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莫羡五侯尊》 第一章 新生临,伊人蹙眉愁不展 “娘娘,用力啊!小皇子头快出来了!” “是啊,贵妃娘娘,您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产婆一边吩咐着旁人换洗汗水浸湿的毛巾,另一边不停的鼓励着床上已疲惫不堪的人。 “耀然,你说这个孩子……会平安降临吗?”贵妃寝宫外,一名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撩了撩身上的衣袍,背过手看向远处。在他身旁,一名身着官服的年轻男子恭敬的向他回复到。 “陛下,小皇子洪福齐天、伴月而生,是大富大贵之命。” “生在皇家,自然大富大贵。这伴月而生……”正当皇帝想要继续说下去时,宫门已从里面被打开。只见产婆面露喜色,眉眼都快要掩藏不住。 “恭喜皇上,贵妃娘娘喜添龙子!” 龙子…… 皇帝先是沉默不语,随即嘴角微微上扬。不顾宫人劝阻,跨过殿门,径直走到那人的床边。 “这是幺儿……”皇帝小心翼翼的抱起婴儿,贴着孩子娇嫩的脸颊怜惜。 “陛下……”贵妃听到床边有异响,便睁开眼睛看到一副慈父疼子的画面。 “爱妃不必惊慌,刚刚生产完注意身体。”说着,吩咐身旁的侍者小心伺候贵妃。 “陛下,孩子还小,由我来吧。” “爱妃……辛苦了。” “陛下,不苦……”贵妃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皇帝便搂住她的肩膀,贴其耳边轻言到。当贵妃听到皇帝的耳语后,瞳孔渐渐放大,缓缓低下头。 “语儿……你看着我,看着我。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都喜欢……” “不!孩子……不许你打孩子的主意!我不许!”贵妃听到他的话,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突然变得凌厉,猛地推开了皇帝。而他怀里的婴儿也感受到了大人之间紧张的氛围,渐渐哭了起来。 贵妃闻声连忙抱过婴儿,不停的安慰着。 “语儿……” “陛下,您已经有五位皇子了!就算……就算不在意旁人,您也不考虑一下姐姐仙逝前曾对你说过的话吗?” “既然如此,爱妃好好休息休息。来人,从今天起,贵妃的饮食起居你们务必要细心,切不可大意。如有差池杖毙或者流放宫外。”宫中侍者听见后,无不惊惧万分。看来,这位皇子甚得龙心呐。 待皇帝走出寝宫后,贵妃一下子瘫了下来。神情迷离间,不住的叹息。此时,只听到宫中婢子于门外传话到。 “娘娘……韩丞相求见。”是兄长,哥哥一定有办法帮我的。 贤贵妃听到是兄长来了,整理了下仪容,掖了掖婴儿的被角轻轻哄他入睡。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哥哥……你再这样,妹妹可就生气了。”贵妃微微扬起眉头,抿起嘴唇。 “虽是些虚礼,但这是在宫中不比家里。语儿,你这性子切不可外露于他人啊。” “知道了,哥哥,数你最唠叨。” “囡囡好可爱啊!语儿,你看!像团子一样……” 团子……大成王朝文采斐然的韩大丞相居然会用吃的来形容……真是看人不能被表象所蒙蔽。 “对了,语儿,刚才皇上可来看过?” “陛下啊……来看过了。”说到这里,贤贵妃显得有些精神恍惚。 “哥哥,我想把囡囡送出宫中……” “语儿,你想……寄养于外?” “是的。” “皇上知道吗?”是刚刚皇上来过之后,对语儿说了什么,竟会让她产生这种念头? “不知道,我没有给他提起。陛下只知道现在的囡囡是大成最小的皇子……” “皇子啊……”看来,这样的身份怕是以后想要过安稳日子……可就不会很太平了。 “语儿啊,囡囡可有名字?”韩丞相轻轻抚摸着婴儿的小脸,不时的逗着她。 “名字还没想好,只要囡囡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说到这里,贤贵妃脸上露出温柔的神情,看向婴儿的目光越发怜爱。 “名字么……俯皇都之宏丽兮,瞰云霞之浮动。以云作名,访云,如何?” “访云……那囡囡小字取何?” “小字,取卿。” “卿……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囷,是谓卿云。不错,名与字取的甚好。” “语儿,囡囡的名字有了,以后叫起来也方便许多。” “嗯,哥哥,谢谢你。” “谢我什么,你是我亲妹妹,取个名字而已不用这么跟兄长客气吧。” “是是是,我的好哥哥。”兄妹两人谈笑间,韩丞相神色渐渐暗了下来。 “语儿,兄长知道你不想让囡囡在这种环境中成长,可是生在皇家的她别无选择,只能妥协。不,应该说试着让自己适应,适应这里的生存,适应这里的一切。” 韩丞相话音刚落,贤贵妃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泪眼婆娑。 “哥哥的意思妹妹何尝不知?但是……但是卿儿的身体真的不适合在宫里生养……而我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哥哥!帮帮我!要是卿儿在这里生活,一定会活不长久的。难道哥哥忍心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夭折吗?”贵妃说到伤心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如喷发的火山滚烫的岩浆灼热着她躁动不安的心。 许是韩丞相也猜测到他的妹妹话中是何意,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贴着她的耳边轻轻安抚到。 “既是妹妹担心,做哥哥的自然会为你排忧解难。” 宫门外,先前同皇帝交谈的钦天监沈耀然背靠在一根柱子的后面,看不出他的表情。随即,他便从柱子后面悄悄离开了。 “皇上,关于六皇子的名字……”沈耀然说到名字时,脑海里闪过贤贵妃刚刚起好的那两个字-------访云。 “幺儿的名字啊……嗯……司深,就取司深吧。” 司深……唔,连名字也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想必贵妃娘娘听到后心里对皇上的不满会更深吧。 “耀然,今晚是怎么了?看起来这么沉默寡言,可不像平时的你啊。”皇帝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沈耀然,便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朝他走来。 沈耀然见皇帝向他这边走来,稳了稳心神,连忙平复好思绪。 “半夜三更起来,难免精神不似白天那般。” “是吗?耀然啊,贤贵妃可是已给幺儿想好了名字?” “……” “想好就是想好了,有什么可顾忌的……” “访云,小字唤卿,贵妃娘娘称六皇子为卿儿。” “呵呵呵……哈哈哈……”皇帝听到他的话,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皇上……”沈耀然也被皇帝突如其来的笑声弄得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沈钦天,这样的名字身为皇子的他……可不相称呢。明天早朝,李司深……便是幺儿的姓名。” 皇上……伴君如伴虎,心思还真是一般人无法猜得到呢。也罢,我等还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说完,沈耀然向皇帝微微叩首便离开书房。 语儿,但愿你不要怪我……往后,即使你想让幺儿过上与世无争的生活也是不可能的,生在皇家,她要面对的……可不仅仅只有亲情和温暖,还有现实的残酷与无奈。 “相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夫人,你说妹妹喜得添子做哥哥的应该很高兴,可为什么我这心里却没有一丝兴奋呢?” “是因为六皇子吗?” “是啊。” “夫君……你可知道贵妃娘娘因何而担心?” “知道,我能猜的出来。” “夫君是能猜的出,我想问的是当今何人统治天下?” “皇帝。” “也不全是。”韩夫人摇了摇头,否定到。 “那为夫还真猜不出来。” “李氏。”说到这里,韩丞相的情绪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夫君称相也有数载,纵观整个天朝真正说得上统治的是李氏。”李氏……皇帝虽也出自李氏,可这皇位……不,应该说皇帝本身就是过继而来的。先帝时期,三皇子趁皇城式微,陛下病弱缠身,隧起兵夺位,其他皇子也没能避开卷入纷争。后来在彦大将军和恭亲王的帮助下终于结束混乱。先帝通过那次皇位之争也想通了一些事,于是在他大限将至时,把原本遗留诏书关于皇位继承人的名字抹去,改为现在的陛下-------恭亲王的儿子裕和世子。大成在血统继承上虽没有律法明文约束,但……为了避免后世之争,先帝和静安太后商议将目光放在了当今皇上。 “夫人,此话……让为夫清醒了不少。”语儿的担心不无道理,与其让卿儿生活在勾心斗角的皇宫里,倒不如……给囡囡一个快乐的童年。 韩夫人看到自家夫君想明白了这点,会心笑了笑。六皇子啊……生在皇家,注定不会平凡。往后的暗流只会更多,但愿这孩子能一直坚守自己的本心…… “鹰眼,平源高人可是已回芝阳山?”一位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出现在韩丞相面前。 “是。” “马上修书一封,送至芝阳山。”鹰眼听到韩丞相的话,悄无声息的快速离开房间。 “娘娘,你看小皇子睡得可真香啊,打着呼噜好可爱啊。”身旁的侍女手摇一把金丝羽扇,小声说到。 “是呢,这孩子不哭也不闹,确实让我省了不少心。” 贤贵妃轻轻趴在婴儿的床边,温柔的眼神里露出慈爱的目光。 “娘娘,小皇子可有名字?” “有,名字……我想把它留到早朝后再给陛下说。” 可是……皇上也会给小皇子起名字,入皇谱。到时候,娘娘该怎么选呢?像贤妃娘娘这么珍视小皇子……想来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吧?侍女看着窗外渐渐放明的天色,微微向她示意便离开了寝宫。 卿儿,你有名字了。再忍耐些,这个名字……为娘一定会说服你父皇的。 小皇子……这是哪里?在我耳边如春风沉醉的声音,我想要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是谁在呢喃,到底是刚出生的婴儿终究抵不住睡意。 第二章 事难料,圣情恐负贵妃意 翌日,宫门启,百官皆着一席官服入列早朝。 “今日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只听见龙椅旁一位双鬓斑白年长的公公微微挺直胸脯,朗声道。 “陛下,听闻昨夜六皇子生,此乃我朝大喜之事啊。” “林太保,既是喜事一件,自然普天同庆与民共欢。依旧制,册封入典。”说完,坐在龙椅上的大成皇帝看向身旁年长的公公。公公在收到皇帝的示意后,便奉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韩氏,夙承华阀。聿茂令仪,暨正宫闱,作朕良配。履和恩顺,端恪本于天怀。特以册宝,曰孝嘉皇后。” 公公宣读完诏书后,又拿出另一份皇诏。 “还有一份诏书……” “是啊,这另一份诏书难道是……”众位大臣听完公公宣读的诏书,又见他宣读另一份……不禁猜测到这份诏书恐怕是和六皇子有关。待到臣子们听完这份诏书时,果不其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六皇子李司深,桐圭宠锡,宏带励于王家。嘉玉叶之敷荣,恩荣涣号。授以册宝,封号静翕。” 六皇子夜半降生,不日皇上便宣布名字和封号。纵观历朝,即便天家宠爱幼子,也不至于这么急吧?况且……妹妹语儿也想好了名字。哎,佳人又有怨言了。韩丞相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禁叹了一口气。妹妹的心绪,怕是要不安宁了。 贵妃宫内,贤妃在听完两份诏书后,掀开锦被不顾刚刚生产完虚弱的身体,勉强站起来紧紧抓住诏书。 “他怎么会这样?都不跟我商量就下决定……以前是这般,阿姐的事也如此到了现在遇上卿儿还是……”不等她说完,气急攻心的贤妃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宫人看到贤妃昏倒在地,也慌了神。众人纷纷把她抬到榻上,赶紧派人请来御医。皇帝刚下早朝就听到贤妃昏倒之事,放下手上的折子召集御医,连忙赶了过去。 “她怎么样了?” “陛下,贤妃娘娘她并无大碍,只是气火攻心加上产后身体虚弱,所以才会昏倒。开几副药,调理一段时日稍加注意娘娘的饮食和情绪,过不了多日便可恢复。”御医把过脉象,从药箱里拿出笔和纸写起药方交给身旁的宫人。 “有劳了,张御医。” “陛下,这是臣子应该做的。不过这段时间尽量不要使娘娘有一些过激的情绪……”御医再三嘱咐,皇帝心里也记下他的话。 宫人见他们的主子贤妃逐渐稳定下来,向皇帝示意后轻轻关上房门离开了寝宫。 “语儿,我知道你对我有气。怪我不和你商量便决定了皇儿的名字,可你明白吗?如果今日早朝我若不宣布的话,依着你的……那样阴柔的名字大臣们是不会同意的。况且,皇儿的名字母后也知晓,觉得甚是不错,这样别人也不会揣测幺儿是女儿身,而且……” “而且,卿儿也会一直留在宫中不是吗?”耳边当贤妃听到皇帝的一番言语,缓缓睁开了眼睛,语气冷淡到。 “语儿,他既然出身皇家就应该明白……养于外人之手……呵,朕还没有到了连自己的孩子的都养不了的地步!”说到这里,皇帝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一点也不肯退让。 “咳咳咳,我……我说不过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皇帝见他深爱的贤妃抖动着肩膀,一阵咳嗽,连忙上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转身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朝她喂去。 “养于外人之手,陛下……陛下语儿何尝不想自己亲自抚养?可是,依我现在的身体情况莫要说自己了,照顾卿儿都有些力不从心。” 贤妃看着小摇篮床里熟睡的婴儿,难掩内心的酸楚。这么小的孩子……卿儿,并非母妃不想亲养,而是……皇宫阿,这个富丽堂皇的牢笼……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见贤妃神情有些落寞,皇帝轻轻搂着她的肩膀。 “语儿,朕是皇帝也是你的夫君更是幺儿的父亲。从你刚生下卿儿为她瞒住女儿身开始,我就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司深,这就是她的名字。而‘访云’……”听到这儿,贤妃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陛下……” “访云,语儿私底下可以叫她。” “陛下,语儿……”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叫,这样的让步罢了。 此时的我已渐渐睡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扫视着周围。咿咿呀呀伸着短小的手臂,不停的挥舞着。 “哎呀,卿儿醒了。”贤妃听到婴儿糯糯的声音,起身走到摇篮床边抱起了我。 “陛下,你看卿儿这眼睛咕噜噜的转,真可爱啊。” “还别说,这小丫头指不定在想什么呢。”父皇伸出一只手轻轻逗弄着我的鼻子。 “陛下,这么小的孩子能想什么呀。” 面前和我亲昵的这两个人就是我的父皇和母后……唔,看上去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正当我盯着父皇母后看时,寝宫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 “是何人在门外喧哗?” “陛下、娘娘,是四皇子和五皇子他们。” “老四和老五,让他们进来吧。”说完,宫门从里向外打开。 “父皇、母后,儿臣给你们请安了。” 只见来者一位身材高挑,衣服是上好的丝绸,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他穿着淡青色的缎子衣袍,衣袍内露出白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另一位一拢红衣,修长的手指抱在一起,骨节分明。 “免礼,闵行和隆哥今个怎么有空来这里和你们母后请安了?” “想见见六弟,听宫人说六弟甚是好看……” “隆哥……”四皇子闵行见五弟出言有些轻浮,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神示意到。 “父皇,儿臣失言了。” “隆哥儿,你身为皇子又是司深的皇兄应当注意言行举止。” 听到皇帝一番教诲后,隆哥儿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当即低头认错。 “这就是你们的六弟,司深,小字卿。”说着,母后便将我轻轻抱到皇兄的怀里,四皇兄闵行见势抱了过来。 我吐着泡泡,想伸手去玩。奈何小手刚刚触碰,泡泡便消失了。我的举动引得两位皇兄一阵失笑。 “六弟太可爱了,我说……你想抓到泡泡,可是你的泡泡还没成型就没了……哈哈哈。”五哥,我当然知道泡泡为什么会消失这么快。身为婴儿的我,就不能自娱自乐会儿吗?我无奈的向他看去,原本伸出抓泡泡的小手也慢慢的放了下来。 “五弟,你说这些卿儿能听懂吗?何况他才出生没多久阿。”四哥见五哥又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不禁提醒他。 “四皇兄,这你就不知道了。别看老六是个婴儿,可他呀……在听我们说着呢,精着呢,刚刚眼睛还咕噜噜的转着呢……” “五弟,你又胡说了。卿儿哪是在听我们说话,你看都睡着了呢。”说完,轮到五哥蒙住了。没多久,感受到五哥抚摸着我的头顶,轻声说着“刚出生的婴儿就是好眠阿。” 好眠么……的确,但是更多的不想再和我这个五哥继续无聊下去,就把眼睛闭了起来,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 “人也见了,老四老五,夫子布置的课业学的如何了?”说起这个,五皇兄下意识看了看四皇兄,尔后抿了抿嘴唇。 “怎么,这会儿倒不说话了?” “父皇,夫子布置的课业儿臣有把握完成好,这一点还请父皇放心。” “你呢?老五。” “父皇,儿臣在学习上也一直勤学苦练,有不懂的就向夫子请教了。”看到五皇子的表态,父皇的脸色渐渐有所平缓。 “要记住,你们是大成的皇子。身为皇族要知道身上的担子,莫负了对你们的期望。”父皇语重心长的对着哥哥们说到。 “儿臣谨记父皇的教诲。”说完,两人纷纷低下了头。 “时候不早了,朕还有一些折子要处理。闵行和隆哥儿,没什么事的话再陪会儿你们母后。”皇帝起身理了理龙袍,宫人们听到主子要回去,打开寝宫门。 “闵行、隆哥儿,你们若有其他事要忙的话,这里我一个人就好了。”贤皇后看着陛下离去的背影,对着身旁两人说到。 “五弟,先前听你说要和我切磋两招,择日不如撞日,你看今天如何?”四皇兄挑了挑眉头,向他询问着。 “只要四哥没问题,我这边随时都可以。” “你们两个是要比武切磋吗?” “是的,母后。” “我看今天日头比昨个强烈,要是训练武艺,你们要寻个阴凉的地方、早早的安排时间。” “母后,放心。我们会掌握好分寸,不会做出出格的事。” 听到隆哥儿的话,皇后点了点头。待到两位皇兄走后,母后轻轻摇起我熟睡的小床。 卿儿,母亲知道你父皇打的是什么主意。即使他搪塞我,我也没办法捅破那层纸。现在啊,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健康成长。母后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保护你……也不知那边……芝阳山可有回音? 贤皇后透过窗外看向远处,神情却有些恍惚。 第三章 心知焦灼,不曾想峰回路转 “娘娘,这是御膳房新做的莲子羹,您多少尝一尝吧。”宫女小心翼翼的把汤羹端到贤皇后面前。 “欣儿,你放在那里就好了,莲子羹我一会儿会喝的。” 那位叫欣儿的宫女听到皇后有气无力的说着,微微抬起头,只见皇后一直盯着某处,像是被勾了魂魄似的提不起精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欣儿发现皇后一直盯着的是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六皇子。 按说六皇子降生,作为正宫之主的皇后娘娘应该是很高兴的,初为人母脸上难免会掩不住喜色。可看现在娘娘的神情……像是有些愁容……正当欣儿打算探究时,耳边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啊……卿儿怎么哭了呢?是不是饿了?”朦胧中,我感到后背有人轻轻的安抚着我,轻声细语宛如江南女子哼起的婉转曲儿。 “娘娘,六皇子睡了这么久想必是饿了,奴婢现在去御膳房寻些吃食来。”说完,欣儿轻轻关上寝宫朱红色的门和其他宫人朝着御膳房走去。 那封信……也不知平源高人收到了没?等这么长时间……皇后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心里有些焦灼。 “娘娘,宫外有一人前来拜访,说是要见您。” 见我……宫女欣儿前脚才离开,这么快就从御膳房取来食物?等到寝宫门打开的那一刻,来者居然是兄长身边的暗影--------鹰眼。 “鹰眼,这个时候你怎么会来这里?” “回禀娘娘,属下刚收到一条信息是关于平源高人的……” “平源高人……”来的好啊……可是,鹰眼毕竟是暗影,如刚才一般从正门进,难免会遇到其他人……要是被人发现了…… 许是见到皇后面露难色,看了看朱红色的宫门,心下了然。 “娘娘,因为事关小皇子,所以属下不敢有所怠慢。何况,宫里也有暗卫,把守森严……” 听到鹰眼这番话,又看了看他身上的服饰,的确和平时穿的不一样。母后把我放回摇篮床上,微微整理了仪容。 “你说吧,我听着。” “娘娘,平源高人本已经回到芝阳山,不知因为何故又离开。听小童说平源高人像是去远游了……”远游?他这一远游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日了。而卿儿的事……可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得知消息后,皇后轻轻按了按太阳穴,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我知道了,鹰眼,辛苦了。” 鹰眼听到皇后的话,眼神微微示意着,随后他便离开了寝殿。临走时,回头看了看坐在榻边的女子。现在的她比刚认识那会儿……更加操心了…… 从平源高人那里是等不到希望了,看来得另寻他法了。 这时,从御膳房取回食物的宫女欣儿已站在寝宫门外。 “娘娘,这些是御膳房刚刚做的点心和汤羹……”未等欣儿放下手上的托盘,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薄唇轻启到。 “欣儿,这会儿手头上还有别的事吗?” “娘娘,奴婢暂时并无其他事。” “我这里有一件物品需要你出宫跑一趟。” 说着,皇后从枕边一侧拿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递给了欣儿。 “欣儿,知道桂城夫人吗?” 桂城夫人……是那个名满京城的奇女子。听说当年圣上为了安抚战死沙场的楚大将军,下旨怜其家眷,封楚大将军的幼子楚伯懿为侯。桂城夫人知道后在第二天早朝时便跪请圣上收回旨意。众臣以为夫人沉浸在丧夫之痛一时无法自拔所以才会殿前失言,纷纷劝说。可她并未因旁人的劝说而放弃,直到额前渐渐流有血迹,皇帝无奈下旨收回先前的诏书。而经过此事后,虽然楚大将军的幼子楚伯懿没封爵位,但在上京城内无人不佩服桂城夫人的行为。 皇后见宫女欣儿迟迟没有回应,便咳了几声。欣儿听到耳边有人轻咳赶忙回过神,看来欣儿是知道桂城夫人,既然知道那就不必多费口舌了。 “把这个锦盒交给桂城夫人,就说这是谢礼,其他的……不用多言。” 欣儿接过锦盒后,也拿上出宫的令牌便离开了。 此时,皇后起身又抱起沉睡的我,轻轻抚着我的脸颊。既然平源高人无法寄予希望,那桂城夫人这里总可以的吧……毕竟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能让我放心的人。 当宫女欣儿将锦盒完好无损的交给桂城夫人时,起初桂城夫人还有些不知所以,在听到欣儿说这是谢礼渐渐明白了。她笑着对欣儿说了一番话,待到时辰有些久欣儿便离开了将军府。 桂城夫人在欣儿离开后,打开锦盒发现里面是一只雕刻精美的玉佩。玉佩下面是以流苏做装饰,在锦盒内桂城夫人还发现了一封被折叠的短信。她打开信,里面的内容令她猛地瞳孔收缩了一下-------这封信为何语嫣要将六皇子托付于我照顾?宫里不缺好的嬷嬷啊……即便她现在身体不好,而且寄养在外……圣上肯定会不同意的。桂城夫人把信看到结尾才发现,事情并非她所想得那般简单。既然语儿决定的事……身为好友怎能不帮这个忙呢?不过想要赡养这位六皇子……桂城夫人想了许久,站在桌旁提笔写一纸条。没多久,把写好的纸条捆绑在信鸽脚上放飞了出去。 而桂城夫人手里平躺着那只玉佩……语儿真是当娘的这种事情要是做了决定,伯懿那孩子……看似为人冷淡,实则替他定下了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事呢。不过嘛,到了那种年龄他也是避之不及的……不是吗? 桂城夫人的嘴角满是笑意,待收好那只玉佩,把锦盒小心翼翼的保存了起来。 “咕咕咕咕……”窗外信鸽拍了拍翅膀摩擦到窗沿发出轻微响动引起了寝宫里皇后的注意。 “是信鸽……”是桂城夫人的回信。 皇后看着纸条上的内容,有些沉郁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不少。 “欣儿,明日本宫要携带皇子去桂城夫人府上拜访。” “可是娘娘,你的身体……” “不要紧,欣儿,去把这告诉陛下。” 宫女欣儿看了看皇后娘娘,犹豫了片刻还是去传话了。 “皇后……她说明日要携带幺儿去桂城夫人府上?”书房里,皇帝正不时批阅奏折,头也没抬一下。 “是的。” 语儿这是……高人不得音信,打算寄希望于桂城夫人吗?奏折批阅到一半,他手中的笔停了下来。 “皇后刚刚生产,身体还有些虚弱。况且正值月子里,若染上风寒恐落下病根。既然出宫不得,就然桂城夫人进宫陪陪皇后吧。” 欣儿听到皇帝的话,恭敬的从书房里退了出来。 “娘娘……”回到寝宫里的欣儿将刚才皇帝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罢了,就按陛下的意思吧。” 第二天,本已出门的桂城夫人在那车上无意掀开帘子时发现鹰眼从房顶匆忙闪过的身影。 “马夫,停车。” “母亲,为何停车?”坐在她身边的楚伯懿听到自家母亲的话,心里不禁起了疑惑。 “马夫,掉头,回府。” 回去……不是要进宫吗?怎么这会儿……要是晚了时间宫里会怪罪的。许是感受到儿子的不安,桂城夫人先是轻轻搂着他的肩膀,随即不紧不慢的说着。 “伯懿啊,娘这会儿才发现出门匆忙,竟忘记带了准备的礼物,我们现在回府里去取。” 忘记带东西?母亲,这个也能忘?楚伯懿见母亲不愿多说什么,也沉默不语。 “娘娘,这是飞鸽传书。” 飞鸽传书……都这会儿了,桂城夫人应该出门了吧?而飞鸽传书……皇后接过欣儿手上的信鸽,看到那鸽子的一脚绑着丝带……鹰眼…… 她解下丝带,打开纸条。看到纸条上的内容,不禁愣住了。 “欣儿……这个时间桂城夫人还没到宫门口的吧?” “还没呢,娘娘。” “现在速去告诉桂城夫人,今日本宫有些乏了,让她改日再来。” “是。” 回到府上的楚伯懿并未见自己的母亲去取礼物,却坐在桃花木桌旁喝起了茶。 “母亲,你这是……”他的话未说完,仆人匆忙进了门。 “夫人,宫里来人。” “启禀夫人,皇后娘娘今日身体不适早已歇下,不能与您相约。” 母亲中途回府……难道已料到会有于此…… “既然皇后娘娘身体抱恙,那就改日再约,有劳公公跑一趟了。”说完,桂城夫人吩咐旁人把礼物交与公公,公公见到后打着笑意离开了将军府。 “想必母亲中途是看到了什么吧?所以才让车夫停车掉头返回。” “我儿聪明啊,为娘只字未提你便猜出了个九分……”桂城夫人错了错茶盖,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 “是鹰眼……为娘在马车上掀开帘子时发现旁边屋顶上有身影闪过。” 鹰眼……是暗影吗?楚伯懿听到母亲的话,心思沉了沉。 鹰眼送来的飞鸽传书上……平源高人已远游回来,人就在京城。既然有了消息,那得赶紧派人前去。 京城一碗香楼上,平源高人得知有贵客来寻,向往常一般想要打发走。在听到是皇宫里皇后娘娘有意来寻,收了收衣袖,揣好怀里的蒲扇打消了心中的不满。 “既是来寻我,见面的时间由我来定。” 派出去的人回宫后,将平源高人的原话一字不差的转述了一遍。 “可以,高人说的日期本宫无异议。”正当皇后再打算托人带话时,门外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娘娘,是皇上身边的公公求见。” 陛下…… 说着,宫门被人从外面向里推开,来者确是陛下身旁宠信的人。 “皇后娘娘,咱家给您请安了。这是皇上刚刚托奴才带来的圣旨。”听到公公宣读完圣旨上的内容,皇后本已缓和的心顿时又揪在了一起。 圣旨上…… “娘娘,您该接旨了。”在公公的提醒下,皇后接过旨意紧握在手心里。 待到公公离开后,她才慢慢的将刚才的圣旨重新展开看到。 不知不觉快要到了卿儿的满月宴,这时间可是与平源高人约定见面的时间正好冲撞呢。她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过了良久,在新纸上写下几行话绑在信鸽的腿上。 鹰眼收到了宫里的传书,打开看了看先是告诉了韩丞相,韩丞相知道此事,也颇感无奈。不过他还是让鹰眼把纸条交给了平源高人。 平源高人得知宫里的贵客不能如期和他见面,便把时间往后推迟了些。 “鹰眼,谢谢你……高人他……把见面的时间往后推迟了。”皇后收到鹰眼带来的口信,眼角竟有些湿润。 “娘娘您……”不必这么激动,情绪起伏多了对身体不好…… 鹰眼站在阴暗里,想要伸手安抚她的眉梢但又忍了下来。 只要能让卿儿远离宫里生活……让我做什么都愿意。皇后紧握着拳头,眼角的泪水划过脸颊。 早已醒来的我,看着坐在桌旁落泪的母后,虽然很是心疼,可襁褓里的我只能干瞪眼,好无力啊…… “欸,小蝶,给你说了多少次,做事不能马马虎虎,这是在宫里……而且还是在为六皇子准备满月宴。” “知道了,姐姐,我会注意的。” “那边……让你采办的东西务必要仔细了,切不可出披露。要是有了差错……到时候宴会上可就麻烦了。” “公公,小的明白了,小的一定会谨记在心。” 宫人们有的抱着布匹穿梭期间,有的开始在宫廊两侧装扮,还有的讨论宴会的菜品……此时,距离六皇子的满月宴越来越近,宫里众人开始纷纷忙碌起来。 第四章 帝后宴请八方宾客喜颜色 “欸,小哥儿,打扰了。我看这一路上进城的人来来往往挺热闹,莫非今天上京城内有什么事情吗?”一个牵着马车,头戴斗笠遮面的年轻男子向路人询问到。 “看你这身行头八成是外地来的吧?” “是啊,初到上京城,所以……”那路人见年轻男子没有继续多言,只当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难免有些不好开口。 “看到没,在你身后这么多进城的人……他们呀……有的是一方朝廷大员,有的是世家门阀贵族,还有的就是来自柔然、西域以及西南异族的番邦使节。这几日之所以这么热闹是因为要举办六皇子的满月宴,帝后宴请八方宾客,就像你眼前见到的这般景象。”路人指了指年轻男子身后穿着不同的服饰的人,向他耐心的解释到。 年轻男子得知这一情况,简单向路人道谢后,便回头转身撩开马车上做工精致的布帘与坐在马车里面的男子交代几句后又将布帘放了下来。 大成帝后宴请八方宾客……还是给刚出生不久的小皇子庆祝……光看这来来往往进出上京城热闹的人群以及听到路人小哥儿的交谈……虽然不闻其人,但见他们这番足以不尽言语了。六皇子啊……我倒是很想见见你呢。 那个坐在马车里面的中年男子闭目养神着,在他身旁一个只有六、七岁大的男孩子眼神里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而男孩儿手里平躺着一把扇子,却见扇子手柄处印的图案是西南异族首领勐腊的祸斗异兽族徽。 “伯懿啊,今天可是帝子的满月宴,该说的不该说的你都明白吧?”桂城夫人一边用手轻轻压了压鬓角,一边整理着衣襟。 “我知道了,谨遵母亲教诲。”楚伯懿说完这句话后,桂城夫人已站在门前看着手里那烫金字体的请帖。既是隆重的宴席,那些门阀世家……不、董家……也会前去好好庆祝一番的。只可惜我那早逝的夫君……没有如果……想必此刻你也会陪着我们娘俩一同前去的吧? 桂城夫人看着那封请帖良久,长叹一声。在她身后,楚伯懿见自家母亲迟迟未上马车……母亲……触景生情,是想起父亲吧?说起来,有一段时间没去他的坟前祭拜……忙过这段时日,也该抽空去一趟了。 “娘,我们上马车吧,可别误了进宫的时辰。” 桂城夫人用手帕沾了沾眼角的泪珠,平复情绪后收好请帖又再三确认了一下进宫所携带的贺礼,提裙坐上马车便和她的儿子伯懿一同进宫了。 “话说……昕卓啊,这次我们董家在六皇子的满月宴上可不能失了面子。”马车上,头戴纶巾,通身穿着宽博白衫的中年男子看着他对面坐着的少年说到。 面子……在父亲眼里,事事董家都要风光占尽,以显世家尊容。可悲可叹……还是遭人嫉妒……这些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六皇子的满月宴……当董家少年思绪正浓时,那名中年男子也就是他的父亲又开口聊起了韩家。 “说起来,六皇子的娘家也就是皇后娘娘那边……韩氏也会来人的吧……” “韩家,父亲是说那个世家……” “世家么……他韩氏现在可称不上是世家了……我儿难道没听说过吗?只道没落家族了……” “韩家啊……皇子满月宴也会参与其中,不过自打韩氏在前朝因卷入皇权纷争而被将为平民,韩丞相年轻时也争气,虽父辈卷入纷争,但也凭借自身努力坐上了丞相之位……”董昕卓不紧不慢的与他的父亲聊起了韩家之前的过往。另一辆进宫的马车上,此时也聊着相同的话题。 “虽然皇后的兄长坐上了丞相之位,但他一直没有忘掉那次前朝韩氏卷入纷争一事。他怀疑是有人使计陷害韩家,所以派人暗中秘密调查。在那时候,众所周知素有百年门阀第一家的韩氏陷入前朝三皇子篡权之争的泥潭里。也因此韩氏在朝臣的一片反对声中,被刚登基没多久的裕和世子也就是现在的陛下降为平民……”桂城夫人抚摸着手中的请帖,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那也就是说即便韩丞相身兼要职,依然会被那些门阀世家看不起……平民的身份……在这个朝代就像奴隶被主人打上了烙印一样,再怎么努力改变也抹不掉。”楚伯懿听到他母亲的话,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伯懿……这话我们娘俩说说即可……”桂城夫人脸色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手中的请帖也被她握的起了褶子。 楚伯懿看到他的母亲紧张的神情,一只手拉了拉她的袖口。 “娘,这些我知道。就算我们不说,别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心知肚明。现在的大成王朝……虽不比开国上下同心,但盛世之下……早已是暗潮涌动。” “伯懿……”这孩子自打夫君命丧沙场,他也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人儿了……哎,也不知这般是好是坏? 在众人进宫贺喜的路上,董家马车与楚家马车不小心擦到了边缘。自从韩氏没落,董家迅速成为新起的门阀势力。董家车夫在擦到楚家马车时,并未及时下车赔礼,反而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要求楚家下车先赔礼道歉。 “你们是怎么驾车的?!走路没长眼睛吗?” “叔,真是对不住啊!刚才来往人密集,加上马儿受了惊这才不小心撞上了……” 董家车夫放下手中的缰绳,跳下马车向他们赔不是。 “你说来往人多,我看不见得吧?通往京城的路宽敞的很呢……要是这么说来,那你怎么不往边上走一些呢?偏要往中间来。”董家马夫不依不饶,没有和他们一样跳下马车有理说理,而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旁边不嫌事大看热闹的人群越聚越多,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你!你们这是无理取闹!我们也给你道歉了,可你们呢?却要揪住此事不放手……” “道歉?本就是你们过错在先,难道不理应赔礼道歉吗?” “你们……” 楚家车夫被董家车夫说的是满脸通红,怒气难忍,准备撸起袖子好好和他们理论一番。而董家车夫见楚家车夫撸起衣袖,赶忙装作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不好了!不好了!楚家他们理屈在先,说不过要动手打人哩!” 这下路人见状,原本就看热闹的他们顿时头脑发热。 “唉唉唉!干什么呢!说不过就动手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是啊是啊!仗着自己是王侯将相,目中无人了吗……” 马车外,说什么的都有,就差手里有菜叶子鸡蛋什么的砸向马车。对于董家车夫无理的要求桂城夫人为了不想耽误进宫贺喜的时间,暂时先下马车赔礼道歉。而坐在车上的楚伯懿看到这一幕时不禁眯起了眼睛。董家车夫收到了楚家的赔礼,头也不回的驾车离开。自始至终,本就有过错的一方董家人并未露面说明。 众人在一片道喜声中纷纷走进大殿内,帝后看见到访贺喜的众人眉头喜上颜色。而漠北的柔然、西域政商代表、西南异族首领、东岛南无小国使者均有参加。 “陛下,今日到访皆是贵客呢。” “是啊,幺儿满月宴你看这场面好不热闹!待会儿把她抱过来,一定又要折腾一番了。” 帝后互相看着对方,眼里满是浓浓的笑意。 “伯懿兄,你可算是来了!真让我们好等啊!怎么来的比平时晚些呢?” “二皇子,今个路上人多难免有些拥挤,所以才会耽误了些。” 楚伯懿看到向他走来的人,微微低头示意。 “我听身边的侍卫说,进宫的路上你们的马车不小心和董家的马车撞到了?人有事没?要不要紧?” “不过是擦到了马车的边缘,一点小事儿不打紧,二皇子不必放在心上。” “可我听说那董家车夫厉害的很!还不依不饶呢……” 正当二皇子想要继续说下去,被身边的楚伯懿制止。此时,帝后站在大殿上举杯向众人致辞。宴会在一派歌舞升平中进行,众人看的津津有味。在大家的贺喜声中,帝后也笑着回应诸位。就在宴会氛围正浓时,漠北柔然使者献物满月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第五章 满月宴不料有客来访发难 “漠北柔然使者阿伏干氏.阿肯向天朝皇帝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使者身着充满草原特色的服饰,耳边垂戴骨质装饰。右手轻轻抚上左胸前,微微低头向天子示意礼节。就在皇帝和众臣等他献物时,却不见那使者身边的侍从有所动静。 “草原的勇士啊!说了这么多既然您要献物,可别一直让我们大伙儿干等着吧?”林太保见使者光动嘴皮子,而没有半分行动的意思,忍不住开玩笑的说着。 “欸!林太保,您老就是太心急了。俗话说好饭不怕晚,着什么急啊!看人家气定神闲的样子,怎会让我们大伙儿一直干等着呢?” “哟!董尚书此言差矣,既是皇子满月宴,这开胃菜自然得下饭,您说呢?草原的勇士。”林太保不着痕迹的又把问题抛给了使者。 林太保和董尚书这两位大人一唱一和,真是配合默契啊!以为我只是耍耍嘴皮子呢?等会儿便让你们笑不出来……使者嘴角微微上扬,拍手朗声道。 “林太保说的是,一直等着有失礼仪。当然这开胃菜嘛……” 柔然在满月宴上名为献物实为献舞,众人以为献的是舞蹈起初并未在意,当听到使者说此舞非彼舞时,一些人的心里顿时明白了。只见柔然领头表演的是武士,看到身强力壮的草原勇士出场,众人心里泛起了心思。 “我当阿伏干使者说的是什么宝贝呢?原来是表演武艺啊!”林太保看到这一幕,心里难免对这位来自草原的使臣多了几分警惕,此番献物怕来者不善。 在六皇子满月宴上表演……是来真心贺喜呢?还是炫耀武力别有用心……而皇帝脸上的表情也叫人难以捉摸。 宴会举行期间,宫人抱来六皇子。就这样,躺在皇后怀里的六皇子看着面前这些草原勇士的表演。 接下来武士的表演愈上兴头,戈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勇士们高声喊出如雷鸣般洪亮,本以为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皇子会被眼前一幕所吓得哇哇哭叫。没成想,小皇子闻声丝毫未有所触动,反而咿咿呀呀的发出婴儿的笑声。皇帝看到这儿,接过皇后怀里的幺儿,哈哈大笑起来。 “幺儿竟然不怕认生呢!稀奇的很啊!这小子一点也不害怕。” “许是好奇看着热闹吧?自然也就不觉得害怕了。” 看着眼前草原武士的表演,皇后在一旁温和的说到。 坐在位置上的阿伏干使者见小皇子并未被眼前这一幕所吓到心有不甘,脸色渐渐阴郁。可恶……本想用武士比武借机恐吓刚出生不久的六皇子,已此出丑使得天朝皇帝面上难看下不来台。但这六皇子并未像寻常那般吓得失声哭闹…… “没想到语儿刚出生的小皇子竟然这般可爱,一点儿也不怯场呢!”桂城夫人低声细语,一手拿起丝帕放在嘴边故作遮掩。 “说的是啊,母亲。若寻常这般,只怕婴儿早就哭闹起来了。”此时,楚伯懿坐在偏位,看不清楚六皇子的面容。听着那如银铃一样咿咿呀呀的声音,还是能感受得出来这位六皇子对于面前发生这些事浑然不觉。而柔然使者此番作态……虽不安好心、打起鬼算盘,但被六皇子天性使然从中作梗……还真是失算啊。想到这里,楚伯懿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起来。 “不过,说起来既然是皇子满月宴,这舞刀弄枪的总归不是办法。我看那柔然使者名为献物,可实际这心思……” 桂城夫人把刚才放在嘴边遮掩的丝帕铺平又叠好,看着眼前柔然勇士表演说到。 “很耐人寻味,不过……来者都是客,既然客人先于主人表演,那我们这些前来应邀的也得耐着性子把戏看完不是吗?” “我儿这说话的本事倒精进的不少呢!要是你的学业也能如此,该有多好啊!” “母亲,您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孩儿的学业自是……” 楚伯懿听到自家母亲说起学业一事,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窘意。 正当他们母子你一言我一语聊的起劲,在他们对面只见董家坐席中发出一阵笑意。众人听到这突兀的笑声,眼神里透露出不明的意味向这边看来。 “董卿啊!是什么事情把你家公子逗得如此高兴?” “陛下,犬子愚昧,坏了众人的雅兴,微臣这就劝诫小儿……”没等董尚书说完,董家公子从座位上站起身,向皇帝微微躬身行礼。 “陛下,我刚才之所以发笑是因为这柔然而来的草原勇士如此表演武艺甚是索然无趣。倒不如我们京城坊间的角抵戏、走绳索来的好看。” “什么?!你拿我们和杂耍之人相比较?小公子,这可是皇子满月宴啊!话不能乱讲啊!” 柔然使者阿伏干身旁的侍从听到董家小公子如此说来,心里的怒火顿时燃烧起来。他怒目而视,紧紧盯着对面的桌位。此时,大殿上原本表演助兴武艺的草原勇士看到这一幕,纷纷停了下来,周围的气氛也渐渐凝固。 “咳咳,闾山,少说两句,快给董家小公子赔不是。人家说的也在理,我们这些蛮子只会在马背上逞逞威风,说起表演武艺……不过是班门弄斧,让诸位见笑了。” “柔然使者说的是哪里话,既是宴会自然开心为主。” 见殿内气氛有些紧张,皇帝抱起婴儿轻声哄着。 “大人,接下来这表演武艺还要继续吗?” 闾山压着心里的一团火,小声凑到阿伏干使者耳边。阿伏干对着为首表演武艺的人使了使眼色,那人明白后又继续到。漠北柔然使者见这样的发难并未达到预期的目的,脑海里快速盘算着。 第六章 皇子巧解客难题,岂料世事无常 “闾山,知道我们此次前来祝贺的目的是什么吗?不要因为一时的计较而坏了我们主上的大事。” “明白了,大人。刚才是小的行事过于鲁莽、有失考虑,还请大人见谅。” “这人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现在和他们逞口舌之利只会让我们得不偿失。日后,可来日方长呢。” 阿伏干使者一边端起手边的酒杯轻轻摇晃,一边低头小声的说到。坐在他身旁的侍从闾山听到后,微微收敛情绪。 “这位漠北柔然的阿伏干使者倒是个厉害的人,三言两语便将刚才紧张的氛围化解大半,既给了天子台阶下,又让人找不出理由鸡蛋里挑骨头啊!” “仅仅派来的使者便有如此能力,可见他背后的主子……想必也是个不可忽视的人啊!” “吾儿看人的本事越来越让为父刮目相看了,看来此次进京贺宴倒有不少收获呢!” 西南异族首领勐腊和他的儿子傅恒看着眼前草原勇士的武艺表演心思沉了几分,大成六皇子的满月宴反而要比预想之中的精彩很多啊!看那位蠢蠢欲动的阿伏干使者面子上装作冷静淡定可内心早已急不可耐,怕是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漠北柔然使者又心生一计,打算再次向大成发难。使者阿伏干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拍了拍手只见有三位草原勇士手上各有一托盘,托盘上面摆放着一把精美的短刀。 “阿伏干使者,这是要干什么?你所说的献物莫非托盘上面的三把短刀?” “韩丞相,想来刚才勇士武艺表演众人也看的乏味。不如,接下来我们来个猜谜怎么样?” “猜谜啊……倒是有趣,说说你的游戏规则。” 阿伏干使者见皇帝提起了兴致,嘴角微微上扬。 “很简单,既是天家为小皇子设下的宴席,如果小皇子在这三把短刀中识别出哪一把是属于可汗的,即为获胜。获胜的一方将会得到特殊的奖励……” “阿伏干使者,话不能说半截,老是吊人胃口可不好呢!你说的奖励是指什么?” “董家小公子别急,至于奖励……便是漠北五年之内不犯大成边境。” “这……” “阿伏干使者这般说分明有意为难我们大成,小皇子刚刚满月,还只是个婴儿他怎么可能猜得到啊?” “可不是嘛!我看阿伏干使者明摆是在刁难!还说出这种无理的话,真让人恼火!” 大殿上一些大臣再也坐不住立即予以反驳,莫要说满月的婴儿了,即便是一个常年与漠北打交道的外节大臣也未必能识得柔然可汗的贴身之物,这分明就是欺负人。而帝后和世家大族深知此事关乎重大,却未出一言。 这时,皇帝怀里抱着的小皇子伸手咿咿呀呀,打破了沉寂的局面。小皇子挥舞着手臂向坐席上其他皇子看去。皇帝顺着幺儿的目光,微微眯起了眼,好像明白了什么。接着皇帝便让四皇子上前,四皇子闵行被父皇叫住,一时间不知所谓。待到皇帝把怀中的六皇子小心翼翼放到闵行手上,就让他抱着幺儿识别出可汗的短刀。 众人得知后,窃窃私语着。认为此举不妥,太过冒险了。四皇子不理会众人议论抱着六皇子来到那三个托盘面前,六皇子看了一会儿,眼睛眨了眨,又看到四皇兄腰间的玉坠,伸出小手扯下玉坠放到左边的托盘上。漠北柔然使者阿伏干看到这一幕微微愣住了,他没想到只是满月大的婴儿便猜中了。殊不知看似婴儿的六皇子实际魂魄早已转换,是来自异世之人。 “怎么样?阿伏干使者,皇儿猜的是否正确?” 在众人的目光下,柔然使者公布了答案。左边托盘上的短刀就是可汗的,小皇子是正确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松了一口气,也为六皇子的机智而感到赞叹。 就在众人以为漠北柔然阿伏干使者会兑现承诺时,使者见计谋失策提出之前说过的话还需要经可汗的同意方可兑现。 “阿伏干使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六皇子已经猜出了答案,为何还要不守信用?” “是啊……” 众人听到这里,见使者说话不算数,纷纷提出异议。皇帝见使者前后说话出尔反尔,尽管心里有些气氛但还是制止众人,随即以还在举行满月宴为由不商议政事。 “看来这道开胃菜,柔然阿伏干使者没占到什么便宜。”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漠北柔然不是好对付的主,今日他们棋差一招走失一步,他日……定不会善罢甘休。” “儿啊,这阿伏干使者不是和我们达成约定了吗?” “母亲,口头的话能作数吗?你看今天他们此番作态,出尔反尔。指不定还有其他意图,不见可汗亲笔文书,那这样的约定也会可有可无。” 桂城夫人和楚伯懿看着桌上摆放整齐的糕点,原本已是拿在手心里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使者见皇帝表态,没有多说什么。宴会后,众人离席。柔然使者在离开之前提出他会转述刚才发生在满月宴上的事,至于五年不犯边境的承诺回去后会同可汗一道说起。可汗是否同意就看他本人的意思。听到柔然使者的话,皇帝也欣然接受了下来。 “陛下,就这样放了柔然阿伏干使者回去?” “不放他走难道还要抓起来定他罪名?” “可是陛下,这么做无异于放虎归山啊!宴会上阿伏干使者说的话是否真能兑现谁又知道?” “韩相,他漠北柔然有虎狼之心依我大成北方防线可是抵挡的住?” “这……陛下,即便修筑加固防线会需要时间,可是我朝还有众多优秀的将士可以奋勇御敌。” 皇帝和韩丞相看着渐渐远去的离宴人群,为他们之间谈论的话险些争辩了起来。 “韩相,今日的话就先聊到这里。关于漠北柔然朕会慎重考虑,还有已经住进驿馆的其他使者……务必安抚好他们的情绪。” 韩丞相见此皇帝发了话,微微躬身礼毕。看着已经走远的身影,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韩相所言,他又岂会不知其中的深意?只是现在这般光景,看似平静祥和,殊不知几方势力早已是云潮涌动。想到这里,皇帝心中的忧虑增添了几分。 第七章 帝后难舍幼子分离,平源高人接走皇儿 “今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这般好天气不邀上两三好友一聚真是可惜了呢!” “韩鹭洋,平时也不见你像今日这样如此闲暇,怎得你父亲对你管教疏松了?” “呸呸呸,你什么时候见我们老头儿给我放假了?他今天和几位同僚出去办事,这不家里只剩下母亲和我,所以……” “哦!对了,你母亲也约了各家夫人赏花会了吧?所以你趁府中没人,家仆又随主人去了大半这才得空溜出来了吧。” “喂!我说靳言,你就不能说话不揭人短嘛!心里知道就好,干嘛要说出来啊,而且还是当着伯懿兄的面儿……你这是想让我出丑呢!” “欸,韩鹭洋,我可没那意思。是你自己要往这方面想,再说了就算我没补刀,这里可没别人就咱三个……你那些事儿谁还不知道啊。” “你!伯懿兄,你看……靳言那厮又欺负人了!” “这怎么叫欺负人呢?明明就是你说不过我嘛。” 方寸亭子里,他们三人坐在石桌旁边品着香茗,不时谈笑风生。 “对了,说起来这次满月宴席还真让人意外啊!” “哦?” “我很奇怪为什么表弟也就是六皇子能猜的出来呢?” “也对,六皇子不过是个婴儿,兴许碰巧吧?” 满月宴结束后,表哥韩鹭洋与楚伯懿、靳言等人在方寸亭小聚。韩鹭洋纳闷的是为何表弟六皇子知道左边托盘上是可汗的短刀,靳言低头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就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时,一旁沉默不语的楚伯懿出了声。 “满月宴那三个托盘上并无漠北柔然可汗的短刀。” “怎么会这样?既然没有可汗的短刀,为何阿伏干使者却当场肯定?” “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韩鹭洋和靳言听到后,大吃一惊,楚伯懿则喝了一口茶平静的提示他们两人。 “你们可知在漠北柔然除了可汗为尊,其他各部谁还能和他掰一掰手腕?” “可汗是漠北柔然众多部落的首领,除了继承他王位的人,剩余的便是有名的几个氏族……” “当今,在漠北柔然可汗之下是以左贤王为大。” “这跟表弟六皇子猜的有什么关系?” 见韩鹭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靳言眉头微微皱了皱,一手拍过他的后脑勺。 “傻瓜,你忘了吗?在漠北柔然他们讲究的是以左为尊。” 提示到这儿,靳言首先反应过来,真的短刀可不会出现在这儿,贴身之物又怎能假手他人?更何况前几日听自家父亲说起现在漠北虽然表面上是可汗主政,但随着王子成长草原各部也开始变得不安分了…… 说到这儿,他们也渐渐明白了。韩鹭洋听到靳言的分析,心里更加佩服自己这个表弟。坐在他身旁的楚伯懿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对六皇子另眼相看。但他面儿上看不出什么,显得很是冷静。 三人品完香茗天色已近午时,在亭中食过饭又待了小片刻,三人这才各忙各的离开。 宫里皇后收到平源高人的回信,接走六皇子的日期选在了满月宴结束后的三日。三日后,便是六皇子离开皇后身边的日子了。看到这儿,此时皇后心中既无奈又痛苦。她不舍卿儿早早的离开自己的身边,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她又感到宫里尔虞我诈的生活不适合卿儿。 思来想去很久,皇后还是下定决心。赶巧皇帝处理完政务顺道庭院散步来到皇后寝宫门口,在门外听到里面有人轻声啜泣,推门一看是皇后坐在床边怀里抱着刚刚睡醒的六皇子。 六皇子听到门口有动静,宫奴看到来人纷纷跪拜,大气不敢出一声。 皇后见是皇帝来了,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把平源高人准备接走卿儿的事告诉了他。 “这么说……你下定决心了?” “是的。” “你……”罢了,在语儿给六皇子起名字的时候,自己没听她的想法一概否决,想来那时起她就没打算让幺儿留在宫里,但母后和大臣们那边可是要费一费口舌和脑筋了。 皇帝知道后,虽然心里憋着一股气,很是烦闷。但自己也有愧疚,愧疚身为皇帝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对别人说出自家六皇子其实是女儿这一事实。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到了晚上,帝后两人无言以对。三日后,平源高人如约而至接走了六皇子。 从那时起,世人皆知大成的六皇子因身体羸弱养于外人之手。至于何人抚养,众说不一。 第八章 漠北使者欲知错,星陨石落埋荒原 “大人,行囊和马匹准备好。您看,现在是否需要启程?” 驿馆内,闾山和手下的侍卫从外面回来隔着屏风对他们的主子说到。 “此刻外面日头正烈,等太阳稍微偏移些我们在上路。” “是,大人。” 闾山听到屏风一侧阿伏干使者的话,颔首礼毕向后退了出去。 “就这样回去,指不定又给那些个贵族们增添笑柄了……”阿伏干.阿肯看着燃烧的烛芯又黑去大半,喃喃自语到。 使馆里准备踏上返程的漠北柔然使者阿伏干意外收到来自可汗的信,信上的意思是要他向大成的皇帝认识到满月宴上的错误并转达两国修好之意。 “大人,容小人多嘴一句……您还没有回去向可汗陈述这里发生的事情,他怎么就知道了?” “闾山,我问你可汗是谁啊?” “大人,可汗是我们草原各部的首领啊!” “既是首领,那我们在他身边谋取差事又算得了什么?” “大人,该不会是……”此时,闾山被阿伏干使者叫至身旁,看着面前手中的信,他们两人顿时沉默片刻。 “我们的可汗首领啊!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他想知道什么做什么岂不易如反掌?” “大人,你的意思是此次我们参加大成六皇子满月宴,随行侍卫中有可汗的眼线?换言之,我们的一言一行也被监视了?” “不管监视也好贺宴也罢总之让我们道歉是真的……闾山,告诉手下的侍卫让他们暂且原地等待,一会儿你跟着我一同前去皇宫。” “是,大人。” 可汗猜疑阿伏干使者,又唯恐使者大人不如实禀报这里发生的事,所以临行前就早已布好眼线安插在队伍里吧?如此防人之心,就连忠心耿耿、为他筹谋的阿伏干大人都如此对待,是要寒了人心啊。闾山看着一直坐在圆桌旁低头思考的阿伏干氏,不禁一声叹息。 漠北柔然使者欲进宫向大成皇帝认错,待进入宫门后,走到中途时被告知当时破解使者难题的六皇子不在宫里,说是因为身体的缘故疗养病情。使者知道没办法当着六皇子的面认错已成事实,却还是进入大殿之上在朝臣的见证下认了错。 “使者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既然是猜谜游戏,权当图个喜乐氛围。” “陛下所言极是,方才鲁莽之举还望见谅。” 皇帝坐在龙椅上摆了摆手,笑着说到。 使者认错后,当即转达可汗欲与大成两国修好,皇帝同意使者的提议,也希望使者转达大成愿意与柔然和平共处,当然再次提出了满月宴上使者说出来的承诺。阿伏干心知承诺,满口答应回去一定会向可汗明示。 “想不到阿伏干使者竟然也会低头,还是当着众多大臣的面儿……” “陛下,阿伏干使者承认在满月宴上刁难固然是好,但这也不代表就是他本人的意愿……” “很明显有人授意他这样做……” “那位可汗首领。” “不错,恶人有人出头自然好人就自己来做,这算盘打的真是好。外人会将宴会柔然刁难看成是阿伏干使者一个人所为,两国修好之意……当属他可汗的功劳。” “这么说来阿伏干使者算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自己当垫脚石了。” “韩丞相,柔然这趟浑水我们不摸鱼。现在还不到时候,眼下我们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韩丞相听到皇帝意味深长的话,心里记下微微颔首。 回到柔然的使者阿伏干氏向可汗提起满月宴上发生的事,可汗虽然早已知道那个五年不犯大成边境的承诺,是他自己授意阿伏干在宴会故意抛出承诺。但心里渐渐又起了别的心思,表面上他笑着赏赐安抚使者,背地里却让手下的人在当天夜里杀掉使者阿伏干.阿肯。 而大成那边一直没有等到柔然使者阿伏干的回信,皇帝开始觉得事情有变,于是私下派遣暗卫去漠北打探一番。皇帝派出去的暗卫很快有了回复,出使参加满月宴的柔然使者阿伏干早已遭遇不测,具体因为何故还在暗查。皇帝知道阿伏干使者的承诺无法兑现,马上着手调集将士操练兵马、加筑北方防线。 “陛下,距离柔然使者阿伏干.阿肯返回草原已有月足。即便通信有所耽误,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没有回音吧?” “是啊,当初满月宴上阿伏干也向我们认了错,两国修好文书和承诺也迟迟不见柔然有人来兑现。陛下这件事可不能再拖了。” 早朝上,众臣齐齐向皇帝提出这件事。 “众卿家所言极是,柔然已经答应我们的承诺自是要向他们问问清楚。这样,不日朕便修书一封送去柔然。” 没过多久,已写好的文书被皇帝手下的侍从快马加鞭的送往漠北柔然。 第九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斗转星移,时隔六皇子满月宴数年后,大成又一次正式向漠北柔然提出兑现当年宴席上的承诺。 柔然以不知此事为由避而不谈,大成在这数年中并不是没有向柔然交涉过承诺一事,而每次提起柔然不是回避就是装聋作哑不知。 期间,两国交界小镇不时会有柔然人过境抢夺平民食物等生活日用品,更有甚者强抢良家女掳掠草原充当奴婢。大成与柔然三番五次进行交涉,武力、谈判等手段均未有所成效。 “可恶……漠北柔然蛮子欺人太甚!仅是一个月内边境小镇发生这些事情不下几十件。陛下,我们不能再由着那群人胡作非为了!” “是啊,陛下。韩丞相说的没错,柔然这般肆意妄为我们不能无动于衷!” “靳大将军、韩丞相,你们两位说的朕何尝不知?众卿家每日上报的奏折有一大半都是关于柔然侵犯我边界肆意烧杀抢掠……” “陛下,臣愿领兵前往。驻扎边境小镇,叫那柔然不敢南下侵犯掠夺。” 说着,靳大将军抱拳向皇帝奏请,皇帝见状一只手微微握紧龙椅。 “靳大将军忠君爱国勇气可嘉,现在虽然柔然犯境侵扰边疆,但也没有达到将军所说的地步,非要派请大军前往。” 皇帝听到朝堂上董尚书一席话,不禁挑起眉头。 “哦?爱卿所言为何?” “陛下,容臣细细道来。靳大将军派请军队驻扎边界小镇是能赶走柔然蛮子,也使当地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纷争。但不要忘了我朝与柔然边界可不止一处,整个北方防线算起来的话也都是与他们柔然接壤的地方啊!而靳大将军压的了一处,可他柔然还会在想着法子侵犯我大成更多地界。” “那董尚书的意思是让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自流了?” “欸,靳大将军。话不能这么说,若现在放任自流岂不长了他人嚣张气焰?” “呵,董尚书倒是个明白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来这柔然我们还真束手无策了呢?”说到这里,靳大将军抬起头紧紧盯着站在他身旁的董尚书。 “靳大将军,我想你是误会了。你我同朝为官,就算董某说的有些地方欠妥也不用这么咄咄逼人吧?” “董大人,这怎么能叫咄咄逼人呢?靳大将军快言快语,出身行伍,应该是您多多担待才是。” 见两人说话争锋相对,充满浓浓的硝烟味,韩丞相一步上前赶在了靳大将军发言前。 “好了,三位爱卿所言朕会采纳。至于是否派遣军队驻扎边界小镇,容后再议。二皇子,散朝后留下来朕有事与你相商。” 二皇子源黠听到父皇的话,低头允诺。 散朝后,二皇子早早的来到书房内等待皇帝。此时皇帝从正门进来,身边的公公恭候在门外。 “上朝时,韩丞相、靳大将军和董尚书所言都很有道理。但有一点可能他们忽略了……” “什么?” “漠北柔然向来不把我们大成放在眼里,就是这样狂妄的心理他们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屡屡犯我边境。” “继续说下去。” “父皇可还记得几年间我们不断向漠北柔然提出当时满月宴上让他们兑现承诺?” “当然记得,柔然一拖再拖每次都找借口,想起来那些场景可还历历在目呢。” “当着众人的面儿都不把夸下的海口兑现,更不要说他们侵犯边境了。” “源哥儿,此次柔然侵犯边界小镇我允许你即刻起派遣精兵强将前去赶走他们,有必要可以先斩后奏。”说完,只见皇帝取下腰间携带的伏龙玉佩交到他的手上。二皇子看着平躺在手心里玉佩,渐渐握了起来。 朝堂上暗潮涌动,但远在京城千里之外的交界之地也不安宁。 在芝阳山调养身体的六皇子趁师傅不在,偷偷下了山。山下她见到被柔然侵袭后的边境小镇,那里活下来的人一脸悲戚。遇到躺在路边上的老婆婆时,走到其身旁,蹲下身体发现老婆婆受了很重的刀伤,危在旦夕。就在李司深准备喊人帮忙救治时,老婆婆却拉住她的手。 “老婆婆!你这是怎么了?这里发生什么事?” “孩子,快走……柔然他们……刚刚侵略小镇。恐怕还会再回来……孩子,快走……此地不能久留……”老婆婆强撑身体断断续续说完后便合上了眼睛倒在她的怀里。 李司深看到这一幕,深感自责与气愤。因为战争多少人流离失所,又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带给他们的伤痛是无法挽回,而那些挑起战争的人……最是可恶。想到这儿,她低下头握紧拳头忍住骨子里的冲动便将老婆婆的遗体薄葬。她沾着老婆婆身上的血迹返回山上,平源高人见到她身上的血迹吓得赶紧上前询问。当得知不是她自己,平源高人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又察觉到司深沉默寡言、情绪低落,拉着她的手先去换了身衣服。换完衣服后司深说了刚才在山下的遭遇。平源高人知道盛世已不再太平,也告诫她暂时先不要去管这些,养好身体为主。司深虽然答应了下来,可每当回想起老婆婆躺在她怀里那一幕总觉得难以平复内心的躁动。 又过了一段时日,大成向柔然提出的国书也得到了回应。柔然提出要大成派遣一位皇子出使谈判,谈判的地点不是在两国交界,而是在柔然。听到柔然的要求,大成朝内朝外掀起一片议论声。不少人认为此去柔然谈判太过危险,犹如进了豺狼虎豹之地。最后,大成皇帝还是同意了柔然无理的要求,派遣四皇子前去谈判。 第十章 山虎也有失策 “什么?父皇派遣四皇兄前往柔然谈判?” “是啊,你还不知道吧?四皇子能言善辩可是在我们大成都数一数二呢!” “师傅,四皇兄他看起来文文弱弱、顶多伶牙俐齿罢了……父皇派他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卿儿,此话差矣。你印象中的四皇兄那时候还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呢,现在的他……温文尔雅、气质非凡。” “呃,那个……师傅说的也是。我都许久没回去了,自然不太清楚现在皇兄们过得如何。”听到平源高人的话,我摸着后脑勺干笑了两声。 “不过算起来……这个时候想必你的四皇兄正在为去柔然而准备吧?” 夜里山上凉风习习,谷中不时传来几声虫鸣,我和师傅坐在竹篱笆围建的庭院里喝茶闲聊。抬头仰望星空,回想起刚才师傅说的话,对四皇兄此次出访柔然心里多了几分担忧。 “闵行,父皇还是那句话……路上小心,照顾好自己。” 临行前,大成皇帝把他们一行人送至京城外。看着四皇子渐渐远去的身影,衣袖下早已握紧的拳头久久没有松开。皇儿此行深入虎穴、自是处处充满凶险。稍有不慎,柔然随便一个理由便可以将他扣押做人质以此要挟大成,当作谈判的筹码。倘若柔然真要用卑鄙的手段,那我们也不能让他们的计谋得逞。想到这里,皇帝转过身看着京城来往的人群和驻守城墙的士兵,神色变得更加坚定。 “殿下,我们此次前往柔然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应对他们。” “是啊,柔然好不容易松开口同意了这次会面,说不定还有别的心思。” “放心,就算柔然使了坏心思硬要把我留下来……别忘了,这次出访的事情知道的可不光我们大成,西域诸国、西南部族和东岛南无小国也之情。你说,柔然他敢这么明目张胆吗?” “话虽如此,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殿下。” 一路上,四皇子闵行身边的侍卫隔着车帘对坐在马车里面的人说到。四皇子听到后,只是微微一笑,看上去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出使的四皇子到达柔然后,柔然刚开始以座上宾的待遇以礼相迎。宴席间他们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好似自家兄弟般无话不谈。 过了几天,闵行在帐内迟迟不见柔然谈判的使者,而门前把手的柔然侍卫也多了几副生面孔。问起他们话来,只道是保护四皇子一行人的安全,其他的再无更多话语,就连帐外日常巡查换防也多了几波队伍。 “殿下!我们就这样一直干等着吗?” “说好的前来谈判,可这都过去几天了,仍不见他们来人。” “殿下,他们不会是想把我们扣押在这里吧?” “那如此一来,岂不成了人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行不行,这样太被动了。” 此时,闵行身边的两位侍卫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看的他很是想笑出来。 “你们两个急什么?再等等,会有人和我们谈判的。” 看到这些边环的四皇子知道要想尽早谈判是不可能了,而柔然真实的目的是想将他软禁于此,接下来可能会拿他做人质与大成要挟。想到这里,四皇子吩咐身边侍卫私下想办法通知暗影,暗影得知侍卫传来的消息避开巡查换防的柔然士兵连夜离开了柔然。 在那之后,四皇子想方设法与柔然几番交涉。最终,柔然同意选在荡平一地和他们谈判。 而出了草原地界的那名暗影感到距离他最近的边防守城,守城官员看到暗影的信件和皇子的玉符后吩咐手下人马跟随暗影协助他们。 “殿下,明日就要和他们谈判了。今个早早歇下,也好有精神应对。” “他们选在荡平一地,真是个好地方啊……但愿明日的谈判也能向这个地名一样,破了此局。” “一定的,我们殿下舌灿莲花自是不在话下。” “好了,睡前话还这么多,不怕明早起不来啊?”说着,其中一个侍卫走到烛火旁轻轻吹灭,屋内漆黑一片,只有窗外慢慢长夜和悬挂的明日照射的柔光。 翌日,风和日丽草原上旌旗舒卷。此时谈判桌前柔然一口咬定不知道当年满月宴上许下的承诺,还提出依可汗之意只在谈判书上签效三年。见柔然把五年改成三年,而四皇子也发现可汗身边没有当初参加满月宴阿伏干使者的身影。 “三年对你们大成来说也够退让了,这已经是我最后的底线了。” “可汗大人,当初是你们的使者当众答应了此事。五年之期改为三年,这要是让其他诸侯听到会说你们柔然言而无信啊。这名声传出去了,可不好听啊。” “四皇子有所不知,当年出使贺宴的使者在回来的路上旧疾复发,到了王帐已然昏迷不醒,没过多久就归去。至于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承诺,我们也未曾知晓。而他身边跟随的旧部在那之后,大部分也不在原来的岗位。” “那可汗大人就没有找人探查当年满月宴上到底有没有此事?” “人都不在了,即便我再去探查那都时隔多久了。四皇子,大家都是明白人。这协议谈好了从此以后我们还是好兄弟,要是谈不好……”说到这儿,可汗故作停顿。四皇子身边的侍卫一只手缓缓抚上剑柄,周围的气氛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谈不好……恐怕兄弟都没得做了。” 可汗说这话,眼神紧紧的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四皇子。 “呵,可汗大人。我们既然以兄弟相称,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这么剑拔弩张吧?” 就在柔然胁迫四皇子之机,可汗身后的山头突然燃起了众多火把,待他看清时,四皇子已经站在他身后。 “可汗大人,你看那是什么?”四皇子指着火把对他说到。 “有伏兵?!你暗算我?!” 可汗见状,怒目而视一掌拍向桌面,抽起身旁草原勇士的佩刀不顾他人劝阻直指四皇子门面。闵行应声不怯,挺起胸脯紧紧的盯着他。 “可汗大人,您说这话可冤枉人了。是你同意要我前来与你们谈判,是你答应选在荡平一地,也是你要我签下三年之期。” “不错,是我做的那又如何?” “你说我埋伏你,可是荡平一地现在还是你们的地盘吧?这里都是你的人,怎么能说是我暗算你呢?” 可汗听到这一番话后,知道自己中了面前这位看似文弱的四皇子的计谋,沉默了半响还是修改了日期签下原来五年的承诺。 “殿下,那可汗吃了哑巴亏以后再也不敢对我们大成打什么歪主意了。” “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都是血和泪,再疼也得忍。想不到他们柔然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是啊,他们不仁在先,那我们也不能装作软柿子由着捏来捏去吧?” “欸,还是殿下技高一筹。” “行了,这次回去算是不辱使命了。” 看着踏上返程的四皇子一行人,此时柔然可汗站在帐外神色发冷。 过了几年,快到了下山回宫的日子。宫里送往芝阳山的书信也逐渐多了起来,平源高人也收到一封来自皇帝的信。师傅看完后悄悄烧掉没有告诉我,而高人借故推迟了她下山的日期。 第十一章 应召下山,上京趣事多 “师傅,今日修炼的内容都已完成,可否放徒儿半天假休息一下?” “休息?我看你的心思早都不知飞向哪里去了。一天到晚,满脑子想着法子下山。” “嘿嘿,看来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啊……” “哼,你啊……就不能安安心心、老老实实的再多修炼会儿吗?” 师傅盘坐在菩提石台上,虽然闭着眼睛但仍能感受到我站在他面前。 李司深一天天在山上过得很愉快,她的师傅平源高人收到皇帝的信也渐渐变少了,最后乃至很长时间里未见一封。就在平源高人打算准备带我潜心远游修炼,收到一封来自皇宫的诏书。这封诏书的到来,让高人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很快他冷静下来。 这封皇帝的诏书……看来真是留不住徒儿了。高人拿着那封诏书,想了想还是交给了我。待到她从山下回来后,简单吃过晚饭高人便将皇帝的诏书递给了她。 “卿儿,这是你父皇送来的诏书,拿去看一看吧。” 我接过自家父皇的诏书,刚开始还有不可思议。好端端的来往书信即可,何必这么正经。正当她在心里想时,看完诏书的内容后嘴角笑意僵住了。这封诏书……哪是什么思女心切啊!简直……就是在发布命令!而且还约定期限!看来父皇发号政令很习以为常啊……看到这儿,我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看来远游修炼是去不成了,卿儿你父皇的诏书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 “是。” 一个月后,便是诏书约定的日期了。这天,我告别师傅和小童,便踏上了进京的路。进入京城后,并未向父皇、母后和她的皇兄们告知我已达到京城。而是穿着一身不起眼的装束走在上京城里时不时的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欸!听说了吗?六皇子不日便下山回京。” “你是说那个寄养在外的六皇子?” “是啊!传言那六皇子刚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当今皇后娘娘求了好久,皇上才松口答应。” “说起来这位六皇子也是大成开国以来唯一一个在药罐子里长大的皇子呢!” “想来这位六皇子该不会是个弱不经风、一吹就倒的扶风美人儿吧?” “哈哈,你说六皇子是娇弱的病美人?别搞错了……人家正儿八经可是个男儿身呢!” 走在京城的路上,李司深便听到城中流传关于她的流言蜚语。 而此刻在京城城门附近已开始逐渐聚集很多人,还有负责上京的官员也身着一袭官服在城门等候。李司深看到这一幕面露疑惑,就问身旁的中年大叔。 “大叔,打扰了。这些人围观在这里看起来好像在等什么人吧?” “哦?看你这身行头,公子应该不是本地人?” “是啊,我游历到此处,今日也是刚刚进城。” “难怪……是这样啊。” 中年大叔解释现在看到的这些聚集的人群和那些官员是在等一位身份尊贵的人。我问起这位身份尊贵是何许人也,大叔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起那是寄养于外、久不在皇宫的六皇子。 “原来是出城迎接皇子啊……怪不得官员们神情严肃,大家纷纷聚集在这里。迎接皇子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儿,可是大叔为什么刚刚叹了一口气呢?” 许是大叔看到我蹙眉的样子,以为和他一样也是在感叹六皇子出身皇族,得不到父母兄长的关心也就罢了,还要经受病痛的折磨和街上风言风语流传。大叔先是平复情绪,随即又说道。 “其他皇子无不是在自己父母身边长大,但六皇子从小离开父母,身体还要承受病痛的折磨,回京之后要是听到街上的传言……” 大叔这是……心疼未曾谋面的皇子…… 当我听到大叔说的一番话后,心里升起了微妙的感觉。李司深正想要离开人群时,中年大叔又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此刻六皇子回京……也不是时候啊……’我听到他的话心里纳闷想要进一步询问,聚集的人群突然喧嚣一片。待人群渐渐散去时,李司深发现那位中年大叔已离开了人群。 而在城门等待多时却迟迟不见六皇子出现的一群官员,心中多了几分烦闷。官员清退围观的人群后,把迎接六皇子回京一事上报给皇帝。皇帝收到官员递交的奏折后,深深看了一眼,只是吩咐他们天色渐晚,回去稍作休息。没过多久,上京城仍然到处流传着‘六皇子弱不经风’、‘娇美人’、‘药罐子’等流言蜚语。 “人还没回京,就能引起众人的注意。” “看这风向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消停不下来吧?” “我说老五啊!好歹你也是六儿的五皇兄,与其在这里和我闲聊的功夫……你也迎接迎接那位皇弟呗!” “三皇兄,要说迎接六弟啊已经有人了……”说着,只见五皇子隆哥用手指了指窗外,目光停在一个人的身上。 你是说他?楚伯懿…… 第十二章 流言蜚语关我何,倒不如救人一命 “来来来,走一走看一看咯!上好的美酒佳酿!喝了曲秀才,升官好发财!美人一杯醉,好汉一杯倾!” “西亳一串紫,色白如玉,清脆爽口,佳肴上品!” …… 京城商户贩卖声此起彼伏,往来挑选的人络绎不绝,商品琳琅满目,看的直叫人应接不暇。 楚伯懿、韩鹭洋和靳言三人此刻坐在上京城内有名的茶楼一碗香喝茶,听到身边其他客人正在讨论当下风头正盛的六皇子。 “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六皇子听说是个病美人儿呢!” “除此之外。传闻这位六皇子不敢见风,出门都是坐着精美的软轿众人抬呢!” “哎呦,我们这位六皇子可了不得。当时京城官员闻讯迎接,愣是让他们足足等了几个时辰……” “欸,我还听说……” 当听到那人说起六皇子是‘病美人……不敢见风……出门坐轿众人抬’之类的话,六皇子的表哥韩鹭洋早已握紧手里的茶杯,脸色十分阴郁。坐在他身旁的楚伯懿却把脸扭到了窗外,靳言也只是静静的又沏了一杯茶。 “ 这些风言风语鹭洋兄不必放在心上,道听途说的话,自然不得当真。” “可是他们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乱泼脏水……” “鹭洋,谣言终归是谣言。你现在心绪如此紊乱,可别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楚伯懿看着窗外的京城喧闹的景象,清风吹拂起他耳边的长发平静的说到。韩鹭洋握在手中的茶杯因为他缓缓松开只是出现几条细小的裂纹。 这时,一碗香楼下人头攒动,原是昏倒在地上的老者。在老者身边有一位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只见年轻男子蹲下身体,向旁边的路人不时说着什么。年轻男子见路人纷纷摇头摆手无法救治,年轻男子的脸上露出一丝沮丧。就在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李司深出现在了老者的身边。 “大哥哥,这位老者不妨碍,就让小生看一看吧?” 大家见是一位陌生的面孔,纷纷劝阻她不要勉强。李司深没有理会众人,而是叫人把老者轻轻移动到茶楼台阶的阴凉处,微微抬起他的下颚,清理口腔中的异物。