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许先生被渣后的甜宠路线》 第1章 过河拆桥 时嘉没想到预产期会提前一个星期。 她忍着腹部剧烈的疼痛拨打了120,找到现金和医保卡,把提前准备的生孩子所需的东西装好,在漫长的等待后才被推上救护车。 在产房经历了四小时的九死一生,终于顺利诞下一名男婴。 听着孩子那响亮的哭声,躺在产床上的时嘉泪水瞬间模糊了眼。 如获新生的释然让她想抱头痛哭,只是刚生产完全身无力,双手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眼泪不断地往下掉。 “刚生完孩子情绪不要太激动,你的入院手续已经有护士帮你办理好了。”女护士在一旁温柔提醒。 时嘉勉强点了下头。 回到病房里,护士见迟迟没有家属来,便问时嘉:“你的老公呢?怎么还没看见人?” 时嘉苍白的脸露出一个黯然的笑容,目光落在婴儿车里的孩子身上,“他在外地。” 护士尴尬地哦了声,“那再通知家里其他人吧,你现在需要休养,孩子也需要有人照顾。” 时嘉摸着还有些隆起的小腹。 许久,她开口请求,“可以帮我请个护工吗?” 语气平静的仿佛生孩子的不是她。 见惯人间冷暖的护士莫约猜到了时嘉的处境,帮她安排了一名医院的护工。 倦意铺天盖地袭来,时嘉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护工在给小孩喂牛奶,小孩不哭不闹乖巧得很。 “你要抱抱他吗?”护工抱着孩子走来,想让母子俩亲近一会儿。 时嘉偏过头,“不必了。” 护工为时嘉的反应感到惊讶,这世界上竟然有母亲不想抱自己孩子。 因为是顺产,时嘉在医院只住了3天便能出院。 八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风极热,时嘉穿着长衣长裤仍是觉得有些冷。 回到家看到鞋柜里多了双男士皮鞋。 原来那个人早就在家等着了。 她在心里苦笑,装作无事般抱着孩子径直回了卧室,哄着孩子睡着了才开始整理从医院带回来那些为数不多的东西。 刚生产完腰腿都很酸软,收拾一会儿就要歇歇缓缓劲儿,不然就直不起腰来,像个老人般迟钝。 忙完一切时嘉在沙发上坐了十多分钟,起身推开书房的门。 淡淡沉香味扑入鼻息,呛得时嘉连忙揉了鼻子。 书房装修古朴,充满书卷气息。 男人坐在书桌旁敲打着电脑键盘,眉头紧锁着,俊冷的面容在电脑白光的映衬下更显拒人千里。 时嘉在屋里找了个凳子坐下,清丽的容颜还带着产后的虚弱,“孩子生了。” 男人没有回应,骨节分明的手指继续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时嘉嘴唇张合了几次,才道:“许知恒,我们离婚吧。” 叫许知恒的男人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取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抬起眼眸,他终于将注意力放在对面女人身上,“你说什么?” 时嘉嘴角弯起一抹笑,“我说,我们离婚。” 许知恒合上电脑,背靠在沙发椅上,“两个月前才替你父亲办完葬礼,现在孩子生了就想离婚。时嘉,你这样做未免有些过河拆桥了。” 冷冷淡淡的语气,听的人心底生寒。 时嘉并没多少精力与许知恒争论,她也争不过。 但这句话难免让她心中刺痛。 “这就是我的想法,你好好考虑。” 说完起身走出书房。 书房里许知恒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靠坐在软椅上,微闭着眼静静注视关上的门,漆黑的眸子透着深沉的目光。 许久,他坐直身戴上眼镜,打开电脑却无心工作…… 时嘉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回到卧室,摊开满是汗水的手掌,眼泪顺着脸庞落在手心,与汗水融合在一起,仿佛她这八个月婚姻生活的真实写照。 许知恒给时嘉请了两个月嫂,他则再没进过家门。 许知恒的去向时嘉一向不知,婚后也从不过问。 一个月后的某天,许知恒突然回来了。 带着离婚协议书回来的。 “签吧。”许知恒扯开西装领带,将一叠离婚协议书扔在时嘉面前,长腿绕过茶几坐在沙发上,抬眼凝视着正给小孩喂奶的女人,“看看里面的财产分配,有意见现在提出来。” 时嘉平静地看着离婚协议,并不意外许知恒为何突然反悔答应离婚。 这一个月许家人的不闻不问,以及前两天陆瑾悠打电话来约她出去吃饭的种种行迹都在告诉她。 她与许知恒走到头了。 “财产我不会要,我只带着孩子走。”时嘉看着许知恒,目光坚定。 "呵…”沙发上的男人付之冷笑,“那个男人来找你了?” 时嘉眼睑猛跳了好几下,胸腔下传来一阵闷痛。 许知恒讽刺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许知恒回了自己书房,摔门声震彻整个屋子,安睡的婴儿被惊得浑身一抖。 时嘉搂紧怀里的孩子生怕吓到了他,脑海里回荡着许知恒那句话,时嘉觉得自己就像被丢进冬天的冷水里,浑身冷的发木。 恶心? 她也觉得自己挺恶心的。 约定离婚当天,时嘉把孩子交给月嫂照看,她打车去民政局与许知恒办理离婚。 拿了离婚证走出民政局,时嘉感觉像做梦一样,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23岁的年龄就终止了一段婚姻,一段仅有九个月的婚姻。 前行的许知恒突然停下脚步转回身看着时嘉,狭长的丹凤眼中眸色如无底深渊般深沉,绯薄的唇缓缓勾起一抹似解脱的笑意,“时嘉,愿我们往后余生,再不复见。”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时嘉觉得心脏似被狠狠揪了一把,疼得厉害。 将离婚证紧捂在胸口,望着男人笔挺的背影,终是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因为……时嘉与许知恒而言,已成一场笑话,一个耻辱。 第2章 往日梦魇 “这位客户是开产后修复连锁中心的,这次邀请了店里的优质会员参会,计划两个半小时,规模五百人。主办方非常重视,希望通过这场会增进会员与店里的客情关系。我觉得你去最稳妥,毕竟你是我们几个主持人中唯一一位当母亲的,有育儿经验,肯定知道如何才能哄妈咪们开心。” “能哄妈咪们开心的,首先是老公,其次是家人。”时嘉将资料接过来一目十行大约看了一眼,秀致的眉轻轻一挑,灿然笑道:“不过呢,虽然不能让她们一直开心,但两个小时完全没问题。这个单交给我,你放心。” “那就这么定了,你记下时间,5月16日下午三点到晚上五点半,地址是海悦酒店牡丹厅,就是清城区新开的那家五星级酒店,15号晚上记得先去彩排,我和你一起去。” “记住了。”时嘉提了包就往公司外冲,背对着余苒挥挥手,“我家阿姨今天休假了,我得去接小孩,就先走了,阿苒再见。” 余苒瞧着时嘉远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位于广东省中部的清远是一座美丽的城市,五年前时嘉带着儿子时安来到这里安家定居,这一住就是五年。 她目前和余苒合开了一家小公司,两人各占一半股份。主要做会场设备租借、布置、主持等。余苒伶牙俐齿负责接业务,时嘉大学学的播音主持,担当主持人。公司规模不大,加上所有工作人员一共才十个。 时嘉车刚停在童心幼儿园门口,就看到时安从幼儿园门口出来,她忙下车默契地蹲在地上,顺利接住奔来的时安。 “今天在学校开心吗?”回家途中时嘉一边开车一边问后面坐在儿童椅上的宝贝儿子。 时安小脸肉嘟嘟的,笑起来很可爱,“开心,今天顾老师教我们认识了好多小动物。” “小安有喜欢的小动物吗?” “有哇。”时安眨巴着大眼睛:“我最喜欢企鹅宝宝了。” “还喜欢什么呢?” “还喜欢妈妈。” 时嘉温柔地笑说,“妈妈又不是小动物。” “可是我喜欢妈妈超过企鹅宝宝啊。”时安朝时嘉吐了吐舌头,逗妈妈开心是他乐此不疲的事,“妈妈比企鹅宝宝还可爱呢。” 时嘉心都暖化了,“你这孩子,嘴比糖还甜。” 回到家时嘉立即动手做饭,时安放下书包自觉地洗手等待美味上桌,丝毫不用时嘉担心。 晚上时嘉躺在床的一侧给时安讲睡前故事,这是母子俩常年不变的环节,属于她独有的时间也只有时安睡着了后的那短短的两个小时。 听着儿子轻缓的呼吸声,时嘉宠溺地摸着那稚嫩的小脸,在孩子额头轻轻落下一个晚安吻便起床去洗漱。 刚走没两步就听到时安在喊着什么。 爸爸,爸爸…… 时嘉心跳漏了一拍,惊诧地回过头看着时安。 时安仍在熟睡。 显然是在说梦话。 时嘉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想到时安说喜欢企鹅宝宝。 老师在讲企鹅时,是否有告诉学生企鹅宝宝小时候都是跟在父母身边的? 她离开卧室走到沙发旁坐下,望着窗外的黑夜发呆。 清远五月晚间的风已夹杂着些许热度,从阳台穿进客厅吹在人身上却有了几分凉意。浓厚的夜色如无底深渊般,将她思绪渐渐吞没…… 夜色浓的看不清物件,周围寂静一片,唯一的光亮是手机的电筒,唯一的声音是她自己急促的脚步声。 她怕极了,紧紧抱着怀里的包开始飞奔,悠长的弄堂仿佛走不到尽头。 于是她越跑越快,脚步越迈越大。 弄堂尽头的路灯下,一道身影背对她站着,虽然距离很远,但她心里终于踏实了…… 也不知踢到了什么东西,不小心摔倒在地上,手肘磕在坚硬的石头上,钻心的疼。 手机光源也熄灭了,入目所见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见,包括即将迎来的危险。 她蹲坐在地上到处摸手机,却怎么也找不到。 黑暗中一双手自身后将她困住,她惊恐万分,开始奋力挣扎,身体动弹不得。 她想嘶声喊救命,却被捂住口鼻怎么也喊不出,眼睁睁看着许知恒的背影离自己远去。 许知恒,你回头,救我…… 绝望比夜色更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不!” 陷入梦魇的时嘉从沙发上滚在了地毯上,额头磕在了茶几边角,钝痛将她彻底唤醒。她心有余悸地看着客厅一角,浑身抖个不停。 幸好眼前时一片明亮干净的空间,她才慢慢冷静下来。就地而坐抱紧自己膝盖,将头埋在膝盖里,痛苦地闭上了眼…… 答谢会的前一天,时嘉和节目团队提前到酒店进行彩排,她与余苒一直在跟对方负责人沟通流程,彩排到中途时余苒男友江临也来现场指导,时嘉陪节目团队彩排了六七遍才勉强合主办方的心意。 “来来来,大家今晚都辛苦了,再彩排最后一遍就回去休息。”余苒招呼大家。 时嘉拿着话筒走上舞台,开始了她的环节…… 会厅外,一行人急匆匆地从另一个会厅走出来,个个西装革履黑压压一片。其中一位额头布满热汗的中年男士拿着手里的文件递给另一位挺拔俊美的青年男人,边走边急切地说:“许总,您再看看我们的方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一定修改到您满意为止……” 与此同时牡丹厅里传出:“我是今天的主持人,时嘉——” 由于会厅的门没有关严实,这一群人都能听见。 男人疾行的脚步略一停顿。 中年男士以为自己说动了他,急忙继续解释。他却又再次迈步前行,甚至比之前还要快上几分。 随行的助理立即上前拦住了中年男人,“张经理,您的产品和合作方案刚才许总已经看过了,如果有变动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助理说完便跟上了队伍,言外之意张经理又怎听不懂,唉声叹了口气,认命般放弃了…… 彩排完已将近十点半,江临和余苒提前回家,时嘉收拾完东西就往回赶,开车途中脑海里一直在回忆流程背台词,也不知是精神恍惚还是因为薄雾看不清路况,车刚驶出酒店车库不远就跟另一辆车碰上了。 这一撞几乎撞没了她半条魂,好在车速不快,不至于酿成大祸。 时嘉心认倒霉,急忙下车查看。 确认双方车撞的都不严重,时嘉才轻吐了口气,无意中看到对方车标…好家伙…不严重也严重了。 毕竟是她撞了人家的车子,主动上前协商解决办法也是应该的。 见对方车主不仅没有下车,甚至连车窗都没摇下,时嘉心想着莫不是撞出问题了? 走过去敲响驾驶室的窗。 许久,车窗缓缓摇下。 如果时间能重来,时嘉绝不会那么积极。 第3章 业务上门 车里的画面实在没眼看。 女人刚坐回副驾驶,身上衣衫凌乱,男人骨节分明的双手尚在整理自己的衣服,慢吞吞地慵懒极了。 时嘉看不清二人长相,但路灯却把男人胸前大片肌肉照得清晰明白,她也看的清楚。 时嘉觉得实在尴尬,酒店就在不远,两个人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再怎么情难自禁,也不能在马路上吧…… 她在心中一边腹诽一边侧身对着驾驶室的男人说:“不好意思,刚才把你的车撞了,你下来看一下吧。” 驾驶室的男人没有动,“留个联系方式,维修费到时候找你要。” 时嘉出于不想打扰别人好事的态度,回车里拿了张名片递给男人,“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和公司地址,你落实好了就给我打电话。” “嗯。”男人低低嗯了声。 时嘉不再打扰二人,把事故现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保险公司专员就往家赶。 男人拿起名片看了眼,半张脸都藏在光的阴影处,性感的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佳创广告有限公司金牌主持人,时嘉。” 副驾驶的女生把名片夺过去撕碎扔向不远处的垃圾桶,“不许留别的女人的电话号码。” 男人说:“捡起来。” “我不嘛,外面在下雨。” “捡起来。” 男人语气不变,却因重复而显出几分不悦。 女生委屈地咬了下唇,拢了拢肩上的丝巾打开副驾驶去捡名片,又听见男人说:“扔在垃圾桶里,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女人瞬间笑容满面,踩着高跟鞋把碎掉的名片扔进垃圾桶,刚一转身就看到自己的包从车里被扔了出来,车也启动了。 她赶紧跑过去,“喂,我还没上车呢。” 车子如离弦之箭,飞快消失在夜色中…… 米白色的车身在黑夜穿梭,不及一线城市的繁华热闹,清远的夜间很安静,蒙蒙细雨更给这片土地笼上神秘冷清的气息。 回到家时安已经睡下了,保姆莫姐给她留了饭,有她喜欢吃的粉条。 她洗完手盛了碗,正愉快地嗦粉时手机响了声。 “主持人?”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时嘉猜想是刚才那位车主,这信号是有业务上门了? 她急忙捧起手机飞速回复:“是的,公司承接各种会议主持和场地布置,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随时打这个电话联系。” 回复完继续嗦粉。 “嘉嘉。”保姆莫雪娥等时嘉吃完饭才诺诺地开口:“我家那位出了点意外,我可能要请一段时间的假,回老家去照顾他。” 莫雪娥在家里当了三年的保姆,为人实诚勤快,做事又利索。时嘉早把她当家人看待,听到这事她难免担心,“严重吗?” “在工地上班被钢筋砸到了脚,左腿骨折了。” “你去吧。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治疗费用这些够吗?” “钱包工头那边已经出了,其它的没什么需要帮忙的。”莫雪娥慈祥地看着时嘉,“我就是担心我走了你忙不过来,怕没人照顾小安。” 莫雪娥怕回老家时间太长,时嘉会另外找保姆。 时嘉笑着握住莫雪娥的手安慰道:“放心,小安有我呢。我和小安等你回来,也希望你的家人早日康复。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随时给我打电话。” 莫雪娥欣慰地笑了,“谢谢你,那我去收拾东西了。” “嗯——” 时嘉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索性开始在网上浏览网页新闻。 许是她去过海悦酒店,手机定位系统自动抓取相关新闻,网页给她推送的第一条内容便是“震惊!海悦酒店幕后老板,竟然是他” 她鬼使神差地点进去,一目十行大致浏览了内容,目光忽然被页面上的“许知恒”三个字牢牢锁住。 这三个字已经许久都没有出现在时嘉视野里了,突然蹦出来难免令她措手不及。 倒是真应了标题的‘震惊’两字。 内容具体讲了什么时嘉没细看,只知海悦的幕后投资人里有许知恒这一号人物,至于此许知恒是否是她所知的那位便不得而知。 因为网页小编连照片都没舍得放一张…… 第二天送时安去幼儿园,时安的老师已经在幼儿园门口等待小朋友们。 这些年时嘉有个习惯,只要有时间她都会亲自接送小孩。与小孩而言有许多情感她无法替代,便尽量让自己去填补空缺的那一部分。 “顾老师。”时安松开妈妈的手飞奔过去,顾老师准确接住并将时安抱起,“早上好,小安。” 时安乖巧地点头:“顾老师好。” 顾老师名叫顾青山,是一位35岁左右的男性,未婚,外地人。长相英俊,举止谈吐温雅有礼,是个非常有涵养的人。 三个月前顾青山初到这家幼儿园上班时,很多家长对顾青山并不放心,包括时嘉在内。 幼儿园园长一再保证顾青山的为人,加上试学期里顾青山表现极好,孩子们对他满意度非常高,各家长才放心把孩子交给顾青山。 看着时安如此喜欢顾老师,时嘉心中是欣慰的,欣慰在这个城市能有一份温暖和喜爱给到时安。 只是又要开口麻烦人家,她难免不好意思。 “今天下午要晚点来吗?”顾青山体贴地问。 时嘉拢了拢耳后不自在的头发,“麻烦顾老师了。” 顾青山温和地笑道:“不客气。来,小安跟妈妈说再见。” 时安下地走到时嘉跟前,拉着妈妈的手在手背上‘吧唧’亲了一口,“妈妈放心的上班吧,小安在学校会乖乖的,等妈妈下班来接小安。” “好,妈妈下班了立刻赶过来。” 时嘉揉着时安的头发,听话的孩子总让人心暖又心疼。 …… 时嘉和余苒在答谢会开始前一个小时到了酒店,场控早已安排好工作人员接待陆续入场的会员。 时嘉今天选了一件深蓝色收腰包臀的紧身裙,她虽然瘦,但前凸后翘腰长腿细,衣服衬得人愈发窈窕。五官又是典型的东方美,黑长的波浪卷发如黑瀑般垂落在后背,画上妆容更显得温婉大气。 “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锁骨都能养鱼了。”余苒怕她会紧张,故意调侃道。 毕竟公司已经许久没接到这么大规模的会议主持了。 时嘉抬起手亮出自己的胳膊,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肌肉,“肉都长这儿了呢。” “得了吧,指那里还不如指这里。”余苒眼神瞄了瞄时嘉最丰盈的地方,用手指戳了戳,“手感好极了。” 时嘉双手护胸,摇头叹气,“你也就会占我便宜。” 3点阵答谢会准时开始。 一切都按照昨晚彩排的流程进行,会议现场的氛围超出预期的好。 时嘉擅长与观众互动,好几个环节都得到热情回应,加上一些特设的走心环节,整场观众的情绪一直在跟着时嘉走,主办方对这效果自然很满意。 眼看答谢会就要接近尾声,负责人找了个机会告知时嘉,“我等会儿有个重要客人来,你帮我加一个环节,请他上去说两句。” “好。”时嘉应道。 正好就有人来对负责人说,“沈姐,陆小姐和许先生来了。” “真的吗?在哪里?”负责人开心地站起来四处张望,果然在大门处看见一双人影朝这边走来。 时嘉跟着一同望去,在人头攒动的会场,越过几百张面孔,仿佛跨越千山万水的距离,她一眼就看见了大门处那个人。 有些熟悉,又觉得陌生。 第4章 故人相逢 踏上清远这片土地时,时嘉便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遇见许知恒。 虽不曾去打探,但时嘉心知许知恒的公司和发展方向都在上海和几个繁华都市,怎么可能到清远来呢? “时小姐。”负责人提醒了声。 时嘉收拾好自己混乱的情绪,职业化地笑道:“我明白。” 握紧麦克风,转身上台,将背影留给正走过来的两人。 多年的主持经验让她把内心波动的情绪藏的很好,一言一行仍是职业主持人该有的素质。 临近一等奖颁奖环节,时嘉目光投向负责人,负责人却冲她摇了摇头。 这是……取消的意思? 她下意识看了许知恒一眼。 对方一身黑色西装靠坐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双手十指交叉放置在大腿,距离太远她看不清对方表情,但目光里的寒意她倒是感受的真切。 她无心顾及,按照流程将答谢会进行至整场会结束,微笑和从容保持到最后一秒。 下台后时嘉立刻回到休息室,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才的得到释放。 双手撑在桌子上,胳膊竟然在轻微颤抖,大脑里嗡嗡作响似要炸裂开,捂着胸口深呼吸好几次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时嘉以为是余苒,慌忙收拾好情绪慢慢转过头。 眼前这位肤白貌美,明眸皓齿的女人不是余苒,是陆瑾悠。 陆瑾悠也看着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嘉嘉,真的是你。” 时嘉刚平静的心潮在看见老熟人这一刻又起了波澜,她在心底深深吸了口气,心知逃不掉,索性大方面对。 她说:“瑾悠,好久不见。” 陆瑾悠笑容愈发明媚,“刚才在台下还以为自己认错了,所以就到后台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五年不见,你还好吗?” “挺好的。” 陆瑾悠走近时嘉,热情的仿佛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对了,宝宝还好吗?他现在应该有五岁了吧?在上幼儿园了吗?” “谢谢关心,宝宝已经在上幼儿园了。” 陆瑾悠美眸睁大,眼里透着真诚和喜悦,“真好。他一定很像你吧,什么时候把宝宝带出来,我们一起聚一聚?” “有机会一定聚。” 客套的回应,时嘉觉得陆瑾悠应该能听得出来。 但陆瑾悠却较真了,“你明天有空吗,把宝宝带出来我们一起吃个饭,我和知恒哥后天就回上海了。” 这次再见纯属意外,时嘉并不想与许知恒等人再有瓜葛,便婉拒了。 陆瑾悠也不再强求,抬腕看了眼手表,“既然嘉嘉有事忙,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们有机会一定要聚一聚。” 时嘉点头,目送陆瑾悠离开。 会议结束时嘉收拾完东西去车库取车,她没想到会在车库再看见陆瑾悠。 陆瑾悠与主办方的负责人站在一辆车旁有说有笑,关系似乎很好。 时嘉趁她们没有发现自己赶紧打开车门上车,准备尽快离开。 有一道视线仿佛具有吸引力般,让她不受控制地对了上去。 关车门的动作也随即停止。 视线的主人在隔壁那辆车上,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真真切切地四目相对,彼此目光纠缠交错,时嘉竟分不清眼前一切是真还是幻。 时光仿佛穿越回大学毕业之前,许阳林语重心长的问她‘是不是喜欢知恒呀’,她小心翼翼地点头。 后来许知恒掐着她的脖子问‘孩子是谁的’,她躺在地上无法给予答案。 过去就像被关在一个匣子里,岁月在上面加了一把又一把锁,时嘉以为匣子永远也不会被打开,如今却因眼前人的出现,让匣子里的东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藏不住,丢又丢不掉。 许知恒就那样看着她,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瞳,带着打量,审视。 幽深的目光,像针扎在时嘉身上…… 时嘉吞了吞干涩的喉咙,故作平静地收回自己的眼神,垂下眼睫轻轻关上车门。 五年了,她没想到许知恒带给她的震撼依然如此强烈,浑身每个细胞每条神经都在颤动,告诉她许知恒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人。 第5章 他心有恨 在车里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她才启动引擎把车开去维修厂维修,再打车去幼儿园接小孩。 第二天上午,时嘉突然接到一通陌生来电。 “时小姐您好,我是覃东旻,请问您是否在清城区海悦酒店外撞到过一辆轿车,并留了自己的名片。”电话里的人字正腔圆的说着。 时嘉险些忘了这事,“我是,请问你是车主对吗?” “我是车主的助理,想请你今天中午1点会面处理一下相关后续,地址是海悦酒店三层西餐厅10号桌。” 