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我家的无敌大师兄》 1.请关我六个月 东海国,神历1021年。 皇宫里有一座神秘的湖底天牢。 这天牢却只“关”了一个人。 夏元懒懒托着腮。 无精打采地仰着头。 恹恹欲睡地看着湖底的水波如万千金鳞耀动。 看着看着,回忆连篇,眸子前就如笼了层雾气。 一声叹息: “弹指间,转世已经十六载了...” 这时... 湖底天牢的入口传来开锁声。 “参见陛下!” “开门。” “陛下,这里关押的是一位可能要入魔障的大宗师啊!!他若是失控了,这后果不堪设想,我们陪您一起进去...” “不用,你们离开此处,朕一个人去看看他。” “遵旨!” 天子一言九鼎,守着天牢的侍卫虽然不明白,但自然无法抗旨,只能跑开,去找宫廷侍卫长了,毕竟天子如果出了事,他们横竖都是一个死字。 这不仅关系到天子安危,也是他们自己的追责。 哐当。 湖底天牢的地面大门打开。 天子举一盏长明古铜灯,拾石阶而下。 七转六折,就到了天牢门前。 湖水潺潺,让耳鼓作响。 天子往里看去。 只见幽蓝光泽的湖底囚室里,一名绝世少年正在盘膝而坐,看着湖影投落石板,如一条条金蛇在舞着。 他侧脸宛如国手雕琢,姿态懒散,微微佝偻,嘴里叼着一根稻草,悠闲地晃着。 这明明很普通的姿势,却硬是有几分谪仙游戏人间的味道,飘然出尘。 天子不禁感慨这大宗师就是好啊,千年阳寿,看着才十五六岁的模样,但实际上怕是自己祖宗辈了吧? 看着身上气息弱的连门口侍卫都不如,但实则确实恐怖无比,收放自如,不愧是大宗师啊! 于是,他小声而恭敬地喊着:“前辈,前辈。” 叫了半天,“前辈”不理他。 天子又直接开了门,随后小心地反带上,走到夏元身边席地而坐,双手呈作揖之态。 对大宗师,他可不敢居高临下地说话。 夏元老神在在地问:“什么事?” 天子小声提醒道:“前辈,已经半年了。” 夏元:“半年怎么了?” 天子:“前辈,朕答应您的事已经做到了,您在这天牢里已经待了半年了。” 夏元挠挠屁股,这才想起来好似确实是这么回事,当年他孤身入皇宫,与天子做了个交易:关押他半年,他可以看着答应天子一件事。 这皇宫湖底天牢,冬暖夏凉,可谓是监牢之中的五星级啊。 “哦?那你有何事找我?” 天子道:“朕知您生性逍遥,来这天牢也不过是为了寻求心境契机,所以不可能要您留在我东海国...” 夏元吐掉稻草:“吞吞吐吐的,有事儿直说。” 天子见面前宗师平易近人,这才叹息着娓娓道来:“事情是这样的,朕的三女儿宁灵想要去闯荡江湖,之前朕一直以江湖险恶为名不让她去。 结果这一次因为那件大事,七国重新整合玄天盟,而我东海国的这一域,百脉学宫也需重新设立。 宁灵就找到朕,她要去开创一脉学宫,广收学子。 那丫头心比天高,实力不弱,走的是道门的路数,她竟靠着皇宫资源自己摸索到了天封一品的境界,并且放言非宗师不可为她老师,按理说,她这样的也确有资格去建立一脉学宫。 如今百废待兴,如果别人找来,朕就答应了,可惜她是朕的女儿。 但是,反过来说,朕也再没办法用江湖险恶理由搪塞她。 所以,朕希望前辈能够收她为徒,然后打击她,告诉她,她不适合练武,让她乖乖地回宫,等着联姻。” 夏元眉头一皱:“收徒?” 这事儿触及了他心底的一些痛,那些尘封在万古岁月里的记忆,每一丝都是逆鳞般的痛。 而揭开这伤疤的关键词,就是“徒弟”。 天子吓了一跳,他也知道贸然要求一位大宗师收徒,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急忙摆手:“朕就这么一说,朕只是一说,大宗师息怒...” 但是... 他根本无法想象面前的少年在想什么。 少年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千年万年之前了。 一念闪回... 无数画面浮现。 ... “老师,徒儿知晓求道者当心无旁骛,只不过人间洪水肆虐,生灵涂炭...” 少年沉默良久,转身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徒儿就是想下山,去救这个千疮百孔的天下。” 这是如今神话里鼎鼎有名的千古第一帝,他梳理山川大河,铸九鼎镇大地。 结果,却是因权势被子嗣所杀,死无全尸。 ... “老师,为什么人会有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纵是人生苦短,但难道不能健康开心地度过么?” 少女恭恭敬敬匍匐在地,行大礼,涕泪涟涟,轻声道,“弟子想试一试,想每一个人生病都有药可以治疗,而不会在绝望和痛苦里死去。” 这正是历史上尝尽百草,试尽丹方,写出旷世典籍【神农策】,成为天下商会十二席共主的医祖。 结果,却是体内积毒爆发,身死道消。 ... “老师,我九黎一族明明在大河之右,不曾乱世,不曾害人,为何神要假借轩辕之手,灭我全族,奴我族人,神说代表天地,为了苍生,那神为何不能视我九黎为苍生?只因我九黎不信他么?我九黎凭什么信他?洪水淹没,天雷引火,我九黎受苦时,神在哪里?要不是老师…我九黎早就亡了!!” “老师,徒儿荒诀练到大成,距离圆满还差一重心境,此去…不过全了这心境而已,老师请不要拦我。” 这便是史书上公认第一的“兵主”蚩尤。 结果,却是战败,然后被关押半年,再被处刑。 ... 画面喧嚣。 时光万古,似淼淼宇宙,春秋笔法,冰凉无情。 一幕幕,如在眼前。 一瞬间,已至如今尘埃落定、歌舞升平的流年。 也许,换一个角度,才能看到真相呢? “前辈?前辈?” 天子很慌啊,这前辈看起来陷入了什么回忆,在这走火入魔好似家常便饭的时代,失控成疯魔的大宗师也不少啊,这不会忽然把自己撕了吧? 想到这里,天子悄悄起身,往后慢慢缩了过去。 “老头儿,等一等!” 天子双腿一哆嗦,他有些后悔自己独自来了。 但这大宗师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平时半点儿力量都没有,一点都不像入魔的模样啊,而宁灵又是他最疼爱的女儿,所以他这才过来。 但这种老怪物层次的大宗师居然喊他“老头儿”,这特么叫反了吧?您都多大岁数了,朕才五十多岁啊!!虽然白了些头发,但也不至于被您叫“老头儿”吧? 完了,走火入魔了。 这是妥妥的入魔了。 天子分析完毕,瑟瑟发抖:“前辈,朕错了,朕不该要您去当那个丫头的老师...” 夏元忽道:“我答应了。” 天子脸色僵住了,双眸亮起,有点儿狂喜。 但下一刻,夏元又挑了挑眉:“不过,是我去做她的弟子。” 天子:?????? 2.要走火入魔了? 天子懵了。 完了,大宗师真的走火入魔了。 不仅喊自己“老头儿”,还说要去当那丫头的弟子,这不是疯了吗? 任天子主政二十余年,山河社稷、灯下黑、朝堂事、江湖事各种事儿都处理过,此时也还是呆了呆,他第一反应是:先稳一波。 于是,他笑呵呵道:“大宗师说什么就是什么,朕没意见。” 见面前少年模样的“老怪物”没什么大反应,于是天子试探道:“那朕先行离开了。” 夏元拍了拍囚衣上的草屑,弹跳起来。 因为坐久了,这一起身,小腿骤地大筋一跳,疼痛感袭来。 夏元喊了声:“哎哟,腿抽筋了”。 说完就坐跌在地上,双手开始按压小腿肌肉。 天子瞪大眼:!!! 大宗师这是何意? 看似是不谙武学的人腿抽筋的模样,大宗师自己也说了这是腿抽筋。 但是,真相一定没这么简单! 朕坐帝位二十余载,早已学会了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事儿不好说。 天子苦思冥想。 夏元揉了一会儿,看看天子还在等他,于是强忍着还疼的小腿,起身道:“算了,我和你一起出去,去拜师。” 天子看他模样,忽的恍然大悟了。 大宗师刚刚一定是心魔爆发了,只不过他居然以简单的几下按捏,就压制了自己心底的魔。 不得了不得了,朕心甚服。 但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大宗师的心魔情况,心魔已经快彻底污染他的心境了吧! 