向身旁的人要来一碗水,将随身携带的药掰成小粒,让老者含着水慢慢送服。待到老者情况渐渐好转睁开眼时,身旁年轻男子才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小兄弟竟然是杏林之家,妙手回春的本事真厉害!” “大伙儿都以为老者的病很严重,不敢上前。就算上前医治怕好心救人又被讹诈……” 而此时众人也纷纷赞扬李司深,年纪尚小竟有如此胆识着实让人佩服。这一幕也被楼上品茶的楚伯懿等人看到,韩鹭洋还在感叹京城内好久都不曾出现这种情形了。楚伯懿、靳言两人听到韩鹭洋的话也微微皱起眉头。随即,他们喝完手上的茶,便下了楼。 刚才被救老者身旁的年轻男子看到老者醒来后,激动了好一会儿。平复情绪后,年轻男子起身向我道谢。道谢过程中,李司深得知这位年轻的男子名叫宛君,从西南而来。进京是为了拜访名医医治好老者的病。不成想,因天气骤热,加之车马劳顿老者的病一下子严重了起来。所以,才会倒在茶楼门前。李司深得知情况后,又询问老者还有哪里不适。只见他脸上的气色比刚才好了许多,笑着和她说到已无大碍。李司深听到老者的话,嘱咐了老者,也让那位叫宛君的年轻男子平时多留意老者的身体情况。看着面前热心肠的李司深,宛君满口答应。同时,在宛君心里也对李司深对了几分好印象。 此时,老者喝了一口水,无意间说起了‘大成和西南异族接壤的地方,现在人心惶惶、不得安宁……’这句话引起了李司深的注意,她又问老者,老者说现在那个生乱的地方正闹疫病,鬼神见了都要绕道走呢。 “既然如此严重,那里就没有官员去控制疫病蔓延和救治患者吗?” 只见老者和宛君都不吱声,李司深又问了一遍,老者才说那些吃着公家饭的官老爷们哪敢去控制疫病啊,更不要说救治患者了。疫病在官老爷们的耳朵里简直比洪水猛兽还要来的厉害呢,避之不及怎还敢领命救治呢……听到这些,李司深觉得这些毕竟都是人命,即便疫病有感染传播的危险,也不能采取放任不管的态度。这压根只会更加难以控制,到时候因病而得不到及时医治死亡的人会更多。 李司深听到这些,也不管什么上京城内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收拾好身边的药瓶准备告别老者和宛君两人。 “欸,兄台,你这是要去往哪里?” 宛君见李司深要离开,心想不会是因为听了老者的话想要去那个疫病蔓延的地方吧?于是他伸手拉住李司深的胳膊,李司深回头看了看,便问她是不是想去疫区。李司深点头肯定,宛君听到后也温言相劝别去,看着她此时虽穿着男装,却身体娇小的样子。不禁为李司深心生担忧,怕她也会向那些人一样稍不留神便会传染疫病而白白送了命去。 “大哥哥放心,小生虽然知道那里凶险,但我习得一些医术,自然也会有所防范。” 李司深知道他的顾虑,也是为她好。轻轻握着他的手,说了一番话。宛君听到这些,心里虽然还是很担心,但也钦佩她的胆量,没有再去阻拦。于是乎,李司深在宛君和那位老者的指引下开始踏上了前往西南的方向。 此刻,楚伯懿他们才露了脸,走到刚才宛君和老者离开的茶楼门前。楚伯懿看着李司深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语。六皇子……京城官员等不到、身陷流言蜚语、奉诏却不回宫的人……还有那寄养在外形同陌生人……不,陌生……也不陌生呢,也许早就见过了,当年那个令人回想起来仍觉得记忆犹新的满月宴…… 第十三章 不见皇子归,朝堂纷纷众人扰扰 就在李司深踏上了前往疫区的路上,朝堂上看不见的硝烟仍在弥漫。 六皇子李司深收到回宫的诏书迟迟不见踪影,有一段时日了,这给一些好事的言官提供了口舌之争。朝堂上,以董尚书为首他第一个站出来以此为由向皇帝进言。 “陛下,自从六皇子收到了回宫诏书已有多日,这么长时间仍不见皇子的身影啊。” “是啊,陛下。六皇子既然收到诏书,理应按照规定的日期返回。” 接着和他一派的其他官员也随声附和,认为这样有失欠妥,一位寄养在外的皇子得到诏书就应该如约返回皇宫,而不是让帝后或者大家干等着牵挂或是担心。董派官员说完这些话,立即便有人反驳到。 董尚书定睛一看,原来是韩丞相,只见他面无表情平静的手持笏板站在一旁。韩丞相闻言对着众臣说到六皇子虽寄养在外,但到底也是舞象之少年,他有自己的思考,并不是真的有意要拖延回宫的时间,也许被什么事情缠住了手脚一时半刻走不开。 董派官员听到,不以为然嗤嗤一笑。开口说到即便就按韩丞相所言,六皇子大可托人书信一封送往宫中如实相告,如此一来也省的让众人担心,可是六皇子却并没有这样做。 “韩丞相,您又该作何解释呢?” 听到这儿,韩丞相心里咯噔一下,他算是听明白了,今日朝堂纷争由董尚书起头,董派官员不断追问,无非是想让六皇子现身赶紧回宫。可自始至终皇帝都还没有出一言,董派官员便步步紧逼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想到这里,韩丞相眯起了双眼,官袍下袖口内的手微微握紧笏板。而董尚书看着一时说不上来的韩丞相,在心里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当着皇帝的面儿继续追问。 一下早朝,韩丞相便被皇帝身旁的公公叫住。问起公公还有什么事?公公只道皇帝有请,跟着他前往御书房走一趟。下朝后,董尚书正和其他官员准备离开殿外,不经意间看到韩丞相跟随皇帝身边的公公往偏殿方向走去。看到这一幕,董尚书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和其他官员也离开了皇宫。 “尚书大人,刚才韩大人面露一丝窘迫还真是头一回遇见,想不到我们韩丞相也会有如此。” “是啊,丞相大人被我们在朝堂上步步紧逼答不上来,恐怕回去后官服都要再换洗一遍吧?” “你们也太小看那位大人了,他可没你们想象中那般脆弱,不会因为这点绊子而束手无策。” 那些身旁跟随着他的官员听到董尚书的话,只是应声附和。 来到御书房,皇帝见是韩丞相便请他坐了下来,不用再像上朝一样站着。皇帝和韩丞相针对早朝发生的一幕,便聊了几句。 当皇帝说起为什么董派官员会步步紧逼六皇子回宫韩丞相知道其中是因为什么时,听到这话,韩丞相心中警铃大作,顿时一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韩丞相说六皇子已到了舞象之年,而宫里还有五位皇子。他们不会是想借六皇子回宫,引起储位争夺,到时候从中挑选有实力的皇子推举上位由此以保住门阀世族地位不衰。听到韩丞相所言,皇帝说他还真是看的通透,没想到这么急不可耐。自己虽正值中年,但身体还没到早早退位的地步。而那群人却已起了这般心思,真叫人心生失望。韩丞相听到皇帝的话,一直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只听皇帝又言。 “韩爱卿,愿不愿意陪朕看一出戏、再下一盘棋啊?” “陛下,你是想……” “大成现在内忧外患,门阀世族为了自身地位不惜践踏皇权;漠北柔然野心勃勃、西域诸国也不安分还有……” “还有西南异族渐渐有脱离之心、崛起之势,以及东岛南无小国蠢蠢欲动。” “是啊,这些我们不得不提前筹划一番了。” “他们想让我们四面楚歌,陛下……这出戏、这盘棋不如就和他们对上一对。” 韩丞相起身微微躬身行礼,看到韩丞相如此,皇帝也笑着扶起他。 朝堂上的硝烟弥漫没能使楚家和靳家他们遗漏,那些事情很快被他们知道。 “看来董家也是一匹恶狼,六皇子迟迟不回宫落了口实,倒让他们这些人在朝堂上借题发挥。” “儿啊,你说他们董家到底是在打什么心思?” “与狼共舞,除了抢嘴边肉还会干什么?” 抢嘴边肉……莫非是储君之位争夺?想到这儿,坐在府中的桂城夫人猛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楚伯懿。 “看来,树欲静而风不止。母亲,外边芭蕉叶都挂了水珠快要下雨了。这天儿说变就变,还真像个小孩子呢!” “欸,是要变天呢,但雨过天晴总归是要出太阳啊。” 听到自家母亲这般说,楚伯懿站起身背过手挺起胸脯看着远处天际乌云密布。 第十四章 惊闻皇子赴疫区,朝堂炸开了锅 “你说什么?六皇子已经下山回京了?既然回京为什么迟迟不见踪影?” “大人,根据手下探寻得知六皇子……” 之前李司深出现在京城茶楼的台阶上救人之事被董派官员知晓,他们顺着消息探查还得知救人后的六皇子李司深并没有马上回到宫里,也没有在京城停留而是穿着寻常百姓的服饰向城外西南方向远去。 “嗯……这可不是件小事,皇子应召本应该回宫,但他却置若罔闻……你先下去吧!此事,我自有打算。”说着,手下的人隐去身形,那名官员换了身衣服叮嘱家中的夫人和管家便坐着马车离开,董派官员将这条消息告诉了董尚书。 “哦?你说六皇子下山回到京城过?” “是的,不仅如此六皇子也没有回宫里。” 起初董尚书听到下山后的六皇子李司深是有回到京城过的,至于为什么不回宫也不被官员迎接在他心里不禁起了疑惑。 “尚书大人,据手下的人探寻本官还知晓六皇子回京后曾出现过京城的一茶楼处……” 当后来听到和他一派的官员说起在茶楼外救人又出城向西南方向离开时,董尚书心里猛的一惊。 “往西南方向去了?那里不是……” 此时,大成和西南异族两国交界之地疫病正闹得厉害。看六皇子离开的方向,该不会是去疫区吧?想到这里,董尚书赶忙提笔写下一奏折。 “尚书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 “这件事非同小可,六皇子应召下山不回宫,众人蒙在鼓里却还不知殿下已经前往疫区。本官要奏请陛下,马上召回六皇子。” 房间里,董尚书和那位官员的谈话被门外经过的董昕卓听到。他也感到很惊奇六皇子好端端的不回宫里,偏偏去往疫区,那不是送死吗?见自家父亲已经写好奏折,准备和他身旁的另一位官员出来时,董昕卓快速隐没身体藏在门外柱子后面,待到父亲和那名官员离开,看着他们的背影董昕卓不禁笑出了声。 “陛下,这是尚书大人的折子请您过目。” “公公拿上来吧,朕看一看。” 朝堂上,董尚书将手里的奏折转交给皇帝。正当皇帝浏览奏折上的内容时,一名董派官员上前一步解释其中的内容。众人听到其实六皇子早已下山回京,但他并没有返回宫里,也没有去见迎接他的官员,而是救人后又出城前往大成与西南两地交界的疫区。 “六皇子这是要干什么?现在疫区正闹得厉害,听说进入那里的人都会被传染疫病……” “六皇子身体娇弱,本就理应好生休养却要去到那凶险的地方。” “根据董尚书所言,茶楼救人真的是六皇子吗?他还会医术?” …… 众臣听到这些,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质疑和反驳声此起彼伏。 “陛下啊!六皇子此时去不得疫区,恳请您召回六皇子。” 争论激烈时,更有甚者,一位年长头发银白的官员竟猛的双膝跪地,当着皇帝的面儿‘恳请’皇子回宫。 “爱卿快快平身!地上寒凉,莫要伤着身体。” 皇帝见那老臣说什么都不愿起来,陛下不答应老臣的恳求就长跪不起。见到这番情景,皇帝心里顿时升起了几分不悦,他们是想威胁朕?这招可不起用呢。暗暗咬着牙齿,衣袍下放在龙椅上的手渐渐握了起来。皇帝稍稍平复心绪,站起身来。 “爱卿也是一朝元老,忠君之举是好。但人啊也得知道分寸可不能愚忠,爱卿该到了颐养天年享受膝下孙儿承欢的时候吧?” 那位打算以长跪的方式试图让皇帝妥协的老臣听到后,先是感到几分惊惧,随即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蠕动着嘴唇久久沉默不语。 看着那位老臣前车之鉴,董派官员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再出一声。 朝堂上发生的事情韩丞相、靳大将军等人也是看在眼里,退朝后韩丞相的儿子韩鹭洋将此事告诉了楚伯懿。楚伯懿听到后,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不是那个……伯懿兄,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话吗?” “哦?你想让我说什么呢?应该表示一下吃惊?没想到董派官员会这么难缠揪着六皇子不放手的态度?” “啧,也不是非要表现出来这些……难道你就没有自己的看法吗?” 见楚伯懿只是听他讲,却没有多说话,韩鹭洋一个心急问他为什么,楚伯懿只是用手里细长的竹签逗趣笼中的鸟儿。 “这事儿还没完呢!你且看着吧,朝堂上还会热闹起来的。” “你说那群挑事儿的官员们还会……”到底还完没完啊他们…… 听到他的话,韩鹭洋也渐渐明白了过来。没过多久,果真就像楚伯懿所言,朝堂上又像西市菜市场般活跃起来。 第十五章 臣子上书请帝子 “哟,这不是赵大人吗?怎么今日上朝看起来神色有几分凝重啊?是有什么心事?” “呃……是靳大将军啊。” “赵大人,看你这么心不在焉的,一会儿上朝要是被陛下瞧见了又该训诫一番了。” “是是是,大将军说的在理,将军您先请……”说着,在他身旁董派阵营的赵大人此时微微弯下腰伸出右手请靳大将军先于他前面走。 看着赵大人如此,靳大将军并没有放在放心上,迈开步子挺起胸脯向前走到。 董派官员又一次在朝堂上书奏请六皇子回宫,他们这一行为被楚伯懿猜的正着。 “陛下,臣等上书奏请恭迎六皇子回宫……” “陛下,六皇子此行西南异族交界疫情凶险的地方着实令众人担忧。且六皇子身份尊贵,即便到那种地方也不用亲临可派一些习得医术之人前去救治病患。” ……朝堂上,皇帝看到群臣递来如雪花般的奏折一本接着一本,上面列举关于六皇子此行前往疫区的种种不是,耳边不时还能听到官员们劝阻以及让他召回六皇子回宫的请求。皇帝轻轻揉着太阳穴,坐在龙椅上看起来很头疼的样子。 而京城里,除了之前流传六皇子‘病美人’‘药罐子’‘扶风美人’的谣言外,不知从何时起坊间三岁幼童皆知六皇子其实早已下山,至于是否返回京城大伙儿也是讨论的热火朝天。 “欸!小二儿,最近听说了吗?我们那位寄养在外的六皇子其实早已下山了。” “不会吧?既然六皇子已经出山,为何那日京城里迎接的官员们迟迟不见他的身影?” “是啊!你说六皇子下山,那为什么奉了诏书却让官员们干等着?那他到底有没有回京啊?” “就是……我还知道最近因为这事儿朝堂上可闹得不可开交呢!” “啊?!” “那些朝堂上的大人们,就像京城中的贵妇一样想必又在陛下面前念叨此事了……” “可不是嘛,关于六皇子那些流言蜚语我们这些小人物啊……平时就多当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吧。” “也对,来来来,小二儿!添茶添茶!” 坊间的流言蜚语也传到了宫里,朝堂上董派官员赵大人提出现在京城大街小巷到处流传猜测六皇子是否已回到京城,如此惊动世人相信过不了多久六皇子前往疫区的事情还会被他人知晓。到时候,就连寻常百姓都知道身体娇弱的六皇子独自一人前往凶险万分的疫区,其造成的影响可想而知。 赵大人说到这里,一些老臣也加入劝说皇帝召回六皇子的行列开始不顾年迈的身体也双膝跪倒在大殿之上。 这位赵大人……上朝前就看起来心思重重的,没想到却打起了这般算盘。 听到皇帝说的这些话,董派官员心知陛下不是不召回六皇子,而是不想插手这件事。知道皇帝的心思后,董派官员看了一眼刚才朝堂上的情景,还不够啊!这些还不能促使陛下下定决心将六皇子召回宫里,还应该再加把火候。 第十六章 咬定青山不放松 “赵大人,您得想想办法。上书大人可等不了……我们必须在六皇子这件事上再添把火才行啊。” “难道火烧的还不够吗?” “赵大人,昨日朝堂那般都让陛下松口……您觉得这点火候能烧起来?” “既然尚书也是这样想……本官就让这把火……不,就让这股风把火再吹起来些。” 赵大人决定利用京城里早已成为茶余饭后的流言蜚语,派人装作平民百姓混迹寻常出入的瓦舍勾栏和酒肆茶坊有意无意到处散播,与常人提及说的是言之凿凿让人深信不疑,一口咬定坐实六皇子李司深下山后已经回到京城的消息。 “欸!之前吧……只知道咱们六皇子应召下山是肯定的,这两日坊间又兴起了其实六皇子下山后已经回到京城了。” “回京?那等于说现在六皇子在宫里?” “既然都回京了,为什么那日京城迎接的官员们……还要在城门口候着?难道提前没有告知他们吗?” “也是,这官方……一会儿表明六皇子回来,一会儿又表明没回来。这到底……唱的是哪出啊?比潘家园里演的杂剧还要精彩呢!” “要我说咱们只是坐在这里瞎猜测,六皇子真的回京了只要能见着他本人就可以了……” “欸!小二儿,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不管六皇子有没有回京他本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就可以了吗?那坊间的流言蜚语不就是不攻自破了……” 京城的普通民众从最开始茶余饭后闲谈转变为人人希望六皇子现身的情况,韩鹭洋忙完手头上的公务从书房里出来听到两三个家仆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时,一股怒气顿时爬上心头,握紧拳头,青筋凸起,心里暗骂董派官员真不是个东西,非要处处针对六皇子。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来人!备车!” 韩鹭洋甩了甩宽大的袖子,背过手。他命家仆速速准备马车,家仆见自家公子阴沉着脸虽然极力压制着愤怒的情绪,但还是看到他衣袖下紧握的拳头。 韩鹭洋出门后,让车夫注意避让路人,就直奔楚伯懿府上。不等楚府仆人禀报自家主人,韩鹭洋推开拦在他面前的下人径直向府中走去,并大声喊着楚伯懿的名字。 “伯懿兄!你在哪里?本公子有事找你!” “咱们韩小弟就是个急性子,只要一点儿风吹草动……关于他表弟六皇子就红了眼睛,护犊子的很呢!” “到底年龄还小,又缺乏定力,让他还是不要满院子里寻来寻去了。” 比起韩家公子早来一步的靳言正站在楚伯懿的身旁,听到韩鹭洋的叫声,靳言微微一笑用手中的剑柄轻轻向前指了指。 “在这里呢!韩老弟!” 楚伯懿顺着靳言剑指的方向,抬头正好看见满世界找他的韩鹭洋。楚伯懿也回应着韩鹭洋,韩鹭洋见到原来他们两人早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他了。于是便走过去,把刚才从家仆那里听到的话告诉了他们。 “事情就是这样,很明显那些官员根本就没有罢手的意思,这般针对六皇子……真是用心险恶!” 韩鹭洋以为他们两人听到后,也会像他一样很生气,就算面子上看不出来……起码会为六皇子打抱不平吧?然而,他们两人的表现令韩鹭洋有些失望。 “鹭洋,这种没有真凭实据的话你听的还少吗?” “从一开始六皇子下山说他药罐子、病美人什么的到现在试图让六皇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你不觉得耳朵都听出茧子来吗?” “是啊,既然你也觉得是有人用心险恶,背后捣鬼。那么,何不找出来撕下那人伪善的面容呢?” 就在楚伯懿和靳言他们对韩鹭洋说话间,朝堂上原本保持中立的官员们受到坊间谣言的影响心里防线也逐渐松动,成了墙头草,一改之前的态度。 韩丞相见董派官员煽风点火的本事愈发炉火纯青,大部分官员也希望六皇子既然已经回到京城,就应该出面见见,至少也让大家心里确定他人在宫里。 皇帝看到众臣已然不肯在六皇子是否回宫这件事上做出退让,强压心里的火面露愠色。 第十七章 皇子身在疫区,京城坊间上头条 朝堂上皇帝看着群臣心里明知六皇子此刻身在疫区,却又想逼她现身。终于难忍心里压抑已久的怒火,只见他站起身拂了拂金线丝织的衣袖。 “够了!你们打什么心思朕岂能不知?她现在人已经赶赴西南疫区,说不定正在救治当地的百姓。可你们呢?食君俸禄,口口声声说忠君爱国……却想方设法让六皇子回宫。说到底,别告诉朕这一切可是为了皇子着想。” 天子一怒,在大殿上虽不至于伏尸百万,但足以使众臣卑躬屈膝大气不敢再出一下。 “怎么了?都哑巴了?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这会儿都不作声了?” 皇帝看众臣低着头不敢回应,如惊弓之鸟般。众臣的心思被皇帝说到了明面上,像捅破了窗户纸一样。 此时,大皇子襄林见天子居然会因为六皇子一事在朝堂上当着众臣的面发怒,心里除了惊愕之余,从群臣列队里站出来试图让天子内心冷静下来。 “父皇,息怒。之前众臣在朝堂上失言引得父皇震怒,请您恕罪。” 皇帝深深看了一眼在他面前为大臣求情的大皇子,虽然没有吭声,但他又转身坐回龙椅上。 襄林见父皇没有表明态度,他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朕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众卿家,按理说六皇子奉诏下山,就得必须回宫复命。但他也是为了百姓能得到及时的救治而前往疫区,此事众卿家就不要过多追究了。” 说到这里,群臣见皇帝态度有所缓和不似刚才的强硬,也纷纷作了回应。 韩丞相见大皇子出列稳定住了天子的情绪,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冷眼旁观。 下朝后,大皇子看着自家父皇离开的身影,想起刚才朝堂上发生的那一幕,若有所思。平时一向性情温和的父皇从不当着众臣的面儿发火,即便真是不顺皇帝心意但凡没有触及底线他是不会向今天这般大发雷霆。而关于老六下山回京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群臣不在这件事上过分言语,其实也会化繁为简。但是……总感觉这几日朝堂上无不是关于议论老六回宫……就算边关传来的捷报也不足以令他们引起如此重视,这其中…… 正当大皇子襄林怀疑是不是父皇想通过六皇子一事另有什么其他打算时,京城大街小巷只听报童举起当日新出炉的小报高喊‘大家快来看!奉诏下山不回京,皇子现身西南疫区。’满大街的宣传。过往的路人听到后纷纷掏出囊中的钱币争抢购买小报。 “快看!这封面……京城独一份儿啊!皇子上头条了!”路人一手拿着小报,另一只手轻轻弹了弹小报上印刷的字体。 “是啊!前阵子大伙儿还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议论六皇子下山后到底有没有回京,现在看来这是去了疫区啊!” “听说那地方现在疫病闹得可不轻呢!人心惶惶的,也不知这种疫病能否影响到咱们这里?” “应该不至于吧!京城距离那边可远着呢,足有千里之外。而且往西南方向去,不时还能见到崇山峻岭,有它们阻隔不会影响到这里。” “那可难说,你看现在小报上登的六皇子都前往疫区了,说不定那里的情况要比我们想象中的复杂啊。” “你啊就放宽心吧!这官家都还没发话呢,小报登的内容真假参半,你我平时多个逗趣的段子即可,莫要自己吓唬自己。” 关于六皇子下山一事不用朝廷出面京城百姓人尽皆知六皇子哪里回到京城了,下山后已经去往疫区。京城百姓得知这一消息,之前传的那些流言蜚语没有比这个消息来的惊天动地。 “纸终究包不住火,还是让寻常百姓他们知道了。” “伯懿兄,这小报上的内容……朝廷并没有告诉百姓,这些信息又是从何而来的?” “你问他?呵呵,鹭洋,你手上的小报是从哪里来的?” “靳言兄,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从报童那里买来的呀!” “既然如此,报童贩卖这些小报又是从何而来?” “京城印行,绕街叫卖。这些小报往往比不上官方的邸报,或是有人私下印售,自是无法查得详细来源。” “但这些小报却泄露六皇子的行踪,当日邸报虽没有提及……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能印制这些小报的除了他们可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该不会又是那些人吧?……之前在朝堂上没完没了,现在还要搞这些幺蛾子。” 楚伯懿看着和他对坐的韩鹭洋,靳言两人,心里已经猜出个八九分这些小报是出自何人之手。 这下,关于六皇子京城上下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普通民众对这位六皇子的兴趣愈加浓烈,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第十八章 京城小报断了货,流言蜚语一阵风 就在楚伯懿等人心里猜出个八九分这些小报可能来源于董派官员之手,市场大量的需求使得小报跟不上频频断货脱销。 “小童,给我来几份今日刚出的小报。” “这位爷,真对不住啊。小报已经卖完了。刚才那人买走了最后一份。” “我之前不是已经给你提前打声招呼预定了吗?你这小童怎么先给他呀?” “这位爷,我个人卖报从不接受预定,见来人付款只要手里有小报就卖了……”那位路人没有买到小报顺着报童提供的方向,果然看到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人手里正拿着一份小报。 只见他穿过人群,径直朝那人走去,拍了拍那人的后背,不待人家反应过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小报。被夺走小报的年轻男子先是头脑发懵,很快平静下来回头看到已经抢走他小报的人,于是便上前快步追去。两位路人因为仅剩的一份小报而争抢起来,为此他们不惜撕破彼此身上的衣服,胳膊上、脸上等处都被对方打的是青一块紫一块。 “欸!两位快快停手!有事好好说!大家都是年轻人不要激动……” 来往的行人见两位年轻男子因为抢夺小报而扭打在一起,有人上前将他们二人试图拉开架,有人通知官府派人制止他们。 京城里的百姓为了能抢到小报甚至大打出手,一时间弄得鸡犬不宁。街上混乱的场面惊动了官府不得不派遣衙役上前阻止闹事的人群。 “都干什么呢?天子脚下聚众闹事,想进牢狱里蹲几天吗?” 官府派遣的衙役拉开那两人,两位路人见是衙役这才罢了手。 “你们两个都走一趟吧!带回去……做个笔录,大伙儿都散了吧,散了吧!”两位年轻男子身旁各有一名衙役看着他们,衙役驱散走旁边看热闹的人群后,将他们二人带回官府。 京城百姓因为小报不惜大打出手这件事被朝廷知晓,这下更加剧了一些大臣对六皇子回京一事上不满的情绪。 大臣们上书的奏折中除了加强京城治安状况外,还提到如果六皇子当初下山应召及时回宫复命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么多事,现在京城内百姓为了区区能抢到小报而大打出手着实影响恶劣。看到一部分大臣们在朝堂上又提起六皇子一事,皇帝深深扫了一眼群臣列队里站着的韩丞相。 许是韩丞相感受到了上头皇帝的视线,只见他上前一步手持笏板说到。 “陛下,关于最近京城百姓疯抢小报而大打出手一事微臣认为这件事也不能全部归咎于六皇子下山回京这上面,毕竟一码归一码……”而奏折上说起坊间流传的小报问题,韩丞相又平静道。 “对于民间私下贩卖小报根据大成律例本就不合法,小报上的某些内容在没有取得官方审阅校检的情况下,就传播本身是对民众不知事实的误导。除了官方印制邸报可以发售投入市场外,其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贩卖小报这件事上在没有取得官方的认可下就是以身试法、知法犯法。” 那些上书奏请的大臣们听到韩丞相所言,也当即反驳道。 “丞相大人,即便小报本身印制贩卖不合法,但不知从何时起就流行开来,这么长时间都没什么问题,这以身试法、知法犯法又谈何说起呢?” 说到这里,韩丞相突然在朝堂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赵大人,枉你还是跟着董尚书做事……你说这么时间都没什么问题,可如今看来问题已经出现。小报上印制的六皇子出现在疫区的消息,官方还没有及时向民众告知就已经被坊间百姓知晓,这难道不是什么问题吗?” 那些大臣听到这儿,顿时哑口无言,朝堂上安静的只听到耳边传来的呼吸声。见众臣没有人发言,沉默片刻,韩丞相暗暗叹了一口气又向皇帝陈述了自己的想法。 “陛下,我们首要做的是稳定民众的情绪,把失控的舆论扭转回来。” “除此之外,可对民众加以规劝引导小报上的内容毕竟真假参半,娱乐性质强等,在没有官方出面确切肯定的情况下一切当不得真,应该理智看待。” 皇帝听完韩丞相的话,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没过多久,官府衙役们张榜于坊间,路过的百姓看到榜上官府告知的内容,也渐渐不再争抢购买小报。 此时,京城内关于六皇子出现在疫区就像一阵风卷起随手丢弃在地上的小报,人们对这件事的关注度也不似之前那般强烈。 “鹭洋兄,这下该放宽心了吧?你爹韩大人那嘴上功夫可不是那些老臣们递交奏折,三言两语一番恐吓就会妥协的人。” “这还用说嘛……自家表弟当然得护着了,不能让那些心肠歹毒之人算计了去。” 韩府内,楚伯懿站在韩鹭洋身旁看着他鼻子都快要翘上天了,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这小子……只要遇上六皇子的事就像护食的老母鸡一样。难能可贵的是身在京城中还有这种心思,该说让人羡慕呢?还是性格单纯?想到这里,楚伯懿背过手藏在藏青色宽大的袖袍下,心里一阵感慨。 第十九章 当事人也许就没往这方面想 已经成为京城茶余饭后谈资的六皇子李司深已在西南疫区待了两天。看到疫区内百姓有的受不了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而倒在路边呕吐、精神萎靡不振,显然这场疫病把他们折腾的够呛。 李司深做好必要的防护后,挎好药箱便迅速投入到紧张的救治中。她先是扶起刚才那名趴在路边呕吐的妇人,妇人见来的是一位年轻男子先是用衣袖擦了擦嘴边用手抚平胸口的难受感,随即又微微往后挪移身体回避。李司深看到妇人做出的动作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上前一步查看她的情况。 “公子还是莫要靠近了,不然会传染给您的。” “大娘别怕,小生习得医术。” 妇人见李司深一手搭在她的手腕处,轻轻抬起她的下颚,妇人看到李司深比划的动作心领神会微微便张开口。李司深看了看妇人的舌苔和感受到她的脉搏,皱了皱眉头。 “公子,大娘这病……可有的医治?”妇人看到李司深眉梢渐渐挤在一起形成小川字若有忐忑不安。 “大娘,容小生问一句……您这病多久了?” “从疫情开始到现在要有半个月了……” “那平时除了感到腹部不适,恶心呕吐之外可还有什么其他症状?” 李司深见大娘回想时,追问到。 “没有胃口……总觉得吃不下东西,但又觉得肚子里很胀……” 这边大娘正向李司深回忆其他症状时,还不知道此刻京城里她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焦点,而李司深询问诊治那位大娘后,一门心思的调查疫区爆发疫病的原因。 在京城最大的茶楼一碗香里董昕卓他们一行人与楚伯懿等人碰见,他们擦肩而过时,董昕卓身旁的一位侍从响起了话音。 “公子,说起来最近风头正盛的六皇子可真不是一般人啊!” “哦?不过只是一位皇子而已,怎得如此高看?” 那位侍从故意当着楚伯懿他们的面儿说起,而他们的少主子董昕卓显然被勾起了几分兴致。 “公子有所不知,这才几天功夫……六皇子就成为上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连三岁小儿都熟识的人物呢。” “还不是因为先有之前京城传的什么药罐子、病秧子……应召下山不回京让一众迎接他的官员们干等着再到后来出现在西南疫区……”说起这些,董昕卓右手顺势甩出扇子,墨色为底金线镶边的鹰击长空图正好遮挡住他半张俊容。 韩鹭洋听出董家侍从言语里暗含的讽刺,本想着上前理论,却被楚伯懿拉住了肩膀。韩鹭洋微微眯起眼看着站在他们对面的董昕卓等人还是强忍内心的怒火,回头又看了看楚伯懿接下来会怎么做。 “鹭洋兄,这里人多密集乌烟瘴气,看来出门也应该随手带把扇子扇扇风。” 楚伯懿虽没有正面应答董家侍从的话,但是那位侍从清楚的听到这些时,立马变了脸色很是难看。楚家公子说这话明摆着不是打自家主子的脸吗?这里除了少主子手持扇子,不会再有第二人。 眼见在场的气氛很尴尬,还是董昕卓出面缓和,临走时又在楚伯懿耳边说了一句“六皇子啊……的确很出名……”,楚伯懿听到后也回应董昕卓“能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许人家就没往这方面想呢!”说完话,他们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来喝茶。 喝茶过程中,见茶楼有人摆桌表演斗茶。董家一行人看到台上精彩的表演,身边的家仆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元宝直接拍到桌子上。 并对台上的人难掩傲气说到“隔那么远表演,看的不够尽兴,来台下表演。”说完这句话,只听旁边其他桌位的茶客有的窃窃私语说董家真是财大气粗啊,虽不是富商巨贾,到底也是门阀之家看个斗茶也能这么出手阔绰之类的话。董家一行人听到这儿,随行的侍卫拔刀威胁那名茶客。那名茶客见董家人竟然因为一时言语而动起了刀子,吓得当即不敢再说话。 一直沉默不语的韩鹭洋终于忍不住,站起身直指董家随从仗势欺人。董昕卓见韩公子厉声喝斥,折扇合于手中,也起身和他相视。 “韩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呀?打狗还得看主人……” 见两方人马剑拔弩张,楚伯懿在靳言胳膊肘推搡中帮了腔。 “咳咳,董公子出手大方不在意这点儿小钱。与其用在斗茶享受中挥霍,倒不如把这些捐给需要的人。我记得现在大成与西南异族交界疫病盛行……董公子乐善好施,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岂不美哉?” 说到这里,其他茶客纷纷点头称赞,还有不少人认为楚伯懿果然乃将门之后,忧国忧民之心感天动地实乃学习之楷模。见到众人被楚伯懿三言两语就成了墙头草,董昕卓看向他的眼神愈发阴沉。 第二十章 西南疫区传喜报,众人心思各沉浮 李司深待在西南疫区已有数日,京城内也迟迟没有收到关于她在前线救治病患的半点讯息。刚刚平息下来的流言蜚语又突然露出苗头,坊间百姓的流言一时兴起也传到了官员们的耳朵里。 “父亲,现在京城百姓中又流言四起。看样子……我们这位大成的六皇子真是深入人心啊。连我都忍不住勾起了几分兴致……真想见见咱们这位大成的六皇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昕卓啊,好歹你也是我们董家的大公子。说起话来理应有几分做主人的威严,可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这么吊儿郎当的。” 董尚书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花梨木椅上慵懒的董昕卓,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错了错盖子。 “父亲,说起来朝堂上又该热闹了。” “哦?吾儿何以见得?” 说到这儿,董昕卓见他父亲停下手上的动作,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微微抬起头看着他。 “父亲,现在京城多少人都盯着六皇子一事,加之这几日坊间传言又开始活跃起来……” 董昕卓故意停顿下来,深深看了一眼他的父亲。董尚书没有错过自家儿子别有深意的眼神,他知道自己的孩子想表达什么。六皇子迟迟不归,也就意味着接下来无法进行储位之争,他们好从中站队,选出最有实力的皇子推举上位以此绵延庇荫,保世族门阀不衰。当然,董家也考虑到事有成败,如果被鹰啄瞎了眼,到时候新皇上位反水他们,会惹火上身。所以自从收到六皇子下山回京一事,董尚书变得格外敏感。 这次,朝堂上董尚书并没有第一个站出来禀报奏折。隔他不远的赵大人先是从列队里跨出一步,随后恭敬的递交手里的奏折给公公。 “朕看看……你们又写出什么有意思的内容来。” 皇帝翻看着手中的奏折,沉思片刻。 “赵大人,朕记得你当年可是殿前文举考试的状元红啊!口若悬河、笔下生花,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怀念那时候意气风发的你啊!” 皇帝看着手中的奏折,语气淡淡的将奏折随手一合。 “陛下,臣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六皇子下山已久又前往西南疫区多日,不曾收到六皇子的任何消息。臣是担心……所以才会殿前冒犯龙颜。” 皇帝看到转了性子的赵大人,想起前几日在朝堂上他可不是这般,便微微收敛心绪。就在皇帝轻轻敲击着旁边龙椅上的扶手时,李司深在疫区探查疫情爆发的原因,由于没有仔细后面不小心撞到了头戴兜帽的西南勐腊首领之子傅恒。 “你没事吧?这位公子?”傅恒感觉后背有人撞了一下,回头看去下意识扶住李司深快要跌倒的身体。 “我没事……对、对不起……”感觉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眼见快要跌倒幸好身后有人好心扶起了我。当我看到那人时,只见他外穿一席青色衣袍,头戴兜帽,额前悬挂着色彩斑斓的圆形装饰。胸前佩戴的异兽银环镶嵌精美的纹路,与额前的装饰相得益彰,整个人看上去别有一番少数民族的气息。 李司深并没有第一眼认出他就是傅恒,还以为是当地人特有的服饰才会如此穿着。但傅恒通过她腰间佩戴的玉饰认出了她是大成的六皇子,却没有当即戳破李司深的身份,而是跟在身旁一起调查原因。 “兄台一个人来这里调查,不怕会染上疫病吗?” “公子不也身在这里吗?你都不怕,胆儿大的很……小生又怎会在意这些?” “哈哈哈,没想到兄台倒是一个风趣之人。” 他们来到纵横整个疫区的水域附近,通过河流,李司深感觉到有些异样。但她并没有找出来这种异样出自何处,当李司深把手探进河水中,水流从她指缝流过,忽然间手上传来淡淡的白光。起初,她以为看花了眼再细细看时白光确实存在。 李司深手上出现的白光在她身旁的傅恒并没有错过,心里深深吃了一惊。那道白光……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大成六皇子身上。看到这一幕,傅恒渐渐想起之前族里长辈曾经说过的话……李司深手上出现的白光按西南异族敬畏自然来讲那是身怀天命之人,能带来异数。 “欸,我们沿着河流一直走吧,我想再多了解一些。”李司深拍了拍傅恒的肩头,用手指了指远处。 顺着河流上游走去,李司深再次捧了一把,这次之前淡淡的白光闪过后留下乳白色浑浊的水。看到这一幕,李司深认为疫区发生的这些可能与河水受到污染有关。 正当朝堂上一众官员对此去西南疫区已久的六皇子不见回信而又向皇帝进言时,从宫门外只听一急促的高呼声“陛下,西南疫区急报,六皇子有消息了!”众人条件性反射回头,侍卫气喘吁吁的在大殿上稍稍稳定了下来,随即便将手中的信递给皇帝。皇帝看到信后,脸上渐渐露出一抹喜色。信上说六皇子已在西南疫区取得进展,探查到疫情发生的原因。众臣听到这里,一些大臣随声附和六皇子乃大成福星,天佑大成。另一些大臣虽表面应声附和,但心里却各有想法的。 第二十一章 皇子前线平疫,京城百姓刮目相看 “傅大哥,能麻烦你帮忙把这位老爷爷扶到那边的床位吗?”李司深一手掀开面前的门帘,感觉一个人搀扶患病的老爷爷有些勉强,便向帐篷内说到。 傅恒看到门口有两人正朝着屋内走去,他放下手边的卷轴连忙上前帮忙。 “君儿(李司深对外使用化名李君卿),这是第几位病患了?” “四百五十八位。” 四百多人了……傅恒听到李司深的话,又看了看帐外。从一开始的几十位到现在的数百人,虽然大家都在努力救治被感染的患者,但是……照这种势头发展下去疫区使用的药材也会被耗尽。 傅恒所想到的问题正是接下来李司深目前想办法要去克服的。 前线因救治病患已经耗费大量的药材和医用品,急需补充。李司深得知这一情况后,不顾几日忙碌带来的疲惫感通宵在帐内点起烛火写好信交给大成在附近设立的官方驿站。 