提起海悦酒店时嘉就会想起许知恒。 “时小姐?”对方没有得到回应,又喊了声。 “在听。” 时嘉回过神,本来这种只需要保险员处理就行,但对方既然亲自打电话来便证明很重视,不去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按着覃东旻给出的地址,她找到西餐厅并推门进去。 “我是来找覃先生的。” 向服务员说明来意,服务员领着她往10号桌走去。 装修高档的餐厅没有看见客人,钢琴曲在耳边悠扬的响起,令人心情颇为平静。 时嘉一向是个以和为贵的人,在临近10号桌的时候脸上就挤出了笑容,想以友好的态度快速处理完这起纠纷。 服务员将她领到10号桌便走了,时嘉看向沙发后面的男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许知恒坐在沙发后面,眉头微敛,俊冷的面容紧绷着,一身纯黑的西装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清冷。 他单手搭在餐桌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咖啡杯的手柄,余光扫见时嘉过来,嘴角轻轻扯开一抹笑意。 带着算计的笑容给人的感觉只有威胁。 时嘉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约自己来的人会是许知恒,太过意外导致她失了方寸,一时竟忘了反应…… 许知恒抬眸,将时嘉的错愕慌乱尽收眼底,眼中荡起促狭的神采。 时嘉握了握拳,呼吸时心脏都在颤抖,“原来是你。” 许知恒点了下头,不语。 时嘉拧眉看着沙发上的男人,“对于把你车撞倒这件事,我很抱歉。请你把你车子的维修单给我,我稍后就把维修费用转给你。” 许知恒抬手示意时嘉坐下,“坐下说吧。” 时嘉心里纠结,她并不愿再与许知恒接触。 但多年前的情分和无法弥补的亏欠,让她更多时候会站在许知恒的角度考虑。 能逃则逃,不能逃也只有面对。 她扶着裙子坐在许知恒对面。 近距离平视许知恒,才发现眼前这人似乎换了模样。他性子冷,不善表达,但曾经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岁月变迁,这人身上早已没了那份少年桀骜。以往喜怒都在眼中,而今眼神不再锐利,藏着蕴着她无法揣摩看透的东西。 五年,太长了。 缓缓收回自己不受控制的目光,时嘉故作镇定的坦然笑着,“不是说‘往后余生再不复见’的吗?” “我也不想,但你撞了我的车子。”许知恒语气平静。 “那天晚上你就认出我了?”时嘉侧过脸,陈述,“我们完全可以避免相见。” 许知恒眸光放远,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向远方的高楼,“是啊,本可以避免的,我却还是想见你一面,想近距离看看你……是否比我想象中落魄。” 低沉醇厚的嗓音,如酒窖典藏的佳酿,本该醉人心神,偏偏寒冷刺骨。 时嘉失声笑道:“如你所见,满意吗?” 许知恒抬了抬眉,回头看着时嘉从容镇静的脸,笑了。 然后,摇头, 时嘉反而笑得更灿烂,“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许知恒沉默了,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以往时嘉怕许知恒发脾气,现在怕他沉默,“过去是我有愧于你,我承认。但我们之间的恩怨在离婚那天就已经两清了,现在我们各自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可以吗?我已经远离你所在城市了。” 许知恒依然看着她。 过去的事时嘉不想多提,她知道许知恒是聪明本人,一点就懂。 “请你把车子的维修单给我吧,维修费用我尽快报保险给你,我们以后也没必要再见面了。”时嘉淡淡地说。 许知恒眼底汹涌着冷冽的寒意,时嘉看得出来。 “你觉得过去已经无关紧要,是吗?”许知恒突然问。 “对我而言,是的。” 许知恒闻言沉默了片刻,复又轻缓地开口,“也是,对你来说本就没什么是重要的。但是时嘉你知道吗,我恨你。” 第6章 他要讨债 恨这个字许知恒咬得极轻,但字本身意义已足够沉重。 时嘉仓皇地看向他。 许知恒将维修清单推到时嘉跟前,动作随性中仍透着优雅,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气质。 “拿着吧,从今天开始,我可能要向你讨债了。”许知恒轻轻抬起眼眸,目光落在时嘉微蹙的眉心。 “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 许知恒站起身,单手插在西裤兜里,高大笔直的身影在阳光下投射出一片阴影笼罩在时嘉头顶,“五年前不追究你做的那些事,是看在你父亲的份上,现在——我也该讨回曾经的债了。” 说完他露出一个温润无害的笑容,阔步离开。 时嘉坐在原地只觉得背脊发凉。 这都什么跟什么? 已经过去五年的事,许知恒怎会突然找上自己? 时嘉不明白,短时间她也想不清楚。 眼看时安就要放学了,她抓起桌上的单子塞进包里,冲出酒店直接开车赶往幼儿园。 时嘉经常是最后一个来学校接小孩的。 相比其他小孩,时嘉心里一直知道自己并不算合格的母亲。 教室里,时安趴在课桌上,睁着一双杏核大眼看着顾青山的动作。 敢情顾青山正给时安变魔术呢。 “猜猜乒乓球在哪只手里?” “这只。” 顾青山摊开手掌,一只黄色的乒乓球躺在手心,他向时安竖起大拇指,“小安果然聪明,一眼就能猜中。既然小安猜中了,那告诉老师小安想要什么愿望呢?” 时安双手撑着下巴想了想,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好几次想开口说又吞了回去,小心谨慎的,着实令人心疼。 顾青山是个柔和的人,善于体贴周到的挖掘出自己想要的答案,“老师答应小安的,只要小安猜中乒乓球在哪只手里,老师就满足小安一个愿望,老师说话算话。” 时安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开口,“那……老师能不能和妈妈一起,陪我去游乐园玩一天呀?” 孩子那清澈无垢的眼睛渴望地看着顾青山。 顾青山将目光移向教室门口的时嘉,“小安不想要别的吗?” 时安摇头,突然又点头。看的出他心中想要的远不止这一点,只是知道完不成所以不敢奢想。 顾青山望着门口的时嘉,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时嘉笑着点头,鼻尖泛起酸涩。 顾青山淡然地收回目光,将乒乓球递给时安,“老师答应你,等小安妈妈哪天放假了,你就跟老师说,老师约你妈妈出来。” “真的吗?”时安欢喜不已,右手握拳伸出小指,“我们拉钩,顾老师不能反悔!” 顾青山笑着与时安拉钩,“一言为定!” 回家路上时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到家了把书包放在沙发上不说话,脸上写着‘我不开心’四个大字,就等老妈来关心自己。 时嘉装作没看见,吃饭时才说:“小安,妈妈明天不上班。” 时安瞬间来了精神,也不装了,放下筷子眼巴巴望着妈妈。 时嘉夹了片胡萝卜在时安碗里,“以前都是妈妈安排去哪里玩,明天小安来安排好吗?” “真的吗?”时安欢呼雀跃,“我想做什么妈妈都答应?” 时嘉点头。 果不其然,时安立刻把自己和顾青山的约定告诉给了妈妈。 得到妈妈的同意,他马上给顾青山打电话。 “顾老师,我妈妈明天就放假,她答应跟我们一起出去玩了。” 彼时顾青山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时安的通知早在意料之内,但仍是用惊喜的语气满足小孩,“好,我马上就打电话约你妈妈。” “嗯嗯嗯。” 时安放下家里的座机,跳到沙发上开心到打滚。 时嘉瞧着也开心,白天的阴霾似乎跟着一扫而光。 第二天,顾青山开着他那辆半旧不新的沃尔沃九点就到小区楼下等候。一行人上午去了游乐园,午饭去看了场儿童电影,从电影出来顾青山带着母子两人去逛清远最大的商场。 顾青山给时嘉买了玩具和衣服,时嘉拒绝了几次,但经不住顾青山一番美意,想着晚上把顾青山花的钱转给人家。 “妈妈,我想上厕所。”时安喝了不少饮料,这会儿急着上厕所。 顾青山牵过时安的手,“我带你去吧,妈妈在这等我们。” 说完便牵着时安去洗手间。 时嘉对顾青山了解不深,孩子跟着走了她心里并不踏实,即便是在原地等也无法坐下,依然远远望着厕所方向…… 顾青山陪时安进了男洗手间就在一旁等着,时安说,“顾老师,妈妈以前从没陪我进过男洗手间,都是我一个人进来的。” 顾青山闻言淡笑,“妈妈是女生,不能进男洗手间的,就像小安是男生不能进女洗手间是一样。” 时安上完厕所自觉地冲洗手,一本正经地对顾青山说,“妈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妈妈还说男生不能欺负女生,要保护女生。所以我也要保护妈妈,顾老师会跟我一起保护我妈妈吗?” 顾青山很自然地点了头,并不认为这是个承诺,“当然了,只要小安妈妈有需要,顾老师一定会保护她的。” 时安仰头望着顾青山,眼里充满渴望,“顾老师,要是我爸爸在我身边该多好哇,那样就多一个人保护妈妈了。” “小安知道爸爸去哪里了吗?” 小安摇摇头,“不知道。” 顾青山蹲下身,好心的多问了两句:“那你知道爸爸叫什么名字吗?说不定顾老师可以帮你找找。” 时安清澈的眼看着顾青山,想了很久,才说:“妈妈没有告诉我爸爸叫什么,她只在做噩梦的时候才会叫爸爸的名字。” “妈妈在梦里叫的什么?” 时安皱着眉毛思考了一会儿,对顾青山完全不设防,“许知恒!妈妈做噩梦的时候都会叫‘许知恒,救我’。” 顾青山惊愕不已,眼神凝固在时安纯真的脸庞,藏在镜片下的目光掀起一番风浪。 第7章 被小孩嫌 时安后面说了什么顾青山没大听清,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 “顾老师?” “顾老师?”时安又叫了声。 顾青山回过神来,“走吧,我们回去了。” “嗯。” 顾青山牵着时安往回走,忽然逐渐放慢了脚步。 时安皱起眉望向顾青山,发现他正看着前方,平日里温和的脸庞竟有几分严肃。 时安摇摇顾青山的手,顾青山只握紧了时安,目不斜视地注视前方迎面走来的男人,待对方走到跟前方才伸出另一只手,“许总,幸会。” 被称之为许总的男人是许知恒。 陆瑾悠想给家里人买点清远的土特产,许知恒陪她来逛商场,在这里碰面实属巧合。 许知恒一身休闲装,更衬得高大俊朗,他伸手回握,“许久不见,顾总别来无恙?” “多谢许总挂念,顾某一切都好。”顾青山看了陆瑾悠一眼,果然美丽动人,于是又补充道:“这位便是陆小姐吧,两位真是郎才女貌。” 陆瑾悠温婉一笑:“顾总好。” 许知恒目光落在一旁的时安身上,时安本就有些害怕,被许知恒这么一注视,吓得立刻躲到顾青山背后。 这不是许知恒第一次被小孩畏惧,以往他倒也不曾在意,眼前这位瞧着反倒起了几分想要逗弄的兴致。 这孩子肉嘟嘟的,皮肤细嫩光滑,眼睛又黑又圆,黑长的睫毛卷翘着如同一把小扇子,纯澈干净的眼睛像琉璃球般通透。 他第一念头便是觉得……这孩子的母亲肯定长得很好看。 “这是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许知恒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弧度,用商业式笑形容也不为过。 但他本就不是个温和的人,那笑只觉得清冽寒冷。 不过他这话让身旁的陆瑾悠有几分欣喜。 顾青山本不想让时安紧张,又想锻炼时安的胆量,就拉着时安到自己跟前,没有正面回答许知恒问题。 “小安,叫叔叔。” 如此一来,许知恒便觉得顾青山默认了孩子的身份。 时安嗫喏着,仍是有些害怕。 “瞧你,严肃的都吓到孩子了。”陆瑾悠嗔怪许知恒,蹲下身安慰时安:“小安别怕,许叔叔不是坏人。” 时安仍无法放松。 顾青山无奈,只好将时安挡到身后,“两位见谅,孩子在家里很少出来,胆子有些小。” 陆瑾悠尴尬地站直身,脸上笑意端庄温柔,颇有名媛风范,“没关系,多出来走动走动就好些了。” 许知恒见自己被嫌弃的彻底,不再自找不快,将话题转到顾青山身上,“几个月前听说顾总突然失踪,没想到来这里和家人享受天伦之乐了。” 顾青山笑出了声,声调温柔,“所以有劳许总和陆小姐就当做今天不曾见过顾某。” 许知恒眸色微沉,有些许意外。 见顾青山眼里神色认真,便点了头。 得到许知恒承诺,顾青山才牵紧时安的手道别,“还有人在等我们,就不与两位闲聊了,有缘再会。” 说完牵着时安走了,时安小跑着跟在顾青山身后,生怕许知恒跟上来。 陆瑾悠见许知恒望着两人背影,以为他还在看那孩子,打趣道:“难得见你这么喜欢一个孩子。” 许知恒缓缓收回目光,没有回答陆瑾悠,径直走向洗手间。 喜欢孩子吗? 只是觉得那孩子的眉眼……似曾相识。 时嘉一直留在原地,短短十几分钟与她而言仿佛过了几个小时,直到看见时安回来悬着的心才平稳放下。 “妈妈,我刚才看见一个叔叔,长得好凶啊。”时安回到妈妈身边就开始汇报经历,他是真不喜欢那个长得凶的叔叔。 时嘉不解,顾青山为她解释道:“刚才碰见一个熟人,长得有点严肃,小安不太喜欢他。” 时嘉了然,拍拍时安的肩膀鼓励道:“小安是男子汉,咱不怕。” 时安最喜欢听妈妈夸自己的男子汉,闻言立即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全然忘记了刚才是谁吓得躲到大人身后。 顾青山后面又给时安买了一大堆东西,时安逛累了才打道回府,顾青山开车把母子俩送回了家。 出于礼尚往来的礼貌,时嘉留顾青山吃晚饭,饭后已夜幕深沉,顾青山赶着回家,时嘉送他到小区楼下。 “顾老师。”顾青山正准备上车,听到时嘉在叫自己,回过头就见时嘉递过来一个信封。 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很不好意思耽误了你一整天,也谢谢你愿意陪小安,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了。”时嘉双手递着装了现金的信封,态度诚恳,“这是你今天的消费,谢谢你。” 虽夜幕遮天,但路灯照射下,顾青山依然能看清时嘉坦荡真诚的眼神。 相处这么久,顾青山清楚时嘉为人。不收下这笔钱,她一定会过意不去。 第8章 真心喜欢 顾青山抬手准备接过钱,皮肤触及到时嘉温热的指尖,心里忽然一片柔软,接钱的动作改为推还。 “我对小安好,是因为我真心喜欢这个孩子。给喜欢的孩子花钱,我认为是应该的。”顾青山轻声道。 时嘉仍是倔强的要给,“你的好意我和小安心领了,但你在幼儿园上班本就辛苦,如果你不收下,我心中有愧。” 顾青山笑出了声,“一个人之所以对另一个人好且不求回报,是因为心底喜欢。如果我收下这钱,那我对小安的好还算喜欢吗?” 时嘉哑然。 顾青山把钱推到时嘉怀中,临走前又说:“请你代小安收下我这份喜欢,如果你觉得心中有愧,等下次我有需要的时候,你不要拒绝我的求助就好。小安还在家里等着呢,早点回去吧。” 说完朝时嘉笑了笑,开车离开。 时嘉无可奈何,读书人的言辞总是充满深意且难以拒绝。 她只盼着顾青山能早点找到他喜欢的东西,好早些把这份人情还了。 第二天下午,公司接了一笔新业务。 “是上次开产后修复中心的负责人介绍的。”余苒把合同放在时嘉面前,“对方要在韶关市一个度假酒店开年会,挑了很多主持人都不满意,那个负责人力荐你去,主办方给五万的出场费呢。” “五万这么高?”时嘉接过合同浏览了一遍,蹙眉疑道:“这价格已超出行业最高报价了吧。” “就问你接不接?” “接呀,这么好的业务当然得接!” “到时候你让谁陪你去?” “小雅吧,刚好带她出去锻炼锻炼。”时嘉思忖道。 “这是在培养接班人了咯?” “小雅很有悟性,又好学,刚从学校出来,多给人家一点磨炼的机会也好。” 余苒表示完全同意,拍拍胸脯,“那你就放心的去吧,小安交给我,保证帮你照顾好。” 时嘉自然是放心的。 转眼到六月初。 时嘉开了半天车才到达目的地,位于韶关市郊区偏远处一家温泉酒店。 主办方先给她和小雅安排了住处,一人一间房。 推开房门,时嘉怀疑主办方是否弄错了,出声叫住带她进房间的人,“小姐,你确定是这间房吗? 对方礼貌地笑说:“是的。” 得到准确答案,时嘉狐疑地进了屋。 眼前的房间丝毫不亚于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宽敞的客厅,电视电脑等东西一应俱全。再推开卧室的门,毫无意外的透着奢华气息。 难道酒店没房间了? 住惯了标准双人间的人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都会觉得不真实。 收拾东西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时嘉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了小雅。 “哇,嘉嘉姐,你的房间比我的房间还要豪华诶。” 小雅边说边掏出手机拍照,再与时嘉合影发朋友圈,此番操作一气呵成。 时嘉何尝不是头一回见这么阔绰的甲方,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道:“主办方举办年会,人肯定很多,估计没房间了才安排我们住这里。” 小雅愉快地点头,朝时嘉竖了大拇指,“嘉嘉姐,谢谢你带我出来,我这次可是跟着你享福咯。” “嗯?”时嘉赏她一记眼刀。 小雅吐了吐舌头,继续参观房间,“这么大的房间,你一个人睡怕不怕呀?” 时嘉眼神有一丝闪躲,“一点点。” “那晚上我来陪你睡怎么样?” 时嘉自心底里欢喜,“好呀。” 两人刚收拾完东西就接到主办方通知去现场彩排,时嘉和小雅一起去了现场。 会场摆了两百张大圆桌,舞台可与一些大型晚会相比,据场务介绍现场保安都请了二十人。 彩排完回到酒店,时嘉将明日要穿的礼服挂在衣柜里。礼服是主办方选的,一件红色抹胸鱼尾裙,贴合年会主题‘向上’。 她洗完澡躺在床上,见小雅迟迟没来,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问。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她起床走向客厅,心中在想两人也算是有默契了。 笑着脸打开门,门外站着的黑色身影让她心跳漏了半拍。 下意识关门,但因反应略慢,对方已经进屋。 走廊上,方小雅看着那道黑影进了屋,犹豫再三,决定回自己房间睡。 第9章 回不去了 时嘉背脊僵直地站在门口,一瞬间所有的疑惑和不正常她都明白了。 她又不是名牌大腕,哪个主办方会出五万的出场费。这一切不过是许知恒设的一个局,而她竟满怀期望的往里跳。 松开门把手,她转身看着许知恒阔挺高大的背影。 原本宽敞的房间,因为许知恒的到来变得压抑沉闷。 “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的语气透着无力感。 许知恒解着自己的领带,衬衫领口的扣子也跟着开了,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 “豪华套房住的开心吗?”许知恒偏过头看着时嘉。 话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时嘉提着一口气,大步迈进卧室开始东西。 衣柜里的衣服,桌上的笔记本,均被她胡乱扔进了行李箱。 许知恒双手抱胸倚着卧室门框,如在欣赏一出笑剧,剧中演员的演绎令他心情倍感愉悦。 宽松的睡衣套在时嘉身上,裙摆下露出的双腿又瘦又白,弯腰拉行李箱的拉链时,许知恒尚能看见她身体某些位置的轮廓。 时嘉拉着行李箱出门,许知恒堵在门口。 “烦请让开。” 许知恒低垂眼眸近距离看着眼前的女人,刚洗完澡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百合清香,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有几根还调皮地挂在卷翘的睫毛上,清澈美丽的眼像山间映着明月的清泉,倒映出来意不善的他。 此情此景,许知恒突然产生驯服的欲望,那双眼应该像过去一样温情脉脉,充满笑意,而非现在这般只剩警惕。 下意识伸手想要触摸那细腻光滑的脸,时嘉仓皇避开,浑身上下都是嫌恶的气息。 他垂下手,轻笑,“荒郊野外的穿成这样出去不怕被人劫色?” 时嘉眼底划过一抹痛色,“让我走。” “去哪里?” “回家。” “回得去吗?”在时嘉眼中捕捉到想要的愧疚,许知恒心满意足地笑了,“时嘉,你回不去了。” 时嘉明白许知恒话中之意,她确实回不去了。 但人总是倔强的,她冷眼看着许知恒那张俊俏的脸,“从离开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想过要回去,我回不回去也与你无关。我知道你恨我,纵使五年前我与你离婚,如你所愿在你的世界消失的干干净净,你依然恨我。” “你有这样的觉悟很好。”许知恒不吝自己的赞美之词。 时嘉觉得自己要疯了,放下沉重的行李箱退后两步,她不敢歇斯底里质问,只轻声细语地开口:“那你找到我,又想要我怎么弥补?” 回头指向那张床,“设计让我来这里,就为了让我跟你睡一晚上?” 许知恒紧抿着唇,凝眸看她。 看她眼里含着不甘,嘴角却挂着笑。 “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会要。”他云淡风轻地说完,转身去了客厅。 男人这话就是一把刀子,扎在她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上,鲜血淋漓。 时嘉已经很久没这么难过了。 许知恒坐在沙发上,长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身上永远散发着令人臣服的冷桀气息。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注目看过去。手机屏幕是时安的照片,那个可爱却畏惧他的小男孩。 他记得不久前在商场看见过顾斐与那个孩子,眼前这一幕无疑是在向他证实,时嘉孩子的父亲是顾斐。 难怪五年前什么都不要,还走的如此彻底。 难怪在商场叱咤风云的顾斐三个月前突然转出部分股权后莫名失踪。 原是来这里一家三口团聚了。 许知恒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腾起来,抬头看向时嘉,眸底是深沉的寒意,“这就受不住了?” 时嘉的精神早被许知恒击的溃不成军。 “是。”她语带乞求,“许知恒,你放过我吧。” 她不想再提心吊胆,不想再担惊受怕。 许知恒敛眉看着门后面的女人,与五年前的她相比,而今的她身上似乎缺少了很多记忆中的东西。 “我们现在只是甲方和乙方的关系,又没关着你不让你走。”许知恒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房间,他担心再待下去会做出不受控制的行为。 而这些行为在他眼中令他觉得不齿。 关门声传来,时嘉拖着乏力的双腿走到床边。浑身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床上。 甲方乙方——合同上的关系又何尝不是另一道枷锁? 她如果走了,后果谁来承担? 第10章 低估了她 时嘉一整夜没睡,顶着一双熊猫眼,状态并不好,喝了两罐咖啡,又化上浓妆才精神许多。 “嘉嘉姐,我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这场年会的主题叫‘向上’。”方小雅充满活力的语气在时嘉耳边嘀咕,看的出昨晚睡得很好。 “为什么?”时嘉没看小雅,她无心与小雅嬉闹。 方小雅一本正经地说:“因为这家公司向往上市,所以叫‘向上’。不过我觉得,与其这么隐晦的表达自己的企图,不如直接叫‘想上”好了,明明白白告诉所有员工,本老板想让公司上市,你们都跟着我一起上吧。” 时嘉疲惫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她用近乎宠爱的目光看着小雅,柔声提醒:“虽然是这么个理,但下次可别拿人家公司的文化来打趣了,如果让主办方听见,容易得罪人。” 小雅忙闭上嘴,一脸无辜。 在来此之前,时嘉简单了解这家公司是隶属于某集团旗下的一家分公司,主要生产日用品,其中包括洗护用品和纸巾类等。 