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向师祖献上咸鱼》 1、第一章 邹雁发现现在的情况不大对劲。 她在一个古色古香,仙气飘飘的屋子里,穿着一身青裙,坐在一个蒲团之上,双手结成莲花印,仿佛正在修炼的模样。 ……可她不是昨晚上加班到凌晨改设计稿,回家后连澡都没洗倒在床上睡了过去吗?这个手也未免太白嫩了,不太像她的手。正研究着放在膝上的那只纤纤玉手,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笃笃笃” 邹雁心下一跳,犹豫着爬起来,做了三个呼吸的心理准备,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看上去三十多的大哥,穿着一身灰绿色道袍,清俊出尘,对她笑道:“廖师妹,师父唤你去竹曲幽圃。” 邹雁:廖师妹?师父?竹曲幽圃?这都什么跟什么,如果是穿越,为什么没有自带记忆,为什么没有新手引导?啊!要死了! “嗯……师兄?”邹雁试探着问。 大兄弟非常和蔼地说:“师妹可是紧张?没关系的,师父只是叮嘱你几句罢了,快去吧。”他说完,作势要告辞,邹雁连忙又喊了一声师兄。 大兄弟面带疑问,邹雁硬着头皮问:“师兄能不能带我过去?”连地图都没有,没人带她怎么找得到地方?! 大兄弟竟然没有什么怀疑,非常好说话地带着她过去了。 “廖师妹,你不用有太大的担忧,我们清谷天不比其他地方,并不看重那些。” 邹雁跟在后面做聆听状,偶尔受教点头,其实心里充满了疑问。这他喵都什么,一句话也听不懂! 路上有一些同样穿着青衣的弟子们,见了他们往往会微笑颔首,偶尔有打招呼的,会叫廖师妹和苏师兄。还有矮小一些的童子,穿着更加朴素的衣袍,则叫廖师姐。邹雁一路走过去,观察周围那些全不认识的人和花花草草,脑子里迅速抓取出了几个关键词——魂穿、修仙、大门派。 要死了要死了,她的专业是绘画,又不是表演!现在要怎么搞,万一穿帮了会不会遭受什么可怕的事情啊! 没让她想太久,苏师兄将她送到了一片竹海之外,示意她自己进去,然后就衣袍一展潇洒离去。 邹雁没法,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上,进了竹海的一条小路,路上每隔一段就会有竹制的仿佛牌楼一般的门,连续过了九个,才看到里面一栋竹制小殿。 没挂匾。等等,怎么能不挂匾?那这到底是不是竹曲幽圃?她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屋内有人说:“停雁徒儿,为何不进来。” 哦,是这里了。而且她现在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她这个身体,姓廖名停雁。邹雁走了进去,见一个二十多的年轻人转身过来,表情和蔼慈爱地看着她。 邹雁:“……师父。”这么年轻的吗?真假? 年轻人:“入为师门下三月了,怎么还这般拘束,为师不是说过了,你与我亲生女儿一般,就将我当做父亲即可,不必见外。” 邹雁:“……”你认真的?你看上去比我还年轻,说当我爹就当我爹吗? 多说多错,邹雁拿出了过年时候应付亲戚长辈的绝招——笑。只要不是必须回答的问题,羞涩地微笑就好了。 果然年轻的师父没有表示什么不对,而是招呼她过去坐,喝茶,然后用班主任和学生谈心的语气说:“我这次叫你过来,主要是因为三日后的选拔,你不必担心,一切随缘即可,你入门本就晚,修为不高,辈分也是最低的,这次八大宫都会选拔优秀弟子前去,我们清谷天也就是凑数的罢了。” 邹雁一个恍惚,还以为是班主任在跟她开解考试成绩不理想。云里雾里听了一通,年轻的师父最后说:“三日后,为师会去送你,你做好准备。” 邹雁下意识往人家脑袋上看了一眼,觉得那里应该有个卷轴或者感叹号。她觉得这师父好像个发任务的npc。 等她循着记忆回到最开始醒来的那个房间,终于松了口气。略烦恼地抓了抓头发。不行,冒充别人压力太大了,好想死回去! 无意中扭头,在角落里看到了一面镜子,邹雁忽然怔住,接着跳了起来摸自己的脸,妈呀这是什么绝世大美人!这具身体是仙女吗,吃什么长这么漂亮的!好了,我可以了,不想死了,多活一天赚一天。 反正也不知道怎么回去,只能先当着廖停雁。 当廖停雁,其实也不是很难,因为她很快从周围的弟子和小童子们口中打探出了一些基础的消息,比如说她是今年被洞阳真人收入门下的,修为低微才炼气期,是个资质一般的三灵根。 而她所在的是修真界正道第一大派,庚辰仙府,据说这个庚辰仙府非常大,弟子也多得能自成一国。她师门这一小脉名为清谷天,就是八大宫其中一宫下面的一个洞天里的一个支脉。 总结一下就是,她现在修为低,辈分低,是个庞然大物组织里面的小小虾米。 另外她还听到了一个小八卦,据说她师父洞阳真人之所以会收她为徒,是因为她长得和洞阳真人几十年前去世的女儿一模一样,所以洞阳真人爱屋及乌,对她这个小徒弟很是爱护,连带着清谷天的师兄们都对她和善有加,而她是清谷天这一小支脉里唯一的女弟子。 因为这,廖停雁终于知道了师父之前跟她说的那通话是什么意思。这关联说起来,和一件大事有关。 庚辰仙府最近唯一的重大事件,不仅是庚辰仙府内部人人议论,更是引起了整个修真界的关注。 ——他们庚辰仙府里辈分最高的一位师祖,即将结束五百年的闭关,出关了! 这位老祖宗,名为慈藏道君,辈分之高,比如今的庚辰仙府掌门还长一辈,乃是掌门的师伯,若把人间的帝王作比,他就是太上皇。不仅如此,这个祖宗还是一语双意,双倍的祖宗。 据说他不仅辈分高,身份还很特殊。庚辰仙府开山至今已有几十万年,最初建起庚辰仙府的始祖姓司马,后来每一代掌权的都姓司马,渡劫飞升几百人,一大半姓司马,而如今庚辰仙府里最后一位司马,就是慈藏道君。 食物链顶端的祖宗要出关,可不是一件大事吗。 因为这祖宗即将出关,掌门和长老以及八宫宫主们一群顶层领导决定,为祖宗提供最优质的服务,首先呢选一些资质好的优秀弟子过去伺候着。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这个人选只限于女弟子,因此廖停雁这个新入门的清谷天唯一女弟子,也在待选之列。 廖停雁:“……”这怕不是皇帝选妃吧。 第三日,那位看上去很年轻其实已经三百多岁的年轻师父亲自过来,送她前往选拔场地。廖停雁才真正见识到了庚辰仙府有多大,她的直系领导用那么快的法宝飞行,飞了起码两个小时才到地方,途中经过的那些地方,据说只是一庚辰仙府的一小片地界。 “瞿冬三十六仙山,延绵八千八百八十八里,全都是庚辰仙府地界。”似乎是注意到廖停雁在想什么,洞阳真人说道:“我们的宗门确实是很大的,很多低级弟子,一辈子都会生活在这些附属城池之中,如同凡间的国家子民一般。” 廖停雁:妈耶,长了好大的见识。 远远的,廖停雁看见了一个巨型的广场,几乎能算是一片平原了,几十根玉柱矗立两旁,高耸巍峨的殿阙于中线上宛如一只凤凰,那里已经站了不少的弟子,而且还源源不断有人前来,场面之恢弘壮阔,直教廖停雁心里发虚。 洞阳真人如同一个送孩子上考场的家长,将人送到后就只能用慈爱的目光给予她鼓励,然后退场等待,留下廖停雁一个初来乍到的混入一群美人之中。 廖停雁站在角落里,抬眼望去,只觉得自己来到了选美大赛现场,这要是选美大赛,估计得打起来,因为每一个人都漂亮的好像仙女一样,要选出冠军这种东西真是有点困难,看久了甚至有点审美疲劳。 看一会儿,她就不得不低下头做个眼保健操,这对眼睛的刺激也太大了。 场上起码有万人在场,穿着各色裙子的美人们轻声细语聊天,还有人找到了廖停雁头上。 “这位,不知是哪一脉的师妹?” 廖停雁好歹也是个社畜,跟人打交道还是会的,当即礼貌表示,自己是清谷天洞阳真人门下弟子。 说话的大美人掩口一笑,眼中露出一丝轻蔑,“哦,不是师妹,是师侄啊。”然后就不理会她了,估计看不上眼。 廖停雁只粗粗一听,就发现周围这些美人们不是单灵根就是变异单灵根或者顶级双灵根的绝佳资质,修真界什么十年出一个,百年遇一回的天才,全都在这里扎堆,仿佛一堆大白菜。 而且她们的辈分基本上都与洞阳真人一辈,身份也高,当然看不起廖停雁这个小弟子,若不是她的脸实在好看,在这么多人中也引人注目,她们才不会主动与她搭话。 廖停雁:放心了,看来确实如同领导所说,我就是来走个过场的。 “铛——” 一声浑厚钟声后,场中忽然静下来,接着有五色流光从天外飞来,一一落在广场之上的大殿前方,变成五个人。因为离得太远,廖停雁看不太清楚他们的长相,只觉得那几位身上都有着一种奇特的气质,威势煌煌,令人不敢直视。 这应该就是大领导了。 “竟然来了五位!” “是啊,几年前出了祸世大妖魔,当时也只出现了四位宫主吧,怎么今日为挑选几个人就来了五位宫主,看来,上面真的很重视这次的事。” 廖停雁竖着耳朵,听身边的大美人们小声聊八卦,语气无一不是惊讶和兴奋。 上方高高的台阶之上,一名老者开始说话,“今日,我们会在场上众弟子中挑选百人,待慈藏道君出关后,前去侍奉。” 老者又简单说了几句,便让旁边几人一同出手,放出万道灵光。场中每一个人身上都会笼罩一层灵光,廖停雁身上自然也是。那些光芒在片刻之后纷纷熄灭,场中光芒未曾熄灭的唯有百人,这便是上方那些宫主们选出来的人了。 笼罩在光芒里的廖停雁:“……”说好的来走过场,怎么被选上了??? 2、第二章 “既然被选上了,也没有办法,放心去吧。”洞阳真人安抚地说:“虽然为师也未曾见过那位慈藏道君,但只听这道号,大约也是个宽厚慈和的长者,你要是去了,只管本本分分,事事不强出头,也就是了。” 好叭,事到临头也没办法。廖停雁拿出了现代社畜的心理素质,心态放慢,一切看淡,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如果有,就躺下,反正躺在终点躺在起点,躺在哪里不是躺。 一旦看开了,什么事都不算是事。 等待着祖宗出关之日,廖停雁发现宗门里确实人人都在关心这事,他们清谷天一脉这种常年被人忽略的小地方,因为出了一个她,也开始热闹起来,仿佛小乡镇高中出了个省高考状元。 许多人都不明白,怎么会选上廖停雁这么一位,按理来说,待选的女弟子们那么多,还有很多落选的都比她优秀。而廖停雁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被选中的,她全程云里雾里光芒里,来打探消息的师姐师妹们只能失望而归。 “听说白帝山与赤水渊都有遣人前来参加慈藏道君的出关大典。” “不只是白帝山与赤水渊,那些大小门派,哪个不想来,也要看看有没有资格啊,我听说这回的出关大典,并不允许外人参与,能亲自去三圣山恭迎慈藏道君的也就只有咱们庚辰仙府内部那些弟子们与各宫各洞天以及各脉之主而已,其他人都只能在山下,别派之人更是不能靠近。” “那廖师姐应该也是能去的吧,她可是被选作侍奉慈藏道君的百位弟子之一呢。”童子们说起这事,又十分羡慕的看了一眼廖停雁。 廖停雁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点点头,“对,我应该能看到。” “不知道慈藏道君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也好想看,可惜咱们这些小童,只能在外面迎来送往,根本没资格亲眼见到道君。” “廖师姐,你要是看到了,以后跟我们讲讲好不好?” “行哪。”廖停雁一口答应下来。其实依她看,那位老祖宗估计是个白发飘飘的老人家,胡须非常长,和他的年纪成正比;要么从道号看,也该是个慈眉善目,宽额厚耳像是菩萨一般的面相,说不定眉心还有一点红痣。 她被人搭话多了,总觉得自己像是要去面见国家领导人,心里也渐渐有点期待起来,这可太有排面了。 在这个有着妖魔鬼怪神仙的修真.世界里,作为力量顶端的存在,慈藏道君的面子是非常大的,到了他终于要出关那日,整个庚辰仙府都热闹的好似沸腾了起来。 廖停雁一大早见到东方云霞流动,色彩瑰丽,那并不是自然形成的景象,而是庚辰仙府内的弟子们利用法宝驱使云霞流动,营造出的美景。使天相变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就庚辰仙府这么大手笔,派出这么多弟子去搞舞台效果烘托气氛。 时不时会有巨大的仙鹤以及漂亮的禽鸟飞过,它们身上都驮着阁楼,负责运送客人与旁观典礼的其他弟子。 还有空气里如云雾一样的流动,那都是灵力凝结成具象形成的,因为长老们打开了灵力地脉,让庚辰仙府底下的灵脉上冲,才会显出这些灵雾。沐浴灵雾的植物灵草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而沐浴在这些灵雾中的人,也会感觉全身毛孔张开,飘飘欲仙。 廖停雁来到这里好几天,一直苦恼不知道怎么修炼,可是沐浴在这灵雾之中,她惊讶地发现身体自然而然地开始吸收这些温和的灵气,全身都暖暖的,脑袋也更加清明了。 她第一次觉得,修炼超绝爽。 可惜她并不能一直这么修炼,她作为红旗手……不是,作为侍奉候选人,去三圣山朝拜之前,得先面见大领导,也就是传说中的掌门大大,掌门得跟她们训话。 她穿的并非清谷天统一的青衣,而是发放的白裙,那一百个女弟子全都会穿这样的制服。 照常是由师父送她过去集合,这几日来,师兄们都与有荣焉,倒是这个师父,看不太出来什么高兴的样子,将她送到集合的大殿后,又忧心地吩咐了几句不要轻易与人结怨。 不是亲爹更似亲爹了。 廖停雁来到的大殿是她见过最华丽的一座,高高的穹顶上雕刻了无数仙人图浮雕,用的彩宝装饰,彩绘涂饰,令人眼花缭乱。几人高的瑞鹤金灯摆放在云纹玉柱旁,光可鉴人的地面不知是用什么铺成,厚重而坚硬,倒映着殿内明亮的灯火,如同另一个镜中世界。 与廖停雁一样也在惊叹四周景象的还有一些人,不过她们都很快收敛了表情,端正在大殿中央站好。殿内高处摆放的琉璃莲花座上陆续现出几个朦胧人影,大领导本体没来,用的分.身投影。 廖停雁:视频会议,很可以。 正中央那位神秘的大领导掌门声音严肃,“尔等聚在此处,我有一些话要与你们嘱咐,出了这道门,便不能与其他人说起。” “在慈藏道君出关后,你们会被送进三圣山,进入之后,你们要得到慈藏道君的另眼相待,若谁能做到,不只是之前说过的那些奖励,还有千百倍的好处,乃至你出身的一脉都会得到无上荣耀,而有关慈藏道君的一切事情,你们都要回来禀报。” 廖停雁:……这话听着不太对劲呢。 “慈藏道君并非常人,你们都要尽心小心侍奉,万万不可惹怒他!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廖停雁开始有点紧张了,干嘛呀,说好的温和长辈老祖宗呢,怎么听着还有生命危险了! 可惜她现在害怕也不能退出了,大领导训完了话,一挥袖带着众人离开大殿,去了三圣山。 这一招袖里乾坤十分神妙,将百人同时带走,眨眼间遁去百里之外,廖停雁只感觉眼前一暗,再睁开眼,也就两秒钟时间,人已经站在了另一个地方。 “这便是三圣山了?” 身旁不知道是师姐还是师伯的那位,盯着眼前的山,激动的都要厥过去了,搞得廖停雁很紧张,总怕她真一口气没上来晕倒。 她们眼前这座三圣山,是庚辰仙府里最特殊,最有意义,最神秘的一座灵山,连掌门的主峰太玄都比不上。据说三圣山之所以叫做三圣山,只因为庚辰仙府那传说中最早飞升成神的三位圣人,飞升之前都在那座山中修行。 而如今,因为慈藏道君闭关,整座三圣山已经闭山五百年了,无一人能进入。 往前望去,是隐匿在云雾之中,散发着灵光的三圣山,往后望去,是乌泱泱的人群,那都是庚辰仙府里有头有脸的弟子们,每个人都规规矩矩满脸狂热地耐心等待着。天空中则是庚辰仙府顶尖的大能,与掌权的宫主掌门们,一圈看不清脸的人影,同样在等待着。 有点像阅兵哪这,或者像小时候看过的西游记,一群天兵天将,站在十几层的云间,等待着孙猴子。 这个想象把廖停雁自己给逗笑了,她紧张的时候脑洞就格外大,总忍不住想象那些场景。 “嗡——嗡——咚——” 在数十万人的灼灼目光注视下,三圣山中忽然发出厚重钟罄声,旋即地动山摇,仿佛还有看不见的波动从三圣山向四面八方辐射而去。 廖停雁离得较近,只觉得脑子一懵,鼻子一热,鼻血就流了下来。 廖停雁:“……靠,流血了。” 她并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高高在上的那一群顶层领导,只见一道光掠过,他们全都发出一声惨叫,飞了出去,甚至还有两个踉跄落在了百人女弟子阵营前方,廖停雁清楚地看见疑似掌门的中年人哇地吐出一口血,往前一跪,扬声喊道:“师伯息怒!” 既然掌门都跪了,其他人能不跪吗,虽然不知道为啥师祖好似要发飙,但四周立马跪下去一大片,齐刷刷地喊师祖息怒。 这么多的人,喊声声震四野,然而饶是如此,众人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声冷笑。 那是一声充满了不满与戾气的冷笑。 “待我出来,你们都要死。” 好像是那位三圣山里的老祖宗说的。 廖停雁:“……”不是,你们确定要出关的是正道的老祖宗,而不是什么魔门的?你们的老祖宗好像要杀人哪,这个慈藏道君的‘慈’好像不是慈祥的那个‘慈’啊! 不止廖停雁慌,掌门与几个宫主以及年老的洞天主更慌。弟子们不知道这老祖宗为什么这么凶,他们这些寿数几千年的老家伙自然知道缘故,因此更是觉得口中发苦。 怎么都五百年过去了,这祖宗不仅没收敛,反而更可怕!这事要是不解决,他们庚辰仙府这延绵几十万年的大宗门,恐怕要断在他们这一代手中,到那时他们还有何脸面去见老祖宗。 掌门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这祖宗比他们想象中的怒气更甚,他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师伯,五百年前,师伯闭关后不久,师父就寿尽而逝,他老人家临去前,给您留下了一封信,希望能当面呈给师伯。”掌门恭顺地跪在三圣山前的台阶上,丝毫不见先前在众弟子面前的威严。 但现在所有人都顾不上这个,他们都竖着耳朵听着老祖宗的动静。 “进来。” 掌门起身进了三圣山的云雾之中,留下一众弟子在外面翘首以盼。 廖停雁琢磨着,这老祖宗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并不老,不仅不老,仿佛还挺年轻,就是听上去凶凶的。 没过多久,云雾忽然散去,三圣山的真面目出现在众人眼前。 三圣山封山五百年了,年轻的弟子们都没见过三圣山的真面目,此时一见,个个都看直了眼睛。偌大一座三圣山上丝毫不见草木,全是玉石铺就,以一种玄妙的规律,铺成各种图案,乍一看去如同整体,但细细看,就能发现仿佛包含着无数阵法。 山顶中央是圆形的宫殿建筑群,高低错落,围绕着最中间的一座高塔,金瓦红墙,看上去是十分富丽的,只是宫殿周围耸立着上百根黝黑精铁,其上缠绕着黑色巨大锁链,紧紧缠绕中央高塔,塔上漂浮着绘了符文的巨大封字玉牌。 这个仿佛囚困着什么可怕东西的架势,看上去并不像闭关的地方,更像个镇压孙悟空的‘五行山’。 廖停雁悟了,看看身边一水儿的大美人们,突然觉得有些头秃。既然这祖宗是个“孙大圣”,不去找唐僧如来佛什么的,找一群白骨精蛇妖孔雀公主过来有什么用啊,难不成她们是去给祖宗祭天平息怒火用的? 廖停雁:救命.jpg 3、第三章 庚辰仙府一群徒子徒孙们,带着各种迷茫,在三圣山下等了大半日,等的廖停雁最开始那惊恐的心情已经烟消云散,重归咸鱼。 哪怕校长在台上喊着“等这次成绩出来,你们都要死!”她这样的差生恐惧过后也会觉得无所谓的,反正大家都一样嘛,就没什么好怕了。她现在已经不想着远方的死亡,只想着眼前的腿疼,有点想坐下歇歇。 纵观全场,大概唯有她,修为最低,刚才祖宗还一个余波殃及池鱼,搞得她流鼻血,这怎么扛得住。她将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又从右脚换到左脚,终于,那独自深入虎穴的掌门大大从校长室里出来了。 他仿佛被人揍过一顿,显得异常狼狈,头上戴着的装逼玉冠碎了,看上去摇摇欲坠。那一张清俊儒雅的脸此时红白交错,异常精彩。他中气不足,有气无力地吩咐:“师祖已经出关,不喜人打扰,都散去吧。” “你们,进去,好好侍奉师祖。”这一句是对百人女团说的。 领头的女弟子据说是掌门亲戚小辈,内定的领头大佬,此时她视死如归,与掌门大大对了个眼神,带着有如革命烈士的姿态,毅然决然领着一群姐妹,一步步走入三圣山。 每个人的脚步都很沉重,全无最开始的兴奋与期待。她们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冷静下来,想明白了此事必有蹊跷,所以满心惶恐。廖停雁的脚步也很沉重,只不过她是真的腿疼,三圣山又大,那玉石铺成的地面虽然好看,可真他妈宽广,人走上去和蚂蚁似得,怎么走都走不完。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这地方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种奇怪的压力,等到百人女子敢死先锋队到达那巨大的中心建筑群下,不只是廖停雁,其他修为更高的妹子们都快受不住了。 “这里好像不能随意动用灵力,怎么回事?”有人忍不住小声问。 还有人看着旁边高耸入云的漆黑铁柱与锁链,心下不安,“这些锁链,又是怎么回事啊?” “这些花,好像是,好像是日月幽昙,这里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日月幽昙。”走过最外围的血红高墙,又有妹子发现了不对劲,她们眼前一片花圃,仿佛是围绕着整个圆形建筑生长的。 廖停雁看着那些花,花型如牡丹,花色雪白,花蕊为黑,枝叶也是漆黑,看上去怪好看的。她毕竟不是土生土长,见识又少,不知道这名为日月幽昙的花到底什么来历,能把一群妹子吓得瑟瑟发抖如同见鬼。 她有心想问,但所有人的脸都白的和花一样,瞧着怪吓人的,于是闭了嘴。 她们到了这里,周围寂静无声,连风都没有,不知道该往哪走。 “我们,是否要继续往前?” “当然,要去拜见师祖才行。”领头大佬强装镇定。 “可是,该往哪里走呢?” 廖停雁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声音,那种嘶嘶——嘶嘶——好像是蛇吐信的声音。她感觉头顶上一阵凉风,抬头看去,见到一只巨大的黑蛇盘在柱子上,赤红的竖瞳冷冷地注视着她们。 这蛇大得离谱,有多大呢?廖停雁目测了一下,觉得这只蛇吃掉她们这些人,大概只需要十口,一口能吞十个。而把她们全部吃完,应该还不会撑着,毕竟腰身那么粗。 廖停雁一个腿软,抓住了旁边某位不知名师姐的胳膊,师姐也一个腿软,抓住了旁边师叔的胳膊。 廖停雁:……原来我们不是来给祖宗杀着玩的,而是来给他的蛇蛇送肉菜的。 她一边狂冒鸡皮疙瘩狂害怕,一边还抽空思考了下要是这蛇把她们吞掉,她们身上戴着的首饰衣服之类的,这蛇能不能消化。 最后还是勇士领头人走了出来,对大蛇毕恭毕敬道:“前辈,我等弟子,是来拜见师祖的,掌门命我等来侍奉师祖起居。” 大黑蛇从高高的柱子上蜿蜒爬了下来,无声地贴地靠近,巨大的身躯绕着她们转了一个圈。廖停雁站在外围,感觉那些漆黑泛光的蛇鳞几乎从自己手边过去,心脏都差点停摆。 真是苦也,这么大的蛇,这辈子第一次见,就要这么亲密接触。 好在蛇蛇并没有要吃她们的意思,只用探照灯一样的眼睛照了她们一圈,就从她们旁边过去了。 沙沙—— 大黑蛇往前爬行,穿过了那些日月幽昙。 “快,跟上前辈。”领头大佬低声说,众人连忙跟上。 领路大蛇带着她们一路穿过许多迷宫一般的宫殿,来到了中心塔下。明明她们在山下远远看着,三圣山是清光熠熠的,明亮圣洁,可是当她们来到这座中心塔下,才发现中心塔这一片的天空与在外面看着是另一个模样。阴沉的天空,笼罩在这一片天地,将那些金瓦红墙的明艳建筑都铺上了几分阴沉气息,再加上中心塔上绑着的漆黑锁链,更令人毛骨悚然。 大蛇到了这里后,顺着高塔的巨柱爬了上去,而众人却不能去爬柱子,她们面前有楼梯。 “上去吧。”领头大佬昂首挺胸往上走。她俨然已经是个班长了,其余人都听她的,跟着一起上。廖停雁缀在队伍后面,拖着疲惫的身躯爬楼梯。 这么高的塔,没电梯的吗? 她还以为要一直爬到塔顶,谁知道大约也就爬了五六层的样子,前面就停了下来,因为再往前没有通往上一层的楼梯了。 这一层面积很大,上来就看到一条走廊和一扇门。走廊两边绘着仙人乐舞图,和一些飞仙图之类的巨幅彩绘,华丽神秘。然而这些漂亮的彩绘上,有红色的血痕,仿佛是有人从这一头将流血的某样东西,一直拖拽到了另一头。更加可怕的是,那些血痕是很新鲜的。 廖停雁开始回想进来前看到的掌门大大,是不是有哪里流血受伤了。应该不止她一个人在回想,因为她清楚地感觉到旁边的某位师姐身体颤抖了起来。 她们的脚步声在这里显得异常明显,心跳声也是。走到那扇门前,门忽然开了一条缝隙,当队伍最后的廖停雁走进去后,门在她身后又悄然关上。 在这里,廖停雁再次看到了那条大黑蛇,它盘在室内的一根柱子上,除了这蛇和她们,这个空旷的空间里,还有一个人。 那人坐正前方的一张椅子上,对她们说:“过来。” 廖停雁第一次发现有人能把简单两个字说得如此阴郁森然。 班长带领同志们上前给祖宗行礼,“见过师祖。” 廖停雁随大流一起,有点好奇地往前瞟了一眼,只看到了一只白得有些可怕的脚。 这人赤足踩在深黑色的地面上,皮肤下面隐约露出青色的血管,赤足旁拖着黑色花纹的宽大衣摆,衣摆微微拂动时,露出了另一只脚。廖停雁发现他左脚踝上系着一根红线,红线上则穿着一枚木色佛珠。 不知怎么,那细细的一根红线,竟然给她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看着看着险些喘不过气。 上头那位祖宗忽然站了起来,廖停雁看见他往自己这边过来了,那双脚在黑色的衣摆里脱隐若现,最后停在她——旁边的师姐身前。 “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一句话过后,廖停雁感觉有些什么液体溅到了自己身上,鲜红浓稠的血在黑色光滑的地面上蔓延,浸透了旁边廖停雁铺开的白色裙摆。 强撑着跪在旁边的廖停雁:“……”呕 不行了。 我不行了。 死人了! 我好怕!死人了!啊! 她有点想吐,但脑子里又特别清楚地意识到,如果现在吐出来可能会导致什么可怕的后果,于是她又下意识咽回去了。 ……妈的,感觉更恶心了! 师姐的尸体软软地倒下来,倒在廖停雁的手边,她亲眼看着师姐的脸慢慢变化,眨眼间变成了另一个人。嗯?变脸?? 附近有人在惊呼:“这,这不是菀灵师妹,这是谁?” 其他人都很慌张,“这人是怎么混进来的,怎么无人发现?” 刚搞死了个人的祖宗再次有了动作,他踩着血和尸体,又停在了廖停雁面前。 廖停雁:“……”好像是在看我?不,祖宗,别看我! “胆子真大。” 一听这话,廖停雁整个人凉了一半,刚才旁边那位不知名的姐妹被弄死之前,这祖宗好像也说了这句话来着。 可是她怎么胆子大了?她根本什么都没做啊!孙女冤枉啊! 就好像打针之前,因为知道针头即将扎下来,整个身体都会很敏锐,她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注意力非常集中,提着心等着哪个地方传来痛感。 少顷,她等来了一只手。那只手拈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既苍白又冰冷的手触到她的下巴时,廖停雁只觉得浑身寒毛直竖,背后冷汗瞬间下来了,就好像之前那只大黑蛇往她旁边爬过去的时候一样。 她被迫僵硬抬头,终于看清了祖宗的模样。 之前都猜错了,竟然是个小白脸。 皮肤白的像雪,头发黑的像墨,嘴唇红的像血,这描述听起来就是白雪公主本公主。 廖停雁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过了一瞬,又好像过了很久,祖宗忽然放开了手,坐回原地。他刚才看上去还好好的,可这会儿脸上露出痛苦与暴躁之色,眼角都带出一抹红痕。 “出去,都滚出去!” 他突然爆发,把所有人都吓到了,妹子们各个花容失色,忙不迭告退,连那条大黑蛇都仿佛害怕地夹起尾巴,咬着那具还没彻底凉下的尸体一起,跟着大部队一起滚了出去。 说发疯就发疯,这祖宗莫不是个精神病吧?廖停雁脑袋空空地离开,直到下了楼梯,站在塔底下,才彻底回过神来。 嗯?竟然没死? 她抬手擦了一把自己额上虚汗,放下手时看到了手掌中的红色。 是刚才旁边那位妹子死的时候,溅过来的血。 说到这个,她看向旁边的大蛇,大黑蛇跟她们一起被祖宗赶出来了,这会儿咬着一具尸体犹豫不决,但它也没有犹豫多久,很快就嘴一张,把那具尸体给吞了下去。 廖停雁:“……!” 她现在合理怀疑,那祖宗刚才没杀自己,是因为要留着明天再喂给大蛇吃,当场杀的比较新鲜。 4、第四章 偌大的三圣山,除了一个一言不和就杀人的祖宗,和一条眼睛不眨就吃人的大黑蛇,没看见其他活物。 只剩下九十九人的百人女团在塔底下站着,站了一会儿,领头女修清清嗓子,说:“我们先寻个地方住下,既然掌门要我们侍奉师祖,那么我们就必须留在这里。” “可是,霓笙师叔,这里不能动用灵力,我们在这里无法修炼,这可怎么办?” 木霓笙斩钉截铁道:“不能动用灵力就不用!不能修炼就不修炼,如今最重要的是师祖。” 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不敢反驳她,却也有不愿全部听她的。“霓笙师姐,虽说我们是来侍奉师祖,可是师祖看上去……并不愿意让我们侍奉,我们留在这里,恐怕徒劳无功。”看上去清冷如仙的女修道。 这仿佛是某一宫宫主的孙女,身份上和木霓笙相仿,她们都各自有支持的人,另外还有几个阵营不同的女修,此时是各有心思,不知不觉,原本挤在一起的众人就慢慢分开了,一堆一堆站着。 廖停雁:“……”不是,这才刚到地方,都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呢,你们这就要斗起来了? 听着她们话里带话,你一言我一语,廖停雁竟然有种自己错拿了宫斗副本的错觉。那什么,咱们这不是修仙吗? 一群妹子在这你来我往说了一阵,最后结局是分成三拨,分别安置。一拨是木霓笙为首的掌门派,一拨是云汐月为首的宫主派,还有一拨是不愿意依附她们任何一个人,身份又普遍不高,抱团扎堆派。 原本,廖停雁应该是属于最后一派的,然而没人愿意带她玩,因为这些人都精明着呢。今日面见师祖,一共两个人得到他的‘另眼相待’,已经死了一个,还是身份不明的人,而廖停雁,保不准也是类似的情况,大家都默认她肯定有异样,自然不愿意沾上她,免得被她连累。 眼看着其他人都走了,廖停雁一个人,她也不担心,直接走到了旁边的台阶上坐下,给自己锤了锤腿。 哎哟妈呀,腿可酸死了。已经是下午了,廖停雁摸出来一个乾坤袋,这一个是师父洞阳真人送的,传说中修仙人士必备的随身便携储物空间。当然,她这个品级一般,装不了太多东西,里面总共也就只有一个房间那么大的空间,被她装了全部的身家。 她摸出来一壶水,先洗手,拿镜子出来照了照脸,把脸上不小心溅上的血擦干净,梳一下有些乱的头发,然后漱口,喝点水,再拿出个桃子啃,垫垫肚子。她还是炼气期,都没筑基,当然没有辟谷,得吃东西的。 她这身体应该是个穷人,身家并不丰厚,但她所在的清谷天是专门种植灵植灵果的,所以吃的东西她不缺,这次过来带了很多,目前看来,一年半载都饿不死。 如果她能活过一年半载的话。 和其他人一样,廖停雁自己也觉得自己可能活不长了。但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死了说不定会回去,所以认真来讲,她不是非常怕死,她害怕是因为怕疼。死不可怕,死亡带来的疼痛才最可怕。 没人理会她,廖停雁反而觉出一点自在来,她走出中心塔那一片阴云笼罩的范围,找了个能照到太阳的地方——一栋楼的楼顶。这地方清静,没有人过来,太阳又好,很适合午睡。 她每天都习惯午睡的,没有午睡,总感觉整个脑子都不太清楚。 换掉了沾血的裙子,廖停雁摆出了榻和一张小几子,躺上去后觉得太阳太刺眼,又找出一个眼罩戴上。眼罩是找清谷天的师兄要的,某种灵植的叶子,形状合适,绑一根绳子直接就能充当眼罩,而且戴着会觉得眼睛清凉,遮光性又强。 躺一会儿觉得口渴了,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廖停雁连眼罩都懒得扯下来,继续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摸出饮料——清谷天出产竹液,甘甜清冽,清热解毒祛火,喝一口,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将剩下的随手放在旁边小几上。 廖停雁在偏僻的某个宫殿楼顶补午觉的时候,其余人都坐在一处讨论目前的环境,人人脸上都是凝重与忧虑。 中间抱团派的有四十多人,聚在一处外围宫殿里,坐在中间的女子皱起眉道:“确实不能修炼了,不仅是灵气无法自然汇聚在这里,用灵石也没办法营造出一个聚灵阵,我怀疑这三圣山下是有什么强大的阵法。” 掌门派木霓笙带着人在另一处地方,她拿着一面镜子,愁眉紧锁,“来时父亲给了我这灵犀镜,本想通过这镜子联系他,如今……唉,既然无法联系外界,我们现在也无法出去,恐怕还是要往师祖那边想办法。” “霓笙师姐,我觉得师祖有些、有些可怕,我总觉得,多看他一眼会被杀掉。师姐,那个被师祖杀死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木霓笙摆手:“这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事。” 隔壁是宫主派的云汐月带着十几人,她们是人数最少的,但这十几人普遍身份都高,基本上都是什么长老家的,宫主家的后辈,一脉之主的天之骄女。她们聚在一起,也在说起那个被师祖杀死的人。 “虽然师祖看上去不太好相处,但他总归是我们的师祖,我们庚辰仙府的前辈,总不会随意对我们出手,他杀死的肯定是什么不怀好意的外派之人,所以我觉得大家大可不必害怕。” “对,富贵险中求,我相信大家来之前,家中都有说过那些事,我们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们要赶在木霓笙她们之前接近师祖,得到师祖欢心!这可关系着我们庚辰仙府的存亡大计!” 她们各自说话,丝毫没有发现大殿屋顶上无声爬过去一条黑色巨蛇。穿着一身黑衣的老祖宗,就坐在巨蛇身上,将她们的话全部听在耳中。 “你说这些东西,胆子有多大。”慈藏道君司马焦,语气里满是厌恶与杀意,听得他身下巨蛇都微微颤抖起来。 司马焦站起身,踩着巨蛇的身躯,稳稳走到它的蛇头上,“走。” 巨蛇不知道他要去哪,只漫无目的载着他在屋顶上徘徊。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时常这样,醒着的时候会坐在它身上,让它随意游走在这空旷的无数宫殿,白天黑夜都是如此。 他做任何事都没什么意义,心情也是阴晴不定,黑蛇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还是时常被他突然变脸吓得蜕皮。 “嗯?” 黑蛇卖力地往前爬,努力做好一个能自动驾车的坐骑,忽然听到身上祖宗鼻子里一声嗯,它立刻知机地停了下来。司马焦看到了不远处晒太阳睡觉的廖停雁。 别人都那么紧张不知所措,怎么她却能在这里一个人躲着晒太阳睡觉? “过去。” 黑蛇哼哧哼哧往前爬,悄无声息爬到了廖停雁睡觉那个宫殿顶端。廖停雁选择的这个睡觉地点非常好,首先,这里有个观星用的小台子,能放置睡榻,其次这里地势不高,离中心塔不近,哪怕有其他人在附近屋顶,也很难发现她这边,最后就是这里的光照好。 此时的廖停雁已经睡熟了,司马焦坐着蛇来到她身边,往她脸上的眼罩上多看了一眼,然后抬手把眼罩拈起来看她的脸。 “原来是这个胆子最大的。” 他收回手,目光放在廖停雁的肚子上,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自言自语:“连魔域的人也能混得进来,你说庚辰仙府如今这些没用的东西,是故意让她来惹怒我的,还是真的没用到这个地步,完全没发现?” 其实之前,他本来是想杀了这个人的。这种伪装能骗过别人,还骗不过他,只是现在,他突然又不想杀这人了。 魔域要对庚辰仙府做什么,与他何干,他说不定比魔域的魔修们更期待看到庚辰仙府毁灭的样子。 司马焦想事情的时候,手下不自觉的划过黑蛇的鳞片,然后手指稍稍用力,就抠出一块黑鳞。 黑蛇:嘤。好好地,干嘛又剥我鳞片。 司马焦想剥就剥了,剥完又嫌弃这鳞片难看,随手丢了。 “走。” 黑蛇犹豫着摆了摆尾巴,脑袋往廖停雁旁边小几上一个竹筒凑了凑。司马焦看它这样,将那竹筒拿了起来。 晃了晃,清澈的汁液在翠色的竹筒里晃荡。 他嗅了嗅,然后喝了一口,接着就嫌弃地呸了声,“什么东西,难喝。”把竹筒丢回小几上。 黑蛇载着他回去中心塔,略不舍地吐了吐蛇信。它喜欢刚才那个味道,可惜主人是个狗逼,毫无人性,竟然一口都不给它喝。 廖停雁一觉睡到日薄西山,刚醒来还有些回不过神,以为是假期在家里睡懒觉,摘下有点歪斜的眼罩,看着周围的建筑和遥遥的远山与夕阳,她才回过神来。 哦,对,穿越了。 她坐起来,揉揉眼睛,随手拿起旁边小几上的竹液喝一口润嗓子。 “呼……” “其实这样也还好,风景好,也有吃有喝,不用工作,不就相当于白赚了个假期吗。”廖停雁自言自语,砸吧砸吧嘴,又喝了口竹液。 她睡了一觉后,成功开解了自己,收起东西,准备找个地方休息。这里的屋子特别多,但大多是如空中走廊一般的建筑,其他人住在了外围的小楼里,她就找了个附近的空屋子,离其他人不是很远,但万一发生什么,都能听得见。 她选好了房间,一个面积不大的阁楼。这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到处都空荡荡的,所有房间里都没有家具和物品,连灰尘都没有,廖停雁稍微布置了下,拿出照明的万年烛,和一些食物,独自一个人看着夕阳,吃了顿烛光晚餐。 一旦把现在看作难得的度假时光,就感觉整个人都舒适慵懒了起来。 唯一不好的就是食物单一,晚餐的话她比较想吃点味道重的,像是肉类啊。 天彻底黑了下来,廖停雁无意间往下看,发现白天见过的日月幽昙花,整个变了样子。白天时是白花黑叶,但到了晚上,竟然变成了黑花白叶。那些白色的叶子仿佛会发光一般,让人能清清楚楚地看见簇拥的黑色花朵。 其实这很奇怪,这么大的一片地方,她看到的唯一的植物,就是这些花,其他的,连一根杂草都没有。 她看着楼下的花,忽然发现有一个妹子走到了那些花旁边,似乎也在赏花。只是她赏着赏着,可能真的很喜欢,就抬手摘了一朵。 廖停雁:“……!”等下!妹子!你身后! 妹子的脑袋被她身后那鬼魅一样的人影随手摘了下来,动作就像刚才妹子摘花一样。 鲜血从无头尸体上喷出来,洒在莹白的叶子上,场面显得异常凶残。 一天之内看到凶杀现场x2 廖停雁捂住了嘴,免得把刚才吃的东西吐出来了。就在她扭头的那一瞬间,摘人脑袋的黑衣祖宗抬头看了她这边一眼。 当廖停雁再看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了。大黑蛇在那里,把尸体吞了。 …… “不好!我玉家的溶溶本命之火熄灭了!”庚辰仙府内府灯阁,十几人围坐在百盏灯火之间,一个容貌秀丽的男人忽然伸出手往前一抓,口中喝道:“回!” 丝丝缕缕的白色在他掌中汇聚,男人这才脸色稍好,“还好,魂魄未散。” 他将掌中白雾吹出,顷刻间,一身躯透明的女子浮现在众人面前,正是因为摘花被摘了脑袋的那位倒霉蛋。 女子满面茫然,似乎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见到眼前的男人,欣喜地喊了一声:“外祖!” 玉秋霄怒其不争,狠狠瞪了她一眼:“我不是嘱咐你事事小心吗!怎么这就死了!” 玉溶溶愕然:“我死了?怎么死的?” 玉秋霄给她气笑了:“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玉溶溶讪讪:“我,就是看到师祖那里种了很多日月幽昙,我只是听说过还未见过,一时好奇,就想摘一朵看看……” 众人一片无言,玉秋霄简直想再给她一掌,让她魂飞魄散算了,“你!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愚不可及的后辈!日月幽昙,那是你能摘的吗?啊?” 坐在他旁边的中年男人便劝他:“玉宫主,事已至此,你再骂她也无用,还是早些准备,将她送去转世,过个几年也就能接回来了。” 玉溶溶:“外祖,你给我选个好看的孕体,一定要长得比我现在好看!” 玉秋霄骂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给我闭嘴!” 庚辰仙府历史悠久,已然是仙道中一个庞然大物,难免会有一些重要的优秀弟子无端陨落,后来寄魂托生就应运而生。原本是将那些对宗门有大用处大贡献的弟子死后魂魄收集起来,用秘法让他们托生在庚辰仙府附属家族里,等到孩子出生,便唤醒他们的记忆,再将他们接回来庚辰仙府修炼。 可是经过了很久,到如今,这寄魂托生,已经成为了庚辰仙府这些权势者们用来维持扩大家族的工具,各宫宫主,脉主,一代代将自己的血脉亲人与亲近弟子延续,让他们再次拥有生命。虽然寄魂托生只能使用一次,但这样长久的不变,也让庚辰仙府的顶层们如同一滩浑浊的死水,日渐腐朽。 将玉溶溶的魂魄收起来后,在场十几人,又继续看向中间的那百盏灯,如今还亮着的就剩九十八盏而已,一天不到,灭了两盏。 “第一盏熄灭的灯……” “不必管他,师祖在这个关头出关,不只是我们怕,还有的是其他各派之人害怕,他们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师祖对我们都毫无护持之心,对待那些有异心的外派之人,就更不会留手。且看着吧,妖魔鬼怪,还未现行呢。”最正中的老者闭着眼睛哼笑道。 5、第五章 廖停雁的睡眠质量从来好得一塌糊涂,哪怕是来到了玄幻的世界,还目睹了两场杀人现场,都没影响她晚上睡觉。 大约凌晨三点,她睡得最熟的时候,房间里忽然响起了细细的嘶嘶声,巨大的黑蛇无声无息游走过来,围在她的睡榻边上。 “嘶嘶——” 大黑蛇对着床上睡着的廖停雁嘶嘶了半天,都没看到她有反应,那硕大的蛇脑袋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尖锐的蛇牙几乎就在她的脸颊上方冒着寒光,她还是一动不动。 大黑蛇:“……”不对呀,它存在感这么强,怎么老半天都没见人醒过来,不可能这么没警惕心的,所以难道是晕了吗? 大黑蛇是条智商不太行的黑蛇,它甚至不是妖兽,只是有一年司马焦醒过来,抓到它这条误入三圣山快要死了的普通小蛇,无聊至极就给它喝了点自己的血,才让它得以在这里存活下来。 最开始黑蛇其实是条花蛇,也就手指那么粗,手臂那么长,后来有几次司马焦发疯起来自残,黑蛇又吃了点他的血肉,慢慢就异变了,身躯变得越来越大,身上漂亮的花纹也没了,黑成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色。 它在这里没什么吃的,虽然不会死,但一直都觉得很饿,今天下午嗅到廖停雁喝的竹液,就惦记上了,晚上悄咪咪过来想讨点吃的。 它的脑子就那么点大,半晌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就吐出蛇信,在廖停雁手上舔了舔——它以往实在饿得狠了,就会压下心里的害怕,犹犹豫豫爬到司马焦手边,像这样舔舔他的手,司马焦就会漫不经心用手指划一划它尖锐的蛇牙,刺破手指,给它几滴血充饥。 现在,它又把这方法用在了廖停雁身上。 廖停雁在睡梦中感觉到了手上的湿润,模模糊糊往旁边一推:“大宝贝,臭狗子,别舔,走开!” 她曾经的室友养过一只狗叫大宝贝,特别爱半夜发疯,跳到床上来一个泰山压顶和旋风洗脸。只是这次,她手推出去,推到的不是毛绒绒,而是冰凉滑溜的东西。 廖停雁睁开眼,看到自己脑袋顶上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口,黑蛇的一双红眼睛不带一丝温度地凝视着她,仿佛在考虑要不要从头开始吞。 廖停雁一下子被吓清醒了,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免得尖叫出声。心跳得像擂鼓,头皮都炸起来,总之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蛇则开心极了,它一开心,嘴就张得更大,而廖停雁更害怕了。牙!你的牙!别再靠近了!我不能呼吸了! 廖停雁躺在床上差点淌出眼泪来,心想,这蛇兄弟是半夜过来吃夜宵的吗?就不能省着点吃吗,一共一百个人,一天一个的话能吃三个月,像这样一天吃三个,也就能吃一个月哪! 然而她误会大黑蛇了,大黑蛇其实不爱吃人,和司马焦这奉山一族的最后血脉比起来,其他人的血肉都像是石头木头一样,它压根不爱吃,只是司马焦讨厌尸体随便丢在那里,要它收拾干净,它没办法,只能自己充当垃圾桶处理尸体。 廖停雁还在那进行生命最后的走马灯环节,走了半天,这一辈子二十几年都回忆完了,大蛇还没开吃。 所以,蛇兄弟,你到底吃还是不吃? 大蛇也想问,朋友,能不能给点吃的? 可它又不会人话,也没有聪明到能准确表达出自己想蹭点吃喝的意思,于是一人一蛇僵持住了,灯笼眼对灯泡眼,各自炯炯有神看了大半天,双方都感到很憔悴很无助。 最后,大蛇嗅到一点点味道,把廖停雁打翻在睡榻底下的一个竹筒衔了出来,放在她面前,又朝她晃了晃尾巴。 这竹筒是放竹液的,廖停雁突然间机智了一回,试探着拿出了另一筒竹液。这东西是清谷天最普通的饮料,只要有一截清灵竹,就会源源不断生出竹液,因为她还挺喜欢喝,所以备了不少清灵竹,竹液当然也有不少存货。 她刚把竹液拿出来,就看到蛇摇摆尾巴的频率加快,甚至摇出了呼呼风声。 可是,蛇类表达开心兴奋,似乎不是靠摇摆尾巴的吧?祖宗养的这条大蛇,怎么有点像……狗? 能把一条巨蛇养成狗,祖宗真不愧是祖宗。 蛇喝水是不用蛇信的,它的脑袋都扎水里,所以廖停雁贴心地给它换了个大盆,坐回床上听着黑蛇吨吨吨狂喝竹液。 妈耶,好像捡回了一条命。她擦擦汗,躺回了床上。 从这天开始,连续好几天,大黑蛇都半夜摸过来讨竹液喝,廖停雁给它一个盆,每天睡前倒几筒竹液进去。 “蛇兄,咱们打个商量,你晚上来了就自己喝,别叫醒我了行不行?” 蛇兄听不懂太复杂的意思,依旧我行我素,非常懂礼貌,晚上吃夜宵前,都要喊醒主人跟她打个招呼。 再一次被大黑蛇从睡梦中唤醒,廖停雁勉强睁开一只眼睛,敷衍地嗯嗯了两声,转头继续睡过去。 她这几日压根没出去,每天就是安生地待在这,睡睡午觉,看看夕阳,彻底贯彻了度假的标准,也没和其他人来往,所以并不知道这短短几日功夫,百人女团已经出局了二十多人。 老祖宗司马焦,是个别人不去招惹他,他心情不好也要搞事情的,更别说百人女团里还有些不甘寂寞的野心家,上赶着给他送菜。 其中以云汐月为首的**派,出局最快最多。云汐月作为老大,当仁不让,首先出局。 她在廖停雁没看到的第三日,带着两位同派系师妹,前去中心塔求见师祖。如果廖停雁看到她的行为,肯定会夸赞她勇于直面死亡。 司马焦见了她们。 “你们来干什么?”他问。 云汐月娇柔而温驯地低头道:“弟子是来侍奉师祖起居。” 司马焦走到她身边,他走起路来,和那条黑蛇一样没有声音,宽大的袍子拖在身后,就如同蛇尾一般,目光也如同蛇目一样冰冷。 云汐月绷着身子,努力不表现出任何异样。司马焦缓缓朝她伸出手,一指虚虚点了下她的眉心,然后再度问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云汐月不自觉张开嘴,说出了和刚才完全不同的回答:“我是来成为师祖侍妾的,我要得到一个有司马家血脉的孩子,一旦奉山一族的血脉有了其他延续,就能困杀师祖,为庚辰仙府解决一个大患,我们云之一族所在的宫也能成为庚辰仙府的主人……” 她面露惊恐之色,想要停下,却毫无办法,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将心底掩藏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吐露出来。 司马焦听着云汐月的话,毫不意外,甚至脸色都没变,只是又朝另一人点了点,“你呢,来干什么的。” 那女子同样是满脸的恐惧与抗拒,可是她与云汐月一般,根本不能控制自己说出了真话,是个和云汐月差不多的说辞。 还有一人,则不能控制地说:“我是来抢夺云汐月的机会,为莫家取得另开一宫的契机,超越云家。” 云汐月恨恨地瞪视她,若是能动弹,恐怕恨不得立刻一剑杀了这往日看上去老实的跟班。 “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是这个没长进的套路。”司马焦语带讥诮,瞧着她们三人神情,抚掌大笑起来。 “司马家就剩我一人了,我一死,庚辰仙府都完了,什么宫主,什么脉主,你们所有人,整个庚辰仙府都得陪我一起死,知道吗?” 三人瑟瑟发抖,仿佛看到了他话中那个可怕的未来。不过,她们终究没看到,因为司马焦笑完,就随手将她们三人都提前超度了。 灯阁内的命灯一下子灭了三盏,接着就在众人沉沉的目光下,又陆续灭了好几盏。 “这个魂魄已经散了。”说话的女人脸色不太好,她的两个弟子过去都死了,那可是她精心挑选培养的! 她不甘道:“师祖……司马焦,他就真这么毫无顾忌吗!” “呵,他如今还有什么顾忌,如果不是现在他还未恢复,无法从三圣山出来,恐怕……”老者虽未说完,但未尽之言众人都明白,一时沉默。 廖停雁是去取水的时候发现人少了。她们在这里生活,当然需要水,而这座大宫殿里面,她发现的只有一处活水,所有人都在那儿取水。她数来数去,发现好像少了十几个人,心里就有些毛毛的。 除了第一天那两个人,她之后都没再遇见过一个杀人现场,因为她对这里不好奇,对师祖和其他人也不好奇,只是来享受孤独假期。 事实证明,没有好奇心是一件很好的事,不知不觉就苟了好几天。 “你怎么还没死?”一个略眼熟的师姐看到廖停雁来取水,很是惊讶地问。 虽然这话不中听,但好几天了难得有人和她说话,廖停雁还是回答了她:“惭愧,我比较低调,就没遇上什么危险。” 那师姐鄙夷地瞧了她一眼,扭头就走,不愿意与她多交谈。 好叭,她们都很有上进心,当然看不上她这个落后分子。 谁管她们呢,她还要继续苟着的。 然而,世事无常,就算咸鱼不想翻身,也总有那么些外力迫使咸鱼翻身。 这一日晚上,廖停雁醒了。不是被大黑蛇吵醒的,而是被肚子疼醒的。这种感觉她非常熟悉,姨妈疼,在现代的时候她也会姨妈疼,有时候疼起来要命,没有布洛芬,整个人就废了。她没想到,都穿越了竟然还要承受这种疼,不仅比以前更疼,还没有布洛芬,简直操了。 修仙之人为什么还会有大姨妈这种困扰吗?大姨妈也会这么疼的吗? 她疼的死去活来,只感觉肚子里有一把电钻在笃笃笃钻个不停,打水井似得。 好在这疼只持续了一会儿,过后就好了。廖停雁满头虚汗爬起来,发现自己并没来姨妈。 修仙女士的身体构造这么奇怪的,光肚子疼却不见姨妈红?她满头疑问又找不到答案,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庚辰仙府,与三圣山相隔不远的一座山峰下,一人坐在树影中等待着,可是等待许久都不见任何动静,这人影冷哼一声,“听到召唤竟然毫无反应,也未曾送出消息来,莫非真以为攀上庚辰仙府的师祖,就以为可以摆脱我们的掌控了。” “好,且看你还能忍这蚀骨之毒几回!” 对此,廖停雁毫不知晓,毕竟没有一直疼,她就将这事放下了。直到三日后的夜晚,腹部再次传来剧痛,这一回,比上回痛感更甚,她几乎是没坚持一会儿就疼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她想,这特么确凿不是姨妈疼了! 大黑蛇这一晚照常过来蹭喝,可过来了却发现廖停雁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大蛇虽然不聪明,可也知道这看上去并不正常,它用脑袋拱了拱气息奄奄的人,发现毫无反应,犹豫着摆了摆蛇头,最后它将昏迷的廖停雁捆着,爬回了中心塔。 司马焦坐在中心塔的最高层,遥望远方山脉中一丛丛一簇簇的星火,听到身后动静,扭头看了眼。 “小畜生,带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6、第六章 黑蛇是只不怎么聪明的黑蛇,虽然它心里其实是害怕司马焦的,也觉得这是个狗逼主人,可是遇到了难题,还是会过来找他。 它活了这么多年,喂它吃过东西的,除了司马焦,就只有廖停雁,它还想着以后继续去蹭好喝的水,所以才会冒着生命危险把昏迷的人带到了中心塔。 可司马焦却没那么好的心去救人,他的名号是慈藏道君,一只老秃驴给他取的,可笑得很,他这辈子就从没和‘慈’这个字有过任何关系。 哪怕养了些时日的畜生大着胆子凑过来嘶嘶两声,他的反应也不过是抬手厌烦地把那颗大蛇头拍了出去。 大黑蛇被狗逼主人丢出去,摔了个结实,顿时萎了,它还没那么大的狗胆继续在司马焦身边痴缠,只能默默爬到一边柱子上盘起来,剩下昏迷不醒的廖停雁还躺在地上。 廖停雁没过一会儿,迷迷糊糊恢复了一点意识,只觉得怪冷的,于是缩起身子拉了拉旁边的“毯子”盖在了身上,然后又没了动静。 司马焦再次瞧了她一眼,觉得这魔域奸细胆子是真大,他的袍子都被她扯到身上盖着了。 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又来了兴趣,一根手指挑起她的脸颊看了看。 “过来。”这一句是对大黑蛇说的。 柱子上盘着的黑蛇屁颠颠爬了过来。 “她做了什么,你为什么想救她?” 大黑蛇摇摇头,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不知道。 “你知道她是来干嘛的?” 大黑蛇又摇头,仿佛只知道摇头。司马焦露出烦躁的神色,骂他:“什么都不知道把人带到我面前,你要死吗。” 黑蛇瑟瑟发抖,怕他又发疯。 司马焦突然将廖停雁拉了起来,冰凉的手掌摸着她的肚子,仿佛准备救人的模样。 黑蛇是不知道它这个喜怒无常的主人又要搞什么,谨慎地在一旁乖巧看着。 司马焦并不将魔域那点小手段看在眼里,不过一些控制人的东西,他要是想搞定,自然有无数种办法,他选了最简单的一种。 捏着廖停雁的嘴,将一根冷白的手指塞进她口中,摸到她的牙齿……他动作一顿,表情莫测地收回手指,拽过旁边的大黑蛇,用同样的姿势捏开蛇口,熟门熟路摸到它的尖锐蛇牙,用蛇牙将手指刺破一点,然后才收回去往廖停雁嘴里随便涮了涮。 他给廖停雁喂了一滴血,之前把手指塞进她嘴里的动作是下意识的,毕竟这么多年,他喂蛇就是这样的,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人和蛇是不一样的,没用的人类牙齿连他的手指都刺不破。 廖停雁不知道自己被这个不讲道理的祖宗嫌弃了,她原本昏迷中也感觉浑身发冷,特别是之前剧痛的肚子,不痛之后就开始散发凉气,仿佛肚子里塞了沉甸甸的冰块,凉进四肢百骸,但是突然间口中仿佛尝到一点甘甜,接着就是一股霸道的暖意冲进了体内。 好像一队士兵,喊打喊杀把那些凉飕飕的东西都清理了,并且一路打到大本营,在腹部最凉的地方汇聚,那里原本嚣张的冰冷火焰被这些灼热的气息压的瑟瑟发抖,不断缩小,最后蛰伏不动了。 廖停雁终于感觉舒服了些,浑身暖洋洋的,找回了自己绝佳的睡眠质量。 司马焦等了一会儿,他准备等人醒了问些问题,可半天不见人醒。怎么回事,难道他的血还治不了那区区一点魔毒?她应该马上能醒过来才是。 然后他就发现,这人确实没事了,只是她也没醒,而是直接睡了过去,睡的还……挺香呢,仔细一听还有细小的呼噜声。 司马焦的表情变幻莫测,一旁的黑蛇脑袋一缩再缩,如果它有耳朵,此刻可能已经变成了飞机耳。 看来这人不是胆子大,而是心大。司马焦想到那天看到她在晒太阳睡觉,一派比他还悠哉的样子,脸色更加古怪了。魔域要想送人进这里可不简单,这样千方百计送进来的……就是这样的玩意? 莫非魔域这些年都已经败落了,所以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奸细,这种不思进取的人也用,都比不上庚辰仙府这些人积极。 只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人定然不简单,恐怕比那些蠢货更加聪明,不仅没到他面前来找死,甚至还悄悄笼络了那条蠢蛇,或许今天这一出也是她故意安排,果真好手段。 司马焦想明白了,点点头露出一点满意之色:“不错。” 这样深沉的心机,配得上这张妖艳贱货的脸。 心机深沉的妖艳贱货廖停雁,终于醒了过来,一眼见到俯视自己的那个杀人狂魔祖宗。这一幕给她的阴影不下于那天半夜醒过来看到大黑蛇对着自己张开血盆大口,所以她的反应也很真实,捂住胸口倒抽一口凉气,那口凉气实在太大,吸气声也很响亮。 司马焦看着她表演,表情似笑非笑,心道:演技着实不错,十分真实。 廖停雁差点给他表演一个当场吓出鹅叫。她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隐约想起来自己姨妈疼晕过去,不对,好像也不是姨妈,谁家姨妈也没这么燥的。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老祖宗的中心塔? 她看到老祖宗身后那扇打开的大窗户,外面的景色很明显告诉了她自己此刻身处何方,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总不可能是夜游症自己爬上来的。 她一个紧张,就死死拽住了身上盖着的被子。被子……是祖宗的袍子。 廖停雁觉得自己苟不下去了,要死了。 在祖宗莫测的目光下,放开祖宗的衣服,给他拍了拍,然后诚恳认错,“师祖恕罪。” 司马焦坐在那,像一只欲择人而噬的蛇——不是大黑蛇那种假蛇,而是可怕的毒蛇。他用那种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的语气夸奖她:“你的胆子着实很大。” 廖停雁:“……”蛤???这祖宗好像已经是第二次说她胆子大了,可他从哪里看出来的?她要是真的胆子大,这会儿也不会有想上厕所的冲动。 司马焦看着廖停雁那毫不作伪的懵逼表情,眼神凉凉。演技不好他不喜欢,演技如此好的,他更不喜欢,很想动手超度一番,于是他发出死亡之问:“你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廖停雁犹豫片刻,最终选择了答案页的标准回答,说:“弟子是来侍奉师祖的。” 