皇帝收到来自六皇子的信,赶忙组织调派人手向西南疫区运送急需的医药物资。此前,京城百姓因为西南疫情担心会蔓延波及皇城,一时间人心惶惶。而京城里一些医馆趁大家恐慌焦躁的心理,纷纷借机哄抬药材价格,搞得城里出现千金难求药材的情形。在运送西南疫区的队伍里,董派官员本想从中作梗,但董尚书还是打消了念头。 “赵大人,现在我们就开始动手吧。事不宜迟,要是楚伯懿、靳言他们等人发现可就延误时机了。” 董派官员赵大人抬头微微看了一眼身穿一席紫色蟒袍腰间玉带银丝缎的董尚书,虽生的一副好相貌,面如冠玉,但总觉得让人心生一丝敬畏。他一表人才,平时看起来翩翩君子,实则是个两面性格。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里一盐火,暗是一把刀。 此时,夜幕已深。董尚书原本授意和他一派的官员赵大人趁着入夜后人困马乏时,决定暗中阻挠朝廷补给药品送往疫区。正当他一手从腰间拿出一把短剑划过麻袋,里面露出来的草药使他眼前又浮现出大成和西南异族两地交界疫区的百姓为得不到及时救治而病死在亲人怀抱里的画面。竟一时心软,狠了狠心,皱着眉头吩咐赵大人他们取消阻挠。 “伯懿兄真是料事如神,本少将原还再三叮嘱手下的士兵乔装打扮,见机行事护送朝廷运往疫区的药品安全抵达……看样子,这份担心倒是多余了呢!” “靳言说的是哪里话,若非董尚书临时起意停下手在那批草药上使绊子,我还真就拿他没办法了。” “想不到董老狐狸也有心软的时候,坏事做多了偶尔良心发现也是好的。” “毕竟那可是救人命的药材啊……” 楚伯懿和靳言他们潜伏在山路两侧的灌木丛里,远远的看着朝廷运送休息的队伍。靳言对身后的侍卫比了个手势,那名侍卫收到自家主人命令后悄悄离开了。 距离诏书上约定的日期,李司深在疫区简单搭设的帐篷里提前一日收到朝廷补给的药品物资。 “诸位官爷,你们辛苦了。”李司深对着单子一一对应检查后,吩咐身边的侍从安排他们稍作休息。 “唔……这些药品一件也不少,这下他们有救了。多亏伯懿兄、靳言他们的帮忙,让手下的士兵改头换面打扮一番混进运送队伍保护药品。” 李司深轻轻抚着车上装着药品的麻袋,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看着面前这批药品,李司深此刻坐在帐篷内盘算着如何分发给患者。 这时,只见门帘被人从外面掀起,李司深抬头看到来者是一位她之前救治已好的少年。 “明宇,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那位面色泛黄的少年搓着手,有些犹豫到。李司深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少年欲言又止,起身来到少年跟前。 “明宇,你别紧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小生会帮助你。” “君哥哥,明宇的姐姐快要支撑不住了,朝廷运来的药品什么时候能送到?”只见明宇猛的紧紧抓住她的手,连带说话的声音都隐隐发颤。 李司深蹲下身体和他平视,双手包裹着少年发颤的手。 “朝廷补给的药品提前一日已经送来,今日刚到。你且放心,赢玉(明宇的姐姐)的病会好转起来的。” 听到面前大哥哥那令人感到安心的话,明宇也不再害怕起来。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李司深便吩咐侍从连夜加工制成药丸,将这批药品分批次送到急需患者的手中。 已经提前知晓西南疫区会出现大量药材缺口时,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傅恒也暗中调集,私下派亲信从各地药农手中收购药材。李司深见傅恒也送来一批药材,心里十分感激他能在最需要的时候鼎力相助。 在李司深、傅恒等人的努力下,西南疫区频频传来喜讯。京城百姓得知后,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六皇子心生敬意,期待她返回京城时争相一睹尊容。 第二十二章 强扭的瓜不甜,恩深情重难以付 李司深在西南疫区天数日渐增长,疫区防控正有条不紊、井然有序的进行中。 “大家别急,一个一个来。” “婶婶,这是您的药包,请拿好。” “小哥哥,我想问一下这里还有止腹泻的药吗?家里娘和哥哥手中的药不够用了,而且看起来他们还是不见好转……” 帐外领取药品处,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孩儿踮起脚尖趴着桌子探出脑袋来。 “咦?这不是郑家的小娃娃吗?今个怎么你一个人来领药?”男孩儿回头看着身后的人说到。 “他们这几天一直拉肚子,精神看起来很不好……”男孩儿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颜色灰暗虽然穿的很旧,但还是很整洁。 李司深来到男孩儿跟前,蹲下身体抚摸着他的头。 “小娃娃,你说你娘亲和哥哥还是腹泻吗?他们胃口怎么样?就是吃饭如何?” “是的,他们比平时吃的少,即便很难受但还是忍住不能空着肚子,要不然更加没有力气和宿儿说话了。”男孩儿眼巴巴的瞅着李司深。 “你叫郑宿?那我叫你宿儿吧?听你这么说,你娘亲和哥哥应该是脾胃不振,这些药材里面我再给你配几味温和健脾的,回去之后熬成汤汁让他们服下。” “哦,对了,还有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家里看看他们的情况。之后,对着这些药我再给你调配一番。”说着,李司深起身对后面领药的村民打了声招呼,把手头上的事交代给傅恒,打包好刚刚配制的药便和郑宿到他们家里去。 李司深跟着郑宿来到村里一处民宅,推开门往里走只见屋内很是暗淡,采光是一只燃烧过半的烛火照明,空气不是很流通。她先打开了窗户,见外墙已被爬山虎占满。李司深轻轻坐到床边,看了看郑家母子的情况。他们除了拉肚子、精神不济和食欲骤减外,郑母的状况要比之前的复杂些……仔细诊治一番后,李司深从药箱里拿出笔墨纸来,写出对症治疗的方子并嘱咐郑宿按照上面的来做。郑宿接过药方,有些字认识有些字不认识。看到这里,李司深耐心的向他解释。 随着时疫逐渐得到有效的控制且患病率相较开始的时候有所减少,李司深离开疫区的日子也渐渐逼近。 “欸!你们听说了吗?咱们这个医术高超的李小哥好像要离开村子呢!” “不会吧?她不是来这儿还没多久吗?” “秦大嫂,李小哥都来这里一个多月了。” “啊?!都一个多月了……总感觉她才来没多久啊……现在要是离开这儿,心里真是舍不得她呢。” 正在疫区帮助患者的傅恒听到旁人说起李司深快要离开这里,一时间愣住了,手里换洗的衣物也掉在了地上。 “你说李小公子要离开这儿?”傅恒来到秦大嫂等人面前,神色看起来有些紧张。 “是啊,对了,傅公子,那位李小哥是你的朋友吧?既然你们两个关系那么好,你多劝劝让她留下来吧,大伙儿都舍不得她走呢!” 傅恒听到秦大娘的话,感觉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君儿要离开这里……每天和她朝夕相处帮助村民医治,一想到这些心生几分触动。 当傅恒和疫区的百姓听说李司深要不了多久就要离开这里时,一些人难掩不舍之情,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救人的本事而且还在短时间内控制疫病的蔓延,传授大家平时需要注意预防的知识等。大伙儿心里极其不想让李司深离开,有的磨破嘴皮子好说歹说挽留她,但李司深一一婉拒。 李司深即将离开那里,准备向村口走去,大家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深深的对着她鞠躬到。并将提前准备好的吃食、自家种的水果蔬菜、鸡蛋等送给李司深。李司深看到朴实热情的村民无以表达内心的恩情,便以寻常之物赠与她。 先前因腹泻被治愈好的郑母拉住李司深的手,强掩内心的不舍。 “李公子……你待着这里的一阵子村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我们无以回报你对大家的恩情。公子……说实话,民妇也舍不得你离开这儿。” 见郑母久久不松手,怕是一松手就不见李司深。 此时,傅恒也站在人群中看着面前大家围着的李司深。一时间,走到李司深旁边对她说“既然君儿去意已决,为兄便不再多加挽留。”说完,傅恒又对着身后的村民说到“父老乡亲们,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李公子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那我们就把这份心意当作是对恩公的报答吧。” 说完,大伙儿争相往李司深怀里、手中塞东西。李司深看见蜂拥而至的村民,有些招架不住,身上差点挂满了村民送的东西。大伙儿看着李司深渐渐远去的身影,有些人还是忍不住眼泪划过脸颊。 大成皇帝得知六皇子踏上了返回的路,下旨向疫区调派官员处理善后事宜和稳定民心。 第二十三章 众人盼归六皇子 “远远的山脚下,弯弯的小河边,太阳一出彩霞飞,月上山头星星挂满天……春夏秋冬岁岁年年,种的是收获理想的田,为的是河中水更清,盼的是头顶的天更蓝……”李司深坐在马车上,耳边听到路过的农家女略显单薄的肩膀扛着锄头,嘴里哼着调子。卷起竹帘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景色,悠扬婉转的曲儿飘散空中。 李司深托举着下巴回忆刚才的曲调,思绪万千。若不是被正在进行中的马车压倒坑坑洼洼的路面,她还会一直沉浸。 车夫一路向北行驶,此时距离大成和西南异族交界的疫区已翻过两个山头。车夫驾车赶到一处歇脚的旅店,在那里李司深付过银两和车夫告别后,心想此地距离京城还有很远,马车上虽然可以休息,但还是太慢了,打算一个人骑马回京快些。 京城的百姓翘首以盼能尽早见到这位名扬大成的六皇子,一些门阀世家的贵夫人们四处打听这位轰动京城的六皇子各种喜好厌恶等。 “欸!碧喜,京城最有名的墨斋阁现在画好六皇子的画像了吗?” “启禀世子夫人,您要的画像墨斋阁已经送来了。” “是吗?那太好了,快拿过来让本夫人看看。你去把萱姐儿叫过来,我有事要对她说。”那位叫碧喜的女婢欠了欠身子,转身走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世子夫人口中的萱姐儿身穿一袭鹅黄色上乘云湖锦绣来到她的面前。 “娘,你找我?” “快过来,萱姐儿,到娘的身边来。呶,你看看,这是为娘托墨斋阁赶制好的画像……”世子夫人说着,展开手里的画卷,用旁边镇尺轻轻压着四角。 陆宣棠看着画上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头戴玉质发箍的男子手持一把扇子放在胸前。这个人……看着是挺俊朗,只不过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陆宣棠用充满疑惑的神色问着自家母亲。 “娘,你确定这画上的男子是当今的六皇子吗?” “不会有错的,现在不管京城哪一家画舫都是出以此图,为娘啊不过是将六皇子让人画的更有几分韵味了,你瞧瞧。” “娘,自从六皇子奉诏下山以来您见过他本人吗?” “这倒没见过……”说起这个,世子夫人反而沉默了下来。萱姐儿说的是,京城流言满天飞,真真假假迷人眼呢。 正当陆世子夫人给自家女儿挑选良人时,京城里的其他贵夫人们也打起了算盘,六皇子既宅心仁厚,又有妙手回春的本事。郎未娶女未嫁,不如顺手推舟,成人之美,从中牵线搭桥做媒给自家女儿谋个好出路、选个不错的夫君。就在京城贵夫人们想尽办法打探,帝后以及李司深的皇兄们知道京城达官显赫、门阀望族的贵夫人在老六身上打起了心思。想把自家待字闺中的女儿嫁给六皇子时,不禁感到既可笑又荒唐------老六本就是女儿身,女子嫁女子前所未有,而且现在虽说六皇子是以男儿身份显露外人,但时间久了自然会被发觉。加之当初让老六女扮男装本就是权宜之计,为了是让六皇子能制衡门阀世家权力日渐膨胀的势头。 “常言道,君子好逑,窈窕淑女。细细想来,老六确实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五皇子隆哥儿此时正和他的皇兄们坐在宫里一处凉亭闲敲棋子。 “老五,你又没个正经了。六皇弟那能叫谈婚论嫁吗?现在的她呀恐怕还不知道京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呢!” “欸!说起来……六皇弟现在还在回来的路上吧?” “是啊,老六去的地方可是两国交界之地,又离咱们这儿远,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到京城。” 大皇子襄林看着石桌上的棋盘,微微皱了皱眉头,犹豫了片刻还是下出了手中的棋子。 “双响炮,将军。嘿嘿,皇兄这次你无路可逃了。” 襄林看着彷佛胜券在握、眉飞色舞的隆哥儿,平静的把棋子挪了一步。 “你失算了,五弟,双响炮打不到我的老将。” 隆哥看着又没拿下他的将军,挠了挠后脑勺,说实在的论下棋还真下不过面前这位看起来不显山露水的皇兄啊。 “好了,就下到这里吧。等会儿有事找父皇商量,我就先走一步了。” 见襄林收拾好石桌上的棋子,便往亭子外走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其他两位皇子互相看了一眼。这一去又是和六弟有关吧? 襄林在去见父皇之前,又打道折了弯向着出宫的方向走去。此时,皇帝批阅着奏折心里感到烦闷又想起一些事情,不禁停下手中朱红色的笔,揉按了一会儿太阳穴。 没过多久,便听到门外传来宫人的禀报,说是大皇子有事求见。皇帝吩咐宫人传他进来,襄林来到自家父皇面前。针对当下京城内门阀世家贵夫人们的动向提出了看法。 “父皇,最近您也为此事烦忧。我倒认为何不借此机会成为削弱如日中天的门阀势力,把权力一步步收归呢?”说到这儿,皇帝心里顿了一下。 是啊,现在幺儿成为京城人人关注的焦点,众人翘首以盼他归来,更是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六皇子感到有几分神秘……想到这里,皇帝嘴角上扬起来,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襄林的肩膀。 襄林看到父亲认同这个想法,心里的石头也放了下来。此前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打道折了弯出宫后去找过楚伯懿商量。楚伯懿听完他的想法,认为现在不向皇帝提出来往后再去想办法制衡门阀世家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机会不是经常有。把握好了,或许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二十四章 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彩云表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咦?昕卓表哥,这会儿睡不着,想出来透透气。” “是吗?看样子你好像有心事?” 那位叫彩云的女子眼睛咕噜噜的向四处转着,似乎在回避她表哥的话。 “我猜……少女怀春,是想念六皇子了吧?” “表哥……怎、我怎么可能会想他啊!你说什么呢,表妹听不懂。” 林彩云像是被猜中心事,猛的脸色发红双手在衣袖下紧紧的攥着手帕。 “还说没有呢,心事都挂在脸上了……” “表哥,你怎么越说越上劲儿啊?人家哪有在想六皇子……” 看着表妹林彩云现在寄居董府,董尚书先前叮嘱过府里的人,不要怠慢了这位林小姐。身边除了从林家带过来的一位丫鬟外,只有她一个人生活。所以董昕卓对这位林表妹在日常生活上多了几分照顾。 “彩云表妹,你喜欢那位六皇子?” “也……说不上来很喜欢,但也不讨厌……总之,就是很想见见传说中的六皇子。” 董昕卓听到林表妹的话,微微叹了一口气。现在京城上下除了皇宫外,大家都对这位未曾出现在众人眼里的六皇子很感兴趣。甚至,连达官贵人、世家王侯对六皇子的婚事都抱有期望,想与之结好。看林表妹露出这般神态……想必已是心有所属这位神秘的六皇子吧?想到这里,董昕卓沉默不语,只是背过手看着庭院渐渐露出新芽的花苞。 距离董府两条街的楚府,门前悬挂着一门忠烈醒目的牌匾。往府里深出探去,只见楚伯懿身上披了一件单薄的黑色纱织长衫,凭栏对着朗朗星空,吹起曲调柔和的箫声。 楚母桂城夫人正在屋内修补衣裳,听到屋外箫声渐起,便取下食指上的顶子,放下手上的活计打开房门。 桂城夫人见自己的儿子还没有去睡,一个人独自坐在那里静静的吹箫,心里感到一阵说不出来的滋味。这孩子,又想起那个记忆里模糊的身影吧?桂城夫人以为楚伯懿吹箫是在思念自己的父亲,却没想到他吹箫只是为了排解内心的烦躁-----自从前日大皇子襄林来过后,在他脑海里一直回想起在茶楼门前救人一命的六皇子李司深。 “说起来,这回六弟算是彻底出名了。现在京城里的贵夫人们都争抢着六弟做他们的贤婿,把她夸得天花乱坠。” “怎么?襄林兄莫不是眼羡自己的亲弟弟了?” “我当老大哥的,羡慕她干什么?再说了,就京城那些趋炎附势的……瞧见哪家风头正盛还不是眼巴巴的凑上前去?个个见风使舵……我呀,才不会羡慕六弟呢。” “要我说,现在就咱俩人说话。你也别端着架子了,唔……还是诚实点好。” 听到楚伯懿这么说,襄林不由得拍向他的后背笑骂到。 “好你个伯懿,拿我在这儿逗乐子呢!我看你是不和那些个官员拌两句嘴,心里不痛快是吧?” “论口才,咱们做晚辈的资历浅薄,哪能说的过人家啊?毕竟他们身居要职,都是元老级别了。” “伯懿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是揣着糊涂装明白呢?还是扮猪吃老虎啊?这一点放眼整个朝堂,没人可比得过你。不过,你真对六弟不感兴趣吗?” 楚伯懿想起白天和大皇子襄林聊天时的情景,不禁有些心思浮动。 夜已见深,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已经睡下了?还是正在赶路?脑海中越是想起这些画面,楚伯懿的箫声从柔和变成了急促,最后停了下来紧握在手里。该死,心情还是没办法平静下来,今晚怕是要彻夜难眠了。正当楚伯懿回屋打算今晚靠着挑灯打发慢慢长夜时,李司深牵着马匹来到了距离京城还有五百里的壶口山。 “都这个点儿了,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投宿的地方?” 李司深骑在马背上手里牵着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两旁高山拔地而起,中间只留狭窄的通道,经过通道后眼前便会豁然开朗。前面是广阔的平原,这里的地形还真迎合了山名呢。不过此地距离京城还有五百里地,加之白天赶路人困马乏还是赶紧找个歇脚的地方吧。 正当她牵起缰绳准备向前走时,山路两旁突然灯火通明。 “哟!这么晚了,小兄弟这是要去哪里啊?今晚不如去哥哥那里落落脚歇一歇。” 李司深看着面前几十号人手里燃起火把映在她的瞳孔里,嘴角微微上扬。这些人……他们说话匪里匪气,有些人脸上还刻着深深的疤痕,腰间别着一把钢刀犯起寒光。看着架势,来者不善啊------莫非是这一带占山为王的山匪…… 此时,火把的光照亮她的脸庞,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看起来很好接近的样子。 第二十五章 占山称霸王,结交拜兄弟 李司深进入壶口山遇到山两边围劫的山匪,他们人人手持大刀扛肩,看起来凶神恶煞。 “众位哥哥,小生赶路途径此地,深夜叨扰多有不便。”李司深抱拳对着那些山匪说到。 “呵呵呵,看看人家……说话文绉绉的就是和咱们这些不一样啊!” 山匪首领把大刀别在腰间,跳下平台,朝着李司深的方向走去。 “小兄弟,想要路过此地可不是当着没事人一样就这么过去啊!” 李司深看着山匪首领眼神往她腰间装有盘缠的锦囊扫视一眼,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感情这些山匪们是惦记她随身携带的银两。 他们让李司深交过路费,而李司深看了看身上带着的盘缠并没有立即拿出来。山匪以为是个穷酸书生,但看她身上的穿戴并不是看起来拿不出钱来的,便上前试图让她以马匹和值钱的东西来抵过路费。李司深听到山匪连她行路的马匹都不放过,便掏出一些碎银给了山匪。山匪见她拿出钱,还是没打算放她离开。 “大哥,我可是把银两给你们了,这下总该放我离开了吧?” “离开?小兄弟……就这点儿碎银可不够兄弟们吃酒啊!” 听到这话,李司深眉头向上一挑。山匪首领抛起手中的碎银又稳稳接住,而他身旁其他山匪握起刀柄的小动作被李司深敏锐的捕捉到了。看到这一幕,李司深心想,怎么打劫不成,还要杀人灭口?看样子今天不好好来上一架是不行的了。于是,山匪趁李司深没有下马,上前抄起大刀向她砍去。 就在山匪们以为李司深只是个不懂施展拳脚的白面书生,没想到三下五除二,那群山匪不是她的对手,便被轻轻松松的解决掉了。李司深拍了拍手,看着山匪哼哼唧唧的躺在地上起不了身,鼻青脸肿的。她才下马走到其中一位山匪跟前,把手里山匪的大刀一把插在了地上。山匪看着面前比他们年纪轻轻却身手不错的李司深,身体感到一阵发颤。 “少侠……别、别杀我……”那名山匪吓得直哆嗦,说起话也结结巴巴。 李司深双手扶着刀柄,微微弯下腰看着山匪。 “你们为何在这里打劫?甚至还动起了杀人的坏心思?” 那名山匪说出他们为王的苦衷,李司深听到这些不禁眉头一皱。 “就算你们占山为王,通过刚才一番举动恐怕还有什么没说吧?” 那名山匪见李司深紧紧的盯着他,直叫他后背冒冷汗。又脱出除此之外,也向附近的村里做了一些肮脏事-------山匪多靠着抢劫过路的人和收租、村子人头保护费等横行霸道。因此壶口山也被山匪们当作养家糊口、积攒财富的聚宝盆。而李司深不知这一情况,便经过此地。见她一个人骑马路过此地,身边又没有其他人,所以这才动起了心思。却没想到李司深看起来身材单薄,但身手不凡,这才落了下乘。 李司深听到山匪头领的话,看他一脸很诚实的样子便准备踩着马凳子离开。 然而,山匪头领见她转身正要抽出大刀时,被李司深抢先了一步,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了山匪首领的脖子上。 “你手里的大刀不是已经插在地上了吗?怎会……怎会……”山匪首领不知道的是李司深早就发现了他没那么好相信,于是暗中运起体内的玄力,地上插着的钢刀就被吸附到她的手里。 “怎么?还不死心?还想着杀人灭口?”说到这里,山匪首领算是彻底缴械投降了,他没想到李司深竟然看透他的心思。 “小子……倒有几分真本事啊!” 之后,山匪们把李司深领进村,从村民口中得知其实一开始这些山匪也是早年间路过此地的新兵营,因当时朝廷掌握实权的是董尚书。因此他们打了败仗走投无路逼不得已才会占山为王,做了山匪。虽然他们有向村民收租保护费、横行霸道,那也只是表面做做样子,让外人看起来这附近不能招惹,有山匪聚居此地。暗地里,山匪也会向村民遇到困难时出手帮助。 李司深了解到这些情况后,虽然山匪首领人前人后处事风格相距甚远,但还算是很照顾村民。想到这里,李司深决定在这里住一晚第二天补充好口粮和一些用品打算离开这里。在离开前,山匪首领突然上前挽起李司深的脖颈,并拍着胸脯说到。 “真舍不得小兄弟走,既然我们萍水相逢,就当交个兄弟!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大可找我们帮忙!”说完,他们一行人目送李司深骑马离开村子。 第二十六章 皇子身陷山匪窝,京城女郎坐不住 “欸!听说了吗?正在回京路上的六皇子被困在壶口山附近,好像是落入山匪手里了。” “六皇子该不会遭遇抢劫了吧?传闻那群山匪们凶狠残暴,能从他们手里逃出来……啧啧啧,看来咱们这位六皇子怕是凶多吉少啊!” “可不是嘛!六皇子一向身体孱弱,且手无缚鸡之力。虽然会些医术,但面对那群山匪……可招架不住。” 不知从哪里传来风声说正往回京的路上,六皇子李司深在壶口山一带遭遇山匪。京城门阀世家的夫人、小姐们听到这个消息便开始寝食难安。 “碧喜,去把萱姐儿叫到堂前,本夫人有话要对她说。” 碧喜应了自家主人一声,微微欠了欠身子便转身退去。没过多久,只见陆萱棠打着哈欠,似乎还有没睡醒。 “娘,这么早叫我起来,是有什么事吗?”陆萱棠睡眼惺忪的看着面前神情有些严肃的陆世子夫人。 “哎呦外,我的好姐儿啊!都快火烧眉毛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娘,什么火烧眉毛了?天塌下来了吗?”说着,陆萱棠扭头伸出脖子朝着门外看了看。 “看什么呢?比天塌下来还要厉害!六皇子在往回京的路上行至壶口山落入山匪手里了。” “她落入山匪手里和我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陆世子夫人向她瞥了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 “当然关系大了!六皇子现在回不来,意味着这门亲事就要黄了。” 见母亲又扯到自己的婚事上,陆萱棠不禁感到很头疼。自从母亲张罗着相亲事,可真是没少费心思。现在又因为六皇子身陷山匪手里而苦恼不已,可是这不正好可以拖延一下吗?陆萱棠无意自己的亲事,但见陆世子夫人如此上心只得面子上应和到。 “确实挺发愁的……” 陆世子夫人看着一脸愁眉不展的萱姐儿,语气也软了下来上前安抚她。 “现在发愁的不止我们,其他门阀世家的小姐、郡主们想必也为此事坐立不安呢。六皇子身份显贵,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那群山匪也会放了她离开。” 陆萱棠心里知道母亲是在安慰她,本就无意亲事的她听到刚才一番话后,陆世子夫人这么一说让萱姐儿心里萌生出一种说不来的滋味。 按照那些门阀世家的夫人、小姐们的想法,六皇子既然是病秧子,应该不会武功。比女子还要柔弱的她怎么可能会是身强力壮山匪们的对手呢?想到这里,有些想要喜结连理六皇子的望族女郎们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考虑再三。 此时,六皇子身陷山匪窝也传到了帝后他们的耳朵里。皇帝听到手下侍卫带回来的消息,看着眼前池塘里鱼儿争抢投下的吃食,手里微微停顿了一下。 “你说什么?皇儿她……在那些山匪手里?” 皇后那边得知消息,拧紧眉头,一时失了神打翻宫女欣儿刚送来的新茶。欣儿见状赶忙跪在地上擦拭茶渍。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没了,娘娘。” “也不知道那群山匪有没有为难皇儿……” 就在京城有人为六皇子一事忧心忡忡,他们不知道的是李司深已经离开了壶口山,正往京城方向赶。 “哦?六皇子遇到壶口山一带埋伏的山匪?” “是的。” 董尚书从手下那里得知李司深身陷山匪窝,并没有感到一丝惊讶。却打起了别的心思------他想通过山匪使六皇子回京的速度减缓,这样他也有借口可以上书奏请皇帝挑六皇子的刺,从而将她在储君之位争夺战之前便先排挤掉她。然而董尚书失算了,手下的人带回消息说李司深已经离开了壶口山。 “哎呀!还是晚了一步……”董尚书重重的一拳头砸向桌面,震起墨台和笔架。 “小姐,董大人刚才在书房里大发雷霆,说六皇子现在……”林彩云身旁的丫鬟见四下无人附耳小声告诉她。 林彩云得知李司深身陷山匪手里,可能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想到这里,她很担心六皇子的处境。就在众人心思因为六皇子身陷山匪窝而采取不同态度时,楚伯懿料到董尚书会派人前去拦截六皇子返京。以为会派遣手下亲信去做,实际派的是董昕卓去山匪窝打探情况。幸好提前留了一手先于董尚书一步,飞鸽传书回来说是六皇子李司深已经离开了壶口山。得知这一消息,楚伯懿才把手中的小纸条烧掉,而暗卫悬崖出现在他身后。 “这下,主子可以放心了。即便董尚书派人前去做手脚,六皇子已经离开了壶口山,也拿他没办法。” 楚伯懿微微勾起嘴角,轻启薄唇。 “老滑头没想到会扑空了呢……” 第二十七章 皇后盼卿归,惊魂宫门外 “欣儿,现在外面还有关于卿儿的消息吗?” “启禀娘娘,这段时日坊间倒是平静了许多。”宫女欣儿将寝宫内圆桌上摆放的餐具收拾干净正准备退下,被皇后叫住了。 “呵……那些个随声附和,实非本心。不行……不能一直坐以待毙……” 过了多日,仍没有收到李司深身陷山匪窝的任何消息。 “欣儿,本宫要更衣。”欣儿听到主子的话,转过屏风端起已经叠好的凤袍恭敬的给自己主人换上。 皇后熬不住内心的焦灼,先是坐在圆桌旁沉浸在思绪里,片刻功夫便让欣儿跟着她离开寝宫,打算去找皇帝询问关于李司深的情况。 “娘娘,这个时候陛下和大臣们正在朝堂议事,现在去……会不会打扰到他们?” “欣儿,事关重大……卿儿在山匪手里多一日便危险增加一分。他们可以等,但本宫这个做母亲的可等不了。”六皇子是娘娘的心上宠,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若不是当年将六皇子送出宫去,娘娘也不会像现在这般。 宫女欣儿微微低着头跟在皇后的身边,静默不语。 当她走到朝事议政殿门外,忽闻大殿内朝臣说起六皇子身陷山匪手里一事。皇后没有当即迈开脚步跨过那道门槛,而是手语提示欣儿莫要出声。 “陛下,六皇子前不久已经离开西南疫区,现在正往回京的路上赶。臣听闻六皇子到达壶口山一带,但据说那里长期有山匪活动,加之六皇子又途径此地……臣怕六皇子会遭遇危险。” “是啊,陛下。六皇子也很长时间没有向京城传来任何消息,微臣认为应该派一些人前去打探或者若有皇子遇到危险,我们也好提前准备。” 有大臣提议六皇子现在情况不明,久不闻消息,应当派人前去和山匪们交涉一番。让山匪放六皇子离开,如果山匪还不放人,必要的话可以靠武力手段解决。这位大人正向皇帝奏请时,董尚书从群臣列队里站出来。 “陛下,微臣以为此事还有待考量。林大人心系六皇子安危乃人之常情,可俗话说的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若是把山匪们逼到依靠武力手段去平息必然会扩大事态,更加不利于营救六皇子。”董尚书说到这里,群臣们窃窃私语小声议论。 “依董大人所言……有何高见?” “丞相大人,你我都心里明白那山匪是有多么的凶狠。他们盘踞于此,横行霸道、鱼肉乡里、作威作福,这些让人提起来哪个不是恨的牙痒痒?” 那也就是拿山匪没办法了?韩丞相听到董尚书的话,脸色显得很阴沉。老匹夫,又在耍花花肠子。 贤皇后见皇帝坐在龙椅上皱起眉头,而大臣们左右拿不定主意,一时急火攻心昏倒在宫门外。 “语儿……” 皇帝和大臣听到宫门外传来声响,回头发现竟是皇后倒在地上。身边的宫女欣儿也吓得惊慌失措起来,这下众臣赶忙停止议事,皇帝也叫来宫人扶起皇后。 “快来人!把皇后娘娘安全送回寝宫。” 大臣们见已经昏迷不醒的皇后,心知刚才朝堂上议论六皇子在山匪手里一事被她知道了,一些大臣见此不禁摇头叹息。 “董大人,你看现在这种情况……”赵大人站在他的身边小声嘀咕。 “怕什么,皇后娘娘只是身体虚弱罢了,修养几日便会恢复过来。” 赵大人听他这么一说,也随声附和了几句。 皇后被宫人们扶回后宫休息,皇帝叫来张御医前来诊治。张御医匆匆忙忙带着药箱,先观察皇后的面色、舌苔、把了把脉仔细诊治一番。 “张御医,你看……娘娘的病……” “陛下,皇后娘娘自从生产后虽然身子骨一直在恢复中,但是情绪上也应注意不能有明显的起伏变化,不然可能会旧疾复发。娘娘现在的昏迷也是因为急火攻心所致,得好生照顾,这次调理病情需要的时间会比较慢长。” 张御医拿起桌子上的毛笔和宣纸写下几行字,皇帝看着他写出来的方子一抹忧色充斥在瞳孔间。 第二十八章 皇子回京面圣,几家欢喜几家愁 “驾……驾……”李司深脚下踩着马镫子,右手握紧缰绳左手手持佩剑,一路尘土飞扬疾驰在官路上。 李司深马不停蹄终于又回到京城,下马牵起缰绳进入京城后,她飘逸的长发束起扎了个马尾,戴着斗笠遮面看起来不那么引人注目。 悬崖受楚伯懿所托外出办事回来,在京城一处摊子前买完东西转身突然发现一个头戴斗笠轻纱遮面,手里牵着马匹的年轻男子看起来很是眼熟。 这个人……莫非是六皇子? 悬崖把东西放在怀里,悄悄的跟在李司深后面。李司深不知道她回京时还是被楚伯懿的暗影悬崖认出,薄纱随着过路的微风轻轻扬起,悬崖迅速瞄了一眼确认那就是六皇子本人。 悬崖发现六皇子回来赶忙隐去身形回去禀报自家的主人楚伯懿和桂城夫人。 “六皇子现在已经返回京城了?你没看错吧?悬崖。” “夫人、公子,消息千真万确,属下一路跟随没有看错人。” “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平安回来。” 桂城夫人得知李司深已返回京城,双手情不自禁的合在一起放置胸前祈祷。她高兴的眉开眼笑,眼神微微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儿子楚伯懿,六皇子回京她这个当娘的总算是可以稍稍松一口气,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儿子。但楚伯懿并不知道自家母亲桂城夫人心里打起的算盘,桂城夫人本想着六皇子李司深是女儿身,肥水不流外人田,觉着楚伯懿和李司深是天造地设很相配的,于是桂城夫人有意相中李司深做她的儿媳。可这件事现在还不能摆在台面上说,一是关于六皇子的身份和皇帝的态度,二是还要看当事人楚伯懿和李司深他们两人是否合得来。而楚伯懿却不知道正在他听悬崖向他汇报六皇子回京一事时,自家母亲桂城夫人的心思早已百转千回。 “六皇子安全回京,确实值得高兴。悬崖,你带回的这条消息很有价值……” 楚伯懿听到悬崖带回的消息说六皇子已经平安回京,眉头也舒展开来。 “站住!来者何人?前方皇宫重地,没有传召或是令牌不得入内。”把守皇宫外的侍卫拦下李司深。 此时,李司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入宫令牌递给那名侍卫。 “你是……!”侍卫见面前带着斗笠轻纱遮面之人惊愕的差点说不出来话。他看着手里这块金质镶玉令牌突然对面的李司深毕恭毕敬,吩咐其他侍卫当即放行进宫。而那名侍卫虽然没有看清李司深的面容,只是站在她面前便感受到这位就是当今皇帝的六皇子-------和传闻中的‘病秧子’‘药罐子’等有很大出入。 李司深顺利回宫面圣,皇帝听说是幺儿回来,一时竟忘了吩咐手下的宫奴前去迎接,站在书房里愣了许久。 “陛下?陛下!陛下……六皇子可还在门外候着呢!” 他身旁回报消息的侍卫见皇帝迟迟没有行动,不禁提醒道。皇帝如梦初醒赶忙打开房门。 “幺儿……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见李司深取下斗笠,露出俊秀且有几分英气逼人的面容,皇帝大步向前紧紧的握住李司深的双手,生怕她会再跑了似的。李司深看着皇帝十分紧张的样子,一时没忍住不由得笑出了声。不过她还是克制自己的情绪,好言好语安抚自己的父皇先平复一下心绪冷静下来。 “幺儿……这次回来可不要再跑出去了。你看你,真是长大了翅膀也硬了,父母和兄长们都管不住你了……下山后不顾危险竟然独自一人跑去西南疫区。” 说话间,皇帝紧紧的盯着面前这个让他既恼火又生不起来气的六皇子,不禁耳提面命到。 李司深瞧着自己的父皇这气也撒出来了,话也说出来,走上前去诚恳的向他道歉,是自己让他们担心了。 皇帝虽然嘴上有些不饶人,但心里早已经对李司深没有什么责怪。 六皇子回宫一事董尚书也收到了消息,他的儿子董昕卓知道父亲在位六皇子回宫心里徒增几分忧虑-------自己的父亲想把六皇子提前排除参与储君之位争夺战里,少一个毫无实力的竞争对手,这对父亲而言就多了选择可靠的余地。但是现在六皇子已经回宫,情况发生变化,储君之位争夺的局势又多了不确定因素,因而也让董昕卓感到这位六皇子回宫更加使得当初父亲想要确保家族地位稳固多了一些变数。董昕卓看着沉默不语的父亲,说出自己的想法。 “父亲,既然六皇子已经回到宫里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那不如顺水推舟拖六皇子下水,加入到储君之位争夺,把对自身不利的因素变为有利。”听到董昕卓的话,董尚书犹如醍醐灌顶。 “不错……六皇子身为皇族,理应承袭自己父亲的位子。虽然不是嫡长子继承,但也是和当今陛下有着至亲血缘关系的人。倒不如把水搅浑了,说不定从中还能坐收渔利。” 他们父子两人一拍即合,想到了一块儿,认为此办法倒可以尝试一番。 第二十九章 皇子知母缠绵病榻 书房内李司深和皇帝寒暄一会儿见他眼里充满一丝忧虑,心想刚才虽然父皇表面上看起来很高兴自己回京,但心里还有别的事情没和她提起吧? “父皇,说起来……儿臣回到宫里,想去见一见母后。” “唔……想见你母后啊……你们母子分离这么长时间,的确是该好好见一见……” “父皇,那儿臣现在就去找母后。” 说着,李司深作势转过身准备踏出书房,却被皇帝拦了下来。 “等会儿!幺儿……那个,父皇的意思是……你刚刚回来还没怎么休息,不如这样,我让宫人先送你回宫梳洗,休息片刻再去看望你的母后如何?” “父皇,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皇帝听说李司深要去见皇后,这才唉声叹气说了出来。 “其实……你母后她……正在养病,这段时间让她好生调养一下吧。” 养病?母后居然生病了……李司深得知母后生病,心里恍然大悟为什么父皇说话支支吾吾,眼里藏着的一丝忧虑是从何而来。 “父皇,母后的病是否严重?可是请了太医诊治?” “请了,听闻你母后昏倒朕赶忙叫来了张御医……” 昏倒?等等,母后不是生病了吗?带着心里的困惑,李司深看着她的父皇说到。 “父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这样,本来正和群臣们朝堂议事,这时候你母后走到门口听到了……一时急火攻心,支撑不住身体昏倒在地。” 父皇的意思想必朝堂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正巧被母后听到。而能让母后急火攻心昏倒的……是和我有关吧? 听完皇帝的陈述,李司深决定还是去见见母后,毕竟自从被送上山许久都没见过她了。于是,李司深和皇帝一同来到皇后的寝宫。 见母后缠绵病榻,李司深轻轻走到床边。 “父皇,母后这病有几日了?御医可是给母后配了药方?” 皇帝吩咐宫人叫来张御医,张御医来到皇后寝宫见是六皇子,心里吃了一惊。随即,毕恭毕敬的向她施了一礼。 李司深起身上前扶起张御医,张御医将那日给皇后诊治的方子拿给李司深。 “这是张大人给母后开的方子?” “是啊,娘娘的病因为急火攻心所致,这上面都是根据病情用的药。” 李司深看了看方子上的内容,沉默不语。张御医以为她是怪自己医术不精,这才半响不见开口。就在张御医忐忑不安,李司深把药方平铺在桌子上,又添了两味药材。 张御医和皇帝凑过去看了看,张御医突然明白了什么。但他又见李司深坐在床边给皇后把了把脉,微微抬起她的下颚张开嘴看了看舌苔,打定主意后这才把修改好的药方交给张御医。 “后来添的这两味药,去火平气,温和固元。母后这次因为急火攻心,加之受此前病根影响未能完全恢复。所以,这两味药与张御医开的药配在一起,每隔三个时辰送服。连续五日以及注意平常饮食清淡,这病自然会好的很快。”听到幺儿这么说,皇帝赶忙吩咐宫人按照六皇子的去做。宫人收到皇帝的命令,一一称是。 五天时间,皇后的病日渐好转。送服完最后一副药后,皇后叫来张御医又为自己诊治了一番。张御医瞧过后,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喜色。 “恭喜皇后娘娘,简直是药到病除,六皇子果然名不虚传。”听到这里,皇后这才知晓原来张御医开的药方被自己的卿儿看过后又添了两味,这才使她好的很快。 “你说……六皇子回来了?” “是啊,娘娘。六皇子现在就在宫里,陛下已经让宫奴们收拾一间屋子让六皇子住下。” 皇后知道她的卿儿已经回来了,谢过张御医后,高兴的眼角都流出泪花。 第三十章 皇后现朝堂,一时激起千层浪 “娘娘,殿下回来是好事,您终于可以不再提心吊胆、晚上睡个安稳觉了。”宫女欣儿见张御医离开,把香炉里焚过香的渣子倒掉,又添了新香。 皇后从袖袍里拿出一方锦帕轻轻沾了沾眼角的泪珠。 “哎……当娘的心里自是盼着卿儿能早日回来,可是又不想让她在这深宫大院里生活。这样自相矛盾的心情……多少次本宫竟有些后悔当初送她出宫的决定……” “娘娘,您该不会是在担心殿下此时回来会被卷入朝堂之争吧?” “不是本宫担心,自从京城坊间流言兴起卿儿的事,那些个世家官员们捕风捉影,已稳定民心为由,多次在朝堂上针对卿儿。” 想想也是……从六皇子应召下山不回京被那些官员们抓住把柄,到殿下又去了疫区,现在从西南回来……但凡是和六皇子有关系的,没有哪一件不是被递了折子。听说现在朝堂上以董尚书为首的董派官员们势大,他们在殿前议事的发言有时候连陛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韩丞相和靳大将军他们也会因为一些不同的政见和董派官员们时有**味弥漫。欣儿看到皇后心事重重的样子,静静的站在她的身旁。 “对了,娘娘,您不是想念殿下吗?不如奴婢将她请来可好?”欣儿想起刚才皇后说过的话,便转移了话题。 “快!快去!本宫想要见见她……”她催促着欣儿赶紧去把六皇子叫到跟前来。 皇后得知六皇子回宫,便急忙召见她,十分想念这位从小被寄养在外的女儿。 正在屋里靠着软垫休憩的李司深闭上眼睛,轻轻响起鼻鼾声,看起来好像要睡着的样子。 “外面的何人?这般喧哗?” “殿下,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欣儿前来求见。” “欣儿……”好像是母后身边的宫人…… “唔,你让她进来吧。”说完,李司深坐起身,打起哈欠睡眼朦胧似的。 欣儿打开房门看见里面一位头发有些凌乱且披散下来的俊俏男子正坐在软榻上。她微微朝着面前的人施礼,缓缓抬起头近看时发现似乎自己来的很不凑巧-------看样子,六皇子似乎是刚刚小憩了一会儿。 “殿下,皇后娘娘听说您回来了,现在十分想见见您。” “母后……要见我?” “是的,殿下您稍作梳洗打扮。奴婢会叫人伺候您,待会儿一同 前去皇后娘娘那里。” 欣儿说完,便吩咐其他宫奴叫来嬷嬷服侍六皇子洗漱。李司深见她嘱咐宫奴时,立马从软榻上站起身拉住欣儿的胳膊。 “别别别,本殿下刚刚回宫还不习惯让人服侍。这样,你也别叫其他人了。唔……都在屋外等着本宫,我自己来好了。”说着,李司深一把揽着欣儿的肩膀,打起了哈哈左顾言他,等欣儿回过神来发现六皇子已关上了房门,而她和另一位宫奴则站在门外。 看到六皇子这般回避,欣儿和另一位宫奴互相看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背靠在门后的李司深暗暗舒了一口气,可算是把她们请出去了。让嬷嬷们侍候梳洗打扮?这可不行……本就是女扮男装,要是被她们这些火眼金睛的宫里老人发现了,那就穿帮了。 李司深上好门栓,快速梳洗打扮一番后走出房门。 “殿、殿下……”欣儿看着面前梳洗打扮换上崭新宫服举手投足间透露出贵气逼人的六皇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李司深提醒下,欣儿才回过神来。 李司深来到皇后寝宫,皇后看到她已经换上了皇子的服饰,站在她面前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偏偏一个俊俏郎君。皇后难掩内心的激动,走上前抱在怀里。看着面前皇后匐在李司深肩头轻声啜泣,流下泪珠沾衣,她轻轻拍着皇后的后背耐心安慰到。 “原来那位就是六皇子殿下啊!果然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是啊!之前传闻殿下是个病秧子……如今看来倒也不全信呢!” “可不是嘛……” 宫里长廊上,过路的宫奴瞧见六皇子被皇后娘娘召见,窃窃私语着。 “什么?!六皇子已经不在壶口山而是回到了宫里?” “是的,大人。就在刚才卑职家族里一位在皇宫做事的人听到宫奴们提起六皇子被皇后娘娘召见。” “这位六皇子倒是个机灵鬼,竟然早就从山匪手里脱身还提前回到宫里……” “大人,六皇子进宫想必已经见过陛下了吧?” 董尚书听到手下的侍从带回来的消息,放下手里的书籍坎在桌子上,一言未发紧紧的盯着面前摇曳的烛火。 另一边韩丞相也收到了鹰眼递来的纸条,纸条上说六皇子现已回宫,正被皇后娘娘传见。收到纸条后的韩丞相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这回我可瞧见咯!爹,刚才那是鹰眼吧?欸,他是不是又向您传递什么好消息了?” 此时,韩鹭洋歪着身子,双手扒着门边露出一颗脑袋,往房间里探了探。 “你倒是看的仔细!什么鹰眼的……房间里就咱爷俩,你莫不是看花眼了?” 见自家爹爹否认,韩鹭洋也不着急这一时。 “爹,我猜猜看啊……平时你都不苟言笑……刚才你嘴角上扬,应该是和六皇子有关吧?” “臭小子,你个没正形的……六皇子已经回到宫里,现在正被皇后娘娘传见。” “什么?表弟竟然平安回来了!”看着韩鹭洋一脸诧异的神态,韩丞相走到他面前指尖弹向他的脑门。 “为父什么时候骗过你?傻小子。” 表弟安全回宫了,说明她人没事。想到这里,韩鹭洋似脚底抹了油告别自家父亲后飞快的跑了出去。不行!这么天大的好消息……我要告诉楚伯懿和靳言那厮。 李司深回到宫里还是被传了出去,大臣们知道李司深回宫后,反应不一。隔日朝堂上,董派官员赵大人奏请皇帝提出既然六皇子已经回宫,大家都还没见过六皇子本人。不如趁此机会,也让众位大臣认识一下哪位是殿下。说到这里,皇帝开了口说六皇子刚回宫没多久,不急于这一时。待皇子稍作休息后,众卿家自然会见到。然而,赵大人依旧不肯放过话茬,还说起了之前六皇子下山应召不回京让迎接他的一众官员们等候多时说事。 皇帝听到这些,很明显要是回绝了赵大人不让幺儿出现显得无法向那些官员们交代,如果让幺儿此时出现在朝堂,指不定又会打起什么别的心思。正当皇帝和赵大人在朝堂上彼此不肯做出半分退让,而赵大人又想逼迫六皇子李司深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时,大殿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众臣回头看去,发现竟是昏倒多日醒来的皇后。 “诸位大臣们这是怎么了?愣在那里……难道是第一次看见本宫?” 见皇后一席凤袍出现在朝堂上,群臣们再也淡定不下来,一时激起千层浪。 第三十一章 如此迫不及待就这么想见本殿下? 赵大人见皇后面色红润,想来身体已经有所好转。一席大红色为底、金线绣织的凤凰展翅,长袍拖地缓缓走进朝堂。 “皇后娘娘怎么会来这里?” “朝堂重地,一介女流之辈不应该待在后宫里吗?” …… 群臣见她站在皇帝面前,小声交头接耳。 “咳咳,皇后娘娘…………这个时候大臣都正在议事,娘娘出现在这里……不适合吧?” “哦?赵大人是觉得本宫应该只管后宫内务?” “皇后娘娘,自古以来后宫不便插手政务。且说当今太后虽鬓角添白,但太后娘娘在皇宫修建的佛堂里潜心礼佛,保佑我大成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赵大人搬出了朝堂议事,后宫不得干政。并以当今静安太后潜心礼佛为例,暗讽皇后娘娘应当知本分、懂进退。朝堂本就是男人的天下,她一介妇人议论朝事有失身份。 皇后听出了他的话音,没有被吓到而是径直走到皇帝面前。她微微施礼,针对赵大人刚才的讽刺予以反驳。 “赵大人,本宫既然是皇后,便有执掌凤印、坐管六宫、母仪天下之权。”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后宫内务又怎能与朝堂之事相提并论呢?” “的确,二者是不能平心而论。但本宫承袭后宫之权就要以身作则,协助辅佐陛下。” “荒唐!女子插手朝政,本就坏了祖宗的规矩。会祸乱朝纲,动摇国本啊!” 皇后听到赵大人这般说自己,心里升起几分恼怒。她紧紧的握着拳头,怒目而视。 “呵!赵大人,从本宫一进这个门儿……您看起来好像对本宫有很大的不满……本宫可还未曾透露半分来意,你就对本宫妄加指责。本宫不知道……赵大人这是何意啊?” “皇后娘娘此行前来必然是因为六皇子一事,归根到底娘娘就算在朝堂上说了什么,臣子们也只会听陛下的。” “赵大人……看来你对‘后宫不得干政’有很深的执念呢!” “皇后娘娘,您误会臣的意思了。” “误会?从大人口中说出这二字……倒觉得有趣的很呢!” 赵大人与皇后辩驳过程中,赵大人拿着‘女子插手朝政,祸乱朝纲,动摇国本。’的借口一再责难贤皇后。皇后本来就气不过这些个门阀世家的官员们仗势欺人,再三找卿儿的麻烦。也壮起了胆子,拿出皇后威严的架势和赵大人针尖对麦芒。 见他们两人僵持不下,而皇帝又听不下去赵大人越说越过分的言语,重重拍向龙椅,大声呵责。 “赵大人,言重了。虽有祖制,后宫不得干政。但皇后也是一宫之主,赵大人身为臣子刚才言论的确过激了,有失风度。” 听到皇帝低沉的声音,赵大人一时赶紧俯首做低。董尚书见赵大人在皇帝面前露出这般样子,微微皱起眉头。赵大人莫不是扛不住陛下的威亚了?哼,还真是撑不住场面。不过……既然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不能前功尽弃吧?想到这儿,董尚书上前一步。 “陛下,虽然赵大人和皇后娘娘争论言辞激烈,但身为臣子理应做到时刻提醒。”皇帝听到董尚书的话,沉默良久。正当众卿以为此事没有定论,忽然听到大殿外传来一道温润洪厚的声音。众臣看见一位英气十足的少年迈过门槛正向大殿里走来,一开口便自报家门是六皇子。众人听到这里,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原来面前这位面容带着英气,宛如芝兰玉树的少年就是当今的六皇子李司深。和传闻中的什么病秧子、药罐子、扶风美人等相差甚远。不,简直就不是在说同一个人! 李司深见大臣们许久愣在那里没反应过来,又朗声到。 “想不到本殿下竟然如此受欢迎啊!据我所知,此前京城大街小巷都在流传关于我的传言呢!” “六、六皇子!” “殿下!” “真的假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六皇子吗?” 群臣们顿时大吃一惊,看到李司深出现在众人面前,说起话来都不利索。 第三十二章 朝堂现,众臣诘责皇子事 “咳咳,赵大人……这里可是朝堂,莫要这般失态,六皇子还盯着呢!”董尚书见赵大人也像其他大臣们一样,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提醒他。 “啊!大人提醒的是……怪本官乱了方寸。” 大臣们见六皇子李司深出现在众人面前,先是稳定心神,随即董派官员开始向李司深发难。 “殿下,您刚刚回宫请恕微臣直言。” 李司深看着其中一位董派官员站出来,虽然面子上对她很恭敬,但心里憋着一股气。 “六殿下为何应召下山不回京,让一众迎接的官员们干等着?为何下山后又直奔两国交界之地的西南疫区,不事先向陛下请示征得朝廷同意呢?” “除此之外,为何身陷山匪手里却不向朝廷汇报,派兵前去镇压?六殿下返回皇宫没有第一时间通报他人,而是一个人独自回宫呢?” …… 针对第一个问题,李司深面不改色镇定自如和董派官员们在朝堂上进行辩驳。 “对于第一个问题,本殿下应召下山是不假,但没有不回京一说。让一众迎接的官员们干等着也并非有意为之……”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打我下山后,本以为不会有官员出城迎接等候。回到京城才发现他们已经出现在城门口了。而那时候道路两边聚集了很多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本殿下身体单薄挤不进去,索性也就没有凑那热闹。” “若按殿下所言,即便您当时没有去见那些迎接的官员们,也应该立即回宫告知陛下啊。” “本殿下也想啊,这部下山后口渴想着讨杯茶,走到一碗香茶楼见有人倒在门口,上前给老者简单看了看有无大碍。至于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前往西南疫区……医者仁心,救死扶伤实乃本质之责。本殿下懂些医术,去疫区救人也没什么不对吧?还要征得朝廷同意……耽误功夫不说还拖延时间,岂不更加不利于救人?” “接下来的问题……六殿下该作何解释呢?” “本殿下在山匪手里怎么通风报信?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我还能站在这里?还有你说的派兵镇压……这位大人,你剿匪一时,能保证他们不会再兴风作浪?至于最后一个问题……” 说到这里,李司深停顿了下来,接着又缓缓说到。 “自始至终,本殿下来也一人,去也一人。更何况回宫前被守城侍卫拦截,出示令牌后才被允许入宫。你说我第一时间没有通报他人……那名侍卫得知本殿下的身份后,怎会不清楚这些?不然我又怎么能见到父皇和母后呢?” “这……”那些官员们一时找不出来其他理由,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李司深言辞凿凿、有理有据,看到六皇子侃侃而谈,丝毫不因为刚才的诘责受到半点儿影响,董派官员渐渐觉得面前这位六皇子非等闲之辈、池中之物。 董尚书见官员们发难的差不多了,六皇子依然沉稳应对。便走上前对李司深微微弯腰施礼,见董尚书一改之前的做派,她也没有表露太多心思,只是象征性的扶了一把董尚书。 “殿下,大臣们的话还请您别往心里去。” “董大人客气了,那些话自是不会在意,只当是关心本殿下安危罢了。” 听到李司深这般说,董尚书神色里暗光隐现,大家都是心思通透之人,六皇子把话说到这份上,要是还听不出什么意思那可真就活不明白了。 董尚书也随即微微露出笑意,比之前更加恭敬几分。 “殿下说的是,也怪大臣们太心急了。本来是想早早希望能一睹尊容,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惹得朝堂上掀起一阵不太愉快的氛围。” 李司深心想老狐狸果然还是那么精明算计,说起话来也是让人无法挑出毛病,想必这人做事也会深思熟虑、滴水不漏吧?李司深也和董尚书打起了马虎眼,见官说官话。 下朝后,回到府中的楚伯懿回想起刚才朝堂上六皇子不慌不忙、说起话来底气十足的样子,心想董派官员可是出了名的难缠,被他们抓住把柄就会把人抨击的体无完肤。可看李司深这般丝毫没有上了人家的套儿,险些让那些发难的官员们站稳不住脚,真是个不肯吃半点儿亏啊!此时,楚伯懿倒有些期待接下来面对储君之位争夺和那些门阀世家的官员三番五次挑事,李司深还会像今天这般镇定自如吗? 第三十三章 皇子回宫,京城女郎欲识君 “陛下,既然六皇子平安回来,大臣们又辩论多时,后宫还有事处理,本宫便先请告退。” “准。”皇后见李司深在朝堂上没有被群臣为难,不禁暗暗松一口气。先前见她步入大殿还在担心能不能应付得了那群官员们,看见李司深不慌不忙、坦然自若的样子,皇后嘴角也扬起一抹笑意,深感自己的卿儿渐渐可以独当一面了。 “恭送皇后娘娘。”大臣们看着六皇子和皇后渐行渐远的身影,朝堂上又恢复往日的平静。 “卿儿啊,来,让母后好好看看你。吾儿长大了,许久不见倒是把那群大臣们说的哑口无言,真是能言善辩。” “母后,谬赞了。儿臣顶多就是正常反驳而已,能言善辩谈不上。” “少跟母后客气了,你拿这话说给大臣们听,兴许还奏效。到了母后面前……你当我会吃这一套?” “是是是,以后儿臣在您面前不会说这些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母后见我不再像刚才朝堂那般面无表情,这会儿和她说话立马转了一百八十度。 “卿儿,你刚回来没多久,对于京城里的一些事情了解多少?” “唔……京城啊,刚下山那会儿倒是知道城里流传着关于我的流言蜚语。” “哦?” “说什么的都有……药罐子、病美人、身体孱弱,走起路来弱不经风……总之,就是一些无聊且抱着看戏不嫌事大的心态。” “那……卿儿可还听说别的没有?” 别的?这些能让坊间的百姓们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嗑个瓜子儿喝上一壶茶也够聊上一阵。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吧? 皇后见六皇子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并未告知她京城一些世家门阀的夫人、贵女们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唉唉唉!萱姐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陆世子夫人看见自家女儿趁她不注意准备溜出府,走出房门拦下她。 “哎呀!娘,最近老是在家中待着,不是女工就是琴棋书画甚是无趣。这不,刚得了空出去赏赏樱花,一会儿就回来。” “赏樱花?为娘没听错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平日可不在意这些俗物的。”要是不盯着你,早就跑没影了。这丫头的性子,还说什么赏樱花……分明就是不想待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怎么就收不住心性呢? 看来娘是不打算放我出去了……陆萱棠眼珠四周打转,微微撇了撇嘴。 “萱姐儿,不是娘啰嗦。现在六皇子已经回宫了,眼下春暖花开,万物生长正是个好时节呢!” “冬去春来,四季轮回,很正常。”见陆萱棠不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陆夫人又朝她走近到。 “傻丫头,为娘是说这六皇子也回宫了,你呢也老大不小了,该是说媒的时候了。” 一听到陆夫人又提起她的婚事,萱姐儿心里不免升起几分烦躁。她甩了甩袖子,别过脸不去正面看着陆夫人。陆夫人以为她又使起了性子,扶过她的肩膀紧紧的盯着。 “萱姐儿,你听好了……娘不是在吓唬你,现在京城里不少门阀世家盯着六皇子回宫呢!他们不是想攀高枝,就是想求姻缘。咱们陆府,虽说有你兄长顶着,可他到底势单力薄,总不能把身上的担子全让你哥硬抗着吧?” 说到这里,萱姐儿像是猫儿被踩了尾巴,一下子情绪激动激动起来。 “母亲,我还是那句话,家族的兴盛荣辱也不是我们一介女子能担此重任。兄长他做来也好,做不来也罢,您也不能拿女儿的婚姻做赌注。” “那你的意思是不想见见那位六皇子了?”陆夫人没有因为萱姐儿激动的言语生气,倒是静静的看着她。 “我……”听到母亲的话,萱姐儿一时纠结了。 “你瞧瞧,又想见又不想见。萱姐儿,想和六皇子结好可不止我们一家。自从他回来后,朝中的局势便让人看的有些不明朗。甚至,私底下就连董派官员们也开始考虑要不要与六皇子交好?” “娘,该不会是哥哥告诉你的吧?” “是啊,我一个妇道人家……在外打拼的多是男儿。娘想着,咱们陆府也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吧?” “那……六皇子就这么成了香饽饽?” “萱姐儿,这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现在赵大人的千金,寄居在董尚书家的林彩云、还有其他各家小姐们都是你要面对的。娘知道,你不喜参和这些,若有幸入了六皇子的眼,那不更好?” “娘,我若入不了他眼里呢?” “入不了……娘就放手,不再插手你的婚事。”也就是自己可以做主了。 萱姐儿听到她母亲的话,思考了很久。 回到宫里的李司深虽然知道京城里到处流传着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但不知道的是一些世家贵女、达官子弟听说六皇子回宫后,欲想交好、探探情况或者希望自家女儿能被六皇子看上。虽说跟着六皇子成不了帝王妃,但做个皇子妃也是不错的选择。 眼下大成的六位皇子均已到了该成家的时候,前五位皇子不是因为男儿尚未建功立业不宜成家的借口拖延,就是眼高于顶瞧不上京城里这些高门贵女。目前六皇子刚刚回宫,又得皇帝喜爱,入不了前几位皇子的眼,那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着。京城各家名门望族在李司深没回来几日,便不停的打探消息。 甚至宫里其他的妃嫔们旁敲侧击,贤皇后这几日见宫里的妃嫔或者是宫奴们只要看见六皇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便会不自觉的瞧上两眼。他们这些小心思被皇后知道的是一清二楚,待到李司深在宫里渐渐稳定下来。皇后把她叫到身边,聊起最近京城一些门阀世家的贵女们心有所属,有意想成为她的良人。 李司深听到贵女们想嫁给她,一时间笑了出来。她本是女儿身,只不过为了行事方便才会扮作男子。虽然一时半会儿不会被人发现,但长期相处下来自会察觉出来异样。门阀世家的贵女、夫人们了解到自从她回来后传闻有所出入便打起了主意,不禁感到世事变化无常。 第三十四章 陆家女郎转态度,楚家公子凑热闹 京城明心河道上,一条大船的周围悬挂着半边帘席、流苏做的装饰直直的垂了下来,在风中左右摇摆。 船上都是一些京城门阀世家的夫人和贵女们,他们聚在一起讨论着当下风头正盛的六皇子。 赵大人的夫人携千金入座席间,赵美妍看到寄居董府的林彩云也到场,神色里露出一抹不屑。虽然顶着董府的名声参加聚会,但到底是寄人篱下又非正儿八经的贵女,论出身林彩云就不及她赵美妍有先天的优势。还来此地露脸,也不怕他人笑话。 林彩云看到赵夫人身旁坐着娇艳如花的赵美妍露出轻视的眼光看向她,并没有在意只是嘴角含着笑意静静的品起茶。 “哟!这不是赵大人家的千金嘛,怎么今个有空来和姐妹们聚一聚啊?” “尤妹妹,瞧你说的……好似本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哪有啊!赵姐姐,妹妹可是不曾有过这种想法。今日船上小聚大家看起来心情都很不错啊!尤其是面如桃花的赵姐姐呢!” 尤大人家的女郎尤香巧手持一柄罗扇放在胸前,双瞳剪水,又作女儿家娇柔之举。 “这要是六皇子在,恐怕赵姐姐还要高兴上几分呢!” “说到咱们这位六皇子可真是个神秘的人啊……从她应召下山不回京让一众官员们等着到后来坊间流言蜚语传的热火朝天、朝堂上也多次因为此事闹的不是很愉快,还有后来传出六皇子远赴西南疫区救治百姓等。光听听这些事就感觉这位殿下可不像传闻中的那么不堪。” “什么时候赵夫人也对咱们这位六皇子刮目相看了?” “尤夫人,虽说六皇子不比前五位皇子那么优秀,但到底也出自皇族,自是人中龙凤。再说了,六皇子做的这些事情不想让人知道……呵呵,还真是很难呢!” 尤夫人看着赵夫人嫣然一笑的样子,心里很是不服气。都是嫁女求荣,见风使舵,装什么清高?以为自己是世族门阀,便高人一等看见好的就眼巴巴凑上前去。谁还不知道兜里揣着几粒米? 这边尤夫人和赵夫人暗中较劲,另一边陆夫人向陆萱棠靠近低声细语。 “看见没?两家夫人都在为自己的女儿争取,还有你对面的贵女们也是……萱姐儿,跟着为娘来一趟不会吃亏的。” “娘,你还是不死心啊!老想着让我嫁给六皇子。可我也说过了,都还不清楚六皇子的相貌、品行、为人呢……” “正因为不了解,所以更要多接触啊!” 陆萱棠觉得自己和她的母亲说多了都没办法好好聊下去,便起身离开座席。 “欸!你要去哪儿啊?” “坐久了起来活动活动,我出去走走。”说完,陆萱棠不等陆夫人开口趁他人不注意离开了。 陆萱棠下船离开甲板,走到岸边。一路上,看着过往行人来来走走,她也穿梭于人群之中。 正当陆萱棠感到无聊时,遇见前方离她不远处一个很熟悉的身影。那人戴着斗笠面纱遮挡住容貌,头也不回径直向前走着。陆萱棠跟在那人后面,途径路口拐角处发现那人停了下来,好像在说什么。陆萱棠贴着墙面,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动静,以免惊扰了那人。就在她仔细聆听时,而面纱下那熟悉的面容好像是传闻中的六皇子。陆萱棠微微瞄了一眼,看到六皇子李司深与传闻不相符合。见他虽然身体单薄,但英气十足。楚伯懿似乎发现有人在偷听,轻轻把李司深拉到身旁,从衣袖里拿出三枚飞镖甩向陆萱棠的方向。 “别别别!手下留情,本姑娘出来还不成嘛?” 陆萱棠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发现,跟踪不成只好站出来。楚伯懿和李司深见是陆家女郎陆萱棠跟了过来,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打算。还是楚伯懿眼疾手快,强行壁咚李司深。深邃的剑眉星目里似乎藏着几分情意,他取下李司深的斗笠面纱抬起她的下巴。 “刚才的事……六殿下可还没答应呢!” 听到楚伯懿意犹未尽的话和看见他们两人距离那么近,就差互相亲吻对方了,一副很亲昵的样子。顿时,陆萱棠以为楚伯懿是喜欢面前这个文弱的六皇子。看到陆萱棠惊讶的都快合不上嘴的样子,李司深心知楚伯懿和她此时这般暧昧不明的气氛让陆萱棠误会大了。 陆萱棠脑袋里一片混沌,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回去的路上心里还在想着刚才他们两人暧昧的情景,楚伯懿居然好这口……喜欢男子……虽说六皇子和楚伯懿比起来是没他那么魁梧,但刚才两个人的动作确实是……很暧昧不明。不行,好端端的一个皇子,可不能羊入虎口。 回到船上的陆萱棠坐回席间,陆夫人看着她又开始说起了六皇子李司深的百般好。让她没想到的是,萱姐儿并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陆萱棠看着自家娘亲,斩钉截铁到。 “母亲,你说的六皇子……我嫁!”陆夫人看到前后转了性子的萱姐儿以为自己之前的话起了作用,笑得合不拢嘴。殊不知,就在陆萱棠出去的功夫,发现了楚伯懿和六皇子之间诡异的氛围。 许是陆萱棠的声音过于响亮,她的话也被在场其他夫人、贵女们听了个清楚。当赵美妍问起陆萱棠为何转了态度,她下一句话让众人愣住了。 “六皇子住的是宫殿,出行宝马香车,跟着他不愁吃穿用度,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各家夫人、贵女们听后,反而耻笑陆萱棠。 “大家都瞧瞧!这哪是在嫁人啊!分明是在钓金龟婿嘛!” 而赵美妍、尤香巧等京城贵女听说陆萱棠也要和她们争抢夫婿,有的当场讥讽、有的面不改色,心里却把陆萱棠划为了需要防备的对象。 话说李司深见陆萱棠走后,想要从楚伯懿怀里离开。李司深推了推楚伯懿的胳膊,看他纹丝未动,便有些生气。见李司深脸色阴沉了下来,楚伯懿这才缓缓把手臂放下。 李司深没好气说到“楚公子,拜你所赐……以后,本殿下又落了个不好的名声呢!” 楚伯懿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反正殿下也不差这一个,不是吗?” 李司深见楚伯懿还跟她来劲了,冷冷的哼道“是呢,本殿下早就被人传的神乎其神了。倒是楚公子心宽啊……不怕世人笑言‘原来楚家公子还有特殊的癖好……喜欢男子啊!’” “你都不介意,本公子还在乎什么?”看着楚伯懿那副耍无赖的样子,李司深很想一拳打在他俊美的脸庞。 第三十五章 六皇子居然名花有主了? “欸!大伙听说了吗?前日京城的贵夫人、世家小姐们在聚会上很是热闹呢!” “热闹?小二,你没听错吧?那群人聚在一起还能说些什么啊?无非就是各家女郎们互相攀比罢了……” “公子,这次你说错了。聚会上原本众人在讨论当今的六皇子,各家夫人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其中陆夫人的女郎刚开始不太同意母亲安排的这门亲事,不过也硬着头皮去参加了聚会。可是,中途离席又返回的陆家女郎突然改变了想法,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她要嫁给六皇子……” “这倒有点儿意思,之前不是说陆家女郎不同意嘛?怎么性子转变的这么快?” “问题就在这里……”一碗香茶楼的小二正和这里的茶客们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小二,你也别卖关子、吊人胃口了。来,上好的信阳毛尖再添一壶。”说着,茶客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在桌子上。小二看见,脸上立马露出几分笑意,搓了搓手把银子拾起又去添完茶后继续道。 “陆家女郎离席的那段时间里,在外面碰到了六皇子和楚伯懿在一起。当时她们两个举止亲密,很像一对恋人。尤其是当陆家女郎发现他们之间暧昧不明的态度时,他们两人还没有立即解释。” “什么?六皇子和楚伯懿之间……断袖?”茶客们听到这里,大声惊呼,就连手里的茶杯都拿不稳了。 “他们两个到底谁喜欢谁啊?该不会……楚家公子追的六皇子吧?” “不用想肯定是,六皇子自幼身体不好,而楚家公子又是将门之后,习武健身不在话下。他们两个站到一起,当然是楚伯懿那小子看上六皇子的。” “天哪!没想到楚公子还喜欢这口啊!这下,京城那些眼巴巴想嫁给六皇子的贵女们可要伤心咯!” 众人得知楚伯懿喜欢当今六皇子李司深,纷纷感到惊世骇俗,尤其是那些京城门阀世家的贵女们。 董府芳花园里,家仆们正忙碌手上的活计奔走在园子里,林彩云身旁的侍女小雯也帮自己的主子编织发绳。 “小姐,最近京城里又流传起六皇子的传言……说她和楚家公子有断袖之嫌。” “嗯,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大伙儿议论纷纷,只要谈起他们之间的事,莫不闻之色变。” “哎!好端端的……六皇子和楚家公子这是闹得哪一出啊?现在京城里的门阀世家女郎们除了陆家女郎,其余的都不敢嫁给六皇子了。” 林彩云在听说这件事后,坐在梳妆台前回想起前日陆萱棠在聚会上前后不同的态度,渐渐明白了想必那个时候,陆萱棠就已经发现了楚伯懿和六皇子李司深之间的事情。所以,她才会突然改了口风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样的话。林彩云很感兴趣中途离席的陆萱棠是怎么发现楚伯懿和六皇子之间的事,当然她也很想见见这位传闻中六皇子李司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会惹得楚家公子不介意自己的名声如此青睐,会使得陆家千金当众说出那般前后不一的言论。 “可恶!楚伯懿你混蛋!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六皇子!” “小姐……你别生气……” “本小姐怎能不生气!他楚伯懿祸害谁不好,偏要招惹本小姐看上的人!出去!你们都出去!” 赵家贵女赵美妍听说楚伯懿是个断袖,居然看上了当今的六皇子,气的在闺房中摔东西、把身边的侍女都赶出了房间。 “管家,小姐她……” “现在别去招惹小姐,她正为六皇子的事生气呢。” 被赶出来的侍女听到管家这么说,也不再理会生气中的赵美妍,而是各自去找事情做。 尤家女郎尤香巧也不比赵美妍好到哪里去,虽然她不会像赵美妍一样乱发脾气赶走下人,但她一个人静静独处,身边的奴婢们只能远远侍候着,不敢靠的太近。 京城贵女们得知此事有的怫然不悦,有的情绪低落,也有的不以为然。各家夫人们也知道六皇子李司深如今又陷入流言蜚语,一时间纷纷歇了嫁女的心思。 “韩大人,这几日可曾知晓坊间关于六皇子和楚家那小子的事吗?” “靳大军将军说的可是他们两人有断袖之嫌?” “不错,说起来倒委屈六皇子了。这才刚回宫没多久,又遇上这档子事儿……那个浑小子,之前看着他还挺一本正经的,没想到却是这种成事儿。” 这边靳大将军还在跟韩丞相叹息楚伯懿这么做无异于会毁了六皇子,另一边董尚书和赵大人坐于庭中也聊起此事。 “董大人,那楚家公子竟不惜自己的名声败坏六皇子的形象,简直是恶劣至极。” “楚家公子不爱女色却喜欢像六皇子这样的……口味真是独特啊!” 就在大家众说云云时,皇帝知晓此事后将手中的奏折用力扔到了地上。跪在地上的宫奴们见陛下大发雷霆,瑟瑟发抖起来。 第三十六章 圣闻京城事,公子跪堂前 “胡闹!堂堂楚家公子竟然招惹当朝六皇子……胆子不小啊!断袖之癖……” “陛下……息怒。” 跪在地上的宫奴颤颤惊惊,低头看了一眼旁边奏折散落在地上,只敢壮着胆子轻声回应。 “荒唐!朕看那楚家公子倒不清醒了,做起这般怪诞事情来。” 京城里的消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认为甚是荒唐更是一派胡言,就差没把楚家公子寻来,当面好好训斥一番。 当桂城夫人得知这一消息,就差没撸起袖子抄起家伙痛揍一顿楚伯懿。 “混账东西!楚家的名声都被你败干净了!想当年,你父亲是何等人物。血洒沙场,几度出生入死拼命挣来的军功才换来今天的地位。你倒好……竟是个不珍惜的东西!” 桂城夫人本以为在她眼里楚伯懿是个行事稳重的人,没想到居然在大街上还和六皇子做出那么暧昧的举动。最让她生气的此事还被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因为这些桂城夫人连外出被人瞧见了都要指指点点一番。桂城夫人再见到她口中的逆子楚伯懿时,二话没说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拖走。 “母亲?这是要干什么?” “少废话!一会儿到你父亲的灵前好好反思反思。” 来到楚将军的灵堂前,桂城夫人先是很伤心的说出她没脸见人,愧对将军的嘱托。现在自己的儿子又做出这档子事情,简直让她无地自容。 “将军啊!逆子大庭广众下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本夫人寄颜无所,愧对将军的一番苦心啊……”桂城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哭的是撕心裂肺。 楚伯懿跪在自己父亲的灵堂前看着母亲伤心痛哭,虽然桂城夫人掩面而泣,但眼角并没有真实的泪珠。 “母亲,您别难过了,我知道错了……” 楚伯懿也配合桂城夫人,低着头小声说到。 “你还有脸说知道错了?哪一次改过后还不是不知悔改?” 桂城夫人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皱紧眉头厉声喝斥。 见母亲越说越上劲儿,楚伯懿微微扭头向门外张望了张望,确定四下无人他扯了扯桂城夫人的衣服。 “娘,别演了,府内的侍从们都被你吓跑了。” “他们真的不在这里?” “没有,娘你刚才那么凶,都把当家主母的架势摆了出来。咱们府里上上下下谁还敢靠近这里半步?” “你个浑小子!又贫嘴了。” 平静下来的桂城夫人把头探出门外看了看确定没有家仆在,便收起刚才的气势。扶起跪在地上的楚伯懿,轻轻拍了拍他衣服上粘的灰尘,找到两把椅子坐下来,说起他与六皇子李司深之间的事情。 “儿啊,不是娘说你……这件事你做的太过头了。” “娘,当街被人发现在一起还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与其让那些人说三道四不如实锤了也好,就让他们以为其实楚家公子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正人君子。” “娘心里清楚吾儿的用意,可眼下就算咱们知道六皇子是女儿身,那也不能当众做出让人误会的举动。这样只会更加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六皇子因此又要陷进麻烦事中。” “娘,你的话恕伯懿不能认同。” 他觉得京城里的贵女们打起了李司深的主意,想嫁给她,难保有一天会发现李司深是个女儿身。那时候只会比现在闹得更加厉害,再说六皇子已经被人传的那么不靠谱,在众人的心里对她的评价也是负面多过正面不差这一件。既然这样,还不如索性叫他们误会了去。 “好你个臭小子,居然是个惹事精!” 桂城夫人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儿子分明火上浇油,却又替六皇子遮掩身份,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想到这儿,桂城夫人也对他说到。 “今日算是触霉头了,娘这心火难平……你就在这里跪上四个时辰吧!”说完桂城夫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灵堂,留下独自一人的楚伯懿仰天长叹。虽然不想那群贵女们得了便宜嫁给六皇子,但也可怜他这副膝盖了。 第三十七章 楚家公子病不轻,得治 楚伯懿向往常一样上早朝,发现凡是他经过的地方总会有异样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很长时间,并不时窃窃私语好像议论着什么。 “欸!那就是楚家公子楚伯懿,最近和六皇子在一起传出他们两个之间有断袖之嫌……” “啊?!他不是堂堂将门之子吗?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将门之子又如何?还不是和京城里那些花花公子一样不学好,偏好这口。依我看,这六皇子也是够倒霉的。本来就满身流言蜚语,这下可好……又多了断袖的传闻……啧啧啧……” 都是和楚伯懿同朝为官的同僚们莫不是摇头叹息或者神色里露出几分可惜的目光。 “大人,那是刚才路过的楚家公子……” “嗯,听说了……和六皇子在一起被人传出他们两人有断袖的传闻。呵呵呵,这些话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是啊,大人。之前楚家公子看起来也为人正直,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京城大街小巷都知道了楚家公子不爱女色倾蓝颜。” 赵大人跟在董尚书身旁,听到其他同僚们说起此事看到楚伯懿的目光也和先前变得不一样了。董派官员在内的一众大臣们得知令人吃惊的消息,楚伯懿在朝堂的位置也变得微妙起来,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刻意的疏远。即便处理公务不得不交接时,其他官员们也是匆匆忙忙和他交代几句后迅速离开,就好像楚伯懿是个瘟神一样,对他避而远之。 董昕卓听说楚伯懿喜欢六皇子李司深后,哈哈大笑起来。认为楚将军的后裔怎么会是个不正经的苗子呢?喜欢男人……真是可笑,看来楚家公子病的不轻,是该请郎中好好看看。 “什么?!楚家那厮竟然喜欢表弟?!” “本少将耳不聋,听的清楚呢!现在京城到处都疯传楚家公子和六皇子有断袖之嫌,就差上小报了。” “不是……楚伯懿怎么能喜欢表弟啊?不对……正常的爷们不都是喜欢才貌双全的女郎吗?或者贤妻良母那种的……” “鹭洋啊,你也说了那是正常的爷们儿。可你看楚家公子他不还是喜欢六皇子吗?” 靳言拍了拍韩鹭洋的肩膀,看着韩鹭洋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微微叹息了一声。楚伯懿这小子算是一举成名了,轰动整个京城。 “来人呐!宣楚家公子进宫一趟,朕有事要询问他。” 皇帝本想打算怎么惩罚楚伯懿,宣他进宫了解到那日桂城夫人听说楚伯懿闹下如此震惊之举罚他长跪灵堂。 见楚伯懿抬脚跨过门槛走路看起来不似平常那般轻盈,反而慢腾腾的。皇帝心里明白桂城夫人没有从轻罚了这小子,皇帝一时心软看在已故的楚将军份上不再惩罚他,吩咐身边的公公宣来张御医。楚伯懿看见皇帝不另行惩罚他却叫来御医,不禁眉头一皱有些不解。 