本来,天子是想把夏元落在囚室里的,现在看他要跟过来,天子是真的很无奈啊,他想问“您地位如此尊贵,为什么还要去跟我家姑娘学习”。 但是,他不敢问,这一问,万一触怒了喜怒无常的大宗师,让他心魔变本加厉,一下子意志迷乱,彻底疯狂,那不完蛋了嘛。 宗师屠城,这画面太美啊! 说实话,天子有点后悔。 毕竟,一个大宗师跑过来要你关他半年,这本身就是走火入魔之相,哎,可惜自己没有当时就拒绝啊。 难道说,只有牺牲自己那可怜的皇女了吗? 天子之家皆无情,这一刹那,皇帝做出了抉择。 为了我东海国的皇室,为了我东海数亿子民,宁灵,你去吧。 等到来年的清明,朕一定会让御厨为你准备好你最爱吃的八宝醉乡鸡! 夏元看着天子脸色平静,只不过瞳孔微微动个不停,动一下就是念头转一下,这才一小会儿,天子脑海里至少转过了十几个念头。 他好奇道:“你在想什么?” 天子从思绪里跳出来,双手急忙摆着:“没没没,朕现在就带您去见那丫头。” 夏元纠正道:“是师父。” 天子心底在哭泣。 但为了稳一波,只能配合着说:“您说的对!” 两人一前一后,从湖底水牢走了出来。 巍峨的古式宫殿群映入眼底,极远处,隐约还有着青铜编钟的乐声,宫里蹴鞠的呼喊,以及莺莺燕燕的笑语,显然,天子是趁着今天别人都在忙,他这才抽了空来找自己。 而此时是秋天,黄叶随风新落了几片。 夏元只穿了件麻衣,此时只觉得这秋风吹得人魂都没了,我勒个去,囚室里保温,外面太冷了。 天子敏锐地观察到这一幕,心底又有点儿疑惑了。 大宗师还会怕冷不成? 这即便是埋在雪地里三天三夜,怕是还能生龙活虎地跳出来吧? 有问题! 再联想到刚刚的腿抽筋,天子忍不住又开始发挥了。 难道说,大宗师走火入魔,病入膏肓的厉害,以至于功力尽失? 正在这时,天地忽然静止了,半空飘着的枯叶也骤地凝固了,一切物质都在颤抖,好似是一股大伟力即将降临,而吓得瑟瑟发抖。 宫廷里一切声音也都静止了。 神魔般的宗师气场,从远笼罩而来。 而极远处,却是金光耀起,带的半边天空成了烫金色,好似一条金龙正排开风云,往此处急速而来! 天子认得这气息,脱口而出道:“老祖宗!” 夏元问:“是哪个?哦...是宁无邪吧?” 他在东海国住了很久,甚至编入了户籍,自然知道东海国镇国大宗师是谁。 天子可不敢直呼其名,点头呵呵道:“正是老祖宗。” 夏元笑笑:“看来她可不放心你来见我。” 天子呵呵笑着,装糊涂,心底是一百个开心,关键时刻还是自家老祖宗靠谱,老祖宗终于来救自己了,但他嘴上却说着:“哪有,您都要成为我女儿的弟子了,朕和您关系可好着呢。” 话音刚落。 只见天空一道金影骤临,落在院子里面,外人甚至看不清金光里面的人是什么模样。 女子的声音响起:“天子过来。” 天子看着夏元呵呵笑了笑,“老祖宗喊,朕先过去。” 夏元点点头。 天子如释重负,急忙跑向自家老祖宗。 宁无邪淡淡道:“身为天子,还自陷险地,要不是有人跪到龙王寺,通知老身,你该如何收场?” 天子想了想,估计是那两个侍卫通知了侍卫长,侍卫长又通知了一圈,层层上报,最后报给了老祖宗... 这也算是歪打正着。 毕竟,走火入魔的大宗师,可太危险了。 于是,他低下头,如同孩子认错般说:“是孙儿错了。” 宁无邪不再看他,只是静静盯着面前如是凡人的大宗师。 她露出了一些疑惑之色,半年前在这位来见天子的时候,她就在暗处窥看过,这一位气息堂堂正正,没有走火入魔之相。 而天子认为“请求关押半年”这种古怪的要求,宁无邪并不觉得奇怪,这世界上,心魔恐怖,时常会在心底呢喃低语,修为越高,这低语就越是厉害。 为了寻求突破,或是压制心魔,寻求“心境契机”非常重要。 境界越是高的,这“心境契机”的达成越是繁琐。 在她看来,这位名为夏元的神秘大宗师就是在执行自己的“心境契机”,所以才说要关押他半年,当然,她也查过夏元的身份,九年前忽然出现在东海国,然后过着平民的生活,日常举动,也和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被地痞流氓追过。 但是,这些肯定都是假的! 肯定都是这位神秘大宗师在寻求“心境契机”! 所以,本着结个善缘的目的,宁无邪也就默许了“关押夏元”这件事儿,并且还把这事儿当做顶级秘密,封锁了一切前后的信息,甚至宫廷里的人都只知道这位是大宗师,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据上报的人说,这大宗师可能要走火入魔了,她才运秘法关注远处的一举一动,然后在发现“这位神秘的大宗师要认一个后生晚辈做师父”的时候,宁无邪就确定来报者所言不虚,这夏元确实走火入魔了。 宗师入魔屠城,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所以,宁无邪才匆匆赶来。 骤然之间,她瞳孔紧缩,只觉一股不输于自己的神魔气势,如有实质般地升腾而起。 那气势的中心,站着的,正是看似普通人的夏元! 3.宁灵 夏元半点儿都不慌。 他转世之前,元神里可是藏了一方“六道轮回玉”。 玉如一界,其中凝固着古刹之形。 古刹里,有六座似亘古便已存在的神秘雕像,分别对应着六道。 而也许因为自己已经历经了三世的缘故,所以六道轮回玉的“六雕像”里,有三座雕像竟是睁开了眼,显得神秘难言。 其余三座,还紧闭着眼。 而这睁眼的三座雕像,分别对应着自己的一次转生,也对应着自己那一世的力量。 不过根据之前的记忆,每一世的力量只能使用一次,使得自己维持那一世的巅峰状态,而持续时间大概是十二个时辰,用完了,就结束。 不过,现在哪有什么情况需要他动用那等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只需要散发出其中的一缕气息,就足够了。 此时... 东海国大宗师宁无邪慎重地看着夏元。 “这等神魔的气息,毫不紊乱,怎么都不像是走火入魔,那是怎么回事?” “等等,气势居然还在提升!” “这...” “这是...” “大宗师二重天!!!” 宁无邪喃喃着,但宗师之心,便是天崩地裂也不会动,所以眸子里倒是没有震惊,只有一丝敬佩逐渐升腾起来。 只有大宗师才能明白武道艰难,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果强行冒进,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呢喃的心魔给蛊惑,然后万劫不复,轻则功力大退、经脉损伤,重则身死道消、化作疯魔。 力量越强,反噬越强。 大宗师层次的,一旦沉沦心魔,则几乎百分百会彻底迷乱,失去理智,变成为害天下的怪物! 虽然宁无邪也好奇,为什么这位夏元大宗师未曾露出宗师特有的金光护体? 但这气势做不了假。 顿时间,她已经了然了。 原来,是自己和天子都误会了。 这位神秘的大宗师根本没有走火入魔。 说不定,“拜宁灵这般的晚辈为师”也是他为了执行心境任务,而提出的建议。 可笑自己与天子未曾理解他的深意。 宁无邪扬声道:“水利万物而不争,甘处其下,故几于道,老身佩服。” 然后,她率先收了威势,露出身影。 头戴白纱笠,银白长发垂落双肩,而一袭朱色长衣裹着窈窕的身形,大宗师阳寿一千,而这位宁无邪是天子的奶奶辈,那么年龄不过过百未久,属于“大宗师里的少女”。 “如果有机会,请夏宗来龙王寺做客,老身新得了一些东海极品仙茶,当不会失了待客之道。” 夏元没有继续提升气势,而是顺势收回了“六道轮回玉”散发的气息,再次恢复成了自己的真实状态,面对这位大宗师的邀请,他笑了笑,没说话。 宁无邪看着眼前这普通少年的模样,心底忍不住感慨万千。 收发自如,藏大神通! 转瞬,却竟然如普通人,这份力量,真是令人佩服啊。 然后她转身对着天子道:“便夏宗如所愿吧,只是这世间,只有你我看到过夏宗的真容,夏宗既然要历练,那么这秘密,便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不入第三人耳中,天子,可好?” 