品牌因价格亲民,质量过硬,在市面上销量很好,尤其受中老年用户群体喜爱。 昨天彩排她隐约得知品牌幕后的靠山叫延梧集团,一开始时嘉没重视这名字,昨晚许知恒走后她才想明白。 延梧,言午。 言午合字成许。 也不怪她事先没留意,五年前许知恒父亲的公司并不叫这个名字,谁能料到许知恒上位后就把名字改了。 学古代新帝上任改国号,估计许知恒他爹气得不轻。 …… 几千人的会场喧闹非常,舞台尚用深绿色幕布遮挡。在一阵击鼓声中,四周聚光灯齐齐投向舞台中央,巨大的帷幕缓缓拉开,幕后是击鼓表演的节目。 会场一片欢呼,几千双眼睛都盯着舞台,包括坐在主桌的许知恒。 击鼓节目结束,四名主持人从舞台两侧双双入场。 年会有序进行,许知恒散漫地坐着,目光一直锁在时嘉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从观众角度去欣赏时嘉的主持风范。 台上的女人气质优雅却有锋芒,语言晓畅不喧宾夺主,给每一个重要环节渲染出勾人心弦的气氛,与男主持的合作天衣无缝。 他无法理解一个人台前幕后怎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浓妆下的脸,可曾有过真诚?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集团总公司的总裁许先生发表致辞。” 时嘉清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音响中传来。 许知恒起身,扣上西装第二粒纽扣,修长的双腿迈着阔挺的步伐,在全场震耳欲聋的掌声中跨上舞台。 按照流程应当是礼仪小姐递麦克风,许知恒偏朝时嘉走去。 时嘉只能停在原地,双手递上麦克风。 交递麦克风时,她听见许知恒对她轻语,“我倒是低估了你。” 时嘉装作没听见,退到舞台一侧。 许知恒模样生的丰神俊朗,嗓音醇厚低沉极具磁性,致辞理情兼并谈吐不凡,在场诸多女职员直呼耳朵要听怀孕了。 时嘉扫了一眼台下那些痴迷的脸,想起很多年前也曾深深迷恋过这男人的外貌和身材,那时候自己花痴的程度并不亚于台下的人。 回想起过去的自己,她没忍住笑了。 这一笑恰被回头的许知恒看见。 于是话筒没音了。 全场鸦雀无声。 场面十分尴尬。 另一名主持忙递上自己的话筒,许知恒接过话筒解释,“不好意思,话筒出了点问题。” 有人想,他长得这么好看,说什么都有道理。 就是话筒有点冤。 许知恒致辞完下台,另一名主持接了话筒并继续下一步流程…… 晚上是企业晚宴,时嘉与小雅在角落与会务组的人一桌,两人饱餐一顿便直接回了房间。 时嘉担心许知恒再来找自己,把东西搬到小雅房里,理由是昨晚一个人睡有些怕。 方小雅嘲笑道:“嘉嘉姐,你这么大人了还怕一个人住呀?” 时嘉心如止水,毫不谦虚地点头承认自己胆小。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话痨方小雅开始了她的十万个为什么,“嘉嘉姐,我能问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会离婚呀?” 时嘉侧躺着,目光落在卧室的门上,“性格不合。” “你跟小安爸爸处对象的时候没有摸清他性格吗?” 时嘉皱起了眉,思绪突然飘回许多年前…… 她以前有个很美好的家庭,不算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忧。父亲时锋虽严厉,却很宠爱她这个独生女,母亲胡玉清性格急躁,也不曾打骂过她。 时锋和许知恒父亲许阳林、以及陆瑾悠的父亲陆振刚是很好的朋友,三人一起合开公司。各有所长的三个人分别承担了公司最重要的核心,业务、财务、管理。 时锋性格爽朗大方,处事不拘小节,时嘉经营公司的门道以及为人处世都是小时候在时锋那里学的。 因为父辈三人关系好,年轻一辈的关系自然也不差。时嘉只大了陆瑾悠两个月,她自初二开始就喜欢大自己四岁的许知恒。 只是许知恒心中却一直在盼着陆瑾悠长大。 她心知自己是三人中多出来的那一个,所以默默收起自己的心思,从不表现自己的喜欢,怕影响父辈间的关系。 后来管理财务的陆振刚做出严重违反公司规定的行为,许阳林和时锋思考再三决定将陆振刚踢出公司。 她还记得那天,许阳林45岁生日,她与父亲去许家帮许伯伯庆生。 喝醉酒的陆振刚提着刀赶到许家,一进屋便是一阵乱砍,她吓得躲在桌子底下,腰部被陆振刚砍伤的地方现在还留着一道狰狞的疤痕。 当时许阳林让许知恒来保护她,许知恒也确实将她保护的很好,以至于他完全脱离了那三个人的战场,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会毁掉一个家庭。 时锋为了保护许阳林,被陆振刚从六楼阳台推了下去,摔成了植物人。 陆振刚因过失伤人进了监狱,她的父亲则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母亲受不了打击,加上初恋男友的苦心追求,因而改嫁他人,如今不知去向。 支离破碎的家庭让她痛不欲生,是许知恒带着她从悲痛中走出来,给她温暖,让她重新振作。 那段时间的许知恒,真的很好。 可是…… 第11章 管好德行 “嘉嘉姐?”小雅没得到时嘉的回应,以为时嘉睡着了,又不死心的喊了句。 时嘉回过神,随口应了声,“你刚才问什么?” “我问,你在结婚前不了解小安爸爸的性格吗?”方小雅执着的继续问。 时嘉苦涩一笑,她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前夫不是自己儿子的父亲,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 “眼睛只能看到表象,表象背后隐藏的很多东西,眼睛看不清。”她找不到理由,便随便搪塞了句。 方小雅却奉若箴言,“有道理。” 夜,寂静,漫长。 第二天一早,时嘉便给余苒打去电话,昨天晚上会议结束晚没有关心时安的情况,今天早上要补起来。 “放心,小安一切都好,公司一切正常。”余苒一边开车一边报告,“你那边情况怎样?” 时嘉:“都很顺利。” 余苒声调愉悦,“顺利就好。对了,今天下午我不确定能及时赶去接小安,就拜托顾老师帮忙照顾了。” “嗯。” 时嘉又给顾青山打电话过去致谢,不断麻烦别人她心里十分愧疚,顾青山似乎很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一如往常表示不用客气。 上午的年会主要是给公司优秀员工颁奖,许知恒没有出席。没有那道灼人的目光在台下监视,时嘉主持下来也轻松许多。 会议结束她回房间收拾东西,没想到许知恒会在里面。 时嘉犹豫了一会儿才进去,许知恒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太阳穴,似乎在闭目养神,神色略显疲惫,肤色有些不正常。 “你有什么事吗?”时嘉站在较远的地方问。 许知恒缓缓睁开眼,冷锐的目光让时嘉心中暗想,您还是闭着吧。 “年会结束了?”许知恒语气透着漫不经心。 “嗯。” “准备回清远?” “嗯。” 许知恒凝眸看她,“只会嗯嗯嗯,不会说话了?” 时嘉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年会结束了,准备回清远。” 许知恒随手捞起沙发上的抱枕扔向时嘉,“收拾东西赶快滚。” 时嘉觉得莫名其妙。 她一脚踢开挡着路的抱枕,以最快速度换下礼服收拾完东西,拉着行李箱到客厅,准备一走了之时又停了脚步。 “许知恒,你和瑾悠好不容易在一起,就好好对她吧。”时嘉指5月15日晚酒店外发生的事。 许知恒眉头皱起,墨黑的眼凝视着时嘉纤瘦的背影,“说别人之前,先管好自己的德行。” 时嘉眼睑轻颤,心中一片涩然。 许知恒戳她痛楚的本事,越来越炉火纯青。 她埋首苦笑,微微回头看着沙发上的人,“我们不会再见了,对吗?” 许知恒没有回答。 时嘉怕他沉默,沉默既代表着未知。 但她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点生机,让许知恒能放下仇恨不再纠缠。 “许知恒,说出来你也许觉得我在博取同情,但我并不认为实话实说有什么不对。”她顿了顿,低声道,“我现在过得真的挺难的,一个人不仅要工作,还要带小孩。虽然跟朋友经营着一家小公司,但收入所得也只能维持家里的日常开销。每天都过得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哪天会支撑不下去。” 许知恒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继续说。” “你见我,是想看我过的有多窘迫。我也可以告诉你,事实上我过的比你想象中的还要艰辛。若你觉得这样还不够,我也只能说很抱歉,我实在不知该如何生活才能让你满意。我不求你能不计前嫌,但请你放我们母子一条生路。” 把自己的窘境讲给别人听的滋味并不好受,如能以此换来往后的平静,时嘉认为值得。 至于那个人会怎么做,从来都不是她所能控制。 目送女人决然离开的背影,许知恒放在沙发上的手渐握成拳,骨关节开始泛白。 他这些年在商场见惯了尔虞我诈虚与委蛇,却从未见过一个人能这般厚颜无耻——那边与尚源的老总享受天伦,这边对自己谎话连篇倾吐苦楚。 真是可笑至极。 “既如此——”仰靠在沙发上,他望着屋顶的水晶灯,一字一顿地开口:“那我成全你。” 时嘉等方小雅收拾完东西一起去停车场取车,刚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时嘉就听见身后有人在说,“这位是年会的主持人……时嘉,时小姐吧?” 时嘉回头,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士,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她微笑从容应对,“你好,我是时嘉。” 男人呵呵笑着,颇有些油腻,“时小姐好,我叫张韬,是这家公司的部门经理。这两天在台下看时小姐的主持,觉得你的风格特别好,刚好我有个朋友最近准备搞一场晚会,正寻觅主持人。时小姐可不可以把电话号码告诉我,回头我推荐你们认识,说不定还能谈成一笔业务。” 时嘉笑而不语,与小雅对视了一眼。 小雅秒懂,拆开手机壳,一张名片从里面掉了出来。 时嘉把名片双手递给张韬,“这是我们公司的名片,上面有公司的电话号码,张经理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打上面的座机。” 张韬有些不乐意,“时小姐都不在外面接私活的吗?” 时嘉面露歉色,“很抱歉张经理,我跟公司签了劳动合同,接私活违反公司规定,会被开除。” 张韬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接过名片,“那我再留个你的私人电话吧,就当交个朋友。” 时嘉微笑点头,从包里拿出备用的笔在名片上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和姓名,再双手递给张韬。 “谢谢张经理,期待我们有机会合作。” 张韬这才满意地点头,“好,那就不耽误你们回去了。” 送走张韬,时嘉关上后备箱。 “嘉嘉姐,你既然能给他私人电话,为什么又要给他公司名片呢?而且一开始还要拒绝人家。”回到车上,方小雅忍不住问道,她对时嘉方才的操作不太懂。 时嘉意味深长地看了小雅一眼,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先拒绝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公司的规定不能违反,这是底线。如果他能接受,说明有一半的可能是真心介绍业务,这种情况再给私人电话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如果真有合作那天,按照公司流程走是最稳妥的。不过本来也是客套话,有机会总比生生错过的好。” 刚入社会的小雅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些。 时嘉开车将方小雅送回家,再毫不停歇地赶到顾青山所在的小区。 按顾青山给的地址找到房门,一进屋时安就扑了过来,嘟着嘴低声道:“妈妈,我好想你。” 可怜兮兮的委屈极了。 “妈妈也想你,乖。”时嘉抱了抱孩子,忍不住又亲了孩子的额头。 顾青山系着围裙,手里端着刚打好的热水,母子重逢的温暖画面他不忍心打扰。 待母子二人温存了一会儿,他才出声,“喝点热水吧。” 时嘉站起身接过顾青山递来的水,“谢谢顾老师。” “不客气,坐吧。”顾青山示意时嘉和孩子坐下,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一些水果清洗干净端到客厅。 都是时安平时喜欢吃的。 “工作顺利吗?”顾青山坐在时嘉对面的沙发上,保持尊重的距离。 “挺顺利的。真的很抱歉,又麻烦你这么多。” “再客气就真见外了。”顾青山抬腕看了眼时间,“吃过晚饭再回去吧,我正准备做小安喜欢的糖醋排骨。” “啊?”时嘉有些不知所措。 小安倒是开心得很,对时嘉说:“妈妈,顾老师做的糖醋排骨可好吃了。” “知道你要回来,所以都有你一份。”顾青山笑言。 时嘉若再推辞就有些不留情面了。 “谢谢。” 顾青山去厨房忙碌,时嘉环顾了屋子。 一套三居室套房,客厅宽敞,现代风装修风格,地砖和墙壁只有白灰两种颜色搭配。外面阳台很大,隔着玻璃也能看到满阳台的花花草草。 不一会儿就闻到饭菜的香味。 顾青山把烧好的饭菜端上桌,时嘉想去帮忙,却不知从哪里入手。 顾青山是个体贴人,指了碗筷的地方让时嘉帮忙拿,时嘉把碗筷用水冲洗了放上桌,顾青山那里也结束了。 “哇~好香啊。”时安发出赞叹的声音,良好的家庭教养并没有及时动筷,而是等主人家发话。 顾青山给三人各自盛了一碗饭,看着小安那迫不及待的馋样笑说:“开饭吧。” 时嘉习惯先照顾时安吃饱了自己才吃,又不想耽误顾青山时间,所以时安吃饱她便也放了筷。 顾青山看在眼里。 饭后时嘉想去帮顾青山洗碗,顾青山说:“你陪着小安吧,我自己来。” 坐回沙发,时嘉愈发不自在,但吃了饭就走这种行为与礼貌上而言毕竟欠妥,就留下多坐了一会儿。 顾青山忙完又端了一篮水果,生怕时安没吃饱。 “要不要欣赏一下我养的花?”顾青山觉得氛围有些尴尬,主动拉开了话题。 “好啊。”时嘉应道。 顾青山起身领着时嘉走到阳台,时安在屋里看电视。 第12章 心有波澜 阳台大概有三十多个平方,绿意盎然中花卉品种也繁多,兰花品系尤甚,其中一株粉色蝴蝶兰开的正艳,即使在夜间仍不掩娇艳。 顾青山走到蝴蝶兰旁为时嘉介绍道:“这株是前两个月逛花卉市场带回来的,因为花茎已经坏死了很大一部分,店家准备扔掉。我想反正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就捡回来试试,没想到还能养活,你看它现在活得多精神。” “说明你照顾的很细心。”时嘉笑着说完,抬头看了眼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安。 顾青山还在继续炫耀他的珍宝,指着花园最显眼的地方摆着的一株寒兰素继续说:“还有那株寒兰素,是我从老家带过来的。这花生命很脆弱,不好养,养活它可费了我不少心思。” 时嘉不懂花卉,只配合地点头。目光无意中落在墙角一株连着花盆一起倒在地上的四季青,她走过去一边将花盆扶起,一边说,“很多名贵的花卉我不懂,但这种树我认识,很容易养活。” 顾青山眼神躲闪,甚至浮现一丝暴躁。 时嘉仔细检查了四季青,树根是活的,叶子有些萎靡,一看就是缺乏营养和水分的缘故。 顾青山到时嘉身侧,低声道:“四季青是很容易养活,但也很能吸收养分,它活着周围其它花草就不能活了。” 时嘉心想这棵树大概率要被主人扔掉了,一棵常见又好养活的树,哪比得上费钱费精力的名贵花草惹人疼惜,她看着顾青山笑说:“不如你把这棵四季青送给我吧,我家阳台什么都没种,带它回去增添一点绿意。” 顾青山愣了愣,眼里透着难以辨明的复杂神色。 时嘉以为自己这话唐突了他,想致歉,只听见顾青山道,“但是它快死了,你带回去如果养不活还得想办法处理掉它,很麻烦。” “那株蝴蝶兰都能被你救活,更何况生命力顽强的四季青。” 顾青山认真看着时嘉,眸光深邃。良久,才开口:“既然你有信心,那我就把它的生死交到你手中了。” 时嘉点头,“放心,我会照顾好它的。” 客厅的电话声传来,是顾青山的手机。 “抱歉,我接个电话。”顾青山转身往客厅走。 时嘉见时间也不早了,率先道别:“你忙吧,叨扰你这么久,我和小安也该回去了。” 顾青山说:“我送你们。” “不用,我和小安自己下楼就行,你去接电话吧。”时嘉单手抱着四季青回到客厅,另一只手牵着时安走了。 顾青山接完电话想送送她们,然客厅空无一人。 他走到阳台往楼下看,十二楼的距离并不高,时嘉一手牵着时安,一手抱着四季青走向停车场,母子俩有说有笑,看上去温馨和睦。 顾青山贪恋般望着他们背影,直到看不见人了他才收回目光。 转眼就到六月中旬,时嘉从幼儿园其他家长那里听说顾青山要辞职,很多家长都在给小孩找学校,时嘉也不例外。 “小安要转学呀?”余苒拉过椅子坐在时嘉旁边,陪时嘉一起看电脑上的学校介绍。 “嗯,小安明年就要念小学了,我想下半年就送他去学前班适应。现在看了好几所学校,其中有两所学前班是清城小学的附属学校,我正有些犹豫,不知道念哪个好。” 好的学校进不去,差一点的又担心无法给孩子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当家长的总是有费不完的心。 余苒问:“现在的幼儿园没有学前班吗?” “有。但是——”时嘉沉默了片刻,“幼儿园里都是幼师,我担心——” 余苒:“那个顾老师不是挺不错的嘛?我看他言谈举止都挺有涵养的,应该是个有学问有文化的人。” 时嘉道:“他确实很不错。但为人和育人是两回事,而且幼儿园园长说顾老师教完这学期就要辞职了,到时候老师依然得换。” “不是才来不到一学期吗?这么快就要走?” 时嘉对此也有些疑惑,顾青山家中那一片花草看上去不像是随时都会搬走的样子。 “兴许是家中有事吧。”时嘉得此结论。 余苒了然地‘哦’了声,“我回去问问我亲戚,看他们有没有好的学前班推荐。” 时嘉报以感激的笑容,“谢谢。” “客气。” 找学校并不容易,学校要多方面综合考虑,小孩子那里要做思想工作。某天晚上放学,时嘉试探地问时安愿不愿意去其它学校。 时安一听,一下子就哭了。 孩子的感情总是脆弱又纯粹,时嘉便不敢再提。 第二天时嘉去接时安放学,突然被顾青山叫到了办公室。 时嘉第一反应是时安是否在学校犯了错,因为顾青山认真严肃的模样看上去不大好惹。 “顾老师,怎么了?”时嘉心中忐忑。 时安素来乖巧,她也从未被老师单独叫进过办公室。 顾青山坐在时嘉对面,本来只是想找时嘉谈谈心,对方紧张的样子反倒显得他有些欺负人。 “没别的事,只是想跟小安妈妈聊聊。”顾青山尽量让自己丢掉以前工作中的强势和独断,心平气和地开口:“我听小安说,你想给他换一所学校?” 时嘉微愣,迎着顾青山锐利探究的目光,她坦白,“是有这个打算。小安明年就要上小学,我想先让他去学前班适应学习的氛围和环境。” “童心幼儿园也有学前班。”顾青山如是说。 时嘉把自己的顾虑告知给了顾青山,顾青山陷入了沉默,许久后得出结论,“所以你是担心童心幼儿园的学前班不够好,加上我下学期可能会离职,所以决定让小安转去其它学校?” 时嘉点点头,“顾老师,在你来之前,小安已经换了三任老师,对小孩来说,每换一任老师就会有很长的适应期。如果注定要换老师,我只能选择最好的方案——” 顾青山微微皱眉,放在办公桌下的双手十指缓缓交握在一起,左手大拇指轻轻敲打着右手拇指的关节,眼底一片深思的神色,“如果我说,我下学期不辞职,会继续留在学校任职大班,你还会让时安转学吗?” 时嘉错愕地看着顾青山,只见对方起身走到书架旁,在上面找出一叠证件放在办公桌上,一本一本地翻给自己看。 顾青山找到最符合目前身份的证书给时嘉解释:“这是中文系博士学位证书,这一叠证书里还有许多名牌大学的学位证,其中也包括教师资格证。我想这样的我,任职小安大班的老师应该没什么问题。” 时嘉下意识看向那本证书,照片里的人确是顾青山,比现在青春许多。她再看了眼名字——顾斐。 “顾斐是我以前的名字。”顾青山解释。 时嘉虽早知道顾青山不是一般的幼师,一堆名校学位证书摆在眼前时,她还是有些诧异。如此优秀的人,为什么会来到这所名不见经传的幼儿园当幼师? 但细想下来,这似乎与她无关。她认为顾青山是个合格甚至称得上优秀的幼师,这样优秀的顾老师不走,对孩子而言就是最好的结果。 但时嘉不敢保证顾青山一定会留下,她需要一个肯定的答复,只好再直白地问一次,“顾老师确定不辞职吗?” 顾青山微微一笑,目光赤诚,“我向你保证!就算要走,也会经过你和小安的同意。” 他这话不是为了挽留一个人,而是在向一个人承诺。 时嘉听完踏实了许多,但又一想,顾青山这话似乎不对。 他的去留为何要经过自己与小安的同意? 时嘉隐约捕捉到某些信息,一有这个念头她在心里便马上否定,并认为是自己想多了。 “顾老师——谢谢你,我也代替小安谢谢你,他要是知道你留下来的消息一定特别开心。”时嘉刻意忽略了对方刚才意有所指的话,将两人的关系拉回到普通的老师与学生家长的界限中。 顾青山笑了笑,调侃道:“难道你就不开心了?” “嗯?”时嘉有一瞬愣神,旋即尴尬地低下头,“当然是高兴的。” 顾青山宠溺地看了时嘉一眼,慢条斯理地收好自己的证书,脸上浮着淡淡笑意,“对了,之前你说会答应我的帮助,还算数吗?” 时嘉斩钉截铁地回复,“自然算。” 顾青山整理好证书,转过身沉默了半晌,“那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顾老师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顾青山正准备开口,幼儿园的保安突然跑到办公室门口急匆匆地说,“顾老师,外面有位女士找你。” 时嘉清楚地看见顾青山脸上神情骤然冷了下来,不同以往日的随和温柔,眼前这位亲和力十足的老师瞬间变成可望不可即的冰冷高山。 顾青山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再看时嘉时神色依然柔和,“我有点事要处理,我们下次再说吧,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时嘉了然,“那我先走了。” 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门外站着名身穿白色职业装的女生,虽戴着墨镜,仍能看出肤白貌美。她个子高挑,乌黑的头发扎着高马尾,更显得气质高贵。手臂挽着某名牌的限量款包包,清淡好闻的香水味在门口便能闻到。 时嘉出门与她对视了一眼,虽然见过不少长相美丽气质高贵的女性,但眼前这位仍让时嘉小小惊艳了一下,绕过女生身旁时,还能闻到对方身上清淡却极具吸引力的香水味。 “哇,你看到门口停的那辆车了吗?劳斯莱斯诶,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豪车停在我们幼儿园门口。”经过幼儿园的游乐场所,时嘉听到有两名女老师在小声议论。 “听说车里的人是来找顾老师的。” “顾老师怎么会认识这么有钱的女人啊?” “说不定顾老师本身也很有钱啊。我早就说过顾老师不是一般人,你看被我说准了吧。” 从普通的幼师到多所品牌大学的博士,再到身份身份成谜的有钱人,顾青山这一天将‘隐士’二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时嘉觉得这世界太奇妙了。 她接到孩子便直接开车回家,途中时安一脸迷茫地说:“妈妈,我觉得顾老师今天怪怪的。” “妈妈也觉得。”时嘉对时安投去心照不宣的眼神,果真是母子连心。 时安噘着嘴,小脑袋里也不知在想什么。手机在这时响起,时嘉见是顾青山的电话,她犹豫了一下,将车开到路边靠停,再滑开屏幕接听。 “顾老师有什么事吗?” “抱歉。” 时嘉觉得莫名,顾青山为何突然道歉? 她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见几辆黑色奥迪轿车将自己的车紧紧围住,这阵势像极了逮捕犯人。 第13章 爸爸是许知恒 时安摇下车窗探出头去看,眼里布满好奇。 “顾老师,我这里突发了点状况,等会儿再打给你……”不明状况的时嘉结束与顾青山的通话降下玻璃,一位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外面。 