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诱妃入怀:邪王太妖娆》 第一章:重生虐渣 熙熙攘攘的人群,晃得人眼晕。 楚醉刚醒就挨了一鞭子,清瘦的背上赫然出现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灼的生疼。 她心中下意识暗暗骂道:“谁嫌自己活得太长了还是死的不彻底,连我堂堂鬼王都敢打?!” 还未反应过来,一道厉呵便如惊雷般炸在耳边:“该死的废物!都是因为要娶你,本皇子才没能去四小姐的比武招亲!” 废物?比武招亲? 她不是被自己妹妹害死了吗?不是魂飞魄散了吗? 为什么,还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楚醉撑着模模糊糊的意识努力抬眼,想要看清抽打她的是人是鬼,结果还没来得及抬起头,胸口又挨了重重一脚。 瘦弱的身体后仰,“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磕的本来就晕乎的头更加神志不清。 手脚并用着努力翻身爬起来时,头疼骤然加剧,疼得她面部扭曲,双眼含泪。 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随着剧烈的疼痛如决堤般疯狂的涌进她的脑海。 记忆里,这幅身子的原主和她一样,也叫楚醉,是大越国将军府的嫡长女,因为母亲早死,无依无靠,被府中一众姨娘和庶出姐妹害成痴傻儿。 可是原主命好,幼时同当朝三皇子定下婚约,今日便是大婚之日。 可是赶巧了,今日也是原主的四庶妹楚韵比武招亲的日子。 楚韵乃皇城第一才女,无论从容貌还是才华上都是上上品,这次招亲更是皇帝主办,别说满城贵胄,便是一众皇子都奉旨参加,只有面前的三皇子因为娶原主耽误了参加这次比武招亲。 三皇子一怒之下,便把原主从花轿里拎了出来,当街殴打致死。 回忆完全部,一股冲天的怨气在楚醉胸中充盈,耳边原主的声音更是空灵回响:“报仇,我舍命招你上身,帮我报仇!” 强烈的恨意促使她猛然睁开眼,睁眼的一瞬间,头脑中汹涌的痛意如退潮般消失,她得以看清面前之人。 那人生的虎头虎脑,膘肥体壮,却偏生还是个矮个子,明明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油腻的活脱脱像是五十岁。与其说是皇子,不如说是一头穿着锦衣的猪。 楚醉向来视颜值如命,更是对这世上男子的颜值有诸多挑剔,如今站在面前的人,很明显是她讨厌的类型。 “大越国三皇子随境,生的像猪,蠢得也跟猪一样!”楚醉跪在地上微微笑着,却引得周围本来嘈杂的环境一片鸦雀无声。 街上众人,纷纷低头看着地上这位身穿嫁衣,满身伤痕的清瘦女子。 不是说将军府大小姐痴傻吗?怎么会用如此清醒且轻蔑的语气,当街辱骂当朝三皇子呢? 被骂成“猪”的三皇子随境,脸色霎时变黑,又因怒气上头憋的整张脸通红。 骂道:“你这个废物还敢说我,真是不要命了!!!” 边骂边抬手扬起鞭子又要抽向楚醉。 围观众人纷纷替地上不躲不闪的女子倒吸一口凉气,已经挨了这么多鞭子了,这一鞭子下去,不死也得昏过去。 可谁知,楚醉竟然抬手直接去接迎面落下的鞭子,鞭子因为惯性,如毒蛇般在她手上绕了一圈,最后被女子握紧,乖乖不动。 而那清瘦的女子,在众人眼中缓缓起身,身量单薄,可那周身的气质却让人不敢再小看她。 随境还在盛怒,欲抽走鞭子再打,却还没来得及抽走,那鞭子不知道撞了什么邪忽然在空中断成数段,软绵绵的落到地上。 楚醉嘴角笑意更胜,本是迷蒙柔弱的面孔,此时却偏生出几分妩媚来,开口毫无诚意的道歉: “哎呀,弄坏了皇子的鞭子,真是不好意思啊!” 刚刚发生了什么,随境没看清楚,可是这面前任人欺凌的废物,却让他暗暗心里发毛,不敢再出手。 于是他准备转变策略,背手猥琐一笑,道: “小贱蹄子,你闹这么一出不就是不想做本皇子的弃妇吗?不如这样,你跪下来把本皇子的鞋舔干净,再给本皇子磕九个响头,把自己脑门儿磕出血,兴许,本皇子一高兴,还能给你个丫鬟当当。让你留在本皇子身边伺候,一解相思之苦,如何?” 随境不算是受宠的皇子,且性格暴戾,这些年来唯一的快乐源泉便是抽打原主,从原主的求饶声中获得精神上的满足。 他站的笔直,似乎等着下一刻面前女子如从前一样下跪求饶。 周边众人,也纷纷道:“三皇子都给了台阶下了,楚大小姐还不乖乖跪下认错?” 可是,众人的注视中,那清瘦的女子忽然抿唇一笑,淡若微风,几分嘲讽,几分不屑,微微张口道: “我是将军府嫡女,风华正茂,多少好男儿求之不得,为什么要把自己委身给你这个庶出的废物呢?” 随境气的咬牙切齿道:“你……” 楚醉甚至还不满意,继续道:“你什么你?古人云,食色性也,毕竟皇子你长得不堪入目,人又蠢笨废物,既然这婚礼还没完成,那依我看就不必要继续了!” 随境一听,气的脸色立刻黑了又青,青了又绿,绿了又紫,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从小到大,父皇没少说他,这些兄弟里属他最笨最没出息,起初母妃在的时候还能护他几分,母妃一走,皇上对他就只剩下了数落,态度也大不如前,冷淡了许多。 多少年的短板被这人拿到大街上嘲笑,随境当即恼羞成怒,抬手拔出自己腰间的匕首,用自己仅仅学了一点的三脚猫功夫刺向楚醉,大喊道:“贱/人,我要你的命!” 楚醉并不闪躲,两只手控制住随境的两只手。 随境顿时动弹不得,恶狠狠的盯着楚醉继续骂:“你这水性杨花的贱/人,天杀的,操了狗了……你……” 楚醉笑意温和,打断他的话,道“三皇子,若是你跪下给我道歉,我今天可以暂时不杀你!” 第二章:路遇美男 楚醉淡淡脱口的一句话让破口大骂的随境一瞬间安静下来。 女子眼中再明显不过的杀意,让随境心里忽然“咯噔”一沉,继而为了挽回最后一点面子给自己撞撞胆子继续骂道: “你爷爷我就没有怕过谁,贱/人,得罪了皇子,你就等死吧!” “既然你不知悔改,那我就......动手了!” 说罢,楚醉手上一用力,夺了随境手中的匕首,一脚将他踹开,并同时对着随境射出了手中的匕首。 随境笨重的身体擦着地后退了一丈的距离,擦过了路面撞到不知谁家的墙,撞出“咚”的一声才勉强停下。 他睁眼还要再骂,却看见那匕首冲着他的脖颈直至飞过来。 眼看就要插进脖子里,却在距离他脖子只有一点的距离时,怦然化作万点温黄色星光,堪堪消失。 楚醉一瞬间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仔细寻找那把匕首的去向。 忽然,正前方闪烁着寒芒,那把消失了的匕首竟直直冲着她飞过来,而且灌注在上面的速度和力量比她之前扔出去时加了两倍之多。 她立刻翻身闪躲,可那匕首却向长了眼一般跟着她砍。 她又原地两个空翻后退躲避,却不想躲得太急,竟撞上了一个人。 还未反应过来时,那背后之人已经伸出一只手从身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而另一只手轻松接下了那只朝着她飞的匕首。 楚醉惊讶之余垂眸看那只抱着她的手。 指节修长,骨骼分明,被日光一照泛着微微的红,很是好看,隔着衣衫,那只手上传来点点温度,隐隐泛着温黄色的光亮,竟是在给她治伤。 这法力,分明和刚刚控制匕首的如出一辙,这人好生奇怪,刚刚要杀她,这会子又来救她? 还没从手上转移注意力,便又有一道很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当街杀人可是要坐牢的。” 那声音温雅悦耳,如高山泉水撞击冰石,音节碰撞之间尽是美妙的旋律,明明带着冰冷的寒意,却莫名让人听得耳根发红! 如此一来,楚醉对他更加好奇,便从他怀里出来,转身看向那人。 这才发现比声音更令人痴迷的是那人的容颜。 眉似剔羽,面若敷粉,眼如桃花,唇胜点朱,仿佛世间一切美丽之物的凝结,而一切的美丽也都在这人面前暗淡无光。 头上墨玉冠束起了些许墨发,其余发丝如他宽大的袖袍一般随轻风微微飘摇,墨色衣衫上,金线勾勒出暗纹曼陀罗花,日光下微微招摇,横生一派妖冶的风雅。 只一笑,便可惊艳万里山河! 只一看,便叫人再也移不开眼! 楚醉自认纵横情场多年,撩拨调戏过的美男不在少数,此等容颜,却是生平仅见,不觉竟痴痴看呆了。 楚醉对面,那人笑的温雅妖冶,勾人心魂,戏谑道:“姑娘这般盯着我,莫不是......喜欢我?” 楚醉被这一句话拉回思绪,收了一脸哈喇子快要流下来的花痴相,才拱手道:“阁下是......?” 对面之人还未开口,一边被打的瘫倒在地的随境忽然带着哭腔大吼:“老七,救我啊,快杀了这贱人!” 虽觉得这声音刺耳,楚醉还是忍下了再揍随境的冲动,尽量在美男面前保持风雅。 对对面之人莞尔一笑,道:“阁下原来是七皇子,失敬失敬,皇子这是要去哪儿,小女子正好闲暇不如跟着皇子一同去?” 七皇子随遇,早年得天界神君赏识,收为弟子,近几年才来到凡间历练,凭着无双才智,至高法力位列摄政王,在朝中势力可与太子比肩。 又因生性风流,常爱流连于花街柳巷,瓦肆勾栏,凭着无双容颜无上地位被女子疯狂追捧,故而坊间私自给他起了个“第一王爷”的诨号。 如今看来,还真是实至名归! 随遇格外顺着她道:“看来,姑娘还真是喜欢我啊!我正想去演武场看比武招亲,姑娘可愿同去?” 楚醉道:“自是愿意,不过等我先解决一件事。” 楚醉优雅的一笑,优雅的从随遇手里取回那把匕首,又优雅的走到随境身边,正要优雅的给他个痛快。 谁知随遇却跟了她过去,道:“跟你说了,当街杀人会坐牢的,所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境痛呼出声,看着自己双腿之间渐渐浸染出的鲜血,满眼惊恐和恨意,随遇竟然拿匕首插进了他的命根子。 随境忍着眼泪不怕死的奋力嘶吼:“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我要你们的命……啊啊啊啊啊啊……” 楚醉笑看,的确,这种方法的确够解气,比杀了他还解气。 不过这传闻中七皇子性格乖张,喜怒无常,倒也是得到了证实。 可楚醉向来是个三观跟着五官跑的人,既然如今随遇在帮她,不接受这好意岂不是太过矫情? 楚醉对随境不怀好意的一笑,伸脚又把那刀子踩得深了几分,又故作好心道: “皇子,我劝您还是快去看大夫吧!您的命根子再拖下去,怕是就真的没救了。” 随境哭着又嘶吼着:“你们一群废物,快来扶我回去,去看太医,看太医啊啊啊啊!” 负责迎亲的十几个轿夫忽然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合力把随境抬起来塞进了喜娇里,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 由于楚醉痴傻三年,在将军府并不受待见,故而出嫁都不曾有亲人甚至是下人护送,如今随境的迎亲队伍跑了,此刻更是孑然一身。 不过也好,面前正有美男相邀,何需顾及旁人。 而随遇也一伸手,在众人不可思议的注目中,将她抱上了自己的青蛟步撵。 抬着步撵的几名属下纷纷屏息凝神,有一个大胆的提醒道:“殿下,这姿势实在是……” “走!”随遇一声打断了属下还没问出口的话,属下也不敢多嘴,只好抬着两个人的步撵向演武场出发。 第三章:演武风波1 大越国演武场,由前朝祭天台改建而成。坐落在整座皇城的中心,方圆三十里之阔,尽用白石扑地。 演武场周围砌起了十丈高的围墙,有一营禁军专职保护。 内侧四周设有三十层阶梯座位,全部铺满了蚕丝细软,供观赏者歇脚。 而正前方视野最好处,两座高高架起来的空中楼阁,则是为皇族专留的观景台。 这演武场本是只有遇大事才会开,如今皇帝特批让将军府的庶出四小姐来比武招亲,足以体现出对将军府和这个所谓的“京城第一才女”楚韵的重视。 楚醉与随遇同乘青蛟步撵第一个到达演武场,一出面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女的是谁,为何会坐在摄政王腿上?” 一声尖利的女声抢先进入楚醉的耳朵。 这话不假,步撵的空位并不大,本就只够一个人乘坐,楚醉之所以能坐上步撵正是因为她坐在了随遇的腿上。 她原本也想走进来,可是美男主动抱她上来,放着现成的便宜不占那她就是真的脑残了。 “啊啊啊啊啊!不行,摄政王殿下是我的!” “摄政王殿下虽风流,却从来不在公开场合带别的女人出来,这次竟然表现得如此亲密?!不应该啊!” “这女的谁呀?太讨厌了!” 听着周围一众女子七嘴八舌愤愤不平,楚醉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小小的骄傲和喜悦。 毕竟如果一个人能惹人嫉妒,那么就说明她还有存在的价值,而且过的比一般人要好。楚醉跟着随遇上了观景台,碍于身份还是站在了他身后。 不久,守门太监开始高声报名:“大皇子到!” 楚醉闻声看向入口处,众位皇子陆续入场。 医术冠绝天下的大皇子随凌,乘白虎步撵进入。 阳光随和深谙兵法的九皇子随安,乘白虎步撵进入。 诗词精妙绝伦的的五皇子随清乘白虎步撵进入。 心思深沉善用人心的太子乘青蛟步撵进入。 每个皇子,各有风姿,都令天下女子为之倾倒。 对比之下,楚醉发现,三皇子随境果真是最脓包最丑的一个,即便如此,做事还比别人嚣张许多,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而且据楚醉所知,一国皇帝出行所乘均为金龙步撵,太子应该用的是青蛟步撵,而其他皇子所乘都该是白虎步撵。 随遇所乘也是青蛟步撵,当真是位高权重啊! “今日演武场开放,是为将军府四女楚韵比武招亲之日,各位勇士尽管来试,胜者,可迎娶金盛第一才女,楚韵!” 楚醉被这一声太监突兀的宣布开场,拉回了恍惚的情绪,看向立于另一个观景台上的楚韵, 那傲然站着的紫衣女子,眉眼间自带一股英气,面容柔美中带些英武,身材姣好,饱满处几欲喷薄,纤细处弱柳扶风,更被那一身紧身的紫色衣衫衬得美艳却不失端庄。 楚醉不禁也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句,这女子却有几分本事,金盛第一才女并非浪得虚名。 可是她的端庄从来都不对这副身子的原主,向来就是随意打骂出气的工具。 而且,正是楚韵假借共同骑马之由,在马儿疾驰中,把原来善良温润的原主推下了马背,害原主摔得全身经脉尽断,痴呆憨傻。 这才轮到楚韵锋芒毕露,成为冠绝皇城的才女。 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也大概就是如此吧! 说话间演武场上已经交错了两个身影,相互争斗。 楚醉无心观看演武场上各位公子哥儿的比武,只垂眸静静整理思绪。 上一世她是万鬼之首,冥界之王,却也被自己的妹妹害的魂飞魄散,不由得同病相怜,和这幅身子的原主感同身受起来。 想着刚刚醒来时原主在自己耳边说的话,原来的楚醉大概也是因为自己过得太凄惨,才施法招来厉鬼上身为自己复仇吧! 所谓的鬼上身就是如此,世上总有人想招鬼上身,也总有鬼需要上身。 一旦某一时间两者相遇,上身完成,漂泊的鬼魂便得以重生,但同时也要帮身体原主完成心愿。 而如今的她,也已背负了自己和原主两人的仇恨,有时想想,报仇这种事情还真是血腥又累人,但是又不得不做。 楚醉凝神,再次看向演武场。 场上不知战了几轮,竟只剩下一个皮肤黝黑,一身肌肉,整张脸被大胡子挡的只剩下眼睛的黑衣大块头。 这大块头第一眼给人的印象就只观感不佳四字,说的好听是黑衣壮士,但难听的话就是活像一头黑熊。 可是那黑衣壮士却已经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连续将几个容貌俊俏的小公子打的七窍流血,倒飞出场。 看到这里,在场的人面上都带着诧异之色,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今天的主角楚韵。 能进演武场者比武者,必然都是容貌和能力都经过严格筛选的,可是她不知道面前这野兽一般的家伙是怎么混进来的。 若是这家伙一直赢下去,自己的终身大事不就要毁在他手上? 全场看的最有兴致的,大概就是楚醉了,这“黑熊”配楚韵那丑恶的心肠,简直绝配。 全场寂静,只剩下猎猎风声,呼啸天地,楚韵更是咬紧牙关比谁都期待着下一位挑战者。 果然,不久后一位红衣少年站出来,皮肤白皙,标准的温室小白脸长相,眉宇间却有三分英武,七分霸气,只是稚嫩之气未脱,未免让人轻视。 那少年抬剑轻盈的落下场,剑尖映着日光对准了那黑衣壮士,勾唇道:“将军府次子楚之尧前来应战!” 楚之尧,楚醉的庶弟,生性开朗,不谙世事,楚醉记忆里楚家唯一对她存有一丝良善之人。 霎那间,场中剑气飞旋,扰乱了周围的气流,楚之尧以最快的速度从不同方向攻击黑衣壮士全身各个部位。 “铛铛铛”几声过后,楚之尧洋洋得意的站在演武场边缘,对着高台上的楚韵,洋洋得意的摆了个专业的收剑姿势。 而那黑衣壮士周围,尘土飞扬,看不清究竟那人伤了多少,又有没有倒下。 楚醉赞道:“十八岁!真是好剑法!” “花哨有余,力量不足,心浮气躁,太过轻敌!”随遇立刻给她的赞叹泼来一盆冷水。 果然演武场上的灰尘渐渐消失殆尽,而那黑衣壮士竟然丝毫未伤。 第四章:演武风波2 那黑衣壮士一声不吭,直接抬拳奔向已经摆好迎接胜利和赞许姿势的楚之尧。 楚之尧听到身后沉重的脚步声,猛然转头,看那黑衣壮士迅速朝他冲过来,来不及运气立刻抬剑防卫。 可是这剑插在那黑衣壮士肚子上竟如插在石头上一般,“铛”的一声,剑不入体,那黑衣壮士依旧毫发无伤。 楚之尧还来不及从惊讶中运功,那黑衣壮士已经徒手捏碎了他的剑,巨大的手掌和爆满肌肉的手臂力道极重,眼看就要打爆楚之尧的头。 忽然高台上射出三枚钢针,打在了那黑衣壮士要杀楚之尧的手上,黑衣壮士的手在空中一滞的瞬间,楚韵对着楚之尧大喊:“蠢货,快跑啊!” 楚之尧立刻反应过来,施展轻功立刻跳到了高台上楚韵的身边。艰难喘息道:“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这么厉害?” 楚韵撇了他一眼,继续黑着脸看演武场的战况。 九皇子随安替他解围,道:“既然上来了,就一起看吧,来人,给楚兄搬把椅子。” 楚之尧嘿嘿笑两声,对随安一拱手道:“多谢九皇子!” 眼看挑战者再一次陷入僵局,楚韵心急如焚,楚醉却悠然自得,差点哼起了小曲。 可是楚醉没得意多久,身体忽然被人一推,从高台之上翩然下落,直接掉进了演武场。 若不是她有法力傍身,此刻已经一头栽倒在地上。 立于地面,她惊诧的看着观景台上推她下来之人,随遇的眸子依然华丽优美,可装星辰,可是却生生看得楚醉后背发凉。 这人刚刚把她捧上天堂,现在又亲手推了她下地狱。 七皇子性格乖张,喜怒无常,果真,名不虚传。 楚醉在宽阔的白石地面上单薄的伫立,白石场中,微风略起她的衣袂,与身后长垂的一条马尾一起,猎猎翻飞。 周围所有座位上的众人,纷纷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甚至开始小声议论。 “哈哈,就说摄政王殿下怎么会看上她?” “这不是那名满京城的将军府废物嫡小姐吗?听说成婚之日被三皇子从轿子里踹下来了!” “废物就是废物,还妄想攀高枝,简直是找死!” 楚醉不理会这场中纷纷暗嘲和讥讽,转身对上那个黑衣壮士。 既然来了这里,那就要替楚醉拾起她的骄傲,让天下人俯首称臣。 那黑衣壮士对于楚醉来说确如黑熊一般庞大,跑步时每一脚都会震起一片尘土碎石,疯狂拘拳朝楚醉奔过去,仿佛下一刻就要把面前女子垂成血花。 有人掩面,有人叹惋,无论何种反应,都认准了这个女子下一刻便会死亡。 可是,楚醉再次用实力证明了场中人的无知。 演武场中,立刻鸦雀无声,众人看去,在场中清瘦的女子直接拳对拳接住了那黑衣壮士一拳,而且笔直站立,毫发无伤。 下一刻,拳风对持,将阔大的演武场中的风撕裂成两半,各自向对战的双方吹散。 随遇终于从这激烈的对弈中看清了楚醉的法力,没错,是她,他找了她十几年,终于又见到了。 幸而场中战斗激烈,微风扰人,无人看清摄政王随遇一贯冰冷彻骨的眸子里唯一一刻闪现出的心疼与温柔。 楚醉的衣衫翻飞,随华丽的掌风猎猎成声,手上灌入法力直直打入那黑衣壮士的身体。 那黑衣壮士全身顷刻经脉尽断,骨骼碎裂,抬头狂吼一声,吼声震天而响,让场中之人忍不住捂了捂耳朵。 接下来,那壮士七窍流血,掌风减弱,被楚醉一轻轻推,整个身体便失去控制,踉跄的倒退两步,轰然倒下。 笨重的身体使得周围碎石尘土,振飞激荡,待万般尘埃落定,留于场上的只有傲然站立的女子,以及那再也不会动弹的黑衣壮士的尸体。 众人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那演武场上黑衣壮士的尸体渐渐放大,肤色渐渐变黑,最后竟变成了一只身披铠甲强壮的无头尸体。 周围群众。立刻躁动不安,或捂住眼睛,或伸长脖子,害怕者有之,好奇者更甚。 “这身形好生眼熟,怎么还穿着朝中武将的官服啊?” “这衣服,不是前些日子暴毙的镇北大将军吗?” “我说怎么武功路数也让人看着眼熟,真是他啊?” “难不成,这金盛闹鬼的事,在白天出现了!!!” 群众当即心头升上一抹惊恐,人人自危起来,更有人言: “最近直通皇宫的官道附近闹鬼闹的厉害,咱们还是快快搬离官道令建府邸吧!” “不行啊,近来暴毙而死的官员中也有不在官道的,一定是为官惹的祸,咱们也趁早辞官回去吧,保命要紧啊!” 近来朝中大批官员莫名暴毙,皇上以为此事与鬼有关,命太子彻查此事,但这事初来乍到的楚醉是不知道的。 她站定看着那无头尸思索,在皇上独家批准的演武场上安排这样的戏码,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上拔毛,摆明了跟大越国皇帝过不去。 观景台上,就连今日众星捧月的楚韵也惊了惊,无头鬼是谁派来的暂且不论,可是眼前那个平日一副温柔相,任人宰割的女子明显不一样了。 论才华和容貌,她确实没有信心胜过楚醉,若不是当年把楚醉害的痴傻,她也永远无法出头。 若是楚醉恢复神智,她金盛第一名媛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那么她心心念念想嫁的摄政王也就离她又远了一步,于是看向楚醉的眸子又多了几分恨意。 楚醉不顾周围的喧嚣,静静站于场中,盯着地上那一具无头尸,那种失去原来理智的纯粹的攻击,只有在尸体里注入鬼的灵魂才能做到。 她伸手抚上无头尸的胸口,抽取其中鬼的魂魄,无头的尸体里飘出一缕带着微弱法力的红色魂魄,随风回到了她身体里。 楚醉更加不可置信,这是她的法力,可是为什么会在这无头尸身上? 她记得当时自己被阵法困住,被迫撕裂魂魄四散法力才得以逃生,如今身上的法力不过只剩下一成。 而鬼偏偏又是靠法术和魂魄为生,若是不快点找回自己残缺的法力和魂魄,即便是借尸还魂,她也最多只剩下三载光景。 既然这无头鬼与自己的法力有关,那就必须得好好查一查了。 第五章:演武风波3 楚醉在心底暗暗打定主意,正要离开,忽然胸口微微一痛。 那痛感像是被一根再细小不过的针扎了一下又立刻拔走,痛觉微弱,微弱到如果不注意就无法察觉。 可是楚醉运气检查了一下周身,身体并无任何损伤或中毒的迹象。 想着许是刚刚复生,感觉错了也有可能,便要起身离开,不耽误别人继续比武招亲。 可是还没走出演武场,身前就有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那男子眉眼如画,嘴角含着淡淡笑意,对她拱手道:“姑娘好身手,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楚醉扫了一眼面前的拦路人,正是随遇,他的眼神被一层华丽而冰冷的伪装覆盖,表层可装满天星辰,眼睛里,楚醉看不出他本来的情绪和意图。 单纯看来,他只是想找自己讨教一下武功,可是这人分明刚刚才推了她下来,如今又要来讨教,多半不安好心。 楚醉仔细想想,自己如今的一成法力还不足以与他相斗。 于是拱手推辞道:“三脚猫的功夫,不敢在王爷面前卖弄。”说罢意图绕过随遇离开,却被随遇伸手一拉,拉住了手臂。 楚醉转眸看他,他也正微笑看着楚醉。 下一刻,楚醉猝不及防的被拉进他怀里,随遇双手禁锢住她的双臂,从背后把她抱了个严严实实。 周围又是一片哗然,传闻摄政王府中妻妾成群,乐于流连花街柳巷,可是即便如此,仅凭无双容颜,无上地位,便足以让天下女子抢破了头争着去做他的第几百几千房小妾。 而且王爷至今未有正妃,而天下人都觉得唯一配得上做他正妃的也只有今天的主角楚韵。 可是今日他竟然当着全城人甚至是楚韵的面将楚韵的姐姐楚醉,揽在腿上,抱在怀里。 楚韵的脸色立刻黑了,刚刚对楚醉大战无头鬼的那一点佩服和动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熊熊燃烧的恨意。 随遇埋头在楚醉颈间,鼻息温热毫无规律的游走在她耳侧。 楚醉被这微痒的感觉弄的不自觉的轻颤两下,面色爬上薄薄的一层微红,随即在心底暗暗怪道:“这凡人的身子就是没出息。” 随遇见此心情大好,更加肆无忌惮,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记起来了,姑娘心悦我,不舍对我动手!”下一刻薄薄的唇,带着温润的温度落在楚醉耳朵上。 楚醉登时一个机灵,心底如万年沉镜的湖面,忽然被不属于这里的一道微风打破,微风吹拂,还带来了阵阵涟漪。 这是楚醉从未遇见过的情况,这让她立刻绷紧了神经,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随遇的身上,朦朦胧胧透出一层淡淡的曼陀罗花香气,缭绕在她周身,莫名让人沉溺。 可是,不能! 楚醉立刻动手,一把推开随遇让自己与他拉开一丈的距离。 心中暗暗懊恼,都是死了的人了,都成鬼了,竟然还会因为一个二十出头少年轻佻的撩拨而方寸大乱,实在太不应该。 随遇此刻笑容更大了一点,看楚醉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兴趣。 楚醉被那样的目光盯得难受,面前淡笑之人,法力深不可测,身世更是成谜,性格反复无常。 如一条毒蛇一般,越是美丽,越是危险,在自己法力还没恢复之前,楚醉觉得,还是少招惹为妙。 到了今日,不妨先虚晃两招走为上计,想到此处,便抬手施法出拳。 随遇立于远处,以掌迎接,手上温黄的法力微微闪现,一把握住了楚醉打过来的拳头,轻轻松松化解了楚醉凝聚在拳上的法力。 楚醉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随遇手上温黄的光亮。 随遇的法力竟然是带着温热的温度,可以轻松化解她至阴至柔的一圈,如果她没记错,这法力属于纯阳之体。 这人竟是纯阳之体,天生战神,天生的鬼克星。 楚醉猝不及防再次跌入他怀里,只听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赢了!” 此话脱口,现场之人一片震惊。 有人叹道:“今日是为将军府大小姐楚韵比武招亲的大日子,难不成摄政王下场比武是想娶楚韵回府。” 楚韵本来怒火中烧的眼睛,也稍稍缓和了一些,静等着摄政王接下来的反应。 楚醉更是听懂了这句话,再次推开他,拱手道:“恭喜王爷拔得本次头筹,可以做将军府的女婿了!” 金盛第一王爷配金盛第一才女,任任何人听起来也是一桩美谈。 楚醉想既然随遇想要娶楚韵,不惜亲自下场比武,那干脆顺水推舟成人之美,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毕竟她一只鬼整日待在纯阳之体身边,无异于自寻死路。 楚韵脸色怒色全灭,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微红。 别说众位百姓,就连观景台上的众位皇子也都纷纷准备向楚韵道喜。 比武招亲结局皆大欢喜,众人欢悦准备离开,百官更是商量着何时去将军府喝喜酒。 可就在此时,站于场中的摄政王随遇忽然站在楚醉旁边,一把揽住她的肩,道: “本王确实是想做将军府的女婿,不过本王想娶的似乎是你,而不是那个徒有虚名的庶出小姐!” 此话一出,全场万籁俱寂,楚韵一瞬间僵在原地,脸色灰白泛着土色,看不到一丝生气。 金盛人人知晓,曾经的楚家,女流之中最杰出的,只有两个女儿,嫡出大小姐楚醉和庶出四小姐楚韵,本是两个才女,甚至楚醉总是会压楚韵一头。 奈何当家主母走得早,楚醉又是完全不争不抢任人拿捏的性子,这才沦落到今天这一地步,让一个庶女挑起了楚家的大梁。 起初大家还是计较嫡庶之分,楚韵也因此遭到了很多非议,可是渐渐的大家发现她有容貌,有身材,会处事,琴棋书画,骑马射箭无所不能,便渐渐忘记了她的庶出身份,把她尊为第一才女。 而本该辉煌无限的楚醉却是在人前丑态百出,渐渐成了无人问津,任人踩踏的废物,也成了金盛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可是就在今天,摄政王明摆着要娶一个笑柄,还点名了楚韵是庶女且徒有虚名。 第六章:被迫圆房 这一下,让在场众人都屏息凝神,不敢出声。 生怕一言不慎得罪了楚韵,得罪了摄政王,或者是得罪了刚刚一招杀了无头尸的这位“废物嫡女”。 见无人说话,随遇又率先开口,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这个女子和这头扰乱秩序的无头尸,本王就先带回摄政王府了!” “慢着!” 终于有一个随遇之外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平静。 众人再次闻声看去,高台之上,太子随赢一跃而下,来到随遇对面,道: “七弟娶亲我没有意见,可是这无头尸体扰乱比武招亲秩序,公然与我皇家为敌,理应交给父皇或者国师审理,七弟把它带回去,怕是不合规矩。” 随遇道:“怎么说我也是半神之体,大越摄政王,难道连调查一件事情的权利都没有吗?” “七弟平日里聪慧的很,怎么如今反倒蠢笨起来。”随赢幽幽道:“这无头尸体很可能是前段时间暴毙而亡的镇北大将军,而父皇又命我彻查官员暴毙一事,如今这人被七弟冒然带走,怕是会惹火上身啊!” “本王倒是想置身事外,皇兄肯吗?” 这一句话问的露骨,传闻摄政王和太子最是不和,果然是明里暗里都在互相争斗。 但是回头细想,官员大批暴毙已经在金盛城闹得人心惶惶,这样下去便无人再敢入朝为官,恐社稷不保,怪不得皇帝把这件事情交给太子来做呢! 可在楚醉看来随遇并不是贪功之人,那就更为奇怪,他非要争着了解这件事情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太子随赢眼见僵持,便走到随遇面前,压低声音道:“听说你今日差点杀了三弟啊,这事要是闹到父皇那里......” “杀他是免得他成为某些人的替罪羊,对吗?皇兄?” 替罪羊?! 仔细想想确实,凭随境那样的脑子能被这群为夺嫡如狼似虎的皇子留到现在,唯一剩下的也就这点价值了。 “二弟七弟何必动怒呢?”大皇子随凌缓步踱来,相劝道:“都是自家兄弟,莫要伤了和气才是!既然僵持不下不如带回皇宫让父皇定夺吧!” 这一场斗争最终大皇子获胜,无头尸被大皇子以皇帝之名一起带回了皇宫,楚醉则惨兮兮的被随遇拉回了摄政王府。 随遇失了无头尸体,转眸看向楚醉,道;“倒不是一无所获,成婚嘛,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已经穿上婚服,不如今夜便洞房吧!” 楚醉:“......” “强抢民女啊!!!” “拐卖未成年美少女啦!!!” “流氓啊!!!” 这一声声凄惨的叫声从演武场一路吼到了摄政王府,发现无用之后,楚醉开始认命垂眸不语。 摄政王府,坐落在官道中央,通体黛色为主的装饰,以金色为点缀,让人感觉威严而不失妖冶。 楚醉绝望的被一路带到了随遇的寝殿,竹石园。 随着房门“砰”的一关,楚醉下一刻便被扔到了榻上。 楚醉带着哀伤满脸绝望的望着房顶,她虽爱美男,却只停留在撩拨两下的阶段,真正把她按到榻上,直接开始圆房的还是第一次。 她瞬间方寸大乱,大骂登徒浪子。 榻上之人,撑在她身上,嘴角含着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垂眸看着身下之人,道: “既然王妃着急投怀送抱了,若是本王不收,倒显得本王不近人情了!” 随遇刚刚褪去了发冠和外袍,墨发三千毫无束缚的落下,夜色一层层暗下来,月光下澈,从百叶窗透过来,将他的半张脸映在朦朦胧胧的月光里。 那一双美目,不似白日里见到那般华丽冰凉,如今伪装褪去,冰冷少减,楚醉竟真从里面看出了一片浩瀚星海。 随遇不顾楚醉的挣扎,一动手撕开了楚醉的外衣,那鲜红的肚兜在男子面前暴露无遗。 女子瓷白的肌肤,在月光照射下几乎透明,如羊脂玉一般美好,肚/兜的红线在脖颈间幽幽显示出来,衬托的肤色和锁骨更加精致绝伦。 在这样的衬托下,胸/前那微微的凸起更加惹人无限遐想。 衣衫半褪,露出左肩上一个赤红色的弯月形印记。 随遇盯了片刻,问道:“这是你身上一直就有的吗?” 楚醉见他停住,先打了一拳泄愤。 然后垂眸观察,那明显不算是一个普通的胎记,上面鬼气横生,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刻意留在她身上的。 楚醉忽然想起白天在演武场那一下微小到几乎察觉不到的疼痛,想来大概是那时候被刺上了这个印记。 想想当时她对着的位置,正对那高高的观赏台,上面站着的除了众位皇子就是就是楚之尧和楚韵。 那么对她下这一道印记的大概就是那一排的几个人。这个皇朝的人竟然跟鬼有交际,也是有意思。 正思索时,随遇已经放低身子,在她颈间留恋深吻,楚醉忍不住轻颤,当即放弃强硬的挣扎伸手拦住随遇的腰,娇嗔配合。 屋内瞬间被暧昧旖旎的气氛笼罩,让月色也忍不住羞了脸。 可谁知下一刻,女子盘在男子腰上的手重重一点,点了男子腰上的软麻穴,男子当即停下动作,倒在她身上。 楚醉本来旖旎昏沉的眸子瞬间清冷,从随遇身下爬出来,再把他翻过身重新躺摆好,又施法给自己换了身紧身红衣,得意道:“殿下,告辞喽。” “近来金盛城官道晚上爱闹鬼,你不怕?”榻上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男子并不恼怒,依然眼眸含笑看着她。 楚醉挑眉自信道:“不怕。” “好啊。”随遇笑道:“若是怕了,随时欢迎你来找我投怀送抱!” 楚醉想,若是不遇上纯阳之体,尽管只剩下一成法力,一般的孤魂野鬼还奈何不了她,便自信摆手离开。 为了复**生存,她要赶快去调查那具无头尸体背后的指使者。 第七章:一吻送情 夜里,金盛城褪去了往日的繁华,开始陷入静谧,尤其是治安良好的官道上,更是静的落针可闻。 楚醉行走在官道上,从这里往东看去正好可以远远望见皇宫的明瓦高墙,那被带走的无头尸体就在这里。 她兀自朝皇宫走了一段,忽然被一声极其突兀的尖叫吸引,叫声震天,连天空的一弯弦月也因此震了震。 楚醉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尖叫传来处也是一个官家。 她靠近看着那高门上的黑底金字牌匾,才发觉这是礼部尚书的府邸。 府邸之中已然乱套,站在门口就能听见不断的声音叫喊着: “找国师,快去找国师,家里闹鬼了,闹鬼了啊!!!” “老爷被鬼缠上了,为什么会轮到我们家啊!” “国师殿专门负责驱鬼,近来金盛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国师不是说要派人巡夜维护治安吗?怎么还不来啊!” 一时间,哭喊声在这小小的府邸里交织成网,此起彼伏。 而透过着乱成一片的哭声,楚醉竟然感觉到了这座府邸里藏着一点有关她的法力的波动。 正欲抬手叩门,又想着女儿之身多有不便,便将身后的马尾挽成了一个男子的发髻,敲开了礼部尚书的大门。 门内渐渐传来几个脚步声,几个守门丫头互相推诿着:“你去看看……” “别,最近金盛这种事儿太多了,连续几个官老爷都被杀了,你没听人家都怎么传的吗?” “说是今天演武场上那无头男尸是前几日暴毙而亡的镇北大将军呢!” “金盛城真的闹鬼了,万一我一开门就是鬼呢?” “这鬼只挑官老爷杀,你不配的,快去吧!” “去吧去吧,说不定是国师殿巡夜的人来了,快去吧!” 终于有一个胆大的小姑娘被一众人推到了门前, 闭着眼睛颤颤巍巍开门,却不曾想门前竟是一个红衣俊俏的小公子,看的开门的小丫头脸色一红,道:“公……公子这是……” 楚醉微微一笑,对她拱手道:“小生乃修道之人,云游四海,路过贵府发现此地凶煞之气缭绕,想问问府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公子真是好眼光,府上闹鬼了,不知道公子可否来看一看!” 楚醉跟了那小丫头进去,因为情况紧急,专门驱鬼的国师殿又迟迟不来人,礼部尚书府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把这半路杀出的楚醉请了进去。 屋子里礼部尚书李谦双眼翻白,口中满是白沫,此刻身上正歪七扭八的缠着一只——鬼。 这是普通人人下意识中所认为的鬼,一身被血染的乱七八糟的白衣,乌黑的头发蓬乱的搭在脸上,面目表情扭曲,双眼只剩下凸出的眼白。 可是若放在鬼界,这些便是再平常不过的供高级鬼魂驱使的小喽啰。 楚醉抬步进屋,徒手掂起那只盘在李谦身上的鬼,又丢到了一边施法将它打散。 果然,又有一点微薄的法力回到了楚醉身上! 李谦被吓得半死,感恩戴德的手脚并用爬起来,吩咐道:“快,快给这位小公子斟茶拿银子!” 几个丫头领命前去去那了银子和茶水手忙脚乱的递过来。 楚醉拒绝了金银和茶水,将李谦扶到了床上,为他施法边医治边宽慰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街坊四邻不来帮忙呢?” 李谦擦着眼泪道:“这几日金盛已经有好几家官宅闹鬼了,如今一到夜晚人人自危,哪里还管得了别人家的事儿呢?” 好几家官宅? 楚醉联想到今日白天在演武场随遇和太子随赢的一番对话,大致判断出最近的官员暴毙事件是同一只鬼魂所为。 她疗完伤抬手,借着烛光看见李谦的耳垂上竟然也有一个弯月型的红色印记,同自己身上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楚醉不解道:“这个标记是您本来就有的吗?” “什么标记?”李谦下意识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耳垂。 “一个深红色弯月型的标记!” “不曾啊!我身上从来都没有胎记。”李谦恍然大悟道:“不会是这东西招来了祸患吧!” 李谦说着双腿一软差点又向楚醉下跪,却被楚醉扶了起来,安慰道:“不必了李大人,举手之劳而已,我会去处理这件事,不日你便不会再受鬼的侵扰了。” “那就多谢先生了。”李谦悲怆道:“还未请教先生尊名?” “我叫楚醉!报恩别找错人啊!”楚醉安慰好李谦之后继续奔向皇宫。 可是…… 面对眼前的一景,楚醉才真正知道什么叫人生如戏,造化弄人,生活总是充满着戏谑的打脸。 她刚刚来到皇宫就遇上两个黑衣女子拦路,明明她的法力在那二人之上,自己的攻击却能被她们轻松化解。 这是什么情况??! 对战了两个回合之后,楚醉虽并没受伤,却渐渐落了下风,无奈只好转身逃跑,却再次撞进了那人怀里。 “这么着急对我投怀送抱啊?!” 熟悉好听的声音再次在头顶响起,楚醉抬眸看向那近在咫尺的俊脸,尴尬的笑笑,道:“王爷也在啊,好巧啊!” 那两个黑衣女子在看见随遇时停了停,却并不打算善罢甘休,一直守在离楚醉不远处。 良久,其中一个开口道;“殿下,这是国师殿的职责,不能放阴邪之物进入皇宫!还望殿下行个方便!” 随遇没有理会那两名黑衣女子,而是一把揽住楚醉的腰,问:“想赢吗?” “想!” 楚醉话刚脱口,下一刻,温热柔软的嘴唇便覆下来。 唇|齿|交|缠之间,楚醉恍惚间沉迷温柔之乡,如万里冰封的山河被一道阳光打破,尝到了温暖,便拼尽全力将阳光留下。 楚醉闭目,渐渐感觉随遇将温热的液体通过舌头送进了她口中,鼻息判断之下,她发觉这液体带着血腥的味道。 她发觉不对猛然睁开眼想推开随遇,却被他死死的按着,最终又被他降服,乖乖留在他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随遇才放开她,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忽然展开了笑颜,如弦月一弯,明艳动人。 他道:“再去打一下试试。” 第八章:灭烛夜谈1 楚醉恍惚间被随遇推出去,这一次身上的法力加了些刚劲的力道,发挥出了本来的实力,打伤了那两名黑衣女子的肩膀,黑衣女子逃走,最终独留楚醉一人享受胜利的喜悦。 随遇跟上她道:“刚刚喝了我的血,可以暂时改变你体内真气的流动,压制你体内的鬼气,凭谁也看不出你借尸还魂的迹象。” 楚醉:“......” 原来他早就看出了她是借尸还魂,却一直在...... 帮她...... 楚醉舔了舔嘴唇,唇边还残留着他温热的温度,回顾刚刚的吻,楚嘴脸上红云翻滚,心又不听使唤的突突跳起来。 道:“胡说,你后面的时候明明就没有……没有……” “……” 没有什么?没有给她血? 这话问下去不是说明自己贪恋他的血就是贪恋他的吻,前一种可能让她觉得自己无耻,后一种可能让她觉得自己下流,这样问到一半戛然而止又显得矫情。 活了这许多年,楚醉向来都是杀伐果断,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明明以前被骂无赖的都是她,可是如今这是怎么了? 见她不语,随遇一笑道:“因为我想多亲你一会儿!” 这一句话,让楚醉刚刚白一点的脸又红了一层,随即躲了随遇远远的,道:“你瞎说什么?!” 随遇道;“我说,血只能暂时压制一会儿,你还要不要啊?” 楚醉当即后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有正事要忙!” 随遇:“既然有正事要忙,那就跟我来吧,我知道你要找的地方在哪儿!” 随遇说罢轻盈的略过皇宫的各处瓦片。 由于时间紧急,楚醉不确定那些平白无故围攻她的黑衣女子会不会搬救兵来,想着还是尽早调查出事情的来龙去脉比较好,便跟着随遇来到了宫中太医院。 大越国皇宫,太医院,由大皇子随凌掌管,随凌神奇之处就在于他不仅仅能医好人,即便是鬼受了伤,也要送到他这里医治,故而声名远播,还以个人名义在金盛城外开了一家医馆,专门为各路孤魂野鬼瞧病,生人几乎不敢靠近,称之为——冥人馆。 三界分立,神仙自开辟三十三天宫,居于云上,鬼与人则同居于世间,而在鬼界鬼医本就少的可怜,故而随凌的冥人馆便狠受欢迎。随凌也因此深受在鬼的喜爱。 还有一件事说是皇上有隐疾,常常浑身燥热难忍,每当此时都会需要好几个妃子轮番伺候,就算这样过后,那几个妃子也往往都会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但是这种隐疾只有大皇子会治。 “所以”随遇继续介绍着:“即便随凌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令,但朝中的势力也是相当稳固不容小觑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今天演武场那具无头尸,会被送到这里?”楚醉一边用法力剥着荔枝一边嚼着道。 “此言不差,不过你这荔枝哪儿来的?”随遇转头看她。 “来的时候,从不知道谁宫里顺的!”楚醉吃的正尽兴,眼看着剥好了最后一颗荔枝闭眼仍进嘴里。 可是嘴巴张了半天硬是没有任何东西进来,她睁眼看向一边吐出荔枝核一边嚼着的随遇,凝眉道:“你赔我荔枝!” 随遇挑眉,饶有兴致道:“也不是……不可以。”说着一只手拦住楚醉的腰,就要覆唇上去。 楚醉立刻将手撑在他胸口将他推开,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还是隐了身形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吧!” “真的不要我赔了?”随遇继续热情的道:“我真的不介意,可以还给你的。” 楚醉立刻起身自己先跳了下去,随遇一看无人可调戏便也跟了过去。 太医院诺大的园子里摆满了各种药材,两边有着两排空房间,左边住的是各个太医,右边住的宫中的重病者。 本是还算寂静的夜,隐隐听得见几声蝉鸣,忽然被一声咆哮打破,只见四个抬剑抬着的步撵上,随境横七竖八的躺着,继续哀嚎: “快,快送我去见父皇,我要让楚醉那个小贱人不得好死!” 周边太监颤颤抖抖地劝道:“三皇子,大皇子说您这病还得静养几日,还是暂时不要……” 随境却一拳抡圆了打在那劝他的太监头上,那太监本来抬着步撵的一角,被一打忽然身子一歪松了手。 另外三人掌握不好平衡,随境笨重的身子“扑通”一声从步撵上掉下来,在地上翻了个滚。 两腿之间刚刚被包扎好的位置,又开始往外滋血,紧接着又是一声凄厉的哀嚎: “废物,你们一群废物,快把本皇子扶起来,本皇子要诛你们九族,啊啊啊啊啊啊!” 几个小太监一听这话脸色大变,连忙跪下求饶:“皇子饶命,皇子饶命啊!” 随境更加愤怒,忍着痛将脚边的一个小太监狠狠踹倒在地,恶狠狠道: “一群废物,废物,愣着干什么啊?没看见本皇子伤口裂开了吗?我大哥呢?我大哥人呢?啊??!” 刚刚被踹倒的小太监颤颤巍巍爬起来,道:“回三皇子,大皇子他去给皇上送药了,这会子可能快回来了!三皇子您……” 小太监没有说完就再次被踹倒在地,这下彻底磕破了头,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再次跪在地上。 随境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快把本皇子扶上去啊!” 几个小太监又连忙应着:“是!是!”手忙脚乱的站起来弓着腰去扶随境。 楚醉满眼嫌弃的扫了一眼随境,淡淡道:“吵死了!”说着就要施法封了随境的嘴。 刚刚施法就又被随遇轻轻握住手化解了法力。 楚醉怒道:“想占我便宜也不是现在吧?殿下!?”正要举拳再给随遇一拳,却被随遇将身子换了一个方向。 楚醉看见门口处,一位黄色锦袍的中年男子站的笔直,手中还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翡翠的空药碗。 那人留着整齐的小胡子,看了一眼面前四个瘦弱的小太监正努力抬起随境的场景,默默摇头。 这人正是今日带走无头尸体的大皇子,随凌。 第九章:灭烛夜谈2 随境一见随凌回来,立刻推开那几个要抬他的下人,喊道: “大哥!大哥你可回来了,你这群不长眼的下人伤了我!你可要狠狠罚他们,最好诛他们九族,方消我心头之恨啊!” 随凌没有理会他的咆哮,而是先把手中的托盘放在园中的架子上,才走到随境面前,弯下腰居高临下看他,道:“大晚上的,你的伤还没好,这又是要闹哪出?” 随境一见有人理会他,便更加激动道:“大哥,我要去见父皇,我要让父皇杀了楚醉那个贱人!废了随遇那个……” “父皇他今日身体不适,先睡去了,不便被打扰!”随凌说着扶了他起来,道:“最近父皇正为朝中大批官员暴毙而亡而发愁呢!还是别去打扰他了!” “不可能!”随境怒道:“难道就这么算了,那个贱人她……” “够了,难道你要闹的金盛的人都知道你在那个方面已经废了吗?”随凌眸光凌冽,让随境不寒而栗。 随境随着动容出两滴眼泪,看着自己还在渗血的命根子,一把攥住随凌的衣袖哀求道: “不能废了,不能废了啊!还有好多美人我还没……睡过啊!大哥,你救救我吧!大哥……” “你先自己爬上步撵回去休息,我找人给你换药,能不能救下来就看你造化了!” 随凌话罢,随境哭哭啼啼爬上了步撵,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道:“大哥,你是这群狼心狗肺的兄弟里对我最好的,你一定要救我啊!大哥!” 随凌让几个小太监抬了他回去,并让那被随境打伤的小太监送随境回去之后自己找药治疗,之后便一路往里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随遇和楚醉对视一眼,互相了然,跟了上去。 房间里,随凌先吹了灯,设了隔音阵法,之后坐在桌边淡声道:“办事效率越来越差了!瑶姬!” 暗处烟云缭绕间,出现一个金黄色女子,女子墨发下垂,只用白玉簪简单挽了一个髻,看起来雍容华贵。 看装束大概是后宫的妃子,但这衣服却不是现在大越的装束,倒像是百年前的天启王朝皇宫的装束。 这女子身上无半分人气,倒是洋溢着很重的鬼气。 瑶姬对随凌拱手道:“大皇子,是属下失职了,可是那礼部尚书李谦那边有贵人相助,属下实在是无可奈何。” 随凌道:“那事暂且不论,不过我倒是听说五皇子府邸闹鬼啊!这事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 随凌说着从手中取出一个同瑶姬头上一模一样的白玉簪子,用刀子轻轻刮了一点玉下去,轻描淡写的道: “瑶姬啊瑶姬,我说了会让你跟他见面的,甚至可以帮你去掉身上的鬼气让你和他长相厮守,你又何必心急呢?” 随着那白玉簪子上的粉末脱落,瑶姬忽然捂着心口疼痛难忍,最后只能单膝跪地才能勉强撑着不倒下,求道: “大皇子,我错了,我以后不会私自见他了,求你……求你不要毁了我的本体。” 随凌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着扶了瑶姬起来,怜惜的为她擦去了夺眶而出的眼泪,继续道: “这就对了嘛!别哭啊,我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我相信五弟也不会想看见你哭的,对吗?” 瑶姬被他扶着乖乖坐在椅子上,道:“您答应我的,帮您排除异己您就会去掉我身上的鬼气,安排我跟他见面的。” 随凌道:“当然了,本皇子向来说话算话!”继而叹口气继续道:“真可惜啊,我就没有五弟这么好的福气,让一个女人肯为了他放弃轮回,变成鬼停留在世间,这份情意,我也是很感动啊!” 说着又细细观察着手中的那枚白宇簪子,道:“可是再怎么样也要保重身体啊!这枚簪子喝饱了你生前的血,融着你的意识,要是这簪子毁了,你也会魂飞魄散,怎么会有相聚的时候呢?你说对吗?” 瑶姬本也不用呼吸,但还是因为紧张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几分悲凉道:“是!” “既然如此……”随凌又从簪子上挂落一点粉末,看着瑶姬痛苦的捂着心口再次从椅子上跌落,毫不怜惜的道: “那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镇北大将军的尸体会被一个小丫头轻轻松松给杀了?” 瑶姬本来就白的脸色又白了一层,道:“这不是属下的原因,那镇北将军确实是您牢笼里最厉害的一具凶尸了,所以一定是那女子用了别的方法打败了它,属下可以去查……” “不必了!”随凌道:“我已经在她身上也做了一个弯月标记,你这两天抽空将她杀了便是,省得以后碍手碍脚的!” “是!”瑶姬撑着身子跪在地上,拱手领命。 “好了,下去吧!”随凌话音刚落,瑶姬忽然眸光一厉,立刻腾身而起伸手就要掐住楚醉的脖颈。 看着瑶姬越来越近,楚醉看她的脸便越来越熟悉,身上的鬼气也越来越熟悉。 虽然瑶姬用了自己身的鬼气掩盖,但是楚醉还是能明显察觉到,瑶姬身上藏着她的法力。 而且,前不久,在鬼界的时候,这瑶姬正是长伴她左右的的侍从之一。 她记得这瑶姬生前似乎是天启国的昭仪。 为什么?会在这里?! 眼看瑶姬就要掐住楚醉的脖颈,随遇反应迅速,立刻拉了楚醉闪身离开皇宫。 随凌神经也是一紧,忙问道:“怎么了?” 瑶姬扑了个空,收手道:“刚刚这个房间里有一个被你下了弯月标记的人,只是我只能辨别出那个标记,却看不见是谁!” 随凌眸色沉了沉,道:“看来,有老鼠潜进来了,得准备后路了。你不觉得今日演武场那个被老七带走的丫头,像一个人吗?” “大皇子的意思是……” “姓名相同,却性格大变,我怀疑曾经的“金盛笑柄”楚醉已经死了,而现在这个……正是那大越皇室十三年的噩梦,鬼祭司!” “若真是灭了天启国的红衣祭司的话,那我们不就麻烦了!?”瑶姬争道。 “不麻烦,还有国师顶着呢!看来,我明天得去拜访一下了!”随凌垂眸盯着月色照耀下自己的影子,眸光渐渐陷入了黑暗里。 第十章:两界追随 出皇宫的时候,楚醉不知又从哪个宫里又顺了些荔枝。 东方天际,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两人站在金盛城刚刚苏醒的大街上,自成一派风骨。 “我昨夜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要怎么谢我?”随遇负手而立,语气玩味。 “多谢摄政王殿下!”楚醉认真拱手弯腰道谢。 谁知随遇又是一笑道:“常言道,大恩不言谢,这谢礼嘛~除了以身相许,我都不接受。” 楚醉举起的手僵在半空中,从一开始,她就不该给这没正形的家伙认真道谢。 随后收回手站好,道:“想要我以身相许,除了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让我做你摄政王府的正妃之外,我都不接受。” 摄政王****,却始终不立正妃自然有他自己的原因,拿这个理由搪塞他,再好不过。 看看不远处高高耸立的将军府,楚醉想着忙活了一天一夜,差不多也该回家了,回家让那些欺辱原主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既然这么犹豫,那便罢了,告辞了。”楚醉转身就要离开,随遇却趁其不备又挡在她身前,道:“我听说嫡小姐在将军府可是备受欺凌啊,你应付的过来?” 楚醉听这话的语气不像是担忧,倒透着几分看戏的幸灾乐祸。 “谁欺凌谁还不一定呢。”楚醉转身离开,魅影穿过街道,翻进了将军府的高墙。 随遇立于原处,托腮思索:“明媒正娶啊!这事儿还真没干过,不过聘礼送什么好呢?” 回到将军府,楚醉先回到自己的园子,沉醉园。 这个园子里分了一个主殿和五个偏殿,园中山石精巧,修竹可人,这也是她在将军府唯一还符合嫡长女身份的一处地方了。 因为她亲生父亲还是心疼她这个嫡长女的,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回来看一看。 二姨娘柳氏却是极其看不惯她的,但又为了迎合楚家老爷楚致远的爱女之心,便忍痛给了楚醉这么一处好宅子。 楚醉进去第一眼便看见坐在正厅的门槛上呆呆流泪的葳蕤,这是与她自小一起长大的小丫头,陪她在这深宅大院里荣辱与共同感痛苦的二十年。 小丫头一看见自家小姐回来,便开心的一蹦三尺高,立刻上前拉住她,鼻涕一吧泪一把道: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昨日你出嫁,奴婢偷偷跟了去,看见你被三皇子毒打,好在后来有摄政王救了你,可是你也被摄政王推下演武场,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小丫头说着终于呜咽起来,竟如一个小孩子一般抱住她流泪痛哭。 楚醉伸手拍拍她颤抖的双肩,温柔道:“好了,没多大事儿,我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可是,您跟三皇子亲没结成,金盛城里的人不知道要怎么评价你呢,您的名节怎么办啊!” 楚醉哭笑不得,道:“我都不在意,你反倒替我在意起来,好生奇怪的小丫头。” 简单的几句交谈之后,葳蕤忽然反应过来,收住眼泪将楚醉上下打量了一圈,惊喜道:“小姐,你……你不傻了?” “臭丫头,说的哪里话?这几年跟着我委屈你了,我回来了就不会让你被欺负了。”楚醉试着安慰她。 小丫头一听更加开心道:“好,那要让以前欺负咱们的人付出代价!” “好,不哭了。”楚醉安慰罢葳蕤环视四周,道:“这么大个院子,只有你一个丫头吗?” 葳蕤义愤填膺道:“当然不是,因为小姐昨日出嫁,这些丫鬟们早就散了,各自去找各自的主子去了,不过倒是有一个新来的丫头,勤奋的很。” “谁呀?” 葳蕤指了指月门道:“她回来了,就是她,她说她叫瑶姬。” 楚醉惊了惊,转身看向门口拿着空盘子的瑶姬,眸间闪过一丝冷冽,这不正是她做鬼王时的使唤丫头吗?这不正是昨夜里随凌房间里那只女鬼吗?如今为了杀她倒是追到这里来了?! 瑶姬做一个普通丫头的样子,委屈道:“小姐,你回来了?厨房那边说你出嫁了,便不给我们园子饭食了。”说着真切的动容出两滴眼泪来。 葳蕤性子率真,气性又大,道:“凭什么?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不让咱们跟着小姐出嫁也就罢了,现在又百般刁难,他们想干什么?!” “好了!”楚醉打断葳蕤的话,将手里顺来的那一盘荔枝递给她道:“葳蕤,你先去把这些给我剥了,一会儿我亲自去厨房那边看看。” “是 小姐!”葳蕤依言接过荔枝回了屋里。 瑶姬对上楚醉不免有些尴尬和怯懦道:“小姐,我能做些什么呢?” “你?”楚醉自己坐在园子中石桌边的石凳上,道:“你不得给我解释一下,你从鬼界追着我来了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瑶姬一听,手中空盘登时“咣当”一声落地,她也随着跪下来道:“陛下还……记得我……” 楚醉冷笑道:“莫不是我在鬼界的好妹妹楚怀觉得我没死透,派你来杀我铲草除根?” “不是的陛下,是……是……是黑将军派我来保护你的!”瑶姬一脸为难和担忧。 “派你来保护我啊?他倒是有心了。”楚醉嘴角噙着苦笑。 鬼界最强剑客,黑将军墨凡,自楚醉变成鬼后第一眼见的正是他,做鬼王的这十三年,她与墨凡几乎是如影随形。 她把墨凡当做最耐心的老师,最知心的好友,最忠诚的属下,可是也是墨凡帮着楚怀布置了那搅得她魂飞魄散的阵法。 时至今日,那事已恍如隔世,却每每想来,依旧痛彻心扉。 可是还是处理眼前的事比较紧要,楚醉收了情绪,习惯性的翘起二郎腿继续盘问: “让你来保护我?那意思就是让你拿着我的一成法力去到处杀害朝廷命官吗?!” “不是的陛下,我是有苦衷的!我……” “小姐,荔枝剥好了,请用吧!” 葳蕤从屋子里走出来,将那一盘剥好的荔枝出来放在了楚醉面前的石桌上,好奇道:“瑶姬为什么跪在这里?” “没什么,奴婢摔了盘子,小姐教训了两句!”瑶姬机灵的抢先回答,楚醉也只好顺水推舟,留着这人下次再盘问。 第十一章:手撕绿茶1 可是楚醉很快就发现,吃完最后一颗荔枝并没能抚平她咕咕乱叫的肚皮,于是决定履行承诺自己去厨房找吃的。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穿过两道月门回廊,楚醉终于找到了将军府的厨房,一路上有下人见到她,皆是默不作声。 若是放在往日,这些下人定会对她指指点点非打即骂,似乎她才是个下人的下人。 可是昨日之事轰动金盛,将军府的下人有多半都听到了消息,在不确定这个废物大小姐是不是飞上枝头以前,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可是,总有些人消息闭塞,比如说面前的厨房管事,王婆子。 “呦,大小姐回来了,是不是被三皇子赶回来了?可惜啊!老奴以为您出嫁了,今日的饭也没给您准备,不如您看看前天的饭您还吃得惯吗?” 楚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处犄角旮旯的地上 安然躺着一个破了一个角小碗,小碗里放着馊冷的米饭,上面还飘着几片干瘪的青菜叶子。 这就是给将军府嫡小姐做的饭食?! 痴傻的那几年,原主只能硬着头皮往肚子里硬塞这种食物,因为不吃就得饿死。 起初母亲和兄长还在的时候,家里的人自然也对她客客气气的,可七岁时,她亲眼看着母亲被二姨娘柳氏下毒害死,十五岁时,兄长被派到敌国做奸细。 在这深宅大院中,便再无人能帮她一分。 楚醉在心里暗暗琢磨着:“被欺负成这样……怪不得要舍命招鬼上身了。” 猝不及防之间,王婆子又把一把扫帚扔给她,趾高气扬的道:“要打扫完才有东西吃!” 若是原主,大概乖乖拿着扫帚打扫了,可是她不会。 楚醉捡起扫帚,拿着扫帚柄运足了力气一下子打在王婆子背上。 王婆子吃痛,哎呦一声哀嚎着倒地,那一棍楚醉用的力气极大,打裂她背后的一节脊梁骨。 王婆子疼的双眼含泪,破口大骂:“小贱蹄子,你反了天了!!!” “反天?”楚醉嘴角笑的薄凉,道:“反了天的到底是谁?我不过是病了几年,难道就允许你这个下人骑到我头上,对我任意打骂,诓我给你干活,还要吃馊掉的饭菜吗?!” 王婆子被这一席话吓住,瞳孔一张,试探着道:“你……你不傻了……” “当然不傻,不但不傻,我还要把你这些年加在我身上的痛苦,统统还回来!” 楚醉说罢,立刻飞身拿起王婆子留给她的那一碗馊饭,一只手拎起王婆子的衣领,另一只手将整个一碗饭塞进了王婆子嘴里。 那饭散发着恶臭味,直搅得王婆子胃里翻江倒海,连昨天吃的饭也要吐出来了。 教训完王婆子,楚醉兀自在厨房转着,想要寻找些吃的,不久便看到一处放着用金玉小碗盛好的荔枝桃花羹,做鬼时这便是她的最爱,如今又饿了一天一夜,转眼就喝个精光。 此刻外面也正好进来几个卯时准点到厨房报到的婆子,一见厨房里的一幕便各个瞠目结舌的停在原地。 听到有人来,王婆子立刻忍住呕吐指着楚醉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抓住那个疯子!” 外面的几个婆子得令,便各个撸了袖子气势汹汹朝着楚醉的方向奔过去,楚醉此刻放下碗,看准了一个跑在最前面的婆子,抬手将一根筷子筷子扔出去。 那筷子竟如刀一样锋利,直直插进了那婆子的肩膀。 那婆子瞬间倒地,发出杀猪一般的嘶吼,看得周围的几个婆子瑟瑟发抖,一时不敢上前。 王婆子还在吼着:“不要怕,上去抓住这个疯子!” 楚醉又顺手抓了几根筷子,对那几个婆子摇了摇道:“不怕死的,尽管来!” 几个婆子当即站住不敢上前,虽然面前这人还是那个嫡小姐,可是那周身的气质俨然已经不一样了。 “听说大小姐昨天在演武场打了一只无头鬼,连摄政王都对她青睐有加呢!” “我也听我女儿昨儿个回来说这事了,四小姐被气的可不轻呢!” “是啊,大小姐的痴傻之症大概是好了吧?” 十几个婆子眼见此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一时间对这个忽然不傻的嫡小姐多了一丝对主人的敬畏。 “王妈妈,我的荔枝桃花羹做好了吗?看你一直不送来,我便自己来取了!” 一道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氛围,外面闻声进来一位淡黄色衣衫的小姐,样貌虽不算丑却也平庸至极,若是放在一众大家闺秀里铁定是挑不出来的。 “二小姐,二小姐!”王婆子看见来人手脚并用爬过去,道:“本是要派人送去的,可是被犯了病的大小姐喝光了,老奴拼死保护,还被她打成重伤,二小姐,是老奴的不是......” 将军府二小姐楚玥同楚韵乃一母同胞,都是二姨娘柳氏的女儿,可这楚玥却是废物的很,从小到大没有一处地方比得上楚韵,却偏偏心气高傲,嫉妒成性。 放在以往若是受了任何委屈,便会找这不知反抗,性格柔弱痴傻的楚醉暴打一顿一解心头之恨。 正巧昨日她听闻楚韵比武招亲不成还被摄政王羞辱,故而心情大好,这才一早起来自己来取荔枝桃花羹,却偏偏还被楚醉这傻子喝了,当即大怒: “你这废物也不看看是谁的饭都吃?简直是活腻了!” 说着大步走到楚醉身边,抬手就要打下去,可楚醉早已不是任人欺凌之徒,将她还没落下的手腕握在手里,暗暗用力道:“辱骂长姐,可是要挨家法的,二妹妹!” 楚玥被她攥的手腕生疼,道:“快放开我,我告诉你,三皇子一大早就来找我了,说他根本就厌弃了你,想要娶我为妻呢!聘礼都准备好了!” “那个废物啊。”楚醉轻蔑一笑道:“他是想拉拢你巩固势力吧?亏他还有这个脑子,还真是难为他了!” “你得意什么?”楚玥道:“你不过是三皇子的弃妇,事到如今不怕实话告诉你,之前三皇子也常来府中,都是跟我密会,根本就对你厌恶至极,不想过你。” “原来如此啊!”楚醉记得跟随境定亲之后他确实经常来府中,不过自己倒是一直没见,原来是跟楚玥勾搭上了。 “怎么样?是不是怕了?!” 楚醉笑道:“那还真是谢谢你啊!”说罢手上一用力,将楚玥推倒在地,楚玥的身子被猛然一推,后退三尺,竟然在地上翻了几个滚落在了门外的人工湖旁。 等着手脚并用爬起来的时候,楚玥嘴角已经划出一道血痕。 第十二章:手撕绿茶2 下人们看到全部不敢作声,大小姐竟然如此狠的对待二小姐?!保不准会用多狠的方式对待他们。 楚醉也是一惊,她刚刚虽然带着愤恨推开了楚玥,却没用多大力气,按理说她不该摔得这么远这么重才是,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一众婆子手忙脚乱的跑过去扶起楚玥,楚醉也好奇的跟过去,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帮她推开了楚玥,而且那力量看起来似乎在...... 帮她?! 楚玥竟是个狠性子,站稳之后直接用衣袖擦去了嘴角的血,推开了几个婆子,拿着拼命的架势又走到楚醉身旁。 却不知为何立刻又转了柔弱之态,本来要抽楚醉一耳光的手忽然转变了方向,一把握住楚醉的手带着些哭腔道: “姐姐,没有把饭食让给你是我不对,那碗荔枝桃花羹本是我提前让王妈妈做给三皇子的,姐姐若是喜欢便让给姐姐了,只是我跟三皇子是真心相爱的,姐姐千万不要因为昨日被皇子抛弃就记恨妹妹啊啊啊啊——” 楚玥说着忽然松开她的手,自己身体后仰,“扑通”一声跌进了身后的人工湖,依然在里面扑腾扑腾的求救道:“姐姐,救我啊!姐姐......” “快去把玥儿捞上来,快啊!”一个声音发号施令,就立刻有一个护卫跳下去把楚玥捞了上来。 楚醉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转身,看见她身后站着几个人,一个是二姨娘柳氏,一个是三皇子随境。两人身后还各自带了几名侍从。 随境一副心疼的样子立刻跑到人工湖边上抱着全身湿哒哒哭成一个泪人的楚玥。 楚玥躺在随境怀里,梨花带雨的道:“三皇子,是我的错,都是玥儿的错,你千万不要怪姐姐……” “楚醉!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连自己妹妹都下手!亏得玥儿还给你说情,你简直是丧心病狂!”随境抬眼看她,满眼恨意和嫌恶,而低头给楚玥擦泪,确是悲悯怜惜。 她丧心病狂?楚醉微微一笑道:“三皇子何故来此假惺惺,昨日在大街上您不是还吵嚷着要去四小姐的比武招亲吗?” “你......”随境立刻辩驳道:“哪有此事,你害了玥儿就算了,如今还来污蔑本皇子,简直罪大恶极,罪无可赦!” “是不是污蔑,问问昨日街上的人不就知道了?你根本就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在这儿装什么深情款款君子?” 楚醉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看向随境下|身,戏谑道:“皇子的刀伤可好利索了?” 一听这个,随境简直气的眼冒金星,可还不等他开口,柳氏正色道:“大小姐疯癫痴傻,如今将玥儿推入水中险些造成人命,给我捆了送到大理寺,让她吃几年牢饭才安生!” 柳氏身后的几个婆子立刻向楚醉走过去,从步伐来看,这几个婆子是练家子,比厨房那几个厉害许多,可是不耽误被她摆平。 楚醉刚要将手中的筷子再扔出去防身,那几个婆子刚走到她身边就忽然七窍流血痛苦的倒地而死。 楚醉又是瞪大了眼睛,跟刚刚一样,这些人不是她杀的,又是刚刚那神秘的力量杀的。 到底是谁在帮她?或者说,在保护她? “妖法!她一定是用了什么妖法!快去禀告国师!”随境看楚醉的眼神多了些许怯懦,不敢与她正面对峙,只顾着抱着楚玥。 几个随境的侍卫得令,眼看有机会逃脱,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向门外跑去。 既然如此,倒是省去了楚醉杀人的力气。 她继续道:“第一,我不是妖女;第二,这些婆子也不是我杀的;第三,我是将军府嫡长女,要教训自己的庶妹根本用不着陷害。” 楚醉说着转身一把拎起随境怀里的楚玥,再次扔进了水里,继续道:“直接扔下去就好了!” “还有你。”楚醉转身又走到柳氏身边,边走边道:“你只不过是个姨娘,在这个家里,我是主,你是仆,我为尊,你为卑,你根本没有资格教训我!” 说着一把揪住柳氏的领子,抬手给了她以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掌,为我娘,我娘当初信任你,纵然你是跟我爹偷情才能成为将军府的小妾,她还是让你进了家门,你却恩将仇吧,下毒害她致死!” 说罢,又是一记耳光。 “这一掌,为我兄长,他本该风光无限,你却故意设计,让他去行刺摄政王,害他被派去敌国掌控蝶网,三年未归,生死未卜!” 楚醉越是说越是愤怒,眼露杀意,又是落下一掌。 “这一掌,为我自己,我本才华无双,你却和楚韵串通害我摔下马匹,痴傻三年,各种打压,让我过的连下人都不如!” 柳氏被这三掌打的脸颊通红,头脑发昏,一时竟不知还手。楚醉还不解气,再抬手时忽然一记巴掌“啪”的落在她脸上,响亮至极,拍的她头脑发昏,嘴角不自觉的划出一道血痕。 她迷迷糊糊松开柳氏,看向来人,正是她的父亲,护国将军楚致远,虽然鬓角的发丝已经斑白,却还是站的笔直,依稀可见当年战场厮杀的英姿。 