面前一片吼声。 虽然蔡京已经罢相两年,但并不妨碍他作为奸臣之首,毕竟宋徽宗到现在总共当了二十二年皇帝,而他就当了十五年宰相,对于民间来说大宋这些年所有那些祸国殃民的事情都与他有关。 王黼这个奸臣可取代不了他奸臣之首的位置。 “他如今在哪里?” 王跃吼道。 “六鹤堂,他住六鹤堂!” 一个本地禁军高喊着。 “六鹤堂在何处?” 王跃喊道。 “在城西,阊阖门外,好大的一片园子,修的跟皇宫一样,那六鹤堂高四丈九呢!” 那人喊道。 “那么还等什么,前进,打过御街去,打到城西,去抄了六鹤堂,把蔡京挂起来,打到六鹤堂,活捉蔡元长!” 王跃吼道。 他面前瞬间一片沸腾般的吼声…… 第一三零章 贼人会妖法,兄弟们,撤退 朱雀门。 “打到六鹤堂,活捉蔡元长!” “抄了郑枢密家!” …… 混乱的吼叫声伴随着略带寒意的秋风远远传来,而这吼声的目标之一,大宋太保,领枢密院事,宿国公郑居中,则默默站在残阳如血的背景上,看着远处猛然冲出街口的那辆马车…… “这个逆贼!” 他恨恨地说道 那马车上王跃挥舞着斧头,伴着后面战鼓声恍如狂化的兽人般吼叫着。 而在王跃两旁是汹涌而出的骑兵。 这些其实是刚刚到开封,还没怎么捞到金银珠宝的马场禁军和马夫们,恍如蛮族骑兵般,在马背上发出各种混乱的嚎叫,挥舞着各种兵器,混乱而又悍勇地冲入作为大宋繁华标志的御街。 至于那些全身铠甲的步兵,则从更远处一个个巷口涌出。 恍如五军之战里钻出洞穴的半兽人。 而宽阔的御街对面,所有巷口街道口全都被街垒堵死,后面无数的士兵严阵以待,两旁原本那些商铺的楼上,防火的望火楼上,甚至大户人家的绣楼上也全都是弩手。这些就是马忠和呼延灼带来勤王的府界第三将所部四千余兵马,马忠就是府界第三将,呼延灼是副将,他们原本驻扎郑州。得到消息后他俩率领骑兵作为前锋狂奔而来,后续步兵则乘船沿着汴河顺流而来,最终马忠和呼延灼半夜到达,步兵今天下午到达。 这就是第一支赶到开封的勤王军。 然后俩主将一进城就被俘。 而郑居中亲自带着十万贯赏钱直接就在南薰门发钱,进城的每一个勤王士兵都有份,以此激励起士气,然后由一个内官接管这支军队,并且在御街西边布防。 “幸好还有这些忠义!” 郑居中身旁,负责掏钱的户部侍郎唐恪不无欣慰地看着下面。 他们下面也是骑兵。 瓮城前面三百骑兵严阵以待。 “忠义?忠义是钱买的,都是一丘之貉,都是贪婪无耻之辈,这些粗坯何来忠义可言!” 郑居中冷笑道。 这就是马忠和呼延灼带来的那支骑兵。 他们被调到了朱雀门,就驻扎朱雀门瓮城。 他们可是宝贝啊! 这是朝廷目前唯一能够真正用于外城反击的力量。 虽然数量不多,但在上次曹矇耻辱性的惨败之后,这也使得朝廷终于真正有了能用的骑兵,所以这些三百骑兵统统都得到了重赏…… 每人一百贯! 这还只是士兵的,军官更多,而且军官都得到了升官,总之这些家伙刚到一天,就已经让朝廷花了近五万贯,不得不说恍如吞金兽。加上外面防御的步兵,这支勤王军刚到就已经吞掉了二十万贯,这还不算外面那些民间慰劳的,光郑居中自己家为了保住就在御街路西的府邸,就掏了一万贯慰劳。 还送了三个美婢呢! “韩将军,立刻出击,打退贼兵每人再赏一百贯!” 他低头喊道。 “太保放心,有末将和兄弟们,就断不会使贼兵染指御街!” 下面骑兵前面,那个为了马忠和呼延灼恩情,宁可带着士兵撤退的军官,向着他一抱拳,带着一脸的大义凛然说道。 然后他摘下锥枪向前一指…… “兄弟们,随我杀贼!” 他大吼一声。 紧接着他催动了战马。 然后三百骑兵同样催动战马,在宽阔的御街上直冲向前。 这条大街宽度超过现代城市主要街道,实际上内城从宣德门到州桥段宽达两百步,而这州桥到龙津桥段就算大幅收缩,也一样宽度近百步,正好适合骑兵结阵冲击。王跃是从东西向商业街冲出的,这条大街与城墙平行距离超过半里,正好在神臂弓射程外,床弩虽然能够到,但这样距离也没有意义,而龙津桥在十字路口南边,那些进攻御街街垒的步兵是从桥南的街道冲出。 这样他正好切断这边骑兵南下的道路。 双方骑兵必须一战。 “哼,看这逆贼还如何猖狂!” 唐恪自信地说道。 外面骑兵的军团继续狂奔向前。 而就在同时到达御街的王跃,也带着他的骑兵迅速迎敌,南边冲出街口的步兵,同样开始和守卫街垒的禁军对射,宽阔的御街成为战场。 “列阵!” 杨大将军高喊着。 他后面骑兵乱糟糟的完全不知所措。 “你不是骑兵都头吗?” 王跃无语地看着身旁一个军官。 “回将军,小的就是个养马的,马军都头归马军都头,可小的真没做过马军,小的就在马场养马,不过将军放心,马上开弓小的会,小的时常骑马射兔子,不过运枪的确不会,估计这里的兄弟也没几个会的,多数就是会在马上开弓。” 后者陪着笑脸说道。 “戳人还不会?” 王跃说道。 “小的真没戳过!” 那军官看着手里的锥枪,一脸苦恼的说道。 其他骑兵纷纷附和。 王跃扶着脑门,一脸忧郁地看了看这些乌合之众,然后再看着前方狂奔而来的骑兵…… “左手缰绳,右手握枪柄中间,枪柄后面夹在腋下,枪头指向前,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然后跟我向前冲,战马有多快跑多快,谁敢半路掉头我砍死他!” 他喝道。 那些骑兵纷纷照做。 这个姿势还是没问题,毕竟本身就很简单。 这时候对面骑兵相距已经不足两百米了。 “冲!” 王跃紧接着大吼一声。 然后他端着陌刀跳下马车,呐喊着开始了狂奔,就在他冲出的同时那些部下骑兵也纷纷催动战马,混乱地跟着他向前,一开始速度的确还算能跟得上,但紧接着那军官就和周围骑兵互相看了看,然后开始悄然放慢速度。 逐渐加快的王跃越来越远,到他撞上对面骑兵时候,这些家伙已经和他相距超过五十米…… “这些混蛋!” 王跃停下转过身无语地看了他们一眼。 下一刻他双手抓住陌刀尾端,骤然间完成了三百六十度转向。 总长三米的陌刀,瞬间划出一道夕阳的血色弧光,恍如环绕他的血色星环。 而伴随这弧光的划过,他身后最先到达的三名骑兵胯下战马前腿斩断,几乎同时向前扑倒,马背上的骑兵向前飞出,其中一个甚至从他头顶掠过。而就在这个家伙尖叫着掠过的瞬间,王跃手中陌刀再一次化作向后横扫的血色弧光,然后两名从倒下的战马间通过的骑兵,眼前马头几乎同时坠落。 鲜血向着天空喷射。 完成第二次三百六十度转向的王跃纵身跃起。 向前扑倒的无头战马滑过他脚下…… “贼人会妖法,兄弟们,撤退!” 韩将军的尖叫骤然响起。 (感谢书友茵塔希缇,灯火见人家,zqinfo,跃马扬刀踏东瀛,不屈的意致,莫小邪啊,晋安明月,mainID,孤月梦碎星,星漢灿烂,一清粟,yuyueyu,海狮hs,B47,XYRA等人的打赏) 第一三一章 借兵剿寇 伴随韩将军的尖叫声,那些原本汹涌而来的骑兵,赶紧一片混乱地掉头,尤其是那些原本直冲王跃的更是吓得撞做一团,而那些从两旁冲过,原本准备包围他的,同样也是混乱地掉头往回跑。 气势如虹的进攻瞬间就这样崩溃了。 同样城墙上的郑居中也崩溃了…… “继续进攻啊,他就一个人,他就一个人啊!” 郑太保尖叫着。 然后他发疯一样推开唐恪,冲到鼓手身旁夺过鼓槌,可怜一把年纪的他就那么拼命敲击战鼓。 但骑兵还是在往回跑。 “杀啊!” “冲啊!” …… 而那些躲在后面的王跃部下乌合之众们却在瞬间战神附体,一个个亢奋地尖叫着,用刚刚学会的方法,夹着锥枪直冲向前并拼命加速,转眼间他们就从王跃两旁掠过。那个养马的都头更是一马当先,利用养马练就的骑术转眼追上了一名落单的骑兵,从没戳过人的他,一锥枪戳在了人家马屁股上,不过紧接着他的锥枪也脱手。 好在这一下子仍旧让那名骑兵的战马栽倒,落马的骑兵在地上一滚,毫不犹豫地抱头跪到一旁。 “兄弟们,我抓了一个骑兵!” 那都头尖叫着。 那骑兵陪着笑脸,丝毫没想趁机给他一枪。 其他那些乌合之众们受到鼓舞,一片亢奋地加速追击。 不过前面骑兵跑的也很快。 转眼间三百骑兵就乱哄哄地冲到了吊桥,然后拥挤着冲过去,后面的乌合之众们追过来,城墙上的箭立刻飞过来,一名乌合之众中箭落马,剩下的赶紧又惊慌掉头,不过一名乌合之众胆子大些,扔了锥枪取出弓箭,撤退同时转身一箭射回去。 居然命中了! 一名守城禁军惨叫着倒下,剩下的惊慌寻找隐蔽。 那乌合之众欢呼着,就那么耀武扬威地走了,而后面逃过护城河的骑兵混乱地涌入瓮城…… 城墙上郑居中长叹一声。 然后这个老头一脸沧桑与落寞地扔掉了鼓槌,无可奈何地看着远处傲然站在御街上的王跃。 后者一身铠甲染上夕阳的血色,恍如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魔神。 “太保,这些骑兵作战不力,需得严惩以肃军纪。” 唐恪愤然说道。 这何止是作战不力,简直就是故意放水啊。 几百骑兵围攻一个人,才被打翻五个就溃败了,这演技之拙劣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三百骑兵就是上去压也把王跃压死了,这摆明了就是故意输给他的,可怜这些混蛋刚刚让朝廷掏了五万贯啊,五万贯铜钱就是扔出去也把王跃这个恶贼活埋了,这他玛连个水花居然都没看到啊! 这不但侮辱他们人格,还公然侮辱他们智商。 必须严惩! 必须得斩首几个! “算了,申饬几句就行了,再备些酒肉慰劳一下。” 郑居中缓缓说道。 “太保,这军纪何在?” 唐恪不满地说道。 “就这么三百能打仗的,不哄着他们,难道还要激怒他们也跟着外面乱军同流合污?他们是府界第三将,外面一多半是府界第二将,难道你觉得这些就比那些更忠心?不哄着他们到时候和贼兵一同直接攻内城,咱们拿脑袋往外顶吗?” 郑居中爆发一样吼道。 唐恪赶紧闭嘴。 “钦叟先盯着这边,尽量先安抚住他们,老朽进宫去见官家,这样是不行了,得另想办法。” 郑居中说道。 “太保之意是?” 唐恪说道。 “那些女真人不是要参战吗?那就让他们参战好了,这种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再不挡住这些贼兵,今晚他们真就杀到六鹤堂了,老朽虽然与蔡元长政见不同,但此时也不能坐视他的心血被毁,无论如何必须在这御街上阻挡住贼兵!” 郑居中说道。 当然,他家比六鹤堂更靠前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说了。 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外面。 王跃当然不知道他已经提前进入借兵剿寇模式,迅速获得这场战斗胜利的杨大将军,随即后撤龙津桥,然后很干脆地搬来一张交椅,直接就在龙津桥正中坐下,并且摆上了茶水点心,一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姿态。 他暂时没兴趣管南边的进攻。 这些渣渣们总得需要锻炼,他有五千步骑兵,后面还有已经膨胀到了上万的所谓锄奸义勇,这些乌合之众们需要真正整合起来。 而实战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伤亡…… 死伤几百个就死伤几百个吧! 到了他这种境界,已经开始漠视生命了,再说也就死伤几百个了,这些渣渣难道还能承受更多? 哪一方也都是伤亡不到十分之一就得崩溃的货色。 王跃就算想让他们死更多都不可能。 郑居中最终恨恨地拂袖而去。 而御街的战斗继续。 那些刚刚得到大笔犒赏的勤王禁军步兵,依靠着一座座街垒,还有那些占据制高点的弩手,坚守着这道至关重要的防线…… 他们背后可是郑居中家。 而且在郑居中家后面还有高俅家,高俅家后面还有无数豪门显贵的府邸,当年包拯清理侵占蔡河的豪门府邸主要就是指这一带,比如仁宗曹皇后家就在郑居中家西南。而绕过南城这片密密麻麻挤满豪门显贵的蔡河豪宅区,向北还有汴河豪宅区,那里不同于已被王跃祸乱的汴河沿岸,后者是下游,整个城市的污水都涌过去,没人喜欢住这样的河边。 但城西是上游,那河水刚进城都是干净的。 所以大宋朝头号奸臣蔡京的豪宅就建在那里。 一个巨大的花园。 据说光拆民房就拆了几百栋。 而核心建筑六鹤堂高四丈九,放现代也是…… 好吧,放到现代其实也就是个六楼,不过因为地势高,所以传说站在楼上往下看行人如蚁。 为了保住自己的府邸,那些豪门显贵也都豁出去了,他们的确可以带着最值钱的逃到内城,可那些堆积如山的粮食,绸缎,香料,各种各样天南地北的好东西,这个是不可能这么短时间都运到内城的。 所以现在就指望这条防线了。 为了保住后面那属于他们的盛世繁华,那些豪门显贵们也顾不上在乎什么成本了,犒军的驴车络绎不绝,酒肉源源不断送到,甚至还有组织起青楼佳丽们来助威的。赏钱更少不了,连打死一个乱兵赏百贯的高价都开出,打死王跃的赏格已经涨到了十万贯,外带大画家出的节度使。 靠着这些实实在在的激励,双方居然打成了僵持。 虽然就是一群菜鸡互啄,连死伤都没多少,但也啄得有了几分大战模样,夕阳的血色中,宽阔的御街上空利箭交错,还有人把投石机弄来对扔,还有床弩也架上,战况之激烈恍如段祺瑞六万大军与辫帅决战北京。 就是动用大炮机枪轰炸机,巷战多日双方阵亡过百那场。 就在这样激烈的战斗中,随着夕阳的落下,夜幕再次笼罩了开封城…… 第一三二章 宋金兄弟 艮岳。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大画家一脸怅惘地叹息着。 “官家,如今别无他法,惟有借兵剿寇了。 那贼人所谋甚大,据臣所知已于城外公然任命官吏,且招降纳叛引诱盗匪流寇,手下一员亲信爪牙即是当初梁山贼寇余孽。 此人姓史名进。 平定方腊之后依然怙恶不悛,公然扯坏朝廷官诰,改名史斌潜逃不知去向。 如今却跟着杨丰为虎作伥。 此贼所谋绝非他自己所说,仅仅是为了要那些开价,以其行事看来实则有谋逆之心,若不以雷霆之势将其扑灭,恐日后危及社稷,然太师远在河北,最快也得半月才能返回,京城附近禁军皆承平日久,且多数惑于其煽诱。 目前惟有女真可用。 女真使者随员两百余人,皆久经战阵者,所缺者盔甲兵器而已,有盔甲兵器立时就是一支悍勇铁骑,且此辈于辽东对常胜军战无不胜,杨贼手下那五百骑兵在他们看来无异土鸡瓦狗,纵然兵力不敌,但亦足以荡平。更何况女真一出,禁军亦当勇气倍增,到时候一鼓作气扫平逆党,此战可保万无一失,开封之乱将立时平定。 且其已自请效力,宋金兄弟之邦,陛下何必拒之?” 郑居中说道。 话说他可是真急了啊! 再不把王跃解决,他家早晚得被那些刁民搬空。 上次实际上就已经打破大门了,好在府界第三将那些骑兵救援及时才把刁民驱散。 可这次不一样。 御街东边数以万计的饿狼垂涎欲滴的等着冲向他家呢! “我只是怕这女真人因此轻视我大宋,生出些别的心思,这借兵剿寇可历来是大忌。” 大画家还是犹豫着说道。 “官家多虑了。 达夫公这个借兵剿寇有些欠妥。 不过就是让女真使者帮个忙,总共两百女真人而已,哪里能称得上借兵剿寇? 以臣所见,女真人都是些憨直淳朴性子,此番自请助战也只是因上次之事欲报仇,并非有什么别的心思。更何况五百常胜军骑兵,就如此难对付,咱们在燕山府可是还有一万五千常胜军,据王安中所奏,甄五臣等人素怀忠义,对我大宋更是一片至诚,皆愿为陛下效死力。 如今李处温等皆已得赐显官,燕山府士庶无不感念天恩。 有此藩屛何惧女真?” 蔡攸说道。 “官家,据臣所知,此前那杨逆放王宗濋归来之时,颇有密语,似欲借其门路以结交太子……” 王黼欲言又止。 “卿慎言!” 大画家脸色一沉喝道。 “臣失言,不过此事的确属实。” 王黼说道。 他可是赵楷的死党。 当然,说死党过分了,政客哪有跟人死党的,但王黼的确是赵楷最主要支持者,一直在推动着试图以赵楷顶翻太子,是朝中可以说公开了的郓王党。 “既然女真人也是一番诚意,那就让他们出战吧,不过朕很想看看那杨逆是何等人竟敢如此大胆,此番只准生擒不准伤及性命,有伤其性命者以抗旨严惩。还有,这冠军侯怎么还没找到,多少天了,一个大活人在艮岳就那么无影无踪,尔等再不用心寻找定当严惩!” 大画家日常怒斥梁师成。 后者赶紧请罪。 当然,这种事情就用不着多说了。 这些天宫里为了寻找冠军侯连帝姬们都发动起来,艮岳虽大但也基本上翻遍了…… 不过,依然得找! 找是一种精神,找是一种态度,不找到冠军侯誓不罢休。 郑居中皱着眉头还想说什么,估计是想再讨论一下活捉问题,很明显这一条过于脑抽,以那杨丰的本事活捉的难度可比弄死高得多,就他那力气除非霸王再世,李存孝复生,平常人谁能控制住他? 打死他还有希望。 毕竟也就是一床弩的事情。 活捉? 有没有搞错啊! 但蔡攸向他使了个眼色,郑居中也就没再多问。 他们一同出了绛霄楼。 “居安……” 郑居中说道。 “达夫公,官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伤他性命的,此事提都别提。” 蔡攸说道。 “这两军交战,如何保证?” 郑居中怒道。 “您自己都说了,这两军交战如何能够保证?” 蔡攸笑着说道。 说完他径直走了,后面郑居中冷笑了一下,紧接着走向华阳门,然后带着笑容向等候的高庆裔一拱手…… “让贵使久候了,陛下已然恩准并向贵使致谢,贵使此举足显我宋金两国兄弟之情,凯旋之时将亲自为贵使庆功,不过陛下亦有旨,这杨贼举动如此狂悖,陛下也想看看是何等模样人竟如此狼心狗肺,故此请贵使切记勿伤其性命,只是生擒即可,此乃官家旨意,务请贵使切记。” 他说道。 “宿公,这恐怕不易。” 高庆裔愕然说道。 “此乃陛下旨意,贵使虽非我大宋之臣,但亦当尊奉。” 郑居中说道。 高庆裔一愣,随即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郑居中全当没看见,紧接着将目光转向了韩将军。 后者正一脸忠肝义胆的等候着。 “韩将军,你跟随高使者,并一切听从高使者调遣,此战关系重大,务求全胜,再有差池就莫怪朝廷军法无情,待平定杨贼之后少不了你一个防御使,勿忧富贵。” 郑居中说道。 “太保放心,末将当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韩将军拍着胸脯说道。 郑居中微微冷笑一声,紧接着就那么走了,韩将军擦了把头上冒出的冷汗,看着郑太保的背影,目光里露出一丝狠厉。旁边副将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迅速换上一脸刚才那种忠肝义胆,走到高庆裔身旁。后者正在地上画着明显是朱雀门一带地形,很明显是在研究接下来如何交战。 “贵使,末将有个拙见。” 韩将军笑着说道。 “说!” 高庆裔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道。 韩将军赶紧蹲下,指着高庆裔画出的地形,开始讲述他的计划,这个计划明显很有创意,高庆裔甚至同样蹲下,两人对着地上画的地形开始认真讨论,只不过高庆裔并没注意到韩将军在研究这个计划的同时,背后的手朝那副将做了个手势,后者就那么悄然离开了…… (感谢书友打飞机射大炮,灯火见人家,takokoko,致远巡洋,晋安明月,木衣君,一清粟,书友20181114202159380等人的打赏) 第一三三章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龙津桥,午夜。 “战况如何?” 王跃坐在悠悠晚风中的桥上端着茶杯说道。 对面朱雀门一片灯火通明。 那些守卫这座城门的禁军同样在灯火中看着他,南边的交战已经暂时停下,双方都在欢乐地喝酒吃肉,他们后方都有充足的后勤,无论是西边那些犒军的豪门显贵还是东边那些发财的商人,都会无微不至地满足双方士兵一切要求…… 还能听到音乐声呢! 据说蔡少师为了能让他爹在六鹤堂安享晚年,亲自出面都把赵元奴请出来在西边给守军献唱。 真是孝子啊! “没死几个。 咱们这边伤亡也就一百五十,打死对面估计也不会更多,这些混账东西根本不瞄准,弓箭也罢神臂弓也罢都是胡乱射,两边都一样,对面也是胡乱射,被射中也是运气太差。 而且双方都没冲锋。 咱们这边那些废物不敢冲过御街中间,都是出去乱哄哄举着盾牌跑几十步立时逃回,至于对面那些更是不出街垒。 另外两边不少人应该都认识,还在一边射箭一边取笑呢!” 史进说道。 这个结果早在王跃预料之中。 双方有大量互相认识是必然,府界第二将和府界第三将,番号都是连着,中下级军官恐怕多数都认识,士兵也都是开封府周围招募,难免有些亲戚朋友同乡什么的,尤其是都还有大量本地禁军,那更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种情况下双方都没什么血战的心思,对面那些士兵也都明白,这明显是发财的好机会,要是没有这场战斗哪来那些犒赏,为了继续得到犒赏,他们才不会让这一切结束,这样菜鸡互啄多好。 反正有人伺候着。 至于这边说到底也都是些纯粹的乌合之众,抢钱时候士气如虹,真冒死时候就都老实了。 他们就依赖那些具装骑兵。 后者不出动,指望他们冒着对面箭雨冲锋是很难的,不过王跃本来也没指望他们,想打开防线很简单,他拎着陌刀过去就行,甚至他过去吼一嗓子说不定也能行,他吼一嗓子那些乌合之众立刻就注入勇气了。 但是…… “将军,您在等什么?” 史进好奇地问道。 这个问题南边所有乌合之众们都想问。 谁都知道杨大将军出手立刻就是摧枯拉朽,但杨大将军却始终坐在这里悠然地喝茶,甚至连回头都懒得回头。 他在等什么? “等一些值得我出刀的人。” 王跃淡然说道。 就在这时候,朱雀门前吊桥缓缓放下了,同时紧闭的城门打开,里面大队的骑兵涌出…… “快备战!” 史进急忙朝前面吼道。 前面御街东侧,那些摆出桌子啃着羊腿赌钱的骑兵们,立刻混乱地抛下他们手中东西,然后拿起武器冲向各自的战马,很快三百骑兵就完成集结,在龙津桥头列阵。虽然阵型依然惨不忍睹,但至少已经勉强算是列阵了,而且一个个夹着锥枪,气质和上次明显有了差别。 三百骑兵分两个小阵型,中间留出一条通道,那辆专用马车迅速驶入通道。 然后所有人都转头看着后面…… 王跃依然在喝茶。 对面骑兵同样已经涌出,还是白天那些,依然背靠护城河列阵,但却没有发起冲锋,甚至那些士兵的目光明显也在看着王跃。 气氛有些尴尬。 王跃慢悠悠地喝完了杯中茶,然后拿起茶壶,悠然地又倒了一杯,缓缓端起…… 突然间他将茶杯砸在地上…… 就在同时他猛然站前,一把抄起了立在一旁的陌刀,大吼一声狂奔向前,那些骑兵一片亢奋的吼声,甚至就连史进都挥舞手臂吼叫着,在他们的吼声中,王跃突然纵身跃起,从后面掠过那面正在敲响的战鼓,直接落在马车上,然后手中陌刀向前一指…… “杀!” 他大吼一声。 “杀!” …… 那些骑兵一片吼声。 紧接着伴随马车的向前,三百骑兵开始了冲锋。 对面骑兵立刻开始向前。 两支骑兵就这样在宽阔的御街上开始了相对冲锋,距离不断拉近,很快对面骑兵就冲到了十字路口,但让人意外的是,他们没有继续向前而是直接左转。 “他们不敢打!” 王跃身旁那都头激动地高喊。 那些骑兵们同样一片吼声,然后更加士气如虹。 他们就像一群跟随老虎的恶狼般,跟着王跃的马车继续向前,很快同样到了路口,而这时候对面那些骑兵已经全部转入商业街,正在继续向东狂奔,王跃带着他的手下同样没有丝毫犹豫地转向。要是对手向西逃的确不能追,但向东逃就不用担心会遭到伏击,因为东边向南的街道都在锄奸军控制下,一些士兵甚至收起锥枪拿出弓箭,朝前面那些明显逃跑的骑兵射箭。 王跃却在减速。 不过这些骑兵也并没多想,亢奋的他们勇往直前,再说这种事情的确不需要王跃,真正交战他们离不开杨大将军,但打落水狗就不需要了。 很快他们就超出了王跃的马车。 后者继续减速。 不过鼓声并没停下,隆隆鼓声依然在鼓舞那些追击的骑兵。 很快他们就冲过了保康门,而王跃的马车却在路口停下,车夫和鼓手全都疑惑地看着他,然而杨大将军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拄着陌刀转身看着对面…… “高庆裔,你们女真人难道就是如此藏头露尾吗? 啊,我忘了,你不是女真人,你是渤海人,你只是女真人脚下摇尾乞怜的一只狗,汪汪叫着祈求残羹剩饭!” 他喊道。 下一刻保康门吊桥缓缓放下。 紧接着城门打开,城内火光的背景中,一片钢铁的反光闪烁,一个全身铠甲的身影缓缓向前,很快走出门洞,在了城楼的灯光中通过吊桥…… “我渤海与女真兄弟一家,又岂是阁下所能懂,倒是阁下,不过是赵家养的一只野狗,如今不思报答主人恩情,反而想咬主人一口。我大金与大宋乃兄弟之国,阁下为大宋之乱臣贼子,亦大金之乱臣贼子,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等应大宋皇帝之邀,正欲以阁下首级,以述宋金两国之好!” 高庆裔冷笑着说道。 他身后全身铠甲的女真骑兵源源不断涌出,迅速在他背后开始列阵。 第一三四章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王跃已经知道了郑居中借兵剿寇的计划…… 就连作战计划他都知道。 他有内应。 这次高庆裔等三人总共带了两百名随员,都是能打仗的,配上宋军的铠甲战马,然后由高庆裔和乌歇率领参战,至于徒姑旦作为正使当然不能出战。按照计划他们隐藏保康门内,那三百骑兵出来诱敌,引诱王跃沿商业街向东,等王跃和他的那些骑兵追击过去,这边立刻从后面杀出。 然后前面诱敌的骑兵立刻回头迎战,两军前后夹击完成对王跃的绝杀。 然后再转头带着城内杀出的步兵南下,横扫整个乱军控制区。 那时候就是摧枯拉朽了。 只要解决了王跃,剩下的根本不值一提,高杰那些具装骑兵虽然强悍,但只要没有了王跃这个无视一切阻挡的锋刃,剩下就是困也能把他们轻松困死在开封的街巷里,更何况还有那些在辽东暴打怨军的女真人。 这个计划很好! 但就是没想过主要参战者之一,而且是作战计划的设计者,会以最快速度告诉王跃而已。 韩将军和他手下又不傻! 没有了王跃,那朝廷立刻就要卸磨杀驴,那时候别说犒赏没了,甚至因为之前玩寇的演技拙劣,说不定郑居中还得砍了他们。 肯定的。 正好还有女真人这把刀也不怕他们闹事。 砍死王跃接着就得砍死他们这群吃朝廷的喝朝廷的还玩寇的混蛋。 现在朝廷是供着他们,就算知道他们玩寇也不敢怎样,甚至还得继续哄着他们,可没有了王跃那还不砍了他们,郑太保也未免太好脾气了,所以他们很干脆地派人潜出本来年久失修形同虚设的汴河水门,然后找到了一队巡逻的悍妇。 花花知道后立刻告诉了王跃。 所以王跃在龙津桥上喝茶装逼等的就是他们……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胡虏们,还不前来受死,我的陌刀已饥渴难耐了!” 王跃傲然说道。 “杀了他!” “杀了这个恶贼!” …… 然后胡虏背后的城墙上,大宋朝的衮衮诸公们一片吼声。 那里不少熟悉的面孔呢! 甚至就连秦桧都出现,他那猪头还没完全恢复,挤在一帮豪门显贵中间激动地挥舞着拳头,颇有些此生无憾的模样,还有陈东和那些太学生也在,他们的喊声同样激动。这些家伙用各种词汇咒骂着王跃,给他设计各种死法,还有人在高喊着弄死他就单独给女真人多少奖励,不得不说王跃太招人恨了。 而在他们中间郑太保一脸肃穆地接过鼓手的鼓槌…… “贵使切记,官家有旨,勿伤这逆贼性命!” 他喊道。 “呃,这可是真的?” 王跃一脸纯洁地问道。 “你们皇帝的旨意如此,可我们又不是宋人,没必要听他的。” 高庆裔笑着说道。 “我也这样认为!” 王跃赞同地说道。 就在同时城墙上郑太保敲响了战鼓。 王跃和高庆裔互相看着…… “杀!” 两人几乎同时大吼一声。 紧接着高庆裔和乌歇同时催动了战马,两百全副武装的女真骑兵恍如铁浮屠般横推向前,五列横队的他们恍如五道钢铁的墙壁横断长街,一匹匹狂奔的战马驮着只露出两眼蛮族武士,踏着雷鸣般的蹄声向前。 这是初代女真。 这个时空最强悍的武士。 他们用仅仅六年时间灭亡了东亚的霸主,崛起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五百年后的那些赝品,六年里他们几乎所向无敌,无论契丹,渤海,还是辽东那些汉人,通通都倒在了他们的铁蹄下。原本历史上他们的辉煌这才刚刚开始,还有很多年才真正达到顶峰,此刻的他们战斗力也没有丝毫下降,依然带着他们零下三十度严寒磨练出的强悍,狂奔的战马上他们呐喊着一往无前……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 前方王跃抽风一样嚎叫着。 然后他一脚踢翻了车上的一个木箱,从里面滚出一个巨大的铜球,恍如一个青铜色的人头。 然后他抱起了这个带引信的铜球。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然后他一边嚎叫着一边把引信凑到了一旁插的火把上,就在那上面火光燃起的同时,就像抛铅球般托着这个东西,摆好姿势看着已经相距不足二十丈的女真骑兵……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他继续嚎叫。 就在那贺字嚎出的同时,他看了看不能再短的引信,骤然向着三十米外的女真骑兵抛出。 然后这个塞了整整十斤劣质黑火药的巨型手榴弹,就那么拖着火光的小尾巴瞬间飞出二十多米。 狂奔向前的女真骑兵正好到达下方。 小尾巴蓦然消失。 马背上高庆裔本能地抬起头,但就在他看清这个铜球的瞬间,后者也在漆黑的天幕背景上,化作了一团恐怖的烈焰,下一刻那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撞击他的耳膜。他本能地张开口尖叫着,他的尖叫却被爆炸淹没,火焰和硝烟的冲击也狠狠撞在他后背,他就那么带着惊恐的尖叫从马背上向前飞出…… 在他背后,那爆炸的火焰和硝烟恍如巨锤,狠狠砸在了整个横阵正中,这狂暴的力量所及之处那些女真骑兵一片人仰马翻。 五列横队瞬间被砸断。 而被炸飞的高庆裔也在同时砸落在的街道上。 他昏沉沉地抬起头。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双黑色的靴子,这双造型颇为好看的靴子,有着同样黑色的,也不知道什么做的鞋底,然后他的目光再顺着这双靴子向上,越过一片反射火光的铠甲,他看到了一张刻骨铭心的面孔。 后者正在一脸感慨地看着他后面说些什么。 但他却听不见。 高庆裔挣扎着试图站起,但紧接着就喷出一口鲜血,而这鲜血几乎全喷到了那靴子上…… “玛的,你能不能看着点,强人的,名牌,买不到了!” 王跃一脸恶心地说道。 说完他还抬起脚,颇有些心疼地看着军靴上的鲜血,然后恼羞成怒般抬脚用那靴底狠狠踩在高庆裔脸上,丧心病狂地反复碾着,可怜的高庆裔就这样被他碾得脑袋都开始陷进磨开的泥土…… (明天上架,求首订。 另外感谢书友读者1534656482500912,最后的驴骑兵,月票撕了也不给你,灯火见人家,小小白菜喂大象,星漢灿烂,背影缥缈,汉族网麦冬,云开鹿土,晋安明月,mainID,虚无行者北冥,飞龙夕惕若厉,书友20190526184142605,飒飒立刻了等人的打赏。) 第一三五章 杨氏旋风斩 而此时王跃面前的长街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 原本五列横队如墙推进的女真骑兵阵型荡然无存,那些被爆炸惊吓的战马发疯一样嘶鸣奔跑着,马背上骑兵带着惊恐,竭尽全力试图控制它们平静下来。 但却无济于事。 这里可是半封闭地形。 作为整个东西向商业街起点,保康门前街道两旁全是楼房,实际上开封城内沿街多数都是些木制楼房,最多甚至盖到四五层,这样地形无疑放大了爆炸的声音。那些从没有受过任何这方面训练的战马,已经完全陷入崩溃中,它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奔跑撞击栽倒甚至互相践踏,不断有女真骑兵从马背坠落,然后来不及爬起就被马蹄践踏…… 他们可是一身重甲。 落马之后想迅速爬起来都困难,更何况是战马狂奔践踏中。 “撤,撤退!” 乌歇毫不犹豫地吼叫着。 他很清楚已经无法再打,必须撤回去重新整队。 然而……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蓦然传入他的耳中。 乌歇愕然看着前方,王跃单手倒提着陌刀,正缓缓走来,而在后面是高庆裔血淋淋的脑袋,那陌刀的锋刃正在划过。 然后那颗脑袋向这边翻转。 鲜血喷射。 乌歇深吸一口气,很干脆地拎起了他的狼牙棒,然后催动了他刚刚控制住的战马,在这一片混乱中直冲王跃。 而后者同样开始了狂奔。 那拖在后面的陌刀锋刃,甚至在地上拖出一道明显的火星。 两人就这样急速拉近距离,转眼就相距不足三丈,狂奔的战马上乌歇大吼一声,手中狼牙棒举起伴随战马向前对准王跃准备砸落,但也就在这同时,王跃手中陌刀化作了一道向上扬起的弧光。 这弧光瞬间掠过乌歇的马头,然后掠过他的腰间…… 他茫然地看着下面。 他的战马带着半截身体,诡异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而就在同时那马头坠落鲜血喷射,无头战马连同那半截身体一同倒下,而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倒向一旁,就在狼牙棒撞击地面的响声中,他也砸落在地上。 只是…… 这地面如此的近。 而前方那个全身铠甲的身影如此巍峨。 好吧,他被腰斩了。 但却因为斜举一旁的狼牙棒,他的上半截身体被坠着向一旁落下,又因为原本向前的惯性,直接落在了王跃的脚下,甚至因为狼牙棒的支撑都没倒下,就像个半身像般落在地上。不过紧接着王跃那刚刚碾死了高庆裔的大脚就落在他脸上,可怜的半个乌歇随即向后倒下,然后开始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废物,才少了一半而已,用得着叫的如此夸张?” 王跃鄙视地说道。 而在他前方,更多控制住了战马的女真骑兵蜂拥而来,王跃纵身跃起瞬间落在他们中间…… “杨氏旋风斩!” 他那中二气息十足的吼声响彻长街。 下一刻那陌刀再次开始了杀戮。 而他的招数很简单,就是和之前几次一样,双手握住刀柄尾端,然后将陌刀甩起来,整个人随之不断转着圈。这柄陌刀重达七十多斤,光刀身的长度就一米半,这样一个大杀器以这种方式挥动起来,在他周围形成一个超过三米半径的切割圈。所有进入这个切割圈的无论人还是战马,结果都只能是被切开,七十多斤重的大刀是个什么概念? 铠甲完全无效。 别说是札甲了,弄一身现代凯夫拉防弹衣都不一定能挡住。 更何况这种挥动速度极快。 王跃那非人类的承受力,估计顶级战斗机飞行员都赶不上,他转圈速度和持续性都是夸张的,这样的速度加上陌刀的重量别说有刀锋,没有都一样是无可阻挡的。可以说只要进入切割范围,就是一匹战马都能一下子斩断,尤其是因为高度关系,战马进入切割圈之后只能是脖子撞上刀刃…… 那就是一刀马头掉。 甚至就连马背上的人都能被一起腰斩。 王跃根本不管防御,他就是那么不断旋转,然后周围堪称一片死亡的地狱,被斩首的战马,被腰斩的女真骑兵,甚至他们的武器,一切都在这巨大的陌刀和王跃那恐怖的力量下被切断。一道道鲜血的喷泉升起,一颗颗头颅坠落,一块块断落的肢体在地上被马蹄践踏,鲜血在原本繁华的长街流淌成河。 而且他还在不断移动。 移动着杀戮。 周围进攻的女真骑兵再悍勇也撑不住这种杀戮,紧接着四散奔逃,但此刻绝大多数骑兵其实依然无法控制他们那些受惊的战马。 长街依旧一片混乱。 他们的逃跑更加剧这种混乱。 夺路而逃的女真骑兵,和被胯下战马带着乱窜的同伴不断撞上,然后互相喝骂着,混乱地躲避着,但他们的混乱中,王跃却在旋转向前,杀出精神的他恍如一台移动的切割机,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撞。 撞上就是一片死亡。 那些女真骑兵咒骂着,尖叫着还有徒劳地攻击着。 他们能用的也就是弓箭。 这时候纵然骑兵的锥枪,长度其实也就一丈出头…… 不是没有更长的。 宋朝长枪最长七八米,不过那是守城用的,但骑兵也有五米级别,明初朱元璋据说上阵就是双枪,一杆五米的冲阵,一杆三米的混战。但这场战斗不需要更长的,目的就是完成对王跃的绞杀,但谁都知道他一身三重冷锻甲,那个不是锥枪能穿透,只能使用钝器破甲。这些女真骑兵除了混战的短锥枪,剩下也就是狼牙棒,鞭锏锤之类,然后对上这个半径超过三米的切割机全都抓瞎了。 只有弓箭最有效。 但弓箭同样对他那三重重铠毫无意义…… 一重冷锻甲都不一定能穿透啊。 更何况这是三重。 王跃就像一个铁坨子般以超越常识的防护,再加上同样超越常识的攻击方式,可以说完全把战场变成他一个人的杀戮屠场。 血染长街,死尸堆积! 鲜血与死尸间他恍如魔神! 而此时城墙上的衮衮诸公已经完全傻眼了…… 第一三六章 衮衮诸公战逆贼(十更第一更)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外面王跃那夸张的杀戮…… 郑居中的鼓都不敲了。 这是个什么妖孽啊,谁听说过这么打仗的,这不是打仗,这简直就是砍瓜切菜,说好的女真勇士呢?下面这哪是女真勇士,完全就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羔羊。不过衮衮诸公们也知道这些女真人的确凶悍,不是他们不能打,完全是这妖孽太凶残,话说什么楚霸王,冉闵,李存孝,所有那些传说中的猛将,有哪一个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还旋风斩! 这究竟是人还是妖魔?这究竟是武艺还是妖法? “射,射死他!” 突然间秦桧那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在寂静的城墙上响起。 郑太保瞬间清醒。 “床弩,神臂弓,所有人都射,射死他,别管那些女真人!” 他同样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这时候的确是好机会,王跃因为迎战女真人,已经靠近到不足两百步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别说床弩,就是神臂弓都能够到,虽然瞄准依然不是那么容易,但好在城墙上有无数床弩和神臂弓,数量足以解决精度。更何况不趁着这个机会射死他,以后再想找到这样的好机会就很难了,至于那些女真人,就算是给他陪葬了。 城墙上那些豪门显贵,大小官员甚至太学生们,立刻恍然大悟般,混乱地涌向了那些禁军士兵…… “射死他,这就是你的!” 一名官员拿着块玉佩对一名拿着神臂弓的士兵喊道。 后者两眼放光,瞬间夺过。 紧接着他举起神臂弓瞄准了王跃,然后毫不犹豫地射出弩箭,不过这样的距离明显太远,这支箭没射中王跃,但却正中一名女真骑兵。 “继续射!” 那官员几乎是面目狰狞地吼道。 那士兵赶紧装箭。 而就在同时,秦御史也扑到了一架床弩上,他夺过士兵手中锤子,几乎是嚎叫着敲下扳机,巨大的铁羽箭呼啸飞出,不过因为根本没瞄准王跃所以同样也射偏。但还是一名女真骑兵倒了霉,被标枪一样的弩箭当胸命中,整个人都飞出战马,落地之后就不动了。 不过秦御史也没兴趣管这些…… “装箭,瞄准他!” 他就像是疯了一样挥舞着钱袋子吼叫着。 那些士兵们赶紧装箭。 而整个保康门城楼及附近,全都是这样以自己私财,收买那些禁军向王跃攻击的,只不过绝大多数其实都射偏了,反而把外面本来已经不多的女真骑兵射得快干净了。 但数量太多终究还是有不少命中。 甚至一支铁羽箭都正中王跃,只不过被他手中陌刀打飞。 王跃立刻感受到压力。 但他没有退却。 已经挨了三支木羽箭的他反而加速冲向保康门,这时候也没必要管那些女真人了,后者实际上正在箭雨中不断倒下。这些倒霉的家伙先是被队友出卖,结果原本的伏击变成正面迎战,先是悲剧地成为火药武器试验品,又被王跃一个人杀了近半,然后紧接着又遭到友军背刺,抛开他们的身份,单纯这遭遇来说真的已经很可怜了。 现在更是在城墙上密集的弩箭攒射中转眼倒下一多半。 就还剩下二三十个。 而且也同样正一边咒骂着一边倒在箭雨中。 而这些弩箭真正的目标王跃,就像电影中那些夸张的表演般,将手中陌刀直接舞成了螺旋桨,然后呐喊着直冲向前,恍如一架准备起飞的野马般全速狂奔,顶着箭雨逆流而上,不断磕飞一支支弩箭。 城墙上衮衮诸公们依然在发疯般催促着那些士兵。 后者哆哆嗦嗦地装箭。 不得不说金银的力量还是很管用的,尽管哆嗦得恍如打摆子,但这些渣渣一样的京城禁军,依然在不断地把弩箭射向王跃,只是这并没什么用处。虽然把陌刀舞成螺旋桨,理论上对防御其实没什么卵用,但王跃却依然奇迹般不断将原本应该命中自己的弩箭打飞,然后就那么如有神助般直冲到了护城河岸边。 “射!” 秦御史哭着嚎叫。 他面前床弩再次对着仅仅几十米外的王跃射出铁羽箭。 然后那箭在王跃的陌刀螺旋桨上撞飞了,下一刻王跃纵身跃起,一下子落入护城河,消失在那片反射灯火的河水中…… 城墙上立刻一片混乱。 “别怕,咱们在城墙上!” 郑居中高喊着。 “对,咱们在城墙上,这城墙三丈多高,他上不来!” “快找他!” …… 衮衮诸公们继续尖叫着。 下一刻他们的尖叫戛然而止…… 黑沉沉的河水中,恍然一条巨龙腾空般,一个身影带着满身的水花骤然跃起,还没等他们醒悟,就已经落在了河岸边,紧接着拎着手中的陌刀开始了狂奔,就在狂奔的同时另一只手中斧头骤然掷出。宝斧带着他狂奔的速度和全力投掷的力量,一下子撞在了城墙上,然后瞬间没入城墙的夯土,只留下三分之一个斧柄在外面。 也就在同时那身影到了城墙根,纵身一跃单手抓住了四米高处的斧柄…… “快扔檑木!” 郑太保那惊恐的尖叫骤然响起。 还在惊愕中的衮衮诸公们瞬间清醒。 然后…… 一个个哭嚎着扭头就跑。 他们逃跑的同时,那些守城的禁军也开始逃跑,明明抬起一个檑木砸下去就能解决,甚至王跃头顶就是一个垂下的狼牙拍,一刀割断绳索就能给他来个贯顶。 但是…… 就是没一个人有勇气去想这个问题。 所有人都在逃跑。 看着这一幕的郑居中,几乎是浑身哆嗦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吓的还是气的。 但抓住了斧柄的王跃,单手一提身体上升,另一只手中陌刀举起刀柄猛然扎进更高处的城墙,紧接着爬上了这个明显不正常的斧柄。 然后他站在上面纵身跃起,跳上了头顶悬着的狼牙拍。 当郑太保再次将目光转向他的时候,他已经扶着绳索站在了狼牙拍上,半个身子露出在垛口,倒提在手的陌刀扎在城墙,脸上带着鄙夷的冷笑看着他。 郑太保看看王跃,然后再看看那些拥挤着冲向马道,甚至居然还有被挤落城墙的衮衮诸公…… 蓦然间他一口鲜血喷出…… 第一三七章 三公?杀你如杀鸡尔!(第二更) 登上城墙的王跃鄙视地看了郑居中一眼,后者虚弱地趴在女墙上,用依然充满仇恨的目光看着他。 “逆贼,你这个逆贼!” 郑太保尖叫着。 此刻的他那身紫色官服胸前满是自己喷出的鲜血,就连白胡子都染红了,喊出这句话后,胸前立刻急剧起伏着,仿佛耗尽了全部精力。不过好在有女墙支撑着,还不至于瘫倒,这个家伙实际上已经六十多,这些天也算殚精竭虑,现在受这样的沉重打击的确有点撑不住。 而且他还好色! 真的,六十多还好色。 这样的身体真撑不住这样的摧残啊! 旁边家奴赶紧试图把他扶走…… “放开,老夫倒要看看,这逆贼有没有胆量杀一个三公!” 郑居中嚎叫着。 然后他猛然推开了家奴。 原本正要去追杀秦桧的王跃立刻转过了头…… “郑太保,咱们没什么仇吧?为何你一直在针对冠军侯?上次秦桧是你指使的吧?你应该不至于真的要为那些女真人主持公道吧? 还有,我听说之前你就反对冠军侯接管常胜军,把冠军侯以入朝名义调回京城,再让王安中收买甄五臣等人,然后设计陷害冠军侯,这个计策也是你最先提出来的,甚至还想派人去雄州军中调查和诜的死因? 你这摆明了就是要干掉冠军侯啊!” 王跃说道。 这些的确都是真的。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郑居中和童贯是政敌。 当然,也没这么简单。 “你以为你的野心真就能瞒过老夫?朝廷百战得幽燕,可不是留给你做安禄山的,那和诜是你杀的吧?老夫的确没说错,此番童太师真是引狼入室,你这恶贼乃大宋之安禄山,什么神仙弟子,不过是一个祸乱天下的妖孽! 你就是个妖孽。 天祸大宋,生出你这妖孽!” 郑居中狰狞地嚎叫着。 “简直血口喷人! 不要诋毁我对大宋的忠心! 你这老贼死到临头,还敢诬陷童太师和种节度,就是你这种奸臣把持朝政,才使得冠军侯蒙冤,今日杨某正要替天行道,为大宋锄了你这个奸臣!” 王跃恼羞成怒斥之。 “来呀,老夫倒要看看,你究竟敢不敢杀一个三公! 老夫进士及第,自神宗朝至今历事三帝,门生半天下,数十年而至三公,天下无不敬老夫之忠,今日为国死于你这逆贼手中,正可追颜鲁公之骥尾,可你倒是要想清楚,你敢杀我就是自绝于天下,天下忠臣义士将皆以你为敌! 老夫乃三公! 老夫乃三公!” 郑居中嚎叫着。 王跃目光深沉地看着他,明显有些犹豫,他的反应让郑太保更加自认为可以震慑这个恶贼…… “来啊,你敢杀老夫否?你敢杀一个三公否?” 郑居中明显有些精神不正常地嚎叫着。 下一刻他眼前一抹红光划过…… “三公?杀你如杀鸡耳!” 王跃冷笑道。 他对面郑居中愕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正在裂开的身体,他甚至能够看到鲜血带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涌出,下一刻他就惨叫着倒在了女墙上,紧接着就因为失去下半截身体的支撑,直接翻过女墙向着城墙外面坠落。 他那短暂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不过他的运气还不错。 因为他落地的时候,正好脑袋撞在了一块石头上,然后瞬间脑浆迸射结束了原本还应该很漫长的痛苦,要知道远处的街道上,至今还有不少被腰斩的女真士兵在惨叫,包括最早的乌歇,也依然还没死,他们这时候甚至自杀都做不到,郑太保能够落地摔死也算是幸运了。 真的。 腰斩可是能拖很长时间的。 能这样转眼就死了,那也是一种福报啊! 呃,衮衮诸公们不这样认为。 城墙上那些原本在拥挤着逃跑的衮衮诸公们一片寂静,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郑居中留下的半截身体。 这是三公。 真三公! 好吧,其实还有假三公,也就是检校三公,但郑居中是真三公,太傅王黼,太师童贯,太保郑居中,大宋文臣武将的金字塔顶端,与亲王同品级。实际亲王低于三公,尽管品级都是正一品,但按照宋朝制度,亲王位在宰相之后,三公位在宰相之前,也就是说亲王或者说王低于三公,至于嗣王就更低了,那个品级都低了一个等级。 虽然三公坐而论道,实际上已经变成一种荣誉头衔,但这个头衔仍旧代表着官员所能达到的巅峰。 然后就这么被腰斩了。 而且是在这样万众瞩目中被那么像杀鸡一样腰斩了。 丧心病狂! 然而就在这时候,这丧心病狂的恶贼目光,却如同地狱的鬼门般缓缓转向了他们…… “你们还不跑吗?” 王跃阴森森地说道。 衮衮诸公们瞬间清醒,他都能把三公腰斩了,当然不会因为他们的身份而放过他们,然后那些依然还停留在城墙上的衮衮诸公们,立刻就像是末日临头般哭嚎尖叫拥挤着,发疯般冲上马道,不顾一切地逃离保康门城楼,逃离这个可怕的恶魔。 恶魔没有追击,而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 很快那马道上便挤满了人。 全是官员和士子,那些士兵都知道王跃不会杀他们,倒是拥挤中会被踩死或者挤下去摔死。 整个这条数十米长,一边是向上高耸的城墙一边是向下同样高耸的城墙的马道上,全是红的青的绿的官服和各种长短脚的硬幞头。话说此刻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在骂自己,骂自己蠢到跑来看这个热闹,现在没看到王跃的人头落地,却弄不好自己要被一刀两断了。 好在还有希望! 只要逃离城墙,就能逃出生天。 挤在中间向着城下逃命的秦御史,擦着冷汗转回头,看着依然站在城墙上的王跃,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然后…… “秦御史,你这就走了吗?” 那让他刻骨铭心的声音蓦然响起。 然后在秦桧惊愕的目光中,王跃微笑着向他挥了挥手,紧接着突然向北开始了狂奔,下一刻这个恶魔纵身跃起飞出了城墙…… 第一三八章 长刀之夜(第三更) 王跃就那么在秦桧绝望的目光中划着优雅的弧线,从三丈高的城墙上直接跃下…… 当然不会摔死。 虽然在王跃落下的瞬间,秦御史的确生出过一丝卑微的幻想,幻想着这个恶贼摔死的一幕,但可惜现实就是现实,哪怕这么卑微的幻想也不会给他。他眼看着王跃的身影落下,在距离地面一丈处猛然一刀柄扎进了旁边的城墙,借着刀柄的弯曲减缓下落的力量,然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而那刀柄也随着他的落地,猛然挑开大块夯土从城墙上直接拔出。 “秦御史,就这么走了吗?” 王跃狞笑着说道。 下一刻他手中陌刀骤然向着马道上甩出,这个恐怖的大杀器,带着诡异的呼啸声,化做一道弧光撞进了衮衮诸公间。 瞬间一片血肉飞溅。 就像回旋镖一样旋转着的陌刀恍如收割生命的镰刀,一下子将几名官员同时腰斩。 然后刀尖撞进城墙。 不过秦御史运气很好,那斜插进城墙的陌刀,就横在了他面前,那宽如铡刀的刀身上看不到鲜血,但在刀身的另一边,一名红袍官员那被腰斩的身体却正在倒下,他用绝望的目光看着秦桧,甚至还伸出手,想让秦御史拉他一把…… 秦御史发疯一样尖叫着。 但紧接着王跃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 后者直接跳上了马道,然后带着冷酷的笑容伸出手,在秦御史颤抖的目光中,缓缓拔出了陌刀…… 秦御史扑通跪下了。 不只是他,他身旁另外十几名官员也同时跪下了,而王跃身后那些则同样发疯般尖叫着,不顾这马道上距离地面超过了一丈,一个个自杀般跳下去,然后在下面摔得同样一片惨叫。甚至有摔得爬不起来的,更倒霉还有被上面跳下的人砸在下面的,整个一片哀嚎声,估计里面少不了几个摔断腿的,就这时候大宋衮衮诸公的骨骼强度,三米真的已经很高了。 王跃没有理睬这些人,只是端着陌刀看着面前跪倒的那些…… “看看吧,这就是官啊!” 他鄙夷地说道。 他面前秦桧等人哭嚎着求饶,还不停地磕着头,甚至都磕出血了。 而城墙上那些禁军还有城内那些民夫默默看着这一幕,看着这些原本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的丑态,他们没有人向王跃攻击,甚至一个试图暗箭偷袭的,立刻就被附近几个士兵压在了下面,等这些士兵重新站起来时候那家伙已经不见了。 只是城墙外面传来一声什么东西坠落的响声。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这些官老爷们的丑态。 记住了,六尺之下没什么不一样的,死亡面前没什么不一样的,什么王侯将相,什么皇亲国戚,什么豪门显贵,只要杀都会死,刀子砍下的头颅不会有高低贵贱! 官帽下面的头颅没有金光护体。 官袍下面的身体一样也是血肉之躯! 就是皇帝又如何? 皇冠下的头颅也没有神仙庇佑。 记住了,记住这一刻,我让你们看看官老爷们的身体,与你们有没有不一样的!” 王跃吼道。 说完他手中陌刀骤然化作一道弧光,刀锋所及之处六颗头颅同时坠落…… “没什么不一样的!” 在鲜血喷射的背景中,他对着那些禁军说道。 说完他径直转过身,拎着陌刀重新走向城墙。 而在他脚下一丈处的地上,那些官员们就像茅坑里的某种虫子一样乱糟糟地堆积着,一边哀嚎着一边往外爬,尽管十几米外就是无数看热闹的禁军和民夫,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搀扶这些官老爷们起来。而王跃身后的马道上那些幸免于难的官员,同样也像虫子般在鲜血与死尸中爬行,这里面秦御史的身影赫然可见…… 不过秦御史的头皮少了一块,很显然王跃的陌刀高了些,从他的头皮上擦了过去。 但秦御史却一声不吭。 他顶着头上流淌的鲜血,仿佛没受任何伤害般,挤在那些向下爬的官员中,默默向前趴着,没有人站起来走,哪怕最前面都爬下了马道的也依然继续向前爬…… 千万不能惊动了那可怕的恶魔啊! 王跃也没理他们。 他就那么昂然地走回城墙。 城墙上那些禁军士兵默默向两旁分开,看着他走到了城楼后面,不过那目光中明显充满了崇拜,甚至不只是这些士兵,就连他们中间那些军官也都一样。 说到底这对他们来说太解气了! 他们真得是受够了这些文官们的鸟气。 军官又如何? 就是做到狄青那程度,还不一样是被文官随便踩的?这还是高级将领呢,普通中低级军官别说在文官面前,就是在个太学生面前,那都是要低着头任凭人家训斥的。