等张御医来到皇帝跟前,皇帝对张御医说起楚家公子楚伯懿最近行事荒唐、且罔顾人伦,造成了很不好的风气。张御医听到皇帝的话,心里渐渐明白陛下这是知道了楚伯懿喜欢男风的事。正当张御医低头思量,忽而听到皇帝又发了话。 “张爱卿问诊无数,宫里的人莫不是钦佩您的医术,乃华佗在世。眼下楚家公子头脑昏聩,张爱卿又医术高明,公子病的不轻,还请您好好看看。” 张御医听到皇帝先是捧他医术,进而又让他诊治楚伯懿好男风的‘病’不禁直冒冷汗。这病怎么医治啊?!断袖之癖……更何况还是楚将军之子……万一三言两语不合动起手来,老臣哪会是一个习武之人的对手啊? 皇帝见张御医沉默不语,微微眯起了眼。他转了态度,脸色阴沉的又说到。 “张爱卿,如今宫里没有比您更好的御医了,而楚家公子又不能放任不管,你能不能医治啊?” 张御医无法在皇帝面前说半个不字,只得无奈妥协。 回到府里的楚伯懿把刚才皇帝召见一事说给自己母亲桂城夫人,桂城夫人听完后不由得笑出了声。跪完灵堂又撞皇帝这枪口上,直言楚伯懿活该。楚伯懿见自家母亲都这般说道,在她面前扮作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桂城夫人看到这儿,笑的更加停不下来。 第三十八章 六皇子是个正常人 现在京城的人都知道楚伯懿喜欢六皇子,关于楚伯懿好男风的传闻也渐渐兴起。皇帝阴沉着脸,为此事心情郁闷了好几天,食不下咽。这个楚伯懿,做什么不好,搞出个断袖……都什么跟什么呀!好好的一棵白菜让猪给拱了。不行,得想想办法平息这场不利于幺儿的负面流言。 皇帝看着桌子上令人胃口大开的美食,放下手中的碗筷对着旁边侍候的宫人说到。 “朕现在没有食欲,把这些饭菜都撤了吧。” 公公看到刚刚端上来的美食皇帝还没吃上几口就撤掉,心里有些惴惴不安,难道是御膳房做的菜品不合陛下的口味吗?公公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皇帝,发现他神色显得很凝重,似乎藏着心事。 “是的,陛下。”公公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吩咐其他宫人将已经布置好的菜品又一一端回了御膳房。 宫人把桌子擦拭干净后,退了出来,房间里只剩下皇帝一人皱眉思考。之前坊间小报上曾印刷过关于幺儿的不实言论,这回楚家公子又闹出个断袖的消息……何不利用手边已有的资源抹掉这些泼在幺儿身上的污点呢? 想到这里,皇帝通过邸报客观说明六皇子正值建功立业的时候,当然少不了延续皇室香火,开枝散叶。见官方这么说,众人也思考楚家公子当时的做法未必就真是他喜欢六皇子。作为当事人的六皇子从此事发生开始并没有急急忙忙第一时间出面澄清,而是保持沉默的姿态。看这架势清者自清,就算楚伯懿真喜欢六皇子,当事人也丝毫没有去理会。一时间,京城里的风向又转了圈。认为六皇子并非传闻那般,兴许是楚家公子故意让人误会了去,官家也表明了态度,六皇子和楚伯懿之间到底是不是断袖还不一定呢。 就在京城里的贵夫人们暗暗松一口气庆幸,终于可以把六皇子再次作为择婿对象时,楚伯懿这边正在发愁张御医的到来。 前日他被皇帝叫了去问话,回到府上第二天张御医便拎着个药箱到他府上说是应了皇帝的命令为他诊病。楚伯懿心里很不欢迎张御医的到来,但他还是忍住心里的不情愿装作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张御医给他诊治。 张御医见楚公子像是很不欢迎他的到来,冷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托举脸庞紧紧的盯着他。看到这般景象,张御医只得硬着头皮给楚家公子诊治。 没过多久,楚伯懿见张御医小心翼翼的合上药箱,沉声问道。 “张御医,本公子的病可有的医治?” 张御医听到楚伯懿的话,手心里直冒虚汗。若回答了他,张御医敢保证下一秒他会走不出楚府;若是回避,楚伯懿这边虽然可以放他回去,但到皇帝那边总是要给个说法。 正当张御医犹豫不决、进退两难时,楚伯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张御医顿时如临大敌,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就在张御医以为楚伯懿会威逼利诱,没成想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御医,陛下说的没错。本公子最近头脑昏聩,做了错事。回去后,还请您如实告知陛下。” 见楚伯懿并没有为难他,张御医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挎着药箱告别桂城夫人后,他在回宫的路上心里琢磨该如何回复皇帝。 桂城夫人见张御医离开府中,转过身来到楚伯懿身边。 “伯懿啊,张御医回宫后他会怎么向皇帝说起你的病情呢?”楚伯懿听到母亲的话,平静的说道。 “娘,别担心。张御医是个知道分寸的人,皇帝面前他不会胡言乱语。” 果然,没让楚伯懿猜错。回宫后的张御医面见皇帝说出模棱两可的话。皇帝心知楚家公子没病,只不过一时气恼才会让张御医走这一趟。 第三十九章 入朝事 李司深对楚伯懿灵堂罚跪、皇帝面前问话以及张御医到府中诊治这些事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自从京城传出关于她和楚伯懿有断袖的传闻,宫里的人看她的神色也变得不似刚进宫那会儿。 “这个就是和楚家公子传出有断袖的六皇子啊!” “嘘!小声点……莫要被殿下听到了。” “六殿下不是刚从西南疫区回来吗?怎么又和楚家公子搅和在一起了?” “哎,要说咱们这位六殿下够倒霉的……先前朝中一些大臣本就对殿下多有意见,这下可好……闹出个断袖……只怕往后六殿下会身陷口舌之争。” 宫人们微微低着头小声议论着,李司深听到这些虽没有出声制止,但她经过那些宫人身旁脚步放的很慢,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宫人见李司深盯着他们无不赶紧离开。 “现在京城里百姓们还在谈论六皇子的事吗? “回陛下,这几日坊间鲜有再听到他们议论,想来官方登载邸报上的内容起了作用。” “嗯,如此甚好。”站在身边的公公见皇帝禁皱的眉头稍微舒展一些,将他桌子上的茶水又添了热乎的。 待到京城里关于楚伯懿和六皇子李司深之间断袖传闻渐渐平息下来,皇帝心里寻思着想让李司深加入朝堂,学习政事。 隔日,皇帝照往常一样处理完公务,吩咐身边的侍从宣韩丞相进宫一趟。韩丞相被请进皇宫后,跟随着侍从走过曲折蜿蜒的鹅卵石小路便见到站在竹园门口的皇帝。 “陛下,您找微臣有何要事?” “倒也不是很重要……朕最近打算想让老六在朝堂上试炼。” “陛下是想现在就开始那盘棋?” “未雨绸缪,还是早做打算的好……以免夜长梦多。本来是想等老六应召下山回京就开始,谁知一拖便等到了现在……” “既然陛下心意已决,微臣会尽全力配合。” 而另一边董尚书依董昕卓的建议也改变了先前的想法,促使六皇子加入到储君之位争夺中。于是朝堂上,在韩丞相和皇帝一唱一和的配合下,董尚书明面上指出六皇子涉足朝事为时过早,实则推波助澜。皇帝以六皇子前往西南疫区救人有功为由赏了个一官半职。一些大臣们虽然不敢在皇帝面前多说什么,但心里却对六皇子涉足朝事心中多有想法。 且不说六皇子的身份地位,凭借之前传出的那些流言蜚语一些大臣对她的看法就左右摇摆不定。甚至有些表明态度不愿意和六皇子共事,认为她刚刚下山没多久到回宫后就一直处于舆论的漩涡中。会招致很多麻烦,所以那些大臣们面和心不和。 早朝散后,董尚书想起朝堂上一些大臣们露出不满的情绪,嘴角微微上扬。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六皇子初入朝堂,根基不稳,又与大臣们不和势必会一些人的排挤、打压。呵呵,到时候看看咱们这位六殿下该如何自处呢? “尤夫人,不知您听说了没?现在六皇子深得陛下喜爱,封了个一官半职。” “本夫人自然知道……说起来,赵夫人家的明珠也很想见见传闻中的六皇子吧?” “哦?女儿家心思细腻,我们这些为人父母的哪里会清楚啊?倒是听说尤千金也思慕六殿下呢!” 赵夫人和尤夫人两位见面依旧彼此暗讽,而京城里其他世家夫人们听说六皇子开始步入朝堂,在朝为官,心中又燃起嫁女的憧憬。认为一颗冉冉升起且前途无量的明星开始走向人生巅峰,殊不知李司深本人却为此感到很无奈,接下来她不仅要面对朝堂上一些大臣们的勾心斗角,还要头疼京城贵夫人、千金们的纠缠不休。 “欣儿,去把六皇子叫来,本宫有话要和她聊聊。” “是。” 皇后知道皇帝让李司深进入朝堂,她本意是想让六皇子远离朝政,没想到自从她回宫后,关于她和楚伯懿之间的断袖传闻刚刚平息又被皇帝赏了一官半职,心里多有怨言。 这日,皇后把李司深叫到跟前,欣儿等一众宫奴离开殿内,皇后对她说起话来。 “卿儿,本宫听到最近你父皇有意想让你学习处理政务?” “不错,官职已经下来了是个文林郎……” “卿儿,母后不希望你跟朝事有所接触,一旦踏入朝堂将会卷进无休止的争斗。你也不小了,应该听明白我想要表达什么。” 李司深心知母后希望自己能远离纷争,可就算她不参与朝事,依然会被牵涉进去。比如之前因为她下山回京和后来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董派官员可没少在皇帝面前奏请以及私下做手脚。 她也对皇后表明不管在哪里,只要有人的地方纷争都会避免不了,皇后是听明白了李司深想要步入朝堂的意愿。不过,还是好生叮嘱了一番,万事切不可强出头,尽力而为。李司深听到皇后语重心长的话,心知母后是在担心自己,顿时一股暖流充斥在她的心房。李司深答应皇后,她会小心行事,尽量不去主动招惹麻烦。 “伯懿兄,近日听闻六皇子打算要学习处理政事?” “嗯,还是征得了陛下的同意。” “陛下点头同意是好事,但百官会不会对此有不少意见啊?” “皇帝都发了话还能收回去不成?靳言,六皇子入朝堂且看着吧……以后定会少不了诸多争斗。” 离开皇后的宫殿,李司深在回去的路上遇到进宫的楚伯懿、靳言两人。他们三人目光相遇,停下了脚步。 靳言看到楚伯懿似乎有话想对六皇子说,识趣的先行离开。 “现在就我们两人,本公子有些话可是很想告诉六殿下啊……” “殿下可是想好了进入朝堂做官?” 李司深目光坚定的告诉他,她会努力适应。楚伯懿听到这些,微微眯起了眼,身体朝她靠的更近了,鼻尖贴着李司深的鼻尖,就像上次在街上被陆萱棠误会那般情景。 “殿下可别到时候撑不住哭鼻子啊!本公子可不会在朝堂上帮你说话。”只见李司深双手推开楚伯懿直言道。 “本殿下不喜欢别人挨得太近,这种距离才是我们应该有的。” 楚伯懿见李司深绷着一张脸,又忍不住调侃。 “殿下错了,刚才的距离才是正常的……因为我们之间不是也被他人当作断袖了吗?” 谁跟他断袖啊!本殿下可是姑娘一个!听到楚伯懿这话,李司深想都没想一拳朝他挥去,被反应迅速的楚伯懿挡了下来握在掌心一把拉到他的怀里。被禁锢在他怀里的李司深见他如此耍无赖,一时恼羞成怒狠狠的踩了他一脚挣脱束缚。楚伯懿感到吃痛松开了李司深,李司深没再理会楚伯懿,头也不回的向前走。这一脚踩的还真是疼啊!倒是个脾气不小的人啊…… 回到房间里的李司深平静下来,没过多久,她便收到宫人送来的官袍。李司深盯着官袍,谢过宫人后二话不说便换上新的服饰。看着镜子里肩头上垂下来的流苏轻轻摇摆,李司深解开头发披散下来重新束了起来。 第四十章 董尚书私置土地 董尚书作为朝廷大员,除了本家和皇帝赏赐的一些土地外,私底下又大量侵占别人的田产。 距离京城不远的云阳郡适逢旱灾,土地寸草不生、赤地千里。董尚书通过官方弄虚作假瞒报土地,将一部分土地变成私有化。这在大成是被法律明令禁止,除此之外,还从一些农民手中低价买来土地雇佣农民为其耕种。京城郊外不止有好几处,就连其他各郡县也有董尚书的田产,或是以他人名义,但总归都属于他一个人。 “这些地契可要好生保管着,昕卓,你去将陆允之请来,为父有事与他相谈。”董昕卓听到自家父亲的话,也没多问什么,身边带着两名小厮出了府。 “哎呀!真是稀客啊!今早喜鹊临门欢叫个响亮,这才没过一会儿,董公子前来造访,有失远迎。” 世子府门前,陆允之跨过门槛见到董昕卓前来,吩咐身旁的侍从准备好茶水瓜果,他连忙迎上前去。 “陆公子客气,本公子在这里简单和你说几句话……贵府就先不进去了。” “哦?”董昕卓低声说完了几句,便看到陆允之回头对着侍从说了一声‘本公子随董公子出门一趟,告诉母亲和妹妹。’侍从听到少主子的话,微微记下。 坐在马车里,陆允之看到沉默下来的董昕卓,想起他刚才的话忍不住问道。 “董公子,尚书大人找我……颗由告知是何事情吗?” “家父只让本公子寻你,并无多言。” “是吗?我以为董公子会知晓,没想到竟也不知。” 董昕卓只是浅浅的勾起一抹笑意,吩咐车夫赶车再快一点之外,车内又安静下来。陆允之看着好似闭目养神的董昕卓,从他这里套不出有用的东西,也静静的坐在他对面,微微撩起窗布向外看了一眼。 到了董府,陆允之他们跳下马车被董府的侍从领进里面。董尚书见陆允之被请来,先是起身迎接随即屏退下人,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客气的交谈。 “允之啊,叔叔找你前来有事与你商量,看看有没有兴趣?” “大人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董尚书见陆允之还是像以前那般有意疏离他,干笑了两声。 “是这样……最近京城以及周围各郡县时有发生天灾。一些民众食不果腹,忍饥挨饿,大片土地无人耕种。叔叔想把那些闲置土地收归国有,好给灾民们一口饭吃。” “大人此番善举必然会得到朝廷赞赏,但晚辈只想问大人一句……您真是这样想吗?还是说……借此趁机扩大自己的势力,在朝廷上站稳脚跟?” “允之,你我本就叔侄关系。叔叔也不瞒你……确有此意欲与坐在高位的人争上一争。” “看来大人心比天高,晚辈自叹不如。”说完,陆允之起身离开座位告别董尚书和董昕卓便往府外走去。 看着陆允之离去的身影,董昕卓想上前叫住他,被董尚书制止。 “昕卓,由他去吧!” “父亲,你这是何苦?他不肯与你合作大可弃之不用,再寻他人便是。” “昕卓!这个节骨眼儿上去哪里再寻亲近之人?不管他疏离我也好还是对我有所怨言……都不会改变。”董昕卓看着自己的父亲如此坚持,微微握紧拳头。陆允之……说起来我们还是堂兄弟呢,这么不给父亲面子……有失君子风度,说起来本公子该怎么好好惩罚你呢?想到这儿,董昕卓松开拳头,双手背了过去。 董尚书虽没有说服陆家少世子,但他没少忘掉正事------通过那些土地,暗中扩大势力,招兵买马,私练府兵。和他一派的其他官员们也不同程度的都有自己的土地、兵器、马匹等,大成除了京城以外,其他郡县无不成了各宗族的领地范围。朝堂上,董尚书野心勃勃,越来越不满足自己作为尚书的权势,大有通过自己的势力取代韩丞相的位置,欲把持朝政大权。皇帝见董尚书的势力影响越来越大,而朝中一些大臣们也以董尚书马首是瞻。董派官员的势力渐渐膨胀,这让皇帝感觉到当今朝堂不再像以前一样,他行使权力也大大受阻,就好像自己是个傀儡帝王。 “简直无法无天了!凭他一个臣子妄想得到滔天的权势!是不是还想改朝换代呢?” 宫人见皇帝越说越气,想上前劝说消消火。 “你们都出去吧!朕要独自一个人静静。” 正当皇帝感到怒火中烧,劝退身边侍候的宫人,一个人关在书房里。看着桌子上堆成小山的奏折一把拂袖扫过,众多奏折撒落在地上。 门外宫人听到书房里的嘈杂声,不由得询问起皇帝。只听到房间里皇帝压着火气说了一声“朕无碍,先不要进来。”宫人听到皇帝还生着气,没敢推门进去。就在宫人犹豫犯难时,李司深有事来找皇帝。守在房门外的宫人见来人是六皇子,不禁暗暗松一口气。陛下在书房里正生气,最喜欢的皇子前来,说不定会劝劝陛下。李司深见皇帝身边的公公和其他宫人门外等候,问起他们为何不在书房里?公公凑到她耳边小声回答“陛下在书房里发火,所以我们便在门外候着了。”听到公公的话,李司深思忖片刻朝房门里说到“父皇,儿臣有事与父皇相商。”皇帝听到门外是六皇子熟悉的声音,便让她进来。 李司深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大臣们的奏折散落一地,想来父皇心情不好就如公公所言大发雷霆。皇帝稍稍平静下来说“幺儿有什么事想和父皇说呢?”李司深先是恭敬施礼,然后说起董尚书私下拉党结派、明面上借着官府的名义收归农户手里的土地,实际却想方设法占为私有等问题。皇帝听到这些话,没有马上说孰是孰非。 “幺儿说的这些,每一条便是能摘官帽脱官服,甚至株连家族的罪名。” 李司深盯着皇帝的眼睛,沉住气说。 “儿臣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口说无凭,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到底有没有,不去查一下怎么能知道呢?”皇帝听她要去查他们,不禁笑了起来。不知笑她无知呢?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居然敢查董尚书,胆子真不小啊。见皇帝笑出了声,李司深微微蹙起眉头。 “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那些门阀世家岂是幺儿一介皇子能撼动的了?更别说还是以你现在文林郎一小小的官职。” 李司深没有将皇帝的嘲笑放在心上,反而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父皇,董尚书或者门阀世族也并非看起来那么坚不可摧。眼下欲把持朝政,大权在握。如此一来,大成的江山岂不落入外族之手?还有……” “还有什么?” “董尚书以及其他门阀世家侵占他人土地按照大成律法本就犯罪,再加上暗地里拉党结派……理应受到严惩,绝不姑息。” “只可惜……幺儿不是大理寺卿,不是刑部官员……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闲散官员。” 皇帝听到这些,不禁感叹当着他的面儿还敢说出这些。放在别人身上,早就被拖出去。看着面前的李司深,皇帝突然想到或许凭着幺儿不起眼的散官说不定还能帮助他不少忙呢。 第四十一章 丞相罢官,小人得志 “老伯,这块地就被官家征用了。在这上面签了字,土地的主人就不是你了。” “官爷!地不能收走啊!我们一家老小还全靠它养活肚皮呢!” “官家说收走就要收走,岂是你一介老头儿能拦得住?还啰嗦什么?!赶紧签了。” 衙役面露几分不耐烦,招呼身边同行的人不由分说上前按住老伯,强行拉过他的手在地契上签了名。老伯拗不过他们几个年轻小伙,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土地被收走。 “你们!还有没有天理啦?这可是我们最后的温饱啊!” 衙役见老伯使出大力气纠缠他们不放手,上去一脚狠狠的踹向他。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哼!” 衙役喘着粗气,恶狠狠的对老伯说到。 “我要……我要去官府告你们!你们……别太得意!” “哈哈哈哈!大伙儿听见没?这老头要告我们啊!啧啧,老伯……听晚辈一声劝……都这把年纪了,别再折腾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家中婆娘可要哭坟头了。” 老伯见这群衙役气焰嚣张,怒目而视,从地上站起身。 “如果老儿非要告你们官府治罪呢?” “哎!怎么有些人好赖话不分啊?!知道我们的上司谁吗?老伯……那可是你得罪不起的人……尚书大人以及门阀世家。” 听到衙役的话,老伯蠕动着干裂的嘴唇,原地愣了许久。直到衙役们拿着他家地契离开,围观的群众才敢上前劝说老伯。 “真是欺人太甚!那些官员们还有没有一点良知?京城周围农户耕种的土地都要被收走,这样下去……岂不乱套了?” “更可恶的还是借着官家的名头对外收走农户的土地,不知道的会激起民愤,知道的……不是被威胁就是被秘密解决掉。” “韩丞相,老子可看不下去!董派那些人简直就不是个东西!”说着,靳大将军一时兴起,拿起桌子上的宝剑要去找他们。 “将军啊!切不可鲁莽冲动!此举董派官员有意激将我们,反而会上了他们的当。” “靳大将军,丞相的话不无道理。现在他们风头正盛,绝非一时能治得了。” “殿下,那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吧?!” “将军,董派官员和背后的门阀世家兴风作浪,你认为他们会一直占得上风?” “难道殿下是想……” “最近老六也回到宫里,刚被父皇封了个散官。正愁没有事做,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如就交给她来吧。” 面对权势日渐增长的董派官员和门阀世家,大皇兄、韩丞相和靳大将军都感到这是一颗毒瘤,不能再留着它。 朝堂上,董派官员赵大人先发制人。上书奏请皇帝称韩丞相工作当众多有疏漏,本是统领百官之臣如今手下的人玩忽职守、徇私舞弊以致他们犯下大错。被翻了旧账又逮到把柄的韩丞相当即做出表态,愿意接受皇帝的任何惩罚。 赵大人见韩丞相恭敬的跪在地上,眼瞅着陛下犹豫不决。眼神示意其他官员们又指出韩丞相手下的官员办事不利、不秉公执法的事情。看着朝中一多半大臣都站出来抨击他,韩丞相也丝毫不为自己做过多的辩护,一直保持沉默。 皇帝握紧拳头,低沉的开了口。 “赵大人,当着众人的面儿弹劾百官之首,你可有证据?” 赵大人知道皇帝不会很容易轻信他的话,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奏折递交给公公。皇帝接过奏折越看越生气,并大声呵斥韩丞相,手里的折子一把甩在他的面前。 “你看看!这些人做的好事!” 韩丞相拾起奏折,越往下读心里越发愤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都是子虚乌有编造出来的证词证言真是一剂猛药!看到赵大人步步紧逼的架势,韩丞相双手轻轻取下官帽叩拜皇帝。 “人证物证俱在,本官无话可说。” 皇帝见韩丞相这般,吩咐侍卫先把韩丞相投入大牢,随后罢免了他丞相一职。见韩丞相被侍卫带走,皇帝又在众臣面前罢免他的官位,董派官员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第四十二章 皇子收集证据,韩公子大闹董府 韩丞相罢官后,被投入牢狱。皇帝当然不会相信赵大人奏折上的内容,朝堂上那一幕明摆着就是**裸的诬陷。韩丞相为官数载,他的秉性为人皇帝自然也是看在眼里心如明镜。 “陛下,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裴公公,这里也没外人,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开口便是。” “陛下,都说董派官员以及背后的门阀世家现在是一手遮天。朝堂之上无人能动得了他们……老奴担心,若陛下不阻止这一切,到时候再去管他们可就难上加难了。” “裴公公,现在他们得势妄想弄权掌控朝政。就算是门阀世家又如何?朕绝不允许有人动了这份基业。” 裴公公听到皇帝不容置疑的口吻以及看到他露出坚定的目光,也用低沉的声音允诺。 就先让董派官员得意会儿,好饭才刚刚开始,唱戏自然要精彩也要唱的好才行,皇帝握紧拳头吩咐侍从叫来六皇子李司深。 “这个侍候……你说父皇找本殿下?” “是的,六皇子,陛下有令让卑职前来通报一声。” “既然这样,本殿下去一趟也无妨。” 李司深得知父皇召见自己,跟着侍从来到皇帝面前。侍从退出房间后,只留下他们两人。对于最近董派官员的专横跋扈、嚣张气焰和李司深聊了许久。 “幺儿,父皇寻你来想和你聊聊最近朝堂上的纷争。” “父皇是指韩丞相被罢官投入牢狱之事吗?” “针对董派官员……你有什么想法?” 李司深知道父皇早已想对这些人开刀,但苦于无法抗衡又受到门阀世家的制约,所以才把她叫到跟前听一听她的想法。李司深条理清晰、不慌不忙的说出自己的看法。皇帝听完后,不禁连连点头。 “当然,这些观点要想实施起来……还是有些困难需要克服的。” “哦?困难……幺儿该不会……” 说到最后,李司深也提出毕竟自己刚刚被授予官职,在朝堂上说不上话,无足轻重,没办法和董派官员们相提并论。 皇帝明白李司深想要说什么,她的文林郎一职说是官员,不过是个闲散官员,并没有实权。想要扳倒董派官员手上必先要有实权。 “这有什么可难的?” 想到这里,皇帝又起拟一份诏书。诏书写完后,李司深看到这是一份新的任命------意思是六皇子李司深即刻起除已经授予的文林郎一职外,另身兼监司一职,直隶皇帝。有了这份诏书,李司深心里安稳不少。 另一边,韩丞相之子韩鹭洋听说自己的父亲被赵大人他们诬陷关进了监狱,还被皇帝罢免官位,气的火冒金星。 “你们别拦着本公子!他董派如今得了势,就拿我父亲杀鸡儆猴,他们演给谁看!” “公子啊!你千万别去……现在韩大人还在狱中,事情闹大了对我们也不利啊!” “儿啊,石头说的没错!我们还是想想办法吧!别闹了。” 韩鹭洋越想越生气,冲破韩夫人和家中仆人阻拦独自去找董昕卓算账。他无心欣赏沿途的景致,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叫嚣。 “董昕卓!你给本公子出来!” “何人在外面如此吵闹?” “公子,是韩丞相之子……韩鹭洋。” “他今天抽什么风啊?来本公子这里撒野……” 董昕卓见八百年都不曾登临拜访的人居然来他们府上,便让仆人打开家门迎客。而韩鹭洋见董昕卓站在大门口,心里带着气上去一拳打在董昕卓的鼻梁骨上。董昕卓没挡住,鼻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还愣着干什么!公子都被韩家公子打了,快去帮忙!” 仆人看到韩鹭洋出手打人,叫来众人按住韩鹭洋莫要靠近董昕卓。鼻血渐渐止住的董昕卓看了看面前的韩鹭洋,一把拉着他往府里走去狠狠的将他推倒在地上。 “韩鹭洋,就算找人报复也要看清楚对象吧?朝堂上,是赵大人向皇帝提交的奏折,你应该去找赵大人,而不是我。本公子今日好心迎客却挨了你一顿打,你说我应该是打回去呢?还是报官府呢?” 韩鹭洋听到董昕卓这么说,站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死死的盯着他,恨不得给他身上腕出一个洞来。 “董昕卓,这些话你以为能威胁得了我吗?告诉你,你们不会得意太久。” 说完,董昕卓也蹙起眉头一把打开韩鹭洋抓住他衣领的手眼神轻蔑。 “就凭你,也想扳倒我?落败的凤凰不如鸡,痴人说梦。看来韩家公子头脑被气糊涂了,今日就不和你一般见识,来人送客!” 说着,韩鹭洋被董府请了出去。面对董府紧闭的大门,韩鹭洋照着朱红色的门狠狠的踢了两脚。该死,董昕卓,本公子要和你势不两立。 第四十三章 续皇子搜集证据,民众诉冤情 李司深受皇帝所托人监司一职,开始搜集关于董派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 这天,李司深向往常一样下了早朝,走到宫门口听到守门的侍卫小声聊起最近一些老农家的地皮又被官府强征一事。 “哎,兄弟,知道吗?最近可得把自家的地看紧咯!” “怎么了?你又听到什么风声?” “这不前两天有个老伯家的地被官府征收了……那些衙役们真厉害,老伯不肯签字,强行逼迫他在地契上签下。” “不仅如此,那群衙役说话口气十分强硬,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听你这么一说,该不会有人背后撑腰吧?” “保不准是董派官员以及门阀世家……” 正当守门侍卫聊着,李司深走了过来。其中一位侍卫见六皇子向他们这里走来,赶紧眼神示意旁边的侍卫停止话题。 “这位兄台,你们在聊些什么?” “殿、殿下……我们正在值守,没聊什么……” “是吗?本殿下好像听到你们刚才聊起官府征地之事?” 李司深对他们刚才聊的很感兴趣,侍卫听到这里,只得对她和盘托出并拜托六皇子千万不要往外提及。现在董派官员他们权势滔天……李司深听到守门侍卫很忌惮他们,便答应不会说出去。 “这位爷,行个好吧……” 出宫后的李司深见京城道路两边多了些乞讨者,他们沿途询问过往的行人讨要。她走到其中一位乞讨者面前,给了他一些银两。乞讨者见有好心人肯施舍他们,感激不尽。李司深顺口和乞讨者聊了两句,发现这位乞讨者原本不是干这个,只因最近官府征地家中又无米粮,这才拖家带口来到京城乞讨。李司深想起守门侍卫也和她说起类似的情况,便又追问了几句。 乞讨者又说起一些和他有相同经历的其他农户,其中就有之前守门侍卫口中的老伯。李司深觉得要想让董派官员认罪伏法必须要有证据,想到这里,她顺着乞讨者指引的方向去找那位老伯。 走到京城郊外,原本正是忙着春耕的田间,现在无人育苗耕种,只有零星几个身穿官服的小衙役把手田地。 到了老伯家里,李司深表明身份来意后,老伯突然热泪盈眶,紧紧抓住她的手。 “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老伯双膝跪在地上,看到他很激动,李司深先扶起他的身体,并安抚情绪,待到老伯平静下来和她说起前不久官府征地一事。 “大人,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老儿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绝无半句假话。”听完老伯的陈述,李司深感到气愤至极。 这些人以为背靠强大的靠山,无人敢查了吗?!明为官家征地,实际上以权谋私,暗地里侵占良田,虚构数字,谎报朝廷。 有了人证还不够,李司深还需要其他的证据。想到这里,李司深把身上带着的全部银两给了老伯,让他们先暂时填饱肚子。打定主意后的李司深告别老伯,准备去官府走一趟。 正当李司深走出村口时,有村民看着她面生,身上的官服又和衙役们不一样。而从她身旁经过的农户扛着锄头停下脚步,试着搭起了腔。 “大人可是官府的?” 李司深听到后,向他们表明身份称自己是被皇帝新委任的监司,负责监察百官。众人听到这里,看到她的目光也热切起来。 他们本想上前和李司深说起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可一看到田间那些看守的衙役露出凶狠的目光,众人一时不敢靠近。 李司深看到前后矛盾的村民,既想告诉她又面露胆怯。她回头看了一眼田间的衙役,似是警告他们。许是李司深气势逼人,衙役不敢抬头看着这位新任的监司大人。村民看到这一幕,才敢上前告诉她。 第四十四章 皇帝朝堂宣旨,六皇子要地 皇帝在朝堂起用李司深除了原有的文林郎另兼任监司一职。 群臣听到她一人身兼两职,对于监司一职还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大臣们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陛下先前不是已经授予六皇子的职位了?怎么又要他兼任监司一职?” “哎,谁知道陛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 董尚书看了看身边颇有微词的大臣们,手持笏板对皇帝发表自己的看法。 “陛下突然宣布六皇子任监司一职,微臣不太明白……设立这一职位有何初衷?” “监司是我朝前所未有,负责日常监察百官、直属帝令。” 也就是不用听命于任何人,拥有独立的权力…… 众臣听到监司权力之大,心里更有意见。有了这般权力在手,想要调查什么事情岂不轻而易举?无人敢说什么了嘛! 董尚书自然晓得其中皇帝设立监司的用意,紧随其后又说出如今六皇子除了本职工作文林郎以外又要担此重任,怕是一心二用难以做好。而六皇子刚回宫没多久,经验不足,还需要有待学习。 果然老油条就是老油条……李司深听到董尚书这般说,明摆了是阻挠皇帝的提议,不想让她顺利任职。 父皇于前天就已经委任她监司一职,虽然诏书已下,没有来得及对外公布。但……父皇已经下定决心的事岂容改变?摸透了自家父皇的心思,李司深也不急于在朝堂上和董尚书辩驳。 奇怪?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六皇子还不做出回应吗?就在董尚书心里有些疑惑,皇帝也没有把他的提议放在心上,说诏书已经拟好,而监司又可以对百官起到督促、自省的作用。 见陛下不容改变的态度,董尚书只得退居其位。 六皇子在朝堂上被皇帝正式授予监司一职实锤,有了实权,也可以放开手去调查董派官员以及门阀世家的罪证。 在去官府的路上,李司深心里想这次名为老伯要地,但实际要搜集到证据。打定主意后,李司深带着几名侍卫向京兆府走去。 “慢着!你们是什么人?” “这是新任的监司大人,有事要拜访京兆尹大人。” 门口守卫听到李司深自报家门,赶忙去禀报。 “监司大人,我们大人有请。”说着,守卫又回到门口把李司深迎进府中。 “哎呀!本官还以为谁来了,没想到是六殿下……早知道您今天拜访,下官就提早在门外候着。” “王大人,现在这里可没有六皇子,本官是作为新任的监司前来拜访。” 京兆尹听到李司深的话,刚刚嘴角还扬起的笑意顿时停住了。 “监司大人说的对,您找王某人为公事而来,这里没有什么六殿下。”王大人也很快反应过来,连忙陪笑着。 李司深明面上是为老伯要回来本该属于人家赖以生存的土地,当然她不可能明着要地,而是煞有介事的问起京兆尹最近可有派手下的衙役打着官家的名义征地? 王大人还不太了解新上任的李司深,以为她软弱可欺,还想糊弄来着。可李司深是谁?面对山匪她都不曾被骗,更不要说在她面前耍小聪明的王大人。 李司深和王大人表面上寒暄客气,但却不动声色的一步步套出他的话。当王大人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为时已晚,已经掉入李司深早已算计好的圈套中。 京兆尹还想试图给李司深说好话,做最后的挣扎。然而李司深却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只见她拍手击掌,不一会儿便让随行侍卫搜来一堆东西。 “监司大人……你怎么能不经本官同意就擅自搜查呢?” “王大人,本官没有不经过你的同意啊!就在刚才你不是还答应配合本官,允许搜查的吗?怎么?这才转眼功夫……你可就不承认了?” “下官没说不配合……可您……”居然搜出那些东西来…… “呶,王大人……听说你最近喜欢练字,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临帖大家之作。本官看这些内容……可要比大家之作精彩多啊!” 京兆尹看到李司深手上拿着一叠厚厚的地契和记录,许久都没吱声。到最后,还是闭着眼,长长叹息一声。 “监司大人,果然还是技高一筹,吾等……” 就在王大人想要说出“认罪伏法”时,突然他眼珠充血,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还没等李司深上前询问情况发生了什么事,王大人当着她的面咽气倒在地上。 第四十五章 要地不成,险被停职 “王、王大人!” “监司大人!这是什么情况?!” 李司深身边的侍卫看到京兆尹王大人突然倒地不起,瞳孔里已无光聚。 王大人倒在地上很快咽了气,李司深看到他没有醒来的可能,迅速平复心绪。 她不能被眼前突发的情况打乱阵脚,眼看京兆尹就要认罪伏法,却突发意外。人证已灭,剩下的就只剩物证了。想到这里,李司深吩咐侍卫先妥善处置王大人,调查一事也被迫暂停。 “欸!你们知道吗?新上任的监司大人六皇子昨日去京兆府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呢!” “知道!现在整个朝野……不对、整个京城都知道监司大人摊上了人命……” “啊?!她不是去找京兆尹的王大人吗?怎么会扯上人命?” “话说咱们这位六皇子摊上的人命……正是王大人!据府内下人说,王大人本来正和监司大人聊天,不知怎的……王大人就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随后赶来的仵作证实王大人已经离世,让官府准备发讣告……” 朝堂上,大臣们都知道了六皇子李司深在调查期间有官员不幸离世,议论纷纷。 有人说京兆尹王大人的死是因为六皇子李司深见他不肯说实话所以动用私刑,也有人说李司深以权压人,或许这名官员没有做,而李司深逼迫他就范……大臣说什么的都有。 “这才上任多久啊?!可闹出了这档子事儿……” “可不是嘛!从六皇子回京以来关于她的事可没少停歇,现在又遇到……真是不吉利啊!” 李司深站在朝堂上承受着众人的指责,楚伯懿看到她被众臣议论,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上前为其进行辩驳。她扫了一眼众臣,楚伯懿那厮果然就像之前说的一样不会在朝堂上帮她说话,打算独善其身。 见到这般孤立无援的情况,李司深也不能坐以待毙,她试着平复内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事实情况并非朝臣们指责的那般,然而京兆尹王大人的死因……确实很突然也令人感到猝不及防。 皇帝见朝堂上又是议论开来,皱起眉头对众人说到。 “众位卿家,对于京兆尹王大人离世,事发突然,吾等皆以深感痛心。监司大人刚上任半天就发生这种事情,也应该有所警醒,以后杜绝此类事件发生。” 皇帝说到这里,一些官员仍难以平复内心的不满情绪,董尚书则对皇帝开了口。 “原本是让监司大人督促百官,以正朝堂风气。却没料到竟然出了这种事……现在不仅大臣们有此想法,就连坊间的百姓们也会有不小的意见。而新任的监司大人还没查办案件,就让京城上下感到如此震惊……是否能继续留任……还有待商定。” 董尚书这话分明就是说京兆尹王大人的死和李司深难脱关系,出了这种事,监司一职自然不能再担任。 朝堂上,不少大臣也向皇帝提出和董尚书相似的观点,意在直指李司深。 面对这种众人推到的局面,李司深一直保持沉默,她明白这个时候就算陈述事实也没办法使京兆尹王大人活过来,相反众臣更多相信的是她作为新上任的官员却没有处理好然而扩大事态……想到这些,李司深低着头闭口不谈。 皇帝见众臣执意想停了李司深监司一职,握紧拳头,面色阴郁。 “尚书大人,这回六皇子可难逃一劫了……” “赵大人,先不要轻下妄言,陛下还没有点头呢!” 董尚书和赵大人站在队列里,小声嘀咕着。 如今,韩丞相也不在朝中主事,董派官员们沆瀣一气、气焰嚣张,栽赃嫁祸到六皇子李司深头上……靳大将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皇帝明白自己的幺儿犯不着因为搜查杀人,她还不至于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一定是有人精心安排又算计好了,她才会毫无防备的落入对方设好的圈套。 皇帝在朝堂上严厉批评李司深,虽没有立即停了她的职位,但也让她回去静心思过,最近不要再去搜查。李司深听到皇帝的话,当即允诺。 朝堂退去,楚伯懿全程看完这一幕,不禁哼了一声。新官上任三把火,六皇子火没点着,却把自己先烧了个衣角,真是出师不利啊!就凭这些……他们可不会就这么收手。六殿下……事情没你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第四十六章 夜访京兆府 先有韩丞相罢官入狱,后有李司深新任官职便遭到陷害,她开始想办法破局。 独自一人在偌大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如今朝堂上多半大臣畏惧董尚书他们的权势,便也跟着狼狈为奸。不能任由他们再胡作非为下去,皇帝动不了他们、楚伯懿又不肯出手帮忙……在这进退两难的境地,李司深决定靠自己的力量暗中调查京兆尹王大人的死因,不仅为她自己洗去冤屈,也为老伯要回属于他们养活家人的土地。 可是现在……她被囚禁在宫里,每天都有侍卫严防把手,无法自由行动。于是,她趁夜晚侍卫换班之机乔装打扮,蒙混过侍卫的监视。 出了皇宫的李司深又次来到京兆尹府上,由于王大人头七还没过完,朝廷任命新的官员也未能接任,整个京兆尹府除了能听到夜晚零星的几声虫鸣,再无见到多余灯火。 