楚致远不关心内院,却是正直之人,因政务繁忙很少在家,却还是坚持每个月看她一次,每到这时候,柳氏都会给痴傻的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再在楚致远面前做出一副母慈女孝的样子瞒天过海。 所以,在楚致远心中,柳氏永远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自然看不得柳氏挨打。 他并不错,楚醉不便和他动手,况且占着人家女儿的身体就更加理亏,权当是替原主尽孝了。楚醉说服自己跪下,跪的笔直道:“女儿知错!” 楚致远抱着柳氏,严厉道:“错从何来?” “女儿不该坠马,三年痴傻,让父亲劳心。”楚醉说罢恭恭敬敬磕了个头,抬眸看向楚致远。 楚醉天生柳眉杏目,眸子里迷迷蒙蒙如生了一层雾气,若非情绪牵动,总是会给人一种柔弱小姐,弱柳扶风的印象。 楚致远垂眸看她,虽天生娇弱之态,却骨子里有着和自己一样宁折不弯的傲骨,这是他为何一直喜欢这个女儿的原因,这些年来,楚韵虽好,总让他觉得有一股子媚劲儿,缺少了一种清冷的刚毅。 如今看见楚醉大好,自然不胜欢喜。 再看看地上费力捞出楚玥还抱在怀里的随境,想想昨日楚醉被当街殴打,却也在演武场上大战黑熊,大概了然了一些。 觉得大约是柳氏和楚玥带着随境来讽刺楚醉,心就又软了软,道:“好了就好,醉儿,收拾一下,来我书房吧!” 第十三章:手撕绿茶3 见到楚致远如此,楚玥气的火冒三丈,立刻从随境怀里起来,怒道:“父亲,她丢我下水,难道就这么算了?” “闭嘴!”楚致远瞥了一眼楚玥和随境,用应有的礼数道:“三皇子,这是将军府内庭,也是楚某的家事,三皇子还是改日再来的好!” “好……好吧!” 楚家掌握兵权,随境自知父皇对楚家相当器重,父皇偶尔是宁肯见楚致远也不肯见自己的,所以得罪楚致远他吃不了好果子。 再者,因为楚玥浑身湿透,惹得他难以言说之处的伤又开始疼了,还得赶快去找随凌看看,便立刻从地上起来转身离开。 楚玥也被柳氏拉起来,虽然楚致远没有明说,柳氏却也拉着她不懂事的女儿闭了嘴。 还不等大家散去,立刻就有管家来报:“老爷,国师来家里了,要求楚家全体接见,四小姐正在前厅招待她呢。” 国师乃大越国护国之神,是国内最大的修仙门派清尘宗的宗主,据说曾经修练飞升成仙又因为某种原因自己从云端跳下人间,在这个人鬼共存的世界,被皇帝花重金请过来除魔歼邪,就算是皇上也得给她留几分面子。 而且国师日常待在国师殿里研究更精深的法术,怎么会来到楚家? 楚致远知事出紧急,连忙让家里一众姨娘仆人和儿女全部换了正装去接见她。 一听国师,楚醉便在心里构思他的样子,大概是一个拿着拂尘,穿着白衣,束着白发,留着白胡的老者,有什么好见的? 可想转念一想,昨夜追杀她的那两个黑衣女子还正是国师殿的人。 真是冤家路窄啊!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法力会被那些人压制,但这明显不是一个好兆头,昨夜要不是随遇她尚且奈何不了那两个黑衣女子,如今国师亲自来了她更加打不过,便趁着换衣服的功夫翻出了高墙。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 将军府前厅之中,楚致远带着家里众人下跪,齐齐道:“楚致远率楚家众人,恭迎国师大驾!” “楚将军不必客气,快请起吧!”国师扶起楚致远时,他才敢正眼打量国师。 这才惊讶的发现,传闻中的清尘宗主,大越国师,确实是一身白衣,确实拿着拂尘,但却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眉间自成一股英武之气,让年轻男子看了都忍不住要动一下心。 “四姐姐,这国师好漂亮啊!”楚之尧靠在楚韵耳边轻言,楚韵提醒他站稳,继续等着国师的下一步举动。 国师扫了一眼众人,似乎并无所获,平静道:“楚将军,贵府怕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群人里少了一个人。” “不知是......” “楚醉没来。”国师淡淡开口,楚致远跟着回眸,发现她所言非虚,楚醉真的没有出现,这孩子不是病好了吗?怎么这么重要的场合又没来? 国师闭目感知,随后嘴角一弯道:“告辞!” 说着化作点点白色星光瞬间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 楚醉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走着,顺便买了几串糖葫芦拿在手里,边吃边道:“什么国师,本姑娘才没心情见呢,见了又是麻烦事儿!” “有些人,不是你不想见就不用见的!” 楚醉刚拐进一个巷子,一道空灵清冷的女声就从头顶响起,她忽然一愣,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眼睁睁看着面前凝聚的万点白色星光化为一个手持拂尘的白衣女子出现在她面前。 “你是......国师?!”楚醉愣愣的看着那人。 国师嘴角含笑,道:“看来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鬼王陛下!连我的名字都忘了,我们可是朝夕相处过两百年啊!” 国师话音刚落,便立刻反手攻击,手上拂尘瞬间引出万只利剑,直直冲着楚醉射过去。 楚醉眸子一凌,立刻出手格挡,幸而体内有昨夜随遇给的血还能撑一阵子,足够让她在那么强烈而纷乱的攻击下抽身逃走。 她仍有后怕,琢磨着什么两百年不两百年的,再怎么着她也不记得这个人,清尘宗宗主,她怎么知道是谁? 为什么,她的法力一遇到清尘宗的法力就会被全盘压制,为什么? 楚醉拼了命逃了半座城,依然能感到身后那股法力的穷追不舍。 怒道:“这他娘的也不知道累,到底要追到什么时候啊?!” 人生总是祸不单行,偏偏这个时候一个黄衣小胖子拦在她身前,一副不紧不慢笑嘻嘻的样子道:“姑娘这是在逃命吗?” “废话,快让开!”楚醉略过她继续往前走,不想又被他拦在身前,当即大怒:“你想干什么?再不让开,我对你不客气了!” 说着手中运转法力,一掌劈下去,却又被那人轻松闪开。 “哎呀,哎呀,真是个暴躁的姑娘啊。”那人说着手中拿出一个白玉瓶子,打开瓶子的口便把楚醉整个人吸了进去。 再出来时,楚醉已经身处一间黑漆漆的房间,房间里只有几盏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 楚醉刚刚坐起来,立刻被面前一个披头散发满脸血腥瞳孔泛白的人盯住,硬是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在鬼界,这种面容恐怖没有灵魂专门用来吓人的小喽啰,称之为“人偶”。 说来也奇怪,楚醉明明身为鬼王,却极怕这种人偶,所以一般不会召集这些东西做自己的小喽啰。 后来她才知道,她不是怕这种小鬼,她只是怕长的不好看的小鬼。 楚醉撞着胆子伸手触摸,那人偶并未有丝毫移动,大概是没有主人的命令,所以才乖乖站在这里。 再环视四周,不大的房间里几乎堆满了这种人偶,如兵马俑一般排列整齐,似乎正等着出征。 再看周围的墙壁,还有各种各样的招鬼的法器。 她记得她被那胖子吸进了什么东西里面,看来是逃过国师的追杀了,可是这里又是哪儿? 她站起来,拨开周围的一众人偶,试图摸索出口,却见一个人正拿着蜡烛往她这边走。 那人通体肥圆,被蜡烛的光打在弥勒佛一样的脸上,自如的穿梭在众人偶之间,竟然生出几分诡异。 楚醉受惊,立刻抬脚踢过去,那人猝不及防倒地。 见得手,楚醉便又在那难看而诡异的脸上很很踹了几脚。 第十四章:天启旧事 “停停停!你是鬼啊姑娘,按理说不应该怕鬼才对啊!”那人捂着满是鞋印子的脸,委屈巴巴的站起来,从细长的眼睛里挤出两滴眼泪道:“亏的小生还救了你,真是恩将仇报!” 楚醉抱臂傲娇道:“谁让你在这种环境下还那种出场方式啊?我一时受不了也很正常。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啊?” “小生只是个生意人,在金盛城开了家书斋,白日服务人,夜里服务鬼,你想要的书和消息应有尽有,驱鬼招鬼的小法器也应有尽有。因而不论人鬼都叫我金盛百晓生,姑娘也可以这么叫!”那人说罢对楚醉挑眉,嘻嘻一笑。 “所以,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把我带来这儿?”楚醉面不改色的提问。 百晓生嘻嘻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您这幅身子的原主在我这儿赊了一面招魂镜用来招鬼上身,既然如今已经成功,那么……姑娘可否把账结一下?” 原来如此! 楚醉了然的看了他一眼道:“追杀我的那人走了?” “走了走了。”百晓生殷勤的道:“关键时刻小生将姑娘收进了锁灵壶里,那人察觉不到的!不过嘛,这锁灵壶已经被姑娘使用过一次姑娘还是买下的好,不然小生这生意不好做啊!” 百晓生说着摇了摇手里只有拇指大点的白玉小壶。 楚醉:“……你还真是做生意的好手啊!” 百晓生:“嘿嘿,姑娘过誉了。” 楚醉道:“既然你这里还倒卖消息,那么帮我查一查,大越国清尘宗是什么来历?” 百晓生:“这个自然没问题,可是这……” “钱到时候一起结,那个锁灵壶我也买了。” “姑娘真是大气!”百晓生笑着引着楚醉出了地下室,来到了地面上的书斋。 百晓生一边将锁灵壶塞给楚醉,一边翻找着架子上的书。一边施法擦了脸上被踩的鞋印子,一边道:“姑娘先到处转转,我先找找关于清尘宗的历史记载。” 这人虽然胖的圆滚滚,却手脚动作极快,不由得让她感叹一句:“你不做生意还真是明珠蒙尘啊!” 百晓生找书期间,楚醉兀自在这书斋里转着。 书斋方圆三丈有余,整整齐齐摆放了五列书架。书架用的都是上好的南海红木,不仅结实还散发着悠悠的香气,每一层隔板上都整整齐齐用楷体刻着三个字“晓生斋”。 这书斋的名字倒是文雅。 楚醉继续观看,每一个大书架都标明了各种书籍的分类,有“奇谈”“天文地理”“科学数学”“道法修仙” ……………… 最后楚醉在一架名为“浩瀚历史”的书架前停下,翻阅出了一本《天启史记》,想翻翻看有没有关于瑶姬的记载。 她记得瑶姬是近百年之内的鬼魂,便从后往前翻阅,与瑶姬生存的时间相对的大概是启孝帝随清统治期间。 随清? 她记得大越国五皇子也叫随清,难道这五皇子竟是这启孝帝的转世? 启孝帝列传上写道:随清者,天启第三十二代皇帝也,乃为先皇之四子,五岁能文,七岁成诗,十二岁文越当朝状元…… 楚醉隔过去中间一堆御用文人专用的夸赞之词,直接找有关后妃的记载,果然最后一段略有提及。 清一生有二妃,一为勾栏歌女,一为丞相嫡女,初相敬如宾,后丞相反,嫡女欲操刀欲弑君,王抬剑杀之,后再不纳妃。 这一章结束之后,便是天启末代皇帝的列传,她粗略翻阅,竟发觉原来的天启国信奉的保民驱鬼者不是国师,而是是祭司。 而且天启国的祭司还脱胎于清尘宗,可是偏偏不思报恩,硬是为了提升自身修为杀了供养她的天启皇室。 最后被当时的护国将军随广陵斩于剑下,魂飞魄散,尸骨无存!而随广陵正是如今大越国的开过皇帝。 正如史书上所言:祭司杀王室,见斩于清尘宫,天启灭,广陵王,大越兴。 楚醉暗自琢磨着,这大概就是大越国吸取教训不再信奉神明供奉祭司,而直接花重金请修仙门派的人坐镇护国的原因吧? 不过这祭司大多都是神的使者,像灭天启国那样丧心病狂的应该是少数。 楚醉叹气:天启国灭,朝代更替,史书何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谁又知道这背后藏着多少阴谋诡计,屠戮搏杀。 “找到了!”百晓生一句话让楚醉收回思绪,楚醉回神走到他身边。 百晓生指着自己手中书上的一幅画道:“这个就是了,清尘宗乃五百年前天启国初立时便有的修仙门派,历经两朝更迭经久不衰,曾经在天启末年出现过一位飞升成仙者,名叫墨凡。” “当年墨凡飞升之后,留下了一把扇子,被天启末代皇帝供奉两年之后果真培养出了一个红衣祭司,那红衣祭司最后修炼走火入魔杀了大越皇室全部的人,最后被当今圣上带兵围攻在祭司殿前,最后还是墨凡亲自下凡杀了她!由此那红衣祭司便得了个鬼祭司的诨号。后来清尘宗宗主就换成了如今的国师。名唤,任意!” 百晓生讲完还提醒了一句:“据听说啊!这任意还曾经随墨凡一起飞升过呢,后来不是为何自己跳了下来,这才做了大越的国师!” 鬼乃世间大恶人,祭司乃神意传达者,世间善人,能落个“鬼祭司”的名号这祭司也是个神人。 不过楚醉听来听去,并没有觉得这鬼祭司和清尘宗和她法力被压制有半分关系,便退而求其次。对百晓生指了指他发现的天启史记。 百晓生认真看了一眼,又掐腰认真道:“启孝帝的两个妃子啊?那也是一段佳话啊!”百晓生撸了撸自己的小胡子,又迅速摆好了茶水准备开讲。 “当时启孝帝随清很喜欢一个勾栏的歌女,在刚刚继位时便日日去听她唱些小调,还企图纳她为妃,但是朝中一众大臣不允许一个皇帝娶一个歌女做妃子,当时的丞相便以“妖女祸国”为由将歌女赶出了皇城,这随清才同意选秀纳妃!” “后来随清即为做了皇帝,选妃之时只留了丞相嫡女云瑶做昭仪原因是因为瑶姬像那个歌女。” 百晓生正准备长篇大论,外面却随着天色渐暗开始敲锣打鼓,楚醉被这热闹的气氛吸引过去,发现大街上正有一群小姐追着一众俊俏公子向某个方向去了。 便好奇道:“他们要去哪儿?” “这是五皇子组织的游园会吧?赶上这个真是可巧了。”百晓生道:“看他们要去的方向是摘星楼啊!” “摘星楼?” 百晓生道:“对啊,那里是金盛最大的梨园呢!那里不管是男子女子都是唱戏的好手,据听闻那就是当年那歌女与启孝帝随清初识之处啊!“ 第十五章:摘星祸事1 “什么?!”楚醉眸色一愣,若是当年的丞相嫡女云瑶就是瑶姬的话,如今同样是自己爱的人,同样是那一家梨园。 楚醉想,如果她是那只女鬼,先不管生命受不受威胁,一定要赶过去先撕了所有今晚唱戏的女人,方消心头之恨啊! “那个……我有空再来找你啊!”楚醉说着立刻跟着那一群俊俏公子走过去。 “姑娘,钱!” 楚醉冲百晓生遥遥喊着:“打条记账——”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既能撩拨美男,又能捉鬼找回法力,还能向随遇证明自己的能力,真是一石三鸟,好不美妙。 可是她为什么要把随遇对于自己的肯定计算在内呢? 对于这个奇怪的想法,楚醉不置可否,很快就抛到脑后。毕竟眼前还有事情做,又何必浪费精力想自己目前还想不通的事呢? 摘星楼实则是一个酒楼,各种名酒菜式齐全,最大的特色就是这些唱功了得的戏子。 而且室内布置简单典雅,总是能吸引一大批迁客骚人驻足,看戏品茶,好不风雅。 而在金盛城以风雅著称的五皇子随清,自然也是这里的常客,不过今日倒是他第一次做东,请文坛上的朋友来看戏。 随清算是除了随遇之外,众皇子最是风神俊朗的公子,而且不像随遇一般总给人一种喜怒无常难以捉摸的感觉。 随清的世界很干净。 他爱作画吟诗,很少参与朝政,偶尔看见好看的女子还会即兴为其赋诗一首,虽有些高傲,但性格相比第一王爷随遇却是明朗许多。 所以,在逐美之风盛行的金盛城,有大批女子倾慕随清,而非性格乖张的随遇。 楚醉本想跟这风雅皇子接近一下,可随清身边已经被一众大家闺秀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看来挤进去倒是没什么希望了,她只好踌躇满志的找了个边边角角的位置坐下。 听着关于这位风流皇子的传闻,五岁能文,七岁成诗,十二岁吟诗作赋碾压当朝状元,活脱脱的神童,文曲星转世。 更加厉害的是,十二岁那年,也就是大越皇帝随广陵登基元年,有人不满他称帝,联合边疆小国庶黎国发动叛乱,随广陵为笼络人心,亲自率军出征。 而随清自荐做军师一起出征,其中有一场战役随清和随广陵被人包围,四皇子为保他们拼死杀出一条血路。 当时随清已无人保护,战乱中年仅十二岁的随清弯弓射下了一个敌方士兵,抢了对方一匹马,策马将随广陵带离了包围。 那一战伤亡惨重,四皇子更因此丧命,皇帝好生难过了一阵子,这期间随清假托圣旨,指挥大军作战,也打退了好几次敌人的进攻。 后皇帝振作,一举歼灭反叛势力,更让庶黎国割地赔款,大胜回朝,自此更加器重随清,甚至让随清参与处理朝政。 可随清偏偏不爱管朝廷里的事,更愿意结交文人墨客,自此收敛锋芒醉心清谈游园,做了个实打实的风流王爷。 但是,这一举动却让皇帝打心底里更加喜欢他,同样是才子,皇帝性格阴鸷,做事如履薄冰步步为营,所以便更加喜欢性情爽朗张扬的随清。 了解完五皇子,楚醉觉得,这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众人理论声中,戏台上渐渐拉开幕布,管弦声起,几个装扮齐整的戏子已经咿咿呀呀开嗓。 这出戏唱的是霸王别姬,末路英雄,铁骨柔情,总是备受文人墨客青睐。 楚醉也很喜欢这出戏,生死一刻,不离不弃的真情往往最为动人,可惜啊!她虽常常因真情而敢动,却还不曾对哪个人真正动情,方不晓得情为何物。 正看的入迷,忽然一声尖叫传入了她的耳朵。 楚醉恍恍惚惚找着那叫声的来源,最后发现竟然是与自己今有一墙之隔的墙壁。 由于她坐的是正厅的边缘,所以能听到后台化妆间的声响。 她忍痛放下戏,施法进入后台,发现那里一个女子死死盯着一个角落,面部表情惊恐。 其他人准备上台了,只有她一个人是女主角还在完成最后的装扮。 而她手指的地方,明显从墙角凭空出现了一摊血和一颗被头发包裹住的,看不清面容的头颅,那头颅还在继续向上爬,下面似乎还连着身子。 楚醉立刻扶住那吓得快要口吐白沫女子,安抚道:“你唱的是谁?” 女子脸色惨白,颤颤巍巍的回答:“虞,虞……姬……” 楚醉道:“好,你别动,听我说,把戏服脱下来给我,立刻卸妆,那女鬼的目标大概是今天的虞姬,所以你千万别再穿那衣服!” “好,好……”那唱虞姬女子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颤抖着除去自己身上的戏服。 楚醉施法穿上,再施法画了一个虞姬的装,扶着那女子道:“去跟你信任的人待在一起,今夜都别乱走动,快去!” 在极度受惊,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人往往更容易相信肯救自己的人,那女子当即答应三步并做两步冲出了化妆间。 楚醉没有耐心看那恐吓人的玩偶爬出来,便一击打在了她头顶。 那人偶疯狂吼叫了两声,知道这人不好惹便又乖乖钻回了地下。 楚醉暗暗打定主意,走到台后候场,这女鬼大概就是瑶姬,她不是最在意随清吗? 若是看见有别的女人靠近随清肯定会受不了,搞不好今夜在随清身边的女子都得死,所以还不如把她的恨意引到自己身上,这样既能救人,还能更快的抓住她。 拯救每一位美男说她的责任,等着台上的霸王叫“虞姬”的时候,她扯着一声长长的戏腔上台去。 拿着自刎的长剑,唱了自己戏文里最喜欢的一句词:“唉!大王啊!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啊~” 说着就要提剑自刎,可是她明显发现这个道具剑剑锋锋利无比,已然不知何时被换成了一把真剑。 女人的嫉妒可真是件顶可怕的东西。 楚醉观察四周,发现每一处都布满了阴森的鬼气,看来瑶姬已经按耐不住欲大开杀戒了。 只要她自刎成功,那么接下来埋伏的鬼气会杀死在场所有靠近随清的女子。 可是,她偏生就不让这个计划成功。 第十六章:摘星祸事2 眼看要自刎的剑,在楚醉手中“咣当”落地,楚醉立刻转头对随清抛了个眉眼,带些妖娆的唱道: “君王意气已尽,妾身只好改嫁了~” 唱着便瞬间施法换了一身行动自如的衣服,飞身一跃来到随清面前,右手食指挑起随清的下巴,笑道: “公子生的如此俊俏,不若收留小女子可好?小女子可是连霸王都不要了,公子就不可怜我一下吗?” 周边一群女子冷眼相向,一群与随清同行的俊俏公子倒是各个给楚醉竖起了大拇指。 甚至有人调笑道:“姑娘真是好魄力,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大胆撩拨五皇子啊!” “是啊,他要是再不纳妃,我都要怀疑他喜欢我了!” 也有女子冷言道:“五皇子乃文曲星转世 天降神童,自然喜欢温雅知礼的。” “此言差矣,你们难道不温雅知礼吗?”楚醉回怼回去,众位女子哑口无言,毕竟谁愿意在温雅知礼的五皇子面前承认自己不好呢? 见大家一时语塞,楚醉嘿嘿一笑道:“温雅知礼有什么用,你们照样碰不得五皇子。”然后拍拍胸脯很是骄傲的道:“我可以!” “哪里来的泼皮无赖?”随清甩袖站起来,温润的眸子带着些怒气看向一脸笑嘻嘻的楚醉。 楚醉嘿嘿一笑,拱手道:“小女子将军府大小姐,楚醉!” 这一名号报出来,周围又是一片哗然。 她是金盛笑柄,是三皇子弃妇,是将军府废物嫡女。 她是一战成名,是徒手杀鬼,是摄政王的未来新妃。 这样的楚醉,在如今的金盛城,可是炙手可热的风流人物。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一下随清本来微愠的眸子忽然涨了些怒火,道:“对于小姐之事本皇子不做评价,也希望小姐不来纠缠本皇子,告辞!” 随清是天才,天才之人难免文人风骨,恃才傲物,极重名节,故而不论如何都不愿结交自己这样的人。 楚醉深知此理,正好利用。 周边女子嘲笑声起:“五皇子怎么可能看的上她?” “就是,声名狼藉,满口污言秽语,不知道哪里入了摄政王的眼!” “多看一眼我都觉得晦气!” 楚醉觉得实在冤枉,本来可以袖手旁观,可她不想引起金盛城众人对于鬼的恐慌,若是老皇帝下令彻底清剿,她就不得不另寻出路了。 楚醉无声叹息:“若是有旁的方法,真不想救这些不识好歹的小姐们。不过杀不了她们,气气她们也好。” 众小姐或嫉妒或嫌恶的注目里,楚醉起身,拉住了随清的袖子,抬高声音道:“皇子去哪儿?不带上我吗?!” 众小姐气歪了鼻子,她们跟了许多年都搭不上话的五皇子,被这人“上下其手”? 其行径简直是恶劣,无赖,令人发指! 随清一样的不悦离开,楚醉则追着随清离开,身后那一团随时准备弑杀众人的鬼气也悠悠跟了出来。 不过更明显的还是那群官家小姐喷薄欲出的怒火。 见吸引了瑶姬的注意力,楚醉便更加放心的跟着随清的马车撒泼打滚。 车夫看着坐在自己身侧始终一张笑脸的女子,一脸为难,犹犹豫豫试探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楚醉:“小女子既然喜欢五皇子,当然要跟着他,直到他喜欢我为止啊!” “这……”车夫为难的看了看车里自闭的随清,又看了看车外无赖的理直气壮的楚醉,压低声音为难道:“小姐啊,你若当真喜欢我们皇子,听我一句劝,皇子喜欢像摘星楼里那样,家世清白,温雅知礼的。” “这样啊,五皇子不喜欢我这样的吗?”楚醉思考片刻,再掀开车帘将头探进车里,一脸无辜认真的问随清。 随清黑着脸嫌弃而无奈的瞪着眼前的无赖,他此刻真想把这家伙直接一脚从车上踹下去,可是他的教养和礼法不允许他这样做。 他用力拉上车帘,将楚醉的头推出去,愤怒道:“回府,派人联系将军府和摄政王府,不管谁先把她带走!”沉默片刻又补充道:“带走她我随清改日登门拜谢!” 楚醉:“……” 车夫为难的擦擦汗,忙道:“是!”立刻快马加鞭奔向五皇子府邸。 楚醉小声叹气,对车夫道:“这么不喜欢我啊?” 车夫不敢看她,专心赶路。 行到一半,周围忽然变得黑暗空旷,了无人烟,鬼气横生,周围早就就不是金盛的街道,而是一个了无边际的牢笼,似乎如何奔跑也越不过这黑暗。 车夫当即脸色一变,冷汗淋漓,硬着头皮快马跑了一阵子发现根本就是原地踏步,再也沉不住气,回身转头想要向自己主子求救。 可是楚醉明显感到了背后汹涌的鬼气,不晓得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若是这车夫昏倒了,她对付瑶姬谁又来赶车呢? 于是连忙将车夫的脖子掰回来,施法为他找回一条逃出鬼境,进入金盛城的路。 车夫见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却一言不发,也不敢发。 楚醉道:“什么都别管,按照这条路赶车,去五皇子府。” “好!好!”车夫机械的应了,呆的眼睛也不敢眨一下按着楚醉用法力划开的那条路攥紧了手中的缰绳狂奔。 楚醉回头站起来,眼看着马车上横七竖八的缠满了无数个蓬头垢面的白衣鬼人偶,各个披头散发,脸色苍白,面上还有许多刀刻斧凿留下的血痕,唯独能看清的就是那每个人露出的只剩下眼白的瞳孔,若是行路之人看见,不被攻击也得下个半死。 这些绕在马车上的都是傀儡死尸,是成型的厉鬼的小喽啰,瑶姬这是已经开始公然从她手上抢人了。 还不待马车出鬼域,周围立刻平地起风,狂风呼啸,几乎瞬间掀飞了马和马车上的车夫。 车夫终于发出了死前最后一声凄厉的哀嚎,可这生命的声音很快就被鬼啸般的风声淹没,连半分挣扎的机会的都没有。 楚醉一只手死死拉住了车垣,身体被风带着凌乱漂泊。 这里是瑶姬的地盘,要跟她硬拼也不是这里,可是出口近在眼前,她必须要出去。 楚醉手上法力凝聚成一把血红色的剑,“刷”的一声滑开了缠在马车口的三个鬼人偶。 人偶迅速变成一摊烂肉泥和血顺马车滑下。 楚醉再一用力往车里一步一步爬,只期盼着这整日文辞凿凿的皇子不要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可谁知忽然一道血光射在车垣上,车垣断裂,楚醉手上的重量一瞬间消失,身体失重留在了风里。 她自己出去倒不是难事,可是随清就要这样被瑶姬带到地狱里吗? 第十七章:百年一叹 千钧一发之际,随清忽然从马车里跳出来,一把揽住楚醉的腰,用力踩了一下马车施展轻功来到出口处。 可是事已至此,瑶姬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干脆自己现身堵在了楚醉划开的缺口处。 长剑穿心而过,瑶姬忽然一瞬间呆在原地,不声不响。 鬼境狂风忽止,随清就趁着这一瞬间,再借力踩了一下瑶姬的肩头,带楚醉出了鬼境。 两人落地之处,竟是五皇子府。 随清双脚一沾地,便又很是嫌恶的放开楚醉,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白衣,极其不情愿的道:“多谢!” 这一刻,楚醉用了一种新的眼光去看这个风流皇子,对他以前的传说完全信服。 他没有为周围可怖的环境所扰,那一刻目光骤然锐利如鹰,朝着一个方向搏击,遇神杀神,逢鬼灭鬼。 这就是十二岁就能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死里逃生的随清,本来该有的样子吗? “不客气,不过皇子最好还是小心,那女鬼今夜受了伤,断然不就就此善罢甘休。” 随清并无感激,随即目光一凌道:“谁派你来的?” 楚醉:“???” 楚醉被这一句话问的摸不着头脑,谁派她来的?这高雅文人不是都认为行侠仗义能为则为之,哪有派遣不派遣之说。 见她不说话,随清眸子凌然,忽然一个转身拦住她的腰,笨拙的勾起她的下巴,道:“还是说,你真的喜欢我?” 看着随清这生疏而为难的试探,楚醉直接哈哈笑起来,道:“皇子,这么为难的话就不用做戏抱着我了,不然我会出去跟全金盛的人说你喜欢我的哦~” 若是随遇这样试探她她会察觉出危险,若是随清的话反而力不从心的是他了。 随清只是想试探她一下,不想反被调戏,当即脸色一红一黑交替着,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一路跟来了五皇子府的瑶姬,站在园子门口,胸口滴滴落下的血洒在月光下的白石地面上,似乎在细数着她的痛意。 她以为他是喜欢自己的,以为他再见到自己会开心的,可是…… 就在刚才,那个她最爱的男子,她不惜为了再见他一面而甘愿放弃轮回堕落成鬼的男子,再次怀里抱着别的女人,对她抬剑,如百年前一样,狠狠刺中了她的胸口。 鬼不会再死,可不代表没有心,不会痛。 放弃轮回,百年苦守,与虎谋皮,换来的却是心爱之人又一次的穿心一剑。 瑶姬嘴角闪过一丝自嘲的苦笑,这么多年,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紧紧盯着不远处交错的两个身影,不知是不是被风刺痛了眼睛,眼角不自觉划出两滴黑红的血泪。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她活不活还有什么必要呢? 可是对手是鬼王陛下,她伺候她十几年,知道她根本就不是楚醉的对手,可是即便这样,拼死一搏,也要再次与随清拥抱。 楚醉隔着老远就感到了园子门口汹涌的鬼气,一个嫉妒疯了的女鬼,想想就是一件让人胆寒的事情。 瑶姬拖着滴血的身子靠近,生命气息微弱,注意力却根本没在处理伤口上。 测量好她敢来的距离,楚醉忽然推开随清将他护在身后,手上法力闪现,再次对准了瑶姬胸口的伤口来了一击。 瑶姬眼中血泪更盛,画过她美丽惨白的脸颊,凄美绝艳,硬生生用身体接了楚醉两击之后,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随清见了,也微微动容要去扶她,可是楚醉的心中却是淡淡的。 难道她也是生性凉薄之人吗? 瑶姬刚开始受痛挨打的时候,一声不吭,倒在地上之后却忽然放生大笑起来。 笑声如深谷猿啸,属引凄异,楚醉被她这一阵阵的笑声弄的不明所以,正要收了她身上自己的法力。 忽然天空一道白光射过来,楚醉虽闪躲及时,却还是被那白光灼伤了右手。 清尘宗的法力?! 楚醉抬眸看着那白光射来的地方,一白衣女子傲立于房顶之上,手上再次凝结了一道白色法力,要向她攻击。 国师! 随清也被这一道白光吸引,看向对面的屋顶,看到那女子时淡淡出声:“国师?!” 法力被压制,逃有逃不了,楚醉只能一转眼躲在随清身后,道:“五皇子,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你也救我一命呗!” 随清本不想管她,可生来又不爱欠人情,眼看着国师翩然落地,手上白色法力依然不减,道:“五皇子,属下有事要办,还请您让开!” 感到身后躲着的楚醉瑟瑟发抖,放下女人在这里未免失了君子风度,随清便道: “国师夜闯我府邸,不为驱鬼,反而要杀本皇子的七弟妹,这话从何说起啊?” 国师并不收手,眼看又是一击,随清又是一把揽住楚醉的腰飞带着她身上了房顶,可是那法力竟然有识人的作用,硬是追着随清和楚醉打。 随清躲了三圈,一个不小心和楚醉一起摔下地面,眼看那一击就要打在随清身上。 国师想立刻收手已经来不及。 忽然一声猝不及防的炸裂,烟尘四起,炸塌了府邸的一面围墙和半个房子。 可等烟尘散尽,楚醉和随清都完好无伤,丢了命的,反而是…… 瑶姬! 下一刻,随清本来清冷的眸子忽然柔软了下来,心里有什么东西忽然被打破了,丝丝入扣,连绵环绕着怅然若失。 “你......为什么要救我!”随清出神的注视着地上的瑶姬,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沁润心头。 楚醉虽也是一惊,刚刚她将瑶姬伤的不轻,如今要是再挨这一下子怕是真要魂飞魄散,连鬼都做不成了。 凡为鬼者,皆有难以放下的执念,多半会拉活人一起入地狱,如瑶姬一般拼尽全力只为护他周全者,楚醉活过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见。 可是她愣住,另一边却不一定会罢手,国师手上再次法力暴涨,发疯一般,不管随清的死活,对准了楚醉又要攻击,此刻再不迎击,难道要让这一人一鬼给她殉葬吗? 这么怂的事,楚醉生平羞于做出,尽管清尘宗的术法对她有着强烈的压制作用,但是拼死一搏,尚未不可。 楚醉看准了任意的招式,立刻施法幻化出宝剑格挡,术法当前,一战在所难免。 术法相撞,轰隆一声炸开,如惊雷乍过,吞天噬地,砖石与树皮齐飞,天空共大地一色。 一击过后,国师自信收手,刚刚那一招用了她十成十的法力,楚醉即便不死也得伤的体无完肤。 国师自信立于原地,轻轻弹去白衣上的尘土,大仇得报的快感在心中渐渐展开,真逼的人嘴角自动上扬。 烟尘再次散尽,看清对面之人后,国师的眸子忽然一滞,那弯上去的嘴角以一个极其尴尬的弧度抽搐两下,最终不自然的僵硬在脸上。 对面众人,被一道温皇色的屏障护住,完好无损,而她恨透了的楚醉此刻正被当朝摄政王随遇抱在怀里,就连手上的伤也被治愈。 看着国师错愕的表情,随遇撤去屏障,敛去了一贯的淡淡笑意,警告道:“未经允许,不要乱动别人的兄长和妻子!” 第十八章:但为君故1 对面男子的一双眼眸,明明华美到可比万千星辰,却生生给国师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刚刚一击,她已经有些疲惫,如今随遇一来,更加不是敌手。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以后想收拾楚醉还有的是机会。 国师刚刚转身,却被随遇一击打在左肩上。 肩膀脱臼时尖锐的疼痛不动声色的从左臂传来,剧痛过后,整条胳膊又如火烧般灼热。 国师头上很快就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灼热,她看了看自己的肩膀,难道,这就是纯阳之体经过战神**之后的法力吗? 她知道随遇这是在报复,若是她就此忍了,今夜之事便可作罢,否则加上随清闹到皇帝那里,她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国师回身道:“今日之事是我得罪了,还请二位殿下宽宏大量,就先告辞了。” “等等”随遇道:“五皇子府邸外面围了一群不受控制的鬼怪,麻烦国师清理一下,放心,都是些小鬼,不是国师的对手!” 随遇说的的轻描淡写,在国师看来就是公然的讹诈。 国师握握拳头,自认倒霉,飞身出去,紧接着便能陆续听到群鬼的一声声哀嚎。 听到此处,楚醉转眸看向随遇,幽幽道:“为什么……你会来这?” “看看我的夫人有没有拈花惹草啊,嗯?”随遇说着低头抬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面前美目,看不出情绪,楚醉看了片刻,便低头看向地上快要散魂的瑶姬,以及瑶姬身边怅然若失的随清。 一阵无言中,瑶姬魂魄发出淡蓝色的光,在空中缓缓组成了一副画面,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随清看着那一副有人物的画面,喃喃道:“这是......” 楚醉道:“凡为鬼者,皆因执念而生,执念强烈方能保生前魂魄不散,若鬼有一日执念消失或受伤太重,散魂之时,魂魄便会把生前对她来说最的记忆重演一遍,鬼界习惯称之为‘生本’,意为用生命演绎的话本。” 画面里: 瑶姬原名云瑶,在天启国启孝帝当政时期,乃丞相云家独女,儿时不爱刺绣女工,偏爱兵书剑法。 一日,云瑶去摘星楼听戏,戏台上唱的白娘子生的婀娜多姿,好不美丽,别说男子看呆了,就连女子也不免被那般的柔美所吸引。 云瑶看得入神,白娘子唱罢下台,本是一片和谐欢喜的氛围,一位瘦瘦高高雍容华贵却满脸猥琐相的公子拦在台下,一把攥住了“白娘子”的手。 “白娘子”受惊大叫,那贵公子笑的更加猖狂得意,更是一把揽住白娘子的肩将她套牢在怀里,道: “哎呦呦,小妞,生的不错啊!怎么样,要不要跟哥哥回府,陪哥哥夜/夜/缠/欢/舒/爽/一/番啊?” 云瑶看得清楚,这当街无赖正是当朝礼部尚书之子,人称李公子,常年欺行霸市,欺男霸女。 忽然“挡”的一声,云瑶手中茶盏重重砸在桌子上,笑道:“礼部能养出你这样的人才,也算是新奇了!” 李公子转眼看向云瑶,道:“这小妞儿生的也不错,怎么,你嫉妒了?想要大爷也给你点温暖?” 云瑶当即发怒,一个华丽的翻身踹出一脚,成功李公子猥琐无比的脸上加了一道鞋印子。 李公子吃痛后退,命身边侍卫上前战斗,一顿拳打脚踢之后,那些侍卫全部倒地哀嚎。 云瑶对李公子出掌的同时,也有另一个掌跟她同时打出,李公子当即倒地,吐血离开。 云瑶侧目看向那公子,翩翩白衣,清冷淡雅,一眼万年。 站在她身侧之人,正是当今圣上,天启国的九五至尊,随清。 云瑶本只仰慕皇上的诗词,折服于他的才华,可是自从前年中秋宴上一睹圣上真容之后,这幅面孔便在她心中再也挥之不去。 那一天,她很高兴,跟随清品茶细谈到夜半才回家,尽管挨了父亲的责骂,还依然像个傻子一样回忆着交谈的点点滴滴。 第二日,她便派人买下了京城中所有的画皇帝的画,挑挑拣拣好几天之后,却发现这世上竟无一支画笔能画的出那人万分之一的风姿气度。 她忽然恼怒,可恨自己从小不学画,只会舞刀弄枪,为此常常懊悔不已。 自那以后,她就整日无事就去摘星楼闲坐,自然也每次都能看见他。 她只敢远远望他,并不敢多做靠近,怕说错话,怕他看出自己心底的喜欢。 可是过了半年,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摘星楼也被官府查封了,之后无缘见他。 为此,云瑶很是消沉了一阵子,几乎放弃了自己最爱的兵书剑法,整日房中呆坐,茶饭不思。 可是没过几个月,皇帝颁布选妃诏令,她又看见了希望。 她入了宫,同其他女子一般在皇帝面前惊鸿一舞,奈何她专门花一个月学的舞,学的浑身是伤,身心疲惫,却并不算惊鸿,放在众位去选秀的名家闺秀中简直就是东施效颦。 可是最后随清还是留下了她,而且单单留了她一人,她以为,随清记得她,记得与她的皇宫初遇,记得与她的摘星楼夜谈,甚至她欣喜若狂的以为随清日日去摘星楼也是因为她。 女子总是这样,心底认定一个人时,哪怕得到了一点点回应,都会自己在心中构思出一个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 奈何故事总美好,现实总残酷。 她在当夜被册封为昭仪,龙凤大婚宴,何其壮观华美,夜里,她怀着初为人妇的喜悦娇羞和微微心慌,等着随清归来。 夜半,随清喝醉了酒,跌跌撞撞来到她宫里,粗暴撵走了所有宫女,直接把她按在床上,不顾她的身体,粗暴的在她身上拼命索取着。 她爱他,所以她忍着眼泪,忍着心底的万千痛楚,忍着下/身/生生被撕扯的疼痛,用自己的所有,给了他最好的回应。 最后,他连说梦话,叫的也是“海棠”的名字。 海棠,是谁?! 便是这一个名字,刺痛了云瑶的心。 红鸾鸳帐暖,斯人独憔悴! 第十九章:但为君故2 第二日,云瑶昏昏沉沉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摸摸床边的温度,他已经离开很久了。 下/身还是火辣辣的疼,身上也因昨夜落下了多处大大小小青青红红的吻/痕和掐/痕。 见她醒来,宫女们进来给她端了些调养身子的补药,说是皇上吩咐的,她合衣坐起来,心想着他还是在意自己的,所以,她欣然接过了那碗汤。 不久一个老嬷嬷进来,手里拿了些药,禀退了伺候的太监宫女,蹲在云瑶床边,道: “娘娘,陛下说您初为新妇,恐怕昨夜下手重了,所以让老奴给你看看隐/处可还……” 这话听得云瑶满面红光,尽管痛,可她自己都不好意思看,又怎么好意思将双/腿/对别人打开。 于是连忙推辞道:“不用了不用了嬷嬷!” 老嬷嬷笑的慈爱,道:“老奴是陛下的奶娘,什么没见过啊,不要不好意思。” 老嬷嬷说着就要去分开她的双腿,可习武之人往往对危险感知很敏感,出手的速度往往快于自己思考的速度。 “哐当”一声,云瑶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抬脚将嬷嬷踹向在门边。 嬷嬷身体擦地后仰,云瑶立刻反应过来嬷嬷乃老人家,哪里受得了这样一踹,刚要起身去救,却见门外已经有一个欣长的身影运掌接住了嬷嬷。 随清刚刚下朝,朝服还没换去,逆日光站着,金灿灿的龙袍衬得他更加英武,竟又给云瑶痴痴看呆了。 随清剑眉微动,道:“没事吧,嬷嬷!” 嬷嬷道:“无事无事,老婆子身子骨硬朗的很,只是若是陛下昨夜下手真重了,不及时处理会对娘娘的身子不好的,可能会影响日后的房……” “无妨,我来吧!”随清接过药,让嬷嬷离开,自顾自走进了殿里。 眸子明明灭灭,最后自己在床上坐下,犹豫道:“双/腿,打开!” “陛下,我……”这下换了个人,云瑶更加不好意思了,面上红云翻滚双腿也不听使唤,整个人呆在原地,到最后还是随清自己动手,给她上药。 边上药边道:“昨夜醉了,对不住。” 云瑶别过头,不好意思看随清的脸,道:“没……没什么……” 上好了药,随清自顾自卸下了龙袍,只穿着中衣坐在房间里,忽然而来的安静让一种不可言喻的尴尬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云瑶几次想找话,却话到嘴边无法言说。 最终,还是随清开口道:“你会下棋吗?” “会下军棋。”云瑶答道。 “那好,我今儿心情有些压抑,陪我下会儿棋吧。”随清既然提了,云瑶此时身体也恢复了些,便也下床来陪他下棋。 “今日,是朕母妃的忌日,母妃她很爱父皇,为了父皇站死在了战场上,我唯一对于母妃的记忆只有那雪花梅树下的惊鸿一舞。” 随清边下棋便自顾自说起来,压抑的心事,此时倒是第一次对一个人提起。 “后来,我被过继给了当今太后,而宫中可以大办的丧礼也只有太后,所以每到这一日,我都会寻一处地方坐下,温酒赏雪,怀念生母。” 一盘棋下到傍晚,才勘勘分出胜负,云瑶潇洒一笑,道:“陛下,臣妾败了。” 下棋乃大局意识,排兵布阵的一种方法,这女子能如此熟练的掌握,而且与他对峙了一个下午,已经是很难得了。 随清心中忽然对这女子产生了些赞许,刚开始留下她只是因为她长的像海棠,可是如今看来,倒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海棠善歌善舞,柔美娇弱,与这排兵布阵,舞刀弄枪的女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可是这一刻,他心中却对面前这舞刀弄枪的女子生出些别样的好感。 傍晚,天空开始陆陆续续飘起雪花,若柳絮因风而起,不消片刻就给天地裹上了白白的一层薄纱。 “陛下,下雪了!”云瑶站起来走到门口,伸手欲接住漫天飞雪,想挑一片最精致的雪花送给随清,奈何雪在手心化的太快,无法停留。 随清看的好奇,便也上前道:“这是做什么?” 云瑶道:“我只是想接一片好看的雪花给陛下看,却不想每片雪花各有不同,根本无法挑选出最美的一片,而且它们总在手掌中稍纵即逝,留不下来!” 说者无心而听者有意,随清渐渐觉得云瑶说的对,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雪花,自然也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或许,他不应该把云瑶当做海棠来看待,这本身就不公平。 “我有几坛梅花酿,埋在我母妃寝宫的梅花树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温酒赏雪?” “好啊!” 用过晚膳后,云瑶披了一件大红色披风,同随清一起,没有任何仆人跟从,踏雪来到了寒梅宫。 随清一边拿铁锹抛出梅花酒,一边道:“母妃最爱梅花,所以我便在这最大的梅树下埋了母妃生前酿的酒,每年都会打开一坛,温酒弄梅。” “对了,你可会跳舞?”梅花树下,随清如是问。 云瑶闻言,轻轻折下一枝梅花,翩翩起舞,她不会怎么跳舞,但却会好好运剑,此刻那梅枝便是她手中的剑,周边落地的梅花花瓣和雪花便是敌人。 她偏偏起身,雪花和梅花在她周身萦绕飞舞,宛如万千蝴蝶展翅,而她就是那花中仙子。 红白交杂的世界,一瞬间美不胜收,不染纤尘。 最后一击,云瑶将周身花瓣和雪花打落,自己也随着那花雨缓缓落地。 这一幕,让随清愣在原地,自母亲走后,此情此景,倒真是恍如隔世了,不曾想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实乃惊艳至极。 “凭这一舞,朕为你温酒。” “明年,后年,哪怕是生生世世,只要陛下愿意,云瑶都愿意陪陛下温酒起舞,踏雪寻梅。” 诚然,这段时光,是云瑶生前最美好的回忆。 看到这里,随清恍如想起了前世的回忆,之前有多美好,现在就有多痛心。 他仿佛融合了前世的记忆,跪下看着魂魄即将消散的瑶姬,将她抱在了怀里。 瑶姬嘴角含血,狰狞惨白的面容忽然扬起了一抹微笑,眼中再次划出一道血泪,紧紧握着随情的手,等过百年,再次与那人拥抱,她心愿已了,即便是下一刻死去,也无憾。 可是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拼了命的施法打散自己魂魄组成的下一副画面。 尽管无济于事她还在不断尝试,眼看打不散画面,她就要抬手去捂随清的眼,叫着:“别看,别看,陛下,求你……求你,不要继续看下去。” 血泪顺脸颊而下,而以她现在强弩之末的身子,已经什么也阻止不了。 幽蓝的魂魄继续消散,在空中再次组成一副画面。 第二十章:但为君故3 画面里,是皇宫的梨园。 云瑶孤单的坐在台下的椅子上,眼眸复杂的看着台上随清紧紧抱着一个唱虞姬的戏子,眸色闪着泪光,道:“海棠,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那叫海棠的女子与她容貌无二,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入宫一年来,她虽与随清相敬如宾,却每每午夜梦回,都能听到随遇抱着她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她爱随清,所以不忍心问他和这个女子的关系,只将这苦涩埋于心底,她相信终有一日随清梦回时会叫她的名字。 可是她等不到那天,这个叫海棠的女子就出现了。 她忽然明白,这个“海棠”正是那日摘星楼她救下的“白娘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随清去摘星楼从来都不是因为自己。随清选她入宫的原因也不是记起了她,而是因为她像海棠,所有的深情构思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随清与她一向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而他抱着海棠的眼神,却是煎熬过后的温柔多情。 看见随清的眼神之后,她知道,自己是彻底输了。 心中忽然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从那以后,海棠做了贵妃,一年间,随清都没再来她的宫里。 又是一年随清母后的生日,她再次来到梅园,找了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角落,独自舞剑。 只是景相似,人已非。 “好,你好漂亮啊!”忽然一个爽朗的男声传入她耳中,她欣喜回头,那人却并不是随清。 来人锦帽貂裘,有着小麦一样的肤色,看来是最近入宫献宝的疆仁草原王子。 公众嫔妃不得与外男接触,她没怎么理会他便匆匆离开了。 王子一时没有追上,却将她的容貌死死记在了心里。 临走之日,随清在梨园设宴并让海棠亲自上台为王子唱戏,以示对疆仁草原的重视。 王子看呆了台上的海棠,向随清提出想要讨宫中一女子为妻。 随清直言答应,却不曾想王子直接指出了海棠。 随清为难,但君无戏言,说出的话更是不能收回,如此两难境地,海棠却欣然答应“好!” 夜里,海棠向随清说了一计,把与她容貌相同的云瑶送给疆仁王子。 随清明显为难,而海棠坚持自己去找云瑶,还坦言: “若她不去,臣妾就要嫁给那疆仁王子,可是臣妾眼中只有陛下,若是如此,臣妾还不如死了算了!” “臣妾为了跟陛下在一起,吃了多少苦,当初陛下知道摘星楼为何关闭吗?就是因为丞相,封了摘星楼,把臣妾赶出了皇城,臣妾琉璃颠沛了多久,才回到陛下身边啊!陛下!” 这样哭哭啼啼了半夜,终于还是迫使随清答应了她,并下了一道圣旨让云瑶改名瑶姬前去和亲。 她当即换了一身最华丽的衣裳,海棠大摇大摆的走到了云瑶的宫殿,一下子将圣旨扔到云瑶身上,道:“姐姐,看看吧!陛下的旨意!” 云瑶愣神,发疯一般的展开那地上的圣旨,她想确定一下,她想确定那一年的相敬如宾不是虚幻,她相信,陛下对她有情。 可是,是他的字迹,他的玉玺,原来,击溃一个人的竟然如此简单。 云瑶苦笑,终于问出了这些年的疑问:“海棠啊海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入宫的这一年,我一直深居简出,对你不争不抢,你为什么非要明里暗里跟我过不去?!” “为什么?!哈哈哈哈”海棠也开始苦笑,情绪比云瑶更加激动,吼道:“为什么?!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与你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啊啊!” “什么?”云瑶被这一句话惊到,看海棠的颜色变了变,她不是只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哥哥吗?什么时候变成了姐妹? 看她一副震惊的样子,海棠心中恨意更盛,压抑了二十年的委屈和怒火以及大仇得报的快感尽数爆发,笑容更加肆意疯狂。 “当年母亲生了两个女儿,怕在家中主母地位不保,就把后出生的我让奶娘将我带了出去,带了一个男孩儿回家,这就是你的哥哥,丞相府嫡长子啊!哈哈哈哈哈!” “你……你是……所以你……”云瑶磕磕巴巴说不完整一句话,整个人都在震惊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海棠的狂笑还在继续,她道:“云瑶,丞相府唯一的大小姐,你是不是自己从小没受过苦就以为世界都是美好的啊?” “你问我为什么?那你先回答我为什么?”海棠越说越激动: “为什么你我本无区别,我却要从小被酒鬼继父打骂,卖到歌舞坊?为什么我要做勾栏戏子,你就是至高无上的大小姐?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抓到了皇帝,迎来了命运转折的机会,却要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当朝丞相,以祸水为名亲自赶出皇城?!?” “为什么?”海棠死死盯住云瑶愤恨道:“你们一家欠我的,我会一点一滴讨回来!就先从你动手!” 海棠说罢,转身让宫女进来,送了火红的嫁衣给云瑶,道:“陛下亲自赏赐的,边疆的日子不好过,姐姐,你可要多保重啊!死在那里,我可不会为你守孝的呦!” 听完这一番慷慨陈词,云瑶眸色从初时的难以置信逐渐变得空洞,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冷冷道:“我要见他!我要见陛下!” 海棠拦住她,道:“陛下是不会见你的,他爱的是我,你只是我的替代品而已!而且,你应该为对我做的一切感到愧疚……” “愧疚?”云瑶靠近她一只手握住了海棠指着自己的手,一字一句道: “人生哪有绝对的公平?你没有经历过那凶险的深宅斗争,没有经历过战场的九死一生,我自小母亲早亡,家中姨娘欺凌,少时随父亲征战边疆,我的荣誉,我的位置,是多少次死里求生换来的,为什么要对你愧疚!” 云瑶说罢,便一用力将海棠推倒在地面上,立刻开门出去,她想要听随清亲口告诉她,他不要她了。 “拦住她!!!”屋内,刚刚被推到的海棠忽然发了狠,命令带来的禁军围住了院子,疯了一般的飞身抱住云瑶的腿,阻止她离开。 云瑶一脚将海棠踹开,只身边对门外守着的几十个禁军。 夺刀,杀人,连战半日,可禁军却还在源源不断的涌进来,云瑶杀红了眼,根本没在意过门口有人的出现。 不知何时,海棠忽然哭哭啼啼叫了一声:“陛下,陛下!” 第二十一章:但为君故4 这个称呼刺激了云瑶,她猛然回头看向屋内,海棠已经在随清怀里哭哭啼啼了。 随清看着她力战禁军却不喊停,也不保护她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想要的答案已经有了。 她终于停手,见她停手,禁军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各个持剑对准了她,万分紧张的看着她拿着战斗中夺走的一把剑靠近屋内的随清和海棠。 海棠见状,嘴角一笑,算准了有这许多人在场,云瑶无法对她动手,便立刻从随清怀里出来,假装柔弱的跪在随清身前,张开双臂相住随清,哭道: “姐姐,姐姐你放过陛下吧!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不该去唱戏的,姐姐!要杀就杀我吧!” “好啊!”云瑶抬剑,将滴血的剑尖对准了海棠,此刻,海棠闭目一副死而无怨之状,真教观者落泪。 她试着再往前一步,剑尖直指海棠的脖颈,下一刻便会雪花飞溅,一瞬间,万籁俱寂。 千钧一发之际,随清忽然伸手却将海棠拉回了怀里,不敢直视云瑶,只看着海棠道:“不需要你负责!” 云瑶眼中泪水狂涌,这一句已经够了,不需要拼尽所有试探了。 她本就没有想杀海棠,她只是想要在最后一刻证明一下,自己在随清心中的地位,可是她又一次输了,输的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在随清眼里,忍心无数个禁军拿剑对着她,却不忍心自己的一把剑靠近海棠。 她抬手将剑猛的插在随清面前的地上,道:“我这副身子 也曾鲜衣怒马驰骋疆场,为了你,做了深宫冷妃,今日也该说再见了,陛下!” 看着女子决绝离去的身影,随清忽然愣神,心底升起丝丝缕缕难以言说的痛感,不成大器,却不可忽视。 云瑶,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第二日,她穿上御赐的鲜红嫁衣,改名瑶姬,嫁给疆仁王子,长途跋涉至疆仁草原。 再下一副画面,大概是几年后,云瑶听闻皇上以丞相涉嫌谋反查抄了丞相府。不惜立刻上马,一人千里奔骑回到天启国皇城。 可是赶到法场之时,她却亲眼看到了父亲头颅落地,随清眼神中依然是冷冷清清的空洞,怀里抱着他唯一的贵妃,海棠。 云瑶当即红了眼,立刻拔出腰间的短刀想要冲上去杀了海棠,甚至是……杀了随清。 刚要出手,身体立刻被一个人抱住,疆仁王子死死拦着她,道:“瑶姬,不要鲁莽啊!” “鲁莽?”云瑶哭喊着:“看着自己生父死在眼前,我杀了仇人那叫鲁莽吗?放开我……啊啊啊啊啊啊……” 云瑶吵闹着,疆仁王子却死活不肯放手。 最后云瑶先是用匕首划伤了疆仁王子的手臂,立刻冲上去欲将面前这对男女杀之而后快,却又被周围的几大大内高手抓住。 海棠看着她高声道:“此女扰乱法场,意图行刺陛下,当就地正法!” “慢着!”疆仁王子站出来,叩首道:“陛下,家妻不懂事,乱发了性子,还请陛下原谅,小王这就将她带回去。” 云瑶看向疆仁王子,这些年他对自己百般呵护,却从未动过非分之想,如今更是舍命相救。 他爱自己,就像自己爱着随清一样。 既如此,她又怎能连累这爽朗无羁的王子呢? 她起身,点了王子的穴道,道:“谢谢你,你值得更好的人,我的家仇无需你插手。” 疆仁王子瞪大眼睛看着她,道:“瑶姬,别激动啊!一切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啊!” 云瑶对他微微一笑,她愿将自己最美好的最后一面留给疆仁王子。 之后转身忽然发狠,用身体接下了一个大内高手的剑,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直接腾身而起,忍痛直接拔出了自己身上的剑刺向随清心口。 海棠见状立刻拔出身边一个侍卫的剑瞬间扔给了随清,用唇语道:“杀了她!” 这一句无人听见,无人注意,听到随清心中却是有振聋发聩的效果。 随清眸子闪过一丝不易查觉的红光,立刻接剑刺向了云瑶胸口,长剑穿胸而过,云瑶“哇”的吐出一口血。 看见随清眸子里那一抹闪烁的红色之后,她忽然反应过来,这大概是妖术,不是随清本人的意思,所以,她收了剑,宁愿用自己的鲜血,来唤醒随清的最后一点理智。 她硬是用身体穿过了长剑的剑柄,头上长年戴的白玉簪子落地,泡在了她身体汹涌而出的血里。 抱着怀里满身是血的人,随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胸口大痛,眼里划出一滴滚烫的眼泪,被风一吹,吹凉了自己的脸颊,也忽然吹凉了他的一颗心。 “陛下……”云瑶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抚上随清俊俏的脸庞,口中还在流血,她艰难道:“放过……放过……疆仁王子……” “好!”鬼使神差一般,随清答应了她,眼神中满是困惑和心疼。 云瑶笑着,最后支撑着说出一句话:“陛下……我……我叫什么……名字……” 体内的血流失,云瑶的身体不断变冷,用唯一的意识支撑着,等待着随清的答案。 随清颤抖着嘴唇,一向柔软水润的唇此刻竟然有些许苍白干裂,看着面前将死的女子,拼命的回忆。 他记得,他记得那个身影陪他踏雪寻梅,温酒起舞,彻夜长谈,秉烛对弈。 有这么一个人,一直有这么一个人,不是海棠,不是海棠,是…… “云瑶。” 这轻轻的一声出口,云瑶的手忽然落下,了无生机,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而她嘴角仅剩的那一抹笑意,似乎是在跟世界诀别。 “云瑶!云瑶!”随清拼命摇晃着怀里的人,可无论他怎样哭喊她都没有睁眼再看他一眼。 “云瑶!!!” “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一声,他叫的声嘶力竭,心里有什么东西忽然炸开了,心在流血,难以言说的疼,难以忍受的痛。 忽然,他身上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红色,在日光下慢慢消失。 海棠看慌了,这是她种在随清身上的情毒消失的前兆,青丘情毒,实则九尾狐自制妖毒,可让中毒者对下毒者痴情不改。 这明明,这明明是她用二十年的寿命同青丘妖王换来的,怎么就忽然消失了?! 云瑶,到底是对皇上做了什么啊??! 多大的感情,能消逝青丘九尾狐设的情毒呢? 海棠瘫坐在地,一时间像是老了许多岁,眼神也渐渐无神。 后来,随清放走了疆仁王子,没有理会瘫坐在地上的海棠,抱着云瑶的身体走进了皇宫。 夕阳落,正是一段悲鸣。 第二十二章:冰花美人 瑶姬灵魂消失了,在场的众人都鸦雀无声。 好一段悲壮凄凉的故事! 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子! 所有的回忆结束,随清已经眼眶通红的看着怀里的瑶姬,急切道:“告诉我!告诉我怎么救你!” 瑶姬微笑,不慌不忙伸手抚上随清的脸,道:“当年,陛下把我葬在你母亲的梅园里,日日来看我,我真的很第开心。” “瑶姬。”楚醉喃喃出声,眼神略有呆滞的看向瑶姬,毕竟是跟了自己许久的人,一朝消失,总觉得有些不忍和空虚。 瑶姬也转眸看向她道:“陛下,我真的是被黑将军派来保护你的,那件事不要怪罪他,他也是身不由己。” 黑将军,墨凡,不要怪罪墨凡! 可是墨凡到底有什么身不由己的苦衷,非要让她用性命来偿还呢? “别废话,告诉我,告诉我怎么救你!”随清急的浑身颤抖,眼眶里不受控制的滚出几滴热泪。 “我的怨气和执念都存在那个白玉簪子里,现在白玉簪子大概被毁了 我也活不长了!” “随清,五皇子,听我一句劝,不要相信……随凌!” 一句话罢,瑶姬的身体也渐渐消失,随清拼命拥抱也只剩下一层空气。 瑶姬消失,倾注在她身上的法力也渐渐回到了楚醉身体里,而且国师在外面每杀一只鬼,就会有一点细微的法力跑回到她的体内,加上瑶姬的法力,大概已经回来两成左右。 外面的厮杀生也渐渐归于平静,接着是国师离开的脚步声,在悠长的街道上空灵回响。 看来今日国师气的不轻! 楚醉虽不知自己做过什么,但是看国师的眼神,楚醉总觉得自己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这些年她第一次怀疑…… 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正想着,她体内的法力又开始波动,那就证明附近街道上还有一波没有收起的法力。 难道,那国师跟她耍心机,刻意留了一手? 想到这一层,楚醉只对随遇说了一句:“有事先走!”便起身翻出了五皇子的府邸。 府内,随清一把揪住随遇,面色冷冽,道:“你的大小姐是曾经的鬼王,做事多张扬,若是有下一次,你便保不了她。” “那我就把自己变得足够强大”随遇微笑,毫不犹豫道:“强大到她所到之地都是我的领土,这样,即便她是一缕风,也只能是在我的领地上奔腾的风。若是有一日她累了,无处可归,我的心便是她永远的家。” “何苦?”随清看着空荡荡的地面苦笑:“明知生死一刹,命都不在自己手里,何况爱人?” 随遇道:“所谓至爱,就是明知事态苍凉,死生难料,也愿为一人而入红尘,拼死一搏,这不是五哥你一直坚持的吗?” 随清道:“想夺嫡吗?我帮你,取了大皇子随凌的狗命!” 夜色微凉,微微卷起少年的衣摆,最是薄情帝王家,随清深谙此理才在那一战成名后刻意放弃夺嫡醉心诗词田园。 可不想,还是有人不肯放过他。 府邸外,大街上因为一场百鬼的暴乱变得格外萧条,残血斑斑驳驳洒了一地,街面上的招牌多半被砸了个稀巴烂,与血液层层堆叠,配合秋风,正是一片肃杀之景。 不远处,惨叫声突兀响起,似要撕碎这夜色。 混乱处,又一头巨大的黑熊出没,抬手便砸碎了一间房屋,并把房子里的人伸手捏起来直接放在嘴里咀嚼的津津有味。 那间房屋底下,更是有不少逃命者。 可是小小的人身对于黑熊来说正如蚂蚁一般,只要轻轻一碾地上立刻就有几个人被念成肉泥,血腥味伴随着火光,引起了整座金盛城的轰动。 皇帝发现,派了大批禁军带镇鬼锁锁了那黑熊,却又被黑熊轻易挣脱,楚醉立于远处,明显可以感受上那黑熊身上强烈波动着自己的法力。 自己的法力,只好自己出手。 楚醉身形如鬼魅一般每一次都擦着众人和禁军的缝隙而过,直接腾身对着黑熊的眼睛射出两道法力凝结成的利剑。 随着“噗嗤”两声,黑熊眼睛冒出两团血花,不再行走,而是举起两只前爪人立起来,捂住自己瞎了的双眼,痛苦的嘶吼。 楚醉则趁着这个空档手上再次施法凝结成一把巨大的利剑,一下子用力插进黑熊腹部。 利剑穿腹而过,黑熊又爆发一声绝望痛苦的嘶吼,开始把前爪放在地上,拼了命的拍打楚醉。 楚醉灵巧躲过,再次闪身来到房顶,看着禁军已将人群疏散,便双手做印施法让插进黑熊体内的利剑爆炸。 可是比她更快一步的,是一层寒冰。 那层寒冰自黑熊体内爆发,带着彻骨的寒气一瞬间将黑熊从腹部的伤口开始彻底冰冻,甚至连黑熊腹部没来得及流出来的血都被一起封冻在身体四周。 寒气还在扩散,冻满了周围方圆一里的房屋,紧接着,从黑熊体内缓缓升起一股强烈的白气,白气氤氲之中出现一名水蓝色衣衫的男子。 那男子天生瓷白的肌肤,面上表情不多,却生的很是好看,像极了一个能工巧匠精心而制的冰雕,许是太过好看,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男子踩上地面,缓缓向楚醉靠近,每走一步脚下都会留下一朵清冷绝艳的冰花。 走到楚醉面前,那男子伸手揽住她的腰,低头张嘴,将一股艳红的法力传送到楚醉身体里,同时还夹杂了些许寒气,寒气入体,可以巩固鬼的灵魂。 楚醉睁大了眼睛承受着来自那人的输送,果然感觉法力回来了两三成之多,那寒气确实也让她的灵魂同这具身体更加契合。 这到底是......什么人? 不远处,随遇广袖随风飘摇,看着面前的一幕眼冒火星,抬手施法劈出一掌。 那男子却并不闪躲,直接挡在楚醉身前用冰冻住了随遇射来的法力。并自然抬头道:“不要打扰我报恩!” 别说楚醉,随遇自己也是一惊,这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冰封他的法术。 随遇道;“报恩可以,别对别人的动手动脚!” 那人抬手指了指楚醉,道:“你说的是她?也罢,恩情还完了,还给你!”说着毫不费力的一抬手将楚醉拎起来扔给了随遇。 随遇将楚醉抱了个满怀,再抬头看向那人时,那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遇垂眸,看了看手上残留的冰渣子,不禁陷入沉思。 难道,那个东西真的被放出来了? 第二十三章:罪魁祸首 事出紧急,留给随遇思考的时间并不多。 天刚蒙蒙亮起,各处都是断壁残垣的大街上,充斥着哀嚎和哭泣。 刚刚过去的一夜,仿佛一场大洗劫,虽然只波及到了五皇子府邸外的两条街,但是五皇子府靠近官道。 所以,这次伤的全都是金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的宅邸,不少朝中大员的家眷仆人死伤过半,皇上重视,下令彻查。 却偏生这个时候国师称病不出,皇帝只好将彻查此事的权利交给了半神之身的随遇。 去五皇子府邸之前,随遇便已经安排了大批禁军驻守金盛的各个角落,并吩咐遇到可疑之人立刻来报。 果然天刚泛白,就有一个大胡子武将前来报告,说是在楚将军家发现了可疑人物。 随遇放下楚醉,没有如平日一般调笑,便跟着那个武将前往将军府。 不知是不是错觉,楚醉第一次在随遇的眼里看见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愠色。 眼看着随遇走远,她也跟了过去,毕竟是回自己家,跟不跟随遇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她却鬼使神差一般像一个犯错待罚的孩子,跟在了随遇身后半步的距离,一路到了将军府。 到达府中的时候,楚致远带着府中一众老小跪在门口,她甚至能看到楚致远额头大颗大颗冒出的汗珠,以及他比平日苍白的脸色。 随遇没有理会跪着的护国将军楚致远,而是直接略过一众人跟着那大胡子武将进了内宅。 楚醉停在门口,似乎感觉到了她脚步的停顿,随遇的身体微微一顿,却没有多做停留,依然阔步向前。 等到随遇带着的那一队禁军走远,楚醉才低头搀起了自己一夜仿佛苍老了十岁的老父亲,悄声问:“家里出什么事了?二姨娘呢?” 楚醉之所以如此问,是因为扫视一周,发现府里一向端着主母架子的二姨娘柳氏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缺席了。 跟在楚致远身后的是三姨娘尚氏,尚氏身后才是三小姐楚璃,四小姐楚韵以及二公子楚之尧,而且,这些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楚致远看见楚醉初时神色担忧,确定过她无事之后又气的咳嗽了两声,最后压下所有情绪沉声道: “昨天一夜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父亲很担心......罢了,平安回来就好,走吧!” 楚醉不明所以,只好扶着楚致远跟进了内宅。 一进去才发现,与五皇子府邸隔了一道街的将军府,也因昨夜的“百鬼夜行”被破坏了小半个宅子。 再往前走,正是引玥园,二小姐楚玥的居所。 这里靠近将军府后门,听说昨夜后门大开,才引得诸多鬼怪进入将军府大肆破坏。 故而引玥园破坏的最为严重,且现下已经被几队禁军里里外外围了几层,只剩下足够一人通行的缺口。 被掀飞了半个屋顶的闺阁中,柳氏正抱着楚玥声泪俱下:“女儿啊,我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而楚玥此刻衣衫不整,头发蓬乱,手里握着一把断裂的白玉簪子,神志恍惚,眼神呆滞,一遍遍重复着: “没有......不是我......不是我......娘,不是我,救我......救我......我没有……” 楚醉看着她手上的簪子,正是瑶姬的本体。当即怒火上涌,难道是她害了瑶姬?可是她哪儿有这么大的本事? 随遇眸色凌冽,道:“确定是她吗?” “是的!”那名大胡子武将道:“我们按照殿下说的找了一夜,发现这个女子持有那断掉的前朝白玉簪,而且昨夜那些被驱使的鬼以及那头巨大的黑熊,见此人,并不攻击。” 大胡子越说越气愤:“亏属下昨夜还觉得她一个弱女子危险,带将士拼死营救,不曾想竟然为此死伤了十几名精兵,而这女子却毫发无伤!” “血口喷人!”柳氏抱着楚玥,再用以前楚楚可怜的样子去求楚致远道:“老爷,老爷啊,你救救玥儿吧,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会操纵百鬼袭击官道啊,老爷!” 楚致远皱眉,涨红了惨白的老脸将将开口:“殿下,小女自幼便养在闺中,怕是不会......” “不会吗?”还不等楚致远说完随遇就冷冰冰的回了一句:“那小姐面前那支断掉的前朝玉簪怎么回事?” “这......”楚致远双唇颤抖,无可辩白。 “而且”随遇不客气的道:“本王还听说有士兵发现,昨夜官道上,二小姐衣衫不整,与一男子拉拉扯扯,方到半夜才回府里,可有此事?” 随遇此话一出,楚玥如惊弓之鸟一般身躯猛然一震,满眼惊恐的看向随遇,又被随遇的眸光吓退,再次低头。 见她如此反应,楚醉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这簪子会在她手上。 昨夜瑶姬为随清启动“百鬼夜行”,大皇子明显察觉到了危机,便把这簪子给了三皇子随境。 随境夜里来找楚玥私会,察觉到惊动禁军便为了撇开关系把这簪子丢给了楚玥自己逃跑。 此等行径真是愚蠢而不可原谅! 柳氏心疼女儿,立刻气愤道:“摄政王殿下,说话可要......” “住口!”楚致远忽然一声厉呵打断了柳氏近乎疯狂的质问,随后吩咐身后跟着的几名家丁,“二姨娘疯了,快把她拉走!” 家丁连忙应了,将柳氏从楚玥身边拉走,柳氏口中骂骂咧咧却最终还是被拖到了自己园子关起来。 