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一晴方觉夏深。》 第一章 命悬一线 比武场上尘土飞扬。只见两个精壮的年轻人正龙争虎斗,不分伯仲。一群人将他们围成了圈,观看着这场比赛,一阵叫好声,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漏掉了哪个细节。 高高的看台上坐着几个裁判。 只见为首的一袭蓝色锦袍,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笑意,手里把玩着一把白色折扇,气度非凡。一双桃花眼让人沦陷,这便是当今三王爷,圣上册封的昭王,苏东。 旁边坐着的是林茂林尚书,南宋从一品大员。按照惯例前来视察比武情况。其余几人也是奉命前来坐镇。 场上的比赛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力不支的那方破绽百出,最终分出胜负。 尚书府的一名小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看台上,行色慌张,在林尚书面前耳语了几句,林尚书脸色一惊,起身对昭王拱手道“昭王殿下,老臣家里传了话来,家中小女正命悬一线,老夫斗胆先行告退。” “哦?可需本王相助?”他苏东是出了名的闲散王爷,今日闲来无事才来到练兵场,谁知这比武实在是无趣。 “老臣受宠若惊,王爷可随老臣一同回府。” 清兰院里,几个大夫拎着药箱,纷纷摇着头从房里走出来。 林尚书的正室娄氏在爱女林蓉儿的搀扶下,假惺惺抹着眼泪,“晴儿,你怎会如此不爱惜自己,做出这种傻事…”一不小心哭花了妆,好一副慈母的模样。 “老爷回来了!” 林尚书来到了院子里,看着迎面走来的大夫:“大夫,小女的情况怎样了。” “林尚书,恕小人等医术不精,加之大小姐视死如归,如今尚且靠用药吊着一口气,至于能不能挺过来,一切便要看大小姐的造化了…”为首的大夫无奈地对林尚书拱手道。 大小姐…苏东环顾四周,这院子怎么看都不像尚书府嫡长女居住的地方,未免有点寒酸,可看着林尚书不像是厌恶这个大女儿的,狭长的眸子略过娄氏母女二人,雍容华贵,服饰考究,与这破败的院子格格不入…只有一个解释。 “林管家,派人去请太医”苏东说着将自己的腰牌扔给管家。 “是!” “多谢殿下”林尚书拱手道。 “如此情况,林尚书不必如此多礼,解决家事要紧。” 林蓉儿注意到了那抹修长挺拔的蓝色身影,心下暗喜,不过,昭王殿下竟是为她那软弱无能的大姐林晴而来… “夫人,发生了何事,晴儿怎会突然想不开!”林尚书的语气不免有责怪之意。 “老爷,妾身只是管教女儿而已,并不知她会做出傻事!” 林晴正是这尚书府的嫡长女,娄氏身旁的林蓉儿便是娄氏的亲生女儿,林家二小姐。 林晴的亲娘在世时是这尚书府的正室娘子,当时娄氏还是个妾,后被扶正。她今日本想教训一下林晴,命人打了她三十耳光,想着像从前一般,搪塞几句蒙混过关,谁知这小贱人如此不堪一击竟去自杀,事情闹大了。 不过倒也不用担心,反正手里还有筹码。娄氏便这样哭哭啼啼,演起戏来自己都信了,多年来正是如此骗过林尚书的眼睛。 “敢问林夫人,林大小姐所犯何事,你又是如何管教?”苏东早已看清一切,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折扇,看似漫不经心问道。 娄氏看清来人是昭王,更加小心翼翼,行了礼道:“昭王殿下,都是民妇管教无方,晴儿她不止私通相府刘三公子来家里提亲,还暗中互传信件,内容不堪入目,被民妇中途截了下来!闺中少女如此荒唐,民妇只是履行做母亲的责任对她稍有惩戒。” 丫鬟适时呈上一个信封。 苏东修长的手指捻起信封,翻出里面的信纸,嘴角扬起玩味的弧度。“这封信林夫人是何时发现?” “前…前几日。”娄氏没想到昭王会这么问。 “前几日发现信件为何今日才想起管教女儿?”苏东继续追问。 “这…民妇是想给晴儿机会,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晴儿非但不知悔改,今日还对我这做母亲的出言不逊!民妇才…”娄氏说着没了底气,又开始啼哭,以次掩饰心虚,在外人看来,真是个心地善良,管教有方的好母亲呢。 三言两语间太医赶到清兰院,苏东免了其虚礼,一行人踏至闺房,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李太医把着脉,苏东才看清床上躺着的人,脸上竟没有一处下得去眼,血肉模糊,五官难辨。额头的地方明显有处理过的撞击伤,一头青丝染了血迹,粘连在一起。手上也缠满了纱布。 纵使久经沙场,苏东还是被震惊到,玩味的脸上闪过一丝严峻。 战场上无非是刀伤剑伤,痊愈了只是一道疤。就算军棍刑罚,打的也是更皮糙肉厚的屁股。对一个闺中女子下此狠手,不正是想逼死她。 女儿一向乖巧懂事,不争不抢,如今变成这幅模样:“这便是你说的稍有惩戒?”林尚书指着床上的人儿勃然大怒,目光所指,便是那瑟瑟发抖的娄氏。 “老爷,不惩罚她难以正我尚书府风气,你要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啊,老爷…”娄氏一改往日的仪态,开始哀求。 “那如果本王说,这信件并非出自大小姐之手呢。”苏东看着还在演戏的娄氏,有些头疼。 “殿下是如何得知?”林尚书有所疑问。 “据本王所知,林尚书的书法出神入化,自然是源于平日里的刻苦练习。”苏东拿出信件道:“经常习字之人只要仔细分辨,看得出这墨迹色泽尚且湿润,并非前几日所写,最多超不过一天,与林夫人所说大相径庭。加之,林大小姐双手有伤,石桌上有她换过的纱布,上面血迹斑斑,怕是一天之前她手已经受伤,谁手受了伤字能写的如此流畅,没有半点停顿?这明显是有人模仿她的笔迹!” “殿下英明,晴儿手上的伤正是前几日在后院被玫瑰所刺,还未痊愈。”林尚书接过信纸“这正是晴儿平日里的字迹,墨迹没有全干,确实不是前几日写的,若这并非出自晴儿之手,那…夫人,你认为这是出自谁的手?” 娄氏在听到昭王的分析时早已七魂丢了六魄,此时已瘫软在地,哭喊起来,哪里还有半分贵妇模样,“老爷,这不关我的事啊…” “在这后宅之中,只有你那研墨丫头妙春懂得模仿笔记,你还有什么可说?平日里晴儿难免遭受冷落,不过我倒给你几分薄面,哪知如今你竟如此猖狂!如此狠毒!”林尚书气急了,他为人刚正不阿,兢兢业业为朝廷办事,导致后宅之事极少过问,全然交给娄氏,直到今日才看清她的真实面目! 第二章 偷天换日 林晴的贴身丫头暖儿一直陪伴在林晴身旁,给李太医打下手,这时李太医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回昭王殿下,林尚书,大小姐的致命伤在头部,所以导致昏迷不醒,我已施针封住穴位,不过恐怕大小姐早已没有了求生意识,一切便要看她的造化了…” 晴儿,爹不该相信那狠毒的娄氏,只要你能醒过来,爹会弥补这些年对你的疏忽… 小姐,你不要暖儿了吗! 林家大小姐,嫡长女为何如此落魄! … 混沌之间,林晴好像身处迷雾之中,遇见了一个身着怪异之人,来人说她叫夏深,来自21世纪。 夏深同样莫名其妙,看着面前的人一身古装,她这不会是在做梦吧,噢…她就是在做梦!好好的春游却遭遇了山体滑坡,大巴车不巧中招,砸伤了她的脑袋,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直到出现在这里。 通过二人简单的交流,常年沉迷各种的夏深很快找到了共同点。 第一她们都是脑袋受到重击,第二他们是在春天的下午受的伤,很有可能是同一天的同一时间点发生的,所以他们大脑里的某些意识被打通了??狗血的穿越剧就这么被我碰见了?! 林晴是自杀,夏深可不一样,虽然她是个孤儿,但花花世界还没玩够呢,再不济,那么多宝贝还在等着她呢!唉,古人就是麻烦! “原来死了是这样的感觉…”林晴不由感叹,她对自己所处的世界了无牵挂了。 “你还没死呢!”一道声音凭空出现,像是里某些顽皮老道的声音“啊哈哈哈…两个小祖宗哦,可让老道我好找,时空出现了混乱,导致你们被困在这混沌之中,我也无法进入,只能通过万里传音。不过现在夏深的肉身已死,你们二人只有一个出口,也就是说只能有一个人可以出来继续存活,另外一人等到这混乱修复以后方可重新投胎做人!” “我…我死了?” “不,我不回去!” 林晴与夏深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老道与夏深劝了半天,林晴依旧不为所动,并讲述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林晴的娘亲本是尚书府正室大夫人,早年去世后,妾室娄氏被扶正。 自此林晴受尽折磨,经常被娄氏用莫须有的罪名惩罚。明明肤白貌美,却不被允许以真面目示人,因为在娄氏眼里,尚书府只能有她娄氏的女儿林蓉儿可以被世人称赞,以后能嫁得最好的人家。 林尚书每日起早便要上朝,还有六部事宜处理,经常早出晚归,林晴免不了被欺负,她不是没跟爹说过,可是以大夫人的身份,爹只是嘴上责怪大夫人,换来的却是被大夫人更狠的折磨。 久而久之,她便只能隐忍,只要能活着就好。 她琴艺与长相再高人一等,也不显山露水,这般平凡的她才不会对那母女俩造成任何威胁。到了年纪,爹便会帮她挑选人家,不论高低贵贱,只要疼她就好,这就是她唯一活着的希望。 然而老天爷连她活着的希望都要打破。 这次便是上街时不小心被相府三公子看见了容貌,那三公子竟上门来想要提亲。被娄氏知道后她便让两个身强力壮的妇人打了林晴三十耳光,被打的面目全非,没有人会娶一个被毁容的女人,这意味着林晴后半生将永远被困在这尚书府受尽折磨,她一时想不开便撞墙自尽! “真是可恨,如果是我,敢这么欺负我,非得闹的她家宅不宁,哼!”夏深气愤地挥了挥拳头。 “为今之计,便只有一个办法了!”老道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什么办法?”二人又是同时出声。 “偷天换日!夏深你可以代替林晴继续生活,林晴可重新投胎!”时空出现混乱正是这老道一时睡过了头,才出现的纰漏,不论用什么办法,能人不知鬼不觉地更改回来,岂不妙哉? 夏深见林晴正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你们可别打我的主意啊,重新投胎多好,我才不跟你换!” “夏深姑娘,这一世我懦弱无能,被后母折磨,那日被打伤了脸,一时悲痛欲绝才做出傻事,可是冷静下来后,我的脸并非无药可医,寻得良药自然可以恢复如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秦雪所说句句属实。“可是就算我继续回到这副肉身里,也是生不如死,我讨厌懦弱的我!” 老道深知说服林晴是不可能的了,便把功夫放在夏深这里“夏深丫头啊,只要你能跟她交换,老道会答应你一个条件,不过…只能在老道的能力范围之内!” “好吧…条件我可要好好想想!”夏深竟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好好好,老道还会出现在你的梦里,到时再说也不迟!” 话音刚落,旁边出现一道空门,泛着白光极为刺眼。 “既然如此,夏深,穿过这道门便是林晴的世界!” “那她呢,还要在这困多久?”夏深问老道。 “时机一到便可出去!” 临走前夏深扭头看着林晴:“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保护好暖儿!” “好…” 以前都是看,现在自己竟变成了穿越剧里的女主角,反正自己的肉身也死了,体验一下古代的生活有何不可! 第三章 失忆 嘶…夏深有了意识以后第一感觉就是疼。 脸上的肿胀感不断袭来,一跳一跳的疼。 头痛欲裂… 夏深尝试用手去摸脑袋,发现手上也缠着绷带。 这个林晴混得也太差了吧! “小姐,你终于醒了!”暖儿带着哭腔“我还以为你不要暖儿了。” 这就是林晴说的暖儿?映入夏深眼帘的是一张肉乎乎的包子脸,眼角挂着泪珠,软软的可爱极了。“小暖暖…” “暖儿在,小姐,暖儿一直都守在你身旁。”说着暖儿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就往外跑“老爷,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太好了,来人,去请李太医!” 李太医重新为夏深诊治,发现夏深虽已无大碍,但头部尚有肿块,可能会出现短暂的失忆,便将情况告知林尚书。 “晴儿,你可知道我是谁?”林尚书关切地询问。 夏深努力张了张嘴“你是不是我爹?”真当她傻吗?她是这府里的小姐,老爷就是她的爹,没毛病啊。 “那你还记得爹叫什么名字吗?” 夏深摇头。 林尚书确定了夏深确实是‘失忆’,李太医也特别叮嘱,失忆只是暂时的,千万不要去刺激患者,林尚书这才放心。 待到房间里只剩暖儿时,夏深才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被发现破绽。 “小暖啊,我昏迷多久了?”夏深跟暖儿闲聊起来。 “小姐昏迷了三天三夜,暖儿都快急死了。”暖儿说着又要哭,小包子脸都快皱到一起了。 “别哭了,我这不是醒了吗,我的脸怎么样,太医说能治好吗?”虽然她前世长得不怎么样,可谁想顶着一张被毁容的脸过一辈子。 “那日小姐昏迷不醒,幸而昭王殿下跟随老爷一起回府,还揭露了大夫人的恶毒心肠,原来大夫人让研墨丫头妙春伪造书信陷害小姐,以此为理由罚小姐掌嘴三十,只不过妙春抗下了所有罪责,最后老爷只是罚了大夫人禁足一个月!至于小姐的脸,幸好昭王殿下从前带兵打仗时留下了许多灵丹妙药,其中便有治疗小姐这种外伤的药,就派人送了过来,保证不会留疤,暖儿给小姐用了两日,肿已经消了大半呢,相信不到一个月就可以恢复从前的容貌,小姐这次真是因祸得福!”暖儿一口气说了好多,夏深可得消化好一阵子“呀小姐,暖儿只顾高兴了,小姐三天没有好好喝水了,你渴不渴,暖儿这就帮你倒水!” 夏深看着软萌的暖儿,甚是喜欢:“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还是先担心自己吧!”不过…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接下来的日子就有点无趣了,每日只在房里养伤,好在暖儿精心照顾,事无巨细,虽然唠叨了点,但是伤好的很快,幸好还有这个软萌的丫头陪着自己。 夏深对外面的世界很是好奇,不过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个林晴的身体太弱了,加上之前受了伤,更是弱不禁风。 她在现代时就喜欢看各种,什么侦探,历史,言情等等通吃,于是让暖儿弄来了好多关于宅斗的书籍,夏深看了之后可谓是大开眼界,流传到现代的宅斗剧都是后人根据历史改编的,原来真实的宅斗更是丧心病狂! 等到身子稍微好些了,夏深就在小院里转悠,此时正值初春,她便让暖儿从外面买了几盆花回来,冷清的院子一下子有了朝气。 看着眼前的小姐,开朗阳光,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多愁善感,暖儿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毕竟小院子太无聊,后来夏深便戴着面纱去后院花园里溜达,果然这里更开阔些,顺便还可以赏花。 林晴之前从未在后院闲逛过,所以下人们看见夏深都一副好像自己看错了的表情,不过都很快反应过来,行了礼便去忙了。 行至河边,夏深听见对面有人提起大小姐这几个字,一看是几个丫鬟在闲聊,便停住了脚步。 “你们说,大小姐的脸还能不能恢复好?” “我听说那日对大小姐下手的,可是大夫人院里力气最大的两位嚒嚒,大小姐的脸想恢复如初只怕比登天还难!” “就是就是,嫡长女能混到这个份儿上也够憋屈的,谁让她自己如此懦弱!哎你们别告诉别人啊,我听说先前尚大夫人就是被现在的大夫人害死的,现在的大夫人当时还只是个妾呢!” “怪吓人的,可别说这个了,若是别人听了去,咱们的小命不保!” 第四章 疑点很多 夏深没有拆穿她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暖暖,她们说的尚大夫人是谁?” “尚大夫人正是小姐你的娘亲,不过十年前去世了,小姐,你不要理会她们!”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娄氏若当真清清白白,就不会有这些闲言碎语,这个娄氏绝对有问题,以她如今的作风,可以逼的林晴自杀,那么在十年前,也绝对可能为了争夺正室之位痛下杀手。 林晴作为嫡长女,却活得这么不堪,也难怪,从小娘亲去世,她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没有人保护,也没有人教她如何自保,在这种情况下,只会导致两个结果,要么浑身带刺,见人就扎,要么任人摆布,随波逐流。 林晴太善良,不幸活成了后者。 夏深没那么幸运,没有像林尚书那样有钱的爹。 自小父母双亡,她在福利院长大,摸爬滚打之下才能顺利长大,后来步入社会。如果她不会反抗,不会复仇,怎么能顺利长大。 所以夏深是第一种! 在林晴重新投胎之前,夏深有必要查出真相,还林晴跟尚大夫人一个公道。 不然,她在这个时代以后的路也不会好走。 … “澈…你究竟什么时候娶我。”古香古色的闺房里,女子旎在男人肩上。 “南宋的习俗,向来都是有了正室才可纳妾,舒儿你再等等,就快了。” 男人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如雕刻般俊美的脸依旧冷漠,此时嘴角却微微轻抿,温柔了一室春光。 怀里的人儿不再安分,呢喃着,“澈…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 苏澈看着怀里娇艳的人儿,俯身吻了上去… 逐渐颤抖的身体让他慢了下来,“舒儿,不要怕…” “澈…” … 如果没有那个女人,我怎会只是一个妾室。 林晴! … 这天晚上,夏深做梦了,她的意识又回到了跟林晴相遇的那个地方,二人相谈甚欢,因为他们的经历有很多相似之处。 “你有没有想过,你娘亲的死是人为?”夏深想到了中午在后院所闻。 “当时我还小,记得那年冬天,京都城闹了一场瘟疫,人心惶惶,我娘亲当时怀有身孕,有一天突然出血,肚子疼的厉害,后来血流的实在太多,不治而亡,他们都说我娘沾染瘟疫而亡,所以都避而远之,便没有人敢查这个事。”林晴顿了顿,“好在那场瘟疫很快过去了,可是我娘再也回不来了…” “这样看来疑点很多,我要好好查一查这个娄氏!” “可是…” “林晴,你不要害怕,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特意安排我来帮你报仇!” … 关于娄氏,夏深自从醒来就没见过她,也是,林尚书罚她禁足一个月,她自是安分守己,表现给林尚书看。 可这并不代表娄氏会善罢甘休,相反,她会变本加厉,所以夏深必须随时迎战。 一个月很快便过去了,夏深看着铜镜里毫无修饰却粉雕玉琢般精致的小脸,笑得合不拢嘴,很是满意。 她让暖儿拿出早准备好的男装,二人很快就换上了,“走暖儿,我们出去找找乐子,快憋死我了!” 只是这对我见犹怜的眉毛让夏深不是很满意,穿男装自是要风流潇洒,于是她换了眉形。 第五章 自由的感觉 一头青丝高高束起,一身锦白色绸缎衬得夏深越发白净,领口和袖口绣有精致暗纹,高贵而低调。五官棱角分明,剑眉星目,气质超然,好一个清清爽爽的公子哥儿! 夏深更满意了。 暖儿在一旁看呆了,“小姐,你这样出门得让多少姑娘芳心暗许。” “你先担心自己吧,看你这么白白嫩嫩的,穿上男装还如此娇小,可别让断袖之人占了便宜,哈哈哈”夏深笑得爽朗,真有那么几分风流潇洒。 她们路过后院,几天不来又有好多花开了,浓烈的春天气息… 夏深第一次来到大街上,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自由的感觉真好! 