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他的金丝雀》 第1章 好久不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章好戏刚刚开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章 少东家二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章 瞧着很面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章 别和钱过不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章 顾湛的方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章 回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章 他故意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章 四人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章 我怕他毁了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章 赵老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章 跪下来求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章 这只是个警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章 金玉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章 他是我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章 别做傻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章 放开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章 你还干净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章 游戏刚开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章 我是开公司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章 我说了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章 致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章 我和他们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章 我还能怎么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章 你什么品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章 怕熏着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章 陪老板应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章 顾总,好福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章 一巴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章 他是我叔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章 谁打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章 疼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章 为什么要心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章 你是李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章 你牛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章 冤家路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章 真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8章 心里的脓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9章 林苏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0章 扳回一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章 内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章 七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章 警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4章 欠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5章 不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6章 我要挖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7章 临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8章 躲一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9章 姓顾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0章 一半对一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1章 算错了我的性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2章 上了贼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3章 留着念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4章 人生艰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5章 孙宇出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6章 针对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7章 逼上绝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8章 谈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9章 选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0章 羞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1章 有些男人的内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2章 宝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3章 都疼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4章 能不能做个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5章 值得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6章 你怎么知道是间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7章 你满意了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8章 功劳都归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9章 我不需要谁看得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0章 许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1章 我是他男朋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2章 你是我的救生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3章 敢来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4章 干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5章 以杀止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6章 当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7章 真心疼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8章 乖一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9章 丁志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0章 慢慢切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1章 胆子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2章 从前教你什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3章 笑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4章 轴着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5章 姐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6章 你就没欠我的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7章 初次交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8章 床伴没起到作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9章 一妻一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0章 做梦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1章 出事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2章 贱不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3章 以前侍候的还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4章 牛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5章 胸大并不无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6章 跑出来干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7章 一环套一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8章 太可怕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9章还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0章 没有快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1章 出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2章 这不是我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3章 让不让我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4章 我有喜欢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5章 老时间老地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6章 戏子的眼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7章 你是顾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8章 这个家,我说了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9章 资本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0章 是人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1章 你又失控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2章 孙秋惟失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3章 傻不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4章 狂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5章 我很难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6章 都找上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7章 回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8章 回忆(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9章 手真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0章 睁眼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1章不就是条狗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2章我在抬举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3章 你侄女放大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4章快装不下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5章外强中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6章 还有什么必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7章文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8章下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9章程国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0章陈年往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1章别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2章程国风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3章你急什么 许一宁:“一定要说吗?” 张九良:“你看我像在开玩笑的吗?” 许一宁:“沈队,市局一队的沈队!” 张九良:“你在查什么案子?” 许一宁:“这不能告诉你!” 张九良额角猛的爆出青筋,许一宁深吸口气:“师兄,别生气,你不是说我们这一行有句老话吗,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张九良:“……”他妈哒!……买回程票,坐高铁,到帝都已经是下午两点钟。 许一宁不去看张九良绷得像棺材板似的脸,与他匆匆道别,去搭地铁。 地铁进站,风吹起许一宁散在耳边的发,她没有动,而是想到了四个字:打草惊蛇!上次监察部找沈队谈话的事,其实就是变相的警告。 正因为这个警告,她和沈队由地上转为地下,甚至在局里,两人面对面碰到,都只是点点头,不说一句话。 如此小心翼翼,却还是让人抢了先,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想到这里,许一宁毛骨悚然,猛的一回头,身后是一张张陌生的脸。 年轻的,年老的,漂亮的,丑陋的……会不会就有人藏在这些脸中,暗暗的盯着她? ……回到公寓,许一宁疲倦的往沙发上一躺,双手捧着脑袋,整个脑子乱糟糟。 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和疲惫,因为敌人的强大已经超乎她的想象,哪怕案子过去八年,这股势力依旧在。 并不是她害怕,她没怕过。 但是她害怕舅舅和小宇出事,害怕牵连到张九良和沈鑫;甚至害怕有朝一日,能把自己恩师给拖下水。 就一定是邪不压正吗? 她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沙发深处,慢慢闭上了眼睛……许一宁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放耳边接听。 “喂?” 一个字,让电话那头的顾湛愣住了,看看手表,下午六点钟,午睡还没醒? “……谁啊?” 她轻声问,“说话!” “在哪?” 许一宁蹭的一下坐起来,茫然四周,夕阳透过玻璃窗户照进来。 她这是睡了多久? “在家。 有事?” “老王打电话过来,问你有没有按时吃药?” “药,什么药?” 许一宁刚睡醒,脑子还处于真空状态,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噢,昨天的吃了!” “昨天的吃了,今天的呢?” 顾湛气得想直接把电话给掐了,没舍得。 “今天还没过,你急什么?” 我急? 我特么为谁急? 顾湛毛都要被气炸了,挂电话。 女人整天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 冯思远推门进来,“顾湛,一个小时后是晚宴,政府要员都会来,你抓紧时间打扮下,弄个帅气英俊的形象出台!” “我出台,你卖笑,很好!” 顾湛把手机一扔,转身去浴室。 冯思远翻白眼,“还少了个卖肉的,这活让给苏苏!” 热气氤氲的喷头下,热水从男人完美的体魄上冲刷而下。 结实的肌肉,让人血脉贲张的线条,都迸射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 后背是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疤痕--那是属于男人的成长。 所以他在家,基本不会打赤膊,连运动时都是穿得整整齐齐。 洗完澡,他扯了浴巾,随意裹住下半身,甩了甩头,开门出去。 一抬头,怒了。 套房里一溜排站着七八个穿比基尼性感女人,摆出各种搔首弄姿的姿势。 看到顾湛出来,女人们的眼睛唰唰唰亮了,那细腰扭的都快跟蛇一样了。 冯思远倚着窗户,抱着胸,一脸无可奈何,“分厂厂长的孝敬,还有几个小鲜肉,想着你不好这一口,我就先帮你打发走了。” 顾湛:“滚--”等人滚干净了,冯思远勾起笑,啧啧啧感叹:“其实有几个还不错的,我看你早上帐篷支挺高,可以用来泄泻火。” 顾湛看了他一会,似笑非笑道:“找她们干什么,不干净;找你,怎么样?” 冯思远脸色大变,立刻用双手捂住后面,一跳一跳的跑了。 变态!……顾湛的一个电话,让许一宁彻底清醒过来,睡足了觉的脑子满血复活。 她根本顾不上吃药这事,从包里拿出本子,开始做整个案子的思维导图。 很快,案子的脉落清清楚楚的被梳理出来,程国风正处于案子的中心部位,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 他一死,上下都断了!也让许一宁明白,她离真相,很近了!正因为近,所以他们要出手。 一路的挫败感,恐惧感在此刻消失的干干净净,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身体的每一条脉落里高速的流动起来。 许一宁掏出手机,正要给赫瑞文拨过去,就这么巧的,赫瑞文的电话拨过来,是沈鑫的声音:“许一宁,那份名单上有六个人,前三个归我,后三个归你,速度要快,抢在那些人前面,六个人走访完,我们找地方碰头。” 许一宁眼眶一热:“沈队,我还以为你……”“以为我撂手了?” “嗯!” “五十步都走过来了,你再让我撂手,是人吗? 老子还等着升职加薪,压赵明初那傻逼一头呢!” “沈队,你可想好了,后面……”“他后面的人是我!” 赫瑞文的声音突然插出来:“一个集智慧,英俊,帅气,温柔,体贴于一身的奇男子,你们大胆热情的去干吧,我会罩着你们的,就算我罩不住,我也会找罩得住你们的人来罩你们!” “你后面的男人不应该是我吗?” 沈鑫嘀咕一声,抢回手机,“行了,不说了,干就对了!” 许一宁:“……”许一宁从大学到现在,整整七年,也积累了一些人脉,虽说有些离开了帝都,回到各自的城市,但留在帝都的占了大多数,而且都在这个系统里。 许一宁点开同学群,找到大学时的班长,拨出电话……一通电话打完,她心里有数了,最迟周一,这三人的详细资料就会传到她的邮箱里。 第134章 顾湛出事 周一,如期而至。 许一宁刚到事务所,还没坐下,手机嗡的一声提示有新邮件进来,三个青龙帮成员的姓名,出生年月,家庭住址都在文档里面。 突然,门被推开。 张九良冲进来,“许一宁,立刻出发去越国,顾总昨天晚上遇到点意外。” “师兄,你去处理行吗,我有重要的事情!” “别和我说是案子的事情。” “正是!” 许一宁半步都不想离开帝都。 张九良走到门口,拉开门看了看外面,然后把门反锁上,压低了声音问:“你就不好奇顾总到底出了什么事?” 半点都不好奇!一丝丝都不好奇!心里这么想,话不能这么说,许一宁问:“他出了什么事?” “强奸!” “什么?” “而且还是个小姑娘!” “这怎么可能?” 张九良一把捂住她的嘴:“我的姑奶奶,你给我小声点。 这事要是被人知道一星半点,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许一宁瞪大了眼睛。 “闫氏药业大地震,闫氏股票连续跌停,顾总死翘翘,九良事务所死翘翘,大家一起完蛋,统统完蛋。” 张九良目光森然:“飞机两个半小时后起飞,我不管你在查什么案子,给谁查案子,立刻放下跟我走,事务所生死存亡的时候,一分钟都别特么给我耽误。” 许一宁扯开嘴上的手,用力的深呼吸两下,“师兄,我没有办签证啊!” “落地签!” “我路上要打几个电话。” “路上再说,赶紧的,顾总的人已经等在停车场了。” ……时间紧迫,许一宁拎了台手提电脑就走。 下到停车场,黑色奔驰车开过来。 许一宁坐进去,一抬头,愣住了,司机竟然是鲁刚。 “怎么会是你?” “怎么你们还认识?” 张九良跟着坐进去。 许一宁:“他就是试药案的主角,鲁刚。” 张九良若有所思:“原来你就是鲁刚!” 鲁刚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咧嘴一笑:“湛哥让我帮他开车,以后我就是他的专职司机,工资很高的。” 许一宁:“一个月多少钱?” 鲁刚一边加油门,一边说:“扣去五险一金,冯助理说有一万。 姐,以后我也是有公积金的人,可以存钱买房子了!姐,你坐稳了,安全带系好!” 许一宁刚系好安全带,车子就跟飞车似的,几个拐弯,冲出了地下停车场。 许一宁吓得赶紧抓住一旁的扶手,心想:这鲁刚不会是飞车党的吧!因为过了早高峰,路上还算畅通。 等上了高架,许一宁拿出手机给赫瑞文发消息:“文哥,一个坏消息,我得马上去趟越国,急事,麻烦你和沈队说一下,我会尽早赶回来的。” 几分钟后,赫瑞文回:“善意提醒,回来晚,黄花菜都凉了。” 许一宁苦笑,“我知道!” ……紧赶慢赶登了机,座位是头等舱,许一宁等飞机起飞平稳后,问张九良关于强奸案的细节。 哪知张九良知道的和她一样多,还反问许一宁:“你家小叔莫非……从前就有这癖好?” 许一宁脸色阴郁。 要说从前顾湛混,那的确挺混,什么坏事都能做出来;但强奸……准确来说,和顾湛确认恋爱关系,是在十六岁那年。 确认关系后,搂搂抱抱是常有的事。 顾湛那年二十岁,正是最年轻气盛的时候,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都不用许一宁在他面前转悠,光听她说说话,就有反应!但就算反应再大,他也要等她长大!所以,除非这人的本性已经歪到不能再歪。 否则,绝无可能!……豪华别墅。 秘书推门进来,“二爷,越国那边妥了。” 闫其琛讥笑一声,“二爷我搭台,顾哥儿唱戏,这戏想不精彩都难啊!那小畜生现在人在哪?” 助理:“进去了,就他助理在外面蹦跶。” 闫其琛:“蹦跶出什么明堂了吗?” 助理:“九良律师事务所的两位律师已经在赶去越国的路上。” 闫其琛扫了眼桌上的沉香,皱眉:“事情做得干净吗?” 秘书笑道:“当然是干净的,人证物证都有,警察局那边也已经打好招呼。” 闫其琛站起来,将手里的小金钢串珠盘了几下,突然问:“今天的股票走势什么样?” “涨了八个点,成交量很大,都是追高追涨的人。” “……”闫其琛垂了垂眸,道:“那就明天一早把顾湛的丑闻放出去。” “明天放是不是太迟了!” 秘书小心提醒。 闫其琛冷笑:“我这个时候放,万一那小畜生峰回路转呢?” “事情都这样了,还会有峰回路转的可能吗?” 闫其琛冷幽幽地看着他,“能让闫其珠高看一层的人,你以为是等闲之辈。 去盯着,只要那边事情板上钉钉,早半天晚半天,结局都一样!” “是!” 闫其琛把手里的串珠一收,眯了眯眼。 哼!敢动我的狗,我就让你阴沟里翻船!……精神病院。 闫飞一身蓝白条纹的病人服,慢悠悠地走在小花园小径是,他身旁是打小就跟在他身边的符柏楠,符是他母亲的姓。 “说吧,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符柏楠低声道:“二少进去了,九良那边去了两个律师。” “哼!” 闫飞冷笑一声,“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也只有我那好二叔能想得到。 以顾湛的身份想要女人,还用得着用强?” 符柏楠:“招数再滥,管用就行,大少,要出手帮一帮吗?” “不帮,这点小事都搞不定,还指望能坐牢闫氏老大的位置?” 闫飞的话,没留下半分余地,符柏楠只能点点头。 “更何况,这坑我那好二叔早就挖好了,他早晚得跳。 跳得早有好处,让他明白明白处境,心里多个防备。” 符柏楠点头:“大少说的是。” 闫飞懒懒道:“国外的环境再恶劣,都恶劣不过人心,老二从小在顾家长大,见的人遇的事都有限,他以为顾锐的事情,已经是人心最黑暗的地方,他哪里知道……” 第135章都什么时候了 话说到这儿,闫飞收了口,话峰一转:“去的人当中,有没有他侄女?” “有!” “是事务所派遣的,还是他点名道姓的?” “二少点的名。” 闫飞突然低笑了下,“柏楠,咱们打个赌,老二到头来,还得栽在他侄女手上。” 符柏楠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气神,“赌注是什么?” 闫飞眯起眼,想了想:“你开条件。” 符柏楠:“我没条件,我只有一个请求,如果二少真栽了,大少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离开这个鬼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话落,时间仿佛停滞了。 良久,闫飞双手交叠在胸前,幽幽叹了口气:“柏楠啊,我这病……一时半会难好!” 符柏楠眉心一跳。 ……四个多小时的飞行,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越国的天气热得要命,跟桑拿房似的。 冯思远亲自开车来接,许一宁细看他脸色,发现眼底一圈血丝,应该是一夜没睡。 “许律师,来过越国吗?” “没有!只在地理杂志上看过介绍。” 冯思远扭头,“张律师呢?” 张九良抱胸,“我倒是来过,但印象不是太好,过关得给小费,而且只收华人的!” 冯思远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上车吧,我把情况和你们说一下。” 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诡异,也诡异。 昨天越国分公司举行宴会,一来是迎接顾湛这个新到任的一把手,二来是让顾湛和当地的官员熟悉一下。 宴会就安排在喜来登的贵宾厢,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顾湛是个弹性很大的男人,私下常以冷傲示人,但真到了与工作相关的场合,该有的礼数一个都不吝啬。 再加上他再有几个月就年满三十,又长成那样,正是男人魅力最大的时候。 远远而望,气度斐然,宴会上所有女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男人敬酒,女人也敬酒,顾湛来酒不拒,谈笑风生。 宴会的高潮,是越国一个有名的少女天团的唱跳表演,顾湛看到一半,就借故离开。 冯思远看他走路的脚步,知道他已经有七八分醉,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离开。 酒店住喜来登的总统套房。 进了房间,顾湛澡都没冲,衬衫西裤一脱,直接钻被窝睡觉。 只要出差,冯思远都和他住一个套间,这属于男人之间的相互保护,也是在陌生的环境里的一种警觉。 冯思远等他睡沉,正要回房的时候,分厂厂长打电话给他,说越国的几个政要还要和顾湛喝酒,就在负一楼的酒吧。 冯思远没喊顾湛,自己换了身衣服下去应酬,哪知一个小时不到,顾湛就出事了。 受害者是少女天团站C位的一位姑娘,英文名叫杰妮,还有十几天满十六周岁。 杰妮自称是受顾总的助理冯思远的委托,去房间看看顾总有没有事。 哪知进到套房后,顾湛兽性大发,把她给强了。 事发后,杰妮报警。 经法医鉴定,杰妮身上有多处淤青,内裤上发现了血迹和精液,精液的主人,正是顾湛。 冯思远说到这里,又好气又好笑,“这个杰妮我根本没见过,更别说让一个陌生人去看顾湛醉成什么样,这不扯蛋吗!” 许一宁冷笑:“也许是冯助理酒喝多了,忘了!” “许律师!” 冯思远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你认为我是酒后误事的人吗?” 许一宁:“一切皆有可能。” 张九良插了一句:“我经常喝断片!” 冯思远的脸,彻底黑成碳!这两人大老远跑来干嘛的? 来气死他的? ……下车,翻译等在门口,是个年轻越国小伙子,五官很立体。 张九良和许一宁向警察出示律师证,并提出他们的诉求,小伙子做了翻译后,警察拿着证件看了又看,又叽里呱啦的讲了一通,才把人领到房间里。 房间不大,十几个平米,而且十分简陋。 顾湛眯眼坐着,身上只穿一件浴袍,翘着二郎腿,脚上是酒店的一次性拖鞋,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沮丧和颓废。 看到人来,他视线转一圈,最后落在许一宁身上:“这地方我不喜欢,给你们三个小时的时间,帮我洗脱罪名!” “洗脱罪名……是在当事人无辜的情况下!” 许一宁顿了顿,“顾总如果真做了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那我们可就是助纣为虐。” 顾湛没吭声,随后他一改方才懒散的坐姿,坐直了,肢体语言显得正式,脸也阴沉下来。 “许律师,我一年花那么多钱养着你们九良事务所的人,不是想听你来抬扛的。 就算我真做了,你除了助纣为虐,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现场一片死寂。 空气凝结了。 张九良正挖空心思想怎么打圆场,突然,余光一闪,见许一宁在顾湛面前坐下:“顾总做了坏事还能这么嚣张,看来是冤枉了。 把事情经过说说吧,最好详细一点,否则……就凭那小姑娘一身的伤,和内裤上顾总的精液,就算我想助纣为虐,这罪名还不一定能洗得脱!” 顾湛微一愣,表情严肃下来:“我昨天晚上喝多了,回房间就睡,睡着睡着,突然感觉房间里有人,以为是冯思远,没理会。 一会我觉得不对,房间里有股陌生的香水味,许律师应该知道,我对气味很敏感!” 许一宁垂眸,只当没听见最后一句话。 “睁眼一看,是个赤身裸体的女人,那女人一看我醒了,就扑过来,被我一脚踹了下去。 然后她就打开门尖声喊救命,保安,警察冲进来,我就被带到了这里。” 说到这里,顾湛身子突然往前,目光盯紧了许一宁:“宝贝,别乱吃飞醋,你家男人不是什么女人都上的,送上门的绝对不会要!” “你……”许一宁脸涨通红,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顾湛扳回一局,得意的嘴角勾笑。 冯思远简直看不下去,这特么都什么时候了,姓顾的还在这“打情骂俏”呢!他一扭头,“张律师?” 第136章 真的能耐了 张九良忙咳嗽一声,直接出手打七寸,“师妹,你不还要赶回帝都吗?” 许一宁一愣之后,立刻进入工作状态,“这么说来,杰妮是在顾总昏睡的情况下,进入到套房?” 顾湛:“是!” 许一宁:“她是怎么进到房里的?” 冯思远:“用我的房卡!” 许一宁:“你的房卡,为什么会在她身上?” 冯思远挠了下头皮:“这也是我匪夷所思的地方,明明应该在我身上的。” 许一宁沉默片刻,“正因为有这个房卡,所以杰妮就咬定了是你让她去照顾顾总,并且让警察相信了?” “没错。” 冯思远眉眼一耷拉:“许律师,我真的是冤枉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许一宁皱眉,认真观察了一下冯思远的穿着:“你的房卡放在哪,口袋?” 冯思远拍拍右边的裤子口袋:“放这里!” 许一宁:“你仔细回忆一下,你从套房到酒吧,从酒吧到事情发生这一个多小时内,谁近过你的身?” 冯思远:“我想了很多遍,真的没有。 我在酒吧坐下来后,屁股都没有挪动过。 许律师,我是一个很警觉的人,谁近我的身,我都能察觉。” 张九良:“没有人撞过你,或者故意碰你一下?” 冯思远露出一个苦笑:“确定没有。 你们要知道,顾总的身份特殊,我在他身边做事,这方面尤其注意,还专门找人训练了一下。” 既没有人靠近,也没有人触碰,而且对陌生人保持高度警惕……许一宁直直盯着地面。 她思考问题的时候,有点像在发呆。 过了好一会,她才抬头说:“你在酒吧喝酒,边上坐的人是谁?” 冯思远悚然一惊,目光与许一宁对视,许一宁示意他再好好回忆回忆。 还用得着回忆吗? 冯思远懊恼的一拍脑袋,他身边坐的人是翻译,因为寸步不离的跟了他们几天,所以放松了警惕。 他清了清嗓子,“顾湛?” 顾湛用沉静的目光看着他,片刻后,他抬手,冲冯思远点了点,嘴里迸出一连串的单词。 绝对不是英文,英文许一宁听得懂,应该是法语或者德语。 顾湛说完,冯思远扭头冲许一宁他们道:“我出去办点事,把翻译带走,有事电话联系。” 许一宁知道他们是有了怀疑对象,心里微松口气,“下面的问题就是杰妮身上的伤和那条内裤上的血迹和精液。” 顾湛浓密的眉头一挑,眉梢斜飞入鬓,这是个桀骜不驯的面相,“你有什么想法?” 他是故意这么问的!许一宁压住火气,咬了咬唇问道:“顾总这两天做过什么坏事吗?” 顾湛懒洋洋回答,“嗯,做过一次,昨天早上,在卫生间里。” 许一宁没法直视这人的眼睛,做了坏事还这么理直气壮,只能抬头看着天花板,“做完坏事后,现场怎么处理的?” 顾湛:“用纸处理,然后扔进纸蒌里。” 许一宁:“白天客房有人打扫吗?” 顾湛:“不知道!” 许一宁:“纸蒌里的东西还在吗?” 顾湛:“不知道!” 许一宁脖子仰得酸,改盯着地面看,“顾总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名字叫消失的爱人,里面的女主自己用酒瓶弄伤了下面,然后做出被性虐的假象……”“这个我知道!” 顾湛低下头,黑漆漆的眸对上她的,“女主还在最刺激的时候,一刀封了那个倒霉蛋的喉。” 许一宁立即起身,“既然顾总都知道,那就都查查吧,顺便提醒一句,仅有这些证据是不足以帮顾总脱罪!” “许律师,是洗清冤屈!” 顾湛纠正她。 许一宁抿了下唇,“仅有这些证据是不足以帮顾总洗清冤屈的,顾总如果人手还够的话,查一下那姑娘,或者她父母的银行帐号,没有巨大的利益的驱使,否则小姑娘对自己下不了那么狠的手。” “这个交给我!” 张九良轻轻举了一下手,“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但不影响我在这里交几个朋友。” 顾湛:“顺便帮我通知冯思远,让他去找大使馆,然后通过大使馆向酒店方施压,拿到我住的那一层的监控。” “等下!” 许一宁叫住张九良:“顾总早上做的坏事,想要保存做坏事后留下的东西,需要用到导管这个载体。 花点钱,让人在垃圾筒里找找看,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找到!” 张九良:“还有什么?” 许一宁摇摇头:“暂时只能想到这么多!” 张九良冲许一宁晃晃手机,示意她想到什么,直接给他打电话。 许一宁目送张九良离开,装作不经意的调转目光,正好撞上顾湛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夕阳下沉,屋内光线晦暗。 这人的脸一半在阴影里,脸上的表情不喜不怒,却是相当的耐人寻味。 什么德性!都成犯罪嫌疑人了,还这么怡然自得!许一宁把目光再次看向窗外。 如果此刻她回过头,会发现顾湛的浸满凉意的眼神里,有一抹温柔的笑意闪过。 这丫头,真的能耐了!这时,有警察进来,对着许一宁看看手表。 探视时间到。 许一宁扭头,“我去外面等你!” 顾湛沉默。 许一宁用英语对警察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这时,身后传来声音:“我饿了,去买点吃的来,再去买包烟。” 许一宁脚步一顿,“金主的心真大,还能吃下饭?” 顾湛:“没办法,看到我的女人这么能干,胃口好!” 许一宁心说:能干不是因为你,是我急着想回去!走出警察局,转悠一圈,周围并没有什么好吃的,只有一个小店卖螺蛳粉。 许一宁比划着问老板要了一碗。 老板在做的时候,她把每个调料瓶都闻了闻。 出锅的时候,她手指着一瓶调料,做了个加的动作。 因为走得匆忙,没换越国盾,好在支付宝能付钱。 扫二维码的时候,老板点了根烟,她灵机一动,又指指他的烟,表示想买下来。 第137章跟我一起回去 顾湛看到那半包烟的时候,脸色阴沉的难看;但在吃螺蛳粉的时候,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他吃面条、米线这类东西,是一定要放醋的。 吃面不吃醋,等于吃抹布,这是顾家的饮食习惯。 不错,还记着呢!顾湛并不知道,许一宁其实买了整整六条香烟,统统送给了警察局的人,否则,他哪能吃到东西!做梦吧!……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许一宁的电话一直没断过,不是冯思远打进来,就是张九良打进来,各自交换着信息。 晚上九点的时候,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从车上下来,一边走,一边说话。 许一宁耳朵尖,听到几个中文单词,心里一动,立刻迎上去,“请问,你们是驻越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吗?” “你是?” 许一宁莞尔一笑,“我是顾总的律师。” 