楚致远垂眸,痛苦挣扎了一番准备最后一次替楚玥说话,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纵然真有万般不是,总是要拼死救一救: “殿下,不知此事可否由老夫自行审理,之后若真有此事老夫绝不姑息!” “哦?”随遇拖着长音回头看向楚醉,道:“本王倒是想听听昨夜帮忙捉鬼的楚大小姐的意见!” 楚醉抬眸对上随遇的目光,此时他的眸子冷冽如天山寒冰,深邃似万丈深渊,根本分辨不出任何的情绪。 她只好按着自己的意思开口,她知道这么说或许父亲会恨她,可是这愚蠢嚣张的二小姐也断不可留。 她道:“操纵鬼魂祸害官道,是为祸国殃民;私藏前朝违禁物品,是为意图谋逆;未出闺阁私会男子,是为不守妇道,无论那一条罪责,都应当斩首,以儆效尤!” 第二十四章:厨房换人 随遇闻言,眼眸微转,含着微微笑意看她道: “说得好,来人,把楚家二小姐带到大理寺天牢。” 随遇刚刚下令,楚玥立刻“腾”的站起来,眼中布满血丝嘶吼着向楚醉奔来: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既然那些鬼杀不了你,那我亲自来!” 楚醉双手搀着楚致远,只能伸腿一脚将楚玥踢倒,冷然道: “即便前几项的罪名都不成立,你在半夜开后门,引暴乱的鬼入府邸,害的府内人员伤亡惨重,也应当给他们偿命。” 楚玥一跌倒,立刻就被三四个禁军压制住,楚玥拼命挣扎未果,开始疯癫狂笑: “楚醉——,我不会放过你的!就算变成厉鬼,我也要来找你偿命!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凄厉绝望的笑声逐渐远去,随遇也带禁军离开,家中其余人各自回去,院落中一瞬间变得破败而清冷。 楚致远推开楚醉,眸光深深暗淡下去,转身离开,背影在秋风中独自寥落凄凉。 楚醉捡起地上的白玉断簪,又看了看楚致远消失在角落的背影,第一次感到身心由内而外的凉。 萧瑟伤感,便是此意吧! 经历了一场浩劫之后,楚家遭受了重大的损失,楚致远因此事犯了旧疾,素日除了上朝便是在家将养。 柳氏被罚禁足园中一月,无允许不得复出,家里诸事都留给了楚醉和楚韵打理。 这些日子楚醉盯着府里修缮的事,不曾出府,自然也没见过随遇,却不知为何,随遇那冰冷的态度和愠色夹杂着冷冽的眸子却在她的心中迟迟挥之不去。 如闲愁,只要无事可做,便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葳蕤送来一盘芙蓉糕,在盯着一页书发呆的楚醉面前晃了晃,道:“小姐,怎么了?” 楚醉反应过来,顺手拿了块芙蓉糕塞在嘴里,苦思不解,问道: “葳蕤,你说为什么一个人会总想起另一个人呢?” “小姐在想谁?男子还是女子?”见她不语,葳蕤了然一笑道:“小姐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八成是喜欢上哪家小公子了吧?” “喜欢吗?”楚醉停下手里的动作专心思考:什么叫做喜欢,在鬼界,没人教她,她却也从来都不懂瑶姬对于随清的那般执着。 原来,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见她又发愣,葳蕤劝道:“小姐,有这功夫你不如想想眼前事,厨房和那些个修缮的工人怕是快要打起来了!” “怎么了?!”楚醉当即放下所有饶人的思索问道。 葳蕤道:“今儿个中午,奴婢去厨房让管事的王婆子准备给工人吃的饭食,可是她偏说没有对牌她们不管这事,工人们没饭吃,奴婢预计今儿正午就得闹起来。” “对牌?”楚醉眸子一凌道:“柳氏没给我管家的对牌啊!” 想到这一层,楚醉便知柳氏还留了这一手,故意让她作难。 这些日子,她和楚韵分管府内事务,她们一早就商量好,楚醉负责家中园子的修缮,楚韵负责接待客人招聘奴仆。 迎来送往本不需对牌楚韵却尽数掌握,自己这里正需要反而没有。 柳氏母女便是故意摆明了为难她,真当她真的好拿捏吗? “没给对牌?!”葳蕤大惊道:“那怎么办啊?小姐,眼下……” “眼下,我去一趟厨房!”楚醉打断她的话,起身来到厨房。 …………………… 厨房里,王婆子虽然断了一根肋骨,却依然躺在一张榻上,一如往日对每个做饭婆子的工作骂骂咧咧指手画脚。 楚醉从容的走进来,笑道:“王妈妈,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呢,你这还没好就出来监督大家干活了,真是尽职尽责啊!” 说得好听点叫尽职尽责,说的难听点本就是这个老婆子晚年闲得慌,混了个厨房管事就倚老卖老,让人好生厌弃。 王婆子一听声音便奋力抬头看向门口来人,一见是楚醉便恨的牙根痒痒,没好气的躺下道: “大小姐来了,老奴受伤了,不能给您下跪了,请赎老奴无理啊!” 这话听起来,倒不像是个下人,像是批评下人的主人。 厨房的几个婆子得罪不起管事的王婆组,又对于前几日楚醉大闹厨房的事心有余悸。 一见两人“对峙”起来立马一声不吭,只将头埋的更深专心做自己手底下的工作。 楚醉也不恼,只淡淡笑着:“听说王妈妈不给府上的工人做吃食,若是延误了工期,老爷怪罪下来,我怕是少不了要说王妈妈几句坏话。” “大小姐别拿老爷压老奴,这府里的差事都是拿对牌行事,您若是没有,还真是坏了府里的规矩。” 王婆子得意道:“就算是闹到了老爷哪里,老奴也占着理儿。” “这样啊~”楚醉说着走到王婆子身边,伸手便给王婆子按摩头边道: “那我换个问法,王妈妈不防告诉我,这里那一桌子菜是做给柳氏的啊!” “这个是二姨娘的事情,大小姐你……啊啊啊啊……” 王婆子话说到一半,就被楚醉一抬手硬从榻上推着坐起来,背上伤口硬生生再次裂开,疼的她一瞬间冷汗满头,脸色煞白。 “现在方不方便说了呢?”楚醉依然笑的温和,众人却在这温和的笑里看出了毛骨悚然,身体不自觉的抖了抖。 王婆子咬牙切齿:“小贱蹄子,有种你杀了我!你这是对老人不敬!!!” “辱骂嫡长女,好了,只凭这条罪责,我就可以对你家法处置了!”楚醉说着又把她的身子往下弯了弯。 王婆子感觉自己几乎要被折成两半便闭目指着东边大叫:“第二个桌子上,是给四小姐和二姨娘的饭食!” “你看看,早说不就好了,何必再受一遍断骨之苦呢?”楚醉笑的近乎和善,收手,将她在榻上放好。 王婆子几乎疼昏过去,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楚醉叫了几个家丁把王婆子抬下去,然后看向那做给柳氏的一桌子佳肴道:“他平日就这个规格吃饭?比老爷都多出几个菜呢!” “不是的大小姐。”一个大胆一点的婆子上前道:“今儿个四小姐来传话,说要和二姨娘一起用膳,所以才把她那一份也放到了这桌上!” “这样啊,那正好!”楚醉道:“你们多做些米饭,把四小姐和二姨娘的饭菜送给那些个工人吧。” 想了想又道:“有事我兜着!你们先送去,我去拿对牌。” “是,大小姐!”那胆大的婆子又率先应道。 楚醉打量了她一番,笑道:“你倒是通透的很,叫什么名字啊?” 那婆子忙道:“老奴夫家姓周,大家都叫我周婆子。” “好!”楚醉道:“以后你就是这厨房的管事了,回头我把王婆子那边的厨房钥匙给你拿回来。” “是!是!谢谢大小姐!”周婆子连忙作揖乐的合不拢嘴,随后便招呼着几个婆子把饭食送给了工人。 楚醉则出门去了二姨娘柳氏的垂柳园。 第二十五章:掌家对牌 垂柳园,园如其名,垂柳夹道,虽时秋季,枯黄的树叶也别有一番景致。 楚韵此时正和柳氏在园中闲话,柳氏伤心未退,依然以帕拭泪道: “可怜我的玥儿,年纪轻轻的被楚醉那贱/人害成这样!” “行了,小娘!”这几日楚韵被这哭声搅得有些不耐烦,道:“玥儿私/通三皇子难道不是你教的吗?如今酿成大祸,活该受此教训!” “韵儿,她可是你姐姐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柳氏依然哭道。 “行了!我又没说不救她,只是演武场之前被楚醉那贱/人这么一闹,以后就不能指望摄政王了。”楚韵恨恨道。 “可是女儿,娘记得太子殿下不是早就对你……”柳氏激动道。 “这也是没有定数的事情,可若是要救出二姐姐,那就只能依靠太子殿下了。”楚韵想着想着又提醒道: “可是娘亲,你能不能别让二姐姐跟三皇子来往了?那个废物本就是个不得宠又没心眼的,迟早拖累了你们,再惹出这样的乱子,我可不管了!” “行,行!”柳氏嘴角微笑道:“等我出去了,再好好对付那个小贱人。” “好生热闹啊!姨娘这是要对付谁呀?”楚醉从月门踏甬道而来,笑的一贯如沐春风,温柔和顺。 “大姐姐,你怎么来了,快坐。”楚韵虽然也恨的差不点要撕碎她,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废不得。 楚醉坐下道:“只是今日让厨房给工人做些饭,没有对牌总是不好让人家做事,所以我便先吩咐她们把姨娘和四妹妹的饭菜给工人们送过去了。 楚醉自然不敢居功,就说是姨娘和四妹妹的恩德,楚醉初次管家,自是需要姨娘多照看着,所以今日便来找姨娘取。” 这一番话说的流利且义正言辞,可是却偏让柳氏和楚韵气的红了眼,柳氏还未开口,楚韵便道: “那还真是谢谢大姐姐了。不过我管家也需要对牌,所以暂且还是不能给,但是大姐姐既然如此深明大义,自然也不会让我们挨饿吧?” “那是自然,葳蕤!”楚醉一叫,早就守在门外的葳蕤便端了两碗凉馊饭放在园内石桌上。 楚醉莞尔,“所以,我就把二姨娘之前给我的饭来拿给二位了,我挨饿没关系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柳氏怒道。 这下不仅是柳氏,楚韵也气的脸色黑了黑,“啪”的一声拍案而起,道:“这些猪狗都不吃的馊食,你是在故意羞辱我们吗?!” “这都是姨娘之前送给我吃的食物,怎么能叫羞辱呢?若这也算羞辱的话,那姨娘你不是羞辱了将军府嫡长女吗?” 楚醉说的不紧不慢,却让人听得不寒而栗。 柳氏的怒火渐渐消散转成了害怕,拧眉看向楚韵。 “怎么?”楚醉并没关注她的小动作,自顾自道:“姨娘不想吃?那我喂你吧。” 说着就要伸手端起碗将馊臭的饭往柳氏嘴里塞,碗送到一半便被楚韵抬手一打,怦然一歪,脱手而出,“哗啦”一声碎在地上。 楚韵怒道:“楚醉,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楚醉映着秋阳淡淡一笑道:“那我还打算让二姨娘搬出这只有当家主母才能住的屋子,那你说,这又叫什么?” “你......”楚韵气急,“我小娘掌握中馈之权多年,这屋子她自然住得!” “住得?难道姨娘忘了,我母亲,曾经住在这座屋子里的楚家当家主母是怎么死的吗?” 楚醉浑身散发着寒气一步步靠近柳氏,边走边道: “难道不是姨娘管理厨房,日日往她的饭菜里下无色无味的五石散一点一点吃死她的吗?姨娘如今住在她的园子里,不怕她化作厉鬼前来报复吗?!” 柳氏被这最后一句差点吼掉了半个魂,整张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好几个度。 的确如楚醉所说,这些日子,尤其是三年前楚醉痴傻任她欺凌以来,她确实日日都被噩梦缠身。 每日都会梦见曾经的当家主母七窍流血要她偿命,但是怪事连绵不绝,绝不止于此。 这些年来,欺负楚醉最狠的那两个丫头也都死的七窍流血,且不知所踪。 难道真像楚醉所说,被她害死的当家主母是来寻仇了吗? 楚韵怒不可遏,将柳氏护在身后道;“大姐姐,请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做什么?!”楚醉道:“我来拿管家对牌,这一点我从进门时就说的很清楚了。” 楚韵在心底暗暗打鼓,她目前尚且针对她们母女,若是真让她拿到管家对牌岂不是又要作威作福? 想到此处,楚韵眼眸微微一转,嘴角闪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喜色,道: “姐姐若是赤手空拳胜过我,这对牌就是你的。” 楚韵说着用脚一踢旁边的武器架子,一把银枪凌空而出乖乖落到了她手上。 楚韵自小便有舞枪的天赋,得名师教/导后更是枪法了得,故而在自己的园子和柳氏的园子里都放了几杆银枪。 且在她的印象里,楚醉之前风光时依然只能在文辞上胜过她,武力上若是她全力一战,未必会输! “好啊。”楚醉不慌不忙的赤手空拳对战,刹那间人影交错,银光四闪。 与她交战楚醉不好使用法力,故而只能先频频闪躲,继而看准了枪法的破绽,咬破手指将那溢出来的一滴血当做武器,抬手对准了银枪的头部射出去。 这一击力量极大,震得楚韵双手生疼,下一刻银枪便被那一血打穿,在头部断成两半。 楚韵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将手藏到身后轻轻握了握才得以喘息,她竟然没有看清,楚醉用的什么方法,能一下子打折她的银枪。 而那打折她银枪的女子,此时淡笑傲立,道:“抢都断了,还要打吗?对牌交出来吧。” 楚韵“哼”了一声,转身安然坐在石桌旁,指了指柳氏道;“只是这对牌不由我说了算,还得看我母亲的意思。” 楚醉握掌成拳,合着浪费了这么长时间,这娘俩是打算把她耍着玩,那她也用不着再假意客气。 楚醉眸子冷冽的看向柳氏:“姨娘,您什么意思?” 柳氏已经吓得魂不守舍,刚要从石凳上站起来,地上那杆银枪头就凭空飞起,闪着寒光的抢尖直直冲着柳氏的脖颈扎过去。 第二十六章:墙体埋尸 柳氏惊呼:“救命!” 楚韵眼疾手快一把推开柳氏,拦在她身前,用手里握着的枪杆直接打飞了那飞过来的枪头。 枪头改变方向,直直插进了园中主屋的墙壁上,入墙三分,扎出放射状裂痕。 柳氏猝不及防倒地,怀里的掌家对牌也跟着掉了出来,楚醉伸手拿走道:“多谢姨娘。” 楚韵眸子阴冷看向她,口中“哇”的吐出一口血,坚持道: “即便你想要对牌,你也不该动用妖法非要致我们于死地不可,你可知若今日我们命丧于此,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知道,这一点,楚醉自然是知道的,要她们为原主和原主母亲赎罪也要把痛苦一点点讨回来再杀。 可是刚刚她虽有意控制那杆断掉的枪头,却根本没有用多大的法力,只是想吓唬柳氏逼着她交出对牌而已,以楚韵的功夫,没必要挡个枪头就张口呕血。 除非…… 那枪头上还加了另一道法力,一道非要置这母女二人于死地的法力,会是什么呢? 和刚开始回府里那几天一样,那一道莫名其妙的力量又在帮她,究竟是什么?又为什么? 还不等楚醉回答,刚刚被楚韵打进枪头的那一面墙,轰然倒塌,响声震天,在周围扬起了一片尘土。 柳氏本来僵硬的躺在地上,在看见那面墙倒时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心疼。 但等烟尘散尽,她看见那墙砖碎石里的东西时,登时脸色煞白宛若死人一般,直接倒地昏过去。 “小娘!”楚韵忙蹲下身子扶她,却发现那面墙壁碎石里竟活脱脱躺着两具面色苍白的死尸。 而且那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当时柳氏手下欺负楚醉最厉害,一年前暴毙而亡而又离奇失踪的两个大丫鬟。 墙体埋尸! 这样的戏码一旦发现还真是令人毛骨悚然,楚韵努力平复气息,想起了这些年柳氏对自己说疑神疑鬼的话,她刚开始是不相信的。 可是如今在这整日有几十个人进进出出的大院子里埋尸,真非人力所能做到。 进而,一种可怕的想法渐渐出现在楚韵的脑海里。 难道这座园子真是有鬼?当家主母的鬼魂真的盘踞在此?! 楚醉也是一惊,这些尸体看起来也是被鬼射去了魂魄。 在鬼界,有善鬼和恶鬼之分,善鬼不食人,恶鬼食人,低级恶鬼吃人血肉,高级恶鬼吞人魂魄。 她上前细细检查,墙里的那两具尸体肢体残缺不全,魂魄也消失了,看来那吃他们的恶鬼这些年来有所成长,开始单纯的从吞尸体到吞魂魄了。 而且这两个人,楚醉记得清楚,便是柳氏手下最得力的两个大丫头,之前对原主的打骂也是最狠的,这杀她们的恶鬼,莫非真跟自己有关? 楚韵已经安耐不住,对楚醉翻了个白眼,不计前嫌叫道: “你还愣着干什么?拿了对牌还不快去给我小娘请个大夫,再找那些修缮的工人把这园子的墙一一砸开,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尸体啊?!” 楚醉感叹不愧这楚韵能成金盛第一才女,这识大体的气度远不是柳氏和楚玥那深宅小女人能比的。 而且她也正想看看别的墙里有没有尸体,只是给柳氏请大夫嘛,她却是不愿的。 “死不了。”楚醉道:“就是被吓着了,你把她带到别处将养着,我去找工匠来开墙。” 楚韵恶狠狠的盯着楚醉,可是眼下出了这样的事她也不好再继续内斗,于是立刻叫了几个也吓傻眼的家丁过来,把柳氏抬回了自己的屋子,派了自己的大丫鬟出门给柳氏找大夫。 经过十几个工匠一下午的砸瓦破墙,终于将整个园子拆成了平地,并且从里面发现了几十具肢体残缺程度不一的尸体。 这座园子,几乎每面墙里都埋了两具以上的尸体。 “不是吧?难道家里真的有鬼啊?”楚之尧感叹着,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柳氏平日克扣尚氏的粮食月钱,他是尚氏之子,自然是不喜欢柳氏的,故而看见柳氏倒霉自己就由衷的开心。 楚醉已经派人报官,仵作和官差未到,楚家三小姐楚璃便大胆的上去验尸。 “这......”楚醉刚要上前去扶,毕竟她只是觉得验尸这种事情都是男子才能做的,楚璃一个温柔娴静的姑娘家不该做这些。 不错,温柔娴静,楚璃和楚之尧都是三姨娘尚氏所生,尚氏与世无争,楚璃也将这性子学了个十成十,所以楚璃给楚醉的印象便只“温柔娴静”四字。 很难想象,这样的女子竟然会面不改色的去碰死了许多年的尸体。 “没事的。”楚之尧揽住楚醉道;“大姐姐,你有所不知,我姐姐一直济世行医,是金盛少有的名医呢,偶尔那些个大理寺的仵作破不了案,还会找我姐姐去帮忙验尸呢。” “是吗?好厉害!”楚醉感叹一句,看来是原主痴傻的这三年足不出户,见识少了。 “这些尸体残缺的部分全部都是被锯齿状的利器所咬断的,而且这些死者的死亡时间不一,最早的应该是三年前死的,最新的嘛……” 楚韵边说边转眼看了看她叫人按死亡时间在地上摆好的几排尸体,继续道:“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二个时辰。” 楚醉越看越疑惑,这些死者在原主的记忆里朦朦胧胧是有些印象的,总之都没干过什么好事。 不过难道原主的母亲真在世间成鬼了?那她为什么在这里察觉不到任何鬼气呢? 尸体全部刨出来之后不久,大理寺的捕头就来交接这些尸体,并且说会下令彻查。 楚醉也跟着将这几十个尸体细数了一遍,发现并无不妥,便转身同大理寺捕头商量着交接事宜。 忽然楚之尧大叫一声:“大姐姐小心身后!” 楚醉猛然回身,正看见一具尸体从地上越起对着她亮出了锯齿状的獠牙。 近在咫尺,楚醉还没来得及防御,那尸体便被一层寒冰裹住,最后僵硬的掉落在了楚醉面前的地面上。 继而空旷寂静的园子,凭空冒出一道爽朗的声音。 “真是有恩人在的地方总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呢。” 第二十七章:断尾求生 这声音虽在楚醉脑海中出现的极少,却是令她格外刻骨铭心。 听到时眼前便不自觉的浮现出那个踏冰花而出的玉雕美人。 “什么人?!”大理寺的人各个十分警觉,立刻亮出了兵器两人一组背靠背观察着四周。 “你猜猜。”那声音再次响起,如一个不经世事的顽皮孩童,可是这孩童不知何时是又拿起了一块碎石,砸了大理寺捕头的脑门儿。 捕头本就是个火爆脾气,被这一砸更加火冒三丈,吼道:“哪家小儿,还不快给我站出来!!!” “在你身后啊,这都反应不过来,太慢了吧。”听着那道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铺头立刻回头劈刀砍向身后。 结果却是砍了一刀空气。 那人最终在楚醉身后现身,对着捕头做了个鬼脸,戏谑道:“还是太慢了。” 铺头当即一拍腿,怒道:“你这是在羞辱我的职业能力,无知小儿,给我站出来!” “你让站我就站啊?我偏不!”那人躲在楚醉身后,对着捕头耀武扬威,大有家长在身前跟其他孩子打架都不害怕的架势。 铺头抬刀再砍,那人却没再闪躲,而是直接握住了楚醉的一截衣角,委屈道:“他打我。” 楚醉:“???” 楚醉虽是不明所以,但总不能真让那捕头的刀砍下来,便抬手握住了捕头拿刀的手道: “家中护卫顽皮,还请张铺头宽宏大量,不与他计较。” “哼!”张捕头悻悻放下大刀赌气道:“贵府家事我本不该过问,可是还请大小姐管一管那没大没小的护卫!” “是是是,一定一定。”楚醉一边笑脸迎合着张铺头,一边低下头看那具被冻在冰里的尸体。 在那尸体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并没有看见刚刚那锯齿状的獠牙。 可是她回头的一瞬间,明明看的真切,那尸体的血盆大口中闪烁着寒光的就是那两排獠牙。 可是为什么?消失了! 楚醉命人敲开裹着尸体的那层冰之后,又扒开尸体的嘴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这之中没有獠牙。 难道,刚刚那尸体是被作祟的鬼魂附身了?! 想到这一点,楚醉立刻道:“大家快检查一下,这里的几十具尸体的牙齿有什么变化!” 众人不明所以,可看她说的紧急而真切,也都纷纷开始着手检查。 结果不消片刻,本着凑热闹去检查的楚之尧忽然大喊道:“大姐姐,这具尸体的牙齿不一样!” 楚醉立刻跟过去,这具尸体真的是整齐的锯齿状獠牙,上面有着若隐若现的鬼气。 楚醉伸手按住那具尸体的脖子,想要暗暗施法把那藏在上面的鬼魂拽出来。 因为在看见獠牙消失的那一刻,楚醉就发觉这一直藏在暗处的鬼魂定然觉得这冰冻的尸体不好藏身,便会在众多尸体中另寻一个。 可是她生拉硬拽了片刻,只拉出了一缕残魂,那鬼魂看来没有具体成型,却已经懂得了断尾求生。 眼见无果,楚醉也只好作罢,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那未成形的鬼魂的仇人在这将军府里,所以她必然不会去别处。 “大姐姐,刚才那是……”楚之尧看着楚醉手上那一抹转瞬即逝的蓝光,疑惑道。 楚醉淡淡道:“这是魂魄的颜色,张捕头,这件事情恐怕跟鬼有关。” 张捕头被这一句吓了一跳,叹道:“金盛最近还真是多事之秋啊!罢了!” 张捕头一甩手吩咐道:“弟兄们把这些尸体早日抬进大理寺,请大人看看国师会不会派人解决。” 一听国师两个字,楚醉便不自觉的抵触,自己明明没记得之前跟她见过面,她非要大张旗鼓的找自己寻仇,更可恨的是她还能压制自己的法力。 真是……让人头疼的很。 为了跟那家伙少接触,楚醉只能在心里暗暗打定注意,还是自己动手早点查清这鬼魂才好。 送走了大理寺一众人,太阳的半个身子已经落在地平线下,暮色也一层层的暗了下来。 因为这几十具尸体府里上下忙忙碌碌了一下午,楚醉如今作为掌家嫡女,理应做到情分留众位工匠再吃顿晚饭。 于是便让葳蕤把工匠们带到了府里的饭厅,自己去厨房安排饭食。 可是走路期间不管她怎么走那水蓝色衣衫的男子硬是甩不掉。 她无奈叹气,回头看他道:“阁下……” “我叫燕倾城,家住极北之地,因为前些日子恩人在极北之地渡劫正好搅乱了山石,我就被放出来了,好不容易找到你是想还恩情的。” 楚醉还没问完,对面的男子已经把自己的家门报的一清二楚。 楚醉想着确实之前做鬼王时是在极北之地渡过劫,大概是那时候放出来的吧。 可是…… “可是我记得前几天晚上你帮我冰冻了黑熊,不是报过恩了吗?”楚醉反问。 燕倾城嘿嘿一笑,爽朗而自信的道:“刚刚那铺头要砍我,你拦住了,我这不是又欠你一份恩情吗?” 楚醉不置可否,看着面前这个笑的如孩子般天真烂漫的男子微微蹙眉,以他的实力怎么可能斗不过张捕头。 他这行为这说好听了是报恩,说不好听了那就是讹诈。 “所以,你想跟我去厨房?!”楚醉试探着一问,燕倾城立刻眼冒金星,道:“是啊是啊,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我好几天没怎么吃饭了!” 果然是来讹诈的。 楚醉:“……跟我来吧!” 楚醉一边走一边暗暗后悔,她这是渡劫惹了个脑残?还是个冰系法术修炼到逆天,且不知是人是鬼的脑残。 这人虽然看起来丰神俊朗,心智却如几岁孩童一般,虽然看看起来是个人,但是靠近仔细感受还是能察觉到他身上淡淡的鬼气,真是令人难以捉摸,好生头秃。 而且,刚一进厨房,燕倾城就把厨房里做熟了的东西一扫而空,速度之快令人望尘莫及。 周婆子为难的靠近楚醉道:“大小姐……这位是……您的朋友吗?” 楚醉不好意思的嘴角抽搐两下,蹙眉极其不愿意承认道:“大……大概是吧……” 周婆子道:“这么吃下去,厨房的开销又要增大了呀。” 楚醉无奈的摇摇头,把埋头苦吃最后一盘鸡腿的燕倾城拉回来,对周婆子吩咐道: “工匠们为了那墙体藏尸之事又担惊受怕的忙活了一下午,你先做些饭食给他们送过去吧。” “好好,没问题,只不过……”周婆子为难的试探道:“厨房夜里都要上锁,如今钥匙还在王婆子那里,明日一早我不好开门,所以大小姐……” “行,我去给你拿钥匙。”楚醉让厨房一个婆子带路终于拉走了坚持把最后一盘鸡腿啃完的燕倾城。 第二十八章:男女有别 穿过两道回廊,便是王婆子的园子,带路的婆子去敲门。 “王婆子,大小姐来了!” “王婆子?!” 叫了几声无果之后,楚醉微微不耐烦,转身对燕倾城道:“给我踹开!” 下一刻,只听“咣当”一声,王婆子的屋门刹那间劈成四半倒在地面上,燕倾城得意洋洋的给楚醉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醉迈步进去,绕进里屋,王婆子依旧在床上躺着很是惬意 一动不动。 “真是铁了心故意跟我过不去啊。”楚醉叹了一句,对那带路的婆子道:“把她给我叫起来!” “是!”带路的婆子得了命令,耀武扬威的去叫整日压在她们头上作威作福的王婆子。 叫了几声无果后,脾气上涨,便直接动手将王婆子的身子从床上反过来。 这一翻不要紧,王婆子苍白惊恐,死不瞑目的一面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那带路的婆子见此,吓的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脸色跟死了的王婆子一样白。 楚醉靠近试探,王婆子果然已经没了气息,便从她身上翻找出了钥匙丢给了那带路的婆子,道: “这个交给周婆子,这件事不要声张,要是你先说出去了,你就要跟她一样了,听见了吗?” “是!是!是!”那婆子吓的眼睛都直了直,接过楚醉扔过来的钥匙,立刻撒丫子跑远了。 楚醉仔细检查了一下王婆子周身,并没有缺胳膊少腿,看那干枯的脸和凸出的眼球,大概是被鬼吃了魂魄。 那么这就说明,藏在暗处的那个鬼魂,已经按耐不住了! 楚醉立刻将府内所有仆人召集在一起,告诉他们今夜一定要几个人围在一个屋子里睡,最好两个人能睡到一张榻上,因为可能会有鬼在作祟。 她想,这鬼被她那一抓之后只能割魂求生,她之所以杀了王婆子是因为以她现在的能力只能杀一个人。 让众人围聚起来后那鬼魂就不敢轻易动手。如此一来,只要她一个人睡下,那鬼只能被逼无奈来找她。 众人忙碌过晚饭过后,纷纷乖乖在房间里围聚起来,尽量二人在榻上睡下。 毕竟这位嫡出大小姐最近雷厉风行,掌握府里大权,二姨娘一家被迅速打压,就连摄政王也说她可以在外面帮忙捉鬼,五皇子府邸百鬼夜行的那一晚她根本毫发无伤的回来。 所以为了保命起见,近来还是听她的话为好。 入夜之后,大家各自休息,月影萧梳,星辰静谧。 楚醉也脱了外衣躺在榻上假寐,盘算着这鬼魂的真实来历。 若那鬼魂真的是原主的生身母亲,那为什么昨天要攻击她? 难道因为垂柳园是那鬼魂死去的地方,所以在垂柳园中那鬼魂的法术最强。 所以昨日她一接近垂柳园,那鬼魂便察觉到了她身上的鬼气,觉得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仔细想想,这些事情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等着那鬼来找自己的这段空档,一些近来经历的琐事渐渐浮上心头。 燕倾城到底是谁?随遇又为什么忽然对她态度大变? 苦苦思索之下,楚醉依然不得而知,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可能永远也找不到答案,又或许,明天就能解开谜题。 但是有一件事情她是确定的,要解开更大的谜团,要找回失去的法力,要想让害死她之人血债血偿,她的眼界,决不能止步于小小的将军府。 “啊啊啊啊!滚出去,滚出去啊!” 园子里忽然爆发出的葳蕤以及其他伺候丫头的尖叫声,让楚醉猛然惊起。 难道那鬼竟然挑了葳蕤她们下手?! 她立刻披上外衣,推门而出,却被园子里的一幕惊的哭笑不得。 葳蕤和其他几个丫头合着外衣藏在偏房门口,用看色狼的眼神盯着那被他们扔出屋子的燕倾城。 燕倾城外衣敞怀披在身上,委屈巴巴的看着葳蕤道:“不是说要结伴而眠?为何把我推出来?!” “色狼,哼!”葳蕤狠狠关上门。 燕倾城不明所以,挠了挠头站起来,看见楚醉时立刻又发现了人生的希望,立刻起身一瞬间移动到楚醉屋里的榻上。 楚醉蹙眉关上门,很不理解的看着榻上躺的一脸理所当然的燕倾城。 燕倾城倒很是善解人意的往榻里挪了挪,笑道:“楚醉,这半边床位分给你。” 楚醉:“......色狼!” 燕倾城茫然的靠在枕头上撑起半个身子,“色狼是何意?” “就是你啊!从我榻上滚下来!”楚醉走过去一抬手将燕倾城扔下去。 燕倾城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胸中竟然升起些许恼怒,道:“不是你说的要最好两人同榻而眠吗?” 楚醉:“......男女授受不亲!” 燕倾城看看自己再看看楚醉,不解道:“男女有何不同?” 楚醉:“......” 燕倾城无辜的思考着楚醉刚刚的话,恍然大悟拍手道:“我懂了,刚刚那些人胸/前比我高,所以是女子!” 楚醉揉着自己突突乱跳的眉心,正要感叹他终于懂了这个道理,却被他下一句话气个半死。 只听燕倾城继续道:“可是你看起来跟我差不多,所以应该是男子,为何我们也会授受不亲?” “啪”的一声,楚醉伸手在燕倾城头上暴扣,她虽知道自己是个平板身材,可是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羞辱她。 燕倾城捂着被砸了一拳的头,还不死心:“莫非我说的不对?” 说着就抬手摸了摸楚醉的胸/前和自己的胸/前,对比一下又恍然大悟道:“你的......软!” 随后似乎觉得楚醉的胸/部很是舒服,又抬手捏了两下以确定自己的判断:“原来你是女子啊!” “给老娘......滚出去!!!”楚醉抬脚不惜踹坏了房门,红着脸将燕倾城踹到了院子中央的石桌旁。 燕倾城无辜的施法抚平压抑的胸口,得出了一个结论:“女人真是一种暴躁的生物!” 一旁偏殿,听见动静的葳蕤和几个小丫头看得满脸通红,一人道:“大小姐这是......被袭/胸了吧?” “还......似乎不止一次!” “嗯!” 第二十九章:还有一人 楚醉眸光犀利的看向偏房,眼神宛如暗夜里捕食的狼,吓得几个小丫头立刻又把头缩了回去,再一次紧紧地关上房门。 “那我睡儿哪儿啊?”燕倾城在楚醉关门前瞬间移动过去死死扒住了房门。 “冰块里!” “别呀,楚醉,你不是要抓鬼吗?我可以......帮你的忙啊!” “不用了!”楚醉极力拒绝,但单拼力气却是敌不过燕倾城,还是又被他闯进屋里。 楚醉转身打开柜子,将一床被子直接扔给了燕倾城,道:“左边的第二间偏房空着,你去那儿睡!” “可是我……” “再多嘴,以后就不必跟着我报恩了!” 楚醉一句话打回了燕倾城提前准备好的千言万语。 “我......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燕倾城好容易从被子里露出头捂着心口一脸认真地问道: “你刚刚说不必跟着你报恩,我这里忽然很闷,空空的,像是丢了什么东西,这种感觉叫什么?” 楚醉:“失落!” “哦。” 燕倾城得知了失落,自顾自抱着被子走出去,在楚醉指定的那间偏房铺好被子躺下,捂着心口默默地感受着自己的失落。 被燕倾城折腾了大半夜,楚醉已然睡意全无,干脆穿好了外衣在镜前干坐着,外面打更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已经过了子时。 子时是十二个时辰里最为阴冷黑暗的时刻,凡鬼一般都会在这个时候出来作祟摄魂,可是已经接近三更天了,这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楚醉命令大家结伴而眠,也没听到哪一处尖叫声起,难道这鬼就这么消停下去了? 夜里,见她房间灯亮,葳蕤也出门给她梳洗,道:“小姐,你说的鬼是不是不会出来了啊?” 不会出来吗?那鬼被她一抓被迫断魂求生,若是不吃生人魂魄很快便会消散。 所以她不可能不出来。 “府里的所有人都结伴睡了吗?”楚醉由着葳蕤给她戴上各种发簪,问道。 “是啊,下人们都结伴睡去了,二姨娘和四小姐一个屋子睡,三姨娘和三小姐一个屋子睡,二少爷也跟自己的贴身侍从一起睡了!” “不对,还有一个人,是一个人睡下的!”楚醉猛然反应过来,霍然起身,道:“我爹呢?他和谁一起谁的?” 葳蕤也忽然反应过来,手中的木梳子怦然落地,“啪”的一声似乎是砸在了楚醉心上。 “老爷他常年征战边塞,睡觉时并不喜欢旁人在旁伺候……” 葳蕤话没说完,楚醉便一个箭步冲出去,身体在夜里化作点点红色微光瞬间消失在深深庭院。 下一刻,便出现在楚致远的寒松园。 园里空空荡荡,就连守门的管家也在偏房睡得正香,因为年老发出阵阵呼噜声。 夹道劲松依然青葱,松叶的香味被主屋里传来的龙涎香遮盖了大半。 龙涎香有催眠的功效,香气清新辽远,许是辽远的香气过重,楚醉刚一进园子就立刻被这香味熏得昏昏欲睡。 仔细辨别下,那香味里竟然含着一丝血腥,楚醉的心控制不住突突狂跳起来,不敢多做停留,立刻踹开门冲进了主屋。 主屋里,刚刚还有微弱的烛光,在她踹门而入的那一刻,骤然熄灭,血腥味扑鼻而来。 楚醉正要往内室冲过去,却听楚致远的声音从内室响起:“谁呀?这么晚了!” 竟然,没事吗?! 听到那声音时,楚醉的心跳稍微平和一些,道:“父亲,是我。” “哦,醉丫头啊,怎么了?” 楚醉放轻脚步,缓缓道:“夜里睡不下,在院子里转转,看到父亲屋里灯还没关就想进来看看您近来身体恢复的如何?” “无妨,醉儿也快回去休息吧!” “好!”楚醉回答这一声时正好走到门口,一脚踹开门,却硬生生愣在了原地。 血腥味在这个屋子里是最重的,那是因为地上放了一具被啃去了半个头和一条手臂的尸体。 这尸体很是面生,看来是近来新招进府里的小厮。 而此刻满嘴鲜血,嘴里含着一根手指刚刚咽下去的,正是那高高在上的护国将军,楚致远! 楚醉进来的那一刹那,明显他是震惊的,这些年来这种样貌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庭撞见。 可是下一刻他的眼睛立刻变红,从榻上坐了起来,三两步靠近楚醉一把揪住了她的脖颈。 下一刻,便张开满是锯齿状獠牙的血盆大口,只轻轻一咬,刹那间将楚醉脖颈咬破。 被喷出的血溅了一脸的楚致远,看着自己的醉丫头睁着震惊的眸子,一动不动,已经气绝。 他这才满意的将楚醉单薄的身子一下子扔到地上,发出凄厉而诡异的笑声,再面无表情的坐回榻上。 之后,他眼中猩红大震,竟然从里面渐渐流出两行血泪,血泪温热,一滴滴在地上,生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女子。 女子身着明黄牡丹花暗纹锦袍,发髻高高竖起,看背影仍然有着为人正妻的端庄,可一张脸实在是丑陋不堪。 那张脸,因为长期缺乏营养而面黄肌瘦,几乎可以看出头骨的轮廓,眼瞳也几乎被黑色眼珠占据,若不仔细辨别竟看不出眼白,嘴巴极大,只微微一张口便可看得清那锯齿状的钢牙。 虽是这幅模样,楚醉却依然辨认的出,这是楚致远的发妻,原主的生母,将军府曾经的当家主母,赵依然。 只是如今这一副样子,和她在记忆中寻见的那温柔大气的母亲,完全不同。 为了继续看明真相,楚醉只好继续装死,稍稍转动眼珠看着坐在榻上掩面啜泣的楚致远。 “哭什么哭?!”赵依然厉呵一声,眸子瞪大盯住楚致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楚致远还是征战沙场流血不流泪的护国大将军,如今竟然被自己的发妻折磨的脸色苍白,声泪俱下。 他掩面痛苦道:“十三年前,我临危授命随陛下征讨鬼祭司,将你和柳氏一起留在家中,不曾想半年后回来你竟死于非命,你头七那天托梦给我,说要上我的身,找杀你之人复仇,我答应了!” 楚醉想着怪不得之前察觉不到这赵依然的鬼气,原来她是躲在了楚致远的身体里。 遭人毒手化作厉鬼报仇是必然,可是按照她要报仇的心思,二姨娘柳氏怕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所以她留下,一定另有目的。 第三十章:吾非汝女 “你说,要让柳氏搬进你生前住的园子里,让他活着受尽罪孽,我也答应了!” “可是你渐渐想要停留世间,说只有吃人才能真正修炼成型,我又答应了,而且每隔一段时日便帮你找些生人供你食用,可是你竟然还不满足!” 楚致远狠狠道:“你可知你刚刚咬死的是谁?那是我们的女儿,那是醉丫头啊!那是你我曾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啊!” “不!”赵依然呵斥道:“她不是,因为你无暇顾及内宅,我们的女儿也被柳氏那贱人害死了,现在的这个,只不过是一个披着她皮囊的孤魂野鬼而已!” 楚醉微微蹙眉,她忽然后悔留了这女鬼一条生路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如今当着楚致远的面被揭穿,即便之后再“活过来”日后也不大好想见。 她本觉楚致远是正义磊落之辈,又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故而有心相帮,可是这一下倒显得是她不近人情了。 “我知道!” 这一声,让楚醉猝然睁大眸子,认真看向楚致远一半在烛光一半陷在阴影里的脸,虽看不清神情但她直觉他在伤心。 那三个字之后,屋内静的落针可闻,楚醉甚至怀疑刚刚那一句话是她的错觉。 可是楚致远站起来,魁梧的身躯在此刻竟显得有些佝偻苍老之态,头上的白发似乎有比前日楚醉来看他时多了几缕,那曾经叱咤一时的护国将军,此刻只不过是一个痛失爱妻和爱女的可怜老者。 这一抹姿态,忽然刺痛了楚醉的心,如一根钢针一挑而过,虽细小,却也能激起心底的一丝伤痛。 万般思绪一时间纠结其中,楚醉花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她为楚致远伤心,似乎又在为自己亲人的衰老而伤感。 楚致远旧疾忽然又犯,拿手抵在嘴边控制不住的咳嗽几声,万念俱灰的拿起剑架上曾经陪他出生入死的宝剑。 颤抖着满是老茧的手看着宝剑道:“我早就知道,她不是醉丫头!自己的女儿自己养了二十年,忽然换了一个人做父亲的怎么会看不出来?!” “那你还......你是老糊涂了不成?!”赵依然愤怒道。 “可是......”楚致远自顾自的说着,眼中是已经麻木的伤痛之色,道:“在她身上,我看见了我昔日的风采,虽然天生一副柔美日的面庞,却有着骨子里的傲气,她有着你的容貌,我的性格,这不正是你我那时候想要的女儿的样子吗?!” “人老了,总是不知不觉爱回忆起从前来,回忆起从前的你是那般明艳动人,那般美好,现在轻儿远在敌国,醉儿又被你杀了,这个家早就支离破碎,碎的我心疼!咳咳......” 楚致远越说越激动,忽然猛咳两声,因为旧疾竟然咳出了血,他眼中闪过一丝苍凉的释然,道:“既然你一定要做鬼的话,那我就去陪你吧!不要再杀人了!” 楚致远说完,伸手闭目,抬剑自刎,剑到颈间却忽然被一股力量拉住。 “死透了”的楚醉此时完好无损的从地上站起来,握住了他抬剑自刎的手,流利从容的道:“要死,也不是你死!” “你......你不是死了吗?!”赵依然眸色狠厉,尖利诡异的声音再次脱口而出。 楚醉微微一笑道:“你也知道我是孤魂野鬼啊!我是被逼的要借尸才能还魂,可是照样能打得你魂飞魄散!” “口出狂言!!!”赵依然亮出尖利的指甲和钢牙,拼尽全力扑向楚醉,楚醉立刻抬手治敌,法力将不大的屋子照的猩红刺目,下一刻便已经将赵依然打的魂魄透明再次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瞪着楚醉,道:“你用的是我女儿的身体,你把我女儿怎么了?!” “你女儿?口口声声你女儿,你女儿被随境从轿子里拉出来打死的时候你在哪儿?!”楚醉轻描淡写的道:“大概是在杀人吧!” 这淡淡出口的一句话,让赵依然愣在原地,唤起了她早就泯灭了的变态的母爱。 楚醉继续道:“所以,你女儿才招我上身,给她报仇啊!本来呢,我还顾念占着你女儿的身子,想要替她尽尽孝道留你一命,可惜啊!你自己毁了这个机会!” “犯上弑母,有违人伦!” “你刚刚也说了,我只不过是顶着你女儿皮囊的孤魂野鬼而已,所以杀你那叫天经地义!”楚醉轻描淡写的说着,蹲在赵依然身边,施法将她的魂魄散去。 “不!不!不!”赵依然拼命挣扎,能留给世间的也只剩下了最后几个字。 赵依然一走,整个房间忽然安静的尴尬,楚致远不出声,楚醉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命折’呢?” “什么?!”楚醉生硬的回头。 楚致远道:“我听说,鬼死的时候,灵魂会演绎生前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几个画面,在鬼界称之为“命折”,可是,依然的命折呢?” 楚醉道:“我没有将她散魂,只是把她强行送去奈何桥轮回去了!”楚醉顿了顿又道:“这样也算还了您女儿对我的恩情吧,父......楚将军,您若是觉得我不便于留在将军府我可以......” “说什么?!”楚致远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慈爱道:“你本来就是我的女儿啊,不留在将军府还能去哪儿呢?” 楚醉猛然抬头,刚刚一瞬间的委屈被这一句话勾起,却还死撑着硬邦邦的道;“多谢......” “叫父亲!”楚致远怕她不信,还轻轻将她揽进怀里安慰。 楚醉依然不习惯道:“父......父亲!” “好孩子,就当这事儿没有发生过,忘了吧,可以吗?!” “好!” “你二姨娘那边也着实不易,若是可以请不要赶尽杀绝!” “若他们不逼我,我不会的!”楚醉想了想,又道:“父亲,我想求您一件事!” “说吧!” 得到允许后,楚醉退后站直,用不大的声音说出了惊天动地的话:“我想,入朝为官!” 本以为楚致远会惊讶,可是他却眸色平静道:“做官啊!正好有一个机会,陛下今日上朝还下旨,说是为解决朝中官员空缺问题,派了五皇子去提前组织秋闱,科考入仕再好不过!” 第三十一章:胸太小了 楚醉:“......” 她要怎么向楚致远解释她作为鬼时虽是术法修炼的天才,却也是胸无点墨的文盲呢?让她去跟那些十年寒窗的举子们比写文章,还不如再给她十个赵依然让她再大战几回合呢? 正想着如何解释才好,外面天空已然大亮,楚醉便先将这件事放了放,施法为楚致远治好了胸口的伤,又施法将楚致远房里的尸体变到了乱葬岗,并清理了一下房间的血渍,宽慰道:“父亲,逝者已往,生者还有路要走!” 楚致远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昨夜杂乱无章的心情,道:“今日下朝我去给你母亲祭祀,希望她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楚醉点点头,出门招呼了几个偏房刚醒的丫鬟各自端了毛巾水盆来给楚致远梳洗,可是这最后进来的人着实让她头疼。 “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待在这儿!”燕倾城一本正经的指着楚致远教育道。 楚醉:“......不是让你自己去睡吗?你怎么又跟来了?” 楚致远虽经历了一夜的伤痛,心情难免压抑,可是一见这场景不仅哈哈笑了两声:“醉儿,这位俊俏的小公子是......” “她是我的......” “我是她的未婚夫!” 燕倾城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气的楚醉只想当场去世,楚致远倒是很有兴致道:“果真吗?醉儿?!” “没有的事!”楚醉尴尬的笑了两声,吩咐好其他人洗漱,便拉了燕倾城离开,为了防止燕倾城乱说便一路奔回了自己的沉醉园。 到了园子才松开她教训道:“谁告诉你未婚夫这个词的?” “她!”燕倾城抬手指了指正在园子里安排其他丫鬟干活的葳蕤,继续道:“她说男女授受不亲,如果我与你相亲那么我就是你的夫君,一辈子都要跟着你,护着你。” 楚醉转身瞪了一眼准备逃走的葳蕤,回头解释道:“男女授受不亲关键在一个亲字,可是你我还没有.....” 楚醉还没说完,身子忽然被燕倾城拉过去,一瞬间,唇瓣想触,燕倾城认真道:“现在是了!” 楚醉还没从刚刚那一吻中反应过来,抬眸看着笑的认真爽朗的燕倾城,此刻的他,逆着日光,与初见时破冰美人的惊艳不同,此时他的美带了些阳光的温度,正是初长成时明朗而干净的少年。 他的眸子,一如他这个人一样,干净美好,若说昨夜和今日所有的“动手动脚”都是有意为之,甚至连她自己都不信。 “倾城,你的家在哪儿啊?”这一句,是认真的。 燕倾城仔细思索片刻道:“极北冰山,从我记事开始,眼睛里的景色便只有冰山!” 极北之地,寒冷至极,本不适合人生存,可是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在那里,你呆了多少年?!” 燕倾城道:“记不清了,我不会数数,他只陪了我几天就走了,他告诉我,别人帮了我,我就要去报恩的,这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楚醉道:“他是?” 燕倾城道:“他是跟着一支队伍来的,说是来采集寒冰救人,他拿了冰块就匆匆离开了,对了,就是他告诉我那个地方叫做极北” 楚醉:“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燕倾城摇头,道:“他没有告诉我!后来来了一群人,他们莫名其妙的就......就打我.......然后把我封进了冰山里,然后......然后在冰山里很多年我......才出来,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是你!” 这一番话说的磕磕绊绊,仿佛是他努力想起又把那极北之地经历的孤寂,寒冷,痛苦全部又经历了一遍,刻骨铭心,回忆起来又是心疼。 一瞬间,楚醉看到了他眼里闪烁的晶莹泪光,很快又在日头下消散,那些无穷无尽面对着寒冰的日子,他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之所以会‘动手动脚’,说出一些扰人的话,完全是因为很多人世间的道理,他根本就不懂,他只知道要报恩便不顾一切跟了过来。 良久,楚醉道:“以后,我来教你!” “好的,夫人。”燕倾城道。 楚醉:“......” 刚刚对这人建立的一点好印象全部被这个称呼激的分崩离析,她道:“叫楚醉就行了!” “可是她说成了夫妻就该叫夫人。”燕倾城又指了指葳蕤。 楚醉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上来,道:“葳蕤,你到底教了他什么啊?!” “那个......小姐,今天五皇子送了些荔枝来,说是得知您爱吃送来的谢礼,奴婢都给您剥好了,您尝尝!” 葳蕤立刻把刚刚剥好的一盘子荔枝端在园子中央石桌上,嘿嘿笑着。 “算你明理。”楚醉坐在桌前边吃边道:“倾城来吃啊,再交错称呼罚一顿饭啊!” “好的,夫......” “嗯?” “我是说,楚醉!” 吃完了荔枝正好厨房送来了几盘子菜,周婆子拿了厨房钥匙第一天又是激动又是开心,特地亲自带了几个丫头送饭表示对楚醉的感激之情。 一道一道介绍着:“木瓜牛奶羹,花生眉豆猪手汤,当归炒羊肉,樱桃鲫鱼,最后餐后水果是西柚。” 楚醉;“......周妈妈,我听来听去这食谱怎么着都是看不起我的意思啊?” “哪有啊!”周婆子浑然不觉继续笑着介绍道:“这些都是五皇子府邸送过来的食材和食谱,说是吃了对|胸有好处,还说日后都要做给小姐吃呢!” “嗯!有道理,太小了,再摧残就跟我一样了!”燕倾城附和道。” 楚醉转头瞪他道:“再多话就没饭吃了!” 燕倾城只好低头吃饭,楚醉让葳蕤轰走了还要继续传话的周婆子,内心一片复杂,五皇子才高八斗,文曲降世,竟然还研究这个。 “小姐,你别闹脾气了,快吃吧!”葳蕤劝道:“五皇子说了,今日下午想请您过府一叙呢!” 楚醉忍着“屈辱”好容易咽下去了这一顿早饭,梳洗了一番换好衣服去了五皇子府,这里虽是百鬼攻击的中心,但因为任意的护持,反而一点也没遭到破坏。 第三十二章:曲水流觞 楚醉由下人引着一路来到后花园,若说五皇子府邸修竹夹道,山石精巧,随处可见当朝大家的石刻和题字。 那他的后花园就可谓文人墨客的圣地。 门口的白石柱上,大书一副对联“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两根石柱中间的牌坊上,清清楚楚刻着三个字,桃花源! “桃花源记啊!真是风雅!” 园子里溪水环绕,青石铺路,四面各设一座邻水竹亭,围住了中间的一座假山,自山顶起一道足以容纳一尊酒盏的小凹槽随山体蜿蜒曲折而下,凹槽中有溪水缓缓落下,潺潺动听。 小溪沿道,更有十几块山石开凿而成的平整的地面,以供坐人。 曲水流觞的传说,楚醉倒是听过许多,可是多在野外进行,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把这等景观建在自己家中。 园子里,前些日子和随清一起出现在摘星楼的一众美男子此时也在园中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下棋,读书,做诗,抚琴。 素日里只能在水墨画中看见的景况竟然也真的出现在眼前,甚至点墨成画也难描风雅。 楚醉自认不是什么文雅风流之人,却偏偏被眼前的意境激起几分作诗的冲动,但无奈也仅仅是冲动而已。 “这位就是五皇子的贵客吗?”距离门口最近的亭子边上,一位正在观看下棋的男子转头看向了楚醉。 “是啊!”不远处,又有一名男子走过来道:“这不是前些日子在摘星楼说看上五皇子的那位女子吗?” “看来五皇子是风雅惯了,反而喜爱这直接大胆示爱的了!” 随清被这些人一言一语逼得脸色微红,不是很愿意的瞥了一眼身侧的男子。 男子白玉冠,身着紧身月白底银纹锦袍,眸光微转,刹那间就给这园子的景致填了一份独有的色彩。 “随......随遇......”楚醉看着这一身打扮的随遇愣愣出神,此刻的他在白衣衬托下,少了些邪魅和凌厉,却偏生出几分文人雅士独有的傲骨来。 明明只是几天没见,楚醉却觉得已经很久不见他,以至于恍惚间竟想不起与他初识的模样。 见到人到齐了,随清便开始张罗大家各自在假山上落座,同玩曲水流觞,接诗答题。 楚醉来时路上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和疑问,此刻再说自己也觉得不合时宜起来,只好乖乖坐在了最低的一阶山石上。 随清也无奈的蹙眉,才高八斗之人自然是心高气傲了一些,这以文会友的大日子他也从来没想过邀请楚醉参加,只是随遇忽然杀过来,又是做食谱又是送荔枝还非要他把这女子请来。 “唉!”随清无奈的叹了叹气,谁让自己前几日欠这俩人一个大人请呢,小两口吵架也理应帮衬帮衬。 随清做东,坐在了最高一阶山石上,随遇坐在了随清身侧,后面依次坐了其他公子,到最后是楚醉。 随清风雅的斟完酒道:“今日的曲水流觞我们换个玩法,我先抽取一个字,这盏酒传到谁那里,那人就要说出一句带有这个字的诗词,若是到谁那里接不出来,便要回答上家一个问题,如何?” “今日不做诗了?也好也好,还能省些脑子!”一位公子应和道。 放在以往,定要在次日做出些绝世名句来,可是随遇要求这个玩法,随清本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答应下来,这种玩法看似难度降低,实则越到后面越难。 随清从下人举着的诗词帘中取出一个字,道:“浪,那我先来,过江千尺浪,入竹万杆斜!”随清说罢轻轻一推将酒盏顺手推给了随遇。 随遇接下,笑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今日任公子,沧浪罢吊杆!” “浪花又意千里雪,桃花无言一队春!” .................. .................. “江暗雨欲来,浪白风初起!” 一连十几句诗句爆出来,楚醉更是一脸茫然,要是山水花木尚且好说,可是这浪字实在是难,她才疏学浅接了酒盏犹豫了好长时间,最后挠头开口道:“大风起兮云飞扬,二三好友出去浪!” 刹那间,山石上满是笑声,离她最近的一个公子哥已经捧腹大笑到上气不接下气,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姑娘,哈哈哈,姑娘真乃绝世天才,哈哈哈哈!” 楚醉感觉到哪里不对,却也不知道这句诗正确的读法是什么,这是某个不要脸的家伙教她的,这一阵明快的笑声瞬间让她羞红了脸,埋头自罚了一杯。 那一杯过后,她才知道,这么些年墨凡不让她喝酒的原因,原来楚醉的意思是一杯倒吗? 陈年的酒极烈,还带着淡淡的梅花香气,入喉即上头,楚醉脸罩上了一层红晕,打了个嗝抬头,盯着最上位的随清,道:“我认罚!” “好!”随遇率先开口道:“你跟那个踏冰而出的男子是何关系?” “我的侍卫!”楚醉毫不顾及的回答。 “不是说是恩人?”随遇继续问。 “我救了他,他来报恩做我的侍卫,有何不对吗?”楚醉坦然答道。 “愚蠢至极,你知不知道他......” “够了,摄政王殿下!”楚醉忽然主动出击,不知何时楚醉偷偷从假山后面的台阶绕到了随遇身边,笑道: “两个问题已经问过了,你刚刚赛诗只赢了一局,如今该我问回去了,这样才公平!” 满山公子又是一阵笑声,这姑娘文采不多,心眼不少,竟然在无声无息之间套路了以诡秘著称的摄政王。 随遇本想着她喝醉了想占点便宜,直接打听出那个踏冰而出的男子的踪迹,没想到自己反而被这“醉鬼”套路,真是大意了,便道:“你想问什么?” “你百鬼夜行那日之后,你因何态度大变?!”楚醉此时嘟着嘴,像极了一个受委屈的孩子:“随遇,你当我是什么人?找惹了我就能半途而废吗?” 第三十三章:你真好看 听着这语气,随遇似乎成了撩完就跑的渣男,虽然自己在花街柳巷素有此骂名,可是经她口中一说,倒是弄得他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我......那是因为......”他能因为点什么,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向她说他察觉出那踏冰而出的男子是一只傀,是三界惧怕的人鬼结晶。 “因为我吃醋了!”随遇一句话让女子眼中半含着的眼泪有一滴不听话的怦然落下,落入水中砸出了“叮咚”一声。 随遇也没想到,楚醉会有不擅长的一面,楚醉也会在喝醉后落泪,为了他落泪。 “因为你......吃醋了?!” “因为我......喜欢你!”随遇起身,看准了她的眸子认真道,他喜欢,他一直都喜欢,等了十几年的人为什么会不喜欢。 只是他不敢说,他怕说了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有些话只能趁她喝醉了说,酒醒之后希望她记得,又希望她不记得。 “骗子!”楚醉回头蹲在随清身边的酒坛旁,道;“葳蕤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她,既然喜欢,又为何不见?!” 说话间,楚醉已经将那一坛酒饮下一半,随清忙对随遇道;“这就是十年的陈酿,她......” 随遇立刻起身打横抱走了楚醉,楚醉则死死抱着酒坛子,一起离开了大家的视线,那一刻大家分明在平日乖张腹黑的摄政王眼中看到了很真诚的笑意。 抱着楚醉一路上了马车回摄政王府,一路上楚醉都抱着酒坛几次想喝都被随遇阻止,拿走酒坛她又哭闹,随遇便只能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我要喝酒......”楚醉好容易挣脱随遇,又要拿酒坛送到嘴边,随遇忽然发狠将酒坛里的酒一饮而尽,楚醉当即急了,伏在随遇身上去够随遇的嘴唇。 唇瓣想触,随遇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双手将女子揽进怀里,借着酒香去延长这个吻,可楚醉明显不吃这一套,一感觉随遇口中没有酒便立刻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看见了那性感的锁骨上还挂着一滴酒,便主动伸舌头去舔,湿热的舌头触碰到精致的锁骨,当即让随遇身体微微一颤。 “你怎么了?!”楚醉迷迷糊糊的问。 “无事!” “可是你的心跳的好快。”楚醉手抵在随遇的心口,很明显能感觉到他砰砰乱跳的心脏。 “随遇,你喉结真好看!”楚醉没观察随遇的反应,直接迷迷糊糊动手抚了抚他的喉结。 “你的锁骨也好看,这是什么?!为什么硬硬的竖起来了?!” 马车早已到了王府,车夫在外面听的满面红光,却也不敢出声打扰,他跟随王爷三年有余,外界虽传王爷风流他却从未见王爷真正动过哪个女子。 但这次不但动了,还是在马车上,还是女子主动,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出刺激的画面,激的车夫不自觉流出两行鼻血来,又怕被发现,立刻用袖子擦了! “是王爷回来了吗?!”摄政王府的侧妃秋月落看见马车停在院子中迟迟未动,车夫又迟迟未离开,便凑上去询问。 可车夫不说话还对她拼命摆手,秋月落便更加好奇,刚走到马车边上就立刻听见了旖旎缠绵之声。 “那里不能动!”这一声是随遇的。 “为什么?!”这一声是楚醉的。 “因为动了你今晚就要负责!”这一声是随遇的。 “那你说说怎么负责?!” “要我教你吗?” 这一声声的对白和马车的频繁晃动让秋月落嫉妒的发疯,入府两年,王爷府中小妾无数,她却是唯一的侧妃。 可王爷在府中根本不会碰任何一名女子,包括她,如今在马车之中行如此荒淫轻浮之事,王爷是疯了不成?! 秋月落越听越上火,直接越过车夫一把掀开车帘大骂:“哪个小贱人竟敢勾引王爷?” 还没看清车内情形,便被车内女子飞起一脚踹在胸口上,跌倒在地。 楚醉从车里探头出来,如今不只是因为酒气上头还是因为随遇面色发红,烫的紧,外面的空气清新立刻让她从这里跳下来,想要离新鲜空气近一些。 不时抬眸看看天上的圆月,今日是满月之日,鬼最需要人阳气的时候,楚醉看了看车中被她折腾的衣衫半开的随遇,努力让自己清醒清醒。 果然,即便是借尸还魂,还是改不了做鬼的习性啊! “这月亮看着真是烦人!”她碎碎念了一句,腾身而起似乎真想揪下那一轮月亮。 随遇穿好衣衫走出来,抬眼看着她身体缓缓升到圆月中心,宛若仙子一般,回眸便惊艳时光,那样的惊世绝艳,一如初见。 将随遇的思绪恍惚间拉回了十三年前,祭司殿门口,那惊鸿一眼,百世沦陷,往后诸般,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追上她,保护她! 随遇起身,在空中抱住她,带她一同翩然落地。 “随遇,我抓不住月亮。”楚醉委屈道。 “无妨,你抓住我了!”随遇垂眸微笑,抱着她走向了自己的园子,独留秋月落在原地干躺着,一动不动。 她是皇上钦赐给摄政王的妃子,摄政王却还是将她立成了侧妃,放在以往,王爷还是会为了顾及皇上的面子与她多说几句话。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有那个女子在,王爷的眼里便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 她跟着王爷的三年,终究还是抵不过那女子出现的几天吗? 随遇抱着楚醉进了寝殿,上一次他在上,这一次反而成了楚醉在上,如一只发情的小猫一般在随遇身上厮磨。 随遇被弄得浑身发痒反客为主直接将楚醉压在了身下,低头吻上去,将自己的血灌入她的身体,让她渐渐安静下来。 可是女子安静了,他却安静不下来,楚醉此时体内阳气得到了填充,便迷迷糊糊道:“随遇......” “你再叫一遍!” “随遇!” 随遇垂眸看着身下的罪魁祸首,这一夜,注定不平静,又似乎不平静的只有他一个人,这惹火者根本毫不在乎。 这让他越发生气,最终还是栖身上去。 第三十四章:一夜旖旎 “随遇......疼......” 男子被身下女子的一声轻呼唤起了些许理智,放慢动作低头吻她,似安慰,似诱导,楚醉被折腾了小半夜,最终意识模糊被逼着叫了几句“随遇饶命”,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然是日上三竿,她扶着还有些昏涨的头缓缓坐起来,身|下还隐隐传来些丝丝缕缕的疼痛,提醒着她昨夜发生的一切。 她昨夜和随遇? 她扶额暗暗懊悔,真是流年不利,昨天为什么要喝酒?她是鬼,若是像昨夜那般阳气入体是会被封存一个月法力的,本来刚刚收回近三成的法力勉强能与那没事找事的国师一斗,这下又要躲着了。 “醒了?!”一道温和好听的声音传来,楚醉看了看来人,随遇依然一身白衣端了食盘进来,此刻褪去了冰冷的眸子闪着熠熠星辉,如春风拂过大地,让人心不由得为之一暖。 “我一早起来下厨给你做了醒酒汤还有荔枝桃花羹!”随遇满心欢喜的坐在了楚醉身侧道: “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昨夜是我不对,我已经一早起来打点好了聘礼准备送过去,你能......嫁给我吗?!” 这一番言辞说的恳切真诚,楚醉甚至不相信说这话之人竟是那行为乖张妖冶风雅的第一王爷。 “当然,若是你觉得我的聘礼不合适,或者我昨夜做的不合适,你可以打我两下,骂我两句都可以!你......” “你第一次啊!下手太重了!”楚醉一句话让随遇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瞬间得到了一丝安慰,继而又开始了新的一轮不安,他昨天弄疼她了? “第一次!”随遇垂眸回答,甚至不想让楚醉看见自己面上那一抹红晕。 “哈哈哈,流连于花街柳巷的第一王爷,没动过女人吗?”楚醉说着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还是没动过女鬼啊?!” “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必是唯一一个,你要是看府里这些人不顺眼我立刻将她们撵出去!” “不必了。”楚醉道: “你府里的所有女子,基本上都是各个大人甚至是皇帝为了查探你放进来的,你把这些眼线全部遣散他们该不高兴了,你想向他们传达的信息也都传不到了吧?不过说来奇怪,你一个神官不好好修炼升级,反而来到这人间做权谋之争,难道你是真的在意那金灿灿的龙椅?!” “为你而入红尘!” “为我?我的声名远播天宫吗?”楚醉反问随遇却不答。 第一次见她,他就看出她忘了什么东西,她记忆的损失定然跟十三年前的天启灭国有关。 “是啊,这些年我天界派神官给鬼王送礼,都说鬼王蛮横,还会调戏长得好看的神官呢!” 随遇这一句话说的醋意十足,楚醉听得生出几分笑意。 “你吃醋了?!” “看来不教训你你是不知道什么叫战神啊!”随遇低头将她按在床榻上,眼看就要吻下去,却被她抬手拒绝: “殿下,我是鬼,而你......始终是神啊!” “那又如何?!你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即便是哪一天成骨化灰,那也是我的骨,我的灰!” 随遇这一席话霸道而甜腻,却莫名让楚醉听出了鸡皮疙瘩,她笑笑道:“殿下还真是与众不同,连说情话都这么渗人。” 随遇道;“那我说点好听的?!” “不必了,我要起了,回去还有事情做呢!” “什么事啊?!不考虑考虑我的聘礼?!” “有空再考虑,不过嘛——”楚醉思索道:“我生平也是第一次睡男人,我会对你负责的!” 楚醉和随遇准备的四车聘礼一起出了摄政王府,聘礼是什么她倒是并不关心,本是昨天想去找五皇子商量一下如何通过科举入仕途,这连带着耽误了一天却丝毫没有进展。 喝酒误事啊! 她也想过请随遇帮忙,可是昨夜之事过后也变得不好开口起来,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自己去了解一下,最好的去处便是百晓生的书斋。 “我说楚小姐啊,您之前欠的账还没还呢,您要是一直赊账,我这小店可就开不下去了啊!”百晓生极其不情愿的捏着自己手里的算盘指了指道: “您到现在一共在本店消费了一百七十八两五钱了,再加上这赊账的利息,总共一百九十八两整!” “你这黑店啊,赊账还要利息?!” “行,我最后赊一次账,你帮我解决了这问题,今天下午就差人把钱给你送过来,如何啊?” 百晓生满脸为难,做出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模样,为难道:“好吧,小生再信你最后一次!” “参加科举要先成为举子,举子的证明你这儿能伪造吗?” “能!” “今年的试题你这边有吗?” “有!” “答案呢?!” “也有,不过嘛!”百晓生已经做好了算盘道:“这些和前面这些东西是加起来一共八百两银子,如何?” “这也太黑了吧?!” “小姐,做这事是犯法的,为了我的人身安全我一定得抬高价钱不是?”百晓生言辞凿凿: “再说了,高投入才会有高回报嘛!小姐也是即将踏入官场的人,这点道理能不懂吗?” “行!”楚醉忍痛答应,用身上仅剩下的三两银子找了辆接散活儿的马车回了将军府。 将军府所有人的例钱银子都是账房先生分管,不愁吃喝的情况下楚醉一月最多只能拿五百两零用钱,还差的那些或许可以拿随遇的聘礼凑一凑,楚醉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她一向是一只雁过拔毛的鬼,如今也是个雁过拔毛的人,一下子花掉这么些钱还是隐隐有些心疼。 去账房先生那里走了一遭后也只取了三百两银子,账房先生说她的银子有两百两被二姨娘取走当了医药费,她便又拧了拧眉头,这柳氏还真是极品白莲花,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回到家里的时候,葳蕤的声音已经传到了她耳朵里“这是大小姐的聘礼,你们不能拿!” “不能拿?”柳氏一把推开了葳蕤道:“做长辈的只不过替她清点一下聘礼,有何不对,用得着你一个小丫头来管教?” “是啊,这聘礼清点清点,也就能入姨娘的小金库了!”楚醉缓缓步入,微笑看着柳氏。 第三十五章:还我银子 “你......你什么意思!”柳氏被说中了脸红了红,还是攥紧了袖袍下的手道:“你这孩子,为何平白无故污蔑姨娘啊!” 柳氏竟然对她如此温和? 楚醉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正厅里坐着的那位老人,那位是楚家的尊长,楚致远的母亲,本是住在京郊地区,为图个清静。 如今听说摄政王大张旗鼓的来提亲,惊动了京郊的老太君,便一早过来看。 老太君之前掌家,代表着楚家女性中绝对的威严,而且老太君是正妻出身,一生光明磊落,向来看不上柳氏的嚣张娇柔,记忆里每次见到这位奶奶,楚醉总是备受宠爱。 “奶奶!”楚醉略过柳氏先进了屋里看老太君。 老太君也满心欢喜的迎接这三年没见的孙女,嗔怪道:“醉丫头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这几年都不知道去看奶奶了!” “怎么会呢?近日忙婚事,本想着今日就去接奶奶的,这不正准备打发人去呢,您就自己来了!” “醉丫头,奶奶听说那摄政王妻妾成群,生性暴厉,你嫁过去奶奶......不放心啊!” 老太君说话间动容出几滴眼泪来,让楚醉见了平白生出一丝心疼,人间亲情不过如此,在每一场眼泪中开始,每一场眼泪中结束。 “随遇啊,就是一个小怂包!”楚醉这话听似在宽慰,却也发自真心,楚醉拉着老太君出去道:“奶奶,我给你看看我的聘礼!” 楚醉也好奇,随遇那样的人能准备什么样的聘礼,是黄金珠宝还是灵兽法器? 楚醉要亲自看看。 第一车,是用巨大的冰块封起来的整整一车荔枝,第二车又是整整一车荔枝,第三车,还是整整一车荔枝。 楚醉不禁皱眉,自己虽然爱吃荔枝,可是也不用这样一车车的送吧,而且她现在需要的,是钱啊! “醉丫头啊,这摄政王是不是看不起咱们家啊?荔枝就是离之啊!”老太君担忧道。 不是的吧? 楚醉不抱任何希望的打开最后一辆马车,里面是整整一车的细软,细软上面放着一个盒子,盒子做的极其精致,黑色檀木做成,上面用黄金刻了两层好看的鎏金曼陀罗花纹。 楚醉看得有趣,这个人真是做个盒子也做的和自己一样妖冶。 一堆聘礼看完,楚醉更加生无可恋,这些东西都是要变卖才能有钱的,可是万一过会儿百晓生过来她应该怎么答话都是个问题。 万一百晓生不给她今年科考的一切,她岂不是亏也要亏大了? 柳氏故作讨好到楚醉跟前道:“这些东西收与不收还要等老爷回来过目,不如姨娘先帮你放进冷库里吧!” “不必了姨娘!”楚醉道:“我还是不信任你,除非,你把欠我的那二百两银子还我,对了,这么一算不只二百两啊,之前三年的银子二姨娘也一并还了吧?” “这孩子怎么净瞎说,姨娘何曾贪过的钱?” “是啊,姨娘是没贪,那是明抢啊!”