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七门调》 1、畜生! 闷热潮湿的树林中,弥漫着重重白雾,静的如坟墓一般。 我拼命扒开前方纵横交错的枝条,没命的往前跑,身后,嘶嘶的声音如影随形,越来越近,慌乱中,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扑倒在地。 黑影笼罩下来,一滴一滴的鲜血滴落在我的肩头,浓重的血腥味包裹着我蜷缩的身体。 长长的蛇信子一下一下的舔着我被划破的侧脸,冰凉的温度激得我浑身颤抖,我不停的摇头,想要躲开,却怎么也无法逃离它的掌控。 “求你……求你放过我。”我终于承受不住哀求。 冷冽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替我换身新皮,这是你自己犯的错,你得弥补。” “上个月我不是刚给你做过一身?奶奶说不能再做。”我哆嗦着说道。 “呵,不能再做?”蛇身一点一点的缩紧,将我箍在其中,蛇信子舔上我的唇,戏谑道,“那就用你自己来换。” 话音刚落,我只听到一声布匹撕裂的声音,身下一凉,血淋淋的蛇尾盘了上来,我这才明白它话里的意思,大惊失色:“畜生!你要干什么!” “做我的女人,抵你的过错,公平。” 蛇尾圈着我的大腿一点一点往上,眼看着就要盘上我的腰,我终于认命大叫:“我做,我替你做……” …… 猛地从梦中惊醒,满身大汗,浑身都在不自觉的颤抖,周围一片漆黑。 伸手打开灯,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却惊觉身下一片潮湿,心中一滞。 掀开被子,看着被撕破的睡裤,以及满裤子斑斑的血迹,我闭了闭眼,果然,我不是在做梦。 视线落在腿间的床单上,一只黑漆漆的蛇形青铜器静静的躺在那儿,伸手将它拿起来,摩挲着表面斑驳的锈迹,回忆袭上心头。 我叫白菲菲,是江城大学古文物修复专业研二的学生,上个月江城郊区玉龙山刚出土了一批据说是战国末年的文物,很是珍贵。 我的导师张良敏参与了文物挖掘工作,正值暑假,同学们大多都回家了,我因为要留在江城打零工赚生活费而没走,正好被张良敏抓去帮他完成出土文物清理工作。 我还记得那天被送过来的文物有七八件,我的任务就是根据这些文物的材质选择相对应的药剂,清洗干净它们表面的杂质。 因为我们学院与江城博物馆长年有合作,所以这项工作我做起来得心应手。 那七八件文物中,只有这条蛇形青铜器保存完好,清洗之前,我仔细摸了好几遍,确定连一丝铜锈都没有,便只用蒸馏水清洗它表面的尘土。 可万万没想到,蛇形青铜器刚放进蒸馏水里,表面本来光滑的釉质,眨眼间便脱落的干干净净。 那一瞬间我被吓得魂不附体,赶紧将它从蒸馏水里捞起来,可为时已晚。 蛇形青铜器表面原本光滑的釉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暗红色斑驳锈迹,一摸,如血一般沾满我的手。 这可是战国末年的东西,价值连城,却被我洗坏了,就算是把我卖了也不够赔的,我握着蛇形青铜器,一时间六神无主。 可心里也有点奇怪,铜锈不是绿色的吗? 就在这个时候,张良敏打来电话,告诉我他正在机场,一个小时之后会领着京都来的考察员回学校研究这几件文物,让我尽快做好清理工作,准备迎接他们。 放下手机,我整个人跌坐在凳子上,看着那还在渗透着暗红色锈迹的蛇形青铜器,面如死灰。 清洗出土文物,这是我们专业的基本功,我都研二了,却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被张良敏以及考察员知道了,就算不让我赔,我的前程也毁了。 想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住了,冲出实验室,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宿舍,拖出床底最里面的黑色行李箱,打开,手从上层的衣服、书本底下摸进去,将压在箱底的一个黄布包扯了出来。 打开黄布包,我熟练的从一堆彩纸中抽出一张黑纸,拿起剪刀咔擦咔擦不停的剪,没一会儿,一张如被解剖开的黑色蛇皮便出现在我的手中,与那蛇形青铜器本来的纹路一模一样。 收好黄布包,我带着剪好的彩纸回到实验室,已经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我将彩纸附着在蛇形青铜器表面,彩纸遇到锈水,很快被浸透,粘了上去。 做好这一切之后,我看着手里的蛇形青铜器,犹豫了。 奶奶的警告一遍一遍的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让我不敢进行下一步。 墙上的时钟不停的走,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着张良敏电话里说的时间快到了,我终究深吸一口凉气,缓缓的朝着蛇形青铜器吹了过去。 这一吹,本来有些皱巴的彩纸立刻融化开来,一点一点的沁入蛇身,等我一口气吹完,彩纸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焕然一新的一层黑色釉质,完美无缺的包裹住蛇形青铜器,让它恢复如初。 甚至,那蛇形青铜器的眼睛还微微一闪,仿佛有了灵魂,下一刻就会活过来一般。 而我吹完这口气之后,整个人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两腿一软,晕过去之前,耳边似有似无的有声音在说:“小白,我终于等到你了。” 2、怪病 我整整昏迷了三天,不停的做着各种噩梦,仿佛从鬼门关晃了一圈,才好不容易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 守着我的,是张良敏的女儿,也是我同校不同专业的学姐张嘉倩。 她看到我醒来,惊喜的跑去喊医生,一通检查过后,判定我已经恢复,可以办理手续出院了。 回去的车上,张嘉倩嘘寒问暖:“菲菲你真是吓死我们了,怎么会贫血那么严重?是不是为了省钱,平时都没好好吃饭?” 我苦笑道:“天热,总是没胃口,对不起啊学姐,给你们添麻烦了。” 张嘉倩叹气道:“唉,你这算什么麻烦哦,吃点好的补补就回来了,麻烦的是我爸。” “老师怎么了?”我一惊,赶紧问道。 “还不是玉龙山古墓的事情。”张嘉倩抱着我膀子抱怨道,“你知道我爸那人,就是一考古疯子,本来玉龙山挖出了战国大墓,兴奋的他几天几夜睡不着,一直念叨着这座墓可以一直研究到他退休了,结果,就在昨天傍晚,墓被封了。” “封了?怎么回事?”我不敢置信道,“不是连京都的考察员都过来了吗,上面很重视这座古墓,怎么会说封就封呢?” 张嘉倩瞄了一眼前面的出租车司机,伸手挡住嘴,套着我耳朵小声说道:“消息被封锁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听我爸只言片语,好像是下墓的人中,有人得了怪病。” “怪病?什么病?”我惊讶道,“确定是跟下墓有关吗?” 张嘉倩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 到张家的时候,正好是午饭点,本来我是准备回学校的,张母特地交代张嘉倩,必须把我带回去,做好吃的给我补补。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张母一个劲的给我夹菜,嘱咐我多吃点,暑假要是没地方去,就住到家里来,她照顾我之类的,而张良敏却一直冷着脸刨饭,菜都不夹几筷子,一看就满腹心事。 吃完饭,张良敏便说道:“菲菲,你跟我来一趟书房。” 我便立刻跟着他去了。 关上书房的门,张良敏抽出一根香烟,刚想点燃,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将烟放了回去,指了指一边的凳子,说道:“坐吧。” 我顺从的坐了下来,他便问道:“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吧?” 我摇头:“已经没事了。” 张良敏皱了皱眉头,几次欲言又止,站起来,踱步到窗前,背着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坐在凳子上,心里莫名的有些慌。 好一会儿,张良敏走回来,说道:“可以把裤子卷起来让我看看吗?” “啊?”我当时心头一滞,乱七八糟的那种变态导师新闻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很快我便镇定下来。 张良敏性格虽然有点古怪,但在我们学校教授一挂里是有口皆碑的,况且,人家老婆女儿都在家呢。 想到这里,我便问道:“老师,我听师姐说,玉龙山古墓出事了,到底是什么事啊?” “你先把裤腿卷起来给我看看。”张良敏坚持道。 我看着他凝重的脸色,顿时反应过来,或许这跟玉龙山古墓有关,毕竟我虽然没跟着下墓,但却是接触过出土文物的。 我弯腰将两条裤腿卷到膝盖,张良敏蹲下来,低着头看了一圈,我也跟着看,腿上什么都没有。 张良敏终于松了一口气,站起来说道:“还好,目前你没什么问题,菲菲啊,我带的五个研究生中,对你,我是最器重的,但跟着我这样的导师,器重,也代表着危险,我知道你家境不好,有意要拉你一把,但有时候,可能也要你承担一些风险,你懂吗?” 我点头:“我懂。但老师,我还是想知道,古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病了。”张良敏说道,“鱼鳞病听说过吗?” “这种病发病率很低,是一种罕见的遗传障碍性皮肤病,多于幼儿期发病,发病的时候皮肤干燥易脱落,脱落下来的皮屑如鱼鳞一般。”中学生物课提到过,所以我记得。 张良敏点头:“对,这是遗传性病症,幼儿期发病,但就在你晕倒的那天,我们一起下墓的一位四十多岁的考察员,发病了。” 他说着,掏出手机,划拉出几张照片递给我看。 照片拍的是两条男人的小腿,从脚踝往上,一层一层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几圈银白色的指甲盖大小的磷片,看起来跟鱼鳞很像,但比较大,每一片磷片的四周,还沁着殷红的血。 不知怎么的,看到这些鳞片的时候,我忽然就想起了那条蛇形青铜器,它身上被我无意中洗掉的釉质上,纹路跟这两条小腿的一模一样。 难道,这怪病与那蛇形青铜器有关? 我没敢跟张良敏提蛇形青铜器的事情,张良敏交代我:“目前发病的只有他一个,我们其他一起下墓的人,都在家等,如果再有人发病,这事便不简单了,菲菲,你也一定要留意自己,一旦有任何异常,第一时间通知我。” 从张家出来,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古墓封了,那几件文物也被封了起来,我不用去实验室,一个人待在宿舍里,脑子里不停的闪现那蛇形青铜器的样子。 一整个下午,我时不时的卷起裤腿看自己的小腿,生怕腿上也长出那鱼鳞一般的东西来。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十点多我刚睡着,便迷迷糊糊的开始做梦,梦中,一条巨大的黑蛇钻进我的被窝,攀着我的腿一点一点往上,腥湿的蛇信子一吐一吐的,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3、下一个会是谁? 我用力的踢踏着双腿,想要将那家伙甩出去,脚狠狠的踢到床沿,痛的我一下子惊醒。 就在这个时候,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我伸手拿过来,一看是张嘉倩打来的,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赶紧接起。 那头,张嘉倩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菲菲,不好了,我爸出事了。” “学姐你先别慌,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努力让自己镇定,问道。 张嘉倩连忙说道:“我爸半夜无缘无故的开始发高烧,已经烧到了39度,让他去医院他不肯,一个劲的只说要你来一趟,菲菲,你能过来吗?” 我立刻说道:“好,我现在就过去,你们先给老师物理降温。” 放下手机,掀开被子下床,换衣服的时候,我的视线定格在自己的右腿上,愣住了。 伸手摸了一把右小腿,湿漉漉的,带着一股腥味。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子里瞬间炸开了,神经质的将宿舍里所有的灯全都打开,拎着拖把将宿舍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可是什么都没找到。 扔下拖把,双手捂住脸,冷静了好一会儿,我才收拾好自己,锁门出去。 那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从学校大门步行出去一里多路,才遇上了一辆出租车,上车报了张嘉倩家的地址,整个人瘫在后车座上,双手揉着太阳穴,看着车窗外不停往后退去的霓虹灯,心乱如麻。 我们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此刻,我万分确定。 拿出手机想给奶奶打电话,但这个点,她老人家肯定已经睡下了。 奶奶上了年纪,睡眠本来就浅,这一通电话过去,今夜她估计也别想睡了。 最终我还是收起了手机,想着先去看看张良敏,或许事情还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 张嘉倩早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我了,看到我,立刻迎了上来,她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哭过的。 “菲菲,我怕。”张嘉倩一把抱住我,眼泪直往下掉。 我搂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别自己吓自己,我们先想办法把老师送去医院为好。” 张嘉倩抹了一把眼泪,期期艾艾的点头,那样子我见犹怜的。 再见到张良敏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我将毛巾在冰水里浸过,按在他额头上,他才幽幽转醒,看到我,一把拉住我,滚烫的大手像是着了火一般。 “菲菲,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他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人又开始迷糊起来。 我咬着嘴唇,颤抖着手一点一点的掀开张良敏的裤腿,在看到他脚踝上那一圈鱼鳞状的东西的时候,猛地拉下他的裤腿,闭上了眼睛。 张良敏也中招了,下一个,不知道会是谁。 或许是别的下墓之人,或许就是我。 外面有人敲门,张母开的门,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直接进了房间,给张良敏打了一针,然后将他抬上担架。 其中一个人对张母说道:“没什么大事,安心在家等消息。” 然后转过来问我:“你就是白菲菲吧?” 我点头:“是。” “最近一段时间留在学校,别到处乱跑,有事情打这个电话。”他将一张名片留给了我,离开了。 我看着那光秃秃的名片,整个名片上除了一排号码,连个姓氏都没留下。 张母抱着张嘉倩在哭,我安慰了几句,自己也感觉这种时候,再多的话语也是苍白无力的,只能默默的陪伴着她们。 一直到天亮我才离开张家,哪都不敢去,回到宿舍,几次拿起手机想打给奶奶,最终却忍住了。 这么大的事情,奶奶一定会去求那个人帮忙的,我不想…… 又捏起名片,明白这些带走张良敏的人,应该有能力摆平这件事情,如果让奶奶掺和进来,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告诉她老人家的好。 可是当天晚上我便也发起了烧,两只脚踝一阵一阵的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下面钻出来一般。 我坐起身来,盯着脚踝,就看到那里红肿一片。 心里知道不好了,该来的还是来了,找出那张名片,拿起手机想要拨名片上的号码,却发现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 不应该啊! 摆弄着手机的时候,我的脚踝越来越痛,整个身体也开始发烫,意识一时清醒一时模糊。 昏昏沉沉中,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缠上我的脚踝,一路往上,那恰到好处的温度,让我不自觉的想要靠近,拧麻花似的纠缠上去,就听到有低低的笑声响起:“小白,想要活命,听我的话,懂吗?” 4、你快把我逼疯了! 我循着声音看去,不期然的对上了一双狭长的眸子,眸角微微上挑,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说不出来的勾人。 高挺的鼻梁,菲薄的嘴唇,就连下颌骨有些冷硬的线条,都勾勒的如此恰到好处。 心中不由的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啊! 我一定是在做梦,嗯,一定。 男人半撑着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在我的注视下,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大拇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蹭着我的皮肤,轻声问道:“还痛吗?” 他一提醒,我这才后知后觉,两只脚踝似乎一点都不痛了,就连我身上居高不下的温度都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怎么会忽然就不痛了?看来我是真的烧糊涂了。 我疑惑着缩了缩脚,想要缩上来用手摸摸脚踝,可这一缩,大惊失色,眼睛都瞪圆了。 脚踝被什么东西箍着,冰冰凉凉,湿湿滑滑,像极了前几天梦中那条蛇箍着我的感觉。 再抬头看向那男人,看着他唇角意味不明的笑,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猛地一把扯开被子,就看到我的脚踝上,果然箍着一圈黑色的蛇尾,沿着蛇尾往上,直到我的腰部旁边,都是黑色的蛇身。 再往上,却变成了男人的腰,窄窄的腰身,还有几块硬实的腹肌…… 一直等看到那张帅的人神共愤的脸,我才猛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半人半蛇的家伙,竟然没穿衣服! 我当时脑子一懵,操起一边的枕头,用力的朝着男人的脸上捂了下去。 可枕头还没靠到他,我只感觉到一阵气流喷过,撕拉一声,整个枕头碎成了渣,却并没有掉在他脸上,而是落在了旁边。 男人的脸色变了,厉声道:“不识好歹的女人!” “你放过我好吗?”我情绪有些失控的冲他吼道,“为什么要缠着我?你简直要把我逼疯了!” “因为什么你不知道吗?”男人反问道。 我咬了咬嘴唇,有些心虚:“你跟那蛇形青铜器到底是什么关系?” 男人挑眉:“你洗掉了我的一层皮,难道还不明白那是什么?” 我摇头:“难道你是魂魄附着在那青铜器上?可是不对啊,你这蛇身也不像是魂魄,很真实啊。” 男人不语,我继续问道:“还有,那些下墓的人得了怪病,都是你弄出来的吧?” 男人双手垫在脑后,靠在了床头,不屑道:“我还没那么毒。” “不是你又是谁?他们得的根本不是鱼鳞病,脚踝上长出来的,就是蛇鳞,你敢说不是?”我情绪激动的质问道。 “是蛇鳞。”男人说道,“是他们不知死活,还没弄清楚挖到的到底是什么,就贸然下墓,染上什么怪病都不奇怪!” “可你们不能草菅人命!”我信誓旦旦道,“他们只是考古,并没有真的想冲撞什么,你们不能上来就要人家的命!” 男人拧起眉头看着我,说道:“你冲我吼什么?小白,你给我听好了,我柳伏城从来只救人,不杀无辜之人,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那你救啊!”我吼出这句,忽然意识到,我好像根本没有立场这么要求他吧? 连忙又软了下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行行好,救救他们吧。” 柳伏城瞄了我一眼,傲娇的抬起了下巴,说道:“那得看你怎么讨好我了,兴许我一高兴,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5、白子末 我看着柳伏城那样子,心里没来由的一股怒气,刚才还口口声声把自己夸成救世主,一转眼,却拿人命跟我谈条件,这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他不出手相救,事情就解决不了吗? 张良敏他们被人带走了,必定是有救的,而我…… 我看着柳伏城,心里谋算着,这条半人半蛇的家伙一直缠着我,必定是对我有所图谋,所以,他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的。 就算是他对我不管不顾,大不了我就回老家去找我奶奶,大不了就向那边人低了头了,也总比屈服于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好得多。 想到这里,我便冷着脸说道:“爱救不救,关我屁事。” “呵!”柳伏城明显没想到我会如此反骨,挑眉道,“刚才的痛都忘了?这么有骨气?” “不用你管。”我一把推开他伸过来的手,说道,“我看你就是贼喊抓贼,自己放了毒,又来我这儿装老好人,引我上钩,柳伏城我告诉你,我白菲菲今天就是痛死,也不会向你低头的!” 我的话,彻底激怒了柳伏城,他冲着我冷笑两声,一甩蛇尾离开了,临走之前还撂下一句狠话:“小白,你会后悔的,我等着你来求我。” 我挺直腰杆没有挽留他,等确定他真的离开了,我才一下子瘫软在床上,身上的温度开始迅速回升,脚踝上的疼痛感也慢慢卷土重来。 我再次拿起手机,这回有信号了,之前没信号,就是柳伏城捣的鬼。 下意识的开始播名片上的号码,可是号码拨好了,我却犹豫了,就算我跟张良敏一样被带走,治好了这蛇鳞病,接下来呢? 柳伏城要缠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有彻底将他拿下,我才能过安稳日子。 但我也没打给奶奶,而是翻出了一个我极其不想联系的人的号码,盯着那行数字看了好久,直到脚踝上一阵刺痛将我的神智猛地拉回,我才闭了闭眼,按下了拨号键。 那边很快接起来了,温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睡腔:“是菲菲吗?这么晚打过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子末哥哥,我遇到了点事情,你能不能开车来江城大学接我回去?”我咬着嘴唇很不情愿的问着,还追加了一句,“先别告诉我奶奶,你自己来,好吗?” 那头立刻答应:“好,等我。” 放下手机,我安静的坐在床沿上,掰着手指算着,我有多少年没有主动跟那边联系了? 十七年了吧? 