司马焦毫不意外,抬起一根手指,在她眉心虚虚一点,再问:“回答我,你是来做什么的?” 廖停雁:“来调整作息,放松身心。”简言之,度假。 廖停雁: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怎么话到嘴边就变了!肯定是这孙子搞的鬼,玄幻世界害我!竟然还有真话buff这种东西! 司马焦原以为自己会听到什么阴谋诡计,结果等来的却是一句豪不相关的话,他一愣,难得露出点意外神色。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结果廖停雁还是那个回答。 司马焦很相信自己的能力,在他的血脉之力下,无人能在他面前撒谎,至少面前这个人绝不可能,所以她说的是真话。 可是,就是这样的真话,才格外令他无言。 听听她这说的是人话吗?他从前就听说魔域的人修魔经常把脑子都给修坏了,从前还以为是谣传,只是因为正邪不两立所以正道修士们编排出来的,直到现在他才真的有些相信了。大摇大摆跑到他这里来放松来了?他这里可是龙潭虎穴,庚辰仙府那些老东西都害怕过来,魔域的人但凡没毛病也不会到这里来放松。 他还带着怀疑,于是走到廖停雁身边,捏着她的下巴,凑近了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不想杀我?”如果是魔域的人,身上带着的唯一任务应该就是这个了。 廖停雁僵着一张脸,摇头吐出两个字:“不想。”这又是什么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司马焦越发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不想杀我?” 廖停雁是真的觉得这个祖宗可能脑子有病,听听他这说的是人话吗?她为什么想杀他?她不过是一只无辜的咸鱼罢辽,修为低成这个样子,想不开去杀他?他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被关在这里其实是因为他修炼走火入魔搞坏了脑子吧。 她脑子里大声逼逼,嘴上却小声叭叭,回答了司马焦那个近乎自言自语的问题: “因为无冤无仇,无缘无故。” 为什么不想杀他?因为无冤无仇,无缘无故。 司马焦看着她的表情又变了,他仿佛想起了些什么不好的回忆,表情隐隐有些狰狞:“这世上杀人,不需怨仇,也不需缘故。” 廖停雁:“……”怎么讲呢,我是法治社会成长起来的守法公民,世界观设定是不通的。 司马焦身上的杀气都能溢出来了:“比如现在,无缘无故,无冤无仇,我就是要杀你,你觉得怎么样?” 廖停雁嘴巴继续不听使唤:“我觉得可以,毕竟我也打不过你。” 廖停雁说完这句就满脸郁卒,身上这个真话buff什么时候能解啊,给她一个求饶的机会好吗?万一听到这话,这龟孙直接给她一掌干脆的不就死翘翘了,能不死的话她还是想尽量争取一下存活机会的。 司马焦手都抬起来了,又忽然慢慢放了回去,“你要我杀,我却不想杀了。” 哈……你中二少年吗? 这个疑似脑子有问题的祖宗思想非常跳跃,一下子要杀人,一下子又不杀,不仅不杀,他甚至还对廖停雁说:“日后你过来伺候。” 廖停雁心里是拒绝的,但祖宗是没人能拒绝的,他老人家现在就是她的顶头大老板,为了生存,社畜妥协了。上司让她一个设计方案改十遍,她不愿意不还是要改吗,祖宗让她过来干活,她不愿意不还是要来吗。 于是她就莫名其妙成为了大黑蛇的同事,同时也成为了百人女团里第一个成功靠近了师祖的人。 7、第七章 半个月过去,百人女团人数锐减,眼看着就只剩下一半了,最积极的“当师祖小老婆”派已经只剩下了小猫三两只。掌门系的“当师祖弟子笼络他有机会就搞他派”仍然有十几个人在坚.挺地战斗着,人数最多的是来侍奉师祖,却不知道自己每天在搞个什么玩意的“我好迷茫只能随便度日派”,如今还有三十人,抱在一处惶惶终日。 前面两派死的人,大多是上门送菜,因为太过主动变成了送命,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无意中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被每天到处乱晃的师祖给取了命,整个三圣山宛如一个大型的绝境求生现场,一个杀人狂魔对上一百个人。 如今还剩下的这五十人,日日看着身边的人不断减少,面对着巨大的死亡威胁,都显得有些憔悴恐惧。她们谁都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遇到那个彷如魔头一般的嗜杀师祖,然后死在他手里。 她们在这里无法动用灵力,连自保都做不到,而且她们面对的还是师祖,哪怕她们有灵力,在师祖面前,大约也只是蝼蚁,这更增添了她们的心理压力。 司马焦对于人的情绪极为敏锐,恐惧、厌恶、嫉妒、贪婪……等等这些负面的情绪,他能轻易感知到,再加上那司马氏独特的能力——真言之誓,几乎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透明的。 “我不敢去见师祖,师叔,你放过我吧!” 木霓笙,作为最开始站出来带领大家的人,此时表情难看,对跪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女子道:“你这是什么话,想要来侍奉师祖,难道不是你自己当初求来的?” 女子满脸悔恨:“我不想了,师叔,我害怕。师祖他是不是已经入魔了?不然他为什么会残杀我们宗门内的弟子,他能杀几位师叔师姐,也会杀了我的!” 她亲眼看着自己两位试图偷偷逃离三圣山的师姐,在那宽阔洁净的玉石平台上炸成了两蓬血花。能在这里这样做的,除了师祖还能有谁,他之前杀人随意,肯定就是他,这样残忍的师祖,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师祖。 见她眼中畏惧,木霓笙黑着脸一挥袖,“既然害怕,便不要跟着我了。我早便说过,我是为了师祖而来,他一日不愿意接受我,我一日不会放弃,你们这些胆小如鼠之徒,连这一点考验都受不住,如何有资格入得师祖法眼!” 木霓笙是掌门一系的后辈,比其他人知道更多。因为天资聪颖,木霓笙从小就在掌门座下长大,得掌门亲自教导,因此她常常会见掌门满目忧虑地遥望三圣山,她从一出生就知道,三圣山中有一位师祖,他的存在关乎着庚辰仙府几十万年的存续,而她,就是掌门特地为了这位师祖养大的。 掌门希望她有朝一日能成为师祖的弟子,就算不能成为他的弟子,哪怕在他身边侍奉也好。 “如果你能得到师祖的看重,就能拯救庚辰仙府,若是不能,恐怕我们庚辰仙府,将毁在他手中。”掌门曾这么对她说。 木霓笙从掌门口中知晓了慈藏师祖的奉山一族血脉,知道了他出生的禁忌,知道了他当初酿成的惨剧,知道了他的性格,她有自信比这里的任何人都了解师祖。 在她看来,她也确实得到了师祖的另眼相待。这些时日里,师祖常常会亲自动手杀人,连云汐月这个最大的对手都被杀了,只有她还好好活着。她每日都会前去中心塔,在那扇不再打开的大门前等待师祖。 她曾撞见过好几次师祖,但她并不急着献媚,而是用自己的诚心去打动师祖,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诚意。 掌门曾说过,在这位师祖面前,试图掩藏自己是没用的,她只能用最虔诚谦卑的状态,将自己的心思暴露给他看。木霓笙照做了,然后她发现,师祖并不像其他人想象中那般嗜血,他并不会随意动手杀人,他若要杀人,必是那人做了什么,而她,没有她们那些心思,师祖即便看见她跪在塔下,也没有对她动过手,他只是喜欢忽视一切。 木霓笙越来越笃定自己的想法,她只要继续坚持下来,等到最后,师祖定然会被她触动。 原本与她一同坚持的人,如今都不愿意再与她一起日日去中心塔下等待,只因为师祖见了她们,便仿佛极不耐烦,偶尔还会动手杀一两人,这样一来,谁还敢再去,唯独木霓笙,仍然日日坚持。 这一日,她照常来到中心塔下,脊背挺直地跪在那扇紧闭的门前。 廖停雁带着周一上班的郁闷社畜之气来到中心塔,就见到了她们百人女团里的大佬班长跪在那里,时不时还喊一句:“弟子前来侍奉师祖,请师祖收下弟子。” 廖停雁:“……”真是勇士,她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度自己的假,这位大佬竟然主动要求去面对那喜怒无常的祖宗,这是何等的心理素质,怪不得人家能当领头大佬,这个思想觉悟真不是盖的。 如果能和她换一下就好了,让她去伺候那祖宗。 然而她只是想想,这又不是她能决定的。祖宗让她过来,哪怕是送死她也得来。这世间大概就是这么操蛋的,想要的求不得,求不来的偏想要。 她的脚步声吸引了那位大佬的注意,大佬扭头看她,原本诚挚如火的目光变成了冷淡不屑。 “你竟然还未死。” 廖停雁本来还想打招呼,现在不想了。这些人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见了她都说这句话。死?不存在的,她还能继续苟一天。 见她径直往中心塔的大门走,木霓笙眼中流露出一些诧异,随即便是嘲讽。就算这人能苟活到现在,今日怕是也得死在塔下。她没有叫住廖停雁,只冷眼等着看她怎么死。 近日所有贸然靠近中心塔的人都死了,能在这么近的地方好好待着的,唯有她一人。木霓笙心中有些自傲。 廖停雁一步步走到大门前,略感棘手,虽然祖宗让她入职,但工作牌也没给她,现在门禁进不去。 她心中想了想如果现在扭头回去睡觉,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还是举起了手敲门。 身后传来木霓笙的嗤笑。师祖所在的中心塔,是随便什么人敲门就会开的吗。 门开了。 看着廖停雁淡定地进了那扇门,木霓笙脸上高傲不屑的笑容顿时僵住。 怎么回事?她进去了?那扇门是敲一敲就会开的吗?不是自从云汐月去见师祖惹恼了师祖后,这扇门就再也不随意开启了吗!刚才那个小弟子,她为何能进去? 木霓笙想到靠近就死的那些人,再想想刚才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进去了的廖停雁,整个人目眦欲裂,豁然站起来,奔上前去。 原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却突然间被打破,她如何能受得了,当即也想跟着一同进入,看看那廖停雁到底搞什么鬼。 就在她踏入中心塔那扇门的时候,口中猛然发出一声惨叫,炸成了一片血雾。 咔。 廖停雁毛骨悚然地扭头看了眼,刚才是不是外面那个妹子在惨叫?可是门已经关上了,她看不到外面。 楼梯上站着幽灵一样面无表情的祖宗,见到廖停雁的表情,他幽幽一笑,“外面那人死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杀她吗?”他转身往楼梯上走,廖停雁只能咽咽口水,艰难地让自己跟上去。 “我杀的其他人,心里大多都有着贪婪野心愚蠢的心思,看着碍眼,所以杀了,但刚才那个不是,她什么都没有……一个特意培养出来的傀儡,当然什么都没有。比起那些一眼能看透的贪婪,我更讨厌这种失去了脑子与灵魂的傀儡,连杀她都提不起兴致,然而她太吵了,令我有些厌烦。” 他不知哪来的兴致和廖停雁说起这些,亲自下来带她上楼,还很是好说话的样子。 廖停雁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爬到五层就没了路,可这回跟着祖宗,她一直往上,一直往上,爬了十二楼还没有止境。 好累,累成狗了,这个身体虚成这样还好意思被称作修仙人士吗? 原本面对祖宗的恐惧和再次见证了一个死人的恶心,在爬完十层楼梯之后,已经什么都不剩,她只觉得很累,快要虚脱了。待在这个楼里面,好像比待在外面更难受。 前方的祖宗还是那么悠然的脚步,连一眼都没回头看,廖停雁抓着栏杆学乌龟爬,时不时看一眼祖宗的背影,他的头发披着,又黑又长,衣服还是那件。 廖停雁有点怀疑他从来没换过衣服,如果是这样,拖在地上的衣摆不就很脏了?黑色的衣服果然耐脏。 司马焦恰巧在这个时候转头看了她一眼。 廖停雁脸皮一紧,等下,他会真话buff,应该不会读心术吧?她忐忑的如同当年刚毕业去第一家公司面试。 “你今日的胆子没有昨日大,吓成这般。” 廖停雁擦了把汗,心道还好,怕还是昨天更怕,今天出这么多汗不是怕,主要是累的。 “你很怕吗?” 廖停雁觉得自己的嘴巴有自我意识,回答说:“不怕,是爬楼梯太累。” 这孙子又来真话buff!这真话buff难道有听到疑问语气就强制回答的设定吗! 司马焦表情就有点奇怪。 “累?”就这么一点楼梯吗?魔域的人太虚了。 廖停雁清楚地在祖宗眼睛里看到了鄙夷。这么明显又易懂的情绪,她还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见。 又往上走了五层,廖停雁瘫了。她还以为自己要被不耐烦的祖宗干掉,可是这祖宗却好像跟她杠上了,在一旁等着,似乎准备看看她还能坚持爬几楼。 廖停雁慢吞吞爬楼梯,感觉这祖宗就像一个看着仓鼠爬楼梯打发时间的无聊人士。 终于爬到二十二层。这里仍旧是个空旷的空间,而且是封闭的,室内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一朵在红莲中燃烧的红色火焰。那火焰燃烧着,照亮了整个空间。 8、第八章 廖停雁被那朵红色的火焰给吸引住了,那实在是一朵很漂亮的火焰,仿佛有魔力一般。 她不知不觉看得入迷,后脖子突然传来一阵凉意,整个人一激灵,这才清醒过来。 司马焦的手搭在她的脖子上,死人一样冰凉的温度。他按着她的脖子,微微往前带了带,廖停雁只能梗着脖子,被他推到了那朵红莲火焰面前。 这一层唯一的中心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碧水池子,池子里长了唯一一朵红莲,火焰就凭空燃烧在红莲之上。以廖停雁那浅薄的玄幻世界认知,她也能确定这东西一定十分珍贵,司马焦却很随意,将她带到那朵红莲火焰前面就伸手毫不客气揪了一片红莲花瓣下来。 廖停雁听到了哇的一声哭声,但只哭了一下就立刻消音闭嘴了。 孩子的哭声?一朵火焰发出了孩子的哭声?她怀疑自己幻听。 “知道这是什么吗。”司马焦动作随意地把那片花瓣揉碎了,随手丢在了地上。廖停雁又隐约听到一声啜泣。 廖停雁:“呃,花?” 司马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就让你这么进来了?”魔域果然日渐败落。 廖停雁:“是的,没人和我说过什么。”主要是师父师兄们其实不太熟,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内幕,要是早知道,装死也不会来这里啊。 司马焦没想解释,只说:“这东西,你每日过来浇水。” 廖停雁:你认真的?虽然火焰底下有朵花,但这花顶着火焰,不会把火浇灭吗? 但是司马焦完全不像在开玩笑,甚至说完就走了,将她一个人留在了这里。无良老板在新员工入职第一天就扔下了莫名其妙的任务,大摇大摆扬长而去!狗逼老板你没良心! 廖停雁没敢追,头秃地看着那朵好像长大了一丢丢的火焰。很快她发现并不是错觉,随着祖宗的身影消失,原来那小小一团的火焰瞬间增大两倍,好像一个瑟缩的弱鸡从抱头蹲恢复了正常。 骤然增大的火焰烧掉了廖停雁胸前一小撮发尾。 而那火焰似乎很得意地摇摇摆摆。火焰?得意?廖停雁再度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不过她不再犹豫了,浇水就浇水。 红莲底下的小池子里就有水,她从锦囊里摸出来一只竹筒,舀了水就准备往火焰上倒,谁知道那火焰猛然跳跃,出现了一张仿佛大嘴一样的裂口,从裂口里喷出一股火焰直冲廖停雁。 廖停雁迅速一矮身,同时手里的水浇上了火焰。只听滋一声,那火焰猛然发出哇哇大哭。 “坏蛋!坏蛋,你浇我!我要烧死你!”声音像个坏脾气的奶娃娃,是和祖宗不同的凶法。 廖停雁:玄幻世界,火焰会说话,也是正常的,不要慌,苟住,我能赢。 “噗——”那朵火焰好像真怒了,噗噗往外吐火,非常嚣张。 没想到浇个花还要承受生命的危险。廖停雁离远了点,思考半晌,从锦囊里找出来一个葫芦形的洒水壶。 不好意思了,清谷天,专业种地的,作为清谷天弟子,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也有全套的工具,虽然她似乎并不怎么用,但全副身家带在身上的现任主人找到了它的用武之地。 她灌了水,将葫芦喷壶对准噗噗吐火的火焰一个扫射,接着矮身躲过火焰的追击,回身又是一个扫喷——浇个花像在打游击战。 小火焰从最开始的嚣张愤怒,很快变成了哭唧唧,它打不过就认输,非常能屈能伸,并且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不要再浇我了,我好难受呜呜呜。” 边说它还边特意咳嗽了两声,火焰组成的缝隙里喷出两颗小火星。噢,浇多了水这家伙吐不出火了。 廖停雁收起葫芦喷壶,想着今天的浇花任务算不算完成。 这个时候,火焰又和她说话:“我从来没见过你,我好久没见过其他人了,你是谁啊,怎么会被那个人带过来?” 说到‘那个人’的时候,火焰的声音非常小,好像生怕被听见了似得。 来这里这么久,廖停雁都没跟人说过两句话,都快自闭了,现在哪怕面前是朵火焰,她还是接了话:“我来这里不久,是来侍奉师祖的。” 火焰猛然一跳:“你是庚辰仙府的弟子!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来从那个人手里拯救我的,好了好了,既然你也是庚辰仙府的弟子,那你下次不许给我浇水了!” 这是什么公司内部倾轧,大佬给她任务,大概要损害这公司里其他人的利益,于是这人站出来威胁让她不能这么干,她拿的原来是职场求生剧本吗? 廖停雁:“如果不给你浇水,我怎么应付师祖?” 火焰仿佛叉起了腰,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是他的女人吗!跟他撒个娇不就没事了!” 廖停雁:“???”你等会儿?请问你这结论怎么得出来的? 火焰:“他敢带到这里来的,肯定都是他的人,你是女人,就是他的女人,有什么不对,送你来的人没教过你□□吗,快点去□□那个人把他搞定,我已经再也受不了这种生活了呜呜呜!” 不愧是祖宗的火,脑子也有病。听说他们在这里被关了五百年,这么看来病情真的很严重。廖停雁没理会火焰的叭叭叭,继续给它浇水。 比起一朵只会喷小火星的火焰邪恶势力,还是要向更邪恶的祖宗势力低头,公司站队,就是这么残酷。 火焰被她洒水洒的吱哇乱叫,开始骂人。 “司马焦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欺师灭祖,你大逆不道!你疯了,你把我浇灭了,你自己也要一起死!还有你这个臭女人,敢浇我,有朝一日等我恢复了我一定要把你烧成骨灰,洒在司马焦那个混蛋眼前!” 廖停雁听它骂‘司马焦’,猜测这很有可能是祖宗的名字。 突然,火焰瞬间收声。 廖停雁察觉到什么,扭头去看,果然见到一身黑袍的祖宗出现在门口,他的表情暴躁,目不斜视上前来,一片一片地扯掉火焰下方的红莲花瓣,扯掉了六片,扯一片廖停雁就能听到一声低低的抽泣,那抽泣声里又带着满满的肉疼。 在祖宗当面,那朵嚣张的火焰再也不敢像刚才那样大声逼逼了,弱气得很。 司马焦扯完花瓣,又像幽灵一样飘出去。 “呜呜呜,我的花,我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花。”火焰小声哭起来,又狠狠对廖停雁说:“你帮我,我给你好处!司马焦这个疯子任何人跟着他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就算帮他,他以后也一定会杀了你,但是你帮我的话,我能给你很多宝物,看到我的红莲了吗,一片花瓣就是千年修为,只要你帮我,我给你二十片花瓣!” 廖停雁:“……”智障吗这火焰?也难怪,毕竟是朵火焰,火焰又没有脑子。 她收起地上被司马焦刚才扯下来随手丢弃的六片花瓣,还有他最开始碾成一团的那片,一共七片花瓣,好好收了起来。 “谢谢,我现在知道这是宝贝了。”这应该算工资。 没想到有工资,廖停雁顿时觉得精神一震。不管做什么艰难的工作,只要有足够的工资,都好商量嘛,社畜都是这么有原则的。 火焰愤怒:“只要你帮我,我给你更多,你要知道,这世界上除了司马焦,只有我能摘取红莲花瓣!” 廖停雁:“不用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样的宝贝说真的她还不太敢用呢,什么千年修为,一听就很吊,万一随便用了就受不住死了怎么办,小说里这种套路很多的。 火焰继续游说,仿佛一个传销,廖停雁掏出自制的睡眠用耳塞,塞进了耳朵里。 浇花任务完成了,她应该能暂时先休息一下吧。随身带全套床上用品和床的人,就是能这样随时随地享受悠闲的休息时光。 大黑蛇在这个时候爬了进来,它看到了自己最近新找到的饲主,很是高兴。而那朵火焰看到黑蛇,则尖叫起来。 “狗逼蛇!滚开啊!” 大黑蛇爬到火焰旁边,吨吨吨喝水,然后昂起脑袋,把那碧潭里的水全都喷在了火焰上。 原来同事大黑的工作任务也是浇花,廖停雁懂了。 被浇了两次的火焰就像个被欺负的熊孩子,大喊大叫大哭,尖叫着喊:“那个女人都浇我了,你这条傻蛇为什么还要来浇我!” 大黑蛇又喷了它一口,等它蔫了下去这才缓缓游到廖停雁身边,用老大一个脑袋拱了拱她的手。 廖停雁:“……”兄弟,你是蛇,真的不是狗。 她拿出大黑蛇用的盆,给它倒竹液。大黑蛇开心地喝竹液,廖停雁问它:“兄弟,你知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下班?” 大黑蛇吨吨吨。 廖停雁瘫回去,“算了,再等会儿吧,爬楼梯累死了,等我先养精蓄锐。” 大黑蛇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听懂了,竟然吐了吐蛇信。扭头往外爬,还转身朝她嘶嘶。廖停雁收起东西跟上去,被蛇尾巴卷着放在身上坐着。 大黑蛇经常这样载着司马焦,很习惯身上坐着个人,廖停雁却第一次坐这样炫酷的‘车’,有点晕车。 黑蛇载着她往外游,穿过一根根高高的廊柱和一扇扇大开的窗。她们在很高的地方,窗外就是那些纵横交错的粗大铁链,还有悬浮着的封字玉牌。它们散发着令人压抑的气息,廖停雁毫不怀疑这些是用来囚困大魔头师祖的,这里确实如她猜测的,是一座监牢。 廖停雁有点恍惚,一个没注意,就被黑车拉到了一个房间里。这房间同样空旷,只是比其他地方多了些东西,有长几和架子,有床榻还有一个长方形的池子。 池子里的水在冒寒气,将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了下来,池子中间漂浮了一个人。宽大的黑色衣摆与漆黑的头发像海藻一样在水中散开,过分苍白的脸在水中显出一种妖异的冷色,衣襟大敞,露出颈脖锁骨与大片胸口,如同一只能勾魂夺魄的水妖。 廖停雁甚至看到了师祖胸口那两点……不行,要死!她两手猛然抓住大黑蛇的鳞片,将它的脑袋往后拽。快走啊,被发现偷看这祖宗泡澡,会死人的!你这心机蛇,是不是故意陷害同事啊啊! 大黑蛇不知道她在惊恐什么,疑惑地嘶嘶两声。廖停雁就眼睁睁看着池子里泡着的祖宗被吵醒,睁开了眼睛,坐起来看着她们。 “师祖,花浇过了,您看,我能下班了吗?”廖停雁用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问。 司马焦盯了她一会儿,盯的她头皮炸裂,才缓缓嗯了声。他看着那条蠢蛇被廖停雁连拖带拽地退了出去,突然笑了一声。 9、第九章 大黑蛇脑子不清楚,把廖停雁带到老板房间不小心看到了老板泡澡,差点翻车,让廖停雁一度怀疑这个黑蛇同事是不是想借刀杀人,干掉她这个新来的同事。 但是经过几日观察,她得出判断,这家伙的智力和从前室友养的狗狗大宝贝,只在伯仲之间,职场倾轧这种拥有技术含量的事以它的智商很难完成,于是她单方面原谅了它的黑车行为,仍然在它来讨食的时候给它分点竹液。 大家都知道,上班时候吃零食,是要和同事分享的。 短短三日,廖停雁就熟悉了这门新的工作,同事好相处,老板经常不出现,工作对象虽然喜欢骂脏话喜欢吐火但很好解决,总的来说她没什么不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上班的路途太艰辛,那二十多层楼梯爬的她欲生欲死。 三天,廖停雁就受不住这楼梯了,只好想了个解决办法——她把自己的铺盖一卷搬到了二十二层,干脆在中心塔生活,这样就不用上楼下楼每天折腾。 虽然她有点怕那个祖宗,但害怕这种情绪是可以克服和习惯的,劳累就不行了,这个克服不了。 住进二十二层第一天,她还担心师祖发怒,把自己贴在墙上当壁画,结果对方压根就没管她。 这天晚上是新月,廖停雁躺在床榻上看外面一轮细细的月亮,几乎完全隐没的月亮在云层里显得朦胧暧昧。 她在这一层的一片角落给自己布置了个住的地方,采光通风都很棒,风景也好。从最开始的紧张,到现在已经能这样放松地瘫着,她对外面的巨型锁链无动于衷,还能在睡前赏月。可见人类的潜力是无限的,适应能力也是一流的。 这个晚上没有风,哪怕开着窗子,也能感觉到窗外扑进来的热气,廖停雁莫名有些心绪不宁,所以过了往日入睡的时间,她还瘫在那发呆。 “今天是新月。”不远处那朵火焰突然开口说话,孩童的嗓音里带着一股兴奋,“五百年来,三圣山见到的第一个新月。” 从今天早上开始,火焰就一改往日满口脏话威胁,变得沉默下来,廖停雁给它浇水,发现火苗比平日要小。现在,她被吸引了目光,发现火焰的火苗更加小了,如果用火焰大小来对比它的状态,那它现在的状态肯定是很差的,可它不仅没害怕,反而听着声音很是期待。 它期待什么? 廖停雁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意,有寒冷的气息从门外涌进来,随即一个漆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随着他的走动,刚才还让廖停雁觉得燥热的空气顿时凉了下去。 师祖这个时候怎么会来这里? 廖停雁从放松的瘫着变成了紧张地瘫着,甚至不自觉屏息起来。走进来的司马焦表情阴郁而森然,鲜红的嘴唇却是往上勾着的。 廖停雁其实之前看到过这祖宗在大半夜出现,就是从前大黑蛇去喝竹液把她吵醒的时候,她无意间往窗外看,看见过两次司马焦。那时他也是这样一身漆黑,游魂一样独自一人走在那片洁白的玉石之原上。他往三圣山下走,到了一定距离就停下脚步,望着远方,禁锢中心塔的锁链在他往山下走的时候会哗哗作响,然后过上片刻,他就会转身走回来,随着他走动而卷起的衣袍像是一片黑云。 此时的司马焦,也有那种压抑感。他直接走到了火焰之前,伸出手,摘取了那朵火焰。 赤红的火焰无声无息,蔓延了他的全身,接着迅速融合进他的身体里。 廖停雁瞧着这个不同寻常的场面,慢慢捞起之前踢在一边的毯子,把自己盖好。冷气太充足了,现在还怪冷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动作,司马焦猛地看向她。 廖停雁:“……”看我装死**。 司马焦额上出现了一团红色的火焰印记,融合了一团火焰,还是个气质阴沉,仿佛抬手就要杀人的魔头样。廖停雁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不敢动。 司马焦抬起手。 摘了孤零零还在水池里的那朵花。 廖停雁:“……”那朵暴躁火花一定会哭的,等等,那一潭碧水不会就是火花兄哭出来的眼泪吧。 司马焦拿着那朵红莲,走近了廖停雁,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榻上。 廖停雁只感觉那朵红莲在她脸上一拂,一股幽幽的清香钻入鼻尖,令她瞬间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仿佛喝了三箱红牛。 “知道这是什么吗?” 坐在她榻上的司马焦摇晃着那朵漂亮的红莲。 廖停雁发现自己又中了这厮的真言buff,身不由己地老实回答:“红色的莲花。” 司马焦:“不对,这是奉山血凝花。” 他又问:“你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吗?” 廖停雁继续有问必答:“知道,一片花瓣千年修为。” 司马焦随意玩着手上的花,“对,一片花瓣千年修为。不过,如果没有我的血一起服用,哪怕只吃了一点点,都会炸成一片血花。” 廖停雁冷汗下来了,感谢咸鱼的本性,这东西她放在那都没敢用,要是用了,早就变成血花满天飞了。 司马焦看着她,眼中有奇异的迷惑,他又问:“你想杀我吗?” 这个问题你好像以前问过的。难道我看起来那么像杀人狂吗?廖停雁瘫在那发出咸鱼的声音:“不想。” 司马焦忽然笑了出来,将手里那一大朵红莲丢给了她:“给你了。” 虽然是宝贝,但我他妈又不能用!廖停雁抓着那花,心中扼腕。这傻逼老板,给她一个箱子,又不给钥匙,这不是逗她玩呢吗。 司马焦一手托着下巴,忽然问她:“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廖停雁:“是啊。” 啊啊啊啊真话buff杀我! 司马焦没有抬手给她一掌,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坐在她旁边就哈哈笑起来。 今晚的老板好说话过头了,廖停雁怕了,缩在毯子里暗中观察,战战兢兢问了句:“您……这是怎么了?” 司马焦:“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很好说话?你猜我为什么这么好说话?” 廖停雁发现真话buff没了,她谨慎地思考片刻,试探着问:“因为我快死了?”除此之外,她不做他想。 司马焦诡异的一笑:“你猜对了,真是聪明。” 廖停雁:“……”哦呼。 司马焦忽然抬起一只手,向空中一挥。呼呼风声里,虚空中有人闷哼一声,不只是一个人,听声音仿佛有好几个。 廖停雁见到几个婀娜的身影凭空出现,落在殿中另一侧。她们的面容廖停雁都有一点印象,好像是百人女团里的。这几位姐妹这么彪的吗,她还在祖宗的阴影下瑟瑟发抖的时候,她们已经不服就干了。 虽然现在好像是被干了。司马焦都坐在廖停雁铺了软垫的榻上没动弹,只挥了挥手而已,那几人就狼狈退后,目中闪烁着惊愕畏惧的神色。 “怎么会,不是说他这个时候是最虚弱的吗!”一个年轻的姑娘忍不住说。 “不要后退,上!”领头的妹子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冲上来。跟在她身后的三人对视一眼,也坚定了眼神,拔出灵剑。 在廖停雁看来,这场面并不紧张,因为旁边坐着的这祖宗甚至还有些神游天外,颇无聊的拈着她的毯子搓手指。廖停雁只眨了下眼,那些气势凌厉的妹子们就全部撞在了一侧坚硬的柱子上,吐了好几滩血。 廖停雁用手里的红莲花默默盖住了眼睛。 她听到司马焦说:“我在这里被困五百年,修为被压制,日日遭受折磨,如今这第一个新月夜,就是我最虚弱的时候,再不出来动手,过了今夜,就没有机会了。” 第一次看到人自动爆出弱点要人来杀的,廖停雁觉得这祖宗要么真的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这么嚣张欠杀。就在她暗自嘀咕的时候,猛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凭空逼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师叔,得罪了。”虚空中现出一个白衣女子,她状似恭敬地对司马焦一礼。 廖停雁见过这女子,好像也是百人女团其中一个,她记得这女子也是不怎么起眼,进来的时候辈分不高。可她现在听着人家喊师祖叫师叔,就明白这位白衣姐姐辈分真的很高,竟然是和掌门一辈。与掌门同辈的角色,修为怎么也该到合体以上,这样的超级能人竟然隐藏身份扮成一个小弟子混进来? 好像还是为了杀师祖司马焦的,这集团情况真的复杂。 “虽然师叔是庚辰仙府命脉,但师叔杀我师父,此仇我不能不报,待杀了师叔,我再去与掌门请罪。”这位大佬说着,同时杀招陡现。 说好的在这里无法动用灵力呢,那你们还打的这么夸张!廖停雁因为和司马焦靠太近被迫承受了压力,无辜卷入战场,心里非常奔溃。 司马焦挥袖,看不见的风骤然从平地而生,飞旋卷起,将刺来的千万利剑搅碎,又将无数碎片射向四面八方。 那姐姐一击不中,眼中反而生出亮光,喜道:“果然你修为已经大损!” 下手遂更加重,可司马焦只是坐在那里一下一下地抵挡她的攻击,始终是那一张似笑非笑,又有些阴郁厌世的表情。廖停雁全程安静如鸡,连六六六都不敢喊。 “噗——” 白衣女子倒飞出去,想是伤重了,再也爬不起来。在她们这个修为,可以呼风唤雨,移山填海,但是在这里,在这个特殊的地方,她受制许多。和她比起来,司马焦只会受制更多,然而这样她还是连近身都不能。倒在一侧口吐鲜血的白衣女子表情凄然愤恨,满怀不甘。 “你……其实根本没有元气大伤,也没有受到新月影响,你是故意,故意引我们这些人动手的。”白衣女子声音沙哑道,“我还以为,你没有发现我们,现在看来,你早就知道,你是故意的。可怜我,为人当了马前卒。” “你错了,我确实元气大伤,今日是我最虚弱的一日,想要杀我,确实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是……”司马焦一笑:“就算我虚弱至此,你们对我来说还是太弱了。” 廖停雁:祖宗,老板,您说这种酷炫台词的时候嘴角流血了。 10、第十章 廖停雁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祖宗嘴边缓缓流下的血,他这是受伤了? 司马焦抬起手,用拇指擦了擦嘴边的血迹,露出一个毫不在意的笑容看着那边的白衣女子:“当年我几乎杀光了庚辰仙府的长老和宫主们,如今你一人就想杀我,未免太不自量力。”他话中明显是没把最开始那几个不堪一击的妹子算上。 看来,这还是两拨不同背景的妹子。 白衣女子勉强坐了起来,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瓶,倒出里面的一枚丹丸咽了下去,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恢复,甚至比之前看上去更危险几分,她又抽出一把通体莹白的长剑。 “这是我师父的剑,我们月之宫传承的月华,今日我与你不死不休。”白衣女子一字一句,目光中的仇恨和坚毅令人动容,看上去像个即将绝地反击吊打boss的女主角,她深沉地说:“司马家这腐朽的奉山一族,早就该断绝了。” 廖停雁听到外面巨大锁链的唰唰声,还有那些封字玉牌也发出嗡嗡轻响,整座中心塔都有轻微的震荡。女子的攻势比刚才更加犀利几分,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那疯狂的姿态只能令人想到同归于尽四字。 司马焦仿佛终于抵挡不住,在这样的攻势下又喷出一口血,他甚至站了起来,表情终于凝重了些。 整个中心塔充斥着他们爆发的灵力,廖停雁这个修为,一旦有异动就是个死,好在司马焦身后比较安全,她只能苟在安全区等待这场战斗结束。 他们打得并不久,很快,一声轰然巨响后,白衣女子全身染血,摔在远处,整个人就剩下一口气。而司马焦也没好到哪里去,他退后两步,恰好倒在了廖停雁的榻上,微微垂着眼睫,同样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嘴边的血流的更加汹涌了。 廖停雁抓了一把头发,发现战场上好像就剩下自己能动了。她从榻另一边的空隙里站起来,试着问老板:“师祖?你还好吧?” “廖停雁。” 喊她的不是师祖,是那边就剩一口气的白衣女子,她说:“我知道你是清谷天的弟子,你的师父要叫我一声师叔祖。” 廖停雁:“……”什么,姐妹,你的辈分这么高的吗。修仙人士活得久,都不知道多少世同堂,辈分真的难搞清楚。 女子一双灼灼的眼睛带着末路的疯狂:“司马焦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你快点杀了他!” 廖停雁:哈? “只要你杀了他,日后我们月之宫就是你的靠山,不论资源与地位,你都能轻易获得。”女子挣扎着说:“你不用怕,现在你用奉山血凝花沾上司马焦的血服下,立即就能拥有深厚修为,再拿我的月华剑,可以剖开他的胸膛,取出心脏,放进那边的碧潭,他就能彻底死去。” 步骤解释得很详细,操作很可行的样子。但凡是有野心的人,恐怕都会忍不住按照她的话去做。 廖停雁看了眼毫无反应的司马焦。其实说来惭愧,刚才看他流血,她也有那么一瞬间想试试红莲花瓣沾血,看看经验会不会蹭蹭往上涨。 司马焦睁开了眼睛,脸上带笑,注视着她,无声说了几个字——“来杀我啊” 廖停雁:“……?”这祖宗说的什么?不舒服啊?他躺在那里硌着腰了,看着确实不太舒服。 她犹豫着朝他伸手,把他用力抱起来,好好放在榻上,顺便盖上了毯子。 廖停雁:“这样?” 司马焦:“……” 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咳嗽的快要死掉了,嘶哑大喊:“你做什么,快!快杀了他啊!他是个魔头,今日不死,有朝一日就会死更多人!” 廖停雁戴上了耳塞。她不会按照那妹子说的做,因为她只是个无辜的旁观者,不想参与这个世界的斗争。再者,她二十多年人生中,别说杀人了,鸡都没杀过,几句话就想让她杀人,不可能的,这么多年的守法公民白当的吗。 哪怕她戴上耳塞,还能听到那边的白衣妹子临死前大喊:“你这是助纣为虐,迟早会悔不当初——” 廖停雁不认同。这个世界和她没关系,这些人也和她没关系,那边妹子和她无亲无故,她不会听她的,司马焦和她无冤无仇,她也不会杀他,这事很简单。 妹子似乎断气了,整个这一层都安静下来。廖停雁坐在榻边上,瞧一眼被自己安置在榻上的老板。他在用一种奇怪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 廖停雁:“您老人家没事吧?”要是老板有事,她还是要考虑一下以后的出路的。 司马焦吐了一口血给她看,嗓音虚弱:“你觉得呢?” 那看起来是真的不好了,他似乎连动弹都没办法,只能躺在那一动不动,连说话都费力。 “我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有什么疗伤圣药之类的。”廖停雁说。 就在这一刹那,她看见司马焦眼中忽然出现一点亮光,猛然间,她感觉自己被一只手用力拽下,整个人撞进司马焦的怀中。接着,她眼前一花,再睁开眼,她已经被司马焦抱着漂浮在了窗外,而他们刚才待的地方,连墙带榻,全都被炸的粉碎。 廖停雁:“艹?!” 刚才还气息奄奄好像要死了的司马焦现在一改虚弱,稳稳地漂浮在中心塔外的空中,从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力道来看,刚才这逼的虚弱绝对是装的。廖停雁僵着一张脸抱着司马焦的腰,只求不要摔下去,她现在脚下可是空的。 司马焦手中出现一团火焰,那片火焰骤然化作一片火海,瞬息间铺满了整个中心塔与周边百米的天空。 廖停雁看到天空中浮现出数十条人影,这些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带着一种危险的气息,将司马焦团团围起来。虽说他们人多势众,司马焦只有一个人,但廖停雁发现他们所有人的表情都特别凝重难看。 与他们的如临大敌相比,孤身一人的司马焦就显得张狂而从容。廖停雁自觉把自己当个挂件,安静挂着,在这种场合,她就是智障也该知道,这里今夜是个危险的战场,如果刚才这祖宗没护她,她现在就死翘翘了。 在场十几人,面上难看,心里也是直发虚。说实话,他们这些人也并不是铁板一块,而是各有心思,庚辰仙府延续这么多年,又是这么大的势力,哪怕小小一个支脉都有不同的声音,更何况整个庚辰仙府。对于司马焦,他们都有不同的想法。 有的人因为五百年前的仇恨,主张杀死司马焦;有的人垂涎奉山族人的血肉,想分一杯羹;还有人想要庚辰仙府像从前一样维续下去,又忌惮司马焦的不安分与修为,所以希望控制司马焦。 今夜是新月,他们这些知晓司马氏秘密的人,悄悄潜入这里,已经看了许久。方才那白衣女子,确实就是个马前卒而已。直到刚才,仍有许多人犹豫不决,但他们之中有一人与司马焦有杀亲之仇,所以迫不及待出手,谁知道司马焦那虚弱姿态竟然是伪装出来的,反而是他们被他反将一军,现在身陷火海。其他人都不免暗骂那沉不住气动手的老者。 这火焰与其他火焰不同,就是修为最高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现在看似是他们包围了司马焦,实则是他们被司马焦的火海阻隔。 “慈藏道君,这恐怕是一个误会,我们并无恶意。”一个高挑瘦削的男子首先说道:“至少我们天之宫并无对您不敬的意思。” 司马焦的目光放到一个气质阴鸷的老者身上,“你是哪个宫的垃圾,被你们关了五百年,我都不记得了。” 廖停雁:“……”这个时候了还要拉仇恨不愧是祖宗我真的佩服。 老头鼻子都气歪了,显然刚才那一下是他出的手,现在他仍是仇恨地瞪着司马焦,却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而是看向其他人,煽动道:“你们可不要被他骗了,他分明已是强弩之末,今夜我们联手,定然能解决他!若是今夜不杀他,日后我们谁能逃得掉!” 有人意动,眼神闪烁,也有人退后低头,表示不愿参与。最后退却的有一半,他们都曾见过五百年前司马焦发狂的模样,心有余悸,不敢轻举妄动,其余的则因为贪婪与仇恨,或者只是单纯的立场不同,最终还是选择对司马焦动手。 廖停雁忍不住更紧地抱住了司马焦的腰,一下子身处战局中心,她真的慌了。这好像不应该是她的戏份,祖宗非要cue她,真的压力好大。 “怕什么。” 廖停雁后知后觉抬头,发现这句话是师祖和她说的。这人垂头看了她一眼,“我不想让你死,你就死不了。我不是说了,就算我虚弱至此,他们对我来说还是太弱。” 叼。 接下去的场面,让廖停雁明白了什么叫做真的叼。司马焦,以一人之力,搞死了七个庚辰仙府内数得上号的大佬。这让廖停雁意识到,之前在塔里面面对那个白衣女子,他可能是在演。真是好一个戏精,他没事闲得慌吗?还吐血,搞得像真的一样,如果她真的在那个时候听了妹子的话,现在估计就已经变成一把骨灰了。 那七个人被烧成人形干尸的时候,围观的其余七人都忍不住用惊恐的目光看向司马焦。他们本以为这么多年被镇压在这里,司马焦只会更虚弱,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这么可怕,莫非奉山一族真的如此强大,竟连这样一重重的阵法和一层层的禁制都奈何不了他? “慈藏道君,这些人对道君不敬,理应受次惩罚,我等回去之后,会好好处置这些人的所属支脉。”说话的人显然更加小心翼翼了。 但司马焦没有让他们离开的意思,他的目光掠过场上还活着的九人,突然笑道:“我还需要一个人留下来。” 所有人一愣。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猛然发出惨呼,整个人瞬间变成一个火人,竟然都没能反抗。其余人脸色难看,一面貌憨厚的老者猛然睁大眼睛,低呼:“不好!难道是……” 话未说完,只见塔中那个白衣女子的尸体飞了出来,一共九具尸体在中心塔各处。这九人,正好有着五百年前庚辰仙府八大宫与掌门一脉血脉。当年就是这九道血脉的祖宗在这里布下囚困大阵。 “我忍这些碍眼的封印已经很久了。”司马焦这一句出,九具尸体飞快坠落,落进特定方位,刹那间地动山摇,中心塔那些巨大锁链互相撞击,不断发出咣咣巨响,随即齐齐断裂,轰然砸向底下的宫殿,将这座宫殿在瞬息之间变作废墟。 在一片惊呼与巨响中,廖停雁听到司马焦发出一声轻笑,非常开心的那种笑。 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廖停雁满脸木然,脑子都空了,只觉得——这祖宗的腰真的细。 司马焦畅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现自己一手抱着的那个奇怪魔域奸细都被吓懵了,他非常好心情地抬起她的下巴,问:“看看这些人,他们每一个人站出去都是令人畏惧的大能,但现在他们的样子多可笑,你现在有什么感想?” 廖停雁:“你的腰好细。”真话buff又要杀我,这人没事老搞真话buff干什么! 司马焦六亲不认的笑容一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11、第十一章 三圣山上灵力无法凝聚,长久待在这里,对于修士来说,是非常压抑痛苦的一件事,就仿佛将一条大鱼困在浅可见底的水坑里。司马焦在这里待了五百年,此时此刻,他终于彻彻底底地逃脱了这个囚笼。 随着那些铁链的断裂和封字玉牌的破碎,冲天灵力从下方一片狼藉的废墟里涌出,浓郁成实质的灵气如雾一般笼罩了整座三圣山,顷刻间汇聚成一片云海。这样充沛的灵气,哪怕是廖停雁这种不知道修炼为何物的菜鸡,也下意识自行开始吸收涌进身体里的灵气,比上回感觉还舒爽。 场中还活着的几位大佬,被这灵气一冲,脸色五彩缤纷,精彩极了。 三圣山原本就是一座灵山,灵气最是浓郁纯粹,当初囚困司马焦,一些人费尽心思让这个大阵将此地地脉灵气隔绝,那些灵气就借由地下,分流到了庚辰仙府其他的地方,享受这些地方的是谁,不言而喻,如今司马焦这一出,不知道要毁去庚辰仙府里多少人的利益。 然而这并不是最严重的事情,最严重的是,司马焦彻底脱困,就像他从前说的,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可笑许多人当初心中都想着司马焦在这里待了五百年,又是那种疯癫的样子,说不定等他出来时都虚弱不堪了,到时候他们众人一起动手,不怕制他不住。 大半个月之前,掌门要暂时安抚他,送了许多心思各异的人进来试探,有不少人还不以为意,觉得这多年前的心腹大患如今不足为虑,可现在看看,这哪是不足为虑,分明就是大事不妙了。 “慈藏道君,您看这三圣山如今被毁成这个样子,不如您先迁往白鹿崖暂居,等到这三圣山修葺完毕,再请您回来?”一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青年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得,如此说道。 其余人心中暗骂他不要脸,此人是掌门一脉,是主张安抚交好司马焦的,此时他站出来,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把自己摘出来,免得面前这祖宗一个不高兴再杀几个人,他完全做得出这种事。 是杀是剐,总得有个反应,可是司马焦压根没理会他们。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怀里抱着廖停雁。 其实之前,他们就注意到了师祖怀里那女子,只是生死大事当前,没有太多心力注意,那么低微的修为,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大约也就是只蚂蚁,祖宗手上抓着只蚂蚁,能引起注意才奇怪。 只是现在,因为司马焦古怪的沉默,其余人都不自觉把目光给了那个女子。 好像……是之前送进来的一百位女弟子其中一位,谁来着?这一百人,说是在所有支脉里挑选,但实际上早都被各宫内定了名额,她能进来,那肯定就是哪一宫的大人物安排的,肯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是在场几人,都不知道这人是哪方势力送进来,竟然能好好活到现在。 他们看一眼脚下的废墟,此时那送进来的一百人,大约就剩下这一个活口了。这人有何能耐,竟然能让那个残忍嗜杀的暴君祖宗带在身边护着,莫非,是这祖宗看上了这女弟子?不可能不可能,想到当初发生的那事,他们在心里否认了这个猜测。 要是哪天司马焦能看上什么女人,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修真界要和魔域联姻,绝对不可能。 廖停雁感觉到好几道灼灼的目光,假装自己没感受到,僵硬地抱着祖宗的腰,一动不动仿佛被按了暂停。 “我的腰……细?”良久,司马焦才重复了这么句。 这是个问句,所以装死的廖停雁被迫开口,“对,我觉得可能是被关久了饿成这样的。” 三圣山什么吃的都没有,可不是饿的吗,她没事的时候会脑补这祖宗坐牢没人送饭,忍饥挨饿,日渐变态。虽然这样脑补,但她清楚,这种事不能说出口,否则会死。清楚归清楚,现在情势不由人,真话buff这祖宗说开就开,随时随地,根本让人无法好好交流。她想好的塑料老板员工情,一下子就变了味道。 “你说得对。”司马焦说:“我遭受的痛苦,应该一一讨回来。” 廖停雁:“?”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司马焦看向那边几个幸存人士。几人都非泛泛之辈,见他神情,下意识要遁逃,然而天地之间的灵气已经回来,司马焦此时更是凶残,片刻后,在场活着的人,就剩下司马焦和廖停雁两个。 不管是哪一方势力,也不管他们对司马焦有没有恶意,对于司马焦来说都没有任何不同,只要他想,就会杀。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真正对他抱有善意,特别是庚辰仙府这些知道他所有秘密和过去的人。 廖停雁目睹了这一切,整个人一颤,下意识把脸埋在司马焦胸口,做了这个动作后她才反应过来,造成她恐惧的就是她现在抱着的人。讲真的,要不是现在还在空中,她现在就放手了。 她没放手,司马焦反而将她往上抱了抱,另一只手从她后背缓缓抚上去,一直抚摸到后脖子。廖停雁不知道他搞什么,但感觉到了一股危机感,她发誓这祖宗在考虑要不要捏断她的脖子。如果她身上有毛,肯定会因为这一下抚摸全部炸起来。 司马焦垂眸望着她,确实是在思考什么的模样,有些走神,手底下不由再次抚了抚廖停雁的背。他这样又轻又缓又危险的动作,让廖停雁整个人都随着他的动作吊起心。也跟着他的动作炸毛,在司马焦眼里,他摸一下,廖停雁就提起一口气,他放手,廖停雁就缓下一口气。 这样来回三次后,廖停雁没反应了。 你妈的,要杀就杀吧,这样反反复复太累了。 司马焦没杀她,他抱着她回到那塌了一小半的中心塔。终于踩到实地,廖停雁还感觉脚下软绵绵的,整个人都虚得慌,立刻从锦囊里拿出一把椅子坐了上去。 司马焦走过她身边,一步步走进了那红莲生长的碧潭,他走进去,撕开了自己的手腕。丝丝缕缕的红色溢进水中,奇怪地并没有散去,而是凝聚在中心。 廖停雁坐在那看了很久,看到天都亮了,司马焦也没有任何反应。她看到大黑蛇在黎明的曦光中探头探脑,在这里就剩下她们这三个活口,廖停雁朝黑蛇招招手,但是黑蛇怂怂地没敢靠近,还把脑袋缩了回去。 行吧。廖停雁一晚上没睡,困得要命,可惜她的榻被炸了,现在没地方能休息,想了想找出了布和绳子,临时加工一下,做了个吊床,吊在两根柱子中间,自己躺进去。 在入睡之前,廖停雁看到碧潭中司马焦的血变成一朵红莲从水中长了出来,隐隐绰绰的火焰浮现在上面。原来那宝贝莲花是这么长出来的,这么一想,这祖宗不就是最大的宝贝了?别人升级需要天材地宝,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天材地宝,难怪这么叼。 廖停雁睡着了,在她睡着后不久,太阳完全出来,碧潭中的红莲与火焰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司马焦满身湿意从碧潭里走出去,每走出一步,他身上的水迹就凭空蒸发,走到廖停雁身边的时候,就只剩下微微的湿气。 司马焦的唇色苍白许多,少了往日的凶戾之气,整个人只有黑白两色,更加令人心惊。他俯身凑到廖停雁身边,躺了下去。 廖停雁补完觉醒来,感觉有些不对。她的吊床做的挺大的,但现在有点挤。 杀人狂师祖躺在她旁边,好像睡着了。他的脑袋抵在她颈窝,轻轻的呼吸就拂在她脖子和锁骨,她睡着时候拉着盖在身上的,是这祖宗的长袍和袖子。因为吊床会把人往里兜,所以她整个人都在司马焦的怀里,他长长的黑发都有几缕搭在她胸口处。 廖停雁:不行,我要窒息。怎么回事,就补个觉而已,怎么就被睡了。 她的眼神往外瞟,看到大黑蛇盘在吊床下面,卷成了一个大卷,也睡着了。 外面阳光灿烂,一直盘旋在中心塔上空的阴云好像随着破碎的封印一同散去了,温暖的阳光直接照进废墟,还有白色雾状的灵气,在空气里轻轻浮动。她扭头看不远处的碧潭,那里静静开着一朵更美丽的红莲,满口脏话的火焰安静如鸡。 非常的安静,廖停雁一动不敢动,就这么躺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再次睡了过去。 没有什么事是不能面对的,如果有,就睡一觉再说。 …… 三圣山上传来的动静,引起了庚辰仙府所有大佬的注意。连那些闭关的,多年不管事只想着冲破屏障飞升的,几乎全都出来了。 庚辰仙府内数得上号的家族有几百个之多,顶尖的几个家族一直都是把持着几个宫与实力雄厚的支脉,他们底下又有附属的家族,就用掌门师千缕的师姓一脉来说,本家就有上万师姓弟子,若是加上所有支脉和外姓门生,人数多达几十万,一个家族的势力之庞大,已经比得上外面一个中型门派,而这么多复杂势力交织组成的庚辰仙府,有多少种不同的声音,可想而知。 关于奉山一族的最后血脉,这是多年来的难题,至今仍是无法统一处置方法,此次三圣山发生的事,令这些人又生出了不知多少复杂心思。 上百盏弟子魂灯在一夜之间几乎完全熄灭,只剩下了孤零零一盏仍在燃烧。还有前去监视和查探消息的十几位各家天之骄子与厉害人物,竟然同样全数覆灭。 掌门师千缕聚起一个男人的魂魄,神情平静地问道:“格言,你们在三圣山究竟发生了什么?” 师格言正是之前在三圣山出来说好话表明立场的年轻男子,这会儿他魂魄出现,露出一个苦笑,“叔公,那位慈藏道君果然如同您所说的一般,残酷嗜杀,我们这些过去打探消息的,不管对他有没有威胁,竟然全数被他灭杀了。好在还没有赶尽杀绝,留了我一条魂魄在。” 师千缕没有任何意外,只沉吟片刻,道:“有一盏弟子命灯没有熄灭,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师格言:“这,其实我也很意外,有一名女弟子仿佛很得慈藏道君喜爱,被他护在身边。” 师千缕终于露出一些讶异神色,“当真?” 师格言:“确实如此,不只是我,其余人也看见了。” “竟有此事。”师千缕沉思片刻,眼中出现一抹笑意,“或许,这是我们的一个契机也不一定。” 12、第十二章 庚辰仙府,除了几乎代代由奉山一族统领的掌门一脉,还有天、地、阴、阳、日、月、星、四时,一共八大宫,每一宫有几支主脉,另外还有几十到上百支脉,以及数不清的小支脉。廖停雁就是四时之宫红枫主脉下的一条小支脉清谷天弟子。 这红枫一脉近千年都掌握在萧氏家族手中,在三圣山挑衅司马焦被杀的老者,就是红枫一脉中资历比较老的一位长老,也是萧氏上任家主的亲子。 “太爷爷,您总算出关了,您可千万要给爷爷讨回公道啊!”萧花影满脸悲伤,跪坐在闭目养神的中年男子身侧。 中年男子便是萧氏上任家主萧长楼,光看样貌,他甚至比一些儿子甚至孙子都要年轻,他已闭关三百年冲击大乘境界,然而仍未成功。 “讨回公道?”萧长楼对着自己直系的曾孙女,仍是一副平淡口吻。如他这种,家族庞大,祖孙数都数不清,若要他每一个子孙后代都关心,根本不可能。像他跟前的萧花影,三百年前他闭关前才十几岁,在他这里侍候过一段时间,这才让他有了些印象。 “是啊!”萧花影仰头看他:“那慈藏道君虽说是师祖,可也不能如此欺辱我们红枫一脉,爷爷不过是去三圣山查探情况,怎么就被他随手灭杀了,这不是狠狠打我们萧氏的脸吗!而且爷爷从前就用去了一次寄魂托生,如今这次死了便是真的离我们而去了!” 萧长楼巍然不动,淡淡道:“打萧家的脸又怎么样,就凭他姓司马,杀谁都没人会多说什么。”他看了眼这个年轻的孩子,心中一哂。 司马氏,只剩一人的奉山一族,真的是没落了。从庚辰仙府的主人到如今的……末路囚徒。 萧花影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愣,神情略带仓惶道:“可太爷爷,爷爷的死,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我早就说过,他要是一直惦记着五百年前被司马焦发疯杀死的萧家人,迟早也会死在他手里。”萧长楼挥挥手:“行了,下去吧。” 萧花影虽然仍旧心情悲痛不甘,却不敢多说,委屈地下去了。 她出了门,脸上立即一扫委屈之色,变成了愤恨。她从小听着庚辰仙府的起源传说,司马氏几乎就是伴随着庚辰仙府的兴盛,她确实对这曾经的强大氏族感到向往畏惧,但她毕竟没有经历过前几代人那样被司马氏支配的恐惧,完全无法理解太爷爷他们的容忍心态。在她看来,一个再厉害的师祖又怎么样,还不是独木难支,对上一个大家族,总该是落在下风的。 “走,去清谷天!”萧花影狠狠拧眉,带着自己的侍从弟子前往清谷天。 她对付不了那个慈藏道君,总能找别的什么人出出气。像他们这些消息灵通的人,距离三圣山之事不过半日,已经知道了三圣山上发生的事。对于那唯一一个能在师祖手里幸存下来的弟子廖停雁,自然也已经搞清楚了身份。 如今掌门与几大宫有些身份的人,都知道那无法捉摸的凶残师祖疑似看上了一个女弟子。那女弟子修为低微,辈分更是低,只是清谷天一个普通弟子,他们不敢去见刚发过飙的司马焦,便不约而同前往清谷天。 萧花影才到清谷天,就发现这小小支脉一改往日冷清,显得非常热闹,人来人往,她甚至见到了掌门一脉的师真绪,定海神针般镇在清谷天。对方论起辈分比她还高上一辈,见有他在,萧花影暗骂一声,她知道自己今日恐怕是做不了什么了。 这师姓掌门一脉也真是可笑,偌大个家族,竟然甘心侍奉司马氏,到如今还摆出一副忠狗架势。萧花影腹诽,如今的掌门一脉其实上位并不久,他们最开始不过是作为司马氏侍奉者的身份,后来司马氏人越来越少,还为了维持血脉的纯净折腾的就剩下一个人,所以原本司马氏统领的掌门一脉,才渐渐被师氏所取代。 师真绪面容和蔼可亲,但没人会觉得他这样一位大能真的对任何一人都这个态度,清谷天的脉主洞阳真人一早陪坐在师真绪下首,心中的惊涛骇浪久久没有平息。 他的消息不灵通,还是师真绪告诉了他如今的情况,他收的那位弟子得慈藏道君青眼,留在了身边。