好多新鲜玩意都没见过没吃过,暖儿从前跟着林晴也不怎么出门,偶尔出来了也不敢逗留,哪像今天这么畅快。 “暖儿,这个好好吃,你快尝尝。” “嗯嗯…小姐,真美味,以前从来没吃过!” 时间很快过去,二人吃饱肚子,便看起首饰,琳琅满目让人看花了眼。 “暖儿快看,那个男人好帅…”夏深拽了拽暖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面高贵优雅的男人,暖儿顺着夏深的目光看去。 苏东迎着春日的朝阳,衬得他浑身散发着温柔的光芒,勾勒出修长的轮廓,每一个动作都如此优雅,那双桃花眼总是笑意盈盈,更是迷人。脚步翩翩,如水,如天,如画布里走出来一般。 这该死的…桃花眼!怎么这么的迷人。 苏东的目光一转,径直朝夏深走来。 “林大小姐,脸上的伤恢复的不错嘛!” “我穿了男装,你怎会认得我?”夏深有些不解。 “久闻林大小姐芳名,虽从未见过,可我认得你这贴身丫鬟!”苏东目光落在了暖儿身上。 “小姐,这位就是昭王殿下。”暖儿在一旁小声提醒。 “原来是昭王殿下,那天的事谢谢了!”夏深学着男人的样子拱手道。 “举手之劳而已。” “昭王殿下这个名字太长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姓苏,名东。”苏东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小丫头,一个月前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今日竟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苏东…嗯!记住了。” “我比你年长六七岁,直接叫名字合适吗?” “那叫什么,苏大哥?苏大叔?苏大爷?”夏深调皮地挑了挑眉毛,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容,如春风拂面般沁人心弦。多年以后苏东还是会想起这一幕,原来从这一刻就开始心动。 “…还是叫苏东吧。”苏东摇了摇头,真拿这小丫头没办法。 “我对这里不是很熟悉,认识的人不多,你可以带我到处玩吗?”夏深满眼期待,眸子里泛着银光。 “当然可以。” “那我以后去哪找你,去昭王府吗?” “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以后你想找我可以去那里,不过昭王府你也可以来。”苏东只觉这个小丫头很特别。 “好…” 溜达了一天,夏深回到府里已是傍晚时分。 “大小姐,老爷听说大小姐的伤好了,让大小姐回府后去前厅用晚饭。”门口的小厮恭敬地说。 “好,暖儿,我们走。”夏深自是不认识前厅的路,让暖儿带路。 穿过一串串走廊,夏深绕花了眼。 这里的装修风格很有格调,大气,儒雅。 深棕色镂空雕刻的梅花花纹盘踞在屋顶四周,走廊旁边的空地上种有两棵梅花,这个季节不见梅花,倒是婀娜多姿的树枝别有一番风韵。若是冬日里梅花开了,和屋顶的梅花遥相呼应,再配上茫茫白雪,定是一副美景。 第六章 演戏 “晴儿,你去哪了,快坐下吃饭。”林尚书坐在主位上招呼道。 只见林尚书两边各坐了一个人,一个端庄大气,一个娇艳欲滴,想必这就是娄氏母女俩了。 夏深坐在了林蓉儿旁边。 “姐姐,怎的穿上男装就出去了?”林蓉儿一脸嫌弃地挑了挑眉,眼神里充满挑衅意味。 “蓉儿,不得多嘴,你姐姐大病初愈,多出门走动是好事,只要你们能平平安安就好。”林尚书生怕女儿再出事,处处维护着。 “老爷说得对,蓉儿你不要多事,来,晴儿多吃点,这段时间养伤瘦了不少。”娄氏说着用公筷给雪儿夹了块肉,“这事是我这做母亲的不对,没有调查清楚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处罚了你,你不会埋怨母亲吧!” 娄氏慈眉善目,语气诚恳,若不是夏深听说了她做的那些事,差点就信了。 “当然不会,晴儿怎么会怨母亲呢,母亲你也多吃点。”夏深笑得没心没肺,不是演戏吗,我也会。 林尚书看着夏深,眼神里满是愧疚,经历了生死,是什么样的勇气让她还能坐在这里谈笑风生,以后定要好好弥补这个女儿。 第二日。 夏深决定穿女装出门,门外进来了几个丫鬟准备伺候她更衣,除了为首的暖儿,其他四个都很陌生。 “小姐,她们都是老爷派来伺候小姐的,老爷特意赐了名字,分别为春兰秋菊。”暖儿开口道。 “大小姐,奴婢等听从大小姐派遣。”几个丫鬟齐刷刷行礼。 “平日只许暖儿一人贴身伺候,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夏深指了两个伶俐的丫头,便坐在铜镜前,暖儿给她梳着发髻。 “回大小姐,奴婢小春!” “奴婢小兰!” “你们二人听从暖儿指挥,负责打扫房间,辅助暖儿伺候本小姐起居,切不可毛手毛脚。”夏深坐的端正,颇有几分当家的风范,“其余二人便打扫院子,缝补浆洗,务必仔仔细细。” “是!小姐。” 说完四个丫头便去各司其职。 … 林晴从前的衣服都太素净,挑来挑去夏深选中了一套绿罗裙。 只涂上淡淡口脂,便衬得她娇羞可人。弯弯的柳叶眉给绿罗裙添了几分灵气,浅棕色眸子闪闪动人,好似花海里走出的少女精灵。 “小姐好久没上妆了,今儿上了妆更漂亮了!”暖儿永远是夏深的忠实粉丝。 “会不会太浓了点?”夏深在现代也很少化妆,其实今天的妆容已经非常淡了。 “不会的小姐,别家小姐的妆容浓多了呢,可她们都没小姐漂亮!”暖儿说的没错,京都城里目前最为人称道的闺阁小姐是林蓉儿,可林晴的底子比林蓉儿好得多,从前只是迫于无奈才不以真实面目示人。 娄氏与林蓉儿一大早便出去烧香拜佛,回来时正好碰上了准备出门的夏深。 林尚书不在家,娄氏不屑于跟这个小丫头演戏:“站住,你去哪儿?” 高高在上的语气,似乎并没有把夏深放在眼里。 夏深不卑不亢:“父亲已准许女儿出门,母亲不必操心!” “你个小贱人,穿成这样出门,又要去哪儿招蜂引蝶?”林蓉儿娇媚的脸上露出几分挑衅,她自是因为有这个正室娘亲撑腰,才有底气如此蛮横,实则就是个绣花枕头。 “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不要试图盖过我蓉儿的风头,否则本夫人有的是办法收拾你!”娄氏做的所有事都是给自己的女儿铺路,可若是林晴的母亲还在世,她也是个需要娘亲庇护的孩子。 “收拾我?就像当初陷害我娘亲那样吗?你觉得我还会像从前那般任人宰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也警告母亲你,最好老实一点!”夏深依旧不卑不亢,眸子里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第七章 对簿公堂 “你…!” 林蓉儿怒目微瞪,扬起巴掌便要往夏深脸上拍,却被夏深一把抓住胳膊。 “瞧瞧我这冲动的妹妹!”夏深挑了挑芊芊细眉。 “二小姐,若是老爷回来看到大小姐脸上有伤,只怕二小姐无法交代。”暖儿见夏深已经不再畏惧娄氏母女俩,也壮着胆子替夏深说话。 林蓉儿却扬起另一只胳膊,“啪!”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暖儿脸上:“该死的奴才,哪里轮得到你多嘴!” 暖儿只捂着脸,却不恼,能替小姐挨了巴掌,值了。 “这一记耳光我记下了,他日定好好奉还!暖儿,我们走。”夏深警告了秦蓉儿,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娄氏不再说话,狠毒的目光盯着主仆二人的背影。 这小贱人已经知道了她娘的死因?不会的不会的,她当时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孩童,怎么会知道是自己从中作梗,一定要调查清楚! “疼不疼?”夏深心疼地看着暖儿。 暖儿摇摇头,挤出一抹微笑:“只要能替小姐分忧,暖儿不疼。” 拐出了尚书府的门洞,只见一抹修长笔挺的身影。 “等了很久吗?”夏深笑嘻嘻地,眸子里闪闪发光。 “你这小丫头,竟敢对男子笑的如此灿烂。”苏东故意靠近夏深,看着她一身女装如此动人,妖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玩味。 “那你离我这么近,又该怎么说?”夏深转身便往前走。 苏东跟了上去,刚才的一幕已经被他尽收眼底,这个丫头被欺负成这样,又如此坚强,浑身长刺活像只小刺猬,让他忍不住想了解她。 “林晴?”他顿了顿:“可以这么叫你吗?” “我跟你很熟吗?”夏深突然转身,却不小心撞进了苏东的怀里,撞进他深邃妖孽的眸子里,犹如一汪清泉。 “小心!”苏东一把抱住了夏深,看着怀里脸红的小东西:“这算投怀送抱吗?” 夏深脸红片刻,很快恢复正常:“就算投怀送抱我也会找那少年郎,怎么会找你这个大叔!” 苏东咧了咧嘴,这个丫头很特别啊! “丫头,会骑马吗?”苏东道。 “骑马?不会!”夏深眸子里泛起亮光:“我可以学啊!” “好,我们去昭王府骑马。” 暖儿跟在后面,林晴与苏东二人在前面边走边聊。 路过府衙时,门口围着许多人,纷纷在议论着什么。 细细听来能琢磨出一二,大概是一个姑娘父亲被杀,被二叔撞见是这个姑娘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所以招来了许多围观群众。 夏深平日里也喜欢看些侦探,便拉着苏东去看热闹:“大叔,快过来,我还没见过真正的公堂上是怎么群枪舌战的!” 苏东任由夏深拽着自己的胳膊,这个小丫头跟闺房中的小姐还真不一样。 只见孟知府端坐公堂之上,台下草席躺着一具尸体,具体死因是胸口上插着的一把玲珑雕刻匕首,据下人所说,这把匕首是死者平时用来削水果的。 一个姑娘跪在尸体旁边,低着头默不作声,旁边跪着的便是她的二叔了。 三人身上均有深浅不一的血迹,正在对簿公堂。 这位姑娘名叫江冷凝,家族里大多都是习武之人。她爹江忠是振兴镖局的首领,镖局的名声在京都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江忠近半年来一直身体不适,患有咳疾,拖拖拉拉一直没能治愈,反而越来越严重。 今日跟她对簿公堂的便是她的二叔,江全,镖局里的二把手,平日里看似为人正直,与兄弟和睦相处。 只见江全迫不及待地陈述自己的所见:“大人,小民今日早起去探望生病的大哥,却看到我的侄女亲手杀死了我大哥,那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啊,请大人明鉴,还我大哥一个公道!” 江冷凝依旧低着头,眸子里闪过一丝倔强,道:“爹不是我杀的。” 江全立即反驳:“还说不是你,昨日你与你爹发生争执,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肯定是你这个狠毒的丫头,因为一点口角杀害自己的父亲,还有什么可说?”他义正言辞,声音不免大了点,外人看来真的是在为自己大哥的死而难过。 “肃静!”公堂上的知府拍了一记惊堂木,道:“江全,虽然你是有力的目击证人,可判案不能单凭一面之词,江冷凝,你的二叔控告你杀害自己亲生父亲,你有什么可说?” 江冷凝道:“大人,民女去卧房之时,父亲已经倒在血泊中,至于二叔为何血口喷人,大人应该好好调查一番!” “调查?还有什么可调查,你看你身上沾满了血迹,分明就是杀人凶手,大人,请大人尽快处置这个杀人凶手,为小民的大哥主持公道。”江全双手抱拳,语气十分诚恳,感情丰富,在夏深看来真是个十足的演员。 “大人,民女那日因为不满自己的婚事,与父亲顶了两句嘴,可不至于因为这样就狠心杀害父亲!”江冷凝跟江全的反应完全相反,娓娓道来,十分冷静。 孟知府传唤了镖局当日侍奉江忠的下人。 第八章 意想不到 又是一记惊堂木,惊得台下的人无一不提着一口气。 “堂下何人?”知府道。 “回大人,小民江左恒,人们一般唤我江伯,是镖局后院的管家。”一个白发苍苍,打扮普通的老者回答道。 “昨日你可否听见江冷凝与江忠起了冲突?可知他们因何而起冲突?”知府按常理提问。 江伯如实道:“回大人,小的昨日确实听见首领与小姐起了冲突,原是小姐不中意首领选的那户人家,说了几句后小姐便走了。” 江全神情中透露出一点得意。 现所有证据都指向江冷凝。 苏东沉思片刻,正打算出声,却有一道声线先发制人。 “往往表面上的东西更容易欺骗人!”夏深先苏东一步站了出来。 苏东对知府使了个眼色,知府便没公开苏东的身份,也没做阻拦,夏深顺利地与苏东一起迈进公堂。 “大人,凶器是死者房间里的匕首,可以说明凶手杀人可能是临时起意,随便摸个趁手的家伙便去杀人。”夏深像模像样地拱手道,浅棕色眸子闪闪发光,苏东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她身上有太多他意想不到的东西,瘦弱的身躯站在这公堂之上却散发着巨大的能量。 “哦?继续说下去!”知府觉得夏深言之有理。 夏深继续道:“而江冷凝前一日与江忠发生冲突,为何要等第二日才来杀人?就算她第二日才来,也会提前想好杀人方式,而不是用现场随手拿起的匕首杀人!” 江全恼了,可他认得昭王苏东,不敢太放肆:“昨日有下人在场,她不好下手,便挑了清晨才来。众所周知我大哥喜欢清静,就寝更衣这些事从不会让下人伺候,所以她知道什么时辰我大哥房里没下人!” 苏东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那江冷凝完全可以趁着夜色去杀人,人不知鬼不觉,何必冒险等到第二日?” 夏深冲苏东眨了眨眼,仿佛是在为他们的默契而庆祝。苏东依旧是淡淡微笑,风流倜傥,他的出现引来府衙门口一众女性围观者。 夏深继续分析道:“大人,请看他们二人身上的血迹。看似江冷凝身上的血迹较多,可细细看来,血迹分布在袖口与裙边,明显是进门看见自己父亲倒在血泊中,马上蹲下去查看伤口,查看是否还有救,如此才沾染上血迹。” “这么说来,杀人凶手便是…他!”苏东眸子一转,手指方向正是那江全。 江全见大事不妙,却不好发作。 夏深道:“没错,大家看!江全身上的血迹比江冷凝少,这可能会蒙蔽世人的双眼,觉得杀人凶手是沾染血迹更多的江冷凝。可江全身上血迹分布在袖口与胸前,呈喷射状,明显是杀人时喷溅上去的!江忠与江全兄弟二人身高差不多,伤口正中心口,正是江全胸口上被喷溅的位置!” 苏东开口淡淡说道:“江全说他发现了江忠的尸体才去叫人,可他袖口与脚边毫无血迹,他根本没有检查死者是否还有脉搏心跳就确定人已经死了,根本就是他杀人时一刀正中心脉,所以确定他大哥江忠必死无疑!”说完也学着夏深的样子冲夏深眨了眨眼。 第九章 不起眼的三把手 第九章 不起眼的三把手 江全还在垂死挣扎:“一派胡言!哪有根据血迹定罪的?” 夏深也不恼,淡定反击:“血迹不是用来定罪的,只是指证你是杀人凶手而已,加上诸多证据,完全可以定罪。镖局表面上风平浪静,可你大哥江忠患病已久,你作为他的亲弟弟,难道不心急?” 江全道:“这根本就是空穴来风!” “是不是空穴来风,调查一下便知。江伯,江冷凝,江全可跟江忠有冲突,或是暗地里的争吵?”夏深道。 江伯先开口:“首领与二当家平日里和和睦睦,只是最近一直因为生意上的事有分歧。” 江冷凝平静地说:“我那二叔根本就是好高骛远,生意上这山望着那山高,我爹经常指责他要脚踏实地,可他不旦听不进去,还经常违背我爹这个大当家的吩咐去办事!” “哼,这狠毒的丫头!不旦杀害自己的亲生父亲,还要拉亲二叔下马,她的话不可信!”江全恶狠狠地盯着江冷凝。 “这还不好办,劳烦大人传唤江全身边的人,对了,只要那最不起眼的三把手!”夏深道。 江全大惊失色! 细细品来,三把手是最容易被主家疏忽的,没有一把手那么忠心耿耿,可又有点办事能力,对主家的事也一清二楚。 好聪明的丫头! “传!”知府立刻张口道。他对这个案子本就毫无头绪,幸亏昭王苏东带着人过来主持公道。 苏东静静看着这小丫头在公堂上分析案情,竟如此淡定自若。 一边的江冷凝也关注着夏深,对夏深的一番分析很是佩服,尤其是她身上的冷静,睿智,江冷凝生平最想成为这样的人。 “大人,小的张五,跟着镖局的二当家办事!”张五颤颤巍巍地跪在公堂上,他为人老实,没想到还会被带到公堂上。 江全一直对着张五使眼色,可张五吓得始终低着头,哪还顾得上江全。 “张五,本官问你,江忠与江全平日里有无冲突,或是暗地里的争吵?”知府有样学样。 “这…”张五支支吾吾。 苏东道:“现在可是在公堂上,你知道什么尽管说出来,不然,若查出你知情不报的话,大人可是会治你的罪!” 张五这才说出来:“大人,二当家确实经常与大当家暗中较着劲,大当家久病床前,许多事都是二当家私自做主。这次二当家的竟要与那草寇勾结来分赃,这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当家的这次全力阻挡,可二当家依旧我行我素。今日清晨得知大当家的剥夺了他的管家权,便去了大当家的后院讨公道。后面的事小的无从得知!” 夏深听了后道:“后面便是江全与他大哥一言不合便动杀心!人证物证具在,杀人动机也有了,对了,江忠也是练武之人,身强体壮,又正值壮年,一个咳疾怎会拖拉半年之久都好不了?江全,你还想让我继续往下查吗?” 江全深知自己已无法翻身,急红了眼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在这胡说八道,大人,她只是一个黄毛丫头,大人怎能听她一派胡言!” 夏深眸子一转,瞥着江忠袖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露出一个角,大概是挪动尸体时滑出来的,拿出一看是封信。夏深注意到江忠左边衣袖尚且有几滴墨水,信件应是昨夜所写,江忠本就有咳疾,咳疾突犯,一时不能平静,才不小心将墨水滴在了另外一边袖口上。 拿起信封,发现这是江忠写给江全的信: “阿全吾弟: 母亲去世后很久没有这么叫你。 大哥患病已久,深知这副身子骨撑不了多少时日,可大哥没能来得及教会你什么是真正的是非黑白,只留下这偌大的镖局给你。 我暂时撤了你的权,阿全你莫怪大哥,大哥是希望你能走上正轨,靠着小聪明赚来的黑心钱实在是烫手,大哥怕终有一天会把你自己卷进去。 这镖局大哥自然是留给你,以后的大权在你的手上了,切莫再走弯路。 只是在大哥心中,兄弟之情远大于这镖局里的真金白银。 凝儿跟邵儿年纪尚小,也一并拜托给你了。 我们兄弟二人来生再聚。 江忠绝笔” 第十章 与众不同 原来,江忠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只是在他意识到这点时,却没有人来诉说心里话,只得写下这封信。 而江全都等不及江忠咽气,直接将其杀害… 江全终于大彻大悟! “大哥,都是我的错,是阿全害死了你。从前的指责,我全然以为你是想让你的亲生儿子邵儿坐上大当家的位置,却不知你的良苦用心,都是我被权利与金钱蒙蔽了双眼!我后悔啊大哥,你再起来叫我一声阿全,我们还像母亲在世时那般要好!你命不该绝啊!” 所有悔恨在真相面前都如此苍白无力。 江忠的咳疾是否与江全有关或许都不重要,在他下刀的那一刻,他们的兄弟情义早就断了。 知府再拍一记惊堂木:“来人,将江全压入大牢,等候处置!” 至此,真相大白… 同时,林家大小姐的名声在京都城内传了起来: 从前只知林家二小姐相貌出众,哪只林家大小姐更胜一筹,不旦肤如凝脂,气质出众,且才华横溢,单凭血迹便破了谜案。 江冷凝猩红了双眼,来到夏深面前,道:“万分感激姑娘为我洗刷冤屈,并还家父公道,冷凝生平没服过什么人,姑娘是第一个!” 夏深睨着江冷凝,一袭红衣,虽着女装,却阻挡不了眉目间溢出的豪情壮志,不同于一般女子。挥了挥手道:“举手之劳。”说完带着暖儿跟随苏东一起迈出府衙。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正午。 三人一起漫步在京都大街上,苏东懒洋洋地邪魅一笑,:“没想到林大小姐如此心思缜密,不同于一般的闺中女子。” 夏深瞥了一眼苏东:“你没见过的多了!” 行至一处茶楼,苏东停下脚步:“肚子饿不饿?请你去吃大餐。” 夏深选了阁楼上靠窗的位置,初春的阳光温柔的很,晒一晒舒服极了。对着一张这么迷人的脸吃饭,食欲一定会好很多,想着夏深在心里偷偷乐了起来,不过这怎能逃过苏东的眼睛。 