地方上那些兵马都监多数都带团练使呢,还不是给那些知州知府当狗的,大宋朝这种文贵武贱的形势下,突然出来个王跃这样杀文官如杀鸡的,哪个武将不是暗中叫好? 这也是那些禁军几乎都一触即溃的主要原因。 不仅仅是玩寇心理。 还包括故意看热闹,看着王跃给他们出气的心理,可以说禁军系统从将领到士兵,都是在故意放水,然后看王跃杀文官解气。 他们就这样看着王跃走到城楼后面对着城内灯火…… “官家,末将来给冠军侯诉冤了,交出冠军侯,再送一百万宣和金钱的犒军费,再把茂德帝姬送出来,把燕山府路封给冠军侯,否则我等就只好进宫自己动手了。听说官家大内美女如云,兄弟们都是塞外来的,正想一睹娘娘们的风采,就怕那时候惊扰了娘娘们。” 王跃举着陌刀,对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皇城大吼着。 夜空中他的声音回荡。 然后…… “哈哈……” 他那嚣张的狂笑声也随即回荡着。 而他身后那些禁军这时候也终于忍不住,纷纷跟着一同笑了起来,紧接着就在他们的笑声中,王跃拎着陌刀走回城楼前,旁若无人地走到保康门上方,向着城外纵身跳了下去。 第一三九章 末日崩塌 (第四更) 回到外城的王跃,紧接着就与他的那些骑兵汇合,至于韩将军…… 他们早跑了。 因为北边警戒的高杰部摧枯拉朽般击溃了谭稹的越界偷袭。 后者原本按照计划,在女真绞杀王跃同时从北向南沿陈州门大街扫荡,最终与完成绞杀的女真骑兵一起再完成对整个开封城的肃清。 然后谭太尉亲自率领一万大军越过五丈河浩浩荡荡挥师南下。 然后…… 然后这支大军看见具装骑兵后瞬间崩溃。 连交战都没有啊! 谭太尉就骑着马带着亲兵,带着全副武装的士兵浩浩荡荡在街上走着,突然间旁边一条街道上冒出了百十名具装骑兵,又突然间他后面的士兵开始逃跑,再突然间他就那么突然的全军崩溃了。 这时候连谭太尉自己还不知在哪里呢。 他的整个大军全乱套了,就他带着几个亲兵俨然山洪里面的几只小动物,都不知道被冲哪儿去了。 总之他的那一万大军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万溃兵,有逃回五丈河北岸的,但就算逃回去也不是留在北岸防御,而是消失在城北的那些街巷,还有逃到旧曹门一带的,还在哀求着上面开门放他们进去的,不过绝大多数还是南下了。 当然,不是扫荡逆贼。 这种好机会还不加入逆贼,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诱敌向东的韩将军那帮骑兵看到北边溃兵汹涌而来,立刻就明白谭太尉已经失败,他赶紧通过上土桥转向旧宋门,正好又遇上了原本出兵策应谭稹,但也同样溃败的新任开封府尹蔡懋。 然后他们保护着蔡府尹直接逃回了旧宋门。 至于蔡知府带着出城的那些禁军,绝大多数也融入了乱军,反正都到这时候了,这些在城内看了那么久的禁军也放飞自我了,朝廷组织的这场规模庞大的反攻计划,就这样转眼间失败,而且还为王跃补充大批憋了多日的虎狼之兵,紧接着这些家伙就嚎叫着冲到了御街。 然后…… “挡我者死!” 王跃站在疾驰的马车上,举着他的陌刀,吼叫着沿御街向前。 在他左边是如狼似虎般嚎叫着冲锋的禁军,在他右边是混乱逃跑的禁军,然后在他经过了的街道上,左边的禁军蜂拥着冲过御街,呐喊着淹没了右边禁军守卫的街垒。 同样也淹没了右边的禁军。 当然,不是战斗。 后者绝大多数实际上也都立刻加入了其中。 只有部分禁军忠义保护着那些督战的官员和犒军的豪门显贵,一起混乱地沿着一条条街道逃亡,后者一边逃一边哭嚎着,俨然有了几分天街踏尽公卿骨的味道。 实际上那些被追上的也的确被践踏了。 这场末日般的溃败就这样席卷整个御街以西的开封外城,蔡河沿岸一座座豪门府邸转眼沦陷…… 好吧,真的可以说沦陷。 那些狂欢一样涌入的乱兵和后面跟随的刁民,还有外面赶来发财的乱七八糟,欢呼着冲进一座座府邸,然后瓜分里面的一切。 紧接着本地那些刁民也组织起来了。 狂奔的马车上王跃不断任命一个个统领官,甚至按照他的命令,史进,高杰,何进,哪怕就是花花,也都可以任命统领,然后这些任命的统领再组织本坊的禁军和青壮,一边参与瓜分的盛宴一边最大限度控制混乱的程度。 至于高杰的那些具装骑兵同样分开,一个队一个队在各坊坐镇,确保那些抢疯了的乱军不会做别的。 当然,主要是抽水! 实际上到目前为止,王跃主要财政收入来源就是抽水。 乱兵抢掠,具装骑兵坐镇抽水,他们抽水的收入全部给王跃,然后王跃拿出其中一半分给五百具装骑兵,另外一半用于支付花花的纠察们军饷。 不过这个用不了多少。 绝大多数还都堆在繁塔,那里已经称得上金银财宝堆积如山了。 这个是以后分给北方那些常胜军的。 王跃的规矩就是如此,而且他自己从来不保留私财,这一点常胜军上下都清楚的很,常胜军的规矩就是抢掠的财物全部交给他,不准任何人私藏,私藏是要杀头的。但王跃会再把其中的一半均分给参与抢掠的部下,至于剩下一半分给其他部下,不过实际上主要是补贴给各级军官,士兵意思一下就行,再就是给伤亡的抚恤也是这里的。 这个有一套完整的分配制度。 但他自己不要。 王跃到目前为止唯一私人财产就是燕山府的那处宅子,而且还是李处温送给他的。 所有劫掠收获他一文不取。 这也是士兵们对他忠心耿耿的主要原因,这样不拿兄弟们钱财的首领当然要忠心耿耿了,郭药师那些人可是要把大头都拿走的,哪怕王跃规矩多了些,但士兵们仍旧对他心服口服。 当然,他们的钱财其实很多也都是王跃给保管着。 毕竟他们也只信任王跃,所以接下来王跃就可以开银行了。 至于史进部下的锄奸禁军和何进部下的锄奸义勇暂时不在这个体系。 他们还是靠自己。 另外就是王跃控制城内所有已经拿下的官仓,开封的粮仓基本上都在外城,所以这些都在他手中,守卫这些仓库的也是纠察。 锄奸义勇驻地是这些仓库,但守卫者是花花的纠察。 也就是简单的看大门而已。 不过也没人抢那些。 这时候城内粮食充裕,还没人在乎粮食,而且那些豪门贵戚的家里也都有大量存粮,他们开的那些粮店本地人也都清楚,王跃不让抢商人可没说不让抢这些豪门贵戚开的商铺,总之大家都有的是可抢,完全不需要去关心那些不起眼的仓库。 蔡河两岸的豪宅区就这样迅速沦陷了。 但这还不够。 毕竟这时候狼已经很多了。 实际上光原本的禁军连府界倒戈的再加上本地的,甚至外围跑来的就已经超过两万了。 这肉的确有点少。 好在蔡河豪宅区不够还有北边的汴河上游豪宅区,还有开封主要饮用水来源金水河上游豪宅区,而这些都在西城,于是王跃的马车在清晨的朝霞中带着后面可以说蜂拥的狼群,恍如淹没了城市的尸潮般,在汴河的一座座桥梁汹涌而过,又迅速淹没了开封外城西城区。 而在他脚下道路的尽头,一处明显高起的绿色中,一座高楼屹立在清晨的雾霭中…… 六鹤堂。 第一四零章 燃烧的六鹤堂 (第五更) 六鹤堂。 “看看吧,多么壮美,让我们一起来歌颂这壮美!” 王跃就像抽风一样,张开双臂看着面前冲天的烈焰高喊着。 好吧,他把六鹤堂给烧了! 至于蔡京…… 呃,蔡京又不在! 蔡相公又不傻,都到这时候了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这六鹤堂离阊阖门又不远,他早就已经跑进内城了,再说虽然父子关系不和,但蔡攸也不可能把他扔在外面让自己背一个不孝恶名。 实际上王跃也很清楚蔡京不可能在这里,他只是用这个口号鼓舞人心而已 蔡京啊! 大宋朝这二十多年来,几乎可以说最显赫的名字。 二十二年,十七年为宰相。 他弟弟是宰相,他是宰相,他儿子如今虽然不是宰相,但其实也与宰相没什么区别,这蔡家之显赫可以说是大宋朝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同样这二十多年来,百姓对大宋朝廷的不满甚至怨恨也同样集中于他一人。 虽然严格来讲他并非一无是处…… 蔡京是有才能的。 他可是靠玩新政起家,连大画家都夸他是王安石再世,执政期间哪怕童太师在西北持续战争,大画家又为了修仙与艺术尽情挥霍,但蔡京依然给他维持住了财政,单单这就已经对得起一个能臣的评价。 但这时候给奸臣排名次,他还是必须得排第一位的。 能臣就不是奸臣了? 他的能臣是指他作为宰相能竭尽全力维持财政不崩溃,就像九千岁一样,可财政不崩溃同样也靠的是他会搜刮,无论花石纲还是滥发纸币,各种乱七八糟巧立名目的税收,大肆圈地,最终结果可都是老百姓倒霉。 别的不说光一个滥发纸币,就足以让老百姓苦不堪言。 钱引因为滥发,在他执政时候贬值到了一千钱的纸币,最低只能当十几文铜钱使用。 他的能就是能搜刮。 搜刮到富庶的江浙都造反啊! 所以打到六鹤堂,活捉蔡元长的口号可以立刻就鼓动起军民们。 至于活不活捉蔡京并不重要。 但是…… 军民们鼓动起来的情绪还是必须得到释放。 所以六鹤堂必须得烧. 王跃带着那些涌入这座巨大花园的军民们,把里面所有能搬出的财物全部清理一空,然后亲手点燃了堆积在下面的柴草和松脂,这座完全可以说是蔡京象征的建筑,就这样化为一个超过十五米高的巨大火炬,用冲天而起的烈焰和滚滚浓烟,向不远处的内城衮衮诸公们宣布,王跃已经控制了外城的四分之三。 就还剩下城北了。 从五丈河向南到这边金水河向南,四分之三个开封外城完全落入他手中。 而这也同样是开封外城的核心,至此这座城市所有的水运通道和仓储基本上都落入了他掌握。 然后谈判的使者就来了。 “奴婢还是觉得这么好的房子烧了有些可惜,不过这番风景倒是的确如将军所说极是壮美!” 刘内侍卑躬屈膝地说道。 他也算是再次临危受命了。 昨天晚上王跃腰斩一个太保,砍死一堆官员,另外还有二十多跳下马道时候摔断了腿,今天早晨大画家罕见地出来早朝,然后大殿上一帮文武官员怒斥这逆贼,但大画家一说出城与王跃沟通,立刻就全都闭嘴了,还有两个吓得在大殿上晕倒的。 总之没人出来。 最后大画家只好又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 “可惜?” 王跃说道。 “不,不,一点不可惜,这老贼贪赃纳贿建起来的,就是得烧,将军此举大快人心!” 刘内侍瞬间切换状态。 “对,对待这些奸臣,就得砍他们的头,抄他们的家,烧他们房子,甚至连他们的子孙都得弄死,斩草不除根必生后患。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对付奸臣的想法,就是剥皮实草,把他们全都剥皮处死,然后塞进去稻草拿石灰抹了,再放到衙门的大堂上,这样以后的官员到任一眼就能看到,再做官就知道守法了。” 王跃说道。 “将军真是,真是嫉恶如仇!” 刘内侍赶紧说道。 “你的来意我也明白,但我的要求还是那些,官家不满足我的那些要求我就不会停下。” 王跃说道。 “将军,您的那些要求官家都已然答应了,只是还需要一些工夫来筹措,毕竟一百万金钱也不是小数,官家拿是能拿出,但也得需要一批批调动过来。至于冠军侯也依然还在寻找当中,倒是封官这个容易,奴婢此刻就带着圣旨。” 刘内侍赶紧掏出圣旨。 上面内容就是王跃要的,燕山府路安抚置制使,知燕山府事,另外还有迎仙药使,盐铁转运使。 当然常胜军统制也是必然的。 这样实际上就是把燕山府路的军事,财政,行政都给他了,安抚置制使就是军区统帅,知燕山府事实际掌管核心的燕山府,盐铁转运使掌管财政,最终满足他做燕山府路军阀的目标。 官衔当然也得到节度使。 幽州节度使。 反正也没准备真兑现,就是哄着他然后等勤王的大军,现在就算封了官,王跃也不可能返回燕山让王安中滚蛋,所以大画家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很慷慨的。 “那我就代冠军侯谢陛下隆恩了!” 王跃随便客气了一句,然后算是接过了圣旨,这东西现在没用,但以后就有用了。 “那将军是否先罢兵?” 刘内侍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个,还有人质呢?那茂德帝姬呢?” 王跃羞涩地说道。 “将军……” 刘内侍尴尬地看着他。 “这个必须得有,总之要么皇子要么茂德帝姬,他们必须得有一个,他们不出我是不会罢兵的,他们出来我就停止向内城和城北进攻,然后等着官家把冠军侯和一百万金钱送来。如果今天他们不出来,那我就得继续向前进攻,估计今晚就能完成对内城的包围,如果到明天他们还不出来,那明天晚上估计我就得进内城了。 那时候惊扰了官家就不好了。” 王跃很诚恳地说道。 “奴,奴婢再回去奏明官家,将军且稍安勿躁,想来官家会明白将军心意的。” 刘内侍咬咬牙说道。 第一四一章 帝姬的献祭 (第六更) 官家…… 官家当然会明白杨将军心意的。 下午,朱雀门。 原本关闭的城门敞开,城墙上守军默默看着正中的城门。 “放开我,我不去……” 女人的哭嚎声在瓮城里回荡,那声音撕心裂肺,充满了绝望,就仿佛将要被送到恶魔的巢穴,沦为恶魔的献祭…… 好吧,茂德帝姬终究还是被送出来了。 一个女儿而已,对于大画家这种关键时刻可以抛下所有儿女,然后带着后宫佳丽单独跑路的人来说真的不值一提,之所以之前还没送出,也只是因为太丢人而已。但现在的确顾不上这个问题了,四分之三个外城都丢了,原本最大的指望,那些女真骑兵也全军覆没了,话说整个女真使团就剩下了正使徒姑旦孤零零一个人啊。 这时候大画家也很无奈啊! 就王跃…… 呃,杨丰这个逆贼的速度,再不哄着他停下,今晚北城区就完了,明晚就该进内城了。 那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这种情况下卖女儿就卖女儿吧! 大画家又不缺女儿,至于这个女儿已经许了蔡家的问题,这个并不是问题,毕竟他女儿出城只是代表大画家安抚这些乱兵而已,又不是给乱兵当军鸡。 不要过分解读! 事后蔡家难道还敢悔婚是怎么着? 不就是可能有点绿嘛! 他们那是为君而绿,忠君之绿。 他们敢不绿,大画家就敢让他们见红。 总之可怜的茂德帝姬,就这样被强行塞进一辆牛车,然后在几个太监宫女押送下,按照杨逆的要求走朱雀门,在无数军民目送下,沿着御街一路哭嚎着,仿佛走向不归路一样被送往外城以身饲虎,奉献自己为她爹保住着花花世界…… “这是什么爹呀,禽兽不如!” 王跃感慨着。 “难道不是你逼的吗?” 花花无语地说道。 “我逼他和他卖女儿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我逼他是我的事,他卖女儿是他的事,他又不是只有这一个选择,他完全可以让个儿子出来呀! 我又不是只要他女儿! 皇子和帝姬随便他自己各选一项。 帝姬出来的确是名节被毁,的确是有被我祸害的可能,可皇子出来不会啊,难道我还会对男人下手,你知道我没那爱好,皇子出来不但不会毁了名节,反而可以显示他为了国家百姓而不惜让自己儿子犯险的高尚。我又不可能对他儿子做什么,相反此举却显得我真像逆臣,可以说我给了他一个更好的选择,可他却偏偏选择卖女儿这种最丢人的方式。 那就不能怪我了!” 王跃说道。 当然,他也很清楚大画家其实就只有卖女儿一个选择。 让儿子出来? 那可比让女儿出来危险多了。 现在王跃只是清君侧诛奸臣,要是再有个皇子做旗号,那就不是清君侧诛奸臣了,说不定就该是那个皇子高喊着老贼万段了…… 呃,这个其实大画家猜的很正确。 茂德帝姬的牛车,就那么在她的哭嚎中缓缓驶出朱雀门,然后驶过了吊桥,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因此而哄笑,所有人都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那试图爬出来,但又不断被旁边太监推回去的身影。 这是一个帝姬。 一个公主。 被自己的亲爹送出来,给一群造反的骄兵悍将祸害! 这他玛叫什么事啊! 就像王跃说的,这是什么爹啊,简直禽兽不如! 而这样一个人却是这个帝国的皇帝。 同样杨丰带着几百乱兵就能短短几天,控制了几乎半个京城,把皇帝逼到卖女儿,这个朝廷得是多么的衰弱啊!几万禁军在几百骑兵面前一触即溃,三公被腰斩在城墙上,一个个原本只能让人仰望的豪门显贵被杀鸡一样砍死! 可这居然是这个帝国的统治者? 这个帝国上下一万万人口,百万大军,无数的城市,居然会让这样一群废物统治着? 予取予求! 这都是脑抽了吗? 为何要忍受这样一个皇帝这样一个朝廷的统治,为何要忍受这样一群废物的压榨?为何要把自己的血汗白白送给他们,供他们挥霍?明明他们已经弱到随便一脚就能踢翻,随便一刀就能砍死啊! 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傻? 如果说之前王跃带着这些军民抢掠,他们还仅仅是为了钱财,但此刻看着被送出的帝姬,这些军民心中已经真得开始长草了! 尤其是那些军官和士兵,此刻他们甚至有种羞耻的感觉。 为他们的过去而羞耻。 过去他们就是被这样一个朝廷踩在下面啊! 这他玛还算男人吗? 送自己女儿出来当军鸡,让自己女儿用身体来换自己的苟安,这他玛哪怕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只要还有点血性的,也都干不出来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啊! 何况是个皇帝! 带着车轮转动声,缓缓驶过御街的牛车,就这样撕去了赵家的底裤…… “去吧!” 王跃推了一把花花。 “为何要我去接,这是你要的女人!” 花花不满地说道。 “本将军乃一男子,怎好去陪伴帝姬?帝姬身份尊贵,我等自然得以礼相待,这接待者得是女人,你不去难道让她们去?” 王跃看了看那些膀大腰圆的悍妇们说道。 “你真对帝姬没别的念头?那可是京城尽人皆知的美女。” 花花狐疑地说道。 “我是那种人吗?咱们相处这么久我连你都没下手,难道还会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弱女子下手?我就是想戏弄一下赵官家,欺负女人的事情还是不会干的,把帝姬接了直接送到天清寺就行,要是谁敢对帝姬不敬,直接拿斧子砍死!” 王跃说道。 花花有些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呃,你已经对我痴迷如此?” 王跃说道。 “我只是在想,你这人看着虽说不像好人,也喜欢调戏女人,但骨子里倒不失为一个君子!一个个美女送到了嘴边都不乱来,男人里面如你这般可不多啊!” 花花感慨地说道。 “你是在鼓励我今晚就把你按在床上吗?” 王跃说道。 “有胆子就来!” 花花毫不在意地说道。 然后她整理一下衣服,径直向着远处正在驶来的牛车走去…… 第一四二章 帝姬, 我要惩罚你 (第七更) 天清寺。 “我就知道是你,你这个恶贼毁了我一辈子!” 茂德帝姬尖叫着。 然后她发疯一样挥舞着小拳头去捶王跃,但还没走到他跟前,旁边花花就递给她一个真的锤头,她看着花花愣了一下,随即接过锤头点了点头,然后双手举着锤头就去砸王跃…… “帝姬请自重!” 王跃一脸严肃地说道。 然后他一侧身避开,那锤头在他身旁掠过,茂德帝姬收不住,被沉重的锤头坠着,差点扑倒在地上,但他随即伸手拦腰抄住。 然后王跃低头居高临下看着她。 茂德帝姬同样转头看着他,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让她有些慌乱,但她瞬间清醒过来,恶狠狠地又开始举锤头。 王跃立刻放开手。 她惊叫一声扑向地面。 就在她一头扎上泥土的瞬间,王跃抓住了她背后腰带,就像拎着一只野猫般直接拎起来,可怜的茂德帝姬瞬间四肢悬空,在那里就像狗刨一样四肢并用地挣扎着。然而第一次有这种遭遇的她,这时候除了手舞足蹈,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地摆脱困境。 毕竟她很可能从生下来就没跟人打过架,甚至都没人敢在她面前打架。 王跃背着一只手,然后就那么单手提着帝姬,直接走到了旁边一口灭火的大缸旁边,很干脆地把她放到了缸口上面。 这缸可是很大,实际上缸口直径超过了一米半,虽然深度并不足以淹死成年人,但…… 但也没人愿意下去! “王跃,你放开我!” 茂德帝姬惊恐地尖叫着。 “帝姬,你真的认错人了,我是杨丰,很显然你需要清醒一些,或许进去泡一泡就好了。” 王跃真诚地说道。 “放开我!” 茂德帝姬哭喊着。 “遵命!” 王跃很痛快地说道。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放开了手。 茂德帝姬随即尖叫一声,不过她并没有掉进去,原本手足无措的她这时候倒是找到了支撑的地方,她双手扶着缸沿,两脚蹬住另一边,竭尽全力就那么像开水里的大虾一样撑住,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水面。 缸里面的水是常年备用的,都已经生满鱼虫了。 带着腥臭的水面距离她的脸不足一尺啊。 “帝姬,我是谁?” 王跃趴在缸沿,抬起头笑眯眯看着她的俏脸说道。 “杨丰,你是杨丰,你不是王跃那个恶贼!” 茂德帝姬尖叫着。 “回答正确,但因为你辱骂冠军侯所以必须受到惩罚,而且要道歉!” 王跃说道。 然后就是他最爱干的恶行了。 伴着那响亮的声音,茂德帝姬尖叫一声,差点就随之掉下去,然后立刻带着满脸血红,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但因为此时她整个人横在一口水缸上,无论手脚哪边松开结果都是掉下去,所以只能尽量将身子继续向上弓起,仿佛在鼓励他继续。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很羞耻。 “我道歉,我道歉,冠军侯是好人是正人君子从不欺辱妇女。” 她恨恨地说道。 “这个道歉没有诚意,所以你必须再次接受惩罚!” 王跃很认真地说道。 然后他就再次以相同的方式惩罚了茂德帝姬。 “我道歉,冠军侯是忠臣,他被奸臣陷害身陷囹圄,你们营救冠军侯是义举,你们杀那些奸臣是为国锄奸!” 茂德帝姬尖叫着。 “帝姬真是胸怀大义啊!” 王跃感慨道。 茂德帝姬陪着笑脸,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她这才发现这个恶贼的目光盯住的方向不对,然后向自己身下一看,立刻看到了这个混蛋关注的东西。她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但这个姿势的确也没法做什么,只能任由他研究胸怀大义,而且似乎研究的很深入始终也没再管她。 好在花花紧接着出现在另一边,很好心地帮她从水缸上面下来,茂德帝姬红着脸赶紧整理好衣服…… “素昧平生啊!” 花花看着王跃似笑非笑的说道。 “帝姬,咱们是不是素昧平生?” 王跃说道。 “是,我从没见过你!” 茂德帝姬咬牙切齿地说道。 王跃向着花花一摊手,后者鄙视地白了他一眼。 “帝姬,有一件事得请你体谅。” 王跃继续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凑到她们旁边说道。 茂德帝姬警惕地看着她。 “因为您的尊贵身份,为了避免遭到那些粗人冒犯,故此只能居住这座院子里,毕竟这里都是些粗俗的军汉多数不懂什么礼节,甚至还有些对女人也不太尊重的,为了您的清白咱们得以防万一。这院子有前后两进,前面是我住的,后面是花花住的,你必须选择跟我住前面还是跟她住后面。” 王跃说道。 这个倒不是他故意的。 毕竟这里是军营,他也不敢保证手下那些恶狼们,哪个一时控制不住对帝姬下了手,这些家伙正梦寐以求着睡皇帝的女人呢! 皇帝的女儿也一样。 所以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圈在自己这里表明她已经有主了,这样也就没有人敢惦记她了,花花实际上也住在这里,虽然两人没有真正做过什么,但军中上下都已经默认,她这个圣母就是王跃的女人了,这样那些她的信徒反而对王跃更加忠心了 “当然是跟她住了!” 茂德帝姬恨恨地说道。 “你确定?” 王跃说道。 “不跟她住难道跟你住?” 茂德帝姬很不客气地说道。 “可你知道她是谁吗?” 王跃说道。 茂德帝姬疑惑地看了看花花,后者笑容有些诡异…… “小女子方百花见过帝姬,帝姬不必理会他,虽说小女子兄长方腊及全家数十口皆遭令尊凌迟处死,但冤有头债有主,小女子要报仇也是找令尊报仇,断不会难为帝姬的。” 花花缓缓说道。 “方,方腊?” 茂德帝姬茫然说道。 随即她醒悟过来…… “就是去年在这京城凌迟的那个反王?” 她战战兢兢地说道。 花花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茂德帝姬吓得尖叫一声,骤然跳起一下子扑到王跃怀里,还哆哆嗦嗦地转头看着花花。 “我说实话而已!” 花花淡然说道。 茂德帝姬往王跃身上靠的更紧了…… “我信你个鬼啊,你这个女人坏滴很!” 王跃给她配音中。 第一四三章 一片丹心照汗青 (第八更) 可怜的茂德帝姬就这样落入杨逆的魔爪,被他锁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日夜摧残。 当然,这是外面传言。 总之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外面的闲人们充分发挥他们的想象力,脑补出了无数种王跃如何折磨那可怜帝姬的花样,茂德帝姬就这样俨然成了王跃的某种器,甚至就连已经珠胎暗结这种谣言都编出来了,也不知道就这几天工夫如何能知道。 好在茂德帝姬的献祭也终于换来了停战…… 呃,其实并没有。 第三天,天清寺。 “杨将军,咱们不是说好了不打了吗?” 刘内侍欲哭无泪地说道。 就在昨天晚上,原本已经承诺停战的锄奸军,突然越过了五丈河和金水河,然后迅速拿下了外城最后剩下的北城区。 不过损失不大。 城北的豪门贵戚本来不多,而且已经全部躲进了内城。 但却让内城彻底变成了孤岛。 而此刻正王跃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交椅上悠然地喝着茶,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那健硕的身材和也算俊朗的面容恍若染了一层隐约的金色,茶香的氤氲中倒是更像一个儒雅的文士…… 就是石桌上砍着的那柄造型怪异的斧头,暴露了这儒雅皮囊下那颗杀人如麻的灵魂。 