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言容》 第一章:失忆 年前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整个人都怏怏地,提不起一点儿精神来。元常觉得这很不是办法,于是变着法儿的让我开心。 先是高价请了城里有名的戏班子来府里唱戏,几日不见我提起兴趣,以为是我腻味了,于是又换一个戏班子。到后来,一日换上一个,一日换上一出戏,大把大把的撒着钱,搞得整个长平城沸沸扬扬。 我曾委婉的向他提过不用再请戏班子了,但不知是否是我提的太过委婉了,以致他没听懂我在说什么,依旧每日如此闹腾。我便索性不管他了。 有一日趁着他进宫办事儿了,我躲在房里看书,没去看戏,窗外锣鼓声声,我听着只觉得厌烦。 许是我这个举动让元常觉得我真的很是很不喜这些东西,自那以后再未叫过戏班子,我总算是落得几日安静。 长平城内这阵风总算停了,可元常又掀起了另一阵——他寻了长平城内最好的说书人,轮番来给我说书。 我被他阵势吓傻了,可能他这次是动真格的了,我现在没办法劝得住他。 元常是一国之世子,他本是该专心于治国之策,而不是这些琐事。 锦湘在我病好清醒点后,曾有一次和我闲聊。说我是两年前不知从哪儿被他家世子带回来的。我来之前她家世子整日都待在王宫,忙的饭都顾不上吃,我来之后世子都待在世子府,我在床上躺着足足有一年,这一年来他守着我几乎寸步不离,头几日连王上召见他都不肯进宫。 在我清醒的前几天,拉着他的手说糊话,好长一大堆,她只听见一句,什么“有你陪在我身边就够了”。她还很夸张的说,她看见她家世子眼角含泪,不知是高兴我说的话,还是高兴我兴许要醒了。 她又说她照顾他家世子有十年了,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可见他对我多上心。府里都私传,也许我就是他们未来的世子妃了。 她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我突然打断她:“笑着问她,你家世子寸步不离的守着我的时候,你是不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你家世子呢?” 她忽的脸红了,不知所措,吞吐的最后对我说了一句:“我家世子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姑娘您……您可要珍惜他。”就慌忙的跑了出去。 我笑了一声,继续躺着。 我倒不是嫌锦湘话太多,而是心里烦闷。其实我并不知道元常为何要待我这样好,这场病叫我在床上躺了有一年,病好后不再记得从前的一点儿事了,怎么都想不起来。元常也给我找了许多大夫,连宫里的御医都请来了,又遍请天下名医,都说我是因病所致。 我暗自惊叹什么病如此厉害,所以趁元常不在,逼问了一个照料我病的太医。 太医无奈给我甩了这么几句话:“姑娘您躺着是当然不知道,世子刚带您回来的时候,您是九死一生啊。世子用最珍贵的老参给你吊着命,便请天下名医郎中。最后可是我们二十几个太医综合了几百张药方,一点点给您解的毒。世子不让我们告诉姑娘,是怕姑娘知道后感伤,姑娘您就体谅体谅世子苦心,不要再问了!” 我到此刻才得知原来我是中了毒,失忆也许是解那毒留下的后遗症。这太医果然不是白当的,先不说解毒有多高的医术,就冲对我说的这番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这可不是人人都学的来的! 我只是元常从外面带回来的,他是一国世子,待我却这般好,我想不通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的身份不简单?可我若不是高贵为一国王上,他何至于对我如此上心? 所以某个夜晚,我心不在焉的问他是从哪里把我带回来的。彼时他正在批公文,听见我这样问,愣了一会儿,而后放下书卷看着我,笑了,回答说:“凤山,我奉父王之命出巡,探查民情,在凤山附近遇到刺客,是你救了我,你病倒后,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我顿时来了精神,想着索性把话问清楚了,免得我整天在这蹭吃蹭喝蹭住心里难受:“所以你帮我治病,待我好,只因我救了你。” “嗯。”他复拿起书卷,轻声回答。 我突然很委屈,说不上为什么,又问他:“没有别的原因了?” 他抬起头,似笑非笑的问我:“不然呢?” 我又气馁了,双手撑着头,怏怏的回答他:“元常,别拿我开玩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能那时候我自己都等着别人来救,怎么可能会去救你?而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吧,以你的武功,什么刺客伤的了你,用得着我救吗?” 他看着我,低头执起笔,轻笑一声:“原来你知道。” 我放下手,抬头问他:“那到底是在哪里把我带回来的?” 他这次很认真的回答我:“出行的目的是去凤山寻一味药给父王,你那时候住在凤山,所以遇见你了。” 他认真了,我也认真了,回他:“那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凤山吗?” 他点点头,又说:“确实只有你一人,我当时很佩服你一介女子怎么会有如此魄力一人待在凤山。毕竟在凤山六日也算相识,你病倒后就把你带回来了。” 我又急着问他:“那你可知我一人在凤山做什么?” “不知道,”元常低头看书,“我那时候除了知道你名字是容惜,家中父母双亡之外,其他一概不知。但我想凤山是六国有名的药石之山,你当时身上带病,许是去寻药治病的。” “是吗?这样你就肯救我了?”我有点沮丧,“没别的原因了?。” “哦,对了,”元常放下书卷,笑道,“在凤山,你还和我说……” 我当时只觉得许是什么很有价值的话,只顾着问道:“说什么。” 他凑近我,近到双方都呼吸可闻,我觉得自己心跳变得有点快,呼吸有点急促,我看着他,他慢条斯理地回答我:“说……你想嫁给我。” 第二章:元常 最后是我落荒而逃了。 其实元常没有对我说全部的实话,他最后说那句就是不想让我再问下去了。 既然是他不想让我知道,我也就没有再问过他。 而关于我之前的记忆,在寻遍名医知道我恢复记忆无望后,我曾和他聊过。 彼时我站在园中修剪花草,元常站在旁边看我修剪花草。那是一株极好的蕙兰,是元常许我剪,说剪坏了不要我赔,我方才拿起剪子的。 我唤他一声元常他便应我,我问他:“我以前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他沉寂了一会儿,道:“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我一面理着兰花,一面笑了,“就是对自己很好奇。我以前是个好人,还是坏人。我交的是什么朋友,可否还剩下什么亲戚。还有,有没有嫁过人?有没有生过孩子,又或者……” “你以前应是齐国人。”元常打断我的话。 我转头看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也看着我,答到:“你当时身上的衣物皆是齐国样式,身上带的是齐国的钱币,所以我推测你是齐国人。我曾派人到齐国去寻找你的双亲,但范围太广,至今没有找到。” 我又理了理手中的兰花,笑了一声,道:“没想到堂堂姜国的世子常,竟还犯这种错误。” 元常也笑了,问我:“何故说我犯错?” 我放下剪子,转过来看着他,道:“我说过的,初见时我只告诉过你,我叫容惜,父母双亡。我猜想容惜这个名字肯定是假的,因为按我心里所想,为了不让你调查我的底细,也会用化名。而我说父母双亡,多半是真的,因为生我者父母双亲,他们与我不仅有生育之恩,也有教导之恩,既恩重如山,用上一辈子都报答不完,那父母双亡的话,其实随便能说的。” “也许你也是为了保护他们呢?”元常笑问我。 我也笑回他:“若我是齐国人,远来姜国寻药,就可能说明我本家境贫寒,没有下人可使,只能自己来。从齐国到姜国,远离父母,不能侍奉,视为不孝。 在异国他乡,对外宣称尚健在的父母双亡,而且我既久未归,未有一人曾来寻过我,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家中除父母外没有其他任何人了,而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无论如何,都是不仁。 如果我真是如此不仁不孝之人,染病,死了是活该。既然老天都让你救我,就证明我不是,那父母双亡的话多半是真的了。 你一未想到此点,二不知我真名,三,齐国那么大,你又不知道我家在哪儿,就贸然去异国帮我寻找双亲,我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好,还是说你傻了。” 我说完后转过来继续摆弄兰花,未曾注意到元常的眼神暗了下来,不知在想什么。 我自顾自地说着:“虽九死一生的活下来了,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挺可笑的是吧。” 许久不见元常接话,我转头看他,它才见他抬眸,伸手轻轻的抚上我的脸颊,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阿容,不要去找以前的记忆了,那段记忆对你来说太痛苦,既然忘了,那就是天意,为什么还要想起来……” 元常还没有说完,下一秒我就看见他的手僵在空中。 是我后退一步,这不是心理反应,这是身体本能。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后退一步的,不留痕迹的避开了他的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缓缓放下手,换上常见的笑,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其实我想的是,难道元常真如下人们所说的,在府里养了个世子妃? 而面上也是一笑,说无妨,又问他:“你如何知晓我以前的记忆很痛苦。” 他笑着说:“在凤山的时候,我曾问过你的往事,你面色痛苦,说不想提。我猜想,你以前许是被人伤害过吧。” 我觉得再聊下去,两个人都很尴尬。于是抱起那兰花,对他道:“这盆蕙兰,我要了,谢谢。” 他看着我,笑了,只到:“好。” 我便转身往里屋走,元常站在原地。 我没有告诉元常,就算以前有人伤害过我,我也想要知道是谁。 元常也没有告诉我,他心里想的是,就算我失去记忆了,我也还是以前的我,竟一点没变。若不是很久以后他对我提过,我想我是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元常的园子很大,采光也很好。里面花草极多,尤其是我喜爱的兰花,种了有半个园子,各种类型的。我想许是元常平时也爱这些东西吧。之前我也爱去的,但是这件事后便去的少了。后来是锦湘告诉我,她家世子平常很忙,是没有时间来这赏花的,这一园子是专门修给我的,希望能对我的病情恢复有好处。 我觉得怎么也不能负了元常的心意,就又去得勤了些。 想我这病到现在才算好个彻底,也不知除了失忆,会不会留下什么别的后遗来。 但总归是好了,无论在床上躺了一年,还是在地上养了有一年,到这世子府有两年了。因为我病好后也不愿出去,所以年后天气渐好,元常便又是请戏班子又是找说书人的,希望我能够精神些,恢复精力。 这是元常的好意,不能拂了,他也不会让我拂了。尽管不喜,也只能受着。 但他也是一国世子,这么着对他是极不利的,因为难以堵住这天下的悠悠众口。 可我现在劝不住他,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想想就头疼。 所以在二月初的某个月夜,他照例坐在桌前批着公文,我照例坐在他旁边看书。趁着他批完一卷的当口,对他说:“元常,你是姜国的世子。” 他抬起头,回道:“所以呢?” 我一拍案桌,很理直气壮的说:“所以,世子要关心的是家国之事,天下百姓之事,远近邻国之事,而非这些琐事。你废黜本责。在城内掀起一阵阵风波,岂是当国世子之礼?你在府中不进宫,不朝拜,不理政,岂有当国世子之态?” 我本以为这样说,元常会放弃这样做,会专心于国政之事。未料他放下笔,笑了一下,问我:“你是想自己落个安宁,还是怕外面的闲言碎语,又或者是……你在关心我?” 第三章:劝政 我愣了,他如此了解我,知道我是想自己落个安宁,不过自然不能让他知道。 便与他道:“元常,救命之恩磨齿难忘,我不在乎外人怎么看我,但你不一样。你这样做难免引起百姓的猜疑,流言的力量是可怕的。你堵得住人们的口,但你堵不住他们的心。救命已是大恩,为报此恩什么我都可以做,你没有必要再为我做这些来坏了自己的名声。我已经好了。” 元常淡笑,看着我把话说完,不语。 良久,他才道:“阿容,我既然敢做,那就没什么可怕的。我自然不曾忘记过我是姜国的世子,不计后果的事我只做过一次。不必去担心长平城内的流言,我也绝不会让长平城内的流言伤到你。我自知你不喜,可我若不找些事儿给你做,你也只会整日把自己闷着。所以,你安心待下去,其他的事,不用管。” “可是……” “好了阿容,晚了,你该歇息了。”元常打断我的话,“你若真为我好,那就接受我为你做的一切。” 元常说完站起来便走,这是第一次我在他身后叫他他没有回我。其实我想说,虽然如此,可是王上那儿他又该怎么交代?难道姜王就真的这样放任自己的世子废黜国事,不管的吗? 这次我好像是真把元常惹生气了,但想来想去我却又想不通哪儿惹他不高兴了。 很久很久以后,久到时事变迁,在一个梨花漫天飞舞的暮夏里,我问他,在我劝他专心国事时,他是不是生气了。 他笑得浅雅,对我说:“没有,我是开心。因为以前的你,从来不会关心我。” 我坐在那暗自思量,一个丫鬟端着茶走进来,换茶时,我发现新茶竟是冷的。忍不住问她:“为何要把热茶换作冷茶?” 丫鬟朝我一拜,道:“回姑娘,世子要的,奴婢不知。” 世子要的?难道元常爱喝冷茶?没有啊,从未见他喝过。况且冷茶伤身,相信元常不会不知道,这又是为何?” 我似乎想明白什么,又不太敢确定。 夜里,天气微凉,我披着一件披风,来到元常屋外。亥时刚过,元常房里的灯果然还亮着。 我心里一惊,这次真的是我错怪他了。我觉得他废黜国事,是因为我只见他白日里与我待在一起,却不见他熬夜批公文到四更。 我应该相信他的,我能想到的事,他又怎么会想不到。 我只站在外头看着。不知过了多久,见他起来熄灯,才看天气,已是过了寅时了。 我转身便走。 那一晚的事着实是我错怪他了。所以为了弥补我的错,第二晚天刚黑我就坐在他桌旁等着他。 他进来见我,淡然的走过来,坐下喝了口茶,对我笑到:“你的书看完了?” 我答非所问:“元常,冷茶喝了伤身。” 他一笑,不接话。我又到:“喝热茶吧,效果虽不比冷茶,但对身体较好。” 他打开书卷,道:“不用。” “那还有一个办法,”我又接话道,“你在白日里批,这是最好的了。” 他抬头,又坚决到:“不行。” “那我给你泡茶,”我笑问他,“你喝吗?” 他一愣,顿了顿笔,而后抬头,道:“喝。” 于是锦湘给我烧水,我给元常泡茶。第一盏茶泡好后,元常喝了一口,我兴致冲冲的问他:“能喝吗?” 他品了一会儿,又笑道:“点茶的手艺还不错。” 于是我的自信更足了,每隔半个时辰给他换一盏。半更天刚过,元常批着公文对我道:“你不想睡别难为锦湘,她是习惯了早睡的。你回去吧,我用不着人给我泡茶。” 我想想也是,于是把锦湘赶走了赶走了,自己烧水。 我觉得一定是茶的热气太旺盛了,导致我意志涣散。第二天在床上醒来,我才知道昨晚坏了事儿。 我唤了锦湘过来问她:“我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答到:“丑时刚过就回来了。” “丑时?”我思量片刻,觉得自己记忆里没有这段,便又问她,“我……怎么回来的” 她答到:“奴婢昨日歇息的早,奴婢不知。” 我内心哀嚎,昨晚怎么就睡着了…… 我抬头问她:“现在什么时辰?” 她又答:“巳时了姑娘。” 我又边穿鞋边问她:“世子呢?” 她未答我,反问道:“姑娘您干嘛呢?这还没换衣服呢,世子在……” 可惜我没听见她后面说什么,只一个劲儿的往外跑,开门时阳光和风一起进来,勉强伸手挡住阳光,这风却是挡不住的,把散落在胸前的长发吹往耳后,恰好我忘了梳妆。当时就觉得我的样子一定可笑极了。” 彼时元常站在外面摆弄我的蕙兰,放下手时,就看见元常对我意味深长的一笑。锦湘此时才跑过来,看到此情此景,嘟着嘴在我旁边小声嘀咕:“说了世子在外面的。” 我当时突然很想打她,你为什么不早说!! 元常对着我笑道:“起来了?一起去吃早点吧。” 我站着没动,其实我是想告诉他的,现在已经巳时了,不用去吃早点了,可以吃午饭了。 总之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我坚持每日如此陪他,两日后他妥协了,改在了白日里批公文。白日里他批公文理政进宫,我坐在他书房里看他的书。 而后我也退了一步,对他找人给我说书的事欣然接受了。我也终于体会到了锦湘为什么说他以前忙的连饭都吃不上,因为自那以后我也只能在晚上见着他。 一个人实在无聊,偌大的一个世子府,都已经没有我没到过的地方了。 第四章:何姑 说书人,经验丰富的说书人故事都很精彩。而精彩的也就那么几个,其他的说书人,尽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实在无聊得紧。 后来,来一个说书人,我便是一句:“你坐着就好,什么都不用说。” 一般总是要犹豫几下不肯答应,我便又道:“你若安静的在这儿坐上一下午,你可以一分不少的拿到你的酬金,如果你非是不听我的话,那我便告诉世子你说的不好,惹得我很不高兴,我保证到时候你一分钱都拿不到。两者择其一,你自己选吧。” 说罢,没有一个是不听话的。便从午时起到未时出去,竟还有从始至终连口都不敢开的。我只能自己惊叹,钱真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东西。 后来元常知晓,也只是付之一笑,任我胡闹。 这一日我本走着以前的路子,准备对丫鬟今天带回来的说书人说一样的话。谁知见着这人,着实叫我惊艳了一番。 首先,今日这说书人竟是个女先生。 其次,这还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娇娥。 她皮肤很白,是难得一见的标致丹凤眼,描出黑色黛山眉,唇若凝脂,略施粉黛,颈脖细长。最令我感叹的是她身着一身淡紫轻衫,简直让人产生一种,这世上除了她,没人能配得上紫色的错觉。 最后,她让我看着面善。这种面善是连初见元常都没有产生的感觉。 她面容淡然,不及她对我施礼,却是我先问她道:“姑娘怎么称呼?” 她道:“唤奴家何姑便好。” 我点头,回到:“我名叫容惜。” 她又道:“容姑娘,奴家是来说书的。”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她只是来说书的,以后也是不会相遇,这之间不必有那么多交流。 我自然知道,只是忍不住想问她姓名,又想了解她多一些。她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好似我们以前便见过。 我也答她道:“我知道,只是可能姑娘不了解我的规矩,我不需要人给我说书,您只需要在那儿坐着喝茶,未时便可离开。您若不多言谈,钱,我会一分不少的给您。但您若执意要说,那你可别想拿钱。姑娘是聪明人,想必知道该怎么选吧?” 她看着我,听罢一笑。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 我有注意到,她所做的这些动作都非常有度,茶也只是小尝一口,可见她本身便极有素养。这让我对她感到好奇,不解为何这样的女子要来说书。 她只道:“奴家只说奴家的书,姑娘您听不听,可随意。” 我又是惊讶了一番,想着这世上竟还有人不爱钱! 我放下手中的书卷,端正姿态,问她:“为何执意如此?” 她不接我的话,伸手将长发盘起。我才注意到她竟将头发留的这样长,长至脚踝处。见她不答,我便道:“那姑娘您说吧,我听着。” 她放下手中茶杯,环顾四周,问到:“容姑娘可否提供奴家一张琴?” 我叫来锦湘,让她拿来了元常房中那张琴。何姑抚上琴,便又坐下,手指轻弹,红唇轻启,琴声动人,她的声音更是动人,字字敲中我的心门。 “故事开始在一个仲夏的深夜,故事里的女子,名叫花想容。她生来孤煞,曾有人对她说过,她这一生所求,皆不可得……”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长到足以让我用一生来听…… 第五章:华儆 六月初一。 这天下近来很不太平。先是三月前江湖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位隐世高手,于凌霄顶单战明月教教主楚误,将这名满六国的女魔头三招斩于剑下,一战成名。现江湖上人心惶惶,流言四起。高手离开凌霄顶前,用剑刻三字于坚石之上——萧子让。 再是国局之上,最要紧的可数以下两件事:一是燕国整兵,十日前大举进攻卫国,两国交战,生灵涂炭。边界百姓集体迁徙,多迁徙往齐、姜两国,齐王姜王正头痛不堪。二是齐王昭告天下,立公子言为齐国世子,将于九月十五行册封大典。 几件事接连发生,似乎太巧了些…… “……这大魔头想着逃,只见咱们萧大侠一剑回头,一刺!就刺穿了她的心脏!” “好啊!好!” “简直大快人心!” “这魔头罪有应得!” “就是,终于死了……” 一家茶楼内,说书人唾沫横飞,底下一群人正拍手叫好。茶楼上方,有两人对面而坐,品茶下棋。 “楚误这一棋下得很好,在江湖上产生的影响不容小觑。燕、卫交战,齐、姜两国必不得安宁。时局于我们有利,必予以重招。” “你是说……” “飞羽楼。” 一枚白棋,悄然落入棋盘之中。 花想容静坐在墙角,身上衣衫褴褛,眼睛却又炯炯有神,一动不动的望着前方。 这难民窟最近来了很多人,都是卫国逃往此处避难的。远济城外这片难民窟,也被叫做叫花子窟,位于燕、卫、姜三国的交界处,是六国有名的三不管地带之一。 远济关了城门,难民没地方去,只能来这里,此时一片呻吟与谈话之声。 花想容看着跃动的火焰,仲夏时节无需取暖,点火是为了照明。 可边上却坐着一个披着厚重破袄子的老人,望着前方,一言不发。 花想容突然站起来,走到火堆边那老人身旁,然后又挨着他坐下。 她轻声开口:“黄爷爷……” 老人微微侧头,声音有些沙哑:“该走了?” 良久,她才轻轻“嗯”了一声。 “哦……”老人点点头,又呆滞的望向前方,问到:“可想好了,往哪个方向?” 花想容很认真的思考,而后又摇头:“不知道。” 老人缓缓一笑,抬起手,指向前方,道:“战争,是从那里烧起来的,要去,就去那里。” 花想容抬头,东南方向——燕国。 她起身,对着老人三拜,之后头也不会的朝东南方深处走去。 自此,她离开这个待了九年的地方,远济。 两日之后,她到达了燕卫两国最初交战的地方。卫国的卫风关,三日前就已失守,此时是燕国的据点。 卫风关外有战争残留的气息,谁又知道,三天前,脚下的这片土地,死了多少人呢? 关口排查很严,花想容进关时,被阻拦了下来。 守关士兵的理由是,行迹可疑,不能入关。 花想容轻笑出声,说:“官爷应该看出来了,我是个乞丐,没钱。” 守关士兵被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一把推开她,囔到:“走开走开。” 花想容因力后退几步,皱了皱眉。 她还不到十六岁,正处于发育阶段,那士兵一推正是在她的胸口,一阵痛蔓延开来。 “哟!”那士兵露出猥亵的笑容,冲她道,“还是个女乞丐,要不,你陪夜睡一觉,说不定爷一高兴就……”他说着,把手放到花想容的肩上,一脸不怀好意。 花想容面无波澜的道:“把你的手拿开。” “这脾气还不小。”他说着,就想伸手去摸花想容的脸。 花想容微微后倾,右手一把抓住他的手,左手向下一劈,微曲左腿,右腿横扫地面,那士兵便飞了出去,躺在地上哀嚎着。 这动静一出,周遭士兵全都举着枪围了过了,身边的百姓都尖叫着躲开。 花想容只看着躺在地上哀叫的人,很是冷静:“我说了,把你的手拿开。” 这下,见识到她的厉害的人,没有一个敢轻举妄动。 地上的人手怕是断了,一直惨叫着。 “何人在此斗殴!”清冽的男声伴随着一阵马蹄声靠近,周遭的众人一见,齐声下跪喊到:“参见世子!” 华儆正巧在这四周巡营,听到动静后便过来看看。 霎时间,地上只有花想容一人站着。 马上的人五官坚毅而俊朗,深黑色的战袍使他具有一股杀伐之气。他嘴唇紧闭,眉头紧促,看起来愁闷不堪。 此人便是燕国的世子华于江,六国有名的神射手。据说他自六岁时一箭射死一头白狼以后,箭无虚发,从未有人能从他箭下逃脱。 而此时,卫风关前,寂然无声。 华于江身边的一位年轻将领见此,指着花想容骂道:“大胆刁民,见了世子还不行礼!” 花想容抬眸,平静的说:“我不是你们燕国人,凭什么给你们燕国的世子行礼?” “你……”那将领想教训她,却被华于江抬手拦住,道:“先把地上的人带回去,叫军医看看。” 年轻将领看了一眼花想容,终是对华儆俯首,道:“是。” 直到人被带走后,华于江方才偏头,淡淡的望了一眼站在地上的人,问到:“不是燕国人,那便是卫国人了?” “不是。”她果断的回到。 “那是哪里人?”华于江的警惕又多了一分。 “不知道。”她声音依旧清冷,依旧果断。 华于江眯眼,道:“不知道?呵,”他望了望四周,“所有人都忙着逃,只有你一人进关。关内人想出去,你却想进来。”而后他眼神忽的一冷,“你有何意图?” “我没有意图,”花想容看着他,“只是路过此地,想进去借住一宿,明天一早我就会离开。” “可笑,”他道,“你出手伤了我的兵,却还想到里面借宿?卫风关是什么地方,一晚上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比如,刺探军情,获取密报。 花想容知道他的意思,低头,道:“既然如此,我走便是了。” “想走?”华于江讽刺一笑,“在我的地盘伤了我的人,你还想走?你未免太不把我华于江放在眼里了。” 正欲转身的花想容闻言,又正身道:“为何我要把你放在眼里?况且,我要走,你也拦不住。” “拿下。”华于江一声令下,跪在地上的众士兵将她团团围住,刀枪相向。 “燕世子?”她嘲讽一笑,“你不也就箭快了点?” 她脚尖轻轻一点地面,一个旋身飞上了卫风关的城墙边上。 “我说了,我要走,你拦不住。”她声音清冷,丝毫不留余地。 华于江执起弓箭,对准她的心脏,一箭射去。 花想容用力催动轻功转身,箭尖与她擦肩而过,她飞身进了卫风关。 “世子……”华于江身旁的年轻将领不可置信,他一脸惊讶的看着花想容离开的方向。 他家世子的箭,竟然射偏了! 第六章:搜捕 “关城门,全城搜捕。”华于江冷冷的命令道。 看来来了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他燕国世子儆的箭,第一次被人躲过去了。 而花想容也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等她跑到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后掀开衣服一看,肩上被箭擦过,留下了一道很深的口子,此时正血流不止。 看来这华于江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没用,至少他的箭,名满六国并非只是空谈。 身上的衣服都很脏,再这样下去伤口会持续感染。她叹了口气,撕了一块里衣包扎了一下伤口止血。 只有这件衣服可以将就一下了,天气又热,如果不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伤口,不久后就会发炎。 她拉起衣襟。 先出去再说吧。 而她一出去,就被一个人捂住口鼻。 “嘘……”她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听那人说,“别吵,我可以救你。” 花想容看着已经处理好了的伤口,又抬头看了一眼眼前一身白衣的公子,问道:“你为何要救我?” 白衣公子坐着,眼角微扬,勾唇一笑,又为自己到了一杯茶,品了一口,笑到:“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门口发生的一切我都看见了。” 花想容扯了一扯嘴角,道:“你不是卫国人,也不是燕国人。也是不知这华于江拦我做什么,还让你这样的人待在城里。” “姑娘您说这话可就不对了。再怎么着我也是救了你,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感谢我也就罢了,却还猜疑我的身份。”他摇摇头,“负也。” 花想容抬头,直直的看着他:“那请问恩公贵姓,哪里人,做什么,又要到何处去?” 白衣公子笑到:“你这番质问是应该对恩公说的话吗?” 花想容起身,对他到:“我本就没让你救我,我可以当成你是趁我受伤把我强行带来的。” 他又问道:“那请问我把你强行带来做什么?” “目的不知。”花想容道。 “目地不知可以说是没有目的。”他道。 “你能看着门口发生的一切却没被任何人发现,我自认为轻功不错,可你显然在我之上。你这样的人此刻出现在这种地方,很难不让人多想。” 他一笑,道:“若我同你说我只是来这玩,开战了走不掉,你可信?” “公子,”花想容有些愠怒,“你不要拿我当傻子。” 白衣公子哼笑出声,不再答她。 “我不想参与进你们六国的争斗之中。我不过一个无名无姓的孤女罢了,不喜欢被人利用。”花想容说着,走了出去。 还在屋里的白衣公子又品了口茶,自言自语道:“可我真就只是想救救你。” 而后勾唇一笑,周身气质温和至极。 华于江已在全城范围内搜捕,卫风关该走的都走光了,只剩下了实在不愿离开的老人,还有想走没来得及走的人。 或者某些莫名其妙的人。 燕军进城后也没有为难他们,聊聊几户人家,凌乱地散落在卫风城里。这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搜起来也是个工程。 其实真没必要淌那么浑的水。 躲在墙后的花想容如是想。 她不清楚黄爷爷叫她来燕国的目的,她只清楚她不能再待在远济了,相安无事了三十年的六国又一次起了战火。 只知道必须要走了,说不上为什么,黄爷爷叫她来燕国,那就来了,一直都觉得爷爷说什么都会是对的。 她并不认识路,都是往难民最多的方向走,沿路来见了不少无家可归的人。 她心里清楚燕国为何发动这场战争,却懒得去想。 统治者永远欲求不满,苦的永远是百姓。 她来卫风关纯属偶然,必须进城只是因为饿了,要找东西吃,否则明天就走不了了。 可华于江似乎认定了她是奸细,她打了他的人,被他抓了铁定没有好果子吃。 最危险的地方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军营,一定没人想过要搜吧。 天将暗还明,火把已被点起,华于江站在的周旁,看着士兵搜捕。 “世子。”一声清晰的男生在耳旁响起,年轻将领小心上前,似乎有话要说。 华于江皱了皱眉,问道:“人还没抓到?” “没有……”年轻将领小心答到。 “废物。”华于江骂道,而后又接着说:“此人武功不低,过于机敏,估计搜遍全城也抓不到,加派人手,加强巡逻。” “是……”年轻将领应了一声,却没有要走的打算。 华于江看了他一眼,道:“想说什么就快说,不说就去办事儿!” “世子,”年轻将领缓了一会儿,道:“那士兵手没事儿,军医已经给他治好了,那乞丐没想废了他,应该只是想教训教训他。” 华于江闻言皱眉,才道:“不用加派人手了,各关严守,全城禁严。” “是……”他仍然没什么想走的意思。 华于江转身看着他,不满到:“你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件事吧。” “世子……”他小心翼翼,:“萱小姐想见您……” 华于江闻言不胜其烦,转身便走,挥手道:“明天把她送回蓟都。” 军营里守卫很严,花想容躲在周边,细细观察这个地方。 围起的一块土地,每隔一里便守有两人,巡逻严密,火堆烧了很多,以保证照明。位置还算宽阔,周遭尽是林木草丛,远离城区。 仲夏的夜色很美了,满天的繁星,风也吹得人很是凉爽。 可花想容无暇去赏景,因为她现在很饿。 她已经走了快三天没吃东西了。 正当她忧心忡忡,想着如何果腹的时候,草丛里跑过一只田鼠。 她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 她已经饿得不行了,以前在远济她就吃过老鼠。那时候她已经是个乞丐了,她管不了那么多,只知道吃这个可以填饱肚子。 她抓住田鼠,正想拎起来,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谁?!” 糟糕,被发现了! 花想容如是想,抓着田鼠,催动轻功飞向远方。 这里有几万大军,仅凭她一人之力,武功再高强也是找死。 第七章:交手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所幸似乎除了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人跟上来。 花想容松了口气。她轻功很好,这地方又乱,只要借助身形的优势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好。 可那人并不给她这个机会,在她又一次欲施轻功之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花想容反手挣脱,两人交手,打了起来。 来人武功不算低,却不够精,所使皆是硬招,却过于急躁莽撞,但内力又不浅,并不好对付,而且自己身上还带着伤。 二十招后,花想容以灵巧制胜,手里还抓着那只田鼠,单手将来人擒住。 此时借着月色方才看清,来人是华于江。 他褪去军装,一身玄衣,与傍晚时所见截然不同。 华于江回到营帐,老远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人,转身便走,出了军营想透透气,听见了花想容抓老鼠的动静,才追了上来。 花想容皱眉:“燕世子?” “呵,”方才打斗时他便察觉出是那个小乞丐了,浑身脏臭,让他不想靠近。他满脸厌恶,转头道,“没想到我堂堂燕国世子,今天竟然输给一个乞丐!”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花想容答到,“你专修箭术,却不懂平衡发展,人人怕你的箭,武功却如此不堪入目,离了弓,你就是个废物。” “你……”华于江恼怒,“别欺人太甚!” “我就是欺你又如何?”花想容又一施力,提醒他还在别人手里,“你现在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况且,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华于江讽刺一笑:“是,所以现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花想容闻言有一瞬间力松懈下来,华于江看准这一瞬,施力挣脱,反身往后一抓,想要反擒。 花想容顺势往后退,华于江一次反擒没有成功,再一次转手,却抓到了她肩上的伤口,把包扎的布一把扯了下来。 花想容忍不住叫了一声,一松手,手上的田鼠被扔了出来,掉到地上瞬间没了影子。 华于江只觉得扯下了什么东西,仔细看才知道是一块伤布,有着浓浓的血腥味。方才打斗时伤口似乎裂开了,浸红了白布,也染了他满手的血。 华于江有一瞬的呆滞,抬头看着花想容。 花想容按住伤口,想要阻止血继续流。 她三天没吃东西了,又走了两天的路,加上受伤血流不止,对面还站着一个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估计今晚非要把命交待在这儿不可。 华于江只愣了一会儿,而后看着她,轻蔑一笑,道:“嘴上说着不在乎,可实际上,你还是受了伤。” 花想容闻言抬头,紧促的眉头瞬间化开,她笑了,语气轻松的回答他:“是啊。” 月色撒下来,落在花想容脸上。她洗净了脸,小小的脸蛋看起来很是清秀。 华于江的心跳忽的漏了半拍。 这个乞丐……真是不讨人喜欢啊…… 华于江自十岁起,箭术名满六国,至今从未失过招。而今天居然被一个名不见传的乞丐躲过去了,他为此烦闷了一晚上。看见她也受了伤,心里似乎有了一丝慰藉,却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他看着花想容,无言。 花想容的笑暗了下来。 手上的伤被抓了一下,伤口裂开很深,痛的不行。她呼了口气,忍住痛,到:“燕世子,你何苦非要逼我到死地呢?我伤了你的人,是因为他对我不敬在先,我不是哪里派来刺探你军情的奸细,我……”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终是支撑不住,捂着伤口,双膝狠狠地跪在地上,低着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华于江一阵莫名的紧张,匆忙跑上去,想扶她起来,不自觉的问到:“你没事……” “别碰我!”花想容猛一抬头,用坚定警惕的语气,打断了华于江的话和动作。 华于江看着手上的血,又一次愣住了。 她眼里蕴含水气,眼神坚毅,丝毫不懈怠,咬牙看着他,又一次一字一句的到:“别碰我。” 你在干什么…… 她是个乞丐…… 是个奸细…… 华于江暗自懊恼,收回手,后退两步,却还是忍不住偏过头,问她:“你还好吧……” 忍不住了…… 花想容咬牙想到。 血还没停,她只得紧紧抓住伤口,现在已经是饿得两眼发昏。 但她意识清晰,她知道,现在倒下,待会儿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心里正想着,被华于江这一问给惊到。 试探我…… 她咬了咬牙,倔强的说:“死不了。” 华于江暼了她一眼,讽刺道:“你怎么跟头小狮子一样?你的倔强可不会带给你任何好处。” 花想容低头,吸了口气,讽刺道:“可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你都这样了,居然还认为我打不过你?”华于江又有些恼,我在这女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人! 花想容不说话,华于江也不动,一片寂静化开。 好一会儿,他似乎想起什么,转头问她道:“你方才抓那只老鼠有何用意?” 花想容又吸了口气,有了力气,才答道:“吃。” 而华于江听见这个字,像是不可置信,皱眉说到:“你吃老鼠?!” 花想容忍着,道:“我是个乞丐,不像燕世子这般,从小锦衣玉食,我饿了,什么能填饱肚子,自然什么就是食物。” 华于江有些不知所言,思索良久,才想到,说:“原来你双腿发软,是饿得没力气了,那你居然还跟我打,不知道要保留体力的吗?” 花想容明显一愣,又有些恼怒,咬牙道:“你以为我想打吗?不是你追上来,我现在还好好的,也不至于放伤口复发到这个地步。”她喘了口气,又道,“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里。” 华于江想起自己刚才说过一句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这是在负隅顽抗,没用的,去军营里还有牢饭吃呢。”华于江忽视花想容这句话,说道。 “呵,”花想容讽刺的说,“听闻燕国世子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华于江皱眉,问道:“难道我在世人眼里就是这个样子的?” “你难道不是吗?”花想容道,“就凭你也想把我带回去?除非我死了,你把我的尸体带回去。不过到那时,就算我是个奸细,你也什么都问不到。” 