各式各样的小吃摆满了桌子,卖相极好,不同于大鱼大肉,每一样都十分精致。 “尝尝吧!”苏东道。 夏深却想着一旁站着的暖儿:“暖儿,来一起吃” “暖儿身份低微,不能与小姐和王爷同餐共食!”暖儿开口道。 苏东自是看出了夏深的心思,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挑几样喜欢的,去另一桌吃。” “昭王殿下,这…”暖儿犹豫了。 相处以来夏深知道暖儿喜吃甜食,便拿了脆甜糯米团与蜜饯马蹄:“快来!” 桌子上本就满满当当,拿走两个盘子也不觉得少了什么。 暖儿心里既感动又不敢置信:“多谢殿下,多谢大小姐!”说完便接过吃食去一旁桌子上用餐。 夏深这才安心品尝这一桌佳肴。 “你…真的是王爷?” “怎么,我哪里不像王爷?” 夏深思索片刻道:“我印象里的王爷,腹黑多金、温柔多情、清冷帅气,不苟言笑。总有一种神秘感。” “你说的倒像是我四弟苏澈!”苏东只觉好笑:“不过,王爷就必须是那样吗?我偏要活地与众不同。” 夏深来了精神:“那你什么时候带我认识你四弟?” “他忙得很!” “那你为什么不忙?”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好玩好玩!”苏东哭笑不得,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看着夏深:“我平时闲散惯了,最爱的便是寻欢作乐!” 夏深开心极了:“你平时很闲吗?那太好了,我们正好可以作伴。” 苏东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少女,哪有半点方才公堂上运筹帷幄的样子。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苏东玩味地看着夏深。 “如果你是坏人,那天就不会帮我。再加上你是个王爷,就算对我图谋不轨,要了我也是你一句话的事,何必起害人之心!况且我爹也认识你,我怕什么!”夏深分析道。 第十一章 炙热的眼神 “哈哈哈…刚刚在公堂上见识过了,我不该小瞧你这小丫头!”苏东笑的爽朗,“不过我早已过了心动的年月,你大可放心!” 可对于这句话,苏东终究还是食言了。 夏深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好!那我们今后不如做对酒肉朋友,你带我赏花看月,风流潇洒,好不好?” “想不到尚书府大小姐如此洒脱,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苏东拿起茶杯,随意碰了下夏深的茶杯,二人像模像样地喝下了这杯茶。 吃过饭,他们才来到昭王府,原来昭王府后院有一大片马场,一眼都望不到头,下人牵来一匹结实有力的白马。 苏东一个飞身坐到了马背上,身手利索,向夏深伸出手道:“上来!” 夏深被拉上了马,坐在苏东身前,却还惦记着:“暖儿!你先回尚书府。” 暖儿急了,皱着清秀的肉包子脸:“不行啊小姐,暖儿要跟着小姐!” “你不会骑马,不能跟我一起去,而且有昭王爷在,我不会出事的!”夏深调皮地挑了挑眉,“如果找不到我了,就让爹来昭王府要人!” “那就尽管来要!”苏东始终噙着淡淡笑意,驱马前行。 出了昭王府,城里的大街小巷如过眼云烟很快消失在身后,白马奔驰在高山绿水之间。夏深从没骑过马,不由地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感受着这美好的感觉,任由春风拂面,如同翱翔在这无尽春光里。苏东的气息不断从耳后传来,刺地夏深心里痒痒的。 很快,白马进入一条极不起眼的羊肠小道,两边长满了野草,将将够一匹马从中飞驰,想必这是一个秘密基地,平时少有人烟,夏深更是期待他会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越往前,眼前的视野渐渐开阔起来,正值花开季节,漫山遍野的颜色尽收眼底,久居城市的夏深从未感受过如此动人的景色。 天空湛蓝清透,只有几片云朵眷恋着天空的温柔,依旧停留在那里,添了几分色彩。 远处的高山连绵起伏,云雾缭绕如同美人的轻纱般飘拂。山脚下一团团桃花独自盛开,各有姿态,与世无争。 近处更震撼的是那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田,放眼望去,高低起伏一片暖黄色。 阳光下,油菜花是奔放的,春风吹过,涌起一股又一股金色波浪。 “苏东,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吗?太美了!”夏深顿时欢脱起来,恢复了少女模样。 苏东起身下马,贴心地将夏深扶下来,不等站稳,她便迫不及待地要去感受一番。 “小心一点!” 油菜花田里,清新、自由、沁人心脾的香味与热烈、灿烂、无言以表的色彩调和成了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吸引着炙烤着夏深稚嫩的脚丫。 她不由哼唱起来:“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童年的荡秋千,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 歌声悠扬,飘到苏东耳里:“这是什么曲子?” “早年间听到的,觉得好听便记下了!” 这旋律是苏东从没听过的,却抑扬顿挫,轻快飞扬,跟着夏深轻声哼了起来,一唱一和音,别有一番趣味。 在灿烂的油菜花田中,她成了一个逐光的少女,狂热地向前无尽地奔去,奔去…… 苏东盯着眼前的少女,一身碧绿如花仙子般陷入花海中,他发自内心地笑了,世间万物顿失颜色。 记得他也曾经历过这个年纪,天真烂漫,一点点快乐便如同拥有了一切。想想现在的自己,虽给世人留下一副洒脱风流的模样,可内心的孤独终究瞒不过自己。 “苏东!这个地方是你发现的吗?”夏深恍然转身。 “嗯。几年前发现的,觉得不错便买了下来,偶尔烦闷便来散散心。”苏东回应。 夏深扶额:“做王爷真是快活呢,一高兴就可以买下整个山头!” 苏东淡淡道: “也就这点乐子了,你喜欢便送你了!” 夏深摇头: “我要这山头有何用,不过,我可以经常来看看吗?” “小丫头,当然可以!你也可以做这里的女主人,哈哈哈…”苏东宠溺地看着夏深。恍惚间脑海里浮现出另外一张稚嫩的面孔,他突然很想保护这份难得的天真。 “竟然占我的便宜,别以为你是王爷我就不敢打你!”夏深倒也没在意,他们是好基友嘛,男人就喜欢开这种玩笑。 夏深感觉整个心情都开阔起来,这是她穿越以来认识的第一个男人,对她来说自然是意义非凡。看着身边的男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如小鹿受惊般躲开了苏东炙热的眼神,有种别样的感受。 后来她才知道,人在开心的时候体内会快速分泌荷尔蒙,这也是恋爱的感觉,此时更容易爱上一个人。 第十二章 忠心耿耿 “不过…这个地方这么美,你带多少美人儿来过这谈情说爱?”夏深笑的邪恶。 苏东道:“说实话并没有,我所见的女人都是贪图我王爷的身份,只顾着搔首弄姿,哪来的闲情逸致来这看风景?” 夏深若有所思:“嗯…所以说也就咱们二人如此臭味相投了?” 苏东嘴角的笑意更深,忍不住刮了刮夏深小巧的鼻梁,道:“调皮!” “你竟然敢刮我鼻子!”夏深说着就要对苏东回之以礼,可苏东有先见之明早已起身,夏深扑了个空,道“别跑!” “不跑难道等着你还手?”苏东邪魅一笑。 “等等我…” 一前一后两个身影穿梭在山水间,衣带翩飞… 二人玩的累了,便坐在凉亭里喝起茶来。细细观察,这里处于中间地带,抬头是万里桃园,低头便是金光灿灿,妙哉! 凉亭旁有几处房间,看来苏东偶尔也会在这里住下。 夏深发现这个山头里还是有下人的,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那日在门口看你也不是软柿子,怎么会被后母欺负?”苏东问道。 夏深摸了摸头,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想开了许多。” “脑子也变得灵光了?” “我以前很笨吗?” “我说的是在朝堂上。”苏东道,“从没有女流之辈敢在公堂之上侃侃而谈。” “那又如何呢!连自己娘亲的死都调查不清楚,时隔十年,很难再查了。”夏深无奈。 “你怀疑你娘亲是被人陷害?”苏东顿了顿,“当年尚大夫人的事我也有所耳闻,说是染了瘟疫。” 夏深眸子渐渐阴冷起来,方才的少女情怀一扫而空:“我也不知道了,先从娄氏那里找找线索!若是她害了我娘亲,那她也不会放过我,所以我必须查清楚。” 有那么一刻苏东多想守护她的天真,可人生在世,谁能不染尘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想,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去帮她。 天渐渐凉了起来,春日的傍晚还是有点寒冷,苏东为夏深披上披风。 夏深看他动作轻柔,从前大概是有过爱人,至于现在为何孑然一身,一定是发生过什么,他不说,她便不问。 二人迎着彩霞回城。 夏深定是累极了,骑在马背上便睡着了,苏东只好放慢速度,一只手搂着夏深,只怕她摔下马。 夕阳无疑是温柔的,金灿灿地为万物镀了一层暖光,映在苏东与夏深身上,怀里的人儿睫毛忽闪忽闪的,翘挺的鼻尖,嘴唇粉嘟嘟的,旖旎至极,这只小野猫,大概只有睡着的时候才如此乖巧,苏东不由勾起了嘴角。 待到天黑才来到尚书府门口,夏深正好清醒。 “醒了?”苏东低声道。 “唔…天黑了,我该回家了。”夏深揉了揉眼睛。 苏东纵身下马,将夏深抱下来,盈盈一握,掂起来很轻,“回去多吃点!” “嗯?什么?” “我是说,你太清瘦,长点肉才有资本跟着我寻欢作乐!” “瘦点儿健康,你懂什么!不过…今天很开心,谢谢你!”夏深走到正门那,转身看着马前的男人,盈盈一笑。 “回去吧!”苏东回以微笑,看着绿罗裙翩翩消失在黑夜里,才上马回府。 夏深欢快地走向清兰院,迫不及待要把今日所见跟暖儿分享。心想暖儿下午先回府了,不见自己回来一定很着急。 可是越走越不对劲儿,所有下人看见自己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低着头就赶紧走。夏深想拉住人问个清楚,下人们却都避得远远的。 她快步向清兰院走去,却不见暖儿,意识到事情不对,便拉住小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春慌张地说:“大小姐,大夫人见小姐天黑还未回府,派人将暖儿姐姐叫去了!听那边的人说,大夫人施了杖刑,说暖儿姐姐未尽到该尽的职责!” 夏深立马变了脸色:“我爹呢?” “老爷今晚不回府,已经派人通知过了,说是朝廷连夜排查税务。” “原来如此,我爹不在家那老妖婆竟然要翻了天了!” “小姐,你去哪儿!”小春道。 “去要人!” 暖儿,等我,我这就来了!夏深浑身散发着戾气,扭头出了院子,去的是那个她最不愿去的地方。 小春一听大事不妙,赶紧去集合其他三个丫头,跟在夏深后面。虽然她们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忙,但怎么说现在也在夏深院儿里做事,主子有什么事她们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是夏深第一次来到琼华院,还没走进大门便听见娄氏尖锐的声音:“好你个下贱胚子,那个疯丫头到底哪听来的风言风语?快说!” “回…大夫人!暖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暖儿被折磨已久,虚弱地趴在长凳上,冷汗打湿了额前的秀发,一字一顿地挤出几个字。 “不知道?给我继续打,只要你主子不回来,本夫人有的是缘由折磨你,我看你嘴硬到几时!”娄氏雍容华贵,端坐太师椅上,阴阳怪气说着,手里正端着紫玉翡翠茶杯,高贵极了,说完浅浅酌了小口,茶杯放回原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夏深懊恼地拍了下脑袋,这才想到,原来自己那天拿林晴娘亲的事威胁了娄氏,娄氏就从暖儿这下手,真是糊涂,怎么能只顾着自己,不顾暖儿! 不过这点让她更加肯定,林晴娘亲的死绝对跟娄氏有关系!不然她不会这么着急地抓来暖儿严刑逼供。 “啊…”暖儿极力隐忍,却还是叫出声来,棍子一下一下地落在她的腰上、背上,早已血迹斑斑,可丝毫不见施暴者手软。 暖儿自小跟着林晴,林晴始终待她极好,从没受过别的丫鬟所受过的屈辱,后来的夏深也没把她当过下人,什么都会想着她,她又何德何能,怎能承受得起这些恩惠。所以暖儿没有别的可报答,始终如一忠心耿耿地对待自家小姐。 所以她从跨进这院子,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无论自己知道什么都不能说,不然小姐便会遭殃。 第十三章 买一送一 “都他妈的给我住手!”夏深冲进院子,看着残暴的一幕不由气从中来,眸子通红像是要吃人一般,这是她过来之后第一次骂人,看着文绉绉的古人本想改了这个毛病,没想到还是爆了出来。 下人们哪见过这样的大小姐,加上最近老爷对大小姐疼爱有加,几个施暴的妇人惊得停了手中的棍子,个个儿看着夏深。 “姐姐,这是在琼华院,容不得你撒野。”林蓉儿挡在了夏深面前,白皙脸蛋上挂着几分不屑,挑了挑眉毛,脸上是精心化好的妆,一袭青衣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好一个娇艳美人儿!跟夏深淡雅气质完全相反,只是此时夏深看着这张脸,眼里只有厌恶。 啪!啪! 只见夏深一抬手,左右两个耳光落在林蓉儿脸上,干脆利落,娇嫩的脸蛋上立马出现两道通红的手指印,林蓉儿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诧异的眼神仔细掂量着林晴,仿佛自己看错了人一般,这还是她那个懦弱的大姐? “这两个耳光是还你的,买一送一,便宜你了!”夏深想起了那天林蓉儿打暖儿的那一巴掌。 “你、你竟敢打我!”林蓉儿捂着脸,气急败坏。 “比起你妈让人打我的三十巴掌,我这顶多是摸了你两下而已!”夏深也不管不顾了。 “小姐…”暖儿尚且还有一丝力气,看着夏深为了自己跟这些人拼命,不由担心起来。 “暖儿别怕,我来救你了!”夏深轻声安慰了暖儿,眸子一转漠然盯着娄氏,“你的目标不是我吗?欺负一个弱小的丫鬟算什么本事?” 春兰秋菊见状急忙去照顾暖儿,却无从下手,只能帮她擦去额角的汗珠,小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这样能舒服些,几个主子没发话,她们便不敢有别的动作。 “来人,把这个疯丫头给我抓起来!”娄氏看着宝贝女儿被打,岂能坐视不理。 “谁敢动我!都忘了妙春的下场吗?”夏深周身散发着寒气,几个下人不由想起了妙春,当初是她模仿大小姐的笔迹,后抗下所有罪责,被老爷乱棍打死,在场的人谁都不敢动了,面面相觑,两边都得罪不了,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苏东已半路折返,来到了尚书府。虽然他早已不管朝中大事,可身为皇子还是有所耳闻,知道林尚书今夜公务繁忙不在府中,夏深天黑回府定然会有麻烦。 果不其然,这个场面正好被苏东撞见。这小丫头单枪匹马一句话足以镇住场面,白天还亮晶晶的眸子现在却泛着冷光,可若是有人疼爱,谁不愿意做个柔弱女子。 他就这样站在门口,站在她身后。 “死丫头长本事了是不是?本夫人教训一个奴才而已,跟你有什么关系!”娄氏暴露了本性,一改往日端庄的样子。 “那我问你,暖儿她何错之有!”夏深道。 娄氏厉声道:“好!既然你问起来,本夫人连你一并罚了,闺中淑女夜半不归,我当然先拿这个贴身丫鬟问罪!” 夜半?这才刚天黑,至于说的夜半这么夸张? 夏深冷哼一声,道:“这么说来,我犯了错便要连带惩罚贴身丫鬟,那你这个做母亲的管教不严,也脱不了干系,是不是连你也要罚?” “你…”娄氏看着眼前曾经懦弱的小绵羊,竟说不出话来了,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言善辩! “怎么,说不出话了?” “真是精彩!”苏东从黑暗处站了出来,夜光粼粼中,深邃的眸子越发妖孽,俊朗非凡。 “参见昭王殿下!”在场所有人看见苏东赶紧行礼,夏深见只有自己一人站着不太好也微微福了福身。 “免礼!”苏东走到夏深处,四目相对,夏深猜到他是担心自己才会回到尚书府,“林大小姐今日是跟本王出去了,若是按林夫人的说法,是不是连本王也要罚了?本王是皇子,若再往上推,岂不是连圣上也要被牵连进来?你好大的胆子!” 娄氏大惊失色,连忙跪下哀求道:“殿下赎罪,民妇不敢!” 第十四章 血迹斑斑 “想不到林尚书为人宽厚,两袖清风,府中竟私设刑堂,该当何罪!”苏东冷眼道。 “民妇不敢,请殿下赎罪。”娄氏低眉顺眼。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退下吧!” 娄氏一行人退出院子,各自回房。 林蓉儿临走前紧盯着那抹夜色中忽明忽暗的修长身影,再看看他旁边的夏深,紧握玉指,长长的指甲将掌心嵌出了血。为什么他又跟她的大姐在一起! 暖儿的伤势要紧,夏深便没有和娄氏过多纠缠,毕竟来日方长,以后再找她算账。 这才跑到暖儿身旁,看着血迹斑斑的身躯,内心如五味杂陈:“暖儿,你怎么样,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出去的!” “小姐…我没事,看见小姐如此疼爱暖儿,暖儿很感动,只是以后不要这么傻了,保全自己最重要!”说完这几句话便合上了眼。 苏东命人快马加鞭去请太医,看得出她在意这个丫鬟,便不想让她伤心难过。 “暖儿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夏深绝望地摇晃着暖儿,眼角流下两滴清泪。 小兰略懂医术,探了探暖儿的鼻息道:“小姐,暖儿姐姐只是晕过去了!” 夏深觉得自己一时伤心过头竟粗心忘了这回事,不免有些好笑,又为暖儿的‘死而复生’高兴,竟挂着泪珠儿笑了起来,此时的她已收去小野猫的尖抓,变得柔情似水, “快把暖儿抬回清兰院,等太医过来诊治!” “娘亲,他们走了!”林蓉儿站在站在窗口冲着屋内的娄氏道。 “哼!不就是搬了个不受宠的王爷来对付我吗,别以为我就真的怕了!” 娄氏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打翻在地,脸色变得极其可怕。 从前只是小惩小戒,为的是让林晴不要那么出风头,好让自己的女儿有朝一日得以高嫁,尽享荣华,没想到如今小贱人竟不知道从哪得了消息,知道自己是杀害她娘的凶手。虽然她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指证自己,可夜长梦多,不行,绝不能放过她! 没一会,李太医跨进了尚书府大门。为暖儿把了脉,发现并无大碍,让随行的宫女查看伤势后,便开了药方,内服加外用,春兰秋菊便忙活起来。 一个月内被尚书府清兰院传了两次,这次竟是给一个丫鬟诊治,诊的还都是血肉模糊的伤,想着上上一次来尚书府已是十年前的事了,大臣们轻易无权召宫中太医,除非有皇家特许。 这破落的院子哪还有当初的模样,当年尚大夫人在世时,林尚书对她极为疼爱,虽然她为人低调,但院子布置得是清新典雅,别具一格,可如今已物是人非… “多谢李太医了。”夏深站在清兰院门口道。 “林大小姐不必多礼,多年不见,只是上次见大小姐时正不省人事,今日一见竟出落的亭亭玉玉立。”李太医感慨道。 “听李太医的意思,我小时候见过李太医?”夏深眸子一紧。 “已是十年前了。”李太医毕竟常年在宫中行走,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然是不会在一个女儿面前提起她去世的娘亲。 “十年前,是不是我娘亲去世的那一年?” “对不住,提起了林小姐的伤心事。” 