自从七岁那年,我父母跟着那边出活儿丢了命,我便恨上了那边,就连对我一向很好的白子末,我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话了。 除了逢年过节,被奶奶逼着一起过去送礼外,我跟白子末几乎再也没有交集。 可是如今出了事,我发现我能求的,也就只有白子末了。 这也是之前,我几次想给奶奶打电话,最后都放弃了的原因,因为我知道,告诉奶奶,奶奶也是会去找那边,最终来接我的,大多还是白子末。 我自嘲的笑了一声,宿命啊,怎么逃,都是逃不过的。 6、人间蒸发 白子末来的很快,从老家到江城,我平时坐车得三个小时,他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我提着行李箱去校门口的时候,身上已经烫的吓人了,每走一步,脚踝都痛的像针扎似的。 远远的,我就看到校门口路灯下站着的那抹白色身影,我大声叫了一句:“子末哥哥。” 之后站在原地,看着他大步朝着我走过来。 白子末钟爱浅色,身上永远纤尘不染,讲话温和有礼,翩翩有风度,我小时候特别爱跟在他身后,子末哥哥子末哥哥的叫。 那时候,他总是蹲下身来,伸手揉揉我的头,然后悄悄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两颗糖塞在我手里,宠溺的看着我笑。 他比我大五岁,我父母很喜欢他,如果不是那场变故的话,我们的关系可能会越来越好。 我想的正出神,白子末已经走到了我跟前,很自然的抬手来揉我的头发,冰凉的指尖刚触碰到我的皮肤,脸色顿时变了:“菲菲你发高烧了,电话里怎么不跟我说?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我摇头:“不用了,载我回老家吧,我这病,医院瞧不好。” 白子末张嘴想问,但终究是没问的出来,转而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放进车后备箱里,然后打开副驾驶的门,护着我的头让我坐进去。 他开车,我就靠在车窗上,滚烫的脸颊靠着冰凉的玻璃,激得我身子猛地一抖,脑子里一闪而过柳伏城的蛇尾缠着我脚踝的样子,用力的甩甩头,坐直了身子。 “很难受吗?要不要先睡一会儿?”白子末问道。 我便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不想说话,因为我知道,从我上了白子末的车的那一刻开始,我坚守了十七年的立场,彻底崩塌了。 心里说不出的难过,父母的音容笑貌从未从我脑海里褪去,那么鲜活的人啊,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明明说只是出一个小活,还答应我回来的时候,给我带最新版的连环画,可他们食言了。 十七年前,奶奶含着泪告诉我从此没有父母了的时候,我是拒绝接受这个事实的,更何况,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吧? 可,十七年过去了,人我没见着,尸体,也杳无音信,我的父母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越想,我情绪越激动,身上像是烧着一团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离开江城市中心越远,我的情况越糟糕。 白子末也觉察到了,立刻停下了车,问我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脚踝,痛。”我咬着嘴唇说道,满头的冷汗。 白子末撩起我的裤脚,当看到我脚踝的时候,倒抽一口冷气。 我努力睁着眼睛看过去,就看到我两只脚踝上,也已经生出了一圈白灿灿的鳞片。 那些鳞片像是一块块钢刀一般,嵌入我的皮肤,就连呼吸都会牵扯到它们,烈烈的痛。 “银环蛇蛊,菲菲,你怎么会惹上这种东西?”白子末一边说着,一边咬破手指,用带血的手指迅速的在我脚踝周围画着符文。 那符文细细碎碎,转了一圈,首尾相连,活像是一条血色赤链蛇,将那圈白色蛇鳞困在了中央。 下一刻,我痛呼出声,脚踝一阵一阵缩紧,浑身像是被一条蛇箍着,那蛇不停的拧紧身体,勒得我喉咙口一股腥甜涌上来,当时便吐了血。 7、规矩 白子末将我放回副驾驶,帮我系好安全带,车子开得飞快。 吐完血之后,我的精神差到了极点,还没回到老家就已经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了,耳边传来奶奶的轻唤声:“菲菲,醒了吗?” 我睁开眼睛,看到奶奶的那一刻,鼻子一酸,一下子扑倒在她的怀里。 奶奶伸手轻轻地拍我的背,埋怨道:“你这孩子,在外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奶奶说,要不是子末一大早去接我,我还蒙在鼓里呢。” 我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憋住委屈的泪水,说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又是深更半夜的,只能先让子末哥哥开车接我回来。” “子末倒是个可靠的,对你的心也重,打给他跟打给奶奶是一样的。”奶奶说道,“只是,你好端端的怎么就染上了银环蛇蛊?这东西极其少有,也很难治,时间长了可是会要人命的。” “不止我一个人染上了。”我说道,“江城郊区玉龙山挖出了战国大墓,这事儿你应该也听说了,跟那座墓接触过的人,估计一个也跑不掉。” 奶奶点点头:“那座墓我也有所耳闻,战国末年至今才被发现,里面有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奶奶话音刚落,房门被推开,白子末端着一盅鸡汤走了进来,说道:“白奶奶,爷爷请您过去一趟,有事情跟您商量。” 奶奶应了一声,站起来要走,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白老爷子这个时候让奶奶过去,必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奶奶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慰道:“你安心吃饭,我一会就回来。” 奶奶离开之后,白子末端着鸡汤坐在了床边,一边用勺子慢慢的搅着鸡汤,一边说道:“菲菲,这段时间你必须住在庄园这边,银环蛇蛊只有爷爷才有本事帮你彻底拔除,不过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白子末知道我很排斥庄园这边,所以才会特地告知我,可我现在根本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隐忍接受。 我和白子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奶奶回来,他才收拾碗筷离开。 奶奶的脸色有些不好,坐在床沿一直盯着我看,视线汇聚的地方,好像一直在我的眉心,我忍不住问道:“奶奶,你看什么呢?白老爷子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菲菲,你实话告诉我,最近一段时间,除了这银环蛇蛊,还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吗?”奶奶问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已经明白了过来,奶奶的功力不深,或许看不出什么,但白老爷子不一样。 那就是一个人精,眼神毒辣至极,很多时候你站在他面前,都感觉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似的,他一眼就能看透你整个人。 所以,没必要隐瞒,我便老老实实的将怎么洗坏蛇形青铜器,怎么惹上柳伏城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奶奶。 奶奶听完,脸都黑了,连声斥责我:“菲菲你忘了我一直跟你说的话了?不能吹气不能吹气,七岁那年的事情你都忘了?” 我怎么会忘? 奶奶是卖纸扎品的,在咱们伏龙小镇开了一家纸扎铺子,她手巧,做出来的纸扎品栩栩如生,生意一直都不错。 我从小耳濡目染,四五岁便能做出十几种纸扎品,活灵活现的,奶奶总是夸我,说我这一双巧手就是为了继承她的衣钵而生的。 可是七岁那年,我没了父母,整日将自己关在家里,不愿见人。 我想念我的父母,便试图自己扎出一对跟我父母一模一样的纸扎人,可怎么也做不好。 那一日,我在家摆弄着竹篾彩纸,不知不觉中就做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黑狗,拿着小黑狗玩的时候,不小心沾到了一边的茶水,我赶紧冲着小黑狗吹了吹气,希望立刻将茶水吹干。 可这一吹,小黑狗当时两眼一亮,竟然活了过来,吓得我一松手,它掉在地上,一个咕噜爬了起来,冲了出去。 我跟着跑出去,就看见那小黑狗跑进院子,直奔鸡窝,一张嘴,尖锐的獠牙咬死了鸡窝里面的三只老母鸡,转脸又要去咬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狸花猫。 场面极度血腥,吓得当时只有七岁的我差点哭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奶奶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眼看到院子里的情况,转身拿了铜钱剑,直接将小黑狗一剑刺死在地。 那小黑狗倒地,化成了一摊纸灰,风一吹,消失不见了,而我也跟着倒了下去。 那一次我也是昏迷了三天三夜,把奶奶吓坏了,只得抱着我去找白老爷子,白老爷子把我救醒之后,便交代奶奶给我立了一条规矩:从今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准我再对着纸扎品吹气。 而我奶奶更厉害,直接跟我说,从此以后,不准我再碰纸扎术。 8、婚约 我天生对纸扎术有着浓厚的兴趣,奶奶就是做这行的,店铺里总是堆着童男童女、纸马香稞,近些年还流行起别墅轿车这些东西,但凡谁家有个白事,或者扫墓祭祖的,都会来买一些。 甚至早些年,有些人家办喜事,也会找奶奶做纸扎,但那都是特殊用品,现在的人大多开始忌讳起来了。 奶奶虽然不让我碰,我大部分时间也在学校读书,但休息在家的时候,她在一边做,我会装模作样的拿本书,假装坐旁边看书,实质上,眼神还是会偷偷的往她手上瞄,这些年倒也学会了不少。 有天赋,又爱琢磨,扎出来的成品也像模像样的,但我再也没有敢朝着自己做出来的纸扎品吹过气。 十七年来,唯一一次就是在实验室那次,却没想到,仅此一次,却让我惹上了大麻烦。 奶奶看我低着头不说话,一脸理亏的样子,终究是舍不得,语气也变软了:“罢了罢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后悔也没用,但菲菲,奶奶得告诉你,你惹了不该惹的东西,一惹还是两个。” “白老爷子能帮你解决掉银环蛇蛊,这已经是大恩一件了,至于这黑蛇精,怕是难缠,并且他很可能是想要你这个人。”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汗毛都竖起来了,回想几次与柳伏城相处的经历,发现奶奶说的是有道理的。 柳伏城不止一次说要我做他女人,当时我只以为他在吓唬我,现在回想起来,他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一想到我要给一条大黑蛇做老婆,吓得我一下子抓住了奶奶的手,惊慌道:“奶奶,我知道错了,我不想被那条蛇一直缠着。” 奶奶拍拍我的手背,说道:“我们都在想办法,但你一定要全力配合我们,不能再使小性子,懂吗?” 我连忙点头:“我听你们的。” 接下来半个多月,我都留在庄园里面,奶奶要照顾店里,隔两天来一次,大多时候都是白子末在帮我。 内服药丸,外敷药膏,早晚各一次熏药,一周泡一次药澡,按部就班的做下来,我脚踝上的蛇鳞终于脱落,开始结痂。 这期间,我不止一次打电话给张嘉倩,向她询问张良敏的情况,她说情况在好转,我便放心下来了。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蛇鳞病好了大半的时候,更大的问题却悄然而至。 那天我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回去跟奶奶住,却没想到奶奶自己过来了,她拉着我的手说道:“菲菲,白老爷子把你的蛇鳞病治好了,接下来,我们将要面对的是缠上你的那条大黑蛇的问题了。” “你们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吗?”我连忙问道。 奶奶点头,我喜出望外:“是什么办法?” “菲菲啊,你今年二十四岁了,是个大姑娘了,如果不是在读书,也应该找个婆家了。”奶奶语重心长道,“当年你父母还在的时候,其实是给你定下过婚约的。” 我当时便愣住了:“婚约?奶奶你不是说笑吧?他们没了的时候,我才七岁,难道还给我定了娃娃亲不成?” 我是不相信的,要是真定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却没想到奶奶从怀里掏出一个泛黄的信封,递给我。 我接过来,犹豫着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就看到上面工整的钢笔字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 我迅速的从头扫到位,不可置信道:“子末哥哥?” 信封上的字,是我父亲的笔迹,我认得,落款是我父母和白子末父母的名字和印章,这做不得假。 我拿着那张信纸,就像是拿着一张卖身契一般,浑身都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发抖:“我不同意!” 9、七门 当时我真的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作势就要撕掉那张信纸,我不嫁白子末,更不会嫁给白氏庄园里任何一个人! 奶奶却异常的平静,她说道:“这门亲事是你父母与白二爷夫妇定下的,咱们这一份撕了,白二爷那里,你撕不掉。” 我手一顿,眼睛里已经含了泪:“奶奶,我不嫁。” “十七年过去了,菲菲,你还要执拗到什么时候?”奶奶劝道,“咱们做纸扎的,都是七门中人,为七门办事,你父母是出任务没了的,整个七门之中,殉职的人那么多,如果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怀恨在心,咱们七门还能延续至今?” “可为什么去了四个,死的偏偏是我的父母?”我低吼道,“为什么白子末的双亲能毫发无损的回来?” 奶奶叹气道:“菲菲你为什么非得钻这个牛角尖?当初领头的的确是四个,但是出动的七门成员有数十个,死伤惨重,不仅仅是只有你的父母啊!” “你与子末的这门亲事很早就定下了,子末也是知情的,所以他才会一直对你照顾有加,但这些年我们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就是因为子末说,你还小,有自己的梦想去追寻,不希望这份婚约将你锁住。” “菲菲,奶奶年纪大了,还能陪你几年呢?先不说这次你惹上了那黑蛇精的事情,就单单说回你的亲事,放眼整个七门,还有谁比子末更适合你?” “难道,你真的就想跟着那黑蛇精了?” 奶奶的话如一根根钢针一般刺入我的心,是啊,不嫁白子末,难道我真的要委身柳伏城吗? “菲菲,你没了父母,而奶奶同样是没了唯一的儿子儿媳啊。”奶奶哽咽道,“如果真的有冤情,奶奶会熟视无睹吗?” 我猛地抬头看向奶奶,看到她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里,通红通红的。 父亲是遗腹子,奶奶生下他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了,一手将他拉扯大,其中艰辛自不必说,好不容易看着他成家立业,有了我,转眼人却没了,这样的打击对于奶奶来说,算是灭顶之灾。 直到此刻,我忽然才意识到,我一直沉浸于失去父母的痛苦之中,却忽略了身边最悲痛的那个人。 奶奶拉住我的手,苦口婆心道:“菲菲,这次你必须听奶奶的话,趁着还没开学,跟子末把婚事定下来,背靠整个七门,我就不信那黑蛇精还敢来缠你。” 我咬着嘴唇想了很久,终于在奶奶殷切的眼神中,点了点头:“好。” 奶奶立刻高兴了起来,将我搂进怀里,说道:“你能想通,奶奶也就放心了,我现在就去跟白老爷子和白二爷商量这件事情,尽早挑个良辰吉日,把你们的婚事办了。” 奶奶前脚离开,后脚,白子末就推门掩身进来,我一看到他,心里没来由的慌:“子末哥哥,你怎么来了?” 白子末走到我跟前,低着头看我,眼神深邃的让我看不到底,好一会儿他才问道:“白奶奶拿婚约的事情压你了?” 我摇头:“都是为了救我。” “她是不是说,我爷爷只能想到这个法子来救你?”白子末问道。 我没说话,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宠溺道:“傻姑娘,怎么可能只有这一种办法呢?” 我抬头看他,他笑道:“也就骗骗你罢了,菲菲,如果不愿意,没人可以勉强你的。” “子末哥哥,我……我只是学业还没完成,不想……” 我努力的为自己找借口,白子末打断我的话,说道:“七门很大,水很深,一脚踏进来,想要再拔出去,很难很难,菲菲,你从七岁开始便不再接触纸扎术了,嫁给我,你要承受的将会很多,所以,在我没有绝对保护你的能力之前,我是不会把你娶过门来的。” 那一刻,我心中是感动的,白子末懂我,甚至是骄纵我,这种被人在乎、被人时时刻刻护着的感觉很好。 “但我们有婚约,你便是我白子末此生认定的女人,你的心只能归属于我,菲菲,你懂吗?” 白子末双手捧着我的脸,低头深情的看着我,看得我口干舌燥,局促不安,他又松开了我,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包塞在我手中,说道:“一旦婚期定下来,你就走不掉了,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你带着这个香包回学校去,记住,香包不要离身,睡觉就把它挂在床头,那黑蛇精要是敢乱来,没他好果子吃。” 10、对你好是应该的 我才24岁,研二刚读完,学业还没完成,根本没考虑过结婚的事情,再者,我更不想我的婚姻是在这种情况下促成的。 那样,一辈子我都会觉得,我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为了保命而已。 但白子末对我的理解对我的好,让我觉得就这样离开的话,对他很不公平,手里握着他给的香包,犹豫着说道:“子末哥哥,我要是就这样走了,你该怎么办?” “我等着你,为你挡住所有想要逼迫你的人。”白子末深情的说道,“我也相信,你完成了你的梦想之后,会立刻回来找我,履行婚约的,对吗?” 我第一次主动伸手抱住白子末,用力点头:“子末哥哥你真好。” 白子末轻笑一声,也伸手紧紧的抱了我一下,然后松开我,说道:“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我送你上车,你尽快离开,等我稳住了这边,再去你们学校找你。” “谢谢你,子末哥哥。”我由衷道。 他摇头:“对你好是应该的,菲菲,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 白子末一路千叮咛万嘱咐,直到我上了车,跟他道别,车子缓缓开了起来,他还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我离开。 我不敢回头看他,因为心中内疚,但我又不得不走,如果当时我哪怕是从后视镜里瞄一眼后面,也能看到白子末那道忽然变得复杂起来的眼神。 …… 回到市里,我没有立刻回学校,而是去了张嘉倩家。 经过这大半个月时间的缓冲,她们母女俩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张嘉倩告诉我说,再有两三天,张良敏就要治愈回家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特别高兴,跟张嘉倩聊了一会儿,我就回学校了。 距离开学还有十来天,学校里的人并不多,一回到宿舍,我立刻将香包挂在床头,然后开始打扫卫生。 等全都弄完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下楼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吃了一碗面,回去看了会书,爬上床睡觉。 有了那个香包,我心里其实没太担心,毕竟事情过去大半个月了,再加上白子末是个稳妥的人,如果他不确定这香包的法力如何的话,是不会轻易交给我的。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梦中,柳伏城再次变成血淋淋的大蛇,追着我,逼我为他再做一身新皮,我知道那不是梦,特别是惊醒之后,看着被扯破的睡裤上那斑斑的血迹,以及被窝里的那枚蛇形青铜器,更确定了我的想法。 我爬起来,解开床头的香包,打开,就看到里面本来包裹着的东西,已经成了一团灰烬,这是柳伏城冲破了香包法力的证据。 我六神无主的四处看,当看到地面上那道殷红的血迹的时候,心中一滞,沿着血迹一直奔到阳台,从阳台上往下看,没有看到柳伏城,却看到了另一拨人。 借着暗淡的路灯光,我看到那拨人身上穿着黑衣,分散在我们宿舍周围,像是在寻找什么,但没找到,很快离开了。 他们明显不是学校的人。 他们在找什么?会不会也是来抓柳伏城的? 还有那蛇形青铜器,不是被封起来了吗?现在却又出现在我床上,我该怎么还回去? 不还回去,会惹大麻烦的。 再者,香包法力被破了,我留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打电话给白子末吗? 不,他能为我做的,都做了,再回头,就只有跟他结婚这唯一一条路可选了。 甚至,在见识了柳伏城如此之大的本事之后,我已经不相信,仅仅是一道婚约,就能阻拦得住他了。 除非是他不想要我,否则,惹恼了他,或许我会将灾难带回伏龙小镇去。 不,我不能连累无辜的人,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我心灰意冷的回头,一转眼,正好对上一双戏谑的眸子,他就坐在我的书桌前,手里拿着白子末给我的香包,讥讽道:“区区一把混着朱砂的陈年香灰就想镇住我,白菲菲,你还真是异想天开。” 11、深得我心 听着柳伏城的声音,我的头皮都是麻的,他就好端端的坐在那儿,惊鸿一睹,还是帅的那么刺眼。 只是身上裹着我的被子,从脖子一直拖到地上,血淋淋的蛇尾汪在一滩鲜血中,看起来有些狼狈。 但我的脑子里当时却被柳伏城的那句话塞满了,不自觉的问道:“朱砂拌着陈年香灰?” 不可能吧? 这种低级的对付脏东西的法器,白子末怎么可能让我拿来对付柳伏城?这不是把我往死里推吗? 