她开口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是时嘉?” “我是——你们是?” “想跟你确定一件事。” 时嘉心生防备,锁死车门,“我不认识你们。” “我认识你就行。”男士说完便站在一旁。 时嘉正想问对方想做什么,就见在幼儿园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从另一辆车走了下来。 对方摇曳着婀娜身姿走到时嘉跟前,单手撑在车上,笑着看了眼后座的时安,“这就是顾斐的儿子?” 时嘉有一瞬的迷惑,想了两秒才想起顾斐就是顾青山。 “是也不是?”女人又问了一次。 对方来路不明,顾青山又充满神秘,时嘉只能如实以告,“这是我的孩子,与任何人无关。” “哟?”女人挑了挑眉,问时安,“知道爸爸是谁吗?” 时安被这阵仗吓得说不出话来,解开儿童椅上的安全带钻到副驾驶,眼巴巴望着妈妈。 时嘉握住孩子的手,撇过头冷眼看向女生,“我是他妈妈,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 “你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我现在没问你。小朋友,告诉姐姐,你爸爸叫什么名字?答上来了姐姐就让你回家好不好?” 时安往妈妈怀里缩,那些人凶神恶煞的好可怕。 可是这么多人欺负妈妈一个,他不能让妈妈受委屈。时安想起以前妈妈做噩梦害怕会叫一个人的名字。那个名字一定很厉害,说不定还能吓退这些人。 怒瞪着那女人,时安咬了咬牙,大声说:“我爸爸叫许知恒。” 时嘉觉得自己遭遇了晴天霹雳。 ‘许知恒’三个字从小孩清脆的嗓音中传出来,每一个字都刺得她胸腔发麻。 她脸上血色褪尽,手指尖都在颤抖,苍白的脸缓缓偏过去不敢置信地看着时安。孩子故作凶狠地瞪着车窗外的不速之客,幼小的身躯里仿佛蕴藏着强大的气势。 虽然这气势在大人眼中犹如幼虎獠牙。 时嘉尽力保持理智,发出一声短促的笑,轻声指责时安:“这次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名字?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会给这位叫许知恒的叔叔带去困扰的知道吗?” 时安不解地看着妈妈,心里顿觉委屈,“妈妈……” 时嘉避开时安无辜的眼神,转为注视车外的女人,语气波澜不惊,“这位小姐,我不知你拦住我的车有何目的。若调查户口,请持警证来,我自当配合。如果不是,请不要耽误我们回家。” “你孩子刚才说许知恒是他爸?”女人对时安的话存疑。 时嘉满目坦荡,“我还说马云是我爸,你信吗?” 女人皱眉,“你在转移视线?” “我在实话实说。” 女人不以为意,她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孩子口中的‘许知恒’三个字可比顾斐有意思多了,自然不愿轻易错过这个机会。 只是目前下班高峰期,车队停在这里严重影响后面交通,不远处几辆交警车正往这边赶来。 “也罢,你不说我总能查到。”女人放下手站起身,丢给时嘉一个走着瞧的笑容,转身上了车。 一行车队浩浩荡荡地走了。 时嘉强撑着的一口气瞬间泄了下来。 事发突然,她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已经感觉自己惹上了麻烦。 “妈妈,他们真的被吓跑了诶。”时安站在副驾驶椅上看着车队远去,脸上挂着得意的神采,显然是觉得自己说的那句话吓跑了坏人。 “小安——”时嘉看着自己的孩子,第一次觉得无所适从,“许知恒这个名字,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时安眨了眨眼,重新坐回椅子上,“你做梦的时候经常喊这个名字。” 时嘉以前经常做噩梦,很多时候都会被自己惊醒,所以后来才找了保姆,让保姆照顾时安。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梦会给孩子带来这种影响。 深深吸了口气,时嘉轻声问:“所以你觉得,这个人就是爸爸了?” “对呀。”时安并未意识到大人的恐惧,“如果不是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喊别的名字。” “小安,妈妈告诉你一句话,你一定要记在心里。”时嘉摸着孩子的头,郑重地说:“许知恒不是你爸爸,你也不认识他,以后不管谁问起,你都要这么回答。如果别人再问,你就让他来问我,知道吗?” 时安不懂,但他不想妈妈不开心,点头答应了,“那别人问我爸爸叫什么名字,我要怎么回答呀?” 这个问题是时嘉的死穴。 她闭上眼努力平复情绪,良久,才说:“你就说——爸爸叫佚名。” “佚名?”时安挠挠头,“这个名字好记。” 晚上时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隐隐不安的情绪在心底滋生。她越想越不踏实,便打电话询问莫雪娥还有多久回城。 有个人照顾时安她也放心些。 “嘉嘉,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我明天上午就回来啦。” “你家里人的脚康复了吗?”时嘉觉得不能只顾着自己,如果莫雪娥丈夫的脚还没好,她也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 莫雪娥在电话里笑说:“已经能正常下地走路了,不过还有点跛,医生说多锻炼锻炼就好。” “那——明天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嗯,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睡。” 放下手机,时嘉只盼着目前这平静的生活别遭遇什么风浪。 第二天送时安到幼儿园,顾青山已在原地等候。 孩子们都进了教室,时嘉便准备去上班,身后的顾青山叫住了她。 “昨天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时嘉对昨天发生的事心有疑惑,然顾青山没提,她顾念对方昔日对时安照顾也不会主动开口询问。 但顾青山是个妥帖周到的人,发生那种事他不可能沉默,“我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时嘉抬腕看了眼手表,距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来得及将昨天的事说清楚。 两人就近寻了一家早茶店,点了两杯早茶,心照不宣的直接进入正式话题。 “我很抱歉给你带去麻烦。”顾青山开口即道歉,且目光诚挚,态度谦卑,“昨天去找你的那位女生是我弟弟的女友,名叫苏青曼,他们去找你是因为我的缘故。” 时嘉点点头示意知晓,旋即又问:“你可知她昨天找我做什么?” “她应当是向你确认小安是不是我的孩子。”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是你跟她说了什么?” “我告诉她,小安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 时嘉诧异,神色有一丝慌乱,放置在餐桌下面的手紧紧搅在一起,“顾老师,我不懂你这样说的理由。”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 时嘉看着他。 顾青山端正坐姿,略挺了胸膛,眉目间已不是往日那温雅亲切的模样,镜片下的目光深沉睿智。 “我是尚源集团前任总经理——顾斐。如果你喜欢,你依然可以把顾青山当做我的真名。” 顾青山见时嘉没有惊讶,淡然笑了笑,语气低沉地讲述自己平生:“我从二十岁开始创办尚源公司,用了近十年才稍有起色。后来为了追逐更高的利益,找了几个合伙人融资上市,将公司推向了资本的世界。但资本逐利就像龙争虎斗,自以为成了资本家可以翻弄风云,事实上却被别人拿在手里玩弄,成为一部分人的傀儡。为了赚取更多利益,公司其他几位股东开始有了非法行为,几位参股人各自掌握着对方的证据,都想斗到最后独揽大权。就在我以为自己胜利在望的时候,发生了一场意外,我的弟弟因故意伤害和肇事逃逸被判入狱。” 讲到遭逢巨变,顾青山眼里有浓浓的不甘,“虽然我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但铁证如山,没有任何一条证据可以证明他无罪。即便我已经拥有财富和人脉,依然无法让他摆脱牢狱之灾,去年被判了有期徒刑两年,要到今年年底才能刑满释放。” 时嘉听完这些心理略微不是滋味,她想问这世界上是否所有的犯罪分子都会被绳之以法?是否所有的不公都会有人去惩罚?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恶人是否会被发现从而接受制裁? 放在桌下的拳头越握越紧,指甲陷入掌心的肉中,掐出深深的痕迹。 顾青山还陷在自己回忆中。 “谁曾想命运弄人,我前段时间突然遭遇了些变故,导致我状态消极,无暇再管理公司,更别说继续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摧残自己的心态。思索再三后,我决定离开公司,找个清闲点的地方安然度过晚年,顺便等我弟弟出狱。在离开之前,我把自己部分股份变现,卖出去的钱留在身上让自己好好过完下半辈子,剩余的股份留在公司准备等我弟弟出狱后转让给他。” 时嘉脑海里反复都是‘监狱’、‘出狱’这些字眼,顾青山讲的她只隐约听了个大概,若非心中一直抱着弄清顾青山目的的念头,她的神识早就不受控制。 第14章 实在令人为难 “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时嘉恍惚间听见自己在问。 “人走茶凉!我离开公司无法为公司创造价值,自然不受待见,公司那些人不可能因为我持有原始股份,就让我白白拿将来赚的钱。所以他们逼我交出手里的股份,干干净净地离开公司。”顾青山冷笑了声,“尚源是我一手创办,即便后来因旁人加入才越做越强,但要我顾家的名字彻底消失在尚源,我决不允许!” 顾青山最后两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也唤醒了精神错乱的时嘉。 她眼睑不安地颤动着,见顾青山没发现自己走神,才继续开口问:“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回去?” “我虽然拥有公司的股份,但公司早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仅剩的股份是我与公司最后的牵连,我绝不能放弃。我本想等我弟出来以后我直接转让给他,但公司那群人根本不可能等到那一天。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期间让股份发生变更,以此来拖延时间。”顾青山说着看了时嘉一眼,似有深意。 时嘉摊开满是汗水的手掌,默默放松紧绷的情绪,与顾青山正常地聊天,“昨天下午那个女生,她找你又是做什么?” “那是我弟弟的女友,叫苏青曼,也是为了股份而来。” 时嘉问:“既然是你弟弟女友,为什么不把股份交给她?” “她爸是公司股东之一,交给她——与直接交给她父亲没什么两样。”顾青山笑着摇摇头,“而且,我不信她!” “你弟弟犯的什么罪?” “故意伤害与肇事逃逸。”似乎提到了痛处,顾青山神情黯然,全然忘记了方才已经讲过一遍给时嘉听,“但我知道,他是被人陷害的。” 时嘉不细究背后真相,只问顾青山,“那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顾青山张口准备说,却因这个请求难以启齿而犹豫,但考虑到目前处境,他还是选择开口了,“对外宣称时安是我与你的孩子。” 波澜壮阔的铺垫,顺理成章地引出背后目的还不让人觉得强人所难,在攻破人心这方面,顾青山一向拿手。 时嘉此刻也明白了顾青山的用意,她浅浅一笑,淡淡道:“以此让小安来接任你的股份,熬到你弟弟出来,把股份还给他?” 顾青山毫不隐瞒:“是。” “我想我不会答应你。”时嘉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拒绝了顾青山姑且称得上请求的目的。 顾青山对时嘉的拒绝也在意料之中,“我知道,这实在令你为难。” “不是为难,是我根本不可能答应。” 时嘉深吸了口气,眸光敛着冷静,在脑海里快速理清了头绪,她再开口说:“你和你弟弟的经历我深表遗憾和惋惜,我从内心希望你能挺过这个难关,等到你弟弟出来兄弟携手共同拿回属于你们的财富。” 顾青山拧眉看着时嘉,平心静气地听。 “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与朋友将公司良好的经营下去,与孩子平安顺遂的生活,并不想参与到你们那层世界里。” “事成之后你将会拥有一笔巨额财富。” 时嘉摇头,“我承认我渴望拥有很多钱,想让自己和孩子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这不代表我不在乎财富的来源方式。相信你心中也明白,如果我按你说的做了,将要面临危机的人就是我和小安。我们相识一场,你帮助过我许多,我真心感激你,也愿意回报你对我和小安的好。但孩子是我的底线,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拿他去赌。” “纵使我拿我们曾经的情分去求你,你也不会答应,是么?” “抱歉,顾老师,你再别找人吧。” 时嘉说完站起身,想开口再说些什么挽回两人闹僵的局面,又觉得说什么都多余。 于是她转身离开。 她宁可有愧与人,也绝不拿孩子做别人争权、斗势的筹码。 上海—— 黑白装修风格的办公室空间宽敞又显冷清,落地窗的玻璃擦拭的一层不染,阳光从高楼的缝隙间斜射进来,透过玻璃投在深灰色地砖上,将地面照的泛光。 办公室里冷气开的极低,覃东旻站在真皮沙发后面,腿被阳光照着,上半身被冷气吹着,这种感觉实在煎熬 黑色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个人,他正在接电话。 单从他表情不难看出这通电话是来激怒他的。 “苏小姐认为一个五岁孩子的话能当真?” 菲薄的唇一张一合,语气充满警示的意味。 “我也是不相信的,但我毕竟亲耳听见那孩子说他爸爸叫许知恒。要真是你许家子孙,我只能热心建议你们尽快相认,让孩子认祖归宗。如果不是,那许总——” 岂不是被人戴了绿帽子。 许知恒眼底寒意浓烈,“许某多谢苏小姐的热心提醒。” “不用客气,期待许总查清真相。” 通话结束。 办公室静如无人之境。 覃东旻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丁点儿声音,生怕老板一不留神就把火发在自己头上。 良久,许知恒将手机扔在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纵使经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覃东旻依然被吓得抖了抖。 下意识看向手机,屏幕已经出现了几道裂纹。 “我去清远一个星期,今天晚上走。”许知恒沉声开口,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早已波涛汹涌。 “好的许总,我马上安排。” 许知恒深吸口气,“再查一查时嘉与顾斐的具体情况。” “好的。” 老板没再有别的指示,覃东旻抱着文件提心吊胆地走出办公室,关上办公室门的那瞬间,他才放松了肩膀,却发现自己后背已被汗水打湿。 …… 时嘉忙碌到下午三点才去幼儿园接时安。 幼儿园门口,时安看着校园依依不舍,显然是在等人。 “在等顾老师吗?”时嘉问。 时安点头,脸上写满失落,手里紧紧抓着一个用蓝色彩纸包裹的小礼盒,是他准备送给顾青山的礼物。 时嘉想告诉时安顾老师可能不会来,正欲开口,顾青山就从另一间教室走了出来。 “顾老师。”时安挣脱妈妈的手冲顾青山跑过去,顾青山站定在原地,时安双手递上自己的礼物,“顾老师,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顾青山蹲下,双手接过礼物拿在手里反复研究,“谢谢小安。可以告诉老师里面是什么吗?” 时安说:“你等下打开看就知道啦。” “好,顾老师等会儿一个人偷偷地拆。” 时安满怀期待地望着顾青山,“顾老师下个学期还会在的对吗?” 顾青山目光略过时安看向不远处的时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顾老师答应你妈妈的,一定在。” 时安得到老师肯定的答复,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妈妈身边。 时嘉牵住孩子的手与顾青山道别,临走时听见顾青山说:“时嘉,我希望你好好考虑。” 前行的脚步微顿,时嘉回眸看去,顾青山的眼神告诉她,他不会放弃。 她心中忐忑,牵着时安急忙回家。 莫雪娥已经从老家回来并做好了晚饭,见时嘉母子俩回来,忙端着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上餐桌,“我带了些老家亲戚自己种的蔬菜,纯天然的,你们快来尝尝。” 时安开心地鼓掌,他喜欢吃莫雪娥做的饭,又一顿狼吞虎咽。 时嘉却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莫雪娥以为是自己厨艺退步,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是不是饭菜不和你胃口?” 时嘉拾起碗筷,浅笑,“你做的很好吃,是我最近胃不舒服,不太想吃东西。” “那要不喝点汤?” 莫雪娥给时嘉盛了白菜豆腐汤,时嘉勉强喝了一碗。 饭后时嘉照顾孩子洗漱睡觉,莫雪娥从老家奔波回来也休息的早,时嘉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床在客厅沙发坐了一晚上。 她心情很烦躁,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让她感到莫名焦虑。可要说担心什么,似乎也说不上来。 除了公司最近业务量有些下滑之外,其它事似乎都在正常可控的范围内。顾青山那里已经明白地拒绝,许知恒离开了清远,时安的学校问题也不需要担心—— 明明一切看起来都很好,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安。 时嘉觉得自己都快被逼疯了。 深更半夜,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余苒,时嘉起身到客厅接听。 手机里传来余苒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阿苒,你怎么了?”时嘉担忧的问。 “嘉嘉,江临背叛我了。” 时嘉愕然,难以置信。 这实在太过突然。 余苒在电话里放声痛哭,心头的委屈似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时嘉没有说话,静静等余苒平复情绪。 “刚才——刚才我翻江临的手机我发现他跟一个陌生女人暧昧,然后我就——就问他怎么回事,他跟我承认了他在外面乱搞。你知道……知道当我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的时候,我真的崩溃的快要活不下去,我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的枕边人竟然会做出这种事,而且他们俩还搞在一起大半年了。我那么相信他,爱他,甚至为了他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他怎么能……” “阿苒……”时嘉抓紧手机,余苒的哭声揪紧了她的心。 认识这么些年,余苒有多爱江临,对江临有多信任,作为旁观者的时嘉都看在眼里。 一个毫无关系的人都难以接受,更何况余苒这个当事人。 第15章 踩在脚底的尊严 余苒越说越伤心,哭的歇斯底里,“我们15号在海悦酒店彩排那天,江临还跟那女人还在同一家酒店,还有小安在我家那两天,他也跟那个女人混在一起,而我竟然毫无察觉。那个女人——还怀了江临的孩子。” 时嘉听余苒哭,心也跟着难过起来。 她觉得脑袋都被震晕了,江临不仅在外面乱来,还有了孩子? 这太荒唐了!!! 余苒还在哭诉,“我知道江临是故意让我发现的,不然他隐藏了半年怎么可能轻易的让我发现。他就是为了让我主动提出分开,这样他才心安理得的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那你就这样由着他吗?”时嘉无法忍受余苒受这委屈。 余苒哭着说:“那还能怎么样?他心都不在我这里了,我还能留住他什么?我没有婚姻,没有他的孩子。让我和他过下去,每天看他那张虚伪的嘴脸,我做不到!所以——所以我提出了分手,我再也不想看见那个渣男,可这渣男竟然要我把名下的财产分一半给他。” “你答应了?” 余苒深吸口气,“他说——只要我把名下的钱分一半给他,他就离开公司,离开我的视线。我刚才被恶心坏了,只想让他快点滚,就——就答应了他。” 被这事震晕的时嘉很快恢复清醒,她在阳台徘徊,着急的不行:“阿苒,是江临对不你,虽然当初开工作室他也有出钱,但这些年你已经回馈给他了,你绝不能把现在的钱分一半给他。” 余苒明白时嘉话里的意思,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刚才我已经答应了——江临还有录音。” “你在哪里?” “我在酒吧。” 听闻余苒在酒吧,时嘉担心的不行,她走回卧室准备换衣服去接余苒,“你喝醉了?!在哪个酒吧?我马上来接你!” 余苒这会儿又清醒了,“你放心吧,我跟我表姐一起的。现在这么晚了,小安在家没人照顾,明天我们回公司再商量怎么搞那对小贱人。。” 时嘉仍是不放心,“你真的不是一个人在酒吧吗?” “不信我让表姐跟你说。”余苒果然把手机递给陪同来酒吧买醉的另一名女生,时嘉听见那女生说:“我陪着阿苒的,你不用担心。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我会照顾好阿苒的。” 时嘉再三犹豫,只好与余苒约定第二天到公司了再商量对策。 望着手机上显示的通话结束界面,时嘉只觉得恍惚。与江临和余苒认识这么多年,她见证俩人从初识到热恋,再到准备谈婚论嫁,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江临会背叛余苒…… 次日。 时嘉早早到了公司,余苒还没有来,她便开始安排今天的工作,余苒临近中午了才进公司。 时嘉还没开口关心余苒,余苒已经拉着时嘉的手直接进办公室,并郑重其事地说:“嘉嘉,我昨晚想了一晚上,我想通了。” 时嘉原本怕余苒会想不开,但见这丫头如获新生的样子,担忧转为了好奇,“想通什么了?” “我跟江临没完!”余苒咬牙切齿道:“公司这三年都是我和你在经营跑业务,江临顶多就是跑跑腿打打杂,凭什么要分走我一半的钱。我赚钱养他一个人就够亏了,现在还要拿钱去养他的小情人和孩子,想得美。” “那你打算怎么做?” 余苒义愤填膺地说:“我要江临为背叛我而付出代价!” 时嘉不明白余苒所谓的付出代价指的什么,准备问余苒如何打算,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两人回头看去,门口站着方小雅。 “嘉嘉姐,刚才有人打电话找你挪车。” “好,我马上下去。”时嘉回应道,抬手拍拍余苒肩膀以示鼓励,随后拿了车钥匙下车库。 公司所在的位置不是繁华区域,地下车库商用停车位数量有限,只能停在空着的私家车位上,随时都会挪车。 远远看见停车的地方有另一辆商务车停在过道,时嘉加紧步伐走过去。 经过商务车时原本紧闭的车门突然打开,时嘉停住了脚,想告诉车主自己马上挪车,一只胳膊突然揽在她腰上。 时嘉大惊,下意识去扳那只圈在自己腰上的胳膊,并大声呼救。但腰上那只胳膊力量强大,呼救声未能从嘴里传出,她已经被对方勾上了车。 随后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车门被关上了。 