夏深道:“李太医,你方可直言,是,还是不是?” “是!” 夏深与苏东下意识对视一眼,继续往下追问 :“那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李太医是为什么事来的尚书府?” “那老夫直言了,当年尚大夫人怀胎三个月左右,却连月血流不止,林尚书为保夫人腹中胎儿,请求皇上特许召老夫前来诊治,老夫便给尚夫人开了保胎药,没承想后来尚夫人却染了瘟疫而亡…林小姐,老夫不该提起的。”李太医摸着白花花的胡子。 夏深回忆起,林晴说当时尚夫人是血流而亡,纵使她当时只是个五六岁的孩童,可娘亲去世这么大的事肯定给她内心造成巨大的阴影,所以她不会记错!便道 :“可我娘去世时,流了好多血!” “什么?可老夫开的保胎药乃是祖传,按尚夫人当时的脉相,若定时服药绝对可以止血,除非…” “除非什么?说下去!”苏东道。 “除非有别的药物为之抗衡!昭王殿下,老臣还要为宫中娘娘请脉,若没别的事老夫先行告退!”李太医见大事不妙,说完便匆匆离去。 第十五章 证据 “你打算怎么办?。”苏东道。 “当然是查下去。” 苏东感慨于她的执着:“事隔十年,这很棘手。” 夏深心口里泛出一丝苦意,道:“我知道很难查,可若是不揪出凶手,死的就是我!” 虽然知道了尚夫人的大概死因,可查起来难之又难,十年了,人证物证很难再搜寻了,可夏深没有退路,想要活下去就必须硬着头皮去查。 “有需要随时来昭王府找我。” “今天…谢谢你!” “不要再跟我说谢字,刚刚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应付的来,不过…我不想让你那么辛苦。”苏东不再玩味,眸子坚定了几分,注视着眼前的人儿。 “嗯。”夏深轻声应了一句,从小到大都是她自己一人闯荡,包括来了这里也是一样,早已习惯,从没想过会有人这样帮自己。 苏东跨出清兰院,大步流星,正欲出尚书府大门,身后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苏哥哥!” 苏东转身一看是林蓉儿,温润一笑,眉眼却尽是疏离:“二小姐找我什么事?” “就这么不想见我吗?”林蓉儿几近哀求,没有半分往日里的骄横,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红印,幽幽夜色里竟为她添了几分妖娆。 “二小姐说的哪里的话,本王并没有这个想法。没什么事的话,本王先回府了。”苏东淡淡道。 “可你为什么对我大姐这么好!”林蓉儿想起今晚二人亲密的样子,心如刀割。 “换成你是她,我也会帮你,本王闲着也是闲着。只是二小姐如此才貌,世上多的是好儿郎,不要痴心错付了!”修长人影飞上马背,乘着夜色而去,墨色衣带与黑夜融为一体。 可纵使世上好儿郎再多,我只爱你一个… 林蓉儿傻站在门口,望着那抹身影越来越远,心仿佛也跟着去了,夜越来越凉,可他一句关心都没有,他的眼里从来就没有她! … 夜深,四王爷苏澈府中。 后花园里,一个凹凸有致的娇嫩人儿正立于河边,月光通过滢滢河水投射到她的眸子里,本该风情万种的眉眼此刻却带着几分阴险。 “你不是说那林晴就是个草包吗?怎的流传起她破案的传闻了?别告诉我如今草包也能破案了!” “舒姑娘,那日我也在现场,确实是她破的案,再给我点时间,一定查探清楚。”旁边站着一个蒙面之人,听声音是个女人。 “这次别再糊弄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 第二日清晨,暖儿已经清醒,夏深洗漱完便直奔暖儿那里。 小兰正给暖儿上着药膏,看见夏深进来便站起来道了句:“小姐!”。 暖儿却也挣扎着想起身,夏深赶忙走过去,轻声道:“身上有伤就不要动了!”说着便接过小兰手上的药膏,亲自给暖儿上起药来,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儿,夏深却也不讨厌。 “小姐,暖儿承受不起如此恩惠。”暖儿皱着眉头,说着又挣扎起来。 “别动,我命令你不许动!”夏深佯装生气,暖儿这才乖乖趴着,“以前呢,我受伤的时候是你守着我,擦洗换药从不觉得麻烦,我这才给你上一次药,就受不了啦?” 毕竟,在夏深曾经的世界里,人人生而平等,现在对她来说也是一样。 “小姐…”暖儿听完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暖儿挨打时没觉得委屈,可小姐这么对我,我就忍不住了!” “傻丫头,不要哭了,对伤口不好。”夏深揉了揉暖儿肉乎乎的脸蛋。 “嗯!暖儿不哭。” “以后不要这么傻了,她要听什么你便说什么,看她能把我怎么样。”夏深看着血肉模糊的身体,硬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暖儿就算豁出这条命,也不想因为我说出的哪句话连累了小姐!”暖儿道。 “最近别想着伺候我了,有小春在,你好好养着。”夏深轻声道。 “是,小姐…” 看过暖儿,夏深顿时觉得思路乱了起来,她不想让无辜的人牵连进来,因为自己而受伤,想着想着,便一个人走到了大街上。 今日的天阴沉沉的,不免有一丝凉意,路上的行人也都懒洋洋的,夏深漫无目的地溜达着。 娄氏不是那种毒辣之人,沉不住气,也成不了气候。若不是她将林晴打的毁了容,夏深也不会阴差阳错来到这个时代找她复仇,再然后她打了暖儿,苏东又传了太医,夏深才得到更多的线索。 如果娄氏可以放过当初的林晴,就不会有后面一系列的事,所以都是她咎由自取。 可想扳倒她,就必须找到十年前的证据,这绝不容易。 这点事难不倒夏深,她也绝不是轻易服输的人,其实林晴若是再勇敢一点点,娄氏忌惮着林尚书对林晴的关注,也不敢随意欺负林晴,偏偏她不敢言语。也难怪,那天夏深威胁了娄氏两句,她便拿暖儿问罪,林晴势单力薄自然是能不吭声便不吭声。 当爹的再有钱有势,一旦没有了亲娘撑腰,即便是嫡出的大小姐,也过的惨不忍睹,夏深偏不服这个理,就要活得有滋有味。 第十六章 五子棋 果然,一个人到处走走可以想通好多事,夏深的脚步变得轻盈起来。 走着走着丝丝细雨便点落下来,轻轻拍打在她的小脸蛋儿上,清清凉凉的还挺舒服。不似夏天时暴雨的猛烈,春雨是温柔的,雨点滴落至万物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如优美的旋律。一滴,两滴,三滴…夏深看着地上的雨滴,幽幽开口嘟囔道: “都说春雨贵如油,淋点又如何!” 突然一袭墨色衣角闯入她的眼帘,脸上的丝丝清凉瞬间被遮住,鼻尖充溢着熟悉的淡淡清香,让她安心无比,上次便是闻着这味道在马背上睡着了。夏深抬眼一看,黑白分明的眸子灵动极了,“大叔?” “你喜欢淋雨?”苏东嘴角微微勾起,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此刻油纸伞的大半却遮在夏深那边。 “只是出来没带伞而已,这点毛毛细雨能奈我何!”夏深嘴硬道。 “那我只好把伞收起来了!”苏东看着眼前的小野猫又开始翘尾巴,便忍不住想捉弄她。 “别呀,有伞不打是傻子,不打白不打!” “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又在心烦?”雨幕朦胧中迷离的人儿吸引着苏东的目光。 夏深见苏东轻易猜到了自己的内心想法,便没有隐瞒,耸了耸肩道:“是啊,不过自己刚刚想了想,通透了不少!” “你方才说得对,春雨贵如油,不要浪费了这大好时光,我带你去那边走走!” 两个身影漫步于蒙蒙微雨之中,同打一把油纸伞,肩连着肩,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夏深看着苏东的侧脸,不由脸色潮红,他带她去哪,她便去哪,只要跟他在一起,她便可以安心地收起锋利的爪子。 两人来到一处小河边,此时只有三三两两的船只停靠在岸边,苏东上前与船夫交流几句,从怀中拿出银两给了船夫,便冲着夏深招招手。 夏深在苏东的帮助下摇摇晃晃地上了船,船夫身着蓑衣在后面掌舵,“公子、小姐,坐稳喽!” 小船慢悠悠地行驶在水面上,倒映着岸上的花草与古屋,雨滴荡起一层层涟漪。碧绿的水,蒙蒙的天,坐在船舱里欣赏着如此景色,别有一番滋味。 案上放着围棋,看来有不少文人雅士在这水中赏玩,“会下棋吗?”苏东道。 夏深看着眼前的黑白棋子,故作神秘:“当然会,不过跟你玩的不一样!” “说来听听!” “我玩的叫五子棋,一方执黑棋,一方白棋,黑棋先行,最先将自己的棋子连成五点一线者赢,怎么样,玩不玩?” “听起来新鲜的很,来一局!”苏东瞬间来了兴趣,看来生活也不是那么无趣嘛。 “好!” 苏东让夏深执黑棋,不过他尚且有些不熟练,夏深却不费吹灰之力很快连成了五子,得意地挑了挑眉。 苏东很是不服气,“再来!” 有了第一局的试水,苏东很快了解了这五子棋的套路。 第二局一开始夏深便低估了苏东,只顾着自己的棋子,就在她连成了四子,正洋洋得意,准备等苏东走完下一步好连自己的第五子时,却傻眼了,苏东的这步棋落地,正好先夏深一步连成五子。 “再来!”这次换夏深不服气。 后面的棋局,苏东全都输给了夏深。 “没意思没意思,不玩了!”夏深扔下手里捏着的一枚黑棋道,“你怎么总是故意输给我!” “林大小姐,我哪里故意输给你了,分明是我棋艺不精。”苏东故意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明明第二局都轻易赢了我,再棋艺不精,也不至于后面的每一局都赢不了吧!”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这猴精的丫头!”苏东忍不住揉了揉夏深的发髻。 第十七章 莫名其妙 “哼!你这是看不起我。”夏深黛眉微蹙。 “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可你故意输给我,我现在反倒不开心了!” “可我若是全赢了你,你岂不是更憋闷了?”苏东只觉夏深这幅混球模样可爱极了。 “我…!”夏深却没了话说,仔细想来好像就是这个道理,“好吧,看在你想逗我开心的份儿上,原谅你了!” “那便多谢林大小姐!” 夏深看着苏东委屈的样子有一丝心软,可转念一想又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是可怜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需要。” “如果是可怜,我何必带着你来游湖?多此一举。”苏东依旧是淡淡微笑。 夏深看着这几近完美的脸,竟然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绪到底是怎样。 “好吧,我一点都不可怜,不就是一个后母吗,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点困难算什么!”夏深脸上出现了本不应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坚韧。 “嗯。这才是你!”苏东淡淡道。 “说说你吧!”夏深眸子一转。 “说我什么?” “看你不像是才学浅疏的愚钝之人,堂堂一个王爷,怎么整日只顾游玩?” 夏深问出了她认识苏东以来最大的疑问,她对这个看似散漫却并非等闲之辈的王爷很是好奇,从前究竟是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才让他如此放任自我。 “只是想寻回真我。”苏东做出一副纨绔公子模样。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你觉得我会信吗,嗯?昭王殿下。”夏深坏坏地睨着苏东。 “我一个大男人,总要给我留块遮羞布吧!全给你听了去,我的面子往哪放!”苏东眯着深邃的桃花眼,故作娇羞,夏深差点惊掉了下巴。 “好了好了我不问啦!”夏深说好了不问,半晌却还是忍不住道:“那大叔你一把年纪为何还不娶妻?” “你这么想让我娶亲?那我娶你好了!”苏东玩味道。 “别,我这庙小,收不下您老人家这尊大佛!”夏深想到方才苏东娇羞的模样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急忙嫌弃地摆摆手。 “雨停了。”苏东道。 夏深伸了伸懒腰:“坐了一上午了,我该回去看暖儿了!” “我送你。” “好!” 一路上,两人又耍起了嘴皮子,你来我往,外人看来还以为是那打情骂俏的懵懂少男少女,亲密极了。 走到尚书府的岔路口,夏深便赶走了喋喋不休的苏东,一个人溜达着回府。 走到门口,夏深却瞥着旁边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便停下了脚步:“江冷凝?” 江冷凝见夏深回来了,快步走过来耿直道:“林姑娘,冷凝请求此生跟随林姑娘!” 夏深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跟我?开什么玩笑,你那天的道谢我已经接受了,你还是回去吧!” 江冷凝却不为所动,眸子里闪烁着些许倔强:“我爹死了,二叔也进了大牢,冷凝便没有了归属,那日公堂之上甚是佩服林姑娘,感激林姑娘为冷凝洗刷冤屈,冷凝这条命是姑娘救下的,只愿此生追随姑娘!” 夏深摊了摊手道:“我就是个不受宠的嫡女,跟着我没什么好日子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府,真是莫名其妙。 第十八章 翘起了二郎腿 进了院子,暖儿正睡着,夏深便没进去,叮嘱了小兰几句后便在走廊里发起了呆。 “小春,有摇椅吗?”半晌,夏深幽幽问道。 “小姐说的是躺椅吗,奴婢马上去准备!” 小春殷勤地搬来了躺椅,夏深一屁股坐下去,一只手托着着下巴,随意半躺着,舒服地翘起了二郎腿,小春看着这一幕便呆住了,闺中小姐竟然还可以这样坐?好在是自己的院子,她咽了咽口水便没有吭声。 夏深可不管这些,看着院儿里的几盆花草,听着树上不知哪里传来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不由闭上眼睛去感受,努力让自己静下来,没有手机,没有WiFi,古人究竟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她翻了几个来回,百无聊赖。 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着,拍在树叶上沙沙作响,空气渐渐变得湿润起来,夏深随着摇椅轻轻晃动,睨着这蒙蒙细雨,思绪不禁飘散起来。 来到这里也有一个多月了,除了有个恶毒的后妈和被惯坏的妹妹之外,也没有别的不舒心的地方,不用每天为生计发愁,被有钱的爹养在深闺不愁吃喝,出行什么的也不是问题,关键是…还有帅哥可以看,想着想着微雨中仿佛出现了一道卓越不凡的墨色身影,正冲她淡淡笑着,妖孽至极。 夏深急忙收回思绪,怎么好好想起那个大叔!他的过去她看不懂,而且她也没有兴趣嫁给一个王爷,古代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她一个现代人肯定是接受不了的,还是找个普普通通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此便好。 夏深躺的更舒服了,看着绵绵细雨,此时此刻来份外卖最好不过,可惜这里没有。 “小春,到了午饭时间吗?”夏深扭头看着一旁傻眼的小春。 小春见自己被点名,正了正身道:“回小姐,小厨房那边已备好饭菜。” “太好了,给我准备桌椅,我就在这里用午饭。”夏深舒心极了,这不是比外卖更方便吗,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 中午的饭菜有两样合胃口的,便多吃了些,酒足饭饱,慵懒的人儿又回到躺椅上做梦,迷迷糊糊意识开始模糊,小春见状便去拿了披风小心翼翼地给夏深盖上。 夏深感觉到身上轻微的重量,清醒了一瞬间,听着外面雨声依旧,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便睁开了眼睛。 小春见状急忙哀求请罪:“小姐,都是奴婢不好,打扰小姐休息了!”小春自是见识过第一天来清兰院时夏深的霸道,也见识过夏深去琼华院要人时那副要吃人的模样,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吓得不敢抬头。 夏深也感觉到自己吓到了小春,便默不作声,拿掉披风便从躺椅上跳了下来,走过去拍了拍小春的肩膀,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只见小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快急哭了,“大小姐饶了奴婢这次吧,奴婢不是有意的!” 小春半天不见夏深开口,正瑟瑟发抖,却听见头上传来阵阵笑声,抬头一看,眼前的少女正笑得花枝乱颤,露出好看的梨涡,哪里有半分那晚寒气逼人的模样。 夏深被小春这副模样逗地笑出了声,也想起肯定是那晚的样子吓到了这几个丫头,道:“我有那么吓人吗?” 小春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夏深:“小姐…” “快起来吧!”夏深伸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小春,“没想到那日的事竟把你们吓成这样,我只是对人对事而已,你们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怪你呢!” 第十九章 红衣女子 小春站起了身子,却还是不敢说话。 “你看你,以后在我这里不要动不动就跪啊拜的,只要你们忠心对我,我自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夏深温柔地道。 “小姐,没想到小姐这么好…”小春这才松了一口气。 夏深又坐回了躺椅,道:“你这丫头一惊一乍的,我差点忘了,方才我是想跟你说,去大门口看一下有没有一个红衣女子。” “是,小姐!”小春定是不会过问主子的事,只听吩咐办事,拿起伞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很快,小春就回来禀报,微微喘着粗气:“小姐,门口确实有位红衣女子。” 夏深坐起了身子道:“那她有没有淋到雨?” “回小姐,那位姑娘一直站在雨中,衣裳都湿透了!” “真是个犟驴!”夏深转念一想,“可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夏深又躺了下去,小春拿着披风重新为她盖好,掖地严严实实,很快夏深便去见了周公,毕竟…梦里什么都有。 傍晚时分,大门口的下人过来通报,说门外的红衣女子已经站了一天,说是要找大小姐,尽管小春已经让他们把声音压的很低了,可夏深还是听见了。 “什么时辰了?”夏深揉着眼睛从睡梦中醒来。 “回小姐,天快黑了!”小春道。 “她还在门口?”夏深扫了一眼院儿里的积水,这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是啊小姐,听门口的说,已经淋了一天雨了!”小春如实禀报。 “随她吧!不管。”夏深揉了揉脑袋,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些多余的。 不知是不是下午睡得太久的原因,夜里夏深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依稀听见窗外雨声依旧,想着门口的人不会这么傻还在那里吧,尽管是习武之人,一个姑娘足足淋一天雨怎么受得了,又不是铁打的身子! 算了,败给你了! “小春!”夏深抓狂地坐起来。 不一会,小春点着蜡过来:“小姐,奴婢在!” “你去看看门口的姑娘还在不在,在的话把她叫进来。” “是、小姐!” 不一会,小春带着浑身湿漉漉的江冷凝来到了院儿里,果然,她还是没走。 “林姑娘!”