而王跃身后的正房门口,帝姬,多多,花花正一人一个交椅坐在秋日的晨光下,一边放肆地磕着瓜子一边说笑着,不时对着王跃的背影品评他那拙劣的握笔方式,甚至还讨论一下他那惨不忍睹的字迹,然后很愉快地一起朝他后背吐几个瓜子皮。 不过不是葵花籽。 这时候主要是磕西瓜籽。 不过三个小美女各有特色,一起并排坐在那里还是很养眼, 这里面多多其实是来捉奸…… 呃,保护茂德帝姬的。 她让她爹上奏大画家,说她张家世受皇恩,这种时候虽然身为女子不能为国杀贼,但之前与杨逆也算有过接触,杨逆对她也颇为礼待,比如她爹就是她去要回的。故此她愿意以身犯险,到天清寺陪伴帝姬,若那杨逆敢对帝姬无礼,她纵然与杨逆同归于尽也要保护帝姬清白。 总之在这国难时刻,她一个弱女子,还是展现出不输男儿的忠义。 于是大画家也就爽快地恩准了。 毕竟多多从王跃手中要回她爹的事情尽人皆知,虽然有传闻其实是献上自己清白之躯,但至少证明王跃对她还是有些特别的。 反正就算帝姬真被王跃日夜摧残,事后大画家也不会承认。 蔡家当然更不会。 哪怕帝姬就是大着肚子回去,蔡京也只能说帝姬富态了许多。 既然这样她们无论在这里遭遇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最后的结果都是她在虎狼窝里拼命保住了帝姬清白,然后张家忠义之家的形象更加光辉,她的事迹也将万古流传…… 足够上列女传啊! 然而王跃只能忧伤地叹息着…… “刘内侍,你们让我很失望,我真心想与官家君臣如故,我真心想做大宋的忠臣……” 他语气沉痛地说道。 “呸!” 后面帝姬毫不犹豫地朝他后背吐了两片瓜子皮! “站起来!” 王跃脸色一沉,头也不回地说道。 “哼!” 他后面帝姬傲娇地哼了一声,然后又朝他吐了两片瓜子皮。 然后王跃举起他那只惯用的右手…… “站起来就站起来!” 帝姬赶紧起身一边本能地捂着后面一边恨恨地说道。 刘内侍战战兢兢看着这一幕,目光里多少有些怜悯,可怜的茂德帝姬这是被他折磨成什么样了,原本众星捧月一样的帝姬,如今在他的淫威下竟然如一只可怜的小白兔,让人忍不住叹息…… 何苦生在帝王家! “刘内侍,我真的是一腔至诚对官家,可官家为何要骗我呢? 我的探子已经得到情报,太师大军已然从雄州启程南下,前锋刘延庆部三千骑兵,这时候估计都已经到真定,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是准备把太师的大军调来将我们一网打尽吗?我们就是看不惯那些奸臣陷害冠军侯,想着救出冠军侯而已,我们又不是谋朝篡位,只要救出冠军侯,我们还是要回燕山府为官家镇守边关的。 可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花言巧语哄骗我们,让我们在这里等着,说很快就把冠军侯送出,但实际上在调太师大军南下,准备把我们一网打尽? 你们太让我们寒心了!” 王跃沉痛地说道。 “将军误会了,这肯定是谣言,开封距离雄州就是加急的信使,也得差不多四五日路程,往返加起来最少也得九日。自从将军举义至今,也才不过七八日而已,哪有这么快传过来消息的,更何况将军的情报也不是驿站加急,想来得十天后才能传到。” 刘内侍陪着笑脸说道。 王跃突然把脸探到了他面前,歪着脑袋用阴森森的目光看着他…… 刘内侍一愣。 紧接着他就清醒过来…… “将,将军误会了,官家并未召童太师大军南下,奴婢只是猜测,将军万不可当真!” 他一头冷汗地说道。 然后王跃就那么在不足半尺外盯着他的双眼,紧接着右手伸出,从桌子上拔出了斧头,直接伸到了他的头顶,做出一副准备劈落的架势…… “三,二,……” 王跃说道。 “奴婢招,奴婢招! 官家的确已经下旨调童太师大军南下,但燕山府松亭关守军因欠饷哗变,勾结奚王萧干入寇,王安中以甄五臣出战兵败,燕王遣使告急,且萧干已然包围渔阳城,太师不得不率军北上,留守雄州的乃是刘延庆,他已然命其子刘光国光世率领骑兵启程南下。” 刘内侍吓得一边举起胳膊做遮挡状一边尖叫着。 “哈,我猜对了吧?” 王跃放下斧头一脸愤慨地说道。 刘内侍哆哆嗦嗦地擦着冷汗,后面三个小美女一片鄙视的目光,而就在此时王跃已经站起身,然后一脸悲怆地面对北方…… “官家,臣究竟何负官家?难道臣为国锄奸有罪吗?难道臣尽忠为国有罪吗?官家为何要如此对臣?难道官家非要将臣赶尽杀绝?苍天可鉴啊!臣一片丹心可照汗青!是奸臣,一定是奸臣,总有奸臣要害我,传令各军集合,今日就要扫清奸佞,还我大宋一个朗朗乾坤!” 他戏精附体般嚎叫着。 第一四四章 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 (第九更) “看看吧! 这就是那些奸臣们的真正目的! 他们根本就没想过与咱们和解,他们只不过是在哄骗咱们,这里口口声声既往不咎,实际却在偷偷召集太师的大军,准备回来杀光咱们! 这些骗子! 无耻的骗子! 他们陷害冠军侯不算,还要把咱们这些忠义之士全都害死!” 王跃愤怒地吼叫着。 他身旁的刘内侍低着头,站在那里哆哆嗦嗦。 而他们面前是满院子已经陷入了愤怒,惊慌等各种混乱情绪中,甚至正在不断发出各种咒骂的粗胚们。这是目前锄奸军控制区各坊统领和锄奸禁军以及锄奸义勇的主要军官,加起来也得近两百人,光锄奸军控制区就得近百坊,开封内外城加起来一百多个坊,而外城共七十五坊,城外还有十几个坊。 这些全都已经在王跃控制下并任命了正副统领。 甚至秩序都已经逐渐恢复。 之前停战送出帝姬时候,为了安抚他们,大画家的确也承诺了,对所有参与这场锄奸运动的军民既往不咎,而王跃要的冠军侯和钱很快会送出,那时候他会下旨大赦天下的。 这些军民也都相信了。 然而现在太师大军正在南下的消息恍如晴天霹雳一样。 这些人又不是傻子。 他们当然明白真要是童贯带着十几万大军到开封,那朝廷绝对会把他们挨个拎出来放血的,朝廷说话不算话那是常态,大画家的话又如何?就算他真想既往不咎,那些被抄了家的官员们还不答应呢!他们的金银珠宝和各种财物可全被抢了,现在没有倚仗只能说好话忍着,可童贯带着十几万大军回来,他们有了倚仗还能忍着那未免也太夸张了! 抄家诛九族啊! “有什么可怕的,咱们有所向无敌的杨将军,还怕什么太师?” 史进喊道。 “对,咱们有杨大将军怕什么?” 何进跟着喊道。 然后王跃矜持地笑了笑,紧接着手中那斧头出现,一脸装逼的淡然拍在了桌子上…… “对,有杨大将军在,咱们怕他个鸟啊! 太师又如何,杨大将军还是神仙弟子,有杨大将军在,咱们还怕他一个阉人不成?” 杨忠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高喊着。 “求将军救我等阖家性命!” “将军,咱们索性夺了鸟位,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 …… “肃静!” 王跃喝道。 这些粗胚们赶紧闭嘴,然后眼巴巴看着他。 “我首先得强调一点,我们不是造反,这点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们是忠臣义士,只是为了锄奸清君侧,纵然官家骗我千百遍,我对官家忠心依然不变,故此你们别指望我会带你们谋朝篡位! 我可是忠臣,什么夺了鸟位简直是胡闹! 帝姬在看着呢!”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背后依然罚站中的帝姬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 “但是,我也不会不管你们! 太师来又如何? 打败就是了,有我在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再说太师也不是全军南下,燕山府那边奚王萧干作乱,北边女真压境,太师大军得留守北方,这次南下的不过是刘延庆父子所部,加上沿途征调的河北禁军加起来也就五六万而已。 怕个鸟啊! 我还会怕刘延庆这种逃跑将军? 我是肯定要带着你们打的,只要咱们打赢了,官家也就奈何不了你们,只要打赢这一仗,以后你们就可以安心过好日子。 不过要打仗首先得有兵马。 另外咱们自己也得有一个负责管事的官衙,眼下这样乱哄哄的,是打不赢刘延庆的。 我的解决办法就是巴黎,啊,不对,是开封公社! 对,就是这个名字。 开封公社! 你们各坊各推选一名代表,共同组成开封公社,我来做社长,有什么事情也好商量着来,再设立几个类似开封府六曹一样的机构,管理城内的各种事务,毕竟要打仗首先咱们就得稳住后方。然后由我从各坊挑选一万青壮编练成军,连同锄奸禁军,锄奸义勇,咱们也就有了三万大军,这些整编训练一下就差不多够用了。 他们全都编入常胜军。 三万步兵,五百铁骑,另外还有五百骑兵,这就足以击败刘延庆。” 王跃很肯定地说道。 这就是他处心积虑的目的。 把开封这座城市打造成大宋的巴黎。 至于什么时候的巴黎并不重要。 一七八九年的巴黎还是一八七一年的巴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撕开皇权时代的裂口,他从一开始就是在一步步引诱,推动,吓唬,总之用尽手段,目标始终都是把这座大宋的东京城变成一个叛逆者。 开封公社。 各坊推选代表组成自治政府。 当然,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这场战争。 对付刘延庆很容易。 只要杨大将军自己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跑到刘延庆的房间,跟他心平气和地讨论一下,他就会愉快地加入到玩寇的行列,他如果不懂事,那么杨大将军不介意用物理手段和他讨论。 不过以王跃对刘延庆父子的了解他们会懂事的…… 这个他完全确信! 而开封公社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以后。 这件事总得有个结尾。 而他的结尾已经设计好,就是回北方做军阀,他也必须得回去,因为紧接着他就得面对女真的入侵,正好高庆裔和乌歇的死,也给了阿骨打足够的借口。 杀了人家使者啊! 不打一场,阿骨打颜面何存? 女真肯定会借这个机会发动一场试探性的入侵。 不是全面入侵。 因为阿骨打现在还有一堆麻烦需要首先解决。 天祚帝,萧干,韩庆民,张瑴全都排在大宋前面,这些人不解决他是不会与大宋开战,但他会借机会试探一下燕山的防御能力,打着给高庆裔等人报仇的旗号,南下在大宋的坐视下进攻燕山府…… 大画家肯定坐视。 所以王跃必须回去,而且就是在年底之前,女真人习惯冬天作战,今年冬天他就得与女真在燕山府展开一场中等规模战争。 那么他走之后这些人怎么办? 第一四五章 跑步进入资本主义 (第十更) 当然是让他们玩自治啦! 开封公社。 各坊推选代表组成自治政府。 各坊全民皆兵,然后跑步进入资本主义…… 这个不用他教。 这时候已经开始有苗头了,因为他控制下朝廷的各种限制,尤其是冶铁之类限制荡然无存,甚至那些苛捐杂税都没人收了,原本豪门显贵对商业的控制也没了,那些小商人和手工业者真像疯了一样。 汴河和蔡河上每天各种船只蜂拥而来,各处城门商贩拥挤的景象整日不断,谁都知道这座城市刚刚完成一场财富的再分配,所有那些穷人都暴富了,全都在花钱上毫不吝啬。 来就能发财! 连外地的流莺都知道这时候开封城里钱极其好赚。 本地工匠同样不错过这机会。 以铁器制造为主的各类作坊不断冒出,就连那些做鞋子的生意都多的应接不暇…… 抢了钱当然要做新鞋子。 各处饭馆酒店同样狂欢般,过去酿酒可是官府特许,现在谁爱酿谁就酿,而那些来开封发了财的刁民乱兵们哪天不喝一壶。 连赌场都生意火爆呢! 这时候就算朝廷真要大赦,然后恢复过去,这些人恐怕都不乐意,恢复过去就意味着新开的冶铁炉得拆了,那个是官营,酿酒也只有官府指定的几家,做什么生意都先得孝敬那些豪门显贵,没有他们做靠山什么都没法干,更别说还得交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了。 现在这样自由自在,想怎么做生意就怎么做多好! 那就让他们继续好了。 “常胜军终究是要回燕山府的。 这里是官家的圣旨,以冠军侯为燕山府路安抚置制使,盐铁转运使兼知燕山府事,常胜军统制,故此我们是肯定要回燕山府的。 最多我也就是留在这里,帮你们打赢刘延庆的大军,逼迫朝廷赦免你们然后重新恢复正常日子,但你们想过没有,我要是走了,那朝廷要再食言怎么办?那些官老爷说话就跟放屁一样,被我逼着是可以答应,我走了他们肯定还会对你们举起刀。 这是一定的。 所以我要给你们把以后的日子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开封公社! 就算我走了,开封府也不能重新管理你们,而是继续由你们自己的开封公社管你们自己,我还是你们社长,但我不能在这里,故此我会任命一个总监留下帮你们。而公社推选总管,由这个总管负责管理你们,这样你们就还是我的人,朝廷那些官老爷们要是敢食言,你们就给我送信,然后把城门关起来等着我带兵回来。 燕山府到这里很远吗? 骑兵跑快点半个月就到了,就算加上派人送信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一个月,若朝廷真想对你们进行报复,你们难道连一个月都守不住? 开封公社能组织多少民兵? 十万? 恐怕十万是最少吧? 这十万青壮都有兵器,都有那些统领带着闲暇训练,还有公社的官员带领,这就是十万青壮十万兵,一旦朝廷想对付你们,把这城门一关守住就行,左右城里有的是粮食。就朝廷那点武力,恐怕不用我赶回来,你们自己就能打进内城,难道你们包围皇城了,朝廷还敢对你们做什么? 就算你们打不进内城,可坚守一个月总不会有问题吧?” 王跃循循善诱地说道。 粗胚们颇有些惊喜地面面相觑…… “可钱粮谁出?” 杨忠弱弱地说道。 “当然是收税了,难道你们自己管自己了,还会继续给朝廷交税?这开封城内商业繁荣,你们不归朝廷管自然也不用向朝廷交税,正好把这些税收拿来做公社公用。 也不用照着过去的。 你们自己商议该收哪些,收多少税,这些都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王跃说道。 “那朝廷的那些规矩?” 一个统领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们都不归朝廷管了,那为何还要遵守朝廷的规矩?” 王跃说道。 “就是说可以继续自己冶铁,自己酿酒,自己磨面?” 那统领两眼放光地说道。 “呃,难道你们不能自己磨面?” 王跃愕然道。 “回将军话,水磨都是官家的,民间不得设立水磨。” 另一个统领赶紧给他解释。 “当然可以,在咱们地盘上咱们自己说了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自己冶铁就自己冶铁,想自己酿酒就自己酿酒,磨面当然也自己磨,还有什么?” 王跃说道。 “刻板印书也是官府的。” 一个统领激动地说道。 “随便印!” 王跃大手一挥说道。 “还有茶叶。” 一个统领喊道。 “你只要有本事运来就随便卖!” 王跃说道。 “能自己铸钱吗?” 一个明显疯了的高喊着。 “什么意思?你有铜啊,还是能弄来铜?” 王跃无语地说道。 “那个可以掺别的嘛,朝廷的银钱里面还没一半的银子呢!更何况还有些地方用铁钱,咱们自己冶铁的话就可以自己照着朝廷的铁钱造,不就可以到那些通行铁钱之处用了?咱们造的好一些,比朝廷的掺假少些,那里老百姓肯定更喜欢用!” 那人说道。 周围那些统领们瞬间两眼放光了。 “可这铁矿石呢?” 王跃说道。 “这个容易,只要想要就一定能弄来。” 那人毫不在意地说道。 “那就随你们便吧!” 王跃说道。 这他玛做假币的都冒出来了,他们爱咋咋地去吧,反正大宋皇帝都已经印纸币了,这边造假币又算得了什么?这时候大宋朝各路里面,其实绝大多数都是铜铁钱并用,这的确是个发财的好门路。 然后一帮粗胚们瞬间亢奋起来,开始议论纷纷,研究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王跃突然一拍桌子…… 瞬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愕然看着他。 “那就赶紧都行动起来! 都散了,回你们各坊,把所有青壮全召集起来,本将军要从中挑选一万新军精锐,你们也都把你们手下的民兵操练起来,把炉火烧红,把刀枪磨利,把弓弩备好,咱们要为以后的好日子,与朝廷决一死战!” 王跃挥舞着斧头吼道。 “为以后的好日子,决一死战!” 史进拔出斧头挥舞着吼道。 “为以后的好日子,决一死战!” 所有人全都拔出斧头同样挥舞着发出亢奋的吼声…… 第一四六章 我辈大限到矣(五更) 朱雀门。 “这又是怎么了?” 新任开封府尹蔡懋欲哭无泪地看着外面。 他都第三任了。 可怜这开封府不到十天,换了三个府尹,其中还有一个被腰斩的,临危受命的蔡府尹很清楚,自己其实就是准备着下一拨给逆党腰斩的,然而他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竟然这么快…… “走,去见官家!” “打进宣德门,去问问官家为何骗咱们!” …… 混乱的吼声远远传来。 宽阔的御街上,无数青壮从一条条街巷涌出,恍如某系列对八零后影响深远的电影镜头般,汇聚成浩浩荡荡的洪流,一个个义愤填膺地挥舞着手中的斧头…… 这是新时尚。 因为杨大将军的那柄宝斧太过于传奇,使得外城那些刁民乱兵们,都对这种东西情有独钟,故此现在外城青壮基本上人手一柄斧头。 最时髦的是新打造的,也就是完全仿照宝斧样式的,一头斧头一头尖角,甚至还刷红漆呢,来不及等打造出来的就直接用家里劈柴的,总之目前的外城无论军民,都以腰里别把斧头为时尚。以至于斧头价格暴涨,甚至连周围几个县都有人收购民间斧头运来,还有不少女人也都别着的,就连扔斧子都成了一种时髦运动。 审美之扭曲简直丧心病狂! 但此刻数以十万计的斧头党在街道汇聚的场面也是真的吓人啊。 不只是蔡懋,就连那些禁军都一脸惊慌开始交换目光,估计都在做忠臣义士殉职还是做逆贼一起掉头杀向内城快快乐乐发财中挣扎…… “枢密相公到!” 蔡懋身后传来喊声。 他急忙转身,两眼泪汪汪地迎上前。 “相公,您快看看这如何是好?” 他扶着上来的老头说道。 这是白时中。 原本的门下侍郎,新任知枢密院事,也是新任平叛总指挥,接替已经被腰斩了的郑居中,原本大画家其实想让蔡攸上,但蔡攸死活不答应,大画家只好让他了,为了能让他扛起这重任,特意加封特进,还有崇国公。 开国公啊! 他其实也是死活不答应,但问题是他一向怕蔡家父子…… 他就是拍蔡京父子马屁混的。 最终也只好在蔡攸的淫威下,忍着眼泪答应了,但此刻登上城楼,看着外面正在汇聚的斧头洪流,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我辈大限到矣!” 白时中一把抱住蔡懋,鼻涕眼泪齐流地哀嚎一声。 “呃,相公,贼兵还未攻城。” 蔡懋说道。 “那还不是早晚而已!” 白时中抱着他看了外面一眼,忍不住又老泪纵横地哀嚎道。 “相公,官家以阖城存亡委之,如今贼兵毁约相攻,相公自当部署军兵誓死抵抗,纵然贼兵势大,终不过一死而已,为社稷而死又何憾?相公却遥见贼兵,未发一矢就抱头痛哭是何道理? 此间有兵有将,何至畏敌如此?” 旁边陈东怒道。 他和一帮太学生里面胆大的,也都在城墙上帮忙守城。 不过也没多大用处。 毕竟这些太学生那都是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 实际上他们更多是添乱。 毕竟一个个都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看什么都不顺眼,看什么都想管上一管,什么都想掺和一下,搞得那些禁军都很烦。但他们的确是热情十足,不时写个诗词吟哦一下,以忠义鼓励那些士兵们,然而后者其实只想要钱。不过他们倒是很好地监督了这些官员,陈东这话说完,紧接着他身边那些同学就立刻涌上前包围了白时中。 “少阳,尔等莫要胡闹!” 白时中语气软弱地哀求着。 这些太学生真的很麻烦,赶又赶不得打又打不得。 “相公,此时难道还有退路,贼人破城之后,相公还有何处可去,索性横下一条心血战到底,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蔡懋低声说道。 “请相公御敌!” 陈东和他那些同学上前一步行礼说道。 “老朽哪里说不御敌了,只是老朽从未主持过军务,又如何能知晓御敌之法?” 白时中无可奈何地说道。 他倒是说的实话,他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原本历史上第一次金军攻城时候,他还朝宇文粹中感慨,要不是你看过守城的,咱们又如何能知道首尾呢? 当然,这不是他如此表现的原因。 他就是…… 他就是生性懦弱。 “贼人向前了!” 士兵们的喊声突然响起。 “请相公御敌!” 陈东毫不犹豫地说道。 然后他和那些同学很不客气地拥着白时中上前,白相公尽管十分的不情愿,但也只能一脸幽怨地走到了女墙边,战战兢兢看着外面,而就在此时外面已经汇聚起来的斧头洪流,开始向着朱雀门前进,中间马车上杨逆的身影赫然可见。 杨逆亲征啊! 这就更加令人绝望了! 白时中站在女墙旁边,看着外面浩浩荡荡的斧头洪流,那海啸般的吼声不断撞击他耳膜,他站在那里忍不住俩腿发抖。然后他再看着那马车上逐渐清晰起来的身影,于是郑居中那两半身体也在他眼前浮现。可怜的郑太保五脏六腑都是重新塞回去的,脑袋都烂了,那血淋淋的模样哪还有平日的风度…… “相公,您还不下令,那贼人所在已是床弩所及!” 陈东的催促响起。 “相公,如今无论如何,先抵挡一番再说。” 蔡懋低声说道。 “相公,你还等什么?” “相公,赶紧下令射杀这逆贼!” …… 那些太学生们纷纷催促。 白时中转回头,幽怨地看了这些混蛋一眼,这杨逆要是能射死,那就不会闹到如今这地步,上次多少床弩和神臂弓射他都无用呢!相反下令射他的却被砍成两半,脑袋摔烂,五脏六腑散落一地,据说还有一部分没找齐。 这要是自己下令…… “尔等何苦相逼至此?” 他凄凉地说道。 说完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双手按着女墙,紧接着一翻身上了墙头,旁边蔡懋本能地伸手去抓,但白时中却直接向外翻出。刚抓住一个袖子的蔡懋还没抓牢,那袖子就从手中抽落,他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向前一步,然后就看见白相公的紫袍身影飘然落下…… 然后摔在了城下! 然后轻轻抽搐了一下,在地上犹如一朵倒扣的喇叭花。 “呃?!” 看着他拍在地上的背影,城墙上所有人全傻眼了。 第一四七章 十万人斧头舞 “呃?” 此刻城外的王跃也傻眼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为何还自杀了一个? “你能明白吗?” 他问旁边的史进。 “将军,末将想那些干啥? 末将跟着将军该抢钱抢钱,该杀人杀人,这老家伙喜欢自己跳下来摔死,那是他自己的事,末将管他为何跳下来?” 史进说道。 “倒也是,我就欣赏你这性子!” 王跃拍了拍他肩膀满意地说道。 紧接着他跳下马车,拖着陌刀傲然走向前方,后面一直绵延到龙津桥南边的人山人海立刻逐渐寂静。 宽阔的御街上,陌刀在地面拖动的响声格外清晰。 而城墙上原本还在咒骂白时中这个老东西,宁可死也要甩锅给他的蔡懋瞬间清醒,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个逐渐走近的恶魔,陈东等人也同样趴在女墙上盯着那铁塔般的身影。很显然就像白时中所说的,他们的大限已到,献出一个帝姬也终究没挽救这座城市,他们还是要面对这个逆臣的屠刀,但此时也只能抛弃一切幻想,准备在这里为大宋尽忠了。 这时候他们倒是有点理解白时中了…… 能这样痛痛快快就一了百了,那也是一种福报啊! 然而…… 王跃就那么一直走到距离城墙大约两百步远处,然后停下来将手中陌刀往脚下一插…… “臣恒州刺史杨丰,有本上奏!” 王跃大吼一声。 恒州刺史是之前大画家给杨丰封的官。 城墙上立刻一片茫然,蔡懋和陈东面面相觑,完全被他搞懵了。 “臣恒州刺史杨丰,受开封九厢八十九坊军民之托奏请陛下恩准,设立开封公社以安百姓。 开封九厢八十九坊军民,此前激于义愤,跟随臣等举义旗清君侧,诛六贼,虽其行为本出忠义,然连日交战亦于朝中显贵多有冒犯,纵使陛下开恩大赦,此辈亦难免报复。彼皆位高权重,于军民有生杀予夺之权,故九厢八十九坊军民皆不自安,为免日后之祸,欲请陛下恩准,自今以后九厢八十九坊军民皆行自治。 即脱离开封府管辖。 以各坊军民各推贤达之人,共同组成开封公社,由开封公社会议于朝廷择一为其信赖之臣为社长。 如此则民心自安。” 王跃吼道。 城墙上蔡懋和陈东茫然地对视着。 开封公社?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杨将军,你可有奏折?” 蔡懋喊道。 管他是什么鬼,只要不是来攻城的就行! 说话间蔡府尹还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看下面,可怜的白相公依然拍在那里,这时候都不抽搐了,那身紫袍绽放恍如扣在地上的喇叭花,很显然弄不好他是跳的有点早了。 虚惊一场啊! 人家不是来攻城的啊! “有!” 外面王跃喊道。 紧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帝姬执笔的奏折双手举起。 蔡懋赶紧用目光向陈东示意了一下,后者随即爬到一个狼牙拍上,两名士兵转动辘轳,把这个实际上用来砸人的大拍子放下。陈东落地同时吊桥放下,他走过吊桥傲然走到王跃面前,从他手中接过奏折,也没敢多说什么,赶紧转身走回城下重新踏上狼牙拍升起。 回到城头之后他把奏折递给蔡懋,后者很干脆地打开,刚看了不久脸色就变了。 “少阳,此处交给你,老夫须进宫向官家转交,这逆贼丧心病狂,这种毒计他都能想出!” 蔡懋恨恨地说。 “蔡公,他想做甚?” 陈东疑惑地说道。 “他?他想在这东京城内自立一国!” 蔡懋说道。 说完他看了王跃一眼。 