我不信柳伏城,柳伏城也不回答我,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那双上挑的狐眼里满眼写着:老子还不屑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我得问问白子末,是不是真的就给了我这点东西,还是说,他拿错香包了? 我们明明都有婚约了,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犯不着因为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黑蛇精而去质疑认识了二十多年的白子末。 我不能被柳伏城牵着鼻子走。 想到这里,我抬头对上柳伏城,质问道:“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又折返回来了?” “离开?”柳伏城嗤笑道,“我是准备从阳台离开,但刚才,你不也看到下面那群人了吗?” 我眉梢一挑,问道:“那些是什么人?” “那得问你啊!”柳伏城将香包扔给我,我没接,香包掉在我脚尖前面,他继续说道,“那群人,可是尾随你一起回来的,难道不是你找来对付我的吗?” 我当时真的是满脑子的问号,尾随我回来的? 不对劲,这一切都不对劲。 送我回来的,是白子末的亲信,那可都是人精,被一群人尾随,他不可能发现不了。 可一路上,根本没人跟我提起这事,到底是没有发现,还是发现了,没敢跟我说,还是…… 我甩甩头,不想继续再纠结这个问题,眼前这尊大神得尽快请走。 我定了定神,上前一步,指着门说道:“既然知道有人来抓你,还不走,小心一会想走也走不掉。” 我说着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柳伏城的尾巴,暗示他已经受伤的事实。 柳伏城却笑道:“怎么,想耍赖?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办好。” 他指的是我答应给他做身新皮的事情。 那是在他为我营造的梦境里面,我被逼不得已才答应下来的,那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可现在他就活生生的坐在我面前,逼着我现在就做,可是,我却不能做。 七岁那年做了那只小黑狗,我昏迷了三天三夜;上次为蛇形青铜器做皮,又昏迷了三天三夜。 当年我昏迷醒来,白老爷子曾警告过我,说我每对着纸扎品吹一口气,就是在消耗我自己的生命! 按照柳伏城这缠我的架势,我估计以后少不了要隔三差五的替他做,那岂不是在用我的命,来续他的命? 凭什么! 转念想到那些据说是尾随我而来的黑衣人,我拔腿便朝着门那边跑去,如果我能跟他们汇合,让他们抓住柳伏城,我还有救。 可是我还没跑两步,就感觉到背后一只无形的鹰爪般强风将我狠狠的拽了回去,一下子跌倒在柳伏城的怀里,下一刻,他的手已经捏住了我的下巴,怒道:“想逃?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我伸手去掰他的手指,可他的手如钢铁一般坚硬,怎么也掰不开,心里不停的咒骂,这家伙都血流成河了,怎么还这么厉害? 我以为他会是一弱鸡呢! “做,还是不做?”柳伏城又逼我。 我用力摇头:“不做,打死我也不做!” “有骨气。”柳伏城咬牙道,“但我怎么舍得你去死呢?小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有个奶奶吧?” 他一提到奶奶,我浑身一僵,连反抗都忘记了,警惕道:“你想干什么?柳伏城你卑鄙!” “卑鄙?”柳伏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讥笑了两声,整个人气势瞬间冷凝,“小白,很快我就会让你看明白,谁才是最卑鄙的那个人,而现在,履行你的承诺!” 我狠狠的瞪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早就被我千刀万剐了。 但最终,我还是蹲下身去,抽出床底的行李箱,掏出彩纸,按部就班的开始剪,因为我已经领教过他的本事,也知道,他提到我奶奶,不是在说笑。 我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但不能连累奶奶,她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剩下的,唯一一个亲人了。 因为已经做过一次,所以这次做起来速度更快,做完了之后,柳伏城自己将我新剪的黑色蛇皮状彩纸拿到手里,递到我唇边,怂恿道:“来,吹口气。” 我鼓着腮帮子,心里很不情愿,但胳膊总归拧不过大腿,最后只能说道:“待会我吹完了,你送我去医院,我不想死在宿舍里,等臭了才被发现。” 柳伏城皱了皱眉头,说道:“有我在,你不会死的,来,吹。” 我认命的冲着那彩纸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我这边刚吹完,那边,柳伏城整个身子一个旋转,本来血淋淋的蛇尾瞬间变成了一双又长又直的腿,身上穿着一袭黑色蟒袍,上面的纹路,分明就是我剪出来的。 刚才还显得有些狼狈的黑蛇,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矜贵公子哥,不,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我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了,透过他的侧脸,在那身蟒袍的衬托下,隐隐的,我竟然似乎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股帝王般的冷冽高贵气质。 当时我脚下已经开始发软,眼看着就要晕过去了,就在那个时候,柳伏城一手捞住我的腰,一手再次挑起我的下巴,说道:“小白的手艺深得我心。” 说完,他低头,冰凉的嘴唇就那么压了下来。 12、你该谢谢我! 这突如其来的吻憋得我根本喘不上气来,本来每次我对着纸扎品吹完气都要昏迷三天三夜,命都像是丢掉了半截,哪还会是柳伏城的对手? 但慢慢的我才意识到,柳伏城不像是真的在吻我,而是在吸我嘴里的气,连续吸了好几口才松开我。 我红着脸,嘴唇微微张着,眼睛盯着他水光潋滟的唇瓣,一时间失了神。 好像……好像被他这么一吸之后,那股晕眩感消失不见了,气力也渐渐恢复过来,之前每次对着纸扎品吹一口气就昏迷三天三夜的魔咒,被柳伏城打破了。 我张嘴想要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却没想到,柳伏城却正好抬手,大拇指按在了我的唇边,摩挲了两下,忽然又低下头来,重新亲了上来。 这一次跟刚才完全不同,我能感觉到他气息的不稳,一懵之后,迅速反应了过来,这次他是来真的了。 我用力抬起右腿,往上顶去,柳伏城瞬间反应过来,一只手钳制住我的腿,嘴唇终于松开了我的。 但是并没有离开,只是用额头顶着我的,我俩的呼吸互相交错,弄得我心头扑通扑通乱跳,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你该谢谢我。”柳伏城没头没脑的说道。 我却明白他的意思,所幸便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刚才明明要晕倒昏迷,却又缓了过来?” 柳伏城轻扯唇角,坏笑道:“再让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你爱说不说,反正你说的也不一定是真话。” “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不要紧。”柳伏城说道,“关键是,我愿意对你说,而别人对你怎样,你心知肚明。” 别人? 指的是七门中人,指的是白老爷子乃至于白子末吧? 是啊,从七岁那年出事开始,从没有人对我解释过这件事情,只是命令我,不准这样,不准那样,就连我一直喜欢的纸扎术,都不准我碰半分半毫。 柳伏城终于松开了我,退后一步,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我说道:“小白,你该庆幸在这种时候遇到了我,否则,你的下半辈子可能会很凄惨。” “你知道什么?我们刚认识才多久,你凭什么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我质问道,“从始至终,我都没觉得你是个好人!” 我算是豁出去了,反正已经落在了他的手里,心里的那些话,藏着掖着也不会扭转什么,还不如说出来痛快。 柳伏城眯起那双狭长的狐眼,说道:“我了解你,甚至可能比你自己对自己的了解更多,就比如……” 他说着,忽然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正对着我胸口,我只感觉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随着他的五指悬空慢慢并拢,血液直冲着我心口凝聚起来。 而同时,我惊恐的发现,我身上每一条掩于皮肤之下的筋脉,全都鼓了起来,漆黑漆黑的,像是一根根可怖的蚯蚓一般,在我的身体表面蠕动着。 更可怕的是,无数叫喊声、哭嚎声、咒怨声,一股脑的从我脑海深处响起来,就像是有无数只冤魂集聚在我的身体里,每一个都想将我生吞活剥了,以泄心头之恨! 13、这坑我跳 前后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柳伏城已经收了手,可我却仿佛在地狱里待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似的。 血液从心口扩散到四肢百骸间,全身的筋脉慢慢的恢复正常,我捂着胸口靠着书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柳伏城就站在那儿看着我,一直等我恢复了正常,他才说道:“难受吗?” 我瞪着胀红的眼睛看着他,他接着说道:“这还没到极致状态,小白,他们要的,可不仅仅是你的命那么简单。” 我皱起了眉头,不想相信柳伏城,可是转眼看到地上的香包,心头又不自觉的摇摆,最后嗫嚅着嘴唇不自信道:“你那么厉害,动动手指就能捏死我,刚才那些,说明不了什么。” 柳伏城嗤笑一声,有些无奈道:“如果刚才那些不算什么,那么,当年你父母的死呢,也不算什么?” “你知道我父母?”我脱口而出,问道。 “我不仅知道你的父母,就连你祖宗十八代的底细,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柳伏城双手抱胸,靠在衣橱上,定定的看着我,那眼神里面看不到半点的虚情假意,“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父母到底是在哪里出事的吧?更不会有人告诉你,他们到底因何而死,尸体如何,对吧?” 我一把扑上前,揪着柳伏城胸口的衣服急切的问道,“你都知道是不是?你会告诉我的是不是?” 十七年了,父母的死一直都让我耿耿于怀,可就连奶奶都说他们是殉职了,一提到这件事情,所有人便三缄其口,仿佛这件事情成了整个七门的禁忌。 我总觉得,他们的死没那么简单,可我找不到答案。 柳伏城一手将我揽进他的怀里,在我耳边轻声道:“小白,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去见他们,但在这之前,你得听我的话,懂吗?” 我心里明明知道,我该质疑柳伏城,毕竟我对他的了解并不深,但是那一刻,鬼使神差的,我却点了头。 我太想弄清楚父母的死因了,这十七年来,这几乎成了我最大的执念,即便柳伏城是一个坑,我也心甘情愿跳一次。 柳伏城对我的顺从相当满意,他松开我,看着我郑重道:“我要的并不多,只要今后每个月的今天,你为我做一身新皮罢了,而我,会帮助你弄清楚你所想知道的一切,你答应吗?” “可是他们说,我每对着纸扎品吹一口气,就会短几年的寿命,这样下去,我没几个月就要死了吧?”我问道。 柳伏城点头又摇头:“在遇到我之前,的确如他们所说,最终你所要经历的痛苦,刚才你已经体验过了,但有了我,我保证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之前从我嘴里吸了什么?精气吗?”我这才想起来刚才的那个吻,不解道。 “如果是精气,你现在应该是躺在医院里,而不是在这儿跟我问东问西。”柳伏城说道,“我吸走的,是对你身体不好的东西,现在说了你也不明白,你现在很好,不是吗?” 的确是这样,至少我没有再昏迷过去。 柳伏城大手揽上了我的腰,带着我往外走,我一头雾水:“深更半夜的,你带我去哪?”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柳伏城带着我一路出了学校,直往郊区而去,耳边呼呼的全是风声,我被搂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柳伏城终于停了下来,我站稳之后看向四周,在看到不远处拉着的警戒线,以及巡逻的几个人的时候,不解的问柳伏城:“这不是玉龙山吗?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大半个月前玉龙山古墓出事,整个玉龙山都被封了,闲杂人等根本不让进去。 哦,不对,柳伏城可不是闲杂人等,他的老巢不就在这玉龙山古墓里面吗? 14、黄粱一梦 看到这玉龙山,我就心有余悸,明明已经痊愈的脚踝,似乎又开始痛了起来。 我知道那是心理作用,但是玉龙山古墓里的确不太平,柳伏城不怕,我可害怕。 柳伏城低头问我:“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有我在,你怕什么?” “银环蛇蛊。”我说道,“之前下过古墓的人都中招了,我只是摸了那几件出土文物也被牵连,现在你还带我来这儿,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待会你就知道了。”柳伏城说着,开始解身上袍子的盘扣。 我看着他的动作,心里莫名的有些慌:“柳伏城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伏城没回答我,敞开袍子,一把将我按在了心口,然后用袍子兜头将我裹得严严实实。 我俩紧紧的挨着,我甚至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下一刻,脚下已经悬空。 但很快,我被重新放下,柳伏城松开我,我们已经置身一座石室里面。 “这是古墓内部?”我稍微一琢磨便明白过来,“你刚才裹着我,是为了让我避开那银环蛇蛊?你也对付不了那银环蛇蛊?” 柳伏城摇头:“不是不能对付,只是时机未到,你跟我来。” 柳伏城拉着我的手,带着我穿过石室,进入一条甬道,甬道两旁石壁上点着油灯,那灯火滋滋的烧着,长年不灭。 甬道四通八达,左拐右拐,很快我就被转晕了,只能紧紧的抓着柳伏城的手,生怕走丢了。 就这么走了有三四分钟,终于在一扇厚实的青铜门前停了下来,我是真的没想到古墓里面还会有青铜门,看了一眼柳伏城,他已经伸手,一手按在青铜门上,整个门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瞬间一亮,随后,轰隆一声打开。 青铜门里面,是一间很大的石室,石室的正中央,立着一块足有两米高的无字碑,碑的后面,是一方双人大棺。 不知道怎么的,一脚踏进这座石室,我的脑袋里顿时嗡嗡嗡直响,就像是电视没了信号,满是雪花的那种状态。 我盯着那座无字碑,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自己想倾诉什么,直到柳伏城说道:“跪下。” 我猛然清醒过来,疑惑道:“这是谁的陵冢?你让我跪,总得让我知道我跪的是谁吧?” “让你跪你就跪,别问。”柳伏城伸手按住我的肩膀,不由分说的将我按着跪下,我当时心里很不痛快,却又拗不过他。 当我看到他拿出蛇形青铜器的时候,便安定了下来,只见柳伏城握着蛇形青铜器,对着那无字碑说道:“你看,我将她带来了,我们之间的契约,不会断,我柳伏城说过的话,绝不会食言。” 说完,他手张开,无字碑平坦的表面,忽然荡开一层涟漪,像是黑洞一般,将蛇形青铜器吸了进去。 同一时间,柳伏城一把抓起我的手,我还没来得及反抗,他已经弄破了我的手指尖,几滴鲜血飚了出去,随着那蛇形青铜器一起被吸进了石碑里。 石碑红光一闪,光滑的表面上,忽然出现一条游龙状影子,在石碑上来回游走数圈,之后归于平静。 种种异象,让我又惊又怕,嗖的站了起来,气鼓鼓的质问柳伏城:“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延续契约罢了,你之前不是答应我了吗?”柳伏城说的坦然,“跟着我,你绝不会吃亏。” 为了弄清楚父母的死因,是我心甘情愿跳进柳伏城这道坑里面的,可是如今我怎么觉得,这道坑好像越来越深了呢? 我咬着牙让自己冷静,问他:“延续什么契约?你要我做什么?” 柳伏城神秘道:“很快会有人上门找你的,你只管应付就行。” 说完,他伸手在我眼前一晃,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便没了知觉。 等我再次醒来,是躺在宿舍自己的床上。 天已经大亮了,阳光从阳台那边射进来,地上干干净净,我掀开被子,被褥床单也是干净的,根本没有一丝血迹。 我怔愣的坐在床上,一时间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黄粱一梦罢了。 我下了床,刚穿好衣服,就听到外面咚咚的敲门声,眉头一皱,这会子会是谁来找我? 打开门,就看到外面站着一个看起来比我还小一点的男生,他局促的绞着双手,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白大仙在吗?” 15、高跟鞋 白……白大仙? 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圈,哪来的白大仙啊? 我摇头:“对不起,这儿只有我一个人住,没有什么白大仙。” “怎么会,明明没走错啊。”男生往后退了一步,看了一眼宿舍门牌,疑惑的抓了抓头,抱歉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关了门,去洗手间洗漱,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 可没过一会儿,门又被敲响,打开门,还是刚才那个男生,我当时便皱起了眉头,他满脸堆着笑,急切道:“学姐,您是不是姓白,叫白菲菲啊?” 我木讷的点头:“对,我叫白菲菲,是古文物修复专业的学生,不是什么白大仙。” “那就对了,我找的白大仙,就是学姐您。”男生高兴的自我介绍,“我叫梁川,是化工学院大四的学生,这几天遇到了点事情,有人让我来找您帮着化解,他姓柳。” 一提到柳,我立刻想起来,柳伏城昨夜跟我说的话,他说会有人来找我看事,让我尽管应付着。 我的天,虽然我奶奶是做纸扎的,她身处七门之中,我从小稀奇古怪的事情见得多,但自己从未看过事,没啥真材实料,柳伏城这不是赶鸭子上架,等着看我笑话吗? 梁川小心的问道:“学姐,我能进去说吗?” 我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将他让进来,问道:“梁同学你暑假怎么没回家啊?” “我家就在江城市中心,离学校很近,我是咱们专业本硕博连读生,导师一个电话,上个星期我就被召回来做实验了。”梁川说道,“却没想到,这一回来,就遇到了怪事。” “什么怪事?”我问。 梁川娓娓道来:“我刚回校那天晚上,和我同学在实验室待到十点半左右才回宿舍,我们俩宿舍门对着门,我开门的时候,就看到门右侧放着一个鞋盒。” “那鞋盒是透明的,从外面就能看到里面包着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我看了一眼没理会,但我同学却踢了一脚那鞋盒,鞋盒散开,高跟鞋掉了出来,他捡起来打趣道‘姜文涛的风流债吧’,然后扔了高跟鞋,进宿舍去了。” “姜文涛是谁?”我问,“高跟鞋真是他买的吗?” 梁川摇头:“姜文涛也是我们的同学,他并没有回学校,高跟鞋应该不是他买的。” “那这双高跟鞋是谁放在那里的,你弄清楚了吗?”我问。 梁川还是摇头:“没有人知道,但重点不在这里。” “重点是,我同学第二天就开始变得神神叨叨的,之后就病了,前天已经开始犯迷糊,送去医院的时候,他嘴里一直念着一个女人的名字,我听了好一会儿才辨别出,好像叫‘云瑶’。” “我在医院陪了他一晚上,他的情况很不好,昨天早上我准备回宿舍收拾些学习资料带去医院陪护他的时候……” 梁川说到这里,顿住了,眼神一闪而过的慌乱,我立刻问道:“昨天你看到什么了?” “那双高跟鞋。”梁川压低声音说道,“消失了将近一周的高跟鞋,又出现在了我宿舍门口,这一次并没有鞋盒,鞋尖对着宿舍门,就像是进门前换鞋放在那儿的一般。” 我听着,也跟着汗毛直竖,问道:“会不会是看错了,只是相近的款式,你们宿舍昨天有同学回校吗?亲朋好友送他过来穿的,或者是女朋友?” “没有人回来。”梁川坚定道,“我百分百确定,还是那双高跟鞋,一模一样。” 16、云瑶 男生宿舍楼出现女式高跟鞋,这本来就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按照梁川的话来说,这高跟鞋出现之后,带来了一些不正常的事情,比如他同学无缘无故生病。 我问梁川:“那双高跟鞋你动了吗?现在还在宿舍门口吗?” “我没动,甚至都没回宿舍,我总觉得不对劲。”梁川说道,“当时我便离开了宿舍楼,回家去找我爸,他平时比较信这方面的事情,当时便联系他的朋友,最后辗转到您这儿。” 我不知道梁川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搭上柳伏城这条线的,但是现在事情找上门了,我不得不接,可接下了之后呢? 柳伏城就不管了吗?就全权让我一个人应付吗? 认识柳伏城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希望立刻见到他,这人不会真的想做甩手掌柜吧? 梁川眼巴巴的看着我,说道:“我爸说他朋友极力推荐白大仙,说只要您出马,不管是什么邪门歪道,都手到擒来,要不,咱们先去我宿舍那边看看?” 我当时冷汗都要下来了,很不想趟这样的浑水,但是柳伏城那边我暂时又不能得罪,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那……那就去看一眼吧。” 梁川一听,立刻高兴起来,连忙为我引路。 我们宿舍楼在东边,化工学院本科生宿舍楼在西边,几乎横跨整个校区。 我还是第一次进男生宿舍楼,好在还没开学,宿舍楼里的学生不多。 梁川的宿舍在四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炎炎夏日,一路走过来,我身上出了一层汗,可刚转过楼梯拐角,上了四楼,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跟开了中央空调似的。 走到梁川宿舍门口,那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不见了。”