江冷凝颤抖着身体拱了拱手,尽管这样,她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你这是图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夏深眉头紧锁,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小春,带她换身干净的衣服,去让小兰烧一碗姜汤,让小秋生一炉炭火送到偏房。” “是,小姐!”小春扭头去办事。 江冷凝眸子一闪:“林姑娘,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我一个粗人,用不着这样,给我一处柴房住着就行。” “既然到了我的地盘,那就按我的意思做!”夏深眼睛半瞌着淡淡道。 很快几个丫头便行动起来,夏深带着江冷凝来到了偏房,“你今晚就住这了!” “多谢林姑娘!” 江冷凝手里捧着热乎乎的姜汤,身上是换好的衣服,炭火将整个屋子烘的暖和极了,她从小便在男人堆里磕磕碰碰地长大的,何时有过这种待遇。 “江姑娘,可不要感觉淋雨是小事一桩,万一受了风寒,且得难受个十天半月呢!”小兰嘱咐道。 “暖儿姐姐这会子也养着伤呢,就在隔壁房间,江姑娘千万别想着跟她作伴!”小春笑嘻嘻地打趣道。 “暖儿是?”江冷凝问。 “暖儿是我的贴身丫鬟,我们情同姐妹!”夏深打着瞌睡道。 “丫鬟也可以在府里养伤吗?”江冷凝停下了喝姜汤的动作,瞪着眼睛道。 “对啊,我们大小姐人很好的,对我们也很好呢,别看她平时好像很凶。”小春偷偷笑着,对着夏深吐了吐舌头。 “小春!我哪里凶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吃了你!”夏深听见小春如此打趣自己,追着小春打闹起来。 温暖的房间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江冷凝喝下一口热腾腾的姜汤,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淌进心口,一点一点地融化着那颗极尽冰冷的心。 昭王府。 黑暗中,苏东立于书桌旁,俊眉紧锁,不知在想着什么。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摸黑从书架深处探出一张画像,熟练至极,仿佛这个动作曾经训练过上百遍,只是此时已布满灰尘。 展开画像,随手点亮一根蜡烛,暖光映着他俊俏的面庞,也照亮了画像上的人儿,那是一位清伶少女,眉眼如画,天真烂漫。 “初初…”苏东轻声呢喃着,脑海中浮现出少女浑身是血,躺在自己怀里的最后一刻,她死在了他的怀里… 突然,夏深的面容闯入他的脑海,同样是天真少女,可她多了几分坚韧,也多了几分叛逆,娇俏可人,让人禁不住想要靠近。 “如此美好,我却不配拥有。”苏东苦笑着,此刻的他,不是南宋的昭王爷,也不是世人眼中的温润公子,而是那个有血有肉的苏东。 第二十章 听书 几天过去了,一切风平浪静。 暖儿的伤一点点好了起来,娄氏也没来找麻烦,指不定闷声憋什么大招呢,夏深便没有打草惊蛇去惹她,只有她有所动作了,才能抓住她露出的马脚。 可这几天没有再碰见苏东,夏深也没有去昭王府找他,人家一个王爷,也许有什么事耽搁了,总不能成天找自己吃喝玩乐吧,或许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江冷凝换回了自己一贯的红衣,衬得那张面容英气十足。夏深见她铁了心要跟着自己,便留她在府中住下了,好歹是振兴镖局的大小姐,也算是家世显赫,便没有像下人一样给她安排活计。 可江冷凝是个实在人,别看她默不作声,一大早又是浇花又是扫院子的,把小秋跟小菊的活儿都抢了,完全没有一丝大小姐的架子。 夏深摇摇头,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哪。 不过夏深跟暖儿,还有春兰秋菊都很喜欢这个面冷心热的江冷凝,小院儿里每天叽叽喳喳很是热闹。 “小姐,你就让我伺候你嘛!”暖儿又粘着夏深可怜兮兮地道。 “又来?”夏深窝在摇椅里翻了个白眼,“你才刚刚能下地,还是多休息吧!” “可是小姐,奴婢实在是躺的不知道干什么了,求求你了嘛!” 夏深实在是受不了暖儿这两天在耳边絮絮叨叨,坐起身来:“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不过我有个条件!” 暖儿立刻来了精神:“什么条件?” 夏深眸子亮晶晶的,一板一眼地道:“那就是在你的伤彻底恢复之前,每日伺候我不能超过三个时辰,别的时间必须躺床休息!” “多谢小姐。”暖儿一张包子脸总算舒展开了,甜甜地笑了。 这温情的一幕被一旁目光冰冷的江冷凝尽收眼底,再回想起淋雨那晚的关怀,这个夏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冰冷的眸子发生了微微变化。 “江姑娘,你今年多大了?”夏深换了个姿势继续窝在躺椅里,看着坐在长廊上的人问道。 “冷凝今年十八。”江冷凝淡淡道。 “暖儿,我今年…多大了来着?”夏深求助地睨着暖儿。 “小姐今年十七了!”暖儿道。 “那我应该唤你一声凝姐姐了!”夏深道。 “林姑娘抬举了,那我是不是该叫你林妹妹。”江冷凝抬眸道。 “林妹妹?”夏深挑了挑娥眉,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不好不好,听起来柔柔弱弱的,还是叫我林姑娘或者晴儿吧!” “好。” “凝姐姐,那日公堂上知道你是习武之人,可从来都没见识过,可否大显身手给我洗洗眼?”夏深道。 “好。”又是一记简单的回答,江冷凝飞身来到树下,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挥起了剑法。 只见她身手极快,身法变幻莫测,普通的树枝在她手里仿佛变成了一把利刃,在空中倏倏作响,幻化出一道道分身。 “好剑法!”夏深一下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看的是如痴如醉。 林蓉儿此时刚到清兰院门口,本想过来挖苦一番,没想到观赏到了如此一幕,不由羡慕起会武功的江冷凝。 如果,她也有如此身手,苏哥哥定会对她刮目相看!林蓉儿没作声便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日,夏深一直窝在院儿里看书,连关于兵家之道的书都被她涉及到了。 “暖儿!再去给我拿本书来!”夏深又无聊了。 “小姐,你整日看书,一会又该喊眼睛疼了!”暖儿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不如…” “不如什么?”夏深不耐烦地道。 “不如我们去听书吧!” “好主意啊!”夏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你这丫头也不早说!” 天色渐晚,一行人才出了门,说书的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她们是临时决定,只能赶个晚场,夏深却开心极了,晚上听书好哇,有气氛。 暖儿好久没来街上,眼睛滴溜滴溜地转个不停,只注意着有什么好吃的,一旁的江冷凝反而一本正经。 “凝姐姐,我们出来是放松,你不用绷着脸。”夏深悠闲地道。 “嗯。好!”江冷凝僵硬地勾了勾嘴角,她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笑过。 “好吧别勉强了!看来你绷着脸才是常态。”夏深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对了,我刚想起来,你们家镖局怎么办,谁继承了?” “我弟弟,江冷邵。” 这个结果本是意料之中,夏深却不由感叹:“真是造化弄人啊,你二叔本来可以如愿继承镖局,谁知道他如此心肠歹毒。不过…你们姐弟的名字都真够冷的。”夏深不禁打了个冷颤。 暖儿走着走着不知被谁撞了一下,正恼着呢,捂着肩膀道:“你撞疼我了!” 谁知抬头一看竟是个身材健硕的少年,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暖儿不禁羞红了脸。 “姑娘没事吧?”少年轻声关切道。 “公子,我、我没事!”暖儿低着头,小手乱卷着衣角。 江冷凝与夏深顺着暖儿的目光看去。 “弟弟?”江冷凝道,“你怎么在这儿!” “姐,我去听书啊!”少年道,原来不小心撞到暖儿的正是江冷凝的弟弟。 “真是巧呢,凝姐姐的弟弟竟然不小心撞到了我们暖儿,要不要以身相许呢?”夏深看着暖儿羞红的小脸,坏笑道。 “小姐,你胡说什么呢!”暖儿的脸更红了。 江冷凝却耿直道:“我弟弟还未娶妻。” 三人皆一脸惊叹。 四人一同来到了茶楼里,夏深出手阔绰,挑了处最佳地带。毕竟尚书府大门大户,而且每月给的零花钱都被林晴攒了起来,夏深花起钱来自是大手大脚,谁让她有个有钱的爹呢! 暖儿起初死活不与他们同坐,说是身份有别,被夏深威胁了一番才撇着嘴跟他们一起坐着听书。 要了几盘茶果点心,进来的听客渐渐多了起来,门口也显得拥挤起来,夏深心想幸亏他们进来得早。 说书先生已坐到了堂上,等客人坐定便开始今天的故事。 此时门外进来了一男一女,夏深瞧着二人非同常人,男子样貌冷俊,气度非凡,女子玲珑有致,面容娇好,好一对俊男美女。 “公子,咱们平时的座位今日被别的客人坐了去,小的再为二位寻一处雅座,保证二位满意。”茶楼里的奉茶男子毕恭毕敬地对二人道。 苏澈冷冷的目光投射在夏深那一桌,夏深瞥了他一眼,大概明白兴许是自己占了男子的位置,不过…她已经先坐了,那就是她的座位,于是冲男子挑了挑眉,以示挑衅。 陌生女子竟用如此不堪的眼神看着他,苏澈没想跟一个陌生人计较,便搂着怀中佳人去了别处。 梦舒被苏澈搂在怀里,小鸟依人尽显媚态,目光同样锁定在夏深那一桌,略了江冷凝一眼,大概猜到那个挤眉弄眼之人正是林晴,眸子阴冷了几分,但很快恢复正常,这个林晴也不过如此! 第二十一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说书先生特有的嗓音跟语调很快把听客们引到故事里,渐入佳境。 江湖儿女大气磅礴的豪杰气概,却又掺杂着太多无奈与儿女情长,上演着一段段优美绝伦却爱而不得的故事,让人意犹未尽,回味无穷。 暖儿听着抹了抹眼泪:“真是太感人了,他们爱得太难了,为什么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江冷邵却不这么认为:“因为他们更在乎大局,为国家为兄弟抛头颅洒热血!” 暖儿一听不高兴了:“哼,冷血!” 半晌,夏深嗑着瓜子淡淡道:“不论是儿女情长还是家国仇恨,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选择,虽然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是我,我会争取一番。” 暖儿挠了挠头:“小姐,什么鱼什么熊掌,好吃吗?” “你啊!只知道吃。”夏深轻捏了一把暖儿肉乎乎的小脸,手感不错。 待到散场时,夜已经很深了,听客们出了门便四面八方地散去,各自回家,大街上的人寥寥无几,月黑风高夜,漆黑异常。 江冷邵自是没跟他们同行,道了别便回镖局了。 夏深三人行至一处小胡同,这是回尚书府的必经之路,白天还人来人往,此刻却只觉阴风阵阵。 突然,四个蒙面之人不知从哪跳了出来,手持大刀,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江冷凝第一反应便是将夏深二人护在身后,这一举动却激怒了为首的歹徒。 “小娘们儿,你以为打得过我们兄弟四人?我要的是那个娘们儿,跟你没关系,识相的赶紧给我躲开!”歹徒口齿不清,指了指后面的夏深。 暖儿听了浑身一震,脸上尽是担忧,即便很害怕,却紧紧抓住夏深的手。 蒙面歹徒说完便手举大刀,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江冷凝一个抬脚轻松将他踢翻在地,电光石火之间,她却似乎想起了什么,迟疑片刻,回头盯着身后的夏深,眸子一如既往的冷清。 救、还是不救… 只见第二个歹徒很快也冲了过来,举着刀卯足了劲儿朝着江冷凝砍去。 江冷凝却依旧不为所动! “凝姐姐小心!”夏深瞪大双眸,焦急地喊出了声。 她的眸子分明闪着几分担忧,几分关切,那正是江冷凝渴望的温暖,让她怎能无动于衷。 江冷凝自知不受点伤没办法回去交差了。 手起刀落,左臂被狠狠划了一刀,瞬间鲜血直流,与一袭红衣融为一体。 下一刻,她却好像丝毫没有痛感一般,飞快抢过歹徒手里的刀,一掌便拍的贼人站不起身来。其他两个歹徒早吓得屁滚尿流,扔下刀撒腿就跑。 江冷凝正欲提刀解决了两个逃跑的歹徒,却被夏深拦住: “凝姐姐,不要追了!他们只是些三流混混,一定是有人花钱让他们绑了我,他们不知情的!” “嗯。”江冷凝淡淡应了一声,便扔下了刀。 地上两个受伤的歹徒见夏深饶了他们,爬也得爬走,恨不得赶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夏深快步上前,查看江冷凝的伤势,方才黑夜里看不清楚,仔细一看原来流了好多血:“凝姐姐,你流了这么多血,快回府!”然后转头吩咐着:“暖儿,一会到了大门上,让他们赶紧去请个郎中,要快!” “是,小姐!” 胡同那头停着一辆马车,造型别致,在黑漆漆的夜里很是显眼。 苏澈看完这一幕便放下了幕帘,搂紧了怀里的人儿,道:“不过是小打小闹,舒儿,我们回府。” “嗯,王爷。”声音慵懒轻绵。 在苏澈看不见的角度,梦舒眯起了眸子… 你竟然救了她! 偏房中,在小兰的帮助下,夏深决定亲手为江冷凝包扎伤口,毕竟,江冷凝是为了自己而受伤。 “林姑娘,冷凝自己来就行。”江冷凝极力阻拦,却挡不住夏深与小兰的热情。 “凝姐姐,一只手怎么好给另外一只手包扎呢,还是我来吧!” 江冷凝实在推脱不过,只好任由她们脱下染满了血的红衣,神情很是不自然。 看到江冷凝身体的那一刻,夏深倒吸一口凉气,着实惊着了,这哪里像一个女子的身体! 刀疤与伤口布满了前胸后背,大大小小,深深浅浅,形态异常,触目惊心!怪不得她左臂受伤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凝姐姐…”夏深声音颤抖着,细心将伤口包扎好,温热的掌心触及江冷凝冰凉的后背,拂过那处最深的刀疤,足足有半个背那么长,“到底发生过什么!” “家常便饭而已!”江冷凝垂眸,大概是不希望心底的故事被触碰,两下便裹好了带血的衣裳,和衣而躺,“我困了!” “可江姑娘还没…”小兰正欲提醒江冷凝换身干净的衣服,夏深却接过了话茬。 “既然你困了,那就好好休息。”说完拽着小兰跨出了房门。 夏深猜到江冷凝此刻心里大概是不舒服,既然伤口包扎好了,那就由她去吧。 屋里安静下来,江冷凝缓缓睁开冰冷的双眼,心里无数个声音叫嚣着。 她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原以为世上的人都无比虚假,没有几个敢以真性情示人,所以便不屑将自己的情绪表露给世人,久而久之便习惯了脸上不挂任何表情,终日冷冷冰冰。 可夏深呢? 接触的这段时间以来,她似乎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会关注到每一个人。她的的喜、怒、哀、乐、都是发自内心,看得出来对自己的担忧与关心也都是真的! 良久,江冷凝眉间舒展,沉沉睡去,比任何时候都踏实。 第二日,江冷凝起了个大早,便在院儿里浇着花,今天她穿着暖儿的便服,整个人都被衬得柔和起来。 夏深推开房门出来伸了个懒腰,濯濯白衣,清新淡雅,呼吸着新鲜空气:“嗯…今天空气真好啊!” “林姑娘,醒了?”江冷凝站起身来,尝试着嘴角轻轻抿起,这是她方才在铜镜前练了好久的。 夏深回以大大微笑,露出明媚的梨涡:“早啊凝姐姐!” 一旁的暖儿不可思议地大呼道:“江姑娘她、她会笑了!” 夏深瞥了一眼暖儿道:“大惊小怪!” 人的表情习惯会随着一个人的心态而改变,她知道江冷凝已经慢慢在变,她希望有一天她不再是一具冷酷的肉体,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将来能痛痛快快地为自己而活。 第二十二章 暗暗盘算 “大小姐,昭王殿下来了!”大门口的下人来院儿里通报,身后跟着一抹修长身影。 “大叔!”娇俏人儿欢快地飞奔过去,眉眼含笑,肆意灿烂,“今儿怎么得空来找我?” “听说你昨晚遇到歹徒了,特意过来看看,不过,看你这么活蹦乱跳的,我就放心了。”苏东微微眯眼看着眼前的明艳身影。 “我没受伤,倒是凝姐姐为了保护我伤着了左臂。”夏深撇嘴垂眸道。 苏东顺着夏深的目光看去,觉着眼前的人很是熟悉:“江冷凝?她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了,你来,我慢慢跟你说!”夏深拉着苏东来到她的宝贝躺椅前,让暖儿搬来了座椅给苏东,二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闲扯,院儿里的人各自忙活着。 “这么说,你怀疑歹徒是林夫人派的?” “既然不能明着伤害我,那便只有暗地里借他人之手对我下手喽,倒像是她的作风。”夏深坐在摇椅里轻轻晃着。 “那你万事小心。”苏东神情凝固了几分,掺杂着一丝担忧。 “哎呀没事的,怕什么!”夏深看出苏东的担忧,信誓旦旦地道。 “嘴硬。”苏东忍不住起身抬手,捏了把夏深小巧的鼻尖。 “你又惹我是不是!” 夏深胡乱扑腾着要起身,谁知动作太大,摇椅晃的厉害,失去了控制就要向后倒去。 苏东瞬间捞起夏深入怀,紧紧勾住细腰,妖孽的俊脸瞬间放大,宝石般的棕色眸子泛着涟漪,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抿起淡淡的弧度,吸引着夏深的目光。 又是四目相对… 夏深亮晶晶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像只无辜的兔子,被猎人拿捏到了手上,丝丝微风吹起了鬓边的发丝。 温热的手指帮她拂过碎发,掠过精致的耳垂,绕到颈后,温柔托起白皙的小脸,苏东凝视着眼前的嘟嘟粉唇,忍不住想要品尝这饱满的香甜,然而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怀里的软香人儿突然挣扎起来,他不得不松开臂膀。 “看来你才是最大的危险!”夏深第一时间转过身去,一颗心扑腾的厉害,小脸蛋儿爬上一抹红晕。 “脸红了?”苏东调侃道,一脸得意。 门外突然闯进一女子,一袭青衣,脸上明显挂着不满:“苏哥哥,你们…!” 夏深看林蓉儿如此气急败坏,又听见这暧昧的称呼,小脑瓜飞快运转,道: “妹妹,你怎么来了呀!”说着便转过身来,看似没站稳,一把跌在苏东怀里,故作娇嗔道,“苏哥哥,我怎么突然腿软了呢。” 苏东摇了摇头,这古灵精怪的丫头! 便配合着将她抱得更紧,温柔道:“小心点。” 下一刻夏深竟抬眸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这张俊脸:“嗯。苏哥哥!” “林晴,你竟然勾引他!”林蓉儿再也忍不住,不顾多年来在苏东面前营造的端庄形象,竟要上前与夏深扭打。 江冷凝现身挡在了走廊入口,冷冷地道:“你就是二小姐吧,想动手?先从我这开始吧!” 林蓉儿那日偷偷看到过江冷凝的身法,自知这样下去会吃亏,只得无助地盯着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子,眼眶红红的:“苏哥哥…” “二小姐请自重!”苏东放下怀里的人儿,淡淡一笑。 林蓉儿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抹笑容是那么的陌生,拒人于千里之外,哭着跑出了院子。 夏深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眼前的苏东是那么的顺眼。 