天子早就看的一愣一愣的,之前觉得“夏元走火入魔,功力全废”的想法,早就荡然全无了,此时看到如此情况,哪里还不知道自家老祖宗的境界也没面前这神秘大宗师高。 只不过,这样一个神秘大宗师竟然要拜自家皇女为师,想来真是蛋疼。 宁无邪声音提高了三分:“天子?” 天子回过神来,恭敬道:“是,老祖宗。” 随后,天子,宁无邪,夏元简单的演了一场戏。 第一步,在众人的默默注视下,宁无邪先穿着朱色长衣离开。 第二步,宁无邪悄悄返回,换上一身男式的玄色衣衫,在众人的默默注视下,金光四散地离开。 第三步,天子感慨说“那神秘大宗师寻得机缘,已经离开了”。 三步走完,夏元换上了一身侍卫的衣衫,随着天子去了御书房,天子又传旨让皇女宁灵立刻觐见。 等待的时候,天子站着,夏元坐着。 天子在一旁不停地小声说着。 “大宗师,宁灵这姑娘也不小了,都十七了,再过两年肯定要联姻的,这都有人来暗示了,不过被朕压了下去。” “大宗师,您看,如果可能的话,打击一下这丫头,让她知难而退,不要在武道这条路上走下去了。” “不成为大宗师,根本无法镇国,何况,老祖宗早就在培养弟子了,这修行啊,真轮不到她。 而且练武有风险,没死在江湖,死于自己心魔的也不在少数啊,宁灵她心性跳脱,不适合练武,她娘死得早,宁灵怎么说也不能再出事啊,不成的,不成的。” 面对大宗师,天子是没什么威严的。 因为天子寿元毕竟百年左右,所以可谓是铁打的大宗师,流水的天子,哪一任大宗师没有罩过六七个天子? 在这个神秘大宗师面前,天子是半点儿架子都不摆。 即便这夏元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人的样子,天子也半点儿不敢懈怠。 忽的,远处响起太监一声声的传报: “灵公主到...” “灵公主到...” 尖细的太监声音从远而来,几重门外就开始传了。 夏元幽幽起身,这才和天子换了位置,轮到天子坐下,他站着。 未几... 门外传来缓慢的敲门声。 天子气势一敛,顿时恢复了帝王威严,“进来。” 过了两分钟。 吱嘎一声轻响。 宁灵终于走了进来。 她穿着深红劲衣,面色呆萌到呆滞或是幽深才能形容,这彻底掩盖了原本脸庞的美艳动人。 一头青丝未加束缚从瘦弱的双肩垂落,皮肤有些过于雪白,近乎病态,背部有些微佝偻,往前微微倾着。 如果提两把刀,妥妥的掘墓人的画面... 如果再披头散发,妥妥的女鬼模样... 天子道:“灵儿,你不是想去玄天盟,建一脉学宫么?朕答应你,只不过,你需要收这位...夏...夏元为徒。” 宁灵瞥了一眼站在御书房的少年。 ——是个小白脸,可惜完全不会武功的模样哎。 唔... 两分钟后。 宁灵说:“他武功没入门,吾为什么要收他?” 一听这话,天子吓的面色苍白,用尽最大的力量,猛地抬手狠狠拍在桌面上,怒道:“那你就别去了!!” 宁灵想了想,想了五分钟,然后反射弧终于过来了,奇道:“这么大肝火,他不会是父皇的私生子,吾的弟弟吧?来,弟弟,叫姐姐。” 天子吓得一股寒气直冲脑门。 就知道不靠谱,麻痹的,孽女,孽女啊! 怎么办? 怎么办? 他急忙转过头看向夏元,看到这位神秘的大宗师没生气,他才暗暗舒了口气。 4.奇门镇狱 御书房里的气氛,有点儿古怪。 “父皇,你紧张个啥子?难道吾不小心说破了你的秘密?” 天子咳嗽了两声,小心地用余光不经意间飘过那神秘大宗师。 看到夏元神色和之前一样,懒懒地,没什么变化。 但是! 天子并没有放松。 他心里反倒是咯噔一跳。 伴君如伴虎,自己要发火的时候也是这幅表情。 这孽女说啥? 这老怪物是自己的私生子? 比其他,自己,可是个只有五十六岁的孩子啊! 大宗师没有立刻爆发,都是修养好的了。 但,他不能当没听见,得赶紧帮大宗师顺了气才行。 天子毕竟看多了,平时虽然没怎么做过,但对这业务也熟悉,于是猛地一拍桌子,龙颜大怒。 “放屁!!” “朕不过是看这位...夏...夏元天赋异禀,气质非凡,必成大器,未来哪怕是无上大宗师也必能达到,所以朕才亲自将他请来御书房,让你收下这般万年难得一遇的妖孽! 你呀你呀,实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让朕如何说你好呢。 不如,你赶紧跪下,感谢夏...夏元能够认你这丫头为师吧。” 说完,天子飞速的又瞥了一眼夏元。 夏元在打哈欠。 天子一凛,这大宗师实在是深不可测啊! 宁灵的反射弧花费了三分钟时间才接收到信息。 ——父皇似乎很看重这个少年,那就顺着他吧。 “夏夏元,你就拜吾为师吧......不过说好了,吾也不知道怎么拜师,书上说要烧三柱清香,磕三个响头,随着师父念一遍门规,但我门规也没有,也没想好,要不等吾想到了再补吧?” “行啊,一切都听师父的。” 他细细体会着这种感觉,当年,那三位弟子拜自己为师时,是怎么样的心情呢? 一旁的天子急忙瞪眼,纠正道:“是夏元!不是夏夏元!” ”哦。“ 宁灵接受了下信息,又招手:“弟弟,走了,随吾收拾行李,去玄天盟。” 嘭!! 天子勃然而起:“你再这么叫,信不信朕...信不信...” ”啊?“宁灵瞪大眼看着他,一对儿杏眼略显呆滞,她不是故意的,只是还沉沦在最初“私生子”的猜测里,没挣脱出来。 天子看着她的模样,忽地说不下去了,他脑海里忽地浮现出那个女人的模样。 女儿和她真是有几分想象呢。 但若不是她孕时被袭击而受了伤,女儿现在也不会这样迟钝,都怪自己,一股绞心的痛忽地从回忆里传来。 父女就这么对视着。 过了两分钟,宁灵忽道:“爹,女儿真走了。” 天子软了下来:“爹让龙骑禁军送你们。” “啊,不用了...还有啊,爹,不要告诉别人吾去了玄天盟,那样就没意思咯。” 宁灵转身走出御书房,走到院门前,想了想自己似乎有东西拉下了,于是转身,大声喊道:“徒弟,走咯。” ... ... 碧云天上。 一只青色海雕振翅俯掠,鸟瞳如黑珍珠般映着千丈之下的都城。 东海国地域辽阔,资源丰富,七道十二府,百姓足近十亿,而京都“青龙城”则是位于江海夹口,港口区兴盛,而勘测未知航道的绘图师也时常云集在这里,雇船出海。 黎明里的青龙城西门往东,是一条被天光镀金了的白练似的官道。 官道上,一辆强行普通的马车正在飞驰着。 车夫却是个笑眯眯地阴柔男子,上了些岁数,两鬓有点儿白。 他驾车很稳。 这时,车帘掀开了一道缝。 宁灵的声音传出来。 “张让,父皇让你送吾,你送到了就回去吧。” “老奴知道分寸,灵公主放心吧。” “吾离了皇宫,就不是灵公主。” “那...老奴该怎么称呼?” 宁灵愣了愣,是啊,新名字还没想好......要不......跟着徒儿姓? ”灵公主不急,慢慢想。“ 良久。 “张让,称吾夏灵就好,吾是...” 又想了会,她猛地一指夏元道:“他姐姐。” 夏元无语道:“你怎么不做我妹妹?” 宁灵瞪大杏眼,挺着胸,好奇地看着他:“徒弟,吾是你师父。” 夏元看着她,耸耸肩,舒了口气,“算了算了,你大,你说了算。” ”大“的意思是指他也才十六岁,而宁灵十七了。 那阴柔男子见两人模样,挺和谐的,便是笑了笑。 夏元这少年身份神秘,可却是被天子亲自指派。 这必然得那一位大人默许,那么,夏元就是可以信得过的自家人。 于是他对宁灵道:“老奴便听您的,天子之家的学宫荐书,便是可以填写完整了,至于户籍身份那边儿,老奴今天就让人去安排好。” “嗯,好。” 宁灵松开手,帘子回落好,她开始看着两窗斜落的秋日光柱,托腮发呆。 夏元坐在她对面的光柱里,翘腿在车中的木桌上,双手枕着后脑勺,眯眼着,享受着这晨间的时光。 几分游戏人间的味道,逸散而出。 窗外,有趁着好天色驾车出游的公子小姐,公子高谈阔论,小姐捂嘴轻笑。 有商队的牛车载着冰镇于铜鼎里的精品海鲜、还有些青龙城的上品特产经过,轮毂碾地,声音沉闷。 有学子御车,载着书册和宝剑,驾车往来,轻快如风,不时还有几声狂放跋扈的豪言,配着几句大笑,糅在风里。 这个世界虽然玄幻诡谲,但古风很浓。 学子们四处游学,艺成归国,就能被奉为上宾。 但这些学子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都是武者,至于明事理,治国都不过是习武过程中同时去学的课程,所以,一国的文武大臣,不少都是游学过的学子。 