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短短半日时间,不知多少人送来了礼物,平日他们这乏人问津的清静之地,俨然已经成为了最瞩目的地方。 洞阳真人并没有太大野心,心中喜悦远远比不上惶恐。 “洞阳不必担忧,你教导出的弟子有这等能耐,是件好事,日后若她仍能一直伴在师祖身侧,清谷天便无后顾之忧,或能使清谷天直接成为一支主脉也不一定。”师真绪笑道:“如今师祖还在三圣山,近日不敢前去打扰,或许过段时间掌门会带你一同前去探望你那弟子,你可要做好准备。” 他这话中有掌门一脉的护持拉拢之意,洞阳真人自然听得懂,如此他也恭敬道:“是,师叔,洞阳明白了。”心里实在是发愁啊。 四时之宫苑梅一脉,袁家主最疼爱的十八子袁觞,此时神情复杂地坐在暗室内,从探听到三圣山消息,他就坐在这沉思了许久。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之前安插进三圣山的那个探子竟然会有这样的造化。庚辰仙府里那么多势力,安排了那么多人进去,最后竟然只留下了他安排进去的廖停雁,这实在太可笑了。 袁觞听到掌门一脉与其他宫的一些动作,他知道那些人在想些什么,不管是明面上保司马焦的,还是暗地里想杀司马焦的,无非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得到司马氏身上的好处。可他不同,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毁灭庚辰仙府。 要毁灭庚辰仙府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毁灭司马焦。他如今掌握着的,是所有人都没有的优势,一个让司马焦另眼相待的女人。 廖停雁身上的蚀骨之毒一日不解,她就只能一日听从他的控制,哪怕是司马焦,也救不了她。 …… 廖停雁一觉睡到黄昏,直接把一天都给睡了过去,外面尔虞我诈恩怨纠葛,全都和她没关系。和她有关系的,是那个杀人就像捏花生壳一样的师祖司马焦。 他不在她的吊床上了,这令廖停雁放松了很多。就说再睡一觉所有事情都会解决的,这不就没事了。 她爬起来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充沛的灵气,觉得自己美得冒泡,,咸鱼泡了水,有点膨胀了。现在的三圣山仙气飘飘,虽然很多地方都变成废墟,但莫名透出一股颓败的美感,估计是这灵雾造成的滤镜,所有的一切都有朦胧的美感。 没见到大黑蛇,也没见到司马焦,只有恢复了神奇的火苗在那里叉腰大骂:“没用的家伙,庚辰仙府里那些没有用的孙子们,昨天那么大好机会都搞不死司马焦!” 廖停雁有时候真搞不懂这火苗到底是什么立场,一下子说自己出事司马焦也好不了,两方有共生关系,一下子又恨不得立刻有人来搞死司马焦。 中心塔塌了一半,廖停雁走到缺口处往下瞧了瞧,没敢站太近。就这么一晃眼的功夫,她瞧见底下的一圈花圃旁边站了个黑影,还有一条黑蛇在辛辛苦苦地用身体把那些砸在花圃旁边的碎石推开。 那是日月幽昙,三圣山上唯一的植物。火焰红莲,应该不算是植物吧?她想起来自己放在锦囊里的一朵宝贝红莲,心里对底下的日月幽昙也生出点好奇。当初那些妹子们看到这花就古古怪怪的,她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有什么内幕。 花圃旁边的司马焦忽然转头朝中心塔这边看来,他动了动手,是一个‘过去’的手势。 修士的眼睛就是这么厉害,廖停雁想假装看不到都不行,缩了缩脑袋,转身往楼梯过去。她下了二十多层楼梯,披着淡紫色的云霞走到花圃边。可是之前站在这里的司马焦已经不见了,只有黑蛇还在做搬砖工。她扭头张望了一下,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为什么这么迟才过来。” 幽灵一样的祖宗出现在她身后,好险没把她吓得扑进日月幽昙花丛里。她还记得那些妹子一般没事都是不随便靠近这花丛的,这里面肯定有事,所以她迅速往旁边闪——撞进了司马焦怀里。 廖停雁:……这个,看上去是不是有点像投怀送抱? 她考虑着这个问题,又觉得这不是个问题,反正祖宗开真言buff问一句“女人,你是不是在投怀送抱?”她就能完全证明清白。 然后司马焦没问,他用一种“色.诱这种事我可见太多了你省省吧”的表情睨了她一眼。 廖停雁:你妈的!用真话buff啊!快用啊!让我告诉你真话!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司马焦看着那些花问。没用真话buff。 廖停雁:“……日月幽昙。”妈的好气哦。 司马焦抬手划过那些逐渐改变了颜色的花。这花白日里白花黑叶,现在太阳正在落山,慢慢就变成了黑花白叶,在廖停雁看来,就像是司马焦抚摸过的花,都在瞬间变成了黑色。手动染色,很强。 “你知道这花是怎么来的吗?” 廖停雁:“不知道。” 司马焦好像特别喜欢辣手摧花,尤其爱手贱扯别人长得好好的花瓣,他揪了一片黑色的花瓣丢在一边,语气毫无起伏地说:“日月幽昙的种子很特殊,是司马氏一族死后身体里留下来的一颗珠子,一颗珠子能种出一株日月幽昙。” 廖停雁看看这大片的日月幽昙,背后一凉。那这……不就是坟地了?这么多的日月幽昙,这里该死了多少人。 司马焦:“司马氏人死后身体留不下来,能留下来的只有一颗珠子,以前有很多珠子留存,后来全被我洒在了这里,长出了这些花。” “好不好看?” 老实说,虽然惊悚了点,但还挺浪漫的。廖停雁点点头,老实巴交:“好看。” 司马焦:“那送一朵给你,你自己选吧。”他指指大片摇曳的黑色花朵。 廖停雁直觉里面有问题,但司马焦搁那盯着呢,还沉着脸催促她:“摘一朵。” 廖停雁抬手就咔嚓折了一朵。 司马焦这才说:“日月幽昙最奇特的地方在于,它可能是能祛除任何毒的灵药,也有可能是无药可解的剧毒。据说司马氏人,恶人死后骨珠种出的日月幽昙是剧毒毒物,善人骨珠种出的则是灵药。但它们模样完全相同,无人能分辨出来。” 廖停雁:“……嘶。”听上去好叼,所以说可解任何毒的灵药,能解那个无药可解的剧毒吗? 司马焦:“看你还能站在这,估计选的是灵药,运气不错。” 他刚说完,廖停雁就倒了。 13、第十三章 廖停雁以为自己会当场死亡,但是没有。她带着愕然和满心的mmp晕过去之后,看到了几段零散的回忆。 画面的主角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叫司马萼,她与双生哥哥,是司马氏族最后的两个人。他们一族已经走到了灭亡的边缘,然而,司马一族不能灭亡,他们必须延续血脉,于是司马萼从一出生就在一个畸形的环境中,她将注定要与自己的兄长结合诞下子嗣。 司马氏为了维持奉山一族的纯净血脉,从来不与外人结合,玷污奉山血脉对于他们来说是罪恶而不可饶恕的,相反的,在司马一族中,近亲结合并不罕见,他们的一切都只为了最纯净的血脉。只有纯净的奉山血脉,才能蕴养灵山之火。 廖停雁看到了那灵山之火,像一个小小的火炬在碗口大的红脸上燃烧。比她见到的那个脏话奶娃娃音小火苗要旺盛许多。总之这好像是很重要的大宝贝,司马萼就是这一代奉养灵山之火的人。她从小就在三圣山长大,虽然有无数侍从弟子服侍,吃穿用度都是最珍贵的,在廖停雁看来算是世界第一公主殿下,但说实话,她真的太惨了。 司马萼喜欢那朵火苗,哦,在这段记忆里,那个火苗不是个奶娃娃音,是个暴脾气的男人,不管谁来侍奉他,都会被他骂的狗血领头,而司马萼姑娘是他唯一不会骂的人。可惜喜欢归喜欢,司马萼万万不可能和这朵宝贵的火苗在一起,毕竟有生殖隔离,他们的关系只能用“爱的供养”四个字来形容。等到姑娘可以生孩子的年纪,她被要求和哥哥一起造人。 廖停雁看到了这段记忆中的三圣山,宫殿华美,摆设精致,仆从如云,各个恍若神仙妃子,最让她印象深刻的就是碧潭火苗那一层挂着的超大伏羲女娲图,司马萼每日都要祭拜,估计是司马氏什么信仰之类的。年纪轻轻的姑娘虽然不愿意,但她背负着一族的兴衰压力,最终还是痛苦地妥协了。 她和她的哥哥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司马焦。 听到这个名字,廖停雁反应过来,欧,竟然是祖宗妈妈的故事。 生了个男孩,还不够,他们还需要她再生一个女孩,才能保证下一代的纯净血脉,可是司马萼迟迟未能生下第二个孩子,更加惨的是,她的哥哥突然发疯,烧掉了大半个三圣山,自杀而亡。这些记忆并不清楚,非常跳跃,是廖停雁自己根据上下文推测出来的。 画面一转,憔悴的司马萼姑娘,好像被这一切逼疯了。她年纪尚小,纵使天赋过人,也没有来得及成长,而庚辰仙府,早不是司马氏的天下,主弱臣强,有许多人要求她好好奉养灵山之火,然后等待她的孩子长大,再与之生下其他孩子。 看到这里的时候,廖停雁是满头问号的。这个时候司马焦才是个几岁的小娃娃,这些做下决定的人,你们这么骚的吗? 显然,已经有点疯癫的司马萼无法接受,廖停雁看到她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准备掐死自己自己的孩子。 廖停雁:……司马氏,我叹为观止。 后面没了,最后一段就是司马萼在碧潭里自杀,碧绿的潭水都被她染成血红色,长出了非常大的一朵红莲,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安静地将她包裹起来,烧成了一片灰烬。 被迫知道了这种**,廖停雁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不太好,知道太多不是好事,毕竟知道越多扯上的事就越大。她看到了很多丑恶嘴脸,差不多明白了这些牛鬼蛇神都是些什么来历,越发觉得头秃。 这个副本太重口味了,她玩不来。 等她从那些惨剧回忆里回神,发现自己现下处境,顿时觉得更加不好。因为她此刻躺在一个漆黑的长方形盒子里。 廖停雁:啊啊啊我被埋了吗!没有死都不能再抢救下的吗!哪个狗逼埋的我!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腰酸背疼腿抽筋,胸口还沉甸甸闷得慌,都没力气推开这个棺材盖爬出去。 “来人啊……救命啊……我还没死呢……我死了……我又活了……” “祖宗?蛇蛇?小火苗?应个声哪……” “我为公司出过力,我为老板流过血……” 在这个棺材里面喊了一大通骚话后,廖停雁终于感觉自己积蓄了一点力气,抬脚用力往上一踹,瞬间,她把棺材盖给踹出了一条小小缝隙。还好,还没钉上棺材钉,要不然怕是得在这里永久居住。 她抬手摸索那条缝隙,使出吃奶的力气一点点往旁边推,推了好一会儿才重见天日……和祖宗。 那乌漆墨黑一身的小白脸祖宗就站在棺材旁边,靠在那看着她,说了句:“醒了。”然后用一根手指随随便便把她推到一半的那个棺材盖给掀了出去。 你妈的你刚才干嘛去了,看别人推棺材盖好玩是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廖停雁在这一刻非常想骂他,可是那一瞬间她又想起回忆里看到的,那个被亲妈掐的像棵小青菜一样的娃娃,一腔怒火被噗滋噗滋的小水枪浇灭了。算了,不想骂他了。 司马焦觑到她脸色,问:“你是不是想骂我?” 真话buff,开启! 廖停雁身不由己:“是。” 司马焦神情莫测,眼神变态变态的,说:“你骂句来听听?” “臭傻逼,我日你!我日你听到了吗!”廖停雁还活着,但她的眼神已经死了。她感觉这个好不容易推开的棺材盖可能要重新盖回来,大概这回真的要入土为安了吧。 然而她注定搞不懂神经病的脑回路,那个被她骂了的祖宗突然大笑起来。不是那种“等我笑完就杀你”的笑,而是“这太他妈好笑了”的真笑。他靠在棺材旁边,笑的整个棺材都在抖。 廖停雁:还好吗,气傻了吗兄弟? 就在她躺尸的时候,笑够了的司马焦一抬手,将她抱了出来。她刚才躺的地方确实是个棺材,还是个看上去特别华丽的棺材,好像还是在中心塔,只是不知道在第几层,周围燃烧着明亮又造型奇异的龙形烛火,厚重棺材就在中心,她还看到了前方的墙壁上雕刻着伏羲女娲图。 司马焦抱着她大步走了出去,大袖子带起的风把路边那些摆放的蜡烛吹得摇曳不停。 廖停雁以为自己大概也就睡了一天,但其实,她其实已经躺了半个月。她出了中心塔的门,发现外面的废墟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平地,曾经那个空荡荡迷宫般的建筑全部消失,只剩下一座半塌的中心塔。 廖停雁:睡一觉醒来发现天翻地覆。 大黑蛇等在外面,见他们出来了就扭动着硕大的身躯凑过来,司马焦抬脚踩着它尾巴走上去。“走。” 廖停雁:不是,走哪去啊?我怎么跟不上思路了。 她连被司马焦抱着都没心思管了,扭头瞧了眼那中心塔和下面一圈摇曳的日月幽昙,“师祖,我们去哪?” 司马焦心情不错,“当然是出去,在这里呆够了。” 他抱着瘫着的廖停雁,说:“你怕什么,我要是想杀你,在哪里你都会死,要是不想杀你,就是死了也会让你活过来。哦,那朵花的毒已经给你解掉了。” 廖停雁:“那是朵有毒的花?!” 司马焦:“不然你为什么会躺在那里大半个月。” 廖停雁不太相信,不是不相信自己躺了那么久,而是不相信那朵花是毒花。按照司马焦说的,恶人开毒花,善人开灵花,她摘的那朵好像是司马焦妈妈骨珠长出来的灵花,怎么看也不算个恶人啊,她没杀过一个人,还处处与人为善。 “真是毒花?不是说恶人才开毒花?”廖停雁想不通。 司马焦嗤笑一声,“我骗你的,一个人怎可能非黑即白,区区一朵花就能定善恶吗。” 廖停雁觉得他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忍不住追问,“那是怎么样?” 司马焦还真给了她解释,“死前心情平静愉悦,骨珠结灵花,死前怨恨痛苦,结毒花。” 廖停雁想到那个溢满了鲜血的池子,全身染血奄奄一息,被火焰吞没的司马萼,顿时沉默了。老实说,她死前的痛苦,也给她感染了一点点,所以现在还觉得脑壳疼。 “怎么,听你语气,你看到那朵花前身主人是谁了。”司马焦随意问。 他似乎并不知道那朵花是他母亲骨珠结出来的,廖停雁若有所思。他当时站着的那片花丛,是从前有个妹子想摘花,被他摘了脑袋的那片花丛,他站在那,她还以为是知道那里有母亲骨珠开的花呢。 既然他不问,廖停雁也没说,只避开这事,说:“不是说毒花无可解吗?” “不是还有可解任何毒的花。”司马焦理所当然。 廖停雁心想,原来不是矛盾之争,是消消乐。 司马焦当初看着倒下去的廖停雁,蹲在旁边思考半晌,还是决定救她,于是在那里摘了花自己试。他不怕那些花,因为那花对司马氏族人无效,别人分不出是药是毒,但他有灵山之火,尝尝那花是什么味道就知道了,苦的是灵药,甜的是毒药,随便找个苦的给人喂下去就行了。只是他没想到,她会沉睡半个月之久。 因为这半个月里,又有人来三圣山,司马焦跟人打起来把所有建筑打的灰飞烟灭,不好让人躺在原地,就放到中心塔底那棺材里去了,他以前就在那里睡过几百年,算是他放东西的地方。 廖停雁虽然不知道司马焦做了些什么,但也知道这回是他救了自己,有些感激……不对,感激个屁啊,中毒不也是他害的吗?辣鸡!这个辣鸡! 她抚了抚胸口,发觉不对。她的胸怎么好像比从前大了两个号?现在这种沉甸甸的感觉真的好充实,难怪躺着会觉得压着胸闷。 她很久没说话,表情沉沉,司马焦表情也沉了下来,有些烦躁,“你在想什么?” 廖停雁:“我的胸好像突然长大了?”腿好像也变长了,手上的皮肤似乎也更加莹白透亮,就像开了美颜滤镜一样。 司马焦:“胸?”他第一次正眼看了下廖停雁的胸。 廖停雁低头盯着自己的胸蠢蠢欲动想着是不是摸一下,不过顾及着现在被个男人抱着,不太好意思上手,正强忍着,就看到司马焦满脸冷淡伸手过来非常自然地摸了一把。 廖停雁:???你手在干嘛?你摸哪里?? 司马焦:“不就是两团肉,长这么大有什么用。” 看到他面上嫌弃和不以为然的表情,廖停雁朝他露出一个假笑:“您把手放下去再说这话吧。” 14、第十四章 廖停雁求生欲是很强的,同时,她对于危险也很敏感,所以每次看到司马焦这个师祖,她都是怂怂的,尽量少说话,把对方当祖宗,注意使用礼貌用语。但是现在,当这祖宗像掂量猪肉一样掂着她的胸时,她的理智瞬间下线,恶向胆边生,垂手摸到司马焦的屁股就捏了一下。 司马焦:“……” 老虎的屁股不能摸,廖停雁看着对方的表情,忽然想到了这句话。她慢慢放开了自己的手,感觉见底的求生欲开始回满,于是她的表情从愤怒变成平静又变成迷茫中带着一点怂。她靠在司马焦怀里,乖巧地抱着自己胡来的左手,扭头望向天边翻涌的云雾。 我看着苍天,我看着大地,就是不看你。 廖停雁在等着这坏脾气的祖宗把自己反手丢下行驶中的蛇车,还想了下跳车注意事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她斜着眼睛偷瞄了一眼,撞上了司马焦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冷,凉飕飕的,刺得人脑子疼。他这人满身阴郁面色暴躁的时候令人害怕,变态笑起来的时候令人害怕,这样面无表情的还是令人害怕。 廖停雁:嗨呀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手呢.jpg 司马焦握住了她那只捏他屁股的手,她的手腕纤细白皙,在他白的过分的手中,仿佛一折就断。他的动作很亲昵,宽大的手掌裹着她的手,纤长的手指慢慢抚在她的手腕处,稍稍用力—— 廖停雁用自己突然变长的大长腿发誓,这个祖宗现在是准备捏断她的手腕,给她一个教训。情况紧急,廖停雁行动比脑子更快,下意识顺着司马焦的动作,一把拽住他的手坚定地按在了自己的胸上,“冷静,您请摸胸,随便摸。” 她猜对了,司马焦这变态心情说变就变,别人动了他根手指他都想杀人,更别说被人捏屁股,他最开始简直都惊呆了,毕竟这世界上有敢杀他的人,却没有敢摸他屁股的人,他反应过来这事后,唯一一个念头就是给她一个教训——这还是在他对这个人没有厌恶感以及有些兴趣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可是他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他想要用力的手突然被按在软绵绵的地方,而那个力道没有收,恰好就像是捏了一团棉花,完全卸了力。 廖停雁按着他的手,神情正直,像个推销员,“您试试,手感特别好。”又香又软的小姐姐大胸,谁会不喜欢呢,男人女人都喜欢,连猫这种傲慢生物都喜欢,踩奶不要太开心,区区一个杀人狂,完全没问题。 司马焦做什么事都只因为心里突生的冲动,大约是因为他的血缘亲人都是疯子,他自己也是个疯子,易怒且嗜杀,当他感觉到不愉快的心情,就会想要一个发泄的渠道,这个渠道自然是杀人。谁让他不愉快,他就想杀谁。 面前这个人很特别,她在他手底下苟活很多次了,能让他接二连三打消杀心的,也就这么一个。其他人往往是在他第一次出现杀心的时候就原地去世,可是她却莫名其妙让他一次次平息心中的燥怒和杀意,就像现在,刚才那股要捏碎她手腕的冲动没有了。 既然没有了,他也就恢复冷静。 “呼——”廖停雁冷汗涔涔,发现自己还紧紧按着祖宗那凉飕飕的手,连忙缓缓撤退。撤到一半,司马焦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现在是靠在司马焦怀里,被他一只手圈抱着的姿势,现在另一只手又被他握住,就显得非常不端庄,是个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秀恩爱的姿势。 虽然廖停雁自觉自己只是个挂件,但在别人眼里看来,就不是这样的了。 就在廖停雁和司马焦解决一个因为胸引发的血案时,大黑蛇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山下,出了三圣山地界。等在那里的掌门众人看到的,就是一身黑袍的师祖抱着个红颜祸水气质的妖艳贱货,脚踩一条狰狞大黑蛇,即将兴风作浪的出场,这配置活脱脱就是个反派大魔王与宠姬与走狗。 一般而言,是冷酷残忍的大魔头和恶毒作精女人以及助纣为虐大狗腿,显然,掌门身后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在廖停雁掉线期间,庚辰仙府到处都在议论这个出关的师祖。大部分年轻的弟子都没见过他,再美好的幻想在听到这祖宗一次又一次毫不顾忌的杀人,也会变化的,从最开始的憧憬到现在的畏惧,还有不少人私底下愤怒咒骂他肯定是个入魔的魔头,要不是他辈分太高,估计早就有一堆人要来清理门户。 而知道内幕的人各有心思,最开始是想杀或控制司马焦的人居多,这些人搞不清状况,还带着两拨人去三圣山送了菜,全都没能回来,最后还是掌门师千缕力排众议,压下了所有其他的声音,恭恭敬敬把司马焦这个大祖宗请下山。反正他的宗旨就是,随便他怎么作,就算他杀他师家的人也无所谓。 掌门师千缕很清楚,司马焦还给他一点点面子,只因为自己的师父当初也是三圣山负责照顾司马焦的人之一,曾经阻止了他的亲生母亲杀他,就这么一点情谊,浅薄又靠不住,他只能小心谨慎照顾着,避免让司马焦发狂杀人,要杀人也行,至少少杀点辈分高的精英弟子。 司马焦乘着蛇抱着美人从三圣山出来,谁都没理会,被掌门小心送进了白鹿崖暂居。这白鹿崖是庚辰仙府内除了三圣山外灵气最旺盛的地方,有一处漂亮的景致名为白鹿青崖,是一个观星的好去处,此处宫殿建筑大气精致,特别是最中间那一座重阁尤其气派。 廖停雁见了地方,脑子里瞬间就冒出来滕王阁序,什么飞阁流丹,什么桂殿兰宫,反正她是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地方,虽说三圣山也气派,但那都荒废很久了,哪像这里,花木扶疏,一派生机勃勃,山间云鹤偏飞,山道上竟然还有通体雪白的白鹿群,简直仙境,绝对是超棒的度假胜地。 “喜欢这里?”司马焦突然问。 廖停雁:“喜欢!” 掌门与几个特地挑选出来的弟子陪在一边,面上带笑,心道果然师祖是瞧上了这个女弟子,听听这平静的声音与和谐的谈话,掌门心中大感放心。能和司马焦正常对话的人,是多么难得啊,他的思路是对的。 “师祖与这位……夫人,尽可在这里住下,一切事物都已经准备妥当,若有需求,只管告知,定会满足师祖一应需求。”掌门很是体贴周到。 廖停雁:“……”夫人? 司马焦却没在意这个称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发他,“滚吧。” 看着这个在司马焦面前很是恭敬的掌门,廖停雁想起之前自己第一次见到掌门的样子。高高在上,大佬气派,而现在,活像个大内总管。而司马焦就是个暴君,脾气奇差,仿佛时刻都在忍耐什么,听到人说话都很烦,直接给人赶走了。 她就多看了两眼掌门的背影,就被司马焦给发现了,他盯着她扯了扯唇角,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似笑非笑:“可怜师千缕那老东西?不要以为他态度好,就真把他当做个好人,他……呵,可是这庚辰仙府里最‘有趣’的人了。” 廖停雁觉得司马焦这话中有深意,但他没有多说,冷笑着自己往宫殿里走去。宫殿里有伺候的,并不是人,而是傀儡,没有情绪,只会听从命令伺候人的傀儡。廖停雁跟上去,发现司马焦进了正殿,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脸冷漠地望着窗外,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廖停雁大喜,见他没有要把自己当挂件的意思,连忙溜进偏殿找到给自己准备的房间,先拿出镜子照照自己现在的样子。这一看,她的求生欲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点。 这是怎样一个仙子啊,以前就很漂亮了,现在更是脱胎换骨,美成这样,只是这么看着都快自恋了。廖停雁摸着自己的大胸翘臀,觉得为了这具身体,自己还能再活一百年,试问哪个妹子不想变成大美人,尝试一下这样早上起来照照镜子就能硬的快感。 同时,廖停雁想起刚才司马焦的种种表现,觉得这逼不是鸡儿不行就是性向不对,面对这样的大美人,他竟然没有半点沉迷女色的意思,搞什么,她一个女人都快沉迷了。 长得这么漂亮,应该换条更漂亮的裙子,梳个美美的发髻。廖停雁发现站在角落的傀儡人特别智能,她就嘀咕了句没好看衣服,它就默默送来了很多套裙子。是真正的仙裙,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轻盈得像云一样,穿在身上毫无束缚感,还显得人飘逸如仙。这样的裙子各种颜色各种样式,有很多很多套,还有各色首饰配饰,鞋子等,源源不断送来,摆满了她的屋子。 这是什么神仙日子!廖停雁瞬间忘记那个难搞的祖宗,开始了快乐的换装游戏时间,玩真人换装游戏玩的兴致勃勃,忘却一切凡尘俗事。 她正准备试一套红色的纱裙,刚脱了衣服还没把裙子往身上套,门就被人踹开了。 那个刚才还一幅不想要理会别人,想要自闭的司马焦,非常暴躁地走进来,冷着脸问:“你在干什么,谁让你到处乱跑的。” 廖停雁下意识遮了一下身体,可是看到司马焦那表情,她又觉得,遮个屁的遮,这逼好像对女人没意思,简直像没看到她这美妙的前凸后翘,还烦躁地抬脚踢飞了旁边的漂亮衣服和首饰,“跟我走。” 廖停雁一边翻白眼,一边默默把那身红纱裙穿上。 “您要去哪?” 司马焦冷冷一笑,“我不是说了,待我出来,所有人都要死,现在当然是去杀人。” 廖停雁:打扰了,告辞。 司马焦瞧她神色,“你不想去?” 廖停雁暗骂一句,艹你,又来真话buff,嘴里已经不由说道:“不想去。” 司马焦面色一沉:“不去就先杀了你。” 廖停雁:“我好了,现在就走。” 司马焦好像被她噎了一下,又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她:“为什么不想去?” 廖停雁:“怕看到死人。” 如果没开真话buff,司马焦是不会相信的,一个魔域的人,会怕死人?魔域死人可比活人多多了。魔域的人只有比修士更残忍的,她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奸细? 他古怪问:“你该不会没杀过人?” 廖停雁:“没杀过。” 司马焦真的沉默了,他现在是真的不太懂魔域的人是怎么样,送这样的人过来,他们是真的想搞庚辰仙府的吗?庚辰仙府里这些人自己搞自己,都比他们魔域要认真。 15、第十五章 廖停雁不知道为什么司马焦刚才下三圣山的时候不直接动手杀,反而给人请到这豪宅里休息了,突然又心血来潮要带挂件出门搞事情,但她想,这样脑子不太清楚的老祖宗,想法岂是她这种智商平平的凡人可以理解,所以她当即老实穿上漂亮裙子跟他出门。 她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吃饱,不然万一等下看到什么画面,当初吐出来,怕是要被司马焦顺手弄死。 庆幸完她又觉得不太好,因为她修为还在可怜的炼气期,是没有辟谷的,在三圣山上的日子全靠带过去的灵植等一些有灵气的食物填饱肚子,那些虽然比一般的食物要更容易饱,但是她也好久没正正经经吃过一顿饭了。 坐在黑蛇大车上被司马焦带着往其他地方走的时候,廖停雁开始觉得饿了。 饿的人是这样的,没注意到的时候就没什么,注意到了就开始难受,要是这个时候闻到了饭菜香味,那就更加难受了。现在的廖停雁就是这样,他们刚下了白鹿崖,路过旁边一片繁花林中,就闻到了美味的食物香味,那肉味可太香了,廖停雁好久没吃肉,嘴里快淡出鸟,真是口水一下子就流下来。 大概是她咽口水的声音太大,旁边司马焦看了她好几眼,看到她装模作样按了按嘴角。 他屈指敲了敲蛇头,“去那边。”他指了个香味传来的方向。 廖停雁试着开口问他:“师祖,咱们这是去哪?” 司马焦:“杀人啊。” 廖停雁:“呃,就这么去,然后直接杀?” 司马焦:“不然呢。” 那您可真是做事干脆的杀人狂。廖停雁心里哀叹一声,眼见过了繁花丛,一片瀑布下的石潭边正在办仙二代风雅派对。摆放了许多美味佳肴,坐了几十个衣袂飘飘,容貌出众的年轻人,正在纵情享乐。他们显然都是地位很高的弟子,因为这里灵力充足,景致优美,饭菜食物也很讲究,每个人都高雅优雅,还有女弟子弹琴助兴。 突然冒出来的大黑蛇和司马焦以及廖停雁,和这里格格不入。 廖停雁是没试过这种随便闯入人家宴会的事,但师祖对这种烧杀抢掠的坏事得心应手,毫无心理压力。 他们一出现,就有个坐在末席的弟子皱眉叱骂道:“你们是哪一宫弟子,怎么敢这样随意闯入天师兄的花宴,还不快滚出去!” 廖停雁抽了一口凉气,差点想捂住自己的眼睛。祖宗本来就是杀人来了,现在这么个不怕死的上来用这种轻蔑的眼神和不耐烦的语气对他说话,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吗。 她以为三秒钟之内,就会看到那个说话弟子炸成一朵血花,然而并没有,她身边的司马焦抬脚下了大蛇车,看着周围的东西,仿佛没有听见那弟子的话一般。廖停雁看着他踩在那些铺满地面的彩缎上,随手拿起旁边一个饮宴弟子桌案上的酒壶瞧了瞧,他还闻了闻,大概不喜欢那味道,随手就丢了,酒液在华美的彩缎上晕出一片痕迹。 他的动作太自然了,态度也非常傲慢,全然没把这些人看在眼中,最开始说话那弟子怒气冲冲站起来道:“你……” 他才说了一个字,司马焦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抬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拖着他往谭边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按进了水里。 这下子同时有好几人站了起来,面上全都带着怒意,其中那个首位的帅哥站得最急,廖停雁看见他好像还被绊了一下,只有他脸上的神情与其他人不同,是惶恐与畏惧。这位大概是见过师祖的,刚才愣了一会儿可能是不敢认,毕竟司马焦什么身份,掌门在他面前都是那个样子,更别说其他人,就是有些弟子私底下敢抱怨他,当面见到了,那也是怂的一逼。 真正见过司马焦长什么样子的人不多,能认出来的,基本上都有点身份,这里认出来他的就一个人,那位往前急走几步,到了司马焦三米范围内就脚步沉重,不太敢继续上前,直接往前一扑行了个标准的大礼,低着头喊:“慈藏道君。” 这一下子,炸的宴会上所有人全都傻掉了,大约三秒钟后,跪了一地,所有人都很慌张,被司马焦按在水潭里用力挣扎的那家伙尤其慌张,他像是被雷劈了一下,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修仙人士当然不可能被按在水里这么普通淹死,他是吓的。 司马焦见他不挣扎了,说了句:“继续挣扎啊。” 那弟子动作僵硬,慢慢试着挣扎起来,动作像一只大乌龟。 廖停雁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声。现场安静得连风声都消失了,廖停雁这一笑特别明显,司马焦扭头看她,她还没来得及控制表情,就见他忽然也笑了下。他放开了那弟子的后脖子,任他趴在水里装死,也没管其他人,自己走到首位上,直接坐在了那张桌案上,朝廖停雁招手。 “过来。” 廖停雁过去,听到那个说要出门杀人的祖宗对她说:“想吃什么就吃吧。” 刚你不是说要来杀人? 廖停雁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祖宗,莫非是听到她刚才咽口水,知道她饿了,才特地带她过来吃东西的?不……不会吧,他在她这里的人设可没有这么体贴细心的! 司马焦也不管她怎么想,说完这句话就拿了桌上一串红彤彤的灵果,摘一颗,在手里捏碎,红色的汁水四溢,染红了他的手指。他就那么坐在那里,没什么表情一颗颗地捏果子玩,也不理会其他人。廖停雁莫名觉得他捏果子的姿势和捏别人脑袋的动作特别像。 其他人跪着,冷汗涔涔,廖停雁坐在一边,开始啃肉。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做的特别爽口,咬在嘴里那股肉汁迸发出来,鲜美的味道瞬间就抚平了廖停雁在这种紧绷环境下的紧张心情。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甚至开始可惜没有饭,她已经开吃了,大黑蛇游过来,在旁边用脑袋撞了撞她的手。 廖停雁还记得她们三个相依为命,没吃没喝的日子,取了个大盘子,拿过那几个壶,一一给大黑蛇闻过味道,让他自己选。毕竟这里的饮品怎么看都比她喝的竹液要好,难得老板带两个员工来加餐,当然得吃好的。 大黑蛇选了其中一个,廖停雁吨吨吨给他倒了一大盆,让它自己喝去。 她做这事的时候,司马焦扭头瞧了她一眼,廖停雁总是不知道这祖宗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又没有读心术,只能当做没看到,吃自己的。她是把这个当自助餐吃了,吃的很开心,大黑蛇显然也很开心,尾巴甩来甩去,大概频率太大,惹着祖宗了,司马焦丢了个果子砸在大黑蛇尾巴上,大黑蛇立马僵直尾巴。 廖停雁心道,还好自己吃东西不吧唧嘴,不然吵到祖宗,肯定也会被丢。 吃点肉,吃点菜,喝点果汁,最后吃点餐后水果。 司马焦捏完了最后一颗果子,用身边的一壶云茶洗了洗手,站起来。 大黑蛇再次载上他和廖停雁,开开心心地离开这里,转而去司马焦一开始要去的地方。 等他们走了,场上仍然很久没动静,那位身份最高的天师兄猛然跳起来,脸色非常复杂,其他人也站起来,面面相觑。 “那真的是慈藏道君……师祖?”有人声音低弱。 “他方才没杀人,不是说……” “好了,可别说这个,吴师弟没事吧?” 脑袋浸在水潭的里的吴师弟满脸水爬起来,整个人颤抖着,看向天师兄,“天师兄,师祖……” 天师兄一句话没说,脚步匆匆就走了。他现在要去见自家爷爷,赶紧把这事告诉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来赴宴的师弟师妹们。 那边掌门也收到了司马焦离开白鹿崖的事,立刻警惕起来。司马焦这个人行为无可琢磨,谁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他倒是想派人跟着司马焦,好时刻知道他的动向,可司马焦这人,根本不可能容忍他人的窥探,他只能让人多注意,难免会消息滞后一些。 赶往灵岩山台的路上,掌门听天无垠说起之前司马焦突然冲进他花宴的行为。 “弟子当时看得清楚,慈藏道君对那女弟子确实宠爱有加,他根本未曾理会我们这些弟子,只等着那女子吃完后就离开了。”天无垠道:“听爷爷说过,那慈藏道君被困多年,对我们八大宫多有怨恨,此前踏足三圣山的前辈长老们都丢了性命,可这回看来,他却没有那么嗜杀,在场之人,哪怕有最开始对他出言不逊的,也未曾有事。” 掌门淡笑,语气意味深长,“这个司马氏最后的一人,连我都未曾摸透他的底细。他的想法,更是无人知晓。” 司马焦去了灵岩山台,这里是庚辰仙府中心山脉里最大的一处武斗台,大多时候都是八大宫与掌门各脉的精英弟子在这里切磋比试,因为地方大,容纳了几千人后仍显开阔。他一出场,原本热闹的灵岩山台变成一片寂静。 廖停雁发现了,祖宗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死寂。他的恶名早就传出来,看把这些弟子们吓得,各个面色煞白。廖停雁一看就明白了,祖宗估计是要搞一波大的,把下一代的有生力量全部收割,这可太狠了。不知道他是准备一个个来还是一群群来。她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吃那么多。 司马焦随意坐在了高高的台阶上,指了两个弟子,“你们二人,哪一脉?” 两名弟子走出来,大约也是有些能力的,回过神来后好歹是保住了风度,不卑不亢报了脉系出生与姓名。 司马焦:“你们上台去,来一场生死斗。” 那两名弟子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难看。他们隶属于不同的的宫,但两宫关系并不差,让他们生死斗,哪一个出了事都不好交代。可司马焦这个师祖既然说了,他们这些小辈总不能忤逆——主要是他们也打不过上头那师祖。 两人只好上了台。他们想着拖延一下时间,等到上头能主事的长辈来了,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他们打了一会儿,都没有动真格的,司马焦早就料到,并未生气,只是又说了句:“一炷香内分出胜负,若是平局,你二人都要死。” 廖停雁觉得他好像不是杀人,而是看戏来了。 16、第十六章 场上千数精英弟子,哪个不是庚辰仙府内大家族的子弟,从一出生就比普通人拥有更好的资质和更多的资源,这些走在起点的人生赢家,哪一位出去,都是外面那些小门派不能高攀的人物,信手一挥就能断无数人生死,然而今日,在慈藏道君面前,他们也成为了蝼蚁,仿佛身份调换一般。 司马焦只随意坐在玉阶之上,瞧着就像一个略阴沉些的年轻人,可是经过之前无数次血的教训,没人敢不把他当一回事。越是有能力有心计有身份的人,就越是不敢光明正大地得罪他,因为他们比一般弟子知晓更多秘事,于是对于司马焦这个人就更加畏惧。 台上本来两个打得收敛的弟子,听到司马焦一句话,心里都盘算起来。他们知道这个慈藏道君杀人随意,并不像其他大能那般在意派系与他们的价值,他不顾忌这些,只是个强大的疯子,所以他说要杀,是真的要杀。 其中一人眼神变了,看向对面的弟子,再次出招后,已然带上了杀气。他想的清楚,恐怕就算是一会儿家中长辈来了,也不可能阻止这场相杀,毕竟他家中有一位长辈,之前可是在三圣山被杀了,慈藏道君不还是好端端站在这。 他这一改招,他对面那弟子也察觉到了,两方虽说有点面子情,可也比不上自己性命。一时间,两人就认真打了起来,杀招频出。这两人修为不错,显然都是被好好栽培过的,如今生死相搏,场面堪称精彩,围观的众弟子都忍不住细看,而这场比斗的发起人司马焦,却坐在上面无动于衷的模样,又在人群里选着下一场比试的人。 廖停雁坐在他身旁,大黑蛇围在他们两个旁边,她们都对这打来打去的事没什么兴趣,廖停雁一直不爱看武打片,更不想看死人。太阳略大,她学着司马焦的样子往后靠在大黑蛇冰凉凉的鳞片上,觉得舒服了不少,她扭头看着远处飞在山头上的鹤群,数那些飞来飞去的鹤有多少只打发时间。 掌门和其他人赶到灵岩山台时,胜负刚分,一人重伤,一人死亡。 来的不只是掌门,其他八大宫的宫主都来了,还有各消息灵通的大小家族中人,全都一起到了。这些平时从不轻易出来的大佬们结伴赶过来,都是因为怕司马焦突然发疯把这一堆精英苗子全给薅了。 “慈藏道君。”众人对司马焦行礼,几位宫主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些家中死了优秀弟子实在心疼的,会露出一点怨愤来,却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掌门是一贯的好态度,上前道:“师祖,怎么有兴致来看这些年轻弟子们的比试。” 司马焦靠在自己的黑蛇身上,看着这一群衣冠楚楚,仙气飘飘的人,道:“无聊得慌,刚才才看了一场,继续吧,再选两人出来,仍然是死斗。” 掌门有定力,有些人可就没有这样的定力了,家中子弟多了,难免有最疼爱的,哪舍得让人在这里轻易折了,当下就有脉主硬着头皮出来劝:“慈藏道君,不过是比试,不如将死斗改一改……” 司马焦:“可我就想看到人死。” 他一一看过所有人面色,忽然道:“我曾听闻,许多年前,仙府内弟子们时常死斗,在生死之间提升自己,因此那时也人才辈出,今日看来,我们庚辰仙府已是没落了。” 他说到这话音一转:“今日在场的弟子,若有一人能赢二十场死斗,可得一片奉山血凝花。” 廖停雁知道,这花一片花瓣千年修为,但她知道的仍不是全部,这花的神奇之处在于,不管资质如何,直接增加修为,且资质越差,效果越好,譬如若是有人修为在炼气期,甚至能一下子直接冲到元婴,其中筑基结丹的两道难关能全部无视,而若是修为高深,这一千年修为或能直接让人度过瓶颈,并且绝无后遗症,还有若是年纪已经到了,修为却在临界点无法增长,用了这花,陡然多出千年修为,万一恰好度过这一关,到达下一境界,便等于多了一条命。 司马焦这话一出,连掌门脉主们带底下不少弟子全都安静了,每个人的神情在司马焦这里都清清楚楚,他那过分敏锐的感知令他此刻宛如站在一片贪婪的海洋里,几要窒息。 廖停雁在一旁当花瓶,忽然被司马焦拉过去。她看了眼司马焦皱起的眉和烦躁的神情,哪怕被他埋在背上吸了口,也没敢动。 您这吸猫呢?廖停雁心想,我今日这绝色宠姬的名头算是安排明白了。 司马焦缓了缓,再开口时声音已经阴沉了很多,“开始吧。” 这一回没人阻拦了,也有弟子主动站了出来。而十场死斗,杀二十个人。这并不算难,毕竟大家在一起,难免有厉害的和不那么厉害的,难的是那些人背后的脉系势力纠葛,要杀哪些人才能最低限度地减少麻烦,是所有人都在考虑的事情。 让他们平白无故得罪人不愿意,可利益当前,还是无法拒绝的利益,又有多少人能不动摇。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司马焦的事,而是那一群逐利者的取舍。在他们看来,没有谁是不能舍弃的,如果不能舍弃,只是因为利益不够动人心。 这一日,死在这里的弟子有上百人,司马焦漠然看他们厮杀,直到日暮西山才回白鹿崖。廖停雁跟在司马焦身后,看他修长的背影和漆黑的头发,问:“师祖,明日可还要去?” “怎么,你又不想去?”司马焦淡淡道。 廖停雁:“如果明日还要去,我就准备伞和垫子了。”活活晒了一天,要不是天生丽质,这皮肤立刻就黑一个度,还在台阶上坐了一天,以为她屁股不会痛吗? 司马焦脚步一顿,扭头看她,忽然疯狂大笑。 又来了,老板又发疯了。 “你不是怕死人吗,现在不怕了?”司马焦问。 廖停雁难得跟他讲话没有真话buff,斟酌着回答:“怕是怕的,所以今天我都没往他们打架那边看。”一会儿扭左边看山和鸟,一会儿扭右边看一群大佬,做了一下午的颈椎操。 “哦,倒是委屈你了。”司马焦说。 廖停雁听不太出来他这话是不是反话,按照他这个不会说话的性格,她猜这应该是反讽。见他的心情似乎比较平和,廖停雁就忍不住问他:“今日那些红莲花瓣,他们似乎都很想要,可是您不是说需要您的血才能用吗?” “不是我的血,是奉山一族的血。”司马焦走在山间,袖子拂过旁边的花树,落了一地的粉色花瓣,“我不是说过,司马氏族人死后尸体留不下来,只有一颗骨珠。那些尸体之所以留不下来,是因为他们的血肉都是灵药,会被庚辰仙府里的这些家族分割,虽然现在只剩我一个,但以前还是有些人的,他们多年积累,手中当然留存着一些能用的血肉。” 廖停雁猝不及防听到,有点恶心,干呕了一声。 司马焦又被她的反应给逗笑了,随手折了旁边一朵花扫了一下她的脸:“这就受不了了,不过吃人而已,这世间,何处不是人吃人。”看廖停雁的表情,感受到她的情绪,司马焦越发觉得这个魔域奸细真的奇怪,瞧着比他们这些人正派多了,她真的是魔域之人? 司马焦迟疑道:“你真是魔域……”他语带怀疑。 魔芋?什么玩意儿,骂我魔芋,你又算哪块小饼干!廖停雁心里骂了他几句。 “算了。”司马焦本想问,转念又想,管她是哪里的。 回到白鹿崖,廖停雁在自己房间里躺了一会儿,瞅着差不多快到晚上了,试着对傀儡人提了想吃晚餐的要求。不过片刻,她就在窗户边上瞧见了衔着饭盒飞过来的漂亮大仙鹤。 太牛逼了,你们修仙人士配送晚餐的送餐员都是仙鹤,飞的超快啊。 饭盒瞧着不大,但内里空间很大,摆满了各色吃食。廖停雁感觉自己像个老佛爷,一动不动坐在那,看着傀儡人们给她把吃的喝的端出来,一一在面前摆放好,因为是在外面吃的,还有傀儡人送来了漂亮的琉璃明灯,衬着旁边的花树,营造氛围一绝。 老板司马焦神出鬼没,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廖停雁自己吃独食,感觉非常好。因为所有的东西都很好吃,灵气充足,不仅管饱,解馋,她还能感觉到身体里的灵力飞涨,那种经验条蹭蹭往上升的感觉,真的太爽了。她开吃没多久,大黑蛇不知道从哪溜了出来,又拿脑袋拱她手。 廖停雁非常有同事爱地给大蛇车倒好喝的果汁,一人一蛇大快朵颐。 吃饱后,廖停雁散步消食。整个白鹿崖只有她和司马焦两个人,其余伺候的都是傀儡人,她一个人在黑夜里走来走去,说实话还有点怂,拉着大黑蛇一起作伴。大黑蛇有奶就是娘,被廖停雁喂了一段时间,也会甩着尾巴跟在她身后了,一度让廖停雁怀疑自己是在遛狗。 “今天运动量差不多了,洗洗谁吧,明天又是早起工作的一天。”廖停雁很满意这个新的工作地点,因为这里吃穿不愁,竟然还有露天的池子泡澡。 傀儡人带她来到泡澡的池子,廖停雁一见就迫不及待脱了衣服跳水里。池子很大,但是不深,她站着,水面就在她胸口。池子四周种着垂到水面的灵木,这些灵木就像天然的围墙,密密实实挡住了整个池子,自成一方天地,而且这些灵木繁花盛极,红色的花瓣全都落在水面上,是个天然的花瓣澡池子。花树上挂着几盏琉璃灯,照的水面朦朦胧胧。 廖停雁感觉到心旷神怡,这才是度假的感觉啊。人生艰难的时候,总得学会自己调节,她现在就完全把白天那些糟心事给排解掉了,一心沉浸在这美妙的景致和温柔的池水里。 周围很安静,只有她一个人。洗澡的时候就适合做点自由自在的事情,比如唱走调的歌,使劲摔腿打水花,圈出一大片花瓣贴在自己手臂上和脸上,再比如憋一口气整个人埋进水里。 水里有个黑乎乎的人影。 “噗,咳咳!”廖停雁冒出水面用力咳嗽。司马焦从池子里站起来,满身**的,他捋了一把长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往她这边走过来,在廖停雁捂住自己胸的时候,一脸冷漠地从她旁边上了岸,扭头幽幽对她说了句:“你真的很吵。” 然后就这么走了。 孤男寡女,花瓣澡池子,气氛旖旎,什么都没发生。 廖停雁沉思片刻,觉得自己能确定,祖宗是真的鸡儿不行了。太好了,一下子就放心了很多。 17、第十七章 司马焦离开那池子之后,回到白鹿崖的居处,他并没有刻意处理身上的湿气,但在他行走过程中,那些湿意自然而然地蒸发,仿佛他身上有什么火焰在燃烧一般。 他面色阴郁,眉头紧蹙,漆黑的眼中有细细的血丝。原本有许多灵兽生活的白鹿崖,此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任何有灵性的活物都能感觉到某种压迫,下意识保持了安静,山间的白鹿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云峰处飞翔的白鹤,落进松林不敢再飞,只遥望白鹿崖中心的宫殿。 殿内,司马焦一只苍白的手掌触到殿内整块玉石铺就的地面,瞬间就有赤红火焰从他掌下涌出,向四周蔓延。几乎是瞬间,那坚硬的玉石好似冰遇上火一般开始融化,不过片刻,就在玉石中央溶解出一个不小的池子。司马焦站在池边,五指伸开朝着窗外虚虚一抓,整座白鹿崖上的白色雾气涌动起来,倒灌进空荡的池中,当白雾汇聚在池中,就变成了冰冷散发寒气的池水。 司马焦仍是穿着那身衣服,踩进冰冷的池水里,将自己埋进了水底。 露天花池里泡澡的廖停雁歌声顿了顿,忽然觉得周围的温度好像上升了,连之前水面上白色的雾气都少了很多。空气里有种凝滞的寂静,身旁的灵花无风自动,落了很多花瓣在水面。 她挠挠脸,继续泡澡唱歌。泡完澡她回房间睡觉去,说实话在白鹿崖比中心塔舒服多了,房间里各种摆设都是很漂亮的,床尤其舒服,她就是对那个玫红色的床帘子有点意见,她躺在花团锦簇如云端的超大床上,再把那精致的玫红色帘子拉下来,总感觉非常妖艳贱货。 廖停雁想着晚上大黑兄弟应该已经喝饱了,不至于半夜过来吃夜宵,所以就把门窗都关好了。谁知道大晚上她迷迷糊糊又被吵醒,不是被大黑吵醒的,是被冷醒的。好像有谁把制冷空调的风口对着她的脑袋吹,活生生给她弄醒了。 外面在下雨,窗户大敞,门也是开的,而她身边躺了个人。廖停雁好险没叫出声,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因为她从手边头发的手感摸出来,这是掌握了她现在身家性命的老板司马焦。 这祖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就这么理所当然躺在她床上,虽然没脱衣服,但廖停雁总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夭寿,大半夜跑到她床上来躺着,该不会是想睡她吧!她屏息着在黑暗里去看身边躺着的人,感觉他身上凉飕飕的气息,觉得他好像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冻猪肉,还觉得他像个死人,心里怪怂的。 犹豫了一会儿,她悄咪咪伸手过去摸了一把祖宗的手,冰凉凉的,而且她这么摸了一下,祖宗竟然毫无反应。她又摸了一下,还是没反应,这下子廖停雁头皮凉了,她半坐起身,仔细观察旁边的司马焦。他闭着眼睛,脸颊在黑夜里都显出毫无生气的苍白,听不到呼吸声。 该不会,死了吧?廖停雁被自己这个想法下了一跳,马上又觉得不可能,犹豫着把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有心跳,虽然很缓慢,但是有的。还好还好,没有死。廖停雁放松下来,继续躺回去,捞起一旁的被子给自己盖好,继续闭着眼睛准备睡觉。 她快睡着的时候,死人一样的司马焦忽然开口问:“你就准备这么睡?” 廖停雁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清清嗓子,迟疑着回答:“师祖……也要盖被子?” 司马焦:“……” 他没回答,只感觉旁边的女人拉起被子给他也盖了,等着看他有没有其他的反应,发现他一直不说话后,她又一副没事了准备睡自己的架势。 司马焦不太明白。庚辰仙府里,没人不怕他的,就是看着德高望重的掌门师千缕,对他也多半是心虚和提防,还有一些师千缕自己也不愿承认的恐惧,偏偏旁边这人,看着好像害怕很多东西,但那种恐怖都流于表面,就像是凡人看到鬼怪被吓一跳的恐惧,而不是打心底里对于死亡的恐惧。 她说害怕死人并非作假,可面对他这个随手就会杀人的人,还能这么安心在他旁边入睡,真令人捉摸不透。司马焦知道自己在旁人心目中,是捉摸不透的,旁边这人在他看来,同样奇怪捉摸不透。 今夜他又觉头疼欲裂,令他烦躁想杀人,整个白鹿崖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他过来了,可站在床边看了半晌,看她睡得人事不知,本来沸腾的杀意莫名消散了一些,又觉得头疼,干脆就在旁边躺下了。他还记得之前在中心塔里的时候,躺在这人身旁时,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他想过她醒过来后会是什么反应,或者惊吓恐惧,瑟瑟发抖再睡不着;或者像从前那些另有心思的人一样,凑到他身边暴露出内心的龌龊**。但他没想到,这家伙吓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就若无其事继续睡了,仿佛他半夜躺在她身边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司马焦这个人很不讲道理,是个烦人精,毛病多,他躺在那不舒服了,就要起来把旁边的廖停雁摇醒。 “起来,不许睡了。” 廖停雁:……祖宗,你要搞什么,睡眠不足很容易有黑眼圈的,体谅一下美人对自己美貌的爱护心情好吗! 她勉强打起精神,应付这个突然发疯的祖宗。因为心里给他的标签是神经病,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廖停雁都接受良好,这会儿她摇摇晃晃坐起来,吸着气问这祖宗:“师祖,可是有什么问题?” 司马焦:“你怎么还睡得着。” 廖停雁:“啊,我为什么睡不着?” 司马焦:“我在这里。” 廖停雁:“其实盖了被子也不是很冷。” 廖停雁看着他的表情,后知后觉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老子这么一个杀人狂在旁边你都睡得着?!”而不是“我这么一个开门冰箱在旁边你还睡得着?” 但是,这又不是第一次,上回被他当抱枕一样睡了一回,她有说一句什么吗?她倒是想表现一下内心的矛盾,可是睡眠质量这么好怪她吗? 总之这一晚上,廖停雁都没能睡觉。她修为低的几乎等于没有,比不了司马焦这个大大大佬,深夜困得不行,被迫无奈撑着眼皮坐在床上和他互瞪,大黑蛇兄弟半夜过来准备喝夜宵,看见他们两个,主要是看见司马焦坐在床上,吓得扭头就跑,不敢惦记夜宵加餐了。 第二天,司马焦再度前往灵岩山台。廖停雁这回没忘记带上软垫和伞,可惜没用上,因为那里已经专门搭建了一座高台,用来给师祖以及掌门等人观战,不仅有能坐着休息的软榻,还有食物。廖停雁发现一个问题,里面的食物都是自己比较爱吃的。不过在外面吃了两餐,喜好就全部被人摸透了吗。她只愣了一下,就老实在司马焦旁边坐下,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而司马焦,看着今日的灵岩山台,忽然掀唇笑了笑。往日的灵岩山台都是精英弟子在此,今日可是多了很多不明所以的普通弟子,显然这些是各脉主为自家小辈准备的牺牲品。死几个人,只要不是死的他们自家宝贝子弟,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所拥有的权势,让他们只要说一句话,也多的是人愿意为他们牺牲。 掌门师千缕面带微笑,向司马焦道:“师祖,今日可还是如昨日一般。” 司马焦:“不,今日百人死斗。” 师千缕答了声是,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他身边坐着的廖停雁,吩咐:“那就让弟子们开始吧。” 今日底下的弟子有不少是从小支脉而来,他特地命人安排了不少清谷天弟子在其中,而这,是一个试探。对于司马焦容忍一个女子在身边的举止,他心里有些疑虑和猜测,今日这个小小试探,是对司马焦的,也是对那个似乎并无什么异样的小弟子廖停雁。 这女子能冷眼旁观其他人生死,跟在这心狠手辣的司马焦身边,倒是不知轮到她认识之人,她又是否会出手阻止司马焦,而一旦她阻止,司马焦又会如何做。 师千缕在那边脑补大戏,可惜这边廖停雁完全没看清台上都有些什么人,她不是原本那个廖停雁,连和师父洞阳真人也只见过寥寥几面而已,更别说其他人,要说稍微熟一点的,怕是清谷天负责迎来送往的小童和负责管理仓库饭食的小管事。本来原本那个廖停雁,进了清谷天就深居简出,少和同门打交道,恐怕就是她现在在这里,也认不出下面那些清谷天弟子。 下面开打的时候,一天没睡的廖停雁,眼皮渐渐沉重,不知不觉就靠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师千缕时不时主意她,就看到她慢慢滑坐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起了瞌睡。司马焦本就引人注意,她在司马焦身边,当然也少不了关注,见她瘫了下去,真的睡着了,所有人的神情都有点奇怪。司马焦也不看底下了,拧着眉看她。他们坐着的榻不是很大,廖停雁躺着躺着,自动找到了个舒服的睡姿,她把脑袋枕在司马焦的腿上了。 以掌门为首的大佬们:“!!!” 枕在慈藏道君这个大魔王的腿上睡觉,太敢了吧!真是无知者无畏,师千缕脸上神情微妙一瞬,悄悄觑着司马焦,等着看他会怎么反应。是不耐烦地把人丢下台阶,还是直接拧断脖子?看这表情,不耐烦多一点,以他对司马焦的了解,应该会是把她踢出去。 司马焦伸出手,把自己被廖停雁枕着的衣袖扯了出去,没理会她,任她把脑袋搁在自己大腿上,一没撒气二没发疯。庚辰仙府的高层们,看得清清楚楚,心里的惊愕差点冲破他们端庄斯文的面孔暴露出来。 石锤了,那个难搞的师祖慈藏道君,真的迷恋上了一个女人。 18、第十八章 场上风起云涌,人人心中都在算计筹谋,廖停雁这一睡,虽说她自己以为没什么事,可实际上已经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尤其是掌门师千缕,他心中暗想,此女子看似毫无心机,可恰是如此,才能让他确定,这女子其实城府极深,能笼络得了司马焦的女人,会是这样一个天真简单的人物吗?而且她这突然睡着,看似是随意而为,实际上正好躲过了下面的清谷天弟子出手,她这是巧妙的躲过了他的试探! 这廖停雁,绝不普通。这样一个弟子,当真只是清谷天微末支脉的一个小小弟子?师千缕怀疑她的身份,先前遣人查过,却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入选也只是运气好。此时他再度怀疑起来,暗自传音给弟子,令他再去仔细探查。 看来,他要快点动手笼络这女子才行,免得被人捷足先登,他决不允许司马焦这个奉山一族最后一人身边还有什么掌握不了的变故。 真正安排了廖停雁这个角色进入庚辰仙府的袁氏家族袁觞,今日也在此处,他的身份比师千缕低上一辈,落座的位置稍稍靠后,因着他平日低调,性格孤僻些,也没什么人注意他。他亲眼看到了慈藏道君对于廖停雁的纵容,心中狂喜简直无法言表。他最开始其实根本没觉得自己能靠这么个女人成功,但现在,老天都在帮助他成事。 袁觞只要想想自己终能报复仇人,毁灭这个庚辰仙府,就觉得迫不及待起来。必须得让廖停雁出来见他一趟! 白鹿崖虽说在掌门一脉的掌握之下,但他作为四时之宫主脉里袁家主的儿子,手中权力也不小,虽说做不了大的动作,但传个消息令她出来一见,也不是做不到。 廖停雁睡过了一下午,睡的差点落枕,都没怎么睡好。老祖宗这种凉飕飕的体质,真的不适合当枕头。她嫌弃完了才开始思考为什么司马焦会愿意让自己枕着大腿睡觉。莫非,是为了可持续发展?白天让她养一养,晚上好继续折磨她? 这也太丧心病狂了。 司马焦这一天兴致不是很高,早早带着自己的班底离场。廖停雁高兴了,能回去软绵的大床上瘫着,谁愿意在这吵吵闹闹还有很多人围观的地方午睡。 和昨天一样,司马焦一回白鹿崖就不见了人影,廖停雁回自己房间里,甩了鞋子直奔床上,一副刚下班累的瘫倒床上的样子。 是吃了再睡,还是睡了再吃? 廖停雁考虑了十分钟,开始对照顾起居的傀儡人念菜单。 傀儡人扭头去给她取饭。 这回吃饭是在寝殿外面的小客厅,那里摆放了云椅和插花,旁边是悬浮的琉璃灯,廖停雁靠在软绵的靠垫上戳悬浮的琉璃灯,傀儡人给她送上了茶。它们就像是沉默寡言但是工作能力超强的专业服务人士,才不过两天,廖停雁就要被照顾成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了。 但是真的好爽。 