车子迅速启动。 时嘉懵了。 无尽的恐惧在车厢里铺天盖地朝她涌来,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某个夜晚,身体不用大脑去支配,已经本能的做出了反抗。 她用力挣脱那个人的禁锢,腿脚软的毫无支撑力,她几乎是爬到车门边的。伸手去拉车门想跳下去,但锁门已然锁死,无论她怎么用力也打不开。 身后传来一声清冷的嘲笑。 开门的动作瞬间顿住,时嘉惶恐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望过去。 宽敞的商务车里,许知恒翘着二郎腿坐在厚实的座椅上,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因怕到极致而轻轻颤抖的女人。 迎上女人恐惧绝望的眼神,他浓黑的剑眉微微皱起。 记忆中时嘉并不是个胆小的人,几年不见,居然窝囊成这样。 于是对她的厌恶更重了。 时嘉还蹲在地上,看到许知恒的脸她有一瞬间的恍惚。清醒后只觉鼻子一酸,心口像压着巨大的石头,闷得她喘不过气。 车子快速驶出了车库,行驶在车水马龙的大都市。 “你想做什么就直说,何必用这种手段。”恢复理智的时嘉冷声问道,不齿许知恒这种行为。 但许知恒并未回复她。 无论她问什么,许知恒都是一片默然。 仿佛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车子驶出闹市区直接开往就近的八片山。 时嘉心里有些惧意,即便身边坐着的是许知恒,她仍是感到害怕。 车子在上山的路上停下,许知恒冷冷开口:“下车。” 时嘉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撒腿就跑,男人一把抓着她的手腕往路边一条羊肠小道走。 男人力量强劲,她纤白的皓腕被牢牢握在他掌中,穿着高跟鞋跟不上那人步伐,她只能用另一只手去扳,“许知恒你放手,有什么你好好说,能不能不要动手。” 男人充耳不闻,连拉带拖地将她带到一座斜坡上面,上身的黑衬衫因为动作过大已经十分凌乱,胸口的扣子也崩开了两颗。 许知恒用力摁着她的肩,将她上半身推出了安全防护栏。 这里是一座不高的悬崖,眺目远望能看见半个清城区,悬崖下是茂密的丛林,头上是毒辣的太阳,阳光照在绿叶上,刺得眼睛都无法睁开。 时嘉上半身悬在安全栏外,吓得脸都白了,一把抱住许知恒的胳膊。 “别拿你的脏手碰我。”许知恒怒斥。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他的暴戾尽显无疑。 时嘉动作一顿,仍惜命地拽紧,“如果我哪里惹了你,你跟我说,就算让我死我也要死个明白。” 许知恒眉间皱起深深的‘川’字,“我真是小看了你,到现在还死性不改,说一句真话有那么难吗?”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时嘉吼他,“你不问我我怎么知道要说什么。” 许知恒手上力度加重,时嘉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杀人犯法,许知恒肯定会把自己从这里丢下去。 有这个认知无疑是痛苦的。 忍着肩上的压制,时嘉冷静开口:“许知恒,杀人是犯法的,就算你恨我恨到想让我死,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赔。如果你把我从这里扔下去,你也会遭到法律制裁。想想你现在拥有的金钱、权势、地位,因为我——不值得!” 时嘉说完许知恒愣了愣,他没想到此刻的自己带给时嘉的感觉竟是想让她死…… 纵使他恨她,却从未想过要她死,他甚至想骂她坏人活千年。 感觉出肩上的力量有所减轻,时嘉立马反手推开许知恒退到另一边,双手抓紧栏杆。 许知恒踉跄倒退,后腰撞在钢管装置的防护栏上,栏杆发出嗡嗡的声音,久久不绝于耳。 两人的额间都渗出汗水。 时嘉心有余悸地背靠着防护栏,胸口剧烈起伏着,“我做错了什么让你恨不得弄死我?” 一番毫无控制的发泄让许知恒终于冷静下来,他看着时嘉那惊魂未定的脸,垂放在侧的手紧握成拳,骨关节咯咯作响。 时嘉以为他要打自己,下意识大声呼喊他的名,“许知恒!” “六年前,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在我们举行婚礼之前怀上别人的孩子。”许知恒看着时嘉缓缓开口,醇厚的嗓音带着嘶哑:“我为你父亲办完身后事,等你生完孩子,以为你能给我一个解释,你却毫不留情地跟我提出离婚。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不追究你做的那些事,选择放你们母子离开,我以为我的宽容能让我们余生互不纠缠。没想到——六年后,你却把我的颜面和尊严再次踩在脚底践踏。” 时嘉错愕,许知恒这番话让她心脏猛然一痛,理智筑起的防备渐渐崩塌。 第16章 能如何补偿 高高在上的许知恒,这五年来清心寡欲的许知恒,就那样看着阳光下的她,深邃的眼里有晶亮的光泽流转。 “你可知,无论在学校还是工作,我行事都慎之又慎,生怕走错一步给自己留下把柄。但是你——”许知恒几乎是咬牙切齿,“却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洗去的污点。” 时嘉喉咙发紧,想开口却被许知恒的声音打断,“你说我们两不相欠,可你扪心自问,你到底欠不欠我?” “对不起!”时嘉低下头,“许知恒对不起!” 她欠许知恒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许知恒冷笑着转过身背对着时嘉,眼角一滴泪悄然滑下,再开口时依旧清冽冷漠,“你告诉苏青曼那是我的孩子,可曾想到这是对不起我?” 时嘉总算明白许知恒突然早上自己的原因,她迫切地解释,“这是误会,小安他只是听过这个名字,但并不知道这个名字是谁。那天他也是随口说出,真的没有——” “你看,你又来了。”许知恒凉凉开口,语调轻佻,充满嘲讽,“如果不是你,谁会无缘无故告诉一个五岁的孩子这个名字,孩子又怎会知道与我的关系?” 当情感输给理智,许知恒又做回那个强势逼人的许知恒。 他回过身,迈着沉缓的步伐缓缓走向时嘉,修长的手指捏住时嘉的下巴微微抬起,薄唇勾起一抹沉冷的弧度,“时嘉,现在的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信了。” 轻柔的语气,说出最绝的话。 高大的背影挡住了天上的太阳,时嘉能看清他眼里深沉的恨。 最直白的,不加掩饰的恨,像一把生了锈的刀,在她心头缓慢地切割着,那种撕扯的感觉太难受了。 到如今解释也好,求情也罢,对眼前这个男人而言都毫无意义。 他需要的是最有用的东西。 努力放松因过度紧张而耸起的肩膀,时嘉垂下眼帘不再与许知恒对视,“我能如何补偿你?” 许知恒轻笑,拇指摩挲着时嘉的唇,声音轻缓缱绻,“这就要问你了,你是想让我认那个孩子,还是不想让我认?” 办公室里,余苒和方小雅急的不行。时嘉自下了车库人就不见了,手机在公司,车钥匙又落在车库,车库里没有监控无法知道发生了什么,保安那里就更不清楚了。 打电话到时嘉家里,也没见到人回去。 余苒心急如焚,开车在街上找。 山上的两人还在太阳底下僵持,覃东旻拿着大黑伞远远望着不敢靠近。 “想清楚了吗?”许知恒霸冷的声音在时嘉耳边响起。 时嘉了解许知恒,知道他想要什么答案,“小安不是你的孩子,你不会认。” “但我如果不认,是否别人就知道,我的妻子在婚前怀着别人的种嫁进我许家?” 时嘉闭上眼,心中一阵闷痛,“当初是我主动提出离婚,我们已经协商好了孩子的抚养权。” “所以——” “我们之间,孩子是我的。在旁人那里——孩子是你的,但与你无关。” 许知恒缓缓诱之,“离婚以后,你还带着孩子另外找了个男人,对吗?” 时嘉看着他,心如坠入无底深渊。 他早就为她找好了说辞。 嘴角微微划过一抹苦涩的笑,良久,她认命地点头。 许知恒单眼微阖,眸中寒意凛人。明明置身于烈日阳光之下,周身却发着清冽冷寒的骇人气息。 “时嘉,你一定要记住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 时嘉苦笑:“好!” 许知恒满意地笑了,修长的手慢慢爬上时嘉脸庞,掌心下的肌肤温热细腻。他的五指穿进时嘉乌黑的头发里轻揉着,动作无不温柔。 “看在过去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你身边那个男人可不是好惹的主。在牢里快要出来的那个更不是简单角色,你要真跟他们牵扯不清,就只能自求多福。” ‘善意’提醒完,许知恒抽出手,如触碰到令自己嫌弃的物件,用另一只手拂了拂刚才触碰过时嘉的地方。 然后决绝地转身离开。 时嘉睁开眼望着许知恒逐渐消失在小道尽头的背影,再到他坐上车,车子绕着盘山公路一路下行,最终没与车流。 六月的太阳多热,她的心就有多冷。 待她实在被晒得受不了了,才徒步往山下走。 她身上什么都没带,没有手机打电话,没有现金打车。她也没有在路上寻求帮助,脱了高跟鞋光脚走在平坦的水泥地上。太阳打在头顶,就像在火海中穿行。 不知走了多久,头越来越昏沉,脚步越来越沉重。 刺耳的鸣笛声传来,时嘉只觉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医院——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中暑,休息一会儿就好。” “真的没什么问题吗?要不要再检查检查?” …… 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白,浓浓的消毒水味道涌入鼻息,提醒她所在的位置是哪里。 “你醒了?”一道清朗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时嘉偏头看过去,一张晃大的帅气脸庞。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男生见她不说话,有些担心。 时嘉摇头,对方友善热情的笑让人放松戒备,“我在医院?” “对!你晕倒在了路边,是我把你送来医院的。医生说你中暑了,要多注意休息。”男生少年之气未脱,说话时神采飞扬。 时嘉隐约想起晕倒前的画面,向男生投去感激的笑,“谢谢你。” “不客气,举手之劳。”男生说:“我叫唐允,你叫什么?” “时嘉。” “时嘉……”男生细细咀嚼这个名字,眼里流光闪烁,忽而又似想起了什么,“你要不给家人或者朋友打个电话吧,他们应该很担心你。” 时嘉想自己许久未归,余苒定会担心,“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男生掏出手机体贴地解开锁,再双手奉上,积极麻溜得很。 时嘉笑着接过手机,发现右手手腕上有一圈深青色的淤痕,她下意识藏了藏,在手机上飞快输入一串号码。 电话接通后,她说:“余苒,我是时嘉。” 她在认真打电话向余苒说明情况,没能看见男生桃花眼中的狡黠之色。 接电话之前的余苒是暴躁的,一肚子火想发泄在时嘉身上。听到时嘉在医院,所有的怒气又瞬间消弭,挂断电话急忙开车赶到医院。 “你怎么搞得,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暑?”余苒既心疼又生气,大半天不见人,见人就在医院,这搁谁身上会好受。 时嘉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想遮住脸,余苒发起火来她有些招架不住。 余苒一把扯开被子,“躲什么躲,说你你就得给我受着!谁让你手机不带,钥匙还落在车库,害得我们都以为你被绑架了,大夏天的我开车在马路上到处找。” 无处可躲,时嘉撇了撇嘴,委屈地望着余苒,“抱歉,让你担心了。” 余苒哼了声,“下次再这样我就喂你吃芥末了!”又指向站在门口的顾青山,“还有顾老师也是,都急疯了。” 时嘉顺着余苒指的方向看过去,顾青山果真站在门口。 见话题落到自己身上,他笑道:“没关系,人没事就好。” 顾青山从时嘉进门便看出时嘉有些不对劲,虽极力微笑,装作与平时无异,但眼里的消极是掩藏不了的。 余苒气消了扯开凳子坐下,“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已经好多了。”时嘉转过头看向窗台那边,“多亏了那位小兄弟送我来医院。” 余苒和顾青山也跟着望去。 余苒瞅第一眼没觉得哪里不妥,第二眼觉得那人颇为眼熟,第三眼时……她眼睛倏然瞪大。 唐允背靠着窗台,双臂抱胸,俊朗的脸挂着痞里痞气的邪笑,余苒平静到疑惑再到惊愕的神情变化他一览无遗。 “举手之劳,时姐姐不用客气。”唐允甜甜地说。 这一声‘时姐姐’可把三人惊住了。 余苒被唐允赤果果的眼神盯的浑身不适,用手挡住半张脸,神色慌张地看着顾青山:“那个——顾老师,你跟嘉嘉先聊,我去给嘉嘉买点水果。” 说完就溜出去。 时嘉觉得余苒好生反常,尤其是在看见唐允之后。她回头瞧了眼唐允,后者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时姐姐,既然你朋友都来了,那我就先回家了哈。”唐允笑眯眯地说,像个乖孩子般体贴。 时嘉想起身送他,唐允忙过来轻轻按住她的肩,“你还是躺着好好休养吧,以后有机会再见。” 说完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房间里只剩时嘉与顾青山两人。 顾青山心知时嘉目前对自己只剩防备,说话便也客气许多,“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跟我说。” 时嘉轻声开口:“顾老师,谢谢你。” “你还愿意叫我顾老师?” “你一直都是顾老师。” 顾青山忽而笑出了声,“谢谢。” 两人相视而笑。 余苒从病房出来去乘电梯,好不容易等来了电梯逃也似的冲进去,正以为自己能顺顺利利下楼时,电梯门忽又打开。 “不好意思。”唐允在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秒冲了进来。 余苒忙往角落里缩。 电梯下到一层,余苒随着人流往外走,唐允跟在她身后,眼见余苒又要跑,唐允大声呼道:“余苒。” 余苒顿住脚。 唐允迈着大长腿悠然地走到余苒跟前,188的个子将162的余苒都显得娇小了,他微倾着上半身,“姐姐昨晚睡了我就想跑?” 第17章 争不过 余苒用手挡脸,转身背对唐允,“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不认识你。” 唐允灿笑,“既然姐姐不认识我,为什么见了我就跑?” “我着急下来买水果。” 唐允长长地‘噢’了声,抬起细长的手指向另一方,“可超市在那边诶,姐姐走错了。” 余苒羞愧难当,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世界未免小的过分了些。 “姐姐不用担心,我不会找你负责的。” 余苒怒及,仰头望着唐允,“你——过分!” 唐允收起逗弄余苒的心思,站直身认真道:“好啦,不逗你玩了,再耽误下去怕是要赶不上飞机。” “走吧走吧走吧。” “姐姐这么着急撵我走?是怕我赖上你了?” “我怕你赶不上飞机!” “好吧,那我就听姐姐的,马上走!对了,你那朋友的医药费我已经付了。”唐允前行一步,弯腰在余苒耳边低声道:“用你昨天晚上留给我的小费付的。” 意料到余苒会动手,唐允说完就有先见之明地后踢,把手机拿出来晃了晃,“姐姐要是有机会到上海,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不管青天白日还是三更半夜,我保证随叫随到。” 余苒咬紧牙,气得想把这人暴揍一顿。 现在的年轻小伙仗着自己有几分帅气就这么热情的吗?在外面见着谁都甜甜地叫姐姐,还不知道外面有多少漂亮姐姐。 买了水果回到病房,没见着顾青山,余苒问:“顾老师呢?回去了吗?” “被一位医生叫走了。” 余苒‘哦’了声,见吊瓶里的葡萄糖注射液还剩小半瓶,想着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在医院等时嘉输完液了再回去。 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姐姐,我到机场了,记得想我哦。” 不用猜也知道是唐允发来的。 余苒没理他,直接删掉了短信,开始给时嘉削苹果。 “现在没人了,你可以对我说实话了吧?”余苒一边削苹果一边问,“可别跟我说手腕上的淤青是自己弄得。” 时嘉偏过头诧异地看向余苒,藏在被子下的手放到了小腹上。 余苒依旧削苹果,刀法很好,薄薄的果皮连成一串挂在刀锋上。 “阿苒。”时嘉轻唤了声,“谢谢你。” 余苒白了她一眼,“要真心谢我就别把委屈往肚子里吞。” 时嘉觉得眼眶一阵酸涩,开口声音有些哑,“我不想瞒你什么,但有些事——我真不知该如何开口。” 余苒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在一次性餐盒里,对她说:“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你不愿说我也不会追问,每个人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藏起来也许才更有安全感。” “阿苒——抱歉。” “其实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是我没有提前弄清主办方的来路,上次韶关的年会我就不应该接。前两天小雅跟我说年会的主办方就是5月16号答谢会上的重要客人,在酒店里你们还住同一间房。我怕你被人骗,所以就查了他的个人资料。才知道他叫许知恒,是延梧集团的大老板。” 时嘉有些错愕,小雅口中的‘同住一个房间’,指的是当日许知恒来房间找她吧? 小雅看见了,第二天竟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你这些年很辛苦,想给小安带去安稳的生活。但许知恒他已经有女朋友了,答谢会当天你也见过那女生,很漂亮,很有气质,家庭背景也很好,你是争不过她的。” 余苒话虽直白,却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和规劝。 时嘉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我跟许知恒的确有牵扯,但并非你所想的这种关系。如果非要将这关系形容出来,也只能是不死不休的仇和恨。” 余苒皱眉不解,“你跟许知恒——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个大公司的高层,怎么会跟你有这么深的纠葛?” 时嘉嘴角挑起一抹些微苦涩的笑意,心知与许知恒已经再无瓜葛,如果告诉余苒过去种种,无非是将决定放下的过去重新拾起。 既然已经了断与许知恒的缘分并且准备忘记,又何必再多一个人知晓她与许知恒的曾经。 “我害他跟心爱的女人分手,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在心中反复挣扎,时嘉这样告诉余苒。 余苒被这消息惊的目瞪口呆,水果刀从手里滑落,差点就掉在她脚上。 “你这么厉害?”余苒按捺住八卦之心,淡定地说:“所以许知恒找你是为了报复?但也说不通呀,他报复你为何要给你介绍工作?等等!我好像明白了,许知恒现在有钱,而你又比较穷,所以他想拿钱来羞辱你对不对? 时嘉被余苒的脑回路逗笑了,“也许吧。” “那许知恒现在身边的女人是他爱的还是他娶的?” “他深爱的。” “他之前娶的那位呢?离了?” 时嘉点头,伸手从餐盒里拿了一块水果含在嘴里,酸涩之味在口腔蔓延。 “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许知恒诶,要钱有钱要颜有颜,你居然让他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 时嘉细细咀嚼着嘴里剩余的果屑,低垂头看着床单,眼底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六七年前的事了,具体细节记不太清。” 余苒见时嘉不想说,便也不再追问,“那接下来怎么办?许知恒要是再拿钱来羞辱你,你接不接招?” “他不会了。” “你这么肯定?” “我已经找机会跟他解释清楚,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 “他也愿意?” 时嘉点头。 “那就好,可别摊上麻烦,这样的人物我们招架不住。”余苒捡起地上的水果刀起身去洗手间用水冲洗,走两步又回过头看了时嘉一眼。 对于时嘉刚才给出的解释,余苒一个字都不信。 但她不愿说真话,作为朋友也只能陪着她演。 门外,顾青山与医生交谈完便立马赶回了病房,未关严实的病房门能听到里面两人的对话。 余苒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顾青山忙推开了病房门,“阿苒回来了?” 余苒笑说:“是啊顾老师,我去洗一下水果刀,你跟嘉嘉好好聊聊吧。” 顾青山‘嗯’了声。 过一会儿,余苒将清洗干净的刀放在置物柜上,神色急切地对时嘉说:“刚才公司打电话说上午谈的那个客户出了点问题,让我马上回去处理。既然顾老师也在,那我就先回公司,等下有劳顾老师送你回去了。” 顾青山点头表示非常乐意。 余苒没给时嘉说话的机会,提起包走出了病房。 留下的两人一眼便能看穿余苒在做什么打算,但余苒铁了心要留空间给二人,他们也只能在这片空间里尴尬的相处着。 输完液后,顾青山开车送时嘉回家。 途中经过某大型商场,顾青山突然问时嘉,“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 时嘉一直魂不守舍,顾青山这么一问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 “那——可以陪我一起去买件衣服吗?”顾青山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近段时间的密切接触让时嘉深刻意识到顾青山是一个讲究有来有往的人,他若为你付出几分,必然会从你身上获取几分回报。 时嘉不想欠人人情,上次顾青山为时安花的钱她一直想找机会还回去,这是一个机会。 顾青山将车停靠在商场附近的停车场,直接上三楼男装店。 顾青山个子高挑,肩宽腰窄,皮肤又偏白,穿浅色系的衣服较为搭配,因偏瘦显出几分病态的美感。 时嘉帮顾青山选了两套衣服,顾青山试穿尺寸合适,直接让服务员打包。 时嘉想替顾青山结账以还之前欠下的人情,顾青山却义正言辞地说:“是我请你陪我逛街买衣服的,哪能让你破费。” 营业员机灵地接过顾青山手里的黑卡迅速结账,操作完还不忘夸一句,“先生,您朋友的眼光真好,选的衣服风格都很适合您。” “是吗?”顾青山回头望了眼时嘉,笑道:“我也觉得。” 时嘉迎上顾青山毫不隐藏爱意的目光,忙转过身朝向店外。 顾青山是个阅历丰富并且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时嘉的逃避他岂会不知。 “时嘉。”回到小区楼下,时嘉刚下车顾青山又叫住了她,“还记得之前我们在这里做的约定吗?今天你兑现了,我们之间两清!” 时嘉回头不解地看着顾青山。 顾青山灿然一笑,指了指后备箱,“已经很久没有人陪我逛街买衣服了,我今天很开心,谢谢你帮我圆了一个心愿。” 时嘉这才明白顾青山的目的。 “顾老师,上次的事我并未——”她想说自己并未放在心上。 顾青山却似对她的心思了然于胸般点了点头,没有等时嘉说完,就一脸幸福笑的开车离开。 目送顾青山车辆远去,时嘉才意识到自己太过草木皆兵。 因为不敢轻易相信旁人,所以对谁都警惕,对谁都保持距离。 转身进小区时,她隐约觉得有人在注视自己。 抬眸向四周望去,日头已经靠近西山,路上行人神色匆忙,车辆在马路上飞驰。仔细看,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时嘉在心中嘲笑自己,难道真是因为中暑导致神经错乱了? 第18章 业务 晚上时安突然吵着要跟妈妈睡,时嘉无奈,只好依了小孩。 “妈妈,你再做噩梦可不可以叫我的名字呀?”时安侧着身,单手枕着脑袋,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小声问妈妈。 