另一方面,这个时代,各个国家都是严禁私下开设门派习武的。 所以,什么江湖各大门派,在这儿统统都没有,江湖上行走的,顶多都是些收几个弟子的草莽,或者是怀才不遇的武者,再或者是隐士,盗寇,地下刺客,阴影里的死士,当然形式多样,完全无法列举。 虽然没有江湖门派,但各国却都有自己的学府。 这是唯一合法的传授武道的组织。 而玄天盟,就是七国最大规模的学府。 玄天盟坐落在七国中央的经海山上,有七方域。 一域有百脉学宫,各自隶属于本国,而又结成同盟,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只不过因为去年发生了一件大事,玄天盟的学宫废掉了不少,亟需新鲜血液,宁灵这才有了机会去建立一脉学宫。 “徒弟,你以后就是大师兄咯。” “知道,那师父你准备传我什么功法?” “唔......唔......我也不晓得这功法适不适合你,如果和你心性不符合的话,那还是别练咯。”宁灵托腮走神了一会儿,然后道,“吾查过,吾练的是道门八卦里的一个流派,分拳掌和术数,宫里收集的功法都是那些断了传承的,而历史久远,所以吾也不晓得这功法源于哪个学派的。 吾术数学不会,练了拳掌,唔...” 夏元聊天般地问:“那什么拳掌,什么术数呢?” 宁灵接收了一下从“遥远”徒弟口中传来的信息,缓缓道:“一共三个,崩云纸劲,风后玄机,奇门镇狱... 崩云纸劲,看起来轻飘飘儿的,但打人很疼,也是破地锁境挺好的功法。 风后玄机是神脉修气,地锁不破,练不了。 奇门镇狱就是吾说的术数,看了脑阔疼,显然不适合吾练,不过吾翻了一下,上卷是地锁功法,下卷......” 话音戛然而止。 宁灵忽地如是老年痴呆了,陷入了悠久的回忆。 如果是寻常人,此时怕早就急死了,追过去问“下卷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但夏元也是一副退休老干部的样子,气定神闲的很,他甚至拿起桌上一壶茶,慢悠悠地倒了一杯,抓了抓背,然后又往后躺着,懒懒地晒着太阳,一副“想起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的样儿。 五分钟后。 “嗷嗷哦!!” 宁灵忽的眼睛一亮,“吾想起来了,奇门镇狱的下卷失传咯!” 夏元无语。 话说这种程度的反射弧,和人比武,难道不会因为反应太慢而被一招秒杀吗? -- PS:新书求推荐票,求收藏~~ 5.请选择 “徒弟,你现在可以选择崩云纸劲,或者奇门镇狱,不过,前一门功法修炼,每天要花二两银子,后一门每天只需要花费一两。” 银子?! 夏元眨眨眼。 他忽然想起来,是这么回事,之前大手大脚惯了,都忘了世上还有钱这么个东西了,修行就是烧钱,要不然你以为就靠着自己比划比划,鬼画符似的运行运行,就能上天啊? 你不吃丹药么? 不泡药液么? 不涂药膏么? 不去对应的机关阵里历练么? 不要出行游学,四处拜访,不要购买兵器,坐骑么? 过了会,宁灵幽幽道:“放心吧,徒弟,无论你选哪个,吾有钱就和你一起用,不过吾每天花费至少需要二十两。” 夏元问:“那你带了多少钱?” 宁灵算了算:“三千两不到,这是吾全部的家当了。” 说着,她蹲到车里的大木箱子前,打开箱子,箱里放着一卷卷册筒,堆叠成小山。 不要以为一卷册筒就是一门功法。 事实上,完整的功法由许多不同部分组成,十多卷册算是少的了。 宁灵在箱子里翻找了一会儿,然后抛出两卷册筒,“徒弟,左边儿的是崩云纸劲的入门卷,右边儿的是奇门镇狱的入门卷,你先瞧瞧喜欢哪个,有个第一感觉,然后吾好帮你测试一下心境,如果测试结果和你的选择相同,那么应该就可以了。” 夏元抽出两卷功法,古朴的书香味儿顿时入鼻,功法记载的纸张很是特殊,大抵可以历经千年而不坏,所以只看表面也不知道这功法是源于什么时代的。 宁灵呆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嗷,对了,吾给徒弟普及一下吧,这世上的功法横向是按着境界分为地锁和天封,纵向有着一转到九转之分,但是因为功法繁多,每个人的想法又都不同,所以即便各国设立了评级机构,但也只能评定一小部分的功法层次,吾们这两门功法都没评级,也不晓得是九转里的哪一转,反正吾练下来,觉得还不错。” 夏元很理解。 功法评级,哪儿有那么容易。 你如果拿着自家绝学去测试,测出是一门好功法,那么说不定就会惹来杀身之祸了。 而且别人测你的功法,总得看吧,看了,你的功法就泄露出去了,评级机构的人也是人,即便他们自己本着职业道德不会泄露,即便各国对他们保护严实,但风险还是很大的,所以这评级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却太天真了。 除非一看就很强和很弱的,其他的不打一打,谁知道谁是谁呢? 夏元翻了一下,两册书卷上都描绘了力道流转图,一个个小箭头,又分别按照粗细表明,在书卷边缘,又一条条列明了详细的呼吸法,以及姿势的角度,还有常见错误,以及这些常见错误会带来的后果,总之很详细。 “控制轮回,维持记忆,进行转世”是很消耗力气的,所以功法什么的都丢在黄泉的孟婆汤里了,这是大道法则,没办法的事。 所以,夏元还是稍稍认真地看了一遍,目光缓缓扫过,内容就彻底地储存在元神里了,甚至之后能随时调出备用,就好像是一台莫得感情地扫描备份电脑。 宁灵瞪着杏眼盯着自家徒弟,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准备进行解答。 毕竟呀,第一次看力道流转图,就好像看天书吧。 那么多箭头,那么多要点,没个头绪啊。 徒弟虽然长得帅,但现在脑子里一定嗡嗡地吧? 一定眼花缭乱了吧。 一定心底充满了问题要来请教师父了吧? 第一次做师父,真是紧张。 五分钟后。 “咳咳。” 宁灵捏着小拳头凑到唇边,再清了清嗓子。 夏元捏着两份图,目光盯着。 ——得看慢点,太快了,会让宁灵觉得我是在敷衍。 所以,他明明已经扫过一遍,彻底完成备份了,此时还是再扫回去,同时开始领悟。 崩云纸劲,是能够在轻重之间随意变换的劲道。 奇门镇狱,是阴阳之间变换的劲道。 之所以说崩云纸劲每天会多一两银子,是因为这力气会经常砸坏木桩,而这一门功法修行,估摸着心境要求是直觉,是单纯,是没什么杂心思。 而奇门镇狱的这一份阴阳劲,因为是术数的基础,所以也多了复杂。 但是仅仅靠着力道流转图还是无法修炼的,没有匹配的观想图,就是乱练... “咳咳!!” 宁灵继续咳嗽,同时虚眼偷偷看着徒弟。 ——欸?徒弟怎么还不来向我请教? 五分钟后。 宁灵:“咳咳咳咳!!” 驾车的太监掀开帘子,担心地问:“灵公主,是否感冒发烧了?” 宁灵反应过来,摆摆手:“莫的事,只是嗓子干了,多喝热水就好。” 夏元觉得也差不多了,便是收起了两卷书卷,塞回筒里。 宁灵问:“感觉怎么样?” 夏元道:“我想看所有的。” 宁灵:“不行,贪多嚼不烂,你是吾徒弟,吾不能害你,你有不懂的问题吗?” 夏元摇摇头:“没有。” 宁灵:Σ(°△°|||)︴... “真没有?” “没有。” “一点儿都没有?” “没有。” 宁灵想了十分钟,恍然大悟。 哎,徒弟悟性太差了,估计是啥都没看懂,所以提不出问题来吧。 一定是这样。 暮色下的官道上,枯叶染红,马车在疾驰,车里的师徒大眼瞪小眼,这是常规的对话反应弧度导致的。 这师徒两人要完成一次完整的简短讨论,就需要一个时辰左右,期间就你看我我看你... 如果寻常人,怕是会尬死,但这两人却是莫名地和谐。 毕竟转世前,夏元可是能一坐坐上数十年。 宁灵开始安慰:“哎呀,徒弟,没关系的,我看过比你更加笨的人,你要相信你自己,你不是最笨的那一个。” 夏元:“呵...呵呵呵...” 宁灵道:“为师来给你做心境测试吧。” 她慢吞吞地掏出一张纸,研墨抬笔,歪七扭八地字体很快落在了纸上: 如果你因为海难,而被困在一个东海的小岛上,岛上没有动物,但有些水果树,而浅海也能捕捉到鱼,你感到孤独,前途渺茫,而这一天你忽然看到朝阳下,有一条独木船过来了,你希望那独木船上有什么? 