奏折上写的就很清楚了,这个开封公社说白了,就是把开封外城从朝廷手中分割出去,然后让这些刁民们自己管自己,但实际上还是王跃说了算,开封公社自己从朝廷挑选一个他们信任的社长,那这个人除了王跃还能有谁? 然后这个逆臣再带着军队返回燕山府,跟开封公社内外呼应。 朝廷始终被他掐着脖子。 哪天不高兴了,他只要让开封公社封锁内城就行,朝廷要是敢反抗他就打着维护约定带兵南下,这样下去朝廷还玩个屁! 他就是太上皇了! 这个鬼东西坚决不能答应! “蔡公,请转奏陛下,半个时辰之内必须做出答复,若是半个时辰后没有得到答复,或者没有得到陛下的恩准,那么杨某将带着这九厢八十九坊十万忠义朝天子。” 王跃喊道。 “姓杨的,你想威胁官家?” 陈东忍无可忍地怒喝道。 王跃微笑地看着他…… “对呀,我就是威胁官家,你们能奈我何?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没有得到我们想要的,那么我们这十万忠义就会进攻朱雀门,看到我手中的斧头了吗?看到他们手中斧头了吗?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是这些斧头砍在你们头上,还是咱们继续相安无事,那就看官家的选择了! 告诉官家,得下诏书! 别拿敕书糊弄人,必须得用诏书来昭告天下。” 他嚣张地说道。 就在同时他手中斧头出现,然后…… “我有一把斧头,我有一把斧头……” 然后这个逆贼就那么唱着歌,举着斧头在大街上恍如疯子般舞蹈起来。 他的舞蹈比较诡异,右手举着斧头,左手也同样举着,一边摇头晃脑一边扭动着腰肢,还时不时做虚砍状转个圈…… 野蛮,粗俗! 不过看着还是很新奇的。 于是一直跟在他后面的史进也拔出了自己腰间的斧头,跟他学着颇有些笨拙地同样舞蹈着,紧接着后面更多的士兵加入学习的行列,再然后从前向后整个御街上数以十万计的青壮,纷纷举起手中的斧头,加入了舞蹈的行列。 十万人齐跳斧头舞的场面,就这样诡异地出现在了一一二二年的开封御街上。 还是很壮观的。 不过蔡府尹丝毫感受不到。 他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后背上冷汗带来的凉意,就仿佛这十万把斧头正在对着他扔过来。 “这,这个逆贼!” 他哆哆嗦嗦地说道。 说完他抹了把冷汗,然后赶紧飞奔着逃离了城墙。 而城外的御街上,王跃依然在快乐地跳着斧头舞,他身后长长的御街上,十万军民同样也在依然快乐地跳着斧头舞,在他们欢乐的舞蹈中,一柄柄斧头反射着森森寒光…… 第一四八章 圣主明君啊 对于王跃的无理要求…… 大画家当然是同意啦,他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那外面可是十万把斧头等着他! 不用半个时辰,也就半个多小时的工夫,之前放回去的刘内侍就带着圣旨气喘吁吁地跑来,而且还不是敕书,直接是最高级别的诏书。 大宋皇帝诏曰…… 呃,大宋圣旨不是这么开头,应该是朕膺昊天之眷命。 总之内容就是同意了恒州刺史杨丰的奏折,准许开封外城及城外总计九厢八十九坊自治,各坊各推举一名贤达在原本的国子监共同组成开封公社,也就是类似民间的耆老会,弓箭社之类会社,这个本身在民间并不稀罕,各地都有各种性质的会社,比如娱乐祭祀之类。 尤其是河北因为军事需要,存在大量半官方性质的弓箭社。 甚至搞得弓箭价格一度暴涨。 而这个开封公社同样也是这个性质。 但就是权力特殊了些,可以通过会议的方式,在朝廷自己指定一个有品级的官员为他们的社长。 然后社长管理他们。 但后者属于以本官由皇帝差遣的类似于地方知府知州,也就是说本质上不是开封公社管理这九厢八十九坊百姓,而是这九厢八十九坊百姓通过开封公社,在朝廷选择一个官员,然后由大画家以皇帝来派这个官员直接管理他们。 当然,实际上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面子上还是能过得去。 这不是开封九厢八十九坊十万青壮拎着斧头逼着大画家。 什么,威胁? 大家明明是在御街上跳舞以歌颂我大宋太平盛世,拿着斧头跳舞也只是不改他们工农本色。 值此盛世,我辈唯有载歌载舞! 但这个和杨使君的那份奏折没什么关系。 当然也和诏书无关。 这份诏书就是皇帝陛下因为恒州刺史杨丰的上奏,感觉之前仅仅大赦的确有些欠缺,为了防止以后这些百姓再与那些豪门贵戚发生冲突,特意下诏书以安民,这是皇帝陛下体恤民情,懂百姓心声。 这是官家圣明! “圣主明君啊!” 王跃一脸感慨地说道。 刘内侍陪着笑脸站在一旁,后面的帝姬继续怒视奸臣,但已经不敢再多嘴了。 “将这份诏书立刻刻板印刷,然后九厢八十九坊每户一份,这是官家的恩赐,需贴在各家正堂,每日焚香供奉,官家金口玉言,诏书既然已经下了就不会更改,再有贪官污吏试图寻衅滋事者就让他看看这诏书。” 王跃说道。 侍立一旁的何进赶紧捧着圣旨眉开眼笑地离开。 “将军,官家已经给太师与那刘延庆分别下旨,命其立刻掉头返回河北不得继续南下,说起来官家也不知此事,都是那郑居中瞒着官家,以枢密院调他们南下的。 官家深知将军与众位兄弟皆忠义之士,又岂会调兵来伤忠义之心? 都是郑居中干的。 这个奸臣死有余辜,官家已经下旨褫夺他的所有封赠。” 刘内侍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就说嘛,官家是好官家,都是奸臣坏了事,所以我才要清君侧诛六贼,我这是为了官家的江山,不把这些奸臣都砍死,咱们这大宋朝迟早要完!” 王跃说道。 “对对,至于将军所列六贼,蔡京已然罢相,官家正在调查其罪证,毕竟就算诛杀也得依法才行,那朱勔与李彦证据确凿,官家已然下旨地方立刻捕拿。剩下王黼,蔡攸,梁师成三人倒是需等些日子,此辈正在位上,手下党羽众多,一旦仓促下旨,恐怕这些奸臣铤而走险,故此需些时日。 但他们的罪行官家已知晓! 过不了几天,官家剪除其党羽之后就会下旨捉拿,到时候明正典刑以谢天下。” 刘内侍说道。 “真是圣主明君啊! 内侍请回去奏明官家,杨某及城外十万忠义随时候命,只要官家一道圣旨,谁敢反抗我砍死谁!” 王跃大义凛然地说道。 “那您看何时收兵?” 刘内侍小心翼翼地说道。 “当然是冠军侯出来了,另外还有那一百万宣和金钱,总之什么时候冠军侯和这一百万金钱出来,什么时候兄弟们撤离开封!” 王跃说道。 好吧,这就是说只剩下一百万的问题了。 那就继续拖着吧! 反正刘延庆的大军已经过了真定,而且命令姚古和折彦质勤王的圣旨也差不多该到了,最多半个月这京城就会大军云集,那时候就该是朝廷与这些家伙算总账了。但现在依然就是在哄着而已,什么开封公社,到时候大军进城,正好把这些逆贼一个个拎出来挨个全家放血。 别看如今跳的欢,事后统统拉清单! “将军!” 就在这时候史进一脸兴奋地走进来。 他后面还跟着一个黑瘦但明显看着很硬实的男子,一脸桀骜地打量着四周。 明显不是什么好鸟! “那奴婢告退了。” 刘内侍赶紧说道。 “花花,送内侍!” 王跃说道。 花花随即上前,带着刘内侍离开…… “这位兄弟是?” 王跃起身说道。 “这是当初梁山上的兄弟,绰号活阎罗,姓阮名小七,乃是梁山泊渔民出身,惯会杀人放火,也是不愿给赵家卖命,辞官回乡奉养老母,这次听闻开封闹起来,故此带着一帮兄弟沿五丈河赶来想捞一把,却不想正遇上了末将。” 史进说道。 “活阎罗,这个绰号有点意思!”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阮小七。 很显然这又是一个匪性不改的贼骨头。 后者上前一步象征性行礼。 但就在同时王跃的右手闪电般探出,阮小七的脑袋恍如螳螂般,瞬间歪向一旁,王跃的右手几乎擦着他耳朵掠过,而阮小七未卜先知般,原本在胸前的双拳下压,正好撞上王跃实际偷袭他腹部的左拳,三个拳头狠狠撞在一起…… 阮小七猛然倒退三步,甚至差一点跌倒,然后他站在那里一脸凝重地看着王跃。 “你的力气比武松差些。” 王跃真诚地说道。 “武松哥哥武艺自然比某强,梁山上胜过他的没几个,不过到了水里那就是某说了算。” 阮小七保持着戒备说道。 “水里?那就到水里看看吧!” 王跃笑着说道。 第一四九章 梁山召集令 到水里…… 到水里的结果,充分证明了杨将军就是条鳄鱼转世…… “将军真乃蛟龙一般!” 阮小七满眼崇拜地惊叹道。 刚刚他们俩在无数人的共同鉴证下进行了一场憋气比赛,最终结果是他在水缸里静坐了差不多一刻半,这时候一昼夜是一百刻,也就是一刻钟约十四分钟二十四秒,相当于他憋气超过二十分钟。 这已经是世界纪录级别的了。 而王跃…… 这个混蛋在水下憋了半小时才意犹未尽地出来。 “我就说嘛,水里也是我说了算。 不过你这也的确好水性,既然是史进的兄弟,那也就是我的兄弟,以后跟着我喝酒吃肉,正好我还有事情要用得着你!” 王跃说道。 “将军但请吩咐!” 阮小七爽快地说道。 这个家伙混的比史进强,实际上已经重操旧业,在梁山泊聚集一支数百人的水匪。 准确说是亦民亦匪。 梁山泊造反的起源,其实是李彦在京东路的土地国有化,或者说括田。 这是大画家后期财政支柱之一,之前是杨戬负责,这个太监在大画家手下地位甚至高于童贯和梁师成,就是因为他负责给大画家捞钱,整个梁山泊全部收归国有,然后巧立名目收钱,就是渔民割草都得交税,而杨戬死后就换成了李彦负责。 这种事情当然民愤巨大。 所以王跃把李彦列入了六贼名单里面。 他拉仇恨。 梁山这些人造反的最初起因,就是这个梁山泊国有。 当然,不只是梁山泊。 李彦的西城所在整个淮北,鲁西豫东一带,甚至河北,沿淮一带,对所有土地进行清查,有地契的必须拿出地契,拿不出地契的就是公田,所有河湖沼泽山林同样全是公田,伐木捕鱼割草都得交税。 这就是为什么大画家这么折腾都没有导致财政崩溃。 对外持续战争。 对内大搞奇观建设。 冗官冗员越来越多,官员高薪加各种补贴,养账面上百万募兵。 但却依然有钱! 原因很简单,他和手下这些奸臣宦官们会捞钱,蔡京主持各种国家专营,滥发纸币,甚至连京城一带水磨都是官家的,老百姓磨面都得给大画家交钱。杨戬和李彦在北方大肆搞土地国有化,老百姓干什么都得给西城所交钱,朱勔在东南同样借着花石纲拼命搜刮。 这些都是给大画家捞钱的。 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无论这些政策针对的是谁,最后结果都是被转嫁给最底层贫民。 梁山泊的百姓为何造反? 割草都得按船数交税,捕鱼都得交税,挖藕也得交税。 统统都得交税! 现在这些政策依然没有任何改变,本来就是造反回去的阮小七,当然少不了再带着那些渔民走这条路,他这次就是听说开封闹起来,各地盗匪流寇都在涌向这边,所以带着部分手下精锐赶来发财的。 五丈河就是横穿梁山泊,他们这些人完全是顺流而来。 “我要兄弟做的很简单。 回去尽可能多的招募渔民,然后无论造也罢买也罢总之尽可能多的搞船,至少也得上千艘船,而且不能太小了,必须能运载几十人在黄河上长途航行。 而且你只有两个月时间。 现在已经快八月,到十月初一前这些船必须汇聚开封。 然后我带着这里的兄弟登船,咱们一同去燕山府,到那里之后渔民们愿意留下的,我给一户百亩地开荒,愿意继续打渔的,那沿海一带要多少有多少,愿意跟着我当兵的,统统每年五十贯军饷,而且没有任何克扣,只要到了那里我就保你们衣食无忧。 不愿意留下的拿钱走人。” 王跃说道。 他得做好撤退的准备了。 目前锄奸禁军和锄奸忠义,加上他在本地挑选的青壮,这些都是要带着撤到燕山府的,所以他至少得搞一场两万人级别的撤退。而且这些人不少还得带着家眷,还得带着此行的收获,尤其是还得带走大批的粮食。所以他需要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开封的确能够搜罗不少,但数量仍旧不够,而且这里的船多数都是南方来的,人家还得乘船回家。 正好现在有阮小七。 就让这家伙回梁山泊,在梁山泊和五丈河沿岸搜集船只。 就算造船也来得及。 实际上有足够的木料和工匠,建造一艘内河船用不了几天,阮小七肯定熟悉这个,而且不只是梁山泊,向南泗河一带也是联通的,他可以在整个鲁西搜集船只。 然后十月初一前汇聚开封。 这里的各军登船沿汴河西去到汴口进入黄河,然后剩下就是顺流直下,来一场千里大漂流,赶在封冻前返回燕山府,准备接下来迎战女真,顺便还可以收获一批熟悉水上的手下。 燕山府足够容纳他们。 无论天津海口一带,还是界河一带的水网,全都是与梁山泊类似的环境,这些人会喜欢的,他们以后也很有用处,无论是组建自己的水军还是计划中的北方走私,都需要这样一批专门在内河水网纵横的。 这个他们专业啊! “这个尽管交给兄弟!” 阮小七爽快地说道。 “拿钱来!” 王跃说道。 紧接着史进和五名士兵抬着三个大箱子走过来放到他们面前,王跃一脚踢开了盖子…… “这些是给兄弟的花费,不够再回来找我要!” 王跃说道。 里面是整整一箱子政和银钱。 一枚重量八克,含银量不足百分之五十,但两枚这样的银钱,基本上就相当于目前一贯铜钱,实际上京东西路一带还用铁钱,那么一枚基本上就是一贯铁钱。 “将军不怕兄弟一去不复返?” 阮小七说道。 “哈,既然拿你当兄弟,那就不会怀疑你!” 王跃坦然说道。 “将军真乃好汉,某要是敢做那背信弃义之事,就天打五雷轰,落个尸骨无存!” 阮小七颇有些感动地抱拳说道。 很显然他对杨将军在开封的收获缺乏认识,两万枚银钱算个屁啊,繁塔里面金银珠宝堆积如山,更别说大画家还得掏一百万金钱,两万枚银钱对王跃来说无非就是从身上拔了根毛而已。 第一五零章 刘光世,你这个反贼(五更完成) 阮小七紧接着原路返回,以他们这些人的撑船速度,沿五丈河从开封到梁山泊也就六七天而已。 他还有一个半月时间。 这个就完全交给他了,无非也就是花钱而已。 有钱好办事! 至于王跃接下来就很忙了。 各坊推选代表组建公社,他任命公社下属各曹委员,后者组成实际上的政府,甚至连妇女委员都有,不要小看开封的悍妇们,这些天她们砍死了不少欺辱妇女的,而且她们对杨将军普遍更加忠心。 所以妇女委员必须有。 这些委员囊括税收,司法,财政等等各个方面。 包括军事。 然后一个个部门就这样挂牌成立。 开封外城及城外九厢八十九坊至此进入开封公社时代。 这可是官家以诏书恩准的。 那诏书的印刷版,这时候就在各家各户供着呢,谁敢说他们是非法的那就去看看这诏书,同样既然是官家诏书恩准的,也就不能再反悔,皇帝金口玉言哪有反悔的?要是连皇帝都能食言,那就肯定是又出奸臣蛊惑圣听了,既然又出奸臣蛊惑圣听了,那自然就是十万把斧头砍进朱雀门再来一拨清君侧了,同样大宋之北境守护者冠军侯,自然也要大军南下与开封忠义一同扫清奸佞。 这都是套路啊! 就在开封公社迅速完成组建并开始运转的同时,锄奸军也在王跃指挥下完成了整合…… 全部编入常胜军! 无论锄奸禁军还是锄奸义勇,甚至从城内挑选的一万青壮,统统编入常胜军,然后按照王跃喜欢的,总计编成一个骑兵旅,至于指挥自然是高杰了,包括五百具装骑兵和迅速搜罗起来的一千弓骑兵。 六个步兵旅。 史进指挥一个最精锐的。 也就是那些倒戈的府界禁军。 而何进把他手下那些乌合之众一样的锄奸义勇,挑选出五千战斗力最强的也组成一个旅。 剩下四个旅就全是开封本地禁军青壮还有进城发财的乌合之众,这些人不具备野战能力,但守城还是足够的,所以开封外城四壁的防御交给了他们,而且一旦真正面临进攻,那些统领还会带着民兵参加。 野战的就是骑兵旅还有史进和何进率领的两个步兵旅。 当然,还有王跃。 杨大将军才是真正实力的保证。 城内大画家和衮衮诸公们则默默看着外面这些乱臣贼子,看着他们的胡作非为,一边诅咒着他们,一边幻想着勤王大军的到来…… 好在他们没等太久。 大宋宣和四年八月初十,也就是王跃开封之变二十天后,刘光世兄弟率领的骑兵到达开封…… 陈桥门。 “大胆逆贼,汝以山野草民,半年而至侯爵,官家待汝不可谓不厚,汝竟敢恩将仇报,谋逆作乱,今日大军已至,还不出来受死!” 还很年轻的刘光世跃马横枪,在城外耀武扬威地怒斥逆臣,这时候他才三十出头,但已经是宿将了,一直跟着他爹和他哥哥南征北战,如果忽略他们喜欢逃跑这一点,他们父子三人算得上劳苦功高。 至少他们勤快。 而在他身后三千精锐骑兵列阵。 “唐枢密,我需要个解释!” 王跃阴森森地说道。 他身旁被强行赶出来的同知枢密院事唐恪俩腿哆嗦着。 他是真被赶出来的。 刘光世刚过三山浮桥,王跃就再次召集斧头党示威,大画家只能以不知情哄着他,但他要求大画家派一个枢密出来,而这时候枢密院已经是蔡攸主持了,蔡攸当然不能出来,最后只能把唐恪赶出来,然后可怜的唐恪就被如狼似虎的常胜军硬架着拖到了城墙上…… “将,将军,下官委实不知!” 他哆哆嗦嗦地说道。 “官家圣旨可是说了,已经下旨要他们返回雄州,那他们为何出现在此处,莫不是枢密院又有奸臣在私自调动他们南下? 看来我又要锄奸了!” 王跃狞笑着说道。 然后他把手中斧头砍在前面的青砖上。 “将军息怒,绝无此事,想来是刘家兄弟私自南下。” 唐恪擦着冷汗说道。 这可是最危险的时候,完全可以说是黎明前的黑暗,刘光世就带着三千骑兵前锋,这三千骑兵的确都是刘家精锐,但问题是他们没有任何攻城器械,不可能打开陈桥门。但城里面已经开始集结的十万斧头党,想要打开朱雀门却就是王跃一句话,所以现在绝对不能承认刘光世是朝廷召来勤王的。 “私自调兵,那就是谋反了,天哪,刘光世竟然谋反?” 王跃一脸夸张地说道。 “想来是如此!” 唐恪昧着良心说道。 “那枢密身为忠臣,还不怒斥这个反贼,难道枢密与他有勾结?” 王跃喝道。 唐恪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看面前砍进青砖的斧头,最后咬了咬牙走上前…… “大胆刘光世,陛下已然下旨尔等返回雄州,严禁踏过真定,尔等为何抗旨,难道你父子欲谋反乎?众将士听着,老夫乃户部侍郎,同知枢密院事唐恪,此前冠军侯所部兵变之事皆谣言,冠军侯所部皆忠义,刘光世父子抗旨南下,意图谋反,尔等皆大宋忠义,莫要为其所惑!” 他喊道。 外面刘光世瞬间傻眼了。 “都听到了吗?官家已然下旨命你们返回雄州,是刘光世父子欲谋反故抗旨不遵,还敢说冠军侯谋反,我看你刘光世才是反贼!” 王跃义正言辞地喝道。 刘光世身后那些列阵的骑兵一片茫然。 这是什么鬼? 到底谁才是谋反的? 他们当然不可能收到大画家让他们撤军的圣旨,大画家就根本没发过这样的圣旨,他们就是之前得到的勤王圣旨,他们知道的就是王跃谋反在开封作乱,官家形势危急,要他们火速进京救驾,他们哪知道这城里后来发生了什么? 原本一个个气势如虹,就等着勤王救驾的骑兵瞬间凌乱了。 “大胆逆贼,休要胡言乱语,我等奉诏勤王,圣旨在此!” 刘光世怒斥道。 然后他真的举起了一份圣旨。 “唐枢密,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王跃狞笑着问唐恪。 “假的,大胆刘光世,竟敢伪造圣旨!” 唐恪毫不犹豫地怒斥叛逆。 “听到了没有,唐枢密说刘光世伪造圣旨,你们都被刘家父子骗了,他们想造反作乱,故意诬陷冠军侯用假圣旨骗你们!” 王跃喊道。 那些骑兵继续凌乱中。 “一派胡言,圣旨,枢密院军令皆在此处,王跃作乱沿途尽人皆知,这岂会有假!” 刘光世身后他哥哥刘光国拿着军令上前喝道。 王跃转头看唐恪…… “此乃奸臣郑居中所为,郑奸已伏诛,之后官家以圣旨命尔等掉头返回雄州,此军令早已作废,尔父子以作废之军令哄骗将士,简直胆大包天!” 唐恪很自觉地喝道。 骑兵们继续凌乱中。 “是真是假见过官家便知,尔等可敢开门!” 刘光国怒道。 “开就开,但尔等以兵马列阵都城门前居心叵测,所部未奉诏故不得入城,你兄弟二人可敢单独入城?” 王跃喊道。 “我等单独入城,岂不是任你宰割?” 刘光世怒道。 “荒谬,尔等既以忠臣自居,难道还想未奉诏以大军入都城?你来告诉我哪个忠臣敢如此?分明就是心中有鬼不敢而已,冠军侯俯仰无愧,光明磊落,官家深知其忠心,又岂是尔等能离间?” 王跃大言不惭地说道。 “你难道不是王跃?” 刘光国愕然道。 “本将军乃恒州刺史杨丰!” 王跃说道。 “你分明就是王跃,我兄弟与你见过多次,难道你还想睁眼说瞎话?” 刘光国怒道。 “唐枢密,告诉他我是谁!” 王跃鄙视地说道。 “此乃冠军侯部将,恒州刺史杨丰杨使君!” 唐恪赶紧就像个汉奸翻译官般拱手说道。 “听清楚了,我是杨丰!” 王跃说道。 “混账,你分明就是王跃,兄弟们说他是否王跃?” 刘光世转头问道。 那些骑兵们凌乱地看着他们。 不过他们也很难确认,虽说这里面不乏见过王跃的,但也基本上就是远远看见过,有个大致印象,隔了两个多月之后真的很难确认,一帮士兵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圣旨到!” 然后城墙上传来气喘吁吁的喊声。 紧接着一个太监出现了。 “圣旨到。 陛下敕曰,此前枢密院调兵勤王之令,皆领枢密院事郑某私自所为,郑某以私怨欲构陷冠军侯以谋反,故矫诏调尔等南下,此事朕初不知,后郑某事迹败露,朕已下旨追夺前令,然尔等何故违旨至此?且暂驻城外,以待详查,念将士远来本出至诚,故以钱十万贯赐之。” 刘内侍捧着圣旨喊道。 紧接着他转头满脸堆笑地看着王跃…… “将军,您看这赐钱……” 他卑躬屈膝地说道。 “我们兄弟竟日守城,风吹日晒未得寸赏,此辈明显居心叵测,如何就得这般重赏。” 王跃不满地说。 “有,将军与众兄弟都有,官家另赐将军与众兄弟十万贯。” 刘内侍赶紧说道。 “那就从城墙上放下去吧!” 王跃满意地说道。 第一五一章 君臣同乐 可怜这时候的大画家和手下衮衮诸公们真的很屈辱啊。 他们太难了! 虽然眼巴巴就盼着勤王大军的到来,但勤王大军真的来了,他们却发现自己反而置身最危险的境地…… 朱雀门外御街上聚集着十万愤怒的斧头党,他们都在挥舞着斧头就等杀进内城狂欢一场,勤王大军能不能打开外城的城墙这个暂时还不知道,可这些人打开内城的城墙是毫无悬念的啊。实际上这些天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架架云梯就在城外,而且就在距离城墙不过几百步外等待着,甚至就连填壕的土石之类都已经备好。 无非就是拆几个园子。 可以说只要王跃一声令下,这十万斧头党转眼就会冲进内城,同样守城的禁军也绝对会一哄而散。 甚至同流合污。 那时候勤王大军能不能攻破外城还有什么意义吗? 十万头饿狼啊! 就内城那些豪门显贵,基本上有半个时辰就能清洗干净了,因为之前王跃的步步驱赶,他们和他们的主要财富都已经迁移到内城,十万挥舞着斧头的饿狼冲进去砍死他们直接拿就行。 躲都没地方躲啊! 所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王跃。 无论他有什么样无礼要求,一律都得毫不犹豫地答应,只要能哄住了他,等勤王军打开外城,那才是跟他算总账的时候。 不就是钱吗? 给了! 五万枚宣和金钱先送出来,告诉他这是第一批,剩下的会分批送。 给他加官进爵! 冠军侯虽然暂时没找到,但并不妨碍官家给他加官进爵,而且冠军侯已经不足以奖励他的忠心,所以直接加到开国公,他那么喜欢燕山府,那就加燕国公好了,而且节度使也太低,直接加正二品太尉。 正好谭稹因为太让官家失望,已经被贬了官,他的太尉给王跃。 杨丰也加官。 原来的恒州刺史改防御使! 剩下高杰,史进,何进等爪牙统统升官。 给他美女! 一个帝姬已经不够了,当然,两个帝姬有点夸张,但既然这个混蛋经常拿打进皇宫,惊扰娘娘们来吓唬朝廷,那就给他几个娘娘好了,然后八个御赐美女又用牛车送到了王跃的那个小院子。 艮岳六千美女呢! 大画家那体格其实也享用不了多少! 分享一下吧! 君臣同乐嘛! “这,这如何使得,这可都是娘娘啊!” 王跃一脸羞涩地搓着手说道。 他面前八个美少女一字排开,看年龄最大的也就十五,然后剩下基本上也就是十四,一个个身穿盛装,战战兢兢站在那里,仿佛一朵朵水莲不胜风中的娇羞。 “将军误会了,这是官家赐给燕国公的。” 刘内侍说道。 “对,对,这是燕国公的,那我就先替燕国公收下了,等燕国公回来再给他!” 王跃一脸恍然地说道。 既然是赐给燕国公的,他也就不好推让了,就算要推让也得是燕国公来推让,他一个部将推让个毛,再说这也是官家的美意,毕竟燕国公至今未婚,官家也是体谅他,一个人身边连个洒扫的都没有。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燕国公真有正牌冠军侯遗风。 “将军,官家还说了,刘光世兄弟二人或许是错过了圣旨,故此他们带兵前来也情有可原,此辈终究也是怀着忠义,就让他们先驻扎城外,等调查清楚了再做处置,另外官家还派了几个人去调查,这还得请将军放他们出去。” 刘内侍说道。 这才是大画家送钱送美女的目的。 王跃已经关闭所有城门,而且内城还在封锁中,大画家根本没有办法让刘光世兄弟知道里面的事情,两重封锁呢,偷偷送信都做不到,无论做什么都得王跃点头,甚至就连那十万贯赐钱都是王跃转手的。 这样肯定不行。 必须得让刘光世兄弟知道城内发生了什么,毕竟朝廷也不能公然说让他们赶紧动手进攻。 “这哪能行,我可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朝中那么多奸臣,万一陛下失察派出的人是奸臣同伙,再勾结刘光世兄弟图谋不轨怎么办? 陛下真想调查此事,我派个人过去就行了!” 王跃说道。 “这个,陛下派出的是奴婢!” 刘内侍咬咬牙说道。 “呃,你以为我就能放心你吗? 咱们熟归熟,可这种关系社稷安危的事情上还是不能讲私情的,别说咱们只是熟悉,就是亲兄弟,在这种关系官家安危的大事上也不能信。”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将军,您就说能不能放行?” 刘内侍说道。 他已经有些熟悉王跃的脾气,跟这个混蛋好好说话时候,这混蛋反而会胡搅蛮缠,最后得不到结果,相反把一切挑明,反而容易谈出结果,跟这混蛋就不能用跟那些官员们的方式交流,实际上在他看来这也是双方闹到如今这地步的原因,朝廷那些官员根本不懂王跃的风格。 “倒也不是不能。” 王跃摸着下巴看着八棵小花。 “再来几个?” 刘内侍试探着问。 “呃,什么再来几个?不过这些是不是有些太小了,我,啊,不对,应该是燕国公不喜欢太小的。” 王跃说道。 “只是这年龄大的,要么已经侍奉过官家了,要么就是挑剩下的都姿色平常,恐怕入不得燕国公法眼。” 刘内侍说道。 “伺候过官家的,那岂是做臣子的能染指,我又不是蔡攸这种奸臣,我的意思是也不一定得要宫里的,不是传说这京城美女里面,还有什么李师师,赵元奴之类吗?” 