楚醉步步逼近柳氏道: “之前三年我是个什么景况姨娘不是不知道,连家门都不曾出就算平日打点下人花些银子,我账房里的银子也不只三百两吧?” “你......你去账房了?”柳氏有些慌乱,被楚醉逼得步步后退。 “是啊,而且账房先生说这些年的钱都有姨娘帮我看着,今日我既然好了,还请姨娘把钱还给我,就这么在你那儿放着,我不放心!” “醉丫头何必这么急呢?”柳氏拿到手里的钱绝对不可能轻易吐出来,可是楚醉也是个“一毛不拔”之人,如此任人欺负,她绝对不能容忍。 “姨娘不给,莫不是拿我的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见不得人这四个字,竟然让柳氏的身体一下子差点没站稳,这些年来她确实疯狂敛财,她不知道楚韵要做什么,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女儿需要钱,这些年的钱全部给了楚韵。 可是,楚韵交代过,这事儿,不能说。 柳氏一个不小心踉跄倒地,身后竟传来“哎呦”一声**,柳氏忙回头看见了一个匆匆忙忙跑来的小胖子。 百晓生也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撞哎呦一声倒在地上,怀里抱着的一应卷轴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刚要捡起来就见一紫衣女子帮他捡起来道:“小心些,先生是晓生书斋的店主吧?” 百晓生一时被那女子的样貌吸引,竟看着楚韵呆呆看傻了。 楚韵不慌不忙的扶起地上的柳氏,道:“娘亲这是怎么了,大白天坐在地上,姐姐也不来扶一把!” 楚醉瞥了一眼从外面回来的楚韵,道:“妹妹一大早的出去做什么?” 楚韵笑;“那也比不上姐姐一夜未归啊!对了。”楚韵放开柳氏向楚醉这里走了几步,伸手将手里的三千两银票递给楚醉道:“听说姐姐急需用钱,所以妹妹提前一早出去取了银票来给姐姐!” 楚韵这一番话说的巧妙,一夜未归,收到聘礼,继续用钱,虽联系不到一起,但也会让老太君怀疑楚醉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这个啊!”楚醉大方的接过银票,道:“组偶尔我去晓生书斋看书,不自觉便看入迷了,所以今日让百晓生帮忙送些感兴趣的书来!是不是啊,百晓生?” 百晓生看向楚醉,女子明明揣着近乎和善的笑意,却生生给他看出了一身冷汗。 百晓生忙道:“是,是!这不今日给小姐送书来了吗?” “什么书啊,这么好看,可否让我一观啊?”楚韵说着就要去拿百晓生手里的卷轴,却被楚醉抢先拿走。 楚醉道:“本小姐的书,不喜欢外借!”说着便扶了老太君进去。 楚韵自知老太君不喜欢自己,便拉了自己的母亲一早离开了正厅,回了园子。 之前的垂柳园因为墙壁藏诗事件彻底拆除,同时也给柳氏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打击,柳氏只好搬回了自己之前的园子,被拉走的时候还极其不乐意。 “韵儿,韵儿,我说韵儿啊!”柳氏终于让楚韵停下道:“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呀?还把咱们辛辛苦苦攒的钱给了楚醉那个贱人!” 第三十六章:一式两份 “无妨!”楚韵笑道:“楚醉蹦跶不了几天了,我刚刚在百晓生的那一通文卷里看见了楚醉的举子证!” “莫非她想科考?!”柳氏惊讶道:“那我们要不要告发她?女扮男装进入朝廷,可是欺君的大罪!” 楚韵微微一笑道:“不用,好戏还在后面,今日夜里我去找一趟百晓生,过几日的科考,我要楚醉,身败名裂!” 楚醉一直陪老太君聊到夜半才回去,楚致远同意了摄政王的提亲,说是改日商量婚期,又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沉醉园,她才打开随遇给的那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封信和一包花的种子,信上说,彼岸花种在人间长得最好,种下关键时刻或大有用处,令,请夫人必日日念我,想我,终有一日,为夫必然天下为聘,还你风光无限。 楚醉看着那信不自觉的一笑,天下为聘,无限风光,随遇这话听着不像是一个小小的王爷,也不像是一个小小的战神,倒像是苍生之主一般。 可是那般从容淡定,风雅妖冶,杀人无常不也正是随遇吗?这话别人口中说出来楚醉尚且不信,但是随遇说出来,她却是深信不疑,世上的事,无论多难,似乎随遇都能淡笑而过。 可是她要重返鬼界,再回王位,又是谈何容易呢? 楚醉仔仔细细将彼岸花种在院子里,填土盖好,彼岸花在天宫为白色,在地狱为红色,在人间却可以种出两色的花,因着此花三界都有,也被规定为三界联系的标志。 天堂和人间还好。可是地狱那地方是惩罚三界恶灵之处,地狱十八狱,层层要人命,三阶之中人人望而却步,一般是无人愿意去。 但三界又流传着一种传说,只身闯过十八层地狱者,便可加冕为王,如今闯过地狱的只有三人,三十三天宫之首天帝,曾经的万鬼之首楚醉以及楚醉最忠诚的下属,黑将军墨凡。 神仙立于万人之上,开辟三十三天宫,鬼则无力开辟地府,只能与人同居,据听闻当时鬼界出了两个冲出地狱之人万鬼躁动,大家甚至希望楚醉和墨凡打一架分个谁胜谁负,可是墨凡一声不吭直接尊楚醉为王。 这十几年做鬼的生涯以来,楚醉也评定过大大小小不少次鬼吃鬼或者鬼叛乱的事件,可是被人称颂最多的还是冲出地狱时的霸气。 但纵使自己有这样的丰功伟绩,楚醉也只听别人口口传送,自己却是在记忆里寻不到半点踪迹,实在恼人,她也曾尝试过很多找回记忆的方法,但终究是磕破了脑门儿也半点想不起来。 所以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冲出地狱时磕坏了脑子。 忙忙碌碌的几天过去,楚醉也研究透了百晓生给的那篇文章,谨谨慎慎进了考场,谨谨慎慎答了策论,谨谨慎慎等着开榜,结果忙活了一阵子榜单上竟然没有她的名字。 她盯着那榜单又仔仔细细找了一遍,依旧没有,她怀疑自己眼神不好,又揉揉眼睛再看一遍,还是没有。 她捅了捅一定要跟过来的燕倾城,让他帮忙寻找,无奈燕倾城不识字。 她怒从中来,怒不可遏,她要让百晓生赔她那八百两银子,不,还要追加精神损失费,正要转头走开,却见一队禁军挡在了她身前,道:“请问阁下是楚醉,楚公子吗?!” “是!”楚醉点头,她穿的是男装,用的是男儿身参加考试,自然被别人称之为公子。 “三皇子监考,举报你有抄袭和提前泄露考题的嫌疑,请跟我们走一趟!”楚醉和燕倾城稀里糊涂的被带走,一路带到了议政殿。 燕倾城边走边问:“要不要走?!” 楚醉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是要不要逃走,她当即摇了摇头,能被皇上发现这百晓生给的考题和答案必定是没问题的,出了这样的事必然是有人从中搞鬼,她要调查清楚就必须走这一趟。 燕倾城见她摇头,也不多做意见,也一路跟着她走! 议政殿里,大越皇帝随广陵端坐在龙椅上,俯视众人,从他的眼里,楚醉竟看到了类似于随遇眼中的森凉,默默感叹一句还真像父子,这皇帝年轻时应该也姿容不差,怪不得皇子们各个俊俏。 楚醉暗暗想着,就看见了议政殿台阶下站在一众文臣身前,站在五皇子身边的三皇子随境,当即觉得很是煞风景,于是悄悄对身边的燕倾城道:“随境大概是皇上捡来的孩子吧!” “哦!”燕倾城看了看在场众人,赞同的点点头。 “这次科考,为何会出现两篇一样的文章,楚公子,司马公子,你们给朕解释一下!”皇帝随广陵说着将手里的两篇文章扔到地上,砸向了楚醉和楚醉身边的公子。 楚醉侧目看向身边的司马公子,生的也算一表人才,凭实力大概也能谋个一官半职,怎么净干些买卖文章的事? 司马公子跪在大殿上义正言辞的道:“陛下,前些日子,小人在金盛客栈准备科考,模拟写的所有文章都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小人察觉敏锐,只看到了那人的一面,想着许是来抢文章卖钱的,而且科考就在眼前,小人也没有多追究,可是不曾想,竟然有人真的模仿小人的文章啊,陛下,请陛下明鉴,小人十年寒窗,毁于一旦啊!呜呜呜......” 司马公子说着,悲戚出两行清泪,满身都是读书人的傲骨,可楚醉不一样了,面无表情的单单跪在地上,便让人觉得带有一丝江湖凌厉之气,让人不敢信服。 “楚公子,你怎么看?!”皇帝问她。 见她不做声,随境立刻跳出来道:“陛下,我看这个楚醉她就是轻浮之辈,为谋取功名不惜盗取同窗好友文章,扰乱考试秩序,长此以往,我大越官员谁好真心学习,无人看护朝廷,国将不国啊!孩儿觉得,理应将楚醉问斩方能为天下读书人安心啊!” “求陛下明鉴啊!”司马公子伏地大哭,极其配合随境的言辞。 第三十七章:头名状元 随清转身看了看司马公子,道:“你可记得那偷盗你文章的人的模样?!” 司马公子看向随境,见随境摇头便立刻道:“不曾!” 随清问:“那你怎知偷盗你文章之人是楚公子呢?而且你说的文章丢的那一日,楚公子正好在我府中同一众文人参加曲水流觞,哪里有空偷盗你的文章呢?” 随境道:“五弟,偷盗这事不用自己动手啊,他身边不是还有一个看起来伸手不错的侍卫吗?” “对,对!”司马公子指了指燕倾城道:“那日偷盗我文章之人就是他!” 随清道:“公子不是说不曾见过那偷盗文章之人吗?” “这……这……”司马公子想了想道:“那日我迷迷糊糊之间见到一个身影,像是楚公子身边的侍卫!” 随情道:“既然见了,为何不出手阻止?!任由他拿走你辛辛苦苦写的文章呢?” 司马公子道:“我阻止了,他一掌将我打晕,后来我醒了文章就没了!” “是吗?”随清道:“那既然有打斗客栈里总该听得见动静吧?要不要把客栈老板找过来问问啊?!” “够了!”皇帝阻止了几个人的争论,眸色不明的看向地上安然跪着一言不发的楚醉,道:“楚公子为何不言语?!” 楚醉抬眸,抿抿唇目光毫不避讳的对上高台之上的皇帝,简单开口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简洁的一句话,却让皇帝对她的目光多了一丝兴趣,大难当前不卑不亢,相比之下倒是比司马公子多了些镇定。 “父皇!”随境道:“您千万别被楚醉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啊!” “可是朕并没有听到楚公子说什么花言巧语啊!”皇帝转头看向随境,这一句是在为楚醉辩护。 楚醉心中窃喜,之前的沉默还是有用的,至少换来了皇帝对她的一丝偏袒,形势比人强,这一战,她已经赢了。 “父皇!”一道稚嫩温和的声音从龙椅后的内殿内传来,接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俊俏小公子从后面走出来,步履之间尽显少年意气,正是九皇子随安。 一看见他,皇帝紧紧皱着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心情似乎也变好了许多道:“安儿,不是让你在内殿等父皇处理完这件事吗?” 随安道:“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科举吗?哪有父皇身体重要,药我都热了两次了,父皇也不来喝,药效该减下去了!” 楚醉看着这高台上的父子,分明是最普通的其乐融融的场景,看来皇上最亲近的还得是这个九皇子随安,尽管他给了随遇一片荣宠,但却是打心底里喜欢九皇子。 这段时间她对众皇子也或多或少有些了解,八皇子随宁和九皇子随安都不问政事,性情开朗随和,可是因为随宁偏向随遇,而一般皇帝最讨厌的就是结党营私,所以独爱随安。 皇帝笑的慈爱道:“安儿,你看着惊世的文章本可以做状元,却出现了两份一摸一样的,此事该如何处置啊?” “这个啊,简单!”随安道;“父皇只需要让这两人再写一篇策论,胜者便是写出这文章之人!” 随境道:“九弟这方法太过荒谬,若是那抄袭之人能写出更好的,岂不是要原作之人更加冤枉?!” 随安哈哈笑两声,道:“三哥此言差矣,父皇既然说了写这文章之人有惊世之才,那么能临摹的人必然是极少的,胜出者必然也有惊世之才,有惊世之才者自然也不需要偷盗一个比自己弱的文章,而若本有惊世之才,又何惧加试一场?!” 皇帝道:“安儿说的是,境儿还要多学习学习才是!” “是,父皇!”随境又一次羞红了脸低下头一言不发,在皇帝面前被自己的兄弟踩在了脚底。 不久太监们已经摆好了两张桌子放在两人面前,燕倾城轻轻扶了一下楚醉的肩膀,又道:“走吗?!” 楚醉:??? 燕倾城压低声音道:“你不是没文化?!” 楚醉:“......” 楚醉叹气拍了拍燕倾城道:“没事,治国策论而已,一篇策论我还是会写的!” 三炷香的时间,楚醉安然挥笔写着自己脑子里记忆最深刻的一篇策论,这是她的白将军白凌整天挂在嘴边的一篇策论,白凌是她好不容易才收服的厉鬼,生前也曾是一国状元,也有惊世文采,每每得了好句子总是要在她耳边叨叨一阵子,却不曾想平日听得耳朵都起茧子的东西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不过白凌的话也不能全信,比如大风起兮云飞扬,二三好友出去浪。 还剩下半炷香的时候,楚醉已经洋洋洒洒写完了一篇“盛林赋”气势恢弘庞大,谈论治国理政,歌颂皇帝功德,赞叹大越繁盛,盛世之中此种文章最得皇帝赏识,包括百晓生卖给她的那篇文章,也是此种类型。 而再看一旁的司马公子,急的浑身冒汗东倒西歪,墨汁染到了袖子上也无暇顾及,直到结束也没能写完一整篇文章。 太监总管收了文章先是给皇帝看了看,皇帝看完之后示意太监总管拿给随清和诸位文官看,别说是几位监考文官,就连随清看楚醉也惊了惊,前几日还瞧不起她“二三好友出去浪”的言辞,今日她竟然能写出如此洋洋洒洒大气恢弘的文章,看来看人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而反观司马公子那篇文章,勾勾画画,明明只写了几句却依然落于俗套。 “胜负已经很明显了!三哥?!”九皇子随安垂眸看了看随境,那目光锐利如鹰,硬是给随境看出一身冷汗。 “传令下去,司马就盗取文章,扰乱科考,污蔑当朝状元,扰乱朝堂秩序,其心可诛!” “不是的,不是的!”司马就吓得脸色惨白,当即瘫倒在地上身下已经出现了淋漓的尿液,跌跌撞撞手脚并用爬向随境,哭嚎着: “三皇子,三皇子救我......三皇子,是你指示我这么做的,如今出了事你不能置身事外啊,三皇子......” 第三十八章:太学学究 随境连连后退,一脚将司马就踹开,道:“滚,不是本皇子,你不要污蔑本皇子!” “三皇子,做人不能这样啊!” 司马就眼看靠随境没了指望,便对着龙座上的皇帝疯狂扣头道: “陛下,不是小人要做的,若不是三皇子他抓了小人的老母做威胁,小人也绝迹不会走上这条路啊!” “求陛下,求陛下明鉴啊!”司马就头咳出了血也没见皇帝动容半分,还是被赶来的禁军拉了下去。 随清识趣的带了几个监考文臣先行离开,留给了皇帝处理随境的空间,楚醉本想识趣的也退下,却不想被皇帝拦了下来。 大殿里,静谧随着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皇帝垂眸看着随境,随境从最开始便一直低着头不敢直面龙椅上那威严冷呢的目光,最后想拿出杀手锏跪道: “父皇,其实楚醉她......” “闭嘴!!!”皇帝严厉的声音传来道: “司马就已然伏诛,你准备如何?作为一个皇子去冤枉一个书生,还在那么多文官面前闹了个天大的笑话,皇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皇帝气急猛烈咳嗽两声,九皇子随安立刻过去给皇帝拍了拍背。 皇帝好不容易咳嗽缓过来,一连坐了三炷香的时间还见证了自己儿子的诬陷,已经精疲力竭,摆手道: “罢了,随境品行不端,有辱皇家威严,今日起改姓为林,逐出皇家,担任大理寺天牢牢头,钦此!” “父皇,您不能这么对我啊,我是您亲儿子啊父皇......父皇.......父皇啊!!!”随境也被禁军带下去,声音渐行渐远。 许久,皇帝才低头看向楚醉道:“楚先生受委屈了,不知先生想要什么职位?” 楚醉被这一问弄得有些懵,这皇帝分派职位难道还要问一问她喜欢什么吗? 难道是这老皇帝要将把儿子逐出家族的怒火记在她头上?那她也太冤了。 所以这话决不能轻易回答,楚醉思索片刻,恭敬道:“为官者只为朝廷,为陛下,陛下想要派遣什么职位,楚醉便是什么职位!” “罢了,朕今日乏了,这职位安儿看着安排吧!今日不用陪朕回宫了,安排好楚醉早日回府吧。” 皇帝拖着疲乏的身子在太监总管的搀扶下从内室离开。 九皇子欢快的迈着小碎步下了台阶来到楚醉面前道: “楚先生,你想要几品官职呢?” “臣听凭九皇子安排!”楚醉莞尔道。 “好了,我父皇走了,没有人看着你了,何必拘泥呢?”随安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 “本皇子看你生的俊俏,不如就做本皇子的书童吧!” 楚醉:“......” 随安看看她道:“怎么了?不满意这个职位啊?” 楚醉笑道:“皇子何必拿我打趣。” 随安道:“没有啊,我是真觉得你挺好的,我很喜欢!” “皇子,臣......臣是男人啊!”楚醉提醒道。 “那有什么关系,真正的喜欢无关物种更无关性别,我说的对吗?”随安哈哈笑着,楚醉自呼倒霉,撞到谁不好,偏偏九皇子是个好男色的。 “皇子啊,臣......”话说到一般被楚醉卡在了喉咙里。 她怎么,不好男色?可是她好男色啊!她喜欢异性,这不摆明了说自己是女的? 左右为难,难以开口!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随安笑道: “最近太学那边缺一个学究,主管太学生纪律,这虽不是什么要职,却是个从三品的官职,算是这一届举子中最高的官职了!” “多谢皇子!”楚醉拱手准备送走随安。 随安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阳光一笑道:“你很有意思,本皇子会经常跟你玩的。” 终于送走了九皇子,楚醉紧绷的精神也渐渐松懈下来。 由于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不能回将军府,法力有因与随遇的一夜痴缠被锁,所以她只能坐着马车颠簸先去太学。 出了金盛城的山间小路,道路狭长且并不平整,可这样的颠簸却让楚醉生出些困意来。 燕倾城靠着马车道:“你不是文盲啊?!” 楚醉瞪了他一眼,撑头靠在车壁上,闭目假寐,道:“自然不是,谁肚子里还没几篇拿得出手的文章了?” “哦!”燕倾城了然道:“那你刚开始为什么不辩驳?而且皇帝为什么不让随境揭穿你呢?!” “因为皇上要的只是一个出身干净,不结党营私的官员,而这个官员是男是女与他无关。 而且皇上讨厌皇子私底下结党营私,随境和司马就狼狈为奸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所以他才会发怒。” 楚醉喘口气继续道:“皇上最喜欢的是九皇子那样,对所有兄弟都和善的,看着才有亲情之感。” 燕倾城仍在思索:“那为什么九皇子也不喜欢随境呢?” 楚醉笑:“自然是因为他是捡来的喽!” 燕倾城又确定了一下随境是捡来的,得出了一个结论:亲情这种东西捡来的不如亲生的。 想了想又道;“你去写策论的时候,我的心忽然揪住了,这种感觉叫什么?!” 楚醉已然靠着车窗睡着,迷迷糊糊之间吐出了“担忧”二字,一路上燕倾城又揉了好几把自己的心口,试图抚平自己的担忧。 从跟着楚醉以来,他学到了两种情感,一是失落,一是担忧。可是这种感觉每每会让他不舒服。 所以,他明白了担忧和失落都不是好东西! 可是,那做人有没有比较好一点的情绪呢?这一思索便到了太学。 太学坐落在金盛城东的雁台山腰,绿松环绕,流水潺潺,乃皇家直管第一学校。 前来迎接的太学生容貌不佳,十分清瘦,名叫**。 两人顺着**的指引一路上山,半路却听见了一阵嘈杂。 “公子,您快下来吧!不然我们担待不起啊!” “公子,新来个学究就来个学究吧,您干吗非得跟他过不去啊,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你们别管!”一个清灵的声音响起,树上趴着的少年继续道:“就是这些迂腐不化的老顽固,把官场风气都带到太学来了。 害的司逸辰被欺负的那么惨,我一定要教训教训他,我这是在替父......皇上整顿太学风气!” “啊啊啊——” 第三十九章:社会险恶 楚醉被这一声尖叫声吸引,顺着声音远远望去。 一边的树干突然断裂,那树上白衣少年的脚正好被一根树藤缠住,而树藤是他自己刚刚设置好的机关。 下一刻,一下子便将她拉向道路的另一端树林,而且对着楚醉遥遥飞过来。 楚醉立刻出手,拿出袖中匕首顷刻间划断了树藤,一伸手将那少年拉入自己怀里,这才保证他平稳落地。 夕阳下,楚醉丰神俊朗,笑意温和,一瞬间乱了一人心弦。 那少年脸色微红,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拱手道谢,道:“在下宁芷,感谢救命之恩,敢问公子是......” 楚醉淡笑:“在下是公子口中的老顽固。” 宁芷上扬的嘴角尬住,抽搐了两下正色道:“......学究!” 此时,宁芷的下属们已经着急忙慌赶来,纷纷关心着他,仿佛他万一出什么事比他们自己出了事还要紧。 楚醉则跟着**继续往太学走,宁芷推开围着他的侍从看着那被夕阳染红的背影,自顾自道:“新来的学究......看起来还不错。” 楚醉一进太学,立刻就有几个学生围过来,热情的叫着学究,热情的推开了**带楚醉来到了分配给学究的住所。 不曾想刚刚一推门就有一桶水“哗啦”一声倒下来,楚醉和燕倾城躲闪不及,刹那间被淋成了两只落汤鸡。 初秋的夜风带着些寒气,呼啦啦的朝两人吹来,楚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之后又打了个喷嚏,这才回头看着给她带路的五六个已经笑得四仰八叉的太学生。 “哈哈哈,学究,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是无辜的,哈哈哈哈!” 太学生们正等着看楚醉发怒又拿他们无可奈何地样子,可是月下少年,伸手整理了一下被水弄乱的头发,然后...... 笑了笑。 笑意温和,令人如沐春风。 “没事!”楚醉大度的原谅了一众人,转身‘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下一刻,便对燕倾城道:“你去把他们的被子全部给我冻成冰块,让这群学生了解一下什么叫社会的险恶!” “是!”燕倾城答应后离开,楚醉看着湿哒哒的衣服皱皱眉,没了法力还真是一件不让人轻松的事。 为避免女子之身被发现,她趁燕倾城走时换了衣服,再向学生宿舍那边走过去。 刚刚到达大门口,就听见里面发出了阵阵埋怨加惨叫声。 “这学究也太过分了!” “就是,我们不就捉弄一下他吗?用得着把我们的被子全部冻成冰块?” “那是你们活该,谁让你们得罪学究的?” 楚醉听着有趣,太学里的学生大多都是官员之后,自然嚣张跋扈了一些,所以极其讨厌过来给他们立规矩的人,竟然还有人肯替她说话? 她好奇的上前两步看看,那为她说话的少年,竟然是宁芷。 看来今天还真没救错人。 “选别吵了,你们不担心我还担心呢!”终于有一个小公子开口“咱们身强体壮的没事,可是逸辰病了,这冰凉凉的被子怎么睡得?” “是啊是啊!”紧接着一众附和之声起,小公子们抓耳挠腮,道:“要不?我们偷偷下山去吧!” “得了,新来的学究是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不让我们出去呢?” “有人生病了吗?”楚醉此时才放弃了看戏的态度,走上前去关怀。 果然看见了最里面的床上,躺着一个瑟瑟发抖的清瘦身影,面色通红,大约是得了风寒。 一群小公子怒发冲冠,“滚开!不用你来假惺惺!” 楚醉:??? 她就想帮个人,怎么还假惺惺了? 可是她还没开口,外面就有一道声音比她更快的传到这里。 “吵吵什么吵吵?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吗?还让不让睡了?” 虽是男声,声音却听来尖利,让人莫名生厌。 “又是他?”一群小公子们各个竖起了眉毛,极其难受的看向门口。 谁? 楚醉也好奇,此时门口正站着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老者,穿着褐色锦衣,嘴里还镶着一颗大金牙。 “舍监,逸辰生病了,我们想出去买药!”宁芷率先开口,却惹了那舍监的不满,他眯着眼睛,极其不懈的瞥了一眼躺在榻上的司逸辰。 随后慢条斯理道:“不就是个风寒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这老头,风寒严重了也会要人命的,信不信我......”宁芷说到一半忽然哽住,他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暴露。 “得了,不用管他,大小伙子,自己躺一躺就好了!”舍监眯着眼睛又扫了一眼室内,似乎发现楚醉和燕倾城两个新人。 “你们怎么还不回各自床上休息,不知道这新来的学究明日就能到吗?得罪了他,我看你们有什么好果子吃!” 楚醉看着他嚣张跋扈的样子微笑道:“得罪了学究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是得罪舍监似乎不是很好。” 舍监一听这话更加洋洋得意,对着一众小公子指了指楚醉道:“看见了没,这才叫识时务,你们都学着点!” “不知道这些官家老爷知道自己的孩子被您如此管教,会如何呢?”楚醉继续问。 “太学乃陛下直属管辖,他们管不着。”舍监极其不耐烦的回了一句,继而看向楚醉道:“你算哪根葱?这事你也管?” 他下意识的把楚醉当成某个出身寒门的学子,并没有给好脸色,看这群太学生的反应,被这人欺压大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既然不来了,要想服众,就先拿这家伙立威好了。 楚醉对燕倾城使了个眼色,燕倾城点头,下一刻,那舍监全身就裹上了一层寒冰,只剩下一个错愕的头还没被冰罩上。 他瞬间疾言厉色道:“你们这群小子,使了什么妖法?快放开我,待我明日禀告学究,有你们好果子吃!” “哦。”楚醉开口,微微一笑道:“我就在这里呢,不知道舍监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呢?不用等明日了!” 第四十章:这是惩罚 舍监一听这话,立刻吓得腿软了软,幸好被冰冻着,不然他此刻就要摊在地上了。 “你......你是......今年的状元,楚醉?” “正是在下!” “学究,是他们太吵了,我怕吵到您休息,我......我也是为您好啊!” “能进太学者自然都是陛下信赖的人,你如此玩弄学生们,如何安众官员之心?我看从今日开始,你这舍监也不必当了!” “学究,我错了,我......我这就给司逸辰小公子去请大夫,我......” “吵着我了。”楚醉不想再听那舍监随意乱叫,转头看向燕倾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下一刻,寒冰直接笼罩上了舍监的头,寒冰封印里,舍监张口无言,唯有那一刻金牙映着烛火散发着微微的光。 宁芷对于这一行为大加赞赏,看楚醉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爱慕,随后拉着她去看司逸辰。 楚醉吩咐燕倾城把司逸辰被子的冰冻解开,自己伸手探了探司逸辰的头,道:“我去给他请个大夫!” “等等,学究!”楚醉回眸看了看宁芷,宁芷拉着她的衣襟,声音微微软下来,道:“我们的被子能不能也......?” 楚醉温柔的回头,温柔的推开宁芷的手,温柔的笑笑,温柔的道:“不行,这是对你们的惩罚!” 众家小公子纷纷以难以言说的目光看着这位新来的学究,这人真是又好,又坏,又鬼,又狠。 看来,以后还是少招惹为妙。 楚醉快马加鞭的下山进城,边走边思考着,据她了解,这司逸辰是丞相弟弟,这势力的舍监大概知道他的身份,又怎么敢这么为难他? 这样想着便找了离城门最近的一家医馆,正好这里还没有关门,楚醉便立刻驮了大夫一路上了太学。 风寒如若不赶紧医治,也是会要人命的。 可是好巧不巧,这家医馆的大夫正是自己那会治病验尸的三妹妹楚璃。 马车里,楚璃不解的问道:“大姐姐,给谁看病这么急啊!我记得太学里大部分学生都是官家后代,一般不都有专门的医生照看吗?” 楚醉一愣,道:“有专门的大夫吗?” “是啊!”楚韵道: “无论如何,那些官家老爷是不会让自己儿子在那里吃苦的,即便他们不安排,其他想巴结他们的人也会安排的,所以很少有人会往太学请大夫的!” 楚醉更加不解,丞相乃第一文臣,有辅政之责,司逸辰又是丞相的亲弟弟,按说也该万般荣宠,可是那舍监分明在有恃无恐的为难他,莫不是丞相家有什么内情? 楚醉道:“给丞相的弟弟,司逸辰!” “这样啊!”楚璃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道: “司小公子也是个可怜人啊,姐姐嫁入皇宫多年,很少回府邸,现在的丞相听说是他的哥哥司君遥。 而司小公子跟司君遥的关系一向不好,但又无权无势,只能被打压,导致很多想巴结丞相的人反而都踩司逸辰一脚!” 楚醉这才了然,原来如此,说来司逸辰也算个可怜人啊! 楚醉叹道:“我记得司逸辰才是老丞相嫡子,而司君遥只不过是个半道才被接回家的私生子,为何不让司逸辰做丞相呢?!” 楚璃摇头道:“不清楚,这都是几年前的陈年旧事了,丞相家的事我们又怎么知道呢?” 说到此处,楚璃忽然话锋一转道:“对了,姐姐女扮男装得了从三品学究,柳氏和楚韵那边已经知道了。” 楚醉冷笑:“他们倒是消息灵通!” 楚璃道:“我无意间听他们说勾结了太子和国师,密谋什么事,似乎对姐姐不利!” 楚醉道:“那群垃圾之后再说吧!对了,你知道有一种症状,人会无缘无故大汗,呕血的,身体越来越虚的吗?!” 楚醉想起了那天龙椅之上的皇帝,皇帝这病症看来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想提升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在朝中站稳脚跟,从这里入手应该是极好的。 楚璃思索片刻道:“魏晋时期,服药之风盛行,那药会令人身体瞬间力量倍增,可是之后也会让身体提前透支,越发匮乏。 具体的应该得看到服了什么药之后再做定夺,怎么,姐姐认识什么人生病了吗?” 楚醉摇摇头,此时可能关乎皇子们的夺嫡之争,没确定之前,她不想把楚璃拉进来。 于是转了话题,继续与她话家常,不久便到了太学。 给司逸辰看好病之后,楚醉送走了楚璃,转头看向被一群富家公子围起来的司逸辰。 楚醉将药方交给一旁被冻得浑身酸疼连打喷嚏的舍监,让他下去煎药,舍监乖乖拿了药方下去。 一顿操作过后,楚醉也准备离开,却看司逸辰嘟着苍白的嘴唇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楚醉听着,这句话怎么也是在骂她,合着自己忙活半天没落着半点好?! “好心喂了驴肝肺!”楚醉不悦的回怼回去。 结果司逸辰剑眉一挑,别过头“哼”了一声。 在司逸辰眼中,朝中官员,尤其是文官,大都势力去巴结司君遥,故而人人压他一头,所以,他顶讨厌的就是这些文官。 楚醉看着司逸辰满是锋芒的眼神,挑眉道: “公子,先淋我一身水的是你们吧?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再说了,我不是没冻你的杯子吗? 而且,我也已经给你找大夫了,你不但不感激我还骂我,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一旁几个富家公子听着有理,便拉了拉楚醉道:“学究,不跟他一般见识,您先回去休息吧,我们照顾就好!” 楚醉摇头离开,过得越是不顺心就越是竖起全身的棱角叛逆,这句话还真是在司逸辰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啊。 这一天又忙碌到深夜,楚醉只简单泡了个澡,舒舒服服的睡去。 只是第二日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床边睡着四仰八叉的燕倾城,自己身上还放了他的一条腿。 楚醉连忙起身将燕倾城一脚踹下去,燕倾城摔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很是不悦,道:“你做什么?!” 楚醉不客气的道:“都告诉你了男女授受不亲,你还睡我旁边?!” “可是你现在不是穿男装吗?”燕倾城委屈道:“难道,男男也授受不亲?” 第四十一章:龙阳之好 楚醉:...... 燕倾城虽单纯,某些行为也的确气人。 楚醉说不过他,只好出去帮他铺好了另一个房间的床铺,之后再带着他去学堂。 这里,太傅已经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威严的看向众位低头的学子,自顾自讲起了四书中的“孟子”。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平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而为诸侯......” 太傅讲到这里声音停了停,垂眸盯住把自己整个人埋在桌案上一堆草纸中的司逸辰,不由得又严肃了几分点名道:“司逸辰!” “在!”司逸辰站起来,不断地擤着鼻涕,并用幽怨的眼神看向楚醉。 见到他这样楚醉不由得笑了笑,看来这孩子恢复的不错,今天都能来上课了,不过这幽怨的神色是怎么回事? 太傅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神色怒道:“你用民贵君轻打个比方!” 司逸辰扶着额头艰难道:“民为贵,君为轻,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阿嚏......” 太傅看着他摇摇头道:“罢了,生病了就去休息吧,若空有天分不加努力迟早是纸上谈兵,空中楼阁,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是......阿嚏......”司逸辰在无数个喷嚏中走出课堂。 空有天分不加努力,这是教过他的每一任夫子对他的评价,可是司逸辰能努力给谁看呢? 整个丞相府都已经落入外人手里了,他空空努力又有何用? 日头下,楚醉第一次觉得,司逸辰那本该洋溢着青春的背影,莫名多了些萧瑟之感。 少年人一旦受伤,就会对世界竖起自己全身的锋芒,这话,果然不假,而且在司逸辰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 晚饭时间,太学众学生围坐在一桌吃饭时,被楚醉降职的舍监才灰头土脸的将要端上来给了司逸尘。 司逸尘身边的小公子先一步握住了舍监的手,冷眉道:“鬼鬼祟祟的,煎个药怎么要这么久?!” “就是啊,这小子一直跟逸辰过不去,谁知道会不会为了升官发财给逸辰下毒?” “小子,你先喝一口!” 几个小公子冷笑看着舍监,楚醉也看了过去,目光落在司逸辰身上,太学三年学习是官家子弟必然要经历的,而这一年正好是他们即将毕业的一年。 司逸辰这几年来,恐怕没少被这人压迫。 舍监低头不语,把药放在了桌子上继续低头离开。 “想走?!”一个小公子抢先拦在他身前,其他小公子也都围了过去。 “你不喝是不是心里有鬼啊?逸尘被你害了怎么办?!” 楚醉静静看戏,看来虽然朝中那些老人对司逸尘并不看好,这群少年倒是很喜欢司逸尘。 说司逸尘失势,为时过早! 舍监佝偻的身子被围在一群少年中间,显得单薄而无助。 “不喝?兄弟们!”一个公子带头道:“让这小子知道一下社会的险恶!” 楚醉一听这话差点没把刚刚喝下去的汤吐出来,这话听着怎么如此耳熟,便抬眼看了看燕倾城,非常机敏的问道: “你是怎么冰冻他们床铺的?” 燕倾城敬业的道:“我告诉他们,学究想教一教他们什么叫社会的险恶!” 楚醉:“……” 忽然“砰”一声碗盏砸桌之声吸引了楚醉的注意。 只见司逸尘将手里的空药碗放在桌子上,道:“好了,没啥大不了的,我已经喝了,没毒。” 司逸辰竟如此大度,真乃大将风骨。 一个小公子连忙冲上去道:“万一是****呢?” “行了,没什么,吃饭吧。”司逸尘拉了大家一起坐下来。 %%%%% 过了月末的公休,又到了一天一度的上朝时间,楚醉跟在太傅身后议政。 短暂的议政时间,楚醉身上就承受了许多意味不明的目光。 废了些力气,她大概分辨出了这些目光的含义。 九皇子随安的眸光是戏谑,楚致远的眸光是赞赏,五皇子随清的眸光是审视,随遇的眸光…… 如狼似虎??? 生生给她盯出了一个冷颤,好不容易熬到议政结束,她本准备回楚家看看。 出殿跟各位大人道过别之后,随遇又拦在了她面前。 楚醉不明所以,准备绕道走,却又被他拦住。 楚醉:??? “王爷,臣还有正事,劳驾让让。” 随遇笑道:“本王有正事要找你谈,这么不给面子?!” “给!”楚醉坦然道:“王爷我们边走边聊。” “聊就聊,楚大人脸红什么?”随遇戏谑道。 的确,自那一夜酒后乱性,她与随遇已有七日未见,并非不想见,而是不敢见。 做鬼时,她也见证过人间多数美好爱情和凄惨结局,生了十几年她却一直不知情为何物。 葳蕤说爱即是想念,她想随遇,就证明爱随遇吗?若是这样说,她也很是想念鬼界的人,也是爱吗? 百思不得其解,楚醉干脆不解,跟着随遇一路走了一段。 随遇道:“过几日中秋,太子要娶亲,父皇拖我找一位冠绝天下的琴师助兴,你可有兴趣?” 楚醉猛然抬头道:“我?我是会弹一点曲子,但冠绝天下自不敢言。” “别啊!” 她抬头,正好对上随遇的眸子,华美,温柔,如一抹吹弹可破的风,又像近在咫尺的星空。 随遇垂眸,轻轻在她唇边点了一下,道:“我还等着,到时候以此为由让父皇给你我赐婚呢。” 皇子正妃,都是要经过皇帝册封才可,楚醉看着好不容易认真一次的随遇,竟然控制不住心跳加速。 照理说,这么没出息,可不像她。 “心动了?”随遇伸手揽住她的腰,难得笑的明艳动人,道:“我带你去挑一挑当天穿的衣服!” 周围几个走的晚的大臣纷纷驻足,看着面前走成一对的摄政王和楚学究,各个摇头叹惋。 “怪不得摄政王近来不近女色,原来是转了性子!啧啧啧……” “赵将军,你儿子不是在朝廷当差吗?我看年龄跟楚大人也差不多,你要提醒他千万小心摄政王啊!” “唉……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第四十二章:路遇刺杀1 楚醉和随遇在一众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中离开,街上车水马龙,楚醉被迫同随遇一起挑选了一阵子衣服。 最后,随遇的眸子亮了亮,看着一身暗红色紧身衣裙的楚醉。 那红衣做工考究,上面更是用鲜红色的线编织了彼岸花,正如他送给她的花一般。娇艳好看。 “果然还是红色适合你。”随遇让楚醉直接穿着衣服离开,付完钱之后楚醉眼看着逛到了晓生斋那条街。 于是赶忙想了个理由道:“王爷,人有三急,臣先告退一下下!” 说着绕道从后门偷偷进了晓生斋。 书斋里,百晓生刚招呼完一天的客人,此时正在忙着用算盘数钱。 一见楚醉进来,又热情的迎接道:“楚小姐,您又来了,您可是贵客,这次要点什么?” “要点什么?”楚醉满眼怒火一脚将百晓生踹倒,用力踩在他胸口低头道: “你为什么把卖给我的文章也卖给了别人一份?做生意可要诚信啊!百,晓,生!!!” 百晓生被踩的差点呕血,涨红了脸猛咳两声,求饶道: “楚小姐,别踩了,别踩了,再踩我就要魂飞魄散连鬼都做不成了!咳咳……” 楚醉抬脚放过他,道:“解释最好让我满意,不然……”说着又要将脚往还没爬起来的百晓生胸口比划了两下。 百晓生奋力爬起来,咳嗽两声缓缓道:“不是我不讲诚信啊,实在是您没有给我封口费,而且有人出价是您的两倍啊!” “谁啊?!”楚醉清冷的眸子扫过百晓生的脸,让百晓生又想起了被拳脚支配的恐惧。 忙道:“楚姑娘,这个别人给了封口费,真不能说啊!做生意要讲诚信!” 楚醉被这一句话又气个半死,飞起一脚道:“讲你腚的诚信,合着我就缺一个封口费是吧?!” 百晓生手脚并用爬起来,坚决而肯定的道:“是!” “你再……” “小姐小姐别打了!”百晓生趁着楚醉没说完话立刻开口阻止道: “这样,没把规矩说清楚是我不对,我这次免费给您一条消息。” 楚醉重新站好,不用说她也知道,买去这消息的不是楚韵就是随境。 可既然百晓生说了免费,那就不枉费她一顿强拳操作了! 楚醉试探道:“真的免费?!” 百晓生嘿嘿笑道:“消息免费,封口费,一千两。嘿嘿......” 楚醉:“……” 眼看着楚醉有再伸拳脚的意思,百晓生立刻道:“楚姑娘,您再这样我这生意真真没法儿做了啊!” 顾及到随遇还在外面,楚醉便放弃道:“行!”立刻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道:“告诉我,司逸辰和他哥哥是什么关系?” “啊!”百晓生一看便了然道:“丞相家的小公子和丞相?” “嗯。” “我跟你说啊,这个如今的丞相原名不叫司君遥,他是胡族的王子,据听说,当年老丞相独女也就是如今的司昭仪随老丞相出使胡族,认识了胡族王子奕寒,还同他定过亲呢。” “后来九皇子随安献计,和胡族大臣勾结里应外合灭了胡族,胡族王子逃了出来,又被老丞相独女所救,改名司君遥,后老丞相死了,他才继承了丞相之位。” 原来如此,灭族之仇,竟然还能安然的跟九皇子合作? 如此司君遥和九皇子的目标目前大概是一致的,就是辅佐九皇子登基。 因为司逸辰知道这个人的危险性,所以与司君遥的关系并不好,从而被一众不明所以的大臣挤兑。 楚醉将封口费的银票交给了百晓生后,本想从后门溜出去,却见晓生斋的门口傲然站着一位身材欣长,容颜如画的少年。 随遇?! 楚醉走出去尴尬的笑笑道:“殿下也在这这里啊?!” 随遇笑:“小姐想换个地方解决三急,本王也换个地方等,不好吗?” “好,好!”楚醉满是悔恨的揉揉额头,这个随遇,到底是有什么不知道的? “殿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臣......” “你接下来要去哪?” “臣就先回太学了!”楚醉说的恭敬。 “嗯......”随遇背手沉思,没给答案。 楚醉问道:“殿下想什么呢?” 随遇一笑道:“在想怎么请你去我摄政王府喝酒。” 随遇的这话,是陈述句。 楚醉:“......殿下爱惜赠酒,原不应辞,只是......这天上开始下刀子了,确实有些危险。” 楚醉说话间已经闪身避开了从天而降的几把锋利的匕首,下一刻就有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各个持剑围住了楚醉和随遇。 大街上尖叫声起,百姓四处逃窜。 楚醉缓缓靠近随遇,轻声道:“王爷,怎么办?” 随遇道:“跑!” 简单一个字之后,随遇已经拉了楚醉往另一个方向撤去,可是随遇撤退的方向,竟然有几十刺客,两人再次被包围在一处死胡同里,往后是墙,往前是人。 楚醉定定看着前方堆满了胡同的人,靠近随遇道:“杀出去?” 随遇道:“无法力傍身,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会耗光体力的!” 楚醉:“.......原来你也......所以......跑啊!” 楚醉当即拉起随遇一起越过了身后的高墙,又面对了几十个刺客,别无他法只能杀出去。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出招,随遇夺了一个刺客的剑,将正面的几个刺客一剑贯心,楚醉袖中匕首出鞘,不动声色已经划开了几个刺客的喉咙。 鲜血染了两人的衣衫,只是她的红衣和他的黑衣都不明显,两人一路前行,到了城东郊外。 这些刺客很明显是不想让二人进皇宫求助,事发迅速,楚醉便想往太学处跑,因为太学乃大越第一学府,有三个营的精锐禁军专职守护,到了那里,这数百刺客也会不得好死。 可是,行之林中,喝水拦路,眼看追兵就在身后,随遇不曾有一刻犹豫便将楚醉拉下水中。 身后追兵扑了个空,也不肯善罢甘休,有序兵分两路,一路留在河上沿岸迅速拿起备用弓箭对着河水中执手前游的身影疯狂射箭,利剑穿水而入,两个身影都不曾停下。 第四十三章:路遇刺杀2 只是游过的水面除了波纹,还留下了猩红的血迹只片刻便随水划走,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只是两人都不曾说话,只知道到了下游再走十里路就到了山腰太学范围。 到了下游,追兵减少,两人破水而出,并无多余的对话浪费时间和体力,一直沿着山间小路朝太学方向行进。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随遇觉得身后女子动作慢了,再后来,女子微弱的声音传来:“随遇......” 名字,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猛然回头,看着女子惨白的脸微微愣神。 女子撑着最后一口气道:“你能不能......照顾我一下......” 女子话罢,整个身子忽然失去了支撑软下来,随遇立刻扶住她将她拦在怀里,女子身上冰凉,靠着他的背上却带些温热的温度,接着传来浓重的血腥味让随遇心中猛然一震。 他忙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有血大朵染红手掌,猩红刺目。 她受伤了! 她就是拖着这样的伤一声不响的陪他游了一里左右的刺骨河水,陪他走了一个时辰的山路。 随遇心中忽然有什么东西被炸开了,那种针刺的疼痛和愧疚,多少年来都伴随着他,每每想到深处,痛不欲生。 十三年前,他亲眼见证了她死在血海里,死在了自己面前,可是上天锤炼让他再见到她,他发誓不让她受伤,不让她流血,可是,如今看来好像是食言了。 随遇赶忙背上她,先在林子里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将楚醉靠在树上,楚醉的头很烫,发烧了。 随遇想找一块干布料为她包扎,找了半天也不曾找到,最终撕下了自己的一段锦袍。 刺客还在穷追,不能生火,随遇只能用手一点点将布料揉干,细细为她包扎好,这才捂住自己一直微痛的小腿,那里也已经留了许多血。 是啊,他也受伤了,只是她不说,他也从未开口。 随遇无暇顾及自己的腿伤,将冷的打颤的女子抱进怀里,想要用身体给她一点温暖。 月影高照,恍惚间随遇似乎想到了从前,想到了与她的初见,那时候还是天启王朝,父皇还是臣子。 那时候,天启国为新飞升的墨凡神君建观供奉,便是在那宏大的祭司殿中,他看到了如天外飞仙般出现的她,温暖了他整个冰冷的生命。 之后的三年间,他亲眼见证了她的诞生,辉煌,衰落,死亡。 之后多年,直到现在,若有人问起他何为挚爱? 他的回答也往往只有一句:“一个人死的时候,另一个人会在她的血液里再死一次,如果可以,便不会再让她留一滴血!” 忽然一道寒芒从随遇面上一闪而过,让他本来迷糊的神志立刻又恢复清醒,他立刻起身,一把夺过那人手中的剑,一脚将他踹开三丈。 这才发现,已经有十几个刺客发现了他们。 刺客们对视一眼,一起持剑砍向了随遇,又是几个一剑穿心,又是几下划破喉咙,刀光剑影之间他已经解决了七八个刺客,剩下的几个联合进攻,战了几个回合,随遇虽然杀光了他们,身上却也被砍伤了多处。 最后一个刺客畏畏缩出很远,眼看抢功不行马上就要面临死亡,便拿出了求援的信号,随遇连忙将手中染血长剑一扔,长剑夹风断叶而过,那刺客连忙闪躲,自己没被刺伤,手中信号已经被那长剑插在树上,瞬间被劈成两半落地。 那刺客眼见求助无望,也发了狠,一下子拔出树上的剑铆足了劲儿冲着随遇刺过来。 随遇精疲力竭,竟然被这一扑打倒,新伤旧痛一起发作,那俊美的脸因疼痛而微微扭曲。 那刺客剑随遇不敌,立刻抬剑恶狠狠的刺向随遇的咽喉,随遇徒手接剑,双手死死握住剑刃,鲜血不断从上方滴下来,染了他的衣衫,也为他的额头填了一层冷汗。 “废物,这里啊!” 死战的僵局,被这一声不和谐的声音打破,那刺客警惕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一瞬间的凝滞,便已经被楚醉抹了脖子。 紧接着身子“扑通”一声倒下来,双目圆睁,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 楚醉一把拉起随遇,将他的一条手臂绕过自己肩膀,道: “我就休息一会儿,怎么这么狼狈啊!我们还有事情没完成,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这儿啊。” 随遇看她的眸子微微一亮,笑的很是好看,随后将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楚醉身上,道:“那就靠你照顾了,走!” 楚醉拉着她一路走到太学脚下,筋疲力竭的看见一个守夜的禁军,一把拉住他道:“有人追杀我们......” 那禁军一笑,立刻抬剑刺向楚醉,楚醉放下随遇躲闪开来,匕首出鞘划破了他的咽喉,大口穿着粗气,忍不住骂了一声:“究竟是谁想置我们于死地,找了这么多人。” 楚醉和随遇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再往上走怕发现其他装扮成禁军的刺客,两人背靠背躲到了太学脚下林子边上,背靠背支撑下去,一来好观察敌情,也好发现来救他们的人。 楚醉身上的伤口因剧烈动作再次裂开,痛的她微微皱眉,忽然笑出口:“听说伤口被撕裂疼痛会甚于之前十倍,我终于是相信了,哈哈......我还没报仇呢,这么死了也太窝囊了。” “说什么废话,你不是已经死了?”随遇不合时宜的浇来一盆冷水。 “是啊!真是鬼落平阳被人欺!”楚醉叹气期望道:“要是今日带着燕倾城出来就好了,还能这么落魄。” “别提燕倾城,他不来正好,最好永远别来......” 楚醉不服气的顶嘴: “燕倾城怎么了?我觉得他很好,至少不会像殿下一样,害我丢了法力现在被追杀,如今又来幸灾乐祸。” “你......”随遇本想发火,又忽然改了戏谑的语气道:“我的法力不也丢了?无妨!” 他想告诉楚醉,燕倾城是“傀”,人鬼结晶天生拥有毁天灭地之力,当年天帝率十万天兵与他大战七日七夜,方将其封印于极北之地。 如今他重返人间天庭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故而,天庭派他下凡试探燕倾城的虚实。 第四十四章:路遇刺杀3 所以,随遇觉得,若是楚醉一直呆在燕倾城身边无异于自取灭亡。 可是,他想了想,还是将告诉她的冲动压了下去。 他深知楚醉温和戏谑的外表下防人之心极强,若是告诉她反而容易被燕倾城看出端倪,她会更加危险。 但是不明所以的楚醉却是这个反应: “......” 如果她现在还有力气,一定要把身后的男人痛扁一顿,她发誓。 “对了,这个给你。”随遇说着将一个冰凉的小物件塞进楚醉手里,楚醉垂眸看着手里的小物件。 那是一个南海白玉做成的小玉佩,上面刻着精致的曼陀罗花,精巧光滑,价值连城,一看主人就很爱惜它,定然经常拿在手中把玩。 这一定是对随遇来说重要的东西,把这东西给她? “这是?!”楚醉问。 随遇微微叹息,望着头顶明月缓缓开口:“这是我母妃生前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 她是青楼女子,父皇那会儿还是天启王朝的将军,母妃是青楼的卖艺女子,她接的第一次客和唯一一次客都是父皇,那时候父皇外出行军,说好归来便娶她为妻。” “她独自生下了我,日盼夜盼,盼来的却是父皇的娶护国老将军孤女的消息,不用父皇来解释,她已经为父皇找好了千条万条理由来搪塞自己,尽管父皇后面又娶了好几房妾室,她也从不曾放弃等待。” 楚醉道:“后来呢,她为什么又回去求着你父皇收留她?” 随遇一笑,道:“你很聪明,可你就是太聪明了。” 他继续道:“之后五年,她为了保全名声,带着我离开了青楼,日日给人做纺织活儿,积劳成疾,所剩时日无多,她知道自己病得重,便带着我......去了护国将军府。” 随遇说着,情绪一激动忽然猛咳两声,继续道: “我们在将军府门前长跪七日,受尽了他几房小妾的羞辱和街坊邻居的白眼,也正是在那七日,她身体越来越差,甚至开始频繁的咳血昏倒,我几次想拉着她走,可是她都不听。” “后来,门开了,她走了,父皇认了我这个私生子,却没有认下她的尸体!” 不知为何,时隔多年再将这些陈年往事与她讲起,其中意味更添悲凉,却又似乎回到了那个与她日日闲话的祭司殿,那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随遇,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楚醉回手将那小玉佩塞给随遇,可是随遇硬是顺手握住了她的手,两只手同样冰凉,可是握在一起就显得有了别样的温度。 如千里冰封的暗夜里燃起的微微烛光,虽然微弱到几乎感受不到多少温度,却告诉走投无路的人那光就在那里,让无依无靠的心得到一丝慰藉。 “楚醉,我喜欢你!” 简简单单及个字,说的斩钉截铁,认真无比,落在楚醉心上也是微微一震,让她有一瞬间的怔楞。 这个如鬼魅一般的男子,打着神仙的名义做着最不像神仙的事,一贯的戏谑散漫,今日她却能从他的语调里听出几分无措和深情。 楚醉一瞬间有些恍惚,恍惚到竟然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尽管末路天涯也还有身后的他。 忽然,楚醉的脖子被一股莫名的法力掐住,提着她的身体不由自主上扬,随遇惊觉时立刻转身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轰然一声,白光乍现,楚醉没有闭眼却也看不清外面来人。 下一刻,一滴温润的血滴在了她额头,她伸手抚摸,看见了那一击之下身受重伤的随遇。 而他们对面,正站着嘴角含笑的国师:“小鬼王,你曾经救的这条狗还真是护你心切啊!” 楚醉抱着强弩之末的随遇,生平第一次有了害怕的念头,她不怕魂飞魄散尸骨无存,不怕再次死亡万事成空,可是她现在怕了。 废了好长时间,楚醉才明白,她害怕的,是失去随遇。 原来,已经这么喜欢他了吗?! 随遇抬起依然华美的桃花眼,呸的吐出一口血唾沫,看着国师冷冷道:“你可知道弑神的罪过?” “知道,天界的事我不参与。”任意道:“可是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能力,我抢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吗?” 随遇努力挺了挺腰杆,用一贯从容的语气道:“尽可试试!” “狂妄。”任意说罢抬手施法,再次向随遇轰击,楚醉飞身一挡,面前一片白光,实现再次模糊,身体再次寒凉她隐隐听到随遇撕心裂肺的叫她的名字。 难道,又要死了吗? 周围再次安静,冰凉,仿佛孤魂漂泊无依的痛苦。 她鼓足勇气抬眼,入目是一片花白,任意连同任意那靠她近在咫尺的法力,还有周围密林,全部包裹上了一层顽固不化的寒冰。 不远处,水蓝色衣带随风微微飘动的少年,一向清冷干净的眸子里,此刻满是杀意。 “倾城。”楚醉一句话脱口,燕倾城立刻过去扶她,第一句开口问的话便是:“杀不杀?” 他问的,是国师。 “杀!” 燕倾城得令,刚要出手,国师便化作一缕白光消失,气的楚醉差点咳出一口血。 周围,渐渐多出了几团火把和许多呼喊声。 “学究,楚学究——” “学究——” “找到了,在这里!” 一个声音惊喜的叫了一声,接着一大批太学生们都陆陆续续往他们这里聚集。 宁芷跑在最前,看着满身伤痕的楚醉先是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又看见地上站立困难的随遇。 眼看楚醉有人搀扶,宁芷便立刻扶起随遇道:“七......摄政王殿下怎么也在这里,伤的这么重?” “快快,都愣着干嘛呢?快送他们回去医治啊!”司逸辰先建议一声,接下来一群富家公子拉了楚醉和随遇一起上了太学,并且纷纷推荐出自家的医师争先恐后的给他们治疗。 楚醉昏迷的这三天,燕倾城白日帮她督查学生上课,夜里便在榻便守着她。 他的心一直揪的很紧,她会没事吗?万一他死了自己怎么办? 心中,一种比担忧更强烈的情绪疯狂侵袭,让他夜不能寐,刻刻煎熬。 期间 司逸尘来过几次,告诉他这种情绪叫“在意”叫“心痛”。 他这才理解,他的心被揪的麻木,却又生疼,什么时候,已经这样依赖她了? 第四十五章:你是骗子 楚醉昏睡过去,梦里,重演着无数次跟随遇的相知,相识。 恍惚间,她看见一个小孩童,穿着破破烂烂,只一句一句的叫着她“神仙姐姐”。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甚至看不清那孩子的脸,可是......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那孩子,是随遇。 是......随遇吗? “随遇!”她伸手,想抓住那个孩子,醒来之后却只抓住了一团空气,屋子里空空荡荡只剩一人。 楚醉的手凝在半空,半天悻悻收回,低头,怅然若失! “前几日给你的东西掉了,我特意给你送过来。”随遇推门而入,自然地走到她床边将那小玉佩重新塞回她手中。 不知为何,见到他进来的那一刻,楚醉眸中忽然多了一丝欣喜。 她迷迷糊糊看着随遇塞进她手中的那块小玉佩,若不是有它,若不是此刻她浑身酸疼。 她甚至不敢相信昨夜她真的经历了一场生死截杀,也不敢相信随遇那句脱口而出的“我喜欢你”真实存在过。 她怔怔望着随遇,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一丝坚定和那一夜的真相,忽然柔软的一吻,让她脸上渐渐多出一点微红。 他的舌,轻轻叩开她的齿关,与她的舌微微相处,温润旖旎。 他的手更深的探入她的发,想要加深这个吻,更深的认识她了解她守护她。 她闭目,给了他最好的回应。 看着难得娇羞的她,随遇面上笑意更胜道:“我回城调查件事,过几日太子的婚宴你记得来。” 说罢又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啄,施法离开。 看到这里,楚醉也渐渐抬手施法,原来一月期限已过,她可以施法了,心中自是欢喜,立刻施法疗伤。 刚调息完一个周天,太学生们便纷纷叫着“学究”来探望她。 燕倾城一马当先,司逸尘紧随其后,接着是其他富家公子,陆陆续续堆满了整间屋子。 “学究,这是我给你带的樱桃!” “学究,这是我给的荔枝!” “这是芙蓉糕!” “雪花酥!” 楚醉被陆陆续续摆了一桌子的东西弄的有些懵,随即看了看冲在最前笑的最殷勤的司逸尘,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么喜欢我吗?” 司逸尘怪异的笑笑,随后靠在楚醉耳边低声道:“学究,如果你以后不给我们好日子过,我们可就要让你尝尝社会的险恶喽!” 楚醉:“你们……?” 司逸尘:“学究是女人这件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我们也不会说出去的!”一群富家公子齐声道。 楚醉:“……” 司逸尘嘿嘿道:“学究放心,过几日就是大越的建国节,会有半月假期,学院里的那群老顽固早就走了!” 楚醉温和的笑笑,道:“那你们怎么不敢快走啊,不然的话……”她说着看了一眼燕倾城。 燕倾城当即扬了扬拳头,众公子一见这长得好看,实则狠无数次把他们打的鼻青脸肿的拳头,立刻散了。 忽然,屋子空了出来,门口站着一位衣带飘飞的少年,少年满眼含泪,双手紧握,忽然大骂了一句:“骗子!” 此人,正是宁芷。 骂完之后,宁芷转身,却撞上了来送药的舍监。 “哗啦”一声,药碗落地碎裂,并无汤水。 眼看着药汤将面前人雪白的校服染污了一大块,舍监立刻跪下道歉:“宁公子,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宁芷伸腿一脚揣在她心窝上,舍监倒地不语,又努力爬起来跪好。 宁芷道:“本公子今日心情不好,不踹这一脚没法消气,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舍监弱弱回答。 宁芷道:“得了得了,快去再给她熬一碗药去!” “是,是,是!”舍监连忙捡起地上的药碗碎片,忙不迭又去熬药。 看着宁芷远去的背影,楚醉默默叹了口气,她看得出宁芷可能是喜欢她的,任谁发现自己喜欢的人也变成了个女的,心底自然是不快的。 唉…… “造化弄人啊!”楚醉那一句感叹之词刚刚脱口,就被燕倾城一把抱住。 燕倾城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如同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生怕自己一松手便会消失。 楚醉没有说话,任由燕倾城抱着,因为她感觉得到燕倾城的身体颤抖,呼吸紊乱,她不忍心去打扰。 终于,燕倾城开口:“你昏迷的三天,我一直很担心,我害怕你死……我害怕……一个人……” 害怕,一个人! 这几个字,让楚醉又想起了燕倾城的过往,那冰天雪地里无尽的孤寂,若是他不曾到过人间或许可以忍受孤寂,可是如今他来过,体验过,如果再被扔进孤寂里该是多么决绝。 “倾城,对不起……” 这句话,让燕倾城身子一震,进而将她搂的更紧,似乎要将她揉碎在怀里,化作身体的一部分。 无论如何,这个女子将他从冰里放出来,将他带到人间,教他感情人事,她几乎是他简单的生命里,除了皑皑冰川之外的全部,他怎么忍心丢弃? 而且,伤她者,死! “等我下次看见那个白衣怪,我一定把她冻成冰块再敲成碎渣子!” 他口中的白衣怪,是国师。 …………………………………… 深秋的夜带着些寒凉,楚醉喝完药好不容易哄走了非要跟她一起睡的燕倾城,刚准备脱去外袍就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啊——”从学生宿舍方向传来。 楚醉眸子凌然,立刻穿上外跑又加了件披风叫了燕倾城往学生宿舍那边赶过去。 按说明日正式放假,学生们一早就会离开,谁会在这最后一夜捣乱? 越走越近,学生宿舍的大院子里嘈杂声便越多。 “有鬼啊——” “我这里也有——操了,国师殿是吃白饭的吗?” 楚醉一下冲进院子,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慌乱的学子,而是几个高高立起的**在木桩上的尸体。 那些尸体穿的多是杂役的衣服,被一根杯口粗的木棍从头贯穿到脚底。 七窍流血,怒目圆睁。 再往下看时,那些棍子都是被白衣鬼拿着,那鬼多是女性,蓬头垢面,贪婪的舔着地上和尸体上的血,而与此同时她没有瞳仁的眼睛却在往外滴血。 这样一进一出便使得地面上的血迹更加混乱。 第四十六章:伥鬼扰人 “伥鬼!” 身为鬼王,楚醉自然明白,这些是为虎妖服务的伥鬼,专门托梦诱骗男子去给虎妖做食物。 而且这些鬼,最爱像插烤肉一样将人插在木棍上,以人血为食,是最低级的鬼界小兵,又因为服务妖被称为“鬼界的叛徒”。 修炼成妖需要千年,且千年之后多可飞升成仙,堕落成鬼只在瞬间,且为天界所不齿,所以人间的妖是很少的。 伥鬼一般成群结队出现,有伥鬼,便必有虎妖。 这些事情还待之后再想,当务之急是先保护这些学生,驱散伥鬼。 “救命啊——” 楚醉闻声看去,三只伥鬼围住了宁芷,眼中疯狂渗血,似乎是不满意同样是女子,为何宁芷可以女扮男装,风光无限而她们就要成为在泥地里打滚的怪物。 楚醉和燕倾城兵分两路,燕倾城负责宿舍西半部分的伥鬼,楚醉负责东半部分的伥鬼,两人对视一眼,相互动身。 楚醉站在宁芷旁边,抬手施法,红光乍现之下,三只伥鬼痛苦的怒吼一声身体身体迅速化作黑白的粉末消失。 宁芷瞥了一眼楚醉,揣手傲娇道:“我才不用你救!” “是是是,随芷公主说的是!” 一般官家女子是不敢女扮男装入太学的,比官家更高的存在,便是皇室。 按照宁芷的表现来推断,楚醉觉得这大概就是那个和太子一母同胞最受宠爱的小公主了。 “胡说,本公子那是......” “是是是,不管是公主还是公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楚醉还要仰仗老皇帝给她的官职找可能隐藏她法力的地方,公主可不能得罪了。 她敷衍了随芷两句,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乱窜的伥鬼,顺便施法抓了一只活口,准备留个证据让皇帝瞧瞧。 “你好......厉害!” 当楚醉把最后一只伥鬼的尸体扔到随芷面前时,随芷如是说。 “你也好厉害!” 当燕倾城把一群伥鬼冰冻再碾成渣子的时候,司逸辰如是说。 一群太学生将楚醉和燕倾城围了起来,一阵阵欢呼,甚至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去踹了几脚楚醉活捉的那只伥鬼。 见他们踹的狠,楚醉心疼道: “脚下留情各位,脚下留情,你们给我踩死了我可就没办法给皇上交差了呀!” 公子哥儿们这才堪堪住脚,低头对着伥鬼吐了几口唾沫。 刚刚死里逃生的公子哥觉得,楚学究和她的智障侍卫既无赖又厉害还对他们有救命之恩,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论是哪一点,少年人的心性都是喜欢的,对于某个人的好感可能就来源于一场畅快淋漓的殊死搏斗,或者是一次让饭的情谊。 “学究,不在的这几日我会想你的!” “学究,听说建国节第二日太子娶亲,好像百官都可以携带家眷参加,你会去吗?” “我好想听说摄政王邀请学究了哦!” “真是的,家父本来还说摄政王喜欢男人,却不曾想喜欢学究。” “......” “......” “......” 大家本来畅所欲言,欢脱的气氛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大家惊奇的发现,刚刚说完摄政王和学究八卦的两个学生,被学究的智障侍卫燕倾城冻成了冰块。 当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了然一笑,忙不迭拉了被冻成冰块的两个同学跑了个没影。 司逸辰懵懵懂懂站在原地,被又气又羞的随芷打发下属扯到了一旁。 一瞬间,空空荡荡的院子只剩下了楚醉和燕倾城,楚醉抬眸,发觉燕倾城有动气的意蕴。 寒冷的气息外漏,遇上深秋夜里的寒气在燕倾城周身瞬间缭绕了一层白气。 “不许,靠近,随遇!” 燕倾城两字一顿,说的简短有力,说话间脚下已经炸出了一大朵冰花,冻得楚醉立刻打了个寒战。 燕倾城眼睛微微散着蓝光,道:“这种感觉叫什么?!” “我想,大概是生气吧?” “哼!!!”燕倾城甩袖大步离开。 独留楚醉一人站在齐腰大冰花的中央,瑟瑟发抖。 据听说,后来不知道是哪个心灵手巧的同学发现了“冰花现美人”一景,最后真的雕了一座冰美人放在冰花中央。 此后,这幅精致被太学引为佳谈,神话无数,还吸引了大量入慕名参观,增加了太学的又一项收入。 楚醉揣着手回到了自己房间,她大抵猜得到,燕倾城不让她靠近随遇的原因大约是因为那一夜的追杀,可是随遇不让她靠近燕倾城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 第二日,太阳刚出地平线。 楚醉就站在太学门口目送太学生们一一离开,他们放假了,她也没了公务,正想着换回女装回家看看。 入朝为官至今接近一月,还没去看过楚致远,这个作为她老父亲一样的人物,明知她是鬼而毅然留下她,是何等的心胸气度,何等的爱女心切。 既然占了楚醉的身体,便要替她尽一尽应有的孝道。 门前渐渐空旷,只剩下一辆马车,门口除了楚醉和燕倾城便只剩下一个人。 司逸辰。 “逸辰,怎么不上车?!”楚醉好奇道。 司逸辰傲然而立,抿唇道:“这不是我的车!” 楚醉:“???” 楚醉看向前方,那明明就是丞相府的车马,为什么会说不是他的车呢? “逸辰,别胡闹了!” 车里,一道好听的声音射出来,虽然温和好听,但仔细听来依旧能觉出那份淡漠的凉。 那语气,不似随遇一般冰冷,只是微微的寒凉,如初春乍暖还寒的风,不冷却平白给人一种疏离之感 马车里,一位锦衣轻裘的中年男子缓缓步下,气质孤清,楚醉第一次见他脑海中便只剩下这几个字。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她对那男子遥遥拱手行礼,道:“丞相。” 丞相司君遥回礼,对司逸辰的态度相较于寻常温和许多,道:“你姐姐让我来接你,跟我回家吧!” 司逸辰瞪了他一眼,别过头恨恨道:“你根本就不配提我姐姐!” “司逸辰!!!” 司逸辰倔强道:“你也不配叫我的名字,更不配姓司!” 第四十七章:不配姓司 啪—— 司逸辰说到“不配姓司”之时,司君遥抬手一掌打在司逸辰脸上,司逸辰捂住火辣辣的脸颊,嘴角噙着冷笑道: “怎么,终于等不及对我下狠手了?” 眼看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楚醉连忙劝和道:“丞相,不然下官一会把令弟送回去?” “不必麻烦。” 