摆盘精致的饭菜端上来,每一道都散发着可口的香味和浓郁的灵气,饭菜,甜品和汤,还有……一封花笺。 花笺?廖停雁拿起粉色花笺,看向那个送餐的傀儡人,“这是什么?” 傀儡人毫无反应,低头安静站在一边,看着就像一座木雕。 廖停雁翻看了一下那花笺,觉得这颜色很不对劲,这么少女心的粉色,上面还绘了花,带着一股子幽香,有点像是情书啊。犹豫了下,还是放下筷子先打开花笺看起来。 【今夜子时,白鹿崖下,蓝盈花旁,不见不散。】 花笺里一共写了这十六个字,廖停雁左看右看,都觉得这字里行间充满了暧昧的气息。这难道是原主的情人?不然为什么大半夜的偷偷约她出去,还蓝盈花旁,这不就是花前月下吗!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廖停雁满头冷汗都下来了,这下子怎么搞!她又不是原来那个,总不能替她去赴会吧。 她拿在手里的花笺被风一吹,忽然散落成几片粉色花瓣,从她指缝里落在地上。 廖停雁沉默片刻,捻起花瓣丢出窗外,假装无事发生过,拿起筷子继续吃。反正花笺都散成花瓣了,就当它不存在吧,反正她是不会去的。管他是什么情况,都不去。 袁觞利用傀儡送去了那么一封密信,就在等待着晚上的会面。他因为心中仇恨,投了魔域,廖停雁就是魔域那边为他准备的礼物,魔域控制人的手段堪称一绝,廖停雁是魔域里用特殊手段养大的,本就是一心向着魔域,再加上蚀骨之毒,袁觞笃定她绝不可能背叛自己,上一次对方没有回应,他虽然恼怒,但后来仔细想想,也可能是因为三圣山特殊,她在慈藏道君眼皮子底下无法出来。 如果她真是背叛他了,那么他如今也不能还安生待在庚辰仙府里。 至于这一次,袁觞已经算好,子时月华正盛,慈藏道君必然是身受奉山灵火的烧灼,在寒池内待着,这种时候,他定然不会让廖停雁陪伴,这样她就有时间出来相见,为了这次隐秘的见面,袁觞还花了大力气准备了能暂时蒙蔽天机的法宝遮天镜,避免被人发觉。 师千缕那边,几乎要把眼线布满整个白鹿崖,若是没有准备,定然会在第一时间被他察觉。 一切具备,只欠廖停雁。 廖停雁……已经直接去睡了。不管是莫名其妙的信还是有可能会晚上来夜袭的老祖宗,在没逼到眼前来的时候,都是不存在的。 那边袁觞等了大半夜也没等来人,激动的发热脑子终于稍微清醒了点,他从用美人计搞死慈藏道君,摧毁庚辰仙府的美梦里醒过来,满心的阴谋算计都成了愤怒。 “莫非她还真有这个胆子背叛我们,背叛魔域!”袁觞身边裹着灰袍的身影语气生硬。 袁觞神情也是难看,他没想到自己今夜这些布置全都成了空,他现在也怀疑,廖停雁是否真的背叛了。 “看来她确实是心大了,之前没有回应我的召唤,连一星半点的消息都没传出来,现在更是对主人的信不管不顾,必须给她一些教训!”灰袍人语气愤愤。 袁觞沉着脸,手中出现一串铃铛,铃铛有三只,他先是摇晃起这串铃铛,摇了半天,仍是没看见有人来,便冷哼一声,直接捏碎了其中一只铃铛。 这一串铃铛,是廖停雁的伴生之物,她身体里的蚀骨之毒,虽说是以毒为名,其实却是一种阴邪之术。魔域人不多,时常会从现世偷渡许多孩童回魔域,从小培养。这些人都是为了能安排在修真界各门派的探子,最要紧就是忠心,于是她们从小身体里种下这种魔域特殊的术,铃铛则是载体,经过多年下来,与她们成为伴生关系,一旦掌握了这铃,生死就在他人手中,要想彻底去除这种术,十分不易。 一般被种了这蚀骨之毒,就绝不会背叛魔域与主人,然而现在这个廖停雁,她压根都不知道自己还是个魔域奸细。 铃铛声响起的同时,熟睡的廖停雁也被疼醒了,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地摸着疼痛的肚子。 到底搞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好不容易今晚上祖宗没来,怎么会肚子疼!她起身去了趟厕所,发现并不是姨妈。 看来是和上次一样,廖停雁想起之前在三圣山住的时候,也有这种姨妈疼但不来姨妈的情况。 那次她疼得厉害,直接吐血晕了过去,还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醒来看到司马焦还被吓了一跳。她自己思考过,更倾向于是司马焦救了她,她猜这具身体大概是有什么毛病。 现在又开始疼,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疼得难受,廖停雁还是爬起来提着灯准备去找司马焦。她这人最受不住疼,所以才会一改往常推一下走半步的咸鱼行事风格,主动去找杀人狂师祖。 白鹿崖各处都悬浮着琉璃灯,她走出自己的偏殿,披着一件外裳,向着明灯辉煌的主殿找过去,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半夜过去自荐枕席的白莲。 她弓着身子,弯着腰,满脸丧气来到司马焦的主殿,推开厚重的门走进去,轻声喊:“师祖?” “师祖?” “嘶嘶——”卷在柱子上的大黑蛇游了下来。 廖停雁脸都疼白了,问它:“咱们老板人呢?我要疼死了嗷。” 大黑蛇歪歪脑袋,把她带到了司马焦所在的地方,只是这家伙胆子忒小,在门口不敢进去。廖停雁其实也不太敢,可肚子还催命一样疼着,她只能推开门,往里探进一个脑袋。 这殿内空气特别冷,地面上一层寒气白雾,门乍一推开,廖停雁就被寒气激地抖了抖。屋里亮着两盏琉璃灯,但隔着帘子不是很明亮,她看见里面有个水池,池子里泡着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影。 她想起在中心塔也遇上过这类似的场景,那回也是大黑蛇,开着黑车把她带到司马焦的私人领地,瞧见他泡在池子里。 他应该不是喜欢睡在这样的凉水里,而是有其他原因的,那她现在过来打扰,似乎不是明智之举? 廖停雁犹豫了一下,捂着肚子走了进去。每往前走一步,她就感觉自己是在踩地雷,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爆炸,提着心走到池边,她把手里的琉璃提灯放在一边,抱着肚子蹲在池边上,探头去看水池里泡着的司马焦。人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在水中,没有因为她的到来有任何反应。 廖停雁刚准备张口喊人,脑中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好像是铃铛碎裂的声音,整个人一下子天旋地转,往前栽进了水池里。她几乎在瞬间就被剧痛夺去了所有感官,在水池里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身体里所有的器官被捏碎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但她这么疼,偏偏没有失去神智,而是处于一种能清晰感知外界一切与身体内部痛楚的情况。 廖停雁栽进水池里那一瞬间,司马焦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往前伸手,拦腰抱住了沉下来的廖停雁,带着她从水池里站起来。 19、第十九章 司马焦瞧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廖停雁,她嘴边还有一丝血线,浑身都在颤抖,一向红润的脸颊苍白如雪。 他一手按在廖停雁的腹部,仔细感受了一番,眉头渐渐颦起。他知道这是什么,他上次还救了她一次,只是那次他以为已经完全解决了,没想到并没有。一般来说,他的血应该能压制,就算不能,后来吃的日月幽昙,也足够解任何毒,除非她身体里那东西,并不是他以为的魔毒。 魔域的手段,倒是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只是,她不是魔域奸细吗,怎么一次两次,被这东西反噬? 司马焦抬手将她抱起来,走上了水池。廖停雁被放在地上后,就痛苦地缩成了一团,又被司马焦强行打开身子。她睁不开眼睛,只觉得自己快要疼死了。 哗啦—— 司马焦一把将旁边那盏琉璃灯砸碎,透明的琉璃碎片散开后,内里淡黄色的荧光瞬间化作无数萤火,在殿内四处飞舞。司马焦没在意这个,他抬手在碎琉璃上按了一下,将自己溢出鲜血的手掌堵住廖停雁的嘴。 如果一点鲜血压不住,那就多给她喝一点。奉山一族的血肉,本就是世上最厉害的灵药,特别是他这种奉养灵山之火的奉山血脉,身体里的血日夜被灵火烧灼,纯粹无比,几乎已经算不得是‘血’,而是‘药’。就算是从前奉山一族人还很多时,也是最珍贵的。 从前他还未得到强大的能力,无法自保,那么多人想要他的血,但他宁愿洒在地上,给一只普通的小蛇,也不愿给那些人。现在,他这般随意给廖停雁,还不只是一滴两滴,这‘大方’劲若是被垂涎许久的掌门师千缕知晓,估计要肉疼死。 廖停雁疼的牙关紧咬,司马焦堵着她的嘴也喂不下去,带着一点金色的鲜血就顺着她的嘴角流进颈脖。 司马焦干脆伸手去捏她的下巴,硬生生用手将她的牙关掰开。最让司马焦烦躁的是不能太用力,他要是不收敛自己的力气,那一下直接就能把人的下巴扯掉了。他有生之年只杀人,几次救人,都是因为她,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好不容易把廖停雁的嘴巴捏开,想把手指塞进她嘴里,偏偏他稍一放手,她就开始挣扎,司马焦没那么好的耐心,直接在自己腕上伤口咬了一口,含了一大口血堵上了她的嘴,全给她灌了进去。灌了好几口,可能是灌得太多了,她那苍白的脸色很快变得红润,甚至红过了头,好像被扔进热水里烫熟的那种红。 司马焦:“……”救人比杀人难多了。 他从廖停雁怀里翻出来她的小锦囊,揪出来几片奉山血凝花,一股脑也塞进她嘴里,抵着她的下巴让她咽下去。 他的血太多了受不住,干脆让她修为提升,这样自然没事了。 司马焦简单粗暴一通操作,不仅彻底把廖停雁身体里的蚀骨之毒浇灭了,还让她从最低的炼气期修为,直接暴涨,过了筑基、结丹和元婴,直接一举冲到化神期,比她那个师父洞阳真人修为还要高出一个大境界,六个小境界。化神期修士,哪怕是在庚辰仙府这样的地方,她这个修为也能当一个支脉的小脉主。 别人修炼三四千年,她只用了三个时辰。庚辰仙府立府这么多年,像她这样的幸运儿不超过一只手的数,毕竟像司马焦这样任性又无所顾忌的人不多。 #每次晕倒醒来后都会发现进度条拉了一大截# 廖停雁从榻上坐起来,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发现自己意识里多了一朵红色小花,样子和那个红莲花很像,以这个小花为中心,身体里多了一片异常广阔的空间。她侧了侧头,发现自己的意识能穿过大殿和墙面,看到外面的景象,她能感觉到周围许多生物的动静,就好像瞬间变成了千里眼,还有了顺风耳,不仅精神百倍,身体轻盈,甚至觉得自己能飞,能做到很多很多事,移山填海,可在反手之间。 我怎么膨胀得这么厉害?廖停雁心道,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低头去看身边躺着的人。 司马焦躺在她旁边,仍是那个苍白的脸,唇却不红了。他的唇色一般是红的,只有那次他在水池子里放血养莲花的时候褪去了红色,现在和那次的模样很像,这大概代表了贫血。 他很不舒服的样子,一手搭在她的肚子上。廖停雁看见那只手上的伤口,下意识舔了舔唇。昨晚上她差点疼死,但又没有彻底晕过去,发生了些什么她觉得模模糊糊的。好像是被司马焦给救了,现在她身体里这些异样的感觉,都是他给予的。 廖停雁沉默很久,心情复杂。她莫名来到这个世界,从来就是过一天算一天,因为她在这里,只是将自己当做旅人过客,这个世界再好再大,都不是她的家,甚至这具身体也不是她的,这个身份她也没有认同感。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度假,苟活,早晚会回去自己的世界,所以这么久,在这个修真的世界里,她也没有正儿八经修炼过,哪怕得了司马焦那些增长修为的花,也没试着去吃。 但现在她修为暴涨,才有点自己真的身处奇异世界的真实感。 她以往开玩笑一般把司马焦当做老板,老老实实待在他的身边,可是其实如果能选,她不会跟着他,因为这是个危险的人物,她看多了他杀人,对他的态度一直很消极。按照现代社会标准,他应该算是个大坏蛋,可是在这个世界,是这个大坏蛋一次两次地救她。 廖停雁碰了碰自己肚子上那只冷冰冰的手。上面的伤口随意,完全没有处理过。像这种伤,对于一般的修士来说,痊愈是很快的事,但在司马焦身上,这伤却没有一点好转的意思。 “在这世上,能伤我的没有几人,但是我体质特殊,伤不容易痊愈。”司马焦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廖停雁:“……”这种弱点你告诉我干嘛? 压力突然变得越来越大,感觉自己进入了彻底的反派阵营。 司马焦:“你喝了我多少血,知道吗?” 廖停雁捂住了自己的嘴。之前还没感觉,被这么一说,自己确实喝了人血,呕—— 司马焦:“敢吐就杀了你。” 廖停雁:“咕咚——” 她脸色不太好,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玄幻世界人血能当药治病救人,按照现代科学,直接喝人血没卵用。可是玄幻世界大魔头不跟她讲现代科学,他坐起身凑近她,用那只有伤的手按着廖停雁的下巴:“你的修为已到化神,怎么样,现在想杀我了吗?” 真话buff,开启。 廖停雁:“不想。” 司马焦:“还想涨修为吗?” 廖停雁:“不想。”说实话突然变成这么厉害的修仙人士,就好像拥有了高端的机器,但是不知道怎么用,只能小心摸索,心里还怪怂的。 司马焦:“想离开我吗?” 廖停雁:“不想。” 不想三连。 等等,不对,为什么最后一个答案是不想?廖停雁惊讶地瞪着司马焦,为自己最后那句不想感到吃惊,难道……她已经被腐朽堕落的生活侵蚀到这种程度了? 司马焦也愣了下,放开她的下巴,靠在靠枕上,眼神古怪,“你是来用美人计色.诱我的?” 廖停雁无比干脆:“不是!” 好的,为自己正名了。但是我做了什么才会让他产生这种错觉?廖停雁扪心自问,自己可真的没有想睡他的心。 司马焦:“那就好。” 说完这句,他拽住廖停雁,抱着她,就好像抱着一坨软绵温热的枕头,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不是,祖宗你等会儿,说了不是来色.诱的,您就这么放心拉着我睡了?那你问这个问题有个鬼的意义? 意义在于,要是有想睡他的心思,司马焦就会选择捏死她。没有那种心思,他就会把她当抱枕。 廖停雁睡不着,她的精神好的有点离谱,被人当抱枕一样躺着,她的思维发散。如果是普通人发呆,那就是发呆,可作为化神期的修士,她的思维发散,就是意识往外跑。那是很新奇的世界,廖停雁能看到整个白鹿崖上的建筑和花草树木,所有东西在她眼前纤毫毕现。她看到天上的飞鹤,心里一动,就完全拉近了过去,就好像她整个人站在仙鹤的身边,还能感觉到空中的风,再一个眨眼,她就来到白鹿崖下的瀑布,看到瀑布潭水缝隙里生长的兰草,看到阳光下瀑布的彩虹和溅起的水珠。 她见到傀儡人在宫殿的廊下走动,见到大黑蛇在殿外的柱子上盘着睡觉,柱子很滑,它睡着了就一直往下滑,滑到底后又醒来往上爬,智商显而易见的不行。 廖停雁就好像得到了一个玩具,意识在白鹿崖上上下下来回看。她看了一会儿,觉得想去外面看看,意识就像云一样往外铺展。 忽然,她感觉身体的脸颊上一凉,猛地睁开了眼睛,那些风一样到处乱飞的意识也瞬间回笼。 司马焦凉飕飕的手捂在她的脸上,他仍然是闭着眼睛,说:“别往外面乱跑,白鹿崖有我在,其他人神识不敢过来,你才能这么随便乱晃神识,出了白鹿崖,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的神识在虎视眈眈,你一出去,就这个弱鸡的样子,撞上任何一个,马上就能变成白痴。” 神识?刚才那个吗?廖停雁乖巧地哦了一声。 既然这个技能不能玩,那就玩其他的。她躺在那瞅到旁边悬浮的琉璃灯,眨眨眼睛,那琉璃灯就顺着她的意思漂浮了过来,她伸出一只手接住那只琉璃灯,兴奋地想,以后躺在床上想吃什么拿什么,就不用起身去拿了,心念一动东西就过来了! 她瞅一眼旁边的司马焦,看他没反应,掏出自己的小锦囊,从里面拿了吃的。她在里面放了不少东西,都是让傀儡人准备的,这会儿她虽然不饿,但想试验一下偷懒秘技。 像葡萄一样一串串的指甲盖大小果子,悬浮在空中,廖停雁让它们一颗一颗从梗上摘下来,主动送到自己嘴里。她就像雏鸟一样张着嘴巴等着小果子掉到嘴里,小果子送到嘴边,忽然往旁边移过去,送到了司马焦嘴边。 突然被半路截胡,廖停雁诧异,这祖宗不是不吃东西的吗? 司马焦咬着嘴里的小果子,睁开一只眼睛瞧她,“你是个假的化神期吧,随便一拦就能截过来。” 20、第二十章 抢我吃的还要嘲笑我,你特么是小学男生吗?廖停雁心道,你一个大佬,我要喊师祖的人物,在这里欺负新手司机,竟然还有脸说。 她再度动用自己的能力,摸索着控制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小果子。她今天还非就要吃到一颗不可! 可惜,她旁边的祖宗无聊至极,也和她杠上了,每次那果子要落到她嘴边,她都张口了,就会忽然被劫走。司马焦吃她的果子,还要用眼神嘲笑她。 试了六次,次次被人半路劫走,廖停雁放弃了。她灵机一动,让那果子送到司马焦嘴边。以她对这个祖宗的了解,送到嘴边的他反而不会要。 果子掉到司马焦嘴边,他吃了。 廖停雁:“……”猜错了,告辞。 “师祖,喜欢吃这个?”廖停雁假笑。 司马焦:“不喜欢,太甜腻。” 不喜欢你他妈吃什么! 廖停雁心念一动,几十个果子争先恐后涌到司马焦嘴边。吃,给老娘吃啊!让你吃个够!结果还没碰到他的唇,那些果子就一个反射,糊了她一脸。 妈的,好气。她听到旁边司马焦突然笑出了声,心里冷漠地想,你以为我是在逗你玩吗,笑屁啊。 她不太想理这个小学男生,继续摸索自己的能力,汇聚出一团水球,试图让它们像面膜一样贴在脸上,清洗脸上的果汁。她不太熟练,小心翼翼地控制水团,在脸上来回清洗。这种感觉非常爽,脸上清凉又清爽,洗完脸就好像做了个水膜。 咦,这样的话,下次可以用汇聚出的灵水加点什么护肤用的东西,让它们覆盖在脸上,岂不就是贴面膜了?虽然修为这么高了好像不太需要面膜这种东西了,但还是好想用。 她试着在脸上贴了个流动的水面膜,旁边司马焦抬手给她揭了起来,“你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水压成这么一层贴在脸上? 廖停雁反手又给自己做了个,“贴面膜。”她忽然手痒,给司马焦脸上也弄了个。 司马焦:“嗯?” “这有什么用。” “保持肌肤水润?”廖停雁回答。 司马焦又觉得自己弄不明白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了。如果现在用真言之誓问她,大约又是奇怪的回答。 廖停雁看到他捏着水面膜的手,伤口还在那敞着。她看到这个伤口,就觉得有点不自在,安静了一会儿,等司马焦重新闭上眼睛之后,她偷偷摸摸把手虚虚放上去,想试着治一治。她输入了一灵力,泥牛入海。 好了,放弃了。 可是看着,实在太碍眼,就算治不了伤,包扎一下不行吗?她想起来创可贴,决定做个大的创可贴。锦囊里有之前在清谷天带来的一种植物叶子,一位不记得名字的师兄说,跌打损伤可贴,所以伤口应该也能贴。 她摸出来大叶子,稍微裁了下,贴在司马焦的伤口上,最后用薄薄一层灵力覆盖上去,裹住叶子和伤口,做了个玄幻世界版大创可贴。 忽然觉得自己好厉害,还可以自行摸索出无数玩法。 她闭上眼睛,又把神识摸到宫殿外面去,尝试着远距离控制,不过片刻,白鹿崖山上红艳艳的花从窗户外面飘进来,被廖停雁伸手抓住。她用意识控制这些红色的花瓣挤压出汁液,顺手给自己涂了个红指甲。 廖停雁在这玩着自己的新技能,外面却因为今日白鹿崖那祖宗没动静,而感到提心吊胆。 “师父,今日慈藏道君未曾去云岩山台,莫非是因为昨日之事令他不快?“ 师千缕坐在自己的玉座上阖目修炼,听见弟子问话,微一摆手:“他若是不快,昨日当场就要发作,以我对他的了解,今日他恐怕是有什么事,才会闭白鹿崖不出。” 师真绪问道:“师父,难道就真的没办法窥视白鹿崖中发生了什么吗?如此,我们十分被动啊。” “司马焦有很强的攻击性,他的地盘绝不允许任何窥视,你以为我们没有安排眼睛进白鹿崖,其他宫脉也没有吗,可你看看,谁成功了,不过是又白白送了些性命罢了。” 师千缕周身灵气浓郁,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他说起话不疾不徐,语气中还有些感慨:“谁能想到,当初前辈们以为能控制的一个小小孩童,会长成如斯模样,不仅摆脱了他们的控制,甚至反噬了那么多人,真是令人畏惧的资质与凶狠。濒死的野兽,不好惹啊。” 师真绪没有对此说什么,他身为师氏一脉的晚辈,知道许多事情,关于五百年前发生的那场动荡,他也是有些了解。如果不是那一次失误,他们如今对上这位慈藏道君,也不至于如此束手束脚。 “令你去查的那廖停雁,可有消息了?”师千缕问。 师真绪躬身,“已有一些眉目,只是还未查清她背后究竟是何人。师父,我们或许应当等到查出她的身份,掌握了她的把柄才好控制。” 师千缕:“真绪,你想差了。以她的身份,就是没有把柄,也好控制,我并不顾虑她身后之人,唯一顾虑的唯有司马焦,与她的接触宜快不宜慢。明日,若司马焦还未出现,便令洞阳真人前去求见,一来试探,二来让他为我们送一封信。” 师真绪道:“是,徒儿明白了。” 廖停雁被抱着睡了一天,夜晚来临时,司马焦睁开眼,赤着脚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廖停雁看他揉着额心的模样,猜测他可能是脑壳疼,她之前在三圣山的时候就怀疑了,他绝壁脑子有病,这个脑子有病不是骂人,是客观的描述。 她还觉得,就是因为脑子太疼了,他才完全不在乎手上的伤,可能比起来,手上伤口的疼并不算什么。 他心情看着不太好,一声不吭,站起身就往殿内的那个池子走过去,他一边走,手指轻挥,浓郁的寒气灌进池中。眼看他准备往里泡,廖停雁瞅着他的手,悄悄动了动。一道灵气缠过去,裹在他那个伤口上。 司马焦脚步一顿,举起手看了眼。廖停雁之前给他用一种名为百益草的叶子裹了伤口,现在覆上来的这道灵力,是用来隔绝水的。他仍是没什么反应,整个人浸到了水里。 廖停雁等了一会儿,没见他有其他反应,立马跳起来溜出了这个宫殿。 自由了! 她兴奋地扑到栏杆边上,看着下方的高度跃跃欲试,要不在这里试试飞行?不不不,太高了,还是换个矮点的地方试。她到一旁的台阶试飞,比她想象得更加容易。 这具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心中也没有作为普通人飞起来的畏惧之心,只觉得畅快。 轻轻往前一跃,她漂浮于空中,扭头去看白鹿崖上的宫殿,依山而建的华美宫殿亮起无数盏琉璃灯,常开不败的花树摇曳,夕阳映照下,宛如美妙的梦境。 “我特么能飞了啊啊啊!”廖停雁眼睛亮起来,朝宫殿最高处飞去,站到最高的一层琉璃塔顶,再俯视白鹿崖之外的山川。 远处有庚辰仙府内的家族聚居城市,通明灯火和她所在那个世界的夜晚有一些相似,但是天上飞过去的各种坐骑仙兽,以及流星一般的御剑弟子,又让这个世界格外奇幻。 她独自一人坐在那瞧着天边,修为高了,她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其他地方的天空有好些仙兽飞禽飞过去,她还看到装饰了无数彩绸花朵的空中楼船,挂满了造型奇异花灯的飞翔车马。 最奇异的是一座三层带着花园的小阁楼,是无数白雁托起来的,飞在空中时,小阁楼周围还有彩鸟环绕,清越啼鸣,阁楼里似乎有人饮宴,还有人在歌舞。 这是什么天空飞阁,也太会享受了吧,羡慕,有点想上去看看。 她才发现,原来天上还挺热闹的,之前没发现,是因为之前她修为不够看不了那么远,也是因为白鹿崖这一片的天空非常清静,没有任何人敢在这上空飞过去。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敢在这上空乱飞,有种狐假虎威的爽感。 她看着下方的落差高度,往前快跑两步,跳下去。呼呼风声在耳边,被她激起的流云涌动卷起,廖停雁踩着那些虚无缥缈的白烟,飞向下方的瀑布。她在瀑布旁边掠过去,伸长了手臂划过那些水流,还在那片瀑布崖壁上摘了一枝花。 她可以飞在天上,可以踩在树顶,可以骑在山里那些跑得飞快的白鹿身上,还能抓到天上飞的仙鹤,吓得它们吱哇乱叫。 当神仙怎么这么快乐啊! 玩够了暂时下去吃个饭。虽说这个修为已经不会感到饿了,但是嘴馋想吃好吃的,没问题,因此晚饭还是要吃的。 傀儡人们照例给她送来了许多美味佳肴,以及……一封和昨天一样的花笺。 廖停雁的笑脸瞬间消失,你妈的,怎么又来! 她怀疑昨晚上的姨妈痛,和这花笺的主人有关。带着沉重的心情打开花笺,上面写着【子时,白鹿崖下,蓝盈花旁。若是不至,你的身份便会暴露,而你,也活不过三日。】 我还有什么奇怪的身份?廖停雁虚了,这感觉不太妙啊,她难道不就是个普通平凡的幸运鹅而已吗?怎么还有身份故事设定,一般而言,这种情况多半是要出现反派搞事情的,现在她就在考虑,究竟送来这花笺的人是反派,还是她自己是反派? 正想着,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将她手里的花笺拿了过去。 是司马焦,他捏着花笺,那花笺在他手中散落成花瓣,被他踩在脚下后,凭空蒸发,连碎渣都没留下。 廖停雁瞅着他不好说话的脸,心里莫名心虚,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虚什么。 “你去赴约。”司马焦说。 21、第二十一章 子时,白鹿崖下 这里处于白鹿崖的边缘地带,稍微往里一点,就是司马焦神识笼罩范围,无人敢随意踏入,往外一点,生长了一株巨大的蓝盈花树,到这里则已经不属于白鹿崖的地盘,也出了司马焦神识范围。 袁觞面沉如水地等在树下,若是过了今日,廖停雁还未来,他便会考虑直接处理了这人。若是养的狗不能咬敌人,就要防备着她可能会回头来咬主人。 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完全没有掩饰自己,只有一个人。袁觞从阴影中走出来,看着廖停雁,语气非常不好,阴阳怪气的,“让我好等,一次两次地联系都不愿来见,连半点消息都未传来,你如今另攀高枝,看来是准备与我一刀两断了?” 廖停雁:这是什么男女朋友变怨偶之后的激动发言,简直就是男方发现女方变心,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终于见面后女方迟到被男方埋怨,准备开始吵架撕逼的节奏啊,太人间真实了吧! 草,这家伙绝壁是原身的男朋友没跑了! 她想想那个可能跟在自己身后过来看戏的老祖宗,定定神,摆出高冷的样子说:“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以后不要来找我。” 袁觞那些话不过是讽刺,他没想到廖停雁这条走狗竟然还真的敢不把他这个主人放在眼里,顿时怒不可遏,厉声道:“你别忘了,你的性命还握在我的手里!昨天蚀骨之毒发作的感觉,可还好啊!” 廖停雁也怒了,果然是这逼搞的破事!就是你特么让老娘疼了那么久差点疼死!这种因爱生恨还用奇怪毒药控制女朋友的男人,原主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坏了才看得上他,就连杀人狂老祖宗都比他好,看她今天就替原主断情绝爱! “像你这种只会用手段控制别人的垃圾,活该没人愿意跟你,还敢威胁我,真不要脸,谁怕你,你来啊傻逼!”廖停雁虽然没有男朋友吵架经验,但基础骂人知识总是会的。 她敢这样说话,难道真不怕死不成?袁觞被她激怒了,拿出廖停雁的伴生铃铛,毫不犹豫捏碎了第二个,准备给她一点厉害看看。他都露出冷笑准备看廖停雁痛的在地上打滚了,可是半晌过去,无事发生,只有蓝盈花树冠在风中发出簌簌声响。 廖停雁站在原地,连表情都没变。气氛又冷又尴尬。 怎么回事?铃铛,这个伴生灵物怎么没有用了?袁觞直到这时候才感到不妙起来。 “你怎么会没事,你的蚀骨之毒已经被解了?!” 廖停雁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肯定是昨晚上老祖宗给她解决的问题,又忍不住给司马焦发了个好人卡。虽然看上去不是个好人,但对她,真的是个好人了。 “你怎么可能能解这蚀骨之毒……一定是慈藏道君!是司马焦为你解的是不是?”袁觞看着她的眼神变得很奇怪,满是不可置信,“他既然能为你解了蚀骨之毒,就代表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他竟然没杀你?!” 我到底有什么身份?廖停雁心里发虚,嘴里说着:“师祖不会在乎我的身份,他英明神武,心胸宽广,怎么会与我计较这些小事。”说的和真的一样。 袁觞看她的眼神越发微妙,“没想到,你还有此等能力,竟能哄得他不顾身份,是我小看你了。” 噫,这男人酸话好多。对啊,你前女友去找第二春了,气死你这个傻逼。 廖停雁:“我们之间的事到此为止,以后你最好不要来招惹我。” 袁觞却不愿意吃这么大一个亏,他当初与魔域合作,将廖停雁安插进庚辰仙府,又动用能力将她安排进三圣山,花了那么大的功夫,什么都没得到,这女人却借着他的手攀上了高枝,然后一把将他踹开,没为他做办点事不说还耍着他玩,这样狡猾又有心计的女人,他日一旦她身份更加稳固,绝对不会放过他,他不能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司马焦不在乎你的身份,庚辰仙府其他人难道会不在乎?若是被掌门与其他宫主知晓,你以为司马焦还能护着你不成,如今他是自身难保,嚣张也只是一时的,你当真以为跟了他就万事大吉了?”袁觞神情阴沉地说:“你想摆脱我,没那么容易,你若是不听从我的吩咐,日后只会死的更难看。” 毕竟她曾是魔域之人,若他这边事发,魔域那边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背叛之人。 廖停雁只觉得鄙夷,这什么渣男,玄幻修仙世界的渣男和现代的渣男都是同款的嘛,用手段控制女朋友,死缠烂打,威胁,都是这一套。 廖停雁:“听从你的吩咐?我听你个头啊,你想搞事尽管去。我是什么身份,你到是说啊,你看看谁会信你!”你倒是说清楚我是个什么身份哪! 袁觞见她不见不棺材不落泪的嚣张模样,举起那只剩一个的铃铛,“你可别忘了,你的伴生灵物还在我手里,虽然它不能控制你,但只要有它在,你的身份就狡辩不能……” 他一句话没说完,感觉手上一空,铃铛到了廖停雁手里。 袁觞:“……” 廖停雁:“……” 看他说的那么严重,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抢回来,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到手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这男的就拿的这么随随便便,被人一抢就抢到手,他弱智吗? 袁觞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刚才廖停雁的速度极快,他都没察觉到她的动作,可是这怎么可能,她不是炼气修为吗?怎么能在他这个元婴后期的修士手中抢东西,他发觉不对,仔细去查探,这才发现廖停雁的修为自己竟然看不穿。 这怎么可能,明明昨天之前她还是个炼气期! 虽然技能还没摸熟,但经验条是实打实的,廖停雁也察觉到自己现在比对方等级高了,顿时无所畏惧,还想揍他一顿。 “又是司马焦,他竟然、竟然为你做到这种地步!”袁觞眼睛充血,好像就要被他自己的脑补给气死了。 袁觞之所以如此生气是有理由的,想当年他也是个天之骄子,可惜后来因为一个意外,修为倒退,从化神期退到元婴期,多年来吃了无数天材地宝也没能再把修为堆上去,此生都没有再进一步的希望了,因此一度灰心丧气,心思越发狭隘易妒,如今见到廖停雁这个自己养了准备去咬人的狗一步登天,甚至超越了自己,他不仅是嫉妒恼怒,还感觉被狠狠羞辱了。 “你该死!”袁觞被刺激得不轻,手中出现一柄宽剑,红着眼睛朝她刺去。 廖停雁一只咸鱼,被司马焦强行翻身,变成了镀金的咸鱼王者,等级虽然在那,但袁觞暴怒下不管不顾地动手,她还是有点慌,袁觞动作太快容不得她多想,下意识接了他一下。 然而她感觉自己根本没碰到袁觞,对方就噗的一下远远飞出去,砸在那棵大蓝盈花树干上,又滚落下来,凄惨地趴在那里。 我……现在这么厉害的吗?刚才好像没什么感觉?廖停雁看着自己的手,又看那边的袁觞,这男人该不会给她打死了吧? 蓝盈花树上站着的司马焦放下手,瞧着廖停雁那傻样,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果然是个假的化神期,连一个元婴都打不过。能安排这样的魔域奸细进来,这男人也不是什么聪明的东西。 袁觞吐血,狠狠咬牙抬头瞪向廖停雁:“你以为杀了我,你的身份就不会暴露了吗!” 廖停雁满头问号,刚才是谁先动手的?谁要杀你啊?你搞搞清楚诶。 袁觞:“想不到我最后竟然是死在你这种女人手中,我不甘心!” 廖停雁:没人要杀你吧,戏怎么这么多,你收一收好吧。 她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了眼袁觞,扭头就走,袁觞还在吐血,见她离开,喊道:“你……站住。” 廖停雁扭头:“你还要说什么,赶紧一次性说完行不行。”大半夜冒充别人来和人家前男友分手这种事真的好累啊。 袁觞:“你之所以背叛我,是不是因为你爱上了司马焦!真是太可笑了,他那样的冷血罪恶的人,迟早会杀了你!”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啊! 廖停雁紧张地往左右看看,不清楚老祖宗是不是跟来了,正在听墙角,要是让他听到这话,误会了她喜欢他怎么办!她赶紧打断袁觞:“住口,不要胡说了,看你每天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肯定过的很辛苦,劝你去看看病吃吃药,找个地方修养,别整天想着搞事情,很容易早死的。” 说完她赶紧溜了。 袁觞愤愤吐出一口血,今日的一切都出乎他的预料,那司马焦,为什么会这么容忍廖停雁这个魔域奸细,莫非是真的被美色所惑?不,不可能,他那种人,怎么可能轻易被一个女人迷住,一定是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你是袁家的血脉?” 袁觞悚然一惊,抬头看去,见到穿着黑袍的司马焦从树后走出。 “曾经最厌恶魔域的家族,如今与魔域纠缠不清,你可比别人可笑多了。” 他走到袁觞身前,看到他眼中的恐惧,一指点在他的额头,闭目片刻,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袁觞无法动弹,也无法开口说话,只觉得那根冰冷的手指虚点在额头时,自己的识海与灵府,瞬间犹如被飓风席卷,神魂动荡,不只是身体剧痛,连魂魄都有溃散之兆。他的所有秘密,都被人强行窥探。 咚—— 袁觞的尸体倒在地上,整个脑袋整个破碎了,腥红喷溅在蓝盈花上,腥气盖过了花香,令人作呕。 作者有话要说: 鸡同鸭讲。 22、第二十二章 廖停雁在回程的路上看见了司马焦。他在一片鲜红的花丛里站着,漆黑的身影像是深夜里游荡的恶鬼。那花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有非常浓郁的香味,闻多了都感觉有点窒息,嗅不到任何其他的气味。 廖停雁隔着七米的距离喊:“师祖?您还没睡呢?”她觉得这氛围非常鬼故事,有点担心等下他转过来会没有脸。 司马焦转过身,手里揉着一朵红花,脸是正常的脸。 廖停雁发现他似乎很喜欢随手揉碎些什么东西,比如花,比如果子,比如……人的脑袋。 “你已经是化神期,还要睡觉?”他毫无顾忌地踩着那些漂亮的花走过来。 廖停雁认真告诉这位老板:“觉没必要睡,但我想睡,食物没必要吃,但我想吃。” 司马焦:“你很奇怪。”他把那朵揉烂的花随意丢在了脚下。 过奖,没有您奇怪。 廖停雁想到刚才,试着问:“师祖刚才都听到了?那您也知道我的身份了?” 司马焦:“我早就知道,没人能在我面前隐藏任何事。” 可我自己还不知道呢。廖停雁试着问:“您说我是什么身份?” “你是来杀我的。”司马焦凑近她,用手指擦过她的唇,“你说我该不该杀你?” 这让她怎么回答?要是现在杀,昨天不是白救了,她想想都觉得头疼,这是在折腾什么呢!而且,能不能把手指拿下来再说话? “你在想什么?”司马焦的眼睛里有一点红色。 廖停雁:“你的手刚才揉了花没有洗就贴在我嘴上了。”这么直白的回答,显然是种了真话buff。 司马焦关了真话buff,不想再听这种破坏气氛的真心话。他继续像个大反派那样逼问她:“我该不该杀你?” 廖停雁吸了口气:“我觉得不该。” 司马焦:“哦,为什么?” 廖停雁:“我已经弃暗投明,现在是师祖阵营的人了。” 司马焦的注意点却在奇怪的地方,“我是明?” 廖停雁瞬间改口:“我已经弃明投暗。” 司马焦:“你改口倒是快。”说来也好笑,他自己与魔域比起来,孰明孰暗,还真是很难说清。 “你方才,实在太无用了,连一个元婴期都对付不了。”司马焦突然说起这事。 廖停雁这下子明白,刚才那‘前男友’是谁打飞的了。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她露出一个假笑:“肯定比不了师祖这么厉害。”呸,才当了一天的化神期,让谁来都不可能一下子学会熟练使用所有技能打架的! 司马焦盯着她的假笑,忽然也笑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往来路拖,“多杀几个人就习惯了。” 廖停雁被他吓住了,“去哪?!” “当然是带你去杀人,我就是杀了很多人才这么厉害。”他阴恻恻地说。 廖停雁当场跪了,往地上坐,“我不去。” 司马焦扯着她的手,就像大街上扯熊孩子的妈妈。“起来。” 廖停雁:“不,我不想杀人。” 司马焦:“如果我非要你杀呢?” 廖停雁就地躺下,“那你杀了我算了。” 司马焦脸色沉下来,“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说实话,廖停雁真的觉得他不会,因为她都没感觉到危险。反正她不去杀人,这祖宗爱干什么干什么她管不着,她自己就不一样了,她不想做的事,死也不做。 司马焦还真的挺想一巴掌打死她,以前要是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下一秒就死翘翘了,哪像她,竟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他抬起手,又放下,最后一把将廖停雁整个人抱起来。 “我们有话好好说,不要冲动。”廖停雁发现祖宗把自己扛到高空,心里开始慌了,下意识抱紧他的腰。 司马焦没理会她,看到远处一架飞过去的白雁飞阁,伸手一抓。 那白雁飞阁是月之宫宫主的女儿月初回所有,这位天之骄女是庚辰仙府里有名的小霸王,惯来嚣张跋扈,她的母亲月之宫宫主对她千依百顺,因此此女在庚辰仙府横行霸道,所有人都捧着她。 她想要一座能在天空中飞行的阁楼,月之宫宫主便令弟子们四处寻找顶级的炼材,又托唯一一位天级炼器师,为女儿造了这么一座灵气充裕,防御力惊人的宝贝飞阁。 以往月初回就喜欢待在这飞阁里,令人为她表演歌舞,还时常带着自己的小姐妹们一起驾驶飞阁四处游玩。近来因为慈藏道君出关一事,月宫宫主对这女儿千叮万嘱,让她千万避开慈藏道君。 可这月初回与其他人不一样,她觉得慈藏道君辈分高,修为高,哪怕凶名在外,她也觉得十分向往仰慕,因此这两日时常让自己的飞阁在白鹿崖附近徘徊,只想着能有机会邂逅这位神秘的师祖。 今日也是如此,她坐在飞阁二楼的窗前,遥望月色下的白鹿崖,心思全不在身后的歌舞上。她身旁还坐着一位师妹,两人交情不错,时常在一处玩。 此时那师妹与她说起慈藏道君,说道:“听说那日慈藏道君在云岩山台看弟子们比斗,那廖停雁还枕在他膝上,大庭广众之下,人人都见到了,如此不自爱,定然是个不懂规矩的。” 月初回听到廖停雁这个名字就不耐烦,发脾气将手中薄如纸的珍贵玉杯往外面一摔,“好了,我不想听她的事。慈藏道君那样的人物,怎么就能瞧上那样一个小弟子,真让人想不明白!” 正说着,她感觉自己的白雁飞阁忽然朝白鹿崖飞去。 “月师姐,你别生气,快停下吧,师父可交代过的,不许靠近白鹿崖。”师妹也感觉到飞阁越来越靠近白鹿崖,还以为是月初回大小姐脾气又犯了,立刻小心劝道。 月初回脸白了,“不是我!我控制不了这飞阁了,怎么回事!” 师妹发出一声尖叫:“啊!那里,那是……!” 司马焦把远处那个招摇的飞阁给拉进了白鹿崖范围,然后抱着廖停雁进了飞阁。飞阁的防御力对他来说仿佛不存在,控制飞阁这个灵器的月初回挣扎都没能挣扎一下,就被夺走了控制权。 她与师妹,还有一屋子伺候的奴仆,以及找乐子的舞姬乐伎,全都被突然发生的事给惊住了,尤其是见到司马焦带着廖停雁直接从二楼窗户走进来,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他们,不知该作何反应。 “慈藏……道君?!”月初回激动地喊道。 司马焦一脚把这个热情的粉丝从窗户踹了出去。 月初回:“啊——” 他把这飞阁的主人踹了出去,又把其余人全都打包也一起丢出去,丢出了白鹿崖范围,然后把廖停雁一个人关进白雁飞阁里,对她说:“你就一个人在这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完了再出来。” 漂亮的白雁飞阁悬浮在白鹿崖上空,里面只剩下廖停雁一个人。 廖停雁:“诶嘿?”这不是之前看到的那个白雁群托起的飞阁吗!那时候就好羡慕好想上来看一看!这是,梦想成真了? 要说这白雁飞阁不愧是月之宫宫主为爱女倾心打造,处处精致,除了一栋小楼,还有一片带花园的庭院。这飞阁漂浮在空中时,离天空上的明月很近,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坐在二楼窗户边上,能俯视庚辰仙府里延绵流离的灯火,简直夜里观景的最佳去处。 这里她很喜欢,要是一直住在这里也愿意。二楼之前还有许多为月初回准备的食物和酒水,现在也一起便宜了廖停雁。 所以,那祖宗是真心把她关在这里反省的吗?让她在这里独自享受安逸的月色还有好吃的,再让她美美地睡一个觉? 真的搞不懂他的脑回路。 她开心地在小楼上下转了圈,发现有温泉,就顺便泡了个澡,换了件裙子,跑到露台上面躺着赏月。 “啊——月色真美——” 还是一个人这么静静躺着更开心。 第二日,四时之宫苑梅一脉袁氏家主,带着自己十八子袁觞的尸体前来白鹿崖,遇上了冷着脸前来为女儿讨说法的月之宫宫主,和带着清谷天洞阳真人拜见师祖的掌门师千缕。 “掌门,我儿这么不明不白死了,我定要向慈藏道君讨个说法!”袁家主满面愤怒。 “掌门,昨日我的女儿遭受羞辱,连我送她的礼物都被夺走,我想问问慈藏道君,这可是当人师祖应做的事?”月宫主冷脸。 师千缕四平八稳:“啊,那便一起前去面见师祖,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司马焦怎么说的? 他先看了眼袁家主,“我杀了你儿子又怎么样,你不是有二十几个儿子,上百个孙子,还差这一个?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惹了我不高兴,你其他儿子我碰上一个杀一个。” 再看月宫主:“你的女儿想要回她的东西?好啊,她要是死了,那东西就是无主之物了。” 最后看师千缕:“我今日耐性不好。” 师千缕则道:“师伯息怒,洞阳的弟子廖停雁在师伯身边照顾,今日是特地带他前来探望徒儿。” 司马焦摆弄着手腕上贴着的一片绿叶:“她惹了我生气。” 师千缕一惊,惹了这魔头不开心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他心中暗道可惜,又觉得果然如此,怎么可能有人能在司马焦这种人身边活太久,“那廖停雁的尸身?” 司马焦:“没有尸身。” 师千缕明白了,看来是尸骨无存了。 司马焦说着就露出不耐烦神色,揉着额心一脚把旁边的玉柱给踹断了,“没事都滚出去!” 师千缕十分好脾气地告退离开,心中暗道这司马焦越发暴戾嗜杀,离他等待的那日应当是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咸咸:说我死了问过我了吗。 23、第二十三章 师千缕与袁家主月宫主出了白鹿崖,月宫主之前在司马焦面前脸黑成炭也没敢说什么,现在有气全发在了师千缕身上,“掌门,难道你就一直要忍着他这样嚣张?你以前可没有这样胆小。” 师千缕从容问:“不然你想如何?” 月宫主咬牙:“就算不能杀他,难道我们这么多人就不能将他困住……” 师千缕笑了一声:“困住,像五百年前那样?” 月宫主被他堵了下,想起从前,神情不自在起来。 当初也是因为不能杀司马焦,想着彻底控制他,却没能成功,反而被他害死了那么多人又修为大增,最后牺牲了许多弟子才将他困在三圣山五百年,本是打算着让他在那种全无灵气的地方困个五百年,再加上奉养灵火,定会将他困得虚弱,到时再来收拾,可结果,他不见虚弱,反倒比五百年前更加厉害。 司马焦是奉山一族万万年罕见的天才,他的资质悟性都无人能比,哪怕是死路他也能死里逃生,师千缕的师父都曾在他那里失手,他也再不敢轻视司马焦。 如今他们都怕了,只能小心维持着一种平衡。大家心中都清楚,只要司马焦没有踩到他们的底线,杀些人而已,他们只能忍耐,而这一点,显然司马焦自己也很清楚。 他行事看似嚣张毫不顾忌,其实很有分寸,一点都不像一个疯子,师千缕有时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疯了。如果承受那样的痛苦,他还未疯,那此人就更加可怕了。 “要动他,只会让庚辰仙府元气大伤,他若真的不管不顾要对付我们,也只会两败俱伤。”师千缕看向月宫主,严中带着深意:“且忍耐吧。”一个人总不可能一直嚣张下去,而这个微妙的平衡,也总会被打破。 月宫主也是身份尊贵多年没受过气了,乍被人打脸有些受不了,走了这么一趟,她终归还是选择忍。袖子一挥回去了自己的月之宫,她还要安抚自己的宝贝女儿。 至于袁家主,他前来见司马焦很大原因并非是为了儿子。司马焦说的不错,他的儿子很多,哪怕偏爱袁觞一些,但这些年袁觞的修为无法提升,他心里对这个儿子少了很多关心,他今日来其实是另有原因,如今他心里有数了,倒是没多说,与师千缕点了点头便回去了自己的袁氏。 他回到袁家便招来自己的得力下属,吩咐下去:“将袁觞身边所有伺候的人全部暂时押起来,细细审问,看看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也不是什么傻的,下手又快,很快就得知了袁觞曾做过的一些事。得知自己的儿子与魔域有联系,袁家主也是大吃一惊。 “那廖停雁竟然是他安排进去的魔域之人,他还真是胆大妄为!”袁家主怒骂,他猜得到,这个曾经优秀的孩子必定是因为受伤修为倒退那件事生了心魔,才会做下这种事来。 好在他死了,那魔域奸细也已经死了,否则闹出什么风波,袁氏也要被影响。 师千缕回去后,第一件事便是去灯阁。守灯的弟子面色难看,见到他来,匆匆禀告:“师祖,正要去向师祖禀报,那盏弟子命灯不知为何突然熄灭了,魂魄也召不出来。” 师千缕正是来看那盏廖停雁命灯的,如今命灯熄灭,看来人确实是死了。确定了这事,他心里也觉得可惜,可利用的大好工具少了一样。 “罢了,不必再看着了。” 廖停雁这个曾经被慈藏道君迷恋的人,在短短几日就被慈藏道君给杀了,这消息传出去后又引起了一波流言。 据说死得很惨,尸骨无存的廖停雁,刚睡完一觉起来。 她在飞阁的露台上赏月,赏着赏着就睡着了,刚醒来就看到了满目的灿烂阳光。 她翻了个身,见到坐在旁边的司马焦。好大一个司马焦。 祖宗,为什么看上去好大一个?他伸过来的手也好大一只,简直是个巨人。 廖停雁有不妙的预感,她眼睁睁看着司马焦的手摸到了自己的肚皮上。她整个变小了,没有穿衣服,毛茸茸的肚子起伏着,看着很好摸。她又看到了自己的爪子,还有一条……尾巴! 廖停雁:“啊——” 尖叫喊出来后是一种好像嘤嘤嘤的弱气叫声。 她从榻上爬起来,用灰灰的毛爪子捧住脸,“啊——” 司马焦:“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靠在了她的靠枕上。 廖停雁发觉自己好像还能用一些技能,比如她还能看到自己脑海里有一朵红色小花,还有内里的空间,之前从锦囊里移进去的东西还在。她找出了镜子,抱着那个现在比她个头还要大的镜子放在靠枕上。 镜子里照出来的是一只毛色灰灰,皮毛油光水滑的水獭。就是俗称嘤嘤怪的一种动物,叫声嘤嘤嘤听上去就好像撒娇一样。 水獭呆呆地坐在镜子前,做出了看爪子,摸肚皮,拽尾巴等一系列动作。 我特么变成水獭了?廖停雁扭头看向司马焦,冲过去给了他一个头槌,“为什么把我变成这样!快把我变回来!”大胸!长腿!美颜! 司马焦伸手挡住她的脑袋,声音里带笑,似乎心情挺好,“不是我要把你变成这样,是你自己想变成这样。” 廖停雁给了他一爪子,“听你胡扯,大猪蹄子胡说八道!” 她虽然是嘤嘤嘤的声音,但司马焦似乎听得懂,他说:“我给你吃了一枚幻形丹,所以你会根据你自己心里印象最深的,变成另一种形象。” 廖停雁回忆起来自己昨晚上做的梦,她梦见自己在刷微博,吸完猫和小糯米团子一样的熊猫后,又看了个水獭视频,水獭油光水滑好像手感很好,她在梦里非常想摸一摸……你妈的,为什么!现在这么好的手感她自己摸不到,反而要便宜司马焦! 微博误我!早知道就多想想自己那些男神和云老公,变成哪一个都是赚了,谁不想变成美男子呢!现在好了,成了一只水獭! 她愤而嘤嘤嘤,把司马焦摸向自己肚子的手推开。 把我变成这样还想吸水獭,滚吧你! 司马焦大笑,笑得前俯后仰,非常快活。 廖停雁:我刚才是撞到你的笑穴了吗你笑成这样? 她抬起两只前爪,趴在司马焦的腿上,朝他喊:“把我变回来啊!” 司马焦用和她同款的咸鱼瘫姿势,瘫在本该她享受的榻上,慢悠悠说:“幻形丹,你会保持这样三个月。” 平白无故给她吃那种东西,搞得她要当三个月水獭,这大猪蹄子根本就是魔鬼猪蹄,还是特辣那种的。廖停雁坐在那发了顿脾气,觉得气累了,瘫在一边休息会儿。 她刚眯上眼睛,就感觉肚子被摸了两下。她推开那毛毛手,翻了个身,很快那冰凉的手指又开始摸她的背。 其实……还挺舒适的。摸得人昏昏欲睡的。罢辽,就当他按摩好了。 廖停雁很快发现,当一只水獭,生活和之前其实没什么区别,照样是吃吃睡睡的度假生活。因为她只是外貌变了,技能还可以继续用,所以她还能飞,用水獭的样子飘在空中,比人的样子飘在空中其实还要方便一点因为都不用在意形象的,泡澡的时候还能直接仰面躺在水面上,连懒都能懒得更加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怪不得现代那么多社畜想当猫,其实当一段时间水獭,也不是不能接受。 唯一的问题,是司马焦好像挺喜欢吸水獭,以前常常不见踪影,但现在时不时就过来摸两把,他去泡水池子的时候还强行把她也扯过去泡,她就躺在他肚子上跟他一起泡冷冰冰的水池子。 廖停雁不喜欢泡冷水,等司马焦没反应了就飞上岸跑到榻上去睡。她正睡着,大黑蛇爬进了殿里。 这位黑蛇兄弟因为近来失宠,司马焦不爱管它,它自己在白鹿崖也过的挺自在,有吃有喝,日日就懒洋洋地爬柱子,还会在山上到处溜达,抓一些小玩意回来玩。 它的脑子不太好,没能认出来变成水獭的廖停雁,见她瘫在主人的地盘,就过去和她玩闹。大黑蛇的玩,就是把她咬进了嘴里。 大黑蛇不会随便吞吃那些小动物,就是爱吓唬人,估计是和它主人学的坏毛病。廖停雁睡的好好的,突然发现自己被大黑蛇兄弟咬在了嘴里…… 她刚想着怎么挣脱开蛇口,大黑蛇的嘴巴就被从池子里爬起来的水鬼祖宗给掰开了,司马焦把水獭拿出来,锤了大黑蛇一下,“怎么这么蠢,滚开。” 大黑蛇刚才没认出来,但现在已经察觉到廖停雁身上的气息熟悉了,它不明白自己的小伙伴怎么突然变了个样子,但被锤了下,不敢再和小伙伴玩了,委委屈屈地吐着蛇信子爬开。 廖停雁刚才突然被吞到大蛇嘴里,还想着揍它一顿,但现在看大蛇可怜巴巴地爬走,她又觉得都是司马焦的错,要不是他乱给她吃东西,大黑会这样吗,大黑只是个智商不行的孩子啊!为什么要打他。 司马焦和廖停雁对视了片刻,忽然沉着脸抓着她走到门口,把往外爬的大蛇扯了回来,然后掰开大蛇的血盆大口,把水獭重新塞了进去。 大黑蛇:“……?” 廖停雁:“……!” 突然发脾气,你是熊孩子吗?! 廖停雁从大蛇嘴里爬出来,洗了洗身上的皮毛,躺在大蛇头顶的鳞片上,让它载自己去兜风。 作者有话要说: 廖停雁:我不是咸鱼了。 24、第二十四章 大黑蛇的鳞片光滑冰凉,躺在上面,就像睡凉席一样,廖停雁瘫在上面吹着小风觉得还挺舒服的。 但是这黑蛇兄弟特别喜欢一些旮旯角落,什么山岩下的狭窄缝隙,不知道什么动物钻出来的土洞,满是腐烂落叶的树丛底下,它就爱往那些地方钻。 廖停雁好好一个皮毛光滑的水獭,被它载着出去游了一通,毛都乱了。 这黑车她是遭不住了,廖停雁用爪子抓掉脑袋上的树叶草屑,又去抚自己倒劈叉的毛,这手感都不丝滑了。眼见大黑蛇又要去瀑布底下耍,廖停雁立刻准备跳车。 “傻孩子,我晕车,不跟你玩了,你自己去玩好吧。”廖停雁拍了拍大蛇,伸出爪子挥了挥,在大黑蛇冲进瀑布之前,整个水獭飞了起来,朝着大殿内飞过去。 她是躺着飞过去的,她对飞行和控制,已经小有心得,正在研究梦中学习。玄幻世界皆有可能,所有妄想都应该勇敢尝试。 飞到主殿,廖停雁听到了一阵骂声:“这么多天都没把我放出来,你有本事就一直把我放在身体里啊,你不要命了,看我不烧死你!” 好熟悉的童声,这不是暴躁脏话小火苗吗?自从从那个三圣山出来之后,她都没看到这朵火苗了。 她漂浮在窗外,看到殿内多出了一汪碧绿池水和红莲火苗,司马焦就站在旁边。只是,不对啊,这朵火苗胆子变得超大,都敢骂司马焦了,它以前那怂样呢? 刚这么想着,她就看到膨胀的火苗猛然缩下去,司马焦用一团碧池里的水把那团火苗裹了起来。火苗每次碰到那水就疼,因此这会儿它大声哭闹起来,“我不骂了不骂了还不行吗!你以前只是浇我,现在更丧心病狂了!啊!疼死了!” 廖停雁:“……”这新技能,好像是她用来敷面膜的,祖宗活学活用,真的学超快。 火苗遭了虐待,不管怎么哀求哭闹司马焦都不理它,它也发了狠,继续凶狠地骂人:“你这个臭疯子,我死你也死,我疼你也疼,这么浇我,你特么自己没感觉吗!你怎么还不去死啊!老子杀了你!等老子脱开你的控制,第一个就烧死你!” 司马焦把它困在水球里,冷笑:“我看到你就不爽,我难受我就好受了。” 火苗一会儿哭求一会儿大骂,是个反复无常的小屁孩,司马焦从头到尾都是暴躁嘲讽脸,双方都是恨不得立刻搞死对方的模样。 廖停雁莫名觉得,好像一对相看两厌的父子。 “你还知道回来。”司马焦忽然扭头看向窗户。 廖停雁趴在窗框上,心想,你这个爸爸的语气怎么回事??? “你过来,给它浇水。”司马焦丢下一句话,袖子一挥就走了。 廖停雁慢悠悠飘到火苗的周边安全距离,那朵火苗认出她的气息,先开始骂:“又是你!你怎么变成这个蠢样了。我警告你,司马焦的走狗!你要是敢给我浇水,我就烧死你!” 它骂了半天,没见廖停雁有什么动静,不由疑惑道:“你怎么不给我浇水?” 廖停雁:“……因为我比较懒,不想干活?” 火苗跳了一下,“你敢不听司马焦的话,你不怕他杀你吗?” 廖停雁翻了个垫子出来,躺上去,心说,杀我这个威胁,倒没有那么怕,要是威胁打断手脚抽筋扒皮片肉,这种很疼的惩罚方法,对我更有用。 见她当真没有动手浇水,火苗稍稍膨胀了一些,叉着腰,“你很有眼色嘛,是怕了我的威胁吧!” 廖停雁:“对对对我好怕你烧我的毛,你能安静点别打扰我修炼吗?” 火苗:“你明明是在睡觉,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个懒鬼!” 廖停雁:“我是在研究梦中修炼。” 火苗:“我从来没听说过,梦中怎么修炼?” 廖停雁:“等我研究出来就告诉你。” 火苗哼了声:“我知道也没用,我又不会做梦……也不对,我做过一个梦,只有司马焦做梦的时候我才会做梦,但他好久都没睡过觉,他不做梦,我也没有梦。” 廖停雁:“……其实做梦很影响睡眠的。” 火苗凶巴巴的,还很鄙夷,“你的气息都已经到化神期了,怎么还要睡觉。” 廖停雁:“我以前的梦想是不工作的时候能睡个够,现在我是在实现梦想,你不懂我的心情的。” 廖停雁:“好了你别说话了,我开始睡了。” 火苗乌拉乌拉吵:“我就不我就不!凭什么我都被司马焦欺负成这样,他的女人还要在我面前好好睡觉!我要报复!” 廖停雁:……熊孩子真的欠教育,司马焦这个丧子体罚式教育真的有问题。 拜火苗所赐,廖停雁又学会了使用一样技能——隔音。 她学会了两种隔音,一种是戴耳塞式隔音,切断自己的听力,就像戴上睡眠隔音耳塞,世界一片寂静。太安静了,廖停雁有点睡不着,所以她采取了第二种方法,做了个隔音罩子把噪音污染源头给屏蔽了,这下子就好多了。 迷迷糊糊中,廖停雁感觉有人蹲在面前,身上还有种微妙的不自在,就好像被人不停撩眼睫毛,很烦。她睁眼一看,是司马焦在扯她的胡子。水獭,是有胡子的,几根白色的毛毛,司马焦就在动她的胡子。 讲真的,这祖宗和那边的噪音污染火苗在烦人的方面真是同出一脉,烦人程度不相上下。 “我让你给它浇水,怎么不浇?”他问。 廖停雁:“……浇了一点。” 司马焦:“你在骗我。” 廖停雁:“……”是的呢。 司马焦意味不明地哼了声,竟然也没说什么,只是一把抄起她走出去。 外面已经天黑了,他一路往外走,迈着风驰电掣的步伐,一手抄着水獭,一手沿路把那些傀儡人全都捏爆了。 廖停雁:“???”你干嘛?这些傀儡人又没有生命,差不多就是智能机器人,你搞他们都能得到快乐吗? 司马焦一个傀儡人都没放过,把白鹿崖上所有的傀儡人全都报废了,又把还在山间流窜追赶白鹿的大黑蛇抓起来塞进了天上的白雁飞阁里。 突然被上天的大黑蛇:“?” 司马焦:“你就在这里待着。” 干嘛,这是把公司员工轮流关禁闭吗?廖停雁发现今天祖宗好像有点燥。 廖停雁回到白鹿崖后,往天上看了眼,发现白雁飞阁里黑蛇的身影有点明显。司马焦带着她往白鹿崖外面去了,他用了缩地成寸类似的术法,廖停雁感觉到加速度带来的巨大压力,皮毛都好像要被掀飞出去了。眼前的景色变成一片光怪陆离。 他的速度极快,廖停雁以前被那位师父洞阳真人带着飞过,觉得司马焦的速度起码比他快上一千倍。 有那么片刻,廖停雁看见了灯火通明的楼宇,看见了无数穿着相似衣服的弟子聚在一处,还看见了山崖上有人在切磋。