1,一份半年量的八宝醉香鸡 2,一个大美女 3,一个大帅哥 4,一份绝世神功 5,一张可能回去的海图 ... ... 99... 宁灵写满了一张纸,递给夏元,“徒弟,请选择。” 夏元虚着眼:“你选的哪个?” 宁灵想了想,坦诚道:“半年量的八宝醉香鸡,不过吾补充了一下,要嫩一点那种。” 6.碧游峰 夏元笑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心境? 而心境的种类也根本没有九十九种。 宁灵看他在笑,怕他不知道轻重,于是提醒道:“喂,徒弟,要顺从本心啊,不要乱选哦。” 夏元点点头,收起笑容,顿时严肃起来。 马车里,空气都冷了几分。 宁灵也跟着肃穆起来,捏紧小拳头,有些为徒弟紧张。 夏元手指点了点“一份半年量的八宝醉香鸡”,很确定道:“我选这个。” 这一次,宁灵反应速度快极了,信息如电般通过了反射弧,她一拍桌子道:“哎呀!知音啊!没想到徒弟你也喜欢吃鸡。” 夏元:“呵呵...” 宁灵苍白脸颊都红润了几分,显然是真的开心,她往前一趴,凑到夏元面前,喜滋滋地问:“为啥选这个?为啥?” 夏元早想好了:“朝闻道夕死可矣。” 宁灵理解了一下,赞同道:“肚子饿的时候,吃东西真的很香,就像是闻道一样,吃完去死都行。徒弟,你说的真不错,没想到你是这样子的人。” 夏元:“呵呵...” 宁灵问:“崩云纸劲,奇门镇狱,那你喜欢的是前一个吧?” 夏元摇摇头,“不,我选的后一个。” 宁灵有些意外,好奇道:“为啥子?” 夏元:“首先是便宜,每天只需要一两银子。 其次我听说术数练到大成,不需要动,躺着就好打别人。” 宁灵眨眨眼,师徒俩大眼瞪小眼。 宁灵忽道:“吾也想躺着...但吾又想躺着不动脑子,太难了。” 车帘外。 张让轻轻笑着。 这两个人啊,还真是意外的相处和谐呢,天子如果知道了这个消息,应该也会放心下来吧。 过了会。 张让左手驭缰绳,右手一扬,袖里飞出三道灰不溜秋的光影,上了天空,隐蔽地往东边的青龙城去了。 ... 入夜后。 东海国青龙城皇宫,巍峨肃穆。 一道灰色光影飞入了宫中。 几道神识骤地锁定在那光影上,扫了扫,就没再管。 天子听到窗纸外的轻响,便停下批阅,起身去拿了传信傀儡。 傀儡小腹敞开,半指长的信卷掉在了书桌上。 天子抽去束带,看了看信。 他瞳孔猛然瞪大,好像见了鬼。 口中忍不住喃喃道:“相处融洽? 怎么可能? 宁灵她才十七岁啊,比起那一位夏元大宗师,她可才是蹒跚学步的婴儿。 即便是朕面对他,也是战战兢兢啊,那丫头怎么和大宗师相处融洽?” 天子想听到的消息是“两人相互不理睬”,毕竟两人隔了不知多少代沟,这样才合理嘛。 然后,大宗师自己的事情结了,就可以离开了,自己也可以跳出去喊一声“宁灵,别练武了,回来联姻。” 那丫头肯定不同意。 自己就可以直接将军:“让你好好带徒弟,你却让徒弟跑了,朕给过你机会,你没好好把握住,这能怪谁,现在乖乖回来。”。 所以,相处融洽是个什么鬼? 她也能教大宗师? 大宗师一根指头就把她摁死了吧? 天子有些凌乱。 ... 第二道灰色光影飞入了神女楼,这是青龙城的烟花之地。 那傀儡静静蹲在顶楼的窗外。 闺房里正在闹着。 但很快,窸窸窣窣的穿鞋声响起。 紧接着,紧闭的窗子被一个妓子打开了。 妓子神色迷离,头发凌乱,双颊烧的像红霞,似是鱼水之欢里刚刚滑出来的小鱼儿。 她身后隐约可见一个英俊少年神色痴迷,正抱着张椅子在甜言蜜语,扭动着白花花的躯体,闹腾个不停。 冷风一吹,妓子红颊还在,多情欲滴的红唇还艳着,但双瞳却忽的冰冷下来,好像是一对不属于她的眼睛被装到了这张脸上。 如果有人看到这神色,定是会如坠冰窟,甚至生出一种“下一秒就会被杀死”的感觉。 这妓子扫了扫周围,取回窗外的传信傀儡。 这傀儡传信的内容很简单,不是杀人,而只是让她去把“灵公主户籍作假的事儿给办了”。 ... 几天后。 夏元所在的马车已经来到了一个小镇,这是经海山的东方入口的山脚下。 张让和两人告别了。 师徒俩则是在小镇落脚,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背着竹篓上山了,大木箱子里的功法卷册也放在了竹篓里。 夏元背竹篓,宁灵握着一把剑,两人询了山路,就直接走上石梯子了。 百脉学宫建在一百座不同的山峰上,即便从山下看,也很是雄伟。 有些学宫热闹得很,隔着很远都能听到呐喊的声音,但有些学宫则很奇怪,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一个人的鬼屋。 宁灵说:“父皇和吾说过,去年这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不少学宫的人都死了,所以才空了不少学宫出来,吾才有机会。” 夏元好似不感兴趣,随口应了声。 宁灵好奇道:“你不问吾是什么大事吗?” 夏元问:“什么大事?” 宁灵:“吾也不知道。” 夏元:“呵...” 宁灵道:“徒弟,吾就是有点紧张,从没开宫收徒传艺过,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过关,万一人家不收我怎么办?” 夏元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不会的。” 三个时辰后。 ... ... “徒弟,徒弟,这也太顺利了吧?那老头儿就让我展示了一下天封境界的威压,就让我通过啦?” 夏元笑笑,你以为你过来,你爹没提前打招呼啊? 那驾车的太监难道是白给的吗? “徒弟,徒弟,吾好期待啊,又好兴奋,这也是你以后的学宫,你开不开心,高不高兴,激不激动?” “我们的山峰叫做碧游峰,我们的学宫叫什么名字好呢?” 夏元叼着一片枯黄的草杆,一晃一晃地,耳边每隔两三分钟,就会传来嗡嗡嗡的声音。 他神色平静,没有半点儿期待。 两个时辰后。 果然... 没有出乎夏元的意料。 宁灵看着面前布满蛛网的破败学宫,惊地下巴拉长,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别说开宫收徒了,这鬼地方连住下去都困难。 这还不算结束。 两人走了几步,一股奇异的腥味儿扑鼻而来,虽然不浓,但怪难闻的。 宁灵嗅嗅,走到一边,挑起一小抹泥土,搓了搓,昏黄的暮色里,只见一些深红的屑子落在巴掌心里。 那是早已凝固的血。 宁灵瞪大杏眼。 如果这腥味儿都是血液造成的,那这座学宫里近年究竟死过多少人? 他们是怎么死的? 这... 这学宫会不会有脏东西? 暮色渐沉。 山影如诡兽投落,安静无比。 空气冰凉凉的。 一阵秋风吹过,山间荒林,洞孔,落叶,好似有女人尖声恸哭,哭得人寒毛倒竖。 渗人的气氛扩散开来。 夏元吐掉草杆,打了个哈欠。 他已经准备好了。 如果宁灵打退堂鼓,他也不会劝。 但没几天,东海国天子肯定会找过来,以宁灵娇生惯养、根本无法适应江湖生活为理由,让她回皇宫去。 那时候,自己就正好顺势离开了,这师徒的因果也就断掉吧,也许认一个小女郎做师父,确实荒唐。 夏元脑海里忽的闪过诸多回忆,那曾行走过的历史阴影,化作碎片,那记忆也化作了碎片,那四季六道也成了碎片,碎成了万古寂寥荒凉的星空,照耀着孤独的他,只投下一个影子,时刻提醒他,这一路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三世至亲的弟子,魂飞魄散,神话书上,春秋笔法,寥寥几句带过,正邪都变得简单无比,但事实真相呢? 这对别人不重要,但对他,却是已经成魔的愧疚、自责、痛苦。 为什么那三次,自己偏偏都不在呢? 记忆被打断。 宁灵摇了摇他的胳膊,安慰道:“徒弟,你别怕,这世上没有鬼。” 想了两分钟,她又挤出一个笑容:“就算有,吾来挡着。” 夏元愣了下,低头笑了起来,把刚刚的杂念抛开了,这小女郎好像和自己想的有那么点儿不同啊。 宁灵忽地又问:“徒弟,今晚我们吃啥?” 夏元:...... 师徒俩大眼瞪小眼。 