简简单单一句话,将楚醉回绝的哑口无言,丞相家的情况原来是这样的吗? 可纵然她有心想帮司逸辰,这也是人家的家事,她一个外人并不好插手。 “既然不用麻烦,那我倒是想请学究入宫一叙呢。”随芷缓缓走来,一把扯住了楚醉的袖子,阴阴笑着。 楚醉试着面带笑容推开她,却又总是于事无补,那既然于事无补不如带上司逸辰,看他现在的状态顾忌也不适合跟丞相回去。 于是道:“哦,对了对了,太学昨日有大量伥鬼来袭,所以我们抓到了一只伥鬼。” 司君遥:“哦?” “逸辰也立了大功,我们正要一起进攻面圣呢,丞相有意同去吗?” 楚醉为了显示自己的真诚还特意让司逸辰把那只扭来扭曲的伥鬼扔到了司君遥面前。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本相无意立功,楚大人记得忙完了把弟弟送回来就好。” “好!恭送丞相。”楚醉低头行礼,司君遥淡淡看了她一眼,一笑转身。 楚醉当即觉得,丞相家真是出美人,从司君遥到司逸辰,各个都是美人胚子,这么一想,丞相府那位权倾朝野的昭仪娘娘,应该也很好看吧? 丞相的马车消失在夕阳里的时候,楚醉锁上了太学的门,将那只伥鬼锁进了从百晓生那里买的锁灵壶里。 两辆马车同时从太学门口出发。 随芷硬是拉了楚醉与她同坐一辆车,许是觉得自己喜欢的男子忽然变成女人之事尴尬,大眼瞪小眼没多会儿,随芷就别开头,赌气道:“大骗子!” 楚醉冤枉的眨巴眨巴眼睛,道:“公主没告诉在下您的真实身份,不也骗了我吗?我们是不是算扯平了?” “如何能一样?”随芷怒怼回去:“你明明.......” “明明什么?”楚醉明知故问。 随芷故意不答,抬脚将楚醉踢下了轿子,怒道:“滚一边坐着去!!!” 楚醉只好拍了拍身上的土,跟燕倾城和司逸辰同挤在一辆马车里。 楚醉的那一辆马车,司逸辰和燕倾城一人靠左一人靠右坐着,只剩下中间的一点小空隙。 楚醉没办法,就只能坐在中间,却不想刚刚把屁股挤下去,就被燕倾城拎起来,放在了车壁和自己之间。 被折腾了一路的楚醉想要靠着车壁假寐,却因为挤得难受怎么也闭不上眼睛,叹口气无奈的看看一旁的燕倾城道: “燕大爷,您出去坐行不行?” “不行!”燕倾城回答的斩钉截铁。 燕倾城说罢想了想,将一旁的司逸辰丢了出去,身子往一边挪了挪,泰然道:“睡吧!” 楚醉:“......” “为什么你不能出去呢?” “看着你,防止随遇进来!”燕倾城回答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人!” 楚醉被这一句呛得猛咳两声,道:“我是你的......什么人?” “恩人。” “那就给我说全了!” “他们说这样说显得亲切。” “他们......???” 不用想,一定又是哪个富家公子教的,真是惯着他们了。 楚醉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一层层暗下来,随芷的马车一直在前面引路,还有侍从不住的往后看,似乎就是要确定楚醉他们有没有跟紧。 看来今夜是回不成将军府了。 前方道路,吵吵闹闹,似乎在为某件事情庆祝。 “倾城?”楚醉对燕倾城笑笑道“你帮我回去看看父亲还好吗?” “你要去哪?” 楚醉指了指前面的马车,道:“公主多半会扣下我,所以只好麻烦你了。” “给我个必须要帮你的理由。” “因为因为因为......”楚醉嘿嘿一笑道;“我是你的人。” “不见随遇?” “不见!” “若见如何?” “任凭处罚。” “好吧。”燕倾城答应完就从车里凭空消失。 楚醉微微一笑,想着终于能眯眼养一养精神,可此时的马车又忽然停下了,楚醉好奇的走出马车坐在司逸辰身旁。 前方拦路的,正是之前她遥遥看见的那支狂欢队伍,队伍里鸣罗敲鼓,披红挂彩,好不热闹。 楚醉道:“这就是金盛的建国节庆典吗?” “不是!”司逸辰道:“太子后日新婚,陛下大赦天下,这是这些罪人们在庆祝。” “这样啊......”楚醉细细思索着,大赦天下的话那楚玥那个蠢笨的小绿茶不也被放出来了? 真是家宅不宁啊。 她兀自摇摇头,等着那游行队伍从面前的十字路口走过去,马车得以继续行进。 好不容易到了皇宫,又听太监总管说: “楚大人,今日陛下不在议政殿上,如今在皇后宫中和楚将军商议太子的婚事。” “哪个?楚将军?”楚醉越听这话越不对劲。 太监总管面上堆笑,拉着长音道: “这不是楚致远大将军吗?太子跟他家四姑娘楚韵定亲了,简直是天作之合啊!对了......大人也姓楚啊,现在去道贺可能将军还能赶上提前喝杯喜酒呢!” “呵呵......呵呵呵......”楚醉干笑了几声跟着太监总管一路来到了皇后的凤鸾殿。 边走边不忘感叹下,楚韵还真是好手段,这么快就勾|搭上了太子? %%%%% 凤鸾殿中,红绸喜烛,皇帝与皇后坐于主位之上眉眼含笑看着离主位最近的楚韵和太子。 再往后坐的,便是楚致远,二姨娘柳氏,三姨娘尚氏,楚玥,楚璃和楚之尧。 楚醉一一行过礼,皇帝垂眸看她,眉色微微一沉,道:“楚大人,近日来此若是无紧要之事不妨也喝杯喜酒?” 楚醉明白,老皇帝言下之意就是变相的告诉她,“今天是太子的大喜之日,你不要说晦气的事来捣乱。” “是,陛下。”既然老皇帝说话了,楚醉就得识趣,她拉着随芷和司逸辰坐到了楚致远一家子的对面,她在最前,司逸辰稍后,随芷最后。 第四十八章:欺君之罪1 楚之尧盯着对面的楚醉好大一会儿,最后偷偷靠在楚璃耳边道:“姐姐,这个楚大人怎么那么像大姐姐?” “嘘——”楚璃轻声道:“小声点,别瞎说。” “你说大姐姐一直不回家是不是因为做官了呀?”楚之尧好奇继续道。 “没有,好好吃你的饭。”楚璃夹起一个鸡腿放在了楚之尧嘴里堵上了他的嘴。 楚之尧悻悻的坐好开始啃鸡腿。 可是这话却被挨着楚璃的楚玥全部收入耳中,楚玥认真看了看对面喝酒的楚醉,心中恨意上涌。 原来这楚醉当初把自己送进监狱是为了做官,真是其心可诛,连三皇子都着了她的道。 自己之前本来就欺负她,若是让她得了威风那还得了? 今日自家妹妹嫁给了当朝太子,自己为什么只能屈居人下等着别人来救,她不甘心。 而且,如今她有恃无恐自与往日不同,她一定要让楚醉这个小贱人身败名裂。 她倒了杯酒,缓缓起身走到楚醉身边,声音柔弱无骨道:“楚大人,不知小女子可否有幸敬您一杯酒?” 随芷不悦的白了楚玥一眼,司逸辰也转过头不去看她,楚醉抬眸看了看楚玥满是假笑的脸。 这个家伙,又想耍什么花招?! 坐在太子身边的楚韵也凝眉看向楚玥,生怕她没有脑子再闯出什么祸事。 凤鸾殿中,有一瞬间的寂静,下一刻楚醉已经站出来走到楚玥旁边道:“多谢小姐抬爱。” 可是楚醉刚要伸手去接那杯酒,楚玥一松手就把酒洒在了她身上,随后手忙脚乱道: “对不住对不住,楚大人,弄脏了您的衣服,是民女不小心,不如......您脱下来民女给您洗一洗吧。” 楚醉又疑惑又好笑的看着做戏的楚玥,一时间竟看不出她究竟想干什么。 可是还不等她开口,楚玥已经一把揪住了她的外袍,楚醉一惊,连忙抬手去挡,却不想楚玥的另一只手已经解开了她的腰带。 官服下落,露出简单的中衣和一片香肩,下一刻,楚醉头上的簪子也被拔出来,墨发三千毫无束缚的披散下来,正好遮住了脖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绳。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楚醉也呆了几分,随后惊恐的看向皇上,女儿之身,罪同欺君。 只见楚玥安然跪下,道:“陛下,民女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是我的大姐姐,她女扮男装欺瞒陛下,还请陛下明鉴。” 楚玥得意洋洋,自以为逃到了便宜,却根本没注意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黑了黑,楚醉更是被楚玥的蠢给折服了。 随芷放下手中酒盏,眸子冷冽,怒火中烧,讽刺道:“欺君之罪,祸及九族,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有人活的这么不耐烦!” “别血口喷人了,这位......”楚玥转身看向随芷,警告道:“若真是祸及九族,那小姐全家不也该死了吗?” 果然,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楚玥虽蠢,却也一眼看出了随芷的女扮男装。 楚醉只是低头跪着不动,但却也知道楚玥是什么意思,此时的随芷,穿的太学校服,梳的是男子发髻,如此一来她也成了楚玥口中的“女扮男装,欺君罔上”。 随芷气急,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将白玉盏“啪”一声砸在楚玥面前,厉声道: “别人适合穿着你也要管,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 楚玥自幼养在深闺,宅斗的白莲花手段学了不少,对于外面的事却是一窍不通,由于嫉妒成性也很少去参加各路小姐的诗会游园,更别说认识最受宠的小公主随芷。 一见这楚醉的仆从都敢对自己嚣张跋扈,当即站起来狠狠推了随芷一把,随芷没有闪躲,而是一下子倒地。 “噗嗤”一声,手腕扎在了刚刚白玉盏的碎渣子上,一小片皮肤登时血肉模糊,看到这里,皇帝忽然动容,脸上怒色尽显。 楚玥却根本没看皇帝,直接跪下傲然道: “陛下,这女子是楚醉的手下,如今当殿行凶,惊扰了陛下和娘娘,这个也该诛九族。” 以为自己大获全胜的楚玥顾盼神飞等着皇帝开口奖赏。 高位上的皇帝,面色阴沉,沉声道:“难道你觉额朕也该死吗?” “什么?!”笑的浮光灿烂的楚玥一瞬间表情僵硬,机械般的转头看向自己身旁倒地的随芷。 随芷抬眸看向皇上,杏目里氤氲出一片水光,楚楚可怜道:“父皇,女儿疼......” 老皇帝看了看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眸光满是怜惜,道:“快传太医给公主医治,快去!” “是!”一旁的太监总管领命,亲自踉踉跄跄奔出去,只为快点给小公主找到太医,陛下最疼爱的女儿,可不能出半分差错,不然要掉脑袋的。 “芷儿,你先下去吧。” 老皇帝憔悴的吩咐着,边说边咳嗽了两声,吓得皇后连忙拍背,这才稍稍好转。 随芷看了看楚醉道:“父皇,楚学究是无辜的,她......她昨夜还救了女儿呢,从好多只伥鬼手下。” “伥鬼?”老皇帝眸子又是一凝。 “是啊,昨日许多伥鬼袭击了太学,众学子们都是学究救下来的,还请父皇饶她一命啊!” “是吗?咳咳......” “是啊陛下。”司逸辰也站出来道:“昨日却得楚大人相救,太学才能安然无恙啊。” 皇帝看了看司逸辰,又看了看随芷,这楚醉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让自己女儿和丞相府的小公子都为她求情。 他继续试探道:“如何证明伥鬼袭击了太学?” 皇帝依然不信,他觉得若真是如此,到现在皇宫不应该一点动静也没有,那些禁军不可能不报。 随芷急道;“伥鬼穿着白衣服,不能行走只能趴在地上,脸色惨白眼睛里会流血......就像那只一样......” 楚醉适时放出了她收到百晓生给的那支“锁灵壶”里的伥鬼。 那伥鬼被绑成了粽子一般,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眼睛如干涸的水龙头一般,一滴一滴的往外掉血。 楚醉这时已经迅速穿好官服道:“罪臣特意抓了一只给陛下查证。” “鬼......鬼啊——”楚玥看见身边的伥鬼便扑向柳氏,失态的哭着道:“有鬼啊,娘,楚醉拿鬼吓唬我......” 第四十九章:欺君之罪2 柳氏心疼的刚要去抱女儿,却被楚致远拦下来,楚致远抬手拔出腰间宝剑,“噗嗤”一声将楚玥一剑冠心。 长剑穿心而过,楚玥一下子没了气息,双眼因惊恐瞪得浑圆,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别说柳氏眼睛一白,当场晕过去,就连楚醉也惊了惊,楚致远这是在用这种行为表达对皇帝的忠诚,保全楚家。 伥鬼一下子被这血腥气吸引,怒吼一声挣脱开绳索,一瞬间亮出利爪和獠牙朝着楚玥的尸体扑过去。 随芷正挡在伥鬼的必经之路上,傻在地上,一时被厉鬼吓住不知如何是好。 “芷儿!!!”老皇帝痛呼出声,猛烈咳嗽。 而此时却传来“噗嗤”一声,伥鬼利爪划开了一人的心脏,血花四溅,楚醉挡在随芷面前,挨了那一击,一击之后,楚醉抬起手再次将那挣脱绳索的伥鬼放进了白玉瓶。 “楚醉——”随芷凄厉的叫了一声,扶起楚醉。 楚醉捂着渗血的心口,勉强站起来对皇帝一拱手,气若游丝道: “陛下,臣能服侍陛下,保护公主,实乃臣之幸事,臣女扮男装入宫,只为一睹陛下风采,与家中众人无关,还请陛下放过将军府,楚醉愿......以死谢罪......” 楚醉说着,口中“哇”的吐出一口血,先将收了伥鬼的锁灵壶放在地上,颤颤巍巍取过楚致远手中的宝剑,眼泪决堤道: “父亲,女儿不孝,今生不能跟父亲一起为陛下尽忠了,来生.......只愿......” 话未说完,楚醉疯狂颤抖着双手很明显已经支撑不住楚致远那把剑的重力,刚刚把剑架到脖颈上,身体便已经支撑不下去。 眼神迷离,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昏迷不想,不知是死是活。 楚之尧一紧张就要站起来扶楚醉,却被楚璃拉住。 楚璃长年学医,自然看得出楚醉的身体没有虚弱到昏倒的地步,她这是在想办法博取皇帝的同情并且让为自己和楚家找一个开脱的理由。 真是聪明绝顶。 “楚醉!”随芷慌了,立刻对赶来的太医道;“快点,先救楚醉,先救楚醉啊,她是好人啊!呜呜呜......” 太医们在门外等了许久,也不赶动手,刚刚殿中的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皇上没有出声之前,谁也不敢说半句话。 皇帝最终叹了口气,摆手道:“将楚大人和公主带下去医治。” “是!”太医们得了命令,立刻手忙脚乱抬走了楚醉,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楚致远在一片狼藉中跪下请罪道:“陛下,臣家教不严,闯下此等大祸,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经历一切,已然筋疲力竭,旧疾发作,只沉着脸道: “楚致远,罚俸三年,取消其对于禁军的统治权,明日上朝将兵符交给丞相吧。咳咳咳......” 皇后见他说完,连忙扶着皇帝进了内室。 太子走过来安慰了几句,就让楚韵跟着楚致远一起回家,楚致远将楚玥的尸体埋在了荒郊野地,没有放墓碑。 皇上已经饶了他一命了,他绝对不能再跟楚玥有半分关系。 %%%%% “看,用法术治就快多了。”随芷殿中,随遇手上光晕闪烁,顷刻间便恢复了楚醉的伤口。 随芷已经被包扎好,眼角含泪守在床前,道:“真的吗?呜呜呜......” “当然了。”随遇自信的劝说随芷去休息,自己守在宫里,倒了杯茶坐在楚醉床头,将茶盏递给她,道:“何必自伤呢?” 楚醉起身接过茶一饮而尽,润润嗓子方道: “没办法,被傻子连累了而已,我不自伤,伤的就是将军府了。” “你还会在意将军府啊?”随遇靠在她床边,偏头看她,眸子里尽是笑意。 “人在世间,总是要有在意的东西的,而我始终不知道,你又在意什么呢?”楚醉转头看他,近在咫尺交互着呼吸。 两人皆是一愣,痴痴看着对方,他的桃花眼笑意微微,她的水杏目氤氲浅浅。 天地之间,仿佛唯此二人,就连身处其中的两人都不舍得打破。 良久,随遇道:“在意你。” 楚醉看着面前这位鬼魅一般的王爷,从认识她的第一日开始,他就一直在为了自己做各种事,可是为了什么,他又从不肯说。 纯阳之体,灭鬼利器,难保他不是领了别的目的杀她,或者要杀燕倾城,可是那笑意微微的眼眸她总是看不透。 她刚刚别开眸子,忽然听外面随芷声音响起:“父皇,您这么晚了来干什么?” 随遇闻言,立刻隐去身形站在了楚醉床边,楚醉抬眸看着门口的皇帝激动道;“陛下来了!”便开始笨拙的挪着身子。 一不小心竟然从榻上摔下来,摔了个狗啃泥道:“陛下,臣重伤,不能给你行礼了。” 楚醉本就是要博取皇帝的同情,重伤不重伤,已经无多大关联。 皇帝看着地上的楚醉,良久,微微叹了一口气,道: “楚大人不必拘礼,你救了皇儿和太学,朕应该感激你才是。” 皇上说完这句话,周围等着看笑话的太监们纷纷手忙脚乱扶起了楚醉,皇上言下之意就是不怪楚醉欺君,反而要嘉奖。 毕竟,伥鬼袭击太学,救下数名太学生,并且在大殿上营救公主这样的情谊不是随便谁都可以做到的。 太学生们都是各级朝廷官家后裔,若是他们力挺楚醉,便又会引起一场风波,皇帝还不太想与朝廷百官为敌。 楚醉连忙摆出受宠若惊的模样,道:“劳陛下挂心了,臣惶恐。” “把庶黎国进贡的金疮药给楚大人拿上一些,朕过几日再来看你。” 皇帝转身离开,随芷憋得满脸通红直到皇帝离开之后才开口。 “七哥,你干嘛不让我说话?”随芷满脸委屈。 随遇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七哥刚刚还在这里,如今怎么没了’?” 随芷顶嘴回去道:“不行吗?!” 随遇敲了一下她的头道:“笨,我先走了,后日太子大婚记得把楚醉送来我府邸。” 随芷道:“那又是为什么啊?喂喂喂!七—嗯......嗯......” 随芷一句话未脱口,又被随遇锁在喉咙里,眼看着消失的随遇,鼓了鼓腮帮子。 楚醉也很好奇,随遇权势滔天,按说也该是储君人选,可是皇帝似乎并不喜欢他,这......又是为何? 第五十章:不配谈论 楚醉摇头安然躺着,装病躺了两日,终于迎来了太子的大婚。 当日婚宴设在东宫,各处张灯结彩,红烛映照,百官公侯,皇子嫔妃,官家后代皆有参加。 随遇一早驾车进宫,路过随芷的宫殿拉了楚醉和随芷一同出发,沿路官家小姐,看见摄政王的车架,羡慕不已。 可是看见车架里不仅仅有随芷公主,还有那曾经的废物楚醉,不免心中怨恨顿生。 随遇拉着楚醉一路在众人的瞩目下进了礼堂,迎面撞见几个太学公子,纷纷投来眯眼坏笑的目光。 楚醉略过他们,坐到了随遇身边,一位黑衣妖冶,一位红衣明艳,刹那间羡煞旁人。 “这就是那个将军府的废物大小姐?”有人看不惯率先开口。 “就她这姿色不知被多少男人睡过才能入朝为官,坐在摄政王身边,有什么好得意的。” “摄政王殿下风流之名满天下,怎么可能看得上这样的废物?” “一定是玩玩她而已,我们又何必当真呢?” 楚醉凝眉看向门口那几个聚在一起畅谈的官家小姐,她们也回看了一眼楚醉。 有人继续不屑道:“哪里啊,我听说她前几日在凤鸾殿衣衫不整,不知是不是蓄意勾引陛下呢。” “是吗?陛下能看得上这样的货色?” “我说呢,摄政王就是玩她几天哪里会认真,就这样还好意思来参加楚韵的婚宴,真是不知廉耻!” 楚醉想,她只不过被揭穿了女儿身,外面传的就这样难听了吗? 她们话语句句带刺,激的楚醉一下子拍案而起,正要走上前教训她们一番,忽然一道声音在她拍桌之后响起。 “将军府大小姐楚醉,曾是金盛第一才女,演武场一招大败‘无头尸’,官道上一夜杀尽夜行百鬼,秋闱是两篇惊世文章位列太学学究,并就太学生和公主于伥鬼手下,试问在场哪一位女子能做到如此?” 楚醉闻声看去,门口傲然而立的红衣小公子,正是司逸辰。 司逸辰瞥了那些围聚的官家小姐一眼,不屑道:“楚醉是我师长,她不是你们这些只懂得绣花宅斗,逞口舌之快诋毁旁人的深宅毒妇所能议论的,谁再多说一句,便是跟我丞相府过不去。” “既然逸辰都这么说了,这楚小姐是一定要见见的。”司逸辰身旁,一位身着蓝色牡丹衣裙,头戴鸳鸯步摇的女子缓缓开口,声音华贵,气度雍容。 跟司逸辰站在一起的,想必正是宠冠六宫的司昭仪。 王皇后,权倾朝野,司昭仪,贵宠六宫。 此二人当属后妃中最突出的人物,别说后宫妃嫔,便是朝中大臣都得礼让三分。 司昭仪开口了,众位官家小姐们也不敢再多做言语,只好悻悻坐回去。 司昭仪带着司逸辰一同落座,其座位正在楚醉对面。 司逸辰过来招呼楚醉过去,热情的介绍道:“来,给学究介绍一下,这是我姐姐!” 司逸辰对于司昭仪的态度亲昵友善,与对丞相司君遥的态度完全不同,想必他也是因为司君遥并非司家之人才对他提防有佳。 司昭仪看见楚醉后亲昵的站起来,道:“早就听逸辰说楚学究文武全才,如今一见果然气度非凡,令人赞许。” 周边一众官家女子见此形式一瞬间住口,远远看着这位曾经任她们打骂唾弃的废物大小姐如今一展宏图,得了所有权贵的赏识。 太不可思议了,不过是一个废物而已,如何如今能爬到她们头上? 司昭仪笑的温和可亲,递给楚醉一尊茶盏,然后一笑道: “瞧我这脑子,见了大人只顾得上欢喜,竟然忘了要斟茶,真是罪过,罪过。紫嫣,快给楚大人倒茶。” 司昭仪一席话罢,贴身丫鬟紫嫣便点头倒茶,滚烫的茶水如柱般倾斜而下,没有注入茶杯里,却偏偏倒在了楚醉手上。 莹白如玉的手,刹那间被烫红了一大片。 周围官家小姐,又一次展开笑颜,废物就是废物,就算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 楚醉面上,依旧在笑,笑的越发豪光灿烂,笑的越发浮光掠影,似乎那滚烫的茶水不是倒在她手上。 司昭仪面色平稳,还是司逸辰先伸手去拉司昭仪,她才让紫嫣住手。 楚醉垂眸看了看自己快被烫熟的小手以及手里的小半盏茶水,抬头一口喝下去,随后将茶盏平平稳稳的放在桌子上,道: “多谢昭仪赐茶。不过......昭仪的婢女看来得管教管教了,连个茶都倒不好,日后怎么好伺候昭仪呢?” 楚醉话音刚落,立刻抬手将桌上茶盏扔到紫嫣身上。 “哗啦”一声,滚烫的茶水在紫嫣身上蔓延开来,烫的她脸色通红却一声也不敢声张。 茶壶碎在地上,无人问津。 楚醉笑着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背影坚毅笔直,让司逸辰又多了一丝欣赏。 司昭仪微微扬起一抹微笑,轻声道:“是个奇女子。”随后转身对紫嫣道:“快去换衣服医治吧!” 紫嫣点头领命,在人后悄然离开,和楚致远一起赶来的柳氏正看见楚醉丢茶壶那一幕,又是吓丢了半个魂,一把握住楚致远的袖子,直打哆嗦。 楚醉坐回原位,随遇轻轻施法握住她的手,烫伤立刻治好,恢复了莹白如玉的小手。 她转头看随遇,随遇对她投来微微一笑,淡若微风,轻拂大地,一瞬间就让人抒怀许多。 楚醉跟楚致远打过招呼,开始垂眸思考丞相一家子的关系,虽是一大望族却是人丁凋零,似乎每个人各怀心思,都藏着不一样的秘密。 不一会儿,太子挽着楚韵缓缓步入,在对拜的行礼过后,楚醉还未开始抚琴,悠扬的琴声便自房顶响起。 房顶女子,轻弹琴弦,如天外飞仙般缓缓落下,一曲凤求凰,诉尽千古情,一声一声,乱了谁的心,湿了谁的眼。 而这弹奏惊世乐曲之人,正是那带头嘲笑楚醉的国舅家大小姐,明玉华。 “明小姐真是美啊!” “是啊,这琴弹得真好,完全就不用楚醉那个废物来当琴师啊!” “正是正是。” 第五十一章:你认识吗 起来纷纷议论,本该坐在那里弹琴的楚醉被人抢了风头,此时却不慌不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茶。 司逸辰焦急的走到她身边,提醒道:“学究,本来该你弹琴的,风头都被别人抢光了,你还坐的下去?” 楚醉微微一笑:“我有什么坐不下去,她抢的又不止是我一个人的风头。” 乐曲优美,让许多人不自觉沉醉其中,楚醉看见,司昭仪的眼眶湿润,就连随遇,她也在他眼中捕捉到了转瞬即逝的悲伤和柔情。 随遇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是这样的? 一曲罢,明玉华下场谢礼,官家小姐们开始纷纷附和。 “明小姐真是厉害,一曲凤求凰震惊全场。” “是啊,是啊,这样的女子岂是那种攀附权贵之人可比的。” 这人一席话明明是用来讽刺楚醉的,却偏生落在一个人耳朵里不是那么回事儿。 正在此时,楚醉缓缓站出来,笑的越发温柔和顺,道:“是啊,明小姐是国舅府的人,姐姐入宫为妃,明小姐自然也应该配皇子,我们这些人岂能与您相比?” 巧妙地一句话,楚醉似乎是在说自己,又似乎不是。 楚醉言下之意是说平民配不上皇子,明玉华理解的是楚醉配不上随遇,而楚韵理解的却是自己配不上太子。 本来缓缓行礼的两位新人就要下去,楚韵却忽然自己掀开了盖头,冷眼盯着明玉华,慢条斯理的道:“平民女子配不上太子,难道你配?” 这一句话让在场众人都惊了惊,她们明明是在嘲笑楚醉,楚韵小姐生什么气? 太子见状立刻眸色一厉:“明小姐今日可真是风头正盛啊,将我太子妃的风头都压下去了,看来国舅府真是缺乏教养啊!” 太子说罢,重新给楚韵盖上盖头,拉着她离开。 可是太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是说明玉华得罪了皇室,一众小姐还不明所以,明玉华已经被国舅训斥了一顿。 只在一瞬,百官之前,国舅府颜面扫地。 楚醉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明玉华虽大出风头,可是风头太盛,不仅仅盖过了楚醉,更盖过了今日的主角楚韵。 楚醉巧妙地一句话转移了姑娘们的火力,自己默默座了出去。 众小姐虽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再喧哗。 大家开始相互敬酒相互寒暄,她安静的走到座位上,呆呆的看着随遇好久,想要找到刚刚那令她一瞬间怦然心动的的目光。 可是温柔不在,只剩华美微凉。 “随遇。”她开口,声音极其不确定,看着近在咫尺的他,道:“你是不是......好久之前就认识我了?” 随遇眸子一动,随后一笑掩盖,道:“你是指多久之前呢?” 这含糊不清的回答显然不是她想要的,她总觉得,随遇知道她是谁,不仅仅知道她是鬼王,更知道她变成鬼之前的身份。 可是,他从来都不肯开口。 “楚大人,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楚醉抬眸,看着对自己举杯的九皇子随安,出于礼貌起身,刚要喝酒,却被随遇拦下来。 随遇眸子微微一动,道;“她不会喝酒,我来替她!” “七哥,能为女子挡酒的只有父兄和夫君啊,七哥是哪一种呢?” “未来夫君。”随遇很自然地回答,让楚醉眸子一凌。 这个人,难得正经一次,竟然还转瞬即逝。 一片欢喜的嘈杂声中,一个急躁的声音格外突出。 “这么重要的场合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真当咱们丞相府是开善堂的呀?” 司逸辰对司昭仪吼了一句,不悦的推着众人冲出房间。 楚醉跟随遇和随安告别之后,立刻跟上了司逸辰,她直觉这一次似乎能探听到丞相府的秘密,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那该死的好奇心。 司逸辰独坐院中,满眼不悦,对着清寒的月光甚至动容出两滴眼泪来。 “怎么了?”楚醉跟上去查看,听到她的声音之后,司逸辰连忙回头擦干眼泪道:“没什么,你跟出来做什么?!” 楚醉笑道:“谢谢你刚刚替我说话。” “我又没说错,生平对讨厌背后嚼舌根还没本事的人,哼!” “那丞相他也是这种人吗?” “他?哼!”司逸辰更加愤懑道:“留着他就是个祸害,哼!” “怎么说?” “不方便说,反正小爷就是看他不顺眼。”司逸辰说罢还提醒一句:“别多话,不然你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哦?”楚醉无奈的看看司逸辰,她自己是怎么死的,这个她好像还真的不知道。 月色清凉,室内哄闹,楚醉不愿回去,直接在后花园里漫步。 皇宫的后花园集结了世间最好的美景,让人应接不暇,不住赞叹。 进而竟然淡淡勾起一抹忧伤: “这么好的景致,怎么能只留三载时光观看呢?” 鬼的每一道法力,都掺杂着一道灵魂,所以只有寻回法力,她才能救自己。 楚醉不知信步走了多久,楚醉恍惚间看见一个黑衣人,她隐去身形观察,那黑衣人身上鬼气横生,身形魁梧。 他来到御花园中亮出了自己的虎爪,道:“只要行刺就行,不杀?” “不杀!” “能杀了最好!” 说不杀的那人,是九皇子随安,说杀了的那人是丞相司君遥。 他们与妖合谋,在太子的婚宴上,在想杀谁? 楚醉欲走近再听,却被那虎妖察觉,利爪出鞘,一瞬间便抵在了她的脖颈处。 楚醉咽了口唾沫,脖颈微微一动,便被利爪划破了一道,鲜血顺流而下,她也在月光下显形。 随安一见便爽朗一笑道:“这不是七哥未来的王妃吗?今日怎么有空来此啊?” 司君遥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对那虎妖道:“杀了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让楚醉听得后背发凉。 她转身看向随安,毫不示弱道:“九皇子,你们这是要杀谁?” “怎么说呢?秘密知道的太多不是个好现象。”随安笑着对虎妖道:“怎么还不动手?” “你是......鬼?”虎妖摘去了包头的黑巾,耳朵一动,在月光下露出两只琉璃色的眸子,认真的又问了一遍:“你是鬼吗?那你认识......” 第五十二章:皇位之争 “咳咳......”司君遥咳嗽两声提醒道:“我说了,消息我们也可以帮你找!” 眼看那虎爪由于片刻还是决定刺破她的喉咙,楚醉立刻开口道:“认识,我都认识!” 虎妖手下忽然软了软,司君遥见状立刻出手,寒光乍现一瞬间手中短刀寒芒毕露,直接冲着楚醉脖颈划过去。 楚醉猛然撤出去,遗留在地上的只剩下两滴血,染了地上的枯草,昭示着司君遥不安的内心。 他转身看向九皇子随安,道:“怎么办?” “我去屋里看看,不会让她翻出花来的。”随安说罢再次缓步走到了大堂中,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一般继续跟各位大臣谈笑风生。 楚醉握了握被划伤的手腕,施法恢复之后坐回随遇身边,看着闷闷不乐的司逸辰。 这件事情,司逸辰知道吗?还是他只是本不喜欢司君遥呢? 她又看了看继续谈笑风生的九皇子。 他想杀谁呢? 司逸辰? 太子? 其他皇子? 还是皇帝? “怎么了?”随遇揽住了她的肩膀关心道。 “没,没什么!”楚醉刚刚摇头。 忽然“轰隆——”一声房顶被刺破,那虎妖此时已经换上夜行衣蒙着面对着皇帝亮出了利爪。 皇帝身边,大皇子安然坐着,竟被这一幕吓到无法动弹,可是楚醉看得出大皇子面上不是惊恐而是难以相信。 眼看虎妖来势匆匆,利爪即将刺破大皇子的咽喉。 那虎妖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改变了方向,略过大皇子直直刺向皇帝的咽喉。 那速度本无人可及,却在虎妖对大皇子迟疑的一瞬间,九皇子挡在了皇帝身边。 “噗嗤”一声过后,血花四溅。 虎妖一击不中也不恋战随后逃脱。 “拦住他!”随遇在所有人还在震惊时开口,守护在大堂外的禁军立刻利剑出鞘去追。 皇帝低头,看着捂着伤口嘴角渗血的九皇子,心疼道:“安儿,安儿——” 九皇子随安抬头看向皇帝,眼神关切道:“父皇,您没事......就好......”说罢随安便昏了过去。 皇帝震怒,立刻道:“遇儿,去追!” 随遇得令,即刻追了出去。 喜堂中本来的红色,也因为沾了血腥气格外让人刺目,令人心慌,文臣武将们乱作一团,却也没人敢大声说话,只能私底下议论。 皇帝抱着最疼爱的小儿子昏迷不醒,心急如焚当即道:“太医太慢了,谁会医术,能救救吾儿!” 在场众人,搅弄风云是一把好手,别说医术不精就算是会也不敢轻举妄动。 “父皇,儿臣可以!” “陛下,民女自请一试。”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第一声是医术超群大皇子随凌,第二声是楚致远家的三小姐,楚璃。 若不是之前跟楚致远一家吃了定亲宴,皇帝自然也不会认识楚璃。 一瞬间的犹豫之后,皇帝道:“还是请楚小姐上来吧。咳咳咳......” “是!”楚璃领旨走上前去,楚家因为楚玥的无知陷入危难中,所以她才决定出面博取皇帝好感,争取为楚家争取重回原来的地位。 楚醉明白自己的三妹妹心中所想,同时也相信她的医术,便不再多言,而是看向脸色极为难看的大皇子。 传闻大皇子开“冥人馆”与妖鬼交好,刚刚的虎妖明明杀了他更方便却明显绕过了大皇子直接行刺皇帝,难免让人怀疑。 而皇帝之所以选择楚璃的意图很明显,他就是想昭告朝野,他怀疑此次行刺是大皇子所为,已经不相信大皇子了。 楚璃为九皇子包扎时,随遇已经赶了回来,用明晃晃的法力制作成绳子捆了十几只伥鬼扔进了大堂。 见鬼如此,众臣汗颜,胆小的文臣已经开始扶墙呕吐,躲到了其他官员身后,而官家小姐们早已经好几个吓昏了过去。 随遇不屑的看了身后百官一眼,对皇帝一拱手道:“父皇,儿臣追到东宫门口时,看见了大批禁军的尸体,还有围在这十几只伥鬼,那虎妖趁机逃跑了。” “放肆!!!”皇帝盛怒,一拍桌子震得金盘玉盏叮当作响,瞬间让堂中安静下来,百官妃嫔各个退避三舍,不敢言语,生怕一不小心惹祸上身。 楚醉在众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中缓缓走到那一堆被随遇叠罗汉一般扔进来的伥鬼身边,检查了一遍,对皇帝拱手道: “陛下,这些伥鬼跟袭击太学的伥鬼是一只虎妖所控,臣推断,大概就是刚刚行刺的那只虎妖。” 皇帝不悦的看了大皇子一眼,好容易止住咳嗽盯住楚醉道:“何以见得?” 楚醉抬手放出了自己关在锁灵壶中的那只伥鬼,又一次吓退了一波官家小姐和文官。 那只伥鬼在地上疯狂嚎叫,却并不先攻击众人,而是张口去咬锁住其他伥鬼的法力,尽管会被伤,也还是想继续解救那些被锁住的伥鬼。 众人一片震惊中,楚醉道:“陛下,不同的鬼有不同的鬼气,将相同鬼气的鬼放在一起她们不但不会互相攻击,反倒会同仇敌忾。”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鬼是一个阵营呢?万一是因为都是伥鬼呢?”一个大臣问道。 “此言差矣。”楚醉道:“即便都是伥鬼,不属于同一个阵营,鬼气也会有所不同,也会互相攻击。” 随遇将楚醉放出的伥鬼锁起来,让禁军押送到了国师殿的为鬼打造的监狱。 皇帝又咳嗽两声,道:“楚大人的意思是袭击太学和行刺朕是同一人所为?” “是!”楚醉毫不含糊的回答。 老皇帝咳嗽两声,转眼看向大皇子,道:“凌儿,你认为呢?” 大皇子随凌面色黝黑,道:“儿臣认为楚大人所言极是,但是父皇生病了,还请儿臣替父皇医治。” 听到这里,皇上面上怒意更盛,随后道:“不必了,咳咳咳......楚小姐可否为朕把脉?” 楚玥受宠若惊,猛然抬头看向皇帝,先跪下深深磕头道:“民女尽力。”随后搭上了皇帝的手腕。 楚醉看了看大皇子和皇帝,相传皇帝有隐疾多年,只有大皇子能治,大皇子能治好妖鬼却为何治不好皇帝? 或者,再做一种更可怕的设想,大皇子的目的就是用这件事控制皇帝。 皇位之争,当真凶险无比,各个心思深沉。 第五十三章:非药是毒 可楚醉觉得,大皇子的方法并不高明,因为一旦皇帝找到别的医治方法,被他用药物支配的恨意便会促使皇帝立刻杀了他。 与他相比,九皇子反而更加高明,安排刺客的目的本身不在刺杀皇帝,而在于解决大皇子,并且用自己的伤激起皇帝对大皇子的恨意。 自己置身事外,最终虎妖逃脱,不留痕迹。 当真高明。 还一会儿,楚璃才把好脉,最后深深下跪道:“皇上旧疾,民女愿入宫一试,只求陛下信任家父。” “好!咳咳咳......你若能治好朕,朕就撤去对楚将军的处罚!” “多谢陛下,民女还需大姐姐一同入宫。” “准了,咳咳咳...”皇帝道:“太子,你处理这里,咳咳咳...” 这样的大事,交给太子处理,看来皇帝还是信任这个嫡子的,所以九皇子想要夺位,就一定要先解决太子。 太子领命之后,皇帝被皇后搀扶起来,回到自己的寝宫昭阳殿。 楚醉也被楚璃拉了过去,转身时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随遇在她耳边提醒道:“万事小心。” 楚醉点头离开,回头看了一眼孤单站在堂中的随遇。 能让一个本该请先无比的神官下凡,卷入无穷无尽的权谋夺嫡之争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 将皇帝送到昭阳殿后,皇后立刻点了几个嫔妃来,并拿出了放在匣子里的白色粉末,掺水搅拌均匀送到了虚弱的皇帝口中。 皇帝全无气质,疯了一般的吞下杯中浑水,一瞬间脸色涨红,全身发热,开始宽衣解带。 被点名的几个嫔妃一股脑扑了上去,楚醉和楚璃则在皇后的带领下出了昭阳殿。 在殿外听着里面刚初时清浅|暧|昧|的旖|旎娇|喘,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变得逐渐痛苦不堪。 “陛下,求求你,放过臣妾吧,臣妾受不住了陛下......” “陛下,太疼了......” 皇后听着里面的声响,最终暗暗垂泪,在屋内隔窗透过来的摇曳的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苍老。 还是楚璃先开口道:“娘娘,陛下这样多久了?您给他喝的是什么药啊?” 皇后拿出手帕擦干眼泪道:“就是这个。”说着递给楚璃一个黄色药包,楚璃打开,闻了闻白色粉末,随后收起来道; “娘娘,我大概了解了,请您先给我们安排住处,我们尽量会治好陛下的。” “好好!”皇后吩咐几个宫女迅速给楚家姐妹收拾出一间偏殿,这才坐下聊天,道: “陛下这病从登机第二年落下,只要发病便会全身燥热,失心疯一般。” “刚开始,我们还不会用这种送妃子的方法,陛下每每拿剑放血自残来告慰自己,可是逐渐越老越快,本宫不忍心让他受苦,便放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妃子,只能如此他才能冷静下来。” “陛下他如今才四十五岁,却分明苍老的像六十岁了。”皇后说话间又抹了抹眼泪,急切问道:“可看出这药有何问题?” 楚璃叹气道:“这药是五石散,古时常有人用此提神,进而会全身燥热。可是...这里面还加了别的东西!” “是何物?”皇后凑过去看,虽然根本也看不懂。 楚璃道:“麻黄,罂粟,宜兰,还有曼陀罗,暂时只能看出这几种,皆是催情勾欲的药物,短暂服用就会释放欲望,长久而往却会透支身体并对这种东西产生依赖。” “那这是...这是...” 楚醉接着道:“所以这不是药物,是毒物。” 一听如此,皇后脸色瞬间“刷”的白了一层。 楚璃继续问:“这种东西不难看出,难道太医没说过吗?” 皇后道:“陛下不让告知太医,说这是隐疾,本宫有一次拿了去过,太医没说出什么,大皇儿说这药没问题,所以......” 皇后说着又哽咽起来。 楚醉叹息,大皇子掌控在医院,既然用此药控制皇帝是他的王牌,他定然不会让其他太医回答皇后的问题, 可是这种推测,也只能自己在心底想想,皇权之争,稍有不慎,便会尸骨无存。 楚璃安慰了皇后几句,承诺会尽量治好皇帝,便恭恭敬敬送了皇后离开。 站在大门口时,楚醉和楚璃几个太监将几个被折腾的不成样子的嫔妃抬了出去。 那些嫔妃身上只简简单单盖了一床被子,可从她们的神情中,也能看出那被摧残成“残|花|败|柳”的身体。 楚醉和楚韵双双叹气,回到殿中,同榻而眠。 楚醉向楚璃说了她对今天行刺皇帝一事的猜想。 楚璃略带惊讶看向楚醉,道:“那你的意思是九皇子设计的?唉......” 楚璃叹道:“平日里看九皇子最是随和通达,怎么会如此呢?” 楚醉对于皇家斗争不置可否,本来只是想站在高位能够更有效察觉到各个方向自己的法力波动,不过也却是见证或者说卷入了这一场皇家斗争。 月色清凉,通过百叶窗微微透过来,将空气中的粉尘颗粒照的通透。 楚醉将手放在那一道月光里,温声道:“我只是有一点想不通,如果那虎妖若果真是大皇子的手下,那又是什么人把它放到了九皇子阵营去的呢?” 月光里,她看着自己的手几乎透明,微微显出写血色,看着看着她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重生第一日,随遇放在她腰上的手,也是这般晶莹好看。 这皇城里懂术法的人不多,能接触到皇子们的人更少,皇子们中会术法的只有......随遇! 所以,将虎妖放出来刻意留给九皇子使唤的。 是随遇! 想到这里,她忽然收回了月光中的手,将自己那微微的颤抖隐藏在黑暗里。 只需要小小的推波助澜,置身之外,便可以搅动朝局。 随遇对于人心的掌控,远在九皇子之上。 这样的人,于不动声色之间淡笑鲜血权谋,当真可怕。 可是随遇为什么要杀大皇子? 她看得出随遇无意皇位之争,换句话说,随遇下凡三年,他若有意争皇位,以他的能力到现在现在绝对不会只是个协理六部的摄政王。 第五十四章:血债血偿 仔细想想近日经历的事情,楚醉唯一能找到的理由便是那一次的截杀。难道随遇说有些事做,是查到了那日的刺杀是谁所为吗? 而且,很明显他已经查到了,所以才要杀了大皇子。 皇家权战,越梳理越理不清。 楚醉最终放弃思索沉沉睡去,她想若大皇子此次被打倒,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所以很多真相也该随着大皇子的动作,呈现在世人眼前。 睡眠未沉,忽然左边的肩膀被扣动了一下,楚醉猛然惊醒,竟看见一团血红的烟雾围住了她的床榻,楚璃已经被烟雾吞没,只剩下一只手还在死命拽着她。 楚醉眸色一厉,立刻拽住楚璃留在外面的手,无奈那烟雾的吸力太大,她死命抵抗竟也被吸了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再次睁开眼睛,见到的竟然是满屋子的鬼人偶,这些都是倒在地上的,眼中猩红滴血的伥鬼。 “怎么?会这样?” 楚醉刚刚要站起来探探方向,又被楚璃一把拽住,楚璃瞪大了眼睛,大气不敢出,只搂着她一条胳膊道: “姐姐,这是什么地方啊?” 楚璃虽行医验尸,却从没见过如此多伥鬼纷纷围聚的情景,当即脸色煞白,心底也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能依靠这个姐姐。 楚醉拉着她,握了握她的手给她一点信心,道:“定是某人的地盘。” 楚醉试着向前走了两步,结果不管她怎样移动这群伥鬼始终都跟着她,将她们姐妹二人围在了一个只足以容纳四足的包围圈内。 “大皇子,既然将我们带来何不露面?”楚醉直言不讳,声音在空荡的地下室里空灵回响,却无一人应答。 忽然,楚璃大叫一声,被一只伥鬼瞬间从楚醉身边夺走,扔进了一旁的铁笼子里。 “姐姐救我——” 楚醉猛然回身,笼子里是一群饿了许久的伥鬼,一见楚璃进去恨不得立刻撕碎了她。 “阿璃——”楚醉立刻伸手去勾她的手,却只勾住了一截衣角,手上忽然一空,她下意识立刻要去救,却被一扇忽然从天而降的铁门挡在面前。 大皇子随凌此时悠然自得的步出,带着微微笑意看向楚醉: “楚大人别急啊,我今日本想只请楚璃小姐一个人来的,您怎么也大驾光临了呢?” 昏暗的环境里,空气里只剩下血腥的气息,这里,绝对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 楚醉这时才忽然想起来,随凌最厉害的不是医人,而是医鬼。 可是今日,楚醉没空跟随凌废话,她抬手施法,刹那间红晕大涨,一瞬间消灭了围着她的十几只伥鬼。 这一举动,让随凌也惊了惊,随即恢复以往的平静道: “看来我还真是低估楚大人了,上次不应该只派几十个人去追杀的,不然就不会留下今日的祸患。” 果然,那一次截杀她和随遇,就是此人所为。 楚醉握紧了拳头,恨恨道:“让开,不然我让你今日就死在这!” 她一字一句咬的极重,随凌却并不着急,他转眸看了看身后的铁门道:“我知道呢,我打不过楚大人,可是若是我一声令下,你的妹妹,可就要早我一步死去了。” “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楚醉手上法力凝聚,幻化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剑,剑上红光大涨杀气四散,让周围的伥鬼纷纷怒吼着后退。 随凌并没让开,伸手轻轻打了个响指,身后监牢里就传来了一句楚璃痛苦的呼喊。 “楚大人,我说了,不要轻举妄动!”随凌的眸子终于多了一丝认真之色,道:“随遇拐走了我的虎妖,我还正愁没东西报复他呢,你说若是我拿你去威胁他会怎么样?” 楚醉道:“你抓不住我。” 这是一句斩钉截铁的话,诚然,随凌是鬼医,自然看得出楚醉不凡的术法,便道:“所以我就退而求其次,我要你答应我,不告诉我父皇那药的解药,我便放了你妹妹,如何?” “你做.......” “啊啊啊啊啊——” 楚醉一句话未出口,楚璃的惨叫便再次传来,随凌得意道:“楚大人,说话可要好好考虑哦。” 楚醉双拳紧握,悻悻道:“我......答应你!” “多谢!”随凌微微一笑,撤去铁门,命令笼中伥鬼将楚璃放出来,可是笼里的伥鬼很明显已经饿极了,如今满身是血的楚璃正好是他们的口中美味,又怎么肯放弃? 不知道是哪一只伥鬼先张口,一群伥鬼瞬间围住了已经昏迷的楚璃,十几只口齐齐咬下,楚醉眸色一惊,立刻闪身到了笼中,只一个瞬间便带着楚璃离开了这个地下室。 那女子消失后,关最厉害伥鬼的笼子怦然炸开,连同里面的十几只伥鬼也被瞬间撕成了碎片。 随凌身躯剧震,废了许久才稳定住思绪,楚醉,竟有如此能力。 他伸手托腮,在心底暗暗打定主意:看来,要加快计划了。 %%%%% 楚醉抱着楚璃再出现时,已经是在昭阳殿的偏殿。 她将楚璃放在床上,立刻施法,星星点点的红光如萤火虫一般轻轻围绕在楚璃周身,绵绵盘旋治好了女子身上千疮百孔的伤痕。 良久,楚璃终于睁开眼,虚弱的叫了声:“姐姐......” 闻声,楚醉眸色突然亮了亮,嘴角绽出一抹微笑,看着楚璃眼角渐渐滑落的眼泪,她笑道:“哭什么?” 楚璃看着她嘴角的残血,道:“可是姐姐,你伤的似乎很重。” “无妨!”楚醉微微一笑,抬手抹去了嘴角的血,道:“你要快点治好陛下,我要让随凌对我们今日做出的所有,血、债、血、偿。” 楚璃缓缓抬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留下了诸多咬痕,虽然已经无血,疤痕却留了下来,遍布全身,很是难看。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除了脸,最重要的就是她的身子,如今这满身的伤痕还哪里像女人呢? 可是这样的苦水,她又怎能向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的楚醉倾诉呢? 她微微闭目,收去眼底的泪光,张口道: “好,让他血债血偿!” 第五十五章:杀君嗜父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 楚醉和楚璃重复着一样的生活,研究药理,给皇帝诊脉,吃饭,睡觉。 只是经历了一场伥鬼的截杀之后,两人都变得寡言少语。 楚醉早上起床就帮楚璃煎药,中午随芷叫去吃饭,而且一般都不会安生。 随芷对她总是问东问西,或为难,或撒娇。 她知道,随芷心思单纯,虽刁蛮了一点也尚能忍受。 这几日,楚璃加紧研究药物并且开了几幅药安置好皇帝的病情。 渐渐地楚醉发觉楚璃开始自己喝药,还强迫她喝药,她疑惑道:“为何?” 楚璃道:“这几日我们饭菜里有人下毒,喝药才能保你不死。” 有人下毒,下毒之人不言而喻,两人都知道是谁,却也都不曾点破。 楚醉道;“那陛下呢?” “陛下的药里我也掺杂了解药,没问题的。” 听到这个答案,楚醉点点头。 皇帝近来气血虽依然空虚,却也较之往日好上许多,咳血之症也大有好转。 只是皇帝近来常常无精打采,楚璃说她开的药物有安神的作用,若皇上不想睡觉也可做些别的有意思的事情解闷。 皇帝生平无别的爱好,却极爱下棋,爱下军棋,楚醉作为如今离圣驾最近的大臣,也经常被皇帝叫去下棋。 这一日,她在随芷处吃完饭,便动身去昭阳殿。 因为刚刚太监总管传召,说:“陛下摆好棋盘恭候大人多时了。” 本着不能让皇帝久等的目的,楚醉决定抄近路绕过御花园回去。 %%%%% 花园小道,落叶扑道,虽不时有宫人打扫,却也赶不上落叶归根的急切。 迎面,正走来两个宫女,看打扮像是太医院的人。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不知道谁的八卦秘闻。 当她们靠近时,楚醉才听出来原来实在讨论她和楚璃。 “我说,楚家那俩姐妹整日住在昭阳殿中,说不定哪一日就飞上枝头变凤凰喽!” “是啊,同样是女子,人家就能等着爬上龙床,咱们就是给人煎药的命。” “就那股狐媚子劲儿?恬|不、知|耻,我才不稀罕呢。” “哈哈哈,是,咱们可是好人家的姑娘,多清白啊!” 楚醉笑着拦住她们的去路,道:“清白?我看是嫉妒吧?” 那两个宫女一见楚醉便缩了缩,心虚道:“楚大人,楚大人,我们......我们口不择言,有眼无珠!” “是啊,楚大人,是我们不好,我们不好!” 那两个宫女一见楚醉忽然像看见死神一般,神色惶恐至极,全身接近颤抖。 楚醉这下不明白了,按照一般的套路她们不应该先嚣张一番再被她揍一顿,最后再求饶吗? 怎么略过了中间的环节?! 楚醉正疑惑时,忽然听见了几声痛苦的嘶吼。 “救命啊——” “朕要喝水——” “逆子,竟敢给朕下毒——” 是皇上的声音。 楚醉立刻踹开那两个宫女,施法瞬间进入昭阳殿。 两个被踹倒地的宫女惊魂未定互相看看对方。 “大皇子是吩咐我们拖住她吧?”一人道。 “我们……这算是拖住了吗?” “不……不知道啊……” %%%%% 昭阳殿外,已经被被几十只伥鬼团团围住,血流遍地,宫人死绝,看见楚璃房门紧闭,楚醉便放心的奔入主殿。 主殿之中,皇帝倒在地上,满口鲜血,棋盘棋子撒了一地,看起来狼狈至极。 大皇子随凌立于大殿中央,转身看向进来的楚醉,笑道:“楚大人来的正好,要不要做我......不,做朕的臣子,跟朕一起迎接新王朝的诞生?” 楚醉略过他,直接去扶地上的皇帝,“陛下,怎么样!” “水,水...朕要水...” 皇帝艰难吐息,楚醉立刻会意,大概是楚璃给了什么解药,所以要水给顺下去。 她起身刚要拿到桌案上的茶盏,大皇子忽然发狠砸碎了桌案上所有的茶水。 楚醉眼见无望,有去拿放在书架上的玉杯,结果照样被大皇子抢先一步打破,她并不曾犹豫,直接踹开门要去拿外面石桌上的茶杯,可大皇子一个响指,立刻就有一众馋鬼咬碎了石桌。 这下别说是茶杯,就算是石桌也变得粉碎。 皇帝怒目圆睁,茶盏碎裂的噼里啪啦声砸在地上,自己一直因为为傲的长子,就这样亲手砸碎了他所有的生机。 原来,皇位竟能让人变得如此决绝。 大皇子关上殿门,将楚醉往回拉了拉,依旧在笑: “楚大人聪慧过人,法术超绝,若能为我所用,朕就给你拜相封侯,你绝不是一个小小的学究。” 楚醉缓缓后退,并不对他的话做任何评价。 经历了楚璃受伤的事件,她再也不想同面前之人多说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字。 她靠近皇帝,袖中匕首乍现,大皇子一惊立刻躲远了做防备状。 下一刻,寒光划过,楚醉竟划破了自己的手臂! 鲜红的血顺着她莹白如玉的手臂缓缓下落。落入了皇帝口中。 皇帝如久旱逢甘霖,张口贪婪地吸食着楚醉手上滴下来的血,拼了命的把解药全部送进肚子里,以求救自己一命。 大皇子忽然明白,原来她这是要给皇帝喂药,没有水,就用血! 大皇子如何也想不到,一个臣子能为皇上忠心到这种地步,他的眸子骤然阴冷,在一旁拍手叫好:“楚大人真乃忠臣也,可是今日怕是要死在朕手里了!” 楚醉抬眸,这才注意到,随着大皇子的拍手,殿内殿外所有的伥鬼全部聚集在主殿门口,各个吼叫着爬过来欲取她和皇帝的性命。 楚醉将皇帝靠在一旁柱子上,自己施法恢复伤口站在大皇子面前,嘴角含笑道: “皇子,不是楚醉自大,就凭这几十只孤魂野鬼,还奈何不了我。” 大皇子阴毒一笑:“谁说,要对付你了?” “啊啊啊啊——”皇帝忽然尖叫一声,楚醉猛然回头,一把扯过已经咬住了皇帝一只手的伥鬼,扔到了一边打散。 大皇子带着即将胜利的喜悦道:“今日只要父皇死了,杀他的就是你,抓你的就是朕!” 楚醉眸中忽然猩红大涨,立刻起身对着门外一众伥鬼,一瞬间身上血色法力暴涨,刹那间,所有的伥鬼在她全力击出的一片红光中哀嚎求生。 哭喊震天,最终万般哭喊皆化作一片灰烬,被秋日的风微微吹散,诉说着自己对世间最后的留恋。 “你......”大皇子跌坐在地上,惊讶的看着楚醉,这法力弑杀众人,顷刻间便血流成河,十三年前他见过一次,兀自记忆犹新。 “鬼祭司......” 第五十六章:红衣祭司 鬼祭司? 这不是百晓生说的那个杀十三年前杀了整个皇室的红衣祭司吗? 大皇子为什么提起这个? 大皇子失声踉跄后退,被门板绊住一下子倒着栽倒在地。 忽然变得呼吸困难,全身燥热,血液翻腾起来。 他瞳孔皱缩,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死死盯住楚醉,质问道:“妖女,你对我……对我做了什么?!” 楚醉站在门口,淡然笑着,道:“皇子,你是不是觉得呼吸困难?浑身无力?还有些身体不受控制?” 大皇子恐惧和愤怒交加的看着她,开始不受控制的七窍流血。 楚醉依旧在笑,道:“皇子,这毒熟悉吗?” “不可能,不可能,你刚进来,你……你根本就没有机会对我下毒!” “难道皇子不知道吗?为了防止有人谋害陛下,我们已经在昭阳殿附近的空气里布上了强烈的五石散剧毒,准确的来说其实皇子你在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就已经中毒了。” 大皇子怒意上涌道:“不可能,不可能,那你们怎么会没事?!” “当然是因为我们有解药啊。”楚璃终于打开殿门,为大皇子解释他莫名其妙的死因。 大皇子怒到极处反而笑了,仰天大吼道: “我大越王朝,即将毁于鬼祭司之手啊!!!” 这一声吼完,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疯狂翻涌的血气,“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地不起。 死不瞑目却还死死盯着那金黄色的龙椅和龙榻,为了那龙椅,一生奋斗,一生隐忍,一生谋划,最终却葬送了性命。 自古皇家多残酷,他们不是彼此的父兄,皆是彼此的仇人。 皇帝被大皇子最后的那句话震的脸色发白,却因为身体极度虚弱而动弹不得。 杀鬼祭司的事,他没少出力,若真是鬼祭司找来,别说是王座,就连性命都有可能不保。 楚醉没注意皇帝那剧烈的反应,转身将皇帝扶到龙榻上躺好,自动跪下来请罪:“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赎罪!” 皇帝微微颤抖着双手,看她的眼神带了些认真的审视和防范,似乎跟大皇子叫“鬼祭司”那一刻的神色没有丝毫差异。 大越王朝十三年的噩梦,天启王朝的灭国鬼祭司,跟面前这个叫做楚醉的女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皇帝筋疲力尽,最终还是躺下,苍老的声音幽幽道: “楚醉忠心护主,加封怡庭侯,赐城东官邸!” 此言过后,没有多余的话语,皇帝便摆摆手示意楚醉离开。 楚醉抬眸看向他,她很难想象刚刚的一瞬间皇帝在头脑里权衡了多少利弊,经历了多少波澜。 被儿子下毒,亲眼看着自己的臣子变成鬼打散了一院子的伥鬼,再次听到“鬼祭司”这三个字,又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面前。 所有的震惊,鲜血,诧异,心痛全部让这个年近半百的老人在一瞬间经历一遍,不免残忍。 楚醉不忍心打扰,便缓缓起身离开,看来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自己是鬼这件事,或许是他在意了也根本没有说出来。 总之,不论如何,在权衡利弊之下,楚醉再一次安全了。 院外,曾经繁华的景致已然满目疮痍,楚璃站在其中微微叫了一声:“大姐姐,他怎么办?” 楚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倒地不起的大皇子,七窍流血,死不瞑目,将他害成这样的,是他自己,是明争暗斗的皇家,也是她。 以毒攻毒杀死大皇子,为自己和楚璃报仇,这种方式不免残忍,却在她心底只激起了一小片波澜,或许明日便会忘记。 “原来,我竟也是凉薄之人吗?”楚醉收回目光,带着楚璃走到殿外找了宫人来收拾残局,自己带着楚璃回了将军府。 这一场风波,也终于在此刻,用大皇子的生命划上了一个完整的句号。 %%%%% 将军府沉醉园中,楚之尧正在和燕倾城围着石桌观察一堆被冻成冰块的水果。 楚之尧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极其惊喜,“你真的什么都能冻成冰块啊......那这个呢?” 楚之尧说着递给燕倾城一支笔,燕倾城指尖轻轻一点,便又将那支笔周身裹上了一层坚实的寒冰。 燕倾城无心看他手中的物件,只呆呆望着门外,“你说......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楚之尧接话“你是说大姐姐啊?不知道啊,皇上叫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回来呢!” 听到这个答案,燕倾城“腾”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我要去找她!” “别别别,大姐姐她不是让你呆在家里吗?”楚之尧连忙拦住。 “我想见她,一刻也不想多等。”燕倾城推开楚之尧立刻大步迈向门外,他想见她,想她的喜,想她的悲,想她万般音容笑貌,这几百年来,他从未如此想念过一个人。 刚刚出门,忽然就撞上了回来的楚醉,所有的思念和等待在一瞬间尽数爆发,他不顾一切将她搂在怀里,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再次不见。 楚醉刚刚回来,还在怔楞,被燕倾城忽然一抱微微的不适应,想要推开他时,却发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倾城?你怎么了?”楚醉的一句话,击溃了燕倾城所有的情绪,他忽然松开楚醉,转身掩盖住自己满眼的泪花,倔强道:“你还知道回来?” 楚醉:“???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楚之尧也是不解,看了看燕倾城试探道:“你不是盼着她回来吗?如今她回来了,你为何反而不高兴了?” “谁......谁盼着她回来了,哼!”燕倾城转身走回房间,“啪”的一下关上房门,对外面置之不理。 楚之尧自顾自摇摇头迎上去:“大姐姐回来了,我姐姐呢?” “你姐姐也回来了,在三姨娘院子里,你快去吧!” “好!” 楚之尧走后,楚醉台步走到燕倾城门前,与燕倾城相处这些天以来,她倒是第一次见燕倾城生气。 虽不知为何,但她知道大约是因为自己,估计是在气自己丢下他吧,既然惹了燕大少爷,自然得哄哄。 楚醉敲门,“倾城!我错了!” “燕大少爷?我错了!我把我最喜欢的荔枝桃花羹让给你好不好?” “倾城?” “燕倾城,再不开门我走了啊!” 楚醉说完这句话,转身作离开状,果然听到身后房门“枝丫”一声打开,下一刻还不等她反应,燕倾城就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再次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第五十七章:一生守候 他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默默感受着怀中人有序的心跳。 那小小的身体很软,很暖和,抱起来很舒服,以至于让他不舍得松手,良久,他缓缓放开她,垂眸看着她干净美丽的面庞,不知为何竟觉得那红唇十分好看。 如一片娇艳欲滴的花瓣,很是惹人眼。 鬼使神差一般,燕倾城低下头,轻轻含住了她的嘴唇,那唇瓣跟他看到的一样柔软,还带着微微的香气,如春风乍过冰天雪地,瞬间柔化万里芳心,一时间竟让他无法自拔。 他将她的口齿当做领地,一寸寸的攻陷,一寸寸的更深的了解她,攻取她。 一丝微风吹过,吹凉了燕倾城的脸颊,他因着微微的凉意清醒些许,放开怀里的女子时,才发现,她面色微红,眼角湿润。 自他遇见她开始,她便一直以笑面示人,那永远被她挂在唇边的微微笑意里,潜藏着无数的杀机和筹谋。 虽天生一副柔弱相,却有着骨子里透出来的坚韧。 这倒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楚醉,想让在捧在手里,放在心上,拼上自己的全力护她一生一世。 他紧紧将女子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这不大的一句话,却击碎了楚醉层层包裹下的心,燕倾城以最单纯的感情给了她最安心的承诺。 %%%%% 皇帝赐府,次日,楚醉便带着燕倾城乔迁新居。 简简单单收拾了一马车的东西,刚刚走到自家门口就见九皇子在府门张罗着搬东西。 楚醉下车,走到九皇子身前,好奇道:“皇子,您这是何意?” “恭喜楚大人灭鬼救驾,乔迁新居,我等奉父皇之命特来相贺!” 父皇之命? 楚醉有苦说不出,这皇帝让众皇子来找她所为何意?这不是诚心给她找麻烦吗? 心底虽如此觉着,但还是依然保持着一贯的笑意,对九皇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跟九皇子一同步入。 这是新近落成的一座官邸,时值冬季,万物皆宁,唯有那花坛里的常青松傲然而立。 园子中央,一白衣高士端坐饮茶,宛若仙人下凡,世间凡尘,皆不敢与他相提并论。 那人转眸微微一笑,“你们怎么才来?” 楚醉看着那仙人气质中尽显妖孽妩媚的男子,正是随遇。 她马车一大早便从将军府出发,以为九皇子能赶在她之前已经是很难得了,不曾想,他竟早已在此,宛若此间主人。 “七哥?”九皇子也是微微一愣,随后一拍脑门儿笑道;“是我疏忽了,竟不知楚大人提前邀请了七哥,故而一大早过来拜访,罪过,罪过。” 提前邀请你个头啊?随遇为什么会在此处? 这是楚醉的内心想法,可是此种想法是万不可说出来的。 “无妨,都是自家人,来坐吧!”随遇说着对九皇子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身侧的位置。 楚醉也只好陪他们坐了过去,燕倾城自告奋勇横在了她跟随遇之间,楚醉只能吩咐葳蕤和**去置办茶水待客。 闲聊片刻,五皇子,八皇子,等等也都陆续进来,楚醉更加窘迫,老皇帝这是想做什么?今日是她最后一日假期,明日还得去礼部和太学任职,这闹的是哪一出? 随着一声高扬的:“太子驾到——” 楚醉看向门口,太子来的并不算急,却有比太子更急的禁军,只在一瞬间便将园子统统围住。 “二哥,你这是何意?”九皇子率先站起来不解道:“不是你说父皇让我们庆贺楚大人乔迁之喜吗?” “是啊!”太子微微一笑“庆贺楚大人乔迁到大理寺天牢之喜。” 太子此话刚出,楚醉就惊了惊,随后保持一贯温和的笑意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随遇面色变了变,那一贯的自信从容在他面上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微不可查的慌乱。 太子打开手中圣旨,道:“楚醉接旨!” 楚醉跪下聆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女鬼夺舍楚醉,祸乱朝纲,即刻压入大理寺寒冰天牢,等待审理,钦此!” 楚醉此刻心底真想干掉那老皇帝,她为了救他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却恩将仇报要置她于死地,真是伴君如伴虎。 大理寺寒冰天牢乃极北寒冰经高士百炼而成,可锁一切法力,鬼神皆惧。 老皇帝这是要对她赶尽杀绝吗? 楚醉并不接旨,在众人惊诧的注目中缓缓起身,看向太子。 “太子殿下,臣却不知为何陛下会如此误会,臣乃货真价实的楚家大小姐。” “货真价实吗?”太子一句话刚问完,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道凌厉的白光,楚醉立刻躲闪退后,出招应敌。 红光和白光在空中交错的一瞬间,轰然炸出万点星辉,国师立于太子边上,得意道:“普通人会用法术吗?” “你......”楚醉恶狠狠盯住他们,手上光晕若隐若现,最终也渐渐放下。 因为她看见周围的房顶上,围了十几名国师殿的弟子,组成的阵法,以她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突破。 燕倾城气急,手上寒烟顿起,一个箭步欲冲上前弑杀国师,却被楚醉握住一条手臂挡住去路。 “你拦我做什么?” “倾城,别去!”楚醉轻轻一句话脱口,燕倾城竟鬼使神差一般乖乖站在她身边。 楚醉脑子飞速运转,上次与大皇子一战,皇帝显然也怀疑了她是那鬼祭司,这是皇帝为她精心设下的局。 可是既然皇帝肯设局,那就证明他只是怀疑,这是在试探她给她翻身的机会。 或许,躲过这一劫之后,皇帝就会全身心信任她,这样她就能了解全国各地的鬼怪之事,寻得法力了。 所以这一局,她必须要给皇帝信心。 “罪臣接旨!”楚醉垂眸接下了大皇子手中的圣旨,乖乖跟着禁军离开,燕倾城却也跟了过去。 楚醉拦道:“你不该跟过来的!” “我要跟你永远在一起。”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楚醉心中微暖,同他一起离开。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随遇微微蹙眉,如燕倾城一般生死不离的追随,果然,他还是做不到吗? 可是若他做到了,又能如何再保护她呢? 终究,这一世,他依然护不好他吗? 第五十八章:寒食身亡 寒冰监狱,是人类为对付厉鬼专门打造的牢笼,材料取自极北寒冰之地,可困一切法力。 鬼是不怕冷的,只能被困住法术,可是人不同。 楚醉本想着施法抵挡一阵子,却不曾想这幅身子如此挨不住这严厉的寒气,只一个时辰她便被冻得浑身僵硬,出现幻觉。 她记得,做鬼时,她也被这样锁过,也被寒冰锁链禁锢全身,可是,那时的她是不惧严寒的。 她记得,她死的时候,是一个寒食节的夜,也是同样被两根如合抱之木一般粗的寒冰锁链,锁在了自己的妹妹楚怀设下的阵法里。 那时,她双手被缚于寒冰链上,垂头闭目,全身上下也因这渗人的寒气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单在远处看,不知是死是活。 洞口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鞋踏地面之声,悠悠长长,在这静如止水的夜里竟然有几分提神醒脑的功效。 楚醉长睫染霜,缓缓抬眼,眸光清明而伶俐,不抱希望的看向洞外的来人。 来人同样一身红衣,面容和眸光都如初生婴儿般单纯,正是自己曾经救下来,并悉心养了十三年的好妹妹,楚怀。 也正是楚怀在她渡劫时来捣乱,害得她一身功力残了大半,如今又把她锁在这寒冰链下。 楚怀此时手里抱着一个饭盒,在楚醉面前蹲下,打开饭盒取出一碗荔枝桃花羹,亲自用勺子乘了举到楚醉嘴边,温柔道: “姐姐,今天是寒食节,我带了你最喜欢的荔枝桃花羹,尝一口吧!” 楚醉望向她,嘴角升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一抬脚便将楚怀踢倒在地,盛在金玉小碗里的荔枝桃花羹洒了一地,迅速因寒气而冻结,却无人问津。 楚醉眼冒火光,恨恨道:“你也知道我是你的姐姐,你就是这么对养育的姐姐的?!” 盛怒之下,楚醉身体一动,带着那两根粗壮的链子撞击山壁发出细碎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那响声如同巨兽挣扎一般,诉说着楚醉的痛苦。 楚怀却并不因为这一踹而恼怒,兀自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冰渣子和尘土,道:“那也没办法啊,姐姐的法力实在太高,我是打不过的。” 说着惋惜的看了看洒了一地荔枝桃花羹,叹道:“可惜啊!这最后一顿饭姐姐是吃不上喽!” 最后一顿饭??! 楚醉笑道:“不是我瞧不起你,就凭你想要将我散魂还早得很,别说我现在只剩下五成功力,便是只有一成,你也奈何不了我!” “哈哈哈”楚怀轻笑出声,生生嘲讽,随后眸子带着几分得意和几分即将胜利的喜悦看向楚醉,道:“凭我一人,当然不行,这不是还有墨凡哥哥帮忙吗?” 墨凡?! 这几天受够了苦,楚醉自以为身心已足够强大,却在听到这名字之时还是挨了重重一击。 黑将军墨凡,自楚醉变成鬼后第一眼见的正是他,在鬼界的一千多年,墨凡与她几乎是如影随形。 她把他当做最耐心的老师,最知心的好友,最忠诚的属下,却在今天遭到了背叛。 是啊,当时她渡劫时是墨凡护法,若不是墨凡放楚怀进去搞破坏,她渡劫怎么会失败呢? 脚步声在狭长幽寒的山洞里再次响起,那缓缓走来的男子,身材欣长,通体黑衣,面容清秀冷峻,眸子却永远如清泉般清澈。 正是墨凡! 楚怀微微翘起嘴角,转身双手抱住墨凡一条臂膀,将整个身子靠在墨凡身上,撒娇道: “墨凡哥哥,你说在这里布下散魂阵,杀了这女人,弄好了吗?!” 墨凡眸子颜色不变,却始终不敢抬眼看向楚醉,只对楚怀点头“嗯”了一声,便抬手施法,在楚醉面前画阵,完成最后的散魂阵法。 楚醉是冥王,冥界一众妖魔鬼怪的首领,法力之高之深一般无人敢动,也无人能动,可是墨凡不同。 她模模糊糊记得,墨凡是同她一起闯过十八层地狱的人,若是能有一人将她彻底置于死地,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墨凡。 