华于江眯眼,说道:“把我激怒了,你只会死得更快。” 第八章:云萱 花想容不再说话了,并不是怕了,而是真的没力气了。 花想容腿一软,猛的坐到地上,双手撑着地,避免自己倒下去。 这一松手,血更是止不住了,浸湿了衣服,顺着手臂滴落。 花想容的手臂很细很白,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是红得刺眼。 伤口很深吧…… 华于江想着,思绪却被花想容的话打断。 “华于江……”她咬牙,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到,“我不是奸细……放过我……” 华于江一阵莫名的烦躁堵在胸口,转头问她:“你想让我放过你我就放过你?想的也太……” 他的话还没说完,花想容已经一头栽了下去。 华于江抱着花想容回来的时候,他之前身边那个年轻的将领已经在军营里寻了他许久。 看见他回来就迎上去,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世子命令到:“准备好热水,还有一套干净的衣服,把军医叫到我营帐里。” 年轻将领见到他怀中抱着的人,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华于江见他不动,转头道:“你要让我说第二遍吗?” 见世子说完就要走,他急忙说到:“世子,恕何攀多言,此人万不能救……” “我自有分寸。”华于江打断他的话,末了要走,又似乎想起什么,对他补充一句,“叫萱小姐过来,就说我找她。” 此时的何攀纠结不已,然而…… 一天后花想容才转醒,她醒来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姑娘。 这个姑娘看起来年纪比她稍长些,一身粉色罗裙,眼睛很大,标致的鹅蛋脸,嘟着小嘴不知在嘀咕什么。 真是个漂亮的姑娘。 花想容想着。 有些人生来就活在云端里,有些人生来就卑微到泥土里。 花想容常年受饿,发育不良,脸很小,皮肤的白是一种惨白,全身几乎没什么肉。和华于江站在一起时,她还不到华于江的肩膀。 她转移思绪,开始观察这个地方。 这像是在军营里,营帐不大,却有一股很浓的女儿气息。东西不多,看上去很宽旷。 细听之下,还能听见军营练兵的声音。 看来是军营里无疑了。 救她的人应该是华于江,这里应该是身边这位女子的营帐。 能在军营里有这般待遇,和华于江一定是关系匪浅。 花想容动了动,想试试有没有感觉。若是能动,待会儿一定得快走,不能继续留在这是非之地。 谁知她这一动就惊到了身旁的姑娘,那姑娘忙道:“你先别动,军医说你很虚弱,伤口很深,已经见骨了,要好好养养。” 声音柔柔的,很是悦耳。 花想容心里苦笑,本就没什么肉,见骨不是很容易吗? 躺了一天,花想容到现在还是说不出话来。 那姑娘睁大眼睛,很好奇的问她:“看你年纪和我差不了多少,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花想容缓足了力气,才回她道:“好像是……燕世子。” 伤了我又救了我,不算欠他的吧。 花想容斟酌着。 谁知那姑娘又是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说:“我才不信呢!” 她噘起小嘴,嘀咕着:“他对你那么好,对我都没有那么好过……” 花想容还是听见了。 其实她自己也很奇怪。华于江这个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并且是瑕疵必报的性格。她本以为他会杀了她,因为她不仅躲开了他的箭,还负伤胜了他。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就算不会杀了她,也应该会弄得她只剩下半条命。 谁知道他居然救了她,这让花想容很是意外。 她想坐起来,可是头晕的厉害,得那个姑娘扶了一把才起来。 那姑娘着急的说:“军医说你失血过多,必须要好好休息。” 花想容没听她说什么,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了,抬头便问她:“姑娘,我的衣服是您帮我换的吗?” “是啊,”她有些生气的说,“不仅连你的衣服是我换的,你的身子也是我帮你洗的。你身上有伤,还要被再三叮嘱不要碰到了,我都快累死了!本小姐从小到大还没干过这些呢!” 花想容看她这个样子,笑出声来,说了一声:“谢谢姑娘……” 之后,她又问道:“那我原来的那套衣服呢?” 那姑娘难以置信的问她:“小姑娘,你那衣服都脏成那样了,你还要穿吗?”她想了想,又补充到,“你现在穿的是我的,稍大了点,于江哥哥已经让人到城里给你找了一套合身的,在那儿,你可以自己去换。” 她说完指了指案台上,又说:“这里是我的营帐,不会有人随便打扰的,你就放心好了。” 花想容点点头,又说了一声谢谢,看她一眼,问她:“你从军……干什么的?” 说到这个,姑娘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道:“我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我被他手下抓到的时候他气得不行,非要把我送走,我不肯走。要不是你突然来了,军中没有女子,他只得将我留下。不然昨日我就被他送回蓟都了。” 她笑着,又说:“说起这个,我还真要谢谢你了。哈哈哈……” 花想容也忍不住笑了,和这个姑娘待在一起很轻松,觉得这姑娘真是讨喜。 余后,又皱眉问她:“那么远,又那么累,军中又很危险,你又为何非来不可呢?” 姑娘听见这话,又焉了下来,不笑了,叹息着说:“没办法,我会想他啊。会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里堵堵的会很难受。所以,宁可跟着他了,为他去死我都愿意。” 姑娘说完,又忽的抬头,笑着说:“不过,我和他有婚约,意思是,我以后会成为他的世子妃,就可以永远不分开。是不是很开心?” 花想容笑了,说:“是啊,真替你开心,你也能得偿所愿了。” 姑娘“噗嗤”一声笑出来,凑上去,对她说:“对了对了,我姓云名萱,‘焉得萱草,言树之背’的‘萱’,你叫什么呢” 花想容抬眸,笑着说:“我叫花想容,云萱姑娘唤我阿容就好。” “花想容,”云萱细细道,“这名字真特别。” 花想容点头,笑道:“云萱可否愿意,帮我一个忙呢?” 第九章: 公子 华于江正午得了空过来看时,云萱正无聊得紧,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果子,看见华于江进来了,雀跃的跑过去,喊到:“于江哥哥!” 华于江没有回应她,看了一圈发现没人,皱眉问她:“她人呢?” “阿容吗?”云萱回到,“走了,她让我和你说声谢谢。” 华于江有点恼,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成时吧,”云萱低头算着,“走了有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 以她的身手,铁定找不到了…… 华于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忍气道:“不是让你看好她吗?她是奸细啊,还没审的!” 云萱满不在乎:“我才不会相信你的话,阿容怎么可能会是奸细,她如果是奸细你救她干什么?” “不弄醒了怎么审?”华于江道,“你到好,让她走了,这下怎么办!” 云萱继续满不在乎:“弄醒和救醒,是不一样的啊于江哥哥。况且,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你骗,而且她那么小一个小姑娘,你几万大军在这儿,你都能让她出去,你怎么现在来怪我呢?” 她坐到一旁,赌气的说。 “你……”华于江说不出话来。 “忘了告诉你,”云萱咬了一口果子,道,“她没穿你给她找的衣服,还有,我给她偷了一袋干粮。” “……我明日叫何攀送你回蓟都。” “……” 华于江从云萱那里得知她叫花想容。一直到许久以后,夜里独自一人的时候他会想到她,想到她的脸,她的笑,她的倔强,和她那小狮子一样的眼神。 还有,她昏迷无意识的那声“别丢下我”,和她沾湿了胸前衣襟的血和泪。 每每想到他抱她回来的时候,她瘦的几乎没什么重量,他心里就隐隐泛起一丝心疼。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既喜欢这种感觉,又讨厌这种感觉。 总想着下一次见到她,一定要杀了她。 花想容。 当时的云萱还不知道,这个名字,竟然会成为她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噩梦。 卫风关毕竟是战争重地,进来容易出去难。 花想容在关口蹲了一个多时辰,趁换岗的当口才得以出来,出来时已接近午时了。 卫风关是燕卫交界地,再往东走不久就可以进入燕国康歌。 也可以去康歌待上两天,再想想下一步去哪儿也好。 花想容如此想着,便要动身。 “军营里好玩吗?”一个陌生的声音自远处响起,花想容闻声望去。 一个白衣公子坐靠在不远处的一颗树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漫不经心的问她。 又是他。 是那个在卫风关救了她的陌生男子。 “换了一身衣服干净多了,也好看了些。”白衣公子调笑到。 花想容转身就走,打算绕过他。 白衣公子一笑,把狗尾巴草吐了出来,使用轻功跳下树,追上她,笑着说:“你就那么不想搭理我?” 花想容仍是不理他,自顾自的走着。 “你要去哪儿?”白衣公子继续问。 “跟你也没有关系。”花想容对他说。 “也许可以同行呢?”白衣公子说到。 “我不想和你同行。”花想容果断的说。 “有个人作伴岂不是更好?”白衣公子不死心的说。 花想容烦不胜烦,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现在看他要比那天晚上清楚得多。 他一身白色锦衣,五官精致,刚毅而又不失温柔,眉目如画,眸子漆黑深邃,眼角轻扬。嘴唇极薄,嘴角噙着淡笑,很容易让人对他生出好感。 可花想容看着他只觉得烦,语气甚为不满的说到:“你跟着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白衣公子笑到,“只是那日在城门口见你,觉得甚是有趣,便想结识一二。” 花想容冷着脸,又一次转身就走。 白衣公子继续道:“那华于江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世子,你竟然敢这般对他说话,我如何能不认识一下呢?” 花想容停下脚步,问他:“你和他有仇?” “不啊,”白衣公子说到,“只是觉得你不怕他,还能躲过他的箭,很是厉害罢了。” 花想容冷哼一声,对他说:“我劝你别打我的主意,我什么都没有。像你这样的人,明明自己的武功就不低。卫风关这种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待在里面还没人发现,你才是真正的不怕得罪华于江吧。我实在是想不通,你一直跟着我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白衣公子到,“所以你又为何一直怀疑居心叵测?” 花想容道:“敢问公子姓名?” 白衣公子把手背到身后,答到:“在下萧子让。” “你不是。”花想容否认到。 “你见过他吗?”白衣公子问到。 “听说过,没见过。”花想容又道。 “那你又如何认定我不是?”白衣公子问。 花想容换了一只手拿干粮,答到:“传闻萧子让剑不离手,你的剑呢?” 白衣公子淡笑不语,不再回答。 花想容也不再理他,抬脚要走。末了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转头对他道:“麻烦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想和你这种莫名其妙又危险的人有任何瓜葛。” 花想容说完就走,白衣公子在原地站着,渐渐隐去了笑容。 不一会儿,一位紫衣女子使着轻功从后方飞来,落到白衣公子的身边,对他拱手行了礼,说到:“公子,没有。” 他神色冷漠,淡然的说:“走吧,先不找了,去燕国看看。” 第十章: 商队 康歌位于燕国边境,战争未起之前与各国交易频繁,商业兴旺,既富且庶。 战争开始后,这里的商业受到了一定影响,可战争对燕国影响较小,康歌还算太平。 于是她就在康歌城里飘荡了两天,饿了就吃些干粮,夜里就蹲在墙角浅眠。 想了两天,终于想好了,是该去蓟都的。 虽然也不一定是蓟都,但是顺着这条路走,也途径不少市镇,便先去看看吧。 蓟都离康歌很远,况且她不识路,一个人走是很难的。 正当她思索该如何是好,就听见了不远处的一段对话。 听了许久她才听明白,是一对夫妻,想跟着商队去中山。 战争一起,康歌的生意并不好做,商队都接踵离去,也有不少人开始搬迁,离开康歌。 这对夫妻似乎是外地来的,这会儿正跟商队头儿讲搭乘价钱。 终是一人二两,两人四两的价格决定了。 花想容想了一想,走了过去。 中山?似乎离蓟都很近。跟着商队先到中山再去蓟都,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怎么也比自己一个人还不识路去的好。 “请问,”花想容对着刚才与那夫妻俩谈价格的人说道,“还可以,再加一个人吗?” 那人闻言皱眉,眉间起了很深一道皱纹,想了一想,不答反问:“小姑娘,就你一个人吗?去中山?” “嗯,”花想容点点头,道,“就我一个人,去中山。” 领队的人年纪看起来已有四十岁,身材中等,脸上有些皱纹,看上去很和善。 事实上,他也确实很和善。 领队问她到:“你一个小姑娘,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其实,”花想容想了想,接着说,“我也不知道。” 领队笑了几声,道:“你这小姑娘真有意思,只是,来路不明的人,我们车队可不敢载。姑娘您这身衣服可不便宜,要去中山,又怎么要来搭我们的车呢?” 不愧是经商的,眼睛就是尖。这身粉色罗裙是云萱的,面料和花色都不普通,确实是价格不菲。 花想容一笑,答到:“从远济来的,要去蓟都,只是一个孤女罢了,没什么身份。也没有仇家,不会给车队带来什么麻烦。” 顿了顿,又补充到:“这身衣服不是我的,您应该看得出来,我穿着并不合身。是一个朋友送的,临时穿上。江湖非小人不说谎,您应该知道的。” “哇!江湖!”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花想容顺声望去,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眼里放出烁烁的光芒,眼珠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她穿的是适合走商的深色衣服,五官清秀,还带着一些儿童的稚嫩。 “玉儿!不得多嘴!”领队呵斥了她一声,她把头别过去,不再说话。 看样子是领队的女儿。 花想容想 “姑娘可是已经嫁人了?”一个略带成熟的女音从身旁响起。 望过去,是刚才那对夫妻。丈夫正靠在车边闭目养神,怀里抱着一把剑,看起来似是江湖中人。而妻子此时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花想容被这一问惊到,却又有些想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自己这种问题。 她低头,问道:“姐姐何出此言?” 那女子仍是笑着,走过来,打量了她一会儿,笑到:“你梳的这个,是寡妇的发髻。” 发髻? 花想容想到,云萱不会梳头,她出来时头发散着很不方便,就随意挽了一挽,没想到其中还有如此玄妙。 难怪领队不敢载。寡妇不可随意出门,我如此,他也不敢确定我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自己偷跑出来的,是不是安全。 花想容笑着说:“不是,我不会梳头,这只是我随意挽的。” “原来如此。”她点点头,不在多言,走回到原来的地方。 领队又笑了笑,对花想容到:“既然如此,那小姑娘你就跟着吧。你一个姑娘家的,年纪又小,自己也确实危险。只是我们车队,多是糙汉子,你不要介意才是啊。哈哈哈……” “自是不会介意,领队愿载已是很感谢了。我叫花想容,您唤我阿容便好。” “嗯,阿容姑娘,”领队又到,“你要去蓟都,可是这车只到中山啊。” “无事,就是要过中山的。”花想容又问到:“那,我该给您多少钱呢?” 领队笑着说:“你一个小姑娘,在外也不容易,我只收你半价就好。他们二两,你便一两吧。” 花想容愣了一会儿,才到“多谢您了……” 领队摆手,道:“姑娘莫在多说了。以后啊,你就随大伙儿,叫我老杜好了。” “嗯……”花想容想了一想,“老杜?那个……我可否同你们买一套衣服?像那个小姑娘一样的。” 花想容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玉儿。 老杜看了一眼,回头对她说:“那衣服不值几个钱,阿容姑娘想要,我送你一套好了。” “这怎么……” “你莫要再多说了,可别把我们当奸商啊。”老杜打断花想容的话,道。 花想容一笑,说:“那就再谢谢您了。” 车队第二天一早便走,这会儿已是未时,各自都忙着整顿。客栈就在商队的旁边,大家都陆续走进去,吃完晚饭要早些休息。 花想容正想坐在车队旁,方才那女子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对她道:“阿容姑娘要来吗?我替你重新梳一个发髻。” 花想容想了想,还是随她去了。 第十一章: 出行 花想容换了一套普通的布衣,将云萱那套叠好放在包袱里,又重新梳了一个发髻,这样一看,整个人果真不一样了。 铜镜里的人面容姣好,眼睛很大很圆,不施粉黛,唇色很淡。 原来我长这样。 花想容低头。 也许是因为阿娘生的好吧。很小她就知道,她阿娘是个美人。 “姑娘果然不一般,就算打扮平庸,也能穿出另一番气质。”女子轻笑道。 花想容抬头,道:“姐姐抬举了,唤我阿容便好。” “阿容,”女子轻轻点头,“刚才那个带剑的,叫陆少羽,是个江湖人。我唤做文渐,和他是一起的。” 花想容一愣,问到:“你们……不是夫妻吗?” 文渐笑了:“阿容不要乱想,我们可不是夫妻。” “现在不是,不过早晚会是的。”门忽然开了,陆少羽拿了晚膳走进来,看了文渐一眼。 花想容笑了一声,没说话。文渐道:“……你怎可偷听我们讲话!” 陆少羽调笑道:“声音可是自己传出来的。” 文渐道:“少来这套,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别仗着自己内力深就尽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 陆少羽没接话,把晚膳放到桌上。花想容看了一眼,有两份,很知趣的准备告退。 文渐叫住她:“阿容别走啊,一起吃晚膳吧。” 看花想容有些犹豫,陆少羽笑着说:“阿容姑娘误会了,我方才见文渐邀请了姑娘上来小坐,料想姑娘还没来得及用膳,这才拿了两份,我在外面已经用过了。” 文渐笑吟吟的,对陆少羽道:“真是识趣。” 陆少羽有些哭笑不得,对她说:“为夫我什么时候不识趣了?” “你哪凉快哪待着去吧。”文渐说着,转头对花想容道,“阿容,一起吗?” 江湖人向来不拘小节,也不在乎这些。 花想容笑到:“那自然却之不恭。” 文渐是学医的,不知道师从何人。她和陆少羽是一次偶然间相识,陆少羽重伤,她救了他,就此结缘。 也算一段佳话吧。 花想容和文渐用过饭后,拒绝了她的挽留,一个人走了。 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花想容喝了一口水,想着。 康歌的夜色也很美,和远济的夜色很像,这让她不经想到了黄爷爷。 她叹了一口气,老杜只收她一两银子,她怎么也要报答一下人家,便出去替领队看车队。 还有一人和她一起,她是自己来的,老杜不知道,还有一个人守着。 花想容看了那人一眼,这会儿怕是已经睡着了。 客栈小门突然开了,里面出来一个人,蹑手蹑脚的,花想容提高几分警惕。 进了才看见,是下午那玉儿。 玉儿蹭上车,见花想容没说话,有点紧张的问她:“那个……你要去闯江湖?” 花想容点点头,也没搭话。 玉儿仰头看着天空,眼里充满了向往:“江湖,我也很想去,可是……爹不许……” 花想容偏头,疑惑的问她:“为何?” “我娘是个江湖人,”她低头,顿了顿,“后来死了。” 花想容有一刻愣神,低头道:“对不起,我不该多问。” 玉儿摇了摇头,说:“没事,我叫杜玉,我还有一个哥哥,叫杜秋。我可以……叫你阿容姐姐吗?” 花想容点点头,一笑:“当然可以。” 玉儿又跳下车,冲她挥手笑了,又蹑手蹑脚的走了回去。 燕卫交战,这附近聚集江湖人并不奇怪。花想容看得出来,这商队的老杜识人很准,所以一开始对花想容很不放心。当时若不是文渐出来替她解围,花想容或许是进不得这商队的。 老杜为人谨慎,对江湖人避而远之,但却同意陆少羽和文渐一起同行,确实让人觉得奇怪。 可方才听了杜玉的话,猜测许是前人的恩怨吧。 花想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什么恩怨她都管不了那么多,她现在只想快些到中山去。 或许去中山也仍然什么都找不到,左右她也只是一个孤女,去哪都一样,就当顺路看看这燕国的风景又何尝不可。 前路漫漫,她也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第十二章: 遇伏 商队已经走了半月有余,半月来也没什么大事发生。一切安好。 今日这会儿已经午时过了,空气燥热得难受,夏虫聒噪的鸣叫着。 花想容突然有些不安。 四周丛林密集,一片林里就只有这一条路,不算窄小,应该是被商队日久经商走通的。 这个地方,最适合埋伏了,不是吗? 花想容想着。 最前面开路的杜秋跳下马,走到后面,问中间的老杜:“爹,这天气太热了,实在难受,让大伙儿先歇歇吧。” 老杜抬头看了看天色,皱眉思考了一会儿,道:“行,一刻钟以后出发。” 杜秋忙招呼车队停下来。 文渐跳上花想容坐的那辆马车。这些车都是运货的,没有车顶,车上全是货物,人也是在太阳底下被毒晒着。 文渐递给她一壶水,花想容接过,仰头喝了一口,文渐才对她道:“老杜方才跟我说,再走三天就快到中山了,只是你还要转去蓟都,他让我问问你,说他认识的人多,要不要给你找一个去蓟都的商队?” 花想容眯眼,太阳太大,晒得她睁不开眼睛,道:“不了,待会儿我去谢谢他,到了中山再说吧,还想多待几天呢。到时候突然反悔了,不去蓟都也没事。” 文渐笑到:“你还真是随意,自由自在。” 花想容闻言,笑了一声,说:“自由虽好,但也无趣了些。” 花想容把水壶还给她,文渐接过水壶,对她说:“阿容既然无趣,不妨来我家做几天客,我好吃好喝招待你。” 花想容笑问到:“文渐家在中山?” “嗯。”文渐答到,“你来我保证不会让你后悔的。” 江湖如此,交朋结友的多,仗义疏财的也不少。半月以来相处,文渐把花想容当然朋友,才会邀请她来自己家里做客, 也是想与她深交之意。 这是文渐的心意,她肯愿意相信一个只认识半月的人,花想容自然不会拒绝,况且花想容也正好想与她结识。 文渐师从何人她一直没有说,家世也是个迷。她瞒着来江湖上有她的用意,她愿意告诉花想容是对她的信任。 花想容笑到:“既然是文渐相邀,那自然要去看看。” “那就这么说定了。”文渐笑着。 花想容点头,转移话题,有些不安的说:“文渐,我总感觉,这条路不能走下去了,我有点……” 文渐一笑,道:“果然有当江湖人的潜质,商队走这段路走得是最不安的,多数事情要出也出在这儿了。只是这条路是通往中山最近的路,走别的路至少要迟七五天。老杜赶时间,和人有交易,所以才选择这条路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到:“不过,一般是不会出事的,大商队或者官商,都走官道,这种商队一般不会有人敢劫。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有仇家,江湖上结仇不少见。不过老杜不在江湖上混,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有危险的。” 花想容闻言皱眉,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文渐见她还是不放心,对她道:“再怎么也没事的,有少羽在。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想混江湖,可以让他带你。他在江湖上,小有名气。” 花想容轻笑一声:“所以,老杜同意让你们搭车,是为了让你们保护商队的?” 文渐也笑着回答她:“这倒算不上,是因为别的原因。” 花想容抬头,伸手挡住太阳,说:“带我闯江湖就算了,还是自己一个人摸索的好,是福是祸都不会牵连到别人。” 杜秋已经开始招呼大家上车,开始赶马要走了。 文渐跳下车,回到自己坐到马车上,陆少羽含着笑,看她走过来。 和杜秋在最前面那辆车上的杜玉,突然抬头看了一眼花想容。 对视仅有一秒,她便别开眼。 花想容一直觉得杜玉有心事儿,这一眼让她的感觉更强烈了。 她沉思了一会儿,也别过头,不再看她。 花想容的直觉果然很准,是未时三刻出的事。 来的不是劫商队的,而是陆少羽的仇家。 江湖人树敌并不奇怪,商队被一群黑衣人包围的时候,陆少羽充满歉意的对老杜说:“看来,还是给您添麻烦了。” 老杜摇了摇头,没接话,却也是表示了不怪他。 杜玉兴奋起来,想跳下车时被杜秋一把抓住:“爹说,你不能乱跑,待着别动。” 陆少羽看了文渐一眼,文渐无奈笑到:“又是明月教的人,不好对付。” 双方人打起来的时候,花想容坐在车上没动。她到这时才看清了,老杜这商队的人都是会武的。 初次见面时她就察觉了,只是不清楚有多厉害。 这些人里面,陆少羽的武功无疑是最高的。 花想容以前就知道他厉害,只是没想到他有那么厉害。一招一式皆不留余地,剑锋凌厉,内力也不低。 文渐…… 文渐游刃有余,看得出,两个人都不是等闲之辈。 杜玉不安的坐在车上,有人从背后偷袭,她竟也没察觉。 花想容略施轻功,将那人一脚踢开,转身看了杜玉一眼。 杜玉咬了咬嘴唇,跳下车。 她一下车,背后又是一把刀,花想容还没动,陆少羽不知何时出现,挑开那刀,转身对杜玉道:“躲起来。” 花想容尝试帮忙,可她没有武器,也杀不了人,只能凭近身招数打退她身边的人。 刀光剑影中,她忽的听见文渐笑道:“没想到阿容也有那么好的身手。” 花想容一笑,明月教的人数不少,招式阴险,尽走极锋。 这一转眼,身边就多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装束和其他人没有区别,武功和其他人却不是一个等级的。 至少在花想容看来,他武功不低,甚至可以说高。 肩上的伤口隐隐有崩裂的感觉,半个多月了还没有好彻底。若是没有受伤,对付眼前的人或许尚可,但此刻明显很是吃力。 黑衣人招招致命,不给花想容留一丝余地。 文渐绕开一群人,想帮帮她。混乱之中,黑衣人剑锋突然一转,花想容来不及反应,文渐一把拉开她,她因力不稳而转身,与那黑衣人的剑锋擦肩而过。 又是右肩,新伤正好覆盖上原来的旧伤,顿时血流不止。 花想容皱眉,紧紧抓住伤口。 文渐有些恼,将花想容护在身后,想上去和那人打,花想容轻轻拉住她,小声对她说了一句:“不要去。” 不要去,是我低估他了。 他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得多,你打不过。 黑衣人退开,眯眼看着她们,手腕轻转,施力,再一次袭来。 “乒……呲……” 剑与剑相交,发出刺耳的声音,文渐和花想容皆愣住。 本应该是她们接的招,却被另一个人接了。 只见一身白衣的人轻轻转手,周围的人便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内力。黑衣人被这一剑击飞出去,调和内力,才重新站稳。 一身白衣的公子像个没事人一样,就仿佛刚才那股强大的内力不是他制造出来的一般,转身对着身后的人轻轻一笑,说到:“我们又见面了。” 第十三章:被救 又是他! 又是那个在卫风关救了花想容的人。 花想容捂住右肩,皱眉,偏过头不看他。 黑衣人拿着剑,气运丹田,看着出现的陌生男子。 其他人也已经停下打斗,都知道来人不是一般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白衣公子把手腕一转,把剑背到身后,转身对黑衣人笑到:“天气那么好,你们却在此打打杀杀的,太煞风景了吧。” 他声音清朗干净,悦耳动听。 “不如给萧某一个面子,暂且先把你们这些江湖恩怨放一放。你们扰了萧某的清净,可是让人很不开心啊。” 白衣公子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眼神一转,看着方才伤了花想容的黑衣人。 眼神凌厉,嘴角却仍然含着笑。 空中突然出现一道紫色的身影,快得让人看不清来人的动作,就已经和黑衣人缠打起来。 速度极快,动作干脆,招式冷冽。 黑衣人被迫接招,猝不及防,处于下风,退到了边缘。 “下手轻点,别打死了,他还得回去交差呢。” 白衣公子淡淡的说到。 紫衣女子停了手,站在前方。全身冷冷的气场,让人不敢靠近。 “怎么样?”白衣公子笑着,剑锋回了剑鞘,对一众黑衣人道,“回去替我问候你们楚教主,就说今日来人是萧子让,不小心坏了你们的事儿,可真是很抱歉。” 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说是抱歉,却丝毫没有歉意。 黑衣人听见这个名字,眯了眯眼睛,危险在四周蔓延。 紫衣女子握紧了手中的剑,直直的看着他,防止他有任何动作。 “萧子让?”黑衣人冷哼一声,语气不善,“我会回来找你的。” 他看了一眼萧子让,又看了一眼眼前的紫衣女子,对众手下比了比手势,明月教的人迅速退去。 萧子让却暗下了眼神,不知在想什么。 陆少羽将剑装回剑鞘,走近萧子让,握剑抱拳,对着眼前的白衣公子道:“今日多想萧少侠解围了。” 萧子让轻笑一声,道:“客气,客气。” 陆少羽笑了一声:“萧少侠今日怎有空在此?” “无事,路过罢了。”萧子让答到。 一旁的紫衣女子站到他身后,唤了一声“公子”,他点点头,把剑递给她。 而后又与陆少羽道:“只是明月教现在这个教主,可真的是一点都摸不到底。你……你……”萧子让想了一想,才到,“你好像是上次失手杀了他的人,追了你两个月啊……可真有耐性。” 陆少羽笑着说:“不是失手,我是特地去杀他的。” “啧,”萧子让怨到,“我这不是为你开脱吗?” 陆少羽轻笑,不再接这话,与他到:“茯苓山一别,我们也有近三个月没见了。这次可有空,要好好聚一聚才是。” 萧子让算了一算,说:“还真是,倒也还真没察觉。那当然要聚一聚,否则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萧少侠可去中山?我做东,邀你游玩。”陆少羽道。 萧子让一笑,说:“有人邀请又不要我花钱,那自然得去。” 花想容低头,不再听他们谈话,转身要走。 她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萧子让。 只这剑法与内力,她就知道自己不是他对手,那他轻功在她之上也是毋庸置疑的。 文渐见她要走,皱眉问她:“阿容还好吗?伤得重吗?” 花想容摇头道:“不碍事。” 文渐拦住她,急道:“伤得不轻,你让我看看。” 陆少羽见此,快步走过来,看了一眼花想容肩上的伤,充满歉意的说:“连累你了。” “没事,”花想容笑了笑,“算不得连累,不就是半月前的旧伤了,不用自责。” “我知道,可你现在是旧伤又添新伤,不让我看看怎么行?”文渐又急了。 “先不急,”花想容有些无奈,“那么多人都受了伤,不少人都比我伤得严重。文渐懂医术,就应该先给其他人看看。我习惯了,没事。” “我不放心……” “没事的文渐,”花想容打断文渐的话,“晚一点再替我看伤吧。” 她这一次转身就走,文渐想拦住她,却还是没有。她站着原地,看着她离开。 “没事,”陆少羽对她笑了笑,说,“她自己有分寸的,既不给看,那说什么都不会让你看的。去看看杜秋吧,我方才见他也伤了,似乎伤得不轻。” 文渐转头,跑到杜秋身边,帮忙杜玉扶着杜秋坐好,开始替他查看手上的伤势。 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萧子让面无表情,淡淡的把视线从花想容身上移开。 这一难死伤共七人,本就只有三十多人的商队此刻狼狈不堪。 老杜抬头看了眼天色,说一会儿就得出发,今晚一定要穿过这片林子。 花想容靠在树旁,拿开手,看了一眼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次受的伤并不完全重合,这会儿旧伤复发,新伤叠加,疼得她嘴角抽搐。 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花想容想着,撕开了伤口旁边的碎布,把衣服和伤口分开来。 这会儿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这两道伤口,伤口旁边的皮肉外翻,看样子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比第一次伤的轻。 花想容总觉得这条手要废了。 她苦笑了一声,闭上眼睛。 “阿容姐姐,”杜玉不知何时蹲在她身边,看着那两道伤口,说,“伤得很严重,还在流血。” 花想容没有睁开眼睛,对她笑到:“没事。” 杜玉疑惑:“你怎么还笑的出来?” “不然呢?”花想容头抵着树,叹了口气,又道,“快去,给我找点酒来。” 杜玉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去了,拿了一小壶酒递给花想容。 花想容接过酒,眼睛都没眨,把酒撒向伤口。 一旁的杜玉看呆了,声音有些颤抖:“姐姐,你……你不疼吗?我看着都疼……” “当然疼,”花想容笑到,“不过没事,我以前受过比这还重的伤。” 她摇了摇酒壶,递给杜玉:“谢谢了,待会儿要走了,来叫我一声。” “嗯,”杜玉看着她,轻声道,“姐姐,你明明没有比我大多少,可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差了不止一点点……” 花想容没有理她,闭着眼睛,杜玉悄悄走开了。 第十四章: 许诺 商队只修整了一刻钟就走了,萧子让和陆少羽有约同行,他身边那个紫衣女子已经不在了。 文渐对花想容说,是萧子让叫她到前面去探路。 文渐要给花想容看伤,便和她同坐一辆车。在这里也没有足够的条件,文渐想着到了住的地方再给她好好看看。 离那林子最近的地方就是同林镇,到同林镇时已经是傍晚了。 晚霞正盛,染红了一大片天空,仲夏独有的凉风一阵一阵的吹着,吹去了人心里一大半的阴霾。 花想容跳下车,文渐伸手扶着她,她谢过文渐,一同走进客栈。 客栈名叫悦霞客栈,很富有诗意。里面装饰也比较特别,和普通的江湖客栈很是不一样。 老杜一伙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本是不会住这样的客栈的。 可是,今日是萧子让替他们解了围,住这客栈,也是为萧子让住的。 老杜识人不会错,他知道萧子让虽是个江湖人,但一定不仅仅只是一个江湖人。同林镇不是什么大市镇,找到这样一家客栈也足以见老杜的用心。 花想容走进门之际,听见陆少羽调笑老杜,说:“你可真是为萧子让下血本,这样贵的客栈也舍得住,不是商人本逐利吗?” 老杜笑了,道:“你竟也把我当奸商?知恩图报我老杜还是知道的。” 文渐对花想容笑了一声,摇摇头不理他们,叫上花想容快些走,要去为她上药。 花想容住的房间,名叫“素问”。 《素问》是一本医经著作,编入《黄帝内经》。花想容只听黄爷爷对她提过,爷爷说,这些东西她是该要知道的。 而她知道的,也只是知道有那么一本书,药理什么的,她全不明白。 隔壁名字更是有意思,唤做“问心”,好似是空的,不知道有没有人住。 她进屋后不久,文渐就来替她上药,整理一下她的伤口。 文渐怕她会痛,就一直和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花想容倒是没什么,反而文渐一直皱着眉。 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吗? 这大概就是除了黄爷爷以来第一个那么关心她的人了吧。 她转移思绪,文渐已经包扎好了,对她道:“你最近要小心些,尽量不要碰到水,不好生顾着,怕是会留疤的。” 花想容笑到:“没事,留疤也没什么。” “那怎么行,”文渐反驳,“女孩子留疤多难看。你皮肤那么好,肩上怎么能有这样两道伤疤?”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没事,到我家以后我可以给你找些好的药,好得快也不会留疤。” 花想容微微一笑,语气温柔:“多谢文渐了。” “阿容这可见外了。”文渐笑了,说,“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拿晚膳。” 花想容点头不语。 她想着,她究竟何其有幸,可以在这时候遇到文渐这样的女子。 就只是认识半月,便待她真心如此。 花想容晚间出来溜达了一会儿,看了看这客栈,不是特别大,但是很是雅致,看着也让人心生喜欢。 走了一圈,也没发现萧子让,也不知道他住哪个房间。 不过这样也好,说明离她不近,倒也是很得花想容心意。 花想容回到自己住的房间时,远处便看见一个女子站在她隔壁的房间门前,仰头看着房间的名字。 走进了,才发现是下午和萧子让一起救了他们的紫衣女子。 那紫衣女子眯着眼,看那两个字看得入神。 问心。 花想容走近了她才发觉有人来了,转头淡淡的看了花想容一眼,仍然是下午那般面无表情。 她别开视线,不再看花想容,没有说一句话,走了进去。 原来花想容旁边住的是她。 这两个字有什么好看的? 花想容心想,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看。 问心。 问心? 没什么奇怪的,她想不明白,便不去想了。 谁心里还没几个秘密呢? 许诺也是江湖人,还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江湖人。 和萧子让一起的人,也和萧子让一样莫名其妙。 她不再多想,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深夜,花想容突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她头很晕,睁开眼,眼里也是朦胧一片。 难受,头很难受。 她使劲摇了摇头,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感觉有人走近,她心底生出一股恐惧,费力转了一个身,翻到床里面,对着来人问到:“谁?!” 来人不说话,花想容只听见有什么东西被人放在了一旁的案桌上,那个人走近她。花想容仍是眼里一片模糊,完全看不清。 那人走到花想容床前便停下了,似是低头看着她,说了一句:“别动,躺好。” 是个女子。 说话声音清冷干脆,平淡如水。 可是花想容不知为何,听见这声音竟然莫名的安心。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个女子不会害你。 花想容瞬间没了力气,又倒回床上。 那个女子在她床沿边坐下,拿出什么东西,撕开她肩上的伤口,重新替她上药。 “这个药很好,伤愈合得快,也不会留疤。”那女子用清冷的声音说着。 药放在伤口上凉凉的,很舒服,一点也不刺痛。 花想容再眨了眨眼,才有些看清楚眼前的人。 一身紫衣。 