时嘉亦用同样的姿势与时安面对面侧躺着,“好。” “嗯!”时安用力点头,然后闭上眼,不一会儿就听到轻缓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时嘉盯着孩子的脸庞,白天山里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重演…… 想到许知恒,想到他的狠他的恨,他冷漠的眉眼,深沉的厌恨,心口就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捏住,闷疼的厉害。 当年以为一走了之远离上海就是最好的选择,走到今天这一步却发现,其实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顾青山在睡前接到一通电话。 他拿起手机接听,直入主题地开口:“查到了吗?” “查到了。”电话里女生平静地说:“时嘉,女,28岁。2012年毕业于苏州大学,主修广播电视新闻学。家中独女,生父时锋,12年7月12日死于心脏衰竭,生母胡玉清于2013年与一位名叫唐明浩的上海人组建家庭。时嘉于12年9月离开上海,目前定居在清远清城区。” 顾青山问:“她与许知恒的关系呢?” “根据个人资料显示,时嘉与许知恒有过一段婚姻,2011年10月15日登记结婚,次年7月,时嘉在附一院顺产一名3.6公斤的男婴,8月末便与许知恒办理了离婚手续。说来也奇怪,两人办理离婚手续时女方刚生产完一个月,还在哺乳期,按正常情况法律是不允许离婚的。” 顾青山坐在沙发上,凝目望向窗外的阳台,“我知道了,谢谢小苏。” “顾大哥不用客气,举手之劳。”电话里的女人沉默片刻,“顾大哥,我能去探望你吗?” 顾青山淡淡地开口:“小苏,你好好呆在上海,等你顾二哥出来。” “我想顾二哥也希望我能陪着你。” “听话。”顾青山放柔了声音。 “……好,我听话。你也要保护身体。” 顾青山瘫软地靠在沙发上,以最放松的姿势陷入了沉思,“小苏,你再查查时锋死亡的细节。” “好!” 结束通话,结合刚才在医院听到的内容,顾青山大概理清了头绪。 时嘉设计让许知恒娶了她,使得许知恒与心中所爱陆瑾悠被迫分离。时嘉生完孩子以后,许知恒与时嘉离了婚,再与陆瑾悠破镜重圆。 可纵使许知恒深爱陆瑾悠,对时嘉恨入骨髓,也不至于抛弃孩子,许知恒父亲更不可能让许家的子孙流落在外。 如今时嘉母子流浪在外,与许家毫无瓜葛。 许家为何不认这个孩子? 顾青山想到这里便断了头绪,身体近来体力大不如前,本就没多少心思去思考算计旁人的事,只因对时嘉母子上了心,便想尽自己所能的帮助他们。 眼下时嘉对自己心生防备,更难从她那里探得真相。 顾青山有些后悔过早地向时嘉坦白目的。 第二天上午,时嘉正与一位客户商量活动现场的布置细则,突然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对于做业务的人而言,是不会错过任何一通来电。 她暂停了沟通让余苒继续接待,然后到公司外的走廊上接听。 “是时小姐吗?我是张韬。” 初听张韬这个名字,时嘉觉得有些陌生,过了两秒才想起张韬就是许知恒公司年会上来搭讪自己的那位张经理。 “张经理你好,我是时嘉。” “我还以为时小姐把我给忘记了呢。”张韬笑呵呵地说,“这一别也有一个多月了吧,上次在韶关答应要给你介绍业务我可是一直挂在心上。这不我刚好来清远出差,有个开车行的客户准备办一场推广会,正在物色主持人。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把你的主持视频给我那客户看了,他很喜欢你的主持风格,想亲自跟你见个面敲定一下,你要是觉得可以我今天晚上就约他出来,你们当面细聊,你看怎么样?” 时嘉见过无数客户,张韬是个怎样的人怀着怎样的目的她心里清楚。这些年她面对过不少类似的客户,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争取一笔业务。 眼下公司经营困难,无论是她还是余苒,都会选择尝试。 时嘉几乎是没多思考就答应了,“感谢张经理还记挂着我,也有劳张经理帮我跟那位老板约个时间地点,我晚上带我的助理一起过去。” “对,带个助理来,你也放心。”张韬小声说,“虽然咱俩只见了一面,但我是打心眼里觉得时小姐是个人才,就是缺少机会,能给你介绍点业务我心里高兴。我这边已经按照行情跟他沟通好价格了,合不合适以及细节问题你们等会儿见了面再细聊。” “谢谢张经理,那你确定好时间地点了就发信息给我,我安排过来。”时嘉从容地说。 “好叻,我先挂了。” 结束通话,时嘉立马回到公司把晚上的情况跟余苒说明,不一会儿就收到张韬发来的短信,上面有时间地址。 两人看了眼地址,是商场里的一家饭店。 余苒不放心,“听小雅说那个张经理看上去可不像是什么好人。” “我跟阿勤一起去,要真形势不对了我们马上撤!” 余苒想了想,“有事随时电话联系!” 时嘉点头。 时嘉开车带着阿勤到达张韬约定的餐厅,商场里一家生意火爆的湘菜馆。 张韬定了包厢,两人到的时候张韬和另一位已经点好了菜。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虽然没有迟到,时嘉仍对自己晚于别人而表示歉意,同时向张韬介绍阿勤,“这是我的助理阿勤,阿勤这位是张经理。” 阿勤热情地伸出手问好,张韬敷衍地回握了手,语气不善地问时嘉,“时小姐这是换助理了?” 时嘉淡然笑道:“张经理误会了,上次随我去韶关的是公司的实习生,阿勤才是我的助理,他跟了我很久,对会议服务和主持很有经验。” 她又看向另外一名男士,“张经理的朋友我当然不能怠慢,自然是要让公司最专业的人来负责。” 张韬哑口无言,倒是另外的人放声笑了起来,“不愧是老张力荐的主持人,果真是伶牙俐齿。来来来,都别站着了,先坐下吧,一边等菜一边聊。” 时嘉招呼阿勤坐下,菜陆陆续续端上桌。 张韬介绍的人名叫方正,是一家车行的老板,最近准备做一场户外推广活动。 时嘉除了要感谢张韬的好意,还要与方正就活动现场的布置、主持流程等做细致的讨论规划,阿勤在一旁时不时递上公司以往合作的活动的现场视频。 半个小时沟通下来,时嘉觉得方正倒是真心来讨论活动流程的,心里慢慢松懈下来。 “实不相瞒,来这之前我纯粹是为了给张韬面子。刚才听时小姐对活动流程的策划和你以前主持的视频,我觉得没白来。其它的时小姐也不用多说,我现在就肯定地告诉你,活动交给你们公司来做,合同等下就签。” 时嘉着实没想到方正会如此爽快地答应,心里暗喜,脸上仍是从容沉静的淡定,“感谢方经理的信任,我们不会让你失望。” “好。为我们的合作干杯。”方正满上两杯白酒,递给时嘉一杯,再豪爽地喝掉自己手里的。 时嘉犹豫了,但这种时候说不喝酒,未免有些扫兴。 她迫切地想要拿下这笔业务,打算趁张韬不在勉强喝下了一杯。 凑巧的是,她喝酒的动作被进屋的张韬瞧见。 “时小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张韬又给时嘉满上一杯,语带不满。 阿勤想帮时嘉挡酒,张韬不高兴,借着酒劲大有想毁掉这笔业务的意思。 方正也是一脸无奈,劝时嘉喝一杯。 时嘉觉得自己被这两个人套路了。 她笑了笑,看了阿勤一眼,“如果没有张经理的搭线,我也没机会认识方总,更别说合作了,我应该表示感谢。” 时嘉喝了手里的酒,并将杯子倒过来以示诚意。 张韬这才露出了笑脸。 “方总觉得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合适呢?”时嘉喝完酒问重点。 “现在就签,合同我已经带了,只需要把金额填上去,再盖上章就行。”方正从公文包里翻出合同拿给时嘉过目。 时嘉确定无误,放回到方正跟前,等方正先签字盖章。 方正在公文包里找了半天,“我记得我带了公司的章出来,怎么不见了?” 张韬也帮忙找,没找到,一拍脑门儿,“哎呀,我走的时候落在酒店了。” 时嘉蹙眉。 方正一脸歉意,“真不好意思,张韬住在这附近的海悦酒店。来之前我去接他,顺便把合同和公章也带上,没想到会落在酒店。时小姐要是觉得方便,我们现在就去酒店盖章。当然你如果不放心,我们改天签也行。” 海悦酒店,那可是许知恒的地盘。 第19章 沉默的陪伴 “那不行,你今天晚上回去反悔了怎么办。”张韬嚷嚷道:“这合同必须今晚签,马上签!晚一个小时都不行!时嘉,你要是相信我,就跟方总去酒店盖章!” 看二人一唱一和,时嘉心知肚明他们在耍什么花样,“不着急,我相信方总一诺千金,我们改天再约个时间签也行。” 张韬抬眼看着时嘉,“你该不会是怀疑我们方总会对你图谋不轨吧?时嘉,你未免把我们想的太龌龊了!” “张经理言重了!”如果不是方正答应签这笔单,她早就带着阿勤撤了。 张韬又说:“你也别说客套话了!时嘉,我就把话撂这了,你要是相信我们的为人,就马上跟方总去酒店把合同落实,我跟你助理在这里等你们回来。要是不信,你们现在就走,咱以后也别联系!” 阿勤道:“我跟方总去吧,嘉嘉姐喝了酒,不太方便。” 张韬冷笑,“这不是谁去的问题,是信任的问题,时嘉不去不就意味着不信任咱们吗?!清远优秀的主持人多了去了,方总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答应聘请你们,给出的价格甚至比一般主办方都高。同样是这个价格,我们何必找一个毫无信任度的人来主持这场活动。” 阿勤还想再说,时嘉已拎包起身,笑容坦荡,“张经理在延梧集团旗下的公司高就,方总在汽车领域又是有名望的人,肯定比我们谋个生计的人更重视名誉和声望,我们当然相信两位的为人。我本意是不想这么晚了还麻烦两位,不过既然张经理话到说道这份上了,也只能请方总亲自跑一趟。” “嘉嘉姐……”阿勤劝道。 时嘉微笑着看了他一眼。 阿勤不再开口。 方正起身乘胜追击,“行吧,我们也别耽误太晚,现在就去酒店。” 阿勤不放心想跟去,被张韬以陪自己喝酒为由拉住。 时嘉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跟着方正打车前往酒店。 海悦酒店室外停车场有几层台阶,时嘉穿着高跟鞋,不小心踏空从台阶上跌了下去,虽然有及时稳住,但脚还是崴伤了。 “喝了酒头有些晕,没看到这里有台阶。”时嘉歉意地解释。 “我扶你进去坐一会儿。” “不用了,谢谢。”时嘉微笑着拒绝了方正伸过来的双手,自己一瘸一拐地进入酒店大堂找到沙发坐下,忍着痛对方正说:“我这样子是没办法上去了,只能麻烦方总跑一趟。” “时小姐脚受了伤,要不先去医院看看,我们改天再约个时间签合同?” “方总不用担心,脚回家敷点药酒就好。今晚已经耽误方总太多时间,我实在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的小问题再次耽误方总。”时嘉顺理成章地招来大堂经理,“可以帮我找一个轮椅吗?我这里急着签份合同,脚不大方便。” 方正瞬间傻眼。 大堂经理果真推来了轮椅,周到的帮忙扶时嘉坐上轮椅,并推着轮椅走向电梯,“时小姐,好久没见你到我们酒店主持了。” 时嘉说,“最近都在外地。”又向大堂经理介绍了方正,说了方正的车行以及即将做的推广活动,末了补充道:“等会可能还要麻烦你推我下来。” 大堂经理心下了然,“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时小姐不用客气。” 一行人进了电梯。 方正骑虎难下,张韬不在身边又无计可施,只得认了,主动伸手按了11层。 海悦是清远新开的五星级酒店,早听闻酒店幕后投资人背景雄厚,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还是低调守规矩的好。 电梯里,时嘉低头检查脚伤,并没注意到身后还站着另外两个男人。 “许总好。”大堂经理紧张地开口。 “嗯。”低沉醇厚的男低音在寂静的电梯厢里骤然响起。 时嘉猛然抬起头,下意识将受伤的脚往里缩。 大堂经理口中的许总,想必应该是许知恒无疑了。 果真是冤家路窄。 电梯上到9层,许知恒与覃东旻先下电梯,走之前许知恒吩咐大堂经理,“你跟我来一下。” 时嘉不可置信地看向许知恒,后者连个眼神都不曾留给她,从容地迈出了电梯。 大堂经理左右为难,但为了工作,她歉意地看了时嘉一眼,跟在覃东旻身后出了电梯。 时嘉心中越来越没底,她原本想有第三人在场,方正再色胆包天也不敢乱来,所以才暗示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大堂经理一直陪着自己,哪成想半道杀出个许知恒。 方正高兴坏了,面上仍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握住轮椅手柄推出了电梯,“时小姐不用紧张,接下来推轮椅这份工作就由我来代劳。” 轮椅没转动两下时嘉就突然站起往,歉然道:“方总,要不我们改天再签吧。” “你刚才还说不想再耽误我的时间,怎么又要改天了?” “我的脚越来越疼了,我想去医院看看。” “没关系,等会儿我帮你揉。我的技术很好,保证让你满意。”方正已毫不隐藏自己目的,伸手拽着时嘉胳膊就往房间走。 时嘉奋力挣脱,拖着伤腿走向电梯口,身后传来方正的威胁:“你不想要这笔单了?” 时嘉没理会他,照这情形就算是留下了方正也会提签单要求。 她的确渴望签下这笔单,但对方昭然若揭的目的她心知肚明,固然不会自找苦吃。 方正又哪是容易被打发的,他大步追上来抓住时嘉手腕往房间拉,“来都来了就别装什么淑女了,只要你乖乖配合,我再给你签十个单也不成问题。” 面对充满危机的拉拽,时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扬手给了方正一巴掌。 她很用力,打完后掌心发麻,指尖生疼,走廊里还有轻微的回音。打完人还冷冷瞥了一眼,继续往电梯方向走。 方正被打懵了,时嘉冷静到近乎冷血的神情让他一个阅人无数的中年人都心生畏惧,竟不敢去追,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嘉走。 等电梯的过程无疑是漫长的。 ‘叮铃’ 电梯门缓缓打开,时嘉一只脚急切地迈了进去,却不曾想在电梯里又看见了许知恒和他的助理。 许知恒单手插在西裤兜里,衣着依然是极致的黑色。许是他身型挺拔高大,一张俊冷的脸像去要债似的阴沉的可怕,将电梯厢显得格外压抑,就差在里面贴上离开电梯保平安。 时嘉紧张地避开许知恒的目光,扶着墙慢慢缩回脚,想等许知恒离开再进电梯。 但许知恒似乎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时小姐,要不你今晚就别走了?”方正见时嘉久久没进电梯,壮着胆子说。 时嘉怕许知恒,同样也怕身后意图不轨的方正,两相抉择之下,她选择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时嘉按了一层,拖着受伤的脚往角落里挪。她的脚很疼,索性靠在光滑的壁上减轻身体重量,以此缓解疼痛。 目光从头到尾没看过许知恒。 许知恒也没看她。 覃东旻却暗暗叫苦,老板方听大堂经理说了来龙去脉后怒气冲冲地冲上来,上来了又赖在电梯里不出去,也不指示下一步计划,这叫他这个助理当得迷茫又忐忑。 偷偷瞥了时嘉一眼,见她脚踝都肿了,覃东旻难免心生不忍,想劝劝老板怜香惜玉,然老板冰冷的表情似乎在告诉自己——别多管闲事。 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覃东旻决定假装没看见。 负一楼的指示灯不知何时亮起。 电梯下到一层,时嘉必然是要出去的,见许知恒没有动静,她只好咬牙硬着头皮往外挪。 受伤的脚刚下地就有一阵钻心的痛自伤患处袭来,痛的她一激灵,幸好眼明手快抓住了电梯门才没跌倒。 覃东旻明显看到老板的手动了动。 时嘉不想在许知恒面前展现出柔弱的一面,哪怕腿断了,她也要爬着离开许知恒的视线范围。 垫着受伤的脚如同蜗牛般缓慢地走到酒店大厅,额头已满是热汗。有服务员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她微笑着拒绝,打电话通知阿勤回去,自己在酒店外马路边的树下等出租车。 天空突然传来一声惊雷,黑压压的云朵一看就是即将下雨的前奏。 看着肿起的脚踝,她长长叹了口气。 掏出手机想打电话找人来接,却又不知道该麻烦谁,思来想去叫了网约车。 南方的雨总是来得突然,并且一下就是暴雨。 时嘉站在树下,倾盆大雨在马路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豆大的雨在树叶上汇聚最后落在她身上,不一会儿就将她淋成落汤鸡。 什么叫得不偿失,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是! 时嘉认命般放任雨水冲洗自己的身体,如果心能掏出来洗洗,她也想把心脏挖出来放在雨里好好冲刷一遍。 一辆黑色商务车划破密集的雨水缓缓停靠在她面前,只一眼便知道这辆车是许知恒的。 车门打开,一把大黑伞在暴雨中撑起。 她隔着雨帘望着走来的男人,无任何情绪的俊美脸庞如这暴雨凉风般令人望而却步。 第20章 不记仇,只忌她 黑夜中暴雨里,他白皙修长的手握着一把可以遮风挡雨的大黑伞款步而来。 黑伞隔绝了头顶的雨滴,时嘉透过打湿的睫毛望着许知恒近在眼前的脸。 即便夜色浓郁,她也看得清这张脸长什么模样,她甚至已经摸清了他的骨相,闭着眼也能画出他的轮廓。 她想开口,只觉得嗓子干哑,脑海一片空白。 许知恒并排站在她身边,单手撑着伞,一手插在裤兜里,高大的身体替时嘉挡去了北边吹来的风。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谁也没动,谁也没说话。 不远处的轿车里,陆瑾悠泪水盈满眼眶,双手抓着方向盘,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南方的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许知恒默不作声地将伞收起,甩了甩伞上的雨水,副驾驶的覃东旻忙下来接过伞,他留意到老板半边衣服已经打湿了。 许知恒没有理会覃东旻,大步迈上了车。 目送车子远去,没有遮挡的风瞬间将时嘉包裹住。 她才知道风是冷的。 许知恒突然施舍的关怀,竟让她感到害怕—— 网约车终于在雨停后的几分钟内赶到了,时嘉回到家已接近十一点,洗漱完便睡下。 第二天起来头有些晕,脚踝比昨天消肿了些,她送完时安上学便去了公司,上午又接到一通陌生来电。 “嘉嘉,我是瑾悠。”电话里陆瑾悠轻声说,“我可以约你见一面吗?” “我今天有工作,忙不开。” “那我去你们公司找你?” 时嘉蹙眉,心知陆瑾悠这次是有备而来,她无处可躲,“不用了,还是我来找你吧。” —— 临近北江公园的粤菜餐馆里,时嘉与陆瑾悠相对而坐。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了几样店里的招牌菜,你试试?”陆瑾悠笑着招呼。 桌上是几样具有当地特色的粤菜,陆瑾悠做事向来细致入微,某些时候甚至会让人觉得她太过顾及别人感受而委屈自己。 “你从上海来到这里,应该是我尽地主之谊才对。”时嘉说。 陆瑾悠抬手将垂在脸颊的秀发拢到耳后,黑长顺直的秀发让她看上去仿若校园里公认的女神般美艳不可方物。 “我们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吗?真要细算起来,我们家欠你和时叔叔许多,如果不是当年那场意外,也许——”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时嘉笑着打断陆瑾悠,她已经不想再提及过去的事了。 陆瑾悠像受了惊的小鹿,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充满自责,旋即又很快调整好自己,笑意盈盈地说:“没什么特别的事。上次说要约你吃饭,因为时间充满没来得及。今天下午就要和知恒哥回上海了,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来清远,所以想在离开之前来看看你。顺便为前天的事代知恒哥跟你道个歉,他太冲动了。” 时嘉蹙眉盯着陆瑾悠,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陆瑾悠继续说:“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在来清远之前我也极力跟知恒哥解释,但你也知道,知恒哥对你们的过去一向敏感,我劝不住他。” 说着倒委屈起来。 时嘉并不缺少耐心,只是面对眼前这位故友,她情绪莫名烦躁,“我跟许知恒之间的事,我们会处理,你不用牵涉进来影响你们的感情。” “我今天来找你是瞒着知恒哥的,你们两个都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虽然现在身份不同,但过去的情分还在,我不愿看你们俩像仇人一样。” “你心里应该清楚,有些事你办不到。” 陆瑾悠语塞,眼眶突然就红了,“我承认,我确实没有办法去缓和你们之间的关系。你跟知恒哥都是受害者,都心有不甘。但是我真的——看你们这样我真的很难过,这段时间我总想着也许我努力一点,多劝劝知恒哥不要再介怀过去,让他成全你跟孩子的父亲。纵使你曾做过对不起的他的事,但我们毕竟是许多年的好朋友,只要我们各自放下骄傲,是可以抛下曾经的芥蒂回到最初的时候。” 陆瑾悠哽咽着,如泣如诉更惹人心疼。 只是这些听在时嘉耳中却似密密麻麻的尖针在戳她的心。 她笑了下,咬紧干涩的嘴唇,忽而又笑了,然后看向陆瑾悠,“瑾悠,你我都不是三岁小孩的记性,爱恨情仇人之常情,你想要粉饰太平,但事实是我们都回不去了。如果你真的顾念我们过去的情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你还在怨我爸爸,对吗?” 时嘉笑容凝固,她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也不想扭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于是冷冷地回复陆瑾悠:“你说得对,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爸爸。” “嘉嘉,对不起——”陆瑾悠泪眼朦胧,“我替我爸爸向你道歉,他当年真不是故意推你爸爸下楼的,他只是气不过许伯伯要将他从公司开除,喝多了酒一时失手才导致你爸爸摔成植物人。” “别再说了!”时嘉撑着桌面起身,坦然接受了陆瑾悠的道歉,“你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就此别过。” 她说完转身就走,由于脚伤的缘故走路的姿势有些跛。 陆瑾悠忙站起身叫住她,哽咽道:“嘉嘉,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一定要和那个人幸福的生活下去!” 时嘉脚步微顿,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餐厅。 陆瑾悠心情颇好的回到酒店,推开门看见落地窗边站着一道身影被吓了一跳,见是许知恒又十分欢喜。 “知恒哥,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陆瑾悠跑到床边,双手背在身后,表情纯真的像个孩子。 许知恒俯视着酒店外的马路,目光落在其中的一棵树上,“来清远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不想打扰你工作,怕给你添麻烦。” 许知恒看了良久才收回目光,抬手整理腕间的袖口,“我让东旻给你买了下午从白云机场到上海的机票,收拾东西回去吧。” 陆瑾悠眼神一愣,旋即又笑说:“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这边还有工作没处理完,处理完就回去。” “那好吧,我先回上海等你。”陆瑾悠小心翼翼地看了许知恒一眼,明知他为人冷淡不喜欢话多的人,却还是鼓着勇气开口,“知恒哥,我刚刚去见嘉嘉了。” 许知恒整理袖口的动作僵了半秒,转动眼眸看向陆瑾悠,剑眉微蹙,“找她做什么?” “叙旧,道歉,送祝福!” 陆瑾悠言简意赅,偏偏许知恒能懂这些词代表的意思。 陆瑾悠继续分享道,“我跟嘉嘉有五年多没见了,这次见面聊了很多过去的事,虽然中间有发生些不愉快,不过刚才聊了后我们都放下了许多。