王跃用你懂的眼神看着他说道。 刘内侍深吸一口气…… “奴婢这就去给您办!” 他咬咬牙说道。 “不要强迫人家,我可不是那种喜欢强人所难的。” 王跃说道。 刘内侍头也不回地走了。 “呃,你们不要胡思乱想,我就想听个曲而已!” 王跃回过头说道。 “哼!” 后面三个小美女齐声冷哼。 “来来,花花三个,多多三个,帝姬两个,把她们分了吧!这官家,送女人都不会送,好歹也送个能下手的啊!” 王跃抱怨着。 帝姬欲言又止…… “干什么,说你已经可以下手了?” 王跃说道。 “呸!” 帝姬啐了他一口。 她咬了咬牙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羞于启齿,然后跺跺脚愤然走了。 “帝姬想让我问你,你是不是真想造反,你若是真想造反,她宁可自杀也不会让你玷污,但若你并非真正要谋夺江山,她便,她便遂了你的心意,以后任你摆布。” 多多表情复杂地说道。 “哈,那你就去告诉她。 我对她们老赵家江山真的没什么兴趣,就是想回燕山逍遥快活而已,现在是她爹不肯善罢甘休,想调动大军来把我们一网打尽。 但我对她目前真的也没什么兴趣。 让她不要自作多情! 还有,我想摆布她随时都行,用不着她愿意不愿意!” 王跃说道。 “你真的就是想回燕山府?” 多多一脸疑惑地说道。 王跃朝她勾了勾手指头,多多上前一步,王跃紧接着揽住她腰,她想挣脱但犹豫一下还是放弃…… “你去让里面那个帝姬给太子写封信,告诉太子殿下,我没有别的心思,就是想弄些钱财再回燕山府,我本来是忠臣的,我为大宋血染沙场时候可曾有过半点不忠?太师原本许诺的就是我带着常胜军为大宋镇守燕山,准备抵御女真入侵,我连御敌的计划都给太师制定好了。 可朝廷的奸臣呢? 以入朝名义把我调回来,让王安中收买甄五臣等人,把常胜军从我手中夺走。 这是他们干的吧? 然后刚进城蔡攸就怂恿我出手教训那些女真人,再让秦桧这些御史以此弹劾我,顺势正式解除我的常胜军统制,我没了军队,自然也就任由他们摆布了。 他们把我当傻子吗? 我的确是山里出来的,我的确不懂官场的这些乱七八糟事情,但我也有我的原则,任凭豺狼虎豹也罢,毒蛇毒虫也罢,我就是一拳头打死,他们想跟我玩阴的,我就得让他们尝尝我的拳头,我这个人很单纯的,平生就讲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太师以恩待我。 我愿意为太师出生入死,一个人闯到军营杀郭药师都不在乎。 这些奸臣以阴谋害我。 那我就砍死他们! 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闹到如今这地步,的确我也觉得有些过火,但是,这点火的并不是我,他们既然点燃了这火,那我也没有义务帮他们控制火势,火炎昆冈只能玉石俱焚。 这又不是我点的火! 但现在,我的气也出了,我也愿意让这件事有个结局。” 王跃说道。 多多茫然地晃了晃小脑袋。 “他的意思是愿意与太子合作,结束这场混乱,但他信不过赵官家,那些奸臣都是赵官家的亲信,可太子不一样,太子与这些奸臣不一伙,过来我教你们怎么写!” 花花说道。 然后她把多多拽过去,两人直接钻进了帝姬的房间。 王跃在后面笑得很诡异。 话说这风云际会之时,怎么能少的了宫斗的戏码? 他就不信都到这种地步了,赵桓还能坐的住,也该挑拨着大画家父子内斗了。 (恢复三千字一章,以后每天尽量三更九千字) 第一五二章 怪兽,这里有怪兽 在花花指导下,确定了王跃没有谋朝篡位之心的帝姬,迅速给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写了一封密信,然后由多多拿着进城。 她经常进城。 虽然内城各门都关闭,但她还是进出自如的。 甚至城墙上还为她专门做了一个特制的吊篮,毕竟张家小娘子已经是忠义典范,当然,主要是城内就指望从她口中打听杨逆动向,她一回家那些王公大臣家女眷立刻就会挤满张家的后宅。 这也是名人! 至于她如何送信就用不着王跃管了。 张家在朝廷属于中立派。 但张克戬本人属于清流,而且以反对蔡京著称,他从弟已经病死的前吏部尚书张克公就是蔡京对头,甚至曾经弹劾蔡京使其罢相。不过也正是因为后来蔡京复起,蔡攸受宠,导致张家兄弟几个始终蹉跎仕途,无论张叔夜,张克戬,张叔夜大哥张近都始终得不到重用。张叔夜外放知州,张克戬库部郎中,张近直学士,都无法进入朝廷的核心,就是因为张克公的关系始终受到蔡家打压。 所以张克戬会把这封信送到赵桓手中的。 至于王跃…… “我喜欢这个!” 这个逆贼翘着二郎腿坐在交椅上看着前方刚搭的舞台。 那里一个二十出头的美女,正在灯光中弹着琵琶唱雨霖铃,乐曲清澈,声音空灵,再配上绝色容颜,确实让杨大将军感觉颇为愉悦。 “将军喜欢就好,这赵元奴与李师师并列,乃是东京城内最出名的。” 刘内侍卑躬屈膝地说道。 好吧,李师师没送出来,但赵元奴送出来了,可怜这如花美女,最终也落入了魔爪,一曲雨霖铃唱的如泣如诉,仿佛在叹息自己的命运…… “换一首,这首不好!” 王跃突然说道。 “不知将军想听哪一首?” 赵元奴停下,柔柔弱弱地说道。 “唱这个!” 王跃把一张纸交给花花,花花递给赵元奴,后者疑惑地看着上面狗爬般的字迹…… “这词却是大气磅礴,只是将军未曾示下词牌,奴家才疏学浅,不知该如何唱。” 她战战兢兢说道。 “词牌?我想想,好像是什么驻马听吧?” 王跃说道。 元曲的曲牌和宋词的词牌其实还有区别,传承发展改变也是一个很复杂的体系,但这个关他屁事。 “谢将军赐教!” 赵元奴赶紧说道。 紧接着她的歌声响起…… “水涌山叠,年少周郎何处也?不觉的灰飞烟灭!可怜黄盖转伤嗟,破曹的樯橹一时绝,鏖兵的江水犹然热,好教我情惨切!这也不是江水,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不错,有这味道,再来一段,不过这段我也不知道什么词牌。” 王跃满意地说道。 然后他又递过去一张纸。 “这应是三国赤壁交战的,奴家倒是需定一个词牌。” 赵元奴说道。 “那你就先研究着,什么时候研究出来再叫我过来听,刘内侍,你要是有兴趣,就在这里一同研究。” 王跃说道。 “奴婢哪敢班门弄斧啊。” 刘内侍卑躬屈膝地说道。 “那你难道不想一近芳泽?” 王跃说道。 刘内侍幽怨地看了这混蛋一眼,话说他就是近了又能如何啊?不过既然王跃发话了,作为来哄着他开心的,还是得照着做的,他赶紧凑到了赵元奴身旁,连帝姬也凑过去,还有那几个美女,这年头宫里美女多多少少都懂一些文学。 她们凑在那里研究了,王跃却径直起身离开。 这种文艺圈的事他就不掺和了。 紧接着他就离开自己的小院,然后在外面上了马,以最快速度狂奔到了陈州门,而这里一支骑兵已经完成集结…… 三百骑。 但不是高杰部下那些。 大约一刻钟后。 “将军,咱们到了。” 王跃的骑兵旅第二营营长,看着前方月光下黑沉沉的大地,颇有些牙齿打战地说道。 这就是之前那个养马的都头。 姓王名宣,骑术的确精湛,据说从他爷爷就在牧苑养马,不过主要是养羊喂开封的豪门显贵们,大宋马越来越少的主要原因,就是对马场上下来说,养羊比养马划算,养羊可以偷偷卖钱,羊身上又没有烙印,但养马就不好办了,然后就故意让马越来越少。 然后用草场养羊。 官老爷们也喜欢,因为这样就有足够的羊肉吃了。 不过到王宣这一代,因为童太师在西北的开疆拓土,马匹数量已经有所恢复,所以他从小就会骑马,也会在马背上射箭。 “你害怕了?” 王跃说道。 “回将军,小的不是害怕,小的就是不知道为何,一想起要随将军杀敌就浑身发颤。” 王宣老老实实地说道。 “哈哈,你这是激动的颤抖,那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王跃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将军放心,小的都是本地人,从生下来就在这里,没有人比小的们更熟悉这里了,兄弟们,走,咱们天天被那些辽东人笑话,今日就让他们看看,咱们开封府的也不是废物!” 王宣回头吼道。 他后面列阵的三百骑兵一片亢奋的嚎叫。 紧接着王宣第一个催动战马,三百骑立刻跟随,随着速度加快,闷雷般的马蹄声打破夜晚的宁静,月光下骑兵如风般掠过黑色大地,径直冲向前方略微高起的灯火,那里是他们从小生长的地方,或者说此刻他们脚下这片土地,就已经是了。 这里就是东京牧苑。 实际上就是开封城东北到陈桥驿之间大片草场,这里是开封禁军主要马场,专门供皇帝骑马打猎的牧苑。 当然,估计赵二之后就没有哪个大宋皇帝能骑马打猎了。 而现在这是刘家兄弟的驻地。 刘光国,刘光世兄弟俩和他们带来的三千骑兵,以及他们所骑的数千匹战马,全部暂时停留这里,等待着大画家的调查。 可怜他们满腹冤屈啊! 他们满腔热血千里勤王,从雄州一路狂奔,用了不到半月就赶到,平均每天狂奔一百多里,这对于他们来说真的已经竭尽全力了,这速度虽然比不上女真骑兵,但也真的对得起精锐之名了,但却万万没想到,到了开封城门外,反而变成了抗旨私自调动的反贼。 他们真冤啊! “假做真来真亦假,真做假来假亦真,忠臣?奸臣?这得看谁掌握着话语权啊!” 王跃自言自语着。 他悠然地躺在斜坡上,叼着根草茎看着远处。 黑暗的大地上火光骤然增加,甚至可以看到很多微弱的火星划过天空,马蹄声,嘶鸣声,喊杀声都隐约传来…… 很显然刘家兄弟反击了。 很快王宣和部下骑兵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王跃视野中。 而且不仅仅是他们,后面还有更多骑兵汹涌而来,月光下形成一片千军万马的洪流,两支骑兵就这样追赶着始终保持着距离,很快王宣和他部下就在不远处经过,这些家伙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对这里无比熟悉,哪怕是黑夜仅仅有月光照亮,也不耽误他们带着刘家的骑兵玩追逐游戏。 三百骑明显一个没少,然后直接就按照原本的布置疾驰而过。 还有人挑衅般向后面晃火把。 生怕人家找不到他们。 这些家伙过去后仅仅两分钟,刘家骑兵的前锋就到了。 刘家父子的确以逃跑著称。 刘光世甚至列阵都列不好,离开王德基本上就不会打仗,一辈子就没打赢过几场战斗,但必须得承认他们家的骑兵素质真好,毕竟战场上能逃跑那也得需要真本事的,没有真本事的就逃跑都做不到啊! 伴随前锋的过去,后面更多骑兵汹涌而来,甚至张开两翼准备包抄,看得出刘家兄弟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气。 而就在同时,刘光世的身影出现在了王跃的视野。 刘三公子当然在骑兵最中间。 他跃马横枪只是表演,让他真正冲杀也未免强人所难,就算是追击残寇也必须在队伍深处。 然而…… 这并没什么用。 王跃瞬间从斜坡弹起,恍如一只猎豹般骤然蹿出。 他甚至都不用站起来奔跑,而是就像蚂蚱一样,利用双腿的弹跳能力向前猛然弹出,落地之后再次重复同样动作。 临近中秋的荒草给了他极好的掩护。 刘光世丝毫没有察觉危险临近。 憋了一肚子火的刘三公子,半夜被这些骑兵偷袭惊醒,在发现对手数量很少之后,立刻带着近两千精锐追杀,誓要拿这些家伙发泄怒火…… “追,继续追,城里就几百骑兵,前面不会有埋伏!” 他在马背上吼叫着。 然而下一刻他却愣住了。 在他左侧月光下的荒草间,一团黑影一闪即逝,他本能地擦了擦眼睛,然后那黑夜再次一闪即逝,他使劲瞪大了眼睛,那黑影骤然从草丛中向上弹起,正撞在一名经过的骑兵身上,那骑兵坠落马下,但那黑影却出现在了马背…… “有怪物,快拦住它!” 刘光世尖叫着。 那怪物却突然间从马背上弹起,然后撞在另一名骑兵身上,在后者坠落马下的同时,它如同扑击的猎鹰般腾空而起,掠过一名骑兵后落在地上,紧接着向着他开始了全速狂奔,而此时刘光世也终于认出了这不是一头怪物…… 呃,他宁可这是怪物! “王跃,是王跃!” 他立刻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第一五三章 假的,咱家说假的就是假的 然而这时候已经晚了。 没有带着陌刀,也没有穿三重重铠的王跃,以一种完全可以用诡异形容的速度和角度,瞬间从三名狂奔的骑兵间穿过。 后者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不过紧接着两名骑兵一前一后横在他前方,两支锥枪一左一右几乎同时刺出。 但王跃的速度实在太快,几乎眨眼间掠过他们前方,两支锥枪全都落在他了身后,还没等这两人清醒,他就已经带着恍如妖风般,从他们中间不足一尺宽的空隙掠过。两人惊叫着急忙转身,但王跃右手向后一挥,伴随那道诡异的红光闪过,两匹战马同时悲鸣着倒下,在马腿折断中挣扎着。 两名骑兵跌落马下。 而此时王跃的前方已经是刘光世。 刘三公子立刻惊恐地调转马头试图逃离,同时手中锥枪几乎是毫无目的地向王跃甩出,全速狂奔的王跃随手打飞,然后带着那堪比冲刺战马的速度瞬间到了他身旁,下一刻那蓄势待发的右拳,带着速度叠加的破空声闪电般轰出…… 戴铁护手的拳头正中马脖子。 鲜血瞬间迸射! 那战马悲鸣一声直接栽倒。 刘光世惊叫着倒下,紧接着被战马压住。 但也就在这同时,最近的亲兵赶到,手中锥枪直刺王跃。 王跃看都没看就一把抓住枪头。 他顺势猛然夺过这锥枪,然后仿佛抡着他那柄陌刀般横抽一圈,伴着尖锐的破空声,在枪杆的粉碎中,周围枪杆所及,三名骑兵全都惨叫着倒下。紧接着他跨过了倒下的战马,一脚踩住了正在向外爬的刘光世,然后将手中剩下的枪头向他耳边一甩,刘光世吓得赶紧抱头停下,战战兢兢看着插在不足三寸外的枪头…… “刘三公子,你跑什么?” 王跃狞笑着说道。 就在同时他手中斧头出现,然后踩着刘光世环顾四周。 四周骑兵全停下了。 所有人全都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这些虽然理论上是禁军,但实际上与刘家家丁无异,他们都是刘家根基之地鄜延路募兵,甚至不少还是刘家的庄户,领大宋的军饷但等同刘家私兵,实际上刘家给他们的可比大宋朝廷给他们的多,而且里面还有不少是内附的番兵。 他们只听刘家的。 他们在战场上的真正任务也不是为了打胜仗。 而是保护刘家父子的安全。 打仗只是副业,有足够把握而且有足够好处时候才打,相反保护刘家父子是第一位的,但现在刘三公子就被踩在王跃的脚下,而王跃那把据说无坚不摧的妖斧就在他头顶。 这就尴尬了! “后退,都别动!” 刘光世惊恐尖叫着。 “刘三公子倒是明白人,杨某此来并无他意,只是想请刘三公子到城里面去住几天,咱们也算是故人,之前在河北也曾一同跟着太师杀敌,如今虽说形势不同,但也不是说非得杀个你死我活。你们千里勤王无非也就是为了些钱财,可朝廷肯给你们犒赏是因为我,只有我在城里,官家才会掏钱哄着你们,若是没有了我,难道那些文官会那么慷慨。 过去朝廷何时一下子拿出过十万贯来犒赏你们?” 王跃笑着说道。 说完他还伸出手把刘光世从战马下面拉了起来。 “杨将军所言极是,下官也是一时糊涂了,撤退,都撤退,再留下两匹马,回去禀报大哥,就说我随杨将军进城住几天。” 刘光世战战兢兢说道。 说话间他还堆起谄媚的笑容看着王跃。 当然,主要是看着那斧头。 这东西可是已经被外面传的神乎其神,据说一斧子下去,就是座山都能劈开,话说他的脑袋可没有一座山那么结实。 那些骑兵赶紧掉头撤退。 实际上他们也很想赶紧离开,这个家伙太可怕了,简直不是人…… 呃,他好像本来在传说中就不是人的。 总之面对他就连这些身经百战的骑兵都发毛。 这些家伙撤的很干脆,很快甚至就连已经追到前面的,也如同退却的潮水般撤走,转眼间月光下的旷野上就只剩下了王跃和刘光世,好在紧接着王宣和他部下骑兵出现在他们周围。刘光世忧郁地看着部下远去的方向,然后抬起头用谄媚的笑容看着王跃,王跃一指旁边的马,他赶紧老老实实地自己上了马,在骑兵押送中走向开封城…… 半小时后。 “大江东去浪千叠……” 王跃的那座小院里,赵元奴的歌声依然在乐曲中响着。 好吧,实际上也没多久。 王跃离开的时间加起来总共也就不到一个时辰,之前大家都在研究词牌也没顾上关心他,直到不久前确定了词牌开始排练,才发现王跃居然还没回来。 不过也都没在意。 谁在乎他呀! “这个词牌正好,最能唱出这份豪情,话说这厮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偷来这些词,倒是惯会拿来哄女人,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装出一副斯文嘴脸,恍若翩翩君子,实则野蛮无礼。” 帝姬恨恨地说道。 很显然她依旧对当初被王跃欺骗感情的事引以为耻。 “帝姬,你又想挨罚了吗? 居然敢背后说我坏话,看来今晚我得好好教训你一下。 赵小姐,我又带来一位客人,不想倒是正好赶上你在此一展歌喉。” 下一刻王跃的声音阴森森响起。 帝姬瞬间脸色就变了,她本能般捂着自己后面,以最快速度躲到花花身后,然后从她肩膀探出头,战战兢兢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王跃,后者正在阴森森看着她,一只手腕活动着。帝姬脸立刻羞红了,这个恶贼就喜欢用那只手对付他,不过她这才发现王跃另一只手里居然还拎着一个人。真的是拎着,那人手脚捆在一起,被王跃单手提着,随着他走动恍如一个篮子般摇晃着,还一脸屈辱地抬起头看着这边。 然后他被王跃直接扔在地上…… “将军,这是?” 刘内侍愕然说道。 “你见过的,官家不是让你负责查刘家兄弟为何抗旨吗?我抽了个空出去把刘光世带来了,你就在这里自己问他吧!” 王跃说道。 “呃?” 刘内侍直接傻眼了。 他赶紧凑过去,而刘光世一脸尴尬地抬起头,然后两人四目相对…… “还真是刘将军,这,这是怎么闹得,杨将军,这,能否将刘将军身上绳索解开,这都是为官家效力,何必如此对待?” 刘内侍战战兢兢说道。 “那就解开吧!” 王跃坐在那里,端着茶杯若无其事地说道。 而且笑眯眯看着帝姬。 实际上刘光世是临到这里前才刚刚捆起来的,王跃要的就是目前这个效果,现在已经实现目的了,那捆不捆的也就无所谓了,反正接下来也是扔到繁塔最顶层。那里是他专门关押重要俘虏的监狱,呼延灼和马忠,这时候都在繁塔的最顶层,然后上下各层间的门全部锁死,他们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自己离开一个九层高塔。 然后上面装一个滑轮和吊篮,他俩吃喝自己往上提。 至于其他需求…… 给他们一包厕纸就行了,剩下爱怎么办怎么办,难不成王跃还给他们设计个抽水马桶? 接下来刘光世也一样会去那里。 刘内侍赶紧给刘光世解开,然后又给他找了个凳子,刘光世垂头丧气地坐下,两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尴尬。 “唱啊,为何不唱了!” 王跃突然说道。 “奴家这就唱,大江东去浪千叠……” 赵元奴战战兢兢赶紧继续唱她的歌。 刘内侍尴尬地看着刘光世,刘光世同样尴尬地看着他,此刻两人真的都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啊,全都有无数问题等着对方解答,可问题是王跃就坐在一旁,什么话也不能说啊! 说错了会要命的! “那个,刘将军可是错过了圣旨?” 刘内侍小心翼翼地说道。 “未曾,末将真是接到了圣旨,还有枢密院的军令,那圣旨上说了,冠军侯率军作乱,在京城烧杀抢掠,还杀了开封府尹……” 刘光世老老实实说道。 “假的,一派胡言!” 刘内侍瞬间一头冷汗,毫不犹豫地喝道。 “刘内侍,绝无虚假,是真的!” 刘光世争辩说道。 “假的,咱家说是假的就是假的!” 刘内侍则惊恐地尖叫着。 “真的,圣旨就在城外,内侍不信就去家兄那里,找来一看便知,我兄弟又岂会不认得圣旨?” 刘光世说道。 很显然他依旧不明白。 实际上他也没法明白,他就是接了圣旨南下勤王救驾,然后沿途所有消息都是冠军侯在京城造反,甚至把郑居中这样的三公都腰斩,他兄弟俩日夜兼程就是为了立这勤王救驾是头功。 他真不知道这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内情啊! “假的,你父子难道想离间官家与冠军……” 刘内侍的话戛然而止。 然后他惊恐地看着脚下正在远离的地面,紧接着他抬起头,脸上带着哭一样的笑容,看着正把他拎起来的王跃,后者脸上笑容诡异,此刻就仿佛一个狰狞的恶魔。 “刘内侍,我需要解释!” 王跃阴森森地说道。 第一五四章 太子与逆贼 朱雀门。 “这逆贼没完了?” 陈东怒不可遏地说道。 外面御街上十万斧头党再次召集…… 最近这简直已经成了习惯,一有事情这些乱臣贼子就挥舞着斧头跑出来吓唬人,这几天因为各地勤王军到达越来越多,外城各门全部关闭,只剩下几处水门通行,没法出城的这些混蛋更是把御街斧头舞当成了日常的娱乐。 天天都跳! 跳得城墙上一个个心惊肉跳。 这他玛在城外是跳舞,进了城可就是砍人了。 “逆贼!” 蔡懋同样愤慨地说道。 然后他俩就那么看着王跃的马车再次出现. 不过这次有些不同,他脚下的马车上还跪着俩人,其中一个是刘内侍。 可怜刘内侍常在河边走,这次终于湿了鞋,原以为他能凭着跟王跃的交情始终逃过毒手,但现在看来终究还是没逃过,不过他身旁跪着的人就不认识了,只知道这是个武将…… “刘,刘家三郎?” 蔡懋惊叫一声。 好吧,他还是能认识刘光世的。 “刘光世,他不是带兵来勤王救驾的吗?” 陈东愕然道。 然后两人四目相对…… “这个逆贼!” 两人同时悲愤地说道。 这一猜就明白,刘光世既然被抓到了这里,那这支满载所有人希望的勤王军肯定被王跃打败了,而且刘家是什么货色尽人皆知,如今刘光世被王跃活捉,还指望刘延庆和刘光国跟王跃拼命已经不现实了。 为了救驾搭上儿子这种事情,想想就知道,刘延庆是肯定不会干的。 “这个逆贼!” 蔡懋重重地重复了一遍。 这个逆贼怎么就这么能打啊,朝廷的禁军打不过他,契丹人也打不过他,女真人还是打不过他,满天下算算还没被他打败的,也就剩下一个西夏人了,但西夏人肯定白搭,连契丹人都打不过的货色,肯定还是打不过这逆贼,这天下竟然无人能敌,这样一个无敌猛将要是忠臣…… 呃,一样很不好! 无敌猛将就算忠臣也不是什么好事! 刘家父子这样的才是最好的。 “郓王殿下到!” 身后喊声响起。 蔡懋等人赶紧回头行礼。 然后一个仿佛年轻版大画家的儒雅男子走上来。 这位传说中的状元亲王倒是很附和腐女们的审美,最多也就是稍微胖了些,但温文儒雅,肤色白净。 就是白的有些不健康。 他旁边跟着都已经累得憔悴了的高俅。 他俩就是目前整个内城防御的正副统帅,赵楷是提举皇城使,高俅是殿前都指挥使,京城禁军全部归他们俩管,在城内无名将的情况下,也只能由他们俩主持军务。至于蔡攸是枢密院老大,负责调动天下兵马勤王救驾的,虽然他的命令已经不可能传出开封城了。 而蔡懋和被封官的陈东等人负责朱雀门。 这个蔡懋其实也是名门之后,他爹是神宗后期和哲宗初年的宰相,王安石变法的主要支持者蔡确,不过蔡懋本人也是靠着抱蔡家大腿混的。 这就是目前内城防御体系的中枢系统。 当然,都是军事上的小白。 但问题是内城这时候本来就没有哪个是懂军事的,也就是谭稹这个太监还算上过战场。 悲哀! 真悲哀! 满朝文武衮衮诸公,居然就一个太监打过仗! “杨,杨防御,尔等欲何为?” 赵楷上前喝道。 这时候斧头党大军再一次停在了上次的位置,王跃拎着刘光世和刘内侍走下马车,然后扔在前面,他抬起头看着赵楷…… “你这小白脸是谁?怎么颇似蜂巢里的小哥?” 王跃一脸纯洁地喊道。 他身后斧头党立刻一片哄笑。 好吧,蜂巢是某些男性从事不正当行业获利的地方。 赵楷深吸一口气…… “大胆,此乃郓王殿下!” 陈东怒道。 “你这是跟我说话吗?我这个人可是很敏感的,你这样跟我说话我很容易情绪失控,一旦情绪失控我就很难保证自己会做什么了。” 王跃一脸纯洁地说道。 “杨将军,少阳他也是一时冲动,你且莫要跟他计较,小王乃提举皇城使郓王楷,不知将军有何事,为何又带着这些军民于御街舞蹈?这御街按说是不能走的,当然,小王并无指责将军之意,只是朝廷制度如此,将军要是无事不妨让他们都散了。” 赵楷和颜悦色地说道。 “什么郓王楷,有姓郓的吗?某今日有冤屈,要带着这十万忠义进城去朝见官家,赶紧把城门打开,别逼着我发飙!” 王跃说道。 “呃,小王即是官家之子,将军有什么冤屈可与小王讲。” 赵楷再次深吸一口气说道。 “皇子啊,皇子又不是官家,你说话算个屁,王爷才正一品,我家燕国公还正二品的太尉呢,赶紧开门,再不开门我就发飙了!” 王跃说的。 “郓王说话不行,那孤又如何?” 蓦然间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城墙上的郓王等人愕然回头,看着后面走来的男子,后者头戴远游冠身穿大红袍…… 众人赶紧行礼。 但他却摆了摆手径直走到女墙垛口看着外面…… “你又是哪个?” 王跃很无礼地问道。 “孤乃太子!” 赵桓威严地喝道。 “太子?” 王跃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就换上了一脸惊喜。 “太子殿下,真的是太子殿下,看他帽子最高!” 旁边史进立刻喊道。 城墙上的赵楷忧郁了一下,早知道他也戴个显眼一点的帽子,虽然远游冠他的确不能戴,但哪怕戴个貂蝉笼七梁冠也比现在顶着个幞头强…… 这些无知的刁民! 他们也就会认谁的帽子高了! 而此时王跃后面的斧头党们同样也是一片躁动。 然后…… “太子殿下,臣冤枉啊!” 骤然间一声悲怆的尖叫响起。 朱雀门瞬间一片寂静,所有人全都懵逼地看着王跃。 此时这个把整个东京城祸害得恍如世界末日,腰斩三公,杀衮衮诸公如同杀鸡,逼着皇帝献女儿给他祸害的逆臣,居然给太子行礼了。这一幕甚至让人感觉都有些不真实,那几乎九十度弓腰,而且低着头的身影,真的让此刻所有人都仿佛做梦一样。 说好的逆臣呢? 你拎着陌刀砍杀三公时候的凶性呢? 你他玛居然还有脸喊冤了! “你有何冤屈?” 赵桓缓缓说道。 “禀太子殿下,燕国公常说他本山野草民,虽有际遇,然终究不过一野人,亦自知出身寒微,所求无非富贵,蒙太师赏识,得以为国效力,燕国公感念皇恩故浴血沙场,身被数十伤而不旋踵,孤身入敌营而不后退,赖上天庇佑,终得以收复幽州。 燕国公本意为国守土,以其身为长城拒胡虏于塞外。 却不想为奸臣构陷。 至今生死未卜。 