是那个和萧子让一同的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见她睁开眼了,看了她一眼,继续说:“药我就放在这里,一天两次。” 紫衣女子替她重新包扎好伤口,就起身要走,花想容没有力气,很艰难的吐出一个字:“你……” 花想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问她什么,但就是想问。 紫衣女子没有回头,沉思了一会儿,道:“我叫许诺。” 而后快步走了。 许诺,许诺。 花想容恍惚间听见这个名字,还未细想,就又一次昏睡过去。 许诺出了房间,走到庭下。 不算很大的庭院里种了一颗桂花树,还未开花,叶子青葱翠绿。 树下一抹白色的身影格外醒目。 晚风凉凉的,吹起他白色的衣角,煞是唯美。 许诺走近,拱手行礼道:“公子。” 萧子让摸了一摸腰间的玉穗,笑了一声,道:“你很反常。” 许诺单膝下跪,低下头,说道:“公子恕罪。” 萧子让没了表情,面色很冷,低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问到:“为什么?” 许诺亦低下头,一动不动,不语。 僵持了很久,萧子让知道许诺是铁了心不会告诉他,扯了一扯唇角,问她:“你可还记得你当初发下的死誓?” “许诺自然终身不忘。”她垂下眼,“许诺也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耽误公子的事。” “你下去吧。”萧子让转身,声音里没什么感情。 许诺低头又是一礼,悄无声息的使着轻功离开了。 萧子让眯眼,抬头看了看正好的月色。 你竟然能让这冰山美人反常至此? 花想容,你到底是谁? 第十五章:疑梦 花想容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脑子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时而清醒时而熟睡,很是难受。 她朦胧间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小姑娘,一直唤她“阿容”。 小姑娘从远处笑着跑向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走进了才发现是一个馒头。 小姑娘把馒头递给她,笑得很甜,对她说:“这是我好不容易要来的,阿容吃。” 花想容看不清她的脸,却又觉得无比熟悉。 她想叫这个小姑娘的名字,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叫不出口。 “阿容,阿容?醒醒,阿容。” 花想容猛的睁开眼睛。 头还是昏沉的难受,她忍不住又闭了闭眼。 全是似乎都湿透了,身子粘粘的很是不舒服。 “阿容,你还好吗?” 花想容听见这句话,才又睁开眼,转头便看见文渐坐在她床沿。 花想容语气微弱,艰难的说了一句:“我没事。” “你发烧了。”文渐有些无奈,“自己都不知道吗?这可能是半夜就烧起来了。” 花想容愣了,文渐叹气道:“我已经叫少羽去寻了些药,待会儿他熬好了就拿过来。” 花想容艰难的用没受伤的手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想坐起来,文渐立马来扶她。 她笑了一声,说:“我倒也很久没发烧了。” “这和平时的风寒发烧可是不一样的,”文渐强调,“你伤口发炎了。新伤倒是处理得很好,是你那旧伤迟迟不好,昨日又撕裂了伤口。” 文渐顿了顿,思考了一会儿,说:“不过,你没有烧得很严重,我来时你已经差不多快退烧了。” 文渐抬头看她,问到:“昨日有人来过你房里吗?” 花想容脱口问到:“怎么了? 文渐拿起案台上的一个白色瓷瓶,递给花想容,道:“这个是拂冰散,是一种上好外伤药,都是一些比较名贵的药材制作的。寻常人家很难得,都是些上等人才用得起。” 她想了想,为了让花想容明白这个药有多难得,又说:“我家里也有这个药,不过因为它很是珍贵,我爹平时自己受伤都是舍不得用的。” 末了,她又道:“你能退烧就是放了这个药的缘故,故而有此一问。” 花想容低头看着手上的瓶子,忽的想到了梦里那个看不清脸的小姑娘,又突然想起—— 许诺。 是她…… 她说自己叫许诺,然后留下这个东西就走了。 萧子让的人,是萧子让让她来的? 她自顾自的想着,文渐也没有打扰她。 门外想起敲门声,陆少羽喊到:“文渐?” 文渐知道是陆少羽拿了药来,对门外到:“进来吧。” 他开了门进来,文渐接过药递给花想容,道:“阿容快喝吧,这药是可以退烧的,对伤口恢复也会有好处。” 花想容放下药瓶,转移思绪,接过药,谢过文渐,一口喝了。 文渐道:“药是有些苦,不过药效很是不错。” 花想容喝完笑了一声,不做评价。 陆少羽站在一旁,说到:“老杜带着十几个人今早先走了,有伤的人后些慢点去。文渐考虑你有伤,今早便没打扰你,一起留下来了。” 他笑了一声,继续说:“你是想早些到中山,还是不着急先养上几天伤呢?此地到中山,最快两天,最慢四天即可。这个地方,人杰地灵,很是不错。” “是啊,”文渐笑着,接话到,“方才听说此地有一湖名为春涧湖,湖上尽是荷花煞是好看。我们来这个时候可是来对了,正是荷花花期,我们不妨去看看。” “对,两日后还有镇上荷花宴,可是相比过节般热闹,正巧碰上了,不如玩上一玩。在燕国,荷花可是难得一见的。”陆少羽又接话到。 “是啊是啊,还方便你先养养伤,一举两得。”文渐笑得很开心。 见他们俩一唱一和,花想容也忍不住想笑,可还没笑出来,就又听陆少羽又说:“也正好这时候大家都有时间,主要是萧少侠,不多见,也难见得很。他肯应我相邀,可是很难得的。” 花想容还没笑出来,就脱口问到:“萧子让也在?” 文渐听见她这一问,有些愣住,反问她:“你们认识?” 花想容想了一想,道:“不算认识。他真是萧子让?” 文渐看了看陆少羽,陆少羽正经了些,说:“没错,茯苓山与他曾有一面之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花想容低眸,不再说话。 第十六章:春涧 文渐和少羽当真是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当即便准备好东西,下午要去那春涧湖赏荷花。 陆少羽还颇为遗憾的说,萧子让下午有事,不能和他们一同来了,不过幸好两日后的荷花宴可是约好了的。 花想容对此不做评价。 春涧湖离悦霞客栈倒还不算远,往南徒步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路也好走,应该是常年有人走的缘故。 见了这湖,花想容就觉得这一趟还真的是没白来。 这湖不算大,却也是不小的。 湖上尽是荷花,一片连着一片,荷花也生得极好,这时节正值风貌,偏粉的红色花瓣绽放着,大朵大朵的花瓣上挂着些许水珠,惹人怜爱。 湖上有蜻蜓飞着,不时落在花上叶上。阵阵花香随着风吹拂到人脸上,舒服得人欲罢不能。 太阳虽还是有些大,但这湖水极其清凉,这毒辣的太阳都像是为这湖添彩。 “看见这湖的一瞬间,我还真以为自己身在江南了。”花想容忽闻文渐这话,转头看她。 她又对花想容笑到:“早几年,我随阿爹到楚国去寻一味药,也是这个时节。江南河湖多,这种荷花湖不少见。可对当时生长在燕国的我来说,可是难见得很,到这时我都不曾忘记。” 她又走近了那湖,道:“在燕国几乎不得见。我在中山十几年,还不知中山附近有这样的地方。” “这镇不出名。”陆少羽见她这个样子,说,“也就来往商队多一些,而且这湖里的花花期也短。荷花败了,这湖也就没什么看头了。故而知道的人少,我们来的,可真的是时候了。” 花想容低眸。 她见过荷花。 她在远济九年,远济也是北方,是没有荷花的,也没有这种夏季如江南般的河湖。 她忘了她是在何处得见的了。 只是印象深刻,她忘了时间忘了地点,却仍是记得记忆里有这荷花。 “你们说,这湖为何要叫‘春涧湖’?”花想容正想着,被陆少羽这一问,转移了思绪。 “倒也奇怪,”文渐接话,“湖里种荷,荷在夏日开花,怎么想都不能和这“春”字扯上什么关系,又为何这名字里就有一个“春”字呢?” “涧,山夹水也。而这“涧”字也竟在一个湖的名里,着实叫人想不通得很。”陆少羽又道。 花想容低头,走近了这湖些,蹲下抚了抚这水,甚是清凉。 她笑了一声,道:“春涧也好夏荷也罢,不都只是一个名字吗?哪个地方还没个风俗传说了,回去打听打听,没准可以问到。” “两日后不是有荷花宴吗?到时候人很多,可以问一问。”文渐笑着说,“我倒是喜欢听这些民间传说。” 陆少羽忍不住接她的话:“我们走了这六国一遭。从燕国去齐国,齐国到吴国,吴国后去楚国,从楚国往姜国,姜国到卫国,又回到燕国,其间所到各地你不都是第一个先打听打听本地特色,再顺便听听故事吗?不然我们现在能看见这春涧湖,赏到这荷花景,顺便再品品这荷花宴?” 文渐笑,不搭理他,转而对花想容道:“到时候你来中山,我带你去看看中山的景色,虽没有这如江南般美的湖,但可是具有燕国特色得很。阿容没来过燕国吧?” “没有,”花想容道,“一直只是在远济。” “阿容是姜国人?”文渐问到。 “不是。”花想容低眸,又笑到,“我也不知我是哪里人。” 文渐愣了一了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一个声音自湖旁远处响起:“你们倒是有兴致得很,还真来看了。” 文渐听罢一笑,对着来人到:“那是自然,说要来肯定要来的。” “萧少侠,”陆少羽有些惊讶,走过去,问到:“你可是事情已经办完了?” “嗯,”萧子让到,“于是来找你们看看,这被你们夸成这样的湖是什么样的。” “那可是没白来?”文渐笑到。 “自然是没白来。”萧子让也笑了,走近这湖。 “萧少侠……” “哎,”萧子让打断陆少羽的话,道,“说了多少次了,唤我子让。我和你年纪也差不了多少,愣是给你叫老了。” “那怎么行,”陆少羽严肃起来,“你杀了楚误,就是我的恩人。” 萧子让转身看他,拍了拍他的肩,道:“恶人自有天收,我也没做什么。” “可……” “莫要再多说了,”萧子让笑到,“那么好的气氛,可别被别的事情打扰了。” 陆少羽低头也笑了一声,说:“也是,子让。” “这才像话嘛。”萧子让笑到,“既然是交友,朋友之间可不拘这些礼。” 花想容低眸,捻碎了一片湖中的落瓣。 “我们又见面了,阿容姑娘?”萧子让转身,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花想容,笑着说。 花想容起身,对他行了一个江湖之礼,道:“昨日树林,多谢出手相救。” 萧子让笑着看她,不知想什么,一会儿,才到:“那可不必了,你们一群人要轮番一个个来谢我,我都不知要怎么回你话了现在。” 文渐似乎想起什么,问萧子让:“昨日见萧少侠和阿容说话,你们可是认识?” 萧子让笑着回道:“不算认识,见过两次。” 第十七章:楚误 见过两次? 文渐心有疑惑,却也没在多言。 花想容低头致意,不在多言,转身走向文渐。 萧子让唇角含着笑,不再说话,专心看湖。 文渐见花想容这个样子,笑问她:“阿容可是想回去了?” 花想容点了点头:“有些倦了。” 文渐又道:“你有伤,本该是好好养养。是我硬要拉你来看湖。” “倒也是我自己想来。”她笑,“这湖也看了,我自己回去就好,文渐再玩会儿吧。” “我陪你一起回去,”文渐反驳,“让少羽陪着萧少侠就好。” 她说罢,对着萧子让和陆少羽致意,拉着花想容就走。 花想容知道文渐不仅仅只是想陪她回去。 果不其然,在路上,文渐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她到:“你和萧少侠,在此之前便认识的吧。” “不算认识,只是见过两次。”花想容诚实的回答。 “你这回答我已经听了两遍了。”文渐到。 花想容笑了一声,继续说:“他说了他是萧子让,我不信罢了。” 文渐疑惑,问她:“你为何不信?” 花想容顿了顿,想着什么,摇了摇头,又到:“我也不知道,但就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文渐听见她这回答,微微愣了一下,笑到:“你这次还真的是怪错了人,他确实就是萧子让。他杀了楚误,一战成名,那些被楚误迫害过的百姓和门派可是将他当做恩人的。你看少羽那个态度,可知少羽有多尊重他。 “他现在在江湖上炽手可热,谁不想和他有些交情?众多门派想把他收归麾下他一概不理。而且他年纪轻轻,在江湖上也是特立独行。他这样的年纪就可闻名江湖至此,这一路来,你也听说了,这些百姓都快把他传成神了。” 说罢,又怕她不理解杀了楚误究竟是多难得,问她到:“你未入江湖,可曾听说过这明月教教主楚误的事迹?” 花想容点点头,道:“明月山底一战,血洗梅林山,屠尽无极门……这些我都有所耳闻。” “你只知道这些,远远不够,”她继续说,“楚误有多可怕,她嗜血成性,杀人成魔。江湖上,几乎没人是她的对手。她只是一个女子,年纪比萧子让还要小,却又有如此武功内力,着实让人奇怪。不少人都说她是修炼了邪术,所有人都对她又恨又怕,却有奈何不了她。明月山一战前去的各大门派有两千多人,只有不到百人逃了回来。我如此说,你可能明白?” 花想容低头,答到:“自然明白。” 文渐又道:“传闻萧子让三招将楚误斩于剑下,虽是夸张了些,可萧子让就是杀了楚误。就凭他杀了楚误,他就可以接受江湖之人对他的敬仰,也难以让人猜测,他到底又有多深的内力。” 她顿了顿,继续说:“他是否真是个路见不平的人我不知道,可我总是觉得,树林那日与其说他是路见不平,倒不如说他本来就是来救你的,顺便救了我们这些人罢了。可你显然并不领他这情。” 花想容苦笑了一声,她也不知道怎么和文渐说她为何不信萧子让。 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又为何要出现在卫风关这种战争重地。来去无踪,说他为人敬仰,可花想容却觉得他危险至极。 她随即道:“我和他不过见了两面,甚至名字都不知道,他又为何就独独为了救我而出手。文渐可是想多了。” 文渐笑了一下,道:“许是我想多了,那你不也是想多了吗?我虽不知你为何不信他,可按他的武功,没必要对我们耍什么心思,我们也打不过他。” 花想容一想,倒也真是。 他是想杀她,直接动手即可,就树林一日,她便知道了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左右她也只是一个孤女,况且自己和他从未见过,倒也不知怀疑他什么。 如此,对他倒也没那么多戒备了。 花想容回到客栈就先用过了晚膳,而后就去歇息了。到房里要换药时,见着这拂冰散,又忍不住想起文渐说的一番话。 拂冰散是上好的外伤药,寻常很是难得。 可这药是许诺给她的,许诺是萧子让身边的人。 她放下这药。 总要寻个机会,好好问问萧子让才行。 第十八章:荷宴 两日后的荷花宴那天,一大早花想容就被一阵声音吵醒。 起身来看,才知道是大家都在忙着准备宴会。 今日还真的是热闹得很。 花想容下楼时,文渐正帮着客栈的小厮把刚刚采摘的荷花倒进缸里,见了花想容,对她挥手笑到:“阿容,过来。” 花想容走近,她才又道:“听这掌柜的说,这是要做一道糕点,名叫荷花糕。我便来学上一学,再摘些荷花回去做给我爹尝尝。阿容要不要一起?” 花想容不答反问:“陆少侠呢?” “他去给我摘荷花了。”文渐笑道,“这荷花宴过后,春涧湖里的荷花可能也开不了多久了。我们明天就走,不去摘些可就找不到好的了。” 她想了一想,又道:“你的烧是退了,可是伤口还没好,也碰不得水。你还是小心些吧,我自己来。” 花想容忍不住笑了一声,回道:“哪有那么娇弱?” “仔细些伤口总不是坏事,”文渐道,“你就等着我做给你吃吧。你可以到街上去看看,好吃的好玩的多,我们只做这荷花糕,晚间全镇的宴会,会把这些美食都放在一起。” 花想容不买这账:“我还是帮着你一起做吧,正好也学学怎么做菜,我可是没做过。” 两人说罢,就随着厨子做了起来。 这糕点不难做,荷花糕这种东西更是全镇的人都会,算不得是什么秘密,自然也不会吝啬教给别人。 荷花宴,同林镇一年只有这一天,也只有这一天可以尝到荷花做的各种美食,在这北方可是稀罕的很。 做着荷花糕也是不难的,文渐一学就会,又来教花想容。 文渐对她很有耐心,不介意她什么都不懂,一点点教她。期间陆少羽摘了荷花泡在水里,避免他们明日走了荷花就萎了。见了她们做这糕点做的如此开心,也来和文渐学着。 文渐见他做啥啥不成,急得直说:“你就吃我做的就好了!” 这是花想容第一次尝试做菜,自己虽没有厨艺,但在文渐的帮助下,到也还可吧。 荷花宴是黄昏就开始举行了,在镇里一大片的空地上,平时都是大伙儿有事没事聚一聚的地方。 一大片连着的桌子,桌上尽是摆放着美食,原料都是荷花,样子类型却又各不相同。 “不止荷花,也有荷叶莲藕的。”文渐似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笑道。 “文渐又是从哪打听来的?”花想容有些好笑。 文渐不答,说道:“等宴会开始了再说。这宴会要戌时准方可举行,不能早不能晚。” 场地也逐渐点起火把,以便照明。夏夜天空极其好看,仔细看看,已经可以看见有一两个星星在闪着微光。 宴会中心又来一阵骚动,是宣布宴会开始了,人群四下散开,都纷纷寻找往年自己爱吃的东西。 文渐把花想容拉到一旁,是一个碟子,里面装着一种叶状的食品,外层裹着金黄色的炸粉,看起来很是可口。 文渐道:“我今天看见一位老伯做这东西的时候就很想吃。他是把荷花直接摘下来以后,裹上一层面粉拿到锅里油炸的。炸荷花,荷花还会舒展开来,形状也好看。” 她说完,自己吃了一口,又想起什么,忙拿起一旁的小瓶罐,撒了些瓶里的东西,道:“老伯说,撒上糖还会更好吃些,阿容也快试试。” 花想容见她吃得欢,也尝了一下。 这东西虽然炸过,却又炸得正好,有油炸的香味,也有这荷花的花香,口感正好,倒是让人喜爱得很。 她只吃了一个,就听文渐又道:“这东西好吃是好吃,不过因为是油炸,吃多了会腻人。我带你去品品这荷花茶。” 她又拉上花想容,到另一个桌上,尽是荷花茶。 她又说:“这茶可以解腻,还有一定的药用价值,阿容可以多喝些。” 花想容尝了一口,闻着便是浓浓的荷花香。她忍不住笑了,到:“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美食的?” “自然是打听来的。”文渐骄傲的说,“你知道不?这里还有莲藕羹,莲藕也可以生吃,清脆爽口得很。不过,这莲藕更神奇的是,一个月便会长出一个孔来,若是闰月,还会有十三个孔。” 她说罢,瞧了瞧四周,道:“我倒是寻不到这莲藕羹在哪。” 花想容看她这个样子,又是忍不住笑了。 “你们可想去喝些酒?”陆少羽不知何时来的,在她们身后问到。 “这些酒都是本地自己酿的,每个地方的酒都不经相同,值得一尝。” “萧少侠不来吗?”文渐问他。 “在品酒呢。”陆少羽又道,“江湖同道中人,到一个地方不品一品这地方的酒,可就是白来了。” “空腹喝酒容易醉的,你们先吃些东西垫一垫肚子。”文渐道。 “知道了,你可是每次都要提醒我一遍。”陆少羽有些无奈。 “那我们去瞧瞧吧,阿容?”文渐转头,笑问。 “也可。”花想容道。陆少羽和萧子让提了几坛子酒,到一个人少一些的地方,同人借了一张桌子,就坐下来品酒。 陆少羽带着她们两人来时萧子让已倒好了四杯酒,见他们三人坐下,笑道:“请用。” 文渐拿起杯,没喝便调笑道:“得萧少侠为我斟酒,来日在江湖上我可要好生炫耀一番。” 萧子让听罢一笑:“你到会戏人。” 文渐喝了一小口,道:“这酒,怎么喝都是一个味道。” 陆少羽道:“那可是你自己不会品。” 萧子让也笑道:“这乡间的酒,虽不甚精致,可品起来,倒是各具特色,别有一番风味。阿容姑娘不尝一尝吗?” 他忽的把话锋转到花想容身上。 “不会喝酒,也喝不出个所以然来。”花想容低声说。 萧子让放下酒碗,但笑不语。 “对了,少羽,”文渐想起什么,对他道:“我方才一直想寻这莲藕羹,一直寻不到,你陪我去找找,免得等会儿我还没尝过就已经空了。” “我来的路上见着了,带你去。”陆少羽笑道。 “那可还行,”文渐又转为对花想容和萧子让道,“你们等等,我待会儿帮你们也带两份回来。” 两人说罢便走,这小桌子上,瞬间只有花想容和萧子让两人。 萧子让不说话,嘴角一直含着淡淡的笑,斟酒品酒,只做自己的事。 花想容想了一想,还是开口道:“那外伤药,谢谢你。” 谁知萧子让放下酒碗,抬头笑问:“什么药?” 花想容以为是他明知故问,就又道:“你让许诺给我的那拂冰散。” “那个啊,”萧子让想了一想,又笑道,“不是我给你的,是许诺自己给你的,你要谢,便谢她去吧。” 第十九章:异变 花想容诧异抬头,问道:“她不是你的人吗?” “阿容姑娘这话可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萧子让笑了一声,“她只是我的帮手,可是她也有自己的自由,她要给谁送药,岂是我可以左右的。” 花想容愣了一愣。 明眼人都知道许诺是萧子让的手下,虽不知为何他一个江湖人,还有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手下。但他此时这般明目张胆的反驳,还真的是让人措不及防。 她回过神,道:“我这几日也不曾见过她,萧少侠若是下次再见她,便替我谢谢她吧。” 你装傻,那我也装傻。 萧子让自然是听懂了花想容话中的话,又给自己到了一碗酒,道:“阿容姑娘当真有意思,你现在可愿意和我结交了吗?” 花想容继续道:“以萧少侠的身份,阿容高攀不起。” 萧子让一愣,毫不遮掩的说:“你这般拒绝我可让我好没面子。” 花想容不在说话,萧子让还想说什么,却见文渐和陆少羽拿了东西回来,也住了口。 “你们聊什么呢?”文渐调笑道。 “无事,闲聊罢了。”花想容接话,说,“莲藕羹可拿来了?” “自然是,”文渐说。 “四个人吃,我就提了一个小罐。”陆少羽道。 “你这可不厚道。”萧子让接话笑道。 “没事,还有多呢。”陆少羽也笑道,“文渐喜欢。” 文渐装作听不懂他们说什么,盛了一小碗,递给萧子让,又盛了一小碗,递给花想容,道:“快尝尝,我方才吃了一口,味道甚好。” 萧子让笑着拿起这碗,闻了一闻。 却忽的变了脸色。 蚀心草的味道…… 他猛的搁下这碗莲藕羹,语气危险:“不能喝。” 花想容闻言,手疾眼快,打翻了文渐拿着的碗,文渐有些迷茫的抬头。 陆少羽正色,问道:“怎么了?” 萧子让眯起眼睛,道:“这羹里有蚀心草。” 四个人突然安静,只有周围的人群欢笑的声音。 花想容想到什么,站起来想去看一看。 就在她站起来这一瞬,一枚飞镖朝前方直直的向花想容飞来。 正对花想容的眉心。 她察觉这镖,一拍桌子借力转身,飞镖从她眼前飞过,射中她身后的一个人。 飞镖力度太大,那人中了镖,被余力带飞,向前扑去。 镖正中他心脏,他一招毙命。 人群见此,尖叫着跑开,现场瞬间一片混乱。 暗中放镖的人见花想容躲过这一招,紧接着又是三枚飞镖朝花想容飞来。 花想容又是一转身,桌子翻到在地,桌上的酒坛碎了一地。 可是她来不及反应最后一枚镖,萧子让使用轻功将她一揽,落在远处。 陆少羽搂住文渐,朝另一边飞去。 花想容还没有回过神,萧子让的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个紫衣女子。 许诺站着萧子让身后,声音平淡的道:“公子。” 萧子让毫不犹豫的下令:“追。” “是。” 花想容只听见许诺应了这声,人却已经看不见了。 文渐急急的跑过来,问道:“阿容没伤吧?” 花想容不答反问:“你方才说你吃了这莲藕羹?” 文渐一愣,说道:“没错,我吃了没事啊。况且我学医,有毒我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蚀心草和别的毒可不一样。”萧子让接话,他语气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这草也难得,学医也不一定就见过。这和一种香料气味相似,不细闻很难察觉。你若是没闻过,自然更不会知道。” 文渐不语,陆少羽和花想容也不说话,看着他。 萧子让知道他们是想问他是从何见过。毕竟这毒难见亦难得,很是珍贵。 萧子让解释道:“先前和我师父,拜见过扶枫先生。从扶枫先生处得见一次。” 文渐和陆少羽都是混江湖的,知道别人的隐私不可过多打听,萧子让解释这一句,他们已经是信了。 扶枫先生,可是江湖上闻名六国的神医,隐居于世,不知所踪,有缘才可得见。他们虽不知萧子让师承何人,但见他这一身武艺就知道绝不是普通人,得见扶枫也是合情合理。 花想容却想到,许诺给她那拂冰散。 拂冰散如此珍贵,许诺只是萧子让的下属就有权利随意赠人,还是这样一个一句话都没说过的陌生人,萧子让也默许她的行为。 看来这萧子让比她想象的更不普通。 也比她想象的危险得多。 萧子让继续道:“你吃了这羹,三日内没有任何异样,三日后便会毒发,没有解药,两个时辰内就会毒发身亡。” 陆少羽心口一紧,脱口而出:“解药是什么?” “毒药已难寻,解药更难寻。”萧子让道。 花想容忽的想起刚才,低眸,道:“这毒是下给我的,那飞镖也是冲我来的。。” “有人要我死。” 第二十章:线索 三人听见她这话都沉默不语。 好一会儿,才听见陆少羽咽了口唾沫,有些颤抖的出声,问道:“解药怎么找?” “三天的时间,去哪里找这解药?”萧子让语气无奈,“只能从放镖的人身上找线索。” 陆少羽闻言就要去追,萧子让阻止他道:“你现在才去哪儿还有他的身影?我已经让许诺去追了,回客栈等消息便好。” 陆少羽没有回头,文渐轻轻拉住他的手,柔声道:“少羽,没事。” 没事?怎会没事? 你知不知道我快担心疯了! 陆少羽心中想着,面上却无言。 花想容别过头去。 她实在想不通是何人要如此害她。 若文渐真因此丢了性命,那就全是受她花想容的牵连。 她转身想走,却被人拉住手腕。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萧子让说道:“你们先回客栈,我去调查一下那莲藕羹。” 而后又对他拉着的花想容道:“你跟我一起。” 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本是文渐中的毒,她此刻却要反过来安抚陆少羽。 她虽中了毒,却丝毫没有将死的感觉。 她道:“明日咱们回中山吧,去问问我阿爹,有没有别的办法。” 她见陆少羽仍是不说话,笑道:“我阿爹也不会看着我去死的,爹爹见多识广,或许认得这毒,也找得到解药的。” 她顿了顿,低眸,又道:“此事怪不得阿容,是我自己要去吃那莲藕羹的。” 她知道,陆少羽是把这件事放心里了。 他自然也知道这些都是冲花想容来的,今日若不是萧子让识得这毒,他们可能都要成为花想容的陪葬品。 说不怨花想容,那是不可能的。 陆少羽听罢文渐这话,转身将她拥入怀中。 良久无言。 而被萧子让拉走的花想容,半路挣脱他的手,问道:“你打算怎么查?” 他不语,只专心找那莲藕羹。 出此一事,还死了人,镇上的人都跑光了,门都不敢出,生怕什么时候又飞来一个镖,天降横祸。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荷花宴,现在只有这两个人在寻找着那莲藕羹。 萧子让在一桌前见着这羹了。 一桌子的小罐子,旁边还摆着些碗勺,方便人们食用。 看起来和别的美食没什么不同。 他走近了,打开一个罐子,闻了闻,又打开另一个,接连着三四个。 而后,他停下动作,忍不住讥讽一笑,道:“下毒之人生怕你们吃不到,竟在所有的莲藕羹里都放了蚀心草。” “你不是说这毒很难得吗?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来放在这莲藕羹里?”花想容问道。 “和羹一起煮,一般两株即可。不过要寻这两株也是不容易的。他既然都放在了这莲藕羹里,那其他的东西自然是没有毒可以下了。” 他想了一想,笑了一声,道:“我就好奇,下毒之人为何如此肯定你们一定会来吃这莲藕羹?荷花宴上美食如此之多,文渐为何就对这莲藕羹念念不忘?” 花想容低头,思考着哪里出了问题。 而后她想起文渐的话,抬头道:“文渐说了,是有人同她讲的,这荷花宴上不止有荷花,还有莲子、莲藕羹,这莲藕羹甚是美味。” 文渐既然听说,那以她的性子,是肯定要尝一尝的。 届时花想容也会随着文渐一起吃,那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只要能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牺牲他人成为垫脚石。 好生阴毒。 “那看来这镇上的村民也是有趣的很。”萧子让又道,“回去问问文渐,是从何处听说来的。” 花想容低头。 她现在除了听萧子让的话去做,她竟没有任何办法。 她要救文渐。 文渐是受她牵连,若是救不了,那她此生难安。 她正想着,又忽闻萧子让说:“此刻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许诺去追了放镖之人,无论死活好坏,她都会带给我一个答复,这个你们不必担心。二是从这莲藕羹开始,寻找这下毒之人。” 花想容听罢,道:“那便如此吧。今晚我不睡了,问了文渐我便去查。” 萧子让轻笑:“你如何查?你一个外地人,刚刚才出了这档子事儿,你觉得这些村民会配合你吗?” “那我又能如何?”花想容有些恼了,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我说,你到底是从小就没人教过你,还是你因为文渐中毒失去理智了?在卫风关如此怀疑我,对我戒备如此之严的阿容哪儿去了?”萧子让笑道。 花想容听他这话,一愣。 为什么…… 她向来果断的。 自己此刻却是已经方寸大乱了吗? 她自然知道现在应该如何处理,这莲藕羹出现在荷花宴上,荷花宴的东西都是所有人随便食用的,既然如此,中了这毒的当然不止文渐一人。 若是三日后镇上突然一群人毒发身亡,还找不到原因,那管理这同林镇的县令当然官帽难保。 此刻报官,说明原委,那县令肯定要配合调查,找到这下毒之人,好给上面一个交待,也才保得住这官帽。 花想容如此想着,便道:“报官吧。” 第二十一章:深想 萧子让听她这话,又笑道:“脑子还算管用,已经想到点子上了,不过我问你,你如何要这县令相信这莲藕羹里有毒?” 他见花想容又愣了愣,接着道:“这毒连文渐这种医学世家的人都无法察觉,普通的银针探毒也根本探不出来,且要三日后才会毒发,没有任何异样,官府的人为何要信你?” “那我还能如何?”花想容更是恼怒。 “这毒你不了解,我自然知道。我陪你一起去便好。”萧子让道。 花想容心里一阵复杂。 你既然要一起去,你刚才问那问题到底有什么作用? 显得我无知? 她虽在心里诽谤,但面上无异,道:“如此甚好。” “你做好心理准备,”萧子让突然严肃,道,“这解药比毒药还要难寻,就算寻得到解药,你也救不了所有人,你只能救文渐一人。寻不到解药,连文渐也要死。” 花想容无言。 她心中难受。 这些人都是受她牵连的。 “我只有一问,”萧子让道,“你到底是谁?” 花想容苦笑,扯了扯唇角,道:“在远济是个乞丐,无父无母的孤女,得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爷爷带大,没权没势,算是身份吗?” 萧子让忽然眯眼,眼里都是探寻,似是观察她是否所言非虚。 只有一瞬,他便又回到平常的样子。 花想容脱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骗你?” 萧子让一笑:“我自然不是说你骗我,我只是好奇,谁那么想让你死。” 花想容转头,道:“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蚀心草这等毒药都可以用在你身上,为了杀你甚至不惜牵连无数无辜之人,就莲藕羹里有毒这一招,你可算到会死多少人? “知道文渐学医,甚为敏感,用这毒不仅可以躲开文渐,三日后毒发还可杀人于无形,你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死。” 萧子让语气平淡,却让花想容冒出一身冷汗。 她知道萧子让说的是真的。 她若真只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孤女,何至于惹得人下这等血本来杀她? 所以她到底是谁? 她快活到十六岁了,居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黄爷爷又知道什么?为何又是这时候要让她出来混迹江湖? 没说为什么,没说原因,没说目的,只是告诉她,你已经十六岁了,该走了,你不能只待在远济一辈子。 可她绝不相信黄爷爷会害她,黄爷爷抚养了她八年,若是要害她,又何必等到现在,还教会她做人,指点她武艺。 武艺…… 她从未深想过,黄爷爷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和她一起在街上乞讨,竟然会指点她内功心法。 她只是按爷爷指点的去做,却没有想过,为什么爷爷会这些? 她陷入自己的思想,额头上都是冷汗,脚底一个踉跄,腰间抵到身后的桌角,疼痛把她唤回现实。 “我到底是谁?” 花想容抬头,眼里有水汽,水汽下是一片茫然。 萧子让声音柔和了很多,轻轻对她道:“你找到这下毒和放镖的背后之人,或许你就知道了。 “他不顾一切的要杀了你,自然是知道你的身份的。” 花想容闭上眼睛。 她只有这一个办法。 找到背后的人,才能找到自己真正的身世。 她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什么别的身份。 她又听萧子让道:“如此一想,你不觉得,树林遇伏那一日也颇为蹊跷吗?” 花想容茫然的抬头。 她脱口而出,道:“那不是陆少羽的仇家吗?我连明月教的人都没见过,我又如何得罪了他们?” “我自然不是说你得罪了明月教的人。”萧子让低笑一声。 这个一向警觉的人,遇到这样的事竟然还有这般可爱的一面。 关心则乱吧,文渐因她中毒,下一刻就知道了自己或许不是个无身份的孤女,一连串的事情塞满心房,让她现在想事情都想不到深处了。 他继而道:“陆少羽和文渐要搭乘商队去中山,就是为了隐藏身份,怕被仇家认出来徒惹祸端。可明月教的人却似乎早就得到了他的行踪,埋伏在树林里等你们自投罗网,可你们丝毫没有察觉。 “我救下你时和你打斗的那个黑衣人,是明月教的护法之一,武功内力在江湖上都是榜上有名,他们是来杀陆少羽的,那个人却追着你打,你不觉得蹊跷吗?” 花想容又一次低眸。 她当真没有想过那么多。 萧子让又道:“借刀杀人,听说过吗?出卖陆少羽的行踪,和明月教的人达成协议,借明月教的刀,杀了你。到时候你死了也是受陆少羽的牵连而死,照样是死得不明不白。” 她听萧子让这一言,已经是想明白了。 所以,树林遇伏,不是她受陆少羽牵连受了伤,而是陆少羽受她牵连暴露了行踪。 或许陆少羽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是为何被明月教的人发现的。 原来那么早他们便想杀了她了。 每一个计策都是让她死得理所应当又不明不白,都是让她到死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 真的是好计谋。 她实在不知道,她何德何能可以让别人为了杀她这样一个乞丐费尽心思。 她要找到这背后之人,也不仅是为了找到自己真正的身世。 这个人要她死,若是她找不到这个人,那这辈子岂不是都要活在心惊胆战中,堤防有谁要杀了她,又要防止自己连累到别人? 她又如何活得安心。 那个人在暗,她在明,她本就身处危险之中。 还没见过,还不知道是谁,她已经和要那个人生死相斗,你死我活了。 谁要杀她。 她又是谁? 第二十二章:夜思 “别想了,回去吧。”萧子让轻轻说了一声,把花想容从深想中拉回现实。 “回客栈吗?”花想容问道。 “自然是回客栈,先和陆少羽文渐汇合,我猜测,他们明天一早便要回中山了。”萧子让往客栈的方向边走边说,“拿上一罐莲藕羹。” 花想容听罢,抱起一罐莲藕羹,抬步跟上萧子让。 末了,她又想到什么,问道:“你如何知道文渐是医学世家的人?” 萧子让笑道:“我知道的自然比你多,你入江湖多久,我又入江湖多久?” 花想容想想,倒也是,便不再过多纠结。 又突然发现,文渐是医学世家的人,心中一阵欣喜,问道:“那文渐的父亲,会不会有解药?” 萧子让想了一想,缓缓开口:“可能性不大,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为何?”花想容问道。 她初入江湖,待在远济那地方九年,自然很多江湖上的事情她都不会懂。 “你可知,文渐的父亲,曾经拜在扶枫先生座下学医?”萧子让问。 花想容笑了一声,道:“我连她父亲是谁都不晓得,我又如何得知她父亲曾在谁座下学医?” 萧子让轻笑,答她:“江湖上有名的‘回春先生’,可曾有所耳闻?” 花想容一愣。 回春先生,这是自然知道的。 回春先生文之麟,燕国人,祖辈学医,天资卓越,被扶枫神医收为座下弟子。出师后,江湖救人无数,赠济难民,妙手回春,人称‘回春先生’。他不负此名,将回春堂开遍六国,深得江湖人的敬仰。 “你不识得她,我见她第一眼便知道,这是回春先生的独女了。”萧子让道。 花想容问道:“那若是连他都解不了这毒,还能找谁?” “解药生在毒药旁。”萧子让解释,“回春先生既然是扶枫神医的徒弟,那他自然也是知道都难得一见的蚀心草的。可这毒难寻,解药也只能解一人的毒。若是这回春先生不曾寻过这毒,又怎会有这解药?” “只有三天,”花想容声音里有掩饰不了的难受,“三天,找不到这下毒之人,我该怎么办……” 萧子让顿下脚步。 花想容察觉他没再走,转头问道:“怎么了?” 萧子让低眸,不知在想什么,而后抬头笑道:“你可以去寻找扶枫先生,扶枫先生定是可以解这毒的。” 花想容刚想问如何去寻,便又听萧子让道:“不过扶枫先生比这解药还难寻。” 他轻笑一声,抬步走了。 留下花想容在原地诽谤。 “前面就快到了,快些。”萧子让催道。 花想容不再想,小跑跟了上去。 回到客栈,文渐和陆少羽果然都还没睡,两人坐在客栈小庭院的石桌上等他们回来。 陆少羽见着萧子让,站起身来迎上去便问:“查的如何?” “从这莲藕羹下手,报官吧。”花想容放下手上拿的罐子,道。 陆少羽想说什么,却被萧子让阻止:“少羽去寻些百枯草来。” 陆少羽一愣,问道:“要这有何用?” “你去便是,没有用我断不会叫你去寻。”萧子让走到石桌旁座下,说道。 陆少羽看了文渐一眼,转身走了。 花想容转而问文渐:“你是在哪里,什么时候,听谁说这莲藕羹的?” 文渐一愣,也知道他们想问什么,如实回道:“未时分,客栈不远处,听做那炸莲花瓣的老伯说的。” 老伯是炸莲花瓣的,和这熬莲子羹的并不是同一人。 花想容看了萧子让一眼,后者同样沉重。 “也就是说,”花想容轻声道,“不止一人。” “至少两个人,加上这放镖之人,至少三人。” 花想容低眸。 萧子让想了一想,道:“下毒之人肯定是还没走的。而这放镖之人,不久后就会有消息了。” “你如何肯定,这下毒之人还没走?”文渐问道。 萧子让笑了一声,答她:“我在,他自然是走不掉的。” 文渐不再说话。 她也知道萧子让这话是真的。 论轻功,在场谁比得过他。 萧子让话刚刚说完,就见一道紫色的身影自墙角使着轻功翻越过来,落在他们三人跟前。 “公子。”许诺行礼唤道。 “人呢?”萧子让问。 “死了,服毒自尽。”许诺平淡的回答。 “可有线索?”萧子让声音冷静。 许诺道:“衣着普通,身上没有任何线索。” 花想容的心凉了半截。 萧子让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收回眼神,对许诺道:“你先下去。” “是。” 许诺应了这声,又使着轻功翻墙离去。 “等少羽带百枯草回来。”萧子让声音仍是没有起伏。 “萧少侠早猜到这个结果了吧?”文渐轻笑,问道。 “文渐聪慧。”萧子让笑着回礼。 文渐又道:“萧少侠让少羽去寻这白枯草,就是要用百枯草验毒吧。” “正是。”萧子让笑道。 花想容有些疑惑,问:“草要如何验毒?” 文渐道:“百枯草,也是一种毒,不过较为常见,把百枯草搅碎,放到莲藕羹之中,若是无毒,便无色,若是有毒,可让着有蚀心草的莲藕羹呈现黑色。不是所有的毒都可以这样试,只是对某些特殊的毒草,这招管用。”