我也知道,要让嘉嘉彻底放下对我爸爸的恨,兴许这辈子也不可能,但我会尽力去获得她的原谅。好在她现在过得很幸福,有个疼她爱她的男人,还有个可爱聪明的儿子,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许知恒神情冷淡的开始整理另一只袖口,眉头压得很低,开口嗓音低沉,“你们之间聊了什么不用跟我细说。” “但是——我们也聊到了你。” 许知恒抬眼,冷凝着陆瑾悠。 “嘉嘉希望我能劝劝你,不要再介怀过去了。”陆瑾悠抿了抿唇,明亮的眸子紧紧盯着许知恒的表情,“知恒哥,你是不是还在怪嘉嘉?” 许知恒回视着陆瑾悠,后者被他清冷锋锐的视线盯得低下了头。 他单眼微闭,眸中神色平静,开口偏偏又带着笑意,“我不记仇。” 陆瑾悠心中一痛。 又闻许知恒说:“但我忌时嘉这个人。” 陆瑾悠慌忙抬起眼,对上许知恒寒冽的目光,她慌忙道:“是不是我不应该去找她?我——我只是想让我们三个人不要再互相仇视下去——” 许知恒冷冷道:“你跟她之间的债与她跟我之间的债,从始至终都不能放在同一个天平上来衡量。你也别再做和事佬,有些事凭你一人之力根本办不到。” 陆瑾悠被许知恒吓到了,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知恒哥,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如果你觉得我这样做不对,你跟我说,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点透应该也知道我想表达什么。如果你不懂,我也可以再说最后一次。”许知恒清眸凝视陆瑾悠紧张的脸庞,“我跟时嘉的事你们谁也无权插手,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许知恒整理好袖口检查两边折叠的尺寸一模一样了,才转身走向房门,开门时他停顿了两秒,略微回首对陆瑾悠提醒道:“还有,别在我爸面前提时嘉。” 他说完扬长而去,徒留陆瑾悠僵直地站在原地。 跟在许知恒身边这么多年,陆瑾悠知道他不是个委婉的人,性格里更没有温柔可言。但他最后这话依然让她感觉从未有过的伤害。 为什么两个人会对自己说出同一句话? 在这两人眼中,自己就如此无能? 想到昨晚在雨中看到的一幕,陆瑾悠心中更觉委屈。 第21章 要一个拥抱 时嘉回公司处理完工作便直接去幼儿园接小孩,她牵着时安的手刚走到停车场就被江临堵住了去路。 江临站在时嘉面前,脸上胡子拉渣,一脸痛改前非地说,“时嘉,我知道你跟小苒关系好,你帮我劝劝她,让她冷静冷静,不要起诉我。我不想背官司,不想让家里人都知道我做的事。我求你了,看在我们相处这么多年的份上,帮帮我好吗?” 余苒找了位律师,收集了江临在外面乱来以及恋爱期间资产转移的证据,准备起诉江临。 这事本可以私下解决,余苒偏要走上极端起诉闹上法庭,无疑是想让江临身败名裂。 江临三番几次上门找余苒求和,余苒都避而不见,这才找上了时嘉。 时嘉不想小孩参与大人间的纠纷,将时安先送上了车,锁好车门后才对江临说:“江哥,很抱歉,我帮不了你。这是你跟阿苒之间的事,你能选择在外面与别的女人组建家庭,她也可以争取自己的权益,而且我并不认为阿苒这么做有什么错。” 江临一把拽住时嘉的手狠狠捏住,“不是这样的,时嘉你听我说,不是我在外面选择别的女人,是别的女人先勾.引我,我是禁不住诱.惑才跟她在一起的。我犯了错,我补偿!你帮我问问小苒,她想要什么,只要她不起诉我,她想要什么我都给,我可以马上和外面的女人分手,我以后对她好,我以后一定对她好。” 江临情绪已在失控边缘,下手也没轻重。 时嘉的手被他捏的骨头针扎般的疼,她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掉。 江临越说越疯狂。 “时嘉,是不是你给余苒出的主意?她之前还答应我给我钱的,怎么可能会突然反悔,是不是你给她出的主意?” 时嘉也来气了,“我是一个外人,无法左右阿苒的想法,你们之间孰是孰非自有法律来判断。但是你是否也要反思一下,这些年阿苒在公司累死累活的赚钱,不仅要供房贷,还要供你吃穿,你拿着阿苒挣的钱去外面养别的女人,换做是你你能原谅吗?” 时嘉声音并不大,但被揭穿丑恶一面的江临觉得自己颜面尽失。他怒喝一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停下脚步过来围观。 江临破罐子破摔,狠狠捏住时嘉的手,恨不得把她骨头捏碎。 “什么孰是孰非,我看小苒是跟你在一起久了,被你影响了才对。你自己离了婚,带着个没人要孩子,日子过得不幸福,心里扭曲所以看不得别人好,你就是嫉妒小苒!” 江临对余苒的憎恨全汇聚在了时嘉身上,积在心头的怒火无处发泄,一脚踢向了时嘉腹部。 猝不及防的攻击令时嘉毫无准备,加上腿伤还未完全愈合,昨晚淋了雨有些感冒,身体完全没有反抗能力。江临这一脚将她踢倒在地,腹部强烈的钝痛让她直不起腰,脚踝更是伤上加伤。 男人的力气本就强横,腹部又是人脆弱的位置,这一脚痛的她头晕眼花。 江临还在骂骂咧咧。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 时嘉分不清观众们指责的是谁,剧痛侵染了她的意识,混沌的险些要晕过去。 不知是谁伸出双手圈住她单薄瘦削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 时嘉抬头看去,顾青山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时嘉,你怎么样?” 疼,浑身都疼。 但时嘉咬住了牙,摇头,“没事。” 顾青山知她在忍,想将她拦腰抱起,用力起身时腰间传来剧烈阵痛,手臂上的力量瞬间泄了气。 他又使了劲,却怎么也无法将九十斤的时嘉抱起。 时嘉不愿麻烦人,扶着车子艰难站起,受伤的脚不敢着地。 江临还在骂,骂的话不堪入耳,围观的人也在指责江临打人不对。 顾青山扶着时嘉皱眉冷眼注视着江临,平日里温和的面庞覆上冰冷的怒意,“像你这种背叛同甘共苦的女友的垃圾,才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经过江临身旁,顾青山抬脚踹在江临膝盖下方的骨关节处。 膝盖是人身体重要的支撑点,被顾青山这一脚踹下,江临瞬间跪倒在地,头重重磕在坚硬的地板上。 时嘉被顾青山这气势吓得僵住了身体,对方强大的肃杀气息令她倍感错愕。 这还是温润儒雅的顾老师么? 顾青山扶着时嘉上车,这才发现时嘉脚受了伤。 他索性打开车门,将时嘉打横抱起放到副驾驶,准备开车送她去医院。 时嘉不习惯被人触碰,身体第一反应是推拒,然顾青山将她抱得很紧,加上腹部疼痛消减了手上的力气,她只能任由顾青山抱着放上了副驾驶。 “我送你去医院。”顾青山刚说完,余光就扫见江临举着跟木棍冲了过来。 他不假思索地关上车门,用身体挡住车窗,因没来得及躲闪,江临手里的木棍直接砸在他背上,传出一声闷响。 “顾老师!” 时嘉与时安几乎同时喊出声。 时嘉想下车,车门被顾青山摁死,她心都揪紧了,“顾老师,你别管我了,快点躲开。” 顾青山意识有一瞬间模糊,好在江临那一棍有一半重力都被肩膀承担了,才不至于酿成大问题。 打完人的江临还想再动手,被赶过来的保安制服。 顾青山弓着背,双眼含怒地指着江临,“这个人故意伤害我和车里的女士,麻烦你们报警,我们先去人民医院医院检查身体状况,有需要我们会去录口供。” 又回头看着时嘉,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不用担心,我没事。乖乖在副驾驶坐着,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顾青山忍着痛小跑着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室,看着时嘉肿起的脚踝,心疼地皱起了眉。 “你受了伤,还是我来开车吧,我送你去医院。”时嘉说。 “你要是相信我,就在副驾驶好好坐着。”顾青山检查了驾驶室的设施,摸清了车子系统,启动引擎驶上了马路。 江临那一脚正揣在时嘉腹部,这个部位平时稍微磕着碰着都会疼,遑论一个成年男人的用力一脚,她缓了好一阵才觉得腹部的疼痛有所减轻。 “疼吗?”时嘉问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多余,顾青山肯定是疼的。。 顾青山耸了耸双肩,“他那一棍没多少力,已经不疼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医院很快就到。” 说完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出去,“李医生,我这里有位病人麻烦你帮我安排一下,她被人踢了一脚,疼得很厉害。还有右脚脚踝受了伤,肿的也很严重,已经无法正常走路了。对!你最好给她安排个全身ct检查,以免留下隐患!” 顾青山挂断电话,一踩油门加快车速。 “我无大碍,你——”时嘉想说你比我更严重。 “你的脚都肿得像馒头了,再不去医院治疗,恐怕会持续恶化。” “今天已经好多了。” 顾青山脸色瞬间不好了,“之前就受伤了?怎么不去医院?为什么不在家休息?” “不……不是什么大问题。” “即便是小问题也不能忽视!人的身体很脆弱,有些大问题便是因为忽视了小问题而堆积造成,等小问题形成大问题,再想治疗就晚了。” 车厢里瞬间陷入沉默。 后座的时安看着前方的两人,觉着这场景怎么像夫妻拌嘴? 前方红路灯路口,一分钟的红灯。 车子缓缓停下,顾青山侧目看了时嘉一眼。见她气色确实好了许多,心里缓缓舒了口气。 “抱歉,我刚才语气不太好。” “该说抱歉的是我,不仅给你添麻烦,还害得你受伤。”时嘉低声说。 顾青山笑着接受了时嘉的道歉,忽似想起了什么,又回头看着时嘉,“那个人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时嘉迎上顾青山安慰的目光,很自然地笑了,“有可能他说的是真的。” 顾青山觉得她的笑里有些坦然,又有些目空一切的空荡。 “我不这样认为。” 时嘉怔然,胸腔下的心脏加速了跳动。 她不知顾青山是靠什么来笃定自己不是那样的人,或者只是出于好心嘴上安慰。 但无法否认,她渴望这样毫无理由的信任。 目光移向车窗外倒退的风景,时嘉觉得心中某个角落微微升起一丝暖意。 “也许吧——” 虽然时嘉一再表明自己没什么大碍,但顾青山不放心,硬压着时嘉做了个全身的整体检查。 放射结果出来顾青山忙追过去问医生,“她怎么样?” “不用紧张,她没什么大碍。但脚踝上的扭伤有点发炎,我给她开点消炎药回去服用。同时受伤的地方配合毛巾冷敷,4时后再热敷。” “腹部呢?” 医生瞄了他一眼,“已经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你检查仔细了吗?不要留下隐患!” “放心吧。” 顾青山这才踏实,回头见时嘉坐在椅子上瞧着自己,时安趴在妈妈大腿上。母子俩相依相偎的温馨画面令他心有触动,浑身似被四月的暖阳包裹着,无形中化解了所有的负面情绪。 他瞧着瞧着,突然就笑了,发自内心的开心。 时嘉摸了摸时安的头发,目光移向医生,“大夫,他背上也受了伤,你帮他检查一下吧。” 顾青山想说不用在意,可迎着时嘉关切的眼神,他心情颇好的遵从了时嘉的意思:“麻烦医生了。” 折腾完已经晚上八点,顾青山将时嘉母子送到了家门口,莫雪娥已做好饭菜。 “没事吧?”莫雪娥见时嘉回来立即冲过去好一顿关心。 时嘉素来报喜不报忧,自然是说没什么大碍。 完成任务的顾青山要走,时安跑过去拉住顾青山的手:“顾老师,你可不可以吃完饭再回去呀?雪娥阿姨做的饭可好吃了。” 顾青山想留下来,碍于时嘉没开口,他装作有些犹豫地皱了皱眉。 时嘉也有心留顾青山吃饭,“吃完饭再回去吧,这么晚了你回去也省得麻烦。” 顾青山略微思索了一阵,“那我就不客气了。” 时嘉礼貌地招呼顾青山坐下。 时安开心地朝妈妈扮了个鬼脸,随后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再双手奉给顾青山,“顾老师,给你碗和筷子。” 莫雪娥怕多口人不够吃,连忙系上围裙又去厨房炒了两个家常菜。 四个人围着八仙桌坐着,吃的是其乐融融,热气腾腾的菜充满烟火气。 饭后顾青山赶着回家,时嘉想送,被顾青山拦在了电梯口。 “顾老师,回去路上小心。”时嘉对顾青山叮嘱。 顾青山按着电梯紧急开门的按键,“回去吧,记得按时吃药,脚伤要冷敷,这两天尽量别下地走路,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时嘉觉得顾青山比老妈子还能念叨,“我记住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时嘉欲回屋,电梯又忽然打开。 只见顾青山站在电梯里,神色紧张,“时嘉,我能向你要一个拥抱吗?” 这话并非在争取时嘉意见,因为顾青山已经大步迈出电梯一把将时嘉揽入怀中。 第22章 等你到晚上九点 从小心翼翼的尝试到用力紧拥,顾青山只用了短短三秒的时间。在时嘉做出反应前,退回电梯厢内猛按关门键。 电梯门再次合上,时嘉看着显示器上的数字一直倒数,最终停在一楼。 她短时间内还未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平时果敢理智的风格被顾青山方才的行为击得荡然无存。等她醒过神,才惶然明白顾青山刚才拥抱了自己。 可为什么要拥抱? 礼仪吗? 时嘉皱眉不懂,更或者是不想去懂。 仓促地转身准备回屋,时安躲在安全门后面,清澈的眼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想必方才一幕他看见了。 “顾老师他在感谢我留他吃饭。”时嘉这样解释。 时安嘟着嘴,黑不溜秋的眼机灵地转动着,“那顾老师为什么不感谢我和雪娥阿姨呀?” “你们不在。” 时安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从门后出来拉住时嘉的手往屋里走,“下次顾老师来家里吃饭,我也要送他下楼。” 时嘉知道时安心智成熟的早,相比同龄小孩,这孩子更懂得如何照顾大人的感受,偶尔说出来的话让时嘉觉得他已经是个小大人。 蹲下与时安保持平视的角度,时嘉轻声道:“小安,顾老师很忙,不会经常来家里吃饭的。” “我们可以邀请他呀?” 时嘉温柔笑了:“顾老师是个讲礼貌的人,他不会轻易拒绝别人,但我们不能因为他好说话就做让他为难的事。” “哦。”时安深深叹了口气。 时嘉握住孩子细嫩的胳膊,宠溺地轻轻捏了捏,“回去准备睡觉吧。” 许是昨天对旧伤造成了二次伤害,时嘉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脚肿的更厉害了,在时安和莫雪娥的劝说下,她最终决定在家休息两天,等脚伤好些了再去公司。 她也未曾想到就两天而已,公司正面临意想不到的困境。 余苒顶着一双熊猫眼颓废地坐在办公室,见时嘉回来她忙装作正常的样子,“你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时嘉了解余苒,这模样一看就是出事了,“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家闲着也是无聊,还是决定回公司上班。你怎么了?” “没什么。”余苒偏过头整理头发。 时嘉安慰道,“跟我说实话吧” 余苒瞄了时嘉一眼,沉默许久才说:“嘉嘉,公司出事了。” “怎么了?” “昨天下午那场活动,由于我们舞台没搭稳,顶棚的支撑架在活动途中突然砸了下来,刚好砸中在舞台上表演的女模特,她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时嘉着急地追问:“嘉宾有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生命危险,她大腿被支架上的铁皮划破了,缝了几十针,身上还有好几处瘀伤。”余苒咬了咬牙,又补充道:“我已经跟嘉宾道过歉了,她也接受我的道歉。但嘉宾的治疗费用以及误工费都由我们公司承担。受害嘉宾要求我们负责医疗费和皮肤修复的费用,另外还要再赔偿她八十万的误工费。” 时嘉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你去现场核实了吗?” “核实了,确实是我们疏忽导致。” “嘉宾的伤严重吗?” “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伤的很深,不留疤的可能性很小。”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时嘉措手不及,她瘫坐在沙发椅上,单手撑着额头焦灼不已。 公司自开业以来从未发生过一起事故,每次搭建舞台她与余苒都会一再要求工作人员务必保证每个环节的安全性,哪怕是一颗螺丝钉也必须拧到最紧的一轮,而每本合同上都清楚地写明‘如演出过程中因乙方工作疏忽导致的意外由乙方负全责’的条款。 公司规模本就小,创业基金也是她与余苒拿出毕生积蓄才凑起来,所以日常工作中宁可多麻烦也要杜绝任何风险。 一旦面临问题,她俩根本无力补偿。 八十万误工费虽不是一个小数目,两个人凑一凑卖掉车子还能拿得出来。将伤口恢复到完好无损的状态,作为同样受过伤且留疤的她深知,这就是个概率事件。 如果嘉宾是疤痕性体质,可能性几乎为零。 余苒走到另一边的椅子坐下,见时嘉急的焦头烂额,本不忍心再继续补充,但想早晚都是要说的,索性一次性讲完。 “我还要告诉你——这位嘉宾自称跟许知恒相识,是的,就是你知道的那个许知恒。她说如果我们不按照她说的做,她就会起诉我们,除了要赔偿以外,还要吊销我们的营业执照,并且让我们俩在清远待不下去。” 时嘉慢慢放下手,露出疲惫的双眼看向余苒,“什么?” 此时此刻,她宁愿怀疑自己听错了,亦或是余苒说错了名字。 余苒说:“你没听错,这个名叫秦柔柔的女人,是许知恒在清远养的情人。” 得到余苒的再次确认,时嘉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被抽了个干净。 …… 时嘉买了鲜花和果篮亲自到医院探望受伤的嘉宾,病房里秦柔柔躺在床上,左腿的大腿上绑着白色绷带。 知晓时嘉来意,秦柔柔开门见山地将自己的索赔要求再次向时嘉重复了一遍,末了补充道:“我是个职业模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是用钱堆出来的,现在这种情况对我的职业生涯造成多大影响想必时小姐能体会到。我的要求也不高,你们除了承担全部治疗费用外,额外的八十万误工费一分不能少,如果留下疤痕你们还有负责出钱修复,只要满足这三点我和主办方都不会再追究你们的责任,否则你们就等着被起诉。” 正常情况下嘉宾的安全应该是主办方负责,出了事秦柔柔索赔的对象理应是主办方,主办方再追究责任。秦柔柔之所以直接找时嘉,主要也是不想得罪主办方,以免日后不好再接工作。 心知自己理亏,时嘉不再说什么,道歉后离开了病房,余苒忙走过来问,“怎么样?” “先咨询律师吧,看是私了还是走正常法律程序。” “我马上给律师打电话。” 余苒立即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负责自己与江临这个案子的唐律师,时嘉找了个位置坐下,等余苒那边回复。 出了这种事于情于理她们都负主要责任,如果秦柔柔一再坚持,她也做好赔偿的准备。 医院走廊突然迎来一道熟悉的身影,时嘉定眼一看,是许知恒的助理覃东明,除他以外还有另外一名身着正装的男士。 时嘉感觉覃东明是来找自己的。 果不其然,覃东明走到时嘉跟前直接开口介绍身边的男士,“时小姐你好,这是秦柔柔小姐的代理律师,他负责与你方对接秦柔柔小姐的赔偿问题。” 看到覃东明那一刻时嘉便知道整件事已经超脱了自己的掌控,内心忐忑惶恐,却不得不故作镇定地站起身面对这一切,“覃先生不妨直说。” 覃东明示意律师一眼,律师义正言辞地开口:“秦柔柔女士与我司——即延梧集团已经签署劳动合同,秦柔柔女士的形象名誉以及安全都受我方保护,此次事件的严重性我方高度重视,鉴于秦柔柔女士职业的特殊性,我方决定提高赔偿要求。” ‘提高赔偿要求’六个字让时嘉心都凉透了,头皮阵阵发麻,“你们想如何提高?” 律师说:“首先表明,我方会直接走法律程序,以公平公开公正的方式处理,赔偿金从秦柔柔女士要求的八十万变更为一百六十万。” 时嘉感觉浑身血液在逆流,眼前一阵发黑,她方才已经做好对方漫天要价的准备,却没想到会在原本的基础上直接翻倍。 这是她创业以来遭受的最大打击,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年的磨炼让心智变得成熟冷静,否则面对如此高额的赔偿她一定承受不住。 时嘉努力保持清醒,吞了吞紧涩的喉咙,沉默几秒后说:“我们可以请最好的美容医生为当事人做伤疤修复手术,承担一切费用,但一百六十万的赔偿金我认为并不合理。” “时小姐如果不接受可以找律师,以上就是我方的态度。”律师不苟言笑地说完便告诉覃东明:“我进去看看当事人。” 覃东明点头。 待律师走后,覃东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双手递给时嘉,“时小姐不必沮丧,我们许总说了,他会等你到今天晚上九点,但也仅仅是九点,晚一分钟都不行。” 时嘉垂放在身侧手握紧成拳,冷冷地看着覃东明递来的信封,“什么意思?” “时小姐是聪明人,看了之后自然会明白。” 时嘉迟疑了一会儿,接过信封。 “时小姐,希望我们不会有对簿公堂的那一天。”覃东明说完进了病房。 时嘉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张卡。 一张海悦酒店的房卡,上面有房间号。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时嘉将房卡狠狠拽进掌心,卡片棱角扎进皮肤里,尖锐的痛自掌心蔓延到心底深处—— 时嘉想不通为什么…… 说断绝来往的人是许知恒,在雨中主动为自己撑伞的人是许知恒,如今要将自己逼入绝境的人依然是许知恒—— 许知恒,你到底要如何? 第23章 没有选择的余地 余苒打完电话回来见时嘉坐在椅子上发呆,走过去告诉时嘉律师建议与当事人私下协商处理。 时嘉抬起疲惫的眼望着余苒,“我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为什么……” “秦柔柔的律师刚才找到我,通知我他们会直接走法律程序,并且将赔偿金提高到一百六十万。” “一……一百六十万……这也太多了吧?就算是误工费也不至于这么高啊,这分明就是在趁火打劫!”余苒气得不行。 “不是秦柔柔要,是许知恒要。”时嘉收回目光无力地说:“刚才律师开口要一百六十万,但我出病房前秦柔柔还一口咬定八十万,说明在这之前秦柔柔没有与律师见过面,也不知道会有律师替自己出头。所以真正要我们拿出这笔钱的人不是秦柔柔,而是律师背后的人物——许知恒。” “许知恒一个大老板,为什么要这么做?秦柔柔对他来说真这么重要?他有女朋友还在外面乱搞?” 时嘉苦笑,她无法回答余苒其中的任何一个问题。 时嘉与余苒回到公司再次咨询了唐律师,唐律师一听秦柔柔的律师是延梧的律师团,毫不犹豫地委婉拒绝了。 “一百六十万,加上疤痕美容术等一系列费用,至少接近两百万,我们现在就算卖车卖房子也不一定能这么快凑的齐那么多钱!而且马上还要交房租发工资!”余苒说着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时嘉双手捂着脸,“工资不能拖,实在不行就去银行贷款吧。” 她那套房子市值不高,余苒的房子还在还月供,再卖掉两人的车,短时间内也仅能凑到一百多万。 与其如此麻烦,不如直接贷款,这是目前最快速的方法了。 时嘉手机在这时突然响起,是顾青山打来的。 “你们公司的事我已经听说了。”顾青山在电话里柔声安慰,“不用太过担心,我能帮你们渡过这次的难关。” 时嘉愁苦的脸终于浮现一丝笑意。 “我在你小区大门左拐的粤菜餐厅等你,你可以和余苒一起来。”顾青山说。 结束通话,时嘉忙告诉余苒,“顾老师说他有办法。” 余苒长长吁了口气,“那还等什么,我们马上去见顾老师。” “好。” 想起覃东旻走之前的提醒,时嘉提着包先去了洗手间。 锁上厕所门,在安静封闭的空间里,她才从包里拿出房卡。 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的房卡制作很精美,正反面都是浮雕工艺,logo上还镶了一颗上好的水晶石。 