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我劝诸神多节哀》 第一卷:风来 楔子:那个关于地府里的传说 传说,当有人投胎转世失败之后,魂魄就会回归到地府的轮回殿之中,等待重新轮回。 传说是真是假无从考量,至于为什么会有转世失败一说,也难追根溯源,反正所谓轮回殿看起来就和新建没多久的差不多。 至于有没有用,想来应该是有的,要不然这寂静的大殿中,怎么会突然就出现一个一尺多高的半透明魂魄。 细看之下,魂魄是一个男人的模样,脚掌离地三寸,静静的漂浮在大殿中,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睁开眼。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咦!我为什么要说又??” “握草!我又回来了?我特么怎么又回来了?又回来了啊!”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混蛋啊!我又回来了啊!” ……… 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不断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响着,听得人毛骨悚然。 不过在这空无一物的轮回殿中没人会听到,自然也没人会看到小人在大殿中撒泼打滚,捶胸顿足又涕泪交加。 不知过了多久,小人才恢复平静,而后起身荡出轮回殿,大步流星的离去。 …… 而在另一边的阎罗殿,四个人正围在一张方桌旁边紧张的“血战”。 在首位的是一名光着膀子,一脸奸笑的中年壮汉,单脚踩在凳子上,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如果没有人能看到他身后孤零零躺在地板上的官服的话,那可能也不会有人想到这就是传说中的阎罗王吧! 而他右手边坐着的是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美貌女子,一身职业OL装,单手靠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什么。 除此之外,坐他对面和左边的两人则是一对看起来不过是少年的双胞胎兄弟,二人服装穿着一黑一白,正是黑白无常。 而四人之间的血战,自然是麻将了。 桌上砌好的牌已经所剩无几,要看就要到决定输赢的关键时刻,忽然一个士兵模样的小鬼着急的跑进阎罗殿中跪下。 “报……报告大人!那家伙……那家伙又回来了!” 正在摸牌的阎罗王还没来得及看清摸到的是什么牌,便被吓得一激灵,整个身子从椅子上滑下,摔倒桌上。 木桌自然也在他魁梧的身板下坍塌,麻将掉落了一地。 而其身边的美女判官也眉头紧锁,满面不悦,手中把玩的牌上爬满了无数裂缝。 进来禀报的小鬼见状只能悄悄在心底叹息一声,连忙跑上来扶起了我们的阎罗王大人。 起身的阎罗王颤抖着声线,试探性的问道:“又……又回来了?你确定没看错?” 小鬼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是的大人!小的亲眼看到他从轮回殿里走了出来!然后径直往忘川的方向去了,估计现在在孟婆那!” “我……我……我去他大也的,你怎么不把他带过来?”阎罗王甩开小鬼扶着的手,郁闷的吼道。 这…… 小鬼腹诽不已,心想您老人家也不是不知道那位是啥性子,我能带还需要您说嘛! 当然这话是不敢直接说出来的,所以只能假装没听见。 阎罗王自然也明白这些小鬼拦不住那家伙的,只能苦着脸,求助的看向一边的美女判官。 迎上的却是美女判官冷漠的表情,“帮你应付西界地府已经够我忙的了!” 这话的另一层意思便是:“滚蛋!自己搞定!”丝毫不给我们阎王大人留半点情面。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阎王哭丧着脸道:“西界想闹让他们自己去找天上那位去,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破事啊!” 随即又看向慢慢往外挪的两道人影,朝门口吼道:“你们俩给老子站住!” 而本来想趁机偷溜的黑白无常兄弟,自然也不好再假装不在了。 “嘿嘿!老大,我…我们……” 两兄弟尴尬一笑,没来得及辩解,就被阎罗王上前一手一个,像提两只小鸡仔一般的抓着就出了阎罗殿。 “都给老子一起去忘川。” …… 其实也难怪众人这反应,这一切都要从阎罗王接到的一个秘密命令说起。 某一日,掌管地府的阎罗王接到密令,要求他把一个人的灵魂,以特殊的方式,转世投胎至另一个世界之中。 虽然心有疑惑,但是阎罗王还是照做了,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此人就是天煞孤星中的天煞孤星啊! 从十次到百次,从千次到万次,无论投胎多少次,那家伙的转世身从出生开始都活不过三天,甚至于有时候还没出生就死了。 母亲腹中憋死,出生就冻死,吃奶噎死,掉下床摔死,襁褓中捂死,被毒死,被压死,被踩死,针扎死,头发勒死,晒死,雨淋死,风刮死……甚至于出生第一声哭声就把自己哭死,呼吸都能把自己呛死……… 无数次投胎,无数次死亡,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没经历过的死法。 天可怜见,想来无论是阎王还是判官,论见识那是贯彻古今的人物了,都被他神奇的死法刷新了三观。 起初以为是世界不一样的问题,于是阎王还用了好几个人做实验,结果无一例外人家都安全投胎。 唯有这位大神,送走了又回来,投胎了又继续…… 因为那位大人要求保留他轮回的记忆,所以他无数次都记得自己死法和经历。 试想一下,一个无数次经历死亡的人,怎么可能一直无限期的去反复尝试那种绝望?又不是谁都有受虐属性。 于是乎从一开始他自己赶着去投胎,到后来威逼利诱去投胎,再到后面甚至打晕之后强行丢去投胎……无数次尝试,无数次失败。 到现在甚至求着他去投胎都不去,用那位大爷的话说就是:“我觉得地府挺好,人杰地灵,我也不愁投胎做人了,让我在地府混吃等死吧!” 瞧瞧,瞧瞧,这是正经鬼能魂说出来的话? 而且因为来往多了,那家伙也在地府熟络起来,知道阎罗王不好对他怎样,于是无赖本性暴露,无法无天。 整个地府就被他当成自己家一样,闲来没事就去地狱观个光,给孟婆汤里添点料,偷偷尾随美女判官的日常。 黑白无常俩兄弟人界勾个魂,他能鬼门关外整一堆烟花爆竹来庆祝,差点没把那些灵魂吓得魂飞魄散。 人死后魂魄薄弱,逢年过节人界烧下来的香烛纸钱之类的,可以帮助魂魄聚型,让魂魄能够积攒足够的能量投胎转世。 这大哥来了不知道多久了,早就没有生前亲人会记得他了,而没魂力投胎咋办? 一开始是阎王抓几只恶鬼给他填,但是地府那来那么多恶鬼?所以这大哥发挥了其商业头脑。 跑到奈何桥上坐着,挨个给人收“保护费”,美其名曰帮人投好胎。 实际上趁机收一点别人魂力,当然他也知道把握尺度,收取的部分是不影响魂魄投胎的。 但是耐不住积少成多,这奈何桥每天不计其数的魂魄要投胎,自然他就不会再缺少魂力。 于是嫌用恶鬼填比较麻烦的阎罗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更何况还有个和他一起狼狈为奸的孟婆。 起初二人之间关系并不好,孟婆人生得年轻貌美,风姿卓越,又温柔知趣,和判官并称东界地府的绝代双骄,判官为人冷若冰霜,相比之下反而孟婆的性格获得更多青睐。 原本一开始某人还老老实实,但是自从发现自己投胎总失败之后,他也开始无所忌惮了。 每天奈何桥上收保护费的同时,各种手段示爱,撩拨孟婆,让人不胜其烦。 不堪重负的孟婆最终选择放弃岗位,去投胎转世只为了避开他,这事阎王爷也是同意的。 奈何实在没有可以胜任忘川镇守之职的人,阎王便耍了个小心机。 用孟婆汤消去孟婆的记忆之后,没有让其投胎,反而安排了工作,重新为其取名,让失去记忆的“孟婆”重新回到忘川,担任“孟婆”一职。 然后等孟婆再次受不了那家伙的骚扰,欲要投胎求解脱之时,他又继续用同样的手段来让孟婆重新回到忘川。 往复几次,本来这也没什么的,但是某人知道了事中蹊跷,便偷偷找机会把自己的记忆共享给了重新回来的孟婆。 这样一来果然穿帮了,知道真相后的孟婆发飙了,地府差点被掀翻了过来。 而泄愤完的孟婆因为共享了那家伙的记忆,自然也明白了那家伙对其的喜欢是真情还是假意,感动之余便接受了他,反正这地府作鬼千百年也寂寞不是。 从此忘川边上没有了尽职尽责的孟婆大人,只有一个被爱情蒙蔽,助纣为虐的孟婆了。 哪怕阎王爷看不下去也不行,谁让那家伙就是送不走,投胎多少次都会回来呢! 于是地府鸡飞狗跳的日子还在继续,再加上魂力强大,一般恶鬼那是他对手,所以“那家伙”也成了地府里谈之色变的存在。 他也不是没有做过好事,因为实在无聊,他偷偷下十八层地狱挨个走了一遭之后。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至此十八层地狱中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地狱中的恶鬼无不痛改前非,一心向善,只求他不再下去。 而他此次投胎转世一个月了还活着的消息一传出,地府简直歌舞升平,万鬼欢腾,总算送走了! 谁曾想这才一个半月,还没高兴完呢,人又回来了! …… 忘川奈何桥是灵魂转世投胎必经之地,每一天都有无数的灵魂要从此地经过。 而后在奈何桥头由孟婆递上一碗汤,忘却前世一切,不过那是以前。 如今孟婆很忙,至于有多忙,忙什么?地府里都知道,孟婆忙着给情郎揉肩捶腿呢。 所以阎罗王一行人来到奈何桥之后看到的场景,让众人满头黑线。 奈何桥很宽,桥头不知何时便被人设置了一层关卡,建了许多通道。 而每个通道前,都有长长的队伍,前往投胎的灵魂们都井然有序的向前,喝一碗会自动续杯的孟婆汤,而后伸手放到通道前。 这时候通道便会自然打开,让其通过,走上奈何桥,只不过会顺便收走一丝走过的人的魂力。 至于自动续杯这种操作……这也是归功于某人了。 而关卡不远处,是一个不大的亭子。 亭中除了一张桌子,便是一张软榻,桌上有糕点水果,榻上有温玉美人。 美人的手中正在剥一个果子,膝上正躺着一个翘着二郎腿的男人。 看他已经恢复成正常人一般大小,身体也不再透明,想来美人服侍得很用心,关卡上传过来的魂力也很有用。 阎王几人来到引起了不小的躁动,但是没人敢往亭中看,毕竟那俩人的恶名……所以躁动之后,大家都在老老实实排队等着投胎。 榻上二人自然也知道,只不过都装作没看到。 直到阎王怒气冲天的来到亭中,躺在孟婆腿上的男人才缓缓睁开眼,咧着嘴角,笑嘻嘻看着来人。 “哟!来了啊?随便坐啊,都是自己人!” 男人的厚脸皮在地府是可以和孟婆与判官的美貌并称三绝的,举世无双那种,所以这主人招呼客人一般的态度谁也不意外。 只见阎罗王忽然一跃至塌前,额头青筋凸起,双腿微屈,双眼一眯,双手紧握成拳,骇龙走蛇般的落下。 然后……没有想象之中的惊心动魄,只有一双拳头轻轻的捶到男子大腿上。 “老弟,这个力道如何?舒服不?” “嗯!还不错,你技术见长啊!”男子微一侧目,看着满脸谄媚的肌肉壮汉,如是点评道。 孟婆一副看白痴的模样看着阎罗王,黑白无常早已经溜到奈何桥边引导阴魂投胎,就连冰山美女判官也神游太虚,背对亭中,似乎在告诉所有人说:“我和亭子里那几个家伙并不认识!” “这次去了有点时间,累着没有?” 阎罗王丝毫不在乎对方话语里的嘲讽,双手由拳变爪,一边发问在对方大腿上轻轻捏着。 “对对对,就是那,力道再重点!”男子一边指挥着阎王,一边无所谓的说道:“没啥好说的。” “这次是投胎在一个国家,好像是个王子,然后有人怕我以后继承王位,所以要毒死我。” “那副药还猛的一皮,可惜的是,毒药还没来得及给我吃,下毒的人就自己拆药的时候不小心沾了点,他沾口水的时候也尝到了手指上的毒药,把自己毒死了。我还没来得及笑,就被一只大鸟叼走了,然后好死不死的,毒药在半路掉进了皇城的供水渠里,这下就尴尬了,一整座城的人都被毒死了!” “噗嗤!”听到男人的描述,孟婆忍不住掩嘴轻笑,香肩微颤。 男子一边享受着温玉软怀,一边继续说道:“然后大鸟把我带到森林里,本来是准备把我喂它的孩子的,结果放下我的时候自己不小心,就把它自己的幼鸟压死了一个,于是另一只鸟看到了之后,就和它打起来了!” “后来两只鸟打得天昏地暗,天天打,见面打,就没精力管我了。谁知道被压死的小鸟尸体烂了,引起了瘟病,没几天整个森林的动物都死绝了,然后那些森林外的山野村夫为了不让瘟病传播出去,放火烧光整片森林,我也给大火烧死了!” “这可真是……真是……”阎王听得一阵狂汗,“真是…”半天却找不到适合的词吐槽了。 “心想果然是个毒瘤啊,和你扯上关系的都没有好下场!” “那你……”阎王心里已经准备豁出去了,准备继续和以前一样,没脸没皮的把他哄去投胎,却忽然一顿。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万籁俱寂,孟婆的手正在递果子,膝上的男子嘴巴还在张着,所有人都忽然静止了,就连远处忘川河的河水也停止了流动。 “看来你这阎王是做到头了!” 清脆的声音响起,世间没有任何一种声音能与之相比,因为这是天地之声,因为天地之间只有一片白。 阎王魁梧的身躯不停的颤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低落,然后在声音出现几秒之后,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捂着脸,像个孩子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我……呜呜……呜………” 没有人看得到阎王如此悲痛的苦相,也没人听得到如此凄厉的哭声。 可能是因为阎王的眼泪有些脏,也可能是阎王的肩膀太硬坐的不舒服,所以那双悬在阎王胸前的小脚有些烦,所以一直小手贴上了阎王的脑袋。 “果然规则之外还是有些麻烦!”坐在阎王肩上的小女孩如是说道,湛蓝色的双眼看着软榻上的男子。 阎王不敢抬头,但是也能从肩上飘下的白裙上看出来人有些不悦。 而同一时间,亭中的孟婆和亭外的判官也动了一下,女判官的动作要比孟婆更小更轻,因为她不需要像孟婆那样,要先起身放下手中水果之后才能跪下。 没有言语,没有允许,谁都抬不起头。 “看来还是要我亲自来!”阎王肩上的白裙飘起,软榻上的男子还在保持着躺姿。 直到一只雪白的小手拍到他的脸上,他便如一缕青烟消散。 跪在地上的孟婆和判官并没有因为能从这个寂静的世界醒来而得到夸奖,甚至孟婆颤抖的身躯似乎在懊悔与恐惧。 如果可以,宁愿自己永远也不会醒来,也没有看到如此撕心裂肺的一幕。 但世间哪有什么如果,所以当白裙飘到身前,孟婆身前的地上也落了几滴清泪。 “舍不得?那你就也去吧!” 阎王早已经不敢哭泣,所以这依旧是天地间唯一的声音,声音落下,孟婆也随之消失。 地府从来不会有白天,如果有,那整个地府一定都是跪着的,所有的灵魂,头一定是低着的。 因为要跪到天黑,跪到天边那一抹白色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地府早已经回到黑夜,阎王和判官站在亭中,看着昏暗的天空,黑白无常还在继续指挥投胎的灵魂经过奈何桥,地府也没有了跪着的魂魄。 “这次……应该不会回来了吧!”阎王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 “应该吧!” 依旧如冰山一般的美女判官应了一声,玉手伸到阎王面前,不屑道:“你是不是该给钱了?” “嗯?”阎王一愣。 “你不要以为假装摔倒就可以蒙过去,你最后摸的那张牌,是个炮牌吧?给钱!” “呃……”阎罗王话未说完,却突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向判官身后。 “孟婆,你……” 判官见状回头,身后空空如也,那有什么孟婆,再看我们的阎罗王大人,早已经溜没影了。 “你跑得了么!” 女判官也不急着追,提了提领口,然后手中出现了一支笔和一本厚厚的笔记。 “第十七万八千五百三十九次,“她”来了,亲自降临地府,将他送入轮回!这一次……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 忘川的河水依旧奔腾向未知之处,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人记得,在奈何桥边曾经有一个孟婆。 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听过关于“轮回殿”和那个人的传说,不知道除了阎王和判官之外,有没有人会听说那座荒废的大殿之中,曾有一个人轮回了无数次。 第一卷:风来 第一章:渔船上的残疾人 世间事,人当知。 如果要仔细道来古陆之事,那得从一个偏僻的渔村说起。 “韩爷,不是触礁,只是撞上了浮冰!” …… “看!那冰里有具尸体。” “韩爷,埋了吧!身体这么冰,估计已经死透了!” “别瞎说!还有心跳,赶紧走,带回去看看还有没有救!” …… “小子,醒醒,醒一醒!” “哎!真是个可怜的娃儿!就算是醒了,现在他这副模样也……” …… …… 世界很大,每时每刻,每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都发生着很多有意思的事,有的发生在摩肩接踵的在闹市中,有的在人烟稀少的荒野里,也有的在这贯穿大陆的七里河上。 说是河,其实称为海也不为过。 因为对于世代傍水而居的渔民们来说,这条河宽广得吓人,没人知道这条河有多宽,因为从没有人到过这条河的对岸。 一艘破旧的渔船上,一名精瘦朴实的中年渔夫正在打趣着另一个稍矮的渔夫,两人你来我去,只有偶尔说到什么的时候,才会看向船头一眼,带着几分同情。 掌舵的老人坐在一堆鱼虾旁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同样也时不时往船头瞄一眼,这已经是最近经常发生的事了。 船头处是一名白发胜雪的红袍少年,背坐在船舷边上,左手持一张破旧的兽皮卷,上面勾勒出一幅美丽的水墨山水,而少年心却不在风景。 如果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少年的右手衣袖无力的随风摆动,下半身除了一条右腿,左边也是空空如也。 没有人知道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才会有如此一副凄惨模样,也没有人知道少年从何而来。 掌舵的老人不知何时已经反手背着烟袋,走到了少年身畔,拍着少年的肩头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吧,人活一辈子,其实有些东西,忘掉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那怕想起了,也只是徒增痛苦而已。” 老人名为韩文,祖辈世代生活在小渔村,本来膝下有一独子,奈何儿子儿媳都薄命,早早去了,只留下一名可怜的孙女和老夫妻俩相依为命。 一个月前,韩文外出捕鱼时忽遇磅礴大雨,河水汹汹,这样的天气自然不适合外出,无奈之下只能回航。 也就是在那时,一行人的船在归程中撞到了这名在浮冰中被冲来的少年。 起初大家只是以为是一具尸体而已,想着捞起来带到岸上入土为安。 未曾想少年还有气,于是韩文便做主将少年救回村里。 经过韩文夫妇半个月的细心照料,才终于将少年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可惜的是少年醒来之后便失忆了,对于过往一无所知,连自己姓甚名谁也忘的一干二净,身边唯一的东西就是一根漆黑的拐杖和怀中一张兽皮卷而已。 看着如此凄惨的少年,善良的老夫妇便将其收养,因捞起少年之时少年周身还带着无数冰块碎片,虽然相貌年轻,却一头白发似雪。 韩文便给其取名为浮冰,寓为少年就似那河上偶尔漂流过的冰块一般,不知始终。 这次之所以会带上浮冰这个残疾的人危险的出海打渔,也只是想抱着万一的机会看看能不能为少年回忆起什么。 ………… 韩文的话,打断了浮冰的思绪,但是他也并不在意。 毕竟昏迷时候的那些支言碎语他也回忆了无数次,都没有和前程旧事有关的东西。 并未回头,浮冰反而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兽皮卷,随后道:“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韩文被这样的回答提起了兴趣,好奇问道:“喔?你在想什么事?” 浮冰转过头看着这位慈祥的老人,感激的说道:“我在想,被我欠钱的人会不会因为我失踪而生气无比,毕竟找不到人还钱了。” “那你欠别人钱了吗?”韩文吸了一口烟,吐着烟圈说道:“欠的话你想起来以后可是一定要还!” 却见浮冰嘴角轻翘,煞有其事的说道:“不知道欠不欠,反正我记不得了,就算欠,那也有理由不还。” “而且你们也说了,我的穿着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就算欠,也不一定有钱还。” “欠的话要还的,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韩文说道。 “既然我都忘了,自然不还!” “还是要还!” “忘了就不还了!” “还吧!记起来之后要还给人家!”韩文的态度很坚决。 “不还” …… 甲板上的两名汉子听到船头的争执不由一愣,还未明白过来发生何事便见船头的一老一少突然沉默。 随后一起放声大笑了起来,不由的又是一阵无语。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俩老头呢,毕竟头发一样的颜色。”个子稍矮的男人凑到另一个人身边低声道。 不过可能是靠的太近,所以另一名精壮汉子有些皱眉。 “老刘,这话你以后别说了,有些伤人,那孩子怪可怜的!” “额……我明白,我就是随口一说,老张你太较真了!” …… 船头两人自然不知道甲板上的两人的悄悄话,不过就算听到也不会在意。 “你小子啊!” 韩文再次吐出一口烟雾,笑道:“心态好是真的好,我老人家拐杖都不扶我就服你!” 浮冰也收起手中的兽皮卷放回怀里,随后拿过身旁的拐杖,揶揄道:“你不扶,我可是得扶着,不然走不了路啊!” 韩文被浮冰的回答弄的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浮冰话里的意思,二人对视一眼又继续哈哈大笑起来。 海风徐徐,夹着些许海鲜的腥味穿过浮冰暗红的袍子,让右手处空间如也的衣袖不由得发出几声怪异的嘶嘶声。 “不过要是能想起来也更好?毕竟说不定也会有该珍惜的东西。” 浮冰伸手抚平飞舞的袖子,苦笑道:“无所谓了,随缘吧!毕竟这些事强求不来。” “说的也是。”韩文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递过手中的烟袋到浮冰面前道:“来一口?” 浮冰见状接过老人手中的烟袋,而后学着老人的样子深吸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 或许是不习惯这刺激的味道,浮冰被呛得咳嗽不止,烟雾都从鼻孔里呛了出来,好半会儿才缓过劲来。 “感觉如何?”韩文眯着眼睛问道。 浮冰仔细回味了一下说道:“还不错!” 随后继续拿起烟袋吸了一口,而这一次似乎也有了心理准备,让烟雾在嘴巴回转了一圈之后,便已经能勉强顺畅的吐出了烟雾,随后神态也变得轻松几分。 看着浮冰这副模样,韩文自豪的道:“这可是我的宝贝!” “这是一次偶尔在外生火时,发现的一种野草做成的,当时因为觉得味道挺不错,所以就留心摘了几片叶子来试试,这一试便让我对它钟情不已呢!” 见浮冰一副好奇的模样,韩文继续说道:“后来我挖了不少这种奇特的植物,带回村里种下,并给它取名为草烟。” “村里一些男人见我时常挂在嘴边,好奇心驱使下开始学着了。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男人们都被这种独特的味道所吸引,无奈的是村里的女人们反而很讨厌这种味道。” “这也难怪!”浮冰又吸了一口,一边生疏的吞吐着一边将其递向韩文,说道:“味道太刺激,不适合妇孺。” 韩文接过烟袋,熟练的吧嗒几下后继续道:“那可不,我见过的女子里,能喜欢这种味道的,也就只有那个从城里来的小鱼姑娘了,每次来都得从我这带走好几斤干货。” …… 时间慢慢过去,船头的二人依旧还在热聊着,时而争论,时而沉默,时而欢笑。 丝毫不在乎身边慢慢积攒的一地烟蒂,更何况是渔船上的另外两名中年汉子了。 当然也不会在乎船头何时点亮的油灯,以及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而至的满天星斗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精壮些的张姓男子在船舵喊道:“韩爷,回村了!” 船头二人才回神,注意到了不远处岸上的几家灯火。 第一卷:风来 第二章:谁信呢 小渔村的位置很偏僻,位于云州的最边缘地带,与世隔绝。 所谓的村子也不过是了了十几户人家,在古陆,这样的地方数不胜数。 由于一边是一望无际的七里河,另一边又被绵延万里的群山所阻隔。 所以对村子里普通人的来说,在山的那边,只是山而已。 幸好前两年,村里来了个姑娘,姑娘生的还挺好看,是个城里人。 她的到来,才给一向平淡的小渔村添了几分异色调。 没人知道她一个人是怎么穿过那些凶险的险地的,反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来这里一次,反正她对村里人都很好。 又可能是因为她正好寄住在韩文夫妇家里的缘故,每次她来都会为韩爷的孙女阿娇带来很多漂亮衣服和一些好吃的。 小姑娘喜欢和村里的小孩子们玩耍,喜欢在村里的老槐树下给他们说外界的风物,喜欢和青年人坐在一起打牌喝酒,还喜欢上了韩爷种的草烟。 所以村里的人都说,小鱼姑娘真是个可人儿。 作为小渔村外来者之一的浮冰,一开始也听说了这么个有趣的小鱼姑娘的故事。 而如今看着这个理了一头青春洋溢的短发,牙齿白得连红唇之间的白玉烟枪都逊色几分,惬意的躺在槐树下乘凉的清秀少女,浮冰纳闷的是,这个小鱼姑娘为什么还会喜欢搂着人睡觉,还流人一身的口水! 没有人知道昨天夜里这个小鱼姑娘是什么时候进到浮冰的屋子里的,也不知道是多么大条的神经,才会让她没发觉自己躺上去的床上,还躺着另一个人,或许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吧! 想到这浮冰不由一阵苦笑,自己不也熟睡到连别人上了自己的床都不知道吗?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所住的房间,本就是属于这位小鱼姑娘的。 “难道从城里来的人都是这样吗?” 浮冰这么想着,再想想阿娇开门看着自己二人相依而眠的那尴尬的一幕,以及少女起床时冷漠的眼神,浮冰不由一阵无奈。 解释那一夜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谁信? 本以为少女会尖叫或者暴走,甚至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想到少女开口仅仅只有三个字。 “我饿了。” 少女开口很自然,仿佛一位高高在上的公主吩咐下人一样,让浮冰觉得好似理所当然,那怕这和传闻中她的形象不一样。 再看看少女的表情,想想村里汉子们偶尔说出的某些调皮的传闻,就算再傻的人,也知道这事肯定没完。 想到这浮冰又是一阵头疼,就连手里的鱼又烤焦了几分也没发觉。 “啊!鱼焦了!” 听得身旁可爱的小女孩的惊慌声,浮冰才回过神,急忙撤了几根柴火,将鱼翻了面。 转头望去,只见一身素黄裙的少女斜躺在树下,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一根白玉烟枪,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这边。 秋后的阳光本来就应该燥热不已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浮冰看到少女人畜无害的笑容却觉得脊背发凉。 转过头继续专心烤鱼的浮冰,越来越觉得少女的目光如芒刺在背,几条烤鱼也熟得很不情愿。 不过鱼还是无奈的熟了,油脂被阳光映照出金黄的色泽,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味。 浮冰抓起两条递给身旁的小女孩,说道:“阿娇,你给她送过去吧!”说着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槐树下的少女。 小女孩乖巧的点点头道:“好的,浮冰哥哥。” 小女孩像个精灵般拿着烤鱼跑向少女,少女接过烤鱼,便起身放下烟枪,而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期间少女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小女孩连连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而浮冰也随手抓起剩下的一条烤鱼,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只不过吃相相比起另一边的某一位少女,那可是要优雅得多,可能是因为只有一只手所以捧不起来。 一条鱼吃完,浮冰拿起拐杖灭了火堆,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嘴角的油脂,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位小鱼姑娘和阿娇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玩味的看着自己。 少女将烟枪别在腰上,宠溺的摸了摸小女孩的的头,说道:“阿娇,去你爷爷那帮姐姐晒点草烟好吗?姐姐最喜欢你晒出来的草烟了。” 听到这话韩阿娇高兴的说道:“嗯嗯,好的,小鱼姐姐,那我去了哟!” 说完就蹦蹦跳跳的就往家里走去,然而走了没多远,忽然又想起什么的样子,回头对小鱼姑娘说道:“小鱼姐姐,等下你帮扶浮冰哥哥起来好吗?他走路不方便呢。” 浮冰看着阿娇一副担忧的模样,不由觉得心里一暖。 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自从自己被救起来后,这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每天就装着小大人的样子,事事关心自己,照顾自己。 “以后可要给她找个好婆家!”浮冰如是想着,思绪恍惚,却听身旁的小鱼姑娘回答道:“阿娇放心,姐姐肯定会好好的照顾他的。” 似乎有意无意间,“照顾”两个字咬得格外的清晰,。 看着阿娇满意的离去,浮冰依旧还未回神,耳边传来一声询问。 “爽吗?” “什么?” “美人在怀的感觉如何?” “不好,手酸,而且口水太多!” “是吗?” 一串长长的尾音从少女口中传出,而浮冰也没看到身后少女咬牙切齿的模样。头也不回的说道:“下次我建议你不要喝那么多酒,醉了以后容易脑子糊涂,不太好。” 听着浮冰挑剔的说辞,那怕少女一向坚持修身养性,也有些压抑不住心头那股子怒意。 强装平静继续说道:“那我下次是不是应该沐浴更衣,洗得香香白白的再来?” “那倒不用,别一身酒味就行,还有睡觉之前吃饱,别睡着了又流口……” 浮冰话未说完,便顿时停住,似乎想起了什么,浑身冷汗。 不过虽然发现自己话里的问题,却未发现自己似乎失神得有些不寻常。 机械般的扭过头去,却对上的是两道满是欲杀人的目光。 “很好!” 浮冰只听得少女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两个字,浮冰便觉得身体一轻,被人抓着后领提了起来。 看着脚下景物不断掠过,浮冰第一次觉得心神激荡,这…是遇到神仙了吗?一丝不安和恐惧感也悄悄爬上心头。 “砰!” 随着一声沉重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浮冰的思绪。 二人再出现时,已经是在离小渔村有些距离的一处乱石河滩上,而某人更是被人重重的摔在一块巨石上,臀部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 只不过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原本应该像正常人一般惨叫或者呻吟的浮冰,却意外的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对痛楚已经免疫了不少,也可能是也不想在女人面前像个弱不禁风的样子,省得掉了身价。 还未来得及惊讶,就迎上了小鱼冷若冰霜的脸庞。 “窥天谷封禁山门十七年重出,却没想到堂堂窥天谷的人居然落得如此田地。” “什么?”浮冰疑惑。 “你说呢?”说着小鱼回头紧盯着浮冰。 惊讶之余,少女忽然的变化让浮冰有些不解,那怕知道面前少女不是一般人:“我并不明白你说的窥天谷是什么。” “是吗?” 小鱼看着浮冰,眼神更是冷了几分:“听说你失忆了,浮冰,这个名字是韩老爷取的吧?”说着小鱼的瞳孔悄然发生了变化。 “没错!”浮冰道。 “你如果想问我的过去,那你注定要失望了,我对自己是一无所知,如果你知道有什么与我有关的,并且愿意告诉我的话,浮冰感激不尽!” 对视着小鱼的眼神,浮冰却突然一怔,寒从心起,仿佛一下坠入无底深渊,身处于寂静的黑暗之中。 又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四周都是无边冰川,自己只能在冰天雪地中被冻得瑟瑟发抖,所以更不会注意那潺潺流动的河水仿佛突然缓慢了起来。 迎着小鱼的目光,浮冰变得双目呆滞,无意识的说道。 “听韩爷说,我是顺着上游的浮冰飘来的,当时他救我的时候我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我能活过来,在他们看来都是奇迹,只可惜,活是活了,却失去了记忆!” …… 小鱼正欲追问,却见浮冰突然回神,双手抱着头痛苦的嘶喊道:“你究竟是谁,你对我做了什么!” 话刚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 还是刚刚的老槐树,只不过,小鱼姑娘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树下,而浮冰也被扔回了那张两人相遇的床。 可能是阳光有些刺眼,所以小鱼姑娘伸手挡住了脸。 “有意思,一个毫无修行痕迹的人居然能这么快从我的摄魂术里醒来,并且身上还有和窥天谷同宗的气息,虽然很微弱不容易被人发觉,但只是普通人?” “谁信呢?” 想到这,小鱼姑娘脑子里情不自禁出现了那个听话的小女孩的身影,心情有些烦躁。 “我不管你是不是窥天谷的人,也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失忆,但是,你最好别有什么其他心思,不然,我不介意给这河里加点鱼料。” 第一卷:风来 第三章:有病? 浮冰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而这时的小鱼,正和村里几个妇人坐在一起打牌。 韩阿娇在一旁乖巧的抱着酒壶,时不时的给小鱼姑娘添酒。 浮冰气势汹汹的找到小鱼时,小鱼姑娘正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呀!小哥,醒了啊!要不要坐上来打两圈?” “跟我来!”浮冰强压着情绪,低沉说道。 “别呀,现在手气……嗝!手气正旺呢,你也来两圈,我们今天玩……玩个痛快!”说着小鱼姑娘就要拉浮冰坐下。 浮冰退后一步避开小鱼的手,左手紧紧攥着拐杖,双目喷火的看着小鱼道:“我说,走!” 一旁的韩阿娇看浮冰的样子有些奇怪,关切问道:“浮冰哥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阿娇你先回家,我和她有事要说。” 说着浮冰看向小鱼,留下一句“我在白天的地方等你”之后,便转身离去。 小鱼姑娘似笑非笑的看着一瘸一拐的浮冰,心想这家伙莫不是白天被自己摄魂术伤到脑子了。 “嗝……真扫兴,不好意思啊!我们家的少年郎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我去安慰安慰,我们……嗝……改天再玩!” 说着小鱼伸手接过韩阿娇怀中的酒坛。 “阿娇你先回去,我去和你浮冰哥哥聊……聊聊人生。” 韩阿娇很聪明,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想来那应该是大人之间的事。 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乖巧的应道:“那你们早点回来!” 小鱼摆了摆手,提着酒坛就追着浮冰而去。 几名妇人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二人,时不时说几句悄悄话,响起一阵阵笑声。 …… 一般来说男人走路是要比女人要快的,但是如果是一个只有一条腿的男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浮冰刚走出村便被小鱼姑娘追上,然后和白天一样,被人抓着后领提了起来。 还是那个河滩,还是那块巨石,只不过现在是浮冰站着,小鱼没有半点形象抱着酒坛躺着。 “来吧!小哥,虽然我知道我很美,但是我可不会歧视残废哟,用你的爱意让我沦陷吧!” 月光下少女确实显得更加动人,凹凸有致的身材,精致的五官,迷离的双眼,琼鼻玉唇,俏脸上也适时的爬上两簇红霞,此情此景确实容易让人血脉贲张。 “你这个疯女人,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这是浮冰第二次说这类话了。 “嗯?” 小鱼姑娘虽然有些醉意,但还是看得到对方咬牙切齿的模样,自然也听出了在咆哮声中夹杂着的愤怒。 “有病啊,这男人是发什么疯?”小鱼姑娘又有些烦了。 本来小鱼姑娘就不是什么好脾气,耐性极差,而浮冰现在的样子真的惹人生厌。 要不是看在韩阿娇的份上,小鱼真想一巴掌拍死他然后回家睡觉。 而浮冰现在也只有满腔怒火,就像小鱼姑娘不知道他所想一样,他自然也不知道小鱼心中所想。 “你究竟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你有病?”小鱼收起玩闹的姿态,狠狠灌了一大口酒,一脸不屑的答道:“不好意思,我对你没兴趣,而且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你又能如何呢?” “你……”气急攻心的浮冰突然一口血喷出,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痉挛着跪倒在地上,靠着拐杖勉励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你又弄什么幺蛾子!” 小鱼坐起身,却发觉似乎眼前这家伙还真有点问题,在他身上,好似发生了什么。 果然浮冰接下来的动作验证了她的想法。 浮冰放开了左手抓着的拐杖,然后手伸向空空如也的右肩,也不知道平时文弱的他那里来的力量,不仅一条腿跪地不倒,还可以瞬间扯开了自己的衣服。 而他暴露的皮肤之上,从手臂断裂的地方开始,如蛛网一般布满了无数恐怖的紫色纹路,仿佛将血脉全都侵蚀了一般。 紫色的纹路从右肩开始,经过胸口,再到小腹,一直往浮冰的左半边身体延伸,而大致的方向也正是他断掉的左腿的地方。 “原来是真有病!”小鱼疑惑的看着浮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浮冰紧紧咬着牙,满头大汗,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这难道不就是你的杰作吗?”虽然很痛苦,但是浮冰的怒气却没有消减。 自己身有残疾,又记忆丧失,活着就花费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偏偏遇到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第一天认识就被她带到这里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甚至还被她控制了思想。 不仅如此,身体越来越强的灼热感,活生生将他从昏迷之中痛醒,于是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找那个女人问清楚她到底干了什么。 每一秒身上的疼痛都在加剧,他也看到了身上那些紫色的纹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忍到这一刻,他也终于被身体传来的无尽疼痛屈服。 “我真要死在这个恶毒的女人手里吗?希望她可以放过村里的人们。”这是浮冰昏迷前最后的念头。 而另一方,发现事情异常的小鱼姑娘也有些纳闷。 虽然说白天为了试探他,对他用了摄魂术,但是摄魂术只不过是一种对意识的迷惑手段而已。 如今看这家伙的模样,估计以为他身体的变化是自己下的毒手吧! 不过这也引起了小鱼姑娘的兴趣,毕竟这是进一步了解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的好机会。 如果他真是另有所图,那自然不需要再对他客气。 想到这小鱼姑娘来到昏迷的浮冰身边,掌心贴上浮冰身体,一股灵力从掌心直接进如浮冰体内。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小鱼的灵力刚碰到浮冰,便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弹开。 碰到浮冰右肩的手只感觉仿佛落到了铁板上,烫的手心灼热不已。 看着昏迷的浮冰,小鱼姑娘觉得真是麻烦。 看起来娇小柔弱的少女,却有常人远不可及的力气。 只见其一把抓住昏迷的浮冰,一个漂亮的过肩,浮冰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准确的落到河中,随之一起落进的还有一道和浮冰衣服差不多颜色的红光。 浮冰没有浮起来,红光没有飞回来。 可能不想弄湿衣服,所以小鱼只在河边蹲下,好奇的看着冒着热气的河水。 好奇只持续了十几秒,红光就飞了回来,落在小鱼肩上化成一只美丽的小鸟,火红的羽毛比少女脸颊上的红晕更甚。 “连你也进不去?”小鱼看着河水有些讶异,自言自语道:“这家伙身体里到底有什么古怪!” 自己灵力进不去,就连皇凤都被逼了出来,难道自己真要将他丢到那群神棍的家门口去么? 想想也是不现实的,小鱼揉了揉额头,肩上小红鸟扑扑煽动着翅膀,好似因为自己没派上用场所以有点郁闷。 此时的浮冰自然不知道自身被丢进了河里,只是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火焰之中,身体里里外外都被慢慢的焚烧殆尽,疼痛万分。 正当自己快要坚持不住,最后的一点意识即将被湮灭的时候,浮冰好像做梦一般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自己。 那只手有些小,手掌也有些粗糙,满是老茧,真不像一个女儿家该有的手。 不过也幸好那只手上传来的冰凉感,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之后浮冰似乎听见了一声个冗长的鸟鸣,然后他意识所在的天空好像变成了红色。 小鱼一边运功蒸干衣服和头发,一边随手往躺在地上的浮冰身上丢几道法印。 而皇凤不停的在浮冰身上盘旋,一个红色的罩子将浮冰整个包裹其中。 浮冰的痛苦似乎也在减少,呼吸慢慢平稳了下来。 小鱼看着他身上缓缓退却的紫色纹路,真没想到自己隔断灵力的手段居然有用。 同时也怎么都想不出,自己把浮冰丢进河里的之后,那根黑拐杖是怎么一起出现在他手中的。 难道是自己真的喝醉了?丢人进去的时候连拐杖也一起丢下去的? 想不通就不想了,这就是小鱼姑娘。 所以她也没注意到,在浮冰上方飞舞,帮助维持禁制的皇凤似乎发现了什么,看向浮冰左手里的黑拐杖的时候眼里一丝惧意。 更不知道,如果不是她白天带走浮冰时,那一丝习惯性试探的灵力还留在浮冰体内,也不会有晚上发生的这些事。 第一卷:风来 第四章:帮个忙? 夜深了,小鱼姑娘有些累,所以把浮冰丢回床上之后,也没有去给韩家人说一声。 只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留下一句:“我要害你就不会救你!” 然后就提着酒坛回房睡觉了。 不过因为多了一个浮冰,自己房间被占用了,所以就一直和韩阿娇睡一起。 在小鱼姑娘离去之后,躺在床上的浮冰也睁开了眼睛。 “难道真的不是她?” “如果不是她,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的?” 没有人能回答浮冰的想法,也没有人能为他解惑,这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毕竟小鱼姑娘还得和韩阿娇解释完才能睡。 …… 秋天或许是丰收的季节,但是前提是你得春天播好了种,不然收获也不过是黄粱一梦,那样的话……冬天怎么挨过去? 对于浮冰来说,这几个月虽然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偏僻的小村庄,渐渐喜欢上了这里的民风。 不用去想记忆的事,顺其自然的过着平凡又充实的生活,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可这是只有故事里才有的,所以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小鱼姑娘要走了,要把他带去城里治病,这是对别人的解释。 至于原因,小鱼姑娘说的很直白。 “我不知道你过去是什么人,你在这里让我不放心!” 原本这一个多月来的相处,浮冰以为可以缓一下两人的关系,但是那件事始终成了一道破墙,时不时就会有冷风穿过。 而且……自从月前那件事之后,浮冰就开始睡的不太好,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让浮冰感觉很不对! 虽然也和小鱼姑娘谈过,但用小鱼姑娘的话来说,可能是睡了少女之后春心萌动了!! 村后一座小山上,有一座灯塔,那是村里人给迷航的渔夫们指路的明灯。 当那家汉子夜里晚归时,其亲人都会上到灯塔为他上点燃那盏油灯,因为这样,外出的人就可以跟着灯塔的指引,才不会找不到家的方向。 每天傍晚,小鱼姑娘如果不打牌不喝酒,就会在这里看夕阳,顺便打坐。 只不过今天除外,今天还多了一个人,一个残疾人。 “上次的事我已经说了,害你就不会救你,我也搞不清楚你身上什么原因。只不过,我在你身上发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而已。” “就是你所说的和窥天谷有关的东西是吗?” “没错!我在你身上发现了若有若无的痕迹,这和某个山谷里住的那群神棍身上的很像。” 灵力是什么? …… 太阳步履蹒跚的往世界另一边走去,就像瘸了腿的浮冰。 两个人并排坐在灯塔上,安静的看着日落,无聊的聊着莫名其妙的话,夕阳也无聊的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仿佛一对情人一般。 小鱼扭头打量了一眼浮冰,随后说道:“奇怪的是,我试过几次,你压根就是从未修行过的凡夫俗子。” 听到这里,浮冰也一阵迷茫,沉默半响,浮冰这才说道: “我最近感觉不太好!” 小鱼问道:“哪方面?” 浮冰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和左腿,忧心忡忡的答道:“我也说不清,有点不安,而且是对自己的不安,总觉得最近会发生什么事。” “似乎我有一种忘掉的习惯,而且,不是一个好习惯,还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 “比如之前你说的梦到龙?还梦到自己的手脚是被自己一块一块削掉?”小鱼一副看白痴的眼神反问道。 浮冰知道对方并不在乎,自顾自说道:“不光如此,那些梦让我觉得心悸,我的身体又发生了一点变化,所以我想只有你可以帮我了!” “是嘛?” 小鱼说着顺手抓过浮冰仅剩的左手,一道灵力直接通过手臂,游走于浮冰全身上下。 片刻之后,小鱼收回了手,拿出腰间白玉烟枪,打了个响指,一簇火苗从指间燃起。 “好得很,没有半点不寻常!”说着同时小鱼嘴里还吞吐着烟雾。 浮冰也清楚面前这名看似随意的少女并非普通人,少女也没有在他面前刻意掩饰,所以对此浮冰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究竟想干嘛?”小鱼看着浮冰。 “这个……” 浮冰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帮我看看!” “我可不是大夫。” 浮冰道:“但是你有普通人没有的能力,就像你凭空生火这样,就像你说你是修行者这样。” 听到这话小鱼笑了笑:“是嘛?可以啊!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浮冰丝毫没有去想为什么对方答应得如此爽快,略微思考一下便说道:“我跟你待一段时间,如果有你能做的就请帮我,那怕是在离开这里之后!” 说着浮冰看着下面的小小渔村,眼底一丝不舍一闪而过。 “行,我答应你!” “我的意思连睡觉的时候也是!” “……” “怎么?睡我上瘾了?” 小鱼姑娘伸了个懒腰,嘴角微扬,两个浅浅小酒窝让少女显得更加俏皮几分。 小鱼看着下方的七里河,懒懒说道:“你说,我把你从这扔下去,你会死吗?” “额……” 听着对方这看似不以为然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话,浮冰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觉得,你应该是脑袋方面的问题,所以,不如我让你去河里泡泡清醒清醒?” “我……” 浮冰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无奈之下只能拿过拐杖,然后勉强撑站起来,随后靠着墙边解开自己上衣。 小鱼姑娘自然不会误解,只是顺口而言罢了,但是看到浮冰如此动作,小鱼觉得自己是不是脾气太好了。 强忍着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粗鄙下流男人的冲动,小鱼继续说道:“看来果真是有点变化了,需要一点安慰是嘛?”安慰二字说得很重。 看着随时可能暴起的少女,浮冰道:“我指的是这个!”说着衣衫半解,露出自己断掉的右肩。 看到这一幕,小鱼才脸色微变。 因为浮冰右肩膀的断臂处,原本已经结疤的地方,又出现了无数紫色的条纹。 而这次和上次的意外不一样,上次只是因为被动的引起,所以看起来像是一种禁制,所以小鱼才会想到灵力隔绝的办法将他救下。 而这一次,小鱼一眼就看出这是一股强大又杂乱的力量在侵蚀着他的身体,而且这种力量让她很不安。 然而刚刚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这更让小鱼觉得诧异。 “我突然想帮你恢复记忆了,因为,我对你的过去越来越感兴趣了,甚至……感兴趣得想现在就杀了你。” 看着少女眼中的凶光,浮冰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也是这两天才偶然发现的,和上次不一样,也没有疼痛。而且我也确实对过去什么都想不起来,完全凭着直觉,觉得你应该会帮我!” “是嘛?”小鱼淡淡的吸了一口草烟,认真的说道:“帮你也不可以,但是前提是你得给我信任的证明,或者代价!” 闻言浮冰一边重新穿好衣服一边问道:“怎么证明,代价是什么?” 或许是因为最近的梦太吓人了,也或许,是最近的梦境让他觉得恐惧,直觉让自己觉得面前这个女孩,值得信任。 小鱼漫不经心的说道:“代价只是让你做点事,不过前提你得活得到那时候,能来到我面前!” “同样的,现在如果有我帮得上你的,我会帮你,”说到这里,小鱼微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当然了,如果有必要,这个忙里也包括我杀死你!” 浮冰知道对方并没有在开玩笑,但是他别无选择。 “我到时候怎么找你?” “哟?很自信嘛!”小鱼戏谑的看着浮冰,樱唇轻启,温声吐出来四看个字:“明秀天宫”。 “谢谢!我答应,我会尽量去的。”浮冰道,浮冰答应的很认真,显然他很自信不认为自己会早早死去,只不过,现在的他并不知道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说完浮冰便向少女致谢,随后穿好衣服,拿上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下了灯塔。 而少女回身坐回刚刚的位置,默默吸着烟,静静的看着天边的晚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有偶尔似乎想不通什么的时候,会伸手挠后脑。 …… 第一卷:风来 第五章:茶余饭后那些事 渔家的食材,从来都是以海鲜为主的,很少能让人吃不腻,但在浮冰觉得,韩家的饭,总是让人百吃不腻。 当浮冰走回村里的时候,一身布衫的韩阿娇正在村口着急走来走去。 火红的霞光照在小姑娘精致却又带点婴儿肥的小脸上,好似熟透的蜜桃一般,让人不由觉得可爱无比。 不得不承认,小丫头以后长大了以后肯定倾国倾城。 而看到浮冰的韩阿娇三步并两步的已经跑了过来,扶着浮冰担忧的问道:“浮冰哥哥,你去那了?人家到处找你都找不到,担心死人了。” 这几个月来,小姑娘的世界里,照顾自己仿佛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浮冰勉强单脚撑地,伸手帮韩阿娇理理头发,柔声道:“放心,我没事!” 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低头认真的对小女孩说道:“阿娇,以后不要叫名字,就叫我哥哥吧!” “嗯?”韩阿娇疑惑的看着浮冰,随后认真说道:“浮冰哥哥不是已经就是我的哥哥了嘛?小鱼姐姐是姐姐,浮冰哥哥是哥哥,我是妹妹啊!” 看着小丫头理所当然的样子,浮冰脑子里不由想起了那个性情多变的短发的少女,心中叹息,他已经知道了她的目的。 但还是淡淡笑道:“好,当然是啊,阿娇永远都是我最可爱的妹妹!” “那可真是喜事!以后阿娇也不会觉得孤独了!” “爷爷!” 二人闻声,转过头去,随后阿娇看着村口不知何时走过来的老人高兴的喊道。 看着这个迈着八爷步,反背着烟袋走过来的老人,浮冰礼貌的叫了声:“韩爷”。 却见韩老爷没好气的讥讽道:“把我宝贝孙女骗成了便宜妹妹,对我这老头子是叫声爷爷也不情愿是吧?” “额…” 浮冰一脸尴尬,随后讪笑说道:“爷爷!” “嗯!”韩老头理所当然的应了一声,随后道:“这还差不多!不是我说你,人情世故方面,你真的比小鱼姑娘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浮冰心想自己记忆啥都没了,还记得怎么吃饭怎么走路睡觉,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还会记得那些东西呢! 毕竟自己刚醒来的时候可是筷子都不会用的,吃饭喝水穿衣可都是阿娇教的呢! 韩文当然不知道浮冰在想啥,对韩阿娇溺爱道:“阿娇,我来扶你哥哥,你先回去帮你奶奶准备晚饭!” “嗯嗯!”韩阿娇懂事的连连点头道:“那爷爷你们快点回来哟!”说着人已经往家里小跑着离去,而韩文掏出烟叶卷着,浮冰也一瘸一拐的在其身旁,一老一少就这样缓缓往村里走去。 “哎!” 没有出去多远,便听韩文叹息一声,将手中裹好的旱烟装好点上火,说道:“如果病治好了,不想外面待着,随时可以回来陪陪我这糟老头子!” 韩文的声音带着复杂的情绪,两个人虽然虽然相处短暂,但是情谊不是时间可以衡量的。 “这次趁小鱼姑娘来村子里,我拜托她领你去城里看看大夫,或许能让你想起点什么。” 韩文自说自话,身边闻言的浮冰拄着拐杖的身形却一顿,他才明白为什么那个少女会要求他必须离开,让他心中一阵触动。 “我的情况,谁也说不好,我已经麻烦你们太多了。” “所以这一去,不管结果如何,以后我都会回来,我已经喜欢上了现在这样的生活!” 说到这,浮冰不由心头又是一颤,最近的噩梦真的不少,有时候是在冰天雪地里,有时候是在幽深恐怖的山洞中,而有时候是在断墙下……但统统都不是好梦。 听浮冰说完,韩文将旱烟递到浮冰嘴角,说道:“顺其自然是好事,但逃避始终不是最好的办法,如果想起了什么必须做的事就记得去做吧!比如欠别人钱之类的。” 浮冰深吸一口烟,随后只有无奈的苦笑。 …… 傍晚,韩婆婆早就准备好饭菜。 刚进院子,阿娇就从房间里奔出来了,拽着浮冰衣角就往里走,完全无视了韩文的存在,对此,浮冰也是无奈苦笑。 而大厅里,小鱼姑娘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正在饭桌旁看着一桌美食垂涎欲滴。 阿娇扶浮冰到桌旁坐下,接过浮冰的拐杖放到一旁,随即坐在浮冰身边,韩文和韩婆婆也相继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鱼姑娘要走了的缘故,所以今天特意杀了只鸡,菜肴里还多了不少熏肉,听说是小鱼姑娘带来的。 “开饭吧!” 韩文坐到主位便开口,这是身为当家人应该做的事。 话音刚落,小鱼姑娘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看得一旁的韩阿娇咯咯直笑,还好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她的这副模样。 韩婆婆也笑着盛了碗汤放到小鱼面前,慈爱的说道:“慢点吃,别噎着了,菜很多呢!” “唔……” 小鱼一手拿着鸡腿,一手端起汤,一边含糊不清的道了声谢,一边咕噜咕噜的就把汤喝了大半碗。 随后拿起筷子继续吃着,看着这一幕浮冰也只能无语至极,谁也想不通这个平时看起来俏丽可人的大小姐吃起东西来会这么不堪入目,简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吃货。 “也许是在家里被饿多了吧!”浮冰也只能这样想了! …… 一顿饭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知不觉月亮就已经爬上了夜空,天气有些凉,可能是因为就要立冬了。 韩婆婆在后厨收拾着碗筷,小鱼姑娘惬意的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晃来晃去,而阿娇则坐在一旁给她捶着腿,韩爷坐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而浮冰……这时候却眉头紧皱。 因为自从来到院子里之后,那种不适的感觉越来越强,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迸发出来一般,右肩和左腿的断开处也开始传来阵阵剧痛。 没人发现此刻浮冰的异常,而浮冰也只能勉力拿起拐杖,撑着走到小鱼姑娘身旁。 “浮冰哥哥!” 阿娇看到浮冰走过来,乖巧的叫道。 而小鱼姑娘闻声,也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浮冰。 浮冰强忍着剧痛勉强朝小鱼姑娘使了一个眼色,这时的小鱼这才发现了浮冰的不对劲。 小鱼随即让韩阿娇停下,而后起身,朝院中二人说道:“吃太饱了老躺着也不好,我们出去走走。” “我也要去!”阿娇跑到浮冰身旁,拽着浮冰的衣角高兴的说道。 小鱼见状,溺爱的蹲下摸了摸阿娇的头,说道:“阿娇乖,我和你浮冰哥哥出去不是玩的,我好像把我的发簪弄掉在灯塔了,我们出去拿,一会儿就回来。” 小鱼如是说道,却半点不见脸红,仿佛忘了她短发很多年,根本就没用过那种东西的真相。 “啊……这……”韩阿娇一副委屈的模样,却听韩文突然说道:“阿娇别闹了,你小鱼姐姐他们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你跟我在家等他们就好了!” “那好吧!”韩阿娇嘟嘴说道。 随后韩文又看向两人道:“早点回来,找不到就明天再去看看吧!”似乎大家都没注意到小鱼话里的谎言。 “嗯!”小鱼点了点头,而后看了一眼浮冰,便走出院子,而浮冰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咬着牙瘸着腿跟上。 不知道为什么,韩文总觉得这一去可能是和浮冰的最后一面了,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痛,转头看着一旁坐着的韩阿娇,心里更难受了几分。 他不是傻子,相反的,作为一家之主,他很聪明,更何况人老成精,他早就知道小鱼姑娘不是普通人,从她的态度上来看,他也大概猜到她的目的了。 …… 浮冰个子也就中上,不是太高,而小鱼比他矮一点。 但是浮冰两人刚走出韩家大门,小鱼就回身把门关上,再次抓着浮冰肩膀,二人就此消失不见。 第一卷:风来 第六章:事说来就来 是夜,月色清凉的洒在山间,仿佛是最绚丽的霓虹,虫鸟也为之和歌。 浮冰被小鱼放下时,已在离村子十数里之外的一处山涧。 刚把浮冰放到地上,小鱼姑娘就开口说道:“你怎么样?” “不……不……不太好!” 浮冰满头大汗道。 看着浮冰一副痛苦的样子,小鱼姑娘立即蹲下,而后手搭到浮冰左手,用灵力为其查探。 感受着浮冰体内狂暴的灵力,小鱼纳闷,按理来说没有修行过的人体内是不会留下太多灵力的。 而浮冰虽然没有修行过,但是身体却莫名其妙的积蓄了无数灵力,而且这些灵力有点不一样,除了小鱼感觉到一丝丝和那群神棍差不多的之外,其他的全是她从未见过的。 也就在此时,异变突生,小鱼瞬间被弹开。 而她的灵力仿佛导火索一般,引爆了浮冰体内的炸药桶,一种看起来有几分凄冷的意味的紫色开始在浮冰的周身蔓延,几个呼吸就将浮冰整个人变成紫色。 而更猛烈的剧痛也随着这股紫色的力量传来,使得浮冰再也坚持不下去了,直接倒在地上惨叫打滚,其周身也冒出无数紫气。 看到这一幕,小鱼深知自己太过莽撞,只能亡羊补牢赌一下了。 只见其伸手一挥,一个透明的罩子出现,将二人罩住,外界的声音也消失无踪,罩子里只剩下浮冰痛苦的哀嚎。 而后小鱼双手结印,身后忽然出现三对巨大的白色光翼,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奇异花纹。 “伏灵!” 只听得小鱼姑娘清喝一声,而后飞到半空,无数肉眼可见的白色丝线飞舞而出,将浮冰整个包裹住,变成一个巨大的白茧。 “浮冰,冷静一点,听我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你身体里的能量引导至你的眉心处,由我来助你启灵门,尝试让你走上修行之路,否则任由这股力量作乱,你必死!” 小鱼一边施为,一边利用灵力直接传音到浮冰的脑海里:“我现在无法直接接近你,我不知道你体内的能量来源何处,现在能做的,只有将它们引到你的灵内界,然后利用这些灵力帮你塑道,只有这样或许才能让你不被这股能量毁掉……” “照我说的做,抱守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到眉心,仔细感知灵内界的存在,利用这股灵力去冲开你的灵门。” 小鱼也不管浮冰听到没有,一连串的话说完直接就开始帮着浮冰疏导这股能量。 而浮冰听到小鱼的声音,脑海中仅剩的一丝意识让他下意识按照小鱼的姑娘的话去做。 当他引导着体内紫气往眉心去时,潜意识中看到一道高耸的古朴巨门,门上刻满了无数怪异繁杂的纹路,是一些从未见过的东西。 这便是灵门,浮冰按照小鱼姑娘所说引导着灵力往灵门撞击过去,但本来在如此磅礴灵力的冲击下可以轻易打开的灵门上,出现了无数水晶锁链将浮冰的灵门牢牢锁住,使得浮冰无法冲击灵门。 而天空中的月亮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高高悬挂在浮冰正上方,且亮得有些不寻常,而浮冰的也在这一刻完全失去了理智。 “吼!” 小鱼正准备全力引导浮冰体内的灵力,浮冰突然暴走,瞬间挣开了小鱼的束缚,从白茧中冲出来,直接一跃冲向半空中的小鱼。 小鱼姑娘也被这突然变故惊得一愣,因为现在的浮冰模样大变,不仅皮肤变成紫色,原本漆黑的眼眸和眉毛也都变成了纯紫色,周身如果忽略掉他那一头白发,现在的浮冰,完全变成了一个“紫人”亦或者怪物。 小鱼还未来得及反应,浮冰的拳头便已经重重的击在娇小的少女的腹部。 强大的力量瞬间将小鱼姑娘击飞出去,狠狠撞在山崖中。 不给任何反应的时间,浮冰落地而后单脚发力,像野兽一样跃向被打飞出去的小鱼。 “摄!” “徒笼!” 随着两声清脆的喝声,只见一圈黄色波光闪过,浮冰冲到一半的身子被硬生生停顿一下,随后被弹飞出去好几十仗,重重的摔在地上。 而后在其周围出现一个橙黄色的鸟笼,将其关在里面,山崖下也再次飞出无数白色光线,钻进笼中再次将浮冰束缚住。 而被打飞的小鱼也总算飞出山崖,狼狈的停在半空中,白色羽翼光芒不停的闪烁,一头短发杂乱不堪,嘴角挂着一丝猩红的鲜血,显然受伤不轻。 但还未等把浮冰束缚住的小鱼姑娘有所动作,一阵咔咔声便从地面传来。 只见包裹着浮冰的丝茧慢慢出现裂痕,而后再次被浮冰挣脱,就连关住他的笼子也被打碎。 这次逃出来的浮冰没有着急进攻,四肢…或者说是仅剩的双肢着地,像个野兽一般,紧紧盯着半空中的小鱼,如同一头寻找机会准备猎食的猛虎,在其周身被无数的紫气环绕,活脱脱的像一头野兽。 小鱼姑娘见状,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服下,随后看着浮冰道:“没想到一个毫无修行过的普通人居然能把我伤成这样,看来是我大意了!” 但是回答她的也只有几声沉重的低吼,浮冰好似饥饿的野兽般死死锁定着她,伺机待发。 看到这一幕,小鱼看着浮冰无奈的叹气道:“看来常规的办法是不能让你恢复理智了,那就让我来试试这样的你有多少实力吧!” 说着小鱼手一伸,一把小小的普通镰刀凭空出现在其手中,镰刀很小,却迎风而长,变得很大,比小鱼姑娘整个人都大。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讶为何一个娇小的少女所用的武器怎么会这般违和。 只见小鱼六翼一震,手握镰刀扬起便直接砍向浮冰。 “吼!” 浮冰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一个翻滚躲过了小鱼的镰刀。 然而这一切仿佛都已经在小鱼的预料之中,浮冰还未来得及滚出小鱼的攻击范围,就见小鱼变劈为扫,刀背狠狠的砸向浮冰腰间。 失去理智的浮冰本能举起仅剩的一只左手,紧握成拳,正面狠狠的砸在镰刀之上。 同时借势又一个侧滚避开了小鱼的攻势,好像完全没有被那失去的左腿和右手影响到身体的平衡,单脚单手撑地,目露凶光的看着小鱼。 “嗡!” 感觉到手中传来的震动和酸麻感,反而让小鱼更添了几分兴奋,很少能有人能在纯力量上和她平分秋色。 只见她将手中巨大镰刀当着飞刀一般旋转扔向浮冰,浮冰见状飞快侧闪避开,却没想到小鱼比他更快。 浮冰才刚有所动作,小鱼的拳头就已经抵达了浮冰的面门。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随着小鱼的拳头而撒向空中的不止有鲜血,还有浮冰自己。 那怕失去理智,强大的剧痛还是让浮冰几近昏厥,然而小鱼却没有丝毫怜悯,似乎已经准备将浮冰真的杀掉。 所以还未等浮冰落地,小鱼趁胜追击,一个闪身到浮冰身旁,狠狠一脚再次将浮冰当成皮球一般踢上半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小鱼身形再次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浮冰上空,飞出去的镰刀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手中。 随即小鱼姑娘双手反握着巨大的镰刀,全力将厚重的镰刀狠狠砸在浮冰背上。 “轰隆!” 地上尘土飞扬,而小鱼姑娘却面无表情的停在半空中,雪白的羽翼轻舞,在月色下熠熠生辉,好似一个来自天堂的死神。 数息之后,尘土散去,露出地面一个几丈宽的巨大坑洞,而浮冰此刻静静躺在坑中,已经昏死过去,而周身的紫气依旧翻滚,却也紊乱不已。 说着长,而这一切只是发生在片刻之间而已。 看到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浮冰,小鱼似乎也没有反省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想法。 反而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对于她来说,那怕浮冰空有可怕的蛮力,那也只不过是野兽而已,这样的战斗甚至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不过还好,总算她还记得自己的目的是帮助浮冰而不是杀掉浮冰,虽然现在也半死不活了,但还是活着。 收回翅膀落到地上,小鱼走到浮冰身边,伸手抵在浮冰额头,正欲探查浮冰状况。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小鱼手刚接触到浮冰的额头,便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住,而后灵台动荡,小鱼眉心中迅速飞出一个缩小版的小鱼的身形,钻入浮冰眉心便消失不见。 …… 从灵台飞出的皇凤似乎感受到主人都危险,叽叽喳喳拼命想要跟进去,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挡在外面,最终只能在二人身旁干着急。 第一卷:风来 第七章:一些锁 世界是很公平的,对于世间一切来说,存在即是合理。 无论是飞禽走兽,花草树木,还是乱石泥沙,都有自己独特的韵律,这便是自然之道,而懂得学习和利用自然,是人类最伟大的优点。 天地之间是一个巨大的宝库,而修炼者也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宝库,为的便是承载和吸收,并消化这些外界繁杂能量,从而增强自己,而这个宝库,即是灵内界。 所谓灵内界便是灵力的储存和转化的地方,人的源灵是有自己独有的特性的,所以修行者都是通过吸收周遭的灵气,然后再通过灵台转化成自己的力量,同时也是温养人的源灵。 而“源灵”,顾名思义便是本源灵魂。 人类的源灵都是寄宿在灵内界中心的一座无色高台上,高台便因此被称为灵台。 当修行者到达一定地步之后,只要源灵不灭,哪怕肉身被毁,也可重修源灵,筑灵台,重塑肉身。 但是人一般是不会轻易让源灵离开灵台的,并且还会在灵台周围设下重重禁制。 因为如果一个不慎,源灵离台失去庇护,遭到损伤,那将是很难修复的。 普通人对的源灵都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介于虚虚实实之间。而哪怕道行进入劫命境,甚至无疆之境的修道者,修为再高,源灵可以具现化。 他们始终不会变的,便是那个没有半点颜色,恍若透明的灵台。 所以小鱼的也是无色的,所以小鱼也被眼前一幕惊得无法言说,因为这是一个紫色的世界。 因为修行之人,只有先感悟灵力,而后冲击灵门,灵门洞开,筑道而接台,才能辟府立界。 但如今小鱼的源灵被拖进浮冰灵内界之中,所见的却是一副和常理相桲的模样。 先是经过灵门时,门上无数锁链就已经让她觉得心惊不已,突然自动打开的灵门让她心中疑惑更甚,没想到更让人惊讶的是因为浮冰不仅灵内界,就连灵台都是紫色。 紫色的灵台! 这是人类中闻所未闻的,更何况一个灵门都不一定成功打开的人,怎么可以将自己一个天宝巅峰的人的源灵强行吸到对方的灵内界,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完全颠覆了小鱼的认知。 想不通这其中缘由,小鱼只得看向东道主了。 在浮冰紫色的灵台上,一个缩小版的浮冰横躺在灵台之上。 这便是浮冰的源灵,而在浮冰的源灵以及周围的灵台上,无数好似水晶般锁链,将其牢牢束缚住,锁链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诡异图案。 而这种水晶般的锁链,小鱼也恰好听过,这也证明了她之前的猜测。 之所以会帮助浮冰,自然不是善心大发之类的,只是因为她对浮冰身上所牵扯的东西有三分期望,其余七分既是好奇。 在小渔村皇凤想要进入浮冰身体,却被拒绝的时候,和她说了一些事,之后她仔细想了一下,为此还抓掉了几根头发。 最后终于想起师傅提过的一家人,和一些锁,而如今眼前这些锁链个那些传说中的一模一样。 而那还仅仅只是金色的锁链而已。 如今浮冰身上的,却是水晶般的晶莹圆润,能将这种锁链练到如此地步的,在整个古陆屈指可数。而且那些人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也正是如此,小鱼才和浮冰开了一个看起来无关痛痒的条件,因为在她看来,如果浮冰确实和那些人有关系,那这个赌也不差。 小鱼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先是神棍谷的灵力,现在又是那家人的千秋锁?” “浮冰啊浮冰!你究竟是什么人?能跟这些地方扯上关系,又偏偏只是一个普通人,偏偏只是一个沦落在这偏远地方的可怜人。” 小鱼走近,来到浮冰灵台旁,看着被牢牢束缚住的灵体。 “没想到被千秋锁困住还能一拳打伤我,看来我真的是太低估你了。” “千秋锁” 这是一门专门针对灵台的手段,修行者灵力的转换和存储是由灵台来做媒介的,所以灵台就是修行者的根基,而千秋锁的可怕之处便是在无形中切断灵力和人体的联系,封印住整个灵台的力量。 所以一旦被千秋锁锁到灵台,那么无论多强的人都会瞬间失去对灵力的掌控,沦为脆弱的普通人。 而且这种手段可解的法子少之又少,曾经多少人都变成了这锁下枯骨,若不是那家人一直人丁稀少,为人低调,不喜欢参与势力斗争,可能修行界早就不知道改朝换代多久了,但是依旧不影响这锁的名声,在修行界里,这些锁链被人惯了一个名号——锁千秋。 意思是只要中招的人,如果解不开,那怕千秋万世也会被牢牢束缚,直至化作一捧黄土,可想而知是多么霸道。 而如今浮冰被锁住,还能轻松一拳打伤辟府巅峰的小鱼,难以想象如果没被锁住的时候力量有多强大。 若非有这“千秋锁”的存在,可能此时此刻的小鱼已经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小鱼心里泛出一丝杀意。 如今浮冰身份未明,就已经和那两家多少扯上关系了,是巧合吗?还是有人在刻意为之? 最终权衡之下,小鱼还是选择先救人,至于杀人,反正啥时候都可以杀,也不缺这点时间。 虽然是这么想,但是小鱼也不敢再对浮冰有半点轻视之心,谨慎起来。 小鱼挥手在自己周身布下一层灵力壁垒,随后尝慢慢向前,尝试着接近着昏迷在灵台上的浮冰。 缩小版的浮冰这一刻就像一个熟睡的孩子一样毫无知觉。 小鱼轻轻一跃跳上浮冰灵台,刚落下就觉得身体一重,对灵力的掌控一下弱了好几分,一直走到浮冰身边时,小鱼也失去了对灵力的所有掌控,幸好灵力壁垒还在。 “没想到这千秋锁如此霸道!”蹲在浮冰身旁,拿起锁住浮冰的锁链,小鱼只觉得手中这细小的锁链重达千斤。 传闻毕竟只是传闻,毕竟那家人已经低调得快让人忽视他们存在的地步,如果不是因为师傅偶然说出之后引起了她的兴趣,让她好奇之下查了有关的情报,小鱼也不会一眼就认出这些锁链。 如此亲身体验也是第一次,小鱼姑娘这也才见识到了原来传闻也并非都是以讹传讹。 由此小鱼也明白了浮冰为何难以冲击灵门的原因。回头感受着浮冰灵内界里的磅礴灵力,小鱼心里也只是觉得惋惜。 被这千秋锁锁住,虽然能让浮冰在平常时候不失去理智,不会被这些灵力撑爆。 但是同样的,也绝了浮冰的修行之路,如果没有正确的打开方法,哪怕浮冰再特别,也终究只是一个废物残疾人,而对现在的小鱼来说有心也无能为力。 无奈的摇摇头,小鱼正欲放下手中锁链,准备到一边去想想办法。 但是还放得下吗? 原本束缚着浮冰的锁链似乎变得有生命了一般,不仅放不下,反而像无数小蛇一般疯狂的随着小鱼的手生长,瞬间便将小鱼全身锁住,小鱼的灵力壁垒在这锁链面前脆弱得跟纸一般,恍若虚设。 巨大的压力如狂涛怒浪般瞬间就将小鱼的源灵压溃,昏死过去。 意外依旧还在继续,水晶般的锁链中不知何时泛起了点点光华,在二人之间来回流转,两人的身影渐渐模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锁住二人源灵的锁链突然间布满了无数裂痕,如连锁反应一般蔓延至所有的锁链上,瞬息之间便土崩瓦解,再也消失不见。 第一卷:风来 第八章:原来你叫月冬雪啊 紫色的灵内界 紫色的灵台 一个躺着的少女和一个躺着的少年。 昏迷过去的两个源灵就这样简单又随意的躺在浮冰灵台之上,没有故事里的旖旎场景,也没有戏台上的跌宕风云。 只是偶尔有那么几个难看的符号,在浮冰的灵台上时隐时现。 难看得就像快要醉倒的公鸡,在灰土中蹒跚前行而留下的爪印一般。 如果是落在那些满头白发蓬头垢面的老师傅眼里,或许这些符号也可以称为“驭灵阵”。 虽然这些符号很丑,但是却可以将灵台上的两个人衬托得更美,虽然说小鱼姑娘本来就生得美,但是也可以再美艳几分。 只不过睡得很熟的两个人做的梦,就不一定太美了。 在小鱼姑娘的梦里还是比较简单的。 因为她只梦到了一个两三岁的小屁孩,背着一个婴儿在铁匠铺里玩耍,蹲在院子里的老树下逗得婴儿笑个不停。 然后就这样笑到了七八岁,婴儿变成了挂着鼻涕的小女孩,在老树下,追在小屁孩的屁股后面嬉笑打闹,而一边的两个看不清样貌的壮汉正脸红脖子粗的争论着什么。 两个孩子在槐树下这一闹就闹到了成年,小屁孩长成了少年,虽然个子不算高,也谈不上绝世无双,但是却也还是个翩翩公子。 而小女孩就更美了,肌如白雪,肤若凝脂,温婉动人,活脱脱就像画里走出的仙子一般。 两个人玩闹的场地也从小院子变成了山间溪谷,林间芳园,好一对神仙眷侣。 再后来,小镇来了更美的仙人,仙人说少女未来必定成仙,所以要带她去仙境,少年却只是一世凡人。 但是少女太过执拗,不忍离开,所以决定带上少年这个拖油瓶,这期间少女听了很多仙人的故事,还有仙界的美景美色,自然也和少年分享那些美妙绝伦的传说。 但是少年很不解风情,就像一只坐在井底的青蛙,拒绝了仙人们带走他的想法,也拒绝了少女的憧憬,表示不想离开家乡半步。 少女有些不忿,她不理解,所以觉得少年的想法太过消极,没有追求,总是安于现状。 所以最终,两个人第一次矛盾就这样产生了,随后的短短时间里矛盾越来越多,想法越来越远…… 少年不喜欢那些仙人的美梦,就像少女不知道每年的那一天少年为什么都会失踪一样。 虽然少女不知道,但是小鱼知道,因为她梦到了。 在梦里,小鱼姑娘梦到了少年从小便身患怪病,也知道他是捡来的。 在小鱼的梦里,少年每一年都会在立冬前夕失踪,然后在立冬的第二天晚上才憔悴的出现。 这一切都是因为少年身有恶疾。 而这一天,也是小镇里一个特殊的节日——紫月祭。 所以当大家都在欢庆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人能听得到那些来至地底的惨叫和哀嚎。 幸好少年除了一个打铁的父亲之外,还有一个只会喝酒的爹。 也幸好少年的酒鬼父亲是见过世面的人。 所以早早便发现,然后隐藏着少年的怪病,并且以各种无赖理由为少年找了个合适的失踪的借口。 所以这件事在小鱼姑娘做梦之前,只有两个人知道,如今除了那对父子,还多了一个小鱼姑娘。 从幼儿到成年,每年的紫月祭,小鱼姑娘都会在梦里看着少年,被那个看不清模样的虬髯大汉带着往山里藏。 一直持续到他在小镇地下挖了一个山洞,所以便开始往山洞里藏。 小鱼也只能在梦里安静看着这一幕,明明是自己的梦,却和自己毫无关系,这种感觉很怪异。 看着酒鬼大汉在墙上鬼画符一般画着各种符号,还用灵玉铺了一个囚室。 小鱼不知道少年经历着什么样的痛苦,因为这是梦里,她不能感同身受,也不想感同身受。 所以,她静静看着玉室里无数的铁链和血痕,看着少年变成紫色的怪物,被囚禁在玉室里,暴怒,挣扎,而后又哀嚎,惨叫…… 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模糊的经文,想来应该是那群神棍又所谓的“传世”了。 无数紫气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里,疯狂的冲入少年的身体,仿佛一群饿着肚子回家的孩子,虽然痛苦,但是如果没有这些“孩子”,这个“家”也会支离破碎。 又看着那个一身酒味的男人一年又一年的往他灵内界里增加锁链,从黑色,到白色,红色,金色……最后到水晶般的颜色,。 皇天不负有心人,少年病好转太多,于是也送别了这个不平凡的酒鬼父亲,听说他要去办点事,离开之前叮嘱他还要这这个地方待些年养病,如果离开了会死的。 再过些年,少女也梨花带雨的送走了那个抚养她长大的婆婆。 而小鱼这也算是知道了对方身上那让自己好奇的灵力和“锁”的源头了。 所以少年是离不开这个地方的,因为离不开,因为要活着,所以自然就不会对外界有幻想。 但是他太爱她了,爱到不能自已,所以听着她说她想离开去看看世间最美的花,听她说她想捧一把传说里的沙,于是他们说了一夜的话。 最终他答应了等待,其实是他觉得自己也好的差不多了,终于他还是悄悄决定离开家。 所以他们就定下了约定。 他们是这样约定的:“等我回来就嫁给你哟!” 这句话彻底融化了少年的心,那一年,他十六,她十五。 她不知道,她离开以后,少年就收拾行囊,为打铁的父亲做好早饭之后便留书告别,开始去找那些有传说的地方。 比如藏渊,比如云湖……… 小镇就在藏渊边上,所以当然是要先进藏渊的! 这之后的梦小鱼姑娘就模糊了,只有隐约间好像听说月禾花是需要骨肉滋养一年的,所以少年走出藏渊的时候是没有了右手,还有左腿。 还听说紫千香是需要以源灵为引的,所以香成后,人便与紫千相连,香尽,则人灭。 所以少年就这样像个迟暮老人一般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云湖。 但是和传说不一样,云湖水是黑色不是绿色,湖里也不是许愿沙而是无数枯骨成沙。 好在少年还是巧合之下得到了云湖简,但是已经五年过去了,少年也不小了,而小鱼姑娘的梦也做了五天了,皇凤束手无策只能继续守着二人。 但是梦还在继续。 少年终于找到了传说,满心欢喜的归途中,期待着她归来时给她满满的惊喜。 听说风州都城的比翼树是人间一绝,得到代表祝福的比翼连枝的有情人,都会终成眷属,美满幸福。 少年路过的时候就顺便去了,可能是美好的桥段也太多。 当时正是巧夕节,少年正颇有兴致的在断墙边上遥遥望着那些来祈福的有情人们。 正巧也在一阵骚动之后,随着人流看到了那张曾经见过的比女人还美的脸,那是属于当年那些仙人里的公子的。 “他还是如当年一样好看啊!” 小鱼姑娘梦里的少年如此想着。 但是下一秒,看清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男人的怀里那张绝世的容颜时,少年僵住了。 自嘲的揉揉眼睛,感叹自己腿脚不好就算了,连眼睛都不好使了。 因为眼睛不好,所以让人也没了祈福的心思,少年便寻了个车夫,驾着车迫切的往着边陲的那个小镇而去。 车夫也是个无聊的人,无聊到在这几天日程里一路上给少年说了很多天方夜谭般的故事。 少年有所触动,但是也只是当着茶余饭后闲谈而已。 几天车马劳顿之后,少年也终于回了“家”。 “这真的是自己家吗?” 本来是闷热的炎炎夏日,可看着眼前这冰雪覆盖的小镇,看着坚冰下疮痍的尸体和废墟,少年却颤抖了,可能是因为这里的冰雪已经五年不融了! 可能是不小心,被冰下那些依旧鲜红的血液流到了身上,流到了心里!!! …… “原来,车夫说的故事都是真的!” “原来……不!!或许……应该我的眼睛也没有真的那么差!毕竟,眼泪也还是会流的!” 少年就这样想着, 就这样跪着, 就这样哭着, 眼里流出的泪水变得和冰下的血液一般殷红。 …… 梦只是梦,虽然只是梦,但是这美梦却变成了噩梦。 少年想知道为什么! 小鱼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小鱼姑娘在梦里看着自己梦中的少年。 看着少年跪在小镇撕心裂肺的哀嚎。 看着少年跪在雪地上一夜之间黑发一根根变成银丝。 看着少年昏死在雪中。 看着少年化作冰雕,被狂风吹倒后摔进的七里河中。 …… 小鱼姑娘也算是看明白了不少。 却突然觉得有几分无语。“凭什么别人就应该活成你需要的样子么?” 但也觉得几分厌恶,“自己梦里不该有这么无聊的桥段的!” 不过那怕是作此想法,灵台上昏迷的少女也明白了,原来你叫月冬雪啊!浮冰也真的是块浮冰啊! 第一卷:风来 第九章:在梦里吃十条鱼的女孩 同样的躺着,小鱼姑娘做了梦,那另一个躺着的人自然也做了梦。 浮冰的梦有点长,浮冰也做了和小鱼一模一样的梦,只不过他看的比小鱼更详细。 比如他知道自己不会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比如他纳闷那个月冬雪,为什么会突然转性相信那些传说,还觉得它们应该就在那里,亦或者是为什么选择离开东月镇。 因为在梦里他不是一个旁观者,更像是……他就是梦中的主角,所以躺在灵台上的源灵时不时会抽搐几下,所以他觉得,自己似乎叫做月冬雪。 不过他除了做了和小鱼姑娘一样的梦之外,也有做了小鱼姑娘没做过的梦,也是像个旁观者一样的梦。 ……… 在另一个不一样的梦里,浮冰只是旁观者。 在梦中,浮冰看到一个小女孩,裹着一身破旧的麻布,在荒弃的废墟里努力的找吃的。 小女孩找了很久很久,可能是饿得受不了,所以拔了几根野草就塞到嘴里嚼着,想来味道应该不错,毕竟小女孩笑得挺满意。 在梦里,小女孩一直四处流浪,没有名字,没有目的,没有家,她只想找吃的,然后活下去。 浮冰看着她翻山越岭,看着她奔跑在田野间,但是她并不是寻找快乐,因为她很饿。 有一天,小女孩在路上看到几只田鼠在啃食几个野生的山芋,她看着看着看笑了,笑得很开心。 她知道山芋会引来田鼠,所以她把周围的野山芋都给刨了出来,满足的饱餐一顿。 然后拉下几根藤条,编了个笼子装着,就开心背着野山芋离去。 可能是跑得累了,她跑到小溪边。看着水里自己脏兮兮的倒影直皱眉。 随后她打水给自己洗了洗脸,再趴到溪边继续看着自己的倒影,但是长长的头发总是掉下来挡住了脸。 或许是觉得讨厌,所以她在溪水里捡了块还算锋利的石头,用石头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长发割断。 石块还是不够锋利,割的时候扯得头皮作疼。 但是她还是咬着牙,费了很大劲把头发都给长一截短一截的割掉,只留下一头短短的秀发,只不过这样显得有些滑稽。 但是她丝毫不在意,第三次趴到溪边时,溪水里映着几丝满足的笑容,笑的很开心,露着两排洁白的牙齿。 这一幕让做梦的浮冰都觉得好笑。 这之后,趁着天气干燥,小女孩熟练的找来干草和木头,钻木生火,烤了两个香喷喷的野山芋吃下后,才满足的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浮冰梦到小女孩走进一片山林里,遇到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女人。 女人已经昏迷过去,小女孩找了水,喂她喝下,然后看着这个仙女一般的大人,心里不由羡慕几分。 见女人还活着,小女孩也放心的在一旁烤起了野山芋。 可是当她准备把烤熟的芋头喂给女人吃下时,她犹豫了,不是因为自己舍不得分享,而是因为她不知道在哪听说过,受伤的人多吃肉才好得快。 所以她犹豫了,仔细想想,想到自己遇到田鼠吃山芋的样子,小女孩突然觉得自己就像田鼠一样,可能是觉得好笑,所以她笑得更开心了。 小女孩拿着野山芋不知道跑去了何处,当她回来的时候,手里的山芋不见了,但是多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 放在火堆旁随意烤了烤,也不管糊了还是焦了,小女孩细心的喂女人吃下。 一天后,女人醒了,但是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 起初小女孩还是恐惧几分,但是当听到地上的女人肚子里传出的咕咕声和自己的是一样的时候,她还是鼓起勇气又烤起了肉。 可能是饿得慌了,受伤的女人也不问缘由就吃下了小女孩烤的肉,虽然焦了一些,但是在重伤之时却也不失是美味。 两个人就这样过了几天,女人能自己起来走动了,但是她还是不愿意动,小女孩每天都会不见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手里都会有肉带回来。 但这让女人很疑惑,那就是至始至终吃肉的都只有自己,而小女孩却只是吃着野山芋,所以野山芋也少了很多。 因为不想动,所以女人很闲,闲起来的人就总会胡思乱想。 比如想想过去,想想以后,想想在乎的东西,想想吃的是什么肉……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女人悄悄跟着小女孩后面去偷看了。 结果浮冰梦里的女人和浮冰看到的都是一样的东西! 只见小女孩跑到不远处一处山崖边上停下,找了一处石缝,石缝下有一个树枝和枯藤搭建的简易陷阱,小女孩把山芋轻松放到陷阱上,就熟练趴到一旁的草林里躲着去了。 过了约么大半个时辰之后,陷阱周围来了几只小心翼翼的老鼠一般的动物,四周转一圈以后没有发现异状便慢慢靠近山芋,准备开始享受这份难得的致命美味。 结果老鼠们刚靠近便掉进了陷阱中,最前面两只被枯藤缠着不停尖叫挣扎,其他的也吓得四处奔逃。 小女孩这时候也动了,只见她仿佛化身猎豹一般飞快地跑到陷阱边上,一把按着田鼠,趁着田鼠未挣脱的时候,一个熟练的猛扑,便熟练抓住了陷阱中的田鼠,然后熟练的抓起石块朝着田鼠身上抡砸,浑然不在乎衣服被枯藤刮得更碎,直到将田鼠活生生拍死了。 小女孩这才满脸笑容的收起山芋,提着田鼠就往河边去了,而看到这一幕的女人,这一刻也抓狂了,强忍着腹中不适回到了受伤的地方,躺在树下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不大一会儿,小女孩提着“肉”回来了。 熟练的拿到一旁便烤了起来,这一幕让女人脸色一阵抽搐。 浮冰就这样做着梦,听着受伤的女人问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肉啊!”小女孩眨巴着眼睛说道。 “什么肉?” “老鼠肉啊!” …… 听到这话,那怕有了心理准备,女子胃中依旧翻江倒海,歪到一旁干呕起来。 小女孩见状一阵茫然,呆呆看着干呕的女人,她不明白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食物,就给她吃了她为何还一副要命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女人这才平复下来,厉声道:“以后不许吃那些东西!” 闻言,小女孩默不出声,用一双充满疑问的目光看着女人。 “我说不许就不许,山芋也不许再吃了!” 这下小女孩忍不住了,认真说道:“不吃,会死的。” 女人也不管自己形象了,对小女孩咆哮道:“说了不许就不许,难道你除了这些东西就没有别的吃的了吗?” “那就只有甜根草了!” 这样的回答让女人一愣,下意识问道:“甜根草是什么?” “就是一种很好吃的草啊!”小女孩说着跑到一旁的大树下,拔了几根翠绿的草芥,送到女人面前认真说道:“就是这个,很甜的呢,你吃一点吗?” 这一幕女人看得眉头一皱,这只是一种普通的野草而已,满世界都是,没有半点价值。 而且这种草虽然说带点甜味,但是也只是一点点而已,更多的是苦味和酸味,而且还有微毒。 正当女人以为小女孩在戏耍自己时,却瞥见女孩嘴角有一丝淡淡的绿色。 “把你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小女孩听话的伸出舌头,却看得女人心头一酸。 因为小女孩的舌头已经整个变成了绿色,这是长期吃那种草而积累的毒素,并且看情况毒已经麻痹了她的味觉。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摇摇头道:“我没有名字!” “那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茫然,继续摇头。 女人叹口气,好像明白了什么。 至少在浮冰的这场梦里,浮冰是这样感觉的。 两个人就这样离开了,后来浮冰的梦里,女人驱了小女孩的毒,请小女孩吃了烤鱼,小女孩从没吃过这么香的烤鱼,所以一次就吃了十条,女人就给她取名“十鱼”。 就这样,梦里过了很多年,一直持续到小渔村,世间没有了烤老鼠的小女孩,但是明秀天宫却多了一个叫十鱼的世女。 第一卷:风来 第十章:快下雪了 清晨总是有着几分寒凉,更何况是快要入冬了,更是格外清冷。 小鱼的梦只做了五天,所以醒得比较早。 当她醒来时看着依旧昏迷的浮冰欲言又止,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因为在梦里,她看到了很多这世上没人知道的东西,虽然想说不在意,但是她也多了几分同情。 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小鱼走到一旁坐下,开始消化着脑子里多出来的东西。 梦很真实,所以很多东西都记得一清二楚,更是莫名其妙的多了一段秘术。 这时候的小鱼也终于信任了浮冰,毕竟这几天的梦太真实,差不多可以做一个参考。 算算时间,两个人离开已经几天了。但是,却不太适合再回去,因为她知道他暂时不会回去了。 就像梦里那个铁匠和酒鬼说的,他是月,也是雪,是东月的月东雪,所以他或许还有一个家。 …… 原地打坐休息,待元气恢复几分,小鱼随意运功蒸干身上的露水,人却呆住了。 原本自己就是因为已到无界巅峰,而如今昏迷这几天之后,却糊里糊涂的破境了,而且看起来还圆满不少。 一界天宝,本就是很容易的过程,只需要夺天地造化,蕴养灵内界,让它成为人体真正的宝库就行了,天宝境界不就是天地宝库的意思么?所以很简单的吧? 应该很简单!!!毕竟小鱼只用了几年,毕竟有些人只用了二十年! 而且小鱼的灵府旁还多了几株紫色小花,开的比其他那些绿莹莹的野草好看多了。 虽然那抹紫色不断的压榨和精炼灵内界中的灵力让人觉得稀奇,让小鱼觉得很不可思议。 确认了自己破镜,小鱼看向浮冰的眼神中不由多了几分复杂。 事到如今自己和浮冰身上发生的事还是不太好解释,那怕小鱼绞尽脑汁,都想不通这一切为什么会这样,就像一个巧合,又太巧合。 从遇到浮冰,再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就像一个已经写好的剧本一样,这让小鱼觉得很不爽。 所以小鱼随意又提起浮冰就消失了。 …… 浮冰还在做着自己的梦,一连昏迷了十几天。 但其实浮冰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没做梦了,而是感觉自己去了另一个世界。 在哪里,浮冰看到一道巨门,门虚掩着一条缝,里面不断喷薄出无数浮冰熟悉的紫气,因为他从小就是靠在东月镇吸收这些东西才活着,因为就是这些东西所以让他忍受摧残。 浮冰想走近看看,发觉拐杖没在,发觉自己手脚俱全,这让浮冰有些忧虑,浮冰想自己应该是在梦中吧! 门很大,推开很不易,但是幸好有风,是紫色的灵风。 如决堤的河水一样反复挤压着大门,让浮冰再推开门时变得更容易不少,浮冰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叫作启门,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一个玄妙的视角看着这一切。 不知道门一旦打开,他将面临的是一片新天地。 更不知道门后不断的出现了无数的阶梯是个什么意思。 …… 当浮冰再醒过来时,自己躺在一块巨石上。 周围没有就喧闹的河流,没有了着急撒网的渔夫,也没有了小渔村,手里只有一根黑拐杖。 浮冰就这样静静躺着,没有动作,也不知道如何动作,脑子里一幕幕记忆回放,不停的冲击着少年的心绪。 “去时未收梁上粟,归日入目遍地骨。” 想哭,却已经哭不出来了,可能是忘了怎么哭,也可能是眼泪早已经流干。 浮冰双目无神的整整躺了一天一夜,才终于杵着拐杖起身,放眼望去,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山脉,绵延不绝。 本应该陌生的地方,但是脑子里却冒出一个似熟悉又陌生的念头,这里应该是在云州西陲的荒山。 而且,从这里往东走,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看见藏渊。 而那地方……想到这里,浮冰也想起了有一片红叶缝在左手袖口,想来应该还在,毕竟衣服还是那身衣服。 记忆恢复了,所以他需要明白一些事,而有人会知道的,所以他需要去找知道的人。 随即杵着拐杖欲离开,却发现拐杖上系写一条红色丝带,这应该是属于姑娘家的。 但是浮冰怎么看都觉得像一封信。 只是信上没有字,也没人规定信上必须有字。 浮冰看着丝带想了想,随后就没在意了,正好头发散了,这丝带正好做个发带也将就。 一只手轻松就能绑好散乱的白发,这是他早已经学会的机巧。 浮冰缓缓爬下巨石,确认了一下方向,浮冰就往太阳升起的方向径直而去。 本来这种事应该大吃一惊或者疑惑不已的,但是浮冰没有,因为他现在很急,心中很痛,他有很多事要做。 所以他没心思去想这条丝带的意义,也不需要去想,因为他知道这是属于姑娘家随身的一部分。 所以既然知道就没必要想太多了,知道了是姑娘家,自然就只有一个姑娘家了,那么她的意思他不用猜迟早也会知道,毕竟自己和她的交易,也定下的。 …… 想到这里,浮冰手中不由的多加了几分力,匆忙离去,浑身仿佛多了用不完的力量似的。 直到无意中借着拐杖一下蹦出去十几米以后,浮冰这才开始认真正视起自己的状况。 “我变得不一样了?”这是浮冰的想法,但是想法很快也变成了实际。 当他站在原地思考,脑子里忽然多了一些东西,所以浮冰下意识的抬起手,按照脑子里多出的想法集中了自己的注意力,手中一团紫色的灵力从手掌中慢慢浮现。 看着手中跳跃的紫色灵力,仿佛东月镇的那个日子独有的紫月一般让人不由亲切几分,虽然他并没有真的看过紫月。 脑子里一阵混乱,随后又慢慢清晰起来。 随即浮冰缓慢闭上双眼,循着灵力的脉动往其根源追溯而去,好似在河流里顺流而下的落叶。 在灵力的引导下,最终浮冰再次来到了那扇门前。 和梦里见到的不一样,当自己清醒站在灵门前时,恢宏高大的灵门更让人觉得无比震撼。 毕竟除了大,也找不到别的褒义词了。 古朴的大门上没有任何点缀,也没有宫殿那般豪华奢靡,就连普通农家的木门都让人觉得比这门更加好看几分。 但就是这样一道普通的门,却阻隔了两个世界。 门自然洞开,入眼的是一座高耸的台阶,台阶呈死灰色,一共四千零九十六道,仿佛是云做的一般,虽然是乌云,但这就是云道。 “云道八重天,穷途已成仙。若能百炼道,逍遥天宝间。” 浮冰本来是不知道修行界的人为什么这么说,但是他现在明白了,脑子里多出的东西也让自己明白,自己如今的状况是已经踏入云道境界巅峰。 酒鬼喜欢喝酒,喝醉了会说酒话,以前浮冰不懂,但是现在懂了很多,更何况脑子里还多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像是一个女孩的。 修行者必先启门,灵门之后是灵内界,灵内界的中心是灵台。 所以欲达灵台必先用灵力在体内铸出云道,登顶云道才能到达下一个境界,但是云道容易,百炼却难如登天。 这也是为何说当人在云道的尽头无路可走便是仙的原因,因为若你能走上云道,那就说明你百炼成真,百炼境界便是修行的转折,只要能进百炼巅峰,那就有很大的几率辟府立界,冲击天宝仙人境界。 因为云道每五百一十二道台阶是一重,八重云道的尽头是灵台,但一般人是无法在云上行走的,所以云做成的道路自然也走不了。 想走,就只有把灵阶淬炼成真实的台阶,人才能在其上行走,但是从无到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浮冰看着第一阶灰色底端的丝丝紫色,心里却多出几分疑问,因为从脑子里的某些多出来的说法来说,他的灵台被酒鬼老爹用千秋锁封住,是不应该启门的。 “难道这是酒鬼老爹当年说的反哺?可也不应该就这么简单的就解开老爹的锁啊!” 说不通! 也想不通,哪就不想就得了! 这就是浮冰,也是月东雪,和小鱼姑娘差不多。 曾几何时,自己还在那个被人遗忘的小镇里听着仙人的故事,做着仙人的梦。 而今再做一个仙人梦时,却已物非人非。而且这一次,不是只能做做梦的了。 想到这里,浮冰……或者应该说是月东雪的神情变得更加镇定几分。 失忆了,或许是坏事,可是恢复了却不一定是好事,因为,他虽然没有欠任何人钱,但是,有人还欠着他,他需要去讨回来。 随即月东雪便杵着拐杖继续往东行去,路过的风正巧带着丝丝凉意,阴暗的天空欲飘起几瓣雪花,可能又因为地上的人太冷而不敢下。 所以高高在上的雪花自然看不到地心深处那些滚烫又如鲜血般殷红的熔岩。 第一卷:风来 第十一章:预料之中的别离 浮冰走了,没人知道他去了何处,要去干什么。 小鱼姑娘说给浮冰介绍了治疗手脚的大夫,而且那个大夫对脑袋也颇有研究。 至于为什么急得连招呼都不打,事发突然,连小鱼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巧,所以只能替他回来辞别了。 不管别人信不信,对于小鱼姑娘来说,只要韩阿娇信了,那就够了。 所以阿娇乖巧的为她的浮冰哥哥祈祷,愿他一路平安,早日康复。 …… 韩老头是个聪明人,所以在那天浮冰和小鱼吃完晚饭之后,便已经让韩婆婆准备好了一些干粮和第二天的早餐,还亲自做了几捆卷烟。 韩婆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但是这样的饭做了几天都不见有人来吃,心里有些不喜,白便宜了村里那几条黄狗了。 但是幸好小鱼儿今早回来了,她的胃口是韩婆婆下厨的动力。 而韩老爷也早早为阿娇准备好了行李。 因为他知道小鱼姑娘不是来为一个人辞行的,应该是为三个人! 所以他只需要担心走了的那一个会不会路上饿肚子就行了,就像他那晚看着那个刚捡回来的残废少年人,在昏迷中变成紫色怪物一样。 韩老爷也从没有因为小鱼姑娘无意间的飞檐走壁,或无中生有、移花接木而声色半分。 一切都淡如平常,仿佛看不见这一切一样,依旧晒着自己最喜欢的烟草,用茅草编的绳子仔细把它们绑在一起,捆成一个个的圆球。 爱屋及乌这话不一定都适用,因为也有可能有的人是爱乌及屋,就好像那个能吃的少女。 看着院子里一大一小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两个女孩,韩老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的神色从担忧变成了向往,显得更像是个体面人。 阿娇很喜欢她送的零嘴,而她也喜欢教阿娇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几年来阿娇也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她很懂事,也很聪明,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在慢慢的见识了小鱼姐姐那些神仙般的手段之后,也聪明的偷偷藏在心底。 小鱼教什么她学什么,渐渐也明白了小鱼姐姐的想法,也已经做好了决定,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在这时候来吧。 所以韩老爷看着阿娇那时而憧憬,时而纠结,时而挣扎的神色,心里不由的又心疼几分。 不大一会儿,韩婆婆从厨房端着菜出来,哑着嗓子招呼着院子里的老小,一家人又重新聚到饭桌上。 今天的早餐丰盛了许多,不知道韩婆婆是因为小鱼回来而开心,还是因为浮冰遇到了好医生。 谁也没说话,气氛却没有半点尴尬,因为大家都觉得吃东西的时候不适合一直张着嘴巴,不礼貌。 阿娇依旧坐在小鱼身边,乖巧为她夹菜,小鱼依旧不顾形象的大吃特吃,韩婆婆头发似乎更加花白了不少,怜惜的笑看着狼吞虎咽的小鱼,习惯性的盛了一碗素汤放到她面前。 回身时眼角瞄到自己身旁,却不见了往常那个红衣白发的可怜孩子,心里不由多了几分黯然。 “不知道他有没有饿着,晚上凉可要盖好被子别冻着……”韩婆婆虽然嘴没能说,但是心里这样想着。 坐在首位吧嗒吧嗒抽着草烟的韩老爷,吐吸的时候仿佛也比往日悠长了一些,频率也多了一些。 一顿早饭的时间匆匆而过,韩老爷只吃了两个馒头,一碗粥,似乎是今天有些胃口不好。 吃完之后,韩老爷便率先起身了,给韩婆婆使了一个眼神,韩婆婆也终于反应过来了,想到了什么,眼眶变得红润几分。 但是还是起身随着韩老爷进到了里屋,而这时的小鱼也才心满意足的吃了个痛快,拿出手帕正擦着嘴角的米粒。 而阿娇也是眼眶通红的看着她。 伸手轻轻揉了揉韩阿娇的头,小鱼姑娘难得温柔的说道:“走吧!” 韩阿娇点了点头,随着小鱼起身,二人牵着手走出门外,径直出了大门,出了村子。 村里人谁都没有看到她们的身影,谁也不知道韩老爷家的院子里少了几困旱烟,阿娇的卧房里少了一个包裹,只有村口的几条黄狗扯着嗓子嚎叫了几声,只有韩老头家里传来了几声老人的哑泣声。 小渔村几里外的一处高耸的山峰上,寒风吹得人衣衫刷刷作响,迷得人眼眶隐隐作痛。 看着远处那模糊的小山村,韩阿娇尽管心里万分不舍,但是还是决定到山的那边去看看。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跟爷爷奶奶当面辞别,好好的大哭一场。 小鱼似乎看懂了她的想法,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包裹,柔声说道:“看看吧!” 韩阿娇闻声蹲下打开包裹,里面放着一些她自己喜欢玩的玩具,和一些平时换洗的衣裳。 除此之外还有一座看着歪歪扭扭的泥像,捏的像是两个老人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模样,三个人都是喜笑颜开。 这是五岁那年爷爷奶奶在田里插秧的时候自己玩泥巴捏的,这是自己最宝贝的东西。 泥像下面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只写了五个字,而阿娇也正好认识,没看到是谁写的,但知道是谁写的。 “常回家看看!” 阿娇身躯颤抖的拿着纸条,眼泪再也忍不住滴落,嚎啕大哭起来,毕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小鱼蹲下轻轻安抚着她道:“阿娇别难过,以后还有姐姐呢,我们还会回来的,你要是真的想得紧,我们也可以把爷爷奶奶接过去!” 但是韩阿娇却没有半点反应,只是韩阿娇埋在小鱼怀中失声痛哭起来,这下小鱼慌了,她可不会哄人,只能一直不停的说着安慰的场面话。 不打一会儿的功夫,小鱼已经急得满头大汗,对于她来说,那怕跟凶兽妖人大战一场都没这么累。 而她怀里的韩阿娇也不知道何时已经停止了哭泣,抬头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小鱼姐姐你真是不会安慰人呢!” 只见韩阿娇撅着嘴委屈的说道:“本来浮冰哥哥已经是个冰块了,结果小鱼姐姐你居然也是个木头。” “我和他那么像吗?”小鱼认真问道。 韩阿娇不假思索的答道:“当然呀,每次他惹我生气的时候都会手足无措的样子,只会重复道歉,根本不知道人家生什么气,就和小鱼姐姐你现在一样!不过小鱼姐姐你比他好看多了” 说着韩阿娇还调皮的眨眨眼,脸上的泪痕却让人更添几分怜惜。 见状小鱼姑娘无奈笑道:“是嘛!”但转头一想,想起了一些梦里的光景,心里不由一阵叹息“你浮冰哥哥说起情话来,可是无人能比哟!” 随即不管韩阿娇听懂没有,便捏了捏阿娇的翘鼻,溺爱的说道:“就你会说话!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说着小鱼姑娘衣袖轻拂,地上的包裹便消失不见,随即单手捏一个法印,无数光影重叠,远方的小渔村慢慢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到这一切的阿娇急了,紧紧拽着小鱼的衣角,带着哭腔指着前方着急说道:“村子……村子……村子不见了!” 看小女孩着急的样子,小鱼伸手拂去她的泪花说道:“放心,村子没有不见,只是这附近地形自成一个天然的灵阵,而我们这里就是阵枢。为了不被坏人发现,我只是把村子隐藏起来了而已。” 说着小鱼再捏印决,只见刚刚消失的小渔村又再次出现在视野之中。 眼前的光景让阿娇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却发现一切真的如小鱼所说之后,立马多云转晴,高兴的跳了起来,欢快说道:“小鱼姐姐教我嘛,好不好?我想学这个!” 这瞬间转变让小鱼哭笑不得,只能无奈说道:“好好好,教你,以后我什么都会教你的!” 说着小鱼蹲下身子对阿娇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赶路了。” “嗯!”韩阿娇乖巧的点点头,便趴到了小鱼背上,随后只见小鱼一个箭步跳出山崖,三对巨大的白色灵翼瞬间张开,伏着韩阿娇就此往北方飞去。 第一卷:风来 第十二章:迎花楼迎来了两朵花 云州地广物博,紧邻风州和花洲,得天独厚,所以就连边缘的城市也热闹非常。 当韩阿娇跟着小鱼姑娘进了城之后,离别的低沉很快就被新奇的世界所覆盖。 对她来说,那怕只是一个糖人儿都是从没见过的新奇物事,就连两个商贩的讨价还价都能让她看得入迷,更别说那些奇禽异兽,灵精仙葩了。 而小鱼姑娘也耐心的一一为她讲解,陪着她在城中四处游逛。 直到晚上二人才在一家名为迎花楼的地方落脚。 迎花楼,这名字听起来像某些风月场所,但实际上也是一家不一样的风月场所。 在这里,没有三六九等之分,有钱当然是大爷,但是如果没钱也不要紧,只要你能有一技之长,能得到酒客的认可,你也可以白吃白喝白住。 要是你能刚好被楼中女倌相中,那更是恭喜了,你便会变成迎花楼的贵宾,只要能通过对方的考验,就能抱得美人归。 很多人可能嗤之以鼻,但是要知道,迎花楼的女倌不仅人人貌美如花,还多才多艺,琴棋书画礼乐射样样皆通,而且人家可都是只卖艺的清倌,所以想要得到赏识,又得通过考验的人,少之又少。 迎花楼的老板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光看其在不同的客人之间左右逢源,如鱼得水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一个在市井中摸爬滚打很久的老人。 小鱼带着韩阿娇进门的时候正是热闹,因为几名女倌正在大厅的舞台上婀娜起舞。 但是迎花楼的老板还是注意到了二人,在看到小鱼的模样,特别是那一头清丽的短发之时,中年妇女就变了脸色。 女性短发的本来就少之又少,再加上这两年的种种,她想不出除了那个人还有谁。 “诸位客官吃好喝好啊!” 老板娘匆忙的从客人堆里脱身而出,暗中做出一个手势阻止了正欲迎客的两名女孩儿,自己迈着莲步匆匆迎了上来。 韩阿娇本来还在四处好奇的观望的,却忽然被一股很好闻的香味吸引,待正眼看时已经发现自己身前站着一个笑吟吟的贵妇人。 “哟!我说今天我那院中的怎么喜鹊一整天就叫个不停,原来是小店今日有幸得二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光临啊,二位姑娘快快楼上请。” 说着老板娘已经躬身相迎。 小鱼随意点了点头,牵着其身后的韩阿娇,随老板娘上了楼,食客们都被场中的妙舞吸引,这一幕自然少有人看到。 二楼是雅间,相比一楼要清静不知多少,但是小鱼二人却是在老板的带领下径直走上了三楼。 才走出楼梯口,小鱼便不客气的吩咐道:“你不用跟来了,去给我们烧点热水,顺便准备一桌好菜。就和以前一样吧!” “是!”老板娘恭敬应声,便匆匆下楼去了,如果有客栈常客看到这一幕,肯定震惊不已。 而小鱼却似乎理所当然,熟悉的领着阿娇,进到了三楼最里面的房间之中。 过来没一会儿,老板娘便领着一名女倌端着热腾腾的饭菜送到房间,看到小鱼惬意的卧在里间抽着烟,而韩阿娇在一旁乖巧的为她捶腿,老板娘不敢有半点打扰,放下饭菜便挥退小二,转身关上门,恭敬的站在门边。 “还有事?” 老板娘闻声,伸手微动,一道透明的光幕一闪而过,而后向小鱼躬身行礼道:“启禀大人,前段时间,家里人来过!” “喔?” 小鱼毫不在意的问道:“来的是谁?” “是玉苏小姐!” 老板娘的声音有些颤抖,说不出是何种情绪,不过想来应该是激动居多。 说着她随即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双手奉送到小鱼面前,说道:“您离开才一个多月,玉小姐便亲自大驾迎花楼!” “在得知您离开之后,玉小姐便吩咐小的静待您回来,并将此物留下,让小的务必亲自交给大人您。” 阿娇聪明的接过盒子,小鱼看了一眼盒子上那熟悉的玉笛图案,心里不由叹息一声,玉笛是迎花楼的标志,也是那个人的标志。 “她还说了什么?” 小鱼坐起身放下手中的玉制烟枪,看着老板娘问道。 玉小姐还让小的转告您说:“今年的玉堂花开的甚是灿烂,让您不妨一观。” 听得此话,小鱼心头一暖,就像盒子里的东西一样,她也知道玉堂花开在何处,也知道玉堂花很红。 但也明白,若去赏花,那这红便会染红整个花洲大地。 “看来以后得多给她带点雪糕了!”小鱼如此想着,思绪仿佛已经飞到了那个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之中。 见小鱼久久未语,阿娇在一旁好奇的看着两个人,又看看手中的盒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手里的盒子变得重了些。 