(我在瞎bb,假的,莫信,剧情需要,请勿较真) “文渐不愧是医学世家的人。”萧子让赞叹,“这法子可是很少有人知道的。” “先前听阿爹说过,觉得有趣便记下了。”文渐谦虚的笑道。 一刻钟后,陆少羽寻了两株百枯草,递给萧子让。 萧子让接过这药,问道:“明日你们可是要回中山?” “自然,”陆少羽道,“调查一事,还是劳烦萧少侠和阿容姑娘了。” “安心便好。”萧子让道,“回去好好休息吧,有精力,才好赶路。两日之内,必要回到中山。” 第二十三章:准备 陆少羽应下,拉着文渐便要走,文渐见到坐在原地的花想容,让他先走,她稍后就来。 陆少羽当然知道文渐要干什么,虽然不情愿,也还是走了。 萧子让回房了,庭院中只剩下花想容和文渐两人。 文渐坐到花想容前面,轻轻笑了,对她道:“阿容,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是我自己要去吃那莲藕羹的。” 花想容红了眼眶,强忍着不要哭出来,她道:“你中毒,本就是受我连累。这解药我是无论如何都会给你找来的。” “生死有命。”文渐道,“说是你连累我,却也和你没有关系。” 花想容低眸,无言。 “无论我此劫是死是活,你这个朋友,我文渐都交定了。” 文渐笑着,对她说。 花想容猛一抬头,眼里的泪水被她生生逼回去。 文渐还活着呢,哭什么哭。 她良久,只应了声:“好。” 子时三刻,同样的庭院中,此时已经没有任何人。 萧子让站着庭院的那棵桂花树下,晚风微凉,吹起他的发丝和白死的衣袂。 他低声说了一句:“出来吧。” 许诺使着轻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 萧子让背对许诺,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感情:“从那放镖之人下手,不惜一切代价,一天时间,我要知到这幕后的人。” “是。”许诺道。 “还有,”萧子让低头沉思,想了一想,才道,“调查花想容的身世。” 许诺心中一紧。 萧子让见她没有回话,转过身,眯起眼看着她。 许诺抬眸撞上他的眼神,立即低头答道:“是。” 而后她催动轻功,又一次翻墙离去。 萧子让站在原地。 许诺,当真是越来越反常了。 花想容一夜无眠。 这一夜,隔壁的房里,也不见许诺回来。 她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情,从最开始被黄爷爷救下抚养她,再到文渐因她而中毒,都想了一遍。 她曾发过一场严重的高烧,若不是黄爷爷,她险些病死在破庙中。 可自从这高烧退了以后,八岁前的很多记忆,她都很是模糊。 她记得自己有一个很漂亮的阿娘,可却不知道自己阿娘的模样。 她也记得她幼时有一个玩伴长得很是清秀,是一个男孩子,却又不记得他的名字了。 就如那日在春涧湖畔,她记得她见过这荷花,却又不觉得是在何处得见过。 她浑浑噩噩的活到现在,八年没有血亲寻过她,她便以为自己真是一个孤女无疑了。 可现在,她知道了自己其实是有爹娘的,她有身世。 她来不及去欢喜,就又知道了还有人因她这身世要置她于死地,为能杀了她不择手段。 她真想跑回远济去问一问黄爷爷,他是不是知道什么,还是说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可是她不能回去。 就算回去,黄爷爷无论知不知道,都不会告诉她的。若是想告诉她,早便说了,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出来,拿着闯荡江湖的名头,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她就这样想到大半夜,天将明时,她方才憩上一小会儿,却又被惊醒。 醒了她也再睡不着了,起身下了楼,见文渐也才刚刚下来。 不一会儿,陆少羽也下来了,他背着包袱,就要和花想容告辞,文渐提醒他拿上荷花瓣,要回去做荷花糕的。 陆少羽自然是听她的,要走时,萧子让也来了。 陆少羽再三拜托萧子让,而后架上马车走了。 花想容失神的站在原地,萧子让回头见她这个样子,调笑道:“阿容姑娘可是昨日没睡好啊。” 花想容不答,转身走进客栈。 萧子让笑了一声,随着进去了,道:“从同林镇到白安县,骑马大概需要半个时辰。先吃些早点再去,不急。” 花想容无言。 而等到萧子让骑上马,看着站着前方不知所措的花想容时,才知道花想容当时为何无言。 萧子让忍笑道:“你不会骑马?” 花想容抬头,道:“我一个乞丐,哪儿来的马骑?没骑过马,自然就不会骑马。” 萧子让笑了一声。 不会便不会,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他倒是真没见过。 萧子让好笑的问她:“那你打算如何去?” 花想容低头,不理会他的笑,拉起那马,翻身上去。 可她上马的一刻,却因不会骑马,角度不对,蹭得那马生疼,在原地来回踱步,鸣叫着喊痛。 萧子让愣住。 花想容试着驭马,可她不知道要如何去驾驭,一些骑马的技巧她也压根不晓得。 花想容不再动,不一会儿,马儿安分下来。花想容试试拉了拉马绳,马儿不动。 她又拉了拉,还是不动。 萧子让就骑在马上,嘴角含笑。 花想容不死心,用力拉了拉,马儿吃痛,她双腿夹紧马身,马儿猛的向前跑去。 可她根本就不会骑马,这马颠簸得她差点掉下来。 萧子让见此,催动身下的马去追她。花想容抱着马脖子,防止自己掉下去。风一直迎面吹,虽不冷,却吹得她脸刺痛。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晓得怎么让这马停下来。 她不知所措,就在她预算着要如何跳马时,忽觉腰间一热,转瞬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第二十四:报官 花想容脑子一瞬间空白。 风声马蹄声,她全然听不见了,早晨微寒的风刮在脸上,她竟也不觉得多疼。 “不会就别勉强自己。”萧子让轻笑。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略过花想容的脸颊,烧得她耳根子都红了。 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清香,是花想容没闻过的,她对香也不了解,却又莫名的喜欢。 萧子让没看她,他只专心策马,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 好一会儿,花想容才反应过来。 她被萧子让抱在怀里了。 她回过神来以后,先是一愣,居然问道:“你就这般就走了,那我方才骑那马怎么办?” “会有人来牵走的,你放心好了。”萧子让回道。 她犹豫了一会儿,纠结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只是验毒报官,我知道了验毒的法子,那我一人前去便可。你为何……一定要同我一起来呢?” 她说得小声,却又字字清楚,每一个字都能让萧子让听得见。 萧子让笑了笑,故意问她道:“你说什么?风有些大,听不清楚。” 花想容有些失落,没有再问第二遍。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半个时辰后,他们到达了白安县,管理同林镇的县城。 县以下,是不设官府的,村镇里都是由乡绅管理。 萧子让在城门外停了马,抬头看了这白安二字。 他笑了一声,低头对花想容轻声说道:“我不同你一起来,难道我救你那么多次,就在半路让人又把你暗杀了吗?” 花想容心跳漏了半拍。 她低眸,不自觉的弯了嘴角。 萧子让下了马,对她道:“不远,走过去就好。” 花想容从另一边下来,而后两人去衙门,一路无言。 江湖之人都甚少见过萧子让,这些衙门的人,虽然看得出他们是江湖人,却也不晓得到底是谁。 萧子让很是正经的说,他们本是游历路过此处,恰闻镇上有宴,不想遇到贼人,察觉饭食有毒,心生警戒,不久果真死了人。江湖之人普遍仗义,自然是希望可以除暴安良,故来此报案,还望官爷可以查出凶手,也给同林镇的百姓一个交待。 而这县令,早已知道了同林镇上死了两个人,正焦头烂额,来了两个江湖人为他提供线索,还给他戴上一顶高帽子,再看萧子让衣着谈吐非凡,已是信了七分。 接着萧子让用百枯草探毒,他们寻了镇上从医五十多年的老郎中,这郎中在白安县颇有声望,他巧好知道有此试毒方法。 那县令便是信了十分,于是立马又以这莲藕羹为一条线索调查同林镇的案子。还将他们谢了又谢,完全没有怀疑这个案子正是因他们而起。 花想容心中一阵复杂。 这县令居然是个别人说什么信什么的,当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当上这县令的。 出了衙门,萧子让似是看破她心中所想,与她道:“这官本就是他来买的,你又希望他有多大能耐,还能怀疑我们呢?” 花想容一愣,道:“那这般他们如何能在三天内查到凶手?找不到凶手又如何找到解药?” “我本就没希望这些人可以三天内破案。”萧子让一本正经。 “那我们报官是为什么?”她忍不住问。 萧子让转头,认真道:“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 花想容:“……” 他笑了一声,道:“玩笑罢了。第一,官府的人,是正当的,他们破不了案,我可以协助他们破案,利用他们去调查幕后之人,有名头有帮手,为何不用。而且此般这些村民就不能不配合,民怕官,普遍如此。第二,就算找不到,也得给一个这暗中之人一个警告,叫他不敢再轻易对你动手。不过……” 萧子让顿了顿,低头思索着什么,良久未语。 花想容见他不再说话,问道:“不过什么?” 他想了想,道:“他们如此想让你死,若是真能查出线索,难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宁愿和你同归于尽,到那时可就不得而失了。” 花想容低眸。 实话无疑。 她笑了一声:“他们不急,我又怎么逮的住他们的尾巴,又如何能找得到这幕后之人,找得到自己的身世。我若早知道报官在三天内找不出来,我是断不会去打草惊蛇。” 萧子让听她这话一笑,道:“你倒真是一点不怕,报官虽三天查不了,但若是不报,你这般不愿使阴招,也没有人脉的,给你三十天你也不一定查得出来。” 花想容暼了他一眼,不搭理他这话。 萧子让低头,摸了摸腰间的玉穗,道:“你为何就想着等他们来暗杀你呢?还害怕打草惊蛇,你要知道利用他们这种想让你必死的心理,然后学会引蛇出洞,再将他们一网打尽才是。” 第二十五章:调查 花想容顿下脚步。 萧子让转过身,看着她,她低头想着什么,不言不语。 他问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花想容抬眸看他,道:“没有,就是太对了。” 萧子让轻笑,道:“你现在看我这个眼神,和我在卫风关初见你时,你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充满怀疑与探究,还有不信任。 萧子让和她说这话,也是在间接的问她,你又在怀疑我了吗? 花想容收回眼神,道:“萧少侠见笑了,我没什么别的意思。” 这是避开他的话。 还有敷衍。 萧子让不甚在意,转而问她道:“你可以留在这里,看看案子的进展,也可以下午寻一辆马车,前往中山。你不会骑马,最快也要两天才能到。 “你两天后到了中山,离文渐毒发,或许还有三个时辰。” 萧子让语气轻淡,不起波澜,就像是在称述一个事实。 花想容忽的握紧了手。 而后她松开,快步向前走去,道:“我今日中午便去中山,你呢?” 她没有看萧子让,却是问他的话。 萧子让想了一想,答她:“我还需待两天。” 花想容无法左右他的决定,毕竟他们细算下来,朋友都算不上,不过是有相识大半月的交情罢了。 她只想着如何救得了文渐,如何拿得到解药。 她想着,同林镇到中山,两日的路程,着实太远了些。 她怕她两日赶过去,只是见得了文渐最后一面罢了。 可她竟然没有任何办法。 她无能为力。 回到同林又是半个时辰,官府已经派了人下来调查此事。 按文渐说的找到那老伯盘问一番,又去询问熬莲藕羹的人是谁,一直到花想容准备好马车也没问到个结果。 要走了时萧子让来送她,对她说,那老伯已经死了。 是自尽的。 她心里又凉了半截。 她没说什么,转头上了马车。 她还要走两日呢,一刻都耽搁不得。 是夜,同林镇,悦霞客栈。 萧子让坐在桌前,烧水,泡茶。 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敲门道:“公子。” 萧子让道:“进来。” 门被推开,许诺进来了,又关上门。 萧子让一边摆弄茶具,一边问道:“找到了吗?” 许诺答道:“回公子,是吴越松。” 萧子让沏茶的手一顿。 他讽刺一笑,继续沏茶,道:“有意思。” 而后他放下茶壶,道:“他知不知道是我从明月教手底下救的人?” 许诺无言。 萧子让拿起茶杯,品了一口,笑道:“他定是知道的吧。” 许诺答道:“应是知道,同林镇荷花宴,他也应该知道公子在。” 萧子让眯了眯眼:“那就是说,他为能杀了花想容,也不在乎我的死活?知道我在也还敢下毒,他是赌我不识得这蚀心草吗?” 许诺低眸,道:“吴越松本就是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萧子让似是发现了更好玩的事情,放下茶盏,笑了一声,道:“你可是从来不评价别人是非的,怎么,这吴越松招惹你了?” 许诺一愣,单膝跪下拱手行礼,道:“公子恕罪。” 萧子让不笑了,转而问她道:“花想容的身份查的如何?” 许诺心中一紧,低头道:“回公子,许诺一天都在调查荷花宴投毒一事,故而暂时还没有开始调查她的身世。” “许诺,”萧子让轻笑,道,“你是来不及调查,还是,出于私心,不想调查呢?” 许诺闭上眼睛。 末了,她又睁开眼,道:“许诺不敢。” “不敢最好,”萧子让面上没了笑,声音也听不出任何感情,对她道,“你可是才说过,不会因为私事耽误正事的。” 许诺道:“许诺自然记得,也断不会忘。” 萧子让摸了摸腰间的玉穗,低头想着什么。 片刻后,他道:“花想容的身世不用查了,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许诺闻言,抬头脱口问道:“公子已经知道了吗?” 这话刚说出口,她便后悔了。 她复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萧子让见她此般,笑了一声,道:“我说知道了,那自然就是知道了。我让你查的时候你不查,怎么,你想知道吗?要我告诉你吗?” 许诺手心都是汗,但面上却无异,道:“许诺不敢,公子恕罪。” 萧子让没有答她,拿出方才泡茶的茶壶,又拿出茶筷,把已经夹出来的茶叶重新放回去,摇了摇茶壶,茶叶便散开,方才干净的茶水瞬间浑浊。 他对地上的人道:“你且起来一看。” 许诺闻言,站起身,看着他手中的壶。 萧子让道:“残渣本已经被拿走了,没了残渣,茶水便清,拿回来,茶水便浊。你不摇动这茶水,残渣可沉底,茶水亦会清,可若稍稍动摇,茶水便又会浊。 “没有人喜欢喝浊茶,浊了,便是废了,无用,便可弃了。” 许诺低头。 而后,她声音仍然冰冷,道:“许诺知道了,多谢公子指点。” 萧子让笑道:“许诺向来聪明,自然明白我在说什么。” 以茶喻心,可浑可清。外物入心,不能冷静,就会浊,心浊便废,废子可弃。 要么将这外物剔除,要么心无旁骛。 这是给她的警告。 许诺听见这话,心里苦笑,想着,我跟随公子八年了,又怎会不知道公子所言之意。 她低头行了礼,回到刚开始那个话,问道:“公子,现在又该如何对付吴越松?” 萧子让冷笑,道:“你且告诉他,两日后我要这蚀心草的解药,若是他不给,我便亲自去取他项上人头。” 第二十六章:征兆 花想容站在中山城门口的时候,一直不敢进去。 她终是无颜面对文渐的。 她说了无论如何她都会给她把解药寻来的。 莫说是三天的时间让她寻找解药,同林镇到中山,只是路上她就花了两天的时间。 如萧子让说的,凭她一人,三十天也不一定能找到这幕后之人。 她倚在城墙边,想了有大半个时辰。 人来人往,不时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她全然不顾。 末了,她苦笑一声,还是去了那回春堂。 回春堂是一家药铺,花想容报了姓名,说了文渐的名字,马上就有人到里头去核实。 不久后,陆少羽出来了。 他看了花想容一眼,没说什么,又往里屋走,花想容自觉的跟上他。 进去了才发现里面很大,和一般的府邸相似。她跟着陆少羽走过了两个院子,才停下来。 陆少羽静静的站在屋前,没有进去,也不说话。 花想容上前了两步,看了看里面,是厨房,炊具应有尽有,文渐在灶前生火。 “她在干什么?”花想容转头问陆少羽。 陆少羽抬头,他眼里有化不去的悲伤,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许多,道:“她在做荷花糕。” 花想容一愣。 陆少羽接着道:“她说她要亲手做给回春先生尝尝,他们一直在北方,这种南方的美食,回春先生肯定也是没有吃过的。” 花想容问道:“回春先生人呢?” “蓟都,来的时候已经传书告知了此事,回春先生此刻应该正往中山赶。”陆少羽淡淡的说。 花想容脱口问道:“有解药吗?” 她声音有些颤抖,又带着些许试探。 陆少羽抬头,没有表情,眼神冰冷,道:“没有。” 他边说边走向厨房,留下花想容一人站在门外。 没有解药。 没有。 没有解药,文渐会死的。 她有些不知所措。 “阿容来了吗?”屋里传来文渐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来了,就在外面。”这是陆少羽的声音,他和文渐说话的时候,总是格外的温柔,和方才在外面同花想容说话的就像是两个人。 “那怎么不进来?我待会做好了这荷花糕,你们可以先尝尝,在荷花宴上大家都还没来得及吃的。”文渐笑了一下,起身去屋外找花想容。 她这话,听起来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荷花宴上的事,不过是一场梦。 她似忘了自己身中剧毒。 花想容拼命的咬住自己的手腕,生生把眼泪逼回去。等到文渐出来见她时,她又恢复如常。 花想容红着眼睛,浅浅的笑着,唤了她一声:“文渐。” 文渐自然察觉到了她眼睛红了,但是仿佛没看见,拉着她往里走,边走边道:“阿容再等等,就快好了。” “说了要带你游玩中山的,现在只怕我是要食言了。”文渐走到灶边,看了看火,又道:“如果你实在想去,我给你说一些好玩的地方。还有,你肩上的伤,还没好,结痂前千万不要碰水。那拂冰散虽不知是谁给你的,可是给你如此好的药必是不想害你,你要记得一天换上两次……” 她的伤。 文渐还惦记她肩上的伤口,这几日来她若不是还会疼,只怕是她自己都要忘了。 花想容没告诉文渐拂冰散是谁给她的,可能文渐已经存了戒备,害怕有人在里面做手脚,把那药好好检查了一番,确保没有问题才给她上的药。 “好了,还不看看你的荷花糕,别待会儿蒸过了头。”陆少羽语气有些无奈,打断了文渐。 文渐说了许多,花想容眼底一片模糊,却仍是微微笑着,直到陆少羽打断了她,花想容才偏过头,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文渐听了又打开蒸笼,看了看,捻起一小块,尝了尝,道:“再有半刻钟就好了。” 她转头,对他们二人笑道:“你们都站在这里看着做什么?坐啊。” “不了,”陆少羽道,“看着你做荷花糕,倒也有意思。” 文渐当成什么都没发生,他们两人就要随着她,也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文渐笑了一下,又道:“只是我时间不多,做的少了一点,只是可惜摘了那么多荷花了,不然就可以让伙计们一起尝尝鲜了。” 她低头算了算,又道:“不到两个时辰了。” 距离她毒发,不到两个时辰。 文渐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问花想容道:“萧少侠呢?可是已经走了?” “还在同林镇,说是还要待两天。”花想容答道,声音有些隐忍的难受,让她声线都变了。 文渐点头,道:“荷花糕给萧少侠留一些,荷花宴上多亏了他,才没让我们大家一起死。” “半刻钟到了,你的糕点好了。”陆少羽在一旁出声。 文渐连忙熄火,让陆少羽帮忙把荷花糕抬下来。 他们两个人把蒸笼放在桌上,文渐正要打开,却忽的变了脸色。 她脑里一阵眩晕,轻轻摇了摇头,还是晕得难受,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她再睁开眼时,只觉得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身上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就要向地上倒去。 第二十七章:毒发 “文渐!”花想容见此,惊慌之下喊出声。 陆少羽站得离文渐近,伸手就把她拦进怀中,而后将她拦腰抱起,往她房里走去。 花想容连忙跟上他。 “不是两个时辰后才会毒发吗?”文渐喃喃的说着,“还是说,这是毒发前的征兆吗?” 陆少羽没有回她。 他也不知该怎么回她。 厨房距离文渐的闺房倒也不远,很快就到了。 陆少羽踢开房门,把文渐放在床榻上,而后匆忙抓起住的手,看着她。 文渐闭着眼睛。 她只是觉得眼皮很是沉重,睁不开罢了。 “文渐……”陆少羽轻轻的唤她。 花想容进来便看见这个情景。 文渐努力的睁开眼一些,看见是陆少羽,轻声道:“我要死了,是吗?” 她声音微弱,让人听不清。 “没有,”陆少羽微微笑着,却心如刀绞,眼角落下一滴泪,很快又划近他嘴里,“没事的,我在。” 这是他第二次尝到自己眼泪的味道。 第一次是在他全门被灭的时候,他师父用性命护下他,整个门派,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他身受重伤逃出来,夜里很黑,他已经没了力气,也动不了,就这样倒在草丛里。 文渐来采药,救下他。 陆少羽对她心存戒备,可她替他包扎好身上的伤口,又嘱托他很多细节的事情。 他能下地以后,她把他带回家。 他身负血海深仇,浑身戾气,可她毫不在意。 在一个月夜,文渐对他说:“有人给我算了一卦,算的是姻缘,他说,三天之内,到云兰山,我可以遇见那个会陪我一辈子的人。” 眼前的女子笑着,继续说:“然后我就去了,当时你躺在草丛里,虽然浑身是伤,脸上尽是血,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但是我看见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你一定是那个会陪我一辈子的人。” 他抱着她哭了一夜,他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都展现在她眼前了。他师父死的时候,他全门被灭的时候,所有没有流过的泪,全在那一晚上流尽了。 那是他第一次尝到自己眼泪的味道。 文渐改变了他。 他虽然忘不了自己的仇恨,但他心里也不止有仇恨了。 自那时起,他就发誓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姑娘。 一辈子。 “少羽,”文渐说出的话都快要听不见了,“替我照顾好我爹,可以吗?” “一定会的。”陆少羽承诺她,“你放心。” 花想容转头出去了。 她不该待在这里。 她也不配待在这里。 屋外阳光正好,已是丑时,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院子里种有树,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地上。不时还可以听见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鸟叫声,很是悦耳。 花想容抬头,天上有些许云朵。 这里一切都好。 她眼底又是一片模糊。 她努力的眨着眼睛,想让自己看清楚些,可是天总是不遂人愿的,她越是眨眼,眼里就越是模糊。 她眼前忽的出现了文渐的笑颜。 她爱笑,懂医术,会做饭,待人友好。 她那么好。 她本不该死。 花想容宁愿此刻将死的人是自己。 花想容抱住头,缓缓蹲下,把脸埋在手间,避免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屋里也没有任何声音。 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出来。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花想容微微抬头。 而后愣了一下。 是萧子让。 他不是应该在同林镇吗? 萧子让本不在意房前蹲在地上这人,见她抬头以后,他微微侧目,也是愣了一下。 是花想容。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他没时间去理花想容,收回视线,开门进去。 “这是解药,温水喂她吃下,要快些。”这是萧子让的声音。 “不是毒发了吗?解药还有用吗?”这是陆少羽的声音,有些憔悴沙哑。 “她只是昏迷,还有一个时辰就会毒发,你再不快些,就算神仙来了也没用了。” 花想容在屋外又是一愣。 文渐还没有毒发。 萧子让找到解药了。 这是她从他们的对话里提取的信息。 而后屋里一阵手忙脚乱,是陆少羽在倒水,准备喂文渐解药。 “她现在这个状态是很难吞下去的,你无论想什么法子也要喂她吃下去。”这又是萧子让的声音。 而后陆少羽说了什么,很是小声,花想容没听见,萧子让也没再说话。 不久后,萧子让走了出来,又转身关上门。 花想容抬头看他。 萧子让见她这个样子,笑了一声,而后蹲下,低头对她道:“屋里有地方你不坐,出来外面蹲着做什么?” “文渐有救了是吗?”花想容直直的问他,她现在只关心这个问题。 萧子让不答反问:“你眼睛都肿了,可是哭过了?” 花想容不答话,只是看着他。 萧子让无奈的笑了,轻轻道:“别哭了,有解药,文渐没事的。” 第二十八章:夜谈 有解药。 文渐没事了。 没事了。 花想容的眼眶又红了些。 她一只手紧紧的捂住心口,哽咽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我以为……” 我以为,文渐已经死了。 三天。 这三天,我每一天都在自责,每一天都备受煎熬,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萧子让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没事了。” 似安慰,似安抚。 一点点抚平花想容的心。 入夜。 晚风习习,吹得树叶也沙沙作响。月已经升空,照应得庭院也甚是好看。 花想容站在文渐房前的庭院里,按毒发时间来算,已经一个时辰了。萧子让说,待毒发时间过去以后,解药才算解完了所有的毒,文渐才会醒过来。 陆少羽连晚膳都没吃,一直守在文渐床前,花想容也没有进去。 萧子让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看她一直站着,笑了一声,坐到了一旁的石桌上。 “同林镇莲藕羹中毒共二十四人,加上这两个被飞镖打中的人,共死了二十六人。” 花想容恍然间听见萧子让的声音,愣了一愣。 而后她低下眼眸,不语。 “这个案子惊动了蓟都,燕王已经派了人下来查案,估计再有五六天就该到了,你打算怎么办?”萧子让又问道。 花想容不知他在说什么,转身问道:“什么怎么办?” 萧子让抬头看她,似在证实她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犹豫了一会儿,又道:“你若是继续留在燕国,必然会被拿去调查的。” “可我走了他们就什么都查不到了。”花想容道。 “你留下他们也什么都查不到。”萧子让道,“燕国也只能利用燕国的势利,如果非燕国人,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因你而起,这些人就会把矛头都指向你,若是找不到凶手,人怨难平,他们就会把你推出来给燕国的百姓一个交待。” 花想容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笑了一声,道:“若是我就这样一走了之,那这二十几人就会死不瞑目。况且我要寻找自己的身世,我只有同林镇荷花宴这一条线索,我也只能从这里入手。” 萧子让一笑,道:“凶手逍遥六国,你若是真的留下来成为替死鬼,那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死不瞑目。只有你活着,你才能找到这幕后之人,杀了他,你才能报了这二十几人,包括你和文渐,所有的仇,也才能找到自己的真正的身世。” 萧子让说着,想了一想,又道:“况且,这个人是要你死,那自然是你在哪儿,他便在哪儿,你若只是拘泥于荷花宴一事,可是很不明智的。” 花想容听了这话,低头沉思,良久无言。 “你忘了吗?”萧子让轻声道,“我说过的,你为何只想着等他们来暗杀你,你要学会引蛇出洞,再将他们一网打尽才是。” 花想容表情微动。 她转身,走到萧子让对面坐下,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你难道真的就没有什么目的吗?” 她眼里充满了怀疑,似想看破他心中所想。 他轻轻一笑,不答反问:“你怎么不问,我和楚误素昧平生我为何要杀她?我和陆少羽一面之缘为何要救他?我和文渐初识两日为何要帮她寻这解药?” 花想容一愣,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执剑江湖数载,路遇不平之事便想出手,偶遇有趣之人便想结识,殊不知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一直怀疑我居心叵测到现在?”萧子让接着道。 确实没有道理。 她一直都只是莫名其妙的怀疑他。 “同样是初识,别人对你表现出愿意结交之意,你都可以接受,偏偏是我,自卫风关救了你以后,你倒处处怀疑我。你莫不是在那时知道我轻功比你好,你便心生妒忌,不愿与比你厉害的人结识吧?”萧子让质疑道。 “我没有……”花想容张口反驳。 “你既然没有,那这又是何意?你拂过我多少次面子了?卫风关内一次,卫风关外一次,树林里一次,春涧湖一次,荷花宴一次。我竟然自己也不知道,我为何要在一个人拂了我五次面子以后,还是要与她结识。”萧子让又开始怀疑自己。 花想容心中一动。 那是不是说,我是第一个。 她反应过来,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转移话题,道:“文渐……多谢你了。以后若有机会,必定赴汤蹈火报你此恩。” 萧子让又忍不住笑了,道:“你还当真是有趣得很,救了文渐这一次你便对我如此感恩戴德。那我卫风关救你一次,树林里救你一次,荷花宴救你一次,到底都是打了水漂吗?” “我……”花想容无法反驳。 “所以你不是欠我一个恩情,你是欠我四个。”萧子让继续道。 花想容忍不住笑道:“所以你今天是来和我算恩的吗?” “非也,”萧子让道,“只是来问清楚,我到底是做什么什么事情,救了你那么多次,你竟然还怀疑我居心叵测。若我我想害你,我又何必救你,若是我想杀你,我就是直接杀了你,你们也没有人可以拿我如何。” 花想容道:“所言非虚。” “那是自然,”萧子让道,“我杀了你,江湖人也只会说你是什么大恶之人,我萧子让不过是惩奸除恶,替天行道罢了。” 花想容道:“颠倒黑白。” “并非是我颠倒黑白,”萧子让又道,“江湖如此,我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她自然知道。 萧子让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少侠,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怀疑他是错的。 就算是错的,流言也可以说成对的,就算是假的,传的人多了,也便成了真的。 世人向来不关注善恶,他们只要一个可以谈论的话头罢了,只要一个可以替他们惩恶扬善的英雄罢了。 现在,萧子让就是他们心中的英雄,自然是人人都碰不得的。 这世间,最可怕的就是诛心了。 如楚误这般,背负骂名,还可以我行我素的人,着实不多。 萧子让数次救下她,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怀疑他什么。 她就算怀疑他,却也莫名的信赖他。 她思及此处,轻轻笑了,对萧子让道:“我自然知道,这四个恩情,我花想容此生必报。” 第二十九章:苏醒 “此话当真?”萧子让问道。 “自然当真。”花想容答道。 “那好,我要用这四个恩情,抵你一个承诺。”萧子让道。 花想容微愣,道:“我一个孤女,承诺可不值什么钱。” “无所谓值不值钱,”萧子让笑道,“心血来潮,想抵便抵了。” “那萧少侠说吧,要什么承诺。”花想容认命般的道,毕竟现在欠着萧子让恩情的是她。 “如论何时,无论怎样,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有求必应。”萧子让道。 “有求必应?”花想容问道。 “对,有求必应。”萧子让重复一遍。 “你已经决定好了吗?”花想容又问。 “自然。”萧子让很是认真。 花想容笑了,道:“你是现在就决定好了,还是一直就是这样决定的。” “我不说了吗,心血来潮。”萧子让答她,听起来不像假的,“也是想看看,你这样的人,会愿意为自己的承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花想容轻轻笑了一声,道:“那我答应你,若是有一天,就算你是要让我去死,我也绝不犹豫。”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萧子让笑道。 “言必行,我最重的便是承诺。”花想容答道。 萧子让笑了一声,不再纠结于此,转而问她道:“你可想好了,是要继续留在燕国,去查同林镇荷花宴一事,还是离开燕国,从别处下手。” 花想容低头,思索着。 她在犹豫,萧子让也不打扰她。 末了,她抬头道:“还是从别处下手吧,留在燕国也确实不明智。只是,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这个人。” “用不着你找他,他自然会来找你。”萧子让又道,“我说过的,是他要杀你,那自然你在哪儿,他便在哪儿。你若是学得会引蛇出洞,那你便把他引出来。” 花想容无言。 萧子让叹了口气,道:“每年七月十五,楚国风月城,云落山,会有一场江湖剑会。届时江湖上会有许多门派,众多江湖人云集于此,你可想去看一看?” “我……”花想容犹豫不决。 “你还可以好好想想,我两天后再走。”萧子让道。 花想容问道:“这剑会,你也要去吗?” “去是自然要去的,去看一看也不枉此行。左右,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我是萧子让,你若是也想去,我们可以同行。”他笑道,“你现在应该不会再拒绝我一次了吧? 他这话,让花想容想到了卫风关外第二次见他时,萧子让邀她同行,她果断回绝。 花想容笑了一声,道:“那是自然不会。” 而后她又低头想着到底要不要去,正要开口说话时,文渐的房门忽的开了。 是陆少羽,仅仅一个下午,他看起来便比往常憔悴了许多,眼里也没有之前那样的神采。 他走出来,转身关上门,又走到他们两人面前。 花想容站起身来。 陆少羽沙哑着声音,对他们道:“文渐醒了。” 听见这话,花想容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萧子让轻笑,道:“醒了就好,你先去吃些东西吧。” “子让此恩,我陆少羽必然终身不忘。”陆少羽声音有些哽咽,道,“来日若有机会,我陆少羽定会舍命报恩。” “你这心意我领了,”萧子让笑道,“江湖有恩必报,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恩,阿容姑娘方才已经说了,由她来报。有一人还我这辛苦寻来的解药便好,我可不愿索求过多。” “那怎么行……” 陆少羽正要反驳,萧子让却打断他,道:“我说行那自然就行,你快先去吃些东西,文渐也还没有用过晚膳,你要让她饿着吗?” 提到文渐,花想容还是不淡定了,对他们两人说道:“我去看看文渐。” 陆少羽对她点了点头,花想容便快步走了进去。 之后这两人又说了什么,她已是听不见了。 花想容进去时,文渐还躺在床上。 她闭着眼睛,脸色和唇色都很苍白,似大病初愈一般,一动不动,看得人心疼。 花想容忍不住又走近了些。 躺着的文渐似是察觉到有人走近,微微颤了颤眼睫。 花想容定在了原地。 好一会儿,文渐才微微睁了眼 她只睁开了一点,眼里还是有些模糊,她眨了眨眼,才看得清楚了些。 待看清了眼前的人,她牵动了唇角,努力对她笑了笑。 文渐轻声道:“阿容……” 她声音微弱,很是小声,一不留神,就很容易听不见。 可花想容还是听见了。 她也对着躺在床上的人轻轻一笑。 时间似乎只在这一瞬间停止了。 花想容像是怕打扰了她,声音很轻很轻的道:“是我,文渐,没事了。” 第三十章:晨时 花想容第二天一早出房门时,就看见了文渐坐在正房前的庭院里,背对着她,不知在干什么。 她走到她前面才发现,她是在捻荷花瓣。 这是又要做荷花糕了吗? 文渐察觉到是她,抬头对她笑道:“阿容来了?要尝尝荷花糕吗?不过是昨日做的了。昨日做好了都没人吃,影响口感,我今日便再做一些。” 花想容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看着她捻碎那些荷花瓣,问她:“今天那么早就出来,没事了吗?” “能有什么事,毒解了,也就没什么大事了。”文渐低头道。 花想容也靠近了些,仔细的帮着她。在同林镇的时候她们就一起就做过一次,现在帮起忙来也还不算手生。 “精神倒还可以。”萧子让不知何时来的,站在花想容身后说道。 文渐抬头,见是萧子让,笑道:“我还没感谢萧少侠,昨日若不是你,我今天哪里还能坐在这儿。” 花想容闻言,手一顿。 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事情。 忽略了什么呢? 对了,萧子让的解药是怎么来的? 他自己没说过,昨日大家心思都在文渐身上,也没人问过他。 她虽心中疑惑,可却也没有直接问出来。 文渐和陆少羽都很信任他,只有她竟然还是有些怀疑萧子让,而且她还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可同林镇荷花宴这件事后,他又救了文渐,花想容对他戒备已经很低了。 这样的怀疑也只是一瞬间,她便放下了。 “不必言谢,”萧子让道,“突然想起在春涧湖畔时,我听见你们讨论那湖为何要唤做‘春涧湖’,不知你们讨论出什么结果了,知道为什么了吗?” 文渐想了想,好像确有此事,而后她笑了一声,道:“本来是说,荷花宴的时候问问当地村民的,谁知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焦头烂额,谁还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 萧子让勾起唇角,道:“其实,‘春’是希望,‘涧’则是绝处逢生。” 文渐愣了一愣。 希望,绝处逢生。 这是萧子让对她的既望。 萧子让见文渐这般,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道:“文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文渐轻轻笑了,她正要说话,却又一个声音抢在她前头说道:“那就借子让吉言了。” 萧子让见了陆少羽,转头笑着问道:“今年的云落山剑会,你可还要去?” 