其中领头的笑道:“巧了,我们就是来保释顾总的。” “谢谢!” 许一宁同他握手:“我们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是被陷害的,现在证据还在收集中。” “做得好。 放心,有我们大使馆在,顾总一定没事。” 寒暄几句,使馆人员进到警局,许一宁没有跟进去。 她不太会察言观色,但基本常识却还是懂的。 算计陷害顾湛的人,来头不会小,警察局想必早就打了招呼,否则以顾湛的身份,不可能被关这么久。 进去的人太多,反而会激起越国警察的反感。 果不其然,即使大使馆的人来了,警察局也没放人,一定要见到证据才行。 大使馆几个人的脸色,极为难看。 许一宁见状,用手机查了查最近的咖啡店,导航走过去,一口气买了二十多杯的冰咖啡。 每个国家的男人都有一个德性,他们不会拒绝任何一个漂亮的、温柔的女人送来的东西,并且会对她和颜悦色。 就在一杯咖啡快见底的时候,冯思远和张九良一前一后赶来。 许一宁看着这两人的脸色,彻底的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了。 一系列手续办完,顾湛走出警察局,同大使馆的人一一握手道谢,并互留电话微信。 冯思远趁机在许一宁耳边低语,让她先陪顾湛回酒店,他和张九良还要留在警局处理后续的事情。 许一宁自然不会同意这个方案,低低的与冯思远争论起来,还没争几句,就听姓顾的在一旁道:“大家放心,许律师会送我回酒店的。” 大使馆的人向许一宁看过来,许一宁只能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 “许律师的咖啡很好喝,以后等回了国,有空一起出来聚聚!” “好的,一定。 您慢走啊,路上注意安全!” 许一宁同他们挥手道别,一扭头,顾湛已经站在她身边,沉静的目光看着她:“许律师,我们也走吧!” 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许一宁往后退小半步:“走之前,麻烦顾总能离我远一点吗?” 顾王八蛋直接回了她两个字:“不能!” 背影渐远……警局门口,两个高个男人站在大树下吞云吐雾。 张九良看着远处一高一低的背影,啧了一声,“这样不好吧,我就这么把我师妹放走了?” 冯思远两天两夜没合眼,眼里全是血丝,“张律师想干嘛?” 张九良:“我觉得我师妹是羊入虎口,兔子进了老虎窝!” 冯思远瞄他一眼,“要不……我给许律师打电话,让她留下来善后,你去陪顾总?” 张九良:“那还是算了,我这两天没睡好觉,心口疼,不能承受太多的高气压。” 冯思远:“张律师的心脏有问题?” 张九良一脸痛心疾首:“我上有老,下有小,哪止心脏有问题,浑身上下都是病啊!” 冯思远无奈的翻白眼--他怎么不进军演艺圈呢? ……警局到酒店只有一公里。 顾湛一身睡袍,手里夹着根烟,没点着,就这么夹着,被来来往往的路人行注目礼。 许一宁在他边上走,拿手机查回国的航班。 “许律师急着回去,是有什么约会吗?” 他突然开口。 “顾总的脑子里,除了约会就没有别的了吗? 我在工作!” “许律师白天的工作是为闫氏提供法律服务;晚上的工作,是为金主提供床上服务。” 顾湛扭头,眸色微提,看着她:“许律师还有什么工作,需要急着处理?” 许一宁指甲狠狠的陷入掌心,就该让这个王八蛋把牢底坐穿。 “我明天下午的飞机!” 顾湛语气说不上严厉,却有一种让人不能拒绝的坚持:“你跟我一起回去。” 许一宁闻言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明天上午飞帝都最早的航班是十点钟,下午那班是三点半,差不了几个小时。 “卫生巾带了吗?” 许一宁脸颊明显抽搐了一下:“没带够,顾总是打算帮我再去买吗?” 顾湛冷笑:“许律师使唤我上瘾了?” “不敢!” 嘴上说不敢,心里什么都敢!顾湛指了指马路对面的糖水店,“想不想吃?” “不想。” “我想吃!” 顾湛一捶定音,往马路中间走。 走两步,停下,折回来拉住许一宁的手,许一宁几次想抽却抽不掉。 越国是个摩托车大国,十一点多,正是晚班工人下班的高锋,因为赶着回家,一辆辆的摩托车呼啸而过,根本不避让行人,有一辆直直冲着许一宁飞过来。 许一宁吓得奋力甩开顾湛的手,人直往后退。 顾湛脸色大变,扭头怒吼:“站着别动。” 许一宁下意识脚步一顿,摩托车擦着她的身体飞驰而过,下一秒,男人飞奔而来,将她死死的扣在怀里。 “你特么想找死吗?” 这声喊叫,凶悍,愤怒,像野兽一样,许一宁耳膜都被他震疼了,扭过头,死死咬着唇不说话。 顾湛揉了把脸,极不耐烦,声音却突然柔下来:“过马路,跟着我,别乱跑,不知道危险吗?” 许一宁一句话都不想跟这个人多说,要不是他非要去吃糖水,会有这么一出吗? 这时,正好马路上没有车过来,顾湛手臂一带,把人带到了马路对面。 第138章过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9章就想宠幸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0章闫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1章我为什么姓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2章瘦狠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3章顾老妈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4章成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5章十万花得不冤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6章宠这个小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7章挺会说骚话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8章为什么回许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9章 一百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0章顾哥儿的水,很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1章你怎么不上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2章打是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3章出门没看黄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4章六个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5章换物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6章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7章试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8章还能往哪儿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9章至于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0章照片 另一边。 上海某幢老洋房里。 顾湛坐在红木餐桌边,恭恭敬敬的向长辈敬酒。 手机震动,是许哲音的微信,他低头看一眼,起身说:“抱歉,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走到院子,热浪袭来,他点了根烟后,才划开照片。 一共三张,看完胸腔微震,是在愤怒。 片刻后,顾湛忽的轻笑了一下,手指弹了弹烟灰,拨出电话。 “冯思远,先找到余红英的电话,帮我发三张照片给她!然后,打电话给许哲音,问清楚这照片的来历。” “什么照片?” “我马上发给你!” 发完照片,烟蒂刚好燃到了指尖,他掐灭香烟,又重新回到了餐桌上,脸上带着怡然的笑。 “来,我代表老太太敬各位一杯。” ……许一宁一醉酒,就跟点了穴的猫似的,不吵不闹,往副驾驶位上一坐,安安静静闭着眼睛。 石润新俯身过去给她系安全带。 她身上特有的柔旖带着酒香直扑到他脸上,他一下子喉咙发紧,手就乱了,安全带扣了几下没扣上去。 面上倒还镇定,声音也平静,“为什么喝这么多?” 许一宁嘿嘿笑笑。 石润新心疼:“心里不痛快?” 这话许一宁听懂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是为了案子,开车吧,再不开,小心我吐你车上。” 吧嗒--安全带终于扣好。 石润新趁机在她耳边轻声安慰,“没关系,吐我身上都愿意。” 许一宁眼睛一下子变得湿漉漉,无头无脑地说了句:“石头哥,其实我很坏!” 石润新望着她。 “我经常利用别人,我的老师,沈队,阿越哥还有你,我坏透了!” 许一宁声音发哑。 石润新柔声安慰,“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再说,你利用了我什么?” 许一宁醉眼迷茫地盯着他看一会,弯起一双烟目,“利用你走出来,我抓着你,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 “一一?” 石润新嗓子也哑了。 “人,总是贪心的!” 许一宁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可现在我后悔了,我觉得我会毁了你……非常后悔。” 石润新脸上写满心疼,握着方向盘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 片刻后,他一个字一个字的:“一一,你坏也好,好也好,你家世清白也好,做人情妇也好,你后悔也好,不后悔也好,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也都要!而且,你也毁不了我,能毁我的,只有我自己。” 许一宁虽然醉得厉害,话却一个字没漏的听了进去,用手背捂住眼睛,喃喃道:“别让我欠你太多,还不起!” 石润新揉揉她脑袋,“欠了,你才能记着,坐稳了,我开车。” 油门点着的同时,手机响,石润新一看来电显示,神色变了变,“等下,我接个电话。” 关上车门,石润新走远几步,才把电话接通:“妈?” “你和谁在一起? 是不是许一宁?” 石润新身体一僵,下意识扭头四下看几眼。 “你怎么答应你妈的? 这才几天呢,你又和她混一起了? 怪不得这个相亲的也不要,那个相亲的也不要,你就是心里还在惦记她!” “妈,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回家再和你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现在和她在一起是不是事实,你把电话给许一宁,我倒要来问问她,当初她是怎么理直气壮地答应我的?” 路灯映出石润新苍白的脸,他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拼命让自己剧烈喘息的呼吸归于平静。 等没有任何异样了,他才再次回到了驾驶位,用手推了推许一宁。 许一宁右手撑着头,一动不动,慵懒懒的模样儿显然是睡着了。 酒精是最好的腮红,女人一沾,不管白天黑夜,都添魅色。 石润新看了好一会,才艰难地收回视线,车子启动的瞬间,他突然狠狠踩了一脚油门,扭过头,把字咬烂了,嚼碎了,绷着脸道:“……一一,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许一宁是凌晨三点钟被渴醒的,一睁眼,就看到孙秋惟在边上打瞌睡。 她嗓子难受,第一遍喊不出话,第二遍才挤出声音:“舅舅,我怎么在这里?” 孙秋惟惊醒,“是石头把你送过来,以后少喝点酒,伤身体……”许一宁在孙秋惟的唠叨声中坐起,披头散发跟疯子似的,眼神里全是迷糊糊,“他人呢?” “陪了你一会,回去了!” 孙秋惟把温水端过去,“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喝完水看看是谁!” “噢!” 孙秋惟站起来,背着手走了。 许一宁喝完水,去拿包里的手机,打开一看,差点没一头栽下去,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顾湛的。 她赶紧回拨过去,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出来:“喂?” 许一宁:“那个……找我什么事?” 顾湛负手立于窗口,森冷的目光向窗外投出去,沉匿在黑夜里,深不可测。 他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没有一个是接的。 石润新把她抱哪里去了? 两个人在干什么? 这几个小时的等待,让他想起了从前。 从前她和石润新约会,他也是这样坐立不安,魂不守舍,每一秒都度日如年,每隔半个小时就到巷子口去看一眼。 他们今天去哪里约会? 看电影还是逛公园? 有没有牵手? 她有没有傻乎乎到石润新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喂……喂……在听吗……喂……不在听的话,我挂了!” “许一宁!” 三个字,冷淡疏离,许一宁心里微有忐忑,“你说,我听着呢!” 顾湛:“你和石润新见面了? 他还抱你了?” 许一宁脱口而出:“顾湛,你跟踪我!” 跟踪? 顾湛深深呼吸:“我闲得慌来跟踪你?” 许一宁忙解释道:“跟他没有关系事,是我喝多了,他正好碰到,然后送我回家。” “你就这么护着他? 开口就是跟他没关系?” 顾湛满身戾气和寒凉。 第161章有些东西不是水笼头 许一宁:“我只是实话实说。” 顾湛:“你还少说了一句实话,他抱你的时候,你很享受吧?” 许一宁刹那间如闻震雷,僵冷的从唇间挤出一句话:“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如果你不相信,麻烦打我舅舅家的座机,他把我送到家,人就离开了。” “车上就没做点什么事? 拥抱,接吻,还是说……”“顾湛,他不像你那么下流和恶心!” 许一宁实在听不下去,冷声打断。 他下流? 他恶心? 顾湛怒不可遏,“许一宁,你当着你男人的面,夸另一个男人,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姓顾的!” 许一宁豁出去了,“我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你要敢去动石润新一下,我死给你看!” 顾湛甩手就把手机砸在墙上。 “砰--”寂静夜里的一声巨响,把隔壁房里的冯思远惊醒,几乎是冲进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顾湛转身,沉沉的盯着他,眸色冷鸷:“滚出去!” 冯思远捡起碎了的手机,放在掌心看了会,突然问:“是许一宁的电话?” 顾湛语气冷硬:“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吧,滚回去睡觉!” “顾湛!” 冯思远把手机一扔,走到他面前,火气也上来了,“你拿个镜子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这张脸,像什么样子?” 顾湛大怒,“你他妈哒……”“我他妈哒正常的很,你他妈哒才不对劲,一碰到许一宁就不对劲!” 冯思远这一晚上,简直活在水深火热中。 先是照片给余红英发过去,再想办法套许哲音的话,这边套完,那边和顾湛说,差点没挨揍。 然后便是噩梦的开始。 这王八蛋各种摆脸色,各种臭脾气,各种刀子一样的眼神,统统往他身上来,大半夜的都特么凌晨三点了,还在抽风,是人吗? “不就是许一宁喝醉了,被石润新公主抱了吗,又怎么样呢? 你反正对她也只是报复,只是玩玩,一个情妇而已,俗称小三,三儿,古代又叫妾,通房,暖床的,你他妈哒较个什么真?” 顾湛脑袋猛的一胀,瞬间就爆了,拳头挥出去,又狠又准,直接打在冯思远的右脸。 冯思远抹脸,一手的鼻血,嘴里也有血流出来,怒了,“靠,你为个小三打我,我和你风风雨雨多少年,你别告诉我说,你他妈的还爱着你家许一宁?” 顾湛看着他,心脏哐哐乱跳,每一下都像要砸出胸腔,蹦出嗓子眼。 他爱吗? 他还爱吗? “错!” 冯思远往地上吐出一口血,“你他妈哒的就没忘记过,打手枪都想着呢,做梦都叫着她的名字呢!” “冯思远,你操你妈的!” 顾湛一脚踹在小茶几上,茶几“砰”的一声巨响,被踹翻在地上,他冲过去,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人掘了祖坟来报仇似的。 冯思远还没来得及把下面的话骂完,拳风又刮过来。 操!又来!冯思远也不是个弱的,身子往前一撞,和顾湛肉碰肉。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也曾经狂妄的毁天灭地。 这些年因为家里的事情一直收敛着,这两拳把他的血性都激了出来,他是杀红了眼。 顾湛呢? 完完全全被撞懵了,后背感觉不到疼,只有麻木。 他瞪着面前的人,足足十多秒凝固般的死寂。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脑神经带动大脑,大脑带动四肢,上肢拳头挥出去,下肢一曲,一抬……两条野兽扭打在一起,乒乒乓乓,床移了位,桌子倒了,灯架碎了……有门铃声有尖叫声!有脚步声!十分钟后,两个人像两条野狗一样,坐在地上,喘粗气。 林苏苏穿着浴袍,翘着二郎腿,脸上笑得风情万种,“打啊,怎么不打了? 顾哥儿,来来来,站起来,继续打!” 顾湛站不起来,低垂着头,一个沉默孤冷的背影。 林苏苏脸一扭:“还有你,思思同学,是不是仗着自己有医保,胆子就肥了,敢和姓顾的动手,你脑袋被门夹了? 来,和姐姐说说,为什么动手?” 冯思远不仅站不起来,连话都说不出来,嘴里都是血,往外流呢,疼得他直流眼泪。 林苏苏笑眯眯地站起来,眼中闪过狠厉,抬脚,一人一脚踹过去。 “砰,砰--”两声,两个男人被踹倒在地板上,挺尸。 林苏苏在两人中间蹲下去,冷呵:“顾哥儿,是为了许一宁吧,除了许一宁,不会有第二个人让你失控。” “许一宁”三个字,无疑是穿肠毒药,顾湛脸色变了变,把脸别向另一边。 “这人啊,骗谁都容易,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理由借口都特么出来了。 可这里呢?” 林苏苏戳戳顾湛的心口,“这里疼不疼,想不想,爱不爱,在乎不在乎,能骗谁呢?” 顾湛眼睛黯淡无光。 “你回国前,设计了好几个报复许一宁的方案,一环扣一环的,诸葛亮都没你聪明,结果呢? 有快感吗,体会到高潮了吗? 爽吗?” 冯思远在一旁捂着嘴插话:“他要爽了,还能三更半夜发疯?” “没爽啊?” 林苏苏啧啧啧几下,“那你报复个几把啊,还把人弄家里来当小三,还可着劲儿的羞辱,假的吧? 你就是怕你那侄女被姓石的勾了魂,才先下手为强。” 顾湛真想一脚踹过去,把这个女人的嘴巴给堵上。 “真正的狠手下不了,连个巴掌都舍不得碰人家,心里馋着,身子也馋着,天天跑我那儿学老和尚念经,你念了这么多天,心咋就没静呢?” 话开头,林苏苏还能刹住车吗,她也不管顾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索性把话说个痛快。 “这世上表里如一的人罕有,就连表里如一的事物也少见,都知道,外面一层是给别人看的,里面那些就是自己都不愿意看的。” 林苏苏又一次戳了戳顾湛的心口:“可不愿意看,也得看啊,顾哥儿。 有些东西不是水笼头,说关就关,你八年都没关上,不是姐看不起你,对许一宁,你也就这点出息。 但许一宁对你呢? 她恨不得离你八丈远!” 顾湛猛的坐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林苏苏,要吃人。 第162章你是傻逼 林苏苏自动过滤这人的目光。 “电影太仁慈,总能让错过的人重新相遇,生活不一样,有些人弄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有些事情做绝了,就再也没法回头!” 林苏苏幽幽感叹:“顾哥儿,感情这狗屁玩意,可不是什么绝处逢生啊!” 顾湛怒吼:“林苏苏,你他妈哒给我闭嘴!” 敢吼她? 林苏苏吼得比他还大声:“顾湛,你他妈哒给我清醒点?” 顾湛一拳砸向地面,正正好砸到自己已经碎了的手机,屏幕简直碎成蜘蛛网。 他捡起来,看见自己脸倒映在每个细碎的缝隙间,光怪离奇。 他盯着,看着,心里莫名的恐惧起来,似乎只要一个推动,那深藏于本心的东西,便会野蛮的涌上来。 林苏苏看他这副表情,轻轻揉了下他支愣的、黑硬的头发,又是同情又是心酸:“顾哥儿,她被野猫惊了,你就要把整个小区的野猫弄走,你说你……别扭不别扭啊,你真是在报复她,还是在报复你自己? 你才是真尔八经的傻逼啊!” ……许一宁完全没料到一个电话惹出那么大的动静。 她把手机充上电,没几分钟便睡着了,至于顾湛,完全不在她的思虑范围内。 醉酒的后果就是头痛欲裂,脸色惨白。 张九良气得抄起文件就往她脑袋上敲,“许一宁你是不是找死呢?” 许一宁疼得龇牙:“师兄?” “师兄你个头,昨天我让你那么拼命了吗?” 许一宁撒了个小谎,“我这不是想表现好一点,给咱们事务所争光吗?” 张九良冷哼:“九爷我需要一个女人来为事务所争光了吗?” 许一宁抬眼看他:“不需要?” “你还敢还嘴!老实交待,石头物流的老总是你什么人?” “你说石润新,发小啊,我六岁认识他的!” 还真是发小!张九良抄起文件又是一敲,“既然是发小,为什么不把他们公司的业务接过来? 心里还有没有事务所,有没有我这个师兄?” “……”许一宁连续挨了几下敲头,眼冒金光差点没晕过去。 张九良恨铁不成钢,“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以后公主抱这种事情,发小也不能做,我看到就算了,被你金主看到就麻烦了!” “他已经看到了!” “那一定是许哲音告的密,昨天她也看到了,说是要管教你这个小三呢?” 怪不得顾湛知道,原来是她!许一宁没功夫搭理这些,揉着两个突突的太阳穴,“师兄,你和我说说陶院长这人呗!” “嘿,你想干什么,真打算去他办公室喝茶呢?” “不喝茶也可以说说,拜托,拜托!” “成,那你先和我说说,姓石的除了是你的发小外,还有没有别的一层关系?” “有,但我们已经分手了。” “为什么?” “因为……红颜祸水啊!” 张九良:“……”许一宁莞尔一笑:“别紧张,我逗你的。 真正的原因是,他是个好人,不应该扯进我和顾湛的恩恩怨怨!” 张九良跳起来骂:“还红颜祸水,你当你是苏坦妃啊,洗脚水还差不多!” ……周五,帝都。 一早的气温就高达36度,连丝风都没有。 许一宁一身黑色职业套装,拎着电脑包,从车上下来,跟在她身后的张九良穿了件骚气的黑衬衫,系着粉色领带,不苟言笑。 记者们一拥而上。 昨天上午,闫氏药业公关部召开新闻发布会,就公司高管贪腐一事发表声明,下午,闫氏股票止跌上扬。 今日案子开庭,各位记者纷纷提前守在法院门口,就为了拿到一手的经济报道。 张九良脸色变了变,挡在许一宁面前,非常官方的回答了记者的提问--无可奉告。 这时,被告人陈坚的太太和律师从另一辆车下来,记者们又拥了过去。 十点钟,法院准时开庭。 许一宁代表原告做开庭陈述,三分钟陈述完,她转身走向原告的位置,突然余光扫到一个人。 那人穿白衬衫,没系领带,领口松开一颗扣子,袖口则挽至小臂,麦色肌肤,冷峻轮廓,无处不阳刚。 许一宁一脸惊愕忘了收回,出发前,张九良还告诉他,顾湛在上海办事,还没有回来,一旦案子宣判,必须第一时间向他汇报。 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时,对方律师开始发言,许一宁迅速敛了心神,仔细听辩护词。 顾湛摸出一根烟,放在鼻子下,轻轻地嗅着,目光却始终落在许一宁的身上。 他这两天见人谈事,应酬喝酒,比和冯思远打架还要累。 斯坦福的谭小妹对他半点兴趣都没有,人家实话实说在美国有了意中人,没想到回国来被安排相亲。 林苏苏这个挡箭牌用不上,但顾湛还是安排了一次偶遇,让林苏苏爽爽地打了一下前未婚夫的脸。 谭家的事情一完,本来可以早点赶回来,但上海那边还有几个一起在国外留学的同窗,都是极好的朋友,一顿酒,是无论如何都少不了的。 喝到夜里一点,已经没有动车回帝都,他让分公司安排了商务车,一路开回帝都,刚巧赶上开庭。 这时,身旁有人坐下来。 顾湛不用看也知道是冯思远,这家伙身上贴着膏药,难闻得让人想吐。 冯思远压低了声音:“昨天,许家五亿资金全部进场。” 顾湛身形未动,手指在膝盖上点了两下:“收购到百分之多少了?” 冯思远:“百分之七。” 顾湛:“加快!” 冯思远冷哼一声,沉默以对。 顾湛扭头看着他充血的眼睛,舌头抵着牙槽舔了一圈,别扭道:“思思,辛苦了!” 冯思远再次冷哼,眼睛往上翻。 “下次你脆弱的时候,我来守护!” “我哪里脆弱了?” 顾湛低低咳嗽一声,“思爷从不脆弱,永远威武,一年的置装费,我包了。” 冯思远不服气:“我是这么见钱眼开的人吗?” “你是!” 冯思远:“……”他妈哒! 第163章 最好的人 因为证据充分,中午十一点四十,法官进行了宣判,判定陈坚侵占公司财产罪名成立,受贿罪名成立,两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并归还部分赃款。 陈坚当庭认罪,并表示不会再上诉。 许一宁整理好文件,扭头再去看观众席,那人已不见踪影。 手机嗡的一声震动,是冯思远发来的消息,“许律师,晚上七点,庆功宴,准时参加。” 张九良也收到了消息,“师妹,你能代表我们九良事务所参加吗,我见你小叔叔有点发憷。” “不能!” 许一宁果断拒绝,拎起包,一把拽着张九良,追上走廊里的陶周昊,“陶院,能讨杯茶喝吗?” 一场庭审下来,陶周昊对这姑娘简直刮目相看,长得漂亮不说,思维和口才都一流,也难怪是朱寒生的高徒。 “走,正好我那有上好的铁观音!” ……庆功宴是闫氏一贯的老规矩,哪个部门工作完满结束,就哪个部门召开,就是部门大小员工聚在一起吃个饭。 老总参加不参加,就看老总和这个部门的领导关系铁不铁。 这次聚餐是总裁办公室组织,顾总准时参加。 许一宁和他坐一桌,两人之间隔着张九良。 张九良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心说左青龙,右白虎,自己就特么是个炮灰。 餐厅的服务和装潢都是顶级,顶上的奢华水晶灯一打光,气氛喧闹热烈。 这是顾湛空降闫氏后第一次参加亲民活动,法务部所有人都向他敬酒。 轮到许一宁的时候,她站起来,端杯子,话说得冠冕堂皇:“谢谢顾总关心,我们会继续努力的,我敬您!” 顾湛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对上来,许一宁来不及躲,索性就不躲了,杯子和他碰了碰,先干为净。 顾湛只是颔首,多一句话都没有,如此轻描淡写地作派,让许一宁反而暗生戒备。 姓顾的今天真是奇怪。 然而到饭局结束,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正常。 因为是周末,有人提议去K歌,冯思远称顾总刚刚从上海回来,连家都没回过,就不去了,费用算他头上。 众人乐得没有老板在,呼啦一下散开,兴高彩烈的去进行下一项娱乐活动。 许一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时,就听冯思远喊她的名字:“许一宁,你留一下,我有个事要问。 张律师,你先走吧!” 张九良一看这情景,哪有不明白的,爽快的拍拍屁股走了,这顿饭,把他吃得累死,完全的消化不良!很快,餐厅门口就只剩下三人,恰好这时鲁刚把车子开过来,冯思远拉开前排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余下两人只能坐后排。 车子空间很大,但顾湛长手长脚,占了大半个位置,许一宁只占了小小的一点地方。 自那天顾湛挂断电话,两人就再没有联系过,都当对方是空气呢!车窗外的霓虹灯影快速掠过,忽明忽暗,一个脸朝左,一个脸朝看右,谁的表情都看不真切。 到了小区,鲁刚和许一宁挥手道别,许一宁叮嘱他回去的路上开车慢点。 目送车子走远,一回头,男人就在她身后,胸膛跟座山似的。 冯思远:“我想起来了,苏苏还找我有点事,我先走了!” “冯助理,你是伤到哪里了吗,身上怎么一股膏药味?” 许一宁叫住他。 冯思远幽幽看了某人一眼,“没有,我只是被狗咬了一口,许律师,回见!” “狗”的脸色很难看,眉眼之间有股杀气,忍着没发。 人各自而去,终于只剩下顾湛和许一宁。 许一宁绕过他,独自向公寓方向走去,顾湛掏出火机点了根烟,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一支烟抽完,到了电梯口,顾湛掐灭烟蒂,走进去,刚要关门,呼啦啦进来一大家子,有老有少,有说有笑,显然是刚聚餐回来。 许一宁往角落里站站,顾湛余光扫到,不动声色的往她那边挪了半步。 视线一暗,许一宁抬头,看到男人的宽阔的后背。 回到家,一室幽暗。 两人各自换了鞋子,各自进房间冲澡。 许一宁吹干头发,走到主卧,看到顾湛躺在床上看书,腰上虚虚的搭着一条毯子。 她愣了愣,强装镇定的走过去,关掉自己这边的台灯,侧身躺下,把手机打成静音放床头柜上,然后安静地等了一会,身后没有任何动静。 她主动问:“我可以睡了吗?” 顾湛装哑巴了一个晚上,就等着女人主动开口,他把书一合,饶有兴趣地问:“你是想我做点什么?” “不是我想你做点什么,是你想不想做点什么?” “你呢?” “不想!” “那就睡觉!” 顾湛关了灯,在她身边躺下来,许一宁警觉地竖着两只耳朵,听身后的动静。 偏身后毫无一丝动静,安静到诡异,许一宁实在熬不住,翻了个身去看他。 男人平躺着,一手放在胸前,一手放在身侧,呼吸平缓,显然已经睡着了。 许一宁默默地看了会,无声勾唇,闭眼,心想:要天天这么累就好了!这时,顾湛睁眼,先是看了会天花板,等身边的女人睡熟了,才翻了个身,手撑在脑袋下面。 一开始,眼睛有焦距,慢慢便虚空起来,思维汇聚到一处。 那天,林苏苏叭拉叭拉一通说后,三人就坐着喝酒。 干完架喝酒,是他们在美国常干的事情,烈酒就着血咽下去,那滋味……甭提多爽了。 都是有故事的人,故事里都有血泪,但喝得再醉,过往都不想说。 天快亮的时候,林苏苏提议去阳台看日出,说是这个酒店网红节目。 推门出去,黄浦江就在眼前,远处是高楼林立的陆家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就在你的脚下。 林苏苏说她可怜,住最好的酒店,喝最好的酒,唯独遇不到最好的人。 冯思远冷笑:这世上有最好的人吗? 顾湛在心里默默回答:有!眼前的这一个就是。 第164章见面 顾湛掀起被子,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他轻轻把门阖上,经过茶几顺手拿了烟和火机,在阳台点了一支。 他没有开灯,烟火红星闪烁,思思袅袅的烟像浓雾,遮住这世界,吹不散,叫人看不清。 她搬进来的那天,人没到,行李箱到了,28寸,装了她所有的东西。 当着冯思远的面,他没说什么,转过身,嘴角扬起一道弧度。 其实,林苏苏说得对--他费尽心机把人弄进来,就是怕她和石润新有什么。 八年,隔着时光,隔着爱恨,他对这个女人,只有强取豪夺,一如多年前从石润新手里抢走那时一样。 只要她愿意留在他的笼子里,乖乖听话,他可以拿所有一切供养她。 但,不敢让她知道!一根烟抽完,顾湛拨出电话。 “喂?” 还是冯思远的声音。 顾湛低声道:“下个星期股票拉四个涨停。” 电话那头的冯思远一惊:“顾湛,这样做会引起有关方面的注意,一旦……”“我就是要利用股票异常波动,引起有关方面的注意!然后,让股市停盘。” 冯思远直接跳脚:“停盘,顾湛你是不是疯了? 这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闫家那边你交待不过去的!” 顾湛安静着,笑着:“思思,我不会疯,许家要疯!至于闫家……我来想办法交待!” ……许一宁一觉醒来,迷迷糊糊捋了下头乱发。 男人推门进来,穿着运动背心加运动短裤,一边走,一边说:“我冲个澡,帮我准备白衬衫,灰色西裤,领带随便挑一条。” 走到卫生间门口,他顿步,“你今天是什么安排?” 今天是周末,许一宁安排了两件事,一件是打电话给沈队,如果他回来了,想约他见上一面;另一件事就是回孙家。 她弄不明白顾湛问这话的意思,试探道:“你有什么打算……”“没什么打算!” 浴室门砰的一声关上。 许一宁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他,叹了口气去拿手机,打开一看,手机上有她要等的消息:“我回来了,今天碰个头!” 许一宁忙回:“好!” 有了这一通消息,她以最快的速度帮顾湛准备好衣服,裤子。 一个多月的同居时间,让她对这个男人的穿衣品味有了基本了解--极简主义!上班的标配是白衬衫、西裤加皮鞋;平常的标配是运动衣加运动鞋。 帮顾湛准备好衣服后,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从客卧出来,顾湛一身清爽的坐在餐桌前。 餐桌上摆着两碗阳春面,碗里各有一只煎得金黄的鸡蛋。 许一宁很识相的去厨房热了两杯牛奶,一杯放他面前,一杯放自己面前。 顾湛拿起筷子,几分钟就把面条和煎蛋吃完,开口:“以后喝酒前,打电话给鲁刚,让他来接你!” 许一宁一口面条正好送进嘴里,抬眼看他,脸上露出一点自嘲的冷笑,没拒绝,低头继续吃面。 顾湛起身,用喝完的牛奶杯在饮水机上倒了半杯清水,借着喝水的当口,余光看了眼她的背影。 这女人坐得像一株挺拔的白杨。 许一宁从小家教就很好,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吃饭细嚼慢咽,不吧唧嘴,一口饭标准的嚼二十下,不像他狼吞虎咽,吃的时候,不是翘腿,就是抖腿,都是跟顾锐学来的。 一家四口吃饭,画风截然不同。 孙秋怡有时候实在看不下去,就委婉敲打,他那时候年少气盛,心想就你们母女没事瞎矫情。 后来回了闫家,他才知道,这哪是瞎矫情,这是一个人从小应该有的教养,和出身有关。 许一宁虽然专心吃面,但遇到顾湛,她下意识的多一层警觉,警觉现在告诉她--这个男人在看她!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许一宁回头问:“有事吗?” 顾湛回神,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扔下两个字就走:“没事!” 这早饭没法吃了,许一宁把筷子一搁,双手捧着脑袋。 这男人从上海回来后言行举止太诡异,诡异的让她心惊胆战。 ……和沈队约在动物园,许一宁实在佩服他的奇思妙想,这是怕人跟踪吗? 直到沈鑫左手推着小推车,右手拎着塑料袋,袋子里装着奶瓶,尿布湿……她这才明白过来,沈队带爱人、儿子逛动物园是主业,见她是副业。 两人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 沈鑫摘下墨镜,从袋子里掏出两根儿子吃的棒棒糖,分一根给许一宁,“我昨天下午回来的,一回来就被祁局叫进办公室。” 许一宁心中一动:“他找你了?” 沈鑫把棒棒糖塞嘴里,皱眉,这特么什么味的,这么难吃,姓赫的又瞎几把乱给儿子买东西。 “倒没说什么,只是丢给我们一队个案子。 我一看,倒吸口凉气。” “是重案要案?” “聪明!” 沈鑫看她一眼:“按理说,这案子根本到不了我们一队,应该是赵明初负责的。” 许一宁迅速接话:“他这是在分散你的精力,让你没功夫查下去,而且让你去上海的目的,也是一样。” 沈鑫心里“哦哟”一声,“这你都知道?” 许一宁淡淡道:“我老师每次出差讲课的APP都是我做的,他这次都没来得及让我做,我就知道这个学习是临时的。” 沈鑫:“能临时组织一场全国性的学习,祁局的能量很大啊,许一宁!” 许一宁点点头,表示赞同。 “下面我们该怎么做,你有没有想好?” 沈鑫嘴里含着糖,声音有些含糊。 许一宁听得清楚,也能领会这话里的深意。 直接对上,先不说有没有证据,只说祁局的特殊身份,这都是下下策。 间接? 事情都已经查到程国风这里,怎么个间接法? 所以,他们现在的处境是进也难,不进也难,死死的卡在了这个关口。 所以许一宁才会在认识陶局后,想尽办法要和他套近乎,公检法一家,这是一种迂回的战术。 许一宁想了想,道:“沈队有什么好的想法?” 第165章一个定律 沈鑫把棒棒糖吐掉,摇了摇头,“旧案重查,这在司法界已经是很难的事情;我们不仅要重查,而且还真查到了自己人的头上,那真的是难上加难。” “也不很难,只需要一个契机。” 刹那间,沈鑫猛的向她看过去,心中掠过无数个念头,犹如电影播放的快镜头,最后定格在“契机”两个字上。 “你的意思是?” 许一宁:“沈队,我研究过大量旧案重查的过程,发现一个定律。” “是什么?” “要么是苦主的至亲亲人不停地喊冤上访,这个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一;要么,是有类似相同的案子发生,旧的案子重新进到公众的视野,从而引起话题和怀疑,然后在各方压力之下,不得不重启案子的调查,我测算过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左右。 但是,不是所有的旧案都能等来这个契机,能等来这个契机的,不到千分之一。” 听到这里,沈鑫双眸格外精亮,定格许一宁的瞳孔深处,“你等这样一个契机,等了八年?” 许一宁点点头。 “没错。 这八年里,全国所有的刑事案件,不论是大的,小的,一线二线城市的,还是偏远地方的,只要我能收集到,我都关注了,遗憾的是没有一个是类似的。 但只要有……”许一宁语调有些发沉:“只要有,我就一定能让这个案子重审。” 沈鑫深目看着她:“如果没有呢?” “如果没有……”许一宁勉强的笑了一下,剥开棒棒糖,唆一口,“其实,我还有个计划,可能比较冒险一点。” “说来听听!” “工作的原因,我认识当年案子的主法官陶周昊,我想从他那里突破。” “怎么突破?” 许一宁凑过去,低声说了几句,沈鑫迟疑数秒,本来就皱着眉头,皱得更紧了,“许一宁,你……”“不是有句话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许一宁站起来,晃了晃手里的棒棒糖,“这个口味儿的,贼难吃,下次给你家宝贝儿子换个口味的,我走了!” “许一宁!” 沈鑫一把拉住她,手上使了点劲,“你真打算这么做?” 许一宁嘴边挂着笑容接起来:“你等我电话!” 沈鑫看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 这姑娘可够狠的!……“我真他娘的忍不住了,别拉着我,我要冲下去杀了那个狗男人!” 越野车里,赵明初几乎是嘶吼出来:“快看他的眼神,简直就是深情款款,恋恋不舍,爱恨交织啊!” 王冬掏了下耳朵,离那么远,老大你都可以看出沈队眼睛里的深情,这眼睛也太好使了。 “不行,我得再给姓赫的打个电话。” 赵明初说打就打,电话很快被接通。 “赵队,有事?” “赫瑞文,你人在哪呢?” 赫瑞文带着他家宝贝儿子,刚刚从河马馆出来,小家伙骑在他头上,把他帅气的头发扯成一团鸡窝。 “我在动物园,有事说事,忙着呢!” “忙着干什么啊?” “找人!” “找谁?” “姓沈的!” 赵明初:“……”赫瑞文被儿子揪了一撮头发,疼得说话语气都变了,心想:一会找到你老子,让你老子打你屁股。 他为什么不打,舍不得呗!小家伙揪完头发,又捏脸,赫瑞文被捏得疼啊,把人从脖子上弄下来,小家伙吊着他的腿,哼哼叽叽的就是不肯下地。 真是欠揍啊!赫瑞文没耐性了,冲赵明初吼:“姓赵的,你有没有事啊,没事我挂了,没功夫和你闲扯。” 电话毫不留情的被挂上,赵明初捏着手机,又一出大戏在他脑子里形成。 姓赫的也来动物园了? 他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过来捉奸的,否则不会用这种口气说话!如此说来--姓沈的也知道自己偷吃的情况被姓赫的发现了,为了保持家庭的稳定,他不得不和许一宁分手。 但心里又舍不得,于是,做出那样一副深情凝望,又依依不舍的样子。 我呀呀个呸!恶心!下贱!渣男!赵明初一脸的痛心疾首,“开车,老子眼不见为净!” 越野车喷出一股尾气,消失在车流里。 这时,赫瑞文牵着儿子走到沈鑫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商量得怎么样?” 沈鑫扭头看他一眼,随即又看看他脚下,先把儿子拎起来架脖子上,才把头凑过去,“她和我说了个计划,你听听……”听完,赫瑞文若有所思地蹭了蹭自己的下巴,“真他娘的敢豁出去,比咱们当年查那小红楼的案子还……”话说一半,沈鑫脸色一变,怒吼:“沈爱文,你小子皮痒了? 把手给我松开!” 小不点哼唧哼唧了两声,小手一松,扭头,可怜兮兮地向赫瑞文看过去。 赫瑞文心里想着“你小子活该”,嘴上却道:“别吼那么大声,吓着孩子,你看看我的头发?” 沈鑫一看都乱成鸡窝,心疼的啊,又骂:“沈爱文,我警告你,再拽你爸的头发,我打得你屁股开花!” 沈爱文被训得“哇”一声哭出来。 呜呜!我不是垃圾堆里捡来的,就是充电话费送的!……许一宁从动物园离开,在去孙家的路上,试探性的给陶院发了条问候信息。 几分钟,陶院的消息回过来,问她在干什么? 许一宁:“在逛动物园,您呢?” 陶院:“这么热的天跑动物园干什么,来我这儿游泳,我给你发个定位。” 位高权重的男人和年轻漂亮的女人,永远存在一条相互利用的铁率。 陶周昊看许一宁的眼神不简单,而且张九良也透露了,他在业内的风评是:喜欢和年轻人打成一片。 话很简单,但透露的信息不简单。 年轻人? 年轻的男人,还是年轻的女人? 许一宁让司机调头,先发了条消息给孙秋惟,告诉他临时有事,不回来吃饭了,然后拨出电话。 “沈队,是我!” “……”“他约我去郊外的度假村游泳……嗯……我看了下车程,两个多小时。” “……”“我这边一定小心,你那边呢?” “……”“就这么说定了!” 