良久,小鱼才挥挥手说道:“你退下吧!” “是!” 老板娘起身正欲离去,又听小鱼喝道:“等等!” “大人您请吩咐!”老板娘躬身道。 “记住她!”说着小鱼指了指一旁站着的阿娇道:“她叫韩阿娇,以后,这个房间也是她的!” “还有,风州最东方有个东月镇,查查什么情况。风云两州临近藏渊的城池都留意一下,这几年差不多会出现一个人,特征的话,白发,红袍,年龄应该不大,他若有需要,全力满足。” “是!”老板娘心想:“老人才会白头,哪有什么白发的年轻人,还红袍,难不成他还是一个新郎官不成?幸好藏渊够恐怖,风州那种穷乡僻壤本就没几个人!” 想归想,命令得听,更何况还是这位亲自点名的。 抬起头认真的看着韩阿娇,直到看得韩阿娇害羞的低下头后,老板娘这才打了一个激灵。 确认自己已经记住了这个小女孩的面容和特点,这次再次行礼道:“小的告退。” 说着便离开了房间,才走到楼梯口,老板娘便再也支撑不住,一边抬起手拉着袖子擦掉额头的汗珠,一边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与敬畏。 回想起那张稚气又可爱的小脸,老板娘心里说不出的羡慕,但是更多的是敬畏,那怕她知道那个小女孩现在只是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孩子。 她不蠢,相反的能做迎花楼的掌柜,她比很多人都聪明。 她不知道屋里这个人是谁,对方也从未说过。 但是这几年来,自从这位大人来了之后,自己在那边的地位逐步升高,甚至就连一些以前需要自己敬畏的大人物也对自己和善几分。 所以那怕不认识房间里那个人,但连传说中的二当家玉小姐都亲临这偏僻的小城,她当然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谁。 而能让玉小姐如此在乎的人,再加上那些传说,她当然知道里面那个短发的少女是谁,毕竟那个人的短发一向让世人印象深刻,所以才让她一直这么严肃又认真。 而这个房间,从前没有人住过,以后当然只会有三个主人。 “看来以后自己得更勤快些打扫房间了!”老板娘这样想着,随后起身整理一下裙摆,下楼而去。 房间里韩阿娇至始至终不敢说话,待老板娘离去,这才把盒子递给小鱼,弱声道:“小鱼姐姐,那个老板是您的家人吗?” 小姑娘打小在渔村长大,自然不知道有下人这种东西。 小鱼接过盒子,仔细放好,一把将其搂到怀里,捏着阿娇娇嫩的小脸,有些不喜的说道:“不是家人,是下人!” 不喜不是因为阿娇没见过世面,而是她听出了阿娇话里的那个“您”。 “看来以后要好好教教她人情世故了。”小鱼心里默默想着。 第一卷:风来 第十三章:原来再见可以红着眼 世界很大,所以有趣的事自然不能只发生在一个地方。 没几个人知道迎花楼迎来了两朵花,又送走了。 而藏渊,横跨风云两个大洲,地广物博,是古陆的四大险地之一,但也是一个巨大的宝库。 藏渊外围除了某些地方之外,前八千里地对修行者来说,危险系数相对来说要少一些。 而八千里地之后,便是真正人类禁地,因为其中不仅有无数强大嗜血的兽灵,更是遍布着无数恐怖的剧毒之物。 所以藏渊内部用“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句话来形容它也不为过。 因其中有无数强大恐怖的存在,所以很多人都对其敬而远之,幸好有绵延不绝的山脉阻隔了那些凶物越界,不然风州的人可能会更少。 当然也不乏有那些为了其中天材地宝而铤而走险的人,可惜大多数都是葬身其中,所以又以“葬渊”得名。 时至冬季,银雪皑皑,像一层白纱笼罩着大地。 一辆马车在藏渊几里外停了下来,马儿不知道啥感受到了什么,再也不愿前行一步。 赶车的车夫转身进车厢,扶着一名瘸腿断臂白发少年,缓慢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少年便是月东雪,也是失忆后浮冰。 “一路上辛苦您了,接下来的路,只适合我一个人走了。” 月东雪一边站稳脚跟,一边微鞠着身子向车夫说道。 车夫闻言,摘下毡帽为月东雪戴上,而后叹惜道:“你本来就腿脚不便,真不知道你非要来着荒山野岭干什么。” 月东雪勉力挤出一点笑容道:“我有我的理由,总得趁着年轻过来看看。” “真是搞不懂你们年轻人。”车夫无奈,这样的话他这一路上说过很多遍了,但是知道自己改变不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想法。 只能一边上马车一边带着几分惋惜的对月东雪说道:“如果你能回来,欢迎来图城找我,到时候我老头子与你好好喝一杯!” 说着便调过马车,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在马背上,只听一声嘶鸣,吃痛的马拖着马车,疾奔而去。 车夫不知道此别便是永别,只觉得这段时间以来这个身体残缺的年轻人挺适合他胃口,也不知道回去还有一个大大的惊喜等着他,他脑子里自然只有快马加鞭只求不误了儿子成亲的吉时。 于是只见车后拖起了无数夹着雪的泥沙,不大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视野里。 马车离去,月东雪这才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去。 一直到傍晚,月东雪才至藏渊外停下,四周寂静得可怕,远处的黝黑森林仿佛一只洪荒巨兽,正欲择人而噬,这样的入口有很多,这里是离他最近的一个。 月东雪已经习惯,毕竟他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了。 左手轻轻抬起,只见袖口处缝着的那枚鲜红色竹叶透过布缝露出点点微光,一道红光闪过,月东雪便已消失不见。 在藏渊深处有一座巨大湖泊,湖中岛上种满了密密麻麻的竹子,竹子通体鲜红,远远看去竹海好似一朵开在人间的大红花儿。 竹林中有一座亭子,亭子里一名青衣男子正悠闲的躺在吊床上晃悠着,好不自在。 其身后的石桌上,一樽茶壶正在炉火上咕噜咕噜的沸腾着,从壶嘴里冒出的热气带着清香弥漫在亭间。 红光再现,月东雪已出现在亭子之中,没有任何话语,月东雪习惯性的走到桌旁坐下,熄灭了炉灶,便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自顾自的品了起来。 没有意外,便不会有见外。 他不是第一次来到此地了,所以自然不会觉得生疏太多。 而亭中二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似乎完全忽略了彼此的存在,这已经是一种习惯。 亭边围栏上还放着一个没有花的花盆,花盆里除了黝黑的泥土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只是盆边上有着点点殷红的痕迹。 良久,月东雪终于放下手中茶杯,率先开口道:“你一直在看着吗?” “嗯,看着!”青衣男子随意答道。 “只是看着?”说出这话之时,月东雪拿着茶杯的手似乎用力了些。 “不然呢?”青衣男子起身坐到月东雪对面,看着他的眼睛道:“我有什么理由?你有什么价值值得我出手?冷眼旁观这种事,你们人类不是应该更熟练几分吗?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只是看着?” 问出这些话的时候月东雪心如刀绞,但是对方一连串的反问,问得他无言以对。 “是啊,非亲非故,有什么理由呢?” “自己只是一个蝼蚁,九天上的神龙会在乎一个蚂蚁窝的坍塌吗?所以别说东月镇的悲剧,就算是整个世界生灵涂炭,那又与他何干?” “所以自然只会看着而已!” 想到这里,月东雪手中握杯子的力道不由轻了些,只是觉得心口疼痛更剧烈了几分。 见月东雪沉默,男子难得解释了一下:“而且,我如果插手,那时候我还不行,需要付出的代价不值得我插手,你要听故事,我也可以说。” 月东雪静静的放下茶杯,又拿起了桌上的茶壶,这次倒了两杯。 “我讨厌故事!” “喔?为何?” “恶心!”说完月东雪又端起了茶杯轻泯。 “哈哈!”青衣男子闻言随手一招,另一杯茶从桌上消失,再出现时已在其手中。 “看来你现在对自己的情绪很能掌控了嘛!”青衣男子赞叹道。 “那不然呢?”月东雪红着眼眶:“如果哭泣可以挽回一切,那我一定哭得惊天动地。如果悲愤能让人被温柔以对,那我一定会是世间最幸福的人。” “可惜不能,我不行,那怕痛到窒息,那怕心如刀绞,我也不能哭,因为我一旦哭了,东月的亡魂就没有了念想了,我是唯一活着的人。” “所以我不能哭,眼泪是最无能的毒,东月镇的伤痛不该被我辜负。” 这是月东雪从失忆以来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说到最后甚至是咬着牙低吼出来的,双眼也被撑的满是血丝,好似庭外竹叶一般红。 男子听完他的话,将手中的热茶一饮而尽,丝毫不在乎那滚烫的温度,随后手里把玩着空茶杯,毫不在意的说道:“你以后千万不能照镜子!” 月东雪放下杯子问道:“为何?” “因为你会吐!哈哈哈!” …… 看着夸张大笑的青衣男子,月东雪缓和一下情绪,而后说道:“没人和你说你不适合喝茶吗?” “目前还没有!” “那现在有了!” …… “那该是谁的荣幸呢?”青衣男子止住了笑,认真说道:“看来你也猜到故事的大概了!” 月东雪沉默,良久才说道:“我有很多问题。” 这次换成青衣男子沉默了,他有些意外,一言不发的看着月东雪。半响后,男子神请严肃的道:“那么,你想走哪条路?” “你给我什么选择?”月东雪也抬头认真的看着青衣男子。 见状青衣男子一脸正色的说道:“有没有人告诉你,其实你认真的样子还是挺帅的。” “………” “哈哈!爽快!不过我还是喜欢上次的你!” 月东雪继续沉默,虽然对方说上次,但是却也好几年了,只不过那时候他还在白日梦里。 青衣男子见月东雪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随意打个哈哈而后继续道:“其实很简单,要么我教你,要么我帮你。” 一阵风不知从何吹来,刮得一红一青两件衣衫刷刷作响,天不知道何时已经黑黝黝一片,但是湖中竹叶也泛起了点点微光,将整个亭子照得十分明亮。 “你能给我答案吗。” “不能!” …… 月东雪的表情也终于有了变化,带着几分苦涩道:“那看来我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哦?”青衣男子来了兴趣。 “看来你野心不小!” 月东雪杵着拐杖走到亭子边靠着,呆呆望着天空,他已经习惯了一条腿支撑着身体的平衡。 “因为你给不了我答案,所以我能走的路只剩下仅有一条了。” “我只有自己去找我想要的答案!” …… 青衣男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边,同样望着天:“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风越来越冷,亭中的两个人就这样站着,各怀心事,两个身份地位天壤之别的人,却能轻易达成如此一个简单的约定。 如果让别人知道月东雪的选择,那肯定不知道会招来多少人的疯狂嫉妒和愤怒。 要知道,能拜其身边的这个人为师,是外界无数修炼者做梦也不敢想的事,他居然拒绝了。 月东雪眺望着东方,哪里曾经有一个小镇,现在也还有一座终年不融的雪山,想着想着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很多。 第一卷:风来 第十四章:落子 亭中两个人并肩站着,虽然各怀心事,却谁也没有开口,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他们都需要时间准备一下。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站到深夜,最终还是青鸦先开了口,青鸦就是青衣男子的名字。 “准备好了么!” 青鸦说完,月东雪这才转身,看着青鸦不说话。 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他觉得青鸦应该知道怎么开始。 “这世上,万事万物,都有自己发展的规律,即普遍,又很特殊,而所谓仙人,只是一群修习各种法门的凡人与野兽而已……” 青鸦话才开始,月东雪便打断道:“这些我都知道。”说着月东雪抓着拐杖的左手上,升腾起一丝紫色的灵力。 “哦?”青鸦感觉有些意外,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把月东雪当成一个一无所知的小白,所以本应该看出月东雪有修行境界的他,却什么都没注意到。 毕竟,除去其他缘由,光是那个让他也头疼千秋锁就已经足够让无数人束手无策了,何况他又把那个人囚禁了那么久。 他更想不到因为一场意料之中的意外,让月东雪不仅有了关于修行的知识,还直接一只脚踏进百炼境界。 “没想到啊,我本以为你还一无所知,想了好久才决定适合的方法,为你解开那些锁,没想到你不仅已经解开了,距离百炼境只差临门一脚。看来这一年,你也遇到了不错的故事啊!” 既然只是一年,那说明月冬雪回来东月镇的时候他也是知道的,那座雪山前的哭声他也能听到。 青鸦感叹一声,但是没有问月冬雪发生了什么,只是继续说道:“既然你知道,那我也不浪费时间了。开始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是什么?”月东雪问道。 青鸦神秘一笑:“你要去做的事不好做,所以身体得好。” “什么意思?”月东雪再问道。 而青鸦自信满满道:“一点小事我都做不了,我也枉自活了这么多年了,再说你成就了传说,传说当然会予你馈赠。” “什么意思?”看青鸦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月东雪不解再问。 却见青鸦随手一挥,亭边那个斑驳的花盆忽然来了过了,就在月冬雪眼中,花盆里出现一物,盆边也是如此。 盆中的是一株美丽非常的花,似乎它原先就是拿来装这株小花的。 花不过四寸,叶微小,碧绿,似翡翠一般晶莹。叶间穿插着五彩缤纷的花朵,花朵不过豆粒般大,然却梦幻无比,美妙绝伦,举世无双。 花盆右边摆放的是一枝纯紫色的龙首香,紫气萦绕,时不时变换出各种瑞兽形状。 而对月东雪来说,这两样东西再加上自己怀里的兽皮卷,可是意义非凡,因为这些东西就是美梦,更是痛苦的根源。 月东雪曾经跋山涉水也要找到,为此还不惜自削一手一脚,献祭自身灵魂,只身闯入云湖禁地,也只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约定。 而如今,月禾花,紫千香,云湖简,却全都变成了笑话…… “它们怎么会在你这里?”月东雪十分意外。 因为他从小渔村醒来之后,身边除了手里这根拐杖之外就只有怀中云湖简还在,所以他一直以为这些东西已经随着他失落到七里河里了。 “我在七里河边捡来的!” 月东雪当然不会相信这套说辞,但事到如今纠结这些也没有意义。 “它们还有别的用处?”月东雪问道。 青鸦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月东雪说道:“你应该多少也明白了吧,这些东西都只是传说中的东西!” “而传说中的东西,你认为仅仅只是因为好看而被传颂吗?” 月东雪想想也是,遂问道:“那都有什么用?” 青鸦神秘一笑:“稍后你就知道!” 说着青鸦让月东雪脱掉上衣躺到石桌上,随后伸手一挥,桌上月禾花凌空而起,飞至月东雪上空,月禾花轻微抖动,缓慢散开,变成无数晶莹的结晶钻入月东雪体内,随即月东雪便昏睡过去。 同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月东雪断臂和断腿处开始冒出无数晶莹如水晶般的结晶,而后慢慢形成晶莹剔透手脚,透明的皮肤下血液和筋脉都清晰可见。 睡梦中的月东雪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浑身颤抖不止,满头大汗的咬紧牙关,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而其上方,月禾花慢慢消失不见,只不过在月禾花完全消失之前,青鸦伸手夺下了一段细小的根茎。 而月东雪原先断掉手脚的地方,一只右手和一条左腿不知何时生长了出来,白皙娇嫩,好似新生婴儿的肌肤一般。 见月东雪断臂重生,恢复成正常的健康模样,青鸦没有半点意外。自顾自继续施法,将桌上紫千香引至月东雪眉心点燃。 就在青鸦点燃紫千香的瞬间,藏渊深处无数强大异兽忽然感受到无比恐怖的威压,纷纷被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青鸦似乎也没想到会弄出这么大反应,见状大手一挥,一道无形结界将紫千香的威压隔绝起来。 而亭中,紫千香快速燃烧着,露出一根金色的管状的东西,管状物事周身雕刻着无数洪荒异兽,张牙舞爪,在这一刻也仿佛活过来一般,无数嘶吼声响彻天地,仿佛欲挣脱无形的束缚,翱翔九天。 “聒噪!” 青鸦看着无数紫气幻化的异种,冷漠说道:“你们本就是苟延残喘,如今也别无选择。” “我今日助尔等和他魂台融合,为其守魂,源灵不灭,英灵不灭,至于最终能不能换得真身,就看尔等造化了。” 听得青鸦的话,众多异兽灵种,即使不情愿,碍于受制于人,也只能乖乖被镇压进月东雪灵台之中,而后化作无数花纹,纷纷依附在月东雪灵台之上。 看到这一幕,青鸦才满意点点头,收工转身,眼前却是一个忽然出现的硕大金色龙头。 如果是平常人可能会被吓得惊魂难定,但是青鸦没有,似乎是早有预料一般。 “哟!来啦!” 青鸦随意打声招呼,便坐到一旁拿着仅剩的云湖简,有滋有味的看起来。 “该死的混蛋,我好不容易才用龙气将他的源灵遮掩过去,如今你这么干想把我们都害死吗?” 龙头口吐人言,愤怒的质问青鸦。 如果月东雪醒着,一定能认出这个龙头,只不过他昏迷着,自然不知道。 对于龙头的话,青鸦并不在意,头也不会说道:“怕什么,这样才有意思!” “我们谋划了这么多年,你这一下突然打乱计划,后果你付的起吗?” 没错,是付,不是负。老龙声如黄钟,震得庭外的竹叶都飘落不少,但是他也知道这个老妖怪敢这么做的自然有了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 而青鸦这也才抬头正视着龙头不屑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头大,可能这分钟我都以为你只是条四条腿的爬虫呢!” “你……”龙头张口欲言,却被青鸦轻飘飘打断:“你们还没藏够吗!还是说你们喜欢现在的生活?” 龙头被青鸦问的一怔,眼中金光明灭闪动,青鸦说的没错,藏了太久了,他们都似乎习惯了和平的安逸日子了。 突然被青鸦点醒,让金龙心中波澜起伏,但还是看着青鸦恶狠狠的说道:“你想开战了吗?” “那又如何?”青鸦反问道:“难道你就甘心了吗?” 此话一出,金色龙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飘过一丝挣扎的神色。 “他还开不了门!” “所以我要他去变强!” …… 无言沉默过后,金龙这才说道:“你别后悔!”说着整个龙头便消失不见! …… 无人知道的是,古陆之外,一处相距不知多少万里的小灵界中,一只身上锁着铁链,一副怪异长相的乌龟正趴在一块石板上舒适的晒着太阳。 之所以怪异,是因为这只乌龟鸟头蛇尾,头顶带冠,颈上生着鳞片,龟甲上布满一个个螺旋花纹,和一般乌龟不一样,自然也不一般,这便是洪荒异种旋龟。 其身旁是一处天然的灵泉,不断的咕噜咕噜冒着清澈的泉水,泉水中带起无数白雾。 旋龟仰躺在石板上,伸着长长的龟首,惬意的吸收着白雾,白雾被引导成两条长长的白链,好似有生命一般。 然而就在旋龟惬意享受着灵泉的滋养时,异变突起。 第一卷:风来 第十五章:冬日里突兀的大雨 旋龟是这小灵界里唯一的生灵,自然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然而身下石板下突然出现的泥土震动,却让它愤怒又惊奇不已,因为它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的一切,这里不应该有这样的事发生的。 随着震动越来越大,旋龟牢牢盯着地面。 一只白皙的手掌从土中伸出,像春笋,但现在是冬天,虽然这里没有冬天。 旋龟还未有所动作,只见白嫩的手掌凌空一阵乱抓,抓到了它休息的石板,随后泥土翻滚,另一只手也破土而出。 双手似乎找到了支撑,抓着石板,泥土一阵疯狂翻滚,旋龟也被吓了一跳,原地一蹦,跳到泉眼边上,视线牢牢锁定地面冒出的双手。 只见那双手带着破旧的袖子,露出的越来越多。而手的周围无数泥土下陷,石板边上露出一个两尺多宽的坑洞,一个一身怪异服饰,满身泥泞的男人正吃力的从坑洞里爬出来。 从洞里爬出来的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就在身旁,随意一个翻身躺在坑洞旁,双眼紧闭喘着粗气,好似一个刚被救起的溺水者。 怪异乌龟见机不可失,腾空而起,鸟头迎风而长变得好似磨盘一般大,露出森白的牙齿张嘴就向男子咬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乌龟的头已经快要咬到的时候,地上的男子忽然睁开了眼睛。 就在男子睁眼瞬间,两道深邃又冰冷的目光直冲云霄,俯冲过去的旋龟身体也被停半空中。 因为随着男子睁眼,其周身也散发出无比恐怖的威势,一向平静的小灵界里仿佛发生十二级大地震一般,山河破碎,地裂天崩。 不仅如此,如果这时候有人从外面看向小灵界,会发觉小灵界周围的虚空不知何时汇聚了无数恐怖的雷电。 雷电无声无息,却恐怖非常,所过之处,就连虚空都被灼烧出一道道恐怖的裂痕。 而旋龟也被这股气势所震慑住,就这样僵在半空,硕大的鸟头上,拳头般大的双眼透露着深深的恐惧,最后面是一个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龟身,好不滑稽。 旋龟这时候已经没有其他想法了,无匹的威势,让它仿佛遇到了这天地间唯一的神明一般,不得不臣服在对方的脚下。 看着地上那双深邃又恐怖的眼睛,旋龟那怕自认为活得够久,在这双眼睛前也感觉自己变得似蝼蚁一般。 旋龟无法理解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拥有这样的眼神。 它从没见过,也从未听过世间有这样恐怖……或者说是无上的人物。 狂傲、睥睨……这些词用来形容他都显得无比逊色,在这双眼睛里,似乎就连天地都不放眼里,那是完全超越了天地,凌驾于世间一切之上的眼神。 “哈哈哈哈…” 在旋龟眼里,男子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疯狂大笑,而那股恐怖的气势也消失无踪,旋龟也恢复原本大小,落到了地上。 但那怕如此它也不敢有半点动作,眯着眼睛偷偷的看着这个从地下爬出来的男子。 只见男子笑着笑着,突然像个孩子一般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 万军沐马鸣将鼓,众生血痕铸旌旗。 ……… 随君直战九霄里,消得葬骨折天极。 今生何惧尸骨祭,来世战到星斗移。 ………… 纵使身残旧裳灭,血染黄沙金甲裂。 后人何来筏言怯,前路多是好人杰。 ………… 只身背负万古孽,天地何处不睥睨。 ………… ………… 男子一边大哭一边哑着喉咙轻唱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天纵无二?世间本无双,何须天来纵?” 男子像个疯子一般肆无忌惮的笑着、哭着、唱着,旋龟悄无声息的躲着、听着、看着。 男子唱的很难听,好似一只破喉的鸭子。 但是旋龟却听得心惊胆战,仿佛在它眼前,无数神魔英杰组成一支支强大无匹的军队,擂着战鼓杀上了天穹,前仆后继,天空都被染成红色。 听到最后,旋龟仿佛看见天塌了,地裂了,鲜血染红了无数个灵界,尸骨堆积成山。 它无法想象男子想表达的是什么,只是看到男子双手捂着脸,血泪从指缝间潺潺流出。 过了良久,男子才抬起头,死死望着天空,转动着喉咙嘶吼出两个字。 “古方!” 随即其身上出现无数神秘符文,好似枷锁一般钻进其身体中,男子就此晕了过去,但旋龟依旧不敢有所动作,它活了太久,见过了太多惊心动魄的人或者事,都不急今日所见的万分之一。 而且不光是它,在男子睁眼那一刻,世界有那么亿万分之一个眨眼的瞬间,天地刹那失色,堕入黑暗,随后重见光明。 世界各处除了极少数人之外,无人能发觉这恐怖的一幕,但是发现的人无不震惊得无法言说。 那些发觉异变的人有的看向小灵界方向,有的甚至直接踏入虚空赶了过去。 随后古陆大地的天气居然出奇的变得一致,整个古陆无论是晴天还是阴天,都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纷纷下起了漂泊大雨。 藏渊深处,青鸦正悠哉的看着云湖简,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吓了一跳。 随后青鸦视线仿佛穿越时空往小灵界方向看去,喃喃道:“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有如此可怕的气势,我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 而另一边,同样漂浮在古陆之外的一块巨大的残破灵境内,这里同时也是有着四大绝域之称的天都坟场。 这里埋葬的是无数的远古神秘至强,但在这一刻,坟场内仿佛也发生了大地震一般,无数坟墓裂开,石碑破碎。 但是短暂的骚动之后,坟场内又回归完好,天地却寂静无声,可能是因为坟场深处一间茅屋前坐着一个抬头看天的老人…… ………… 一处不知名的宫殿里,仙气氤氲,宫殿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球,水晶球里映照着古陆的山河,在这一刻却突然破碎。 同样不平静的还有一个叫窥天谷的地方,无数卜筮的道具一瞬间爆裂反噬,窥天谷所有人纷纷遭到反噬重伤,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类事了,上一次便害的窥天谷封谷十七年。 谷主玄一已经在二十多年前双目失明,但他也不能幸免,在哀嚎声中只剩一道灵光破空而去。 小灵界内,在男子晕过去之后,本来动荡的山河仿佛时光倒流一般,慢慢的又恢复成了原样,就连男子爬出来的坑洞也消失不见。 旋龟对这副场景也没有意外,只是感觉有人朝着这边来了有些不喜,随即前爪一挥,小灵界再次隐匿在虚空之中,不知去了何处。 第一卷:风来 第十六章:各取所需 …… 昨夜外界的事知道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青鸦是其中一个,但是这一切对月东雪来说都毫无关系。 对他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 本来身有旧患,一觉醒来却恢复如初,我想这种事任谁也不能不以为然。 更何况,在他的灵台上,一株绝世无双的娇艳花卉开得正盛。 “血作引,愿成花……”不知道为什么,月东雪看着灵台上那朵胜放的花,脑子里忽然蹦出这几个字,灵台上布满的各种珍兽雕纹也让人意外几分。 一边活动身体,一边检查。 这些年做习惯了残疾人,现在完好无缺的身体反而让他有些不习惯。 而青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这倒是很少见。 “感觉怎么样?” 青鸦坐在一旁看似专注的看着一张卷轴,上面画着一些山水,然后青鸦有些意味深长的道:“看起来,月禾的效果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 感受着手脚上传来的力量,虽然比左手和右脚差了几分。但是也没有不适感,这让月东雪十分意外。 看向青鸦,见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月东雪最终还是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这是月禾花恢复的?”月东雪问道。 “当然!不然你觉得是什么?” 见青鸦这副样子,月东雪哪怕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最终只是看着青鸦说了一句:“为什么?因为什么?为了什么?” 连着三个为什么,在外人看来根本就是毫无逻辑,反而显得白痴,但青鸦却知道了他的想法。 青鸦笑了笑,起身合上云湖简,随手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张躺椅,惬意的躺了上去,这才缓缓道:“第一,我和别人有一个约定,而你来的时间,干的事正好,至于是什么……”青鸦说到这里玩味的看了一眼角落里不知道何时随手扔在哪里的拐杖。 那是救了月东雪一命的拐杖,也是他送他的。 “第二,之所以帮你,是因为我想看看你的毅力,是不是真的足以让月禾花开,毕竟我也没有见过真正的月禾。事实证明你还是很可以的” “至于第三,纯粹是我个人的好奇心和玩心,我想看看你究竟有什么特别的,所以就想尝试一下给枯燥的游戏找点乐子。” 听了青鸦的话,月东雪沉默未语,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认真的看着青鸦道:“我很想杀了你!” “呃……”青鸦闻言一脸尴尬。 月东雪不傻,相反他很聪明,只是以前表现得太过内敛而已。几年前从他进入藏渊之后,发生的事就由不得让他不多想。 月东雪是从东月镇进的藏渊的,那边是一望无际的沼泽湿地,除了各种凶兽,遍是剧毒无比的毒瘴。 而当他无知的进入藏渊时,奇怪的是那些瘴气居然对他毫无影响,而在遭遇一只异兽攻击时,慌不择路跑到了一处山崖,山崖间的石头缝里正好有一根棒子。 后来的事就更理所当然了,月东雪顺手拔出了棒子防身,和异兽搏杀一阵之后,异兽刚好被他杀掉。 而后,他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在这个湖心亭了,也见到了青鸦。 知道其来意后,青鸦很爽快的教他怎么培育出月禾花。 同时所付出的代价是自自身肉为泥,骨为根茎,血为滋养。 整整一年时间,每天都给自己放血,割肉,削骨,那份刻骨铭心的痛是让人无法想象的,但是月东雪并不觉得痛,反而心里很美,就像东月镇上的那张绝世容颜一样美。 幸好最后是培育出了月禾,并在青鸦的帮助下他见到了那条龙,那怕那条龙的代价是让他以源灵和紫千相融,他也无所谓,所以最后再被送到云州。 期间青鸦所做的一切很不寻常,以他的性格,是不会无缘无故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 再想到当年他离开藏渊时青鸦送他的东西,再结合青鸦刚刚所说,让月东雪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厌恶之情,这一切似乎早已经设计好的了,而自己就好似棋子一般,任人鱼肉。 不仅如此,月东雪脑子里出现的那句话,让月东雪明白,月禾花其实只需要以一点血为引,便能发芽的,并不需要削骨割肉。 虽然长成的条件确实很苛刻,但是只要每天以几滴血滴灌,且祈愿的念力足够强大,那这朵绝世仙葩就会绽放。 但是月东雪并不知道,月禾花如果条件真的这么简单,就不会仅仅只是存在于传说中了。 因为如果没有某些特定的东西,和巧合,那传说永远只会是传说。 所以他恨不得杀了青鸦,因为这些年来他所有的追求都成了泡影,那怕知道对方杀死自己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他还是想杀了他。 看着月东雪的眼神,青鸦觉得浑身不自在,只得打着哈哈道:“你也别这么生气,现在不是已经恢复了嘛?我只是觉得太容易的反而得不到珍惜,所以给你加点刺激而已!” 月东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你很生气?”青鸦问道。 “是很生气!”月东雪答道。 青鸦再问:“你不是想杀了我? 月东雪再答:“我现在还杀不死你!” “你就不怕被我再利用再作弄吗?你现在只是棋子而已”青鸦一脸戏谑。 “常年抓鹰的人迟早会被鹰啄瞎了眼的!”月东雪一脸冷漠,只是牙咬得有点紧。 “更何况,我是一颗刚上棋盘的子,还不到沦为弃子的时候。” 青鸦一愣,随即明白了月东雪的意思,笑道:“放心,你对我还有用,我对你不也一样吗?” 月东雪再次沉默,在小渔村他思考过为什么自己不喜欢说话,回来后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是因为很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这也是为什么青鸦很不爽的原因。 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月东雪身后忽然凭空出现一道门,身有所感,月东雪转身看去,然而却在转身的瞬间被人一脚踹在屁股上,月东雪就像一块石头般被踢进了门内,一起进去的还有那根帮他走了几年的拐杖。 而青鸦正站在门外得意洋洋。 不仅是因为又坑了月东雪一次,亦或者是觉得以后没人再能和他彻夜畅谈了而不忿,也可能是因为这把钥匙很有价值! 第一卷:风来 第十七章:记忆里的刀 月东雪眼前再次恢复清明时,已身处一处山洞之中。 山洞中除了一处咕咕冒着水花的清泉,和一张石桌之外,便没有多少东西了。当然除了他和身边黑乎乎的拐杖,云湖简也不知何时回到了怀中。 幸好泉水边也长了一株一尺来高的小树,树上长满无数细小的红色果实。 习惯性的拿起拐杖,月东雪却觉得沉重了几分。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知道这是青鸦送他进来的,既然是他让来,那就肯定有他的用意。 而月东雪也不会去猜想他的用意的,只要他还不想月东雪死,那月东雪就不会死。 所以那怕现在做的对月东雪以后是有害的,只要现在对他有利,这就足够了。 虽然手脚重新生长了,但是月东雪还是习惯性的拄着拐杖。 刚走到洞口,一股令人窒息的热风,带着恶心的腥臭味和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直奔月东雪面门而来。 幸运的是月东雪已入百炼境,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山村少年。 下意识的侧身,月东雪举起手中的拐杖狠狠砸到那一团物事上。 “嘭!” 随意一声硬物撞击声响起,月东雪连连被击退好几步,感受着拐杖上传回的力量,月东雪只觉得虎口发麻。 而黑色物体也因为这下撞击,被弹到了山洞之中。 刚站定身子,耳边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叫声,月东雪循声望去,这才看清刚刚的东西是什么。 一只人头大的黑色蜘蛛,全身长满渗人的蛛毛,正趴在地上勉励挣扎,似乎身上被压了一座山似的,黑色蜘蛛连续挣扎站起几次,都再次被压趴到地上。 月东雪没见过这种蜘蛛,那个人的记忆里也没有。但是看着蜘蛛头上两颗黄豆般大小的血色双眼,月东雪知道对方绝非善类。 短短几秒,黑蜘蛛挣扎几次无果,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只是眼睛瞪得老大,带着怨毒。 月东雪慢慢靠近地上的黑蜘蛛,见其依旧纹丝不动,再次举起手中拐杖砸了下去。 然而月东雪却好像是在拿木棒砸石头一般,蜘蛛没有丝毫伤痕,反倒是自己有点脱力。 连续的攻击似乎也惹怒了不能动的蜘蛛,张嘴对着月东雪便是一团蛛丝喷了过来。 月东雪早有准备,跃起躲开蛛丝,灵力一动,跃起瞬间拿着拐杖的左手下意识的挽了一个剑花,一道蓝色剑气从黑蜘蛛身上划过, 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墨绿色的血液从伤口潺潺流出。 如果小鱼姑娘看到这一幕,可能会大吃一惊,但可能也不会,毕竟小鱼能梦到那么多关于他的过去,那他会用明秀宫的这招“跃云”也不足为奇。虽然用得还比较生涩。 再次落到地上,月东雪却没有心思去关注那只蜘蛛,也没发现头顶渐渐开始运作的阵法,因为他终于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一直以来,月东雪从那座山崖下第一次拔出那根黑乎乎的棍子,到后来用了好些年,他都没有太过去关注过。 那怕青鸦是如何把一根棍子变成一根足以撑着他一条腿行走世间的拐杖的时候,他也没有关注过。 但是就在刚刚那一刹那,他下意识根据脑中的片段使出明秀宫的跃云剑招时,他才发现问题。 再次定眼看向左手中的拐杖,其上端原本由青鸦弄出来帮助他平衡身体的把手和臂撑已经消失不见,拐杖又变回了最初的一根黑棍子。 而且不仅如此,更好似变得更长了些。 但这还不是值得月东雪忽略危机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感觉变了。 以前,月东雪对它的感觉,仅仅只是熟悉,仅仅只是习惯,就好像铁匠之于锤子,樵夫之于斧头。 但是如今,或许说从刚刚他施展出跃云之后,棍子给他的感觉,不再是一个工具,反而像是自身手臂的延伸,像与他融为一体。 手中灵力渐渐散去,那种相融的感觉慢慢消失,月东雪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 再次运转灵力至左手,传回棍子上,那种水乳相融的感觉再次出现,而且越来越强,好似棍子本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而且随着灵力的不断输入,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似乎这根被自己当做拐杖好些年的棍子有了生命,有什么东西正在欢跃,正欲破壳而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月东雪也渐渐出现灵力不支的感觉。 这时候棍子终于起了变化,棍身开始出现无数裂痕,一阵咔咔声清脆入耳。 而在月东雪眼中,棍子表面好似蛋壳一般碎裂,其中的东西慢慢显现出来。 黑色剥落之后是紫色,好似东月镇的月亮一般的紫色,也像月东雪灵台一般紫。 看着拐杖完全变成了当初的棍子模样,只是颜色变了,月东雪也终于支撑不住,灵力透支,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坐着调理了一会儿,月东雪才起身走到泉水边上喝了点水,泉水似乎还有别的用处,月东雪刚喝完,全身灵力便瞬间回满,身上的疲劳感也消失无踪。 月东雪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黑蜘蛛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原地留下一堆灰尘。 随后再看向地上躺着的紫色棍子,月东雪脑子里也才明白为什么青鸦总是要让他带着它。 再次拿起棍子,月东雪细细打量起来。 棍子除了大小没变,尺寸变得更长了一些,而且棍身上端出印着一个圆圈,好似一轮太阳,但是月东雪第一感觉就是这是一轮月亮,一轮皎皎明月。 伸着手抚摸着棍身的月亮花纹,月东雪感觉似乎有些松动,棍身传来的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更是强烈无比。 月东雪下意识的双手握着棍身,轻轻一拔,却轻而易举从中拔出一把似剑非剑的兵器。 说是像剑,但其实说是一柄刀应该更合适,一柄横刀,只不过这样的刀很少见。 刀不过三尺长,宽度也不过才两寸,却和一般的刀大不一样。 刀周身呈紫色,布满密密麻麻的紫色花纹,只有刀尖有一个轻微的弧度,尖刃向上,刀刃薄如蝉翼,刀背却厚了几分,一排恐怖的倒刺从刀背延伸至刀尖。 很难想象如果这样一柄横刀刺进身体之后拔出会留下怎样的伤口。 随手挥动几下,无论是大小长度,还是手感都出奇的好,好似与他彻底融为一体。 世间没人见过如此怪异的横刀的,但是月东雪见过,所以他也没有忍住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脑中想起的是四五岁时候在酒鬼父亲背上挥舞木剑的场景,那把木剑是酒鬼图一时之乐削的,但却让酒鬼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当时酒鬼的想法是如果这样一柄剑,说不定有奇效,结果还没完工就被月东雪抢回手里把玩起来,并给他纠正这是一把刀…… 想着过去,月东雪心里一痛,东月镇的惨状历历在目,这一刻他忽然庆幸酒鬼老爹的离去,也想如果他在是不是就可以阻止那些事,幸好酒鬼老爹不像是普通人。 “希望他还活着!” 因为他是月东雪仅剩的亲人了,如果放在以前,或许那张绝美容颜也算一个。 想着想着,月东雪思绪渐远。 就连灵台中的月禾花突然变得躁动起来,灵台上的无数远古异兽也好似噤若寒蝉一般他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在湖中亭,青鸦看到这一幕的表情,那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第一卷:风来 第十八章:冰火阴阳界里那抹红 月东雪不知道在洞中过了多久,再出现时已经是晚上。 提着夜幕刀,裹着旧红袍。 前路万里遥,冷暖自知晓。 “夜幕” 是他为那把刀所取的名字,当夜幕降临,才会有明月高悬的时候。 月东雪只身站在冰天雪地中,身后是黑黝黝的山洞和一张破烂的蛛网,身前却是无数择人而噬的恐怖怪兽,和一地的动物残肢。 或许这些应该称为魔物,这是月东雪在那份手札里找到的新名词。 他有所准备了,到还是准备得不够,所以刚出洞口就被一只蚂蚁差点要了命。 摸了一下脖子上已经慢慢愈合的伤口,月东雪心里一阵发凉。 如果不是有洞里的泉水,他现在或许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这不应该的。 那怕不知道,他也清楚青鸦肯定在看着他,不过从他在泉水边发现的那一本不知何时出现的手札来看。 这是一场游戏,也是一场考验。 手札很明白的告诉他,这地方叫做阴阳界,在他前方一万里处,有一个跟这个一模一样的山洞,那个洞便是出路。 但想去那里,需要一条路。 而且手札还“有心”的提示了,魔物不敢进去山洞,因为洞里有针对它们的绝杀大阵,入阵必死,就像之前遇到的黑蜘蛛。 而泉水可以恢复灵力并有醒神和治愈的功效,水边小树上的果子可以让人活半年。 所以要么半年后困死在这里,要么自己走出一条出去的路,而这条路只能用魔物的尸体来填。 然而才仅仅是在洞口走了三步,月东雪便已经在洞口来回了五次,除去回来的休息时间,每一步都走了一个时辰,而且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因为光是抵御洞外冰天雪地的寒气就花去了他的大部分灵力,更别说还有无数嗜血魔物欲择人而噬。 看着前方铺天盖地的魔物,月东雪哪怕心理素质变得再强,也有些退缩,但是他还不想死。 幸好夜幕刀够锋利,可以轻松斩破魔物坚韧的皮甲,也幸好来之前在小渔村做了那个梦,梦里有不少功法。 所以虽然走的很慢,但是月冬雪的警觉性和战斗经验都在不断的提升之中。 抬手杀掉一只悄然靠近的飞蚁,月东雪不得不再次回到洞中休整,他已经勉强习惯了这些突如其来的危机,所以只要踏出洞口,就随时准备战斗。 外面蚀骨的严寒终究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靠在泉水边,喝了一口泉水,月东雪觉得全身暖洋洋,说不出的轻松,摘下一个细小的果子放入口子,那怕身上再没有疲惫感,他也只想躺下安静睡一觉。 泉水还在咕咕冒着,洞外的魔物嘶吼传不进洞内,这是月东雪在这几年里难得的睡的最安稳一次。 …… 月东雪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再次踏足洞口,一股恐怖的热浪扑面而来。 冷眼看着外面,虎视眈眈的还是那些魔物,环境却与昨晚截然不同。 冰天雪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赤红色的熔岩大地。 大地裂着无数巨大的豁口,岩浆滚滚,恐怖的高温让人觉得像置身于熔炉之中。 幸好他早已有所准备,运转灵力覆盖着全身,也不至于被热浪灼伤。 一只像螳螂一般的魔物不过拇指大小,却挥舞着手中小小的勾镰飞劈而来。 紫光一闪即逝,魔物在月东雪身前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随即在无声无息间化为两段,掉落在地上,被地面灼烧出滋滋的声音,昨晚洞口留的尸体已经不见,只剩一堆堆灰烬。 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魔物群,仿佛外界的温度变化对它们没有半点影响,也好像是习以为常了。 相顾无言,月东雪开始抬起了脚。 他的动作很小,很慢,似乎怕踩坏了地上的青草,虽然这里也并没有草,但这是一个值得认真的过程,所以月东雪很认真。 一步 两步 三步 终于,第三步落地,也在落地瞬间,十几只魔物瞬间跃起,有的张开血盆大口,有的伸出利爪……纷纷袭向月东雪。 月东雪原地不动,左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再次拔出夜幕,举刀相迎,刀光乍现,月东雪已经瞬间将两只魔物分尸,但红袍上也盛开了一朵朵看不明显的鲜红花。 那怕夜幕可以轻易斩开这些魔物的防御,但是月东雪在这之前始终只是一个普通人,那怕有了小鱼姑娘的那些记忆,他也仅仅只是一个知道得多一点的普通人。 那怕他现在已经突破进入百炼境,身体的记忆也还是普通人,并还不能如鱼得水的控制自己的力量。 就像一个小孩子突然可以力举千钧,自然不会懂得恰到好处的收放。 所以能斩掉两只已经是他的极限,只能极限的尽量避开其他魔物的攻击。 虽然能避过几只已经很了不起了,但还远远不够。 在他杀死两只的同时,他的右肩已经被一只魔物咬穿,胸口也被利爪撕开几道恐怖的口子。 幸好,他离洞口只有三步之遥。 幸好,他也被魔物巨大的力量反震摔回洞内。 一起摔回来的还有那只紧紧咬着他肩膀的像鳄鱼一般的魔物。 但是他并不担心,因为已经回到了洞内,那就绝对安全了。 洞外魔物很多,但是似乎是有人在操纵一般,魔物攻击的数量和实力等级却是在月东雪可应对的范围内,而且魔物不会追赶,只有自己踏入一个刚好的距离时才会发动攻击。 否则光凭数量的优势,一起上就已经够月东雪死无数次了。 勉力站起身,趴到泉水边喝了一口泉水,随后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那怕是知道效果,这样神奇的事也总让他震惊,唏嘘不已。 右肩上的魔物早已经无声消失不见,只在肩膀上留下了些许灰尘,使原本干净的红袍变得很难看,灰扑扑的,胸前的碎布片似乎也在责怪他太不小心。 但是月东雪已经不在意了,休息了半个时辰,伤口已经痊愈,精力饱满,月东雪提着夜幕刀又出了洞。 这次他出去得稍微久了一点,虽然还是只有走了三步,也就大概一个时辰的样子,也是满身伤痕回来,衣服也更破了,但始终是走得远了一些,久了一些。 用尽最后的力气喝下泉水,月东雪斜靠在泉眼边上木然的看着洞壁,脑海里与魔物的争斗场景再次浮现,似乎让他更有经验了些。 待月东雪休息完,已经是晚上,如果猜的没错,洞外的烈阳焦土又变成了冰天雪地了吧,月东雪这样想着,又再次出了洞。 而他也没注意,自身灵内界里那些灰朴的云道,也已经有好几个台阶变成了紫色。 …… 在藏渊深处的湖心亭中,青鸦还是懒散的躺着,看着一本书,虽然从来没见他翻过页。 在他身前是一面似镜子一般的虚空碎片,一个白发少年正站在冰天雪地里迎接着无数攻击的洗礼,场景里面的主角正是月东雪。 从看到月东雪再次出洞起,青鸦一直都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好像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月东雪每天都会出洞,每次都会一身伤痕的回来,无论是极寒的晚上,还是极热的白天,伤好就立马出去与魔物战斗,直到一身伤痕归来,而他也开始走的越来越远。 “一步……两步……” “一天……两天……” 时间仿佛对湖心亭外的竹子没有半点影响,竹叶依旧很红。 只是不知道冰与火中的那抹嫣红是否也是如此。 第一卷:风来 第十九章:那些着急的雪和拦路的树 人闲着的时候,时间就像一根无限延伸的橡皮筋,总觉得很长很长。 可是如果正好有需要做的事,又会觉得时间很短很短。 “日出江花红胜火” 胜过火的不一定是江边火,也可能是湖边竹。 初夏的阳光很暖,湖心亭里的竹叶依旧很红,红得很像阴阳界里大地上的火焰。 青鸦在湖心亭里躺了五个多月了,半年之期快到,青鸦看了一个冬天,也看了很多场雪和春雨。 看着风雪席卷而来,又悠悠而去,越来越远。 又看着枯树焕发生机,郁郁葱葱,绿意盎然。 青鸦很闲,有人很忙。 …… 月东雪已经整整十日没有出过洞了,这对他来说是很不应该的。 因为他发现如果他真的过不去,青鸦可能会让他自生自灭,他不想死,所以这是一场生命与时间的赛跑。 第一个月里,月东雪走了一百步,学会了部分记忆里那些明秀宫的心法,其中还有一些不属于明秀宫的刀法,灵门后的云阶有七百多道变成了紫色。 第二个月,月东雪对夜幕再也没有生疏感,使用变得更随心所欲,可刀可剑,于是夜幕的锋利加上那些刀法剑法,让他突飞猛进,轻松的支撑他突破了一千里,紫色云阶增加到了二千五百六十多道。 越往后怪物越少,也越强大,月东雪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因为所有的尸体都会在白天化成飞灰。 在第三个月,月东雪遭遇最强大的敌人,正当他重伤无以为继的时候,一道灵力轰碎了周遭的魔物。 并且脑子里多出了新的东西,那些是过去二十多年束缚在其灵台内的锁化成的一门新的秘法——千秋锁。 这一次月东雪花了三天,最终的成果就是手中出现一段闪着黝黑光芒的锁链。 直到靠着千秋锁便轻松行了四千里地,月东雪才明白记忆里那个成天与酒为伴的养父,是多么不平凡。 …… 去与回,这种事本来就是很枯燥的,那怕四个月里他自身实力一又有了质的飞跃,那怕他在第四个月就突破了六千里。 但是不适合他,因为在这几个月里,他每日每夜都在来往于洞里洞外,同样出的时候一身意气,归时一身伤痕。 而随着越走越远,半年的期限越来越近,灵泉的效用也变得低了许多,泉边小树也枯萎了不少,只剩下两颗孤零零的细小果子。 既然青鸦说他能活半年,那么就代表他只能活半年,月东雪相信这是毫无疑问的。 这不得不让他需要花更多时间来调理伤口,为了应对接下来更惨烈的战斗。 慢慢也留下了无数暗伤,甚至就连身上也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恐怖伤疤。 月东雪并不在意这些伤疤,因为有另外让他在意的东西。 “千秋锁”之后,虽然只有一招,但是靠着千秋锁封禁灵力的霸道作用,甚至可以让他越级挑战更厉害的魔物,可以走的更远。 而如今他觉得每次都要单独用锁太麻烦,想将锁和刀一起使用。 所以十天来,他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 从小鱼姑娘的记忆里,他知道这世上有个地方,哪里有一家人,千秋锁就是那家人的不传之秘。 而自己脑子里有这份秘术,肯定与自己的酒鬼养父脱不了干系。 所以整整十天他都在尝试,百尺竿头再进一步是很难的事。 结果自然就只是能将锁链放到刀上,而并不能发挥出一开始预想的效果,最终月冬雪只能放弃现有的想法,他没时间了。 随手摘下两颗果子放到口中吃下,腹中再无空虚感。 月东雪便提着夜幕走出了山洞,洞外依旧弥漫着恐怖的高温,但是那些数之不尽的魔物已经看不见了。 一眼望去是一条由泥尘铺就的路,干净得好似那些堆积如山的尸骨仿佛从未出现过似的,除了那些不甘寂寞,偶尔从地底喷出的熔浆之外,阴阳界里只剩一望无垠的火山灰。 月东雪快速向前奔进,这条路他走了无数次,所以那怕闭着眼睛也知道该怎么走。 每次跃出几丈后落地,都只会在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 几个月里的生死战斗让他已经可以很精准的保持自身的灵力消耗,所以也不需要中途停下休息。 大概深入了六七千里,一路上的裂缝越来越大,月东雪知道目的地快到了。 运转灵力刀气护体,所过之处,偶尔地上窜出的细小虫子在他走过之后都变成了几截,痛苦的在地上挣扎蠕动。 这是一个只有杀戮的世界! 月东雪很明白这一点,无数次的生死徘徊让他不敢轻视任何一个活物,特别是在即将大战之前,更不敢有半点松懈。 看着远方视线里慢慢出现一株参天巨树的轮廓,月东雪速度不减,只是手已经搭在夜幕上。 距离越来越近,月东雪气息猛涨,仿佛是在向什么人宣战一般,似乎就是在告诉别人说:“我来了”。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自然不会有什么人来,所以自然回应他的也不会是人。 月东雪离巨树越来越近,视野里那根扎在岩浆中的巨树再次出现,滚烫的岩浆从树身流过,谁也无法想象一棵树它是怎么承受在这恐怖的极端世界里生长的。 十天前他一直都是尝试各种方法偷袭,最终都只是徒劳,整整浪费了十天也没能前进半步,这棵树不仅挡着了他逃命的路,也挡着了他修行的路。 灵内界里四千多道紫气腾腾的云阶闪烁着好看的光辉,却不能再加半阶,手中夜幕散发着阵阵寒意,驱散着内心的燥热。 既然偷袭不行,那就只有正面战斗了,月东雪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丝毫不收敛自己的想法。 巨树可能也理解了他的想法,所以在月东雪还在千米之外时,无数铺天盖地的枝叶便已经扑杀而至。 一步凌空,虽然在空中停留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足够了。 月东雪好似游鱼一般在密密麻麻的树枝中穿梭,不断的拉进与树干的距离。 树是没有灵智的,但是魔树有,自然不能遂他愿,于是恶战又启。 第一卷:风来 第二十章:鼠目里那寸光 青鸦似乎很喜欢躺着,湖心亭里他基本没动过,只是在他身后多了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生得煞是好看,赤着脚,一身黑色丝边长裙配上一头亮丽的黑发显得更加可爱。 一条毛绒绒的尾巴安静的卷在身后,时不时会厮磨几下那长长的拖在地上的裙摆,眼里却透露着与年龄截然相反的平淡。 “猿王的领地里来了一群蚂蚁,听说像是人类里某个大派的弟子。” 女孩声音很轻,很空灵,很好听,仿佛山间清泉。 但是青鸦仿佛没听到一般,没有回话,小女孩似乎也不在乎,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他们的目的,似乎是为了杀一些冰晶鼠,虽然冰晶鼠有些特殊作用,但是他们的动静闹得有点大了些,让其他孩子有了些火气。” “猿王问要不要派内层的孩子去看一看。”说着小女孩还舔了舔嘴唇,看向青鸦。 青鸦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盯着前方虚空中那个和魔树战斗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根燃烧着的草棍,已经燃了好些灰烬,这是他向月东雪学来的习惯。 而前方的画面里时不时可见一道道恐怖的刀光和巨大的树枝掠过,击起无数冰屑漫天飞舞,阴阳界里的战斗已经持续到了晚上。 小女孩看了几眼,就没再管了。 走到桌旁熟练的熄了炉子,倒掉桌旁的一些草灰,她很不明白为什么青鸦要让她跑去那个偏僻的渔村,还要拔一些凡人种的野草回来,种到竹林边上去。 更不明白,这些干草烧过之后那种怪味本来就不好闻,再吸进肚子里去难道不恶心吗? 但是她也只是想想,不敢说什么,毕竟在这亭子里她煮了很久很久的茶了,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口味。 再想着前方画面中那个人和那棵树,她也觉得是很无聊的,因为要是她自己在里面,一脚就能像踩死蚂蚁一样踩死他们。 只是过去这半年,她看的有点多了,突然觉得有些意外。 她知道在阴阳界里那个人是谁,因为几年前他们见过,那时候那个人还小,身体还好。 后来那个人长大了一点点,身体却没那么好了。 但是却能一直带着那根让它们不敢靠近半点的“棍子”,至少在那根棍子被拔出来之前他们都只能被封住。 仅仅半年,她也看着那个少年从弱小变得强大,从举步维艰到日行八千里。当她下意识的的把自己放到少年的角度去尝试时,她……或者应该说是它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她是靠活得久来强大,她做不到,却没想到那个少年能做到。 所以那怕她觉得那一人一树的打架像过家家,但是她心里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 可能是因为那些纵横的刀光有点刺眼,也可能是因为那个地方的雪还未化完,所以有些冷。 所以她倒了一杯热茶送到青鸦面前,青鸦接过茶,但眼睛没有离开那幅画面,只是徐徐说道:“你去,少吃点!” 小女孩听到这话,有些开心,嘴角咧出一抹甜甜的微笑,让亭边美景都不由为她迷醉。 既然是少吃点,那就代表可以吃! 所以她当然得传达一下这个消息,所以她当然得离去,那怕她突然又想看看这一人一树的战斗,但是她还是得离去。 而青鸦至始至终眼睛都没有离开前方的战斗,看到某些地方时他甚至有点生气,因为他想不到那个家伙居然会用那么笨的办法去打架。 ………… 藏渊面积很大,大到可以与两个大洲接壤,风州面积也大,但是除了一些大城之外,其实其他地方人很少的,大多数都是一些像东月镇一样与世隔绝的边缘聚落。 而在藏渊靠风州边界某处,一群蓝衣人正在捉老鼠,他们不是唯一的队伍,这一次门派里排了好几支队伍过来,他们只是其中中的主队。 而在进到藏渊外围这几天,他们已经杀了无数的老鼠和其他异兽,藏渊外围这一支冰晶鼠族群差不多被灭了族。 冰晶鼠通体雪白,布满晶莹的甲片,攻击很弱,但是防御很强,它们深居地下,喜欢寒冷的环境,通常喜欢吃各种矿石。 但是它们有个很独特的能力,那就是无论是在何地,它们的聚居地都会被它们变成冰天雪地,族群数量越多,冰冻的面积也越大,也冻得越厉害,并且还可以聚灵之能。 所以在修行界有很多人都会高价收购,因为它们的能力是让很多的天材地宝保鲜的上上之选。 那怕它们离开了,住过的地方也会持续被冰冻很久,严重的可能还会四季都覆盖在飞雪下。 古陆冰晶鼠的族群是不多的,除了最南方的的藏渊,也就只有北极之地有了。 虽然藏渊恐怖,但是外围八千里地相对于有点实力的人来说危险系数要弱一些,自然更不用说这些大派弟子了。 看着前方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冰晶鼠王,他们仿佛看到了无数的宝物正在向自己招手,因为这是门派未来的接班人亲自吩咐的任务,奖励自然很诱人,更何况设计这个陷阱也不容易。 因为这个位置已经离藏渊八千里禁区很近了,追了四五天,藏渊外围一些地方也闹得鸡飞狗跳,冒着巨大风险才将其逼到这提前布下的阵法之中。 人群停下,一个身背铁剑,年过半百的佝偻老人缓缓走近被逼到阵法里的冰晶鼠王,老人名为张虎,是一群人的领队,虽然人名字响亮,性格却阴毒狠辣,更是长的一副猥琐模样。 见面不如闻名,说的或许就是他这一类的人吧! 而阵法内冰晶鼠王被压得动弹不得,身为王的尊严不容许他死得如此窝囊,眼看这个杀了它无数族人的仇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冰晶鼠王眼里也仿佛充斥着某种名为“仇恨”的焰光。虽然是兽,但也多少有些灵智。 其心里也很清楚自己今天难逃一劫,所以临死前如果可以拖下这个杀它族人的凶手,那它也能有几分脸面给那些死去的同族一个交代。 而张虎慢慢的靠近,看着一动不动的冰晶鼠王,眉间的喜意再也无法掩饰,完成了这个轻松的任务,那他就可以顺其自然的投入那位公子麾下,待那位继位,自己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想着想着,张虎似乎已经看到那个立下大功,一跃成龙,受万人敬仰的自己。 只是他忘记了,一代新人换旧人,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所以人也得需要活得久一些的。 所以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前方这只通体雪白的脸盆般大的冰晶鼠王已经变成了一个一踩就炸的地雷。 而冰晶鼠王要的也正是这样,所以在张虎走到其身前两米时它就毫不犹豫的引爆了自己的源灵。 然而,世间事并不是都像剧本一样有板有眼的。 所以冰晶鼠王想象中的爆炸没有发生,那个万恶的人类也没有半点伤痕,更别说被自己拉着同归于尽了。 冰晶鼠王只觉得身体有些冷,一向喜寒的它第一次觉得冷的哆嗦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是因为天气太冷,而是因为场间慢慢弥漫起了一片白茫茫的雾。 雾气越来越浓,原本准备自爆的冰晶鼠王瞬间僵硬在原地,不是因为冷的,是因为血脉里那种在王者面前,深入骨髓的臣服意识让它不敢有所动。 原本的准备自爆被打断了,冰晶鼠王只能双眼紧闭,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无心再去顾忌面前那些人类。 但它却不绝望,反而心里有些窃喜,因为它知道这一切结束了! 雾气挡住了一切可见物,所以睁开眼也没用,雾里没有想象中的惨叫,也没有刀剑利刃的撞击声,只有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 不大一会儿,雾气开始散去,原本困住冰晶鼠王的阵法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待得四周再次安静下来,冰晶鼠王才敢悄悄的把眼睛眯出一条缝。 一道阳光透过树梢,再照到冰雕,有些刺眼! 但它还是看到了那些变成冰雕的人,和那个站在阳光下,一身黑色长裙的赤脚小女孩,所以头压得更低了。 第一卷:风来 第二十一章:春风和野火 藏渊里有三个王,其一是憾岳猿王,其二是擎苍鹰王,其三噬元姬。 金刚猿王在地上镇守,所以掌管着藏渊里的走兽,而擎天鹰王翱翔于天空,自然可以号令所有飞禽。 但是藏渊的恐怖的可不仅仅只有飞禽走兽,所以天地之间多了一个神秘的噬元姬,能随心所欲控制藏渊里那些可怕的灵植。 更有传说,三王之上还有一皇,那个人才是藏渊里的主宰,只是,没人见过,只有少部分人听过,也不知道流言缘于何人。 但是作为藏渊的一部分,冰晶鼠王虽然只是外围的弱小老鼠,没有见过王的真面目,但是来自血脉深处那种压迫让它对面前之人深信不疑。 所以当它的灵爆被打断时,它就知道自己得救了。 雾气散去,树林中的冰雕被阳光照得反射出斑斓的光辉,但是冰晶鼠王却不敢抬头直视这般难得的风景。 “退下吧!”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空灵的声音,仿佛是从天上来的仙音,冰晶鼠王才恭敬转身,钻入密林之中消失不见。 小女孩便是噬元姬,冰晶鼠王离去,噬元姬才回身,与此同时,张虎头部的冰晶慢慢融化,露出一张猪肝色的老脸。 虽然修行者可以屏息,但是如果连灵力都被冻住,那和凡人是没有半点区别的。 “我不喜欢说废话,告诉我你们从哪家来,目的是什么?”噬元姬问的很不客气,但是一针见血。 不需要问从哪里来,因为,知道你是那家人自然就知道是哪里来了。 刚解封的张虎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问的一愣。 他是众人里修为最高的,已至无界巅峰。所以其他人被冰封的时候失去意识了,他没有,但他宁愿自己失去意识,他亲身体验了整个冰封的过程,在那种恐怖的力量下,他连恐惧的资格都没有。 “这就是人类禁区里的实力吗?”张虎这样想着。 看着面前的这个看似七八岁的小女孩,他想到了那些个久远的传说,他不明白,明明是在默认可以踏进的外围,为什么会遇到真正的禁区里的恐怖存在,那怕这里离禁区有点近了,也不应该。 强行压抑着心中的绝望,张虎勉力回应道:“尊……尊贵的王,我等无意打扰到您,也没有想要踏足禁区的想法,只是……” 张虎话未说完,只见噬元姬嘴巴不耐烦的张了一下小口,张虎身后原本门派里带出来的二三十个弟子纷纷变成一地冰渣。 二三十股灰色的灵气从张虎身后纷纷被噬元姬吸进腹里,这一幕差点把他活生生吓死。 噬元姬却一副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平淡道:“我不喜欢说废话,再答非所问,下一个就是你。” 张虎闻言,着了魔一般飞快答道:“小的是风州临风剑派的外门大长老,是奉少掌门之命来抓藏渊外围的冰晶鼠,听说是和几年前的最东边的一个边缘小镇的冰封事件有关,听说那个小镇是总门容仙子的家乡……” 张虎话没说完,自己总算把自己吓得断了气。 看到这一幕,噬元姬有些不忿的伸出小手一掌拍到张虎头上,随后张虎也变成了一地冰渣,连尸体都没剩下。 “还强者?强者?呸!半点用没有,早知道直接搜灵了。”噬元姬难得流露出小女孩儿的形态,一边说着还气愤的踩了几脚地上的冰碴。 但其实这也不怪张虎,在凡人眼里他或许是个神仙,可是身为藏渊的王者,论实力等级,两者之间的差距可不止是天差地别。 “还好还是听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噬元姬自顾自的说着,张虎尸身上一道灰色气流也悄然飞进了她的樱唇之中,虽然那个人说少吃点,但是这是自己吓死的,和她无关,所以吃了应该也没事。 不知道为何,张虎最后那句话提到的一些词,她突然想起了几年前在东方那个小镇里看到的那个美丽少年,还有如今阴阳界里那个和魔树打得如火如荼的家伙。 随后一阵春风吹过,只见其身影慢慢淡化,整个人消失不见。 而同时在风州某地,一处建立在山巅的巨大殿堂里,这里摆放着无数的玉牌,只是在一瞬间有一百多块玉牌突然碎裂。 ………… …… 另一边,月东雪和魔树已经打了一天一夜了,无论灵力还是精神都已经快到了极限,如果是往常,那他还可以逃回山洞。 可是今天他却不想逃了,可能是因为时间差不多到了,也可能是他不愿意再停下脚步。 虽然他很惨,但是这魔树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的参天巨树,现在浑身布满了恐怖的刀痕,甚至还被贯穿无数个大洞,深的地方可以让人走进去。 二者都快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彼此也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再一次冲击之后,月东雪和魔树两相而立,都停下了动作。 但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总是短暂的,不过停了十几息,月东雪便再次飞跃起来,手中夜幕闪烁着紫色的光,体内灵力疯狂运转,全都灌注到这一刀之中。 而魔树也早有准备,无数的树枝漫天飞舞,组成一张巨大的树网,像月东雪笼罩而去。 当月东雪的刀劈到树网时,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的巨响,甚至连一点摩擦的声音都没有,就像两根羽毛在空中意外碰到一样。 然而下一秒,魔树树身开始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声,而月东雪也被弹飞出去,其眼里,耳朵里,鼻子嘴巴……纷纷流出了猩红的血液。 眼看月东雪倒飞出去,魔树趁胜追击,无数尖锐的树枝疯狂的追出去,欲将眼前的人类彻底的贯穿灭杀掉。 但……真的会这样吗? 当然不会! 在倒飞出去的瞬间,月东雪见躲无可躲,心里也彻底放下了对生死的那份坚持。 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月东雪手腕上出现无数锁链融进了夜幕的刀身中,狠狠的向魔树身前的某地劈去。 在那千分之一的瞬间,空气中出现了一把上百米长的紫金刀,刀上还飞舞着无数淡灰色的锁链,带着惶惶气势一往无前的劈到大地上,好似要把大地劈开一般。 这一刻如果魔树有表情,那一定会笑的很开心,因为在任何人眼里,最后月东雪这一刀已经完全歪了,没有任何威胁了。 但是现实总是喜欢闹出点意外的。 “噗!” 从月东雪手中飞出的夜幕带着点点光辉,劈进地下,好似一根插进气球的针。 但是针一般是插不进气球里的,因为气球会直接爆掉。 地面似乎也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从夜幕劈下的地方开始,一阵微弱的爆炸声传来。 随后仿佛连锁反应一般,以魔树为中心,无数沉闷的砰砰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并且迸发出一道道紫色的灵力光柱,将魔树整个圈在一起。 魔树这时候也发觉了不对,匆忙收回追击的树枝,树身剧烈颤动似乎想要将自己缩到一起,但是一切已经晚了。 “轰!” 月东雪狠狠的摔到远方的冰面上,砸起冰屑漫天,就像不远处的好似烟花一般的爆炸一样,煞是好看。 只是远处那颗四分五裂却还在燃烧着冒着浓烟的巨树有些碍眼。 从战斗开始那一刻起,月东雪就一直在思考打败魔树的办法。 最后他想明白了,树终究只是树,那怕长的再高大,那也得依靠大地才能扎根成长,魔树也是树,只是依靠的是大地的灵力而强大的而已。 所以只要离开了大地的供养,那不管是仙树魔树,都只是一根普通的树而已。 而千秋锁最擅长的便是封禁,切断这种连接。 所以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和魔树周旋,不断的将灵力打入地下,潜伏在魔树的根旁,为的就是这最后一刻。 这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豪赌,成则成,不成则死,他没有把握青鸦会出现救下他,所以他也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勇气。 幸好,在夜幕引爆地下灵气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赢了。 千秋锁锁住了魔树的根,切断了魔树的灵力循环,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是已经足够将魔树炸得四分五裂了。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既然砍不完,那就把地犁了,把树连根拔起吧!” 月东雪在昏过去之前是这样想,同样也是这样做的。 不仅如此,最后一刻他也明白了自己之前想要将千秋锁融进刀法中时,为何感觉总是不对了。 “霸气!一往无前的霸气!” 千秋锁本就是霸道非常的秘术,而最高的境界便是霸绝天地,在外界本就是霸气的代名词,不然也不会有“锁千秋”这种外称。 之前月东雪心里一直觉得自己不会死,因为青鸦不会让他死,潜意识里自然也少了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直到刚刚生死一线挥出的一刀,才让他明白其真谛。 第一卷:风来 第二十二章:云中谁寄锦书来 月东雪耗尽最后的力量,最终赢了,但是自己也重伤陷入昏迷。 灵内界里寂静一片,无人可知的危险却正在靠近。 在山洞之外,这是很危险的事,因为外界有无数恐怖的魔物正伺机待发,已经有不少魔物正悄然而至。 虽然这些魔物都似乎被禁锢在某一出距离之中,但是谁也不知道身后杀完了没有。 所以之前还因为魔树的存在不敢靠近的一些漏网之鱼,已经开始小心翼翼的围了过来,而且哪怕没有魔物,天一亮,万里冰川变回无尽溶浆之时,他也会被烧死。 因为月东雪也犯了不该犯的错,所以连青鸦也看得有些皱眉。 青鸦觉得他还是太废了,还是不够,正当青鸦在思考要不要施以援手的时候,令人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月东雪怀中一直放着的兽皮卷突然自己飞了出来,一丝白雾从其中冒出来,在月东雪上方凝出了一个人的虚影。 随着虚影出现,那些想趁机偷袭的魔物都在无声无息之中化成虚无。 “哎!” 一声叹息响起,虚影抬头看着天空,冰火阴阳界的天空一无所有,昏沉沉一片。 但是冰火阴阳界外有青鸦,而虚影的视线似乎也透过了冰火阴阳界看到了青鸦。 随即只听虚影缓缓道:“没想到有生之年能亲眼见到主宰,老朽有礼了!”说着虚影凌空对着青鸦微微欠身。 而青鸦似乎并不意外老人的出现,饶有兴致的看着阴阳界里的虚影道:“当年你被元姬一招重伤,便再不敢踏入藏渊半步,怎么,现在皮又痒了?” 老人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露出一丝苦笑:“主宰海涵,年轻时候人总免不了无知一些,当时也是在下不知天高地厚,才触犯到藏渊禁忌。” 说着老人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月东雪,随后无奈道:“这或许就是缘分吧,行将就木之年,我和这孩子一见如故,他的路还很长,不该这样结束。” “但是你知道这样打乱了我的棋,你会死的!”青鸦虽然说得很随意,但是却满是杀意。 老人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早就该死了,我家都差不多亡绝了,所以我对生死早已经看破,放不下的只是可笑的执念而已。 而且主宰若是有心,那当你看到云湖简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也不会等到如今不是吗?” “你很聪明!”青鸦继而懒散的看着冰火阴阳界里的老人说道:“我自然不会计较,毕竟这样才更有趣,但传承这种东西,你不怕所托非人吗?要知道,你家虽然快死绝了,但是还是有那么零星几丝血脉的,不然你也不会一直守到现在。” 老人闻言却道:“能被主宰看中的人,说明自然有其过人之处。退一万步说,我既然愿意赠他一画,只为了却这一生夙愿,那怕他终身只是一介凡人,我也不会后悔!” “有魄力!”青鸦听完老人的话,似笑非笑的赞叹道:“看来这小子运气还不错!再计较下去也更显得吾矫情了!” 说着青鸦看着冰火阴阳界里的虚影道:“拒绝拜我为师,没想到反而让你捷足先登了!” “这……”老人闻言一惊,随后只能无奈说道:“这其中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当真是老朽糊涂,逾越了,望主宰海涵!” “是嘛?”青鸦似笑非笑,忽然问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情之为何?” 老人也是一愣,随即也明白青鸦所指,只得自嘲道:“毒之最!” “行了!去吧!既然你决心已定,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但愿你今后莫要后悔才好!” 说着青鸦抬手一挥,身前的冰火阴阳界的景象便消失无影,同时也断了二人之间的谈话,因为剩下的事自然有人会去操心。 而阴阳界之中,老人的虚影看不清模样,只见凌空再次行了一礼,随即一片云雾包裹住月东雪飞速而去,眨眼间便在百里之外,路上拦路的所有魔物皆化成了一具具冰冷的躯体。 二人片刻之间便已突破万里界限,再次出现时已是一个山洞之内。 山洞里的陈设和物什都和月东雪刚进来时的那个山洞一模一样,只不过是洞内多了一条通道,这条通道便是离开阴阳界的路。 老人看着昏迷的月东雪,抬手将一团雾气打入月东雪身体之中,便就此消散不见。 …… 月东雪醒来时已经是过了好几天了,醒来的第一时间,他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静静躺着消化着之前的感悟和脑海里的东西。 本来应该惊讶无比,以或者欣喜万分,但是他都没有,可能是因为这些年遇到的事太多,所以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再无波澜了吧! 只不过起初他以为这也是青鸦安排好的,但是后来仔细想来这应该不是。 因为他能感觉到那份情很真,那人留在脑海里的东西和带着的心意是安排不出来的。 毕竟,菜地里的番薯是他种的,萝卜是他种的,山上的牛是他放的,云湖简也是他亲自画出来的。 想到这,月东雪才缓缓坐起身,从怀中拿出那卷兽皮卷,第一次认真的看了起来。 兽皮上带点昏黄,但是很细腻,所以很适合作画,虽然只是一副很常见的山水画。 画中有一个湖泊,湖色幽幽,水光潋滟,细看之下还有几根水草破湖而出,迎风招摇。 湖边两座山峰相对而立,高耸入云。 湖水倒映着蓝天白云,巍巍巨峰,湖边草木,当真是好一副人间仙境。 但是月东雪并不觉得太惊讶,兴许是因为看得多了,虽然那时看到的都是萧瑟。 月东雪关注的是湖里倒影的那些景色,还有那些勾勒的笔画。 在月东雪眼里,湖里的云似乎慢慢流动了起来,仿佛湖里的不是倒影,而是真正的天地,让人深深着迷。 时间慢慢过去,画上的湖很宁静,偶尔有风来时,湖中的云却忽而急促,忽而缓慢,忽而变换。 月东雪聚精会神看着画,脑中不断推演,不大一会儿,月东雪突然一口鲜血喷出,人再次昏迷过去。 月东雪再醒来时不知又过了多久,但是他并不在意,起身收好云湖简,月东雪盘膝而坐调理自身。 昏迷这几天里,人虽然没醒,但是意识却很清醒。 画中那些涌动的云的轨迹,变成了无数画面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最终演化成一篇《锦书》。 相比于明秀宫的那些秘籍,可就再没有比《锦书》更适合他的了。 静静在脑海中回忆一遍功法的批注以及内容,确认自己再无遗,月东雪这才起身,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襟,随后朝着云湖简深深跪拜下去。 行完三跪九叩之礼,月东雪这才收起云湖简,开始入定,循着脑子里的脉络着手修炼脑海中的功法。 自然这一切都是看在有些人的眼里的。 第一卷:风来 第二十三章:恩仇总该要报的 一直以来,月东雪虽然记忆里有无数功法,但是明秀宫的派系太柔,不适合他修炼。 而其中虽然也有其他的一些功法典籍,但是大多是管中窥豹,并非长久之选。 青鸦安排了一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给月东雪适合的功法。 所以月东雪一直的凭仗都仅仅是《千秋锁》,而如今的《锦书》,可谓是雪中送炭,暗室逢灯,为他指了一条明路。 …… 再次打开云湖简,心神沉入其中,月东雪没有再出现昏厥,反而像进入了人间仙境一般。 呈现在月东雪面前的,是一片云的世界,整个世界不仅有蓝天,还有云彩,就连地上都好似棉花一般软软的云,让人仿佛置身仙境之中。 天空很蓝,蓝得似画上平静的湖面,甚至让人分不清是湖是天。 而天上,地上,山间,树梢都穿插着无数本应只在天上的云朵,有的静如止水,有的变换万千,呈现着各种各样的形状。 月东雪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当然要文雅一点也可以说成观摩,但那也一样是看着。 《锦书》的基础便是风云,寄意于自然中的风云,修的是心境,也是心意。 因为《锦书》的宗旨只有一个:“云随风起,身随心行。” 微风总是和煦的,也最能让人放松。云彩随风而动,毫无规律的变幻,也时不时静悬画中,各有各的模样,好似让人身处梦幻仙境一般。 当月东雪集中精神想要去看清它们的模样的时候,风也不甘被冷落,赶着云彩,好像变成了无数个小人儿,开始聚集在月东雪身边,摆着无数不同的姿势,围着月东雪打转。 月东雪渐渐也开始模仿者这些小人的模样,灵台上的源灵也开始不断的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 时间慢慢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月东雪还沉浸云的世界之中,却不知自己所处的山洞里开始冒出无数白雾,弥漫在整个洞窟之中。 一阵微风不知从何而来,吹动着白雾四处扩散,同时被吹起的还有盘坐在地上的月东雪,只见他整个人如同变成云彩一般,缓缓飘起,而后随着风在洞窟里四处飘摇,只不过看起来更像是一片在狂风中挣扎的落叶。 ……… 之后一个多月,月东雪也慢慢领悟了《锦书》的诀窍,算是入门了,灵内界之中几千道云阶也接近圆满,自身修为也即将到达突破接台之境的瓶颈。 仔细算算,月东雪不过才二十几岁就达到百炼巅峰,虽然算不上是天才,但也比一般人好上不少了,当然这是不算他从启门到如今的时间。 不仅如此,记忆之中所承下的千秋锁也开始在向第二重转化。 调息完毕,月东雪从洞中起身,随手摘下一个果子放入口中,入口即化,一股充实感油然而生。 都说仙人不食人间烟火,月东雪如今虽然才第三境圆满,但是和刚入阴阳界相比,如今的需求却是也少了不少,但是民以食为天,需求是一回事,吃自然当得到尊重。 随即拿上夜幕,洞中忽然出现一阵微风,而月东雪的身影也渐渐朦胧起来,最终化成虚无。 就在身影完全消失之时,月东雪本人却是出现洞外几百米之处,虽然外面还是很热,但是月冬雪早已习惯了,低头看了看周身破烂的衣袍,月东雪难得露出一副欣喜的表情。 《锦书》虽然名字简短,但是却不仅仅是一部心法,更包含了无数秘技,而他刚刚所用的,便是其中所囊括的秘技之一的“御风行”。 风起,则云涌,以天地灵力为风,自身为云,御风而行,千里不留痕虽然太夸张,但是几百米之内目前还是可以做到的,毕竟这也才初窥门径。 当然如果放在外界,如此速度那也是值得让人大吃一惊的,虽然几百米已是他目前极限,但是在战斗中失之毫厘却差之千里,所以这一刻月东雪也才真正动容,知道自己所学非同一般。 身形再动,月东雪原地掠起,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消失在滔天热浪之中。 虽然不见人了,但是炽热的阴阳界里却不时的会在某处突然飞起无数血花,或者突然有某只魔物在行动中无声无息被人斩成几截。 当然远在阴阳界之外的青鸦也看到了这一幕,但是并没有任何惊讶之类的表情,仿佛是理所当然,只见他随手一挥,空中的画面便又消失不见踪影。 在其身后空间忽然荡起了波纹,噬元姬和另一名光着膀子的壮汉出现在湖心亭中,壮汉便是藏渊内掌管走兽的猿王憾岳。 “起床了?” 听到青鸦的话,猿王点了点头,解除封印之后他们一直在稳固恢复修为,只有噬元姬和青鸦一早就出关。 而一旁的噬元姬张口轻吐出一道青烟,凭空再次演化出一个月前张虎临死前的一幕。 看到这里,青鸦同样也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而一旁的噬元姬看到这一幕,却也欲言又止。 青鸦见状坐回躺椅之上,看着噬元姬道:“当年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却没有出手救下那个小镇,你们怎么说?” “这……”噬元姬微微迟疑,伸出洁白的小手揉了揉太阳穴。 却听猿王接过话道:“蝼蚁而已,管他干嘛?再说了人类本就该死!” 青鸦没有说话,反而是噬元姬给了猿王一个看白痴的眼神,还未开口亭中便又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那年月东雪进入藏渊之后,当晚血案就发生了,虽然我们都看在眼里,但是按照当时的情况来说,确实与我们无关,毕竟我们谁都想不到他会就是那个人!” 亭中三人自然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所以谁也都没在意,一只白鹰伴着声音飞到了亭中围栏上,之前那道声音便是它的。 只听白鹰继续道:“并且我们被压制这些年来本来修为就所剩无几,而且在我们封印被破之前,无法踏出八千里禁之外不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再损耗修为更是不智。” 见三人无言,谁也没有看向自己,白鹰仿佛受到极大挫折一般,有气无力的倒在围栏上,双腿朝天,翅膀下垂,耸拉着个鹰头悬再半空才道: “后来虽然确实没让我们失望,那小子果然破了我们的封印,但是当时事已发生,我们就算想出手也回天乏术了。” ……… 听白鹰说完,场中几人皆沉默不语,只有猿王憾岳依旧一副不屑的神情。 而青鸦斜躺着慵懒说道:“鹰王说的是实情,但他有恩于我们也是事实,所以这份情,该报则报!都好好记在心里!” “是!” “哼!” 噬元姬和鹰王擎苍异口同声答道,而一旁的猿王却是冷哼一声,头偏向另一边。 “嗯???” 青鸦拖着长长尾音看向猿王,见状噬元姬和鹰王也对猿王投去目光。 看着猿王的样子,青鸦有些不喜,缓缓说道:“我知道你憎恨人类,想要复仇,但是你最好恩怨分明,如今我们封印已破,有的是给你闹的机会,但是你如果连这点事都看不破,那你就不要站在我面前!” “而且不管他未来是敌是友,这份恩情你都得给我承着!这是我等该欠的债!” 青鸦说得很随意,但是意思却很明确。 “我……”猿王回头正欲说什么,却对上青鸦冷漠的目光,吓得连忙跪到青鸦面前,头深深埋着不敢抬起,像个犯错的孩子。 青鸦见状,伸手摸了摸猿王的头,像个慈父一般语重心长的道:“放心吧!小猴子,你的仇,我迟早会为你报,那些人我会一个不留。” “但是恩是恩,仇归仇,冤有头债有主,与他无关,与别人无关,你便不必迁怒他人,否则这样的心态对你化灵百害而无一利。” “是!憾岳知错。”说着猿王憾岳头更低了,如此这一幕如果放到外界去不知会震撼多少人,谁能想到传说中以暴虐著称的憾岳猿王,居然会有此乖巧顺从的一面。 青鸦见此才满意说道:“起来吧!” 憾岳这才行礼起身,站到一旁,而噬元姬不知何时已经开始煮起了茶,白鹰形态的擎苍正像个伙夫一般扑棱棱的用翅膀煽火,二者仿佛对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了。 第一卷:风来 第二十四章:规矩也是人定的 三王之中噬元姬最神秘,除了青鸦,无人知其来历。很久以前就跟着青鸦,一直扮演的是一个侍女一般的角色。 而鹰王也是后来被青鸦收服,受青鸦指点才有今天,至于猿王更不必说,从灵智未开之时都是在青鸦悉心教导,在他们之间,青鸦更像一名亦师亦友的长辈,虽然他们都活的很久,但是都一直听命于青鸦。 所以青鸦既然发话,三王自然无话可说,毕竟青鸦也才是整个藏渊的主宰,再者,三王都不是傻子,虽然性格迥异,但是有些方面谁不是人老成精的。 不大一会儿,炉上的茶壶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热气顶起壶盖又再次落下,击打在壶口上发出阵阵清脆的撞击声。 噬元姬起身倒上一杯递到青鸦面前,青鸦接过茶杯,杯至嘴边,青鸦却眉头一皱,端着茶的手也在离嘴巴还有两寸的时候停下。 青鸦突然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三王见状大惊,随即只见青鸦端着茶杯的手一挥,热腾腾的茶水被他挥洒至空中。 但奇怪的是,茶水并没有洒落,反而像有生命一般在半空凝结,化成一面镜子,镜中一个熟悉的白发身影出现在几人眼前。 自从开始修炼了《锦书》,月东雪便再次和魔物战了起来,欲用战斗来巩固磨合自己。 只不过他不知道那朵云送自己来洞中的时候,已经直接杀光了方圆两千里的魔物,所以他四处寻找,也能找到的魔物已经寥寥无几,更别说能和自己修为相近的魔物了。 所以月东雪再次回到山洞,阴阳界已经没有磨练的价值了,月东雪没有了留恋,就往洞内的另一条通道径直而去,他知道这条道便是出口。 山洞很短,通往另一个宽阔的洞室之内,洞室内一无所有,地上刻画着一个繁琐的大阵,手札中早已经说明怎么用,他知道怎么使用它,所以便毫不犹豫。 然而在大阵即将传送的瞬间,月冬雪却忽然施展出“御风行”从阵中离开。 并非是传送阵有问题,也非是自己忘了什么,而是大阵即将传送的前几息,他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了一丝强烈呼唤。 而且随着大阵的启动,那种感觉越来越强,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苦苦挽留他,所以他在最后一刻离开了阵法范围。 奇怪的是,月冬雪出了大阵,再也没有那种被呼唤的感觉。 于是月冬雪又再次进入阵中启动大阵,但是他依旧在最后一刻离开了阵法,因为他确定了,那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盘膝而坐,月冬雪开始调息起来,灵力慢慢的散出,开始搜寻洞中的每一个角落。 一遍、两遍……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某一次,月东雪找到了那一丝呼唤来源。 走到洞内的一处石壁旁,月东雪看着面前的石壁,灵力不停的探索进石壁内部,却反复被弹回来。 这让他好奇心也越发强烈,只见月东雪后退了两步,洞中忽然吹起一阵微风,白发在肩上轻轻摇曳,好似手中轻轻出鞘的刀。 夜幕很锋利,锋利到可以轻易破除石壁内的阵法。 所以当刀落下时,一起落下的还有无数沙石。 夜幕归鞘,在平常人眼里,是无法将一根黑糊糊拐杖和一把绝世利刃联想到一起的。 看着身前出现的另一条通道,月东雪只觉得心底的呼唤越来越强,略微迟疑,月东雪便走了进去。 没走多远,出现在眼前的却是让月东雪一愣。 眼前是一个很普通的三岔路口,但是,让月东雪意外的是,左边岔路口长满绿茵茵的青草,通道里光芒四射,仙气氤氲。 而右边的通道里却是铺满无数枯枝败叶,死气沉沉,灰暗一片,无数黑气翻涌不已。 两个通道中间是一颗树,树的左边枝叶繁茂,其中有两片树叶上印着两个清晰的字——仙界。 而树的右边却是一片枯槁,空荡荡的树梢上同样也有两个字——魔界。 当月东雪正考虑走那边时,心底的呼唤却是两边都有传来,这让月东雪犹豫了。 但是也仅仅只是犹豫片刻,他便抬脚欲往左边通道走去。 脚掌还未落下,月东雪耳边却传来一道声音:“既然完了,就该回来。前方不是现在你能去的,再往前,生死自负。” 月东雪自然能听出这是青鸦的声音,同样听到这句话的还有外界湖中亭里的所有人,因为他们都在透过空中的镜子看着月东雪,只不过众人表情不一而已。 听到青鸦的话,月东雪犹豫了一下,问道:“里面是什么?” 青鸦答道:“仙魔界,也是阴阳界的本相!” 月东雪闭上眼,来自心底的呼唤似乎感觉到他的犹豫,变得更急切了些,但是青鸦不会和他说谎,他进入可能会九死一生,所以他在自己内心也十分纠结。 因为就连灵台里的月禾花叶无风自动起来,仿佛在催促他快进去。 再三思量,月东雪还是做出了选择,毫不犹豫的走进了仙界的通道之中。 远在藏渊湖中亭的四人,耳中都同时传来了一句话:“如果棋子总是按照棋盘的规则走下去,那这样的游戏岂不是很无聊?” “这小子这么想死吗?”这是憾岳的声音,带着几分欣赏和意外。 而鹰王则是一副看戏的模样看着前方的一幕,时不时也戏谑的看着青鸦,似乎在等着看他的反应。 噬元姬再次倒上一杯茶,递到青鸦面前,空灵的声音如深山中回荡的风吟:“要抓回来打一顿吗?”好似一个严厉的母亲正欲教训不听话的孩子的口气。 青鸦没有说话,只是手掌看起来有些僵硬,像机械一般欲握紧又松回。 看到这一幕,噬元姬也没有继续问,端着茶的小手停在空中,白白净净的,煞是好看。 过了许久,青鸦似乎做出了决定,接过茶回身坐下,轻轻吹开水面上的茶叶抿了一口,这才道:“等!” …… 而与此同时,在古陆之外的无边虚空之中,一名怪异的黑衣男人正缓缓向古陆方向走去。 男人所穿服饰和古陆传统的长袍完全不同,衣裤分离,不知是各种材质,衣服和裤子上都缝了好几个衣兜。 不过虽然看起来怪异,但是很奇怪的反而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而男人一手插着裤兜,一手牵着一只巴掌大小的小乌龟,乌龟鸟头蛇尾,龟甲上是一个个螺旋花纹,身上被一根红绳紧缚,红绳一直延伸至男人手中。 这一幕如果被人看到那将无比震撼,因为无边虚空里一无所有,是生命禁区,没有人可以在其中久待,就连强大的修士都需要消耗庞大的灵力来保护自身。 根本不能像一人一龟这般在无垠虚空之中闲庭信步,因为无尽虚空中不仅没有半点可以提供生存的灵气,而且还有可怕的反重力。 更有无数漂流的恐怖天陨和数之不尽的隐藏危机,陷入其中的修士如果不能尽快突破空间回到灵界之中,那必死无疑。 但是如今一人一龟如此视若无睹,却是是前所未有,震古烁今。 第一卷:风来 第二十五章:腊月里的火锅 月东雪进了阴阳界里的小仙界之后,便了无音讯。 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青鸦和三王无法了解其中情况,更不能贸然进入其中,所以藏渊深处,众人唯一能做的一件事,那便是青鸦所说的“等”。 …… 春去秋来,寒暑又替,湖心亭中的湖面已经冻结,亭边的红竹上也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月东雪已经进了小仙界快两年了,青鸦和三王也在湖心亭等了快两年。 月东雪两年失去音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月东雪手中的“夜幕”没有回来藏渊,那就代表他还活着。 今天算起来是腊八,本来这只是凡人的节日,对青鸦等活了无数年的老怪物来说,并不在乎。 但是最近青鸦却忽然心情不错,所以就连一向以白鹰姿态见人的擎苍也难得化了一次人形,一身白袍加上两道白色剑眉,俊朗非凡,倒是彰显出一种妖异的美感。 众人不知道从那弄来了一个火锅,在这寒冬天,一起围坐在亭中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偶尔袭来一阵寒风,将火锅的热气吹得四散,香味四处弥漫。 青鸦拿着筷子,正欲伸向锅内,却忽然手势一变,瞬间夹向身前的虚空。 与此同时,三王也突兀起身,恐怖的杀气迸发而出,直冲云霄,亭外无数积雪纷纷,亭中的雪花却凝在空中,时间好似停止了一般。 随即只见青鸦身侧虚空中一道鲜血洒出,一个虚影倒飞而出撞到一旁的柱子上,而亭中气势也瞬息之间消弭于无形。 “你就这么想死吗?” 青鸦没有回身,但是知道是谁,手中的筷子紧紧夹着一把刀,刀尖离青鸦脖子也只有几寸而已。 见来人不说话,青鸦继续道:“你给我的惊喜越来越多了,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咳……” 地上的人勉力撑着身体,又吐出一口鲜血,这才抬起头,无力的靠到柱子上沙哑的反问道:“如果一切如你所想,你不觉得无趣?” 看到来人白发似雪,三王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在起身瞬间他们就发现了来人是月东雪。 既然人是月东雪,那青鸦夹着的刀自然是夜幕,所以亭外的雪花又继续往地上落去。 不过现在的月东雪实在狼狈不已,一头白发散乱,蓬头垢面,更是长了一些胡须,一身红袍早已不知何处去了,身上披着的是一件粗鄙的蓑衣,手中紧紧抱着一物,嘴角还在不停的往外流血。 受伤太重,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力气继续抱着怀中的东西。 手一松,怀中的东西掉了出来,那是一块厚厚的兽皮,其中包裹着一个熟睡的婴儿。 看到这一幕,除了青鸦之外,饶是三王也都吃惊不已。 还好噬元姬反应快,急忙走了过去,抱起婴儿,而鹰王擎苍也出现在他身边,一股灵力入体为他稳固了伤势。 而憾岳则是叹息一声,无奈摇头。 看着如此惨状的月东雪,青鸦松开筷子,夜幕掉到了地上。 “看来你还杀不死我!” “如果你这样就死了,那你就不是你了!” “青鸦看着月东雪:“如果不是他们及时发现是你,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月东雪沉默,的确,虽然他这两年已经学会了不少新的东西,比如千秋锁的运用可以发挥出其该有的力量。 刚刚那招便是他最强的手段,两年前和魔树那场战斗中挥出的那一刀,让他成功完善,将千秋锁和刀法融为一体,并取名“斩千秋”,似乎是为了纪念一些人。 但他还是太弱了,如果不是三王发现的早,及时收回气势,并且夜幕为他挡了大部分的压力,他可能瞬间就会被三王的杀意给震成飞灰。 看着青鸦,月东雪缓缓道:“如果你这样还让我死了,那你也就仅此而已了。” “哦?”青鸦露出一丝笑容,说道:“看来你对自己很自信。” “但你觉得你的自信可以保持多久?自信是需要实力的,而你现在只是蝼蚁之流,便妄想一口气吹飞一头巨龙?” 却听月东雪理所当然回答道:“我本来就没指望能伤到你,只不过既然我是棋子,那自然得让你看看我的价值,否则再好的棋也逃不出弃子的命运。” “现在的你真的很讨厌!”青鸦说道。 但月东雪并不在意,也没有回答,可能是因为修习《锦书》的缘故,他懒得搭理他,随着鹰王的帮助,伤势也稳定下来已无大碍。 起身捡回夜幕归入刀鞘,月冬雪走到元姬面前,接过噬元姬手中的婴儿,随后道了一声:“谢谢!” 噬元姬看着他,再想想几年前那个在藏渊里执拗的少年,心中却是一阵唏嘘。 不光是她,其他两人也是心惊不已,虽然说知道他非等闲之辈,但是如此惊人的变化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更恐怖的是,月东雪不知用了何种方法隐匿了起来,所以就连他出现刺杀青鸦之前,三王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只是噬元姬有一丝熟悉感。 但是看着月东雪,噬元姬居然难得温柔几分,说道:“吃饭吧!” 虽然看起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老气横秋的对一个成年人这样说话,让人觉得很喜感。 但是噬元姬并不是真的小孩子,月东雪乖乖点点头,把婴儿放到一旁青鸦的躺椅上,然后坐到青鸦对面,桌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副碗筷。 而擎苍也坐到月东雪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不错嘛小子,居然能自己跑出来了,不过这两年里你修为可是不仅没有精进反而退步了,说说你在里面都发生了什么?” 月东雪并没有回答,捞了一块肉片放入口中,肉香味在口腔中散开,让他觉得十分享受,他自己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而擎苍却有些不乐意了,正欲继续追问,便对上了青鸦的眼神,再看噬元姬和憾岳都自顾自吃着自己的,他也只好悻悻闭上嘴,一顿饭便在沉默中过去。 吃完饭,噬元姬收拾完残羹剩菜,三王便识相的离去了。 大雪早已停下了,亭外红竹也被积雪压弯了腰,青鸦负手而立,看着远方,而月东雪则坐在青鸦的躺椅上,轻轻抚摸着怀中婴儿,眼中满是溺爱,如果不是她,那自己早就死了。 “你把它带出来,想过后果吗?” “但是总好过把她一直放在哪里!”月东雪低着头答道,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透着恐怖的杀意。 她和它,虽然称呼不一样,但是他们都知道彼此说的是谁。 青鸦没有回头,只是继续道:“你既然选择了,我也不拦着你,暂时把她放在藏渊里吧,元姬会照顾她!” “更何况她一时半会也醒不来,在外面反而对她的成长有害,我会帮你看着。” 青鸦说完,月东雪有些意外,但随后立即起身,郑重的向青鸦行了一礼,说道:“谢谢!” 青鸦并不在乎月东雪的谢意,只是淡淡的继续道:“与其关心这个,倒不如关心一下你的那一身杀气,现在虽然被你自毁云阶压制住了,却也落下了后遗症,如果不处理好,你迟早会变成一颗废物弃子。” “我知道!”月东雪只说了三个字,因为他清楚后果。 “想要成为我手里的一步好棋,就自己证明你的价值吧!” …… 青鸦没有说话,因为他需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月东雪也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相比说,他更需要的是做。 之后两人谁都没有提这两年关于阴阳界里的事,月东雪不愿说,而青鸦看到了结果也大概能猜到,所以懒得问。 一顿火锅,熟的不仅仅是锅中的鲜肉和芽菜,还有雪中的少年,虽然火锅煮干了火也灭了,不过少年还是那个少年。 第一卷:风来 第二十六章:登台 东月镇,这是一个很不出名的镇子,人烟稀少,也难有人会注意这样一个偏僻的小镇,因为在古陆,这样的小聚落实在是多的数不胜数。 小镇的前面是一座长数百米的宽阔大桥,桥已经很久没人走了,所以墙角的杂草趁着早春的阳光,已悄悄冒出了无数嫩芽。 春天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暖暖的。 桥的另一边便是东月镇了,只不过,大桥上的生机只有一半,因为接着东月镇的那一半桥,依旧还是厚厚的冰桥,寒气冲天,靠近的东西都会被瞬间冻住,变成冰块掉落到桥上,或落到桥下奔腾的七里河里。 一只白鹰从天而降,落到了桥头,一个白发红袍的男人从其身上下来,怀中抱着一沓厚厚的黄纸钱。 白发男人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白鹰跟在他身后,来人自然是月东雪和鹰王。 月东雪走到桥中间,前面无路,已经被厚厚的冰雪所覆盖,靠近不得,于是二人就此停下。 月东雪放下怀中纸钱,跪在地上,扫出一块空地,然后点上香烛,拿起纸钱,在地上烧了起来。 而跟在其身后的鹰王也在火苗燃起之时,在其身前筑起一道灵力屏障阻挡住了寒气,让纸钱得以燃尽。 月东雪没有说话,鹰王也没有,毕竟他们又不是来这里聊天的。 听青鸦所说,整个镇子被屠灭之后,一夜之间冰雪连天,封住了整个镇子,谁也靠近不得,就连他都不知道其缘由。 这是一种连青鸦都无法靠近的力量,所以月东雪自然更不行。 从阴阳界里出来之后,月东雪花了三个月时间,将灵内界中的云道再次巩固,而且一直在擎苍的陪练下修为更为精进,期间还得到噬元姬和撼岳在一旁的指点,现在的他已经离突破不远了。 本来在小阴阳界里的时候他就应该已经突破了,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最终选择自毁灵阶重修。 重修之后的灵阶很危险,带着浓浓的杀意在灵内界肆虐,也由紫色变成了紫红色。 四千零九十五道紫红灵阶从灵门直达灵台,仿佛一条通天大道。 二十六岁虽然不小了,但是三年三境巅峰,在外界绝对是人听闻,确实也挺不像话。 可惜最后一道灵阶始终无法再次成型,可能是和在小仙魔界里的影响,这是很致命的,因为最后一道灵阶是最难成型的,如果不能,那便终生止步不前。 待到体内压制的杀气爆发,那他的结果不是死就是变成一个疯狂的怪物。 青鸦也没有给他任何指点和帮助,而他带出来的婴儿也始终一直陷入沉睡之中。 在多次尝试无果之后,月东雪已经也很清楚无法再这样下去了,有些必须要做的事,无法等太久。 所以他今天拜托鹰王擎苍送他此祭拜,也是做好了即将离去的准备。 纸钱燃烧的青烟随风飘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香油味,月东雪仿佛又看到了那每年一次的紫月祭前夕,家家户户着急准备的身影。 虽然那时身有恶疾的他无法去亲自看一眼,每年的那一天都呆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洞窟中忍受折磨。 思绪渐远,月东雪似乎进入了一个紫色的世界之中,天空里挂着一轮紫月,天地都变成了同一种颜色,而他走在其中,眼前好似慢慢又出现了当初那个安宁和谐的小镇。 只有立冬这天,只有东月镇的月亮是紫色的,走出东月镇便所有如常,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月冬雪走进镇子里,所有人都在热热闹闹的忙碌着。 大人们熙熙攘攘的往镇子中间的广场上放置各种美食美酒,孩童们穿插其中,时不时趁大人不注意,伸出小手偷偷从大人的盘子中拿一点点塞到口中。 这是月东雪从没有亲身经历过的画面,但是却亲切无比。 忽然,面前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眼前,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正着急的看着镇口,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眉目间挂着期盼,夹着担忧。 而一个身材挺拔的光头男人走到她身边和她说着什么,两人这才回身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月东雪见状心中激动万分,口中正欲呼喊什么,却发现自己有口不能言,发不出半点声音。 而两人也好似看不到他一样,从他身边走过,反应过来的月东雪急忙追上去。 无声的呼唤带着急切的心绪让月东雪疯狂的追逐着离去的两人,奈何却越追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而现实中的月东雪也不知何时停下了烧纸钱,而且身躯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额头上布满豆粒大的汗珠,一股灰白色的灵力地下钻到他体内。 在其身后的鹰王擎苍一直神游太虚,不知道在想什么,所以也没有注意深陷回忆中的月东雪的异常。 自然也没人知道,月东雪灵内界之中,在最顶端的第四千零九十五道云道之上,一道灰白色云阶正在慢慢成型,越来越高,好似即将和灵台相连接在一起。 而失去意识的月东雪在紫色世界中越追越远,等回过神时,紫色的世界早已经变样,变成一片灰色混沌,而天空的紫月早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时一樽高悬在半空中的黑色棺椁。 而一股灰白色的能量也牵引着他往棺椁飞去,越来越近,就在他即将飞到棺椁旁边之时,一道金黄色的强光向他袭来,瞬间让他失去了知觉。 待得视力恢复时,眼前早已经没有了任何棺椁,只有一个翘着二郎腿,躺在躺椅上抽着草烟的青鸦。 “醒了?” “我是怎么了?”看着自己身处湖心亭,月东雪心中疑惑不已。 青鸦弹掉手指间的烟灰,慵懒的说道:“我怎么知道,你已经昏迷好几天了,小白送你回来的时候,我也束手无策,所以你的死活我也只能听天命了。” 月东雪知道他口中的“小白”便是鹰王擎苍,所以听到青鸦这话,月东雪心惊不已,因为对他来说,他也不过失神了一会儿而已,但是青鸦没必要对他说谎,这就让他不得不接受事实。 而青鸦见他没说话,也没在意,只是带着几分意外的道:“你运气果然有时候还是很不错的!” “什么意思?”月东雪回神问道,却见青鸦一指点来,一道灵力瞬间直至面门。 月东雪下意识便运转灵力抬起左手挡去,源源不绝的能量瞬间将青鸦的指气弹开,指气飞出亭外,在不远处的一根红竹上留下了一个细小的窟窿。 但是月东雪这时候却愣住了,修行者的灵力通过身体吸收,进入灵门之中才能化为己用,但是百炼境以下的修行者,是只能将灵力存储在云道之中的。 灵阶就像一个装水的容器,容器有限,所以所盛的灵力自然也是有限的,用完就得重新补充,所以初境的修行者之间的较量便是拚的是灵力的多少。 而百炼和接台之间是一道天堑,因为灵阶每往上一重需要的灵力便翻一倍,而最后一道的形成,需要的灵力可远比前面的四千多道的总和还要多得多。 只有将全部的灵阶百炼化型,成功接引上灵台,那灵内界才会变成一个完整的系统。 而灵阶的作用会变成一个输送的通道,将身体吸收的灵力送入灵台之中,再由灵台反馈给自身,从而达到周而复始的地步。 所以就在刚刚一瞬间,月东雪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已经没有以前那种亏损感。 急忙沉入意识进入灵内界之中时,月东雪惊呆了。 原本早就可以突破接台的他,因为在小仙魔界里自毁重修,所以后来试了很多次也无法再次衍生最后一道云阶。 原本还想等离开之后再寻他法,却没想到在云阶最后一道处,一道红白色相间的灵阶将原本的四千多道紫色云阶和灵台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就突破到了接台初境。 月东雪再次确认自己已经破镜,疑惑的目光向青鸦看去,却见青鸦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道:“不要看我,我要想做,你出来的时候就做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月东雪知道青鸦所说没错,再次回忆自己失去意识陷入的那一幕,月东雪也只能将心中的疑惑压在心里,然后说道:“我准备走了!” 青鸦并不意外,在月东雪请擎苍送他去东月镇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准备离开了。 灭掉手中草烟,青鸦双手枕靠在脑后,看着月东雪,嘴角微咧:“你准备怎么做呢?” 不知道为什么,月东雪脑子里想起了很多旧事,比如比翼树下的有情人,比如铁匠铺里的酒鬼和铁匠,比如小渔村灯塔上的少女。 “复仇这种事,是很老套的,老生常谈了。虽然故事很恶心,很俗套,但是,却又让人很无奈,很期待。” 青鸦闻言,脸上笑容更胜。 “去云州吧!风州暂时不适合你!” 第一卷:风来 第二十七章:记忆是魔鬼 月冬雪走了,离开了藏渊。 而在藏渊深处,月冬雪离去之后,青鸦便进了一个鲜为人知的地方。 这里是一处宽敞的大厅,幽深黑暗,大厅中间是一座石台,石台上锁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青鸦走到锁着的人身前,随手一招,一张椅子凭空出现,青鸦坐了上去,而后看着石台上的人。 “他走了,我让他去无涯学宫。” 见对方没有动静,青鸦也不意外,继续说道:“你别这么恨我,虽然我囚禁了你十几年但是也是为了你好,同时也是为了他。” “当年那件事我也始料未及,你也知道我那时插手不了藏渊外面的事,这是我欠你们的。如今,我还可以放了你,只要你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已性命攸关,你别去插手他的事。” 听到这,石台上的人才抬起头,看不清面目,看着青鸦,沙哑说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青鸦笑了一下,答道:“你还不到知道的时候,我有我的目的,你也清楚,我要想害你们,不必做这么多多余的事,至于现在,我要让他变得比任何人都强而已。” 说着青鸦伸手,手中出现一物,正是帮月东雪恢复手脚时截下的哪一段月禾花根。 随手打入男子体内,青鸦这才转身道:“这十几年相信你也有了自己的答案,它可以帮你恢复所有的损伤,你就在这突破吧,这地方虽然差了点,但是挺适合你。” “至于你,只要不到万不得已别去干扰他的路,你随时可以离开。” 说着青鸦人便果断离去,男子身上的锁也尽数碎裂。 而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月禾根茎在体内化开,迅速的修复着他体内的经脉,就连满是裂纹的灵台也瞬息之间修复得完美如初,甚至比之曾经还要完美坚固几分。 然而身体的伤可以愈合,心里的伤怎么抹平? 曾经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对什么事会波动了,可是后来离开那个小镇之后他发觉自己还是做不到,所以锁链断裂了,他却没有半点欣喜,仿佛那些沉重的锁链的存在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一般。 当年被害得重伤垂死,在那个小村子里捡回了一条命,却灵台崩碎,变成废人。 无数次希望之后的绝望,让他只能终日以酒消愁,直到捡到了那个可怜的儿子。 也幸好,这个奇异的儿子给他重新带回了希望,和他朝夕相处不过短短几年,自己的灵台便奇迹般重新聚合,不仅如此,一身伤势也好了七七八八。 无论多骇人听闻,一切还是就这么发生了。 所以哪怕他最终选择回去做该做的事,也不觉得自己的选择多蠢。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早就被盯上了,从他踏出小镇那一刻起,就被引诱到藏渊之中。 也是从踏进藏渊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漫无天日的囚禁,一开始他并不懂,杀和捉,明明是杀更简单些。 而且,他的待遇好的不像话,别说囚犯了,就连那些大门派的供奉都远远不如他,那只白鹰随时都可以给他送来无数的稀缺资源。 后来他懂了,他们的目的是他捡来的儿子,那个特异的孩子,在他们的刻意允许下,他可以随时在万里之外的藏渊深处,看着那个将自己从深渊带出来的儿子慢慢长大。 十几年如一日的囚禁没有让他气馁,反而让他越发精进,成功破镜。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破镜封关的短短几天,一切都变成了泡影。 他就那样呆呆坐着,时间仿佛倒流一般,脑子里这些年的经历走马灯一般在他脑子里回放。 …… “生悠悠,死悠悠,生死何忧? 举杯对月长空酌,浮生若戏几回休? 古人愁,今人愁,古今多愁。 但得一醉皆尽解,何须苍天开眼眸! ……” “哎呀我说酒鬼,您老行行好能别唱了吗?您这一天到晚扯着这你这破锣嗓子,唱的倒是挺欢快,但是我这条小命,已经快交代在您老的歌喉下了。” “你个铁疙瘩懂什么,我这是在感叹人生,人生造么?你这一天就知道打铁,还有没有半点追求了?” “嘿!我这暴脾气,你有追求,你有追求得了吧?我回去就告诉肖掌柜,以后别胡乱谁都赊酒,我可没钱还呢!” “哎哎哎,别介啊,你怎么能这样呢,好歹咱俩也是同房共枕几年了,你可不能这样对我啊!您是爷,铁爷,铁大爷,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就把我刚刚话当个屁一样放了吧!