燕国公以末将为兄弟,故末将不得以行此非常之事,所求唯有为燕国公申冤而已,并无他念,使京城罹于战火者,亦非末将本意,然事已至此无法挽回,末将自知罪孽深重,本意救出燕国公之后,末将便自尽以谢天下。 只是奸臣蒙蔽圣听,致使我等之冤情无法达于官家。 末将的确不惜一死。 然不能救出燕国公,末将何敢死,今日得睹太子,我辈之冤情终得倾诉。 请太子殿下为我等主持公道!” 王跃戏精附体般说道。 “请太子殿下为我等主持公道,请太子殿下为燕国公申冤!” 史进等人喊道。 “请太子殿下为我等主持公道!” 后面十万斧头党纷纷高喊着。 此刻城墙上的赵楷表情有些尴尬。 高俅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然后走到了赵桓身旁…… “殿下,先让他们回去!”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赵桓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尔等冤情孤已然知晓,此事孤会彻查,终会给尔等一个满意答复,然尔等聚众御街,有违朝廷制度,虽情有可原,但国法不能违,尔等且先散去,孤这就进宫见官家,无论燕国公此时在何处,孤都会保他无恙,至于奸臣构陷之事,孤会亲自彻查,尔等安心等待。 只是以后不得再似今日这般聚众御街! 都散了吧!” 他威严地喝道。 “快,都散了,咱们听太子的!” 王跃立刻转身喝道。 然后史进等人赶紧驱赶着那些斧头党散开,不过王跃并没离开。 “太子殿下,那些奸臣已然矫诏召刘延庆率领大军南下,欲屠尽此阖城忠义,刘延庆之子刘光国刘光世二人率领骑兵已至陈桥门,臣率军趁其立足未稳一举击败,今已擒拿刘光世至此,然据其所述,其父率领五万大军不日即到城外。 臣虽死有余辜,然此阖城忠义之士何罪? 请太子殿下救此阖城忠义。” 王跃说道。 说完他一脚把刘光世踢倒。 后者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禀太子殿下,末将父子的确得到圣旨,说燕国公谋反,开封外城九厢八十九坊刁民作乱,要我父子率领河北各军火速南下,进城之后此间男子杀尽!” 他说道。 “简直丧心病狂!” 赵桓面无表情地说道。 “对,丧心病狂,这些奸臣简直丧心病狂!” 王跃深表同意地说道。 第一五五章 形势危急,你去死吧! 城墙上的赵桓用深沉的目光,和王跃最后对视了一眼。 王跃笑得依然那么真诚。 当然,赵桓就算再没脑子,也不至于被他的演技蒙蔽。 更何况…… 他有个毛演技! 那演技之拙劣简直令人发指,谁不知道他就是王跃啊。 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说的那些全是鬼话,但到了目前这种局势,需要各方考虑的已经是如何结束这一切,而不是纠缠他身份,王跃已经提出了结束的条件,那么现在就是接受这些条件还是不接受。 但这就牵扯到各方的利益问题了。 艮岳。 “爹爹,如今不如且遂他心意,终究得先使他离了东京。” 赵桓小心翼翼地说道。 “大哥这是何意,四方勤王大军已然云集,正是剿灭那逆贼之时,不过是刘光世败了一场而已。” 赵楷说道。 “但这逆贼已成了气候。 若新城那些逆党真拼死抵抗,这京城可就打得血流成河了,如今勤王大军云集,那逆贼想来也开始怕了,不如此时与他心平气和地谈谈。 他要燕山府就给他。 左右于朝廷实际无损,况且那女真必不肯罢休,正好让他们在燕山府斗一场,若女真能灭了他,也算除去这个祸根,若他能挡住女真,朝廷也无需再怕女真趁势南下。太师大军正可退守三关,无论他与女真之战谁输谁赢,咱们终究还有三关在手,太师部下精锐也都在,无论女真获胜南下还是这逆贼窥河北,终究还需过了太师这一关。 此外还有张瑴在北,朝廷给他些好处又是一个牵制。” 唐恪说道。 他这个思路还是很正确的。 王跃已经和女真势不两立,而朝廷要燕山府的目的,就是建立一条面对女真的防线,这样王跃回去就算割据燕山府,也一样会隔绝女真,至于他割据这个不值一提,本来燕山府就是他打下来的,连赋税都是给燕王的,朝廷实际上并没有损失。 至于他有野心。 那个也好办,有童太师在水长城呢! 王跃腹背受敌,他就算有什么心思又能怎样?他敢南下,那女真人立刻就会背刺,所以他在燕山府割据对于朝廷来说可以接受。 然而…… “那他要的那些哪个能答应?” 蔡攸不满地说道。 唐恪赶紧闭嘴了…… 是呀,王跃要的那些东西有哪个真正能答应? 一百万? 朝廷哪有一百万宣和金钱? 就是现铸也没那么多黄金,至少户部是肯定没有,大画家的皇宫里面有没有就不好说了,这个也没人敢问他,剩下除非就是城里面豪门显贵们凑了,但这个问题就很麻烦了,谁能为国分忧,把自己家黄金拿出来给这个逆贼? 一百万啊! 呃,其实算算也不多! 但关键是…… 没人愿意掏,国库肯定没有,官家从皇宫里掏?各家凑?这谁也不愿意拿这笔钱! 谈钱就伤感情了! 诛六贼…… 这个更不可能了。 贼们都在这里呢,王黼,蔡攸和梁师成都在此处,蔡攸甚至已经被任命为少宰,和王黼正副宰相,蔡攸倒是这时候不介意把他爹扔出去让王跃砍了,反正他爹都快八十了,死了也就死了吧,可王跃要的不只是他爹,还包括他啊! 诛六贼? 那是诛他啊! 剩下的还有谁?诛王黼,诛梁师成?反正李彦和朱勔都在外地,诛他们倒是无所谓,可没法诛啊! “老来失计亲豺狼,没想到这厮竟是个妖孽!” 大画家长叹一声。 以他的头脑,这时候当然已经明白王跃之前的纯良都是装的,那不愁木是真是假还不好说,但这个逆贼也绝对不是他自己说的,仅仅是被仙人点拨,出山来求什么富贵。什么大宋有一劫,他倒是没说错,这不就是一劫吗?这一劫分明就是他自己,这简直就是当年侯景八百胡骑乱江南,自己完全就是被困台城的萧衍。 这才真是引狼入室,真是老来失计亲豺狼啊! “爹爹,此事都怨太师!” 赵桓说道。 他与童贯关系恶劣,后者也是赵楷的主要支持者,这种时候还是得落井下石的。 “太子所言极是,若非太师引狼入室何至于此!” 蔡攸附和。 然后所有人纷纷声讨童贯。 “算了,太师也是一时失察,连朕都被这逆贼蒙骗,又何况是太师,事已至此,责备他也无用,大郎,听说那逆贼对你还有几分礼敬?” 大画家缓缓说道。 “爹爹,他就是想离间我父子。” 赵桓说道。 “爹爹又如何不知? 爹爹也明白你的心思,你是怕兵连祸结毁了京城,这算不得什么,我大宋又不是只有一个东京,但越是到了如此地步,越是不要乱了阵脚,如今勤王大军云集,他才是慌了的,刘光世败了不打紧,刘家父子打仗原本就不行,只是忠贞勤勉可靠而已。 姚家,折家这些都在赶来。 他们才是能打的。 以日子算,最多再有十天,这两家勤王的兵马也就该到了,如今我父子就是等。 沉住气。 咱们只要再等一个月,几十万勤王大军就会齐聚东京。 故此如今还是要哄住他。 既然他对你还有几分礼敬,那就利用这个,由你出面先哄着他,他要的无非金钱,再给他五万,传朕旨意,先从诸王开始,输金以纾国难,诸王各献黄金五百两,这是咱们赵家江山,赵家人不出力何人出力? 他喜欢要女人,那就再给他个。 我之前曾答应过他,要选他为驸马的,茂德不算,茂德终归还是蔡家的,安德已然成亲,那就把成德再给他吧,传朕旨意,以燕国公尚成德帝姬,命礼部选吉日。” 大画家一脸慈祥地说道。 “呃,成德还年幼吧?” 赵桓说道。 “先嫁给他再说,这厮不是不喜欢年幼的吗,嫁过去他也不会动,更何况成德乃皇后所出,也足够安抚其心了。” 大画家一脸轻描淡写地说道。 “官家圣明!” 蔡攸说道。 可怜今年才刚刚十二岁的成德帝姬赵瑚儿,就这样成了燕国公夫人。 不过大画家这一招还是的确很聪明的,王跃对年纪小的没兴趣,这种事情已经是尽人皆知了,他既然对十四五的都没兴趣,换个十二的也就更没兴趣了,当然,他真要是对成德帝姬下手,那个也只能随他便了,反正送给他就是随他便的。 然后解决了王跃,再重新给成德帝姬换一个驸马。 大宋朝又不是不能改嫁。 而且成德帝姬是皇后所生,这身份也足够尊贵,正好也算履行了之前的承诺,让王跃知道,官家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 “可他还要锄奸,总得给他一个哄着他。” 赵桓说道。 蔡攸等人瞬间脸上凝重起来…… 锄谁? “锄奸?” 大画家冷笑一声。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一旁…… 梁师成茫然地抬起头,紧接着就清醒过来,他脸色瞬间巨变,俩腿一软直接跪倒了,脑袋毫不犹豫地磕在地上,都磕出声了…… “官家,奴婢对官家忠心耿耿啊!” 他哀嚎着。 紧接着他抬起头用乞求的目光看着蔡攸等人,脑门上的鲜血瞬间流下。 蔡攸那些人齐刷刷低下头。 “你对朕的忠心朕知道,你跟了朕这么多年,咱们名为主奴实则也就是一家人了,此时危难之际,你不出力谁出力?更何况那圣旨一事终究也需给他一个解释,而这宫里与朕最亲近的也只有你,只有你能绕过朕,把那圣旨用玺。你放心,以后朕会好好待你那些亲属的,等平定这逆贼,朕再给你修个庙世代祭祀。” 大画家抚摸着梁师成的脑袋缓缓说道。 后者拼命磕头求饶。 “快,梁师成矫诏召刘延庆进京,立刻拿下!” 赵桓喝道。 后面的侍卫立刻上前…… “官家,官家,奴婢不想死,奴婢还想再侍奉官家,官家,您就让奴婢再继续侍奉您吧!” 梁师成尖叫着。 然后他还抱住了大画家双腿。 不过这也没什么用处,紧接着两名侍卫就抓住了他,在他的哭嚎中直接扯开,不顾他的挣扎,架起来拖着走向远处,梁师成还在看着大画家,不停挣扎着,挥舞着双手,似乎想最后抓住大画家的身影,但终究还是徒劳…… “唉!” 大画家长叹一声,表情略微有些尴尬。 “官家,官家无需为此哀伤,其实这厮瞒着官家贪赃纳贿,做了不少不该做的,朝野间人人侧目,只是官家对他一向宠信,怕伤了官家的心,都不敢说而已。” 蔡攸低声说道。 “你怎么不早说,朕宠信他乃是念他勤勉谨慎,可不是让他贪赃枉法!” 大画家脸色一变,义正言辞地喝道。 “臣知罪!” 蔡攸赶紧说道。 “对对,这厮的确平日瞒着官家做了不少坏事。” “臣也正要奏明官家!” …… 王黼等人纷纷附和。 “你们这些人,以后记住,私情归私情,国法归国法,就是朕身边的人有犯了国法的,也一样要依律处置,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只是朕的一个奴婢!” 大画家指着他们怒斥道。 蔡攸等人纷纷请罪。 “既然如此,那就将他押出朱雀门外明正典刑吧!” 大画家说道。 第一五六章 帝姬集邮册 朱雀门。 “……梁师成假传圣旨,欺君罔上,罪不容诛,今明正典刑!” 目前宫中二号太监,同样也是郑皇后的亲信黄经臣,捧着圣旨站在朱雀门前桥上,一脸威严地宣读圣旨。 他面前一身死囚服的前皇宫头号大太监梁师成面如死灰,跪在那里用无神的目光看着前方城市,曾经他在这座城市权势熏天,炙手可热,民间号称隐相,但现在一切都在瞬间烟消云散,他沦为候斩的死囚…… 他真的很冤枉啊。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荣华富贵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结束。 “黄老弟,天下宁有此事耶?” 他抬起头凄凉地说道。 “都这时候了,你就闭嘴吧,别把我也连累了!” 黄经臣面无表情地说道。 “官家,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您就如此将奴婢踢开了?” 梁师成仰天悲号。 黄经臣抬起头看了看身后的城墙上。 太子殿下一身朝服,头戴远游冠正威严地端坐伞盖下,老黄又将目光转向前方,对面御街两旁无数斧头党瞩目这边,而最前面王跃孤零零站在御街正中。很显然这厮依旧狂悖,不过实际上那些高官显贵们也都经常在御街骑马,比如说童太师这样的,所以也不算太过分,能让斧头党站在御街两旁也就算是给足太子面子了。 此刻王跃同样在看着太子。 老黄长叹一声。 “行刑!” 他说道。 刽子手按住梁师成,紧接着拔出背后牌子,梁师成哭着还想抬头,旁边另一个刽子手很不客气地把他脑袋按了下去,下一刻他头顶一道寒光划过,那个刑部最好的刽子手准确地一刀砍在他颈后…… 又一颗三公的人头瞬间坠落。 呃,假三公。 但即便是假三公,他也是检校太傅。 在鲜血的喷射中,这个权倾朝野,连童贯都忌惮,据说还是苏轼私生子的大宋头号宦官,就这样变成了一具无头死尸倒下。 “这事闹的,下一个不知道是谁人头落地了!” 老黄叹息着。 官家此举还是有些薄凉了。 不过他也明白官家难处,总得有点实际行动哄着王跃,需要一个牺牲品,但杀文官实在太麻烦,毕竟大宋朝传说不杀文官,无论蔡京,王黼还是蔡攸,都不好拿来做这个牺牲品,但宦官不一样,再权倾朝野的宦官,说到底也只是官家的奴婢,想杀就杀,不会有问题的。 可这样老黄自己也很危险了,梁师成一死这宫里就是他了,万一继续再闹下去又需要新的牺牲品,保不齐就该拿他开刀了。 兔死狐悲呀! 当然,现在他也只能兔死狐悲。 他紧接着深吸一口气,酝酿一下感情,迅速换上一脸谄媚的笑容,径直向前跨过梁师成喷出的鲜血,然后走向王跃。 同时还从袖子里拿出第二份圣旨。 “圣旨到,太尉,幽州节度使,燕山府路安抚置制使,知燕山府事,迎仙药使,常胜军都统制,燕国公王跃接旨!” 他喊道。 “回内侍,燕国公不在!” 王跃喊道。 “那就请将军代领!” 黄经臣赶紧陪着笑脸说道。 “呃,这不会有些不妥吧?” 王跃说道。 “将军与燕国公兄弟一般,将军代领也是一样的,怎会有不妥。” 黄经臣说道。 代领就代领吧! 紧接着黄经臣就宣读了皇帝陛下选燕国公尚成德帝姬的圣旨,而且还定下了良辰吉日,一个月后就可以把成德帝姬送进燕国公被窝,从此燕国公成为大宋驸马。 话说燕国公做大臣做到这种份上,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半年啊! 就才半年而已! 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半年,连五个月都不到,四月跟着童贯北上,六月拿下燕山府,七月底返回开封,然后就这样马不停蹄地完成了位极人臣的过程,从九品的芝麻官坐火箭般晋级到驸马,太尉,开国公。当然,把皇帝堵到皇城里面封锁起来,这个他倒不是前无古人,所以说这才是升官发财的真正捷径,只要把皇帝围困起来,什么官爵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听话的忠臣? 可怜那些听话的忠臣至今都在蹉跎岁月呢! 当兵十一年才混到队将的张俊简直要抱头痛哭啊! “成德帝姬多大了?” 王跃疑惑地说道。 他倒是不介意再弄一个帝姬,反正家里已经屯一个了,必须得承认,大画家这些女儿们真的都水灵得很,说到底他本人也算老帅哥,剩下那些女人也都是精挑细选,这样组合生出来的女儿不可能差了。 能屯一个算一个吧! 不过这个帝姬的性质不一样,这可是必须得正式娶的…… 呃,是王跃正式娶的。 所以杨丰尽可以继续霸占茂德帝姬。 怎么姐妹共侍一夫? 胡说,娶成德帝姬的是王跃,霸占茂德帝姬的是杨丰,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好不好,不得不说大画家考虑也很周全,这样的话杨丰自杀以谢天下之后,完全可以在燕国公的部下再冒出几个部将。这样就可以完美解决目前这囤积的一堆又是帝姬又是名门千金又是燕王侄女等等,或者以后可以再出来个杨庆,杨信什么的。 王跃就这样瞬间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成德帝姬芳龄十二!” 蓦然间一声霹雳惊醒了他。 “呃,十,十二,十二?” 王跃很夸张地惊叫一声,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黄经臣。 “这可是皇后娘娘钦点,成德帝姬可是皇后娘娘的爱女,娘娘自从上次见了燕国公之后,就已经看中了燕国公,多次求官家这才恩准,那成德帝姬生得如仙女下凡般,也就是燕国公这般少年英雄才配得上。” 黄经臣一脸谄媚的笑容说道。 十二岁的仙女一样? 那就是个平板啊! 王跃忧郁地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紧接着一脸决然。 十二岁的也要,他都养了那么多也不在乎多养几个,话说这样下去他都能开个初中了。 “只是如今燕国公还未出来,这一个月后如何成亲?” 他问道。 “一个月后想来燕国公就现身了。” 黄经臣笑着说道。 “那倒也是!” 王跃同样笑容诡异地说道。 黄经臣随即告辞,王跃一脸深沉地和城墙上太子继续对视着…… “将军,新曹门外又有一支勤王军到达,据说是知青州府张叔夜在京东东路召集的,大概有一万左右,已经与刘光国部会和。” 史进走到他身后说道。 “来就来吧,如今这么多勤王军也不多他这一支。” 王跃说道。 这时候开封周围其实已经可以说是大军云集了,府界剩下的五个将所部都已经到达。 甚至包括府界以外的勤王军。 这些乱七八糟的渣渣大致分东西两路,西路是西京留守范致虚,因为和朝廷失去联系,外面自然就谁官大听谁的,范致虚是西京留守,知河南府,当然得听他的,他指挥各军驻扎中牟。而东路的统帅就是六贼之一的李彦,之前他就在南京应天府一带括田,得知开封之变后立刻集结能搜罗的禁军勤王,目前他率军驻扎陈留,但因为所部战斗力太渣所以不敢向前。 范致虚也不敢,但他比李彦稍微强了些,因为他从河东路召集了两个将来勤王。 当然,是驻泽州一带的。 实际战斗力与河北禁军也没什么区别。 现在又加上了张叔夜所部。 还有正在浩浩荡荡南下的刘延庆所部五万大军,用不了十天,这开封周围就能集结起超过十五万大军,后续半个月内还会有姚,折两家真正作为主力的西军。 二十万起步。 这还不算那些零零散散的。 “怎么了?” 王跃问史进。 史进犹豫了一下。 “将军,若末将没猜错,关胜应该在张叔夜部下,他之前就在济南府做兵马都监,张叔夜之前招安时候就对他颇为赏识。” 他说道。 “来就来吧,愿意与咱们做兄弟的,我敞开门欢迎,不愿意与咱们做兄弟的,那就送他去繁塔跟呼延灼做伴,这种事情强求不得,就算强行拉到一起,说不定反而会坏事,你们当初就是成分太杂,若都是你与阮小七这样的,那宋江再想招安又能如何?” 王跃说道。 他对关胜不感兴趣。 呼延灼至今不肯同流合污,由此可见这种喜欢朝廷的终究和史进这样的不同。 “这倒是!” 史进说道。 “咱们既然要做反贼,那就只找那些愿意做反贼的。” 王跃说道。 自己给自己掺沙子这种事情不能干。 得保证基本盘的纯洁。 他的基本盘很简单,一是北方那些对赵家没有任何认同感的,二是这段时间搜罗的盗匪流寇流民,三是城里那些怕遭报复的禁军,前者是最忠心的,第二是无牵无挂的,就是跟着他奔好日子,第三是因为利益捆绑在一起的。 这些他都可以放心。 哪怕那些本地禁军也可以放心。 因为他们想避免朝廷报复,就得维持开封公社自治,而维持开封公社就必须得有他这个外援。 他不倒开封公社就不倒。 开封公社不倒,这些人的亲人们就可以抱着这段时间的收获,快快乐乐跑步进入资本主义,接下来当他们尝到没有皇帝管的甜头后,只会更加舍不得这种生活,同样也只会更加与他一心。 但关胜这样的不行。 这样的人是不会跟他一条心的。 第一五七章 一言不合就开炮 梁师成那颗悬挂在朱雀门瓮城上示众的人头,只保了双方三天的相安无事。 第四天就作废了。 因为开封城被勤王大军彻底包围了。 西京留守知河南府范致虚,率领包括一万河东禁军在内,总计三万大军进驻金明池,封锁城西所有道路并开始拆毁附近包括蔡京西园在内所有私人园林,利用其木料在开远,金耀二门外制造攻城器械。提举西城所的大太监李彦率领包括一万新招募的在内,总计两万大军进驻青城,封锁开封城南所有水陆交通,同样也在城墙上视线所及处制造攻城器械。大名府路安抚使,知大名府邓洵仁,知青州府张叔夜,率领总计四万京东河北禁军,驻军牧苑堵死东,北两面,刘光国率领所部归属邓洵仁指挥…… 毕竟武将必须得听文官的。 邓洵仁是已故少保知枢密院事邓洵武的哥哥,大观年间就已经做到尚书右丞,只不过后来因为政斗失利贬了官,所以目前才只是安抚使。 此刻自然以他为首。 四面总计九万勤王大军,彻底包围开封城并开始准备攻城。 然后…… 呃,斧头党再次聚集御街。 杨大将军治不了外面九万大军还治不了内城这些渣渣们? 好在城内衮衮诸公对此已经开始习惯了,毕竟不习惯也没办法,蔡懋以最快速度禀报太子殿下,然后太子殿下再次驾临,问明那逆贼的要求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小事。 就是让大画家下诏解散勤王军而已。 然而…… “拒绝?” 王跃端着茶杯愕然道。 此刻他就坐在御街旁,面前摆着小桌子,一个御赐美女跪在一旁很有气质地摆弄着茶具,如果不是后面一片斧头的寒光,这场景也算得上岁月静好了。 “回将军,邓洵仁和张叔夜要奴婢到城外军营宣诏,这位史将军担心奴婢安全,故此不准奴婢出城。” 黄经臣陪着笑脸说道。 “他的顾虑还是很有必要,但这两个老匹夫也太骄横了,圣旨他们都敢不听?” 王跃愤然说道。 “那个,将军有所不知,这文臣遇上特殊时候,不遵圣旨也是有的,咱们大宋朝官家都宽仁,不是说非得事事都得让文臣们听官家的。邓洵仁他们说让他们奉诏可以,将军打开所有城门,他们率军进城,只要看到官家安然无恙,城内一切如故,自然就奉诏解散勤王军。但此时他们不会接任何城内圣旨和命令,另外还说您需在一个时辰内做出决定,否则他们就开始攻城。” 黄经臣说道。 王跃骤然站前,在小美女的惊叫中直接掀了桌子。 “抄家伙,干活了!” 他大吼一声。 御街两旁那些或站或坐,甚至还有喝茶赌钱的斧头党,听到这吼声立刻抄起斧头,但不是冲向外城墙,而是冲向之前制作好的攻城器械,甚至还有人抱起石头就要往投石机的皮囊里放…… “将军,将军,您先收了神通,咱们有事好商量!” 老黄惊恐地说道。 说话间他还抱住了王跃的腰。 “商量什么?对付这种逆臣,就得采取断然措施,别拦着我,我要去见官家,我要当面向官家请旨,率军出去捉拿这些逆臣。 官家,我来了! 谁敢拦我见驾就砍死谁!” 王跃高喊着。 还伸出一条胳膊仿佛在呼唤什么…… 然后那柄斧头出现在他手中。 “将军,将军,咱们还有别的办法解决此事,他们就是信不过奴婢,但咱们可以找个身份足够尊贵,让他们无法怀疑的,比如说一个皇子,或者郓王,让他去宣诏,邓洵仁和张叔夜总不会连郓王都信不过吧?” 黄经臣急忙说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 王跃立刻就停下了,颇有些深意地说道。 黄经臣擦了把头上的冷汗。 不得不说这太惊险了,和这个逆贼在一起,真就像是悬崖边跳舞,一不小心就全完了,真没见过这么猖狂的,一言不合就翻脸。 “你去请旨?” 王跃说道。 “呃,奴婢人微言轻,这种事情还得将军亲自去说。” 黄经臣说道。 “你确定?”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紧紧盯着黄经臣。 后者脸上冷汗再次冒出,脸上挤着艰难的笑容,双腿不由自主地哆嗦着,甚至那冷汗都汇聚在下巴,汇聚成水滴缓缓垂下…… “你的肾有点虚啊!” 王跃一本正经地说道。 黄经臣笑的跟哭一样,脸上冷汗恍如大夏天在烈日下跑步。 而王跃紧接着转头看着朱雀门…… “蔡懋,去请太子殿下过来,我有事要禀报!” 他吼道。 朱雀门上的蔡懋一脸无语,赶紧让人去请太子,实际上后者就在城门里面喝茶,紧接着就登上城墙,然后看着外面的王跃。杨大将军又重新站到御街正中,而两旁街道上,那些斧头党也已经推着云梯进入两百步内,就连填壕的车子都在待命。 城墙上被吓得一片恐慌,那些禁军再次开始飘摇起来,这些家伙这些日子天天就在这样飘摇中。 与其说是守城,还不如说是等着加入外面的逆党。 也就是朝廷舍得花钱,不到一个月,光在这些守城禁军身上就已经花了近三百万,而目前城墙上总共也就三万禁军,平均每个人一百贯啊! 就这才哄着他们,没有主动给王跃打开城门。 王跃随即禀报了宣诏结果。 “殿下,以末将愚见,此时官家应遣一皇子出面晓谕邓洵仁等人,最好是素有贤名,为群臣所信赖者,这样就能打消他们的疑虑了。” 王跃一脸真诚地说道。 “杨将军是想让孤出面?” 太子说道。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 “太子储君,岂能轻易出面,这些人虽然是被梁师成矫诏骗来,但依旧难保其心,万一里面真有些奸臣党羽心怀不轨,那岂不害了殿下,殿下是万万不能冒险的,我觉得还是郓王更合适。 郓王素来贤德,名重天下,尤其为这些文臣信服。 他出面就可以了。” 王跃说道。 至于郓王出面的危险,这个就不值一提了,他又不是太子,就是一个普通的王而已,而大宋朝目前这样的王还有一堆,死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太子可只有一个,这等级完全不一样。 “你倒是想的周全。” 太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然后他向蔡懋示意了一下,意思是你进宫去说吧! 可怜的蔡懋都快哭了! 你们这他玛是要干什么?是准备合伙把郓王弄死吗?郓王出去晓谕邓洵仁这帮?他只要出了内城那死活还不就是王跃一句话,路上一脚踹进汴河里,太子立时就可以高枕无忧,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们不要勾结的如此嚣张好不好? 我都能看出你们俩摆明了是狼狈为奸啊! 这是借刀杀人啊! 之前还都奇怪为何王跃这个逆贼对太子如此尊重,原来这里面还有不为人知的事情啊,话说你们俩是不是早就已经背着官家勾搭了? 这个毒计谁提出的? 黄经臣? 不过蔡懋倒是很奇怪,黄经臣为何这时候插郓王一刀?郑皇后似乎在太子和郓王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倾向,那么她这个亲信为何在这种特殊时刻帮太子? 当然,这个跟他没什么关系。 现在问题是谁去说谁就是插郓王这一刀的,直到目前为止官家这储君之争都还没爆发,实际上在目前这种特殊情况下,反而都小心谨慎地避免内乱,但他要去提这个要求,那就是立刻点火了。点火可是很危险的,他一把老骨头,真的不想掺和进这个漩涡,谁都知道官家对郓王的宠信,出城后万一真有个意外,那肯定要找个人发泄怒火。 他就是这个人。 