许一宁挂了电话,看着马路两边不断往后倒退的树,低下头,手指轻动,给陶院回了一条消息:“好,我马上过来,不见不散!” 第166章 计划 顾湛一早连着见了两个重要的人,中午又开了个会,才有些许闲下来的时间。 冯思远给他手磨了一杯咖啡,提醒他晚上还有个饭局。 饭局是闫其珠组的,目的是想让顾湛和闫其琛叔侄两人坐下来聊聊。 到底是一家人,闹得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顾湛喝完咖啡,“总不能空手去,帮我准备两份礼物。” “礼物有什么要求?” “就送点补品和燕窝吧,让我二叔好好补补身子。” 冯思远笑,这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下午四点,顾湛就往度假村赶。 那处产业是闫氏药业的三产,用来接待各种贵客,最出名的是山上的温泉,每个温泉都是实打实的药浴,远近闻名。 顾湛赶到度假村,闫其珠的助理已经等在门口,恭恭敬敬道:“闫总他们在山顶温泉,二少爷也去泡一个吧,东西都准备好了。” 顾湛掌心向下压了压,把手机交给冯思远:“你在外面等我!” 冯思远一看这个架势,心里有数了,这是闫家三人有重要的私密话要谈呢,怕被对方录音,所以来个坦承相见? 顾湛换了泳衣,外面披一件薄薄的真丝浴袍,走到最高处的一片温泉,这里不对外开放,只招待闫家的人。 闫其珠、闫其琛兄妹俩已经泡在汤里,手边摆着红酒和果盘,两人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顾湛脱了浴袍,踩着台阶往下走两步,呼啦坐下。 水瞬间漫出来,差一点漫到闫其琛鼻子里,再看看这人的身材,他把头别向一旁。 闫家男人的身材是挺拔消瘦,这小子倒好,手臂肌肉比他小腿还粗,活土匪一个!服务员端上红酒。 顾湛喝了一小口,品一品,“这酒不错,是姑姑在法国的酒庄酿的吧。” 闫其珠笑道:“嗨,也就能入口而已,想尝真正的好酒,下次咱们飞一趟法国。” 顾湛晃了晃酒杯,“近期怕是不太可能,太忙,我现在倒有点羡慕起二叔和姑姑,悠闲自得,这才是真正懂生活的人。”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不是在讽刺闫其琛一个大男人整天闲得慌吗? 闫其琛的脸色不好看,闫其珠赶紧虚咳一声,“也只懂点皮毛,比不上老太太,老太太才是真正会生活的人。 对了,顾湛,老太太身体好点了没?” 顾湛:“好多了,天天往缮灯艇去听戏呢。” 闫其珠姐弟俩一听缮灯艇,脸色同时变了变。 这是京城有名的戏舫,上了年纪的老戏迷都在这里听戏,艇主是个有来历的。 可能打小也是出身在老式的大家庭,饱受大房二房之争的苦,所以他定下一条规矩:无论男女,凡乱人婚姻,坏人家室者,不得入内。 闫家二房的老太太姓倪,原本是公司的一个小会计,因为长得漂亮,又会跳舞,又会发嗲,在办公室里勾到的老爷子。 也是命好,很快就怀了闫其珠,这才被抬进闫家做了小。 再后来生下闫其琛,算是彻底的把小妾这个位置坐牢了。 这话,是在活生生打他们老母亲的脸呢!这孙子,蔫儿坏!姐弟俩对视一眼,恨得牙直咬!……这边,冯思远到二楼的咖啡厅点了杯美式咖啡。 刚坐下,一扭头,愣住了。 靠窗户的角落里,许一宁和人面对面坐着。 要光坐着,倒也罢了,关键这姑娘穿了一套比基尼,只在外面披了个浴巾。 她对面的男人四五十岁的年纪,浑身上下就一条泳裤,镜片后面的眼睛色眯眯的,桌下的膝盖,还不时的蹭着许一宁的。 要命的是--许一宁没一巴掌甩过去,只是娇羞的垂下了头。 握草!冯思远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这是几个意思? 他下意识拿手机打电话,刚拨出去,一想到顾湛的手机在他这里,赶紧掐了。 这时,窗边的两人站起来往外走,男人的手顺势搭在了许一宁的腰上。 错,是腰部往下的位置,轻轻揉捏着。 操!冯思远攥紧了拳头想冲过去,一想不对,这男人很面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陈坚案子的主法官。 我的个天!这姑奶奶到底想干什么? ……山顶汤池。 顾湛身体往后一靠,双手搭着池沿,表情不咸不淡:“既然姑姑开了口,这个面子我是一定会给的。 我甚至可以作出承诺,只要二叔不针对我,我肯定不会针对二叔,毕竟都是一家人。” 这话别人不明白,闫其琛是明白的,是在说越国的事情呢。 “不过!” 顾湛扫了闫其琛一眼,重而有力,含着警告夹着不悦,闫其琛抵不过,微微扭头回避。 “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二叔还要在背后暗戳戳的做些恶心事,别说姑姑的面子,就是老爷子的面子,在我这里都没用。” “不会的,不会的!” 闫其珠忙打圆场,“老陈的案子你二叔什么手都没插,不是让你出气了吗。” 顾湛似笑非笑勾了下唇:“二叔,你可别嘴上说让我出气,心里恨不得我去死噢!” 我就恨不得你去死!闫其琛忙赔笑道:“怎么会的,想多了,想多了!” 闫其珠见事情解决,笑道:“走吧,吃饭去!阿湛啊,你从国外回来,咱们一家人都没有好好聚聚,今天先来个小范围的。” 顾湛十分配合道:“我听姑姑的!” 三人下山,冯思远看顾湛下来,忙迎上去,低头在他耳边一通言语。 肉眼可见的,顾湛的脸变了,“姑姑,二叔,你们先去换衣服,我去处理一点事情,马上就来。” 说完,两人急匆匆的大步离开。 闫其琛鼻子呼出冷气,“一点尊老的礼数都没有,活土匪就是活土匪!” 闫其珠却多了个心眼,朝助理看了眼,道:“跟着,去看看他处理什么事?” 助理:“是!” ……“这个陶周昊在法律界很有名,除了业务能力有名外,怜香惜玉也是出了名的。 他玩女人和别人不一样,讲究个你情我愿,而且只玩漂亮的。” 顾湛脚步一滞,扭头,冷冷看着他。 第167章疯了 冯思远压低声道:“跟过他的女人,前途都很好,这也是他从来没翻车的原因。” 顾湛真正怒到极致,既不砸东西,也不打架,脾气反而是往里收的,就如同现在一样。 冯思远很清楚这一点,心里打鼓似的继续开口:“我也不知道许律师为什么和他跑这里来度假,但……房间在508!” 508的房卡,这会就在许一宁的手里,死死的握着,陶周昊塞给她的,塞的时候还留了一句话:“想要我帮你什么,你就来;如果不想,那就把房卡放到前台,咱们做回朋友。” 位高权重的人,连玩女人都玩成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许一宁拿出手机,发出消息:“沈队,A计划不可行,实行B计划。” 消息很快就回过来:“这王八蛋够谨慎的,OK!” 所谓A计划是:许一宁进到陶周昊的房间,想办法录下陶周昊胁迫她的声音,然后以此为要挟,逼他说出当年事情的真相。 然而一整天,陶周昊非常谨慎小心,白天带她游泳,泡温泉,喝咖啡,明里暗里的撩拨和试探,看她反抗不反抗。 她反抗,他拍拍屁股走人;她不反抗,那么万一最后有什么,那些监控镜头下她顺从的视频,也能为他开脱。 再加上她接下了他的房卡,这是主动送上门的态度,不存在胁迫一说。 所谓B计划:是许一宁进到陶周昊的房间,沈鑫算好时间带人进来,以亮剑行动的名义,拍下两人照片,然后以通报单位和家属作威胁,逼他说出当年的事情。 两个计划,都是险招,许一宁是饵,正如赫瑞文所说,她是真的豁出去了!……晚餐在西餐厅,环境优雅,气氛浪漫。 陶周昊看着面前的女人,保持着面部平和,但心里却已经开始瘙痒。 这应该是他约过的女人当中,最出色的一个,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他都已经想好了,只要这姑娘愿意,房子,车子,位子统统双手奉上。 想到这里,陶周昊叫来服务员买单,然后意味深长的拍一拍许一宁的肩,先回了房。 许一宁没有急着跟上去,而是独自一个人坐着,用力深呼吸,想尽量放松自己。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许一宁拿起酒瓶,把剩下的酒统统倒进杯子里,慢慢的喝着,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后,手机嗡的一声亮起。 有条消息进来,就两个字:“到了!” 许一宁一口气干完杯子里的红酒,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大步离开。 背影雄赳赳,气昂昂!进电梯,上五楼,穿过长廊,拐个弯,508到了。 许一宁站在门口,深呼吸几下,然后从包里掏出房卡,“滴”的一声,门开了!她脚步一抬,走了进去。 门轻轻关上,顾湛从远处现身,眼睛眯了眯,长睫毛挡住了所有的寒光!……另一边。 沈鑫看看手表,在心里估算了下时间,决定等三十分钟再带着人冲进去,毕竟以陶院长的身份,也不是那种一进门就等不及的。 总得先洗个澡,聊个天,调个情什么的!两支烟抽完,十五分钟过去。 沈鑫朝手下看了眼,“相机什么的都准备好了。” “沈队,绝逼是最高清的,放心!” 沈鑫再次看看手表,“再等十分钟,然后走楼梯上去。” “是!” “保安那边都打好招呼了?” “沈队,你这么不相信我办事?” “不是不相信!这不是牵扯到许律师吗,我得保证她万无一失。” “许律师这是为了什么要钓鱼执法?” “闭嘴,别问!” 最后十分钟,等得人焦躁不安,时间一到,沈鑫一声令下,“行动!” 三人飞快的从楼梯上去,刚到走廊口,远远看到一身形高大的男人飞起一脚,“砰”的一声,直接把门给踹了个洞。 沈鑫脚下一个急刹车!握草!那不是508房间吗? 这特么谁啊,抢在了他前面?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房里的人。 许一宁心里还想呢,沈鑫这一脚怎么踹得那么重,抬头去看,正正好对上男人森冷阴寒的目光。 轰!一道天雷分成两半,一半打在许一宁身上: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来了? 另一半打在顾湛身上,直把他打得魂飞魄散,七窍升天。 他看到什么? 许一宁被人抱着,一侧的吊带睡衣滑落,露出白得耀眼的香肩。 而抱她的那个男人,浑身上下只穿一条平脚短裤,腰间松弛的肉耷拉着,像条沙皮狗一样!顾湛怒不可遏,一言不发的走上前,把男人往边上一掀,然后……拳头落了下去。 惨叫声!尖叫声!求饶声!声声入了门外冯思远的耳,他怕闹出人命,赶紧冲进来。 一看地上,陶院满头满脸是鲜血,痛得不住惨叫,忙吼道:“顾哥儿,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顾湛冷笑一声,揪住姓陶的头发往上一提,再往前一送,整个玻璃镜面碎成渣渣,陶周昊直接被砸晕过去。 顾湛顺势把人丢给冯思远:“这里交给你!” 许一宁被顾湛最后这一下,吓到了,不由失声惊叫:“顾湛,你疯了吗!” 顾湛猝然回头,下一秒,他抄起床上的被子,把许一宁一裹,往身上一扛。 许一宁被裹得气都透不过来,拼命挣扎,“放我下来,你个王八蛋,快放我下来!” 顾湛充耳不闻,任由女人挣扎,大步走出这个让他想吐的房间。 冯思远低头一看怀里奄奄一息的男人,血液从脚底心直冲向后脑勺。 这特么打得也太……惨了点吧!而那边的沈鑫正急得团团转。 进去? 那人是谁?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和计划有没有关系? 不进去? 房间里一声比一声惨的叫声,让他头皮发麻? 沈鑫等了几分钟,没等来许一宁的任何消息,扭头给手下打了个对眼,决定冲过去看看。 当三人刚要脚下发力的时候,就看到如同喷火怪一样的男人,扛着个能动的“被子”,气势汹汹的走出来。 沈鑫和同事:“……” 第168章同归于尽 错身而过的时候,沈鑫听到被子里传进来一声尖叫:“姓顾的,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许一宁的声音!沈鑫立刻伸手去拦,突然,那男人就像脑后长眼睛似的回过头,凌厉的视线一下就盯住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沈鑫的错觉,那人的眼里,是浓浓的杀气!是他? 沈鑫一秒想起来,这个男人他见过,在市局门口,一身高级订制,眉宇淡淡,清冷异常。 “滚开!” 顾湛冷漠的黑眼睛逼视着沈鑫:“别特么多管闲事,这是我的女人!” 沈鑫和同事:“……”……许一宁是连同被子一起,被扔进床上,巨大的力道,让她的骨头“咔叭咔叭”响了两声。 还没等她从被子里钻出来,男人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掠夺似的亲吻劈头盖脸地落下来。 许一宁哪肯让他吻,用牙齿去咬他。 顾湛立刻松开她,一口咬住她的喉咙,双手死死的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固定住。 好好的计划被打乱,许一宁已经是怒到了极致,再被他强吻,更是激起从未有过的反抗之心。 她仰起身子,直接用脑门去撞他的,正正好撞在顾湛的下巴上。 这个动作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顾湛一股寒气窜上脑顶,动作立刻就从略微的粗暴变成疯狂。 一只手骤然从她胸口下穿过,猛地将许一宁推拒他的一条胳膊折向身后。 许一宁反应也是迅速,脚往男人要害处一曲,顾湛被逼松开手,整个人往上一避许一宁知道他能避开,身体向后微仰,手甩了过去,一个巴掌狠狠落下。 “啪--”正正好打在顾湛的右脸上。 世界,安静。 顾湛懵了一瞬,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挨了巴掌,然而下一秒,又一记巴掌甩上来。 又狠又准!“许一宁,你他妈疯了?” 许一宁是疯了,彻底的疯了,连打带踢,还带撞,豁命一般要和顾湛同归于尽。 顾湛本来就没敢真压,被她这么狠狠一撞,身子往后一倒,许一宁像只野兽一样扑过去,骑在他身上,双手掐着他的脖子,死死的。 一边掐,一边用头去撞他。 毫无章法的撞,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样子,顾湛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许一宁这副样子,吓得叫了一声:“许一宁?” 许一宁杀红了眼,哪里还听得见有人在叫她,只一下又一下的用头去撞他。 她的体力有限,最后几下完全是下意识的,然后,她的手也松了,表情也没了,整个人沉默而木讷,唯一活着的,是她眼底无声涌出的两行清泪。 顾湛身子一抖,心被狠狠的刺痛,完全是下意识的,手忙脚乱的去擦她的眼泪:“宝贝,别哭啊!” 许一宁瞬间就崩溃了,苍白着一张脸,歇斯底里的大叫:“谁是你宝贝,王八蛋,你欺负我欺负得还不够吗? 不就是你哥的一条命吗,我还给你,我现在就还给你!” 许一宁一边说,一边从他身上跳下来,直接用头去撞墙。 砰的一声,顾湛吓得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跌跌撞撞跳过去,死死的抱住。 许一宁几次挣不脱,身子一软,像终于决了堤似的号啕大哭,她哭得很大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简直撕心裂肺,却还不忘用拳头去砸抱着她的人。 是真恨啊!过往的片断像放电影一样,在许一宁的脑海中一帧帧闪过,最后的画面落在天台上。 温吞隐忍的表象从许一宁身上褪去,露出了灵魂深处截然相反的另一面。 她的眼神仿佛完全变了个人,如果顾湛能看到的话,会感觉到一丝害怕。 随即。 许一宁低头张嘴,死死的咬住顾湛抱着她的手,齿印深深陷进肉里,深可见骨。 顾湛不得不松开了一只手。 这时,许一宁趁机转身,状若癫狂,眼珠瞪得血红,一头冲顾湛撞过来。 顾湛眼明手疾,一个背手敲在她的颈侧。 全世界的喧杂褪去,许一宁眼前一黑,一痛,身子软了下去,泪却还呜呜的流着。 顾湛伸臂抱住,心悸和后怕齐齐涌上来,他想到了四个字--同归于尽!……顾湛这八年里,有过很多次想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念头。 最近的一次是在去年美国搏击大赛上,对方是个泰国的自由搏击手,打到最后,他连右摆拳都挡不住,对方一记肘击断了他后路。 他倒在围绳上,咳出血痰,恍惚不己。 可在对手扑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滚到了一边,然后继续扭打在一起。 那一战,顾湛把毕生所学都奉给了对手。 抱着今天我死,也不会让你好过的决心,大不了同归于尽。 顾湛鼻子里喷出烟雾。 他做了什么,要让许一宁和他同归于尽,明明,他把她从那个老男人身下救了出来。 有敲门声,顾湛去开门。 冯思远走进来,浑身是汗,正要开口,顾湛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随即把房门关上了。 这动作放几天前,冯思远会毫不犹豫地认为,姓顾的不想吵醒里面的女人。 但看到这人手上的咬伤和他脸上的巴掌印后,冯思远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姓顾的从前真是掏心掏肺的对这个女人好过。 他叹了口气,“那老头伤得很重,已经送去医院了,他说是许一宁主动的,我帮你再查了查,的确是。” 顾湛瞳孔一点点紧压成线,冯思远忙改口道:“但许律师主动,是有原因的。” “和市局一队的沈鑫有关?” 顾湛接话。 “没错,沈队说他们有行动,但具体什么行动,他无可奉告!” 冯思远一想到沈队那双如鹰隼一样的眼睛,冷汗就一阵阵往外冒,“所以……顾哥儿,这是一场误会!” 顾湛:“姓沈的在哪里?” 冯思远抬手,指了指外面。 ……几分钟后,如果有人往五楼的平台上看一眼,会发现有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并且,都是如临大敌的状态。 男人看男人,和女人看男人完全不同。 女人首先看的是脸,其次是身材。 但男人看男人,看的是气度,是眼神,是杀气。 第169章什么都不是 这货不是普通人--这是顾湛和沈鑫对彼此的第一印象。 顾湛瞳孔略略压紧,直截了当:“我想知道,你们在查什么案子? 为什么要许一宁钓鱼执法!” “你以什么资格,来问这个问题?” 沈鑫的回答滴水不露。 你说是她男人,就一定是她男人了? 他可从来没听许一宁聊起过,哪怕只字片语。 顾湛微微皱起眉头:“我说过了,我是她男人!” 沈鑫勾唇:“我好像听到她骂你王八蛋!” 顾湛眼神微动:“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而已!” 沈鑫:“不好意思,在我这里,只要没盖过章,领过证,你什么都不是。” 顾湛眼神一厉,沈鑫只当没看见:“麻烦转告许一宁,让她空了打个电话给我。” 顾湛长腿一迈,拦住了沈鑫的去路。 顾湛的身高比沈鑫高出三厘米,雄性强烈的荷尔蒙让沈鑫心生警惕。 顾湛黑白分明的眼底闪着一点光,“沈队,许一宁是非警务人员,是谁批准她参加你们的行动? 依据是什么? 谁签的字?” 沈鑫:“……”霓虹灯勾勒出顾湛脸部轮廓,是冷硬的。 “你们置她的清白于不顾,人身安全于不顾!” 顾湛顿了顿,又道:“我就算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只是个陌路人,被我撞见了,那这个公道我也是要问你们市局的诸位领导讨一讨的。” 狗日的!沈鑫故作镇定道:“讨公道之前,我劝你先和你所谓的情人许一宁打个招呼,否则……”话没有再说下去,沈鑫夹着菊花匆匆溜了。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这么强的气场? 帝都什么时候有了这号人物? 沈鑫一走,冯思远从暗处现身,“怎么样?” 顾湛:“死活不肯说。” 冯思远:“我就说吗,这人油盐不进。” 顾湛冷冷盯着他:“他油盐不进,你就没办法查了?” 冯思远愣了下:“我去给苏苏打电话!” ……中餐厅。 包间。 助理推门进来,把打听到的事情讲了个大概,闫其珠扭头去看他,“你确定?” 助理点点头,“人都送医院了,打得挺重的,那姑娘叫许一宁。” “许一宁?” 闫其珠咀嚼着这个名字,总感觉这名字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她问:“这个许一宁和顾湛是什么关系?” 助理:“是九良律师事务所的人,陈经理的案子是她辩护的。” 为了个下属把人打成这样? 闫其珠皱眉,“被打的人是谁?” 助理:“说来也奇怪,被打的人竟然是陈经理案子的主法官。” 闫其琛把筷子一扔,“我就说这人是土匪吧,连法官都敢打,他也不想想要没人家帮忙,昨天的案子能那么顺利吗?” “少说两句!” 闫其珠瞪了他一眼,两手揉着太阳穴,她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事情,否则以顾湛沉稳的性子,怎么会在自家地盘上干打人这种事情。 “那女人呢?” “在顾总的长包房里。” 闫其珠摸了摸鼻梁,说:“有空,帮我查一查这个许一宁!” 助理:“是!” ……套房里。 顾湛立于窗口。 床上的女人一动不动,房间安静极了,几乎能隐约听见手表表针滴滴答答的声音。 在顾家混得如鱼得水后,许一宁很少再有安静的时候,整个房子都是她的声音。 “妈,我文言文有好多听不懂,你帮我补补!” “顾爸爸,今天晚上吃什么?” “顾湛,你的臭袜子怎么又扔我床上,臭死,拿走!” 少女清脆的声音,玲珑的曲线,哪怕顾湛在家,一天什么都不做,就坐在沙发上,看这丫头进进出出,嘀嘀咕咕都觉得日头太短。 那天,他在厨房做饭,她去卫生间洗手准备吃饭。 他刚把菜放餐桌上,就听见那丫头失声尖叫:“啊啊啊啊!” “这是怎么了,哪失火了?” 他冲过去,还没站稳,她整个人扑过来,挂在了他身上,头埋在他颈间,“蟑螂,好大一只蟑螂!” 瞧这胆小的!顾湛没安好心,又故意吓她,“啊啊,又爬出来了!” 她吓得身体又往上挪了点,女孩儿身上淡淡的香直往他鼻子里钻。 这姿势,暧昧的嚣张。 顾湛瞬间就有了反应,连心跳都在加快,不敢再闹,“下来吧,骗你的!” 她哪信啊,抱得更紧了,“不下,不下!” 顾湛身体快爆炸了,“真没了,不骗你,乖,下来!” 她反而再往上爬了爬……于是,顾湛彻底交待。 那丫头后知后觉,推开一条门缝进来,红着脸扔下一个东西就走。 他一看,差点没晕死过去!这还得了!哪来的? 他追过去,把人往上一拎,脸上凶神恶煞一般。 这丫头立刻就交待了,网上说男人戴这个干净,不容易得爱滋,也不用洗内裤,所以她就在超市偷偷为他买了几个。 这也能得爱滋病? 什么破网!什么破逻辑!顾湛用一顿饭的时间好好给她普及了一下安全帽的作用,那丫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开始了十万个为什么? 然后又往下推演,说:“科技是社会的第一生产力,性是男人的第一生产力。” 他真的听不下去了,把碗一推,找李越诉苦去。 李越听他说完,马上道:“快离我远点,你还有个人惦记和幻想呢,我呢? 不过你家侄女也是奇葩,怎么就能想到爱滋病,别拦我,我要笑个五分钟先!” 何止这一件事情让李越笑。 他二十岁生日,几个铁哥们非给他庆生,包了个KTV玩通宵。 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把他的追求者给带来了。 那姑娘长得不错,身材傲人。 第170章我没做错 那天所有人都兴奋。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玩真心话大冒险。 轮到他和美女玩的时候,美女问:你身上什么地方最敏感? 靠!这么私密的事情能让她知道吗,他家许一宁都不知道,她算哪根葱。 于是,他选择受惩罚。 美女狠啊,挑衅说:来吧,就这里!二十岁的大小伙子,生活三点一线,哪见过这么活色生香一幕,所有人都起哄让他摸。 他也是个要面子的,一帮兄弟都看着呢,哪能认怂,再说,他也确实有点眼谗。 刚把手放上去,包间的门被推开,许一宁手里捧着个蛋糕,站在门口,李越站在她身后。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脸上的笑,一点点沉下去,蹬蹬蹬走过来,抬起手,生日蛋糕全拍他脸上。 拍完,还不够,拉起他作乱的手,用力一口,咬得那叫一个深啊,血当时就流下来了。 然后拉着李越就跑,等他追出去的时候,两人跑得不见踪影。 后来,还是李越暗戳戳的发消息给他,才找到那丫头,正蜷缩在公园的长椅上哭呢,眼睛都哭肿了。 他赶紧走过去低头解释认错。 这不解释倒还好,一解释,把她的火勾了上来,对着他的脸就是啪啪两记巴掌。 他的怒气一下子就被打上来,愤怒质问:“男人的脸能打吗,你打我的脸,以后还让我怎么见人!” “啪--”又一记巴掌上来,那丫头紧攥拳头,眼神跟头小兽似的要吃人,一副牛脾气上来,豁出去的样子。 他也是没辙了,做了个能被人笑一辈子的动作--他把手往长椅上一撑,垂下腰,抬起屁股。 “来,打这儿,这儿皮厚,随你怎么打!” 那丫头还真打,打了几下自己忍不住先笑了,他趁机粗暴的把人搂住。 搂住的同时,响起了李越杀猪般的笑声。 从那以后,他对那大胸妹再没有一丝丝的邪念,但许一宁打他,咬他的习惯却被延续了下来,而且越来越肆无忌惮。 他又去找李越诉苦。 李越一口香烟喷他脸上,又给他一个白脸:“还不是你宠的!” 往事幽幽!顾湛低头,看着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许一宁一睁眼,就看到窗户边站了一个人,吓得直直坐起来。 后颈的疼痛,让她瞬间回忆起昏睡前的事情,眼眶发胀,慢慢的,面前的一切都看不清。 顾湛也不说话,眼神跟深渊似的望着她。 谁也没有先挪开视线的意思,空气仿佛化作了流动的冰碴,每分每秒都刺得人气管发疼。 “那个……”终于在这令人绝望的沉默中,守在门口的冯思远硬着头皮开口:“许律师,顾总他突然冲进来,是怕你出事,他也不知道你们在执行任务,这事纯属识会,要不……你们心平气和的聊聊? 我帮你们去订点晚餐。” “不用,我马上就回去!” 许一宁一开口,把所有人都吓到了,声音嘶哑无比,跟破锣似的。 顾湛眼底闪过一丝怒意,瞬间就掩住了。 冯思远劝:“一起走吧,顾总今天也要回市区的!” 许一宁断然拒绝:“冯助理,不用麻烦了。” “冯思远,你去外面等着!” 就这简单的一句话,就像滋啦作响的火苗,瞬间把许一宁这堆炸药轰到了顶。 呼地一声,她掀起被子下床,却不料脚底空虚绵软,像一脚踩空似的摇摇欲坠。 顾湛冲过去,伸手要去扶。 还没碰到,许一宁踉跄两步退后,避开他的手,眼神充满了厌恶:“顾总,对不起了,今日我身体不适,不能陪睡,你找其他女人解决生理问题。” 顾湛冷笑一声,走到门口。 咣当!门板被他反手摔上,巨响震得地面仿佛一晃,外面的冯思远吓得一个哆嗦。 门里,传出许一宁愤怒的声音:“怎么着,顾总还要强上?” “许一宁!” 顾湛声音微微发颤,“冷静点,我们心平气和谈谈。” 冷静? 功亏一篑让她怎么冷静!许一宁抬头看着他,眼里的湿漉无遮无掩,都被顾湛看进了眸子里,他眼神闪了闪:“你接近陶周昊的目的是什么?” 许一宁冷笑:“顾总,包养协议第二条,麻烦请仔细读一读。” 顾湛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我必须要知道!” “可我不想说!” “许一宁?” 顾湛森寒的目光死死的盯在许一宁脸上,某种爆裂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 “危险?” 许一宁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两个字,咯咯笑个不停:“顾湛,还有比呆在你身边更危险的事情吗? 人家陶院至少没有强迫我?” 匕首,磨得锋利无比,直刺进顾湛的心口,刺得他鲜血淋漓。 许一宁绕过他,打开房门:“冯助理,你主子敲晕我后,有没有让你收着我的包?” 主子? 冯思远:“……”冯思远从沙发上拿起包,递过去:“许律师,手机在包里,没人动过。” 许一宁接过包,看了看身上的睡衣,和光着的脚。 冯思完一指门口:“鞋子在那边。” 许一宁“唔”了声,走到衣橱前,把里面的浴袍往身上一披,穿上鞋子,抬脚走出这间豪华的房间。 ……许一宁走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顾湛都静默。 冯思远实在看不下去,上前:“走吧,去老陈那边打个破伤风,还得包扎一下!” 顾湛倦容难掩,双手撑着额头,突然问:“冯思远,我做错了吗?” “做错”两个字,顾湛说得轻极了,几乎被他吞进喉咙里,然而,冯思远就站在他边上,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的事情,没做错,换了我,一样冲进去!” 顾湛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那就是:从前的事情,做得过火了。 顾湛站起来,冷笑:“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逼她做我的情妇。” 说完这一句,奇迹般的,他心里一片澄净,率先走出去。 冯思远:“……”这还死不悔改了? 第171章 打听到了 返程的路,格外畅通。 许一宁拿手机给沈鑫打电话,电话响了一下,就被接听,话没说,先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 她能想象此刻沈鑫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咬了下唇,轻声说:“对不起,沈队!” 又一声重重的叹息声后,沈鑫开口:“许一宁,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许一宁足足沉默半晌,“他是顾锐的弟弟,我的小叔。” 电话那头的沈鑫嘴角狠狠一抽,还没等他抽完,许一宁哑到极致的声音再次响起:“也是我曾经的恋人。” 怪不得!数秒后,沈鑫道:“你那叔叔打人挺会打的,骨头一根没事,全是内里的伤。 没有一个月,根本出不了院。 还有,他不知道你在查他哥的案子吗?” 许一宁:“这话说来就很长,但他的确不知道!” 沈鑫:“他不知道,那今天的事情就说得过去了,许一宁,你和他好好沟通下,他今天威胁说要到领导那边讨个说法。” 许一宁忙道:“沈队,你放心,我会拦着他的。” 沈鑫:“陶院那边你也得有个说法,这人身份特殊,至于后面怎么撬开这人的嘴,咱们再想办法。” 许一宁挂了电话,捏着手机的手在发抖,没想到仅仅几个小时,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许一宁心里忽然涌起难以抵制的委屈,渺茫的查案,高架的车祸,小区的跟踪,陶院的受伤,顾湛的报复……全都混杂在一起向她压了下来。 眼眶又热!她不想自己脆弱上瘾,于是用力瞪着眼睛,死死的直着车顶,硬是把眼泪跌瞪了回去。 ……夜深。 顾湛在老陈那边刚打完破伤风,林苏苏风风火火冲进来,“顾哥儿,沈队的事情打听到了!” “说!” 林苏苏在他身边坐下,“这男人很不简单,错,他还算简单,他身后的男人不简单!” “等等!” 冯思远举手打断:“我怎么听着有点糊涂!” 林苏苏:“百年修得同船度,千年修得共枕眠,万年修得同性恋。” 冯思完秒懂,“你是说沈队他……”“没错!” 林苏苏叹了口气道:“在这个眼线笔也算眼睛,增高鞋也算身高,硅胶垫也算罩杯的年代,沈队他华丽丽的出柜了。 顾哥儿,是不是顿时有了安全感?” “你废话太多!” 顾湛嫌弃。 林苏苏:“那就主要讲讲他身后的男人,他男人姓赫,思思你应该知道的,虽然你现在是个落魄小王子,但好歹也是王子过。” “难道是……律师世家的那个赫?” “猜对了!” 林苏苏打了个响指,“但做律师是他的副业,他的主业是心理医生,国内他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握草,这么牛逼!” “就是这么牛逼,对了,顾哥儿,说不定你家大哥的病,还在他手上治过呢!” 顾湛皱眉:“话扯远了,讲正题!” “正题是--”林苏苏指了指一旁的烟盒,顾湛抽出一根,亲手帮她着了。 林苏苏吐出烟圈,“市局今天没有亮剑行动,如果要说得更明白一点,市局今天晚上没有任何行动,连重案组的赵明初都在家陪老婆!” 冯思远忙道:“他们是私下行动?” “没错!” 林苏苏睨了顾湛一眼:“顾哥儿,私下行动,我真的打听不出来,对不住了。” 顾湛起身,裹着纱布的手腕在林苏苏肩上拍了拍:“没事,谢了!” 林苏苏:“要不,再找你侄女问问?” 顾湛没说话,拿起一旁的手机和烟盒,和老陈打了个招呼后,走出诊所。 突然,他脚步一顿,扭过头,目光笔直地向冯思远看过去,“那个老男人叫什么名字?” 冯思远一愣:“哪个老男人?” 顾湛:“被我打的那个!” “你是说陶院长? 他叫陶周昊,今年五十了,以后下手轻点,真经不你这么打,万一打出人命来……”“陶周昊……陶周昊!” 顾湛重复了一遍,突然脸色一变,呼吸发紧,连打几次火机,颤颤的竟然没打着火。 冯思索见他脸色不对,“顾哥儿,你没事吧?” 顾湛的心扑通扑通狂跳,震得他眼前景象乱颤,全身的血液突然停止了流动。 他想起来了:那个陶周昊,正是他哥案子主法官。 难道他们是在查……几乎在下一秒,顾湛就自己推翻了自己想法。 也许只是巧合,毕竟这个姓陶的在业内很有名,只要是大案,都会在他手上过。 可如果不是呢? 顾湛的眼睛努力在找着能聚光的地方,却找不到!林苏苏和冯思远对视一眼,没敢再多打一句嘴炮,顾哥儿和平日里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冯思远!” 顾湛突然开口。 “顾哥儿,你说!” “这个陶周昊,你再帮我深挖一下,我要知道他所有的一切。” “我尽量!” 顾湛盲白眼睛慢慢聚在林苏苏身上,林苏苏下意识和他对视:“顾哥儿,要我做什么?” 顾湛怔怔看她许久,摇摇头转身走进夜色里。 这是怎么了? 林苏苏一脸懵。 ……孙家。 孙秋惟把鲜肉馄饨端上来,馄饨汤里飘着紫菜和虾米。 许一宁一口气吃了十二个,连汤都喝得丁点不剩,“舅舅,真香。” 孙秋惟一边收碗,一边唠叨:“吃饭大过天,得按时吃,像你这么饱一顿,饥一顿的,身体能好吗? 听听你的嗓子,都哑成什么样了? 一宁啊,舅舅叮嘱过你多少回……”“舅舅,我去洗澡!” 许一宁实在怕他唠叨个没完,又不敢还嘴,只好避着。 冲完澡,正在吹头发的时候,孙宇回来了,浑身臭汗。 “你这是去哪了?” “姐,你嗓子怎么了?” “法庭上话说多了!” “又打官司了,一定是打赢了。” 孙宇一口气灌下两杯水,“我打篮球呢!” “和谁?” “阿越哥啊,姐,让让,热死我了,让我先冲把澡!” “大热天的,打什么篮球!” “你个姑娘家,不懂,边儿去!” “嘿,你个臭小子!” 第172章找两个人 许一宁一把掌打在孙宇的后背,把吹风机收起来,回房间开风扇吹头发。 清凉的风过来,一路上的火急火燎慢慢褪去,她安慰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会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急死,也没办法重来。 这么一自我催眠,眼皮子耷拉下来,身子往后一仰,秒睡。 她真的太累了!孙宇冲完澡出来,一推门,发现自家老姐已经睡着了,但桌上的手机却嗡嗡直响。 拿起来一看,怒了,竟然是那王八蛋的。 孙宇咬咬牙,扫了许一宁一眼,拿着手机,关了灯,悄无声息的走出去。 半个小时后,巷子口。 顾湛从车上下来,扫了一眼灯路下的孙宇,这家伙没穿上衣,就一条薄薄的运动长裤,上半身肌肉……嗯,还凑和!孙宇是故意没穿上衣,就想让姓顾的瞧瞧,自己比从前强壮了,想威慑威慑他。 他哪里知道自己在姓顾的眼里就“凑和”两个字。 “说,找我什么事?” 顾湛掏出烟,递过去,孙宇犹豫了下,没接。 他姐不给他抽!顾湛冷笑:“一个二十出头的大男人,连烟都不敢抽,我给你买杯奶茶?” 奶茶你妹!孙宇接过香烟,叼进嘴,顾湛“叭”的打着火机,孙宇抬头看他一眼,凑过去把烟点着,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在“备战”状态。 他擅自接了他姐的电话,原本就是想刺几句,哪知这人非要见他一面? 是来打他的吗? 一口吸猛了,呛进肺里,猛咳了起来。 孙宇表情一时难以用语言形容。 操,要被姓顾的看笑话了。 顾湛果然冷笑:“奶茶还高看你了,你适合喝牛奶!” 操,操,操!孙宇脸涨得通红,这是嘲笑他还没断奶呢!“你有话说,有屁放,我断奶没断奶,跟你有个鸡毛关系?” 顾湛看着他,目光缓缓落下,“用过了?” 孙宇:“……”孙宇温柔一笑:“我姐说了,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性行为,都特么是下贱,我姐让我不要那么贱,去祸害人家姑娘,我听我姐话!” 这是拐弯抹角的在骂人呢!顾湛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的认识到面前这个看着很二逼的男人,才是孙家最口蜜腹剑的人,想从他嘴里挖出一星半点,那是做梦!顾湛一支烟抽完,用脚底捻灭了,转身离开。 孙宇不干了,蹭的蹿过去,把人拦下:“深更半夜把人约出来,一句话不说掉头就走,大哥,你这里没问题吧!” 孙宇指指自己的脑子。 顾湛“深情”看他一眼,突然打出一拳,速度极快,孙宇堪堪避开,身子还没稳,小腹重重挨了一拳,痛得他眼泪都快飙出来。 “我约你出来,就是想看看身手有没有长进。 现在看来,你用不上是有道理的,压根没体力!” 说完,顾湛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姓顾的,你特么给我等着!” 孙宇捂着小腹,追着车子破口大骂!顾湛扭头看了眼,眼皮忍不住跳了跳,孙宇这小子奸滑成这样,陶周昊的事情,他还得找另外一个人!……找的人自然是李越。 李越穿了一件老头衫,脚上一双人字拖,手插在运动短裤口袋里,眼睛斜斜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事实证明,他今天和小宇打球的时候,右眼皮不停的跳是有道理的--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找我什么事?” 顾湛没把他横眉立目的样子放眼里,手一甩,扔了一条烟过去。 李越低头一看,握紧了拳头。 他娘的!竟然是特供烟!顾湛走过去,递烟:“一支烟的功夫,聊几句!” 这王八蛋贿赂他,想干什么? 讨好? 李越冷笑一声,把烟往他怀里一扔:“顾总,我们小老百姓,没资格抽这种烟。 还有,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顾湛把烟往地上一扔,跟丢垃圾似的,“李越,一支烟而已,你在怕什么? 怕觉得对不起石润新? 还是怕忘不了我们从前出身入死的兄弟情?” 李越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冲得心脏砰砰乱跳,胸口都有些发疼了。 城中村混混多,下三赖多。 李越小时候个矮,没少挨欺负,父母都是老实本份的人,也胆小怕事,只知道让自己儿子吃亏,也不知道帮着打回去。 顾湛不一样,李越是他罩的人,欺负李越,就是欺负他。 但那时候他们还小,刚刚十岁出点头,都还没变声呢,怎么打得过一帮十五六岁的野孩子,顾湛去帮,被人按在地上打。 挨了打,还叫嚣,说只要他不死,这场子早晚一天找回来。 场子是在半个月后找回来的。 顾湛养好伤,手里拎着块砖头,一砖头就把人家老大的后脑勺给打裂了。 那一架干得,最后顾湛,石润新和他,三个人被十几个人追着砍,要不是顾锐来得及时,早没命了!一战成名,打顾湛打架的人更多,用出生入死四个字形容他们三人,不为过。 后来顾锐收手,顾湛也收手,日子这才太平起来。 但又怎样!李越冷笑道:“从前和顾总出生入死是真,现在和顾总反目成仇也是真,顾总还有什么想和我聊的?” 顾湛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三人当中,李越最实在,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和人玩虚的。 有时候实在人说出来的话,比偷奸耍滑的人,更伤人!顾湛决定快刀斩乱麻,直截了当:“我只问你一句话,许一宁是不是在查我哥的案子?” 李越的脸一时绷紧了。 这么隐秘的事情,这王八蛋怎么知道了? 许一宁自己绝对不会说,石润新更不可能……那么,他是从什么渠道知道的? 还是说他在许一宁的身上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李越赶紧回神,冷冷道:“我不知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顾湛视线逼近了,直看着李越的眼睛,话音停顿了一下,又道:“那你知道不知道,她为了查案,都查到男人的床上,差点就被人睡了?” “不可能,她有分寸!” 李越脱口而出。 第173章 你也去 顾湛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越大脑瞬间冷静下来,一把把人揪住:“顾湛,你特么诓我?” 顾湛看他一眼,绷着脸冲他一点头,“诓你又怎么样?” “你他妈的……”“李越!” 顾湛突然动手,拽住了李越的老头衫,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前冲,一下子就把李越顶到了墙上。 顾湛那张脸近距离看充满了冰冷的强烈压迫感,手劲也真不是盖的,李越的领口被生生揪死,卡得他一时半会都没能说出话来。 “我的确是诓你,就想看看你这个傻小子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傻!” 李越咳了几声,“顾湛,你他妈真的是……人渣!” 顾湛冲他阴森森的冷笑几声,松了手,扭头就钻进了越野车里。 车子像是故意似的,油门一声轰得比一声响,然后喷出浓浓的尾气,消失在车流里。 李越简直快不好了。 他第一个反应是捡起地上的石头,想砸过去,又怕砸到行人,只能恨恨踢出两脚。 不甘心,又吼了一句:“姓顾的,我操你家祖宗!” 还没解恨,腿死命的踩着那条价值不菲的香烟,像是在踩着姓顾的脑袋!“被操了祖宗的”顾湛,此刻把油门踩得很凶,呼啸着闯过了好几个红灯。 五分钟后,他整个人冷静下来,把车停到路边,打起双跳,人往路牙子上一坐,点了根烟。 