拜托您了。” ……… “哎,我说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摊上你这酒鬼。 古人愁,今人愁,谁有我愁? 但得一聋须尽解,何须酒鬼闭清喉啊!” ……… ……… 记忆中的两个人雪地里吵吵闹闹。然而二人并未走出去多远,走在前面的酒鬼“哎哟”一声,一个踉跄栽倒在雪地里。 “那个天杀的在雪地里丢这么大个石头,摔死你爷爷了。” 一边骂着酒鬼一边坐起来对着刚刚绊倒自己的石头便是一脚踢过去。 “气死我了。”就在不解气的酒鬼又抬起脚正准备再踢一脚的时候,却听身边的光头壮汉大喊一声:“慢着!”人已经跑到跟前。 而刚刚绊倒酒鬼的“石头”里滚出一个婴儿,双目紧闭,双手抱脚紧紧的蜷缩在一起,浑身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色,就连皮肤下的血管都变得清晰可见。 包裹婴儿的是一条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兽皮,纯白色的皮毛在这雪地里将婴儿捂的严严实实,如果不是酒鬼这一脚,可能就算踩上去了,你也只会认为这是一块石头而已。 “这……这……这我……我的个乖乖,这什么世道,石头都会生孩子了,太特么神了。这是谁干的,不行了,我要去拜师,石头都能搞怀孕,简直是神……神人啊!”看着眼前惊掉下巴的一幕,酒鬼连说话都已经不利索了。 而壮汉使劲瞪了酒鬼一眼:“别废话了,赶紧起来,看看这孩子有没有救。” 一边说着一边放下竹篓,蹲下把手伸到婴儿的胸口。 随即又道:“还有心跳,救人要紧,我先带他回去找容婆婆医治,你赶紧跟上来。” …… 之后那个孩子活下来了,于是两个人为了孩子跟谁姓大打出手,闹得小镇鸡飞狗跳。 最终还是救活孩子的老妪说话管用,于是那个孩子不姓笑了,也不姓铁了,姓月,东月镇的月,东月镇的东,东月镇的雪。 …… 那天是立冬,也是东月镇的紫月祭典。 然后他看着那个孩子的异变,聪明的满了下来,想尽办法治疗他们的宝贝儿子,坚持了十多年。 最终他决定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办些事再回来,却没想到一去就是永别。 …… 于是他疯了、怒了、哭了……但一切都无济于事了,再也没有人会每天克扣他的酒钱了,也没有人总是淳淳教导自己的儿子千万别学习某某父亲之类的话了。 于是气血攻心,旧患复发,灵台再次破碎,再次变成一个苟延残喘的半废之人。 第一卷:风来 第二十八章:春雨 后来再看到那个孩子进来藏渊,看着他因为那些可笑的承诺,日复一日割肉削骨,他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他恨不得杀掉全世界的人,然后心疼的将他搂在怀中,就像他小的时候那样。 但是他做不到,哪怕他最拿手的是锁链,但是也无法从全身的锁链之中拿出手,于是只能看着,看着,哪怕不忍看,也只能看着。 看了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又看春天…… 看着他走了又回来,回来了又走,看着他撕心裂肺嚎哭,看着月冬雪的痛楚,他自己也能感同身受。 之后再看着他一夜白头,看着他随着浮冰掉进七里河中,一种失去的绝望将他吞噬,于是走火入魔。 后来青鸦告诉他月冬雪没死,只是失忆了,应该会回来的。 于是他燃起了希望,日复一日的等着,终于又把月冬雪盼了回来,只是看着回来的那个人,他心都碎了。 也许是看的多了,也许是时间磨平了棱角,如今重获自由,一截花根彻底修复了一身隐患,却治愈不了心里的伤痕。 他反而没有立即离开的想法了,虽然想家,但是也再次封死关再次准备破镜。 他知道,“他”长大了,所以自己也需要更强,当然这些除了藏渊深处两三人之外,是没人知道的,只知道春雨又一年如约而至了。 …… 是夜,春雷轰轰隆隆,豆大的春雨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反复冲刷着街道。 图城的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刘义看着空空如也的大街,心里不由的有些郁闷道:“该死的鬼天气,生意都做不成了。” 而刘义妻子低着头在柜台算着账,头也不回的说道:“你就别埋怨了,收拾收拾打烊吧,这天气也没办法的。” 往常这时候,正是酒馆的酒客们聚在一起吃喝玩乐的时候,而如今这瓢泼大雨天,是个人都窝在家里不愿出门了,就连条野狗都看不到了,怎能不让人心烦呢! 刘义一边想着,一边走到大门口,挂上打烊的牌子,便准备把门给锁上。 “轰隆轰隆!” 屋外一道闪电闪过,并带着巨大的雷声,一只手从外伸出,挡住了即将合上的门。 见状刘义急忙松手,把门打开,却被来人吓得连连后退好几步,在柜台算账的刘义妻子也停下了拨弄算盘的手指。 抬头看向门外,只见一个好似恶鬼一般的人站在门口,脸上戴着一个白银面具,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全身湿漉漉的好似刚从河里爬上来的一样。 来人丝毫不在乎店门上打烊的牌子,径直走进店里,随意扫了一眼,一道金光从袖中飞出,平稳的落在柜台上。 刘义还在发愣,柜台里的妻子已经款款走了出来,微微躬身,笑盈盈的道:“客官里面请!” “一个房间,两盆热水,三碟小菜,四季如春!”沙哑的声音从斗笠下传出,听不出任何情绪。 “好勒!您楼上请!”说着刘义妻子便迎着人上了二楼。 看着来人杵着拐杖跟着夫人上了楼,刘义这时候也才缓过神来,随即坐在一旁椅子上有些郁闷。 没多大会儿,刘义妻子下楼看到这一幕,有些生气。 “我的个祖宗勒,你是没听到楼上那位说要什么吗?还不去准备,你杵在这干什么?” 听到这刘义也有些不忿:“你这婆娘,是人是鬼你都往里领,你看看这人,普通人那会这般打扮?迟早有一天你会死在钱眼儿里。” 刘义妻子本来就有些不高兴,再听到刘义的指责,顿时让她心生委屈,但她还算聪明,只见其默不作声,一手拽着刘义到柜台边,指着桌上一枚金币说道:“你自己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看到金币的刘义也懵了,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将金灵币拿到手中,仿佛做梦一样的掂量了几下。 但随即又仿佛想到了什么,急忙放下金币,转头对妻子吼道:“你就知道钱,你看看那人那么怪异,随手就是这么多钱,如果万一有什么仇家,引到这里来怎么办!你想连累我们全家吗?” 刘义妻子虽然一向温柔贤惠,但是这种时候却也有了几分火气。 “啪!” 刘义被妻子一巴掌扇懵了,还未有所反应,耳边就传来了妻子带着哭腔的吼声。 “你就知道挑我刺,我在你眼里这么势利眼吗?” 一边抹着眼泪刘义妻子一边拿起金灵币摔到刘义手中道:“你好好看看,随手就是金灵币的人,你这辈子见过几个?那可顶的上我们一年的开销了,是一般人用得起的吗?” “先不说他有没有别的事,光是眼前,如果我们拒之门外,惹人不满,你觉得我们夫妻俩今晚会有好下场吗?你也知道人不一般,那你想这样的大人物会在意我们死活吗?” 妻子的话如晴天霹雳瞬间震醒了刘义,是啊,这样的大人物自己一辈子都没见过,看他那副冷漠自我的模样,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如果当时拒绝了,可能现在自己夫妇俩这条命就没了,还谈什么牵连。 妻子的话让刘义当头棒喝,看着妻子泪花凄凄,刘义感觉自己像个浑蛋,如果没有她这两年苦心经营,自己一家人早就大街上要饭去了。 “我……我…” 想明白了的刘义心中生出无尽悔意,又很庆幸。正欲说着什么,却被耳边一道声音吓得腿软。 “行了,我对你们没什么恶意,我只是来借宿的,明天我就走!” 声音还是一样的机械麻木,夫妻二人循声望去,只见来人不知何时已经现在楼梯口,好似鬼魅一般站着。 没有了蓑衣和斗笠,刘义看着眼前一身红袍,白发如雪的男子,心中绝望丛生。 “大人恕罪!” 这下是两人都慌了,夫妇二人急忙欠身欲跪下,却仿佛身前有什么挡住一般,跪不下去,二人只能恐惧的看着楼梯上的人。 “两盆热水,三碟小菜,四季如春。我不想再说第三遍,做完你们二人都到我房里来,我有事问你们。” 话音刚落,只见楼梯上的人影缓缓消散,消失无影无踪。 夫妻俩这才突然瘫坐在地上,浑身无力,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 缓了好一会儿,俩人才匆忙从地上起身,往后厨跑去。 而另一边,楼上房间的男子坐在镜子前从未动过,刚刚的幻影只是用《锦书》里的一点小技,男子摘下面具,一张平凡普通的中年男人的脸庞出现在镜子里。 再随着其脸上一阵变幻,这张脸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变得更英俊几分,也年轻许多,不是月东雪又是谁!。 离开之时,本来送他出来的鹰王擎苍,不知为何,在飞到藏渊外围的时候就把他给丢了下去。 而他恰好也掉在一群正在喝水的灵兽中间,所以自然又是免不了一番战斗才出来。 幸运的是掉下的地方离出口很近了,所以他不需要太多时间走出来,期间虽然也和异兽打了几场,但是也并没有什么危险。 而脸上的面具便是噬元姬所送的,名为“玉靥”,可以帮他易容换面,并且遮掩自身气息,连声音都可以改变。 毕竟,有些人知道的事实里,他已经是死了的。 但是他觉得这是多余的,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反正也没人会认识自己。 当然青鸦也给了他一个建议,让他去云州的无涯学宫,至于原因,用青鸦的话说就是:“那里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他可以去那里做个理所当然的怪物,顺便做点事。” 月东雪并不知道青鸦所说是何事,但是他没有选择。 所以只能去,正好也借机对外界多一些了解,毕竟从小鱼的记忆里,他知道那个人所在的地方,有点高。 而这图城,是离藏渊最近的小城,也是去无涯学宫的必经之路,顺便他想在这里见个人,所以才会连夜赶到此地。 第一卷:风来 第二十九章:当年差点误了婚期的马车 藏渊里,青鸦难得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静静的坐在亭子之中,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亭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竹子编织的摇篮,摇篮里静静躺着一名可爱的婴儿。 但是静静的并不一定是好事,所以噬元姬便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入关了,要不要看着?” 青鸦却道:“你想看吗?” “不想!”噬元姬立马出声,仿佛那是一个多讨厌且无聊的东西。 “那就不看吧,要出事,关着这十几年也早出事了,也不必等到今天!” …… “我想养她!”噬元姬继续说道。 这一次青鸦也回过头来了,看着摇篮旁的噬元姬,而她的眼睛却盯着摇篮里熟睡的孩子。 青鸦眉头一皱,他当然知道噬元姬口中的“她”是谁,他在想值不值得,但是看着噬元姬的模样,他只能无奈道: “它和你不一样,你们都独一无二的,而且它快醒了,养的代价很大!” “我知道!”噬元姬不假思索的答道:“我还是想养!” “哎!”青鸦一声长叹,他知道他的话已经无用,索性回过头再也不看身后的噬元姬。 而噬元姬看到青鸦的模样,嘴角上扬,眼睛微咪,虽然她就是个小孩儿的模样,这一刻却笑得像一个被父母奖励了糖葫芦的小孩儿。 …… …… 月东雪没有等很久,门口就传来了阵阵敲门声! “大人,您要的热水和饭菜都准备好了,是否要现在给您送进来?” 听着门外小心翼翼的声音,月东雪有些无奈。 “进来吧!”说着月东雪脸上又变回了那张平淡无奇的中年人的脸,也带上了玉靥。 “是!” 门口等待的刘义夫妇端着水,还有几碟小菜进来,恭敬放到桌子旁,随后站到一边。 月东雪回身,杵着拐杖走到桌旁坐下,虽然手脚皆恢复如初,不再残疾,但是他还是习惯拿着拐杖,更何况这样还可以随时拔出拐杖里的夜幕。 见月东雪坐下,刘义急忙走过来恭敬倒上一杯茶,茶香四溢,茶杯里还漂浮着几颗毛尖。 月东雪拿起筷子随便尝了两口小菜,便开始打量着夫妻二人。 二人年龄不大,却也是诚诚恳恳,而刘义更是眉间和记忆里那个老人更是相像。 “你叫刘义?”月东雪问道。 刘义心中一惊,不知道对方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但看对方做派不像一般人,不敢撒谎,只得老实承认道: “是的,大人,小的就是刘义!” 月东雪点点头,看向刘义妻子道:“那你呢?” 刘义妻子见状,欠身说道:“小妇名为张秀。” “嗯!” 月东雪点点头,说道:“看来那年那辆接亲的马车是赶上了!” 刘义夫妇闻言,心中浪花翻涌。 两人成亲是在差不多三年前,而当时的接亲车夫就是刘义的老父亲,但是当时不知发生什么,本来应该提前到的刘义父亲却迟迟不来,最后差点误了吉时。 幸好最后赶到了,但是为何来迟,刘义父亲却一直闭口不提。 月东雪没有在意两人所想,从怀中拿出一顶毡帽递到二人面前:“这个你们认识吧!” 刘义接过帽子,二人更是震惊,因为这顶帽子便是定亲时,张秀因为心疼未来公公常年赶车,特意亲自做的。 而后来二人发现不在时,刘义父亲只是随口说弄丢了,没想到这顶帽子如今又再次出现。 不等二人回应,月东雪继续说道:“你父亲刘车,还好吧?” 事到如今,刘义也知道来人是为自己夫妇二人而来的了,虽然很多事想不通,但是也不敢有多余的想法。 于是这才缓缓说道:“回大人,家父在一年多前已经因病去世了,而这顶帽子,便是由内子所做,是家父身边物,如今这家店,也是从家父手中继承下来的。” 听到死讯,月东雪心中多了几分遗憾,所以对刘义后面说的话也没有听进去多少。 思绪回到三年多前,那时候,月东雪从小渔村离开,一个多月来风尘仆仆,餐风饮露。 最后是幸好路上遇到一个外出采购的车队,刘义父亲就在其中。 得知月东雪欲往图城,那个和蔼的老人家,一路不仅对月东雪颇多照料,更是将他送到图城之后,强势的要将他送到藏渊,为此还差点误了自己孩子成亲的吉时。 而关于刘义这些事,也是那个老人家在一路上说来的。 “一个房间,两盆热水,三碟小菜,四季如春。” 也是当年刘义父亲帮月东雪在这家客栈点的东西,当时月东雪身边一无所有,无以为报。 幸好这家客栈和某个组织有点关系,月东雪就借用了记忆中那个短发少女的身份,以某些代价将客栈要来送予刘义父亲。 也是从那时起,这家客栈的名字变成了“四海一家”,同时这家店里名叫做“四季如春”的茶也莫名其妙在图城流行起来,虽然这家店酒比较多。 而送到藏渊时,二人还约定等月东雪回来,好好大醉一场,可惜的是,早已物是人非了。 手中的茶已冷却,月东雪丝毫没有所动,而刘义夫妇也静静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良久,才听月东雪道:“下去吧!” 二人这才如获大赦,退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这注定是一个失眠的夜,月东雪点了两支草烟,一支在桌旁自然燃烧,一支在手中变成灰烬。 清晨,刘义夫妇早早的就起了,在店里四处忙活着。 却见月东雪不知何时已经下楼到了大厅,二人连忙过来问候。 “带我去看看你父亲吧!”一夜过后,月东雪的声音虽然僵硬,但还好多少也带了几分情绪。 而刘义夫妇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店里就只留下张秀一人,刘义带着月东雪便出门而去。 清晨的街道很干净,或许是被昨晚大雨所冲刷的。 街上人还很少,月东雪跟在刘义身后,走出城外,二人来到图城外一座小山头上。 山上有很多墓园,刘义带着月东雪走到一块墓碑前,恭敬说道:“大人,这就是家父的墓。” 月东雪看着墓碑上的名字,缓缓坐下,对刘义说道:“你先回去吧,你们什么事也不知道,也不认识我!” “是!”刘义识趣的应下,而后行了一礼,独自离去。 月东雪坐在墓碑旁,心中不剩唏嘘,本来正好路过,想要报恩的他,却发现恩人已故。 虽然只是短短三年,但是或许这就是人有旦夕祸福吧,世事无常,有些事并不是你以为就是你以为的了。 这让月东雪想到了东月镇,心中又是难受几分。 点上一根草烟,月东雪就这样坐在墓碑旁,自言自语说起话来,好似一个疯子一般。 …… 傍晚,刘义夫妇不知道月东雪是何时回来的,只是突然间月东雪让他们请离了店里的酒客,早早的便关门打烊了。 夫妻俩自然照做了,随后月东雪也只是大概问了一下近况,便给命二人各自服下一枚灵果,随后二人便昏睡过去。 一觉睡去,便是两天,客栈的常客们都奇怪为何四海一家突然不开门做生意了。 而等当事人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了。 夫妇俩浑身上下多了一层黏糊糊的东西,并且散着恶臭,一番洗漱过后,二人却发现自己容光焕发,精神饱满,就连身上一些小伤疤都消失不见了,好似脱胎换骨一般。 再没见过世面的人,也能想明白这此中因果。 当夫妇两人洗漱完,换了身干净衣服,欲前往拜谢时,却发现月东雪早已离去,房间里只留下了一个小袋子,袋子里装着满满的金灵币。 而袋子旁边是一个和夫妇俩所吃的差不多的果子,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一句话。 “这一颗就给你们未出世的孩子吧!好自为之!” 夫妻俩一向朴实平凡,如今有这等机遇,自然喜出望外,感恩戴德,虽然他们也猜到了那人是来报恩的,但是他报的是二人父亲的恩,而施的确是对刘义夫妇的恩情。 小心翼翼将东西收起来,夫妇二人仔细检查一遍房间,这才关上房门。 月东雪走了,他不知道刘义夫妇不久后就发现了张秀真怀了身孕。 自然也不知道四海一家里,他住过的那个房间,定期都有人去打扫干净,直到两人死去都没有再住过人。 更不知道四海一家的柜台后的财神像被换了,换成了一幅画着一个白发红袍且还带着大半张面具的男人,看起来有些狰狞,却又别具风味。 第一卷:风来 第三十章:遛八爷 月东雪很急,所以走的很快。 离开了图城,月东雪便买了匹骏马一路继续北上。 连续走了半个月,一路走过了太多像图城一样的小城,月东雪也终于来到了一个像样点的大城——水岸城。 到了此地,那说明离云都也不远了。 月东雪进城之后,随处逛了逛,,便在路边茶摊坐下歇息,自己点了一只旱烟,开始打量起这地方的风土人情起来。 风州虽然地广,但实在偏僻,人也少,所以相比起云州的热闹,真不是差得一星半点。 而关于修行者,对云州人来说,也并不新鲜。 “这位爷,看你打扮,是外来人吧!” 看到有客,胖胖的茶摊老板急忙殷勤的擦干净桌子,一边和月东雪搭话道:“我们店的清茶可是甘香无比,这位爷,要不要试试?” “是吗?”月东雪看着矮胖的茶摊老板,淡淡的说道: “一壶茶,两盘小菜!” 说着拿出一枚银币扔到老板手中,这是他跟某个人的学的,本来想给铜币的,但是自己带出来的基本上就没有几个。 要知道银币都是他自己问了噬元姬,然后从坑里刨出来的,对于藏渊里来说,钱财真的还不如狗屎。 所以月东雪只能以银币来付了,那怕会让别人觉得他人傻钱多也无所谓,毕竟,灵内界里剩下的,可都是堆积如山的金币,要找几个银币也是不容易。 灵币是古陆的通用货币,从高到底分金银铜三种,普通人用的都是铜币居多,而富商和一般修行者用的都是银币,只有一般富裕一些的修行者或者大富豪,才用得上金币。因为三者之间一万的兑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茶摊老板接过银币一看,知道遇到了有钱的主,连忙跑到后厨去备茶了。 不大一会儿,茶摊老板便三步并两步的端上了茶,顺便将几碟凉菜放到桌上,而后为月东雪倒上一碗茶,便退到一边。 月东雪也没说什么,端起茶摊老板倒好的茶轻泯了一口,虽然茶确实还行,但是差四海一家的四季如春,却是差了几分。 但看着店家一副期待的样子,月东雪也就勉强说了一句“还行!” 话刚说完,却听得街上传来一阵吵闹声和哄笑声,只听一人高声喊到: “霸气震山河,英姿飒乾坤。一朝跃龙门,龙凤皆称臣。” “八爷出行,闲人让一让让一让啊!” “前面的朋友,麻烦高抬一下贵脚,对对对,就是你……别踩到我家八爷,不然八爷生气我可栓不住啊!” ………… 月东雪闻声好奇望去,还未看得清发生何事,却见茶摊老板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说道:“爷您不必去惊讶,马上他们就会过来了!” 月东雪闻言看向茶摊老板疑惑道:“你知道?” 茶摊老板眯着眼得意的道:“知道,怎么能不知道!” 看着老板一副了若指掌的样子,想着自己刚从藏渊出来,一路着急赶路,对外界的了解也仅仅只是来自那个人的记忆。 于是月东雪难得的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虽然被面具覆盖了大半张脸,仔细看嘴角的话还是能看出一点轻微的弧度。 看着茶摊老板,月东雪道:“说说?” 而一脸兴奋的老板也并为注意到他不自然的表情,只是耸拉着肩看着喧闹的方向答道:“这位爷!您有所不知。” “我们这水岸城一年到头来往的人也不少,有做生意的,也有哪些仙人,然而就在一年前,城里来了个疯疯癫癫的家伙。” 这人叫穿着怪异,成天啥也不干,唯一的乐子就是出来遛宠物。” “虽然说这些事是常事,但是,他的焦点都是宠物,这人的宠物也很独特!” “噢?”月东雪好奇问道:“怎么个独特法?” 店铺老板说到这也忍俊不禁了,强忍着笑意,老板这才道:“这年头,遛狗遛鸟遛猫的很正常,但是遛王八的,您肯定没见过吧!” “那家伙不知道从那弄来一只奇丑无比的乌龟,不仅没有人知道是什么畸形品种,他还给他的乌龟取名叫八爷。” “而每天这个时辰,他都会在这条街上遛他的乌龟,然后到我这茶摊喝上一碗茶。”说道这茶摊老板有些似乎想到了什么还有些恼火。 带着几分不忿说道:“还是天天吃霸王餐那种,一年到头都在赊账,说是有什么人,会来给他付钱。” “春来秋去,从不缺席。这一二而去,这怪人反而是在这城里还有了不小的名气。” 说着老板指着街上继续道:“这不,您看,这些人都是闻名来看戏的!” 看着街上拥挤的人群,还有那此起彼伏的打趣揶揄的话语,月东雪心里不由也有了几分好奇这是个什么样的怪人。 不过他的好奇心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随着簇拥的人群散开,月东雪也终于见到了这个人。 人群中是一个气质翩翩的中年男人,一身怪异黑色服装,和常人无异的黑发黑眸,一身打扮却惊人眼球。 古陆人的衣服一般都是对襟设计的连体袍,即使有所改变,但都大同小异。 而人群中的人却是一身黑色怪异服装,衣裤分明,给人一种很别扭的感觉,再搭上一双不知是何材质的皮靴,却又反而体现一种怪异的美感,给人一种衣服仿佛就该这么穿的感觉,而且他的头发也和月东雪认识的那个女孩一样,是短发。 月东雪无视了周围人群,静静打量着中年男人,再看看他身前那只缓缓向前爬行的怪异乌龟,乌龟的模样让他有些眼熟,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而且随着看的时间增加,从乌龟身上反而让他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压力。 而人群中的男人也似乎心有所感,视线也看向了月东雪,二人目光也在空气中对接,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月东雪心里居然升起一种仿佛见到旧友的感觉。 与此同时,在人群中的中年男子忽然发了疯一般的一下离开人群,仿佛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向月东雪所在茶摊奔来。 而原本在他手中牵着走在前面的乌龟,吓得四肢缩回布满螺旋花纹的龟壳中,被他拖着一路跌跌撞撞,脖子被拉得老长。 “无二,你突然发什么疯?” “你慢点,你家八爷都快被你勒死了!” …… 认识他的路人反应过来,纷纷出言提醒,而他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直冲到月东雪身前。 第一卷:风来 第三十一章:命中注定? 月东雪原本只是好奇,但是现在一向古井不波的他却有些火大。 不仅是因为他现在被一个男人抱着,还很讨厌被人如此近距离接触,所以虽然他坐着,但是就连握着拐杖的手也紧了几分。 谁能想到,原本遛着乌龟的怪人,会突然跑过来抱住他,看似激动万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他身上抹。 还一直凄凉的哭喊道: “我的好兄弟,哥哥总算找到你了……你……想死哥哥了……” “太好了,这下我们总算团聚了……” …… 人群围了过来,大家都一副看戏模样,有的交头偷笑,有的指指点点,也有的关心地上那只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的王八。 男子挂在月东雪身上不停的说着诸如此类的话,而月东雪却皱起了眉头,如果换成某些爱喝酒的酒鬼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记忆犹新。 虽然别人看不到月东雪面具下的表情,但是从他冰冷的话语里是个人都知道他话中的怒气。 “放开!” “不放不放,我好不容易等到你,怎么可以再放手……” “我说……放手!”月东雪话语更冷了,强行压制着拔刀劈了眼前人的冲动。 月东雪暗运灵力欲将他从身上弹开,奇怪的是无论他运多少灵力,对方都毫无反应,自身灵力好似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不见。 这下月东雪也知道对方不简单了,不再迟疑,月东雪松开了手中的拐杖,放手并不代表放弃。 夜幕虽然没有出鞘,但藏着刀的拐杖却仿佛活过来一般,原地飞起,而后以极快的速度袭向抱着月东雪的人。 “轰!” 怪人仿佛毫无发觉,硬生生的挨了拐杖一击,随即被打飞出去数丈,摔进街对面的民宿里。 看到这一幕,原本围观看戏的人恐惧的看着月东雪,急忙逃命般的离开,街道上瞬间变得空荡荡。 就连矮胖的茶摊老板也被吓得躲在桌子后面瑟瑟发抖,反而是怪人牵着的“八爷”好似幸灾乐祸一般,也不再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人性化的跳到桌子旁伸着脖子喝碗里的茶。 夜幕回到手中,月东雪杵着拐杖站起身,眼睛却盯着尘土飞扬的街对面。 “咳咳!!”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从烟尘中传来,被叫着无二的怪人浑身灰尘从破烂的瓦砾中爬了出来。 虽然灰头土脸,但是月东雪一眼就看出对方毫发无伤,这让月东雪心里大惊。 虽然他有留手,也知道此人是修行者,但至少也会吃点苦头,而眼前的怪人没有半点影响,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时此人境界远远超过月东雪,二是此人身上有护身宝物,不管是那种可能,也都值得月东雪小心对待了。 当然这只是月东雪的想法。 “哎哟!疼死我了!” 男子一边扶着腰一边从废墟之中走了回来,全然不在乎月东雪的动作。 走到月东雪身前,男子一副委屈的说道:“兄弟你下手也忒狠了吧!我……我也只是见到你太激动,你也别这么见外啊!嘶……疼死我了。”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坐回座位,嘴里却不停的喊疼。 虽然在对方身上感受不到敌意,但月东雪也没有掉以轻心,戒备的看着对方没有说话,而男子也似乎对月东雪没有丝毫的不满。 正当月东雪脑中飞速思考此人意图时,却见男子一拍脑门,高声大呼起来。 “唉呀!!” 男子好似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着月东雪,一脸尴尬的说道:“那个……这个……真的很不好意思啊,是老哥糊涂,忘记我们现在还不认识了。” 男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月东雪讪讪一笑说道:“兄弟,刚刚实在是我失态了,老哥给你赔个不是!” 说着男子还真的给月东雪拜了一礼,而后继续又一本正经的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冢无二,你可以叫我无二,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无二,敢问小兄弟如何称呼啊?” “浮冰!” 月东雪冷冷的说出两个字,握着拐杖的手也更紧了几分,随时准备拔刀。 他是戴着面具的,玉靥的作用不仅仅只是面具,还可以将人的面容肤质改变,所以一般人是不知道他长相的。 而且就算看到,那也只是看到玉靥制造出的另一副面容,再加上那一头显眼的白发和手中又变得黑乎乎的拐杖,正常人都会下意识的以为他是一个老人。 却不想对方一口一个小兄弟,像是一眼就看破了他的伪装一样,让月东雪不得不提防万分。 毕竟经历的事多了,刚出藏渊就遇到这样一个怪人,谁都会心存戒备。 自称冢无二的男子却似乎觉得理所当然,只见其气质一变,好似一个历经沧桑的沉稳智者。 缓缓走到桌旁坐下,冢无二这才对月东雪说道:“兄弟不必如此,坐下聊聊吧!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手中的刀的来历吗?” 说着他看向月东雪左手的拐杖,一把抓起桌上的乌龟放到凳子上,倒上茶,对月东雪做出“请”的动作。 月东雪一惊,青鸦对于夜幕从来都是闭口不谈,而这人居然认识? 当然他并未因为这句话放弃了抵抗的想法,能一眼看出他手中藏着的夜幕的人,如果想对他有恶意,那他可能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也并不代表他放松了警惕。 看月东雪转身坐下,冢无二这才转头,对躲在桌子下的茶摊老板喊道:“钱胖子,再上两碟小菜,今天不赊账,我兄弟来了,一次性连以前的都给你清账!” “好....好的,无二大爷。” 闻言茶摊的老板拖着臃肿的身子连忙爬了起来,如获大赦的往里间跑去。 “我是一个疯子!”冢无二说道。 “不对!我不是疯子!”说着他一掌扶额,刻意营造的认真形象一瞬间又原形毕露,而月东雪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 “你相信命运吗?” 冢无二端起茶抿了一口,翘起二郎腿说道:“命运这玩意儿啊,很玄,玄的一批,但是我把它当成狗屎一样,不屑一谈!但是有时候又让人不得不信。” “说出来你可能更不信,我知道自己是谁,但是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对于这世间来说,我像一个客人,而你和我一样。” 说着冢无二认真的盯着月东雪。 也不管月东雪的反应,冢无二兀自继续道:“我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你,但是我认识你手中的东西。我是在这等人,等一个和我一样是这世界的过客的人!所以说,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你确实我是命中注定要遇到的好兄弟!” “所以你找上我,凭什么?”月东雪看着对方,他习惯说话的时候这样看着对方。 “感觉,我觉得是就是了!” “……” 冢无二也不在意,继续道:“这世界很美,很令人留恋,可太脏了。” 月东雪问道:“什么意思?” “以后你会知道的!”冢无二看了一眼月东雪,视线转到他左手的拐杖上微笑道:“至于这东西,这是一个好宝贝,也是一把好刀,你配得上它。” “仅此而已吗?”月东雪有些不耐烦了,从这个人身上,完全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东西。 “当然不是!”冢无二见状心里有些着急,事实上他也确实知道月东雪手中的夜幕是什么,可话到嘴边就是无法说出口,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冢无二这时也有些词穷了,装模作样道:“从前有个人,捡到一把刀,有一天他遇到一个世间独一无二的贵人,在贵人的帮助下下,他即将威震天下,受万人敬仰,天上地下,唯我独………哎?等等,你别走啊!你大爷的,站住,等我……” 待他反应过来,月东雪已经走了出去,急忙追下去。 ………… 月东雪信注定,却也不信命。注定的只是某些人对某些事,对即将要发生的事刻意引导而来的,但那不是人的命运。 而且没有想要的答案,就不需要多留。 只是二人不知道的是,这一幕也给不远处一些偷看的人的记忆里添了一笔。 而且,还忘了付钱,和赔偿被撞塌了的房屋。 第一卷:风来 第三十二章:夜黑风高来点事 本来想在水岸城见识一下风土人情,但是一来就遇到这样一出,月东雪拐了几条街,就把冢无二甩掉了。 也没有兴趣继续逗留的月东雪出了水岸城,便欲继续北上,而正好城门有商队招雇护卫还差一人,负责招雇的人正好向他提出了邀请,目的地正好是云都,月东雪正好也加入了。 这么多正好太巧,这么些事都刚好,那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月东雪坐在迎花楼的马车里是这么想的。 他当然不知道两年前有人说了句话,也不知道毗邻藏渊的一些城里,有人已经在这两年已经观察过不少差不多的人了。 若不是在图城那地方他欠了一座酒楼的人情,可能哪怕是迎花楼也要费很大力气查起了。 在他看来,无论是何种目的,既然正巧,那就正好,一切都那么有理有序,就像被安排好的剧本也无所谓,因为他知道自己想做的事只有一个。 所以哪怕这些日子商队的马车又过了几座山,绕了几个弯,月冬雪都一直在闭目养神中,都不在意。因为,远行,这本来就是应该的事。 …… 傍晚时分,一行人在一处峡谷之外停下,准备夜里休整,第二天再继续出发。 作为负责人的焦年得四处指挥安排下事宜,但是看着商队最后的那辆马车,他真的很不想看到那张脸。 他不明白为什么东家会突然安排楼里的女倌跟商队同行,更不理解为什么非要特意招那样一个怪老头子来做护卫,还特意在城门口临时换了马,等了那么久,难道东家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会愿意加入商队之中? 不过想归想,作为负责人,自然不该在脸上有任何多余的神情,所以哪怕有些不想看到那张戴着面具的面容,焦年也还是笑着走向马车,轻敲几下车门。 “先生,前方是坠雁峡,夜行太危险,今晚商队准备在此休整,明天一早出发,先生可要下车歇息片刻?” …… 车厢内鸦雀无声,没有任何回答,仿佛早已空空如也。 这让焦年不禁有些尴尬,正要说什么,就见车厢门打开,那个一身红袍的“老人”拄着拐杖,带着那张白银面具就走了出来。 “有事再叫我!” 哑着嗓子丢下这句话,月东雪便没有再管焦年的想法,走到远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看着天边逐渐消失的那一抹黄昏,月东雪点了一只草烟,人却也唏嘘起来。 所谓的仙人,原来只不过是懂得修行的凡夫俗子而已,世间那有什么仙人,神仙只不过是普通人对修行者的美称而已。 “就连这小小的商队里,都有几名启门境界的修行者保驾护航,东月镇,真的是口井啊!” 月冬雪这样想着。 想起自己曾经那些可笑的梦,月东雪心里又添了几分苦涩,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炽热的火炉旁,满头大汗的拉着风箱,一边看着铁匠父亲勤奋的炼铁,偶尔再偷偷的看一眼瞅一眼院子里晒太阳的酒鬼和他身前给他揉腿的美丽佳人。 “原来一个人在梦里是可以这么幸福的!”月东雪心绪万千。 夕阳的余晖无法穿过人的身体,只在身后留下一道滑稽的细长背影,长长的好似焦年心中那一串被良好涵养憋回去的脏话,让他在安排别人的时候声调也高了几分。 扎营喂马,生火做饭,几十人的队伍总是避免不了喧嚣。 只不过不知道是大家都在忙手里的事,还是刻意的去忽略了月东雪。 而月东雪也落得清静,所以就连从车队后方大摇大摆溜进林子里人也懒得管。 世间黑和白总是要分清的,所以座下的石头也因为阳光的消失而变得凉了几分,山那头取而代之的,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轮弯弯的月亮。 “你吃点吗?” “不饿!” 月冬雪没有回头,但是听得到身后稍微有些急促的喘息声,所以那怕不用回头,也能想到身后少女的小脸上带有几分潮红。 少女在月冬雪身边坐下,手里依旧还举着一块热腾腾的发糕。 少女乌黑的眼珠不停的转动,看着他的侧脸,似乎有些好奇,所以继续用她那孩童一般清细的声音说道: “我看您一直坐在这里,是有什么心事吗?” 这次她把你换成了您,说话的同时顺道把手使劲举高了点,发糕递得更近了些。 月冬雪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再不近人情,别人客气请你吃东西都时候,也不该无视别人的好意。 “喜欢安静!” 月冬雪刻意让嗓音粗一些,自然说话的同时也要接过发糕咬了一口,这是尊礼。 听到月冬雪的回答,少女喜笑颜开,高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你一直一个人坐在这里呢!” 月冬雪觉得这话是废话,所以自然懒得搭理,默默吃着发糕。 少女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我叫花小玉,小时候爹娘说我长大后肯定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老先生您呢?” 月冬雪略微看了一眼少女,虽然是夜晚却也轻易将少女面容看得真切,心想你父母能有如此想法可真是难为他们了。 不过这些话可是不能说的,毕竟自己也长得好不到哪里去,不是谁都能拥有一张好看的脸的,所以视线转而继续看向远方。 少女见他不说话却是有点郁闷,正要继续说点什么,便听得耳边传来两个字:“浮冰!” “您是哪里人啊?” “乡野村夫!” “来水岸城是有事吗?” “路过!” “那也是路过云都?” “有事!” “我们是朋友了吧?” “可能!”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随便!” “你好冷淡啊!” “哦!” “你真的是个老头吗?” …… …… 夜色在两个人无聊的一问一答中变得更深了几分,商队里大部分人也都已经休憩,只有放哨的护卫继续坐在火堆旁聊着什么。 没有人来打扰二人,但是有些护卫偶尔瞥一眼这边,却也是看月冬雪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恼怒。 同样是受雇的人,为什么就你像个大爷一般? 但是碍于职业素养,也还是无人寻畔滋事。 月冬雪也终于明白,女人的嘴巴到底是多么恐怖,虽然说在小渔村也见识过那个短发的人几分厉害。 但是能像身边这个黝黑少女一般,那怕不搭理她,她也能自说自话滔滔不绝的,月冬雪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 “你该回去了!”最终月冬雪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呀!” 而少女也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不是百炼境可以让人视物能力不再受黑暗阻挠,月冬雪可能都发现不了她黝黑又普通的小脸上多了一丝嫣红。 既然下了逐客令,叫做花小玉的少女自然不好意思再待,告别之后一路跑到商队之中,在最大的那辆马车不停的说着什么,好似是在给车里的小姐解释认错,最后才得以进入马车。 月冬雪并不在乎她如何,月亮早已经从山的那边跑到了头顶,淡淡的微光自然不及身后的火光明亮,而这种时候,也正是该有事的时候了。 似乎也是为了验证月冬雪的所想,其耳边已经渐渐出现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山林中几只飞鸟被打破了美梦,惊恐的飞出树梢,马蹄声越来越近,身后那几个醉醺醺的放哨的人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赶紧起身把其他人都叫起来。 醒来的人一阵惊慌,吵闹非常,好在焦年见识广,而那些雇佣来的护卫也不是愣头青,恐慌之后,便已经纷纷将马车护在中间,拔刀迎敌。 第一卷:风来 第三十三章:事情其实很简单 夜晚对很多人来说步步维艰,不知道是因为夜晚和眼珠是一个颜色,还是因为黑夜会把光芒都从人们的眼里夺去。 所以在夜晚行动的山匪们也要从商队的眼里夺去光明,而财物和女人当然会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辉。 上百山匪围上了三四十人的强队,哪怕雇佣的的护卫如何训练有素,脊背也不禁流出来冷汗。 “迎花楼送货路过贵宝地,不知诸位谁是‘山主’?” 看着黑压压的人群,焦年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交涉。 “山主”顾名思义,就是山里的主人,这种人在古陆数不胜数,没有多少人愿意去仔细计较。 所以一般这种情况,行商的人都会做点额外准备,然后在遇到意外的时候出面交涉,目的便是想着尽量以“买路钱”来避免损失,这也成了二者之间一个默认的“表面潜规则”。 而自报家门,也是因为迎花楼一向出手大方,一般山匪听到这个名字,自然不会多加为难,要知道迎花楼能开遍古陆,背后的势力可不是凡夫俗子能企及的。 “哟!还是有上道的人的嘛!” 人群中传出一道不屑的声音,山匪让出道,迎面来了一名骑着巨大狼兽的蒙面人。 “既然有上道的,那就看看价儿吧!” 看价,这也是道上话,对于这些靠着不法而获谋生的山匪来说,有时候,只要对方愿意付出不错的代价,那他们也不会太苛刻。 毕竟要动起手来,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个意外什么的,都是图个生活,活着才有享乐的资本。 焦年闻言,连忙上前,恭谨的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袋,递了过去。 一名眼尖的小弟急忙下马,接过钱袋,而后走到狼兽身旁,将之交给领头的蒙面人。 蒙面人拿过钱袋,打开看了一眼袋子里那几十枚闪闪发光的金币,抬头问道:“我今天是不是没洗脸?” “呃…”焦年被问得一愣,不知何意,心想你蒙着脸,这又是深更半夜的,你洗不洗脸谁知道呢? 手足无措的答道:“山主这是何意呢?” 蒙面人戏谑说道:“哦?不明白啊?我意思是,以为我们兄弟们都没洗脸,所以大晚上是组团来要饭的呢!” “这……”焦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是几十枚金币也只有财大气粗的迎花楼能给,换平常山匪,这可是一笔巨款了。而如今眼前这些人却贪心不足,难不成知道了什么? 想着马车里随行的女倌安危,焦年心急如焚,临行前东家可是严肃交代过,车里这名女倌地位可非同一般,这要有什么差池,自己担待不起。 佯装镇定,焦年赔笑道:“山主说笑了,众所周知,我们迎花楼一向都是和道上好汉们互相方便的。我们这小小商队,也只是负责送些楼中糟粕物资,能拿出这些,实在已经是东家慷慨了,还望山主体谅体谅!” “哈哈哈!” 听得焦年的话,领头的蒙面人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我们都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你不妨问问我这胯下小狼,你给的买路钱,够不够它塞牙缝呢?” 蒙面人说着,身下的狼兽也扬威的低吼一声,周围的马匹都吓得退后不少。 毕竟这种狼兽虽然低级,但也不是普通牲畜能够望其项背的,就像再勇猛的凡人,在大修行者面前也脆如薄纸。 所以焦年也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而后撞到了刚好走回来的月冬雪身上。 伸手稳住焦年,月冬雪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的继续往自己所乘的马车走去。 他早就猜到会有事,也猜到了这事难善了,这些人别有所图。 如果只是无意,那他可能在这些人还未到的时候就出手解决了,但是有心,他就觉得无趣。 那辆最豪华的马车传送着两道无形的目光,静静的矗立在不远处,里面除了那个长相平平的小黑丫头之外,似乎还有她们的小姐,也是焦年担忧的“大人物”。 丝毫不忌讳这剑拔弩张的场景,月冬雪继续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但是平凡的姿态如果出现得不合时宜,那兴许就是变成狂妄无知了。 骑着狼兽的领头人借着火光照出的阴影,暗中打了一个手势,其身旁一名下手策马向前,厉喝道:“站住!” “老头,胆子不小啊!当着我们的面大摇大摆,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弟兄的意思吗?” 也难怪别人会叫他老头,毕竟经过玉靥改变了面容,又戴着面具让人看不清貌相,杵着拐杖还一头白发,别人不想把他当个糟老头也难啊,当然有没有胡须这并不代表什么。 月冬雪也知道对方是在喝止自己,他嫌麻烦,懒得理会,于是继续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老先生,这位好汉,好像是在叫你呢!” 声音很脆,很稚嫩,却很好听。很像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但这里没有小孩子。 发糕的清甜似乎还在口中回荡,就如耳边这女孩子的说话声。 月冬雪回过头,中间的马车前,那个黝黑的小丫头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马车,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看着月冬雪,似乎也好像没有注意到周围穷凶极恶的山匪们。 月冬雪也看了看,也只是看了看而已。 如果只是看那双眼睛,听那道清丽又带着稚气的声线,大多数人都以为是个美人儿吧! 山匪们自然也是这么想,好奇的看了过去,待得看清她的面容时,却恨不得从未听过如此天籁。 眼睛很精致,鼻子很精致,双马尾和小嘴也很精致,但是因为太精致了,放到一起就变得很紧致,也更别致了。 她的出现似乎让整片天地都更明亮了,照得脸上那几颗暗紫的痘印和雀斑也无处可藏。 如果换成别人,比如焦年之类的,肯定会恨铁不成钢的担忧又气愤,这小祖宗怎么这么不长眼呢? 但是月冬雪并不会,他只是看完小姑娘之后,又回头去看那个贼眉鼠眼叫住他的无名山匪。 带着面罩都这么贼眉鼠眼,那全脸一定更加猥琐讨厌,月冬雪这样想着。 想着安全为上,回过神的焦年赶紧从怀中又掏出一个比先前更大的布袋,捧到狼兽前。 “山主莫怒,是我们准备的不够充分,让山主大人不悦了,这是赔礼,希望山主高抬贵手,原谅我等的无知冒犯吧!” 说话的焦年把头也低下,显得更有诚意。 但是这次没有人接过去,虽然那些山匪小弟看着焦年手里的袋子,眼里泛动着富裕的光辉。 但是主事人没有说话,就没人敢接。 就在此时,月冬雪看着领头的匪首,没头脑的说出了一句话。 “三招不死,众人同活!” 第一卷:风来 第三十四章:简简单单就完事 “三招不死,众人同活?”人群中一阵骚动。 “老头,莫不是得了痴呆症了吧?就凭你?” “哈哈哈,这老家伙是白痴吗?老大可是大修行者,就凭他那风烛残年的样子,能扛老大三招?一口气都能吹倒吧?” “老家伙,不如把你那一身红袍换了吧,换成寿衣,连棺材都省了!” “哈哈哈哈!” …………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断响起,山匪们无情的嘲笑着月冬雪,有的同情,有的怜悯,有的起哄,瞬间让着寂静的夜变得嘈杂不已。 焦年身躯一个颤抖,手中的的金币掉到地上,袋子松开洒出一地金币。 马车前那个长相感动,绑着双马尾的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神色,有些意外,也有些窃喜。 月冬雪没有理会其他人,也没理会这些,只是盯着骑着狼兽的匪首。 “哈哈哈哈!” 骑着狼兽的男人伸手制止了起哄的小弟们,笑着看着月冬雪道:“老家伙,你很自信啊,接我三招?我用指甲给你三招还是要拔根头发抽你一下算一招啊?” “我想你误会了!” “喔?误会什么?” “我说的是……”说到这里月冬雪停顿一下,一股冰冷的气势直冲对方:“我说的是你能接我三招不死,你的手下同活!” 强大的压迫感让山匪们不得不骚乱着远离,毕竟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偶尔有几个修行者也是刚入门的家伙而已。 只有作为匪首巍然不动,月冬雪也没动,但是狼兽看着月冬雪的眼神多了几分畏惧。 “我是还说你艺高人胆大呢?还是说你不知死活呢?” 蒙面匪首不屑的看着月冬雪,随后一股更强的气势席卷而来,商队的护卫和随行人们纷纷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俗话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话也不是没道理,在两个人的气势震慑下,能保持没事的基本没几个人,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中间那辆马车边上那个丝毫不受影响的小女孩。 这一切都在月冬雪上前一步的时候画上休止符,两个人的气势瞬间消散。 “老家伙还不错嘛!”蒙面人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欣赏。 “要不我们就此罢手,小爷我惜才,你加入我我坐下,保你荣华富贵享……” “你还是想想怎么保命吧!”月冬雪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从其缓缓身边走过,似乎是觉得战场应该远一点好。 无论是山匪群还是商队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二人身上,但是夜晚可以遮蔽很多东西,比如蒙面匪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 二人擦身而过,蒙面匪首下了狼兽跟在其后,然而还未走出几步,却突然发难。 只见蒙面匪首突然起身一跃,手中一把长柄砍刀骤然出现,一个漂亮的重劈,由上而下,带着雄厚的灵力劈到月冬雪背上。 “滋啦!” 声音并不如何清脆形象,但是战绩却很漂亮很明显。 身受重创的月冬雪倒飞出去几十米,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夜深人静是个很好的形容词,可以简单用一用,比如当下就是夜深之时,人也寂静无声。 寂静! 寂静得可怕! 山匪和商队的人们都绷着神经看着这场决斗,却没想到结束得这么快,先前的气势对撞仿佛是幻觉一般。 蒙面匪首劈砍的姿势还未收回,因为连他也没想到对方警觉性如此低下,虽然说他是偷袭得手,下手也是全力,但是丝毫不防备的就被他一刀秒杀,也太出人预料。 不仅是他,就连马车旁的黑丫头,车内的某位小姐,还有领头的焦年和那些请来的护卫之类的都目瞪口呆了,就连那些山匪也是如此。 众人心中不禁发问:“这还是那个出口就要灭了众人,霸气的不得了的老头子吗?刚刚是错觉?” 惊慌和绝望瞬间席卷至商队众人的内心,这样的结果代表着他们也失去了逃走的希望,就连那个娃娃音的花小玉也错愕不已,指间一丝淡淡的青光若隐若现。 而始作俑者的蒙面匪首也反应过来,起身一个漂亮的收招,反背着长柄刀哈哈大笑,这是一个胜利者的姿态。 谁也不能说他无耻卑鄙,因为生命之前,活着的人就是赢家,手段卑劣也没关系,后事反正只能由胜者叙传,换一套说辞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不知死活的老家伙,你的气势呢?不是要三招杀我吗?”心头喜悦难抑,蒙面匪首大步走向月冬雪。 只不过他可能胜利的太快,快到连砍上去的刀刃尚有没有鲜血都没注意,反手背着的姿态更让他看不见刀刃上的光洁。 但是有人注意到了,所以那抹青光便消失了。 直到走到距离月冬雪快十余米时,他才突然停下,因为那个本来不死也残的人,站了起来。 下意识的一个站桩马步,双手紧握长刀,俨然一副迎战的姿态。眼睛余光扫到一无所有的刀刃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神情凝重。 “你居然没事?”蒙面匪首看着月冬雪。 “这就是人类的百炼八重天吗?”起身的月冬雪低语道。 蒙面匪首虽然听到了月冬雪的话,但是他不明白。 “哼!老东西,让你幸运逃过一劫,准备受死吧!” 而月冬雪也自然听到了对方的话,先前不还手只不过因为是想亲身尝试一下人类修行者的不同之处而已。 毕竟不管是在藏渊还是小阴阳界,他的对手都不是人,这也是他和人的第一战。 至于伤痕?他压根没想过,衣服是噬元姬给的,她说无界之下的攻击无效,那么没到无界之境的攻击,肯定无效,虽然撞击还是有些疼。 月冬雪转身,看着随时准备进攻的对手,右手反抓着拐杖抬起,轻易一挥,和一开始蒙面匪首偷袭的姿势差不多,只不过他是从右往左,带起一阵清风。 风过,月冬雪已经到了他的身后,而蒙面匪首还在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下意识的想转头看向月冬雪,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动,只是头动了,然后掉了。 一起掉的还有已经断成两截的长柄刀,一张破裂的黑色面罩,一个失去了头的躯干。 这一幕就连马车那边的视线斗瞳孔紧缩,震惊不已。震惊的不是修为,和修为无关,惊的是速度,是手段。 他们当然不知道月冬雪是因为没和人打过架,所以不知道砍那里。但是就像阴阳界里那些魔物,既然说要杀,那头当然是不二之选。 看着迎面走来的月冬雪,原先趾高气扬的狼兽仿佛看到最恐怖的凶兽一般,瞬间精神崩溃转身便逃,期间还撞飞了不少收到惊吓四处逃跑的马匹和山匪。 而反应过来的山匪们纷纷惊恐上马奔逃,可是他们离的不够远,跑的也不够远,还在“御风行”的范围里。 不管商队那些人的反应,月冬雪径直走回了马车,只不过路过那辆最大的马车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那个丑陋的小姑娘早已经不在,可能是进去了。 但是他相信那辆马车会明白他的意思,接下来这一路应该不会再有这么无趣的事了吧! 而那些逃跑都山匪,商队的人自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们如何了。 可能是从不远处的山林中传出的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太吓人,所以商队中人基本都惊魂未定,一夜未眠。 听闻这一带后来流传了一个传说,传说这里曾有一群无恶不作的山匪,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恶行触怒了上天,于是上天降下了天罚。 只不过是瞬息之间,领头的被天罚夺走生命。 剩下的人恐惧的逃跑,也遭到了“天”的酷刑,虽然不死,却在一瞬间都经历过千刀万剐之痛,最后每个人还被切掉了一个小指,当然这是后话。 第一卷:风来 第三十五章:各怀心思的马车 清晨,马车又在平稳的行驶起来,在山道上留下深深的车轮印。 月冬雪静静坐在马车之中调息,虽然夜晚已经过了很久,坠雁峡早已经被甩在远方,但是他却没有恢复。 感受着身体还未消失的亏损感,月冬雪有些郁闷,早知道就全杀了得了。 本来杀了无名匪首之后他是想把剩下山匪都给杀了的,但是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亲手终结别人的性命。 魔物虽然杀的很多,但是人不一样,所以最后他心软了。 为了教训那些家伙,不让他们继续为所欲为,上百名山匪每个人都被他在皮肉了留下了几百上千道伤口,并切掉了小指。 他控制的很好,伤口不会致死,但是凌迟和恐惧会让他们痛不欲生。 也可能是他的速度太快,所以那些家伙在逃出了好远之后身上的伤口才裂开,痛觉传到知觉之中。 从他杀掉山匪匪首之后,慢慢走回马车那段时间,虽然很短,普通人眼里看起来他是在平稳走回去。 但实际上每一步过程中,他的御风行都一直疯狂的施展着,一边保持着走回的姿态,一边以御风行极限的速度追击那些山匪。 肉眼看不到的速度让他看起来一直在走,但是如果有人伸手过去,会发现他的身体根本不存在,一直走动的只是一个幻影而已。 就像一个反复的过程,他一边维持着走回的残影一边惩戒着那些家伙。 御风行需要创造出风势,在这个风势里,他就是风,这也是他可以来回施展那么多次的原因,如果是换成直线,他根本做不到如此。 本来他不需要这么做的,但是有人在看着,于是他想用行动来告诉看着的人,表明自己的态度。 所以当他回到马车的时候,巨大的消耗已经让他动一下都很艰难了。 突破接台境界之后灵内界可以存放实物,虽然他可以用里面的天材地宝来瞬间恢复如初,但是他不想在陌生人前暴露自己太多,所以一直只是缓缓调养恢复。 而在另一辆马车之中,那个丑陋的小黑姑娘花小玉正躺在软榻上,优雅的吃着水果,虽然这份优雅的姿态在她身上看起来很不协调。 在她边上,一名戴着面纱,气质娴静的女子正坐在无奈的看着她。 “他杀了那个白痴,会有麻烦的吧?毕竟……” “没事的,反正有麻烦也不是我们的麻烦,再说了,有麻烦才会有趣!” 花小玉轻柔的摘下一颗葡萄放入小嘴中,看着车顶盖,不知道在想什么,如此成熟的气质和她平时活泼的模样大庭相径。 “再说了,明玉啊,有了麻烦和难处,他说不定就会有求于人。而做生意,不就是我们迎花楼最擅长的?” “这……好吧!”被叫作明玉的漂亮女子应道。 花小玉自然看出来她心中所想,所以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说道:“不过他所用的是那家的功法我倒是很有兴趣,那么恐怖的速度,从未听过,在同境界基本处于不败之地了。” “确实!”明玉说道:“虽然那个白痴是靠着药物和走捷径才修炼到百炼七重天,但是实力还是能勉强达到二重天的层次的,被瞬间秒杀,很大原因就是他那恐怖的速度!” 花小玉笑着摇摇头,两个人说的都是速度,但是明玉只看到月冬雪杀山匪首领的速度,却看不到后面发生的事,也不会明白那些逃跑的山匪身上发生了什么。 而她当然能看穿月冬雪的速度,也正是因为看穿,所以让她都有些头疼,如果不是因为破镜了,可能她也一定能看破。 一念至此,花小玉对明玉说道:“到了云都,你去好好查查他的所学,我会想办法收集更多资料,说不定,从他身上可以看到某些有趣的东西呢!” “这次去云都,你要好好学习,到时候就是你的磨刀石,如果你经营得好,我再把你调回总部。” “是!小姐!明玉明白。” 明玉说着却又有些黯然的低下头,期待中带着些许不安,原本她只是楼中某位大人的贴身侍女,因为平时比较细心,对账目方面也比较拿手,平时也只帮着整理汇报一下各地的经营状况。 而前两年却突然被调派到云州来,要让她学习如何经营管理店铺,这让她惊讶的同时又有些不安。 虽然不知道楼里大人们有什么企图,但是她还是认认真真的完成了自己的秘密任务,终于在前些天,从边缘的图城传来了消息,当年“换”出乎的那家客栈有几天不开门,而且是在一个红袍的修行者住过之后。 于是事情就简单的多了,迎花楼能开到古陆各地,表面上只是风月场所,但背地里可是掌握着无数秘密的情报组织。 本来如果用别的方式,比如云舟什么的,那可以很快到达云州。 不知道是因为坐云舟去云州说起来不方便,还是因为好奇心使然,所以商队恰好成功招揽那个人做护卫,然后她们才会在随行车队之中。 …… 路途遥远,山匪很多,虽然也偶尔遇到过几波拦路的,但是一看是迎花楼的队伍,就没有人那么不长眼的冒犯了。 可能也是因为那晚看了一眼那辆最大的马车,对方知道了他的意思,所以这半个月以来,也没有不长眼的家伙再来惊扰。 而那些半道上的山匪,一点都不像是打家劫舍的亡命徒,反而在看到马车上那个玉笛的图案之后,都有商有量礼貌有加。 有的甚至还自作主张担当起临时护卫,送了好一段距离才离去,而焦年作为领头人,自然也会万分感激的给山匪们提供一些“辛苦费”,大家心照不宣,彼此相安无事。 而一路上,月冬雪再没出过马车,每天会有人按时将吃的送来,那些原先对他十分不爽的护卫们,也没有任何怨言,反而乐得轻松。 毕竟那位大人可不是一般人,一想到他就得诚惶诚恐,万一惹他不高兴……想想那晚的山匪头子,大家都会脖子上感觉凉飕飕的。 或许大家闲聊的时候会有好事者私语:“这位大人难道不需要出恭吗?” 但是想归想,谁敢说?看看那个小黑丫头,一天到晚在他马车旁叽叽喳喳也没见过他搭理过。 月冬雪当然会那什么,毕竟人有三急,都有需要解决的负累,但是怎么解决谁知道他的! 而那个小黑丫头花小玉,闲来没事都会来骚扰他会儿,一开始月冬雪还是会搭理一下,可是当听那小姑娘滔滔不绝说了个天昏地暗之后,他便发誓,打死不理。 第一卷:风来 第三十六章:又是破事? 月冬雪很少睡觉,自从回来后基本就不怎么睡了。 大多时候都在打坐调息,或修炼《锦书》,或压制杀意,或研究灵台上的花纹,还有月禾。 《锦书》的囊括很多,最重要的是修行心性,心足够强,才能催使人向前不断变强。 能保持一个云淡风轻的心态是很棒的一件事,前提是那个叫花小玉丫头不在,不然确实心烦,比如现在。 “先生,您有空吗?打扰您一下商量个事!” “先生先生,是真的有事,有人需要帮助。” “先生,你理我一下嘛,今天太阳正好,暖融融的呢,您不出来透透气吗?” “先生救命啊!出人命啦!” ……… 商队早已停下休整,距离云都也就剩下大半天的行程了,月冬雪却恨不得现在离队而去。 虽然买了地图,但是那些年去云湖回来的时候,没有顺便去云都看一眼,着实有些不该。 也幸好他那时候断手断脚穷酸样没招山匪惦记。 早知道应该从藏渊抓只凶兽出来当坐骑的,月冬雪心里默默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记住。 车在喧闹声还在继续,月冬雪不耐的下了马车,看得车旁的花小玉一愣,她原本也没想到月冬雪会真出来。 “说吧,什么事?” 月冬雪虽然看到几张陌生的年轻面孔,但也不在乎。 “唔……” 花小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然后向那几张陌生面孔呶呶嘴,示意月冬雪看过去,但是月冬雪还未有所反应,她就自己在招手了。 “喂!你们几个过来一下。” 闻声,几个文士打扮的少年人便走了过来。 见人来了,花小玉指着月冬雪说道:“现在就他的马车空间大,你们问问这位老先生的意见吧!” 两男两女四个人走到月冬雪面前,虽然商队里其他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很奇怪,似乎看戏又似乎有趣,但是他们还是压下狐疑的心态,一起得体的行了一礼。 然后看起来大一点的那个少年出声道: “老人家有礼了,我们是云都无涯学宫的学生,外出办事。这不是回来了嘛,我们一个同伴身体不舒服,在这荒郊野外也没个代步的物什,所以想暂借商队一辆马车给我这同伴休养一下,送我们回到学宫,不知老先生可否怜悯一下?” 虽然对方说的很客气,但是月冬雪还是很不爽,打量着四人。 虽然都是文士打扮,但是眉间难掩的,却是如同他们整齐的白衫上的墨竹一样傲骨嶙峋。 个子稍小一些的少年表现由为明显,双目观天,俨然一副趾高气昂之势。 而方才说话的少年与另一名样貌清秀的女孩虽然形态恭敬,眼中那抹不屑确实掩饰的极好。 月冬雪当然是看不出这么多,他又不像那个爱吃鱼的少女那么明白人情世故,他只是简单的觉得对这几个人没好感。 反而是另一名少女引起了他的注意,虽然脸色苍白,几根杂乱的秀发游离在耳畔随风荡漾,时不时的牵动着一丝痛楚的神色,但是她那清澈的眼神中却是歉意更多。 见月冬雪看向自己,少女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冬雪戴着面具的脸有些吓人,让她羞怯的低下头。 可能是因为用力太大,揪着另一名高傲少女的两根纤纤玉指都有些发红,我见犹怜,与花小玉一比真是天上地下,这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伤员”了吧。 再看向花小玉,对方则很光棍的耸耸肩,双手一摊,一副我也很无奈的模样。 确实,商队里的马车都装满货物,除了一辆供给其他护卫休息的之外,只剩下两辆有人的车。 花小玉和那名叫明玉的小姐的车肯定不能让,而剩下的只剩月冬雪的这辆了,更何况除了那辆车之外,他坐这辆就是最大的。 不管其他三人那有些不快的神色,月冬雪指着那名柔弱的少女道:“她可以,其他人不行!” “多谢老先生割爱!杨清在此谢过先生!” 杨清当然就是一开始开口的少年,四人之中他应该是领头的,虽然说了自己名字,但是也没有介绍其他人的意思。 道完谢,杨清正欲往马车上去,却是一怔。 眯着眼说道:“老先生的意思是?只愿意让她一个人上车吗?” 月冬雪知道他指的是谁,点了点头。 “哼!倚老卖老。” 那名一开始就高傲的矮小少年冷哼一声,一步向前,就欲发作,却被杨清一个眼神制止,不然可能他手中的佩剑已经出鞘。 “老先生是只接受我的这名女伴上车,而且先生也要共处?”杨清再次确认。 “是!” “还有别叫我老先生,我不老!”这次月冬雪没有可以压抑嗓音,还是不带任何感情。 这下连花小玉也愣了,一直以来月冬雪一身大红袍打扮,一头白发整理得十分整齐,拐杖不离手,虽然没有胡子,但是任谁都会误以为是位老人家。 而突然这句,虽然有些沙哑,但是大家都听出来了声音的主人年龄应该和众人差不了多少。 “你……”花小玉惊讶捂着嘴。 其他人当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副反应,虽然有些吃惊,但是这世界,奇装异扮的人多了去了,只是意外一下而已。 杨清赔笑着道:“是在下唐突了,那不知先生可否退一步,将马车让给我等四人呢?” 说着掏出了一个钱袋,还是先生,还是谦虚的语气,不过钱袋递到的,是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的焦年面前。 意思不言而喻,毕竟焦年是这小队伍的负责人。 而月冬雪,除了那个柔弱的少女好奇的眼神,其他人自然是把他无视的。 无助的焦年看向花小玉,毕竟这个长相平平的黝黑丫头和车里那位小姐才是东家。 刚从惊讶中回过神的花小玉也是一愣,这几个家伙的态度也太过分了吧,虽然说无涯学宫的学生确实有傲气的资本,但是你又不是书山上的。 “我……我……要不我们走吧,别人也有为难之处,我不要紧的,修养一下就可以走了!” 声音很小,但是众人听得到,更让人觉得心疼。 “别看我啊,和我没关系,那辆车可是先生说了算。” 听花小玉这么说,焦年松了口气,轻轻送回杨清的手,既官方又礼貌的说道:“几位小上士客气了,只是这事我也做不了主,没能帮上忙真是抱歉!” 一个皮球踢来踢去,总该有人接着的,所以当事人还是得接。 第一卷:风来 第三十七章:夜 焦年礼貌的摆脱了几人,便立马离开去招呼着扎营生火了,心里郁闷的人说话自然不会好心气,忙碌的护卫们叫苦不已。 被花小玉踹回来的皮球到了月冬雪手里,他却不领情,转身准备回马车,一会儿花小玉估计要来了,还是睡觉最好。 但是球已经来了,你不接,球也在你这边的,人也会来。 矮小的少年突兀挡着月冬雪的路,眼红怒气横生。 回身看向杨清,其态也是不善。 “杨师兄,江师兄,我没事的,我们走吧,不要生事了!”善良的人都很美,虽然柔弱,也更叫人怜惜。 “师姐,你快劝劝他们,我们走吧!”少女虽然身体不适,却还是求助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女子,但这也是没用的。 至于花小玉,不知何时已经抱着半边西瓜,一边看着这出一边咣咣啃着,似乎期待几人动起手来。 “诸位上士!”上士是云州人对无涯学宫的弟子的尊称。 而说话的人,温婉又不失贵气,话语似清风拂面,让人觉得很舒服,又带着一副上位者的气势。 在这小商队之中,能做到如此的,只有明玉了。 “这位公子也是受我迎花楼所托,如果他不愿,那便不好强人所难。更何况他答应让诸位的同伴上车休养,便已经是人情。” “学宫一向讲究礼义廉耻信,诸位如此咄咄逼人,可是有辱学风,如果实在嫌弃我这商队拙陋,诸位上士不妨另待贤助?” 明玉人很温柔,说话也很温柔,但是意思也很明显。愿意给你们伤员休息就已经是情分了,再不知好歹就滚。 她毕竟是即将接管云都迎花楼的大人物,对这几个小毛孩子那需要客气,他们的老师来也要客客气气对自己。 话虽如此,但明玉还是温柔的,于是继续道:“不如就照公子所言,让这位小姑娘和他同坐吧,其他人也随我这商队一起回云都如何?” “至于她的安全,诸位大可放心,在云都的迎花楼,今后应该是我说了算,这份保证如何?” 主人家都放话了,杨清几人还敢闹吗?瞧瞧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找死呢? 虽然这女子修为不一定高,但是接管迎花楼的大人物,真要赶走自己,自己敢放一个屁?换老师在都只能憋回去。 “是我等冒犯了,多谢掌柜海涵,以后在云都有用得上我几人的,掌柜可以随时吩咐!” 杨清恭敬的答谢,恭敬行礼,是真的毕恭毕敬,其他几人也是,傲气早已经消失不见,就连两个女孩子看向明玉的眼神里都只剩尊敬和艳羡。 “那此事便罢,小玉,你还不回来,再调皮今晚不想吃饭了吗?” “啊?啊……姐姐我错了。”听得明玉叫唤,花小玉嘟着嘴,连忙扔掉手里剩下的西瓜皮,两个马尾辫摇摆着就跟明玉回了马车。 之后的事就简单多了,几个人帮着商队扎营喂马,生火做饭,和大家玩成一片,特别是那个叫周蝉的清秀女子,更是和花小玉恍若知己,似乎并不介意这个丑兮兮的黑丫鬟有多话唠。 杨清和矮小的李新辉虽然看月冬雪眼里还是有着怨毒,但是也都老老实实的。 夜深人静,是休息时间,但是月冬雪睡不成,车顶上镶有熠熠的玉石,将车厢照得明亮,但这应该不是原因。 “浮公子?浮先生?算了,怎么叫你好啊?你今年多大啊?” “你为什么骗我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糟老头呢!” …… “你今年多大啊?娶妻生子了吗?你妻子好看吗?” “你到底是哪里人啊?去云都干什么呢?” “要是明玉姐姐不出来,你会不会杀了杨清他们几个呢?” “那天没看到你有武器,你是用什么砍掉那个山匪的头的,你的拐杖吗?” “嘿呀!你说句话嘛!” …… 那名身体不适的少女不知所措的坐在车厢里,随着花小玉越来越多的问题,她坐的离杜冰越来越远,有些后悔上了这辆马车,毕竟自己眼前这家伙似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坏蛋。 而浮冰老僧入定坐着,眼也不睁,在她边上还有一个双马尾的少女搂着他的手,不停的摇晃,不停的问东问西,也不在乎这个问题问了多少遍了,反正就是自说自话就得了。 终于,浮冰忍耐到了极限,然后……开门……丢人……关门……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之后,世界清静了。 敲门无果,花小玉只能在马车外咬牙切齿的踩碎几根野草,然后不甘离去。 剩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对,共处一车,那些带着粉红气息的想法的人,这时候最该面壁。 在少女眼里,粗暴,冷漠,邪恶,刽子手……等等之类的词汇,在浮冰丢出花小玉之后,可能已经不够她形容眼前这个人了。 看着脆生生的坐在角落,头也不敢抬的少女,看她耳边散落的头发又多了几根,浮冰感觉好笑,但也只不过是一闪而过的思绪而已,笑是不可能的。 不再去管对方如何,浮冰入定继续着自己的修炼。 …… 日月交替是规则,黑白分明的界限开始模糊,新的太阳可能要不了多久就又要来了吧! “砰!” 沉重的响声让浮冰睁开了眼,娇弱的少女倒在地板上,双手抱腿蜷缩成一团,汗水早已打湿了素白的衣衫,身遭的灵气四溢,少女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可能是想到了当初的自己,于是月冬雪起身,手掌贴到了少女的额头。 少女当然清醒着,但是忙着咬牙坚持,强忍着身体的痛苦,那还有余力反抗月冬雪。 烫!很烫! 这是月冬雪的感觉,不仅烫,从少女的四肢百骸,不停的泄出灵气,这些看不见的东西不停的透过毛孔,好似一根根钢针在疯狂的刺透每一个毛孔,由内而外,透出皮肤。 手掌都能感觉到刺痛感,难怪会痛成这样,月冬雪想想,这和自己当初也是不逞多让了。 不知为何,月冬雪觉得有些熟悉感。 一道淡灰色锁链出现在空气中,强势的聚拢散溢的灵气,重新灌回到了少女体内。 同样进去的当然有月冬雪的锁链,出现在少女的灵台中,束缚着灵台。 而少女只觉得自己痛感瞬间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无限的恐惧,因为她发现调动不了半丝灵气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柔弱少女,随便一个成年男人都可以让她没有半点反抗余地。 至于逃?力气早已经用完了,那还有力气站起来,身体一动不动了,连话都说不了。 于是,月冬雪将少女轻松抱起,以平躺的姿势放到坐塌上。 第一卷:风来 第三十八章:云鸢 不知道少女情怀是不是诗,而月冬雪眼前的少女,肯定不是。 因为从月冬雪温柔的抱起她,温柔的放平,再温柔的蹲在她身边,让她温柔的看着那张戴着银色面具的恐怖人脸的时候,她眼角就湿了。 当然月某人见识少,认为这是被痛的,嗯!痛哭的,没毛病! 于是某人郁闷的,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发现确实没有灵气外泄了,却还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虽然只是用看的,但是一个黄花少女,身体不能动的情况下,被一个陌生男人的脸从头到脚,来回扫视了好几遍……哎! 那场景,月某人想不到,但是少女想到了,于是眼角更湿了,更可怕的是闭眼都做不到。 也可能不是做不到,是被吓呆了忘记可以闭眼了。 于是月冬雪更郁闷了,一股灵气传入少女身体,活络了四肢百骸,暖洋洋的感觉让少女情不自禁的起身伸了个懒腰。 “等等,懒腰??可以动了?”少女如是想着,随后立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恐惧的看着眼前人,下意识退缩到角落,双手抱腿瑟瑟发抖。 但是某人自然也不会理解这是为何,于是靠近一点问道:“还很疼?” ……少女颤抖着摇头,眼角继续湿润。 “还有那里不舒服?”月冬雪尝试笑一个,再靠近了一点。 ……少女颤抖着摇头,眼角更湿润了。 “那你是怎么了?”月冬雪不知所以,所以声音大了点,也更近了。 …… “嘭!” “啊!” 这次少女不摇头了,外面的马儿似乎看不过去了,嘶鸣一声,吓得她一下起身,头撞到车顶盖上,痛呼着捂头蹲下。 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双手着急忙慌的从头上放下,紧紧搂在胸前,挡住胸口的起伏,娇躯更颤抖了,双目圆睁盯着月冬雪。 此时,月某人终于明白对方所想,心头一口郁气差点没憋死他,当然外表是看不出什么的。 “这种时候你难道不是应该喊救命?” “唔!对哦,谢谢你啊!救………” 月冬雪的话仿佛是少女的救命稻草,谢过之后正欲仰头喊救命,却忽然机械的停下,柔弱的声音被卡在嗓子眼,白皙的俏脸涨得通红,脑子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嗯……疯狂翻滚的滚肉粥…… “那个丫鬟说他杀了人,这个人是个坏蛋!而且好像很厉害,师兄们不知道救得了我不!” “我要逃,我要宁死不屈……” “等下,他让我喊救命,还有恃无恐的样子,难道想要趁机杀了师兄师姐吗?” “师姐那么好看,他可能会先…再杀,原来他心机这么深!他肯定是故意想骗我上当,我不能喊……” “可是我怎么办啊,呜呜~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我要不要顺从他,然后找机会告诉师兄师姐们逃跑,可是人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不管了……我一定要保护师兄们……” ……… 月冬雪只是觉得有趣,随口说了一句,结果看少女忽然要喊又硬生生憋回去,随后双手放下,双眼紧闭,头偏着靠在马车上,活生生一副即将慷慨就义的样子。 “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 月冬雪终究忍不住,然后放肆大笑起来,当然马车早已经被他隔音了,不然哪敢打趣面前少女,让她喊救命。 月冬雪很多年没如此笑过了,从那年哭过之后再也没有笑过了,人也阴郁很多。 但是今天,面前这个少女却让他开怀大笑起来,虽然说少女不知道这是多骄傲的事,只是一副更英勇的模样。 可能很久没开怀笑过,很久没开心过,所以月冬雪笑了好一会儿,仿佛又回到了东月铁匠铺里的笑声。 笑声停下,看着少女,月冬雪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云……鸢……云鸢…”少女抿着嘴唇,不敢回头,吞吞吐吐说道。 为了能好好相谈,月冬雪只能一副正气的模样。 “好了,你不必这样,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会对你干什么!” ……少女悄悄睁眼看他一眼,便继续闭上,明显不信。 “我说的是真的,我有事想问你。” ……少女依旧没有反应,头继续偏着。 “再不把头转过来,我现在就把你衣服全扒了,然后再出去把你们一起的人全杀了!” ……少女吓得一哆嗦,转过头,泛着泪花看着他,我见犹怜。 深呼一口气,月冬雪继而向少女询问了心中所惑。 少女虽然害怕,但是为了师兄们的“安全”,只好和盘托出。 云鸢,是她的名字,土生土长的云都城人。 她的家族不大,但是非常和睦,出了她这样一个好苗子,十三岁就突破了百炼境界。大人们喜出望外的把她送到无涯学宫学习,就是期盼她能有所建树,光宗耀祖。 她们四人是无涯学宫的学生没错,本来是随师长去办事,却回来路上师长有事去了别的地方,让他们自行回去,自己驾着云舟走了。 结果她那几个师兄师姐眼高于顶,温室里的花朵被惯坏了,大摇大摆撞进山匪窝里。 那群家伙才不管你是什么名门大派,没钱就留人,幸好几人都有修为在身,而云鸢自己功法特殊,危机之时造出幻境掩护,几人便逃之夭夭。 但是也因为灵力透支,她接近虚脱,服药恢复之时,却发现自己灵力存不住了。 每隔一段世间就会毫无征兆的泄漏,并且让她痛不欲生。 之后担惊受怕的几人只能沿着大道慢慢回去云都,期间也想过借助别人,但是奈何吃一堑长一智,怕被人害,所以都是躲着。 直到看到了迎花楼的标志,迎花楼一向有口皆碑,所以他们才敢大摇大摆的出来。 别看其他三人早些时候那副要动手的模样,其实就是虚张声势,就算赶走他们他们也不敢离开太远了。 月冬雪静静的听着,想着白天几人趾高气昂的样子,好气又好笑,当时他们要是继续不知好歹的话,他可能真会杀人,这些年过来的事太多,仁慈这东西他早已经放下了。 不过也算明白了大概,而至于他好奇的是,云鸢修习的功法,让他觉得熟悉,具体的也要他确认过之后才明白。 照她说的,她原本修行的是家传的“万象功法”,后来远在“天罗城”的另一系得知她的天赋,于是给她送来了同样祖传的另一篇“森罗功法”。 同修互补,让她修为精进,十六岁已经到了百炼八重天,离接台境只差临门一脚,是众人里修为最高的。 本来要威胁她让她说出功法内容,但是无论怎么说她都闭口不言,以死明志,月冬雪无招,反正猜到大概了,就不管她了。 “至于一个憨憨少女云鸢,那就帮她一把吧!”月冬雪如是想着。 第一卷:风来 第三十九章:兄妹?治病! “你过来点!” ……少女疯狂摇头。 “你来不来?” ……少女还是摇头。 “我杀人去了?” 别……少女到了身前。 被月冬雪盯着,少女羞红着脸,昂着头,大义凌然!却让人心生怜爱,这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 “你知不知道你功法出了问题?” 少女愣了! 等了半天,以为月冬雪准备施暴了,心理准备做足了,任君采撷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么一句??? 云鸢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郁闷,木然点点头。 月冬雪道:“如果治不好,你不死也成废人!” “我知道你想等到回去之后求助师长,但我可以告诉你,这天下能完美治好你的人,可能不出一只手,你认为你有资格让他们救你吗?或者你觉得你有什么价值,能付出什么?” 月冬雪的话如一记重拳,狠狠烙印在她心口,她虽然神经总是短路,但是自己清楚自己的情况,因为余有希望。 而月冬雪的话,让她近乎绝望,云鸢再也撑不住,捂脸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少女悲痛的样子,月冬雪虽然于心不忍,但是他说的也是实话,虽然他见识少,但是小鱼姑娘的那部分记忆他却有,在她的记忆里能治好云鸢的不一定有,但是月冬雪知道有,所以他说不足一只手。 也是云鸢这少女心思单纯,换个人,谁会搭理他?一个陌生人和你理所当然的指指点点,你会信? “好了别哭了!”月冬雪不耐烦喝止。 但是对方并不理他。 “我可以治!” “呜呜呜……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没救了……呜呜呜……呃……你说你可以治?” 少女云鸢,梨花带雨,暂停了哭声抬头看着月冬雪,眼神中带着希翼。 月冬雪伸手抚上少女的脸庞,为她擦去泪水:“但是有一个条件。” “果然,最终我还是要被他霸占了吗?但是为了家人……我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少女希翼之外多了一丝灰暗,随后变成坚定。 “我明白了!”说着少女闭上眼睛,仰起头,任由泪水流淌,双手颤抖的伸出准备宽衣解带。 “啊!” 一声痛呼,少女捂着额头,看着月冬雪收回的手。 “再想那些无聊的东西,我现在就把你剥光扔出去!” “那你究竟想要人家怎样嘛!”云鸢流着眼泪顶嘴道。 “白痴!” 月冬雪不客气骂了一声,随后霸道的一把拉过云鸢的手,一丝白烟从二人手掌之间升起,变成一个手环模样白圈,围绕着云鸢手腕。 白圈慢慢缩小,碰到云鸢的柔软的肌肤便消失不见,至此,月冬雪也明白了什么。 “叫我哥哥!”月冬雪道。 “啊?”少女还未回神。 “想要我医治你,认我为兄,不然我就不管你死活。” “真的吗?”少女眼神中带着狐疑。 “叫不叫?” “我……” “不叫就……” “哥哥,哥哥哥哥……”云鸢不给月冬雪说话的机会,便一连串的叫着哥哥,似乎怕月冬雪反悔,手也反抓着月冬雪。 “张嘴!” 云鸢下意识张嘴,没看清什么,嘴里就被月冬雪塞了一物,入口即化,流入腹中。 “坐下,调息,凝神。”月冬雪甩开她的手,命令道。 听着这强势的话,云鸢听话的端正坐下,心中淌过一丝暖流。 对陌生人她的心里一直也有防范,但从她进到这辆马车开始,虽然车内隐约有一丝很熏人的味道,她却对月冬雪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后来只不过被花小玉的问题和他的作为吓到了,不敢靠近而已。 而看月冬雪的样子,似乎真的对自己没有半点歹意,虽然很多疑惑,但是想到自己身上家人们的希望,她不想看到家族里的人们绝望的样子,所以她选择接受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月冬雪当然不会做什么烂好人,他也不会管面前这人怎么想,他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云鸢的问题出在功法上,自幼修行的功法再加上后来修习的同源不同枝的功法,让她取长补短,相得益彰,本来这是好事。 但是最致命的点是,这两种功法都是残缺的。 他所学《锦书》,分“云之卷”和“风之卷”,而云鸢所学“森罗万象”两篇功法,如果猜的没错,只不过是风云二卷中的部分残篇。 他原本靠的是明珠宫的心法才修到的百炼境,后来在小仙魔界里自毁灵阶时,以锦书重塑,而刚刚帮面前少女的时候,那些灵力看起来更像他的简易版,这也是他为何会觉得熟悉的原因,因为本就是一体。 但残缺的总会出问题,就像垒石成墙,如果用满是缺漏的石头砌墙,那自然脆弱不堪,迟早坍塌。 云鸢的情况就是这样,因为过分透支,重力压榨之下,徒有其表的墙自然会撑不住。 月冬雪在给她送灵气之时就已经发现了她灵阶已经千疮百孔,随时可能崩溃,所以才会灵气外泄。 他在藏渊问过青鸦关于《锦书》的事,青鸦没有细说,只言片语中就是,这是曾经某个家族的传承,后来那家人受到诅咒,就差不多死绝了,也就失传了。 而月冬雪之前握住云鸢手所使用的手段,便是锦书之中确认血脉的一段秘法而已。 虽然月冬雪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同意他的作为,但是可能这就是缘分吧,既然遇到了,就避不开,所以他才要和这个少女拜为兄妹。 不需要仪式,只需要当真,那便是真。 …… 随着月冬雪手掌贴到云鸢额头,云鸢便开始颤抖起来,因为月冬雪收回了压制在她灵台的灰色锁链,那些被压制的灵气一股脑冲出灵内界,在她体内肆虐,仿佛欲将她撕碎。 剧痛疯狂的侵袭而来,云鸢只能咬牙坚持,就在她疼痛难忍时,手腕上之前出现的白色圆环再次出现,疯狂散开,将马车内完全笼罩,耳边传来一道清冷却温暖的声音。 “放弃压制,跟着我的灵力引导,重新运转灵气,从启门开始。” 听到这话,云鸢以仅有的意识,追寻着体内那一道温暖的灵力,在体内以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方式重新运转。 一团乱的麻线只要找到一处开头,就可以循着重新整理有序,而月冬雪要做的,就是做这个头。 不断的按照自己的功法线路,引导灵力在云鸢体内运行,带回她的灵力,然后启门。 灵力冲开灵门,启门之后是云道,灵气不断的重新修补原先的那些灵阶,然后一重天,二重天…… 云道境有八重天,而百炼境自然也是。 天已大亮,马车的结界因为无人维持便早已散去,时不时的灵力疯狂外泄又慢慢被引导回去。 杨清几人早已醒了,见到异状气急败坏就准备去寻根问底,结果被花小玉拦住。 “我家小姐说,你们敢过去就把你们扔回山匪窝去!”之所以如此说,想来是某人偷听了马车里的谈话了,就是不知道这仇会记到谁头上。 而杨清,李新辉自然涨红了脸不敢再向前,只有周蝉没事人一般的询问下,花小玉才说明月冬雪是在救治云鸢。 第一卷:风来 第四十章:突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云鸢出了马车。 看着平安无事出现的云鸢,杨清,李新辉二人眼中满是喜色,还有一丝不可名状的情意。 “师妹,你没事吧?” “他们说那个老……那个家伙再给你治疗,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 二人自顾自话,完全无视了跟在云鸢身后的月冬雪,自然也没注意到周蝉眼中飘过的一丝不快。 “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二位师兄的关心。” 小姑娘一颦一笑都透露出一副飘渺的气息,仿佛画中仙子,很难让人联想到之前病殃殃的模样。 这自然是要归功于月冬雪。可能是因为想着报恩,亦或者别的东西。 所以月冬雪花费大量时间和精神,仔细的重头开始为她塑道,将她的境界一层一层修复,并传了她一部分锦书的心法,让她重新走上了一条康庄大道。 而且月冬雪的灵力本来就与众不同,紫色的灵台是独一无二的。 于是月冬雪的引导,不仅将她修习的隐患除去,让她根基更为牢固,灵力也更加精粹。 当然最重要的是,原先云鸢离接台境界就只差临门一脚,在没有修行的阻碍之后,已经达到了突破的界限。 所以二人出来,一是为了报平安,二是为了让云鸢准备破境,而月冬雪这个“哥哥”自然是来护法的。 换成别人肯定不能像他这么轻松的为别人塑道,巧的是二人功法同根同源,而且他有千秋锁协助才能顺畅完成。 虽然完成了,他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变化,必须亲眼看着才能放心。 “就那边的空地,去开始吧!” 不解风情的月冬雪不耐烦的打断了几人的寒暄。 闻声云鸢回头给他做了个鬼脸,调皮的回答道:“知道啦!,臭哥哥!” “两位师兄,我们一会儿再聊,我先去破境咯!”小姑娘说完开心的跑到了一旁的空地上,盘膝打坐,进入调息状态。 “啊……好!” 杨清二人本正欲不爽月冬雪,下意识就回答了一下,二人却忽然愣住。 看着前方的云鸢,李新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杨清。 “我没听错吧,小师妹刚刚是说……她又要破镜了吗?” “如果我们没听错的话她是这么说的”,周蝉也有些魂不守舍。 “如果不是我们三人一起幻听,那小师妹应该说的是实话!”这是强行压下心中震惊,回复过来的杨清说的。 李新辉喃喃道:“那这可是我们南明院目前最年轻的接台境了!” ……… 也难怪几人这么震惊,一起入门两年时间,都是刚刚入百炼的境界,三人中最高的杨清也才百炼七重,剩下二人都才五重,而最小的云鸢却前不久进了八重天,这么快就要破境接台,甩了众人一大截。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同时,云鸢周身十米范围内忽然荡漾起了阵阵清风。 灵力围绕着她旋转,周身十米范围内野草摇摆,仿佛自成一个单独的小小世界,一片落叶不凑巧的飘进其中,然后变成碎片落到地上。 不仅如此,在这十米范围之中,不知何时弥漫起了几簇小小的云朵,围着她的身边盘旋。 不管几人的废话,月冬雪直接从三人中间穿过,向云鸢走去。 “你想干什么?”李新辉见状喝止,伸手欲拦住月冬雪,而杨清同样也挡到月冬雪面前,手已经放到了腰间佩剑上。 “滚!” 月冬雪冷冷吐出一个滚字,随机气势一荡将二人震得连连后退。 待二人稳住身,月冬雪已经到了云鸢身后,抬脚一步踏入十米范围之中。 “师弟师兄且慢!” 周蝉阻止欲追过去的二人说道:“小师妹是这人所治好的,而且看他的样子对小师妹并无恶意,我们先看看再说!” “哼!” 李新辉虽然不爽,但是却也没有再向前,而杨清也停下了,看着月冬雪背影,似乎在思考什么,因为从刚刚的气势,他发觉月冬雪境界并不比他高多少。 而踏入云鸢十米范围内的月冬雪,走到云鸢身后一米处停下。 “风势”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却很明白这十米范围代表什么,这就是修习《锦书》才能形成的绝对领域。 就像他之前追击那些山匪时候所营造的风势一样,只要在风势有效的范围内,不仅仅是速度,自己各方面的能力都会得到极大提升,越级挑战也不在话下,因为对修行了锦书的人来说,风势范围内,他们就和自然融为了一体。 幸好是他踏进风势范围,换成别人可能就已经遭到灵力的被动反击,因为突破的时候,风势的出现就是一种防护。 不过既然产生了风势,那就说明他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这个小姑娘已经掌握了他教的东西,完善了这些年留下的缺漏,走上了一条新的道路。 闭上双眼一动不动,月冬雪静静的感受着周围的清风,有形无实的小小白云继续围绕着二人旋转。 他虽然也突破过,但是他怎么突破的都不知道,这一幕他自然也没见过,也不知道自己以后突破是不是这样。 风越来越大,云也越来越快。 在这小小范围中,少女乌黑的秀发与白衫同舞,在云彩之中矗立,恍若嫡仙下凡。 无论是商队的普通人还是马车里的小姐,亦或者学宫的几人,都目眩神迷的看着些唯美的一幕。 只是哪里有个男人雪白的银丝和红袍都被刮得呼呼作响,太煞风景。 而云鸢自己这时候也沉在灵内界之中,源源不断的灵力像奔腾的河水一般进如己身,然后冲进灵门,冲上灵阶,冲上灵台,再传进身体四肢百骸。 灵力就像水,水到了,自然就渠成了。 风势慢慢平静,缩回云鸢身体,而这时月冬雪也动了。 手掌放到云鸢头顶,一股紫色灵力夹着着一段段秘法一起传入云鸢的灵台,最终消失在灵台上的源灵之中,灵内界也多了一丝紫色。 收功,云鸢回味着脑海中的东西,纵使疑惑,但千言万语尽在喜悦的一吻中,这哥哥认的不亏。 无奈月冬雪的面具虽然挡住了大部分脸,只留下一个鼻子和嘴巴以及下巴,所以欣喜过头的少女只能在面具上留下一个淡淡唇印。 但也足够让人醋意很深了,有些人以后的日子不一定好过了。 少女也知道高兴过头了,正在羞涩的时候,耳边却又传来不解风情的言语。 “没有我的允许,你如果告诉别人功法的事,我会杀了你!” 闻声,云鸢下意识一个冷战,明明自己已经突破到和他一样的境界了,为什么还是感觉在他面前像个弱鸡,还有那恐怖的杀气,他究竟怎么来的…… 月冬雪说完便转身径直回到了马车之中。 至于少女怎么想,是不是又做了一个鬼脸,他才懒得管,反正警告了不听就杀了。 而云鸢虽然娇憨,但是也不真傻,知道重要性。 第一卷:风来 第四十一章:云都 风州有风都,云州也有云都,但云都很繁华。 月冬雪去过风都,在风州走过很多城,但是都和云州不一样。 风州的城池,修行者少之又少,更像是一个凡人世界。 而云州的城池,就连偏远的图城都知道修行者这种大人物,作为云州的都城,城里的人们早已经对那些每天飞檐走壁的“仙人”免疫了。 至于那些飞来飞去的云舟,管他呢,反正自己也没机会坐进去。 至于马车这种“稀罕物”,在城门口的时候早有专人做好登记,留在城外了。 理由是怕马儿在城内容易被吓疯,因为在古陆,除了偏远的穷乡僻壤还有穷人们会用普通马匹代步之外,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另一类马——云驹。 同样是马,区别就是云驹马蹄上布满鳞片。虽然是异兽,却温顺近人,速度奇快。 如果真要做对比,普通马匹从水岸城到云都要大半个月,云驹只需要五天,云舟更短。 月冬雪在水岸城也见过很多,至于家大业大的迎花楼为什么会用普通马匹,听说是临时换上的。 不知道是因为“勤俭节约”,还是因为某些人的恶趣味。 反正花小玉也支支吾吾,月冬雪没兴趣继续追问下去。 “哥哥你真不和我们一起去学宫吗?”云鸢问月冬雪,虽然才认识一天,但是二人之间的亲切感却暴涨,或许更多的是云鸢对月冬雪的依赖。 无视少女期待的眼神,月冬雪轻轻点了点了点头。 “可是学宫还有半个月才到招学期呢!”善良的少女还是不死心。 当听到他来云都是为了拜进无涯学宫时,无论是云鸢几人还是车里的少女和小姐都惊讶万分。 毕竟这个一路上寡言少语的家伙,一点也不像是个求学的人,而对于二人为何一夜之间兄妹相称了,是众人谁也不明白的事。 “去吧!我会去找你的。”月冬雪道。 “那好吧!” 云鸢只能依依不舍说道:“那你记得准时来,别错过了,我到时候会去等你的!” 月冬雪答道:“好!” 于是不再管杨清几人不善的眼光,便自行离去,消失在长街之中。 至于做护卫的报酬,反正迎花楼就在都城里,不会飞,什么时候来要都一样。 见月冬雪离去,杨清四人也同明玉等人礼貌告别离去。 “真是个奇葩!” 马早已经换成了云驹,车厢也换得更宽敞舒适。 花小玉枕在明玉双腿上,有些郁闷。而明玉似乎忙着帮少女梳理着秀丽的双马尾,所以没有搭话。 似女童般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话语却变得有些气愤。 花小玉继续说道:“明玉,你说,这家伙究竟是和小鱼怎么认识的,她为什么这么上心,还让人有求必应!” 明玉道:“这个我们也不清楚,您也知道的,大当家不喜欢有人跟着,只知道她到了谷川城落脚。” “气死我了,该死的小鱼,该死该死,什么都不告诉我,还不见我,不就是一点破事嘛,还躲着我,等我回去明秀天宫,我要揍她一顿,气死我了!” 黑黑的少女就这样肆无忌惮躺在“小姐”柔软的大腿上,小巧的双脚在空气中乱蹬。 可惜如果换成一个和云鸢那般好看的小姑娘,这一幕一定会显得更加俏皮可爱。 “让人盯着那家伙看他都去干嘛!” “是!” …… 别了几人,月冬雪漫无目的行走在云都城中,没有目的,那就哪里都可以变成目的。 街头偶有巷尾大户人家簇拥着遣人开道而过,普通人也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小贩们卖力的吆喝着今天的特色,时不时互相高谈阔论,说着人间的风月。 直至夜深,月冬雪才寻了一处僻静的小栈休息,掌柜小心翼翼接过金币,似乎怕无意惊走了这难得的财主。 不仅以极快的速度安排好客房,还送来了丰盛的晚餐和一个负责添热水的小二。 为了不让满身狰狞的疤痕吓到人,月冬雪便将它们浸入了温暖的热水之中,也将心惊胆战的小二遣退到门外候着。 这些疤随便可以除去,但是他还是选择留着。 泡着暖浴,点上草烟,似乎是很棒的一种享受,皮肤都幸福的泛起了一抹红晕。 没办法,顾客至上。大半个时辰店小二都在老实的添水,保证温度,幸好春天的水温降的慢,可以少跑几趟。 一路疲惫尽消,虽然也不算疲惫,但是泡过澡的人总是会觉得轻松许多。 这里其实也算不上偏远,只是离那坐山近了些,于是闲人便少了些。 山和城之间有一座桥,那山羞藏在云雾之中,看不清全貌。 桥的那头却灯火通明,仿佛不夜之城,时不时还可以听见远处传来的嘈杂声。 如果云鸢说的没错,那里应该就是学海下吧! 云都很大,但是如果从正门进入。沿着大街直走,那尽头就是月冬雪所在这里,前方便是无涯学宫。 无涯学宫主张有教无类,于是喜欢各种稀奇古怪的人很多,比如云舟这种古陆通用的交通工具,便是他们研究的。 但是山上再大也挨不过人多,久而久之,求学的人就在脚下自发居住起来。 可能是因为不能拜入学宫,所以便想离圣地近些。 而能提供各种行当服务于那些莘莘学子,也是一种不错的行当。 求学的人都会过桥,走到山脚下,月冬雪没有走过桥去,因为他见没人走,毕竟谁大晚上没事干逛过去的。 所以他以为不能走,毕竟他是第一次来,然后就一直在桥的这边,每天晚上都来看看,但是没有贸然走过去。 直到看了快半个月,掌柜的无聊说出了点话,他才知道原来可以直接住到山脚下。 花小玉听到这段汇报的时候,差点没笑背过气去,就连一向温婉的明玉也是忍俊不禁,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让掌柜的和他说了说。 于是月冬雪也终于在无涯学宫招新的前一天,终于上了桥,到了山脚下。 然后穿过几条喧闹万分又香气芬馥的小吃街,不理会那些下山觅食寻乐的学生们,杵着拐杖做了一个茫茫人海中的路人甲,还买了两根甜玉米。 直到麻烦的路过,询问了十几家小舍,手中也只留两根啃剩的玉米棒子的时候,他才找到住宿的地方。 “早知道就在外面明天再来了!” 月冬雪如是想着,有些恼怒,不知道是因为求学的人太多,难找落脚的地儿,还是因为面具挡着他品尝玉米的美味了。 第一卷:风来 第四十二章:初试 无涯学宫一年一度的招新期,是云州一大盛事。 月冬雪虽然也知道,但是却还是忽略了那些人的热情。 看着前方浩浩荡荡的人海,这还只是辰时,怎么这么多人来了?月冬雪纳闷不已。 他当然不知道很多人昨晚就已经在排队等候了,只得老实巴交跟在人群后,顺着大街向前走去。 长街尽头是长阶,而且三道。 中间最宽大的楼梯上,人群摩肩接踵的向上行去,想必这就是上山的路。 至于长阶左右两边稍窄的台阶,一直到正午,月冬雪都还被堵在台阶中央的时候,看着左右两边垂头丧气下来的人群,他才知道原来作用是这个。 大家都在艰难的爬楼梯,其实这段距离不长,只是人太多,所以就很慢。 午后的时间很快就到,月冬雪已经被人流推到了石阶尽头,而这时一声宏亮的钟声也响了起来,传遍整座山,整座城。 台阶尽头是一个广场,广场那头是三道高耸的大门,人群不停的从中间进去,又从左右出来,门内白茫茫一片,谁也看不清。 门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无涯学宫。 没错,写的,没有像那些大户人家一样用的烫金或者篆刻,只是像写上去的字,在阳光下好似墨迹还未干一般,隐隐有些反光。 而人群都走进了门里,也有人不断的从左右两边的门出来,想来和三道台阶一样,就是为了方便这些失败的人离去。 月冬雪跟着人群走进门里,门后依旧还是一个纯白的世界,天地一片洁白,大家都还在喧闹着急的往前走。 当月冬雪走出那个“白色世界”的时候,停下转身看了看后方。 门就在不远处,人群也在继续进来,但是有例外的是,大部分人都眼神通明的进门之后便自觉的转向往左右两道门离去,只有极少数人和月冬雪一样走到门后。 “真是个可怕的阵法!”月冬雪如是想着,便继续往前走。 白色的世界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幻阵,目的就是筛选那些心性不纯的人,只有一心求学的人,道心坚定,才能走进学宫之中。 而至于那些进门就转向出去的人,因为他们在白色的世界里看到的出口,便是离去的门。 往前没有多久,前方就是一个更为巨大的广场,同样还有巨大的门,和看起来刚写不久的字,这次只有两个字——学海! 这里也聚集了很多人,但是和外面相比,能到这里的人百不存一,所以都井然有序,排队的队伍自然不再那么恐怖。 和月冬雪一样驻足观望前方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不过很快大家都找到了目标,各自往不同的地方去排队了。 学海门前,放着四个大大的牌匾,上面分别写着南明、千机、灵丘、洗墨几个词。 结合那人的记忆,月冬雪也大概理解各自代表的意思。 无涯学宫分四大院,分别是南明院,千机院,洗墨院和灵丘院,每一院的长项不一样,考核条件也不一样。 其中千机院都是研究器械的多,洗墨院都是琴棋书画的好手,灵丘院的话是喜欢研究花草异兽,而南明院的话,就是以修行为主的! 云鸢好像就是南明院的人,月冬雪来云都就是为了解决修行问题,所以自然排到了南明院的队伍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扮太出相,还是因为这个队伍里都是以少年少女居多,无论是他前面的人还是后来人,都总是盯着他看了几眼,都有些惊异,也有笑意。 时间慢慢过去,月冬雪也排到了前面,也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一名学宫的年轻弟子向前,来到月冬雪身边,好心问道:“这……这位老先生,您是不是排错队伍了?这边是南明院的队伍。” 月冬雪打量了一下对方,反问道:“我不能考核南明院吗?” “呃……” 这名弟子一下语塞,确实没有规定谁不能考核那个院,但还是谦逊解释道:“老先生误会了,学宫自然没有这等规定,您当然可以,我只是以为老先生是排错了队伍,浪费不必要的时间,不过既然先生没错,那我就不打搅了,祝先生气运中天。” 话毕,年轻弟子便转身离去。 这家伙可比杨清那几人谦逊多了,至少真诚,月冬雪在心中默默评价,丝毫不在乎身后不屑的眼神。 时间总是会往前走,就像如长龙一般的队伍,月冬雪在等着,也有人在等着。 南明院今年负责初审的考官是一名国字脸的中年人,名为杨昌,是杨清的叔叔。 据自己侄儿归来所述,眼前人不就是那个仗势欺人,龌龊下作的家伙么? 虽然院里要求公证公平,但是自己侄儿一向与人为善,谦逊有礼。连他都那么说,如果这人真如那般不堪,自然不能让他拜入学宫坏了风气。 抬起眼皮看了看那张清冷的面具,看这模样,应该是行将就木之人吧,难道真是为老不尊? 心里想的自然不为人知,杨昌有些不确定问道:“你是来考核南明院的?” “我不能考核南明院吗?” 简单的一问一答,月冬雪第二次说这句话了,依旧不带任何感情,但这却让杨昌听着刺耳。 “当然可以!” 不过杨昌没有丝毫表露不悦,继而问道:“修为,年龄?” “接台初境!年龄……”月冬雪话未说完,就被身后的笑声打断。 “哈哈哈哈,老爷子你是来搞笑的吗?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本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没想到你就只是接台初境,活了这么多年,你确定修习的比蜗牛快吗?哈哈哈哈哈哈……” 月冬雪转身,身后一名衣着华贵的少年正捂着肚子夸张的大笑,如果不是离得近看的比较清楚,月冬雪可能都以为他鼻梁上的浓眉是双眼了,毕竟生来就被眼皮缝合的眼珠很可怜。 当然月冬雪不在乎这些,只是淡淡问道:“有事吗?” 少年丝毫不在乎月冬雪的话,自顾自的说道:“老爷子,虽然学宫是有教无类,但是你这也太‘类’了,这高龄,你还是回家去颐养千年吧!” 少年的话同样惹得后边几人憋着笑,就连旁边的队伍也都投来好奇的眼光。 “所以,有事吗?”月冬雪问道。 少年眉毛一挑,使劲拨开脸上的豆荚,努力让其中的两颗黄豆暴露的更多些。 同时孤傲继续笑道:“你真的不是来搞笑的吗?这里是南明院,只收修行天才的南明院,你这样你是来考核南明院?” “在下裂谷城少主裂天,今年十五,勉强突破到百炼八重天了,和你老人家几十岁的接台实在差之甚远,老人家还是多享福少到处找不愉快的好!” 少年讥讽的意思不言而喻,在惊讶和艳羡的骚动中怡然自得。毕竟这个年纪就百炼巅峰,确实算得上是人中之龙。 月冬雪恍若未闻,只是看着对方再次问道:“所以,有事吗?” “你……” “聒噪!”杨昌呵斥一声,打断了裂天的话,不客气说道:“考核现场不许喧哗!” 而后视线继续转向月冬雪。 “年龄?” “二十五!” …… “不可能!” 月冬雪身后的“裂天少主”高声道:“他一定是谎报,就这模样走路都靠拐杖,是假的,让他把面具拿下……” 裂天话未说完,感受到杨昌冷冷的眼神,如坠寒窟,赶紧闭嘴。 杨昌也有些意外月冬雪的年龄,但是二十五岁的接台境,放在大众或许还可以,但是在无涯学宫这种地方,只能算是平庸。 手中一丝灵力流入玉牌,在其上显示出“二十六,接台初”六个字,以及一丝红光,然后递给月冬雪。 “资质一般,不符南明院标准,不过关!”杨昌说完便不再看一眼,也忘了另一个需要登记的细节,只是挑眉喊着:“下一个!” 第一卷:风来 第四十三章:四院废 被南明院淘汰,月冬雪并没有多少情绪,走到其他的队伍之后继续排着。 千机院! “你对机巧类作业热爱吗?有几年经验?” “一般,只会点铁匠活!” “抱歉,不合格!” …… 灵丘院! “对灵植培养可有涉猎?” “没有!” “异兽驯养呢?” “也没有!” “抱歉,不合格!” …… 洗墨院 ……… “不合格!” ……… 迎花楼某处,花小玉一颗葡萄卡外喉咙差点没咽下去,被呛得连连咳嗽。 “今年学宫的考官都是白痴?” …… 无涯学宫四院,初试虽然只是一点咨询和部分简单的实践,但是也为了筛选一部分人。 像月冬雪一样不合格的人很多,但是很少有人会“集齐”四院的不合格玉牌,因为丢不起人。 短短一会儿,月冬雪便已经论为了广场上的谈资,有嘲笑,有鄙夷,有同情,也有可怜,虽然说淘汰者可以等几天后的学海复试,那时候可以在规定的地方尽情展示自己,但是一般希望渺茫。 月冬雪站在淘汰者的人群边,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是静静站着,思考着如果几天后的复试也不合格,那该从何处下手处理自身问题。 …… 正当月冬雪迟疑时,一道黄鹂般动听的声音打断了他。 “哥哥!” 声如其人,一只纤纤玉手就搂上了他的右手,云鸢欣喜的看着月冬雪,如获珍宝。 “鸣钟响了你都还没来,我还以为你今天没赶上呢!还好我忙完又回来看看你有没有来。”少女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平复了一下因为焦急而起伏的心绪。 本来想摸摸头表示一下安慰,但是左手拿着夜幕“拐杖”,右手又被搂住,月冬雪只能微微点头以示答应。 “云鸢,你……” 另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一名同样身着白衫的女子狐疑看着二人。 云鸢见状,笑嘻嘻的说道:“云英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结拜大哥浮冰!” 说着又看向月冬雪道:“浮冰哥哥,这是我天罗城的族姐云英。” “你好!” 介绍过后,云英礼貌的对月冬雪打了招呼,眼中的疑惑神色更多了几分,还带着警惕。 云英身材高挑,面容却带着几分英气。平日里行事也雷厉风行,爽快直接,对云鸢这个族妹更是疼爱非常。 但是这次回来,云鸢不仅突破,还动不动就提起一个“哥哥”,让她担心单纯的少女是不是被人欺骗了。 所以当听说云鸢口中那个哥哥要来求学时,她就不容置疑的要跟着云鸢,至于某些跟在云鸢身边的烦人苍蝇,她早就赶走了。 而月冬雪模样打扮,任谁都会下意识把他当成老头子,自然云英也不例外。 对方的警惕月冬雪看在眼里,只是点了点了,并没有说什么。 而云鸢也不会多想什么,她知道这个便宜哥哥性格就是这样。 只是嘿嘿一笑对云英道:“放心啦!云英姐,你别看浮冰哥哥一副老头打扮,他年龄其实也不大的。” “额!”云英半信半疑。 “对了哥哥,你想考核那一院啊?”云鸢适时的插话。 “考核过了!”月冬雪答道。 “什么?通过了?太好了,我就知道哥哥一定没问题,那一院啊?是我们南明院吗?” 云鸢兴高采烈的摇晃着月冬雪右手。 月冬雪有些无奈道:“我是说都考核过了,但是没合格。” 月冬雪抬了抬右手,摊出了手中的东西。 云英也注意到了月冬雪手中四个隐约带着红光的玉牌,惊讶至于也是佩服,这家伙真是不怕丢脸啊! 而云鸢自然没有这份平静,高声惊叫:“什么?不合格?怎么可能?” “嗯,不合格。”月冬雪的话很平淡,云英也不禁为对方云淡风轻的模样侧目。 然而云鸢这一嗓子也吸引了大部分的视线,让很多人注意到这边。 “那女孩……好美…” “哇!女神啊!” “天啊!女神怎么会抓着那个‘四院废’肮脏的手,不会是那家伙又继续没下限骚扰别人去了吧?” “噫!那不是你们南明院的小仙子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她和那个奇怪的家伙难道认识?” …… 不管是来求学的人,还是学宫的弟子,认识大家都好奇的看向这边,议论纷纷。 原先的云鸢在学宫中虽然仰慕者不少,但是并不显得如何出众,那怕长相气质不差,但也没到这种地步。 但是自从月冬雪为她重新塑道之后,她修炼的功法也是月冬雪教的完善后的锦书。不仅修行一日千里,就连她的气质也一直在不断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皮肤都比原来好了更多。 一改之前的娇弱,整个人活脱脱像一个初临尘世的仙子,虽然回来才仅仅半月,却已经成了南明院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至于为什么云鸢有各种变化,月冬雪也想不明白。 …… 不理会众人的惊叹和议论,云鸢气呼呼的拽着月冬雪就要往前走,没走两步却被一人拦住。 “这位云中的仙子,冒昧打扰了,小生是裂谷城少主裂天,看你装扮,今后咱们应该也是同门了,不知可否有幸邀你共饮一杯,洽谈风月呢?” 少年裂天挡在面前,优雅的搭讪,使劲睁着豆荚眼,顺便甩了甩手中碧绿的玉牌,基本上能拿到这种玉牌的人都是属于必定通过考核的了。 “滚开!” 换是平时,云鸢的性格可能会微笑着婉拒,断不会这般粗暴,但是这分钟正在气头上,也算这裂天倒霉,直接被云鸢的含怒一推,摔了好几个跟斗。 “这小丫头,又突破了?”月冬雪一愣,实战暂且不论,但是光从境界来说,云鸢已经超过了月冬雪,到了接台中境。 月冬雪自然不会任她继续这样,喝止道:“好了,云鸢,别闹!” 云鸢转身,眼眶微红看着月冬雪。 “我……我不服!其他三院就算了,南明院凭什么不合格,哥哥这么厉害,我要找他们理论去!” 云英也连忙上来劝道:“好了小鸢儿,先不管内情如何,但是初审一直都是公平公正的,师长们肯定也有自己的考量,你如果闹了说不定反而还会适得其反。” “我不管,如果没有解释我就去找院主!” 少女虽然停下,但是话中依旧没有半点消气的意思,撅着嘴望着月冬雪和云英,眼中打转的泪花指不定就会忽然落下,惹人怜惜。 不知何时已经爬起来的裂天阴阳怪气在一旁说道:“哟!这不是‘四院废’嘛?还没走,等着复试吗?还是等着学宫开第五院。” 月冬雪,云鸢,云英三人回头,月冬雪的表情看不见,但是眼神有些烦,如果是在外面可能他都想动手灭了这不识趣的家伙。 而云鸢的眼神如果能杀人,那云英的眼神可能就替她将对方千刀万剐了。 不过也在此时,云鸢不知想的什么,猛地看向云英道:“五院?” 云英闻言,稍加思索,点了点头。 云鸢见状,欣喜若狂。 月冬雪正疑惑,就被云鸢拉着往学海门前另一个阴凉的角落走去。 …… 第一卷:风来 第四十四章:世院 无涯学宫一直都有五院,只是第五院多年未开,久而久之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让世人渐渐忽略了无涯学宫还有一个第五院——世院。 世院的存在很特殊,只有在某些有缘的人到来,才会开放,否则宁缺毋滥,从不外招。 世院的上一次开放是三百多年前,那年招的学生只有一个,而那个学生,已经在无涯学宫做了三百年的当家。 今年世院原本提前几天也招了一个学生,但是之后似乎是因为某些原因,所以世院也在今年外招。 世院的考核也很简单,只需要动一动手指。 一面映世镜,一指点江山。 只要你伸出手指,能在映世镜上写出字,那么你便通过,不论身份修为境界。 而且第五院特殊,甚至某些方面可以凌驾于其他四院。 虽然很多人都在四院考核失败后,也想过抱着万一的想法,去尝试了一下,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而刚刚裂天无心之语,确是提醒了云鸢二人,这第五院的存在。 学海大门侧面,是最适合乘凉的地儿。 一张简易的木桌摆放在这里,桌上放着一面镜面纯黑的古朴镜子。 而写着大大的“世”字的牌匾,早已被放到地上,而人被“放”到牌匾上,呼呼大睡,鼾声连连。 云鸢三人来到这边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大部分人看到都只是摇头,觉得云鸢病急乱投医,而求学者们,更多的只是好奇,这并不能影响什么。 看着酣睡的老翁,月冬雪却有一股莫名感。而云鸢则是跑上前,蹲在老人身边,樱唇轻启。 “酒被偷啦!” “啊?哪里哪里?那个王八蛋敢偷我的酒?” 