陆少羽看来一眼文渐,答道:“今年便不去了,我们才刚回来,文渐也需要再休息休息。从这里到落云山,只有半月,需要快马加鞭,我怕文渐吃不消,文渐不去,那我自然也不去。” 萧子让转头文花想容:“你想好了?要去吗?” 花想容想了想,道:“去看看。” 萧子让又道:“你不会骑马,只有半月的时间,你如何赶得及?” 花想容一愣。 她突然想起上次萧子让和她乘了同一匹马的事,瞬间脸有些红。 萧子让见她这个反应,忍不住轻笑一声。 倒也真是。 陆少羽在一旁问道:“阿容姑娘不会骑马?” 花想容淡淡的转过头,道:“没骑过,故而不会。” 文渐笑了,对她道:“不会骑马你要怎么在江湖上混?这骑马肯定是要学的。” 陆少羽闻言,问萧子让道:“子让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便走。”萧子让答道。 花想容一听,脱口问他:“你昨天不是还说两日后吗?” 萧子让淡定的说:“我改主意了。” 花想容:“……” 文渐一笑,道:“没事,中山有一家马廊,那里的马都甚好,你也可以去学学,有人会教你的。” 萧子让听罢,道:“正好我需要买马,一起去看看吧。” “早饭后再去。”文渐道,“我先捻完这些荷花。” 萧子让看了看,低头思索着什么。 末了,他又道:“我先出去走走。” 陆少羽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 清早卯时,中山城郊。 许诺走到萧子让面前,拱手行了礼,唤道:“公子。” 萧子让淡淡的问她:“吴越松现在在哪儿?” 许诺如实道:“已经离开中山了,他让我带给公子一句话,说九年前那件事是他做的。” 萧子让眯起了眼睛。 他哼笑了一声,道:“那就是说,他承认是他暗自行动,并且隐瞒不报了?” 许诺道:“公子明鉴。” 真是有意思。 萧子让想了想,道:“我只是想不明白,按理说,只要能杀了花想容,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可为何……”萧子让深思一会儿,才道,“我总觉得,他有所顾忌。” 许诺无言。 其实她并不明白这所有的事情,她虽是传了话,却也不晓得他们说的是什么事情。 萧子让道:“你告诉他,让他暂时不要动花想容。” 许诺拱手道:“是。” “你再警告他一句,”萧子让想了想,又道,“若是他不听话,我不介意先除掉别的祸患。” 许诺只觉得身边气温骤降,让她心里发冷。 顿了顿,她还是道:“是。” 萧子让低头看了许诺一眼,笑了一声,问道:“云落山剑会你想看看吗?” 许诺不自觉的放松了些,道:“但凭公子安排。” 萧子让道:“那你便与我们同行,不必再待在暗处了。” 许诺虽然面上没有表情,可眼底却柔和了许多,她又道:“多谢公子。” “先把这话带给吴越松。”萧子让道,“明日便走。” 第三十一章:相马 早饭过后,他们四个人便来相马。 这家马廊就叫中山马廊,从名字到看不出什么。 一进去就可以看见许多马,再往里边走,左边一排的马圈,每个圈子里都关有一匹马,总体的环境还是很不错的。 老板是个精瘦的男人,认得文渐是回春先生的女儿,对他们也格外客气,问道:“文姑娘可是来相马的?” “不是,”文渐笑道,“随朋友来的,还劳烦店家给一些好的马来。” 老板连忙道:“那是自然,几位再往里边走一些。” 老板带着他们,拐过一个走道,进到里面的院子。 这里显然要比外面环境还要好,马草也比外面的马的马草要优质许多。 老板道:“这些都是本店的好马,每一匹马都是上乘的。” 文渐问问道:“阿容自己挑吗?” 花想容答道:“我不会相马。” 老板道:“这位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咱们燕国的马你可以放心,在六国中可都是精品。” 文渐笑了,又道:“既然老板都这样说了,阿容便随便去选一匹吧,看合眼就好。” 花想容别过眼。 她别过眼便看见了那匹红马。 红马被关在第二个圈子里,许是吃饱了,蹭着一旁的马料,不时抬头看两眼,让花想容感觉特别可爱。 她笑了一声,走过去。红马比她高一些,她要抬起手才能够着它。可她刚刚抬起手,那红马就自觉的把头放在她手下,还蹭蹭她手心,弄得花想容有些痒痒的,似乎是希望花想容可以摸摸它。 “看来这马很亲人。”文渐见到此景,笑着道。 老板诧异道:“这马可是店里的上上马,很有灵性。有种有灵性的马,轻易可不是亲人的,它亲人可就是在认主了!” 文渐转头道:“这马多少银子?” “有些贵的,”老板道,“四两银子。” 四两? 那对于花想容来说,确实是有些贵的。 “好马自然值这个价。”萧子让站在一旁,道,“这马甚好,四两其实是有些少了。” “哈哈,”老板笑道,“少侠识货,这马平时是要买六两银子的,只是今天,这马是自己认的主。咱们卖马,自然也要懂马,这红马是自己认主,那当然不能收六两。” 萧子让笑了一声,道:“和一旁这黑马一起结账。” “好嘞!”老板道,“红马四两,黑马六两,结账。” 花想容连忙想阻止,可萧子让阻止了她,先说道:“文渐熟悉,劳烦你和少羽和去和老板处理一下,我稍后来付账。” 文渐没有异议,和老板去了。 花想容忍不住道:“我没钱!” “我知道你没钱。”萧子让笑道。 花想容:“……” “那你还替我决定买马!”花想容有些火。 萧子让认真的道:“一匹好马,一生只认一个主。这红马既然当场就认你为主了,那它以后断然不会跟别人,也就卖不出去了。所以老板才会对这种情况特殊处理,降了价卖出去。” 花想容一愣。 这买马中的门道,她可是真的不晓得。 萧子让又反问她:“怎么,这马你不想要吗?” “当然想,”花想容惆怅,“只是我没钱,买不起,买了也给不了它好的马料。” “真是个傻瓜。”萧子让笑道。 “你说什么?”花想容反问。 “我给你借钱,”萧子让道,“我每月只收你十钱的利息,如何?” 花想容眼中带笑,道:“我可没干过这种事,你给我一个乞丐借钱,你就不怕我还不了?” “这不用担心,”萧子让道,“我给你说几个赚钱的办法,你照做就行了。” 花想容想了想,问道:“你打算给我借多少?” 萧子让也想了想,道:“这四两买马的钱,我再给你借十两,那你一共欠我十四两。你有钱了可以随时还我,我每月只收十钱的利息。” “成交!”花想容连忙道,“你不许反悔。” “我为何要反悔?”萧子让笑道,“我又不缺这十几两银子。” 花想容装作没听见。 不过…… 她突然又想到,萧子让也是一个江湖人,他是怎么赚钱的? 现在江湖上的人都已经那么豪爽了吗?十几两银子都不在乎。 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又把萧子让怀疑了一遍。 算了,不想了。 她很快把这些想法抛开了。 他们结了账,走出马廊,接下来就要教花想容学骑马了。 他们把马牵到城郊,人少地广,好学。 花想容上马的时候小心翼翼,可是这红马一点都没有叫唤,很是乖巧。 原来有自己的马是这样的感觉。 花想容心里有些开心,总之比之前在同林骑那匹马好多了。 文渐来教她。先是告诉她骑马时需要注意的地方,再教她怎么做才不会把马儿弄疼。 又告诉她上马时要怎么坐,怎么才能让马儿会意你的意思,怎么才能让它停下来。 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不简单。 正午时太阳最是毒辣,学骑马也是不容易的。 可是花想容的马很有灵性,花想容学起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到未时,她已经学了个七七八八了。 文渐道:“阿容学得快,只是还需多和这马培养默契才行。” 花想容牵着马绳,心想要给它取个名字才是。 回去用了晚膳,花想容还是对这马恋恋不舍,一直待在后院里陪着它。 这可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匹马。 萧子让很讲义气的在晚膳过后给了她十两银子,她突然间多了那么多钱,居然不知道要怎么用了。 她在心里算着,先去买两套衣服,再去买一把剑,剑是必不可少的。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有人在暗处想杀了她,防身也是必要的。 她如此估量着,打算明天一早就买。 渐渐入夜了,她又摸了摸马儿的头,就要回客房去。 转身就看见一道紫色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天虽然已经黑了,但是月光还是有的,也才刚刚入夜,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她一眼就看出来了,时许诺。 许诺只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 花想容想了想,走近她。 “许姑娘?”她道,“上次那拂冰散,多谢你了。” 许诺没有回答她。 良久,花想容才听她问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第三十二章:出发 花想容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我们……”花想容有些试探性的问道,“……以前见过吗?” 许诺没有回答。 花想容觉得奇怪,想了想,又问道:“为什么这样问?” “无事。”许诺淡淡的道。 花想容低头,轻笑一声,道:“不管怎样,那拂冰散,还是多谢许姑娘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报答……” “不用你报,”许诺打断她的话,淡淡的道,“你还缺一种武器防身,这剑给你。” 许诺说着,就把手上的剑递给她。 花想容诧异的抬头。 她没有接许诺递过来的剑,反而问道:“这是为何?” “这不是我的剑,”许诺道,“你可放心,没有什么不明来路,你收下就好。” “我……”花想容还想说什么,可许诺不给她这个机会,把剑强行塞进她手里,转身催动轻功,又一次越墙而去。 花想容一头雾水。 她看着手上的剑,又突然想到那天晚上,许诺来给她送药的时候,她做的那个梦。 她都快忘了。 梦里那个小女孩是谁? 花想容正想着,一旁的红马“嘶嘶”的叫着,她听见,转头笑了一声,走回去摸了摸它,才心满意足的回房。 回房后,花想容先是换了药。现在再看肩上的伤口,比起之前已经好了许多,而且也没有那么疼了,拂冰散放上去很是冰凉舒服。 这样好的药她是不曾用过的。 花想容怎么也想不明白,许诺为什么要给她。 她叹了口气,转头又看见了她放在桌上的剑。 剑鞘看起来很是普通,灰黑色,剑轴处裹着几层灰色的步,不是新的剑了。 她走过去,拿起那剑,抽出一般的剑身。 剑锋很凌厉,剑长三尺六寸,散发着一股凌冽的寒气。 纵使花想容不识剑,她也真的这把剑看起来很普通,可这并不是一把普通的剑。 她把剑回鞘,又放回桌上。 这剑她是不能收的,她总要寻个机会还给许诺才行。 第二天一早,萧子让来到前院时,花想容已经在那等了他许久。 萧子让见她,愣了一瞬。 花想容已经换上了她新买的衣服,一身薄墨灰色的罗裙,看起来干练而干脆,也很显稳重。 她之前都只是一身深色的衣服,虽不难看,却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而现在的她,已经不像从前那般瘦小,长开了许多,眉目如画,眼睛很是漂亮。 萧子让还在发愣,花想容已经走到他跟前,道:“走了吗?” 萧子让回过神,道:“文渐和少羽呢?” “文渐说要准备一些干粮,让我们在路上吃。”花想容答道。 萧子让笑了一声,也在前院里等着。 “阿容。”不久后,花想容身后传来文渐的声音。 文渐走到他们面前,对萧子让道了一声:“萧少侠。” 萧子让对她一笑,不再说话。 “阿容这样穿很漂亮。”文渐调笑花想容一句,又道,“这些东西你们可以在路上吃,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些银两,路上也可以用。” “银两不用了,”花想容道,“这些干粮我们拿着就可以了。” “出门在外哪能不要钱,你还是拿着吧。”文渐道。 “不用了,”萧子让道,“我们拿着这些干粮就可以了。” 文渐听萧子让这样说,也不纠结这事儿,又道:“阿容刚学会骑马,路上不要太快,我给你买了一个马鞍,放在你的马上了,那马鞍甚好,骑马久了也不会疼。” 萧子让笑了一声,道:“我去牵马,门口等你。” 文渐嘱托了花想容许多事情,什么注意天气冷暖,路上要多防备小人,落云山剑会,看他们过招可以,但是有些人千万不能惹。 还有她现在没有找到自己的身世,又被人盯上,要十二分的小心。 花想容一直淡淡的笑着,听文渐说那么多也不觉得烦,只记在心里。 末了要走,她又转身抱了文渐一会儿。 “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阿容珍重。”文渐轻声道。 “你也是。”花想容语气有些难受。 她是必须要离开燕国的。 不说现在她身在燕国危险,若是真被当成的替死鬼被他们拿来平息民怨,她就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是谁了。 她牵着自己的红马出来时,陆少羽和萧子让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 萧子让手里正拿着一把白玉折扇,来回赏玩。 抬头见花想容出来了,他转身上了马,道:“走吧。” 花想容走过去,对陆少羽道了一句:“陆少侠珍重。” 陆少羽笑了一声,回道:“阿容姑娘也是。” 文渐买的马鞍坐起来真的很是舒服,他们俩慢慢的驾着马,看起来很是悠闲。 两个人都没说话,沉寂了一会儿,萧子让问她道:“你这剑是从哪来的?” 花想容一愣。 而后她拿起那剑,问道:“你说这个?” “不然呢?”萧子让道,“你还有别的剑吗?” 花想容低头。 萧子让这样问她,那就是代表他不知晓这件事,许诺给她这剑,是私自给的。 许诺明明是萧子让的手下,可上次她与萧子让说拂冰散一事,萧子让明显是知情的,却也没什么反应。 她真的是越来越搞不懂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萧子让一句话打破花想容的沉思,“是许诺给你的吧。” 第三十三章:买凶 花想容看了他一眼,道:“是,不过我要还给她。你是她主子,给你也一样。” 花想容说着,把剑丢了过去。 萧子让措不及防接下,笑了一声,又丢了回去,道:“我说了,她只是我的帮手,她给你的东西,你要还就还给她,给我作甚,我可做不了这个主替她收下。” 花想容:“……” 她接了剑,转过头,不答话。 萧子让又笑道:“不过,既然她给你了,你还是收下吧。她送出去的东西,扔了也不会收回来。这样好的剑,丢了多可惜。” 花想容:“……” 这是什么脾气??? 她问道:“你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0是一把好剑?” 萧子让又笑了一声,道:“我识剑,自然差不了。” 花想容不再搭话。 “许诺在城郊外等我们。”萧子让道。 “她要同行吗?”花想容问道。 “不好吗?”萧子让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再好不过。”花想容回了她一句,催马加快了速度。 萧子让隐去了笑,低头想了一会儿,也加快了速度。 看来他对许诺的警告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们到城郊时,许诺已经等了他们许久。 她对萧子让行了礼,唤了一声“公子”。 萧子让道:“咱们快些,黄昏前到临水镇。” 一路无言。 临水镇位于河水边缘,路上没发生什么别的事,黄昏前便到了。 临水镇风景甚好,镇上沿河有许多人在玩水嬉戏。这河把临水镇从中分割,在往里走些,便有许多客栈。 许诺找的客栈,付了钱,要了三间房。 他们把马系在客栈后院,花想容买了许多好的马料,晚膳过后便去喂他们三人的马。 喂完马料,她又摸了摸她的马的头,走了出来。 她一出来,就听见萧子让的声音道,“你要出去玩玩吗?” 花想容回他:“这天都黑了,有什么好玩儿的。” 萧子让没说话,道:“你知道我这把白玉折扇是什么来头吗?” 花想容很配合的说:“不知道。” “我此来燕国,就是为了这把骨扇。你别看它只是一把扇子,这骨扇可是能穿破人的喉咙的。” 花想容笑了一声,道:“你和我说这个,我也不知道。” “无事,”萧子让不在乎她这话,继续道,“用来防身极好,我送你如何?” 花想容:“……” 这两个人怕不是出问题了,昨天许诺才送了她一把剑,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今日萧子让又要送她骨扇? 她忍不住问他:“你来燕国是为了这把骨扇,你好不容易拿到了,送我干什么?” “你不要?”萧子让不答反问。 “不要。”花想容肯定的道。 “那昨日许诺送你那剑你为何不拒绝?”萧子让又问。 花想容道:“她给了我这剑便走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没了影子,我如何拒绝?” 萧子让笑道:“那你现在拒绝我,怕不是要我故技重施?” 花想容闻言,抬脚便走。 不过,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笑了一声,对他道:“咱们说说别的,你答应过我要给我说些赚钱的法子,可别忘了。” 萧子让淡淡看了她一眼,道:“自然没忘。” 她继续问到:“那你说说,你是如何赚钱的?” 萧子让笑了,不答反问:“在你看来,江湖人应该怎样赚钱?” 这一问真的把花想容问懵了。 她想了想,道:“揭榜杀人?” 萧子让笑道:“这你倒是可以试试,钱来得也快,不过我劝你,酬劳高的榜别揭,不要到时候钱没赚到,反而把姓名丢掉了。” 花想容又问:“此话怎讲?” 萧子让“唰”的一声打开他的折扇,问她道:“若是有人出千金买我萧子让的人头,这榜你揭否?” 花想容:“……” 萧子让笑道:“若是这种实力悬殊的榜,你还是别揭了。” 花想容不语。 萧子让见她这个样子,又补充道:“江湖上,买凶杀人形式有两种。一种是主动找到类似的组织或者杀手,暗处买凶。一种是明面上的江湖放榜买凶,人头标价,待人揭榜。 “会被买主主动找上门的,都是一些有名的杀手或者组织,就如屠血快刀闻风降,还有……飞羽楼。你才入江湖,若是真要入这一道,当然不会有人慕名来找你。你若是去揭榜,千两银子以上的就不要揭。先不说你杀不杀得了,就这样的榜,也只有飞羽楼敢揭。” 花想容淡淡转过头,道,“谁说我要入这一道了。” 萧子让问她:“你不入这一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花想容又道:“只是和你讨论赚钱的方法,我巧好想到,说给你听罢了。” 萧子让:“……” “还有,”花想容淡淡道,“这一道,刀尖舔血,钱来的快去的也快。用别人的人头换来的钱,用着也有血腥气。” 萧子让沉默了。 许久不见萧子让答话,花想容以为是没什么好说的了,转而对他道:“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便走,萧子让没有追上去,站在原地,思索着花想容的话。 和她说了那么多,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三十四章:郑州 花想容来的许诺房前,敲了敲门,很快,她便听见许诺问道:“谁?” “是我,”她在门外答道,“花想容。”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不久后,便又听见了许诺的脚步声,她开了门,道:“进来说。” 花想容没有反驳。 她一进去就放下那把剑,对许诺道:“这剑我不能要。” 许诺又沉默了一会儿。 花想容见她不说话,又道:“你不说,可是我知道这剑贵重,我实在不能收。” 许诺淡淡的道:“你还给我,我便毁剑重铸。” “这……” “你若是还我,那我要如何使用你自然管不了。”许诺打断花想容的话,“给你这剑,也没有想要你还我什么,我给你,只是因为……” 她说到此处便不再说了,花想容等了许久不见下文,疑惑道:“因为什么?” 许诺抬头,道:“赠你了便是你的, 你就是收下了也不欠我什么。早些休息,明早赶路。” 花想容还没说什么,就被许诺连人带剑请了出去。 花想容:“……” 她是真的觉得这两人奇奇怪怪。 对她好虽好,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两个人不一样,明面上是主仆关系,可萧子让又亲口否认,两个人性格天差地别,又总是话中带话。 萧子让是表面待她很好,许诺总是背着萧子让给她一些她很需要的东西。萧子让看见了只问一句,也不会管许诺做什么。 她实在看不明白。 既然看不明白,她也就不去想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离开了临水镇。一路过燕国边境,进入齐国境内,齐国风情和燕国也截然不同。一路上过来,都是花想容没有到过的地方,每到一个地方她都觉得新鲜。 如此行了有将近半月,终于到了楚国郑州。 这一路上竟然风平浪静。 花想容有些不敢相信。 在燕国想方设法要致她于死地的人,在她出了燕国以后便消失了。 不,准确来说,是在她发现了背后有那么一个想杀了她的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消失了。 这一路上她时而和询问萧子让怎么赚钱,每每都不了了之。时而又警惕自己被人暗杀,可每次都是担心过度。 许诺给她那剑,她还过一次,许诺不要,她也就没有再动过。一把外表普通的剑,放在马背上毫不惹眼。 她还发现她的红马能动她的话,一般说什么它都在一旁叫着,听它叫花想容偶然也可以听懂它是什么意思。 她对这一发现很是开心,一路上都在寻思到底要给她的马取什么名字好。 到达郑州时已经是未时三刻,他们三人下了马,牵着马去寻找客栈。 在城门口时,他们便发现了许多江湖人,两日后便是七月十五,落云山剑会就开始了。听萧子让道,今日在郑州休息,明日大概还需半日时间便可到落云山。 楚国郑州,在六国也很是非常有名的。其拥有极好的地理位置,靠近齐、卫、姜三国,是楚国重要的商贸市镇。 落云山位于郑州往南四十公里处,不远,也不赶时间了。 郑州每年都因落云山剑会涌入许多江湖人,客栈也是极其难找。 萧子让不知怎么找到了一家很是雅致的客栈,人不算多,一般的江湖莽汉自然是不会到这样的客栈来住。 只是,住一晚,需要五两银子。 这对于花想容来说,简直是抢劫。 她这一路上只剩下不到七两银子了,花五两来住这样的客栈,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着从落云山出来。 可是她也找不到别的地方住。不少客栈都被一些大的门派定了房。并且,付的钱都是几十个房的钱。花想容实在是没办法。 她把马绳绑到后院的时候,还是有些心疼。 萧子让在她身后笑了一声,对她道:“我还可以给你借点钱。” 花想容拉紧了马绳,果断道:“不借。” “你已经找到赚钱的办法了?”萧子让问她。 花想容摸了摸红马的头,道:“没有。” 萧子让淡笑不语。 “落云山剑会结束之前,我一定会还清你的钱,欠你的这一承诺,你可以随时来找我。”花想容转过身,对着萧子让道。 “你已经打算好了吗?”萧子让问她。 花想容低眸,道:“我自己的身世,我自然要自己去找。如你说的,不必害怕打草惊蛇,我得用自己为诱饵,引蛇出洞。” “你这样很危险。”萧子让道。 “若我什么都不做,我也安全不到哪里去。”花想容道,“你教我的,我就要自己用上。” 萧子让沉默了一会。 花想容也没有说话。 已经到了黄昏时分,花想容喂了红马马料,就去准备晚膳。 在桌前坐着,花想容才知道,这里不仅住店贵,饭食也不便宜。 她决定去外面找些吃的。反正只要能吃饱,吃什么都一样。 她正要出门,就听见客栈门口一阵吵吵闹闹。 一群人围拢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进了客栈。 少年身边的一个人,丢下一袋银子,对着掌柜的道:“客栈剩下的房,我们全包了。另外,找一间最好的房,给咱们公子,再将店里的招牌,全都拿上来。” “哎!几位里边儿请。”掌柜的是个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见给足了钱,那自然什么都好说。 那少年皱着眉头,对随便那人道:“你去准备好,我先出去走走。” “公子,您不能乱去啊,现在那么乱,万一出个好歹,咱们怎么和王上交待哟!”那人弯着腰,方才对掌柜的豪气,在对这少年说话时全然消失。 王上?难道这是楚国王室的人? 少年一身姜黄色锦衣,料子和做工都是一流。眉目看起来很是清秀,他挑了挑眉,道:“可是本公子就是要出去,以我的剑法,能出什么事?” 吹耀自己的剑法,看来也是冲着云落山剑会来的。 这时候,门外又走进一个身着玄色锦衣的男人。三伏天很是燥热,楚国位置偏南,比起燕国更胜一番。可这人,竟在这七月中旬,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领口处甚至有白色的动物软毛。 这人进来便拿出银子,放到柜上,对掌柜的道:“准备一件上好的客房。” “这……”掌柜的面露难色,道,“小店的客房,方才已经客满了。” “客满了?”他眯眼,道,“那就腾一间房出来。” 第三十五章:过招 “这……”掌柜的面露难色,犹豫道,“小店实在是没有客房了啊!” 腾一间出来,哪腾得出来啊!前面来的一看都是些不普通的人,这会儿又来了个爷包了剩下的客房,他实在是一个都不敢得罪。 他听了掌柜的这话,冷笑了一声,又拿出一锭银子,道:“我出五十两,腾得出来吗?” 掌柜的脸色越发难看,求助似的看了一眼姜黄色锦衣旁边的人,那人视而不见,丝毫没有理睬的意思。 他见掌柜的不说话,又拿出一锭银子,道:“一百两。” “这位客官,”掌柜的做不了主,只能对他道,“本店剩下的客房,都是您旁边这位定下的。” 他闻言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 掌柜的只好硬着头皮,对那姜黄色锦衣的少年道:“这位公子,您也看见了,这位客官愿意出一百两,您看您可否腾出一间屋子来?” 少年笑了一声,眼角扬起,说了一句:“不可。” 掌柜的对这话无计可施。 少年又道:“你以为什么都用钱买的到吗?本公子最不缺的就是钱,除非你能赢过本公子的剑,本公子就考虑考虑给你一间客房。” “呵,”玄色衣裳的人冷哼一声,道,“输了可别哭鼻子。” 少年立马就怒了,喊道:“能赢再说!” “公子,不能啊,公子,”少年身边那人都快急疯了,拉着少年道,“你可是答应了王上出来不会与人打斗徒生是非的,你要是……” “滚开!”少年不耐烦的甩开那人的手,说道,“再叽叽歪歪我就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那人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一时左右两难。 很快,少年带着的人就把这一条街都清空了,两人亮出了剑。 少年提剑行了江湖之礼,道:“在下南宫诩。” 玄色锦衣的人未礼,道:“在下无名。” “你……” 南宫诩还想说什么,玄色锦衣的人却不给他机会,蓄力而来,南宫诩被迫接招。 而在一旁看完了全程戏的花想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她听见客栈里有人对南宫诩拿的那把剑万分惊叹,纷纷议论。 “这剑可是天元剑?”一个惊讶的声音问道。 “不错啊,江湖名剑榜排名第八,以钢为铸,锻造七七四十九天。听说三十年前在宋国国君手中,可是宋国被灭后消失至今啊。”这是另一个感叹的声音。 “这南宫诩可是楚王爱子啊,楚国九公子,从小便爱剑,痴心剑法。楚王为了遂他心愿,替他苦寻这天元剑来为他庆贺十九岁生辰。”只是一旁另一个懂些内幕的人。 “那这玄衣的人岂不是剑上便输了一层?这公子诩拿着天元剑,他如何打的赢?”另一个声音质问道。 “看剑法啊,今日真是提前饱了眼福!” “他这是生的好……” “去年的落云山剑会他好像也来了……” “哪能啊……” 接下来他们讨论的声音,花想容都没再听下去。 玄衣人善于观察,一招一式之间都在寻找着南宫诩的弱处。南宫诩接招明显有些吃力,无论是用剑的力度还是招式,他都比不过这玄衣人。 可惜了那么好的剑,南宫诩虽是爱剑,可惜其剑法不精,天元剑在他手上发挥不了五成的威力。若是遇见一个不在乎他楚国公子身份的高手,那他自身都难保。 很不巧,这玄衣人恰好就是不在乎他这身份的人。 在楚国的地盘上明目张胆的得罪楚王最爱的儿子,他这胆识也让人佩服。 花想容看足了戏,转头看了一眼此时正焦头烂额的掌柜,她笑了一声,冲掌柜的摆了摆手,道:“掌柜的,我有个办法。” 掌柜的一听,立马凑上去。花想容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立马喜笑颜开,连忙拱手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花想容笑道:“去吧,您快些回。” “你和他说了什么?”萧子让在她身后问道。 花想容转过身,笑道:“生财之道,有钱干嘛不赚?” 萧子让笑道:“你找到什么赚钱的法子了?” 花想容不答这话,转头又看向了街道。南宫诩接下了玄衣人劈下的一剑,他的剑是上好的剑,玄衣人剑虽较次,可其内力比南宫诩深厚得多。 这一件他接的很是吃力,用上了他十成的内力,可额头还是冒出了冷汗。 掌柜的已经走到南宫诩带的那人身边,对他说了几句话,而后又冲着客栈外大喊:“两位公子,本店已经多出了一间客房,你们可以不必再打了!” 玄衣人仿若没听见,南宫诩也咬了咬牙,不搭理。 “两位公子再打下去,天就快黑了,想必二位都还没用过晚膳吧。今晚小人包下二位的饭食,还望停手啊!”掌柜的又喊道。 玄衣人收剑回手,南宫诩松了口气,瞬间便觉得呼吸都通畅了。 萧子让见此,笑了一声,道:“阿容真是好聪明。” “那是自然。”花想容笑了,道,“去吃晚膳吧,等会儿掌柜的会把钱给我送过来的。” 花想容说完便转身向客栈楼上走去,萧子让低了低头,收上了他的扇子,也上楼去了。 玄衣人进了客栈,掌柜的连忙道:“客官里边请,小二会带您到您的客房去,待会儿客栈的招牌都会给您送到房里,您慢用就是。” 玄衣人刚要走,便听南宫诩骂道:“是不是你擅自做主让出了房?你是不是皮痒了,本公子还没尽兴呢!” “没有啊公子,”那人苦着一张脸,道,“是掌柜的说有别人让了房,才让你们停手的。” 玄衣人脚步一顿。 他转过身,问掌柜的道:“是谁让的房?” “回公子,是方才站在这儿的那位姑娘。”掌柜的道,他亲眼看见了此人把南宫诩压在下风,虽说南宫诩的剑术在江湖上排不上名,可就冲其不怕楚国王室这一条,他也不敢得罪。 玄衣人皱了皱眉。 姑娘? 刚才有什么姑娘站在这儿吗? 他没有任何印象,所以也就不再关心。 第三十六章:客栈 玄衣人刚走,南宫诩便抓着掌柜的问道:“谁那么大胆子?敢不经过我同意就给他让了房!” “公子啊,就是一位小姑娘!”掌柜的叫苦连天,可南宫诩不依不饶啊。 “姑娘?什么姑娘?我看她是不想活了!你叫她来和本公子说。”南宫诩喊道。 “这……”掌柜的不知该怎么回他,这姑娘明明是替他解了围,可南宫诩非认为自己能赢,觉得这姑娘的好意是坏他好事。 可这姑娘也替他解了围,无论如何,掌柜的都是不可能将她说给南宫诩,给她带来麻烦的。 “好了公子,别闹了,”幸好他身边的人及时劝住他,道,“您都累了一天了,先去歇息一下,吃点东西吧。这乡野丫头,哪配见您啊……” 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便听不见了。而楼上的萧子让和花想容,却把这些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花想容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萧子让点了一盏茶,与她道:“你不必放在心上。” 花想容看着他笑了,问道:“谁告诉你我放在心上了?” 她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心里还是一暖。 萧子让道:“我自然知道阿容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怕你与他计较。” “哪能啊,”花想容看他点茶,满不在乎的道,“不过是是被宠坏了的公子罢了,就冲他这楚国公子的身份,我也没本事和他计较。” 萧子让轻笑一声,不搭话。 “姑娘,”花想容闻声转头,见掌柜的笑着走上了,将一锭银子毕恭毕敬的放在她身前的桌上,道,“今日之事,多谢姑娘了!” “掌柜的不必道谢。”花想容道,“我应该多谢您才是。” “姑娘客气,”掌柜的笑道。 “麻烦您可以给我换成碎银吗?”花想容问道。 掌柜的忙说可以可以,接着就下去换了碎银,又让小二送了上来。 花想容拿出三粒碎银,对萧子让道:“还你的钱。” 萧子让笑道:“多了些。” 花想容道:“算是我谢谢你的。” 萧子让不语,把钱收下,才道:“钱是有了,那你今晚住哪?这个时辰,你就算有钱也找不到客栈。” “有钱就行了,住哪儿也问题吗?”花想容抬起下巴,道,“我做乞丐的时候没少睡街上,大不了今晚就在角落将就一晚。” “住习惯客栈了,你在街上可睡不着。”萧子让道。 “这都不是问题。”花想容道,“他都用一百两银子换一间客房了,把钱送到我跟前,我岂有不收之礼?” “所以你便和掌柜的商量,你把客房让出来,然后银子一人一半?”萧子让笑道,“难怪掌柜的今晚包下了你们的饭食,你和他可谁都不亏。” “他们钱多,愿意送,我又有什么办法?”花想容道,“有钱便好,还有三十多两,够我花几个月了。” 萧子让但笑不语。 “你知道吗?”花想容凑进了些,对萧子让道,“从我在街上乞讨开始,我就没想过我会有那么多钱。今日还真是多谢你了,带我来住这好地方。” “三十几两就很多了吗?”萧子让问她。 花想容笑了一声,道:“相对于你们这样的有钱人,当然不多。可是,你试过挨饿受冻是什么滋味吗?” 萧子让沉默了。 花想容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她现在手里有些钱了,她便想到,黄爷爷此刻还在远济挨饿受冻。 她恨不得现在就飞到远济去,给爷爷买新的衣裳,爷爷有寒症,受不得冷。也不知道黄爷爷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谁可以照顾照顾她。 她越想心里越难受,叹了口气,道:“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掌柜的答应我可以让我的马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待一宿。” 萧子让微愣。 他猜测许是谈到挨饿受冻,让她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也便不提了。 他在花想容欲走的时候,对她道:“你可以去找许诺,和她住一晚。” 花想容:“……” 许诺说话都那么冷,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花想容和她一起赶了半月的路,话都没说过几句。 她道:“不了,我还是去街上凑合凑合吧。” “你现在一个人出去很危险,”萧子让道,“若是在街上睡着了更危险。” 她脚步一顿。 是哦,光想着赚钱,却忘了自己还被人惦记着。 “真是麻烦。”花想容又坐了回来,说了一句。 萧子让笑了笑,道:“你不愿意去找许诺,你来和我住一晚也行。” 花想容皱了皱眉。 “我不会有半分越距。”萧子让又道。 “我不是想这个,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对我做什么。”花想容道,“我借你房里的桌子住一晚。” 萧子让愣了一愣。 当萧子让看见她趴着桌子睡着了的时候,才晓得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站起身来,走到花想容身边,她竟然也没有任何察觉。 按她的警觉性来说,有人走近,她应该醒了才对。 那么放松警惕,是过于相信他吗。 萧子让微不可闻的勾起唇角,将她拦腰抱起,放到床上。 他低眸看了看床上的人。 睡的很熟。 仔细看看她,才发现她真比初见时好看了些。 那时的她不注重穿着,什么外在的东西都不在乎,看着也只觉得眼睛很漂亮,长得可爱罢了。 花想容应该快十六岁了。 若是观察得仔细,会发现他每一天都不一样。 萧子让转身穿上外衣,轻轻开门走了出去。 他催动轻功飞身上了屋顶,踩着的瓦片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会些轻功的人都知道,这样的轻功最是了得。 楚国的夜色多了些宁静,夜风也比北方柔和许多。 萧子让轻轻打卡他的白玉骨扇。 这把白玉骨扇是纯白的,没有字,没有墨。 是一把不起眼的扇子,却又是一种杀人利器。 落云山剑会正逢中元节,中元节当日剑会开始,持续半月,至八月一号才算结束。 他没杀了楚误之前,在江湖上并不闻名,他也从未和别人说过自己的名字。 落云山剑会,这是他第四次来了。 这一次他也没想让人知道他是谁。 每一次来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已经二十有三了,比花想容大了差不多七岁呢。 他轻轻笑了笑。 而后突然变了脸色。 他转过头,眯眼看着不远处的黑衣人,眼神危险。 “谁?” 第三十七章:落云 不远处的黑衣人静静的站着,丝毫未动。 待萧子让看清此人后,微微愣了一愣。 是昨日和南宫诩过招黑衣人。 黑衣人抬眸看了他一眼,裹了裹身上的玄色披风裘衣,又使着轻功下了屋顶。 萧子让没有去追,显然黑衣人也不感兴趣。 两个人都恰好是深夜睡不着,出来散心罢了。 萧子让现在还不清楚这个人的底,看样子他也是奔着落云山剑会来的,可萧子让以前从未见过他。 按理来说,他应该是不认得自己的。 萧子让收回心思,回了客房。 花想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愣了一愣。 什么时候的事,她竟然没有一点印象。 她拍了拍脑袋,起身下楼。 她下来时,所有人都在准备着行头,陆陆续续离开。萧子让见着她,收了折扇,道:“快吃些早点,落云山就一家客栈,去得晚了找不着好的客房。” 花想容听罢,马上就去牵了自己的马绕到客栈前面的时候,看见许诺已经在哪儿等着了。 她一身烟紫纱裙,身形修长,面无表情的站着,一眼看去,仿若谪仙。 花想容都愣在原地了。 周围的人路过进出,都斜眼看她,又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花想容不时可以听见什么“美人”、“绝色”之类的字眼。 直到萧子让拍了拍她,花想容才缓过神来。 萧子让翻身上了马,对她道:“我同掌柜的打包了些吃食,待会儿你在路上吃点。” 花想容应了一声“好”,三人便向落云山赶去。 到了落云山时已经是午时了,花想容看见这座山的一刻,还是有些惊讶。 这座山极高,山顶似耸入云端,烟雾缭绕,景色极美,让人仿若置身仙境。 沿途也有不少人往落云山赶,越是靠近落云山,人就越多。 萧子让道:“剑台在山腰,沿这山路上去,大概还需要一个时辰,别看了,走吧。” 花想容不再多想,跟上了萧子让。 落云山只有一家客栈,名叫落云客栈。虽然只有这一家,但这家客栈极大,里头的房屋成片,足够如此多慕名而来参加剑会的人住。 萧子让走进客栈,拿出一袋银子,道:“三间甲等天字号客房,先付十天的房钱。” “好勒!”掌柜的收下钱,对里面道,“三间甲等天字号客房!” “来咯!”一个小二立马绕到他们三人跟前,道,“几位里边请!” 萧子让抬步便走,花想容有些摸不着头脑,跟上去,问他:“用得着给那么多钱?” 萧子让答她:“一间房十天一百两银子。” 花想容忍不住咋舌,道:“那么贵?” 萧子让解释道:“落云客栈分甲乙丙三等房,甲乙丙中又分天字号,地子号,人字号。