路过的风景都成了一帧一帧的幻灯片。 廖停雁有点明白他之前为什么要处理那些傀儡人了。他大概是要去做些什么。 司马焦终于停了下来,他们面前有一座繁华大城,廖停雁看见城门上庚城仙府的徽印,这里应该还是属于庚辰仙府境内,但已经不是内围,而是属于外围。 庚辰仙府广阔无边,内围是各大家族本家所在,各种灵气充裕的修炼之地,还有弟子们的地盘,外围则是附属的小家族组成的一个个类似国的聚居地,多是曾经的庚辰仙府弟子家族,世代繁衍而来,甚至还有许多迁居过来寻求庇护的寻常百姓。 整个庚辰仙府就像一株巨树,这些外围的大小城池,就是树上长着的树叶。 廖停雁曾经听清谷天的小童们说过一些这个世界的情况,但他们知道的不是太多,所以她也是一知半解。 一座这样大的城池,会有一个元婴期修士坐镇,不过他们一般并不出现,除非城池遇上了极大的危险才会出手,平时只有些练气筑基修士在维护城内的治安。 外围毕竟比不得内围那种元婴满地走的盛况,在这里大家等级都很低,所以司马焦进这座城,完全没有任何顾虑,他是直接从人家城门墙头上踩着走过去的,城内的修士没一个人能发现他。 虽然这城里的修士等级低了点,但热闹却是其他地方不能比的,堪称廖停雁来了这个世界之后见过最热闹的地方。而且是那种她很熟悉的,市井人间的凡人热闹,让她想起以前下班后和同事们一起回家,在夜晚降临的街上吃晚餐的场景,一下子就有点亲切。 司马焦进了城后,反而有些漫无目的的闲逛意思,他走在街上,其他人看不见他们,都会不自觉地避开他。 廖停雁从前看古装剧,觉得夜晚还是现代的夜晚热闹,不过现在她开了新的眼界了,这个玄幻修仙的世界夜晚,竟比现代社会还热闹,因为这里不仅有人类的热闹。 街上用来照明的不只有普通的灯,还有廖停雁没见过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像是路边一家店的幡子上挂着的五彩灯,是用贝壳一样的薄片反射出的光芒,非常明亮璀璨;街边挂着疑似路灯的发亮圆球,廖停雁发现它们会张开嘴巴吃被光吸引过来的小虫子,竟然是活的。 还有一家肉铺门口玩耍的小胖孩子,手里抓着个看上去像眼睛的东西,那‘眼睛’里面射出光来,廖停雁觉得像电筒。 司马焦走到那小胖子面前,把他手上的‘电筒’拿起来看,看了两眼,大概有点兴趣,淡定地拿着继续往前走。 小胖子玩得好好的,突然发现自己的玩具莫名飞在半空中,越飞越远,眼睛都瞪圆了,扭头朝店内哭喊:“爹,我的光眼飞了!没了!” 后面那个小胖子哇哇哭起来,他爹在屋里吼他:“哭屁啊,下次再给你买个!” 廖停雁趴到司马焦肩膀上,瞧着他那张小白脸,心道,这祖宗抢小孩子玩具的样子,真的好像个沙雕反派。 作者有话要说: 廖停雁:你连小孩子都欺负! 司马焦:我连人都杀。 廖停雁:……对哦。 25、第二十五章 虽然觉得司马焦抢小孩子玩具的样子非常流氓,但廖停雁还是顺从好奇心凑过去看了。 司马焦看一会儿又不感兴趣,见她整个水獭往前凑过来看,顺手薅了一把毛后,就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了她。廖停雁两只爪子抱着那东西研究,发现这看上去像眼睛的东西,其实是块石头,至于为什么发光,这个原理她就不清楚了,玄幻世界不能用科学去解释。 街边当路灯的奇怪生物张开大嘴吃小飞虫,吃得吧唧吧唧响。廖停雁有点想过去看看,但司马焦没什么兴趣,他在街上四处巡视,不知道在找什么。 廖停雁扯了扯他脸颊边上的长发,指了指路边的灯。 司马焦:“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你自己刚才抢小孩子的玩具,怎么不说这话,玩具有什么好看的。廖停雁腹诽完,自己飞过去看。刚飞到那灯旁边,一个没注意,差点被灯底下伸出来的大舌头给舔了。空中的水獭紧急停下,往后倒飞回祖宗肩上。 口水好多的大舌头,不看了。 走过了一条街,廖停雁听到祖宗不耐烦地啧了声,接着眼前一花,他站到旁边的屋顶上,又是一闪,来到一栋高层建筑顶部。 廖停雁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在最明亮喧哗的地方停留,大约过了几秒钟,他朝着最热闹的一处街道飞去。接近那里之后,廖停雁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那条街上有很多花,不仅是鲜花,还有女人花。所以那是条花街。 这祖宗特地飞这么久到这个地方来,就是为了嫖.娼来的???他不是性冷淡,还肾虚吗,以前那么多活色生香的大美人送到面前都无动于衷,现在难不成改主意了,想要试试外面的野花?这是什么老年失足剧本。 司马焦扭头和廖停雁对视半晌,沉下脸说:“你再说一个字,就掐死你。” 廖停雁:……我说什么了?我刚才有吭声吗? “师祖,您……有读心术?”廖停雁问。他该不会听到她心里在想他肾虚吧。 司马焦:“没有。” 他只是能感觉到他人内心真正的情绪而已。 廖停雁:“我刚才没有说话呢。” 司马焦:“你在心里说了,还很吵。” 廖停雁开始不停地在心里骂他。 司马焦:“你在骂我。” 廖停雁开始不停在心里想自己喜欢过的男神。 司马焦开始掐她的尾巴。 廖停雁立刻住脑。不是,他真的没有使用读心术吗??? 她把自己的尾巴扯回来,随手往一处地方一指:“看那是什么!” 司马焦看过去,意味不明地嗯了声,朝那边飞了过去。那是个灯火通明的阁楼底下,一群公子哥正在开酒池肉林派对,场面不堪入目。廖停雁看清楚的瞬间,下意识抬起爪子捂住了眼睛,但她很快又放下来了。怕什么,又不是现代社会,没有扫黄打非,这些不和谐的东西是不会被打马赛克的,能看就多看会儿,长长见识。 司马焦也没有走开的意思,他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站在那看着,神情冷漠厌恶,“看到那个人了吗。” 廖停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顿觉眼睛一阵疼,太辣眼睛了。 “看到了,是有点小。”她说。 司马焦:“谁叫你看那里。” 廖停雁:噢,那你让我看哪里? 他们说话的时候,司马焦指的那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提裤子离开了,他眼下乌青,双目浑浊,脸颊苍白削瘦——是和司马焦不一样的那种苍白,司马焦的苍白看着就让人觉得凉飕飕的,这男人的白看着就油腻腻的。在他转过身那瞬间,廖停雁看到他背后好像有一点淡红的痕迹。 啊,是让她看这个吗? 司马焦跟了上去,他跟在后面,瞧着那公子哥一摇三晃嘻嘻哈哈和周围衣着暴露的小姐姐们**,最后走到楼内一间更衣室如厕。这种销金窟,就是上个厕所,里面都有漂亮的大姐姐帮忙脱裤子,还有的顺便就来一发了,讲真的,廖停雁感觉自己曾经看过最大尺度的a片都没这么大尺度。 如果她是一个人看到这种场景,肯定会不好意思,但是趴在司马焦这个开门冰箱肩上,光感觉到他身上的厌恶和杀气了,怪害怕的,什么其他感觉都生不出来。 “哦………”肾虚公子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拉着那给自己清理的大姐姐,嘿嘿笑着往外拖,“你不错啊,走,跟公子我去酒池那边继续玩。”大姐姐眼波楚楚,贴在他身上扭动,两人对着说骚话。 司马焦上前朝着两人猛踢一脚,把这对野鸳鸯踢倒在地。他的力气没有收敛,两个人瞬间昏倒。司马焦走到肾虚男面前,一把扯住他的头发把他拽了起来,用脚扒拉开他背后的衣服。这回廖停雁看清楚了他背后肩胛骨处的一块淡淡红色痕迹,像火焰的形状。 看到火焰,她就想到那朵火苗,所以这人大概率与祖宗有什么渊源。 司马焦用手按着昏迷的肾虚公子脑袋,闭目仿佛在查看什么,半晌,他忽然冷哼一声,火焰顺着他的手,烧到了肾虚公子的头发,将他整个包裹起来,三秒钟,一个人烧成一层灰。又被司马焦袖子一挥,连灰都没了。 廖停雁:“……”看来他是很生气。 司马焦变成了被他搞死的那个肾虚公子的模样。 廖停雁:祖宗要干什么,冒充别人身份打入敌人内部? 还以为他是直球强攻系的,没想到还能来迂回。 司马焦把廖停雁塞进了衣襟里,隔着一层薄薄的内衫贴着胸膛。他大步朝外走,一路上那些倚着门坐在锦垫上喝酒的小姐姐们照旧笑着招呼他,“严公子~”还有想贴上来**的,全都被司马焦的袖子糊了一脸,把人家的发髻妆容都给抽得乱七八糟。司马焦从这条锦绣堆走廊里走过去,引起了一片尖叫声。 他都没管这些,掠过一个个欢声笑语的房间和院子,出了这片销金窟。 在前面的楼内,有仆人见他出来,忙迎上前来,“公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要离开了?” 除了仆人,还有一个结丹修为的修士作为保镖,在这里,这样的配置已经表示身份不低了。 司马焦用那个肾虚男的脸,说:“回去。” 原主严公子脾气应该也不好,仆人见他这个样子,习以为常一缩脖子,不敢再说,令人牵来马车,又扶着司马焦上车。 司马焦坐上车后,发现内里还有两个漂亮的少年少女在里面,他们是惯常伺候那位严公子的,这会儿熟门熟路靠上来,被司马焦喝退。 “滚下去。” 两个人下去了,司马焦倚在宽敞的车厢内,不知想到什么,漆黑的双眼里隐约有些赤红的火焰跳动。待在他衣襟里的廖停雁动了动尾巴,伸出脑袋来看了眼他莫测的神情,又缩了回去。 总觉得这祖宗要搞一票大的。 说起来他当初一开始就说过,等出了三圣山,要杀了所有人。这些天他都没什么大动作,她还以为是他出来后发现庚辰仙府发展太快人口百万很难杀完所以放弃了,现在觉得,他可能是另有打算。 什么打算都和她没关系,毕竟她现在只是无辜的水獭而已。 这位严公子的家是这城中最大的几个宅子之一,像他这样的情况,应该就是家里有人在庚城仙府内围当弟子,或者有其他特殊身份,才会有这样好的待遇。 司马焦冒充别人的身份,比原本那个肾虚公子还要有牌面,进了那座华丽的严府,路上看到许多请安的人,他连眼睛都没带眨一下,全部视而不见。 连见到肾虚公子他爹,他也是余光没给一个。 “站住!”那中年人被他的态度气的吹胡子瞪眼,“你这是什么样子,去那种地方厮混,混得脑子都有问题了,见到你爹都不会请安!” 司马焦停下步伐,瞧了他一眼。 他这个人是这样的,嘲讽起来不需要说什么,只是眼神就足以气得人发疯,严老爷抖着胡须,“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许再出去,家里那么多女人不许你睡,偏要跑到外面去睡那些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你给我待在家里,多生几个孩子才是重要!” 司马焦朝他抬了抬下巴:“你跟我过来。” 严老爷:“孽子,你就是这么跟你爹说话的!” 司马焦不耐烦了,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原本满面愤怒的严老爷一僵,直愣愣地跟着他一起走进了内室。司马焦放开他坐在屋内的椅子上,朝他勾勾手指。 严老爷满面恐惧,“你、你是谁啊,你不是我儿子!” 司马焦笑了一声,“我是你祖宗。” 严老爷露出被羞辱的神情。 围观群众廖停雁:祖宗说的可能是真话呢。 司马焦没有废话,他问严老爷,“三日前出生的女婴,你会把她送到哪里去?” 严老爷并不想回答的样子,但祖宗的真话buff他无力抵抗,声音僵硬地说出了几个字:“百凤山。” 司马焦:“百凤山在什么地方?” 严老爷:“不知道,会有使者来接引,我们不能靠近,只能在外面。” 司马焦:“什么时候送去?” 严老爷:“两日后。” 司马焦:“很好,到时候我会与你一起去。” 他又问了些其他的问题,廖停雁在一边听着,零零碎碎的信息拼凑起来,再加上她自己的猜测,差不多明白祖宗在干什么了。 他在找人,不是找某个人,而是在找某一类人,像是严公子这样的。 严家在这里住了上千年了,他们的富贵都来自于他们的血脉。他们每隔几代,偶尔会生出拥有返祖血脉的人,具体体现就是背后有那种火焰痕迹,而一旦出现这样的孩子,就会被送到某个地方去,如果血脉之力稍强就会留下,同时严家就会得到很多好处。如果血脉力量很弱,就会像严公子这样,可以回自己家里。 像严家这样的小家族,零散住在庚辰仙府外围,被一股神秘力量掌控着,完全不引人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 庚辰仙府,全员恶人,大家都在想办法搞死对方。 只有咸鱼,拿的是异世旅游度假剧本。 26、第二十六章 司马氏的奉山一族,是久远之前大陆上最接近神的种族。然而随着诸神消散天地,所有种族的力量都在衰弱,奉山一族也一样,他们侍奉的神灭亡了,他们为了延续更久的强大,开始追求血统的纯净,这样一来确实出现了不少惊才绝艳的天才,可是司马氏的人也越来越少。 在庚辰仙府那厚重的历史中,司马氏的荣耀几乎占据了一半,不过随着时间流逝,这个曾经强大的种族飞快衰败下来,与此同时,侍奉他们的师氏一族与其他庚辰仙府的家族,开始一代代强大,他们的人数大大超过了司马氏族人,强弱反转之后,曾经的强者就由主人变成了“笼中鸟”。 在往前追溯的几千年时光里,司马氏一族仅剩的几个强大修士因为种种原因意外去世,只剩下一些还未成长起来的年轻孩子。再厉害的天赋与资质,都需要时间成长,他们在师氏的“照顾”下,渐渐失去了自由。 被贪婪与野心所驱使,师氏背叛了这个曾经的主族,他们利用司马氏的信任,控制了年幼的那些司马氏族人,让他们没有机会变得强大,只能沦为傀儡,被隔离在三圣山。 当然,在世人眼中,司马氏一直是地位超然的,就是庚辰仙府里的普通弟子们,也是这么以为。谁知道他们像珍贵的奇兽一样被小心饲养在“金笼子”里。 直到司马氏的人越来越少,最后一个司马氏的纯血之女司马萼用自己的生命做出了最后的反抗,她为司马氏最后的一点血脉争取到了成长的机会。 她承受巨大的痛苦,用自己的血肉与灵骨净化了灵山之火,让这已经化灵的强大火焰甘心涅槃新生,重新成为一朵幼生灵火,然后将这净化后的新生之火植入自己的孩子身体中,让他的性命与奉山灵火完全联系在一起。 司马焦那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孩童,同样经历了巨大的痛苦才完全接受了这削弱后的新生灵火。 灵火是奉山一族最重要的宝物,也是庚城仙府立府的根本,最重要的根系,如果没了灵火,庚城仙府地界将灵气全无,从仙府变成贫瘠荒地,他们的运势也会颓丧。 多年来,虽然有无数司马氏族人曾像司马萼这样奉养灵火,但只有司马焦和其他奉养之人不同,他是彻底与灵火合二为一,同生共死,再也无法转由其他人奉养——世上也没有第二个可以奉养灵火的司马氏族人了。 因为这灵火的加持,司马焦的修为提升极快,而师氏与其他庚辰仙府家族也因为这火对他投鼠忌器,转而试着诱惑拉拢他。然而司马焦拥有真言之誓,拥有看透他人内心的奇特能力,纵使那些人对他露出最温柔的笑容,他也只能感觉到被各种可怕的**包围着。 他能感受到的,只有欺骗、贪婪、恐惧、各种恶意。 他警惕任何人,并且天生凶狠,与他那个天然善良的母亲不同,才那么小就能毫不犹豫杀人——他为了提升修为,吸收了师氏好几个人。 他的“饲养者”们从没见过这样的修炼方式,凶狠近魔,可偏偏又不是魔,因为魔修与他们不同,魔修的身体里灵气运转是与仙修完全相反的,司马焦没有出现入魔的征兆,他只是毫不在意地杀人,吞噬他们的修为。在他吸空了整个三圣山的精英弟子后,他们不敢再派任何人前来。 “不能为我们所用,也无法控制,这样下去他会对整个庚辰仙府造成危害!”庚城仙府里那些趴在司马一族身上吸血的家族开始恐惧,于是他们做了许多事。 每一次都失败了。他们不仅没能控制司马焦,还被他抓紧一切机会强大起来,最后他们没有办法,牺牲了许多弟子将他困了个几百年。 …… 廖停雁睡醒了,飞到桌面的垫子上,挥起爪子慢条斯理给自己洗了个脸,顺了顺毛和胡须,坐在盘子边抱起一块雪白软糯的糕点啃起来。 她啃了两口香甜的花味小圆糕,往旁边看了眼。 司马焦靠在那里,闭着眼睛。大腿上搭着的袖子乱糟糟团在一起,是之前廖停雁睡出来的,自从她变成个水獭,每回睡觉都要被司马焦捞在手里撸,睡在他身上的次数多了,就很习惯了。 只是一般她醒过来,司马焦也会睁开眼睛,这回怎么还没动静。 该不会真的睡着了?不对,那朵火苗说过的,司马焦好多年没睡过觉了。 她瞄着司马焦一动不动的样子,又啃了口圆糕,啃完一个了,他还是那个样子,靠在那里,真的好像睡着了。 一小滴水珠悠悠从茶杯里跃出来,随着廖停雁的爪子挥动,砸在了司马焦的脸上。司马焦睫毛一颤,睁开了眼睛,那珠水滴恰好落在他的眼皮上,这么一眨动,那水珠就顺着他的眼睛滑落面颊,好像流泪一般。 司马焦朝她看过来。 廖停雁身上的毛一炸。 司马焦面无表情地把水獭拿过来往脸上一擦,用她的皮毛把脸上那点水渍给擦干了。 廖停雁:“……” 她抬手抚了抚自己身上倒伏的毛毛,准备拿点瓜子出来磕。 “我刚才做了个梦。”司马焦忽然说。 廖停雁吓得瓜子都掉了。祖宗睡着了还做梦这是什么概率?这是五百年一遇流星雨的概率啊。她扭头看着司马焦,等他接着说,她还挺好奇这种几百年不睡觉把自己熬的这么虚的祖宗,会做什么梦。 可司马焦没说,他垂眸有些无聊地看着窗外。 廖停雁:像这种话说一半的人,在现代社会,是会被打死的。 司马焦梦见了自己小时候,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那位娘亲司马萼来到床边,将他从睡梦中惊醒,掐着他的脖子要掐死他。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如果不是师慵游发现阻止,他大约真的会被那样掐死。 最可笑的地方在于,他能感觉到那些保护他照顾他的人身上,都有着浓郁的恶意,而那个母亲要掐死他的时候,传达给他的却只有温柔爱意和珍重。 想到这里,司马焦又看了眼廖停雁。她已经飞到桌子上,躺在那啃五色圆糕,每种颜色都啃了一口,好像在比较哪种口感最好。 这个人,是他见过最奇怪的。别人见了他,心中的情绪无非两种,一种害怕厌恶,一种向往讨好,但她不一样,她什么都没有。她对他没有浓重的恶感也没有多少好感,就像对待路边的花草树木一样,这种浅淡的情绪令司马焦觉得平静。明明是个很弱的人,明明遇到了很多事,仍旧能把自己安排得舒舒服服。 司马焦觉得她比曾经见过的很多人都要聪明,真正聪明的人是不管在哪都能活得好的。 廖停雁把圆糕固定在空中送到嘴边,又想去控制旁边的茶,一个分心,圆糕砸下去糊了她一脸,糕渣渣撒了满身。 司马焦:收回刚才觉得她聪明的话。 “前辈。”严老爷在门外喊道:“来接引我们去百凤山的人到了。” 她们在这里住了两天,终于要准备出门。廖停雁看司马焦站起来,也拍拍爪子抖抖身上的毛,朝他飞过去,准备继续当挂件。 可是,司马焦一手把她挡住,弹飞了出去,biu——一下砸在了软垫里。 “你待在这里。” 廖停雁:什么?不带我去?还有这样的好事? 她刚坐起来,听到这话顺势就躺了回去。其实她真不太想去,因为去了肯定会发现什么大秘密,说不定还会看到很多血腥杀人现场,她不想知道太多,也不想围观血腥恐怖片。 司马焦往外走了两步,手一抓,抓出来一团小小的火苗,往廖停雁那边一弹,“拿着这个。” 他说完就干脆利落走了。 小小的火苗在一个透明的圆球屏障里,砸在廖停雁尾巴旁边。廖停雁凑过去看,那朵小小的火苗就大声逼逼起来,“看什么看!臭灰毛!” 廖停雁把球把拉过来,“你怎么变成这么小一朵了。” “你没听说过分神吗!这只是我本体分出来的一个小火苗而已!是用来监视你的!” 廖停雁:“哦。” 老板外出办事,员工当然是要偷懒的,廖停雁一个水獭慵懒独占了一整个大床,惬意地伸懒腰。火苗很吵,被她再加了个隔音罩子。 这火焰真的就像个臭屁又寂寞的熊孩子,没人跟它玩,还经常被关,见到人就说个不停,没法正常交流,只会骂人了。廖停雁忽然想到什么,把罩子拿开,跟它聊天。 “你之前说过师祖做梦你也会做梦,是不是你可以看到他的梦?” 火苗刚才气急败坏,现在听她问这个,可把它得意坏了,一朵火苗都能看出冲天的牛逼气息。它说:“那可不,我知道他所有的小秘密,他的梦我也能看到。” 廖停雁还有点好奇,“他老人家刚才睡着了还做梦,你看到什么了?” 火苗立刻大声嘲笑起来:“他梦到他娘了,哈哈哈哈!那个还没断奶的小白脸!”他说着说着就开始胡编抹黑,“他在梦里哇哇大哭喊着要他娘呢!还流鼻涕!” 廖停雁:我信你个鬼。 “造谣一时爽,要是他知道你这么说,可能会把你打的哇哇大哭。” 火苗一滞,“我……你以为我真怕他吗!” “对啊,我觉得你真的怕他。”廖停雁说完,瞬间把隔音罩子盖上,第一时间隔绝了火苗的脏话。 司马焦用着严公子的外表,跟在严老爷身后,见到了来接他们的一个元婴期修士。这修士容貌寻常,沉默寡言,有一艘舟形的飞行法器。他看了眼严老爷怀里抱着的女婴,就让他上飞行法器。 “以前只你一个人去,这回多了一个人。”元婴修士抬着下巴指司马焦。 严老爷讨好地笑笑:“这是……犬子,日后他要继承我的家业,会由他去送孩子了,所以我先带他去见识一番。”他说着,塞了一袋子的灵石过去。 元婴修士收下灵石,没再吭声,让司马焦也上了飞行法器。 严老爷稍稍松了口气,又抱紧怀中沉睡的女婴。这女婴是严公子后院里某个女人生下的,严公子的女人们为他生下那么多孩子,就这个女婴遗传到了血脉,如果她能留在百凤山,那他们严家还能继续风光个两百年。 只是……严老爷又悄悄瞧了眼旁边的神秘修士,心里惴惴不安,他觉得这一趟可能要发生什么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雁:我不想走剧情。 娇:所以我来走,你睡你的。 27、第二十七章 司马焦一贯是没什么好的表情的,他时时刻刻都感到痛苦与烦躁。燥郁的心情来自于血脉遗传下来的病症,痛苦来自于身体里时刻烧灼的灵火力量,戾气来自于他人传达过来的贪欲与恶意。 有时候,他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也不会去克制。 距离百凤山越来越近,司马焦的神情也越来越阴沉难看。到了百凤山下,进了一层结界之后,百凤山的气息再无遮掩,司马焦更是双眼几乎都要变得血红。 在严老爷眼中,百凤山只是一座巍峨灵山,这世上灵山大多都一样,灵气浓郁,生机盎然,甚至还带着一股圣洁之气。可是在司马焦眼中,这仙山一般的灵山,如同炼狱,赤红的火焰裹挟着深厚怨恨笼罩在山上,鬼哭几要冲入云霄,刺得他脑中愈发疼痛难忍。 “就送到这里吧。”元婴修士在山脚停下,等着人前来接女婴。 人很快就来了,两个修士一男一女,穿着绣了火焰纹样的衣裳,神情带着些贵重的矜持,显然对严老爷很是不屑。他们两人负责将孩子抱走检查血脉,如果血脉之力比较浓郁,就会给予严老爷极为丰厚的赏赐,如果血脉之力不怎么样,孩子会让他带回去。 “你们先在此等待,规矩应该知道的,不可在此随意走动张望。”那女修着重看了眼司马焦,仿佛对他的表情不甚满意。 带严老爷过来的中年男修对两人很恭敬,闻言便斥责司马焦道:“无知小儿,不可冒犯灵山!” “灵山?”司马焦忽然冷笑一声,朝着中年男修一抓,将他抓在手中,赤红火焰瞬间把人吞没。 在场其余几人都被这突发的情况给惊住了,严老爷吓得目瞪口呆,跌坐在地连滚带爬滚到一边蜷缩起来,抱着女婴的两个修士则迅速反应过来,准备通知此地的守卫。然而司马焦没有给她们机会,两人连一声都没发出就动弹不得,僵在原地。 司马焦烧完了一个人,又动动手把另一个男修也烧成了灰。他烧死一个元婴修士,看上去比凡人摘一朵花还要容易,把那女修吓得不轻。 他再看向女修时,抱着孩子的女修已经面色惨白,眼中满含恐惧。她的修为不低,算是一位小管事,向来过得如鱼得水,今日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可怕的威势,她那些术法灵力和灵器,没有一样能用出来,被彻彻底底压制了。 甚至她心底也生不起反抗的心思,只觉得无边恐惧侵入灵府。她听到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要听从这人的命令。 司马焦的精神何其强大,他将女修控制,自身化作方才那男修的模样,道:“带我进去。” 女修毫无反抗之力,抱着孩子带着他往百凤山内部去。百凤山所在隐秘,有许多个结界,普通修士在最外一层结界外面根本察觉不到内里乾坤,而进了第一层结界到了百凤山脚下,也只是最外围,必须要有被认可的身份才能进入里面两层结界。 以司马焦的能力,他固然可以冲破这里的结界,将这里大闹一通,可是那样打草惊蛇,还耽误时机,必定会跑掉一些“蛇虫鼠蚁”,说不得还会有人能赶过来阻止。 如今,他跟着女修进入百凤山腹地,无人阻止,这里所有的秘密在他面前敞开。 司马焦眼中的红色越来越浓,像是粘稠的鲜血在眼里化开。 百凤山山腹里开辟了无数供人居住的宫殿,生活了许多人,男男女女身上都有着类似于严公子身上的火焰气息。这些微弱的气息汇聚在一起,与司马焦身体里的灵火有一丝共鸣。 这些人,都是奉山一族的血脉,只是他们的血脉很淡。 奉山一族很早开始推行纯净血脉繁衍,可是那么多年下来,难免会有人不愿意听从长辈意见,和非同族之人留下后代。就是这些被当初奉山族人称为“不纯者”所以不被认可的血脉,流落在外,许多代之后被有心人找到聚集在这里,形成了这样一处地方。 从外围到内部,那个带路的女修等级也不是很高,还没法去到最内里的地方,但司马焦已经看够了。 在这山腹里,他能感觉到的同源气息由外而内,由弱到强,所以越是外围生活的人,血脉之力就越弱。这里就像是一座管理严格的监牢。 男男女女混住在一起,暧昧的呻.吟此起彼伏,在这里的所有人大概都是从小生长在这里,没有丝毫羞耻之心,处处是白花花的**。还有一处更加宽敞僻静的空间,则生活着许多的女人,她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怀有身孕,还有不少女人在一处生产,孩子的哭泣声混杂着血腥味,被风送到司马焦面前。 在这里管理的人都穿着相似的衣服,外围处理杂物的是许多炼气筑基修为,中层管理的人修为大多在元婴和化神,司马焦能感觉到深处还有合体以及炼虚期的修士在镇守。而那些拥有奉山血脉的人,不论血脉之力浓淡,都是凡人,没有一个人有修为。 如果把这些人看做任意一种动物,那这就是个养殖场,毕竟人类饲养畜生便是这样的做法。 “我、我只能带您到这里……”女修战战兢兢,停下了脚步。 司马焦伸手掐住了女修的脖子,把她烧成灰,顺手拂开灰尘,便向着山腹深处而去。 …… 百凤山脚下的严老爷没敢跑,他蘑菇一样怂怂地蹲在原地,紧张地看着百凤山。他资质不好修为不高,又养尊处优惯了,这会儿带他过来的修士被杀了,他自己没法回去,只能绝望地坐在原地。 忽然,他感觉到一阵天摇地动,清静圣洁的百凤山上凭空升起火焰,熊熊大火燃烧着整座山,将山上的一切都变成了赤红色。 有山峦崩摧,有雷霆阵阵,有火焰成海。严老爷扭头就往外跑,眼里满是骇然。他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场景,原本青翠的森林眨眼间成为裂开的焦土,连山上的岩石与土壤都被火焰烧化。他甚至听到了无数人的惨嚎,圣洁之山底下仿佛镇压着无数冤魂,它们挣脱山的束缚后,就全部涌进了火海。 这……这是火海炼狱吗?严老爷腿软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 廖停雁一个水獭坐在严家大宅戏台子的雕花横梁上嗑瓜子,听着底下的说书人讲古。 “那魔修蚰蜒屠空了东南三座大城,吃掉了数十万的平民,可怜东南地界,也没甚厉害的仙府门派,就是有小门小派的弟子前去,非但没能救人,还搭进了自身。当年那蚰蜒搅弄风雨,成了东南一害,惹得天怒人怨,就是临近几个大门派也拿他没有办法,枉送了许多弟子性命,终于有人求到庚辰仙府,当时的掌门慵游道君最是正直善良,为天下众民计,当即应下此事,前往东南剿灭魔修。” “那一战,打得是天昏地暗,上古仙神之争也不过如此了,当时那一片因为两人,变成千里赤地,原本的丘陵高山,也成为了旷野平原,你们道怎么着?是给他们活生生打平的!”台上的说书人讲的摇头晃脑,台下坐着的一众严家女眷听得津津有味。 “仙人当真这么厉害?要说修仙人士,咱们府中也有不少,瞧着也不甚厉害啊。”一个年轻妇人不太相信。 “这么说就不对了,他们能和咱们庚辰仙府掌门相比么,就是仙府内府的一个弟子,也比得上外面那些门派的掌门长老了,不然怎么说我们是第一仙府呢。”说话的妇人满脸骄傲之色,那与有荣焉的样子,仿佛庚城仙府就是她家的。 这些都是严府后宅的女人,莺莺燕燕上百人,同时孩子也很多,一大堆孩子这会儿在外面的花园里吵吵闹闹的,简直可怕,廖停雁是睡着无聊了,闲逛的时候发现这里,就躺在横梁上一起听书。 严府非常富贵,养了许多打发时间的乐伎和艺人,这说书人今天讲的是庚辰仙府里众多有名气的大能们的事迹,刚才讲的慵游道君是上代掌门,在修真界风评极佳。 廖停雁很多事都不知道,在这里躺着听了大半天,也算是长了点见识。 底下吵嚷一阵,忽然又有人说:“诶,你们可知晓,据说咱们庚城仙府里头那位祖宗出关了。” “……你是说慈藏道君?” “当然是他,这位司马氏最后的血脉,怎的没怎么听说过他的事迹?” “我也没怎么听过,不如让说书的先生给我们讲讲。” 听到慈藏道君,廖停雁默默又磕了个瓜子。心道,要是你们知道这祖宗之前就住在这府里,怕不是要被吓死了。 底下那说书的先生道:“这位师祖,辈分虽然高,年纪却没有很大,还闭关了这许多年,要说什么了不起的事迹,倒真的没有。不过,有些小道流言,能和各位夫人们讲讲。” 不论在哪里,八卦的力量都是强大的,一群女人兴致勃勃地催促他快说。 说书先生就道:“据说这位慈藏道君,乃是慵游道君养大的,却没能成为慵游道君那样正直善良的人,他的性子啊,听说是非常不好,不好到什么程度呢?当年隐世佛国上云佛寺里的一位高僧被慵游道君请来为慈藏道君压制心魔,这慈藏道君的‘慈藏’二字,就是那位高僧所起……” 长了好大的见识。廖停雁情不自禁鼓起掌来,真是高人在民间,这位说书先生知道的真不少啊,那祖宗的事很多庚辰仙府内部弟子都不清楚,他倒是说的头头是道。 听了一天八卦,廖停雁收起剩下的瓜子和软垫饮料,从戏台横梁上飞回住处。 这个住处是严老爷安排的,非常偏僻,是个风格很土豪精致的院子。廖停雁从窗户飞进去,瘫在床边那架祥云纹榻上,刚坐好,门就被推开了。 司马焦回来了。 他浑身都在滴血,头发上,衣摆上,落下一串串的深红色,眼睛也是可怕的红,只有脸还是那么白。走进来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屋子。 他坐在一把椅子上,仰了仰头,手放在扶手,长长喘息了一声,又忽然咳出一口血,仿佛很累的模样,连擦都懒得伸手去擦。他看了眼廖停雁,忽然淡淡地说:“我马上要死了。” 廖停雁:“?”您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她仔细看司马焦,发现他冷白的脖子上有微微鼓起的血管,露出的手背上也是。 “我从出生,就有很多人想杀我,他们想要我的命,可我不想给。”司马焦语气阴沉,“谁要我的命,我就要谁的命。” 他忽然话音一转,盯着廖停雁的眼睛说:“但是,如果你现在想要我的命,我可以给你,你想要吗?”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怕,我在想办法制造机会让雁雁睡服他。 28、第二十八章 廖停雁:为什么总是跟不上这位大佬的思路?而且每次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少看了十集剧情,才会导致这种无法正常交流的情况。 司马焦还在用眼神催促她回答,可廖停雁满头的问号拔都拔不下来。 一个男人,说愿意把命给自己,这种事情应该是很值得感动的,如果放在任何一本言情小说里,就该是男主角和女主角表白的场景,但是,这位司马焦大佬,就是有这个能力,把这种话说得好像要人送命一样。 廖停雁没有应对这种场面的经历,过了会儿说:“嘤嘤嘤嘤嘤?” 司马焦瞪她:“说人话。” 我特么现在是只水獭啊,不就是这个声音。 司马焦:“你要不要我的命?”真话buff加载! 廖停雁脱口而出:“不了吧。” 司马焦拧眉瞧她,还有几分怒其不争的意味:“这不是你的任务吗,虽然你不想杀我,但我死在你手里,毕竟还是对你有好处的,你怎么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廖停雁是懵逼的,她还没完全搞清楚自己身上的设定。不过上进心这点说对了,她还真没有。世界上有人辛勤奋斗,也有人更喜欢轻松平凡的生活,她就是这样。 “是这样,我的任务不重要,我也不想杀人,不想要你的命,我觉得你现在精神状态良好,不太像快死的人,不然想想办法找人给你看看,或者吃点什么灵丹,我觉得你还有救的,不要这么随便放弃治疗吧。”廖停雁还怪紧张的,看着他身上滴下来的血,很想让他去看看大夫。 司马焦:“你真不要?” 廖停雁:“不要。” 司马焦:“我给过你最后的机会了。” 廖停雁忽然感觉背后毛毛的,忍不住伸爪挠了挠,就听到司马焦说:“既然这样,你也会陪我一起死。” 廖停雁:……您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您真的不吃点药吗?”廖停雁受不住。 刚说完,司马焦在她面前吐出一大口血。廖停雁一惊,心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好特么浪费啊这东西超珍贵的! 司马焦手指一动,火焰凭空燃烧起来,将吐出来的一滩血烧得干干净净。见廖停雁盯着看,他竟然还笑了声,对她说:“等我死了,我的身体也会被这些火烧干净,半点血肉都不会给他们留。” 火葬啊,那你还挺现代化呢。 司马焦朝她招手,“过来。” 廖停雁飞了过去,小心翼翼直立踩在他的大腿上。到处都是血,这不太好落地。司马焦垂眸看她,神情怪异,语调缓慢:“我以为你会跑,我都要你死了,你怎么还不跑。” 廖停雁一来觉得自己不可能在这祖宗眼皮底下跑掉,二来怀疑他就是故意在等她跑,她要是现在跑了,估计三秒钟之内会被他烧成碳。虽然并没有相处太久,但她好像已经很了解他的鬼畜了。 司马焦:“你怎么就不跑呢。”他这不是一个问题,更像是感叹,似乎想不明白。 廖停雁觉得这人真的活得很纠结,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让她怎么做才对。他说自己要死了,现在还满脑子折腾她这个友军,而廖停雁只觉得他该去找医生,而且她真的受不了他这个浑身血的样子。 “师祖,您不找大夫看,不然也换身衣服打理一下吧?”廖停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还有一种迷之从容,就好像工作任务已经到了限期还没完成仍然无所畏惧,甚至还想摸鱼。 司马焦用手摸着她身上的毛毛,带血的手摸了她满身的红色,“反正都要被烧成灰,是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关系。” 发现自己身上毛毛纠结在一起的廖停雁:这个臭猪蹄真的很过分。 司马焦撸着自己的水獭,瘫在那把寻常的椅子上,好像一个走到生命尽头的老人,已经准备安详地等死了。他的焦躁慢慢平息下来,露出一种少见的迷茫与放空——虽然手里撸水獭的动作并没有停。 “就这么死了,那些人的表情肯定很有趣,奉山一族彻彻底底地灭亡了,庚辰仙府的根系也要断了,这些汲取血肉成长起来的繁荣之花,将会很快枯萎,第一仙府崩塌败落,只在百年之内。”司马焦说完这些,很畅快地大笑起来,像个疯疯癫癫的神经病。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股强大的威压,浩浩荡荡坠在这一片院子上空。 司马焦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神情阴沉地看向外面,虽然有屋子作为阻隔,但他神识已经能看到远在数十里之外的浩荡人群,掌门师千缕带着一群宫主长老过来了,几息之内就会过来将他包围。 “司马焦,今日留你不得了!”人未到,声先至。 掌门师千缕往日那温良恭俭让的好脾气与好人面孔,这会儿已经维持不住,谁都看得出来他怒极气极。 能不气吗,他们师氏兢兢业业几千年,费尽心机搞了个百凤山,就为了彻底将庚辰仙府握在手里翻身做主人,再不必受司马氏的挟制,在这种马上快要成功的时候功亏一篑,千年功业全没了,换成任何人都受不了。 而且最糟糕的情况还没发生,司马焦这个疯子先前蒙蔽了他,来了个暗度陈仓,直击要害毁了他们师氏一族的心血,现在还准备让庚城仙府陪着一起送死,要是让他把灵火完全熄灭,这才是最糟糕的。他们已经站在修仙界顶点太久,被打落神坛比死亡还要让他们难以接受。 他们必须在那之前,把司马焦的命握在手里!再多伤亡也顾不得了! 司马焦在屋内冷笑,“想要我的命,痴心妄想。凭这些东西,还不能降我。”他站起来,完全没有刚才那幅动都不能动的濒死模样,反而好像一个准备去收割生命的死神。 祖宗突然间又燃起了求生的斗志,准备在自己死前再带走一波。 您刚才不是还一片安详准备等死吗,现在别人要来要你的命,立刻就打了鸡血。廖停雁感觉有点荒诞,这是什么奇葩状况,感谢敌军激起我方大佬求生欲? 她再次成为挂件,被司马焦带着站在屋顶上。为了不破坏这个反派大魔王配置的师祖装逼,自身外貌过于可爱的廖停雁暂居他的衣襟里。感谢这水獭娇小的身形,不然还真藏不下。 双方都红了眼,开杀只在两三句话之中。 司马焦完全是不管不顾,他身上燃烧起火焰,这片火焰变成了火海,完全是准备打算大家一起死的状态。可师千缕他们却惜命,不肯轻易陪他一起死,他们还准备把司马焦打个半死,而不是完全打死,所以尽管他们人多,还是束手束脚。 廖停雁以前看过司马焦和人动手,她知道司马焦很厉害,是个超超超级大佬,但直到这一场战斗,她才明白什么他究竟逆天到什么程度。 对方除了师千缕,还来了许多潜修的前辈,人数差不多在三百人,每一个人的修为廖停雁都看不透,显然这些人的修为都比她这个化神期要高至少一个大境界,或许还不止。 这是几乎出尽了一半的庚城仙府顶层大佬吧?估计除了留守的,所有能来的人都来了,毕竟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廖停雁咋舌,觉得自己今天估计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她算了下自己的度假日期,觉得自己应该满足。 司马焦又杀了两个人,笑的十足反派,廖停雁不看都知道那些仙风道骨的大佬们神情多难看。 “不可被他近身!他会吸取他人灵力与修为!”师千缕大声喊道,令众人分散开。 司马焦脚底下的火海铺开得更加广阔,在众人想要后退的时候,又硬生生将他们逼了回来。 “没用的。”司马焦在火海中也仿佛成为了火焰,与这火海融为一体,甚至他身后都出现了奇特的火焰虚影,是那朵灵山之火涨大的模样。 他在毫不客气地大肆杀死那些攻击他的人,那些人不想彻底杀死他,开始还在留手,可慢慢地他们就发现,留什么手,要是不用出自己压箱底的本领,一不小心都会被杀了。 虽然师千缕众人看上去是节节败退,拿司马焦没有任何办法,可廖停雁抬头看了一眼,见到司马焦脖颈上的青筋突起,十分可怖,他的手上血管与皮肤已经龟裂开了,像是被烧灼出的焦土,凄惨又可怕。廖停雁在他的衣襟里,都感觉有鲜血慢慢浸透内衫,几乎要把她整个水獭都染上血色。 到现在,廖停雁才有了那么一点真实的认知——这祖宗好像真的是强弩之末,身体快崩溃了。 司马焦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况有多糟糕,他眼里都是通红的血色,在众人畏惧或愤恨的目光中大笑,他挥动双手,血液落在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火海。 他们在天空上争斗,火海铺在天上,地上的建筑也被那热度烤的融化,还时不时有其他人的攻击如流星坠落,落入底下的城池里。城中的人们纷纷尖叫逃窜,低阶的修士们在这强大的威慑下与普通凡人没什么不同,也是惊叫逃窜,想要逃离这座沦为战场的城池。 所有战场上的修士都没有在意这些人,虽然在许多凡人百姓眼里,高高在上的修士们都是正直善良的仙神,会在恶妖与魔物手中保护他们,但这只是个一厢情愿的美好错觉,实际上这些修士们并不在意一些人的性命。 这一点,廖停雁倒是早就有很准确的认知。所以她大概是战场上最平静的那个人,她还有心思整理自己意识内开辟出来的空间,一边等着战争结束。 这场战争的时间拉得比廖停雁想象中更长,天色暗了又亮,亮了又暗,仍旧没有结束,只有好像永不熄灭的大火,和恶鬼一样噬人的司马焦。 廖停雁在他怀里蜷缩着,小小睡了一觉,睡醒后发现自己全身都沾着他的血。开门冰箱如今变成了炭炉,不冷了,非常烫。 有那么一刻,她怀疑这个人身上的血是不是已经流光。 她忍不住伸出爪子摸了摸司马焦的肚子。下一刻她感觉自己被一只潮湿血腥的手给按住了。 “你在害怕?”司马焦哑声说:“你有什么好怕的,真正害怕的是对面那些狗东西。” 廖停雁不知道他每次装逼说狠话的时候都要吐血是什么操作,她觉得他撑到现在很不容易,应该是快不行了。 她就轻轻摸了摸这祖宗的肚子,说:“你要是实在太疼,就算了吧,反正都要死了,没必要为了他们延长自己痛苦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我心疼死了!啊啊啊那么多血就浪费了,好有用的!(满是浪费的心疼 29、第二十九章 沉浸在血与火中的司马焦其实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他只是感觉到胸口那毛茸茸的一团动了动,觉得她应该是害怕的,才伸手按了一按。 她说了什么他听不到,他只在她那里感觉到了一种没有感觉过的情绪,似乎并不是特别害怕,而是一种有些酸软的情绪,令他被杀意完全浸染的混沌思绪恢复了一点清明。 他摸了摸这软乎乎的一团,温热的身体,忽然让他想起之前几次,抱着她休息时的感觉。他许久许久没有睡着过,闭着眼睛也得不到片刻宁静,但是抱着她躺在那里,世界就突然变得安静了些,没有那么喧闹,她时常弄出一些小动静,也并不惹人厌烦。 他需要浸泡寒泉来遏制身体里的灵火,所以身躯常年都是冷的,她却不同。哪怕现在,他因为身体里的灵火太过强大,已经将血液都燃烧起来,变得比一般人还要身体炽热,他也还是觉得冷,骨子里的冷。她不同,依旧是那样温温的,软绵绵的。 司马焦在这一刻,忽然不那么想让她陪着一起死了。 “算了。”他说。 廖停雁听到了,司马焦的声音不大,她也不知道他这一句“算了”到底是什么算了,只发现他忽然撕开本就血肉模糊的手臂,洒下一片鲜血。他的血已经从红变成了金红,灼热的温度也越来越高,洒出去就是一片接一片的大火。 大火猛然再度升腾,隔开了那些伤亡惨重的庚城仙府修士们。 “他要走!拦住他!”师千缕还是反应最快的那一个,几乎是在司马焦动作的一瞬间,他就喊了出来。 可惜,他们并没有人能拦住司马焦。 廖停雁感觉司马焦在往地上坠落,像一团燃烧的火从天上坠下来。他砸在地上,砸坏了一座金瓦红墙的高楼。楼内还有人躲着,被吓得尖叫连连,司马焦扶着废墟站起来,没管那些吓得不轻的人,径自提气离开。 他的速度仍然是很快的,像风一般掠向远方。每每有血落在地上,都会很快燃烧起来,廖停雁觉得他这个人也很快要烧起来了。 他真的很厉害,之前就受了伤,还能坚持这么久,仿佛没有痛觉,廖停雁觉得如果换成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但她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打算,之前明明是准备和那些人同归于尽,现在看来怎么又改变了主意? 祖宗的想法,真的很难捉摸。 司马焦停了下来,靠在一棵树干上仰头喘息,捏着水獭的尾巴,把她拎了出来放在一边。他们身后的树林里窸窸窣窣,有什么东西来了。 廖停雁扭头看到了那条熟悉的黑色大蛇,它钻出树林游了过来。 司马焦看都没看,仿佛知道是大蛇来了,对廖停雁说:“你跟这蠢货一起走。” 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廖停雁这时候应该问一句:“那你怎么办?”但是她没问,因为这问题的答案很明显,那么多电视剧剧情摆在那,类似的能找出来一百八十场。他是准备留在这里吸引火力,让她和大蛇赶紧跑,毕竟他看上去真的命不久矣,而且留在那边的火海不可能永远挡住那些人。 “我拦着他们,你快走”这样的剧情,仿佛也应该出现在男女主角之间。廖停雁的心情很复杂,一时没动弹。 蠢蠢的大蛇不知道怎么过来的,但它今天的智商也没在线,见到他们很是兴奋地溜过来,把他们绕了一圈,它还顶着浑身沾血的水獭,昂起脑袋,伸出蛇信在司马焦的手上舔了舔。然后它就被烫嘴的血烫地嘶嘶叫。 司马焦踢了它一小下,又很厌世地骂了声:“滚吧。” 他坐在这株平凡的树下,一副自闭的样子,被他靠过的树干留下了被烧焦的痕迹。大蛇和廖停雁都有些修为,并且喝过他的血,不怎么害怕他身上的热度,这会儿大黑蛇还在他身边盘着,犹犹豫豫的样子。廖停雁也没动弹。 司马焦就又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我都不准备杀你了,连逃都不会逃吗。” 廖停雁忽然感觉身体一热,整个人一重,就变回了人形,坐在大蛇脑袋上。她愣了下,看着自己的大胸长腿和长裙,讶异道:“不是说三个月吗?” 司马焦:“骗你的,只能维持几天而已,你要是很想变回来,就会变回来了。”谁知道她好像还对那个水獭的样子挺满意的,效果额外多维持了半天。 廖停雁想起来这不是祖宗第一次骗她玩了,顿时恶向胆边生,有种带着他的宠物赶紧走,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死的冲动。 不过,她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她把司马焦隔空搬到大黑蛇身上,自己飞在黑蛇身边,摸了一把它的脑袋,“兄弟,用你最快的速度,向前跑,我们应该逃命了。” 大黑蛇虽然智商不行,血统寻常,但好歹是被司马焦养了几百年的,整个都变异了,比一般妖修都要皮糙肉厚,速度也很快,快成一道闪电。廖停雁打起精神飞在它身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休息那么好,养精蓄锐,就是为了这一场速度与激情。 司马焦略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廖停雁会这么做。 “你带着我一起逃?”司马焦语气怪异。 廖停雁:“对啊。” 司马焦:“你很想死?” 廖停雁:“其实不太想。” 司马焦:“你带着我不就是找死吗,你应该没这么蠢吧?” 廖停雁心里叹了口气,“这不是蠢,你救过我,我总要报答的。” “您老人家能不能有点求生欲,告诉我们现在逃到哪里才比较安全?” “哪里都不安全。”司马焦躺在蛇背上,语调随意,“既然你们不走,待会儿他们追过来,把你们杀了,我再杀了他们,给你们报仇就是。” 哦哦,那您的逻辑还挺圆满呗。廖停雁发现了,跟精神病人讲这个没用。 要是只有她自己,垂死就不挣扎了,但多了个司马焦,她就只好再努力一下。他们在崇山峻岭里飞驰,黑蛇只能在地面上游走,廖停雁自己飞没给它增添负担。司马焦好一会儿没说话,廖停雁发现他闭着眼睛,胸口都没起伏了。 不会死了吧? 她犹豫着是不是先停下查看司马焦情况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她们冲出森林,面前出现了一个湖泊。湖边有栋小木屋,木屋旁的小船上还坐着个戴斗笠的人在钓鱼,场景闲适又放松。湖光和水色都带着浅淡与朦胧,令人不由自主心平气和。 廖停雁:啊,这是闯入了别人的地盘了。 钓鱼的人没有转头,声音不大不小,但让廖停雁听得清清楚楚:“既然有缘来了,便不要急着出去了。” 廖停雁被人拽到了后面。刚才躺在大蛇身上半死不活的司马焦站起来走到前面去了,用警惕厌恶的目光看着那个颜色浅淡的背影。 廖停雁:……这祖宗是看到威胁就求生欲暴增,瞬间回血的体质吗?不是快死了,怎么又能站起来。 她有点怀疑司马焦是不是又在骗人,他其实根本不会死。 “孩子,看来你还记得我。”垂钓的人转过身,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老爷爷式和蔼笑容。 但司马焦的表现就不那么友好了,他沉着脸,“果然是你。” 廖停雁:谁? 斗笠摘下,露出一个光头。廖停雁在他身上的灰色僧袍上看了看,又看到他戴着的佛珠串,原来是位僧人。 她想起来之前听说过的八卦,就是司马焦从前很小的时候搞事情,上任掌门请了上云佛寺得道高僧来教育他,还给他起了个’慈藏‘道号的事。难不成就是面前这位? 修仙世界诸位的年纪,真是比司马焦的心情还难以分辨呢。看这位高僧,长得这么年轻水灵,斗笠一拿下来,都感觉被佛光普照了。 高僧瞧了廖停雁一眼,对她露出了个慈祥的笑容,仿佛听见了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是,你们这些人都是有读心术外挂的? 司马焦直视着这和尚,身上杀意浓重起来,“你是来杀我,还是来救我?” 高僧说:“杀人亦或救人,都有可能。在那之前,我需要解开一个问题。” “哦?”司马焦脚下出现了火焰。 高僧微一摇头,并不怕他搞事情:“不过,这个问题,不是由你来回答。” 他的眼睛由黑色变成了琥珀色。廖停雁只觉得被那双眼睛一看,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等她突然清醒过来,见到司马焦倒在地上,黑蛇盘在一边睡着了。瞬间干倒两个。 廖停雁:高僧牛批!高僧厉害! “看来是真的伤得极重了,这种程度都能压制他。”高僧感慨一句,又朝廖停雁一笑,上前拖起司马焦,“请你跟我一起过来吧,还有事需要你帮忙。” 廖停雁跟着他一起走向那栋小木屋,看着高僧把司马焦放在了木屋里唯一一张木床上。那床应该没人睡过,只铺了一层寒酸的稻草。 “请坐,喝点水吧。” 廖停雁坐下喝水。 高僧坐在旁边,和蔼的好像一位老爷爷,温和问道:“你是魔域的魔修吧。” 廖停雁捂住嘴没让自己把喝下去的水喷出来。 “???” “我?我是魔修???” 高僧大大:“……你看上去怎么很惊讶?” 作者有话要说: 咸鱼:我终于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个魔修设定。但魔修是廖停雁,和我邹雁又有什么关系呢.jpg 30、第三十章 现在好了,她本来就觉得司马焦像是反派boss,她身上也叠加了一个魔修设定后,他们就更加像是反派阵营了,他们现在简直就是全员恶人嘛。 廖停雁试图讲道理:“我觉得……虽然我是魔修,但应该没干过坏事。” 高僧:“不用紧张,我知道,我的双眼可见善恶,所以知晓你并非邪魔之流。” 廖停雁吁出一口气,吓死,还以为这高僧是来降妖除魔的。 高僧说:“我多年前,在三圣山见过司马焦一次,他那时尚且年幼,就显露出了非比常人的心智与悟性。我当时为他取了‘慈藏’作为道号,便是希望他对生灵有慈心,能将杀心归藏。” “我算过他的未来,在我所见的未来,他会成为一个可怕的罪恶之人,沾染无数血腥,以一己之力几乎颠覆了整个修真界,灭庚辰仙府,更屠杀无数无辜凡人,使沃土变成焦原,使仙境沦为地狱,导致生灵涂炭,犯下滔天罪业。” 廖停雁:确认了,高僧就是来降妖除魔的。 高僧话音一转:“但是,万事万物,都并非绝对,哪怕死路也有一线生机。我在他满是血腥杀戮的未来,窥见过一线生机。我预言他会等到一个转机,一个能改变他的人。” 廖停雁听到这里,心里有个预感。 “所以我给他留下一枚佛珠,镇压他的戾气,助他清心,同时,他若起杀意,就会感到痛苦难当。”高僧平静地指了指司马焦左脚踝上系着的红线木珠。 这珠子,廖停雁从三圣山见到司马焦的第一面,就注意到过。 “这木珠,他人都只觉得是束缚司马焦的封印,从戴上那日起就无人能解开,但其实它同时还是一样灵药。”高僧剔透的眼睛注视廖停雁,仿佛能看穿她的灵魂,“你若能解下这‘封印’,这枚灵药能救他一次,若你不能解下,就说明司马焦并没能等到那一线生机,今日,就是他生命的尽头。” 预感成真了。 这个有缘人论调,还真是穿越人士标配啊,哪怕她这么咸鱼,还是落在了她头上。 逼上梁山廖停雁:“……那我试试?” 高僧颔首,让她去试,还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廖停雁:“……” 她过去端详了下那连个线头都没有的红线木珠,两手用力,结果直接给扯断了。 这么轻易的吗?这位高僧是不是在逗她玩呢? “一定要解开吗,扯断了行不行?”她给高僧看了眼那断成两截的红线。 高僧忽然肃容,起身朝她一礼,郑重道:“果然如此,你既然是司马焦的那一线生机,也是黎明苍生的生机,日后还望你多加规劝司马焦,引他向善。” 廖停雁:“这个任务,我觉得我可能做不好。” 高僧笑着夸了她一顿,就像是黑心老板把艰难的任务强按在员工脑袋上,还给员工使劲戴高帽子。 她扭头去看床上那个‘艰巨任务’,考虑着要么还是不救他算了。 “高僧……”她回头想问问接下来怎么办,却发现高僧原地消失。 嗯嗯嗯? 她出门看了看,也没见到人,只听一个逐渐远去的飘渺声音道:“这一场缘分已了结,今后还请珍重。” 事了拂衣去,还真是干脆。但她怎么觉得像是怕惹到麻烦呢? 廖停雁回到屋内,想了想,把手上的木珠直接塞到了司马焦嘴里。虽然是从他脚上取下来的,但是管他的呢,又不是她吃。 把传说中的灵药一喂,廖停雁总算觉得放松了点,还好老板大难不死,有灵药救命。至于以后的事那就以后再说好了,所谓社畜,都是深谙船到桥头再说的道理,事情逼到眼前再做,没毛病。 她给自己拿了个垫子出来,垫着坐下,准备休息一会儿,顺便给重伤病人陪床。 司马焦吃下灵药,身上的血就不再流了,廖停雁还发现他鼓起的青筋慢慢平缓,伤口也缓缓愈合。他说过他的伤口很难愈合的,可见这灵药果真是灵。 廖停雁试着去查看他身体里的情况,就是想象自己有透视眼,或者把自己当个ct机。最开始不得要领,后来研究了一会儿就能看到了。她‘看’到司马焦身体里五脏六腑和各种血管经脉,都有严重的损伤,正在灵药的作用下蠕动生长。 廖停雁咋舌,都这么严重了,他是怎么扛到现在的?要不是流血太严重,她都觉得他其实根本没事,谁知道身体里已经崩坏到这种程度了。 甚至还有不属于身体血肉范围,而是随着蜕凡后新长出来的灵脉,都碎了一大半。他的身体几乎就是由那些火焰在暂时支撑,确实是颓败到极致的身体,只差一线就要完全崩溃。 这时候,廖停雁才感到后怕。忍不住用敬畏的眼神盯着司马焦,虽然是个小白脸,但也是真汉子,能忍。 不知道高僧用的什么办法,司马焦一动不动,一点意识都没有。廖停雁守了他一下午,看着他身体里和表面的伤愈合。 开始她还有点担心追兵,后来发现这里不太对劲,一直维持着天亮的环境,没有天黑,她才明白,这可能是另一个空间内,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连大黑蛇都醒了,爬过来看了看他们,司马焦还没醒。廖停雁瞅着他满身血污的模样,实在受不了,又开始折腾自己的新技能,给他用水膜的方式洗去身上的污渍。用水团裹着司马焦头发,让它自动清洗的时候,廖停雁还架着腿在一旁一心二用,想着如果这个技能能带回自己的世界,自动洗头岂不是太爽了。 把司马焦全身洗了遍,因为她这里没有男人的衣服,所以给他盖了件裙子。还把他漂浮起来,换掉木床上的稻草,垫了个床。 今天做了这么多事,累,差不多也该洗洗睡了,可能明天早上醒过来这祖宗就会生龙活虎,继续装他的逼,她也可以继续咸鱼,完美。 就在这时候,异变陡生。司马焦身上涌出火焰,这火焰汇聚成一朵,悬浮在司马焦身体上方。 火焰张口说话,还是那股小奶音,它冲着廖停雁喊:“你还愣着干什么,这家伙快死啦!” 廖停雁:什么玩意儿??? 火焰大声叭叭:“这家伙的灵府里面一团糟,他之前要跟人同归于尽,连神魂都差点烧了用,现在虽然身体正在恢复,但是意识已经快散了!” 廖停雁感觉自己像个无辜的医生,根本不是治脑袋的,却被人强制拉过来治脑袋,整个人都懵了。 她实话实说:“我是个半吊子,听不太懂什么意思。意识散了会怎么样?” 火焰:“会死!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 所以就是刚才高僧那灵药救得了身体,救不了神魂。廖停雁自闭了,坐在椅子上按额头。 火焰吼她:“快想办法啊!” 廖停雁头疼:“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学医!”而且这火焰虽然以前老是喊着要杀司马焦这个大狗逼,现在倒急了。 火焰大声:“你进去他的灵府把他的神魂拼一拼不就行了!” 听上去是个好简单的事情。但廖停雁不太相信这熊孩子。 她怀疑的目光惹恼了火焰,它恶声恶气道:“你以为我想救他吗!我还没想到办法和他分开,他现在死了,我不就一起死了!所以你赶紧救他!” 廖停雁虽说半路出家,但基本的情况她还知道一点。灵府是一个人最隐秘的地方,神识、神思与神魂都在其中,别人一般是进不去的。如果修为高,对待修为低神魂较弱的人,可以直接侵入,如果侵入时带着恶意,轻则让人神魂受创变成痴呆,重则直接就神魂消散了。 对于修为等级远高自己的人,一般对方没有敞开灵府,是怎么都进不去的,廖停雁自觉没有这个本事闯入祖宗的灵府。 “你去试试啊,他不是很喜欢你吗!说不定你能进去呢!”火焰还在喊。 廖停雁:“你哪看出来他喜欢我的?”她就纳了闷了,这祖宗瞧上去是会喜欢别人的人吗?这火焰眼睛瞎的吧……哦,它没有眼睛。 火焰扭动,“我就是知道!” “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快点啊!”火焰尖叫起来,奶气十足的声音里都是焦急和害怕。它的火焰看上去越来越小,似乎都要熄灭了。 “真是操了。”廖停雁骂了句脏话,认命地拖着椅子坐到床前,用额头对着司马焦的额头,尝试着进入他的灵府。 她提着心,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连灵府门口都没到就被人家直接给干掉了,做贼一样将神魂慢悠悠凑过去。 灵府就像是人意识的大门,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样子,如果防备心重,很有攻击性的人,灵府也是极为危险的,比如司马焦。那厚厚的壁垒,带着危险的气息,廖停雁闭着眼睛,额上的汗珠滚落下来,砸在司马焦的脸颊上。 在灵府空间里,廖停雁将意识的一个小小触角试着碰了碰司马焦的灵府壁垒。