烟雾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眼睫垂落根根分明,眼底微闪着一点光,有东西在光里激烈地碰撞着。 “……”他嘴唇动了动,是句两个字的脏话,没骂出声。 ……周日。 许一宁按时醒来,吃早饭,陪舅舅逛菜场,像个没事人似的,在她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昨天她经历了怎样的歇斯底里。 孙宇和李越则不约而同的对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保持沉默。 都是男人,都要面子,不光彩的事情还是烂在肚子里。 许一宁等孙宇下午回了学校,才从孙家离开。 没回公寓,找个水果店买了几样时新的水果,又去花店买了一束鲜花,在上面卡了张卡片,拎到医院。 她很有技巧的没进去,而是把东西放到了护士站,她心里是这么想的--陶院看到东西,如果没让护士扔出去,那么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如果扔出去了,那就得另想办法。 许一宁并不知道,此刻,顾湛正坐在陶周昊的病床前,目光森森。 冯思远介绍道:“陶院,这一位是闫氏药业的二少爷,昨天的事情,实在不好意思。 许律师是二少爷的得力属下,也是我们二公子的女人!” 陶周昊身上是内伤,脸却被打得开了好几道口子,额头一个大洞缝了八针,一夜下来,整张脸肿得不成样。 一听许一宁是二公子的人,不知道是感叹自己太有魅力,还是霉运到家,。 冯思远又道:“前几天,许律师和二少爷闹了点矛盾,为了报复二少爷,故意做些惹二少爷不开心的事情,这才发生了昨天的误会。 还希望陶院长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陶周昊冷笑一声,头歪向一旁。 把我打成这副鸟样,还让我大人有大量,一个个的有病吧!冯思远笑容不减:“这事闹得,我家二少爷心里很不开心,但为了顾全大局,他今天还是来看您了,这是他对您的态度。” 陶周昊艰难开口:“二少爷,光有态度就行了吗?” 冯思远:“陶院,二少爷不仅有态度,还会有实际的行动,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赔偿费……只要您开口。” “钱?” 陶周昊扭头,鄙夷地看了顾湛一眼,“我混到今天,还缺那几个误工费?” 顾湛清咳一声,这才开了口:“陶院还要其他的,那就不太好办了。 对我来说,损失的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天涯何处无芳草,但对陶院来说,家庭,事业,名声,儿女……哪一件可都是要命的东西。” 陶周昊的脸变了好几变,“你,你什么意思?” 顾湛站起来,弯腰,低下头,微微一笑:“陶院说是许一宁主动贴上来的,我也可以说,陶院利用自己的身份,想要潜规则年轻人。 事情的真相,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只要我往许一宁身边一站,有谁相信我二少爷的女人,还需要主动贴一个连几把都不知道能不能硬起来的老男人!” “你……你……”顾湛直起身,摇头笑笑,走到窗户边,背过身,不再说话。 冯思远上前一步,笑眯眯道:“陶院长,您开个价吧?” ……五分钟后。 顾湛从病房里走出来,经过护士站的时候,目光往边上扫了一眼,脚步停下。 “顾湛,怎么不走了呢?” 冯思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窗户边的长椅上,许一宁低头坐着。 察觉到有异样,她猛的抬起头。 世界,再次安静!许一宁是被顾湛像拎小鸡一样,拎上车的。 上了车。 许一宁不吭声。 顾湛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冯思远把着方向盘,想自己这时候穿件隐身衣就好了,省得夹在当中,左右尴尬。 手机响,顾湛接电话,手腕抬起,露出小麦色、肌肉结实的小臂。 许一宁余光扫到他腕上的咬伤,不由吓了一跳,向来无所畏惧的她,心里惶惶不安起来。 咬得,太深了。 这时,顾湛扭头看了她一眼,视线交汇,许一宁赶紧扭过头,当没看见。 顾湛冷笑了一下,听起来似乎有些尖锐,吓得手机那边的人顿了好几秒,说话也不利索了。 一个电话打完,又有电话进来。 顾湛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听,偶尔迸出一两个英文单词,或者中文。 就在许一宁以为他要一直打下去的时候,顾湛突然挂了电话,冲冯思远道:“到苏苏那边喝杯茶去。” 许一宁反应堪称敏捷,“那我自己打的回去。” “你也去!” 顾湛扔给她三个字,继续打电话。 许一宁用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掩住了神态中的一丝紧张。 第174章 叫我顾湛 林苏苏的茶室开在闹市区,上下三层楼,最顶层是他们“小三猎人”的办公室。 进到茶室,顾湛朝冯思远看了眼,后者赶紧闪人。 两人面对面坐下,顾湛用眼神把服务员逼走,自己挽起衬衫袖子冲泡茶叶。 泡一杯好茶,茶叶,用水,温度,技巧缺一不可。 他似乎常泡,桌上一堆器皿用起来驾轻就熟。 许一宁却看得心烦意乱。 她猜不透这个男人把她带到这里的目的,更猜不到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而且也在急诊的VIP楼。 心烦意乱的还不止这些,她答应沈队,说要阻止这个男人向市局领导质问,要怎么开口? 一杯茶递过来,许一宁抬了下眼皮,却没动。 “尝尝?” “有话就直说吧,顾总!” 许一宁没有品茶的心情,更不想和他面对面坐着,这个男人的目光太锋利。 顾湛抬起眼看着她。 他眼角狭长,有点桃花眼的意思,目光却很幽深,像是装了一碗浓稠又讳莫如深的黑。 “以后,不要叫我顾总,叫我顾湛。” 许一宁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极其戒备地看他一眼。 这一眼,挖心。 顾湛嘴里“嗯”了一声,剑眉同时往上一挑,这是发怒前的预兆,许一宁立刻识相的点点头。 “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情……”顾湛突然顿住,他这下突兀的沉默,让许一宁不由自主的去看他,正好狭路相逢了他幽深的目光。 顾湛身子往后仰,手插进裤兜里,“我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以后再要发生昨天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人经过了歇斯底里后再冷静下来,会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心酸不甘纵有千万种,实力不济却最难过。 许一宁硬着头皮点点头。 顾湛满意她的妥协,继续说:“人是我打的,事情我已经摆平,陶周昊不仅不会追究,以后还会对你毕恭毕敬。” 许一宁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有钱有势可真是好啊,她千方百计的讨好,才换来一个接近的机会;而这个男人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息事宁人。 “最后还有一件事情。” 顾湛手指敲敲桌面,提醒这个女人回神,“明天下午我要出差,这次时间长一点,十天以上,半个月以下。” 顾湛说到这儿,停住,又敲了下桌面:“你如果再笑得这么放肆,那我不介意把你带着一起出差。” 许一宁的嘴角是不由自主的上扬,十天呢,她得多自由,能做多少事。 “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许一宁不顶嘴了,改和风细雨了。 “如果许家人问起我的行踪,你就说不知道。 还有,这段时间你回孙家住。” “为什么?” “难道……你不想回孙家?” “……不是!” 许一宁一时脑子没转过弯。 顾湛的身体突然往前,“那是什么?” 许一宁吓得往后一缩,试探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会不会到市局的领导那边投诉?” “我有那么闲?” 男人的话是蜻蜓点水,掠过水面,留下一点点让人遐想的空间。 许一宁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顾湛深深看她一眼,眼神算不上温柔,话更是有点惊悚:“许一宁,我们之间所有的事情,等这趟我出差回来后,一并说清楚。” 许一宁听得心惊胆战。 她和他之间,还有什么事情? 是她接近陶周昊的目的吗? “这茶还喝吗?” 顾湛突然伸手一指。 “啊?” 许一宁回神,忙摇头:“不喝了!” 顾湛将她面前的茶盅拿过来,偏转杯口的方向,专喝她嘴唇喝过的那一块地方。 许一宁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盅已经喝得干干净净。 喝完,顾湛抿抿唇,“走,陪我去老王那里。” 许一宁问:“去干什么?” 顾湛不说话,走到她身边,垂首看着她。 这姿势……许一宁赶紧站起来,顾湛没说什么,手落在她颈脖间。 热度从颈后传过来,许一宁身体僵了僵。 顾湛声音暗哑:“别紧张,只是陪我去打狂犬疫苗!” ……几分钟后。 三楼的窗户上,探出两个脑袋。 林苏苏:“顾哥儿昨天打了狂犬疫苗,今天再打,会不会直接over?” 冯思远:“还看不出来吗,打狂犬疫苗是假,带她去复诊才是真,两个星期,许一宁的中药要吃完了!” 林苏苏:“……”林苏苏感叹:“我从前说,哪家姑娘要是被顾哥儿惦记上,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现在我想改口。” 冯思远:“改什么口?” 林苏苏:“未尝不是福气!” 冯思远:“这福气给你?” 林苏苏:“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老胳膊老腿了,经不起折腾!” 冯思远:“……”……老王对于顾湛和许一宁的到来,没有任何意外。 他先帮顾湛换药,双氧水擦上去的时候,顾湛吸了口气,许一宁在边上听得清楚,眼睛抬头看天花板,装傻充愣。 消好毒,再擦一层碘酒,这药算是换好了。 老王开口:“许一宁,你坐下?” 顾湛让出位置,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喝茶,眼风掠过她,神色淡淡的。 许一宁坐下,伸出手腕,老王三指落下,眼睛半阖着,跟个得道的神仙似的。 三分钟后,他睁开眼,松开手,“看来是按时吃药了,最近小腹是不是不太凉了?” 许一宁一听,顿时肃然起敬。 她小腹上的皮肤比其他地方皮肤偏凉一度,哪怕是最热的天,也是如此,最近几天温差好像不那么大了。 “我给你转个方子,还是两个星期的量!” “总共要吃多久?” “没有个一年半载的,药断不了!” 许一宁的脸一秒耷拉下来。 “一年还是半载,说清楚!” 顾湛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茶杯。 老王幽幽看他一眼,“半载!” 许一宁的脸一秒扬起来,半年,六个月,那她还有活路。 顾湛低头喝茶,掩住嘴角的一抹浅笑。 第175章相处 从诊所出来,两人回公寓。 一个要出差,一个要回孙家住,都得收拾东西,许一宁有自觉性,先帮金主收拾,“出差半个月,要换个大箱子吗?” 顾湛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电脑,抬眼瞄了瞄她,没理。 “不需要换,我就拿原来的小箱子帮你收拾了!” “你在跟谁说话呢? 有主语吗?” 主语? 许一宁一怔,脑子里拐了几个弯才明白他话里的深意,为了能把人安安稳稳送走,她立刻改口道:“顾湛,你是要大箱子还是要小箱子!” “大箱子!” 许一宁转身走进卧室,“读书的时候语文就没及极格过,这会还知道主谓宾,可真神奇!” 她自认为说得很轻,但顾湛那什么耳朵,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低下了头继续工作。 许一宁按照半个月的时间给金主准备,一样一样归纳好,又去玄关拿三双皮鞋装进收纳袋,放进大箱子里。 一切妥当,金主还像大爷似的在沙发上窝着,许一宁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五点,阿姨还没来做饭,于是又问:“今天阿姨不过来了吗?” 顾湛这一回连眼都没抬,许一宁心里莫名升起股躁意,忍着!“顾湛,今天阿姨不过来吗?” 顾湛把膝上的电脑往茶几上一放,起身,往上卷衬衫袖子,走到她身边,搭着她的肩膀往后一拨:“不过来,我做饭。” 许一宁:“……”……顾湛早年在顾家做了十多年的厨子,厨艺很好,后来为着许一宁,又跟着度娘学了一阵子,也算小有所成。 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他顾哥儿要下次厨,那些个馋虫们再远,都能闻着味儿来。 他下厨下得还很大爷,只掌勺,不买,不摘,不洗,就这副德性,林苏苏他们跟供祖宗似的供着。 没法子,天天汉堡可乐的,吃腻了!许一宁是知道他这个德性的,又考虑到他现在的身份今非昔比,跑去帮忙。 刚到厨房门口,移门“叭”的一声合上,她被关在了门外。 进不去,但里面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 他挽好袖子,围上围裙,从冰箱把菜一样一样拿出来,然后淘米,洗菜,刀光迅速,动作麻溜。 他最拿手的菜有两样:一样红烧肉,在孙秋惟糖醋排骨的基础上,自己改良创新,以姜葱入味,淀汁儿轻淋,小火慢炖,再加盐,枸杞调味出锅。 一样是油爆大虾,拍虾背,抽虾线,三两下弄得干干净净,热油下锅,疾速翻炒,加一点盐,一点糖,调好的浆料倒下去……从前许一宁闻着香味流口水,哇呜哇呜抗议他做得慢,故意馋她。 顾湛回她一个“滚”字。 她气,“你再敢让我滚的话,小心以后我不要你。” 他忙里偷闲,“凭什么不要我,你看看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爬得上床……”她羞得跑开,这话流氓,污耳朵……许一宁收回视线,走回客卧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改了主意。 回孙家住还得和舅舅解释半天,不如直接住回学校宿舍。 ……顾湛做了三菜一汤。 红烧肉,油焖大虾,蒜蓉菠菜和西红柿鸡蛋汤。 许一宁咬一口瘦肉,脸色微微一变,头垂了下去。 “怎么,不好吃?” 顾湛皱眉,厨房火烧火燎的热气把他的脸熏得发红,板着脸一问,倒有几分生气的样子。 许一宁抬头看他一眼,忙道:“很好吃!” 说完,她头又垂下去,顾湛斗眉厉目,夹起一筷子肉放嘴里,确实很好吃啊!怎么她一副难以下咽的模样。 许一宁的确是难以下咽。 人的味觉是有记忆的,它甚至比脑子的记忆还清晰,这也是为什么成年人最馋的,不是某个米其淋餐厅的某道网红菜,而是童年时最爱吃的那道菜。 肉,还是那么入味,甚至味道更好;但人,却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人。 手机响,顾湛的。 他手上剥着虾,一手的汁水没法接,用脚踢了踢许一宁。 许一宁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手机,顾湛头也不抬,“密码是我哥的生日。” 许一宁捏着手机的手,就这么颤了颤,几个数字输进去,由一道红烧肉引出的微妙情绪瞬间就淡了。 门锁密码,手机密码都是顾锐的,也难怪他对他哥的死耿耿于怀。 顾湛示意她把手机拿近点。 许一宁凑过去,指尖碰到他的脸颊,顾湛掀眼皮看了她一眼,许一宁忙道:“不是故意的。” 顾湛收回视线,用英文打了个招呼。 听筒里传来一连串的英文,顾湛态度十分冷漠,嗯了几声,示意她挂断电话。 许一宁把手机放回原处,低头,一只剥好的虾子在她的碗里。 顾湛用纸巾擦了擦手,擦完,椅子往许一宁那边挪了挪,紧挨着她。 许一宁已经洗过澡了,头发乌黑柔软,水把皮肤浸得透了似的,白里泛着红。 她被顾湛近距离毫不掩饰的目光看得很不自然,略微向后仰头拉远了一点距离,“不好好吃饭,你看什么?” 顾湛突然用掌心贴向她的后颈,就克制的揉了几下,“我不吃了,冲个澡就走。” 许一宁眼里先是浮上惊喜,又怕这惊喜太外露,忙补了一句:“吃点吧,会饿的!” “许一宁!” “啊?” “你言不由衷的样子,和从前一模一样!” 他最后几个字语气不自觉加重,气息喷到许一宁侧脸,她浑身一僵,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个小时后,许一宁在阳台晾衣服的时候,收到了顾湛的微信,是首都机场候机厅的一张照片,地址是T3航站楼。 她这时候才知道,顾湛这一趟飞国外。 不管他飞哪里,就像那只最终还是被扔进垃圾袋里的虾子一样,都不在许一宁的心上。 她拿起手机,给沈队发了条微信,告诉他担心的两件事情已经办妥。 消息发过去,石沉大海。 第176章疯狂 直到许一宁要关灯睡觉时,沈鑫才回了过来:“事情办妥就太好了,我刚到家,周末两天都在忙案子,妈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许一宁:“需要我帮忙吗?” 沈鑫:“太需要了,但不敢啊,有眼睛盯着呢!这会,一动不如一静。” 许一宁:“我让我老师帮你!” 沈鑫:“那还废什么话,赶紧的帮我拉皮条!” 许一宁:“但他现在不在帝都,等他回来行吗?” 沈鑫:“操,我这什么命!” 许一宁整整花了半个小时,帮沈队拉皮条,最后以乌龟和花花草草做威胁,才让朱寒生答应回到帝都,就去沈队那边看看。 ……周一,上班族最忙碌的一天。 一上午,许一宁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中午的时候,老王又来送药,许一宁过意不去,想请他在附近吃顿便饭表示感谢,老王没理她,只说好好吃药,就是对他最大的感谢。 许一宁当着他的面开了一袋,咕咚咕咚几口喝了下去,喝完,一抹嘴,笑道:“一点都不苦,甜滋滋的!” 老王心想:这姑娘莫非是傻,他这回可没在药里加山楂!下班的时候,张九良把陈坚案子追回的赃款数量拿给她看。 许一宁用手指数着上面的零,心里直感叹自己当初选错了行,应该主修经济学的!张九良用计算机吧嗒吧嗒一通算。 “这是我的提成?” 许一宁都有点不太敢相信。 “没错,就是你的,请客吧,许财主!” 许一宁不理他,“你也有,凭什么你不请客,再说还没到帐呢。” 张九良骂了一句“葛朗台”,扭头走了,走到门口,突然转身,一脸神秘兮兮。 “师妹,陶院被人打了你知道吗? 对外说是被人寻仇,其实是和人小姑娘开房,被人小姑娘的男朋友捉奸在床。” 许一宁面红耳赤。 张九良:“啧啧啧,现在女人想上位想疯了,五十岁的老头子,那玩意还硬得起来吗?” 许一宁咬牙切齿。 张九良眉头一皱,“奇怪了,就是打听不到那女的是谁,害得我这颗八卦的心,空落落的,一整天不得劲。” 许一宁忍无可忍:“师兄,你一天不八卦,会死吗?” 张九良:“会啊!” 许一宁:“……”她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把叫张九良的八卦小人,扎成了刺猬。 张九良果然遭到了那股怨念,回到自己办公室,就一连打了三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操,谁特么这么想我!” ……晚上,许一宁先去朱寒生家里喂乌龟,浇花草,回到宿舍,正打算洗澡看书时,张九良的电话进来,让她立刻赶去机场。 九良律师事务所原则上是不接外地的案子,因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但这次的委托人是张九良至交好友,又是突发事件,不去也得去。 出差的地方是深圳,两人赶到下榻的宾馆,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补了半天的觉,就开始投入工作。 见当事人;调查事件的来胧去脉;找当地法院的关系和人脉……两人忙得晕头转向。 许一宁甚至连忙里抽空给朱宴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只好发了条语音消息,让她有空回家帮着喂小乌龟和给花花草草浇水。 她并不知道,此刻帝都的许家人几乎陷入疯狂。 ……能让人疯狂的,除了权,就是钱。 闫氏股票连拉好几个涨停,许家所有人,除了大少爷许哲元外,都赚得盆满钵满。 看着帐户上的金额成倍增长,许兴权兴奋的同时,也心惊胆颤,每天都提醒许兴利,让许哲音去顾湛那边多打探打探行情。 许哲音自己的钱都在股票里呢,都不用自家老爸提醒。 每天早上一个电话:亲爱的,起床了吗? 中午一个电话:亲爱的,你吃饭了吗? 晚上一个电话:亲爱的,你今天要忙到什么时候,早点睡噢,我会梦到你的!问候是假,打听行情是真。 顾湛没别的话,只有四个字:见好就收!但这世上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见好就收的,天天涨停呢,都是真金白银啊!许哲音一向是个胆大的,这边顾湛对她说“见好就收”,传话到那边就变成了“不急,还可以再等等”,她的算盘打得很好,还和上次一样,周五一早卖出股票,争取抛在最高点。 许家两兄弟自然对顾湛的话深信不疑,把心放回肚子里。 ……另一个把心放回肚子里的人,此刻正用密码打开办公室的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只老式的手机。 开机,拨出电话。 “喂?” “……”“这两人都收手了。” “……”“许一宁出差了,在深圳。 沈鑫在我眼皮子底下,放心,看着呢!” “……”“还是你说得对,必要的时候得弄点手段,否则这帮年青人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 “……”“让您受惊了……是……是……是!” 挂完电话,顺手关机,再把手机放回保险柜,关上柜门,拔下钥匙,慢慢走到窗边,往窗外看去。 外面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各自有各自的忙碌和喜怒哀乐。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再精彩的风景,这天底下的人也是俗物肉胎,三餐一宿,五谷杂粮。 但就算五谷杂粮这些最普通的东西,也分个三六九等。 上等人吃特供,中等人吃优质,下等人吃劣质!他必须做上等人!突然。 门一脚被踹开,赵明初满头是汗的冲进来:“祁局,我这重案组的组长没法当了……”……深圳的case初步捋顺,许一宁和张九良周六一早飞回帝都。 一下飞机,许一宁明显感觉气温比走之前降了一两度,似乎没有那么热了。 一看日历,已经到了八月,夏天还留一点尾巴。 打的直奔孙家,孙秋惟见到她回来,二话不说就钻进厨房。 许一宁洗完澡出来,简单的二菜一汤已经摆到桌上,边上还有一瓶刚开的啤酒,帮她解解乏。 许一宁一杯啤酒喝下去,舒服的长长叹出口气,千好万好,还是家里最好。 第177章出事 “舅舅,小宇呢?” “没回来,说是复习考研!” 手机嗡的震动,张九良在电话那头直接喊起来,“握草,师妹,大地震,闫氏药业的股票昨天被证监会停盘了。” 许一宁一脸懵,“停盘是什么意思?” 张九良:“停盘就是不允许卖出,不允许买进,交易冻结了!” 许一宁:“为什么会停盘?” 张九良:“说是闫氏药业的股票在过去的半个月里有异常的波动,需要进行调查,所以停盘。” 许一宁:“停多久?” 张九良:“短则一个星期,长就不好说了!” 许一宁:“什么意思?” 张九良:“有停三个月的,也有停半年的,最长的还有停三年的,看上面调查的情况。” 许一宁:“这和我有关系吗?” 张九良:“原则上没有,但……算了,和你这菜鸟也说不清,希望这波股票的异动,和你家小叔叔没关系。” 听到小叔叔三个字,许一宁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整整一个多星期,她和顾湛之间没有任何的联系,哪怕是只字片语。 吃完饭,许一宁给朱寒生和沈鑫各打了一通电话。 朱寒生在电话里告诉她,昨天刚刚回来,已经和沈队见过一面,沈队把案子给他看了,正在研究。 沈鑫则在电话里告诉她,案子进展不顺利,就指望着朱老那边有所突破,还说局里从上到下风平浪静,除了赵明初有点狂犬症外。 这话里的深意是--祁局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许一宁分析没有动静是有原因的:祁局是个聪明人,聪明的人做事,讲究一个先礼后兵。 她和沈队没有再往下查,沈队忙案子,她忙着出差……种种迹象在向祁局暗示,那天在办公室门口他不动声色的警告,起到了震慑作用--她和沈队已经收手了!收手了,再追究前因后果,那就是把人逼上绝路,所以,祁局那边也就风平浪静了。 手机响,屏幕显示是许哲音的电话。 许一宁犹豫了几秒钟接听。 许哲音一开口就是质问:“许一宁,你现在人在哪里?” “在我舅舅家,有事吗?” “你怎么会在你舅舅家?” “出差刚刚回来,来看看他。” “你去哪里出差?” “深圳。” “和谁一起?” “你查户口吗?” 许一宁讨厌她的咄咄逼人。 许哲音突然大吼:“说,是不是和顾湛一起?” 许一宁耳膜一震,不明白许哲音为什么这么大的脾气,怕引起误会,只好解释:“不是,和我们事务所的老大,是一个异地的case。” “那顾湛呢,顾湛人在哪?” “他出差了。” “去哪里出差了?” 许一宁下意识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许哲音突然拔高音量:“许一宁,你特么的别给我装傻,说,顾湛去了哪里?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许一宁脸上所有表情瞬间消失。 她突然想起那天在茶室里,顾湛好像跟她交待了几句话,交待了什么? “如果许家人问起我的行踪,你就说不知道。” 许一宁的脑子有片刻的茫然和混乱,沉默了一会,她问:“你这么急的找他,有什么事?”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说他在哪里出差。 还有,那个姓冯的助理的电话你有没有? 有的话,赶紧发过来!” 许一宁迟疑了几秒,“冯思远的电话我可以给你,但顾湛在哪里出差,我真不知道,以后有关他的事情,不要再来问我。” 她果断挂上电话,找出冯思远的手机给许哲音发过去。 有脚步声,一扭头是孙秋惟。 “出了什么事,电话一个接一个的?” “没事!” 许一宁走过去,搂着孙秋惟的肩:“都是些工作上的小事,舅舅,你去睡吧!” 许一宁把人送出去,关上门,在电风扇前面坐下来,嘴角的笑慢慢凝住:许哲音这么急的找顾湛,到底出了什么事? 还有,为什么顾湛不让她说他的行踪? 他对许哲音做了什么? ……还能出什么事,自然是股票停盘的事情。 停盘不是大事,但调查组进入是大事;像许哲音这样炒股的钱是闲置的私房钱,也不是大事;但如果是贷款来的钱,那就是大事。 首先得付银行利息,其次是还款日期,半年时间一到,还不出款子,抵押置换的可是许氏房产和股权。 所以,许兴利迫切想知道停盘的时间是多久,糟心的是,周五开始,许哲音就联系不到顾湛了。 要是平时联系不到,也就算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音音,许一宁怎么说?” “她说她不知道!” 曹梦气得一拍桌子:“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小贱人一定是在说谎。” 许兴利看了曹梦一眼,“别一口一个小贱人,难听不难听!” “她不是小贱人是什么? 难不成我还叫她小仙女,我呸!” “你们别吵了!” 许哲音怒吼:“她给了我冯助理的电话,我来打打。” 曹梦:“快打,快打!” 许哲音拨过去,听筒里传来柔美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怎么也会打不通呢?” 许哲音咬咬唇:“爸,你也别急,顾湛从来没不接过我的电话,这会可能没信号,等他有了信号,看到我电话,一定会回过来的。” “对,对,对,顾湛对咱们音音,那是没话说的。” 曹梦在一旁帮腔:“闫氏的股份都送给咱们音音呢!” 许兴利一听这话,笃定了许多,也是啊,顾湛坑谁也不能坑自己的岳丈家啊。 他拿起手机,走到阳台,给许兴权打去电话。 “哥,音音刚刚打了顾湛助理的电话,也是打不通,可能那边没信号!” “……”“你放心吧,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出入境那边我查过了,他的确是出国……对……带着助理……都走一个多星期了!” “……”“好,好,我一定让音音想办法,尽快联系上他!” 第178章事情不简单 周一如期而至。 许一宁刚在办公室坐下来,张九良“砰”的一下冲进来。 “证监会调查小组已经到了楼下。 你最好给你家小叔叔打个电话,怎么着也得通风报讯一下,这事,真的可大可小!” 许一宁茫然:“什么意思?” “如果这事跟顾湛扯上关系,那咱们九良律师事务所还能在这里办公吗? 你快打,我去看看那边有什么动静?” 等张九良离开,许一宁瞪着眼睛看了手机很久,在和不打这个电话之间犹豫。 最后,理智战胜了情感,她拨出电话。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顾湛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她想了想,立刻又拨了冯思远的,也是关机。 这时,许一宁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事情可能不太简单。 ……事情何止不简单,简直在闫氏药业掀起血雨腥风,整个三十八层楼的员工们都在惶惶不安。 调查小组入驻,年轻的老总在国外出差未归,这就等于群龙无首。 一些老员工更是感叹,闫氏风风雨雨近百年,还从来没有被上面的人调查过,顾总新官上任才两个月,怎么就弄成了这副德行? 联想到前些天老陈被判刑的事情,这会不会是二房的反扑呢? 如果真是,那顾总能不能扛过这一关? 如果扛不过,那是不是意味着又一轮的清洗开始了? 此刻,闫家郊外的大庄园。 闫其琛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地喝着现磨的咖啡,指尖的雪茄燃起一缕袅袅的青烟。 他面前坐着的,是他的母亲,闫家二房的老太太倪海棠。 倪海棠根本称不上老,一身手工定制的旗袍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出来,不是绝色,又怎么能迷倒闫家的男人!倪老太太开口,“好好的,怎么就停盘了,这么大的动静,四合院那边知道吗?” 闫其琛笑,“妈,你也是瞎操心,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老爷子的耳朵眼睛比谁都多。” 倪老太太:“既然他都知道,怎么也没个动静。 现在闫氏没人主持,就眼睁睁地看着它乱吗?” “乱不好吗?” 闫其琛幸灾乐祸:“只要乱了,才能让老头子看看清楚,那土匪是不是这块料,妈,你说我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那土匪,趁机……”“他的电话打不通!” 闫其珠英姿飒爽地走进来,“连他助理的电话都打不通。” “啊?” 闫其琛手抖,烟灰无声跌落在地上,“那小子跑了?” 闫其珠鄙夷地看他一眼,坐到倪老太太跟前:“妈,你打个电话给老爷子,就说担心公司,问问顾哥儿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倪老太太眼睛一亮,担心公司只是个说辞,探探老头子的口风才是真的。 “如果他说顾哥儿有好的办法呢?” “那就说明他对这小子信任着呢,股票的事情估计是知情的。” “如果说没有呢?” “那就趁机把你儿子抬出去。” 闫其珠点了两下桌面,“缝都裂开了,这针不往下插,多可惜!” 几分钟后,倪老太太放下手机,“老爷子很生气,话没说几句就把我电话给挂了。” 闫其珠眼珠子一转,“呵,这么说来,老爷子也是不知道的,其琛!” “干嘛?” “走,跟我去四合院一趟,这个时候不趁机踩顾湛一脚,还等什么时候!” 闫其琛一听来劲了,踩人啊,他最在行了!……精神病院里。 闫飞淡淡的掀起眼皮,复又垂首,注意力重新落到平板电脑上。 几分钟后,符柏楠接完电话进来:“少爷,调查小组把所有高管都单独叫去谈话,还勒令他们把自己和亲戚朋友的股票帐户上交,如不主动上交者,查到一个帐户异常,冻结一个账户!” 闫飞这才抬头,眯眼,眸色深了些,“公关部的人在干什么?” 符柏楠:“在打通关系!” 闫飞:“顾湛呢?” 符柏楠:“周五开始就联系不上,冯助理也一样。” 闫飞:“二房那边有没有动静? 符柏楠:“刚刚得到消息,大姑奶奶带着二老爷到四合院那边去了。” 闫飞把腿上的平板拿开,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脚问:“我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有几次是找不到人的?” 符柏楠:“只有一次,那次是因为私事,但我的电话是畅通的!” 闫飞又问:“他出差前,都见了些什么人?” 符柏楠:“没见什么人,去老王那边走了一趟。” 闫飞再问:“许一宁这几天在做什么?” 符柏楠:“我还真打听了一下,她去深圳出了趟差,周末刚刚回来。” 几个问题一问,闫飞心中有数了,淡笑道:“所以,一个企业的领导者,是不可能让自己与外界失去联系的,除非两个可能,一个被绑架,失去自由;另一个,就是他自动切断联系。” 符柏楠想了想,“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闫飞沉默了一会,“这小子脑子是聪明的,棋局铺得这么大,就看有没有人看懂他的棋路了。” 符柏楠笑道:“大少爷能不能看懂?” 闫飞轻轻垂下眼,吐出两个字:“许家!” ……这一天,用兵荒马乱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张九良时不时的跑来贡献一点八卦,弄得许一宁心神不宁,事情都没办法做。 为了避开,她吃过午饭就往市局赶,打算把剩下的案子整理整理。 哪知到了市局,就被赵明初抓去当苦力。 先是帮他们重案组跑腿买咖啡,咖啡喝完说要吃小龙虾,还指定商家。 龙虾买完,赵明初说自己拉肚子,让许一宁去药店买点黄莲素……在这个外卖横行的年代,赵明初这样“明目张胆”的让许一宁跑腿,摆明了一副有私仇的样子。 许一宁心想,我好歹也帮过他忙,这人怎么恩将仇报呢? 她哪里知道,她在赵明初心目的光辉形象早就一落千丈,变成了挖人墙角的小三。 晚上。 就在许一宁拖着两条疲倦的腿,倒在宿舍的木板床上时,手机铃声响。 来电显示竟然是国外的电话,她以为是电信诈骗,正想掐了,突然,脑子里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难道是顾湛? 第179章我怕她担心 许一宁一声“喂”后,顾湛的声音沉沉的响起。 “找我什么事?” “许哲音在找你。” “所以,你才打的电话?” 许一宁微微一愣,否则呢? 谁会没事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电话那头,顾湛脸上的表情差点没保持住。 连轴转了整整一个多星期,好不容易停下来,手机开机几分钟,在众多的未接来电中,看到有许一宁的,他毫不犹豫拿座机打回去。 哪曾想,她是因为许哲音才打的这个电话。 顾湛沉默了一会,低声道:“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 “出差,周末刚刚回来。” 许一宁说这话的时候,还躺着,神情懒懒的,带出的声音也懒懒的。 顾湛瞬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反应。 操!这特么也行? 顾湛转过身,面向窗外,虽然房间里只有冯思远,但还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泰迪狗”的一面。 “去哪里出差了?” “深圳!” “累不累?” 许一宁:“……”电话里的静音,让顾湛掐了下眉心:“许哲音找我,你怎么说?” 许一宁:“实话实说,我说我不知道你在哪?” “我在巴西。” 顾湛几乎是刚说完,立刻就后悔。 果然,冯思远的眼睛向他瞄过来,一脸“你自己说不告诉她,现在又出尔反尔,你特么还是人吗”的表情。 他立刻补救:“你自己知道就行!” “噢……”许一宁正细细咀嚼这几个字里的深意,顾湛的声音淡了下来,“没事先挂了!” “等下!” 许一宁突然想起股票的事情。 顾湛的眼睛似乎刹那间就亮了起来,“还有什么事?” 许一宁:“闫氏的股票被停盘了,证监会成立了调查组,今天已经到公司,不会有什么事吧?” 顾湛冷笑:“你觉得我会有什么事?” 许一宁:“……”顾湛:“还是你盼着我有什么事?” 许一宁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这话吓出她小半身的汗,“顾湛……”对方已经挂上了电话。 莫名其妙又不高兴了? 许一宁几乎能想象出电话那头顾湛的脸,凛若冰霜,生人勿近。 所以说,还是不应该听张九良的话,给他打什么电话!自己找气受!顾湛虽然没有凛若冰霜,但整张脸都没好看到哪里去。 该死的女人!就不能主动问他一声好吗? 关心他一下吗? 冯思远看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取出茶杯和茶罐,沏茶倒水推到顾湛面前。 “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你把你的行踪告诉她,就不怕许家人去骚扰吗?” 顾湛端起茶杯,手指感受了一下那烫人的温度,淡淡道:“我怕她担心!” 这话,直接把冯思远半边的牙给酸倒。 拉几巴倒吧,人家姑娘可不担心你,是你自己犯贱非要说!冯思远把酸倒的牙扶起来。 “还有三天,调查小组对闫氏的处罚就会下来,许家的收购也将满百分之八,瞒是瞒不住了。 许家不是笨人,前后想一想,就明白是你设的连环局。 顾哥儿,后面可是一连串的血雨腥风啊!” 顾湛难得好脾气的笑了笑:“早等着这一天呢!” 冯思远:“那你有没有想过,许一宁也被你推上风头浪尖?” 顾湛额角青筋微微一跳,过了一会,才缓缓道:“她就是被人抛到云端再掉下来,我也接得住!” 冯思远看着他,眼里有笑意,“这话可以理解为,你在对我官宣吗?” 顾湛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放进嘴里叼着。 点火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皱眉道:“冯思远,如果我说,我从来就没忘记过她,你信吗?” “信!” 冯思远勾唇笑。 男人喝醉酒能叫出的名字,都是刻在心上的,他曾经也有!……翌日。 闫氏股票的风波越演越烈,许一宁坐电梯上楼,整个电梯里的员工都在小声议论这事。 本来她对这事漠不关心的,受大环境的影响,不得不关注起来。 调查小组找了谁……闫氏的公关部在疏通到哪一层的关系……站队闫家二房的员工们如何蠢蠢欲动……冷俊帅气的顾总依旧毫无踪影和消息……这样风声鹤唳的日子又过了两天,周五一早,调查小组从闫氏撤离,下午证监会就发布公告:鉴于闫氏股票的异常波动,对股票代码XXXXXX的闫氏药业做出停盘半年的处罚,并限期整顿。 公告一出来,沪深两市的医药股票受其影响,齐唰唰跌停,股指活生生被拉下几十个点位。 许一宁完全不明白半年意味着什么,还傻兮兮的跑去问张九良。 张九良看一眼绿油油的屏幕,再看一眼许一宁,表情有点木:“意味着借钱炒这支股的人,要上天台排队跳楼。” “也意味着,顾湛一旦回来,会面临巨大的危险。” “公司会提前召开年中股东大会,就这次的股票事件对他进行评估。 评估合格,他才有资格继续坐在老总的位置上。” 许一宁心中一动:“不合格呢?” “不合格?” 张九良叹了口气,“那就意味着他和闫家大少爷一样,出局。” “是在公司出局,还是在整个闫家出局?” 许一宁追问。 “这有区别吗? 闫家等于闫氏;闫氏等于闫家!” 张九良又叹了口气,“师妹,我决定明天到雍和宫去烧个香,你要不要一起?” “不要!” 许一宁断然拒绝,把身子凑近了,低声道:“师兄,我巴不得他早点出局。” 张九良:“……”心情好。 许一宁下班路过熟食店,买了半只烤鸭和半斤夫妻肺片。 东西还没放下,手机响,许兴利的声音不容拒绝,他让许一宁立刻赶回许家一趟。 许一宁捏着手机沉默了。 在她的记忆中,许兴利是极少主动给她打电话的,有什么事情都是曹梦出面通知她。 今天他亲自打电话过来,而且口气很严厉,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舅舅,许兴利让我过去一趟!” 孙秋惟正在厨房炒菜,一听这话,表情就有点不高兴:“怎么这个时候喊你过去!” “可能有事吧,您别管,一会小宇回来,你们爷俩好好吃饭。” 第180章质问 机场,航班降落。 顾湛一出机舱,打开手机接收林苏苏的汇报内容,一目十行的迅速阅读完后,他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冯思远低声问:“先去哪里,公司还是闫家?” 顾湛关机,淡淡道:“见了苏苏再说。” 冯思远:“我先去拿行李,她估计已经等在外面。” 林苏苏不仅等在外面,还亲手替顾湛拉开车门。 “具体说说国内的情况?” 林苏苏这些日子啥事都没干,就替顾湛盯着呢。 听完,沉思数秒,顾湛低声道:“去许家!” 这么快就要对上了? 林苏苏看了眼后视镜,正正好与冯思远的目光对上,两人的心同时一悸!……许家,所有人都在客厅坐着,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许兴利:“许一宁,顾湛有没有跟你联系过?” 许一宁眼皮一跳,心中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安,“没有,自从他出差以后,就再也没有关系,爸,有事吗?” 许兴利:“顾湛走之前,有没有和你交待过什么?” 