我要是甲等天字号,价格自然高些。你若是去住丙等人字号,十五天也就花你几两银子。我只说客房的钱,不说饭食的钱。” 花想容道:“那我去住丙等房好了,你把我这间房退了吧。” 萧子让没有停,边走边道:“既然是我让你一同来这落云山剑会的,那你这半月的房钱饭食钱,都算我请的。” “不行的……” “你很缺钱吗?”走在前面的许诺听见他们这一番对话,转头打断了花想容的话,说道,“我有钱,可以给你。” 花想容忙道:“不用不用,我不缺钱。” 萧子让笑出了声。 经过这些天,花想容已经弄明白许诺了,平时话是不多的,可是她若是知道花想容缺些什么,就会马上去给她找,送到她手上也不能不要,也不能拒绝。 许诺闻言,转过身,不在听他们说话。 萧子让冲她笑了笑,道:“没事,既然是我邀请你来的,那我自然要替你安排好这些。否则下次再见文渐,她会怨我没照顾好你。” 于是花想容就这样住进了她有记忆以来住过的最好的客房。 这间客房很大,里面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房里有一张红木桌子,桌上有一套茶具。 花想容不了解这些东西,拿起茶壶,里面已经泡好了茶。她打开闻了闻,茶香浓烈。 她笑了一下,放下茶壶,便听见房外传出有人说话的声音。 “公子啊,这里环境是咱们客栈最好的了,而且离别的字号房也远,绝对清净!”这听起来是一个客栈小二的声音。 “还行吧。”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花想容一时间想不起来。 “公子,咱们带着的其他人,属下都安排在乙等房了。也就您和几个贴身侍卫住在这儿,您要自个儿多多小心才是。” 声音有些远了,花想容才反应过来。 是南宫诩。 她忍不住打开门,看了看他们离开的方向,南宫诩住的离花想容仅仅只隔了两个屋子。 这甲等天字号的房,一间房便是一个屋子,屋子间隔也不算远,离别的字号房算是不近的,有树也有山,很是安静清闲,给来这儿住的有钱人提供最好的环境。 花想容忍不住扶额。 她出来关了门,需要去拿晚膳了,剑会明天就开始,今晚也要好好休息。 她到了客栈前头,和小二点了饭菜,便坐在桌前等候,也观察来往的江湖人。 花想容正等着的时候,萧子让突然坐在她对面,问道:“看什么?” “没什么,随便看看。”花想容道,“你还没用晚膳吧,要不要一起。” 萧子让没有搭话。 花想容撑着下巴看着门口,见着一个一身玄衣的人走进来。 是昨日和南宫诩过招那人,今日见他和昨日一样,仍是披着一件黑色裘衣。 花想容低头想着什么,再抬头看他时,却忽的愣住。 萧子让抬头见她一动不动,眼睛直直的看着什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竟然发现她是在盯着昨日那玄衣人。 他转过头笑道:“虽然他是长得有些好看,但是你也不用这样盯着他看吧。” “不是,”花想容低眸,想了想,对他道:“是因为,这个人……我好像见过。” 第三十八章:名录 萧子让敲了敲桌子,示意她不要再看了,又对她道:“你确实昨日才见过他,他和南宫诩比剑过招,你让了客房从他那里赚了五十两银子,你忘了?” “我不是说这个,”花想容无奈的道,“我是说,我以前似乎见过他。” “这是个江湖人,我都没见过,你怎么会见过?”萧子让道。 花想容看着那黑衣人的侧颜,皱眉道:“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这话有哪里不对劲?” 比如…… 莫名有些孩子气? “没有,我说的是实话,”萧子让收了折扇,道,“还看?你的菜都上来了。” 花想容不为所动,继续盯着那玄衣人思考着。可他似乎察觉到花想容的目光,转过身,眯着眼看了她一眼。 花想容心里一惊。 眼神怎那么冷? 并且充满了危险,很是不满花想容这一举动,让花想容感觉他似是对自己起了杀心。 她讪讪的转过头,萧子让哼笑了一声,道:“让你别看了你不听,被发现了?” 花想容有些无语的抬头。 这也太孩子气了吧。 小二摆好了饭菜,花想容道:“再添一双碗筷,乘些米饭来。” “好勒姑娘!”小二应了一声,马上就去办了。 萧子让挑了挑眉。 花想容道:“让你看我吃我也怪不好意思的,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吧。” 萧子让胆笑不语。 花想容等着萧子让的饭,没打算自己一个人先用。 又看向门口,观察这些人进进出出,有的人开心,有的人难过,一群人聚在一起讨论什么,热闹得很。 “他们这是怎么了?”花想容问道。 萧子让看了一眼,对花想容道:“落云山名录出来了。看见有自己的名字就开心,没有自己的名字就难过,聚在一起讨论讨论名录上的人,再讨论讨论这次剑会谁会是魁首。自然热闹。” 花想容闻言一愣。 落云山剑会在江湖很是出名,也是江湖上每年最盛大的剑会,无论是有名气,还是没名气的门派或者江湖人,都以上了落云山剑台为傲。 剑会论剑,以比试为主要形式。这一年以来,在江湖上闯出名头的人都会被记在一本书里,这本书就是落云山名录。 落云山名录里面的名字,是江湖八大剑派的掌门人,写下自每年八月到次年七月在江湖上有名气的人的名字,排录名字,进行比试。 每一年,都有人缺席,或有人不来,或有人不参与。不过,这些都是极少数。江湖人很是在乎这名录,名字能被记在里面,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比试分为八个场次,每一个场次的获胜者,都可以点名挑战一位他想要挑战的人,此人可以不是名录里面的人。被宣战的人一般不会拒绝,拒绝了就会沦落为江湖上的笑柄。 名字的排录也是按照常规排录,影响力越大,名字就越靠前。名字排在第一的,和名字排在最后的,分在第一场次。以此类推,排名前八的人都会被分开。 当然,并不是名字在前,最终他就会是剑会的魁首。比试开始后,之前排的名字也就没人在乎了。名次每天都在变化,有时候,也许一个人名字靠后,但是他最终会是一位高手,能进剑会前十,有时候,名字不在落云山名录里,却因接受了谁的挑战,成为最终魁首。 八个场次的前三个获胜者,会以表现和胜场次数重新排名,决胜出剑会魁首,和剑会排名前十。 这十个人,就是新一辈的江湖高手榜前十。 老一辈的江湖排行,要五年才会重新比试,地点也不是落云山。 落云山主论剑,刀法什么的,都不在此排行之内,另有其他排行。 “还有,”萧子让继续道,“我说了要告诉你一个赚钱的方法,我现在就告诉你。” 花想容瞬间来了兴致,道:“什么方法,快说快说。” “你去到剑台后面,有一个屋子。在里面可以下注,你觉得谁会是今年剑会的魁首,你就押谁。你押了谁,下了多少钱,都会有专人记得清清楚楚。到剑会结束,你若是押中了,可是能发一笔不小的横财。” “下注?”花想容道,“可我根本不了解这名录上的人,我又怎知道要押谁?” “这名录,许多地方都有,客栈外,剑台旁,押注台,都有,你可先去看看。”萧子让道。 “那我现在就去,等我回来再吃饭。”花想容急急忙忙的说着,起身就跑了出去。 这可是能赚钱的,押谁她到时候可以来问问萧子让,毕竟他懂得多。这怎么说也是赌钱了,押中了赚得不止一点,押不中她可就血本无归了。 她走到客栈外边,果然许多地方都贴有名录,花想容走到一个人不算多的墙面,打算仔细看看。 谁知她第一眼就看见萧子让的名字了。 今年的落云山名录,萧子让名字是排在第一的。 花想容心中一阵复杂。 再往下看,许多名字都是她听说过的,只是她只闻其名,却没见过其人。 她心想这剑会她还真是来对了。 往下看着,排在第三十九位的,是陆少羽的名字。 可他没来啊。 花想容转身去寻找押注台,她心里已经有些底,知道要押谁了。 押萧子让啊,这还用说。 据说去年的江湖高手榜排名第一的,是无极门的大弟子风原。可是楚误屠尽无极门,风原尸骨无存啊。 萧子让杀了楚误,他不拿第一,谁拿第一。 可到了押注台,她才觉得萧子让这人,没劲极了。 萧子让跟她说了这赚钱的法子,那他肯定事先已经知道这名录上的名单,也就知道了自己是落云山名录排名第一的人。 当花想容看着押注台黑压压一片全是押萧子让的人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 她能想到的事,那自然所有人都能想到。 不少人都在感叹,今年的落云山剑会,魁首毫无悬念。 只有零星几个人押的是别人,这就算押对了,又能赚多少。 她转身就走。 萧子让是在坑她无疑了,要不是她聪明,在郑州就赚到了钱,她要是真相信萧子让说的话,会告诉她赚钱的法子,那她这钱要还到什么时候? 第三十九章:押注 花想容回到客栈里头时,萧子让还在桌前坐着,也没开始用晚膳。 花想容坐到他对面。 萧子让问她道:“可想好了要投谁了?” 花想容满头黑线,道:“这就是你说的生财之道?” 萧子让挑眉,道:“难道不是吗?” 花想容又道:“你应该知道名录第一个是你吧?” “知道啊。”萧子让诚实的回答。 “我跟你讲,”花想容道,“我去了押注台了,几乎全是押你的人。我就算押中了又能赚多少?” 萧子让笑道:“全是押我的人,你若是押中了,不就血赚了吗?” 花想容愣了愣。 她没缓过神,问道:“你这句话,什么意思啊?” 萧子让道:“他们押我,他们就输了。我又不参加剑会。” 花想容:“……” “你不参加?”花想容反问一句。 “不参加。”萧子让肯定的答她。 花想容忍不住道:“你会被他们恨死的……” “他们不敢,”萧子让道,“就算我不参加,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花想容:“……” 确实不敢怎么样,毕竟不想被天下人的口水淹死。 萧子让见她这幅模样,笑道:“你不会也押了我吧?” 花想容淡淡的道:“谁让你不早说?你不参加你也不提前告诉我。” 萧子让刚想解释几句,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又听花想容道:“幸好我机灵,觉得赚不了多少就没下注,否则我现在已经血亏了。” 萧子让:“……” 花想容又道:“要是我血亏了,这责任你一定要负的。” 萧子让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花想容突然道:“所以我现在应该押谁?” 萧子让道:“看你自己,我们先用晚膳吧。” 花想容用晚膳时,还在思考应该押谁。 晚膳过后,萧子让邀请花想容一起出去散心,她在路上又问了一遍:“所以我应该押谁?” 萧子让摇了摇折扇,想了想,道:“你将名录上剩下的前七个人都押一遍,总会押中一个。” “那我每一个人要押多少?”花想容皱眉。 “你每一个人押十两,一个人中了你也不亏。”萧子让道。 “十两?花想容道,“我哪里有那么多钱。” 萧子让笑道:“我可以借你啊。” 花想容转过头,问道:“你为什么总想着给我借钱?你有什么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萧子让道,“你该不是又在怀疑我什么了吧?” “我没有……”花想容反驳。 “没有你就别想了,”萧子让道,“难道我还想从你这里收利息吗?” 花想容:“……” 她转移这个话题,道:“我只能押一个人,赢了好输了好,都罢了。就选一个人吧,我押十两。” 萧子让淡淡的道:“把你自己选吧。” 花想容道:“你给我参谋参谋。” “无法参谋。”萧子让道,“谁都有可能是,也可能是一个不在名录里面的人拿了魁首,我猜不准。” 花想容道:“不押了。” 萧子让道:“你要想清楚,剑会开始了,可就停止押注了。” 花想容淡淡的道:“你说的这个赚钱的法子,一点用处都没有。” 萧子让不语。 花想容又问道:“你平时到底都是怎么赚钱的?” 萧子让仍然不语。 萧子让回了客栈后,花想容独自一人来了押注台。 此时的押注台已经不像黄昏那般人多,却也还是不少的。 在押注台后边,有一位长辈,坐在桌前记着什么东西,花想容走到他旁边,看了一眼,搭话道:“前辈这是在记什么?” 前辈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姑娘是第一次来吧?” “确实,”花想容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我初入江湖,是想来问问前辈,此次落云山剑会,您最看好谁?” “姑娘若是想押注,这是要你自己判断的。”前辈不答,回她道,“但若是姑娘只问我猜测,我倒是愿与姑娘说说。” 花想容道:“但请前辈指点。” “我只有三个人,可以和你说说。”前辈道,“归一门大弟子冉长风,自幼痴心剑法,是归一门掌门的入室弟子,精习归一剑法。今年的落云山名录,排名第六,你可押他。” 花想容询问道:“那还有两人呢?” 前辈一边记着东西,一边道:“无双宗嫡系弟子洛轻瑶,无双宗掌门的亲生女儿,剑术上天资卓越,十五岁便习完玄所教剑法,也是无双宗的骄傲。今年的落云山名录,排名第八,你也可押她。” “最后一人,便是封行剑派的弟子秦朝陌,其师是封行剑派的玄霜长老,将玄霜长老所教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并且以自己的体会,创新剑法中不合理的地方,可以说是封行剑派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今年的落云山名录,排名第二,仅次于萧子让,你亦可押他。” 前辈说完后,又道:“这三人,你若是有钱,可以都押,若是没钱,那便押这最后一人。” 花想容拱手,道:“多谢前辈指点。” 前辈道:“我只是给你提个建议罢了,最后若是不中,你可别来找我这个老人家的麻烦。” 花想容笑道:“自然不会。” 前辈也笑道:“我就不知,人人都押萧子让,你为何就不押他,却来和我打听别人呢?” “各中原因,还望前辈谅解。”花想容道。 前辈也不多问,又专心写起自己的东西。 花想容想了想,问道:“还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前辈未转头,淡然道:“贱名,不足为道。” 花想容不再多问,又到了押注台前。 她认真想了想前辈的话,他已经把他所看好的三人都介绍了一遍,也明确的说了,若是只押一人,那便押秦朝陌。 这三人她都有所耳闻,冉长风性格洒脱,洛轻瑶性格傲慢,秦朝阳性格高冷。论看好谁,那自然也是秦朝陌。 萧子让也说,让她把排名前八剩下的七人都押一遍,前八里面,也是有这三人的。 她想到萧子让,低眸看了看押注台,心道,萧子让这次,真的是把别人害惨了。 她拿出怀中的银子,与面前的人说道:“押封行剑派,秦朝陌。” 第四十章:剑会 第二日成时,剑会开始。 剑台只有一个,剑台左边修建有较高的脚楼,设坐给江湖上有地位的人和八大剑派的门人。剑台右边设有雅楼,设给有钱来此观战的江湖人,一间雅阁就需要许多钱。 萧子让花钱在雅楼定下了一处雅间,花想容上去坐着了,也不敢问他花了多少钱。 剑台极大,方便比试。比试规则有三:不可使用暗器,不可阴招损人,不可服药作假。判断输赢有二:先倒地为输,先落剑为输。 比试之前,是八大剑派之首的封行剑派掌门人说话,感谢各位江湖同道中人的到来,随便提一些一年以来江湖上发生的大事。 封行剑派的掌门已经是年过半百,看起来较为面善,内力不可测,据说在四年前,老一辈的江湖高手榜中,排名第四。 此刻剑会,记在名录里的共有九十六人,分为八个场次,排名前二十四的人有资格参与江湖高手榜的竞争。 花想容一眼看去,只能看见一大片的人群,来的人极多,不可数。 剑会开始之前,会对名录上的人做一次核对,看看是否有人缺席。拿着名录来念名字的人,是一个中年男人。 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大喝一声:“请各位安静,现在,来核对名录!” 萧子让对花想容道:“此人是无双宗洛掌门,无双宗在八大剑派里,可排第二。” 花想容不语。 洛掌门喊道:“第一位,萧子让!” 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都想看看这位风云人物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会怎样出场。然而,等了许久,现场仍是一片安静。 不久后,人群之中炸开来,底下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花想容侧头,看了萧子让一眼。这个当事人仿若无闻,淡定的品了一口茶,神色悠然的看着下方。 花想容忍不住问他:“你当真不参加?” 萧子让道:“不参加。” 花想容不再说话。 “勿躁!勿躁!”洛掌门大喝一声,待人们安静以后,又道:“第一位,萧子让!” 仍是无人应答。 洛掌门与脚楼上的人对视了一眼。 一般来说,只叫一遍就会有人应下,若是一遍没有,那便叫三遍,三遍后没有人应答,就会被剑会除名,明年才可参加。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萧子让。 洛掌门转过头,又一次喊道:“第一位,萧子让!” 仍然无人应答。 他用笔一划,喊道:“萧子让,今年剑会,除名!” 底下又是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议论不止。洛掌门喊了数遍“勿躁”,都无法阻止。 洛掌门不再理会,以内力护体,喊道:“第二位,秦朝陌!” 洛掌门言罢,便有一位身着玉色衣裳的人从脚楼上飞身而下,站在剑台上,拱手道:“封行剑派弟子秦朝陌在此。” 花想容仔细看了看他,大概二十余岁的年纪,面容坚毅,看起来颇为正道。 萧子让转头,对花想容道:“看够了吗?” 她不理。 洛掌门用笔又一划,道:“第三位,临安绛。” “……” 九十六人,需要一一念过,若是没有内力护体,怕是嗓子也受不了。 今年的落云山剑会,只有萧子让和陆少羽两人缺席。陆少羽是因为文渐不来,花想容可以理解,但这萧子让为何不参加,她是怎么都想不通。 而且,花想容还想不明白,南宫诩做了什么事对江湖人有利,落云山名录里竟然也有他。 花想容注意观察了昨日那前辈提过的冉长风和洛轻瑶。 冉长风一身霜白色衣裳,看起来甚是活泼,总是带着笑的,让人看起来感觉吊儿郎当。 洛轻瑶一身丹红色的衣裳,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如江湖上所闻,看起来有些傲慢。但她是个极美的人,五官精致。据说她小时候便被人称赞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必定是江湖第一美人。 萧子让突然问了她一句:“你昨日押了谁?” 花想容答道:“秦朝陌。” 萧子让笑了一声,道:“有眼光,我最看好的也是他。” 花想容道:“这话你昨日为何不说?” 萧子让不说话。 等洛掌门念完这九十多人的名字,已经是巳时了。 剑台上即将开始第一场次的第一回合。因为萧子让不在,所以第一场次就是秦朝陌对战排名第十的杨贽。 封行剑派的剑法以快著称,快中带稳,稳中求进,没有天赋的人是很难学的。因而封行剑派中的弟子,在剑术上都是有着天赋的人,因其弟子门生资质好,在八大剑派中实力最盛,排名第一。 他们二人过了有将就二十招,杨贽的剑被打落,判为输。 结束时两人互行江湖之礼,说话声音较小,但花想容看懂了,秦朝陌似是说了一句:“承让。” 他说完这句话,抬头看了一眼花想容所在的雅间。 花想容见着他看的方向,有些不明所以,而后转头看向此刻仍是无事人一般的萧子让,惊讶的问道:“秦朝陌认识你?” 第四十一章:变故 萧子让止住了摇着折扇的手,低头想了想,才道:“见过。” “见过?”花想容道,“那他知道你在这里,但是没有参加比试。” “他不会说的。”萧子让道。 自然不会说的。 花想容转而问道:“这里有多少人认识你?” 萧子让看着剑台,答道:“四五人。” 花想容不在说话。 第一回合之后,众人回了客栈用午膳。午时开始第一场次的剩下的比试。 一天需要完成一个场次,共九个回合。每天一个场次,八天后选出前二十四名,决胜今年的江湖高手榜。 第一场的第一名是秦朝陌,第五场的第一名是冉长风,让花想容没想到的是,南宫诩居然是第二场的第二名,也就输给了临安绛一人。 萧子让对她解释道:“南宫诩的剑占极大优势,天元剑在江湖名剑榜上排名第八,就算用剑的人是个庸才,许多功力平平的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花想容听了这话,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那日在郑州与南宫诩过招的人。 他剑不是什么名剑,却死死的压制着南宫诩的内力,恐怕南宫诩拿到这剑以后,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亏。 那这人到底又有多厉害,如此一想,他的内力到让人猜不透了。 他也来了这剑会,可名录里面根本就没有他的名字,他又是来做什么的? 花想容开始警惕起这个人,每日在客栈外面的时候都下意识的观察,寻找这个人的身影,可观察了五日,她竟然见都没见到。 花想容已经坐在雅间里,还在想着那玄衣人,心思根本就不在剑台上。 直到下方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花想容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剑台,第七场次,洛轻瑶拿下了第一名。 洛轻瑶神色倨傲,笑里带着不可掩饰的得意。这是第七场次的最后一个回合,洛轻瑶得了第一,在花想容的意料之中,没什么好奇怪的。 她转头问萧子让:“可以回客栈了吗?” 萧子让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最近在想什么?日日见你心不在焉。” “我在想在郑州时与南宫诩过招的玄衣人,”花想容想了想,道,“我近日观察了客栈,发现竟没有他的影子。” 萧子让淡淡的问道:“你寻他做什么?” 花想容道:“你不觉得他有些可疑吗?能打得过南宫诩,说明他武功高强,此等高手来落云山剑会,可落云山名录里竟没有他的名字。” 萧子让执扇的手一顿。 他想了想,道:“江湖上隐去姓名的高手也有很多,我初到落云山时,也只是来看看罢了。” “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花想容低眸道。 更何况,我对他有印象,我似乎见过他,但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这句话,花想容没有告诉萧子让。 正当花想容纠结此事的时候,忽的听见站在剑台上的洛轻瑶,笑着对台下的人道:“听闻此次剑会,来了一个紫衣美人,让人见而不忘。既然是美人,那自然不能孤芳自赏,不知美人可否给轻瑶一个机会,与轻瑶比试比试呢?” 剑台下一阵哗然之声。 花想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紫衣美人,说的不就是许诺吗? 看来许诺在郑州时,客栈外那一站,居然在剑会上出名了。 洛轻瑶听说了有江湖上出现一位紫衣美人,令人见而不忘,自然不服。每一个场次的第一都有权利向一个人挑战,她这是想通过这一机会,巩固自己江湖第一美人的称呼。 花想容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洛轻瑶可能认为许诺美虽美,但既然名字都不在落云山名录里,武功自然不怎么样,她只是想把许诺找出来羞辱一番罢了。 许诺是个高手,无论轻功还是内力,让花想容都不敢轻易试探,这洛轻瑶是疯了? 前几个场次的人都没想找人比试,给这本就不轻松的剑会徒添对手,但洛轻瑶偏就不信这个邪。 这是嫉妒有人长得比她漂亮啊。 所有人都不甚在意,都觉得许诺美而不实,徒有外表罢了。 江湖上,武功高强的女子,生得好看的几乎没有,所以洛轻瑶更要坐稳她这江湖第一美人的位置了。 许诺没有回应,萧子让也是笑着看向剑台,看洛轻瑶的眼神,仿佛像看一只跳梁小丑。 花想容问他道:“如果许诺赢了,那许诺是不是就是未来的江湖第一美人了?” “或许。”萧子让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花想容又问道:“那你让不让许诺应战?” 萧子让转头看着她,笑道:“许诺自己的事情,她要不要应战,是她自己的事情,你为何要问我让不让她应战?” 花想容:“……” 你若是不让她去她怎么可能会去?你若是让她去她会不去? 她心里如此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萧子让每每都用这样的话来撇清他和许诺的关系,许诺也默认,一句话都不说。 若是萧子让说叫许诺自己选,那以许诺的性子,她也是绝不应战的。 花想容瞬间不知说什么好,她转过头,不再理这些事情。 没有任何人回应,人群中一片议论声,有赞叹洛轻瑶的,有嘲讽紫衣美人的,也有人喊让美人应战的。 要知道,剑会上,拒绝了别人的邀战,可是会沦落为江湖上的笑柄。 输了到还没什么,懦弱到不敢应战,不仅会被耻笑,在江湖上,也抬不起头。 洛轻瑶似乎很是满意这个结果,她觉得许诺应战了就会成为她的手下败将,不应战更好,彻底铲除这个威胁。 洛轻瑶扬起下巴,道:“若是无人应战,那……”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徒生的变故打断了。 一枚飞镖,向花想容的前方飞来,正对花想容的额头。 雅间不算大,花想容下意识的拿起身旁的剑,抽出一半的剑身,放在额头的前方抵挡住这一枚飞镖。 飞镖射中剑身后落地,剑身发出一阵冷冽的寒光。 许诺看见花想容无事以后,立刻催动轻功,往飞镖来的方向去寻找杀手。 稍有些内力的人都能察觉到这枚飞镖,下的是死手,杀的是众人看见的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花想容弯腰捡起飞镖,眯了眯眼。 一样的飞镖。 和在同林镇荷花宴要杀她的,是同一批人。 第四十二章:御寒 “御寒剑!” “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这把剑!” “她莫不是风符寒的传人!” “怎么可能……” “我苦苦寻了三年无果,凭什么在她一个小姑娘手里……” 花想容拿着飞镖的手一顿。 他们关注的不是这夺命的飞镖,而是她手上的这把剑。 她将那飞镖收入袖中,起身问萧子让:“这是谁的剑?” 萧子让看着她,问道:“你拿着这剑快一个月了,不是你的剑吗,你怎还来问我?” “这剑真是御寒剑?”她不可思议的问道。 萧子让收起折扇,果断的回道:“天下仅此一把御寒剑,绝无仿造。” 花想容愣住。 许诺给她的剑,竟然是御寒剑。 十年前,曾有一名叫风符寒的人横空出世,携一把御寒剑走遍江湖。 其内力深不可测,剑法变化多端,七年来难遇对手。 此人说正亦正,说邪亦邪,杀过在江湖上臭名远扬的坟庄四将,也去过聚贤山庄不问善恶大开杀戒。他虽只是一介江湖散人,却又让人不敢惹,也让人知道他不能惹。 他的御寒剑,十年前闻名江湖。剑身是取极寒之地的玄铁锻造为钢,剑锋犀利。剑出鞘时,四周寒气四溢,让人不敢靠近,位列江湖名剑榜第四。 许多人见过风符寒,江湖之人也都听说过听说过御寒剑。 五年前,风符寒曾来过落云山剑会,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识到御寒剑的威力,也因此有了无数人想要得到它。 御寒剑剑鞘平凡无奇,但只要剑一出鞘,剑身那股冷冽的寒气,仍然可以唤起江湖人对风符寒的记忆。 三年前,风符寒在江湖上消失,御寒剑下落不明。风符寒还在的时候,不少人想要御寒剑却又不敢,风符寒消失以后,江湖上掀起一阵寻剑高潮,整整一年,都没有人寻到御寒剑的踪迹。 寻剑的人越来越少,御寒剑已经和风符寒绑在一起,成为一个江湖传说。 花想容盯着萧子让,似乎是想从他淡定自若的举动里寻找出一丝不淡定。 可是没有,一丝都寻不到。萧子让如同置身事外的人一般,对剑台下的喧哗漠不关心。 “御寒剑?”不远处传来南宫诩的声音,问道,“御寒剑在哪儿?” 南宫诩离萧子让的雅间只隔了两间,他没看见御寒剑的寒光,只是对人群的议论感到奇怪。 “哎呦公子,是这样……”这是他身边的人的声音,那声音渐渐变小,然后被人群的议论声淹没。 而在雅阁对面的脚楼里,洛掌门见事情发展至此,怕待会儿人群失控,毕竟宝剑人人都想要,在一个小姑娘手里,不是好拿得很吗? 于是他连忙飞身到剑台上,对底下的人喊道:“还请各位先回到客栈休息一晚上,今日的比试就先……” “慢着。”洛轻瑶打断了洛掌门的话,看向花想容所在的雅间,指着站在那里的花想容,道,“我改主意了,我要和你比试。”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齐刷刷的看向花想容。 花想容太阳穴突突的跳着。 “轻瑶,你……” “爹,你别管。”洛轻瑶打断洛掌门的话,看着花想容。 见花想容没有动作,她讽刺一笑,对花想容道:“怎么,不敢吗?若是你连上台的勇气都没有,那你也配不上这闻名江湖的御寒剑,那你还是交出来,给有这个能力的人保管比较好。” 洛掌门瞬间就知道了洛轻瑶的意思。 拿着这剑的人只不过是个小姑娘,若是她输了比试,那这等宝剑,江湖上惦记着的人那么多,她肯定是保不住的。那这时候,他们就有理由从她那里拿过来,代为保管。 可底下的人也知道了洛轻瑶的意思,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的。御寒剑若是在这小姑娘手里,他们尚且可能夺得到,但若是到了这些人手里,他们想要可就难了。 于是马上就有人道:“这小姑娘年纪还那么小,怎么可以向她邀战?怕是不合身份吧!” 这话一出,就是一大片附和之声,纷纷赞同。 又有人趁乱喊道:“万一她真是风符寒的传人怎么办?” 又是一大片附和之声,场面越加失控。 洛轻瑶恼怒,大喊一声:“废话少说!剑会规则如此,我可以向任何人挑战,小姑娘如何就不行?再说了,若她真是风符寒的传人,那她怕什么。要真是连剑台都不敢上,那她也是丢尽了风符寒的脸!” 萧子让笑了一声,道:“若是你没这个能力守好这剑,那你也是白费了许诺对你的心思。” 所有人的心思都在御寒剑身上,根本就无人关心坐在花想容身边的人是谁。 萧子让连剑会都没参加,也自然没有人会想到他会是萧子让。 花想容咬牙切齿:“你们还真是会给我找事情。” 御寒剑在她手上,所有人都看见了。今日她若是不应战,那他们也有理由强抢她手上的剑,带着剑出走江湖,小人无数,想得到这剑的人如此之多,她也是防不胜防。 她若是输了比试,那这把剑,今天晚上就不会在她手上了。 她只能应战,她也只能赢。 不仅要赢,还要赢得干脆漂亮。 要让人知道她不好惹,惦记的人才没有胆子来拿。 况且她才初入江湖,连名堂都还没闯出来,若是不应战,被江湖人诟病,那她还闯什么江湖? 剑会上有人恶意放镖杀人他们不关心,一个个人眼睛却都盯着她手上的御寒剑。 花想容心中嘲讽,走到萧子让跟前,把袖子里的飞镖递给他,小声道:“替我保管好。” 萧子让接过镖,笑道:“一定。” 花想容拔出御寒剑,将剑鞘放在雅间,而后催动轻功,飞下雅阁,稳稳的落在剑台上。 洛掌门和洛轻瑶对视一眼,而后也使着轻功下了剑台,在一旁观战。 洛轻瑶抱剑握拳,行了江湖之礼,道:“在下洛轻瑶。” 花想容亦回了礼,看着她,道:“在下,花想容。” 第四十三章:比试 洛轻瑶眯眼,先发制人,将五成的内力灌入剑中,朝花想容一剑刺来。 花想容看准剑锋,闪身躲过,绕到洛轻瑶身后,反手也是一刺。洛轻瑶反应迅速,转身用剑一挡。内力相抵,两人又分开来。 这一招过后,这场比试才真正的开始。 很快,洛轻瑶就有些后悔找她挑战的举动了。 花想容剑招奇怪,捉摸不透,且剑法多变,很难应付。况且她还被花想容的御寒剑压制一头。这剑寒气过盛,寻常人很难招架。 洛轻瑶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姑娘罢了,这一场比试,不过十招,她便被花想容狠狠的压着,接的每一招都是被逼无奈,丝毫没有翻盘的希望。 而此刻,观战的人,根本就不关心谁在上风谁在下风。 剑台底下已经炸开了锅。 “这不是风符寒的剑法!” “这剑法我从未见过。” “她既然不是风符寒的传人,这御寒剑为何会在她手上?” “兄台先别急,你仔细看看,这像不像九苍剑法?” “九苍剑法十几年前就失传了!她一个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几岁,怕是九苍剑法失传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吧?” “不可能!难道你要告诉我,有人用风符寒的御寒剑,使着九苍剑法,怕是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信吧?” “但这确实像啊……” “你怎知是不是?” “万一……” 萧子让顿住了摇扇的手,眯起眼,仔细看着花想容的一招一式。 而另一边的脚楼上,一群掌门面面相觑,脸色都很是难看。 台下议论纷纷,台上的洛轻瑶已经快气疯了。 这种每一招每一式都被压制着的感觉,就像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也吐不出这口气,咽下去又不甘心,没到二十招,她已经被逼得心浮气躁,出手剑法已经紊乱。 洛轻瑶终于受不了了,将所有内力灌注一剑之内,向花想容劈来,想结束这场比试。可花想容用剑身一挡,同时也将自己的内力灌入剑中,御寒剑一瞬间寒气大盛。 洛轻瑶的剑根本就抵挡不住这样的寒气,内力相触的一刻,她手上的剑生出退意,可洛轻瑶不顾一切劈向花想容。剑与剑相交的一刻,洛轻瑶被寒气振得飞了出去,落在了剑台底下。 剑台下的人纷纷退开,洛轻瑶落地时,她的剑还在不住的颤抖,剑身嗡嗡作响。 “好!”雅阁上忽然传来一声欢呼声,大喊着:“这一剑漂亮!” 花想容淡淡的抬头,眯眼看了看,居然是南宫诩。 这个人……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洛轻瑶看着那剑,猛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轻瑶……” 洛掌门急忙跑过去,扶起洛轻瑶,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爹,我……”洛轻瑶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捂着胸口痛苦不堪。 洛掌门见他这副样子,更加心疼,站起来,转身就冲着花想容大骂:“好你个花想容,竟然敢伤我爱女!” “我伤她?”花想容忍不住笑了,道,“有眼睛的人都看见了,她最后那一剑分明是想置我于死地,怎么,我还不能反击了?她伤我是理,我伤她就是恶了?” 洛掌门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他憋得脸都青了,剑台底下又是一阵议论。 “你伤了我的爱女都是事实!”洛掌门又喊道,“再怎么说,轻瑶都没伤着你,你怎么如此狠毒,将她打到吐血?” 花想容眯眼。 她心里嗤笑,若是现在倒在地上吐血的是她,怕是这位掌门已经心满意足的宣布她败,并且夺走她的剑了。 “若不是她自己心术不正,想杀了我,又怎么可能会被剑气反伤到这个地步?”花想容语气很冷,她手上的御寒剑剑气又盛了几分,“我没有杀了她,留她一条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你敢!”洛掌门气得脸都扭曲了,怒喝着,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被一个小姑娘堵得说不出来。 “洛掌门,您看清楚了,”花想容语气危险,一字一句的说,“现在是,我胜,她败!” “就是就是,”南宫诩在雅阁上喊道,“洛掌门,您要注意剑会的公平,可不能因为您的爱女输了,就断不承认这位小姑娘赢了吧?再说了,”南宫诩笑着,朗声道,“不就是吐了口血吗?也没什么大事,作为一个江湖人,总不至于连这点伤都受不起吧?” 洛掌门和花想容吵几句也就罢了,左右这个小姑娘也没什么来头,可既然这位爷都发话了,他再不愿,也不敢说什么。 封行剑派的掌门人见此,急忙飞下脚楼圆场,对众人道:“今日比试就先这样了,我宣布,第七场次,获胜者,花想容姑娘!” 剑台底下一阵唏嘘,不像往日一般有着阵阵欢呼声。 花想容手腕一转,收了剑,抬头看了看雅阁,发现许诺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她催动轻功上了雅间,将剑装回鞘之后,转身问她:“人追到了吗?” 许诺淡淡的道:“追到了,已经死了。” 花想容低眸。 “你在想什么?”萧子让站起身,在她身边问她道。 花想容道:“我在想,他为何要在这时对我出手。这里武功高强的人那么多,挑那么多人的地方下手,把我推到所有人面前,他有何用意?” 萧子让没有接话。 花想容又道:“自从同林镇荷花宴一事之后,他已经察知道我发现他了,将近一个月没有出手了,偏偏是今天……” “回去再想。”萧子让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指了指雅阁底下。 花想容看了一眼。 这些陆陆续续散开的人群中,又一次炸开了锅。 “她居然和着紫衣美人是一伙儿的!” “她们什么关系……” “这小姑娘都那么厉害,那这紫衣美人肯定也不差吧。” “你看没看见这紫衣美人方才使的轻功,这轻功还真是了得……” “轻功好的人,剑法想必也不错!” “怎么美的人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旁边那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又是谁?” “他们不会都是九苍剑法的传人吧?” “九苍派要复出江湖了吗?” “那这花想容到底为何会有御寒剑,我实在想不明白!” “他们和风符寒是什么关系?” “九苍派和风符寒又有什么关系?” “打死我也想不通,有一天风符寒和九苍派居然有关系……” 花想容一阵头大。 第四十四章:杀心 是夜,花想容拿着下午那枚飞镖,坐在自己客房的屋顶上,不断的出神。 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何这个人要在这种时候对自己下手。 明知道这样杀不了她,却偏要这样杀她,似乎他这次本来就不是想杀了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把她推到众人面前,然后去应付这些心存贪念的人。 那就是说,这个人是知道她手上有御寒剑的。 那也太可怕了,花想容拿着这把剑那么久都不知道这是御寒剑,他们潜伏了将近一个月没对她动手,却早就知道了关于她的一切。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次又会不会也是借刀杀人,想让她引起注意,然后借这些人的手,让她死得理所应当。 他也确实用这种方式害得她莫名其妙的被卷入落云山剑会,还为此得罪了无双宗的掌门和洛轻瑶。 所以她到底是谁,直到现在现在了,她仍然一点思绪都没有,这枚飞镖竟然是她唯一的线索,她要如何才能找到自己的身世? 况且,既然是暗杀,那他们自然不会用什么特殊的镖给她线索。 她完全不晓得现在该如何应付这个人。 “你这时候还敢把剑乱放在房里,你倒也是真不怕。”萧子让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轻声开口说道。 花想容皱了皱眉。 萧子让走近,将剑递给她,她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中的剑。 “这剑不是我的。”花想容道。 萧子让闻言轻笑了一声,没接话。 “许诺为何会有这把剑?这样名贵的剑为何说送我就能送我?”花想容又问道。 萧子让笑道:“那你要去问许诺,你问我做什么?” “你所形容的你们两人的关系,和我所看到的你们两人的关系,完全不一样。”