她碰了下就赶紧缩回去,半天没有什么反应。 难不成是神魂受伤太重了,没有攻击性了? 她胆子大了点,凑过去扒在灵府壁垒上,想要找找看有没有缝隙……然后她就整个掉进去了。 简单到让她怀疑之前听说过的“擅入他人灵府极为危险”这一说,是不是假的。 廖停雁自从跳级成为化神期后,她也能看到自己的灵府了,她的灵府里平静又悠闲,有风有花香,像是度假海滩一样的感觉,舒缓得让人想睡觉,所以她每次睡觉都是把意识沉进灵府里,睡眠质量更上一层楼。 但司马焦的灵府,是一片暗沉的黑夜,唯一的亮光就是大地上燃烧着的火焰,伤痕累累的大地和肆虐的火焰,血腥气逼人,令人感到无边压抑与窒息。在他的灵府里,代表着神魂的一大团意识,层层分裂剥落,像是一朵凋零的花。 廖停雁见了,朝那边飘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高端玩法:神交 31、第三十一章 灵府里的神魂形状都不是一定的,像是廖停雁这会儿就像是一朵软绵的白云,所以她只能用飘的。 司马焦的神魂正在凋零,廖停雁看着他那朵神魂之花都快掉完了,过去试图捞那些‘花瓣’。她把神魂拉长一点,兜住一片掉下来的神魂。那一片神魂掉在白云上,廖停雁脑子一懵,感觉像是被电了一样,好像有哪里麻麻酥酥的,非常奇怪的感觉。 还有一种负面的厌世情绪顺着那片‘花瓣’传递过来,廖停雁就觉得自己想看了一部致郁电影那么难受。 她继续去捞,每捞到一片,那种古怪的酥麻感就更清晰一点。虽然神魂在别人的灵府里,但对于身体的感知还是存在的,她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力气,腿软,还有点头疼。 估计是后遗症,过来别人的地盘不是那么好进的。 可是来都来了。 她兢兢业业捞了一大半,还有一部分不是她不想捞,而是那些就像枯萎的花瓣卷曲消散了,所以她只能带着其余这些往上飘,飘到灵府中心,那一颗发光的黯淡圆球旁边。这颗发光的圆球,就是神魂的内核了,要是这个内核也消散了,人就真的会连魂魄都散了。 廖停雁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神魂碎片给他黏回去,就试着把自己当一块胶布,裹着那些神魂碎片贴在内核上,想着能不能等他自己长好。 她贴上去的那一刹那,脑中一阵剧痛。 然后是一阵可怕的战栗。 具体来讲就是又爽又痛。痛是因为司马焦的神魂太过锋利,哪怕没有恶意,但他无意识地散发出的戾气,贴近后也一齐反应在廖停雁的神魂之上,而且那种痛很难讲清楚,不是被戳了一刀的痛,更像是在搓澡的时候太用力,全身都有种刺疼感。 至于爽……这个更不好讲。 总之在这个情况下,廖停雁猛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普通的凡人,她在这个世界一直都没有太深刻的认知,所以之前要进别人灵府,看到神魂,她也没多想,可是现在身体的反应明明白白告诉她,她现在这个行为,讲道理的话,其实可以叫做“神魂交融”,更简单的解释就是“神交”,再通俗点,可以说是修士专属的……双修行为。 ……修仙人士玩这么高端局的吗!竟然真的有这玩意儿吗! 廖停雁心情是激荡的,这个激荡在她强撑神智骂了一句“干”之后,就湮灭在了非常不和谐的快感中,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廖停雁以前是个单身社畜,当然也看过不少小黄文小视频什么的,只是没遇见过想实践操作的人,虽然各种作品中描写似乎是挺爽的,但是据朋友们和同事们的吐槽,那种事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爽,用一位姐姐的话来说就是——“还不如我自己的手指用着爽。” 但现在,她算是明白,什么叫做神魂颠倒了。就是她很长时间都不记得自己是谁,在哪里,要做什么,只觉得自己和另一个人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分享了对方的情绪、感受还有一些碎片式的心情和记忆,像是沙漏里漏下来的几粒砂砾。 她好像被什么包裹了起来,在这一片空间里拥有了另一个身体,每一寸肌肤都沾染上了对方的气息…… 神魂交融,修为低的一方会更容易承受不住,到了临界点,神魂就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廖停雁瘫在椅子上,浑身战栗的酥麻余韵未消。她面红耳赤——不仅是脸,全身都红了,睁着眼睛不住喘息。腿软站不起来,手也软,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勉强恢复了一会儿,稍微动了动,就感觉又是一阵颤抖。 她无力地抬起手捂了一把脸,像一个失足中年,满脸写满了疲惫和自闭。 “干!我特么……” “你特么!” “啊——” 她都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傻逼操作,她自己送上门,然后把司马焦给睡了?这应该算是睡了吧? 他要是醒了,会不会立刻给她一个魂飞魄散? 廖停雁吓得毫不犹豫踹了司马焦一脚出气。反正他没醒,肯定不知道,先出口气再说。 这种危险时刻,火焰很没眼力见地出现了,它的语气很是兴奋:“我就说你可以吧,现在他的情况稳定很多了,你再努力几次就搞定了!” “再努力几次?”廖停雁用这辈子最暴躁的表情看着这熊孩子火苗。一次她都感觉自己死去活来了,还再来几次? 火焰毫无察觉,还在说:“啊,他还没恢复,醒不过来,当然要你再进去帮他。不过还真没看出来,你还真能干,我以为你这么闯进去多少要神魂受损的,现在看,你不但没受损,还得了好处嘛。” 廖停雁:之前信誓旦旦说绝对能行,绝对没事的是哪个熊孩子?就知道这家伙不能信。 “闭嘴,你这个熊孩子!”廖停雁说。 火苗哇哇叫起来,“哇你们人双修会把对方的坏脾气也一起染上的吗!” 暴躁咸鱼,在线灭火。廖停雁给了它一个隔音罩,扶着椅子站起来,又扶着墙走出去,没有看昏迷中的司马焦一眼。不能看,看就是自闭。 廖停雁自闭了一个小时,跑了个澡,吃了东西,喝了茶,在湖边支了个地方看山看水,自闭不下去了,人要是太舒适了,心情很难抑郁的。 其实,也不是很难接受,爽还是挺爽的嘛,成年人有点性生活又没错。她现在整个人甚至充满了一种爽过后的超脱。 好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担心司马焦不爽,醒过来后对着她一个毁天灭地。想到某个过程中感觉到情绪,廖停雁又没那么怕了,甚至还有点膨胀地觉得司马焦是不是挺喜欢自己的。 不好不好,太过膨胀了,人生的三大错觉之一就有“对方肯定是喜欢我”,十有**是自作多情。 蠢蠢的大黑蛇在湖里玩水,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同事就要升级成老板娘了,廖停雁也没察觉。 她休息了一天,再次被火苗吼着飘进了司马焦的内府。不然怎么办呢,救人救到一半扔下来不管吗?还是那句话,救都救了,不好前功尽弃,否则不是更划不来。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廖停雁飘到司马焦的灵府外面,和之前一样简单进去了,感觉像是拿着门票那么顺利。司马焦的灵府看上去比昨天要稍好一些,干涸开裂的大地还是那个样子,火焰也还在,就是小了些,空气中的血腥味淡了很多,压抑的气息消散不少,主要是他的神魂不再凋零了。 双修效果真的好。 灵府内的情形是一个人心理和身体状况的投射,这样荒芜可怕的地方,本身就代表着司马焦的情况糟糕,廖停雁感受到的痛苦,不过是司马焦感觉的万分之一,像被过滤的砂一样漏给了她。 廖停雁第二次进来前,做了功课,对这些了解了不少。她再次把自己怼在那散发光芒的神魂上面,感受到了熟悉的刺痛感,忍不住想,如果时刻经历着这样千百倍的痛苦,不管是谁大概都要发疯的,可司马焦他更多时候都只是显得阴郁又厌烦,而很少露出痛苦的表情。 也不知道他是习惯了,还是善于隐藏这些痛苦。 廖停雁:糟糕,竟然生出了一点怜爱。清醒一点,这位可是五百岁打底的祖宗,杀人比喝水还简单的! 但是和人家的神魂纠缠在一起,太过亲密了,仿佛成为一体,完全兴不起一点害怕或是其他的情绪,只觉得安心和快乐。 再一次全身发软地清醒过来,廖停雁打理了一下自己,坐在床边看着司马焦看了好一会儿。 她其实之前都没怎么认真看过他的容貌,对他的印象一直留在第一次见面。她当时看着旁边那姐妹的尸体倒下,鲜血沾上自己的裙子和手,真的冷汗都下来了。后来见到他杀了越来越多人,对他的害怕反而没有之前那么深,到现在,好像完全不怕了。 哪怕想着说不定他醒来后要发飙,说实话,也没办法生出什么紧张感。 他的头发很黑,摸上去是软的,细软的那种,和他这个人不太相衬,他的容貌其实也好看,说他小白脸并没有错,只是他时刻在不高兴,气势就显得很吓人,反而让人不注意他的脸长什么样了,鼻梁很高,唇很薄,原本鲜红的颜色因为失血过多变成了淡色,这大概是他身上唯一鲜亮的色彩。 火焰说了起码要帮他融合修养三次才能苏醒,廖停雁就很是放心大胆地观察他,还对他的脸动手了。 耳垂意外的有点肉肉的,还挺好捏。 廖停雁捏着捏着,对上了司马焦睁开的漆黑眼睛。 她收回手,动作无比自然地拉起刚换的薄被,遮住他的脖子,露出一个“这个问题我很难跟你解释,因为我只是一只咸鱼罢辽”的表情。 其实心里在实名辱骂熊孩子火苗,这家伙真的不靠谱!枉她之前还看在它小奶音可爱的份上,没有给他浇太多水! 司马焦坐了起来,薄被从他身上滑落,露出白皙的胸膛。这男人只要一睁开眼睛,不管身体怎么虚弱,都不像个病人,好像随时随地都能再去杀个来回。他朝廖停雁伸出手,神情看不出什么怒意。 廖停雁默默放上了自己的手,她此时此刻,诚挚希望自己还是只水獭,不用面对这样的修罗场。 司马焦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床边。然后他就抱着廖停雁躺下了,一手抚着她的头发,一手抱着她的腰。静静躺了半天都没什么动作,常年的不高兴情绪都没了,是她从没见过的平静。 廖停雁:我有种好像要和人谈恋爱的错觉。 司马焦抱了她一会儿,将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漆黑的眼睛离她格外近,和她对视的时候,仿佛成为了一个漩涡,廖停雁意识有些模糊,不知不觉灵府都被叩开了。 两人之前气息交融,熟悉了对方的神魂,她的灵府都没怎么抵抗就打开了。像是两个被吸引的小球,贴在一起互相融合。 比之前两次更加剧烈的感觉一瞬间就几乎夺去了廖停雁所有的意识。 她失去意识前,感觉颈后被冰凉的手指轻捏了捏,捏的她浑身都在颤抖,司马焦的声音在耳边说:“你之前是在做什么,这才是神交。” 廖停雁:我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怀疑我是司机,但是没有证据。 32、第三十二章 廖停雁双眼无神瘫在床上大喘气,整个人都不太好,是那种怀疑自己肾亏的不好法。什么被玩坏的破布娃娃,不存在的,她觉得自己就是一滩烂泥,捏都捏不起来,或者是一滩水,软绵绵的骨头都没了,要不是司马焦在旁边拦着,她都能流下床去。 她都不知道自己失神了多久,总之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捂住了司马焦的额头。 司马焦拉下她的手,“你怕什么。” 你特么说我怕什么?廖停雁心有余悸,刚才死去活来,活来死去,简直可怕,受不住,怕了怕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咸鱼准备爬开,又被司马焦抓住腿拖了回去。 廖停雁噗通一声给他趴下了,“祖宗饶命。” 司马焦就笑了,笑得像个恶作剧的年轻人,眼角眉梢都是搞事情,“不饶。”他说。 廖停雁搞不清楚他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说真的吧,他的神情又太懒洋洋了,看上去好像有点饱,说他开玩笑吧,他又作势靠过来,唬的廖停雁缩起了脖子。 “啪” 司马焦额上忽然贴上了一张清凉的绿叶,这是清谷天特产,用来清心凝神的一种灵药,廖停雁急中生智,给了他一片,贴在额头上可以清心,试图让他冷静,虽然看上去有点像是僵尸脑袋上贴黄符。 司马焦动作一顿,廖停雁还以为他真的被镇住了呢,谁知道他捏着那片绿叶,半晌笑倒在床上,他都没穿衣服,倒在凌乱的床铺上,头发散乱的样子,非常不和谐,是那种拍了照片发图传微博,图会挂掉的不和谐。 “你该不会以为,只有对着额头才可以吧,嗯?” 廖停雁又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不好的预感又成真了。 她瘫在司马焦身边,被逼得喘不过气,朦胧中感觉一双手臂抱过来,顺手就抱了回去,在大海里飘荡的时候想要抓住浮木,这是人的下意识反应。 被榨干的咸鱼找回神智时,脸上还挂着眼泪,听到抱着自己的胸膛一直在震动,司马焦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笑,他低头看着她,眼角有些红色,漆黑的长发披在肩上,垂落在她胸口,像个水妖,用冰凉凉的手指擦了一下她的眼角,说:“你哭的好大声。” 大猪蹄子你也笑得好大声。 廖停雁心态崩了,她甚至想让司马焦干脆直接身体力行地来一发算了,那样可能还能在中途休息一会儿,至少精神能休息一会儿,特么的神交就完全没有一点思考余地和休息空间的啊,就是没完没了。 她自暴自弃,假装自己已经死了,摊在那里一幅“要想煎尸你就来”的模样。 司马焦戳着她锁骨下的那个凹陷:“嗯……你是觉得这样我就不会动手了?” 廖停雁被这句话说的脑壳隐隐作疼,为了避免自己死在床上,她忽然间缩成一团,异常敏捷地从司马焦身下钻了出去,滚下床然后迅速夺门而出。 屋内的司马焦躺倒在床上,笑声大的外面都听得一清二楚。 廖停雁披头散发,扭身朝屋子里比了个中指。 司马焦醒来后,廖停雁发现这一方浅淡山水色的不夜边缘正在变淡。 “我们是不是该离开?”廖停雁坐在司马焦三米开外,问他。 司马焦已经穿上衣服了,他若有所思看一眼窗外,“还有半日这里就会消失。” 廖停雁考虑着他们接下来去哪,听到司马焦说:“走吧。” 他是个说走就走的男人,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廖停雁这个在他灵府里走了几个来回的人也不知道。她只知道,祖宗好像对她更亲昵了,还更喜欢抱着她。这一点她能理解,香香软软的女孩子谁不想抱着呢,反正只要他不搞神交,随便他爱怎么抱怎么抱。 要去哪里,廖停雁没问,司马焦要去哪里,她觉得自己改变不了,而且什么地方对她来说都没差。 不出意外,他会回庚辰仙府。果然,在一日后,他们来到了洛河仙坊。 这一处不是城池,而是一片普通人和修士杂居的坊市,是庚城仙府最边缘地带,也是进入庚城仙府地界的第一站,洛河就是分割了庚辰仙府地界和外界的分界线。 洛河仙坊因为庚辰仙府才有幸能在名字里加一个‘仙’字,其实更倾向于凡人坊市,修士很少,就算有修士住在这里,也大多是些被排挤的小修士,或者修为不高的。这些修士在庚城仙府外府都算不上什么,可在这种边缘小城里,就格外尊贵。 廖停雁和司马焦一起走在洛河仙坊里的时候,看到街上一队凶神恶煞的护卫清路,把所有人都赶到路边上站着,阵仗非常大。 当然她们不可能被赶到路边,因为司马焦大佬修为高绝,哪怕是伤重未愈,也足以吊打一堆人,他和廖停雁坐在大蛇身上,周围人看不见他们,还会下意识自动回避。那些来清理路况的侍卫也不自觉避开了他们。 廖停雁扭头去看后面来了什么人,司马焦瞧了她一眼,屈指敲了敲大黑蛇的脑袋,大黑蛇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在大街上以龟速扭啊扭。 远处十几个人抬了一栋小屋子似的轿子过来,后面还跟了一大串侍女。廖停雁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很厉害的角色,结果发现那轿子里坐着的中年人才是个筑基修士。 她看多了各路大佬,没想到自己现在也能算是大佬了——哦对,因为双修,她的修为又上一层楼,已经是化神后期巅峰,差一点能到炼虚期。 虽然很厉害,但认真考虑廖停雁还是觉得没用,她们这边,祖宗一个能群挑一堆,她就是个零头,就算能挑动对方一个,对司马焦来说也没差,所以她尽可以安心的咸着。 其他修士动不动有瓶颈,突破还有大雷劫和小雷劫,廖停雁就压根没有。她好奇问了句,司马焦嗤一声,也不知道在嘲讽什么,说:“不然你以为为何人人都想要奉山血凝花。” “我还以为这花不难长。”廖停雁回想起当初他直接折了一朵丢给她的大方劲,实在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感受到那种珍贵。 司马焦瞥了她一眼,“长一朵花,需要我一半的血。只有新月才能生长,每一次我都会元气大伤。若不摘,一朵花能生千年。” 就算是师氏一族,这么多年来的积累,手中也绝不会有超过十片花瓣。对比他们,一次性得了几十片花瓣的廖停雁,可谓财大气粗,而且她自己毫无觉悟。 一次性流一半的血,人会死。廖停雁想起现代医学,又想起之前司马焦那个破烂身体迅速复原的样子,决定拜服于玄幻世界。好叭,你厉害,你说了算。 金子和各种宝石及珍贵木料做成的轿屋从旁边经过,大黑蛇就跟在旁边,仗着没人看见,廖停雁还用风吹开轿帘往里面好奇地看,中年男修士长得不错,他旁边坐着的少年少女长得更是不错。 廖停雁多看了两眼,司马焦两指微收,抠起了轿外镶嵌的宝石,随手砸进了轿内,把那两个正在奉承中年男人的少年少女砸的哎哟叫。 廖停雁撤去了风。她怕再看下去,祖宗能当街把这土豪轿给拆了。 她虽然不看了,司马焦却让大黑蛇跟了上去,好像对人家起了兴趣。 廖停雁:“……” 中年修士姓木,虽然修为不是很高,但七拐八弯和内府木氏一族有那么点沾亲带故,所以才能在这洛河仙坊里当个小小地头蛇,享受这等风光。这回他大张旗鼓,是去接人的。 木氏一族有位外嫁的大小姐,与夜游宫一位少宫主结为道侣,生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如今年满十六,被送到庚城仙府外祖家学习来了。 庚辰仙府内是有学府的,内外都有好几个不同等级的学府,这一对兄妹身份不是特别高,虽说只能在外府修习,但也是在外府顶尖的学府里,这说出去已经很值得骄傲,所以那对兄妹两个就像是高傲的孔雀一般,昂着脑袋过来了。 廖停雁和司马焦跟着中年修士过去,看到了全程。那两个身份不低的天之骄子见了来接驾的中年修士,没有半个好脸色,特别是那个少女,直接嗤一声就笑了,骂了句:“俗不可耐,什么东西也配来接我们。” 那少年倒是人模狗样,劝了两句,可惜眼中的讥讽不屑压根没掩饰,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中年修士不以为意,点头哈腰把他们迎了进去,这两位小祖宗对他来说是了不得的大人物,需要好好巴结。这个接待任务,就是他费了不少心思才抢到手的。 兄妹两个带了大堆仆人奴仆,万里迢迢赶路过来,要在洛河仙坊暂作修整,于是准备停留一日。 司马焦跟着他们一路去了那个中年修士宅邸里,他们大摇大摆骑着黑蛇进去,又大摇大摆进了兄妹两暂住的地方。 “哥,这地方破破烂烂的,我们还真的要在这住一天吗?我可受不了,我待会儿就要走,不然要给我找个更好的地方!”少女一进屋子就开始发脾气。 廖停雁瞅着这充满了金钱味的建筑与摆设,觉得除了略有些闪眼睛之外,和破烂两字真的不沾边。这小妹子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而且被宠坏了。 修仙世界,怎么这么多被宠坏的二代们? 少年拿了把装逼用的玉扇,摆了摆手,让自己带来的侍从们重新装饰屋内。他们东西都装在乾坤囊里,看样子是把整个屋子都装来了,这会儿众仆人忙忙碌碌片刻,就把屋子装饰得焕然一新。 “出门在外,条件自然比不得家中,你就稍稍忍耐吧。”少年说。 少女哼一声,转而又笑起来,“哥,你说庚辰仙府里的学府是怎么样的?比咱们曾经去过的重九学府还好吗?” 少年:“重九学府怎么能和庚辰仙府里的学府相比,就算只是外府学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我们这次来,母亲可是说了,让我们好好待着,若我们能成为庚辰仙府弟子,日后出去那才是风光呢,说不定连夜游宫以后也要靠我们庇护。” 少女:“我知道,我肯定比其他那些野种们优秀,到时候夜游宫都是我们的。” 兄妹两个展望未来的时候,司马焦已经带着廖停雁在他们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回到了兄妹两个面前,指着他们两个对廖停雁说:“就用他们的身份怎么样?” 廖停雁:“嗯?” 司马焦当她答应了。 然后,廖停雁和司马焦就变成了这对兄妹的模样,至于那对兄妹……被司马焦变成了两只麻麻灰的小山鸡。 顶着哥哥外貌的司马焦将两只惊恐的小山鸡推到廖停雁面前:“妹妹,喏,给你玩。” 廖停雁:祖宗你在搞什么奇怪的play……?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 雁:他不行。 现在 雁:我不行。 33、第三十三章 廖停雁见到了司马焦走在三圣山高塔上的场景。他那时候似乎年纪并不大,因为脸庞上还带着一点稚气,他一个人,绕着高塔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往下走,走到底,再从另一边楼梯走上去,不知疲倦,又形单影只。周围很安静,连风声都没有,有种逼人的窒息。 她还看到了他独自走在日月幽昙中间,这日月幽昙一株只开一朵花,永不凋谢,但折下花朵,就会整株枯萎。他站在那里看着那些花,伸手折了许多,折了后厌烦地丢在地上,任由其枯萎。 这都是些记忆碎片一角,廖停雁之前进了司马焦的灵府,接住了许多他的神魂碎片,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之后,她偶尔休息的时候,就会看到这样一些关于司马焦的记忆碎片,浮光掠影从她睡觉的缝隙里浅浅溜过去。 有时候,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当时的一点心情。他的心情总是不好的,她醒过来后回想,觉得他大概每天都在不高兴。当然,她也能理解,被关在那里坐牢一样,谁开心得起来。 除了这一点后遗症,和师祖大佬神交之后,还有个好处,就是她的修为在缓步上升,哪怕她压根没修炼,还是在上升,所以她总有种自己似乎采阳补阴了的错觉,还怪不好意思的。 司马焦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他除了表现得对她更亲密一些外,没有其他异常,这让廖停雁感到很放松。她没什么真实感,可能因为这神交车太高端了,而她人生观在科学的凡人世界被奠定,关于最亲密的关系定义是低级的**关系,所以反而对这种修仙人士最亲密的关系没真实感。 至于司马焦,他就不是会因为和别人有什么亲密关系而改变的人。但他这样,神奇地令廖停雁更能接受,所以没两天,廖停雁就又和以前一样能自然地瘫在他身边了。 他们冒充夜游宫两位公子小姐,被护送前往庚城仙府的辰学府,如今已经走过了一半路程。 廖停雁现在的身份是大小姐永令春,司马焦是她“哥哥”永莳湫,她们两个一个没演技,一个不爱演戏,难免和之前那两位小祖宗人设不符合,夜游宫派遣来保护他们两人的两位元婴修士自然也怀疑,可是他们找不到异常,也只能当成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性格古怪。 真正的两位小祖宗成了两只毛茸茸小山鸡,被司马焦丢给廖停雁玩。廖停雁不爱玩小鸡,但是被司马焦变成拇指粗细的小黑蛇很喜欢玩这两只小山鸡,经常在桌子上围着他们转,把两只可怜的小山鸡撵的叽叽叫。 他们离开洛河仙坊时,那位地头蛇修士为了讨好他们,还夸了他们养的小山鸡非常有灵性,并且给他们送了稀有金属打造还镶嵌宝石珍珠的迷你小笼子,刚好能放下那两只袖珍小山鸡。 于是廖停雁被迫养了两只宠物。好在不需要她喂,傻黑蛇自己吃完东西后,会叼着些零零碎碎的食物去喂两只小山鸡,非常乐在其中。 廖停雁:行叭,靠你养了。 虽然这两位野心勃勃的骄傲少年少女变成了小山鸡,但是对比之前司马焦搞死的那些大佬,他们的苟活已经非常幸运了。 司马焦敲敲笼子,吓得里面两只小山鸡瑟瑟发抖,他们很怕司马焦,见到他就抖,司马焦无聊时候会逗逗鸡,看他们抖成一团。 不过更多时候他并不理会那两个小东西,他更喜欢过来抱着廖停雁,然后睡觉。 这个睡觉,不是普通操作,因为他的神魂还没恢复,所以他喜欢到她的灵府里面去睡。 这是什么样的操作呢?要做个比喻的话,大概就是他自己家环境太恶劣,他休息不好,但廖停雁家气候宜人很适宜睡觉,于是他就到她屋子里去睡。他的神魂去到她的灵府里,只要不故意去纠缠她的神魂,就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虽然司马焦的神魂只是静静待在她的灵府里都显得很有存在感,导致廖停雁也有两天没睡好,但廖停雁的适应能力很强,一旦确定司马焦没有其他动作,就随便他待着了,她还是睡自个儿的。 而对于司马焦来说,睡觉成为了一种新奇的体验。 他以前很难理解廖停雁对于睡眠的热爱,直到现在,他的神魂跑到廖停雁的神府里休息,没有了血腥味和窒息感,没有了焦土火焰,只有花香和风,舒缓熏人……司马焦拥有了生平第一个香甜的睡眠。 那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只要廖停雁瘫着开始休息,旁边就会长出来一只司马焦。要睡一起睡,不止抢她一半的床,还抢她的灵府地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得到了充足的休息,廖停雁感觉司马焦的脾气好了些,他们一路上走了半个月,他竟然一个人都没杀。 她还以为他换了个马甲回来,是要继续大杀特杀的。 但是,他堪称规矩地做着符合目前身份的事,来到了庚城仙府外府木家。外府的木家,与内府的木家关系亲密,而内府的木家又和掌门师氏一族多年联姻,所以在外府,这木家也有不小的势力。永令春和永莳湫两人的外祖是木家一位长老,因两人的母亲在外祖的子女中还算得宠,那位长老亲自接见了两人。 如果是最开始穿越,这么一重一重闯关似得去见那位大家长,廖停雁觉得自己估计受不住,但她现在就像是满级了重玩小号,连庚辰仙府食物链顶端的大佬司马焦都睡了,现在还怕什么其他人,哪怕木家规矩再大,人再多,她也能淡定地跟着司马焦去瞧热闹。 有大佬带升级就是这么爽。 长老“外祖”显得很年轻,年纪看上去大约就像他们的父辈,但气势很足,显然是身居高位惯了的人物,哪怕对两个小辈有点好感,说起话来也带着几分纡尊降贵的感觉。 在木长老眼中,外孙和外孙女乖巧地向他请安问好,但实际上廖停雁从进来开始,就被司马焦带着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瞧着那木长老对着面前的空气表演。 障眼法,厉害! 廖停雁曾经请教过司马焦,各种技能怎么学,结果这大佬诧异说:这还要学,不是自然就会了。 廖停雁:告辞。 这大概就是先天差距。 见过木长老,两人又被木家的管事带着前去辰学府印名,他们之后就要像其他外府家族的子弟们一样,住在辰学府内,直到成绩优异毕业被吸纳到内府学府进行再教育,或者学不成什么回家另找出路。 “所以……祖宗你是带我来打基础学习的……?”廖停雁盯着这个玄幻世界版的大学学府,有点不太好。她怀疑是自己表现出了好学的一面,所以才被带到这里,顿时感到非常后悔。其实,她也不是很想学习,技能什么的,会就会,不会就算了,她真的不强求。 原本世界就学习了十几快二十年,花掉了人生几乎十之七八的时间,好不容易穿越一回想着度假,结果还要学,那不如死了算了。 司马焦:“学什么,我是来杀人的。” 廖停雁:“那我就放心……不是,您还要杀谁?” 司马焦脸一沉,“杀师氏一族和他们关系密切的家族。” 廖停雁第一反应竟然是,还好这祖宗没准备杀了庚辰仙府所有人,不然那么多,可怎么杀得完。 司马焦瞧她一眼,忽然说:“我已经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其他人了,师氏我一定会杀光,你不用想其他。” 廖停雁:“???” 我想什么了我?看在我的面子放过其他人?我的面子这么大?不是,为什么要看在我的面子,我有劝过你别乱杀人?廖停雁心说,为什么司马焦表现得好像自己给他吹了枕头风似的,这祖宗是不是脑补太多了。 司马焦似笑非笑,一指点在她的额头:“你是不是不知道,神交的时候我能看到一些你的想法。” 所以她虽然没说,但对于杀人这件事的抗拒,非常明显。他愿意稍稍迁就她一点,哪怕他之前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愿意迁就什么别的人。 好叭,破案了。 在这种时候,廖停雁不由自主想到,下次要是再来神交,脑子里千万不能乱想什么……我为什么要考虑下次?不能想,想就是肾亏。 他们分到了辰学府的天字班,住在高级学生别墅——一栋独门独栋的大院子,能住下包括他们两个以及一大群侍从和保镖。在这里上学的诸位关系户几乎都是这样的标准配置,有些格外脱俗的就差没把父母带过来了。 学府里除了他们这些关系户公子小姐,还有因为天分过人被挑选出的底层弟子。因为庚辰仙府地域太广人太多,每年招收的弟子在范围内的城池里就能收够,都不用像其他中型小型门派一样,还得四处寻摸修仙的好苗子。 进入学府学习第一天,悠远的学府铃声响了第一下,廖停雁从床上直挺挺坐了起来。原本雷打不动每天吃吃睡睡,一旦睡着就很难醒过来的廖停雁,今天醒的格外早,并且纠结地坐在床上,睡不下去了。 司马焦睁开眼睛,“怎么?” 廖停雁表情不太美妙,她这人吧,从前上学时候普普通通,很多时候普通就意味着遵守规矩,所以她算是个好学生,不迟到,不逃学,哪怕换了个世界,都变成这样了,听到学校的铃声,还是有种想要起来听课的强迫症。不然良心不安,睡不安稳,现代教育荼毒,简直就像是训狗。 廖停雁看了眼旁边被自己带的爱上赖床的祖宗,将他扯了起来。 司马焦:“嗯?” 廖停雁扯着他去上课了。 “上课?”司马焦用‘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的眼神关怀她。 然后一路保持着这个眼神,来到了课室门口。已经开始上课了,一位元婴修士正在上首讲述五行之术法的不同灵力运转和灵根影响。 廖停雁扯着司马焦的袖子,“祖宗,来个障眼法,我们悄悄进去。” 司马焦:“……” 片刻后,廖停雁拉着心情不太好的祖宗从老师眼皮底下进了课室,找了个角落坐下。 廖停雁坐下后,瞧了眼周围的同学们,放松地打了个呵欠,“好了,咱们现在可以继续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娇:你都不问我来这里做什么,准备怎么下手? 雁:可以,都行,我随便。 34、第三十四章 最终还是没睡成,因为司马焦没有继续睡的意思,哪怕他们两个奇葩把进入对方灵府睡觉这种事当成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是这终归是一种很私密且危险的事,有众多陌生人在场,司马焦不可能安心入睡。 既然不能,他只百无聊赖坐在那,手指微动,在掌心浮出许多小球。廖停雁一开始以为他是无聊打发时间,结果看了会儿发现那些小球上每个都写着字,好像是姓氏,他也不是在玩,而是在挑选。 廖停雁毫不怀疑被选中的,就是司马焦的下一个目标。 司马焦对上课兴致缺缺,在这里搞死亡抽签,廖停雁不睡则是因为被老师的讲课吸引了。元婴修士讲的是比较基础的五行灵根和灵力运转之类的问题,恰巧就是廖停雁不清楚的,所以她趴在那听了起来,还拿了个软枕垫在胳膊底下,为了趴的更舒服。 他们这一角因为司马焦,基本上成了死角,谁都不会看到他们在这做什么。廖停雁用最舒服的姿势听了一会儿课,觉得自己有点收获。 她空有一身修为,就像空中阁楼一样虚浮。修为的高低决定了他们能用多少灵力,用出来的术法有多强,而在这之中,灵根的多寡和不同,则决定着他们对五行灵力的掌控力,以及他们能用出什么术法。 之前廖停雁自己瞎琢磨折腾出来的技能,大概就像是做数学题,不知道公式,对于一些简单的题还能数数手指头解决,但更复杂的她就没办法使用。 修仙界的前辈们留下了无数术法,修士们不仅要修炼提升等级,还要学习各种术法,庚辰仙府能成为第一仙府,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们有最多的术法典籍,威力巨大的术法,也不是所有弟子都能修习的。 修为是人物等级,学习的术法就是人物技能,用游戏来比喻,清楚明白。 “师祖,你也学过很多术法?”廖停雁扭头问玩球的同桌。 校霸同桌表情不太美妙,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 所以这个人用的术法都是自创。廖停雁竟然也没有觉得惊讶,因为这人用的所有术法大部分都是杀伤力强大的款式,用出来就是杀人,所以估计他就是在杀人的过程中领悟的。自创术法,还是杀伤力强大的术法,非常难,不是天才基本不用想。 面对这样一个学霸,想到自己唯一自创的术法是用水贴面膜这种低端小法术,廖停雁不由生出一点敬意。厉害还是祖宗厉害。 上面的老师在用一个水属术法举例子,廖停雁跟着学了下,结果失败了。基础不牢靠,就是容易翻车。她又试了试,还是失败了,旁边的司马焦看不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一小股灵力直接冲进她的灵脉,带着她体内那迷路的灵气飞快运转了一遍。 廖停雁摊开的手掌上立刻涌出来寒冰的气息,顺着她的心意凝成一座冰雕小塔,虽然她现在这个造型活像个托塔天王,但她还是有点小兴奋。 司马焦简单粗暴的引路,让她用最快的速度掌握了这一个术法。她现在只是试验,可以凝成这一座小塔,如果她用了全力,甚至可以凝成一座巨大的冰雕高塔,或者变成其他的样子,比如武器什么的。 “就这种小术法,试两次都失败,真是……”司马焦碰一下那坚硬的冰塔,灼热的温度将之融化,变成一片水汽,又被他手掌翻覆间凝成一片尖锐的冰针——在这转眼间,他又自创了个术法,转换自如,好像呼吸那么简单。 廖停雁:“……” 司马焦:“你跟上面那半吊子学什么。”他用手指一动,那片冰针竟然变成了闪着寒光的金属色。 大佬??冰怎么变成金属?你开挂也符合以下基本法吧? 司马焦:“我的灵根特殊,你不能这么用,但是你可以用别的。” 他好像突然间体会到了当老师的乐趣,抓着廖停雁的手,教她各种术法在身体灵脉里流转的路线,还试图让她学会用五行相生来搞骚操作。 “你用水、木和土系最佳,攻击,速度和防御,你还可以用衍生术法。”司马焦一边说,一边用廖停雁做试验,灵力在她的灵脉里冲刷。 “这个,如果周围水属灵力足够,你用出全力可以湮灭周围方圆百里的城池。” 廖停雁:“……”不了不了。 “木属修士大多没用,但他们没用是他们的,你可以这样……可以把人的身体变成木头,这时候再加上一把火,烧成灰很简单。” 廖停雁:“……我觉得……” “土与石只是质变,你可以凝土成石,修为低于你一大阶的,你可以用这个术法随便砸,连肉带骨砸成烂泥。” 廖停雁:“够了,祖宗,真的够了,我的灵脉受不住您这样实践教学,要裂了。” 司马焦收回手,不太满意,“化神期的修为还是太弱。” 廖停雁相信,如果不是那血凝花瓣吃过一次后效果不大了,他肯定会直接让她再吃个十几二十片,让她直升最高级。 “我觉得已经满意了,足够了,真的,大佬您先休息,您喝啤酒。”廖停雁掏出之前收藏的清心祛火灵液,给他倒了杯。 如果不是和司马焦比,她现在这个修为真的很不错。 司马焦端起那杯子,目露嫌弃:“啤酒,什么玩意?” 这祖宗从来不吃不喝,让他吃点东西,比让他不杀人还要难。 最后那杯灵液是小黑蛇喝掉的,它变小后存在感直线降低,跟着两人来了教室,老半天两人都没注意到它也在,它也不在乎这个,爬出来喝完了一杯灵液,又盘在桌面上玩小球。 司马焦搞出来的那些小球在桌上滚得到处都是,有一颗还被小黑蛇顶到了廖停雁手边。 廖停雁看了眼上面写着的木字,“你要处理师氏一族和他们关系亲密的家族,但是你怎么知道他们到底和哪些家族亲密呢?” 她是真不明白,这位祖宗在三圣山被关了那么久,什么都不清楚,被放出来没几天就搞事情,也没见他做过些什么调查,他怎么知道哪些复杂的家族关系的? 司马焦又用那种仿佛看傻子的表情看她,“他们不是自己告诉我了。” 廖停雁:你到底在说什么,感觉自己仿佛失了智.jpg 司马焦往后靠在低矮的椅背上,一手把玩着哪些小球,说:“灵岩山台,挑战和百人比斗,看他们牺牲什么人,看那些家族怎么联合,所有的关系,自然一目了然。” 啊???廖停雁还以为他那时候只是纯粹发疯,没想到还有目的的吗? 她扭头,把自己的目光奉献给了前面讲课的老师。算辽,司马焦这个人就是个最复杂的问题,不要考虑他了,咸鱼的生活精髓就是闲。 司马焦把那些小球拢在一起,摩挲她的指尖,“你抽一个。” 廖停雁敷衍地把小黑蛇抓过去放进小球堆里,“让傻孩子来。” 小黑蛇兴奋地在小球堆里钻来钻去,一次性圈住了三个小球玩起来。司马焦弹开它的蛇头,把三颗小球拿起来看了眼。 当天晚上,他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晚上都没回来。 廖停雁没了作弊器保驾护航,打着呵欠进教室。因为她独自一人,今天过来上另一门课,旁边便主动坐了个人模狗样的青年。青年模样一般,但穿着一身看上去很贵的法衣,扭头看她,脸上神情写满了蠢蠢欲动的勾搭。 “你是夜游宫那对双生子的妹妹吧?之前怎么没见到你,你哥哥呢?”青年凑过来搭讪。 廖停雁觉得他可能要死,忍不住悲悯地看了他一眼。 青年凑得更近:“我叫齐乐添,你是叫永令春是不是?我们齐家与木家关系一向很好,你可以叫我齐大哥,日后我说不定还能照拂你。” 齐……昨天小黑蛇圈出来的一个小球,好像就有齐字。 永令春长得还挺好看,这大小姐脾气不好,看上去就格外高傲,但现在披着这皮囊的是廖停雁,她看上去无害,还有点困,显得格外软绵,齐乐添就喜欢这种软绵绵的小姑娘,见她没反应,还当她害羞,不由凑得越来越近,想占点便宜。 突然,他嗷一嗓子,捂着屁股从座位上跳起来。 上首那严厉的元婴修士拉着脸,以没规矩为由把他赶了出去。廖停雁一脸好学生的认真神情,继续听课,心里想着,昨天跟司马焦学的那个冰针还挺好用的。她刚才试着凝出十几根冰针,扎了那兄弟的屁股。 就是业务还不够熟练,扎了一下那些冰针就化了,把那兄弟屁股衣服打湿了一片。看他表情那么难看地走出去,估计是屁股太凉了。廖停雁突然感觉到了一点跨级欺负人的快感。 “今日讲的是神魂与灵府。”上首的严肃元婴清清嗓子说。 廖停雁被神魂灵府这两个关键字拉回了思绪,听到老师告诫大家:“一个人的灵府是最隐秘的地方,绝对要保护好,若被闯入灵府,非死即伤。” 有学生问:“那道侣又怎么说?” 这些学生大多十几二十多岁的模样,也有调皮捣蛋的,和廖停雁从前见过的那些同学没什么两样,问出这种话的促狭学生果然引起了课室内的一阵低笑和议论。 老师拉着脸:“哪怕是双修的道侣,也不会轻易进入对方灵府,这是很危险的行为,若你真的有幸遇到能同舟共济同生共死的同道道侣,或可尝试。但如今你们还年轻,也不知险恶,可千万莫要贪图一时欢愉,与人尝试这种事。” 廖停雁听到这里明白了,原来这堂是异世界的生理健康课。 她想到自己和司马焦,顿觉自己像个偷尝禁果的问题学生。 老师还在强调神魂神思神识的重要性和杀伤力,以及灵府的私密性,“……神魂的交融是最亲密的联系,庚辰仙府从前便有几对闻名修仙界的道侣,他们往往是一人死,另一人也无法独活,这便是因为神魂联系太过紧密,感情深刻至无法分割彼此。” “所以大家万万不可在此事上轻忽。” 廖停雁:“……”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还没谈恋爱就直接跨到了下一个生死相许的阶段。 突然怀疑自己是在写abo文……? 35、第三十五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6、第三十六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7、第三十七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第三十八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第三十九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0、第四十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1、第四十一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2、第四十二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3、第四十三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4、第四十四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5、第四十五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6、第四十六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7、第四十七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8、第四十八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9、第四十九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0、第五十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1、第五十一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2、第五十二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3、第五十三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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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显瑜这个溧阳郡守做了好些年了,心中想什么面上不显,这些时日尽心尽力的照顾陛下玩乐。今日城外热闹,陛下要看龙舟,他也安排妥当,还特地准备了些美人在湖岸边歌舞。 只是到了地方,也不见陛下对龙舟有多么感兴趣,坐在船边,百无聊赖摆弄着腰间一块玉珏。 眼看着这一坐就是大半日,魏显瑜站在这伺候的有些受不住,背后汗湿,腿脚酸疼。他养尊处优惯了,怎么受得住这个,只好试探着开口,想着先把这位陛下劝回去歇息,自己也好松快松快。 十六岁的陛下,面若好女,脸若粉敷,黑发乌眼,端的是一副好相貌。只是面上莫名带着一股戾气,看人时总有种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沉郁森然。 他仿佛没有听见魏显瑜说的话,神情波澜不惊,不知在想些什么。 “陛下……”魏显瑜长居溧阳,与这位传言中的暴君相处不多,见他不理会自己,忍不住试着再劝。 那好好坐着的司马焦毫无预兆忽然间一拂袖,看也不看,将桌上一盏茶甩在了魏显瑜身上,茶杯砸了他的脑门,还淋了他一身的茶叶。 魏显瑜眼角抽搐,却什么都没敢说,低下头去,掩饰神情。 就在这时,他看到司马焦站起,一把撕开了挂在窗扇上的半透明绣花锦帘,往外看去,目光仿佛在追寻什么。 挂帘子的玉勾和流苏都被他扯得掉在地上,玉珠在地上弹动,滚进了一边的茶几下。 不只是魏显瑜,连伺候在陛下身边的几个太监见状,都面露诧异之色。 其中一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上前轻声道:“陛下,您怎么了,可是在找什么?” 司马焦忽然按了按额心,“方才路边有一个坐着华架车马的女子,去为孤找到她。” …… “什么?他现在是扈国的陛下?” 廖停雁先是惊讶,随后又觉得理所当然。早觉得这祖宗像个暴君,如今可算是实至名归了。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她是直接把司马焦抢回去魔域,还是先接近他,试试他的记忆有没有恢复,再慢慢来告诉他以前的事? 黑蛇留在魔域震慑下属,没有跟来。廖停雁身边只带了个红螺和一群魔将魔修。 红螺:“当然是先把他带回去再说,现在他就是个凡人,又不能反抗,你不是正好将他带回去,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有,得再让他修炼,哪怕身体资质不好,以那位祖宗的悟性,也一定能修出个样子。” 廖停雁听着,却久久没有说话。 她有些出神。 她们暂时落脚的这个庭院,长了大丛的栀子,浓绿的叶和白的花正好就在窗外。她看着窗外的花发了一阵呆,忽然说:“不,就留在这里,我不把他带回魔域,也不要他修炼。” 我想让他当一世普通的凡人。 红螺很不能理解,睁大了眼睛,喊道:“不让他修炼?凡人短短几十年,难不成你还真的要看他过完这几十年,然后就这么死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廖停雁想说,我从前也是凡人,我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拥有更长久的生命,我其实是并不想活得那么久的,久的令人害怕,只是这十几年,她就已经觉得十分疲累了。 凡人很好,几十年的人生也足够了。 也许对司马焦来说,身为普通人,才是他最幸运的事。他本来是要神魂俱灭的,是她强行把他留了下来,如果一定要追求长久,似乎太过贪心。 她没说话,但看了一眼红螺。红螺就明白,她不会改变主意了,在固执这一点上,她可能和司马焦很有夫妻相。 红螺虽然仍然是不能理解她在想些什么,但她没法劝,只能指出目前的问题,“既然你不想把他带走,那你就要留在这里陪他了,可你要用什么身份接近他?之后要怎么做,你想好了吗?你找了他这么多年,总不是要偷偷在一边看他就够了的。” 那肯定不行。 这确实是个问题。 廖停雁思考片刻,“不然这样,你看,我用术法给他做一个梦,然后入梦。”不是常有那种做梦梦见漂亮的姐姐然后就一见倾心的。 她又想起了洛神赋,临时发挥,准备套个流传千古的模板,说:“梦里的场景就是他在水边游玩,突然看到一个凌波仙子站在河边,一见之下惊为天人。” 这样做几次梦,她在找个机会再现实中重现这个场景。这对她来说还是很简单的,出场神女逼格这么高,以后要是显现出什么特殊的地方,直接就能解释了。 超绝赞。 廖停雁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这个操作非常有神话特色。 红螺:我感觉这不太靠谱,姐妹,你真的要这么玩吗? 廖停雁:这种属于基本操作,能有什么问题? 两人细细讨论了一阵如何假装仙女下凡,切实有效地迷住一个暴君,忽听外面有魔将传声道:“魔主,外面来了一队凡人士兵。” 什么士兵?她们可是刚来这里,还什么坏事都没来得及做,怎么会被士兵找上门来? 莫非是因为她们没有办入城许可,或者还没做好假身份,结果被查了水表?可是,现在的这些凡人国家户籍管理这么严格的吗? 廖停雁见到那一队带着卫兵的人之后,感觉更加懵逼,因为那带着士兵的人是个细声细气的小白脸,他不是来查黑户的,而是带着笑对坐在主位的廖停雁说:“我家郎君在河边见到女郎一面,心中牵挂,于是令我等前来寻找女郎踪迹,还望女郎随我前去见过我家郎君。” 女郎是扈国专对未婚年轻女子的称呼,郎君则称呼男子。 廖停雁:“……” 明白了,原来是走在街上碰到了色狼,被人家看中了相貌,所以才让人找上门来,想要强抢民女。 竟然有生之年还能碰上这种剧情?老实讲,廖停雁都快忘记自己还是个大美人的设定了。 红螺和其他充作做下人护卫的魔将魔修们,闻言也是面面相觑。这个……廖停雁从前是世界第一大魔王司马焦的道侣,后来自己就成了魔域魔主,谁敢看上她啊,就是看上了也不敢说啊,哪里晓得会生出这种事。 可能因为实在太离谱,廖停雁竟然都没觉出愤怒,只有旁边一伙人高马大,脸长得凶神恶煞的魔将,露出被冒犯的凶狠的神情。 哪里来的小王八蛋,敢觊觎他们老大!抽筋!扒皮!炼魂! 也许是察觉到了他们的不善,那先前还有着高傲姿态的白脸男人,这会儿腿发颤,说话都不自觉哆嗦,“我们郎君,并非普通人,若是女郎愿意,通天富贵唾手可得……” 廖停雁想笑,“哦,多大的富贵?” 白脸男人又稍稍挺直了下腰板:“我家郎君,姓司马,来自燕城。” 燕城是王都,司马是国姓,能用这个自称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扈国国君司马焦。 廖停雁:“……” 谁?你跟我说谁? 廖停雁:“……司马焦?” 白脸男人面色一变:“大胆,不可直呼君王名姓!” 红螺和魔将们都陷入了沉默,这回没人发怒了,他们都觉得不太真实。 廖停雁:我确实还没来得及造梦搞人设吧? 奇怪的沉默中,红螺拍了拍廖停雁的肩,小声说:“嗯,那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廖停雁突然反应过来:“!!!”司马焦!他变成了一个!路边看到漂亮女人!就要让人上门强抢的混球了!这么熟练,说不定不是第一次干! 你妈的!司马焦!你死了! 我跟你讲,你要死了! 廖停雁上了来接人的马车,一路沉默着前往溧阳郡守魏显瑜的府邸。 她想着见到司马焦后要怎么出气,照着他的小白脸呼一掌,还是一脚先踢飞他,或者先说几句再动手…… 等到真正再见到他那张熟悉的脸时,廖停雁却觉得自己无法动弹,只定定看着他,心里涌起很多没什么头绪的情绪。 她想起一句诗。 人间久别不成悲。 不成悲,乍相逢才悲。 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处说,廖停雁望着坐在那漫不经心看过来的男人,看到他的眼睛,眼泪瞬间下来了。 她想说,我找你好久,还想说,我常常做梦,梦见你却很少,还想骂他,狠狠地骂他,更想过去抱抱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可是不管是亲是骂,她都没办法去接近,只能像被定在原地一样,看着他泪流满面。 司马焦:“……” 他原本坐在那,没什么表情的看人哭,后来手里把玩的玉盏掉在地上碎了,他站起来,走到廖停雁面前,略显粗鲁地用拇指擦去她的眼泪,“你哭什么?” 他烦躁地看了眼旁边带人来的侍从,“我让你们去找人,没让你们抢人。” 内侍被他一眼看的惶恐不已,“陛下,这位女郎真的是自愿来的!” 自愿来的?自愿来的会哭成这个死了夫郎的样子? 司马焦简直被哭的头疼,迟疑了一下,捻了下手指上残留的泪痕,觉得自己的头疾好像要发作了,眉心一跳一跳的疼。 廖停雁哭着哭着,找了个位置,扶着榻上的一座小几坐下。 按着眉心准备爆发的司马焦:“……” 你怎么那么熟练?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是一个轮回,暴君娇和宠妃雁回来了,当然,这是另一种模式的。 廖停雁: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是陛下,你的宠妃是个魔(摸)域(鱼)大佬。 72、第七十二章 扈国国君司马焦,从幼年开始,就少眠多梦,他常有许多乱梦,大多没什么具体意象,就是大片的红色天空,鲜血和火焰,偶尔还有黑黢黢的宫殿和压在头顶的锁链,令人倍觉压抑。 就如同曾经那些教训他的老师一般,冗长的说教,带着轻蔑与排斥的眼神,都是令人感到不快的。 只是,偶尔,他也会梦见一个人,一个女人。 有时她坐在山溪边,赤脚踩着水,伸手折下头顶一枝鲜嫩的绿叶,将绿叶随意地在清澈的溪水中拂动。阳光落在她的脚踝,落在她的长睫和面颊上,落在她挑起水花的手指上。 他在梦中感觉到非常平静,甚至带着柔软的情绪,注视着这一切,他仿佛也通过这个梦感觉到了那冰凉的溪水。 有时,她躺在一团锦绣温柔的被褥中,陷入软绵的包裹,像是一枚裹在糕糖里的蜜枣,带着点香甜的气息。她偶尔会翻一个身,将手伸出来,搭在床边。而他在梦中会抬起她的手,一一捏过她那些手指。 还有的时候,她在梦中对他流泪,仿佛他伤了她的心,令她在梦中都不得欢趣,非得对他垂泪,逼得他无处发泄心中痛楚才够。 梦中那个人的脸随着他的年纪增长从模糊到清晰,也越发生动,只是,她究竟是谁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好些年。 “你是谁?” “廖停雁,我是廖停雁。”与他相遇的时候,她就是廖停雁了。 司马焦站在廖停雁身前,伸手摩挲她的下巴和脸颊,手指带着微微凉意,看着她的目光也有许多探究。 廖停雁已经哭够了,终于从久别重逢里恢复了过来,她坐在那仰头看司马焦,像是注视时隔多年再次开放的花,澎湃的心潮退下后,海浪仍然一下又一下地拍在沙滩上,激起小朵的浪花。 如果不是旁边还有许多人在看着,她可能会忍不住也去摸一把他的脸。 嗯……是这样的,她仔细看了下,目前这位陛下还是个小陛下,十六岁的模样,和她从前熟悉的样子不太一样,显得更青涩些。以前的司马焦是个青年模样,毕竟活了那么多岁,平时神情神态动作,都带着成人的气质,可现在这个司马焦……真的很嫩。 眼睛还是那个眼睛,但因为没有了几百年的记忆叠加,显得清澈许多,还有一点圆,脸部轮廓也比长大后的模样柔和,没那么锋利,鼻子和嘴唇也是,可可爱爱的。 不行,这个感觉就好像突然回到十几岁的少年时期,看到年少恋人的模样,都快要被萌死了!哪怕对方从前是个自我的老狗逼,也无法影响他现在的可爱。 这小脸可真水嫩啊。 廖停雁没忍住还是伸手摸了一把陛下的脸。 司马焦:“……”? 面前这个刚才还哀哀哭泣的美人,算是被他抢回来的,他当然想摸人家的脸就能摸,可她又是怎么回事,这么自然地反过来摸他的脸,到底他才是那个吓人的坏名声暴君,还是她是? 司马焦古怪地看她:“你摸孤的脸?” 廖停雁:“……”实不相瞒,陛下,其实你的屁股我都摸过,脸又算得了什么呢。 司马焦发现自己被冒犯了竟然也不觉得生气,反而有些奇怪问:“你看上去似乎并不怕孤?” 廖停雁:啊?我现在还要表现出怕你才行吗? 但是她才刚来贵地,都没补完前道侣的新人设,也不知道这暴君做了些什么令人害怕的事情,所以现在要从哪里开始害怕起?老实讲这么多年她的演技完全没进步,不知道能不能应付这个司马焦。 司马焦:“你莫非没听说过孤杀人如麻?” 廖停雁:“哇哦?” 司马焦对她懵懂的样子很不满意,觉得这女郎大抵是年纪太小,又在家中被养的太好了,不知人间疾苦,连他的名声都没听说过,恐怕她也没法想象他杀人是怎么回事。 司马焦于是大摇大摆坐在她旁边,往几上一靠,挥手让那些站在一边的侍从们都下去,然后眼神放肆地上下打量廖停雁,用一种变态变态的语气说:“孤曾将一个对我破口大骂的人剥了皮,挂在宫门口,等到他被风吹雨淋变成了一具白骨。” 廖停雁:嗯,那还真的是好可怕——如果没有以前那个动不动要灭人家一族,一动手就搞死整个庚辰仙府内环人员,烧掉大半魔域魔将用来做花肥的司马焦做对比的话。 司马焦看得出来面前这美人没有觉得害怕,低低笑了两声,挑了下她的下巴,“你就不怕若是惹怒了孤,也会被孤如此料理?孤可非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当然,这男的和怜香惜玉这个词生来无缘,她记得,她当初刚入庚辰仙府,被选进他的三圣山高塔,就看着他弄死了一堆堆的大美人,他想杀人,从来不分男女。 对,当初的记忆她想起来了一小部分,是司马焦把自己当蜡烛烧了之后想起来的,可能是当时给她刺激大发了。 十六岁的司马焦,凑近她故意吓唬人似得说自己的“丰功伟绩”,廖停雁不仅不怕,甚至还想笑。 算了,还是给陛下一点面子吧,毕竟也是好可怕的陛下呢。 “好……好怕哦。”她嗓音有点颤抖,忍着笑的那种抖。 司马焦:“……”总感觉面前这女人怪怪的。 司马焦:“你看样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孤乃国君司马焦,而你,会随我前往燕城王都。”从今以后就要离开家乡,被关进那个宫城牢笼。 廖停雁矜持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了。” 司马焦:“……孤不是在询问你,孤是要告诉你,从今以后,你就是孤的女人。”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掠过她的身体,等着看她仓皇失措的模样。 仓皇失措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廖停雁犹豫地看着小陛下水嫩的脸蛋,心道,年轻真好,就算是说这种屁话,看到他的嫩脸也不生气了。 不过,做他的女人,这不太好吧?现在就考虑开车这种事实在太早了。 虽然这不是现代,但司马焦现在这身体才十六岁,猫可能都没长齐,他又大概率没想起来以前的事,心智还是个十六岁的叛逆少年,她真的下不去手。 不行,我的良心不允许我睡未成年的小男孩,至少再等两年。 “陛下,我们两年后再说好吗?或者一年后?”廖停雁委婉的把下一句话的主语从‘你’变成‘我’。 “我还小呢,有些害怕。” 司马焦:“……”这人到底在说什么屁话? 他沉下一张小白脸,“你以为你能选择?只要孤想,你立刻就能属于我。” 廖停雁:别,别逼我犯罪,我的意志可是很薄弱的,道德感也越来越少了,一个不注意就真的动手了。 也许是因为她现在是个比司马焦强很多的强者,听十六岁的小男孩怎么拱火都觉得想笑,廖停雁自觉如今自己是个成年人,还是个一根手指能把司马焦摁在床上动不了的大魔头,所以很是包容。 