许一宁:“也没有!” 许兴利突然声音扬起:“真没有?” 许一宁皱眉:“真没有!” 许兴利:“你有没有买闫氏的股票?” 怎么又是股票? 许一宁:“没有,我不懂这些,也没钱买!” “你做了顾湛的小,难道他没给过你钱?” 曹梦阴气森森插话。 许一宁脸色微变:“给过,但我为什么要买股票?” “你们都听到没有!” 许哲音蹭的一下从沙发里跳起来:“顾湛天天跟这个小贱人睡一张床上,赚钱的机会怎么可能不告诉她,分明是他们俩个串通好的!” 什么赚钱的机会? 什么串通好的? 许一宁:“许哲音,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还装,你特么还装?” 许哲音杀气腾腾的冲过来,一把揪住许一宁的衬衫前襟:“说,是不是你和顾湛串通好的? 顾湛现在人在哪里? 我要活撕了他!” 许一宁火大,右手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扭,许哲音痛得“哎啊哎啊”直叫。 “放手!” 曹梦急得怒吼一声,“许兴利,你瞧见没有,这小贱人当着我们的面都欺负音音,背地里多少算计。 股票的事情根本不怪音音,就是他们两个串通好的,一个叔叔,一个侄女,他们就是冲着咱们许家来的!”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许一宁把许哲音往沙发上一推,彻底怒了,“我做了什么和顾湛串通好的?” “许一宁!” 许哲元走到许一宁面前,大掌落在她肩上。 许一宁立刻感觉到沉甸甸的份量向她压过来,动弹不得。 “顾湛设了仙人跳,让许家损失了五个亿。 除此之外……”许哲元略微沉默了一会,“还有人趁机收购许氏的股票,我查了一下,收购的那家公司在美国,顾湛是法人,砸下的金额很大。” 风声唰然静止。 许一宁心中有惊涛骇浪,愣愣地看向面前的男人,脑子在这一刻凝固。 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 顾湛连闫氏药业的股权都送给许哲音了,怎么可能设仙人跳。 “来了,来了!” 桂姨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大小姐的男朋友来了!” 许一宁下意识回头,正正好和顾湛黑沉的瞳孔对视。 顾湛留意到她脸上的表情,目光微微滑过,扫了一圈。 下一刻,一个身影猝然冲过来,许哲音眼睛赤红着,“顾湛,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是你那些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鲜肉吗,整天没事就陪你许家大小姐一个人玩?” “你……”顾湛走到沙发的主位,坐下,一条腿优雅的翘起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的动作,许一宁的眼睛更是一眨不眨。 他怎么对许哲音这个态度? 不应该啊!顾湛从裤子口袋掏出香烟,低头点燃,白色烟雾中,他看向许一宁,抬手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 许一宁全身僵硬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坐了半个屁股,姿态像极了古代被抬举的小丫头。 这时,顾湛才开口道:“一下飞机就看到无数的未接来电,连口气都没喘就先赶来了,说吧,到底找我什么事?” 许哲音看着沙发上的两人,咬牙切齿道:“姓顾的,你是故意的吧?” “哪件事情是故意的?” 顾湛连看都没看她,掌心往许一宁的膝盖上一搭,“宝贝,帮我拿个烟灰缸过来。” 许一宁瞬间石化。 顾湛见她不动,起身自己把烟灰缸拿过来,放在手边,这才幽幽看了许哲音一眼。 这一眼,许哲音被彻底激怒了,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门上冲。 许兴利见势不好,突然站起来,把女儿往身后一拉,“闫氏股票的事情,是你故意的?” “许叔叔说这话……有证据吗?” 许兴利一噎。 顾湛勾唇,露出一个讥讽的笑,“要买的人是你们,问我什么时候抛的人,也是你们。 见好就收四个字听不懂吗? 没提醒过吗? 要提醒多少遍呢?” 许兴利猛的回头,“他说过见好就收吗?” 许哲音:“我……他……说过的。” 许兴利眼神凌人,“什么时候说的?” 许哲音颤威着挤出几个字:“好像……好像……是上个星期三!” “啪--”巴掌结结实实落在许哲音脸上。 许哲音活这么大,从来都是被人捧在手掌心里的,什么时候挨过打,气得双眼打颤:“天天涨停,形势这么好,我哪知道会停盘。 再说了,又不是我让你们贷款炒股的,凭什么只怪我?” “贷款炒股?” 顾湛眉头一皱,口气变了:“许叔叔,我好像和你们说得很清楚,就赚点零花钱玩玩,可没让你们贷款炒股啊!” 许兴利竭力想说什么,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贷款炒股也就算了,我星期三提醒,留一天时间给你们出货,星期五停盘,难不成我还得告诉你们几号几点几分抛?” 顾湛冷冷一笑,“许叔叔,请问股票的事情到底是我故意的,还是你们钻钱眼里了?” 第181章没有爱,哪来恨 许兴利眼前阵阵发黑。 顾湛:“正是因为你们的贪婪,导致闫氏药业被证监会调查,也导致我在闫氏举步维艰,请问,这笔帐是你们该找我算,还是我该找你们算?” 许兴利这会像是一口气吞了几十只苍蝇,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恨不过,扭头又是一记巴掌甩过去。 许哲音直接被拍倒在沙发上,半张脸肿得跟本不能看。 曹梦心疼死了,“那许氏股票的事情呢? 你为什么要收购? 这怎么解释?” 顾湛放在许一宁膝上的手扬起来,改成搂的姿势,“既然我把闫氏的股权都送了许哲音,怎么就不能收购许氏的股票。” 曹梦被怼得哑口无言,眼神木讷地看向许兴利,许兴利咬牙问:“你收购许氏的股票,打算干什么?” “能干的事情很多,比如……”顾湛不动声色的把许一宁往怀里搂了搂,“送给我家宝贝!” 话落,一股寒气从脚底心蔓延上来,许一宁生生的打了个寒颤,极利维持的镇定,被这句话砸了个稀巴烂。 “鬼扯呢!” 许哲音披头散发站起来,手指着许一宁,“你让她做情妇,不是因为恨她,为了报复吗?” 顾湛坐直身体把烟蒂拧灭,“不好意思,我改主意了。” 许哲音颤着声:“你,你什么意思?” 顾湛扭头深目看着怀里的许一宁,声音很低,但很清晰,“我是恨她,但没有爱,哪来的恨!” 轰隆隆!许家四人的目光齐唰唰地看向许一宁。 许一宁面对这些如针刺的目光,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一句话:“他妈哒!” 一分钟后,许一宁被顾湛拥在怀里,坐上了林苏苏的车。 ……许家,死寂一片。 桂姨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心惊胆战地看了客厅一眼。 她在许家工作了几十年,可从来没见过老爷太太这么难看的脸色,更没见过大小姐挨打。 这时,许兴利和许哲元电话同时响起。 许兴利的来电显示是“楚行长”。 许哲元的显示是“发小”。 两人各自接了电话,脸色比没接电话之前还阴沉几度。 许兴利有气无力道:“老楚说,银行信贷部查到那笔贷款没有用来投资实业,属于骗贷,要立刻收回全部资金。” “我这边也有一个坏消息,除了这笔贷款外,银行将收回所有放给许氏集团的贷款。 发小还说,有人在专门针对许氏,而且,来头很大!” 许哲元看着自家的妹子,眉头紧皱,“许哲音,你到底惹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许哲音嗡声替自己申辩,“顾湛不是说了吗,和他……和他没关系,是,是咱们自己贪!” “你特么是猪吗?” 许哲元火气突突上冒,头顶三丈草木生,分分钟能燎原,“他说没关系,你就觉得没关系,他让你去吃屎,你怎么不去吃?” “哥?” “你还好意思叫我哥!” 许哲元气得把手机往茶几上狠狠一砸,顿时四分五裂:“我有你这么蠢的妹子吗? 你特么的长脑子了吗?” “我不也是想多赚点钱吗?” 许哲音气得哇哇大叫,眼里的泪光隐隐斑驳。 “我说的是股票的事吗?” 许哲元用力一戳她的脑袋,“你还看不出来,专门针对许家的人,就是他顾湛吗? 他摸透了你的性子,挖了坑,一步一步让你往下跳,然后通过你,再把许家拉下水。” 曹梦一把抓住许哲元的手,“儿子,真……真的是顾湛,不可能啊,他也被咱们连累了!” “除了他,谁还有这个本事?” 许哲元吊尔郎当,吃喝玩乐没错,但他所处的圈子都是什么人,都是四九城里有名的二代们,他们干实事的本事没有,打探消息比谁都灵通。 “再说了,他连累个屁啊,和你女儿分手,把事情往咱们家头上一推,他屁股上的屎比谁都擦得干净,屁事没有!” “可为什么啊,咱们和他近无冤,远无仇的,要这么针对咱们许家!” 曹梦哽咽哭啼,“难道是为许一宁打抱不平来了? 可咱们家也没亏待她,她哪次回来,我不是好吃好喝的招呼她!” “叭--”许兴利直挺挺往沙发上倒下去。 “爸--”“爸--”“许兴利--”整个许家乱成一团,几分钟后,被掐了人中的许兴利幽幽醒过来,他死死抓住许哲元的手,手背上青筋根根爆出。 “快,快,给你大伯打电话,让他……让他……赶紧来家里一趟!” 许哲元不解:“爸,把他叫来干什么?” 许兴利心脏哐哐乱跳,嗷嗷叫道:“跟他说出事了,出大事了!” ……八月的夜风,是微凉的。 车窗半开,男人一手夹着烟,一手中指关节在眉心慢悠悠的揉着,看上去似乎十分疲惫。 许一宁十几岁的时候很迷他抽烟的样子,因为很有范儿。 她的词汇量其实不低,却形容不出顾湛抽烟时那种若无其事的劲儿到底是什么,就是好看。 这人何止抽烟好看,笑起来也好看,唇角荡漾,露出一截白色整齐的牙齿,带着大男孩般的阳光感,仿佛赏面给世界放个睛。 生气起来更是“活色生香”,连毛细血管都在叫嚣着“老子怒了,过来,快哄哄老子”。 而现在……许一宁从这个人的脸上只看到四个字:不动声色。 就像那最远的海,最高的山;深不可测,也高不可攀。 顾湛任由她打量,余光同时也在打量她。 这人穿一件薄薄的天青色真丝衬衫,下面是黑色窄脚西裤,衬衫塞在西裤里,露出纤细的腰肢。 静了几秒,他握住她的一只手,哑声:“晚饭吃了没有?” 许一宁规规矩矩的摇摇头顾湛:“苏苏,找个地方吃东西。” 林苏苏:“中的,西的,日的,韩的?” 顾湛:“中的!” 林苏苏:“火锅还是点菜?” 顾湛:“吃顿好的!一会,还有场硬仗要打!” 许一宁心头狠狠一震。 打什么仗? 跟谁打仗? 第182章 打仗 许一宁用力的抽了下手,没抽动,只能将眼皮垂下来,遮住了眼珠里的恐惧-- 结交许哲音,逼她做情妇,用许哲音来羞辱她…… 错!根本不是这么简单。 她有种隐隐的预感,这人是冲着许家去的。 许哲音是诱饵,她也是诱饵,真正想吊的是许家那条大鱼。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的目的是什么? 许一宁突然大声道:“我要吃KFC!” 林苏苏神色都没变:顾哥儿不会答应的,他知道我最恨吃这垃圾玩意!冯思远眼睛都没眨:顾哥儿一定不会答应的,洋快餐是每个留学生最恨吃的,包括顾哥儿他自己! 顾湛:“林苏苏,找个最近的KFC!” 前座两人:姓顾的,你还是不是人? …… 一口鸡翅咬下去,嘴角滋滋冒油,香气充盈齿间。 许一宁觉得自己又活过来,大脑又能正常高速运转了。 冯思远和林苏苏对视一眼,一个低头吃玉米杯,一个转过身喝咖啡,两人谁也没伸手去拿桌上的垃圾食品。 顾湛则打开汉堡的包装纸,一口咬下去,脆声让冯思远和林苏苏胃里泛出些恶心的同时,心里浮上悲愤:见色忘友! 许一宁吃完自己的鸡翅,指了指盘子里的,“你们都不吃吗?” 冯思远:“我……肚子很饱!” 林苏苏:“我……有点拉稀!” “那我帮你们吃了吧,不浪费!” 许一宁伸手去拿。 冯思远看一眼顾湛:“幸好有你!” 林苏苏跟着看了一眼顾湛:“勤俭持家!” 顾湛忍了忍,才把脸部表情控制住,继续啃他的汉堡!三对鸡翅吃完,许一宁又吃了个汉堡,还是个巨无霸。 吃完,她擦了擦嘴,头一扭,深深地看着顾湛,“顾湛,说说吧!” 顾湛正在喝可乐。 没理会许一宁的问题,而是掏出手机看了看,电话恰好进来--许兴权。 许一宁心里咯噔一下,许兴权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他? 顾湛听了几句,最后淡淡道:“一个小时后,茶馆见,我把地址发给你!” 挂了电话,他对着面前两个人开口:“苏苏,你帮我安排一个私密的包间;思远,你去开车。” 两人麻溜的离开,顾湛这时才转过身,安静地看着许一宁。 浅浅对视后,他道:“你是打算先回去呢,还是跟我去苏苏那边喝杯茶?” 许一宁深呼吸片刻:“喝完茶,我要的答案能知道吗?” 顾湛凑过去,唇碰了一下她的耳垂,轻轻含了一下。 “能!” 许一宁心跳猛烈,整个身体弹跳起来。 …… 再次来到林苏苏的茶楼,许一宁这才发现,这处茶楼选址太不简单。 位于寸土寸金的商业中心,偏偏还闹中取静,甚至有停车位,她不由的多看了林苏苏一眼。 顾湛:“苏苏,你带她到楼上去。” 许一宁:“不是说要给我答案的吗?” 顾湛:“你是希望直接面对他们,还是隐在监控后面看着?” 这话问得非常古怪,但许一宁却听懂了,“林小姐,那就麻烦你了!” 林苏苏伸手挽住许一宁的手臂,“走,咱们清清爽爽的姑娘家,不和这些骚浪贱的臭男人混在一起,想喝什么茶啊? 台湾红茶要不要?” 冯思远:“怎么我们就成骚浪贱了!” 顾湛看了眼许一宁的背影:“是你,不是我!” 冯思远:“……” …… 面前的大屏幕亮开了。 许一宁清楚地看到许家兄弟二人先后坐下,脸正对着屏幕,而顾湛,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但哪怕只是个背影,气场都很强大。 红木桌上摆着各种冲茶的工具,冯思远等水烧开亲自动手。 三杯茶冲好,冯思远冲顾湛一点头,走出包间。 房里只剩下三人,顾湛没有先开口的意思,拿起茶盅慢慢品着,给人一种依山观海的掌控感。 许家兄弟二人心里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念头:这人,到底知道多少? 这时,顾湛才慢悠悠开口:“说吧,要见我什么事?” 许兴利酝酿了一下情绪,皮笑肉不笑道:“顾总和我们许家有什么误会吗?” “能有什么误会?” “那是……对我们家音音有什么不满吗?” “您想多了,也没有!” 许兴利:“既然都没有,那顾总为什么要针对我们许家呢。” 顾湛勾唇:“您怎么看出来,我是在针对许家呢?” 许兴利头皮简直有些发麻。 许兴权一看自家兄弟根本不是顾湛的对手,单刀直入: “顾湛,都到了这个份上,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许家虽然比不上你们闫家,但在这四九城里也不是没名没声,有些内部的消息还是能打听到的!” “您打听到了什么?” 顾湛十指交叉。 许兴权:“股票的事情,是你给许哲音挖的坑;收购许家股票,根本不是为了送人,而是另有目的。 顾湛,我说的对不对?” 顾湛不答反问:“那么请问,我的目的是什么?” 许兴权一怔,“你的目的是打垮许家。” 顾湛端起杯子:“既然许叔连我的目的都猜到了,那不防猜猜我为什么要打垮许家呢?” 屏幕前的许一宁心中一悸,这话,算是间接承认了。 顾湛的爽快,出乎许兴权的意料。 他在政府部门呆了小半辈子,毫无疑问是久经沙场,与顾湛的交锋让他瞬间明白,许家被坑,不冤。 “猜不出来,要不……给点提示。” 顾湛手指在桌上点了几下:“八年前的事,我哥的事,这个提示很清楚吧!” 果然,是冲着那件事情来的。 许兴利忙开口道:“你哥的事真挺意外的,我只能说表示遗憾,孙秋怡虽然跟我分开了,但到底替我生了个女儿,我也是希望她和你哥幸福。” 顾湛冷眼看着他惺惺作态的表演,二郎腿往下一放,“既然许叔叔不想说实话,那么也没什么好谈的!” “别急,别急,我这不是话没说完吗!” 许兴利一边拦,一边用眼神去看自家大哥,见许兴权微微点了一下头,他才叹了口气道: “没错,我承认,你哥的肝是在我爸的身体里。” “什么?” 屏幕后面,许一宁脸色大变。 第183章所谓真相 “吧嗒--!” 顾湛点了根烟。 烟雾中,他将脸上多余的表情敛去,只露出冷厉,“那就具体说说吧,我哥的肝为什么会在你家老爷子的身体里。” “这……”许兴利表情微妙:“我家老爷子是肝硬化,前面已经移植过一次肝,哪知道没多久就出现了排异,所以我们就打算给他再做一次移植。 正好,这时你哥出事,又正好你哥的肝源和我家老爷子的匹配,所以我就找到孙秋怡,给了她一大笔钱。” 顾湛弹了下烟灰,“一大笔钱是多少钱?” “一百万!” 许兴利接着道:“除此之外,我还答应她照顾好女儿,争取让女儿认祖归宗,成为许家堂堂正正的小姐。” 顾湛拿着香烟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虽然事情的真相在他脑子里盘旋过成千上万遍,但从许兴利嘴里讲出来,一股难以形容的眩晕从心底缓缓升起。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踢开。 许一宁胸口因为剧烈的奔跑而一起一伏,看得出她整个人控制不住颤抖,以至于脸颊都有些痉挛。 许家两兄弟没料到她会突然冲进来,齐唰唰站起来。 顾湛没动,只是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唇角。 “不是的,我妈不是那样的人!” 许一宁喉咙酸涩哽咽,目光直视着许兴利:“你在说谎!” 许兴利被她眼里的凶狠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自家大哥冷声道:“否则,以你的身份怎么能够回到许家? 你爸在外面的私生子都进不了许家的门,你凭什么?” “一宁啊!” 许兴利帮腔道:“这是我跟你妈的交易,她在器官捐献书上签了字,我也兑现了承诺。 你妈为了你,也算是操碎了心!” 许一宁视线一片模糊。 城中村的案子查到现在,能明确的一点是:顾锐的死,是一场人为的,精心设计好的“意外”。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弄清楚这场“意外”的真正目的,眼看一步一步离真相越来越近,突然,有人告诉她,这个“意外”跟孙秋怡有关系? 跟她有关? 怎么会这样? 不是的,一定不是这样的,妈妈不是这样的人,许一宁,你特么给我缓过来,冷静下来,转动脑子……许一宁猛的抬起手腕,一口咬在小臂上,尖锐的利齿狠狠刺入到软肉里,痛意喷涌而出,冷静随之而来。 顾湛根本没料到她会做这样一个自残的动作,冲过去想握住她的小臂,看看出血了没有。 许一宁却将他狠狠一推,上前一步,目光逼视着许兴利的眼睛,“你说一百万,就一百万吗,证据呢?” 许兴利气道:“嘿,你这孩子,难不成是我撒谎? 都到这个份上了,我会用这种事情来撒谎吗? 一百万,当时给你妈的是支票,盖的是我的私章。” 许一宁:“我妈拿了?” 许兴利:“拿了!” 许一宁:“这笔钱,她用在了什么地方?” 许兴利:“这我哪知道?” 许一宁:“肝源匹配是在什么时候做的?” 许兴利:“应该是顾锐进了看守所,具体的我们不知道,这些都是中间人的事情,我们这头付钱就行了。” 许一宁:“中间人是谁?” “这……”许兴利扭头看了许兴权一眼,许兴权厉声呵斥,“许一宁,你想证明什么?” 许一宁一字一字,仿佛从身体里呕出来似的,“我,想,证,明,我,妈,不,是,这,样,的,人!” 许兴权冷笑一声,掏出皮夹子,从最里面的夹层里拿出一张泛了黄的纸,往桌上重重一拍。 “这是器官移植同意书的复印件,上面有你妈的签名,你自己看吧。” 许一宁一步步走上前,脚下似有千钧重。 她拿起黄纸,目光一个字一个字的扫过,最后落在右下角那个熟悉的签名上,手一松,纸缓缓落地。 是孙秋怡的签名,化成灰她都认得。 许兴权见状,冲顾湛道:“八年前的事情,真相就是这样,事实上我们是付了钱的,手续也是合理合法,如果你是冲着这个来报复许家,完全没有道理。” “对,对,这就是买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又不是明抢。” 许兴利插话,“你真要恨,不该恨我们,谁签的字,恨谁去!” 这话直指死了的孙秋怡!顾湛走到许一宁边上,伸手替她整了整耳边的乱发,动作十分的缓慢而仔细。 没少恨过,八年来天天恨着怨着,可到底还是敌不过面前的这个人。 理好碎发,顾湛扭头,冷声道:“孙秋怡为什么自杀?” 许兴利一愣,“这……这我哪知道呢?” 顾湛:“真不知道吗?” 许兴利眼神快速的闪烁了一下,“是真不知道。” 顾湛:“再好好想想!” “顾湛!” 许兴权突然出声,“我们今天来跟你谈的,不是孙秋怡为什么死的事情。 事情我们已经开诚布公的都告诉你了,你能不能放许家一码?” 顾湛:“不是不可以,先交出一个人!” “谁,你说!” 许兴权一咬牙豁出去。 “肝源匹配的中间人!” 顾湛眼中闪烁出细小如刀锋般的冰晶,“交出中间人,我或许会考虑放你们许家一码,否则……”夜风仿佛突然一顿,空气寸寸凝结。 许兴权只觉得尾椎骨一股凉意袭来。 “不是的,是你逼死她的!” 微弱的声音从许一宁喉咙里传出来,她用手压着自己咬过的地方,痛意让她再次清醒。 “我妈自杀之前,来过许家,和你见过!” “没错,我见过她!” 许一宁“你们说了些什么?” 许兴利:“她让我尽早兑现把你接回许家的诺言,还说她很后悔。” 许一宁逼视他:“除此以外呢?” 许兴利手一推:“没了,就这么多。 那次她来见我,精神状态很不好,有点恍惚,我劝了几句,让她再找个好男人嫁了,反正她身上有钱,没想到她回去就自杀了。” “不对!” 许一宁猛的摇了一下头:“我妈的遗物里没有那一百万。” 第184章八针 许兴利气得跳脚,“许一宁,那一百万我明明给了!” “我看到过!” 顾湛突然出声,“在他们卧室的枕头底下!” 许一宁脊背一僵,脸上一点异状都没有,只是缓缓将目光移到顾湛身上。 入眼的是一张冷俊的脸,深沉的黑眸和高挺的鼻梁。 “所以……”她冲那张俊脸低笑了一下,笑意却很快消失,“你早在八年前就知道了?” 顾湛轻轻叹了口气,“否则呢?” 否则我又怎么会那样对你!“所以……”许一宁的泪瞬间哗哗哗的往下流:“你失踪好几天……然后……然后又突然冲……冲进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顾湛点点头。 “所以……”许一宁的泪流得更凶了,几乎已经泣不成声:“你相信了那个签字,还有……还有你看到的那一百万!” “许一宁,我……”“我不信,我不信!” 许一宁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伸手揪住顾湛的衣服,疯狂的晃着他,“不是这样的,真相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许兴利厉声喝道:“许一宁,真相就是这样,是你妈为了钱,卖掉了顾锐的肝。 就像当年她为了钱,能卖掉她自己一样,她就是个势利的女人,见钱眼开,什么都能卖!” 许一宁突然停下来,扭头看着许兴利,“你说什么?” 许兴利冷笑:“我说,你妈什么都能卖,她就是个婊子!” 许一宁瞳孔微缩,下一秒,她做了一个谁也意想不到的动作--一头撞向许兴利。 “砰--”巨大的冲力让两人一同倒下。 人在剧烈的痛意下,会感觉到极度的愤怒,许兴利倒下的同时,想都不想就伸手把许一宁往边上一推。 紧接着“咚”一声闷响,许一宁的额头正正好撞在红木桌角上。 “许一宁!” 顾湛声音都变了调,瞳孔因为极度震惊而扩大:“血……”血顺着许一宁的额头流下来。 漫天的红色中,孙秋怡遗书里的一句话突然涌了上来:一一,妈妈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两个人,一个是你顾叔叔,一个是你!“不是这样的!” 许一宁嘶哑悲怆地喊了一声。 顾湛冲过去,死死抱住了她,脸上表情难以形容。 ……一个小时后,老王从清创室走出来。 顾湛迎上去,“怎么样?” “缝了八针。” “八针?” 顾湛瞳孔刹那间就张大了。 老王拍拍他的肩,“别紧张,缝的是美容针,很细的那种,里面四针,外面四针”顾湛长松口气,“会留疤吗?” 老王点点头,“哪怕是美容针,哪怕用最好的去疤痕的药,多多少少会留一点,看她恢复的程度。” 顾湛:“我进去看看她。” 老王伸手拦了一下:“这姑娘有点不对劲啊,眼珠子都是直的,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顾湛:“刺激受大发去了。” 话落,手机响。 冯思远:“顾哥儿,许兴利胸片结果出来了,左边肋骨开裂。” 顾湛冷笑着回了句:“怎么没死呢?” 冯思远被这话里的恶毒噎了下,“闫家老爷子那边,你最好去一下,已经连续打好几个电话给我了。” “让他等着!” 顾湛果断挂上电话,推门走进清创室。 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许一宁坐在清创台上,眼睛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他走过去,手落在她的头发上。 许一宁缓缓抬眼,用一种近乎冷漠的目光打量他。 顾湛被她如此看着,浑身不自在,甚至连喉咙口也在发痒,低低的唤了声:“许一宁!” 许一宁望了他好一会,又将视线落在地上。 顾湛在她面前蹲下来,“一一,我们回家吧!” 她无动于衷。 顾湛将她手包裹住,眉头顿时皱起来,指尖传来的温度不对,抬手往她额头上探,烫手。 “老王,老王,她在发烧!” 老王就在门口抱胸站着,“正常反应,回去吃点消炎就行,走吧,大半夜的,我也要睡了。” 顾湛弯腰,不费力地将人抱起来,许一宁头往他怀里一栽,滚烫的额头,透过衬衫,透进顾湛的皮肤。 “一一……”他喃喃唤道。 许一宁恍若未闻,往日的坚强被巨大的痛苦淹没。 她一下子跨了。 顾湛心疼不己,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把人抱出诊室……回到家,已过午夜。 像是为了应景似的,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夹着呼呼的七八级大风,随即雷声滚滚,天边劈开狰狞的闪电。 “去冲个澡,把水温调低一点,小心额头的伤。” “洗完出来吃药,还有什么答案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要累了,咱们就先睡一觉,明天问我也一样。” 顾湛八辈子的温柔都用在了这会,连帮她撩头发的动作,都小心翼翼。 许一宁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她封闭了自己的五官六感,只残留着一口微弱的气息。 顾湛没办法,把人安坐在沙发上,去浴室放洗澡水。 水放好,他把人抱进浴缸,犹豫了几下说:“一会我帮你脱衣服洗澡,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就是想让你身上舒服点。” 这一句,许一宁似乎听懂了,抬头看他。 姑娘迷茫又可怜的模样,看得顾湛心尖化成了糖,心里什么杂念都没有,干脆利落地帮她脱了外衣。 许一宁的手指突然握住他的,“我自己来,你走!” 顾湛见她还能拒绝,心先放下了一半,“那我在外面等着,你有事叫我,头发不要洗,你额头刚缝针,不能沾水。” 许一宁鼻音浓重的“嗯”了一声。 顾湛掩门离开,在阳台点了一支烟,抽完,怕自己的烟味熏着她,又匆匆忙忙冲了个澡。 一个澡冲完,浴室里愣是没有一丝动静。 他开始焦躁起来,敲了敲门后,直接走进去,用浴巾把人一裹,抱了起来。 许一宁头靠在他胸口,下垂的眼睫颤动了一下,“能给我几颗安眠药吗? 我想好好睡一觉,累了!” 她这点小小的要求,让顾湛心里一悸,仿佛从前那个全身心依赖他的小丫头又回来了。 “有我在,你不吃安眠药也能睡着。” “我想吃!” “好,我这就让人送来!” 顾湛心想,这个时候,她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也得帮她摘下来。 第185章你玩我 许一宁吃了安眠药就睡。 额头包着纱布,脸上因为失血而苍白,侧躺蜷曲,五官温婉恬静,这个姿势就像初生的婴儿。 顾湛挨着床沿坐下,逆着暖黄灯光,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 许一宁翻了个身,正面朝上。 他吓了一跳,赶紧往后仰了仰,见她仍是熟睡,这才又大胆凑近。 这丫头的呼吸都是甜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与幸福感,让他心跳咯噔咯噔加速。 他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印上一吻,转身走出卧室。 客厅里,多出两个人,一个在打瞌睡,一个在玩游戏。 他出来,冯思远瞌睡也不打了,林苏苏游戏也不玩了,齐唰唰盯着他看,都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呢。 顾湛走到冰箱前,拿出三罐啤酒,自己开了一罐,“有什么问题,问吧!” 林苏苏叹了口气:“我也没什么可问的,就是觉得你侄女……哎,心疼她!” 冯思远:“我要问的是,许家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他们交出中间人,你真要放过? 友情提醒哈,放过许家,闫家那边你可交待不过去。” 现在整个闫氏药业的股票为了算计许家,彻底冰冻住,老爷子是因为相信他要收购许氏,所以才睁只眼睛闭只眼睛。 如果真半途而废,那还不活撕了他。 顾湛揉揉鼻梁,神色疲倦。 门铃响。 三人同时低头看了下手机,凌晨一点半,这么晚了,会是谁? 冯思远去开门,先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许大小姐,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你丫给我滚边儿去!” 许哲音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晃晃悠悠地走到顾湛跟前,嘴一张,打出个酒嗝:“姓顾的,你是不是把我当凯子,玩儿呢?” 顾湛眯起双眼,这个动作让他整张脸显得森冷无情,“说对了,就是玩儿!” 许哲音长这么大,就她玩过别的男人,从来没被别的男人玩过,“你……你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我?” 顾湛懒得回答。 许哲音不到黄河心不死,“没有一点点的喜欢?” “没有!” “我特么是杀你爹妈了,还是挖你家祖坟了,你要这样对我?” 许哲音的手就快戳到他的脸上,“你这样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渣不渣啊,良心被狗吃了吗? 你怎么不去死啊,王八蛋!” “哟,还弱女子?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一旁的林苏苏突然出声。 “当初他送你包包,给你钱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 你股票大把大把赚钱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个话? 你拿着闫氏的股权,在朋友圈到处炫耀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个话?” “你特么又是谁啊?” “顾哥儿闺蜜儿--姓林名苏苏!” 林苏苏胸脯一挺,“本来你要不找上门,不说这几句话,我还对你有那么一丝同情,毕竟是顾哥儿利用了你,他这出发点就不对,不过现在看来……”林苏苏哑然轻叹:“大小姐,真当天上会掉馅饼啊,正正好砸你头上? 一砸还砸出个顶级的高富帅? 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那对四十万的假胸配不配?” “你……”“就算顾哥儿瞎了眼真看上了你,你这没名没份的就拿着他大把大把的钱花,你当他什么,提款机吗?” 许哲音被骂得酒醒一半。 “当他提款机也就算了,你还能容忍他包养许一宁,啧啧啧,三观呢,自尊呢,大小姐的骄傲呢,都糊钱眼里去了吧? 你自己贪,也就别怪男人对你有所图。” “你……”林苏苏连连叹息:“所以说啊,做女人丑点没关系,胸平点更没关系,整一整,垫一垫,都特么是美人;但脑子整不了啊!” 许哲音气得花枝乱颤,抬起手就要一巴掌抽过去。 林苏苏是什么人,机灵着呢,直接躲顾湛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一副“来打我,来打我”的表情。 许哲音又想撕了这女人的嘴,又怕他面前的男人,一对假胸都快爆炸了。 顾湛怕吵着里面的人,虽然这房间的隔音效果一流,冲许哲音冷冷勾起唇角,“滚出去!” 许哲音借着酒劲放狠话,“姓顾的,你别得意,特么给我等着,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这场子姑奶奶要找回来!” “我等着!” 顾湛面色漠然没有一丝表情。 许哲音咬着后槽牙走了,临走前,还泄愤似的用高跟鞋踹了两脚门。 “累了,你们也回吧!” 顾湛留下一句,转身走进卧室。 冯思远和林苏苏站在客厅中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叹了口气。 林苏苏:“我还没问问他家侄女现在的情况呢,那丫头瞧着小小一只,性子比我还烈,直接拿脑袋当炸弹使啊!” 冯思远:“不烈,就能hold住顾哥儿那匹烈马了吗?” 顾湛走到房间,在床前站了一会才掀开了被子钻进去,伸手把人轻轻搂进怀里。 这时,窗外风已停,雨也歇,客厅也没了声音,寂寂悄悄。 顾湛舒心地把下巴磕在许一宁的头上。 连续高强度的工作,回来又费心费力的跟人打了这么一仗,再加上又被许一宁吓了吓,再充沛的体力也都枯竭。 正要沉沉入睡,突然怀里的人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妈……”顾湛的睡意,一下子烟消云散!……许一宁醒来,睁眼盯着天花板,脑子一片混沌。 口渴想喝水,费力支起身子,一阵天悬地转,顾湛推门进来,快步走近扶了她一把,“要什么?” 许一宁浑身跟从水里捞上来似的,退烧药过了药劲,温度又上来,骨子里寒意阵阵外渗,“我想喝水!” 顾湛将她扶坐稳,到外面端了杯温水进来,许一宁咕咚咕咚喝完,半倚在床上。 她眼皮都烧出了三道褶,眸子晶莹似水,顾湛想这女人终归是自己的,也就不把对她的心疼遮着掩着。 “我给你煮了清粥,一会刷了牙喂你吃点,明天别去上班了,在家养些日子,张九良那边我来帮你说。” 第186章我们聊聊 许一宁懵懵的,仿佛没听到他说话。 顾湛坐过去,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许一宁,我们聊聊!” 许一宁置若罔闻,白着一张脸,目光在他脸上。 这个动作从昨天持续到今天,顾湛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于是问:“为什么总看我?” “觉得陌生!” “哪里陌生,我对你其实……”“我能再睡会吗?” 许一宁突然打断他的话,“浑身不舒服。” 顾湛赶紧摸摸她的额头,烫手的很,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我去给你拿退烧药,吃了药再睡。” 许一宁吃了药,又昏睡过去,下午四点多老王来帮她换额头的药,她都没醒。 伤口恢复不错,五天后可以拆线。 顾湛与老王一道离开公寓,老爷子那边已经拖了太久的时间,不去不行。 这一去又是半天,回到公寓已经是夜里九点,许一宁还在晕睡,一摸额头,烧已经退了,他便去客厅工作。 凌晨,手上事情结束了一半,他不放心进卧室看看,许一宁冷冷清清地坐在床头,肩头很薄,乌黑长发衫得白生生的脸。 顾湛稍稍弯腰,发现她已经洗漱过了,脸上干干净净。 他将声音放得轻柔:“好点没有? 饿不饿? 想吃点什么?” 顾湛见她嘴唇干得都快裂了,伸手去探额头,许一宁别过脸避开他的,“有烟吗?” 她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顾湛还是把烟点着了,递到她嘴边,转身又去客厅拿了个烟灰缸,放在她手里。 许一宁一边抽烟,一边看着顾湛。 他穿着家常的运动睡衣,肌肉的力量感隔了几米都能感觉到,头发很帅气的支棱着,鼻梁挺直。 这人从前爱睡懒觉,尤其双休日,非得她去叫他起床。 他不肯起,把头往被子里一蒙,赶她出去。 她不走,他就气她:“是不是留恋叔叔我的绝世颜值啊?” 她故意损他:“还绝世颜值呢,一脸的眼屎。” 他脸皮厚呢,“我就算是胡拉着眼屎,拍下的照片都能直接给时尚杂志当封面,信不信? 你就说你信不信?” 从前不信,现在……许一宁信了,所以连最心高气傲的许哲音都毫无防备地栽在他手上。 许一宁在打量顾湛的同时,顾湛也在看着她。 这张脸苍白疲惫,满面病容,可他就是觉得好看。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他不禁微微笑起来,只要她听话,只要她乖乖的,他是真的愿意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最后一口烟吐出来的时候,许一宁掐灭烟蒂,用极度嘶哑的声音开口:“顾湛,你哥的事是怎么发现的?” 顾湛没瞒着,把吴三忧如何帮的他,他又是如何发现那张支票……一一道来。 许一宁默不作声了一会,冷静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知道要怎么说,那几天的日子过得很混乱,魂像不在身上一样。 那个人是你妈,你是我喜欢的人,我告诉了你,你怎么面对你妈,怎么面对我?” 他顿了顿:“后来闫家找到了我,我……就跟他们走了。 那件事情我一直后悔,没脸见你!” 房间里就开了盏床头灯,还是在另一侧,许一宁的脸半明半暗,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但顾湛莫名觉得,昨天那个倚在他怀里的柔弱姑娘不见了。 “你回来真正的目的,除了报复我以外,还有许家。” 顾湛喉结微滚,“不把许家逼到绝路上,他们是不会说真话。 对你……”顾湛坦然一点头:“我是恨的,恨的原因是你真的回到了许家,那是用我哥的两只肝换来的。” “你恨我,想报复我。” 许一宁可怜兮兮的笑了下,“从你在高架上拦住我的那刻开始,你的报复计划就在一步一步往前推进。 你计划的高潮部分是昨天傍晚的许家客厅和晚上的茶室,对吗?” 顾湛不否认,“对!” 许一宁微抖了下肩,“高潮的高潮部分,应该是让知道我妈拿了那一百万,把你哥的肝卖给了我爷爷,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同时,也是你对当年你强暴我那件事情的最好解释,对吗?” 顾湛一愣,没有回答。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两道清浅的呼吸,此起,彼伏!许一宁看着他,心里一片无声的潮涌,“那么,昨天我的反应你还满意吗?” “许一宁,我不比你好受!” “等了八年零三个月的报复,当真相砸在我面前的一刻,你怎么会不好受呢? 你如愿了,成功了!” 许一宁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痛得不行,比八年前还要痛,顾湛,我离死就差一口气了!” 说着,眼泪砸了下来,顾湛看着,心莫名的慌了起来。 许一宁被泪浸湿的眼漆黑发亮,瞅着他,一字一句:“既然如愿了,那么我想再问一句,这会你还恨我吗?” 顾湛静默良久。 “许一宁,你查觉不到吗,这八年我……我没有哪一天忘记过你。” 许一宁突然嗤笑了一声,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我妈都把你哥的肝卖了,你还爱我? 这样对不起你哥吧?” “许一宁!” 顾湛的声音里隐隐有怒。 “高潮过后,就要进入收尾,你设计的收尾是不是我因为我妈的事情觉得对你亏欠,然后原谅了你曾经对我的侵犯,原谅了这八年你的不告而别,原谅你回来后对我所做的种种逼迫,然后安安心心做你笼里的金丝雀?” “一一!” 顾湛眼瞳深处微微战栗,“我不要你做我的金丝雀,那些都是气话,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会给你,我们还会和从前一样快乐幸福。” 许一宁看着他,目光掠过一丝久违的情感,“你也知道我们从前幸福快乐,那你还记得我几岁认识你的吗?” “六岁!” “几岁和你谈恋爱?” “十六不到,十五出头。” “我们十年亲情,两年多爱情,加起来整整十二年,这十二年还敌不过我妈做错的那件事,哪怕我妈用命还了你哥的,你依然恨我,是吗?” 顾湛舌头打结,一瞬间话都说不出来。 第187章我做错了什么 许一宁看着他,艰难而痛苦的地问出几个字,“顾湛,我做错了什么?” 顾湛握着许一宁的手,微微发抖的唤道:“一一,我……”“你选择不说,选择不告而别,选择回来报复,我妈选择后悔,选择自杀,选择解脱……”许一宁剧烈喘息着,“我呢,我能选择什么?” 顾湛心头大悸。 这话无异于一把冰冷的子弹直中他心口。 “你们有谁问过我的感受? 你们有谁知道当一个家死的死,自杀的自杀,失踪的失踪,那个被留下来的人的感受? 你们有谁知道她是多么的痛苦,绝望,孤单,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样?” 许一宁凄惨一笑:你们有谁知道,她曾经站在天台,选择纵身一跃;你们有谁知道,每一个夜里,她都是在噩梦中哭着醒来;你们有谁知道,她光为了活下来,就已经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 这个世界多么可笑,做错的,一个个都能救赎;无辜的,却得忍受着煎熬和痛苦!她问:“我不可怜吗?” 她又问:“我不孤单吗?” 最后,她还问:“我还能好吗?” 好不了了!这辈子都好不了!许一宁在心里筋疲力尽地回答,然后,叹了口气,低下头,默默流泪。 顾湛此刻什么感受? 心如刀割? 万箭穿心? 还是魂飞魄散? 这些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眼睛直直盯着她,英俊的脸上后悔和心痛纵横,在黑暗中有种极度的脆弱感。 