眼看着墨凡为了布阵不得不靠近她,楚醉本来暗淡下去的眸子忽然又闪起了熠熠星光。 她想赌,既然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她宁愿相信墨凡,人生若是无几场压上性命的赌局岂不是太过无趣。 她运用自己身上仅仅能用的一点法力给墨凡单独传音,道:“笨蛋,救我,救我啊!” 墨凡良久不言,眼看阵法将要完成,清明满月之夜,没有一个在散魂阵上的鬼魂能逃过一劫。 楚醉越发着急,直接张口开骂道:“墨凡,老子信任你这些年全部日|了|狗了……” 最后一笔,阵法完成,满月光辉顺着寒冰链化成一道道金黄色的闪电直诈楚醉全身。 楚醉面目表情狰狞,努力挣扎着,晃动锁链,可无论她怎样挣扎,阵法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并没有丝毫减少。 楚醉脚下,因闪电一击,阵法忽然红光大涨,刹时血气冲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阵法摧残下,楚醉的身体如被雷电灌入经脉 再有万千猛兽撕咬皮肉一般,面部和身体都因痛苦扭曲到痉挛。 “墨凡!!!” “我操你大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看魂魄散开,墨凡看着眼前汹涌翻动的血光,眸子明明灭灭。 最终,还是一滴清泪顺着眼眶不受控制的滑落,滚烫的眼泪刺得脸颊生疼。 %%%%% 回忆到这里,楚醉眸子忽然一凌,思想瞬间清明。 果然,不管时隔多久,再想起这些事还是痛彻心扉。 可是,墨凡真的想害她吗? 她以为不然,因为那阵法的的确确留有缺口,在阵法启动的那一刻,她清晰的听见墨凡传音给她,只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跑!” 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过错,能让墨凡不惜必须要让她假死呢? 身体的温度,随着思索渐渐恢复。 她缓缓抬眸,燕倾城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护住。 她记得,燕倾城也是从极北来的,他的身体永远是冷的,可是为什么会这么温暖。 见怀中女子悠悠转醒,燕倾城苍白的唇角终于露出一道微笑,瑰丽好看,却笑的楚醉的心隐隐发疼。 燕倾城搅乱了体内的真气,甘愿承受五脏六腑混乱之痛,就是为了让身体暖和一些,抱一抱怀里的女子。 第五十九章:情况逆转 楚醉撑着身子缓缓从他怀里起来,“倾城......” 燕倾城不说话,过去继续抱住她,那温热的温度烫的她心中发凉,从前的她,一呼万鬼朝,却不曾想有一日竟能落到如此地步。 “倾城,快放开我!” 燕倾城紧紧抱着她,无力说话,却知道她是何等重要。 “来人......来人啊——” 楚醉竭力呼唤,这是她唯一能救燕倾城的方式,加紧这件案子的审核,扩大她的罪名。 “吵什么吵,这不是来了吗?”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牢门口传来,闻声看去,被贬的三皇子随境胖大的身躯带着两个狱卒,叉腰站在楚醉身前。 “随境?”楚醉忍住浑身的寒战冷冷盯着他,道:“不,应该叫林境了,毕竟您已经不是三皇子了。” “小贱人,死到临头还嘴硬!”改名为林境的随境忽然摔出一鞭子,狠狠鞭打在寒冰牢门上。 女子的手臂,刹那间出现一道带血的伤口,良久,有血划出,被监牢映衬着微微透出些寒气。 似乎终于鞭打到了这个向来嚣张跋扈的女子,让他心底由衷的升起一阵许久未有的欢悦,林境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意,立刻吩咐道: “你们......快把她给我拉出来!” 果然,林境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使,只要她能出去,大概就不会连累燕倾城了吧? “大人,太子殿下说了,这不能......” “太子,太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太子!”林境立刻抽手,“啪”的一鞭子狠狠抽打在狱卒头上,继续道:“我是你的顶头上司还是太子是你的顶头上司?嗯?” 狱卒捂着被赫然多出一道鞭痕的头颅,颤颤巍巍打开牢门一把拽住楚醉的手臂。 却是无论如何拽燕倾城始终不松手,楚醉艰难吐息:“倾城,放手,好好调息,我会回来!” “听话!”楚醉奋力说出这句话,一向温婉的声音终于沾染了许多怒气,燕倾城闻言这才放手,自己坐好乖乖调息。 一出监狱,楚醉立刻用法术鼓动浑身几乎僵硬的血液,让周身之血重新沸腾,可血液强行流转,一瞬间有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口中鲜血不受控制的滑落。 吐出鲜血,窒闷的胸口瞬间舒畅了不少,粗粗喘息几次,楚醉勉强恢复了些力气。 林境笑得肆意:“想不到,楚醉啊楚醉,当初你打压我,何等肆意风光,真是想不到啊,今日的情形却是完全变了。” “有何不同?” 地上女子并不抬头,染血的嘴角渐渐绽出一道瑰丽的微笑:“曾经我可以教训你,如今也可以。” “哼!狂妄!”林境说着伸手又要抽鞭子再打,那软鞭再一次被女子伸手接住,一瞬间在空中断成数段,一如初见。 林境瞪大了眼睛,吓得连忙后退两步,不可思议的望着地上嘴角带笑的女子。 “你......你......” 楚醉缓缓起身,伸手轻轻抹去嘴角的残血,微微一笑,恢复了如常的气质,道: “牢头,我身子弱,申请换间牢房!” “你......你......” “你知道,你打不过我的!”女子依旧在笑,笑的谦逊有礼,让人毛骨悚然。 “换,换,换哪个?” “换个舒服点的......乖,不然我这个鬼祭司可不会轻易放过你哦!” 鬼祭司?难道她真的是鬼祭司? 这两个字吓得林境一机灵,当年鬼祭司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或者说,压倒鬼祭司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他。 本以为是重名,难道是真的吗? “跟,跟我来吧!”林境脸色惨白,颤颤巍巍说了几句。 “还有他呢!”楚醉伸手指了指牢里刚刚调息完成的燕倾城,对林境微微挑眉。 “放出来,跟我走吧!” 林境控制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让人带了楚醉和燕倾城出了寒冰监狱,关押到了一个普通的牢狱,走时还恶狠狠的盯了盯楚醉,似乎在谋划着接下来给她好看。 一有空闲休息,楚醉便连忙伸手为燕倾城搭脉检查身体,感觉到他体内气息稍稍平缓,楚醉才放心的松开手,安慰道: “倾城,对不住,这次能取得皇上的信任还好,若是不成,我们直接离开这里。” “嗯!”燕倾城认真的点点头:“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楚醉微微一笑,跟他一起靠着一撮还算暖和的稻草闭目假寐,不知是近来太累了还是心事太多,不知不觉的,她竟真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被身下的柔软所惊,张开眼,入目便是瑰丽的房间,楚醉惊讶,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在牢房吗? 再入目,便是太子的脸。 太子面上堆笑,坐在她榻边道:“醒了?本宫从前只知你四妹妹好看,不曾想你也是美丽绝伦。” 楚醉不去理会他的话,试探着动了动身体,竟发现自己被下了软骨散,若是运法强行扭动身体,身体便会如万千针刺一般剧痛难忍。 “太子殿下,你想做什么?”她放弃挣扎,轻轻开口。 太子幽幽笑道:“本宫看得出来,父皇此次是有意试探你。你迟早会无事的。你将来会是父皇的一个得力助手。” “如此美人才女,竟然要让给七弟,真是可惜啊!”太子边说边叹气,楚醉蹙眉,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这人之意,怕是要强占她为妻......不,楚韵已经是他的妻,而她只能做妾。 太子说着便除去外袍压了上来,楚醉一惊,立刻施法起身,忍痛一脚踹在太子双腿之间。 太子吃痛“啊啊啊啊——”尖叫着后退。 楚醉撑着剧痛的身子从榻上坐起来,刚想走,太子忽然发了狠,直接不顾一切的扑了上来,再次将楚醉扑倒在榻上。 楚醉头“砰”的一声磕下来,磕的生疼,恶狠狠盯住身上的男子“太子殿下,您可是有妻子!” “有又如何?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况且我还是太子,你若是跟了我,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说话间,楚醉的上衣已经被撕开,露出洁白的双肩,一瞬间勾起了男子心底最深的欲望。 太子埋首在她颈肩,留恋深吻,她忍着心中强烈的怒意,施法伸手凝结成一把无形的锥子,顷刻间扎进太子的脖颈。 “噗嗤”一声,鲜血横流。 楚醉再次抬脚一下子将太子踹在地上,迅速披上衣衫起身向外逃。 刚刚出门,就见门口围了大批护卫。 太子倒在地上,捂着渗血的脖子,恶狠狠的吼道:“此人不仅越狱,还行刺本宫,全部给我拦住她!!!” 护卫们纷纷持剑上来,楚醉捂着剧痛的胸口,伸手幻化出一把利剑,直直插入一个护卫脖颈里。 第六十章:堂下何人 鲜血飞溅,下一刻,楚醉手中利剑便又划伤了两个人的喉咙。 眼看略过了一众人就要冲出门口,又被更多的护卫围起来,楚醉再次拼杀,身体的剧痛导致视线越来越模糊,血腥气扑鼻而来,她再也分辨不清方向。 难道,今日真要被这家伙...... 不,哪怕拼个散魂再找一个人上身,也决不能如此。 她想要凝结鬼气挣扎出这具身体,不想着身体早已承受不住,怦然倒地,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可恶!此女越狱且公然行刺本宫,给我乱刀砍死!”太子气急败坏,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女。 护卫们刀锋纷纷举起,直接对准了地上的女子齐齐砍下去。 下一刻,血花飞溅,一瞬间的乍亮晃了太子的眼,他被迫闭目,再次试探着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之时,竟看见了院中护卫尽数流血倒地。 而那唯一站着的,竟然是——随遇! 随遇低头心疼的抱着清瘦的女子,看着她几乎拼的鬼气尽散,最终竟还是来晚了一步吗? “醉儿......”他微微启唇,肝肠寸断的叫了一声,希望怀里的人能够听得见。 怀中女子唇角微动,“你怎么......才来......” 这有气无力的一句话,听起来竟像是斥责,是他疏忽,只想护着她一步步完成她的复仇,却疏忽了皇宫的权斗。 “随遇,他行刺我,你不能带走她——”太子见随遇要走奋力嘶吼:“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我是太子——” 随遇眉头紧皱,并不想与他多言,只回头看了他一眼,眸中温皇色的光亮大震,一瞬间射出两道光直接刺向了太子双腿之间。 血花炸裂,太子大吼一声摊到在地,不停挣扎。 “随遇——我要你的命——” 随遇转身离开,身体骤然化作万点星光,一瞬间消失在太子东宫,回到了摄政王府。 %%%%% 皇宫昭阳殿,皇帝正为批阅奏折很是头疼,不曾想竟忽然传入耳朵一声杀猪般的叫喊:“父皇,请您处置随遇——” 皇帝抬头,看了看满身是血被抬进来的太子,眸色忽然沉下来。 太子掩面哭泣:“父皇,随遇伙同楚醉那个贱人,他......他......” 言到此处,太子更加心痛,简直是欲哭无泪。 皇帝揉了揉突突乱跳的眉心,他记得,多年前随遇也同那鬼祭司有关系,莫非那楚醉真是鬼祭司? 不可能,他觉得也只是重名而已,毕竟当年鬼祭司的死,他也脱不了干系,若楚醉真是鬼祭司,和随遇联合起来,整个大越王朝或将在顷刻间毁于一旦。 “若真是她二人出手,你怕是脸命都没了!”皇帝思考过后,简单开口。 “不是啊——父皇,真是他二人......” “是吗?那你告诉朕,楚醉明明被朕关进了牢里,为何会出现在你的东宫?!”皇帝此话声音不大,天子的威严却让太子瞬间哑口无言。 皇帝看看这唯一的嫡出之子,眉间渐渐升起些烦躁之色,随后摆摆手道: “罢了!楚醉是不是鬼这件案子交给你审理,这也算弥补你了,快去治伤吧!” 太子几乎热泪盈眶道:“是!多谢父皇!” %%%%% 摄政王府,随遇将怀中的女子放下,开始轻轻给她疗伤,渐渐抽取了她体内的软骨散,再轻轻将她放好。 唇色苍白守在床边,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过错。 与此同时,天牢里发现她不见了的燕倾城也焦急的等着。 他想保护她,可是她让他留在这里。 月明星稀,有月色透过百叶窗打到楚醉的眼睛上,她才悠悠转醒,看着身旁面色苍白的随遇。 一见她醒来,随遇眸子忽然亮了亮,唇角满是欣喜,“醉儿,你醒了!” “随遇......”楚醉缓缓开口,嗓音干涩,一时间勾疼了随遇的心。 “我带你去找法力吧,别通过父皇了!”随遇缓缓张口,心中疼痛难忍,若是可以,他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换楚醉的性命,他放在心尖上护了十几年的人,被太子这样迫害。 看来,这储君之位,怕是要易主了。 “随遇?”楚醉忽然抬头望他,目光真诚,“你真的爱我吗?” 随遇被这样的眸子盯得微微一愣,所有的坚硬外壳似乎都会被这样的眸光击溃,一瞬间让人沦陷。 “我爱你。”他张口,终于说出了这十几年他一直不敢说出口的话,“我想守着你,想让你遨游在这天地之间,让你做最好的自己!” 仔细想想,的确是这样,自重生以来,随遇对她一向都是千好万好,虽方式有所不同,但总是在帮她。 “为什么?” 可每次问道为什么,随遇又总是一笑置之,她相信随遇眼眸里的深情做不了假,可是...... 究竟是为什么? %%%%% 第二日,太子以楚醉是鬼的罪名亲自开堂审理,坐在大理寺的主位上,依然是无上威严,让人不敢亵渎。 “带犯人!” 随着一声干脆利落的带犯人,楚醉被林境拉着带到堂上。 林境手中又换了一条新的皮鞭,恶狠狠的将楚醉往前一推,厉声道:“跪下!” “扑通——” 楚醉乖乖跪倒在地,这让林境始料不及,本来还以为她会反抗一下,再名正言顺的打她两鞭子出出气,可是人家就这样好好地跪下了? 她不是罪狂妄的吗?她不是太学学究吗? 她的傲气呢?她的风骨呢? 见林境迟迟不离开,楚醉回头看他一眼笑笑道:“林牢头还不走?” 林境手中鞭子落空,骂了一句“孬种”悻悻离开。 楚醉笑的温和,她是有点傲气,但她又不是傻子,明摆着就算受点苦也要跪下,那还不如选择不受苦的方式呢,跪一跪,又不会少层皮。 “学究?” 楚醉闻声回头,看见司逸辰正跟她打招呼,她微笑回礼,这一场审理正是太学假期期间,引了太学里所有的学生殿外观看。 见楚醉如此不严肃,太子额头瞬间青筋暴起。 “啪”的一声,惊堂木落桌,四周寂静,鸦雀无声。 “堂下何人?” 楚醉忽然被他这一句话逗笑了,这基本上是每一位审案的官员专属的开场白,可是如今太子对她说,未免有些讽刺。 第六十一章:状告太子 她抬头,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咱们都这么熟了,何必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呢?有什么罪名要栽赃给我尽管说不就好了?” “你......”太子被这狂傲的一句堵得语塞,下面又不受控制的疼了疼,清清嗓子道: “楚醉!你是鬼,是你制造了将军府的墙体藏尸案,是你制造了五皇子府邸的百鬼夜行,是你制造了袭击太学甚至是父皇的鬼!” 太子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瞪大了双眼,楚大人是鬼? 外面围观的几个之前看不惯楚醉的官家女子,也开始附和: “原来是被鬼附身了,我说呢,一个废物怎么可能会这么厉害?” “就是,赶紧处置了吧,别留着碍眼。” 司逸辰瞥了一眼几个嚼舌根的官家女子,很是不屑,他相信他的楚学究,他一直相信,楚学究不是这群庸脂俗粉可以议论的。 万般指指点点的言论中,被职责为鬼的女子忽然笑了笑,笑的自信爽朗,落入旁人耳中却很是诡异。 任何人被说成鬼都会为天下人所不容,这女子竟然还笑的出来? “因何发笑?”太子被这笑声激的略略不安。 “我笑太子你无知啊!”楚醉不紧不慢道:“若我是你,要诬陷我是鬼的话,是不是得研究一下鬼魂呢?” 众人看着地上从容淡定的女子,被说成是鬼可是大事,不但性命不保还是要魂飞魄散的,所以一般人只要听一听都会胆寒,更何况是太子审理。 这女子竟有如此胆识?!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注目中,楚醉继续道:“那太子殿下说我是什么鬼?” “你是......”太子忽然一时语塞,他本想替皇帝办个事,却根本没有真正研究过关于鬼魂之事。 “我来告诉殿下吧,首先,将军府的墙体埋尸案尸体上残缺不全,是只能食人肉体恶魂,还没有修炼成形态,可我已经活生生跪在这里了,难道这件事情还是我做的吗? 其次,袭击陛下和太学的是伥鬼,伥鬼的制造者是虎妖,虎妖多为男性,即便是女性也身形壮硕,殿下看我像虎妖吗? 再次,五皇子府邸被袭击,百鬼夜行,对于百鬼的操控只有鬼王才能做到,莫非太子殿下以为我是鬼王?” 楚醉笑道:“或许我换个问法,莫非太子殿下以为,鬼王会跪在这里跟你废话吗?” 楚醉最后一句话声音不大,却是霸气十足,言下之意就是若我是鬼王,你此刻定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人对于太子变相的威胁,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一连串的发问,让太子一时语塞,又不甘心继续道: “即便如此,出现这些事情时,你都在场,你与此事也脱不了干系!” “在场?”楚醉笑: “太子殿下就是这样定罪的吗?不管是哪一次鬼袭击人的事件,在场的都不止我一个吧?而且伥鬼袭击陛下那次,文武百官包括殿下你也在场,难道,你也是鬼吗?” “油嘴滑舌!那你怎么解释你会法术?你的侍卫会法术?”太子不依不饶,“传燕倾城!” 燕倾城未到,楚醉便听见了深沉的锁链拖地之声,她心底没来由的升起一阵担忧,随后连忙回头看向燕倾城。 众人迅速闪开一条道路,被周围的寒气熏得连连打寒战,燕倾城就这样身上拖着手臂粗的寒冰铁链,进了堂上。 楚醉永远也忘记不了,被那铁链锁住的痛苦,做鬼时,寒食节身死的那一晚,就是这样的链子,捆住了她,让她饱受煎熬,最终魂飞魄散。 寒冰铁链,不仅冷,贴着皮肤的时候,也会剧痛无比。 燕倾城进来跪在她旁边,依旧对她笑笑,笑的那般爽朗单纯,似乎在告诉她不用担心。 楚醉的心,忽然被揪紧,呼吸不再平稳,而是怀着怒气看向堂上的太子。 见女子一直温柔戏谑的眸子有了一瞬间的变化,太子心里立刻舒坦了不少,再拍惊堂木道: “燕倾城会冰系法术,太学中间的那朵大冰花,就是证据!” “太子殿下,是个修炼的人都会一点三脚猫的法术吧?若是照你这个说法,那国师和国师殿的所有人企不是也是鬼了?!是不是也要被处死啊?” 楚醉怒意上涌,不再下跪,边说边起身:“而且,臣有状子要告,状告当朝太子随赢。” 一个罪人状告太子?其荒诞简直闻所未闻。 可楚醉,偏要做这第一人,做旁人所不敢,为他人所不能,为自己,为燕倾城,讨一个公道。 女子的声音在大堂上响起:“罪一,诬告朝廷命官;罪二,强抢良家女子;罪三,窃自动用私刑,这三条罪状都为藐视我皇朝法度,罪无可赦!” “你......你胡说!”太子有一瞬间的失态,随即恢复如常坐好,他是太子,他为什么要害怕一个如今还戴罪的小丫头。 “咔”的一声,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中,楚醉施法捏碎了燕倾城身上的寒冰铁链,燕倾城得以恢复,抖了抖全身的冰渣子,站在她身边。 “反了,反了!给本宫抓住他们!!!”太子又惧又怒,指着四周捕快,捕快们见识了这女子的本事,能拧碎寒冰铁链者,该是有多大的法力。 即便是他们一起上,也未必是对手。 楚醉冷眼看着太子,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继续道: “太子殿下诬陷朝廷命官,此为不忠;不尽心为陛下查明行刺者,此为不孝;将在狱中的我偷带进太子府意图强占,此为不仁;动用私刑无视朝廷法度,此为不义。” 楚醉说罢,一伸手幻化出一条赤红色法力凝结的链子将太子浑身捆起来一下子拉下了主座,扔到地上。 太子吃痛哀嚎,本欲骂一顿泄愤,却看见了女子阴冷的眼眸。 楚醉盯着地上的他,继续道:“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天容,地容,我不容!” 楚醉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激起了民众心中对于常年用苛捐杂税欺压他们的太子的不满,更激起了三千太学生的愤怒。 司逸辰带头,一片年轻的声音沸腾而起。 “天容,地容,楚学究不容,太学三千学子,不容!” “太学三千学子,不容!” “太学三千学子,不容!” 第六十二章:朕也不容 “朕也不容!”忽然的一声从堂外传来,声音不怒自威,让人不由得想要臣服。 见皇帝走来,楚醉也拉着燕倾城立刻跪下,礼数周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刚的一番慷慨陈词体现了她的风骨,如今的恭敬行礼体现了她的修养,如此良臣怎能不让人叹服。 更重要的是,在皇帝看来,楚醉是新入朝的官员,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最忠诚的人应该是他。 且以楚醉现在的能力,他想或许能派她去处理那件积压了多年的大案子。 “传朕旨意,楚先生无罪释放,太子行为不端,即日起停止所有职务,禁足东宫,无朕的旨意,不得放出来!” “父皇——您不能这么对我——” “我才是您的儿子啊——父皇——” 太子竭力叫喊,却还是被几个捕快给拉了回去,皇帝转身亲自扶起了顾昭元,声音缓和了些许道;“楚大人受苦了。” 这皇帝真是有心机,人好人坏都只不过是为他所用的棋子,他所想做的就是巩固朝廷势力。 不过天下帝王皆是一个样子,楚醉倒是不是很在乎,她该在乎的是,皇帝终于决定要用她了。 “楚大人于国有功,自今日起封为钦差大臣,从一品官职,受封待命。” “臣谢陛下!”楚醉接旨,钦差就是用来外调的,看来皇帝还真有棘手的事情交给她去做,那她就放心了。 可是她和燕倾城这几天受的苦,谁又来补偿呢? 为人帝王者,知错改错,不认错。 看来,还得自己回家吃点荔枝告慰一下自己幼小的心灵。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注目中,楚醉缓缓离开,第一位告太子的人,而且还告赢了。 众人心底纷纷明白,不管楚醉是谁,都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任由他们嘲笑的废物了。 司逸辰走到刚刚嘲笑楚醉的几个官家女子身侧,指桑骂槐道:“我早就说了,楚学究,不是某些只懂得绣花宅斗的人能比的,哼!” 一众女子瑟瑟发抖的看着司逸辰离开,楚醉何时竟也如此厉害,到了他们完全抵挡不了的地步。 %%%%% 东宫 太子一回去就摔了一地的东西,下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有的甚至被太子的花瓶砸的头破血流也一声不敢出。 楚韵缓缓步入,笑道:“殿下何故生如此大的气?” 太子看见楚韵,似乎终于有一个能说话的人,瞬间眼前大亮: “你来了......我告诉你,是父皇让我去给她定罪的,最后她升官,我禁足,凭什么?!” 楚韵一看太子有骂皇帝的意思,便立刻遣散了所有下人,上前轻轻伸手堵住了太子的嘴。 “嘘——太子殿下,说话要讲分寸。” 太子情绪这才缓和一些,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楚韵眸子微微一转,笑道:“首先您不用担心,您是太子,有皇后娘娘帮衬着,不会出太大问题的,至于楚醉那个小|贱|人嘛......” 楚醉说着嘴角泛起一丝阴毒的笑意道: “最近秣陵那边不是闹鬼闹得厉害吗?臣妾明儿去找一趟皇后娘娘,让她跟皇上说,让楚醉去那里做钦差吧,哈哈哈哈!” 太子恍然大悟,“韵儿好计谋,去那里的除鬼师就没有回来过的,就连国师都束手无策,我看她这次还能不能活下去,哈哈哈哈......” %%%%% 五日后,秣陵城外,乱葬岗。 月明星稀,正值冬夜。 楚醉带着燕倾城一路来到城外密林,燕倾城极其不情愿。 “楚醉啊——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啊?在家吃荔枝不好吗?” “不好!”楚醉拉了打算烂账不走的燕倾城,安抚道:“好了好了,等完成这次任务,我给你做荔枝桃花羹!” “出了这个你也不会别的了。”燕倾城干脆坐在地上,彻底撂挑子不干了。 他找了一处干燥的地面靠在身后的树上,撑起一条腿将胳膊往腿上悠闲的一搭,道:“我想吃肉!” “燕少爷,这荒山野岭的,我去哪儿给您找肉吃啊?” 燕倾城忽然耍起了孩子脾气,道:“是你接了那皇帝的任务非要去秣陵抓什么鬼,才不是我呢,总之不给肉就不走了!” 楚醉:“......” 回到家后不久,她确实接到了皇帝派遣的任务,让她作为朝廷钦差去秣陵处理一件少女经常性失踪事件。 这件事情可能跟厉鬼有关,自然也可能跟她的法力有关,来了人间已经半年,不屑努力终于能接近自己的法力,让她如何不开心? 念在燕倾城对她忠心耿耿的份上,算了。 楚醉认命的道:“好嘞,燕大爷,您在这儿等着,我就去给您找!” “快去快回。”燕倾城躺的怡然自得。 楚醉在这片松林中信步走了半天,直到天黑时,才找到一只山鸡她正一路追着,眼看要抓住,忽然被什么东西捂住嘴,硬生生拉到了林子后面。 对,只能说是东西,因为在这样的时间和环境下,出来的不一定是人。 那东西把她藏在一棵树后面,依然捂着她的嘴,道:“嘘——别说话,刚刚你前面的那个人,她是鬼!” 怕鬼?莫非是个人? 楚醉正思考时,那人松开了她的嘴,她得意探头往外看,并无一人一鬼,因为法力大打折扣,她如今也看不到隐藏在暗处的鬼。但如果他看不出来,那人也应该看不出。 “鬼?你说的是谁?没有啊!” 那人闻声往外探头看了看,奇道:“我刚刚明明看见的!” 楚醉道:“那你如何判定她是鬼呢?”据她所知,一般的人是看不出鬼身上的鬼气的,他又是如何判定? 那人道:“刚刚的那个人,她没有影子。” 楚醉了然,原来是这个最简单的理由,这个只能判定初级的不会制造影子的小鬼,所以一般为人所知。 而法力高一点的大鬼,自然就会自觉造一个影子在地上以隐藏身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楚醉被这忽然的一声尖叫吓到,早已不跳的心脏甚至都动了一动,随即微怒道:“你干嘛啊?” 那人瞳孔收缩,后退两步跌倒在地,破音道:“你……你也没有影子!” 楚醉看了一下自己周身,倒还真是,倒不是法力低到这种地步,只是她刚刚死里求生,哪里还顾得给自己造一个影子。 但是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再造一个自然无益,还显得太过刻意,正想解释一下却发现了一件更惊奇的事 随即一笑道: “影子吗?不算什么,你不也没有吗?” “什么?影子呢,我的影子呢?啊啊啊啊!我的影子去哪儿了?” 看着那人慌乱寻找自己影子的模样,楚醉不知是滑稽还是可怜,但还是一语道破:“大约是跟着你的尸体吧!” 第六十三章:半身桥姬 “什么?!!”那人本来就白的脸色又白了两层,不再尖叫挣扎而是愣在原地,宛若一只木偶。 “喏,飘在湖水里的那个不就是你的尸体吗?”楚醉干脆“好人做到底”指了指飘在湖面上的和那男子一模一样的死人,那大概就是这个男子的尸体了。 “要不要我帮你捞上来啊?”楚醉还想多说两句,那男子却不再理会他,目光呆滞的站起来如木偶般向着湖水迈步。 前方刚刚还陈静的水面不知什么时候冒出大约十只水鬼,皆是面色惨白,头发和眼睛都是绿色,如白纸的脸上赫然布满绿色的点,不知是尸斑还是绿藻。 月光一照更加恐怖,它们围了一圈迅速分食了那个男子的尸体,如猫吃老鼠一般,一滴血也没留下。 如此场景,一般人定是见不得的,可是那男子的魂魄却依旧浑然不觉的往前走,似乎水里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 “这就是刚刚那人的魂魄?” “大概是了,大王还等着享用呢!我们要不给她拖回去?” “呸!什么大王,要是我能得到白将军的赏识,还轮得到她对我们作威作福?” 白将军? 白凌! 这个称呼对于楚醉来说最是熟悉不过,白凌是她手下的两位得力干将之一,生平最爱两样东西,女人和诗词,擅长控制水火,这荒山的野鬼竟然会认识白凌? 几只水鬼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楚醉却不忍心看那男子魂魄消失,直接施法手中射出一道红线缠住那魂魄硬生生给拉了回来捆在树上。 那一群水鬼见状如临大敌,背靠背围成一圈对外做战斗状。 一只小鬼叫嚣着:“是什么东西?敢在我们的地界抢人?不要命了?还是想再死一次?” 楚醉让自己身上的鬼气暴露无遗,缓步上前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你们连幽冥鬼府白将军的话都不听了?” 水鬼们面面相觑,一个胆子大的道:“你是哪里的鬼,在这跟我们摆什么臭架子!” 楚醉道:“我是哪里的?看不出来吗!白将军让我找你们头儿问话,你们算什么东西,还敢造次!” 水鬼们窃窃私语: “这女的当真是白将军派来的?” “她身上的鬼气确实来自幽冥鬼府,一闻就是高贵出身!” “高贵?未可知吧!你见过哪个幽冥鬼府的穿着人的衣服?” 商量一翻后,小鬼们同仇敌忾起来,对着楚醉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幽冥鬼府来的?” “妈的,老子就是幽冥鬼府的王!”楚醉在心里骂了一句,嘴上却不会这么说。 她一生要强,要是让这些无名野鬼知道她被妹妹楚怀踹下了王位,为了自保将自身法力四散于天下,羞也要羞死了。 水鬼继续道:“没有证据,怎么来找我们抢东西,兄弟们,上啊!吞了她!” 话音刚落,十只水鬼一起跳起来向楚醉发起攻击,水鬼为了在水里生存,全身都长满了如头发一般绿色的长毛,只各个亮出一口尖利的獠牙向下俯冲。 “当真是……丑!”楚醉话未说完,抬手施法,红光在手里炸开,十只水鬼被炸了一圈,在地上如鱼一般蠕动着,甚至两两搀扶向水中爬。 “呵!”楚醉一只手抓住那只奋力往水中爬的水鬼,刚要问问它的大王是谁,不曾想脚踏入水面,竟然完全漂浮不起来。 整个水面,如一个无底的黑洞,一下子将她吸了进去,楚醉是陆鬼,并不善水性,一入水就立刻念动避水决,这才稍稍缓和。 水下,是一个天然洞府,只被微红的光亮照亮,楚醉伸手触碰那光,里面竟然包含着她的法力,这荒山野岭竟然还有她的法力? 看来,得好好查查。 她的四周,渐渐围上来十几只水鬼,纷纷眼冒绿光,意图吞没面前女子,忽然他们齐齐下跪,似乎在迎接什么人。 楚醉看向他们跪下的方向,前方水面上,缓缓落下一个女子,一身露骨的红衣紧紧贴在身上,依稀可见胸前若隐若现的凸起。 这种装扮是......桥姬? 在鬼界中,桥姬还算是高贵而美艳的女鬼,一般都生活在繁华城市的桥边,专门诱惑过桥男子将其魂魄吃下去。 这种十天半个月看不见人影的乱葬岗,为什么会有桥姬? 仔细辨别之下,那桥姬面色惨白,但这是鬼的通病,脸色都比人和神白上许多,这只桥姬虽生的美艳,却无风格。 仿佛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身上高贵的鬼气和低劣的鬼气混淆,又仿佛拿华服装饰过的街头乞丐。 最明显的是,她虽然有人的美丽,却依然生着如水鬼一般的獠牙。 而且那桥姬手中抱着的,正是刚刚在岸上拉楚醉的那人的魂魄。 那人的魂魄在桥姬怀中瑟瑟发抖,已经死了又被扔进鬼窝,却是很是残忍。 桥姬瞪着楚醉,厉声道:“敢抢我的男人?!” 楚醉:??? 她什么时候抢过她的男人?而且这男人生的还不甚好看。 这不是真正的桥姬,而是水鬼得了她的法力进化而成的,怪不得刚刚那群水鬼说“若得白将军赏识,他们定然强于这只桥姬”。 原来,这法力是白凌给她的,白凌又想做什么? 楚醉还未开口说话,那桥姬又转身问自己怀中男子的魂魄:“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那男子魂魄被这一声吓住,瑟缩着道:“你......你好看......” 桥姬一声尖利的大笑过后,立刻吩咐围着楚醉的十几只水鬼也哈哈大笑起来。 “就你这货色,爱想跟我们大王抢男人?简直痴心妄想!” “就是就是,我们大王是最美的。” 那桥姬骄傲的一笑,恶狠狠盯住楚醉道:“小的们,把这家伙给我分尸了!” 一众水鬼得令,立刻腾身而起急于将她分尸,楚醉看准时机直接上手。 “砰——”的一声过后,伴随着水鬼们被打飞的哀嚎,楚醉已经来到了那桥姬面前,伸手直取她的脖颈。 桥姬瞪大了眼睛,立刻张开血盆大口吞了那男子的魂魄。 紧接着,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力道促使她冲出水面。 “想跑?”楚醉并不示弱,立刻追了上去,可是出现时,湖面上却空无一人。 第六十四章:神仙指路 桥姬最擅隐身,其隐身术以楚醉现在的法力还无法识破,她只能凭感觉召唤自己的法力,可无奈还是无从寻找。 此时,天空忽然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清浅飘渺,却如银铃般动听。 “西边水里。”那声音再度响起,似乎在给她指明方向。 而面前河流,正是东西流向。 出于莫名的信任,她转头看向西边,水中忽然凭空荡起层层波澜,想开也是刚刚那女鬼入水造成的。 她施法,手中红色光球凝聚了十分的法力,一下子打在波纹的方向。 “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叫喊响彻天空,在山水四周空灵回想,继而黑色的水中出现了一抹红色倒影。 原来藏在这里! 楚醉立刻过去掐住那女鬼的脖颈,死死将她拽上来。 那桥姬眼看无力反驳,只好使出獠牙看准了楚醉的手臂要咬,楚醉则顺手拿了地上的石块挡在她嘴里。 桥姬的钢牙跟那石头怦然相撞,发出咯咯的响声,留下几滴殷红的血迹。 楚醉抬手施法,正要将她体内自己的法力吸出来,她却再一次尖叫起来。 叫声尖利,震得周围松树叶嗡嗡作响,她的口中不知何时竟喷出一团火,那火诡异的很,直接燃烧了楚醉的手臂也燃烧了整个水面。 楚醉吃痛松手,那只桥姬借机立刻潜到水下,顺着溪流逃往下游。 楚醉想要下水,却被湖面上的火生生拦住。 “火起水面!?”楚醉脱口而出。 那声音再次响起。 “凤凰火!” 刚刚经历过大起大落,楚醉几乎忘了那个一直提醒她的的声音,这一次那声音不像之前那样四散,而是来自于一个方向。 她的后面! 后方树上,一男子斜斜靠在树杈上,那树杈仿佛为他而生,成了他的床榻。他躺的懒懒的,头上墨玉冠束起了些许墨发,其余发丝如他宽大的袖袍一般随风飘摇,黑色衣衫上,金线勾勒出暗纹曼陀罗花,月光下随风招摇,妖冶而风雅! “现在才发现啊!真是迟钝!”那人又开口,这次声音清晰了许多,如天山泉水碰撞冰石,字与字之间形成奇妙的音韵,入耳极是好听。 说话间,那人已来到她面前。 随遇?! “姑娘这般盯着我,莫不是……喜欢我?”良久,他开口笑道,那般笑容和话语,一如初见,让人满是回忆。 “你怎么来了?”楚醉问道。 随遇施法从一旁树上摘了些许树枝,堆在一起,顺手拿起一根细小的树枝,往河边走了两步,竟顺手用水上的火引燃了树枝。 再将那点燃的树枝一扔,直接点燃了地上那一堆摆好的树枝,迅速燃起了一个火堆。 随遇坐在火堆旁,微笑看她道:“我的王妃独自出使却不带我,我伤心啊,故而就跟来了。” 看着面前悠然自得烤火的人,楚醉疑惑道:“你这是……做什么?” “哦!天寒地冻,荒山野岭,孤男寡女的,我冷!”他答得随意,却将孤男寡女四个字咬的重一点。坦然地搓手在火堆旁坐下,却全然没有冷的架势。 “你不冷吗?”随遇看向楚醉,嘴角带笑,看起来很有善意。 可是楚醉还不清楚,除了人,无论是神还是鬼都不会感到冷,随遇如今的架势大有“抱团取暖”之意,不过她可不想。 她微笑着后退了几步,开玩笑道:“这是幽冥鬼火,而且还是最高级的凤凰火,烤的你不热吗?” 凤凰火,是鬼火最高级的形势,可以高温融化一切,鬼界无几人可操控,白凌便是凤凰火的创造者,这火一把便可焚林千顷,他竟然说……冷??! 随遇道:“是吗?你热啊?” 楚醉道:“……嗯!” 随遇一笑道:“哦!热的话那脱了吧!让鬼火烤出病来可不好!” 楚醉:“……” 无语片刻,楚醉道:“您身为摄政王,金盛城的事物不用处理了?” 随遇忽然站起来,靠她近在咫尺,笑道:“难得燕倾城不在,我不得抓紧时间来找你吗?” 冬风微瑟,掀起对面之人一丝秀发,还是那般绝色倾城,月光下,仿佛只有她和他两个人,近在咫尺,交互着呼吸。 正在此时,树林另一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句大声的呼喊。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句振飞了树林里的几只飞鸟,两人各自调开目光,随声看去。 对视一眼后,互相心中了然,一起向刚刚叫“救命”的方向奔去。 法力傍身,不消片刻两人便到了密林深处,随遇一手拉住还要飞奔的楚醉,躲在一棵树后面。 前方是一块空地,一个男人似乎被什么野兽在身上戳出几个窟窿,以他为中心缓缓散开一滩血,楚醉正要上前去查看,却听随遇轻轻开口道:“别去了,已经死了。” 楚醉还来不及惊讶,那空地上一个襁褓里发出隐隐婴儿啼哭的声音,她心中一凌,立刻上前把孩子抱了回来,不想那婴孩见到她的一刻,瞬间止住哭声绽开笑意。 随遇极其嫌弃的往她这边看了一眼,道:“路边的野孩子不要随便捡。” 楚醉反驳:“哪有野孩子,肯定是这个男人的孩子,他父亲都死了,你我见了,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随遇反驳道:“未必,我看邪的很。” 楚醉道:“你……” “看前面。”随遇出言打断了楚醉未说完的话语。 她看向前面的空地,那男人的尸体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爬出一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女鬼,那女鬼贪婪的舔着地上的血,与此同时她没有瞳仁的眼睛却在往外滴血。 这样一进一出好不容易将地上的血喝的差不多了,她便拿了手里刚刚寻来的木棍一下子把那个男人从头到脚贯穿了去,血花四溅,这场面真是血腥至极。 那女鬼兴奋的吼了两声向前爬过去。 不会说话只能吼,不会走路只能爬,全身散发着腐尸和血腥结合的恶臭味,若是刚刚水里的水鬼在楚醉这种颜控眼里算丑的话,面前的女鬼简直脏乱恶心丑陋到无法比喻。 伥鬼! 这分明是荒山野地的伥鬼,全身肮脏无比,令人作呕,楚醉忍下了将口中饭食吐出来的欲望,刚刚转头看向随遇,发现他已经吐了一地。 “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楚醉幸灾乐祸的笑。 随遇并不理会她,而是直接跟着那伥鬼走了。 楚醉止住笑声,跟上去道:“等等我啊,随遇。” 两人跟着那伥鬼走了一阵,不一会儿,那伥鬼爬到了另一块空地上。 第六十五章:藏身之处 这块空地比之前发现男人尸体的地方大上许多,而且空地上插着两排棍子,每个棍子上都有一个被从头到脚贯穿的死人,而且都是男人。 这两排棍子正前方有一间小木屋,虽然残破,却有灯光亮出,立在两排死尸最前面,俨然一派“王者之气”,姑且算是这里的主人的住处。 那伥鬼来到左边一排死尸最后,一下子把手里的棍子插进地里,让自己的猎物“归队”。 紧接着吼了几声,同她生的一样的大约有十几只伥鬼声从黑暗里爬了出来,互相用吼声交谈了几句,有几只伥鬼自动爬过去在新的“猎物”下吸食滴下来的鲜血。 随遇道:“这附近有虎妖。” 传说有一个男子和妻子过桥时遇见了猛虎,男子为了自己保命把妻子推给了老虎后逃之夭夭,妻子死后怨念太强,成为老虎忠实的仆人,杀了自己的丈夫,并且会帮老虎继续杀人,故民间将这种鬼叫做:为虎作伥。 一旦出现伥鬼,那么附近一定有老虎,而且一下子这么多只伥鬼聚集,那看来两排尸体正中的小木屋,便是那虎妖的老巢了。 虎妖和低级水鬼一样,爱吃人肉,所以他身边的伥鬼要想活命只有舔血或者吃主人不要的腐尸的份,所以伥鬼不但相貌丑陋身上味道也极其难闻。 可令人费解的是,既然虎妖爱吃人,所以有一定修为的虎妖都会选择人烟鼎盛的山筑巢,这乱葬岗常常十天半月不见人影,还有水鬼与之分食,它为什么要把老巢放在这里。 正在此时,那空地上的伥鬼又发出了几声吼叫,似乎商议过什么,十几只伥鬼迅速排成两排,齐齐向那小木屋磕头。 因为伥鬼站不起来所以只能五体投地的全身趴在地上,连脸远看着也与地面贴合的严丝合缝。 看到这里,楚醉道:“她们在迎接她们的王。” 随遇表示赞同。 果然,那屋子里出来一只妖,虎头人身,身上穿着简略的粗布麻衣,身后尾巴弯曲的翘着,一脸不耐烦的盯着地下跪着的那群伥鬼,不耐烦的道: “吵吵什么吵吵,不知道本大王在接客吗?” 见到这虎妖时,楚醉也是一惊,这不是上次行刺皇帝后逃之夭夭的那只虎妖吗? 伥鬼头领稍稍抬起头,看着那虎妖又慌乱的吼了几声,虎妖神色更加不耐烦,道: “什么神来了,鬼来了,一天天大呼小叫哪有这么多神神鬼鬼,好不容易有美人到了,你们还不给我消停会,整天盯着你们这群恶心的东西还不够让我心烦的?统统给我滚!” 被那虎妖一通骂,伥鬼们本来就惨白的脸又惨白了几分,各自爬回了黑暗里。 这时,楚醉怀里的孩子忽然动了动,呜呜咽咽叫出两声,两只距离他们近的伥鬼没有瞳仁滴血的眸子蓦的睁大,警觉的盯着他们的方向。 楚醉连忙捂住孩子的嘴,立刻轻声哄道:“别嚷嚷,别哭啊,小祖宗,我求你了。” 片刻之后,听不见其他动静,伥鬼们便默默往一边爬去。 楚醉靠在随遇耳边轻声道:“你听见了吗?那虎妖好像在在宴请什么客人。” 随遇道:“宴请的是刚刚河里那只桥姬。” 楚醉;“???你怎么知道?” 随遇笑道:“你猜?” 楚醉道:“……罢了,要去看看吗?” 随遇道:“当然了,你的法力不是在里面吗?” 还不等楚醉问完,随遇便抢先一步迈了出去,回头看依然躲着的楚醉笑道:“我给你施了隐身法,出来吧!” 楚醉半信半疑的走出来,查看周围的伥鬼没有发现她才放心的走出去跟上随遇。 两人一起跳上了那小木屋的房顶,随遇施法砸出一个小洞,二人往下看,果然那虎妖接待的就是刚刚从楚醉手里逃走的红衣桥姬。 本来以为虎妖只是对丑陋的伥鬼语气不好,却不曾想他对于这深山野岭中还算得美人的桥姬也是极其不情愿。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些血,满脸嫌弃的递给在他桌边坐得无限恶俗妖娆的桥姬,没好气的说一句:“说吧,你到底遇见什么了?” 桥姬开口,声音尽量温柔,可是在见过大世面的人眼里也只是跳梁小丑,她道:“人家遇见幽冥鬼府的人了呢!那个女的,好生可怕!” 听到这里,虎妖面上忽然一动,精神了许多,眼神里多了期盼和向往,道:“是哪个女人?” 桥姬笑:“哈哈哈哈,瞧你激动的那样,怎么就这么舍不得你的白月光吗?” 虎妖急切猛地一拍桌,道:“幽冥鬼府的女人到底是谁?不说的话我就撕烂你的嘴!” 这时桥姬脸色也阴沉了几分道:“哼,当然不是,你心心念念着人家,人家稀的看你一眼吗?真是自不量力,倒不如......” 桥姬说着站起来,双手攀上虎妖的脖颈,柔情万种道:“这荒山孤岭的,你我二人可不正好相配?” “滚!!!”那虎妖竟是个烈性子,一把将缠上来的桥姬推出一丈的距离,冷笑道:“你这肮脏龌龊的,哪来的资格跟她相提并论!” 桥姬愤然道:“哼,你以为除了你就没人能取出我刚刚不小心吞下去却消化不了的魂魄了吗?我只是不想麻烦白将军罢了!” 虎妖笑:“就你这货色,白凌那种阅尽万千美女的人能看得上你?白日做梦,他不过是借你这个废物身体藏着鬼王的法力罢了!” 听到这里,楚醉心道:“真的是白凌。” “哇!哇!” 虎妖和桥姬一场并不愉快的谈话被这突兀的哭声打断。 虎妖警觉道:“什么声音!?” 此时楚醉再次强行按住怀里的婴儿,却反被他咬了一口,楚醉吃痛松手,不曾想那哭声还在继续,虎妖察觉到屋顶上的声音蓄力一拳打出去。 屋顶被他一拳打穿,稻草和木头哗哗落了一地,楚醉和随遇两人也从屋顶上翩然落下随即显行。 随遇站的随意,幸灾乐祸道:“早就告诉你不要带这孩子,出事了不是?” 楚醉看着虎妖的架势和外面陆陆续续围过来伥鬼,还有身后随遇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内心也并没指望他,只把手里的孩子扔给随遇,道: “帮我拿一下。” 随后楚醉凝聚法力,准备开战,那桥姬见状当即吓软在地上破音道:“就是她!就是她打我!” 第六十六章:人鬼为傀1 楚醉和虎妖缠斗,两个回合下来竟然落了下风,加上伥鬼围过来,眼看就要败下阵来,虎妖见势又是一拳打出去,楚醉出于防御后退。 眼看一只守在门口的伥鬼就要咬到她,可是那伥鬼牙还没下去,就嘴角带血自动被弹开三丈有余,落地的那一刻便被炸成了一滩血水。 与此同时,其余的十几只伥鬼连尖叫都来不及都纷纷被什么力量弹开三丈炸成血花。 见虎妖微微发愣,趁此机会楚醉一跃而起,手中法力凝结成刀在虎妖胸口连砍三下,虎妖吼叫着后退,楚醉再用法力凝结成一根红色绳子捆住了虎妖。 战斗告一段落,楚醉收手,见桥姬一脸绝望的困在地上,似乎也被什么东西困住不能移动,再看看坐在桌子上闲散且嫌弃的抱着那个孩子的随遇,稍稍明白一点。 心道:“莫是随遇困住了桥姬?” 随遇哈哈笑两声站起来道:“醉儿打法真是精彩,处处稳占上风,佩服!” 楚醉:“……” 刚刚那些伥鬼分明是他杀的,桥姬也是被他控制住的,如今反而将这些扣在自己头上,真当奇怪,谈笑间,不动声色的弑杀施法,且对她的事了如指掌。这样的人只能用“危险”来形容。 楚醉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转身想去查看桥姬时,脚下忽然踩住了什么东西,触感像一个钢球,她俯身捡起来拿在手里才发现那竟然是个铃铛。 寻常人家养些猫猫狗狗,为了防止它们走丢都会给宠物戴上一个这样的铃铛。 可眼下的铃铛却并非凡品,这铃铛以白玉做外壳,两颗红珊瑚珠子做芯,周边镶了两圈黄金,并用上等蚕丝为带,带子上是孔雀金线勾勒的暗纹,当真价值连城,极具奢华。 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家佩戴的起的。最惹人注目的还是这铃铛的外围居然有一层神明的灵光保护,也算的半个神器了。 “还给我!”那虎妖在地上一个机灵扑上来,如被摁住命脉一般暴跳如雷。 楚醉看看它,又看了看手里的铃铛,道:“你的?” 那虎妖简直气的眼睛都要直了,楚醉一笑继续道: “刚刚杀光你的属下也没见你这么大火气,怎么,这个小东西就能让你如此生气?” 虎妖喘着粗气道:“你想干什么!!?” 楚醉道:“不干什么,想问一问你刚刚没有说完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虎妖道:“说了你便还我?” 楚醉道:“当然,等价交换!” 虎妖似乎气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张口道: “我说白凌不过是借这个女人的身体藏着什么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罢了,不然怎么会往她肚子里放上凤凰火呢?” 楚醉道:“就这些?” 虎妖道:“当然!” 不等楚醉反应过来,被捆着的虎妖忽然变成一个清瘦俊美的金发少年,身子比虎面人身的形态瘦了一圈,立刻钻出那绳索,用最快的速度抢走了楚醉手里的铃铛逃之夭夭。 这一动作赌上了虎妖所有的法力,几乎在一瞬间完成,楚醉来不及追也没想追。 “你这没骨气的,丢下老娘说跑就跑了?”桥姬在后面破口大骂。 楚醉转身笑着缓步走向被困的桥姬,桥姬没有办法只好寄希望于一直做看戏样子的随遇,慌乱道: “公子,公子救我!救我之后我就是你的人了,公子!” 本来以为随遇不会搭理,没想到他却抢在楚醉前面笑着勾起那桥姬的下巴道:“当真?” 楚醉:“……” 楚醉嘴上不说,却在心底暗暗对随遇的品味产生了怀疑,心道: “难道九重天连个美女都找不出来了?这什么爱好???” 桥姬见有希望便努力的让身子往上窜一窜,漏出大片肩膀,声音故作酥软道:“若真能如此,我愿生生世世侍奉公子!” 随遇笑道:“好!”说罢手上力道一加,生生从桥姬肚子里抽出了剩余凤凰火的能量,连带着抽出桥姬消化不了的那个魂魄最后带出了一点猩红的法力。 虎妖的小木屋被随遇甩出去的凤凰火一把烧成灰烬,桥姬身体失去了那舍利立刻便成了最普通的水鬼干躺着露着獠牙死在地上。 而那一抹猩红的法力也乖乖回到了楚醉身体里。 看来,她的法力真的隐藏在此处,解决这件案子可能就能收复法力了。 人生四喜,其一便是他乡遇故知,此时遇见随遇难免觉得亲切,此时倒想借着乱葬岗的月色聊聊家常。 楚醉道:“你知道我的真身是什么?” 随遇道:“祭司!” 妖魔鬼怪一类,都会用真身保存法力,正如刚刚那只虎妖,老虎的形态就是他力量最强的形态。 楚醉生前是祭司,就算是祭司她也不记得,她只记得这是她的黑将军墨凡告诉她的,关于她所有的身世。 楚醉又道:“那你说,是谁四散了我的法力?” 随遇道:“可能是同我一样,知道你没死的人,可能是为了保护你,也可能是为了杀死你。” 楚醉上前两步,靠近他,盯着他的眼睛问出了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那你是哪一种?想救我,还是杀我?” 随遇眉目在月光下宛若星辰,美不胜收,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看见随遇的眼神有一刻是柔情的。 可是下一刻便自觉为这份柔情渡上了一层绝美的伪装,一如他这个人,俊美而薄凉。 良久,他道:“你以为呢?”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低哑好听,轻轻一句,乱人心曲。 “爹爹,娘亲!” 忽然的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气氛,随遇怀里的婴儿竟变成了三岁孩童的模样,对着二人一顿乱叫。 楚醉惊道:“你叫我什么??!” 那孩童奶声奶气的又叫了两声:“娘亲,娘亲!”说着就要往楚醉怀里扑。 楚醉连忙后退,白了几百年的老脸竟然红了红,手忙脚乱道:“我还没结亲呢,怎么就成了你的娘亲了??!” 那孩子见楚醉躲着他,便趴进随遇怀里大哭道:“爹爹,娘亲不认我,呜呜呜呜呜……” 楚醉:“……” 随遇倒是笑的一脸开怀道:“你看看你,把他弄哭了不是?” 楚醉一脸茫然无措:“不是,他他他……他为什么变这么大了?” 随遇道:“他刚刚饿哭了喝完了虎妖茶壶里的人血。” 第六十七章:人鬼为傀2 听后,楚醉缓步上前,看那孩子的眼神多了几分认真的审视。 刚刚他是婴儿的时候并没有察觉他身上的鬼气,这时候倒是觉察出他身上有若隐若现的鬼气,可是那鬼气外围仍然整整齐齐的包围着一层人气。 而这样的气息让她莫名熟悉,此人身上半人半鬼的气息竟然如此像燕倾城?! 怎么会这样??? 正思索,对面抱着孩子的随遇推了推那孩子,笑道:“你娘亲来找你了,别哭了,快去!” 楚醉:“......???!!!” 楚醉来不及闪躲被那孩子扑个正着,正想再退开,那孩子却笑的开怀一直叫着:“娘亲!娘亲!娘亲!” 本是不忍心拒绝这小孩子,可谁知后来竟觉得他异常可爱。 他现在长大了许多,那身婴儿的衣服对他来说便是缩了一圈,楚醉这才发现眼前的是个小男孩,声音奶声奶气很是清醒好听。 楚醉伸手抱了抱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本来叫着“娘亲”的小孩子此刻竟是愣在原地,认真思考片刻,沮丧的垂下了头:“没,没有名字!” 楚醉心道:“这小儿不知在世上漂泊了多少年,若是喝人血能让他长大,怕是这些年都没喝到过,意识只保留到了婴儿的状态,若是小时候没人告诉他叫什么名字,他自己怕也是不知道。” 楚醉伸手摸摸这孩子的头以示安慰,正想着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却在他脖子上看见了一跟红色的绳子,像是挂着护身符。 她转身坐下将那孩子放在自己腿上抱着,低头看他的脖颈,那孩子脖颈间的红线果然挂着一颗白闪闪的方形护身符。 楚醉拿着那护身符仔细端详一番,那护身符原来是深海难得的珍珠打磨而成,看着那一个指节大的护身符,楚醉又感叹了一波“荒山野岭净是富贵人家,似乎只有她一只穷鬼。” 再看下去,那护身符周边镶着一圈红玛瑙,正面刻着一个马身人面虎斑鸟翼的小兽,这种神兽楚醉记得在哪儿见过,却模模糊糊难以想起。 再看背面则刻着两个古老的文字,根据字形大概推算可能是“轻羽”二字。 楚醉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宝贝,对那孩子道:“轻羽是你的名字吗?” 那孩子本来垂着的头忽然扬了扬,笑道:“好啊,那就从今以后就叫轻羽了,嘿嘿!” 楚醉道:“啊?......这样也好,很好听!” 随遇道:“随轻羽,这名字不错!” 楚醉:“......谁说这孩子跟你姓了?” 随遇道:“轻羽叫我一声爹爹,怎么还不能跟我姓吗?” 楚醉道:“那我还说叫楚轻羽呢!” 轻羽咯咯笑着从楚醉怀里挣脱出来,站在他二人之间一副劝架的模样道: “爹爹,娘亲,你们别吵了,轻羽一天姓随,一天姓楚可好?” 楚醉随即意识到争吵似乎在朝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便不再做声,而随遇却是依旧惬意道:“好孩子,会劝爹娘了。” 楚醉:“......” 果然又被这家伙占了便宜。 她不再管那“父子俩”而失去检查她刚刚设下的招灵阵,她在那里放了水鬼肚子里被消化的半透明的魂魄。 虎妖房子烧了后,她发觉是那桥姬的力量不足够消化这个魂魄,而那水鬼却还“东施效颦”的学着真正修炼成的桥姬食人魂魄妄图增强力量,到最后连消化魂魄的能力都没有,只好求着虎妖给她把魂魄逼出来。 正好他们闯进来打败了那一妖一鬼,这才发现这魂魄并没有完全被吞噬,楚醉便设阵补全他,也好问出他原来是何人,跟自己的其他舍利有何关系。 正查验着,轻羽迈着轻快的小步伐来到她身边拉了拉她破旧的衣摆,道:“娘亲,你看我的新衣服好看吗?” 楚醉转头看向那地上的小人,竟是换上了一件崭新黑衣,这衣服款式竟是跟一旁依然拿凤凰火取暖的随遇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轻羽身上这身衣服多加了些金线,腰带也是金光闪闪的,倒是多出几分俏皮可爱。 楚醉夸道:“很好看!” 轻羽咯咯笑道:“娘亲,娘亲,你也让爹爹给你变一件新衣服出来吧!” 楚醉不情愿的看了看随遇,看见他一脸“乐意效劳”的神情,随即道:“算了,我自己来!” 她如今恢复了四成法力,除去身上的污渍换身新衣倒是不成问题。 轻羽在一旁拍手叫好:“娘亲好漂亮!” 女子挥手的一瞬间,整个人焕然一新,一身暗红色的衣裙,身上以明一点的颜色勾勒了彼岸花的暗纹。 头发也焕然一变,由红珊瑚编织的绳子高高竖起了一条马尾垂至腰间,脸上也多了妆容和血色,俨然一个英姿飒爽的美人,胜过那黄泉路上盛开的曼陀罗花。 随遇一贯懒散的目光忽然亮了亮,仿佛再看见遗失的稀世珍宝,整个人站起来赞叹道:“鬼王陛下真是风采卓然,天仙一般的美人。” 楚醉道:“三十三重天宫多少美女仙君没见过,何故来夸我?” 虽然楚醉原本的容颜进了三界前三,可是如今虽然妆容一样,但风姿当初的自己还是相差甚远,对于一贯以容貌评判三界,并以自己当初的容颜为傲的她实在是不是滋味。 而当初冥界做的三界容颜排行榜,九重天瑶池的王母娘娘当属第一,她也只排到了第二名,紧随其后的自然是自己养了许久的妹妹,楚怀。 楚醉本就对于容颜榜上第二的位置不满,今日更是法力容貌一起丢,随遇一夸,难免心中激愤,便怼了一句。 随遇竟破天荒的解释道:“是真的很美!” 轻羽道:“当然了,在爹爹和轻羽眼里,娘亲是最美的!” 楚醉垂眸叹气,与他们二人争论这个并无益处,便道:“罢了,这个魂魄要见日光才能复苏,我暂且在这里守一夜吧!你们呢?” 随遇还未开口轻羽便一下子跳进楚醉怀里道:“当然是陪着娘亲了,娘亲在哪,我和爹爹就在哪!” 楚醉抱着轻羽,一股没来由的暖意涌上心头,便道:“等我吧燕倾城也叫过来。” 楚醉刚刚出手施法给燕倾城发消息,却被随遇半道拦截下来,看着那没发出去的消息,随遇很是开怀: “好了,这下他不用来了。” 楚醉:“......” 第六十八章:人鬼为傀3 楚醉还是推开随遇用法术给燕倾城传送了位置,之后垂眸看了看满是土的地面,微微蹙眉。 最终,她还是抱着轻羽和随遇一起坐到了那团凤凰火堆前,越是接近寻找法力,安然休息下来时,越是许多往事涌上心头,平白感觉到一丝凉意。 放在以往,她身边总是站着墨凡,似乎有墨凡在什么事都能帮他处理好,这样十几年下来,再临鬼境,身旁忽然少了个人,总是难以习惯。 有凉风吹来,掀起她的衣袂,此刻却平白无故感到一丝凉意,于是便把身子往火堆前又凑了凑,这火的暖意却是熏不暖满是苍凉的心。 “黑将军呢?” 楚醉正落寞无措,随遇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他所说的黑将军自然是墨凡。 良久,楚醉道:“大概是跟着新主吧!” 这话脱口,楚醉格外落寞,她对于墨凡的感情与白凌有很大不同。 白凌是她成为鬼王之后从十六层地狱的囚犯里救回来的,她惜才便把他留在身边。 可白凌一向行踪诡秘,不是替她执行任务就是泡在女人堆里玩弄诗词,相对来说很少见到。 可墨凡却是在她变成鬼的时候就一直守在她身边,她忘掉了许多人间的记忆,墨凡则一路悉心教导,培养,甚至一路推着她开辟幽冥鬼府,拥立她成为冥王。 于她而言,墨凡是循循善诱的师长,是谈天说地的朋友,是唯命是从的属下,在她的记忆里,墨凡承担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所有角色。 墨凡话不多,却是句句为她好,所以她对墨凡才没有丝毫戒备,全身心的信任他,可就是这样的人,成为了除掉自己的帮凶。 事到如今回想起,她仍旧不信! 随遇道:“也无妨,为人臣者,跟着哪位主子,都是臣!” 楚醉道:“可是,他不一样!” 话刚说出口,又显得苍白无力,不一样什么,不过还是除掉了自己而已,她即便再不信,可终究......墨凡背叛了她。 这是事实!!! 她还未反应过来,随遇便双手打横抱起她灭了地上的火,她这才发现她身体竟一直往那火堆上靠去,没有汲取到想要的温暖,却差点点着了自己和怀里的轻羽。 凤凰火,可焚万物,自然也包括鬼。 随遇没有放下她,轻羽在她怀里眨眨眼睛担忧道:“娘亲,你冷吗?” 轻羽说罢从她怀里跳下来,将右手食指放在太阳穴上,指尖闪烁着淡淡的绿色微光,片刻便开心回头对随遇和楚醉道: “爹爹,娘亲,这里的木灵愿意帮我们!” 轻羽话音刚落,周边树林的许多木头全部一个个长了脚一样自己组合起来,不一会儿三人面前便出现两间小木屋,一间大,一间小。 轻羽对着木屋道:“谢谢你们!”随后转身对着楚醉和随遇指了指那间大的木屋道: “爹爹和娘亲睡一间。”又指了指那间小的木屋道:“轻羽自己睡一间。” 随遇笑道:“好!” 楚醉这才发现,随遇一直没有放下她,此刻竟得意洋洋的抱着她往那一间大的木屋走去。 楚醉冷不防被扔到床上,却并没有疼痛,这才发现这里面的木床上密密布着一层树叶,树叶还带着暖暖的温度,楚醉来不及起身随遇已经欺身上来。 楚醉警告道:“你你你……你到底想干嘛?” 随遇道:“父母不同寝,多让孩子伤心啊!” 随遇说着伸手拿起她倾了一枕的发丝,玩弄片刻自顾自道:“真香!” 楚醉趁机一用力,本想把他甩到地上,可是这是一个足够大的双人甚至是四人床,随遇稍稍用力平衡身体只落到了外面一人宽剩余的床上。 楚醉心里暗暗难过:“轻羽你想的还真是周到啊!” 话还未脱口,就见随遇侧躺向她,右手撑头看向她笑道:“我儿子想的真是周到,够大了。” 楚醉:“……” 楚醉往床里缩了缩,直接靠着木屋的木墙,与他拉开差不多两人宽的距离才鼓足勇气道:“就这样睡吧!” 随遇靠近她,这下她彻底无路可逃,侧躺与他相对伸出手低着他的胸膛,阻止他靠近,可她的力气怎么抵得过随遇,随遇一伸手便拦过她的腰。 楚醉冷不防撞进他的胸膛,眼睛蓦然睁大,她保证,若她现在还有心跳她此刻的心一定在嗓子眼附近疯狂试探了。 她如被烈火焚身一般立刻从他身上起来,慌乱的爬到外面,随遇继续转身看她道:“怎么你想在上面?” 楚醉这才得空半坐起来,愤然道:“我宁愿睡房梁!” 随遇继续笑道:“好!” 他这答应的倒是爽快,楚醉刚刚要下床,却忽然有一条线缠上腰间再在她周身绕了几圈,直接把她捆成了一个粽子掉在了木屋的一根最粗壮的房梁上,正对着下方仰卧着的随遇。 随遇双手枕在头下,认真看着与他上下正对的被吊着绑成粽子的楚醉,神色很是满意,似乎在欣赏自己的一件艺术品。 楚醉这下彻底炸了道:“你头上吊着一只鬼你不怕?!” 随遇道:“不怕!你不是喜欢房梁吗?” 楚醉道:“……那你最好封住我嘴,或者消除我的记忆,不然我一定会把你的恶行上报天帝,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随遇毫无诚意的思考道:“这样啊,却是有点棘手!不如我还是封了你的嘴吧!” 说着他打了一个响指,楚醉身上法力凝结成的绳子骤然消失,她失重一般迅速掉下来,预料的疼痛没有来临,却正好落尽了一个怀抱。 楚醉正好仰卧在随遇怀里,随遇接的很好没有让她受一点伤,却不由分说的吻上去。 双唇触碰,楚醉全身忽然如被电击一样,一时间不知如何行动,似春风拂过水面,撩起层层波纹,轻柔而美好。 下一刻楚醉便觉得一股力量被传输进她的身体,那力量打通了她体内还不甚流通的血脉,让她那几成法力也跟着活跃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随遇才放开她,依然垂眸看她,凉薄伶俐的眼睛里此刻多出些许温柔,一如他的笑容,岁月天地,静待此刻美好。 良久,他道:“封住了!” 第六十九章:人鬼为傀4 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楚醉有些懵,顿了半晌才将将反应过来,道:“封住什么!?” 随遇笑:“你的嘴啊!你还会告诉天帝吗?” 楚醉双唇颤动半天,道:“我……我……我……” 楚醉半天一句话也没“我”出个所以然,下一刻随遇轻吻了她的额头,将她一个人放在床上,为她盖好树叶编织的被子,自己坐在一旁的长椅上,道:“休息吧!” 这些天来发生了许多事,大皇子下毒,太子审判,她确实一直来回折腾,此刻终于有一个舒服的地方可以好好歇一歇,倒如何也睡不着。 平躺了片刻,她还是侧身枕着一条手臂呆呆的看向了随遇的方向。 简单的临时小木屋,只有一张大床和一把一人长一人宽的长椅,随遇单手枕头闭目,半截身子映在月光里,闭着眼睛的他只一张平静的面容,真当仙人之资。 十几年间,楚醉位居鬼王,与天界和平共处 虽然许多神仙不屑于与妖魔鬼怪为伍,但是又忌惮幽冥鬼府的实力,所以逢年过节天界也派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神仙来送礼。 故而天界的人她也见过许多,此刻却忽然发现如随遇一般风姿的仙君倒还是第一次见。 不觉痴痴的就看呆了,刚刚那一吻,随遇用自己的法力安抚了她体内的法力,似乎也唤起了她心底不太清楚的记忆。 那时候她似乎还在人间,在某一个桥底下,似乎也有这样一个男子给她猝不及防的一个吻,她记不清他的面容,只记得那黑色衣袖上闪耀的金色曼陀罗花。 不知何时,随遇忽然睁眼与她对视,不知为何她赶紧避开了他的目光躺好,却又不由自主的再次对上他的目光。 随遇却一直看着她,笑容依然温和,睁开眼睛的他平添了几分伶俐之气,却更给他的俊美添上一种平衡,达到了近乎完美的地步。 随遇笑道:“怎么不睡?” 楚醉道:“在想……” 随遇抢道:“在想我!?” 楚醉道:“在想轻羽是不是……” 随遇道:“傀!” 所谓“傀”是一种人鬼结合的产物,身上流着半人半鬼的血,所以经常以人血为食增长身体。 三界之中有一条都隐隐遵守的规定,神仙佛祖属于等三十三重天上人可以互相结合,妖魔鬼怪等幽冥鬼界众人也可以相互结合,但人神,神鬼,人鬼的结合就为三界所不容。 因为这样的孩子一般会拥有控制万物的能力,所以为三界所忌惮,也为三界所不容。 楚醉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你知道三百年前人间忽然多出许多妇人怀鬼胎的事吗?” 楚醉想了想又道:“不只是妇人,不管有没有结婚的上到皇孙贵族下到青楼女子,几乎都在同一时间腹痛难忍!” 随遇道:“当时处理这件事的是九陵真君!” 楚醉忽然来了兴致,做起来问道:“景惜?” 想来之前有一次是见过这个九陵真君的,那还是她的生辰天庭派人来送礼,之所以对他印象如此深刻是他当时在生辰宴上跟白凌大打出手,搞砸了她的一桌宴席。 但是若论印象,楚醉倒觉得这个景惜是个性情中人,是个博览奇书,谈笑风生的奇才。 随遇道:“鬼王认识的男仙还真是多啊,在下佩服!” 不知为何,楚醉觉得他这话里含着莫名的醋意,不知可否继续问:“这本是我们幽冥鬼府的事,你们先插手处理了,最后也没给出结果。” 随遇不服输的道:“那你也该知道燕倾城也是傀,而且是天帝几百年前封印的最厉害的一直傀,被你放了出来,迟早会惹出大乱子。” 是,傀吗?可是她觉得燕倾城只不过是个心性单纯之人,难道就因为拥有灭世的力量而为三界所不容吗? 正说着,木屋外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忽然响起。 “不许跑!拦住他,把魂魄夺回来!” 是轻羽! 两人同时出去,看到三岁大的小人儿一本正经的站着,气鼓鼓叉着腰鼓着腮帮子的盯着东边黑暗的树林,那本在招灵阵里的魂魄消失了。 看见楚随二人出来,轻羽立刻转身道:“爹娘你们怎么出来了啊?” 楚醉道:“有人来抢那个魂魄?” 轻羽道:“娘亲,放心吧,不碍事的!我应付的来!” 他刚说完就面色一喜道:“带回来了!” 轻羽说罢笑笑跳到楚醉身上,楚醉顺手抱住他,这一会儿的功夫东边黑森森的树林里已经有两棵树以树根为脚跑过来,一棵树的树杈上挂着那个魂魄。 那颗拿着魂魄的树对轻羽伸出拿勾着魂魄枝杈,神色有些沮丧,树叶全部对着地面,似乎在说:“对不起。” 楚醉一只手抱着轻羽,一只手施法将魂魄再放进招灵阵中。 轻羽伸手摸摸那树垂下来的树叶,如一个安慰晚辈的长者,道:“没关系,没抓到算了,魂魄拿回来就好!” 难道刚刚那树在向轻羽道歉,自己没抓到那个偷魂魄的人? 楚醉不禁在心里感叹:“傀”果真能与万物交流,所以才惹三界忌惮。” 她见那树实在伤心,也伸出手摸摸它的叶子和树杈,忽然手被一件东西勾住,她放下轻羽,靠近那树看自己手被勾住的位置。 勾住她手指的是白色的布丝,她慢慢取下借着月光看到这是人衣服的材质,是白色的粗布。 轻羽好不容易安慰好那棵树道:“辛苦啦,快回去歇着吧!” 那树自顾自拖着树根伤心的走进了黑暗里,轻羽则好奇的抬头问:“娘亲,这是什么啊?” 楚醉道:“可能是刚刚偷魂魄那人的衣物,在人间穿这种衣服一般是茶馆饭庄客栈或者是富贵人家跑腿的小厮!或者是干活的农人!” 轻羽思索道:“这些人为什么要偷这个魂魄啊?” 楚醉道:“大概是跟那水鬼和虎妖有关,要追过去吗?” 随遇道:“不追,休息!” 话音刚落就又拉着楚醉进了木屋,轻羽了然嘿嘿一笑正要转身,忽然白光乍现,一瞬间封冻了两间小木屋。 不远处,燕倾城散发着浑身寒气站立,道:“都说了,不许,靠近,随遇!” 第七十章:欧阳铁柱 楚醉立刻浑身一寒,糟了,心性单纯的燕大爷生气了,这场面可不好收拾。 “哼!你凶什么凶啊?浑身带冰块了不起啊?”轻羽叉腰拦在燕倾城面前,一副护短的模样。 “你个小娃娃懂什么?让开!”燕倾城上前两步,一把拽起轻羽的领子将他仍在身后,又一把拽过楚醉拉到了一边。 随遇轻笑:“接近我如何?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燕倾城不由分说的拉走楚醉坐在一旁,对于随遇如避蛇蝎。 随遇轻笑一声,竟破天荒的不与他计较叫了一旁刚从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的轻羽一起围坐在火前你一言我一语的话着家常。 一夜月明星稀,还算惬意。 