呵,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这个小屁孩生气。 结果等她被“抢”到宽敞的马车上,押回去王都燕城的路上,司马焦看她理所当然躺在自己旁边安安稳稳准备休息的样子,冷不丁对她说:“你是不是傻,怎么都没反应,你这样要是入了孤的后宫,能被孤后宫那些女人生吃了。” 成熟大人·绝不生气·廖停雁:后宫那些女人?什么女人?司马焦你要死了,你几十年的生命到现在就要提前结束了! 看廖停雁终于变了脸色,司马焦感觉十分舒爽,心道,怕了吧,他略带得意地道:“你若能得孤欢心,孤自会保你无忧。” 他盘算着自己现在的后宫情况,想着近来最出风头的几个是长什么样,他出来一趟有点记不太清了。 作为一个皇帝,他当然有个后宫,里面的美人有按照规矩采选上来的,也有人送的,各地的王侯都爱互送美人,扈国风气如此,司马焦这个国君尤其爱送给别人美人姬妾。 他看哪位臣下不顺眼,就会送哪位臣下美人。他送出去的,都是在他那后宫争斗里名列前茅的佼佼者,随便拉一个出去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养着各方送来的美人,就好像是养一群蟋蟀,让她们斗,谁有手腕有心计能胜出,就是他眼中能用得上的东西。 这个糟心的陛下,每回送出去一个美人,都美其名曰,君臣相和,可人家扈文王送自己的将军后宫美姬是因为人家兄弟感情好,不分你我,他呢,他都是打着搞不顺眼朝臣的想法去的,送一个美人,能把一个臣子家里搞得翻天覆地,鸡飞狗跳,他都不知道搞散了多少个大臣和谐的家庭。 搞得现在那些臣下最怕的就是逢年过节陛下心血来潮开宴会,他宴会上总要送出去几个美人,那哪里是送美人,简直就是送丧神。 廖停雁不知道这些内情,她磨了磨牙,看着大爷似得坐在那的司马焦,忽然抬手挥了下。司马焦眨眨眼,忽然慢慢闭上了眼睛,他的眼皮盖了下来,只是眼珠仍然在转动,好像想挣扎醒过来。 廖停雁手臂揽在他的脖子上,轻声安抚了句:“你困了,睡吧。”司马焦这才没有再试图挣扎,慢慢睡了过去。 廖停雁把人弄睡着了,这才捏着他的手腕按了按,旋即撇嘴。 呸,这个童子鸡。 不过,他这个身体,是真的很不好。 廖停雁仔仔细细给他检查,发现他的神魂还是在当年受了损,也与现在这具身体融合的不是很好,他大概时常会觉得头疼。眼下有乌青,这么一闭眼安安静静地就看出来了,睡眠估计也不好。 他是祖传的睡眠不好吗?怎么都换了具**,还是睡不好。 还有身体太弱了,有神魂的影响,也有胎里带的病,他自己可能也不太在意,年纪轻轻的,如果是普通人没有灵药来治,可能最多活个三十多岁。 她刚才还有点生他的气,可现在看到他这具破身体,心里又开始觉得心疼。还好她是修仙人士。 “你怎么到哪里都能把自己折腾的这么难受?”廖停雁低声说,啄了口陛下的脸颊。 她摸出来一个玉壶,这是谷雨坞师兄送的参露,灵气不是很多,修仙之人大概就喝个味道,但对普通人身体来说是顶尖的滋补良品,她这里有很多更好的,但现在这个最合适。 她抿了一口,低头吻住司马焦的唇,给他喂了一小口。他现在连这个也不能多喝,以后可以每天给他喝一点。 司马焦拧起眉,手指弹动了一下,不太.安稳的样子。廖停雁揽着他的脖子,一手在他脑门额心拂过,让他平静下来,然后靠在他胸膛上。 他的感觉很敏锐,哪怕是个普通人身体,神魂也还是那个司马焦。 他如今的胸膛有点单薄,果然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胸口不像从前那么冷了,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暖意,只有手是微凉的。他的心脏在缓慢跳动,代表着进入了沉睡。 廖停雁注视他的下巴出神了一会儿,也蹭了蹭他的胸膛,一起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猫都没长齐!(虽然知道错字了但是莫名不想改所以就这么发了。 73、第七十三章 司马焦醒来,发现自己在马车上睡着了。他很少能安稳睡着,更别说是在行驶的马车上,而且他回想起睡着之前,发现记忆竟然有些模糊,仿佛是与廖停雁说着话,说着说着就感到了困倦——这个女人不对劲,他立刻察觉到这点。 不对劲的女人抱着他的脖子,靠着他的胸口,睡的很香。司马焦刚醒过来脑子还不太清晰那会儿,下意识抱着她的腰,捏了捏她的后脖子,做完了他才清醒过来,看着自己的手,表情神秘莫测。 这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毕竟司马焦是个“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鼾睡”的典型暴躁皇帝,还没有活物能在他旁边安生睡着,一般来讲,他旁边有人,他也绝睡不着。 “醒醒。”司马焦摇晃起怀里一睡不起的女人。 廖停雁心神放松,睡得正好,感觉到了这频率熟悉的摇晃叫醒服务,自然而然就有条件反射——这是司马焦又闹她了。 于是她接着条件反射,抱紧司马焦的脖子,往人家颈窝里埋脸,含糊着说了两声:“嗯嗯,不吵。” 压根就没睁开眼。 司马焦感觉她的鼻子和唇都凑在自己脖子边上,呼吸簌簌扫着颈,浑身都不对劲。是那种理智察觉到不对,但反应不过来,警惕心和对危险的预估都没能用出来的奇怪感觉。 这个廖停雁有一张常在他梦中出现的脸,莫非就因为这样,他能容忍她至此?司马焦不甚明白,拧眉深思了半日。回过神后发现自己还把人抱在怀里没扔开,手还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摸着人家的肚子。 陛下满面思虑之色,心道,还挺好摸的。 他搓了搓手指想,也罢,便放在身边观察一番,若有不对,迟早会露出马脚。这女子这般亲近讨好自己,既然这样,待回宫之后,给她高一些的份位便是了。 他想着,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眼,灿烂的阳光落进车内,照在廖停雁的脸上。 廖停雁:“……热。” 司马焦:“……” 他屈指敲了敲车壁,马车立刻缓了下来,有内侍拉开纱门和锦帘,跪在车门前道:“陛下——” 他一眼瞧见司马焦抱着廖停雁的样子,面上露出愕然之色,又在司马焦的骤然沉下的脸色里,迅速惶恐地垂下头去。 司马焦:“取冰过来。” 为了时刻准备着满足陛下的各种需求,车队里带了大量的奢侈享受物品,内侍应声下去后,很快就令人端了冒着寒气的冰鉴上来安放好。 廖停雁其实在喊完那声热之后就醒了,她睡迷糊了没防备,差点准备直接用术法降温,好险想起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才和凡人帝王司马焦第一天见面,就来这么一场大的,可别吓到他了。 万一被他误认为是妖怪怎么办,比如什么意图祸乱朝纲的狐狸精什么的,她不太想走这个剧本。 还是在他身边太放松了,不能这样,得注意一点。 司马焦:“醒了就起来,孤的腿都被你压麻了。” 廖停雁慢吞吞坐到一边,看他的腿,凡人的身体真的太脆弱了。她一个恍惚,眼前忽然浮光掠影般出现某个片段。 穿着黑色长袍的司马焦坐在巨蛇背上,低头看坐在怀里的她,似乎有些嫌弃地说:“你这么点修为,太弱了,岂不是我稍稍用力你就要没命。” 转眼又是这个司马焦,毫不犹豫刺破了自己的手掌,将血喂给了她。 她也曾是这样脆弱的普通人,是他把她变成现在这样的。 …… 马车里十六岁的陛下没注意廖停雁的神情,他让人打开冰鉴,取出里面冰过的水果,示意廖停雁吃。 “吃吧。” 他靠在那敲敲自己的膝盖,忽然想,我为何这么自然要让她吃? 廖停雁眨眨眼,抱着散发寒气的大桃子,凑到司马焦旁边,作势给他捏麻木的腿,实则给他拍进去几道灵力,让他的身体能血脉畅通。 正想让内侍过来捶腿的陛下鼻子里哼哼两声,又大爷似得靠了回去,觉得这个美人还是很爱慕自己的,又是投怀送抱,又是暗送秋波,还主动给他捶腿。 陛下有点膨胀。 廖停雁就锤了三下,收手吃桃。怎么讲,果然是由奢入俭难,吃太多修仙界灵食灵果,这个滋味就不太够了。 司马焦:“……你不会讨好人?”只锤三下是什么意思? 廖停雁:“……陛下的脚还麻?”不是脚麻了吗,她都用了灵力,锤三下足够了。 司马焦:“……”确实不麻了但是,你对孤的讨好仅此而已吗? 他用威严而有压迫感的眼神凝视廖停雁。一般而言,他露出这样的神色,不管是那些大臣还是内侍宫人或者后宫美人,全都会吓得不行。 廖停雁:不是,你非要这样看我吗?你司马撒娇吗? 算了,她想,才十六岁,叛逆期都没过,满足一下他又怎么样。老草不跟嫩牛计较,捏腿就捏腿。 虽然目的达到了,但是陛下不知为何觉得廖停雁想的好像和自己不太一样,他有这种感觉,甚至觉得自己听到廖停雁在心里爱怜的喊他小陛下。 司马焦:“……”错觉吧。 他看着窗外的河流,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又敲了敲车壁。 “陛下。”马车外骑着马的一人凑近低声道。 司马焦道:“魏显瑜如何?” 侍从道:“魏郡守已经回转了。” 司马焦揉了揉自己的额心。忘记料理魏显瑜了,他到溧阳当然不是随便来的,魏显瑜这人先前与南堰侯勾勾搭搭,暗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他本来准备这回来顺便把魏显瑜解决了,只是……他看了眼旁边的廖停雁,只是出了点事,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这事。 他在“暂时放过魏显瑜”和“趁着现在还没走远直接叫人回去料理魏显瑜”两个选项中犹豫了片刻,还是选了后者。 来都来了,肯定不能放过他。他当即派了几人回转,去解决这件事。 那几人在几天后追上了队伍,带回了令司马焦满意的结果。 他手底下有一群听话好用的内侍,对他忠心耿耿,和他后宫那些蛇蝎美人齐名,在诸位大臣眼中,都不是些什么好东西。蛇蝎美人毁家,手狠内侍要命,一内一外,杀人添堵都齐了。 这些年,凡是让司马焦不痛快的人,都会落得可怕的下场。 如果不是因为都被司马焦整怕了,他这样随意出宫闲逛,一走一两个月,朝中还不早闹翻天了,怎么会这样安静如鸡。 也亏得他不理朝中事务,基本上都是由几位老臣代理,几位分别代表着不同势力的老臣,在朝中就能支起一台大戏,司马焦这个本该是主角的君王,最后反而沦为了看客。 一个令人畏惧又讨厌的看客。 司马焦的仪仗车队刚进王都燕城,就有不少等在城门的人飞奔回去报知各方,司马焦回来了,表示大家的好日子又要结束了。 廖停雁觉得挺新鲜的,她和司马焦在一起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那会儿虽然很厉害,所有人都害怕他,但他基本上不愿意搞什么很夸张的架势派头,出行都更喜欢带着她和黑蛇一起,被人打扰了就会不高兴,但现在他这个前呼后拥的架势,真的是很“皇帝”了。 车队一路沿着宽阔的主街,直通宫门,沿路上已经有重兵把守,隔绝了其他人接近。 燕城王宫是一片宽广的宫殿,与廖停雁曾见过的那些修仙界魔域建筑都不相同,这座宫殿大概有些历史,建筑大气,青色的砖墙有一种质朴厚重的气息,或许就是独属于凡人的时光痕迹,与修仙界那些永远保持着崭新的华美不太一样。 她当了很多年的“修仙人士”了,几乎快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个普通人。 司马焦见她望着窗外,表情有些落寞出神,心里就不太高兴起来。莫非她不愿意入宫?都到这时候了,才意识到今后会有什么样的生活?她这表情什么意思? 司马焦一不高兴,就决定把之前决定给廖停雁的份位再升高一点。 这样她总高兴了。 若是这样还不高兴,那就太过恃宠而骄了,他是不会一直容忍的。 完全没发现陛下脑补了些什么东西的廖停雁,被带到了司马焦居住的宸殿,洗澡更衣,打理好了之后去参加晚宴。 司马焦每次在外面游荡回来都要开个宴会,和久别的臣子们增进一下感情——以送大家美人的方式。 他的后宫们坐在一道屏障相隔的内殿,能隐隐绰绰看到一个个婀娜的人影,外殿则是大臣们,一个个神情沉重的好像在参加丧宴。 司马焦带着廖停雁最后一个到场,廖停雁感觉自己走在司马焦身边,所有人都在看自己,比看司马焦的人还多。 司马焦坐在主位,也没让廖停雁去内殿后坐,直接就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这一举动又引起一片哗然。廖停雁耳尖地听到内殿那一群美人都瞬间骚动了。 “开宴。” 司马焦声音一出,就有络绎不绝的侍从送上热菜酒水,撤走原本的糕点等物,翩然的舞姬也扭动腰肢,从殿外飘然而至,眨眼就是歌舞升平。 廖停雁瞧瞧面前的菜色,挺有食欲地准备开吃,她自顾自吃了一口,听到旁边奉酒的内侍发出一声倒抽气的声音,顿时想到现在不比从前,不由筷子一僵。 司马焦语气随意对廖停雁道:“想吃什么就吃。” 扭头又语带不快地对那内侍道:“滚下去。” 那内侍赶紧擦着额上冷汗下去了。陛下的性格好像比从前好了一些,真是捡回一条命。 廖停雁吃了几口尝鲜,见司马焦撑着下巴看自己吃,都不动筷,忍不住问:“陛下不吃?” 这段时间在路上也是,他都很少吃东西,他以前就是这样,什么都不爱吃,可现在是凡人了,要是不吃东西,他怎么活?难怪把身体搞成这样,这人坏毛病也实在太多了。 廖停雁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给他开个小灶滋补一下,随手给他舀了个丸子,“陛下,这个好吃,你尝一尝吗。” 正好来送酒的内侍见状,吓得手里的托盘都摔了。 廖停雁:不是,你们干嘛这么一惊一乍的? 司马焦厌烦地看一眼碗中的丸子,挥挥手让那个吓得跪在一边的内侍滚蛋,一边答道:“不吃。” 他这挑食的基因难不成是写在神魂里的吗? 廖停雁无奈,夹回来自己吃了。 也许是因为今晚的陛下实在太无害,大臣们没等到他作妖,纷纷放松下来,享受歌舞盛宴,酒过三巡,不少人就醉了。按习惯,臣子们出列祝酒。 然后是赏赐环节。 司马焦照例赏下去两个美人。 有一位大臣姓赵,这两年来风头很盛,算是司马焦的嫡系,很得司马焦重用——看重他够无耻够心狠,才二十来岁就把他升为了九卿之一的少府。这位本就飘了好几个月,又喝了不少酒,有些上头,这会儿为了表示亲近,便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陛下新得的美人臣下看着倒是喜欢,不知可能割爱。” 场中突兀地安静下来。 司马焦没有说话,他将目光转向了赵少府,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殿中的歌舞声乐停了下来,嘈杂祝酒也没了声音,众人都察觉到什么,自发安静下来,于是只剩下一片压抑的死寂。 “你想要孤的贵妃?”司马焦探身,轻声问。 这声音轻飘飘的,却如同炸雷,把所有人都炸的一阵心惊肉跳。 贵妃?这位陛下的后宫里,所有的美人都没有份位,只是最低阶的美人。皇后、一品三夫人、九嫔这些头衔都还空置着,从未见他给哪个美人提份位,如今他却不声不响,忽然带出来个贵妃?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突然就成了贵妃? 若说司马焦会被美色所迷,所有人都不信,可现在,他们又都不太肯定了。 赵少府终于有些醒酒了,他愕然望向司马焦阴沉的脸,哆哆嗦嗦跪下去,结巴道:“臣、臣下喝多了,一时、一时糊涂……” 司马焦轻飘飘点了点桌案,“拔了他的舌头,吊死在宫门口。” 先前一直影子般站在附近的内侍出列四个,凶神恶煞扑上前,当着众人的面,两人按住手脚,一人掰开嘴,一人拔舌头。 “呃啊不——呕——” 廖停雁还举着筷子,看着两个人拖着抽搐的一具身体越走越远,殿中长长一条红色的拖痕无人清理,殿内外一片寂静。 司马焦这时又看着廖停雁,微微笑起来,一张少年的面上丝毫看不出方才的阴沉戾气,他语气和缓说:“怎么不继续吃了?来尝尝这道牛舌。”好像杀了个人,终于舒爽了,对面前的菜色也有了兴趣。 廖停雁:“……”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我看评论是不是还有很多人不知道,这篇是我另一篇《女主都和男二he》里的小故事衍生文? 我会尽量在三十万字内完结的。 74、第七十四章 廖停雁这个半路贵妃,就这么莫名其妙,堪称轻率地成为了司马焦的后宫之主,鉴于司马焦还没有皇后,她如今就代表着最高等级。 司马焦可能是对于带人升级这事有着天然的爱好,动不动就大跳级。 不仅跳级,司马焦还大袖一挥,让廖停雁住进了梓宫——皇后的宫殿。 陛下向来任性,谁都奈何他不得,他都这么说了,也没人敢出来说个不字,那殿前的血还没擦干净呢。 廖停雁住进梓宫,心想,不和司马焦住一起也好,晚上能召下属们来问些事情,顺便让红螺带人回魔域去看着情况。 虽然梓宫只住着她这么一个主人,但里面人不少,来来往往,愣是把一个这么大的宫殿烘托出热闹的气氛来。 负责伺候她的宫人女侍一大堆,粗粗一看,起码百人,内殿里贴身伺候照顾的、负责她头发的、负责她珠宝首饰的、负责她衣服的、负责她熏香的、负责她鞋子的……从头到脚,连指甲染色也有专人负责。 除此之外还有负责她库房财务的、负责管她的茶水、管饮食用膳、管夏天用冰冬天用炭、管庭院花木、管灯火窗户、管殿内扫洒……半天之内就已经全部到位,分工细致的廖停雁都有些记不清。 凡人皇帝这日子过得,怎么比修仙人士还要奢侈堕落?当然修仙那会儿司马焦是不喜欢太多人在身边凑近转悠,他那时候感觉太敏锐了,但凡有人在身边就容易被影响,会特别烦躁,而且那会儿很多事能直接用术法高效完成。相比起来,凡人皇帝这真的是太夸张了。 廖停雁几乎是被一堆人像菩萨一样供着收拾好,再给花团锦簇地移送到了宽大的床榻上,点熏香,放帘子,女侍们又有序退下。 廖停雁抖被子躺下,睡到半夜,被人吵醒了。能靠近还不惊醒她的,这世界上就一个,司马焦。 我说你怎么又半夜出现? 廖停雁看到床边那个黑影,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这个半夜出没的毛病,可能和不爱吃东西一样,是写在人物初始设定里的。 她又想起来一点从前的片段,是在庚辰仙府,三圣山上,她一次半夜醒来,看见黑衣的师祖在奇怪的花丛里徘徊,还随手杀了个很漂亮的姑娘。那花是日月幽昙,脑子里突兀冒出来这个念头。至于姑娘是什么身份她就不太记得,好像是哪个惨遭淘汰的参赛队员。 他不在的这些年,她回想起了不少东西,这几天想起来的格外多,虽然都是碎片一样的记忆,但都让她觉得既新奇又感慨——我以前是脑子抽了才跟这种臭毛病贼多的变态谈恋爱吗? 司马焦坐在床头看她,不点灯也不说话,要是普通人能给他吓出个好歹来。但廖停雁无所畏惧,她瞧瞧这个黑眼圈有点重的陛下,主动朝他伸出手,“陛下,你要一起睡吗?” 司马焦一早发现这人不怕自己,但听她这么说,还是一顿,“你不是很怕孤对你出手?怎么如今改变主意了?” 廖停雁:“……”不,我是怕自己对你出手。 廖停雁:“要不要睡啊?很晚啦,你不休息啊?”普通人熬夜不仅会有黑眼圈,还会脱发,甚至肾亏的。她心有戚戚地摸了一把自己如今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还是修仙好。 司马焦没理会她的话,一手撑在枕边,居高临下地注视她:“你是什么?” 他仔细看着廖停雁,凑得很近,好像要将她完全看透。 他凑的太近了,呼吸相闻的距离,廖停雁忽然就很想笑,仰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真是可爱啊。 “啾。” 司马焦:“……”他缓缓坐直身体。 半晌,他才说:“你是妖物?迷惑君王,你的目的是什么,使孤亡国?” 廖停雁:这都什么跟什么,你干嘛疯狂给我加戏? 廖停雁:“……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司马焦:“那是精怪之流,想借由王朝运势修炼?” 廖停雁:“……我真的不是,真的没有。” 不是,我这张脸有那么像坏蛋吗? 司马焦压根不好好听人说话,“你是用什么办法进入孤的梦中?” 廖停雁:咦?梦中。 她坐起来,“你梦见过我?” 司马焦皱眉:“不是你用了什么方法令我梦见的?” 嘿,你还挺理直气壮呢,你自己惦记着我,还怪我咯? 廖停雁正色道:“实不相瞒,陛下,其实我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我们缘定三生,所以我才会前来找你再续前缘。” 司马焦嗤笑:“你以为孤是三岁孩童,连这种鬼话都信?” 廖停雁:“你是不相信仙女下凡,还是不相信缘定三生?” 司马焦毫不犹豫:“不相信仙女下凡。” 廖停雁:……妈的,我这份美貌还称不上仙女吗! 司马焦站起来,“算了,看你这么努力编瞎话逗孤开心,今夜就不为难你了。”陛下心情不错,站起身甩着袖子走了,显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行叭。廖停雁啪一下倒回了床上。 第二日,廖停雁见到了司马焦的后宫,一群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跑到她眼皮子底下,说是要请安。面上看上去都是一片乖顺,但各人眼中,嫉妒、排斥、算计,种种恶意都快溢出来了。 看着她们,廖停雁又想起三圣山上那一群,开局就死,结局除她全灭的美人们。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在司马焦的后宫想平安活到现在,很不容易吧,这都是些依靠自己的努力和实力活下来的人。 贵妃是一品三夫人之一,美人们都喊她夫人。 “夫人家乡是在何处?” “夫人初来王宫,若是不嫌弃,尽可召我们前来陪伴解闷。” 司马焦走过来时,正见到廖停雁被一群美人围在中间,在他看来,就如同一群食人妖花围着一朵瑟瑟发抖的小白花,所有人都对廖停雁不怀好意。 “贵妃。” 廖停雁正体会着左拥右抱的感觉,忽然听司马焦语气沉沉,他大步走过来,脸上神情明明白白写了准备发脾气。这很正常,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四天都在发脾气。 “贵妃喜欢什么花?”司马焦先是这么一问。 为什么问这个?廖停雁莫名其妙,还是答道:“芍药。”特别是粉色的芍药,轻盈剔透,格外轻灵。 司马焦朝她笑笑,似乎也觉得芍药不错。 然后他点了两个美人,翻脸道:“将她们两人埋进芍药花丛里,想必明年的芍药能开得更好。” 廖停雁:虽然这两位刚才对我的恶意有点明显,但你这个陛下主动帮我搞定后宫美人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记得你在回宫的马车上还一副准备看我吃瘪的样子。 把其余那些吓得面无人色的美人赶走之后,司马焦道:“你不是妖怪吗,难道察觉不到她们在瞪你?被冒犯了也没反应,若是她们害你,你又当如何?方才那两人,有一个善用毒草,你离她那么近,竟没有半点防备。” 他眼里写满了怒其不争。 魔域大佬廖停雁:……请问,您给我发挥的空间了吗?没有。 “我真不是妖怪。”她说。 司马焦:“罢了,不与你说这些。” 他拉着廖停雁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你还是跟着孤,不要乱跑了。” 廖停雁终于发现了,这位陛下病得挺严重的。 她被带到前朝大臣们议事的地方,司马焦把她带过去,让人给她搬了个座位和小桌子,放上零食,让她打发时间。 大臣们沉默片刻,看到坐在主位没说话的司马焦,有志一同装作没看到廖停雁的存在,继续讨论之前的事。 司马焦之前在这里坐的好好的,听他们吵了一阵后,忽然站起身走了,他们还以为陛下是不耐烦他们的争吵,一走了之,结果谁知道他是去把那位不知来历的贵妃接来了。 真是个昏君!原来还以为他是不好美色,现在看来是没到年纪,瞧瞧如今,这不就初露端倪了! 个别大臣痛心疾首。 廖停雁听了阵,发现他们是在争吵修建运河之事,这事似乎吵了许久了,现在还没能定下。 朝中一方说要修,修运河各种便利,造福后世,还能把澜河分流,避免每年澜河的洪水灾害。一方说不能修,不可为黎明百姓再添负担,修运河不是个简单的工程,那么长的距离,不知要征多少役夫,到时劳民伤财,定会惹得天怒人怨。还有一方是墙头草,这边站一会儿,那边站一会儿。 司马焦听着,一句话也不说,随便他们吵。 他只在最后轻飘飘说了句:“既然大司空说要修,那便修。” 美髯中年闻言,露出自得神色,一拱手赞道:“陛下圣明!” “陛下三思,陛下不可啊!”另一个刚才舌战群雄的胡子老头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心中满是绝望。如今国内情况不稳,诸方王侯虎视眈眈,朝中又怨声载道,这样的境况下,应当□□才是,可陛下……陛下他分明清楚,却半点不在意。 老头当过司马焦几年老师,因为还算识相,平安升官,可他如今真是忧虑极了,在殿中就老泪纵横。没有什么比辅佐的帝王明明有能力当个明君却非要做个昏君更痛苦的事了。 廖停雁在一边被他哭的吃不下去。 这天夜里,她坐在窗边,发了个讯号,召来了两个魔将。 “魔主!”两个魔将齐声道。 然后他们收到了这辈子最奇怪的命令。 廖停雁:“会修运河吗?” 魔将:“???” 修仙人士,修为到了一定程度,移山填海也不是难事。廖停雁没有亲自去办,把这事交给了手下几个魔将。 没过两天,一个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上天显灵!一夜之间凭空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运河!直通燕城王都旁边的庆县! 新出现的运河连通澜河与螭江,解决了澜河的水患问题,又顺便搞定了北部四郡的水源问题,还连通南部几个繁华郡县,造出了一条便捷的河上商道。 朝中所有大臣都差点疯了,廖停雁看到三天前那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爷子差点当场跳个老年迪斯科,热情洋溢地吹了一大堆彩虹屁,直夸司马焦这个陛下得上天眷顾。 这一天,廖停雁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睁眼说瞎话,反正就是闭眼吹,所有人都在吹司马焦。一夜之间,大家都忘了他是个暴君。 司马焦:“……” 当天晚上,一群挖完了河沟的魔将前来复命。 “魔主,属下们已经造完了运河!” 廖停雁满意地夸奖他们:“不错。” 没说两句,司马焦忽然闯了进来,脚步声就在帘外。 廖停雁一惊,她下意识觉得司马焦如今是个普通人,好对付得很,就没怎么防备,眼看人就要进来了,廖停雁下意识手中一动,把两个魔将变成了两只猫。 她这些年学到的有趣术法之一——变猫变狗变老鼠变鸟,都行。 廖停雁动完了手才反应过来,看着面前两只懵逼的魔将猫,心道,我是傻了吗,直接让他们用法力隐身不就好了,反正现在的司马焦也看不出来。 司马焦已经走了进来,看到两只站的别别扭扭的丑猫:“这什么。” 廖停雁:“啊……野猫吧,哈哈。” 两位倒霉魔将:“……”魔主,为什么要营造出一种仿佛背着前魔主偷情的感觉啊,我们可是无辜的。 司马焦欺近廖停雁,把她压在榻上,“运河之事是你做的吧,嗯?你还说自己不是妖怪?” 眼看要朝着不能描述的剧情发展了,缩在一边的两个魔将猫:“……”我们要不要走啊?留在这里看的话,会被杀的吧? 廖停雁给他们打手势——赶紧走!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以后,魔域的魔将们就是维护国家安定的英雄了(。 承包大型水利工程/解决各地瘟疫□□/处理各种天灾** 75、第七十五章 天降福泽,忽现运河这个神迹传开的时候,南堰侯正在准备搞邪教洗脑包,传扬当今陛下司马焦的暴君行径,准备以此作为引线点爆北方六郡。 他都准备好了,下一步就是以北六郡今夏大干旱进一步论证司马焦不得天命,散播流言,动摇民心。 他身边有个神道,很有几分能力,这位老神仙断言司马焦的王朝不能长久,这是个短命鬼,而他南堰侯就是真正的天命之子,只要他顺应天命造个反,一定能得到最后的胜利。 老神仙除了算出今夏干旱,还算出南部几郡今冬的大雪灾,和明年春天的瘟疫,这些都是南堰侯准备利用的造反大事件。 可是,他正准备大干一场,就出现了这种事。 出师不利,南堰侯愁的早饭都吃不下去,摸着自己的发际线找来老神仙询问,“如今怎么办?不是说司马焦不得天命吗?” 老神仙眉眼耷拉,一张泥胎雕塑的木然脸,捏着手指羊癫疯一般抖动片刻道:“我夜观天象,司马焦身边出现了妖星!正是这个妖星阻碍了你的大事,需得除掉她!” …… “在这边可能还要住些年,办个魔域驻燕城办事处吧,万一下回还有修运河这种工程也好有人做。”廖停雁终于找了个空隙和红螺说上了话,“魔域那边你帮我多看着点,要是有人闹事……嗯,应该没人敢闹事,闹事的这些年都烧的差不多了。” 红螺蹲在窗台上跟她说话,是个随时能往外撤退的姿势,她说:“这个我倒是不担心,就是这旮旯地方,半点灵气都没有,让人来这边常驻肯定不愿意,外派人员一年一换怎么样,还有你一个人在这边我也不放心,过段时间把你鹅子和宠物都送过来。” 廖停雁:“不是,你把他们送过来,让我怎么跟司马焦讲?” 跟他讲,这个蛇蛇叫丝丝,是你的遗孤,虽然能变成和你长得很像的小男孩但其实不是你亲生的,这个狐狸叫昂昂,是你以前送我的珍稀宠物但是因为吃太多被我养成了狐狸猪? 红螺:“管他的,你撒个娇不就行了,我看你把他迷得昏头转向的,还不是你说什么他都好好好。” 廖停雁:讲道理,好像是他把我迷得昏头转向的,上回差点就没把持住。唉,少年人,就是容易冲动。 红螺一边跟她说些废话,一边用眼睛瞟门,虽然她也能感觉到有人过来的气息,能提前避开,但要她面对一个不再是魔主的司马焦,她还是有点潜意识的敬畏……反正就有点怕。 红螺:“好了,差不多了,我先走,你自己注意。” 红螺走了没多久,司马焦就来了,他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和廖停雁待在一起,而廖停雁最近为他的饮食和睡眠操碎了心。想让这祖宗吃点东西,比从前让她几岁的小侄子乖乖吃饭更难。 没有办法,她只能等他每晚睡着之后,借助外力让他睡的更沉,然后趁机给他喂些灵露之类,为他滋补身体,再用神魂稍稍安抚他受损的神魂,减少他头疾发作的次数。 这一切在司马焦看来,就是他每到夜里,睡在廖停雁身边,就会陷入异常的昏迷,而醒来后就会发现自己神清气爽,精力充足,连头疾都没再犯了,日日都睡的很沉。 他为此还思考过:什么样的妖怪,才会不吸人精气,反而有益? 他不知道为什么和妖这个设定杠上了。 过了几日,魔域驻燕城办事处搞定了,十个魔将带领上千名魔修正式入驻,他们来了这里当然要先来拜见过魔主。 恰巧廖停雁坐在花园里赏花吃茶,这时天降黑云,一群魔修下饺子一样哗啦啦落下来,一下子站满了这一片花园,如果不是都隐藏了自身,恐怕会引发骚乱。廖停雁面色不变,让周围毫无察觉的宫人们都离开站远一点,她自己假装欣赏风景,实则听着面前魔将回禀。 魔将正说到他们就近住在了城外,说到一半卡住了。廖停雁一看,发现是司马焦面无表情走了过来。 发现魔将们默默退后了一步,并且下意识安静起来的样子,廖停雁心道,祖宗真是积威深重,哪怕变成这个样子,还是令人心里怂怂的。 反正他看不见这一大堆凶神恶煞的魔将魔修,廖停雁很淡定,当做他们不存在,对司马焦说:“陛下怎么过来了?”他这时候应该是在前朝听大臣们吹彩虹屁的。 司马焦刚才确实是在听大臣说废话,但他见到天边黑云笼罩到宫殿上,心中觉得有些不对,便直接过来看看。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上千个装扮奇怪,一看就不像好东西的人包围了廖停雁。他原本以为是廖停雁遇到了危险,但仔细观察后却发现这些人仿佛对廖停雁很恭敬,更像是她的从属之流。而且从远处那些宫人毫无异样的反应来看,其他人似乎并不能看见这些人。 司马焦迅速弄清楚了现在的状况,他也仿佛没看见这些人,从他们之间穿过,直接向着廖停雁走过去。 廖停雁见司马焦毫无异色穿过人群,魔修们自觉地大退步给他让出来路,而他走到她身边坐下,开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廖停雁:“……”你又怎么了? 她借着喝水的动作给旁边的魔将打个眼色,让他继续。魔将原地平移一米,离司马焦远一点后才压低声音继续说:“还有小殿下,他比属下们稍慢一步,很快也会到了。” 小殿下就是黑蛇。 廖停雁扶了一下额,感觉有点头疼。她现在就希望丝丝来的时候,不要变成巨蛇的形态,不然她不好遮掩。 司马焦听着旁边人说话,再看着廖停雁的表演,眯了下眼睛。 廖停雁真的觉得司马焦在这里怪怪的,莫名觉得压力很大,于是她也不多说,直接让属下们撤。她哪里知道,这样普通的障眼法,能瞒得过普通凡人,却瞒不过司马焦,他就算是凡人了,也不是一般人。 一群魔修又像来时那样乘着黑云走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廖停雁觉得他们走的有点快,好像屁股后面有凶兽在追。 司马焦无动于衷地坐在那,看着一群人飞走了。 会飞,果然是妖。司马焦重新审视了一下廖停雁,她看上去很懒,不太像什么有出息的角色,可是以方才的情形来看,她或许还是个地位不低的妖王。陛下不动声色地想:有些出乎意料。 半夜里,廖停雁照样把旁边的司马焦盘了一遍,让他陷入沉睡中,然后刚准备继续睡觉,就听到了窗户外面有声音。 “笃笃笃。”有人在敲窗。 不会是丝丝来了吧?廖停雁从床上坐起来,一抬手,远程控制打开了拴上的窗。果然,窗外冒出来一个圆圆的黑脑袋。黑蛇竟然是用小屁孩人形来的,虽然这些年没长个子和智商,但是多少还是有进步了。 丝丝从窗外爬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只很胖的雪灵狐。 雪灵狐昂昂两声,像只小野猪冲着廖停雁来了,被廖停雁抱在了怀里撸毛,黑蛇先在廖停雁脚边转了一圈,然后很快找到了床边,趴在那看着司马焦。他认出来主人的气息,兴奋地原地转了两圈,用脑袋使劲钻了钻司马焦的胳膊。 廖停雁抱着狐狸猪小声喊:“诶,别太用力,万一被你拱醒了……” 话音未落,她就见司马焦睁开了眼睛。 廖停雁:“……”草,怎么醒的! 司马焦:“……”她果然想瞒着我。 司马焦看了眼廖停雁僵硬的表情,又看了眼靠在自己旁边满眼亲近濡慕的小男孩。这小男孩有一张和自己特别像的脸,要说不是亲生的他都不信。 在这一刻,司马焦心里终于相信了之前廖停雁说的缘定三生的屁话。 这大概是我从前和她生的孩子。司马焦在一片僵硬寂静的气氛中,拎起来床边的黑蛇,捏着他的脸仔细看了一阵,然后他很淡定地说:“既然来了,就住下吧。” 廖停雁:“???” 廖停雁:“呃……他是……你记起来他是谁了?” 司马焦:“猜到了。” 廖停雁:“……”但我感觉你没有猜到。 司马焦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我都知道了,你也不必隐瞒。” 廖停雁:“你都知道什么了??” 司马焦:“知道你很爱我。”不然为什么要带着孩子找过来,连妖都不当了,跑来给他当贵妃,果然是很爱他。 廖停雁:“……”他脑补了些什么东西?她怎么就没有以前司马焦的读心术呢! 第二天,司马焦带着黑蛇去上朝了。 吓坏了一大票大臣。 这小男孩是谁?看脸的话绝对是陛下亲生的,可是他怎么看都有五岁了,陛下才十六岁,也就是说陛下十一岁就……嘶,虽说也有十二岁成家的,但十一岁就能让人生孩子,陛下真是……天赋异禀。 司马焦把黑蛇领到自己的臣子们面前,也不管他们能不能接受,用一种听上去不太在意,但实际上非常微妙的语气说:“孤的孩子。” 大臣们:果然是亲生的!不愧是搞出神迹的陛下啊! 面面相觑一阵,当然还是先夸了再说。而且这位小殿下乖巧坐在那,一句话不说的样子,真的和他亲爹完全不一样,这真的好令人感动!先皇死得早,司马焦年幼继位,不少大臣都是看着他从小屁孩长大的,他从小时候就是那个暴躁好杀的死样子,哪里比得上这个小殿下的乖巧。 真好,看起来是个好控制的继任者,只要能坚持过司马焦这一朝,到了下一朝,他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众位大臣并不知道,乖巧的小殿下原型是个比宫殿还大的巨蛇,一嘴能把他们全部的人都吞进肚子里——还不够塞牙缝的。 “不知道小殿下的生母是?” 司马焦:“贵妃。”他想到昨晚廖停雁很不好意思承认的嘴硬模样,笑了一下,觉得这个哑巴孩子也顺眼了不少。算了,毕竟是她生的,还特地带过来给他这个父亲看,好好养着让她高兴点就是了。 众人恍然大悟,就说呢,怎么会突然无缘无故带回来了个贵妃,原来是早有前缘,还珠胎暗结!那位贵妃也是个狠人哪,瞧着不声不响,年纪也不大,没想到这么敢做。 流言风一样传进后宫,吃瓜贵妃瓜子都掉了:“……”妈的,风评又被害了! 司马焦,一个走到哪里都要造谣黑她名声的道侣。 作者有话要说: 廖停雁:一切想要搞我的反派势力都是纸老虎,毕竟这篇文里最大的反派就是司马焦。 76、第七十六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7、第七十七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8、第七十八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9、第七十九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0、第八十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1、第八十一章 司马焦这个皇帝,当的非常有水分,就像他当初当人家师祖,根本也不像个师祖,反而像个敌方阵营的大魔头。鉴于他从前当慈藏道君却搞垮了庚辰仙府,当魔域魔主又几乎杀了大半个魔域的魔主和魔将,廖停雁也不强求他好好当个皇帝了,反正一切有她……的魔将们看着,绝不会有大事。 南郡的雪灾突然被解决,来年春天的一场瘟疫还没来得及大规模爆发,刚报给了陛下,就消弭于无形。魔将不擅长应对瘟疫,他们只擅长传播瘟疫和活尸鬼灵制造惨案,所以这事是委托给了修仙界一些人士去做的,其中清谷天也出了力。 受魔域邀请前往凡人聚集的国度替普通人驱散瘟疫,众修仙人士一边干活,一边都有点上头。 我们可是修仙正派人士啊!为什么要和魔域一起拯救世界?!不是,为什么魔域要拯救世界?他们是修仙的,还是我们是修仙的? 这个事完满解决了之后,到处都流传起陛下得天命庇护的传言,说他能请仙人下凡相助。 一群从前对司马焦又惧怕又暗自嫌弃的臣子们不知脑补了些什么东西,对待司马焦越发惶恐,连小殿下两三年过去没长个是因为什么都不敢去问。 宫人之中某个传言传的有鼻子有眼,说是小殿下的宫殿曾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出现巨大的、如蛇一般的影子,几乎缠住了整个宫殿。 “什么蛇,那必然是龙!” “对对,小殿下乃一国太子,当然有真龙之气!” 司马焦并不在乎这些,他和廖停雁并不常待在王宫。廖停雁就算瘫着,也更喜欢风景优美,美食众多的地方,所以她在一个地方住一段时间,总要找个其他地方待一阵,经常是半年或者一年一换,基本上看心情。 这大概就是咸鱼对于旅行的梦想——说走就走,想去哪就去哪,但不管在哪都要瘫着。 对于把蛇蛇一个丢在王宫的行为,廖停雁起先还有些过意不去,司马焦却说:“让他待在那,当一段时间皇帝对他日后更好,当个十几年皇帝就能说话。” 人间王朝的气运,和修仙界的气运,自有不同之处。司马焦一个大佬,用一己之力和不同的针对性方法,把道侣和跟班都喂的嗖嗖升级。 司马焦这个可怕的男人,恐怖如斯! 不知道什么时候想起来自己其实没有鹅子的陛下,仍是把大黑蛇当做鹅子养着,廖停雁之前想看的,他想起一切后自打脸的情况没有出现。 她略有点失望,小陛下一旦变回了老狗逼师祖,就越发能装模作样了,她根本看不出来他有没有恼羞成怒,连神交也感知不到,能感知到的,都是些她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东西。 司马焦近来脾气好了许多,没有从前师祖那种时时刻刻隐忍爆发的戾气,廖停雁觉得这和他的睡眠质量提升有很大的关系,可见睡眠充足对于保持心情愉悦有多么的重要,连狂躁症都能缓解治愈。 他们近来到了先前从未踏足过的地方,修仙区域比较边缘的西区,这里有几千座大山连绵,有终年不散的云雾和湿润的雨气,还有无边林海和数不清的本地美食。这里灵气不浓,比魔域还要差一点,不过有些特色的修仙族群,他们修的不是正统的五行术法,而是灵巫术。 廖停雁是为了当地特产美食烤菇子去的,可是到了地方吃了顿菇子之后就有点身体不适,全身发烫。她躺在床上怀疑人生,觉得自己是不是蘑菇中毒,可她都是大佬了,还会因为小小的蘑菇中毒吗?这一点都不修仙! 然后睡了一觉起来,发现自己身下多了个蛋。 廖停雁茫然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蛋? 等一下,这个蛋,这个有花纹的红色的蛋是什么?司马焦趁我睡觉时候塞过来逗我玩的? 司马焦刚好走进来,廖停雁将手里温热的蛋举起来朝他示意,“你的蛋,拿走。” 司马焦捏着那蛋看了两眼,坐在床边抛了抛,“你跟我生的?” 廖停雁:“呵,我们两个人类,怎么生个蛋出来。”醒醒,你根本不是蛇妖设定了!生不出蛋的! 她还是倾向于这是司马焦搞出来逗她的,这人最近不是一般的皮。 司马焦端详了一下那蛋,猛地往旁边的墙壁上一敲。廖停雁心里一紧,脱口而出:“我的蛋!” 刚说完她察觉不对就立马改口喊:“你的蛋!” 那蛋没有被敲出蛋花,还是一个椭圆的蛋形。 司马焦:“不如你孵着试一试,看能孵出来什么?” 廖停雁没有从前那么好骗了,闻言怀疑地、警惕地瞧着他:“你根本就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吧?” 司马焦笑一声,躺在她身边,顺手把蛋从她领口扔了进去。廖停雁感觉那温热的一颗蛋咕噜噜掉到肚子上,立刻掏出来往司马焦怀里塞,“你要孵就自己孵!我不干!” 司马焦抓住她的手,包裹住那颗蛋,“既然这样,干脆烤了吃了。”说话间,他的手掌冒出透明带蓝的火焰,裹住了廖停雁的手包括那颗蛋。 廖停雁:“等下!”怎么说烧就烧,万一里面真有活物烧死了怎么办! 她手掌里那颗蛋已经啪一声被烧裂开了。 里面咻的冒出来一团红色的火焰,一出现就大喊:“我糙,你们这狼狈为奸的狗道侣,又想折磨老子!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被迫跟了你们!” 竟然是脏话小火苗!真是久违了。 廖停雁还以为他早在当初就给司马焦炼化没有意识了呢,毕竟这差不多二十年了,她拥有这朵灵火,可从来没听过脏话小火苗吭声。 她下意识去看司马焦,看到他的表情,她就知道这事肯定他早就知道了。这男人没告诉她的事不止一件两件。最气人的地方在哪呢?他不是故意隐瞒,就是觉得这事没必要说,脑子里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以,她一般是撞上一件事,知道一件事。都不知道他还能给出什么样的“惊喜”。 廖停雁揪住那叽叽歪歪的火苗,往司马焦怀里一丢,“这怎么回事。” “灵火本体能离体出现。”司马焦把那朵脏话火苗弹开,“说明你现在已经完全融合了这灵火。” 毕竟廖停雁不是奉山一族的血脉,他当初强行让灵火给她继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融合过程,在他的预想中应该是三十年。不过因为这几年被他那朵灵火勾动,提前融合完成了。 灵火缀在一边的玉枕上,好像已经被憋了许久,胆子也大了不少,大声说:“姓司马的,你有没有良心!亏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你为了另一个女人,说抛弃我就抛弃我,你看看我现在缩水成什么样子了,你们司马家……” 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不对劲呢? 廖停雁:“是我打扰你们了,告辞。” 她想明白了,她之前拥有灵火,却不能像司马焦那么随意使用,还以为是自己没有奉山血脉才会导致灵火威力降低,现在看来是之前没有完全融合。现在完全融合灵火,她心里又有了很多明悟,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再一次增强。 廖停雁:“……”突然明白当初司马焦是怎么想的了。 先把魔域的刺头和修仙界能主事的都吓怕了,然后给她灵火装逼吓人,等她灵火彻底融合,他遗留下来的威望差不多也无法再震慑有异心的人,不过那时候完全融合灵火的她也什么都不怕了。 他考虑的可真周全,比她原来想的还要周全。 廖停雁按住喋喋不休的脏话火苗,把他收了回去。就床躺下。司马焦这人,怎么总是让人又感动又气? 这磨人的老祖宗! 她不吭声,司马焦瞧她一眼,拉了拉衣袖,将手腕放到她面前。廖停雁配合地张开口,在他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不气了?”司马焦摸着那一排牙印,按照深浅程度估计她这回的生气程度,是一般生气。 “嗯。”廖停雁感觉要是每次都因为这些事跟司马焦生气,她迟早变成个气球被放飞,而且生气非常累,一次还行,多来几次受不住,所以还是算了,意思意思气一下以示尊敬。 莫名其妙的,两人就变成了这么个模式。廖停雁一有生气的预兆,司马焦就抬胳膊送手指让她咬一口撒气,或者让她自己随便找地方咬。 他有一撮头发就是被她咬的毛毛糙糙的,至今还在他的发尾处晃荡,时不时会被他夹起来看一看。 廖停雁好了,爬起来去找吃的,美食在廖停雁的人生里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她为此不惜隐姓埋名,跑到这里,当然不可能只吃一顿。 美食还没吃上,先遇上了个泼辣的妹子,瞧上了司马焦的美色,当街和廖停雁吵了起来。 廖停雁:“……”吵架我不擅长啊。 于是她放出憋了很久的脏话小火苗,虽然这火苗骂人词汇量不高,但众所周知,小孩子高亢的尖叫和蛮不讲理的哭喊抱怨,能战胜一切骂街。那还想勾搭司马焦的妹子黑着脸堵着耳朵落荒而逃。 廖停雁在一边吃完了两串野味烤菜,觉得冲这特殊的风味,确实没有白来一场。 这里的男男女女也异常热情。 回去的路上,廖停雁被个脸上涂抹着油彩的野性男子勾搭了。这里男男女女勾搭人,都是能吵赢了打赢了直接抢回去睡了再说的,所以说廖停雁其实是收到了那男子的比斗邀约,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在廖停雁面前烧成了灰。 廖停雁:“……”她听到周围响起一片尖叫,人群骚乱。 看到旁边的司马焦动了动手指。 他冷笑一声,许久未见的戾气漫上来,周身火焰摇曳。 ——就像当初三圣山那个搓出火海的火焰大魔王。还以为他脾气好了,现在看来可能是错觉。 修真界的大魔王传说,又有了后续。 廖停雁:“祖宗!快收了神通吧!我来,我来行不行!” 后来,传说中的大魔王,变成了两个。 廖停雁:“……”好冤喏,都是司马焦黑我的。 离婚是没办法离婚的,只能被他黑了一辈子。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四个番外,分别是abo、吸血鬼、美人鱼和校园,正文和番外无关~ 82、番外一ABO 新星历451年,廖停雁跟随家人一起从中部的h-2星搬到了首都星a星。 因为她的父亲升官了,从士官升到了中尉,而她的大哥也得到了军功,所以一家人终于有资格搬迁至首都星。 廖家七口人,寮父廖母,典型的ao配对,而他们生下的五个孩子,包括廖停雁在内,全都是a。廖停雁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兄弟姐妹五个站在一起,排行老三的她比不过哥哥姐姐挺拔健壮,也比不过弟弟妹妹骄傲活泼,所以廖父廖母常对着她叹气:“老三啊,你看起来不像个a,更像个b或者o啊。” 所谓a、b、o,指代如今的性别体系三大类。a指代战斗力和精神力远超出一般人的一部分人,只要是a,不论男女都是硬汉中的硬汉。o则和a完全相反,体力战斗力都不高,还一般都敏感而温柔,体质天生适合生育,和a之间会因为信息素产生感情,越是相融度高的信息素,双方的感情就会越好。 至于b,则是普通人,没有超凡之处,也没有信息素,这一类占了如今总人数的大部分。 幸运地作为一个素质高出一般人的a,廖停雁本该像姐姐那样是个喜好争斗,永不服输,勇敢且坚韧的‘超人’,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个来自遥远地球的客人,所以她的性格完全不a。 总之这些年来,兄弟姐妹们都以她为耻,觉得她这样的弱鸡有辱a群体的高大上名声。 廖停雁:行叭,我无所谓。 她们到了首都a星没多久,廖父去拜访上司,进行基本的社交,这一天晚上,带着大儿子参加完一个宴会回来的廖父异常兴奋,招来了自己的几个孩子,“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 廖父说,帝国的太子到了适婚的年纪,然而在上流阶层,他找不到一个匹配度高于百分之六十的结婚对象,没办法,眼看太子都到了24岁了还没找到适合的结婚人选,皇帝只能放低要求,连尉官级别家庭出生的孩子,都能有机会入选太子的结婚人选。 廖父这么兴奋,是因为他家五个孩子,最小的双胞胎刚满十八,长子二十五岁,五人都有机会成为太子妃。 哦,对,帝国太子司马焦,是个o,所以他得找个a。 廖停雁看着一家人兴奋地交谈,母亲说起要做新衣裳,觉得场景莫名有点像是《灰姑娘》。 廖停雁对这事消极怠工,她一个完全不像a的a,按照现在o们的审美标准,她反正肯定不会入选。 带着去长长见识顺带吃顿好的想法,廖停雁在半个月后跟着家人一起走进了那个豪华宽广的皇家宴会厅。这里是首都星一处知名的皇家宴会厅,能容纳数万人一同进行宴会,一走进去,廖停雁就差点被那刺目的光芒闪瞎了眼。 上百盏几十米长的超豪华水晶吊灯,繁复花型玻璃穹顶,光可鉴人的金色地板。悠扬的音乐,衣冠楚楚的人群,站立于两旁身穿金红两色制服的挺拔士兵,还有优雅穿梭于宾客之间的侍从。刚好到了整点,室内的音乐喷泉在人们赞叹声中喷发,制造出了室内的人工彩虹。 廖停雁:……这也太夸张了吧。 她今天穿着一套新做的礼服,因为是个女a,没有选择裙子,而是更类似于男子的长裤礼服,但更加优雅轻灵,习惯了穿宽松t恤的廖停雁怎么都觉得不习惯,腰勒得慌。 她以为今天能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宴会主角帝国太子司马焦,但到宴会快结束,这位主人公也没出现。廖停雁在其他人的窃窃私语中听到了一点小小的八卦消息,据说那位太子很不满这种大型征婚,所以不想来。 皇室的消息很难传出来,她到现在才听出来,那位太子殿下好像不太像是传统的o。 兄弟姐妹们都已经和各自新认识的朋友们火热聊起来了,只有廖停雁,又是落单的一个,她被室内的嗡嗡声吵得头疼,想找个没人的角落坐一会儿。 “你去哪?”大哥非常敏锐地投过来一道视线。 廖停雁用老实人的面孔说:“解决生理问题。” 大哥:“快点回来,不要乱跑!” 虽然家里人都觉得她这个a很有水分,让他们丢脸,但出去了还是会紧紧看着她,免得她被人欺负——很大程度上,她家里那些保护欲爆棚的a们都是把她当成b或者o来对待的。 溜出了家人视线,廖停雁坐在了宴会厅外面的一个石门墩子上,这里比较偏僻且安静,她终于可以丧丧地坐下来长长叹一口气,顺便松一下被勒的太紧的腰。 就在这时,她发现石柱子另一边的阴影里,离她五步远的地方静静站着一个人,面容模糊,个子很高,应该也是来参加相亲宴会的a。他好像一早就在这里,满身阴郁地看着旁边的花丛。花是很好看的,粉色的佛伦娜夫人月季,闻起来还特别的香。 嗯,除了月季香,还有一股特别香的烤肉香味,就是那种撒了孜然在烤架上滋滋冒油的香。 廖停雁左右看了看,满脑袋问号,这里有人在烤肉?她动了动鼻子,觉得自己一瞬间超饿的,谁能想到这个晚会竟然只提供酒水而没有饭菜,亏她是空着肚子来的,现在闻着这味道,越闻越饿。 “你有闻到很香的烤肉味吗?”廖停雁试图和旁边那位同样躲清闲的朋友搭话。 那人站在阴影里,看不清容貌,闻言低低说了句:“……烤肉?” 听上去不太高兴,可能是不喜欢被陌生人搭话。廖停雁只好闭嘴了,可那人转过头来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低低啧了一声,抛给了她一样东西。廖停雁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朵红色的花,她从未见过这种花,花型像是一朵燃烧的火焰,淡淡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她再抬头,阴影里的人已经不在了。 廖停雁觉得那朵花特别又好看,拿在手里没有丢,一直拿着回到了宴会厅,结果一路人都有人惊愕地看着她。 连她的亲人们看着她都几乎要把眼睛瞪脱眶了。 廖停雁:“……?”我刚才松开的腰带忘记系回去露出里面的衬裤了?为什么都看着我?她隐晦地关注了一下自己的裤子拉链。 “你是怎么、怎么拿到的火焰之花?”廖父问。 刚才她躲出去的时候,皇宫大总管出现,代替太子殿下选了一百人进入复试,而他们每人都有一朵火焰之花。廖停雁手中的是第一百零一朵。 廖停雁傻眼了,那位老总管已经走了过来,询问她手中的花从哪里来的,眼中满是怀疑。 廖停雁:“刚才在外面的花丛边,一个年轻人给我的。”可能对方也是被选中的天之骄子,然而他并不想做太子妃,于是随手把这花丢给了她。 话说这“让”过来的资格不行的吧? 但是老总管仔细看了眼她手里的花,忽然笑了,他微微弯腰,瞬间变脸,和蔼可亲地说:“这位小姐,三日之后,请务必让我们接您前来皇宫赴宴。” 就这样廖停雁莫名其妙混到了复试,在兄弟姐妹和父母复杂的目光下又进了皇宫。 她可能去的晚了,到的时候正看到那一群a在混战,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打了起来,打得非常激烈。 在战圈中间的是个异常高挑的男子,黑发黑眼,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满身戾气,一手一个把扑过去的其他人锤在了地上。 廖停雁远离战圈,听着那边咚咚咚的巨响,心惊胆战地旁观了会儿,心道,这他妈才是真的a啊,简直a中巨a!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a的男a了,这个气势太绝了。 她眼睁睁看着那位巨a把所有人都打趴下,然后扭了扭手腕,脸色阴沉地看向场中唯一一个站着的她。廖停雁赶紧后退两步:“我认输,别动手。” 这可能是太子妃的比武招亲现场,现在这位选手已经以绝对的优势占据了比武第一,看来太子妃的位置非他莫属了,她一个过来凑数的,还是直接投降比较明智。 那位朋友却听而不闻,朝她走过来。 廖停雁随着他走过来,闻到了一股柠檬蜂蜜薄荷茶的香味,她顿时觉得有点渴了,今天她吃饱了过来的,一路上因为大太阳晒着,非常渴望喝点清凉的饮料。 巨a凑近她,问:“想吃烤肉吗?” 廖停雁听出来这声音了,是那天晚上丢给她花的朋友! 廖停雁:“……不想吃烤肉,想喝柠檬蜂蜜薄荷茶,你是不是刚喝了,我闻到味道了。”她很有求生欲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友好。 巨a沉默片刻,牵着她的手腕,拉着她走向一扇门,“那就走吧,去喝那什么茶。” 廖停雁:“?”等下? 侍从们面带微笑地为他们拉开门,门后等待着的老管家对着巨a朋友说:“太子殿下,您已经选完了吗?” 她的巨a朋友矜持而不耐烦地扯了扯她,“就是她了。” 廖停雁:“……”等下,太子殿下,他是太子? 惊天巨a,是个o。 廖停雁不由惊恐地扭头看了看后面那一屋子被锤爆的a们,他们是假的a吗?她又回头看比自己高的太子司马焦,不,这边可能是个假的o。 她全程梦游一般和太子殿下一起喝了柠檬蜂蜜薄荷茶,那位太子殿下喝着这茶,面上全是嫌弃,“这什么味道,你什么品位?”说是这么说,好大一杯还是喝完了大半。 廖停雁又被人送回了家,老管家和蔼可亲地告诉她,只要她和太子殿下的匹配度到达百分之六十以上,她就是太子妃了。 当天晚上,她收到消息,她和那位太子殿下的匹配度是百分之百。 廖停雁那个多愁善感又温柔似水的妈妈当场晕了过去。 廖停雁:……震惊我妈。 这个神奇的匹配度不止惊呆了廖家人,更惊动了全国上下。皇室已经三百年没有出现过这么高的匹配度了,匹配度高到这种程度,代表着他们两个人非常合适,只要相遇,就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生缘定的类型。 廖停雁:“……”啊,有吗?我和那个满脸暴躁的太子殿下有什么天雷勾动地火的情况发生吗? 她懵逼地回想了一下和司马焦殿下的两次相遇,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第一次问闻到的烤肉味,和第二次闻到的柠檬蜂蜜薄荷茶味,是那位殿下的信息素味道。不是,谁家的信息素味道还会变的啊? 第三次见,廖停雁闻到了太子殿下的信息素味道,是奶油曲奇小饼干。可能因为他们是下午茶的时间见的面,她这会儿不饿也不渴,就是有点想吃小饼干,才会闻到这样的信息素。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司马焦的问题,也可能他们两个都有问题,就像她闻不到其他o信息素的味道。 司马焦坐在她对面,正在批一叠政务文书,纸张在他的笔下发出不堪重负地唰唰声,好像要被划破了。 “吃什么。”他头也没抬,好像是随口一问。 廖停雁从心回答:“奶油曲奇小饼干。” 今天是这个味道?司马焦停下笔,“你怎么只想着吃?” 还是给她叫了小饼干,真的特别好吃,她吃了一下午,吃饱了还在那里睡了个午觉。 廖停雁很好奇自己的信息素在司马焦那里是什么味道的,后来他们结婚了,去y-2星度蜜月,司马焦才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是风的气味。” 风也有气味吗? 