他想说:一一,我从来没恨过你,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对你;他想说:往后世间风刀霜剑,我都替你挡了;他想说:从前的恩恩怨怨,咱们一齐放下吧……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甚至他连呼吸都十分困难,因为低下头的许一宁,又轻声的补了一句:“顾湛,我恨你!” 这话抽走了顾湛最后一丝力气,甚至连骨髓里的最后一点温度都焚烧殆尽了,只剩下一点点冰冷的灰烬!他爱的丫头,恨他!……一夜狂风骤雨,浇灭了帝都最后的暑气。 新的一周又开始。 顾湛在衬衫外面套了件灰色西装,远远瞧着很精神,但近看,脸是阴沉的,眼底浓浓的黑眼圈。 副驾驶位上的冯思远扭头看他一眼,“闫其琛在上个周末说动其他股东,提前召开年中股东大会,会议安排在今天上午十一点,除了老爷子外,所有人都会参加。” 顾湛眉毛挑起,“是打算就股票停牌的事情,让我滚吗?” 冯思远:“大概是这个意思!” 顾湛嘴角勾起冷笑。 鲁刚看了眼后镜,两道剑眉一拧:“湛哥,谁让你滚,我帮你去弄死他!” 冯思远气得一个毛栗子赏过去:“都湛哥的司机了,还打打杀杀,信不信我让财务停你的工资。” 鲁刚嘴角抽搐几下,立刻老实了,但也没老实多久,又开口道:“湛哥,我一宁姐呢,今天周一,她怎么不上班。” 这话他本来是想调节一下车里沉闷的气氛,哪知落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脑勺冒出来,吓得他嘴角又抽搐了几下。 冯思远气得心里直骂:“傻逼!” 顾湛却被那句“一宁姐”勾出了一腔心酸事,手机在掌心翻了个几个身,死死的握住。 昨天两人谈完,一人吃了安眠药沉沉睡去,一个在外间沙发上一夜无眠。 她醒了没有? 情绪有没有稳定一点? 电饭煲里的菜粥有没有看到? 桌上的牛奶有没有喝? 额头的伤还痛不痛,烧还发不发……顾湛深吸口气,果断的用手机发了条消息,“中午的时候老王会来帮你换药。” 消息发过去,石沉大海。 顾湛不甘心,接着又发了一条:“晚上我会早点回来,有话对你说,这些年……我也不好过!” 手机依旧毫无动静,顾湛忽然就起了躁意,有种想调头回去看看的冲动。 ……张九良是在快十点的时候,才感觉事情有些不大对。 许一宁那丫头上班一向很准时,就算老师和市局那边有急事,她也会事先给他请个假。 今天倒好,既没收着请假的消息和电话,也没见着人,电话关机,什么情况? 张九良内心焦灼了一会,决定上楼去探探情况,反正一会十点半他要陪顾湛开董事会。 上了楼,整个总裁办公室的人都踮着脚走路,见到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办公室里面。 张九良心领神会,敲门,听到“进来”两个字后,才毕恭毕敬的推门走到顾湛面前。 “顾总,今天开股东大会,怕有人提起陈坚的案子,要不要把许律师……”顾湛冷冷看他一眼,“不用,许律师身体不舒服,要请几天假,这几天你不要去骚扰她!” 骚扰? 张九良露出一个伤感的笑容,这年头做老板不容易。 这时,冯思远走进来,“顾总,人都到了,就等你一个。” 顾湛合上电脑,起身,理了理衣服和领带,经过张九良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张九良吓得脸色变了变,“顾总,我和她可是清清白白,白白净净的师兄师妹关系。” “别紧张!” 顾湛拍拍他的肩:“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这八年她都经历了什么,回头好好和我说说。” 张九良顿时石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顾湛说这话的时候,那张脸上的表情发生了非常细微的变化。 --但那实在是太快了,而且十分微妙,让人很难形容得清。 ……会议室里,气氛严肃。 顾湛在主位上坐下,目光冷冷落在闫其琛身上。 “股票的事情,我向诸位解释一下,许家大小姐许哲音,的确是我在国外认识的,她对我展开热烈的追求,我觉得她家世,人品还不错,就报着先处处看的态度和她交往。” “顾湛,交往可以,但你为哄女朋友开心,而把股票弄得都停盘了,这可不像话。” 第188章许一宁不见了 闫其琛挑眉:“据我所知,你女朋友家挪动了五个亿的资金来买进咱们的闫氏药业,没少赚吧?” “看来二叔不仅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直掌,连我女朋友家的一举一动也了如直掌!” “只许你做,不许别人查,世上没这个道理吧!” 顾湛眯着眼,“二叔说有这个道理,那就有这个道理,谁让你是我长辈呢!不过二叔有没有再往下深查一下,许家这五个亿的钱,是哪来的?” 闫其琛起横:“我管他哪来的,反正这事你得跟我们股东们一个交待!” 顾湛朝身后的冯思远看一眼,双手交叉在胸前,笑而不语。 冯思远把手里早就打印好的文件一一放到的股东面前:“诸位,许家的五个亿,是通过楚行长的关系贷款来的,因为时间只有半年,时间短,自然利息高。 而楚行长与闫老爷子什么交情,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清楚。” 闫其琛心里咯噔一下。 等等,这话他怎么听不懂,什么意思? 闫其珠的心直往下沉,老楚是老爷子的干儿子,他能爬上那个位置,还是老爷子在后面推波助澜。 连老爷子都掺和进来……事情怕不是那么简单。 冯思远:“事实上,从顾总回国那天起,私底下就对许氏集团进行了收购,股票的事情,不过是顾总的计罢了。 现在许氏的五个亿冰冻在股票里,银行因为许氏的违规使用资金,将立刻对其收回资金,许氏现在四面楚歌。” 讲到这里,冯思远笑眯眯对闫其琛道:“闫总,您还听明白了,如果不明白的话,我可以再为您讲得细致些。” 握草!姓顾的真的是个狠人啊,他竟然……竟然连女朋友家都不放过!错,什么女朋友,根本就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许氏集团。 闫其琛脖子梗了梗,硬是从喉咙里憋出一句:“听得很明白,不需要你再说。” “不过……”一道柔美的声音横出来,正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的闫其珠:“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阿湛啊,许家四面楚歌了,咱们闫氏药业也没好到哪里去,股票停盘八个月,这得损失多少钱啊!” 闫其琛眼前一亮,“对,对,对,顾湛,你这决定太冒险,太不把股东们的利益当回事了。” “见过捕鱼吗,姑姑?” 闫其珠一怔。 顾湛笑道:“鱼捞出来,摘了勾,扔到篮筐里去,总是要不甘心地蹦上两下,好像不蹦这两下,就不甘心去死一样。” 闫其珠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极为难看。 顾湛手指在桌上不轻不重的点了几下:“股票赚钱,股东有分成有收益是建立在股票行情好的基础上,如果股票行情不好呢,暴跌呢,甚至熔断呢? 诸位是不是得感谢我帮你们保住了身家?” 闫其琛抓住话里的漏洞:“你怎么知道股票会跌?” 顾湛叹了口气,似勉为其难道:“要不这样,我和二叔打个赌,如果八个月以后,股指高于今天的开盘数,那么闫氏总裁的位置,我让你坐,从此闫氏我大房不染指,你二房拿去!但如果股指低于今天的开盘数,你在闫氏所有的股份,统统转我名下。” “嘶--”周围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这,这……赌太大了吧!“张律师?” “顾总!” 张九良已经听得目瞪口呆,“您有什么吩咐?” “立刻起草对赌文件,并叫来公证处的人公证!” “等等等等,我不就是随口说说,怎么你也当真?” 姓顾的你个王八蛋,你真当我闫其琛傻吗,铁打的股份,流水的总裁,握着股份才是王道。 “饭可以随便吃,话能随便说吗?” 闫其珠厉声呵斥:“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给阿湛陪个不是。” 闫其琛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侄子啊,我嘴上没把门,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顾湛轻描淡写,“不好意思,我已经往心里去了!” 众人一听这话,哪还有不明白的。 二少爷这是把大房,二房最后一层遮羞布都撕了,从前两房都在底下暗戳戳的斗,以后……只怕要放到明面上了!闫其琛和闫其珠姐弟俩的脸色很不好看,跟刷了一层灰似的。 这时,顾湛的手机嗡嗡震动,他看一眼来电显示,心里一震,忙拿起来接听。 老王的声音有点儿着急,“顾哥儿,我都按了十分钟门铃了,都没见人来开门。 家里……到底有没有人啊?” 顾湛的面孔急剧痉挛!……许一宁此刻站在市局大楼的电梯口。 电梯门开。 重案组的一帮人呼啦一下从里面走出来。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一身全棉睡衣,一只脚穿着凉拖鞋,一只脚光着,额头粘着纱布,纱布上隐隐有血渗出来……像是电影里的落魄女鬼。 “许律师,你额头怎么了? 撞了?” “许律师,你脸色不好看啊,是不是生病了?” “一个个都特么给我滚到车上去,别在这里堵着门口。” 赵明初低头看着许一宁额头的纱布,充满恶意地问:“你这是抢了哪家老公,被打成这样?” 换了平常,许一宁笑笑,几句话一带而过,但今天她没吱声,只是沉默地盯着他。 赵明初一对上这样的目光,不知为何腿有点发软,“嘿,你这丫头怎么当真呢,我开玩笑的。” 许一宁走进电梯,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突然伸手,冲外面的人竖起中指。 赵明初愣在那里,一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沈鑫正在看法医的体检报告,听到敲门,喊:“进来。” 门推开,许一宁站在门口。 沈鑫抬头,一怔,“额头怎么了,脸怎么白成这样,出什么事了?” 许一宁走进来,转身,反锁上房门。 沈鑫吓得不由站起来,“许一宁,出了什么事,你别吓我!” 许一宁森森开口:“沈队,你信我吗?” 沈鑫:“……”“如果连你都不信我,我只有去死了!” “什么?” 沈鑫瞳孔猛然张大,气血直往上涌! 第189章活土匪 “沈队,顾锐被执行死刑后,肝被挖走了。 挖走后,肝被移植到我爷爷的胸腔里,我妈签了那份器官捐献同意书。” 许一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们说,我妈拿了一百万卖了顾锐的肝,他们一个说给了支票,一个说看到了支票,但是我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许一宁……”“我不相信的原因有三点。” 许一宁上前一步,目光空洞,仿佛是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在对沈鑫说话:“第一点:我相信我妈的人品;第二点,那张支票没有在遗物中,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冀而飞;最重要的一点,如果那些人是为了顾锐的肝而来,那么城中村的案子前前后后出现的诡异,就说得通了!” 沈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许一宁又道:“他们要顾锐的肝源,所以设计了那样一个案子,并派了两个菜鸟混混过去,他们算计好以顾锐的身手,那两个菜鸟一定会被反杀,然后又在防卫过度和故意杀人之间做文章,以达到拿取顾锐肝源的目的。” 许一宁:“沈队,你信吗? 你信我说的话吗? 你相信这种只会在小说里发生的事情,会在我身上发生吗?” 沈鑫:“……”她轻轻叹息一声,声音像是幽灵:“外面的天真热,马路上有小情侣拿着奶茶或者甜筒,他们在打情骂俏。 顾锐和我妈也曾经这样手挽着手,在帝都的大街上一起走过。 他们是情侣,是夫妻,是相爱的两个人……”许一宁的眼里没有泪,连焦距都没有:“我的人生,从来就不是我自己的,沈队,我们一起把坏人抓起来好吗?” 说完,她一头向他栽了下来。 “许一宁,许一宁!” 沈鑫吓得脸都白了。 ……就在许一宁倒在沈鑫怀里的同时,顾湛冲进了公寓。 鞋子在玄关;包和外套衣架;钱包在包里;手机在床头柜上……所以,这女人是穿着睡衣去了外面,没带钱,没带手机。 “顾哥儿,小区的监控查到了!” 冯思远满头汗的跑进来,“从正门出去的,然后向右走,没打的,她连衣服都没换,穿的是睡衣。” 老王马后炮似的补了一句:“我就说吗,这丫头不对劲,眼珠子都是直的。” “闭嘴!” 顾湛烦躁的点了根烟,脑子高速转着。 她额头有伤,许家是不会回去的,怕家人担心,所以,要么是李越,要么是石润新。 也不可能!他立刻把这个念头否定了。 李越和石润新只要看到许一宁这副模样,百分之百会来找他拼命,那丫头知道那两个打不过他,不会给他们找麻烦。 那么!她会去找谁? 又会去哪里? 顾湛心急火燎,走到厨房,把头伸在水龙头下狂冲片刻,猛的甩了甩水珠,硬直的短发直愣起来。 “冯思远,想办法拿到沿途监控!” 顾湛一把揪住老王,不由分说就往外面拽,“你跟我走!”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她还病着!” “放手,放手!” 老王嘴里哎哟哎哟的喊着:“我的老腰,我的老胳膊老腿……”突然,顾湛手一松,老王踉踉跄跄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见顾湛大步走到卧室,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许一宁的手机。 老王赶紧把胖腿颠颠跑起来,“我自己走,你特么别拽我,一点都不敬老爱幼。” 冯思远心说:顾哥儿这会杀人的心都有,还敬老爱幼? 别做梦了!……“顾哥儿,你慢点开!” “顾湛,我我我……我想尿尿!” “姓顾的,我血压升高了!” “小畜生,你给老子停车!” 一声急促刹车声后,越野车猛的往前一冲,停在马路中央。 老王吓得一口气吊在半空中,还没等喘过来,顾湛猛打一记方向盘,车子又疾驰起来。 老王双手死死拽着安全带,“顾湛,你这么急赤白脸,早干什么去了? 你找到她以后呢……我算是看出来了,那姑娘压根对你没意思,你说没意思的事情,你非要逼着人家有意思吗?” 老王开始唐僧念经,完全没看到顾湛的脸色已经变了。 “感情这个事情,讲究个你情我愿,你都把人逼到要离家出走的地步,不是老王我说你啊,哪有这样追女娃子哟,那可是要出事的哟!” 车速已经吓到老王连老家的方言都飙出来了,“你要在意人家,就摆出点姿态来,送送花,送送吃的,她有什么难处你帮帮,人心都是肉长的,你长得又不是那武大郎,丑得不能看……啊……救命!” 车子一个三十度弯的大漂移,猛的停在了路边,顾湛一把揪住老王的前襟,“你刚刚说什么?” “救命!” “前面!” 老王满头乱麻,忙不迭改口道:“我说你帅!” “再前面--”顾湛吼得脸上青筋直跳,老王看得心惊胆战,偏又想不起自己都说了什么,索性吼回去:“我说什么了我说,不就是让你好好追人家女娃子吗,谈恋爱谈恋爱,特么是谈出来,像你现在这样,活生生一个土匪,还想娶老婆,你收拾收拾去世得了!” “砰--”顾湛的一拳砸过去,将将砸在老王的椅背上,和他的脑袋差了几厘米。 老王心说握草,这小子简直比陆家的那三只还要野。 吧嗒!顾湛一解安全带,甩门下车,走到路边,掏出香烟,点火,一口接一口抽着。 背影,孤寂。 老王心又说:握草,这剧情是啥走向? 推门下去,还没开口,就听顾湛沉沉开口道:“老王,你恨过一个人吗?” 老王:“……”“你恨一个人,恨到过连做梦,吃饭,拉屎都会想到她吗?” 老王:“……”顾湛转身,在路边台阶上坐下,昂头遥望天边,忧伤而落寞,“我难道不想谈吗,拉着她的手去看电影,压马路,逛公园,可如果不做土匪,她会看到我吗?” 从前她看不到,因为石润新,因为她和他之间隔着一个辈份,一个称呼。 现在她更看不到,隔着顾锐的死,孙秋怡的死,还有他们的第一次。 第190章雄性动物 顾湛轻声说:“老王,她说这八年来,她过得苦,可你知道这八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老王一听这话,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他突然想到了大少爷,那个如清风明月一般的孤寂男子。 顾湛掐灭了烟,低下头,两肩高高耸起,整个人像条丧家之犬一样。 “你知道老爷子找到我的时候,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他说--在动物的世界里,雄性动物只有长得好看,拥有强大体魄和力量,才能吸引到雌性动物,才能完成交配和繁殖。 顾湛,跟我回去,我会给你强大的体魄和力量,到时候,你能吸引成千上万的女人。” “老王,我不要成千上万个,我只要一个许一宁,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老王:“……”顾湛没等他回答,拿出手机给李越打过去。 “喂,是我!” “……”“许一宁不见了,从小区门口右拐走的,你帮我找到她!” “……”“算我特么的求你!” ……市人民医院。 急诊科,治疗室。 宋年夕走出来,摘下口罩:“那姑娘是你什么人?” 沈鑫急了:“先不问这个,先说她怎么样?” 宋年夕白他一眼,“没怎么样,中暑、低血糖和贫血导致晕倒。” 沈鑫长松口气,“她是我们市局朱老的学生,赫瑞文知道的,也认识。” “解释什么解释,我问姓赫的了吗?” 宋年夕冷冷道:“以后这种小毛小病,别搞得跟快死了一样,我马上有台手术你知道吗?” “得,得,得,我错了,你赶紧忙去吧,别管我了!” 沈鑫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 手机响,宋年夕接电话。 “宋主任,手术时间快到了,赶紧!” “马上!” 挂了电话,她大步往外科楼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脚下一顿。 不对啊,那姑娘很面熟,她应该在哪里见过的!……沈鑫等护士离开,坐到许一宁边上,“头还晕吗,感觉好点了没有,差点没把我的心脏病给吓出来!” 许一宁此刻终于回了魂,冲他歉意一笑:“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中暑,脑子里光想着案子了。” 沈鑫心说你从家里走到市局,整整九公里呢,又是大中午的,不中暑才怪!沈鑫:“额头怎么回事?” 许一宁:“不小心和人撞了一下。” 沈鑫:“那脚呢?” 许一宁往后缩了下脚,“被人踩了鞋跟,鞋掉了。” 沈鑫老妈子性格上身,“你说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粗心,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许一宁低下头,不说话。 沈鑫后悔自己话讲太重,放柔声音道:“需要我通知你的家人吗?” 许一宁抬头,“不需要,挂完两瓶我自己打的回去。” 沈鑫敛了神色,“案子的事情,先放一放,你先把你的身体养好,不差这几天。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沈鑫扭头看了看门,随即压低声音道:“我手上的这个案子,就是请朱老帮忙看的这个,朱老说极有可能涉及到器官这方面,回头……”“砰--”门被推开,顾湛冲进来,后面是李越,小小的治疗室里,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顾湛看到许一宁的样子,又想发怒,又舍不得发怒,几度变换表情后,到底是冷静了下来。 “多谢沈队,麻烦你了。” 沈鑫扭头:“许一宁,我先走了,电话联系!” 许一宁正要道一声谢谢,却被顾湛抢了先:“我送送沈队,李越,你陪着她!” 李越本来想回一句“你他妈是谁啊,敢命令我”,但一看到许一宁的脸色,屁都没放出来。 ……“沈队!” 顾湛的声音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耽误你几分钟时间,聊几句!” 沈鑫看他一眼,“聊什么?” 顾湛:“聊聊许一宁,我侄女。 她昨天额头缝了十八针,今天还非要跑市局来见你,为什么?” 沈鑫:“……”靠,这小子不会怀疑他和他家侄女有一腿吧!顾湛话峰一转:“是在查我哥的案子吗?” 沈鑫脸上的淡然差点没保持住,脑子呼呼转起来,这事是许一宁告诉他的吗? “沈队别介意,这事是许一宁告诉我的,她说得很含糊,怕我担心,我也不想把她逼太紧,所以想从你这边侧面打听一下。” 顾湛脸上的表情堪称真挚。 沈鑫沉默了一会,“既然她怕你担心,那你还是不要问得好,许一宁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再见!” 顾湛咬牙。 温泉山庄那回,自己那样逼姓沈的,他都没吐出一个字,这人的嘴就是那老蚌做的。 ……治疗室里,李越看着许一宁,半天说不出话。 当同事把沿路的监控调给他看时,他还不相信视频里的那个像女鬼一样的游魂是她,现在近距离看着……“怎么瘦成这样,许一宁,姓顾的不给你饭吃吗?” “瘦吗,正好减肥。” 特么的!李越都快忍不住要爆粗口了,硬生生咽下肚里,换上委婉的语气问道:“许一宁,是不是他欺负你,你实话和我说,我虽然打不过他,但……”“但什么?” 李越扭头:“……”顾湛无视他,走到许一宁面前,蹲下,把她没穿鞋的那只脚架在他的膝上。 先掸了几下脚心,然后撕开一次性湿纸巾,把她脚底擦得干干净净。 “挂完这一瓶,我们回家,老王在家里等你。” 许一宁露出一点茫然神色,片刻后,点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李越的错觉,他觉得这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一瓶水挂完,顾湛没叫护士,自己将许一宁手上的细针拔掉,用胶带固定住针眼,然后手伸过她腋下,打横抱起。 又轻了!护士听到动静跑来,没敢上前,只在一旁战战兢兢的交待了几句。 没办法,这男人长得真像电影里那种吃斋念佛、手起刀落的低调黑社会分子。 李越才不管,厚着脸皮一路跟到家,他倒要看看,姓顾的到底做了什么,把许一宁折腾成这样。 第191章威胁 老王替许一宁诊脉,挂水后就离开了,这一天他被姓顾的抓壮丁,诊所那边耽误多少事。 “你陪她说说话,我去做饭!” 顾湛冲李越交待一句,转身离开卧室。 嘿!李越心说,这王八蛋是使唤他上瘾了? 许一宁倚在床头,轻声道:“阿越哥,你回去吧,我没事。” 李越拉过一把椅子:“急什么,反正都已经请假了,我陪你。 一一啊……”许一宁果断打断:“我想睡一会,行吗?” 这是不想让他开口问的意思!这丫头怎么什么事都放心里呢!李越看着那张素净的脸,“行,我去外面抽根烟,等你这瓶水挂完我就走!” 门轻轻关上。 许一宁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不是不让他问,是她实在没法开口,说哪一句都得带出一长串的前因后果。 说得清吗? ……顾湛在厨房忙活,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臂,胸前围着一个与他身份极其不协调的围裙。 李越扭头看看身后,再看看厨房,有种不切实际的恍惚,像是回到了城中村。 许一宁在房里复习,顾湛叼着烟下厨,而他一会去许一宁房里骚扰几下,一会去厨房转悠一圈,捻几口菜先填填肚子。 “帮我来剥蒜头,我正好有几句话想问你!” 顾湛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 李越怒了,他凭什么瞎指挥老子,老子还没找他算账呢!“不想知道许一宁到底为什么会瘦吗?” “操!” 李越骂了句粗话,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进厨房,“蒜头呢,拿来!” 顾湛往他怀里塞了两个大蒜,又转过身去洗菜。 李越用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看着他的后背,随即余光又看向刀架上的菜刀,心里有种蠢蠢欲动。 “想杀我?” 姓顾的后脑勺像是开了天眼,“以你的身手还差那么一口气。” 李越冷笑:“你想多了,我可不想为了一个人渣去吃牢饭,亏!” 顾湛关上笼头,拿过菜刀,放在手里掂量了几下,突然开口说:“李越,那段时间许一宁是怎么熬过来的?” 李越手一顿,下意识抬头,发现顾湛眼里的寒光,比他手上的菜刀还要锋利。 “你……”“我想知道,一个字都不能少!” 顾湛用大拇指拨了拨刀刃,“这刀是德国进口的,杀只鸡十秒钟就够了!” 握草!这王八蛋是在威胁他? 他竟然还有脸威胁他? 李越连连冷笑,“姓顾的,你确定要听?” “确定!” “不后悔?” 顾湛深目。 “行,我讲给你听!” 李越筋骨分明的拳头紧紧地捏在身侧,早特么想讲给这个王八蛋听了,这世上能杀人的,可不光只有刀。 头顶的灯把李越的身体打出大片阴影,顾湛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下,有那么一霎那,他有种可怕的错觉--手里拿着刀的人,是李越。 很显然,李越这把刀磨得极为锋利,刀刀向顾湛的心口刺过来……渐渐的,剧痛消失了,只剩麻木。 再过了一会,脊背如枪的男人突然弓起背,手撑着大理石的台面,喘着粗气,像有千均的重力将他的脊椎压弯。 最后,“咣当”一声,刀落在地上,顾湛扭过头,死死地看着李越,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人生生撕裂开的,变了形。 李越看着他这副样子,连连冷笑,这就受不了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你九月一号生日,你走后的第一年生日,那丫头半夜进到厨房,孙秋惟听到动静,跑出来一看,那丫头闭着眼睛翻箱倒柜呢,孙秋惟问她找什么,她说找面条,今天你生日,她答应要给你下碗长寿面。” “不要再说了!” 李越欣赏着他仿佛被万剑穿心的痛苦神情,冷笑道:“孙秋惟一听你的名字就气,把她拽出厨房,她死死的扒着厨房门不出来。 顾湛,你知道那个时候她多少斤吗? 一米六五的个子,七十斤,身上全是骨头,风一吹就吹跑了,孙秋惟稍一使劲,她整条胳膊脱臼,这才从梦里痛醒过来。” “我特么让你别说了!” 带着劲风的拳头落在耳边,“呜”的一声,李越以为自己的头会被他打爆。 下一刻,他发现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出现,顾湛的拳头擦着他的耳朵落在大理石台面上。 不等他反应过来,顾湛已经脱了围裙往外走了,连个头都没回。 李越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姓顾的,这可是你自找的!” ……是自找的!顾湛耳畔嗡嗡作响,又无从发作,心里一边愧疚着,又一边委屈着,两边都无处着力,好像要将他整个人劈成两半。 他生日八月三十一号,开学前的最后一天。 熬到十二点,许一宁会偷偷摸摸跟他道声生日快乐,还洋洋得意说:“瞧瞧,我是第一个祝福你的人。” 后来在他的要求下,就改成下寿面,一句生日快乐哪够啊!那丫头下面也下得让人糟心,不是硬了,就是烂了,她还能自圆其说:“这叫年年岁岁面不同,年年岁岁人相似!” 他:“哪个人?” 她理直气壮的指着自己:“我!” 他吧唧上去亲一口,这话,爱听呢!面端上来,她吃得比他这个寿星还多,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连汤都喝得不剩一滴,时间久了,好像不吃那一碗面,这个学就没办法开一样。 顾湛在大街上游荡了很久,终于在街角没有人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给比自己早生出来五分钟的闫飞发了一条短信。 “哥,如果我没有回到闫家,会怎么样?” 闫飞收到信息的时候,刚刚喝完最后一口汤,准备走一会消消食。 他默默地看完信息,在树荫下找了个清凉的地方坐下,对着天空眺望了片刻,才回过去。 几分钟后,顾湛接到了他的回答。 “那个位置我会硬撑下去,不会这么快来这里!” 闫飞说。 顾湛问:“为什么?” 闫飞勾勒出一个稍纵即逝的笑:“因为,没有你这个兄弟做依靠,我不允许自己软弱,死都得撑下去。” 第192章你自由了! 顾湛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耳边又想起李越的话:“那天,许一宁在家睡觉,一直睡到黄昏的时候醒来,屋子里很静,很暗,就是那种太阳落尽以后,世界了无生趣的昏沉。 她说她睁开眼,不自觉的说了一句话,不是脑子里发出指令,好像是灵魂开口了,那灵魂对她说:你这样活着,干什么呢?” “许一宁说,她浑身冷汗直冒,突然一下子醒悟过来了,她想她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得忘了你,得忘了顾家,得拼一次,不然就真的玩完了!” “她和我们说这段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我们拉她去逛公园,阳光明媚,桃红柳绿,有人在放风筝,有人在划船,她坐在草地上,有一种游离于人群之外的孤寂,我摸了摸她的手,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后来我们问孙宇,孙宇说她姐自从回了孙家,再热的天,手脚都是冰凉的!” 猛的一下,顾湛也觉得自己的心,凉透了!……李越刚把菜端上桌,顾湛就回来了,目光扫过餐桌,皱眉:“你这菜是喂猪呢,做成这副德性? 有点长进没有?” 李越:“……”这王八蛋怎么还有脸嫌弃? 顾湛嫌弃完,推门走进卧室。 卧室里,许一宁手背上的针,刚刚被李越拔下来,她的另一只手正按着针眼,防止出血。 见顾湛走进来,她把眼神偏向另一边。 顾湛弯腰把她抱到餐桌前坐下,筷子勺子塞进她手里,“吃饭!” 许一宁愣着,不动。 顾湛哄:“我也是说这菜是喂猪的,不过看在李越辛辛苦苦做的份上,你将就吃。 乖,听话!” “阿越哥,能帮我把饭拨掉一点吗,我吃不了那么多!” “不能!” 顾湛替李越回答,“如果你吃下这一碗,再喝一碗汤,你马上就可以搬走。” 轻轻的一句话,让许一宁的心率瞬间飙到了一百五,几乎连坐都坐不稳。 “你……你说什么?” 顾湛在她边上坐下,“三年的合约不算数了。” 许一宁愣怔着,似乎怎么也不相信这话是真的,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顾湛微微垂下眼,避开她的目光,“许一宁,你自由了!” 许一宁的眼圈被一点一点染红,随即,她拿起筷子,将碗里的米饭吃得干干净净,一粒不剩。 整个过程,顾湛一声不吭。 最后的汤喝完,他走进卧室,拿出合同,当着许一宁的面轻轻撕了,然后,拍拍李越的肩:“你帮她收拾收拾,带她走。” 说完,他大步离开。 ……“所以顾哥儿,你真把你的金丝雀放走了?” 林苏苏把茶递给他,递到一半的时候,又缩回来:“要不,咱改喝酒吧。” 顾湛食指叩了叩桌面,示意她放下:“喝什么酒,又不是失恋。” “顾哥儿,你不是说从来没放下过吗?” 冯思远问。 “没放下过就得在一起吗?” 顾湛掏出烟抽,“你这什么逻辑,放彼此一条生路不行吗?” “对许一宁来说是生路,对你……”“对我也是生路,我累了!” “你累了,和你不爱了,是两码事?” 冯思远的话直戳内核。 顾湛拿茶杯的手一顿,“你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要不要我再给你加点工资?” 冯思远缄默无语。 他太了解顾湛了,越是生气,越不会往心里去,越是云淡风轻,就越有事。 “加工资我没意见,我只希望你别后悔。” 顾湛忽地一笑,无奈又绝望:“她恨我,我也没办法不介意她妈做的事情,这特么就是一个死结,你让我怎么解?” 冯思远愣了下。 顾湛沉沉呼吸,“她的性子永远不会是一只金丝雀,再关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这算是说出了心里话。 林苏苏哎的一声,“你不会是以退为进吧?” “我是以退为进的人吗?” 顾湛掐灭香烟,又抽出一根,“真要是我顾湛想要的,天王老子都拦不住。” 林苏苏和冯思远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担忧,这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太猛了!……另一边。 许一宁搬回了学校宿舍。 李越因为队里有事,先走了,她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一样一样归整好。 整整两个月,像做了一场梦。 梦醒来,她的人生又活生生地撕裂开了一道口子,这道口子让她元气大伤。 东西收拾好,许一宁拉上窗帘,裹着被子继续睡觉。 人身体细胞的修复都是在睡眠的时候进行,心里的创伤也是,许一宁相信自己睡饱了,睡足了,才能有体力和脑子去查孙秋怡的事情。 人生很长,她对顾湛说她好不了,但她内心深处没有一天是不想摆脱困在她身上的一切东西,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哪怕这案子分裂成成千上万片碎片,她相信自己终有一天,能把那些碎片一片一片重新贴好。 看,人就是这么一个耐操的生物。 第一次顾家大变,许一宁几乎是用大半条命才重新站起来;这一次的大变,她只用了几天就在心底燃起一丝希望。 其实,人和蟑螂有什么区别,打不死,都能苟延残喘的活!……夜晚,三子烧烤。 角落里,坐着两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 “没错,他就是这么说的!” 李越喝了一口啤酒压压惊,“你都不知道我听到那一句是什么表情,天雷滚滚,姓顾的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 石润新大吃一惊,“现在一一人呢?” 李越:“我帮她搬回了宿舍,本来是想送她回孙家的,她怕孙秋惟问起她头上的伤,死活不肯回去。”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额头上的伤怎么来的? 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为什么会进医院挂水? 还有姓顾的为什么会半途而废,放她离开?” 得,不问还好,这么一连串的问题问过来,李越精神分裂了。 他是真不知道!一一这丫头,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问了也不会说;姓顾的那边,他敢问吗? “噢,对了,姓顾的还问我当年许一宁是怎么走出来的。” 第193章得稳住 石润新皱眉:“你说了?” 李越:“我说了一点,他就受不了跑了,再回来就说要放许一宁走。 会不会是我这话起到了作用?” “顾湛不是你几句话,就能打动的。” ”石润新的眼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我觉得也是!” “一一受伤的事情,孙家那边你别大嘴巴,这个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哪能呢,我又不是傻!” “李越,我总觉得那丫头和顾湛之间发生了什么?” “你不会是介意他们……”“不是!” 石润新镜片后的眼神沉了沉,“我是觉得,八年前顾家的那件事情是这两人的心结,这心结就像玄幻小说里的结界一样,我们外人,怎么样也走不进去,但内里一定是有事发生,而且是质的变化。” “我也是这么觉得,否则许一宁不可能像个幽灵一样在大街上游荡。” 石润新心头大痛,蹭的站起来,“不喝了,走,去看看她!” 李越:“我劝你别去,她连孙秋惟都怕见到,更别说你,再说她又是刚刚从顾湛那边搬出来,石头,留点空间给她。” 石润新跌坐下来。 李越拍拍他的肩,意有所指道:“这个时候,你得稳住!” ……夜总会。 顾湛一坐下,妈妈带着十几个场子里最漂亮的姑娘过来。 他目光扫过一圈,懒懒的抽着烟,不吱声。 姑娘们只能心灰意冷的离开。 突然,顾湛指了指其中一人,“她留下。” 冯思远一看这姑娘,倒吸口凉气,赶紧踢踢一旁的林苏苏,示意她看。 林苏苏也是惊心。 这姑娘一身酒红色紧身裙将身躯包裹的玲珑凹凸,长发披肩,侧脸像极了许一宁。 前脚放走正品,后脚给自己找个赝品,还只是半边脸像的赝品,顾哥儿嘴上说没事,事都搁心里呢。 赝品冲姐妹们得意的一扬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放嘴里,半含住,走到顾湛面前,手伸到他脖子后面,烟头对准他嘴上燃着的香烟--这既是要借火,又是要点火的意思。 点的是男人的欲火。 顾湛微微偏开头,那女人的唇又追过来,眼睛勾着光,手上也不安份了。 顾湛把人一掀,突然站起来,就往外走。 冯思远赶紧跟过去。 林苏苏十分同情地看了赝品一眼,手段是好手段,可惜用错了人!顾湛从厕所出来,在洗手池前洗手,冯思远凑过去,“实在不喜欢就去苏苏那喝茶吧。” 顾湛点点头,连话都不想说,乏透了。 乐子不找改喝茶,喝的是老君眉,水是八分烫,冲了两遍,取第二道。 顾湛闷头喝茶,冯思远和林苏苏在一旁逗趣,你来我往跟说相声一样热闹。 顾湛眉头都没展开,整张脸淡淡的,比泡了五六遍的茶水还要淡。 手机响,许兴权打来的电话。 顾湛看一眼,冲冯思远道:“问他什么事,如果是中间人的事情,约这儿;如果是闲扯求情,边儿去!” 冯思远拿着手机去外头接,几分钟后又进来,“许兴权马上过来。” 顾湛连眼皮都没抬,沉声道:“我倒要听听他说些什么!” ……许兴权没说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张旧的纸片,贴着桌面递过去,“这就是中间人。” 顾湛拿起纸片,扫了眼上面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又放下,沉默不语。 许兴权变脸:“怎么,你不相信?” 顾湛轻一挑眉,“许兴利是怎么说动许一宁回的许家?” 许兴权:“具体的我不知道,但没费多少劲。” 顾湛:“孙秋惟没反对?” 许兴权:“孙秋惟是谁?” 顾湛:“她舅舅!” 许兴权“噢”的一声:“我想起来了,好像没反对。” 顾湛这才重新又捻起名片,“这人和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许兴权:“我们通过关系到医院申请基因匹配,然后这人就主动找到了我们,老爷子的两次肝移植,都是通过他。 不过,我们已经八年没有和这人联系了。” 顾湛:“这人我会查一查,回去等我消息!” 许兴权:“顾湛,我不会拿整个许家和你开玩笑,你最好快一点,银行那边不等人!” 顾湛:“你最好别跟我开玩笑,我这人……最不喜欢开玩笑。” 许兴权脸色一变,选择闭嘴走了。 他一走,冯思远和林苏苏推门进来。 “都看到了你们觉得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冯思远想了想说:“看不出来,这是只老狐狸!” 林苏苏拿起桌上的名字,“程国风? 我马上让人来查一查!” 顾湛站起来,“明天再查,回家!” 三人回到小区,在岔路口要分开的时候,顾湛大掌搭在冯思远肩上:“时间还早,去苏苏那边打会牌。” 泡开茶,拿出扑克牌。 刚打几把,顾湛把牌一扔,往沙发一躺:“不回去了,就睡这,苏苏,给我拿条毯子来。 冯思远,你也不许回去,找个房间睡。” 许一宁一走,顾哥儿连家都不想回了? 林苏苏和冯思远你看我,我看你!……许一宁一觉睡醒,天已经大亮。 她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打开,十几条未接来电和无数的微信消息涌进来,手机嗡嗡嗡响个不停。 她一一看过,选择先给张九良回过去。 张九良还做着春梦,听到许一宁的声音,猛的睁开眼睛,“许一宁,你他妈哒总算开机了,你知道不知道……”“师兄,对不起,我受了点伤。” “啊? 伤哪儿了? 严重不严重啊? 是不小心伤着的,还是被某人家暴的?” 许一宁:“是因为别的事情。 对了,这个星期我都请假,下个星期一再上班,该扣工资扣工资,该扣奖金扣资金,你别心慈手软!” 张九良:“……”怎么这么自觉的? 许一宁:“还有一件事情,顾湛和我的包养关系结束,我想他应该不愿意再看到我,以后闫氏药业的事情,你交给别的律师吧!” 张九良:“……”这年头赚点钱容易吗,不仅要侍候好客户,还得关心员工的感情走向! 第194章给你一个交待 “不容易”的张总八点半不到就到了公司,在办公室里熬到九点半,风风火火上三十八楼去了。 顾湛抬头,“你来的正好,以后闫氏药业法律上的事情,许律师不要再参与进来,你换个熟悉经济法的律师给我。” 张九良矜持又含蓄地问:“顾总,可以问一下理由吗?” 顾湛锋利的眼风扫过去,张九良忙解释道:“我主要是想知道顾总的态度,才能决定许律师的去留。” 顾湛回过味来,淡淡道:“她的去留,决定了你们九良律师事务所在闫氏的去留。” 张九良:“咳咳咳……明白,明白!” 顾湛:“去吧!” 张九良胆战心惊的回到办公室,门一关,打出一记“天马流星拳”,掏出手机给许一宁发消息。 消息编到一半,他把手机收起来。 “我干嘛一本正经的跟她说这个,白白增加她的傲气!” 不过,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八卦之友张九良又开始挠心挠肺。 ……三十八楼,冯思远拿着手机进来。 “顾哥儿,家政阿姨的电话。” “你接,告诉她以后只打扫,不做饭,工资不变。” 说完,顾湛站起来到窗户边抽烟,半支烟抽完,冯思远正好挂完电话。 两人目光对视,顾湛咳嗽了一声:“帮我提醒一下许律师,七天后,到老王那边拆线。 再叮嘱一下老王,让他开几支上好的去疤痕的药给许一宁。” 为什么要我提醒? 冯思远目光幽深地看着他:“顾哥儿,没看出来哈,你上辈子还做过奶妈,可够操心的!” 顾湛眼神幽冷的像淬了冰。 