而那万一恐怕得是必然。 “殿下……” 蔡懋犹豫着。 “蔡府尹,这种小事你难道想让孤亲自跑一趟?” 太子脸色一沉说道。 蔡懋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朝自己的家奴使了个眼色,随即转身向马道走去,那家奴赶紧跟着,然后他们消失在城台后。城墙上的太子殿下转回头,和外面的王跃交换了一下目光,王跃微微点了点头,太子目光有些复杂…… “老爷,老爷,快救救我家老爷!” 身后骤然传来惊叫声。 太子脸色一变,急忙转身快步走过去,然后就看见马道下面,那家奴正抱着昏迷不醒的蔡府尹,一脸焦急地喊着。后者满身尘土,脸上都磕出血了,很显然他因为急着办事走得太快一脚踩空,直接就从马道上滚了下去。 蔡府尹行事就是雷厉风行啊。 太子殿下忧郁了一下,然后默默重新回到女墙边,仿佛零零发里的皇帝看后宫佳丽般看着外面的天空。 “殿下,出了何事?” 王跃好奇地问道。 “蔡府尹失足滚落马道,目前生死不明!” 太子缓缓说道。 “卧槽,居然还能这样?” 王跃一脸震惊地说道。 紧接着他抄起了陌刀,很是霸气地向前一指…… “发炮!” 他怒吼一声。 离他最近的一架投石机旁,杨忠战战兢兢点燃了一根引信,就在那上面火光冒出的瞬间,早就严阵以待的三十名青壮喊着号子,同时拉动了手中绳索…… (今天两章) 第一五八章 无敌是多么寂寞 投石机的长臂骤然翻转,拖着后面的皮囊和那个燃烧着引信的青铜球飞上半空,瞬间到了扬起的顶点。 青铜球从皮囊里呼啸飞出。 那引信燃烧的烟迹恍若划过天空的流星…… 城墙上太子殿下愕然地仰起头。 然后那肉眼可见的青铜球从他不远处径直掠过,正好砸在了城楼的屋顶上,砸碎了屋顶的瓦片后消失在里面,下一刻伴着炸雷般的巨响,那城楼的两个窗口在火光中化作无数碎木向外喷射…… “啊……” 太子殿下惊恐地尖叫着。 话说这种场面对他这种生长深宫的人来说,真的过于刺激了,然而更刺激的还在后面…… “杨神仙施法啦,大军攻城啦!” “快跑啊!” …… 无数惊恐地尖叫在城墙上响起。 伴着这些尖叫声,那些守卫朱雀门的禁军士兵,纷纷掉头发疯一样往后跑,尽管此时除了扔出这一个巨型霹雳弹之外,那些集结城外的斧头党并没有其他行动。 但他们还是崩溃了。 “停下,都别怕!” “将士们,勤王军就在外面,都别跑!” …… 陈东和他那帮太学同学们,焦急地喊叫着,拼命拉住一个个溃逃中的禁军士兵。 但后者基本上都是毫不犹豫地甩开他们,甚至干脆把他们推倒在地上。 他们就像是洪流中挣扎逆流的一艘艘小船般,不断在溃逃的士兵中被冲倒,不得不说这些太学生表现还是很英勇,尽管他们除了这一点也就没有别的了。而蔡府尹刚刚滚落的马道下面,一名督战将领还带着家丁试图拦截,但看着上面蜂拥而下的溃兵,那些家丁也毫不犹豫地逃跑。 然后那将领立刻被冲倒。 拥挤着跑下去的士兵们,直接从他脸上踩了过去,他在无数只大脚中挣扎着举起手恍如一个溺水的人在垂死挣扎。 “别跑,贼兵还未攻城!” 陈东尖叫着。 然而这根本就不是贼兵攻城不攻城的问题,而是这些禁军都在等待这个时刻,他们是被吓的吗?他们明明是被后面那些豪门显贵家的金银珠宝给馋的。 “都别跑,快拿银钱,都别跑,一人赏十银钱!” 太子身旁的亲信耿南仲尖叫着。 然后他慌乱地打开身旁箱子,从里面捧出一捧银钱,让那银色闪光在他手中落下,但下一刻他身后一群正在试图逃跑的溃兵眼睛就亮了,他们毫不犹豫地冲过来,一脚把耿南仲踢得扑倒在地。 紧接着他们就扑到箱子上,争抢着往怀里揣这些银钱。 “别抢,别抢!” 耿南仲伸着手悲号着。 下一刻一个去抢银钱的士兵一脚踩在他背上。 耿南仲恍如被踩住的蛤蟆般发出一声怪异的喉音,好在他身旁的老仆忠心,趁着那士兵抬脚的空档,猛然将他拖到一旁,不过还是被另一名士兵踩在手上,然后耿帝师骤然发出一声惨叫。而不远处他的学生同样欲哭无泪地看着这一幕,身旁几个侍卫也赶紧拖着太子殿下,迅速躲到他老师后面,一个个紧贴在后面的墙上,用惊悚地目光看着那箱银钱。 恍如食人鱼群里扔下的一块鲜肉般,那箱银钱瞬间就被争抢的禁军彻底淹没了…… “呃,我们还没进攻啊!” 外面王跃一脸无语地看着城墙上的混乱场面。 他真没进攻啊! 他就是吓唬一下而已! 他那些爪牙们此刻也都在那里幸灾乐祸地看热闹,他们就是调戏一下官家寻个乐子,然而却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连吓唬都撑不住,才扔了一个超大号手榴弹,就让朱雀门上这些禁军崩溃了。 “将军,这打还是不打?” 杨忠问道。 “打,当然打了! 先把朱雀门控制住再说,但只控制朱雀门,不准向城内进攻,咱们的敌人不在内城,外面勤王军才是主要敌人,拿下朱雀门然后守在那里,再逼着朝廷不断掏钱给咱们,比咱们涌进去抢更划算,真抢咱们抢不过里面那些禁军。” 王跃说道。 “小的明白,这个小的都懂!” 杨忠连忙点头说道。 紧接着他手中斧头一挥…… “兄弟们,冲啊,夺下朱雀门找官家要钱!” 他大吼一声。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冲出。 他后面这开封的刁民们欢呼着蜂拥向前,恍如扑向猎物的野狼,可怜赵家人近两百年驯化在这短短二十多天里,就已经从他们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哪还是大宋的良民,分明就是五代那些牙兵。 这就可以了。 王跃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到内城去抢掠。 实际他也顾不上,因为这一边进攻那外面勤王军肯定也进攻。 而且他这里也不是正规军,这些斧头党都是开封本地民兵,正规军都在外城四壁等着迎战勤王军呢!要是这边民兵冲进内城大肆抢掠,那城墙上那些家伙肯定忍不住,他们也不是什么军纪严明货色,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控制朱雀门威胁大画家掏钱。 而大画家掏出的钱是交给他在全军范围内分配的。 这样外城守军也有份。 至于城内溃逃的那些禁军…… 那个关王跃屁事,大画家和他那些衮衮诸公自己解决,再说里面还有曹矇的铁骑镇压,没有外面的大军涌入他们翻不了天。 事实也的确如此。 就在杨忠和手下那些本地土生土长的民兵们,汹涌着游过护城河,用梯子爬上朱雀门,甚至打开瓮城城门的时候,远处宣德门内,曹矇的具装骑兵就汹涌而出,这些人也算知耻而后勇,这段时间刻苦训练,终于不再从马上掉下来了。 他们迅速将那些试图冲向街巷洗劫的溃兵驱赶回来。 不过也仅仅如此了。 因为杨忠和部下民兵们,还是迅速占领了实际上守卫都跑光了的朱雀门。 但主城门没能打开。 一个明显将门出身的太学生带着他的家丁,从城墙上救出了太子,并且顶住了准备从城墙上冲进城内的杨忠,当王跃登上城墙的时候,他正在部分援军帮助下,又压着杨忠杀回城墙…… “咳!” 王跃威严地咳嗽一声。 然后他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年轻的太学生。 后者抬起头惊愕地看着他。 就在同时他身后的那些家丁们却吓得扭头就跑,其中一个跑的太急甚至从马道上掉了下去,有两个还很忠心地拽着他一起,他颇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王跃一眼,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跟这逆贼单挑的念头,跟着那些家丁一起撤了回去。 “无敌是多么寂寞!” 王跃一脸装逼的萧索叹了口气。 很显然他已经晋级到靠刷脸就可以战胜对手的境界,实际上到现在这开封内外城,都已经把他神话,或者妖魔化,总之谁都知道他不是人,神仙还是妖魔这个看立场,但他不是人却是公认的。紧接着不仅仅是这个太学生,就连那些汹涌而来的具装骑兵也被他吓得赶紧停下,而那些刚刚被驱赶回来的溃兵,则全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然后就在这一片瞩目中他轻轻挥了挥手…… “下次吧,这次仓促了些,没来得及准备!” 他诚恳地说道。 几乎就在这同时,他身后隐约的战鼓声突然传来,王跃随即靠到城楼旁转头向后面望去,远处的南薰门上告警的烽火燃起,而战鼓声恍如夏日天边的闷雷般密集传来。 “勤王军攻城了,快,夺回朱雀门!” 那太学生激动地吼叫着。 “你确定?” 王跃说道。 就在同时他转回头,用阴森森的目光看了这家伙一眼,然后他就那么缓缓转动着脑袋扫视下面,那些同样一片兴奋的具装骑兵们,热情瞬间就冷却下来,仿佛他那双眼睛具备美杜莎的功能…… “夺回朱雀……” 那太学生最终还是泄了气。 “不要挑衅我的克制力,我,不对,燕国公大喜的日子临近,我不太想杀人,但是,如果谁活够了,就想把脑袋伸过来,我也不介意送他去跟郑居中这些人做伴,别以为勤王军到了你们就有希望了,别忘了你们已经有两批勤王军主将被我关在繁塔里面受苦了。 今天我没兴趣继续,但这朱雀门就归我了。 还有,赶紧去奏明官家,就说邓洵仁,张叔夜等人不相信黄经臣,不肯奉诏解散勤王军,故此我想请郓王出面。 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我要看到郓王出来! 半个时辰后郓王若不出来,那我就带着兵自己进去找了,那时候我想这些兄弟们都会很快活的。” 王跃看了看下面那些禁军溃兵们笑着说道。 后者恍如一群等着狮子进食完毕的斑鬣狗般,纷纷仰起头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不过他们紧接着就换成了失望,因为王跃直接就转身从城墙上跳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在城墙上消失,那个太学生用目光向那些具装骑兵示意着,但后者全都低着头,很显然这些家伙都不敢,哪怕王跃已经离开了,他们也依然不敢。 “若皆如此,贼何由得平?” 他怒冲冲地说道。 说完他恨恨地一刀砍在了城墙上。 但周围依旧一片沉寂。 第一五九章 犀牛,又见犀牛 南薰门。 “还是这东西霸气啊!” 王跃拎着他的巨型陌刀,看着远处混乱列阵的勤王禁军,一脸深沉地感慨着。 此刻的他装备全面升级。 盔甲换了! 原本的三重冷锻甲,变成了一套耗费巨资制作的特制铠甲,而这套铠甲的主体是纯正板式胸甲,大块铁板对于这个时代的工匠来说其实并不难,难的只是如何降低成本。所以只要舍得花钱就行,冶铁时候专门挑最好矿石用木炭冶炼,冶炼出来优质生铁后再熟炼,最后再对得到的熟铁热锻成型。 最后进行渗碳为钢。 大宋朝工匠又不是不懂渗碳,别说是渗碳了,很多热处理都懂. 但为什么宋朝工匠懂渗碳,却不会对热锻出来的铠甲渗碳,使其达到不输于冷锻甲的防护,反而让沈括感慨人家铠甲真好呢? 很简单。 一个贼军的烂命值一套渗碳的铠甲吗? 有铠甲就行了! 要什么自行车啊! 技术上全都是现成的。 但是,这样制作的成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王跃不在乎成本。 最终他耗费巨资,集合大量原本工部的能工巧匠,就这样制造出一件平均厚度五毫米,前胸厚度甚至达到七毫米的胸甲。 而且带盆领。 至于王跃的双臂防护则是类似明朝铁臂手一样,使用大块厚达五毫米的同样渗碳铁板,是不是钢他也不知道,但他这个比原版更宽更厚,包括双腿也是这种防护方式。剩下还有些零碎如护腋护喉之类也必不可少,然后再加顶笠盔,笠盔后面是屁帘,当然,这个屁帘是大块铁板钉在牛皮上的,而且一直可以包起大半个脑袋。最后还有一个造型明显装逼成分居多的面甲,面甲上刷了红漆,而且还更加装逼地做出了獠牙,扣上之后从对手角度看,他浑身上下也就剩下俩眼没有保护了。 然后是坐骑…… “将军,这东西真能赶上战马?” 高杰很不确定地看着王跃胯下那个同样夸张的坐骑。 粗如梁柱的四条腿上,顶着一个肥硕如猪的身体,身上画着五颜六色的图案,前面昂起的脑袋上,擎着根寒光闪闪的长刺…… 好吧,这是头犀牛。 杨大将军这一身铠甲,基本上厚度没有掉下五毫米的,虽然不像欧洲全身板甲一样完整覆盖身体的每一块表面,但仍旧覆盖超过四分之三,这样的铠甲重量超过一百二十斤,而加上他的体重得超过三百。 另外他还有一柄七十多斤的陌刀,还有一对备用的狼牙棒。 全套总重接近四百五。 战马是肯定没戏了,别说是河曲马了,就是安达卢西亚马也白搭。 但杨大将军肯定也不可能乘马车冲锋啊。 他得有坐骑! 然后他在玉津园里,惊喜地发现居然还有头孤独的犀牛,据说是外国进贡,原本一对,但之前死了一头,而且名字不叫犀牛,有人管这东西叫天禄,但这个名字存在争议,所以官方就是称之为异兽…… 话说大宋朝居然还不知道犀牛长什么样子? 不过也很有可能。 毕竟这时候中国境内的犀牛估计也就剩下大理有了,两广那边就算还有残留,也得在那些偏远地方,至少朝中的衮衮诸公们不认识,不过这不是王跃关心的,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的坐骑有了就行。然后在凭借着暴力狂殴一顿,硬生生给这头孤独的犀牛套上鼻环后,这头爪哇犀也就心如死灰地接受了自己命运。 然后任凭他摆布了。 “它跑的不比战马慢,就是耐力还不如战马。” 王跃拍了拍犀牛的脑袋说道。 后者晃了晃脑袋,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屈辱,被王跃狂殴并套上鼻环之后它也只能如此了。 “擂鼓!” 王跃紧接着说道。 旁边的马车上,战鼓立刻敲响。 而在他们前方背靠玉津园,正在结阵的禁军一片混乱。 这是李彦部下。 实际上是府界两个将,这是李彦部下主力,总兵力也就七千,至于他新招募的那些,这个是肯定不敢拉出来野战的,他还不至于如此脑抽。这时候对开封城的进攻已经开始,西边的范致虚部主攻开远门,邓洵仁部主攻陈桥门,张叔夜攻新曹门,而李彦主攻南薰门。 但战斗完全就是菜鸡互啄。 守城的那些全是渣渣,而进攻的同样也全是渣渣。 渣渣对渣渣。 双方就是隔着一百多米互相扔石头互相射箭。 指望那些禁军和新招募的乌合之众冒矢石冲锋,那是完全不可能,更别说还得填壕了,至今还没有进攻的靠近过护城河,都是抬着梯子跑几步,然后看到有人中箭倒下,剩下的立刻扔了梯子一哄而散,这些禁军全都是大宋最烂的渣渣,河北,京东东西,府界还有京西,全都是一百多年没经历过战火的…… 捕盗都不行啊! 他们要能行,也不至于让宋江三十六兄弟纵横河朔了。 这些渣渣守城都很悬,事实上之后的靖康已经证明,他们真的连守城都做不到,十七个女真兵击溃两千宋军的主角就是这些。 现在居然还要他们来攻城? 而且还是进攻开封这种实际上后来女真人都很头疼的。 有没有搞错啊! 所以王跃放心大胆地带着骑兵出城反击了。 此刻高杰的骑兵旅全部列阵城下,中间五百具装骑兵,话说至今他们一个没战死,倒是生病死了两个,目前总共还有四百九十八。而两翼是另外两个弓骑兵营,王宣带着一个营,另一个营的营长曹成是原本禁军中一个十将。外黄人,因为斗殴杀了人所以潜逃投军,开封之变期间带着一群好朋友加入,之后表现突出迅速得到史进的青睐,并且推荐给王跃提拔起来。 主要是这个人善于交际,很会聚揽手下。 这就是王跃的骑兵旅。 总兵力一千五百人,战术类似于铁浮屠加拐子马,临阵张左右翼轻骑兵袭扰,而以中路具装骑兵做决定性一击。 但现在用不着。 “全军出击,对这种渣渣用不着那么麻烦!” 王跃说道。 紧接着他手中陌刀举起。 身后执中军牙旗的旗手立刻挥动黄色旗帜,就在同时左右两名骑兵吹响了手中号角,王跃右脚上特制马刺一戳犀牛,后者不满地低吼一声然后迈开四蹄,近两吨重的庞大身躯开始缓缓向前。 而王跃身后五百具装骑兵同时催动战马,然后在马背上端起他们的丈八长矛。 这是冲结阵步兵。 他们必须得使用最长的长矛。 不过他们的速度不快,最前面的王跃实际上根本不是跑,就是让犀牛以正常速度缓慢向前,与其说进攻不如说是吓唬,而他单手举着那陌刀在犀牛背上不断转动。 陌刀不断反射着阳光。 然后左右两翼明显混乱的弓骑兵阵型中,随着各自旗帜挥动,伴着号角声也同时向前,只不过他们是乱糟糟上前,马背上的骑兵也全都拿着弓箭,而且他们的速度更快,这些只有简单盔甲的骑兵们,迅速超出控制速度的具装骑兵,恍如两个张开的钳子撞向对面步兵阵型的两翼。 对面混乱加剧。 尽管这些禁军终于完成列阵,但盾墙后面的不是岳家军啊。 所有人都在哆嗦啊。 “稳,稳住!” 他们后面李彦尖叫着。 他没注意到自己也在哆嗦,话说他也没见识过这个,他不是童贯谭稹这些上过战场的,他就是一个专门刮地皮收税的,对面是具装骑兵如墙推进,左右是轻骑兵张开弓,而这一切的核心,还是一个骑着怪兽,传说中是妖魔降世的怪物。 看看他手中那不断放光的武器明显是法器啊! “都,都稳住,咱们是来勤王救驾来的,打,打开南薰门,人人有赏,赏百,百贯!”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前面士兵们纷纷无语地回过头看着他…… 那你先别抖啊! 而就在此时,左翼曹成部骑兵最先到达,五百骑兵恍如激流般,在步兵阵型侧翼掠过,马背上骑兵不断射出利箭,而这边混乱的还击,不过双方距离超过三十丈,互相造成的伤亡都寥寥无几。 但是…… 李彦抖得更厉害了。 然后右翼王宣部到达,同样在阵型另一边掠过,掠过同时一支支利箭射出,在这边造成零零星星损失,而这边乱糟糟射出的弩箭,对这样一支狂奔而过的骑兵造成的损失同样寥寥无几。 但是…… 李彦的脸已经白了。 而就在此时,正面具装骑兵也在他视野中清晰起来,尤其是最前面那个逆贼,后者手中巨型长刀放射着寒光,面目狰狞獠牙外露,胯下那头怪兽恐怖的独角竖起,浑身生满各色花纹,甚至还长着鳞片,粗壮如象的四蹄踏出地面的颤动。 李彦开始后退…… 蓦然间那逆贼手中长刀向着这边一指…… “杀那李彦,为民除害!”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瞬间响彻战场。 紧接着他开始了加速…… “啊……” 李彦的承受力终于到了极限,他发疯一样尖叫着,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向后狂奔而逃,下一刻前面那些本来就已经濒临崩溃的士兵们,同样尖叫着抛下他们的武器,争先恐后地拥挤着,向着同一个方向狂奔而逃…… (两更) 第一六零章 杨再兴 七千全副武装的步兵,就这样面对着一千五百骑兵的进攻,恍如垮塌的沙堡般崩溃了…… 没有人哪怕回头射一箭。 尽管他们很多人扔掉的神臂弓上就装着箭,尽管他们的阵型前还有拒马和大型橹盾,尽管他们所有人身上都穿着全套的铠甲,但他们还是就那么溃败了。他们抛弃了手中武器,在逃跑中脱下铠甲,任凭这些东西铺满身后骑兵的马蹄,甚至他们还自己把同伴撞倒踩在脚下…… 但就是没有人抵抗。 倒是有不少跑不及的正抱头跪倒在一旁求饶。 而且这样的越来越多。 “将军,南朝兵马如此,咱们回燕山府召集所有青壮,就是夺了这江山都不在话下!” 高杰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不只是他,那些具装骑兵们都在笑。 这没法不笑啊! 虽然他们这些天的确见了很多大宋官军的奇葩表现,但说到底这种真正的大规模野战并没有,也就是上次谭稹的出击算最大规模的。但因为是巷战,这些具装骑兵真正面对的也没多少,城市巷战终究不是野战,交战也都是小规模。而这是他们第一次和宋军正规军,正牌野战军,在平原上摆开阵型的交战,然后居然就是这样的结果。 不笑? 不笑真的忍不住啊! “背后女真人怎么办?不解决女真咱们无法做别的。” 王跃说道。 “可是咱们先夺了这江山,再合南朝之力不是更容易?打女真难,打南朝易,但得到南朝之后,咱们再打女真不就容易了?” 高杰小心翼翼地说道。 “但咱们打女真时候,南朝没能力背刺咱们,可咱们打南朝时候,女真必然背刺咱们,那你觉得咱们南下时候,留守北方的能阻挡住女真的南下吗?那时候咱们这边还没稳住,背后女真就到了,咱们辛辛苦苦一切都是为女真做嫁衣。” 王跃说道。 “呃,末将确实想错了。” 高杰赶紧承认错误。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眼前完全放了羊的大宋正牌野战军们,话说面对这样的对手,他很显然忍的很辛苦啊! 这时候他们已经停止了追杀,具装骑兵不是干这种活的,剩下的归王宣和曹成两部,这些轻骑兵也的确已经开始杀入溃兵中,不过他们要做的也没多少。这些溃兵和他们多数都语言相通,甚至同乡熟人都有,被骑兵追上就老老实实抱头投降,追不上就继续逃跑。 就连将领也如此。 尤其是在发现这些骑兵并不滥杀之后,那投降就更成了主流,反正武器一扔抱头一蹲人家就不管了,还有等骑兵过去后,继续爬起来往远处逃跑的。 总之整个战场上冲的一片混乱。 “别让李彦跑了!” 王跃的目光在战场搜寻,很快就找到了李彦的身影。 李大铛已经快要逃进玉津园了。 他的基地就在青城,而玉津园是主要驻军的,那些新招募的乌合之众都在青城和玉津园,这两处都是有围墙圈着的,这些渣渣至少防守还是有点希望…… 当然,这是他自己认为的。 王跃身旁的牙旗立刻挥动,指向李彦所在方向,紧接着最近的曹成旗帜下数十名骑兵直冲过去,为首一个年轻的骑兵,趴在马背上不断加速,很快就甩开同伴,单枪匹马迅速横插李彦前方。 后者同样发现了他,立刻惊慌地用马鞭一指,护着李彦的亲兵立刻分出六名迎上前拦截。 转眼间那骑兵就撞上了这六名亲兵…… 然后王跃和高杰全愣了。 就看见撞上的瞬间,那骑兵突然从马背滚落,原本直刺他的两支锥枪同时落空,他却挂在战马右侧,一枪刺在一名亲兵肋下,紧接着他拔枪翻回马背,顺势拧身横抽,锥枪的枪头在已经冲过去的另一名亲兵脖子上划过,后者瞬间鲜血喷射…… “老曹手下还有这般好手?” 高杰愕然道。 王跃没说话,饶有兴趣地看着。 此时第二组两名亲兵到达,一左一右两支锥枪斜刺,那人避开一支荡开另一支,顺势一抖锥枪将枪头刺进了这名亲兵咽喉,剩下那名亲兵吓得立刻调头远离,而外围最后两名亲兵手中弓立刻拉开,但还没等射出箭,这人枪交左手,右手斧头骤然甩出,正中一名亲兵额头。 死尸坠落马下。 剩下那个吓得匆忙射出一箭,不过因为手抖并没射中。 这人立刻瞪了他一眼。 那亲兵吓得扔掉弓毫不犹豫地逃跑了。 而此时李彦已经快要到园门。 这骑兵立刻拿出自己的弓箭,在马背上瞄准了李彦,不过此时的距离有点远,于是紧接着他以极快速度连射三箭,第三支箭正中李彦的马前腿,那马瞬间前腿一曲跪倒,然后在狂奔的惯性推动下,两条后腿猛然向上翻起。 可怜的李彦就那么尖叫着直接被甩了出去。 “有点意思!” 王跃笑着说道。 他还真没想到曹成那些渣渣里面居然还有个惊喜。 这人不比李孝忠,王德这些差啊! 这时候那人已经冲过去抓人。 李彦身边虽然还有不少亲兵,但一来李大铛摔在那里生死不明,二来那人后面同伴也在赶到,所以都很干脆地抛弃了李彦…… 他们无非就是李彦雇的。 李彦是太监,又不像那些将门世家一样有自己的基本盘,李彦真要是摔死了,他们就是为他拼命,也不会像那些将门的家丁一样,家人因此而得到世代照顾,现在能做到这一步就已经算是对得起李彦平日厚待了。 “把他叫过来!” 王跃说道。 一名传令兵立刻冲过去。 那人已经从地上拎起李彦,不过李大铛没死,紧接着就开始挣扎,但很快被骑兵包围,这些骑兵明显对他格外照顾,围着他拳打脚踢,可怜的李大铛很快就只剩下惨叫了。幸亏传令兵过去,才从那些骑兵手中救下了他,要不然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被群殴而死,甚至这时候周围还有不少士兵激动地跑过去,试图加入围殴他的行列。 不光是王跃部下骑兵,不少原本他手下的禁军也都跃跃欲试。 不得不说,他的仇恨值真高。 至少到目前为止,王跃还真没发现有超过他的。 那人很快拖着李彦过来。 “小的骑兵三营直属队队副杨再兴见过将军!” 他行礼说道。 “你叫什么?” 王跃愕然道。 “小的姓杨名再兴。” 那人说道。 “骑兵三营营长是曹成,营直属队队长是他弟弟曹亮,你是曹亮的副手?我想起来了,曹成带着的十几个兄弟里面的确有你。” 王跃这时候也想起来了。 他这时候不只想起杨再兴了,还想起自己的曹营长了,这不是那个靖康之变后跟着宗泽守开封,但后来被杜充坑到造反,然后一直打到广西才被岳飞逼降的流寇吗?之前他没怎么仔细想过,就是觉得这个人还有些能力,所以才提拔起来带兵,却没想到还是条大鱼。 不过更重要的是,这条大鱼身边还带着杨再兴啊。 “回将军,正是,小的与曹营长都是禁军中的,与他是结拜兄弟,就与他一同归顺了将军。” 杨再兴说道。 “那就别跟着曹成了,正好我这里好缺一个亲兵队长,你就跟着我做亲兵队长吧!打完这一仗后,差不多也就再能组建一个骑兵营了,那时候让你做营长。” 王跃说道。 杨再兴当然乐意了。 王跃随后用陌刀戳了戳被扔在地上的李彦…… “李大铛,幸会啊! 说起来咱们也是素昧平生,其实我把你列入六贼,纯粹就是对这个数比较喜欢,放你进去凑数而已,却没想到你还真民愤巨大啊!” 他说道。 摔得都吐血了的李彦,抬起头幽怨地看着他。 “将军有所不知,这奸贼在各地刮地三尺,把所有能圈起来的山川河湖统统圈起来收税,老百姓一举一动都得给他交税,还大肆强占民田,所有田契必须一级级细查,就是原本买了别人的地,也得找到旧主查实,找不到就被他夺走括为公田。 无数好人家被他害的家破人亡。” 杨再兴愤慨地说道。 “对,打死这个阉狗!” “把他千刀万剐!” …… 周围那些士兵一片愤怒的吼声。 甚至还有人忍不住,就要冲上前继续揍他。 “奴婢就是个办差的,官家下了旨奴婢照着办而已,官家要钱,奴婢也就只能去刮地皮了,要不是官家缺钱逼得急,奴婢也不是那天生就是烂肚肠的,又岂会巧立名目收那些乱七八糟的税?奴婢平日也是吃斋念佛,奴婢也想积德行善,奴婢也不想死了遭报应,可奴婢就是干这个的啊啊! 奴婢不对老百姓敲骨吸髓,官家要的钱奴婢拿不出来,那官家就得要奴婢的狗命了。 将军明鉴啊! 至于你们骂我打我,我都知道是自己罪有应得。 可我真不是就想害人。 我做的就是这种差事,我刮地皮的钱还不都是给了官家,官家又是修艮岳又是养那六千美女,朝廷岁入不够用,还不就得从民间搜刮?” 李彦战战兢兢地说道。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