宁灵:“我们去抓山**,你手艺好不好?” 夏元:“我们又不是野人。” 宁灵:“那咋办?” 夏元提议:“回主峰蹭饭,还能赶上夜宵!” 7.碧游宫前,无人问津 师徒俩在主峰弟子鄙视的目光下,淡定地点了夜宵,吃完之后,又蹭了一晚留宿。 第二天,两人一查才知道,这开宫立派可不是简简单单注册一下就好的,你得装修吧? 你需要购买和自己一脉功法相符合的“练功器械”吧? 比如十八铜人阵,进入阵中,你需要面对十八个金属铸造的傀儡铜人,这能锻炼弟子的实战能力,售价五千两,还需要保养。 会如春雨密室,进入密室,室内光线很暗,但会从各个方向射出木制的针状暗器,如同春雨一般,这能锻炼弟子的反应能力,售价三千两。 这些还都是相对普通的设施。 高端的还需要订制。 ... 除了练功器械,历练任务榜需要购买吧? 这任务榜内里配置玄妙,可以在玄天盟七域同时发布信息。 你如果不买,难不成宫里弟子想要接个历练任务还要跑到主峰去蹭一蹭? 那可是没皮没脸啊,丢人的很。 但这任务榜售价也需要一千两。 除了这些,还有各种配套设施... 这师徒俩啥都没了解,啥都没管,就这么直接去了碧游峰,真是闹了个大笑话。 主峰弟子们看到两人,都是忍不住要发笑,粗汉还说几句“穷逼还想学着别人开学宫”之类的说法。 宁灵也是无奈,她虽然迟钝,但并不笨,到这会儿也大概反应过来了。 自己已经孤立无援,没办法使用皇女的身份了。 只要她向天子寻求帮助了,那么就是服了软,天子一定会趁机让她回去。 而自己如今身份是夏元的姐姐,也成了布衣一个,别人自然不需要给她面子。 于是,她来到玄天盟珍宝阁,舔了舔手指,小心地数了数怀里的银票,然后用一千两银子兑换了100学分,然后购买了500克的“水莲烟晶末”,这物品兑水后,只要倾撒于土地,就可以使得遭过污秽的大地恢复健康,但是500克的量,只能处理十里范围。 之后... 宁灵咬着牙,拉了拉夏元的手,“徒弟,我们走!” 主峰众学子时不时飘来目光,不管有意无意,此时都充满了嘲讽的味道。 学子三五成群,谈谈笑笑,有的则是在讨论着一些感悟。 这一对师徒就好似和这山顶的世界格格不入。 夏元看着宁灵左手握紧,低着头,抿着唇,于是他转身看着主峰的正殿扬声道:“莫欺我师父穷,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 说完,宁灵愣了愣。 ——徒弟真贴心啊。 但,夏元一拉她的手,“快跑。” “欸?” “装完逼就得跑。” 果然,没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以及喊声“来来来,不需三十年,今天我先与你论道一番”。 当然,更多的则是学子们的笑声。 这个世界,等级森严,想要上位,就需要是武者,而武道力量完全处于朝堂掌控之中,禁止江湖聚众传武,而且武道的修炼也是一件复杂的事情,根本没什么一步登天的说法,所以,在这样的一个世界,哪有什么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 你若是不行,那就一世不行,就是这么残酷。 身后,很快传来哄堂大笑。 “这等人居然也要开设学宫,真是让人好笑。” “等着瞧吧,三十年?我怕三年不到,他们就灰溜溜的跑了吧?” “世上总有许多自以为是之人,我等学子需勤勤恳恳,不必去管这等无知之徒。” “真是可怜,有了些机缘,抱着希望过来,却注定要悲惨的离开...没几天就要百宫开放,新收一批师弟师妹了,我看这碧游峰怕是要丢人丢上天咯。” “无需同情这两人,不过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之辈而已。” ... 良久。 两人已经跑到了山道上。 宁灵虚着眼问:“徒弟,他们好像在笑我们。” 夏元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师父,您想多了,他们哪会是在笑我们...他们只是在笑你一个人,所以,您千万不要多想啊。” 这算是报了之前在马车上被安慰的一箭之仇。 宁灵:(⊙?⊙)... 夏元哈哈笑了笑。 之后的日子。 夏元和宁灵忙里忙外,先用“水莲烟晶末”把十里地的血腥净化了一下。 然后,宁灵花了三十两银子请了小镇上的民夫将整个学宫仔细打扫了一遍,又花了二十两银子做了一块颇为豪华的牌匾,请据说是书法大家的人写了“碧游宫”三个字。 再后,购买了练武必备的药材和丹药,又花费了一千两银子。 这时候,百脉学宫重新开放收徒的日子到了。 秋末时分,黄叶漫天舞着。 宁灵裹着一袭深红长衣,青丝束起,安然垂落,双眸平静地看着前方,一把装模作样的长剑则是横放在她膝盖上。 此时,这位碧游宫宫主高坐在黑色巨岩上,侧头眺望着其他山头的热闹,隐约还能见到有的山门外居然还有人在排队,都排到山道上了。 隐约还能看到有学子远远哭着喊着,“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刚刚只是失误,其实我天赋很高的。” “我一心向武,算命的说我一将功成万骨枯,今生必入大宗师,请在让我试一次啊啊...” 宁灵看着远处的热闹,再看看自家山门外,别说是人了,连一只鸟都没有。 她看看身侧的夏元,忽的问:“徒弟,会不会是我们血煞没能清除干净,山脚山腰还有,所以别人都不过来?” 夏元摇摇头:“如果真有心求学,怎么可能被区区山脚的血煞之气就吓住,师父,你要相信,这吓走的只会是意志不坚的胆小鬼,而能来到我碧游宫门前的,必定都是人才。” 宁灵点点头,有道理啊。 两人从黎明一直坐到黄昏,一路就看隔壁的铁拳学宫人头攒动,其间上演着悲欢离合,而自家门前还是没有一个人。 宁灵又问:“徒弟,会不会别人以为我们这碧游峰是一座荒山?” 夏元淡淡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名山在前不认识,那就是眼瞎,如果没有眼光,就算是修炼到再高的层次,还是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还是会死。别人不来,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眼光不好。” 宁灵喜滋滋道:“徒弟,在你眼里,我居然是仙?” 夏元摇摇头,“不,我说我自己。” 宁灵:(°ー°〃)... 碧游峰上碧游宫。 两人端坐云端里。 破晓又黄昏,一过十余日,却还是无一人问津!!! 8.我大概曾是神明吧(第三更-求推荐) “师父,算了吧,不如一脉单传,把所有的功法传给我一个人就好了,徒儿一定不负众望。” “你想得美!!” “宁灵,不是我想得美,你看,这漫山遍野,那些凡夫俗子全都有眼无珠,都跑别人山门去了,我们这儿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办?” 夏元悠闲地往后躺着,唇边带笑,翘着腿,一句每一句的打着嘴炮,看着深秋天空的云,有些带着苍红色,飘来又飘去。 宁灵看着山下别人家门前排成的长龙,而自家门前却是门口罗雀,她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往后一倒,也躺在他身侧。 师徒俩一起看着云。 宁灵反射弧长。 夏元也是特爱说话的人。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喂,徒弟,我爹是怎么认定你天赋异禀,是不世奇才,还说你一定会成为大宗师的?” 夏元随口道:“也许我比较帅吧。” “徒弟,你究竟是谁?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布衣,爹不可能这么对你,你一定还有其他身份。”宁灵也不傻。 “我是谁?” 夏元重复了一遍,又轻声反问了一遍,“我是谁?” 然后,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我是谁呢?” 