梁川找了一圈,说道,“或许是知道白大仙要来,吓走了。” 我顿时老脸一红,这马屁拍的,让我感觉无地自容。 梁川开了宿舍门,领着我进去,说道:“白大仙您等我一下,我收拾点学习资料,一会您再跟我去一趟医院,说不定您过去了,我同学就不药而愈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实在是不好厚着脸皮居功,但我也的确想去看看梁川的同学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梁川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就站在宿舍门口到处打量。 宿舍里一共有三张床,靠右边并列排放,左边是一排书桌,书桌上方有吊柜,跟我的宿舍局很像。 虽是男生宿舍,却意外的整洁,书本摆放整齐,衣服全都收进衣柜里面去了,只是书桌靠阳台那边的桌面上,放着一个黑色的摩托车头盔,墙面上贴着很多炫酷的海报。 梁川的床头挂着一件黑色夹克,上面镶着银色的铆钉,机车男孩都喜欢的款式。 我看看那夹克,又看看斯斯文文的梁川,总觉得不搭。 梁川一抬头,正好看到我矛盾的眼神,笑着解释道:“这件夹克不是我的,我同学住院了,在江城的朋友来看望他,前天晚上我做东,请他们吃饭,结果姜文涛喝多了,吐了我一身,就把这件夹克丢给我,让我披着回宿舍,那个头盔也是他的,机车是他的最爱。”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梁川看起来也不像那种会飙车寻求刺激的人。 宿舍这边没发现任何异常,我们便准备出发去医院,本以为顶多打车去,却没想到梁川自己开了车。 黑色低调的宝马5系,少说一百多万,看梁川开车那熟练程度就知道,他的车龄不短了。 这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 到了医院,我终于看到了梁川嘴里的那个同学。 他当时在打吊针,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眼窝很深,黑眼圈很重,嘴唇发乌,整个人脸色灰突突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但我们靠近过去的时候,他听到动静,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我正好在打量他,四目相对,他忽然抬手,死死扣住了我的手腕,眼睛瞪得圆圆的,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叫:“云瑶……云瑶……” 17、深情藏不住 明明人已经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看起来虚弱不堪,可是扣着我的手却异常的有力,手指甲陷进了我的皮肉,痛的我叫出了声。 梁川奔上前来,用力的扯开他同学的手,将他压在病床上,一拉一扯间,吊针针头戳进了肉里,皮包骨头似的手面上,立刻鼓起一个包。 我大叫着让梁川松手,伸手去拔针头,却没想到那同学反手又想来抱我,嘴里不停的说着:“云瑶,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我当时急了,动作粗鲁的拔下针头,闪到一边去,梁川眼疾手快,挡在了我前面,被他同学抱了个满怀。 幸亏这间病房是单间,要是有其他病友,可能也要被这架势给吓到了。 “李勇,冷静,你看清楚,这不是什么云瑶,这是我请来给你看事的白大仙,你别冲撞了人家!”梁川掰着李勇的头,指着我冲他吼道。 那个叫做李勇的同学,浑身颤抖着盯着我,上下牙紧紧的咬在一起,磨得咯吱咯吱响,好一会儿,整个人忽然软了下去,倒在床上晕了过去。 我们赶紧叫医生过来,处理鼓起的手面,在另一只手上重新打吊针,医生连连摇头,对梁川说道:“梁少,我还是那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小伙子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说完,医生离开了。 我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了下来,听了医生的话,忍不住问梁川:“这个云瑶到底是谁?” 梁川摇头:“我和李勇从初中就一直是同学,这么些年相处下来,我从未听他说过云瑶这个人,我们俩感情好到他前女友后腰上有颗红痣他都跟我说,如果真的有云瑶这个人,按道理来说,他不会藏得这么深。” 是啊,深情是藏不住的。 “那你们共同的朋友之间呢,有没有认识云瑶的?”我问道,“或许只有找到云瑶,才能救得了李勇。” 梁川想了想,拿出手机,开始挨个拨电话,我就站在他旁边,听着他一个一个问,却真的没有人认识这个叫做云瑶的神秘女人。 直到最后一个电话,没拨通,梁川拿着手机看着我说道:“除了姜文涛,所有我们共同的好友我都问了,没有人认识。” “姜文涛呢?”我问。 “好像是家里出了点事,今早赶回老家去了。”梁川解释道,“他家住在山里,信号不好,联系不上也正常。” 我心里直犯嘀咕,李勇现在完全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根本没办法为我们提供线索,可是他无缘无故染上这癔症,难道真的跟那双高跟鞋有关? 柳伏城也不知道死哪去了,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自己倒是逍遥自在,简直就一渣男! 不由的,我就想到了白子末,这事儿如果让他帮忙,手到擒来吧? 可是,柳伏城不会希望我去找白子末的,香包那事,让我对白子末也心存疑惑,暂时也不想去招惹他。 想到这里,我心一横,问梁川:“梁川,你胆子大吗?” “大。”梁川肯定道,“我经常一个人待在学校实验室到深更半夜,从来没觉得怕过。” 我点点头,说道:“你之前也说了,李勇的事情跟那双高跟鞋有关,现在高跟鞋又找上了你们宿舍,如果你真的想弄清楚一切,可能就得适当的丢点饵了。” 梁川立刻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钓那双高跟鞋?” “你想想,一开始这双高跟鞋是冲着谁去的?”我问。 梁川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了,那双高跟鞋,一开始就是放在梁川宿舍门口的,而这段时间还没开学,只有梁川住在宿舍里,那么,归根究底,那东西最初的目标,就是梁川。 只是那天不凑巧,李勇冲撞了那双高跟鞋,以致于被盯上。 “李勇是被我连累的。”梁川说道,“好,我做这个饵!” 梁川答应的痛快,可是我却忽然犹豫了:“那个,要不算了,你今晚还是先别回宿舍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承认,我怂了。 从之前的豪车,再到梁川为李勇准备的这VIP病房,再到刚才那医生的一声‘梁少’来看,梁川家非富即贵,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估计得被挫骨扬灰。 虽然我觉得,既然柳伏城让我接下此事,就不会真的袖手旁观,但我怕真的出事,我承担不起,也不想良心被折磨。 梁川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李勇,坚定道:“白大仙,就这么办,邪不胜正,我梁川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阎王爷不会这么早就收我!” 梁川坚持,我最终也没有极力阻止他,因为我想看看,如果真出事,柳伏城到底会不会出现,再者,我也会做足营救准备。 一回到宿舍,我便拿出彩纸,咔擦咔擦的剪了一堆纸人出来。 我没有驭过纸人,想要驾驭纸人让它们为自己办事,需要一定的法力,我没有法力。 但我会吹气啊,一吹便活,大不了短几年寿命罢了,我早已经看开了。 再者,小时候我见过父母操控纸人,他们过世之后,我翻过他们留下来的笔记,偷摸着背了很多心法口诀,纸上谈兵的本事,我做的很足。 当时背那些的时候,我心里是憋着一口气的,想着有朝一日,我可能要用这些本事替父母讨回公道,却没想到,第一次准备用,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我便没有回宿舍,背着背包,在男生宿舍楼下溜达。 大概是傍晚七点多,梁川给我打来电话,我赶紧接起来:“喂,梁川,你回宿舍了吗?” “刚回来。”梁川说道,“白大仙,它们果然又出现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猛然用力,心中一紧,但嘴上还是说道:“一切要小心,时刻保持联系。” 挂了电话之后,我默默的等着,大概是夜里十一点左右,梁川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我立刻接起,里面却传来梁川一声尖叫,之后手机好像是跌落了,随之被挂断。 我心中大叫不好,直接冲上楼去,跑到梁川宿舍门口,却发现宿舍门紧闭,隐隐的红光从边缘透出来,带着一股诡异。 我用力踹门,大喊着梁川开门,喊了好几声没人答应。 就在我想找别的东西砸门的时候,门忽然自己被拉开,一道大红色的身影迎面冲着我扑了过来,带着股股阴风,煞气凌人! 18、纸上谈兵 匆匆一睹,我只看到那是一个穿着大红色连衣裙的女子,披头散发,脸色惨白,一股黑气从她的右手直往上冒。 脚上那双大红色的高跟鞋异常的醒目。 她似乎并不是冲着我来的,但是冲出来之后,看到了我,桀桀两声,嘴里的獠牙一下子伸了出来,扑过来就要咬我的脖子。 我当时都被吓懵了,掏出一把纸人胡乱的往她身上扔,还没来得及吹气,脖子上已经凉气嗖嗖。 果然,纸上谈兵跟真刀实枪还是有本质差别的,想的再好,准备做的再充足,也敌不住突发状况。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完蛋了的时候,横刺里,一道强劲的掌风拍了过来,一掌将那红裙女鬼拍倒在地,下一刻,柳伏城一手掐着红裙女鬼的后脖颈,抬眼看着我问道:“你没事吧?” 我惊魂未定,朝柳伏城看去,正好看到他左边脸颊上一道深深的抓痕,下意识的指了指抓痕问道:“你脸怎么了?” 柳伏城伸手摸了一下,摇头:“本来今天一早我就该赶过来帮你的,路上遇到了点事情耽搁了,你没事就好。” 我本来一肚子气,听他这么说,又看到他脸颊上的伤,那股气顿时烟消云散了。 转眼看向那红裙女鬼,问道:“你就是云瑶吧?你为什么要害人?” 红裙女鬼怒目冲着我桀桀两声,柳伏城掐着她后脖颈的手用力,训斥道:“小小冤魂,在本爷面前还敢造次,找打!” 话音刚落,只见柳伏城手中白光一闪,红裙女鬼尖叫着滚倒在地,一张嘴,我便看到她舌头上钉着一根棺钉,立刻说道:“柳伏城,她不能说话。” 这个时候,梁川从宿舍里走了出来,他浑身上下衣服被抓的破破烂烂,灰头土脸的,看来在我赶来之前,他与这红裙女鬼有过一场恶斗。 我问道:“梁川,你没事吧?” “没事。”梁川将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碧色玉佩拿出来,说道,“幸亏我爸给了我这块玉佩,否则这次我估计在劫难逃,只是现在玉佩有了裂痕,可惜了。” “可惜什么?”柳伏城反问,“难道你的命还不如一块玉佩值钱?” 梁川不解道:“我根本不认识这云瑶,她为什么要害我?” 云瑶听到梁川的声音,猛地回头盯着梁川,那种仇视,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她虽然说不出,但是我们都能感觉到,她恨透了梁川。 梁川也被她的眼神吓到了,质问道:“云瑶,我跟你素不相识,你是不是对我有误会?咱们有事说事,别害人行吗?两位大仙都在这儿,他们会为你伸冤的。” 云瑶冲着梁川桀桀吼了两声,梁川无奈的看向我们:“好像很难沟通。” “她不会无缘无故找上你。”柳伏城指了指宿舍说道:“先进去再慢慢找线索吧。” 他拎着云瑶进宿舍,我和梁川立刻跟上去,进了宿舍,柳伏城一把将云瑶扔在地上,云瑶抬起头,一眼看到挂在梁川床头的那件黑色铆钉夹克,冲上去一把抱住,悲戚的哭了起来。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梁川一拍大腿道:“难道云瑶一直找的是姜文涛?” 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说道:“梁川,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跟姜文涛过从甚密?” “姜文涛是十天前从老家回来的,他在江城狐朋狗友多,整天在外面疯玩,并没有住宿舍,但是因为李勇的事情,我们见过几面。”梁川说道,“这不,我还被他吐了一身,穿着他的夹克回宿舍。” 柳伏城冷声道:“他是故意吐你一身,也是故意让你穿他的夹克回来的吧?” 梁川惊道:“你们怀疑是姜文涛害我?不可能的,姜文涛家境贫寒,他能从大山里考到我们学校,并且有钱上大学,都是靠我父亲的资助,我们家有恩于他,他决不会害我的!” 19、 我以为梁川和姜文涛只是单纯的舍友关系,却没想到他们的关系比一般舍友还更近一层。 梁川说到这儿的时候,脸上明显带着一丝骄傲,他捋起上衣衣角,露出左腰侧一块有一指长的刀疤,说道:“我上初中的时候,被绑架过一次,对方下手很重,我被救回来之后,在医院昏迷了几天才被救醒,我爸说这是老天爷垂怜我们家,我们得做点善事作为回报,不多久,他便在山区一众贫困学生中,挑出了姜文涛,开始资助他的生活和学习。” “为什么偏偏是姜文涛呢?”我下意识的问出了这一句,问完之后我才猛然意识到,我的思维被柳伏城牵着走了,明显是在质疑姜文涛。 梁川解释道:“我爸说,当时在众多传过来的照片中,他一眼便选中了姜文涛,因为他的眉眼有四五分像我,他觉得这是缘分,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我爸第一次把姜文涛带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也觉得我们长得有些相像,自然也就不太排斥他了。” 梁川说着,从手机里划拉出一张他们宿舍三个人一起出去玩的照片,那是一片草地,右下角能依稀看到烧烤架,三个人靠在姜文涛的机车上凹着造型,笑得很开心。 乍看上去,梁川和姜文涛长得并不像,梁川斯斯文文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书卷气,而姜文涛穿着皮衣皮裤,墨镜推到头顶,脖子上挂着夸张的骷髅头项链,痞里痞气。 但是如果你仔细比对两人,就会惊讶的发现,两人的眼睛以及嘴唇,特别的像。 就在我们仔细的看着照片的时候,一直被押着的云瑶,忽然跳了起来,冲着梁川的手机歇斯底里的大叫,脸几乎要贴到手机上。 那种状态极其癫狂,舔屏都不足以满足她,她那样子,似乎要冲进屏幕之中,成为照片中一份子一般。 梁川惊得手机差点都扔了,柳伏城终于不耐烦了,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掐诀念咒,云瑶化作一股烟气,钻进小瓷瓶中去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梁川问道。 我指了指挂在床头的夹克以及他的手机说道:“你还不明白吗,云瑶盯上的,其实并不是你,只是有人把她引向你罢了。” 事情其实很明了了,只是要看梁川能否接受罢了。 柳伏城拍了拍梁川的肩膀,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尽快回家一趟比较好,这里有我们足够了。” 梁川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两位大仙,那我先回去一趟,一切都拜托了。” 说完他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我看向柳伏城,叹息道:“看样子,接下来梁家要闹腾起来了。” “因果报应罢了。”柳伏城不以为意,“这世间总有那些自作聪明的人,认为只要秘密藏得好,就一辈子不会败露,可他们不懂得,举头三尺有神明,苍天又曾饶过谁?”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我问道,“今天上午梁川联系过姜文涛,没联系上,说他家出了点事情,一早就赶回山里去了。” “你信吗?”柳伏城问我。 我摇头:“我觉得,从当年梁川被绑架,到后来他爸资助姜文涛,再到现在云瑶的事情,都是一脉相承的,姜文涛以及他背后的人,现在肯定躲在什么地方,等着验收成果呢。” 柳伏城勾着我的肩膀一下子将我拉进他怀里,右手握了握我的肩头,说道:“现在重中之重是先找到这个姜文涛,寻人的事情,你应该很在行。” “纸鹤追踪。”我明白柳伏城的意思。 从古至今,随着时代不断变迁,各行各业在新旧交替中不断的演化,而曾经那些古老的职业中,最具有特色的被归纳为一个词:五花八门。 其中五花所代表的行业分别是行医、酒楼歌女、杂耍、挑夫、以及卖茶女;而八门则更为丰富,指的是民间艺术中的巾、皮、彩、挂、平、团、调、聊这八门,其中,第七门‘调’指的就是纸扎术。 白老爷子、白子末甚至是我父母乃至于奶奶,都是这七门中人,我如果继承家业或者嫁给白子末的话,便也自然加入了七门。 七门中人,各个擅长纸扎术,奶奶是属于最底层的那一批,是单纯的扎纸匠人,越往上,等级越高,而这个等级是根据驾驭纸扎品的能力来划分的。 当年我父母的能力,与白子末父母不相上下,算是七门之中的翘楚,可惜如今白子末父母风光无限,而我的父母…… 运用纸扎术,操控纸人、纸鹤、纸马等等,可以做很多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甚至法力高深之人,以一己之力驾驭一批纸扎品,便可比拟千军万马。 但这种人,在这个世界上,凤毛麟角。 不过,纸鹤追踪这种低等级的术法,大多数七门中人手到擒来,当然,我不属于大多数。 我冲着柳伏城摇头:“你高估我了,我会扎纸鹤,但没有法力去操控它们,我只是个花架子罢了。” 柳伏城手上一带劲,便从后面将我整个圈在了怀里,他的头靠在我肩窝里,两只手环着我的腰,亲密的让我局促不安。 我伸手去推他,他却沉声说道:“乖,先把纸鹤做出来再说。” 我今晚是有备而来,身上带着彩纸,手指上下翻飞,一会儿三只不同颜色的纸鹤便被握在我手中,我不舒服的缩了缩脖子,柳伏城靠着的那一边,早已经烫的像是火烤一般了。 “纸鹤做好了,是要我冲着它们吹气,让它们活过来,帮我做事吗?”我问道。 “那多暴殄天物?”柳伏城在我耳边轻声道,“小白,记住,你的每一口气都价值连城,除了我,谁也不值得你浪费每一口气,懂吗?” 话音落下,柳伏城放在我腰间的手,一下子覆盖住我的小腹,顿时一股热流直往我丹田之中窜进去,然后扩散到全身。 我手中的三只纸鹤,瞬间飞了起来,围着床头那件夹克绕了几圈,然后飞了出去。 我来不及细想,一把搡开柳伏城,拔腿便追着纸鹤跑了出去。 20、我看你是眼瘸 可是刚跑到楼下,三只纸鹤之中,两只已经无火自燃,被烧掉了。 我一惊,身后,柳伏城已经跟了上来,我回头看他,懊恼道:“对方明显懂行,我的法术被破了。” 柳伏城没有说话,右手在半空中一个翻飞,一道光气笼罩住剩下的那只纸鹤,保护着它往前飞去,很快便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中。 他这才冲我说道:“你跑什么?纸鹤追踪是靠两条腿跑的吗?” “当然不是。”我梗着脖子有些赌气道,“纸鹤飞出去之后,我应当立即做法,感应纸鹤的飞行路线,但是我这不是没有能力去感应嘛,或许对方就藏在学校周围,就想着追可能也是追得上的。” “傻的可爱。”柳伏城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笑道,“不是我故意损你,就你那两条小短腿,跑折了也追不上。”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笔直修长的腿,不服气道:“柳伏城你说谁腿短?我腿哪里短?我看你是眼瘸!” “眼瘸?”柳伏城似乎很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忽然凑近我耳边,小声说道,“那你告诉我,你今天穿的内衣,是不是淡紫色的?” 我的脸由微怒,转到懵,再转到爆红,整个人火气蹭蹭蹭的往上飙,握起拳头狠狠的捶柳伏城的胸口:“柳伏城你无耻!” 柳伏城大笑起来,背着手往前慢慢踱了两步,然后转脸,下巴朝着我肩膀那儿点了点:“T恤衫破了那么大一个洞,想看不见都难,先回去换套衣服吧,一会我们去追对手。” 我歪头一看,肩上的确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刚好露出了肩带,这个洞,估计是云瑶袭击我的时候扯开的。 柳伏城陪着我回宿舍,我去洗手间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再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柳伏城坐在我书桌前面在画着什么。 走过去低头一看,就看到他在画路线图,只不过是笔自己在纸上走,而柳伏城正捏着剑指对着那支笔,叽里咕噜的念着什么咒语。 没一会儿,柳伏城收了势,笔落在了桌子上,他拿起纸端详了一下,说道:“我们得尽快赶去梁府,否则要出大事了。” “你的意思是,姜文涛就躲在梁川家使坏呢?”我惊诧道。 柳伏城摇头:“姜文涛在不在梁府我不确定,我只能确定,他找人所设的法台就在梁府周围。” 他说着站了起来,从上到下打量着我,为了行动方便,我换了一套运动服,他的视线一路往下,定格在我小腿上,点点头说道:“腿好像真的蛮长的。” 这人…… 这梗就过不去了是吗! …… 柳伏城带着我出了校门,校门口梧桐树下,一辆出租车正在那儿默默的等着,柳伏城直接带着我上车,司机问都没问,启动车子一路狂奔。 一路上毫无交流,我心里明白,这三更半夜的,哪来的出租车正好等着我们啊,大多都是柳伏城安排的。 梁川家住在江城市二环的一个别墅区,一套别墅得上千万,我们还没进别墅,就听到里面一片哭嚎声。 别墅里灯火通明,门卫不让我们进,柳伏城说道:“告诉你家老爷,就说柳仙来了。” 门卫忙不迭的去了,没一会儿,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眼神在我和柳伏城两人之间逡巡了一圈,忽然对着柳伏城跪下了:“柳大仙,你救救我儿子吧,一切过错都是因我而起,要是有报应,就报应到我身上来吧,不要折磨我儿子。” “你先起来,带着我们看看里面的情况为上。”柳伏城说道。 我接着问道:“梁川怎么了?” 梁父直摇头,一脸悲戚,带着我们进去,穿过草坪,一进入客厅,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梁母哭得稀里哗啦,梁父唉声叹气,而梁川此刻,正趴在他母亲的膝盖上,一只手攥着拳咬在嘴里,一只手捂着左边腰部,一股一股鲜血从指缝间溢出来,滴落到地上,看起来十分恐怖。 之前梁川给我们看过那道刀疤,刀疤都长好十来年了,怎么突然又流起血来了? 而且出血这么厉害,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啊! 21、你连个屁都不是! 