同样是门卡,做开门用。 但这张卡与普通门卡不同,它打开的是一扇通往奢华却美好的世界的门。 过往种种都在告诉她,远离那个世界,远离许知恒,她便能忘记过去,活在当下,走向光明的未来。 至于未来如何,从不是她所能控制,她只是固执地坚持着一个自私的想法——不要再靠近与过去有关的人事物了。 将房卡用纸巾包裹住扔进垃圾桶,时嘉到舆洗台整理了衣着,开车载着余苒赶去见顾青山。 顾青山所谓的帮助只有一种办法,借钱给时嘉支付赔偿金。 这样既能尽快摆平本起意外,她们不用卖车卖房,更不用去向银行借钱支付那笔高额的利息,公司还能正常经营。 这无疑是目前最省心的处理方式。 但时嘉和余苒面对顾青山的提议没有立即敲定。 “你们回去考虑一下,需要这笔钱了就随时跟我说,我会第一时间打给你们。”顾青山说这些话时很平淡,仿佛一两百万在他眼中就是沙子。 时嘉十分感谢顾青山愿意相助,但有些人情不到万不得已,她与余苒都不想欠。 分开时时嘉特意问顾青山,“你身上的是伤好些了么?” “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顾青山似乎有些着急,“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们了。” “路上开车小心。”时嘉叮嘱。 顾青山应了声,开车消失在马路上,时嘉再把余苒送了回去,最后才返还自己家。 走到小区楼下,时嘉觉得心烦意乱,又不想把负面情绪带回家,索性在小区里散步排解心中压力。 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边,她还在思考是否要向顾青山借钱。 “时小姐。”身后有人在叫她。 她回过头,再次见到覃东旻,“覃助理有事吗?” “马上到九点了。”覃东旻提醒。 时嘉蓦然笑了,“你也看到了,我准备回家,并没打算去。” 覃东旻无奈摇了摇头,“我只能说,如果你今晚不去,将来你一定会后悔。” 时嘉心下一沉,淡然道:“感谢覃助理的好意提醒,不过我已经决定不去了。” 她转身准备回家。 “如果你们接受了顾斐的提议,顾斐接下来将要面临的困境会比你们更难。” 时嘉前行的步伐倏然顿住,她回头看向覃东旻,冷声问:“你们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许总要做什么,但我知道尚源公司其他几位股东都在找顾斐。” “之前尚源公司的人已经找过他。” 覃东旻低声笑道:“时小姐,说句不中听的话,我私下里并不认为顾斐是个值得你信任的人。我言尽于此,你自己考虑。” 顾青山在旁人眼中是好是坏,时嘉并不在意。她只知顾青山是个好老师,待时安温柔,待自己真诚。 如果因为自己的麻烦牵扯到顾青山,给他带去危险,她万死难辞其咎。 看着覃东旻远去的背影,时嘉低下头,深深吸了口气,“我跟你去。” 再次来到海悦酒店,时嘉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看着显示器上不断上升的数字,时嘉的心随着电梯的上升也往上提,电梯门打开那一瞬间,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走吧。”覃东旻在前面领路。 时嘉跟在身后。 猩红色的羊绒地毯面料平整稠密,花纹线条清晰流畅。走道两边的摆设件件皆非凡品,无一不彰显出奢华的气息。 覃东旻到一房间门口站着,敲响了门,不一会儿门就自动开了。 “时小姐,我先走了。” 目送覃东旻离开,时嘉犹豫了几秒,鼓起勇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冷气开得很低,高跟鞋踩在厚软的地毯上,有种悬空的失重感。 海悦酒店的总统套房堪比古欧时皇室贵族的宫殿,装修极尽奢靡,摆设小到烛台,大到顶灯,每一件都价值不菲。清淡的香氛弥漫在房间里,为这份奢华再添上几分浪漫柔情。 会客厅的茶几上摆了一瓶半开的红酒,还有一罐冰块以及一只高脚杯。 显然主人并未准备接待客人。 屋里很安静。 在外闯荡这么些年,时嘉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紧张,甚至想立刻转身离开。 她觉得自己不该来,一道身影也在这时出现在她视野中。 许知恒刚洗了澡,身上穿着深蓝色丝绸浴袍,腰带松松垮垮挂在腰上随意打了个结,领口敞开了一半,能看见他胸肌的轮廓。修长的双腿肌肉线条流畅清晰,充满强烈的力量感。 他抬眼看了看壁炉上挂着的欧式钟表,时间是晚上八点五十五。 穿着拖鞋走到红酒架旁取下一只赤霞珠杯,绕过茶几走到沙发正中央的位置坐下,倒了两杯红酒,各往里夹了块冰。 修长的手勾起杯脚将红酒送到唇边饮了一口,喉结随着吞咽红酒的动作上下滚动。 他喝完把杯子朝时嘉递了递,有邀请的意思。 时嘉站在原地没有动,她不想打扰许知恒饮酒的兴致,“抱歉,深夜打扰你,我来这里是想跟你谈谈有关秦柔柔赔偿的事情。” “都说谈事之前先表诚意,时小姐用这种防贼的姿态站在我面前,你觉得我会想跟你谈什么?”许知恒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时嘉语凝,目光落在许知恒面前那一杯红酒上,犹豫片刻,走过去端起酒杯将红酒一饮而尽。 许知恒微一挑眉,“红酒要细品,像时小姐这样海饮,再好的红酒在你口中都是浪费。” “我是个粗人,确实不懂诗酒花茶的情调,也配不上许总的红酒。”时嘉咽下遗留在口腔中的红酒余味,“许总,我们现在可以谈正事了吗?” 许知恒双眸凝着时嘉,伸出手,“当然可以,不过谈正事之前,请时小姐先把我送给你的东西还回来。” 时嘉避开许知恒深邃的目光,“房卡……丢了。” 许知恒问,“是丢了还是扔了?” 时嘉自知理亏,沉默了下来。 许知恒勾唇冷笑,仰身靠在欧式沙发上,姿态慵懒,“房卡是酒店定制,补办一张需要好几千,时小姐就这么扔了?” “我会找回来。” “现在去找,找到了再来跟我谈。” 时嘉求之不得。 “那我找到房卡了再来叨扰许总。”她转身走向门口,如果方才想逃离只是个念头,她现在要把这个念头落实! 意外的是任凭她如何用力,都无法扳动门把手。 第24章 当年那个男人是谁 她转身走到门口去开门,意外的是她无法扳动门把手。进门时门口无人门却自动打开,想来这门应该是遥控的。 回头看向沙发上坐着的许知恒,她的语气因为心慌而显得底气不足,“请许总高抬贵手,开一下门。” 许知恒又倒了杯红酒,兀自浅饮。 时嘉冷冷道:“许总何必欺人太甚!” 许知恒斜了她一眼,薄唇勾起的弧度加深了些。他端着两杯红酒走到时嘉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含怒的双眸,“房卡是你丢的,也是你自己迈着双腿走进我房间,我以礼待客与你分享珍藏的美酒,怎么就变成我欺负你了?” 时嘉又转动了一次门把手,仍是打不开。 心知许知恒已经掌握全局,自己逃不掉,她索性直面问题根源,“将赔偿金提高到一百六十万,是许总的意思?” “是。” “因为秦柔柔?” 许知恒轻笑,“看不出来么,我是在针对你。” 他做了什么,目的为何,从不在时嘉面前隐瞒,亦如对她的厌恨。 许知恒的答案在时嘉意料之内,只是亲耳听他说出口,心里还是觉得难受。 许知恒曾不满意她平静顺畅的生活状态,因为不够落魄。彼时时嘉以为只是他的随口之语,从未想过他竟然真会狠到如斯地步。 时嘉放弃了抵抗,垂下手无力地搭在身侧,嗓音嘶哑,“许知恒,你到底要我多落魄才满意?公司破产?还是我流浪街头?” 许知恒笑了笑,把红酒递给时嘉。 时嘉扬手打翻红酒杯,液体从杯中淌出,很快融入地毯,在上面留下一道深色水渍。 许知恒不怒不恼,只静静看着她,似在等待什么。 时嘉转过身继续开门,明知这是徒劳,但眼下除了做这件事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头越来越晕沉,身体内隐约有一丝热感在滋生,从很小的一点星火,一路攀爬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惊恐地看向许知恒,颤声问:“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许知恒抿了口红酒,“你说呢?” 时嘉不知道。 在她眼中许知恒光明磊落,坦荡正直。 她从不认为许知恒会行卑鄙之事。 可是体内的火越烧越烈…… 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以及被体感浸染的意识,她恍惚明白了酒里有什么。 “为什么……许知恒……你到底为什么……”时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发自肺腑的问。 为什么要亲手摧毁昔日的美好,为什么变成如今这般卑鄙不堪。 许知恒回应她一声嗤笑,不语,好整以暇地看她接下来的反应。 药物的作用令膝盖发软,时嘉支撑不住,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落在地。一只手在扯领口的衣服,另一只手又在阻止,理智与放纵在她身体里互相撕扯。 “难受吗?”许知恒将酒杯放在玄关的案台上,低眉俯视着趴在地上被药物折磨的衣衫不整的女人,沉声开口:“告诉我当年那个男人是谁,我帮你叫他过来,让他来救你。” 时嘉听不见。 身体太难受了,心被烈火焚灼的感觉太痛了。 “时嘉,我没多少耐心。” 时嘉虚睁着眼,“你卑鄙!” “我变成这样是因为谁?嗯?!” “你自己卑鄙,却将责任推给别人!” “那又怎样呢?你又斗不过我。” 时嘉觉得身体已经失控了,不然不会主动往许知恒身上贴。 男人的手臂暴露在冷空气下,冰冷的触感是她现在的救命之源。迎上男人那沉冷的目光,她又一瞬间清醒,抱住男人的胳膊送到嘴边一口咬了下去。 许知恒怒及,抓起时嘉的手将她拖向卧室。时嘉剧烈挣扎,但男人的力量强悍如铁,她挣不脱。 被男人扔在床上那一刻,时嘉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她怕极了,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许知恒,不要这样对我……” 时嘉觉得心真的太痛了,热泪不断地从眼眶里溢出。 欲念在身体里蹿腾,理智在负隅顽抗。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好像要分裂,每一寸肌肤都被锋利的刀刃密密麻麻地切割着。 许知恒自然知道时嘉身体的状况。 抬起时嘉瘦削的下巴,他冷声问:“我再问一遍,那个男人是谁!” “不知道,我不知道!” “到了现在你还要维护那个人?你就这么爱他?” “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你为了他不顾父辈间的情谊,不顾我们青梅竹马的情分,明知道与我即将结婚还要为他怀孕生子。这么伟大的爱不值得歌颂吗?为什么要藏着?!” 时嘉泪眼模糊,心痛如绞,对着许知恒不断摇头,“别说了!” “还是说你这些年终于有了羞耻心,意识到当初的行为有违道德?所以不敢提那个男人的名字?” “不是!不是!” “那是为什么?” “因为……” 因为我的痛你根本不知道。 许知恒没有让她给出理由,低头猛然吻住她的唇。 时嘉的动作一瞬间凝固,虚睁着眼看着屋顶,许知恒肆无忌惮的啃咬让她头皮阵阵发麻。 那些被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如决堤的洪水,汹涌着翻腾着卷向她…… 随之而来便是发疯似的反抗。 亦如当年那样拼命…… 挥舞着的手指甲划破男人脸上的肌肤,男人怒了。握住她反抗的双手举过头顶牢牢压制,单手掐着纤细的脖颈迫使她仰高了头,以便自己更好索取。 时嘉觉得心痛的要裂开。 她记得自己曾拼命反抗,曾低声求饶,也曾愿意拿自己所有来换。 可也曾这样被人压在身下…… …… 许知恒没想到自己会把时嘉吓到拼命,当头上传来剧痛时,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暴徒。 自重逢以来,他深切感受到时嘉就再也不是他记忆中开朗的那个样子。现在的时嘉冷静成熟,善于伪装,看上去像个没有情绪的木偶,他从未见她像此刻这般失去理智,仿佛一只被拔掉爪子的猫,卑微又可怜。 他刚才的愤怒值达到巅峰,却又一反常态忍着。以近乎冷血的目光注视着窝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时嘉,说出来的话伤人伤己,“既然这么反感我,为什么还要送上门?” 时嘉抱紧膝盖蜷缩在墙角,心脏密密麻麻的痛着,看许知恒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怨。 是怨,不是恨。 她血红的眼眶里盈满热泪,药物作用还在体内持续发作,她咬紧牙费劲全身力气忍着,只用一双充血的眼定定地望着他。 那目光太复杂了,含着很多他无法看透的东西。 许知恒被她看的心口发紧,胸腔下面闷闷的很难受,想说两句话安慰一下她,又觉得她不值得,为别人而背叛自己的她——不值得同情。 “时嘉,我说过我恨你。”他的声音充满动情过后的嘶哑,说给时嘉听的同时也在告诫自己,“所以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对你施以任何善意。今天这事就算了,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会心软。” 他说完转身走进了淋浴间。 时嘉看着紧闭的浴室门,额头满是冷汗,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双手交叉紧紧抱着肩膀,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 许知恒在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以平复自己躁动的心火。他给时嘉下药的本意只是想逼她说出那个男人是谁,从未想过真的要对她做什么。 至于为何会突然失控吻她,许知恒心中有一个很合理的解释,酒后冲动。 但此刻他却有些不安,脑袋一团乱,甚至产生骂自己的念头——当然也仅仅是不到一秒钟的念头而已。 几分钟而已,却觉得自己仿佛洗了几个钟头。甚至因过于担心屋里情绪失常的人连睡衣都没来得及穿,直接围了浴巾出来。 原本蹲在地上的人果然不知去向,他急忙到会客厅,见时嘉还在门口,悬着的心才踏实。 “你在做什么?”许知恒边走边问,语气透着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担忧。 时嘉想离开,但门打不开,书房和客厅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遥控器。听到许知恒的声音她开门的动作急切起来,身体已不受控制地对这个男人产生排斥。 许知恒在她身后冷声问:“你想走?” 时嘉停下动作,微微回头,目光沉寂如一潭死水,“开门!” 许知恒与她对视,四目相对,他第一次在那双毫无悲喜的眼中败下阵来。 他沉默着,半晌,笑出了声,“不想谈你的事了?” 时嘉垂下眼睫,掩住眼中的伤痛,“不用了。” 许知恒也不知哪里来的脾气,走过去抓着时嘉肩膀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神色暴怒,“服个软有这么难吗?” 时嘉只是面无情绪的看着他,黯淡的目光好像看清了一个人,并对这个人死了心。 “时嘉,你真的……”他想说最恶毒的话来攻击她,尤其是现在,他真的很想用尽手段逼她服软,道歉也好,说后悔也罢,哪怕是一句对不起,都能压下他暴躁的情绪。 第26章 已经到了极限 但时嘉终是什么也没说,充血的双眼像钉子钉在他身上,他心口似被她目光灼伤,仿佛他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可明明是她有错在先…… “许知恒。”眼睛干涩到刺痛,时嘉不得不微闭着双眼,视线里的许知恒已经模糊了,她也失去想要再看清他的勇气,用嘶哑的嗓音低声说道:“以前我以为,恨能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淡去,所以才选择消失在你的世界,希望你眼不见为净。可我不知道的是……有些东西是刻在灵魂上的,即使假装忘记,只要有类似的场景再现……那些看似已经过去的事就会再次浮现,真实的好像昨天才发生…… 《许先生被渣后的甜宠路线》第26章 已经到了极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章 八个字再送一次 “她们要把公司关了?”许知恒在审核海悦酒店上个季度的报表,得知这消息难免诧异。 一百六十万对时嘉和余苒而言确实有困难,但不至于逼得她们关闭公司。时嘉还有顾斐,一百六十万对顾斐来说就是个小数字。两人关系匪浅,时嘉开口要,顾斐不可能不给。 更或者,只要她开口向自己求情…… “秦柔柔女士是这样说的。”电话里律师回复。 敲门声响起。 许知恒对律师道:“我知道了,稍后覃助理会联系你。” 结束通话吩咐敲门的人进来。 覃东明推门进入办公 《许先生被渣后的甜宠路线》第27章 八个字再送一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章 求不得,恨逢迟 病房里安静了很久,空调机械转动的声音成了唯一的声源。 中间护士有进来巡床,许是知道顾青山身体状况,言语间难免充满同情。 35岁的年龄,患上无法治愈的癌症,多残酷的现实。 “记得我跟你说过在我弟弟入狱后我遭遇了一场重大变故么,这场变故就是我的身体正在逐渐走向衰败甚至到死亡。一开始我怀疑是医生误诊,于是跑了好几家医院做检查,最终结果都一样,双肾患癌三期。确认这个事实时我恐惧的失眠了好几个晚上,吃不下饭也无心工作,我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体会患上如此恶性的肿瘤疾病。” 《许先生被渣后的甜宠路线》第28章 求不得,恨逢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章 顾青山的遗嘱 许知恒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淡淡道:“顾总突然打电话造访所为何事?” 顾青山:“不为事,而是为一个人——时嘉。” 许知恒敛眉,“我与顾总之间就时嘉这个人似乎没什么可谈的。” 顾青山问:“那时嘉的孩子呢?” 许知恒冷冷道:“她们母子的事与我无关。” 顾青山低声笑道,一针见的,“无血缘关系的无关吗?” 许知恒深邃的眸中寒意翻涌,垂放在大腿上的手五指逐渐蜷起。 这是他的逆鳞。 但他素来沉着,片刻后就恢复了镇定,并加以反击, 《许先生被渣后的甜宠路线》第29章 顾青山的遗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章 守好我哥的一切 顾青山在清远无亲无故,生前又交代不告知监狱中的顾云生,时嘉作为他唯一的朋友,不得不承担起他的身后事。 实际上顾青山虽策划好让时嘉为他操办后事,但也不忍心太麻烦她,早在生前就向医院和殡仪馆交代好一切,甚至连墓地也买好了。 下葬当天下起了雨,时嘉担心雨天路滑,山路难行,没有带时安去墓园。 余苒家中有事无法脱身,幼儿园的老师们与顾青山又没什么交情,尚源公司的几位老总更不会现身。 只有时嘉只身一人,送顾青山最后一程。 她撑伞站在雨中,望着墓碑上照片中 《许先生被渣后的甜宠路线》第30章 守好我哥的一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章 不怕摊上祸害 时嘉在网上订好了机票和酒店,带着时安直接去了上海。 时安穿着酷酷的牛仔裤,戴着黑色太阳镜,牵着妈妈的手大摇大摆地走在浦东机场。从未出过远门的他东瞅瞅细看看,置身以往仅在电视中看到的繁华都市,小孩难免紧张。 时嘉下意识牵紧儿子的手,怕他走丢。 “嘉嘉?” 时嘉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 她以为是幻听,未曾在意。 “时嘉?” 这一回时嘉没听错。 她抬眼四下查看,终于在人群中搜索到熟悉的身影,不远处正站着许知恒的父亲—— 《许先生被渣后的甜宠路线》第31章 不怕摊上祸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章 没脸没皮惯了 十来双或震惊或鄙夷的目光落在时嘉身上,时嘉觉得自己有种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剖析的透明感,而她除了握紧时安的手以此平复激荡的内心,脸上还要保持微笑对主人报以微笑,“许伯伯。” 许阳林欣喜,抬手示意时嘉,“快过来,到许伯伯这边来。” 时嘉脸上笑意加深,眼睛弯成新月的弧度,“不耽误许伯伯了,我想先去看看沈奶奶。” “奶奶在后院赏月呢,一会儿就进来。”许是顾虑到时嘉身份尴尬,许阳林通情达理地对身边一名青年男士道:“瑾文,不如你带嘉嘉过去吧?” 被称为瑾文的男士从 《许先生被渣后的甜宠路线》第32章 没脸没皮惯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章 喝杯订婚酒 “我是苏苏。”那人说完挂断了电话。 时嘉握着熄屏的手机,转过身局促地面向许阳林,心中一片混乱。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许阳林见时嘉脸色不好,问道。 时嘉收起手机,迎上许阳林探索的目光,她摇了摇头,“家里的事,抱歉,耽误你了。” “你这孩子,怎么老跟我客气,如今你爸爸不在了,时家就剩下你一人。你要是不介意,就把许伯伯当成你的家人。” “谢谢许伯伯。”时嘉客气地回应。 “你刚才说找我有事,是……” 时嘉在心中衡量片刻,她 《许先生被渣后的甜宠路线》第33章 喝杯订婚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章 撕毁约定主动上门 “上车。”许知恒单手掌着方向盘,偏头看着路边神色防备的时嘉。 看到这张脸她心中顿生苦涩,“不麻烦,我已经叫车了。” “你确定?” “确定!” “随你。”许知恒果真开车走了。 时嘉连目送都没有。 她在原地又等了十多分钟,依然不见有的士车经过。索性放弃了等车的念头,与小安手牵手往车流量密集的主干道上走,不多时就热的满头大汗。 许知恒的车停靠在路边,她视若无睹,依然继续前行。 男人觉得时嘉在挑战自己的耐性,而他本人又是 《许先生被渣后的甜宠路线》第34章 撕毁约定主动上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章 不能再做逃兵 时嘉回到酒店照顾孩子洗漱,等孩子睡着了才有时间停下来细想在别墅外发生的事。 虽然平安无事,但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当时若非留了个心眼儿,她实不知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想起在许阳林书房里接到的电话,时嘉忙掏出手机点开通话记录找到号码并拨打电话过去。她又怕吵醒孩子,起身走到厕所门口。 这里既能看见时安,又不会打扰到他。 电话响铃几声,很快便接通。 “你好,请问你是苏苏吗?”时嘉压低声音问。 手机对面的人沉默了几秒,随后才发出声音,“ 《许先生被渣后的甜宠路线》第35章 不能再做逃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章 诚邀许总看戏 “你说唐雪梅一家哦,他们在12年年底就搬走了。”一位妇人的声音。 “你知道她为什么搬家吗?”这是李苏苏的声音。 “这就不知道了。”妇人说:“多半是怕老公继续跟那群混混儿赌钱才搬走的,当时她老公在外面欠了好几十万的赌债呢,家里都是唐雪梅在支撑,好不容易把欠的钱还清了,能走肯定就要走了。” “几十万的赌债?唐雪梅一个人挣钱还的吗?” “听说是买彩票中奖了。说来也真是,我天天买彩票,别说几十万了,连几百块也没中过,她怎么一买就中了那么多,可羡慕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