云鸢说的声音不大,但是地上的老翁却浑身一个激灵立马坐了起来,捂着腰间的葫芦四处观望。 葫芦还在,见到是云鸢,老翁便不耐烦的躺回牌匾上:“云家的小丫头,一边去别来打扰我老头子午睡!” 这云鸢当然不依,抓着老翁的手卖力的拖动:“哎呀!快起来啦酒虫爷爷,快点,我要考核。” 老翁摆摆手推开云鸢道:“你个南明院的小丫头凑什么热闹,一边去一边去,一天就知道来消遣我。” “不是,不是我啦,是我哥,我哥要考核!” “考就考吧,镜子就在那,拿去随便画,坏了不要你赔!” 话音落,老翁又响起了鼾声,见拽不起,云鸢只能放弃走回桌旁,拿起桌上的映世镜递给月冬雪道:“哥哥你试试!” 月冬雪将手中四块玉牌随手放到桌上,接过漆黑的镜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做。 “用你的手指在上面写字,写你心中所想!”云英一旁提示。 月冬雪想了想,将夜幕放到桌上,一手拿着镜子,另一只手伸出食指轻轻在上面点画。 漆黑的镜面一尘不染,给人一种冰凉的触觉。 手指收回,月冬雪看着云鸢,云鸢和云英都盯着镜面,广场上无数人的目光也纷纷好奇的看向这边。 裂天早从旁人的言语中知道了这“第五院”的存在,见什么也没发生,不客气的嘲讽道:“切!这搞的,果然四院废又得变成五院……” 嘴张着,不一定要说话,后面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在众人眼中,月冬雪手中的又深邃的镜子忽然自动凌空而起,光华乍放,漆黑的镜面瞬间变得洁白如玉,而镜面上出现了两个鲜红的大字————长安。 月冬雪从小就喜欢红色,所以红袍是红色,如今写出来的字也是红色,红得耀眼,红得震惊,红得若大的广场落针可闻。 与此同时,世间某处,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穿着布衣,端着一碗香气袭人的馄饨,筷子夹着的馄饨已经掉回瓷碗中。 虽然他双眼早已失明,却还是转头看像云都方向痴痴的道:“长安么?您终归还是来了吗?” 世间这样的老人不多,也不少,云湖边上土山上,同样有一个布衣老者,一边蹲在地上给黄牛投喂肥嫩的草料,一边反复念叨着“长安”二字。 青鸦依旧躺在湖心亭中,玩味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噬元姬在一旁抱着个婴儿静处不语。 …… “长安!” 老翁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呆呆的看着半空中的镜子细语呢喃。 “长安啊长安!世人为求常安,人生长途漫漫,总让人寝食难安,只求身心常安。” “然而常安有时,长安无限,常安又怎如长安?好一个长安,好一个长安啊!哈哈哈哈,小子,你通过了!” 说着老翁从怀中掏出一个更精致的玉牌递给月冬雪,上面只有一个“世”字,这是世院的身份象征,今日起月冬雪也将是无涯学宫的学士。 月冬雪接过玉牌,心情荡漾,不是因为通过了考核,而是因为一句“小子”,又是一个看穿他面具的人吗?他虽然这么想着,但是还是礼貌的作了一揖。 “谢谢!”月冬雪道。 “不必!”老翁伸出手,镜子落下,又回到了漆黑的模样。 这时候老翁也注意到了桌上四块泛着红光的玉牌,打趣道:“没想到第五院的人居然是个四院废啊,哈哈哈哈哈!” 只不过在看到南明院的记录的时候,眉头一皱,继而看向月冬雪道:“小子,你修行了几年?” 虽然他声音不大,也足够让很多人听到,杨昌脊背忽起一丝寒意。 一般人基本懂事便开始修行了,早些的四五岁,晚些的十一二岁,所以一个人的资质不能光从年龄判断,还得根据修行的岁月来定。 但是这个问题不仅广场上其他人,就连云英和云鸢都觉得有些多余,“南明院的考核玉牌上不是都会登记的吗?” 月冬雪当然不知道这事,他的玉牌上没有,也没人问过他。 想想自己从小渔村回来自己过了三年多了,他自己都唏嘘不已,凑了个整,老实答道:“四年!” “你说什么?四年?”老翁腰间的葫芦有些颤抖。 “嗯!”月冬雪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白痴!白痴!”老翁放声大笑起来,骂了两句,只不过骂的时候看了看学海下的考核处。 随后只见老翁忽然一把将桌上的“映世镜”收入怀中,然后一脚踢起地上的世字牌匾抗在肩上,疯一样边笑边骂边放声大喊大叫的往学海深处飞速跑去。 “哈哈哈哈哈……白痴……白痴……哈哈哈………李玄风!李玄风!快给老子滚出来,老子给你捡到一个大宝贝……李玄风……” 无涯学宫的人都知道老翁口中的李玄风是谁,因为学宫首领就姓李,名玄风。 …… 云鸢从震惊中回神,不敢相信的看着月冬雪:“浮冰哥,你真的……只修行了四年?” 云英同样震惊的等待他的回答。 “恩!” 月冬雪点头答道:“准确的说是三年多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 广场再次喧闹起来,有惊叹有崇拜有怀疑……裂天已经不知去了何处,杨昌也感觉脸有些烫,全身瘫软的坐在椅子上。 “四年四境初,这样的人不配通过南明院考核?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 第一卷:风来 第四十五章:礼物 无涯学宫在山里,学士弟子都在学海学习,学海五院,除了世院少有人知,其他四院都各自发扬,人才济济。 无涯学宫的考核其实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在外报道通过筛选的人,后面还有好几关考核。 不过那是其他四院的事,世院的考核很简单,映世镜能写出字,那就过关,通过了的月冬雪,被云鸢这个向导生拉硬拽的带着四处闲逛,直至傍晚时分。 …… 世院今年是三百年来第一次开放,直接就收了三个人,这事震惊整个无涯学宫,相信不久也会震惊天下。 所收第一个人,在映世镜上写下的也是两个字:“杀天”。 听说他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映世镜跌落在地,颤鸣不已。 所收第二个人写下的是“长安”,便是月冬雪。 听说第三个人写下的只有一个字,除了寥寥几人,无人知道她写了什么,反正惹得映世镜当场主动认主,让学宫高层无可奈何,这事知道的人甚少。 然而,其他两个人却都是月冬雪不想见到的人。 …… “哎呀妈呀!老弟终于来了啊?” 这是月冬雪走上世院所在的院落时,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个男人说的,逼得月冬雪差点转身就走。 “大爷,来玩嘛!” 这是月冬雪听到的第二句话,声音很好听,很细,像七八岁的女童一般清澈。但是这次他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走。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花小玉双手锁脖,双腿盘腰,像个树懒一般挂在月冬雪背上。 冢无二双手搂腿,五体扑地,与个泼皮似的靠在月冬雪脚上。 黑旋龟四肢横张,斜靠水壶,鸟头叼根野草惬意的审视三人。 走是走不掉了,留?未来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别想清静了。 …… “你们在做什么啊?” 疑问打破了三人的僵持,云鸢抱着一床松软的棉被,似乎在努力思考这是什么游戏。 “咳咳!” 冢无二见来了外人,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拍衣服上的灰尘的时候还假装咳嗽两声,还给了身后桌上得意的某龟一个白眼。 花小玉从月冬雪肩上探出头,勒在月冬雪脖子上的双手稍微松了一下,摆摆手掌打着招呼,并没有下来的意思。 “你好啊!云鸢。” 云鸢皱了皱眉头问道:“花小玉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还趴在我哥哥背上?” 可能想到自己现在的姿势有些不雅,于是花小玉双腿一松,恋恋不舍的从月冬雪背上蹦下来,视线也离开了月冬雪白发间的那根发带。 “没事没事,我们就是在闹着玩呢。” 花小玉笑嘻嘻回答,丝毫不觉得尴尬。 “对了云鸢你抱个棉被干嘛?” “晤,这个啊?给哥哥带来的啊,我看哥哥啥也没带,所以就给他买了些日常用品。” “呃……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一直抱着,你不是突破接台境界了吗?灵内界可以存放物品的了吧?” 太阳已经露着半边脸在天边努力的散着余晖,红彤彤的晚霞照在云鸢小脸上,似乎想努力将少女的脸色遮掩过去。 少女不知想起了什么,将羞红的小脸躲在棉被后面,声如蚊蚋。 “我……我忘记了……” 幸好月冬雪三人都不是普通人,自然能把她的话听得真切,却莫名觉得有些无奈也好笑。 “给我吧!”说着月冬雪上前接过少女手中的棉被,然后放到院子里的凳子上。 至于为什么不收进灵内界,这时候要是收了那云鸢可能就要躲在地上挖洞了,把自己埋进去省得丢人。 但是在月冬雪放被子的时候,有人已经一步上前抓住了云鸢白皙的小手。 “小姐姐你好啊,我叫冢无二,世间无双,独一无二的无二,你知道吗,你长得好像一个人呢!” 还未从羞愧中回过神的云鸢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整的一愣,大脑空白,下意识的问道:“像谁呀?” 冢无二翘起得意的嘴角:“当然是像我的未来的妻………” 话说到一半,冢无二忽然停下,一股寒意传遍全身,一根黑乎乎的拐杖顶着咽喉。 毫无疑问,如果再说下去,那可能那根拐杖会立马“划”进他的喉咙里。 “放手!”月冬雪冷冷看着冢无二。 云鸢这也才反应过来已经被人轻薄了,气愤的甩开冢无二的咸猪手,跑到月冬雪身后。 然而却发现了手中异样,在月冬雪收回拐杖的同时,一边怒气不减的将手中之物砸回冢无二身上一边发问。 “你个坏蛋给我手里放了什么?还给你!” 冢无二见状赶紧一把接住:“你别瞎扔啊,这是定情……额不,这是给你的见面礼呢!” 感受到某人冷冽的目光,冢无二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话风一转解释道:“别生气别生气,和你开个小玩笑而已!” “这不,浮冰是我兄弟嘛,那我也算是你哥哥了,做哥哥的给妹妹礼物不是很正常的嘛?你要是不喜欢这个那我换一个好了。” 说话的同时冢无二摊开手,两个精致的小铃铛出现在手中,看起来和普通铃铛并无差别。 “这…这……这是金灵器??”一旁的花小玉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眼光独到。 月冬雪听出花小玉的惊讶,这也才定睛看向铃铛,那些记忆里有的,古陆的灵器等级,从低到高一般是绿、蓝、紫、金、橙、红、仙七个等级。 世间灵器本来就不多,而金灵器,这可是一般小门派都欲求不得的宝物啊,就放在无涯学宫这种地方,也都能引起一阵小骚动了。 所以难免花小玉吃惊,毕竟一般人也就常用绿、蓝灵器而已,不是谁都能有得起的,金灵器有价无市,就算有人卖,那也是天价了。 冢无二这分钟真恨不得抱着花小玉使劲亲几大口,太“善解人意”了,太懂他了,一句话就把话题转移,要不然……想着月冬雪拐杖里藏着的刀,他是真怕那家伙拔出刀给他来一刀,那可真是……真是他自己作死了。 悄悄捏了把汗,冢无二道:“其实这可以说是灵器,也不是灵器,而且你说错了!” “这两个铃铛的话,其实就是装饰用的,真要说,品质也就相当于橙灵器吧!” 花小玉闻言,却是再次被震惊了,橙灵器做装饰?到底多财大气粗的人才做得出来?更何况如果橙灵器只是装饰的话,那它装饰的东西…… 花小玉的思绪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冢无二手中也不见任何动作,铃铛就忽然飞起,在空中忽然划过一条弧线,飞过的地方好似蒙上了一抹透明的薄纱,薄纱中仿佛藏了无数星辰,明灭不定。 云鸢和花小玉已经被这唯美的一幕吸引挪不开眼,直到风来,隐约的薄纱逐渐真实,变成一段蓝色缎带,落到冢无二手中。 “这叫星空绫,攻防兼备,算是灵器,实为灵宝。相传是一位远古大能从天空撕下来的一片碎片所化。为了将之镇在人间,那位大能炼两座人间巨峰成铃,系于两端,便是防备它重新逃回天上。” “而它上面所带的那些图案,便是那天空中的星辰,至于那位传奇的大能,便是我了,想当年……” 正经不过三句话,冢无二又开始吹嘘起来。 后面的话当然没人会听他瞎掰,至于灵宝什么的,压根没人听过是什么东西。 花小玉不客气一把夺过,感受着手中轻若无物的缎带,柔软的触觉不像见过的任何一种材质。 月冬雪和云鸢也盯着缎带,虽然不明白其用,却也还是能看出不凡。 “这东西,能卖我吗?要什么我都尽量满足你。”花小玉难得认真起来,呼吸都有些急促。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既然说这是送给云鸢的,她这话就显得有些横刀夺爱的意思。 幸好,在场几人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一旁的冢无二却饶有兴趣的看着云鸢,对月冬雪道:“啧啧,可真是个赤子之心的可人儿!我这礼物可还行?” 花小玉也默默将缎带递到云鸢身前,被这宝物吸引的云鸢早已经忘了先前的“轻薄”,好在那怕很喜欢,她也还是先看向月冬雪。 直到月冬雪点头,她才小心翼翼接过缎带,似乎有些对刚刚把它扔出去有些愧疚。 重新回到云鸢手上的星空绫无风自动,一下缠绕在云鸢右手上,光华尽去,就连两个铃铛也变得再与普通铃铛无异。 “居然让她自动认主了,小妹你可以的啊!” “啊?”云鸢有些迷糊,丝毫没注意到冢无二夹在话里的称呼,只是惊喜的看着自己的手腕,脑中出现了一段使用的说明。 “你这是在逼我啊!” 花小玉收回眼中那一丝羡慕之色,不忿的看着冢无二。 随后只见其手中多了一块刻着玉笛的木牌,递给云鸢。 “小云鸢,以后我们也算同门了,姐姐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是迎花楼客卿玉牌,你拿着,只要有需要,迎花楼都会给你帮助,而且消费全免哟!” “啊……真的吗?” 这次云鸢是真的觉得幸福太突然了,迎花楼那可是古陆最大的高端寻欢之地了,无论是歌舞还是美食,都堪称一绝,能成为客卿,那简直就是可以在销金窝里醉生梦死了,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啧啧啧,给我也来一个!” 一旁的冢无二眉头一挑,就要将玉牌抢过去了,眼疾手快的花小玉已经将之塞给了云鸢。 得到月冬雪的首肯,云鸢这才走上前,乖巧的道谢。 “谢谢小玉妹妹,谢谢二蛋!” “等等…” …… 云鸢这清新的感谢方式,不仅听得花小玉和冢无二满头黑线,就连月冬雪都有些忍俊不禁。 花小玉率先开口,黝黑的小脸满满的写着不开心:“你叫谁妹妹呢?叫姐姐!” “可你比我小啊!” 说着云鸢走到花小玉面前,伸出手放在其头顶,横向的比对到自己下巴,无辜的说道:“看吧!你比我矮一个头呢,而且小玉你的声音也像小妹妹啊!” 如此明明白白的对比却让花小玉险些抓狂:“身高和声音并不代表年龄,我今年二十了,你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叫姐姐怎么的?” “真的么?”云鸢满脸怀疑。 “当然是真的!”花小玉有些牙痒痒。 “噢…好的,那……小玉姐姐?”云鸢尽量摆出一副很情愿的样子试探性回答,却被另一个人毫无风度的打断。 “你噢什么噢?叫她妹妹就算了,反正她就是个黑萝莉,枉费我送你那么好的宝贝,你叫我二蛋是什么鬼?” 回过神的冢无二言辞灼灼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不是叫什么什么二吗?叫你小二也不礼貌,你还是个占我便宜的坏蛋,所以就简略一下叫你二蛋咯!”少女吐吐舌头,一脸的天真无邪,一副从不记仇的乖乖模样。 “哈哈哈哈……二蛋好……哈哈哈…云鸢你太棒了!” …… 小小的庭院已被夜色完全占据,云鸢抱着棉被进房间给月冬雪收拾去了,而月冬雪坐在桌旁看着手中拐杖。 除了花小玉夸张的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就剩下冢无二一个人搬着凳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在院旁的一棵歪脖子树上系绳子。 第一卷:风来 第四十六章:夜事 夜深,云鸢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世院里的三个人却毫无睡意。 冢无二满院子缠着花小玉要迎花楼的客卿玉牌,而花小玉也拖着满脸的星星雀斑问冢无二索要“礼物”,当然以冢无二的无赖程度肯定想要空手套白狼。 最终二人不知道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花小玉还是给了冢无二玉牌,顺道也给了月冬雪。 不过后者是拒绝了的,他不喜欢平白无故拿人好处,也不想欠别人什么,不知道韩老爷知道他这么有原则会不会高兴。 见二人安静下来,月冬雪这才正视二人道:“条件?” 简单两个字,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白。 和二人只是萍水相逢,而当着面送给云鸢的礼物,无论是那个传出去会轰动四方的灵宝,还是迎花楼的客卿玉牌,都不是凡俗之物。 云鸢个性单纯不太懂,但是他让云鸢收下了,并不代表他也不懂。 月冬雪想了半天怎么说,最后还是决定直接说。简单又直接,天下那有免费的午餐?至少这是月冬雪认为的。 二人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所以冢无二抓着“八爷”的壳抚摸道:“看吧!我就说他很没意思。” 花小玉也赞同的点点头表示赞同:“确实很没意思!” 吐槽完之后,冢无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手里抓着旋龟,往左边屋子走去。 花小玉也捶着肩膀打着哈欠走向右边屋子。 “你非要找个理由的话,以后有事找你帮忙的时候搭把手就好了!”这是冢无二说的。 “同上!”这是花小玉。 也不管月冬雪反应,二人都同一时间进了屋内。 …… 云都后面群山是无涯学宫。学海四院各据一峰,四院所簇拥的之地,便是学海高层所在的无涯之境。 在无涯之境,两个人正在一棵老松下下着象棋。 风轻轻吹过灯罩,又不甘的离开,吓得灯罩里的小火苗忽闪忽闪。 一旁的童子实在郁闷,不知道这二位今天发什么疯,大晚上下棋。 “将军!” 一身素雅白衫的中年男人微一抬手,一个回马枪吃掉了对手的象。在对方未反应过来时,一个虎视眈眈的炮也来到了马的后方。 棋盘已成定局,这是经典的马后炮,无路可逃的老耆只能放弃挣扎,手从头上放下的时候还不小心弄掉了几根鬓丝。 抬起眼皮看了看对方,老耆直接将象棋一推,郁闷说道:“不玩了不玩了,李玄风,好歹你也是大圣,你就不知道让一下老人家吗?” 老耆名为酒消愁,就是白天负责世院招生却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家伙。 而他对面的大圣“李玄风”,便是无涯学宫的执权人,“大圣”便是无涯学宫掌门的尊称。 李玄风闻言,好笑的道:“你这个为老不尊的老家伙,三百年前为了赢我一颗车,当着多少人的面,抬起映世镜就直接把我砸晕在学海门外,现在你打不过我了也还是赢不过我,还想要我尊老,你还有值得尊的地方?” “胡扯!” 酒消愁似乎被人踩到痛脚,吹胡子瞪眼的大声辩解道:“你当时明明是自己被晒晕过去的。不不,不对,是映世镜自己飞起来把你砸晕的,你怎么能往我这老人家身上泼脏水。” 一旁的书童听到两人的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奇闻轶事,嘴唇咬着想要努力的憋住笑,显得十分幸苦。 李玄风翻了翻白眼,吩咐道:“童儿你下去吧!” “是!”书童如获大赦,疯一样跑走,早忘了形象一说。 见其离去,李玄风才道:“说吧,您老不在书山呆着,跑来我这冷清的无涯之境,不是只为了下棋吧?” “你不说差点忘了!”酒消愁拿起腰间葫芦畅饮一口,浑然不顾嘴角漏出的酒水有多浪费。 “你给老子老实交代,那个叫冢无二的家伙到底怎么回事?你带回来就丢世院了,还把老子拉出来给你去招生,究竟想干什么?” “正巧我们也好奇,世院怎么突然就招人了,还一来就三个!”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峰顶迎面走来一对中年夫妻,男的一身正气,女的雍容华贵,给人不可名状的压力。 夫妻二人并肩走到峰前对二人行了一礼:“见过大圣!” 酒消愁眉头一挑说道:“你们俩不在青云境守着你们的宝贝儿子,来瞎凑什么热闹。” 这话李玄风当然也想说,但是能说?开玩笑,说了这俩不得把无涯之境掀了才怪。 “看来今天不能糊弄过去了!”李玄风心里如是,面上却也不失半分风度。 微一抬手,两张椅子出现在身畔。 “坐吧!”说着李玄风微微叹气,似乎在组织语言。 “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久前,我收到一封密简,是老师来的!” 说话间李玄风手一抬,一张白纸出现在三人眼前,上面只有淡淡的三个字:“开世院!” 三人看着纸条,忽然沉默。 李玄风拜入学宫之前,一直是窥天谷门人,而世间能让他称为老师的,也只有一人。 三人中的妇人最先打破安静,愠怒道:“当年我们夫妻俩多次提介让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拜世院,大圣都婉言拒绝,怎么?难道我们的分量还不如一个外人吗?还是说大圣三百年了还是把自己当成窥天谷世子?” 妇人的话很不客气,惹得酒消愁眉头微皱,就连身旁的丈夫也觉得有些过分,出言喝止道:“住口,晓晓,不能对大圣不敬!” 然而李玄风只是淡然一笑,一股清风拂面,让三人莫名的心情平和。 “没事!”李玄风继续说道:“武长老也只是心中不平,无需计较。” “确实,玄风如此作为,自然在大家眼中难免误解,但我也有自己的思量。” 武姓妇人似乎意识到逾矩,所以没有再说话,毕竟如果没有李玄风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无涯学宫,其他二人自然也是,静待下文。 李玄风起身走到崖边,抬头看着满天星辰,缓缓说道:“诸位也应该明白,老师一心淡泊权名,只循天地之道。而他占演天机的能力,世间无人能出其右。” “当时收到密简,我苦思几日,最终认为此时应该和二十几年前那件事有关。” 酒消愁不知何时已经起身,靠在崖边的老松上,提着酒葫芦疑问道:“你指的是二十几年前窥天谷一夜之间全遭反噬,就连老神棍也瞎了双眼那事?” “没错!”李玄风道:“当年老师演化天机,却忽遭大劫,祸及全门,一夜之间,窥天谷封谷十七年,震惊世界。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窥天谷隐于世外修养。” “然而其实在那事之后,我也收到了老师的密简,时间正好是封谷之日。” 中年男子看着李玄风,问出众人所想:“不知内容大圣可便说?” “有何不可?”李玄风站在崖边,白袍轻舞,缓缓开口:“乱世启,万道崩。百战不死,玄风,一定要活下去!” 李玄风似乎想尽量去模仿着那道语气,儒雅的声音却如平地惊雷,无形中震动着整个无涯学宫。 李玄风是谁?三百年前第一天之骄子,如意境巅峰,这世间有能杀他之人?中皇朝和霸神宗的那两人不要命的联手还差不多。 而他的老师也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几人虽然嘴上不忿,但是那人可是当世圣人,他的警示?众人不敢往下想了。 夜里的学宫虽然安静,但是山中时不时还有蛙虫之鸣。但在李玄风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连风都安静飘过不再出声。 最终还是酒消愁开口道:“那老神棍要开世院的目的是什么?” “这我也想过。”李玄风继续道:“但我不知道,我已经无法再推演世事,于是便想外出寻老师,欲弄清楚这一切,而我在云都城外便被师弟拦了下来。” 说着李玄风似乎又回到那日在云都城外和师弟一起吃的那碗馄饨。 “师兄!乱起云州,你不能再离开云都半步,否则,大祸起!” 这是他师弟玄岐的原话,也是玄岐不留守窥天谷,大老远匆匆赶来的原因,因为光是传讯不能留住他。 “所以那个小子也是玄岐带来的?”这句话不是场间几人说的,来自学宫后山,好似随风飘来的。 “不是!”李玄风道:“当日回城,我便在门口遇见了他,而他似乎也是在等人,这就是因缘吧!我带他回学宫,而他在映世镜写出字,便成了世院第一个弟子。” “而后来的那两人,确是出乎我预料的,迎花楼那丫头虽然早些年我就知道她可以,却没想到映世镜会直接认主,而另一个人也毫无背景,却来了云宫,入了世院。” “你以后准备怎么做?”酒消愁问道。 李玄风回头,众览群山,只是温和的说道:“天地在这儿,学宫也在这儿,我也在这儿!” 这话或许别人不明白,但是听到这些话的人都明白。 李玄风在这儿,那他就是学宫大圣,是镇守云州的守护神,世道乱,他没乱,云州就不敢乱,至于世院,那本身就是一个随缘的地方。 所以那对夫妻尊敬又愧疚的作揖离去,学宫后山和书山上一片寂静,山间时不时响起一两声蝉鸣,可能是夏天快到了。 就此,李玄风心中巨石落下。 总算圆过去了,总不能直接了当告诉众人说:“我其实就是下棋下不赢别人,于是把映世镜输了,然后才把人请回来的”这种话吧?虽然确实是要开世院的。 疑惑尽解,酒消愁也没兴趣多待,也不管李玄风如何想法,喝了口酒,盖上葫芦,懒散说道:“反正这是你该想的破事,我们这些老头子就是工具,你用的上的时候说一声就行,走咯!” 说着酒消愁手中葫芦一扔,迎风变大停在涯间,身体懒洋洋的就往葫芦上倒去,却没有发现变大的葫芦瞬间又缩回原样。 “别!” 反应过来的李玄风正要阻止,却已经晚了。 于是……一头黑线……嘴角抽抽……毕竟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无论多想笑都不会笑。 “嘭………嘭嘭嘭嘭………” 偌大的无涯之境只剩滚瓜落地的声音夹杂着一阵惨叫在山崖下回荡。 “哎哟………李玄风你个xxxx……你他马又没把禁空阵关掉……摔死老子了……哎哟……” 第一卷:风来 第四十七章:负荆 老旧的阳光依旧照射在树梢,几只麻雀在枝桠之间窜动寻着肥美的早餐,叽叽喳喳依旧压不住门外那些喧闹。 学海虽然五院各占一地,但世院远没有想象中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气派,也没有廊腰缦回,长桥卧波,仅只有一个普通的院子,几间房屋而已。 往年,世院不开,整座山都被大阵环绕,学宫弟子是进不了的,但是世院若开,大阵便会撤去,平时也就会有人能上来,虽然闲人比较多。 ———— “世院招的都是如此粗鄙不堪的人吗?” “对啊,太过分了!” “简直就是丢人!” “辱没师长,把他们赶出去。” …… “你们给我闭嘴!” …… 吵闹声是世院三百年来第一次,却让人觉得心烦不已,就连引起喧闹的罪魁祸首也忍不住喝止那些无趣的言语。 那句话说完的时候,月冬雪正好推开门走出房间,他准备去一趟书山。 但是世院门口早已经被无数人堵住,想出去可能有点难。 见他出来,喧闹一下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注视着他。 而那些目光之前,跪着一个赤裸着上身的人,背上还背着好几根荆条。 来到院中,木桌木凳依旧还在那里,和昨夜并无变化,不过歪脖子树上多了一个秋千,秋千边上是一个躺椅。 花小玉坐在秋千上悠闲的晃悠,冢无二靠在躺椅上饶有兴致的看着门边众人。 人太多,月冬雪也不认识,所以他看向他唯一认识的那一个,也是跪着的那个问道:“什么意思?” 跪着的杨昌抬起头看着他:“我这一身行得正坐的端,只求无愧于心,无愧学宫……” “说重点”,月冬雪打断了他。 “你本该一鸣惊人,拜入南明院,却因为我的失职,让你沦为四院笑柄,我有罪。”杨昌说着低下了头。 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也明白了为何一早就会这么多人来到世院,月冬雪转头像院中问道:“如果没有世院,我是不是就失去了入学宫的资格?” 冢无二笑而不语,只有花小玉说道:“嗯!如果没有意外那差不多就是这样。” 点了点头,月冬雪看向杨昌,直到看得对方把头再低下些,他才道:“知错了?” “错了!”杨昌坦率承认,他确实光明磊落,要不然也不会来找月冬雪负荆请罪。 “错在那里?” 月冬雪的逼问让杨昌一愣,正常情况下一个新入学的弟子不是应该受宠若惊,赶紧把他请起来么?而且刚刚自己已经解释过了,他居然还如此咄咄逼人? 虽然心里有所不快,但是他光明磊落,也不是小肚鸡肠,这事本身就是自己的错。 于是继续道:“我不应该因为我的个人原因造成你的损失,你的资质完全可以拜入南明院,甚至得到重点培养。” “所以错在那里?”月冬雪再问。 “我……”杨昌一下语塞,脑回路有点跟不上了。 “够了!” 一声大喝,一个少年推开人群走了出来,正是半月不见的杨清。 而此时的杨清早已没有了前次所见的那份表面文雅,正怒气冲冲的看着月冬雪。 “我叔叔本就是南明院的师长,他放下身段来对你一个新入门的学士诚恳道歉,你不仅不知好歹,还如此欺人太甚,你真当你自己拜入世院就是个人物了吗?” 随着杨清的话,人群也再次吵闹起来。 “就是,杨老师可是我们南明院的师长,平日里待人亲善,对你低声下气还不领情,你当自己是谁呢?” “对啊!学宫有学宫的规矩,如此目无尊长,不配拜入世院!” “没错,这种人不该留在学宫,滚出去!” “滚出世院!滚出学宫!” ……… 杨清的话如一把野火,投入了一堆干燥的废柴中,引起了熊熊怒焰,世院门口群情激奋的怒喝声山间回荡,引来了更多的人。 月冬雪看着门口众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似乎在考虑怎么让这些家伙安静,杀掉肯定不行。 “都给我闭嘴!” 和最初一样,又是同样的话,又是杨昌喝止了众人。 “我犯了错,我就该认错,我是你们的师长,更应该以身作则,学宫教你们的礼义廉耻你们都忘了吗?” 杨昌毕竟是在场辈分最高的人,他的话还是有点用处,至少那些起哄的人都闭嘴了。 但杨清更着急了,上前道:“可是,叔叔你……” 因为他着急,所以说话间他的鬓角掉了几根头发都没发现,花小玉似乎并不吃惊,冢无二双目圆睁。 “滚!别叫我叔叔!”杨昌转头怒斥,一个眼神就让杨清闭嘴止步,如果不是错信了杨清的挑拨,那会有如今的一幕? 映世镜那可是学宫为数不多的仙品宝物,已经有灵,如果月冬雪真如那般差劲,又怎么会得到映世镜认可? 阻止了杨清,杨昌这才看向月冬雪道:“错在我,无论你有什么不快,尽管往我身上发泄,我绝无怨言!” 声音掷地有声,就连无涯之境上都传来了几声赞叹。 月冬雪望着杨昌,后者依旧还在跪着,背上的荆条很新鲜,应该是连夜砍的。 “你知道吗?我来云州,就是为了进无涯学宫。”月冬雪声音很平淡,好似在说着别人的事,但也让众人听得分明。 冢无二双腿外张,双手撑在膝盖上看着这一幕,旋龟在他脚边趴着看,花小玉拿着一串葡萄在秋千上荡着看,四院在各峰上看,无涯之境和书山上也有人在看。 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沙哑也不动听,亦如大部分人一般没有半点特色,但是没有人再打断。 月冬雪声音也再次响起。 “而且我很急,因为我要做的事有点难,但是又不能不做,我有麻烦,有人告诉我只有学宫可以帮我处理麻烦,只有处理好我才能继续做我的事,不做我就活不了,所以我才来学宫,我必须进学宫。” 看着有些表情不自然的杨昌,月冬雪继续说道:“你认为你错了,可是你真的知道你错了吗?你认为的错真的是你的错吗?权力的感觉很棒吧?” “我……”月冬雪的话虽然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杨昌听懂了最后面三句,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 不管对方,月冬雪恍若自言自语的又说道:“你说你错了,你觉得是错在因为一己之私,因为自己不尽责让我错过了南明院,可我真的不在意你的私欲的啊!你是做你想做的,并不算错啊!” “他们说学宫有规矩,可是那个规矩是你的吗?并不是啊,你只是掌握其中部分权力的人而已。规矩并不属于任何人,他是属于所有人的,并不是谁权力大谁就说了算的不是吗?如果我没有拜入世院,沦为五院笑柄,你今天会追出去寻我,到我面前认错吗?” 安静的世院里只听着月冬雪的话,只有杨昌一个人低着头像受训的学生。 “我觉得既然定了规矩,那就应该人人平等的。所以我觉得你错的并不是图私,而是你不该利用自己的权力,以你的私欲去使用你的权力,在你们这些人有权的人眼里,或许这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却是天大的事啊!” “每年来学宫求学的人很多,天南海北,因为憧憬,无数人终其一生都想拜入学宫,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证明自己的努力,才能从普通人中脱颖而出。在他们眼里,在我们眼里,真的是因为心有追求,才会来的学宫。如果没有世院,如果换成了另一个人,被拒绝之后,你们无关紧要,可是对我们来说却是足以改变人生,改变未来的大事。所以你凭什么呢?” 月冬雪的话还是很平静,听不出喜怒,也看不见他面具下的表情,但是人群的怒气却早已经消弭无形。 “是啊!凭什么呢?就因为我负责考核吗?我有权力我就可以任意蔑视别人的努力吗?”杨昌想着这些,头更低了。 月冬雪夜看在眼里,继续说道:“鱼跃龙门是所有鱼的梦想,但是很多鱼那怕穷尽一生也无法越过。而你不该的是,在龙门内就随心所欲的用你的权力去击落那些奋力越上的鱼,就像我,就像你们!” 说到这的时候月冬雪看着世院外的人群:“如果我的遭遇换成是你们,你们还能站在这里高高在上指责我吗?” 话至此,场间低下头的人已经不止杨昌一人了。 学宫大部分弟子都是来自世界各处,有平民,有小家族小门派的弟子,而在他们眼中,入学宫就是光宗耀祖的事,也是改变人生的大事,设身处地想想,又怎受得了因为某个人的私欲,就否决了自己的人生? “虽然人生来就不一定平等,但是生命是平等的,规矩也是为了平等,否则便毫无意义,你有什么权力随意剥夺别人的人生?谁允许你任意无视他人的付出了?你配吗?你认为的错,真的是你的错吗?” “当然了,我说这些话只是我觉得的,你觉得你错了,你觉得你觉得的错真的是错吗?罢了吧!” 话落,旭日东升,月冬雪便再没有理众人,独自离去。 本来如果杨昌不来认错,他也不会这么多废话,也不在意这点小插曲,反正都拜入学宫了那一院无所谓。 但是看到杨昌的时候,心中却莫名其妙充满愤怒,想到了东月镇的亡魂,他更是怒火中烧。 月冬雪离去,场中众人这才慢慢反应过来,就连花小玉和冢无二都吃惊不小,印象中那家伙一直沉默寡言,今天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反观当事人杨昌,从月冬雪说到后半段的时候就一直低着头颤抖不已,直到月冬雪离去良久,他才突然抬头疯一般的高声哭喊道:“我错了!” 说话同时一口心血吐出,额头重重叩在地面没有起来,嘴角和额头同时流着殷红的液体。 …… 无涯之境上,李玄风静静看着,酒消愁拿着手中的象棋久久未落下。 “啧啧……真惨!”说话间酒消愁手中的炮终于落下,趁机吃掉李玄风的一个小卒,不知道是说的棋还是人。 李玄风莞尔一笑道:“废话虽多,却是有理。” “说到底,我们每个人都是小人物罢了,逐波在这个世间,没人在意我们的存在。若连我们自己也不珍惜自己,还有谁会珍惜我们,对吧?”说着李玄风一个飞象便将酒消愁刚刚落下的炮吃掉。 酒消愁一看急了,但是悔之晚矣。 “不过他那速度倒是恐怖,如果那杨小子再过分些,说不定他真会动手了!”这话是从书山上传来的。 而李玄风放下新鲜吃掉的炮,接话道:“确实!如果没有防备的话,无界境也会吃大亏啊!” 酒消愁接过话道:“他似乎在刻意压制着什么。” “谁知道呢?”书山上又飘来一句。 “管他呢!反正学宫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说着看了看南明院所在的山峰,李玄风又道:“听说去世院之前杨昌已辞掉了南明院的任职是吧?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让他去世院做个打杂下人吧!” 南明院中,一名身材火爆的红发女子端坐在蒲团上行了一礼:“尊大圣谕!” 第一卷:风来 第四十八章:书山看书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学海有了,书山自然也有。 学宫广纳天下,无论是普通闲云散客,富家子弟,还是古陆其他名门正派,邪宗魔教,在学海中都有。 一般正常拜入学宫的都会在招新的时候通过考核拜入,其次就是随时可以拜入的其他门派弟子了,那些人不需要考核,可以随时进入无涯学宫学习。 在这里,不论正邪,不谈恩怨,只言学识,切磋同进。 这些人大部分最后都会回去自己的门派,但是有些人不愿意学宫这片净土受到侵扰,于是都会自发的在一座山上留下名牌,这个名牌代表的是一种态度——守护。 这些名牌都在书山上。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对学宫感情颇深,自愿留在学宫的能人异士,他们也都留在书山里,因为书山所收藏的文献震古烁今,揽括万千,是整个人间的宝藏。 或许有人会觉得,如此一来岂不是乱了套,万一有居心叵测的人来了学宫,学成之后祸乱人间,学宫不就是罪魁祸首了吗?或者以己之矛攻己之盾,想将学宫的东西占为己有,攻击学宫怎么办? 其实这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学宫上一任“大圣”就是守护学宫的时候战死的。 但这些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也是从那时候起学宫多了一个李玄风,之后那些人就差不多死绝了。 用现任“大圣”李玄风的话来说就是:“你们尽管学,出去了,各有立场没事,打生打死也是你们的事。但是要是用学宫所学为祸,或者反过来针对学宫?那请逃吧,越远越好,逃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就不会死了!” 对于那个时代来说,一个黄口小儿说的话谁在乎呢对吧? 结果谁也没想到,他真的一人杀得天昏地暗,打?这家伙天纵奇才,千年来第一人,年纪轻轻就无疆境界,除了那些老怪物谁打得过? 逃?别忘了他前身是窥天谷,占卜推演之术信手拈来谢谢。 就连霸神宗当时的少宗主都被他跑进家里给杀了,要知道那可是算他师弟啊,如果不是他老师玄一出面保下,他差点挂掉在霸神宗里了,结果伤还没好,又想去中皇朝了。 吓得学宫一干高层吃喝拉撒都在无涯之境守着,怕这位爷突然想不开。 幸好当时他初为学宫“大圣”,百废待兴忙的脱不开身,不然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不过那时候他也昭告天下,话放在这,管你是谁,想学,学宫欢迎。 出去以后不按照学宫规矩办事?你试试你的头铁还是我拳头硬! 当然这是题外话。 学海虽然不是海,但书山却是山。 书山分前山和后山,前山海纳百川,收藏着当今世上各种各样的文献。功法、历史、商农、奇闻等等等等,基本上所有类型的文献都有涉及。 而后山则是那些潜心修行的家伙们居住的地方,以及存放前辈们名牌的所在之地。 ———— 来到书山的月冬雪,第一次感到震惊。 从上山开始,山道上就时不时可以看到在路旁席地而坐专心看书的学士,男女老少,独身或三五成群,比比皆是。 期间没有人会大声喧哗,大家都默契的低声交流,偶尔有一两个看到激动的人会打破这份宁静,也都立马向四周同门无声抱歉行礼。 山间有许多楼阁,时不时的也可以看到人影窜动。 一直走到半山上,又一道大门出现在眼前。走进门内,月冬雪这才知道原来书山是空的。 这当然不是说山里什么也没有,相反的,书山里有的是书,不仅有书,还有陈列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品的“展宫”,空的只是山腹。 书山本来就是群峰中最高大的,而山腹中,也被人掏空。而山腹中除了每隔一段距离出现的悬空广场,就是盘旋蜿蜒的楼梯和书架,架上唯一的东西,就是书。 除此之外,山壁的书架之间还有许多山洞。 走进山腹,月冬雪在悬空广场上有些手足无措。 “浮冰?” 闻言月冬雪转身,却见云英惊讶的站在身后。 确认是浮冰,云英这才说道:“没想到真的是你!” “你好!”月冬雪打了个招呼。 “你好!没想到才入学宫才你就到书山来了。”云英收起惊讶,礼貌的回应道:“你是在找什么吗?要不要帮忙?” 月冬雪想着自己确实需要帮忙,于是点点头道:“我第一次进来,正想随便看看,不知从何开始。” “这样啊!你是不是没看洞口的引碑?”云英问道。 “呃……”月冬雪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确实没注意到门口有什么,只是一味的走而已。 云英却十分无语,一般第一次来的人都会在门口看引碑上的介绍,对书山多少了解一点才会进来,像月冬雪这样的倒是少见。 云英只好说道:“那我给你介绍一下书山吧,省得你无头苍蝇一样乱逛。” 月冬雪静静听着云英的介绍,他这会儿也才明白,原来书山还分前山和后山。 前山共六层,由上而下,上三层分别是功法、展宫与术学,下三层则分别是文学存录、奇杂百科、史记与风物志。 除此之外,山壁上的洞窟都是通往外面的,也就是月冬雪上山时看到的那些楼阁,哪里不仅有提供给弟子看书的场所,每一层还有提供餐饮的地方,以及修炼实验室。 大概了解之后,月冬雪就辞别了云英,径直往最下层而去,他想随便看看。 最下层是历史和风物最多,一般对这方面感兴趣的人很少,所以基本没有什么人,虽然人少,书架上却干干净净,显然时常有人整理。 四处逛了一圈,月冬雪抽了一本《古陆纪要》和《古陆风物志》,便随意选了个洞口出去,来到阁楼中坐下翻了起来。 一看便看到日上三竿,却也让他重新认识到这个世界。 古陆很大,中央大陆共有五大洲,分别是云洲、风洲、花洲、中灵洲、齐州。 五大洲之外,便是三个与藏渊齐名的四大绝地,分别是天都坟场、寒塬、碎魂界。七里河则是从齐州发源,流经花、中灵、风、云、藏渊等地和大洲,蜿蜒贯穿整个古陆。 除此之外,古陆大地周边还有许多小灵境,这些灵境环绕着古陆,便成了这个世界的全貌。 每一个洲都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势力,但表面上都以七大势力马首是瞻。 于是在修行界便流传着这样一首诗来概括: 古天之下东临风, 中皇之北霸神宗。 西方明秀樱花色, 佛地窥天望云宫。 各大势力中以中皇朝实力最强,霸神宗,无涯学宫次之,而垫底的便是明秀天宫和樱花庄,但是两家一直同进退,所以和其他势力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除开与世无争的佛地和窥天谷之外,每个洲都是被这些势力所统率治理。 东方风洲为临风剑派,西方花洲是明秀天宫与樱花庄,南方云州为无涯学宫,北方齐州是霸神宗,而中灵州则是中皇朝。 各大势力管理着各自的一亩三分地,虽有往来,却也互不干涉。 世间而除了人类,还有凶兽灵精,以及对人类虎视眈眈的族类。 古陆中其他大洲异兽肆虐,风云二洲相对比较安宁一点,可能是因为和藏渊接壤的缘故,古陆中只有藏渊的异兽是受到管辖的。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若藏渊异兽越界而来,那首当其冲的也是云州和风洲。 …… 静静的看着这些介绍,虽然小鱼姑娘的部分记忆里,也有关于此类的模糊介绍,但是和直接了解,带给人的直观冲击是大不相同的,月冬雪也乐在其中。 第一卷:风来 第四十九章:总有些事需要念 一连几天,月冬雪每天都会一早来到书山,径直去到最下层。 世院里多了一个打杂的下人他知道,但是也无所谓,谁安排的和他没关系,毕竟他可是连学宫开新生典都不知道的人。 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冢无二无意中在他身上闻到了某种味道,突然就像发了疯一样,那味道就是小渔村韩文的草烟的味道。 吸过草烟的人身上都会留下一股烟味,好一会儿才会散去,对很多人来说很难闻,也很讨厌,而且有微毒,所以月冬雪只是当一个解压的方式。 冢无二就不一样了。过激的反应不禁让月冬雪疑惑,似乎他也认识这种东西,难道他去过小渔村? 在冢无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无赖行为下,他给了对方一些草烟,毕竟青鸦在湖心亭种了不少,所以月冬雪带了一些存货。 这对冢无二来说如获珍宝,看他熟练的动作,丝毫不顾花小玉的反对就在院中吞云吐雾起来。 打发了他,月冬雪继续上了书山里,继续看自己的书。 之后的日子里,云英又遇到了他一次,和他聊过什么他基本忘了,只是云英手中一本书引起了他的兴趣。 看过之后月冬雪也才明白,原来云洲以前不叫云州。 据书中记载,以前统治云州的也不是无涯学宫,而是一个叫“云”的大家族,云洲也因此更名为其云洲。 相传无涯学宫那时候又叫“云宫”,就是那个家族所建。只是后来那个家族不知道什么原因,无论男女老少不断的生怪病,然后在煎熬中逝去,短短几十年就人丁凋零,最后湮灭。 历史的真相无从可知,就像按照云英的说法,她和云鸢的家族就去那个“云家”的遗脉,只不过是因为血脉太过淡泊,所以就不再受那些怪病侵扰了。 不过这也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书山收藏如此广泛,会不会也有一些能如他所愿?” 于是他用了差不多十天,找遍了大部分藏书,果真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和“笑”家有关的端倪。 但是也只是一丝,因为他找到的内容里,只有一段而已。 “笑王府!三大隐门之一,立于中灵州,以一门‘千秋锁’冠绝天下。” 这是某本轶事集中提到的而已,除了这段话,他再也找不到任何有关的线索。 “难道真要欠迎花楼的人情,请他们帮忙调查关于酒鬼老爹的事吗?” 在这世上,如果还有让他牵挂的,那也只有那个成天与酒为乐,在他十一岁就离开东月镇的“酒鬼”养父了。 月冬雪在东月镇曾有两个养父,一个是姓“铁”的铁匠,另一个就是姓“笑”的酒鬼养父了。 目前看来,酒鬼老爹和那个笑家脱不了关系,但是所有的藏书里基本都没有与“千秋锁”和“笑王府”有关的东西。 “看来以后有机会要去找一找那家人了!”月冬雪心里想着,心中还留有一丝侥幸,希望那个人还活着。 “小子,我见你在这几天在这第一层逛了个遍,你是在找什么东西么?” 强烈的酒气逼得月冬雪不得不抬起头行了一个注目礼,而酒消愁正抱着酒葫芦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起身无声的行了一礼,月冬雪又坐下,寂静的小楼里只有偶尔的打嗝声和书页翻动的声音。 但酒消愁还是打破了寂静说道:“如果有所求,不妨说说,这书山里的典籍,大部分记载的内容我还是了解几分的,说不定可以帮上你的忙呢?” 再次抬头,月冬雪好奇看着酒消愁问道:“书山下层囊括的事纪有多少?” 后者躺在阁楼中的长椅上,晃着酒葫芦,一边惯着酒一边含糊说道:“很多,基本上名人轶事都有,超出你的想象!” “我这段时间翻过一部分,也找过一些目录,却没有找到我想要的。” “你想找什么?” “笑王府!” “咳咳咳……” …… 酒消愁一个不慎,被酒水呛得连连咳嗽,一下坐起身睁大眼睛盯着月冬雪。 “小子,你从那听来的这个名字?” “有问题?” “大问题!”也不管胡子上还在不停滑落的水珠,酒消愁严肃的说道:“书山从不轻意将隐门的秘辛示人,包括各大门派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也是如此,你是从何听来这个名字的?” “隐门?” “没错!” 说到这酒消愁又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眯着眼不善的道:“小子,你是那一家的人?” 月冬雪当然看在眼里,但是没有任何犹豫就回答道:“我那家也不是,只是个野人,如果真要算起来,现在是学宫的人。” “不管你是哪一家的人,我劝你少打听这些东西,有这时间多学习,提升自己才是正事!” 说着酒消愁抬起宽大的袖子,擦干脖子上先前洒上的酒水,起身离去。 “隐门么?” 月冬雪一个人呢喃,酒消愁的态度让他更加好奇,难道那个成日里与酒作伴,没下限没人品的养父真的和这些有关? 最下层的某个角落,刚刚离去的酒消愁醉靠在架子上,与另一人同时看着离去的月冬雪。 “你为什么不直接让他看看?世院不是有权翻阅那些玩意儿吗?”说话的老者虽然满脸褶皱,却是一头洁净,连一根汗毛都没有,更别说头发胡子,想不洁净也不行。 酒消愁答道:“一来就打听隐门,你说这小子是不是那家派来的卧底?” 而光头的老人却是看傻子一般的看着他道:“学宫的卧底还少吗?不管是四院还是书山,哪没有?他们那些小心思,给他十个胆子,敢摸李玄风的虎须?你当李修罗这名字是怎么来的?” “而且,那些其他家的人,哪个行事不是小心翼翼,有人敢来当你的面问你这些事?连隐门都不知道的人屁的卧底啊?” “说的也是!”酒消愁赞同点点头,又道:“看来这小子有秘密啊!” “是个人谁不会有点小秘密的,就像你半只脚进棺材的老头子不也是还天天穿个红裤衩!” “滚滚滚!我去你大爷的车绪,你管老子穿什么!”酒消愁气愤吼道。 被叫着车绪的光头老人却是毫不在意道:“我大爷要是还健在,他肯定一巴掌抽死你个逆子了!” 酒消愁正要反驳,却忽然噎住,谁让他说的本就是实话,他大爷不就是自己仙逝的父亲么?合着骂来骂去是骂自己了,想到这酒消愁也只能悻悻闭嘴。 车绪也懒得和他瞎扯,只是看着阁楼说道:“话说他看的是什么?” 酒消愁显然郁闷未消,很不爽的说道:“《花洲纪》,你问这干嘛?” “不干嘛!” “混小子,你居然……” …… 月冬雪当然不知道角落里发生的这些事,只是翻了会儿,他就将书放回,准备离去。 只不过,在他原先拿书的架子空位上,一本小册子安静占在哪里。 起初以为是别人随手放错了的,可直到他看着册子上面的几个字时却不这么想了。 “隐门之笑” 这是册子上封面的字,他翻开第一页的时候,入眼的只是一个令牌一般的图案,边上还有三个龙飞凤舞的打字——笑王府。 从图案上看,令牌中间好似一个长方体小台,好似修行者的灵台。 台上绑着锁链,但是却让他眼熟,或者可以说他本身就见过。 摸了摸胸口,感受着有异物的存在,如果不是再一次看到这个图案,他可能都忘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小巧的吊坠了。 那个吊坠是他的酒鬼养父从小就给他戴着的,上面的图案也和这个册子上一模一样。如此看来,自己那个不正经的老爹,真的是和这个笑王府有关系,说不定还可以根据这些找到关于他的线索。 想到这,月冬雪呼吸都急促了不少,毕竟自己现在唯一的亲人,说不定还活在世上。 不去想为什么这里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册子,月冬雪只想看看其中的内容,于是又拿着走回阁楼中坐下,开始翻动。 “隐门,乃是对古陆一些异常古老的家族的统称。这些家族与世隔绝,不参与任何争端,笑王府便是隐门之一。” “笑家人丁稀少,但是无不强大非常,家传的秘术‘千秋锁’更是让人闻之色变。当代家主‘笑王’更是同境界无敌。然三十年前,笑王府忽逢大劫,‘笑王’遭人暗算,死于非命,笑王府群龙无首。” “也是此时,笑王的原配夫人以强硬手段总揽大权,成为笑王府历史上第一个外姓代理家主,且笑王府封山隐匿,笑家人再不出世,淡出世人眼帘……” …… 月冬雪看了很久,将小册子反复看了好几遍,其中虽然记载着其他有关的密幸,和一些无关紧要的传闻,但是都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思绪仿佛回到十几年前,那个蓬头垢面的男人难得的洗了个澡,剃光了胡子,一身整洁的在东月镇前与他告别时的那些话。 “东雪啊!老爹外出办点事,你铁老爹哪里我和他说过了的,你在东月好好呆着别乱跑,过两年赶紧把那丫头娶了,生个大胖小子等着老爹回来抱孙子,别便宜了别人……” “你的病这些年也好了不少,再过几年那些东西应该就没有了,但是你要记得我说的,紫月祭的时候把自己提前锁到洞里去。那些折磨你的东西我都给你封住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再为你解开,如果我不回来,那它也会在你身体能承受的时候解开。到时候,老子的儿子肯定能一飞冲天,虐死那些所谓的天才啥啥的,记住老爹说的,可一定要娶了那丫头,只能让她嫁给你。还有,如果那些力量没有完全反哺,你不许出东月。” “老子走了,哈哈哈哈哈,长空穷时毋须忧,老子一笑解千愁。老爹走了,等我回来!” ……… 不知不觉间,月冬雪眼角有些湿润。 虽然希望渺茫,但是月冬雪心中还是挂着这一丝念想,那怕十几年来了无音讯,他还是相信那个人一定会活着的。 合上册子,月冬雪将其放回原处,人便离去,天边又挂上一个微红的太阳,正在努力的撑着落日前的一抹余晖,将人的衣衫都衬得更红了。 第一卷:风来 第五十章:总有些人需要训 “哟?这不是世院的最神秘的老二吗?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久仰久仰!没想到新生大典都不屑去的‘任性老二’,今日又能有幸在书山见到了。” “噫?还真是啊,真是三生有幸啊,哈哈!” …… 月冬雪来到书山门前,一段阴阳怪气的对话便如平地惊雷,成功的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 这时候的书山门前虽然人不多,但也不少。听到这话,无论是在看书的还是聊天的都纷纷将视线投向声源。 阔别三百年的世院重开,还招了三个人,这事已经是最近学宫的焦点谈资了,无论认不认识,只要提到世院,都会引人津津乐道。 对于这话,月冬雪当然不会理,就像没听到一样,连停顿都没有继续走自己的,反而让说话的人处于焦点之中,有些尴尬。 但是众人的疑惑很快便解开了,因为说话的李新辉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月冬雪的去路。 “浮冰师兄,我们也是相识一场了,今日见面却连个照顾都不搭理。虽然说世院确实比我们其他各院要稀罕些,但是好歹也都是同门,怎么?这才拜入了世院,便已经与我们这些其他院的学士如此不屑了吗?” 李新辉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月冬雪听到,也足够让周围的人听到,那声“师兄”显然也是刻着为之,而他身旁的同伙自然也是跟着附和,一阵阵议论声立马让书山门口失去往日的安静。 “他就是那个世院的任性老二吗,这几天都经常看到他,我还以为是其他院的呢!” “这家伙也太没礼貌了吧!熟人打招呼他连理都不理一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连新生典都不去的人,你还能指望他礼貌,开玩笑的呢?” …… “这事我也听说了,真不知道这种人没有半点礼义廉耻的人是怎么拜入世院的。” “话不能这么说,说不定人家自有优秀之处。” “得了吧!今年一下收这么多,我都在想会不会映世镜出问题了?” …… 议论声此起彼伏,有好奇,有嘲讽,更多的是怀疑。 月冬雪不太明白这些人议论的话题,也不感兴趣,不过喜欢安静的他确实觉得烦。 “有事?” 冷冷看着李新辉,月冬雪语气一如平常。 “没事没事,就是之前回云都承蒙你一路照顾了,这不是来打个招呼嘛,以表感谢。” 话很客气,但是眼中满是怨毒,在李新辉眼中恨不得把月冬雪千刀万剐。 自从云鸢认了他这个哥哥之后,修行突飞猛进,虽然这是好事,可是他却很不爽。 以前的云鸢跟他和杨清周蝉四人可以说形影不离,而软弱的云鸢一直都让他虚荣心大大满足,同时心里暗暗喜欢上这个少女。 可自从回到学宫之后,云鸢便成了院里宝贝,虽然南明院不缺天才,可是女孩总是会博得更多关心,何况云鸢还是个美人。 每天看着云鸢身边那些殷勤的师兄们,让他危机感骤升,于是他决定找云鸢表白,可是换来的确是一句“我一直把你当好师兄!” 喜欢和被喜欢之间,这种话最伤人,之后云鸢便开始有意识的和他们保持着距离。 黯然之下,他甚至罪恶的想着如果云鸢是个不能修行的废物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占有她,当然这些也只是想想,而所有的过错他都归咎于月冬雪身上。 没错,就是眼前这个人,如果不是她治好了云鸢,如果不是他的出现,那他们回到学宫以后,他一定会深情并茂的去祈求师长,然后治好云鸢的同时,感动那个纯洁的少女,从此…… 李新辉心里这样想,至于心眼也不见得大,更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多么让人厌恶。 “噢!” 他怎么想无人在乎,月冬雪也没有半点兴趣和他纠缠,随着答了一声便绕过他便欲离去。 见状李新辉也不着急,甚至有些得意的道:“云鸢这段时间没有来找过你吧?” 月冬雪闻言停下,回头看向李新辉道:“什么意思?” 月冬雪这段时间都在世院和书山之间两点一线,并不关心别的事,所以也无所谓云鸢做什么。 但是如今看对方这模样,其中却是另有隐情。 “看来你真不知道啊?” 李新辉一脸得意说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关心呢!” 无视他的话,月冬雪只是问道:“云鸢怎么了?” “浮冰师兄,虽然你拜入世院,但是真要论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师兄。不过我今年才十六,和您的高龄比起来不算什么,学宫达者为先,您贵为接台初境,我刚突破百炼六重,自认为师弟。不过学宫是个讲礼的地方,特别是求人的时候,不是更该谦卑一些吗?” 李新辉自得其乐的说了一堆废话,顺便透了月冬雪的底,当然重点还是最后一句话。 “没错,就是如此!”先前和李新辉搭话的那个人也适时的附和。 “我说,云鸢怎么了?”还是这句话,只不过这次月冬雪语速慢了些,咬字清晰了些,虽然当时认这个妹妹只是一时兴起,但是她的身份让月冬雪不得不在意,毕竟是那个人的后人,月冬雪容不得她有意外。 “你的诚意呢?”李新辉倨傲的看着月冬雪。 “二位师弟,大家都是同门,看这位师兄神态着急,你们就别计较这些,告诉他吧!”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看着这一幕,有人皱眉,也有人一副看戏模样,还有人发声为月冬雪说话。 “关你屁事!” 李新辉回头毫不客气的怒斥道:“方正,你想做好人?找我哥去说啊!” “你……”那人本欲说什么,但是听到李新辉后面的话,只能将话憋回去,人群中有人认识李新辉的,也知道他说的哥哥是何人,自然也就没人再说话了。 月冬雪看了看那个说话的人,正是之前在学海门前询问他是否排错队的那个,记下了这个叫方正的名字,不过对方现在的模样显得有些憋屈。 李新辉骂完,回头不屑看着月冬雪:“你还有脸提云鸢,如果不是你用邪功让她突破,她会仗势欺人的用邪功将裂天师弟打成重伤吗?” “还有你们!”李新辉说着回头看向围观的人群道:“你们应该有人听说了的吧?他口中的云鸢,就是前两天在南明院邪功失控暴走伤人的少女。” 此话一出,场间一片哗然,学宫里这几天的谈资不少,但焦点就是那么几个,不少人都有所听闻。 “不是吧,传闻那个少女是被邪宗的人蛊惑了,才会突然暴走,难道就是这个人搞的鬼?”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人难道也是邪宗卧底?” 听着周围的议论,李新辉身旁的同伴也适时接话:“我看你这模样就是邪宗的人,师长们不介意,但是你这样居心叵测的邪宗人不能留在学宫!” “没错!滚出学宫!” “对!邪宗不配进世院,滚出学宫去!” …… 人群中有不少附和着他的正义之士,当然更多人都只是好奇看着月冬雪,毕竟人都是有脑子的,书山是个不谈正邪的地方。 还有寥寥几人冷眼看着李新辉二人,眼神中带着怒气,想来应该就是邪宗的人了。 “啪!” 清脆又及时的响声盖过了喧闹,也合上了一些无知的嘴。 在同伴被一巴掌抽飞出去的瞬间,李新辉双脚也离开了地上,一直温暖的手掌抓着他的脖子,却让人觉得凄冷。 “我说,云鸢,怎么了?” 还是一样的话,但月冬雪语速更慢了。 围观的人愣了,被掐着脖子的李新辉也愣了,谁也没想到月冬雪就突然动手。 脖子上传来的窒息感让李新辉先前的得意尽失,余下的狠毒之色断断续续说道:“你……你敢动我……我…我哥不会…不会放过你的……” 月冬雪没耐心继续听他无聊的话,一丝杀意爬上心间,紫色的灵内界里无数血红的气息疯狂翻涌。 而被捏着脖子的李新辉这会儿忽然像傻了一样,全身僵硬,血液好似一下变得冰凉无比,眼神中只剩无尽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 “书山不许喧哗闹事!” 声音苍老,却是李新辉的救命稻草,虽然月冬雪还没有放手,但是李新辉眼里的世界至少有了颜色。 见月冬雪没有松手的意思,那道声音又道:“小子,南明院的事,南明院闹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绪,月冬雪松开了手。 不理会瘫坐在地上的李新辉,月冬雪转身走到那个叫方正的人面前道:“带我去南明院。” 第一卷:风来 第五十一章:浮冰,你可知罪? 无涯学宫每年招新结束,都会举办新生典,目的是为了促进各院之间的交流,各院都要参加,也不仅限于新入门的学士。 新弟子们揣测不安又羡慕的和师兄师姐们培养着感情,老学员们同样满怀期待的审视着新来的师弟师妹,其乐融融。 不过今年要特殊一些,往年都是四院一起,今年多了一院——世院。 世院本来应该要去三个人的,确实也去了三个人。 但是其中一个打杂模样的人,大部分人都认识,他曾是南明院的一名让人敬爱的师长,自然不是世院新弟子,自然三个人就少了一个。 世院一向是学宫的焦点,不过新生典上,趴着睡觉的男人,和没有半点形象大吃大喝的黝黑少女也是焦点。 这一幕让大家不禁有些疑惑:“师长未至,这世院的人怎么这么不知道礼数?” 不仅有人缺席,来的人还如此的“随性”,当真是让参加的学宫弟子们一阵腹诽和不悦。 人都不一样的,有的人嘴大,有的人嘴小。 嘴大的人话比较多,就比如某个南明院新招的小天才。 在他洋洋洒洒的站起身,当众发表了对世院的看法和对世院弟子的行为的深痛恶绝之后,引得大家一阵赞成。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打鸟的时候也不一定需要枪,板凳也可以。 所以正当那人好似一颗正义的希望之星冉冉升起的时候,冢无二睡觉的长凳就呼到了他的脸上。 “唧唧歪歪烦不烦啊,打死你信不信?” “世院怎样轮不到你们这些垃圾比比什么,谁不爽就来啊!” 结果冢无二自然犯了众怒,于是四院弟子有的义愤填膺一拥而上,有的拽着身边的要冲上去的人,疯狂劝架。 井然有序的新生典硬生生变成了众人战场,不知道是不是气的,一群修行者谁也没有用上灵力,全都在真枪实弹的肉搏,不知道的估计以为是街头流氓打架。 而肇事者本人站在桌上提着长凳,一人迎战,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其身后还有个抱着西瓜咣咣啃的娇小少女喊加油。 有人注意到那个长得有些“抱歉”的黑萝莉,自然也更气不过。 然而冲上去的时候对方也丝毫不慌,一边吃瓜一边笑嘻嘻的晃着双马尾,只说了一句话。 “确定要打我吗?我姐姐叫玉苏哟,樱花庄那个玉苏!” 人的名树的影,有些人信了所以就换了目标。 有几个昏头的人不信邪还要上去,结果就听到一声“保护小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旁观望的几个老学员跳出来好一顿暴揍。 四院的弟子可都是有原则的人,见状也明白了什么,纷纷有原则的掉头去针对最招人恨的那一个去了。 用的是最尊重人的决斗方式——单挑!虽然是几百人单挑一人。 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少年郎,境界低微,还没有用上灵力。 这怎能是冢无二对手?人多也没用,待匆忙的学宫高层赶来的时候,新生典上只剩一地的鼻青脸肿,嗷嗷惨叫的四院弟子。 而最先挨揍的那个南明院弟子反而逃过一劫,不过他也没有太好运。 仗着自己年纪轻轻就是百炼巅峰的天才少年,还是裂谷城的少主,自然话也要有气势一些。 而他在南明院大放厥词的时候还狠狠的批了一顿在学海门口遇到的那个“四院废”,很不凑巧的被路过的云鸢听到了。 笑嘻嘻的云鸢只是在几十米外看着他,人没有动,不知从何吹起了一阵风。 于是裂谷城高高在上的少主,疯了一般在原地不是惨叫就是打滚,变成了猪头脸不说,连肋骨都断了几根,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恐慌的逃命,而那个用邪功“仗势欺人”的少女云鸢自然受到了责罚,被院主亲自关了禁闭。 短短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月冬雪一直泡在书山,没人和他说有什么新生典,他自然不知道世院已经被人冠上了“凶恶”“无耻”“粗鄙”“流氓”“蛮横”……等等这些称呼了。 至于“冢无耻”“花腹黑”之类的,甚至连他都被连累,被冠上“浮任性”之名也是情理之中了。 所以一路上方正在身旁方方正正的和他说这些的时候,时不时抽抽的嘴角,让他差点想先回世院用手中的夜幕砍了那两人。 南明院是学宫五院中人最多的,基本上南明院占了八成,自然也很大。 二人穿行于南明院的楼阁之中,也没有引起骚动之类的,顶多就是有些人给月冬雪这个“老头”投来了一丝好奇。 期间偶尔还遇到了一两个脸上挂着淤青的弟子,想来应该就是前几天的新生典上的杰作。 南明院的正院在山腰,而峰顶是院主所在的地方。 方正领着月冬雪来到峰顶南明殿前,只说云鸢在里面,人就离去了,说什么也不敢进大院之中。 无人看门,月冬雪只好自己推门走进去。来到院中,月冬雪忽然想到了什么,而后停下行礼。 “世院浮冰,请见院主!” “好大的胆子,当我南明院没人了是吗?” 回复月冬雪的除了这声冷厉的话,还有一道火红的身影以及一个来势汹汹的拳头。 强大的压力逼面而来,月冬雪无处可退,灵力疯狂运转,举起手中拐杖挡住面门。 “轰!” 虽然夜幕挡了大部分力量,但是月冬雪还是被打飞出去十几米,重重摔到地上。 然而对方并没有因此放过他,火红的身影追击而上,又是一声爆响,月冬雪出现在院子另一边,而他原先所在的地上被轰出了一个大坑,看的浮冰一阵心惊。 拳风又起,拳头又至,月冬雪只能御风而行,闪到另一边,对方一拳只是打在月冬雪的残影上。 “咦!” 疑惑的声音响起,但是对方并没有因此停下。 对方疯狂追击,月冬雪只能疯狂躲避,御风行运到极致,院中出现了无数个残影,又缓缓消散,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万分震惊。 灵力的亏空感越来越强,月冬雪开始有点无力,正当他准备孤注一掷时,对方却忽然停了下来。 “手段不错,可惜你现在只是个弱鸡!” 月冬雪见对方停下,也不再需要逃了。 火红的长发飞舞,火红的长裙招摇,但这些依旧遮掩不住那火爆的身材,在月冬雪眼前的是一个火红的身影。 女子很美,一举一动都无不展露着成熟女性的风采,虽然说看她的神情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而且和月冬雪红袍不一样,月冬雪的红袍偏暗红一些,而对方的红却是艳丽非常。 “不知道云鸢如何了!”月冬雪看着对方冷峻的模样,有种不好的预感,自以为礼貌的问道:“阁下可是南明院主?” 对方却不太领情,毫无顾忌审视月冬雪的同时冷冷说道:“这座山是我的地盘,你觉得呢?” 想来也是,月冬雪手指不自然的摩擦着拐杖上的圆月,努力的学着某些平和的口吻,努力恭敬一些道:“舍妹顽劣,做了错事,责罚自该,但她所用并非他人所言邪术,也非邪宗之人,望院主明鉴!” “云鸢最近所学的那些是你教的?” “是!” 得到月冬雪肯定,女子问道:“你当我瞎了吗?你当南明院是什么地方?你当学宫是什么地方?” “这……”这问题让浮冰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月冬雪模样,女子道:“有教无类,格物致知。达者为先,兼并天下。这是无涯学宫一向的准则,在这里正邪不过是笑话,你当我和那些白痴一样?南明院,拳头大才是道理,所以罚从何来?” …… 月冬雪有点懵了,听这话的意思,云鸢并未受罚,这和其他人说的不一样啊,这让他咋回答? 不过幸好尴尬没有持续太久便有人帮他解了围。 “嘻嘻!就是就是,院主姐姐这么温柔善良,怎么会责罚我,哥哥你担心过头啦!” 说话间一道人影已经笑嘻嘻跑到女子身边,挽着她的手,不是云鸢又是谁? “叫我院主!” 女子色厉内荏的呵斥云鸢,但是话语中确实多了几分温情。 “好哒!院主姐姐,嘿嘿!”云鸢一边附和女子一边在其身旁向月冬雪眨巴眼睛,虽然不知道云鸢为什么敢和对方如此亲近。 但看云鸢也不像是受了责罚的样子,月冬雪这才安了心,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对这个路边“捡”的妹妹关注了不少。 但他又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一路上他都在思考,云鸢被责罚,说到底也是因为维护自己。所以总得要来看一下,尽可能的为少女求情什么的。 现在云鸢没有受责罚,那自己是来干啥的? 很快就有人给了他答案,红衣女子直视月冬雪厉声喝道:“浮冰,你可知罪?” 第一卷:风来 第五十二章:天道好轮回 “浮冰,你可知罪?” 这一问,云鸢懵了,浮冰更懵了。 红衣女子自然不管他作何想法,气势汹汹说道:“云鸢打了裂天,但是他们都是我南明院的弟子,南明院的规矩老娘说了算!” “而学宫禁止残害同门,你堂堂世院弟子,无缘无故打了我南明院的人不说,还私闯南明大殿,目无尊长,谁给你的勇气?” “额……” 月冬雪狂汗,天知道学宫有什么规矩,他就傻乎乎的进了学宫之后,别说规矩了,学宫老大是谁他都不知道,成天泡在书山。 而且这峰顶也是方正带他来的,所以他以为的是很平常就可以来了,突然问罪让他是真的措手不及。 如果是换在多年前,小镇上的少年自然会彬彬有礼,做事得体。可是就连某人自己也不知道的是,在小渔村那次意外,被那位少女的记忆影响,他的行事作风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浮躁了起来。 以那人的身份,那人的性格,不管去哪,要做什么,自然不会有人微词。 但是他,一个刚拜入世院的新弟子?这就大摇大摆跑来南明院的峰顶??? “院主姐姐,你是不是搞错了,裂天是我打的,而且浮冰哥哥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来的南明院,不是故意闯进来的!”云鸢企图解释。 “我当然知道裂天不是他打的,但是李新辉和赵宜呢?在书山门口以大欺小,扇我南明院弟子,虽然他们是咎由自取,但这是扇我的脸呢?” “啊?” 云鸢不可置信看着月冬雪道:“哥哥你还打了李新辉和赵宜?” 见月冬雪点点头,云鸢慌了,闯南明殿还好说,打了人问题就打了。 先不说学宫规矩不允许,光是南明院,整个无涯学宫,谁不知道南明院的秦念风秦院主是出了名的护短?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南明院弟子犯了错,老娘会自己管教,要是其他院碰了南明院弟子?老娘把你天灵盖都给掀了!” 话虽然不讲理,但是谁敢反驳?这位可是连大圣李玄风见了都得躲着的狠人啊! 看着怒不可竭的秦院主,云鸢赶紧求情。 “姐姐……啊不……院主大人,您原谅浮冰哥哥吧,我想他不是那种无缘无故欺负同门的人的,错的是我,您惩罚我吧!” 可惜,漂亮的小姑娘求情的话更让秦念风生气。 “放心,我会将境界压制的。” 一把推开云鸢,秦念风长裙下的拳头再一次直击月冬雪面门而去,月冬雪身形一动,瞬间退出几十米。 “云鸢境界虽然高过你,但是论速度和经验,却是天壤之别。凭这点能力越级挑战也不是不可能,可惜实力差距太大,在我面前你占不到主导权!” 秦念风说话间拳头再次跟上,浮冰只能继续逃命一般的御风行疯狂施展,刚刚恢复些许的灵力又再次空虚。 这事月冬雪也知道,在藏渊他听过不少,虽然还有些别的手段,却无法施展,因为如果一旦引得灵内界那股子杀气失去控制,他就真的要废了。 不是没想过动夜幕或者千秋锁,但是用夜幕他只会杀人,而对方并无杀心,他也不一定杀得了。千秋锁是秘术,现在还不知道酒鬼老爹的情况,贸然用的话恐怖只会招来麻烦。 然而对方如附骨之蛆一般紧紧跟着,退无可退之下,只见月冬雪右手握拳,手臂一瞬间变成紫金色,硬生生接下这一拳。 拳头上磅礴的力量源源不断,震得月冬雪右手发麻,如果不是素养好,他都想骂娘了,这哪里是压制境界的力量? 虽然在藏渊里大部分都在小仙魔界,但回来后他也学会了猿王的憾岳拳。可人类那有凶兽力量大,而面前的这个女人,境界暂且不说,纯力量可是比一般凶兽强的多。 “嘭!” 结果毫无悬念的,先是以他为中心四周地面龟裂,然后他便如风中残叶,倒飞出去。 可能是怕他撞坏了墙,所以秦念风在中途又给他补了一脚,“修正”了他的方向,让他从南明殿开着的大门准确“飞”出去。 “哥哥!” 小姑娘云鸢含着泪花喊着就要追出去,结果被人一把拽住,像被捉住后颈的小兔子一般被秦念风带着往南明殿里走。 “死不了,他可没那么脆弱,有那时间你给我赶紧巩固自己,现在的你也是个空有境界的菜鸡!” 小姑娘心思在月冬雪身上,一边往回走的同时,一边泪眼婆娑的往门外看,眼里满是担忧,虽然大门已经在月冬雪飞出去的时候自己关上了。 …… 另一边,飞出去的月冬雪没有想象中的在地上摔个狗趴式,反而被人稳稳接住,接着两人一起撞到一张大网上。 用左手中的夜幕撑着站起身,月冬雪看着紫青的手掌郁闷不已,那怕憾岳拳会让手臂锻炼得强大非常,那股反震带来的同感还是久久不消,反而是最后一脚被噬元姬做的衣服抵消了大部分力量,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修行者从启门开始,共有云道、百炼、接台、辟府、无界、天宝、劫命、无疆、如意十大境界。 劫命境的秦念风虽然说压制境界,但是压制到无界境打他小小接台境界也是压制境界不是么? 幸好他不知道对方所想,不然可能会吐血。 收回这些想法,月冬雪转头向方正疑惑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 听对方面具下平淡的疑惑,方正也是有苦说不出。 “我能说被院主大人揍出来的人,都会精准无比的落到我们这个位置吗?”当然不能这么说的。 带月冬雪来南明院的路上,他就后悔了,院主大人的脾气可是……可是“好得不得了”的。 可他还没来得及后悔,耳边就冷冷传来了一句女声:“带他上南明殿来!” 这话差点没把方正吓瘫,硬着头皮带着月冬雪到峰顶,他就扛不住压力溜了,后来想想,又去找了一张大网在这张着等,结果还真被他给等到了! “我……我只是见你一直没出来,怕你找不到路回去,所以在这等你,结果没想到你恰好飞出来了……” 说着方正心虚的瞄了一眼月冬雪,赶紧装个没事人一样。 “噢,谢谢!” 月冬雪说完便转身下山,他不知道对方所想,所以只是当是凑巧,只不过忽视了那张大网。 见对方不再追问,方正松了一口气,连忙跟上。 ———— 与此同时,无涯之境上,冢无二一口茶才入口,就被呛得直接喷到李玄风衣衫上,成了墨竹的点缀。 因为就在刚刚,一道谕令传遍学海五院和书山。 “世院弟子屡犯教条,目无尊长,残害同门,行为恶劣且不知悔改。罚冢无二、花小玉、浮冰三人入砚池思过,为期一年,不容求情!” 看着眼前一脸得意的李玄风,冢无二抓狂说道:“不就是输了几十盘而已,你这是公报私仇!” 李玄风非但不气,还风度翩翩的承认道:“不这样,我怎么找借口让你们进去?再说了那家伙的杀气是个大问题,进去释放一下也好,毕竟在乎他的可是你不是我。” 冢无二无言以对,只能对李玄风高高树着大拇指。 “行,你狠,你流弊!” ———— 月冬雪和方正自然也听到了无涯之境的传话,前者看不出表情,因为戴着面具,后者小心翼翼偷瞄几眼,假装啥也没听到。 经过南明院学区的时候,不少人也看到了二人,议论纷纷,却没有人来找事。 “看到没?那家伙就是浮冰,那个任性老二!” “就是他啊?啧啧啧,一副老头模样,真是够装模作样的,世院就不能有个正常人?活该被打入砚池!” “哈哈哈!说的没错,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应该说大圣饶过谁,哈哈哈哈!” “嘘!小心点,别让他听到,万一他破罐子破摔又打人,我们可不想被连累进砚池!” …… 第一卷:风来 第五十三章:乱起 古陆很大,就和某些人的野心一样大。 就比如宫殿还是那个宫殿,水晶球依旧倒映着古陆的山河,只是画面里的云州疆域是红的。 水晶球后方有几张巨大的王座,还有几个模糊的身影。 “找到了,他在云州。” “云州?就是李家那个小子的地盘吗?” “管他是谁的地盘,那个人必须死!” “可是云州普通人太多,万一……” “宁可错杀千万,也绝不能让他活着!” …… 虚无缥缈的声音在宫殿里回响,每一道声音出来,王座都会闪烁一下,然后回归寂静。 ———— 而在云州,李玄风将世院三人打入砚池第二天,无涯学宫就来了一个客人。 来人从学海大门进入,一路慢行,明明与很多学士擦肩而过,却无人能发觉他的存在。 此人直上无涯之境,来到那棵扎根在岩缝的老松前。 “多年不见,皇叔依旧风采依旧!” 李玄风靠坐在老松下,趁着树荫假寐,头也没抬的说道:“你不该来!” “但还是要来。” 说着来人走到李玄风身边,看着这株挺拔的老松,也看着松树上一个突起的疙瘩,视线似乎并未被头上的冕旒所遮挡。 “当年父亲就是被您订在这棵树上吧?” “是啊!”李玄风还是没有抬头,只是随意搭话。 “为什么呢?父亲一直那么爱您。” “因为他想让我当皇帝啊,我不愿,他不干,我要出去办事,他太麻烦,所以我就把他订在树上了。” “可皇叔现在不也相当于这云洲的皇帝吗?”男子声音带着怒气。 “这不一样的!”李玄风摇摇头。 “皇叔可知,父亲他临终前依旧还在挂念着您!” “我知道啊!但是当时我太忙,没时间见他!” 因为忙么?所以连亲哥哥的最后一面也没时间见?是不想见吧?男子想着想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李玄风当然也听到了,但是可能嫌弃吵,所以只是伸着小指掏了掏耳朵,。 “如果当年不是被拦着,皇叔会不会同样冲进中皇朝里杀了我?就像霸神宗那样!” 都说高处不胜寒,可能是因为风大,所以男子龙袍被刮的呼呼作响,金线所的绣龙纹也被吹的张牙舞爪,像活过来一般。 李玄风打了个哈欠,却没有给任何人不适的感觉,依旧风度翩翩。 “可能会的!” “想想也是!”皇袍里的人有些自嘲,而后躬身道:“皇叔,让我看看您有多高吧!” “好啊!”李玄风答道。 ……… 无涯之境很高,比无涯学宫任何一座山峰都高,那是大圣在的地方,当然应该最高。 然而今日,无涯之境上空的山峰却风云变幻,雷霆密布,在这晴朗的天气里显得极不寻常。 时不时还会闪过一两道金光,最后金光消失,无涯之境再恢复平常的模样。 学宫师长们只是说大圣在练招,不许任何人打扰。 一身龙袍的客人已经离去,李玄风还是靠着在老松下,只不过右手手腕多了一丝金色,好似中毒的模样。 “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啊!”李玄风苦笑,不知道是在说修为还是手段与德性。 “我去杀了他!”说话的人怒气冲冲,是个光头老人,也是书山里给月冬雪册子的车绪。 “我们也去!”除了酒消愁比较镇定之外,还有几个一起来了无涯之境的人也附和。 “小事情而已,不碍事!”李玄风阻止几人。 酒消愁难得正经,严肃说道:“中皇朝这家伙突然来学宫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谁不老实就揍到老实。” 这话听得众人心中腹诽不已,虽然说这也是实话,他有那个实力。 但好歹学宫是个圣贤之地,你这大圣不做表率就算了,一天天除了打架就没个正形了是吧? 李玄风也不介意众人所想,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唰的一下起身看向云都城外大喝。 “别闹!赶紧回来!” “关你屁事!”回答他的只有一道冷厉的女声,和一道不知何时已从南明院中追出城去的红色身影。 李玄风似乎已经想到结果会如此,求助的看向其他几人。 然而几人眼观鼻,鼻观心,恍若没看到一样,甚至刚刚还严肃的酒消愁还很直接的说道:“不去!” 揉了揉太阳穴,李玄风是真的有些头疼,心想要是大山在就好了。 “你们都回去吧,这点小毒奈何不了我。” 听了李玄风的话,大家不知道是信任还是别的,先后离去。 “哎!” 众人离去后,李玄风叹口气又坐回了老松下靠着休息。 ———— 云都城外一处歇脚的小馆处,刚刚从南明院追出来的秦念风怒气冲冲的坐在这里。 她对面是一个穿着草鞋,披着道袍的瞎眼老人家。 虽然眼不能视,但是老人却依旧可以很准确的用手中的筷子夹住碗中鲜香的馄饨,放入口中。 “为什么拦着我?” 秦念风额头青筋凸起,要不是因为那家伙尊敬他,她可能已经一拳头揍到对方脸上了,虽然打不过。 老人没有回答她,只是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馄饨,不消一会儿,一大碗馄饨便被他消灭殆尽。 又端起碗喝完了大半碗撒着葱花的汤汁,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老人这才抬起头“看”向秦念风。 虽然对方双眼失明,但是秦念风却还是感受到一道慈爱的眼神审视自己。 “风儿的毒,有些麻烦!” 这话听得秦念风火冒三丈:“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拦着我?” “那个小家伙也没有解药的,杀了他也没用!” “什么意思?”秦念风冷眼看着老人。 老人缓缓道:“世道乱了,有些人在害怕,所以他们想要限制风儿,而我拦下你,是因为你不能出差错。” 秦念风道:“既然你都知道是针对他,你还不管不问?在这里说这些废话有什么意义?” “不!他们虽然想要限制风儿,但是目的不是他。” 秦念风虽然心情很不爽,但还是冷静了几分,她也知道这个老人不会无的放矢,追问道:“那是为什么?” “不久前我让岐儿阻止风儿离开都城,今天亲自来阻止你离开都城,目的都是只有一个,要你们活着!” 说着老人起身,从怀中摸出几枚铜币放到桌上,颤颤巍巍的拿起拐杖。 “我已经老了,学宫里也有不少老人了,我们都会死的,少年们还在成长,未来的世间还需要你们这一代撑着,所以你们不能有事。” 不知道为什么,秦念风听着这话有些悲凉,却是不可置信问道:“难道这世间还有人能杀死他不成?” “有的,而且很多跟多!所以你回去吧,守在风儿身边,替我守护好他,如果闲着,可以调教一下你院中那个丫头!” 老人说完,抬着空洞的双眼看了看天,便着急转身离去,只余下秦念风一人在小馆中久久不能平静,脑海中依旧回荡着老人临了又说的那句话。 “告诉风儿,备战吧!” 不知为何,今天的夕阳格外的红,看起来有些渗人,秦念风独坐一会儿,她才冷哼一声转身回了学宫。 ———— 而在云州某处偏僻的小山村里,一个不知名的农夫正拿着锄头,浑身是伤的看着眼前一幕,在他身后,除了已经变成火海的茅屋,还有一名八九岁的孩童正恐惧又害怕的哭喊。 “娘亲,你怎么了娘亲?我是宝儿啊娘亲!” 在他们身前,一名浑身是血的农妇提着一把柴刀,双眼血红的向二人步步紧逼。 就在不久前,一家人还在其乐融融的享用晚餐。可转眼间,平日里贤惠的妻子却着了魔一般,双眼血红,抓起门后的柴刀就疯狂追砍父子二人。 猝不及防的他为了护住儿子,硬生生挨了好几刀,好不容易逃出屋内,却发现村子里好多人都变成了这副模样。 人们都在一边疯狂逃命,一边试图唤回亲人的神智,霎时间小山村里烟火滔天,惨叫连连。 血流的有点多,农夫已经没有多少余力了。 在农妇扑上来时,他用尽全力推开身后的儿子,任由爱妻手中的柴刀砍进胸膛。 锄头早已被主人丢到地上,农夫双手紧紧抱着妻子,带着溺爱之色,二人一起扑入身后的火海中。 空气中除了农妇凄厉的叫喊,便只剩下烈火焚烧物体的滋滋声,以及火海中那道歇斯底里呐喊:“宝儿快逃,快走!” “爹!娘!” 孩童大哭才跑到门前,转身瞬间却看到这撕心裂肺的一幕,止住了哭声,好似吓傻了一般,浑然不觉身后一把菜刀正在高高劈下。 第一卷:风来 第五十四章:云州荡 古陆各洲虽然以洲为称,却分别被各大门派所管辖,各洲之间也存在不少中小型组织。 虽然表面一团和气,但其实各门各派之间勾心斗角,偶有摩擦,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虎视眈眈的异族存在。 “魇”这个名字,只存在上古传说当中。 根据书山某些典籍记载,“魇”是一种噬人的怪物,它们善夺心神,占据人类身体之后,依靠本能以人或者动物的源灵为食。 并且会在这过程中,驱使人或动物的躯壳疯狂的杀戮所有看到的活物。 而那些因此丧命的生物的源灵,也会被它们吸收变成养料,待吞噬完之后,它们便会衍生更多新的魇,并且不停的继续寻找新的人或兽,吞噬新的宿主。 但也不是所有的“魇”都可以这样,大部分“魇”只能寄宿在动物体内,而只有一些进化后的“魇”才能占据人体,不断进化,而被它们吞噬过的生物,就会变成他们夺取养料的傀儡,被人们称为——魇傀。 对它们来说,越强大的人体或者凶兽,越是吸引。 继无涯学宫招新这件大事之后,云洲又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后人称之为——魇灾。 没有人知道这些“魇”从何来,只知道它们从弱小的生灵身上开始,不断的吞噬进化,不断的衍生。 一开始只是一些弱小的家禽身上发现,人们只以为是瘟病导致,结果不大会儿便渐渐扩散到弱小的凡人,特别是那些心神不坚的人身上。 而且“魇”的扩散速度极快,短短几天便侵略了整个云洲,就连修行者也沦落不少。 奇怪的是,“魇灾”都是从云州各地兴起,由小变大,从山村小镇,一路疯狂的侵蚀到城池。 一时间,“魇灾”让整个云洲沦陷,人人自危。 ———— 而作为云洲管理者的无涯学宫,在南明院主归来之后,大圣便发出谕令,不仅紧急启用了千机院还在测试阶段的联络法阵,更是命学宫全员进入战备状态。 大家都惊慌失措放下手中事,询问缘由时,无涯之境只传来了一个字——等。 等待没有太久,仅仅一天时间,无涯学宫便传出十二道震天的钟鸣,虽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无涯学宫内无论是学士还是师长都绷紧了神经。 因为无涯学宫的鸣钟,只会在每年招新期限内每日鸣一声,作用只是提示上山求学的学士们当日的考核人已达限,亦或者外学宫有大事之时才会单鸣。 而鸣钟连鸣,那又是另一种说法了。 三鸣祸一隅, 六鸣惊四方。 九鸣无涯劫, 十二鸣云洲危。 意思是三鸣代表危害较小,只能混乱某些地方,六鸣则是代表祸乱已经到了危害大部分地方了。 而九鸣则是关乎无涯学宫的命脉,十二鸣整个云洲危在旦夕。 上一次鸣钟连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当时无涯学宫遭到攻击,险遭灭门,鸣钟也才响了九下,而这次的十二鸣,让无数人心惊胆战。 虽然无涯学宫应对及时,一收到消息便高度重视,令各地城池布防,禁止人员流窜。 但还是低估了“魇”的扩散速度,短短两天便有不少小城沦陷,凡人和修行者们纷纷逃命,值得欣慰的是大家虽然恐慌,但是都没有引起太多混乱。 如今的学海大门紧闭,云都早已乱成一团。 云都城上空无数的云舟呼啸而过,有其他地方来的,也有载着物质或者学士,紧急从云都离去镇压四方的。 无涯之境峰顶便是无涯殿,李玄风很少会用,但是今天这里却是人影憧憧。 大殿之中,李玄风坐在首座,紧紧皱着眉头。 在他左右两边下座的分别是车绪和酒消愁,酒消愁之后是一直低着头的秦念风,与一名握着折扇不停扇风的中年胖子,此人便是洗墨院主千毫。 在他们二人正对面坐的分别是年过半百的千机院主诸葛春与娴静的灵丘院主商羽。 除此之外还有曾在无涯之境露过面的那对夫妇以及另外几名陌生面孔。 “都说说情况吧!”李玄风率先打破平静。 “是,大圣!” 酒消愁率先说道:“四院弟子除了部分留守已经尽数赶往云洲各地守护,但是目前还未得到有效控制!” 听酒消愁说完,李玄风看向车绪问道:“后山如何?” 车绪起身说道:“禀大圣,书山整合完毕,随时可以调遣!” 车绪说完,身旁面容枯黄的诸葛春接话。 “千机院大部分云舟已经投入使用,除了和洗墨院阵法结合做出的传讯阵法之外,我们根据魇的特性,也研究出了可以测试人类体内是否被魇入侵的灵器,正在送去各地的路上。” “灵丘院所有能有所作用的灵植,皆已经入炼,全院上下都在连夜制作丹药备用,只是……” 商羽面色苍白,眉宇间尽显疲惫之色,早已没有往日的那份处变不惊的恬静,看得李玄风都有些于心不忍,出声问道:“只是什么?” 商羽闻言,痛苦的闭上双眼,缓和了一下情绪才道:“大圣恕罪!只是目前为止还没能出任何可以修复源灵损伤,逆转魇傀的药物。” “免罪!” “谢大圣体恤!” 酒消愁适时插话说道:“这怪不得你,事发突然,虽然有玄圣的预警,但是魇的存在还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将伤害降低到最小。” 说着在坐几人都给她投去安慰的目光,就连她身边一身华服的武长老也无声握住了她的玉手。 “严长老,青云境怎么样?” 李玄风口中的严长老便是和武晓晓长老的夫君,一身正气的国字脸严钧。 “禀大圣,十二鸣之后,青云境弟子已全员接到消息,并且纷纷出关,请缨出平乱!” 听得严钧的话,李玄风心中升起一股欣慰,还未有所言,一人便慌张闯入殿中。 “大圣!大圣!出大事了!” 来人便是在青云境服侍李玄风的书童,闯进殿中之后似乎想起自己身份,感受着大殿里的大人物们汇聚的眼光,于是只能跪在门边不敢抬头。 酒消愁见状起身走到其身旁,一丝灵力输入,温和道:“童儿,起来说!” “谢副圣!” 书童感激起身,而后汇报道:“大圣命我守着法阵,但就在刚刚,各方传来消息,“魇”进化迅速,日益见壮,已经有学宫学士被侵染。” “而且……” “而且什么?”酒消愁追问道。 书童瞄了一眼众人,吞吞吐吐说道:“而且…似乎有一部分魇……进化出了灵智,开始有序的攻击修行者…首批学宫弟子修为都不太高,无法抵御,只能集中在城池之中严格排查,固守城池,没有余力去救援偏僻之地的凡人了,甚至有一些人趁机开始煽动人心,城中也不得安宁!” “什么?” 听书童说完,众人大惊,纷纷起身,坐在高座的李玄风虽然坐着,座椅的扶手上多了几丝裂痕。 “童儿,回去继续守着!”李玄风吩咐。 “是!”书童如获大赦般离开大殿。 “诸位!” 李玄风起身,看着众人,众人同样看着他,就连一直低头的秦念风也抬起了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论是凡人还是修行者,每一个生命都该得到尊重。魇灾超出我等想象,无涯学宫自当刻不容缓。令!” 李玄风“令”字一出,众人纷纷躬身。 “令,书山除名牌不动,全体学士出山,配合学海弟子镇压邪祟!” “令,青云境开,四院精英全出,配合书山与学海,援助四方。” “令,云洲各派,边城整合,严格排查,封锁云洲,许进不许出。” “令,除去后备留守之外,学宫全出组织救援,无论有多少凡人,都给我接到城内,城不够,就城外立避难之地。” “尊大圣谕!” 李玄风每说一条禁令,众人都会严肃抱拳接令,那怕平日里没个正形的酒消愁也不理外。 李玄风说完,一人忽然上前。 “大圣!” 李玄风看向对方:“车副圣请说!” 车绪向李玄风行礼道:“学宫全出虽是本分,只是我学宫鱼龙混杂,其他门派之人也有,其中不乏心思不正之辈,不仅鱼目混珠,更会借机生事。而且此时学宫空虚,只怕有人会趁虚而入,妄想动摇学宫根基。” “没错!” 酒消愁接话道:“而且不光学宫,云洲那些大家小派也是如此,甚至有可能有些家族门派会借机行奸佞之事,发不义之财。” “学宫不用担心,有我坐镇学宫,没几个人嫌命长敢来挑事,只不过其他的确实是个问题。” 李玄风沉吟思考了一下,而后向众人问道:“目前其他各洲反应如何?” 酒消愁答道:“有助力也有阻力!” “怎么说?”李玄风问。 “老娘想杀人!” 但是这次回答的是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一直从未说话的秦迎风紧紧握着双拳,指甲已经陷入了肉中。 酒消愁看了她一眼,苦笑道:“与我云州临近的各洲第一时间都做出了应对。其中,最近的中灵洲和风州的中皇朝和临风剑派,在第一时间就封锁了云洲接壤之地,不许任何云洲人踏入,甚至有些人不仅驱逐了云洲人,还对云洲子民敌视颇深,认为云洲人是祸害根源。” “霸神宗没有任何态度,窥天谷第一时间就与学宫统一战线,至于佛地,无人可知。” “反而是偏远一些的花洲,虽然也隔离了云洲,但是樱花庄和明秀天宫发来消息,云州子民安然无恙,进行封锁只是为了预防事态进一步扩大。” “不仅如此,明秀天宫和樱花庄的援助已经启程,物资由迎花楼负责,而边境由世女亲自坐镇,其他人员正在赶来的路上。” 想着世院的那个丫头,李玄风点了点头,而后道:“既然这样事情就好办了,物资方面,我会让人请迎花楼全面负责,所有的经营我们分文不收。” “至于那些宵小,一旦发现,杀无赦!昭告天下,谁敢有意见就说是我李玄风说的,不服也给我憋着,要不然管他什么妖魔鬼怪,我不介意亲自上门讨茶。” 大殿中没有任何杀意,可李玄风平淡的话还是让众人脊背发凉,他李玄风那次不是这样,美其名曰讨茶喝,结果最后都要死人,这祖宗真的是一言不合就想上门干架啊。 不过他的话也不无道理,毕竟多少人都还没从三百年前的阴影中缓过来,就怕他又发疯,那时候修为不算高都把人杀怕了,现在更是基本没啥人打得过了,除了不怕死的谁还敢惹? 李玄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大山呢?没人通知他吗?” …… 似乎是角落里某个人一直当陪衬有些不甘,所以幽幽回答道: “砚池那边来消息了,说是他跑进砚池深处去半月了,联系不上,不知道情况如何。” “嘿这混小子,回来再教训他,死在里面也是活该!”李大圣似乎这分钟有些放飞自我,所以说话也一副流氓气派。 “既然如此那就暂时别让砚池知道外面的事吧!毕竟我才刚把那三个家伙丢进去。” “”对了,酒副圣,花洲那边还得劳烦你去一趟,那里离中皇朝近,我那没下限的滚蛋侄儿不知道会不会弄什么幺蛾子,你去看着别让人家大老远出什么意外了。” “呃……尊大圣谕!”酒消愁都有点无语,这大爷别看他平常温和,一闹起脾气来除了窥天谷那位,他是谁都没句好话的,虽然说大家都习惯了。 “没事那就赶紧去干正事去吧!” “尊大圣谕!” …… 众人离去,转眼间无涯殿就只剩下一个女人。 “噫,你还在啊?”孤男寡女,刚放飞自我的李大圣假装的惊讶更让他有些无措了。 “几十年不见,见一次你就要赶我走吗?” “呃……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你别误会。” 看秦迎风一副又要暴走的模样,李大圣连忙解释,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云家丫头虽然资质不错,可老师为什么一定要让你把她留在院中?” “我咋知道,你自己问他去。” “好吧!”无视秦迎风的话中的情绪,李玄风只是心里默念道 “云家啊!” “你的毒怎么样?”秦迎风的话语忽然温柔几分。 “已经没事了!” “老头子说你的毒是个麻烦!” 听着秦迎风秒温柔又秒变凌厉的口吻,李玄风真是欲哭无泪。 “我亲爱的老师啊,您老人家就不能少说点嘛?坑煞我也啊!!” ———— 他的老师自然也不知道这些,就算可以知道也不会去想这些小事。 云洲有天罗城,这里是云英的家乡,而在天罗城北方有一湖,名为云湖。 而李玄风口中的老师,也就是玄一,示警无涯学宫之后,没有回窥天谷,也没有继续游历四方,而是来到了云湖。 瞎了双眼的玄一坐在田埂上,安静的看着眼前。 在他面前一位同样看起来已是期颐之年的老人正在赶着黄牛,扶着犁头认真的耕着地,并未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什么。 老黄牛行至田界,聪明的转身,带着牛绳原地回头,老人也顺势从泥里抽出犁头,换个方向将犁刀又插进地下。 玄一安静看着,恍若自言自语道:“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我们啊,都是行将就木的人了,不知道还有几个重阳。” “你爱怎么死是你的事,我还不会死。”声音很平淡,就如某些时候的月冬雪。 “说的也是!” 玄一自嘲一笑道:“我们这一代人,有的人早已不算活着,还算得上活着的也就没几个了,我们中最能活的人,也就是你了。” “她怎么样了?”玄一似不经意问道。 “还是老样子!”黄牛后的老人答道。 “云洲乱了,他们来了!” “我知道,与我无关!” “我把那丫头留在学宫,你不会怪我吧?” “年轻人的事轮不到你我操心,你想拖我下水,不怕我去把你徒弟杀了?” 玄一闻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舍得你就去吧,反正那也是你的地方!” 午后的阳光太毒辣,晒得人口干舌燥,老人喝停黄牛,放下犁头,走到田埂边拿起茶壶。 “多少年了,听说你墨笔重启,画了一幅云湖春色,真想能看上一眼。” 老人一边倒水,一边低着头说道: “那些年他来过这里,帮我放了几个月的牛,我问他,什么是情?” 玄一接过水喝了一口,看着老人期待着下文。 老人自己也倒了一碗端道嘴边,继续说道:“他当时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的很开心,他只说了四个字,我心欢喜!” “呵呵,好一个我心欢喜。”玄一也笑了,笑得很开心,好似那些年放牛的少年。 没有理会玄一,老人思绪飘忽说道:“我也觉得有趣,所以我便画了一幅云湖的春色赠他。” “真是幸运啊!”玄一感叹,不知道说的是老人还是他们口里的“他”,亦或者都有。 “是啊!”老人同样感叹。 继而又正色看着玄一:“老了就别乱跑了,活着挺不容易的!” “我闲不住,就像你离不开这里一样,我喜欢四处走走,不过你放心,我应该还能活几年的!” …… 玄一走了,老人又架上犁头,赶着老黄牛继续耕地,虽然是春天,但不远处的云湖却是一副残败的萧瑟景象。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 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云湖,已经多少年没有春天了呢? 第一卷:风来 第一卷,终 (前言) 首先,如果您能看到这里,长乂深感荣幸。谢谢! 作为一个新手小白,坚持更新是自己对自己的一个负责,写了15w字了,很多地方或许也就那么的,但是我会尽量做的更好。 (关于第一卷) 其实我自己都觉得再这样太无聊,估计没人会继续下去,剧情也不紧凑,但是因为是算双男主,所以就得从各方面做铺垫应对以后的发展。 至于留下的坑的地方,为了预防忘记,基本上每一个人物或者某些位置,我都会自己抄本子上做好记录,结局也准备好,自认为结局应该不算太烂。 其实第一卷其实内容很乏味,就是主角遇到贵人,然后恢复记忆,不过也欠下人情。 他想报仇,于是找到对他帮助过的人,而对方是大佬,明明白白把他当棋子,两人各取所需。 本来按照安排可以一路无忧变强,但是他因为某些原因,自以为是进了不该进的地方,结果回来身体有隐患,所以对方就推荐他去无涯学宫。 对于大佬来说其实帮他处理很简单,但是对方要的不是一个听话的二哈,所以自然也就是借机给他磨练一下。 换个角度,他一心想复仇,所以第一卷过程中基本就不给他什么支线,设定上就算有他也会不搭理。 所以花小玉偷偷找来山匪试探他的时候,他才会生气,至于原因,背后是一个狗血剧情,嘿嘿! 接下来和男二以及别人的相识,主角会在无形中被身边的人牵扯进各种事件之中,支线会丰富起来,但是他大部分是处于被动状态。 至于主角设定,第一男主其实就是相当于少年老成的人吧,毕竟也是二十五六了,从小病魔折磨,对很多事其实相当于看到了。 性格方面,前期还算是一个乐观的人,但是因为收到打击失忆,所以就变得也不太爱说话了吧。 慢慢的就成了那种社交障碍的感觉,在人群中也是小透明的感觉,存在感极低,而且有时候因为和小鱼共通了一部分记忆,记忆混乱,所以行事作风有时候也会显得突兀。 对人都有防范心理,义妹云鸢是第一道打开他心门的钥匙,之后还会有别的。(但愿不会被我崩掉) 《废话篇》 虽然差劲,但是还是想继续下去,虽然除了那么几个朋友的承情,基本也就没啥人会点开这本书。 每个人都有过梦,而我的梦,便在人间,便在这里,也就这样继续做了。 目前看来,问题还是很多,自己总结几点勉励一下。 1.角色塑造 一直最差劲的方面就是对人物细节的掌握,无论是形象描写,情绪把握,都是完全写不出该有的特色。甚至可能除了我自己,基本没什么人会看过了之后,还对某某角色就有印象吧! 2.剧情衔接太乱。 没有写大纲,因为脑中一直以来都对想要描绘的这个地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规划。 所以对每一处的剧情都是很认真思考过,但是当写出来之后,还是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也导致在很多地方的剧情,看起来像生拉硬凑的一样,没有逻辑。 3.遣词用句方面匮乏 很多时候,描写某个方面的词汇的时候,明明平时能信手拈来许多,但是真的等到用上的时候,却只有那么几个普通的词汇,这是最要命的。 有心人可能已经发现了,我对一些描写翻来覆去一个词用好几遍,第二卷会开始改善。 所以这让自己在看这些东西的时候,反而有时候会感觉虽然人物出场不少了,但是却不能突出每个人的设定,反而看起来都像一模一样,这点也会慢慢改变。 4.支线安排太少甚至平淡 虽然自己给主角的定位是一个一心要复仇的人,所以个人在这过程中觉得他肯定不喜欢被耽误,但是也导致人物矛盾,冲突这些没有写出合适的支线,剧情显得很单调。 5.时间把握很乱 很多地方,其实修改了很多次,因为对时间的把握变得很模糊,总是忽然就忘记了这个时间的合理性。 6.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写着写着,总会莫名其妙陷入一个怪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就像现在一样! …… 这类的事很多很多,缺点也很多,就不一一焦虑了。 喜欢不能当饭吃,所以活该饿着。 对我来说,能得到别人认可是很开心的事。 如果有一天,有人突然给我发条消息:“嘿!你这个故事真棒!” 那么,我想我一定会兴奋得难以入眠。 这几天,一直在想第二卷“云起”该从什么地方展开,以什么方式展开,这了好几个都不满意,最后都放弃了,可能这就是没有大纲的弊端吧。 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也会竭尽全力,以我自己最喜欢的方式,去继续说这个故事,继续说这些人的事。 虽然很不咋的,但是现在,我面临的不仅是这个故事的转折,也是我自己人生的另一个转折。 所以,我只能自省,路就在眼前,选择是自己的,最终也该为此负责,所以那怕无人问津,我也会是自己最忠实的读者。 废话说太多了,最后又自己说得都迷茫了,到此为止吧。 继续去码字,思考新卷了。 如果有幸有人看到,恰好发现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希望可以不吝告知我,让我有进步的机会。 谢谢! 长乂奉上! 第二卷:云起 第一章:砚池 无涯学宫虽然名为学宫,却是从来没有人管你学什么的。 但古陆毕竟是强者为尊的世界,除了少部分人对修行没兴趣之外,大多数人都是向往突破更高的层面。 以无涯学宫的招学速度,学海自然不能容纳太多,所以便有了青云境,而青云境就是一些修为高的学士常呆的地方。 与之相对的,便是砚池。 凡是在学宫不服管教,不知悔改的人,都会被打入砚池关禁思过,一般来说普通弟子的惩罚不会太久便会被人接出去。 但也有些人本身就不想出去。 …… 外界已经翻天覆地了,砚池之中也同样墨云遮天。 砚池,也有人喜欢叫它阴狱,似乎是因为这里没有黑夜白天,永远一副阴沉沉的原因。 月冬雪三人一开始只以为砚池只是一个类似于山洞之类的关禁闭的地方,结果进来后才发觉并非如此,这是一个小灵境。 三人出来时是在一座漆黑山峰之上,这座山通体漆黑,黑的树,黑的草,还有黑色的泥土和石头。 和外界的山峰大不一样,和砚池里的山都差不多。 一名守在此地的学宫师长,见到三人之后,话也不说的直接拿出一艘云舟,让三人滚上去,然后自己便载着三人往砚池中间而去。 云舟速度很快,在这灰色的世界中飞速穿梭,防御阵法挡住了气流,但没有挡住三人的视线。 灰色的天空好似一片巨大的乌云,笼罩在头顶。而黑漆漆的大地仿佛无尽的深渊,无形中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压力。 那怕偶尔间闪过的一丝色彩,也会很快便消失不见。 云舟飞了大概一个时辰,最后在一个村子模样的地方停下。 云舟的到来惊动了很多人,大家纷纷离开屋子,来到空旷的地方,而后又往云舟停下的广场上走去。 广场上也有不少人在,看到云舟飞来的时候,大家都纷纷停下手里的事,火热的眼光看着三人。 “嘿!这都快两年了,总算来新人了!” “不知道是那一院的,走走走,看看去!”说话的人吆喝着同伴跟上。 “话说那老头也是学士?拿着根拐杖,四院有这么老的家伙吗?” “没有啊,你们有人见过吗?” “没,我晚你两年进来,也没见过,哇考,居然是女的?看那背影……有福了啊!”有人看着花小玉的背影留着口水。 “握草,我的眼睛……这也太丑了吧?”跑到前面的人感叹。 “没关系,关了灯都一样!” …… 议论声越来越多,甚至有些不堪入耳,而三人中,冢无二在看天,老神在在的样子,浮冰戴着面具走自己的,似乎很想甩开拽着自己衣角的花小玉。 带领三人来此的师长年已及艾,脸上和他身穿的一身素衫一样,没有半点点缀,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板着脸说道:“跟我来!” 三人老实跟上,随这位不知名的师长进了广场那头的一座八角楼之中。 八角楼大厅里也有不少人,见到他们都在纷纷的同时投来火热的目光,也有的不屑一顾。 “哟?又来新人了啊?快过来快过来!” 才走进大殿,就有人在大殿一旁的角落招手呼喊,好似一名好客的主人在照顾客人一样。 “我叉勒,又一个非洲佬?” 一来到这人面前,冢无二就惊讶的出了声。 看看对方,又好奇的看了看花小玉,眼里不可描述的光辉气得后者一脚踩在冢无二脚上,疼得对方龇牙咧嘴。 而月冬雪虽然也觉得对方和花小玉一样黑,但是并没有那般过分的比较。 “把你们的墨戒拿出来!” 说话的人摆出一个黑乎乎的笑容,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拿出一个圆盘对三人说道,正是之前出声招呼几人的家伙。 虽然看起来不过只是个不惑之年的壮汉,但是皮肤却呈诡异的褐色,如果说花小玉只是比正常人稍微黝黑一点,那对方便是将这“一点”无限放大的家伙了。 不过也幸好他一身南明院显著的白袍,要不然众人都不知道是人还是柱子在说话。 “就是进砚池之前师长给你们的戒指!”低沉的声音打断三人的疑惑,带他们来的长者冷漠提醒道。 三人这才想起来进来之前领的那个黑戒指,于是挨个掏了出来。 黑壮的中年人一笑,也不多说什么,接过冢无二的墨戒放到圆盘之上,一丝灵力入了其中。 “冢无二,辟府中境,世院,贡献点1000。” 中年人拿起毛笔正要记录,却忽然入魔了一般,拿着笔的手不自然的抖着,眼睛死死盯着玉盘,同样如此模样的还有先前带三人过来的那人。 而此时,大厅中间一块用着公示用的水晶屏幕上,也出现了同样的一行字。 这行字和其他那些格式是一样的,只不过颜色是红的,在这里是代表新人的意思。 在众人眼中,这行字从最下方一路上跳,最终停留在七百一十四的位置。 无论是大厅中的人,还是在门外看戏的人,这一刻都瞠目结舌,不是因为这个新人七百一十四的名次,而是因为那两个字——世院。 众人愣神间冢无二的衣领已经被带三人过来的那名年长一些的师长抓住,不可置信问道:“小子,你是世院的?” 然而这话却引起了惊涛骇浪。 “四院怎么了?我们都是世院的啊?”有人疑问。 “白痴,那是世院,不是四院,是第五院的世院!” “嗯?不是只有四院吗?哪来的第五院?” …… 在他身旁的人似乎受不了这家伙的白痴程度,已经闭嘴不言了,但也还有别人在继续着不同的议论。 “是不是搞错了,世院几百年不开了,怎么可能是世院?” “可上面登入的信息确实是世院啊!” “难道世院已经开了?谁是最近进来的,赶紧出来说说!”说着这人已经向四周喝喊了,而其他人也同样在寻找来得晚的新人。 “我我我,我是两年前进来的,但是没听说世院开了,应该是搞错了!”人群中有人举手大声说着。 “对,我也是两年前进来的,肯定是搞错了!”也有人附和,明显不信。 ……… 不周围的声音,冢无二只是看似随意的回答,同时脸上还露出了一抹装模作样的憨笑。 “啊?噢……是啊!” “对啊,我可以作证他确是世院的,我也是喔!”花小玉似乎不甘心被无视,早已经放开了月冬雪的一角,一步上前为冢无二辩解。 “什么?你也是?” 声如洪钟,这是那名黑人壮汉说的。 “对啊!”花小玉笑吟吟的递过去自己的墨戒,声音依旧如孩童一般清脆。 “花小玉,辟府初境,世院,贡献点1000。” 同样的,大厅的屏幕上,一排红色的字一路跳到七百一十五的时候停下。 “还有一个?今天这是发生了什么?不会是做梦吧?”说这话的人不可置信的掐着自己大腿。 而他身边的同伴却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愤怒看向他道:“你忒马掐我干什么,找死吗?” 然而此人却一脸茫然的呢喃:“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做梦,不然怎么都感觉不到疼了,一定是梦!”说话的同时手上力道更大了。 “滚蛋,我要杀了你!” ……… 场面一度混乱,还好抓着冢无二领口的长者已经放下了他,看向大厅和门外怒吼道:“聒噪!” 还是声音大的人有用,大家都安静下来看向角落里的几人。 而登记的那个黑人壮汉看看冢无二,看看花小玉,最终将视线停留在月冬雪身上。 “你……你……你不会也……” “世院浮冰!” 在黑人壮汉舌头打结的时间,月冬雪已经直接回答了对方还未说完的话。 对方小心翼翼拿着浮冰的墨戒放到圆盘上,一排小字出现,大厅的屏幕上同样出现的红字也在蹭蹭上跳,停留在四百一十六的位置。 “浮冰,接台初境,世院,贡献点1000。” 村子一般大的地方,八角楼里已经没有人喧哗,只有一阵阵颤抖的声音传来。 “世院上一次收的人是谁来着?” “好……好……好像是当今大圣!” “难道学宫又要出几个大圣一般的人物了吗?” ……… 平日里,这些家伙个个都是桀骜不驯的主,要不然也不会被放逐到这砚池中来,而如今却一个个都傻了一样。 也怪不得他们这样,实在是世院太过特殊,不知从何时起,世院就有了不成文的规定。 世院没有师长,却可以任意向学宫前辈求学解惑,世院人很少,但是学宫多年来都会稳定的为之备好各种修行资源。 虽然是弟子身份,但在某些方面的权限甚至可以和院主齐平,要不然月冬雪也不会在书山可以看到关于隐门的记载,所以三人带来的震撼是可想而知的。 “你……你们……你们告诉我,世院……真的开了吗?” 颤抖的声音甚至带着哭腔,但肯定是激动的,月冬雪三人看着这位一见面便冷漠的老人,在送他们来的路上毫不搭理,这分钟却是声情并茂。 这种时候女孩子说话比较好,所以花小玉看着老人道:“是的呢,世院今年开了,就收了我们三个!” “苍天开眼啊,世院重见天日,我学宫的未来有望啊!” 不管众人如何看法,老人捂着脸坐在地上,指缝中流出了清晰的泪水。 “聂老哥……你………哎!” 黑黑的中年人叹生气,将墨戒还与三人道:“我叫彭刚,是这里的负责人之一,既然你们想进来,那就努力吧,在这里确实也可以磨练磨练人!” 凭这话,显然对方已经把他们三个当成自愿历练的某一类人了。 “多谢师长,我们三人一定会痛改前非,争取早日回归学宫的!” 冢无二俨然一副老大哥的模样,诚诚恳恳的行礼。 “嗯!那就好!”彭刚欣慰不已,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凝看着三人。 “你们说什么?痛改全非?你们不是自愿进来的?” “嘿呀!当然不是啊,谁会自愿进这黑漆漆的鬼地方来!” 花小玉说到这的时候,还狠狠的剜了冢无二几眼。 而某人双手插兜,方才老实的模样早已不见,心虚的别过头去。。 “所以你们……” 彭刚手不抖了,笔早已经掉在桌上,但是声音却有些不自然了。 走出桌前,彭刚来到地上还在哭着的老人身前,扶起对方。 “老聂,起来,把学宫传来的讯息给我看看!” 姓聂的老者就是带月冬雪三人来的那个,听到彭刚的话,聂姓老者泪眼婆娑的抬头,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彭刚,好奇看着对方,那可怜的模样甚至可以和云鸢有一比。 打开看了看了上面内容,彭刚眼神一缩,问道:“老聂你没看过内容吗?” 聂姓老者疑惑看着对方:“看了,咋啦?” 彭刚心中一阵叹息,面前的老哥,在学宫待几百年,早就把学宫当成自己家,而一直和他守在这砚池中,就是因为他一把年纪了依旧对学宫热血不消,对学宫弟子恨铁不成钢,所以自发奋勇的来这里,就是想盯着砚池里这些不长进甚至心怀不轨的家伙。 几百年如一日的守在门边,每次学宫送进新弟子都会送来罪状,他都会认真看过,也正是怒其不争,所以一路上他才懒得搭理月冬雪三人,只是心中生闷气。 但是他一直以世院弟子自居,学宫也默认他的行为。 毕竟当年,聂浪可是现今大圣唯一一个允许留世院打杂服侍的人。 所以一碗水好好端平的是没问题,但汪洋来了,怎么可以与之一提。 而纸上的丹青,彭刚一阵头大,这是大圣亲笔啊! 除了一直没动的月冬雪,而冢无二和花小玉早也靠上去看内容了,不过却是一头黑线。 “冢无二,花小玉,大闹新生典,殴打四院弟子,月冬雪,书山前重创南明学士,擅闯南明大殿,三人行为恶劣,不知悔改,罚入砚池思过一年,贡献十万。” 