柳伏城直接走过去,一把将梁川提了起来,梁母心疼的伸着手叫了两声,被梁父制止了。 梁川本来痛的咬手,才没有叫出声来,这会子被柳伏城这么一拎,牵动了伤口,顿时哀嚎一声。 “是我之前疏忽了,不该让你一个人单独回来的。”柳伏城说着,将梁川按在茶几上,将人侧着压住,露出左腰上的伤口。 梁川左腰靠肾的位置,裂开一个一指多长的缝,鲜红的皮肉外翻,汩汩的鲜血从里面流出来,就像是刚被捅了一刀似的。 梁父在旁边心疼的解释道:“小川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明明好好的,只是跟我争执了几句,忽然捂着左腰倒地,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柳仙爷,您可一定要救救他,报酬好说。” “儿子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的错,梁天勤,你简直就是衣冠禽兽……” 梁父还没说完,梁母当着我们的面,红着眼睛,指着梁父的鼻子,没脸没皮的便开骂,看她的穿着品味,也是一大家闺秀的样子,如果不是气到了极点,也不会失了分寸。 梁川之前赶回来,就是为了质问姜文涛的事情,梁父捂了这么多年的窗户纸,终于被戳破了,一切也算是咎由自取,可屡次受伤的却是梁川,这比在梁父心头插刀还要痛苦。 梁父一辈子闯下这么大的家业,高高在上惯了,忍也忍不住了,压着性子冲着梁母低吼一句:“年轻的时候,谁没犯过点小错?这都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何必在这种时候翻旧账?” “小错?翻旧账?”梁母气得浑身发抖,“当年你跟那小秘书眉来眼去,要不是我发现的早,你可能就让她登堂入室取代我了,不是吗?” “后来迫于我娘家的压力,你说跟她断了,我也百分百的相信你,结果呢?” “结果你给我弄出这么大一个儿子来!这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竟然吃了豹子胆,手伸到小川身上来了,梁天勤,我看这豹子胆是你给他吃的吧?啊?” 再端庄知礼的女人,在面对亲生骨肉的事情上,从来都是零容忍。 梁父当年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虽然辞退了那小秘书,却没想到对方珠胎暗结,生下了孩子,而这个孩子,就是姜文涛。 梁父不耐烦道:“能不能先把小川的血止住之后再秋后算账?难道你想小川死吗?” “想要我们母子去死,登堂入室的人不是你亲手带回来的吗?”梁母喊道,“我说当年你好端端的为什么那么多慈善事业不做,非得突发奇想的去山区资助一个跟小川长得些许相似的孩子,这一资助便是十年!十年啊,梁天勤,我帮着你给那三儿养了十年的孩子,你是不是特得意?” “梁天勤你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小职员一路爬上去,创立公司,发家致富的,如果没有我,没有我娘家,你梁天勤在江城市连个屁都不是!” “你敢跟我玩这么多年花花肠子,简直是找死!” 梁母小腰一掐,那气势,分明就是底气十足。 梁天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想要反驳什么,但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话。 看来梁天勤也是表面风光,他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梁母功不可没。 旁边一直隐忍着的梁川痛苦的呻吟出声,虚弱的说道:“你们别吵了,我感觉我快撑不住了。” 梁母一听这话,脸上的愤怒立刻被担忧所取代,蹲下来双手握着梁川的手,六神无主。 柳伏城手上凝起一股真气,捏剑指,直接朝着伤口上面压下去。 伤口随着柳伏城手指的移动,一点一点的愈合,一直移到伤口中央的时候,往左边,一块本来完好的皮肉一下子被撑了开来,血飚起十几厘米高。 在场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柳伏城看向我说道:“小白,去别墅西南角挖,挖到任何东西立刻拿来给我。” 我赶紧听命,迅速的跑去西南角,梁父也紧紧的跟着,大声吩咐家丁拿铲子。 梁父没让我亲自动手,指挥着家丁在院墙西南角挖,一铲子下去,立刻听到铲子跟什么相撞的声音。 园丁丢掉铲子,两只手开始扒拉,没一会儿,一个开口只有巴掌大小的坛子被刨了出来。 那坛子口上包着红布,揭开红布,顿时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园丁小心翼翼的将坛子里的东西倒在空地上,一把锋利的水果刀、一小撮用红绳缠起来的短发、几团血迹早已经干涸的纱布…… 22、嫌自己的小命长了是不是? 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我立刻就想到了梁川左腰上的伤口,柳伏城既然让我来挖,这些东西必然跟梁川有关。 所以,这水果刀就是当年捅梁川的凶器,纱布是处理伤口留下来的,上面染着梁川的血…… “啊,什么东西!” 一愣神之际,坛子里面忽然涌出无数只只有蜘蛛大小的灰色东西,园丁拿着坛子的手,顷刻间便被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他惊恐的扔掉坛子,不停的甩着手。 那些灰色的东西立刻四散开来,叽叽叽的叫个不停,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而园丁终于露出来的手臂上,已经起了大片红疹子,鼓着脓包,一碰就炸,很是恶心。 我拉着梁父迅速的往后退,那些小东西跑得飞快,眼看着就要追上我们的时候,一只手猛地从背后将我拽开,下一刻,我便跌进了来人的胸膛里。 我抬头,视线正好对着柳伏城坚毅的下巴,看着他张开嘴,嘶嘶几声,淡绿色的蛇液喷射出去,那些灰色的东西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柳伏城一边训斥着,一边捋起我的袖子检查我的手和膀子,问道,“有没有受伤?” 我被他紧张的神色吓到了,摇头:“没有,我没碰坛子,园丁受伤了。” “我不是让你拿到东西立刻送去给我吗?法坛都敢随便开,你是嫌你这条小命活得太长了是不是?” 柳伏城前所未有的凶,凶的我一愣一愣的,因为的确是我做错了事,也不敢顶嘴,只能吐吐舌头认怂。 柳伏城不解气的伸手在我脑袋上扣了两下,微微用了点力道,有点痛:“看你下次还长不长记性!” 之后,他越过园丁,捡起地上的坛子,朝里面看了一眼,又闻了一下,然后将坛子扔在草地上,手一挥,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砰的一声,坛子四分五裂,碎成了渣渣。 他这才转过身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园丁,说道:“拿去仔细涂抹,手臂暂时不要碰水,很快会好起来的。” “谢谢,谢谢。”园丁感恩戴德的接过小瓷瓶,上药去了。 柳伏城指了一下地上剩余的东西,冲梁父说道:“这些东西捡回去,有用。” 然后伸手拉住我,将我带回了之前的大厅,梁父小跑着又跟回来,将东西放在茶几上。 那个时候,梁川的血已经被止住了,整个人虚弱的靠在沙发上,脸色白的跟鬼似的。 梁母就蹲在一边握着他的手淌眼泪,梁父看柳伏城坐那一动不动,也没个说法,有点急了,小心翼翼的问道:“柳仙爷,这些东西就这样放着吗?不处理掉吗?小儿不用送去医院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柳伏城愣是没吭一声,只是一只手握着我,两只眼睛盯着大门口。 别墅前方是一大片草坪,草坪周围亮着昏黄的路灯,再往远,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柳伏城到底在看什么。 但是很快,别墅前面一辆车匆匆驶过来,从上面下来一个穿着土黄色道袍的中年男人,要求进入别墅。 门卫跑来问梁父能不能开门,梁父看向柳伏城,柳伏城点头,别墅大门立刻被打开。 那道长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绿豆大的小眼睛精准的锁住柳伏城,他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但是在看到柳伏城的那一刻,还是惊得一下子张大了嘴巴:“柳……柳……” “给我滚过来!” 道长话还没说完,柳伏城一声吼,他双膝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膝行到柳伏城面前,连磕三个响头,一脸的忏悔:“柳爷,不知是您重出江湖,是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您,求爷大人不记小人过,给小的留条活路。” “给你留条活路,纵容你再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吗?你家仙家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柳伏城掷地有声道。 那道长吓坏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这件事情与我家仙家没有半点关系,早在上个月,我家仙家就闭关了,是小的猪油蒙了心,贪图钱财,被人蒙蔽,才做出了这样的混账事情,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柳伏城横了他一眼,他立刻竖起手,赌咒发誓:“我发誓,我灰永刚以后如果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天打五雷轰,剥夺所有法力,誓不为人!” 这誓发的够毒,在他说话的时候,嘴角隐隐的还能看到有血丝溢出,看来法坛被破,他被反噬,也伤得不轻,也不知道因为此事被毁了多少年的修为。 只能说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这边我们说着,外面,又一辆车开了上来,是一辆出租车,被门卫拦了下来,一个人冲了进来,门卫没敢拦。 那是姜文涛,之前我在梁川手机上看过他,印象挺深刻的。 他一进来,一把拉起地上的灰永刚,冲着他便是一拳,恶狠狠道:“无能之辈,拿了我的钱,办不好事情,这会子上赶着投诚来了?!” “姜公子,钱我可以退给你,但这事,老朽做不了,真的做不了了!”灰永刚揉着被打的青紫的嘴角说道。 “做不了?”姜文涛眼神露了凶相,“当初你可是给我打了包票的,现在箭在弦上,你这个拉弓的人跟我说弓拉不起来了,你把我置于何地?” 他说着,又是一拳砸向灰永刚的肚子,一边梁父大喝一声:“够了,孽障,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姜文涛转眼看向梁父,冷笑两声,咬牙一字一顿道:“孽障?早知道我这个孽障这么入不得你的眼,当年你就该管好自己的下半身!” 23、简直不配为人 梁父被姜文涛一句话噎的差点没背过气去,气氛一时间很尴尬。 刚刚缓过来一点的梁川出口道:“文涛,你不该……” “我不该什么?”姜文涛直接打断梁川的话,咬牙切齿道,“梁川,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来指责我,除了你和他不可以!” 姜文涛一手指向梁父的鼻子,声声控诉:“要不是他仗着自己在公司里的地位,欺男霸女,我母亲一个从山村里面好不容易考出来的山凤凰,怎么可能沦落到未婚生子,差点被活活浸猪笼的下场?你知道你毁掉了什么吗?你毁掉的不单单是我母亲,你毁掉的还有我们山区女性追求外面繁华世界的信仰!” “还有你,我们俩明明差不多大,为什么你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想要什么立刻就能得到,受到绝大多数人的追捧,而我从小就要遭受别人的白眼,过着捉襟见肘的生活?” “明明我们俩一个专业,一个班级,甚至一个宿舍,而导师永远是把最好的课题留给你去研究?凭什么?你以为真的是你比我优秀吗?还不是看在你有一双上市公司的有钱老板父母的面子上?” “可他也是我爸啊!你知道你每次在我面前一口一个‘我爸’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感受吗?” “你永远不知道!是你抢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你有什么资格张口来教育我?啊?” “你可以有百种千种方法去揭开这个秘密,唯独不应该去害人,还是害一个无辜之人。”我实在忍不住说道。 “百种千种办法?”姜文涛忽然嘲讽的笑了起来,“我能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你问问他,这么多年,他是怎么逼我的!” 梁父脸都胀成了猪肝色,伸手去拽姜文涛,试图将他撵走,“畜生!满嘴喷粪,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疯子?”姜文涛狠狠甩开梁父的手,伸手一把将他的领子拽住,用力将他按在背后的墙上。 姜文涛比梁父高了一个头,年轻力壮的,梁父哪是他的对手,被按在墙上动弹不得,姜文涛说道:“谁是疯子?” “如果我妈没有因为你而被逼疯的话,你能有机会那样逼迫我?” “每一次!每一次我萌生捅破这层窗户纸的念头的时候,你是怎么警告我的,你还记得吗?” “你无数次警告我,如果我把这一切公之于众,你就停了我妈在疗养院的一切费用,你是想让她死!” “梁天勤你简直不是人!”梁母在一旁终于听不下去了,扯起沙发上的抱枕,没头没脸的朝着梁父身上招呼过去,一边哭嚎道,“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玩意儿,恶心,你简直不配为人!” 这一场家庭闹剧吵得我头疼,梁父理亏,任由梁母怎么闹都不敢还手,缩在墙边像只木头一般冷着脸。 姜文涛嘴角带着笑,他心里是得意的吧,弄散这一家子,让他有报复得逞的满足感。 现在一切都明了了,当年,姜文涛的母亲好不容易从山区考到市里上大学,毕业之后,进了梁家的公司,被梁父看上,东窗事发的时候,姜文涛母亲已经怀孕了。 她丢了工作,回到山区,经历千难万阻,生下了姜文涛,而自己却被逼出了精神病。 姜文涛长大之后,因为种种原因,想要逼梁父认他,至少是帮他照顾母亲,可他心中的欲望在梁川的刺激下节节攀高,最终心态扭曲,想要除掉梁川,夺回他觉得本该属于他的美好生活。 看似一切都已经理顺了,只是我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姜文涛,云瑶是怎么回事?” 从始至终,整件事情似乎并没有跟云瑶扯上半点关系吧? 一提到云瑶,姜文涛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嫌恶:“愚昧!落后!现在什么年代了,在那个穷的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有童养媳这种事情存在,我姜文涛堂堂江城大学化学院的高材生,她一个被我奶奶捡回去养大,大字不识几个的野丫头,配得上吗?” “为什么非要逼我?为什么?”姜文涛情绪开始有些失控,“她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为什么要死缠烂打?她这是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是你杀了云瑶!”我冲他吼道,“你不仅杀了她,竟然还残忍的用棺钉钉住了她的舌头,连去阎王殿伸冤的机会都不给她,你简直是魔鬼!” 24、酸了? 被亲生父母扔掉,被姜文涛奶奶捡回去,甚至在那样的环境中,被作为童养媳养大,这都不是云瑶自己做出的选择,她一直是被动的,不是吗? 姜文涛嫌弃她不识趣,可是她一没家人,二没经济实力,不依附于姜文涛,她还有什么活路? 明明最可怜的那个是云瑶,姜文涛倒委屈起来了。 “她有什么冤可伸?”姜文涛理所当然道,“要不是我奶奶,二十年前她就死了,白活了这些年,都是捡来的,钉她的舌头,不是害怕她告状,而是嫌她聒噪。” 姜文涛说到这儿,将脸转过来对着我,问道:“你见过她吧,她身上穿着的那套大红色连衣裙漂亮吧?高跟鞋是不是很美?” “那都是我买的,三年前我就买给她了,当年最流行款式,可她收在箱底,一次都没拿出来穿过,说是舍不得,第一次穿,是我实在受不了她整天像只苍蝇一般围着我嗡嗡嗡的说个不停,要跟她解除关系,她追着我来到江城大学。” “那天是我的生日,一屋子的人,她穿着早已经过时三年的连衣裙出现,脚上配着的,竟然是她自己做出来的绣花鞋,站在门口,自作主张的向所有人自我介绍,说自己是我的未婚妻。” “因为这件事情,我被耻笑了好久,我质问她为什么不穿高跟鞋,她说会崴脚,我姜文涛以后是要继承梁氏集团的,会有多少宴会等着我去应酬,难道我要带着一个毫无审美观念,连高跟鞋都不会穿的乡巴佬出席吗?” “你给我闭嘴!”梁母被激怒了,“姜文涛我劝你别做这样的春秋大梦了,你这个孽种,还妄图踏足梁氏集团,你配吗?” “梁氏集团姓梁,我是他梁天勤的儿子,不配插嘴的是你这个老娘们!”姜文涛毫不示弱道。 梁母讥讽的大笑起来:“小子,你太天真了,梁氏集团的确姓梁,但并不是梁天勤的梁,而是梁川的梁。” 姜文涛毒辣的视线猛地射向梁母,梁母继续说道:“梁氏集团能够发家,是我从娘家拉了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支撑起来的,梁川出世之后,这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早已经转到他的名下,因为当年你母亲的事情,梁天勤手中百分之十的股份,也被我分掉了一半,也就是说,只要梁川愿意,一脚踹了梁天勤,他立刻就得卷铺盖走人!” 梁母的话实实在在的刺激到了姜文涛,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慢慢的转向梁天勤,质问:“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梁父别过脸去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姜文涛一下子泄了气,肖想了那么多年的梁氏集团,结果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甚至这样一闹,以后连对他的资助都会被剥夺,他的人生,从此刻开始,才真正的跌落到了谷底。 下一刻,他忽然操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冲着梁川扎过去,动作之快,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可就在水果刀要扎下去的时候,一股强风刮过,水果刀应声落地,柳伏城从鼻腔里哼出一个不屑的音调,而一旁的灰永刚已经冲上前,将姜文涛押下。 姜文涛挣扎着想要逃脱,但那灰永刚可是一般人? 姜文涛骂骂咧咧:“灰老道你这根墙头草,见风使舵,你会遭报应的。” “老道是在替天行道。”灰永刚镇定道,“要知道你是如此丧尽天良之人,老道也不会帮你,白白惹怒了柳仙爷。” 这个时候,梁母叫进来几个保镖,将姜文涛制住,柳伏城拉了我一把,说道:“咱们走吧,接下来的事情,他们自己会解决,天都快亮了,回去补觉。” 我跟着他往外走,还没走多远,灰永刚追了上来,点头弯腰的陪着笑道:“柳爷,这次的事情多亏您了,不然我真的是要酿下大错,好在悬崖勒马。” “以后做事警醒着点,做人家弟马,最要不得的就是品行不端,见钱眼开。”柳伏城教训道。 灰永刚连连点头:“柳爷教训的是,我家仙家很快就要出关了,他仰慕柳爷您威名已久,等他出关,能不能请柳爷抽空赏个薄面……” “等你家仙家出关了再说。”柳伏城打断了灰永刚,不近人情道。 灰永刚也不气馁,又讨好道:“我开车送你们吧,这半山腰上不好打车。” 柳伏城没拒绝,他自己有功力,不在乎这点路,但是我着实累坏了,我明白他是为了迁就我。 灰永刚开车,我和柳伏城坐在后面,他伸手圈过我的肩膀,将我揽在怀里,我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担心:“你说,梁家那边不会还有变数吧?云瑶怎么办?” “梁母不是好惹的,她背后有强大的娘家做靠山,姜文涛翻不出她的五指山。”柳伏城又冲灰永刚说道,“云瑶的魂魄是你帮着姜文涛引出来的,这件事情还是由你去摆平,她老家那边的尸首,你也好好超度,早日将人送走为好。” 灰永刚连忙点头应下,到了学校,柳伏城将装着云瑶魂魄的小瓷瓶交给灰永刚,便跟我一起上楼了。 开宿舍门的时候,他就站在我身后,我掏出钥匙,一想,不对,扭头问他:“你还不走?” “去哪?”柳伏城无辜道,“我也很累了,需要休息。” “要休息,回玉龙山去啊。”我说道,“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到时候我舍友们回来了,你一个大男人戳在宿舍里,成何体统?” 柳伏城说道:“我不会让她们看见。” “柳伏城你害不害臊?”我有些生气了,“这是女生宿舍,是我们的私密地带,待在里面,你就不怕长针眼?” 我气得都想伸脚踹他,他低头看着我,忽然长臂一伸,环住了我的腰,下巴贴着我的脖子,暧昧道:“怎么,见不得我看别的女生,酸了?” 25、后盾 什么叫‘酸了’? “柳伏城你这自恋的毛病得治。”我强行跟他拉开距离,撵他,“走吧走吧,这两天为了你接的这破事,可折腾死我了,我要补觉,好好的补,没事别来烦我。” 柳伏城也没为难我,看着我进门之后便离开了。 我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一直到第二天午饭后才醒。 是被饿醒的,洗漱收拾了一下就下楼去吃饭。 临近开学,学校里陆陆续续的有学生来报道,学校周围小饭馆热闹了不少。 吃过饭,我给张嘉倩打电话,问她张良敏的情况,她告诉我说张良敏已经回来了,只是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挂了电话,我赶紧买了些礼品去看望张良敏。 看到张良敏的时候,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吃了一惊,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头发都花白了,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来岁似的。 他笑着招手让我过去,说道:“这件事情没有连累到你,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笑了笑,并没有提我中招以及之后的事情,只是说道:“老师您一定要好好休养,很快便会好起来的。” 张良敏却摇头道:“哪有那么简单,我被送回来的时候,他们跟我明说了,这病,在一定条件下,还有复发的可能性。” “怎么会这样?”我皱起了眉头,但是转念一想,银环蛇蛊那么毒,只要那蛊种不灭,普通的治疗方法的确是治标不治本。 