宁灵奇道:“徒弟,你失忆了?” 夏元:“没,只不过有点想起过去了。” 说着,他摘下一根枯草咬着,嘬牙花子。 宁灵有样学样,也叼了一根枯草,“你过去怎么了,和师父说说呗,吾都这么失败了,开了学宫,却一个徒弟都收不到,你再失败,也没吾失败吧?” 夏元认真想了想,“有。” 过了很久很久。 宁灵反射弧刷了一遍又一遍,去没刷到信息,“有啥?” 夏元:“我说我是天煞孤星的命,你信不信?” 宁灵呆呆地看着天空,张口道:“你就是咒吾死呗。” 夏元:“我有四个至亲的人,他们全死了,我明明有力量去保护他们,但却偏偏不在...四个...” 宁灵:“徒弟,吾懂。” 夏元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宁灵:“吾小时候,母亲就走了,后来看到她的时候,她的尸体被挂在大阳的城门之上...吾想冲过去,但爹不让,爹麾下有数百万大军,但爹不敢,爹身为一国之君,不敢为了一个女人和大阳开战,因为大阳太强大,所以,我就只能跪在地上哭。徒弟,你看,吾懂吧?” 夏元挥挥手:“算了,不说这个。” 宁灵忽道:“徒弟,你一定是个大人物举荐给我爹的吧,否则他不会这样,面对你,还诚惶诚恐的。” 夏元心底一乐,敢情这小师父虽然呆滞,但看到很清楚嘛。 “那你猜猜我是谁?” “我猜,你是盛唐王朝的王公贵族,只有这样,我爹才会这么对你。盛唐,剑道四百八十寺,太遥远了...” 夏元道:“那我告诉你,你保密。” 宁灵:“要不要发个誓?” 夏元:“那你发誓,如果泄露了我的秘密,你今后联姻会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 宁灵:“哇,这么毒的誓言你也想得出来啊?好吧,我对我的心魔发誓...如果我泄露了徒弟告诉我的秘密,我会修为尽失,然后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儿。好了吧?” 这是心魔誓言,灵验的很,这么随口一说看似没什么,但等心魔出现,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就会要了你的命。 所以,夏元道:“我是蓬莱的太子。” 宁灵的反射弧花了整整十分钟才接受了信息。 “天下第一国,那建在云上的蓬莱仙都?你还是太子?” 宁灵傻啦吧唧地眨眼眨个不停,她不信。 这个信息太过震撼。 夏元继续道:“我六岁的时候,皇后也就是我娘被刺杀了,我娘麾下的三位死士,带着我逃到了东海国。 之后,他们三个人先去了两个,最后一个陪我到十四岁,留下一封‘永远不要去调查’的书信,然后也消失了,他们应该是死了。 为了隐藏我的踪迹,彻底断了查我的线索,他们估计临死前做了一番戏,然后自杀了。” 宁灵道:“你是太子,你逃什么?” 夏元反问:“斩草除不除根?” “欸?” 夏元露出回忆,十五岁时,他恢复了从前藏在元神里的记忆,复苏了六道轮回玉以及诸多的底牌,除了功法和力量,几乎一个不拉全部带来了。 然后,他元神之中,除了六道轮回玉,还有一方神物也随着一起轮回来了,这神物便是“天地玄黄塔”,在苏醒后刚半年的时候,他脑海里,那一座“天地玄黄塔”疯狂示警。 这宝物虽然还未彻底苏醒,但占卜吉凶、提醒主人的能力可是一等一的。 夏元才苏醒没多久,于是直接去了东海国皇宫,找到天子,在湖底囚笼待了半年。 他不是害怕,只不过是明白了一点... 在这万古的岁月里,他一直在找一个存在,那个存在也一直在找他,三位曾经的徒儿,还有这一世母后的死,都与祂有关。 否则,三位徒儿死的时候,自己为何不在? 娘死的时候,自己可是偷偷跑出去玩儿了,否则那一场带着毒烟的大火,必然把自己也卷进去了,可以推测,是祂苏醒了,然后不知怎么推导到自己的方位,然后一场大火烧了小半个天顶皇宫。 说起来,这一世,自己如今的魔障也是祂借着蚩尤给种下的。 不过,自己礼尚往来,隔空还了祂一个魔障。 自己需要洗掉魔障。 祂定然也需要。 自己控制轮回化凡转世。 祂定然也是下来了,只不过,祂现在一定很着急,因为如果找不到自己,那祂提前复苏的优势,就会慢慢消失。 彼此都是对方的答案。 彼此都会不遗余力地去找到对方,杀了对方。 唯有如此,才会圆满。 因为... 虽然心底有着魔障,但彼此最终的魔障都是对方,彻底毁了对方,那么就可以洗掉一切曾经欠下的因果,然后走出最后那一步。 夏元一直没搞清楚,前世的祂算什么样的存在,思来想去,又研究了一番历史... 大概,祂就是传说里高高在上的神明吧。 而自己,似乎也是。 -- PS:小水弱弱地问一下,新书的味道还行嘛? 9.祸水“仙”——隐刃舞女“血”(第四更-求推荐) “徒弟,徒弟?” 一只手在夏元面前摇来摇去。 “你没事吧?” “有。” “啥子事?” “我刚刚和你说的,都是骗你的,哈哈哈...” “啊??” 夏元其实只骗了她一半,事是这么回事,不过不是蓬莱国而已。 “什么时候教我武功?” 宁灵这才想起来蓬莱国确实没听说有过大火,于是她哼了一声,赌气到:“徒弟,你看起来不是很牛逼嘛?还要我教啊?你有本事自己编一门武功啊。” “嘿嘿。”夏元笑了笑,其实他不是很在乎,他虽然如今的力量境界还未臻至武者的起始——地锁一重,但他不在乎这个,他在乎的是心境里的那一道魔障。 魔障这事儿其实很好理解。 比如你失恋了。 一份美好的新恋情,就可以掩埋之前受过的伤。 祂借用蚩尤,甚至在之前的神农仙子,第一帝为自己设了魔障。 自己只要还有一丝愧疚,就无法堪破这魔障。 所以,他才顺势拜了宁灵为师,为的,就是这一道魔障,宁灵若真能做得了这个老师,那他也会执弟子礼,以一世师徒之情,斩破这魔障,但如果宁灵不过是个不谙世事、心血来潮练武的小丫头,做不了老师,那他拍拍屁股就走,也不会多留。 而其实对于力量,境界,他反倒是不怎么在乎。 说直白点儿,他杀人败人,甚至是屠城,需要境界么? 只不过,他有许多底牌,那个祂,一定也有不少。 关键是,因为这是第一次真正如此靠近的交锋,所以,对方有什么,全然不知。 ... 此时,暮色黄昏。 经海山的东方入口,小镇外,一个红衣少女正如敏捷的红狐,在林间飞窜,她速度很快,就如一阵香风。 林间有晚归的农夫,只是闻到了一丝气息,就双眼迷乱,如是陷入了绝对的欲念里,心猿意马,往着那香风方向追去,边追便喊“仙子,仙子...” 气息稍纵即逝,农夫失去了追踪,只能跪在草丛里,陷入了一种烦躁状态里,开始用手中的板斧乱砍乱劈,虎口都流血了还不自知,直到次日凌晨,他力量用光了,这才跪在林子的草地上,嚎啕大哭。 “啊啊啊!!” 农夫无法控制地哭天抢地,痛苦到了极致,直到晕过去为之。 但,红衣少女并非故意如此,她只是无法控制自己力量而已。 平时,她不是这样。 但现在不同。 因为她受了重伤。 而她已经破地锁八重之境,体内血液新换。 所谓地锁。 据传人本来是有着大神通的,只不过体内有九重锁封印着,这些无形锁链束缚着躯体,让你只能做一个凡夫俗子,而修武,就是通过功法,修炼,药物,刺激来震碎这一道道枷锁。 每破一道,力量增上一分。 而破到一定层次,凡血之中上锁的“仙血”就会被震碎,一旦震碎,人体血液全部更换,化作新的血脉。 只不过,这种“仙”是很多的,每一种仙对心境要求都不同。 而人,从觉醒血脉开始,就是真正地踏上了修行之路,今后的路径甚至都已经被固定死了,一旦修行了错误的法门,或是去体悟了错误的心境,轻则修为不前,重则会引来心魔,而那时候,修行者很可能因为挫败而相信心魔,以至于一脚踩空,落入无底深渊,而失控。 这便是,万载修道,一念成魔。 这红衣少女所在的势力,其实是掌控着这一系“仙”的心境钥匙,甚至为每一把关键的钥匙编上了解锁的名字。 所以,糊里糊涂地人会给自己的血脉乱起名字。 而真正心底有数的,则会用这“关键钥匙”来命名,并时刻提醒自己,需要遵循这个心境要求,以免心魔低语,以免修为被阻。 红衣少女所拥有的血脉,名为: ——隐刃舞女。 而她体内藏着的仙是: ——祸水。 血脉,是“仙”的第一步,今后之路,还漫长着呢。 