一路上下人们见林蓉儿边跑边哭,都瑟瑟发抖,敬而远之,生怕这个蛮横无理的二小姐会拿他们撒气。 琼华院内,娄氏正悠闲地修剪着花枝,见宝贝女儿哭着跑来,淡定道:“怎么了?哭什么。” 林蓉儿却哭的更厉害,像是个丢了糖的孩子:“娘,苏哥哥他跟我大姐抱在了一起,正好被我撞上,他们怎么能在一起!” “蓉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惦记那个昭王,他虽立过战功,但犯下了大错,功不抵过,如今大势已去,将来新皇登基,恐怕都留不住他的活口啊!”娄氏苦口婆心地劝着。 “他曾经那么优秀,那么神勇,就算日后太子登基,也舍不得杀了他的!”林蓉儿不满地道。 娄氏的贴身嚒嚒蒋婆子擦去林蓉儿脸上豆大的泪珠,心疼地道:“我的小可怜儿,京都城的显贵人家多了去了,何必惦记他一个呢!” 娄氏思索片刻,道:“你刚刚去清兰院了?你大姐怎么样?” 林蓉儿若无其事地道:“她能怎么样,好的很呢!”转而眸子一紧,“跟苏哥哥在一起倒是玩的开心!” 娄氏无奈地看着眼前毫无城府的女儿,还是问了句:“那她那里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林蓉儿转念一想,“倒是多了个会功夫的女人,我方才过去她竟然还威胁我!” “会功夫的女人…”娄氏反复思索,目光凌厉,“看来这次是我轻敌了!” “娘,你在说什么呢?我都被欺负了你也不管吗?你还像之前那样去罚她呀,我就不信她还敢狂妄!”林蓉儿撒泼道。 娄氏默不作声,心里却暗暗盘算起来。 第二十三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又是四王府中后花园。 夜深人静,梦舒冷眼对着面前的蒙面女子,道“你那日为什么要救她?她就那样死了岂不是更好?” “舒姑娘,那日的歹徒不足以让她致命,只是想捉了她去,我这样做是为了取得林晴的信任。” “那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梦舒目光阴冷。 “林晴那日能破了案完全是因为昭王在现场提点,她只是根据提示问几句话罢了,这几日的相处她确是个草包无疑,不会对舒姑娘造成任何威胁。” “当真?” “当真!” 梦舒用可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几日不见竟觉得你哪里变了,不过最好不要跟我耍什么花样。” 具体哪里有变化,梦舒却也说不上来。 只见面前的女人怔了怔,蒙着面却看不见表情,道: “没别的事冷凝告退了。”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小院儿里每日热热闹闹的,时不时的跟苏东打打闹闹,一同出游,夏深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惬意,自在,无忧无虑。 若是时间能永远停留在此刻,该多好… “丫头,没想到你连兵法都读过了?”苏东学着夏深的样子,舒适地窝在躺椅里,翻阅着夏深平日里看的书。 夏深一脸不屑,耸了耸肩道,“对啊,稍微用点时间便能参透了。” “嗯…的确让我刮目相看!” “苏哥哥,那我呢!”院子里,林蓉儿破天荒地竟跟着江冷凝学功夫,扎着马步摇摇晃晃地道。 “不可分心!”不等苏东开口,江冷凝便呵住了她,看来这个师父当的很是称职。 “我说妹妹,既然你想学功夫,不如老老实实让父亲将你送去兵营,赖在我这院子里晃得你姐姐我头疼!”夏深鄙视了她一眼。 “若不是苏哥哥在这,谁稀得来你这院子!”林蓉儿也不甘示弱,还要说什么,却被江冷凝一记眼神杀给憋了回去。 夏深感叹道:“练吧练吧!反正我是练不来,两三天只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 苏东不怀好意地点了点头:“嗯…猫用来形容你最为贴切!” “你这是损我还是夸我?也是,从你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夏深气呼呼地道。 苏东放下手中的书本,讨好道:“我这是夸你呢,听不出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肚子坏水!”夏深灵动的眸子一闪,又道,“我们晚上去听书?” “可以!”苏东抬手宠溺地捏了捏灵动人儿的发髻。 林蓉儿岂能看着二人打情骂俏,却不好发作,便道:“苏哥哥,我也去!” 夏深斜眼睨着林蓉儿,不怀好意地道:“你就免了吧,若是夜半才回府,那你娘岂不是知道你跟着我去鬼混了!” “哼!”林蓉儿一个不高兴便失去了学功夫的兴致,“今儿不想练了!” 这个季节的风说不上凉爽,又不似夏日的风那般燥热。 去茶楼的路上,夏深感受着丝丝微风拂过衣角,只觉得舒适极了。 苏东随着夏深慢慢踱步,看着眼前人的侧脸,小巧而精致,一双眸子在夜里忽闪忽闪的。 骨节分明的大手牵起一旁软弱无骨的芊芊细手,夏深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热,却也不出声,咬了咬嘴唇。 苏东注意到这个细节,心内暗喜,这不就是一只小野猫吗,有时颇有攻击性,有时又柔弱可人,性格多变,古灵精怪,好奇心重,又喜欢冒险。 就像此刻,她温柔如水,眉眼含情。 想着想着,苏东脸上竟洋溢着幸福的感觉。 “大叔,你在想什么?表情怪怪的。”夏深扭头问道。 “以后再告诉你!”苏东故作神秘地勾了勾嘴角。 “你快说嘛!”夏深另一只手戳了戳苏东。 苏东笑而不语,心想这便是好奇心重。 夏深见他不说话,撇了撇嘴道:“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听呢!” 嗯…这便是性格多变,苏东笑得更为放肆,妖孽至极。 夏深恼了,苏东且哄了好一阵,才勉强哄好,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第二十四章 跟踪 “丫头,你不恨你妹妹吗,她娘很可能是害死你娘亲的凶手。”苏东问。 夏深顿了顿,若有所思道:“你看她哪有半分城府,可惜有个爱算计的娘亲,事事替她考虑,如此宠溺,才养成了她骄纵跋扈的性格。可她娘亲为她争取的,大多都不是她真正愿意要的。” 苏东淡淡道:“你倒也看得通透。” 夏深又道:“她喜欢你,可娄氏不会让她跟你在一起的,因为娄氏只会看权势,看荣华,不顾其他。我这个妹妹,也是个可怜人。” 恍然间,苏东凝视着旁边的人儿,眼神灼灼:“那你呢,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夏深愣了愣,眨巴着眼睛道:“别以为拉了我的手就可以调戏我,蹬鼻子上脸!” 苏东“…”又做错了什么。 茶楼又几乎爆满,可唯独楼上那个最贵的位置还空着,夏深便轻车熟路地拽着苏东上了楼。 苏东刚坐定,便道:“原来你也喜欢这个位子。” “也?”夏深挑眉道:“还有谁喜欢坐在这里?” 苏东道:“我三弟也常来这听书,常坐的便是这个位子。” 夏深摊了摊手:“京都城里的有钱人还真多!” 今日说书先生讲的是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花木兰从小练习骑马,正碰到皇上招兵,花名册上有她父亲的名字,可父亲已经年老,经受不起战场上的厮杀,于是花木兰决定女扮男装,替父出征。 随军队逆黄河而上,翻越黑山,骑马转战共十余年。她足智多谋,骁勇善战,屡建奇功,最终却拒绝高官厚禄,平平淡淡地度过了后半生。 夏深对花木兰虽然知晓几分,却不知她的一生如此惊心动魄,轰轰烈烈,说书先生讲的是抑扬顿挫,栩栩如生。 “听说,你也上过战场?当真如此壮观?”夏深意味深长地看着身旁的男子。 苏东思绪不由飘散起来,道:“听者觉得壮观,亲身经历过,才知道战场上的凶残,看着自己的同胞兄弟倒在面前,那种悲痛、气愤、无奈,无以言表。” “所以说还是太平盛世好啊!”夏深回味无穷。 此时茶楼已经散场,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二人又是慢悠悠地散着步,走在回尚书府的路上。 “明天要不要找点新乐子,快玩腻了。”夏深悠闲地道。 苏东道:“想玩什么?我陪你。” 夏深一脸不可思议,眸子瞬间亮晶晶的:“我以为你要说我贪玩呢,多少闺阁小姐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唯独我整日游玩。” “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想做什么就做喽,何必要人云亦云。”苏东淡淡道。 夏深一听兴奋极了,拽着苏东的袖子,脚步欢快:“太好了,那句话怎么说的,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行至尚书府胡同口,夏深离得老远便看见偏门处有一道身影,行踪鬼鬼祟祟的,甚是可疑。 苏东反应极快,第一时间拉着她的胳膊躲在了一处阴影里,夏深立马正经起来,不由屏住了呼吸,紧盯着前方。 只见此人左顾右盼地看了好几遍,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跛着腿一跳一跳地进了尚书府偏门,原来是个瘸子。 好在夏深这边处于黑暗之中,没被发觉。 夏深与苏东眼神片刻交流,便一起轻手轻脚地进了偏门,一路上悄悄跟踪那个坡脚的男子,只见此人对尚书府的地形真是轻车熟路,跛着脚行动倒是快得很,没绕一点弯路便来到了琼华院门口。 二人躲在一处花丛后面,瘸腿的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没人之后才闪进了琼华院。 “别去了,不要打草惊蛇。”苏东拽住了夏深,正色道。 夏深点了点头道:“嗯!不过他鬼鬼祟祟不走正门,肯定有问题,我回去让凝姐姐查一下此人。” “别动!”苏**然一脸严肃地盯着夏深,惊得夏深瞳孔瞬间放大,不知发生了什么,便真的不敢动了,只剩一双大眼睛滴溜滴溜地转着,在月色中发着银光。 转而苏东却噗嗤一声笑了,拂袖从夏深的发髻上取下一片花瓣:“我看你头上沾了片花瓣,帮你拿下来。” 夏深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一脚扫过去却被苏东闪开,立刻气鼓鼓的,压低了声音道:“苏东,快给老娘站住。” 第二日,夏深还哪里还有闲心思去找乐子,一大早便让江冷凝去调查瘸子跟琼华院有什么牵连,又像往常一样窝在院儿里看书。 百无聊赖之际,前厅的一个丫鬟进来通报:“大小姐,老爷请您去前厅用午饭!” 夏深看着书本爱答不理地轻哼了一声:“嗯。”随后翻了一页又认真地看起来。 良久,暖儿见夏深没有动作,催促道:“小姐,快去呀!老爷叫你呢。” 夏深极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懒散地起身道:“知道了!” 经过后院儿时,夏深看见不远处有一对母子,女子虽是普通打扮,却难掩美色,一旁的小男孩儿约莫六七岁左右,身着光鲜,这就很奇怪了。 只见女子蹲坐在男孩儿身边,轻抚着他娇嫩的脸蛋儿,满是怜爱,脸上爬满了担忧之色,像是偷摸着才有机会跟小男孩说会话。 “安儿,娘好想你,你过得好不好,晚上有没有踢被子。” 林安虽然年纪小,但乖巧懂事。 “娘,我也想你,虽然母亲没有娘这么疼爱安儿,但安儿很坚强,丫鬟姐姐对安儿很好!” 女子一把搂住了林安,将脸埋进林安小小的身躯,带着哭腔:“安儿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懂事,娘心里越是难受…” 夏深瞧着这一幕,心里大概猜出个一二来,这大宅院里看似风平浪静,可人人都是这封建社会的受害者,妾室的孩子被正室养着竟成了理所当然。 “暖儿,他们是谁?”夏深轻声问道。 “小姐,这是沈姨娘,旁边的老爷唯一的儿子,咱们府里的小少爷!”暖儿回答。 夏深又道:“听他们这话茬,小少爷是沈姨娘生的,被放在老妖婆那边养着了?” 暖儿道:“正是,小少爷也是最近才被放去大夫人那边。” 看来这老妖婆想得倒挺好,小孩子正难养活的时候她不要,怕养不好落了埋怨,等到人家的亲娘把孩子养结实了,感情深了,她却横刀夺爱,白白得了个乖巧的儿子。 夏深走近了,唤了声:“沈姨娘!” 只见沈姨娘站起来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才转过来淡定道:“大小姐,还请不要把刚才的事告诉大夫人,不然大夫人会责罚我的!”转而低头自责地看了一眼林安:“最重要的是,她也会责罚安儿!” “你怎么就确定,我不会告诉母亲?”夏深笑道,摸了摸林安的小脑袋,这娘俩儿还真有几分相似。 沈姨娘却淡定自若,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我们同是受害者,同样恨那个女人。” 夏深听完心中不由佩服起来,道:“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痛快的人说爽快话,放心吧,我今天什么都没看见!”说完便离开了。 第二十五章 水云居 前厅里,林尚书与娄氏母女都已到场,看来又在等着自己了,夏深打着哈哈道:“爹!中午好啊,大家都到了哈,方才有些事耽搁了一下下!” “无碍,晴儿,快落座吧!”林尚书道。 夏深看今日多了把椅子,娄氏母女一同坐在了林尚书的左侧,心想右侧的两把椅子大概是留给自己跟林安的,便挨着林尚书的右侧落座。 最近跟林蓉儿相处以来,夏深与她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也许是苏东在场,林蓉儿很少再对夏深无理,夏深落座时便冲林蓉儿眨了眨眼。 刚刚坐定,蒋婆子带着林安风风火火进了厅堂,道:“老爷,夫人,小少爷贪玩,独自跑到了后院里,可让老身一顿好找。” 娄氏温柔地唤着林安:“安儿,快来吃饭!”转而扭头垂眸道:“老爷,都是妾身不好,让安儿自己跑了出去。” 林尚书摆摆手道:“罢了,安儿正是贪玩的年纪,再说这府里都有下人,跑不丢的,夫人不用自责。” 席间,娄氏看似无意闲聊,道了句:“听说晴儿最近跟昭王殿下走的挺近,整日游玩,晴儿可真有福气,殿下对你真是上心!” “哦?此话当真?”两个女儿都已及笄,到了嫁人的年纪,可林尚书却不知为何担忧起来,放下碗筷问道。 夏深道:“话是不假,可我们纯粹只是结伴同游而已,图个乐子!” 林尚书悬着的心才放下来,转而夏深笑眯眯地睨着林蓉儿的方向:“我倒是听说妹妹最近常出院子,可又没出府,不知…” 话没说完,林蓉儿突然咳嗽起来,像是被饭呛着了,她清楚不能让母亲知道她与夏深和苏东常常会面,可冷不妨夏深竟在席间故意提到此事。 蒋婆子急忙过去轻轻拍打着林蓉儿的后背,道:“二小姐小心点!”说着端起茶杯,“来,喝点水顺一下。” 林蓉儿抿了抿茶,道:“蒋嚒嚒,我没事了!” 蒋婆子这才放下心来。 夏深绕有深意地注意到这个细节,这个蒋婆子她见过,是娄氏的贴身嚒嚒,知道主子最疼爱这颗掌上明珠,即使有林蓉儿的贴身丫鬟在场,蒋婆子也事无巨细,对林蓉儿如此关怀,如此体贴,那种担忧是装不出来的,她是真的关心林蓉儿。 想必只有对娄氏忠心耿耿,跟随多年,才会有这样的觉悟,此人也很可疑! 用过饭后,夏深回到清兰院,此刻江冷凝亦回来复命。 “林姑娘,单凭瘸腿一个线索,要查出这个与琼华院有的关系的人,如大海捞针,冷凝暗中走访了一上午始终一无所获,还继续查下去吗?”江冷凝道。 “凝姐姐,我方才又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也许顺着她可以查出点东西!” 冷凝问:“此人是谁?” 夏深道:“娄氏的贴身嚒嚒,蒋婆子!” 当天,江冷凝便暗中观察蒋婆子的一举一动,可她一直呆在府中伺候,没有任何异常。 到了夜里,冷凝藏身于琼华院门口,才恍惚间看见蒋婆子偷摸出了府,手上提了个框子,约莫装的是尚书府的吃食,走的正是偏门。 冷凝一路尾随,不好离近了怕蒋婆子察觉,也不敢离得太远,不远不近地仔细看着蒋婆子的去向。 穿过白天的闹市区,一路来到了京都城的东南角,那是一片住宅区,住的都是平民老百姓,蒋婆子来到一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院子前,叩叩敲了两下,喊了声“来福!”。 片刻便有人上前开门。 趁着月光,冷凝看清院子的门是朝里开的,只见来人身材矮小,消瘦,微微弓着腰,打开门后先是向后跳了两下,把蒋婆子迎进来,道:“老婆子,怎么回来了!” 蒋婆子举了举手里的篮子,边进门边道:“还不是你个酒鬼,府里剩了些肉菜,还有半坛子好酒,可是外国使臣进贡的呢,夫人全赏给我了。” “还是夫人心疼我,嘿嘿,明日可要替我谢过夫人。”来福乐乐呵呵地又向前跳了两步关上大门。 全程左腿只是辅助行走,根本不能受力! 冷凝冰凉的眸子一紧,林姑娘果然没猜错,她迅速环顾四周,记下了这处院子,飞身而去。 门后,蒋婆子脸上却露出一抹诡笑,月色下甚是狰狞… 第二日,夏深窝在躺椅里认真思索着。 线索似乎查到这里就断了,就算知道了蒋婆子跟瘸腿的与琼华院有关系,十年前他们做的坏事该从哪抓起! 蓦然,她眸子闪过一丝亮光,道:“暖儿,你可知沈姨娘何时入的府?” 暖儿道低头盘算着:“从前听府里的嚒嚒们说起过,到现在应该有…十二年了!” 夏深若有所思道:“十二年,那她应该见过我娘亲,对了!安儿是她唯一的孩子吗?” 暖儿回答道:“小姐,沈姨娘入府以来,只得了小少爷一个子嗣。” “安儿今年几岁?” “回小姐,小少爷今年六岁!” “嗯…看来沈姨娘这个孩子来之不易!”夏深微微点了点头道。 抓到一丝线索就赶紧查下去,不然…她等得,林晴的灵魂等不得! 夏深起身就走。 “小姐!你去哪?” 夏深突然转过身,问:“沈姨娘住哪?” 暖儿顿了顿道:“在水云居,小姐,我带你去!” “好!”夏深边走边道:“水云居…这个名字很是清新脱俗啊!” 暖儿道:“是啊,听说沈姨娘刚入府时,老爷甚是疼爱呢,院子的别称也是根据沈姨娘的品性取的呢!” 行至水云居,夏深略微观察了一下。 扑面而来的文雅气息,院儿里的摆设虽有丝丝老旧,却格局得当,反而增添了不少古典韵味,走廊一旁的几棵君子兰正是绽放的时节,含蓄深沉,高雅肃穆。 院子右侧有一小片菜地,菜叶子个个油亮亮的,饱满又大只,活像一只只胖娃娃,只见沈姨娘一袭藏蓝色衣袍,一头黑发随意挽着,垂下几绺碎发,正弯腰忙活着什么。 这个场景,静逸,美妙,充满烟火气息的劳作,却从沈姨娘身上看到了几分超凡脱俗。 夏深心想,这定是一个心思细腻,热爱生活的人,轻唤了声:“沈姨娘!” 沈氏闻言停下手中的活儿,怔了怔,才转过身道:“大小姐有事找我?” “没有没有,就是顺路过来转转,你忙!”夏深挠了挠头道。 “顺路?”沈氏望了望身后的院子,道:“我这水云居跟清兰院可是相反的两个方向,大小姐怎么转也顺不到我这吧!” 夏深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沈姨娘,不过姨娘不用如此见外,唤我晴儿就好。” “说吧,找我何事。”沈氏垂眸道。 “你认识我娘吗?” 第二十六章 旋风 沈氏向一旁踱了两步,抬眸遥望着晴空中虚无缥缈的云彩,道:“尚姐姐与我,何止是认识,她待我很好。” 说着她脸上洋溢起光亮,回忆着:“刚入府的那年我刚满十六,一切对我来说又陌生又不可触及,没见她时,我以为她定是个端着架子又毒辣的正室大夫人,可没想到她是那样的温柔如水,心思透亮,见了我甚是亲密,我们似乎有很多相同的想法与爱好,彼此的关系竟比跟老爷还腻!丫头,你是想你娘了吗?” 沈氏转而睨着夏深,眸色有所变化,温柔地道:“我也想她。一生中能遇到这样一个知己,是我最大的幸运!” 夏深莫名想起了苏东,眯起眸子淡淡道:“嗯!我也有这样一个朋友。那么…我娘当年的事,姨娘知晓几分?” 沈氏一听,颤抖的手一把抓住夏深,道:“十年前的事吗?你知道什么了?” 夏深道:“不错,我怀疑娘亲的死不是瘟疫,而是被人陷害!所以过来找沈姨娘帮忙找找线索。” “哪来的什么线索,她害了人,还会留下线索?”沈氏突然避开夏深的视线。 夏深立马上前道:“她?