如果再一次复发的话,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光景,但之前我跟柳伏城说想办法除掉那银环蛇蛊的时候,他说时机未到。 所以我暂时没办法帮张良敏,只能言语上安慰他。 从张良敏那儿回到宿舍,天已经黑了,坐在桌前想看会书再睡觉,却发现根本看不进去。 云瑶的事情,在柳伏城没有出现之前,我根本是拿不下来的,但诸如云瑶这样的事情,只要我跟着柳伏城一天,便一直会遇到。 可这种事情,很可能分分钟就要我小命,我真的要坚持下去吗? 这件事情,要不要跟奶奶说一说? 可说了呢? 我估计第一时间就会被提溜回去,跟白子末结婚吧? 白子末…… 这一晃,我已经有好多天没跟他联系了,香包的事情,到底是他故意而为,还是一个误会,我得弄清楚。 一边是白子末,一边是柳伏城,我到底该怎样选择之后的路? 犹豫再三,最终我也没有做出抉择,明明睡了大半天,还是觉得困,所幸便撂下书本,爬上床去。 沾着床我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没睡多久,就听到有人在叫我:“白大仙,白大仙……” 我疑惑的睁开眼睛,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就看到我的床边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大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子,我一下子认了出来,这不是云瑶吗? 或许知道这只是个梦,我并没有害怕,而是问道:“云瑶,你不是跟着灰永刚回老家去了吗?没有入土为安,还是有未了的冤情?” “都不是。”云瑶很平静的站在那儿,说道,“白大仙,我要离开了,是专程来跟您说声谢谢的。” “离开,去哪?”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云瑶说道:“灰大师帮我起了棺,下掉了舌头上的棺钉,做了超度,送我去极乐,白大仙,时间快到了,再见。” 说完,她腾地一下消失不见,同一时间,从她站着的地方,亮起了一道金光,直冲我面门而来。 我只感觉一股热流从天灵盖直冲而下,灌入四肢百骸,紧接着,浑身鼓胀的痛。 身体上传来的真真实实的疼痛感让我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梦,云瑶真的来跟我告别了,可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我痛的蜷缩起身体,两只手用力的扣着头皮,想要减轻痛苦,可是身体每一根血管都像是在吹气球似的鼓起来,一动,都仿佛要炸掉一般。 就在我疼的快要忍受不住的时候,宿舍里起了一阵风,下一刻,一只大手从我背后将我掰过去,搂在了怀里。 “别怕,没事,一会就过去了。”柳伏城一边安慰着我,一边用手在我的后背慢慢的顺。 他的手上带着一股热气,被他顺过得地方,筋脉一下子舒展开来,疼痛逐渐减轻。 而我的小腹之下,丹田之中,似有似无的一股真气在缓缓的游走,等到我完全恢复过来,张嘴便问道:“柳伏城,我好像有内力了,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帮云瑶伸了冤,积了功德,得到了回报。”柳伏城说着,大手覆上我的小腹,蛊惑道,“怎么样,感觉是不是很棒?” 不可否认,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真气、内力当然是好东西。” “那既然这么好,要不要多积累一点?”柳伏城乘胜追击,“正好我手头上又接了新活,等天亮了,你去看看?” “为什么是我去看看,你呢?别告诉我你又有事。”我立刻抓住了重点。 柳伏城摇头:“这事我不好出面,只能你去,当然,我会是你强有力的后盾。” 26、真是个胆小灵 自己接的事情自己不出面,把我推出去当出头鸟,这是什么道理? 再者,到底是不好出面,还是对方太厉害,柳伏城不敢硬碰硬? 我可不想做那个被枪打的出头鸟。 所以当即我便拒绝了:“我不会看事,不去。” “真不去?”柳伏城也不恼,问我,“今天下午你不是去看望你老师了吗?他很不好吧?” 一提到张良敏,我立刻紧张了起来,连忙说道:“我老师说他的病可能会有复发的风险,柳伏城,你能帮帮忙吗,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柳伏城笑道:“我给你机会了,是你不要。” 我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你让我去接的新活,跟银环蛇蛊有关?” 柳伏城点头:“我之前跟你说过,这银环蛇蛊牵扯很深,不是想除立刻就能除掉的,咱们得徐徐图之。” 我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心一横说道:“我愿意去试一试,但是你得保证我的安全。” 柳伏城好笑的揶揄我:“真是个小胆鬼,睡吧,睡足了才有力气做事。” 他强行搂着我,一开始我还在挣扎,他伸手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太阳穴,没一会儿我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踏实,等我醒来,柳伏城已经不在床上了,书桌上有他留的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大字:玉龙山脚下,有人接应。 玉龙山? 一听到这个名字我就浑身不自在,但答应了柳伏城,我还是收拾了一下就去了。 刚到玉龙山,远远的就看到一个高个子年轻人小跑着迎了上来,像认识我似的。 男子大概三十出头,虽然满脸堆着笑,却也掩不住他眼底的疲倦,黑眼圈很重。 他走过来便问道:“请问是白菲菲白大仙吗?” “叫我白菲菲就好。”我说道。 “白……白小姐,您能来真是太好了。”他领着我往前走,脸上强挤出来的笑已经没有了,满目的忧愁,“我叫程建生,这段时间家里出了点事情,找了两个仙姑来看,都没看出什么名堂,这事……也不好叫男相头来看,好在辗转又联系上了白小姐您。” 我不解道:“为什么不能让男相头看?” 这就是柳伏城说的,他不好出面的原因吗? 程建生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是我老婆,一言半语的也解释不清,白小姐您去了就知道了。” 我便不多问了,跟着程建生一路去了他家。 程建生的家就坐落在玉龙山山脚下,距离玉龙山不过几百米远的距离,两层小洋楼,带着一个大大的院子,家庭条件还可以。 程建生的父母在院门口翘首以盼,看到我走过去,程母的脸顿时耷拉了下来,小声嘀咕道:“年纪这么小,能顶事吗?” “死马当活马医吧,要不然你还能有别的法子不成?”程父轻声应和。 程建生面上赧了赧,用眼神给他父母施了压,然后对我说道:“白小姐请跟我上楼,人在楼上。” 我看了一眼院子里挂着大量婴儿换洗的小衣服,问道:“家里有新生儿?” “是小儿,刚刚满月。”程建生说道,“这会子应该是喝了奶粉睡下了,就在楼下,白小姐要看看吗?” “在楼下?”我问,“没跟他妈妈待在一起吗?” 程建生摇头:“他妈妈没有精力管他。” 我跟着程建生去了一楼东边卧室,小小的婴儿躺在小床上,睡得很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我又跟着程建生上楼,楼上有三个房间,其中西边那个房间大白天的,竟然上了一把锁。 程建生不好意思道:“没办法,实在是见不得人,只能锁着。” 他说着便去开了锁,小心翼翼的将门推开,人却没进去,站在门口,脸都红到了脖子根。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女声响起,不停的从房间里传出来,程建生两手捂着脸颊,碎碎念道:“又来了,又来了,我老程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听着那声音,我也红了脸,硬着头皮上前,伸头朝着房间里看去。 房间蛮大的,拉着厚重的窗帘,微弱的光线下,我就看到大床上,一个枯瘦如柴的女人拱在一堆土里,不断的扭动着身体。 因为离的不近,光线也不好,我分辨不清那是什么土,只是颜色白白的,跟普通的泥土不一样。 整个房间里就那一个女人,空荡荡的,可为什么她会做出那样的动作,发出那样的声音? 更诡异的是,我看着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竟然看到那堆白土之中,似乎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白气,可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回头问程建生:“好端端的,床上堆着一堆土干什么?” 27、白土 正常人家都不会在床上放那么一大堆土,这还怎么睡人?并且,是个人一看就知道程家的事情,跟这堆土有关。 程建生一脸的苦色:“说来有些难堪,这土并不是给我老婆用的,而是为我刚出生的儿子准备的。” “咱们老程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玉龙山脚下,环绕着玉龙山有条玉带河,玉带河底就产这种白土,周围的村民们都知道,这白土捞回来,放在砂锅里面炒,炒熟了晾凉,放在床上,将家里的小婴儿放在里面,尿了自动吸收,拉了跟白土卷成团,扔了又是一堆新土,不用尿芥子,不用现下时兴的尿不湿,小婴儿用了不红、不烂屁股,但凡村里谁家有孩子出生,都会提前准备好。” 我立刻说道:“就跟现在养宠物用的猫砂盘有点相似。” “对,对,一样的道理。”程建生连连点头,“我家有小孩子出生,白土一早便备下了,但当时准备的量,也不过就一小砂锅,可不知道为什么,它自己越生越多,我儿子一放进去就哭,而我老婆自己老爱往里钻,一钻进去,就……就……就像是一头发了情的母猪似的,拽都拽不出来。” 这事不仅蹊跷,也的确难以启齿,怪不得程家只能找女仙姑,也怪不得柳伏城说他不好自己出面。 程建生说到这里,神色很复杂,羞耻之中,却又带着一股心疼:“白小姐您不知道,我老婆以前胖乎乎的,怀孕到后期,直接飚上了一百六,可是自从出了这事之后,您看她现在……” “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吸她的精气,再这样下去,我怕是她快活不成了。” “她不是个坏女人,又刚生下了孩子,您说,她要是就这么没了,冤不冤?最可怜的是我儿子,我们结婚十来年一直无法生育,年年去庙里求,求了整整十年才求来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可还没享受过一天的母爱,就要永远失去了……” “去庙里求?”我问道,“去哪个庙里求的?” 程建生愣了一下,稍许迟疑之后,说道:“就是玉龙山顶的玉乾庙,香火很旺盛。” 玉乾庙我是去过的,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但,我却不相信程建生的话:“真的是去玉乾庙求的?” 程建生眼神闪烁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复正常,说道:“真的是在玉乾庙求的。” “玉乾庙如果真的灵验,会让你们连续求了十年而无果?”我语气加重,“程先生,这事关乎你老婆的命以及你们程家所有人,如果到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想隐瞒什么的话,那恕我也无能为力。” 之前他已经请过两个仙姑来看过了,都无功而返,无非就两种情况,一种就是他隐瞒了什么,人家没办法顺藤摸瓜,找出事实真相;一种就是人家看出了什么,而对方太厉害,不敢得罪。 柳伏城让我来,这件事情他便管定了,所以我没有第二种顾虑,那么就只会是程建生在刻意的隐瞒着什么。 如果他执意隐瞒,这件事情恐怕我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这个时候,房间里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程建生伸头往里瞄了一眼,然后抬脚走进去,我也赶紧跟上。 女人半截身子埋在白土里,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面如死灰,看样子是晕过去了。 靠近了,能闻到一股难闻的腥臊味,那股味道,让我想起刚认识柳伏城,在梦中的情景。 “露娴,露娴,你醒醒。”程建生轻轻地摇着床上的女人,女人很虚弱,好一会儿才艰难的掀开眼皮子,迷茫的看了好几遍,才将程建生认出来。 程建生扯过一边的毯子将她裹起来,搂在怀里,女人小声的一边抽泣,一边央求道:“建生,你给我个痛快吧,我不想活了,我要是能拿得动刀子,早就……” “别说瞎话,露娴,我找了高人来,只要将那东西拿下,咱们就……” “不,不要,不可以!” 女人忽然尖叫了两声,因为用力过猛,气力不足,开始咳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程建生帮她顺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缓了过来。 “不可以。”女人喋喋不休道,“建生,不要再请人来看,不要企图救我,你救我,就等于害我们的孩子啊。” 28、师出有名 程建生搂着露娴,冲我抱歉的摇了摇头,我明白,这件事情他是不准备再往下继续了。 我看了一眼哭着哭着便没了气力的露娴,心中不忍,可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我也没有资格去强行干预他们的决定。 我站起来出去,走到一楼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想去看看那孩子,轻手轻脚的推开门,伸头进去一看,正好对上一双阴冷的眼睛,吓了我一跳。 那孩子坐在床上,小小的脸蛋有着不属于他年龄的狠厉,那双圆圆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带着浓浓的警告,咬着牙,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样子,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我猛地回头看去,就看到程建生也从楼上下来了。 他走过来,说道:“白小姐真的不好意思,让您白跑一趟,小小心意,希望您别嫌弃。”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往我手里塞,我说什么都不肯要:“你别这样,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我想说,有些事情,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得了的,多做做你老婆的思想工作吧。” 我将红包推回去,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句,然后又掉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孩子,那孩子躺在床上,小小的一团,哪还有刚才那副吓人的样子? 我匆匆离开程家,本以为要走很远的路才能打到车,却没想到,走出几百米,就看到之前送我来的那辆出租车停在前面不远处一棵大树下,司机靠在车门上,老远便冲我招手。 我赶紧走过去,问道:“师傅你怎么没走?等回程带客吗?” “这地段,等半天也拉不到一个人吧?”司机说道,“是一位柳先生交代我在这儿专程等您的。” 柳先生? 我认识的姓柳的,就只有柳伏城罢了,这人还挺细心的嘛。 上了车,司机一路开的很平稳,直接将我送回了江城大学。 那个时候已经到了午饭点,天气又热,我带了饭菜上楼,打开宿舍的门,顿时一股凉气扑面而来,跟开了中央空调似的。 柳伏城正坐在我的桌子前,靠着椅子,翘着二郎腿,翻看着什么。 我走过去,把盒饭往桌上一丢,伸头去看他在看什么,他头也没回的说道:“你小时候倒是蛮乖巧的,羊角辫,花棉袄,开档裤子上套花护袖,嘿。” 我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一手拍在相册上,怒道:“谁让你乱翻我东西的?我在外面担惊受怕的,你在我这倒是逍遥自在,哼!” 我一把夺过相册,塞进抽屉里,柳伏城一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我:“火气怎么这么大?在程家碰钉子了?” “没有。”我忿忿道,“白跑了一趟,人家又不要咱看事了,你的生意吹了。” 柳伏城没有惊讶:“做了亏心事,当然不好随便往外说,等着吧,他家的事情完不了。” “柳伏城,你要是能帮,就自己出手帮帮吧,我看程家媳妇怪可怜的,再这样折腾下去,真的要出人命的。”我央求道,“就当做好人好事嘛。” 柳伏城却立刻严肃了起来,说道:“小白,你听好了,做我们这行的,最讲究师出有名,因果循环,这天底下可怜可叹的事情多了去了,每一个都需要人去帮,我们帮的过来吗?” “就拿程家的事情来说,怎么偏偏就他家惹上了这等怪事?害他们的又是谁?我们贸贸然出手,到底是惩奸除恶,还是白白惹祸上身?” 柳伏城的话给我当头一棒,是啊,程家自己都不想反抗了,我们出手,一会树敌,二,不一定就真的能带来好的结果。 类似于因果循环的话,奶奶也跟我说过,但我似乎从来没有真正放在心上过。 柳伏城伸手将我揽过去,直接按着我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打开盒饭,拿起筷子,在里面挑了挑,抱怨道:“怎么没有肉?” “我不喜欢吃肉。”我蔫蔫道,“天这么热,折腾了一上午,更想吃凉了,比如冰镇西瓜之类的。” 柳伏城环在我腰上的手捏了捏,说道:“西瓜要吃,肉也得吃,你看你瘦的,都镉手了。” 我皱眉道:“大哥,肉价现在都涨成啥样了,我一暑假还要勤工俭学的穷学生,配吃吗?配吗?不配!” “你很缺钱吗?”柳伏城问我。 我不耐烦道:“缺,特别缺,做梦都想着哪天能发财,带着我奶奶,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柳伏城笑道:“那你讨好我啊,只要我高兴了,下一刻你就能实现一夜暴富的梦想。”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才不要你的。”我撇嘴道,“你的钱财,烫手。” 我说着,余光瞄到柳伏城的时候,却发现他眼神有些缥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你跟我没必要分的这么清,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 “包括你自己。” 29、未婚夫 柳伏城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盯着我的,那眼神深邃的让我摸不到底,里面像是藏着无穷无尽的故事。 本来平时听到这样的话,我肯定会义愤填膺的反驳回去,可是这一次,我竟然整个人的思维在柳伏城的注视下,慢了半拍。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气势早就没了,嗫嚅着嘴唇弱弱的反驳了一句:“我是我自己的,才不是你的,而且我有……未婚夫了,你以后要注意跟我保持距离。” “未婚夫?”柳伏城不屑道,“就是那个叫做白子末的?你喜欢他?” “喜欢。”我很确定道,“我与子末哥哥的婚约是双方父母早就定下的,子末哥哥对我一直照顾有加,他温文尔雅,又有本事,将来说不定就是七门的领导者,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他?” 柳伏城的脸随着我的话越来越黑,等我说完,他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看起来让人有点发怵。 他按在我腰上的手捏的我腰生疼,我推了他一把,抱怨道:“松手,你弄痛我了!” 却没想到,下一刻,他一把将我捞了起来,几步走到床前,将我按在了床上。 我被吓到了,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柳伏城你干什么?你先冷静一下,咱们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就是想让你明白,你到底是谁的女人。”撕拉一声,我入夏刚买的雪纺裤就那么破了。 我两手拽着裤子冲他吼:“柳伏城你怎么这么不讲理?都跟你说了,我和白子末是娃娃亲,出生不久就定下的,已经二十来年了,我跟你认识不过一个多月,我当然……” 我的话还没说完,下巴就被柳伏城捏住了,他手上是用了力道的,捏的我生疼,想张嘴都张不开。 他迫使我正眼对着他,然后一字一顿的对我说道:“要想活命,不准入七门,不准嫁给白子末。” 他的手指,从我的下巴滑下去,一路往下,抵住了我的心口,说道:“包括这里,不准有一丝的邪念。” “柳伏城你太霸道了。”我揉了揉还痛着的下巴,辩解道,“你已经逼着我与你之间签订了什么契约,我认了,但是你别企图主宰我的人生,我来这世上走一遭,不是为了来受憋屈的。” “小白,你太不听话!”柳伏城说道,“但我还是得警告你,想活命,就离那个劳什子七门,离白子末远一点!” 我鼓着腮帮子别过脸去,知道拗不过他,便不想再多说什么,以为沉默就能熄灭他的怒火,放我一马。 却没想到,我的沉默更加让他上火,他又来拽我衣服,我终于爆发了,一脚往他肚子上踹去:“柳伏城你不要欺人太甚!” 柳伏城忽然就停了手上的动作,坐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子,扭头看着我说道:“小白,我不强迫你,但我不会让你执迷不悟下去。” 他微微仰起脖子,伸手扣领子上的盘扣,一边说道:“程家的事情,我并不想强行插手去管,但现在看来,这事,我管定了,小白,擦亮你的眼睛等着,我一动,七门那边,必动。” 说完,他便离开了。 我呆坐在床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直到有汗珠浸入我的眼角,激痛了我,我才一下子惊醒过来。 整个下午我都心神不宁的,脑子里面全是柳伏城最后说的那些话,以及在程家的所见所闻。 程家的事情,一早柳伏城就暗示我,跟银环蛇蛊有关。 可这银环蛇蛊跟七门又有什么关系? 上次我中了蛊,白子末来接我的时候,明明还与那银环蛇正面冲突过,不像是之前就有关系的样子。 或许是柳伏城故弄玄虚,我不能落了他的圈套,现在只能静观其变。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傍晚四点多的时候,梁川给我打了电话,说他已经回学校了,约我出去吃饭。 我本来不想去的,但是梁川非得让我去,我自己一个人待在宿舍里又会胡思乱想,所幸便换了衣服下楼。 见了面,不仅梁川在,李勇竟然也在。 前些天看到李勇,他简直就一精神病患者的样子,而如今再见,虽然还是瘦,但却精神抖擞,很是健谈。 