李司深蒙着面纱快速移动,脚步飞快的掠过屋顶上的瓦砾,就连声音都很难被捕捉。她避开京兆府守夜的仆人,凭着记忆来到当时她与王大人交谈的厅堂。 来到那里,整个厅堂除了摆放的桌椅外,还是原来的样子。李司深走到王大人当时倒地的位置,蹲下身体指尖划过地面,映着月光还能依稀看到地上留下的血印。 那个时候,物证已被搜集到,眼看王大人快要绷不住心里的防线承认罪责。可突然发生这种事情……的确令人感到既可惜又心有不甘。难道这也是董派官员们的阻扰吗?为了不想让她搜集证据,提前下手,没了人证,单单凭借物证毫无拿办他们吗?! 李司深越想越心烦,一个大活人不可能说没就没,这里一定还有什么她所遗漏的线索。 “欸!你知道吗?听说最近咱们那位新上任的监司大人被皇帝囚禁思过呢!” “晓得,还不是因为京兆尹王大人嘛……监司大人问询,朝堂上也激起了不小的水花。” “嘘,小声点。虽说这里暂时没了主人……但你我还是得执勤啊!” 就在她四处查找时,门外府中巡逻侍卫点灯经过。李司深见有人朝这边走来,赶忙隐去身形。 “刚才听到这边好像有动静……” “你没听错吧?这里三班巡倒,不间断有侍卫来回巡逻。” “我还是不太放心,一起去看看吧。” “我敢打赌……你的疑心病又犯了……” 巡逻侍卫推开房门点灯进去转了一圈发现并无异样,然后关门离开。李司深见巡逻侍卫远去,微微舒了一口气,幸好她反应敏捷,侍卫才没发现她。 “咦?这是什么……” 李司深从房梁上跳下来,回头不经意发现其中一根柱子上有被毁坏的痕迹。这种痕迹像是被什么物体击中,留下一个小坑。而那天又事发突然,她无心留意这些。 正当她进一步探究时,突然在她身后出现一道低沉的声音。 “监司大人不在房间里面壁思过,跑来这里……莫非是要给京兆尹王大人烧纸钱吗?” 这个人是……!李司深以为躲过府中巡逻侍卫不会再有人出现,没想到这里还有别人。想到这儿,她眉头皱了起来,微微眯起眼睛,不管是谁,只要挡着她的路,绝不能手下留情。 李司深也反应迅速打算制服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她和蒙面男子交手几招,那人功夫也是了得,李司深招招都没能打中他的要害却都巧妙的避开。 这人功力不浅,是个高手…… 就在李司深一个回旋踢踢向蒙面男子,那人一只手挡了下来。李司深见势不妙,又准备一拳正中那人的心口,也被格挡住了。 “世人皆知六皇子是个病秧子,没想到还是个身手不凡的。” 听着几分熟悉的声音,李司深上前一把扯下那人的面纱,原来是楚家公子楚伯懿。李司深见他来这里,心里犯起狐疑。 “你不是不帮本殿下吗?怎么?良心发现……大发慈悲?” 楚伯懿听到李司深的嘲讽,也学起她说话。 “好端端的皇子不做,偏要飞檐走壁,学什么梁上君子?咋地?想改行……做江洋大盗?” 李司深不气反笑,一直盯着楚伯懿。 “江洋大盗……京兆府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瓶瓶罐罐也就剩下花花草草。倒是楚公子……还有跟踪人的习惯呐!”楚伯懿见李司深对他冷嘲热讽,没有放在心上。 “柱子上的痕迹……你发现了……”他见李司深察觉到不对劲,顺势打开话匣。 “你也觉得京兆尹王大人的死必有蹊跷吧?” 李司深沉吟片刻说,“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认为吧?而这个坑印……没有几分力道断不会形成。” 楚伯懿见她说对了一半,还想让她继续猜下去。这时,李司深一手拿出一枚短小的银针摆在楚伯懿面前。他看到那枚银针心如明镜,看来李司深知道是什么物体使得王大人突然离去。 “没错,正如你所想的那般……这是一个直接能取人性命的凶器,扳动烟管开关,空气推动弹珠射出细小的银针。” 听到这些李司深明白背后设计这一切的人心肠歹毒,不仅京兆尹给人做了嫁衣,就连她也被算计进去。 “现在你心里应该明白大概是何人对你下手了吧?”李司深知道京兆尹王大人的死、还有之前朝堂上韩丞相被罢官,都与董派官员和背后那些门阀世家难逃关系。 李司深不会入了那些人的意,她决定保存好这枚银针,以王大人的死入手暗中搜集董派官员和门阀世家的证据。 “既然六殿下有所收获,本公子也不打扰您了,回笼睡觉。”这个楚家公子……还真是讨厌。 之后,他们两人离开京兆府中,李司深又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的房中,守夜巡逻侍卫也没有发现她离开。 第四十七章 朝堂议事,韩鹭洋气愤难平 李司深还在被软禁,皇帝要她面壁思过。朝堂上,董尚书见皇帝心情稍好些又旧事重提,上书奏请说起此前京兆尹王大人一事。 “陛下,针对前几日京兆尹王大人之事,微臣有话要说。” “哦?那日朕已经就此事定下结论,今日爱卿又为何重提呢?” 皇帝听到这里,右眼皮上下快速跳动了一下,他感觉董尚书此番举动又要针对他的幺儿。不过,皇帝想起如今他们在朝中一手遮天,也没有当即驳了他的面子,还是让公公递来奏折细细翻看。 “奏折上的内容……”依然还是讲京兆尹王大人的死和六皇子难逃关系,文末还特别提到因为六皇子是皇室中人,身份特殊,不能以平常心而论。 言外之意是想让皇帝重新审视六皇子的事情,见董尚书紧咬不放,想要死磕到底,皇帝眼珠打着转快速在心里想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就在皇帝和董尚书之间彼此暗暗较劲,正当这时,殿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侍卫用长枪双双挡在一人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看到这一幕,皇帝发起话,朝堂重地,非闲杂人等,是何人再次喧哗?被拦那人听到高声说着,陛下,我乃韩丞相之子韩鹭洋。 是他……韩家公子怎么突然来这里?董尚书回头看去,眼底快速闪过一道暗芒。 皇帝一听是他,吩咐侍卫放下长枪。 韩鹭洋跨过门槛,走进大殿。先是对皇帝恭敬作揖,称临时来到这里,并未向陛下提前告知,多有冒犯。 皇帝轻训他两句,并没有放在心上。韩鹭洋又说,如今他不能再坐视不管,心里不吐不快有话要对陛下讲。皇帝见韩鹭洋眉宇间透露着几分火气,微微瞥向董尚书。韩家公子这是忍不住了,终于要爆发了吗? 果然,不出所料。韩鹭洋气氛难平,当着众人的面揭露董尚书的嘴脸。 从开始京城小报上大肆传播六皇子李司深身陷西南疫区,令她流言蜚语缠身;到自己的父亲韩丞相因朝廷纷争罢官入狱;再到后来的六皇子屁股还没坐稳京兆尹家的椅子可就险被停职。 “尚书大人,你敢说这一件件看似不相关实则和你没关系吗?” “韩公子,就你父亲韩大人而言……本官对于他罢官入狱也深感同情,但他对下属确实属于管教。” “董尚书,我父亲为官数载,一直勤勤勉勉、不会做出毫无根据之事。我相信自己的父亲行的端,坐的直,身正不怕影子斜。” 董尚书见韩鹭洋当庭指责他,表情变得有些阴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这时候说这话,也不过过脑子。不怕他反咬一口吗? 董尚书也不因韩鹭洋的指责而发怒,相反他对韩鹭洋说,韩家公子担忧自己的父亲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但毕竟公事公办,韩大人管理手下的人疏松,才会招致罢官。韩鹭洋听到董尚书这么说,心里更是气氛难消。 “韩公子身为前丞相之子,理应明是非。如今在朝堂上如此失态,倒缺少几分理智。” 董尚书以看在韩公子年幼且担心父母为由,没有向皇帝说明他在朝堂上的过失。但韩鹭洋明白他果然老奸巨猾,就连刚才的争辩都没有让他露出一丝马脚。 见董尚书丝毫不为所动,楚伯懿心知韩鹭洋此举太过冒险,董尚书是谁?岂会因三言两语就能击垮的人? 第四十八章 六皇子迎转机,大理寺卿对朝堂 朝堂上,韩鹭洋没能辩过董尚书,就在大家以为又会向之前一样不了了之,这时,殿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董大人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韩公子说的也在理,为自己的父亲争辩两句难道不应该吗?” 众臣回头看去,发现竟是大理寺卿贺明成。贺明成一手撩起官袍跨过门槛,昂首挺胸向殿内走去。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好话都让你说了,恶人倒是有人做了。董大人,做人不能这么不地道啊!” 董尚书见来者是贺明成,心里顿时感到有几分不妙。大理寺卿这时候来……可真会挑时机。董尚书决定按兵不动,看看贺明成会在陛下面前说些什么。 “陛下,微臣大理寺卿贺明成前来面圣。” “贺爱卿平身,许久不见倒是让人想念,最近公务可还繁忙?” “微臣多谢陛下体恤,能为朝廷效力乃臣之幸事。刚才途径此处,听到董大人的口才依然还是那么好。” “贺大人,董某人的口才哪里比得上您呢?” “说起京兆尹王大人之死,本官认为六皇子不应作为被怀疑的对象。”众臣听到这里,顿时议论纷纷。 “贺大人,这怎么能说和六皇子没关系呢?” “众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王大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倒在六皇子的面前?” “还有,贺大人说六皇子没有嫌疑,身为大理寺卿应该拿出证据吧?” 群臣说什么的都有,贺明成也不急于和群臣辩驳,相反他上前一步站在韩鹭洋面前,直直盯着董尚书。 董尚书见他有意护着韩鹭洋,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韩鹭洋那小子都不曾说过我,凭你大理寺卿也能巧舌如簧? “尚书大人不愧是我大成肱骨之臣,鞠躬尽瘁,为大成劳心劳力,实乃众臣学习的榜样。不过,尚书大人既身为臣子就应该做到臣子的本分。” “哦?贺大人说本官为大成鞠躬尽瘁,为何提到不尽本分之责?”董尚书听到这里,眼皮突然跳动了一下。 “既然众臣聚集在这里,大家都有发表意见的权利,朝堂可不是某些人的一言堂。” 董尚书听到贺明成话里意有所指,很显然是见不得他一手遮天。但那又能怎样?现在放眼整个朝堂除了个别官员之外,谁还不敢听他的?董尚书也面带笑意绵里藏针回应贺明成。 “贺大人此言差矣,朝堂上又不只有本官一人。大家想说什么,本官岂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您是堵不住,但如今大人权势熏天,只要您开了口……谁还敢不听?” “看来贺大人对董某人的成见竟会这般深……”他要救六皇子,本官偏不让。 就在他们针锋相对时,贺明成拿出一份证词让董尚书顿时哑口无言。 原来那份证词是早已被董尚书提前毁掉的证据,他没想到还是落了把柄在贺明成手里。这份证词是当时李司深前去京兆府找王大人询问让人记录下来,自从李司深被皇帝囚禁,这份证词也消失不见。 “哦!不仅这份证词被本官重新复原,当然少不了人证。” 贺明成抬头请示皇帝,征得同意后,他吩咐侍卫请来当时在京兆府王大人身边做事的人。 “陛下,小人所言句句属实。京兆尹王大人之死是意外,并非六皇子造成。” “你们……”董尚书看到这里,更加说不出话来。 除了这份证词,加上人证,皇帝解除六皇子的禁锢。董尚书见贺大人做到这种地步,心有不甘只得闭上眼无奈妥协。 放还自由的李司深走出囚禁她的房间,深深看了一眼,幸好提早留了一手不然要待在这种地方何时是个头? 第四十九章 李司深夜访大理寺卿 李司深获得自由后,她走出房间活动活动手腕,这么快能离开这里她第一个要感谢的人是大理寺卿贺明成。 那晚在她从京兆府离开时,又去往贺明成府上。既然楚家公子已表明态度不肯出手帮忙,那她就要为自己做一番打算。 本想碰碰运气看贺大人是否愿意帮忙,没想到贺明成对于她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相反他感觉今晚会有人潜入到府邸,果然不出所料。 “公子,这么晚了您还不去休息吗?” “朝阳,麻烦你去把茶罏拿来,还有那套汝窑茶具……” “公子,这么晚了你要喝茶吗?是不是口渴了?” “朝阳,不是本公子口渴,今晚有贵客前来拜访本府。” 那位叫朝阳的侍卫看着周围夜深人静,虫鸣声此起彼伏。都这么晚了,现在集市也打烊,白天不来拜访,这个时候还有会人来?贺明成见朝阳心存疑惑,又催促了他几句。 深夜已至,李司深见贺明成没有早早歇下,独自一人在庭院里煮茶像是等待客人。她扒着房檐翻身跳下,贺明成听到动静知道他要等的人已经到了。 “贺大人,别来无恙。大晚上喝茶不怕睡不着觉吗?”贺明成看着取下面纱的李司深平静的说到。 “殿下大晚上不请自来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李司深听到他的话,心里明白原来他早就知道今晚会有人来他府上,所以才会备好茶水等着她吧? 贺明成见李司深坐在他的对面,也没绕弯子直接说到。 “殿下今夜找贺某人是因为京兆尹王大人的事吧?”见贺明成打开天窗说亮话,李司深也开诚布公。 她找到这里,是想请贺大人帮忙。如今她被人囚禁不得自由,还是等到巡逻侍卫换班之机乔装打扮混出来。自从她任监司一职,董派官员没少给她使绊子,就拿京兆尹王大人之死来说,她首当其冲,很明显董尚书是蓄谋已久。 贺明成听到这些,也指出李司深初涉朝堂还是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董尚书连为官多年的韩丞相都能罢官,更不要说她一介皇子。 “难道就没有办法反击吗?这样也太受制于人,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李司深追问他。 贺明成见茶水已煎好,不慌不忙的添了两杯茶。 “殿下是皇子,董尚书是官员。即便官员的权势再大,能强得过皇室吗?殿下何不看一些,眼前虽然有云雾,但并不是没有办法克服。今夜你来找我不就说明在殿下心里已经想好怎么做了吗?” 贺明成说到这里,李司深顿时豁然开朗。也怪她走进死胡同里,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理顺一番。于是,李司深端起杯子以茶戴酒敬他。 “贺大人果然是心思通透之人,倒是本殿下自己做困顿之兽了。”贺明成也端起茶杯回敬。 “殿下想要在朝堂上寻找突破口,还需要一个人。” 贺明成用茶按上洗茶的温水指尖沾了沾写下一个人的名字。 “韩鹭洋……”这不是表哥吗?贺大人为何会提起他呢?正当李司深感到不解时,贺明成开了口。 “韩公子的父亲韩丞相罢官入狱,他心里正恼恨董尚书他们,无从发泄内心的怒火。而韩公子也是殿下的表哥,都是再亲近不过的人他自然愿意帮这个忙。” “贺大人该不会是想利用表哥那急性子来做文章吧?” “到了殿下这里,韩公子绕是再急性子也会成了护犊子啊!” 唔……表哥这般连贺大人都知晓了……李司深听到这里,嘴角不禁抽了两下。 不过贺大人的一番分析着实令她犹如拨开云雾见星辰,随即,李司深起身对贺明成恭敬作揖,贺明成见她这般也赶忙起身回礼。 “殿下真是太客气了,贺某人何德何能让殿下如此相待。”李司深看着贺明成平静到。 “贺大人三言两语便给本殿下指条明路,如此值得。” 李司深没有在贺府停留很长时间,毕竟她还要赶紧回去,不然被侍卫发现不在房间里可就不妙。于是,告别贺明成后,李司深离开了贺府。 贺明成见李司深蒙着面纱,一席黑衣踩着月光消失在房檐上,心绪随着茶杯升起的热气久久不散。 “原来公子说的贵客的六皇子啊……” “朝阳,今夜一见可觉得咱们这位六殿下其实是个不肯服输的人呢!” “公子是认为六皇子不去找楚将军之子反而折道来找您是因为……” “不要小看六殿下,她心中所想岂是我们这些人能猜得到?” 贺明成身边的侍卫朝阳见李司深离去,从黑暗中走出来轻声言语。 第五十章 六皇子查案,赵大人藏匿证据 “裴公公,外面站着的是何人啊?” 皇帝批完手上的奏折,抬头看见映在门窗上的身影。裴公公一边收拾堆积如山的折子,一边轻声说到。 “回陛下,外面是六皇子,老奴正准备向你禀报。” “哦?幺儿,她来这里……” “是啊,陛下,可否让六皇子进来?” “嗯,你让她进来吧!正好朕也有事要和她说。” 裴公公征得皇帝的同意,打开房门请李司深进来。李司深进入房间后,裴公公向她微微行礼轻轻关上门退出房间。 “这里也没别人,就咱们父女两个。幺儿,知道董尚书为何这么难对付了吧?” “儿臣明白父皇的意思,是我太过鲁莽。” “人啊,要吃一堑长一智,学会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如今摔了跟头,知道疼。现在幺儿应该明白站在你面前的对手可是何等难缠。” 李司深听到父皇的话,也反思自己疏忽大意。朝堂如战场,虽然看不见硝烟弥漫,但实则波涛暗涌,稍不留神就像她之前那样吃了亏。 她回复皇帝,会时刻谨记在心,尽量避免此类事情发生,皇帝听后也语重心长的说到。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就算幺儿再有所防范,可也防不住那些人的暗算。”说到这里,皇帝吩咐门外的裴公公叫来楚伯懿。 裴公公到达楚府,碰见刚好出门的桂城夫人。桂城夫人见皇帝身边的裴公公前来,连忙迎上去。 “哎呀!原来是裴公公啊!真是有失远迎,本夫人不知裴公公会来府上。”桂城夫人边和裴公公打招呼,边吩咐身边的侍女准备茶水招待。 “楚夫人客气了,杂家也是应了陛下所托,临时前来登门,并没有事先告知夫人。楚夫人别往心里去,陛下不会怪罪的。” “裴公公说的对,陛下才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跟民妇计较。说起来,裴公公今日来此所为何事啊?” 桂城夫人临时取消出门计划,待在府里和裴公公聊着。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陛下有请楚公子进宫一趟。” “哦,你说这个啊……伯懿他在府上呢!裴公公先在这里稍坐片刻,本夫人这就叫他来。”说着,桂城夫人从椅子上起身向后院走去。没过多久,只见楚伯懿跟在他母亲身后。 “楚公子,今日咱家找您,不为别的只因皇帝请你进宫一趟。” 楚伯懿听到裴公公的话,当即表示同意,跟着他向自己母亲告别后离开将军府。 “夫人,陛下赵公子所为何事?” “是你啊!鹰眼……好一段时间都没见着你了。” 暗卫鹰眼见楚伯懿跟着裴公公离开后,从绣有山水画的屏风后面走出来。 “属下让夫人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我以为自从韩大人入狱后,也会和你失了联系。” “夫人放心,属下定会在暗中保护韩大人。当然夫人有用得着,属下自会帮忙。” “鹰眼,多劳你费心照顾韩大人。你刚才问的……陛下找伯懿并没有说明什么事情,只是让他跟随裴公公进宫。” “进宫……” “是啊,想必你也知道前不久六皇子被囚禁刚刚放出来,这会儿陛下可要伯懿进宫……本夫人觉得莫不是因为六皇子的缘故?” “有可能,六皇子初涉朝堂,根基不稳又被董派官员先发制人算计去。陛下担心六皇子的安危,这才会找到楚公子吧。” “鹰眼,也许你分析的很对……”这趟进宫,关乎接下来六皇子在朝堂上的动作。 楚伯懿来到皇帝面前,皇帝对他说从今往后六皇子的安全就交给楚公子你了。楚伯懿听后连忙低头允诺,表示他一定不负陛下所托,时刻严加防范。皇帝看着楚伯懿一脸严肃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 “楚公子也不必这么紧张,那些人总不可能时刻盯着六皇子出差错,你要做的是在她遇到危险及时出手帮忙……”楚伯懿听到后,应了下来。 “幺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父皇,儿臣想从那名老伯征地一事入手,搜查董派官员的罪证。” 皇帝听到这些,思忖片刻过了许久才开口。 “幺儿不怕再被囚禁吗?” 李司深目光如炬,坚定的看着他。 “儿臣不怕,就算再一次被囚禁,依然要查,不能让这些蛀虫们继续为非作歹。” “好,那么即日起,楚公子就要保护六皇子周全。幺儿,你就放开手大胆去做吧!” “是!”李司深和楚伯懿异口同声,当李司深走出皇宫,楚伯懿跟在她身后,看着李司深挺拔的背影,心里掀起一阵涟漪。刚才在陛下面前说的那些话……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敢这么不长眼去惹李司深,别怪他楚伯懿心狠。 赵大人收到暗卫传来的纸条说六皇子准备调查农户老伯土地强征一事,得知消息的他正当把纸条烧掉。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仆人的声音说董尚书前来拜访。赵大人闻讯赶忙丢掉手中的纸条,烛火将最后纸片燃烧殆尽。 “赵大人,本官今日来是想告诉你,陛下派六皇子全权负责那名老伯土地强征一事。你手上一些账本之类的能烧掉的全部处理掉,不要让六皇子抓到把柄。” “呵呵,大人,六皇子刚刚被放出来又要查案……难道是没被陛下关够吗?” “放肆,赵大人,这种话也是你能随便说的吗?记住本官说的。” 董尚书提醒赵大人做事不要留有把柄,即便有赶紧消灭掉。但这一次赵大人没有听从董尚书的意见,只是把手中账本之类的藏了起来。事后回想起这一幕,赵大人对于他当时做的决定后悔不已。 第五十一章 赵大人毁证,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监司大人,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可以出发。” 李司深清点完随行侍卫人数,吩咐侍卫长向赵府方向走去。 赵大人没想到李司深会紧咬不放,说是拜访实则带着侍卫乌泱泱的一群人搜查他的府邸。 “监司大人!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带这么多人来,兴师动众的总归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赵大人还不知道吧?本官可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查案。”李司深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赵大人看见令牌上金龙腾云的字样心里微微一震。看来陛下已经知晓官府强征老伯土地一事,这才会让六皇子查到他的头上吧? “诸位瞧仔细了,但凡能发现的都不能放过!” “是,大人!” 李司深一声令下,随行侍卫四散开去在赵府翻了个底朝天。赵大人将账册藏在府门的牌匾处、水井里、灶房里、甚至女儿赵美妍的闺房里等不同地方,还是被心细如发的李司深给找到了。 “哟!竟搜出不少好东西呢!赵大人,想不到你府上地方虽然不大,倒是挺能藏得嘛!” 拿着那些账册,刚开始赵大人拒不承认,认为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他,然而李司深当面说出谁会没事找事在自己家里藏这些东西?账册上所记录的数目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而你赵大人也和董尚书有利益往来……说到这里,赵大人心里犯虚。 “监司大人,这些账册上面又没有赵某人的落款。就算你都出来,也不一定就是我做的呀!” 赵大人喉结抖动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液,还想试着争辩几句。李司深翻着账册一一回应,赵大人见李司深镇定自如,胸有成竹的样子终于泄了气承认这些账册是他的。 为了不让李司深查到这些东西,他就把账册藏在家中。自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司深听他的话音,好像对她还有隐瞒。对着身边的侍卫小声说了几句,没过多久,侍卫将赵府管家夫妇带到他们面前,侍卫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 “监司大人,你请他们来干什么?他们不过是在我们赵府做工的下人。”看到这里,赵大人又开始装聋作哑。 李司深见他来这一招,拿着侍卫手上的那串钥匙在他面前晃了晃。 “赵大人,这串钥匙是否眼熟呢?” “这串钥匙谁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大人!” 赵大人摇头否认作不知,李司深不急于拆穿他,转而又问管家夫妇。 起初,管家夫妇也和赵大人一样态度坚决,死活不承认。李司深突然面露疑惑,一个管家身上怎么会带有这么多要是呢?就算是保管也应该妥善放好才是,为什么这串钥匙堂而皇之的会出现在这里呢?李司深静静的看着管家夫妇。许是管家媳妇被李司深平静的目光盯得不自在,本来就胆小的她左思右想既然都被监司大人发现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管家媳妇终于绷不住,如实告知李司深手上的这串钥匙是库房和其他地方的钥匙。李司深点了点头,让她继续往下说。 管家媳妇承认其实李司深在府中找出来的这些账册确实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账册藏在库房里和其他地方。李司深见赵大人支支吾吾,显然他并没有说实话。 “你这妇人!我赵府待你不薄,为何你要反咬主人一口呢?!” 见管家媳妇都说了出来,赵大人恼羞成怒一巴掌扇向她,管家媳妇没防备,被打的两眼直冒金星,头脑发懵差点站不住。 “赵大人!你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拿我爱人撒气,太可恶了!” 赵管家见自己的媳妇被主子打了,一时气急也动起手来。还管什么主仆不主仆的,护在自家媳妇面前。后来,还是李司深让护卫赶紧拉住赵大人和管家,两人才纷纷停手。 就在李司深安抚管家夫妇时,赵大人突然趁她不注意,挣脱侍卫抢过李司深手上的钥匙向府里的池塘方向跑去,将钥匙扔进池塘里。 “快拦住赵大人!”侍卫见赵大人挣脱束缚,赶忙追上前去。 “哈哈哈!已经晚了!” 李司深再也忍不住赵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底线,就在赵大人以为李司深再也得不到钥匙时,没想到他只觉得后背一阵刺痛,身体向前倾斜双腿跪倒在地。而后便看到李司深飞快的从他身边掠过,步伐轻快,宛如一阵抓不住的风。下一秒,赵大人脖子两边出现两把利剑,被侍卫双双制服,赵大人也不敢动弹。 李司深脚踩水面上,纵深一跃跳到岸边,手里握着的正是刚才那串被赵大人企图毁灭证据扔进池塘里的钥匙,神色里充满不甘,但在侍卫的压制下,终于肯低头承认。 第五十二章 赵大人拉替死鬼 “赵大人,看来你这么不老实啊!还想在本官面前耍花样……把他带走!回去好好审问。” 侍卫收到李司深的命令,将赵大人押解带回去。赵大人两只手捆绑在一起,离开赵府时回头看了一眼。赵夫人和女儿赵美妍闻讯连忙追到府门口,赵夫人悲痛欲绝,纵然自己的夫君犯下错误,她依然万般不舍赵大人被侍卫带走。赵美妍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忍着心里的伤心反而安慰自己的母亲。 “娘,别难过。父亲他……不会有事的。” “女儿啊!你父亲怎么会没事呢?!那些账册和钥匙都被侍卫找出来,他和董尚书之间的利益往来……肯定也会被查出来的!” 赵美妍听到赵夫人唉声叹气的说着,心里渐渐感觉这次六皇子到他们府上查案也会使自己的父亲官位不保。 “那……那该怎么办啊?娘……”赵夫人见女儿同她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颤,轻轻抱着自己的女儿。 “傻丫头,你还安慰娘呢!自己一听到父亲出事不也是担心吗?” “我、我没想到事情会向娘说的那般严重……” “你还小,不懂官场险恶。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赵夫人将赵美妍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瞳孔失神,喃喃自语。 李司深将赵大人带回去进一步审问,刚开始她说什么赵大人便回答什么。就在李司深认为他有心悔改,认罪态度渐有转变,问起这串钥匙的来历以及库房和其他地方除了藏有账册外可还藏着其他东西时,赵大人又不好好交代,左顾言他。 “监司大人,赵大人不如实交代,要不要属下施以刑罚?” “不可,严刑逼供对他而言更会激起内心的反抗。这样做,反倒得不偿失。”李司深阻止身旁侍卫的提议,看着和她打太极的赵大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见赵大人又玩起老把戏,猛的拍向桌面。许是看到李司深目光森然,赵大人也收起了心思。 不过他还是眼珠滴溜溜的快速打转,心想,监司大人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皇子,手无权势又没有可以仰仗的人。而陛下和其他皇子虽说关心她,那也是血缘上的缘故。但在工作当中……也会有他们顾及不到的地方。可他赵大人就不一样了,任他一个皇子还想扳倒他的靠山吗?显然不可能,简直是螳臂当车。 想到这里,赵大人改了口。说他藏这些账册以及李司深发现的库房钥匙都是受人指使,他也不过就是听人行事罢了。 李司深听到他的话,眉头向上挑起。问他是受何人指使?赵大人已是不得了,难道在你上头还有管住你的人? 赵大人赶紧一口咬定,没错,他也不过是个替人数钱的小人物。那人逼迫他,若是不听从他的安排,就会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李司深起身走到赵大人的身边,平静的说到。 “如你所言,能压的过你那位除了董尚书应该没有别人了。” 然而赵大人叹息一声,监司大人有所不知,董尚书权势再大,终归不可能相信我赵某一人。李司深打算看看赵大人还会玩什么花样,于是装作一脸疑惑的样子。 “听闻,你和董尚书走的很近,在朝堂上莫不是以他马首是瞻,听之任之。怎么?这般忠心还得不到人家的信任?” “监司大人,董大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拿你刚刚拜访京兆尹王大人的事情,他都会第一时间知道……更不用说我这点儿忠心在他面前有什么可值得一提呢?” 赵大人心想监司大人到底还是年轻,便轻视李司深。李司深见赵大人上钩,暗暗感叹官场上的老油条也不过如此。 赵大人又供出一个人的名字,但这个多余的人是他编造的。李司深听完他的话,冷冷的笑着。 “你不去坊间说评书可惜了这么好的口才,赵大人口中所谓的人不过是你凭空捏造的吧?!其实根本就没有此人,从本官到你府上搜查以来,赵大人在我面前演戏还少吗?你不介意浪费时间,本官也陪你好好玩。”说到这里,李司深冷冷的哼了一声。 赵大人见拉替死鬼不成,李司深又不着道。赵大人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只见他突然发疯似的笑了起来,双手不停捶向牢狱的门槛,束缚他的铁链也发出清脆的响声,眼神变得阴郁,整个人看起来犹如厉鬼。 看到这一幕,李司深赶紧让侍卫随时做好应对,赵大人仰起脖子,看向天花板,不一会儿便见他嘴巴慢慢紧闭起来,笑容变得更加渗人。 李司深心里警钟大作,不好!难道他想自杀?!她让侍卫赶忙打开牢房的门,赵大人嘴角开始有血丝溢出。李司深见势不妙,立即封住赵大人的穴位,让他不得动弹。侍卫用力掰开赵大人的嘴,发现他紧咬牙关,费了好大功夫,从赵大人嘴里取出已被咬破口的毒药。她看到这颗毒药,一时间愣在那里。这颗毒药!是…… 第五十三章 赵千金不依不饶,楚公子不悦 赵美妍得知自己的父亲被李司深带走,在闺房里揣揣不安,来回徘徊。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现在怎么样了?真是急死人啊……身旁的婢女见主子眉头紧蹙,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不去惹她生气。 就在这时,赵夫人身边的侍从敲响她的房门,赵美妍打开房门,只见那名侍卫脸色不是很好,他向赵美妍说夫人请她赶紧前去,说有事找她。 赵美妍听到侍卫的催促声,连忙叫了叫婢女。可是婢女好像没听到似的,赵美妍一时气急,上前一步狠狠的打了婢女一巴掌。婢女被打的头蒙,待她稳定下来,发现面前站着的小姐正紧紧的盯着她,那目光很是凶狠。赵美妍怒气冲冲,向她发起说来。 “废物,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本小姐面前偷懒?” 婢女见赵美妍大发雷霆忍住眼泪,捂着已经发红的脸庞,赶紧低头道歉。 赵美妍跟着侍卫来到赵夫人面前,只见赵夫人愁容满面,精神不佳。 “女儿啊,你父亲被六皇子带走后,现在又中毒昏迷,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说到这里,赵夫人哭的很是伤心,而赵美妍得知自己的父亲中毒顿时愣住了,她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怎么会……父亲他中毒了?!不,不会的……这不是真的…… 待她回过神,不听身后母亲赵夫人的劝阻,一个人跑出府去找六皇子李司深。 “我是赵大人的千金,赵美妍。来找监司大人,麻烦你们前去禀报。” “赵大人家的千金……不好意思,我们大人没有吩咐属下。赵小姐,你现在还不能进去。” 来到李司深办公的地方,侍卫拦住不让她进去。赵美妍就大声呼喊六皇子,李司深听到门外有人喧哗,准备起身出去看一看。这时,跟随她一起负责搜查办案的楚伯懿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先不要出去,说着,吩咐手下的一名侍卫打探。 侍卫带回消息说门外是赵大人的千金赵美妍,说是要见六皇子。楚伯懿听到后,静静端起茶细品。这个时候赵家小姐前来不用想肯定是为了她的父亲赵大人一事,应该是听到了自己的父亲中毒的消息,所以才会急急忙忙赶来。李司深听到楚伯懿的话,微微沉思片刻,告诉门口的侍卫让那位赵家千金进来。 赵美妍被侍卫放行,允许进入府中。她顺着侍从的提示,来到李司深和楚伯懿面前。之前李司深下山还没回到京城时,赵美妍就对她心心念念,很想见一见传闻中的六皇子。在她心里,希望和六皇子见面的情景会是那种美好的氛围。然而当她见到伏案疾书的李司深时,竟会是在自己父亲被她带走,现在又出现中毒,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赵美妍想到这里,心里感慨不已。 六皇子李司深并没有向传闻中那般羸弱不堪,反而是一个偏偏少年郎,眉宇间还透出几分英气。这样的相貌在赵美妍心里自是很满意,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想这个,而是前来询问自己的父亲赵大人情况。 楚伯懿见赵美妍一进来就盯着李司深看,眼神除了在她身上停留,几乎就没向别处移动过。看到这里,楚伯懿右手研磨着茶杯,心里很不爽。一个赵府千金也想打自己人的主意……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楚伯懿冷冷的咳了两声,赵美妍知道自己刚才看六皇子李司深太过入迷,赶紧回过神。 赵美妍对李司深说,今日找监司大人不为别的,就是想了解自己父亲的情况。 李司深听她来意,也放下手中的公文。 “赵小姐,现在赵大人中毒昏迷,还在抢救当中。本官已经向皇帝请示,陛下同意派宫里医术最好的张御医前来为赵大人诊治。相信过不了多久,赵大人就会醒过来。”赵美妍听到这里,还是不放心。 “监司大人,我父亲离开之前还没有中毒,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赵美妍言语里似乎暗指李司深该不会对自己的父亲下手,她又不依不饶指出张御医虽然医术高明,但毕竟是宫里的御医。自己的父亲中毒昏迷,就算张御医前来难保不会查出自己的父亲到底中的是什么毒?听到这儿,楚伯懿嘴角微微上扬。 “赵小姐把监司大人当什么了?监司大人犯得着因为查案对赵大人不利吗?是个正常人都会明白吧。” 赵美妍见这里还有楚家公子在,微微一愣。原来这就是传闻和六皇子李司深有断袖的楚公子……李司深看赵美妍一时不发话,她对刚才赵美妍说的开了口。 “赵小姐,原本我们将赵大人带回来是想进一步询问关于从府中搜出来的这些账册以及那串钥匙。没想到赵大人是个口风紧的,在本官面前出尔反尔。是他做的事承认就好,然而却想拉替死鬼。凭空捏造谎言。被我等揭穿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赵美妍听完李司深的话,久久的站在那里没有回应。看来父亲中毒是真的…… 第五十四章 赵大人苏醒 赵美妍从李司深口中确定自己的父亲真的中毒后,突然紧紧拉住李司深的官服不肯撒手。 “赵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赵美妍终归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即便她再耍小性子,可遇到自己的亲人受到伤害便有些扛不住。她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希望李司深能救救自己的父亲。 李司深和楚伯懿见之前还不依不饶的赵美妍一时服了软,不再对她趾高气昂,端着小姐架子,他们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赵小姐,你先起来,跪在地上会凉了膝盖。” 李司深扶起赵美妍,让她先冷静下来,平复情绪。待到赵美妍情绪稳定些,李司深心平气和的对她说到。 “赵小姐,不要担心。就在你来之前,本官已经派人奏请陛下。过不了多久,陛下会派张御医前来诊治。”赵美妍听到李司深的话,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情绪也没有刚才那般波动。 等待张御医的这段时间里,坐在椅子上的赵美妍发现如果自己和六皇子李司深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不是这般,而是她期待的方向,兴许会更好些……这样自己能在六皇子的心里还能留下美好的形象。可惜出了这些事情……不知道在六皇子眼里,该用什么眼光看我呢?然而李司深却不知道赵美妍心里这些小心思,现在她脑海里只想一件事情,等待张御医来这里,询问出赵大人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紧赶慢赶,张御医还是在皇帝身边裴公公护送下来到这里。 张御医先是给李司深和楚伯懿两人作揖,他们两人见张御医前来也回敬他。张御医看到赵家千金也在这里,心里已经明白出宫之前陛下对自己说的话------不管如何,还请张爱卿务必竭尽全力,医治好赵大人。 他放下药箱,来到赵大人床前。发现他面色发青,口齿紧闭。触碰到赵大人的双手时,感觉他虽然留有体温,但不似常人那般温暖,反而给人的感觉是有些凉意。 想到这里,张御医打开药箱拿出银针扎在赵大人的穴位上。先把赵大人体内的毒逼出来,然后清毒,最后化毒。他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费了好一番功夫,午饭以至,总算是把赵大人体内的毒逼出来。 张御医用手绢擦拭额头上、脸上的汗水,对李司深他们开了口。 “只要把体内的毒逼出来,用不了多久,赵大人就会醒过来。等过了未正,接下来再做清毒和化毒的事。”听到张御医的话,李司深连忙请张御医先去就餐休息,午饭已让人准备好。