彭刚似乎还想努力一把,于是说道:“老聂,他们三个可是因为犯事才进来的。” “我知道啊!”聂浪依旧一副疑惑的模样。 “这可是大圣的亲笔!”彭刚咬牙。 “对啊,怎么了?有问题吗?” 现在轮到彭刚一脸黑线了,虽然他本来就很黑,继续不死心提醒道: “他们可是打了人,闯了南明院!” “所以呢?” 说着聂浪似乎也终于明白了彭刚的意思,给了对方一个白眼,眼泪虽然还没擦,但是不屑的神情却是不言而喻。 “打个人怎么了?杀了也就杀了,别说南明院,就算无涯之境,世院弟子闯了又能咋滴?” 一旁的冢无二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略加思索之后,忽然神态一变,直接一把抱住聂浪。 “聂师啊,我们太难了,我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以后不管世院弟子被人怎么欺负我们都忍着,就算被人跑到世院来拉屎我们也绝对不再动手,任人欺凌算了吧!” 说话间还带上哭腔,努力的在对方肩头蹭着,似乎像擦干从未流出过的眼泪,顺便给月冬雪二人一个眼神。 花小玉似乎也明白了其中的猫腻,眼前这外表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虽然肯定几百岁了,但是看来对世院很是维护啊! 于是某个小萝莉甩着马尾辫,一下跑到冢无二特意留出的位置上,拽着聂浪的衣服也是同样的委屈哭诉。 “师兄说的没错,是我们错了,以后四院弟子再骂世院都是废物,我们也忍着,打我们我们也忍着……呜呜呜呜呜!” 女孩子的演绎能力一般很好,看花小玉眼角的眼泪就知道。 而聂浪老人家早已经的激动还未缓过劲,听得二人之言,愤怒喝道:“那个杀千刀的敢辱没我世院?打得好,管他是谁,敢说世院坏话打死他,我给你们撑着!” 说着又怜爱的摸摸二人的头安慰道:“好孩子,告诉我谁欺负你们了,我去找他算账,不哭了,乖!” “其实也不是弟子顽劣,实在是有苦难言啊!” 不管其他人如何看,一老二少三个人抱在一起互诉衷肠,冢无二和花小玉一人一句,不仅是月冬雪和彭刚,大厅和门外的人都听得满脸黑线。 在他们的言论中,世院的弟子都是克己守礼的乖宝宝,不仅与人为善,还老实敦厚,就连南明院的某位师长都深受感动,甘愿放弃身份来世院呵护几人。 而那些所谓的“罪状”纯属扯淡,完全是因为在新生典上,二人遭到歧视,被区别对待,被人凌辱,一开始二人只是委屈吧啦忍着,可是直到对方出声侮辱世院前辈先贤,所以他们忍无可忍反驳对方了。 可是四院弟子却仗着人多势众围殴他们,而对方因为人多手杂打错人了,引起内部矛盾互相攻击,才导致那么多人受伤,最后还恶人先告状,陷害他们,所以才会被发配到这砚池来。 而月某人擅闯南明殿什么的,也是因为那些人心存报复,被那些人“骗”去的,打人也是假的,因为被打伤了脸所以才戴上面具之类的云云…… 不管那二人作何想法,反正对月冬雪来说,当老人心疼的伸手摸上他的脸的时候,虽然只是隔着面具,但是他是真的有些想走的,比较脸上燥得慌。 看着四院弟子那一脸脸的郁闷和哀怨,彭刚只能狠心打断几人,毕竟他也看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老聂,要叙旧情之后有的是时间,你先带这几个小家伙去世院的住处吧!” “诶!对对对,走走走,我可怜的孩儿们,我带你们回家!” 说着聂浪擦干眼泪,又重新板起那张岁月侵蚀过的脸,怒气冲冲对众人吼道:“看什么看?赶紧滚,一个个闲得慌是吧?再不滚都除去杀妖去。” 有些看戏的人本来还因为月冬雪三个新人拥有的1000贡献点,心有不忿,还未来得急发表什么感想呢,纷纷逃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世院的,看这大爷这明显偏袒和护短的样子,谁还敢说?自己找不自在呢? 第二卷:云起 第二章:眈眈逐逐 无涯学宫里总会有些自以为是的人,而对付他们最好的地方就是砚池。 砚池就好似一个真正的砚池,整个世界的色彩都是黑暗为主,而这其中又有无数恐怖的妖兽。 这些妖兽生于砚池,攻击性极强,而人类对它们来说不仅是侵略者,还是更美好的食物,而被发配到砚池的学士,都必须与之战斗。 每一个学宫来的学士都会领到一个墨戒,而后在砚池中击杀妖兽便可以获得贡献点,墨戒会根据不同的妖兽强度,在击杀后给予击杀者一定的贡献点。 而砚池的规矩就是,没有达到规定贡献点的人,那怕时间到了,也得不到离去。 当然如果能提前完成,那砚池内的长老会根据你的表现情况,考虑是否让你提前离去。 月冬雪三人来的大广场,正对八角楼,砚池里唯一的聚落只有此地,也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楼的两边便是呈扇形分布的住宅区,但并不是所有住宅的房屋都相同的,也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住进屋内。 房间中根据规模和装潢的区别,其中所设的设施也不一样,包括灵力浓厚程度以及修行的资源。 在这里,房间有限,人很却不少,所以很多人都会为了获得房间而竞争,同时赚取贡献点。 而有的人不愿意去杀妖赚贡献的,也简单,只需要夺取对方的东西就行了,无论是房间还是贡献,所以久而久之贡献点反而成了一种类似于实力排名的玩意儿。 砚池里也默认这条规则,新人进来可以享受三天的居住权,而三天过后,房间便会撤去法阵,可以被人挑战,如果守不住的人,那么就会失去房间的拥有权,而后沦落街头。 要想重新获得房间,只能挑战别人或者重新积攒贡献点来兑换,还可以申请房屋安全保护期限,避免别人的挑战。 但是兑换的可不是小数目,重新兑换的话,一千兑换点只能兑换一天,那有直接挑战别人容易,毕竟挑战别人如果赢了,还可以获得别人一半贡献点,相比于拿命去外面拼杀,这种方式大家又何乐而不为呢? 世院的房间在靠近出口的位置,是一个大院,比学宫里的还大,资源自然也高人一等,显然是某些人刻意为之。 月冬雪三人随着聂浪来到此地,只见对方掏出了一个和世院身份玉牌差不多的东西,插到门上的一个凹槽内,大院原先的阵法自动撤去,换上了新的阵法,三人也顺利进入了院中。 “这院子我时常会来打扫,虽然说咱世院的人不会犯错,但是也是为了预防有人自愿进来历练的时候用得上,虽然条件艰苦,但是你们三人将就一些吧,一年时间很快,到时候我来接你们。” 随后聂浪又语重心长的关心了几人的情况,便独自离去。 而月冬雪三人也并不知道,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去。 先前的八角楼中,聂浪和彭刚面对而坐。 “哎!” 彭刚叹气道:“老聂,你就不怕他们承受不了?” 而聂浪一改先前的模样,怡然自得的端着一杯香茗。 “有什么承受不了的,玉不琢不成器,如果这点小压力都承受不住,那他们就不配是世院弟子了。” “你啊……”彭刚黑漆漆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为那三个新人感到同情。 表面上看,聂浪大厅里的时候是在不由分说的袒护三人,虽然事实也是如此,他确实也真心袒护世院。 但别忘了,活了几百年他也不是傻子,大厅中从聂浪知道三人都是世院弟子之后,所表现的模样都在他的算计当中了。 之后冢无二和花小玉的那般做派,更是给他创造了更佳的机会,虽然心知肚明那二人是在演戏,但是他也可以趁机,借坡下驴。 不仅如此,他在离去后,还私底下传音彭刚,将世院的免费居住权改为一个月。 彭刚也知道这老哥的性子明白了他的想法,所以当然不会拒绝,甚至还推波助澜,至于原因? “人家可是世院弟子,有人罩着,当然有特权!不爽?憋着!” 要知道,这里是砚池,专门惩治那些学宫的问题学士的地方,这里同样的有关于公平的原则和底线。 他当着众人的面越是袒护月冬雪三人,表现越亲近,对三人来说,越是吸引了更多仇恨,而这份仇恨的来源,便是四院弟子们的嫉妒与怒气。 毕竟,大家进来都是受罚的。 谁都是从一无所有开始,新人都要辛苦攒好久贡献点,而你们一来就免费有一千? 大家都只有三天的安生日子,你们就有一个月? 就算你们是那个世院的弟子,就算师长袒护你们,但你们也同样是被关进来的,在外面有特权,进来你们凭什么还有特权? …… 诸如此类的想法在四院弟子心中如一点星火发酵,顷刻之间就已成燎原之势。 而这也是聂浪想要的,为的便是让世院的三人被针对,而这份压力,说白了也就是对世院三人的考验。 彭刚和聂浪在这里待了几百年,自然知道自己老友的性格,苦笑之余也是对月冬雪三人好奇,毕竟这可是那个世院啊! 话题从世院三人身上转移,聂浪看着彭刚说道:“对了,进去的那几个老家伙还没有找到大山?” “没有!”彭刚闻言,一脸严肃的摇摇头说道:“楼里除了我,他们都已经去找了好几天了,但是传回来的消息都是一无所获!” 聂浪放下手中杯子,皱着眉道:“这小子不会是被人阴死到那个角落里了吧?” 彭刚道:“应该不会,这砚池里,以他的实力,应该不至于被人阴了,现在最大的可能是他闯进禁地里去了!” “真是不让人省心,我去给大圣通个信,你也注意点,有什么消息你及时告知我!” 说着聂浪起身,便要离去,走到门边忽然想起来什么,又回头对彭刚叮嘱道:“世院那三个小混蛋,就算被人赶出来了你也别管!” …… 区别待遇是在月冬雪三人随聂浪离去之后公布的,所以他们当然不知道自己三人已经被摆了一道,成为了众矢之的。 看花小玉眉飞色舞的和冢无二谈论二人先前的“光辉事迹”,月冬雪一言不发坐在边上,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觉。 “有些不对!” 月冬雪既然开口,那二人自然会优先“珍惜”他的“金口玉言”,毕竟这一路上某人都是做个闷葫芦的。 “哪里不对?”冢无二发问,花小玉也一脸疑惑。 “说不上,感觉不对!” “嗯?” 冢无二摸着下巴思索,花小玉也有些严肃,这让月冬雪不由觉得至少这俩家伙还是有些警觉性的,好感涨了几分。 这时的冢无二却忽然一掌拍到桌上,站起身,目光灼灼的看着二人,正色道:“我明白了!” “是吗是吗?到底是什么?怎么不对?”花小玉一连串几个问题,没有半点意义,依旧还是话唠的典型。 无视了她,月冬雪同样看着冢无二等待对方下文。 “我们好像………” 说着冢无二刻意停顿了一下,苦着脸。 花小玉不耐的催促道:“到底怎么了,赶紧说啊!” “我们好像……好像今天都着急出门没洗脸!” “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月冬雪这分钟微微咬了咬牙,握着夜幕的手更加紧了几分,随后又缓缓松开,骨节都发出了几声不自然的咯嘣声。 努力的平复着心绪以及灵内界里暴动的杀气。看着两个拍桌狂笑,甚至笑的泪花都出来的家伙,月冬雪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真的很天真。 只是不知道这是指那一方面。 ———— 不过这份闹腾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有更大的闹腾传来,来自于门外。 “世院的,滚出来!” “没错,赶紧出来受死!” “孬种,滚出去,让出房间!” “让出房间……滚出去……” 辱骂声似汹汹浪涛,反复的冲击着沙滩,虽然这沙滩是月冬雪三人。 “吵什么吵,那个王八……” 花小玉扯着孩童嗓音正要开门大骂,却在开门瞬间又迅速关上,那反应速度,让月冬雪都不由觉得她是不是也练过御风行。 而门外,在她开门的瞬间安静了一下之后,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 “咋的啦?” 冢无二看花小玉靠在门后不停的拍着胸脯,好似瘦了什么惊吓一般,便走了过来。 花小玉的小手离开了黑峰上,指了指门外道:“世间末日啊!” “神经病,那有什么末……” 冢无二从峰顶挪开了视线,不屑的看着花小玉,同时人也好奇的凑到门前。 然而只开了一条缝,就立马以同样的速度关上了大门,结果自然也是毫无意外的,一瞬间的寂静之后又是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 “握草握草,还真是,吓死宝宝了!” 冢无二一副同样也被吓得不轻的模样。 “无耻家伙,开门,滚出来!” “滚出来!” …… 吵闹声还在继续,月冬雪见状也冷冷上前。 “哎,别!” 可惜二人的阻止晚了些,月冬雪已经打开了大门。 砚池里的天空是灰色的,世界是黑色的,不过三人眼中的世界更黑。不对,应该说是月冬雪一人,毕竟另外两人已经把他当成盾牌躲在起身后的了。 铺天盖地的不名物体从不远处的人群中飞过来,有花草有石头有木头,甚至还有一些臭鞋烂鱼,残羹剩菜。 不过幸好的是,这些东西在离大门一丈的时候纷纷落下,没有飞到三人身上,反而是门口堆积如山。 “滚出结界来,无耻的东西!” “就是,世院都是一群怂包吗?赶紧出来!” “是男人就出来单挑,别躲在结界后面!” …… 不留情面的辱骂,很难让人想象这是学宫弟子的修养,虽然这些家伙都不是善茬。 也幸好造云舟的材料足够结实,要不然,可能众人头顶上那艘云舟,说不定会因为忽然失控从高空落下,砸死这群家伙。 不过即便如此,聂浪也是双目喷火,云舟的边缘上都多了几丝裂纹。 最终咬牙用灵力屏蔽住听觉之后,云舟这才载着怒气继续驶向远方。 第二卷:云起 第三章:麻烦上门 这些事本来就是有人有意为之,所以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至少月冬雪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推开门走出来那一刹那,他就想明白了之前觉得不对的地方是哪里。 毫无疑问,不管那个人是有心还是无意,那副做派已经为他们吸引了足够多的仇恨,他不信身后这两个家伙鬼精的家伙没有半点发觉,或许一开始他们都明白了,是自己没有思考过来吧! 其实月冬雪也错怪了二人,真要说起来,冢无二是在是在聂浪离去之后想明白的,而花小玉则是在她关门之后才想明白。 只不过对某些人来说他们都不在乎而已。 看着法阵挡着那些飞来的东西,并未飞到门口,二人也不躲了,好奇看着门外人群。 黑压压的世界里,唯一的色彩就是四院弟子的服装,虽然这些色彩都是怒气冲冲的样子。 …… “咳咳……诸位同门!” 冢无二一甩眉间洋溢的短发,从怀中掏出一根草烟,手指一弹,一簇火光点燃烟叶。 骚包的吸了一口,因为个子要高些,所以冢无二右手食指中指夹住草烟,很自然的撑在月冬雪肩上,另一只手叉在腰上,惬意的吐出烟雾。 “我们三人初到贵宝地,不知诸位如此做派是为何呢?” 另外二人没说话,月冬雪在中间冷冷看着众人,花小玉则是玩着马尾辫扫视着什么。 “还装傻?” 有人气不过。 人群中一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人上前,礼貌行了一礼,看衣服的样式,应该是南明院的,毕竟只有南明院的人才会效仿大圣李玄风的穿着,一身白衫。 来人隔着先前他们扔出的垃圾山,对门前三人礼貌说道:“师弟师妹有礼,我乃南明院赵阳,今日前来,先是恭喜三位拜入世院,世院重开,乃我学宫之福啊。而三位风尘而来,师兄等人当然是想来给你们接风洗尘的。” 砚池里是没有太阳的,但是赵阳这分钟就觉得自己就如小太阳一般耀眼,所以谎话也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啧啧啧……是吗?”冢无二咂咂嘴,若有所指的说道:“那师兄们的大礼,可真是出众啊!” 说话间还有意无意的瞅了一眼法阵外的垃圾山。 赵阳也不尴尬,单手背到身后,煞有其事的解释道:“师弟切莫误会,这砚池之中,自古以来欢迎同门的传统就是如此。抛扔物事所寓意的,便是代表抛却过去,重新做人的意思,你们应该也知道的,我等都是因为在学宫犯错,所以才会被罚道这砚池思过,所以这等传统也是默许的。” “是吗?那我怎么还听到有人骂我们呢?”冢无二手从月冬雪肩上放下,吸了一口草烟看着赵阳。 赵阳依旧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解释道:“这当然也是传统,因为大家都对新人的欢迎方式,骂的越热烈越代表热情!” 冢无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嘻嘻的说道:“原来如此,是我们见识短拙,师兄海涵!” “哪里哪里!”赵阳正要说什么,又听得冢无二吆喝起来。 “小玉,别看了,师兄们这么热情,你也来欢迎一下他们吧!” 花小玉本来还在看戏呢,听冢无二一说,明白了他的意思,面露难色腼腆看着冢无二:“可是……骂人始终不太好吧?” 冢无二却是理直气壮道:“砚池传统,我们不能破,再说了,让你骂他们,没让你骂人,这除了我们三那还有人?快点的!” “嘿嘿!不骂人就好不骂人就好!” 花小玉说完,两个眼珠咕噜噜转,结果硬是憋不出半句话,只得求助看向冢无二道:“师兄…我说不出来!” 冢无二见状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平常和人说话就你最能说,遇到牲畜屁都放不出一个。人家大老远这么热情赶过来,连父母雌雄都不知道也要先欢迎我们,你可真是气煞我也!” 众人中一开始还没人反应过来,脑子转的快点却一脸怒意,反应过来被这家伙骂了,而且还是不带脏字那种。 赵阳同样额头青筋暴涨,却又见冢无二说道:“师兄切莫怪罪,我这师弟师妹平日里就内向,就只会招呼人,今日事出突然,慢待了诸位师兄,不如我的三人做东,就当赔罪,与诸位师兄共同举杯言欢如何?” “赞同,师兄兽语说的好棒!”花小玉一旁鼓掌。 虽然冢无二依旧话里带着辱骂,但前面的话赵阳忽略了,因为最后一句听得他眼睛一亮,这么多人堵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将三个家伙骗出法阵好夺取世院的房屋吗? 现在这家伙自己提出来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一会儿再好好教训他。 想到这里赵阳释然了不少,掩藏好自己的情绪,暗中做个手势阻止身后众人的动作。 众人怒从心起,但是却还是依了他。 而赵阳装的气质翩翩的继续道:“师弟莫放在心上,大家都是同门,自然不会有芥蒂,反而是师弟的提议不错,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如何?师兄们已经备好酒好菜,就等师弟师妹你们了呢!” “那用那么麻烦!” 冢无二答道:“师兄既然说择日不如撞日,那我们这院子也够大,不如就来我们这里吧!” “师弟盛情,我等就却之不恭了,只是这法阵存在……” 赵阳意有所指,却见冢无二一边伸手入怀,一边毫不在意的说道:“这有什么的,我这就用身份玉牌接诸位师兄进来!” 如果赵阳先前觉得自己是个小太阳,那冢无二的话说完,这分钟他在众人心中无疑就是烈日。 如此“善解人意”的师弟,恨不得让众人扑上去抱着他狠狠亲几口,然后再狠狠踩碎他全身骨头! 众人期待之间,冢无二掏出一物对众人说道:“师兄接着!” 闻言人群一阵骚动,而后在他们眼中,一物立马的从门前飞出,穿过法阵,稳稳的落在赵阳手中。 砚池里虽然是灰黑色为主题的世界,但是冢无二扔出的东西却在落下的时候被人看得清白。 虽然看起来是白的,但是更多的是一种诡异的黄色,还有这黏黏的触感以及那直冲脑门的刺鼻臭味,毫无疑问这是一只穿了许久才换下来的袜子。 “混蛋,你……” “呀!真的抱歉,我丢错了!” 赵阳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却被冢无二连忙打断。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灵内界里东西太多,师兄莫误,这次不会错了!” 说着冢无二扬了扬手中的玉牌,看得众人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于是在众人眼中,冢无二右手奋力一扔………法阵没有异样,空中没有东西,赵阳依旧保持着双手平举迎接的姿势。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忽然安静,赵阳微微抬头,眯起双眼像是笑着的模样说道:“师弟这是在开玩笑吗?” “是你先开玩笑的!” …… 毫不客气讥讽回去,冢无二转头看向花小玉和月冬雪,又甩了甩头发,吸了一口烟,得意说道:“看到没,驯兽就得这么驯才会听话!” 月冬雪假装没听到,而花小玉却也适时的雀跃夸赞:“师兄好棒!” “我开泥莫……” 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打断三人,阵法外赵阳双目赤红,浑身灵力鼓动,拳脚疯狂的击打在阵法之上,显然已经被气昏头了。 其他人见状有的谩骂三人,有的拦住赵阳,而有的同样怒气冲天恨不得将三人撕成碎片,场面一度混乱。 “哼!” 月冬雪冷哼一声,全身气势疯狂暴涨,向众人压去,接台初境的实力暴露无遗,嗯,接台初! “卧槽,不要!!” 第二卷:云起 第四章:天王盖地虎 三人都不是傻子,知道对方是来找麻烦的,所以冢无二才会装模作样戏耍了赵阳一通。 本来这样就完事,三人可以安心回到院中不理会众人的,毕竟聂浪走之前说过这院子阵法会存在一个月的。 结果月冬雪突然站出来是意料之外的事。 三人虽然并排站着,但是冢无二和花小玉的阻止明显又晚了。 而且显然,外面众人被月冬雪的忽然发难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几个人都摔倒了,还有的差点没站稳,但也仅此而已。 同时也因为月冬雪的这份气势,门外众人先是一愣,而后铺天盖地的气势夹着怒气和谩骂,如惊涛骇浪一般汇聚在一起冲向三人。 天可怜见,月冬雪这次真的是无心之失,真要打起来,这些家伙他可以轻易靠着自身的战力干掉一大半。 偏偏好死不死的在他共享的记忆里,某个女孩经常嫌麻烦的时候就是靠气势横扫的,而且人家那气势一出,可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啊。 所以他也是因为下意识的想到那个短发的姑娘的做派,无意之中就想这些人一个下马威。 但是气势这东西,就只是境界的一个表现而已啊,不属于灵力,也不属于战力,作用上更多的是对同境界或者低境界的一种精神层面的压迫感,低境界对高境界的人用,除了某些特例,根本没个屁用。 如果是修为高的人那如此肯定没问题,而他一个接台初境…… 要知道,砚池里这些家伙可都不是善茬啊,最低的人境界可都是接台中境,而大部分人的修为都是辟府境界,甚至有些已经无界…… 而冢无二和花小玉在赵阳攻击阵法的时候,就无意间就发觉了阵法似乎不能隔绝气势,所以着急阻止他,结果不仅晚了不说,他的行为一下给外面这些家伙提了一个醒。 面对这些家伙铺天盖地的气势,虽然境界不会高得离谱,但是架不住人多啊! 想象一下,大人吼一声可能回吓到孩子,小孩生气了大人会吓到吗? 如果不是冢无二反应够快,扔掉烟头的同时手中出现一个东西形成屏障,并且花小玉指间也及时闪动着青光,月冬雪这无心的白痴行为可能已经将他自己变成一个白痴了。 那怕如此,气势的反噬还是让月冬雪气血翻涌,嘴角挂着一丝殷红,受了不轻的伤。 不仅是他,冢无二和花小玉也没有了原先的从容,二人狼狈不已。 无人发现的是,月冬雪灵内界中,灵台上的无数异兽雕纹忽然有一只鸟形的仿佛活过来一般,睁开眼看了一下,又缓缓闭上。 “我的大爷哟,亲大爷,你忽然发什么疯,果然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队友啊!” 冢无二有苦说不出,郁闷的看着月冬雪,花小玉也点头表示赞同,不过月冬雪刚刚的模样让她有一丝熟悉感。 月冬雪稳住身形,如果不是花小玉和冢无二从后面撑着他,他可能已经站不稳了。 擦掉嘴角的血,月冬雪歉意说道:“抱歉!” “道歉有个屁用,赶紧想办法啊!” 外界众人的气势还在持续涌来,三人都行动艰难,冢无二说话同时努力思索着解决的方法,正当他咬牙仿佛做了什么决定的时候,却听到了另一名少女那孩童的嗓音传来。 “我有办法了,你扶住他!” 闻言,冢无二看向花小玉,虽然矮小黝黑的少女也是狼狈不已,但是她却似乎和自己一样也没有受到太深沉的影响,这让冢无二心中飘过一丝狐疑。 然而花小玉没有看到他的眼神,也没有管他如何想,看着阵法之外怒气冲冲的人群,花小玉手中青光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小小玉牌。 “天王盖地虎!” 少女的似乎喊出了这句话用劲了全力,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月冬雪赶紧借力扶住她柔软的后背。 冢无二这是真的欲哭无泪了,哭丧着脸说道:“我还宝塔镇河妖呢,我的小姑奶奶,等了半天你就来这么一句,这是玩儿我们呢?” 月冬雪没说话,花小玉只是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弱弱说道:“宝塔和河妖没在!” “……”冢无二险些崩溃。 阵法外的人也有听到少女的喊声的,但是大部分人都没有在意,只有寥寥几人似乎想起了什么。 在世院不远处的一座小楼上,不少人正远远看着世院门口的戏剧,在花小玉喊出那句话的瞬间,有两人脸色骤变,疯一样的往世院门口掠去。 “轰!” 冢无二质疑声刚落下,阵法外的人群中便响起一声巨响,猝不及防之下人群瞬间被冲散,不少人都受了重伤。 “握草,还真有用!” 外面的意外一下打断了阵法外那些人的气势,月冬雪三人压力一减,气势散去,冢无二不可置信看着外面。 原先众人所在的地方被轰出一个黑色大坑,有几个人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痛苦呻吟,而更多人则是不善的盯着来人,有的畏惧有的愤怒。 在大坑旁,除了龟裂的地面,还有两个人站在中间,一样的脸,一样的服饰,一样怒火熊熊,只是有一个的脸上多了一道疤,认识两人的人无不心惊不已。 盖天王,贡献榜三十三,盖地虎,榜上三十四。 如今砚池里的人大概一千多人,而其中能入前五十的,便相当于砚池之中的大人物了。 而两兄弟进砚池没几年,虽然平常低调,但是却没几个人愿意触他们霉头。 因为二人不仅是双胞胎,武功路数也完全一样,再加上他们那恐怖的默契,二人一起基本上同境界少有敌手,就连排名前十的几人也不愿轻易招惹他们。 “盖天王,你们兄弟俩发什么疯?”赵阳同样收到波及,头发衣服上还沾了些许血花,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发疯?” 被叫着盖天王的人便是脸上有疤的人,只见其手中一闪,一把斩马大刀出现在掌心,同样动作的还有他身边和他长得一样的弟弟盖地虎。 盖天王冷冷看着赵阳:“我们今天就发疯了怎么的?你小子胆子不小啊,带头闹事闹到我家小姐身上了!” “什么小姐?”赵阳一愣。 “天王地虎,打死他们!”一声虚弱的女生从众人身后传出。 众人回头,却见月冬雪三人狼狈的样子,而说话的便是那个黝黑的少女,只不过她现在看起来不黑了,脸色苍白。 这一幕直接看得盖天王盖地虎兄弟俩眉头狂跳,推开人群,兄弟俩直接跪下,虽然模样不一样了,但是这独特的声音,二人被惊吓出一声冷汗。 “盖天王!盖地虎!” “拜见小姐!” 兄弟俩异口同声行礼,然而这下轮到众人一起懵逼了,月冬雪和冢无二虽然想到了,但是也有些意外。 先前二人所在的高楼上,有一部分人似乎知道内情,呢喃道:“小姐?难道那女孩是……” 疑问没有持续太久,赵阳似乎已经冷静下来,看着兄弟二人不善问道:“什么意思?” 兄弟二人起身,整齐的将大刀抗在肩上,没有搭理对方。 “我是樱花庄二小姐,我姐姐是玉苏,有问题吗?”少女的声音依旧虚弱,说出的话却比他们先前的气势更惊人,意思也很明白。 砚池里这些家伙虽然嚣张惯了,但是大多数都是毫无背景的散人,听到少女的话,不少人已经心生悔意,就连地上哀嚎的几人也憋着不敢再叫出声,而高楼上知情的人也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如果是平时,在外界,少女的话可能没这么大反应,但是这里是砚池,特别是盖家兄弟的模样,谁还敢怀疑? 人群中有人已经打了退堂鼓,想要趁乱逃走,然而再一道虚弱的声音落下却如噩梦降临。 “动手!” 第二卷:云起 第五章:无二意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果打了,那一定是人笑得太贱。 花小玉一声“动手”,天王地虎两兄弟立马就动了,手中斩马大刀横扫,一左一右,强劲的刀势如同秋风扫落叶。 首当其冲的便是离得近的赵阳,虽然他也有几分本事,及时做出防御了,但是论修为他不过才辟府巅峰,那会是无界境的兄弟二人的对手。 结果毫无悬念,瞬息之间赵阳便高高飞起,划过人群,重重的砸在黑漆的路面上,一招就已经重伤。 当然飞出的肯定不止他一人,所以落下的时候他也不寂寞。 清扫了身边的麻烦,盖天王凌空而起,手中大刀高高举起,向着人群中怒劈而下。 同样动作的还有弟弟盖地虎,依旧还是一左一右,同时跃起,同时劈下,同时落地。 二人异体同心,动作也诡异的同步,恍若镜像一般,如果不是盖天王脸上的长疤,可能可能真会有人把二人当成一人。 不过战绩也是很明显的,二人背靠背落下时,他们各自的前方地面除了一条长十几米的裂纹,再无他物。 也不是无人反抗,只是这些来闹事的家伙大都是接台或者辟府境界,而且心有顾忌,自然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顷刻之间,世院门前哀鸿遍野,还能站着的也不过才两个人。 这两人也是众人里修为最高的两人,一人无界中期,一人则是无界初期。 “盖天王,你们不要太过分!” 说话的人身材纤细,嗓音尖锐带着委屈,俊美的长相搭上洗墨院特有的艺菊装饰,反而让人有一种以为他是女人的错觉。 而他身旁的微胖男子叫向远飞,个子不高,皮肤暗黄,臃肿的腰围将南明院衣白衫点缀的墨竹都撑得膨胀几分。 二人本来是藏在人群中看戏,准备伺机做点什么,结果没想到事情会发展至如此,盖家兄弟突破发难让两人苦不堪言,只能险险自保。 手上动作丝毫不停,盖地虎接话嘲讽道:“我说是谁,原来是你啊梁泡,你可真是人如其名啊,死娘炮!” 盖地虎的话似乎踩到了梁泡痛脚,气得梁泡脸红脖子粗,对穷追猛打的盖家兄弟怒喝道: “混蛋……姓盖的,你敢动我们,如果那位大人知道,包括你家小姐在内,这砚池就再无你们的立足之地!” 而向远飞也同样恶狠狠出声道:“盖天王,你可别忘了你脸上的疤怎么来的!” 这话让盖家兄弟忽然停下,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整齐的看向世院门口的花小玉,又立马转过头。 梁泡二人见状,以为威慑有了作用,然而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盖地虎一刀照着梁泡的头上劈来。 “小心!” 梁泡被这一幕吓得愣神,一动不动,而他身边的向远飞及时反应过来,一下扑到他身上,硬生生替他扛了一刀。 “嘭!” 空中血花飞舞,巨大的冲击力将梁泡和向远飞劈飞十几米。 梁泡因为被向远飞护着,只是一些摔伤,而他身上的向远飞却没有这么好运,背上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豁口。 然二人还未来得及起身,盖天王已经追杀而至,凌空而下,宽大的刀刃闪着幽光,似乎想要将二人直接贯穿。 “找死!” 就在此时,一声冷喝传入在场众人耳中, 一道幽光忽然出现挡住了盖天王的刀。 “轰!” 瞬间之间的碰撞,气浪掀起无数泥沙,盖天王大刀脱手,人和刀一起飞出。 “大哥!” 盖地虎见状急忙跃起接住盖天王,冲击力让兄弟俩直接撞到世院的法阵之上,然后落到垃圾山中。 不远处的高楼上看戏的人群中,一名丰神俊朗的男子见状,扭头看向另一名身边坐在护栏上的蓝裙少女说道。 “十四,你怎么看?” 被叫做十四的少女没有回头,依旧盯着世院门口道:“本来不说那话,那盖家兄弟还不会动了杀心,偏偏那俩白痴要去揭人伤疤,自己找死怪谁?” 说着蓝裙少女看向世院门口的花小玉,继续道:“我更感兴趣的是,玉苏的妹妹为什么会进来砚池?” “谁知道呢?”男子双手撑着栏杆,好整以暇的看着下方答道:“不过那家伙来了,这下事情麻烦了啊!” 而世院门口,依旧还是一副惨样,不过现在惨的是盖家兄弟。 先前那些闹事的人都已经机灵的趁盖家兄弟与梁泡二人打斗的时候,早溜到了一边。 盖天王双手还在不停的颤抖,手指间潺潺流出鲜血,显然已经受了重创。 大刀早飞到了一旁,而他身后接住他的弟弟盖地虎也同样嘴角溢血,二人死死盯着前方那个罩在黑袍中,一步一步逼近的人。 同时几道人影来到二人身边,给向远飞服了一颗丹药,将其抬走,扶起了梁泡。 梁泡起身,看到来人,眼神崇拜的盯着来人的背影,泪水顺着脸颊低落,低声抽泣,嘴里喃喃道:“主人!” “真恶心!”高楼上的蓝裙少女忽然说了一句,不知道说谁。 黑色长袍在黑色的砚池里越来越近,脚步声低沉又声声入耳。 月冬雪三人早已无碍,只是都懒得管,静静等盖家兄弟完事。 可这等变故是在意料之外的,所以在天王地虎兄弟二人倒飞而回的时候,三人便一起从大门口走出了法阵外。 “小姐!”盖家兄弟勉强支撑对花小玉行礼。 随手扔给兄弟俩一块玉牌,花小玉灵动的大眼睛里只有怒火:“进去养伤!” “可是……”盖地虎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花小玉一眼瞪了回去,兄弟俩只得乖乖拿着玉牌进入了法阵之中。 月冬雪三人越过一地的垃圾并肩站着,待兄弟俩进去之后,花小玉才阴沉着脸转过头,抬脚欲要向来人走去。 然而脚才抬起,一只手就落在了她的肩膀上阻止了她的动作,面具下的月冬雪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阻止了花小玉,顺便把左手抓着拐杖立在身前。 而冢无二伸手贴着额头,手指带着刘海几根凌乱的头发一起往后顺进发间,混不在意的看着花小玉。 “你是世院最小的,这种事,男人来就好了!” 说着人已经走出,朝着来人走去,一边走的同时一边伸展双手,一副慵懒模样。 而来人见状也不停留,最终和冢无二默契的在相聚十米的地方停下。 花小玉没有再向前,只是看着冢无二的眼神里有些欣赏。 月冬雪也没有再动,只是两鬓修长的白发似乎被风吹起。 “啊喔……” 长长的尾音自喉咙而发,从大大张着的口腔传出,冢无二似乎对这个哈欠很满意,眼里都舒服的沾着泪花。 对方罩在黑袍里的看不清模样,也不在乎冢无二的做派,只是低沉说道:“世院?” 冢无二擦了擦眼角,看着对方道:“你也是来配钥匙的?您配几把?” 不过话刚说完,不等对方反应,他就自己接话继续道:“算了,看来你也不配!” 似乎他让黑袍里的人有了些生气,所以对方平静问道:“你很想死?” “是啊!可惜死不掉!” 冢无二似乎心情不错,露出两排大白牙。 黑袍人影这次没有搭话,只是向前踏出一步,然后铺天盖地的气势向冢无二压去,就连身后的月冬雪和那些远处看戏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压力。 “咦?” 黑袍里传出一声轻咦,似乎正在为一个辟府中境的人不受自己其实压迫而感觉疑惑,审视冢无二的眼神中,似乎想要寻找冢无二所用来抵挡的灵器藏在何处。 不过在他对面的冢无二只是闭上了眼,又缓缓睁开。 月冬雪和花小玉看不到冢无二正面,他们只是忽然感觉冢无二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气质不一样了,给人一种换了一个人的错觉。 而在黑袍人的眼中,却因为冢无二的眼神感到震惊,不止他,就连远处高楼上那些能看到冢无二眼神的人也同样如此。 谁也不知道,为何先前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的家伙,突破间就变了。 那份气质,以及那双眸子中带着的沧桑和深邃感,仿佛是历经了人世百态,在无尽岁月之中才沉淀而出的,让人挪不开眼,情不自禁的甘愿沉沦其中,那是一种比砚池更黑的深邃。 这时的冢无二也没有理会对方,视线不知在看何处,只是兀自以微弱的声音在低声呢喃。 “初语早成殇,无话添凄凉。说是旧人去,孤坟无飨,野草千障。” “小憩千秋不复,人间道是多沧桑?谁记荒冢无二意,天地无双。” 冢无二的声音很轻,除了他对面的黑袍人影,无人能听到他说什么。 然而却不知为何,听着他的自言自语,每多出一个字,黑袍人影却平添一份压力, 当他说完,黑袍人影便已经下意识的发起动作一拳轰出。 拳风与空气摩擦发出滋滋怪声,瞬息来到冢无二身前,然后在他面前停下。 风平浪静,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没有意料中的轰隆碰撞,只有一只细致的手掌无声接住了拳头。 黑袍人影还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冢无二依旧笑得若春日般灿烂,眼神也恢复如常。 “哼!” 黑袍人影冷哼一声,收拳离去,跟着离去的还有梁泡等人。 小楼上的人也纷纷回神,众人眼神中无不带着疑惑以及对未知的恐惧,谁也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学宫里的世院里,黑旋龟四仰八叉反躺着,似乎在睡觉,睡梦中伸出细小的龟腿,一不小心就将熟睡中的杨昌踹到了床下。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冢无二也转身随月冬雪和花小玉走进阵法回到院中,只不过某人在大门关掉的刹那,一下就瘫在地上一个劲擦汗。 “妈呀!吓死我了,你们俩扶我一下,我腿软起不来了……” 第二卷:云起 第六章:第一道命令 小村不大,村北的一处大庭院中,这里也是村子中最大的院子。 黑袍男人靠在太师椅上,在他面前,梁泡早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跪趴在其脚边,搂着他的大腿细心的按摩,好似一个体贴的小妻子。 “主人,为什么你要放过那些家伙?如果不是您及时赶到,可能我们已经……” 白皙的皮肤,俊美的五官,再加上委屈的表情,梁泡现在的模样如果换成一个女的,不知会让多少男人神魂颠倒。 “是啊老大,为什么放过他们?” 而除了二人,房内还有几人也是同样不解的看着黑袍男子。 “那个家伙,是叫冢无二是吧?”黑袍男子摘下兜帽,一张阴郁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可是无形之中却让几人压力横生。 为首的人一副谋士模样,嘴角一颗豆大的黑痣,手指拈着黑痣上长出的几根粗壮汗毛,若有所思。 听得黑袍男子的疑问,此人微一躬身,回道:“没错老大,根据下面的回报,想来应该就是他无疑。” “有意思!” 被称为老大的人就是黑袍男子,只见他抬脚搭到梁泡肩上任由对方作为,不善说道:“樱花庄的人本来就已经是意外了,没想到还有个有意思的家伙。” 似乎想到了先前两人的对招,男子吩咐几人道:“那家伙有些古怪,明明辟府境,居然能接住我的一拳,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他!” “还有,那个混蛋的消息还没找到吗?” “还……还没有!”一人迟疑了一下,有些恐惧的答道:“大师兄的贡献这几天没有再涨,但是听说长老们已经出去不少寻找他了。” “让人盯着,如果他没死,那我们就让他去死……”说着黑袍男子眼神一凝,看着几人后方先前搭话的学士,那是一名洗墨院的弟子。 “你……刚刚叫谁大师兄呢?” 男子的话让人如坠寒窟,颤抖着跪下慌忙认错:“老大赎罪,是小的口误,老大饶命!” “砰!” 黑袍男子没有动,只有几人为首的那名谋士白袍微动,抬脚一脚将说话的人踹飞出房中,院中传来一阵落地和呻吟声。 转身向男子行礼,卑恭道:“老大莫怪,是我管教不严,但是他还有些用处,不知可否暂时留他一命?” 没有任何回答,场间安静了几息,只有梁泡嗲着嗓音说道:“谁让他不知死活的提那人,不知道老大很讨厌他吗?搞不清谁才是老大!” 说话同时还扬了扬粉拳,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气势。 而被叫着老大的黑袍男子这才说道:“再有下次,谁求饶也没用!” “是!” 这下是几人一起回答。 随后在对方的示意下,除了梁泡之外,其余几人一起离开了房间,有些同情的带走了被踹飞出的那个家伙。 之后几人不约而同的回到自己地方,再有些厌恶的屏蔽住听觉,顺便平心静气的进入修炼状态,不知是在厌恶那个说错话的家伙还是别的。 ———— 另一边,世院的院子,月冬雪三人坐在院中,静静听着盖地虎的汇报。 “在这砚池中,为了生存大家都会选择抱团取暖,一起做任务生存率会更大些,而墨戒的存在会根据斩杀的妖兽的实力,给予一定的贡献点。贡献点可以延期房屋使用权,以及兑换各种修炼资源,同时累计贡献点会被记录下,作为砚池里表现的参考,所以那怕你使用了也没事……” “但是也有人会互相抢夺,砚池也默许这种事的存在。” “久而久之,随着实力强弱,贡献榜反而变成了实力的排行榜。实力弱的人依附着强者,而那个黑袍的家伙叫孙天乘,在大师兄来之前,他一直都是榜上第一,同时也是砚池中势力最大的一方,大哥脸上的伤就是他干的。” 盖地虎说到的时候声音沉重了不少,双目喷火。 盖天王在屋内养伤,月冬雪三人静静听着,只有某些地方会偶尔发问。 听着盖地虎的话,想着盖天王脸上恐怖的伤疤,花小玉抓着马尾辫的玉手都用力了几分。 “所以这些家伙是盯上了我们一个月的使用权是吗?你说的大师兄又是谁?” 听到花小玉发问,盖地虎答道:“是的小姐,因为这种使用权是可以相互叠加的。至于大师兄……那个是砚池最强的家伙,相信你们在外面的时候也听说过他的,他是大圣的亲传弟子,不属于任何一院,是所有学士中最强的,所以无论在学海还是青云境,他都是所有人的大师兄!” 除了花小玉,某两个糙汉能听过才有鬼了,连冢无二都有些心虚吹着口哨,另一个连新生典都不知道的家伙更是懵逼。 “是徐大山么?他怎么会被罚进砚池?”花小玉问道,她似乎认识这个所谓的大师兄。 盖地虎点点头,回答道:“听闻他是自愿进入砚池的,和我们不一样,他可以随时进出砚池。而且听说他来了之后就拒绝了长老们的提供的单独待遇,说是要按照砚池里规矩来,然后独自一人离开了村子三天,回来时他的贡献点就到了榜上第十。” “不过也因此惹得前十的那家家伙有些不满,于是他就一挑三将前三的三个家伙都揍了一顿,掠夺了他们每人一半贡献,一下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和孙天乘起冲突的时候,也是他救下的我们。” 盖地虎说道这的时候,眼神中甚至带着些许膜拜,月冬雪和冢无二也有些震惊,继续当懵逼听众。 花小玉若有所思说道:“这确实是那家伙的作风,那他人呢?” 盖地虎答道:“不久前,他杀进砚池深处就没了消息,听闻长老们已经出去寻找他了。” “管他的,死了最好!”花小玉似乎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冢无二这时也插话道:“不过这家伙看来有点意思啊!” 月冬雪也赞同点点头。 盖地虎看着二人,更多的是看向冢无二,他很清楚,面前这个男的虽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境界也不如自己,但是不可小觑。 虽然之前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光凭他能单手接下,孙天乘的一拳,就肯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话说回来,之前那个叫孙天乘的你能杀他不?”冢无二自己倒了一杯水,看向月冬雪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这一问,让盖地虎有些惊讶的看向月冬雪,在高楼上时他们看得很清楚,如果不是这个境界低微的家伙,行事冲动,不经大脑。 那可能现在整个砚池里的人,谁都还没发觉守护房屋的阵法居然不隔绝气势,毕竟能阻隔攻击,大家想当然的以为攻击手段都无效。 花小玉也同样好奇的看着月冬雪,虽然知道这家伙实力不向表现出来的这么废材,但是也不清楚月冬雪的实力到什么地步。 其实不仅是花小玉和盖地虎,就连冢无二自己都有些懵逼,莫名其妙的随口就问出来了。 结果话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不明显是在揭人短么?张口正要解释却见月冬雪似乎在思量什么,而后面具下冷不丁的冒出两个字。 “能杀!” 月冬雪平淡的声音让三人一愣,盖地虎心头瞬间凌乱起来。 你丫一个接台初境,对方最少是无界高境啊,中间还隔着一个大境界辟府呢,扯犊子也得有个限度啊大哥,你说你能杀?? …… 盖地虎忍不住在思考月冬雪是不是被反噬伤到脑袋了,花小玉却忽然想到了他恐怖的速度。 而冢无二这时也想到了他拐杖里藏着的刀,还有那被压制的恐怖杀气。 月冬雪在书山门口打人那会儿,他和李玄风正在无涯之境下棋,整个无涯学宫只有他们俩发现了那股杀意,让两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而且不仅如此,他的潜意识里,似乎有着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东西,对月冬雪有着近乎偏执的信任,让他对月冬雪的话深信不疑。 所以在盖地虎的不可置信的表情中,二人相当于是默认了月冬雪的话。 月冬雪并不太在意三人反应,他只是突然想起冢无二先前对战孙天乘的那番话,那首小词,于是莫名其妙又说了三个字。 “无二意?” “卧槽,你听到了?” 冢无二坐着一杯茶喷出,喷得对面的盖地虎满脸都是,震惊看着月冬雪。 月冬雪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带着好奇。 就像他说他可以杀了孙天乘一样,那时候对方的距离,风势范围内,千秋锁和御风行让他觉得他可以杀了对方。甚至于,靠着夜幕的话,仅仅只需要自己自创的斩千秋就能杀了他,毕竟夜幕是可以连青鸦的护体灵力都破掉的。 只不过一招估计也就是他的极限了,杀不死别人自己就得死,就算不死,灵内界里失去压制的杀气都会将他吞噬。 先前或许别人没有听到冢无二的话,但他早已做好战斗准备,无形中已经展开了风势,在风势范围内,任何东西都逃不过他的感官,他自然也听到了。 至于为什么会问出来,和冢无二一样他自己也想不清楚为什么会问。 震惊之余,冢无二擦掉鼻孔里呛出的茶水,好整以暇看着月冬雪道:“要不要教你?” “不用!” 月冬雪说着同时,抬头看了看头顶。 而花小玉看向月冬雪和冢无二的眼中带着几分色彩,这两个家伙之间似乎都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在月冬雪抬头之后,其他三人也心有所感抬头看向了头顶。 只见上方的阵法忽然显现,一阵波纹荡漾,一道声音传遍村庄。 “南方出现大量妖物,所有人都滚去猎妖!” 第二卷:云起 第七章:出发 一道命令,是弱者的催命符,也是强者的乌托邦。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学宫的命令是福利也是噩耗。 每隔一段时间,砚池里都会成群结队出现妖物,而这时候学宫就会发出命令,让砚池里这些犯事的弟子去杀妖。 福利的是如果命令猎妖,那么同样的妖物,能获得的贡献点是可以比平常的多三成的。 但是同样的,这些妖物也比平常遇到的更凶猛,一个不小心,那可就会有丧命的危险。 休息一夜,或者说算不是一夜,砚池里没有白天黑夜,永恒的只是黑色大地,以及灰色天穹之上透下的微光而已。 整个小灵境都是阴沉沉的模样,众人判断时间的依据,只是院中一个摆放的漏刻。 花小玉不知道给天王地虎两兄弟吃了什么,二人的伤势已尽数痊愈,在院中交头接耳聊着,等待三人。 “吱吖!” 开门声同时响起,月冬雪和冢无二同时从各自房间走出,来到院中时花小玉也同样开门走来。 对于修行者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修行,之前盖地虎已经大概向三人解释过这砚池里的生存模式了。 同时也明白,在这里房屋的重要性,原来所谓“房屋使用权”和居住也是两码事。 简单来说,砚池里灵力稀薄,所以房屋除了防御阵,还有月冬雪见过的“驭灵阵”,每个房屋在拥有使用权时,不仅可以享受阵法提供的充沛灵力,还能拥有一系列学宫给的修炼资源以及福利,其中包括居住。 但是这些,都是需要贡献点来换的,一旦这个“使用权”过期,虽然长老不会将你赶出去,但是会断了房屋的灵力供给,这样一来,你住屋子里和睡大街并无区别。 而且所谓的保护期也只是相对的,保护期只是免费提供三天的防御阵,让你不会被其他人骚扰而已。 相当于给你一个“龟壳”,如果你是在外面被人打劫,夺了你的玉牌,对方一样可以享受你的房间,所谓保护期就变成了保护别人的了。 也是因为这样,冢无二和花小玉也才愿意接受命令,毕竟虽然修行者对寒暑抵御能力很强,但有个一隅之地落脚,谁愿意餐风露宿? 而且都是修行者,谁也不想两个月后守着个空房子不能修炼。 之所以是两个月,因为盖家兄弟决定搬过来保护花小玉,所以他们自己房屋原先的使用权也就延期到世院上了。 “早啊!两个蠢锅盖!” 兄弟俩闻言,盖地虎苦着脸纠正花小玉:“小姐,盖这个字做我们的姓的时候不是这样叫的!” “我知道啊,但是我就喜欢叫锅盖的盖,有意见?”花小玉来到二人面前,小巧的个子让盖家兄弟在她面前显得像两座大山,而她也就只能比半山腰高一点,在二人面前像个孩童。 盖天王见她不善的眼神,连忙拉了一把盖地虎,而后笑嘻嘻对花小玉说道:“不不不,没意见,小姐说叫啥就叫啥!” 盖地虎也连连点头,害怕因为自己刚刚的反驳惹得这位大小姐不悦。 “哼!算你懂事!” 花小玉冷哼一声,便看向月冬雪和冢无二。 “你们两个家伙能不能学学我家天王地虎积极一点啊,这么懒!” 虽然是被夸了,兄弟俩却是一阵腹诽,明明是你最晚啊大小姐,不过这话可没胆说。 一旁的冢无二嘴里又叼着根草烟,一手插兜,审视她一眼,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发育十二岁就算了,不要智商也是十二岁好吗?” “你……” 花小玉正要说什么,就被月冬雪打断道:“走吧!” 说着就往门外走去,冢无二对花小玉树了个中指也跟上,只剩下盖家兄弟一脸黑线,安慰着某个气得直跳脚的黑姑娘。 然而五人一行刚走出法阵,就被两人拦住了。 来人是一名俊逸的男子与一名蓝裙少女。 “榜上第三的但修,榜上十五的柳千寻。”盖天王小声在三人身后说道。 “盖兄,是第二和第十四,谁能和大师兄那个变态比啊,他做他的第一,我们各自按照原来的榜单排!” 第三的但修也听到了盖天王的话,莞尔一笑纠正盖天王。 又道:“大师兄在整个学宫中,除了那些隐居书山后山的家伙,谁能和他比,所以忽略掉他,我们论我们的。” “所以有事吗?”出声的是走在前面的月冬雪。 他这一问让但修有些意外,如出水芙蓉般美丽的女孩柳千寻也投射来好奇。 不仅是他们,冢无二和花小玉也有些意外,这家伙昨天过后,似乎态度好了不少啊,话也多了几分。 虽然氛围有些奇怪,但是但修也不在意,和善说道:“几位师弟见谅,长辈们下令除妖,我二人也没个伴,所以来此打扰,是想和诸位师弟组个队,一起同行。” 月冬雪这次没有搭话,只是回头看向冢无二和花小玉,意思很明显:“你们对付!” 花小玉还没说什么,冢无二就上前说道:“可以啊,有第二做保镖,何乐而不为呢是吧?” “附议!”花小玉同样接话,至于月冬雪那自然也是随便他们的,盖家兄弟更不会有意见。 但修也没想到对方答应这么爽快,愣神之余又是一笑道:“那就多谢几位师弟了!” “谢谢!”柳千寻同样道谢。 “不过……”花小玉看着柳千寻若有所思。 “不过什么?”柳千寻疑惑看着这个比自己还矮的黑丫头,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走到柳千寻身边,花小玉摸着下巴细细的打量着柳千寻。 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一把抓住柳千寻的蓝裙,直接了当的就掀了起来。 “啊!” 一声尖叫在大街上回荡,差点让人以为是老鼠钻到裙下了,不过砚池里没有老鼠,有的也是妖物。 虽然只是被撩到了大腿位置,虽然砚池里光线都不够明亮,虽然裙下还有小裤挡着,但这还是让柳千寻羞愤万分,俏脸上不仅爬上两簇红晕,双眼也喷火一般恶狠狠看着花小玉。 “你干什么?” “啊?没事没事……我就是觉得,既然是去战斗,你穿个裙子,就不怕被撕碎了或者打起来的时候被吹起来吗?” 花小玉好似说得理所当然,似乎忘了自己穿的也是裙子的事实。 这话听得但修满头黑线,盖家兄弟则是一副啥也没看到没听到模样,迅速同步的将头扭向一两边,十分默契。 至于月冬雪,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他的,而冢无二则是一副期待的模样,大胆的看着柳千寻,似乎正在脑补某种画面,看得柳千寻一阵恶寒。 众人的反应让柳千寻更是无地自容,完全忘了形象一说,愤怒喝道:“关你什么事,你不也是吗!” “我?” 某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貌似也真是,不过她也不在意,甚至还跃跃欲试。 “我不一样啊,我又黑又丑,给别人看别人都不看呢,我怕啥,不信你也像我一样啊!” 说着她还一把撸起袖子露出黝黑的手臂得意的扬了扬。 “你……” “咳咳……”但修及时圆场,打断了柳千寻说话,风度尽显。 “师妹担心的也是,不过有我在,十四不会少半根汗毛的!” “话不能这么说,万一……” “行了,走吧!”月冬雪有些不耐烦,出声的阻止花小玉继续下去。 花小玉白了他一眼。但是没有说什么。 而但修这分钟心中万分感谢月冬雪,甚至想来一个拥抱的冲动。 虽然这家伙境界低微,还一副过份做作的打扮,还有些做事不经过大脑,但是看来也还是有作用的。 相比起来,堂堂樱花庄二小姐这么脑回路清奇还死缠烂打,让他一阵头大,不禁有些怀疑跟这几个家伙组队到底是好是坏。 闹剧收场,一行人就此离去。 第二卷:云起 第八章:见鬼了 砚池中的妖兽说是兽,准确来说只能算是妖物而已,只是具有兽型。 通体漆黑,双目血红,这就是这些妖物的全貌,而大体的形状,只能靠灰暗的光线勉强分辨了。 众人一路行了大半天,路上零星的妖物基本都是最前面的盖家兄弟手把手解决,而其余无人反而像观光团一般。 几人一路有说有笑,只是甜美的少女柳千寻一路上对花小玉仇恨不仅不减,还越加憎恨,连带冢无二也让她记恨上了。 与花小玉叽叽喳喳的话唠相比,月冬雪这个掉在最后面的闷葫芦反而让两人有了几分好感,毕竟虽然傻但是不招人厌。 砚池毕竟是小世界,小也是相对而言,实际上宽广异常,一路走了不知多远,几人都很少与其他人相遇,偶尔遇到一些小队,也都互不干扰各走各的。 离目标地越来越近,妖物越来越多,但是都还在盖家兄弟二人轻松解决的范围之内。 又是一人一刀解决掉眼前的妖物,兄弟俩凑在一起,盯着手上的墨戒交头接耳。 “刚刚是不是又涨了?”盖天王盯着墨戒上显现的数字紧张不已。 “没错!”盖地虎也同样表情,在二人眼中,墨戒上的数字虽然涨幅不大,但是确实是在增长。 墨戒是千机院做的东西,相当于半个灵器,而同一小队的人,只要墨戒同时靠近在一起三秒,墨戒就会自动记录下每一个戒指的信息。 当有一个人获得贡献的时候,这些贡献就会自动平均分配到所有人手上。 杀掉妖物后贡献点增长是很正常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可问题是,那怕是不杀,贡献点也还是在涨。 “不会是撞鬼了吧?”弟弟盖地虎缩缩头,说了一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你撞一个给我看看?”盖天王白痴一样的看着弟弟,又回头看了看后方踱步而来的几人,忽然想到什么,一下看向弟弟。 “地虎,你有没有发现……这一路上,除了我们前方遇到的妖物,他们在后面似乎……似乎一只也没有遇到,而且也没有发生任何战斗。” “还真是!!” 盖地虎听哥哥的提醒,也发现了哪里不对劲,在砚池这地方,不管多少强弱,随时你都会受到四面八方的妖物突然袭击,二人虽然开路,但是也没有针对路两旁的密林,而后面的人却一只没有遇到,真的很不寻常。 “还真撞鬼了!” 兄弟俩异口同声,盖天王似乎忘了自己刚刚还在理直气壮的看不起弟弟盖地虎。 “你们俩瞎嘀咕什么呢?” 花小玉不知何时已经跑上前,来到了二人身边突然出声。 “鬼啊…………啊…啊?不对,是小姐!” 浑然不觉的两兄弟被花小玉的话突然吓了一跳,恐惧之余连忙行礼。 “谁是鬼呢?想死是是不是?我看你们俩越来越欠揍了啊?”说着花小玉给了兄弟俩一人一脚,不过以她的身高只是踹到兄弟俩的腿肚子上。 “鬼啊!小姐,不对……不是鬼,是我们撞鬼了!”盖地虎语无伦次的解释。 “好好说话!”花小玉瞪了他一眼。 还好盖天王要冷静一些,伸着手到花小玉面前,指着墨戒上忽然跳动的数字。 “小姐你看,你们在后方没有遇到妖物对吧?我们现在也没有杀死妖物,但是墨戒上的贡献点还在涨。” 这么一说花小玉也有些惊讶。 盖地虎同时接话道:“而且这地方四面八方都有妖物,你们在后面一只也没遇到,也很不寻常。” 花小玉拿出自己墨戒,灵力输入,看着自己上面一千八百多的贡献点,同样若有所思。 一丝冷风拂过,让盖家兄弟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 而花小玉突然抬头,手指微动,感受着指尖穿插而过的风,似乎想到了什么。 “贡献涨就涨呗,自己多了还不好?大惊小怪,你们不让它涨啊?不用管,继续开你们的道。” “可是……” “可是你个头,让你们去就去,别给我磨磨唧唧的!” 兄弟俩本来还想说什么的,但是看花小玉有些像生气的样子,只能把疑惑压回心中,老老实实继续做苦力。 “他们俩在闹什么?”但修等人走上来时,冢无二好奇问道。 “还能怎样,欠抽了呗!”花小玉看了人群后方,见她眼神,冢无二也就明白了,只是笑笑。 众人身后,月冬雪一直负责殿后,在距离稳稳当当的保持在众人身后十米范围,不多也不少。 但修和柳千寻自然也听到了二人的话,并不明白其中意思。 虽然他们的贡献点同样在涨,但是他们以为是前面的盖家兄弟的手笔,至于为什么他们在后面没有遇到攻击,也都归功于两兄弟勤劳可靠。 可能是觉得身后那家伙挺可怜的,所以但修心中有些不忍,毕竟修为上只是一个接台初境的小弟弟! “无二师弟,花师妹,接下来会越来越危险,不如让浮冰师弟跟着身边吧!” 然而花小玉却无所谓的拒绝道:“没事,不用管他,他喜欢一个人玩!” 看到说话的是花小玉,柳千寻不爽了。 “无耻!仗着修为高,欺负修为低的师弟,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怎么能进世院。” 讥讽的意思不言而喻,但是要论斗嘴,她又怎么可能是花小玉的对手。 “我这种人都能拜入世院,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活着干嘛!” “你……”柳千寻不傻,自然听出花小玉话里说她连“这种人”都不如的意思,却找不到话辩驳,气得娇躯直顫。 二人的斗嘴一路上时有发生,但修和冢无二早已习惯,每次都是但修圆场,这次也不例外。 “那自然是因为花师妹天纵之资,颖悟绝伦了!”但修适时出声,语气谦恭,丝毫不在意花小玉的话。 但修总是关键时刻插话,花小玉真拿他没办法,一路上他的圆场话只有一种,那就是夸,只要柳千寻说不过花小玉,他就一直夸,夸得花小玉都哑口无言,自然就息事宁人了。 而柳千寻就算生气,也只能生闷气,谁让自己说不过呢。 月冬雪已经跟上四人,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说了三个字——闲得慌。 虽然没有指明说谁,但是柳千寻却是一下心头万分舒畅了,看月冬雪的眼神更顺眼了些。 “嘿!你长本事了是吧?居然敢说我了,我告诉你,姑奶奶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唔……” 花小玉话唠的本事月冬雪和冢无二是深有体会的,为了好好活着,冢无二也不看戏了,一把捂住花小玉的嘴巴,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进她嘴里,直接将花小玉提到肩上扛着就往前走。 “唔……唔唔唔唔唔……”以下省略某人说不出口的腹语十万。 月冬雪看着还在原地的但修两人,欲言又止,本来想说什么的,但是对他来说,和陌生人真的是半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交流障碍了。 不知道说什么就不说了,所以也不管对方怎么看他,提着拐杖就跟了上去。 但修和柳千寻对视一眼,本来还以为月冬雪会说什么呢,结果就见这货嘴皮子磨了几下,啥也没说出来就走了? 与此同时,前方传来一阵灵力冲撞的声音,盖天王兄弟俩扯着嗓子一直大呼小叫说着什么,二人赶紧追了上去。 毕竟虽然各怀心事,对世院三人,或者说对冢无二和花小玉心有好奇所以才加入的队伍,但他们也不是那种心存恶意的人。 但修和柳千寻追上前面几人时,盖天王两兄弟正在和一个人影缠斗,嘴里还说着什么鬼啊又不是鬼之类的说辞。 月冬雪三人正在一旁看着,花小玉还时不时喊加油。 待看清场中人影,但修和柳千寻又是一阵无语,心想真是见鬼了!! 第二卷:云起 第九章:这鬼,有点骚! 盖家兄弟二人和那人影还在缠斗,以一敌二对方却是丝毫不落下风,反而游刃有余的模样。 看清人影是谁,但修和柳千寻也是明白了为什么盖家兄弟一直说什么鬼啊之类的话了。 雪鬼,贡献榜第5,砚池里为数不多的异类。 听闻他是邪宗的人,平日里行如鬼魅,很少示人,毕竟,无涯学宫里虽然不论正邪,但是邪宗在外的名声始终不太好,受到排挤也是正常的。 孤身一人在这砚池中,从不与人发生冲突,但是却靠着猎杀妖物,稳稳坐住前五的位置,传闻他实力可以与排名第二的但修不相伯仲,仅次于第一的孙天乘。 甚至在徐大山一人挑翻前三之后,他的排名还一度蹦到了第三,毕竟打头的三人都被一下夺了一半贡献值,跌下神坛之后,第四和第五自然也就上位了。 而且这家伙的人生也是充满传奇色彩。 据说,他老爹原本是某个地方横行无忌的山匪头子,土皇帝老来得子,老爷子对他自然百般纵容,更甚者花费大量精力为他寻得修行功法,让其从小就踏上了修行一途。 可惜,人贱自有天收,可能是因为作为“太子爷”的他一向嚣张跋扈,恃强凌弱惯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十三岁正是头角峥嵘的年龄,按照他老爹的家规,是该“行首礼”的时候了,而所谓的“首礼”自然是抢劫,收买路钱了。 毕竟山匪如果不打家劫舍还做个屁的山匪? 身怀修为,虽然十三岁,但是应付凡人自然不在话下,虽然他险些违背了家训杀了人。 但也无伤大雅,首战告捷,战果那怕只是一些破铜烂铁也值得庆祝。 方圆千里的山匪闻讯纷纷前来祝贺,一时间整个山匪窝歌舞升平,举天同庆,也在此时,不速之客来了。 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男人,孤身杀上山匪窝,凡人在修行者面前,人多依旧势弱,那怕他们父子也修炼了些时日,但是在对方面前依旧脆弱如孩童。 结果毫无疑问的,山匪们被一锅端,杀得片甲不留。 修行不易,幸好来人念在他们虽然行事不堪,却也不伤人性命,并未赶尽杀绝,只是严厉教训,予其改过向善的机会。 奈何桥上走了一遭,父子俩见识到了天外有天的事实,不仅深刻反省,从此积德行善,还甘愿为仆服侍对方,虽然对方并不稀罕。 不过见二人真心悔过,还对修行颇有几分资质,偶尔也会对其指导几分,让二人如获天听。 也因如此,年迈的老父亲沦为“业界”笑柄,遭到许多排斥和嘲讽,父子俩除了一些忠心手下,其余人手尽数离去,没有了“买路钱”,生活也愈加拮据。 不过峰回路转的是,这时候他们居然被某个邪宗小派看中,连同一众手下一起收为弟子,不仅老父亲成了门中长老,自己也年纪轻轻成了精锐。 然而小门派中虽然境界不咋滴,但门派内斗和外患摩擦却从来不少,某次门派火拼中,血性上头的父子俩强硬干废了发起内乱的人,更是一举歼灭了外敌,让门中人万分汗颜,供为掌门。 往后在老父亲的一番手腕之下,门派发展得井井有条,前途一片大好。 但也因为出众遭到某些人看不顺眼的打压,甚至于又差点灭门。 幸好,父子二人绝望之际,恩人再次降临,救了父子二人,守住了门派,不知情的人见大能相助,震惊之余更是对父子俩崇拜万分。 甚至于某些传言之中,父子俩是背景深厚,身份神秘,一个个绘声绘色的故事,谣言四起,无奈之余,父子俩发现居然还有不少人来投诚拜入门下,而有些势力也不愿再于他们交恶,任其发展。 之后在恩人的建议下,故事中的主角,也就是这位“雪鬼先生”,不辞辛劳来到云州,拜入了无涯学宫,消息传回,而其门派地位在一众小派中更是水涨船高。 真名叫什么没人知道,但是修行资质是没得说,同一年拜入南明院的新人里,除了但修之外,就数他的资质最好。 二人的纠葛也是从此开始,不过起因还是因为柳千寻。 红颜祸水不是无的放矢,当时的柳千寻虽然还是黄毛女娃儿,但也出落的水灵,是不少人的梦中情人,同样也是他的。 初时不过一眼,一眼便足以钟情,那天的阳光格外灿烂,就像学海门前痴笑着的少年。 可能是从小在山匪窝长大,后来又在邪宗摸爬滚打,导致这家伙行事作风邪里邪气的。 考核一关关通过,众多新人还沉浸拜入学宫的喜悦当中难以自拔,他不知道从那认路的,就跑去灵丘院摘了一捧美丽的花,众目睽睽之下来到柳千寻面前,单膝跪下,鲜花妙递。 “我美丽的女神,你说我们的孩子名字叫什么好?” 就连搭讪表白都是一步到位,直入主题,你说辛苦种花的商羽能不气吗? 同样的,柳千寻一个小姑娘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被吓傻了的小姑娘差点被他牵着,就准备拐回家养着,等过几年大些去给家里老爷子抱孙子了。 如此粗鄙又无耻的行为,一向克己守礼的但修那能旁观,肯定出面阻止和他打了起来,三人矛盾就此开始。 之后一段时间,灵丘院培养的花都会莫名其妙的长了腿一般,跑到南明院柳千寻的窗外,让人防不胜防。 谁都知道南明院有个邪里邪气的下流胚子每天都在骚扰女弟子,而守在外面抓淫贼的但修,不仅人长得俊朗,还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相比之下肯定更讨人喜欢。 慢慢的,南明院就传开了美少女柳千寻芳心暗许,与但修之间不可描叙的谣言,并且越演越烈。 得知消息的雪鬼来找柳千寻求证时,正好撞见但修和柳千寻二人在一起有说有笑,好不潇洒。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负数,其实男人在喜欢的人面前不也是个傻子?倘若不是,那真的够爱吗? 但是这时候的雪鬼显然爱得深沉,不问缘由直接上来就是追着但修就是疯狂攻击,二人修为相差不多,但是处处留情的但修根本不想和他胡闹,渐落下风。 而某个发了疯的家伙这时候也不管不顾的大动肝火,柳千寻见状肯定只能去帮自己的表哥了。 然而 这一插手反而似火上浇油,让某人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硬生生拼起命了,但修一个不小心被他打伤,而此时柳千寻担忧的一声“表哥”也才让某人忽然停下,似乎智商费充值到账了。 冲动是要负责的,惩罚会很快。 雪鬼在柳千寻愤怒的神色前愧疚的停下,还未来得及道歉,另一个暴怒的人就来了。 外出的商院长回到自己的暖心小窝,却见满目疮痍,昔日里精心呵护的花田里只剩下一地残枝败叶。 才听得汇报,就立马气冲冲杀向南明院。 要知道商羽在无涯学宫可是出了名的花痴,这位院长大人是饿死自己都不会饿着花的人,怎么能忍受花儿被别人糟蹋。 幸亏李大圣出面,以大法力修复了花田,多方劝说下雪鬼才捡来一条小命。 命是捡回来了,但是也被揍得躺在床上不能动,包得像个人棍一般丢进了砚池里的八角楼中养了半个月的伤,同样还有被牵连的柳千寻与但修,也成了李大圣安抚商羽的牺牲品,一起丢进了砚池。 实在受不了他总是不经过大脑的胡作非为,柳千寻就丢了一句“你能上榜上第一我再考虑。” 结果雪鬼闻言,伤还没好,杵着拐杖就一蹦一跳出去浪了,和残疾时候的月冬雪有得一比。 谁也拦不住他,人也基本上都不回小村里,如果不是贡献点一直蹭蹭蹭在涨,还有偶尔回来兑换物资,可能都以为他死了。 后来虽然惩罚过了,但是因为还没到第一,雪鬼死活不离开,但修和柳千寻不知道什么原因也继续留在这砚池中。 第二卷:云起 第十章:还有些邪 时间回到片刻之前,盖天王兄弟二人一直觉得“见鬼”,虽然被花小玉骂了,但是兄弟俩一边继续往前一边依旧还在想贡献点的“鬼”事。 然而也在这是,兄弟俩肩上无声无息间各自多了一只手,一回头就是一张饿死鬼一般的枯瘦的脸,以及一个黑幽幽的人影“飘”在身后。 “兄弟!有吃的吗?” 雪鬼只来得及说这句话,就见盖家两兄弟整齐的大叫一声“鬼呀!” 然后两柄大刀一起朝他身上砍来。 天可怜见,他真的是因为饿的没力气了,所以搭在二人肩膀上借机省点力气而已,要不是把吃的都给了徐大山,他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可盖天王兄弟俩也不知道啊,砚池本来就是黑灯瞎火的,又因为贡献点自动增加的事提心吊胆,他这副模样突然出现,兄弟俩能不吓到才怪, 于是,才有了现在有口难言的一幕。 月冬雪他们赶来时,开始以为是遇到想要抢贡献的人了,结果叫对方一边喊着“停”,“不要”之类的话,一边上蹿下跳逃命,完全看不到有半点杀意,几人也就乐在一旁看戏了。 看着枯瘦的身影在盖家兄弟俩手下游刃有余的模样,柳千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两个笨蛋,追不上他别一直追,分开堵他啊!” 话音刚落,盖家兄弟还未有所反应,雪鬼就一个趔趄,差点被盖地虎一刀砍中,虽然险险躲过,但也更狼狈了。 看着兄弟俩一左一右夹攻上来,雪鬼有苦说不出,疲于应付的同时还朝众人这边大喊:“孩儿他娘,你不能这样帮着外人啊,再这样你会失去我的!” 有的人只要张嘴就容易挨揍,雪鬼显然就是这种人。 “上面!” “小心身后!” 柳千寻适时的提醒,让盖天王兄弟一下轻松不少,大刀回身横劈,被一股灵力慌忙挡住,不然这刀落实了可能对方就断子绝孙了。 “左边!” “攻他下盘啊是不是傻?”不管三人盯着自己的眼神,柳千寻一门心思看着场间战斗不停的提醒。 不过虽然轻松了,但是两兄弟都一阵恶寒。 他们早已发现自己俩人闹出乌龙了,雪鬼也并无恶意。只是兄弟俩对速度一直不擅长,难得遇到一个速度方面比较擅长的陪练,所以默契的切磋起来了而已。 柳千寻的提示虽然为无招可出的兄弟俩指了一条明路,但是这提示的时机和位置,简直是……简直了。 不夸张的说,好几次如果不是及时收手,可能雪鬼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阉人,而柳千寻却依旧毫不嘴软,让两兄弟每次听到提示都得迟疑一下。 “不打了不打了,我的天啦!千寻妹妹你这是在谋杀亲夫啊!” 雪鬼放弃了挣扎,抽身避过兄弟二人,盖家兄弟也无心纠缠,让他直接跑出包围圈。 直接越过月冬雪三人,来到但修和柳千寻面前。 看着二人,雪鬼春光满面的问道: “大舅哥,千寻娘子,你们怎么来了?想我了吗?” 雪鬼说着就想冲上来,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所以又讪讪退后了两步。 一股臭味传来,对方虽然退后了,却还是熏得柳千寻鼻头都有些酸酸,差点忍不住想上前。 只不过是看对方凹陷的眼窝里满是星光,少女也不想表现得太过分,强忍着不适一抬手,一股不知从何而出的水流将雪鬼浇得透心凉。 “滚!” 收回手的柳千寻冷漠的骂着,好似格外嫌弃的别过头去不看他,让但修也是无奈苦笑。 “你怎么会在这儿?”但修出声发问,看雪鬼一副皮包骨的模样,暗自叹息。 就因为柳千寻一句话,这家伙基本都不住村里,这几年都是在外面露宿,偶尔回去一次就是兑换一些物资,完事立马又出来赚贡献了。 真要以个人猎妖来算,他才是砚池里最努力的人,当之无愧的贡献第一,毕竟是唯一一个让师长们都不忍心,强行抓回去让他休息的人。 “咕咕咕咕咕……” 雪鬼还没有回答,他的肚子就替他回答了。 这让雪鬼一下像泄气的皮球一般,也不管周身湿透,双眼无神,耷拉着肩膀,好似一个飘荡的鬼混一般。 “这事稍后再说,有吃的没?” 雪鬼说话间,几颗水珠顺着糟乱的头发从额间滑落,在经过嘴边时被他下意识的伸出舌头接过,接回干裂的嘴唇中,越看越让人觉得心酸。 “你真恶心!” 会这么讨厌的说他的人当然是柳千寻,讨厌的同时手中还拿出干粮砸向雪鬼。 “唔唔唔……!” 后者接到干粮就立马塞进口中狼吞虎咽撕咬起来,嘴里唔唔唔不知道在说什么,应该是感谢的话。只不过因为吃得太急,一下被噎得脸色涨红,疯狂捶胸,于是又一道水流浇过,将他直接冲得坐到地上。 “喂喂喂!叙旧也注意一下场合,把我们当木头呢是吧?” 被忽略的几人中,花小玉率先说话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修这也连忙回一个歉意的微笑,说道:“不好意思啊几位师弟,这家伙叫雪鬼,与我们……算是旧时吧,他没有什么恶意,先前应该也是发生了误会吧!” 盖天王两兄弟最为积极,连忙心虚的回答道:“对对对,都是误会,误会!嘿嘿” 兄弟俩憨笑着附和,毕竟是他们先动的手。不过看向地上的雪鬼的眼光了同时多了几分佩服,显然也听说过面前这个家伙的。 修行者不吃东西也可以靠灵力辟谷一段时间,可雪鬼的模样,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 “既然是朋友,那就停下休息会儿等他吧!说不定太还能提供点不错的情报!” 冢无二发话了,还说得理所当然,其他人自然也意见统一,只是月冬雪看完地上坐着大吃特吃的家伙若有所思。 原地就在林中休整,可能因为各有心事,众人都很安静,只有盖家两兄弟一副苦瓜脸,被花小玉抓着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不大一会儿,一声满足的“嗝”声就唤回了众人的心绪。 “哎呀!好棒啊,活过来了,差点饿死我,谢谢千寻妹妹!” “饿死了你也是活该!”柳千寻依旧冷冷回答。 “嘿嘿!” 雪鬼也不在意,随后又看向月冬雪三人。 “三位师……师………师友好!” 雪鬼师了半天,都师不出个所以然。 这也怪不得他,三个人都是陌生面孔,花小玉还好,一看就是小姑娘,盖家兄弟俩大汉他其实偶尔见过的。 至于冢无二,看不出年龄咋称呼都不是,万一错了尴尬,另一个月冬雪,更过分了,拐杖,白发,面具,红袍,你丫到底是几岁啊?不过月冬雪的红袍却让他眼中多了一丝狐疑。 “花小玉!” “冢无二!” “月冬雪!” 三个人各自说着名字,打量着眼前这家伙。 发如枯蓬,面若黄蜡,锁骨突出,衣衫破碎……长得也还算中规中矩,刚刚被柳千寻淋湿的身上也用灵力透干,鬓角的两个小辫子一直整齐的斜晃。 怎么看他都像一副叫花子的模样,又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人觉得没有半点违和感,真要说起来,那就是邪门! “三位师弟别介意,这家伙是邪宗弟子,所以气质有些不一样,人如其名,私底下别人都叫他邪鬼。” 但修一旁给三人解释,随后看向雪鬼说道:“这里应该不至于有太强的妖物,你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 听着但修的问话,众人竖起了耳朵。 “废话,这里当然不行,但是里面可以啊,还不都是徐大山那混蛋害的!” “什么?你见过大师兄了?”除了月冬雪三人一脸好奇,其他人都是一脸震惊,毕竟他们口中的大师兄已经失踪大半个月了,生死未卜。 “除了他还有谁!” 雪鬼一脸郁闷,缓缓向众人诉说起来。 第二卷:云起 第十一章:砚池暴乱 听着雪鬼娓娓道来,众人也才明白了其中因果。 雪鬼和徐大山相识是一年多前,同样孤身一人,同样的四处猎杀妖物,二人意外相遇,不打不相识,倒也处了不错的交情。 大概半个月前,徐大山突然找到他,在徐大山口中所言,他发现一个“发财”的地方,那里妖物汇聚,是个不可多得的所在。 这对一心想要拿到贡献榜第一的雪鬼来说,这无疑是一大块香喷喷的肥肉。 所以在徐大山的怂恿忽悠之下,他就跟着去了。 两人一起来到一个灵力集中又混乱不已的山谷中,果真如徐大山所言,这里有无数妖物聚集,是个宝地。 雪鬼本身就是无界高境,还有一个强得变态的徐大山,妖物虽然多,但是实力大多数中等偏下,构不成威胁,对二人来说就是白送的贡献。 两个人大杀四方,当真是在其中春风得意。 鏖战两天之后,两个家伙忽然发现了不对劲,杀掉的妖物按理说不少了,可是山谷中妖物却始终没有减少的模样,而且实力似乎越来越强。 疑惑之余,徐大山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山洞,无数妖物就是从其中涌出来到山谷之中的。 雪鬼心有顾忌,正在思考的时间,徐大山却二话不说就冲进去了,没办法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仗着艺高人胆大,二人一路高歌猛进,杀的兴起,越加深入,同时妖物的实力也越来越高,等到他们俩回过神来时,已经深入不知多远,无路可退,陷入了妖物的包围圈中。 二人在山洞中苦战多日,疲状尽显,物资急缺。 毕竟雪鬼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去兑换物资了,而徐大山,更不用说,这家伙灵内界从来不会带那些东西。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回去的路被无数妖物堵死,突破也不一定能撑到逃出去,二人只得边打边逃,往更深处去寻绝处逢生的机会。 黄天不负有心人,二人来到了地下不知多深,处于一个蜂巢一般的地下空间之中。 逃到蜂巢中央时,无数妖物追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停下,不敢逼近。 两人还来不及高兴,危机突显,身后铺天盖天的强大力量席卷而来,二人在这股力量之下毫无抵抗之力,被吸入其中。 进入内部的两人被无数妖藤牢牢束缚在一株妖树之上,动弹不得。 更可怕的是两人灵力和生命力都在流失,被妖藤吸走,沦为了妖树的养分,就连灵内界里有灵力的东西都没有逃脱被吸取的命运,而他这副模样就是妖树的杰作。 幸好妖树似乎处于休眠状态,只是本能反应。 于是徐大山不知道暗中动用了什么手脚,连连自爆了好几件藏着的灵器,借助冲击力,二人逃出了妖树的束缚。 虽然逃出来了,但是洞中还有无数虎视眈眈的妖物。 眼看命在旦夕,平日里战斗培养出的默契,让二人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权衡之下,徐大山决定自己吸引妖物注意,为他创造逃跑的时机。 至于为什么徐大山不自己逃出,或者一起想办法逃离,还是因为两人都已经将近油尽灯枯,无法正面再次抗击这些强大的妖物。 之所以让他逃出来,除了他速度足够快之外,也是因为实力要弱一些。 以他的实力,恐怕徐大山来不及搬救兵他就完蛋了,他一撑不住,徐大山也跑不了。 所以不如让他逃走,他速度快,徐大山所能坚持的时日也要长一些。 而且徐大山也是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一起死要好得多,在大是大非面前,徐大山这个舍己为人的大师兄是当之无愧的。 最终雪鬼将自己所有能用的东西都留下给徐大山,按照计划逃了出来,一路隐匿,随着妖物洪流,终于逃出了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这他也才发现,除了那些围攻他们的妖物之外,地底下还有无数的妖物,仿佛受到驱使一般,纷纷来到地面,早已经开始四处肆虐。 根据雪鬼的描述,月冬雪众人这时也才明白,原来众人的目的地,只是妖物大军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就是因为这样,我一路赶回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撑不住了,只能暂停休息片刻,于是就遇到了你们!” 雪鬼看着众人,说话同时眼中还带着一抹恐惧,在那个地方他是真的走了一遭黄泉路。 “这么大的事,你的圣珏呢?为什么不用?”柳千寻脸色柔和了许多,但是话里还是有些气恼的问向雪鬼。 “我……我……”雪鬼这时候也才想起了什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其实这也怪不得雪鬼,死里逃生还未缓口气,就马不停蹄奔袭回来,脑子里一心只想在地底下徐大山死之前,找到搬救兵回去,心急之下反而忽略最快的手段。 “圣珏”,这是无涯学宫相当于警讯求助之类的东西,是千机院的杰作,只有无界之境以上的学士才能拥有,所以月冬雪三人自然也是第一次听说。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赶紧先通知其他人才是正事!” 说话间但修已经最先动作,手中出现一个拇指大的方盒,一股灵力传入其中。 方盒在众人面前凌空而起,半空中打开,两道法阵一上一下围着方盒旋转。 法阵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在月冬雪三人的疑惑中,一道夺目的金光从方盒中迸出,扶摇而上,直冲九霄。 金光飞出不知多高,在砚池阴沉的乌云之中忽然爆开,在天空印出一个巨大的金色“圣”字,异常刺眼。 与此同时,盖家兄弟和柳千寻,以及刚刚被指责的雪鬼四人手中同样出现一样的方盒,一齐冲向天空。 金光飞向天空的刹那,八角楼上的彭刚心有所感,看着那道光化为的金色“圣”字,神情凝重。 他还未有所动作,又是四道冲天金芒,将云层都冲散,五个巨大的金色“圣”字光芒万丈,把砚池里照耀得恍如白昼。 月冬雪三人进入砚池的黑色山峰上,一艘云州呼啸着划破天际,往众人所在之地飞速接近。 当然看到这一幕的不仅仅只有几人,这一刻砚池之内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无论是先前外出寻找徐大山的那些长老,还是在四处猎妖的弟子,无论身在何处,无论着急还是散漫,都纷纷朝着圣珏发出的方向赶来,彭刚也不例外。 毕竟一般人是不会轻易动用圣珏的,只有遇到生死大事的时候才会用上,而在这砚池中需要五个无界都一起用上圣珏,可想而知事情非同小可。 另一边始作俑者的几人这里,但修神色严肃穆:“事不宜迟,我与雪鬼先行前往援助大师兄,劳烦诸位师弟与师妹在此等候长老们赶来,告知详情!” 闻言柳千寻不干了,率先说道:“我也要去!” “不行!”雪鬼和但修同时喝止,雪鬼灵力已经恢复了不少,虽然心里对徐大山愧疚,但是不是那种一腔热血送死的人,自然要阻止。 “那地方我和徐大山都九死一生,你们不能去,不能白白送死!” “要你管,你怕死你留下!”柳千寻自然不会听他的。 花小玉这时候又插话了,毫不客气说道: “你是白痴吗?” “这家伙已经说了,他和徐大山都是费尽心思才逃出来的,你们是觉得自己比他们厉害吗?做事情麻烦用用脑子好不好?” 但修和雪鬼自然不会想不到这层,花小玉话不好听,但也是实话。 “同门有难,我们难道就要这样冷眼旁观吗?”柳千寻自从和花小玉对上之后就没个好脸色,现在看到雪鬼退缩,心里变得更加气愤了。 “白痴!”花小玉难得不理她一次。 一旁做了半天观众的冢无二,从雪鬼给众人道说经过的时候就一直没说话,月冬雪也只是一旁安静听着,像个路人甲。 “去吧!”冢无二一手插兜,衣兜里一颗扁圆的棋子静静躺着,他的话一下吸引了众人目光。 懒懒一笑,冢无二看向身边一直“透明”的月冬雪问了一句:“你呢?” 这世界能够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傻子太少,无形中月冬雪也不太想这样的人早死,所以想了想就点头道:“可以!但我不会送死!” 月冬雪的意思很明白,真要是打不过他就要逃,可不想白白送命。 “你们俩是不是听不见我说的话?”花小玉有点崩溃大吼月冬雪二人,这两个家伙做事情总是莫名其妙的,有时候真的让人看不下去。 盖家兄弟虽然也想表达一下意见,但是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花小玉。反而是但修三人对冢无二和月冬雪两人有些刮目相看。 “放心!” 冢无二依旧一副无所谓的安慰花小玉:“去归去,但就像这家伙说的,事不可为我们立马就走,就当去观光的呗!” “再说了,我是不会死的,这家伙也同样惜命,至于你的话,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完蛋的吧?” “真是疯子!” 气极的少女骂了一句,无视冢无二话里的暗语,对雪鬼三人道:“都滚过来!” “你干什么?”柳千寻对她的语气很不满。 “难道你们还想真当观光游玩,走着路去?” 少女头也不回,甩着两个马尾辫走向前,手中青光闪过,一艘刻着玉笛图案的精致云舟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跃踏上云舟,盖家兄弟同时跟上,花小玉回头依旧有些气急败坏:“走不走?” “这……随身带着云舟,也太奢侈了吧!”雪鬼有点不可置信。 其他人似乎并不意外,但修在其身旁补了一句:“樱花庄二小姐!” 雪鬼恍然大悟,却又看了柳千寻一眼道:“千寻不能去,留在此地等我们!” 柳千寻还未说话,花小玉就已经抢先了,她真的为这几个家伙的智商感到着急。 “你是猪吗,留她一个人在这里,谁知道一会儿先来的是人是妖,这和跟我们一起去有什么两样?” “呃……”关心则乱,雪鬼想想花小玉说的也是有理,只得闭嘴。 见月冬雪和冢无二同样上了云舟,但修拿出一个玉简一边写一边道:“你们先上去,我留个传讯简!” 随后云舟飞上天空,载着几人就往砚池深处飞去。 第二卷:云起 第十二章:风萧萧兮易水寒(二合一) 五道圣珏冲天而起,五个金色“圣”字横跨苍穹,除了小村里剩下的寥寥几个留守的人之外,砚池里无论是长老还是受罚的学士都在往圣珏所在之地赶去。 月冬雪等人离去不久,一行五六个人就赶到了此地,同时也是最近最快最先来到此地的一批人。 领头的人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肩上点缀的几朵金菊与圣珏的光辉相得益彰,仿佛实物一般,开得格外灿烂。 “怎么人都没有?都四处看看有没有人在!” “是,梁师兄!” 随着梁泡的吩咐,其余几人便纷纷四散开来,到处观望搜索。 而梁泡自己走到五个悬停在半空中的小方盒前若有所思,纤细的玉指伸出,白得让女性都容易心生嫉妒。 手掌微动,却忽然在空气中一顿,美丽的少年喜上眉梢,满面春风让盛开的艺菊都为之迷醉。 可能是因为同行几人都四散张望,没人注意到这美不胜收的一幕。所以男子玉手悄还,眉目怠收,转眼间就变回平常模样,仿佛先前那副光景从未出现过。 “有什么发现没有?”梁泡扯着尖细的嗓音问道。 几人闻声,纷纷摇头。 与此同时,又一群人匆忙赶到,当先的正是一身黑袍的孙天乘。 梁泡连忙扭着步子迎上去。 “主人!一个人影都没有,并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圣珏。” “齐让!” 孙天乘的话依旧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他身旁谋士一般的齐让赶紧停止把玩嘴角的痣毛,走到五个圣珏之下,一股灵力四散。 片刻之后才回到孙天乘面前微微躬身道:“老大,什么也没有。” “确定吗?” “确定!” 见孙天乘点点头,其身边的梁泡暗中松了一口气。 于此同时,场间刮起一阵大风,一艘云舟从天而降落到众人身前。 “见过聂长老!”众人无论心甘不甘,都纷纷尊礼。 聂浪收起云州审视着众人道:“是你们发的圣珏?” 孙天乘摘下兜帽,依旧一张臭脸摆在脖子上,阴沉寡言,就像这砚池的天空。 “并不是,我等也是刚刚抵达!” 聂浪看了他一眼,便不理会,他不太喜欢这个家伙的做派,只是懒得管,而越来越多的人也赶到此地,其中包括彭刚和另一名长老。 彭刚上前,与另一名长老来到聂浪身旁,三人对视一眼,走到五个方盒之前,各站一方,手中同时结印。 灵光汇聚,一幅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正是先前但修五人发出圣珏的那一幕。 画面很短,从但修发出圣珏为始,其余四人同时发出圣珏之后为终,而且只有一点虚影,没有任何声音,这只是圣珏留存的一点记录而已。 虽然模糊,但是也有不少眼尖的人看出了那几个身影。 “那不是榜上第二的但修吗?还有第十四的柳千寻,他们什么那个一身邪气家伙是谁?” “那个好像是第五的雪鬼,常年在外所以认识的人很少!” “好像还有盖天王两兄弟!” …… “闭嘴!” 聂浪突然的大吼吓得议论的人噤若寒蝉,看向他大气都不敢出。 此时的聂浪双拳紧握,就连气息也急躁了些,圣珏虽然只是记录发出圣珏的人,但是在一闪而过的画面中,他也看到了月冬雪三人。 气势如狂风一般扫过,聂浪盯着孙天乘为首的一群人,冷声道:“确定你们来时什么东西也没有发现吗?” “没有!” 孙天乘答道,除了他之外,身边其他人都被气势震得心神不稳,就连梁泡都吓得躲在他身后。 二人多年交情,彭刚自然知道他气愤的缘由,连忙劝解:“老聂,冷静点,现在重要的是弄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发出圣珏。” 而那名赶来的长老也同时道:“但修这孩子我知道,为人实诚,通事明理,他做事绝不会无的放矢。” “可问题是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又怎么会聚到一起?”黑炭一般的彭刚说道。 而这时候,人群中一人小声说道:“我知道!” 三人眼神凌厉,吓得那人一个激灵,正是曾带头在世院门口闹事的赵阳。 “说!”聂浪声音带着焦急。 赵阳也不敢做作,连忙答道:“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发出圣珏,但是知道他们为什么聚在一起。” “盖家兄弟是因为他们好像是世院里那个小黑丫头的护卫,但修和柳千寻是从出发时我就见到就在一起了的,应该是组队了!” 听着赵阳的话,彭刚身边的长老有些疑惑说道:“什么世院?难道……” “这事往后再说!”聂浪打断他道:“看他们当时模样,也不像遇到袭击的样子,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知道了什么消息,而且极为严重。” 这名长老也不生气,知道事情轻重,若有所思说道:“看来问题就在那个雪鬼身上了,那孩子我也见过几次,虽然邪宗弟子行事风格有些异于常人,但也是个不错的苗子!” 彭刚同样思索,却突然眼神一凝,看向身旁的长老说道:“沐长老,你和其余两名长老这半月里四处寻找大山,这片区域是你在负责的对吧?” 那名沐长老闻言一愣,答道:“是的,怎么了?” “大山和他是熟识!” “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他带回了大山的消息?” 那名长老听到彭刚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惊。 聂浪似乎也明白着急没用,冷静了几分,问这名沐长老道:“你们这段时间去过那个地方没有?” 沐长老摇摇头,知道聂浪所说的是那个地方,只是李玄风有令不许任何人靠近哪里,所以他们并未去过,而且知道哪里的人也只有他们总共在砚池中的五名长老。 但是要知道徐大山的身份,可是李玄风的真传,甚至私下有人认为他是内定的未来学宫大圣,所以知道哪个地方也在情理之中。 三人想到一处,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云舟再现,三人一步跨上,消失在天际,天地间依旧回荡着彭刚最后的命令。 “所有人原地待命,谁都不许离开!” —— 另一边,月冬雪一行已经来到了雪鬼所说的山洞。 花小玉的云舟虽然有些小巧,却是速度极快,所用材质也非一般,但是那怕如此,众人也用了大半天才到此地。 砚池里的妖物无人知道如何而来,但是死掉之后都会化为黑气升入天空,所以这里除了漆黑的大地,漆黑的草木,漆黑的洞口,就一无所有,雪鬼所说的妖物也像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洞口有十几米高,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一阵阵从其中冷风吹来,却是带着逼人的寒气。 “就是这里吗?”冢无二饶有兴致的蹲在洞口,问向身后的雪鬼。 “没错!”雪鬼点头答道。 “走吧!” 但修说着纵身进入其中,其余几人连忙跟上。 洞内虽然漆黑,但是对几人来说并无太大影响,修行者的感官早已不能以常理视之。 雪鬼前方带路,众人随行,深入大半,前方的雪鬼忽然停下。 “不对劲!” 众人疑问着看向他。 而月冬雪这时候也越过他,右手抬起似乎想要抓什么却一无所有,他才回头说道:“一只妖物都没有!” 雪鬼虽然对他的行为有些讶异,但是却也赞成点点头说道:“没错,我和徐大山进来时,洞内铺天盖地的全是,我逃出去时同样也有很多,而这时候却什么也没有。” 众人还未来得及发表看法,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月冬雪又说了一句:“我们一直在兜圈子!” “什么意思?” 不光众人,连雪鬼都疑惑了,按照他记忆中的路,应该是没错的。 幸好冢无二对他也算了解一些,解释道:“他的意思是我们迷路了!” 这下雪鬼不干了,反驳道:“我过目不忘,一直是按照先前的路线走的,怎么可能迷路?” “没错!”但修同样出声,对于雪鬼的记忆力,他都不得不赞同。 “我知道!你带的路是没错!” ……! 月冬雪的话差点气得几人抓狂,又说迷路又说没错,你丫到底是在说什么? 但修略有所思,向月冬雪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山洞的问题?” 月冬雪点了点头,算是赞同。 花小玉撇了一眼但修,看着月冬雪:“说清楚点,那里不对劲,那里有问题?” “这个山洞在变,我们看似是在一直深入,但是所有通道都一样,每走一段,这些通道就会重新变换位置,无形中我们只是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听得月冬雪解释,几人才恍然大悟,就连带路的雪鬼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虽然他记忆很好,但是第一次是跟在徐大山后面进来的,第二次出去又是随着妖物大军一起,下意识的就没有留意到这些变化。 “那现在怎么办?” 柳千寻眼神带着一丝担忧的看向几人。 盖地虎手中大刀一现,豪言道:“要不砍出去?” 话刚落就被花小玉一脚踹翻。 “如果不能找到办法,可能别说救人,我们都会被困死在这里。” 没有人反驳冢无二的话,因为这确实是个问题,几人都没有发现其中的蹊跷,现在想回头也来不及了。 “要不我们分开寻找出路?”盖天王提议。 结果话刚说完又被花小玉一脚踹去和弟弟作伴了。 “现在的情况都是未知,如果分开了,万一遇到妖物,反而更加危险。”柳千寻看不下去了所以对兄弟俩解释。 一时无言,几人都凝重的开始思考对策。 月冬雪冷不丁的又冒出一句:“我知道出路!” “你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花小玉又忍不住了,一脚就朝月冬雪踹去,结果当然是被躲开了。 月冬雪其实也有点无奈,他已经尽量让自己话多一些了。 自从经历过那些事以后,深受打击不说,对人对己都开始怀疑回来,一心想要复仇,却又遇到各种问题,无论是小仙魔界里,还是之后,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同伴没有亲人,什么都是自己扛着,没有人给他意见,也没有人会在意他这个路人。 所以那怕现在对冢无二和花小玉改变了几分,但是心里依旧空落落,仿佛失去的不止亲人,还有情感,更甚至现在一切都是别人的安排下的,有时候让他像一个只会逻辑思考的木偶一般。 不过这些也都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也不是思考的时间,月冬雪只是淡淡道:“跟我来!” 看着对方走在前方,雪鬼有些疑惑的看向冢无二和花小玉。 “你们这位师弟是不是……”雪鬼说话的同时指了指脑袋,只不过不知为何他总是想起了一个人。 几人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跟上了月冬雪。 月冬雪虽然没有来过此地,但是别忘了他修炼的功法是“锦书”,虽然境界不高,对风云的掌握却是到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洞中无时无刻都吹过冷风,所以一举一动自然都逃不出他的掌握。 在众人狐疑中,他像个无头苍蝇,时不时的左右拐弯,或忽然停下,或者撞进石壁之中。 然而跟上的众人心中却更是佩服,因为这家伙虽然境界低微,性格怪异,但是却每次选择的方向都似乎异常正确,那怕入眼是石壁,撞上之后也都会进入另一个通道之中。 —— 另一处鸟语花香,晴空朗朗的小世界中,几只蜻蜓正在一个荷塘边上飞逐嬉戏。 微风拂动,池塘上荡起阵阵波纹,将池塘里盛放的荷花都晃掉了几片花瓣,在水面上随着池水荡漾。 池塘边上是一颗郁郁葱葱巨树,树下盘膝坐着一个魁梧的男人,看面相年龄应该不大。 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无论是臂膀还是胸腹,亦或者腰间,轮廓分明的肌肉线条无不呈现出一种坚实的美感。 “俺在大山里长大,一辈子就憧憬着神仙的模样,一直期盼有朝一日可以见见那些天上的神仙。” 无人搭话,男子只是双唇微张,自言自语。 “后来师傅带俺出来,教俺修行,当时俺觉得师傅就是神仙。俺慢慢长大,知道了原来师傅是修行者,俺也是。所以俺问师傅,世上真的有神仙吗?当时师傅说,只要俺比任何人都强,俺就是神仙。所以俺一直很努力,比很多人都努力,比很多人都强,可是俺依旧不是神仙,师傅说是因为俺不够强!” “再后来,俺听说了一件事,听说师傅杀了一个神仙,将他的神魂藏在池子里,你知道吗?俺当时真的好激动。为了见到传说中的神仙,俺偷偷瞒着师傅,到处找他藏着的宝贝,最后真被俺找到了,俺真的见到了神仙咧!回去之后俺一定要好好炫耀。” 说到这的时候,男子浓眉下的双目睁开,炯炯有神,咧着嘴笑得很开心。 “回去?是喔!是要回去的,毕竟你送了本神这样一份大礼,身为弟子,是要好好去给师傅送终的!” 送终二字被刻意咬得很重,这话也是从男子口中说出的,不过他的笑脸却瞬间变成了一副庄重的模样,眼神中带着浓浓的不屑。 同样的还是自言自语,只是说话的时候,无论是气质还是表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愚蠢的蝼蚁,你师傅杀不死我,所以才处心积虑将我封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不知道要是他知道是他的徒弟将我放了出来,还被我夺了战体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模样!” 先前的笑脸依旧,憨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用的!你不是师傅的对手,俺从未见过师傅认真出过手,但是俺知道的,师傅很强,甚至可能比世间任何一个人都强,比天上的神都要强。” “哼哼!无知的蝼蚁,神的力量,岂能是你这种凡人可以揣度的!” “你不信就算了,虽然俺不知道师傅为什么不杀你,要把你封印在这里,但是俺感受得出来,你永远不是师傅的对手的!” “闭嘴,蝼蚁!” …… —— 在月冬雪的带领下,众人辗转总算来到了目的地,曾经将雪鬼和徐大山束缚的妖树还在那里,只是不知道已经被什么东西炸得稀烂。 洞内没有任何一只妖物,空空如也。 “人呢?”花小玉问像雪鬼。 后者一脸不可置信,这里和几天前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四处千疮百孔,似乎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我也不知道,四处找找吧!”雪鬼心存侥幸的回答。 “不用找了,没有任何东西!”月冬雪收回风势,洞中依旧还有冷风穿行,但是他已经掌握了这个洞中的一切,不仅仅是人,就连一只妖物都没有。 “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是谁问出的,也没有人回答,八个人聚在树前,视线都整齐的盯着一个方向。 那里是巨树的中央,破碎的木块之中,又一个宽两三米的深洞出现在眼前,洞中绿光莹莹。 “还能咋办,来都来了,进呗!不然真当观光一般回去?”说着冢无二率先跳了进去,其余人也跟着进入其中。 与此同时,原先山洞之外,彭刚与聂浪三人驾着云舟这才赶到此地。 “人呢?洞呢?阵呢?”聂浪看着前方疯狂大喊。 不仅是他,彭刚和那名沐长老都是一脸不可置信,因为三人眼前,只有一片空空如也的黑色空地,原先的山,原先的洞,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轰!” 惊爆声震耳欲聋,无数泥沙飞舞,地面被暴怒的聂浪轰出一个千丈大坑。 眼看对方还要继续,彭刚和沐长老急忙上前阻止聂浪:“冷静点,老聂。” “没错!”那名沐长老同样说道:“事情已经超出我们的想象了,赶紧回去通报大圣才是当务之急!” …… 第二卷:云起 第十三章:砚池崩碎,师徒相见(二合一) 云洲的魇灾还在祸乱四方,无涯学宫早已经不剩几个人了。 无涯之境上,一处竹庐之中,这里是玄风居,大圣李玄风的住处。 秦念风在一张木桌旁站着,手中拿着一块墨条,在砚台上细细的划动,很难想象那个一向崇尚暴力解决问题的南明院主,居然也会有如此小女人的一面。 “这混蛋东西,胆子越来越大了!” 听得李玄风怒骂,秦念风有些不悦的抬头看着那个站在书架旁,气得浑身发抖的李大圣。 这一看不要紧,连她都有些恼怒。 李玄风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桃木盒子,是他装一支笔用的。 盒子里几枝有些暗黄的柳条静静躺在柔软的丝布上,显然已经是折了一些时日了。 而盒子里面原先的那件震慑天下的仙品灵器,也是李玄风的专用毛笔,早已经不知被谁人偷天换日盗走了。 想都不用想,能跑到这里偷大圣东西的人,除了某个人也不会有别人了,难怪会将一向修养极好的李大圣气成这样。 …… 与此同时,侍奉的童儿也来到了玄风居外禀报。 “禀告大圣!砚池传来消息,大师兄失踪之后,世院的人连同几名弟子也一起失踪,而且封印之地消失了,砚池内现在妖物四方暴乱……” “滚,不要管!都死了活该!” 童子还未说完,就被庐内传来的大圣气急败坏的喝骂声吓得一哆嗦,心想又是谁招惹这位爷了,转身跑着传讯去了。 —— 而砚池之中,虽然封印之地消失了,但是因为但修等人使用用圣珏之后,并未留下任何讯息。 他们自然不知道,一个无人的房间里,一个娇美的男人在冷笑中毁了一片传讯简。 于是诸位长老冷静之余,也不确定他们是真的随着封印一起消失了,还是说遇到了别的危机,毕竟砚池里的世界可是和云洲疆域差不多的。 于是砚池内一千多名受罚弟子,在五名镇守长老带领下,除了少部分伤者留在村内,其余人都四散去寻找几人踪迹,并且一边斩杀妖兽。 一时间砚池鸡飞狗跳,弟子们叫苦不迭。 至于某位大圣的那句回复,众人也是一阵腹诽。 时间辗转,月冬雪几人已经失踪了一个多月,四处寻人的弟子们纷纷遭遇到了无数恐怖的妖物大军。 幸好长老们决策明确,大家都及时退回。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无数妖物纷纷围拢而来,似乎受人指使一般,疯狂的攻击着众人所在的小村。 不仅如此,砚池里开始下起雨来。 砚池里从未下过雨,这是第一次。 和墨池里黑色的天地一般,雨水也是黑的,还带着浓郁的墨香。 一开始,这股“墨汁雨”只是阴雨绵绵,众人奇怪之余,并无太多影响。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雨滴变得越来越大,增长至拳头大小,后面甚至脸盆般大。 而且在雨水之中,满天妖物变成了不死之身,无论受什么伤都会立即痊愈,就算死了也会立马从地上堆积的“墨水”之中复活。 不仅如此,砚池内的那些花草树木纷纷开始怪异的融化,变成了漆黑的水流。 雨越来越大,淹没了村庄,许多山峰都在融化,砚池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海洋。 天空的雨水也变成了无数恐怖的瀑布,从天而下,灌入砚池之中,而所谓的天空,正在缓缓崩碎,似乎想要塌下来和砚池的大地融为一体,虽然此时的砚池大地已经变成了墨海。 几位长老及时做出应对,让弟子们纷纷进入云舟之中躲避,驾着云舟往砚池出口逃去。 然而随着众人逃离,妖物们借着越来越高涨的“黑海”,穷追不舍,让云舟举步维艰,只能一边突破妖物群一边努力往出口“挪”去,不少弟子葬身其中。 变化来得太快,仅仅只是三天,砚池这个小世界的天空和地下的黑色墨海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只剩下不过百丈而已。 眼看就要尽数葬身砚池之中,学宫大圣李玄风亲临,一掌灭尽无数妖物,一掌开天将众人救回。 逃出生天的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面对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上古魔物肆虐,云洲已经沦落在“魇”灾之中。 消息一出,众人恍若末日。 随后有的人请求回到家乡,期盼家人安然无恙。 有的人选择逃离无涯学宫,逃离云洲,逃到其他洲去避祸。 也有的人选择留下,听学宫调遣,誓与学宫,与云洲这个家乡共存亡。 对于这一幕,李大圣丝毫不觉得意外,这种事不仅无涯学宫,整个云洲天下都在发生。 “学宫是个自由的地方,自然接受每个人的选择。” 这是李玄风的原话,砚池里的这些家伙平日里就不是什么规矩之人,可是在听到消息之后,震惊之余,除了一小部分人之外,大部分人都选择留下共存亡。 并且主动请缨,要戴罪立功,镇压四方,这是连李玄风都没想到的。 用这些家伙的话来说,那就是:“我们是一群在学宫犯过大错的罪人,但是在关乎云洲存亡的大事上,我们绝不会犯错。” “砚池已经没有了,无地给我们赎罪,那就让天下变成我们的阴狱,我们依旧是罪人,但是我们都是学宫的人,是云洲的人!” 虽然这些家伙里有不少都是其他洲来求学的人,但是也都不计较这些小节了,这一刻都仿佛打了鸡血一般,让砚池五位镇守长老欣慰不已。 于是大圣李玄风也不吝啬,命千机院拿出五艘平日里少有动用的战斗型云舟,以五名长老为首,分为五队各自赶到各方支援去了。 魇灾已经持续了三个月,云洲死伤无数,无数人恐慌的逃离云洲,甚至某一些人一边针对云洲的同时,煽动人群逃离,美其名曰为云洲百姓提供庇护,其实私底下暗讽无涯学宫无能,企图颠覆无涯学宫的大权。 幸运的是虽然有人逃出去,但是也有人选择留下共存亡。 不管是修行者还是普通凡人,小家族还是大门派,很多人纷纷自发组织在一起,配合无涯学宫的召集,为普通人建立无数的避难所,而魇魔进化迅速,他们所控制的人和动物,都已经开始有转化成组织侵略的趋势。 至于砚池里这些刚刚逃出生天的家伙,虽然说人数不多。但是如果论修为,就是相比青云境中修炼的那些高阶学士也是毫不逊色的。 而且多年来在砚池里和妖物厮杀,论战斗经验更是天壤之别。 于是在云洲各地总会时不时发生这样的情况。 正当许多人和魇傀战况焦灼的时候,忽然战场中一艘学宫的战舟落下,随后天降神兵,高喊着“立功”“罪人”之类的词汇,杀入魇傀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而战斗结束时,这些家伙已经无声无息离去,也有少部分人能认出他们,似乎是曾经因为犯错而被打入砚池的家伙。 虽然砚池出来的学士里,也有一些人别有用心,暗地里做了不少不为人知的小动作,但是至少明面上还是也出了不少力气,为各地缓解了不少压力。 而学海的世院中,几只麻雀已经在歪脖子树上筑了巢,杨昌看着叽叽喳喳在树枝上争食的麻雀,眉头紧锁。 魇灾之事他早已知道,可是因为被冢无二勒令好生照顾黑旋龟,所以李玄风不许他离开世院。 如今传来砚池崩塌,而那三位大爷不知所踪的消息,更是让他内外焦灼。 “可以讨杯水喝吗?” 杨昌闻声,回头一名双目失明的老人静静站在院门口。 “老先生快请进!” 自从世院开院,大阵撤去,世院所在的山峰上时不时回来一些闲人驻足,他已经见过不少了。 虽然被罚在世院做下人,但他不仅没有不快,反而更加庆幸,感激李玄风。 他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如果不这样,那他这一生可能都会因为当初月冬雪那件事而耿耿于怀,不然也不会自降身份来负荆请罪。 那日那个红衣青年的话, 给他上了一课,这段时间来,他早已想通,心甘情愿呆在此地做个下人。 迎进老人,杨昌拿出一个干净的碗,倒了一碗水递上。可能因为老人双眼不便,所以他特意一手端碗一手引着老人满是褶皱的手来接过。 树上麻雀依旧还在吵闹,老人咕噜咕噜几下就把一碗水喝碗,擦掉胡子上沾上的水珠,端着碗道:“这个夏天可真是燥热啊!” 不知为何,眼前老人总是给杨昌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帮老人接过空碗,杨昌叹气道:“是啊!” 听着叹息,老人好奇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我家几位先生数月未归,有些担忧!” 老人莞尔一笑,拿着拐杖,指着院中歪脖子树的树梢道:“你说如果树倒了,或者风雨毁了那个巢,换个地方,这几只麻雀还会继续安生的活着吗?” “当然会!” 杨昌不假思索的回答,循着对方所指,又看向了树上的麻雀。 “那不就得了!” 老人的话意有所指,杨昌不是蠢人,恍惚间就明白了对方之意,双眼清明,回身却要道谢,却见老人已不见踪影。 知道遇见了高人,杨昌感激在心,捧着碗郑重的向先前老人坐过的凳子行了一礼。 —— 无涯之境上,李玄风躬身,向一身麻衣的老人道:“老师!” 秦迎风虽然面色有些不悦,但是也同样随礼。 老人没有回头,只是看向远处,那里是世院的山峰,杨昌还在捧着那只碗。 “毒这么样了?” “还好!”李玄风老实答道。 老人虽然双目失明,却还是“看”了一眼秦念风,后者冷哼一声,识趣离去。 见秦念风离去,老人这才坐到老松下,视觉仿佛不受半点影响。李玄风同样坐到松下,端正的模样像一名正要听先生讲课的童子。 “你把几个孩子放进池子里,没问题吧?” “没事!” 李玄风一笑,答道:“那家伙我刻意留他一命,就是想给他一线希望,借他之手助我修复砚池!” “他以为是我无能为力,一直借机创造各种怪物想要破坏封印,逃出生天,却不知我是故意想要他那么做。” 玄一点点头,而后又道:“以后不要再用映世境去做那种事,他们已经在怀疑你了,为了防着有人上古道,他们什么事做得出来!” 李玄风却毫不在意,笑得很开心,像个吃到糖的孩子。 “我只是想看看所谓的神是什么样的,有多强而已!” “你这孩子呀!”老人有些无奈。 李玄风嘿嘿一声,继而说道:“不是有老师你在嘛?反正现在只要我不出去,他们也杀不死我。” “但现在也只是权宜之计,这场乱才刚刚开始!” 李玄风收起笑脸,看着老人严肃问道:“老师,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玄一抬头看看头顶,阳光被割离成无数碎片,只能可怜的从繁密的松叶缝隙中借机投下些许光辉,在树下阴影里苟活。 伸手接住一片光芒,感受着手心的温度,玄一答道:“我也不清楚,甚至某些方面他们想做的事,和我是一样的。 只是他们的手段我不赞同,在他们眼里,人和蝼蚁并无区别,而且,他们在害怕!” “他们也会怕?” 见对方疑惑,老人玄一视线再次来到李玄风身前。 “他们居在高高的天上,用清明的眸子俯瞰世间,用强健的双手掌控时代,用无匹的神力贯彻正义,用绝对的规则统辖诸天。他们说,这是天道。” “可是,当我抬腿准备走进神的原乡时,我在眸子里看不到人性,在双手中握不住温情,在神力中找不到怜悯,在规则中只发现私欲。” “于是我迟疑了,我不禁问自己,这就是神吗?我不知道答案,所以我收回了腿,转身回到了人间!” “我忍不住问自己,我错了吗?人错了吗?还是神错了?亦或者天错了?我疯狂的想要答案,我想从过去未来中找到真相。于是我借映世镜之力,在时间的洪流中逆行而上,纵观万古依旧毫无所获,正当我想要放弃,想要回头的时候,我却看到了我这一生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说道这里,陷入回忆深处的玄一忽然睁开双眼,眼中除了一片灰白,还有情不自禁疯狂流出的泪水。 “老师!”李玄风担心问道,欲要上前,却见对方伸手阻止。 “我没事!” 玄一整理了一下情绪,深呼吸了几下,手心中的阳光早已逃到不知何处。 见玄一平复,李玄风这才问道:“老师看到了什么?” 玄一任由眼中热泪流淌,又痛苦的闭上双眼,靠着老松上继续说道。 “我当时正要转身,却看见了一个人,他从无尽的黑暗中走来,却如烈日一般耀眼,他自称为‘魔’,却坐在人间。” “在他的面前,臣服着无数生灵,人、魔、妖、鬼、甚至还有神,数之不尽。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人,在他的带领下,无数神魔英杰自人间而起,逆天而上,杀上苍穹,而他们的对手,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 “我看着他撕碎无数的神体,崩灭了无尽的神魂,看着诸天神魔陨落,鲜血淹没了大地,天穹碎成虚无,无数尸骨落下堆积成山。那一战持续了很久,我看着他的同伴一个接一个死在神力之下,看着神一个接一个死在他的手中,那怕最后只剩他孤身一人,他自己还在战,立于天地之间,战到人间失色。” “后来,神力毁灭了一切,天没了,地没了,人也没了,无垠的虚空中只剩他一人孤身而立,他却忽然回头看着我,笑得很开心。” 玄一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努力的模仿着那道声音。 “他说:抱歉!我又败了,我只能护你看到这里了,世间像你这样的人太少,未来的我们说不定还会见面,你可一定要活着回去哟!” 玄一模仿的声音很像一个纨绔子弟的戏言,李玄风却没有半点觉得好笑,平凡的几句话,却透着无尽的悲凉和自信。 