花想容看着他,道,“我不相信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萧子让敛去了笑意。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白玉骨扇,问她道:“我和你在卫风关外那次见面时,我说我是萧子让你不相信,你还记得你不相信我的原因是什么吗?” 花想容想了想,道:“你没带剑。” 萧子让笑道:“你当时是这样问我的,你说:‘传闻萧子让剑不离手,你的剑呢?’当时我笑而不语,没有回答你,你知道我为何不答吗?” 花想容转过身,道:“不知。” “因为许诺就是我的剑。”萧子让道,“只有她在我身边,我就是剑不离身。” 花想容不语。 萧子让又道:“你手上的这把御寒剑,就是三年前我胜了风符寒,赢得的战利品。我觉得这剑配她,便赠给她,可三年来她从未拔出过,现在却把它转赠给了你。” 花想容心情有些复杂。 “我赠她这剑还有一个原因,”萧子让接着道,“是因为我觉得,她就是我身边最锋利的剑,没有任何剑可以和她想比。” 花想容咬了咬嘴唇,道:“我还过剑,可是她不要,还说若是我执意要还,她便毁剑重铸。” “以她的性子,既然给你了,那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还回来的。”萧子让道,“你安心拿着便好,她知道了你现在被人暗杀,想要的也只是你能好好活着。” 萧子让说完这话后,站起身,对她道:“早些歇息吧。” “她为何要待我这样好?”花想容忽的出声问道。 萧子让的脚步一顿。 而后他笑道:“这我可不知道,你得自己去问她。” 花想容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今天好像知道得太多了。 她终于弄明白了萧子让和许诺真正的关系,可她似乎并没有多开心。 一个月以来,最开始对他的防备,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了。甚至可以说,她有些依赖和信任他,但从他的口中听他说他和许诺的关系,就感觉自己一直都只是一个外人罢了。 可能一开始救她,真的就只是欣赏她对待华于江时的那种行为,再后来对她好,也只不过是因为她无父无母是个乞丐,同情她罢了。 她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难受,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剑。 御寒剑,在江湖上成名以来,一直都和风符寒这个人有关系,现在,这把剑无缘无故变成了她的。 她今日在剑会上,用这把剑胜了洛轻瑶,那以后是不是,御寒剑就会和她花想容的名字绑在一起了。 风符寒三年前就败给了萧子让。 难怪风符寒会突然在江湖上消失,输了比试还输了剑,也没脸在江湖上混了。自己离开,还会体面些,免得被整个江湖人嘲笑。 可为何萧子让三年前和风符寒秘密比试,三年后赢了楚误又要如此高调? 花想容忍不住拍了拍脑袋。 你又在乱想什么?又在怀疑什么? 她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起身飞下了屋顶。 花想容完全不知道,自己所有的举动,都被一个人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 而另一边,洛轻瑶似乎并不好过。 她被那阵寒气震出内伤,洛掌门喂她服了药,可情况仍然不算乐观。 她好几次试着调动内力,可一运气便觉得经脉不稳,丹田处一阵刺痛。 洛掌门怕她又一次伤及经脉,连忙阻止她。 “爹!”洛轻瑶很是生气,喊道,“我这个样子要怎么参加剩下的剑会?你快想想办法啊!” “爹不是正在想吗?”洛掌门语气有些无奈,不忍心对自己的女儿发脾气,更何况她现在还受了伤,但还是忍不住怨她道,“你自己也是,明明知道她拿的是御寒剑,你还敢对她起了杀心,不然怎么会被反伤成这个样子?!” “我不管!”洛轻瑶气的俏脸扭曲,又喊道,“我就是要她死,我洛轻瑶长那么大,还从来没这样憋屈过!” “可是你现在该关心的不是这个!”洛掌门拍了拍桌子,道,“你要关心的是如何尽量恢复你的内力,好参加剩下的比试,否则,你就只能放弃!” “我不要!”洛轻瑶反驳,她的手指紧紧握成拳,用力到指甲泛白,她眯着眼,道,“下一场比试,我一定要让她输得很难看……” 第四十五章:柳争 花想容第二天没去看第八场比试,她想顺着昨天放镖那件事,去查一查凶手。 花想容在昨日放镖之人蹲过的树林里一步步搜索,想找找那人会不会留下什么别的线索来。 这八大剑派的人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他们负责剑会的一切事宜,但是连有人暗中下黑手这样的事也不仔细调查。左右那人不过只放了一镖,也没伤到人,他们便派人把尸体秘密处理,想息事宁人。 尸体许诺已经检查过了,穿着普通,没有任何线索。 树林里杂草丛生,日头很大,但是林子里也不算很热,反倒有些凉快。 花想容在这一带搜了个遍,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但是她不相信真的有人做事可以做到天衣无缝,也有可能是她找的地方不对。 她拍了拍脑门,想要扩大搜索范围。 一个人搜起来是很麻烦很累的,但是人多了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她不能冒险。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被丛林里的枯枝勾住了衣服,便回过头来将枯枝取开,再抬头时,却被一个奇怪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她走过去,取下那个东西。 是一个挂穗。 她不清楚这个挂穗是该挂在腰间还是该挂在剑柄,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挂穗,呈现暗红色,看起来已经有些陈旧了。 在顺着挂穗所在的地方往前看,这里的草丛明显有被压过的痕迹。 而且不只是简单的被压过,草丛凌乱,是曾有人挣扎的迹象。 花想容眯起眼。 那就很有可能,昨日这草丛里,埋伏了不止一人。 她还没问过许诺,昨日放镖那人的死因是什么。 身后似乎突然出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花想容瞬间提高警惕,猛的回头问道:“谁?!” 身后没有人。 她将挂穗收入袖中,冷冷的说了一句:“出来吧。” 前方忽的出现了一个人,使着轻功落在花想容不远处,而后慢慢走近她。 花想容抬头,见着这人时有些惊讶。 竟然是那个玄衣人。 她在客栈留意了他五日不见人,等她今日不找了,他却主动送上门来了。 她开口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你也想杀我吗?” 花想容问这话,只是想到了她在落云客栈见着他那日,盯着他看的时候,他转过头来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杀意。 玄衣人淡淡开口,声音有些低沉,问道:“何出此言?” 花想容抬头看了他一眼,在他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没有杀意,也没有什么别的。 “没什么,”花想容道,“随口一问。” 那玄衣人听了,似是想到昨日有人暗中放镖,问道:“有人要杀你?” 花想容闻言,笑了一声,不答反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跟着你来的。”玄衣人诚实的回答。 花想容一愣。 跟着她来的,可是她在这树林里找了那么久,竟然在这时才发现他。 她提高了几分警惕。 玄衣人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还是淡淡的开口,问道:“你说你叫花想容?” 花想容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只是答道:“昨日剑会上,已经说过了。” “你是哪里人?”他又问。 花想容道:“不知道。” 玄衣人闻言皱眉。 花想容抬起头,淡淡的道:“你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她说着,转过身就要走。 “你记得柳争吗?”玄衣人开口问道。 花想容脚步一顿。 她转过身,看了他一眼。 又是这种感觉。 我见过他,不是说这次剑会,是说以前,她绝对见过。 只是她已经记不清了,不知道是在哪里,在什么时候见过,这是很模糊的印象。 这一次,花想容看着他,玄衣人什么都没说,没有过多的反应,也没有阻止她。 待花想容自己回过神,才回答道:“不记得。” 玄衣人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想容才反应过来,他居然在三伏天穿着带毛的披风,便又他问道:“你有寒症?” 玄衣人眯眼,在他四周瞬间又传来杀意。 花想容笑了一声,不在意他这变化,道:“别误会,我可不是因为认识你或者调查过你才知道这种病的。我爷爷也有寒症,所以我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 玄衣人身上的杀意又消失了,奇怪的问道:“你还有爷爷?” 花想容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道:“我为何不能有爷爷?若是没有我爷爷,也就没有现在的我。” 玄衣人跟上她的脚步,接着问:“你是被你爷爷带大的吗?” 花想容想了想,才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他又问道:“为何?” 花想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反问道:“你又为何要问我那么多?” 玄衣人也停下脚步,站着花想容面前。 他看了她一眼,才道:“你很像我的一位朋友。” “朋友?”花想容疑惑的问道。 玄衣人点头不语。 花想容皱眉,她确实对这个人有印象,虽然只是很模糊的印象,甚至印象中的感觉和现在也不大一样,但她就是觉得自己见过这个人。 花想容突然想到他方才问自己记不记得柳争,便问他道:“你叫柳争?” 玄衣人不答,算是默认。 花想容问道:“那你对我有印象吗?” 柳争答道:“有。” 你的眼睛和她很像很像。 花想容笑道:“我不记得柳争这个名字,但是我对你也有印象。” 玄衣人问道:“为何会不记得柳争这个名字?” 花想容又转过身往回走,诚实的回答道:“八岁的时候发过一场高烧,没钱治病,烧坏了脑子。” 柳争:“……” “玩笑罢了,”花想容笑了一声,道,“是退烧以后,很多以前的事情,都记不清了。有些东西只是模糊的有个印象,但是记得也并不真切。” “你是哪里人?”柳争又问道。 “不知道,”花想容答道,“虽然我在远济,但是我知道我不是姜国人。或许是八年前,或许更早一些,我就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身在远济了。” 她是九年前失踪的。 他认真的想了想,似乎想明白了。 花想容走在前面,猝不及防听见柳争在身后低低的笑了一声,他的声音也是极好听的,虽略有些低沉,但又很是悦耳。 花想容转头问他道:“你笑什么?” 柳争看着她,眼底一片柔和。 花想容认识他不久,见他看谁都是冰冰冷冷的,和许诺有的一拼了。就算许诺待她也极好,可是在许诺眼底,花想容也从未见过这样柔和的神色。 他轻轻开口,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阿容,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四十六章:线索 花想容没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她才明白了柳争这话是什么意思,而后笑了一声,道:“可是我不认识你。” “没关系,”柳争轻声道,“你可以重新认识我。” “你说我们以前见过,”花想容又问道,“在哪里见过?” “在阳川。”柳争答她,“我们第一次相遇在阳川观月湖旁的柳树下,你五岁,我十一岁。你失踪了九年。” 九年? 可她记忆里只有八年。 花想容试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问……我的身世。” 柳争皱眉。 他想了想,道:“你身边跟着一个人,你唤她落姨,你只有母亲,因为你父亲……在你未生时便殁了。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别的,你从未提过。” 花想容一愣。 她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答案。 她只是愣了一会儿,便转移思绪,笑着问他:“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柳争看着她,良久,低声道:“你迟早会相信我的。” 花想容不语。 她确实相信他,莫名其妙的相信他,就算自己对自己说了无数遍要对他警惕,毕竟自己现在很危险,可是她潜意识里也已经接受了他说的话。 她也知道柳争来路不明,目的不纯,可是她就是接受了他说的话,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和当初怀疑萧子让的时候很不一样。她怀疑萧子让是由内到外的怀疑,怀疑柳争却是在强迫自己去怀疑。 或许是因为自己对他有印象,知道自己见过他,也或许是他说的话,好像和自己模糊的记忆是相似的。 不仅仅是相似,甚至是让她的记忆清晰了一些。 花想容转过身又一次往回走,她现在必须要离开这里。 柳争跟上她,问道:“你来这里找什么?” “没什么,”花想容道,“别跟着我了,谢谢你告诉我的话。” 说完这话,花想容便使着轻功跳上树,又飞速离去。 柳争没有去追她。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轻轻笑了笑。 阿容,我寻了你九年啊。 萧子让在剑会结束后回到客栈时,没发现花想容的身影,找了一圈,才发现她牵着自己的马到了后山。 萧子让走近她,问道:“你找到什么了?” 花想容抬手,将那暗红色的挂穗递给他,道:“我想知道,放镖那人是怎么死的。” 萧子让接过挂穗,微不可闻的笑了笑,答她:“服毒自尽。” “又是服毒自尽?”花想容皱眉。 萧子让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花想容想得头都疼了,说了一句:“哪里都不对。” 萧子让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挂穗,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我在发现尸体的半里范围内搜索了一遍,这个挂穗是在一处矮丛上面找到的,而且在发现这挂穗的旁边的草丛里,有明显的挣扎的痕迹。”花想容低头,看着地面,道,“所以,这个人绝对不是自尽的。” 萧子让无言。 好一会儿,他才问道:“你觉得是怎样的?” 花想容神色暗了几分,答道:“我怀疑,是有人抢在我们前面,杀了这个人。这人在死前拼命挣扎,把动手那人的挂穗扯了下来。动手的人时间有限,喂了他毒以后,将尸体拖走,制造了服毒自尽的假象。” “先杀了再喂毒,和服毒自尽有很大差别,许诺没道理会弄错了这个。”萧子让答她。 “可是这一切都太说不通了,”花想容道,“那我找到的和看到的东西,又怎么解释?” “尸体被八大剑派的人押着,他们不想让人知道剑会上死了人,也不打算调查这件事,毕竟死掉的是放镖的人,没造成什么后果,他们都不会管的。”萧子让道。 “我对尸体没有研究,看了也不知道。”花想容道,“最起码我可以肯定,昨日在树林里的,至少有两人。” “那你可以猜猜,”萧子让笑了一声,打开他的折扇,道,“这两人是一伙儿的,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果是一伙儿的,为何又要自相残杀?”花想容道,“既然都是来杀我的,为何又要在放了一镖以后,其中一人把另外一人杀了?” “也可以是为了隐藏行踪,”萧子让道,“常有的事儿,他该做的已经做了,或许就如你所说,他知道这样杀不了你,只是要用这种方式把你卷入落云山剑会。 那这个人放了一镖以后,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他已经没有价值了。然后杀了他,制造服毒自尽的假象迷惑你,免得你会查到他们身上。” 花想容想了想,又道:“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呢?” “那就可能是有人在暗中保护你。”萧子让道,“但是如果是我,要保护你,我也绝对不是要用这种方式。杀了这个人,就是断了你继续调查的线索,这要怎么说?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许是不能让你知道这一切,说不定也是为了保护你。” “那我宁愿相信是第一种,”花想容道,“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值得那么多人在我心上花费心思。我还真的是对自己的身世越来越好奇了。” 萧子让轻笑一声,没有接话。 良久,花想容想了想,又道:“我今日在树林见着一个人。” “谁?”萧子让漫不经心的问道。 “在郑州和南宫诩过招的玄衣人。”花想容答他。 萧子让执扇的手一顿。 花想容又道:“他说他叫柳争,还说他九年前就认识我,说我五岁的时候,和他在阳川相遇。” 九年前,楚国阳川。 “五岁时候的事情,你记得吗?”萧子让问道。 “没有印象,也许是因为当时还太小了。”花想容答道。 “可是你相信他说的话。”萧子让道。 花想容一愣,问道:“你又如何知道我信不信?” 萧子让笑而不语。 见他不想回答,花想容叹了口气,才道:“也许是因为,他说我只有母亲,父亲已经过世了,是真的。因为我记忆中也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萧子让将那暗红色的挂穗还给她,问道:“那你现在想做什么?你已经被卷入剑会了,剩下的比试……” “剑会结束以后,我去阳川。”花想容果断的说道,“任何的线索我都不能放弃。” 第四十七章:反常 第十日开始,就是剑会的决胜局。 花想容一大早出门的时候,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继续参加这剑会。 她本来就是莫名其妙被卷进来的,但好像就这样退出了也确实不妥,还会让人以为她是怕了。 她心里忍不住叹气,闯江湖真的太不容易了。 当她刚刚感叹完,打开门,就看到一张少年清秀的脸庞。 “花想容姑娘,早上好。” 花想容:“………” 南宫诩? 他来干什么? 花想容关上门,转身对南宫诩弯腰行了礼,绕过他走了过去。 南宫诩站在原地,想了一想,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今日这天气可真好。”南宫诩在花想容身边,若无其事的道。 花想容当做没听见。 他又道:“算了一算,今日没有你的比试啊。” “南宫公子,”花想容停下脚步,转身道,“你想说什么?” “我就想问问,你这剑法师承何人?”南宫诩笑了笑,道。 花想容皱眉。 剑法? 她想起来了,和洛轻瑶比试那日,台下的人都说,她使的,是九苍剑法。 九苍剑法? 她从未听说过什么九苍剑法,这套剑法,是她在黄爷爷的指点下学成的。 花想容抬头,果断的说了一句:“无可奉告。” 而后抬步便走。 南宫诩身边那个见她这般说话,十分不满,追上前便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别不识好歹……” “滚开,”南宫诩一脚把这人踢飞,也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轮到你说话了吗?” 听见这动静,走在前面的许诺转过头,眼睛看着南宫诩,却是对花想容说道:“阿容,快些。” 她说了这话以后转过头便走,花想容没有应答,走了几步才发现不对劲。 身后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没有南宫诩说话的声音,也没有脚步声,连他那手下都没有声音了。 花想容疑惑的回头,看到的却是南宫诩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 花想容猛的跑过去,探了探鼻息,发现他还活着,松了口气。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楚王爱子,他要是有个什么好歹,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可是还有鼻息,为何却又一动不动? 花想容皱眉,喊道:“南宫公子?” 不应。 她又喊道:“公子诩?” 还是不应。 她忍无可忍,喊道:“南宫诩!” “大胆刁妇!咱们公子的名讳岂是你随便能叫的!”南宫诩身边那人又骂道。 花想容皱眉,低头道:“在下失礼。不过你若是再不看看你家公子,他怕是连命都没了。” 那人一听慌了神,连忙拍了拍南宫诩的背,边拍边喊道:“公子!公子?” “这是怎么回事!”那人面色难看,求助般的看向花想容。 王上命令他来看护九公子的,要是公子出了什么事,他可是连命都没了! 花想容神色淡定,刚想说一句“我又如何知晓”,便看见南宫诩缓缓转过头,看着她,道:“敢问花想容姑娘,方才那位美人,是何许人也?” 花想容:“………” 搞了半天,居然就是犯花痴? 许诺美虽美,但也不至于到让人见了走不动的地步吧,她第一次见许诺时感觉也就没这样啊。 好吧虽然她是女子。 花想容笑了笑,道:“这就是你们口中的紫衣美人。你再不走,剑会就要开始了。” 她说完后,不再管南宫诩,径直离开了。 她方才是怕南宫诩出了什么事情,自同林镇荷花宴一事以后,她便警惕了许多,连蚀心草这样杀人于无形的毒都有,那还有什么更厉害的毒也都不足为奇了。 更何况南宫诩和她站在一起,她不得不多长点心眼。 许诺先到了雅阁,看见萧子让站在前方,走上前去,拱手道:“公子。” “昨日阿容和我说了一些事,我想了许久。”萧子让道。 许诺低头,道:“请公子指示。” “许诺,”萧子让轻声道,“你一直不曾告诉我,你为何待花想容偏偏就不同。我记得我是从远济把你带回来的,阿容是在远济长大,你和她……也是从前便认识吧。” 许诺眸色暗了几分,却又仍是道:“公子明鉴。只是许诺有一事相问,花想容……就是公子要找的人吗?” 萧子让笑了一声,不答她这话,却问道:“你听说过柳争的名字吗?” 许诺想了想,道:“未曾听过。” 萧子让敛去了笑,淡淡的道:“在郑州时,曾有一玄衣男子在客栈门口同楚国九公子南宫诩比试,他叫柳争,调查他的身份来历。” “是。”许诺应道。 而后,两人无言。 良久,萧子让才道:“我很早之前就说过,我们从来就不是主仆,你虽发过死誓,签过死契,但是我从来没把你当成我的奴隶。” 她语气柔和了几分,道:“许诺心中明白。只是公子有再造之恩,许诺日日不敢忘。” 萧子让不再说话。 花想容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萧子让站在雅阁前方,一言不发,许诺站在萧子让身边,也是一言不发。 但是花想容似乎感觉到,许诺有些不开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许诺那从来没变过的冰山脸看出她不开心的,但是她就是看出来了,她不开心。 花想容走过去,还没开口说话,便见萧子让转身,笑道:“阿容来了?坐吧。” 花想容皱眉。 许诺无言,走到一旁坐下。 待她坐下后,萧子让才对她道:“今日有洛轻瑶的比试。” 洛轻瑶? 花想容前日和她比试时,洛轻瑶对她使了杀招,被御寒剑反伤,应该内力受损严重才是,不知道今日这比试,她参不参加。” 第一回合便是洛轻瑶,她输给花想容,从第七场的第一变成了第二,和她比试的是第八场的第二,是个男子。叫什么名字,花想容不记得了。 因为昨日的比试她没来看,自然也不知道第八场谁是第一,谁的第二。 可看到洛轻瑶上了剑台之后,花想容是有些惊讶的。 她看起来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反而很有精神。 花想容皱眉。 很快,比试开始,洛轻瑶亮了剑,两人互相行李之后,便过起招来。 开始几招花想容没发现什么异样,可是越到后面,就越来越不对劲。 她每一招都是只攻不守,步步紧逼,处处压制着对手,那人几次想要抓间隙反守为攻,却又次次不得手。 剑法和那日与花想容比试时没什么不同,单单凭借剑法,洛轻瑶很难将一个同辈的人压制成次的。那压制了她的对手的,就只能是内力。 洛轻瑶本就受了内伤,怎么可能在短短一日之内,内力增长了三倍以上! 这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八章:猜测 洛轻瑶绕到那人身上,一剑回转,趁其不备,将其一脚踢下剑台。 “好!”脚楼上传来一阵大笑,花想容闻声望去,见到洛掌门一脸高兴,满意的看着剑台上的洛轻瑶。 相反的是,脚楼上的其他人却脸色难看。 剑台下的人也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有些猫腻,纷纷交头接耳。 花想容猛的跑向雅阁围栏处,看着剑台。 为什么? 洛轻瑶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起头看向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好像是在对她宣布,她已经输了。 不该,这不可能。 花想容转头,看向萧子让。 萧子让笑了一声,道:“你别看我啊,我暂时也不知道。” 花想容低眸。 这一回合,洛轻瑶完胜。 末了,花想容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上。 良久无言,剩下的剑会,花想容也没有多少心思去看了。 中午回到客栈用午膳时,萧子让和花想容一起,他们对面而坐,却都没有动筷。 许久,花想容叹了口气,问道:“寻个机会,我要去看一眼放镖之人的尸体。” 萧子让愣了一下,笑道:“我以为你是在想洛轻瑶那件事。” 花想容用手撑着头,道:“都有吧,只是比起洛轻瑶,我更关心自己的身世。” “尸体今夜可以去看看,倒是不必着急,是不是服毒自尽,去看了一眼,便会知道了。”萧子让道。 花想容无言,他想了想,又问道:“洛轻瑶你又打算如何?她一夜之间内力猛增,可是很难对付的。” 花想容抬眸看了萧子让一眼,笑了一声,道:“随她,我本就不想参加这剑会,若不是这背后的人,我也不至于莫名其妙就卷进来。” “洛轻瑶要的可不仅仅只是赢。”萧子让也低眸看着她,道。 花想容放下手,直起身子,才道:“她想要什么?最多不过这御寒剑。” “可你若是剑会赢不了她,御寒剑你自然也保不住,更何况,她要的也不止御寒剑。”萧子让道。 花想容无言。 萧子让说的确实是实话,洛轻瑶对她充满了敌意,她要赢了花想容,要夺取御寒剑,很有可能,也要花想容死。 她可以假装失手导致花想容死亡,有她爹给她撑腰,她自然也不怕花想容一个无名无姓的孤女。 花想容想了想,问道:“你猜测她为何会内力突增?” 萧子让不语。 花想容又道:“我知道你心里已经有了结果了,说说你的看法。” 萧子让笑道:“非服药不可至此。” 花想容皱眉。 她低头,道:“服药是违规的。” 萧子让又道:“她被御寒剑反伤导致的内伤,可不是一晚上就能痊愈的。况且她不仅内伤痊愈,还内力突增,若不是服了什么药,怎会如此?” 花想容叹了口气。 她本来事情就很多了,这洛轻瑶还偏偏要给她找事情。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花想容无奈的道。 “只要做了,就一定有证据。”萧子让笑道,“而且,又不是你一个人心中有次疑惑,你可以找找帮手。” 花想容瞬间会了萧子让的意。 入了决胜局的有二十四人,洛轻瑶服药作假,剩下的二十三人可都不好过。 她笑了一声,又道:“我和其他人都不熟,无法达成共识去调查这件事情。洛轻瑶服药作假,八大剑派的人都看见了,难道就没有人管吗?” 萧子让道:“你还真是天真,洛轻瑶她爹是无双宗掌门,八大剑派的人不会管。你只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秘密调查。” 第四十九章:验尸 萧子让给花想容打了手势,让她同他一起动手迷晕屋前的人,花想容会意,两人悄悄地落到地上。 对视一眼后,两人一起上前,从后方捂住看守的人的口鼻,手里拿着布,布里是事先准备好的迷药。 看守的人没一会儿就晕了,两个人又轻轻的将人放到墙角,拿出钥匙开门进屋去了。 屋里很暗,窗户关着,进屋后一旁放着烛台,花想容点亮了烛灯,而后拿起烛灯,往里走去。 这里只有一个案台,案台及腰高,尸体被盖上白布,放在案台上。 除了这个案台,屋里再没有其他的东西,空旷得有些可怕。 “据说尸体不久后就会被秘密处理掉。”萧子让忽的站在花想容身后,对她说道。 偶一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花想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又发现了这是萧子让的声音,她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而后花想容没理他,拿着烛灯靠近尸体,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萧子让走到另一边,借着烛火,看了看。 尸体脸色发青,脸上口鼻处有明显的勒痕。他眸色暗了几分,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银针,低头,刺进尸体的喉咙里。 一会儿,他便把银针拔出来,又向花想容要了叫她带的银针,刺进尸体的胃里。 他将探胃里的针交给花想容,又低头看了看尸体的手指。 花想容不会验尸,她对尸体不甚了解,只能等着萧子让。 待萧子让做完这一切后,对她点了点头,花想容又将白布盖了回去,走出屋子。 屋外晕着的人还没醒,两人走路脚步放得很轻,出了屋子便催动轻功飞上屋顶。 夜里无人,很是安静,存放尸体的屋子距离他们两人的客房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毕竟这山里就这一家客栈,回去时也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旁人。 他们先后进了萧子让的客房,花想容取下面罩,抬头就被惊讶到了。 她和萧子让住的本来就是同一个档次的客房,但是这布局差距,要不要太大。 他客房里有书柜,书柜上装饰挺多,桌子也是红木的,桌上也是放着一套红色的茶具,还放着花,是什么花,她不认识。 一进屋就闻见一股浓烈的茶香,她不懂茶,却也很是喜欢。 直到萧子让唤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将方才的银针递给他。 萧子让接过银针,笑道:“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花想容摇了摇头,不搭话。 萧子让将银针做了对比,观察了好一会儿,放下手,才道:“死因蹊跷。” “如何蹊跷?”花想容忙问道,“不是服毒自尽,对吧?” “因是窒息而死。”萧子让回道,“尸体脸色发青,口鼻处有明显的指痕,是窒息而死不错了,死前有过剧烈挣扎,手指有勒伤,就是扯下了这暗红色的挂穗的缘故。不过……” 花想容皱眉,问道:“不过什么?” 萧子让顿了顿,才道:“这个人,死前也中毒了。为何说是死前便中毒了,若是这个人是死后才被喂了毒,那毒应该只到喉咙,不到胃里。可是这尸体喉咙处银针发黑严重,胃里也有少许的毒。应该是死前便中毒了。所以说,蹊跷。” 花想容实在没想到,会听到那么个结果。 “许诺判断这人是服毒自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窒息而死的人,尸体刚开始不会有什么区别,指痕也不明显,有中毒迹象,那她第一时间定是会判断此人是服毒自尽,因为身上也没有什么别的伤口。”萧子让道。 花想容无言,他便又道:“放久了,窒息而死的人,尸体发青明显,且时间越久,便越明显。这个人很是了解八大剑派,知道这件事他们绝对不会调查。因而,此人的死因,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只要误导了你,让你以为这个人是服毒自尽的就可以了。他也在赌你不会回去看,不过这些人虽然想杀你,但是对你却不怎么了解。”说到最后一句,萧子让笑了一声,看向花想容。 花想容低眸,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暂时不知道,”萧子让答她,“不过,你知道的是,这个暗红色的挂穗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否则这个人不会临死前还想把这东西扯下来。” 花想容叹了口气,道:“我先回去了。” 她将要出门,末了又想起什么,转头问道:“我们今日去验尸,他们明日应该就会察觉。” 萧子让道:“对,不仅会察觉,而且他们还知道,一定是我们去验的尸。” “因为这人就是冲我们来的。”花想容道。 “不过你放心,就算他们知道也不会做什么,这件事他们不想闹大,也不想调查,没出什么事,他们就算知道,也会装作不知道。”萧子让笑道。 花想容点点头,出门时又道:“好好休息。” 而后直接关门离开了,没给他回话的机会。 萧子让看着她离开,微不可闻的笑了笑。 花想容回了房里后,立马去找了那暗红色的挂穗,发现还在,才松了口气。 这怎么说,也是她现在唯一的线索,必须得仔细一点。 放镖的人死因蹊跷,可是除了这挂穗花想容也找不到别的线索,再想想她发现这挂穗的时候,她也想不通为何挂穗是被挂在在草木上,而不是在地上。 只有这一个挂穗,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去查。 而今晚,不安分的,也不仅仅只有萧子让和花想容两人。 藏在暗处的洛轻瑶,见到花想容进屋后,嘲讽一笑,也转身离开了。 她已经和她爹打听过了剑会那日的事情,也知道了,不止她一个人想杀了花想容。 或许她可以先一步找到这个人,两人联手杀了她,岂不是更好。 而藏在树上的玄衣人,见到了洛轻瑶离开时鬼鬼祟祟的身影,眯起了眼睛。 他现在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用了九年去找到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让别人暗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能比比谁的手段更高一筹了。 第五十章:麻烦 花想容第二日走出客房时,便被两个人拦住,其中一人粗着嗓子道:“姑娘,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花想容皱眉。 看穿着,似乎是归一门的弟子。 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随他们去了。 她心中有预感,他们是为了昨晚的事来找她的。 萧子让明明说过,八大剑派的就算知道是她去验的尸,也不会声张,可是看今天这架势,似乎是和她没完。 两个归一门的弟子将花想容带到一个屋子的门口,而后站着外面,让她自己进去。 这是一个类似于大厅的地方,这里应该就是平时八大剑派的掌门一起商议事情的地方。 屋里有几人或站或坐,花想容进去之后,没有说话。她抬头,便看见一位背对她站着的长辈转过身,阴沉着脸,直直的看着她。 花想容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花想容姑娘?”那位长辈沉声道,“昨夜,可是你去验了前日树林里的尸体?”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是。” “那你验尸便验尸,你可以来同我们几个老头讲,你何必要杀了守在门前那两个归一门弟子!”他听了花想容这个回答后,厉声问道。 花想容愣在原地。 她何时杀了守在门前的弟子。 “我没有。”她回道。 “你没有?”他又厉声道,“那除了你,昨日还有谁去过那间房。你自己也承认了是你去验的尸!” “我只是放了些迷药,药效只有一个时辰。”她丝毫不慌,只是如实回答。 “你还不承认!”那长辈怒道。 “不是我做的我为何要承认?”花想容又道,“前辈查都没查,便想将这罪名扣在我头上吗?” “你……”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一位坐着的前辈便发话道:“并非是想扣在你头上,而是这件事本来除了我们几人便再无人知晓,你昨夜才去验尸,守在门前的弟子便被杀身亡,实在无法让人相信。” 花想容不语,他便又道:“况且死的是我归一门的人,我无论如何,也要为我门中人要一个公道吧。” 话说的于情于理,花想容实在不知要如何辩解。 厅里沉默了,一会儿,归一掌门又道:“离剑会结束还有五日,你既然说这不是你做的,那你便去查好了。我们给你这机会,五日后你若是查不出来,那你便是凶手,我将你带回归一门,无论如何处置你,你都怨不得我。” 花想容又一次握紧了拳头。 “还有,”归一掌门看着她,又道,“你也不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去可不愿让别人以为我是在欺负你一个姑娘,我让我门中弟子冉长风协助你去调查,你有什么需要,找他便是。” 归一掌门是在给花想容台阶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除了接受,没有其他选择。 “秦掌门……” “洛掌门不必多说,”归一掌门打断了坐在一旁的洛掌门,道,“死的是我归一门的弟子,这件事要如何处理,我自然最有发言权。” “那便这样吧,”封行剑派的掌门人站起身,对花想容道,“这事儿,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花想容低眸,松开了握紧的手,回道:“答应。” 她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好!”封行剑派的掌门道,“秘密调查,不得让其他人知道,更不可传出江湖,剑会上你剩下的比试,如常参加。” 第五十一章:协助 “封喉,一刀毙命。”萧子让盖上尸体的白布,道,“确实中了我们的迷药,迷药还有残存。”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应该是在迷药的药效还没过去的时候,就被杀了。”花想容接话道。 “是在我们走后,又有人来此,我们离开的时候还一切正常。”萧子让又道。 “要么有人跟踪我来到这里,要么……有人知道了我的行踪,在我走后再来到这里。”花想容看了一眼尸体,道。 萧子让“唰”的一声打开自己的骨扇,对她道:“没有人跟踪。” 花想容叹气,道:“我知道,你说过了。这个人做这件事就是为了把这盆水泼到我身上,可是,除了无双宗和那个幕后之人,我实在不知道还有谁会这样做。” 