冯思远叹了口气,走到门口,回头,“其实阿姨在电话里说,桌上有张银行卡,我想应该是许律师留下的。” 门,轻轻带上。 顾湛狠狠的掐灭香烟,回坐到椅子里,双掌捂着额头,使劲地在掌心摩挲,好像要把脑子里的某些东西,都给搓出去一般。 可惜。 失败!顾湛索性给许一宁打去电话。 电话响了几下被接听,许一宁的声音依旧嘶哑,“有事吗?” 顾湛:“阿姨说在桌上发现一张银行卡,是你的?” 许一宁:“卡是我的,里面的钱是你的,密码换成了你哥的生日,两个月,正好一百万。 你买的衣服我带了几套穿过的走,标签没剪的,都留着。” 顾湛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许一宁也跟着沉默。 无声电流,像是加压的砝码,压在两人的心头上。 许一宁心里堵得慌,“我妈那一百万的事情,我会查清楚,到时候给你一个交待,也给我自己一个交待。” “许一宁!” 顾湛突然出声叫住她:“到了这个地步,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查顾锐的案子?” 许一宁默了两秒,“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但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 谢谢你放我出笼,也谢谢你给我真相!” 挂了电话,许一宁背上包,离开了这一屋子的空荡。 她穿着T恤和牛仔裤,头上戴一顶鸭舌帽,走出校门后右拐,十几分钟后便坐在宴味的院子里,点了两个菜,一个汤。 菜端上来,她又让服务员盛了两碗饭。 心里装了事,但不影响她的食欲,她不想自己动不动就要别人公主抱。 一个成年人的坚不可摧到底有多脆弱,可能只需要一个名字,就能沉默的崩溃;但一个成年人的坚强到底有多坚强,哪怕骨头敲碎了,碎成渣渣,只要她想站起来,就没有站不起来的。 半个小时后,所有的盘子空盘,许一宁拿纸擦擦嘴,用微信给朱宴打了两百块。 几分钟后,朱宴端着一壶花茶在她面前坐下,低头看看她额头上的纱布,皱眉。 许一宁自嘲一笑:“我最近可能水逆,诸事不顺。” 朱宴掏出皮夹子,从里面掏出一块黄灿灿的佛牌,“五台山长青法师给的,开过光,随身带。” 许一宁:“那你呢?” 朱宴:“我最近顺风顺水,等你逆完了再还我!” “那我就不客气了,走了!” 许一宁把佛牌收进皮夹子里。 ……从宴味离开,许一宁直奔孙家。 因为是暑假,孙秋惟从早到晚都有课,为了防止意外,她到巷口的时候,特意打了个电话过去。 果然,电话响了几下就被掐了,这会他在上课。 开门,进到孙秋惟的房间,在书桌前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铁丝,捣鼓几下,开了锁。 这一招,是跟她老师学的。 没有人知道,朱老作为高智商的犯罪学专家,正常开锁的时间是五秒钟,开保险柜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 抽屉打开,都是些老物件,相册,信笺,笔记本,许一宁一一拿出来。 翻看这些东西,就像是和过去重遇了一次,越翻到后面,许一宁的眉头皱得越紧。 没有!什么都没有!孙秋怡最亲的人,除了顾锐外,就是她和孙秋惟,如果她真的拿了那一百万,应该会让孙秋惟保管。 许一宁把东西一样一样放进去,再找别的地方。 整个家统统找遍,没有那笔钱,孙秋惟的存折卡上,只有十几万。 许一宁的眼神慢慢黯淡下去。 ……另一边。 林苏苏蹬蹬蹬走到顾湛的办公室,“顾哥儿,程国风一个月前死了。” “死了?” 冯思远一脸诧异,“别喘气,快说说!” “这个程国风原来是个混黑社会的,后来因为犯事进去了,一个月前心脏病突发去世。” 林苏苏手一摊:“死人,你让我怎么查?” 顾湛慢慢抱起双臂,“他家人呢?” 林苏苏往桌上一靠,“没听说有家人啊!” 冯思远问:“他犯的什么事进去?” 林苏苏:“身上背了条命案和几桩强奸案。” 顾湛:“判了几年?” 林苏苏:“九年,今年最后一年,马上就要出来。” 冯思远:“呵,还真够倒霉的!” 林苏苏瞪他,“现在不是管他倒霉不倒霉的事儿,现在是顾哥儿得确认他是不是许家的中间人。 顾哥儿,怎么办?” 第195章我会垮的 顾湛合上电脑,不咸不淡道:“这事,应该问许家怎么办,拿一个死了的人来充数算什么?” “对!” 林苏苏冷笑:“别跟我说,他们不知道程国风已经是个死人了!” 冯思远:“那天许兴权不是说过吗,八年没联系了,不知道他死了,也合情合理啊!” “对啊!” 林苏苏皱眉:“思思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顾湛看着林苏苏这棵墙头草,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许一宁,她的专业知识,应该会帮他做出判断吧!“顾哥儿,顾哥儿!” “啊!” 顾湛回神,顿了顿道:“冯思远,明天你帮我去见一下许兴权,质问他为什么给我一个死人的,记得录音。” ……夜晚,九点。 孙秋惟从学校出来,远远就瞧见路灯下站着一个人,身形像极了许一宁。 走近一看,果然是许一宁,戴着鸭舌帽,脸色有些白。 “你怎么来了?” 许一宁把帽子一摘,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舅舅,我因工受伤了,你要请我吃东西。” 孙秋惟:“……”十几分钟后,两人在路边的小饭馆坐下,孙秋惟心疼许一宁,给她点了排骨汤和炒猪肝,都是补血的。 许一宁手肘撑着桌面,掌心捧着脸,胡扯自己“因公负伤”的事迹。 这个点小店就他们一桌人,菜上得极快,两荤一素一汤。 吃得差不多时,许一宁望向孙秋惟。 “舅舅,我有件事情想问你,你别生气。” “知道你找我一定有事,说吧!” “舅舅,我妈有一百万吗?” “什么一百万,哪来一百万? 你妈……”孙秋惟脸色突变,厉声道:“谁告诉你她有一百万的? 许家? 许兴利? 我告诉你许一宁,你妈不是那种人,我做手术前前后后植皮了三次……”微动作,微表情,眼神中恰到好处的愠色……让许一宁瞬间判断出孙秋惟是不知情的。 她几乎是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笑道:“舅舅,你别生气,我的意思是我两个月赚了一百万,顾湛给的,来钱还真够快的,就想问问我妈当时赚了多少钱。” 孙秋惟一拍桌子,碟儿,碗儿,筷儿跳了几下。 “许一宁,别以为你现在能耐了我就不抽你,你真要这样……”“舅舅,我把那一百万还了回去,从他公寓搬回学校,我和他没有关系了。” 孙秋惟:“……”“啊……噢……好……好……好!” 一把年纪的人又惊又吓又喜,语无伦次的像个孩子,把许一宁心酸的。 她做了个夸张的鬼脸,“舅舅,我和他没事了,您要不再给我找个舅妈吧!” 孙秋惟脸都红了,“你……你……得意的没正形了,像话吗!” ……在孙秋惟面前“没正形”的许一宁,安安静静的站在车厢角落里,脑子转得比这破旧的地铁快多了。 孙秋惟完全不知情,也就意味着那个一百万的知情范围,只在孙秋怡和许家人之间。 许家说孙秋怡拿了,顾湛说他亲眼看到,顾湛不会说谎,那么也就是说,一百万是真实存在过,疑点在不冀而飞上。 当年孙秋怡的后事,除了孙秋惟外,就是李越父母,他父母也绝对不可能是见钱眼开的人。 再说,八年前的一百万是巨款,越爸越妈……突然,一道光亮照进许一宁脑中,恰好这时地铁进站,门打开的时候,她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 ……沈鑫接到许一宁电话的时候,还在市局加班。 他飞快的从三楼下来,走到门口,许一宁正好从出租车上跳下来,“沈队,关于案子……”“许一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沈鑫左右看看,“走,找个地方坐下来。” “好!” 三楼某处窗口,赵明初把望远镜一收,喃喃自语,“瞧瞧瞧瞧,这两人已经豁出去了,都开始在市局门口明目张胆了。” 赵明初回到办公桌前,用笔写下几个字:出轨--被抓--分手--藕断丝连--死灰复燃……“啧啧啧……赫瑞文啊赫瑞文,老子替你不值得啊!” 某处,正打算来接夫的某人“阿嚏阿嚏”打了两个喷嚏,骂:“哪个小呆逼在骂我!” 刚骂完,手机响。 沈鑫温柔霸蛮的声音:“文宝,我问你个事哈。” 这态度,这语气……文宝爽快说:“问。” 沈鑫:“八年前,许家开出一张百万支票给许一宁的妈妈,如果她妈妈没有去兑现这张支票,会怎么样?” 一听就是没见过钱的人,问得没见过世面的问题。 赫瑞文说:“从前的支票有时间限制,在规定的时间如果没有兑现的话,支票会作废。” 沈鑫:“那钱呢?” 赫瑞文:“钱还在对方的帐户里,一毛没少。” 沈鑫:“如果有人兑现,现在还能查到兑现的人是谁吗?” 赫瑞文:“过了八年,不太有这个可能性了,银行一般会定期更新数据库,但如果是VIP用户,应该可以保留十年以上。” 沈鑫:“谢了,我和许一宁刚坐下来,你到哪了?” 赫瑞文:“那丫头缝了八针还乱跑,够生猛的哈,我马上来了,点杯卡布,不要加糖!” 沈鑫挂了电话,“你都听到了吧!” 许一宁眼珠里折出深浅不一的光,“那么,我只需要查一查那两个月他的银行帐户有没有一百万被划走,就能证明到底是谁在说谎。” 沈鑫:“如是你找的关系够硬,还能查到这钱被谁划走了!” 许一宁站起来,“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查出来。” 沈鑫:“要不还是我来吧!” 许一宁摇头:“不用,沈队,这事牵扯到我妈,我必须亲自去查,再见,谢谢你的咖啡!” 沈鑫:“等下,不想听听我这边的案子吗?” “对不起,沈队,暂时没办法集中精力,这事对我打击太大,如果不把真相弄清楚,我……”许一宁纤细的手指捏着包上的金属扣,轻声道:“我会垮的!” 第196章聊聊你师妹 天气预报说夜里有雨,许一宁从地铁出来时,雨淅淅沥沥落下来,她把鸭舌帽往下一压,脚步不紧不慢。 因为脑子里有太多的东西,她完全没有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霸道的越野车,有人却已经透过后视镜,看到她慢慢走近。 顾湛觉得自己的心变成了一把棉花,软成了一团。 那一点点不值得一提的漫长等待,顷刻化成了乌有。 这让他想到了多年前,自己在她高中学校门口等她放学的情形。 顾湛等许一宁从小门进到学校后,点了根烟,一支烟抽完,车子离开。 许一宁并不知道身后有双眼睛无声无息的消融在夜色里。 她回到宿舍,脱了湿衣服,简单的冲了个澡,倒头就睡。 一夜无梦。 醒来又是个雨天,打开门,她愣住了。 石润新站在门口,背对着,高个头就像一座默山。 听到声音,他转过头,眼神温柔,“先别急着出门,给你带了早饭,吃完,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许一宁默了两秒,轻扯他的胳膊,想把人拉进宿舍,第一下没扯动,第二下的时候人已经落在他的怀里。 “怎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副鬼样子。 李越让我稳着点,给你一点自愈的时间,我特么稳了一天一夜,实在稳不住!” “怕你揪心,所以没敢和你说。” “你……”石润新忍无可忍,呵斥道:“进去,吃早饭!” 早饭是许一宁爱吃的豆浆油条,还有一碗香喷喷的菜粥,两份的量,显然他也没吃。 石润新其实有一肚子的话要问要说,但看到许一宁拿掉鸭舌帽后露出的纱布,明白这会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两人默默吃完早饭,许一宁把垃圾收拾收拾,突然开口道:“石润新,顾锐的案子和我妈自杀的事,都有进展。 现在我不能告诉你,进展到什么程度,也不能告诉你为什么顾湛会突然放过我。 我……”她深吸口气,“等我把真相查出来,再统统告诉你。” “好!” “还有!” 许一宁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我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我也做不到从一个男人身边离开,又到另一个男人身边,对你不公平。” “我也不会要求你马上和我在一起,我妈还没同意呢!她是我们石家的太皇太后!” 石润新微笑:“你不要有压力,就算我们不是情侣,你总叫我一声哥吧!” 许一宁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良久,才颤声道:“可能你上辈子真是欠了我的!” “知道就好!一会要去哪里?” “市高院!” ……就在许一宁撑着雨伞走进市高院正门的同时,冯思远推门进了许兴权的办公室。 一个小时后,他坐进车里,掏出手机给顾湛打电话。 顾湛在那头静静的听着,一个字没漏掉。 许兴权的回答,和之前他们预料的一样,称几年没联系,并不知道他死了。 冯思远说他脸上的表情很吃惊,不像是有假的样子。 听完,先挂电话,再给林苏苏打过去。 林苏苏刚刚拿到程国风调查资料,懒得念,索性用手机拍了照发过来。 如果许一宁此刻在,定会感叹林苏苏背后的强大力量,除了涉及城中村的案子,别的资料很全乎。 顾湛放下手机,一支烟后,他走出办公室,去了三十七楼。 张九良正在和当事人视频通话,看到顾湛走进来,吓得连声再见都没和当事人说,直接掐断视频。 “顾总,您怎么来了,有事派人下来说一声就行,快坐,快坐,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顾湛走到一旁沙发上,坐下,十指交叉。 张九良想着这人是金主,对待金主就要像春天一样温暖,于是笑眯眯的磨上一杯最好的猫屎咖啡,“顾总,您品品,香的很呢!” 顾湛幽深地看他一眼,这一眼让张九良顿时不好,感觉整个办公室里空气都充满了暧昧!啥意思? 顾总不爱女装爱男装,看上他了? 张九良在心里连连摆手,心说不要啊,顾总,我不卖菊花的,我只对别人的菊花感兴趣!“聊聊你师妹!” “噢--”张九良心说自己想多了,顾总的性取向像他的坐姿一样笔直!“顾总想聊哪方面的?” “聊聊她的学业方面的情况!” “许一宁在学业方面无疑是出类拔萃的,我导师带过很多的研究生,博士生,一茬接一茬,给她的评价是:不是顶顶聪明,却是顶顶执着。” 顾湛慢吞吞拿出打火机,放在手里把玩。 “还有,她的逻辑推理能力非常强,要知道在刑侦这一块,其实是有性别歧视的,逻辑推理能力强的人都是男性,后来我们才知道,她数、理、化成绩相当好,高考本来应该是清北的料。” 张九良说到这里,发现对面的顾湛突然诡异的勾了下唇,吓得不知道要不要再说下去。 顾湛开口道:“你的导师在业内什么水准?” 张九良一挺胸脯,大拇指一翘:“这个水准!” 顾湛又问:“破的案子多不多?” 张九良:“正常案子他不破的,只破大案悬案!” 顾湛端起咖啡,一口喝完,站起来,“谢了,就到这里。” “顾总慢走!” 顾湛闻言脚步一停,扭头看他。 张九良吓得额角直跳,“顾总还有事吗?” “私下里,可以叫我顾湛!” 这一刻,顾湛的语气简直可以用友善来形容。 张九良目瞪口呆,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是顾湛接下来的一句话:“她的数理化,都是我辅导的!” 张九良:“……”所以,他这一趟是专程来炫耀的? ……顾湛回到办公室,分别打出两个电话。 一个给美国,让那边继续收购许氏的股票;另一个打给老楚,告诉他打压许氏的计划不变。 过了一会,冯思远走进来,“顾湛,两边计划都不变,你是不相信许兴权?” 顾湛目光深沉,带着直白而不见外的严厉,“比起一个死人来,我选择相信许一宁。” 冯思远:“那许家那边……” 第197章心思没停过 顾湛眯着眼睛,“不用理会,逼一逼,也许能逼出更多的东西来!再者说,老爷子那边总要交待。” “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去忙吧!” 顾湛弯腰,揉了揉左边的膝盖。 冯思远不仅没走,反而走过去,“怎么,又疼了?” 顾湛点点头,他的左腿打进四颗钢钉,阴雨天时常会疼,也算是后遗症之一。 冯思远:“中午去老王那,让他帮你扎扎针,美国那边不说吗,西医是没办法根治的,中医可以试试!” “不去!” “不去不行,别跟我犟!” 冯思远拿出手机:“我现在就帮你预约,马上都三十的人了,一身的伤,以后老了怎么办?” 顾湛:“……”以后叫他冯妈得了!……许一宁从高院出来,雨势倾盆。 纱布因为皮肤分泌汗液,已经粘不住了,她只能去老王那换药。 纱布拆下来,伤口十分狰狞,老王让护士拿来一面镜子。 许一宁看了脸上没什么表情,老王稀奇死了,换了别的姑娘,还不哭死。 他故意吓她:“八针呢,可够长的!” 许一宁放下镜子,回了他一句:“王老,美人在骨不在皮,再说,皮相总会老的。” 有两人听了这话,同时一怔。 室内,老王感叹:这话真该让他的娘们好好听听,还整天吵着要去拉皮激光去皱纹,有意思吗? 室外,顾湛表面毫无异常,内心天崩地裂。 从前那丫头磕破点头皮,都得嘤嘤嘤哭几天,说什么毁容了,不美了,嫁不出去了,不活了。 还非得逼着他指天发誓,这辈子不嫌弃她,不抛弃她,不爱上第二个女人才肯罢休。 八年,统统变了!他推门进去,里面的两人齐齐抬头。 老王瞪眼:“进来也不敲个门,像什么样?” 许一宁扭头,垂目,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顾湛走上前,突然异常大声道:“老王,你要让她额头上留一点疤,我就把你的诊所给铲平了!” 瞪眼的老王:“……”顾湛厉声:“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 老王面上忙不迭的点头,扭过头,对着顾湛恶形恶状的做了个口型:“姓顾的,你给我等着,我要到大少爷面前告状去!” 许一宁扭着头,自然是看不见这两人的小动作,“老王,可以帮我包起来了吗?” “马上,马上!” “我来包,你出去!” 顾湛把老王往外一推,脚一勾,门“叭”的一声关上。 老王一个踉跄止住脚步,扭头,看到冯思远倚着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老王压低了声,“这小子……又开始了?” 冯思远:“什么叫又啊,心思就没停过!” ……顾湛的动作太快,等许一宁反应过来的时候,治疗室里就剩下两个人。 男人像座山一样的身体堵在面前,跑是跑不掉的。 她也不想和这人讲道理,因为没道理可讲,于是垂下头一副我是死猪,你来烫吧的表情。 顾湛拿起棉签和碘酒,手指把许一宁的下巴一抬。 许一宁被迫与他对视,恼火无比。 顾湛一边熟练的帮她上药,一边跟老妈子似的啰嗦:“拆了线后,不要吃酱油和生抽,醋最好也不要吃,老鹅,韭菜这些发物也不要吃。” “疤痕药一天最少五次。 三个月内不要化妆,不要擦粉底。” “等伤口彻底愈合后,我会帮你找最好的整形医生。” 许一宁实在忍不住,“顾湛,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顾湛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答非所问,“许家给了我一个中间人,已经死了,我不太相信,这边的收购计划不变。” 许一宁脱口而问:“中间人叫什么名字?” 顾湛没理她,故意把眼睛瞄向一旁。 许一宁知道他想要听什么,低声下气:“我不吃酱油,不吃生抽,也不喝醋,老鹅和韭菜都不吃。 疤痕药随身带,随时擦。 三个月内坚决不化妆,不擦粉底。” “整形医生要不要?” “要!” 许一宁揪心地看着他,“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顾湛看她那么配合,鬼迷心窍的摸了一下她的唇,手感还是不错的。 “中间人叫程国风,是个劳教犯,一个月前心脏病突发,死了。” 程国风? 程国风? 许一宁只觉得整个脑袋像要炸开似的疼,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被某人吃了一块豆腐。 她一把握住顾湛的手,“你能和我具体说说吗?” 顾湛本来还想威胁一句“现在还说我管太多吗”,在看到许一宁露出细伶伶的一截手腕,手腕还在轻轻地颤抖时,他轻点了点头,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许一宁脑子转得飞快。 许家推程国风出来,是因为提前知道他是个死人? 还是真的因为程国风就是中间人?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许家的事和城中村的案子竟然意外的重叠到了一起,那么也就是说,她之前的推断是没有错的。 下面,只要想办法找出程国风身后的人,整个案子的轮廓就能基本出来。 但要怎么找程国风身后的人呢? 许一宁自顾自梳理着整个案子的逻辑,根本忘了自己的手还死死的抓着顾湛的手腕,更没有看到顾湛忽然明亮起来的眼神。 手机响。 她猛地缩回手,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接得很快。 “石头哥,嗯……我在中医诊所换药……好……嗯……我发定位给你!” 挂了电话,才发现面前站着顾湛,眼神幽深内敛地看着她。 “纱布换好了?” 许一宁抬手去摸额头,被顾湛一把抓住。 他这一下突兀的动作,让许一宁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刚刚叫了一声“石头哥”。 以为这人要发作时,顾湛突然松开了手,把纱布盖在她脑门上,随即粘上胶带,手稍一使劲,把胶带扯断;再贴一次,再扯断。 最后,他把零碎的东西放回药箱,冷冷道:“拆了线后,伤口会发痒,手上都是细菌,不要去抓,容易感染!” 说完,转身拉门离去。 许一宁突然一跃而起,追出去,“顾湛?” 第198章 一百万 顾湛扭头,看着她。 许一宁咬了下唇,“你相信一个在监狱里顺风顺水了多年的人,会在临出狱前,就突然犯心脏病死了吗?” 顾湛心里咯噔一下。 “我从来不相信巧合,这个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许一宁走到他身边,故意停顿了一下,随后走去收银台缴费。 顾湛看着她的背影,先是皱着眉,随即无声无息的笑了一下。 ……收银小姐在电脑上打印出费用,一共八十八元,许一宁没刷医保,直接付了现金。 半刻之后,石润新的车在诊所门口停下,许一宁撑伞走出去。 石润新小跑到她的伞下,把人往怀里一带,带到副驾驶位上,拉开车门,护着她坐进去,然后才淋着雨回到驾驶位。 车子驶进雨幕中。 窗前,顾湛慢条斯理地抽了口烟,目光由浅变深。 ……雨刮一下又一下。 石润新扭头看一眼许一宁,“怎么到这地方来看病。” 许一宁没瞒着:“顾湛认识的。” 石润新:“那一定医术很好。 伤口恢复的怎么样?” 许一宁:“挺好的,三天后来拆线。” 石润新:“会留疤吗?” 许一宁点点头,“会。” 石润新笑:“不怕,我不嫌弃。” 许一宁正要说话,手机响,一看来电显示,赶紧接听,“班长,怎么样?” “那个时间段里,许兴利的私人帐户上,确实有一百万被划走,也确实是以支票的形式划走的。” 许一宁身体的温度瞬间掉到了零下二十度,“……能查出是谁吗?” “因为是私人帐户,不像对公业务那样,所以查不到,而且银行的监控设备也做了更新,但是……”“但是什么?” “挂了电话后,我把柜台办理这笔业务的人找了出来,电话和工作地址一会发到你手机上。” “谢谢你,班长!” 许一宁这一回是真的热泪盈眶。 ……翌日。 许一宁在早餐摊前喝了豆浆吃了油条,寻着地址便找去了。 办理这笔业务的人叫张莉,八年前的工作是银行柜面,现在已经高升为经理。 许一宁赶到的时候,正好赶上银行开早会,她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到了张莉的面。 有了几次和沈鑫一起问话的实践经验,许一宁掏出证件,开门见山的胡扯。 “你好,我是许兴利妻子的私人律师,我受她委托,来调查许兴利在婚姻期间的财务状况。” “我主要要调查的是八年前的一笔一百万的资金,这笔钱是由支票形式走的帐,我当事人怀疑这笔巨款花在了别的女人身上,麻烦您回忆一下。” 张莉一脸震惊,心说豪门离婚都这么牛的吗,都要追溯到八年前? 许一宁笑道:“张经理,我们既然能找到您,多少是有点眉目才会来的,希望您配合,否则我的当事人会连同你在内,一同起诉。 婚姻期间内转移夫妻共同财产,这事虽然构不上法律责任,但真要闹大了,怕是对您的职业生涯有影响。” 许一宁完完全全是有备而来,话在脑子里也不知道演练了多少遍。 果不其然。 张莉的脸色慢慢变了,权衡之下,她开口说:“你把具体的时间说一下,我会配合,真要想不起来了,也不怪我,时间太久了。” 许一宁掏出纸,迅速写下一个日期。 “数目是一百万,八年前,这是笔不小的金额,支票是在这一天被兑走的,走的归许兴利的私人帐户,您好好回忆下,是谁兑走了这笔钱? 是男人,还是女人? 长什么样?” “等等,你别说话,这事我好像有印象!” 张莉眼神茫然了几秒钟,突然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这张支票就是许先生自己兑走的,我还奇怪来着,他开的支票怎么自己来兑了,当时还打趣了几句……”许一宁此刻,已经什么话都听不见了,脑子嗡嗡直响,反反复复只有那句:“许先生自己兑走的!” “许律师,许律师?” “啊……噢!” 许一宁回过神,布满冷汗的手一直在哆嗦:“张经理,你确定你没有记错吗? 你的话,可以负法律责任吗?” “不会记错,这事印象很深,因为正常来说,是不允许当事人自己兑走的,但许先生是把钱从私人帐户,转到了许氏集团的公司帐户,这是合法的。 许太太完全可以放心,这钱并没有给任何女人。” “谢谢您,我会同许太太详细说这事,也拜托您为许太太保密,毕竟他们还没离婚,许太太也许会因此而改变离婚的想法。” “知道,知道!” 许一宁站起来,微笑同张莉握手,从头到尾,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平静。 走出银行,当秋阳照在她身上时,每一根细微的神经末梢都发出战栗的颤抖。 许兴利兑走的!妈妈没有拿那笔钱!她是冤枉的!她是被冤枉的!泪,瞬间夺眶而出。 ……病房里。 许兴利倚在床上闭目养神。 刚刚他和许兴权通过电话,收购仍在继续,顾湛并没有收手。 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不相信中间人是程国风? 脑子里正翻滚着,门被推开,曹梦走进来,身后跟着桂姨。 桂姨把食盒放下,知趣的离开。 曹梦走到床边,“顾湛那边有没有消息啊,到底怎么说?” 许兴利心里正烦着,“这事,你不用管,好好在家呆着,没事去打打麻将。” “什么叫我不用管啊!” 曹梦眼睛吊起来:“你和大哥神神秘秘到底在搞什么? 我可是你的老婆,你不能连我都瞒着吧!” 许兴利勃然大怒:“我让你别管,你就别管,话怎么那么多,走吧,走吧,让我多活几年!” “你……”曹梦气得想破口大骂,想着这里是医院,白白给人看笑话,恨恨道:“我不管可以,以后你们许家真出了事,也别来找我说!” 说完,扭头就走。 一拉门,愣住了,门口站着许一宁,一身职业装的打扮,额头的纱布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 曹梦恨不得上去咬许一宁一口,“你来干什么?” 第199章见你一面 许一宁冷幽幽地看她一眼,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去。 被当成透明人的曹梦冷笑道:“别以为背后有了姓顾的,就了不起,你这种身份,就算顾湛要你,也跟你妈一样,只配做个妾!” “闭嘴,给我滚出去!” 许兴利的怒喝,给了曹梦当头一棒,整个人几乎都要站不稳。 她跟了这个男人三十几年,替他生下一儿一女,睁只眼闭只眼容忍他在外面养女人生孩子,没想到当着私生女的面,这男人不仅没有维护她做为妻子的脸面,还让她滚。 不就是因为私生女的背后,是顾湛吗? 她转过身,声音发抖,“姓许的,滚就滚,有种的,别来求我!” 许兴利心里破口大骂:你个笨女人,听不出我这是故意骂的吗? 这个时候许一宁就是咱们许家的活祖宗,得供着啊!许兴利朝许一宁挤了个笑:“别和你曹姨一般见识,她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许一宁直到这一刻,才察觉到这个男人的可怕。 利益面前,结发妻子都能置于不顾;一根肋骨被她撞裂了,他竟然还能冲她和颜悦色? 光凭这份忍耐,她都别想从他嘴里挖出丁点东西!许一宁瞬间改变了朝他质问的想法,咬着唇道:“爸,对不起,我这一趟来,是向你赔罪的,我真没想到……”“爸爸不怪你,谁没个情绪失控的时候呢,也是好事,话说开了,心头才敞亮,否则咱们父女心里都梗着那根刺。” 许兴利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慈爱,许一宁垂下脸,挡住了眼里的愤恨。 “事情真相大白了,顾湛那边你帮爸爸好好劝劝,你姓许,是我许兴利的女儿,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许家好,你就好;许家倒霉,你脸上也没光,将来嫁了人,连个撑腰的娘家人都没有。” 许一宁嘴里轻轻“嗯”了一声。 许兴利一看她这态度,心说有戏,开始循循善诱:“爸爸看得出来,顾湛是喜欢你的,你们又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好好处处,将来说不定能走到一起。 别信你阿姨的话,只要许家好好的,许家就能为你撑腰。” 走出病房,一股凉意顺着许一宁的尾椎一路爬上了脊梁骨。 她扭头看着身后的这道门,一颗心如同磐石一样硬下来。 “稳住,许一宁!” 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你一定能撕开这个伪君子的嘴脸,把他送进监狱!” 而一墙之隔的许兴利,拿出手机给许兴权发消息:“大哥,刚刚许一宁来了,我说动她去顾湛跟前帮咱们说情。” 许兴权:“是步好棋,但不知道有没有用呢?” 许兴利:“不管有用没用,先走走看再说,真要没用了,咱们再商量后面的招。” 许兴权:“要快啊,银行那边不等人!” ……顾湛接到许一宁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会。 他一看来电显示,抬手示意正在发言的财务经理停下,然后拿起手机走到外面接听。 “喂?” “顾湛,我想见你一面!” 女人略带嘶哑的声音就像燎原火,一路摧枯拉朽地烧到顾湛的心里头。 想见他,这是最好的消息。 见他做什么,这是顾湛忧心忡忡的事。 “你人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不用急,中午十二点,就在闫氏大楼附近,我到了给你定位。” 回到会议室,顾湛整个人有些发懵,财务经理接下来的汇报,他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以至于当四周一片寂静时,他漠然抬头问:“讲完了?” 早完了!都完三五分钟了,冯思远连叫了好几声“顾总,顾总”,他都没有听见,英俊帅气的顾总这是肿么了,思春了? 不对啊,夏天都快过了!……技术、财务,人力,三个会下来,已经十一点半。 顾湛一看时间差不多,重重咳嗽一声,“行了,今天就到这里。” 人力资源部经理体会不到老总的心急,忙不迭道:“顾总,别走啊,我还有一样重要的事情没汇报呢!” 顾湛挑起剑眉:“叽叽歪歪讲半天,你打算讲到明天还是后天?” 人力资源部经理:“……”顾湛:“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以后注意发言节奏,五分钟内搞定!” 人力资源部经理的脸顿时垮了,他明明才讲了四分钟,这么不耐烦,顾总是要让他滚蛋的意思吗? 顾湛进到办公室,往后面的休息区走,站在镜子前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又把手打湿抓了抓头发,才走出来。 冯思远正好推门进来,“顾湛,中午约了……”“推了!” 顾湛拿起椅背上的西装,“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冯思远:“你这是要去哪里?” 顾湛嘴角勾着,“佳人有约!” 冯思远:“……”冯思远:“我没听错吧,千年单身老王八竟然有约会,还佳人……顾哥儿这是做白日梦呢!” ……并非白日梦,许一宁真真实实坐在顾湛的面前,浅蓝色衬衫,白色窄脚西裤,外套是黑色的小西装。 餐厅亮着灯带,绒绒一团光亮,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颜色。 见顾湛坐下,抬头,毫无征兆浅浅一笑。 顾湛被这笑容晃晕了,晕得有点像喝醉了酒似的。 “来多久?” “没多久,刚刚坐下。” 顾湛脱了西装,松了领扣,“先点菜,边吃边说。” 许一宁:“你点吧!” 顾湛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后,点了四菜一汤。 他抬头问:“喝点什么?” 许一宁指了指茶杯,“不用了,就它吧!” 顾湛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来一扎玉米汁,温的!” 四方的桌子,两人面对面坐着。 安静。 这还是八年来两人头一回在公寓以外的地方独处,许一宁不自在,顾湛更不自在,都静默着。 一杯茶喝完,许一宁在肚子里打好腹稿,正准备开口,顾湛手机响。 没接,掐了,而且还打了静音。 顾湛嗓音沉沉:“说吧,找我什么事?” 第200章可以,可以,可以 这时,菜上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尤其是海鲜粥,还冒着泡泡。 在蒸腾白雾中,许一宁开口,“收购许家的事情,你能不能暂时缓一缓。” 顾湛皱着眉深深看着她,然后拿起她面前的碗,帮她盛了一碗海鲜粥,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我需要听听理由!” “没有理由,可以吗?” 一瞬间,顾湛平静的表情剧烈地波动了一下,目光和许一宁的对了下,又迅速移开。 他太了解许一宁。 这女人看上去软得跟团棉花一样,实际上刺都收在里面,她说恨他,那必定连头发丝都是恨的。 向一个恨着的男人低下头颅,百分百是有大事。 顾湛眉头深锁,“你先好好吃饭,我考虑一下,再答复你!” 许一宁动没筷子,就这么抬头看着他,好像他不答应,她就要一直看到天荒地老似的。 顾湛心里骂了一声“操”。 这丫头捏他的七寸,一捏一个准。 没错,许一宁就是在凭她以往的经验捏他的七寸。 顾湛说过,他最怕的就是许一宁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能直接把他看硬了!就这么看了几分钟,许一宁突然垂下眼帘,低头默默喝粥。 她喝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脸上看似没有任何表情,但顾湛甚至连想都不用想,她眼底是失望的。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半晌后,睁眼道:“行,我答应你!” 许一宁这才抬起头,“谢谢。 时间不会太久,最多一个月,后面你想怎么对付许家,都没有问题。” “许一宁,你想做什么?” 顾湛直觉有些不太妙。 许一宁答非所问:“顾湛,我不会让你白白付出,到时候,我会送份大礼给你!” 顾湛:“你……”“这粥挺好喝的,我可以喝两碗吗?” “轰隆”一声。 顾湛几乎觉得自己有那么几秒是窒息的--“顾湛,我可以吃糖葫芦吗?” “顾湛,我可以喝去冰的奶茶吗?” “顾湛,可以帮我把牛奶喝了吗?” “顾湛,这什么破化学题,可以帮我解吗?” 可以!可以!可以!可以!顾湛一时间神智全非。 ……“顾湛,你疯了吗? 你知道暂停收购意味着什么? 噢,你一定是疯了!” 顾湛抽着烟,一声不哼。 冯思远:“这意味着给许家喘气的机会,也意味着老爷子那边没办法交待,这不是佳人有约,这是佳人有坑!” 顾湛见冯思远一脸崩溃,只好耐心解释:“你先别激动,她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我想她一定是查到了些什么。” “我不管她查到什么,顾湛,资本市场别说一两个月,就是一两天的变数都很大。 我不想你辛辛苦苦才有的今天,因为一个女人没了。” 顾湛弹了弹烟灰:“我不想听你在这里逼逼叨的埋怨,做好我们应该做的事情,把风险降到最低,我心里有数!” “你有逼数?” 冯思远伸手点点他的头:“我看你是对你自己的雄性尊严看得太重了!” “那是因为你没看到她眼神里的东西!” 顾湛烦躁的掐灭香烟:“你猜我在她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眼屎!” 冯思远没好气。 “斗志!” 顾湛鼻子里喷出白烟:“那斗志跟她说‘她恨我’一样的强烈。” “你他妈真贱!” 冯思远把手机一握,气冲冲打电话去了。 妈的,姓顾的这么一搞,他得打多少电话沟通,得加多少个班,还得陪人多少笑脸!冯思远咬牙,心说:我也是够贱!顾湛也打电话,打给鲁刚,让他立刻过来一趟。 鲁刚颠颠的来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湛哥,有事吗?” 顾湛:“跟踪过人吗?” 鲁刚点点头:“跟过啊,帮人要债的时候常常跟。” 顾湛:“从今天开始,跟着许一宁!” “啊? 我一宁姐欠钱啦!” 傻小子!顾湛看他一眼,“没欠钱,她做律师这一行的,我是怕她有危险!” “没欠钱就好!” 鲁刚嘿嘿笑:“这事交给我。” 顾湛:“机灵点,别让她发现。” 鲁刚:“放心吧,就算发现了,我也不会把湛哥你说出来,就说是我怕她有危险。” 哟,又不傻了!顾湛:“去吧,到车队换辆低调一点的车,每天三百块钱补贴。” 鲁刚一听三百,一个月就是九千,嘴咧到耳后根,“湛哥,今天就开始算,我马上就跟着她去!” 顾湛等人离开,往椅背上一靠,心想有鲁刚跟着,那丫头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危险来。 他哪里知道,许一宁根本就是折腾出了一个巨型深水炸弹来,把所有人都炸得粉身碎骨。 连同她自己!……许一宁和顾湛分开后,直奔市局。 快到市局的时候,她找了个麦当劳坐下,给沈鑫发消息。 十几分钟后,沈鑫一身便服,浑身是汗的坐下来。 许一宁:“我去给你买杯冰可乐?” 沈鑫拦住他:“不用,不用,哪能让伤患病人为我服务,我自己来。” 沈鑫买了两杯可乐,咕咚咕咚喝下大半杯,“说,查到什么?” 许一宁拿出手机,找出录音,点开其中一个音频文件,然后把耳机递到沈鑫手里。 沈鑫立刻把耳机塞进耳朵,凝神静听,听到关键的时候,他身体略一抽搐,眼睛骤然睁大了看向许一宁。 许一宁微微颔首。 整个录音听完,沈鑫把耳机还给她,“所以,许兴利是在说谎。” 许一宁接话:“没错,他说了两个谎话:第一,一百万我妈没拿;第二,顾锐的DNA检测,根本不是他说的是在入狱后,而是在入狱前,城中村的案子他应该是知情的。” 沈鑫吐出一口炙热的气,“许一宁,你打算怎么办?” “光凭一段录音,根本证明不了什么,只能证明我妈是清白的,就算这样,许兴利可以找出各种理由来狡辩。” 许一宁眼神明亮:“至于顾锐的DNA检测,他完完全全可以推给中间人,根本抓不住他的小辫子!” 沈鑫挑眉:“所以?” 第201章不要以身试险 “所以!” 许一宁顿了顿,深吸口气:“我需要时间,好好研究下下一步该怎么走。 一会儿我会回市局,案子的整理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我争取今天明天就把手上的工作完结,然后把办公室的钥匙交还给朱老。” “你是想给祁局那边吃定心丸?” “对!” 许一宁目光炯炯:“一个程国风足以证明祁局和许家是有牵连的。” 这颗定心丸可不光是给祁连山吃的,也是给许家人吃的。 沈鑫:“需要我做什么? 虽然我现在手上的案子很要命,但还是能腾出一只手的。” 许一宁:“暂时不要,如果我想好了,我会告诉你。” 沈鑫:“许一宁,有件事情我们必须先说好,这次我们面对的不是一群游兵散将,而是一个庞大的犯罪团伙,说不定顾锐的案子只是冰山一角。” “沈队?” 许一宁果断打断他:“你的这种感觉来源于你手上的新案子吗?” “对!” 沈鑫把头凑近了,压低声音:“所以,你的计划出来,必须告诉我,我们要经过商讨和反复论证,才能确定计划的可行性,否则,我不允许你单独行动。” 许一宁心头狠狠一跳。 沈鑫伸出手,重重的压在许一宁的放在桌上的小手,是警告,也是安抚。 “我知道这件事情在你身上压了很久很久,已经压到快要爆炸,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得住气,不要以身试险,懂吗?” “沈队?” 许一宁发出一声含糊的低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许久,毫无征兆的落下来。 以身试险这四个字,自打和张莉分开后,就一直在她脑子里打转。 哎啊,我的文宝啊!沈鑫一看许一宁落泪,慌得一匹,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找纸。 找不到!找不到!他又手忙脚乱的想用手帮她去擦,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妥,整个人急得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救命啊,文宝,我没经验啊!透明的玻璃窗户外,赵明初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开着警车经过,像是有什么勾住他似的,从窗外这么一看--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握草!一个在哭,一个在哄。 莫非是? 难道说? 或者又? 赵明初拳头用力的捶了几下方向盘。 怎么办,老子现在特别想打人!……许一宁失控的情绪,只在瞬间,几分钟后便恢复了常态。 她让沈鑫先回市局,自己又在麦当劳坐了半个小时,才进到市局。 这天,她一直加班到深夜九点,才匆匆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给朱寒生打电话,“老师,明天我就能把所有的案卷整理好。” 