姨娘说的可是大夫人?” “看来你果然有所察觉了。” “姨娘,告诉我。”夏深坚定的眸子凝着沈氏,“我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 “我的好晴儿,这件事姨娘不是没想过,奈何找不到证据,就算是找到证据,也无法指证她!”沈氏淡淡道。 “姨娘只需把当年的事情告诉我,其他的交给我!” 沈氏回忆道:“我只记得当时你娘怀有身孕,已三月有余,却突发瘟疫,现在的大夫人曾差人给你娘送过一盒驱邪香,此香必有嫌疑!可事后我也找遍了,都没有找到此香的下落。” 夏深分析道:“哦?姨娘如何得知?” 沈氏移开目光,道:“伤心往事,不想再提,若是我不说,你会信我吗?” “我信!” 沈氏目光如炬:“果然有几分你娘的心思灵巧,不过你比她当年坚强,这件事调查可以,切莫引火烧身!” “丫头!原来你在这儿!” 苏东不正经的声线传林夏深的耳朵,扭头看见的便是他更不正经的表情,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沈氏福了福身:“昭王殿下!” “表姐无需多礼!”苏东道。 夏深挑了挑眉:“表姐?” 苏东不屑:“怎么!不服?” “这一声表姐,让我足足比你小了一辈儿,我肯定不服啊,大叔!”夏深毫不示弱。 沈氏看二人如此熟络,不拘小节,温柔地道:“晴儿,这便是你所说的知己?” “谁跟他是知己!”夏深瞥了一眼苏东。 二人离开水云居,暖儿紧跟其后,夏深跟苏东讲了这两日的调查结果。 苏东却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切太顺利了。” “哪里有问题吗?”夏深抬眸看着苏东。 苏东分析道:“一开始毫无头绪,你我二人前一夜才发现来福夜访尚书府,第二夜蒋婆子又摸黑去找来福,若是他们怕被人发现,就不会来往如此密切。” “你觉得他们有阴谋?”夏深蹙眉,“可他们故意露出马脚有何用意?” “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你,丫头,最近务必小心行事!” “嗯!我有凝姐姐呢,没事儿的。”转而,夏深明媚的眸子一亮,感受着温暖的阳光,露出浅浅梨涡,道:“真是春光无限好!大叔你去教我骑马吧,好不好?” “好啊!” 待到了昭王府,夏深才发现江冷邵也在王府马场,此时正骑着战马在原野中驰骋。 “小姐,没想到江姑娘的弟弟这么厉害…” 暖儿的目光立马被江冷邵的身影吸引了去,一脸花痴。 夏深调侃着:“喜欢?那便让他也教你骑马好了!” “小姐…”暖儿竟不好意思了。 “江公子!”夏深冲远处的身影招招手。 江冷邵看清来人,驾马来到夏深近前,勒紧马绳,帅气地下了马,道:“原来是林大小姐,我姐姐近来可好,没给林小姐添麻烦吧!” “凝姐姐怎么会给我添麻烦呢!”夏深将暖儿推过去,讪讪道:“倒是我要给江公子添麻烦了,暖儿就拜托给你了,江公子可否教她学会骑马!” “这有何难!”江冷邵骑上了马背,道“姑娘,先让你尝试一下策马奔驰的感觉!”说着将暖儿也拉了上来,暖儿立刻害羞得低着头。 “低着头做什么?”江冷邵清冷而不失温柔的声音回荡在暖儿耳旁,“抬起头,看风景多美。” 暖儿抬头一看,马儿跑的飞快,吓得她又赶紧捂住双眼。 “不相信我?”江冷邵道。 “没…没有!”暖儿坐在江冷邵怀里,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两旁飞快运转的景色,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抬眸看着身后人的侧脸,其实,在这个男人怀里也挺有安全感的。 夏深出神地望着跑远了的二人。 “羡慕了?”苏东道。 夏深大刀阔斧地道:“哪有,走走走,去给我挑一匹最野的马!” “确定?” “确定!” 苏东扭头对一旁的马童道:“去把旋风牵来!” 等马的空隙,夏深边望着远处马背上的二人,边道:“你认识江公子?之前公堂上没听你提起过。” “刚开始只是跟镖局有生意上的往来,后来渐渐有了交情,便成了朋友,那日公堂上冷邵正在运镖路上,没赶回来,所以我就没多嘴咯。”苏东眯着眸子,柔和的阳光打在脸上,衬得他瞳色成了浅紫色,更显妖孽。 这时马童从马厩里牵了一匹即将成年,还稍显稚嫩的马儿来。 夏深指着眼前的马儿道:“这,就是旋风?跑起来像旋风一样?” 苏东嘴角微微勾起,欠揍地道:“这是我对它未来的期望!” “还能这样?” “你可别小看这小子,它爹可是我最喜欢的战马,赫尘,曾经跟着我战场厮杀,是匹难得的好马。” “好吧,我不该小看你的,小宝宝…”夏深走过去轻抚着旋风的鬃毛,旋风却不满地喘了口粗气,夏深又道:“怎么,不喜欢我叫你小宝宝?那我叫你的名字好了,小旋风!” 旋风才满意地蹬了两下蹄子,迫不及待地想要驮着夏深去草地里奔驰。 苏东上前道:“旋风虽然年纪小,但已经受过严格训练了,只要你操作得当,不会被伤到的,来,先上马。” 说着苏东帮助夏深跨上了马背,然而没等坐稳,旋风却一溜烟跑了,夏深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 “快!拉好缰绳!”苏东大呵一声,随即飞身上马,去追赶夏深。 夏深晃晃悠悠地乱抓一通,却没抓住缰绳,用力过猛手竟因惯性打了一下马屁股。 旋风得到这个意外的指令,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前腿高高抬起,嘶鸣一声,又准备加速,但是夏深再也控制不住,向一旁倒去。 眼看着要摔下去,她已经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制裁了。 完了完了,这下不死也得残了。 好在苏东及时追上夏深,他看准时机,一把将她托上马背,夏深却还蜷缩着,似乎在等着什么。 “好啦,你安全了!” 尝试着睁开双眼,夏深才发现自己被救起来了,道:“旋风呢?” 苏东懊恼地道:“一会就将它栓去马厩!不许再放出来。” 夏深急了:“别呀,我喜欢它,就要它了!” “那就让马夫再训练几日,今日就别骑了!”某人看着一脸惊魂未定的夏深,依然臭着脸。 “你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儿,跟一匹马较什么劲儿,又不是把你摔了!”夏深不满地道。 “正是因为摔的是你。”苏东勒停了马,将夏深扶下来,左右查看着:“没受伤吧!” “我没受伤!”夏深道。 暖儿与江冷邵也赶了来,第一时间过来看夏深:“小姐,暖儿只顾自己玩乐,害小姐差点受伤了!” 夏深捏了捏暖儿肉乎乎的包子脸,道“傻暖儿,这怎么能怪你!” 苏东眼里满是愧疚,睨着夏深:“怪我,都怪我,我应该保护好你的!” “既然林小姐没事,那就万事大吉了,大家都不要紧张了!”江冷邵急忙圆场。 夏深看着苏东这个眼神,这是她从未见过的,自认识以来,他似乎总是漫不经心,无关痛痒,现在他是在紧张自己吗… 第二十七章 昏迷 第二日,江冷凝一大早便在院儿里练着剑法,丫鬟们各司其职。 夏深靠在门前的柱子上,眼前明明看的是舞剑的冷凝,脑子里却开起了小差,通过这段时间跟苏东的接触,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狐朋狗友?知己?还是… 可他的那个眼神,分明已经超越了这些关系。 小菊见冷凝练了有一会了,摇摇晃晃端了杯热茶递过去,“江姑娘练功渴了吧,喝点茶!” 冷凝没有迟疑,随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道:“今日是什么茶?” 小菊笨重地开口:“这是…是小姐赏给咱们的碧螺春。” “嗯,味道不错。” “凝姑娘喜欢就好!”小菊回答完便脸色慌张地跑开了。 这边小春见夏深半天没有吭声,有些奇怪,便调侃着: “小姐今天怎么了,丢了魂儿似的!” 见夏深没搭理自己,小春便跑过去在夏深面前晃来晃去,“小姐?真丢魂儿啦?” “谁丢魂儿了?”夏深站直了身子,道:“我只是在思考问题!” “哦!好吧!”小春没调侃成功,便灰溜溜地答了一句。 夏深转身抚了抚摇椅扶手,故作深沉:“我的宝贝摇椅啊,还是你好,在我无聊的时候无时无刻地陪着我。” 小春眼巴巴地道:“小姐!摇椅在你眼里还没我们几个重要吗?” “哎呀,你们怎么能跟东西比呢!”夏深说着一屁股坐在了摇椅上。 然而没等坐稳,只听支呀一声,摇椅竟摇摇欲坠,晃得比平时厉害。 夏深约莫情况不对,难道是她变重了? 可就在她想要起身的瞬间,突然卡的一声,貌似哪根棍子断了,摇椅应声倒地,小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却还是于事无补。 倒地的瞬间,夏深的后脑重重地磕在一块断裂的木头上,随即晕了过去,鲜血直流… “小姐!” 小春最先冲过去,跪在地上边惊呼边晃着夏深。 暖儿跟院儿里的丫鬟们见状,也都迅速放下手中的活计,扑上去查看,一旁的小菊却只是远远地盯着这一幕。 小兰大致把了把脉,蹙眉道:“不好!小姐晕过去了。” 暖儿急切地看着江冷凝,道:“劳烦凝姑娘马上去请郎中!” “好!我这就去!” 这回冷凝没有循规蹈矩地走正门,而是直接一个飞跃,跳至房顶,接着便消失在高高低低的房梁瓦片之间。 “这好好的摇椅怎么会塌呢!”小春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另一边,小菊眼里透露着一如既往的倔强,她走近了些,通过地上蹲着跪着的丫鬟们,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的夏深,地上竟流了一大摊血。 小菊一下子被吓得双腿瘫软,靠坐在背后的柱子上,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一滩血,只捂着嘴,却没有出声。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起眼的小菊。 “小姐怎么还在流血!”暖儿看着地上的鲜血吓坏了,道:“小兰,我们能做点什么吗?” 小兰虽懂医术,却只是些皮毛,慌乱中她也手足无措了,努力让自己思考着。 “对了,先简单止血,然后我们把小姐扶到屋里去!” 说完,小兰从衣服上撕下一大块布来,叠成手绢大小,下一刻却无从下手,咬咬牙,只得壮着胆子用布捂住了夏深后脑的伤口,手上也瞬间被鲜血染红了,此情此景由不得她害怕了,救小姐要紧! 小兰紧紧捂着伤口,跟几个丫鬟一起将夏深抬到床上,此刻夏深由于失血过多,脸色白得可怕,嘴唇也毫无血色。 “郎中来了!”只见冷凝急匆匆地进了屋,几乎像拎小鸡似的将郎中拎了来。 暖儿一看还是上回给夏深医治的郎中,道了句:“王郎中多有得罪,快来看看我家小姐,方才从摇椅上摔了一下,磕了后脑!” 郎中颤颤巍巍地上前检查了伤势,随后把着脉,一会眉头紧锁,一会又舒心地点点头,一会又满是忧愁,可是急坏了旁边的几个丫头。 小春实在憋不住,问了句:“郎中,小姐她到底是怎么了,你快开药给她医治呀!” 郎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终于开口:“林小姐上回的撞伤淤血未散,这次受到重创反而让淤血散了些!” “这不是好事吗?可郎中为何愁眉不展,还有,我家小姐流了这么多血,什么时候能醒?”暖儿问道。 郎中道:“淤血虽然散了一些,但这次的撞击也导致了淤血的游离,也就是说上次淤血在的那个地方,万幸没有堵到重要部位,林小姐得以清醒如常人,可这次游离之后…谁也不确定会对林小姐有什么样的后果!” 小春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夏深,焦急地问:“那…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最坏的便是林小姐昏睡不醒,也可能记忆全失!好了,该流的淤血都流得差不多了,我该给林小姐止血了,保命要紧。还有一部分游离别处的,只能暂时留存在脑中了。” 郎中开了副止血的药方,冷凝忙着去抓药,小兰则在郎中施针止血时打打下手,其余的几个便烧了热水给夏深擦洗伤口。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原来是娄氏得到消息,带着林蓉儿与一群丫鬟婆子赶了来,也是,如此场面怎么能没有她这个当家主母来“主持公道”呢! “你们几个怎么做事的?这么多人伺候一个,还让大小姐受伤了,该当何罪?” 娄氏的一贯作风,但凡自己能沾上一点儿理,总会先给人来个下马威。 丫鬟们知道难逃责罚,碍于娄氏的权利,纷纷跪地求饶。 娄氏继续端着架子道:“一个闺阁小姐,整日不顾形象地躺在摇椅里,她胡闹,你们几个也跟着胡闹?” “大夫人,奴婢们不敢!” “说,让大小姐坐摇椅,是谁的主意?”娄氏咄咄逼人道。 丫鬟们谁也不敢开口。 娄氏一个眼神,蒋婆子便拉着跪在地上的小菊,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嚒嚒,奴婢小菊!” 蒋婆子威胁道:“你说!这是谁的主意?” 小菊低头不语。 蒋婆子又道:“不说是吧?来人,掌嘴!” 小菊急忙求饶,边使劲儿磕着头边道:“奴婢知道是谁,嚒嚒饶了奴婢,是小春姐姐给小姐拿来的摇椅,方才摇椅倒塌之前,也是小春姐姐在小姐身边的!” 第二十八章 不寒而栗 这话穿到了小春耳里,此刻她心里自责的很,就算是小菊没有供出自己,她的良心也会不安,此刻她没有求饶,只静静等待着处罚。 “原来如此!”娄氏斜眼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个丫鬟,高高在上地道:“小春!有重大嫌疑谋害尚书府大小姐,先仗责三十,等候处置,其余的,没尽到做奴才的职责,掌嘴二十!至于这个叫小菊的…供出实情,免去刑罚!” 语气轻飘飘的,根本没有拿正眼儿看人,别人即将到来的皮肉之痛对她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夫人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是!”娄氏后面的几个婆子摩拳擦掌地上前施刑,将包括暖儿在内的几个丫鬟拖了出去,随后院儿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真是有备而来! 娄氏吩咐完便坐了下来,坐之前竟还嫌弃地让丫鬟用绢子将座椅仔细擦拭一番,林蓉儿则随意坐在了娄氏一旁。 夏深躺在床上,她似乎很清醒,什么都听得见,几个丫头不分青红皂白就被施了刑罚,小春更是被无缘无故地加上了谋害大小姐的罪名。 她恨不得起来亲手撕了这个人面兽心的老妖婆,可此刻她却怎么都动弹不得! 只能将这些怨恨积压在心里。 “啊!”郎中起身的瞬间,林蓉儿瞥见床头的一滩血,花容失色:“娘!我大姐她…流了好多血!” 娄氏自然是巴不得夏深马上血流而亡,只是府中人多嘴杂,她只得暗自咬咬牙,故作焦急地问:“郎中,我女儿怎么样了!” “夫人莫要心急先处罚下人,她们都被拉去责罚,无人给在下打下手,方才只得一门心思止血,无暇顾及夫人,夫人莫要见怪。在下开了一副止血药方,一位姑娘去抓药了,怎的还不见回来!” “是吗…那这可如何是好呀!” 娄氏面上表现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可依然坐的怡然自得,不见有任何行动。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 与此同时,施刑的声音与丫鬟们的哀嚎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那些婆子们的求饶声。 紧接着,冷凝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淡定自若地进了房。原来冷凝早就抓了药,只是用了些时间炖好了药。 娄氏厉声道:“你是谁?怎敢闯入我尚书府?”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婆子,委屈地嚷嚷着:“夫人哪,我们拦了半天,还是让她进来了,还把我们打成了这样!” 娄氏又要发作,郎中却拉着冷凝,道:“对就是她,方才就是让她去抓药了,姑娘,快喂大小姐服药!” “慢着!”娄氏幽幽开口:“你一个外人,我怎能放心让你喂我女儿服药?” 蒋婆子立马上前接过了那碗药,“让老身服侍大小姐服药!” 不…我才不要老妖婆身边的狗腿子给我喂药! 只见蒋婆子舀了满满一勺黑乎乎的汤药,就往夏深嘴里灌,夏深只觉得这些汤药少一半进了鼻子,多一半都顺着下巴流了出去,可又动不了,只能由着汤药呛了喉咙。 “夫人,大小姐昏迷着,无法进药啊!”蒋婆子假装好意地道。 郎中:“再派一人将大小姐头抬起来即可!” 于是娄氏这才又指派了一个近身丫鬟,在床头扶起夏深的脑袋,又是满满一勺汤药,全被夏深吞进了肚里。 这是什么药,太他妈太苦了… 可蒋婆子没等她缓过劲儿来,又舀了一勺灌进去,也许觉得不过瘾,蒋婆子又咬牙切齿整碗地往夏深嘴里灌,也不管汤药还烫不烫。 后面的人哪里看得清她在怎么喂药,只是见着蒋婆子喂药的背影,好不体贴。 起初一勺一勺地喝不觉得烫,而整碗喝下去后,夏深只觉得从舌头到食管再到胃里,火辣辣的烫,可她偏偏喊不出声。 这哪里是喂药,分明是害人! “好了,药也喝完了,她什么时候能醒?”娄氏斜眼道。 “回夫人,大小姐需继续按时服药,总会醒的,不过至于什么时候能醒,便要看天意了!” “天意?”娄氏冷哼一声:“怕不是你这个老头子医术不精吧!” 郎中怔了怔,看着突然变脸的娄氏,道:“在下医术不精,还望夫人见谅!” “蒋嚒嚒,拿银子打发走!”娄氏不耐烦地指了指郎中。 一旁的冷凝却道:“不行,郎中不能走!暖儿他们的伤还需要医治!” “我没听错吧?她们这些贱婢子,还要郎中来看病?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娄氏嫌弃地道。 此时门口的下人却前来上报。 “夫人,昭王殿下到!” 苏东接到沈姨娘派去的通知,不顾一切地赶了来。 行至院儿里,却看见被折磨地奄奄一息的丫鬟们,再看看闺房里的夏深,竟也不省人事。 罪魁祸首定是眼前这个装模作样的,所谓的尚书府大夫人! 又见着苏东过来替这个贱人出头,娄氏恨得牙根儿痒痒! 奈何,她还是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呦!哪阵风把昭王殿下吹来了!” 林蓉儿痴迷地盯着眼前的俊朗身影,心中五味杂陈,他又是为了大姐来出头的… 苏东进屋后,没有先搭理娄氏,狭长的眸子关切地瞧着床上躺着的人。 “郎中,林小姐的伤势可有大碍?” “回…昭王殿下,林小姐并无大碍,方才已经服了药。” “嗯。冷凝姑娘,赶快带郎中去院儿里给她们上药去!” “好!” 苏东这才睨着娄氏,冷冷开口道:“早前只碰到大夫人私设刑堂,今日竟看见更新鲜的,施了刑罚不疗伤,等同于杀了她们,大夫人一个后宅中的妇人,真是好狠的心!” 一字一句,句句诛心! “殿下有所不知,是这几个贱婢没有尽到职责,害得晴儿受伤,还有那个叫小春的,是她设计让晴儿从摇椅上摔下去的!”娄氏一副慈母模样。 “哦?那大夫人可有直接证据?” 娄氏却说不上来了。 “这…” 苏东丝毫不留余地,道: “既然没有直接证据,夫人就做得过份了,大小姐受伤,夫人不注重她的伤势,反而过份关注惩罚下人,实在让人容易想歪!莫不是大夫人纵使下人陷害大小姐吧?” 这下彻底激怒了娄氏,她懒得再演戏,站起身便指着苏东,泼妇似的大骂: “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夫人尊你好歹是个王爷,够给面子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一个没权没势的王爷而已,还真以为自己多大能耐!” 苏东眯起危险的眸子,只留一丝妖孽的光点,定格在娄氏身上,道: “劳烦大夫人记住今日所说,我定会让你后悔!还有…” 声线毫无波澜,却听着让人不寒而栗。 “再敢伤害林晴,我绝对、绕不了你!” 