有李勇在,饭桌上就没冷过场,梁川告诉我,家里的事情都已经摆平了,他父母闹得很不愉快,最近他最担心的是,可能要被逼着回家继承家业,不能醉心于实验室了。 李勇用力拍了一下梁川的肩膀,揶揄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但是我看梁川的表情,是真的失落。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姜文涛那样,为了追求权力、钱财而无所不用其极,梁川是真的喜欢他的专业。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快散的时候,我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奶奶打来的。 当时我心里就咯噔一下,没来由的便又想到了柳伏城的话,甩了甩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将电话接起:“喂,奶奶。”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我能听到呼吸声,但却没人说话,我心开始发慌:“奶奶,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 “菲菲,你跟我说实话,你最近是不是在外面惹事了?”奶奶冷声问道,那语气中分明带着怒气。 我咬了咬嘴唇,轻轻地嗯了一声,又立刻解释:“不是什么坏事,奶奶,我是在做好事。” “你给人做了弟马?”奶奶的声音一下子拔高,“还是给那条缠上你的黑蛇?” 弟马? 我如当头棒喝,之前在玉龙山古墓,柳伏城跟我缔结了什么契约,这我是知道的,但我从来没往弟马这方面想,可是奶奶现在这么一说,好像我与柳伏城现在的相处模式,的确是仙家和弟马的样子。 但当弟马,也不是什么坏事吧?跟着仙家做善事,积累功德,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奶奶却如临大敌:“如果不是今天子末跟我说,你接了玉龙山程家的差事,我还被蒙在鼓里,菲菲你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擅作主张,瞒着奶奶呢?” 白子末?程家的事情? 柳伏城说的,竟然一点不差,他一动,白子末真的动了,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还是都是巧合? 我这边想着,那边奶奶厉声道:“菲菲,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现在就给我收拾东西,子末已经在去接你的路上了,今天连夜给我回来!” 30、如何选择? 奶奶当时特别严厉,尾音因为太过用力而发颤,印象中,上一次她这么凶的跟我说话,还是七岁那年,勒令我不准再碰纸扎术的时候。 奶奶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至亲,就算全世界都要害我,她也永远会是那个站在我身后,支撑着我,绝不会动摇半分的人。 她越是凶,越说明事情的严重性,我当时心里面便有些不安了。 “奶奶你别急,我这就回去。” 挂了电话之后,我就跟梁川他们告别,回学校去,梁川当即拿出一个大红包,硬塞给我:“学姐,这是我母亲给你的酬劳,你务必要收下。” 我连忙推辞:“你们应该感谢的不是我,而是柳……先生。” “柳大仙那边该付的酬劳已经付过了,这是单独给你的答谢礼,就算是学姐给梁家一个面子。”梁川意味深长道。 我立刻明白了过来,这个红包,是答谢礼,也是封口费。 毕竟梁家在整个江城市是有头有脸的,家里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丑闻,要是宣扬出去,影响很大。 我便接下了红包,说道:“放心吧,梁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梁川立刻笑了起来:“学姐是梁家的贵人,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联系我。” “好。” 我心中有事,也没跟梁川他们说多少,回到宿舍便开始收拾东西,大概半个小时之后,白子末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在不在学校。 我说在,已经收拾好了,就等着他来了,我还想问一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白子末却说,他堵车了,要我在宿舍里等着,注意安全,之后便挂了电话。 “堵车了?”柳伏城的声音冷不丁的在我背后响起,吓了我一跳,下一刻,他的手已经环上了我的腰,从后面将我抱住,“信不信,下一个电话,还是堵车。” 我在他靠上来的那一刻,脊梁骨都绷直了,一股寒气从心底里直往上蹿。 “等着吧,谁是真心实意,谁是虚心假意,你很快便会分的一清二楚。”柳伏城说道。 我们就那么站着,保持着那样僵硬的姿势,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我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是奶奶打来的。 我接了起来,那边是奶奶焦急的声音:“菲菲,见到子末了吗?” 我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回道:“他刚才打来电话,说堵车了,这会子应该快到了吧,奶奶你别着急,我们要是回程了,我立刻打电话告诉你。” 奶奶嘀咕了几句,挂了电话。 几乎是同一时间,白子末的电话打了进来:“喂,菲菲,你还好吧?我这边还堵着,你得再等我一会儿。” “没事,我很好。”我说道,“子末哥哥你也别着急,注意安全。” 白子末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我用力握紧手机,闭了闭眼,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很明显,是奶奶让白子末来接我的,并不是他们两个商量好了一切之后,白子末主动请缨来接我的。 上次他来我学校,多快啊,今天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在等我对你动手。”柳伏城终于松开了我,悠闲的朝椅子上一坐,说道,“你奶奶想要你逃离我这个所谓的洪水猛兽,但白子末却恰好相反,他希望你跟我纠葛不清,拖我下水,小白,你懂吗?” “拐弯抹角的有意思吗?”我语气强硬道,“柳伏城,你如果真的想让我心甘情愿的跟着你,就把一切说清楚,别这样遮遮掩掩的让我猜,你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有问题的是你,说不定白子末一直被堵在路上,就是你搞的鬼。” “再说,我奶奶让我离开你,她总不至于害我。” 柳伏城笑了起来:“小白啊,你还真是单纯的可爱,你们白家与七门以及我,三方纠葛两千多年,这其中的恩怨情仇,岂是我三言两语就能跟你说的明白的?” “但你心中对七门不是也有龃龉吗?你对你父母的死,不也一直保持着怀疑之心吗?” “对,我是怀疑,但我只是怀疑他们的死因,而并不是质疑七门,这一点你要弄明白。”我坚定道,“如果真的是七门中人害死我的父母,我奶奶不会还这么死心塌地的为七门做事。” “她有选择的权利吗?”柳伏城反问我,“你的父母已经死了,如果没有你,她可能会去拼命,可为了你,她只能隐忍,不是吗?” 柳伏城的话让我无法反驳,可是我们白家纸扎术的手艺,是从祖辈手里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一直隶属于七门,在七门和柳伏城之间,我可能会更倾向于前者吧? 我乱了,真的乱了。 柳伏城忽然问我:“小白,现在几点了?” 我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问时间,看了一眼手机,答道:“九点半。” “再给我做身新衣裳吧。”柳伏城说道,“趁着时间还来得及。” 我给柳伏城做过两次新皮了,之前我从老家回来,跟他也有过交易,答应每个月十五帮他做一身新皮的,可是如今……还要为他做吗? “十五了。”柳伏城说道,“白子末掐的就是这个点,小白,如果你想看清楚事实的真相,那就得付出一些代价去赌一把,你愿意赌这一把吗?” 我不为柳伏城做,十五的夜里他就会变成血淋淋的人头蛇身的怪物,法力大打折扣,他的意思是,白子末一次又一次的说在堵车,就是为了等午夜十二点的到来。 但如果一直是柳伏城在说谎,我要是帮他做了,到时候白子末想救我都会变得很难。 所以,到底该如何做出选择,对于我来说,的确是一次赌博。 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沉寂,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一直到将近十一点,我的手机才又一次响起,奶奶的声音有些疲惫:“菲菲,子末那边一直堵车,他等不及,想从另一条路绕过去,结果车胎被什么东西扎爆了,你再等等,他修好车就过去,你那边……没事吧?” “没事啊。”我捏着鼻子佯装睡意甚浓,“奶奶,我好困啊,子末哥哥要是一时半会赶不过来,我就先睡一觉行不行啊?” 那头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道:“嗯,菲菲睡吧,或许只是虚惊一场。” 这一次挂了电话,我的心情更加沉重了,抬眼看向柳伏城,却发现他两只手紧紧的抓着椅背,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全是汗珠,有血顺着袍角往下滴,慢慢的连成了一片…… 31、小白,你忍心吗? 随着椅脚周围的血越聚越多,柳伏城身上穿着的黑色袍子慢慢的褪去了原本的质地,先是变成了黑色的冥纸,然后化成了灰烬,黑袍消失,他的下半截身子已经变成了血淋淋的蛇尾。 没有皮的蛇尾,是因为我洗坏了那个蛇形青铜器,才导致他变成了这样。 想到这里,我又有点心软了,毕竟这是我的过错,却要柳伏城来承受这痛苦,更重要的是,我们相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的确没害过我。 他曾经说过,他只帮助有需要的人,不害无辜之人,目前来看,他没有说谎。 并且,我在不知不觉中做了他的弟马,他是我的仙家,治病救人,降妖除魔的仙家,怎么会是坏人呢? 除非我的运气真的很差,遇上了那极个别的邪魔歪道。 柳伏城痛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咬着牙问我:“小白,你忍心吗?” 柳伏城在我面前,一直是强大的,有时候甚至觉得他有点蛮横,从来没有这么委屈吧啦的跟我说过话,他一软下来,我整颗心像是被什么射中了一般,那股愧疚感更加强烈了。 我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伏城又说道:“很快就要十二点了,小白,或许现在学校周围已经被包围了吧?” “你帮我这一次,就能看清楚事实的真相,而我度过了这个月,还有下个月,就算是发现我在说谎,你也有逆风翻盘的机会,而我,可能熬不过这一夜,你懂吗?” “到那时候你再发现我没有说谎,小白,你会后悔吗?” “别说了!”柳伏城的每一句都直刺我的内心,我无法反驳。 我不停的去看手机上的时间,十一点半,十一点四十…… 柳伏城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无辜的看着我,我别开眼睛,不敢正视他的双眼。 直到十一点四十,他忽然起身,朝着阳台那边去,我条件反射的问道:“你去哪?” “我得逃命去。”柳伏城说道,“再不走,恐怕就真的再也走不掉了,你们学校周围现在肯定部署了不少人,你那个子末哥哥,说不定正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面守株待兔,过了十二点,我的法力就会急剧下降……” “你……你以前不是很强硬吗?”我脱口而出,“你法力受损再厉害,对付我也绰绰有余吧?你现在就这么出去,不怕被抓?真的不考虑带着我这个人质?” 柳伏城忍着痛笑了起来:“小白,你在关心我。” 我被他一说,这才后知后觉,他走了,出事了,不是更好?再也没有人来缠我了。 可真要出事了,我发现我原来是这么慌。 柳伏城说的没错,他逃得了这个月,还有下个月等着他去熬,而我可能就错过了一个看清白子末乃至于七门的绝佳机会,不划算。 想到这里,我立刻拿出彩纸和剪刀开始剪,已经做过两次了,我的手法极其娴熟,十一点五十五已经做好,拿在手里,毫不犹豫的朝着上面吹了一口气。 柳伏城的蛇尾迅速退化成双脚,摇身一变,黑袍已经上了身。 也几乎是同一时刻,他伸手将我揽进怀里,毫不犹豫的吻住了我,吹完气之后,我已经开始眩晕,他这一吻,像是从我身体里吸走了什么,让我顿时清醒了过来。 我对这个过程已经了解了,所以没有推开他,等到我的意识完全清明,伸手抵了抵他的胸口,他才松开了我。 四目相对,我有些脸红,说道:“还不快走,真等着被活捉吗?” 柳伏城却搂着我不松手,眼睛一直盯着我的嘴唇,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脸不断放大,直到他的嘴唇再次压上来。 辗转反侧,我愣了一下,然后拼命反抗,他将我的双手反剪,扣着我的后脑勺,重重的吻了有一分多钟才松开我。 我张嘴想骂他,他却红着眼先说道:“小白,你迟早会心甘情愿的跟着我,但在这之前,我得提醒你,至少今夜,你得陪着我演完这场戏。”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继续说道:“记住,我来过,但是你没帮我做这身新皮。” 我点头,柳伏城往阳台走,我跟上两步,他冲我摆摆手,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 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退回椅子旁边,眼睛盯着手机。 很快,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白子末的电话,时间刚过十二点,我苦笑一声,接起电话。 那头,白子末立刻问道:“菲菲,你还好吗?我已经到你们宿舍楼下了,你能下来吗?” “我……”我犹豫了一下,说道,“子末哥哥,你能上来吗?我这边出了点事。” 白子末当即便说道:“我马上来。” 他来的很快,直接冲进我的宿舍,进来便环视一周,眼神最后定格在椅腿周围那一滩血迹上,问我:“人呢?” “走了。”我有些失望,但还是按照柳伏城交代的说道,“没到十二点他便化成人头蛇尾,从阳台逃窜出去了。” “从阳台?”白子末立刻冲向阳台,趴在阳台上往下看去,然后转身就要往外跑。 经过我的时候,他脚下猛地一顿,似乎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从进来到现在,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关心我的安危。 他站在我面前,顿了一下,然后抬手摸了摸我的头,问道:“吓坏了吧?都怪我来晚了,不过没事了,有我在,他不敢造次。” 我乖巧的点头,说道:“子末哥哥,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好害怕,奶奶也在担心我,我们现在就回卧龙镇去吧?” “你想好了,真的要回去吗?”白子末反问我,“你忘了上次,你是怎么逃回市区来的?” “我好不容易说服了我爷爷,你现在一回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我当时心情极度复杂,试探着问道:“子末哥哥,比起那条黑蛇,我似乎更能接受跟你履行婚约呢,反正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迟早都要面对,你呢,你是不是不愿意……” 32、旁观者 我当然不是真的想现在跟白子末回去履行婚约,柳伏城出现之后,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我看不清任何人,所以现在我只能保持中立,用心去观察身边的每一个人。 说这话是为了试探白子末,白子末明显一愣,估计是真的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我上次离开的时候,态度那么明确。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倒是问道:“对了,他逼你为他做纸扎蛇皮了吗?” “逼了。”我说道,“但是我坚持不肯做,揪扯了一会儿,刚过了十二点,他便丢下我落荒而逃了。” 白子末明显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我听白奶奶说,你竟然稀里糊涂的做了那条黑蛇的弟马,还帮着他出去看事,是真的吗?” “他手段太厉害了,我斗不过。”我委屈道,“只看了一件事,第二件事情人家半途变卦了,没看成。” 白子末点头,说道:“我已经调查过了,那程家的事情你管不了,是那黑蛇在利用你。” “程家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我顺势问道,“我看程家媳妇怪可怜的,子末哥哥你既然已经来了,能不能过去帮忙看看?” 白子末皱了皱眉头道:“这件事情我本不想插手,一条银环蛇,一条黑蛇,这是他们族内之争,但是我不能就这么带着你离开,毕竟你已经与那黑蛇缔结了契约,这契约一天不解除,你就一天不会得到安宁。” “可以解除吗?”我问,“这个好像必须他自愿吧?” “或者他死。”白子末说道,“正好今夜他极度虚弱,我们得趁热打铁。” 白子末说着,一把抓起我的手,说道:“走,我们先不回卧龙镇,先去玉龙山看看。” 我被白子末拽着往外走,心里面是极度不愿意的,但是转念一想,今夜,我不就是想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去试着看清一切吗? 想到这里,我不再犹豫,跟上白子末的步伐。 我明明为柳伏城做了一身新皮,可是他却要我告诉白子末没有,他这是在设坑去埋白子末。 这道坑对于我来说,至关重要,或许这道坑能试探出白子末的确有问题,或许,白子末是无辜的,掉进这道坑里会害了他。 但至少每个月十五,柳伏城需要我,他就不会对我赶尽杀绝,我想,白子末真的被坑了,我也有能力将他从柳伏城的手里交换回来。 白子末的车一路开的飞快,直冲着玉龙山的方向而去,我坐在副驾驶,忍不住问他:“子末哥哥,你就这样单枪匹马的带着我去闯古墓吗?我觉得我们还是谨慎一点的好,毕竟那古墓……” “没事,我身后有七门做后盾。”白子末眼睛盯着前方,直接说道,“或许,他人并不在古墓里面也说不一定。” 正说着,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以为是奶奶打来询问的,却没想到拿出来一看,是程建生打来的,当即心里咯噔一下子。 我一接起来,那边程建生便迫不及待的喊道:“谢天谢地,白小姐您的电话通了,您现在能来我家一趟吗?” “你先别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我问道。 “是我老婆和孩子。”程建生声音在发抖,“今天晚上本来一切都很平常,我都已经睡下了,刚过了十二点,我老婆忽然惊叫着坐了起来,咿咿呀呀的叫个不停,像是被魇住了一般,紧接着,我妈就在楼底下叫我,说孩子好像发高烧了。” “我只得让我妈先上去照看我老婆,我下楼去看孩子,孩子的确是在发高烧,全身通红通红的,像是发炎了,我赶紧一边帮他物理降温,一边打电话给我们这边的村医,可村医还没赶过来,我儿子……我儿子他身上开始冒那种银白色的像是鱼鳞一样的东西。” 那不是鱼鳞,是银环蛇蛊发作了,程家的事情,果然跟那银环蛇有关。 “然后呢?村医有去吗?”我问。 “村医来了,直接吓傻了,什么都没看成就跑了。”程建生沮丧道,“然后我就想到了柳大仙和您,柳大仙一直联系不上,在这个过程中,我儿子浑身上下已经密密麻麻的长满了那种银白色的鳞片,整个人像是套了一身银色的铠甲一般。” “更离奇的是,他小小的身子在那层鳞片里面不停的耸动,紧接着,从背部忽然就裂开一个小口子,像是金蝉脱壳一般,身体从那小口子里面就褪了出来。” 我听得头皮都开始发麻了,很难想象当时的情景,程建生肯定也被吓破胆了吧? 我忍不住问道:“然后呢?蜕完那层鳞片之后,他是不是变正常了?” 程建生唉声叹气道:“要是那样就好了,可最惊悚的就在他蜕完鳞片之后,整个人趴伏着,舌头一伸一伸的,发出嘶嘶的声音,活像一条蛇。” “我当时也被吓傻了,他扭着小身子一路迅速的朝着楼上移动过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刚想追上去,就听到楼上传来了我老婆惨绝人寰的痛叫声……” 33、老祖宗 一个刚刚满月的婴儿,能那么迅速的爬上楼,这本身就很惊悚了,我听着都不自觉的捏紧了手机。 我赶紧问道:“发生什么了?你母亲当时不是也在楼上吗?” “在,但我上去的时候,她已经昏死过去了,我老婆和孩子都不翼而飞。”程建生说道,“后来掐人中将我母亲弄醒,她说我儿子爬上来是为了喝母乳,只是一口咬下去,我老婆胸前全是血,场景太恐怖,把她吓晕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我惊道:“刚满月的婴儿都没有牙齿,哪来的力气咬出血?陈先生,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你家的事情,根节点还在你们夫妻的身上,有些事情瞒着,终究不是个事。” “我错了,白小姐,我真的错了,上次我就不应该向您隐瞒的。”程建生悔不当初。 正说着,车子猛地一停,白子末看着前方说道:“看来这趟玉龙山,我们是来对了。”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就看到不知不觉中,车子已经开到了玉龙山周边,不远处就是程家。 白子末将车停在路边,我跟着他下了车,他背着手仰着脸,朝着玉龙山上看去,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倒是程建生家灯火通明,他很快便发现了我的到来,小跑着迎上来:“白小姐您竟然这么快赶来了,快救救我们一家子吧。” 白子末上前一步挡在了我的面前,说道:“你家的事情跟我说,能帮的,我会尽力帮。” 我赶紧冲程建生点头:“这位是白子末,我的大师兄,很会看事。” 程建生双手作揖,求到:“白先生,只要您能救回我的妻小,这辈子当牛做马,我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你们家的事情我之前了解过,从你的面相上来看,你这辈子注定无所出,你家孩子是怎么来的,你们夫妻心里最明白。”白子末说道。 