他抱着她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浩瀚星空,“今夜的风是带着花香的。” 这是个很浪漫的回答,浪漫的不太像平时的暴力太子。 然后廖停雁说:“今晚的你是香辣小龙虾味的。” 司马焦:“……” 他打开内线,面无表情吩咐下去:“给太子妃送香辣小龙虾过来。” 小龙虾送过来,司马焦指着那盆香气四溢的小龙虾:“看到这盆小龙虾了吗?” 廖停雁:“看到惹!” 司马焦:“倒掉都不给你吃。” 廖停雁:“……”我们匹配度真有百分之百吗?是不是机器出故障测试错了? 然后廖停雁在床上的时候一直就不能专心,对着他的脸流口水,司马焦差点怀疑自己是只巨型香辣小龙虾,他黑着脸披了衣服坐起来,“去吃你的小龙虾!” 最后这爆炸边缘的太子殿下还是跟她坐在一起吃了两盆小龙虾才消气。 廖停雁感觉和太子殿下在一起,自己不像个a,更像个o,说实话,她觉得这世界上比太子殿下更a的o不可能有,就是比他更a的a说不定都没有。 不止她这么觉得,就是在皇宫里,大家好像都一直把太子殿下当a看待的,宴会上经常会出现a们不自觉聚到了领袖太子殿下附近,发自内心地愿意服从这个强势的太子殿下,一群温和的o太太们则自然而然和廖停雁说起来家长里短。 等到太子殿下黑着脸过来把她从一群o里面带走,大家才反应过来……啊,对啊,我们o不是应该跟太子殿下混吗? 性情温柔又喜欢照顾人的o们看一眼黑脸太子:不敢不敢,怕了怕了。 廖停雁回家探望家人,廖母担忧地握着她的手,“我的孩子,都嫁给太子殿下好久了,你还没有怀孕,可怎么办呢。” 廖停雁:“……” 廖停雁:“……妈,我是a,我怀不了的。” 廖母突然回神:“对哦!你才是a!” 回去皇宫,廖停雁抱着一盘牛肉干跟司马焦说:“我们一定要生继承人吗?” 司马焦皱着眉头很不耐烦地在处理政务:“你急着怀孕吗。” 廖停雁:“……”好吧,连太子殿下本人都没有觉悟。 她吃了两块牛肉干,太子殿下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看着她,脸突然黑下去。坐在旋转椅上的廖停雁一蹬腿,抱着牛肉干嘎吱嘎吱离了他三米远。 廖停雁:“嚼嚼嚼。” 司马焦打电话给科研院:“现在,立刻,马上,研制人造子宫!” 科研院:“太子殿下,这不符合我们的法律条例第三百二十一条,而且我们是科研院,不管这个,应该找生研院……” “嘟——” 他打给了立法院:“我要修改法律,给我改掉第三百二十一条!” 立法院:“啊?太子殿下,这不符合流程……” 后来,谁都不知道,那位修改了无数律法,一生独.裁的统治者,他展现独.裁的最初,只是因为他不想生孩子。 多年后有记者有幸采访皇室,那位独.裁自我的皇帝一生唯一的皇后得到邀请发言。 “请问,您所有的孩子都是通过人造子宫诞生的,您有什么感觉呢?” 廖停雁:“谢邀,我感觉不错。” “感谢我的陛下让人研发的是人造子宫,而不是a怎么生孩子。” “那么能不能请问一下,大帝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气味呢?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广大民众很多年了。” 廖停雁:“不论何时何地,都是我最爱的味道。” (abo小故事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与正文内容无关!是一个单独的小故事!下章是吸血鬼,如果字数多明天写不完就隔日更。 83、番外二吸血鬼 载了两百人的三层巨型铁大巴行驶在空无一人的林间公路上,廖停雁透过窗户,看到公路两旁高大的杉树林,在黯淡的天色下呈现出一种墨绿色。 空气湿润,才刚下过雨不久,地面上水汽蒸腾,远山上的白色雾气遮住山尖,哪怕是坐在车里,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廖停雁也感觉刺骨的寒冷,凉意就像有生命一样钻进她的厚外套,抓住了她的四肢,特别是脚,冷得都快没有知觉了。 她看了一眼车厢里其他人那满脸的颓丧绝望,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外面树林里跳出来一只小鹿,连忙扭头去看。果然是头小鹿,这样的树林公路,经常会有野生动物过路。她还想多看两眼,可惜铁大巴开得太快了,一会儿那头在漆黑公路上跳跃的活泼小鹿就不见了踪迹。 “你看上去不太像是去做血食的人,这种时候竟然还笑得出来。”坐在她前面的一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头看着她,语气有些讥讽,“等你供了一次血,你就知道自己究竟要遭遇什么了。” 廖停雁下意识露出个社交假笑:“嗯,好的,我知道了。” 她说完就觉得自己是做社畜太久了,下意识就想说“好的”“收到”,刚才差点就礼貌性地加了个“谢谢”。 快醒醒,你已经不是那个九九六甚至一周七天工作加班无休的社畜了,你现在只是个穿越到奇怪世界,终于能好好睡了一觉的可怜成年人。 她昨天穿越过来,变成了这个叫做“廖停雁”的人,住在一个乱糟糟五平米大的罐头小房间里,手机上还显示着她有超大额欠款超时未还,被打入黑名单,必须进入血库还款——信息量太大,廖停雁没继承原主记忆,满头问号,屋里也没什么日记说明书,就一张遗书,说世界太黑暗想要投入死亡的怀抱希望来世做个有钱人。 廖停雁:“……”emmmmmm,谁不想来世当个有钱人,但是姐妹,你欠这么多钱现在鸽鸽了我很难办啊! 回又回不去,还能怎样呢,先苟着算辽。 然后今天早上,她就被人带走了,那一男一女两位工作人员似乎是这个世界的“公务员”,专门负责把那些欠了大额欠款还不了的人送到血库抵债。 可能他们也是头一次看到要被送进血库里的人没有惊慌绝望痛苦挣扎,还和业务咨询一样问了他们很多基础问题。 总之通过这两个态度还算不错的工作人员,廖停雁才初步明白了这个世界怎么回事。 这里是九十八区,又叫血族区,由吸血鬼大公统治。比起旁边九十七区狼人区的混乱邪恶,和九十六区鲛人区的排外,血族区总体比较自由开放,只是有一点,这里的特色和血族饮食有关。在九十八区生活的普通民众每年都会义务献血,而不少穷人过不下去了会选择卖血,还有普通人如果在这里借款换不上,或是犯了大罪,都会被要求血偿。 廖停雁:这是真正的血债血偿啊。 而廖停雁,她欠的太多,属于最严重的一种情况,她现在几乎等于整个人都归属了血族的私有财产,要被送进血库里,余生大概就是在那个笼子一样的血库里每天抽血供给广大的吸血鬼朋友们,最后变成人干死去。一般她这样的进了血库最多活三年,难怪原主要投向死亡的怀抱,换了谁也不想做血包啊。 要不是廖停雁怕疼,做不到自杀,她也会选择迅速死亡了。 不过,在死之前,她想看一看传说中的吸血鬼到底长什么样。她可是科学世界过来的,还没见识过玄幻世界的神奇生物呢! 在看到吸血鬼之前,她先看到了日后要生活的血库……怎么讲,在密林包围的一个巨大仓库群,一大群一大群穿着蓝色同款服装的人,让她想起畜牧场之类的地方。她和那一车丧丧的兄弟姐妹们一起被安排到了一个“仓库”,统一洗澡换衣服,然后吃饭。 大家看上去胃口都不太好,只有廖停雁动手吃,她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牛排,烤的出乎意料的不错,还有烤猪肝,洒了一层芝麻,焦焦脆脆的,饮料是牛奶。她吃了一会儿,看到旁边的人看着自己,奇怪地回望过去。 她有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东西怎么了?分餐的死人脸大叔看她光溜溜的餐盘,又给了她一块烤猪肝,还给她续了杯牛奶。 吃饱了她就有点犯困,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个格子间,廖停雁拍松了里面白色的床单被子,确定没什么异味后就躺下去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将她推醒,廖停雁睁眼一看,是三个人,一个人拿着采血器,一个人端着几十管血,还有一个架着金丝边眼镜的执事模样中年男子,监督一样站在外面看着。 廖停雁看到他带着一点红色的眼睛,耳朵略尖。 啊……这就是吸血鬼吗?看上去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啊。 采血的兄弟也是一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没对她说一句话,拉开她的手腕,直接取了一小管血,然后迅速走人。廖停雁拉下衣袖,翻个身继续睡。 要是死了说不定就会回去原来的世界,要继续加班,所以趁这个空档,她先在这里好好补眠,至少能放松精神,之前加班实在太累了,设计方案改来改去,改的她就差当场去世。 “科南先生,这一批新血采集完毕。” “嗯,我闻着有几个血质还不错,别几次就抽死了。” “是的,先生!” 执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带着这一批新血,乘上了漆着红色蔷薇徽章的飞机。他们要经过二十分钟的飞行,飞过旁边这座高高的山脉,到达山脉另一边的蔷薇庄园。蔷薇庄园是九十八区掌权者,血族大公的庄园,被无边的墨绿林海包围,从几千年前流传至今的古建庄园没有丝毫外界的喧嚣,就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安静而沉寂。 与蔷薇庄园一山之隔的那座血库,是九十八区最大的一座血库,里面都是一些经过了筛选,品质达到中等以上的血食,又被称作是蔷薇庄园的后花园。 在等级森严的九十八区,血族唯一的一位大公,拥有领地上所有的吸血权,血库里最优质的鲜血,也只属于他一个人,所以每次血库有新血,都会统一送到大公面前任他挑选……然而,血族这位大公患有厌血症,已经许多年没喝过血,所以这一条如今变成了形式。 蔷薇庄园内园的执事接过了这一批的新血,他轻嗅一口,觉得这一次的鲜血比上一次要稍好些,就如同人类迷恋美酒一般,他们血族也一生都在追求更美味的鲜血。按照以往的习惯,他走过黑暗的长廊,旋转的地下楼梯,经过那扇高大的荆棘之门。 在地底深处,血族大公就在那一副漆黑木棺中。 “大公,这一批新血送到了。”执事恭敬地呈上那些气息诱人的血样,同时在心中默数。他一般会数到十秒,然后大公毫无反应,接着他就能退出去,让其他的高位血族们再去一一挑选。 他数到五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点细微的动静,他克制不住惊骇,将眼神放过去,竟然发现那位大公有了动静。 苍白的手搭在了漆黑的棺木边缘,有一道修长的人影从中坐起,那一头流水一样仿佛有生命力的黑色长发,随着他的起身蜿蜒流淌。 执事骇然,不自觉颤抖起来,他感觉到血脉的压制之力,脊背越来越弯,不敢直视大公。 那道人影包裹在黑色里,像一道影子无声无息掠了过来,执事清晰地看见那只白到透明的手拿起了一管鲜红的血液。 执事:“!”大公、大公竟然有愿意尝试的血了?! 这么多年了,患有厌血症的大公别说是喝普通人类的血,就是血族中仅次于他的那些高位血族们的血,他也没有兴趣去尝试,因为这个,血族里多少女性吸血鬼为之心碎。 执事内心激动,不自觉地抬头看了一眼——他见到一张俊美而苍白的脸孔,大公微微仰起头,露出裹在黑色衬衫中的脖颈,他品尝了一口那鲜血,喉结滚动,鲜红的唇越发鲜艳。 …… 廖停雁吃了到血库的第二餐,和上一餐一样的配置。她一边吃一边想,该不会以后每天都吃这个吧?就算再好吃,每天吃也很容易厌的。但她转念一想,那些养殖场一般也只给动物们吃同一种食物,行吧,看来想要一天三餐,餐餐不同,这是不可能的了。 她决定过两天要是还吃这个,就问问那个分餐的掌厨大叔,能不能换种饲料……不是,换种食物口味。 她发现比起其他绝望的朋友们,自己的心态很不错。可能是因为习惯了,她在自己那个世界时,常常觉得自己是一头牛,勤勤恳恳工作,累死累活,到了这里,更像是猪,混吃等死,还真不好说哪一种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可惜没等到她在这里吃满三天,当天就有一架飞机匆忙飞了过来,几十位武装人员和十几位女仆打扮的小姐姐,在三个红眼睛的执事带领下,冲进了她的小格子间里,把她运上了飞机。 廖停雁:“???” 她一个人挤在一堆分不清是人还是吸血鬼的人中间,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易碎品,因为他们是把她整个抬着走的,那个执事还在不停严肃地告诫他们要轻拿轻放,注意不要用力弄出了伤口什么的。 她在飞机大开的舱门往下看,看到底下云雾笼罩着的湿冷杉树林,天空暗沉,冷风呼啸。 所以这群人绝对是吸血鬼吧!坐飞机大开舱门吹冷风这是人能干的事? 她冻得哆哆嗦嗦,下了飞机就被人以抬古董花瓶的姿势抬进了一个黑漆漆又死气沉沉的庄园,接着她就被另一群女仆小姐姐给接手了,用水擦拭清洗,用清洁用品腌渍入味……廖停雁耳边仿佛响起了舌尖上的中国bgm,就是那种开始料理食材的时候放的bgm。 你们这是准备把我处理一下吃了?她试图和小姐姐们说话,但她们都不理会她。 廖停雁:“我觉得,屁股我可以自己洗。” 仍然没人理她。 她被人唰唰唰的时候,忽然想起从前和室友一起洗她的狗,大狗子也曾这样挣扎,或许也曾发出过这样的呐喊,可她没有理会,还使劲刷了刷,这大概就是报应吧。洗人者恒被人洗。 她被一群小姐姐洗得噌光发亮,穿上了一身单薄的丝绸睡裙,然后被这群冷暴力女仆抬着送到了一个垫着厚厚地毯的房间。 她们恭敬无言地退下了,留下廖停雁一个人赤着脚站在空旷的房间里。 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四角暗红色的帘幔挂起。屋子里非常暗,可能是因为窗帘太厚重,都垂了下来,暗红色的窗帘加漆黑的花纹,让这个房间看上去无比诡异。 但廖停雁什么都感觉不到,她只觉得自己真的快冷死了,这里的人全都不怕冷,好像也不觉得别人会怕冷。左右看看见没人过来,廖停雁直奔中间那张大床,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没有办法,这房间里只有这张大床上有被子可以取暖。 她好不容易缓了过来,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睛适应周围的环境之后,她才发现,这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坐在角落的一张高背沙发上,看不清模样,只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她。 廖停雁:“嘶——”这是什么惨绝人寰的鬼故事。 她撩起被子把自己兜头盖住,就像小时候看了恐怖电影不敢睡觉。 房间里静悄悄的,廖停雁窝在被子里心想,我该不会是眼花了吧,刚才那个吸血鬼他怎么没反应啊?这么想,她悄悄露出脑袋,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双红眼睛。 离得太近,廖停雁终于看清楚了这吸血鬼长什么样——长得像个白雪公主样。 白雪一样的肌肤,乌木一样的头发和眼睛,红色的唇。 她看着看着,突然不讲道理地觉得,自己心跳超快。 他的手指很冷,唇也很冷,他没有呼吸,但口中的气息像是含了冷霜。她被扼住了咽喉,这个她不知道名字身份的吸血鬼和她贴近着,鼻尖和嘴唇在她的颈部徘徊,她无法动弹,被抬高了脑袋,然后,他埋首她的颈侧,倏然咬下—— 并不疼,只有些痒麻,廖停雁一时间有些恍惚,她只觉得自己好像一头扎进了松林的雪地里,鼻腔里闻到了雪的清冽,还有松树的冷香,淡而冷,好像是夜里的松林,刺骨的寒冷中还夹杂着一点夜的静谧安宁。 她失神了很久,回过神发现自己抱着那位吸血鬼的脑袋,手在他脑后紧紧抓着他的头发,而他已经停止了吸血,仍然靠在她的颈边,透过薄薄的一层皮肤,轻轻嗅着那里面温热的鲜血气味。 廖停雁:“……”呃,他发质真的超好。 发质超好的白雪公主,是血族大公,蔷薇庄园的主人,九十八区的掌权者,血族血脉顶点的男人。 他总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衬衫和长裤,披着一件外袍,来去都悄无声息。 她莫名其妙在那张床上睡了一天,再起来后待遇又变了,一群执事和女仆小姐姐们看着她的目光都很复杂,又羡慕又嫉妒又敬畏,廖停雁解码不出来。 她没有被送回血库,据说是被大公看中,成为了他专属的供血者。厌血症的大公终于找到了食物,廖停雁这个珍贵口粮于是得到了最顶尖的照顾。然而吸血鬼真的不会照顾人类,他们对人类太缺乏了解,比如在吃食上,就太过单一,廖停雁很怀疑长久这么吃下去自己会便秘,于是要求改善伙食。 “我们可是大公的眷属!是血族中地位最高的一支!我们世代生活在这里,是大公最忠诚的仆人,我们只为了他服务!”小哥哥和小姐姐们非常骄傲,拒绝了她的要求。 廖停雁:好吧。 晚上白雪公主来找她,廖停雁试着吹了下枕边风,“我想吃一些其他的食物,就是一些小吃,可以不可以啊?” 正所谓吃饱了的男人最好说话,白雪公主抱着她,懒洋洋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微醺,像是喝醉了。 廖停雁被他抱着脖子舔了半天,看他喝的那么珍惜,几乎就是弄个小口子舔一阵,都觉得这位兄弟饿了好多年也太惨了吧,都不敢多吃,怕一下子吃完了。 鉴于她是那个食物,所以就不劝他多吃点了。 大公说了一句话,廖停雁第二天就看到庄园里来了一溜儿的厨子,专给她做饭的,一天三顿加下午茶和夜宵,都有,她还能点菜,菜单非常厚,只能放在桌上摊开了翻,各区美食都有详细描述,还带插图。不敢置信,他们连肉夹馍和麻辣烫都有准备。 这里实在太过湿润和冷了,常年阴沉不见阳光,廖停雁受不了这冷,找小哥哥小姐姐们商量,“这里能通电吗?装个空调或者地暖什么的,实在太冷了,我穿好多衣服还是冷。” 他们怪异地看着她,差点尖叫出声,“你以为这是哪里!这可是古老神秘的蔷薇庄园!这里千年来都是这样!” 廖停雁:“那我和白雪……和大公说?” 她看着他们脸上写满了“这个不要脸的小妖精只知道找大公撒娇实在太可恶了”,然后不情不愿给她搞了个壁炉生火取暖。 廖停雁:可是还是好想要电哦。 这群人喜欢阴沉的天,喜欢黯淡的光,可她觉得在这里过上一段时间,眼睛都要近视了,这个光线环境真的太糟糕。 所以她又暗搓搓地跟白雪大公说了。 “嗯,电灯?”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磁性,让人耳朵痒痒的。 “嗯对啊,你看过电灯吗?很亮的,还有空调,我觉得在房间里装个地暖比较好,能赤脚走,要是有地暖,我就不用在这里还穿这么厚的衣服了。” 听到她说不穿那么厚的衣服,像只黑猫一样慵懒地躺在旁边的大公点了点头,“嗯,不错。”裹得太紧了他都闻不到她的味道。 很快就有施工队过来装电,一群吸血鬼们看着廖停雁的目光,就好像她杀了他们爹妈,还玷污了他们的清白,但是他们只能忍辱负重。 “你竟然真的敢!大公、大公怎么会这么纵容你!” 廖停雁也不知道,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那个男人就对她很好,要什么他都点头,搞得她还怪不好意思的,毕竟她爸妈都没这么惯着她。 众所周知,人类都是贪婪的,有了一样东西,就想继续要更多,于是这座蔷薇庄园安装了电之后,又覆盖了网络,廖停雁的房间可以拉开厚重的窗帘,打开明亮的灯,她可以瘫在厚厚的懒人沙发上拿着平板刷网络剧。 “好想喝奶茶。” 奶茶送来了。 她睡前喝了一大杯快乐养生奶茶,那男人抱着她舔她的脖子,尝了一点血,说:“有点甜。” 廖停雁:“哦,那我下次奶茶不加那么多糖。” “你可以选自己喜欢的。” 廖停雁摸着他的头发,“那我下次喝点可乐,让你尝尝快乐肥宅水的味道。” 男人就笑起来,深深地、贪婪又迷恋地吸她的味道,有时候廖停雁都觉得他对她好的太过理所当然了。 他可能是舍不得喝太多血,但又不满足,经常舔完了脖子就开始舔其他的地方,比如唇。第一次和这男人抱在一起亲成一团后,这种事情就好像变得理所当然起来。到后来,他甚至更喜欢直接亲她的唇,然后在纠缠的时候咬一口她的唇,舔舐上面的血。 最开始他只是夜晚来,抱着她一阵。 后来,他白天也会出现,她瘫在那刷剧哈哈大笑的时候,他就在三米外的高背椅子上深沉地坐着,用那双红色的眼睛注视她,整个屋子里都非常明亮,只有他坐着的那一个角落里有阴影。看上去可怜巴巴的,想被占了窝,只好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的小猫咪。 庄园里有一大片空地,廖停雁的房间正好对着那些空地。 “那里曾经种了很多红蔷薇,蔷薇庄园这个名字最早就是这么来的。”在庄园里待了最长时间的管家说:“但是我也不曾见过上一次蔷薇庄园开放蔷薇花的样子。” 这天晚上,大公突然和她说:“想看蔷薇花吗。” 廖停雁眼睛一亮,“想!”这里周围除了高大的杉树很少有其他的植物,要是园子里有种花那就太好了! 她说想,庄园里的所有空地就都种上了红蔷薇,到了开花的时候,鲜红的花朵连成了片,馥郁的花香在夜色里弥漫,让人做的梦都是芳香的。 廖停雁在这蔷薇浓香里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变成了很多年前的一个女人,她也住在这座庄园里,她对梦中的男人说:“这些红蔷薇能做吃的吗?”然后她和他一起走在那片红蔷薇花墙边,亲吻他红色的眼睛。 梦是连续的,除了这一个,还有另一个,在那个梦中,她又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只是时间仿佛在更早之前,她那时候总是想着没有网络很难熬,食物种类也很少,大公就问她,什么叫网络,又问她想吃什么……红蔷薇在她的梦中开了两次。 廖停雁吃了很多蔷薇花做的食物,什么花糕花茶花饼,吃的她整个人都是蔷薇花香,男人似乎也有点受不了了,这天晚上凑到她颈边的时候就打了个喷嚏,把廖停雁活活笑到半夜。 慢慢的,庄园里所有吸血鬼都知道了,大公被一个人类女人迷惑,对她千依百顺。有对此不满的吸血鬼试图处理廖停雁,却被大公撕成了碎片,那凶残的一幕让廖停雁在这里过得更加悠闲了,因为没人敢惹她。 …… 后来,她太过虚弱,即将死去的时候,她看到面前坐着的男人和他身后窗外的大片蔷薇花。 “你怎么认出来我呢?”她喃喃问。 “我会认出来的。”他说完,俯身,大口吸取她身体里的血液。 外面的蔷薇花一夕之间枯萎了,大公抱着失去了所有血液的尸体,顺着长廊荆棘之门,再次走进黝黑的地底,一路的灯光依次黯淡,再不复之前的明亮。 蔷薇庄园再次回归了寂静。 “我知道,你还会再回来。”或许是在很久之后,但终究会回来的。 (吸血鬼小故事完)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太多啦写不完,本来想干脆明天更的,还是今天赶完了…… 84、番外三人鱼 穿着长裙的女子慢吞吞走在沙滩上,她的背影纤弱,遥望海面的时候,有种孤单而伶仃的感觉。 不过,只是外表看起来而已。 廖停雁看着远处的海平面,心想:不知道今天周婶会做什么吃,早上看到她买了墨鱼,应该是炖汤的,但是讲道理,墨鱼还是烤着比较好吃啊。 好气!要不是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人设不能轻易改变,她就直接要求吃香辣墨鱼了! 昨晚刚下了一场大雨,半夜还刮狂风,一晚上都没停歇,这会儿岸边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鱼小虾小贝壳之类的,都是被昨晚的海浪打上来的。 廖停雁想着午餐,在海岸边越走越远。 然后,她在一块礁石后面,看到了一条人鱼。 人鱼?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人鱼? 人鱼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吗?廖停雁惊得连退好几步,才想起来——既然自己能穿越到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上有美人鱼存在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她凑了过去,发现人鱼好像是死了,一动不动,尾巴上的鳞片都快干了,那是孔雀翎一样的颜色,青绿中带着一点蓝,要是有光线照着,应该会特别好看,不过现在因为干涸有些暗淡。 难道是昨晚大浪打到岸边来的? 廖停雁把人鱼代入了一下搁浅的海豚什么的,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报警,她以观察危险生物的谨慎态度慢慢接近,迅速地摸了一把那条鱼尾巴。 廖停雁:“!”我摸到了人鱼的尾巴!行了,这场穿越值了。 她摸了两把人鱼都一动不动,胆子就慢慢大起来,转到一边去看人鱼的脸。人鱼那一头海藻似得头发盖在脸上,上面还缠着些水草,廖停雁看不清,小心翼翼拨开漆黑的长发。 还真是一条美人鱼,长了一张俊秀的男人脸,长成这样,一定是条好人鱼,既然都死了,还是不要报警了,让他入海为安算了。 廖停雁又摸了人家的头发,尾鳍,胸口,好奇够了才搬着他往海里拖,她现在这具身体比以前差一点,拖不太动这么大一条人鱼,中途歇了两回,为了更好地搬动,她不得不抱着人鱼的胳膊,让他的胸膛紧贴自己的,那冰凉的温度让她进一步确定,这确实是一条死人鱼。 好可惜。 她终于走到了海里,正想着这样够不够深,忽然感觉手里的死人鱼一动,接着她手一疼,人鱼猛然砸进了海里,廖停雁则被一只手扯着,跟着进了海,她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一条人鱼挟着带进了海里。 …… 人鱼是被摸醒的,他感觉到自己身上因为脱水的灼痛,特别是鱼尾部分,海风就像刀子一样刮着干疼的尾部。他被昨晚的大风暴拍到岸边,不小心晕了过去,没想到会晕了这么久。 他习惯在大风浪中游行,却是第一次这么倒霉,竟然被拍到了岸上。 他没睁开眼睛,因为察觉到了身边有一个陌生的呼吸,那是个人类。他心里的杀意瞬间暴涨,只是没有力气,只能安静蛰伏着。 那个人类小心翼翼地摸他的尾巴,又动了动他的头发,摸了一下他的耳鳍,压抑的紧张呼吸都让他听的一清二楚。是个很弱小的人类,人鱼动了动有着尖利爪子的手,考虑要不要干脆动手杀了这个人类,他的手指应该能划破她的喉咙,或者勾破她的肚子。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人类竟然会把他抱回海里去。人类遇到了人鱼,向来都是抓走,但凡被带走的人鱼,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一点他很清楚。 可这个人类,瘦瘦小小的,看他的眼神没有贪婪,动作轻微地动一动他的头发和尾巴,就像是海里对他好奇凑过来的小鱼一样,让他心里沸腾的杀意莫名其妙消散了不少。 灼痛的尾巴碰到了海水,清凉的海水瞬间让他感到一阵舒适。人鱼在那一瞬间跃进海里,顺手把人类也拉了下去。 他在那一刻是想把这个人类拖到海里淹死的,所以他紧紧拽着她将她按到了水里。 她好像被吓到了,一双眼睛睁的大大地看着她,白色的裙子在水底飘荡,嘴里冒出来几个水泡。 …… 廖停雁嘴里咕嘟咕嘟冒出来几个水泡,她感觉自己要死了,心里操了一声,这人鱼在钓鱼还是狩猎啊?他是不是故意躺在那的?看你长了一张小白脸,怎么能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这里有鱼杀人了,有没有人管管哪! 海里是人鱼的领地,他想弄死她轻而易举。廖停雁想着自己穿越过来没几天,还没来得及享受那个海边大别墅,也没来得及用那么多存款,没有尝试过当富婆的滋味,心里瞬间就怒了,她胡乱挣扎,抓住了人鱼海藻一样的漆黑长发,无视对方暴躁的小白脸发飙,一口咬住了他的脸——然后她自己呛个半死。 廖停雁晕过去之前在心里大声喊:“要是我死了!我就祝你一辈子找不到老婆!你这个狡猾的人鱼小白脸!” 可能是她的诅咒奏效了,她发现自己没死,在一个荒凉的岸边醒过来,浑身湿透的廖停雁打了个喷嚏,茫然环顾四周,这他妈是那儿啊? 这好像是个岛,还是个很小的岛,她在边缘走了一圈才花了差不多十几分钟。所以这是要让她荒岛求生?她瞅瞅自己白嫩的手,这哪是荒岛求生,分明就是绝地求生。 她瞬间就在沙滩上躺下了。 好累哦,干脆之前死回去算了。 她躺下没多久,有人用水滋她。 廖停雁坐起来,看到了不远处海里的小白脸人鱼,他手里拿了个肚子圆滚滚的鱼,一捏鱼肚子就通过鱼嘴把水滋到了她这边。 廖停雁:“……”你妈的。 她抓起一把沙子朝人鱼那边丢过去,沙子丢不远,半途就被风扬了。那个暴躁小白脸人鱼见状,露出了嘲笑的神情。 廖停雁:“……”我认识到教训了,下次遇到奇怪的生物还是应该第一时间报警,自己私自处理是没有好下场的。 还有,够了!滋你妹啊,你滋水滋上瘾了是不是?!给你手里圆滚滚的鱼道歉啊! 廖停雁爬起来,气冲冲往前走了两步,又马上警惕地停住了,这家伙是不是想激她过去,又淹她一次?这狗逼狡猾人鱼,不可相信。 人鱼好像从她的神情中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发出一声嗤笑,然后他抬起手,把另一条手臂长的鱼扔向了廖停雁。廖停雁没来得及躲,被砸的嗷一声栽进了沙滩。她爬起来看着还在自己身上甩尾巴的活鱼,不敢置信地瞪那条人鱼,你他妈用这么大的鱼当武器砸我?! 你怎么不干脆用石头呢? 廖停雁气得不轻,双手抓起那条鱼砸了回去,可惜她准头不好,只丢到了浅水区,大鱼一回到水里就摆着尾巴要跑,被不远处的人鱼一伸手,迅速抓了回去。 他好像也有点气,皱着眉瞧着廖停雁,又冷着脸把那条鱼啪一声扔到了沙滩上,这回廖停雁躲开了,她看着脚边的鱼,叉腰想,准头这回不太行啊。你有本事就再砸,看你还能砸得中我吗! 人鱼看出了她的挑衅,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神情,反正他脸上写满了“这人是不是个傻子”的鄙夷。 他那条孔雀蓝色的鱼尾在水中一摆,整个人像箭一样消失在了海水中。 他一走,廖停雁就蹲下来,她坐在沙滩上喘气,看着旁边同样在大喘气的倒霉鱼。嗯,这好像是她吃过的一种鱼,前两天周婶买过的,好像还挺贵呢,她就记得肉质不错刺还少,生吃也别有一番风味……嗯?生吃?吃? 廖停雁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对啊,要是那条人鱼要砸她,为什么不用石头,要用鱼?难不成,这不是砸她的,是带给她吃的? 被那条倒霉鱼用一只死鱼眼瞪着,廖停雁终于回过了味,然后抓着自己的头发陷入茫然,不是,那条阴险的暴躁人鱼不是要淹死她吗,干嘛还给她吃的? 她以为那条人鱼会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可是事实上他很快就回来了,还是停在那个位置,和她隔着一段距离,两个人一个在水里,一个在岸上。 人鱼看看她脚边没动过的鱼,又扬手扔了一条鱼在她脚边。 廖停雁犹豫问:“给我吃的?” 她发现人鱼不会说话,只是他好像能听懂她的话,用鼻子哼出一声,又给她接连丢了好几条小鱼。 他好像也不是很坏,廖停雁稍微凑近了一些喊:“你能不能送我回去啊!” “嗷!”她被一块贝壳砸中脑门。再去看,人鱼又游走了。 廖停雁抓着那贝壳,摸着额头大喊:“啊——”好气,这鱼搞什么? 然后她发现那个贝壳里有一颗圆滚滚的珍珠,不是贝壳原本的珍珠,而是干净的漂亮贝壳,里面特地放上的一颗珍珠,泛着一种柔和的浅粉色光泽。 廖停雁:“……”人鱼真的好难懂。 傍晚的时候,廖停雁坐在海边,觉得自己饿的不行了,还好渴,可是旁边散发着腥味的生鱼她又实在吃不下去,岛上也没什么能吃的。 她看着天边粉色和青蓝色的晚霞,见到一条人鱼跃出海面,他的孔雀蓝鱼尾在最后一抹光线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特别梦幻,这一幕就像是什么传说中的景色,廖停雁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回神,心里满是感动——太美了吧。 然后人鱼就靠近过来,用水滋醒了她。 他见到她脚边没动的鱼了,拧着眉指了指。那个样子特别大爷,像是什么祖宗在指点江山,虽然没说话,但廖停雁觉得他是在说:给老子吃。 可能是因为刚才那一幕,也可能是因为性格使然,她总不能紧张太久就会松弛下来,廖停雁忽然提着干透了的裙子,走进了海水里,慢慢靠近人鱼。 人鱼没动,他靠在一块礁石上看着她,好像并不把她这种弱鸡放在眼里。 廖停雁凑近他,“我觉得你是个好鱼。” 人鱼睥睨她:“嗤。” 虽然不会说话,但这个嗤真是非常精髓了。 廖停雁忽然伸手抓住了人鱼的手臂,大哭:“我要回去!我要饿死了!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救命啊!” 人鱼没想到她会突然哭起来,往旁边的水一栽就要走,廖停雁抱住他的尾巴,“带我回去吧鱼兄求求你啦!不然你要把我丢在这里饿死嘛!嗷嗷嗷嗷嗷!我要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她吵得不耐烦了,人鱼瞪了她一会儿,终于两手将她提了过去抱在怀里,然后钻进了海里。 廖停雁闭气,想着他是觉得自己吵要淹死自己呢,还是决定把自己送回去呢? 人鱼游的不深,廖停雁看到他在水中的脸,冷白的皮肤和在水中海藻似的长发,真的像一只惑人的水妖。 她很快觉得憋不过气,扯了扯人鱼的头发,然后人鱼就抱着她,一摆尾巴把她送到了水面。 廖停雁:“呼——”她大口喘气,觉得自己是赌对了,他应该不是想淹死她,而是真的准备送她回去。 在这个渐渐暗下来的夜晚,她被一条人鱼抱着,游在广阔的大海里。周围看不见陆地,天上是满天繁星,她能依靠的只有一条不会说话的人鱼,人类天生对于海洋的恐惧,让她只能紧紧抱着人鱼的腰,累了就换抱着脖子,总之不顾一切紧紧抱着他,生怕被他半途扔下。 他的巨大鱼尾在水里摆动,有时候会轻轻拍到她的腿上,她忍不住低头去看。在岸边时合拢的鱼鳍在水中时是散开的,有种特别梦幻的美丽。 人鱼真好看。 她不知道时间,只知道夜空中的星星越来越亮,她都差点在水里睡着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海滩。他真的把她送回来了。 廖停雁感觉自己又有力气了,从水中奔向岸边,她到了岸边后,扭头看了一眼,人鱼在漆黑的水中,见她看过去,就潜入了水中,鱼尾在月光下拍了一下海面,溅起一片水花。 廖停雁手里捏着一颗圆滚滚的珍珠,决定原谅这条人鱼。 或许,以后就再也不会遇见了吧。 ……不遇见是不可能的。 她后来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下装了监视器,想着要是人鱼再靠近,她就会知道了。 刚装上没两天,她就在监视屏幕上看到了人鱼。他的脸凑在监视器前面,仿佛知道这是什么,对着屏幕,他用尖利的手指笃笃笃敲了敲监视器屏,好像敲门一样。 廖停雁透过监视屏,觉得自己好像和他对视了。人鱼丢了一个贝壳在监视器前面,里面也有一颗圆滚滚的珍珠。 廖停雁:“……?”你干嘛? 人鱼隔两天就来一次,在监视器面前转悠,然后丢下一个东西在监视器前面,有珍珠,还有红宝石和蓝宝石,甚至金项链。不是,他哪来的啊?难不成是从海里的沉船找到的?廖停雁忍不住去猜测,过了一段时间,人鱼扔下了一个盒子。 廖停雁猜着那里面是什么,实在忍不住了,跑过去监视器前面看那些人鱼特地丢在那里的东西。 结果,她刚弯腰,就被水里窜出来的人鱼给一把拉下了海。 落水的瞬间,廖停雁心里一声草。又被这个人鱼骗下海了!他故意扔下的那些东西是“鱼饵”! 可惜知道的太晚了。 廖停雁被这人鱼抱着在水里游动,看到他脸上骄傲又得意的一点笑意。 他抱着她在水里游了一会儿,就把她放上岸了,简直让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之后这样的事又发生了好几次,廖停雁反正是不怕了,她还觉得挺有趣的,她学会了游泳,人鱼教她的,虽然他那个应该不叫教她游泳,应该叫故意逗她玩。 她学会游泳之后,感觉海变成了另一种奇特的游乐场,水中的世界一瞬间清晰起来。海底有太多奇怪的生物,哪怕是在浅水区,也像一片海底森林。廖停雁追着一群五颜六色的小鱼游了一段,发现远处有一条一米多长的大鱼过来,马上吓得往回游,躲到人鱼身后。 人鱼扭头看她一眼,好像是在鄙夷她胆子小。廖停雁才不管,她躲在人鱼身后,推着他过去看看,人鱼刚才还懒洋洋的,突然间就蹿了出去,他把那条鱼抓住拖了回去,让廖停雁看了个够。 他就像是海底凶残的捕食者,普通的小鱼并不怕他,但一些危险的大鱼看到他就会跑。 廖停雁有一次玩疯了,离开人鱼,一个人往外游到了深海区。她在那看见一只鲨鱼,简直吓死了,僵在那不能动,眼看着鲨鱼凶猛地游过来。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人鱼发出声音,他的声音和人类的声音完全不同,是一种奇特的尖啸,廖停雁听的脑子一晕,那条冲着她过来的鲨鱼比她还惨,当场就在水中痛苦翻滚了起来,好像受到了特殊的攻击。 人鱼飞快游过来,他脸上有着愤怒,尖利的手指把那条鲨鱼的肚子撕开,鲜血在水中氤氲,一会儿就染红了一大片海水。 廖停雁被人鱼抱着远离了那片海域,还有些没回过神,人鱼愤怒地冲她叫了一声,好像是在朝她发脾气。 后来她再下海游泳,人鱼就跟在她身后,见她要往深海区游,就拽着她的腿把她拽回去。 廖停雁不知道自己和这条人鱼究竟是什么情况,她反正也不敢想,想就是跨物种谈恋爱了。 她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以前口味没有这么重的。怎么想都不是她的问题,是人鱼的问题,他要是个人,她喜欢的就是人了。 她知道了那条人鱼的名字叫娇。大概是吧,她询问名字的时候,他发出的一个音就类似于“jiao”,出于私心,廖停雁擅自给他叫“娇”了。 娇娇,噗哈哈哈哈哈!真的超好笑! 夏天的傍晚,廖停雁穿着一身t恤短裤,提着小板凳刷子等东西前往海滩,给人鱼清理身体。和他熟悉之后,廖停雁每隔一段时间都得给他清理一回,他身上的鳞片缝隙要是不清理,偶尔会长出一种小水草和各种寄生植物,还有手指缝隙里,爪子里狩猎留下的血肉残渣也得定时清理。 最要紧的是头发,廖停雁第一次给人鱼洗头,从他的头发里洗出来一条小鱼、一只虾还有一只海星。 海星可还行? 廖停雁:“……”你身上都能养出个生态圈了! 给他洗用的是无味的宠物香波,洗完把他那一把长长的头发编成一个长辫子,然后她一边刷人鱼尾巴的缝隙,一边笑,“长发公主,哈哈哈哈!” 人鱼懒散地坐在那,捏着圆胖的小鱼滋她水,廖停雁早有准备,提起水枪滋回去。 廖停雁:“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滋滋滋滋滋!” 人鱼:“……” 夜晚的海边,人鱼为她唱歌。 他是一条很骄傲的人鱼,寻常并不肯吭声,给她唱歌,也是在非常、非常开心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的吟唱比月光还要温柔,比世界上一切的乐声都要动听。 在他的吟唱声中,她侧身亲吻他,低声对他说一句:“我肯定在其他的世界也喜欢过你。” 不然,怎么会这么轻易被他迷住。 (人鱼小故事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个校园小故事。 85、番外四校园 廖停雁有一个男朋友,高二一班的司马焦,只是这段恋情不为人知,是一段隐秘的地下恋情。 她的男朋友司马焦,是一位凌驾于众多校霸之上的大佬,在初中部时就传说众多,到了高中部同样威名赫赫。要说校霸,他也不像九班那几个抽烟喝酒惹是生非,是通报批评名单上的常客,但就是比那几个所谓的校霸更加令人畏惧,退避三尺。 廖停雁在高二五班,和一班的教室不在同一个楼,一个u型的教学楼,一班教室在左边,五班教室在右边,隔着一个行政部遥遥相望。 廖停雁在学校并不能经常看见自己的秘密男朋友,放假在家的时候见的多一点,反正她经常在司马焦那里一待就是一天,除了晚上睡觉,一日三餐都在他那——她是打着学习的名号去的,而且男朋友那边的伙食实在太好了,令人难以抗拒。 不知道是因为将近一年的伙食太好了,还是司马焦的暴躁填鸭教学法真的有用,廖停雁高二后成绩一下子提升了许多。老师和她谈话,想把她调去一班。 鉴于从前很少有这种操作,廖停雁感觉这很有可能是司马焦搞出来的事。 大佬他家有钱有权有势,做这种事很简单,就是还要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和理由。廖停雁心想,这可真是辛苦他了。 廖停雁和司马焦不同,她家庭普通,成绩在没和大佬谈恋爱之前也很普通,人缘一般,属于班上的中流学生,就是以后毕业了开同学会,同学们很大概率忘记她叫什么名字的那种同学,很不引人注目。 她突然要转到一班去,班上除了她的同桌和前后桌有些不舍,其他人多半是好奇,好奇她成绩怎么提高那么快。 廖停雁:……因为爱情。 一班是重点班,班上的同学成绩都是顶尖的,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班级里总是显得很沉默,大家说话也非常小声,廖停雁没来过一班几次,每次都是路过瞄几眼,发现这里就算是课间时间也比其他班安静很多。 可是,真的等她进了一班,她才发现有些不对。一班同学死气沉沉的,和五班的轻松不同,和九班的放飞也不同。 首先是安排座位,班主任问谁愿意和她做同桌之后,教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没有一个人吭声,同学们看书的看书,写字的写字,压根没人理会。 廖停雁:“……”哇,学霸班这么高冷的吗。 廖停雁看到教室采光最好的窗边,自己男朋友好像趴在那睡着了,他旁边是空着的,于是她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老师,那边有个空位,我坐那边吧。” 此话一出,几乎全班同学都忍不住抬头看向她,眼神无比复杂怪异,微妙到廖停雁都怀疑他们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在和大佬谈恋爱。 “老师,让她坐我这边吧。”一个女生忽然开口说。 廖停雁再瞄一眼自己好像睡熟了的男朋友,“好叭。” 她坐到那个叫做肖玉的女生旁边,听到自己的新同桌压低了声音告诫她:“你到我们班要注意一点,不要惹他,也不要吵到他。” 廖停雁:“他?”不是说我男朋友吧。 肖玉:“你以前是五班的,不认识他吗?”她唰唰唰提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 廖停雁一瞧,“司马焦”,果然是她男朋友的名字。 她的前桌女生也凑过来,撇撇嘴:“你还真大胆,想和那位坐同桌啊,等他醒了看到你,估计能把你丢出去,惹了他,你别想在一班待了。” 肖玉:“想在一班待的久,最重要的就是安静,他睡觉的时候别吵,否则会出事。” 她们说的严峻,廖停雁一时间都有点发虚,那个,真的说的是她男朋友啊?老实讲,她和大佬谈了半年恋爱,一直觉得他脾气很好,完全不校霸,她没想到一班同学这么怕他吗? 她配合地低声问:“他怎么了?” 肖玉看她一眼,没说话,找了张小纸条写了给她,廖停雁看到上面写着:据说以前有人在他面前吵架,被他捏着脖子丢下了三楼,腿都摔断了。 廖停雁:这种校园传说真实度一般都不可信吧?大概。 等她看完了,肖玉把纸条拿回去撕碎放进垃圾袋。 廖停雁:太夸张了吧,司马焦是什么沉睡恶龙吗?需要这么小心对待。 “你以为我们平时为什么那么安静,说话都不怎么说,还不是因为他在这里,万一吵到他,他发脾气好可怕的。” 廖停雁发现了,她的新同学们不是排外也不是对她有意见,她们就是给屋子里的沉睡恶龙吓成这样的。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路过一班她们都安静的一批,原来不是学霸的倔强,而是求生的**。 谁能想到呢,一班的同学们看上去光鲜亮丽,生存环境竟然这么糟糕。作为恶龙家属,她甚至有点羞愧。 安静地过了两节课,廖停雁和新同桌处的还不错,包括前桌那个说话老爱带点讽刺的女生,后桌一个胖胖的眼镜男生,特别是同桌,她数学超好,廖停雁有一题不会请教她,得到了详细而耐心的解答。 她想起司马焦教她的时候那个恶龙咆哮的样子,都觉得小姐姐真的是太棒啦! 第二节课课间,司马大佬从课桌上撑起了脑袋。几乎在他无声无息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教室里就异常安静起来,廖停雁刚扭头去看,就被同桌拽了一下,她低而急促地说:“别看!” 唬的廖停雁下意识和他们一样低头看课本,安静如鸡。 廖停雁:“……”不是,我干嘛要怕啊?我在男朋友家敢向他扔枕头,敢拽他头发,还敢趴在他背上睡觉呢! 司马焦仿佛没能睡好的样子,一身的烦躁,面无表情走出了鸦雀无声的教室。在他离开教室一分钟后,整个教室沸反盈天,所有人说话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正常音量。 廖停雁被这前后反差搞得一愣,她同桌却习以为常:“等你习惯了就好了,我们班常态。” 那还真是辛苦你们了,真的。 第三节课司马焦没回来,第四节课上课前,他走进了教室,直冲着廖停雁这边来了。廖停雁正在做数学题,发现周围突然安静,抬头一看,就看到男朋友一张面无表情的小白脸。 司马焦:“你怎么在这里。” 廖停雁:“我已经在这里上了三节课了。”你还装,不是你搞事情把我转到一班的? 司马焦眉头一皱,他大概昨晚上没睡好,眼里有血丝,他总是睡不好,所以表情看上去经常是不耐烦的。 司马焦就揉了揉额头,动手收她桌上的书。 廖停雁听到自己的同桌和前后桌都在小声吸气,后桌甚至吓得拖动了一下桌子,发出一声响。 司马焦没理会这些,拿着她的书往自己那边走,把她的书丢在了自己旁边的空桌子上。廖停雁一点都不意外会发生这种事,拿着桌上仅剩的笔袋走跟过去了,临走对着目瞪口呆的同桌尴尬地笑了笑。 糟糕,好像要暴露了。 司马焦这一桌空间非常宽敞,他的前后桌都有意识给他留出了最大的位置。 廖停雁感觉一班的同学视线都似有若无地挂在她身上,她不太自在地搓橡皮,搓了一堆碎屑出来。三分钟过后,司马焦抬头环顾一圈,“在看什么?” 所有人迅速垂下了头。 廖停雁丢开橡皮在课桌底下使劲捏他的手!大佬!你这样真的很像欺压人的大坏蛋啊! …… 高二一班的同学们发现了一个秘密,他们班上那位大佬,好像和他的新同桌在谈恋爱。 为此,他们特地建了个群,除了司马焦和廖停雁,全班剩下的三十八个人都在群里。 “我看到大佬从课桌里摸出来一瓶奶插了吸管放到廖停雁桌上了!!!廖停雁还顺手就拿着喝了啊啊啊!!” “大佬的课桌里什么时候放过奶这种东西?我一直怀疑他的课桌里放的是刀或者枪之类的危险物品?!” 过了一会儿,有人在群里发“刚才廖停雁是摸了一下大佬的头发吗?” “好像是,我也看到了。” “糟糕,大佬给她摸醒了。” “大佬看了她一眼。” “然后无事发生,大佬躺下继续睡了。” “无事发生???我还以为新同学要被打!” “我就说了他们肯定在谈恋爱,就算是大佬也不会……呃,他真不会打女朋友吗?” “是不是女朋友还不一定呢,说不定是他妹妹!” 三十八个同学暗中观察,一有风吹草动,群里就是一群土拨鼠尖叫,廖停雁自以为不会被察觉的小动作,都被显微镜放大在群里爆炸。 上晚自习的时候,一班的一群人表面上认真学习,暗地里纸条传送频繁,群里也常有人刷屏。 一般而言,大佬很少会来上晚自习,而今天,他来了,虽然还是趴在那睡觉。 “她拿出了耳机听歌,塞了一个耳机在大佬耳朵里。” “勇气可嘉……大佬这都能忍?他不是有点声音都很烦吗?” “你们告诉我,这是不是一个假的大佬,他是别人假扮的吧?一年了,我就从来没见过他脾气这么好的时候!” 高二一班群里炸了好几天,才慢慢恢复了平静,只是还有人时不时谈到那两位。自从廖停雁转到他们班上那一天起,就好像进入了新的历史纪元,他们沉寂了一整年的教室,忽然间就出现了生机。 最开始是廖停雁和旁边的人说话,她并没有特意压低声音,因为她的带头,大家不知不觉,就不再压低声音说话了,偶尔有吵闹不小心声音太大,吵到那位恶龙大佬,她的同桌都会负责安抚。 第一次发现她在桌子底下拉着大佬的手晃来晃去安抚他,大家简直要疯了。 “大佬的女朋友,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我觉得她可以有个尊号,叫勇者,勇者斗恶龙那个勇者。” “不,用龙骑士更贴切。” “艹,胖子你的思想也太污秽了!” “我觉得你们两个的思想都挺污秽的。” 第一个月月考成绩出来,廖停雁毫不意外是全班倒数第一。她自己是早有预料,拿着成绩单趴在桌上恹恹的,她以前成绩一般,虽然被男朋友教了半年,想一下子在学霸班排上前列,还是有点困难。 “干什么这幅表情,你考不好,是我没教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司马焦捏着她的后脖子,把她拉了起来,非常理所当然地说。 廖停雁看了看旁边的同学,发现他们都在埋头刷题,好像没听见男朋友的话,心里松了口气,心想不愧是一群学霸,专注学习没有八卦。她凑近司马焦,低声说:“这个星期去你家补数学还是英语?我两门都没考好。” 坐在他们前面的同学迅速拿出了手机,在课本的遮掩下哒哒打字发群里——“我刚才听到廖停雁说周末去大佬家!” “直接去家里?!为所欲为,为所欲为,告辞!” “嘶……大佬早恋都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吗?他以为学校是他家开……哦抱歉我忘了,真是他家的。” 下午上课,讲考卷,数学老师上来报了分数,点名批评,廖停雁最低的数学分首当其冲,撞上了数学老师的炮火。 这位数学老师比较年轻,刚毕业没多久,据说学历挺高,还是学校领导家里的亲戚。她教了一班一年,严厉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尤其喜欢辱骂学生,整个一班除了司马焦,几乎都给她狠狠骂过,分数比之前要低,错了她曾讲过的题,上课说了句话,遇上她心情不好,就是没事,她上课也要先冷嘲热讽一顿。之前一班转走的一个女生,就是受不了她的骂哭着转班的。 她和司马焦一样,属于一班同学的两大心理阴影之一。 “你知道你拖了一班的多少平均分吗?你这个成绩是怎么到一班来的?我跟你说,你怎么来的最好怎么回去,你看看你考的是什么东西,你这个脑子学什么数学,不然你回去重读小学?” 廖停雁上去拿试卷,被这位老师冷嘲热讽了一通,试卷都直接丢在了她脚下。 她弯腰去捡,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司马焦踹翻了桌子。 接下来的场景堪称一班最混乱的时刻,这个暴躁大佬突然发飙,先是走上讲台直接把讲台给踹翻了,然后把试卷全砸在了尖叫的数学老师身上,指着教室门让她滚。 数学老师倍觉没面子,色厉内荏地尖叫:“你就是这么跟老师说话的!” 司马焦懒得和她多说,上前就想踹人,被廖停雁一把抱住腰往后拖:“冷静冷静,咱们不打人啊!” 他那个样子太吓人了,别说底下的同学们不敢拦,就是数学老师也给他吓得花容失色,场中唯一一个敢靠近大佬而被没他踹出去的只有廖停雁,但她势单力孤,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阻止了司马焦动手。 偏偏司马焦不愿意算了,拖着她这个拖油瓶,又用力踹了脚桌子,“我让你滚就滚,这个老师你也不用当了,回去跟你叔叔说,你叔叔也不用继续在学校待。” 数学老师面色大变,看看他这个有名的混世魔王,再看看一整个班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气的哭着跑走了。廖停雁在同学们的注视下,头疼地抱着司马焦的腰,连拖带拽把他带离了教室,一路往楼下去。 一班教室里安静了一会儿,被留下来的同学们面面相觑。 “呃,大佬和龙骑士退场去哪了?” “我觉得,可能不应该叫龙骑士,刚才那个是不是传说中的‘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然叫纣王和杨贵妃吧?” “这两个都不是一对啊快住嘴!” “不是,他们去哪了啊?” “好像是底下小树林。”趴在窗边探头去看的同学汇报,“我好像看到他们亲了诶!” “哪里呢!让我也看下!” “哇,这是在顺毛吗?” “狗粮,我有点吃撑了。” 第二天,班主任宣布他们的数学老师换人,换了位二十几年教龄的老教师,讲课细致,虽然同样有些严厉,但是不爱骂人。 宣布换老师的时候,一班同学全体起立鼓掌,廖停雁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廖停雁:“……”我什么都没做啊。 司马焦在喧哗声中皱眉抬头,立刻被廖停雁按了回去,“你睡你睡。” …… 他们每天早上跑步,对于廖停雁来讲,这是比数学课还让人头大的事,她跑的很慢,一圈下来能喘很久,偏偏跑完就要去做操,廖停雁累成死鱼,动都不想动。 司马焦以前从来不来班级跑步,后来廖停雁来,他也就来了,他也不跑在队列里面,就在廖停雁旁边,廖停雁跑,他仗着腿长直接用走的,一边走一边对慢腾腾的女朋友进行嘲讽,“你比那个懒货龟龟爬着还慢。” 廖停雁:“我不许你侮辱龟龟,龟龟比我快多了。” 周围眼观鼻鼻观心的同学们后来才知道,龟龟是大佬养的一条宠物蛇,廖停雁提起它就像提起儿子一样。 虽然在她跑步的时候司马焦会对她进行惨无人道的打击,但廖停雁根本就不和他生气,跑完了实在太累,她会左右看看,看其他人都走了,就立刻坐在地上,“好累。” 大概是撒娇,反正每次这样,大佬就会把她抱起来,一点都不浪漫的抱法,和抱小孩似得。一班的女生们暗地里嘀咕,大佬这也太直男了,公主抱啊为什么不公主抱! 偶尔这两人会逃了早操,原本逃早操的学生会聚集在小树林后面躲着,但是自从大佬也带着廖停雁去那里之后,那边就成了他们专属的躲操圣地。有人经过的时候,看到大佬坐在墙边刷手机,廖停雁抓着他的手躺在他怀里休息,身上盖着大佬的校服外套,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 “你们知道吗,大佬会给女朋友买早餐。” “不可能吧?我感觉大佬都不吃东西的,他都不去小卖铺吧?” “我今天看到了,他买了早餐,还买了一堆的零食,这些他自己肯定不吃,当然是给女朋友的。” 廖停雁撕了一条口香糖嚼着,发现前桌隐晦地在盯着她手里的口香糖。她递了一个过去,“你要吃吗?” 前桌颤抖着接过一片口香糖,在群里狂发消息:“啊啊啊啊啊!我吃到了大佬给女朋友买的零食了!” “哇啊啊啊太羡慕了我也想要!大佬去买的,能收藏起来了!” “恨哪!怎么我没坐在女朋友旁边呢!” 经过勇者、龙骑士、杨贵妃等一系列称呼,不知不觉,大家都默默地开始叫廖停雁为女朋友。 廖停雁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心想,果然还是不该在教室吃零食,众位学霸同学的目光都好灼热,她默默把零食放回了课桌里,算了,克制一下自己。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练习册,鼓着脸算了半天没算出来,默默连纸带笔塞到旁边。司马焦被她戳醒,接过纸笔,三下五除二写完丢回给她。 廖停雁:“我照着抄了?” 司马焦:“抄,考试也照着我的抄。” 廖停雁听不太出来他是不是在反讽:“那我自己写。” 司马焦:“我让你考试的时候抄我的。” 廖停雁压低声音,“那多不好意思……话说你别说这么大声啊!被听到了!” 司马焦:“嗤。” 英语练习卷晚上要交,廖停雁还有两张没写完。 廖停雁:“救命!救我!” 司马焦:“交什么,不交算了。” 廖停雁:“我写不完了!焦!求求惹!” 司马焦给她闹得啧了声,扯过她剩下的两张英语卷,拿了只笔勾选项,他的速度很快,看两眼就唰唰勾完了,态度随便,又用力,试卷都快给他划破了。 廖停雁:“不能随便乱选!” 司马焦:“你以为我是你。” 后来试卷发下来,果然一个没错。 全班唯一全对的就是廖停雁——司马焦自己压根没写。 知晓内情的同学们:“妈的好羡慕!” 慢慢的,一班的同学们就习惯了大佬在女朋友面前又好说话又百依百顺的样子,和以前比起来,虽然都像老虎,但以前是真的会吃人的老虎,现在是纸老虎,想想还有点诡异的反差萌。 “刚才大佬跟我说话了。” “啊?他主动跟你说话?说什么了?!” “他把我的热水袋拿走了。” “哦,懂了,肯定是给女朋友的。” 廖停雁来了姨妈肚子疼,抱着个热水袋恹嗒嗒的。她瞧了眼旁边的男朋友,蹭过去,“我好想吃红豆冰。” 司马焦睥睨她,“你想死?” 廖停雁:“你听我说,虽然是冰的,但是红豆补血……” 司马焦看着她。 廖停雁:“好叭,那我不吃了。” 那样子看着怪可怜的,上课十几分钟,司马焦瞧着廖停雁下垂的眼睛,听着她有气无力的声音,起身出去了,弱小无助又可怜还经常被占课的音乐老师不敢问,也不敢说,就当没看见。结果人出去没一会儿,拿着个红豆冰又回来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的同桌吃了一口。 音乐老师:“……好的,同学们,我们今天来欣赏一首《婚礼进行曲》。” 一班同学默默地为音乐老师鼓起了掌。 后来,司马焦和廖停雁婚礼的时候,一班所有的同学都被邀请到场,他们听着那婚礼进行曲,都不由得想起高中时那个有蝉鸣和蓝天白云的午后。 “大佬看着女朋友的眼神好温柔啊!”前排的女生悄悄和自己同桌嘀咕。 (校园小故事完)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网络版最后一个番外啦~全文至此完结~ 咸鱼这本签了出版,还要另写一个实体书番外,所以大家还想看什么番外啊?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