林蓉儿见状急忙上来求情,可怜巴巴地望着苏东: “苏哥哥,这件事不是我娘做的!” “蓉儿,我们走!” 娄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痴迷于这个傀儡王爷,气不打一处来,拉起林蓉儿便往外走,一行人就这样离开了清兰院。 而这一切,夏深都听得一清二楚。 “丫头…” 苏东这才走到床前,看着昏睡中的苍白小脸儿,温热的掌心捧起夏深的手,不停地在自己脸上摩挲着,心疼地呢喃道: “对不起,我还是来晚了…” 大叔,是你吗… 第二十九章 秘密基地 下一刻,夏深却突然感知不到这具身体,思绪仿佛在时空中不停地穿梭。 也许是脑部受创的缘故,许多林晴从小所经历过的部分画面,不停地闪现在自己眼前。 她看见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小孩,依旧在清兰院里,只是那时的清兰院摆设很是别致。 林晴小小的身躯正跟一个丫鬟玩耍着,而这一切夏深竟都是以第一人称看到的。 “娘亲…”稚嫩的小手抓住一只蝴蝶,开心地奔向一抹秀丽身影,“快看,我方才抓的花蝴蝶!” 眼前的身影转了过来,眉眼含笑,柔情似水,正是林晴的娘亲,尚氏大夫人。 “晴儿好棒!不过,这花蝴蝶是生活在哪里的呢?” 小林晴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转,机灵地道: “我知道我知道,花蝴蝶是飞舞在花草之间的!” 尚氏笑了笑,轻弗衣带,蹲下身来摸着林晴的小脑袋瓜,道: “那等晴儿看够了,就应该让花蝴蝶继续在花草中飞舞,不然她会不开心的哦。” 小林晴乖巧的点了点头:“嗯…娘亲我知道啦!” 说完,便蹦蹦跳跳地跑去一边继续玩耍。 此时,沈氏挺着大肚子进了院儿,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相比十年后的温婉,那时候的她嫣然是个少女模样。 “姐姐!” “妹妹,如今你身子一天天重了,就不要来回跑了,该姐姐去水云居找你的!”尚氏开心地拉着沈氏的手。 沈氏笑道:“姐姐,我这会儿就该多走动的,倒是你,胎儿还没坐稳,更该好生养着才对!” 小林晴抬眼一看是沈姨娘,开心极了: “姨娘!” “哎!晴儿今天乖不乖?” 小林晴骄傲地道:“晴儿最乖了,方才抓了只花蝴蝶,娘亲让我看够了就放了她,晴儿就听话放了花蝴蝶,好让她自由自在地飞舞!” “晴儿好棒!”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只是林晴当时年纪尚小,记住的的画面也是断断续续的。 突然,娄氏带着个蒋婆子进了清兰院,蒋婆子当时还只是个普通的贴身丫鬟,身后还跟了一个与林晴年纪相仿的小女孩,想必就是林蓉儿了。 只见娄氏端庄秀气,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大夫人!呦,沈妹妹也在呢!” “原来是娄妹妹,不知妹妹今日来…所为何事?”尚氏道。 “姐姐说的哪里的话,不过是妹妹见近日隔壁县瘟疫盛行,怕不日便会传到京都城里,姐姐如今胎像不稳,该早日提防才对。” 这时蒋婆子递上一个碧柔轻纱雕刻的精致盒子,上面的花纹很是精巧细腻,小林晴一眼便惦记上了。 娄氏继续道:“这是妹妹托人买来的辟邪香,可驱散瘟疫,净化毒气,姐姐就收下吧!” 说着,蒋婆子将盒子递给了尚氏的贴身丫鬟。 “妹妹倒也心思细腻,那便多谢妹妹了!”尚氏毫无防备道。 沈姨娘上前:“娄姐姐只要真心真意地为尚姐姐好,我们姐妹便不要再生嫌隙了。” 娄氏一把握住眼前二人的手,看似情真意切:“我们当然是好姐妹!老爷被派去治理瘟疫,我们姐妹三人应当携起手来撑起这个尚书府才对!” 夏深立刻意识到沈姨娘后来跟她所说的香薰盒子,一定是娄氏今日送的。 此时画面突然一转,清兰院主卧内。 紫金香炉正冒着袅袅烟气,窗外飘着雪花,屋内却暖和极了。 小林晴在书桌上习字,说是习字,实则练了几个字便开始胡乱涂抹。 沈姨娘即将出生的孩儿做着小衣裳,难掩喜悦之情: “姐姐,我肚里的小家伙这几日越发活动得厉害了,定是个调皮的小男孩儿!” 尚氏却睨着一旁的小林晴,笑道: “可别先下定论,万一像晴儿似的,活脱脱一个假小子呢!” “姐姐性情温和,怎的生出晴儿这么个小泼猴来!”沈姨娘瞥着小林晴趴在书桌上的滑稽样子,不由笑出声来。 说着尚氏低垂了眼眸,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担忧地道:“也不知老爷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听说…最近瘟疫好像更严重了,怕是要传到京都城了。”沈姨娘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出神道,“可我们除了等在这深闺大院,别无他法!” “此刻你我二人保住肚里的孩儿平平安安,才是对老爷最大的帮助!”尚氏道。 沈姨娘想到了什么,盯着房里最中间放着的香炉:“对了姐姐,这个香…没什么问题吧!” 尚氏柔柔地道:“闻着只是简单的辟邪香,娄氏她倒也不至于害我!” 小林晴不满足于玩弄笔墨,开始满屋子地找着乐子,丫鬟要跟着她,却被小林晴嘟嘴拒绝了,尚氏早已习惯这个整天窜腾的小丫头,便没有理会。 左翻翻右翻翻,肉乎乎的小手一刻也不闲着。 哗…拉开梳妆台的抽屉,小林晴眼前一亮,这不是那个漂亮的盒子吗! 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娘亲跟姨娘,见二人正低着头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得意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 这么漂亮的小盒子,我将它藏起来据为己有,反正娘亲也不知道我藏的,嘿嘿! 小林晴偷偷乐着,悄悄地将盒子收进了怀,转身道: “娘亲,我去外面玩!” 说着话便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尚氏探着脑袋道:“去吧去吧!” 沈姨娘摇了摇头,看着小林晴消失的方向道:“慢点儿跑!小心别摔着!” “知道了!” 到了院儿里,小林晴确定没有下人跟着,小心翼翼地来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原来清兰院正房墙外隐秘处有一松动的砖块,里面正好有一个小格子,被小林晴用来藏自己的小玩意儿。 拿出砖块,只见里面还藏着一串紫玉玛瑙手镯,看着不是什么高档货,却被小林晴捧着拿出来,放在手上摸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地放进去。 紧接着又将方才偷偷藏在怀里的香薰盒子拿出来,一起放了进去。 小林晴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又去找新鲜玩意。 第三十章 阴影 画面又是一转。 这一次。夏深却切身实地地感受到了来自小林晴的绝望。 尚氏大夫人去世那天… “娘亲!”小林晴扑在尚氏身上,无助地哭喊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划过稚嫩的脸庞,留下一条条泪痕。 像可床上的人却再也没有动静,下半身染满了血迹,离得老远就能闻见浓重的血腥味。 下人们通通捂住口鼻,避而远之,没有一人靠近母女俩。 “娘亲,你怎么了,你起来,起来跟晴儿说话啊…” 此时却来了一群蒙着口鼻的丫鬟婆子,将哭成泪人的小林晴拖到一边。 娄氏同样用轻纱掩着脸,昂首挺胸地进了屋,道: “来人!大夫人染了瘟疫,不幸逝世,传老爷口信,为防瘟疫散播,即刻焚烧大夫人的尸首,包括这清兰院里的所有物件,通通拿出去烧了!” “是!” 下人们立刻行动起来,在院子里生了一把火,将尚氏生前所有物品全都放进去焚烧。 摆设的小玩意、金银细软、铺盖被子,一个也不放过,就算是不能烧的,也全被无情破坏,茶杯茶具等碎了一地。 几个家丁全副武装地进了来,全身上下裹着白布,只露出两只眼睛。 娄氏瞥了一眼尚氏,冷冷地命令:“抬去后山,烧了!” “是!” 只见几人抬起尚氏的尸体,急匆匆地运出了院子。 “不!你们要带我娘去哪儿!” 小林晴被两个丫鬟束缚着,不停地挣扎着,哭喊着,声音早已沙哑不堪。 清兰院里瞬时火光冲天,不复往昔模样。 火苗不停向上狂肆地飞舞着,像是在叫嚣着什么,娄氏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火光映在那逐渐狰狞的面孔上,犹如地狱里走出来的侵蚀人肉的恶魔。 而这一幕…是小林晴一辈子的阴影。 这应该是林晴生命中最昏暗的一天,最疼爱自己的娘亲突然去世,连生前所有的东西都被毁了,一点念想都没给林晴留下。 夏深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原来幼时的林晴,也曾有娘亲的庇护,也曾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也曾天真烂漫过。 可惜,善良的尚氏到死也想不到,一向行事低调的偏房娄氏,竟一直都在演戏给她看… 蒋婆子里里外外跑了一阵后,神神秘秘地在娄氏耳边低声道:“二夫人,没见着咱们送她的香薰盒!” 娄氏冷笑一声,眼前便是熊熊火焰,道:“无碍,反正这破屋子里的东西全都烧了,没准儿早已经扔进火里烧成渣子了!” “是,夫人。” 此时门外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一丫鬟来。 “二夫人,不好了!三夫人血崩了!” 娄氏却淡定道:“本夫人既不是稳婆,又不是郎中,她血崩,你找我干什么?” 丫鬟却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蒋婆子低声道:“你傻呀,二夫人这是让你去请稳婆,对了!听说…城东那家稳婆接生手艺最好,去请那家的!” “这…可城东那家离尚书府最远了!” 娄氏瞥了一眼,蹙眉恶狠狠地道:“还不快去?” “是!” 丫鬟被娄氏的眼神吓到,立刻小跑着去请稳婆。 “你可认识这个丫鬟?”娄氏侧头问。 蒋婆子弯着腰讨好地道:“认得认得!” “事后记得处理了!” “是,二夫人!”转而蒋婆子谄媚地道:“不!以后该改口叫大夫人了!老爷在前线治理瘟疫,咱们尚大夫人染了瘟疫,为防尸体传播瘟疫,老爷定是要给全城百姓做好表率,将尸体当场火葬!而夫人替老爷解决了此事,老爷定会对夫人刮目相看,我们这件事做得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呢!” 娄氏眸子里充斥着无尽的贪婪,狂妄地笑着:“谁让这两个贱人来往如此密切,这香薰还真是厉害呢!没想到这次是买二送一,值了,真是值了!哈哈哈哈…” 那一刻夏深懂了,为什么沈姨娘就算没有证物,也笃定了那盒香薰有问题。 当时沈姨娘已经快要足月,如果这个孩子平安降生,如今应该十岁了,可安儿今年六岁,那个孩子很有可能胎死腹中。 最可疑的就是那盒香薰,尚氏与沈姨娘都闻过的香薰! 这个娄氏竟然接连害了三条人命,可她如今要多风光有多风光,还真是讽刺! 夏深眼前的场景快速闪过。 后来,林晴长大了… 出落的亭亭玉立,才貌双全,却整日不以真实面目示人。 京都城内熙熙攘攘,一片繁荣景象,大街上叫卖声此起彼伏,百姓安居乐业。 正值初春,街边大树不算茂密,阳光透过树的缝隙,轻柔撒在地上,呈现出一条条梦幻的光线,少女弱柳扶风地穿梭在无数光线之中。 “暖儿,走快一点,不能让母亲知道我出来这么久。” “是,小姐!” 林晴头戴面纱,对身后丫鬟轻声吩咐,脸上的面纱让人看不清真实面貌,一身雪白,稍稍偏大的外袍盖住窈窕身姿。 有心人不难看出,她少有露出的皮肤白皙细嫩,举止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不过在这美女如云的京都城内,实在是不起眼。 一仆一主着急赶路,脚下不知被哪个野孩子扔了香蕉皮,林晴走在前面,眼看踩到了香蕉皮,大脑一片空白,第一反应竟然去扶面纱,只是身后的暖儿怀里抱着厚厚的宣纸,就算马上扔下宣纸去扶林晴,也已来不及。只能边扔宣纸,边惊呼: “小姐小心!” 刹那间,一双大手出现在少女身后,轻轻松松托住她,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还是让面纱掉了下去,露出不施粉黛的脸,然而,这张脸就算不施粉黛,也极为标致,她神色慌张,看着这双手的主人,浅棕色瞳孔里闪过一丝恐惧,犹如受惊的小鹿。 眼前的俊俏男子同样诧异地盯着她,竟愣了神。 糟了,这张脸,如果被更多人看到,意味着她以后日子不会好过。 林晴急忙脱离了大手的束缚,这边暖儿已捡起面纱,帮她佩戴好,速度之快,在旁人反应过来围观他们的时候,就已遮住面容,少女对身旁的男人微微拂了拂身道: “谢过公子。”声音轻柔婉转,然后匆匆回府,暖儿这时已经捡起宣纸,跟在林晴身后。 围观群众纷纷议论起来。 “哎呀,看打扮像是林尚书家的大小姐,只可惜没看见她的样子!” “就算没见过也听人讲过啊,林家大小姐不是资质平平长相平平吗,还想假装摔倒勾引刘三少爷,她哪比得过林家二小姐,在京都城里未出阁的小姐中,就属二小姐最出众呢” “是啊是啊,我见过林二小姐呢,长得真是美艳动人啊,哎哎哎媳妇儿,你什么时候来的呀,哎别拧我耳朵啊” 呵!好一个相貌平平! 论相貌,论才艺,她哪方面都要高于林蓉儿,可是她却孤苦伶仃没有娘亲的庇护,在咄咄逼人的娄氏眼底下讨生活,只能闷声吃大亏。 从小到大,这些言论已经让林晴听得不想再听了,她加快脚步,只想赶快回到自己的小院儿里 第三十一章 掌嘴三十 林晴回到了尚书府,却被管家叫到了正厅,说是大夫人找她,她这个后母,消息真是灵通。 “晴儿,听说你刚刚去街上,被人看到了你的脸?” 正厅主位上,坐着个端庄美丽的妇人,阴阳怪气地说着,手里正端着紫玉翡翠茶杯,高贵极了,说完浅浅酌了小口,茶杯放回原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正是尚书府大夫人,娄氏。 林晴站在厅前,低头小声说道: “母亲,我只是跟暖儿上街去买宣纸。” “跪下!” 娄氏眸子一转,拍案而起,惊得林晴立刻跪下来,低头不知如何是好。 身后暖儿一起跪下,急忙替林晴求情: “大夫人,小姐是不小心才被看见,求夫人饶了小姐这次!”暖儿连连磕头,她深知,这次又免不了皮肉之苦。 娄氏缓缓走下主位,移步林晴面前,挥手拂掉面纱,毫不怜惜捏着林晴的脸,再好看的面容也被她捏变形。 “不小心?我看你是处心积虑,林家女儿只能有本夫人的蓉儿被人赞扬,以后嫁得最好的人家,你一个野丫头也妄想登攀的高枝?若不是老爷念在你死去的娘,对你还有所挂念,我暂时找不到借口动你,不然,你这条小命可留不到此刻!” 她厌弃地盯着林晴的脸,道“这张脸真是生得楚楚动人,可惜跟后院的玫瑰一样扎眼,让本夫人恶心!来人,让她把后院所有玫瑰拔了去,不许给她任何工具!” 说完,狠狠的推开林晴的脸。 傍晚十分,林晴才步履蹒跚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脸色苍白,有种病态的美,托她那个爹的福,她还能有个自己的院子,虽小,却是自己唯一的心灵港湾。 没来得及回房,她便扑在石桌上哭了起来,如墨的青丝铺满了她清瘦的背影,手上扎满玫瑰的刺,钻心的疼,幸好,这次刑罚不算重。 “小姐,暖儿知道小姐手很疼,暖儿马上拿药。”暖儿皱着眉头,仿佛受伤之人是她,这不知是多少次被莫须有的罪名惩罚,每次只是小惩小戒,不过长期下来,让林晴受不少苦。 “没事的暖儿,稍稍处理一下就好。”林晴泪眼迷离,抬起头温柔说道。在这偌大的尚书府,只有这个小丫头是真正的心疼她。 暖儿拿来药箱,拉起林晴的手,一根根将刺拔下来,林晴也乖乖任由暖儿处理,每拔一根刺她便疼一下,不一会饱满的额头上出现密密麻麻的汗珠。 “小姐,这样下去怎么可以,大夫人隔几天便找理由欺负你,手伤成了这样,还怎么抚琴。”暖儿拿了毛巾,贴心帮林晴擦去汗珠。 林晴无奈笑笑,眸子空洞没有一丝欢乐: “我可以平平安安活着就够了,派人知会一声爹,就说我在后院不小心滑倒,被玫瑰刺了手,晚饭不用等我。” “可是小姐……” “快去吧,我累了。”说完便拖着沉重的步伐起身回房。 几天后的清晨,林尚书一早便去上朝。 清兰院内,林晴正换着手上纱布,自己的院子里不必戴面纱,只是梳个最简单的女子发髻,脑后青丝任由它垂散下来,那小脸本就生的粉雕玉琢般精致,再多修饰都显得多余。依旧一袭白纱,衬得眸子干净清澈,灿若繁星。 “小姐,用了几次药,伤口没有那么钻心的疼了吧,这是最后一次用纱布,下次便只上药即可,到时可别沾了水,留疤就不好了。”暖儿不厌其烦地嘱咐着,林晴安静听着暖儿唠叨,却不由嫣然一笑,眉眼弯弯,露出好看的梨涡。 暖儿循声望去,竟愣了神“小姐,你笑起来真好看”顿了顿才问道“暖儿很好笑吗?” “我在想啊,暖儿你小小岁数就如此喋喋不休,未来夫君的日子可不好过喽。” 暖儿小脸一红“小姐,暖儿此生只想服侍小姐,不想嫁人。” “那怎么行”林晴认真起来“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不想让你为了我丢失自己的姻缘。” “小姐……”暖儿感动地看着自家小姐,她总是这样,心地善良,为别人着想,自己却受了不少苦。 这时,大门突然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妇人踢开。 “呦,真是主仆情深哪。”娄氏人未见声先到。 “姐姐真是好兴致,只是这追求幸福,可不是满大街勾引男人!” 紧跟着的,是林蓉儿骄横的声线,带着几分挑衅。 “母亲,妹妹……”林晴看着这排场,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何事,一时惊慌失措,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怎么,在我们面前装可怜,这可都是你母亲我玩剩下的!”娄氏依旧冷嘲热讽“出去一趟把男人都勾引到家里来了,刘三公子昨日竟然上门来为你提亲了,真是个狐媚子,跟你那该死的娘一模一样!” “我尚且还尊称您一句母亲,羞辱我可以,不要骂我娘!”这是林晴第一次正面反击,只是明显底气不足。 “死丫头敢跟本夫人顶嘴了?”向来温顺的小绵羊,今日竟敢跟她对着来,娄氏气不打一出来。 “大夫人,小姐那日不过是想亲自挑选喜欢的宣纸,并非有意与刘三公子撞上,求您不要为难我们小姐了。”暖儿说着去抱娄氏的腿,却被一脚踢开。 “看看,像你们这种人,主子不得宠,下人活的连狗都不如。” 娄氏轻飘飘地说着。 “小贱人,你这样苟且偷生有什么意思,一点尊严都没有,对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想飞上枝头,偏不让你如愿,来人,这小贱人对本夫人出言不逊,掌嘴三十!” “是,大夫人。”那两个妇人粗声粗气的,琐碎的农活练就了他们一身蛮力。 只见其中一人拉过林晴,将她压的跪在地上,扣住双臂,死死揪起脑后秀发,林晴只能仰起头来,动弹不得。另外一人伸手便往林晴脸上打,一双大手又粗又厚,说是巴掌,倒不如说拳头。 “不,小姐!”这场面吓得暖儿吼破了音,便要往林晴身上扑,两个丫鬟得林蓉儿之意,牢牢架起暖儿,动弹不得,欲哭无泪。 母女俩看戏似的,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高傲自大,心里乐开了花。 掌嘴三十,容貌便保不住,就算是普通人家,谁会要一个相貌丑陋,不……谁会要一个被毁容的女人…林晴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一下又一下加重,眸子里的光越来越少,无奈闭上双眼,眼角泪一滴滴滑落,无力地承受着暴风雨。 娘,我活的好累…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