张御医饿的早就前胸贴后背,费了一上午的力气肚子都空荡荡。说着,张御医合上药箱跟随侍从去吃午饭。 楚伯懿走到床前看到赵大人脸色稍微好些,就问李司深不去吃饭吗?等了这么久,想必也是饥肠辘辘。李司深平静的回复,她还不饿,如果楚公子等不及可以先去吃饭。 说到这里,楚伯懿没有吭声,他离开床边走到李司深面前一把拉过她的手腕。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监司大人不是铁人,这么柔弱的身体可支撑不住你这般摧残。” 李司深见他拉着自己就往外走,本想出言制止,但楚伯懿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食指放在她的嘴边,语气温和道。 “监司大人不吃饭可不行,你要是饿着了……被美人儿看见可要伤心不已呢!”李司深听他的话,知道楚伯懿的意思。这里不仅有他们两人在,还有赵家千金也在。赵家千金似乎喜欢你呢,不吃饭人家该多伤心啊!到时候被美人儿催着吃饭……想到这里,李司深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腕,跟着楚伯懿离开房间。 赵美妍见他们两人之间如此暧昧不明,果然就像传闻中说的一样,他们之间真有断袖之嫌。想到这里,赵美妍眉头微微一皱,这样可不行……她喜欢的是六皇子,即使是楚家公子也不能挡着她的幸福。 于是,赵美妍见他们两人离开,也走出房间,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吃午饭的时候,还发生一段小插曲------饭桌上,赵美妍和楚伯懿两人表面上端着饭碗,实则暗中较劲,不停的给李司深碗里夹菜。李司深看着堆积如山的碗里,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很是无语。 这两人……以为她是大胃王吗?!她的饭量可没有这么好……能吃下这么多。是可忍熟不可忍,当赵美妍和楚伯懿再一次给李司深夹菜时,李司深放下碗筷,两只手分别挡住他们。 “赵小姐、楚公子,本官胃口小,吃不了那么多。”听到这里,赵美妍看到李司深堆积如山的碗里,讪讪笑着。而楚伯懿也收回筷子,放到自己碗里。 这一回合,虽然两人没有成功给李司深夹菜,但赵美妍和楚伯懿互相看了一眼,眼里迸发出激烈的视线。他们两个都对李司深势在必得,不肯退让半分。一直在旁边安静吃饭的张御医,看到两人为了李司深夹菜搞得饭桌上硝烟弥漫。不禁摇头叹息,现在的年轻人,吃个饭也这么不安分,六皇子的魅力果然还真是大啊! 吃过午饭,李司深他们四人休息片刻,来到赵大人房间里。推开门,发现赵大人已经醒来,正坐在床边。 赵美妍见自己的父亲苏醒过来,赶紧走上前。赵大人看到女儿赵美妍后,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在自己府中。当看到女儿身后的李司深、楚伯懿和张御医时,发现周围的摆件和房间布局不一样,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身处何地。 “赵大人身体感觉好些了吗?” 他如实相告自己的身体好多了,没有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听到赵大人的话,李司深点了点头。她见赵大人情况稍微好些,心想让他再修养一段时间,等身体完全恢复再询问账册和钥匙。 “监司大人,请等一下……罪臣……” 正当李司深起身准备朝着张御医走去,了解赵大人身上的毒是什么?赵大人突然拉住她的衣袖,不想让她离开。看赵大人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第五十五章 李司深怀疑毒药 李司深看赵大人欲言又止,本以为他有什么要对自己说。然而赵大人纠结了片刻,还是没能说出口,手里渐渐松开她的官袍。 “赵大人还有事?” “没、没有……罪臣一时激动,还请监司大人不要怪罪。” 她深深看了一眼赵大人,不急,他现在不想说她也不会逼着赵大人。等他想好了,自然会主动对自己说。 “既然赵大人没有别的事情,本官还有公务需要处理,大人就现在这里好好休息。” 李司深又叮嘱身边的侍卫照看好赵大人,交代完这些她抬脚出门离开了赵大人的房间。 自从皇帝让楚伯懿负责监司大人的安全,他但凡有空就待在李司深的身边。起初,李司深感觉身边跟着一个人很不习惯尤其是楚家公子,时间长了渐渐有些麻木,对于楚伯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现在要去找张御医吗?”这家伙他怎么知道?莫非是肚子里的蛔虫? 李司深轻轻咳了两声,平静的说到。 “是啊,赵大人所中之毒本官还不了解。” “你不是会些医术吗?怎么?连赵大人的毒药也分辨不出来吗?” 楚伯懿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虽然李司深会些医术,但术业有专攻,对于毒药她知道的并不多。 “楚公子,就算本官习得医术毕竟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张大人是宫里的御医,自是见多识广比我更加了解。” 李司深来到张御医面前,将心里的疑惑告诉他。张御医听完后,为她答疑解惑。 “现在赵大人中毒昏迷苏醒过来,虽然性命已无大碍,但那毒药怎么会在一个官员手里?而且这种毒药以及赵大人藏毒……事情非同小可,我们必须重视起来。” “监司大人说的有理,像赵大人这样的官员能身藏这种毒药……是得好好调查一番。” “张大人,你可知道赵大人身中何毒啊?” “回监司大人,是一种来自北地‘红信石’。” 北地?这个地方听起来很熟悉……就在李司深细想张御医口中的北地是哪里时,身边的楚伯懿开了口。 “张大人所说的北地指的是漠北柔然吧?” “不错,正是出自那里。楚公子才思敏捷,想必对漠北很了解啊。” “张大人谬赞了,晚辈只是听别人说起,对于漠北只知一二。” 得知此事后,李司深蹙紧眉头,告诉张御医不要对外声张赵大人中的是‘红信石’之毒,张御医听到李司深的话,也向她保证绝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 夜深人静,忙碌一天的他们早早进入梦乡。正当大家都熟睡时,一名身着劲装的黑衣男子潜入李司深府上,准备杀害赵大人。 “还真被你猜到了……月黑风高,董尚书果然按捺不住要动手了……” “嘘!别吱声,那名刺客已经靠近赵大人。” 李司深和楚伯懿两人藏在暗处,刺客一心想着杀掉赵大人,没有注意身后。 就在黑衣男子接近赵大人的床边,手中匕首刺向浑然不觉的赵大人。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泛起寒光的匕首上,那名黑衣刺客发出令人心生俱意的目光。刺客以为快要得手时,李司深迅速甩出几颗石子打在刺客的手腕处。刺客感到一阵吃痛下意识松开,匕首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李司深从黑暗中走出来,取出佩剑架在刺客的脖子上。 “小心点儿,刀剑无眼……告诉本官你是谁?受何人指使前来刺杀?” 刺客见自己杀人不成被发现,于袖口处迅速取出迷雾弹捂住口鼻。弹丸落地散发出迷雾遮挡住李司深他们的视线,刺客趁机于迷雾中跳窗逃离,李司深见刺客逃走立即吩咐侍卫封城搜人务必抓到那名刺客。 经此一番折腾,赵大人也无心睡眠。当刺客匕首掉在地上,他就已经醒来,知道有人要杀他。那个时候赵大人心里虽然十分恐惧,但他别无选择,而李司深及时出现他才免于被杀。 保住性命的赵大人发现刚才刺客停留的地方留下一个令牌。他拾起令牌仔细看着感觉十分眼熟,苦思冥想后,他发现这个令牌出自董尚书手下的暗部。暗部负责刺杀不服从他的官员们,刺客也以血腥的手段令不少合作的官员们心生害怕。 既然他没有可利用的价值,董尚书得知自己被李司深带走又搜出账册和钥匙……一定不会留他这个危险**。所以不惜派来暗部的刺客杀他,想到这些赵大人也不再对李司深有所隐瞒。 第二天赵大人起了早独自一人去找李司深。见赵大人身体刚刚好转便来找她,心想他终于肯来对她说实话了。 赵大人对李司深说起,昨晚企图杀他的刺客是董尚书暗部的人。李司深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赵大人从怀里拿出那个令牌,告诉李司深这个令牌就是董尚书暗部的令牌,在那里做刺客的都会人手一块。 李司深见赵大人对她肯吐露心声,当着他的面告诉只要有她在,一定会护赵大人周全。赵大人见即便自己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但李司深不计前嫌仍能许下暗中保护的承诺,心里很是感动。他也答应李司深自己会配合她的查案,不再起什么歪心思。 “赵大人,相信经过这些你心中必然对董尚书的做派另有改观吧?” “监司大人,赵某……已经深有体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李司深也对赵大人说起他所中何毒时,赵大人摇头叹息。本以为那种药只是假死药,只要骗过监司大人就可以保他。然而没想到,董尚书给他的竟是毒药。李司深告诉赵大人他所中毒药名为‘红信石’也就是砒霜,虽然张御医极尽全力逼出他体内的毒素,然而并没有完全好,还需要解毒和化毒。在这段时间里,她告诉赵大人不要随意走动,如有需要可以告知身边的侍卫。赵大人听完她的话,点头答应。 第五十六章 刺客自戕 “大家都仔细点儿,边边角角不能有丝毫放过……就连一只苍蝇也别让它飞出城去!” “是!” 就在李司深下令封城搜捕那名黑衣刺客时,张御医来到她的面前告诉李司深,赵大人的解毒和化毒还需要她来帮忙。 李司深从一堆账册里抬起头,问他为什么?既然张御医已经成功逼出毒素,解毒和化毒的事自是不在话下,可张御医皱着眉头犯了难。 “殿下有所不知,解毒和化毒要比逼出毒素还要费力。逼出‘红信石’本就已经超过微臣医术范围之内,现在还要解毒和化毒,着实心有余力不足。听闻殿下之前在西南疫区救死扶伤,帮助那里的村民,相信您的医术自然了得。” 见张御医如此抬高自己的医术,李司深也和他谦虚道。 “晚辈才疏学浅,医术在张大人面前班门弄斧,小巫见大巫。” “殿下过谦了,能独自一人前往前往之外的西南边境已是不得了,更别说去救治那里的村民。”说到这里,她再客气下去只会引张御医厌烦,所以李司深答应他为赵大人解毒和化毒。 这时,身边的侍卫告诉李司深时候不早了,大人吩咐的侍卫们已经准备好。张御医见李司深还有其他事情要忙,也对她说自己正好看看赵大人身体恢复的情况。李司深听到后,点头同意。 张御医抬脚出门,李司深也跟随那名侍卫离开府内。根据身边侍卫汇报,昨晚那名刺客得手不成逃离,他们追寻刺客的脚步,发现刺客并没有返回董大人管控下的暗部,而是出城去往城外。 “你说那名黑衣刺客往郊外的方向离开?” “是的,大人。郊外不比京城,出了城要想抓住刺客就很不易。” 李司深听到侍卫的话,自己明明已经封城,看来还是晚了一步,被那名刺客设法逃了出去。 “传令下去,集结所有侍卫跟本官一起出城搜人。” 李司深吩咐侍卫现在立即跟随她出城搜人,侍卫们得令后,一队人马整齐划一的跟随她出城。 “监司大人且慢!本公子也随你一同前往。” “是你……楚公子……” 出城时,楚伯懿主动请缨跟随在她身边。说是为了安全起见,监司大人出城只带这些侍卫难以护她安全。本公子受陛下所托,保护皇子的安危理所应当。李司深听到他的话,微微蹙着眉,碍于众人的面子和他搬出皇帝,她还是默认楚伯懿随行前往。 到了郊外,侍卫追寻刺客的足迹扩大搜索范围。就在李司深他们四处寻找时,其中一名刺客向她汇报说找到了刺客。 李司深和楚伯懿听到侍卫的汇报,顺着指示的方向来到刺客身旁。 “还以为是个活的,原来已经没气了……监司大人,你回去该怎么上报呢?” 楚伯懿看着已经断了气的刺客,挑着眉头对李司深说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被发现了,带回去总是会有办法的。” “哎呀呀,监司大人好能耐,还能从死人身上搜集线索,真是厉害!难怪陛下会指定让您来担此重任……” 李司深没有继续和他打嘴仗,发现那名刺客已经服毒自杀,侍卫在刺客身上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在侍卫让人准备将刺客抬走时,李司深叫住了那名侍卫。 “等一下,先不要抬走……” 她掀开覆盖在刺客的白布,发现刺客脖颈处有一枚猛虎印迹。那枚印迹和之前赵大人手上令牌背面的印迹如出一辙。看到这里,李司深微微眯起眼睛,即便刺客自戕她没办法在他身上寻找突破口,但凭借赵大人手上的令牌和刺客身上的印迹也让李司深肯定这件事和董尚书脱不了关系。 接着,李司深吩咐侍卫带走那名刺客回到府内。已近傍晚,忙了一天的她终于可以安静下来。趁着空闲时间,她又翻看那些从赵大人府里搜出来的账册。 楚伯懿从外面进来发现李司深仍在工作,便好心提醒。 “大人忙碌一天,也要劳逸结合。不然身子骨累坏,陛下可要拿本公子事问啊!” 李司深见他来到房间里,微微笑着。 “父皇可不会罚您,楚公子时刻提醒本殿下注意身体,莫要累着。父皇要是知道楚公子在保护之余还能如此关心人,怎会舍得做出惩罚?” “哈哈哈,殿下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都快赶上能言善辩的四皇子呢!” “咦……差得远,四皇兄可比我厉害,曾经可是能让漠北柔然低头的人呢!” “殿下知道当年漠北柔然毁约一事?” “知道,出尔反尔之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本性难移。” “看来监司大人比我等看的通透啊!” 此时,张御医在外面敲了敲房门,轻咳两声。李司深和楚伯懿他们两人回头发现张御医前来,连忙止住刚才的话。 张御医来是想告诉李司深那名刺客服毒自杀所中之毒也是‘红信石’,和当初赵大人所中之毒一样。听到这个消息,李司深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赵大人服毒、刺客杀人不成服毒自戕、在赵大人府上搜出来的账册和钥匙……’这一幕幕犹如电影在她脑海中浮现。 李司深转身拿起账册,当她翻到最后一页时,账页一角的印章引起了她的注意------和令牌背面的印迹、刺客脖颈的猛虎印迹一模一样!虽然那枚印章有些模糊,但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出来。她双手合起账册,决定去董府走一趟。 第五十七章 冰山一角 “哎!等等……这么晚了,你又要去哪里啊?” 楚伯懿见李司深双手合起账册,整理好官服准备出门,他看天色渐晚,拦住李司深。 “本官要去找董尚书,楚公子麻烦你让一下。” “我说……你还真是拼命三郎啊!且不论天色渐晚,你都忙碌一天了也该好好休息一下吧?这么下去,身体早晚会吃不消的。” “但本官已经发现这枚猛虎印迹……你看,不管是在这本账册还是刺客身上的令牌以及脖颈一侧,足以证明和董尚书脱不了干系。” “监司大人啊!就算你发现了,现在拿这些去找董大人他会认吗?呵呵,说句不好听的,在他面前黑的也能给你说成是白的。” “那……那本官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成……你说怎么办?” “监司大人,遇事咱们先冷静下来。既然你都找到这些东西,手上还有那串钥匙。本公子认为大人不妨再调查些有价值的东西,过了今晚,明日一早再去拜访董尚书也不迟啊!” 李司深听到楚伯懿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她沉思片刻,还是听从了楚伯懿的建议。 翌日五更,李司深从账册中找出蛛丝马迹,根据赵大人的指引,那串钥匙打开了他府里最隐秘的库房大门。 众人进入地下室,李司深发现大量金银财宝、珠宝首饰、珍贵字画等令她满目眩晕。随行的楚伯懿见这里聚集如此多的财富,不禁咂舌。 “哎呀!简直就是个聚宝盆啊!赵大人想不到你府里还有这么多财宝啊!” 这些足以和京城富商大贾相较,虽称不上富可敌国,但楚伯懿认为这些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李司深问及赵大人隐藏这么多金银财宝是做什么?就不怕官府发现? 赵大人叹了一口气,想必监司大人已有所耳闻。最近这段时间,董尚书扩充府兵,虽然都是私底下不想让人发现,但是这般动作哪能不被他人晓得呢?而扩充府兵势必需要大量金银支持,没了钱财董尚书拿什么去提升自己的实力呢? 赵大人说到这些,李司深和楚伯懿互相看了一眼,往大了说,董尚书如此大动作招兵买马这是造反;往小了说,他图谋不轨,动机不纯有意是想和朝廷分庭抗礼。总之,说来说去,董尚书难逃这些指证。 当然要想扳倒董尚书仅凭手上这点儿证据还远远不够,但也不能任由他继续嚣张下去。想到这里,李司深决定去董府走一趟。 “监司大人,请等一下,你就带这些侍卫?” “是啊,怎么了?” 出府前,楚伯懿另单独指派一队人马跟随李司深。李司深见他又挑选侍卫跟随,有些不解。 “楚公子不必大费周折4,本官这些侍卫可都是父皇派来的……” “就算是陛下派给您的,也难保万无一失。何况,你还是去董尚书府上。” 她身边已经有不少侍卫,楚伯懿这般无疑多此一举。楚伯懿告诉她,监司大人这是要去董尚书府里,他不放心那些侍卫,又担心董尚书诡计多端,便从自己的部下精心挑选跟随以防万一。 听到楚伯懿的话,李司深微微一笑。说她是光明正大去拜访董尚书,若真有万一,他董尚书也难辞其咎。楚伯懿回应她,不错,如果监司大人真有不测,他董尚书第一个跑不了,但赵大人先前的事也不能掉以轻心。 话及至此,李司深渐渐明白楚伯懿的一番用意。这个人,再外人面前挺冷冰冰的,没想到遇事却是个考虑周全…… “尚书大人,监司大人带着随行侍卫前来拜访府上。” “哦?是六皇子……” 董尚书得知李司深前来,赶忙出府迎接。 “失敬失敬,监司大人别来无恙。” “董大人客气,今日本官来拜访前辈,如有哪里失言的地方还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啊!” “哎呀!监司大人说的是哪里话,你我都同朝为官,大家又是不能再熟悉的了。监司大人来拜访董某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怪罪大人您呢?” 说着,董尚书将监司大人迎入府内。 他看到李司深身边不仅有她本府的侍卫,还有楚家公子楚伯懿派给她的侍卫,心里顿时沉了几分。没想到一个六皇子就够他费尽心思应对,还有楚家公子也掺和进来。想到这些,董尚书面上好生招待李司深等人,可心里却打起了别的主意。 楚伯懿身边的暗卫悬崖改头换面,稍作一番打扮混入侍卫队伍中。他见董尚书已经对多派来的侍卫起了疑心,心中暗作计较,看来董尚书发现公子派来的人马。不过,悬崖并没有慌乱,他镇定自若按照楚伯懿之前吩咐行事。 “董大人府里看起来挺朴素啊!本官还以为像大人如此高雅之人必会好好装扮内府。” “监司大人,自从陛下勤政以来,令百官莫要在玩物上花费心思。这不,陛下都以身作则,众臣哪有不去效仿之理啊?” “大人说的是,吾等为陛下做事自当恪守本分。” 李司深已进入董府,看到周围的陈设、亭台楼阁并没有过于华丽,反而十分朴素,暗叹董尚书果然精明。 第五十八章 董府也是个藏宝阁 李司深拜访董府,实际上是来调查京兆尹王大人之死以及老伯被强征土地这些事情和他有没有关系。 她不动声色,还是和平常一样与董尚书打起了官腔。董尚书知道李司深此行目的无非是想在他府上搜出一些和案子有关的证据,但老谋深算的董尚书岂能如了她的意? “监司大人第一次来董府,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海涵。” “董大人见笑了,能得你这般款待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李司深端起身边仆人递来的茶,微微细品。这茶不似一般茶叶喝到嘴里有苦涩的味道,而是回口甘甜、沁人心脾。汤色明亮,香味持久。 她随口问起董尚书这碗里泡的是什么茶?董尚书一听李司深竟对茶叶感兴趣,他也大方的说出这是福安府新采摘的茶叶-------茉莉花茶。 “哦?茉莉花茶……本官对此略有耳闻,这种花茶只流行于世族门阀的香料茶,一般人很少买来这个。” “看来监司大人对花茶也是颇有一番研究啊……” “哪里,本官只知道一些皮毛,充其量不过现学现卖罢了。” 李司深见董尚书以上品的花茶招待自己,心里暗自思忖想来董尚书这是先以示好让自己不要对他有所怀疑。可李司深不会答应,毕竟事关重大。她已经在董尚书手里吃过一次亏了,可不想再吃第二次。 考虑到这儿,李司深也不再和他绕圈子。放下茶碗,和董尚书直奔主题赵大人中毒以及刺客谋杀赵大人不成反而自戕。 董尚书听到这里,微微皱起眉头,反问李司深,这些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李司深吩咐随行侍卫带来账册、刺客身上遗失的令牌以及描摹刺客身上的猛虎印迹。董尚书看到这些,先是装聋作哑,极力否认这些和他没关系。他不知道赵大人背着自己竟然干出违心之事,而那名刺客刺杀赵大人更是不清楚。 李司深见董尚书将自己的罪责推的是一干二净,还与赵大人试图撇清关系。这样还真冷血,赵大人在他眼里就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棋子,利用完没有任何价值随手丢弃。李司深既然人都来他府上,自然不可能空着手回去。 她以调查京兆尹王大人之死为由,从怀里拿出父皇给她的令牌,搜查董府。 董尚书见李司深搬出皇帝,暗暗咬了咬牙。在帝令面前即便他手握权势也不能违背,何况府里还有这么多闲杂人等盯着呢……他可不想再惹一身麻烦,毁了自己的声望。只得点头同意,勉强配合李司深的搜查。 李司深挥手让随行侍卫搜查董府,侍卫得令有条不紊的进行中。楚伯懿派去的暗卫悬崖在董府搜查时,也不时暗中留意李司深,谨防他人对其不利。 “监司大人,翻来翻去……本官府上并没有搜查到什么……” “别急啊!董大人,您府邸也不小呢。这里没搜到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 “监司大人,您这是非要在董某府上翻个底朝天才肯罢休?” 就在李司深来到董府一处假山时,周围绿荫遮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府里赏心怡人的景观。可李司深却不这么觉得,相反她认为假山之下必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隐秘。当李司深随手派悬崖让他前去一探究竟,身后被一道声音打断。 李司深回头看去,原来是董公子。见董昕卓这个时候出现,李司深知道他这是要阻拦。 董昕卓上前几步站在李司深面前,阻拦她前进的步伐。李司深看着董昕卓,装作不解。 “董公子这是何意?本官奉陛下之命前来调查,公子欲意阻挡本官叫人有些不明白。”董昕卓听到李司深的话,先是微微作揖,随即开了口。 “监司大人有所不知,假山虽是府里观赏景致之所,到底来人很少。本公子怕大人对这里不熟,所以才会好心提醒。” 李司深见他说的言之有理,让人挑不出毛病。只是微微一笑,和他客套了两句。李司深错过挡在她面前的董昕卓,吩咐身边的侍卫悬崖拨开绿荫,一探究竟。这不看不要紧,还真就被她发现了端倪。原来假山之下,竟然也藏有不少账册和金银财宝。虽然数量没有赵大人的多,可是像他们这种门阀世家且在朝廷担任要职的藏金着实不同寻常。 第五十九章 强征土地被收回,老伯喜极而泣 “董大人,这些账册和金银财宝……你该作何解释呢?” 董尚书见李司深已经发现他藏的这些东西,不慌不忙的说道。 “监司大人,本官府中有这些账册和金银不足为奇吧?” “哦?董大人的意思是莫非藏这些还算正常啊?” “对于富足人家来说,家中藏金也没什么不可吧?况且本官不偷不抢,这些都来路光明……” “董大人一番见解还真是让本官大开眼见,不过……对于可疑物品来说,本官还是有必要好好调查才行。” 李司深在董府看到假山之下的账册和金银财宝,便让悬崖和其他侍卫将这些仔细清点。 “监司大人,属下已清点完毕。这些账册请您过目……” 悬崖将账册拿到李司深面前,她翻看发现虽然账册中记录不少开支,可那些只是用于董府的日常花销上。李司深在这些账册中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决定再翻看其他的。 “父亲,监司大人翻阅那些账册,她不会发现什么……” “嘘!小声点,莫要被她听见……”董尚书听到自己的儿子董昕卓附耳低语,眼神示意伸手把他拉到旁边。 “不要当着六皇子的面儿提及,为父已经早做安排,监司大人不会发现什么。” “可是……监司大人是一个心思细腻之人,到时候真要看出改动的……” “昕卓,就算她发现了又能怎样?她还真敢当着陛下的面摘了本官的乌纱帽?” “父亲,如今监司大人手握陛下的令牌。既然她连赵大人府上都敢查,顺藤摸瓜自然也差我们……” “莫慌,先看看情况再说。” 她随手打开另一本账册,发现虽然也和之前的一样,记录平常的开支但有些金额和项目却与之不相符。 “董大人,这些数目可否解释一下?本官看的不是很明白啊!” “这些数目……” 李司深当面指出不对劲的地方,希望董尚书能好好解释一下。董尚书发现她心细眼尖,连这些细微之处都不放过。于是,他编造理由企图在李司深面前瞒天过海。 然而李司深经过赵大人一事后,多留了个心眼。见董尚书和赵大人一样如法炮制在她面前演戏,李司深也不和他说那么多废话,直接了当揭穿董尚书。 “董大人,听你说来感觉前后言语甚是矛盾。即便支出项目不同,可金额也不应该是这样……按照市场价,你这折算也错太多了吧?” “还有啊……府内侍卫月例也不对……修缮家宅数目和后续开支也不相符合啊……董大人,你该不会是账内账外,做了两手准备吧?” “那个……” 这一回合,董尚书在气势上弱了李司深半分。他被李司深问的是哑口无言,直摸额头上的汗珠。 董昕卓见李司深这么对待自己的父亲,上前以李司深借搜查实际上为难父亲为由向她威胁。 “监司大人如此咄咄逼人是干什么呢?为何要为难父亲?” “董公子,你说本官有意为难董大人?” “有没有为难,大家都看的仔细呢!监司大人不承认,本公子会将事情的经过向陛下转述,让陛下来判断孰是孰非。” 李司深听到董昕卓言语间威胁之意,并不感到害怕。相反她直视董昕卓,告诉他。 “董公子愿意说就去对陛下说,本官身负监司一职因公务搜查董府没什么不妥。而董尚书答不上来本官的话,我也会认为董尚书心里有鬼没有吐露真言。” 董昕卓听到这里,暗暗握紧拳头。董尚书没有拉住董昕卓,这件事还是让皇帝知晓。 朝堂上,李司深和董昕卓各执一词。众臣看在眼里,心里却是另一番不同的想法。武将为首的靳大将军见他们二人毫不示弱,董公子虽然言之有理,但说到底六皇子李司深查案在先,董尚书又无法说出一二。这一局,董尚书占了下风。 董派官员们见朝堂上针锋相对,也不敢胡乱发言,表达自己的看法。 皇帝见李司深证据较为充分,而董尚书也极力争辩,最后都没有说过对手。李司深在朝堂上针对京兆尹王大人之死现场留下的坑印、赵大人府里的账册、刺客身上的猛虎印迹和从董府搜出来的账册认为董尚书和这些事情有关联。 李司深再次提及老伯被强征土地一事是否也与董尚书有关?董尚书见她都把证据摆在了明面上,承认老伯土地一事确实和他有关系,但那是因为别的官员借着自己的名头背地里搞鬼。其实说到底,他本人也是受害者,随即董尚书还指认出一名官员为其垫背。 “董大人,这些事不能全怪下官一人啊,您也……”那名垫背的董派官员本想说出‘参与其中’这四个字,可看到董尚书阴狠的目光时,他止住了话音。 “下官……认罪……”那名官员皱着眉头,一下子跪倒在皇帝面前痛苦的说出。 皇帝针对老伯土地被征一事,处罚了那名垫背的官员。强征的土地被收回,老伯喜极而泣。 终于要回自己的土地,一家人这下可以不愁吃穿了。老伯对李司深是万般感激,愿意当牛做马。李司深见老伯如此感谢,连忙制止他,并直言这是她分内之事。 第六十章 董尚书被罚停职三月 “父皇,您对董大人的惩罚太令人难以服众了吧?!” “幺儿,你先冷静下来,朕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实属无奈……” “可是……”李司深紧紧攥着官袍,暗暗咬牙。做了这么多努力,竟然换不回该有的惩罚吗? 介于董尚书的权势,皇帝只罚董尚书停职三个月,在这期间不能处理公务并罚薪半年。李司深感觉父皇做出这样的惩罚太轻,心里有些郁闷。 “欸!那不是殿下吗?怎么一回来就在属下练剑?” “嘘!你有所不知,六殿下刚刚从宫里回来,看样子心情不太好。想必是和陛下有关,你看身后府内的侍从们离殿下远远的,生怕再惹怒她……” “原以为这次殿下受了皇帝的封赏会很高兴,没想到却是这般……” 在她府内,两名女婢躲在一旁看着李司深挥舞长剑低声说道。 她闲来无事一个人在府中树下练剑,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情绪。李司深在树下舞剑很是入迷,楚伯懿来到她府上都不曾知晓。 “你们两个小丫头在聊什么呢?” 两名婢女见身后突然出现一道男声,心里一惊赶紧回过头,什么时候府里来了客人?! “这位公子……奴婢们没聊什么……唔,方才见六殿下舞剑干脆利落,一时看的入迷,所以……” “是啊是啊!公子,您是来找六殿下的吧?她人就在那里,对了!姐姐不是说殿下还吩咐我们记得浇花吗?”其中一位婢女见楚家公子前来,赶紧拉着她身旁的婢女一同离开。 楚伯懿见这两位婢女快步消失在他眼前,不禁暗叹一声,本公子有这么可怕吗?又不是吃人的猛兽…… 两名婢女甩开身后的楚伯懿,站在府里长廊上喘息。幸好跑得快,要不然被他知道她们两个暗中偷窥六殿下……那可就糟了…… 楚伯懿站在一旁观看李司深练剑有一段时间,看李司深行云流水、十分连贯的动作不禁为她拍手鼓掌。 哦?不一样的气息……谁在那里?莫非府里来了客人?李司深听到身边有人,挽了一个剑花,当她接住树上随风飘落下来的一枚叶片时,剑指楚伯懿。 “又是你……看来最近楚公子不管有事没事总爱往本官府上跑啊!” 李司深看到原来是楚家公子,调息收回佩剑。这时楚伯懿才走到她的面前,夸赞舞剑真是好极了,比公孙大娘有过之而无不及。见他开始油嘴滑舌,李司深的眉头微微向上挑起。 “楚公子来这里所为何事?我可不相信您无事不登三宝殿。” 楚伯懿听她这么一说,立马回复。 “本公子没事就不能来监司大人府里坐坐?大人该不会连一杯茶都不请在下吧?” 见楚伯懿死乞白赖的厚脸皮,李司深突然冷着脸。 “哼,好吃好喝招待没有,请你离本官远一些……”说着,只见李司深右手使出几枚细长的银针慢慢逼近楚伯懿,他看到后连忙摆了摆手。 “喂!快把银针收回去!很危险啊!一不小心划破本公子俊美的脸……殿下可是要以身相许呐!” “楚公子,麻烦你再说清楚一点,本殿下要怎样啊?” “那个……殿下英明神武,本、本公子很是崇拜……” 李司深见楚伯懿在她‘威胁’下身体向后退了几步,暗暗说了句‘少来’,便收起银针吩咐侍从准备好花茶。 “殿下这次换口味了……” 楚伯懿一听李司深难得用花茶来招待自己,一时兴起随口说道。 “想不到六皇子也学起了门阀世家的风雅之气……”李司深抬眼看了看他,平静的回道。 “楚公子不要误会,花茶还是父皇赏赐给我的,平日我不怎么爱喝这个。” 听闻陛下赏赐,楚伯懿脑袋转的很快,心知肚明。想来李司深办案有功,在朝堂上既让董尚书的嚣张气焰失了大半,又挫伤其锐气。六皇子也不缺金银这等俗物,听说今年福安府新进贡花茶这才赏赐给她吧?楚伯懿见她府内侍从沏好茶水,细细品味。 他在品茶的过程中,总觉得李司深一直蹙紧眉头,似乎有心事。本想找她闲聊放松一下,可两人大眼瞪小眼,全程沉默了许久,受不了周围如此沉寂的楚伯懿开了口。 “殿下看起来不高兴吗?” 李司深缓了片刻微微吐露,自己对父皇做出的决定不太认可,觉得父皇惩罚董尚书太轻,简直隔靴止痒。 楚伯懿听她是因为不满意陛下对董尚书的处决,而自生闷气。便有心开导她,莫要为这种事情而烦扰。官场险恶向来便是如此,更何况董尚书权势滔天,虽说陛下容不得他这般放肆,但到底也不能放任不管。在众臣面前,他是皇帝。皇帝与臣子对峙,两相争斗,必自损羽翼。为了降低给彼此带来的伤害,皇帝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听完楚伯懿的话,李司深渐渐冷静下来,心情也没有之前那般郁闷。是啊,朝堂之争,向来都是看不见的硝烟弥漫。你拉我扯之间,都想分一杯羹。但父皇作为调停者,又不能有失偏颇,他也有不偏不倚才能为臣子认可。 细想这些,李司深内心的郁闷也缓解不少。 董昕卓得知自己的父亲被停职三个月,暗暗认为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六皇子李司深当真不能小看她,他也从中吸取教训,往后行事再不可这么冲动。 第六十一章 韩鹭洋探监,六皇子收侍卫 赵大人和董尚书被关进牢狱的这段时间里,韩鹭洋从公务中难得抽空清闲下来。他靠在藤椅上,伸了个懒腰,一手捶着发酸的肩背。 “公子,这段时间您也好好休息一下。一心扎在公事里,时间长了整个人都很疲惫不堪。” “石头,想不到跟着本公子大半月倒是学会察言观色了呢……” “公子,你又埋汰小的了……石头这点儿颜色再看不出来,可真就不配跟在公子身边了。” “嗯……石头,本公子觉得肩膀还是不舒服,你来帮我揉一下。” “是,公子。” 在石头帮他揉按肩膀缓解疼痛时,韩鹭洋微微闭目养神,脑海里回想着当时他情急之下冲进朝堂的情景。 此前他在朝堂上与董尚书对峙,虽然辨不过。好在有大理寺卿贺明成赶来,帮他应对。 虽说心里很想感谢贺明成,可是……一想起贺明成那个狡猾如狐的玉面公子竟然背后算计他-------以他对表弟六皇子李司深的关心拿来做文章,借他之手扭转表弟当时不利的局面……总感觉骨鲠在喉。想到这里,韩鹭洋面色渐渐阴沉下来。 看来以后要是再遇到大理寺卿贺明成一定得绕道走,这种人心属蜂窝煤,脑筋转的也是贼快。 不过经此一折腾,他倒十分想念自己的父亲韩大人。自己的父亲在朝堂上被董尚书摆了一道,以为董尚书就算野心勃勃,断不会动作这么快就提前对父亲下手。然而,董尚书管不了那么多。他一意孤行,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朝堂纷争真是瞬息万变,比沙场作战还要提心吊胆。想到这里,韩鹭洋不禁感觉有些头疼。 身旁的石头看着韩鹭洋微微皱眉,便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公子,你这是怎么?该不会是想起什么令人头疼的事?” “是啊……本公子最近越发活的不如从前那般自在潇洒,还有……近来天一热,本公子也感觉周围的飞虫也变多了!” “看来公子头疼的事还真是伤神呢……” 韩鹭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以此试图缓解不适感。待头疼有所好转,韩鹭洋起身换了件衣袍准备去大牢里看望自己的父亲。 “石头,本公子出门一趟,可能会晚些时候回来。到时候,告诉母亲不要让她一直等着我了。” 石头听到韩鹭洋的话,点了点头低声允诺。 进入大牢里,见自己的父亲还是那么波澜不惊,虽然比先前消瘦一些,但他丝毫不为外界影响。韩父见自己的儿子前来探监,从草垫上起身。 大牢里看守的狱卒已被韩鹭洋支了出去吃酒,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人在这里,这时韩父才开了口。 “为父听说前不久你在朝堂上与董大人对峙?” 韩鹭洋见父亲提及此事,没有逃避他的目光,坦诚道。 “是的,父亲。孩儿在朝堂上确实与董尚书起了争辩。”韩父听到这里,微微叹息。 “鹭洋啊,幸得大理寺卿贺大人赶来,不然凭你三言两语怎会争辩过董尚书呢?!” “父亲说的有理,事后孩儿也反思自己的鲁莽之举,认识到这么做的确会招致不可预料的后果。” 见韩鹭洋反思自己身上的问题,韩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又交代了他两句。 “鹭洋,往后行事莫要这般冲动。现在你也渐渐步入朝堂,可以独当一面。而为父身陷囹圄,能给你的帮助着实有限。所以,遇事一定要细细思量,谨言慎行。实在拿不定主意,可以请教楚公子或者是靳大将军之子。” 话至此,从外面吃酒的狱卒回到牢里。 “探视时间已到,公子还有什么要和韩大人交代的吗?”狱卒拿着竹签挑了挑牙,身边其他狱卒则手拿锁链准备关上牢门。 “没有。” 韩鹭洋见他们回来知道自己也要离开大牢,不能再和父亲细谈。于是,韩鹭洋叮嘱他的父亲在牢里照顾好自己,随即告别父亲离开大牢。韩丞相看着韩鹭洋离开的身影,双手紧紧扶着木制的牢门。 这边,李司深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决定放松一下。她独自一人离开府邸在人头攒动的街市上转悠。 正当她漫不经心的闲逛,发现前面不远处聚集一堆人。为了满足好奇心,李司深走了过去,于人群缝隙中找到了一个能看得清的位置。 她发现有人当街贩卖奴隶,这位奴隶看起来蓬头垢面。奴隶主一边吸引路人来此聚集希望能遇到买家,一边不时大声吆喝这位奴隶身上的优点。 奴隶主手中拿着鞭子打在地面上,他想让自己的奴隶能好好表现一番,随即又甩出去一鞭子,以此提醒他。可是这名奴隶像是没有听到,无动于衷。奴隶主对此十分生气,狠狠的将鞭子抽在他身上。奴隶感到身上火辣辣的疼,皱起眉头想要反抗。但是当他移动身体时,发现自己的手上和叫上还锁着铁链,无法行动,只能低声嘶吼。 “不省心的贱货,大伙都瞧着呢!快给大老爷们好好表现!” 而奴隶主似乎仍不满意,还想拳打脚踢时,李司深看不过直接一只手握住奴隶主挥起鞭子的手臂。 “住手!你这样打他迟早卖不上好价钱……” 奴隶主见李司深虽衣着平平,但难掩一身贵气。他收回鞭子,脸上渐渐挂起笑意。 “公子要买这名奴隶?” 李司深和奴隶主两人交谈过程中,奴隶主不时向她推销转手卖掉奴隶。李司深看着奴隶主谄媚的嘴脸,同意买下。正当奴隶主开口提起这名奴隶的身价时,李司深没多想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元宝交给奴隶主。奴隶主见她出手大方,以为遇到财神爷,当即连这名奴隶的卖身契都交给了李司深。 这位奴隶跟着她来到府邸门前,看到朱红色的大门,以及门前把守的侍卫他犹豫了片刻。 “就是这里,往后把它当成你的家。” 李司深正在与奴隶说话时,他缓缓开了口,呜咽一声。虽然她听不清楚是什么,通过奴隶微微点头的姿势,李司深明白奴隶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进入府中,李司深让家仆给奴隶梳洗换身新衣服。她喝了盏茶的功夫才看清楚那名奴隶的面容------高鼻深目,皮肤很白皙。换洗后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人靠衣装,果然相较于之前有很大的不同……对了,你有名字吗?”奴隶摇了摇头否认。 “唔,李景轩……这是你的名字。” 李景轩……恩人将他买回来,还赐予李姓……这个姓氏可是大成的皇姓啊!李景轩得知自己有了新的名字,感激之余猜测李司深的身份。 李司深见他打量自己,面露疑惑。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向他介绍呢……瞧她光顾着起名字,关心之余倒是把这茬给忘了脑后。 “咳咳,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大成的六皇子李司深,现任文林郎并兼监司之职。” “原来是六殿下,幸得殿下出手相救。他日景轩永不敢忘,必将效犬马之劳,回报恩人。” “景轩,本殿下看你不似大成之人,是来自其他地方吗?” “回殿下,在下来自西域龟兹,是一名铁匠之子……” 李司深见景轩说到自己来自西域,微微一愣。也是,看景轩的相貌也能大概猜的出他来自哪里。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