萧子让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没有发现什么别的线索,这个人做得干净利落。可能……你只能从你怀疑的地方下手。” 花想容抬眸,道:“你说的是,洛轻瑶还是……那个幕后之人。” 萧子让道:“都有可能,两个都要查。” “洛轻瑶,就算是她做的,她也不会承认,要查也没有线索,怎么查?”花想容道,“而这个幕后之人,我已经查了那么久都没有查到,现在仅仅只有五天,我要怎么查得到?” 萧子让不语。 花想容又道:“况且我现在……” 她看见萧子让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忽的止住了声音,看着他。 不一会儿,屋外走进来两三人,为首的人一身霜白色衣裳,见了他们两人,便笑着走近,行礼道:“花想容姑娘,在下冉长风,受师父之命前来协助姑娘调查。来迟了,姑娘莫怪才是。” 花想容亦回了礼,道:“冉公子,久仰。” “姑娘客气。”他笑着,又看向萧子让,问道,“这位是……” 花想容愣了一下,又想起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便道:“一位朋友。” 冉长风自然知道这是不愿介绍的意思,也不甚在意,又笑着问道:“姑娘可找着什么线索了?” 花想容顿了顿,才道:“没有。” 冉长风也不关心,走到尸体前方,自己检查了一遍,又重新勘察现场,寻找线索。 花想容站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看了一眼萧子让,后者气定神闲,完全不关心。 花想容默默的转过头,冷不丁听见冉长风问了一句:“听师父说,姑娘昨日夜里来了这地方验尸?” 花想容答道:“是先前放置在里面被看着的尸体。” 冉长风不语,一会儿,站起身来,笑道:“姑娘昨日用的迷药,可还剩些?能否拿来让在下看看?” 花想容不明所以,道:“没有剩了,只是带了些许,昨日便用完了。” 他仍然不在意,只是道:“那姑娘这迷药,一般是有几个时辰的药效?” 花想容还没说话,萧子让却抢先道:“两个时辰。你是不是想说,按药效残存的时间来看,凶手应该是在迷药过去的前半个时辰动的手,那就是在阿容已经回了客房安寝之后。” 冉长风笑道:“这位公子好生厉害,姑娘有那么厉害的朋友帮忙调查,不知道师父还要我来做什么。” 花想容笑了一声,道:“你可真有意思。” 让冉长风来协助调查,说是协助,更多的却是监视。 归一掌门相信他这个徒弟的能力,让他来盯着花想容,一是为了让八大剑派的其他人不怀疑他的用心,二是为了防止花想容自己一个人跑了,最后,才是在她必要的时候,帮她调查调查。 大家都心知肚明,却又要装糊涂,可是这冉长风本就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应了他师父的命令来这里,想必方才装成熟稳重,已经累惨他了。 第五十二章:记忆 对不起各位,我今天实在无法更稿,又没有催稿,明天两更,不会断的 《言容》第五十二章:记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三章:打听 可是,怎么想想也不能啊。 最起码她对柳争还有些印象,可她对许诺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和柳争只见过几次,便能想起柳争来,和许诺相识一个多月了,半点记忆也没有。 算了,不想了。 她抛开这一切思绪,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她回到客栈里头时,发现萧子让还坐在桌前,莫名有些高兴,可再走几步,见着空荡荡的桌子时,愣愣的问了一句:“菜……菜呢?” 是不是他已经吃完了,便把菜下了…… 萧子让抬头看她,笑道:“你在想什么?饭菜冷了,我叫了小二拿去热热。” 花想容闻言,笑了一声,而后坐下,没再说这个,把方才想的事情,都一一和他说了一遍。 萧子让听罢,问她:“你就是想这些事情,才去了好久没回来?” 花想容愣了愣,不知道说什么,她自然不能告诉萧子让,是因为见了别人。 见她没回答,萧子让也不强问,笑道:“若是你猜测的那样,那你这案子可就棘手了,若不是,那倒还好办。” “可是,除了这些人,我实在不知道还有谁一心想我死。”她道。 两人无言,不久,小二重新上了菜来,花想容本没有胃口,可萧子让说,她今日还有比试,不吃可没力气参加,她才勉强吃了几口。 案子她要查,剑会她要参加,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有人暗算自己,花想容真觉得自己在街上乞讨的时候都没有那么累。 今日下午和她比试的是第五场的第一,她赢了,收了剑下场时,又听见这些人在谈论什么九苍剑法,似乎是坐实了她这剑法就是他们口中的九苍剑法。 她本不在意这些话,毕竟第一次和洛轻瑶比试的时候这些话她就已经听过了。 她只是突然想到,南宫诩因为这剑法特意来找过她,这会儿居然不见人了。 她自己忙着,都忘了这南宫诩的事了。 只是他这尊大佛没来看剑会,居然也没有人在意? 她很快抛开这些想法,既然那么多人都不在意,她想这些做什么,反正这南宫诩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她下了剑台之后,直奔自己的客房,萧子让说是有事离开了,这一日都是她自己查的线索。 她有了思路,自然不会只查着洛轻瑶一人,若是真的是要杀她这些人干的,那这剑会上的可就人人都可能是。 一天的时间真的是过得太快了,她查了一下午,也没有个苗头。 入夜她一个人坐在屋子外头,天刚刚黑,还可以看见星星,很是漂亮,晚风也凉爽,很舒服,她还不想那么快回去。 她拿着那暗红色挂穗仔细看了几圈,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挂穗,虽看起来有些陈旧了,但穗子还是极好的。 她认定这挂穗不简单,不仅是因为那个人临死前都还要扯下这挂穗来,也是因为,如此普通的挂穗,若是不重要,何必要戴到那么旧了还要戴身上?买一个也不贵,随随便便的事情,但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陈旧的挂穗。 实在可疑。 她想着,又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警惕的转过头,发现竟然是南宫诩。 而且,这才一日未见,怎么跟…… 南宫诩自顾自的坐到她对面,阴着个脸,凑近了问:“你能不能告诉我,前日转头和你说话那紫衣姑娘,叫什么名字,何许人也,什么人家的姑娘?” 花想容闻言一愣,收了那挂穗,笑着问道:“你说什么?” 南宫诩见她这个表情,有些不开心的道:“本公子问你话呢,你回话就是,别的问那么多干嘛?” 花想容被逗笑了,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南宫诩也愣了愣,脱口道:“因为我是楚国九公子啊。” “那又怎么样?”花想容道,“我们又不是楚国人,来这参加剑会罢了,我一个江湖人,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南宫诩说不出话来。 花想容又笑了笑,不再管他,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只问道:“你看上人家了?” 南宫诩不回话,花想容又道:“那我便当你是默认了。你若只是一时兴起想勾着她玩玩,我劝公子还是算了吧。” “谁说我只是玩玩罢了,感情的事情岂能儿戏,我对她是真爱。”南宫诩正义凛然的道。 花想容又被他逗笑了,道:“你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你就说对她是真爱?” “我……”南宫诩又被噎着了,想了一想,又道,“一见钟情,一见钟情知道吗?我现在不知道她的名字,你和我说了我本就知道了?” “这可使不得。”花想容道,“虽说您贵为楚国公子,公子您的话我是必须要回的,但是我毕竟是个江湖人,背后泄露好友信息实在非君子所为,公子怎可将我限于不义之地,让我们二人难做朋友?这可不该是您这身份做得出来的。” “花想容,你别不识好歹!”南宫诩生气了,拍着桌子道。 花想容又是笑了一声,南宫诩本来就性情如此,心高气傲,先前是有求于她才对她如此客气,装了这儿会就装不下去了。 她道:“怎么能是不知好歹呢?落云山剑会的规矩,进了落云山就是江湖人,那公子撇开这身份不谈,公子也就是个江湖人。落云山的规矩,咱们还是得守一守的,公子您说是吧?” “你……”南宫诩憋得脸色通红,半天蹦出来一个词,“巧舌如簧!” 花想容又低头笑道:“我说的哪句话不是实话?若公子就算理解了表面意思,也还是该好好想想才是。” 南宫诩不明所以。 花想容也不多言语,只道:“我该休息了,公子您也该早点休了。” 直到花想容起身走了,他才反应过来。 他被人下了逐客令了! 他堂堂楚国九公子,身份何等尊贵,人人巴结都来不及,这个人居然给他下逐客令! 他真想把花想容教训一顿,让她知道知道这楚国的厉害,但又想着还有求于她,于是忍了又忍。 等他气消了,他才反应过来,他明明就不光是为了紫衣美人来的,好像也为九苍剑法啊!” 他居然忘了?! 第五十四章: 花想容坐在桌前,还有些瞌睡。 烛火又暗了些,晃动的烛影惊醒了她,抬头看了一眼,便起身去挑了挑灯芯。 她今日累得慌,真的很想好好去休息休息,可是白天的时候柳争说了要来寻她,她有事要问,自然得等着。 她手上这案子只有四日的时间,她本就束手无策,已经想回到最开始的案子上来,查一路以来要杀她的人。 或许是两批人,或许是一批人,可这样的情况下,但凡有一点线索,她也不能放过。 子时刚过,外面便传来脚步声。 花想容放下手上的剪子,走了出去。 可屋外竟没有人。 她警惕了几分。 听方才那脚步声,是个男子不会错,柳争和她约好了此时,想来他不会食言,可出来了又没人,让人不能不怀疑。 她低头愣了愣,又转身走进了屋子。 而躲在草丛里的洛轻瑶却是奇怪的很。 她方才明明见着了有个人出现在花想容门口,转眼就没了影子。而花想容明明出来了,就只是看了一圈又走回去了? 她总觉得有猫腻。 她猫低了身子,继续一动不动的盯着。 第五十五章:剑法 花想容第二日起得晚了些,也许是因为这两日都睡得晚,精神有些不济,但今天早上好似是有她的比试的,可不能睡得晚了。 可待她刚刚出门,便又见着南宫诩站在屋前,对她笑道:“花想容姑娘,早上好。” 她愣了愣,上前几步行了礼,便要走。 南宫诩见此,急忙追了上去,道:“今早可是有你的比试呀,对战临安绛,你不怕吗?” 花想容笑了笑,道:“有什么怕的?” 南宫诩挑眉,道:“你就那么有把握能赢他?他可是玄清盟的少主,岂是那么好赢的?” 花想容勾了勾唇角,道:“我打不过,难道你打得过吗?” 南宫诩听着这话,又道:“怎么,难道你身为九苍派的传人,还没这点信心吗?” 花想容顿下了脚步。 她眯了眯眼,问道:“公子这是何话?我一个孤女,什么时候变成了九苍派的传人?” 南宫诩也顿下了脚步,转头看他,也问道:“你不是九苍派的传人,又为何会这九苍剑法?” 花想容笑了笑。 从一开始两人说话至此,没有一人回答一个问题,相互打着哑谜,套话。 她想了想,道:“公子还是别打我这剑法的主意了,这不是什么九苍剑法,没什么特别的。” 南宫诩道:“我无缘得见九苍剑法,但你剑法奇特,让我颇为好奇,且人人都说你这是九苍剑法,我怎么能不信?” 花想容道:“九苍剑法十几年前就失传了,十几年前我才多大?我又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什么九苍剑法。” 南宫诩又道:“那你这剑法是从何学来的?” 花想容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南宫诩笑道:“你没听说过,楚国九公子仰慕天下剑法吗?” 花想容道:“那你连这剑法是不是九苍剑法都不知道,就急忙来和我讨学了?” 南宫诩道:“是不是我都学定了。” 花想容笑了,道:“天下剑法,不少都是密传,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你学了去?若是我不说不教,你这是打算用你的身份,强迫我说吗?” 南宫诩笑而不语。 花想容又道:“那你怎么不去逼问封行剑派,逼问无双宗、归一门?来欺负我那么一个孤女,不应该是这个道理吧?” 南宫诩听罢,便笑道:“那你告诉我,那紫衣美人叫什么名字,我便认认真真和你求学。”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 花想容道:“您堂堂楚国公子,和我一个江湖上无名无姓的孤女学剑法,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南宫诩道:“笑话?谁敢笑话我?他们只能夸我不拘身份。” 花想容抬步,边走边道:“名字我不会说,剑法我也不会教的,公子您又这心思,不如想想怎么挤进这次剑会的前十。” 南宫诩跟上她,道:“难道你对我的武功那么没信心?” 花想容道:“若是你没有天元剑,能进到决胜,我便算你厉害,可是多次比试,你都胜之不武,因你身份无人敢言敢怨,你便觉得这江湖无人了吗?” 南宫诩脸色变了变。 “临安绛我能不能赢,到底都和公子无关。”花想容道,“再说了,都是进了决胜的人,我们也有同台比试的一天,不远了,公子就先别纠结我这剑法和什么紫衣美人了。” 她言罢,对着南宫诩鞠躬行了礼,便朝雅阁走去。 留下南宫诩在原地,心情很是复杂。 怎么都套不出话来,他不得不着急,毕竟剑会就要结束了,到时候花想容和紫衣美人走了,江湖上山高路远,他要上哪找她们去? 若是在楚国还好说,要是离开了楚国,再想找就难了。 他扶了扶额头,也走进了雅阁。 花想容站在雅阁上,低头看着剑台,有些不高兴。 莫名其妙的不高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阁间里只有她一人,抬头,就看见了对面脚楼里的洛轻瑶。 她笑着看向剑台,又察觉到了花想容的视线,抬头和她对视了两秒,对她讽刺一笑,转身离开。 她的内力当真完全恢复了。 不仅恢复了,还长了不少。 归一门的案子,是不是洛轻瑶做的她不确定。 她近来异常,说是她有很大的可能,但却又不知道她为何要下手杀了归一门的弟子,说是为了让花想容不好过,但凭此也无论如何都不至于杀人吧? 她又忍不住头疼。 剑台上的比试,冉长风胜,下一场,就是花想容对战临安绛。 她拔了剑,使着轻功飞下雅阁,上了剑台。 她本不想参和进这剑会的,不知道现在离开,还来不来得及。 待她落到剑台上,抬眸,才第一次仔细看着眼前这个人。 临安绛,玄清盟的少主,临氏一族的骄傲,得玄清盟宗主的真传。听闻他天资过人,十六岁便习透玄清剑法,已经算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了。 这次剑会的落云山名录里,他次于秦朝陌,排第三,是个很厉害的人。 花想容也没有把握能赢他。 左右现在输赢也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重要了,她打败洛轻瑶,被卷入落云山剑会,这群人已经不能明着抢她的剑了,想要御寒剑,也不能暗地里来阴的。 不过,名不正言不顺得来的剑,可是很烫手的,就算他们抢了去,也留不了多久。 她想着御寒剑,有想到了南宫诩对她说的九苍剑法。看来这些人不仅对她这剑感兴趣,还对她这剑法感兴趣。 继续比试,暴露过多,实在是太危险了。 所以,她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就输了这场,然后寻个借口,退出剑会。 大不了就是被人嚼几天舌根,反正她已经在明面上赢了洛轻瑶,没什么大事,只是怕这些人不依不饶罢了。 花想容站着剑台上,自己想着自己的事情,直到临安绛喊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雪青色衣衫的人,没有萧子让那么俊,也还是好看,肤色有些黑,因是常年晒着的缘故。 临安绛向她行了一礼,道:“在下临安绛。” 花想容亦回了一礼,道:“在下花想容。” 比试正式开始,花想容提剑,先发制人,一招向他刺去。 第五十六章:猜测 临安绛见这一招,顺势一转身,躲过花想容这一剑,提剑便往后一刺。 左右,花想容没想赢,也就没有用黄爷爷教的那套剑法,就是他们口中的九苍剑法。 她就随意的使了一套,不是爷爷教的,好似她很久以前就学过,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剑法。 但是为了不让人多想,她还是拖到了四十几招才输。当时临安绛一剑刺来,她转了手腕和他的剑锋擦过,便顺势松了手,剑落地,判为她输。 可是,当她捡起剑以后,抬头便看见临安绛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她有些愣,可是临安绛没说什么,抱手道:“承让了。” 花想容亦回了一礼,走下剑台。 剑台下有人小声议论着,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什么。 花想容有些不明所以,抬头看向雅阁,发现南宫诩神色也不太对劲。 她愣了愣,低头,催动轻功飞出去。 待她落地后,才发现萧子让站在不远处,正向她走来。 他事情办完了? 花想容想着,不动,等萧子让走到她面前,她才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萧子让微微笑了笑,道:“正好赶上了你这场比试。” 花想容突然有些脸红。 萧子让又道:“你没用九苍剑法。” 她愣了愣,问道:“你也觉得这是什么九苍剑法吗?我从来没听说过。” “这到不是什么大问题,”萧子让道,“只是人人都看得出来,你是故意输给临安绛的,你这让他面子上可挂不住。” 花想容闻言,道:“我以为我已经演得很好了。” 萧子让笑了一下,道:“那也只是你以为。” 花想容不说话了。 萧子让不再关心这个,转而问道:“那案子你差得怎么样了?” 花想容听他一问,瞬间来了精神,转身便走,示意萧子让跟上去。 待她远离了人群之后,才对萧子让道:“在停尸房周边还是没什么线索,不过,我有了别的发现。”花想容想了想,才道,“我们去验尸那一晚,洛轻瑶守在我房前的不远处,见了我回房之后才离开。而且,这几日夜里,她好似都在监视我。” 萧子让不语。 花想容又道:“所以……我觉得,她实在可疑。你不是说了,没有人跟踪我们吗?那就应该没有人直到我们去验尸了,如果洛轻瑶从我们来的方向去找,再加上她又知道树林里有人埋伏身亡的事,那她知道停尸房也不足为奇。” 萧子让仍然不语。 花想容也不再说话。她还在想,若是萧子让问她是如何得知洛轻瑶监视她的,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说。 可谁知萧子让居然问道:“那你还不确定什么?为什么还是不敢确定她是不是凶手?” 花想容一愣,他又怎么知道自己还在犹豫? 她确实还在犹豫,因为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洛轻瑶所杀,而且她没有任何实质的线索,只是靠这一发现的猜测罢了。 她转头,叹了口气,道:“主要是……动机不明。” “她身为无双宗掌门的女儿,杀了归一门的弟子是有很大风险的,只要有一点差错,就算是秦掌门也不一定护得住她。”花想容又道,“就算护得住,那无双宗和归一门一定会翻脸,代价很大,她为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险去杀了归一门的人?” 萧子让倒是不在意的说道:“不是因为你吗?只要她能将这个罪名订死在你身上,那她自然就没什么事了。” 花想容有些不明白,道:“难道就只是因为那日在剑会上我赢了她?不过输了一场比试,就要杀人吗?谁赢了她她便要谁死,那天下人之多,她哪杀得过来?再说了,我虽觉得她是任性骄傲了些,但不至于草菅人命吧?” “你可不是普通的赢了她,”萧子让道,“你赢了她,还打了无双宗的脸。比试的时候她便对你下了杀心,否则怎么可能会被御寒剑剑气反伤到吐血?你没注意吗?” “我……”花想容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又不了解她,怎么知道她是不是一个草菅人命的人。”萧子让见她说不出话来,便道,“她从小就是被人碰到掌心的,你让她丢了那么大的脸,还暴露了自己内心的狠毒,刷新了江湖人对她的看法,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过你。” “可是你不是说了,若是归一掌门知道这件事不是我做的,那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吗?”花想容问道。 萧子让笑道:“秦掌门知道是秦掌门的事,秦掌门自己心里清楚不是你做的,可他也没有证据来证明你的清白。那天下人也只会觉得是你草菅人命,再想到你和洛轻瑶的比试,她伤到吐血,就是你故意为之。” 花想容简直不敢相信,还能这么颠倒黑白的吗? 简直让人无法接受。 她缓了口气,道:“可八大剑派的人不愿伸张此事,那知道的人也不多,若真是洛轻瑶做的,她也达不到目的了。” “若真是洛轻瑶做的,不用两天,整个客栈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萧子让接话道,“相反,若是这件事不是洛轻瑶做的,就不会传出去。” 花想容皱眉。 “你知道他们会怎么传吗?”萧子让问道。 “怎么传?”花想容反问。 “他们会说,你不知道做了什么招惹仇家,竟有人在树林里埋伏想要你的命,可此人埋伏不成,为了不让你找到线索服毒自尽。可你为了找到线索不择手段,竟杀了停尸房门前归一门的弟子,去验尸。”萧子让有模有样的回答。 花想容无言。 他继续道:“而关于你做的什么事情招惹仇家,就会继续传出各种版本,但是不管怎么传,都是你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实则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花想容嗤笑:“无稽之谈,这种谣言,肯定不会有人相信。这都什么跟什么,那么扯。” “我也觉得扯,可你还真别说,就是有人相信。”萧子让道。 花想容有些懵,问道:“你又怎么知道会有人信?” 萧子让笑了一声,道:“因为现在整个客栈已经传遍了。” 花想容一惊,猛然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第五十五章:剑法 花想容第二日起得晚了些,也许是因为这两日都睡得晚,精神有些不济,但今天早上好似是有她的比试的,可不能睡得晚了。 可待她刚刚出门,便又见着南宫诩站在屋前,对她笑道:“花想容姑娘,早上好。” 她愣了愣,上前几步行了礼,便要走。 南宫诩见此,急忙追了上去,道:“今早可是有你的比试呀,对战临安绛,你不怕吗?” 花想容笑了笑,道:“有什么怕的?” 南宫诩挑眉,道:“你就那么有把握能赢他?他可是玄清盟的少主,岂是那么好赢的?” 花想容勾了勾唇角,道:“我打不过,难道你打得过吗?” 南宫诩听着这话,又道:“怎么,难道你身为九苍派的传人,还没这点信心吗?” 花想容顿下了脚步。 她眯了眯眼,问道:“公子这是何话?我一个孤女,什么时候变成了九苍派的传人?” 南宫诩也顿下了脚步,转头看他,也问道:“你不是九苍派的传人,又为何会这九苍剑法?” 花想容笑了笑。 从一开始两人说话至此,没有一人回答一个问题,相互打着哑谜,套话。 她想了想,道:“公子还是别打我这剑法的主意了,这不是什么九苍剑法,没什么特别的。” 南宫诩道:“我无缘得见九苍剑法,但你剑法奇特,让我颇为好奇,且人人都说你这是九苍剑法,我怎么能不信?” 花想容道:“九苍剑法十几年前就失传了,十几年前我才多大?我又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什么九苍剑法。” 南宫诩又道:“那你这剑法是从何学来的?” 花想容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南宫诩笑道:“你没听说过,楚国九公子仰慕天下剑法吗?” 花想容道:“那你连这剑法是不是九苍剑法都不知道,就急忙来和我讨学了?” 南宫诩道:“是不是我都学定了。” 花想容笑了,道:“天下剑法,不少都是密传,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你学了去?若是我不说不教,你这是打算用你的身份,强迫我说吗?” 南宫诩笑而不语。 花想容又道:“那你怎么不去逼问封行剑派,逼问无双宗、归一门?来欺负我那么一个孤女,不应该是这个道理吧?” 南宫诩听罢,便笑道:“那你告诉我,那紫衣美人叫什么名字,我便认认真真和你求学。”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 花想容道:“您堂堂楚国公子,和我一个江湖上无名无姓的孤女学剑法,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南宫诩道:“笑话?谁敢笑话我?他们只能夸我不拘身份。” 花想容抬步,边走边道:“名字我不会说,剑法我也不会教的,公子您又这心思,不如想想怎么挤进这次剑会的前十。” 南宫诩跟上她,道:“难道你对我的武功那么没信心?” 花想容道:“若是你没有天元剑,能进到决胜,我便算你厉害,可是多次比试,你都胜之不武,因你身份无人敢言敢怨,你便觉得这江湖无人了吗?” 南宫诩脸色变了变。 “临安绛我能不能赢,到底都和公子无关。”花想容道,“再说了,都是进了决胜的人,我们也有同台比试的一天,不远了,公子就先别纠结我这剑法和什么紫衣美人了。” 她言罢,对着南宫诩鞠躬行了礼,便朝雅阁走去。 留下南宫诩在原地,心情很是复杂。 怎么都套不出话来,他不得不着急,毕竟剑会就要结束了,到时候花想容和紫衣美人走了,江湖上山高路远,他要上哪找她们去? 若是在楚国还好说,要是离开了楚国,再想找就难了。 他扶了扶额头,也走进了雅阁。 花想容站在雅阁上,低头看着剑台,有些不高兴。 莫名其妙的不高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阁间里只有她一人,抬头,就看见了对面脚楼里的洛轻瑶。 她笑着看向剑台,又察觉到了花想容的视线,抬头和她对视了两秒,对她讽刺一笑,转身离开。 她的内力当真完全恢复了。 不仅恢复了,还长了不少。 归一门的案子,是不是洛轻瑶做的她不确定。 她近来异常,说是她有很大的可能,但却又不知道她为何要下手杀了归一门的弟子,说是为了让花想容不好过,但凭此也无论如何都不至于杀人吧? 她又忍不住头疼。 剑台上的比试,冉长风胜,下一场,就是花想容对战临安绛。 她拔了剑,使着轻功飞下雅阁,上了剑台。 她本不想参和进这剑会的,不知道现在离开,还来不来得及。 第五十六章:猜测 临安绛见这一招,顺势一转身,躲过花想容这一剑,提剑便往后一刺。 左右,花想容没想赢,也就没有用黄爷爷教的那套剑法,就是他们口中的九苍剑法。 她就随意的使了一套,不是爷爷教的,好似她很久以前就学过,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剑法。 但是为了不让人多想,她还是拖到了四十几招才输。当时临安绛一剑刺来,她转了手腕和他的剑锋擦过,便顺势松了手,剑落地,判为她输。 可是,当她捡起剑以后,抬头便看见临安绛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她有些愣,可是临安绛没说什么,抱手道:“承让了。” 花想容亦回了一礼,走下剑台。 剑台下有人小声议论着,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什么。 花想容有些不明所以,抬头看向雅阁,发现南宫诩神色也不太对劲。 她愣了愣,低头,催动轻功飞出去。 待她落地后,才发现萧子让站在不远处,正向她走来。 他事情办完了? 花想容想着,不动,等萧子让走到她面前,她才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萧子让微微笑了笑,道:“正好赶上了你这场比试。” 花想容突然有些脸红。 萧子让又道:“你没用九苍剑法。” 她愣了愣,问道:“你也觉得这是什么九苍剑法吗?我从来没听说过。” “这到不是什么大问题,”萧子让道,“只是人人都看得出来,你是故意输给临安绛的,你这让他面子上可挂不住。” 花想容闻言,道:“我以为我已经演得很好了。” 萧子让笑了一下,道:“那也只是你以为。” 花想容不说话了。 萧子让不再关心这个,转而问道:“那案子你差得怎么样了?” 花想容听他一问,瞬间来了精神,转身便走,示意萧子让跟上去。 待她远离了人群之后,才对萧子让道:“在停尸房周边还是没什么线索,不过,我有了别的发现。”花想容想了想,才道,“我们去验尸那一晚,洛轻瑶守在我房前的不远处,见了我回房之后才离开。而且,这几日夜里,她好似都在监视我。” 萧子让不语。 花想容又道:“所以……我觉得,她实在可疑。你不是说了,没有人跟踪我们吗?那就应该没有人直到我们去验尸了,如果洛轻瑶从我们来的方向去找,再加上她又知道树林里有人埋伏身亡的事,那她知道停尸房也不足为奇。” 萧子让仍然不语。 花想容也不再说话。她还在想,若是萧子让问她是如何得知洛轻瑶监视她的,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说。 可谁知萧子让居然问道:“那你还不确定什么?为什么还是不敢确定她是不是凶手?” 花想容一愣,他又怎么知道自己还在犹豫? 她确实还在犹豫,因为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洛轻瑶所杀,而且她没有任何实质的线索,只是靠这一发现的猜测罢了。 她转头,叹了口气,道:“主要是……动机不明。” “她身为无双宗掌门的女儿,杀了归一门的弟子是有很大风险的,只要有一点差错,就算是秦掌门也不一定护得住她。”花想容又道,“就算护得住,那无双宗和归一门一定会翻脸,代价很大,她为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险去杀了归一门的人?” 萧子让倒是不在意的说道:“不是因为你吗?只要她能将这个罪名订死在你身上,那她自然就没什么事了。” 花想容有些不明白,道:“难道就只是因为那日在剑会上我赢了她?不过输了一场比试,就要杀人吗?谁赢了她她便要谁死,那天下人之多,她哪杀得过来?再说了,我虽觉得她是任性骄傲了些,但不至于草菅人命吧?” “你可不是普通的赢了她,”萧子让道,“你赢了她,还打了无双宗的脸。比试的时候她便对你下了杀心,否则怎么可能会被御寒剑剑气反伤到吐血?你没注意吗?” “我……”花想容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又不了解她,怎么知道她是不是一个草菅人命的人。”萧子让见她说不出话来,便道,“她从小就是被人碰到掌心的,你让她丢了那么大的脸,还暴露了自己内心的狠毒,刷新了江湖人对她的看法,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过你。” “可是你不是说了,若是归一掌门知道这件事不是我做的,那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吗?”花想容问道。 萧子让笑道:“秦掌门知道是秦掌门的事,秦掌门自己心里清楚不是你做的,可他也没有证据来证明你的清白。那天下人也只会觉得是你草菅人命,再想到你和洛轻瑶的比试,她伤到吐血,就是你故意为之。” 花想容简直不敢相信,还能这么颠倒黑白的吗? 简直让人无法接受。 她缓了口气,道:“可八大剑派的人不愿伸张此事,那知道的人也不多,若真是洛轻瑶做的,她也达不到目的了。” “若真是洛轻瑶做的,不用两天,整个客栈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萧子让接话道,“相反,若是这件事不是洛轻瑶做的,就不会传出去。” 花想容皱眉。 “你知道他们会怎么传吗?”萧子让问道。 “怎么传?”花想容反问。 “他们会说,你不知道做了什么招惹仇家,竟有人在树林里埋伏想要你的命,可此人埋伏不成,为了不让你找到线索服毒自尽。可你为了找到线索不择手段,竟杀了停尸房门前归一门的弟子,去验尸。”萧子让有模有样的回答。 花想容无言。 他继续道:“而关于你做的什么事情招惹仇家,就会继续传出各种版本,但是不管怎么传,都是你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实则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花想容嗤笑:“无稽之谈,这种谣言,肯定不会有人相信。这都什么跟什么,那么扯。” “我也觉得扯,可你还真别说,就是有人相信。”萧子让道。 花想容有些懵,问道:“你又怎么知道会有人信?” 萧子让笑了一声,道:“因为现在整个客栈已经传遍了。” 花想容一惊,猛然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第五十六章:谣言 “我说,现在整个客栈都已经传遍了。”萧子让重复道。 花想容不敢相信,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晨的事吧,”萧子让道,“速度还挺快的。” 她皱眉,道:“这些鬼话也有人相信吗?” 萧子让笑道:“你有御寒剑,会九苍剑法,一看就知道不简单,你小小年纪能有那么多别人寻了几年都寻不到的东西,你还声称自己是一个孤女,别人怎么能不怀疑你?” 花想容道:“难道凭这些就可以断言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当然不止,”萧子让又道,“树大招风,明白吗?你身上有太多他们想要的东西了,既然他们现在得不到,那自然也不会让你好过。聪明一点的跟风散布谣言,剩下的人自然也就都相信了。” 花想容无话可说。 “你方才在和临安绛的比试中隐藏了实力,那你岂不是坐实了他们的想法,做贼心虚了吗?”萧子让看了她一眼,接着道。 花想容闭了闭眼睛,似是在消气。而后睁开眼,换了一只手拿剑,抬步朝雅阁走去,一句话都没说。 萧子让浅笑,也跟着去了。 花想容回到雅间后,放下剑,往前走,低头看向剑台。 她忽的想起,早上她上台时洛轻瑶看她的眼神。 带着轻蔑不屑,嘲讽至极。 她没用黄爷爷教的剑法,凭着记忆使了一套,没有展现自己的实力,临安绛赢了比试后,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那时她再抬头,发现南宫诩的神色也很不对劲。 花想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洛轻瑶居然是再给她下套。 那她现在怎么都不能退出剑会了,否则只会显得她更加做贼心虚。 她叹了口气。 洛轻瑶这招真的让人防不胜防。 “关于洛轻瑶内力突增的事,我已经问过了。”萧子让坐在一旁说道,“因是服了什么丹药。不少丹药都有这种短暂的内力突增的现象,最短持续半个时辰,最多持续四个时辰。” 花想容闻言,愣了愣,转头问他道:“可是洛轻瑶这几日都是这样的状态,那应该不是服药所致吧?” “也许是什么奇药,也可能是……”萧子让顿了顿,才道,“她持续服药。” 花想容不语。 “持续服药也可以造成这种现象,不过,后果是很严重的。服一颗这样的药,在药效过了之后都会元气大伤,需得调养许久,何况是持续服药了。”萧子让补充道,“而且药效会越来越弱。” 花想容又问道:“那你又要如何验证,她是服了什么奇药,还是持续服用了什么丹药?” 萧子让喝了一口茶,想了想,才道:“今日下午,她和南宫诩有一场比试,且先看看,她的内力和之前相比如何,就知道结果了。” 花想容闻言,没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可是无论如何,她都已经违规了不是吗?落云山剑会规则第三条,不可服药作假。” 萧子让笑道:“确实,违规了,但是你也还是找不到她违规的证据。” 花想容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剑台下传来欢呼声,她才道:“按你的猜测来说,就算凶手是洛轻瑶,可是她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证据,我也拿她毫无办法。” “没有证据,那便制造证据。”萧子让轻笑一声,对她道。 花想容有些不明所以。 他又笑道:“下午看了那场比试再说吧,停尸房你和冉长风都已经详细的寻找过线索了,没有就没有,别把时间放弃那儿了,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我不浪费在哪儿,我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去浪费。”花想容答道。 萧子让没有接话,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花想容转过身,继续看着剑台上的比试,一边看着剑会一边捋清楚思绪,将最近发生的一切都串联在一起。 想着想着,她就又忍不住叹气。 这都什么事啊。 本来洛轻瑶是向许诺挑战,就因为有人偷袭她,因为一把剑挑战的对象换成她,莫名其妙被卷入剑会,赢了洛轻瑶也还是惹上一身麻烦,甩都甩不掉。 她正感叹着,突然就听见萧子让问了一句:“是谁告诉你洛轻瑶最近一直在监视你的?” 花想容惊了一惊,又很快平静下来,咬了咬嘴唇,答道:“柳争。” 萧子让听见了,也没说什么。 她心里突然有点期待他问她什么,又有点怕他问什么。 她自个儿纠结了许久,萧子让也一句话都没再多说,显然是不感兴趣。 末了,她也问道:“许诺什么时候回来?” 萧子让斟酌片刻,才答道:“今夜也许就回来了。” 其实她还挺好奇许诺去干什么了,但是她也清楚这些事情不可过多打听,得了这一句回答,也没再说什么。 萧子让先一步离开了,花想容等到剑会结束了才走。可谁知刚刚下了雅阁,便看见一个人站在不远处。 是临安绛。 他见着花想容出来,便一直看着她,显然就是站在此处等她的。 花想容摸了摸鼻子,走过去,笑着问道:“临少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他没什么表情,只问道:“今日比试的时候,姑娘为何没有尽全力,莫非是看不起临某不成?” “此言差矣。”花想容连忙道,她可不想因为这个被他误会,比试场上不尽全力,本就是不尊重对方的行为。临安绛亲自来问她,便还是有几分相信她的,那她可要把话说清楚。 她缓了缓,又道:“临少侠也知道,我本就是莫名其妙被卷入这场剑会的,参加剑会非我本意,只是无奈只能接受挑战,不得不参与。我本就是想输了这场比试,然后寻个借口退出剑会,没什么别的想法,临少侠莫要多想。” 他皱了皱眉,问道:“姑娘就如此自信,觉得你用了全力,我便打不过你了吗?” 花想容听见他这一理解,有些哭笑不得,刚想反驳,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朗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花想容止住了话头,转头望向声音的主人,是南宫诩。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