第二日的楚醉是被两声近乎惨烈的救命声叫醒的,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盖着一见墨色披风躺在地上,看看那披风上的金色花纹大概就猜到一定是随遇变出来的。 她起身,看见昨夜救下的那魂魄一脸茫然,缩在小木屋的墙角瑟瑟发抖,哭喊着:“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轻羽和燕倾城分别站在他两边边,二人面上都带着不解和微微的愠色道,轻羽先道:“我又不会吃了你,怎么连小孩子都怕?” 看轻羽的架势,颇有小魔王的风范,楚醉不经意笑了,怕是这魂魄昨夜被吓着了,醒来发现了轻羽自然以为到了鬼窝。 但其实也是,这四个人中,除了随遇她、轻羽和燕倾城都是鬼,偏生随遇的打扮还不像个神仙。 “轻羽,倾城!”楚醉叫了他一声走过去,轻羽也奶声奶气答应了一句:“娘亲!” 那魂魄看见楚醉又是吓得不轻,颤动双唇磕磕巴巴的道:“你……你你……你是昨天晚上的……”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不敢再说下去。 楚醉莞尔一笑,悠然给他接了下去:“女鬼?” 那魂魄听完他的话立刻昏了过去,燕倾城蹙眉道:“一早上昏过去三五次了,怎么这么能晕?” 楚醉“哈哈”一笑,将计就计道:“既然昏过去了那就送给轻羽吃吧!” 楚醉对轻羽使使眼色,轻羽立即了然道:“好啊,我喜欢烧烤 听到这里那魂魄终于诈尸一般又起来,跪下只顾磕头道: “鬼爷爷,鬼奶奶,我家里还有刚刚过门的媳妇,你们放过我吧!鬼爷爷鬼奶奶们,如果你们放过我……我回去天天给你们烧高香,我……” 轻羽被他逗笑了,道:“我们又不是神仙,不需要你烧高香!”轻羽说着舔舔舌头道:“我喜欢喝人血!” 那魂魄闻言吓得本来就透明的身体又薄了一层,连连磕头道: “鬼爷爷,鬼奶奶,你们放过我吧!我都这样了……也没有血……”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停止了祈求,呆呆愣在原地。 楚醉对轻羽笑道:“别逗他了,给你吓得魂飞魄散了可怎么好?” 随后她自己上前扶起那魂魄道:“你忘了我昨天跟你说什么了?你也是鬼了!大家都是同类,何必怕我们?” 那魂魄又呆了片刻,忽然掩面哭道:“俺前天才新娶了媳妇,怎么就这样了啊!呜呜呜……” 不消片刻,那魂魄忽然又发现了什么,一下子握住楚醉的手腕道:“都是鬼,为什么你们不是透明的?” 楚醉还没来得及说话,燕倾城盯着那魂魄恶狠狠的道:“我们是成型的鬼,你是生人的魂魄,当然不一样,还有,不许你抓她的手!” 楚醉注意到燕倾城说这话时,特意往随遇那边站了站,似乎在对随遇耀武扬威。 随遇抱臂悠然站着,虽不说话,但那眼神足以让那魂魄胆寒,只好讪讪松手。 楚醉终于问出憋了一夜的疑问:“你是哪的?为什么回来到这里?” 那魂魄心死一般垂头丧气,仿佛挣扎过一番终于接受现实,道: “俺叫欧阳铁柱,是这附近寨子里的村民,昨天傍晚俺干完农活想回家,不晓得走了十几年的路却凭空多出几个岔路口。 俺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走,后来就看见了一条河和一片黑压压的林子,然后俺就遇见……遇见……” 他再三犹豫,撇了一眼楚醉继续道:“就遇见这位鬼奶奶了,谁成想第二天醒了又看见四只鬼,我……” 他说着目光怯生生的扫视一圈。 轻羽丝毫不示弱,叉腰道:“你叫她鬼奶奶,叫他鬼爷爷,应该叫我鬼爹爹,哼!” 叫做欧阳铁柱的魂魄被吓得差点又跪下,连连弯腰道: “是是,只要你们不杀俺,放俺去投胎,你们就是我鬼祖宗!只是俺还有一件事情想……还想候着脸皮想求求各位祖宗!” 楚醉道:“何事?” 欧阳铁柱这下子真的跪下认认真真给楚醉三人磕了三个头,哽咽道: “俺和俺媳妇儿刚刚成亲一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俺想回去看看她,俺还想麻烦各位祖宗有空给俺媳妇拖个梦,告诉她别想着俺了,要是遇见合适的就改嫁,俺这一走,她就要受苦了!” 楚醉听着动容,暗道:“真情往往在民间,王公贵族多的也是手足相残夫妻相害的虚情假意!”不禁扶起欧阳铁柱道:“好说,你看看现在认路了吗?” 欧阳铁柱这才冷静下来,观察了一圈,道:“俺现在认识了,这是乱葬岗,跟俺寨子隔着俩山头呢!俺咋到这儿来了?!唉!” 楚醉道:“大概是遇见“鬼引路”了,鬼如果想吃人这是他们的惯用伎俩。” 欧阳铁柱再次连连点头:“还是鬼祖宗们知道的比咱多!” 楚醉拿出昨天在树上发现的衣料让欧阳铁柱看过后,道:“你们寨子可有穿白衣服的农人?或者有什么什么爱穿白衣的人与你关系好?” 欧阳铁柱毅然否决,道: “不可能,咱们都是穷山沟里的,下地干活哪能穿白的,这不容易脏吗? 再说了,这白的他也不喜庆啊!跟我关系好的也就寨子里那几个哥们和我媳妇了,他们也不穿白的呀!” 楚醉思付片刻道:“可否让我们去贵寨一观?” 第七十一章:荒山野村 欧阳铁柱当即拒绝,连连摆手:“这不行,要是我把鬼引进了寨子,这可……” 燕倾城争辩道:“我们又不吃人,去看看怎么了?再说了,万一你再遇见其他鬼指不定会把你吃的连渣都不剩,哪会像我们这般良善,带我们走还能保护你呢!” 欧阳铁柱连忙解释: “不是不是,各位鬼祖宗,不是这样的,俺们寨子有神明镇守,一般鬼是进不了的。 这些年靠近俺们寨子的鬼,被打的魂飞魄散的不在少数,我看各位祖宗是好人,不,好鬼。俺才不忍心让你们去的!” 随遇终于开口道:“有趣,去看看!”随遇自小就被神仙选为弟子,倒是没有听说过那个神仙这么闲专门守一个寨子的,当即便来了兴致。 欧阳铁柱犹豫着道:“好吧……只是各位千万小心!” 轻羽跳上随遇的手臂,由随遇抱着道:“我爹爹都说有趣了,定是无妨的,走吧!” 再三犹豫之下,欧阳铁柱站在前面带路,轻羽见要走又回头遣散了那群树,木屋消失,楚醉三人才跟上欧阳铁柱。 由于一行都非常人,很快便到了一个炊烟袅袅的寨子。 寨子外面很安静,几乎是祥和美好,鸟语花香,庄稼肥硕,一度让楚醉怀疑莫非这里真有神明护佑。 又走了两步,欧阳铁柱指着上面一个木质的牌楼,道:“各位 前面就是俺们寨子,你们若是受了影响一定不要硬闯啊!” 楚醉抬头看向欧阳铁柱手指的方向,那简陋的牌楼上工工整整刻着三个字:“削血寨” 楚醉道:“好生奇怪的名字!” 欧阳铁柱拍拍胸脯骄傲道:“众位有所不知,俺们这穷山沟很多年以前可是出过一位一等将军,这“削血”将军还是当时皇上亲赐的封号呢!” 楚醉道:“这样啊,家就在眼前你怎么还不走啊!?” 欧阳铁柱挠挠头,道:“这寨子防鬼,我也是鬼,这……” 楚醉了然,伸手指尖幻化出红色的法力在他头上点了一下,他全身当即笼罩了一层若隐若现的红光。 楚醉道:“可以了,进去吧!” 欧阳铁柱感激道:“还是您厉害!请!请!” 欧阳铁柱说着将楚醉一行人引进了寨子,寨子里人烟鼎盛却莫名让人不安。 楚醉侧身靠近随遇,悄声道:“这个寨子好生奇怪,外面安宁祥和里面却妖气横生!” 随遇道:“往右看!” 楚醉转头,她的右边街道是一个三层的小楼,檐牙高啄,气派宏大,在这样一个放眼望去都是平房的小寨子里显得格外奢华。 那建筑的二层悬着一块比寨口牌楼还精致的匾额,上面也是三个字:削血观! 道观周围一圈人吵吵嚷嚷的围着一位灰衣灰帽,臂挽拂尘的道人,那道人似乎感觉到什么,抬眸看向楚醉。 与他目光相对,楚醉莫名觉得这人的眼神让人胆寒,似乎这个寨子里所有的妖气都是从他那里阔散开的。 见楚醉停步,欧阳铁柱连忙催促了两声,顾及到他回家心切,楚醉便又跟着他往家走了。 由于是魂魄是半透明的,除了楚醉、随遇、燕倾城和轻羽这个村子里没人发现欧阳铁柱回来,所以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到家后欧阳铁柱便立刻冲进房间。 楚醉三人不好进去,便在门口等着。 欧阳铁柱的小木屋和再平常不过的村民的房子一样,只是木门换了新的,门上还挂着红花,贴着喜字。 楚醉道:“这个寨子很闭塞,为什么这里的人却不怕生?” 这是实话,因为一般这样“小国寡民”的乡野村寨很少有外来人进来,楚醉自以为他们三人的打扮看起来也不像农人,为何一路走来这里的人对他们并不认生,没有一个人对他们悄声议论,村民们对他们简直是置若罔闻。 随遇道:“这里一直很怪,最怪的是那个道观!” 楚醉道:“那一会儿我们去看看?” 随遇有一瞬间的怔愣,但下一刻还是很有风度的笑笑,道:“好!” 楚醉笑:“你发什么愣啊?莫非你也想娶媳妇?” 随遇笑道:“也想啊!可是神仙和鬼是不能成亲的,若我心爱的人愿意为了我违反三界规律,那我定以日月为聘,星辰为灯,采神兽凤凰十六只,为她连贺九日!。” 楚醉怔愣,似乎在想象那一副场景,放真是奢华宏大,天地同庆,那女子还是如何,幸福风光。 随遇道:“怎么?动心了?要不要嫁给我?” 楚醉这才反应过来,道:“无福消受啊!不过这平平凡凡的感情也挺好的,就像欧阳铁柱一样,一屋,二人,三餐,四季,便是一生!” 谁知楚醉这话刚脱口,随遇便轻笑了一声,虽然这声音不大,也没有很刻意,但她听来却有否定甚至嘲笑他的意味,不禁不快。 正说着,屋内忽然传来欧阳铁柱疯狂的尖叫和哭声。 三人一怔随即跨入欧阳铁柱的小木屋,推开门的那一刻,众人都呆了一呆。 外面看起来安然无恙的屋子,里杂乱不堪,外屋不管是凳子桌子还是花瓶瓷碗,能砸的全砸了,唯一剩下的就是里屋的那张木踏。 楚醉走进里屋,才发现那木踏上更是杂乱无章,床帘被指甲划破,床单和被子更是被蹂|躏的不成样子,再细看下去,鲜红色的床单上有一滴殷红的血迹。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欧阳铁柱的妻子被什么人带走了,而且带走之前被强|暴了。 如果那血迹是昨天留下的,那欧阳铁柱应该还没碰过他刚过门的妻子。 果然,欧阳铁柱倒在地上边嚎啕大哭边破口大骂: “哪个遭天杀的,抢走俺媳妇,俺自己都没舍得动一动,俺要变成厉鬼操|他|妈的祖宗十八代,让他永不得安生!呜呜呜……” 果然,欧阳铁柱自己还没舍得动的媳妇,被别人先|奸|后抢了。 直到这时他们门外才围了一圈村民,随遇按住了疯狂的欧阳铁柱示意楚醉问一问那些围过来的村民。 第七十二章:并无异常 楚醉点头走到门口对着一个粗壮的汉子问道:“昨夜这欧阳铁柱的夫人昨夜还在家吗?” 那汉子想想,扯着粗狂的嗓子道:“昨天他家啊......” 他挠挠头似乎很费力的想了想道:“没有异常啊,昨儿个傍晚俺还看见他媳妇晾衣服来着.” 楚醉继续问:“昨天夜里他家也没什么别的动静吗?” 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抢先回答: “他家媳妇啊,昨天也没听见多大动静,说不准是看不上他自己跟人跑了呢?嘿嘿哈哈哈......” 欧阳铁柱被随遇按着动弹不得,只能破口大骂:“你这个娼|妇!” 当然这声音那妇人是听不到的,可是楚醉听到除欧阳铁柱之外也有不少人开始“娼|妇”“偷|情”“给丈夫带绿帽子”“婊|子”之类的词汇。 那女子气急,回怼道: “切,这些天多少女人都失踪了,难不成就他家一个?你们多少人老婆跟人跑了?多少人女儿跟人跑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现在倒好意思来议论老娘? 我呸!老娘靠自己挣来的钱也够老娘养老了,还过得比你们强!” 当即就有一个声音讽刺道:“我宁愿清贫也决不让我女儿干这个,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 那妇人道:“你们这群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老娘就算回来了也貌美如花,你们照样有许多人摸|黑去老娘家快活一番,还让老娘一个一个把你们揪出来吗?” 她这句话说完,人群忽然安静了许多,继而又开始热烈的讨论。 这次人们的注意力倒不在那浓妆艳抹的妇人身上,女子都开始各个审问自己的丈夫,许是这种事不好当街说,这里的人群就散了一半。 刚刚第一个回答楚醉问题的大汉这时又开口道:“这位姑娘,你们这是外地来的吧?” 楚醉这才看向他,这个寨子总算有一个人反应正常点了,忙道:“我们是欧阳铁柱的远房亲戚,听闻他成婚了特地赶来拜访他。” 大汉道:“这小子这些年一直一个人,啥时候有这么有钱的亲戚了?还真是.....” 楚醉打断大汉的感叹道:“只是不知这寨子之前还有女子失踪吗?” 大汉道:“有的,近一个多月来,寨子里凡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全部都隔三差五凭空消失了。 这欧阳铁柱的媳妇那可是天仙下凡一般的人物,若不是命太硬早年就克死了自己爹妈,大家没人敢娶,也轮不到欧阳铁柱这小子享福。” 楚醉又问:“不是说这里有神明护佑吗?” 大汉道:“这不是一出事,寨子里好几家把削血观给围了吗?观主说会全力追查,只是......” 那大汉还未说完,随遇的声音便从屋里悠悠响起:“只是这能保寨子无忧的神明突然不灵了?” 那大汉应声叹道:“谁说不是呢?一下子就不灵了,人口失踪的失踪死的死啊。 哎!不说了,该下地去了,我得先走了!” 夏秋交季正是农忙的时节,转眼已到了下午,这里的村民也就各个散了,毕竟别人家的热闹总是没有自己地里的农活重要。 本来哄哄闹闹的房子边上只剩下了那浓妆艳抹的妇人,她倒是很悠闲,对楚醉一挑眉道: “别管那一群没有出息的,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了。” 楚醉笑笑,眼下还有许多问题,看来也只有她可以问了,但总不能让人在外站着,于是就把那妇人请进了欧阳铁柱的小木屋。 为了询问方便,情绪愤怒的欧阳铁柱又被随遇绑在了屋子中间的柱子上,让轻羽和燕倾城一边围着一个看着。 轻羽倒是很尽责,从乱七八糟的地上刨出一个小木凳子,坐在欧阳铁柱旁边专心的盯着他,楚醉看欧阳铁柱瑟瑟发抖的样子,大概是怒气减了一半,又有点被轻羽吓着了。 但这些如今不是最重要的,她请那妇人进来,给了她一个丢了靠背但还算半完整的椅子,道: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那妇人瞥了一眼楚醉,略显轻蔑之态,道:“叫我珠儿就好了。” 珠儿哪里坐得住,一进屋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随遇,再多看一刻怕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楚醉连忙拍拍她道:“这位姑娘?寨子里丢的女人有什么规律吗?” 珠儿恶狠狠瞪了楚醉一眼,不情愿的道: “那人不是说了吗?年轻貌美的都丢了!”说着说着眼睛就看向随遇,故作娇弱道: “说不定啊,哪一天我也就被抓了!就见不到如此美貌的公子了!” 随遇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她,而是围着房间绕了两圈逗轻羽玩去了。 而燕倾城似乎很喜欢轻羽,不喜欢随遇,于是跟他抢起来。 轻羽鼓着腮帮子看着欧阳铁柱的同时,还不时回头看了看珠儿,气鼓鼓的道: “你不许看我爹爹!我爹爹是我娘亲一个人的!” “胡说,她是我的!”燕倾城争辩。 “.....” 珠儿收回在随遇身上的目光,走进里屋看见那乱糟糟的床榻立刻“哈哈”大笑起来,道: “这里热闹啊!嘿嘿哈哈哈,没想到这寨子里的第一美人儿也会如此玩耍,哈哈哈哈哈......” 楚醉跟在她身后,问:“所有的女人消失的时候都是这一副场景吗?” 珠儿笑道:“那倒不是,只她这样!” 楚醉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又来了一次大规模怀鬼胎事件呢。 可是上一次的事件这些女人还在自己家中,这一次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楚醉收回思绪,仔细观察珠儿的一举一动,问道:“珠儿姑娘是在青楼做过事吗?” 她忽然回头,神色有些愤怒,楚醉忙纠正道:“并没有歧视,只是单纯的一问。” 珠儿道:“是!” 楚醉问:“今年可是二十五六的年纪?” 珠儿道:“哈哈哈,算你慧眼识珠,二十四了!” 楚醉问:“可是我记得青楼女子保养的都很好,若是要真的遣回故乡至少要到二十八岁。 而且有的人偏爱年龄大了风韵犹存的女子,所以最晚的会被留到三十五岁,珠儿姑娘不过二十四岁,怎么就被送回来了?” 珠儿哼了一声,道:“谁知道那落月楼发什么神经,楼主把所有人都遣散了,又换了一批新的,各个歪瓜裂枣的,还不如老娘好看呢!” 楚醉问:“那为什么不另谋出路呢?” 第七十三章:削血将军 珠儿白了她一眼,道:“倒是有些个姐妹去别处了,可是这附近最近的一座城就是秣陵,城里最大的青楼就是落月楼,其他的破地方接待的都是没钱的主。 老娘才不去伺候那些野人呢!要是去别的城还需要翻山越岭,我一个女人才不去冒那个险呢!” 仔细想想,她说的也有道理,楚醉道:“那削血观既然灵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突然镇不住这诱拐女子的妖魔呢?” 珠儿道:“切,那些神神鬼鬼的什么时候靠谱过,老娘可不信他们那一套,故弄玄虚!” 楚醉道:“那削血寨为什么叫削血寨?纪念的又是哪个将军呢?” 跟珠儿聊了半天,楚醉等人了然。 这个寨子很久之前叫做青苗寨,寓意自然是百姓安居乐业,庄稼丰收。 但在一百多年前寨子里出了一个少年,大家不知道他的名字,又因为他无爹无娘天生孤僻,大家都叫他“哑巴”。 “哑巴”跟着奶奶生活,每天只知道在树林中练武。 随着“哑巴”越长越大,武功也越来越高,有一次村子受到了猛虎侵袭,咬死了一家人,“哑巴”就打跑了猛虎。 后来边境发生战争,还有不少敌军入侵杀了许多国民,青苗寨附近的山贼被杀,就连青苗寨里也死了好多人,后来朝廷征兵,“哑巴”便毅然决然的去参了军。 “哑巴”武功路数奇特,找不到规律,在战场上杀敌勇猛,很快被提拔成了一个小将军。 后来战势紧张,皇上为鼓舞士气御驾亲征,后皇帝中了敌军埋伏险象环生的时刻,“哑巴”杀了进去,单骑救主,大杀四方。 无奈敌人太多,“哑巴”手中一杆铁抢被折断了,只剩下顿头的那一侧,“哑巴”就拿着那杆断枪背着皇上生生冲出了埋伏。 回军营的时候,“哑巴”手中的那杆断枪因为厮杀被生生削出了尖,“哑巴”自己身上没有一处不带血的,但皇上身上确是干干净净的。 这件事鼓舞了军队的士气,战争大胜,昏睡了七天醒来的“哑巴”被皇上提拔为副帅,带领军队战无不胜,战争没过两个月就以本国大胜告终。 班师回朝后,皇上为奖励“哑巴”的功绩,亲封一等将军,由于他单骑救主那次生生用敌人的血削尖了那杆铁枪,皇上便赐名“削血将军”! 因为与寨子隔着一座山的那山是一窝山贼死的地方,久而久之无人埋尸,后来又因为战争死了很多无名尸体运过来丢弃在那。 久而久之无人处理,那座山的无名尸体便越堆越多,就成了人们口中的乱葬岗。 乱葬岗离寨子很近,阴气太重便有鬼怪滋生,时常祸害寨子里的人,二十年前能搬离这里的都搬走了,但也有很多老的小的没法走太远的留在这里。 再后来就是七年前寨子里忽然来了个道士,说是寨子周边阴气过重,青苗寨这个名字太过柔和又听闻了削血将军的传闻便将寨子改名为削血寨。 这名字一改不要紧,果然周围的妖魔鬼怪都不敢来侵扰,寨子才又重新活了过来,渐渐发展起来,很多外迁的人听了这件事便陆陆续续回来了。 村民们感激那道人,就邀请他在寨子里常住,并集资为他建了一座道观,就是削血观了。 %%%%% 傍晚送走了珠儿,楚醉才歇下来,道:“来龙去脉了解了,从哪开始查!?” 随遇却没直接开口,而是摸摸轻羽的脑袋,道:“饿了吗?” 轻羽点点头,随遇道:“那爹带你去蹭饭吧!” 楚醉:“……去哪蹭饭啊?那个珠儿家?” 随遇道:“你不吃醋?” 楚醉别过头,虽觉得犯不着,但看见珠儿看着随遇流口水的目光还是胸口微闷,随即转口道:“那去哪儿?” 随遇道:“削血观.” 四人站起来准备启程,轻羽指了指在柱子上绑了一天的欧阳铁柱,问道:“娘亲,他怎么办?” 思付片刻,楚醉伸手凭空幻化出百晓生给的锁灵壶,甩手将欧阳铁柱收了进来,一行人这才出发。 夜幕降临,削血观围堵的人也都离开了,肃然的道观在黑夜里被屋子里的烛光映的微红,更是一派妖气横生。 叩叩叩! 三声敲门声之后里面出来一个道童,面带假兮兮的微笑,对他们双手合十微行一礼,道:“三位施主扣门所谓何事?” 随遇道:“我们是外地来的,天色已晚,在这荒山野岭找不到别处落脚,还请道长行个方便,让我等借宿一宿。” 那道童依然带着假兮兮的笑,道:“待我问过家师,诸位稍等片刻。” 随遇却像没发现异样一般,也微笑着回道:“劳烦了。” 过不久,削血观的门又开了,这次开门的不是那个假笑仿佛长在脸上的道童,而是今早与楚醉对视的那挽着拂尘的道士,应该就是削血观的道长了。 道长倒很是和善,是一个五十多岁留着三寸白胡子的长者,他“哈哈”笑两声,对着楚醉三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 “深山小观,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随遇道:“哪里哪里。道长收留我们已经很感谢了。只是不知道长法号?” 那老道笑道:“叫我玄空便好了!” 玄空引着四人来到了二楼最东面的一间禅房,这里布置简洁,只有一个供桌上面摆着瓜果插|着三炷香供奉着一副将军的画像,不用说必然是削血将军。 屋子中间摆着一张足够让四个人围坐的圆桌,上面摆好了简单的几样饭菜,屋子两边分别放着两张双人大床。 玄空道:“道观破败,没有什么好菜招待诸位,诸位不要嫌弃才好。” 随遇客气道:“有劳了。” 玄空双手合十行礼道:“那诸位慢用,贫道先告退了。” 说罢玄空便退了出去,不知是不是幻觉,楚醉觉得刚刚进门时玄空就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出门时又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直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楚醉才对众人道:“这个人好奇怪。” 第七十四章:暗夜追凶 燕倾城和轻羽赞同的点头。 随遇不答反笑道:“这个寨子有何处不奇怪吗?” 楚醉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道:“你说为什么欧阳铁柱家那么乱周围会听不到动静呢?” 随遇也坐下,随口道:“今天下午我查了一下,他家周围设了法阵,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楚醉拿起筷子道:“那其他失踪的女孩家里有没有同样的法阵呢?” 随遇道:“不知道,若是有也被这寨子里的妖气盖住了,察觉不出来,若思我们来的晚些,欧阳铁柱家的法阵也会被盖住的。” 楚醉了然:“原来这样啊。” 随遇劝着:“别光顾着说啊!吃饭。” 楚醉这才认真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饭食,然后无奈的托起腮道:“怎么都是摆盘,菜呢?” 随遇道:“盘子里就是啊!” 楚醉不可置信的扫了一眼桌上的三个盘子,装的分别是青菜,豆芽和胡萝卜不禁苦恼道:“这不是摆盘吗?” 十几年来,在幽冥鬼府,她的饭从来都是玉盘珍羞,顿顿美味,豆芽和胡萝卜确实只是摆在主菜旁边做装饰之用。 就算是到了楚家将军府,她也绝对没有让自己委屈过一顿。 这一下子“摆盘”变成主食到让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正犹豫着,随遇、轻羽和燕倾城已经吃了半碗米饭,楚醉也不好显得自己矫情,也硬着头皮吃了半碗,但是这半碗也是干吞米饭硬逼着自己咽下去的。 吃完饭收了筷子的随遇笑道:“我就说你过不了平凡人的生活吧?鬼王出世这些年,你在冥界日日珍馐,又怎过得这平凡日子?” 楚醉嘴硬道:“习惯而已,习惯是可以改的。” 随遇道:“你是宁愿在风口浪尖做皇帝,也不愿安安稳稳种地讨生活的人,而且,你很享受在阴谋血泊中险象环生的快感,我说的对吗?” 这下,楚醉彻底住口了,这些年她早就知道了自己是怎样的人,她渴望平凡的生活,却始终放不下权力。 权力和力量这类东西,若是沾了,还真不好戒掉。 可是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听着确实不太好受。 见她脸色有些不悦,随遇便改口道:“天色已晚,吃饱了便休息吧。” 楚醉看了看周围的两张大床,以及已经红了眼的随遇和燕倾城,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趁着暴雨未至,她迅速站起来一把抱起轻羽,笑道:“二位,我今夜和我儿子睡!” 楚醉一句话刚刚脱口,正在此时,她袖子里的锁灵壶忽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咣当”一声。 欧阳铁柱的魂魄趁机跑了出来,拽住她的衣服大喊:“俺听见俺媳妇的声音了,是那个遭天杀的欺负俺媳妇,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他......” 欧阳铁柱疯癫一样的大叫,打翻了一桌的碗筷和祭祀的供桌。 楚醉见势不妙放下轻羽遏制住他,随后对轻羽道:“你能不能听听他听到了什么?” 轻羽右手食指和中指合并放在太阳穴上,过了一会儿为难道:“爹爹,娘亲,倾城哥哥,你们自己听吧。” 下一刻,轻羽手上红色光晕闪过,楚醉耳边忽然有了细细碎碎的声音,后忽然放大,那声音简直无法形容。 声音里,一个女子叫着“救命啊!”“别过来!”还夹杂着许多砸东西的声响。 再后来,摔东西的声音静止了,片刻安静后那刚刚叫“救命”的女子声音软下去好多,但依然在叫救命,但这时的声音却是...... “救命......嗯嗯......啊|不要......嗯嗯求......嗯求你......我......啊......”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这声音结束后静了片刻,又开始从头重复那夹杂着摔东西的大声叫“救命”的声音。 楚醉对轻羽摇摇头,轻羽收回法术不言不语。 这大概就是欧阳铁柱妻子被带走的那天夜里发生的事,难道从进门开始欧阳铁柱耳边就一直重复着这样的声音,怪不得他能冲破那锁灵壶的束缚。 她看向随遇,正欲寻求意见,却见随遇紧紧盯着墙上那一副将军图一动不动。 楚醉将欧阳铁柱再次锁回锁灵壶中,又加了一道封印这才走到随遇身边看那副削血将军图。 这图竟然渐渐变化,那本来身披黄金甲的将军,衣服渐渐变成了血红色,手中的武器从银质宝剑变成了那一根因厮杀而变尖的半截铁棍子。 图的下方,渐渐浮现出若隐若现的两个字:屠茁! 楚醉喃喃道:“这是削血将军的名字吗?” 她这话刚出口,整个房间全部发生了变化,周围不再是墙壁,而是一个黑漆漆的屋子。 周围无数年轻的女子被封在鱼缸一般的玻璃罐子里,全部都瞪着眼睛一动不动,罐子里只有一点点法力凝结成的红光照亮他们苍白的面容。 “娘亲,小心身后!!!” 轻羽出声,楚醉立刻回头,伸手施法格挡。 “铛——”的一声冲开了冲着她脖颈的那把剑,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粗布装扮的白衣人,他被挡开一剑之后立刻进攻。 楚醉拒绝了要上前帮忙的几人,与那人空手过了几招后,那人便破窗而出,向东边奔去。 随遇一挥手,破了这房间的幻想,恢复了房间原本的样子。 楚醉道:“他身上的白衣布料和在乱葬岗劫魂魄的那人一样!” 探一探他身上衣物的布料,这就是赤手空拳跟他打的原因。 随遇毫不犹豫道:“追!” 四人也出了道观,齐齐向东追去,凭着法力追的倒是也快,过了半个时辰,眼看就要追上那人,忽然从正前方飞来一把剑。 竟然在他们四个面前将那白衣人的身体瞬间刺穿,鲜血喷出下一刻那白衣人便和那把飞来的剑一起凭空消失。 四人便也在原地站住,静静看着前方。 楚醉道:“怎么办!?” 随遇回答:“既然那人一直执意把我们往东引,我们就继续往东走吧” 四人放慢了速度往东又走了一阵子,一阵空灵悦耳的歌声进入了四人的耳朵。 楚醉边走边道:“你们听清这唱的是什么了吗?” 轻羽向前跑了两步驻足专心听着道:“这歌声是,河边走一遭,衣垂堤过桥,美人......翘首盼,郎君何时......何时到!” 楚醉心下一紧道:“美桥姬!!!” 第七十五章:水下秘密 这是美桥姬夜里诱人入水的专属歌谣。 传说美桥姬生前个美丽痴情的青楼女子,本来无限风光,却偏偏爱上了一个进京赶考的穷秀才。 秀才说等他功成名就便来娶那女子,美桥姬便把自己所有的积蓄给了那秀才做盘缠,又费尽千辛万苦攒够了钱替自己赎身,在遇见秀才的那个河边等了秀才三年,最后却换来秀才的带着别的女子将她推下水。 原因依然是最普通的: “半点朱唇万人尝,怎配我这状元郎!” 美桥姬自此尸沉河底,化为厉鬼守在桥边,以歌声诱惑过路的男子,若男子真心爱自己的妻子,自然不为所动。 但只要男子有二心走进河边,走到桥上的美女身边,便会被美桥姬吞掉魂魄,并将其尸体扔进水底,而且那尸体永远都打捞不上来! 又走了一段,楚醉道:“前面有一座城,那声音是从护城河里传上来的。” 四人再次加快了脚步,走到护城河边上时,却见那被刺了一剑刚刚消失的白衣人正坐在桥边痴痴的望着水底。 不久水里缓缓浮现出以一美艳红衣女子,由于衣服是湿的,把身体的曲线称得更加明显美丽。 那女子缓缓走到那白衣人旁边,伸手托起他的脸,那充满魅|惑的歌声戛然而止,那女子在那白衣人唇边轻轻落下一吻,开口道: “公子,你喜欢我吗?” 那白衣男子目光呆滞的看着她,道:“喜……喜……” 楚醉空手射出一道赤红色的法力打中那美桥姬的肩膀,美桥姬受伤却不攻击,而是直接钻进了水里。 楚醉立刻向前奔去一头扎进水里去追,随遇则将那白衣人锁住,告诉轻羽和燕倾城在岸上看着,便入水随楚醉一同追击。 两人顺着美桥姬逃跑的方向游了片刻,不久便遇到迎面而来的成群结队是水鬼,他们拼命扑闪着全身绿油油的毛,张口露出锃亮的獠牙尖叫着向前冲刺。 楚醉以为是美桥姬的属下追来,正要出手迎击,却发现那群水鬼直接略过了他们,鬼哭狼嚎的继续向他们后方冲击,这群水鬼既然不攻击他们,还能做什么? 他们的样子更像是在...... 逃命!!! 楚醉用眼神示意随遇继续追击,两人又游了片刻到达了一个水底洞穴,这里幽暗潮湿,直到楚醉在掌心托起一团鬼火这才照明。 这洞起初很狭窄,越往后走越是宽敞明亮,楚醉熄了掌心焰和随遇继续前行,走到最前方时已无路可通,可是这石壁的另一端似乎隐隐传来打斗的声响。 打斗一番后,一个略显粗狂的男子的声音隐隐传来: “你们幽冥鬼府还真是管得多,一只小小的美桥姬也值得你大驾光临,真这么闲怎么不去管管另外一位,他在我这里可是玩的很嚣张啊!” 楚醉心道:“幽冥鬼府的谁来了?”随即听的更加认真。 一席话结束后,另一个人并不作声,而是继续攻击,大概又过了十几招,打斗声骤然停止,传来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别杀我,都是他指示我做的,别杀我......啊啊啊啊!” 这声音他们曾听过一次,正是那岸上要杀白衣男子的美桥姬,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困惑,随遇忽然揽住楚醉的肩膀拉着她后退几步,生生用法力轰开了半余丈厚的岩石。 岩石对面是一间宽大的房间,里面只被幽幽的红光照亮,房间里摆了三个装人的透明罐子,罐子里面托起了微红色的光,照亮了里面被封着的人惨白的脸。 这一副场景,与他们在削血观禅房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而正中间地上躺着的美桥姬已经嘴角带血奄奄一息,楚醉过去扶起她,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在灰飞烟灭手指拼命指着一个方向。 楚醉随着那方向看去,一个装着人的透明罐子后面藏着一个比岩洞还要黑上三分的背影。 楚醉缓步上前,正待要看清那人时,那人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只一个背影,但是朝夕相处十几年却已经足够楚醉将那人认出来。 “墨凡!” “墨凡!!” “墨凡!!!你出来啊!!!” 楚醉发疯一般的叫着,绵长声音被山壁反弹,在宽阔的石室中空灵回响。 可是墨凡走了,在这里没有半点痕迹。 楚醉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神空洞,似乎心神也被那消失的背影一起带走。 不知何时被一人揽进怀里,忽如其来的温暖让她稍稍恢复神智,随遇的声音在她头顶缓缓响起:“没事,我在呢!” 随遇这句话让楚醉微微发愣,记忆深处一直存在的那个声音,也是这般温柔的告诉她:没事,有我在。 可是,这是谁呢? 会是?随遇吗? 楚醉呆呆的靠在随遇怀里,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片刻的安宁和踏实,她喃喃出声:“随遇?” “我在!” “随遇?” “我在!” “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的,千年万年,我都会守着你!” 不知过了多久,楚醉回过神从他怀里出来,道:“这周围是在削血观见到的幻象吗?” 随遇背手走到一个透明罐子前,伸手抚上那罐子道:“虽然相似但并不是,应该是有人为了引我们上钩,刻意制造了这样的一处相似的地方。” 楚醉道:“削血观幻境里的罐子比这里多得多,而且那幻境里墙壁平整,应该不是岩洞,而是地下室。” 随遇道:“不过这罐子倒是上好的存身保魂器皿,里面的女子也还活着,看来真正的凶手为了哄骗我们来这里真是大费周章啊!” 楚醉道:“真正的......凶手,是刚刚和墨凡打斗的那人吗?” 随遇道:“可能吧,若不是黑将军打到这里,我们应该还得花些时间发现这个陷阱。” 随遇说着将三个人从罐子里摘出来收进腰间乾坤袋中,本来准备带出去,身子却忽然一滞,道:“大意了!” 楚醉发现了他的异样,立刻上前扶住他道:“怎么了?” 随遇施法压制住体内翻腾的血液,站直道:“没事,那罐子上有毒,我们先走!” 楚醉担忧道:“那你......” 随遇道:“无妨,走!” 第七十六章:惑心难解 两人刚一岸,随遇就将自己腰间的乾坤袋给了轻羽,道: “乖儿子,你把这三个女子带回削血寨,给招待我们的那个道长!还有……在道观睡一晚,明天再来找我们! 最后,千万把燕倾城给我拉走!” 轻羽有些茫然,但还是接了乾坤袋,拉着同样茫然的燕倾城乖乖的往削血寨返回。 燕倾城本来极其不悦,但看见楚醉微微蹙起的眉也只好跟着轻羽去送人。 轻羽走后,随遇又对楚醉道:“你先收了这白衣人,我们进……城!” 楚醉虽不知为何,但还是按照随遇说的做了,可一回头随遇高大的身体竟有一丝倾斜。 “随遇!” 楚醉立刻扶住他,刚碰到他就发现他身体烫的要命,眉间微蹙,额头还有细密的汗珠,整个身体都在为忍耐着什么而微微颤抖,楚醉心下一紧道:“你怎么样?” 随遇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进城,找客栈!” 楚醉扶着他一步步向前走,刚刚下桥便听见身后水面忽然冒气了咕嘟嘟的泡泡,楚醉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寒凉,她立刻回身迎击。 果然一击打碎了河里那人射向她的那一道温黄的法力,河里的是美桥姬,而且不止一只! 他们纷纷探头眼镜发光盯着随遇,“咯咯”笑着:“公子身上的气味真好闻!隔老远就闻见了!” “好香啊,这是中了惑心吧?要不要姐妹们陪陪你?” “公子,我可是解毒的好手啊!” 听着他们一言一语的聊着,楚醉忽然明白随遇中的是什么毒,美桥姬生前是妓女,死后自然也保持着浪|荡的习性,所以她们的老巢一般会布满这种毒。 一点惑心,神仙难行!果然凶险! 楚醉加紧了脚步将随遇放在城墙边上,让他靠城墙坐着好好休息,这才专心回神对付那群美桥姬。 那群美桥姬还在咯咯笑着,最左边的一只忽然按耐不住腾身而起直接冲着随遇去了。 楚醉拦在随遇身前,凝聚了身体里所有的法力,一掌将那美桥姬打断了一条胳膊。 楚醉一步一步上前,手上本来微弱的红光暴涨,一下子打进水里,水花四溅,那群桥姬身体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楚醉双眼泛红,夜色里更加可怖,森然道:“我准你们觊觎我的人了吗?” 其中一只美桥姬率先尖叫:“这法力,是……是幽冥鬼府的人!” 河里不知何时偷偷溜上来一只美桥姬,带走了岸上那只受伤了一并拖进水里,各自散的无影无踪! 水面恢复平静后,楚醉才收起法力,却因为刚刚用力过猛,法力虚耗过度咳嗽了两声,赶忙回去扶起了随遇,将随遇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向城里走去。 他找了离城门最近的一家客栈,慌忙要了一间房,一进去就赶紧把随遇的手泡在水里,可是他手上残留的温黄色光点却怎么也洗不掉。 “不可能啊!”楚醉暗自琢磨,皮肤上沾了惑心毒,只要用清水洗掉就没事了,若是洗不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毒素蔓延了! 楚醉来不及细想,直接对外面吼道:“小二,送盆洗澡水上来,快!” “得嘞——” 外面小二拖着长音答应道,不一会就有两个伙计一起抬着装着热腾腾的洗澡水的盆子上来。 楚醉关了门,想看看随遇的毒蔓延到哪儿了,便伸手去解他的腰带,解到一半忽然碰到了什么硬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手,立刻像被火烧了一般收回手。 刚刚一直担心随遇的毒,她竟忘了男女有别,此刻发现苍白的面色上无端挂了点红晕,若是活人,现在她的脸色大概就跟被开水烫过一般红云密布了。 她尴尬的清清嗓子道:“那个……我出去了,你……你自己来!” 楚醉说罢立刻逃命似的向外跑,不想随遇此刻却忽然精神了,以更快的速度拦住她的去路。 此刻的随遇,墨玉冠掉落,三千墨发直直散下来,多了几分慵懒,除去了外衣和腰带,只有一层中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比初见时更多了几分诱|惑。 楚醉闷头装在他滚烫的胸口,立刻后退了两步,磕磕巴巴道:“我……我知道你……中毒了……你冷静一下……唔……” 她后退着还没解释完,随遇便一把拦过她的腰嘴唇覆了上去。 他的吻,比第一次更加炽烈,还添了几分发泄和掠夺的意味,又像是积蓄了很多年的委屈和伤感的尽数爆发。 不消片刻,楚醉便被他除去外衣直接掀起中衣赤|身|裸|体|扔进了水桶里。 令她更震惊的是,随遇也迅速除去自己的衣物跳进水桶,这水桶很小,两个人共浴只能一个人坐在一个人腿上。 楚醉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两人已经在浴桶里拥|吻了多久,只是这时候她的身子悬空了,随遇打横抱着她起身一路走到床上,落了一地的水珠。 “楚醉……楚醉……楚醉……” 随遇的声音沙哑,在她耳边低低响起,没有别的言语只一遍遍重复着她的名字。 意|乱|情|迷|时,她忽然感觉身上的男子停下了动作,似乎在痛苦的隐忍着什么? 随遇的呼吸更加紊乱,不知是不是错觉,楚醉看到他眼睛里似乎布满了血丝,他心底的痛似乎不知日夜折磨了他多久。 楚醉微微动容,明明刚开始觉得自己亏了,如今看着他这幅神情 心底没来由的不忍,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一般,难受到窒闷。 两人僵了片刻后,楚醉主动伸手勾住随遇的脖子,身子微微上抬,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随遇身体一僵,随即像是得到了圣谕一般,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动作初时轻柔,后渐渐放肆,后又不忍自动放慢,后又加剧了动作。 那一夜,温柔和霸道并存,呻|吟共深情一色,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随遇逼着楚醉说了几句:“殿下饶命!”才终于放过她。 楚醉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沉沉睡去。 只是她睡去前,隐隐约约听见随遇在耳边叫了她一声“神仙姐姐”,这是错觉吗? 第七十七章:魂牵落月 日头升了又落,直到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楚醉才隐隐约约有意识,她伸手摸了摸床边的温度,随遇已经离开很久了。 她支撑着起身,又被全身的疼痛整的不敢有大动作,只靠在了枕头上,透过窗户看了看夕阳,才发觉自己竟沉沉睡了一天。 这一天里,她似乎隐隐听见随遇在她耳边说:“未曾想,千年之后还能如此完完整整的拥有你!” 还有昨夜随遇为什么叫她神仙姐姐? 她之前,是不是真的见过随遇,在她还没有成鬼王的时候,在她还是皇宫祭司的时候。 这些都是随遇身上的秘密,这时候想起来不免联想到昨夜的事,脸又红了红,不知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透过窗子的红霞。 门忽然开了,随遇笑的纯粹干净,此刻他的头发全部被白玉冠束住,换了一身月白色窄袖锦衣,更可贵的是,他眼中常带的一抹森凉也被温柔代替,逆着日光看去,更是不一样的好看。 随遇关了门,顺手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来到床前帮楚醉整理了她鬓边的碎发,道:“你醒了?我带了饭回来!要吃点吗?” 楚醉道:“什么啊?” 随遇道:“玉盘珍馐!”他说着将食盒里的菜一样样摆在桌子上,鸡汤,酸菜鱼,小河虾,螃蟹,羊腿,还有最解馋的肘子,最后放了两碗米饭在桌上,回头看向楚醉道:“虽不是玉盘,但我拿了这城里最好的酒楼的几道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要尝尝吗?” 许久没闻见肉味的楚醉默默咽了口口水,正要起来,又被全身的疼痛束缚住了动作。 随遇立刻过去打横抱起她,将她抱在凳子上,轻声道:“对不起啊,我下次轻点儿!” “……你……”楚醉又羞又恼,正想说“你还想有下次!?”唇又被随遇轻轻吻上。 这一吻蜻蜓点水一般极轻极浅,却去除了楚醉身上所有的红痕,消除了她身上所有的痛感。 吃饭途中,见楚醉只合中衣坐着,怕她凉着,随遇又起身拿了床边挂着的外衣给楚醉披上,却在她背后弯腰在左边脖颈处吻了一会儿,看见自己的吻痕才满意的坐回去吃饭。 又被那一吻弄的身体僵了僵的楚醉,反应过来才问:“你干嘛呢?” 随遇道:“总要在你身上做个标记,证明你是我的人啊!” “………………” 楚醉脸色又红了红,不再言语,闷头吃饭。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顿,楚醉忽然感觉心脏一疼,一道声音传到耳朵里让她周身为之一振。 “娘亲——救我——” 这声音,是轻羽。 “怎么了?”随遇连忙上前将她拦在怀里,施法平复她的心绪。 楚醉忍痛道;“轻羽出事了!” 随遇也愣了一瞬间,道:“只跟你一个人千里传音,看来是真的出事了,能感应到在哪吗?” 楚醉认真辨了辨,道:“东方!” 楚醉正要站起来追,又被随遇按下去。 随遇道:“你收起来的那个白衣人,在哪儿?” 楚醉也反应过来,拿出袖子袖中的白玉瓶放出了那个受伤的白衣人。 那人胸口有一道很深的伤口,白衣被血染红了一半,幸好这个白玉瓶有修复伤口和养魂的能力,不然就算不被美桥姬吞掉魂魄,也会失血过多而死。 那人呆呆傻傻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不言不语,似乎被抽取了神志,抬头看着楚醉和随遇。 楚醉意识到她出手救那白衣人的时候可能已经晚了,只保留了部分残魂,所以他看起来才会比别人痴傻。 楚醉蹲下与他平视,拂去他苍白的面容上的血污,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楚醉想,随遇提醒的对,轻羽失踪只可能在三个地方,削血寨,秣陵城,还有就是这两地之间往返的那唯一一条道路,而不管在哪失踪,都与这个白衣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那白衣人呆呆的抬头看了她一会儿,道:“明熙!” 楚醉又道:“你是哪里人啊?” 明熙道:“启离国!” 楚醉疑惑,想着这是什么人间小国,她竟很少关注这些事,早知如今,就多看看人间的朝代更替了。 随遇不耐烦道:“你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明熙被他这句话吓怕了,连忙连滚带爬躲到楚醉身后,怯生生的抓住楚醉的衣角,颤抖着不敢看随遇。 楚醉瞪了随遇一眼才讪讪回头继续安慰明熙,好说歹说还给人家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安慰住,楚醉抓紧机会又问道:“你是想引我们去什么地方吗?” 同样的问题,换个方式问,就显得和善很多,那白衣人既然多次对他们出手却并无杀意,反而每次逃跑的地方都是向东。 所以楚醉判断他的“袭击”是为了引他们到什么地方,告诉他们什么事! 果然,明熙缓缓点了点头,对楚醉指了指东方,嘴里喃喃道:“落月楼!” 楚醉心中了然,她已经知道了明确的地方,接下来就该去寻找轻羽了。 于是,她扬了扬手里的白玉瓶,道:“你觉得这里带着舒服吗?” 明熙呆呆道:“舒服,但有一个怪人,不喜欢!” 楚醉想他说的怪人大概就是欧阳铁柱了,这个家伙受了刺激,就算是安静下来也不会给人友好的感觉。 楚醉想着可能他也能感觉到他妻子的气息,便把他放了出来,狠狠地说教了一顿,又被随遇恐吓了几句,这才把明熙收进去,带了欧阳铁柱一起前往落月楼。 风月场所,一般都纸醉金迷,婴宁繁华,是多少俗世男人梦寐以求的温柔乡。 楚醉之前为了抓白凌给她干活也曾去过几处名胜的烟花之地,可是见了这里才知道什么叫做万丈高楼平地起,什么叫做白玉为篷金做瓦。 方圆十里便能看见这一眼望不到边的高楼上,闪烁着鎏金的大大的三个字:落月楼! 落月楼是由最高的一层向下逐个增加房间,组成了一个宝塔式的建筑,只不过宝塔供奉的是神明,这里供奉的是三界的美人。 第七十八章:魂牵落月2 周边五里,布满了这种花店,成衣店,饭庄,胭脂水粉首饰铺子,想是来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为博美人一笑,出手自然阔绰,所以铺子开在这里哪怕是一天只有一两位客人也会赚的盆满钵满! 楚醉不由得想起珠儿,在这种地方接客,难怪会看不上削血寨的乡野村民,她赚到的钱怕是比削血寨村民辛苦一辈子加起来的还要多。 靠近落月楼三里,变能听到欢声笑语,婴宁喘息,歌乐齐响,交杂而起! 三人边走边看,欧阳铁柱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看花眼的同时也不敢吱声,因为周围的不全是人,大半还是能看得见他的。 再靠近一点,周围便围过来一圈姑娘,他们对于欧阳铁柱嗤之以鼻倒是对随遇热情的过头。 “小公子!何处来的,好生俊俏啊?” “公子喜欢什么样的?看我符合吗?” “起开,这么俊朗的小公子一定喜欢我这样的,你们凑什么热闹?” “没必要啊,公子想要几个女子作陪啊?我甚至可以倒贴钱财的!” “我我我!我也可以!” 楚醉不禁低头揉揉眉心,随遇怎么到哪儿都能被一群女子围起来,而且都各个双眼放光想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这群女子虽算不上好看,但也是中上级别,而且一下子加起来这么多围上去,怕是没有哪个男子招架得住。 想到这里,楚醉没来由的一阵心悸,忍不住转身看向身后美人堆里的随遇,这时的他墨发毫无束缚的散了下来,穿了一身松垮的宽袍红衣,衣服上带着隐隐的几条金黄色彼岸花暗纹,更加填了几分妖冶。 刚刚她虽知道随遇换了衣服,却没仔细看,如今一看又是一种不一样的美感。 她不禁低眸自嘲道:“真是不争气,什么时候开始因为他烦躁了?” 正在这时,她看到随意灵巧的擦着缝隙完美躲过了一群如蝴蝶一般扑过来的女子来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拦在怀里笑道:“不还意思啊,今日的红衣是单为她穿的,别人碰不得!” 随遇说话的语气懒散随意,却带着莫名的霸道和宠溺,而这声音不大的一句话刚刚出口,楚醉就感觉自己身上瞬间凝聚了很多冷冷的目光,真是不知道随遇这么做究竟是为了她还是为了给她招仇恨。 可是身边横生一股妖冶之气的随遇笑的更是纯良无害,她也不好说什么,两人便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进了落月楼。 果然不出楚醉所料,这落月楼一进,便又是一阵喧闹。 “啊啊啊啊啊啊啊!那个红衣小公子也太好看了吧!我死了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人啊?天啊,真真是一见终身误,不见误终身啊!” “竟然比白公子还俊俏,我要转粉,从今以后我就跟他姓了!” 楚醉无奈低声道:“你就不能乔装打扮一番再进来吗?” 随遇道:“没办法,省得如此,哪有把自己变丑的道理?” 楚醉听着这话就来气,不过推己及人的想象一下倒也是这个道理,便不做追究忍了下去。 不久就有一个彬彬有礼的白衣少年迎了上来,柔声细语的问道:“二位可有房间?” 二位? 楚醉这才响起欧阳铁柱,回头发现他已经不在了,看向随遇见他一脸悠然自得,便放下了半颗心。 一定是这家伙嫌带着欧阳铁柱累赘就又把人家收进袋子里了! 而且这白衣男子的容貌更是让她震惊,这人分明就是明熙。 只是不同的是这是正常的明熙,面容纯净,双目炯炯,彬彬有礼,翩翩君子,似乎这才是明熙本来该有的样子,相较之下,那被夺了半个魂魄的明熙根本就是满面死相,毫无生机! 楚醉愣了片刻,随遇先道:“刚刚来,还不曾安排房间!” 明熙看了一眼楚醉道:“带他去天字号五层零零七房间吧!” 楚醉僵硬的道:“好!” 明熙没有过多地关注他们,又转身去服务其他的客人,这么大的一座青楼,竟被他一个人安排的妥妥帖帖,一切运转自如! 两人继续往里走,在大厅中央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楼上传来。 “听闻有比本座还俊俏的人跟本座抢姑娘,本座好奇便过来看看是何等人物?” 这声音??! 楚醉闻声抬头,二楼走廊上,站着一位白衣翩跹的少年,仙风道骨,羽扇纶巾,好一个名门正派风雅之士,不是白凌又是谁? 楚醉是不喜欢他表里不一衣冠禽兽的做派的,可偏生世间大多数姑娘都爱慕这样的。 果然,楼上他身边围着的四个姑娘开始劝慰: “白大人,何必计较呢?您像是神仙下凡一般的人物,哪是那邪里邪气的小子能比的?” “您腹有诗书,出口成章,气质比那小子好多了!” “就是啊,您才是我们心中的白衣卿相,比那小子好看多了!” 楚醉抑制住自己想揉眉心的手,这两个人,随遇是她见过最妖气横生的神仙,白凌是她见过最仙风道骨的鬼怪,还真是......棋逢对手! 白凌生的本就不差,伦容貌起码是三界上上品,斜飞入鬓的剑眉之下,有着一双装着星辰的桃花眼,眼角更是横生一股英气,薄唇微勾,顾盼生情,引多少女子为之神魂颠倒! 所以,在冥界白凌又有另一个外号——“神仙公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楚醉忽然感觉周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她怕引起随遇和白凌的争端,正要拉着随遇离开,谁诚想她虽然死死拉住了在暴躁边缘的随遇,白凌却“呵呵”笑了两声,温温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墙上芦苇根底浅,山间竹笋腹中空,妖气横生,虚有其表罢了!” 白凌总是骂人也能骂的文采卓然,文采卓然下又极具讽刺意味。 楚醉终于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心道:“完了!” 随遇和白凌这两个都是极度骄傲的人,哪里听得了别人如此评价。 果然,随遇揽着她肩膀的手力道大了几分,很有风度的微微一笑抬头道: “我是本本分分的妖,穿的妖气横生自然是该的,不像有些鬼自称什么‘神仙公子’,把自己弄成了四不像; 再说,我看上一个人就是一生一世唯一的,不像某些鬼一边对一个女人说着‘春宵一刻值千金’,另一边又说着‘千金散尽还复来’!” 第七十九章:魂牵落月3 “春宵一刻值千金,千金散尽还复来” 白凌确实整天挂在嘴边的就是这两句话,不过这话自己说出来和别人说出来感觉是不一样的。 白凌一惯温润的眸子忽然一凌,嘴角常含的笑意也僵了一僵,看向随遇的眼神也认真了几分道:“你是哪里的妖?” 随遇道:“青丘启夭!” 启夭?青丘九尾狐妖,也算得妖界一个不小的头领,从不轻易见人,外界传闻“一袭红衣甲天下,玉面公子世无双”。楚醉在冥界这么多年也不曾见得一面,白凌自然也是没见过的。 楚醉不经意看了一眼随遇,原来他穿成这样是早有防备。 可是如此冒充启夭他难道不会生气? 算了,比这再大胆的事随遇又不是没做过,在随遇那里,似乎所有的事都会迎刃而解,而他就是站在局外淡笑万物的王者。 白凌气焰弱了些许道:“原来是狐王启夭,失敬!” 随遇也礼貌的回了一个微笑,揽着楚醉往前又走了两步,走上二楼的时候周遭一众女子又开始喧闹起来,楚醉以为又来了什么俊俏公子,却不曾想这一次喧闹是因为一个女子。 那女子从正门缓缓步入,一身淡黄色纱裙,俏皮却不失庄重,略施粉黛,虽不算上等美貌,却也清雅脱俗。在这万千女子聚集之地,仅凭着气质也能让人觉出不同来。 “落月姐来了!” “落月姐又好看了!” 听着周遭的喧闹,楚醉了然,这女子大概就是这落月楼的主人,只是没想到如此年轻,看起来不过二九光景。 落月沉沉一笑道:“白将军又来了?老给我送钱我都不好意思了!” 白凌浅浅一笑,道:“用钱财标榜美人,实则俗套了!” 落月道:“那不知白将军这次看上了哪位美人啊?” 谁知白凌却忽然绕过随遇站在楚醉身边指了指,道:“她!” 自从见到这个女子的第一眼,白凌便感觉莫名的熟悉,却没有时间想如何熟悉,既然落月问了,便顺手指了她。 随遇道:“从没听说过哪家青楼只做一人生意,我先看上的姑娘,怎么好让给白将军呢?” 落月看了看随遇,那神色带着一种凝重的审视,开口道:“恕我眼拙,这位是?” 随遇道:“青丘启夭!” 落月沉思片刻,嘴角亮起了一闪而过的微笑,道:“不知狐王驾临,有失远迎,为赔罪落月愿请狐王小酌一杯,不知可否赏光?” 随遇转头与楚醉对视一眼,各自微微点头之后分开,似乎在一瞬间交换了心思,两人分开,随遇跟着落月离开,白凌正好抓了楚醉进房间。 房间内各色布置典雅,熏香是上等的龙涎香,细细嗅来还有惑心花的香味,应该有催情的功效,不过味道很淡,凡是上等青楼为了留住客人都会采用这种熏香。 桌案上摆放了金玉为架的三根红烛,两尊酒盏,一壶清酒和几盘水果点心。 楚醉和白凌相对坐下,白凌也很是绅士的没有动她,为她斟好酒递到她桌前。 认识白凌这三百年来,倒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跟他见面,楚醉不免心下紧张,嘴角干涩,浅浅饮了一口酒。 不知沉默了多久,白凌才道:“不知为何与姑娘一见如故!真心的!” 似乎是他撩拨姑娘用这句话太多了,后面又加了一句解释。 楚醉笑道:“公子阅人无数,想必经常来这里吧?” 白凌笑道:“倒也不是,前几年这里还没有这样的规模,只是不知为何近几年忽然扩大了,美人也多,所以近几年时常流连于此,但是姑娘这般绝色还是第一次见到!” 近几年才扩大? 为什么扩大,难道就是为了吸引白凌? 楚醉边思考边陪白凌说笑:“是吗?” 白凌道:“真心的!姑娘周身的气质很像我的一位故友,真的很像,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楚醉道:“相识一场,何故问的如此仔细,露水姻缘而已!” 听到这句话,白凌有些默然,但还是保持着常有的笑意道:“说来惭愧,这也是我第一次问一个姑娘的名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几句,白凌也放松了下来,渐渐靠近了楚醉。 白凌将楚醉上下打量了好几遍,还是惊讶这个女子太像曾经的鬼王,像到那周身的气质令他不敢亵渎,只是鬼王比眼前的女子美上很多。 不过偶尔征服一下这样的女子倒也是一件乐事,白凌胆子大了起来,恢复一惯的状态在楚醉耳边道:“姑娘,春宵一刻,莫要虚耗了这般良辰美景!” 楚醉正琢磨着如何打到白凌熬过这一夜,身边又有一股力量比她先出手,那一道带着寒气的黑色法力直击白凌的后脖颈。 楚醉见势立刻推开白凌,躲过一击。 白凌反应迅速,立刻将她推到床上,自己站在屋子中央设立了结界,手拿羽扇警惕的等着来人。 由于白凌信任楚醉,同时这十几年来楚醉也救过白凌几次,所以白凌情急之下习惯使然设下的结界是对楚醉开放的,所以楚醉也能看见里面的战况。 来人银发黑袍,手中拿着一把雪亮的宝剑,剑尖直指白凌的脖颈,声音冷冷道:“你把她的舍利子藏在哪儿了?!” 白凌用扇挡了半边脸,看不清眼底是什么神情,声音依然不温不火,道:“我当是谁呢?墨凡!哈哈,杀我杀到这里来了?怎么,你也发觉主人死了心中郁闷,连那一头白发都懒得藏了吗?” 楚醉虽不作声,心底已然是惊涛骇浪汹涌翻滚,墨凡的头发是白的,只是每次为了见她特地变化掩饰一番! 仔细看去,一头白发将墨凡棱角分明的五官衬托的更显冷峻,作为鬼,白发并不影响什么,可是墨凡为什么单单对她刻意隐藏。 墨凡并不言语,手中的剑却忽然化为千百个细小的刀片围绕在白凌周身,道:“交出来,不然再把你凌迟一遍!” 第八十章:重返削血 白凌生前就是被被生生凌迟而死,一千多刀把自己削成白骨的滋味他至今都忘不了。 若是放在平日定然认输,可是这一次他却鼓起勇气在周身燃起了凤凰火,生生烤化了这些刀片,道: “我要,等她回来!我要,看着她亲手杀死,那个疯子!” 白凌的话说的磕磕绊绊,说话时不由得瞳孔一缩连身子都颤了颤。 他在害怕! 那个他害怕的东西对于他来说比凌迟更可怕! 地上被白凌烧化的铁汁也渐渐一点点凝固,再次在墨凡手中凝聚成一把完美的剑。 白凌一向反应迅速,在墨凡还没有再次拔剑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化成点点白光消散。 白凌的声音从四周幽幽传来。 “想要舍利子的话,就先攻破我上临城再说吧!” 白凌消失,四周的结界也随着消失,在白凌的结界消失之前,楚醉眼疾手快的又设了一道结界,而这一道结界是针对墨凡的。 墨凡几次突破无果,反而焦躁起来,楚醉抓紧机会一步步向他靠近,而他怯生生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无路可退无处可逃的地步,终于双腿一软跪下来,身体颤抖,将头深深地低下,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声音颤抖着渐渐吐出很轻很浅的三个字:“对,不,起!” 这三个字很轻,却是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见他这幅模样,楚醉也不敢上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飞速思考后终于蹲下身子伸手抚住他身体僵硬仿佛石化在地上的墨凡,道:“墨凡,一直在等我吧,我......回来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彻底进了墨凡心里。 确实,从迫不得已看着她魂飞魄散的那一日,墨凡费了千辛万苦多少力气都一直在等着她回来,如今,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正扶着自己的肩膀,告诉自己“我回来了”! 这一刻,太突然,不真实,他却仿佛期待了一生。 墨凡试着缓缓抬起头,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以前的面容,但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不管经过了多长时间,总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楚醉就在他对面,近在咫尺,微笑如旧。 楚醉轻轻撩起他鬓角散乱的白发,道:“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诚然,尽管亲眼见过残酷,她还是愿意相信,愿意相信面前的墨凡是真实的。 墨凡一用力将她抱在怀里,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拥抱她。 楚醉一瞬间睁大了眼睛,从前的墨凡,虽然对她好,但一直坚持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从不至于如此越矩,可是她并没有推开墨凡。 她知道,现在的墨凡像极了一个溺水的孩童,她是他抓住的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她怎么忍心把他唯一的依靠从他手中抽离呢? 良久,墨凡声音沙哑,在她耳边道:“我想你了!” 楚醉轻轻抱住墨凡,给他最好的回应,拍拍他的背道:“我知道,我知道。” 后半夜,她才扶墨凡起来在床上做好,刚刚说对不起的墨凡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如今又恢复了一些少年之气。 楚醉倒了杯茶递给他,道:“你为什么来这儿啊!” 墨凡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道:“找舍利!” 楚醉道:“那白凌呢?” 墨凡道:“找女人!” 楚醉:“............” 墨凡似乎费力仔细组织了一会儿语言道:“屠茁就在这里,他拿着你的舍利,在筹谋一件坏事!” 墨凡长得好,功法好,性格好,一切都好,只有一个缺点就是天生的语言障碍,他能组织这么长的一段话已经是罕见了。 楚醉只好自己琢磨。 屠茁这个名字在削血观的削血将军像上出现过,应该是削血将军的名字,削血将军在百年前成名,杀人无数,若是化成厉鬼到如今已过百年,法力之强大根本不需要那藏着她五分之一法力的舍利子去支持。 她虽然位居鬼王,但舍利子的真身终归藏着神力,若是刚刚成型的小鬼吞了可能会增进法力,但是像削血将军这样的厉鬼反而会遭到反噬。 那削血将军为什么要拿着那一颗舍利,因为有用! 舍利除了增进法力还能养魂净化,他要养谁的魂,而不管养谁的魂,这个人对他来说都很重要。 想到这里,楚醉问;“昨天在水底美桥姬的洞府跟你打架的是不是削血将军,屠茁?” 墨凡点点头。 楚醉道:“那你知道秣陵的护城河里有多少只美桥姬吗?” 墨凡道:“很多,白凌才来!” 白凌能来,那得多少只,那意思就是护城河里的美桥姬和这座落月楼一样的作用,吸引白凌? 为什么要吸引白凌? 楚醉有直觉,从乱葬岗到削血寨到落月楼这一切都和屠茁甚至和白凌有关。 在他们没有头绪的时候是削血观和白衣人把他们一行人引到了秣陵落月楼,如今白衣人明熙已经没了半个魂。 所以要想查案,就必须再回到削血观。 楚醉准备出去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想到了随遇,可是这鱼龙混杂房间无数的落月楼根本无从寻找,她又觉得随遇跟着落月可能也得被缠一阵子,只好自己出去,而墨凡根本不需要任何言语径直跟了上去。 楚醉和墨凡赶到削血观的时候,这座道观已经空了,二人翻遍了所有的房间竟然一个道士也没找到,楚醉二人只好悻悻出门,却不想此时脚下忽然传来“哎呦”一声。 两人低头一看,正是欧阳铁柱的魂魄。 楚醉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 欧阳铁柱委屈巴巴的道;“那位鬼爷爷在那大青楼的时候把俺挂在你的腰带上了!” 一听这话,楚醉立刻按住墨凡要拔剑的手,道:“一个小魂魄而已,别在意,别在意!” 在幽冥鬼府的这十几年,不管是妖魔还是神仙,只要靠近他的男的,只要是被墨凡撞上了,他都是要拔剑教训一番的。 第八十一章:魂藏随遇 她曾经觉得墨凡如此是喜欢她,可是墨凡自己也没动过她,对她十几年如一日,这真是令人费解,她只好当做是墨凡的一点小癖好,毕竟拦不住只能容着。 欧阳铁柱见那黑衣白发的人不对劲,只好长话短说,连忙抓住楚醉的袖子激动道:“俺在那楼里看见俺媳妇了,就是,就是那个黄衣服的楼主!” 楚醉愕然道;“你是说,落月楼楼主落月是你媳妇?” 谁知她话音未落,墨凡已经长剑出鞘砍向了欧阳铁柱。 楚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本以为欧阳铁柱会被他这一剑杀的魂飞魄散,谁知良久无声。 楚醉再看时欧阳铁柱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墨凡的剑,不出任何声音就化解了那一剑的力量。 此时的欧阳铁柱对墨凡微微一笑,道:“黑将军,总是拔剑相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这声音,是随遇! 楚醉和墨凡同时一惊,齐齐看向在欧阳铁柱灵魂壳子里装着的随遇。 墨凡握剑的手微微颤抖,重新收剑回鞘,站在楚醉身后默不作声,恢复了一贯的状态。 不知为何,听到随遇声音的时候,楚醉忽然莫名欣喜,道:“你怎么这个样子啊?” 随遇道:“我留了点法力在身体里牵制屠茁就来找你了,去找珠儿,我要确定一件事!” 楚醉应了,跟着随遇一起去了珠儿家里,珠儿正准备睡觉,却见房间里忽然多出两个人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方道:“大半夜的,扰人情梦啊!” 楚醉嘴角抽搐道:“不是清梦吗?” 珠儿对楚醉凶巴巴的,对墨凡又换了一副神情,道:“这位白发公子生的也俊俏,不知愿不愿意与我做着一夜露水夫妻?” 墨凡不动声色剑半出鞘,一副时刻准备随时砍死珠儿的样子。 随遇靠近楚醉道:“我现在是魂魄,她看不见我,你把那夜我们见到的桥姬样子给她显现出来,问她认不认识?” 楚醉依言施法将河里那群美桥姬用幻术展现在珠儿面前,不曾想她还没开口问,珠儿就先激动起来,道;“翠翠,叶子,海棠,你们怎么......在这里?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珠儿似乎想起了什么,第一次正眼看向楚醉,带着急切问道:“落月姐呢?落月姐怎么样了!?” 楚醉若有所思道:“你说的是落月楼的楼主落月吗?” 珠儿道:“是啊!落月姐平时对姐妹们都很好,她有没有出事啊?” 楚醉道:“她没事!还是二十左右的光景!”楚醉特意将后一句话咬的重了一点,意在引起珠儿的注意。 珠儿也少有的叹了一句,道:“她倒是一点都没变,还是一样的年轻漂亮!” 答案很明显了,那些美桥姬就是曾经和珠儿在一个青楼里的姐妹,而更重要的是,落月的容貌从来都是一样年轻漂亮,这可能就是她加速更换落月楼姑娘的原因。 那么,她会不会也是杀死这些青楼女子的人,所以河里的美桥姬可能跟她有关,那为什么珠儿会没事? 见状随遇又道;“问她曾经有没有丈夫,或者,她有没有背叛过她的丈夫?” 楚醉为难道;“这话多少有点......”难以开口。 毕竟质疑一个女子的贞洁确实非常不礼貌,而且尽管有,一般的女子也不一定会说。 可她还没开口,就听墨凡总是一个调调的声音响起;“你可曾背叛你的丈夫?” 楚醉:“......” 正在她以为珠儿不会承认的时候,珠儿却忽然哈哈大笑,道:“那个废物啊,只知道种地有什么出息,不仅长得丑还给不了我想要的富贵生活,还不如老娘自己在青楼赚得多!” 珠儿说着又对墨凡抛了几个媚眼道:“若是公子喜欢我,我倒是不图钱财!” 她这一番回答让楚醉惊讶至极,这女子,何止给了自己丈夫一顶绿帽子,她丈夫头上已经顶着一片可以跑马牧羊的青青草原了。 问到这里,随遇了然,对楚醉道;“回落月楼,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墨凡手还按着剑柄,剑尖对着忍无可忍道:“说!” 随遇笑着打开墨凡的剑尖,道:“急什么,路上说!” 几人随后出了门,楚醉还很有礼貌的跟珠儿告了别,路上随遇说明了缘由。 他跟落月谈了半天,看出了落月的真身与削血观里削血将军的画像一模一样,而且落月最后将他迷晕带到了一个地下室,这个地下室昏暗无光,放了近百个透明罐子,每个罐子里放着一个女子,只有幽幽的红光照在她们苍白的脸上,正是削血观中幻境的模样。 