所以,在重伤的情况下,她无法控制血脉,因此只是稍稍泄露了一点气息,就让一个能入山林、持着板斧和野兽搏斗的强壮汉子痴迷到这种程度。 如果有意控制,后果还不知会严重到何等地步。 此时,那红衣少女落足在了一座山峰之下,那强烈的血煞之气,骤地从高峰的山脚冲来,刺鼻无比,让人恨不得赶紧离的远远儿的。 但,那红衣少女却是一喜,大长腿往前踉跄着走了两步,黑靴子踩踏入血泥里,双手掐诀,深吸一口气,却见血色化游丝,入了她鼻中,她忍不住轻吟声:“好舒服。” 她调息了片刻,看看面前的高峰:“这里...我应该是逃到了经海山的东方区域,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该是玄天盟在东海国的百脉学宫。” 她忽的又恐惧地往身后看看,似乎身后有着恐怖的恶鬼,随时会从阴曹地府里扑出来杀了她。 “他们一定没有被甩掉,一定还在追着我,我不能被他们追上,怎么办?” 红衣少女陷入了沉思。 她搜集信息能力极强,想了会儿,脑海里闪现着沿路的见闻,喃喃道:“今天应该是正在招收徒弟...” 她凝望着山峰,山巅隐隐能看到一座学宫。 忽的,她轻笑一声,心底有了对策。 ... 碧游宫前。 “宁灵,吾有预感,今天一定还是没有弟子上山,敢不敢和我打赌,输了,就把你珍藏的功法给我看一看。” “徒弟,不如我们下山去拉人吧?” “宁灵,要点儿脸吧。” “欸。” 宁灵头发散乱,稍稍佝偻背,无神地看着远处人家的拜师弟子,那队伍长的,真是羡慕嫉妒恨啊,估计主峰那群等着看自己笑话的人,会笑着说一声“果然如此”吧。 “徒弟,吾难受。” 夏元拍拍师父的背,柔声安慰道:“师父,没事儿,才刚开始,您习惯就好,保不准您会发现现在居然是一生中最幸运的时刻呢?” 宁灵大眼珠子一瞪,哼了一声,挪了挪屁股,坐到巨石边上去了。 此时。 宫门门坊之下,忽的出现了一道娇小身影,似乎有些怯生生地感觉,她探出脑袋,露出一张妩媚的脸庞,然后轻声道:“我...我来拜师。” -- 就问大家,小水是不是疯了。 10.师兄脑子有坑吗? 宁灵反射弧的运转速度忽地加快了。 她甚至有点儿感动,立刻盘膝做好,然后开始秉持着学宫的测试步骤。 她已经放松了标准,只要差不多就可以了。 少女自称玄红月,是慕名从大阴来的。 大阴濒临东海国,两国之间的学子交流并不禁止。 测试之后,结果让宁灵还算满意,因为面前这红衣少女显露出来的天赋刚刚好在天赋线上一点儿,算是中等人才,所有的表现都显得平平无奇。 然后是心理测试,玄红月在那一条选择题里选择了“一份半年量的八宝醉香鸡”。 宁灵咋看都觉得这姑娘可能不是这样的人,但玄红月解释说:“那年闹灾荒,易子而食的事看了太多,所以想要食物。” 其实,她一眼就看出这九十九道选项里,就第一条被改过,能够被冠以如此详细的名字,这位碧游宫宫主得多喜欢吃鸡啊,送上门的好感,她怎么可能不要,于是就这么选了。察言观色,宁灵果然挺开心。 玄红月舒了口气,如此可以在这学宫了隐藏下来了。 一来是吸收山腰血煞来养伤。 二来是避一避风头。 她小心的观察着,甚至心底有点儿鄙夷,这学宫还真是破败,除了一个师父,还有一个武道还未入门的大师兄。 也罢,这样的学宫才叫做低调,也才是她暂时栖息之地。 宁灵好不容收了个弟子,想带她走一遍流程,但想到自家的门规还没写,于是话到口边就成了“夏元,你是大师兄,你带红月四处看看,熟悉一下环境。” 夏元点点头,他本是一副游戏人间的做派,周身符了那谪仙气息,显得绝世而不凡,看的那玄功月美眸亮了亮。 ——这便宜大师兄虽然是个普通人,但卖相倒是不错,对付男人,自己都无需动用血脉力量,只要稍稍耍些手段就可以了。 所以,她垂首随在夏元身侧,走入了一边儿的小树林。 夏元介绍道:“师妹,你看,这儿的树木生长的多好。” 红玄月目光撇了撇,忽然惊呼道:“啊!!师兄,那树下怎么有一截骨头?” 夏元看也不看,随口道:“鸡骨头。” 红玄月:“不对呀,这骨头好像是人的小臂手骨...” “嗯?” 夏元跑过去看了看。 红玄月颤抖起来:“师兄,是不是?” 她让自己脸颊看起来苍白,而又用奇异的隐刃舞女的隐藏之力,血液之中,“凡人”的那一部分浮起,覆盖在了“仙血”之外,如此就彻底封锁着自己地锁九重的境界威压,使得她就如一个普通人一样。 “师兄...” 她看着这如玉般温婉的小郎君,那飘然若仙的气质确实令人心动。 想到自己还需要在这里养伤两三年时间,红玄月决定先征服这个大师兄,一是自己在学宫不方便做的事可以让他去做。 等三年之后,若是他服侍的自己舒服了,那么就让他做个小奶狗,也不是不行。 毕竟,“仙血”开放的情.欲力量,大师兄肯定抵挡不了。 夏元看了看,呵呵笑道:“师妹,还是你眼睛好,这真的是人骨头,不过放心,这只是表面的骨头,据说泥土里还埋了很多,所以啊,我们习武之人,不能被表象所迷惑,你看这里的树长的这么好,不就是因为下面埋得尸体多嘛?” 红玄月:...... 她颤声道:“师兄,红月有些怕。” 她看到那如玉般的小郎君转头看她,她越发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决定一发入魂。 “师兄...” 她轻轻扭动着娇躯,衣裙的红越发呈出她肌肤的苍白,而那妩媚小脸正显得苍白,不安,惊慌失措,好似林中受了惊的小鹿,需要人呵护,安慰。 于是,夏元安慰道:“师妹,其实每个人面对陌生事物,都会害怕,但我们只要正面害怕,那么害怕本身就会怕你,不如师妹去把那骨头埋好,那就可以克服恐惧了,加油,师兄在看着你。” 玄红月:...... 这他妈是在安慰我,鼓励我? 这师兄,脑子是不是有坑啊? 也对,师父看起来呆呆的。 师兄脑子有坑也不奇怪。 夏元看她愣着,于是提示道:“没有铲子没关系,用手...” 玄红月颤抖着走到树下,近距离看着那骨头,略作分辨,心底大概有数了。 ——据说去年的那次惨案就发生在经海山上,那应该是这里了,这一对师徒应该是以药物清楚了泥土表面的血煞,但土下的却因为太深而无法根除,如此的学宫,于我来说,还真是宝藏之地。 “师妹,快点。” 夏元呵呵笑着。 玄红月小手颤抖着,往那坚硬的骨头抓去,但是距离骨头还有三尺之时,她忽的面色煞白,发出恐惧的大喊,如同一只小白兔,刷的一下,就往身后那如玉小郎君的怀里扑去。 “师兄,我怕,我怕,饿殍遍野,易子而食,我怕...”她把自己刚刚撒的谎再加固了一遍,同时抱贴着师兄,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双眸里闪烁着泪光。 夏元笑了笑,抱着师妹瘦弱的双肩,把她掰开了,然后哼着奇异的小调,走入林子里。 “太阳起来伊哟喂,天地宽来么伊哟喂...” 玄红月:??? 师兄真的不正常啊。 也对。 他这种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小白脸,来到这么一个荒无人烟的山峰学武,本身就不正常。 ... 此时。 经海山的山脚。 小镇上。 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走在小镇里,他脸上挂着笑,那笑有些诡异,好似是黏贴在脸庞上的。 而双瞳充满了真诚,与那笑容配合在一起,却让人充满信任。 这男人明明不是镇上的人,但小镇居民对他却居然没有半点儿排斥,甚至还会和他主动地交谈,然后扯一些八卦的信息。 那男人“大娘啊,最近镇上可安稳?” “哎,没什么,今早啊,赵二狗子回来就疯疯癫癫的,嘴里喊着仙子仙子什么的,现在他被他婆娘在罚着跪搓衣板呢,嘿。” “那位赵二狗子是从哪里回来的?” “西边儿的林子,这两天百脉学宫在招收学子,他上山去做点活计。” “谢谢大娘。” 那男人礼貌地告辞,他走之后,那之前与他谈话的大娘脑子忽的一阵迷糊,再也想不起来自己刚刚说了啥。 三炷香时间后。 男人出现在了夜色降临的山脚下。 月黑风高。 他抹了抹脸庞,眼睛鼻子嘴巴,顿时全部都掉了,只剩下一张平坦的白脸!!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