玄一带着深深的恐惧继续说道:“他说完,身体渐渐破碎,消失在虚空之中,而我顺着时间的洪流归来,看到了天地重现,生灵再生,神又出现在世间,普传薪火,却没有任何神灵能发现我的存在。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他是故意找到我,故意让我看到那一幕,故意让我活着回来!” …… 无涯之境下有条无名小溪,溪水不知花了多久,努力的冲开了一块堵在溪间的巨石,巨石滚落带起阵阵轰鸣的响声,声声落在李玄风心头。 “神原来也会恐惧的!”李玄风喃喃自语,心中波澜万丈,他都有些无法想象那是一副怎样壮阔的场景,一个怎样睥睨的人物。 玄一抬起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又道:“之后我不敢再去回顾过去,又忍不住想去占演未来,花了几千年都没有任何结果,也没有见到那个人,直到某一天,我恍惚间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似乎惹怒了上天,惹怒了诸神,他们对我降下惩罚,剥夺了我的双眼。因为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触碰了人间的禁忌,于是整个窥天谷都遭到连累。也是双目失明之后,我也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决心守护这个人间。” “老师……”李玄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玄一起身,来到李玄风身前,抬手摸着对方的额头,溺爱说道:“风儿,你天资聪颖,好奇心重,但是很多事,现在还不到我们去触及的时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守在这个人间,好好活着!” “风儿明白!”李玄风颔首,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他很了解自己的老师,就像老师了解他那样,如果世间有圣人,那老师就是圣人。 “老师,您说,那个人真的还活着吗?” 玄一自然明白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但是这些事他自己不知道也不能去想,所说的对李玄风依旧还有所保留,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伸出手,能碰到的东西有多高。 崖下的溪水还在流淌,石头不知已经滚到何处,想来已经是到了下一个终点。 第二卷:云起 第十四章:夜幕沉沉何所似? “孔盖兮翠旍,登九天兮抚彗星。 神恩浩浩,泽披众生,万古苍苍,唯我神不朽!” “万古苍苍,唯我神不朽!” “万古苍苍,唯我神不朽!” ……… 在镇国将军府的祖庙之中,上下数百人竦然而立,一丝不紊。 随着司礼官宣完颂文,以大将军慕腾为首,众人朝着庙中肃穆的神像拜下。 礼乐随之而起,温润入耳,余音绕梁,久久未散,就连椽梁上精雕的檀木麒麟都为之迷醉不已。 今日是当朝镇国大将军之子慕文白十三岁的生辰,按照习俗,须得在祖庙之中为其行“舞勺”之礼,颂赞司命娘娘,谢其恩德。 繁琐的流程一个接一个的轮换,直到日落时分,祭祀结束的将军府这才大摆筵席,款待前来祝贺的文武百官,就连当今圣上都挪驾亲自,坐在首位盯着场间曼妙的舞女,目光灼热。 而平日里威严的大将军慕腾,正穿梭于无数山珍佳肴之间,与百官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与前厅的灯火阑珊相比,少主慕文白的偏院之中却是异常清静。 身为正主的慕文白,一身红衣,面如冠玉,发若白雪,让人觉得惊艳不已。 也不知道再过些年,这王城中得有多少千金贵胄,会折下桂枝,以诉相思。 当然这些是闲话,院子中有一个清澈的小池塘,少年没有任何表情的坐在池塘边上,眉宇间透露着的是一副与年龄十分违和成熟感。 少年拿着一块毛巾,蘸着池塘的清水,细细的擦拭着手中一把怪异的横刀,十分认真。 都说秋高气爽,明月也不甘寂寞,倒影在池塘中,在刀刃上,在少年的一头银发之间。 这一幕明明很美,却让人无形中觉查到摄人的寒意。 “大军压境,已经尽数趁夜色在城外候命,今晚那个昏庸无能的废材皇帝总算要死了!” 声音从慕文白身后传来,但他并不意外,他知道说话的是谁。 一人站在池塘旁的凉亭中,靠在朱红的柱子上,藏在月光的阴影里,看着池塘边擦着刀刃的少年。 见慕文白不搭话,那人又道:“你心软了?” 刀身浸入清亮的池水中,波纹斩碎了月亮的倒影,吓跑了好几条想要“摘月”的鱼。 慕文白也不管被池水打湿了的衣角,只是有些不舍的说道:“虽然知道是假的,但还是有些舍不得,毕竟有亲人的感觉真的很好!” 那人道:“梦总是要醒来的,做得差不多就得了,越久醒来会越痛的!” “所以你确定了吗?”慕文白问对方。 那人闻言,从阴影里探出头,同样暴露了一张稚嫩的脸庞。 “十三年来,我一直在思考,也尝试过,最终我觉得,只有这个方法才是对的。” “如果没用呢?”慕文白手中拿着毛巾,盯着池塘里偶尔冒出的几个泡泡。 “那就再试呗!反正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说话间亭中的少年闻言笑了,笑得很开心,脸上还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只可惜他是男的,而且长得也不好看,白白浪费了。 慕文白没有回头,自然看不到这一幕,只是继续问道:“难道你想把天下人都杀光不成?” 那人却答道:“那又怎样?反正是假的,再说了,相比起来,你杀的还少了?可别告诉我你那一身杀气是捡来的!” “你怎么知道?” 慕文白起身,不善的盯着对方,心里震惊不已,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那些事。 “好了好了,别这么大反应,以后你会明白的!”亭中少年说着抬头看了看天空明月,又道:“那几个家伙差不多应该到了吧?” 不知是那里藏着的蟋蟀,忽然在院中“口瞿口瞿口瞿”叫着,吓得池边野草上的露珠都掉落了不少。 “好久不见了啊,二位!”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五六道人影翻过偏院的围墙,几个起落间就来到了慕文白身后的草地上。 除了一人没有动,其他几人都齐刷刷的拿下挡面的的斗笠,露出一张张稚嫩的脸,四女一男,在这黑夜中让人觉得惊奇万分。 更想不到,今日这些稚嫩的少年,聚在一起所图的,居然是大逆不道的弑君。 亭中那名少年也同样一跃来到人群中,不过这时候他却好奇的看着那个罩在宽大的黑袍中没有动作的人。 见他模样,其它几人亦是如此。 “看什么看!”魁梧的身影里传出一个悦耳的女声,清细的嗓音像孩童那般纯净。 “没事没事!” 亭中出来的少年随意回答对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然而他却在对方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扯掉了对方的黑袍。 是夜,天地很静,就连池中游鱼都仿佛不动了,方才还在鸣叫的蟋蟀也不再出声,场间几人看着对方,惊掉一地眼珠。 “哈哈哈哈哈哈!!” 寂静之后便是疯狂的笑声。 场间一共八个人,除了慕文白和另两名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之外,其他四人都发出了杀猪般的笑声,不过没笑的慕文白三人也忍得极为辛苦。 如果光听声音,那一定会让很多人对其主人浮想联翩,幻想出一个身娇体柔的女孩儿的模样。 但是估计很多人也想不到,声音的主人居然是一个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女壮汉”。 为什么是女壮汉? 因为虽然面容姣好,唇红齿白,长得十分可爱,可那也是仅限于头。 头部以下,就是青筋纵横的脖颈,再往下,肩背如门板,长壁如劲松,双拳赛斗。 除此之外,一身黑铁盔甲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衬映着发达的肌肉,一股蛮横之气扑面而来,也难怪会吓得丛间蟋蟀都不敢吱声了。 如果不是她的声音,以及那两个熟悉的及腰双马尾。很难想象,这个双目喷火,甚至呼吸吹得鼻毛疯狂摇摆的家伙,竟然是之前熟悉的那个家伙。 “哈哈哈哈!!!花小玉啊花小玉,早就听说你在这幻境之中投胎得惊世骇俗,没想……没想到是这般惊世骇俗啊!” 说话的少年捂着肚子,直接笑得在地上打滚,早已经没有先前在亭中和慕文白聊天那副神态。 然而他也没想到的是,话刚说完就被“虎背熊腰”的“少女”狠狠一脚踹飞,落到池塘之中。 能这么放肆的被花小玉踹飞的人,自然是冢无二无疑了,几人就是进了砚池山洞中的月冬雪一行人,这个所谓的将军府少主慕文白就是月冬雪本人了。 众人自从进入了那个破碎的妖树下的绿洞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待他们醒来,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重生,变成了刚刚出生的婴儿。不仅如此,这个世界没有修行者,有的只是帝国,灵气也稀薄得可怜,这是很要命的。 几人在同一天出生,却天各一方,除了一些特征之外,面容全都变了模样,身份也大不相同。 月冬雪成了将军府的少主,冢无二是其父属下副将的公子,盖家兄弟变成了猎户,雪鬼成了盗贼,而但修和柳千寻由一个富商的大房和二房同时产下。 至于花小玉,身份不明,知听说是被几只人猿养大的,难怪长成这副模样。 震惊之余,众人也暂时接受了目前的变化,苦思其中因果。 冢无二和月冬雪本身就离得近,所以二人早早就汇合,多次尝试之后,最终确认了几人是沦落进了幻境之中。 也幸好月冬雪是将军府的少主,这个世界只有这一个帝国,于是借将军府的力量,二人暗中一边进行各种动作,一边寻找其余人。 虽然些过程花了几年时间,但是几人还是有惊无险的成功的重聚了。 幻境中过了十多年了,但是现实时间几人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试了了各种方法都无法离开这个幻境,这里仿佛一个真实的世界。 最终冢无二确定了这是一个大修行者所建的假界! 所谓“假界”,就是大修行者到一定层次后,由源灵所构筑的精神幻境而已,简单的说也就是他们遭到了精神方面的攻击,被封印在对方的思想中,这是一种很古老的手段。 而这个帝国统率天下,在这个国家,所有人都崇拜“诸神”,认为神创造了一切,每个人都对神有着疯狂又盲目的信仰。 而所谓的皇帝,则是由“神”降下神谕,亲自指派的。 多年无果,众人无措之时,冢无二提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计划。 “所谓神,应该就是那个修行者,既然这皇帝是神指派的,那要是杀了皇帝,神会什么反应?” 没有人知道,也没人想过这方面,所以也难怪几人说他是疯子。 之后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暗中说服了自己的“父亲”,还有当今镇国大将军慕腾,而谋反的时间,也就是今晚,所以其他几人才赶来相助,毕竟他们现在……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 随着冢无二被踹下池塘,但修和柳千寻也止住了笑意,只不过看向那张可爱又怒气冲冲的小脸时依旧会有些憋得辛苦。 同样笑得很夸张的还有雪鬼,花小玉当然也没放过他,只不过他反应快躲开了。 然而,当他在池塘边依旧开怀大笑的时候,却一瞬间面容忽变,再也笑不出了,眼神中还带着泪花。 池中的月光被冢无二落水之后击成碎片,然而池塘边上,那把还泡在水里的刀,却是随着池中激起的波纹显得波光粼粼。 “这把刀那里来的?” 震惊之声传遍整个偏院。 第二卷:云起 第十五章:那年笑声今犹记! “这把刀是你的?” 雪鬼似乎想起什么,看向月冬雪第二次发问,月冬雪先前擦拭过的刀。已被他从池塘中捡起握在手中。 刀身沾惹的水珠,蘸着明澈的月光,自冷锋上缓缓滴下。 “是!”月冬雪答道。 “从何而来?” “请人铸造!” “为何是这番模样?” “有问题吗?”月冬雪看着雪鬼,心生警惕。 如果不是因为今日将军府特殊,护卫早已聚集前厅的宴席周围去了,可能就凭他的声音,这个偏院早被团团围住了。 虽然说面容皆已经不是本来面目,众人都只是十三岁左右的陌生模样,但是感情和情绪却是不会改变。 雪鬼如今的模样,双眼通红,目眦欲裂,捧着刀的双手不停颤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恐惧亦或者不可置信,让人不禁担心他会不会忽然拿不稳,掉到脚上,想来他也顾不得这些。 冢无二从池塘中爬出来,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湿透的全身不停的滴水,一路浸入泥土之中。 其他人同样看着雪鬼这副模样,似乎都忘了刚刚的闹剧,齐刷刷的盯着他。 “这不是剑吗?”柳千寻看着雪鬼手中的横刀说道,因为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刀。 刀身纤窄笔直,刀刃微卷却利,刀背乍看之下一如寻常,若仔细看,会发觉其上布满的那些细微又锋利至极的倒齿,虽然是单刃,看起来更容易被人误以为是剑。 “这是刀!”雪鬼嗓音没了往时对柳千寻那般温柔,听得少女眉眼中覆上一层怒火。 但修看不过去,不悦的看向雪鬼:“你发什么疯?” 然而,此时的雪鬼早已心无旁骛,双手捧着刀,看着面前这个红衣的少年,多年前那个铁匠铺里的场景历历在目。 “是……是您吗?阿雪少爷!” 雪鬼腾出一只手,抖颤的手掌似乎想要抓住身前的什么,声调断断续续,不可置信之余满是激动。 世间喜欢红色的人数不胜数,但是喜欢红色的同时,还能还原出这把刀的模样的人,雪鬼一生只见过一个。 而月冬雪同样身躯一战,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对方那一声“阿雪少爷”中的意思,他化名浮冰,所有人都觉得他就叫浮冰,只有和云鸢说过他叫月冬雪。 心中惊雷霹雳,月冬雪已经没有了先前那副平淡的模样,同样震骇,他本该是一个孤魂野鬼,而今却有人识出其身。 “你究竟是谁?”月冬雪看着雪鬼,从第一次听说雪鬼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有些疑惑,似乎听过,而如今对方模样,隐约让他想起了什么。 在其他人惊疑中,雪鬼没有回答月冬雪的话,反而忽然掌心一动,一段看起来由黑气形成的绳子飞出,瞬间飞进月冬雪身体。 花小玉见状抬起粗壮的手臂,盖家兄弟也整齐上前,要看主仆三人就要反攻雪鬼,却被冢无二拦下,示意她先看看再说。 同样的还有被但修拦下的柳千寻。 然而在众人眼中,月冬雪却只是一步踏出,红袍无风自动,先前进入身体里的黑绳立刻就被逼出体外,消散在黑夜中。 “小少爷!” 未等月冬雪有所动作,雪鬼已经扔下那把奇怪的刀,疯狂扑上来抱住了他的身体,热泪盈眶。 这个幻境中只有零星灵力,所以几人十三年里也都不过才修炼到云道巅峰境界。 但是这对于雪鬼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那怕红衣是巧合,横刀是巧合,千秋锁绝不会是巧合。 “太好了!阿雪少爷……呜呜……老爷不见了,东月也被封了,我们以为您也死了,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呜……谢天谢地您还活着!” 雪鬼这一刻哭得很伤心,就连说话的嗓音都沙哑了几分,那怕说话语无伦次,月冬雪却同样能感同身受。 虽然他依旧想不起这个人是谁,但是这份悲伤做不得假,雪鬼方才所试探的“黑绳”也做不得假,他能瞬间解开那些东西,不是巧合。 是因为他也会那招,因为那是千秋锁入门时的模样,所以月冬雪眼角也同样莫名其妙滑落了几滴清凉的水珠。 推开依旧还在呜呜着的雪鬼,月冬雪始终想不起记忆中有如此一个人物,看着对方再次问道:“你究竟是谁!” 在众人的疑惑中,雪鬼这时候也冷静了几分,抬手袖子擦掉脸上的邋遢,这才答道:“我是雪鬼,是您的鬼,我爹改的。我原来的名字叫陈啸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您十岁的时候,那时候,我和老爹一起到铁老爷铺子里送货,当时我就是因为和您抢这把木刀结果被老爹揍了。” 听得雪鬼所说,月冬雪这才隐隐约约记起了似乎听过这个名字,难怪她第一次听雪鬼这个名字的时候觉得好像听过一样。 而且当年似乎是有发生过这么一些事,只不过那时候他还小,所以记忆模糊了许多。 但他想不明白的是,那怕眼前这个人真是当年那个人,为何他会认出自己,还会千秋锁,会对他这般深刻,甚至还一副恭敬模样。 雪鬼也看出了他的疑虑,不管其余几人如何反应,惊喜交集的对月冬雪说道:“少爷我们借一步说话!” 二人来到先前冢无二藏身的凉亭中,但修和柳千寻虽然疑惑,但是也识趣的往相反方向走了一段,其他人也是如此,只有被冢无二强硬拽走的花小玉一脸不高兴。 看着亭中交谈的二人,花小玉不甘的一甩手一跺脚,少年模样的冢无二哪能抵抗这“人形巨猿”的力量,带着几句郁闷的问候,再次华丽落入池塘之中。 月冬雪是在大雪天被捡来的,捡到他的两个人都是他的养父,其中之一是小镇上的一名铁匠,名为铁通,另一名就是表面只知道成天喝酒,其实背地里神秘非常的酒鬼。 酒鬼也是同样被铁通捡回去的,当时的酒鬼已经命在旦夕,是铁通救了他,后来二人才一直同住在东月镇,这些月冬雪也都知道,只不过雪鬼所说的事,却是他从未听过的。 照雪鬼所言,雪鬼的父亲是东月镇附近横霸一方的山匪头子,而月冬雪的养父之一的铁通,就是他“行首礼”时差点被他杀掉的人。当时奄奄一息的铁通被人带回来之后,吓得众人好一阵担忧,幸好救回来了。 之后就是月冬雪养父之一的酒鬼,只身杀上山匪窝泄愤,最后又心软留了雪鬼父子俩一命。 改过自新的雪鬼父子俩,后来辗转拜入邪宗,心中依旧对酒鬼感激不已,私底下时常会去东月镇给铁铺送些铁料。 铁通是个老实人,一开始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是见得父子俩二人的真诚认错,以及酒鬼的首肯,二人的诚心感动了他,于是铁通原谅了父子二人。 之后的事,自然就是邪宗争斗,酒鬼再次出现解救二人了,而那时候也是少年雪鬼和月冬雪第一次见面。 雪鬼父子俩时常会去铺子里,与还是孩童的月冬雪后来也见过几面,,也才发生争抢酒鬼所削的那把木刀的冲突。 但是他不知道雪鬼父子再次被酒鬼所救之后,父子俩铁了心奉酒鬼为主,扬言要终生侍奉。 所以那位老爷子揍完雪鬼之后,将自己儿子之名改为雪鬼,命他终身守护月冬雪,更不知道那个酒鬼养父对眼前的雪鬼来说亦师亦主。 幸好千秋锁是最好的证明,月冬雪明白了其中因果,更加确定了自己那个便宜老爹的不同寻常,更坚定了他可能还活在人世的想法。 雪鬼继续说道:“后来老爷让我远来拜入学宫,我便再也没有回去,只是我拜入学宫之后,他老人家来看过我一次,嘱咐我好好修炼,不许随意动用千秋锁,就离去了!” 月冬雪想了想,那个时间应该就是酒鬼离去之后。 雪鬼不知他的心思,只是继续道:“之后没多久我就被打入砚池之中,过了几年,学宫给我传来了我爹的消息,他说……他说……东月…被冰封……所有人……都死了!” 说到这里雪鬼又哽咽起来,对他们来说那里也就是第二个家一样的存在,少年模样的面容上只有深深的悲痛。 “之后我苦苦哀求之下,学宫长老同意让我回去看一眼,当我到了东月镇时,入目只剩满天飞舞的冰雪,我进不去镇子,但是依旧能远远看到冰下那些惨状,满目凄冽。后来父亲告诉我,那些人去过,而且……我们怀疑之余,却发现那个人也被那些人带走了,当时我恨不得立马杀上去,可是父亲不让,我们的实力还太弱,还不能报仇,而且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们所做的!” 雪鬼说着,黑夜也无法遮掩眼中的滔天恨意。 “后来我和父亲决定,我继续回到学宫修炼,我们不信老爷会那么容易死,所以父亲一边发展邪宗势力一边打探消息,我也才一直呆在砚池之中不愿出去,没想到等来了少爷您,真是老天开眼!” 月冬雪听着对方所说,心中同样不是滋味,有些期待的问道:“那后来你们有酒鬼老爹的消息没有?” 月亮越升越高,亭中变得一片黑暗,其余几人只是静静站着,偶尔好奇的看看站在阴影里的那两人。 “你们俩还有完没完,再不快点前面就要开打了。”一条小鱼小心翼翼从水中探头,却被花小玉的声音吓得屁滚尿流,躲回池底。 亭中二人听到她的话,并不理会,但是情绪已经慢慢缓和,重逢的欣喜驱散了过往的阴霾。 雪鬼已经没有了先前那番失态,他本身就是一个思维清新脱俗的人。 “没有,不过少爷您放心,后来我和父亲也想过,老爷的实力深不可测,如果他在,绝不可能一夜之间东月会变成那副模样。” “而且……”雪鬼说到这偷偷瞄了一眼月冬雪才道:“而且您也知道,老爷做事从来都是……都是有些别具一格的,所以我不信他会那么容易死,父亲也一直在打探他的下落。” 月冬雪很想感叹一句青出于蓝胜于蓝,但是并没有。 他很开心,不仅是听到了养父还在人世的消息,甚至还因为自己从雪鬼身上感觉到了久违的亲切,那是亲人一般的感觉! 第二卷:云起 第十六章:将军夜引弓 镇国将军府内,皇帝一身华服早已衣衫半解,恍若帷帐。 斜坐在首位,油腻的双手左拥右抱,不羁的探索着满怀温玉,丰盈的脂肪占据了脸庞太多位置,双眼只能可怜的掩藏在贵气满溢的颊肌中。 幸好将军府的灯火足够明亮,所以只要走的近些,就能看出他下巴和脖颈之间掩藏的沟壑,若不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圣上的下巴是连着胸腔的。 圣上如此乐享其中,臣子们当然也文恬武嬉,如恐不及,只有寥寥数人,独自沉于杜康之乡,甘苦自知。 舞女们有的厅间演艺,有的殷勤逗趣,有的摘葡送果,还有的柔荑轻敲,伺候着这些大人物。 一名身穿礼服,英姿勃勃的中年人来到场间,驱走了几名卖力的舞女,端着酒盏高声而谈。 “我神无上,感谢圣上厚爱,感谢诸位同僚德怀,慕腾受宠若惊,今以美酒为寄,祝我神永昌!圣皇永昌!万民永昌!” 慕腾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却是声声震耳,文武百官无不拍手叫好,就连圣上也高声夸赞。 “慕将军戎马为国,乃是万民之幸,今日借祈神之机,群臣同贺,朕深感欣慰,来!我敬诸位爱卿一杯!” “好!” 人群哗然,纷纷举杯相敬,好一副君臣融融之景。 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慕腾躬身礼圣,谦敬说道:“陛下圣爱,只是不知今日对微臣这点微飨末宴可还称心?” “哈哈!爱卿谦虚了,如此美酒山珍,软香美人,当是人间绝配,朕自然十分满意!” “没错!慕将军如此有心,我等也是共沾风光啊!” “对!” …… 得到群臣赞评,慕腾会心一笑,豪气干云说道:“如此甚好,那我也不扫兴,诸位今日尽情玩乐,此去一路,天高海阔,风雨无情,愿诸君,一路走好!” “爱卿客气………嗯?爱卿此言何意?” 首位的皇帝惬意万分,磨动着丰满的肥唇开口畅言,却忽然反应过来慕腾之言似乎别有他意,不悦的看向中间的慕腾。 不仅是他,堂下文武百官也同时一愣,大厅中骤然安静,落针可闻,所有的视线都聚在慕腾身上。 慕大将军似乎早已想到会有如此一幕,并不意外,神态昂扬的说道:“今日慕府之宴,一为小儿庆贺,二为诸君送行,这断头饭能让诸位如此满意,慕腾深感欣慰。” “大胆慕腾,你是酒入熊心,气冲豹胆了吗?” “没错,如此大逆不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然而话音未落,数百军士已经涌入大厅,长刀出鞘,稳稳的架在了百官脖子上,吓得舞女们纷纷惊慌逃出。 “好胆!慕腾你要造反不成?”皇帝色厉内茬说着,似乎想要起身摆出圣威,奈何舞女们已经逃出,光凭他那被酒色掏空的身体,自己根本无法撑起身上数百斤的横肉。 “造反??不不不,陛下慎言!” 慕腾看着皇帝涨红的肉脸,笑道:“慕腾非是那等逆臣,所作所为,不过是忠于国家,忠于万民而已。” “天下不是一人的天下,是万民的天下,陛下不能为万民谋福祉,那慕腾自然先天下之忧而忧,亲自送陛下以及百官上黄泉了!” 听到慕腾的话,人群中一位大腹便便的文官怒斥道:“逆臣贼子,你不怕诸神降下神罚吗?” “神罚?” 慕腾回头看着对方,不屑说道:“刘相言重了,人间事自当人来管,与神何干?” 而首座上依旧还在努力想要站起身的皇帝大声呵斥道:“竟然敢亵渎神明,慕腾,念你一生为国,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否则你之罪孽,无人可赎,神不会饶恕你的!” “行了行了,这话听得多了,耳朵都听出茧子了,神饶不饶我无所谓,但是诸位今夜注定啥得不到饶恕的!” 慕腾说着不耐烦的打断皇帝的话,转身对将士命道:“动手!” 话音落,士兵们同时驾起百官,纷纷离开大厅,往皇宫而去。 不过期间某位皇帝实在是位重量级人物,于是将士们只能找来绳索绑住,由七八个力壮的士兵一路拖着走。 而当事人慕大将军则是接过副将递来的讯箭,来到大门前,开弓对月,讯箭若流星一般飞向漆黑的夜空,在皇城上方炸出一簇美丽的烟火。 与此同时,随着天空的讯箭出现,在一阵喊杀声中,皇城四方城门同开,驻守在皇城之外的大军离开了月冬雪等人所设的障眼阵法,浩浩荡荡直接攻入城中,恍若神兵天降。 这一幕让无数百姓心惊胆战,幸好这些将士除了斩杀那些抵抗的将士之外,没有任何人对普通百姓出手,井然有序的往皇宫而去。 —— 将军府的偏院之中,月冬雪和雪鬼早已经和其他人重新聚在一起,看着天空中绚丽的光华。 月亮挪着圆盘一般的身体,赶走了路过的乌云,在天空静静看着这一切,看来今天注定是个不眠夜。 一名将士牵着一辆马车开到偏院门口,恭敬跪下:“启禀少主,武器已经运到!” “走吧!” 冢无二伸了个懒腰,与众人对视一眼,说话同时已经率先出门。 门口的将士见众人出来,恭敬的起身掀开车后的马车。 除去月冬雪自己带着自己那把横刀,其他几人纷纷从车中各自选了武器。 盖家兄弟自然斩马大刀,这不用多说。 雪鬼和柳千寻各自拿上自己一把剑,但修背上了自己熟悉的长弓,冢无二则是肩挑银枪。 而剩下的那一对磨盘般大的大铁锤,除了此时一脸不快的花小玉,也没人能轻松拿起了。 这些武器都是早在两月前,就由月冬雪现今的父亲,也就是“慕文白”的父亲慕腾大将军命人为几人量身打造的,除了但修的弓箭是按照他自己的设计和送来的铁料之外,其他的武器全都选用了上好的铁精。 看着八个少年英姿飒爽的背影,那名送来兵器的将士不禁油然起敬。如此少年英杰,当真让人自愧不如。 —— 而另一边,皇宫门口也是混乱无比,今夜本该是大将军为其子慕文白祈神的好日子,谁也没想到平日里深受敬重的镇国大将军会突然举兵造反,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看着被押着的文武百官,还有那个被拖在地上嚎叫的皇帝陛下,固守皇宫的将士们面对大军已经毫无战意。 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在一小部分负隅顽抗的人被大军踏成尸体之后,其余的人纷纷投降。 而执掌兵权,轻松取下皇城的慕大将军,则是开始对皇城进行清算。 大军闯入皇宫,前镇国大将军端坐在龙椅之上,几个话多的太监和早已被一刀送上西天,一名看起来有些资历的公公,正在指挥其他小太监仓促的擦洗地板。 “陛下!” 一名老太监捧着几本厚厚的册子来到慕腾身前跪下。 “老臣在废帝身边呆了多年,也听得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这些都是按照陛下的要求整理出来的。” “这其中有记录当朝百官及其家人的风评德行的,有记录那些蒙受冤屈,锒铛入狱的良臣的,还有一些是这宫内太监平时品行的,请陛下过目!” 看老太监恭谨的样子,显然这些年身位太监总管的他,早已经暗中投到镇国大将军麾下。 “启江!” “末将在!” 听到慕腾呼唤,候在下首的一名副将上前,双手抱拳。 他就是冢无二在这伪界里的“生父”陈启江,同时也是大将军慕腾的得力臂膀。 “你去看看,把牢狱里那些冤枉的臣民都放了。如果有愿意继续留下为民请命的,就留下,不愿意的,给他们路费都送走吧!” “遵命!”陈启江上前接过名册,正要离去,却又听身后传来慕腾的声音。 “对了,那些官员的府邸,这些年那些好那些坏我们也都查得差不多。那些狗官全都把家给他们抄了,为人还过得去的就给些银两送走,其余的,按罪论处,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 见陈启江领命,带着门外守着的将士离去。老太监又向慕腾请命道:“陛下,后宫那边怎么处理?” 这话听得慕腾一阵头发大,他最烦的就是这些女人家的事。 这些年来,那好色恶淫的狗皇帝无心政事,整日泡在女人堆里,还大肆抢掠天下美人,如今那后宫里的嫔妃,三千佳丽都是少的了,最起码五千。 甚至有不少都是被他收进后宫,还没来得及淫乐的良家女子。 慕腾思索间,一道声音忽然在殿中响起。 “这么纠结干啥,你就照单全收了呗,都是男人嘛!” 话音未落,一阵风过,月冬雪八人已经来到殿中,而敢这么和大将军说话的人,除了冢无二也没别人了。 老太监被几人突然下了一跳,但是想想那些流传的闲言碎语,于是同样恭敬向几人行礼。 坐在龙椅上的慕腾也不生气,笑骂道:“你这混小子,越来越无礼了!” 慕腾见几人来了,吩咐老太监同样的按照品行该放放,该杀杀,便挥退了对方,金銮殿中只剩慕腾与月冬雪八人。 “明天没问题吧?毕竟那不是普通人,他们的手段不是凡人能揣度的。” “没事,您老就放心吧,安安心心当你皇帝就行,其他的事我们来!” 慕腾听冢无二所言,也只能将担忧收回腹中,毕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看向月冬雪和冢无二背后几人,一览无余全是年龄差不多的少年,虽然有一个看起来应该是女孩的家伙有点突兀。 “文白,这几位也和你们一样都是……都是你们的师兄师姐们吗?” “见过陛下!” 月冬雪还未回答,花小玉和但修几人已经上前行礼。 “好!很好!诸位既然是文白同门,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伯父就好,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今夜我们就固守皇宫吧!” “嗯!”月冬雪点点头,看着面前这位便宜父亲眼里的关怀之色,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第二卷:云起 第十七章:谁才是神? 数年谋划,一朝起兵,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天下。 昨夜的厮杀声还历历在目,皇城中不少文武百官的府邸还冒着浓烟,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一天中的清晨总是要凄冷一些,但是对于皇城里无数的民众来说,自然的温度远远不及眼前的场景让人胆寒。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连同文武百官一起,都被脱去官服,面容憔悴,精神萎靡。 所有人都被绑在皇宫门口的临时搭建处刑台上。而他们脚下,堆满了无数浇上油脂的柴火。 本来百姓是不允许靠近皇宫的,但是经过昨夜之后,镇国大将军幕腾占据皇城,这一切就变了。 而他召集数万百姓到皇宫门口,听说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当朝皇帝以及百官论罪问刑! 清晨,太阳好奇的从山的那边探出半个头,躲在峰峦之后,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一丝阳光不小心窜出,爬过宫门,攀附在朱墙之上。 墙上坐着一位威严的将军,只是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亲善模样。 在他左边,年迈的史官霜丝如蓬,躲在一摞宣纸之后,战战兢兢。可能是因为忽然被人从睡梦中惊起的缘故,官帽都没来得及戴正,看起来有些滑稽。 而其身旁,几名官员同样内心踌躇,倘若他们平时里没有那般礼贤下士,爱民如子,那宫墙下的处刑台上肯定还会多几个位置。 更让人觉得违和不已的是,除了副将,还有八名神态各异,却又沉稳内敛的少年人,张扬的执兵站在镇国将军的右手边。 如果只是点评他们的面容,那一定会有人觉得这些人是那家顽皮的儿童罢了。 寂静的广场上落针可闻,百姓们怀着恐惧和不安,不知道宫墙上的大人物们欲做何事。 “差不多了吧?”慕腾偏头看向几名少年人问道。 见几人点头示意,慕大将军威风凛凛的站起身,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一道洪亮的声音,通过回音壁传遍四方。 “昨天之前,我还是你们的镇国将军,可是昨夜之后,相信更多人会愿意称我为乱臣贼子吧?” “不过那也无所谓了,我慕腾本就是一介武夫,也懒得拐弯抹角。本来是想从我的生涯说起,但是那什么边城小卒,骁勇善战,屡立战功,逆袭成镇国大将之类的老套故事,大家也都听的多了,今天我就和大家随便聊聊!” 听着慕大将军的话中带着的些许自嘲的味道,很多都人摸不着头脑,然而他本人也毫不在意。 “我们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明白,神创造众生,恩泽人间,赐予我们家园,护佑我们温饱,接受万民供奉。千百年来,神授予人间皇权,统率天下。” “可是当我一路走来,入目所见,高堂之上皆禽兽,人皮之下是鬼魇。营营众生无人问,碌碌彘犬入文典。” “我不禁心生疑惑,神若无私,为何人有贵贱?神若至高,为何人间恍若炼狱?如果这是神的安排,那神真的是对的吗?神在那里?” 一石激起千层浪,两指弹出万般音。 虽然慕腾用的是唇,但是声音同样也能穿云裂石,震得人们耳目昏聩。 在这个神权无上的世界里,别说这等亵渎的言语,平常人是想都不敢想的。 宫墙上的大将军似乎也并不盼能让众人接受,只是继续说道:“后来,我走在战场,看着我的将士们一个接一个倒下,神没有来。我走在野村,看着天灾将无数生命活活埋葬,神没有来。我路过贫苦人家,他们饥寒交迫跪着祈求,神也没有来。” “直到我走到那些官宦巨贾,皇亲国戚门前,我才明白。原来呵,神在皇帝陛下的酒池肉林里,神在那些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的狗官的金库里,神在那些骄奢淫逸的高墙深院里。我闻朱门酒肉臭,却见路边冻死骨。那时候我突然发现,我心中渐渐的没有了原先那些崇高的神!” “我问自己,凭什么?凭什么有的人只能满身泥泞恍如野犬一般苟活,凭什么帝王将相就能草菅人命?知道为什么我要把他们的官服扒下吗?他们那一身官服能兑换的银钱,足够你们在场所有人后半生衣食无忧过上一辈子了。而这些都是从你们身上搜刮而来的!” “官也好,民也好。富也好,贫也罢。人生来那怕不平等,但是人的努力是平等的,只要是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起点不一样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去追求,可怕的是认为一切都是神所注定,可怕的是认命。我早就厌恶了这个世界的原则,为什么神看不见那些良善的美丽,把一切都定为命运,倘若神的眼光只限如此,那这样的神,不要也罢!” 史官兢兢业业的记载着慕大将军说出的每一个字,然而却记到此处时,颤抖的手再也握不住笔,掉落在桌上,在纸上染出一大片漆黑的墨痕。 不仅仅是他,身后那些幸运的官员也全数瘫软在地上,满是恐惧。 随后一把刀轻轻的来到史官的脖子上,刀刃上的寒意将主人的意思表达得十分清晰,史官又颤颤巍巍的提起了墨笔。 “或许在你们看来,我是逆臣、是疯子、是罪人。我不但弑君夺权大逆不道,更是丧心病狂罔顾神恩。可我不在乎,你们顺不顺我无所谓,今日我就是要告诉全天下。我慕腾,不仅反人,更要反神!”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神不为己,人必斩之。” 十六个字掷地有声,慕腾最后是嘶喊出来的,不仅传遍了整个宫门前,还远远飘荡着在皇城上空。 “神不为己,人必斩之!” “神不为己,人必斩之!” ………… 可能是因为这番言语激起了某位将士的热血,有力的声音反复的呐喊,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加入其中。 皇宫门前早已没有了喧闹,没有人再讨论,借着无数将士的豪气,他们的大脑中一场惨烈的战争正越演越烈,那是关于人和神之间的胶着。 人群中,一名瘸了腿的老乞丐双眼迷茫,随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一把将手中破碗摔到地上,恶狠狠说道:“早就看这些混蛋不顺眼了,去它麻的神,慕皇万岁!” 说着老乞丐直接双腿一屈跪在一地碎片之中,浑然不管那已经被破碗扎破的膝盖。 有人见到老乞丐的模样有些疑惑,似乎他曾是某位父母官,因为为民请愿而得罪权贵,被革了官职还打断了腿。 而老乞丐的行为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光彩,越来越多的人结束了脑海中的斗争,跪下高呼“慕皇万岁”。 有人跪下,也有人站着,虔诚的祈祷,嘴里不停的说着老套的神典中的敬语。 月冬雪几人看向慕腾,这种严肃的场合不适合言语,但是对视就足够互相明了,听着下方的膜拜声,看来已经不需要动用冢无二安插在平民中的那些将士了。 “平身!” 慕大将军……或许说慕皇凝重的看着下方百姓,威严的声音继续传进众人耳中。 “我知道还有很多人对我不屑一顾,还在指望着你们的神降临,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所信奉的神灵,不过是一群被欲望趋势的伪神,你们只不过是被蛊惑欺骗的玩物,被他们蒙蔽奴役。而真正的诸神,早已来到人间,目的就是将世间拨乱反正,我今日所有作为,都是真神的旨意。” “相比诸位都听说过犬子吧?天生白发,生而知之。很多人以为这是神灵的恩惠,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并非是什么狗屁神恩,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神灵转世,!” “什么?” 相比于之前慕腾的那番“反神”之说,如今的消息,更是震撼人心。 山后的太阳不知何时放下戒备,悄悄溜到了正空,金黄色的光辉洒向那群少年,惊心眩目,深深印入眼帘。 这一刻,那怕没有人刻意去说,也会让人情不自禁的将他们与仙神之类的词汇联系到一起。 “哈哈哈哈!” 一声不屑的嘲笑响起,处刑台上居中的一根柱子上,可能是怕柱子不堪其重,所以还特意搭了一个木台,而上面绑着的正是那名连走路都需要几人合力才能抬着的皇帝。 “一群无知的愚民,慕腾大逆不道妖言惑众,你们居然还听信谗言,等着吧,神使就要到了,你们这些忤逆众神的人,都会受到神的制裁!” “是吗?” 因为被捆在柱子上,所以这位脑满肠肥的皇帝不能回头看慕腾,但是依旧气势凌人的姿态丝毫不弱,继续喊道:“你们真以为皇帝是谁都能做的吗?等死吧!哈哈哈……” 虽然被绑着,但是废帝却依旧很得意,似乎已经想到了众人之后的结果,笑得十分开心,俨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只可惜他笑道一半就停下了,因为已经没有人再看他了。 这一刻,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无数将士,都盯着宫墙出神。 废帝等人被绑着所以看不到,但是其他人都看得到,很多人才站起来的人,又已经开始跪下,跪得很果断,甚至有人已经和那名老史官以及其身后的官员一样热泪盈眶,跪在地上,痴痴看着天空。 第二卷:云起 第十八章:自古弓兵多挂……壁 太阳还在天上,阳光还在人间,少年们依旧还在百姓眼前。 只不过在他们眼中,那八名少年忽然跃到了城墙之上,随后晴空里的一朵白云动了动,缓缓落下。 没有砸到任何人,那朵云只是飞到了众人眼中,飞到了漆红的城墙上,飞到八人面前停下。 一步踏上,没有想象中的摔落,八名少年有男有女,一起稳稳落在云上,云稳稳的飞到万民头顶,就连废帝和那些百官的目光中也带着一丝迷离。 随后只见众人中,那名身背长枪的少年在云上向前站了一个身位,庄严的声音传遍整个皇城。 “神界一日,人间百年,不过天游几日,却被妖魔趁虚而入了。” “是啊!”那名身背长弓的神灵叹息不已,肃穆答道:“若非被这皇宫之中邪气所惊扰,我等以转世之身降临巡视,谁能想到人间竟被妖魔祸乱至如此地步!” 神音婉婉,入耳即让人感觉如临神境。 在万民视听之间,诸神中那名身姿绰约的女神,神情怜悯的看像下方皇城,圣洁不已。 只见她对那名银发的少年神明请求道:“妖魔无道,恳请刑罚主神为人间主持公道,还一个朗朗乾坤!” 她口中的刑罚主神自然就是转世为慕大将军之子的神明。 “助纣为虐,为祸人间,当处以雷火之刑!” 话音落,在人们眼中,那名冷峻的银发少年一步踏出云端,凌空而立。 天地之间骤起一阵狂风,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黑云压城,将太阳都被挡住。 黑云覆盖在皇城上空,云中雷鸣电闪,十分骇人。 “诛!” 随着银发的“刑罚主神”一声令下,雷云窜动,一道雷电从天劈下,准确无误的击中处刑台,台上电光闪烁,忽起大火。 “不!” 处刑台上的废帝和百官才回过神,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就被熊熊火焰吞噬。 明明火势熊熊,民众却感受不到前方的烈火中的温度,应该是神明护佑了众人。 这一刻,看到此景的民众以及无数大军,再也无法直视“诸神”,纷纷额头接地,不敢抬起。 口中同时高喝:“万古苍苍,我神不朽!” 自然他们也看不到云层上的“诸神”们,看着前方那个白发身影,努力的憋着笑意,毕竟难得看到某人也会有如此中二的模样。 其实无论是先前慕腾豪气冲天的“反神”之说,还是神灵转世的消息,以及如今的“神罚”。这一切都是在月冬雪众人都谋划之中,准确的说是冢无二和但修的计谋。 这些年为了离开这个伪界,众人绞尽脑汁,毫无头绪,这样下去别说救人,几人估计也会被困死在这里。 后来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皇帝是由“神使”来指派的,在冢无二的猜测中,所谓神使,估计也就是那个修行者所留下来困住他们的力量,也是为什么这个明明是精神世界却会有稀薄的灵力存在的原因。 按照冢无二所说,这股力量虽然不强,但是与伪界中这些民众的信仰息息相关,毕竟是别人的思想,于是就有了如今这个釜底抽薪的计划。 这个世界等级制度森严,并且对神的信仰根深蒂固,自然不能轻易颠覆。 所以冢无二最先做的,就是先颠覆了自己的“父亲”与其上司慕腾大将军的信仰,随后直接和二人表明身份,阐述了这个世界的由来。 正常人当然不信,甚至以为他脑子坏了。于是他亲自做了不少超出常理的事,又给了二人足够的时间去自我怀疑。 慕大将军虽然尽忠尽责,但本身就对整个天下民不聊生,以及整个朝堂的乌烟瘴气很不满,只是还抱有希望。 结果在某人一步一步的刻意引导下,大将军最终还是栽到了冢无二手上。 而整个计划从昨夜夺权开始,为的就是如今一幕。 由慕腾进行一番对神灵的批判,然后从人性的角度侃侃而谈,动摇神在民众心中的信念。 民众也不是傻子,皇城被夺,大军入城,皇帝和百官被捉,当面处刑,谁还敢不归顺,想死呢? 那怕心中再信神,也不会明面上反对。至于那种反神的说辞,管他的,反正那是新皇自己的事,反正皇帝谁来当都可以,对他们来说没差。 当然了,从人道上来说,那番说辞却是也起到了作用,不然先前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臣服。 随后月冬雪几人再扮演着“转世神灵”,抛出“伪神”和“妖魔”一说,众目睽睽之下以神迹惩处昏庸无能的皇帝以及百官,加深民众的印象。 先是逆神,又是顺神,其中虽然曲折,但实际上也不难理解。 就好像你告诉一个爱吃糖的孩子,说吃糖会长蛀牙,还举了各种会引起的坏处,在他怀疑的同时,又告诉他你有吃了不会长蛀牙的糖,那对方自然会开心的接受后者。 这无论是对那些动摇了的还是依旧信奉神明的人来说,无疑是一记暴击。而当得见真神之后,和虚无缥缈的神明相比,人们更愿意相信眼睛所见的。 而“诸神”的态度,也证实了对慕腾立场的肯定,接下来只需要这些人离去之后将今天之事传遍天下即可。 至于风云和雷电,自然是冢无二和月冬雪的杰作,为什么云道巅峰几人就可以如此大显神威,那也得归功于这个“伪界”。 人的思想本就无边,所以在这个伪界里,外界所谓的规则和原则,对修行者来说也是虚设,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当然几人的目的不是这个,事情也不可能如此简单,而他们所期望的东西,也来了。 高墙后,史官早已起身,正激动的奋笔疾书:“开国元年,慕皇兵不血刃执掌大位,诸神转世降临人间……” 天上黑云早已散去,阳光又再次带来温暖。处刑台上,灵力所控的烈火的焚烧速度飞快,浓烟带着焦臭味四处弥漫,火势渐渐消停,之余一地焦炭。 忽然,在众人眼中,一道白光从原先废帝的尸身上迸发而出,直冲云霄。 白光中,三名身穿一模一样的雪白服饰的无脸人,从中飘了出。虽然无脸,却让人下意识的升起一股膜拜的冲动,想来就是所谓的“神使”了。 “卑微的凡人,竟敢违逆神意!” 三人出来,抬着无脸的头看向空中的月冬雪几人,虽然不知道声音从何说出,但是确有一丝微弱的怒意。 众人由上而下,看着下方怪异的三人。因为担心出意外,几人可是从昨夜开始就守在皇宫了,没想到他们果然如冢无二所推测的一般,在废帝死后才出现,看来计划是成功了。 白云降下,八人整齐落到处刑台起。 至于那些民众,早已经在这些家伙一出来的时候就吓得远远挤一旁了。虽然是大白天,但是没脸就算了,还飘着出来,怪瘆人的。 “妖魔本相已出,百姓速速退去,众将士听令,护佑诸神!” 神明那需要凡人保护,不过这时候也没人会抓慕大将军的语病,毕竟他可是神明一方的。 至于那些百姓,其实不用他说就已经有不少人逃离了,没动的大多数都是因为难得真眼看一次“神明”,也不太好不给面子就跑。 不过既然新皇已经发话,那大家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撒丫子溜了,虽然还是有不少人未离去,但是宫门前已经空旷了许多。 “无知!” 机械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中间那位无面人抬手,一束白光汇聚,朝几人攻来。 虽然可以轻易躲开,但是身后还有一些不怕死的家伙,他们要是躲开那些民纵可就完蛋了。于是但修一步踏出,手中长弓当前,灵力鼓动,轻而易举就接下了对方的攻击。 “力量有些怪,应该是信仰衍生的,不过境界,顶多启门巅峰而已!”冢无二的长枪不知何时已经从背上来到怀中,双手抱着长枪点评着对面处刑台上的三位神使。 对方见攻击被挡却是一愣,随后三人同时举起手,六道白光又再汇聚。 而但修这次却不再给对方机会,左手持弓,右手拉弦,三只白羽箭已经搭上。 “咻!” 三箭破空而去,然而三名神使忽然飘散开,躲过了三支利箭。 “喂喂喂!你行不行啊?不行换我来啊?” 见到但修射空,雪鬼毫不留情的嘲讽着但修,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但修回头白了雪鬼一眼,并未理他,只是手中的长弓再次轻轻挥了一下。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三支本已经飞过头的利箭,却忽然半空中一个转向,从后袭来,三支箭准确无误的贯穿了三名神使的眉心。 柳千寻看到众人的表情似乎有些得意,嘿嘿一笑道:“表哥的弓箭可不是一般弓箭,那可是雌雄连心铁打造的。” “什么雌雄连心铁?”盖地虎问出了几人的疑惑。 柳千寻解释道:“雌雄连心铁,顾名思义就是一雌一雄两块铁精,它们皆有正反两面,在之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相同的两面相互吸引,而相反的两面又会相互排斥。” “两块铁精,雌铁为弓,雄铁为箭,平时都是用一种特殊的材料隔绝起来的。射出时,只要调换一下雌铁的正反面,加以一丝灵力引导,就可以随心所欲操控箭矢的方向。要知道表哥为了练好控制力,这些年可是把自己扎了好多次。” “这也行!”雪鬼有些凌乱,看来以后自己得防着这一招了。 而一边的冢无二却是比他反应更大。 “磁铁还能这样用?果然是自古弓兵多挂壁!” “咦,你怎么知道表哥的弓箭平常都是挂墙壁上的,你也认识雌铁?” 这一问让冢无二暴汗! 第二卷:云起 第十九章:自古枪兵幸运……E 言归正传,但修三箭齐中,三名无面神使还未来得及有所作为,就已尽数交代在箭下。 “这就是所谓的伪神?我还以为有多强呢!” 天地死一般寂静,但修的话在宫门前回响,铺天盖地的喝彩声传来,无论是那些没有离去的民众还是已经集合围过来的将士,都异常兴奋。 因为诸神都说了是妖魔作乱,而如今妖魔被轻而易举消灭,无疑是一记强心针。 慕腾和陈启江对视一眼,都互相看到了对方心里的震惊。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们很清楚,但修所杀的,那可是真正的神之使者啊! 每当皇朝更迭,就是这些“神使” 出现,为新皇加冕的。 那怕冢无二和月冬雪已经不止一次向他们展示过那些“神术”,但和亲眼所见,根本不是一码事。 同时也是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那个“弑神”的人,可是两人儿子的同门。也就是说,他们的儿子们也是同样拥有如此神力的人,让两人欣慰不已,心中担忧总算放下。 在众人面前,三名神使的身体化成光点粉碎,但修也牵引收回箭矢。 然而无面神使所化光点并未散去,不知道三名神使做了什么手脚,那些光点反而是重新汇聚,在只剩一地残垣断壁的处刑台上,凝聚出一道门。 “无知狂徒,竟敢弑杀神使,接受神裁吧!” 门内白光大作,让一道机械般的声音从门中传来,瞬息间已经有十几名神使从门中飞快飘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三名神使的力量不够,所以这道门一副并不想打开的模样,越来越变得透明,在缓缓合上。 那些出来的神使没有理会月冬雪几人,反而是立马转身向门内输送力量,撑开门,一下又是十几名神使从门中出现,同样出来一瞬间立马参与维持门的张开。 门中源源不断飞出神使,众人反应虽然快,但是已经飞出几百人了。不仅如此,门后一股让人心悸的力量正在快速逼进。 “先把门毁了,那里面有个棘手的家伙正在赶来!” 月冬雪反应最快,在冢无二说话间他已经抽刀,身形一动,御风行全速施展,已经出现在门前,一刀劈下。 门边那些神使却反应更迅速,有的直接飞扑到门上护住以身挡住攻击,有的回身反攻,月冬雪一刀也只是斩杀了几名神使而已。 一刀未尽全功,还未来得及补刀,月冬雪就已经被几十名神使飘过来挡住,并且围过来的神使越来越多。 虽然这些家伙的实力很弱,连先前三人都不如,顶多启门中境的样子,但是耐不住数量太多,一时间不仅是他,其他人也陷入神使的包围圈中。 但修擅长远攻,这时候想要搭弓也万分艰难,雪鬼和柳千寻双双拔剑,分别突破到月冬雪和但修所在的战场之中。 反而是花小玉和盖家兄弟三人配合默契,双刀与双锤大开大合,在包围圈中清出一条短暂的空地,冢无二奇妙的在三人中间最是悠闲。 但也只是短暂而已,那道门越开越大,无数神使井喷式的从中飞快出现,围拢过来。 “小少爷,您没事吧?”雪鬼看着月冬雪担心道。 “没事!”月冬雪看着被神使挡住的处刑台,那道门近在咫尺,入眼已经净是白茫茫一片。 “直接强攻,门后的家伙快到了!” “好!” 雪鬼答道,已经率先动作,企图配合月冬雪攻向门中。其他几人也是如此想法,特别是花小玉如蛮牛一般在神使之中冲撞,直冲处刑台而去。 然而那怕此时她力大无穷,也依旧架不住人多,被硬生生挡回来,毕竟蚂蚁山如果比巨像还大,巨像也只能认栽。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一杆银枪行如游龙,携带狂暴的力量,越过身前花小玉几人,硬生生在铺天盖地的神使之中轰出一个骇人的通道。 银枪不知灭杀了多少神使,去势不减,直冲处刑台上的大门而去。 说来麻烦,但是这些变故也仅仅不过发生在几个弹指之间而已。 城墙上的慕腾和陈启江才回神间就看到这一幕,陈启江立马声嘶力竭喊道:“叶儿小心!” 同时二人立马转身,迅速往宫门口赶去。 他们居高临下,很清楚的看到那杆银枪贯穿向处刑台上那道门时,被一只从门内伸出的巨手接住,生生逆转了方向,以雷霆万钧之势原路返回。 月冬雪和雪鬼离处刑台最近,但是已经和但修二人一样,被逼到了侧面,来不及拦截。 正面的花小玉危机骤生,仓促之下只能一脚踹开身边的盖天王,同时抛出右手中的巨锤企图减缓银枪的冲势。 然而,巨锤如同纸糊一般,轻而易举就被银枪击碎。而且目标也不是她,银枪只是和她擦身而过,将其震开。 “轰!” 一声爆响,虽然银枪不分敌我的攻击杀掉一大片烦人的神使,但是同样也贯穿了冢无二的右肩,余劲将后者带着飞出几十丈,活生生钉在地上。 “无二!” “叶儿!” 众人顾不得处刑台上的门,借助银枪撕破的裂口,纷纷脱身往冢无二身旁掠去。 同样到来的还有慕腾大将军的生死兄弟,副将陈启江,而后者口中的“叶儿”正是转生后的冢无二的名字——陈叶。 众人赶到,花小玉拔起银枪,柳千寻连忙拿出一瓶药物倒上,撕下衣角为其包扎住肩膀,奈何冢无二右肩已经被轰出一个拳头大的洞,这样根本不能止住血。 虽然神使们这时也似乎接受到什么命令,没有再动作,但是月冬雪和但修几人仍然警惕着将冢无二护在身后。 从城墙上赶下来的陈启江双目通红,泪水翻涌,跪坐在鲜血之中,让爱子靠在腿上,双手按住他流血的肩膀。 “叶儿!” “我没事!” 陈叶,也是冢无二看着这位便宜父亲虚弱回应。 “马蛋!果然是自古枪兵幸运E,还好老子有不死身,要不然这下真完蛋了,艹!” 冢无二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依旧是那般吊儿郎当的口吻,只是说话的时候似乎扯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几人不管他的胡言乱语,只是担忧看着他。 “没事,死不了,只是不能动了,当务之急是那家伙,他背后的门应该就是出口了!” 听着冢无二的话众人看向处刑台,神使们铺天盖地占据在周围,而人群中,一个身高比花小玉还要高出好几倍的无面巨人站在处刑台上,远远就让人感觉到磅礴的压力。 显然冢无二的伤就是他的杰作,真不知道这样巨大的身体是怎么穿过门的。 而他身后,那道门正在以缓慢的速度虚化、合上,门内的气息已经大变样,那股熟悉感,正是外界的气息。 “时间不能耽搁,你还有多久死?”花小玉对冢无二问道。 花小玉问的话让冢无二哭笑不得,不过情况确实不乐观,再拖下去,门关闭之后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出现。 直好无奈答道:“应该能坚持到出去,不过顶多半个时辰,毕竟这个身体太脆弱。” “来不及了!”一旁的慕腾忽然插话。 “那道门可等不了半个时辰,你们留两个人带上他,我来给你们开路。神使我们来,至于那个怪物,就需要你们想办法了!” 说着慕腾和陈启江对视一眼,陈启江把冢无二正要递给一旁的柳千寻,盖天王和盖地虎赶紧上来扶住,不给女孩子添麻烦。 “你……”月冬雪想说什么,却被慕腾挥手阻止。 “我既然答应了你们,我就不会眼睁睁看你们丧命在此地!” 说着慕腾也不管几人,大步向前,在中央对无数将士喊道:“我的兄弟们,你们怕死吗?” 没有人回答,因为他们都知道新皇肯定还有话要说。 “妖魔猖獗,不仅伪装神明欺骗我等,竟还敢对神明的转世身出手。如今,神明只能通过那道门回归神界,才能拯救苍生,所以,我不怕死,我不能看着神明被妖魔侵染,那怕对手是伪神。” “你们有想继续依附妖魔的,就马上离去,有想要和我一起守护神明回归的,大声告诉我,你们敢不敢随我一起屠魔,为神明争取时间?” 慕腾虽然撒了一个谎,可依旧没有人回话,难道是慕腾真的不得人心吗? 当然不是,没有人说话,是因为宫墙上的士兵都在赶下来。宫门没人说话,是因为大家都已经聚拢过来了,行动表明了立场,更不需要说。 号角声伴随着战鼓声,数千神使已经被数万士兵围得水泄不通,没有人害怕,没有人逃跑,所有人都在等着将军的命令。 “杀!” 慕腾一声高喝,率先冲了出去,跟在他身旁的是副将陈启江,以及无数将士。 处刑台四周,无论是天上地下都围拢了神使,只见无面巨人一个手势,神使们纷纷冲向人群,如狼入羊群。 碰撞,呐喊,此起彼伏。 鲜血,光点,满天飞舞。 启门境界的修行者在外界并不比普通人好得了多少,但是这里是伪界,所有的常识和规则都是假的,所以凡人和修行者之间的鸿沟依旧存在。 幸运的是,这些神使攻击手段单一,只会使用和先前那三人一样的招式。所以在无数将士的人海战术之下,也有不少神使被劈成碎片。 虽然付出的牺牲很大,每杀死一名都会有几人甚至十几人重伤或死去,但是反而给了这些凡人更大的勇气。 原来高高在上的“伪神”也会死,也会受伤,那还有什么可怕?从跟着将军谋反那时起,他们就已经没有了退路,这场战争不仅仅是为了护佑“诸神”而战,同样也是为了自由而战,为了自己和家人而战,只有赢了,以后才可以创造梦想中的那个新世界。 诸如此类的想法在这些凡人士兵们的脑海中不停回响,所以就连那些没有离去的民众,也纷纷参进战团。有的扶起伤员或战士的遗体到一旁,有的捡起地上的武器攻向那些神使。 月冬雪几人看着这一幕,明知道这里是伪界,这些人都是不存在的,却依旧还是双目通红。 “我们走!”但修说话间已经冲了出去,同时还有月冬雪和雪鬼。 这一幕看得就连花小玉似乎也有些触动。 “天王地虎,带着冢无二,我们走!” “是,小姐!”两兄弟应声,盖天王背着冢无二,盖地虎和柳千寻守护在身旁,随着花小玉一起冲出去。 第二卷:云起 第二十章:惨烈回归 还是那个鸟语花香的世界,还是那个池塘,那几只蜻蜓似乎有些累了,停在池塘边的石头上一动不动。 树下那个强壮的男人依旧还坐在那里,只是眉心多了一个火焰模样的印记。如果雪鬼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个家伙,他就是无涯学宫的大师兄——徐大山。 眉心印记闪动,一道带着赞叹的声音自男子口中传出。 “没想到你不仅意志坚定,天纵之资,李玄风更是将这支笔都给了你,让我迟迟无法占据你的灵台。” 话说完,男子表情又变,忽然嘿嘿一笑,睁开清明的双眼,笑吟吟的自问自答,看起来有些憨厚的样子。 “你可是神,俺怎么能不做点准备就进来呢?这段时间咱们都消耗巨大,不过看来我还是占了上风。” “愚蠢,如果不是我为了破除封印消耗了大量神力,你又怎么配与我周旋。不过今日,这一切都结束了。” 说着男子起身,双手凭空结印,身后的大树忽然暴涨,绿光冲天。而在暴涨的树枝之上,八个被藤蔓裹出的大茧出现在眼前。 “想不到吧,你处心积虑救出去的人,不仅回来了,还给我带来了更好的食粮!” “什么!” —— 而伪界中众人,有了慕腾带领的大军牵制神使,几人一路厮杀,活生生的杀出一条路,直通处刑台。 处刑台上的那道门已经关了一半,也越来越透明。 看到几人越来越近,处刑台上的无脸巨人也动了。一步踏出,烟尘飞起,焦黑的地面出现了无数裂缝。 那些离得近士兵和神使,伴随着大火过后留下的那些飞灰,一起都被震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咻!” 破空声带着但修的箭矢已经来到巨人身前,却被他一掌拍飞,箭矢上的灵力瞬间被拍散,但修瞬间被反噬。 与此同时,花小玉剩下的那个大铁锤已经砸下,被巨人另一只手反手接住。 月冬雪和雪鬼二人速度奇快,一左一右已经刺进了巨人腰间。 “啊!!” 巨人吃痛大呼,手上用力,花小玉的巨锤瞬间被捏成铁块,来不及反应就被巨人打飞出去。 没想到无面巨人如此体型,速度和反应居然那般变态。雪鬼和月冬雪急忙抽身后退,险之又险的避过对方的攻击。 “该死的蝼蚁!” 机械般的声音居然给众人一种发怒的错觉,在众多眼中,巨人腰上的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同时一道强大的灵力轰向但修几人这边,带着无匹的威势,似乎想一招解决几人。 巨人的反击奇快无比,就连但修一击失利,都才重新搭上箭,飞到一边的花小玉才站稳身子,磅礴的灵力就已经袭来。 避无可避的柳千寻和盖地虎第一时间挡在了盖天王和冢无二身前,最前面的但修同样灵力疯狂运转想要抵抗,但是这远远不够的。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只是无根浮萍,根本没有挣扎的机会。 “难道这就要死了吗?”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在众人心头。 然而无面巨人的攻击虽然很快,但是有人更快。众人绝望间一道红色人影已经出现在但修面前,银发飞舞。 月冬雪双手握刀举过头顶劈下,正是其自创也是最强的一招——斩千秋。 “铮铮铮……” 月冬雪手中的横刀发出刺耳的悲鸣,强大的气劲直冲云霄。碰撞周围,无论是战场中的凡人将士还是神使,都纷纷被掀飞出去。 灵力源源不断从双手之间疯狂灌进刀身,漆黑的锁链虽然看起来像黑绳一样从刀尖迸发,但其强势半点不减,硬生生扛住了巨人的一击。 “小少爷,我来帮你!” 不待众人反应,雪鬼大喝的同时,立马扔掉手中的剑,手上同样千秋锁出现,来到月冬雪身边。 虽然说这些神使所用的力量不同一般灵力,但是依旧也还是灵力,幸亏靠千秋锁霸道的灵力封禁,二人才能勉强将巨人的攻击抵消掉。 与此同时,但修的弓箭也再次飞出,虽然只是起到干扰作用,但也足够,月冬雪和雪鬼趁机借反攻而上。 几人中,但修的攻击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毕竟这不是在外界,他无法调动更多的力量,而且先前遭到反噬,后来又强行运功提聚灵力,现在已算是强弩之末。 而冢无二重伤,盖家兄弟和柳千寻必须要保护冢无二。花小玉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战斗经验极差,速度更是跟不上,如今能周旋的也就只有他们二人了。 无面巨人见二人冲上,丝毫不见慌乱,原地不动防守,挡着身后的门户,任二人猛攻。 而月冬雪和雪鬼一主一仆之间,都是以速度见长,虽然是第一次联手,配合却惊人的默契。一时间蒙面巨人身侧,二人仿佛出现无数分身,那是速度太快留下的残影。 “咳咳……这样下去……不行啊……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冢无二趴在盖天王背上,神情焦虑。 众人都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已经没办法了,花小玉几人只能应付其他那些扑过来的神使,或者救助一下身边那些凡人士兵,此时根本无法插手三人的战场。 眼看巨人身后的门越来越小,几人焦急万分。 而另一边,无面巨人周身已经布满了无数乳白的豁口,有大有小,还无法愈合,让他暴怒不已。 这都要归功于千秋锁的作用,月冬雪和雪鬼留下的伤口中,千秋锁霸道的力量阻止了对方的恢复。 不过战绩虽然不错,但是此时的二人却也同样只能和对方耗着,根本无法突破巨人的防线。 而且随着巨人越来越愤怒,甚至开始厌烦这场游击战,手中力量越来越大,速度也愈加过分,让二人渐渐有些捉襟见肘。 “蝼蚁,你们……都该死!” 说话间巨人一拳击退二人,只见其忽然仰天长吼,身上光芒大作,身躯暴涨,转瞬间已经从几丈增大到了几百丈。同时整个世界恍惚间扭曲了一下,无数灵力从四面八方疯狂往他身上汇聚。 天空已被无数的乌云占据,遮云蔽日,和月冬雪之前弄出来的雷云相比,这才是真正的天罚,整个世界都陷入灰暗之中,黑云旋转,雷电轰鸣。 顷刻之间,世界便陷入末日场景,无数山河崩碎,屋宇倒塌,纷纷化作力量往无面巨人身上汇聚。世界各处,无数凡人惊恐跪在地上,祈求神明息怒。 冢无二已经顾不得伤痛,大喊道:“这家伙疯了,他在吸收这个世界的力量。阻止他,不然不仅我们的意识会被灭杀,这个伪界的一切都会在这一击之下毁灭。” 其实没有他的说明,众人同样已经看出其目的了。 已经顾不上思考有没有用,几人提气快速攻去,就连盖天王都挥着大刀,背着冢无二冲向眼前的巨人。 慕腾和陈启江自然也听到了冢无二的话,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无数离几人近些的普通人也都听到了,瞬间明白了巨人在干什么。 “众将士听令,随我一起冲,阻止魔祸,守护家园。” 喊杀声震惊天地,慕大将军同样带着无数凡人,舍弃当下的目标,疯狂的往巨人冲去。 “哼!” 巨人仅仅一声冷哼,响彻天地,那些靠近的凡人士兵瞬间被崩碎变成血雾,实力相差太远,月冬雪几人也这一哼之下皆受重伤,身体难支。 眼看已经无法阻止,绝望之间,巨人身后的门忽然疯狂震动,门洞大开,重新凝实在眼前,一道金光从中飞出。 金光中一只普通大小的毛笔出现,仿佛被人操控着一般,只是轻轻在虚空一画。 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惊天力量,只是一画,巨人就被撕碎成满天光点。 “赶紧回来,我撑不住了!” 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几人脑海中想起,月冬雪几人不认识,但是雪鬼和但修几人却能听出,这是徐大山的声音。 一笔击杀巨人,金光载着毛笔又飞回门中,处刑台上那道门又开始虚化。 没有了巨人的引导,无数灵力凝在虚空中无处释放,四处散去,所过之处,大地塌陷,天穹崩裂。 至于先前和凡人交战的那些普通神使,在巨人死去之后,似乎受了什么刺激,抛下凡人将士,全数升空。 他们并不是想逃,反而如疯了一般,从上而下,朝着处刑台方向俯冲而来。 “轰隆轰隆!” 宫门前烟尘飞起,那些落下的神使一个接一个爆炸,将地面轰出一个个大坑,无数凡人丧命其中。 “文白,带你的师兄弟们走!” 满目疮痍的宫门前,大地早已经被凡人的鲜血染红,慕腾一边对不远处的月冬雪大喝,一边带领将士冲杀而至,组成人墙挡在处刑台前。 那怕神使的爆炸轰出缺口,立马也会有人赶过来补上,借着同袍的尸身,为月冬雪众人挡住爆炸,护送“众神”回归。 陈启山不知何时已经跑到盖天王身边,扶起对方的同时,一把扛起了冢无二往那道门跑去。 “你……”冢无二想说什么,但是已经没有半点力气,直接就被陈启山扔进门中。 “叶儿,出去替老爹干死那个家伙为父报仇!” 不仅仅是他,已经有许多士兵或民众都跑到重伤的几人身前,默契的将几人扶起,接力一般将他们送往门边,送进门内。 除了月冬雪之外,其他几人已经尽数进入其中,在门中动容的看着这一幕。 眼看大门就要合上,慕腾越过人群来到门前,不由分说一把就将门边仅剩的月冬雪推了进去。 “好好活着!”这是众人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出自新皇慕腾之口。 而在大门关闭的一瞬间,众人很清楚的看到了几个无面神使已经突破人墙,浑身灵力鼓动,落在门前,落在一脸慈笑的慕腾身边。 第二卷:云起 第二十一章:谁向桑麻杜曲 风止北疆前,雨倾南冥间。 素襟拂秋意,谁道又几年? 荆甲落尘迹,功骓归桑田。 搢绅藏珍味,醪糟迷浑眼。 梦闻磷骨诉,罗狱在人间。 锦乡尽传圣,僻壤无半贤。 驭畜人家过,寒蝉缩破茧。 夜深唤鸿信,照影却难眠。 沧澜逆水覆,凌霜雪连天。 火炼千里域,万鬼泪成弦。 沙场御矛盾,马革不见缅。 魍魉啸高堂,宵小跃冷帘。 英杰滚泥泞,匹夫妄成仙? 不如弃镐去,披挂上寒巅。 推杯请令行,戎兵敢当先。 长夜若不明,此身即不倦。 魂兮无所适,魄兮无所言。 切记问明月,何日清平见。 着我旧衫睡,听我丑妇弦。 愿君拂晓后,还像旧时颜。 —— 月冬雪八人走了,慕皇说,人间妖魔已经灭亡,诸神已经回归了天上,继续征战那些试图为祸人间的妖魔。 他还说,最后是将士们守护了家园,守护了诸神,这让他们觉得万分自豪。 其实他们自己心里其实都明白,“诸神”也是人,但是他们依旧没有拆穿,依旧宁愿永生命去送走那些人。 因为他们相信神真的存在,因为他们早就厌恶了那些已经变成飞灰的狗官,以及昏庸的皇帝。因为他们都是普通人,想过上平凡的生活,于是选择相信幕皇会成为一个贤德的明君。 所以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子孙后代,他们义无反顾,就算是面对神,也绝不后悔。 不过也有人会疑惑不已,身位镇国大将军的慕腾,他究竟是为什么起兵造反? 是因为他真的野心勃勃吗?亦或者是不忍心看自己守护的大好河山变成人间炼狱?还是因为愚蠢所以才会相信那几个“神灵”的说辞?没人知道,也许都有。 别人不知道,但是陪着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陈启江却很清楚,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不见光明的世道。 因为他自己的儿子也是神灵转世,他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所以他可以很理解。 之所以慕腾愿意抛下所有的信仰,包括自己以及家人,毫无余力的帮助冢无二等人。其中不少原因是因为他从以前起,就万分不想看到那张银发下的脸。 十多年来,想象中的天伦之乐从未出现过,与慕腾没有半分干系。 从会走路开始,那张脸就自己搬进了偏院之中,一人独处。 对爱子慕腾当然有求必应,只是每每悄悄趴在墙头偷看的时候,他的心就会狠狠的揪了起来。与面向毫不符合,那张脸如此冷漠,那双眼睛仿佛看遍世间哀愁。那时候,慕腾就知道这个儿子不是一般人。 心疼之余,慕腾努力的在将军府中扮演起丑角,和下人一起经常去那偏院里做一些滑稽的事,乐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可是十三年里,那张脸从来没有笑过,也没有生气过,没有哭过,那怕一次,一瞬间都从未有过。 甚至有时候,慕腾心里非常羡慕自己的副将陈启山,因为陈家那个儿子虽然也是超出常人的理解,但是他很活跃,很懂事。 他虽然不属于这里,也依旧在扮演着一个称职的儿子。 可是与陈叶相比,自己的儿子慕文白,他就仿佛那偏院里的池水,清凉,又安静。那怕掉进石头,那怕游鱼跃出,波纹停下,他依旧静静待在那里,仿佛永恒。 所以在陈家那个儿子和他说那些故事的时候,那怕听起来那么荒诞离奇,他依旧选择相信他们。选择心甘情愿接受这个局,为此就算背上不忠不义的千古骂名,他也没有后悔半分。 因为,他不仅是一个将军,更是一个父亲。 因为,那是自己唯一的爱子想做的。 因为,他从没有听过自己的儿子叫过一声父亲。 因为,他只想那张脸露出笑容,那怕只是一次也好,可惜……到最后也没有看到。 ……… 处刑台上的门已经消失不见,宫门前有无数巨大的坑洞,还有无数惨烈的尸体,就连高大的宫墙都被炸掉一大片,摇摇欲坠。 老史官头上绑着布片,和那几名在城楼上的官员一样,都受了不小的波及。 几人四处奔走,帮忙扶起那些还活着的人,帮忙放下那些死掉的尸体,然后和那些还能动的人一样,都整齐的来到处刑台前跪下,因为那里躺着的人是新帝。 或许会有人后悔的想着:“要是没有谋反就好了,也不会有如今这番模样。” 但是没有任何人会责怪新帝,因为,他们就像崇拜神明那样,一直都很崇拜他们的将军。 慕腾努力的想回头看看陈启江如今的模样,但是现在的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盔甲早已碎裂,左臂与左腿皆已少了半截,腰间已经血肉模糊,快要断裂,这种时候除非发生神迹,不然已经回天无力。 而他的边上,陈启江也好不到哪里去,臀部以下什么都不存,只剩双手勉强的在一地的黑炭中翻了个身躺着。身后还有一条长长的血痕,想来是因为他仅仅靠着双手,拖着半截身体爬过来的缘故。 “你说,我们真的是不存在的人吗?” “谁知道呢?” 说话间慕腾嘴边流出阵阵黑红的血液,整个人躺在血泊中,一名士兵赶紧撕下袖子帮他擦掉。 “启江啊,你会痛吗?” “当……咳咳……当然会!” 陈启江咳嗽着回答,最后那几名神使爆炸的时候,他扑上去想要护住自己的大哥兼将军,也是新皇。 奈何血肉之躯,又怎能抵挡?于是二人都变成了这般模样,别说救治,现在只要被人动一下就会断气,能说话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既然会痛,那对我们来说,我们不就是真实的?” “说的也是!” “可惜文白最后还是没有笑啊!”眼角两颗晶莹滑下,混入身下的血泊中,慕腾自嘲着继续说道。 “当年小叶子问我,习惯吗?我想了想,觉得不习惯,因为军人的归宿始终只是战场。但那不是理由,可当我看到文白皱眉的时候,我明白了,这才是理由,我还真是很自私呢!” “谁不是呢?”陈启江莞尔,同样泪珠清澈。 回答道:“叶儿做的很好,无论是什么都让我很满意,是个好儿子。可是越好我就觉得离他越远,让我觉得我这个父亲十分渺小,所以我想至少要做点什么,离他近一些!” 慕腾闻言笑道: “我们可真是自私的人啊!” 陈启江也笑答:“同样也是千古最歹毒的罪人!” 没有立马搭话,慕腾努力抬起右手,一旁的将士急忙伸手帮他抬起,同样动作的还有陈启江,二人都似乎想从天空抓住什么,二人双眼已经模糊。 “谁向桑麻杜曲,要短衣匹马,移住南山?看风流慷慨,谈笑过残年。我的好兄弟们,谢谢!抱歉!” “恭送吾皇!” 将士也好,平民也好,官员也好,纷纷跪伏在地高喝,天上的太阳早已经消失,天空一片虚无,世界也在慢慢淡化。 当那两只抬起的手跌落,当跪下的人们抬头。瞬息之间,整个世界,尽数化为尘埃,再也不复存在。 —— 另一边,月冬雪几人在一片绿光中逆流而上,身形也恢复了本来的模样,现在的他们只是意识体而已。 不过所有人都依旧伤痕累累,反而是受伤最重的冢无二早已完好如初。 月冬雪怔怔站着一动不动,柳千寻双目通红,应该哭过,花小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其他人都低着头,没有人说话。 对他们来说,那只是虚幻的世界,虚幻的人,只是修行者思想衍生出来囚禁他们的牢笼而已。 可是,明明都是不存在的东西,为什么心中会如此动容,为什么会觉得痛到窒息?为什么有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没有人知道。 出口越来越近,现世里月冬雪身体灵内界之中,月禾花忽然闪动,一道紫光灌入月冬雪昏迷的源灵之内。而灵台上几只异兽虎视眈眈,似乎在思索什么,而后化为雕纹重新进入灵台之中。 —— 先前徐大山所在的那处小天地之中,徐大山已经不坐在树下,而是战在绿树对面的半空之中,眉心印记闪烁不已,脸上也出现了许多怪异的花纹,眸子之中带着几分迷茫,渐而清明,随后冷漠。 在他对面,绿树根部早已经被轰出一个大洞,洞中绿光莹莹,深不见底,大圣笔静静漂浮在其中。 树枝上高高的悬挂着八个大茧,全都是由碧绿的藤蔓所缠绕编制而成,缝隙间时不时还闪着微光。 “滋滋滋!” 其中一个大茧率先破裂,冢无二神采奕奕从中跃出,落到洞口,一手把将大圣笔抓在手中,一手捂在脖子上活动着脖颈,而后又伸展四肢,手中一支点着的草烟已经出现,深吸了一口,冢无二看着上方的徐大山。 “胆子不小啊,在这世间,除了那个挨千刀混账,还没有人敢这样阴过我!” 然而徐大山却恍若未闻,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看到他能拿起大圣笔的时候,有一丝丝微弱的意外之色闪过。 二人远远对峙,下面的人一脸不爽,上面的人一脸不屑。 巨树上碎裂的声音还在继续,剩余的大茧上布满无数蛛网一般的裂纹。随后才几个呼吸间,声音停止,绿茧尽数破开,又是七道人影破茧而出,落到冢无二身后。 只不过和冢无二那副精神模样不一样的是,除了月冬雪稍微好点,其余六人脚步虚浮,脸色惨白,体内灵力亏空,显然不管是精神力和灵力都消耗了许多。 雪鬼甚至已经周身枯瘦,没有半点气色。 第二卷:云起 第二十二章:不死身 徐大山,这个名字在无涯学宫是实力和传奇的代名词。 为人憨厚,投入大圣李玄风门下二十余载,每日除了搬木移石,便是去南明殿挨揍,修为毫无存进,受尽冷眼和嘲讽。 也就因为他被秦院长打飞出来多了,所以南明院的弟子们才能精确计算,在南明殿外张了一张大网,让别人被揍飞的时候轻松了不少。 谁也不明白,大圣为什么收了一个不能修行的废物做徒弟,而且这个弟子看起来还很傻,似乎大圣还有意让他继承大统,更让人不满。 就在学宫舆论越演越烈的时候,他却突然在无涯之境的老松下枯坐入定了,这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入定就是三年。 三年不曾起,一起惊天地。 那一日,整个学宫都被无尽战意所笼罩。在众人惊疑未定之中,一个人自无涯之境起身,沐浴着战意逆空而上,境界节节攀升,由启门而始,至无界而停。 一朝无界巅峰,与天宝一线之隔。 此举震惊天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后来在书山某些渊博的长老解说下,大家才明白原来这家伙是天生战体。 而他先前那些行为,就是在依靠体质积蓄战意,厚积薄发。 随后他下了无涯之境,一人挑翻学海和青云境的弟子,打服了很多人,理所当然成了所有人的大师兄。 之后他便离开了无涯学宫,四处与人切磋。 本来他的举动是十分不礼貌的,甚至有些人想趁机抹杀掉无涯学宫这位惊世奇才。奈何自家茶叶实在不好,怕不如大圣李玄风之意,于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后五年时间,徐大山这个名字深深印在了无数人脑子里。越级挑战无压力,同境界接近无敌,同代之中激战千场,连胜九百九十九,憾败一局。 为了跨过这道坎,他又和对方约战,结果在对方手下连败九十九之后,可能是大圣李玄风觉得太丢人,于是一脚把他踹进砚池之中。 只不过这事知者甚少,而砚池也不限制他的自由,所以大家都以为他是自愿进去的。 而他因为在李玄风身侧苦修多年,无意中听说了大圣封了一个神在砚池之中的传言,他居然胆大包天偷了李玄风的大圣笔,然后企图去挑战神明。 为了闯进砚池封印,他把雪鬼骗来做免费打手,借大圣笔之力,暗中将雪鬼一起带进封印,未曾想两人却在封印之地遭困。 之后在被困期间发觉了封印里别有洞天,于是他又找了合适的理由哄骗雪鬼逃出,自己孤身闯入了封印神灵的古神境中。 可怜的雪鬼并不知道自己一路被这看起来“憨厚”的大师兄坑来坑去,于是感激之余一心想着搬救兵来,解救他,结果就间接的坑来了月冬雪等人了。 但是当雪鬼带着月冬雪等人到来时,他已经闯进古神境了。 封印可出不可进,也是因为他破坏了封印,月冬雪几人才能顺利进入封印之地。如果再晚一些到,可能几人面前出现的,就是和后面赶来的聂浪几人看到的场景一样了。 而某位大师兄,在古神境中如愿以偿遭遇被封印的神魂,幸好已经被削弱万分,而且有大圣笔在,他才得以和对方周旋。 然而古神可不是傻子,一早就发现了他是天生战体。于是暗中布局,假装不敌,趁他不注意之间进入其身体,闯入灵内界中企图夺舍他的战体。 二人在灵内界中激斗数月,靠着自己主场的优势还有大圣笔这仙品灵器,虽然二人消耗巨大,但还是他渐渐占据了上风。 谁知道对方虽然是神,居然阴险无比。不仅以身示弱消耗他的本源力量,另一边已经知道了月冬雪几人的到来。于是在通往古神境的通道中布局,将几人的意识封印进他的意念伪界之中,而后他靠着对通道的掌控,从几人身上吸取灵力,暗中积聚力量。 于是在徐大山认为自己稳赢之时,他突然将月冬雪几人的现状透露而出,逼徐大山无奈之下,只得分心驱使大圣笔,将几人从伪界之中救出。 而他也趁此机会,所有积累的力量瞬间爆发,在徐大山失去大圣笔的空档发难,一举夺下了灵台,成功占据了徐大山的战体。 所以当月冬雪几人脱困出来时,一切已经晚了。而堂堂古神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因为某些原因,他现在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古神境之中,八人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半空中的徐大山,但修正要上前,却被雪鬼一把抓住。 “不对劲!”雪鬼说着看向徐大山,他和徐大山关系匪浅,比较了解对方。可徐大山如今的模样,除了面容,其余的无论是气质还是神态,都让他陌生不已。 “他被人夺舍了!” “什么?”听到冢无二的话,其他几人都暂时放下了在伪界中的低迷,震惊看向半空中的徐大山。 而现在的徐大山,或者应该说是占据徐大山身体的古神,见众人出来也不惊讶,反而略有得意的说道:“蝼蚁们,在本神的伪界里可还玩得开心?” “果然是你捣的鬼!”但修看着对方,恨得牙痒痒。 在伪界里,他们虽然都投胎有新的身体,但是那些身体其实也不过是他们自己的源灵意识。所以在里面受了伤,出来之后那些伤同样会传递到意识之中,导致几人的源灵现在都十分虚弱。 不仅如此,身体灵力大部分都被古神吸走,现在的他们其实也师老兵疲了。 “你占据了这家伙的战体,就不怕他老师杀进来?” 最前方的冢无二从嘴里取下烟,暗中给众人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众人抓紧恢复,而他抓着大圣笔和对方聊了起来。 古神自然明白他们之间的小动作,也不阻止,只是得意说道:“李玄风如果能杀我,也不会一直把我封印在这里了,如今我重见天日,怕的就是他不来!” “行了行了,别吹嘘了,如今你的实力,估计也百不存一,你敢和他正面刚才怪!” “哼!无知蝼蚁,砚池已毁,我的力量已经在逐渐回归。并且还夺了这战体,虽然不如我的神体,但假以时日,我的力量尽数回归,对付他已经是绰绰有余。” “究竟谁才是无知啊?”冢无二摇摇头,顺便打了个哈欠,看着古神感叹道:“果然狗改不了吃屎,不过区区二境小神,居然如此猖狂!” “嗯?” 冢无二话语一出,古神目光一凝,没想到面前这个蝼蚁一般的人居然知道自己的神境,不善问道:“蝼蚁,你从何听来的神之境界?” 冢无二嘿嘿一笑道:“说出来怕把你吓死,那就没意思了,所以就算了吧!” “既然如此,那尔等就去死吧!” 古神说着忽然发难,抬手间一道巨大的火掌从天而降,向几人袭来。 而冢无二似乎早有准备,扔点手里的烟头,手中金光大作,大圣笔已经凌空而起,瞬间击碎了火掌。 “所谓古神也不过如此嘛!”冢无二笑着收手,大圣笔飞回身侧,静立在肩头。 没想到对方能一击破掉自己的攻击,这让古神有些意外,不过也并不在意。 不过是试探之招而已,毕竟面前这家伙似乎对神也有所了解,而自己好不容易才突破封印,小心一些无妨。 “黄口小儿,只会逞口舌之快!” 说着古神又一抬掌,三道火蛇凭空出现,好似活物一般,蜿蜒而来,看似缓慢,却瞬间之间已到冢无二身前,虚空都被火焰灼烧得一阵扭曲。 冢无二双手结印,大圣笔飞起,笔尖如雷惊电绕,瞬息之间写出一个金色“圣”字,三道火蛇迎头撞上,劲气飘荡,震落满天树叶。 “哼!” 一声冷哼,古神见冢无二挡住了火蛇,手掌一挥,眉心印记闪动,又是十几道火蛇撞上半空中的“圣”字之上。 “咔咔咔…” 空中金色圣字咔咔作响,字体上慢慢出现无数裂缝,冢无虽然没有后退,但是双脚已经深陷进泥地之中,嘴里也在不停的流出鲜血。 眼看圣字即将崩溃,冢无二忽然脚下一蹬,泥土飞溅。一步跃起抓住空中的大圣笔,用力一划,一道金色墨痕出现,将火蛇尽数击溃。 而冢无二也瞬间倒飞而出,随着飞舞的不仅仅只有鲜血,还有他握着大圣笔的右手。 “冢无二!” 几人大喝间,从出来之后就一直在一旁不说话,也不恢复状态,仿佛傻了一般的月冬雪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接住了他,二人一起被余劲撞到巨树之上,激起无数碎屑。 其他人也没时间调养了,立马起身扶起二人。 月冬雪嘴角溢血,若不是夜幕和噬元姬做的衣服挡住了大部分冲击力,可能他同样不死也残。 冢无二更惨,右手齐肩而断,筋骨分明,血液不停喷洒而出。 “你怎么样了?”众人焦急,但修拿出一颗丹药喂到他的嘴里,花小玉同样也皱着眉头塞了一颗进去。 “我没事!那个谁,麻烦帮我把我手捡回来一下好吗?”冢无二满头大汗说道。至于那个谁也不一定非得是谁,雪鬼已经帮他把右手捡了回来。 勉强起身,冢无二左手接过右手,而后将之与断裂处相接,就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不可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无数血液飞回,手臂和肩膀处无数红色血线衍生连接,在众人眼中,不仅手臂,就连碎裂的衣服变得完好如初。 “怎么可能?” 震惊的不仅仅是半空中失声的古神,月冬雪几人同样惊骇不已。 难怪伪界回来之后其他人都那么虚弱他却没事人一样,这家伙一直吹嘘自己是不死身,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第二卷:云起 第二十三章:不失去怎么后悔 一直以来,冢无二成天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就连说话也不着边调,大家也习以为常并不在意。 可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他所谓的不死身真是确有其事。 花小玉举着冢无二右手瞄来瞄去,始终看不出个所以然,盖家兄弟在一边也是崇拜不已。 “什么眼神,不死身只是小意思啊,一个个的别跟见了鬼一样!” 见众人惊诧模样,冢无二活动活动右手,得意不已。 世人修道,只图超脱,超越,或者长生,普通人寿命不过百年甚至更短。 而随着修为提升,寿命也会呈正比增加。可是这世间哪怕是所谓神灵,也难有不死之身。而他一个辟府境界,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但肉身能有如此恢复速度,实在匪夷所思。 月冬雪同样惊讶,不过想想自己都能重新长出手脚,相比来说其实也不是太意外。他虽然对别人的事不关心,但也早就看出了和自己一起拜入世院的这两个人,都有很多秘密,只不过事不关己而已。 其余几人依旧还沉浸在冢无二带来的震撼中,围在冢无二身旁,以至于他们不仅忽略了接下冢无二的某个小透明,还犯了更大的错。 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而是封印之地。对面的人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那可是实打实的古神。 虽然对冢无二的恢复同样很意外,但是立马他就想到了别的问题。 他被封印在这砚池之中几千年,以神力催化了无尽妖物,不停的破坏砚池里的一切。而那些妖物那怕被击杀后,也会立马化成可以消解砚池封印的力量。 就像冢无二所说的,他的神力所剩无几,方才那些话,也只是出于自己身为“神”的优越感才嘴上不甘而已,为了对付封印他花费了太多精力,实力已经被削减太多,不然也不会和徐大山僵持这么久,还要处心积虑夺体。 而冢无二一出来就能驱使大圣笔,还能连续防住他两波攻击,随后还伤势瞬间复原,让他也对面前这几个凡人弱鸡警惕了几分。 如今好不容易逃出,还夺了天生战体,虽然冢无二不死身更加诱惑,但是迟易生变,他必须在李玄风发现之前离去。所以压下心中对冢无二身体的兴趣,短暂惊讶之后,他便有了动作。 身后空间扭曲,无数火蛇铺天盖天般向众人袭来,出手便是全力。那些因为刚刚的撞击震落的树叶还未飘落到地上,便已经被火蛇焦烤为灰烬。 最先反应的是月冬雪,他刚从冢无二身上回神,勉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伤势,面具中的双眼就已经觉察到了古神的动作,于是风起,人已经越过众人,率先迎上了火蛇。 他很快,但是别忘了,他是所有人里修为最低的,也不像冢无二有大圣笔。 “小少爷!” 雪鬼大喝时,火蛇已经和月冬雪手中的夜幕碰上了。他的动作瞬间给其他人浇了一盆冷水,几人立马反应过来当前局势,但还是晚了。 红袍尽碎,布帛满天。噬元姬做的衣服无界之下无效,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个古神那怕再弱又怎会只是区区无界。 其他几人立马反应过来的时候,雪鬼只来得及接住月冬雪,二人就砸向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若不是因为月禾花不为人知的又闪动一下,月冬雪可能都已经被轰成渣了。即便如此,一身红袍也破碎不堪,银发都焦了不少。 无数火蛇如附骨之蛆,除去继续攻击树下冢无二等人的,还有几条追着月冬雪和雪鬼而来。 但修的箭,花小玉的掌,盖家兄弟的长刀与柳千寻的剑光,都在冢无二大圣笔扬起的同时共同抗上火蛇。 但是这并不能及时护住月冬雪和雪鬼,在其他人回击瞬间,眼看火蛇避无可避,雪鬼第一时间翻身,一掌推开月冬雪,用自己的身体迎上了火蛇。 “啊啊……” “雪鬼!” 惨叫声震耳欲聋,冢无二等人随着月冬雪的呼喊看去的时候,几条火蛇已经来到了雪鬼身前,在大地上灼烧出好几个拳头大的深洞。 雪鬼是翻身瞬间就推开了月冬雪,并未来得及转身面对火蛇。这些火蛇在从背后来到身前的时候,顺便也在他的身上留了几个大洞。 肩上、胸膛、腰上甚至腿上都有,而他本人还保留着伸手的姿势,看到月冬雪无事,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雪鬼张张口还想说什么,但是那些无法从高温灼烧过的伤口中流出的血液却不让,逆冲而上堵住他的喉咙。然后从嘴里、眼里、鼻里甚至耳朵里喷涌如注,他说不出,也听不见。 眼神恍惚间变成了深深自责,那意思似乎在向月冬雪说:“对不起少爷,不能再保护你了!” “不!” 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震荡人心,让雪鬼眼神离开月冬雪身上,同样带着自责,努力的想要扭过头去,看看那个抛下剑飞奔而来的少女。 可惜,似乎是害怕自己如今被鲜血模糊的模样,被对方看到会太丑太吓人。 雪鬼伴随着满天尘埃,还有那些未被烧尽的落叶,倒在洞里,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当柳千寻跑到坑洞里的时候,雪鬼已经结束了生命的最后一次呼吸,阖上了双眼。 无论是月冬雪的那声喊,还是柳千寻的过激反应,亦或者雪鬼倒下的身影,无不让众人瞬间分神。 意外来的太快,谁也没有想到,而那些古神攻出来的火蛇更是趁机威势大涨,让剩下五人瞬间再次受伤。 冢无二手中大圣笔忽然不停的震动,似乎就要飞出手中。 于是他眉头一皱,双手握紧,抬手挥舞间,无数金光飞出。但修也箭无虚发,几人一边掩护失去理智的柳千寻的同时,还得顾忌自己面前。 那怕花小玉和盖家兄弟已经很努力在帮忙了,但是依旧难以阻挡满天火蛇,就连身后高耸的巨树都因为承受不住温度而燃烧起来,焰浪滔天。 眼看众人就要尽数葬身,就连无涯之境上李玄风都有些皱眉的时候,花小玉双手伸到胸前,一面漆黑的镜子出现在手中,瞬间一个看起来有些透明的罩子把所有人都护住,弹飞满天火蛇。 “映世镜?” 高空中的古神再次失声,徐大山的身体上那张憨厚的脸庞挂满着不可置信,脸上那些妖异的花纹甚至都挤到了一起,比看到徐大山的大圣笔和冢无二的不死身的时候还要吃惊。 但是没有人理他,冢无二五人见映世镜挡住了火蛇,确定对方一时半会无法突破,几人立马拖着伤来到了雪鬼所在的坑洞前。 花小玉怀中抱着映世镜,其他人都各自撰紧手中的兵器,月冬雪杵着拐杖在雪鬼的尸体旁一言不发。只有柳千寻跪坐在血泥中,将雪鬼的身体抱在怀中,泪如雨下。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是要拿砚池排行第一证明自己给我看吗?你不是出去了还要去偷商院长的花送给我吗?你不是想要娶我吗?为什么为什么?” 柳千寻一手捂着雪鬼瘦削的脸庞,一手慌张的扯着裙子,试图想要擦干净雪鬼的七窍中不断流出的血液。 和平时对雪鬼的态度截然不同,如今的她像是疯了一样,不停的呼唤着雪鬼。青丝扰乱,泪眼朦胧,蓝裙上沾满了血污,再也没有曾经那般出尘模样。 “你醒来啊,你给我快点醒来,这些年你不愿意走出砚池,我留下来就是要等你,你快起来啊,我不许你死,你不准死!” “雪鬼,我求你,你说句话,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你快起来……你别死……求求你……你别死好不好?我嫁给你好不好?雪鬼,你起来啊!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不理你了,你快起来好不好?” …… 柳千寻声嘶力竭的呼喊,然而怀中人却再也无法答应,无法承受如此打击的少女就这样在悲伤中,倒在雪鬼身上。 “千寻!”眼看柳千寻伤心过度陷入昏厥,但修连忙担心的来到她身旁。扶起少女柔弱的身躯,喂她服下一颗丹药,但修同样心中悲痛不已。 三人认识多年,虽然平日里柳千寻对雪鬼总是装不在乎,但他很清楚二人之间,对彼此的感情多深,就连他们迟迟不愿离开砚池,也是因为放心不下雪鬼一人。 而平日里他和雪鬼总是因为柳千寻而多有打闹,不知不觉中两人也早成莫逆之交。 如今对柳千寻来说,雪鬼的死更是晴天霹雳。 每年学宫招新,从云都城上学宫的长阶上,偶尔会有一些好事者在人群中胡作非为。 也是那时,娇小的柳千寻在人山人海中,差点就被推挤得摔下楼梯。就在但修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只手从身后扶住了她的身子。 她正要感谢,却看到对方一把抓住那几个不守规矩的家伙,随手就丢进另一边下山的长阶上,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很是洒脱,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那时的柳千寻还只是个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感情。她只是从看到雪鬼的第一眼起,心里就莫名的觉得无比安心,那怕仅仅只是背影。 于是她情不自禁的跟上他,站在他被阳光拉长的影子里,默不作声,又满心欢喜。 本来洗墨院才是她的目的,可是在那个少年站进南明院的队伍中后,在他身后的柳千寻就再也挪不动腿了。 之后她如愿以偿的通过考核,和那个痞里痞气的少年一起进了南明院,知道了她的名字——雪鬼。 柳千寻很喜欢这个名字,更喜欢这个人。可正当她因为四处看不到对方身影,心里焦急时,雪鬼却不知道从那弄来一捧美丽的花,来到她的面前想要送给她。 那些花很美,她当时心里忽然变得很美,就想少年捧着的花一般美,所以被对方牵着手也丝毫不介意。 但修打破了气氛,反应过来的女孩羞愧欲绝,承受不了别人的眼神,红着脸逃走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些花是商院长的,雪鬼也依旧不依不挠追求她。她明明很开心,可是一想到那天少年那副轻浮的模样她又很生气。 于是就故意板着脸不理他,又在他离去后看着背影暗自神伤。更可怕的是,不知不觉间她也习惯了那样,总是觉得少年每次在她面前吃瘪的样子万分美好,比她窗户上每天都放着的那些鲜艳的花还美。 但不久后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她只得请表哥帮她出主意,却被雪鬼撞见。那个傻子也不听解释,最后演变成三人同时被罚进砚池里。 在砚池有表哥在,有雪鬼在,没人能欺负她。她没想到的是,原本是担心雪鬼出事,才拿那句榜上第一说事,对方却当真了。 于是小村里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他每天都在外面和妖兽厮杀。她开始后悔了,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变得很过分了。只能每天都提心吊胆祈祷,盼着对方可以平安归来。 可当对方真的回来了,她又觉得无地自容,觉得自己那么无理取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只能继续装着冷漠的样子掩饰心里的情感,只能放弃离去,继续在砚池里守着他,继续装着毫不在乎。 直到看到雪鬼为月冬雪挡下攻击,看到心爱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倒下。她才发现自己心里有个东西碎了,还很痛很痛,才发现有多幼稚,多错得离谱。 可是无论怎么呼喊,那个人都不会再回答了,也不会再总是厚着脸皮在她面前逗趣她了,而她再也装不出平日的那副模样。 人总是失去了才会知道自己有多在乎,而原本就很在乎的人,更是无法承受失去。 第二卷:云起 第二十四章:下作的神 “自诩为神,手段却连凡人都为之不耻,真不知道我是高估了你,还是低估你了。” 对于下方冢无二的话,古神丝毫不在意,只是怔怔出神。 对于他来说,几人的挣扎不过是螳臂当车。但他一向行事谨慎,所以那怕手段下作也无所谓,他必须速战速决,在李玄风来到这里之前离去。 为了活着,他做得很好。 但是当花小玉拿出映世镜之时,他再也不能保持冷静了。他很清楚,这面镜子能做什么,也很清楚,为什么他会被李玄风封印几千年。 他曾经无意之中发现了一个秘密,别说是人,那是一个就连统率诸天的神也不知道的秘密。所以他才会被封印在这里,所以他那怕行事卑鄙也在所不惜,因为他必须要逃出去,将那个秘密带回诸天。 如今映世镜在前,他却迟疑了。虽然说映世镜能暂时救下这几个凡人,但是如果他愿意做出牺牲,那么他就有很大机会,不仅可以逃离,更能夺走映世镜,这是他无法拒绝的诱惑。 心念至此,古神眼神更坚定了起来,满天火蛇还在攻击映世镜留下的防御罩,而他暗中开始准备起更强大的攻击。 冢无二见状,同样明白了对方所想,看了一眼花小玉,心中也是不断思衬。 几人又聚在坑洞旁,但修已经将雪鬼的尸体和昏迷的柳千寻抱了出来。一言不发,但修只是不停的为后者输送灵力,试图唤醒柳千寻。 盖家兄弟看着雪鬼的惨样,心中万分敬佩。因为如果那个人不是月冬雪而是花小玉,他们也会舍弃自己去挡下。 花小玉怀抱映世镜,灵力不停的灌入,维持着防御罩,双马尾随着她的视线晃动,似乎心中在挣扎什么。 “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不想办法解决这家伙,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冢无二的话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从古神的第一次攻击开始,到如今一幕,变化来得太快,应接不暇,一时间他们甚至忽略了最大的威胁。 见柳千寻呼吸逐渐平稳,但修和盖家兄弟一起,护着花小玉,来到冢无二身边,只有月冬雪依旧还在雪鬼身边出神。 几人望着上方占据徐大山身体的古神,双目喷火。 “映世镜挡不住太多,你们帮我减轻一点压力,看他样子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攻击我需要全力应付了。” 花小玉说完不管众人反应,已经盘膝坐下,长长的双马尾垂落,和地面的青草彼此邂逅。 不用多说,冢无二四人已经暂时平复心绪,分散开来迎击那些落下的火蛇。 虽然说实力差距太大,但是有映世镜保护,大圣笔攻击,几人合力之下,已经迅速击毁了大部分火蛇。 上空的古神自然不会光看着,就在几人努力抵御的时候,众人身后忽然异动。 几人回过头去,只见身后燃烧的巨树骤然火势大涨,火焰飞舞,离开了巨树,朝着古神而去,只留下一根被烧得漆黑的巨木。 “吼!” 从巨树上飞出的火焰。在古神的操纵下凝成一条火焰巨龙,几个盘旋之间,夹着滔天威势俯冲而下。 火龙眨眼间就撞上了防御罩,几人灵力疯涨,纷纷使出最强手段轰出。 两道巨大的刀气飞出,在空中合二为一,却被火焰巨龙一爪拍散。然而就在拍散刀气瞬间,一道幽光闪过,瞬间就穿透过火龙的巨爪,去势不减,将巨龙穿出一个大洞。 但修的箭虽然成效显著,但是对方并不是真的龙,只是灵力而已。所以缺口瞬间就重新合上,依旧狂暴无比想要突破防御。 花小玉手势忽变,一无人可见青光进入映世镜之中,防御罩威势大盛,硬生生顶住了火焰巨龙的冲击。 而冢无二同样大圣笔挥动,带着金光穿过防御罩飞出,围着巨龙疯狂旋转,快速的抵消火焰巨龙。 眼看一击就要失效,火焰所汇聚的龙形就要消散,空中的古神动了。他不再继续站着,而是忽然冲下,瞬间就来到巨龙身后。 就在众人眼中,古神伸手一把抓住了飞舞的大圣笔,手中神力疯狂涌入。而大圣笔似乎也有所感应,金光照耀天地,殊死抵抗。 “噗!” 冢无二一口心血吐出,身体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站着,其他人见状同样惊骇莫名。 从一开始大圣笔就是几人对付古神的利器,让几人得以周旋。而此时冢无二的模样,毫无疑问大圣笔被对方夺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 半空中的古神肆无忌惮笑着,笑得很开心。众人看去,只见古神的模样同样狼狈,披头散发,嘴角也残有血痕,显然是大圣笔的挣扎也反噬了他,让他受了伤。 但是对方并不在意,眉眼之中,尽是喜悦。 “这个混蛋,他的目标竟然是大圣笔!”冢无二咳嗽着撑起身,咬牙切齿,其他人同样愁云惨淡。 古神自然也听见了冢无二的话,看着手中大圣笔得意不已。 “一开始我放弃大圣笔,是因为我不想浪费不必要的神力,用来对付你们几个蝼蚁。但是你们让我意外了不少,特别是映世镜的出现让我更是震惊,更是高兴。” “如果放任你们催动映世镜,有大圣笔和映世镜两件宝物,凭我现在恢复的神力,确实奈何你们不得。但是李玄风给你们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却没有想到,我是神!” 说道这里,古神心中一股豪气油然而生,不屑看着冢无二:“从一开始映世镜出现之后,我的目标就是大圣笔。目的就是要你用大圣笔,因为只有大圣笔,才能让我更快夺取映世镜。如今大圣笔我拿到了,映世镜我也要!” 古神说着看了看几人后方,花小玉依旧盘膝而坐,眼神冷漠的盯着他。 映世镜出现确实让古神没有想到,而之所以会宁愿以受伤的代价也要夺取大圣笔,也并不是像他所说那般一开始就谋划好的。 花小玉是在几人背后,所以那丝青光其他人没有看到。但是他在高空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不清楚那是什么力量,但是他却感觉到一丝熟悉,还有危机感。 瞬息之间他就想明白了,那个看似普通的凡人少女,一定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果放任她继续下去,逼到最后可能自己不仅讨不了好,还会发生无法预想的意外。所以他当机立断,那怕代价不小,也要强行夺过大圣笔。 接下来只需要再夺过映世镜,他就可以立马逃出这个鬼地方,将那个秘密带回诸天,那怕李玄风亲至也再也不能奈何他。 “你这是以为赢定了?”冢无二眼神不善看着古神,他的伤势已经开始复原了,实在恐怖。 “你以为呢?”古神把玩着手中大圣笔,看着下面几人,稳操胜券的他再也掩饰不了心中喜意。 “映世镜确实是不错的东西,但如今大圣笔在我手中,映世镜的保护也不过形同虚设而已。你们不过蝼蚁之流,又怎么能发挥它们真正的力量。” 古神说着,手中大圣笔一划,一道金光没入花小玉苦苦撑起的防御罩之中。 “哇!”花小玉一口血吐出,再也撑不住映世镜。实力差距太大,灵器能发挥的威力也天差地别,光罩瞬间被古神利用大圣笔一击散去。 “小姐!”盖家兄弟连忙跑去扶起花小玉,满是担忧。 “我没事!”花小玉给自己服了一颗丹药,随后抬头看向古神,明亮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却寒意层层。 古神见状,内心也同样惊喜。其实他只是试探一下而已,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还在藏着。但是既然受伤,那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你真的让我生气了!”冢无二话里及其少见的带着怒气,在他边上的但修同样握紧手中长弓。 不过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哒哒哒的声音。 但修回头,就看到先前一直在雪鬼尸体旁,傻了一样的月冬雪,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走过来,没几步已经走到他和冢无二身边,哒哒哒的声音就是他的拐杖在地上拖出来的。 “你境界太低,保护他们,不要来送死!” 但修说着伸手搭到月冬雪肩上,阻止他上前。虽然说这家伙修为最弱,但是一直冷静非常,而雪鬼为了保护他而死,自己也要给死去的雪鬼有个交代。 想到这,但修更是心中愧疚万分,抓着月冬雪的手也更用力了。 月冬雪低着头不说话,没有理会但修,只是伸手将头上的发带摘下,放进灵内界之中。银发没有了束缚,一下披散在肩头,这一幕让花小玉眼神中多了几分思索。 冢无二同样已经回过头,看到月冬雪的模样,只是叹了口气:“你确定吗?会死的!” 月冬雪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所以只是点点头,然后直接撕下了自己身上破烂的红袍碎片,抬步继续上前。 但修正要拉住他,就被冢无二挡下了他的手。撇了一眼半空中的古神,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但修说道。 “让他去吧!他需要释放一下。” “可是……”但修还想说什么,冢无二却已经转身,不再看月冬雪,也不再看古神。只是来到雪鬼身旁坐下,靠的有些近。 第二卷:云起 第二十五章:疯狂的人 月冬雪自从离开伪界之后,就一直在沉默。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是一个不存在的世界,不存在的人。可是当慕腾推他进入通道时,他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抽搐了一下。 想着慕腾最后的笑容,他不知不觉间就想起了东月镇的那些笑容。一路上他一直在沉默,在思考为什么。 从在伪界出生思考到离开伪界,他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没有叫过那个人一声父亲。 越想越烦躁,灵内界中杀气翻腾,只得一边想一边让自己平静。 随后冢无二和古神交手,他心中始终压抑不住对空中那个家伙的杀意,于是他便没有再想了。只是暗自关注着战团,毕竟当务之急是空中那个大敌,以至于冢无二受伤的一瞬间他才能及时赶到。 那怕其他人因为冢无二的事转移了注意力,他也没有放松警惕,古神的动作他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他才最先动了。 可是当雪鬼赶到,推开他的时候,他又陷入了迷茫之中。 明明他只要提醒一下几人就可以的,可他非要自己一个人冲上去挡下对方攻击。虽然说当时其他几人确实犯了不该犯的错误,不能怪他。 但是他可以多说几句话,多和别人交流一下,也不至于会间接的造成雪鬼因为保护他而死亡。 雪鬼死前的眼神他看在眼里,也痛在心里。两个人明明认识短暂,对方是因为酒鬼的原因认他为主,他也因为下意识亲近和对方关系好了不少,但是两个人之间并未真的有太多故事发生。 月冬雪没想到的是,雪鬼宁死也要救下他这个少爷,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守护就为他去死。 从东月镇之后,月冬雪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感觉了。可是雪鬼倒下的时候,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心中很痛很痛,那种痛就像失去了亲人一般,就像他跪在东月镇口哭泣的时候那么痛。 他一直站在雪鬼尸体旁,一直不说话,一直想要给自己找到答案。想着伪界里慕腾的牺牲,看着雪鬼千疮百孔的尸体,不停的反问自己到底为什么? 他想不出答案,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灵内界里,那些曾经被他拿来压制杀气的千秋锁在慢慢崩裂。 他突然很想复仇,就像想为东月镇那些人报仇一样。那怕自己变成一个杀戮驱使的怪物,他也想杀了眼前这个始作俑者,为雪鬼和慕腾等人报仇。 所以他才走向前来,向对方走去。 冢无二也是因为发现了他身体里的杀意,才答应让他去。 其他人都不知道,无论是古神,还是花小玉与盖家兄弟,还是但修。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都以为他是不是吓傻了。 那怕冢无二走开了,但修还是想要将他拉回来。可是当他再次伸手时,他停住了,手指忽然变得十分僵硬,一股寒气传遍他的全身。 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样的感觉。而寒意的源头,来自于那个所有人中最弱的家伙。 “哗啦啦啦!”一阵阵金属摩擦的声音传进脑海。 几人眼中,月冬雪左手中的拐杖慢慢开始变化,变成了一把通体紫色的横刀。紫色的刀身看起来更像一把剑,如果忽略掉上面那些神秘的花纹和颜色,那这刀和月冬雪在伪界里用的一模一样。 不仅他的拐杖开始变化,他的身体似乎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一般,无数乳白的锁链不断冒出,碎裂,消散。其他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功法,但是知道雪鬼也会用这些招式。 在他们眼前,一道红色的光圈从月冬雪脚下出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开。 更吓人的是,月冬雪向前每走一步,红圈都会扩大。地上的草甸也瞬间覆上寒霜,绿草尽数枯死。不过几息之间,月冬雪方圆千米之内,只要是红圈覆盖的地方,除了上空的古神和冢无二几人,再无活物。 但修回头和花小玉三人对视一眼,彼此之间都能看到心底那一丝惊骇。花小玉摇摇头,表示也不清楚发生什么。 只有冢无二面无表情坐在雪鬼尸体边上,另一边还有昏迷的柳千寻。他似乎早有所料,并不意外。 他们看不到月冬雪表情,只看得到他的后背。而他同样已经赤裸的上身,布满无数狰狞恐怖的伤疤。在他上空,红云密布,将古神整个和他一起笼罩在其中。 月冬雪缓缓抬头,看向空中古神,双眼变得一片漆黑,没有多余的色彩,只有无穷无尽的恨意和凶光。 随着他的抬头,他周身红光弥漫,一股恐怖的气势在整个古神境中肆虐,生机渐绝。 在这一瞬间,无论是古神还是花小玉但修等人,都恍惚出现了幻觉。在他们眼前,仿佛看见一个浴血的修罗正从地狱走来,他的身后,是无穷无尽的尸山血海。 这时候几人才明白先前的红光是什么,那是杀意,已经可以凝练到实质的杀意。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究竟杀过多少活物,为什么会有这样恐怖的杀意。 天空中的古神同样能感受到这一切,从月冬雪走过来那一刻,他就已经心生警惕。 正当他想要弹指灭掉眼前的蝼蚁时,一股寒意硬生生停止了他的动作。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身体的本能在不停的提醒自己,如果这时候出手,一定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一直警惕着不动,直到铺天盖地的杀气逼迫而来,他才真正变了脸色。别说是地上其他人,就连他都无法想象这些杀气从何而来,那怕曾经死在他手下的那些魔道妖人也没有月冬雪这般浓厚的杀气。 他不明白,月冬雪也不给他思索的时间。 “杀!” 地上的月冬雪嘴角咧了一下,似乎在笑。口中冷冷说出一个杀字,人也拔地而起,左手挥舞着夜幕一刀劈来。 一股危机感盘绕在古神心中挥之不去,慌忙间他手中大圣笔连连动作,几道金光飞出朝月冬雪攻去。 只见月冬雪手中的夜幕忽然震动,无数乳白色锁链自刀身迸发,金光碰到刀刃之上就立马崩散于无形。 “怎么可能?” 在古神的惊讶声中,月冬雪已经来到身前,至上而下,一刀上挑。古神连忙驱使大圣笔抵挡,却依旧还是被挑飞出去。 月冬雪得势不饶人,斩千秋隔空劈出,狂霸的刀气带着杀意疯狂的向古神追击而去。 “可笑!”古神再次怒喝,飞出的身形忽然停止,掌中神力涌出,击碎了刀气,与追击而来的月冬雪交战在一起。 二人速度奇快,半空中只看得到两道流光,一红一金相互碰撞纠缠在一起。 其他几人已经聚到了一起,望着半空中一幕。除了冢无二,几人久久说不出话。这两天里,从伪界到如今的古神境,所遇到的事已经超出了大部分人的认知。 “难怪他说可以杀掉孙天乘!”盖地虎张着嘴,眼神热烈,那是对强者崇拜眼神。 但修和盖天王闻言看向盖地虎,之前在小村里的时候,冢无二问月冬雪能不能杀了孙天乘。盖天王在养伤并不知道,盖地虎听到了但是他觉得月冬雪脑子不好。一个接台初境的人,居然妄言杀死一个无界巅峰的天才高手,无疑痴人说梦。 如今,月冬雪爆发而上,这样的实力已经远远胜过孙天乘。事实果然胜于雄辩,就连花小玉都想不到月冬雪实力如此之强,虽然她在意的是别的事。 “你们别高兴太早了!”冢无二一脸凝重。 四人闻言看向他,花小玉问道:“怎么回事?” 冢无二看着空中激战的两人,说道:“你们应该也感觉到那恐怖的杀气了吧?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他是任由这份杀气控制自己,才能爆发如此强的实力。” “你的意思是他是利用杀气来催化自己境界?”但修好奇询问。 “没错!”冢无二答道:“虽然说杀意暂时让他可以和对方不相伯仲,但那不是正常的灵力,他现在已经处于一种暴走的边缘了。照这样下去,即使可以灭杀对方,那他也会彻底沦陷,到时候我们要面对的,就是一个更强而且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所以现在无论他们俩谁赢,我们最终都会面临一个强大的对手是吗?” 冢无二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但修的说法。其他几人见状,同样面色凝重。 “唔……雪鬼……雪鬼……哇呕……” 也在此时,一旁的柳千寻已经悠悠转醒,睁眼瞬间就看到身旁雪鬼的尸体,一口心血喷了出来。 “千寻!”但修来到柳千寻身边,扶起对方。 然而柳千寻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眼神死死盯着雪鬼的尸体,泪水湿了眼眶。 “你为什么还不醒来?为什么还在睡?雪鬼……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千寻,他已经死了!你不能继续这样折磨自己!”但修心疼的搂住柳千寻,努力想要安抚自己表妹的情绪。 柳千寻闻言,嘴角微翘,笑靥如花。眼中泪流不止,甜美的笑容却让嘴角的血丝都为之心痛。 但修看不见她的笑脸,但是花小玉看见了。青光闪过,花小玉黝黑的手掌一巴掌抽在柳千寻的俏脸上,留下一个红掌印。 “你干什么?”但修大怒。 花小玉没有理他,只是看着柳千寻:“想死你就出去死,在这里所有人都在为了活着拼命,你没资格了断!” 听到花小玉的话,但修顾不上生气,赶紧看向柳千寻。感受着对方体内散逸的灵气,但修一阵后怕。因为担心过度,扶着柳千寻的他,连柳千寻准备自寻短见都没有发觉。 若不是花小玉一巴掌打散了她的灵力,可能她现在已经用汇聚的灵气崩碎了自己的源灵。 一念之此,但修对花小玉怒气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感谢。而花小玉已经回身,看也没有看二人一眼,依旧在盯着天空的战斗。 “表哥,求求你,让我去好不好?我不要一个人活着,求求你好吗?”柳千寻祈求着但修,眼中仅剩死志。 “千寻,你醒一醒,不要做傻事了,雪鬼如果还活着,他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但修试图安慰柳千寻,一旁的冢无二撇了一眼二人,忽然不耐烦吼道:“烦不烦啊,他还没死!” 冢无二很少生气,平常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听着他话里的怒气,无论是但修和柳千寻,还是花小玉与盖家兄弟,都看向了他,然后又看向了地上的雪鬼。 雪鬼的尸体依旧还躺在地上,冰冷又凄凉。然而不知何时,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全数愈合,完好如初,只是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依旧还是尸体模样。 “源灵创伤太重,只能出去才能修复,别唠唠叨叨的,现在是想办法逃命的时候!” 听着冢无二毫不客气的话,可能是想到他的不死身,一下让柳千寻心安不少。 花小玉看了一眼这个看着天空的家伙,心中也才明白,为何月冬雪一去之后他就来到了雪鬼身边。 第二卷:云起 第二十六章:算计 古神境原先的生机勃勃早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月冬雪的杀气实在太恐怖,战斗中不停的蔓延,整个古神境里已经变成了森罗地狱,再无任何生气。 高空中的战斗还在持续,两人难得分开了一次,才能让下面众人看清模样。 月冬雪浑身是伤,气喘吁吁,却已经没有半分原先的神采,浑身散着野兽一般的暴虐。 看来冢无二说的没错,他完全是依靠着杀意才能和古神一战,已经被杀意侵蚀颇深了。 在他对面的古神同样狼狈不已,身上同样挂了彩,大圣笔上也多了好几个缺口,想来是夜幕留下的。 他没有想到,面前这个蝼蚁居然有如此惊天的杀意。更没想到的是,对方手中的刀,居然可以无视他的护体神力。 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他一阵后怕。虽然说这具身体是徐大山的,但是疼痛和伤口同样也能影响他的神魂。如果不是反应迅速,他之前就被月冬雪一刀连头劈了。 “没想到你能逼我至如此境地!”古神看向月冬雪的眼中带着欣赏,然而回答他的只是一把锋利的横刀。 古神似乎早有预料,不怒反喜,双手一张,空门大开,任由月冬雪刺来。 “小心!”下方但修大喊,但此时的月冬雪已经没有理智,根本听不进半分,只是本能的刺去。 结果自然不会得偿所愿,月冬雪的刀到古神身前就再也不能前进半分。而古神妖异的脸上,已经换上一副阴谋得逞的表情。 他从一开始和月冬雪的对战,就是为了不断消耗面前的月冬雪,让他彻底失去自我,目的就是眼前这一击毙命的机会。如今,机会来了。 一道火圈挡住了月冬雪的夜幕,将其定在空中。同时大圣笔带起一串血花,尽数破裂掉乳白色的千秋锁,穿过月冬雪胸膛的同时,将月冬雪击飞。 击飞自然不够,于是一道磅礴的神力火龙追上,带着月冬雪的身体飞出,撞到数千米以外的一座山峰之上。 “轰隆!” 火龙消散,山峰倒塌,月冬雪被一击活生生打入山体,掩埋在无尽沙石之中。 “哈哈哈!真没想到我堂堂古神居然有一天也需要步步为营算计的时候,凡人们,你们就算气死值得自豪了!” 感受着远方山体之中的生机消逝,占据徐大山身体的古神疯狂大笑。这次,胜利的天平不会再倾斜了。 而下方,柳千寻似乎相信了冢无二的话,已经平静了不少。和其他几人一样,盯着半空中二人的战斗。 看到这一幕时,几人再也无法淡定,就要冲上前去,却被冢无二拦住。 冢无二从两人开始战斗之后就一直很凝重,不知道思索着什么。直到看到两人分开时,他才有些惊讶,继而又是无语。 如今月冬雪打飞,他丝毫不担心月冬雪的现状。阻止几人以后,一步上前,高声喊道:“别玩了,他已经撑不住了,再拖下去,他要是完全被吞噬,我们真得都忒马玩完!” 其他几人被他突然的话说得一愣,就在疑惑间,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 只见刚刚打飞月冬雪的古神转头露出一个微笑,看着冢无二道:“嘿嘿!俺还想继续和他打一架呢,真扫兴!” 此话一出,几人反应不一。花小玉是疑惑,但修和盖家兄弟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继而狂喜。 半空中的古神同样也是一愣,随即身形一震。因为他发现,声音是从他嘴里说出的。 就在他惊疑之间,忽然看到自己的右手一动,大圣笔飞回手中。 众目睽睽之下,古神……亦或者说徐大山手中的大圣笔直插眉心,笔尖点在火焰印记之上。 “不!” 随着古神的喝喊,大圣笔的金光再次照耀天地。徐大山眉心的印记霎时消散,一道虚影从他身体之内被活生生轰出,变成一个火焰人影。 “不可能的,你的源灵已经被我灭杀,怎么还会活着?” 半空中的火焰人影,也就是古神大惊失色的看着徐大山。 徐大山闻言抬头,伸手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一下。答道:“没啥不可能的,你以为你算无遗策,却忽略了一点。” “是什么?”古神尖声问道。 “俺其实早就猜到你不是省油的灯,在你故意说出几位师弟的险境的时候,俺就猜到了你的想法。于是俺如你所愿的驱动大圣笔去救师弟师妹们,你也得偿所愿趁机发难占据俺的身体,只不过最后关头俺留了一手。借大圣笔器灵的力量,偷天换日藏到了笔中。你所抹杀掉的,只不过是大圣笔的器灵分化的一道分魂而已。” “俺料想你夺得身体之后肯定不会甘心放弃大圣笔,本来是想藏在其中修养,找机会夺回俺的身体的。可是没想到,冢师弟不仅拥有不死身,还很聪明。在他拿起大圣笔的时候,就发现了俺的存在。于是他驱使大圣笔的同时,也在暗中以他的力量帮俺修复源灵。” 徐大山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回荡,说到这里时他感激的看了一眼冢无二。而后者也不复之前那般模样,悠哉的掏出一根草烟含在嘴里点上。 其他几人见状,却是由衷佩服,那等情况还能如此坦然,这份心智让人甘拜下风。 半空中的徐大山继续道:“当你杀掉雪鬼师弟时,你太自信了。其实只要留心一点,就会发现冢师弟并未真的驱使大圣笔。那只不过是他为了掩饰俺由于愤怒,自行驱使大圣笔的真相。” “之后当你看见映世镜,俺就明白了你的想法,毕竟俺知道你是因为映世镜才会被封印。于是故意让师弟将大圣笔抛出,引你上钩。果不其然,你拿到大圣笔之后更加得意,心防失守。” “那你为什么不夺回身体?”火焰中的古神看着徐大山,声音满是怒意。 “当时俺就可以尝试夺回身体了,不过冢师弟忽然转身,任另一名师弟与你对阵的时候,其实也是在暗示俺别急。你用大圣笔和师弟对战,俺本来有很多机会可以夺回身体。但因为俺修的是战意,很少能遇到像师弟这样,能用单纯的“意”力提升修为的人。所以俺故意藏着,暗中影响你的判断,而后促使你与师弟对战。” 徐大山说着,心悸的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后怕的道:“这种状态的师弟真的很可怕,如果不是俺反应快,你真以为你能躲开那一刀?差点俺就被你害死了!” 见徐大山说完,半空中的古神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由衷的赞叹道:“李玄风真的是收了一个好弟子啊!” “俺也是这么觉得的!”徐大山丝毫不觉得谦虚,承认得理所当然。 “你觉得你这样就赢了吗?” “你猜猜?”说着徐大山露出整齐的大白牙,眼看大圣笔就要动作。 却在此时,变故再生。 只见月冬雪撞毁的山峰中,一股冲天煞气迸发。和杀气不一样,杀气还可以由人控制,而煞气则是杀气进化后的力量,是纯毁灭的力量。 古神境中大地忽然震动,一道血光从乱石堆中飞出,直冲半空中二人而来。 一直警惕徐大山的古神最先动作,瞬间拉进和徐大山之间的距离,身后的血光紧追不舍。 而其在来到徐大山面前时,忽然躲开,血光直接轰向徐大山。 徐大山本来想躲避,但是如果他避开,血光的目标肯定会向冢无二等人追去,所以他避无可避,只能硬扛。 “咔咔咔咔……”一阵破碎的声音传出,杀意和战意的对轰瞬间迸发而出,夜幕和大圣笔冲撞的劲力,将古神境的天空都轰出一条绵延不知多远的大裂缝。 月冬雪已经走火入魔,再无半点理智,仅剩杀戮本能,并且更加强大,让徐大山此时也无法分心。 原先躲开的古神已经抛下众人,疯狂的往天穹飞去。他很清楚,徐大山没死,自己消耗太大,已经无法从拥有大圣笔和映世镜的几人手中占到便宜了,只能借机逃走。 而天空中的裂缝,就是整个古神境的封印,借月冬雪二人之力破开封印,他就可以直接逃出。 地下几人也同样反应迅速,攻击已经追着古神而去,欲要阻止他。 可他们在伪界里就人人受伤,出来后未来得及恢复就遭遇一系列变故,那还有多少力量。 危机之时,冢无二嘴里叼着草烟,一手已经伸进了自己的裤兜里,那里还放着一颗棋子。 一道幽光从冢无二手中飞出,直冲天穹。古神眼看就要脱离封印,冢无二手中的棋子迎风而涨,一个巨大的黑色“将”字出现在裂缝前,从天而降。 “李玄风!”古神不甘心大喝,巨大的“将”字将他压回。 绝望不仅如此,被压回的古神来不及反应,但修几人的攻击就瞬息而至。同时徐大山已经牵引着入魔的月冬雪来到他身边,瞬间抽身离开战团。 徐大山已经逃走,面前唯一的目标只剩古神。在后者恐惧的眼中,夜幕夹着无尽煞气,突破他的护体神力,直接穿透他的神魂,将其撕得粉碎。高高在上统率诸天的古神,就此陨落在一介接台境的凡人手中。 古神虽死,高空中的巨大“将”字却是不停,继续朝着月冬雪碾压下来。 黑色的字体上忽然滴落无数墨雨,在半空中化成无数黑雾,将月冬雪紧紧束缚其中。 “吼!” 月冬雪在黑雾之中动弹不得,只能疯狂的发出一阵阵野兽般的嘶吼,震慑人心。 徐大山落到人群,站在冢无二身旁看着天空中这一幕,问道:“真的没事吗?” 冢无二暼了他一眼,淡淡道:“让他来砚池是你师傅的主意,而这颗棋子,本来就是为了压制他的杀气才给我的,能有什么事!” 一旁的花小玉闻言却是不依了,气愤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早点用出来,害我们白白受伤。” 冢无二回头,苦着脸解释道:“大姐!出了伪界的时候他的杀气就到临界点了,怎么能随便用?而且我们的敌人,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古神啊,还那么没下限,万一被他防着浪费了,我们就得真的死翘翘了!” “古神??”花小玉和但修等人忽然一脸懵逼看着冢无二。 “你们不知道?”徐大山回头问道。 见众人整齐摇得如拨浪鼓一般的头,徐大山也无语了。合着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和真正的“神”为敌。 第二卷:云起 第二十七章:殊途 古神已死,月冬雪也被封。徐大山驱使大圣笔,带领众人回到砚池之中时,所有人都懵了。 “这里真的是砚池?”盖天王不可置信看着脚下的黑海。要不是花小玉及时掏出云舟,他们现在估计都在里面泡澡。 “不清楚!”但修背着毫无生气的雪鬼,不确定的看向徐大山。 “唔……应该是!”徐大山抓着大圣笔的手挠挠头道:“可能是因为俺破了砚池的封印,所以让砚池里的灵境崩塌了。” “那其他人不会出事吧?”柳千寻同样投入疑惑的眼神。 知道雪鬼还有救之后,她的状态已经好了不少,只是还有几分憔悴。 “俺……俺也不知道……应该木事的!” 几人闻言,一阵无语,这个大师兄,做事可真是……真是……真真的了。 循着记忆中的方向,云舟一路飞行,来到砚池的出口处,原先那座山峰早已消失无踪,只有无尽的黑海上还留有一道光门,云舟没有丝毫停顿就直接飞进门内。 —— 杨昌今天起得很早,或者说彻夜未眠。 卯时刚过他就起身引了满满一浴桶的水,蹲在桶中细心的搓洗全身的污垢。虽然说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泥垢存在,但他还是觉得这水浪费的值得。 昨夜他同往常一样,伺候完八爷之后就在院子里赏月,浑不在乎冬日里的天空除了阴沉沉一片,那还有什么月亮。 正当他叹口气准备回房修炼时,大圣身边伺候的童子来了。对方告诉他,今天早上自己家三位先生就要回来,让他去迎接的时候,他差点高兴的蹦了起来。 砚池崩碎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自己成天忧心忡忡,如今总算盼出头了。 他兴奋难眠,一早就整理的干干净净,准备以一个最好的状态来迎接几位先生。 砚池所在的山峰只是一座无名峰,听说这里曾经是某位长辈的静修地,后来被大圣直接征用了而已。 —— 冬日的阳光慵懒地伸起腰,念念不舍的从天边起床。当她任性的抚过大地的白裙上时,满山霜雪尽羞,娇滴滴的任君采撷。 虽然看起来并不及夏秋那般精神百倍,却另有一种梦幻风情,在冬日里更加妩媚。 却不知是谁行事轻佻,打翻了夜色,让墨痕污了白裙,大煞风景。离得近了,看到雪地上来回踱步的杨昌,原来他才是无趣的莽夫。 洞口的积雪难承其重,咯吱咯吱发出抗议。正当它们快要无力掩藏身下薄冰时,杨昌总算等到了想等的人。 “诸位先生无恙归来,可真是太好了!” 冢无二等人才出山洞,就看到红鼻子的杨昌呼着雾气,顶着一头雪花上前作揖,有些滑稽。 “杨师为何在此?”徐大山不解发问,不知他口中大先生是何许人,他并不知道世院开院这事。 杨昌也看到了半身赤裸的徐大山,并不意外,向其解释道:“自然是大圣命我在此等待。” 说着扫了一眼狼狈的众人,却不见月冬雪身影,于是疑惑看向冢无二。 “大先生,二先生人呢?” 冢无二手中把玩着棋子,随口答道:“出了点小意外,不过没多大问题。” “那就好!”至此杨昌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 两人对话听得徐大山一头雾水,疑惑不已。 “这咋回事?怎的冢师弟还成啥大先生了?还有守砚池的不是其他人吗?咋会是你在这里?” 杨昌答道:“此事说来话长,大圣还在等着你们,我们路上再细说吧,如今这云洲,已经摇摇欲坠了。” 杨昌话落,一道人影忽然上前,一艘云舟凭空出现。 “你们自己回去吧,我要回家!”稚嫩的声音没有往日的调皮,沉沉响起的同时花小玉已经一脚踏上云舟。盖家兄弟只来得及回几人一个歉意的眼神,云舟便冲天而去,丝毫没有半分停留。 “三先生!”杨昌着急伸手想要说些什么,就被冢无二阻止。 “让她去吧!”冢无二想着这段时间的事,叹了口气,但愿这个少女以后还能是朋友吧。 杨昌也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便不再多说,带着几人就下山往无涯之境去了。 就当无名峰疏了口气,以为自己的白裙不会再被糟践的时候,山下却忽然传来一阵阵恍若雷鸣般的噪音。 想来是某位大师兄也在为世院这个词而震惊不已吧,要不然也不会把那些静伏在林间的积雪,震落一地。 —— 玄风居中,秦念风正在外间百无聊赖的煮茶,而李大圣本人则在内间看着一副残局发呆。如果细心的话,就会发现棋盘上黑子的“将”,早不知去了何处。 “吱丫!” 玄风居的门忽然被人悄悄推开一条缝隙,寒风顿时趁机涌进屋内。 秦念风不悦的挑眉望去,就见一人缩成一团咕噜咕噜滚着进屋,一路滚到里间的曲屏前,跪在地上呦哭,凄惨不已。 “狮虎哇!俺肥来了,俺知道错了,不该偷您大圣笔,不该偷闯砚池封印,您责罚弟子吧,无论多么狠心俺都忍着!” 冢无二与但修几人进屋,来到徐大山身后,看着声泪俱下的徐大山一阵汗颜。如此行云流水的动作,以及悲痛欲绝的哭声,显然对于这种事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闭嘴!”李玄风不悦喝停,吓得某人赶紧闭上嘴,不敢再哼哼,看得冢无二几人忍俊不禁。 只有秦念风恍若未闻,倒上一杯热茶,迷人的身段摇曳着越过几人,顺便踩着徐大山地上的手掌来到李玄风身边。疼得某人呲牙咧嘴,却又憋着不敢叫唤。 李玄风接过热茶,吹开杯中茶梗,满意的呡了一口。放下茶杯,这才看向跪着的徐大山温和说道:“知错去死,善莫大焉,自裁吧!” “谢……啊……师傅饶命啊!” 徐大山抬起结实的身板,脸上梨花带雨的正要谢恩,一下反应过李玄风的话,活生生从谢字扭到求饶。 见李玄风不理他,徐大山趴着就往秦念风腿边爬去,搂着秦念风的玉腿就一阵哭诉。 “俺错了,俺真的知道错了,师娘您帮俺师傅说说情好不好,俺以后保证再也不犯了。师娘温柔又善良,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弟子死的对不对?” 徐大山趴着左一句师娘右一句师娘喊得李玄风一头黑线,怒吼道:“你个混账东西,瞎喊什么!” “你有意见?”同样恼怒的声音,不过这次是秦院长吼李大圣的,似乎徐大山的那几声师娘喊得她很受用。 “大圣了不起啊?是人哪有不犯错的?”秦念风丝毫不给大圣面子。 “你自己看。” 李玄风说着一抬手,大圣笔从徐大山怀中一下飞出,回到他的掌心。笔身那些夜幕留下的缺口依旧还在,器灵也深受重创,看得秦念风都恨不得揍徐大山一顿,这可是仙品啊。 至于始作俑者的徐大山,已经聪明的起来躲到秦念风身后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师傅的软肋了。 “那又怎样,喊打喊杀你倒是真把他杀了给我看看。” “你……” 李玄风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他让徐大山自裁只是气话,但秦念风是真的从来不会惯着他的。徐大山把秦念风拖下水,让他真的没招。 但修和柳千寻好奇的看着自己院长,又看看李玄风,似乎想起了一些传闻。至于但修背着的雪鬼,已经被暂时忽略了。 秦念风也知道还有外人,一个眼神警示过去,让两人瞬间秒懂,连忙假装看不见。 “行了,全都给老娘滚过来。” 劲风轻送,守在玄风居门口的杨昌连忙抬手,接住莫名其妙飞出来的徐大山。随后就见一袭红裙紧跟在后,手中还抓着不可置信的但修和柳千寻,至于雪鬼的尸体,谁知道掉哪里去了。 秦念风做事一向风风火火,做事全凭喜好,在无涯学宫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被她丢出来的徐大山站稳身子,对杨昌行了个谢礼,在杨昌疑惑的时候,他就自己屁颠屁颠就追着红裙离开了玄风居了。 秦念风和他都不是傻子,雪鬼尸体被带回来,李玄风私下给冢无二封住月冬雪的手段,很多问题自己都不清楚。但二人之间无论有何猫腻,那都不是他该继续掺和的事了。 “你也先回去吧!”听到玄风居里大圣的吩咐传来,杨昌同样恭敬行礼,转身离去。 玄风居内短暂热闹过后,又立马清静起来。雪鬼的身体被随意的放置在竹木地板上,冢无二已经走到棋盘前坐下。 从兜里拿出那枚黑色的象棋,冢无二将他放到了残局之中,稳稳落在九宫格里中心仅剩的独士后方,与象隔山相望。 “士已去一,你这将,危矣!”李玄风说着,一手中心炮,以己方中心小兵为架,对中线那头的黑象虎视眈眈。 冢无二也不在意,抬手将已过楚河的黑马退回兵行线,守住黑象的同时,盯上了另一端的红车。 “一骑在手,天下何处不可去?现在就定论还为时尚早。” 李玄风果断牺牲自己的炮,换下对方的象放到一旁,说道:“论自信,我是真不如你!” 黑马也不客气的从兵行线回头,将九宫中线上的红炮吞下。冢无二道:“毕竟象棋可是来自我的家乡,这点自信算不得什么。” “这段时间我想过,人与人之间相遇,是无形的缘所牵引,还是有意的命所安排。” “结果如何呢?”冢无二笑问道。 李玄风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这才答道:“我觉得都有,但是你我之间,我更偏向于后者。不知道是因为你的秘密太多,还是因为我在向往你所说的家乡。” “我的老师不久前来过这里,我一直以为他是来看你的,但我想了想,应该不是。他和你一样,都不是为了看你,是为了看他。” 李玄风一个沉底车瞄准黑将,话也说的很玄妙,冢无二却能明白话中的“他和你”的意思。 “缘也好,命也罢,最终的结果,都是殊途同归。遇见和不遇见都是缘,也是命,迟早我们也都会走到一起。” 李玄风收回手,看着冢无二,由衷赞道:“你这话说的很像老师。” “可惜他是圣人,我不是。”挪回独士守到九宫的另一边,挡在将侧。冢无二说道:“你又输了!” 残局的输赢只在一念之差,李玄风一步错,自然满盘输。局势已然明了,反正他也不指望能赢,苦笑着摇头:“棋艺我真的差你太多!” “其他方面也是!”冢无二意有所指。 李玄风也不在意,继续问道:“映世镜为什么会害怕?” 冢无二耸耸肩答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因为天真的可杀!” “如果是,那真的太可怕了!” “与其想这些,你不如先收拾残局。” 说完冢无二便起身,扛起雪鬼的身体,离开了玄风居。 第二卷:云起 第二十八章:星火 冢无二带着雪鬼的尸体离去,玄风居里便只剩了李玄风一人。 从棋盘上拿起那颗冢无二带回的黑“将”,李玄风走到一旁的书架上,拿下一樽砚台。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用过的缘故,砚台底部都已经出现了一条微小的裂缝。 棋子放到砚台里,也不见李玄风有什么动作,砚台自己忽然就无中生有,从底部溢出墨汁,转眼间就将棋子淹没。 月冬雪感觉自己像做梦一般,意识进了另一个世界,那是一个只有无尽黑暗的世界,恐惧和孤独在趁势膨胀,占据内心。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像没了脑袋的蝇虫一般,在黑暗中四处乱闯,妄想逃离这凄冷的地方。 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阵莫名的声音。声音仿佛冬日里的火炉,又像夏时的清风,不停的安抚他躁动的情绪。 “天行健,地势坤 中成世,道为尊” ……… “万古替,人杰灵 通阴阳,达五行” ……… “人有意,行太虚 无本相,生万象 衍七情,尽甘苦 见六欲,念得失 求无疆,身尺量 心无罪,贵在知 顺天理,衡本性 克邪祟,享天真” …… 从陌生到熟悉,这些经文一般的东西不停的在耳边响起,月冬雪的记忆也如潮水一般尽数归来。 眼中迷茫与恐惧褪去,逐渐变得清明。 曾经在小渔村时,小鱼姑娘把他误以为是窥天谷门人。当时他觉得小鱼有病,后面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曾经有病。 因为在那逝去的青春岁月里,酒鬼所教他的那些经文,就和如今听到的一部分一样,是他的药。 一开始他不懂,但是现在他懂了。不仅是这些经文他都背得滚瓜烂熟,同样明白小鱼为何会误会。 窥天谷一向超然世外,上善不争,酒鬼传他的“心之篇”就是出自窥天谷。本意为替他治病,却没想到让他有一丝窥天谷的灵力残存,才招至小鱼姑娘误会。 如今除了心之篇,还有世、人两篇的出现,不停的在耳畔回荡,深深刻印进他的脑海。他不知道这些东西从何而来,但是清楚这是窥天谷的不传之秘——《大世决》 这些别人是不知道的,在古神境中的其他人眼里。他只是发了疯,被冢无二抛出的棋子镇压,封印进那颗象棋的棋子之中而已。 …… 思绪愈加明了,月冬雪心中却又莫名烦躁起来,只能盘膝坐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知不觉间黑暗的世界也在向血红色转变,显得恐怖万分。 “感觉如何?”一道声音响起,一道人影出现,月冬雪没有意外,因为如果没有人,那就不可能会莫名其妙有《大世决》。 见月冬雪没有反应,李玄风又道:“煞气入体,这可是比杀气更恐怖的东西,如今你的意识被困在这个煞气世界里,那怕我传你的《大世决》可以助你压制,但始终是个麻烦。” “你想说什么?” 月冬雪抬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该这样的态度,可是他不管怎么努力都提不起半点尊敬的想法。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明明很饿,食物放在面前你偏偏提不起食欲,就好像被人下了毒一样,很不舒服。 李玄风双手负在身后,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随后又笑道:“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压制很难,那就不要压制,将之征服,化为己用呢?” 李玄风的笑很暖,就像他的名字一般,给人一种清风拂面的感觉。如果仔细看来,他的白衫上那些墨竹好似活了一般,正以缓慢的速度在开枝散叶。 月冬雪知道面前这个人是学宫大圣,他在书山里见过这个人的画像。虽然李玄风的话让他心中泛起了一阵涟漪,但是看李玄风神情并不像一个会废话的人,于是他继续等着对方的下文。 李玄风也没有刻意卖弄,继续说道:“杀气是因你的杀意而起,而煞气又是脱胎于杀气,归根究底,你都是因。既然不能压制,那为何不换个角度,让它们供你驱使?毕竟某种层面来说这也是你力量的一部分。” “我知道这种事前所未有,不过很凑巧的是我有方法,至于用不用是你的选择。不过你想复仇的话,我个人建议你用,虽然用了以后结果可能会有些变化。” 李玄风说完,也不着急,静静等月冬雪回答。两个人在血色世界中一坐一站,咫尺相望,似乎都想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什么。 天下不会掉馅饼,就算会,月冬雪也不会认为自己是那个幸运儿。至于李玄风所说的复仇之类的东西,他也不意外,如果堂堂学宫大圣查一个人的背景都查不到,那算什么? 思索半响,月冬雪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张口问道:“你想要什么?” “爽快!”李玄风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月冬雪的赞赏。说道: “我要的以后你会知道的。” 以后,又是以后。听到这话月冬雪心中烦躁感更加强烈,青鸦是这样,李玄风也是这样,所有人都在以他为棋子,都在让他被动的去接受一切。 一向自认为已经古井不波的月冬雪,此时心中有着难以名状的厌恶。你要我做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直说,谁都在玩神秘,所有的事都像是你们所安排的一样,我不能有半点逾矩,否则就会出现无数的意外。 在砚池里的世院门口,差点导致世院的其他二人和自己一同陷入危机。 伪界里,最终的结果是慕腾带领大军用生命给他们填出一条道路。 古神境中因为缺乏交流,导致雪鬼为了救自己身亡。 就连当年进仙魔界里也是,只要不按照规矩来,总是会出现新的麻烦,连身边的人都不能幸免。 月冬雪现在甚至想对李玄风大喊一句:“既然你们都希望按照规矩来,那事先就给我说明一切不好吗?” 可惜他没有机会说出这句话,李玄风也不知道他短短时间想了这么多。 在李玄风眼里,只是看到自己说完话才几息,整个血色世界就开始暴动,无数煞气向月冬雪涌来,而对方也神色癫狂的陷入昏迷之中。 恰好这也是李玄风想要的,于是他手中出现一颗血红的珠子,打入月冬雪的身体之中后,他就离开了。 月冬雪不知道李玄风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大世决》完整的有六段,更不知道李玄风在他的意识里放了东西,只是在昏迷间恍惚听到了一句话。 “这颗朱丹可以助你转化你的煞气,等你转化完你就可以出去了。” …… —— 另一边,砚池中的封印之地,古神境葱郁的美景早已不见,只剩一片荒芜。焦黑的巨树上时不时还掉下柴灰,在树下积了厚厚一层。 天空一道光影落下,李玄风正好落在原先那个莹莹的荷塘边。塘中荷叶早就尽数枯死,塘水也变得浑浊不堪。 “你以为才几千年,其实按照正常时间来算,差不多也快有万年了吧。” 没人回答,天地之间除了李玄风自己外,一片死寂,就连风声也没有。 李玄风却依旧在自言自语说道:“在这世间,谁都知道我是个天才,无论是中皇朝百年难遇的那个李风,还是窥天谷千年一遇的玄风,亦或者无涯学宫万年不遇的李玄风,我都是天才。” “老师说,我不够沉稳,只是他不知道,天才也会寂寞的啊!特别是当你站得越高,你就会越加寂寞。老师是圣人,他疼爱我,我便敬爱他。他不许我与人斗,我便不与人斗,但是他没说过不让我与神斗,于是只有神能做我的对手。” 李玄风似乎是在惋惜,又或者是无奈,坐到池塘边的一块青石上,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藏渊不让我进,坟场不让我去,活下来的人我不能找,我真的很苦,没办法我只能去找那些年出现过的神了。可惜的是,老师太厉害了,那怕是万年前的他我也难以望其项背,所以我被他找到狠狠教训一顿,踹了回来。” “可能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我不甘心的时候,凑巧就被你撞见了。没办法我就只能委屈你陪我玩一玩了,但是你太弱了,我玩的很无趣,恰好那时候砚池坏了,我就顺手把你丢进来补砚池了。” “结果老师生气了,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老师生气,他老人家一怒之下封了我的灵门,斩去我的修为,还把映世镜放在了世院里。当时我很不服气,可是直到我回来后我才明白,原来你们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老师是在保护我。” “虽然对你来说是沧海桑田,但对我来说更像南柯一梦。这些年里,他们一直在循着蛛丝马迹想找到我,但是老师早已抹去我的痕迹,所以那怕有所怀疑,他们也没有证据。” “除了老师和我,你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所以这些年你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你以为我是无力杀你,其实只是我需要你这么做来帮我修复砚池而已。我那蠢徒弟和我很像,他会进来是我也没想到的,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如今你也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好了,说这么多,也算是对你这些年付出的感谢,那么……再见了!” 似乎是在给谁道别一样,李玄风说完,身形便渐渐虚化,消散于无形。若不是青石上还留有余温,谁也不知道这里有人坐过。 青石不远处的草丛中,几只蜻蜓的尸体僵硬的躺在枯草下。李玄风离去后,其中一只蜻蜓的尸体翅膀忽然轻轻抖动了一下。 随后那只蜻蜓的身体慢慢燃了起来,在一声响彻云霄的绝望嘶吼中,蜻蜓的尸身变成了无数飞灰。 古神境开始下起了雨,雨水漆黑如墨。黑雨将天空吞噬,将大地淹没,就连刚刚那些尘埃也无处可逃,被淹没在黑色的海洋中。至此,世间再无古神境。 第二卷:云起 第二十六章:风雪之寒怎及人心? 玄风居内,砚台还在桌上放着,棋子也在里面泡着。 只是不知何时起,砚台中的墨水已经变得猩红无比,看起来像粘稠的血液。 天色渐昏,房内的铜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蜡油,就连地板上都积攒了不少。屋外大雪纷飞,时不时让树枝发出阵阵哀鸣,偶尔还伴着沉闷的倒塌声,应是树枝不堪重负所致。 冷风进不了屋内,烛光也乐得安宁,在墙上照出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我借的刀如何?” 声音突然出现,缥缈无处可寻,平常人一定会吓得心跳加速。但李玄风依旧盯着砚台不为所动,他不是平常人,自然不会有那些反应。 只是轻声说道:“刀是好刀,但是好不好用,要看能不能杀人。” 人影闻言答道:“那你自己试试不就行了,反正刀我已经借到你手里了,怎么杀人是你的事。” “你不担心我借你的刀,反而杀了你吗?” “那你会吗?”人影的话里有些嘲讽。 李玄风答道:“不一定!” “既然你都不确定,那你何必说呢?记得用的时候多帮我磨磨,别玩坏了。” “不送!” …… 人影来的快去的也快,仿佛从未出现过。李玄风依旧目不转睛看着砚台,变红的墨水正在渐渐消退。 不大会儿,砚台里已经没有半点墨水,只剩下先前放进去的棋。将还是将,银钩铁画的黑字横捺分明,只是棋身已经变得通红。 …… 今夜的云层可能走丢了一些,所以不再像往日那般浓厚,让天空里那轮白镰都能趁机露出几分轮廓。只是如果有人细心一点,就会发现那朦胧的月光阴影里,多了几分赤色。 玄一就是少部分细心的人之一,窥天谷的所在的山谷中某处,玄一赤端着碗凝在窗前看着天空。虽然肉眼已瞎,心眼却通彻异常,他也看到了那抹红。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名身穿道袍,剑眉星目的中年人捧着一件棉绒长袍,绕过大厅里的暖炉,来到窗前为他披上。 中年人的手虽然已经洗得很干净,但是道袍上还是蘸着不少白面粉,看来是刚离开厨房里。 “师尊,夜晚风凉。” “哎!” 玄一叹了口气,碗里的馄饨还剩两三个,但拿筷子的人已经没有胃口再吃半点。将碗递给玄岐,玄一连汤都不喝,裹着棉袍就转身走回火炉旁坐下,烤着火炉,一言不发。 玄岐看着碗里剩下的三个馄饨,又抬头看看天空里的残月,心想师兄您这又是何必。 …… …… 与此同时,一处白沙漫漫的荒漠上,一个人影正扛着锄头在地上卖力挖坑,在他身边躺着一具尸体,还有一只巴掌大小,正在玩沙子的王八。 这里与平常沙漠不同,所有的沙子都是白色的,还泛着微弱的荧光。 男主挖完一个以后又在不远处接着挖,一连挖了七个大坑,这才气喘吁吁坐到一旁,点上一只草烟惬意休息。 而那只和沙子玩得不亦乐乎的黑王八见男子停下,歪着头看着对方。得到对方首肯之后,乌龟居然直立起来,走到到那具尸体边上,抬起细细的龟腿一脚就将尸体踹上高空。 和尸体一同飞起的还有满天白沙,以及旋龟本人……本龟。只见其鸟头无比狰狞,变大百倍不止,在半空中一阵撕咬。满天血污洒落,那具尸体瞬息之间就被撕碎成七大块,准确落进大坑之中。 血污碰到白沙立马就消失不见,坑中只有不可名状的肉块残余。一场恰逢其会的大风吹来,掀起满天沙尘,不知肆虐了多久,等停下时男子和乌龟皆已经不见踪影,地上的沙坑也被尽数填上。 —— 魇灾发生在云洲,等这个冬天过去,那就已经有一年了。 而其不停的吞噬,不断的进化,让它们早就有了不输于人的灵智。就连它们驱使的魇傀们,大多数也开始有组织的行事,甚至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开始集中攻击人类城池,演变成一场拉锯战。 大半年里,云洲让多少人谈之色变,避恐不及,逃的逃躲的躲,凡人与修行者死伤无数。 如今的云洲一片凄冷,除了各大城池以及附近的避难区,外界已经没有多少活物所在了,活脱脱一副末日景象。 一处不知名的山坳之中,一支上千人的队伍驻扎此处,这在如今的云洲是很少见的。 营地中超过一半的人都是普通民众,男女老少都有,除此之外还有几百名身着黑衣的修行者穿梭其中,衣服上绣着一轮紫色的皎皎明月。 男人们扎营放哨,女人们生火做饭,孩童早没有了往日的活泼,三五成群的裹着厚厚的棉被,在篝火旁取暖。虽然人数众多,而且人人脸上都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但是大家都没有任何抱怨,也没有多余的言语,各自做着力所能及的事,井井有条。 如果有人细心观察,那一定会觉得不可置信。因为这些人里不仅配合默契,还有一个惊人的共同点,那就是无论男女老少,他们都带着武器。 有的拿着锄头斧头,有的腰上别着菜刀镰刀,甚至一些人只是随便找了一根称手的木棍,绑上了几块尖锐的石头。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没有任何人会空手,就连那些孩童藏在棉被下的衣兜里都装着弹弓和小石子。 而营地边缘,两个人并肩站在雪地之中。 “老陈,你儿子留下的讯简真的有用吗?” “无论有没有用,我们都要和那群混蛋死磕到底,一定要安全的将他们送到避难区。” 被叫作老陈的人回头看看营地里的百姓,咬牙切齿的回答。 长长的黑髯条理分明,显然是长期爱抚的结果。而他身边先前问话的人,年龄看起来和他也不相上下,虽然鬓发斑白,但同样英姿不逊半分。 老陈说完,继而又眼神挣扎,面色愧疚的看向身边的老友: “老弟,实在不行,你先逃吧!他们是冲我而来的,你孑然一身,便宜行事,不要白白和我一起耗在这里。” “放你丫狗屁!”听到老陈的话,另一名老人回首就是一句臭骂,暴跳如雷。 “既然拜了把子,我做兄弟的怎么能眼睁睁看你送死?更何况你身后护着的这些人,可都是我云洲的百姓。你一个外人宁愿舍弃宗门,也要将他们护得周全,我又怎么可以抛弃他们独自逃生?” “就好比你跑到我家,替我保护我的家人不说,还要劝我抛弃家人独自逃命,你咋不上天呢?” 看着身边老友激动的样子,劝阻已然无用,陈战也只能叹气,只是不知道自己那混账儿子如今可否安好。 …… 拜月宗,这名字听起来就像某些邪门组织的的名字,事实也确实如此。因为所谓的拜月宗,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邪宗小门派集结而成的而已,同样也是雪鬼的家。 这些年来,雪鬼父亲陈战老爷子,以铁血手段运筹帷幄,将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发展得风生水起,甚至某些方面已经直逼一些中型门派了。 而且因为一些传言,让许多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再加上雪鬼拜入学宫,倒也让拜月宗名声更加响亮。至于为何根据地在风洲的陈战老爷子,会跑到云洲地界避难,也是实属无奈。 半年前,云洲魇灾传遍天下,风洲的某些掌权者第一时间就封锁了两洲边境,不许来往。 但是一心改过,热血依旧的陈战老爷子,怎么能置百姓于水火而不顾?于是私底下罔顾风洲禁令,带着宗门精锐,暗中跨越“雷池”,大老远跑到云洲来帮助救济凡人。 甚至在学宫援助未到之时,老爷子就已经豪气干云的把自己金库都给搬空了,和几个老友一起大肆采购,将物资送往云洲,为云洲边境的凡人建起了避难所。 一月前,陈老爷子花大代价从迎花楼租借了五艘云舟,将凡人尽数送往了云洲避难区,本来这是暗中进行的事,无人可知。 谁知这事被有心人察觉,漏了风声。一时间传言四起,有人对陈战的魄力佩服不已,也有人动机不明,借机打压。于是在某些人的默许之下,许多早就与拜月宗有过节的邪宗正派纷纷联合起来,血洗拜月宗不说,还欲要斩草除根。 幸好暗中有人给陈战老爷子通风报信,老爷子知道事情败露,风洲再无立足之地。于是早早撤离了拜月宗弟子,带上有用之物出逃了,让那些家伙扑了个空。 但是打压竞争对手的机会别人又怎么能放过?于是那些“正义联盟”万里追杀,原本两千多弟子的拜月宗,一个月下来仅剩如今两三百名,大部分已经走散或者逃离,生死不知。 本来老爷子御下有术,不该会损失这么多的。奈何他们逃进云洲地界之后,一路上也从魇傀手下救了不少凡人,为了护住这些普通人,这才导致自顾不暇,损失惨重。 而他身边的老兄弟原本是云洲某个家族的家主,同样铁血丹心,四处配合学宫赈灾。偶然来到边境之时,恰好遇到拜月宗一行人正在遭受风洲的人围攻,危机之时出手相助陈战。 待了解到来龙去脉之后,对方也深深为陈老爷子折服,加入了拜月宗队伍一起护持凡人,并且两个老爷子一见如故,二人当场拜了异性兄弟。 云洲不像风洲那般人烟稀少,所以这半月的亡命之路,二人沿途也救了一些幸存者。奈何多次交战,除了魇傀,还有追兵,手中战力越来越少,救治的百姓越来越多,力不从心的陈战老爷子只能拿出雪鬼留下的讯简,向自己的儿子求救。 他也不知道这份讯简自己的儿子能不能收到,只能盼着老天开眼,能顺利送到学宫去,为这些可怜的幸存者谋条生路。 夜渐深了,今夜没有新雪,四周一片寂静,一部分凡人和拜月宗弟子交错着放哨,其他大部分人都已经歇息,不知可否能有个香甜的美梦。 第二卷:云起 第三十章:人可以死,但不能退 魇傀的目标除了那些攻击性强的动物凶兽,剩下的就是人。弱肉强食,多少幸免于难的蝼蚁都成了虎狼的口中美餐,人也如此。 黑暗本无意义,只是自然规则的更迭,凑巧被那些喜欢思考世界的人发现了,取了名字,也有了正反相对之类的言论。 也许是人的眼睛无法看破黑暗,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借着夜色,理直气壮的做不光彩的事。 月光和白雪交辉相映,千人的营地敬时爱日,享受这难得的安宁,只可惜这份安宁只是片刻。 “敌袭!!” 一名拜月宗的弟子大喝同时,挥剑把一只射向身旁的凡人的火箭砍断,为对方挡下这致命一击,同时手中一只竹哨已经响起。 声音在山林中久久不散,灵力攻击和火箭转眼间就吞噬这个不大的山地,燃烧着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 营房里休息的人都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妇女们连忙翻身抱着孩童,男人背上伤员或者老人,在拜月宗弟子的掩护下迅速集中在营地中央。 孩童们仇恨的躲在最中央,妇孺老人将他们护在身后,而青壮年们又将妇孺们围住,修行者们在最外圈护住凡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某些训练有素的军队,其实这只是在无数危机中磨练出来的本能反应而已。看起来很滑稽,却很震撼,也很揪心。 周围火光冲天,但是没有人害怕,没有人哭闹,也没有发生踩踏的悲剧。大家一环又一环的围成圈,所有人手中都握着自己的“兵器”,严阵以待。那怕面对如此突兀的攻击,也只有了了几人受些轻伤而已。 陈战和自己的老兄弟站在人群最前方,身畔立着一柄比自己还高的狼牙棒,棒上锋利的铁尖在雪地里闪着不屈的光辉,漠视着几百名围攻上来的修行者。 “陈战,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人群让开一道缺口,三个罩在黑袍里的人联袂而来,说话的就是正中间那个。 陈老爷子知道来人是谁,所以直接一口唾液呸道雪地上。 “吴冲,别成天披上人皮就到处乱吠行不行?就你这样的红毛犬,老子能打三个。” “霸气!陈老爷子真是宝刀未老啊,既然这样今夜我们也就如你所愿好了。” 说话间三人同时摘下帽兜,最中间的吴冲从头发到络腮胡都红彤彤一片,在加上鼻尖那颗大黑痣,陈老爷子这“红毛犬”也比喻得十分得体。 吴冲左边的人身材佝偻,是名老妪,名为巴一娟。右边肥头大耳的那个中年人叫石三,接陈老爷子话的人就是他。 看到对方面容,陈战心中已经有底。他曾得到酒鬼指点,这些年已经突破至无界初境。但是对方三人中,吴冲和石三就已经是无界中境,更别说还有一个无界高境的巴一娟。 除了巴一娟是这个个所谓的某个正派长老,其他两人皆为风洲邪宗小派的掌门。平日里就和拜月宗有不少仇隙,如今陈战那怕有无界高境的老兄弟做帮手,只怕也难讨到好处。 如果是往常,二人那怕不敌也可以轻松逃脱。但拜月宗宁愿牺牲惨重,也要护住这些凡人周全,要逃他们又何必等到今天。 “啧啧啧,我说今日怎能这般胆大,原来是有备而来。”说话间握紧手中狼牙棒,陈战已经做好了拼死血战的准备。 “这也怪不得别人啊!”吴冲耸动着鼻子,不善的说道:“怪只怪你陈战不知好歹,仗着点传言就借坡下驴,得罪的人太多。如今更是胆大妄为,违逆禁令,你不死,谁死?” “违逆禁令?哈哈哈哈!” 陈战没有搭话,他身边的老兄弟却忽然哈哈大笑。 “好一个禁令,风云二洲自古以来便以兄弟之洲相称,大门小派多有往来。如今我云洲有难,尔等不仅不顾念唇亡齿寒之宜,反而趁机落井下石,视良善之人为眼中钉刺,可真是做了个好邻居啊。” 话中讽刺意味十足,三人却毫不在乎,石三看向陈战身旁之人,眼中忌惮不言而喻。他和对方交过几次手,就是因为此人存在,他们才会请来巴一娟。 “这位道兄此言差矣。”石三视线不离,得意说道:“风云虽为兄弟之洲,但我们风洲穷乡僻壤,又怎么好越俎代庖,插手云洲家事呢?” “哈哈哈!”听得石三的话,陈战身旁的老人气得又是一阵仰天大笑,震落无数冰晶,握着铁剑的手指都因为用力而变得通红。 “这是我云洲地界,你们真以为行凶以后还能安全离去吗?” “谁知道呢,不如你们俩跪下求我们离去?说不定这样我们可以大发慈悲,就此退去呢?”吴冲白痴一样看着二人,轻蔑毫不掩饰。 陈战二人没有搭话,但暗中已经在催动灵力,今日之事注定不能善了,但是那怕死,也要死在身后众人身前。 “哼!大坏蛋。” 稚嫩的童音传入耳畔,一颗小石子无声飞出,稳稳击中了吴冲的脸上。劲力虽小,没有什么实质性作用,但拿着弹弓的孩童躲在母亲身后,仇恨的看着吴冲。他记得很清楚,自己的父亲就是死在那个凶恶的家伙手下。 “找死!” 吴冲愣神间,巴一娟面色阴沉,抬手就是一掌向人群轰去,灵力滚滚,掀起无数冰雪。 谁也没想到一个平日里自诩正道的长老,居然会对一个孩童出手,时机与手段还这般下作。那怕陈战二人反应迅速,匆忙化解了巴一娟这一掌,劲气依旧同时让二人受了不轻的伤势。 “你居然破界已达天宝?”陈战震惊的看着巴一娟。如果她还停留在无界高境,那二人还有周旋的机会。万万没想到这个老太婆已经天宝境界,他们今日危矣。 “无知!”巴一娟毫不掩饰心中得意,她确实在无界困了多年,本以为已难有存进,没想到来之前,某些大人物轻松就助她突破,已达天宝之境。 “别废话了,动手。”石三见巴一娟一掌伤了陈战,肥胖的身子立马发难,一场生命的保卫战霎时爆发。 灵力激荡,众人中修为最高的老人率先迎战巴一娟,奈何境界不及,只能勉强拖住对方,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陈老爷子狼牙棒在手,虽然英勇无比,但是以一敌二本就拮据,更何况已经受伤,只能硬拖着二人与自己胶着战斗到一起,尽量寻找机会。 吴冲与石三一左一右夹攻陈战,就在三人打得不可开交的同时,却听和巴一娟战斗的老人一声厉喝。 “老陈!” 与巴一娟战斗的老人提醒的同时,手中铁剑已经朝陈战三人的战团飞去。因为巴一娟借着逼退他的机会,见另外二人还在与陈战周旋,借着喘息之机已向陈战偷袭而去,准备先解决掉最弱的陈战。 陈战闻声身有所感,灵力暴涨震开石三,转身刹那手中狼牙棒就往身后劈去,老人同样在铁剑脱手瞬间就追着巴一娟而去。 巴一娟很快,但是铁剑比人更快,夹着风雷之势,转眼就追上巴一娟,眼看就要成功拦截到对方时,变故突起。 只见原先偷袭陈战而去的巴一娟半空中忽然转向,掌势不减反增,瞬间掉头往老人身上反击而来。 铁剑噗的一声落空,穿破陈战身前冰层,灌入雪地之下。老人万万没想到巴一娟如此阴险狡诈,猝不及防之下被对方一掌击中,五脏六腑翻滚,被硬生生轰飞,砸到远处山林之中,生死不知。 同样落空的还有陈战的狼牙棒,去势难收,狼牙棒在一声巨响中砸到地上,瞬间砸出一个大坑,雪泥翻飞,没有起到半点实际作用。 而且因为巴一娟这忽然虚晃的一招,导致陈战空门大露,吴冲一刀落到实处,砍中陈战后背,将之砍飞。 “宗主!” 几名弟子光芒上前接住陈战,一道一尺多长的刀伤映入眼帘,鲜血喷涌,深可见骨,陈战已经重伤陷入昏迷。 “无耻!”老人怒喝着从山林中飞回,赶到陈战身旁,连忙喂他吃下一枚丹药,止住血。老人周身衣衫破碎,口中黑血不止,同样伤势不轻。 “你不知道正义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吴冲三人聚到一起,二人同样对巴一娟心生忌惮,这位正派之人的作为让他们这些邪宗之人都为之不耻。 见二人无力再战,吴冲说话同时不给任何机会,一个手势落下,那些围住众人的修行者们瞬间也有了动作。 几百修行者同时杀入人群,如狼扑乳羔,拜月宗弟子只能拼死防御,护住陈战二人以及身后的凡人。这一刻,无论是拜月宗弟子还是那些凡人,没有人退却,没有人逃跑。 甚至有的直接采用自杀式的攻击,用自己的身体为拜月宗之人创造反攻的机会。就连孩童们都不停的绷紧手中的弹弓,射出无数羸弱的小石子,穿过人群落到那些恶毒的修行者之中。 这一战谁也看不到胜利,他们不是没有想过逃跑,可若是逃了,身后的凡人怎么办?这一路上同门们拼死保护的目的何在? 而那些凡人也是同样想法,他们的心也是肉长的,心灵的强弱和身体修为是没有关系的,没有人愿意舍弃这些救命恩人们于不顾? 人总会有些事需要坚持的,或许这份坚持在那些看客眼中显得很蠢,但是,自己很开心,那便值得! 这一夜的雪注定是红色的,红得惨烈,红得悲壮。陈老爷子狼羊棒上滴落的鲜血,就如同他后背那条血痕里流出的一般红。 没有人哭喊,因为那会让心脏变得脆弱,因为他们之间的羁绊不需要用那些文人笔下的慷慨辞藻来演绎。这份情,只需要用还能动的身体,还能流的血液,来书写。 …… 第二卷:云起 第三十一章:吾友踏雪来,怎容风寒侵 卫平凡一向觉得自己名字取得很好,人就应该平平凡凡活着。 然而事与愿违,从出生开始,父亲就将他泡进药酒之中锤筋炼骨,懂事起就把他丢在火山或者冰川绝地,让他自己想办法回家。苦其心志饿其体肤这种词汇,与他身上发生的事更是相得益彰。 起初他很恨,天下怎能有如此歹毒的父亲?然而当他看着自己父亲驰骋沙场时,他便不恨了,反而很憧憬。因为修行者的生命很长,总得要找点有意义的事做。 他听说无涯学宫很有趣,于是不辞辛苦穿越了大半个世界来到了无涯学宫,结果错过了学宫纳新期,气得他在学海门口直跳脚。 为了拜入学宫,他硬闯学海大门,然后遇到了一个肌肉比自己还壮硕的凡人壮汉。对方实在太欠揍,他忍不住就揍了那家伙一顿,结果他就因此被破例拜入了无涯学宫。 不仅如此,他还是学宫有史以来,第一个踏进学海大门就被丢进砚池里受罚的家伙。不过那怕如此,他也无所谓,正好砚池环境不错,他也乐得清闲。 至于那些排名什么的,他也没什么兴趣,所以独来独往,就只是顺便混了个贡献榜第三。实际上要论实力,他才是砚池里最强的人,只是一直少争端,又很低调而已。 谁知道没多久,当初学海门口被他揍的家伙也进来了,而且还恐怖的比他更强,这时候他也才知道那家伙原来是大师兄,还是天生战体。 至于那家伙一挑三的时候,他也没兴趣直接认输的,反正打不过了,结果私底下还是被揍了一顿出气。 半年前砚池崩碎,其内受罚的弟子被救出之后。知晓云洲魇灾,卫平凡就是第一个留下的人,这种事在他家乡只是家常便饭。 如今已经过去半年,他们分成几个小队四处救助百姓,彭刚就是他这一队的带队长老,但是看着面前这个站在护栏边脸色难看的“黑炭长老”,他只希望赶紧找到那些人。 事情还是要从大半月前说起,五艘迎花楼的大型云舟从天而降,送来五六千普通百姓,吓了所有人一跳。 后来经过学宫了解才知道,这些人居然是风洲一个邪宗小派付出大代价,暗中护送而来的云洲百姓,这事引起不小的轰动,让很多人都对那个叫做的拜月宗的门派佩服不已。 可是几天前,学宫收到了一个弟子的讯简,讯简内容很简单。那个小派因助云洲,遭到某些家伙追杀,已经死伤惨重,并且他们还救了不少云洲百姓,请求学宫救助。 当时彭昌一听到消息就炸了,直接带上他们,驾着云舟便往边境而来,四处搜寻拜月宗等人的下落。然而时间过了好几天了,依旧毫无消息,这让许多人都心情沉重。 雪鬼卫平凡认识的,是个不错的家伙。而他父亲的作为,更是让人折服。 今夜他们依旧四处寻找那些求救的人,直到大半夜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所有人都激动不已,第一时间就往那边赶。 …… 另一边,拜月宗众人所在的营地中,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陈战昏迷,他的老兄弟也重伤难动,其他拜月宗弟子已经壮烈捐躯了许多,仅剩不到百人的拜月宗弟子人人皆伤。 在他们的保护下,普通百姓虽然幸免不少,但是同样伤亡惨重。还有人不停的倒下,恍惚间,倒下的人好像看到天空划过一道流星,璀璨又美丽。 吴冲三人也没有想到这些家伙居然会负隅顽抗,让自己这方也损失不小,就当他们加入战团准备解决掉所有人时,谁也想不到还有别人来。 “啊!!!” 一道悲愤的喝喊响彻云霄,一股庞大的气势从天而下,席卷整个山林。所有人一瞬间都被硬生生停止了动作,就连吴冲三人也同样坠入寒窟,眼中只剩无尽恐惧。 天空一道光芒落下,一个黑黝黝的男人落在场间,眼神呆滞,浑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同时又是一艘云舟划破夜空,转眼间来到众人头顶,又是近百道人影落下。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一张张年轻的面容,身着各异,但是周身都无不散着恐怖的气势,最弱的人都比吴冲三人弱不了多少。 他们落下之后同样目光呆滞,有些女孩子甚至颤动着嘴唇,热泪翻涌。 吴冲等人以及手下惊恐的发现,自己在这些气势之下,不能再动分毫,眼中满是绝望。 而那些拜月宗和普通百姓,原本加起来数千人的队伍,已经死伤大半。鲜血将山坳里的白雪尽数染成红色,不知已经浸透了到地下几尺。 虽然对手不动了,但拜月宗一行不知道来人是谁。于是他们撑着身体聚拢在一起,排成排将云洲百姓尽数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彭刚一行人。 卫平凡自诩见过不少场面,但是今天这种场面还是头一遭。 短短不过片刻之间,还能动的修行者迅速集合在一起。在他们身后则是普通凡人,那些还活着的壮年之类的人,最后方是无数伤者以及老弱妇孺。 没有任何人吵闹,他们整齐又有序,默契又警惕。那怕断掉的手臂或者脚掌已经不知去向,那怕身体里的伤口还在不停的留着鲜血,那怕脚下已经变成了红色的泥沼。 所有人手中都紧紧握着自己的武器,死死盯着自己这些人。只要自己有所异动,谁也不会怀疑他们手中的武器会飞到人群中,那怕只是小石子。 火光将仅剩的几十名修行者的身影拉的老长,看起来挺拔不已。学宫人来时已经询问过拜月宗等人的着装之类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些人。 …… 彭刚仿佛着魔一般,机械的迈着步子,缓慢又沉重。一步一步走到人群,就在拜月宗弟子即将有动作的时候,彭刚双膝弯曲,扑通一声跪在血水里。 “我云洲的家人们……拜月的英雄们……学宫……来接你们回家了!” 彭刚声音不大,但是清晰无误的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对面没有任何人放松了警惕,反而是学宫赶来的那些弟子们,女孩们已经忍不住哭声,男人们同样眼眶湿润,整齐的越过其他人,整齐的来到了彭刚身后,整齐的跪倒在血水里。 这一跪,无关尊卑,无关身份地位,无关修为高低,这是敬意,这是对英雄的敬意。 在学宫弟子面前的这些人,或许平时他们都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但是这一刻,他们都是云洲百姓的恩人,是这片大地上的英雄。 一直守在陈战身边的老人,这一刻也再也支撑不住,倒在自己的老哥哥身旁,那怕昏迷了嘴角也尽数带着笑意。 而他这放心的一倒,仿佛引线一般,许多人也倒下了,然后幸福的闭上双眼,昏迷过去。 与此同时,人群中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那是人们手中的武器因为主人松开手,掉落到地上的声音。在一阵惊天的欢呼声过后,人群中又忽然沉寂,哭声振聋发聩。 巨大的云舟停在山坳里,学宫的人早已经起身,穿插在人群中。有的救治伤员,有的扶起百姓,一个一个的将他们送上云舟,小心又心疼。 没有人去管那些围攻众人的家伙,他们依旧各自保持着自己的姿势,谁也动不了。那怕天宝境界的巴一娟和无界中境的石三与吴冲二人也是同样,因为这是无疆大能的怒火。 “卫平凡,除了领头的,杀无赦!” 彭刚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些话,额头上“黑”筋纵横,怒焰滔天,他现在需要做的,是想尽办法,医治这些受伤的民众和拜月宗的人。 那些围攻拜月宗的欣喜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不过这也成了他们最后的念头。因为他们最后的动作,是自己的眼里看见了自己在另一边的身体。甚至有些不走运的人,直接连看到自己身体的机会都没有,就成了一地碎块。 谁让卫平凡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软的人,群战还是他最拿手的,这种虐杀也颇得战场精髓。 转眼间除了中间吴冲三人,其他人已经全都死在卫平凡和另外几名学宫弟子手中。 就在几人逼近吴冲三人身边时,一声巨响传来,一道人影疯狂的往山林中窜去。 猝不及防之下,吴冲二人瞬间被爆炸轰飞老远,重伤不起。就连学宫的人也没想到,这老太婆在这等时候,居然还能暴起逃命。 其实巴一娟早就可以动了,只是她一直在等机会,等一个逃命的机会。学宫来了,他们这些人注定不会再有作为,只能逃。 那怕为此她直接爆掉了好几件自己辛苦换得的灵器,那怕机会渺茫,那怕会坑杀掉吴冲和石三,她照样义无反顾。因为如果命都没有了,那钱财和义气也无处可用。 或许是学宫那些人来不及反应,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实力高强,见身后没有追兵跟上,巴一娟心神狂喜,只要能逃出去,一切都好说。 然而当她速度不减反增,回头继续逃跑时,不可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一道年轻的人影出现在前方,笑吟吟的站在雪地中,抬起了手掌,然后张开。 巴一娟就像一只老蛾,直直的撞向烛火,脖子也凑巧的飞进对方掌心,诡异的同时也让人觉得好笑。 一声惨叫从山林间传来,学宫弟子们看着卫平凡手中的老妪,没有人意外,因为他是卫平凡。 收场尾声,拜月宗所有人和那些云洲百姓都已经上了云舟,就连己方的尸体都无一例外全都带走,还有已经沦为废人的吴冲巴一娟三人一起。 山坳中的雪地还是一片嫣红,似乎老天爷看得腻了,也觉得雪滚泥翻的场景太煞风景,于是一场大雪迎风而至。飞雪将一切掩埋,包括那些风州人的尸体,也不知道最后会便宜了路过的豺狼还是魇傀。 第二卷:云起 第三十一章:滴水之情,江河慨之 竹叶城是云洲东疆最大的城,魇灾之后,为了整合实力,不让魇有机可乘,附近那些小城的人已经尽数被清空,迁移至此地。 城中早已人满为患,城外几座无名土山也被崩平,建立起了一个比竹叶城还要大上好几倍的避难区。 每个地区泾渭分明,分别居住着那些从不同地域接来的百姓。以学宫为首,当地管理城池的势力为辅,再加入那些自告奋勇的凡人组织,相互配合,把庞大的避难区维持得井然有序。 虽然还是多有瑕疵,不过学宫令行禁止,所有人都乖乖服从安排,也没有出现多少乱事。 磅礴的大阵从不间断运转,将城里城外都守护其中,这还得归功于洗墨院的大手笔。 灾难来得猝不及防,但云宫群策齐力,书山南明院和青云境弟子全出,灵丘院提供后备,洗墨院阵法和千机院灵器派送四方,短时间就将云洲危害大幅降低,严格控制在可接受范围。 如今的云洲,小城早已空空如也,所有地区都以各处大城为中心,将百姓整合在一起,为其提供庇护,像竹叶城这样的地方多不胜数。 不过今日有些特殊,听说昨夜学宫的某位长老传来讯息:已经找到了拜月宗弟子及诸多云洲百姓,正在赶回竹叶城的路上。 这本来只是学宫的一些知情者才收到的消息,外人无处可知。但某位主事心善,为了安抚半月前被送来的那些民众的心绪,于是就和部分人透露了几分。 下了一夜的暴雪不愿早早离去,以天地为舞台,卖力的表演着飘零的绝艳。 如果从竹叶城正门直走,出了城门五六里,就会走进一个巨大的广场中。平时这里都是留给云舟转圜,或者装卸学宫送来的物料的场所。 但今日有些不同,天刚蒙蒙亮,那些从主事那边听得小道消息的人,就在四处奔走相告,一起分享这来之不易的好消息。 一传十,十传百,短短一会儿这个消息就传遍六七千人。而这些听到喜讯的百姓一边喧闹议论之时,一边吆五喝六的齐聚到广场之中,还带来了不少看戏的人,差点让这宽大的广场人满为患。 几千人的动静可不是小事,当学宫驻扎的长老们闻讯赶来的时候,已经阻之不及,只得无奈默许。那些住在其他区域,带着一肚子问号前来的看客们,在通过一阵旁敲侧击之后,也了解了其中因果,陪同在此。 于是就导致从今天清晨开始,广场上就上万人静静的等在此地。霜雪见浇不灭这些人的热情,也只能妥协离去。 正午十分,天空不再落雪,远处的山脉可能是昨夜落到了染缸之中,披着一身银装,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时候有些眼尖的人,无意中扫过东方天空之时,眼中满是期待。在群山上空,一朵不知多厚的灰云下,一个小黑点正在向云朵的另一端缓慢攀爬。 如果不是因为黑点越来越近,让大家看清那是从一艘从东方来的云舟,可能都会有人开始思考那个黑点是什么品种的异虫。 漆黑的云舟来到众人上空停下,而后缓缓降落。人群自觉的散开,留出一片空地的同时,还留了一条直通内城的康庄大道。 只不过当看清云舟上的人影时,先前开心的那些百姓们,来不及欢呼,笑容已先凝住。风雪虽然停了,被热忱融化的雪水却从肉眼喷薄,从面颊直流而下,有的留在了胸口的棉衣上,有的滴落进地上残存的积雪里。 没有人再喧闹,大人们忍住抽泣的同时,手掌都捂住了孩童的嘴巴,生怕他们一个激动,将那些或昏迷或者熟睡中的恩人吵醒。 一道长梯自云舟上展下,彭刚站在云舟最前方,他的背上趴着一名已经昏迷的长髯老人。卫平凡背着一根突兀的狼牙棒,静待其旁。 昏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都或趴或躺,由学宫弟子们或背或抬。而醒着的人们身上也都裹着药布,只有了了几个孱弱的凡人有所幸免。 见得此景,许多修行者揉着眼睛一拥而上,奔上云舟,一起帮同门们扶住那一道道憔悴的身影。或者几人一起直接将那些重伤的人抬了起来,跟在彭刚身后,动作轻柔的走下云舟。 人群浩浩荡荡,却又寂静无声,只有雪地在嘎吱嘎吱欢呼。彭刚也拒绝了想要从他身上接过陈老爷子的弟子,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学宫准备好的治疗区走去。 在这些凡人记忆中,陈老善人一向行事有板有眼,对百姓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只有对自家弟子时才会严格约束,亦庄亦谐。 而云舟上那些浑身是伤,凄惨无比的拜月宗弟子们,许多百姓对他们的长相都刻骨铭心。因为从半年前开始,就是这些人将自己从绝望的深渊中带出来,不辞辛劳慷慨相助,才能让他们安然活到今天。 人群最前方,一名身体硬朗的老人家看到众人来到身前。挺直的脊背动情的弯下,深深的拜向众人的方向,热泪满襟,他也是被拜月宗送来的普通人之一。 与此同时,不仅仅是他,在他身后成千上万的人都弯下了腰,低下了头,深深鞠躬,这是感恩的礼。 而那些看戏的人,或者已经知情了的学宫弟子,亦或者其他门派家族的来人们,心中同样油然而生一股直冲脑颅的敬意。 许多人想要跟上归来的队伍,参送这些恩人们,却被学宫的主事们无声拦住。他们也明白过来,感情和生命,后者最重要。力所能及的事很多也很少,有时候不添乱就是最好的尽责。 至于吴冲巴一娟三人,已经被人带走,绑到不知何处,都说人间自有真情在,这话原来也不是无的放矢。 自魇灾爆发以来,多少人丑态尽显,就连云洲一些势力,一些凡人,为了活下去早已经将人性抛之脑后。如果不是无涯学宫这个领导者一直运筹帷幄,不停给予支持,可能云洲早已在恐慌之中沦陷。 而天下诸多势力,能将大义放在首位,愿意驰援云洲的屈指可数。其中的风州更是吃相难看,罔顾人伦。第一时间视云洲一切为洪水猛兽,还想借机削弱云洲壮大自己。 谁又能想到,平时饱受诟病的邪宗,一个无人可知的小派。却能有如此魄力,当真是这乱世中的一股清流。 见得回来的恩人们已经渐渐走远,竹叶城的主事们这才开始安抚百姓,将他们疏散离去。有时候冬天的那点寒冷,在人们满腔的炽热之下,是真的有些卑微,今天就是如此。 …… 当夜,一道讯简传上无涯之境,玄风居外的积雪一夜之间凭空消失,竹林里还有不少君子拦腰而折。 随后没过多久,一纸命令传遍四方,落到少部分人的手中。当部分弟子们不名所以,被命令上了云舟之时,他们才惊恐的发现,这次不仅云舟出动了,还动用了云舰。 “这是发生什么了?” “出什么大事了,云舰怎么会启用?” “难道是要和魇傀决战吗?还是学宫被外敌入侵了?” …… …… 诸如此类的议论或疑惑不停的在弟子们心中蔓延,久未平息。也难怪他们如此动容,因为云舰可是比云舟更高级无数倍的东西,这是无涯学宫的战略武器。 无论是速度还是大小,远不是云舟可以比拟的,更何况云舰还装载有无数恐怖的武器,那些都是无数年来,千机院前辈们的智慧结晶。 最终还是有些知情长老给出了解释:大圣有令,兵临东疆! 此话一出,更是震人心神,谁也不明白内患当头,大圣为何做此决定。然而当听明白了其中曲折之时,难以形容的怒火烧燃了无数人的胸腔。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滴水之恩,江河以报!” …… 无数呼声划破云霄,三天之后,一件震惊整个古陆的大事传遍天下。 “风云二洲边界,无涯学宫出动五艘战略云舰压境,大军直接杀进风洲大地。而其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接走一个邪宗小派的亲眷,顺便灭几个小宗门?” 一时间,许多势力都在不停的催促门内人事,想要查出这个“拜月宗”的来头。然而他们得到的结果都是差不多,这只是一个近几年兴起的小门派而已。 最终所有的事情,都只能定格在拜月宗暗中援助云洲,惨遭灭门一事上,让人意外不已。 有人觉得李大圣是又疯了,也有人觉得他本来就是个疯子,沉寂多年,这次只是想借机搞事解解闷。 反正不管外界看法如何,这对风洲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风洲是整个古陆最特殊的地方,因为一些人的刻意作为,在这里,凡人和修行者之间泾渭分明,尊卑严苛。说白了凡人就只是被修行者掌控的低级群体而已,并不向其他地方那样,上下一体,修行者与凡人相处融洽。 窥天谷多年来一直反对这种模式,碍于临风剑派固执己见,其他人也只能无奈叹息。 而邪宗方面,风洲也无人约束,所以大多数邪宗都是一些鸡鸣狗盗之辈,恶贯满盈。 当无涯学宫大军杀进风洲之时,这对许多小门派来说是末日。不仅吴冲三人所在宗门全灭,许多参与者或者平日里为虎作伥的门派,无论自身标榜是正是邪,都遭到了大清洗。 奇怪的是身为掌权者的临风剑派,居然默不作声,放任无涯学宫作为。 三天后,无涯学宫的云舰,一个不漏的把原先拜月宗弟子的家眷们接走时,整个风洲的小派已被灭了数十个。 那些幸存的小派们尽数被吓破胆,不少都开始胆战心惊的约束自己门下弟子。而拜月宗后台的谣言再次兴起,无限放大。 试想一下,能让一洲巨擘不顾开战之嫌,出动大军报仇的小门派,真有那么简单吗?那怕多年后,一些老人回忆之时,依旧对那“五日血训”记忆犹新。 第二卷:云起 第三二章:谁借青天换红玉,助我拨云复盛花 学宫动作震惊天下,谁也想不到因为一点“小事”,无涯学宫会如此大动干戈。但对于云洲人来说,这是值得的,因为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而在学宫血洗风洲之时,竹叶城也举行了一场特殊的葬礼。 竹叶城不远处有一座十分不幸的高峰,这里曾经也巍峨瑰丽。只是已经被人直接拦腰削掉了一半,还给它取了个名字——烈魂峰。 听说早在半年前,书山某位大人物一剑开山,将此地改成了一座巨大的又平秃的陵园。 在这里平日都有人守护在此,因为陵园埋葬着无数的英烈,他们都是在魇灾中英勇献身的人。 说是陵园,其实并没有墓,也没有碑,只有一座名塔,塔中放置着无数写着名字的木牌,都是那些英杰的名字。 “见过副圣!” 整齐的声音没有丝毫杂乱,五艘云舰横跨长空,稳稳停在高空之上。无涯学宫副圣车绪从天而降,名塔前的修行者们赶紧恭敬行礼。有些细心的人注意到他左手袖口还带着一丝暗红,心想也不知道那个不长眼的,临死都还要溅点血玷污副圣的素衫。 陈战老爷子由身旁的老兄弟扶着,也在众人之中,在他身旁的是救回他们的长老彭刚。 “陈宗主不必多礼!”车绪走到陈战身前,知道对方身有不便,于是握住陈战布满老茧的双手阻止对方拜下。 二人虽然貌相差不多,但实际年龄却是天差地别,修行者的寿命,那可不是一般人能与之对比的。至于车绪这一句陈宗主,也同样让不少人心思焕发,毕竟这可是学宫副圣亲自承认的宗主。 “多谢副圣!”陈战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得到这种人物的礼遇。 二人微碰即分,车绪说道:“陈宗主不必客气,我今日前来一是为了替云洲百姓感谢陈宗主之大德,二也是来给陈宗主送礼。” “送礼?”陈战看着车绪疑惑不已。 车绪神秘一笑,招手间一艘云舟从天而降,云舟上大部分是一些普通人,也有那么几个境界低微的修行者。陈战未有所动作,他身后一些拜月宗弟子就已经向自己的家人迎上去了。 “这是?”陈战心思活络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因为学宫高层刻意之下,学宫大军杀进风洲这事,还未在此地传开,目的就是要给拜月宗一个惊喜。 一旁的彭刚适时插话,在陈战身旁说道:“拜月宗为我云洲百姓,牺牲巨大,我们云洲自然也该礼尚往来。就在过去这几天,车副圣已经带我学宫弟子前往风洲,将拜月宗弟子所有的家眷尽数接来云洲安顿,消除了不必要的后顾之忧。” 说着彭刚看了一眼名塔前跪着的巴一娟三人,继续道:“为了让幸存的拜月宗兄弟得以雪恨,包括这三个人所在的门派在内,所有参与门派都已被车副圣血洗。如今的风洲邪宗,十不存一。” “你……你说什么?”陈战老爷子怔住了。在他的想法里,无涯学宫能帮其接回宗门亲属,已经是意外之举了。万万没想到的是,无涯学宫居然一举清洗了那么多门派,这等实力实在骇人听闻。想着学宫那些随便一个年轻人都是辟府无界甚至天宝的大修行者,陈战第二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至于第一次,那是从自家老爷身上所体验到的。 “小刚说的没错!”车绪接话说道:“而且不光如此,大圣还让我带话,当今云洲乱局横生,肯请陈宗主在云洲做客,助我无涯学宫一臂之力。” “作为报酬,待日后魇灾平定,陈宗主若要回风洲,我无涯学宫将亲自派人一同前往,助拜月宗修复山门。若愿意屈尊于云洲久居,那我无涯学宫将自愿为拜月宗提供庇护。并且只要拜月宗保持往昔一贯作风,不遗祸百姓,那云洲将无任何人会限制拜月宗东山再起。” 车绪的话说的很有水平,不是直接要求对方留下或者直接许诺条件,反而是以百姓打出一手好牌,让陈战无法直接拒绝。再以报酬之说,将学宫的善意尽数表明,给了陈战一个台阶。 陈战也不是傻子,本来他就已经和自己老兄弟商量好了,不再打算回风洲,如今对方给了一个如此完美的借口,自然他也不再矫情。 躬身欲拜却又被车绪阻止,随后对方又将先前言语高声复述一遍,学宫如此震撼的决定,在名塔前引发一片惊叹之声。有人觉得理当如此,有人带着狐疑,还有人羡慕的看着拜月宗等人。目光不可名状,反正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好大一会儿,车绪才阻止了众人议论,大家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自然也将满肚心思憋回,场间一度安静。 “魇灾乱世,云洲能屹立不倒,是云洲所有人努力的结果,我代表无涯学宫,诚谢天下百姓。” 车绪站在塔前一个大鼎前,抬着锃亮的脑门继续说道:“名塔传芳,英魂不朽,让我们记住这些为了黎民百姓献身的云洲勇士,他们的名字将会载入史册,让万世传颂。” “万世传颂!” “万世传颂!” …… 激动的呐喊传遍整座烈魂峰,以车绪为首,所有人都对峰上高塔持香拜下,而后按顺序讲香插进大鼎之中。直到礼毕,卫平凡才踏雪而来,手中端着一个巨大的贡盘来到鼎前跪下。 只见彭刚和车绪同时抬手,贡盘中无数名牌忽然飞起,仿佛漫天蝴蝶一般,纷纷牵引着飞进名塔之中,而后准确的挂在名塔内的架子上。 当最后一块木牌消失在名塔之中,车绪转身看向跪着的吴冲三人,冷冷喝道:“奸恶之人,死不足惜,你们就在此地万世忏悔吧!” 说话间,泥地上跪着的吴冲三人恐惧的发现自己又不能动了。不仅如此,三人眼神迷离的跪趴而下,一道灰色从腿上往上蔓延,无声无息间就把三人变成三座泥雕。 …… …… 世界各处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就比如远在花洲与云洲的边界之上,一艘云洲飞速越过边界,却被人拦下。 “恭迎小姐回家!” 四名甜美的女子凌空而立,对着花小玉的云舟行礼。 盖家兄弟一左一右站在船头,而花小玉却是不见人影,云舟之中只有冷冷两个字传来:“让开!” 然而四名女子却巍然不动,其中最左边一名纤秀的女子开口道:“边境动荡,云洲魇魔肆虐,请小姐南下回樱花庄!” “你们也配拦我?”云舟中的声音冷漠非常,更是带着几分怒气。 四人闻言,依旧不动半分,处于中间的一名女子躬身答道:“小的不敢,只是大姐有令,让您先行回归樱花庄,有事来日再谈。而且……大姐说过现在没时间见小姐,让小姐莫闹。” “闹?好……好……很好,好一个莫闹,给我转告她,如果不给我个交代,那别怪我把这花洲掀翻天。” 花小玉稚嫩的声音恶狠狠的说出此等凶恶言语,反而莫名给人几分遐想。随着话音落,盖家兄弟自觉下了云舟,而后云舟转向,呼啸着往花洲之南而去。 云舟离去,盖家兄弟也只能面面相觑,至于安全问题,在花洲是没有人敢对迎花楼的云舟动心思的。 见花小玉离去,最先说话的那名女子又看向盖天王兄弟,随后四人一同转身往北方飞去。 “跟我们来,大姐要见你们。” …… 辟府之后,修行者就可以短暂滞空飞行,只不过一般人是不愿意的,除非必要时刻。因为一旦灵力消耗太多,遇到心怀不轨之徒,那是很容易被人截胡的。 所以在古陆,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用无涯学宫出产的云舟代步。而买不起云舟的人,就会选择云驹或者各种异兽为坐骑。 虽然也飞了一段,不过距离不远,消耗对于无界境界的盖家兄弟来说还能接受。 这里是一个建在花、云二洲边界的营地,自从云洲魇灾爆发以来,樱花庄和明秀天宫就迅速组织人员镇守在此,一边给予云洲支援的同时,也为了防止魇灾祸乱至花洲。 盖家兄弟跟着四个女子飞到此地,时不时就会看到营地里有人拖着一些动物或者人的尸体走出,而且那些尸体无一例外都是双眼中尽显疯狂,想必就是魇傀了。 来到其间最大的一座帐篷前,六个人恭敬在外行礼:“见过大姐!” “小玉那野丫头回去了?” 声音如枝头鹂歌,温婉传进几人耳中。 “是的大姐,只是……”四人中一名头戴秋菊发簪的女子率先答道。 “只是什么?” 听得问话,那名女子又道:“小姐说她想要个交代,不然就要把花洲掀过来。” “这丫头,越来越任性了。”帐篷里传出的声音依旧悦耳,只是好像有些哭笑不得,于是继续说道:“你们离去吧,天王地虎留下!” “是!”说着四人一同离去,只留下盖家兄弟二人。 “进来吧!” “是,大姐!”盖家兄弟乖宝宝一样进入帐篷,帐中香气袭人,然而兄弟俩却不敢抬头,只是盯着地面。 “其他的琐事就算了,和我说说在砚池里发生了什么!” 兄弟俩闻言,悄悄对视一眼,而后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诉说在砚池中的经过,不敢有半点隐瞒。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兄弟俩才被遣退,只剩帐篷之中传出几声轻叹。 “世人皆赞光明好,怎知暗夜殓芳华。谁借青天换红玉,助我拨云复盛花?” 第二卷:云起 第三十四章:你们,怕死吗? 从出砚池开始,但修和柳千寻就跟着被叫到玄风居,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秦迎风一把抓起带走,一起的还有徐大山。 本来这也无伤大雅,但是短短几天里,三人就被反复揍得鼻青脸肿,那可就真是生不如死了。若不是云鸢恰好呆在南明殿修行,于心不忍劝了几次,可能三人会更为凄惨。 而且秦院长下手那可是实打实的,那怕你灵力枯竭,也不给你任何松懈机会,硬生生就把你打到动一动都困难的地步,就连身为女孩子的柳千寻也难逃魔爪。 虽然接台境界基本可以保证灵力的吸收和使用循环,但这就好比一个蓄水已久的水库,你一边堤坝放闸,另一边引入的涓涓细流又怎么能一直维持水库原先的水存量。 不过也因为秦迎风这与众不同的“教育”方式,几人逃命的同时,慢慢学会了灵力的收敛。不再无度的挥霍,每一下释放都掌握得恰到好处,对于自身灵力的掌控也更得心应手了。 当冢无二溜着八爷,吹着口哨,再次来到玄风居门口时,老远就看见了三人在此候着。 走进了些,待三人闻声回头后,只见冢无二忽然一愣,随后直接坐在玄风居的门槛上哈哈大笑,毫无形象可言。 这也怪不得他,柳千寻还好,应该是特意洗了个澡,脸上也没有什么花,显然已经是被秦迎风特殊照顾的了。 另外两人就不一样了,但修一身白衫,英俊的脸庞虽然强行在保持着风度。但是却贴上了好几块药膏,手上都腿上都裹着厚厚的纱布。 徐大山换上了一身青衫,原本头就不小的他现在更大了,肿得跟个圆盘一般,左脸上通红的鞋印清晰可见,一双熊猫眼比但修和柳千寻衣袍上的墨竹还要黑,鼻梁也青肿不已。 可能是因为身体太结实,所以被重点照顾了头部,显然天生战体在没有战意的时候起不了什么用。 “窝说无二老弟,泥这差不歌得鸟,有那么好叫吗?” 徐大山气哼哼来到门边,郁闷的想打断了冢无二的笑声。然而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肿的跟肉块一般的嘴唇在说话的时候总是会漏点风,声音听起来跟气球漏气一般,也难为他居然能把名字说清楚了。 结果自然是,不禁没有阻止冢无二,反而让他笑的更凶,就连柳千寻和但修都忍俊不禁。 “我……哎哟我说……大山兄啊,你现在这副模样,你可千万别去照镜子……哈哈哈哈哈哈!” “喂蛇磨?” “哈哈哈哈!”连冢无二的牵着的旋龟都露出一个人性化的表情,一个翻身,四脚朝天在雪地上无声伸动,如果看仔细可能还会发现它眼角笑出的水珠,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 最后还是柳千寻受不了,莲步款款的上前,对冢无二问道:“别笑了,我问你,秦院长说雪鬼被你带走了,他人呢?” 冢无二闻声,这也才收起笑声,若有所指的说道:“他暂时来不了了。” “你什么意思?”柳千寻闻言慌了,再一步逼到冢无二身前。 冢无二道:“他的身体已经被我修好了,只是源灵受创太严重了,意识沉沦涣散,所以暂时还不会苏醒。不过你放心,我保证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小情郎。” “呸!你瞎说什么,谁会管他死活。”柳千寻俏脸通红的啐了一口,口是心非的反驳冢无二,但心里巨石也总算安心落地。 “哟……不是你的吗?那我就不管他死活了,反正也不熟。” “你敢!” 柳千寻下意识就怒瞪冢无二,却见对方一脸坏笑,让她更是羞愤不已。 但修适时出声,打断三人道:“好了,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大圣忽然让我们来此,想必是有重要的事。” 冢无二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雪花,说道:“哎!小修修,你可真是无聊诶,一天到晚装那么正经干嘛?” 但修知道冢无二性格,所以很识趣的没有接话,被雪鬼骚扰多年的他早已经学会了如何应付这般场景。 与此同时一道丽声从玄风居里传出,让徐大山三人下意识一个冷战。 “都给老娘滚进来!” …… 声音一下将玄风居上的积雪都震落不少,四人赶紧打住,随后一起往玄风居里走去。 可怜的旋龟还没来得及翻身,就感觉脖子上的红线一紧,下意识的把蛇尾和后肢缩回壳内。两根细细的前肢努力想要抓住红线,然而短肢根本够不到脖子,鸟头也被拽得老长。 一边挥舞着双肢,一边被主人拽着在雪地上拖行,龟壳把雪地都拖出一条小小的浅痕,眼角水珠依旧,只不过现在肯定不是被笑出来的,这种情况一直到冢无二把红线挂在房门上后,才得以解脱。 打开房门,四人联袂进入玄风居,一股沁人心扉的香味就传入鼻尖,让人心旷神怡。外间的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香炉,青烟徐徐,香味想必就是从此而来。 内间之中,李玄风坐在曲屏后正专注的写着什么,秦迎风大马金刀的横坐在一旁,精致的小腿从红裙下露出,欢快的和清新的空气嬉戏。 而曲屏之外,一道人影静静站在一侧。只见此人长着一张青年的脸,五官精致却相貌平平。双眸之间不见任何生气,面无表情的矗立在曲屏旁,如同蜡像一般一动不动。 其身穿着一身合适的黑色劲装,肩上还披着一块暗红的大氅,比秦迎风的红裙都毫不逊色。 这张脸冢无二等人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但是那份冷厉的气质,以及那一头胜雪银发,还有他左手中漆黑的拐杖却是让人熟悉不已,不用想也知道除了月冬雪没有别人。 噬元姬给月冬雪做的衣服,都是藏渊里的一种特殊藤蔓编织而成的,韧性极好,还会自动调和尺寸,比一般衣料更加舒服。 这套衣服是他所有衣服里唯一一件黑色的,是他离开之前,噬元姬强行塞给他的,本来他喜欢红色,不太习惯这种夸张的设计,但是相比于其他的来说,这件衣服的防御性能更强。 之前的红袍在古神境被轰碎,虽然还有其他一样的,但他却选了这一件,也不知道噬元姬知道以后会不会欣慰。 “啧啧啧!这样一看帅了不少啊,面具也摘了,不过你啥时候才能用自己本来面目啊?本来应该更帅的好嘛?你到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冢无二上前细细打量月冬雪,一阵评头论足,不停的提问,还直接说破月冬雪现在的假面,这话不仅是徐大山三人,就连秦迎风的目光都扫了一遍月冬雪,显然她也没发现月冬雪这张脸还是假面。 身为当事人,月冬雪却不为所动,在水岸城初遇冢无二时,他就怀疑冢无二看穿了他的伪装。如今一语道破,也是预料之中,反正只要他不想,别人也不知道他本来面目是什么。而那些能看穿的人,就连李玄风都承认世间少有,要不然他也不会把玉靥隐藏。 但修三人同样疑惑看着月冬雪,毕竟他们也对这个行事莫名其妙,一副神秘不已的家伙带有好奇,更何况他如此低的修为还能拜入世院。 然而接下来一幕却让他们大跌眼镜,只见那个在砚池里一直戴着面具,不苟言笑的月冬雪居然微翘了一下嘴角。虽然生硬,但是却没有以前那么冷淡,而且气质还在转眼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雪鬼怎么样了?”月冬雪没有管其他人反应,只是对冢无二问道。 冢无二离月冬雪很近,自然听到了月冬雪的疑问,也感受到月冬雪气质的变化,更是看到了月冬雪眼中闪过的一抹红色。这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月冬雪,反而忽然有些皱眉,转头看向了在案上低头书写的李玄风,后者恍若未觉只是在专心做自己的事。 因为转过头,除了秦迎风有些意外,其他人都没有看到冢无二的表情。而他回过头的时候,俨然又是先前那般轻佻模样,对月东雪说道: “还信不过我吗?不用担心,他没事,要不了多久,你这个小少爷就会拥有一个全新的鬼。” “最好他没事,不然我会杀了你!”月冬雪说话间给人一种自信满满的错觉,一丝杀意在玄风居内无声飘荡。 徐大山的战体对这类气息格外敏感,第一时间他就惊骇不已。因为在所有人印象中,月冬雪都不过是接台初境而已,然而这丝杀气所带之势,明显不是接台境界的人能有的,最少也是辟府高境了。 短短几天修为如此突飞猛进,这简直让人闻所未闻。而且看他胖脸上的表情,似乎已经把自己旦夕就从启门直接飙到无界的英勇事迹忘了。 其余的几人中,秦迎风和李大圣依旧老神在在,冢无二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名状的光彩,只有但修和柳千寻毫无所觉,没有半点反应。 就在几人各怀心事的同时,内间的李玄风也总算放下了毛笔。满意的吹了一口纸上墨迹,将之递给了一旁的秦迎风,李玄风这才起身看向几人。 “既然都来了,那我们就说正事吧!” 大圣发话,几人自然压下心思,整齐的来到月冬雪身旁,一字排开,等待着李玄风的下文。 李玄风满意点点头,继续说道:“开始说事之前,我要问你们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们……怕死吗?” 第二卷:云起 第三十五章:一石二鸟好计 “你们怕死吗?” 李玄风问的很认真,其他人自然不敢答应的太随意。于是思索之间,几道声音同时打破宁静。 “怕!” “不怕!” …… 说不怕的只有冢无二一个人,毕竟人家有不死身。说怕的是徐大山,而但修和柳千寻,以及月冬雪都是没有回答。 想象中那种大义凌然的场景没有出现,几人回答各不相同,让李玄风都无语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秦迎风看不下去了,恶狠狠的说道: “谁怕死的老娘现在就先弄死他!” “师娘,您也不能不讲理啊,生命只有一次,谁能不怕死啊!”徐大山哭丧着脸反驳,只不过说话同时顺便躲到了但修身后。 “行了!”李玄风白了徐大山一眼,继续说道:“我又不是真要你们去死。” “如今天下,云洲魇灾首当其冲。前期因为测验麻烦,导致大量的云洲百姓被魇魔吞噬灵智,变成了魇傀。虽然后续灵丘院找到方法,能把被附体的一些人逆转救回,但也仅限于未被完全吞噬的人而已。” “如今魇已经进化,不再需要其他检测,修行者光凭灵力就能找出那些体内存有魇魔的人,及时的驱魔救人。但是那些已经被完全吞噬的百姓们,完全失去了被救回的机会。要想彻底解决魇灾,我们能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杀!” 月冬雪几人静静的听着,没人插话。秦迎风还是坐在一旁没有动,但是却抓着椅子的扶手闭上了眼睛。 李玄风神情怜悯的继续说道:“半年来除了几个魇灾最严重的地方,其他地区基本已经得到稳定控制。而且在不久前,我们追根溯源找到了几处魇灾最开始爆发的地方,那里已经变成了魇魔巢穴。而其巢穴中有一魇晶,那是所有魇魔的力量核心,只要将之破碎,云洲魇魔便会在旦夕之间尽数灭亡。” “既然如此,那只要毁掉魇晶就行了,为何学宫中不直接去毁掉,一劳永逸呢?”但修抬起满是补丁的脸看向李玄风,说出心中疑惑。 “哪有那么简单!”一旁的秦迎风插话喷了但修一盆冷水。 李玄风看一眼身旁佳人,叹气道:“起初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于是花费大代价,暗中破坏了几处魇晶,缓解了各方压力。但是魇魔已经有了不输于人的灵智,见事情不对,舍弃了其他魇晶,纷纷聚集到一起,并召来无数魇傀,护住了仅剩的一颗主晶。” “本来这也无伤大雅,灭了便是。可是魇傀的数量实在太多太多,那些非人的魇傀还好,直接灭杀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魇傀中大部分都是人类,而且都是昔日的云洲百姓所化,面对同族,多少人都不忍下手。人都是有感情的,更何况学宫一向尊崇以仁德治世,又怎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行此恶事?” 柳千寻这时却不解说道:“但那些人不是都已经变成了魇傀,无法再救回的吗?” 闻言李玄风苦笑道:“没错,但是他们也还是人身啊,也是云洲百姓的亲人,又有多少人能对自己的亲人冰刃相向呢?换成以前我还能不知不觉的进入其中,直接毁掉魇晶。但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现今我不能离开学宫半步。”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让我们几个去做恶人,屠杀那些变成行尸走肉的百姓,毁掉那最后一块魇晶,替你们背负这个弑杀同族的罪名是么?”冢无二看着李玄风,继续说道。 “然后你再找个借口惩罚我们,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保住学宫清誉的同时,还能并且将魇魔彻底根除,一石二鸟,你可真是好算计。” 冢无二说的很不客气,众人一下也明白了李玄风的想法,没人再插话。 “没错!”李玄风点点头算是赞同冢无二的说法,继续道:“准确点说,是世院来背负这个罪名。学宫五院,只有世院不常出现在世人眼前,而且游历于学宫的权力之外,不受任何约束,所以处理起来也会方便一些。” 李玄风说完便不在说话,等待几人的回答。一阵冷风掠过,玄风居中温度骤然降了几分。外间一扇开着的雕窗似乎不堪重负,支撑的竹条应声而断,木窗顺势倒回,砸回窗框之上,发出一阵碰撞的吵闹声。 可能是感受到屋内气氛不对,冷风吓得不知躲到了何处。众人沉默半晌,心中各有决议,徐大山上前一步率先说道:“我去!” “我们也是!”但修和柳千寻也坚定上前。 “我还有得选择么?”月冬雪看一眼李玄风,与但修三人并肩而立。 “谈笑间就要决定无数人命运,真是个可怕的人呐!”冢无二说着也摇摇头补上空缺。 李玄风似乎早已有所预料,和秦迎风对视一眼,后者起身便转身走到外间,在一个柜子里捧出一个木盒,放到李玄风身边的桌案上,而后打开。 盒中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物事,通体漆黑,仔细看来,那是一艘小小的黑船,船身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世”字。 李玄风取出黑船,拿在手中怀念的抚摸着,缓缓道:“这是世院唯一的专属云舟,也是无涯学宫最强的,其名惊云。三百年前,它载我飞遍古陆,为无涯学宫杀出一片天,如今,就让它随你们去吧!” 李玄风才递出,徐大山就迫不及待想要接过,却被冢无二抢先,而后随手扔到月冬雪手中说道:“既然是世院的,那自当由世院的人掌握,小萝莉家大业大自己有,我不需要,就给你吧!” 徐大山见状只能悻悻收回手,月冬雪看了一眼冢无二,没多少什么,一丝灵力便进入云舟之中。李玄风的印记已被他自己抹去,月冬雪自然也顺畅的将“惊云”认主。 “我有一个问题!”见月冬雪把“惊云”收进灵内界,冢无二丝毫不顾及身份的问道李玄风:“为什么是我们?” “我已经说过了,世院比较好用,而且……”李玄风儒雅一笑,看了一眼月冬雪道:“他的刀,够快,够利,无物不破,可以很轻松就毁掉魇晶,用其他东西有点麻烦。” 李玄风的话,再次把几人注意力拉回月冬雪月冬雪手中的拐杖上。他们记得很清楚,那根黑拐杖里的刀,在古神境中轻松就破碎了古神的魂体。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冢无二少见的没有胡搅蛮缠,径直转身就要离去。 其他几人见李玄风首肯,自然也心情沉重的跟在冢无二身后离开,走出这一步,谁也不能回头。可能最终五人都会变成全民公敌,被万民辱骂,遗臭万年,但是也总比让云洲这样倾覆的好。 旋龟趴在玄风居的屋檐下,总算不用受那吊颈之苦。然而还未来得及喘几口气,却见玄风居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自家主人一脸不悦的走了出来。一把抓起红绳,冢无二大步流星离去,旋龟只来得及缩回龟壳,就被当块石头一般,乒乒砰砰滚下台阶,被主人拖着走了。 徐大山看着冢无二的背影,苦笑摇摇头,和月冬雪一起走下台阶。台阶上薄冰有些滑,但修因为手脚都还未痊愈,只能又柳千寻扶着慢慢走下。 却见已经走下的月冬雪忽然停下,转身将手中拐杖递了过来。 “不用谢!” 柳千寻下意识接过,对方松手就回头离去,简短的三个字还在耳边回响,剩下但修和徐大山三人面面相觑,心想世院的人可真有个性啊! —— 不仅旋龟很惨,有人更惨。冢无二离开玄风居之后便不见踪影,其他几人只能到世院集合等他,而他自己则是又来到了那片无名的怪异沙漠之中。 依旧还是无尽白沙,依旧还是挖坑,只不过这次应该可以叫刨坑,他刨的正是原先那几个埋着肉块的尸坑。就连旋龟也哀怨的在沙漠里努力扒拉泥沙,不大一会儿就又重新弄出了七个大坑,连起来好像一把勺子。 更奇怪的是当冢无二刨开了所有的坑洞,除了中间那个之外,其他六个坑中空无一物。而正中间那个坑洞中,一个完整的人一身沙尘,躺在坑中看不清模样。 虽然不清楚过程,但是想看应该是原先那七个大坑里的尸体,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又重新奇妙的聚合在一起了。 一手粗暴的抓住尸体右脚,冢无二把尸体从沙坑中拖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并不意外尸体的变化,甚至还有些得意,原先心头的不爽也消弥无形。 “我这七星养尸阵的滋味还不错吧?把你分尸,然后再通过这无尽骨沙中的怨气让你重新聚体。只要再这样来几次,你就可以重生了,甚至会被我改造得完美无比,你可要懂得感恩好好听话哟!” 冢无二说着,毫不客气的一脚把尸体踹到一旁,旋龟见状又屁颠屁颠的过来叼起尸体,继续做着“肢解”的大事,只是这次没有血液。 不一会儿,旋龟就完成了“解体”大业,并且还甩动蛇尾,扬起沙尘把几个大坑重新填上,邀功的来到冢无二身前。 冢无二满意点点头,赏了它一颗果子,旋龟满意的吞入腹中,转身再次直立起来,挥舞着前肢,一道门户凭空出现,一人一龟踏进其中便消失不见。 第二卷:云起 第三十六章:佛地临尘 “小和尚坐蒲悟明禅,老沙弥敲鱼持戒斋。” “竹扫帚赶雪清苦庭,破袈裟望佛渡缘来。” …… “我问高僧菩提几笔画,他说下酒不够加点菜。呜呼哀哉,呜呼哀哉,难为圣佛宽容大德怀……” …… 在一间气象庄严,明柱素洁的宝刹之中,一名十一二岁的小和尚滚着大雪球,在院中欢乐的堆着雪人。扫地的竹扫帚早被他插在雪人身上,孤零零的与树枝作伴,甚至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偷来了好几件袈裟,挨个的把雪人裹得严严实实。 不过可能是因为他唱的童谣越来越离谱,让坐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参禅的师兄都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了他。 “白粥,你如果再胡闹,可莫怪我罚你禁食思过了。” “哎呀……出家人五蕴皆空,师傅都说了修佛重在修心,只要心中有佛,做何事皆是修佛,师兄你莫着相咯!” 被叫着白粥的小和尚丝毫不把对方的话当回事,还对树下的年轻僧人做了一个鬼脸。笑嘻嘻的说完之后,又回头继续哼唱着堆雪人,不过这次的声音倒是小了许多。 佛地和窥天谷一样隐于世外,与世无争,鲜有人能知其所在,侵扰佛地清净。在外界眼中佛地就是佛地,其实不然,佛地只是一个统称。 佛地共由三个寺庙掌持,一是僧众最多的大明寺,二为香客最鼎盛的慧禅寺,第三则白粥所在的青叶寺,除此之外还有无数凡人信众居住在此。 青叶寺人丁稀少,却在三寺之中最强,同时也最具有话语权。而今日,三寺皆会推选最优秀的弟子在青叶寺一同考核,选出新一代的佛土行者。 佛地苦行者每百年选一人,此人即是代表佛地行游天下,普传人间。 晨钟响咚咚,雪上人匆匆。青叶寺大门随着钟声洞开,早已等在门外的两名贤僧穿着草鞋,披着袈裟,迈步走上青叶寺,在雪上留下一长串整齐的脚印。 坐在大树下的少年僧人也听到了钟声,知道时间到了,起身看着还在堆雪人的白粥,无奈摇摇头,便不再管,孤身往寺中正殿走去。 冬天就连飞鸿都会在雪地留下爪印,更何况一个人?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名僧人赤脚从雪地上走过,别说脚印,就连落下的雪花都没有被踩碎一片,脚上系着的铃铛也没有发出声响,好不诡异。 路过白粥身边的时候,对方还顺手拍了拍白粥的光头。小和尚只顾着和雪人玩耍,蹲在雪地上连头都不回一下。 铃铛穿过几道回廊,赤脚走了几个庭院,年轻僧人总算也来到了宝殿之中。 殿中三位高僧齐居首位,两旁各自坐下十几名僧众,而殿下则是三个蒲团并排,其中两个已经坐上了人。 “释愆拜见三位住持!” 见释愆礼拜,首位之中,坐在最左边的胖和尚抬手免礼,和尚举动之间尽显宝气珠光,袈裟上无数宝石逼迷人眼,让挂在脖子上的金色佛珠都自惭形秽。 胖和尚盯着释愆问道:“释愆,坐禅二十载,如今出关,可有所获?” “回惠禅住持,一无所获。” “既然一无所获,那你坐禅的意义又是什么?” 释愆不卑不亢答道:“求佛!” “佛在何处?”胖和尚继续追问。 “不知道,并未真见。”释愆再次回答。 “师兄,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弟子吗?”胖和尚扭动着脂肪,望向身旁那名慈祥的老僧。 老僧只是回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没有立马回答,只是指了指释愆身旁坐下的两名身穿七条衣的和尚,对其说道:“你身旁二位贤僧和你初见,他们皆为为此次与你一同参加外考的师弟,释愆,你莫怠慢了。” 老僧说完,胖和尚冷哼着回过头,释愆也转身对身边静坐的两人事了一礼:“释愆见过二位师弟!” 二人见状,同样回礼道:“见过释愆师兄!” 释愆也不矫情,坦然受礼,然后坐到了大殿中仅剩的那个草蒲之上。至于怎么知道二人所出之何寺,看看惠禅住持那一身贵气,分辨自然不难。 最右边的大明住持出声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其他二人也同意的点头,大殿中顿时落针可闻,静待后续。最左边的惠禅住持再次开口说道:“想必尔等已经知晓今日所为何事,我也就直奔主题了。今日的考核很简单,只有三道题。” “第一道题就是问佛,从释愆开始作答,佛在何处?” 惠禅住持说完,看向释愆。这道问题就和先前他所问的一样,所以释愆的回答自然也是“不知道,并为真见。” 释愆说完,坐中间的大明贤僧略微思考了几息,接着抬头道:“佛在心中!” 而惠禅贤僧同释愆一样也是不假思索的答道:“佛在辉煌的高堂之中被祭拜,也在世人的愚昧之中侥存。” 三人答完,三位住持眼光交流了一下,没有发表意见。最右边的大明住持接着说道:“接下来第二题!” 话音落,一名小沙弥已经越过人群,来到三人身前。他的手中端着一个方盘,其内放着三件物事。一为一颗圆润的珍珠,二为一颗谷粒,三为一只檀香。 这次是从释愆开始,于是他选了谷粒。其他二人中,大明贤僧选了檀香,就仅剩一颗珍珠留给惠禅贤僧。 三人选完,在青叶住持满意的示意下,小沙弥又回到了后房。当他再次出来时,却惊起一阵喧吵,除了三位住持,其他僧众都不可思议的看向了他的手中。 这次他依旧捧着方盘,端着三样东西,不过手却有些抖,脚也有些软。因为三样东西一模一样,而且,更吓人的是,这是三块热乎乎的肉块。 出家人一向以慈悲为怀,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酒肉对于出家人来说,那可是祸根,杀生更是万恶之源,谁也没想到青叶住持会出如此一道考题。 肉香在大殿中迅速扩散,一下引得众僧心神摇曳,口中诞流不止,众人只得赶紧闭目静心,心中佛经急诵。 小沙弥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最终把肉停到了惠禅贤僧之前。抬首看了看三位古井不波的老主持,惠禅贤僧咬牙夹起了一块肉,只是在放到嘴边时,却再也张不开口,最终只能把肉放了回去。 “为何不吃?”青叶住持问向惠禅贤僧。 “酒肉乃是世间俗人之恶,我等皆为佛门净士,慈悲在怀,怎能行此恶毒之事?” 惠禅贤僧说完,双手合十,抓着手中的珍珠串不停悼念。 过了惠禅贤僧,肉块端到了大明贤僧面前。然而大明贤僧双目不知何时已然紧闭,泪水涟涟,口中还不停的说着“罪过罪过”之类的词。 “为何不吃?”青叶住持面色依旧,言语依旧。 “出家人早已放下红尘烦恼,一心遵循佛道,更当严格修行己身,牢记八戒十善业。如此剧毒,又怎么能让之侵蚀佛心,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大明贤僧说着直接收回了双腿,跪趴在大殿中,再也不愿抬起起来,看得三位住持都欣慰不已。 三道考核,其中寓意无人知晓。最后一关含有如此大恐怖,让人避之不及。如今最后只剩释愆一人,他会作何选择,让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小沙弥足若千钧,艰难的抬起,最后又艰难的落下,满身冷汗的站在释愆面前,看得释愆无声发笑。直到释愆伸手接过端盘,小沙弥如释重负,再也顾不得失礼,疯一样的逃出了宝殿之中。因为着急,甚至还一脚踩滑,栽在雪地之中摔出老远。 换做平常,僧众们肯定会聚在一起嘲笑他的表现,但是今天,谁都恨不得那个可以跑出去的人是自己。 释愆却没有在意这些,只是将肉放到地上。目光的扫了一眼三位住持,释愆便低头拿起了筷子,毫不迟疑的夹了一块肉放入嘴中咀嚼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咽进腹中。 一瞬间,整个大殿之中便如惊涛拍岸,议论之声一层又一层。大明贤僧知道发生了什么,口中念叨的更快了,惠禅贤僧则是悄无声息的往边上挪了一下蒲团,试图离远一点。 “为什么吃?”青叶住持还是差不多的问题。 “很香!”释愆回答同时,又夹起了第二块肉放入口中,这一幕让无数僧众视之如同业魔。 “好吃吗?”青叶住持又问。 “好吃!”释愆吞下肉之后又答。 “还想吃吗?” “想!” “那就吃吧!”青叶住持说话间制止了大殿中的喧闹,还是那般不温不火,听不出半点感情,而得到许可的释愆也吃下了第三块肉。 惠禅住持肥肉抖动,目光如利剑一般直逼释愆。“你知道佛门的戒律么?” “知道。”释愆说着忽然起身,目光毫不回避。脱下了自己的袈裟折叠好放在蒲团上,横扫一遍大殿诸僧,高声说道:“我入劫命三十年,前五年渡过天劫,第二个五年渡过了地劫,之后二十年坐禅便再无寸进。我一直在想,我的人劫是什么?” “然而直到刚刚,我才看到了一半的人劫。我一心求佛,但我还没有见到佛。我们都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所以我想,如果我连世间的苦难都恐惧,我又怎么能够成佛?” 释愆的话只能算是歪理,但是也有几分理可循,大明住持同样发声说道:“为何只是一半?” 释愆道:“因为我的另一半劫,在整个人间!” 大明住持道:“既然如此,从今以后你便是佛地行者,若所做有损佛门声誉,人间便再无你容身之处!” “遵命!” 释愆说完,赤着脚转身走出大殿,脚上铃铛叮咛铛铛响彻在众人心头。 …… 白粥小和尚堆完雪人,又欢乐的用白雪堆成各种小动物,狗兔马牛比比皆是,栩栩如生。 就在他沉醉不已之时,耳中忽然传出一阵铃声,小和尚疑惑的抬头,却毫无发现,只当自己幻听,继续低头玩着手中的雪球。 青叶寺后方有一玄水深潭,无人知其深浅,潭水一年四季都酷寒无比,在冬日里寒意更甚。 没有人发现潭水上冻结的厚冰被人破了一个大洞,又再几天后被大雪掩藏。直到一个月后,一声爆响传遍青叶寺,僧众们闻声赶来时,只见一个大坑,也不知是何物破冰而出所致。 后来曾听人说,潭水爆开瞬间,有人仿佛听见了铃声。 第二卷:云起 第三十七章:人心怎会只如初 杨昌又被留在世院看家了,这让他郁闷的不行,自己难道连只王八都不如了吗?虽然目前看来确实是这样的。 冢无二一回来,五人便不再耽搁了。月冬雪直接启动惊云,一行人划破云都的云层,径直往目的地飞去。 惊云上刻画的阵法很强,那怕在几千米的高空中,也能视狂暴的气流为无物。并且还可以调整法阵强度,让适当的风吹进云舟之中,这点人性化设计也适用于所有的云舟。 不仅如此,云舟除了有必要的时候去刻意操控,其他时间只需要一丝微弱灵力输入,保证供应,便可随心所欲飞往各地。 佛家有芥子纳须弥之说,这点在云舟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虽然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然而云舟之内却是别有洞天。 雅间、大厅、厨房、甚至有些云舟之内还藏着小天地,逼真一点的甚至还会让人分不清那边才是真实世界,只是大小有限而已,惊云显然就属于这一类。 不知为何,月冬雪却不喜欢呆在云舟之中,而冢无二也是同样,这害得其他三个人都莫名其妙的跟着坐在甲板之上。 夜幕已经回到了手中,静静躺在地板上,但修三人的伤已经全数痊愈。毕竟秦迎风下手拿捏的很好,不会有内伤,至于那点外伤,那怕放任不管,也会很快就恢复,更何况他们都用了上好的伤药。 云层飞快的和惊云擦身而过,微风徐徐,温柔的撩起那些青丝和白发,就连月冬雪的大氅都凑上了热闹。旋龟趴在地板上东瞅瞅西望望,倒是一幅有几分特别的美景。 冢无二拿出两根草烟,给月冬雪递了一只,自从他缠着月冬雪要了不少存货之后,他就熟练的全都把草烟用纸细心卷成细条状,这是月冬雪没想到的。 手指摩擦出一簇火苗点上草烟,冢无二又轻轻一弹,火苗稳稳的飞到月冬雪面前,为他点上。 “咦,这啥味儿?”二人才刚刚点上,徐大山就抽动鼻头凑到月冬雪和冢无二身旁,诧异看着二人,就连但修也闻味儿过来了,只有柳千寻捂着鼻子皱眉。 “这是啥东西……给俺也尝尝。” 冢无二嘴里叼着,扭头看了一眼徐大山,又拿出了两根分别递给他和但修。两人好奇的含在口中,学着冢无二的模样吞吐了几口,一脸惬意,就连但修都同样如此。 或许有些东西真是男人的天分吧,两个人无师自通,刚尝试了几口就已经有模有样起来,一时间搞得船头乌烟瘴气。 “好东西啊,还有没有,分俺一点。” “可以的话也换一些给我。” 不见外的是徐大山,有礼貌的自然是但修。 “别问我,这位才是金主。”冢无二说着指了指月冬雪,但是后者正忙着发呆,让二人不知如何开口。 “浮冰兄!”但修站到月冬雪身后,欲言又止,从砚池出来后,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对月冬雪这个“师弟”敬佩不少。徐大山也挠腮抓脑,看那老实憨厚的模样,不知道的可能还会以为他是有些羞涩! “拿去吧,里面还有种子,自己种。” 二人正踌躇之间,月冬雪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一股灵力裹着十几个卷成椭圆的草烟,稳稳落到二人面前。幸好他在仙魔界里那两年,青鸦在湖心亭种了不少,要不然他也捉襟见肘。 见此状,徐大山眼睛放光,大手一伸就想尽数将之纳入灵内界之中,不过但修也不是吃素的,出手同样迅速,二人最终只得一人抢到一半。 “多谢!”收掉草烟,但修很有风度的感谢月冬雪。有了存货,徐大山同样也好像有了底气,老神在在的问道。 “话说这玩意儿叫啥名字啊?” “草烟!”月冬雪答道。 “草烟么?名字不错,浮师弟当真是慷慨大方,就凭你这份胸怀,雪鬼这个兄弟俺交定了!”徐大山拍着壮实的胸口,搞得像立下了什么山盟海誓一般。 结果自然惹得太阳都从东边落下了,因为不仅冢无二和但修都被这话呛得连连咳嗽,无声的给他树了一个大拇指,连月冬雪都罕见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话,让一只无法融入几个人话题的柳千寻总算有了机会,起身也来到月冬雪身后,与但修并肩而立。 “那时在将军府,雪鬼为什么会叫你阿雪少爷,你不是叫浮冰吗?雪鬼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柳千寻目光如芒,却没有让人有阴冷之感,因为这是出于关心的追问,她始终在乎雪鬼。 柳千寻问完,月冬雪忽然起身,回头看了看几人。除了冢无二似乎想到了什么,其他人的眼里都只有疑惑,但是这份疑惑看起来应该值得信任。 于是月冬雪拉好身后的大氅,靠在云舟边缘的护栏上,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叫浮冰,另一个名字叫月冬雪,按照雪鬼的说法,他是我父亲的弟子,也是我家的仆人。十多年前,或许我和他也见过。” 可能是听出了月冬雪话里不确定的语气,以及那些“或许”之类的词汇,柳千寻有些不满说道:“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种回答。” “其他的答案我给不了你,因为那时候我的父亲们从来不会告诉我任何事,我并不知道他的事。不过你放心,他在砚池救了我一命,所以只要他不挡我的路,我就不会杀了他!” 月冬雪说完灭掉手中烟蒂,径直回了云舟之中。他说的跟轻柔,但是杀意却很真实,如果雪鬼真的阻碍他做什么,那他有可能会真的杀掉雪鬼。 柳千寻还想继续问点东西,但修就已经制止了她,对她摇了摇头,任月冬雪离去,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月冬雪说的那个“们”。 待月冬雪离去,但修神情严肃的看向冢无二,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浮……哦不,月师弟以前是这样吗?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从砚池出来之后,他有些不对劲。” 徐大山也附和道:“没错,而且他现在的修为最少已经达到了辟府巅峰,他被封印之后不知道发生了啥事。现在的月师弟,给俺的感觉很危险。真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有点邪恶的感觉。” “哎!”冢无二叹口气,看向月冬雪离去的方向说道:“话多了是好事,也是坏事。他在砚池时煞气入体,以之来强行提升境界。如今更是将煞气和自己同化,自然免不了要发生一些意外。” 听到冢无二的话,其他三人同时惊声道:“煞气同化?” “没错!”冢无二看向徐大山道:“杀意生杀气,杀气化煞气,这就和你用战意修炼一样的道理。但是和你的战意不同,因为你天生战体,所以你更像是战意的归宿,对战意可以轻松驾驭,不会有半点负面影响。” “但他不一样,煞气本身就是很邪恶的东西,同化后他也没有完全消除影响,留下了隐患。所以他现在的心性和性格都在慢慢转变,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处在被动还是主动地位。” “这有区别吗?”但修问出了三人的心声。 冢无二继续答道:“如果是主动,那么煞气今后对他的负面影响可以渐渐消磨掉,完全成为他的助力。相反的,如果他是被动,那他迟早有一天还会再走上不归路,被煞气夺取心智。” “这……师傅在玄风居时为何只字不提?”徐大山皱着眉头,相处时间虽然短,但好歹同生共死过,他对这几个师弟都颇为欣赏。 “谁知道呢?”冢无二灭掉手中烟蒂,毫不在乎的耸耸肩,同样回到了云舟之中。幸好但修他们对世院这几个家伙的风格已经了解不少,不然肯定又会凌乱半天。 而另一边,月冬雪回到云舟就进了自己房间,静心修行了起来。 诚如冢无二所说,李玄风给他提供的办法,就是将煞气同化,从而化为己用。至于性格的转变,目前来说,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的心中有很多刺,无论是失忆之前,还是之后都有很多。而砚池里发生的事,让他更加对自己产生怀疑。 原先他只是觉得事不关己,就不必掺和,任他人幸与不幸,善恶自知,甚至对很多东西他都是能避则避,低调做人。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路走来,不管他愿不愿,无论是雪鬼和云鸢,还是冢无二与花小玉,甚至徐大山但修之类的,与他之间都已经产生了无形的羁绊。 缘这个词谁也不好定义,真要来了,谁也挡不住它,谁也无法忽视。以至于月冬雪会突然变得多话,愿意和柳千寻解释和雪鬼的因缘,因为他在选择去尝试,走上另一条路。 如今他的灵内界之中,紫色的灵台依旧,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原本一片虚无的灵台之下,出现了一片百丈方圆的土地,和最后一道灵阶持平。如果忽略掉边缘那些混沌,这里就好似真实的世界一般,花草葱葱。 而且现在的灵台,更是被一座巨大的府邸护在其中,这就是“辟府”这个境界的由来。辟地立府,只要积累灵力,厚积薄发,就能打破壁垒,扩大灵内界之中的这片小世界,那就是无界之境。在煞气的帮助下,月冬雪已经是一线之隔。 …… 惊云如同流星一般,在天际拖出长长的尾巴,将遇到的雪花尽数融化,可惜没有人能有幸看到这等美景。 