地下室正东方的石床上放着一个黄色衣衫的女子,容貌打扮与落月一模一样,而床的正前方放着一个更大的透明罐子,里面也封锁着一个女子,也与落月的容貌打扮一模一样。 只是罐子里的女子躺在一张白玉床上,用的是象牙枕,蚕丝被,嘴角带笑,摆成了美人侧卧的姿势躺好,周边照亮她的法力有九处,照的她的周围格外透亮。 楚醉听着道;“躺在石床上的那个应该是欧阳铁柱的妻子,躺在罐子里那个应该是削血将军屠茁的爱人,而且,是他用生命珍视的女子!” 随遇道:“我也是这么觉着的,屠茁爱她到了疯狂的地步,所以不惜变成她的样子,去经营青楼!” 随遇道:“那些罐子跟美桥姬水下洞穴里的一样,都是来养魂的,跟你的舍利子功效一样!” 墨凡道:“塑魂!” 楚醉看了一眼墨凡,仔细思考了他说的那两个字,豁然开朗道:“塑魂,他养了很多魂魄是想给他的爱人塑魂,重新给那早已死去的女子造一个魂魄!”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落月楼,由于女子多,墨凡一路上手都颤抖着按在剑柄上,眼神高傲的不去看任何一个人,所以楚醉一直设法将他护在身后。 三人直入大门,跟着随遇一路前行,穿过崎岖的回廊绕到后院,再走过后院的两道小径,一棵树下,随遇忽然停住,思考了很久。 墨凡冷冷道:“走!” 随遇道:“急什么?迷路了!” 第八十二章:精神分裂 “......” “......” 三人呆了片刻,楚醉忽然想到一个人,便把白玉瓶里的明熙放了出来。 这一次明熙的神志比上一次在客栈时精神了很多,一身粗布白衣在夜色里很是明显,本来准备长话短说的楚醉却被他的举动惊着。 明熙扫视一周,身体瑟瑟发抖,一把拉起楚醉的手就往前走。 楚醉习惯性的道:“墨凡,别拔剑,他在......给我们带路......” 墨凡努力收住拔剑的手,明熙拉着楚醉一边向前走嘴里一边喃喃道:“阻止他,阻止他,阻止他......” 明熙无限制的重复着这句话,一路将他们带到了湖边的一座假山前,到这里便不再走动,只是疯狂的扒着山洞上的一块石头,一遍遍重复着:“阻止他,阻止他......” 随遇道:“这里,就是地下室的入口!” 墨凡手中抬剑,忍耐了一晚上的怒火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哗啦一声劈开了山石,下面出现一个楼梯,一直通到地下的黑暗处。 楚醉正要进去,一个声音忽然从后方响起 “几位客人,后园里可没姑娘,没告诉过你们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吗?” 几人纷纷回头,跟他们说话的正是明熙。 另一个明熙,另一个安排落月楼一切运作合理的明熙。 或者说,屠茁! 随遇很有礼貌的笑道:“对不起啊,我们就是故意的!” “明熙”忽然眸色狰狞,渐渐变化成了落月的模样,举起右手施法将楚醉伸手真正的明熙拉过去,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红色法力一动,明熙瞬间化成点点白色光点,宛如萤火虫一般四散开去。 “明熙!!!”楚醉大叫一声立刻用白玉瓶收起了明熙剩余的残魂。 “落月”诡异的笑着,道:“你们撞破了我的秘密,我很不开心,如果你们真的好奇,那就进地下室一起看看吧!” 她说罢周围红色法力酝酿的阵法启动,将楚醉他们一下子带进地下深处,将他们跟随遇的身体用阵法锁在一起,放在地下室正中间的空地上。 随遇的魂魄趁机回到自己身体里,他的身体转醒,悠闲地坐下来。 欧阳铁柱清醒过来,盯着正对着他们的两张床和床边的“落月”,道:“咋有三个俺媳妇儿?” 墨凡站的笔直,手自然而然的放在剑柄上,冷冷看着前方。 “落月”温柔的看着那罐子里的人,道:“月儿,我已经凑齐一百个妙龄女子魂魄了,你马上就能回来陪我了!” “落月”说着,手中再次抛出一个罐子,把阵法里的楚醉关了进去,在罐子里同样放了一团红色的法力照明。 墨凡抬剑,几次试图破坏或冲出阵法都无果。 随遇道:“没用的,他用所有的法力围了这里,我们的法力在这里是受限制的!” 墨凡看着罐子里的楚醉神色焦躁,却无能为力,转而看向随遇,道:“救她!” 随遇依旧不言语,不失风度的看着“落月”的动作。 楚醉也静静观察着,幽幽开口:“塑魂者自己也会遭到反噬,将军落月不忍心看你如此。”楚醉说话轻声细语,故意让屠茁听不真切,却又魂牵梦萦。 “落月”果然神色一凌,瞬间盯上楚醉,在他心神不宁转头的一瞬间,变成了一个披坚执锐将军,肤色成小麦色,五官不算很好看却也端正,眉间横生一股英气,蹙眉走近她。 不知为何,他的每一步都带着寒意。 楚醉心中微怯,但料定他不会立刻对自己动手,还是整理思绪继续道:“削血将军,屠茁,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屠茁道:“我,不想听!” 楚醉笑道:“是吗?那我就偏爱给别人讲。” “从前村子里有一个小孩,叫做“哑巴”,跟着奶奶生活,村子里的人不喜欢他,大人也没少欺负他们家,所以,“哑巴”拼命练武,杀死了欺负他们家的一家人,却又怕奶奶知道,便伪装成老虎所为,可是村子里的人对他们家的歧视并没有就此收敛,一天夜里,隔壁山头的山贼进村夺宝,顺手杀死了“哑巴”的奶奶,因为家里穷,“哑巴”没有钱埋葬奶奶,村子里的人也不帮忙,他便记恨在心,借着战争的名义杀了村子里所有对他们家发难的人,而且,将附近山头的山贼屠戮殆尽,参军去了!”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姑娘,他深深地爱上了她,可是这个姑娘是个有丈夫的女人,所以他嫉妒那姑娘的丈夫嫉妒的发疯,但是却不敢争取,后来那姑娘流落青楼,他得意接近那个姑娘,可是姑娘依然不喜欢他,最后失手也好嫉妒也罢,他杀了那个姑娘,而且那个姑娘魂飞魄散,他无从寻找!” “带着这样的执念。“哑巴”死后变成了厉鬼,他用自己的法术保持着那姑娘原来的容貌,他太想那姑娘了,忍不住去回忆并模仿她的音容笑貌,最后“哑巴”在自己原来的人格中又分裂出了那姑娘的性格!甚至有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很久,有一天“哑巴”无意间得到了妖王的舍利子,又有人告诉他,舍利加上一百个生人魂魄可以为一个人重塑灵魂!” “于是,尽管冒险,“哑巴”还是愿意这样做!”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哑巴”名叫屠茁,那个姑娘名叫落月!” 屠茁眼睛布满血丝,红光布满,一下子打破装着楚醉的透明罐子,刚要动手掐住楚醉的脖子,随遇猛然上前一把抱住楚醉,顺顺利利在在屠茁后面轻巧落地,墨凡已经抬剑,无数的碎片在屠茁周围围成了 一个圈,生生将他困在了里面。 随遇夸道;“故事讲得不错!” 楚醉道:“太慢了,他心神一乱,阵法就有破绽,你非得等他要杀我的时候再出来吗?” 随遇笑道;“抱歉啊!听入迷了!” 楚醉道:“放我下来!” 随遇又一笑,道:“抱歉啊,抱上瘾了!” 第八十三章:言说过往 楚醉下去站在墨凡身边道:“将军,收手吧!这些年你为了纪念落月盖了落月楼,又怕被别人发现你不老不死的样子,杀了多少青楼女子,甚至亲手捏碎了明熙!还不够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屠拙忽然笑了,渐渐笑的越发张狂,即使被剑的碎片插成了刺猬,还依然在狂笑,带着血一步一步向放着真正落月的尸体的那个罐子走去。 察觉到楚醉要追上去,手中红色法力缭绕,凭空变出了昏迷的轻羽。 屠茁生生从自己手臂上拔出一片刀子抵在轻羽脖颈处,笑道:“别过来,再过来这小鬼就没命了!这孩子叫你娘亲,你不会忍心我杀了他吧?” 楚醉笑道:“你敢动他我就毁了这些罐子,永远也找不回心爱之人的感觉不好受吧?” 屠茁额头青筋暴起,渐渐换了一张脸,穿了一身白衣,这次他变成了明熙。 “明熙”缓缓放下轻羽,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看着楚醉声音温柔祈求道:“求求你,求求你,这是将军近百年来的愿望,不要毁了这些东西,求你,求求你!” 随遇趁着机会顺利将轻羽抱走,手上法力凝聚眼看就要打穿“明熙”徒手取舍利子,本来跪在地上的“明熙”忽然变回了屠茁,手中变出了那被鲜血削尖的武器,刺向随遇。 随遇闪身而过,道:“变回来了啊,削血将军!” 屠茁依然很是生气,根本没有理会随遇,而是怒道;“明熙,不用求她,看我不把他们撕碎了!” 在屠茁要向随遇攻击的一瞬间,又变回了“明熙”,哭道:“不要啊,不要伤害将军,他很可怜的!” “明熙”一句话说完,又变成了“落月”,“落月”苦苦支撑着身体,道:“你简直是疯了,疯了,就算你把我变回来我也不会爱你,看见你我就觉得恶心!” “落月”边说边拖着伤重的身体捡起地上的铁棍要去砸了装着真正落月的身体的透明罐子。 “不可以!”这一句话之后,身体变回了屠茁的样子,紧张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太想你了,我无法控制我自己,对不起,对不起!” 楚醉惊讶道:“这是......” 随遇道:“人格分裂,情绪激动地时候,他连自己都控制不了了!” 随遇话罢,只听屠茁幽幽道:“对不起,最后一次了!” 屠茁说罢,手上红色法力翻涌,拖出一颗血红的舍利子,刹那间,房间被映得血红,所有刚刚被墨凡趁机打碎的罐子再次重新聚合包裹住了地上的少女们,连楚醉也被罐子重新包起来,尖叫声此起彼伏,似乎要掀翻了这间地下室。 那是灵魂生生被剥出体外最后的尖叫。 楚醉努力忍耐着,双手做印死死压着自己的灵魂,还是被疼痛折磨出了细密的汗珠。 墨凡捂着耳朵,怎么坎都打不破抱着楚醉的罐子。 随遇一手抱着轻羽,一手凝聚法力,凝眉道:“人家恶心透了你,根本就不想见你。” 屠茁眸色一僵,紧紧盯着随遇道:“闭嘴!” 屠茁的神色,像是要把随遇生吞活剥千刀万剐一万次都不够,可是阵法一旦启动,他便脱不开手去攻击,只能叫着:“闭嘴!” 随遇哪里肯听,神色平静继续道:“当初她不是你亲手杀死的吗?如今再费劲把人家找回来,人家可不会领你的情!” “闭嘴!” “就连你自己都深刻地知道,她不想回来找你,她觉得你塑魂就是玷污了她的身体!” “闭嘴!” “她对你的厌恶刻进了骨子里,她真正爱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闭嘴!” “就算她最后心灰意冷了,也不想留在你身边!”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屠茁最后一句闭嘴喊破了嗓子,那一声过后,阵法收到影响接近于崩溃,先是一个碎裂,紧接着全部碎裂,噼里啪啦的声音震天响,舍利子也在一瞬间失去光辉,继而消失。 所有的女子都被放出来昏了过去。 楚醉也被墨凡掺着勉强支撑站起来。 一瞬间,整个世界陷入了静谧,仿佛劫后余生,又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楚醉看到紧紧抱着黄衣女子魂魄相比之前又透明了一半的李铁牛,心中了然,李铁牛肯定趁机会偷偷溜到石床边上找他媳妇去了,阵法启动的那一刻,李铁牛和他媳妇被装进了同一个罐子里,随遇又出言激怒了屠茁,阵法先在李铁牛那里出现了破绽,他的罐子先碎了,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到最后阵法毁于一旦,就成了现在的景象。 “哈。” 良久,满身伤痕的屠茁轻笑了一声,在一片狼藉的地下室里格外清晰。 屠茁缓缓站起来,手上拿着铁棍一瘸一拐的对准了李铁牛,笑的阴冷道:“既然你毁了我最后的希望,那么我便......毁了你!” “不要!” 出声的是一个少女,正是李铁牛的媳妇,她收到的灵魂波动小所以比其他女子提早醒来。 因为周围法阵的缘故,她看到了李铁牛,并护在他身前。 屠茁眼睛爆发出一瞬间的光芒,依稀看得出削血将军驰骋战场的身材,可是下一刻他的眼睛又黯淡下去,宛如一个活死人,手中的棍子怦然落地,自己也体力不支瘫坐在地上。 刚刚的神采奕奕,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可依然让人忍不住感叹世态炎凉,造化弄人!谁能想到曾经风光无限的将军正是如今万念俱灰的厉鬼! 屠茁在地上缓缓挪动着身子,靠在落月尸体的白玉床边,想要握一握她的手,最后还是放下了,他的身体里渐渐飘出灵魂破碎的白光,组成了一幅幅画面。 第一幅: 屠茁三岁跟着奶奶上街买东西,村子里的孩子拿臭鸡蛋和烂菜叶扔向他,哈哈笑着: “没爹媚娘的野种,哈哈哈!” “他怎么不说话啊?不会是个哑巴吧?” “哑巴,哑巴,哈哈哈,我娘说了,不让我跟他玩!” 小屠茁握紧了双拳,眼睛泪汪汪的抬头看着奶奶,却一语不发。 第八十四章:希望尽散 屠茁奶奶低头捡起地上的菜叶,低头摸摸屠茁的头,道:“今天晚上奶奶给你炒菜好吗?” “好!” “奶奶,他们说我是野种!”小屠茁眼角含泪,终于说出了心中的苦楚。 奶奶一大把年纪,蹲下身子给小屠茁擦了擦眼泪,道:“哪有啊,别理他们,你是奶奶的宝贝,记住了吗?” “嗯!”屠茁鉴定的回答。 这时候,正好有一家人买菜经过,那妇人暗暗嘲笑道:“老婆子本来自己就不富裕,还养个野种,儿子,别跟他们玩了,真是晦气!” 那妇人正要拉着自己儿子正要离开,奈何那家小儿调皮,一脚踹在屠茁奶奶身上,哈哈大笑:“这种人住在我们隔壁,想想都觉得晦气!” 老人家本来就风烛残年,被踹倒在地,小屠茁见状立刻上前打了那小儿一拳,愤怒道:“不许打我奶奶!” 那家妇人怎么能容忍自己儿子被打,立刻将小屠茁踹倒在地,骂道:“这杀千刀的野种!也敢打我儿子?活得不耐烦了,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 那妇人踹一脚,骂一句,屠茁三岁的小身体在地上滚成了一个团,乍一看像是一个血和泥和成的团,可怖又可怜,可是屠茁硬是忍着没叫一声,能看的出这是个活人的就是那一双漆黑且明亮的眼睛。 那妇人正打着,赶上村里的男人下地回家的空档,周边堪堪围了一圈人,人群里忽然议论纷纷,有的表示同情,有的表示该打,但更多的是麻木,是看惯了世态炎凉弱肉强食的麻木。 “怎么回事啊?你这是在干嘛?”这个说话的男人人站在那妇人和那小儿身边,看样子应该是这一家的丈夫。 那妇人趴进那男子怀里,哭哭啼啼道:“相公啊,你可是没见这野种打咱儿子,那样子可凶了,你看,咱儿子脸上都有淤青了,呜呜呜!” 那男子一听立刻火冒三丈,连连在屠茁身上又踹了三脚,男人的力气大,屠茁忍了很久的疼痛,终于还是无声的落下了一滴眼泪。 屠茁奶奶这时候好不容易站起来,弯着腰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艰难的挪着步子往屠茁的方向走,想要立刻去保护自己的孙子。 可谁知还没走到屠茁身边,那家的男人又用同样的力气在屠茁奶奶身上踹了三脚,老人家的骨头发出咔咔的脆响,立刻倒在地上,便连叫痛的力气也没有了,眼睛始终是睁着的,似乎没了气息。 周围又是一片议论: “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是啊!怎么样也不能将这一老一小打的这么狠啊!” “这俩人没气了吧?天啊!” “有什么的,就该打,那家的儿子也打过我们的儿子!” “得了吧,要不是你们儿子整天哑巴野种的叫人家,人家会平白无故的打你吗?” 那家的妇人也害怕了,拉住那家的男人,道:“相公,算了,真闹出人命来就不好了!快走吧!” 那妇人说完话之后,拉着那男人转身就走了,那一家人走之后周围大多数的村民都各回各家吃饭去了,这一场只属于两个人的灾难,对于多数人来说成为了一观而已,一笑了之闹剧,成为了茶余饭后的余兴的谈资。 多余留下的几个零零星星想帮忙的村民,也都被各自的家人以“晦气”“还是少招惹”为理由劝说了回去。 初春的天气,雨来得都很急,天色全部暗下来的时候,冰冷的雨水也浇了下来,小屠茁被雨淋了很久,充去了屠茁上半身的泥和血,漏出了满是补丁的单薄的粗布衣服,也冲醒了昏迷了很久的小屠茁。 小屠茁支撑着满是伤痕的小小的身体站起来,去扶奶奶,奶奶只能眨眨眼,颤动嘴唇,说不出话。 小屠茁倔强的拉着奶奶,想要把她扶起来带回家,可是他的身体太小,根本拉不起奶奶,他想呼救,谁能帮帮他,可是刚刚的场景决定了,没有人,根本没有人能救他们。 夜半,不知是谁敲响了村口的警钟,那是土匪进村的预示,各家各户纷纷紧紧的关上了家门以作防御。 不久,几十个蒙面黑衣持刀大汉进了村子,大肆搜刮,惨叫声,哀求声,火光,刀光,乱成了一片,眼看就要杀到街上屠茁祖孙二人旁边,屠茁的奶奶忽然伸出满是老茧宛若骨包皮的手,将小屠茁护在身下,用尽了身体最后的力气,艰难的说出三个字:“别!出!声!” 这三个字,用尽了生命的力气,这也是屠茁最后一次听见奶奶的声音,不一会,两个土匪赶到,屠茁清晰的听见了外面的两声交谈: “这怎么死了个老太婆,吓死我了!” “真是晦气,一看就没钱,走吧走吧!” “等等!”忽然一把刀顺着屠茁奶奶的脖颈插下去,献血四溅,很快就被周围的雨水冲刷殆尽,那土匪收了手里的刀,哈哈笑了两声离开。 土匪就是这样,有财取财,无财夺命,屠茁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最后一点光,就这样消失了,而此时他连哭都不能哭出声,连叫一声奶奶都不敢叫出声! 原来,人生的绝望是如此简单,只要几个人的无心之举就能害死一条对于另一个人来说天大的性命 那一年 他只有三岁! 屠茁的天,塌了! 第二幅画面里,屠茁十六岁,除了无神的眼睛,哪里看都是英姿勃发的好少年。 一日,他在山里修炼,忽然被一只老虎咬伤,他自小便及能忍疼痛,便拼死搏杀,废了一天一夜,终于杀了那猛虎。 当天夜里,他带着满身的伤痕和他自己做的一把小木剑,身上披着一张虎皮,进了曾经对他拳打脚踢的那家人家里。 那家人在睡梦中被他用虎皮上的爪子抓破喉咙,几道鲜血在地上画出诡异的弧度,终于换来了这十三年来屠茁的第一次笑颜。 他将那虎皮仍在自家门口,等事实查明之后,当地人称他为“打虎英雄”,无不赞颂,就连平时对他爱搭不理的女子,也隐隐对他动情。 人啊!就是这样,落魄的时候人人冷嘲热讽,发达的时候人人趋之若鹜。这就是人性。 所以 一定要变得更强。 感受到了复仇快感的屠茁,稍稍欣喜,但是他想杀的人并不仅此而已,从小到大,所有欺负过他和奶奶的人,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八十五章:误入敌营 第三幅画面: 村里干活的回来的几个男子扛着锄头商量着:“朝廷征兵了,你知道吗?” “是啊!听说这次丈打的挺凶得 当下正是男儿用武之时啊!” “你去吗?” “别开玩笑了,这送命的买卖,我还是好好种地吧!” 很好,这就是屠茁等的机会! 屠茁变卖了那张虎皮,换了钱买了一把铁枪,趁叶伪装成土匪,杀了村里所有欺负过他的人,又单挑了附近山里那几十个土匪,血洗土匪窝之后,洋洋洒洒参军去了。 第四幅画面: 屠茁在战场上救回了奄奄一息的皇帝,全身染血,却神采奕奕,那是他一声最辉煌的时刻,那一刻他的心里充满了骄傲与自豪。 削血将军,本该如此风采,冲锋陷阵,所向披靡,令多少男儿仰慕。 这是这些画面里,这是屠茁心中最美好的画卷。 第五幅画面: 屠茁受伤了,被水流冲到了荒郊野外的湖边,原来他被追杀冲到了敌国驻兵的地界,看着不远处一队敌国士兵经过,他正不知所措时,忽然一个女子拉了他躲到一棵树后面,轻声道:“别出声!” 只是这一声,让屠茁放下了所有的警惕,他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句话,便是奶奶那一句“别出声”! 只是这句话,哪怕让他付出生命,都是值得的。 那女子将他拖走,成功的躲过了那一队士兵, 不久,那女子将他拖到一处山洞,与其说是山洞,倒不如说是一个小房间。 这山洞里有床,有灶台,有小桌子还有梳妆的铜镜。 那女子废了些力气再加上屠茁自己用力挣扎才终于将屠茁放到床上。 女子忙活了大半天给他擦拭身体,上药包扎,又找了军中其他士兵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才做了点粥给他。 女子道:“来喝吧!” 屠茁躺了半天又敷了药身体才稍稍能动,道:“多谢!” 不问缘由,不问目的,不问身份,屠茁本能的觉得面前这个女子不是坏人。 这女子只一身淡黄色衣衫,头上简单挽着一个髻,不施粉黛,笑容单纯,整个身体映在半照进山洞的暮光里。 屠茁心中,这是最美的画卷。 屠茁喝完手机的粥,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是个糙汉子,只会练武不怎么会说话,所以也问不出文人墨客芳名为何的雅称,可是说罢之后,屠茁又后悔了,正准备重新措辞时,那女子道: “落月!”那女子笑笑道:“落下的落,明的月!” 屠茁道:“好听,你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好看” 说罢,屠茁还刻意做出了一个微笑,从很小的时候,他早就忘记了如何去笑,可是他还是想对落月笑笑,这么好的姑娘,应该用最好的自己去面对。 落月看他笑的有些僵硬,伸出手调整了一下他的笑,道:“这样好看多了!” 屠茁笑道:“姑娘为何救我?” 落月收起碗筷道:“敌国将军的命也是命啊!我是军医,本来就该救死扶伤的。你那身军装我帮你烧了啊!留着太危险了!” 屠茁道:“多谢,我叫……屠茁!” 他很少与人搭话,尽管被册封为一等将军后群臣载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去看他,他也对这些人闭门不见。 他一生只对两个人说过他的名字,第一个是他所效忠的皇上,第二个是面前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子。 落月笑笑道:“医者仁心,垂手相助而已,不必太过较真,军队里还有其他的士兵需要就医,我这个人喜静,所以才在附近山中找了一处地方,我不常来这里,也没有人知道这里,你现在这里修养一阵子吧!等你好了再回去!” 落月说罢笑笑离开,屠茁却呆呆的看了半夜的月亮。 这许多年来,遇到了这个女子,他终于鲜活的感觉到了生命的可贵。 若是说他拼死救皇上只是为了获取功名,将曾经欺负他的那些人踩在脚下,那么这一次他忽然想结束了这一场战争就去她的国家找她,为她放弃所有,安安稳稳的活着。 放弃他穷其一生的功名,放弃他还没报复完的仇恨,重新开始生活。 不论如何,他这时有了笨拙而可笑却想要终守一生的愿望。 在这里养伤的几天 落月总是每天都会回来给他换药。 发现了这个规律的他就干脆做好饭等着落月来,刀尖舔血的生活忽然有了一点盼头,这让他兴奋不已。 落月果然日落时又来了,一进山洞看见一桌子的饭,和摆好的碗筷,道:“你还会做饭啊?” 屠茁道:“生活所迫!那个你要不要尝尝?” 落月饶有兴趣的坐下道:“好啊,我也饿了很久了!” 屠茁笨手笨脚的吃着,只是平常能吃三碗大米饭的他,这一顿却是没怎么吃。 只看着面前的落月吃完,他依然在傻傻的笑着。 落月给他换药是,他忽然问起了一个纠结了很久该不该问的问题。 但是实在好奇还是问出口:“姑娘,你不介意我是男人吗?” 屠茁虽不怎么跟别人交流,但是还是知道一般的女孩子是不肯跟男子正面接触的,更别说换药疗伤。 落月换药的僵了僵,随即笑道:“没事,我是医生,军队里又都是男人,治病救命的活计可不能马虎!战场上大多数人都有妻儿父母等着他们呢,我可得还他们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啊!” 屠茁刚刚涨红的脸又红了两层,简直像被开水烫过一般,磕磕巴巴道:“那……那……那有人在等你吗?” 因为他知道,没有人在等他,可是他希望落月好,希望也有父母等她! 落月说着已经给他包扎好,道:“我啊?我也想快点结束战乱回去看我丈夫啊!好了,军队里每天都有伤亡,我先走了!” 看着落月离开的身影,屠茁第一次茫然了,因为他嫉妒,他曾经嫉妒有力量的人,嫉妒有钱有势的人,可不曾想他会嫉妒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只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让他感觉到嫉妒。 原来,落月有丈夫! 屠茁恍若失神浑浑噩噩过了几天,才终于决定回去。 可是脱身哪有那么容易。 第八十六章:再遇落月 一天夜里,他起身离开,可刚刚走过一半的树林,后面就传来无数的火光和士兵的嘶吼声。 “抓逃兵啊!抓逃兵啊!” 难道士兵们没有把他当成地方将军,而是把他当做逃兵? 他加快了步子更快的往前跑,尽管是他对自己的武艺有自信,可是他还没有自不量力到单挑敌方大营。 只要穿过这片林子,过了前面那条河,就能回到自己的阵营了。 他一路疾行,在快要出林子的时候踩到一条软软的东西,继而脚下传来“哎呦”一声。 屠茁看向脚下,他正踩到了一个瘦弱的小士兵腿。 那小士兵穿着敌国的军装,对他举起了手里的那把剑,声音沙哑道:“救救我!他们在抓我!” 屠茁看了看后面气势汹汹追过来的一群士兵,再看看地上的小人儿,道:“你是逃兵?” 合着闹了半天,这些人不是在抓自己,屠茁觉得自己有点草木皆兵了 但又觉得孤身在敌营,毕竟警惕一点是好事。 那瘦小的士兵道:“是,我不想打仗,被他们硬抓过来,我父母都被他们杀了,你救救我吧!” 屠茁忽然觉得,这样的求救,像极了自己小时候看着那群人无助的样子,他那时候也想要人救救他,救救奶奶。 可是,没有!!!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抓到了,竟然有两个逃兵!” 另一个声音道:“什么逃兵,那个站着的是敌方主帅,削血将军!抓了他可是重重有赏啊!” “兄弟们,上啊!活捉削血将军!!!” 屠茁见势不妙便拔剑出窍,毫不含糊的杀了抢先追过来的的几个士兵,一把拎起那个瘦小的士兵就腾身上了桥。 和河里水流湍急,上游是屠茁的阵营,下游是对方的阵营,河上只有一架简易的绳索桥。 屠茁跑步迅速,但身后追兵穷追不舍,先是对他射箭,箭雨来袭,屠茁背部中了三箭被扎成了刺猬,他也一直忍着前进。 眼看快要过桥,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淹死他们!咱们也能交差!” 继而绳索桥断了,屠茁身体疯狂下落,可是在下落的那一刻,屠茁眼疾手快的将那个瘦小的士兵扔上了对岸。 自己则拿这刚刚那士兵的剑猛地插进岸边的土地,死死握着剑柄,让身体不被水流冲走,可是水流湍急,他身上的伤口被冲开了,新伤加旧伤,无情的侵蚀着他的身体。 那个瘦小的士兵撑着一口力气继续把他往岸上拉,对面箭雨疯狂,屠茁的身子刚刚被拉上来便又中了四箭,那瘦弱的士兵也中了三箭。 眼看就要不行时,屠茁这一方的树林忽然传来火把和叫喊声:“什么事情,又要起战吗?” 又有一个士兵喊道:“削血将军,元帅回来了,元帅回来了!” “快,放箭,掩护元帅!” 两方军队互掐上了,打了一会又是不欢而散,屠茁被带回军营躺了一夜之后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指挥作战。 军队不可一日无主帅,这个他是知道的,他遭敌方军队偷袭落入敌方阵营的那几天,军队可能封锁了消息,所以他一回来,就要鼓舞士气,可是他如今的身体状况真是雪上加霜 只好找人代他去军队看看。 这时,他想起他从敌国就回来的小士兵,这个小士兵虽然自己受伤但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呆在他身边。 看着他只伤了手,屠茁便放心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士兵此时换上了一身白衣,虽然身体瘦小,但一双眼睛格外明亮,道:“我叫明熙!” 屠茁道:“好,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吧!你先帮我给士兵们传话,说我近期有作战计划,一举拿下敌方阵营,让大家好好修整,等我好消息!” “是,将军!”明熙低头拱手道。 这场战争,最后仍然以屠茁大获全胜,班师回朝结束,皇上追封外姓一等护国公,并且 一切都结束了,可是他却犹豫了,一个人若是易地而处,自然很难放下穷其一生所得到的荣誉地位,而且,他好不容易可以耀武扬威的将所有欺负他和看不起他的人踩在脚下,难道就这样轻易离开吗? 他想把自己关起来再好好想几天,可是不到一个月,宣明国{敌国}的求和使团便到达了子陵国(屠茁的国家),说是带着珍宝美人骏马前来进献,以求休战安民。 子陵国皇上自然乐意,欣然答应留下这些,屠茁在朝堂上,清清楚楚的看到进贡过来的女子里面,站着落月。 这个时候,明熙已经成了屠茁的贴身随从,站在他身边也略感惊讶,不自觉轻语出声:“军医?!?” 屠茁目光忽然一凌,仿佛受了巨大的打击,在宴席上突然站起来,引得全场一片哗然,明熙见势不妙,连忙揽住屠茁把他按回座位上。 主位之上的子陵国皇帝看向屠茁道:“屠将军何事啊?” 明熙连忙解释道:“将军想向使臣致谢,可是不太会表达,还请陛下原谅。” 子陵国皇帝自然明白,屠茁虽有勇有谋,却心思深沉不爱与人交流,便也没多过问。 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明熙拉着屠茁离开,明熙知道之前落月救过屠茁,因怕他做傻事故意在饭菜里下药骗他吃了下去,昏睡了好几天。 屠茁再次醒来的时候,宣明国使团已经离开,屠茁内心一片茫然,他发了疯一般想找到落月,夜闯了好几次皇宫,却迟迟发现不了她的身影。 明熙多次劝阻无用,屠茁终于在一次夜闯皇宫寻人的过程中被禁军抓住带到皇上面前,皇上勃然大怒,撤去了屠茁对军队的领导权,只让他统领京城一个营的士兵负责京城北边的治安,同时皇上也在皇宫加多了守卫。 屠茁失意,只能日日游走于大街,却在怡红院门口看见了衣衫不整被扔在街上落月。 他甚至怀疑他看错了,他用轻功越过人群上前查看,落月的衣服被撕破了,零零散散盖在身上,怡红院老鸨一脸凶神恶煞的道:“真是晦气,被卖到这里不接客,算是怎么回事?都已经是破了身的小贱人了,装什么清高?等你反省完了想接客了再回来吧!” 该章节已被锁定 屠茁二话不说上去一圈将那个老鸨打倒在地,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盖在了落月身上,落月感激道:“谢谢你,屠茁!” 那老鸨刚刚要咆哮是谁打了她,却看见屠茁后喜笑颜开道:“原来是削血将军啊!怎么?你要替这贱人赎身吗?” 屠茁狠厉的看了她一眼道:“多少钱?” 老鸨咯咯笑道:“一万两......” 屠茁道:“好!” 老鸨道:“黄金!” 屠茁刚刚被皇帝革职罚钱,哪来的一万两黄金,犹豫片刻,抱着落月的手力道重了几分道:“那也......” 落月却忽然抬手用食指按住了他的唇,道:“不必了,将军,我不想侍奉别人,若是你真心垂爱我,便夜夜来寻我,如何?” 落月说完又在屠茁唇边轻轻落下一吻,便自己从他手上挣脱,一步一步迈进了怡红院。 屠茁站在原地,迟迟反应不过来,但还是到了夜晚花了大笔银子去找落月。 落月请他喝酒,并喃喃道:“使团一走,我们就被皇上充作军妓,容貌不出众的便被军官卖到了这里!” 落月不知何时坐在了屠茁腿上,轻吻这他的唇,一双小手不安分的解着屠茁的腰带。 但凡是男人,哪个受得了如此这般,屠茁自然不例外。 很快,屠茁打横抱起落月放在踏上,粗暴的一把撕|破她的衣服,尽|情的在她身|上索取温暖。 身下传来落月清浅的喘|息:“将军......不要......停......停下!” 她的眼角含泪,让屠茁恍惚间停下了动作,道:“你说......什么?” 而此刻落月又像换了一个人,柔情似水道;“不要停,我爱你!” 这一句,让屠茁彻底发了疯,不顾身下人如何喘息,他只以为是她开心和爱他的表现。 半年间,屠茁都在筹钱将落月赎出来而奋斗着,可是他越来越发现明熙说的对,和平时期皇上必然会压制武将的权力,以免功高震主。 心里藏着的事多了,不免要和落月诉说一二,这一来二去下来,落月竟然在他心底埋下了一个想法。 杀了皇帝,远走高飞! 而屠茁耳濡目染的也信以为真,小时候他可以杀了那些欺负他和奶奶的人,长大了,自然也能杀了皇帝。 于是,他联合旧部起兵谋反,且彻彻底底的败了。 杀戮火海里,他最后一眼看向月亮,月色呈血红色,老人们说是厉鬼在人间的征兆,而屠茁除了血月,还看见了在他头顶狞笑的落月。 那是他还活着的时候,最后一眼看见的事物。 人是由肉体和魂魄组成的,肉体损坏,魂魄离身,屠茁的魂魄飘到天空的时候,正好与飘着的落月相对! “落月”笑道:“将军啊!你终于看见我了!这半年你喜欢我喜欢的可是紧啊!哈哈哈哈哈!” 屠茁定定神,道:“你是鬼?!落月呢?” 屠茁愤怒的抬手迎击,不想手里竟然出现了他从战场上单人救主带回来的半截缨枪! “落月”道:“真不愧是削血将军,生前杀戮太重,死后执念太深,直接便能化成跟我一样的魂鬼!” 魂鬼,是执念深的魂魄不愿意留在人间,经过长时间不散即将形成有型鬼的前兆。 屠茁厉声道:“你把落月怎么了?!” 那魂鬼变化成自己本来的样子,笑道:“哈哈哈,没有人的欲望,我可做不到这一点,你可知道落月的丈夫是宣明国的将军,宣明国战败之后,落月回去被扣上了一顶拯救削血将军通敌的帽子,宣明国的皇上想借机除掉你,就做法召唤来了我,我告诉他削血将军对落月情根深种,宣明国皇帝就想利用落月杀了你,然后就去找了落月的丈夫!” “你猜怎么着?落月的丈夫没有担忧反而兴奋至极奉上自己的妻子,想灭别人一国的怨气,卖妻求荣的虚伪,让我实现了对落月的控制!才有幸造成今天这一幕!真是厮杀的壮观啊,哈哈哈哈哈哈!” 那魂鬼本想再借机吸收下面的杀气,却不想那杀气竟然被屠茁吸了个干净,连带着那魂鬼以及整个子凌国都城的所有魂魄,全部被屠茁吸收殆尽。 血月之夜,厉鬼成形,屠茁用一座城的性命换自己成为了雄霸一方的厉鬼。 霎那间,整个子凌国皇城里的活人只剩下落月,生魂只剩下明熙! 屠茁给明熙渡了法力,让他显形跟着自己,他则去抓了落月的丈夫,扔到了落月面前。 落月一下子吓坏了,城里的人都死了,自己面前站着的厉鬼让自己杀了自己的丈夫。 落月只能连连后退尖叫着:“不要……屠茁……你放了他吧!” 屠茁眼睛发红,狠狠道:“为什么?!是他把你把我把明熙害成这幅样子,为什么要放过他?” 落月颤颤巍巍道:“他始终……是我的丈夫啊!” 屠茁一下子将落月丈夫打倒在地,用法力生生轰开了他的脑袋,屋子里瞬间炸出一片血花。 屠茁依然靠近这落月道:“看……我杀光了想害我们的人,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拦我们了!” 落月颤抖着道:“疯子,你这个疯子!” 屠茁眼睛更红,直接把落月俺在床上,强行将自己没入她的身体,道:“你是我的,我们这样像夫妻一样生活了半年,你难道不爱我吗?你自己说你爱我的!” 生生被一个人,不,是一只鬼粗暴的没入身体,落月下身忽然撕裂一样的疼,紧紧咬着嘴角,流着眼泪道:“你杀了我吧!” 屠茁依然粗暴而温柔的动作着道:“你是我的,为什么你忽然变了!为什么!?” 落月闭上眼睛,任彻骨的疼痛传遍全身,道:“我是被鬼控制的,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尽管她知道,她越这样说越是刺激屠茁,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她早就万念俱灰,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屠茁发泄完之后,又怜悯的看着落月,道:“对不起啊,弄疼你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去给你拿药!” 第八十八章: 屠茁自顾自冲出房门,并吩咐明熙看好落月。 落月忍着疼痛自己从床上翻下来,晃掉了桌上的茶盏,堪堪撑着身子拿起一片茶盏的碎片,正要划破脖子结束自己的生命,明熙却听见动静从外面赶来,握紧了落月那只拿碎片的手。 本想阻止她,可落月闭目声音沙哑道:“成全我吧!求你了……” 明熙的心忽然疼了疼,他第一次觉得,死对于一个人来说是一种求之不得的解脱,待会屠茁回来,怕是落月就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最后,明熙还是放开了她的手,讪讪退到了外面。 听得一声利器划过皮肉的声音,明熙缓缓留下一滴眼泪,双手紧握站在门外,始终没有进去。 让她死的安静而有尊严,这是他能为落月做的最后的事。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落月的魂魄从屋里飘出来,很多年后,明熙才明白,那是对世界毫无留恋的人自己断绝了自己转世的机会,俗话称为魂飞魄散! 屠茁回来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落月死在了他面前。 他发疯一样的尖叫,甚至把明熙痛打了一顿,打的明熙差点也魂飞魄散,可是他心里唯一的光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屠茁的故事结束了,而他自己的魂魄和身体也渐渐随着这些记忆飘散而去,散落在风里最后消失殆尽,直到世间再也没有人记住他。 楚醉淡淡道:“这是已经成型的厉鬼留在世上都有未完成的执念,执念一旦消失,他们的身体魂魄和记忆就会随着一起消失,而消失之前,魂魄会把自己生前最重要的记忆再重复一遍,冥界管这个叫做命折,魂魄这个时候相当于是说书人,这个人的一生就是它要说的话本!” 屠茁消失殆尽之后,轻羽先醒来,紧接着所有的女子也都缓缓醒来,这个地下室瞬间多了一点人气。 那些女子发现自己没事之后纷纷开心的互相交谈。 欧阳铁柱悠悠转醒拉着自己的媳妇,道:“媳妇啊,委屈你了!是俺没用保护不好你!” 她媳妇道:“没有,你很厉害了!是我对不起你,那天那个疯子进屋把我给……我……” 欧阳铁柱抱住他媳妇,道:“不是你的错,你还可以找个好人家嫁了,咱们缘分可能就到这儿了,俺也要去投胎了!” 欧阳铁柱说完这句话后,还继续道:“俺走了,你也别想俺,俺其实还是很舍不得你的!俺爱你啊!” ,可是他媳妇却似乎听不到他说话了,只叫着:“铁柱?铁柱?铁柱你去哪了?” 楚醉转身往后看,发现地道的出口已经打开了,欧阳铁柱媳妇也看不到他了,那只有一种可能,便道:“屠茁法力消失了,出口出来了!” 谁知楚醉话刚刚脱口,整个地下室开始摇晃着往下掉石块土块,楚醉一惊道:“大家赶紧出去,这里要塌了!” 众女子纷纷尖叫着往门口跑去。 随遇道:“全部分成四队,我们上的去,我断后!” 他的声音温润踏实,确实让女子们被死亡支配的恐惧稍稍减少,莫名相信他乖乖排成了四路,不一会儿就走完了。 楚醉站在洞中,纠结了半天要不要带走落月的尸体,刚刚想伸手却被随遇按住肩膀,道:“算了!” 楚醉便住了手往洞外走去,等所有人全部出来,地下室已经塌了,留在地上一个凹陷的大坑,再看整座金碧辉煌的落月楼,已经变成了一个三层的普通的青楼的样子。 一群人走出落月楼,才发现正面的牌楼上写着三个褪色的字:怡红院! 楚醉静静看着那三个字,内心还有一丝波澜,心道:“原来,这里就是怡红院,秣陵就是子凌国的都城啊!墨凡……” 楚醉转向他,道:“麻烦你把欧阳铁柱带回奈何桥吧!我们这里遇到的情况可以如实说,但是不要跟楚怀,新冥王说你遇见我的事!” 墨凡静默片刻,为难道:“我……想跟着你!” 楚醉道:“不用了,你这么久不回去,我那个妹妹又要起疑心了,快回去吧!” 墨凡:“……” 看着墨凡委屈巴巴的低头一语不发,楚醉只好道:“你跟着我反而更容易暴露我,我收集完所有的舍利子自然会去找你的!” 墨凡只好道:“好!” 好不容易送走了墨凡,楚醉转身又看了那招牌一会儿,想起了白凌那句充满恐惧的:“我要等她回来!我要看着她,亲手,杀了那个疯子!”不禁心下琢磨。 白凌拿着舍利子自然是要等自己回来,他说要看着自己亲手杀了那个疯子!那个疯子又是谁? (欧阳铁柱还要给媳妇一个依依惜别的眼神) 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她决定先去上临城找白凌问个清楚,随后转身道:“随遇,你接下来……” 话说到一半她就后悔了,随遇还真是受女孩子欢迎,身边早就围了一圈刚刚救出来的女子,各个面红耳赤道: “公子,多谢救命之恩,小女子……以身相许可好?” “公子,家父是当地知县,官宦世家!” “公子,小女子年方二八,至今待字闺中!” 轻羽在他怀里一脸懵,最后红扑扑的小脸愤怒道:“你们走开,我爹爹已经有我娘亲了,不会娶其他女子的!” 楚醉:“……” 随后,楚醉看见那群女子每个人狠狠瞪了她一眼之后离开了,仿佛是她抢了她们的夫婿一般深仇大恨。 楚醉:“……” 轻羽跑过来扑到楚醉怀里,道:“娘亲!” 楚醉抱住他,道:“对不起啊,不该让你一个人去的!” 轻羽道:“没关系 我是男子汉,要保护娘亲!” 楚醉笑道:“是,不像某些神仙,沉迷于凡人和鬼怪对自己的仰慕中无法自拔!” 随遇不怒反笑道:“怎么?你吃醋了?!” 楚醉傲然撅嘴道:“没有!”随后看向还不走的欧阳铁柱的媳妇,想来她可能受了更大的刺激。 第八十九章:真相揭开 于是走过去道:“姑娘受惊了!” 那女子道:“俺叫翠花,多谢姑娘救命,不过铁牛呢?他去哪了?” 楚醉道:“他让我告诉你,他爱你,他去奈何桥边投胎去了!” 翠花笑道:“俺自小父母早亡,村里人都说俺命硬没有人理俺,都是他一直在照顾俺,这位姑娘,那鬼真的被打走了吗?” 楚醉道:“放心吧,已经不会有事了,我们送你回去吧!” 翠花干呕两声,道:“好!” 楚醉注意到她的异样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轻羽奶声奶气的指着那女子的肚子,笑道:“有弟弟!” 楚醉惊讶道:“有弟弟?难道……你因为那一次也怀了一只鬼的孩子?” 翠花脸色白了白,道:“救我啊!姑娘可有方法救我?” 楚醉自然而然的看向同样是人鬼结晶的轻羽,轻羽了然道:“要我把那个弟弟弄出来吗?” 楚醉道:“你可以吗?” 轻羽从她怀里跳出来道:“当然了!要是弟弟会让人丢掉性命的话,那他就是坏孩子,就不要留着他了!” 轻羽说完抬手施法,手上渐渐扬起红色的光,不一会就从翠花肚子里吸出一团黑气,然后渐渐把那黑气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轻羽的身体也随着那黑气的入体长大了几分,如今看起来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眉目更加清秀俊俏 奈何衣服又小了。 轻羽只好回头看向楚醉,道:“娘亲,又没有衣服穿了!” 楚醉笑笑,又给他变了一身红衣,衣服上同样用金线绣了几圈曼陀罗花,轻羽看起来更加神采奕奕,俊美少年初现雏形。 轻羽看着新衣服和长大的身体开心道:“娘亲,我好看吗?” 楚醉道:“好看好看,轻羽最好看了!” 正说着,天上忽然飘来一缕白色的青烟,与此同时楚醉袖子里的白玉瓶自己出来了与那青烟相对,最后白玉瓶重新落回楚醉手里。 在楚醉面前渐渐出现一个白衣少年。 是明熙! 看见他的那一刻,楚醉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毕竟之前亲眼看着他从自己面前消失总是不免伤感。 明熙此时恢复了些神智,虽看起来没有落月楼屠茁假扮的那个一般神采奕奕,却也没有第一次见他那丢了多半个魂魄呆滞。 楚醉却还有些愕然:“你怎么……” 明熙恭恭敬敬对她行礼,道:“护城河里的美桥姬怨气消失了,我便得以出来!” 果然,满河的美桥姬都是被屠茁杀死的,身体里吸收了他的怨气才得以快速成型,所以屠茁死了,支撑她们身体的法力没了,她们就自然而然消失了。 虽然楚醉心中早就猜想到了这个可能,但是从屠茁最信任的属下嘴里说出来不免还是一惊。 厉鬼杀人,从没见过用自己的法力将这些冤魂饲养起来的,而且在固定的一处杀了这么多,该是有多深的怨气,屠茁把他们催化成妖艳的女鬼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吸引白凌。 可是,楚醉还是问出了自己最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句话:“明熙,屠茁,……削血将军他这些年有没有跟一个白衣人来往过,那人生的一派儒生气质,手里经常拿着把白毛金丝羽扇?” 明熙道:“有的,那人来了之后将军便魂不守舍开始杀人夺魂,还大量消耗自己的法力造了很多美桥姬,把进化完全的都扔进了护城河里!” 楚醉道:“那进化不完全的呢?” 明熙道:“会逃走祸害乡邻,不过,我都有尽量抓回来!” 听到这里楚醉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她下乱葬岗的第一天遇到的那只半成不成的美桥姬,大概就是屠茁实验的失败品,从而引发了后面的一切。 楚醉还想知道,在削血寨造出幻境的那个人是不是明熙?在秣陵护城河里意图吞噬明熙的美桥姬是不是屠茁放的?如果明熙也是屠茁当年造出来的,那为什么屠茁消失之后明熙却依然留存在世间? 可是,明熙刚刚劫后余生,她不好再去刺激他,她一贯认为,不论如何存留在世界上的人都要笑着活下去,万千疑惑,到嘴边只说出一句;“那你今后打算如何?” 明熙道:“守着他曾经守过的地方,直到永远!” 这一句话,轻描淡写,却带了令人震惊的执念。 当时的屠茁可能也不会想到,他偶然的善意,会成为唯一也是忠于他的人。 楚醉一行人送了翠花回削血寨,不知为何明熙也跟了过去。 楚醉以为明熙是要跟他们告别,谁知明熙竟然进了削血观,对他们三人笑道:“三位施主,连日劳顿辛苦了,今日天色已晚,要不要再来本观借宿一宿啊?” 三人都笑了笑,明熙果然是这削血观中的观主,明熙道;“三位稍等,让我乔装一番!” 明熙将他们带到禅房离开,不一会换了一身浅灰色道袍,嘴上沾了些山羊胡进来,俨然是他们第一次在削血观见到的那位道长,身边又跟上了那两个笑容看起来有些假却永远长在脸上的道童。 轻羽依然是孩子心性,如今十来岁已经到了那两个小童的肩头,顽劣的掰掰小童的手,掀掀小童的衣角,最后不小心竟然掰断了一个小童的手! 楚醉和随遇都一惊,眼睛蓦然张大,明熙却面不改色的道:“二位不必惊慌,稻草人而已,无奈人类总是觉得长得老的收了几个徒弟的人才比较厉害,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 楚醉哈哈笑道:“轻羽,快把那手还给别人!” 轻羽“哦”了一声,再施法把那小童的手接了回去,然后若有所思思考了片刻,右手食指出现了绿色的光点,对着那两个小童各点了一下,那两个小童瞬间精神了甚多,僵硬在脸上的笑容也自然了很多,立刻对着轻羽兴高采烈的齐声道:“多谢,多谢!” 轻羽道:“不客气!我们都是朋友嘛!”随后仰起头看向明熙道:“这是附近山上的木灵,他们也想能够有个可以行动的身体,从今以后就送给道长你了!” 第九十章:月饼大赛 明熙摸摸轻羽的头,道;“多谢你啊!” 轻羽道:“没关系,道长收留我的朋友,我也该谢谢的!”又对那两个小童道:“你们也要好好跟着道长哦!” 一个小童嘻笑道:“当然啦当然啦,以后道长就是咱们的家人!” 另一个道:“是啊是啊,道长还给咱们除妖打怪呢!咱们都是感激他的!” “嗯!很好!”轻羽一副长辈看见晚辈出息了的样子很是可爱。 随遇问道:“阁下可知道冥王的法力在哪?” 明熙微讶,道:“难道二位没有拿吗?若是没有,怕是要被他别的朋友拿走了!” 明熙口中的“他”自然是屠茁,可这位别的朋友,又是谁? 明熙继续道:“从此处往西大概百里,有一个地方叫做‘清尘’,那里有一位姓任的大富商,好像前段时间跟他来往很密!不过我劝二位一句,老冥王没有死肯定会四处寻找法力,你们一定要小心,不要被......被强大的力量冲昏头脑,忽略了身边真正在意自己的人!” 说道最后一句话时,明熙有些黯然,想来是为屠茁伤感。 楚醉忽然清楚了,明熙这些年跟着屠茁,有了自己的执念,守着屠茁和他生活过的地方便是他活下去的支撑,尽管屠茁不在了,尽管屠茁利用了他。 可仔细想想,在屠茁心里,明熙也是很重要的吧!不然他怎么会在自己的人格里也分裂出一个明熙呢? 可是世间万事,一切都是不同的人为了自己的心意一意孤行冲撞出来的悲剧,能像明熙这般与世无争心境的,又有几个人呢? 就连自己,也不是无欲无求的! 四人正在闲谈,门外忽然进来了十几个村民,各个兴高采烈。 一个白发老人先道:“道长啊,多谢你啊,俺女儿回来了!” 又有几个汉子抢着道:“道长啊,俺媳妇也回来了,太谢谢你了!” “还有俺姐姐,都平安回家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感谢着,还纷纷带来了自家的鸡鸭鱼肉,大葱大蒜,鸡蛋青菜的在禅房堆了一地。 明熙故意压低了声音,让声音听起来与他的外貌相符,但音色依旧柔和,指了指楚醉和随遇道:“你们应该谢谢他们,是他们救回了你们的亲人!” 农人们又热情的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任意发言: “这姑娘和公子真是年轻有为啊!” “是啊,太谢谢你们了!” “姑娘不知婚配了没有啊?我可认识很多精神的小伙子!” “这位公子也是,喜欢什么样的?” “这话说的,我觉得姑娘和公子才是绝配,你们那些人都还差点!” “是啊是啊,两位一看就是有钱人,可看不上咱们地里的大老粗!” 楚醉被一群人围的不知所措只能干笑,轻羽冲过去叫道:“爹爹,娘亲,我饿了!” 这一声清脆的少年声让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可没安静一刻,房间里又立刻躁动起来。 “原来二位是夫妻啊!” “怪不得,我就说看着般配!” “哎呦——,这小儿生的太好看了,需不需要娃娃亲啊?” 一群人说着又七嘴八舌躁动起来,还有几个年轻一点的妇人揪了揪轻羽的脸,感叹着 “这孩子真是好看,比那戏文里写的还好看!” 明熙看着一脸懵的三人,笑着上前道;“你们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啊?” “对了读了,今天是中秋啊,八月十五了,我们想请道长一起来玩来着!” “是啊,还有祭祀和做月饼大赛呢!村里每家都有人参加!” “不如姑娘和公子也来吧!好不容易赶上一次,一起热闹热闹!” “对啊对啊,赢了还有奖品呢!” 楚醉本想拒绝,她天生喜静,并不喜欢参加大型的集会活动,可是随遇却嘴角一勾,揽住她的肩,应声道:“好啊!” 楚醉:“嗳嗳嗳......???” 轻羽;“哦——太好啦,去玩喽!!!” 总之在楚醉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随遇已经拉着她出去。 街道上熙熙攘攘,村子全部的入都围聚在了削血观前的大广场上,周围各处张灯结彩,每家每户尤其是削血观四周,都被无数个红色的灯笼照亮。正是万人空巷的盛景。 楚醉环顾四周喃喃道:“中秋又到了!” 是啊!中秋! 楚醉的上一个中秋和以往一千多个中秋一样,都是在幽冥鬼府过的。 冥界与天界和人界区分,住着天下的妖魔鬼怪,而幽冥鬼府就是冥王也就是鬼界的王者曾经的楚醉住的地方,属于冥界的政治中心。 到了八月中,楚醉都会在幽冥鬼府最大的宴会厅玄冥殿摆上冥界最珍贵的美食,邀请她的孪生妹妹楚怀,她的黑白将军墨凡和白凌,群魔之尊安若,一起来庆祝。 至于怪类一般没有成规秩序,缺乏礼法王者自然不好邀请,再者就是群妖之首九尾狐启夭,虽然她每年都会给启夭发邀请,但是启夭每次的回答都是“谢邀,事忙无法脱身,望见谅”! 这一天,楚醉会一大早起来跟墨凡一起布置好,坐下李等着大家来。 先是也住在幽冥鬼府的楚怀,总是穿着一身红色纱裙,头发也简简单单的插几根簪子散下来很是可爱,说是孪生,其实就是长得一模一样。 楚怀本是楚醉从山中捡回来的小怪,饲养长大化形成了她的样子,但是楚怀连比楚醉圆一点,蓬蓬的红纱裙遮住了身材,倒是很俏皮可爱! 楚怀揉着眼睛,坐到楚醉身边,道:“今天安若姐姐是不是也来啊?怀儿可好一阵子没见过她了,好想她啊!” 楚醉顺手给楚怀剥了一个荔枝,笑道:“来!给,先吃这个吧!” 楚怀张嘴吞下叫:“真好吃!” 楚醉又剥了一个荔枝给自己,刚刚剥好就看见墨凡弄得满手汁水也去不完一个皮,又将手里的荔枝递给了墨凡。 谁知墨凡忽然脸色微红,却炸毛一样后退了几步,楚醉正要塞给他,手上却忽然空了,楚怀身边的位置上,白凌咬着羽扇,嘴里还嚼着荔枝笑道: “一骑红尘妃子笑,果然世间佳品!不知道主上能不能让我带走些,我还有美人要养!” 第九十一章:曾经欢笑 楚怀连忙施法困住他,道:“墨凡哥哥,我抓到他了!” 墨凡此时看起来更加愤怒,身侧缭绕着一层黑气,对着白凌抬起了剑,眼看那剑在自己眼前碎成数段,宛如凌迟的刀片围绕在身边,白凌忙不迭挣脱开楚怀的控制逃命一样的往门口狂奔,正好躲在了赶来的魔尊安若身后。 见墨凡还是不肯罢手,白凌苦苦哀求着:“美人儿,你救救我吧!” 安若是个温文尔雅的女子,一身水青色素以,头上简单的扎着一根垂腰的马尾,系着马尾的是一根极长的孔雀绒绿线,那线垂下来的部分正好被马尾中两个小的麻花辫编入理,浑身一股肃然清雅之风。 安若沉着冷静的开口道:“哦?救你啊!那你下次不准去我魔宫撩拨我的下属!” 白凌连连点头:“是是是,是是是,绝对不去了,不去了!” 楚醉这时边笑白凌的窘态,边剥了荔枝亲手送到墨凡嘴里,道:“好吃吗?” 墨凡身上的杀气登时消失,脸色如常耳根却是绯红,点头道:“嗯!”后来似乎又怕楚醉没听懂,又道:“好吃!” 楚醉回去坐好,墨凡坐在了楚醉左边第一个位置,楚怀坐在了楚醉右边第一个,楚怀此时极力邀请安若坐在她身边,狠狠瞪了白凌一眼。 在楚醉看来,楚怀向来心思单纯,白凌撩拨惯了,说话自然而然带些轻浮的意味,落在楚怀耳朵里自然不舒服。 如今楚怀和安若惹不起,白凌只好瑟瑟发抖的坐在了墨凡旁边。 大家关系都很好,也不会拘泥,相当于家宴,这种宴席吃到一半,白凌往往会吟诗一首:“镜湖水如月,耶溪女似雪。新妆荡新波,光景两奇绝。” 楚醉被周围的躁动扰的堪堪回神,短短几月,那幽冥鬼府的中秋宴于她而言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广场上村民们已经搭起了很多张桌子,在楚醉和随遇面前也多出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慢了粘米油盐,花生芝麻各种肉和菜还有水果。 所有东西放好之后,老村长站在广场中央,道:“今年的做月饼大赛的一等奖是五谷丰登银锁一枚,是村里人各自拿出了点银子打造的,赢家拿了它不仅值钱,今年的粮食也一定会有个好收成啊!” “咳咳”村长清清嗓子继续道:“这次品鉴的人是削血观明熙道长,村东头媒婆兼美食家胖婶,还有我,三炷香的时间,现在开始!” 村长话音未落,各家都开始忙活起来,轻羽也急着道:“娘亲,娘亲,快做啊!” 楚醉为难道:“......我不会!” 她有记忆以来都在幽冥鬼府,各处有人伺候,那里会做这些? 这时候珠儿笑嘻嘻的特意打扮过来到随遇身边,笑道:“公子啊?不如我们合作,我帮你赢了今夜你去我家住如何?” 珠儿说着就要拿高高隆起的胸顶随遇的胳膊,随遇立刻闪过,珠儿撞了个空差点踉踉跄跄的倒在地上,随遇忙活着将手里洗好的花生递给楚醉,道:“切碎啊!不准用法术!” 楚醉懵然接过那一叠花生,自顾自在案板上忙碌起来。 随遇又道:“儿子,添柴生火,不准用法术!” 轻羽也兴高采烈的道:“好!” 随遇一边和面一边听楚醉道;“你......还会做饭啊?” 随遇道:“当然了,早就听传闻冥王被黑将军放在幽冥鬼府养废了,真是名不虚传!” 楚醉:“......” 虽然不喜欢接受这样的评价,但是在幽冥鬼府的日子她确实除了修炼别的事情什么也不用操心,如今忽然孑身一人倒是连基本的生活技能都没了! 随即手上更用力的剁花生,不想这时候随遇立刻拦住她道:“姑奶奶,你花生都碎成沫了,还怎么包进月饼里啊?” 楚醉凝眉“啊”了一声,看着手下碎成面粉一样的花生碎,叹了口气。 随遇倒是笑的很开心,直接往她头上弹了个脑瓜崩,道:“还真是废物啊,我来吧!” 楚醉惯性的按了按按额头被他轻轻弹了一下的位置,抬头看见随遇的笑颜,此时的他头发全部束进月白色发冠里,袖子微微挽起,一双明澈的眸子比天上的皓月还美,里面仿佛容纳了整个星海,面上还沾了些面粉,笑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像是刚刚及冠的少年。 一人千面,面面撩人,正是随遇! 楚醉默默看呆了,随遇此时依然笑着,迅速上前在楚醉唇上落下如蜻蜓点水般轻浅的一个吻,楚醉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随后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异样,再心虚的往前站在随遇身边。 此时随遇已经把楚醉刚刚剁的花生粉当成面粉一样掺进了面粉里,又把面粉裹上油摘了一小块递给楚醉道:“把我弄好的这些馅包进去,形状自己做把!” 在这方面楚醉和轻羽一个水平,低头接过道:“哦!” 楚醉略显为难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一团滑溜溜的面团,深吸一口气,像是面对从未见过的敌人,开始在案板上跟那面团做对,好不容易在面团中间掏了一个洞。 她喜出望外,小心翼翼的拿勺子放了一团馅在里面,后来又觉得一勺添不满自己扣的那个坑,就索性把随遇最好的三种馅料,包括肉,水果,芝麻花生每个一勺一股脑塞进去开始把月饼往圆了捏。 好不容易将面团全部捏好,却怎么也摆不出一个圆形,那抹了油的面团光如泥鳅,在案板上跟她玩起了你抓我躲的游戏,她当即发火直接把面团摔在案板上,摔出了一个仿佛被人不小心踩了一脚的不成形的馒头的形状。 看看轻羽都做得比她好,楚醉心中更加愤然,打算扔了那个月饼,谁知随遇却饶有兴趣的拿起了那个失败的“馒头月饼”,先是一顿笑,看见楚醉要夺又连忙夸:“好好!你做的这个真是别出心裁,哈哈哈哈哈!” 楚醉:“……” 第九十二章:坑害评委 夺了几次无果,楚醉只好任随遇把月饼放进炉子里,轻羽依然兴致勃勃的添柴,火焰烈烈温暖了乍凉的秋季。 月影渐移,往后周边树木房屋的影子也都随着渐渐缩短,皓月当空,如薄纱一般轻笼大地,仿佛月上仙子对于人间的爱抚。 三炷香也随着月影渐渐烧尽了,随遇自信满满的取出他忙活了三炷香的月饼,香气撩人扑鼻,带着些农家朴素,倒是别样的香味。 这是楚醉第一次闻见刚出锅的月饼的香气,香的很。 随遇顺手夹起了一个方形花边的月饼,放在盘子里递给楚醉,道:“尝尝!月饼最好吃的时候就是现在了!” 楚醉拿起来咬了一小口,热气和香气还没散去,嚼在嘴里外焦里嫩,倒是别样的美味。 轻羽自行拿了一个月饼吃着,随遇则随手夹了三个月饼放在大盘子里按着村长组织的顺序去接受各位“评委”的品鉴去了。 刚刚没注意,可是这时楚醉分明看着他把自己做的那个“馒头月饼”给交了上去。 那月饼被烤了片刻,现在更加鼓起来,外皮呈黄色,这是看来更像一个烤焦了的馒头。 楚醉默默以手掩面,似乎在说:“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随遇依然一派淡然清雅的风骨,把那三个月饼放在评委们面前,明熙和村长自然是吃外面的两个。 外边的两个也是随遇做的,自然好吃,可是胖婶只剩下了中间的“馒头月饼”。 胖婶人如其名,年过半百非常丰满,嘴边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标准的媒婆长相。 只见胖婶刚开始还怀着好奇心咬下去那个月饼,下一刻脸色就是一沉,继而不服输一样又努力咬了咬,忽然听见“咯嘣”一声,脸色霎那间生无可恋,最后认命的从嘴里把月饼拿出来,在看着卡在月饼上的自己的半颗假牙,瞬间捂着左边腮帮子嚎啕道: “哎呦,公子啊,你这媳妇儿光长的好看也没用啊,月饼做的也不行啊,你陪我假牙,哎呦!哎呦!” 人群里忽然炸开了锅一样,一片欢笑,这笑声虽欢悦,楚醉更加掩面生无可恋。 评委桌前的随遇倒是依然不慌不忙,对胖婶礼貌的点头道:“手艺不精,抱歉!”之后自顾自拿了那个“馒头月饼”下来,引了有一阵哄闹和欢笑。 走到楚醉身边时,一向沉稳的随遇看着那馒头月饼上半颗假牙,忽然跟众人一样大笑起来。 楚醉自顾自偷偷踹了他一脚,却被他闪过去,不久所有的月饼都品评完了,村长高声宣布道: “经过评委团一致决定,今年的奖品是李铁柱家的!大家鼓掌欢迎!” 众人欢呼声和掌声一同响起,震得周围的树木叶子微微颤抖,似乎也在为这村子里的人高兴。 收拾完这些月饼和桌子,众村民收货了满满的欣喜和疲劳各自散去时,已经是后半夜。 村长维持着秩序直到大家散去之后才走到楚醉和随遇身边,手里拿着两个银质的小小的戒指,笑着道:“姑娘,公子,这个送给你们!这是打银锁时剩下的材料做成的,就当是特别奖送给你们了!” 楚醉为难的笑笑,想起胖婶那掉了的假牙,甚是懊悔,道:“不用了,你还是……送给胖婶去安假牙吧!” 村长听着这话又是哈哈大笑,道:“小姑娘,你太可爱了,没关系没关系,你们拿着吧!就当是感谢你们帮村子找回了失踪的少女啊!” 明熙也劝道:“是啊,拿着吧!这戒指正好是一对,你们也正好是一对啊!” 随遇道:“那多谢了!”便伸手接过戒指,戴在自己手上一个,又给楚醉戴上一个。 楚醉看着在月色下闪闪发光的小银环,不禁笑道:“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随遇道:“这样你就是我的人了!” 楚醉道:“我不是……” 随遇立刻堵住她未说完的话,道:“好好好!我是你的人,我是你的人可以了吧!” 村长笑道:“小年轻人就爱打情骂俏,好了,你们在这里吧!我也要回去了!” 楚醉本想反驳,后觉反驳无用也只好做罢,虽然上次和随遇有过鱼水之亲,可是随遇身上藏着太多秘密她始终无法探寻,那薄凉的眸子,那一夜伏在她身上看她的复杂表情,那一句逼着她喊下的“殿下饶命”,甚至是对她的事情的全面了解,对于她来说都是个谜团。 当然,这些随遇不曾提起,她自然也不会多问,只是对于随遇的信任要少上一些。 明熙不放心村长一大把年纪一个人回去,就叫了一个小道童送他,又要为剩下的三人安排房间。 楚醉倒是想快些赶路去寻找法力,法力不仅是她的真身,更是她的容貌,法力甚至是性命的支撑。 楚醉没有了法力,就好像常人失去心脏或者肺等器官一样,只能干等着生命的衰竭。楚醉正琢磨着应该如何跟明熙开口。 随遇就道:“不了,我们赶时间,所以就不留宿了,不知道长可否送我们一辆马车,我们想赶路用!” 明熙向来性格温吞,自然不多挽留,直接让另一个小道童拉了一辆马车过来,明熙还为了照顾他们,特意往马车里放了供人休息的被褥以及足够吃几天的粮食。 马车前面本来是有马的,随遇却把马留给了明熙,三人上去之后随遇用法术驱动车,让车自行往西走。 夜色温凉,轻羽又是孩子,忙活了半夜一坐上车就自然而然的睡下,这时楚醉才发现明熙竟然只给了两床被子,一个小的被明熙盖着,另一个大的足够容纳三个人,大概是留给她和随遇的。 随遇则是先钻进了被子里,特意给她留出了位置,道:“明天才能到清尘呢?你不来歇歇?” 楚醉思前想后,扯过了一段可怜的被角盖在身上,摇头道:“不了!我不困~啊~” 嘴硬说着不困,自己却先打起了哈欠,实在是拒绝的意图有点太明显了。 第九十三章:寻找活人 随遇见状便把被子递给她道:“你自己睡吧!” 楚醉喜出望外,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便钻进了温暖的被子里,却不想刚刚钻进去随遇又进来一把抱住她,她这个时候想挣扎已经来不及了,当即面色一僵道:“你骗我!” 随遇抱得更紧,不容的她动一动,道:“第一次见面就跟你说了,我怕冷!” 楚醉:“……说不过你,懒得跟你争!”随后又想起了什么道:“既然屠茁害怕落月楼里的女子发现他容貌不变经常杀人灭口,为什么会留下珠儿呢?” 随遇似乎也带了些困意,声音不自觉沙哑了些许,更加磁性好听,随口答道:“你还记得我让你问珠儿是否背叛过她的丈夫吗?” 楚醉道:“背叛了!”而且彻彻底底给了她丈夫一片青青草原! 随遇道:“正是如此,可能因为落月忠于自己原来的丈夫,所以屠茁欣赏珠儿绿了自己丈夫的行为。” 楚醉思考片刻,喃喃道:“不过,那个时候,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随遇道:“当时还不知道,只是被落月叫过去谈话,她恨恨提到过不喜欢终于自己丈夫的女子,后来他就把我迷晕带到了地下室!” 楚醉困意上涌,懵懵懂懂听着,忽然感觉腰间一个硬硬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下身,楚醉没有多想,闭眼道:“随遇,你腰带硌着我了!” 随遇微讶道:“我……躺下的时候就把腰带变没了!” 楚醉道:“不可能!”便伸手向下探去,想印证真的有东西硌着自己了,继续往下,真的碰到了一个硬硬的滚烫的长条形的物体。 初时他还没反应过来,道:“随遇,这是……” 后来看着随遇耳朵有些微微发红,似乎被她碰到了什么敏感之处! 敏感之处???!!! 楚醉立刻如被电击一般收回手一边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边努力把身子往一边挪。 可是随遇双壁力气极大,如铁钳一般死死看着她,楚醉无法逃脱,下一刻随遇便翻身上来,楚醉更加明显的感觉那东西抵在了她两腿之间,明明鬼是感觉不到冷热的,可是她分明觉得自己现在全身尤其是被随遇顶着的地方烫的要命。 楚醉的呼吸渐渐粗重紊乱,可却在克制,随遇清冷好看的的眸子也添了一丝炽烈的浑浊,道:“是你先动我的!” 话罢之后,随遇低下头狠狠吻住了她。 那吻,有条不紊却也异常热烈,冰凉的舌尖/交/缠/片刻也变得炙热,随遇一直吻到她胸前的微微凸起的柔软,惹得她轻吟出声,这才罢休,翻身下去。 楚醉茫然而无措的喘着气,怎么会第二次被随遇……,不过这次随遇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吻她吻了许久就躺回原地继续抱着她。 这次抱着,随遇的动作轻了很多,仿佛爱抚和安慰,甚至还有些委屈道:“都怪你,我本不想动你的!” 若是放在平常,楚醉定然要回怼回去,可是到了现在,回响刚刚的场景,她竟无言以对,只觉得脸现在是全身最烫的了。 却不知这幅样子,更加惹人怜爱,随遇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道:“好了,明天天亮就能到清尘了 先睡会儿吧!我在呢!” 最后一句,触动心弦,上次在秣陵护城河下的洞穴里也是一样,随遇对她说“我在”! 不知不觉,随遇已经能让她安心了,今夜格外平静,随遇的怀抱也格外温暖,这是她内心一直渴望的安宁,纵然在锦衣玉食的幽冥鬼府,也不曾有过这样直击心灵的宁静和温暖。 她安然闭目入睡,似乎是梦里 似乎是很久之前,久到她不记得的以前,也有这样一个人抱住她,告诉她:“我在,我不会让你死的!” 楚醉想努力看清那个人,却如何也看不清她的脸,越是努力探寻,心里某个角落就越痛,越痛就越是挣扎,那是怎么样的一段经历,才能让人感到刻骨铭心的痛。 “嗷呜……” “嗷呜啊……” “啊啊啊啊啊……” 不断传来的沙哑的嘶吼声让楚醉猛然惊醒,惊魂未定的喘气,随遇正在她上方垂眸看她,心疼道:“是不是外面那群东西吵醒你了?” 楚醉道:“东西?”便坐起来掀开马车帘看向外面,马车外面,不知何时围了一圈前赴后继的……人! 这些人虽然还是人的样子,却是眼睛空洞,各个如野兽一般眼放绿光,嘴里亮出尖利的獠牙下留着散发着恶臭的口水,浑身衣服破破烂烂沾满了血迹,疯狂的朝着马车攻击,却都被随遇设在马车外面的法阵挡住。 楚醉缩回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这是哪?” 随遇道:“接近卯时,我们快到清尘了!” 随遇话音刚落,就听见轻羽趴在马车另外一边的窗户那边喊道:“那边村子里有个活人!” 随遇和楚醉眼神交汇,下一刻马车的行进方向便调转了,轻羽指的那个不远的地方,果然有一个村子,村子里了无生气,无一处明灯炊烟。 这村子以茅草屋和土坯房为主,村里的屋顶和墙不是破洞就是坍塌,照这样子看,像是荒废了很多年,周围声响,除了风擦树叶,晚蝉残鸣,一片静谧,若不是轻羽说这里有人他们怎么可能来到这里? 可是这世间天生能看透人灵魂的眼睛本就少见,这一千年的记忆里,楚醉只知道两个人能透过本体看到见灵魂,一个是轻羽,另一个便是魔尊安若。 不会安若只能看得见本体内隐藏的灵魂,可轻羽却能与那些灵魂对话,这不得不让楚醉感叹一句:“不愧是傀!”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存在,必然是异于且超于常人的! 跟着轻羽在生满野草几乎看不见路沿的村道上,转了两个弯,轻羽指着一个如其他房间一样破败的房子正色道:“爹爹,娘亲,在里面!”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