程建生这才将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我和我老婆结婚十多年了,一直没有孩子,也去检查了身体,我俩都是健康的,也找会看事的人看了,说我们命里子孙缘浅,需要多积福德才能扭转命运。” “所以从十年前开始,我们逢年过节就会去山上玉乾庙烧香拜佛捐香油钱,去年寒衣节我和老婆照常去玉乾庙求子,出来的时候正好下大雨,我们滞留在了庙里,一直到傍晚雨才停。” “回去的路上遇到一条拦路大白蛇,仰着脑袋对着刚出来的月亮吐纳,那白蛇是真的大,一圈一圈的盘在地上,足有家里的八仙桌那么大一盘,我们在路旁等了好一会儿它才慢慢的离开。” “当天夜里,我老婆就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向那条大白蛇求子,大白蛇告诉她一个偏方,说是在玉带河北边河底有一个深潭,潭底藏着一个盒子,盒子里面装着的东西拿回来放在火上烤,之后研磨成粉末,混合我俩的血水服下,不出半月就能得子。” “你们去了?”我问。 程建生点头:“本来我根本不相信这些,但十年无孕的压力致使我和我老婆都有着一股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执念,却没想到,真的在玉带河北边河段找到了那个深潭,里面也果然有一个红漆木盒,捞上来打开,里面是一张明黄色的帕子,帕子里面裹着一片火柴盒大小的银白色鳞片,我们拿回家,按照梦里大白蛇说的法子操作,给我老婆服下之后半个月,她真的怀上了。” 我看了一眼白子末,心里已经了然:“那是银环蛇的蛇鳞,通过这片蛇鳞,它成功地将银环蛇蛊下在了露娴的身上,但我不明白的是,那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那银环蛇并不是活生生的蛇,而是死去的银环蛇留下的蛇灵,蛇灵想要借助这个孩子脱胎重生。”白子末解释道。 我连忙说道:“如果这样分析的话,那个孩子现在应该还活着,我们得立刻去找,兴许还来得及。” 白子末望着玉龙山,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是之前的话,孩子必定还活着,但现在,不一定了。” “为什么这么说?”我惊道,程建生一下子握紧了拳头,眼巴巴的望着白子末。 白子末说道:“每年的农历十月初一是为寒衣节,寒衣节又叫冥阴节、鬼头日,是用来祭祀、悼念亡魂的,程家半月后检查出怀孕,事实上,这孩子在寒衣节那天他们遇上那条大白蛇的时候,已经珠胎暗结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来的,实质上就是一阴胎,那大白蛇,也就是银环蛇的蛇灵想要借助这阴胎重生,这需要一个过程,如今却贸然出手抢人,为什么?” 我张了张嘴,终于明白过来白子末想说什么,但最终我什么都没说。 白子末却不死心的解释道:“因为那银环蛇蛇灵已经感觉到了威胁,有人想跟他夺这个孩子,他只得先下手了,所以,菲菲,玉带河那边现在应该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了。” “可是今夜他连皮都没有,拿什么跟银环蛇蛇灵斗?”我质疑道。 白子末冷哼一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他们本就是一丘之貉,那黑蛇精上万年的道行,岂是一个小小的银环蛇蛇灵所能比的,按照辈分算起来,银环蛇蛇灵可能还要叫那黑蛇精一声老祖宗。” 我们这边说着,一旁一直默默听着的程建生忽然指着北方大叫一声:“你们看,那是什么?” 我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皎洁的月光中,一条粗壮的、血淋淋的蛇尾拔地而起,又狠狠的甩下去,震得整个玉龙山都似乎跟着抖了一抖。 34、败了? 只是一眼,我就认出,那是柳伏城的尾巴。 又长又粗,表面鳞片全无,血肉模糊的,恐怖的让人心惊。 可是,我明明已经给柳伏城做了一套新皮,他从我宿舍离开的时候是完好无损的,这才过去几个小时,怎么可能又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层新蛇皮是靠我吹出的那一口气维持着的,虽然我自身没什么法力,但是那口气必定是凝聚着一股不知名的法力的,如果那层新皮的法力被破,我应该被反噬才对。 但从柳伏城离开到现在,我并没有任何不适,所以,柳伏城的新皮应该没有被抓烂。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如果刚才那条蛇尾不是柳伏城的,又会是谁的? 我疑惑的看向白子末,白子末说道:“菲菲,看到了吗,这样的场面,不是我不想救,而是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并且就算救下来了,那阴胎也是无法留在人间的。” “白先生,求您救救小儿。”程建生噗通一声跪下了,“以前有位大师给我看过相,说我命中儿女缘浅,但若真的有了,最好是与佛或者道结缘,有利于他的成长,我保证,如果能救回小儿,我立刻把他送到玉乾庙去当和尚,让佛法渡化他。” 来世上走一朝,谁不想留下一儿半女,延续自己的香火?皆是俗人,我很能理解程建生夫妇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执念,而如今,为了保住这个孩子,程建生宁愿让他遁入空门,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啊。 我动了恻隐之心,也顾不了刚才那蛇尾的事情了,帮着说话道:“子末哥哥,如果有一定把握能救的话,能不能帮帮他?” 白子末沉吟一声,说道:“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寄希望于玉乾庙来渡化一个阴胎,怕是难度很大。” 程建生慌道:“那……那该怎么办?要不……要不,白先生您法力无边,宅心仁厚,能不能让犬子拜在您的门下,做您的弟子,您来渡化他?” “子末哥哥,我看行。”即使白子末不亲自教导,整个七门之中,能帮着渡化的人也很多。 白子末终于点头道:“那我试试看吧,但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咱们尽人事听天命。” 程建生感恩戴德,白子末转而对我说道:“菲菲,你去车里等着我,保护好自己,以防那家伙反扑你。” “子末哥哥,我也想去看看那家伙的真面目。”我开始有些不安起来,白子末之前说过,要想解除我与柳伏城之间的关系,最好的方法就是弄死柳伏城。 我竟然有些担心柳伏城了,这种复杂的心理让我很矛盾。 白子末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我朝着北边走去,临近玉带河,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湿气扑面而来。 远远的,能看到玉带河北面河面上,不时的有或血淋淋的,或银白色的蛇尾跃出水面,每一次都是声势浩大,震得整个水面像是煮沸了的开水,咕嘟嘟的直冒泡。 我们刚到玉带河边不久,从四周黑暗中,呼啦啦的冒出了几十个黑衣人,我立刻明白过来,这就是白子末带出来的七门中人。 这些黑衣人一出现,让我立刻想起了刚回学校那天,尾随我进入学校的那些黑衣人,致使我心中疑惑更甚。 白子末手一挥,十几个黑衣人已经飞身山壁,玉带河环绕玉龙山三面,在北边我们所在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回环,我想,程建生嘴里所说的那个深潭,应该就是在这个回环处。 进一步推理,这个深潭,应该是与玉龙山古墓有所关联的,那银环蛇蛇灵的老巢,就在这附近。 白子末也跟着上了山壁,脚尖在山峰上轻点,很快就处于至高点。 不多久,那条血淋淋的蛇尾再次出现,白子末长袖一抖,几十只白色的纸人便从他的袖口里面飞落出来。 白子末双手上下翻飞,掐诀念咒,纸人们像是瞬间活过来了一般,一只连着一只,横跨整个玉带河搭起了一座纸桥。 崖壁上的黑衣人们踏上纸桥,纸桥一个回转,连成了一个圈,黑衣人们双手高高竖起,交叠相握,朝着中心压过去,白子末一个飞身站上了那个中心点,单脚直立,另一只脚半弓叠在小腿一侧,闭眼,双手合十,呈立佛状。 随着纸桥不断下压,那条血淋淋的蛇尾像是被封印住了一般,突出水面一动不动,一截一截的被如铜钟一般的黑衣人阵法吞没。 痛苦的嘶嘶声从水底深处传来,随着纸桥越压越低,大片大片的血水从河底往上冒。 我紧张的捏紧了双拳,有些不敢看眼前的场景,这真的是柳伏城吗?他就这样败了? 一时间,我脑子里面不停的闪现过他离开的时候那饱含着深情、成竹在胸甚至还带着一点点狡黠的眼神,心里乱成了一团。 35、你闯大祸了! 白子末不愧是七门未来的中流砥柱,一招便能掌控全局,柳伏城跟七门斗,看来还是…… 嘭! 一声巨响打断了我的思绪,眼前一道银白色的亮光闪过,巨大的蛇尾扫过半空,带起一大片水花,漫天的纸人碎片飘零下来,黑衣人一个一个如下饺子般的落入水中。 阵法被破,两条蛇尾迅速的没入河中,消失不见。 变故发生的太快,白子末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岸边,我赶紧冲过去问道:“子末哥哥你没事吧?” 白子末摇头,眼睛紧紧的盯着水面,整张脸绷的很僵,不多时,河水回环处,一串巨大的水泡咕嘟嘟的直往上翻。 伴随着水泡翻上来的,还有一大一小两具尸体,被黑衣人捞了上来。 一直在不远处等着的程建生一下子扑过去,大声哭嚎起来:“露娴!儿子!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看着程建生那痛不欲生的样子,我的鼻子也酸酸的,白子末摇头道:“本来还有机会的,没想到……” “不过菲菲,你刚才也看到了吧,那黑蛇精与银环蛇蛇灵不管怎么斗,终究是同类,关键时刻抱成一团,想要斩草除根,太难了。” 我咬着嘴唇看着那一大一小两具尸体,心中五味陈杂。 露娴和她儿子何其无辜,却白白送了性命,这笔账,到底该怪在谁的头上? 是银环蛇蛇灵?还是柳伏城? 白子末伸手抚了抚我的头发,抱歉道:“菲菲,对不起,看来你与那黑蛇精之间订立的契约,得想别的法子解除了,天色不早了,白奶奶在家肯定等急了,咱们回去吧。” 我无力的点点头,白子末交代手下帮着程建生料理后事,然后开车载我回卧龙镇。 回到家的时候,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家里灯火通明,不仅奶奶没睡,就连白老爷子也在。 我进门的时候,他刚好拄着拐杖出来,鹰隼般的眼神掠过我,什么都没说,领着白子末便离开了。 奶奶一夜没合眼,看起来很憔悴,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熬夜所致,还是哭过。 应该不是哭过吧,奶奶一辈子要强,长这么大,再苦再难,我也没见她掉过一滴泪。 我走上前去,想要扶着她叫一声奶奶,却没想到她麻利的脱下脚上的布鞋,拉过我就冲着我屁股啪啪两鞋底子。 那布鞋底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纳出来的千层底,大夏天的穿的又少,两鞋底子抽的我屁股火辣辣的疼。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胆子太肥了,你闯祸了,闯大祸了知不知道!” 奶奶一边打,一边恨铁不成钢的数落我,我捂着屁股又痛又臊,我都二十多岁了,还被奶奶抽鞋底,真是丢人。 “奶奶,别打了,我错了,孙女认错。” 奶奶扔下鞋底,拽着我进门,把我拉到后院耳室,押着我跪在我父母的牌位前,教训道:“菲菲,我再三叮嘱你,不要去惹那黑蛇精,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没有,奶奶,不是我去招惹他,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我哪有本事跟他斗?”我辩解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奶奶痛心疾首道,“你不仅瞒着我们,还做了他的弟马,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吗?你知道惹上他,会给你带来怎样的杀身之祸吗?” 我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奶奶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抖着声音喊道:“你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吗?你也想步他们的后尘是不是?” 一提到我父母,我立刻跪直了身体,当即便问道:“奶奶,我父母的死难道跟柳伏城有关吗?” 奶奶张了张嘴,像是有无尽的话想跟我说,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转过脸去,冷静了好一会儿,回过头来才跟我说道:“对,跟他有关,菲菲,听奶奶的话,想要活命,你得跟他做一个了断。”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塌,问道:“奶奶,当年我父母随白子末的父母一起出活儿,难道就是下的玉龙山古墓吗?” 奶奶艰难的点头:“对。” 怪不得,怪不得柳伏城说他知道我的父母,甚至连我家祖宗十八代的底细他都一清二楚,现在看来,我父母的死跟他真的脱不了干系。 奶奶满眼怜悯的看着我,一把将我搂进怀里,痛苦道:“菲菲,你得跟他做一个了断,否则……否则奶奶也保不了你。” 她松开我,哆嗦着从袖口里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塞进我的手中。 那匕首青铜质地,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拿在手里刺骨的寒,一看就不是凡品。 奶奶说道:“菲菲,你听好了,你与他之间的契约还没断,他还会来找你,你得把握好机会,打蛇打七寸,所谓七寸,指的就是蛇心部位,只要你将这把匕首插进他的心脏,他便万劫不复,从此你就自由了。” 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一般,又说道:“如果……如果你不成功的话,从此不要再回七门,不要跟七门的任何人联系,包括白子末,也包括我,听到没有?” 我不解的摇头:“奶奶,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你又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奶奶前所未有的严厉,“如果你做不到我所说的这一切,以后我就再也不会认你这个孙女儿,你听到没有?” 奶奶极其坚决,我含着泪点头,她果断将我推出家门。 门口,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正静静的等在那儿,那是白老爷子的专车,我被推上车之后,奶奶连一声告别都没有,踮着小脚转身便回去了,看起来心事重重。 车子慢慢的启动了起来,我整个人都还是懵的,奶奶如此决绝,到底是对我最近的表现失望至极,还是被白老爷子逼的? 在我回来之前,白老爷子跟我奶奶到底说了什么? 我父母的死跟柳伏城有关,他是主谋,还是帮凶? 我们家与他有何深仇大恨? 如若有深仇大恨,他为什么不杀了我,还让我做了他的弟马?就是为了我嘴里的那一口气吗? 我忽然就想起那日,他将我带进古墓,站在那座无名碑前,与我订立契约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他说,不是缔结契约,而是续约。 续约…… 难道我们白家以前与他早就有何契约不成? 越想越乱,我猛地冲着司机喊道:“师傅,停一下车,我……我有件重要法器放在家里忘了拿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司机立刻调转车头,将我送回到家门口,我下了车便往后院耳室奔去,我总觉得奶奶还有事情瞒着我,关于我父母,甚至是关于柳伏城的。 刚踏进后院,我就听到一阵压抑的哽咽声,是从耳室传来的,那是奶奶的声音。 我下意识的放轻脚步,靠近耳室,就看到奶奶站在我父母的牌位前,怀里却抱着另一方漆黑的无字牌位,失神的喃喃自语道:“老头子我对不起你,可为了菲菲能活命,我不得不这样做,那人会理解我们的苦衷的,一定会的,你说是不是……” 36、你会心疼吗? 奶奶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兜头朝我劈下来,我当时只感觉脑子里面嗡嗡嗡直响,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嘴里的‘那人’,指的是柳伏城吧? 她果然有事瞒着我。 当时我便想冲上前去问个清楚,可是转念我又想到奶奶的倔脾气,她不愿意说的事,...... 《七门调》36、你会心疼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7、捧在手心里疼 挖坟? 这坟有蹊跷,肯定得挖开来看看,但是…… “你挖还是我挖?”我小声问道,生怕柳伏城逼我下手。 柳伏城却说道:“我说过,只是带你来看看程家的事情,看清某些人的丑恶嘴脸,不会让...... 《七门调》37、捧在手心里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你是我的命 推荐票满额加更 白子末会来,其实是在我预料之中的,但是我没想到他来的会这么快。 他走到我床前,挨着床沿坐下,缓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问道:“我收到消息说你发高烧,半夜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没事吧?” “现在没事了,医生说我是中暑。...... 《七门调》38、你是我的命 推荐票满额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粉墨登场 看到那双小小的绣鞋,虽然心里膈应,但我还是忍不住好奇的伸头往床底看,预感里面还会有别的东西。 可是顺着鞋尖往里,我看到的却是一个戏曲小人,那双小鞋是穿在那个戏曲小人的脚上的,顿时松了一口气。 沿着小腿往上,眼神掠过那套五彩斑斓的戏服,当我的视线定格在那戏曲小...... 《七门调》39、粉墨登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0、这就是你的命 柳伏城当时情绪特别激动,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盯着我像是一头野兽,恨不得一口将我吞了才好。 那种感情,没有经历过血雨腥风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感同身受的。 他吼完,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多失态似的,一下子松开了我,背对我,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罢...... 《七门调》40、这就是你的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1、你把我当什么了? 凤灵犀盯着她奶奶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恐惧,一张小脸变得煞白。 竹轿上的女人手一挥,脸色阴郁道:“把她带下去。” 彪形大汉拖着凤灵犀离开,凤灵犀没有反抗,只是扭过头来看向我,四目相对,她的眼神写满了痛苦,嘴唇无声的翕动。 ...... 《七门调》41、你把我当什么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2、是你自作多情了 既然已经选择跟柳伏城在一起了,那我便已经做好了与白子末以及七门相对立的心理准备,自己的未婚妻跟了别人,这是奇耻大辱,白子末不会善罢甘休。 可这不能怪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对白子末也失望了。 是他将我推出来的,他怎么说的? 他说,他们改变...... 《七门调》42、是你自作多情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3、武夫! 柳伏城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枚耳坠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这只耳坠跟上次他给我的那一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一只上面的掐丝凤凰是银丝的,上一次是金丝的。 我端详了好一会儿,问道:“这只跟上一次的那一只是一套的,还是一个系列的?” ...... 《七门调》43、武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4、匕首还在吗? 司机死了,一条白绫穿透了车前窗,扎进了他的脑袋里,一招毙命,我们甚至都没看到来者是谁。 在我们一愣神的空隙里,车厢里面已经暗了下来,透过车窗看不到外面,白乎乎的一片,我伸手推了推车门,发现车门根本推不开。 有人从外面将整辆车控制了起来,一条条白绫覆盖住了整辆...... 《七门调》44、匕首还在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5、我做你唯一的亲人 那把匕首就在我身上,如果奶奶坚持要的话,我真不知道该不该还给她。 好在奶奶说道:“那把匕首是白老爷子交给我的,当时是指望你拿来对付那条黑蛇精的,却没想到你这孩子没听我的话,既然现在你已经选择了那条黑蛇精,奶奶别的帮不了你,只能提醒你,那把匕首藏好,别再被拿回去。...... 《七门调》45、我做你唯一的亲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6、鸿门宴 奶奶的情绪特别激动,活像是做了亏心事被人探究的时候,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在怕,怕被白玄武看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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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透明的大嘴咬住凤青帆之后,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拧断凤青帆的脖子,而是不停的往下,整...... 《七门调》51、你跟她不一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