天空阴沉沉的就像一个人的皮肤,只不过她是有人看到的,所以一些人很清晰的知道双马尾晃动着去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第二卷:云起 第三十八章:及时……救援! 在古陆之内,除了毗邻藏渊的边境之外,其他地方可不全是善地,许多深山老林里都有无数隐藏的危机,妖兽毒物数不胜数,只是没有藏渊那么恐怖。 平日里人们路过这些地方都会绕着走,就连那些无恶不作的山匪都敬而远之,毕竟谁也不想没事找事。 但是自从魇灾爆发之后,这些地方就成了魇魔的乐园,毕竟同等级下,许多妖兽可都是得天独厚,要比修行者强上不少,更何况妖兽还灵智低下,比人类更好操纵。 谁也不知道这些魇魔的目的是什么,那怕有了一些灵智,他们的目的依旧是无止境的杀戮和吞噬。 半年来学宫的弟子们,大部分的时间就是负责来抓一些被魇魔侵蚀的凡人,送到城中,让灵丘院看看还有没有救,当然这些也是建立在自身安全为前提的,如果遇到变成魇傀的修行者或凡人,在威胁到自己生命的时候也只能杀掉了。 方正做事一向循规蹈矩,并不喜欢什么个人英雄主义之类的东西。但是其他人仗着小队中有几名青云境出来的师兄,艺高人胆大的脱离了大队伍不说,十人的小队还很“幸运”的遇到了妖狼群。 这些已经变成魇傀的妖狼,想必也是受到吸引,从其他地方赶来保护魇晶的一部分。换成以往,这些实力相当于云道或者百炼境界的妖狼,也足够他们这些人吃一壶的了,更何况经过魇魔转化之后,实力更加强大,还一来就是上千头。 看着面前这些伺机待发的狼群,方正心中没有绝望,反而觉得有些讽刺。周围还有数百头魇傀狼在虎视眈眈,就连一些树上都跃上去不少,居高临下的看着小队几人,随时可能扑上来撕碎几人的身体。 方正觉得,这世上总不缺自以为是认不清自己定位的人,崇尚着个人英雄主义,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最终丧命那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跟着陪葬。 想到这,方正的思绪不经意就回到在学宫里的那些平凡日子,心中有些唏嘘,不过却被一人厉声打断。 “方正,你发什么呆,赶紧保护好我,我画不出跃阵,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说话的人振振有词,但不知道为什么,方正看着对方那副颐气指使的面容,以及衣襟上那朵鲜艳的艺菊,觉得有些感叹。因为如果不是这个人仗着自己无界初境的修为,一直怂恿几人,他们也不会陷入此等境地。 没有说话,方正默默的持剑站到其面前不远处,将一只扑上来的妖狼逼退,自己也被震得连连后退。虽然半年来在和魇傀的厮杀中自己修为也突飞猛进,到了接台中境,但是这并不够看。 因为和他一样接台境的同门,已经有两个丧生在狼口,十人的小队只剩八人,更何况还有三人重伤昏迷,如今只剩三名辟府境界的师兄和方正状态稍微好点,但是包括方正在内几人都受了不轻的伤。 四人各站一边围成一个方形,在他们中间是三个昏迷的同门,以及刚刚出声呵斥方正的男子,而他正在地上努力的刻画一个繁琐的图案,应该就是他所说的“跃阵”。 眼看数十只妖狼围成圈缓缓逼近几人,腥臭的唾液随着伸出的舌头滴落到雪地上,熏得几人一阵反胃,方正左边不远处的另一名南明院的弟子抬起袖子擦掉脸上的血珠,向后方喊道。 “冯师兄,您好了没有,我们快要坚持不住了!” 这名弟子口中的冯师兄就是众人中修为最高的那人,他先前叫方正的时候就一直努力的在地上刻画法阵,听到另一人的问话,他头也不回的答道:“马上好了,再坚持一下!” 话说着,这名姓冯的男子悄悄拿出了一块灵石,打量了一下把他护在中间的四人的背影,随后脸上露出一丝阴狠,将手中灵石放到了地上的法阵之中。 “冯子铭你忒玛的在做什么?” 不可置信的嘶喊声还是来源于先前那名南明院弟子,因为下意识的回头,恰好被他看到了冯子铭的动作,怒火中烧。而其他人闻声也同样回头,看了下被他们护在中间的师兄,这一看让几人差点抓狂。 原来冯子铭早就画好了“跃阵”,趁几人不注意间,他偷偷启动了阵法,准备独自一人逃走。 “对不起了几位师弟,为兄能力有限,跃阵无法传送太多人。我先走一步,你们撑住,师兄这就去找人来救你们。” 几人当然不可能相信这种鬼话,这家伙明显就是见事不可为,想要趁机自己逃命,置其他人安危于不顾。 一时间无论是方正还是其他三人都怒火难息,特别是另外三人,他们与冯子铭是旧识,所以对方撺掇他们深入的时候,他们才愿意答应,想着万一也可以多救一些人。 而如今,一群人舍生忘死的保护他,将逃脱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结果他居然自私自利,一人逃走了。 “王八蛋!” 那个最先发现冯子铭逃走的弟子怒骂的同时一剑挥去,然而跃阵已经启动,冯一铭的身影在光芒中,和地上的跃阵一起消失不见。剑气只能划破空气,在冯一铭先前站过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深印。 “杨宇师兄,你们集中到一个点突围,我来断后。”方正也很意外,但是心中很奇怪的没有半点感觉,当机立断的对那个挥剑的南明院弟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行!”那名叫着杨宇的南明院弟子一口回绝了方正:“你修为太低,我们一走你立马就会被撕成碎片,想安然逃出已经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就是我们三个人为你开道,你找机会逃跑,回去揭发那个混蛋。” “没错,方师弟,是我们错信那个狗粮养的冯子铭,才害大家一起陷入绝境,这是我们该承担的责任,你一定要逃出去,为我们报仇。” 说话间,原先和方正背对的那名灵丘院弟子已经上前,将一个锦囊递给了方正,继续说道:“这里面装的是异闻香,可以消去你的气味,你逃出去之后抹到身上,只要不被魇傀看到,它们是无法通过气味追踪你的。” 方正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三人这么靠谱,但是狼群似乎并不想给他们机会,就在方正心中纠结之时,一声狼嚎忽然响起。 “嗷!!” 叫声拖着长长尾音,至狼群后方传来,好似给狼群下了什么命令,让围攻几人的狼群忽然发难扑上几人,就连树上那些恶狼也陆续的跃下。一时间四人眼中的世界变得黑暗无比,天上地下都只剩下无数妖狼,数不清多少血盆大口向几人咬来。 就在这生死时刻,一道光芒从天而降,瞬间将方正一行人包裹住,包括地上昏迷的人都被护在其中,扑在最前面的狼群一下被弹飞出去。 而那些被弹开的狼群,还未来得及落地,就被随之而来的满天灵力箭雨穿透,一下死伤惨重。 得救的四人下意识抬头,只见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从天而降,向几人头上砸了下来。正当他们下意识想要躲避的时候,那东西却忽然在离几人还有十几丈的头顶停下,还压断了不少树枝。 离得如此近,四人才看清那是一艘漆黑的云舟,不是惊云又是何物。同时一道洪亮的声音传入耳中,两道人影从云舟上跃下,落在方正等人身前。 “孽畜好胆!” 方正看着身上这个拿着弓箭的翩翩公子和那个铁塔一般的男人,他都是第一次见,但是他听过一些学宫里的传说。而且他身边三个在青云境呆过的人,已经同时越过他,恭敬的对那道魁梧的身影行礼。 “见过大师兄!” 杨宇三人喜形于色,激动不已,方正也连忙跟着行礼,毕竟徐大山这个名字,在学宫的人心中,那可是如定海神针一般的。 徐大山回头,对几人憨厚的露出一个微笑:“别怕,俺来了。” 短短五个字,仿佛有着不可抗拒的魔力,让方正几人觉得,自己好似沉浸在安全感的海洋之中。 “别废话了,赶紧打完走人!”冢无二不耐烦的声音从惊云上响起,在他身旁月冬雪和柳千寻一左一右并排站立在围栏边,柳千寻手中还捧着一个圆盘,先前那道光就是她的杰作。 听到冢无二的话,方正这才抬头看到云舟上的月冬雪和冢无二,心中同样有些激动,这是大难不死得见旧人的那种喜悦。 而徐大山也咧着嘴对但修说道:“但师弟,麻烦你帮忙把其他师弟送上惊云,这些小狼就交给俺行不?” “就这?”但修说着郁闷的看向徐大山,要不是修养极好,他都想给徐大山来一箭,合着你把我叫下来就是当个搬运工?? 不过但修也只是想想,没有付诸行动,手中弓箭消失,转身走到方正身旁,不由分说就一把抓起方正往云舟上飞去,同时对杨宇三人催促道:“不想死就赶紧带上人跟我走。” 三人还在愣神,听到提醒立马反应过来现在是在狼群的包围圈中,于是赶紧一人一个扛起昏迷的三个弟子就一起往云舟上飞去。 他们刚刚落到云舟之上,惊云就迅速升空远离,随后只听地面传来一声爆响,无数烟尘弥漫。好奇的从云舟下看去,入眼的画面注定让四人今生难以忘怀。 只见地面以先前几人所在的地方为中心,几条触目惊心的大裂缝疯狂扩散,山崩地裂,甚至有不少树枝石头都被崩飞到半空,一道人影正拔地而起往云舟上冲来。 “这货还真是个人形暴龙啊!” 听到冢无二的吐槽,除了月冬雪,其他所有人都万分赞同的点点头,杨宇三人下意识擦掉头上的汗,心中对但修感激莫名,原来但修催促他们的原因是这个。 当烟尘散去时,几人先前所在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坑,坑中布满无数碎石断木,还有无数妖狼的尸体,就连四周不知道已经塌陷了多少,这个冬天的雪花看来是不能填满这个大坑了。 第二卷:云起 第三十九章:东边日出西边雨 方正先前就看到了云舟上的月冬雪和冢无二,所以落到云舟上后就感激的对几人谢了一礼,其他三人虽然只认识徐大山,但是也同样先谢过众人。 不过他们的眼神更多还是放在柳千寻和但修身上,毕竟先前那道光芒和满天箭雨,还在深深震撼着他们的神经。 与此同时,徐大山已经追上了惊云,当他双脚重重落到地板上时,让云舟都好似不堪重负的晃了几下。 “怎么样,俺厉害吧?” 举起硕大的拳头,也不管上面沾着的那些泥土,徐大山洋洋得意的将健硕的肌肉展示而出,把本就不宽松的短衫撑的更加紧绷。 再看看几人的反应,月冬雪一屁股坐下靠在云舟边,大氅趁着缝隙钻出在云舟在飘荡。冢无二在他身边双手撑着护栏,百无聊赖,并不想让别人误以为他们认识徐大山。 连但修也只忙着帮柳千寻扶起三名伤者,二者恍若未闻,这让徐大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只能自己点上一根草烟来安慰自己。毕竟这大冬天的,没啥人会对一个憨憨肌肉人感兴趣,所以他获得的效果甚微。 不过就在杨宇几人正要给徐大山更多成就感时,一道尖锐的声音又吸引过了几人的注意。 “我的天呀,这……这……这是惊云?我不是在做梦吧?” 循声望去,只见杨宇四人中的某一人,正背对着几人,众人只见其莫名其妙的退后了两步,一下没站稳摔坐在地上,回过头激动的看向徐大山这边,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 “这真的是惊云吗?”听对方再次发问,众人才注意到这名弟子的模样。只见对方一身朴素的麻衣,但是却干净整洁,平常应该很注意自身形象。憔悴的眼睑周围,就好似云舟上空的乌云一般颜色,很明显是长期殚精竭虑的熬夜所致。 虽然他说话的声音带有一种阴柔的感觉,却意外的让人觉得并不反感。于是月冬雪也难得的点了点头答道:“是!” 月冬雪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却让他如谛天听。在几人错愕间,这人直接就一个翻身趴到地板上,激动的亲吻上了刚刚踩过地板,浑然不顾那些被自己鞋底带上云舟的泥尘粘到嘴角。 “真的是惊云……真的是……果然是……我见到传说中的惊云了……好幸福……呜呜惊云……” 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他还不停的用脸庞摩擦着地板,手指温柔又缓慢的从地板上划过,那模样好似在拥抱自己的知心爱人。几人也只能勉强分辨出,他看惊云的目光种带有一种炽热的情意,那是一种谁也无法体会的感情。 也许是太过激动,让他哽咽声音都变得更具雌性,翻滚间素衣松散,时不时能见一抹微白。 “葛承师弟,你怎么……”杨宇感觉自己几人有些失态,正要向前阻止对方继续下去,却见柳千寻已经起身一个箭步将葛承挡在身后。 不过那怕如此,杨宇还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下意识捂眼退后道:“你……你居然是女的!” “啊……怎么啦?”杨宇的话葛承下意识抬头回答,却只是看到了柳千寻娉娉的背影,让她好似一下想起了什么,随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起身站了起来,只是脸上的泥巴似乎并未发觉。 “谢谢姐姐!”虽然身份暴露,葛承也并不像一般女孩那般羞涩,反而落落大方的感谢柳千寻。 “没事,以后多注意点!”柳千寻淡淡回答,便走到了一边,地上三个伤员已经气息平稳,想来已无大碍。 “不怕,同样都是人,不就多块肉少块肉的区别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额……”如此霸气的虎狼之词,真是听得几人一阵暴汗。 最终还是但修打破了尴尬,一边拿出手帕擦拭手上的污渍,一边对杨宇几人问道:“你们应该是在泰山城驻守的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一下触碰到几人的痛处,杨宇几人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就连葛承都双目喷火,几人看向徐大山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顾虑。 虽然自己几人被救了,但是除了徐大山,他们谁也不认识,那怕但修和柳千寻是穿着南明院的服装,但还是欲言又止。毕竟之前冯子铭所作所为,可是学宫大忌。而徐大山平常虽然看起来憨厚,实则粗中有细,要不然也不会成所有人心服口服的大师兄。 一下就懂了杨宇的意思,出声解释道:“他们俩是和我一起从砚池出来的,南明院但修和柳千寻,至于另外两位师弟,世院的,你们应该听过了。” 徐大山说完还指了指一边的冢无二和月冬雪,除了方正认识月冬雪两人。其他人都是震惊不已,但是想想之前听过的传闻,也就释然了,反而是对但修二人更为尊敬,毕竟半年前砚池出来的那群疯子让许多人都记忆深刻。 随后几人也各自道明身份,方正自然不用多说,葛承的原名是葛汵,就凭她对惊云的热衷就知道是千机院的人。至于之前和杨宇一起要让方正逃走的弟子叫盛堂,是灵丘院的。有意思的是杨宇,他居然是杨昌的亲儿子。 期间几人还想按入门辈分称月冬雪等人为师弟,却被徐大山勒令改口,用我们大师兄的话来说就是:“学宫只有我可以称呼他们为师弟,你们都是弟弟,不许不敬。” 几人对于大师兄的话自然不敢辩驳,只能老实称是,随后便开始和几人述说经过。惊云带着杨宇几人的怒火,还有徐大山阴沉的脸色,载着一行人再次远去。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葛汵求着月冬雪要去了惊云的控制权。 于是惊云时不时会在半空中疯狂加速,让没站稳的方正向后摔了好几个跟斗,或者又是一个急刹,差点把在护栏边看风景的冢无二摔飞出去。时不时的云舟底还会亮起一道阵法,射出一道恐怖的灵力炮在空中绽放,就连徐大山都在云舟一上一下颠簸中差点吐了,而杨宇几人更是不敢出来甲板上,躲在惊云的内空间中瑟瑟发抖。 最终还是冢无二受不了,在葛汵玩的兴高采烈的时候,一把拔出月冬雪的刀在惊云的护栏上划了一道浅浅口子,并且恶狠狠威胁道:“你再不好好驾驭我就一刀劈了它!” 于是乎,世间安静了,惊云再次平稳的飞行。只不过某人也就此被哭天喊地的葛汵记恨上了,那怕那道口子其实只是一点点划痕。 往年冬天,泰山城一定是云洲最热闹的都城之一。在这里,冬天没有竹叶城那般凄冷,夏秋也不及云都炎热,无论避寒还是避暑这里都是个好去处。 远远望去,入目尽是一片银幔,无论是城中还是城外,数之不尽的雪松紧密相连,把那些无名的野花弱草都庇护在树荫里。 泰山城因为四面环山,地势较低,温度自然也高一些,雪花落下要不了多久就开始融化。融化的积雪有的从瓦片上滴落,有的从松枝上划过,还有的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悄悄的蔓延汇聚到大街上的低洼里。 这里没有避难区,因为方圆那些百姓早已被云舟接到了别的地方,只留下城中的一些居民维持这座城的生气。毕竟这里是魇灾的主要爆发点之一,一旦失守,那可就会让无数百姓丧命,学宫也不会盲目自信冒这个险。 原先朱墙绿瓦的城主府周围,早已经成了学宫临时的战略据点。酒消愁坐在首座,看着在大厅中来回踱步的千机院主诸葛春,就连酒葫芦中的美酒都多了几分愁苦。 “老诸,你别着急,孩子们虽然贪玩,但是也不是傻子,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你说的好听,不担心你去再给我找个能九岁修云舰的弟子来啊!”瞧着诸葛春脚边那些被他自己挠掉的枯发,酒消愁只能无奈的灌了一口醪糟苦酒。 就在此时,一名浑身是血,披头散发的弟子被几个人搀扶着走了进来,正是先前用跃阵逃走了的冯子铭,只是现在的惨状让人着实意外。 “副圣在上,弟子有罪,恳请副圣责罚!” 冯子铭勉力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应该是用力过猛,那些被血污凝结的头发也顺着散到地面,挡住他“凄苦”的表情。毕竟这副装扮,可是他逃走以后找了几只魇傀“帮忙”,忍痛留下的。 毕竟他也清楚,如果让人知道他是牺牲同门逃命,那他必死无疑。 酒消愁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看自己弟子如此凄惨,慈爱的老人于心不忍,连忙放下葫芦,起身走到身前将他扶起,就连一旁的诸葛春也暂时压下焦虑,同情不已。 “快起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酒消愁抓着冯子铭伤痕累累的手掌,一道灵力输入对方体内帮他稳住伤势。 无疆之后的大修行者,本身的寿命动辄就是以万来计算,其灵力更是带着丰盈的生命力,转瞬之间就把冯子铭的伤势治愈得七七八八。 之后在冯子铭才声泪俱下的缓缓说出事情经过,只不过,在他的描述里,是几个师弟任性妄为,他因为担心师弟们安危,才跟着离队。谁知会那般不幸,遇到妖狼群,让众人身陷绝境,最后那怕他耗尽心力,众人也没有逃离的机会。而其他师弟深明大义,为了让学宫保存实力,拯救更多百姓,所以众人合力突围,强行把修为最高的他送了出来,让他得以逃脱。 第二卷:云起 第四十章:徐大山的一拳 如果心思真要具象化比喻成什么,那诸葛春现在的内心一定是蜂蜜做的,只是这些蜂蜜并非是装在蜜脾里,而是失落在熊窝之中。笨拙的熊掌毫不怜惜的抓挠,让诸葛春感觉心上疼痒难耐,好似快要窒息一般,鼻孔里的气息都变得微弱不已。 从冯子铭那副模样进门之后,也不知怎的,他就有一种异常急促的不安感,但心中还是有抱有侥幸。 “杨宇、盛堂、朱成……”听着冯子铭低着头一个个念出小队中的那些名字,诸葛春就连指甲缝里不小心夹上的发丝都不敢拍掉,生怕掉落之后震到耳膜,让他幻听到了那两个悬在心上的字眼。 但是发丝最终还是掉了,就在冯子铭念出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诸葛春发疯一样的扑了上去,双手死死锁住冯子铭的脖颈。 “你说什么?”老人已经失去理智,瞳孔因为充血睁大,让额头上的皱纹霎时间激起,比海浪还要高。 而且随着他的开口,那几个扶冯子铭进来的弟子一瞬间纷纷被震飞,重重摔落在庭院之中。大厅里的家具劈里啪啦撞击到墙上碎成木屑,就连屋顶都破开了一个大洞,那些精致的轩窗自然也不能幸免,整个房屋竟然有摇摇欲坠的驱使。 酒消愁的修为自然要比诸葛春高得多,反应也够快,及时一掌弹开了诸葛春的手掌,解救了他手上的冯子铭,同时另一股温和的气势将之护住。 不过即便如此,冯子铭的脖子上也留下了十个鲜红的手印,脸色因为充血已经变成了青紫色,随着急促的咳嗽声还吐出了不少黑血。 “诸葛春,你给老子冷静一点!”酒消愁声如黄钟,死死将诸葛春压制住,试图让对方清醒下来。 “冷静?哈哈哈哈哈!”诸葛春疯笑着看向酒消愁,眼球上血丝弥漫,竟是有走火入魔之征兆。 “你让我冷静?我一千多年不渡人劫,就是为了等一个可以传承我衣钵的人。我日思夜想,如今总算有所期盼了,我还来不及开心就告诉我她死了?是死了啊,你还让我冷静?”说到最后,诸葛春甚至是用嘶喊出来的。 世间总是不缺一些偏执的人,他们往往对某一些别人不在乎的东西如痴如狂,那怕不被理解,不被接受,也不能打消半点他们的热情,而诸葛春就是这种人。 诚如他自己所说,他千年不渡劫命,不是不能,只是不愿。因为他对械作的执著,年纪轻轻就入了千机院,后来更是成了一院之主,毫不客气的说,整个无涯学宫的云舟还有云舰,十之八九都是出自他之手。 但是对他来说,一生的遗憾莫过于后继无人,无法将自身的研究与学识传承下去,所以多年来无涯无敌一直在帮他寻找传人。 甚至就连窥天谷的圣人玄一都说过:“世间赤子,必有其席,若无人能承其才,将是人间大撼。”可想而知玄一对诸葛春是多么的赞赏。 直至十几年前,玄一卜算天机,才为之寻得衣钵弟子。 当看到那个九岁孩童,一夜之间就能将他打乱的无数机括组装回原样时,老人的笑声远在无涯之境都能听到,千机院里万花齐放,那是商羽的祝礼。 然而如今,千年美梦化作风中泡沫,这又让他怎能不疯? 酒消愁也很明白这点,但是身为副圣的理智,让他不得不阻止诸葛春发疯。 “我问你……”酒消愁看着瘫在地上的冯子铭道:“你亲眼看到了他们命陨吗?” “我……我……是真的……”冯子铭到现在还是处于茫然无知的状态,不知道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样,但是为了保住小命,只能继续撒谎说道:“我当时本来想用跃阵把大家一起救出的,可是最后关头他们突然跑了出去,为我断后,而诸位师弟被铺天盖地的魇傀瞬间撕裂。” 酒消愁闻言,回头看向还在挣扎的诸葛春吼道:“老诸,我知道你的悲痛,但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现在立马赶过去,说不定还会有一线生机。只要人活着,那怕缺胳膊断腿也能救回来不是吗?” 酒消愁话虽如此,但是正常人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冯子铭已经逃出这么久,如果事态真像他说的那么严重,现在那还有什么机会,可能连尸体都已经不剩了。 不过对于癫狂边缘的诸葛春来说,这话就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让他恢复了一丝理智,收回了气势,酒消愁也放开了对他的压制。 见诸葛春状态稍微平复,酒消愁枯蒿的手掌一把抓起冯子铭,说道:“你们是在哪里出事的?带我们去!” “在……在……”冯子铭万万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按照当时的情况,他也不能确定杨宇几人会不会真的死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穿过城主府上方的大洞钻入,落到杂乱不堪的大厅之中。 “不用去了!”酒消愁等才看清来人模样,耳边就传来了这样一句话。 “大山,你……” 酒消愁见徐大山面色阴沉,话未出口,只见徐大山落地瞬间,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到冯子铭的脸上。战意和灵力肆虐,冯子铭的身体瞬间就倒飞出大厅,生死不知。未来得及有所反应的酒消愁手中,只剩下一截断掉的衣袍。 “残害同门,当诛!” 徐大山冷冷开口,也在此时,城主府上方忽然传出一阵爆响,本身就千疮百孔的城主府瞬间倒塌,响声一下惊动了无数人。 人影从烟尘中飞出,那怕灵力护得及时,徐大山三人也被搞得有些灰头土脸。 “死丫头,你这是公报私仇!” “嘁!是你自己站不稳怪谁,其他人怎么就没事……哎哟!” …… 先前诸葛春闹出的动静,本来就吸引了不少人赶往城主府,然而他们还未赶到,就看到一道幽光飞过泰山城上空,笔直的把残破的城主府庄成了一片废墟。 看着那个乌漆麻黑的云舟,不少弟子已经拿出武器,不善的看着上面的人,不过也有人认出了他们。 诸葛春听到天空的说话声,也下意识的抬头,随后就看到一道人影从云舟上摔落下来,在她原先所站的地方还有一条刚刚抬起的腿,显然是被踹下来的。 不过那怕仓促,诸葛春也看清了那人的模样,着急间冲到下方,稳稳的将对方接住,那速度……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嗨!老头子,我回来啦!”葛汵一个翻身站稳在地上,笑盈盈的挥手向诸葛春打着招呼。却见诸葛春不可置信的死死盯着她,随后一下冲上来将她搂住,老泪纵横。 “小汵儿??哇……你回来了……你没事太好了……呜呜呜………” “呀!脏死了,你的眼泪别蹭到我衣服上……”话虽如此,但葛汵同样眼眶通红,任由这个比自己还要矮的老头子搂住自己,手掌还不停的拍着他的头安慰对方。 “大山,这是怎么回事?”酒消愁也没想到会发生如此一幕,看到了葛汵,他才安心问向了身旁的徐大山。 与此同时惊云变回了巴掌大小,月冬雪一行人从天而降。只是因为冢无二把葛汵踹下去了,所以他只能把三个伤员中的一个抬起,无奈的丢到但修背上,让后者又变成了搬运工。 “俺和几位师弟从砚池回来后,师傅就让俺们赶来泰山城支援了,路上刚好遇到了他们,就一起带回来了。” 徐大山说话间,有几个机智的弟子认出了他们,已经着急的跑到院中扶起了几名受伤的弟子,包括不省人事的冯子铭。 “滚开!” 徐大山也看到了这一幕,一步上前,踹开了那两名弟子,让冯子铭的身体又摔回地上。酒消愁见状本想阻止,但转瞬又停下了动作,只是疑惑的看向徐大山,他了解对方的为人,不会无的放矢,同时月冬雪几人站到他身边无声行礼,除了冢无二。 那两名被徐大山踹开的弟子自然不敢再向前,只得扶着其他人到一边,和那些赶到院中的弟子们一样,疑惑万分。 “人这么多,挺好,俺就说几句话吧!”徐大山冷冷扫过门口这些人,其中还有一些不属于学宫的,但是被他眼神扫到的无不脊背发凉。 “生命只有一次,所以大家都怕死,这俺知道,俺也和你们一样怕死,所以生死关头你们自己珍惜生命,想要逃命俺能理解。但是男人那怕是死,也要死得其所,更何况你们还是学宫的弟子,还是俺徐大山的师弟师妹。” “俺不管你们是哪里人,那家那派的少爷公子,但是只要入了学宫,学宫的规矩就是俺的规矩。谁要是敢为了活命,和地上这个人一样,将同门送入狼口,做出残害同门,丧尽天良之事,那么就不要怪俺不讲情面。” 徐大山的声音很大,振聋发聩,让很多人都感觉到了寒意,没有人敢出声,那怕呼吸都缓了许多。看着地上死尸一般昏迷的冯子铭,不少人心中也大概明白了发生什么。 众人的反应让徐大山满意无比,看了一眼冯子铭又继续说道:“师傅有一句话你们都听过,他说‘纵他人魔妖神,我要杀,便杀!’ 今天俺也用这句话给诸位师弟师妹提个醒,三百年前师傅杀遍天下,让无数人胆寒,今后如果有人觉得师傅老了,那你们也可以猜一猜,俺的拳头能不能让古陆颤抖。” 徐大山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滔天战意迸发而出,无形的力量汇聚周身,就连眼睛都变成了金色。随后只见他右腿后撤半步,腰部发力,一个简单的出拳,落在了冯子铭昏迷的身体上。 “轰……咚咚咚……” 一道平地惊雷响彻云霄,在泰山城四周的山峦间回荡,久久不息。这时候如果有人从高空俯视而下,就会看到以城主府为中心,无数房屋纷纷倒塌,巨大的裂缝疯狂龟裂,蔓延不知多远。 而徐大山面前,原先冯子铭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洞口还有不少斑驳的血迹和碎布。自私自利的人不值得可怜,所以死得不明不白也是情理之中。 月冬雪和冢无二一行人先前就见过他的力量,一看事情不对立马运起灵力自保,顺便连那三个还在昏迷的倒霉蛋一起。但是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城主府的围墙忽然倒塌,让聚在周围的人群一下子深受其害。 “呃……不好意思,俺忘记这是在城里了!”徐大山收拳,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回头看向酒消愁尴尬的挠头。 “哎!”酒消愁摇摇头,没有出手阻止也是默认了徐大山的作为,再看向那些围观的人,怒吼道:“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去救人啊!” 这下人群才作鸟兽散,纷纷离开去那些废墟里救治伤者了。与此同时,又一股灵力涌动,竟是来自于诸葛春身上,短时间内经历了大悲大喜,这个千年不渡劫命的老人竟然开始破境了。 第二卷:云起 第四十一章:傲娇小桂子 城主府发生的事很快就告一段落,毕竟大家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后,想着始作俑者是那个名声在外的大师兄,便丝毫不觉得意外了。反而是世院的人到来,让月东雪和冢无二成了更多人的谈资。 世院开院才小半个月,一行人就被罚进了砚池之中,结果在砚池还没捂热乎,又进了砚池封印。接着就是魇灾爆发,砚池破碎,一行人失踪不见,让许多人更是惋惜。 以至于最后还有不少见过他们的人,将他们的画像画出来售卖,在紧张的诛魔之余,倒是也添了几分闲趣。 虽然魇灾让许多人流离失所,但夜晚的泰山城里还是有几分喧嚣。这场战争不知道要持续到何时,许多人都是过着今天没明天的生活,自然也要适当的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下。 城主府座落城西,倘若从此处直走,穿过熙熙攘攘的长街,继续往城东而去,便是泰山城最繁华的地方--长坊大街。 在长坊大街上,你会遇到许多热情的小二或者商贩,在道路两旁卖力的吆喝着各种各样的特色。当你和他们擦肩而过,走到长坊大街尽头,你会发现这里清净非常,面前只有一座好似庄园一般的角楼。 角楼灯火通明,其正前方是两条拱形栈桥,一左一右并排而立,小桥的这头种着许多垂柳,与树丫上挂着的铜灯一起倒映在两旁的清池之中,与池中莲花交辉相应。 只要站着栈桥边,远远就可以看到那边出现的一道扇形高墙,青瓦白墙没有斑斓的色调,却如孔雀屏一般引人入胜。桥头开着一扇拱门,门上方的牌匾上银钩铁画的写着三个大字——迎花楼。 看着楼中那些欢声笑语的食客,月东雪再次觉得万分不自在。他本来不想来这里的,但是大战在即,冢无二提议来此做个战前慰问,一下就取得了众人的举手好评。 之所以是众人,因为一开始就只打算是他们两人的,谁能想到除了他们之外,徐大山和但修三人也不甘冷落,就连杨宇和葛岑更是死皮赖脸的拉上方正一起,欢乐的跟在身后。 诸葛春已经封关安心破镜,剩下的酒消愁自然也懒得约束几个孩子,任由他们去了。 不过一行人实在太过引人瞩目,恰好这时候迎花楼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学宫弟子,所以他们一进门就让楼中一下安静不已,许多人已经下意识的起身,向门口几人行礼。几人见状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于是某位大师兄很嘚瑟的一挥手,就当是对众人的交代了。 “哟!几位上士快请进,大驾光临可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甜腻的声音伴着浓浓的脂粉味,转眼间就迎上了几人,回头之间一名浓妆艳抹的妇人已经款款迎上。能做迎花楼的管事,她也不是傻子,见那些学宫弟子的反应,她自然猜到了几人身份非同一般,于是亲身上来接待,凭他一口“上士”就足以说明她看出了这几人也是学宫弟子。 见妇人迎上,其他人都因为浓香,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只有徐大山双手抱拳嘿嘿一笑道:“掌柜的,给俺们来个大点的雅间,今晚我们要好好醉生梦死一番。” “好勒!诸位上士请到中庭休息片刻,奴家这就安排!”话虽如此,但实际上徐大山的话,一下也让妇人有些为难,现在是非常时期,别说雅间了,迎花楼每日爆满,甚至连过道上都坐满了宾客,雅间难寻啊。 但如今来人又身份特殊,又不能妄自得罪,而且开门做生意把客人拒之门外,那是何道理?虽然是迎花楼高层也有一些特殊的房间,但是不到万不得已,那些是不能动的,所以她也只能暂时稳住几人一下,准备上楼找熟客商议一下,看能不能腾出雅间来了。 迎花楼内部是圆形构造,那些女倌食客们表演的场地通常都是在一楼正中间的圆形舞台左右,其次二楼是许多供给客人的雅间,大小贵贱各有不同。 几人刚刚上到二楼楼梯口,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 “这个点才来,你当是你家啊?还雅间,掌柜的你也别管了,让他们自己滚去一楼坐地板上喝去,谁惯着他们。” 几人闻声回头,只见身后一套豪华的雅间门口,一名看起来才十七八岁的少年斜靠在门边,一头黑发整齐的束在身后,颧骨下一双湛蓝的眸子炯炯有神,好似一对晶莹的蓝宝石一般,眨动之间傲气尽显。 “俺说是谁,原来是你啊小桂子,好久不见想俺么?”徐大山说着就摩拳擦掌的走上去,一把将少年搂在自己的手肘之下。 然而徐大山的手这才搭上,那名蓝眸少年就深处白皙的手掌,握住了徐大山的手腕。这一幕看在众人眼里,当真是有些不可描述的味道,只不过这等场景自然不可能是那么想当然。 就在月东雪几人疑惑间,少年左手环过脖颈,一起抓住徐大山的手臂。右腿平移半步,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就把徐大山壮硕的身体撑起,砸到地板上。 不仅如此,砸下瞬间,少年一下转身,双手反扣住徐大山的手臂,脚掌直接踩到徐大山胸口上。凌冽的杀气让人甚至觉得,他随时就会如此一脚踩下,贯穿徐大山的胸腔。 迎花楼一向不许私斗,接待几人的妇人正要上前,却被杨宇阻止了。月东雪几人见状,刹那间也明白了他们是熟识。 “行了行了,你别一看到俺你就这么大火气啊!”虽然自己被对方挟制住,但是徐大山却毫不慌张,笑嘻嘻的说着,仿佛刚刚那一摔对他来说毫无半点影响。 “再敢口无遮拦,下次我直接踩碎你的猪脑!”而少年冷哼一声,松开徐大山的同时也不忘撂下狠话,怒意横生。 徐大山这时也站起身,虽然迎花楼的地板上很干净,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拍了拍背后的衣服,显然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俺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严桂师弟,是镇守青云境的严、武二位长老的爱子,按破境之前,他是学宫第一。”徐大山笑着对月东雪几人解释。 别的不说,光凭徐大山说到“学宫第一”时对方高高仰起的鼻孔,月东雪等人也明白这家伙不说省油的灯,至少天赋上,比徐大山应该不了多少。 “这两位是世院的两名师弟,另外两名是砚池中出来的师弟但修和师妹柳千寻。”徐大山介绍完月东雪几人,又向严桂介绍月东雪几人。只不过徐大山说到世院之时,严桂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神采,轻蔑之色更重,让冢无二和月东雪有些摸不着头脑。 然而这时时,吊在最后的葛岑忽然悠悠的开口:“前些年严长老和武长老想让他拜进世院,于是磨了大圣许久,但是都被拒绝了,说他不够资格。这事被他知道以后,他就立下誓言,此生唯独世院不屑进。” 葛岑此话一出,大家自然也明白了他为何对月东雪二人这么轻蔑。不过葛岑也没有压低声调,当事人听在耳里,气在心头,直接怒喝道:“你想死吗?” “有本是你来动我一根汗毛试试啊,你看老头子嫩不嫩死你!”葛岑毫不客气的反讥,同意高傲的挺起了麻衣中藏着的煎饼。 “你们认识?”冢无二好奇的看向葛岑,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毕竟葛岑的身份虽然不低,但是按照她的说法,诸葛春把她当成宝贝一样,平日里她也只喜欢和一对器械打交道,所以连徐大山都是知其人未识其身,严桂居然会认识也是稀奇。 “认识啊,傲娇小王子怎么不认识!”葛岑无所谓的说道:“他老娘想给他弄艘不错的云舟,但是他眼高于顶对一般的看不上,然后求到了老爷子身上,但是老爷子当时抽不开身,就让他来找我呗!” “结果他死要面子,喜欢一堆浮夸的东西,又不好意思说,浪费了我好久时间才给他做出来。结果呢,当我面的时候他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我一走开,他就趁我不在偷进作坊里抱着傻笑去了,还被我抓了个现行,然后......” “住口!” 葛岑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结果被严桂忽然出声打断。结果一下惹得葛岑不快了,直接走到几人面前不客气的说道:“你再凶老娘把你云舟拆了你信不信?” “你......”严桂还想说什么,但是却忽然不甘还嘴,只能怒瞪着葛岑。 看严桂气得青筋暴起,几人也想明白了大概,心中也是觉得好笑,哪怕天赋再高,心性始终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众人也能理解。 最终还是徐大山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别闹了,既然严师弟在这里,那我们就不麻烦掌柜的了,我们就去严师弟这边如何?” “可以,没意见!”葛岑第一个赞同,已经率先走到了门边。 然而严桂忽然反驳道:“我答应让你们进了吗?” “怎么?你不愿意??” “哼!我只是看你们可怜而已,让你们坐大厅,学宫丢不起这个人。” ....... 迎花楼的掌柜看着几人先后走入雅间,也只能苦笑不得的转身离去,不管怎么说,自己少了一桩麻烦也是好事。 第二卷:云起 第四十二章:世院任性哥? 所谓雅间,自然要突出一个雅字,迎花楼在这点是当之无愧。 一进门,一股沁人的清香就迫不及待的迎上鼻尖,这并不是来自于某种植物或者工艺品,而是一种颇为珍贵的木头。房间无论是墙壁还是地板,亦或者家具都是采用这些木头,仅此就可以看出迎花楼的财大气粗。 月冬雪坐在一盆常青树边上,他的右手边是一面透明的墙,视野开阔。就连舞台上某位轻捻琵琶的女倌,随着节奏抖动小腿的动作也能看清,当真是奢华。 月冬雪从玄风居出来之后就没有戴上面具,一路上都是以玉魇伪装出的那副假面示人,但修等人也知道他性格孤僻,做事让人摸不着头脑,所以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那怕只是假面,月冬雪的表情现在也和吊顶上那些攀附着的青藤一般,十分拘谨。 “你真是那个在书山门口打人的浮冰?”从进了房间,严桂湛蓝的双瞳就一直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一直盯着他的脸。 幸好大家都是男人,要不然还真容易让人误会,弄个“含情脉脉”之类的名词来形容。 “有何指教?”月冬雪虽然心头疑惑,但还是回答了严桂的话。至于其他人,一直东瞅瞅西看看,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换,意味深长。 最终还是徐大山忍耐不住,出声打破了宁静:“俺说小桂子啊,你莫不是有龙阳之好?一直盯着浮冰师弟看个啥呢?” “滚!”严桂毫不客气的骂了徐大山一句,显然对小桂子这个称呼还是十分膈应的。不过一码归一码,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冬在青云境的时候曾放话,要请浮冰君子决。”严桂话说出口,便不再看月冬雪,但他的话让其他人都惊讶万分。 “啥玩意儿?他这么不要脸吗?”徐大山的声音震得他面前的茶杯都抖动了几下,幸好这雅间的隔音够好。 “李冬是谁?”见只有自己和月冬雪懵逼,冢无二出声问道。 方正在这过程中还是比较了解一些内幕,于是在他身边小声说道:“李冬就是李新辉的哥哥。据说浮冰师弟...师兄在书山打了李新辉之后,他便好几个月一病不起,状若疯魔,外界都在传,是浮冰师兄用邪宗手段摧毁了他的心智。” “扯犊子呢吧?”徐大山对这事当然保持怀疑,毕竟他也算对月东雪了解一些,就他的性格,用那种手段不如直接一刀过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更方便。 不过他一下想起了月东雪在砚池的模样,有些不确定的向月东雪问道:“老弟,你不会是.......动了杀心吧?” 众人之中,他对月东雪当时的杀气是最有感触的,古神和月东雪交手那会儿,有一部分原因也算是因为他技痒,暗中影响了古神的心智,变相的和月东雪在交手。 “如果不是在学宫,他当时就死了。”月东雪说的云淡风轻,仿佛一条人命只不过是路边的野草一般,路过顺便就踩了一脚。 不过这也足够让几人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明白了难怪李新辉会疯魔,完全就是被吓的。 李新辉此人心胸狭隘,肚量极小,在无涯学宫一直仗着李冬的照顾,做事纨绔不堪,让许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也是因为被惯多了,所以他因为云鸢的关系,心中更是对月东雪怀恨在心,才有了书山的那一幕。 要知道月东雪的杀气,全部爆发之时可是连古神都能搏斗几分的,虽然对方当时的修为所剩无几,但是那对一向温室里长大的李新辉来说,也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没有理会其他人想法,月东雪更在意的是严桂所说的君子决是什么,正想发问,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君子决是什么意思?”葛岑疑惑的看向几人,完全听不懂几人的意思。 “你不知道吗?”但修看向这个千机院的宝贝弟子,意外不已,按理说葛岑在学宫待了那么久,不应该不知道才对。 然而后者却很理直气壮的答道:“我一没朋友,二也不和人打交道,从哪去知道去?要不是老头子逼我,我连青云境都不会去。” 想想她的作风,几人也能理解了。毕竟一个只和各种稀奇古怪的死物打交道的人,能够知道点正常的生活常识就已经难能可贵了,谁能指望她知道更多? 可能是因为雪鬼的原因,柳千寻对月东雪的态度好了许多,她也听说过月东雪的事,于是出声给解释。 “学宫不允许弟子私斗,严令禁止同门相残。但是学宫广纳天下,门人鱼龙混杂,正邪也好都有,许多人在进学宫之前,自然少不了摩擦仇怨。” “为了不让学宫弟子们背地里阳奉阴违,从很久以前学宫就有了一个君子协定,允许有矛盾或者仇隙的人可以正常约战,二人光明正大对决,那就是君子决。” “没错!”但修接话道:“虽然说是叫君子决,但其实没有半点约束力。一旦发生了决斗,那么生死都是取决于双方,不论你们最后是同归于尽还是生死各异,只要是签下君子状,学宫就不会管制任何人。” 听得但修和柳千寻的解释,月东雪和冢无二也才明白这个君子决是什么意思。而且看徐大山其他人的模样,这个叫李冬的人也不像是善茬,看来这个麻烦是避免不了的。 “这个李冬很强么?”冢无二看向皱眉的徐大山。 徐大山抬头一手撑在扶手上,另一只手端起面前的清茶喝了一口,说道:“轮实力他已经天宝中境,比小桂子差不了多少,但是一肚子坏水,背地里就爱耍一些阴招,很烦人。” 不过这话却引得严桂很不满,让房间里都飘散着些许烦躁的味道:“什么叫比我差不了多少?我只是不屑与那种家伙为伍而已,他敢招惹我?” 不过严桂着话显然被几人忽略了,毕竟连徐大山都这么说,看来这个李冬确实有几分手段。 想着自己和对方还隔着一个无界大境界,月东雪突然很不争气的问了一句:“如果我不接君子决会怎样?” ....... 这话问的,让房内空气都忽然安静,楼下的喝彩声透过那面观景墙传了上来,许多人都在热烈的鼓掌,应该是那些婀娜多姿的女倌们已经舞完了一曲。 在无涯学宫,许多人对名声这些东西都有着下意识的执着。所以一般来说,在知道别人要对自己下君子决之后,大部分的人第一反应都是在考虑接下来如何作为,提前做好准备。 毕竟君子决可是很残忍的,输了不丢脸,只要保住命就可以,但是从未有人想过拒绝挑战。 月东雪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过的问题,一时间让几人有些无言以对,连徐大山都只能勉强扯动着嘴角答道:“不怎样,君子决没有人强制要求接,只要不接,对方就不敢对你怎样,因为学宫不允许,不过无涯学宫到现在还没有不接的先例。” 说到最后,徐大山还刻意强调了一下最后一句,不过某人显然不在意,也不知道想什么,转头看向了下方的表演,这一幕让那双蓝色眸子之中的鄙夷显得更盛了。 “哈哈哈哈哈哈!”冢无二毫无形象的放声大笑,不知道他是笑月东雪的话,还是因为欣赏这样的思维和做派,想来应该是后者,不然他也不会很惬意的把一条腿搭到桌子的支架之上。 就连杨宇都忍不住吐槽一句:“还真是任性!” 楼下先前停下的那些女倌已经下台休息去了,另一批人接替了她们的,再次在舞台上扭动这腰肢,大汗淋漓的展现着自己的才艺。许多看得兴起的人还不停的起哄,赏出无数有价值的东西,数不清的铜币和银币堆积在舞台边缘,其中还有不少金币和灵石,让人目眩神迷。 .......... 泰山城外不知多少里处,这里的雪松异常的高大,它们像士兵一般整齐有序的站在大地上,撑着纸伞,把那些从天上来的“白客”都挡在茂密的松叶之间。 哪怕这冬天的白色客人们前仆后继,在它们的伞顶上堆积出厚厚的一层白絮,它们也没有任何的动摇,依旧坚立着挡住了寒意。 一只灰色的小松鼠从树洞之中探出头,小心翼翼的爬到了树梢,抬起细小的爪子试图摘下头顶那个圆圆的松果。因为动作太大,一下触动了松叶上的积雪,引得无数雪块哗啦啦的怒冲而下,而后砸到地面那些蓬松的松叶之上。 突然的声响让松鼠猝不及防,慌忙的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逃回了树洞之中,悄悄的探出头,对着那个美味的松果垂涎欲滴。 然而它先前的不小心仿佛引动了山神的怒火,让大地忽的开始颤抖起来。无数的雪花逮到机会,透过雪松的缝隙贪婪的冲向大地,如一团团巨大的棉花一般从树梢落下,转眼之间就把地面染成了白色。 小松鼠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地面,就立马被吓得逃进树洞之中不见踪影。 那些雪花还没来得及侵蚀进大地,就被无数的兽群踩成碎屑,和黄泥枯叶一起被践飞到树干之上。天空也不能幸免,数之不尽的妖兽飞跃过树梢,甚至有些的身上还驮着许多人类,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双眼通红,眼中尽是肃杀之气。 第二卷:云起 第四十三章:三层楼上的生意 或许在其他人来说,声誉很重要,所以值得誓死守护。但是对月冬雪而言,这玩意儿他是真不感冒,如果事不可为,他或许真会不搭理这什么君子决。 但是他也讨厌麻烦,于是他也在思考对策,如果条件允许,他会毫不犹豫的直接杀了李冬免除后患,但是目前看来他做不到。 经历过砚池里那些事之后,在被封印那段时间他想了很多很多,也发现从有了小鱼一部分记忆以后,他的一些变化,于是他现在也在努力消除这些变化。 毕竟小鱼是天才,而且背景深厚,是无数人的向往,但他不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世间像他这样的人很多,他们没有惊世天赋,没有骇人的背景,只是恒河沙数中的一粒沙尘。他们和月冬雪一样,面对困境和不公,只能无能的咆哮,然后被动接受。没有人会怜悯,同情的说辞也只是因为事不关己,那怕再多人会悲愤,他们在说完那些感人的肺腑之言后,肺腑中又会理所当然的接受强者的说辞。 因为正义,只能是在被刻意需要的时候才昭彰。 月冬雪相比那些人来说是稍微幸运一点的,因为在离开东月镇那几年他认识了青鸦,所以他要想复仇,就只能努力做一颗有用的棋子。 看多了台上的表演,其实也会觉得疲惫。雅间的木桌上摆满了无数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月冬雪却提不起食欲,而且他也不喝酒,反而没有半点享受之意。 “我离开一下!” 丢下这句话,月冬雪就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之中起身出门离去。能说出口这句话,说明他已经开始对自己做出改变了。 “他这是怎么了?”徐大山拿着一个啃得惨不忍睹的蹄膀,咽下口中的食物,望着月冬雪的背影发问。 从严桂说到君子决之后,他就不再说话了,只是一直愣神。虽然说他们也习惯了,但是好不容易看到他开始转变的主动一些,自然也要关心一些。 “管他的,吃错肚子了吧可能!”冢无二毫无形象的伸出小指掏着耳朵,浑然不在意月冬雪吃没吃过东西,反正也是随口一说。 至于其他人,杨宇凑在但修身旁不知道兴致勃勃的聊着什么,让方正都忍不住参与进去。至于葛汵则是职业病又犯了,弄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堆在柳千寻面前,也不知道两人是讨论什么。 反正除了徐大山和严桂,其他人都没在意月冬雪的离去。 另一边,月冬雪出了雅间之后,就犯了难。二楼的走廊是一个圈,两边都是许多房间,月冬雪走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东西。也不知道迎花楼是谁设计的,表面看起来那里都一样。 最终一名站在楼梯口的侍女也看不下去了,带着甜甜的职业笑容来到月冬雪身前。 “这位公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月冬雪撇了一眼侍女,年龄看起来也是成年不久,一身干净整洁的工作装,双手优雅的交互在身前,停在腰上那块绣着玉笛的围裙上。 但是月冬雪显然并不欣赏这么得体的服务,只是面无表情的问道: “三楼的入口在哪里?” “非常抱歉公子,客宾区是没有三楼的,就算有些城里有那也是劳作区,我们是不向客人开放的。” 侍女温声细语的向月冬雪解释,却见月冬雪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小牌,侍女瞬间变了脸色,恭敬的行礼道:“公子请跟我来!” 跟在侍女身后在走廊上走了小半圈,二人来到一个外表和其他房间一样的大门前停下,侍女打开了房门,便请月冬雪进入其中。 月冬雪先前也从这里走过,但是并为觉得有何异样,那怕走进其中,月冬雪也只是觉得这里面的陈设要单调一点而已,没有其他房间那么奢华,也没有透明的观赏墙,只是多了一道屏风。 绕到屏风后面,月冬雪才看到一道木梯向上延伸。楼梯两旁都镶嵌着宝石,把楼道里照得明亮无比,只是这里的木头换了一种,并没有雅间里的那股子香味。 楼梯两旁整齐的放着许多一模一样的白色面具,月冬雪随手留拿了一个戴在脸上,继续跟在侍女身后。 一直上到了三楼上,侍女才回身向月冬雪说道:“公子请稍等。” 话是稍等,但是从侍女离去之后,再到回来也不过是一杯茶的时间而已。 迎花楼的三楼和二楼一样有许多雅间,走廊两旁也是如此,只不过这里要朴素许多,而且很多房间上都编了号,应该是留给那些迎花楼特殊的客人或者主事们用的。 走到走廊尽头,月冬雪来到一扇紧闭的门前,侍女在门边无声的做了一个请的姿态,月冬雪便径直打开房门进入了其中。 一进门面前就是许多拦路的书架,架上没有书卷,取而代之的是许多茂盛的盆栽,而且都用半透明的纱帐挡住了房内的风景。 绕过书架,月冬雪也总算来到了其中,见到了房间里的主事者。 一股浓郁的茶香传来,看着房间中央那名戴着面纱,手持毛笔在案前专心致志写着什么的女子,月冬雪径直走到了她面前的空位上坐下。 “先生有何需要?” 女子的口吻平淡,声音却如银铃一般悦耳,并且毫不掩饰的是一股贵气,虽然看不清面纱下的容貌,但应该是名典雅端庄的中年妇女。 “做生意。”虽然白色的面具让人看不出月冬雪的面容,但是他的话却惹得女子轻声一笑。 “这道是我唐突了。”女子放下手中毛笔,嫣然一笑说道:“先生可知迎花楼的规矩?” 月冬雪答道:“知道!” 女子抬头看向月冬雪,将她先前写过的那张纸递给月冬雪,奇怪的是明明是她写过的,上面却空无一物。 月冬雪接过白纸,放平在桌上,然后从笔架上取下一只从未被使用的笔,在白纸划拉了几下,写出了三个名字,而后递还给对方,这是他在图城的时候学会的。 女子拿起纸看了一眼,明明上面依旧空无一物,却是看得她笑意顿消,黛眉微皱,思索其中的得失。 “先生应该知道,这些很有难度,可不是一般人能触及的。” 月冬雪盯着女子,淡淡说道:“你们不敢接吗?” “有何不敢?”女子说话间将纸放下,玉手抬起在肩上做了一个手势,瞬间一座阵法启动把房间浓罩其中。 “既然迎花楼开门,断然没有拒绝客人的道理,相比先生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了吧?” 月冬雪闻言点点头,抬手间无数金晃晃的金币哗啦啦落地,在他身后堆的像一座小山。 女子见状,把先前放下的毛笔重新拿起,笔尖点在白纸最上方,看着月冬雪说道:“先生有何要求?” 月冬雪道:“我要知道近十年里离开过那些人,去了何处,做了什么,现今何在。” 听月冬雪说完,女子撇了一眼那座小山一般的金币,缓缓开口道:“这点可远远不够。” 月冬雪也不意外,只是说道:“这是订金,只是十分之一。” 女子这次满意的点头,柔荑微动,手中毛笔在纸上画了一横。说来也怪,明明空无一物的白纸,在她画过之后,居然出现了一条墨迹,而且月冬雪先前歪歪扭扭写的那个名字也被这条墨迹划掉了。 女子画完,手又下移到白纸中间,看向月冬雪。 又是一阵物体落地的声音。只不过这次落下的是许多晶莹的小石头,而且也没有先前那些金币堆的高,不过却是灵气十分充裕。 “这些同样是订金,我要五十年里所有发生的大小事,以及失踪过的人口的资料,包括死亡的也要。” 这次女子没有直接画第二笔,而是目光不善的说道:“您应该知道,这已经超出了我们能接触的范围,稍有不慎,可能会给我迎花楼带来灭顶之灾。” 听对方的话,月冬雪却想起了小鱼,随后又抬手一指点向窗户,一到灵力碰到窗户纸的时候忽然四散开来,消失无踪。 女子看到这一幕,纤长卷翘的睫毛骤然抬起,满是震惊,她很清楚那指灵力代表的意思。 “如果三当家做不了主,那不妨转告她以后再做定夺,而且这方面的资料你们应该调查了一些的吧?我所要的你们应该也很感兴趣不是吗?” 月冬雪说着,又取出了一个青藤编织的小笼子,其中放着一颗橙黄色的果实,霎时间整个房间内灵气充盈,浓郁的香味让人沉醉不已。 “哎!”女子叹息一声,摘下面纱,露出一张美丽的脸:“既然知道我是三当家游梦,还能拿出破寿果,想必你也是势在必得,但是我还有一个额外的条件。” 月冬雪把果子放到桌上,同时道: “三当家请说!” 看着破寿果,游梦似乎下定了决心,对月冬雪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如果有意外,我要你和迎花楼统一战线。” “可以!”月冬雪答道。 得到月冬雪肯定的答复,游梦当场画了第二笔,又是一个被划掉的名字从纸上出现。 再看向游梦的笔尖落到最后的空白处,月冬雪道:“我想知道他的生平,以及他所牵扯的东西。” 不过游梦这次却有些意外的看了月冬雪,很果断的就直接划掉,让纸上出现了第三个名字。 “前两个已经足够了,这第三个只是小事,就当是迎花楼送的赠礼吧!”游梦说话同时,白皙的双手同时动作,将纸张仔细的折叠好放到一旁,然后用手中毛笔压住。 “既然如此,那就谢过三当家了!” “先生不必客气,请!” 游梦做出请的动作的同时,月冬雪也起身离开。只不过走到放满盆栽的书架旁时,身后的游梦的话又让月冬雪脚步一顿。 “不知先生何时还四海一家的情呢?” “你们需要,随时来找我!”月冬雪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只剩下游梦一个人在房内笑颜如花。 第二卷:云起 第四十四章:进攻的号角 月冬雪离开了房间,那名侍女依旧还在门口等候,浅浅的笑了一下,侍女在前面引着月冬雪离去。 将面具放回原处,然后月冬雪随侍女从楼道另一边离开,期间并没有遇到半个人,侍女一路上也没再说话,月冬雪实在纳闷,迎花楼要求戴着面具的作用何在。 再次回到雅间里,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人还是那么几个,不过已经大变样了。原先放得整整齐齐的餐盘已经杂乱不堪,残羹剩菜散得到处都是,就连门口都掉落了几根筷子。 葛汵醉醺醺的趴在柳千寻腿上,舒适的搂着大腿睡得香甜无比,看柳千寻脸上的红云,显然她也没有逃过。而严桂则是抱着一盆绿萝,和杨宇在你来我往的争抢着。 方正老老实实的趴在桌子上也是睡了过去,徐大山指着自己面前的一堆骨头侃侃而谈,看到月冬雪进来,徐大山大手一招,对月冬雪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 “月……嗝……浮冰老弟,你……嗝……回来啦,来来来,让大师兄和你说说俺当年的英雄嗝……事迹,我跟你说……当年要不是俺看那个娘们……是个女人,故意让着她…嗝……她怎么可能胜过俺……” 听到徐大山的说话声,杨、严二人只是抬了抬眼皮瞅了一眼门边,便回头继续去抢那盆绿萝。但修和冢无二本来在观景墙前正对下方指指点点,听到徐大山的话二人也回过来头。 “呀……老弟,去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在茅坑睡着了,正准备去叫醒你呢!”冢无二说着还扬了扬手中的黑拐杖,月冬雪这也才想起来自己刚刚离去时忘了夜幕。 冢无二的碎嘴一如既往,月冬雪直接选择了忽略,走上前去一把抓过拐杖,坐到了原先的位置上。 但修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桌上,带着歉意的看向月冬雪:“浮冰兄,要不要帮你重新再点一份吃的?” “谢谢!我不饿!” 月冬雪刚刚说完,冢无二撇了一眼夜幕又道:“坐着干嘛,过来看看老朋友,指不定那天就需要你的刀了。” 冢无二说完稍微侧了下身,透过透明的墙壁,月冬雪看到了一楼靠边的角落里的那群人。 其中最醒目的三个人里,左边一个青年揪着嘴角黑痣上长出的胡须,饶有兴致的看着舞台上的风采。在他身边正是砚池里见过的那个白白嫩嫩的娘炮,以及那个曾一击就打伤了盖家兄弟的孙天乘。 或许是感觉到了月冬雪几人的目光,孙天乘突然抬头看向了几人所在的位置。虽然动作很小,但是月冬雪几人还是注意到了黑袍下的那道阴翳的目光。 “老大,你怎么了?” 听得身旁文士的询问,孙天乘这才收回目光,冷淡的说道:“没事!” 梁泡也发现了孙天乘的异状,示好的把凳子挪得离孙天乘进了一些,桌子下的脚踝也悄悄的缠在孙天乘的鞋子上摩擦。 楼上几人也看到了孙天乘的反应,冢无二咧着嘴揶揄月冬雪道:“你们俩这是有心灵感应吗?我和但修老弟看了半天他都没发现,你一来他就发现了。” 月冬雪正要回头,却听但修也接话说道:“浮冰兄不必担忧,这面墙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 点了点头,月冬雪对但修说道:“你和他谁强?” “远战当然是我!”但修不假思索的答道:“但是如果是近战,我奈何不了他。他修习的功法很怪异,如果被他的力量打中,对你自己的力量还有反应都会造成负面的限制,而且我感觉他一直有所保留。” 但修说到这,一旁的徐大山也插话道:“没……没……没错……嗝~这个家伙和俺打的时候也是没有尽力,藏的很深,真要拼实力的话……嗝~……砚池里除了俺,估计也只有卫平凡能压制他,小桂子……嗝……顶多只能和他平手。” “你看不起谁呢?”听到徐大山的话,严桂抱着绿萝回头狠狠的剜了徐大山一眼。而杨宇见状连忙夸了他几句,趁他得意的时候一把抢回绿萝,二人又一下扭抢在一起。 严桂的实力徐大山说过是青云境里第一,所以三人并不意外,他们意外的是徐大山说的另一个名字——卫平凡。 “怎么可能?”但修不可置信的反驳,就连白袍上的墨竹被身旁的盆栽挂上了也没注意。 “我和卫平凡交过手,虽然只是切磋,但是他根本不像隐藏实力的样子,他怎么可能是孙天乘的对手?” 但修说话的同时,徐大山撑起身把面前盛的一碗汤一饮而尽,满足的又打了一个嗝,不知道从那掏出一根牙签,一边敲着牙缝一边利落继续说道:“要这么想你就错了,虽然俺知道你的实力有所隐藏,其实你早已经突破了天宝,但是你依旧不是卫平凡的对手。” 看着但修,徐大山说道: “俺当初和你们三人那一战你还记得吧?” 但修只是点点头,一边把衣袍从盆栽上扯下,一边继续等待徐大山下文。 “当时那小子打都没打,直接认输划了一办贡献给俺,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怕了俺才那样做,但是俺看得出他的眼神里根本没有惧怕,真要说的话反而是懒散的感觉。” “当时俺就对他留了个心眼,有一次在村子在,俺看他正在猎杀那些鬼东西,所以俺手痒痒就偷袭了他。结果被他挡下不说,还差点让俺吃了亏,俺当时立马就发现了他不简单,于是对他步步紧逼,没想到他却很聪明,认出了是俺。” 徐大山说到这放下了牙签,眼神有些迷茫,好似很努力的回忆了一下,继续说道: “知道是俺他就不打了,俺当然不乐意,于是俺就狠狠揍了他一顿,他也认怂挨着。当时虽然俺和他交手的只有偷袭的那几招,但是他当时的战意,已经足够让俺感觉到他隐藏的实力。后来他也承认了,能认出俺的原因是,学宫年轻一代除了俺没人能逼他真的出手。” 徐大山一般是不会撒谎的,但是这分钟但修却恨不得这家伙撒个谎。本来在砚池里,除了徐大山的存在,他就是可以挑战一下第一的人,如今看徐大山模样,显然卫平凡要比他强的多。 “那个卫平凡真有这么强?”听到柳千寻的询问,不仅是她,杨宇和严桂也竖起了耳朵。徐大山目光扫了一眼屋内几人,嗯声的同时点了点头,还得严桂气呼呼的一把松开绿萝,惯性差点让杨宇从凳子上摔下去。 “我还真是有些自以为是了!”但修揉了揉眉心,神情苦涩。 而这时冢无二也不乐意的插话道:“你当我去摆设了?” 徐大山回头看向他哥月冬雪,腼腆的说道:“你们俩俺都看不透,所以不在考虑范围内。” 冢无二又不耐的说道:“所以听你们唧唧歪歪了半天,那个卫平凡到底是谁?” 见月冬雪和冢无二都一脸疑惑,但修解释道:“是砚池的老三,名次只比我低一位,为人十分低调,从未主动和别人发生争端。在砚池里他和雪鬼一样,都是少数的独行者之一。” “原来如此。”冢无二一副很明白的点点头,继而转头对月冬雪道:“你能杀不?” 月冬雪白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他,只是把黑拐杖横放在大腿上,对徐大山问道:“李冬在他手下能撑多久?” “在俺看来,应该十招之间必败。”徐大山下意识回答,却见月冬雪的手一直在摩擦手中的拐杖,忽然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浮冰师弟,你不会是真想杀了李冬吧?” “如果他非要来挑衅我,那这样说不定是一个好的选择。” 月冬雪的话让人又是一阵无语,先前还在打听君子决能不能拒绝的人,现在忽然说出这种话,真不知道他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而这时候,徐大山也总算脑回路缓慢的运行了过来,又向几人问道:“你们和孙天乘有过节?” 见几人整齐的点头,徐大山真的觉得自己的真是太老实巴交了。 …… 与此同时,几人忽然看到迎花楼的客人们,一个个的起身,神色匆忙的离去。就连那些舞台上的女倌也都停下了舞动,连忙收琴下台。 “发生什么事了?”冢无二刚拿出一根草烟点上,就看到下方的异动,立马就关闭了阵法的隔音效果,一时间所有人耳中都听到了一道绵长的警示声。 听得此声,几人脸色一变全都站了起来,就连睡着的方正和葛汵都迷离的站起身,运功将身体里的酒意挥散掉,恢复了清醒。 这道声音呜呜呜呜的传遍整个泰山城,在雪松的海洋之中荡漾,百姓们纷纷赶回自己家中,关门锁窗,老老实实的躲在家里面。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是魇魔进攻了。 泰山城的城墙之上,摆放着无数千机院制造的灵力炮,随着警报的响起,无数修行者已经赶到了城墙之上严阵以待,后面还有许多人陆陆续续赶来。 酒消愁站在最前方,感受着大地的震动,看着天边那片蔓延过来的巨大黑云,还有地面那些在地上怒奔的魇傀,他不禁觉得,当初临时变动让严钧和武晓晓去花洲那边是多么明智。 第二卷:云起 第四十五章:大难当头谁能幸免? “发生什么事了?” 月冬雪几人看着迎花楼的骚乱,听着城中回响的警报声,徐大山看向杨宇几人。 “这是警报,魇傀进攻了!”葛汵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脸色依旧还留有一丝醉酒后的惨白,虽然酒精已经被灵力蒸散,但她说话的时候呼吸都急促了些,想来心跳应该很快。 “诸位上士,有礼了!”说话间浓郁的脂粉味加入了房间里的酒臭味之中,先前接待几人的那名女掌柜焦急的已经来到了门口。推门走进了房间之中,女掌柜对几人行礼道:“魇魔攻来,不知几位上士是离去还是留下?” 她的话在几人听来就是废话,不去留在这做春秋大梦?不过还是没人说出这种话,毕竟人家做生意的,问一下也只是本职工作,而且还真有不少人留在了迎花楼之中。 葛汵第一时间跑到月冬雪身边,眨巴着眼楚楚可怜的看着月冬雪。月冬雪暼了她一眼,知道她的意思,抬手间惊云就出现在了手中,看得葛汵双眼发光,一把就将惊云抢了过去。 月冬雪几人整装待发,一路走来他们也没见过真正的魇傀是什么样,而且他们也是带着任务来的,自然不能做旁观者。 “掌柜的,这迎花楼之中,还有多少学宫弟子留在这里?” “额……”中年妇人闻言不知道怎么回答。 徐大山见状只是瓮声瓮气的说了五个字:“俺是徐大山!” 妇人霎那间挑动睫毛,眼睛睁的老大,随后又恢复原样,神色也更恭敬了。虽然一进店看到其他人的反应,就猜到他们这一行人身份不简单,没想到居然是那个学宫的大师兄徐大山。迎花楼虽然有过画像,但这些年徐大山在学宫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她也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看着徐大山人畜无害的模样,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掌柜的还是老实说道:“还有一些……不知道徐战王有何吩咐?” 徐战王就是前些年徐大山靠着拳头打出来的名号,他打输的事只有一些人知道,所以大部分人眼里,他徐大山千战千胜,挑翻了同代所有的天才,被人冠以“战王”称号。 徐大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身后月冬雪等人问道:“有钱吗?” “你想做什么?”但修好奇看着他。 “有些人想在这里逍遥,俺去轻轻他们!”虽然说是请,但徐大山却是双手握拳在胸前碰了碰,意思不言而喻。 “在迎花楼应该不需要花钱吧?”冢无二明白了他的意思,说话间笑着走上前,拿出了从花小玉那里蹭来的玉牌,在妇人面前晃了晃,让对方清楚看到了牌子上栩栩如生的玉笛。 迎花楼的掌柜看得很清楚,所以她面色一变,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小人有眼无珠,不知长老驾临,请长老恕罪!” “没事没事,有用就好。”冢无二挥挥手,而后收起了玉牌之后又对女掌柜说道:“迎花楼不许争斗,但是自己人应该有特权吧?不知道还用不用付钱?” “当然不用!”女掌柜起身回答,同时不着声色的擦掉了鬓角流下的汗珠。花小玉给的玉牌可不是一般的分部长老之类的东西,而是实打实的迎花楼总部客卿长老玉牌,除了几名楼主之外,这玉牌的权限可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那就行了。” 冢无二得到了肯定,说话同时给了徐大山一个眼神,后者咧着嘴露出两排大白牙,直接开门走到了二楼的走廊上,一道洪亮的声音传遍迎花楼,其中徐大山还用上了灵力做助力。 “各位无涯学宫的师弟师妹们,俺是徐大山,俺知道迎花楼的酒好喝菜好吃,那些没事的同门们,要不要出来和俺一起去见见世面,杀几只魇魔啥的啊?” 徐大山喊完,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想干什么,毕竟这时候还留在这里的人,如果不是有意,居心实在耐人寻味。 按理说他的声音足够大了,不过他喊完以后,只有了了十几个人低着头走出了房间,来到走廊上,恭敬的对徐大山这边行礼,这些人之中还有一部分甚至不是学宫的弟子。 “看来你这嗓子不太行啊,大师兄的名称也有些水哟!”冢无二揶揄着走出房间,其他人同样也走了出来,这让徐大山脸色有些挂不住。 “掌柜的,不知都是那些房间里有学宫弟子?” 迎花楼的女掌柜回头看了一下冢无二,冢无二对她点点头说道:“你带他去吧!” 得到许可,女掌柜这才对徐大山说道:“请跟我来!” 徐大山脸色阴沉的跟在掌柜的身后,严桂也同样大步流星的跟着,这两个学宫名义上的老大和老二这分钟心情有点不爽,而先前那些出来的人却都忐忑的聚到一起窃窃私语。 走廊两旁的灯罩里装的并不是油灯,而是一种可以散光宝石,只要有一丝灵力,就可以引动光辉扩散到四处。 三个人才走了几米,女掌柜就在一个包间门口停下,示意徐大山和徐桂两人。 徐大山毫不客气的推开门,里面有五六个人醉醺醺的趴在桌上,俨然是已经喝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感受着想要努力平缓的呼吸,还有那砰砰砰的心跳,以徐大山和严桂二人的修为,又怎么不能看出是真是假呢? “小桂子,你去门口应一声!” 这次严桂没有计较称呼之类的事,直接果断的走到了走廊上,顺便把包间的门给关上。 月冬雪几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进去,随后严桂又出来,接下来只听到徐大山在包间里喊了一声“进来”,严桂就一脚踹开门再次进了包间之中。 女掌柜在门边真的很想提醒这一下这二位大爷一句,你们只要看看隔音阵启动没有就好了啊,不需要这么麻烦的。但是她看徐大山两人凶神恶煞的模样,这分钟也不好去触这个霉头,只能文文静静的站在门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至于月冬雪这边,冢无二不知道从那拿出一个小纸盒,把草烟的灰烬和烟蒂都装上,他才刚装进去,一群人就听到了连续几声凄厉的猪叫声,五六个人从包间里飞了出来,重重的摔饭走廊上,把灯罩都震得晃动不已。 几名侍女听到声响急匆匆的向这边跑了过来,却被女掌柜做了一个手势阻止。见自家掌柜在现场,这几个女子也识趣的退下,应该是去楼下帮忙收拾那些人离去后留下的烂摊子。 至于包间里徐大山和严桂,两个人的下手力度都把握得很好,被打出来的这些学宫弟子,每个人都是只受了一些皮外伤,但是脸上都给青肿不已。 二人打完一个包间,中年女掌柜又带他们继续去到了下一个,一时间,整个楼道里不停的传出哭爹喊娘的求饶声。 有几个人听到了动静,见徐大山已经远了,连忙从雅间里出来,小心翼翼的就想从另一边绕过下楼去。但是二楼只有一个出口,月冬雪几人都在另一边等着,所以当他们想要偷跑的时候,但修直接抬手就是几道灵箭落到他们脚边。 虽然他们也看见但修穿着的是南明院的墨竹白袍,但是和那个大师兄比,逃命还是最重要。于是几个人都不善的投了几个威胁的眼神给但修,却见柳千寻一步踏出,几道阵法瞬间就把他们囚禁了起来,让他们一动也不动。 这时候恰好有一些呆在包间里,真正不知情的人发现了异状,走出房间时却见满走廊的人,而且全是学宫弟子,他们懵了。 连忙跑上去扶起那些人,他们实在不知道那个不长眼的家伙这么大胆,居然敢在迎花楼动手。不过听了最先出来的十几个人的解释后,他们的额头上都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因为徐大山和严桂两个人的动静太大,所以一些不是无涯学宫的人们也都走出了包间,站在门边看着走廊上的一幕。 不大一会儿,两个人就绕了一圈回来,而他们身后,跟着几十名鼻青脸肿的无涯学宫弟子,那一院的都有,其中甚至还有几个小声抽泣的女孩子。 其中有几个人还是被抬着的,看那青涩模样,想来应该是入门不久,并不认识徐大山,所以反抗了。不过今天,他们也算是对这个大师兄记忆深刻了。 见二人走回来,柳千寻就撤了阵法,而那几个想要逃跑的弟子面如死灰。认识的人谁不知道,这个大师兄没事的时候一副老实巴交的乡巴佬的样子,做起事情来那可是不讲道理的。 不对,也不能说不讲道理,徐大山还是很讲道理的,只不过他的道理就是那两个硬朗的拳头,所以几人毫不意外的,直接被徐大山直接一脚踹了个狗啃屎。 看着这些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离去的人全都聚了过来,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俺不管你们是什么原因继续留在这里,先前俺在走廊上喊话的时候,就已经给你们机会了,但是没想到这么多人都心存侥幸,让俺着实失望。” “就像俺之前在城主府说过的那些话一样,大难当头,你们如果怕死,就逃去其他地方躲藏一辈子。但是既然拜入了学宫,既然还留在云洲地界,你们想做逃兵躲在同胞身后?那俺不介意现在就把你们这些混蛋都给杀了算了。” 徐大山说完,许多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因为没有脸抬头。冷冷扫了一眼走廊上这些人,继续说道:“现在,你们都跟俺一起上前线去,有没有不想去的,大声的说出来。” “没有!”一些人低声回答道。 “听不见,到底有没有?”徐大山忽然高声一吼,战意随声音一起传入耳中,不仅那些学宫弟子,就连一些其他不知身份的人都受到了感染,加入了其中。 月冬雪感受着身体里那种热血翻腾的感觉,再次对徐大山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天生战体还有这样的作用。 而徐大山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直接说了一句“走!”。一行人就在他身后浩浩荡荡的下楼,离开了迎花楼往泰山城外的方向离去,月冬雪几人自然也在最后面跟着的。 第二卷:云起 第四十六章:女人与女人 一行人离去以后,迎花楼的掌柜才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她也是修行者,只不过才是辟府初境而已,徐大山的话也让她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心中甚至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斗志。 掌柜的深呼吸平复了几下自己的心绪,回过头来,却见一个女子戴着面纱静静的站在其身后,连忙行礼道: “拜见三当家!” “感觉怎么样?学宫的这位大弟子的名号不是白给的吧?” “深有感触!”女掌柜的想着心中还未平息的战意,由衷的说道。 游梦张着绰约的双眼看向几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指的说道:“毕竟是天生战体,这点小事当然不在话下。不过规矩就是规矩,以后别让他在迎花楼这样胡闹了!” “小的明白,只是……”女掌柜有些欲言又止。 游梦说道:“只是什么?” 女掌柜答道:“只是他们中有一个人拥有楼里的客卿长老的玉牌,小的不敢阻止。而且那个人的面貌打扮,看起来就是世院的三个人之一,所以应该不会有假。” “哎!”游梦叹了口气说道:“冢无二么?那丫头可真是胡闹啊!” 女掌柜知道游梦口中的那丫头是谁,自然也不好接话。幸好游梦也不在意,只是继续说道:“我要走了,你在这里好好看店,有处理不了的,就让他们帮忙!” 女掌柜的权限也知道所谓他们指的是什么,不舍道:“三当家难得来一次云洲,就不愿再多逗留一些时日吗?” “留随时都可以留,但大当家那边也不安宁,十年之期快到了,有些人啊,开始不安分了,暗中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如果不是大当家为了还无涯学宫的人情,让我过来负责和无涯学宫的对接,我也不会离开中灵洲。” 听着游梦的话,女掌柜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门外池塘边那些在风雪里无声摇曳的柳枝,有些个枝条上已经开始萌发了嫩芽,但她关心的是树下那些堆积在冰雪里的枯叶。 不知为何,看着那些被踩得支离破碎的枯叶,看得她心中很不是滋味,握着衣角的拳头撰得紧紧的,眼中也难掩仇恨。 柳叶在春日里绿意盎然的时候,总是会引来许多文人骚客、贤生雅士的赞赏,随意的迎风荡几下都惹人怜爱不已。 可一旦秋天到了,总会有一些残枝败叶,不负春天的荣华,枯黄的挂在树梢。最终的结果不是落到树下任人糟践,就是随着那些每年都会路过的冷风,会被带到那里谁也不知道,甚至最后也只能无声的粉碎,变成这天地间无数的尘埃之一。 如果不是那个人,这些年来兢兢业业的经营迎花楼,为她们这些女子提供庇护,那她们这些人的命运,和那柳树下的残花败柳有何区别? 心思及此,女掌柜看向游梦,眼神坚定的说道:“他人如何都好,但是我们这些人无关。如果有一天有人想要对她不利,那迎花楼的姐妹们一定会先死在她的身前。” 游梦同样看向了外面,不过她看的是池塘里掉落即化的雪花。想着当年和那个人相遇的场景,不禁又觉得有点好笑,那是两个修为天差地别的女人的约定,无论放在何时说都有些脍炙人口。 随即游梦又对女掌柜道:“她要是知道你们这么想,那一定会很失望!” 女掌柜却是崇拜的说道:“都说女子一生唯有美貌和自己不可辜负,但深情和恩德也同样不该忘却,她一直说女人要好好爱自己,有自己的追求。那么好了,能为她而死就是自己所追求的,我们的自然心中很欢喜。” “但愿如此吧!” “那是当然!” …… 迎花楼的两个人还在闲谈,但泰山城外已经烟火滔天。面对铺天盖地的魇傀,酒消愁只来得及说了两个词。 “起阵!” “防御!” 随着他一声令下,泰山城四周升起无数庞大的光柱,四方云动,灵力滚滚,大阵瞬间将泰山城护在其中。与此同时,一连串不绝于耳的砰砰砰声响起,那是灵力炮发动的声音,无数的光柱穿过大阵,有的对空有的对地,但无一例外的都是在无数魇傀身上爆开。 而一些修为高些的人,也接二连三的发出灵力攻击,至于那些擅长远攻的修行者,对这种战斗更是得心应手,就连酒消愁和许多无涯学宫的长辈们都都凌空而立,举手投足之间,就有数百甚至上千只魇傀被消灭。 然而虽然大家手底下毫不留情,但是对于魇傀大军来说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此时的泰山城就像一块巨大的肥肉,远远望去,一条不知长多少丈的“黑龙”深深咬住大阵,这黑龙就是魇傀堆积而成。 哪怕刚刚打出一片空档,毁掉几片“鳞片”,黑龙又会立马被前仆后继的魇傀填满。 天空一片漆黑,光线都被遮蔽,一片雪花也落不到地面,看得无数人心中发怵。以前大规模的战斗也不过上万只一起而已,如今这魇傀的数量,何止亿万? 大地更是恐怖,地上无数猛兽密密麻麻的奔腾,有些小一点的妖兽甚至爬到了那些大型大妖兽身上,借力向泰山城门处扑来。恍若叠罗汉一般,不过瞬息之间,法阵上就垒起了数百米高的“兽墙”,疯狂的撕咬防御大阵。 都说蚂蚁多也能咬死象,泰山城这头大象,如果不是防御大阵够强,可能瞬间就会变成一地骨渣。 “酒消愁,你赶紧想办法,老子快撑不住阵法了!” 声音是从泰山城中一处广场中传来的,在广场中央无数的灵石堆成山,比泰山城的任何一座建筑都要高得多。而灵石山上,一个圆滚滚的胖子憋得老脸通红,面前放着一个古朴的圆盘,手指不停的在上面点动。而他身下灵石中的灵力,也不停的传上来灌入他手中的圆盘之中。 此人正是洗墨院院主千毫,先前那声大喊也是来自于他。在他下方的灵石山周围,几百名和他一样身穿艺菊雅袍的弟子盘膝而坐,每个人面前都摆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诡秘的阵盘,每个人都在努力用灵力维持阵盘,保证大阵所需要的灵力能补给上。 许多弟子从他们身边的空位中来来往往,不停的换下那些已经失去灵力的废石,补上充盈的灵石。仔细看来,他也并非是真的坐在灵石山上,而是坐在一个不知何时筑起的高台上。不仅如此,以他坐的高台为中心,整座广场已经改造成一座大阵。 惊云如同一道利箭从迎花楼外的长坊大街上冲出,月冬雪一行人正在往城外敢去,他们也听到了这声怒吼,于是惊云忽然一下停住,一个人影从其上飞出,稳稳的落到了千毫的身边。 就在下方许多人包括千毫在内,都以为有人想要趁机袭击大阵时,惊云上徐大山洪钟般的声音突然传了下来。 “千院长,让柳师妹来帮你!” 在场的这些人都是学宫精英,自然听得出徐大山的声音,也看得到他的人,这才安心。 而高台上,千毫抬眼看了一下再次离去的惊云,又看了看柳千寻身上的南明院衣服,直接毫不客气的骂道:“南明院的孩子来添什么乱?赶紧滚下去!” 柳千寻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在千毫对面坐下盯着千毫的动作和阵盘看了几息,直接说道:“植符极弱,神助难续,九天九地将倾,生门留在那边?” 千毫闻言,一下惊异的看向柳千寻,能一眼看出这个繁琐的阵法出现的缺陷,这种人在阵法一道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了。 “巽位!” 千毫才刚说完,柳千寻自己手中出现了一个小圆盘,手指快速的点动了几下,小圆盘上一道光芒接入千毫的大阵盘之中,接着她也跟着不停的在阵盘上点动。 如果不是自己还有理智强行压制情绪,千毫这分钟估计得跳起来惊叫了。因为随着柳千寻的点动,原先阵法缺漏的地方瞬间补上,三奇八门一下重新组局,大局再定。 虽然说这问题换成平常时候他随手就能解决,但是如今他为了维护主阵抽不出精力修补,只能靠修为勉强硬撑着。没想到这个南明院的小姑娘直接这么短就修复了,这等天赋,就连他洗墨院中最负盛名的弟子也望尘莫及。 见事可为,千毫顾不上别的,立马张嘴说了一连串的词汇,一边维护主阵,一边不停的指导柳千寻的动作。不过短短十几息,千毫周身压力一松,大阵继续稳定的持续下去,没有再出现力有未逮的情况。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千毫说话间抽空甩了一下手,他宽大的衣袍早已被汗水浸透,整个人仿佛刚从池塘里爬出来一般。 柳千寻同样也是香汗淋漓,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珠,继续盯着阵盘说道:“柳千寻!” “柳千寻?好……好……好……好一个千寻,好一个千寻啊哈哈哈哈……” 下方洗墨院那些弟子同样感觉压力骤消,就听到上方院主大人开心的笑了起来,有点不明所以。 而台上的千毫则是一边继续维持大阵,一边双眼放光的对柳千寻说道:“叛了南明院,来我洗墨院可好?” …… 第二卷:云起 第四十七章:鲜血中的舞者——惊云! 后方千毫得到帮助,让大阵得到片刻稳定。但是前线的战况一点也不容乐观。 酒消愁也听到了千毫的骂声,看着前方的那些魇傀,确认在数不清的魇傀中没有人类,酒消愁咬牙对身边的几人说道:“你们几个跟我上来掩护我!” 这些人中最弱的都是天宝高境,与劫命只有一脚之差,甚至有些还是比酒消愁也逊色不了多少,他们都是平常都是隐居在书山的人,就连聂浪也在其中。 聂浪几人心领神会的和酒消愁一同飞上半空,同...... 《我劝诸神多节哀》第二卷:云起 第四十七章:鲜血中的舞者——惊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云起 第四十八章:战场上的疯子——徐大山 天下云舟出无涯,并非是空话。无涯学宫的云舟一直以来都是被众多修行者追捧的对象,因为这个拳头至上的世界,除了无涯学宫的千机院,没有人门派会专门养一群没有修行天赋的奇葩,任由他们钻研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一直一来,云舟也都是被许多人当作出行工具而已。但真要综合算起来,云舟其实相比许多金灵器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好一些的更高。攻防兼备不说,还能让人运用自如,只是无法像灵器那般实用于各种场合而已。 ...... 《我劝诸神多节哀》第二卷:云起 第四十八章:战场上的疯子——徐大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云起 第四十九章:不要命的选择——双劫同渡 “天承血脉凝战魂,道授灵机铸武躯。神行悠悠,鬼难测。横眸处,索笑神佛已矣。 孤身笑六合风云,血已冷,休教君还归。斗者无心,孽言罪、顾影嗟叹。娟狂也,天诛湮灭浮尘。” …… 天劫当头,徐大山却似乎毫不在意,慢悠悠的不知从那掏出一对拳套戴上,如果他的浓眉可以作笔画,那写出的两个字一定叫作“自信”。 没有人再出声,天地之间只有徐大山一人在说话。一些知道内情的人,听出他念叨的是大圣...... 《我劝诸神多节哀》第二卷:云起 第四十九章:不要命的选择——双劫同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云起 第五十章:活下来的传奇——万劫战体 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怔怔看着天地间对冲的能量。他们看得很清楚,在强大的力量下,徐大山根本没能翻起半点波澜,就已死去。 “不!” 有弟子歇斯底里的大喊,一下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然而很不凑巧的是,可能是因为他刚好站在冢无二边上,呼吸声挡住了冢无二的视线,所以毫无防备之下直接就被冢无二一脚踹翻倒地。 “食翔啊你,动不动就大呼小叫的,关你屁事啊?不长眼吗?没看到他战意丝...... 《我劝诸神多节哀》第二卷:云起 第五十章:活下来的传奇——万劫战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云起 第五十一章:该来的总会来 “多谢师弟相助!” 双手平伸,将夜幕奉还回来,徐大山爽朗道谢,异常欢喜。 “大山,你……功成了?” “是的,副圣!” 这声回答,不仅仅酒消愁,所有人的目光都炙热的看着徐大山。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人群喜跃抃舞的欢呼,把远山的雪松都惊吓得颤抖不已。 天地回复清明,徐大山渡劫范围内的那片天地在他结束之后,混沌力量翻涌,竟然在慢慢恢复。山石棱棱,草木奄奄,依旧还是冬日里最常...... 《我劝诸神多节哀》第二卷:云起 第五十一章:该来的总会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云起 第五十二章:唢呐声声问归途 魇魔吞噬人类的源灵之后,并不会直接让人死去,这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就好比一个大修行者夺舍了另一个人的意识之后,虽然是他来主导,但是也不能立马就将原来主人的意识给毁灭,只能是先压制,而后慢慢磨灭。 很多魇傀那怕沦陷了,只要还有一丝源灵,那无涯学宫也能将之救回。毕竟灵丘院多年来对药道这方面的造诣无人能敌,短短几个月里就已经测试出可以逆转魇力,固灵培元的丹药。 并且学宫慷慨无私,免费帮无...... 《我劝诸神多节哀》第二卷:云起 第五十二章:唢呐声声问归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云起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我劝诸神多节哀》第二卷:云起 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云起 第五十三章:世院原来由此而来 李玄风在月冬雪被封印期间,李玄风不知用什么方法,将他的煞气同化,助长他突破到辟府巅峰。 而在砚池里,杀气爆发之时,他的境界壁垒就被硬生生打破了好几层,短期里只要灵力允许,再加上适当的机缘,突破也非难事。 冢无二吹奏曲子的瞬间,月冬雪也感觉自己的灵力被调动了起来。不仅如此,听着那荡气回肠的曲调,月冬雪的灵府居然出现了一道身影,瞬时就将他引入其中。 “霸者无咎,千秋同朽!” 人...... 《我劝诸神多节哀》第二卷:云起 第五十三章:世院原来由此而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云起 第五十四章:风之伤?超电磁炮? “哟,这么快就成无界大佬了,离天宝仙人看来也不远了啊!” 月冬雪没有搭理冢无二,只是向聂浪行了一礼说道:“谢谢!” 不过也许是因为觉得这样还不够,于是他又补了一句“抱歉”。 聂浪摆摆手,那些只是小事,身为长辈,无论是护法还是提醒月冬雪都是他该为之事。 冢无二似乎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心情很不爽的揣着兜,抓着八爷的龟壳一阵蹂躏,惹得它躲在兜里撑着小爪子抗议不已。 “老这么看...... 《我劝诸神多节哀》第二卷:云起 第五十四章:风之伤?超电磁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云起 第五十五章:世院的选择 事情说来麻烦,但从冢无二和月冬雪二人突然大闹战场,杀掉无数魇傀之后驾舟逃离,其过程也不过是短短片刻。 甚至于许多人刚从月冬雪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二人就已经扬长而去。 “这两个混蛋是那里来的,为什么会如此穷凶极恶?”有不认识月冬雪和冢无二的人回过神,高声怒吼。 有一些知情人也回应道:“是世院的人,我认得他们,刚入世院就因为外学宫闹事被打入砚池,没想到现在居然回来了。” “他们...... 《我劝诸神多节哀》第二卷:云起 第五十五章:世院的选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云起 第五十六章:山谷下的怪村 虽然徐大山的突破,引动的天地元气馈赠,让古陆早早就结束了冬天。但是南方空气本就湿润,再加上冰雪化去,春水竟有些料峭蚀骨。 惊云落在一处峰峦叠嶂的群山之中,月冬雪五人脚落实处,收起了云舟,任冷风喧嚣,很是享受面前这难得的奇景。 天边的夕阳没有了乌云的阻拦,肆无忌惮的扫视着所有没有遮掩的角落。从五人所在之地放眼望去,众山一览无余,阳光被清明透亮的露珠反射得五光十色,远处的山涧中云雾飘渺,恍若桃源仙境。 脚下是一片片连绵不绝的花田,从山顶蔓延而去不知几里。宜人的清香反复犒劳着五人的嗅觉,这些花卉叶蕊娇嫩,微风偶尔路过花间,惹得满天落英一起摇晃着缤纷的脑袋,似乎在抗议这不知趣的“路人”。 徐大山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远处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小山村,率先出声问道:“就是那里吗?” 聂浪负手而立点头答道:“没错,那里就是最先爆发的地方,近一年来,学宫派人探查了多次,但是都无功而返。村子里有一强大的法阵,不知从何而来,一般人难以接近。若云舟直接前去,会遭到法阵疯狂的攻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只能走下去?”但修问道。 “那就走下去呗!”冢无二说着已经率先迈步而去,其他人摇摇头也同时跟上。 花田布满整个山顶,好似一个绚丽的礼帽。只有一条羊肠小道蜿蜒而下,小道两边那些杂草花卉上的露水似乎找到了新去处,跟在几人的靴子和衣裳上显摆不已。 下到山腰处,入眼是半山错落有致的梯田,从上而下,田中曾种植过的杂粮早已经荒败,不是成了鼠蚁的口中餐,就是成了杂草和泥土的身下尘。 偶有一些幸存的种子,也在新春来临时冒出了新芽,不知它们能不能有幸被人采撷,存入那些个安全的粮仓之中。 漫步走了一个多时辰,五人来到了山下低谷之地,群山之中一条小河自山腰而起,顺流而下流过村口。河边还种着几根老柳,看起来已经有了一些年岁,一直走到离村口百余米时,月冬雪几人也才遇到了阻碍。 小村就在眼前,借着昏沉的光线,甚至可以看到村中点起的灯火,以及偶尔攒动的人影,可无形的法阵挡在前方,让他们寸步难行。 “这法阵有些麻烦,想要不动声色进去需要一些时间。”聂浪伸手碰着这无形的墙壁,低声对几人说道。 “早知道应该把柳师妹一起带来的,阵法是她的强项。”徐大山的语气中有些后悔,却惹得但修一阵白眼,明显后者心底其实很不想让自己的小表妹涉险。 月冬雪杵着拐杖上前,开口说道:“我来试试。” “你行吗?”不仅是但修,其他人也都疑惑看着他,只有冢无二似乎早有所料。 月冬雪也不在意,走到法阵前面,慢慢抬起左手中的拐杖,伸着夜幕向法阵碰去。 想象中的屏障并没有出现,夜幕所至,法阵恍若无物,轻而易举就穿透进了法阵之中。月冬雪握着夜幕,径直就向里面走去,法阵上荡起一阵轻微的波纹,却没有对他造成阻碍。 这一幕看得几人震惊不已,徐大山揉揉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这也行?” “进来吧!”月冬雪说着拿着夜幕的一端,把另一端伸出了法阵外面。冢无二不管其他人反应,抓着黑乎乎的夜幕,抬步走进了阵中。 临了还不忘回头对徐大山三人吐槽一句:“还不进来怕啥呢?这棍子只用握住就行了,不用弄的别担心,不会暴露难言之隐。” “我倒是想试试!”徐大山抓住夜幕同样走了进来,给月冬雪一个感谢的眼神的同时,还不忘故意一把搂住冢无二的肩膀,手上用力捏得某人呲牙咧嘴。 其他二人也跟着进了法阵,他们倒是对月冬雪的夜幕好奇不已。 聂浪张口说道:“你这棍子还真是奇特,竟然可以无视这法阵的存在。” 冢无二一个缩身逃出徐大山的魔爪,一旁打趣道:“他的棍子还有更棒的作用呢,要不你们挨个都试试?” “啥作用?”聂浪好奇宝宝一般单纯的问道。 “咳咳!”冢无二假咳两声,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反而一副你该懂的表情,让聂浪更迷惑。 “走吧!”月冬雪看不下去了,懒得理他,率先向村子里走去,但修和徐大山自然也同样转身一起去了,剩下的两人也只能跟上。 走过一段小桥,桥下河水哗哗流淌,河边还摆着几个木盆和洗衣棒,盆中的衣物上清晰可见一团血污,想来应该是换下来不久的。 “呱!” 一只看不清是蛤蟆还是牛蛙的东西忽然从桥下跃起,向几人扑来。徐大山下意识抬手去挡,却被一口咬住了手臂。 一把将其抓下,徐大山不可置信说道:“我的个乖乖,这啥玩意儿?” 几人向徐大山的看去,之间他手中抓着的东西虽然是蛙类的身体,周生却布满鳞甲,并且还有六条腿,嘴里也长满锋利的牙齿。 徐大山身体是百劫战体,一般武器难以伤他分毫,却还是被这只怪蛙咬出了好几道浅白的牙印。 “小心点,这地方有点邪乎。”月冬雪回头提醒一下几人,从进来开始,一股令他十分厌恶的感觉就围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冢无二这时却若有所思,对徐大山说道:“给我看看。” 徐大山递过怪蛙,冢无二抓着凑到眼前嗅了嗅,灵力就直接透过手掌将怪蛙杀掉,随手就扔到了地上。 “有什么发现吗?”但修在他身边问道。 “没事,只是好奇而已。” …… 冢无二的说辞一向如此,几人也见怪不怪,见问不出什么,但修也不再问,就当没看见了。 “继续走吧,是人是鬼进村去看看就知道了。”虽然身份最高,却一直没有得到半点应有的尊重的聂浪,也是见识了这几位大爷的脾气,说话间直接走到前面开路,毕竟谁让他修为最高。 当他们走到村口时,一名老人家正蹲在村口喂一条肥硕的大黑狗。待走到身后看清他所喂的食物和对象后,众人一阵恶寒。 大黑狗通体漆黑,趴着的高度也都能和老人齐平,两颗黝黑的狗头上都长着尖角,看起来异常凶猛。 两个头都被铁链锁住,铁链的另一端牢牢系在辕门之上,而黑狗左边的头却仅剩半张脸,另外半边已经变成了森森白骨。 感觉到陌生人靠近,大黑狗抬起血红的三只眼盯着月冬雪等人,口中还叼着一根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腿骨。 向月冬雪几人凶恶的吠叫了几声,与一般狗的叫声不一样,大黑狗的声音更像是孩童的哭声。 老人见状也机械的回头看向身后,见到月冬雪几人,老人露出了一个恐怖的笑容。 之所以恐怖,是因为他的面容,右脸和平常人类一般无异,而他的左脸上长着的,却是一张黑乎乎的狗脸。 看看他身旁的大黑狗,再看看他的脸,不难让人联想到什么。 “呜呜……好多年没有外人来这穷乡僻壤了汪,呜呜……今天居然来客了汪,呜呜……几位郎君从何方来汪?” 老人双眼血红,声音同样很怪异,每说一句话,左脸的那半张黑狗脸都会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尾音还带着轻微的犬吠。真要比喻成什么,听起来更像是人类的声音和狗叫声的结合体。 月冬雪几人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能够说话的人,看老人眼睛的模样,显然他沦为魇傀太久,已经无救。然而却能保持着意识和说话的能力,着实让几人意外不已,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好。 而冢无二本来是在月冬雪身后的,却忽然越过月冬雪上前接话道:“老丈,我们几人从山外来,路过此地时天色已晚,见有如此桃源乡村,特来求一落脚歇息之地。” “呜呜……呵呵……原来如此汪……郎君出门在外总有不便之时汪,相逢既是有缘,若诸位郎君不嫌偏陋汪,暂且在寒舍下住一夜汪可好?” “那多谢老丈慷慨了!” 虽然说是多谢,冢无二却是高高在上的模样,老人也毫不在乎,机械的转身将盆里的骨头尽数倒在地上,还摸了摸地上的大黑狗的两个头,惹得大黑狗伸出舌头对他的手掌一阵舔舐。 僵硬的端起空盆,老人便对月冬雪几人说道:“呜汪……几位郎君请随我来汪!” 见老人缓缓走在前面,一行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冢无二说道:“走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总要看看这葫芦里都是些什么药。” 话已至此,在此关头也没有退却的理由,几人自然也只能跟上了。 这是一座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跟在老人身后一路走进村中,所见场景却是让月冬雪一行人不寒而栗。 村里的灯火通明,每家每户门外都点着明亮的白灯,然而这些灯却不是正常人用的灯,细细看去,这些所谓的灯其实只是一朵朵发着白光的小花。 而这些花下的底座,同样也不是铜盏,而是各种各样的动物,有家禽也有野兽,并且这些动物都已死去,只是一具具僵硬的尸体。 这些动物好似雕塑一般形态各异,有些大型的双脚站立在地上,张着血盆大口,有些中型的直立起来头颅高抬,倨傲万分,有些小型的禽类张着翅膀,被一根根铁线或者铁钩挂在屋檐下。 无一例外的是它们的头顶都长着一朵洁白的小花,小花散着白光,就像是从它们的脑袋里长出的一样。 但也并不是所有的小花的光亮都是一样,一些已经干瘪的动物头上,小白花的光芒弱了许多。而那些健硕的动物头上的小白花,则是明亮非常。 期间他们还遇到了不少村民,毫无疑问的是,这些村民都双目血红,有的忙着手里的事,有的甚至在交头接耳,明明动作机械生硬,速度却不减半分。 许多人更是和他们遇到的老人一般奇形怪状,看向他们的眼神之中也带着一股不可名状的饥渴感,就好像是修行者之于灵力,游鱼之于汪洋,饿狼之于羊羔。 2016()希望你喜欢书迷们第一时间分享的我劝诸神多节哀最新章节内容,如果有错误内容和字体欢迎点击章节报错!喜欢请收藏我们官网: 第二卷:云起 第五十七章:养神!冢无二的身份? 一路前行,自然也少不了引人注目,虽然确切来说,这些人已经不再属于是“人”的范畴。 明明是走在光明的黄泥巷中,几人却感觉像是走在深山狼窝。老公鸡一口就能将石板啄一个洞,深井里偶尔还会蹦出几条长腿的鱼,虽然它们刚出来就成了村民的佳肴,但好歹煮一下不行吗? 几人警惕的跟在老人身后,聂浪一路上眉头就没有舒展过,徐大山和但修目不斜视,试图忽略掉周围这些人的存在,月冬雪一脸厌恶的走在最前面,只有冢无二左顾右盼毫不避讳,脸上挂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一道道血红的目光不带半丝感**彩,真让人担心他们会不会忽然群起而攻之,扑上来撕咬几人。不过幸好老人住的不远,所以很快他们就跟到了老人的瓦片房处。 “呜汪…几位郎君快请进汪!” 推开木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老人站在门边礼遇的鞠了个躬,示意几人进入,几人对视一眼,先后就进了其中。 屋中陈设简单,右边是只有两张方桌和几张老旧的长凳,左边是一排高高的案柜,虽然柜上那些写在抽屉上的字样已经看不清,但是想来这里以前应该是一个药铺子。 账台上凝结了一层黑色的糊状物,桌上也落了许多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打扫过了。老人走到墙角摸索着什么,不消片刻,一朵和外面一模一样的小白花散着白光照亮四周,几人这才看清那些曾经用来装药的抽屉上,满是血污,甚至有几个抽屉里还在不停往外滴血。 老人僵硬的捧着“鼠灯”走过来关上门,回头对几人说道:“呜呜……几位郎君请到院中稍坐,老汉这就为贵客准备晚餐嗷呜。” 老人说完便不再管几人,将“小白花”放到账台上,直接绕过柜台向里面走了进去。 见老人离去,徐大山率先就冲到了院子之中,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看来在前厅里让他的鼻子受了不少罪。 回头看几人慢慢走了过来,徐大山疑惑问道:“你们怎么……难道都没闻到味道吗?” “什么味道?”但修看着他瞪大的双眼回答道。 “还能有什么,就是血腥味啊!”说着徐大山还指了指前厅。 “害,我还以为你说啥呢!”冢无二走过来一屁股坐到院子中的石凳上,点起一只草烟答道:“早就闻到了,所以一进村我们就已经屏蔽了嗅觉。” “没错!” “呃……” 聂浪的肯定对徐大山来说就是一锤暴击,让徐大山一下郁闷得不知如何作答,扫一眼众人,他这分钟就算想屏蔽嗅觉也晚了,老实人果然也有可爱的一面。 不过月冬雪却忽然插话,让徐大山顿时好过了许多。 “我没有。” “真的??”徐大山双眼亮了不少。 月冬雪嗯声点头说道:“我闻过比这个还要浓烈刺鼻的味道,所以这里的味道对我没有影响了,不需要屏蔽嗅觉。” …… 月冬雪的话顿时让徐大山觉得自己真的是闲得慌,自找打击,一屁股就坐到了凳子上。 也许是因为风雪刚过,所以院子里的凳子都十分干净,空气也清新不少,让几人都不再屏蔽呼吸了。 “这里发生了什么?这些魇傀和外界的丝毫不一样。”但修率先开口,说出了最在意的事。 话刚出口,月冬雪就淡淡说出了两个字:“养仙!” 他的话一下引起了其他三人的兴趣,聂浪率先问道:“什么养仙?” “我去过一个地方,那里的场景和这里很像。当地人称为养仙,其实就生灵之间互相不停的吞噬,最终进化出一个最强的个体,而这个个体最后会变得无比强大,最后吞噬掉仙种,成为传说中的仙。” “不过我去的那里的人只是心思上的邪恶,意识相互吞噬,并不像这里这般直接吞噬**。” 月冬雪少见的给几人解释了下,说话间似乎唤起了久违的回忆,指间流出了一股杀意,惹得夜幕震动不已。 “世间那有什么仙,养魔还差不多。不对……这些东西比魔还恶心!”徐大山说话时还伸出手在面前一直扇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厅里的味道传了过来。 冢无二这时接话说道:“养仙只是一种说法,真要说起来,这是为了养神。” “怎么说?”月冬雪问道。 冢无二继续道:“世上确实没仙,但是有神,从砚池回来后听说了关于魇魔的事,就让我一直很在意,因为我博古通今,却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族类。在泰山城看到那些魇傀时我有了大概的猜测,直到我们进了村子,我终于也下了肯定,这些所谓的魇魔,根本就不是什么魔,而是神仆。” 冢无二解释同时还厚起脸皮带上了自夸,不过说完后聂浪第一个持反对意见,反驳道:“先不说世间有没有神,就算是有,神一向至高至纯,怎么会有这等邪恶的仆人?” “你既然知道有夺天之战,难道你不知道夺天之战的对手是谁吗?至于神有没有,你守在砚池那么多年,难道你不知道里面封印的是什么吗?” “这……”聂浪抬头环视几人,却见月冬雪几人一同点头,再傻的人也还想到了冢无二说的意思。 “这不可能的,大圣说过里面是邪魔,怎么会是神呢?不可能的……”聂浪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双手紧紧抓住大腿,一直不停的自言自语。毕竟对于神的概念,大部分人都会和他一样的反应。 徐大山叹口气伸手拍了拍聂浪的肩膀安慰道:“确实是神,那些妖物也来自于神的产物,当时俺在砚池中还差点被夺了战体。若不是他被削弱了太多太多,俺们可能都会死在砚池里。” 得到了老实人的肯定,聂浪就算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了,毕竟徐大山没必要骗他。再次开口,却是向冢无二问道:“既然你说这些魇……是神仆,那这些神仆为何会祸乱人间,所谓的养神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想知道也可以,不过……”这次冢无二没有正面回答聂浪的问题,反而看向徐大山和但修道:“你们只是普通人,如果知道了,你们未来的人生将会走上一条不归路。你们有这个心理准备吗?” 这一问让但修和徐大山一愣,冢无二一向神神秘秘,总是出人意料。不过见冢无二少见的严肃模样,二人心里有些动摇了。至于月冬雪,见插不上话,也就继续在一旁做自己小透明了。 思考半晌,徐大山率先开口道:“神俺都不怕,怕这什么神仆?你说吧!” 看向但修,对方也是点头算是赞同徐大山的话,冢无二灭掉手中的草烟,重新点上了一根说道:“行啊,希望你们以后能记住今天的说话。” “曾有一些贪婪的神,想从世界之外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于是他们突破世界壁垒去了界外,却在刚踏出世界之后就碰到了不可知的禁忌,差点全军覆没。那些幸存而归的神们,无知的以为那些就是至强之力,自以为掌握到了力量的真谛,于是引动身体里残存的界外之力修行自身。” “最终他们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许多神为此丧命,甚至被吞噬掉神力。这些神这时候知道了界外的恐怖,后悔已经为时已晚,于是只能以神力强行封印界外之力。封印之后,他们还不死心,又暗中助力,从界外之力之中催生了几个怪物,并且加以掌控,所谓的魇魔就是其一。” “这些玩意儿其实数量很少,别看这云洲现在天翻地覆,其实导致这一切的根源,也就是你们说的魇晶,只是那怪物的一丝皮毛而已,真正的神仆,可是要恐怖得多。而这所谓的养神,其实就是有些不甘寂寞的家伙,想要借这怪物之力造出一副新的神体,好试图再去掌握那界外之力而已。” 说到这里,冢无二目光落到月冬雪身上道:“你所说的养仙,应该是有人故意想要借此法来催生一些东西而已。以我的猜测,既然是意识吞噬,那么对方的目的应该就是已经有了最适合的**,想要炼出与之匹配的意识体吧。” “你究竟是谁?”月冬雪目光不善的看着冢无二,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却能一口道破他的经历,还知道这么多秘辛,如果说他是普通人,谁信? 月冬雪问出这句话时,但修徐大山以及聂浪也同样看向他,他们的想法和月冬雪的一样,警惕中带着不善。 “嘿呀,都和你说了,我叫冢无二,天地无双独一无二的无二啦!你们要是实在崇拜我,那找笔来我给你们挨个签个名号吧!” 说完却见月冬雪四人不为所动,冢无二心疼的看向手中又燃尽了的草烟,十分无奈。 “好吧,我坦白,我叫冢无二是真名,不过我的师傅是天都鬼主!” “什么?”聂浪一下失声惊叫,直接惹来月冬雪三人的侧目。 “天都鬼主是谁?您认识?”徐大山学着冢无二点了根草烟,疑惑的看向聂浪。 后者努力平复住起伏的心绪,这才开口说道:“当今世间有四大高手,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们的大圣就是其中之一。但这只是明面上的,我在世院伺候大圣之时,曾听玄圣说过世间还有四位无法揣度的巨擘。一为藏渊的皇,二为秋庐的龙,三为天都的鬼。” “第四是谁玄圣未说,但是这第三,就是四大绝地之一的天都坟场的鬼主,相传他们的实力深不可测,只是鲜为人知,没想到你居然是他的弟子,为何从未听说过那位收徒?”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冢无二嘴上这么说,表情却是十分得意说道:“老鬼为了炼我不死身,废了我的修为,把我埋了好些年,我也是这两年才醒来,出世重修的。” “原来如此!”聂浪算是接受了冢无二的解释,几人也第一次认识到冢无二惊人的背景,只不过月冬雪思来想去,总觉得那里不对。 2016()希望你喜欢书迷们第一时间分享的我劝诸神多节哀最新章节内容,如果有错误内容和字体欢迎点击章节报错!喜欢请收藏我们官网: 第二卷:云起 第五十八章:择人欲噬之口 月冬雪怎么想无所谓,其他人却是深信不疑。不过徐大山却是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那个什么天都鬼主,难不成能比师傅还强么?” “我不知道。”聂浪摇摇头:“当时我也好奇的问了玄圣这个问题。他老人家对于天都鬼主的实力也无法给出评定,只是说如果论世间最强,那他一定是前三。” “没错!” 冢无二接过聂浪的话说道:“老头子的修为和身份,就连身为弟子的我也无处可知,至于你师傅,我个人感觉现在...... 《我劝诸神多节哀》第二卷:云起 第五十八章:择人欲噬之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云起 第五十九章:飞蛾扑火 听完冢无二的解释,几人才恍然大悟,而他又有些闲得慌了。 “话说月子,你的拐杖不是也可以直接变成刀么?你这刀鞘就跟个摆设一样,时有时而没有你不累么?” “你不如去洗个澡吧!” “为什么?” “洗干净脖子,我把你头砍下来的时候你就不会太疼了!” “你们俩消停点吧!”聂浪打断这不分场合还在斗嘴的两人。 不过看他的表情,想来对于月冬雪的改变也欣慰不已,要不然就以他拿到的...... 《我劝诸神多节哀》第二卷:云起 第五十九章:飞蛾扑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云起 第六十章:邪弓绝人我 生死时速,月冬雪成功一刀看到了冢无二所说的月亮,而聂浪也飞身接住了深受重伤的但修。 最后关键时刻,离月冬雪最近的他奋力挡在月冬雪面前,硬扛了黑狗怪物的一击,才给了月冬雪攻击的机会。 不过他自己也好不了多少,仓促之间只能举弓而挡,但是依旧被黑狗的一爪子拍碎了弓,身体也被撕裂出一条恐怖的豁口,从胸口一直延伸到腹部,鲜血如注。 “但师弟!”徐大山和冢无二来到聂浪身边,不过转眼间但修已经...... 《我劝诸神多节哀》第二卷:云起 第六十章:邪弓绝人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云起 第六十一章:无心之失! 传说太古时代,那是一个没有神的时代。 人类从懵懂走向复兴,那时候的古陆百花齐放,各种流派和武学欣欣向荣,各个种族之间互有往来,和宗派共同交流切磋共同进步,俨然一副盛世模样。 可物极必反,一些天才人物早早就触碰到了这个世界的顶端,开始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本着探索求知的精神,这些大修行们前仆后继的向更高处进发,想要弄清这个世界的规则。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无数年,后世许多人也向往着前...... 《我劝诸神多节哀》第二卷:云起 第六十一章:无心之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云起 第六十二章:那些忙碌的闲人们 因为徐大山,春天的气息早早就撩拨着古陆的风物,却总有一些地方似乎不容易引起注目,自然就被遗漏掉了。 藏渊就是这样的地方,湖心亭的红竹一根根耷拉着枝条,只有路过的风偶尔刮落掉它们身上的积雪的时候,它们才能如释重负的重新站直身体,顺便伸个懒腰。 噬元姬虽然身材只是女童一般,但这并不能封印她心中圣洁的母性光辉。从月冬雪离去以后,她忙着无微不至的照料孩子,自然也没有了心思再给青鸦煮茶之类的了。 《我劝诸神多节哀》第二卷:云起 第六十二章:那些忙碌的闲人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云起 第六十三章:那艘回来的惊云 神在诸天超然物外,魔在人间转轮沉浮。 惊云已去,自然就不需要再关注身后事。如果这人间有圣人玄一都解决不了的事,那他们留下也只是凭添牺牲而已。 当那个只有眼睛的黑衣人出现时,月冬雪几人哪怕已经离去了老远,也瞬息之间感觉自己被一股死寂的气息锁定。那是一种充满绝望、荒芜、寂灭的气息,仿佛是来自深渊,张着血盆大口欲要吞噬一切。 几人在那道气息之前毫无抵抗之力,好像沦入一个泥潭之中,思绪变得异常缓慢,呼吸...... 《我劝诸神多节哀》第二卷:云起 第六十三章:那艘回来的惊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