朱寒生大吃一惊:“这么快?” 许一宁:“我是怕耽误您的事,明天您来市局吗? 办公室的钥匙还在我这儿呢!” 朱寒生:“明天我来,晚上我让市局的人请你吃饭,给你送行。” 许一宁:“不用那么麻烦!” 朱寒生:“什么不用麻烦,不拿一分钱,吃顿饭怎么了?” 许一宁:“老师,真不用,局里的人挺忙的,手上都有案子呢,凑齐不容易。” 朱寒生一想也对,“那明天我带你去几个领导跟前道个别,也算混个脸熟!” 许一宁不需要混脸熟,但她不能走得无声无息,至少得让祁连山看到,所以一口应下。 正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朱寒生突然问:“许一宁,毕业后你有进市局的打算吗?” 许一宁心生警觉,“您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朱寒生:“上回碰到祁局,他问了我这事儿,还说你是人材,他相当的欢迎。” 许一宁笑笑:“他也问过我,以为他是在和我开玩笑呢!” 朱寒生:“不是开玩笑,如果他欢迎的话,这事算是定下一半,你自己好好考虑下。” 挂上电话,笑容从许一宁的脸上淡去。 堂堂一局之长,总是惦记她这个连实习生都算不上的人的去留,祁连山对她可真够关注的。 手机又响,是顾湛的电话:“事情都已经安排下去,许家那边应该很快会得到消息。” 许一宁略感意外,没想到她中午才说,晚上那边就安排好了。 沉默了几秒,她低声说:“谢谢!” 电话那头,顾湛从兜里摸出烟放嘴里咬着,“不用谢,晚饭吃了吗?” 许一宁:“中午吃的还没有消化。” 顾湛语气冷了下来:“是不是三天不消化,你就三天不吃?” 许一宁选择直接忽略:“还有事吗?” 顾湛隐隐生怒:“许一宁,你特么别和我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许一宁气息微喘,又生生咽下去。 顾湛耳朵尖,听得清清楚楚,“我为了你的事,忙到现在,也一口没吃,一会你在学校门口等我,这一顿,你请!” ……顾湛来得很快,后面还跟着冯思远。 冯思远肿着半张脸,正在和人通电话,嗓子哑哑的,见到许一宁,冷冷看了她一眼,继续讲电话。 “去哪里吃?” 顾湛问的同时,低头看看她的表情,又补了一句:“这一顿就算不请我,也得请冯思远,中午到现在,他的电话就没停过,嗓子都哑了。” 许一宁放在身侧的手握了握,“这条马路走到头右拐,有一家宴味,菜的味道很好。” “就去那家,上车!” 顾湛坐上驾驶位,扭头道:“你坐副驾驶指路,让他坐后面!” 许一宁听话的坐上副驾驶位,“你们想吃什么,我让老板先做起来,时间不早了。” “你看着办,不挑,填饱肚子就行。” 顾湛俯身过去给她系安全带,许一宁不习惯离得这么近,身子往后闪,“我自己来就行。” 顾湛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你先点菜。” “咔哒!” 安全带系好,顾湛转过身,许一宁的呼吸才顺畅,给朱宴打电话。 几个菜一点,车咕噜就到了地儿。 许一宁先下车走进去,这会服务员都已经下班,她走到后场和朱宴打了个招呼,自己动手拿了三副碗筷。 第202章我需要她待见 冯思远的电话终于打完,四下一看,笑道:“这地儿还不错,挺雅致的。 许一宁,算你有良心,真要带我去什么大排档,我就直接死在你面前得了。” 许一宁放下碗筷,“一会你尝了菜,这话你得重说。” 冯思远好奇:“为什么要重说? 重说什么?” “重说我不是有良心,是很有良心!” 许一宁指了指门头,“这是米其林三星的标准。” “哟!” 冯思远来劲,正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顾湛眼睛一斜。 “哟什么,自己动手倒水,让个病人伺候你,好意思吗?” “你不也……”冯思远看着顾湛的眼睛,把后半句话咽下去放心里说:你好意思,我就好意思。 “我去厨房帮忙,你们先坐一坐。” 许一宁扔了话就走,眼风都没给顾湛一个。 顾湛心里有点不得劲,脸上带出一些,冯思远看了,冷笑道:“瞧见没,她并不因为你帮她而待见你!” “我需要她待见吗?” 顾湛端起杯子喝茶,刚入口,神色变了变,“这茶有点意思,你尝尝?” 冯思远坐下喝了一口,默了会儿,“怪不得许一宁说那话,光品这个茶,味道就不一般。” 两人跟着林苏苏混时间长了,多多少少懂些茶,也养成了一个习惯,遇到好茶,细品,不语。 一杯喝完,许一宁手里端了两个菜出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穿着厨师的白褂子,头发高高盘起,用一支玉簪子固定住,露出一段白腻的颈脖。 走近了,才发现这人长得既干净又清秀,下巴右侧有一颗蓝微微的小痣。 菜放下,她目光掠过座位上的两个人,没打招呼,拍拍许一宁的肩,自顾自又走回去。 许一宁也没有想介绍的意思,招呼道:“太晚了,后场没有备菜了,这算是将就做的,吃吧!” 冯思远一脸迟疑:“这位是老板?” 许一宁:“嗯!” 冯思远:“你的朋友?” 许一宁:“嗯!她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见陌生人。” “菜好吃就行!” 顾湛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嚼了一下,看向许一宁的目光带着些深意。 冯思远赶紧尝一口,懵了一瞬间后,懒得再废话,闷头苦吃。 这还只是随便备备的菜,要是正尔八经做,那得有多好吃? 得,以后这一家是他的食堂了!许一宁抚着杯沿,没动筷,她心里藏着事,是真吃不下,眼神也有些飘。 顾湛瞧见了,心里再次肯定了让鲁刚跟着她是对的。 三菜一汤,二十分钟解决完,是真好吃,也是真饿了,顾湛和冯思远各自扒了两碗米饭。 许一宁到底还是喝了一碗汤,主要是看对面两人吃得太香,没忍住。 她用微信付了钱后,说:“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你们上车吧!” 顾湛把车钥匙朝冯思远一扔,“把车开到学校门口,我陪你走回去,正好消消食。” 许一宁皱了下眉,自顾自往前走,这人定下的事情……拒绝没用。 顾湛跟上去,走在她的外侧。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顾湛只是在许一宁路过一个翘起的阴井盖的时,说了声“小心”,并轻轻拽了一下她。 许一宁回了一句:“谢谢!” 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远远看到冯思远已经倚在车边抽烟,许一宁加快脚步。 这时,正好顾湛有电话进来,他没有再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接电话。 电话接完,左右看看,人已经不见了。 冯思远知道他在找什么,冲铁门里面指了指。 顾湛快行几步走过去,只见许一宁走在林荫道上,头顶正好是一盏路灯,背影像一个在沙漠里独行的剑客。 渐渐的,她的人影消失在夜色中。 顾湛扭头,沉声道:“走吧,回去!” ……翌日。 许一宁起床洗漱后,把额头的大纱布,换成了一块小纱布,反正明天拆线了,纱布只不过是起到挡灰和遮病菌的作用。 她早早来到市局,钻进办公室后开始最后一些收尾工作。 快到中午的时候,许兴利的电话进来,声音里透着兴奋,说医生批准他出院了,让她周末回家吃顿团圆饭。 许一宁故意犹豫了一下,没急着回答。 许兴利这时才又说顾湛停止了对许家的收购,银行那边的口风也松动了,这顿饭就是专程为了感谢她的。 话说尽了,许一宁这才点头同意。 下午,朱寒生从政法学院上完课赶过来。 许一宁把办公室的钥匙和一大堆的文件原物归还,还细心的把电脑里的文档,一一用标签纸记录下来,贴在朱寒生的办公桌上,方便他在电脑里找到。 朱寒生领着她去几个局长的办公室一一道别。 祁连山一听许一宁工作结束要离开市局,脸上带着惋惜和不舍道:“小许啊,毕业后可得第一时间考虑我们市局啊,一定不能忘了这里是你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话说得周到且冠冕堂皇,连朱寒生听了都觉得祁连山这个官,当得半点架子都没有。 许一宁自然是左一声“谢谢”,右一声“谢谢”,神情带着毕恭毕敬和谨小慎微。 这态度让祁连山相当的满意。 和领导告别完,许一宁没忘了她熟悉的重案组和一队,用手机点了星巴克的外卖咖啡,一一给人送过去。 赵明初见她来,差点没忍住就把手机砸她脑门上。 恨铁不成钢啊!许一宁压根不知道自己离脑袋开花仅一线之间,恭恭敬敬的鞠了躬,“赵队,这些日子谢谢你的照顾,请你喝咖啡!” 赵明初鼻孔呼出几口冷气,拿出长辈教育小辈的语重心长:“许妹妹啊,不是做哥哥的说你,你……”“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呢!” 王冬赶紧接话,一个箭步冲过去,死死捂住赵明初的嘴,“我们和赵队都舍不得!” 许一宁无奈笑笑:“谢谢冬哥一路的照顾,我先走了!” “保持联系,常来玩啊,有事给冬哥打电话!” 赵明初等人离开,一把把王冬推开,“操,你这手上什么味,刚刚撒尿没洗手吧!” 第203章小事,尽量满足 王冬压低了声音道:“赵队,人都要走了,留点面子吧,有些话也轮不到咱们说,再说了,这不没捉奸在床吗!” 赵明初一脚踹过去,骂道:“老子眼里容不下沙子,再说了,这也是为了她好!” 王冬翻白眼:“我瞧着他们挺正常的!” “那是你眼睛被屎糊了!” 赵明初突然一压声音:“去,看看她有没有和姓沈的依依道别?” 许一宁并没有和沈鑫见上面,因为沈鑫拉着朱寒生去了案发现场,所以离开市局的时候,她孤身一人。 走到铁门,把门禁卡归还给门卫,许一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威严的大楼。 她想:这世上,还有一块干干净净的地方吗? ……周六,许一宁一早去老王那里拆线。 老王看到她来,笑眯眯的把她按坐在治疗台上,把纱布解开,“别怕,拆线不疼的!” 许一宁眼珠轻轻一动,“老王,您对别的病患是不是也这么温柔?” 老王:“那哪能呢,你不一样。” 不一样是因为顾湛。 许一宁头一歪:“那您还是对我和别的患者一样吧,太好了,我心里有负担!” 嘿!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啊!老王依旧笑眯眯道:“好了,不说话,我帮你拆线了。” 确实不疼,一分钟就拆完了,就像被蚊子咬了一下。 新长的嫩肉粉粉的,透着娇嫩,连许一宁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这针缝得极细,极密。 老王帮她贴上一层透明的疤痕贴,又给了她两支去疤膏,“白天用疤痕贴,可以防紫外线;回了家就涂膏药,一支是外国进口的,一支是我独家的配方,随便用哪一支。” 许一宁冲他一笑:“谢谢,我去付钱。” 老王:“不用了,顾哥儿已经付过了,他不差那两个钱。 顺带的我帮你转了个方子,药已经煎好,你带回家好好吃。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你们年轻人,总是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也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 许一宁跳下治疗台,真心诚意的道了谢,先把药送回公司,宿舍没有冰箱,放十五天怕坏了。 放完药,她掏出手机给顾湛发了条消息,“线已经拆了,替我再谢谢老王。” 顾湛几乎是秒回,命令的口吻:“把额头拍个照过来!” 许一宁听话的照做了,在和这个男人共同生活的两个月的时间里,她摸索出一条生存法则--小事,尽量满足!大事,要有底线!照片发过去,顾湛直接拨电话进来,“在公司?” 许一宁:“你怎么知道?” 顾湛:“身后的背景墙!” 许一宁:“马上就走,有事?” 顾湛:“去哪里,我让鲁刚送你!” “不用了……”突然,许一宁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改口道:“那……好吧!” 顾湛听她改口,嘴角轻轻提起,露出一个半笑不笑的表情,那件事情说开后,她越来越听话了,是因为愧疚吗? 他哪里知道,许一宁的突然改口,并非因为听话,更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她想借顾湛的豪车,达到狐假虎威的目的。 ……果然,桂姨看到许一宁从黑车上下来,年轻的司机还殷勤地护着她的头,立刻大呼小叫道:“老爷,太太,二小姐回来了!” 二小姐? 平常可都是称呼她为一宁小姐的。 连称呼都换了,这风向变得也太快!许一宁扭头,低声说:“鲁刚,你先去外面吃点东西,一会来接我!” 鲁刚巴不得,这不正好名正言顺的护着吗,还省得他偷偷摸摸,“一宁姐,你进去吧,别管我!” 许一宁这才深吸口气,走进了这幢豪华的别墅。 别墅还是别墅,亲人还是那几个亲人,但态度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尤其是曹梦,她亲热的拉着许一宁的手,心疼地看着她额头上的疤痕,嘘寒问暖。 许一宁却在她擦了粉的脸上,看到了勉强和不甘,看来,是许兴利做过思想工作了。 许兴利何止是做过思想工作,他几乎是声色厉疾的警告了曹梦。 许氏集团的股权分割,大房占百分之四十,二房占百分之六十。 二房的百分之六十中,有一大半已经转到了许哲元的名下。 顾湛停止收购许氏集团,是许一宁在中间穿针引线,曹梦为了儿子的利益,也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 这时,许哲元从二楼走下来,目光阴沉沉的看着许一宁,“爸叫你去书房!” 这话,让沙发上的两个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曹梦:这小贱人终于要登堂入室,光明正大的压音音一头了。 许一宁:许家的书房,是一种权利的象征,许兴利这是故意抬高她在许家的地位!她冲曹梦点了下头,扶着栏杆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走,等她走进那扇门后,曹梦一扯许哲元的衣袖:“瞧瞧她现在得意成什么样? 我真恨啊,当初怎么就同意她进门了!” 许哲元板着脸没吭声。 ……就在许一宁走进书房的时候,顾湛正站在四合院的院子里,一手夹烟,一手插在裤兜里,静静地看着大水缸里的一株荷花。 老爷子找他,却让他在院子里等,这在以往没发生过,估摸着是为了许家的事。 以老爷子谨慎的性子,再怎么相信他这个孙子,也会让人在暗中查一查。 这一查,有些东西就瞒不住,许一宁也瞒不住!冯思远看一眼正房紧闭的大门,再看一眼顾湛凝重的表情,心说:这不是活该吗? 骂归骂,总是替他担心的。 冯思远从口袋里掏出个硬盘,“数据都在里面,大概率会和我们预判的一样。” 顾湛瞥他一眼,没头没脑道:“老王的技术很一般,那个疤痕还是太大了!” “操!” 冯思远想打人,都特么什么时候,还想这有的没的,先看眼前这一关,能不能过吧!老式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闫其琛走出来,冲顾湛笑眯眯一点头:“爷爷叫你进去。” 顾湛深深看他一眼,“二叔,才消停了两天,又开始蹦达了,也不怕蹦达得太高,把腿摔断了?” 第204章她还在我心上 闫其琛笑得很无赖,“风太大,你说什么呢,我听不见!” 正好让里面的老头也听听,他孙子是个什么狗逼东西,连自己的亲叔叔都要威胁!“二叔,回头给你颁个小金人!” 顾湛笑笑,走了进去。 冯思远拎着电脑,跟在顾湛的身后,经过闫其琛的时候,恭恭敬敬道:“影帝好!” 日!这两人在跟他唱双簧呢!闫其琛脸色发青。 顾湛跨进门槛,走到厅堂的八仙桌前,“爷爷!” 闫老爷七十出头,脸上却没多少皱纹,穿了一身真丝的太极服,瞧着并不起眼,但若仔细看,就能看出每一个针脚都很精致。 见孙子来,他蹙眉,挥手让佣人下去。 佣人离开的时候,带上了门,屋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下来。 顾湛笑道:“爷爷找我什么事?” “许家的收购为什么停止?” 果然……是冲着这事来的。 顾湛朝身后的冯思远看了一眼,冯思远立刻打开电脑,插入硬盘,少顷屏幕上跳出了密密麻麻一整面的数据。 顾湛解释:“这是我做的A股数据模型,大概率会在下个月进入下调阶段,为期大半年的时间,我想等一等,这样一来,成本更低。” “哟,咱们闫家什么时候出了个半仙?” 闫其琛冷笑一声,“顾半仙,那你预测预测,许一宁现在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叔侄呢? 还是情人呢?” 若论厉害,还是闫其珠厉害。 那天发现一点不对劲,就让助理暗中去查,这一查不得了,那个许一宁竟然是顾湛收养家庭的女儿。 她和顾湛不仅是叔侄关系,还特么是包养关系。 顾湛扭头看着闫其琛,“二叔对我可真是上心啊!” “应该的,谁让你是我侄儿呢!” 闫其琛和他对视的一刻,心没由来的坠了坠。 顾的面相虽然和他大哥一模一样,但细看之下,却是不同的。 老大的那张脸是儒雅的,平和的;这张脸上透着阴森和寒意。 老爷子低咳一声,“行了,这事我知道,其琛,你先回去吧!” What? 闫其琛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爷子知道?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了就这么睁只眼闭只眼的算了? 当初那个大的……“怎么,还要我留你吃午饭吗?” “不用,不用!” 闫其琛赶紧开溜!木门关上,他扭头看了看堂屋,嗤地一声冷笑,看来他们大房是有这个癖好的,要是这个小的也疯了,那就阿弥陀佛了!屋里就剩三人,闫老爷子朝冯思远看了一眼,冯思远立刻收起电脑,乖乖走了。 闫老爷子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浮叶,抬头,冷冷看着顾湛:“你实话和我说,你收购许家,现在又延缓收购,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湛向后退了半步,紧接着,他双腿一曲,在大理石砖面上跪下来。 “爷爷,我不想瞒你,我有两个目的:一是让闫氏往外扩张;二,是替我哥顾锐报仇。 这些,爷爷应该都是知道的!” 没错!当时,顾湛提出收购许氏的时候,他心里就一清二楚。 之所以同意,看中的就是闫氏往外的扩张,至于他是不是夹带私货替顾锐报仇,怎么报仇,这都和他没多大关系。 “那么许一宁呢,这人你没跟我提起过吧?” “我也和爷爷提起过,我说我在家里养了个人,那个人就是许一宁。” “你,还是没有忘记她?” 顾湛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一直想忘记,不巧,她还落在我心上!” “你--”闫老爷子的瞳孔突然扩大了。 ……许家,许一宁从书房里出来,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这时,桂姨喊吃饭,她大大方方在餐桌上坐下来。 整个餐桌就三个人。 许兴利在楼上吃病号饭;许哲音最近几天在外面的公寓住,眼不见为净是假,寻欢作乐是真。 在一个男人身上受了伤,总得在别的男人身上补回来。 许一宁虽然吃着饭,但脑子还留在书房。 刚才许兴利问她,对顾湛还有没有感情,如果有,过去的恩恩怨怨就烟消云散了吧;还说只要她和顾湛确立关系,他会和大伯商量分出一点许氏的股份,给她做嫁妆;还会把公司的法律业务交给她来做。 一个又一个馅饼向她抛过来,许一宁似没心没肺的嘀咕了一句:“我问过舅舅了,还是没找到那一百万,一百万呢,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还惦记着呢,爸这就给你打一百万,不,两百万,都八年前的事情,别再想了!” “谢谢爸,这钱我暂时用不上,你先别打,再说我马上要毕业工作了,赚的钱足够我自己花。” 许一宁把话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 “工作落实了? 要不要让大伯帮你通通路子。” “市局的祁连山局长想让我留在局里工作,专业也对口,而且是公务员性质,我正在考虑?” 许一宁抬头看着许兴利,“爸,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祁连山是哪个? 他分管什么? 一个博士生去当警察本来就浪费了,再说你又是个姑娘,不合适,不合适!” “爸没听说过祁连山吗,他是市局的四把手!” “四把手而已,又不是一把手,能安排你什么好职位,还差得远呢!” 许一宁看着许兴利,他仍上每一点细微的表情的都不放过,“爸,这人挺有能力的,分管业务。” 许兴利摆摆手:“你刚到社会上,能看出什么,回头你把人约出来,我亲自和他见面聊聊,如果真能把你安排到关键的位置,这事也不是不能考虑。” 不认识!他和祁连山不认识!既然不认识,那么是如何在程国风这边产生交集? “许一宁?” “啊?” 思路实然被打断,许一宁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曹梦离开,整个餐桌就剩下她和许哲元。 许哲元习惯性的眉锋下压,哪怕穿着柔软的家居装,犯狂的气质也不减一分。 “别以为身后有个姓顾的撑腰,我就会有好脸色给你,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耀武扬威!” 第205章口是心非 “许哲元,我没指望你会有好脸色给我看。” 许一宁放下筷子,“还和从前一样挺好的,至少不做假,否则整天披着一张假面皮过日子,不累吗?” 许哲元脸色僵了僵。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许一宁站起来:“就不和曹姨打招呼了,再见!” “砰!” 许哲元把碗往桌面上重重一磕,脸上一个豪迈的“滚”字!……车里,鲁刚看了眼倒后镜。 真奇怪,回家吃饭本来应该是件开开心心的事情,到了一宁姐这里,怎么就变了味。 瞧瞧,从上车到现在,眉头都没舒展过。 “一宁姐,回学校吗?” 许一宁看看时间,心里立刻有了打算,“先不回,把我送到市人民医院,我去看个病人!” “看病人可不能空手去啊,我帮你找家花店或者水果店吧!” “花店吧!” 当许一宁捧着一束百合花,出现在陶周昊面前时,陶周昊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这姑娘怎么还敢来看他,胆子够大的? 也不怕顾总知道了,又吵翻天? 许一宁把花插进花瓶里,转身,正正式式地向陶周昊鞠了个躬:“陶院,真对不起,给您添了大麻烦,都是我的错,您骂我吧!” 病房灯光明亮,浸润得许一宁的肤色尤其苍白,她的五官组合是精致的,刻意流露出的眉眼尤其风情。 陶周昊都看傻了眼。 这姑娘放着年轻英俊多金的顾总不要,却想跟自己共渡春宵,啧啧啧,一定是自己的魅力太大了。 男性的自尊心得到了强烈的满足,陶周昊连声调都变软了:“骂你干什么,人总有情不自禁的时候,小许啊,我也做错了,我也向你道歉。 你这额头怎么了?” 许一宁咬了下唇,“被我爸推的,缝了八针。” “为什么?” “因为顾湛的事情。” “他是不同意你和顾湛,还是别的原因啊?” 许一宁低头不说话,唇都快咬破了。 陶周昊心里那个痛啊,好好的姑娘,摊上一个凶残的顾湛也就算了,还摊上一个凶残的老爸,这特么还有活路吗? “你爸叫什么,我要找他谈谈,哪能这样对自己的女儿!” 许一宁演了半天的戏,就为等这一句话,她抬起头,“我爸叫许兴利,许氏集团是我们家的!” 哪个许兴利? 哪个许氏集团? 陶周昊脸上有片刻茫然,许一宁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冷汗渐渐从后背涌上来。 他,不认识许兴利!……鲁刚再次看了眼倒后镜。 难不成一宁姐探望的那个病人得了什么绝症,怎么脸色比从别墅出来还要难看呢!“一宁姐,别回学校了,我陪你去逛街吧!” “不用,送我回学校!” “要不,我请你去唱卡拉K?” “鲁刚,下次好吗,我还有事!” 鲁刚两次一试探,得出结论--他的一宁姐有心事!许一宁何止有心事,简直心事重重。 车子到了学校门口,她和鲁刚打了声招呼,便走进学校,找了处无人的长椅坐着,从包里掏出本子和笔,写下三个名字:许兴利-祁连山-陶周昊!脑海中无数隐约的疑点终于影影绰绰,连成一条完整的逻辑线。 正如沈队所说,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犯罪团伙,上游,中游,下游之间没有任何牵连,互不认识,各自为战。 接着,她在这三个名字下面,大写了一个:程国风。 最后在程国风的边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湛哥,一宁姐好像很不开心,而且还魂不守舍的,我和她聊天,她答的有一句没一句,陪她去逛街唱K,她都不要……”顾湛听着鲁刚的絮絮叨叨,直起身拍拍冯思远的肩:“调头,去政法学院!” 冯思远动了动唇,什么都没说,打转向灯,调头……半个小时后,顾湛走进学校,远远的就看到一道消瘦而安静的身影坐在长椅上。 他停下来,拿出手机给她发消息:“在哪里?” 许一宁坐着一动不动。 顾湛这才走过去,在长椅上坐下,许一宁陡然回神,一扭头--世界在一刹那,全安静了!顾湛等她脸上的惊色淡了点,轻轻地笑了一下:“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许一宁的视线不太聚焦,等聚起焦的时候,她迅速的把本子一合,塞进包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湛不动声色收回视线,那几个名字刚刚都印在他眼底,果然,她不是情绪不好,而是在想案子。 “正巧路过,秋色不错,进来看看!” 许一宁站起来:“你慢慢看,我先……”顾湛伸手一拉,许一宁跌坐在他身边,“你陪我一起看!” “顾湛,我没时间跟你……”一条胳膊落在肩上,用了点劲,男人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能少说一两句吗,看风景需要安静。” 安静你妹!许一宁挣扎几下,没挣扎得了,又用手去推,偏偏这人壮得跟座山似的,纹丝不动。 泄气了,认命了,许一宁也老实了。 顾湛没坐直,是为了配合她的高度,两条腿伸着,整个人看上去懒懒的。 他用力的嗅了下鼻子,闻到她下巴和脖子上沐浴露的味道,是薄荷味,索性闭上了眼。 眼睛闭上,他的嗅觉会更灵敏。 她头发上的味道更好闻,淡的,甜的,是果香味。 闻不够,顾湛索性把下巴搁她头上。 这时,谁路过看到他们两个的坐姿,都会毫不犹豫地认定这是在热恋的一对有情人。 “怎么想起来考这所学校的?” 他低声问。 许一宁不想说实话,随口扯了个理由,“刚好分数够。” 顾湛睁眼,伸长了两条腿,扭头看一眼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走吧,去你宿舍看看!” 许一宁立刻改口:“我突然觉得这里景色还不错!” 口是心非的厉害!顾湛笑笑,不吱声,隔了一会,发现怀里的人没动静。 许一宁睡着了,这几天脑子高强度的运转,实在累得不行。 顾湛先去看她的额头,再落到眼睛,闭上的眼勾出两条上扬的眼廓。 唇色很淡,却因为皮肤太白的原因,隐隐透出些粉来。 第206章 我需要补脑子 顾湛活了近三十年,就没见过比许一宁还白净的女人,从脸到脖颈,好像一碰就能掐出水来。 他嗤了一声:“心还是这么大,一靠着我就想睡!” 这话是有出处的。 高中生苦逼,早六点,晚十二点,觉永远不够睡,公车上,地铁里,许一宁只要挨着顾湛,头一歪很快就能睡着。 他常常打趣说:“许一宁,人家谈恋爱是压马路,逛公园,看电影,咱们两个谈恋爱,永远是你睡觉,我无聊!” 许一宁回嘴,“我一高中生,能抽出空来和你谈恋爱,你就应该感谢苍天,感谢大地,还敢挑三捡四?” 得,比他还狂!顾湛想到这里,烟瘾上来,掏出香烟含嘴里,没点火,怕熏着她。 许一宁这一觉不到十分钟就醒了,睁开眼,正好撞见顾湛的眼睛,暗芒在他眼中划过,“醒了?” 她竟然睡着了? 许一宁坐直身子,眼露迷雾地看着他,神态专注,像是在思考什么世纪难题。 顾湛被她盯得有些发毛,对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抽身站起来,“行了,风景也看过了,觉也睡了,各自散了吧!” 许一宁从椅子上站起,才发现坐久了脚一阵麻,重心顿时不稳踉跄了下。 顾湛眼明手快扶住她,“站不实啊,许律师,你得喝点奶,补点钙”“我需要的不是补钙,要补脑子。” 许一宁推开他,背好包,一瘸一拐的走了。 顾湛低头点烟,眼里有微微跳跃的火光。 都特么读到博士了,还需要补脑子,这是想上天吗? ……许一宁回到宿舍,脑子自动把刚才那一幕剔掉,掏出手机给孙秋惟和孙宇各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们这两天要整理个案子,手机会关机,要有急事,就到宿舍来找她。 关机前,她犹豫了一下,给石润新和李越也各发了一条消息。 两人的消息极快的回过来:石润新:“一一,我在香港出差,下周回来,你别太辛苦,理不出来就让李越陪你逛逛街,看看电影,注意劳逸结合。” 李越:“一一,我在北戴河培训呢,没空找你,回来再聚!” 收到消息后,正式关机,不想出个周密的计划来,许一宁打算不出这个宿舍门。 ……另一边。 顾湛慢幽幽走在林荫大道上,俊挺的身姿引得来往的人频频回头。 到了门口,鲁刚迎上来,“怎么样,湛哥,我一宁姐的心情有没有好点?” 顾湛的大掌落在他后脑勺上,“这么关心?” “那必须的!” 鲁刚瞪着眼,“我所有的好运,都是从认识我一宁姐开始的,她是我的幸运女神!” 顾湛勉强接受这个理由,轻拍了他一下:“好好守着她,守得好,回头哥再给你加工资。” “哥,从现在开始,你特么就是我亲哥!” 鲁刚就差没跟狗一样摇尾巴了。 车旁的冯思远看了,直摇头,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会拍马屁!顾湛上车,坐副驾驶位,没系安全带,直接把腿架高了,手在膝盖上用力揉着。 冯思远看他这副样子,“活该”两个字没舍得骂出口,“去老王那儿再针一针吧,再这么下去,你这条腿早晚一天会残!” 顾湛:“残了好,下半辈子我就靠你了,思思!” 思思回了他一个字:“滚--”几分钟后,冯思远火气略消,“说说吧,老爷子怎么放过你的? 你使的什么招?” 顾湛苦笑起来:“他问我是不是还没忘记她?” 冯思远挑眉:“你回答是?” “嗯!” “然后呢?” “然后他就让佣人弄了块指压板进来,让我跪指压板上。” “活该!” 这两个字,冯思远还是骂了出来。 老爷子那是什么人? 过去八年还没把这人的脾气摸透吗? 特么的这人就是个暴君,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翅膀还没硬呢,就想着怎么忤逆,能不罚跪吗!顾湛一拳打过去:“快点开,老子疼着呢!” 冯思远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疼得嗷嗷叫,油门倒是踩快了,“再然后呢?” “没有再然后,他让我悠着点。” 冯思远:“这就算是口头警告了。” “嗯!” 顾湛若有所思了一下,敛了神色道:“大房就剩我全乎一个,虽然是半路捡回来的,他心底到底对我有一丝情感的,放心,轻易不会动。” “那也是在不挑战他底线的原则下。” 冯思远扭头看他一眼,“顾湛,你为许一宁失控我能理解,但为她失了原则,这事就没分寸了!” “行了,冯师爷,你少说几句吧,还没完没了了,林苏苏上身?” “哎,你个王八蛋,忠言逆耳懂不懂?” “不懂!” 前面红灯,冯思远踩下刹车,“顾哥儿,有件事我不明白,许一宁让你收手的目的是什么啊?” 顾湛又苦笑了下:“说真的,我也猜不出来!” ……傍晚,秋雨又至,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 清晨,天灰蒙蒙的不见光,宿舍的门打开,许一宁从里面走出来,抬起双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是个向上舒展的姿势。 走进事务所的时候,同事们都围上来嘘寒问暖,她一一谢过,推门走进张九良的办公室,把咖啡放桌上。 刚转身,张九良一头冲进来,嘴里咬着吸管,正在喝豆浆呢!“师兄,早上好,请你喝咖啡!” 张九良吓得打了个嗝,扶着墙绕到许一宁身旁,盯着她的脸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啧啧啧,完了,真破相了!” “老天说,我长得太完美了,所以需要留点遗憾在脸上。” “你要再这么遗憾下去,十有八九是嫁不出去的!” “不有师兄你吗?” “别别别,我小小的陋室养不起你这尊大佛,再说了,我已经上有老,下有小!” 许一宁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你还可以继续胡诌下去”的表情。 张九良胡扯不下去,“说吧,请我喝咖啡什么事? 先说好了,杀人放火的事情我可不干!” 第207章不见不散 许一宁:“没事,就是想请你喝,这几年你挺照顾我的,反倒是我,常常把你气得半死!” “知道就好了,这天底下再没我这样的师兄了,你要珍之惜之爱之服从之,为他赚钱之!” 张九良把豆浆往垃圾袋里一扔,去喝许一宁的咖啡。 嗯,味道还不错。 “我一定珍之惜之爱之服从之!那回头我有事,你会不会帮之?” “你能有什么事? 杀人啊还是放火啊,还帮之? 帮个屁!” 许一宁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我这边开了个口子,都快成二郎神了,你还不让我胡说八道一下?” 张九良言简意赅的给她一个字:“滚!” 许一宁滚了。 滚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回过头:“师兄,正当防卫和失手杀人的界限,你有空好好瞧瞧,说不定哪天能用得着!” 张九良:“……”完了,这姑娘不仅破相,脑袋也撞糊涂了,一大早的尽说些听不懂的话!……许一宁回到办公室,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 茶喝完,她看了看时间,给顾湛发消息。 顾湛正在开会,手机屏幕亮,“下午有空吗? 可不可以陪我逛个街!” 顾湛用手抵着额头,狠狠掐了下眉心,不会是眼花吧,再看手机,还是这句话。 又有消息进来--“没有空就算了,我来问问李越或者石润新!” 顾湛蹭的站起来,直接走出会议室打电话,电话响了几下被接听。 “喂?” 一个字,尾音绵绵。 顾湛生生听出了一丝锥心乞求,“想买什么?” 许一宁在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想买个生日礼物。” 顾湛整个人忽然抖了一下,再有一个星期,就是他的生日,她是要买礼物送给他吗? 不敢确定,他沙哑问:“送人吗?” “问得这么清楚干什么? 当我没说!” 电话被挂断,无数记忆的碎片,仿佛带着闪光,从时光的长河中飘浮而来。 “顾湛,今年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你!” “哎啊,除了我,快说!” “没了!” “那明天有空陪我逛个街哈?” “那得看你今天的表现!” 她气得小脸通红,又不敢发作,只好哼哼叽叽的亲他一口,跟小鸡啄米似的,“表现怎么样?” 他哼哼:“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她没办法,把他的脸捧过来,重重的在他唇上亲一口。 亲一口,看他一下脸色,再亲一口,再看他一下脸色,还得防着大人突然闯进,不耐烦了,就发狠:“姓顾的,你到底陪不陪?” “陪,陪,陪!” 敢不陪吗? 逛街是假,陪他挑礼物是真。 他眼睛看到哪,她的眼睛就跟到哪儿,一圈逛下来,他的眼睛在某个东西上多看几秒,生日那天,那东西就是他的生日礼物。 顾湛闭上眼睛,强行压抑住心底涌上的巨大的窃喜,飞快的回了个消息:“下午三点,我在停车场等你。” 末了,又怕她临阵退缩,补了一句:“不见不散!” 回到会议室,会议室里短暂地寂静下来。 顾湛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接个重要的电话,你们继续!” 别人都没当回事,冯思远却深深地看了顾湛一眼,这时,手机嗡的一声震动,他一看内容,气得肺都要炸了。 “下午三点后的行程取消,我有事。” 冯思远十指轻动:“你有什么事? 知道下午约的是谁吗?” 顾湛:“知道!” 冯思远:“知道还取消,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说,什么事? 是不是许一宁?” 顾湛:“思思,好好开会,别胡思乱想!” 嘿!冯思远气得想骂娘,这小呆逼在成为周幽王的路上,是一去不回头了? ……许一宁在看到“不见不散”这四个字后,果断截屏,连马赛克都没打直接发朋友圈。 还在上面配了一段矫情到让她想吐的文字--“其实我一点都不厉害,我的坚强和独立都是纸糊的老虎,我擅长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躲在你后面扮演一个被你保护的小蠢货。” 这条朋友圈仅一人可见,那就是许哲音。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她的计划里,许哲音是关键。 许哲音这会刚刚张开惺松的眼睛,入眼,是一张漂亮年轻的脸,她这才隐隐想起,自己昨晚从会所带了个小鲜肉回来。 年轻就是好啊,身体方方面面都让人无限满意,再加上又是被调教过的,生猛,原始,激情,真他娘的让人销魂。 姓顾的算什么? 许哲音习惯性拿手机,翻看朋友圈。 这是她醒来必做的一件事情,圈子里都是些大大小小的妖精,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和谁鬼混,都能从朋友圈里看出些端倪。 突然,她的眼睛定住了,慢慢喷出火来,最后一咬牙就把手机给摔了。 巨响把小鲜肉吓醒,“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 “震你个头!” 许哲音把被子一掀。 他妈的!秀恩爱秀到老娘面前来了,我倒要看看你们不见不散去干什么!……下午三点。 许一宁从电梯里走出来,越野车在她面前停下。 上车,目光和顾湛的对上,又立刻滑开。 “自己系安全带,还是我来系?” 他柔声说。 “我自己来!” 车子驶出停车场,顾湛没问去哪里逛,许一宁也没说逛哪,心照不宣的保持着静默。 八年的时间,熟悉感在,陌生感也在。 “疤痕膏擦了吗?” “一天五次!” “帮你咨询过了,微整得等你额头的疤完全长好,估计得半年以后。” “我不急!” “周末都做了什么?” “在宿舍看书,一个人呆着。” 顾湛扭头看她一眼,眉头轻微的皱起,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没个业余生活? 车子驶进新光天地的地下停车场,新光天地是帝都相对豪华的商场。 许一宁:“能不能换个地方,这里我消费不起。” 顾湛浅笑:“也有便宜的,真看不上,我再陪你逛别家。” 许一宁不说话了。 停好车,从电梯上楼,因为是周一的午后,偌大的商场营业员比客人多。 顾湛故意问:“逛男式的,还是女式的?” 第208章逛街 许一宁稍稍停顿了一下:“都逛逛吧!” “那就先女式,再男式!” “行!” “喝奶茶吗? 四季奶青,常温,波霸椰果,五分糖?” 许一宁抬头看他,眼神有些不对了,这是从前最爱喝的奶茶,没有之一。 “在这儿等着!” 顾湛转身就走,嘴角是得意的笑。 等男人走远,许一宁深吸口气,懒散散的靠着墙壁,眼里都是冷笑。 她其实早已经不喝这么腻的奶青了。 ……奶茶买回来,许一宁接过来,“谢谢!” 顾湛故意轻声问:“我能喝一口吗?” 从前谈恋爱的时候,许一宁有两样东西是不能和顾湛共用的,一样是牙刷,另一样就是奶茶。 顾湛常常不明白她的逻辑:亲都亲过了,凭什么就不能用她的牙刷,喝她的奶茶? 许一宁翻他一个白眼:“哪有那么多凭什么,这叫卫生懂不懂,还处女座呢,你的洁癖呢?” 许一宁沉默了一会,“不能!” “还和从前一样小气!” 顾湛笑着揉揉她的头发,“走吧,那个牌子的包不错,去看看!” ……包是不错的,但都是以万为单位,许一宁扫一眼,再没兴趣。 顾湛看出她的不自在,“走,到别家看看。” “嗯!” 许一宁一转身,有两个打扮的珠光宝气的女人站在门口,其中一个赫然是许哲音。 她穿着巴布瑞的修身米色薄风衣,脚上是十厘米的高跟鞋,明艳亮丽,看向许一宁的眼神,充满杀气:“哟,可真巧啊,逛个街也能碰到?” 许一宁没什么可说的,微微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顾湛却不动声色的伸出手,轻轻搂在她腰间。 这动作的目的性太磊落,护着自己的女人呗。 许哲音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几下,后槽牙咬紧了冷笑。 顾湛眼含警告的看她一眼,搂着许一宁走出店铺。 许哲音一跺脚,拉着女伴转个身就跟上去。 许一宁下巴轻轻一抬:“我想去这家看看?” 顾湛看了看门面,温柔的点了下头,走到店铺门口的时候,从皮夹子里掏出一张卡,递给门口的导购:“帮我清一下场,我不希望有不相干的人打扰我们。” 导购一看卡的颜色,忙陪笑:“是,先生!” 许一宁咬着奶茶的吸管,担心地看了外面一眼:“这样好吗?” “我说好,就好!” 顾湛提声,“走,进去看看。” 堂堂许大小姐,所有帝都知名品牌的VIP用户,就这样被华丽丽的挡在了门外。 店长的解释很温柔,也很打脸--“对不起,许小姐,这位先生是我们品牌的投资方之一,老板发话,我们也没办法,您先去别的地方逛逛,不行的话明天再来。” 许哲音就差没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女伴在一旁也是酸得不行,“音音啊,不是我说你啊,怎么就给那小贱人抢去了,瞧瞧这男人什么长相,什么身家,什么实力,我都替你觉得可惜!” 许哲音两眼喷着火,一字一句的道:“我也后悔了……”后悔没把那个小贱人弄死!……漂亮的导购小姐问许一宁:“小姐,您是想看戒指,还是……”“手链,把你们这里最好看的都拿上来。” 顾湛替她回答。 这丫头是属于骨细肉丰的那种,这种骨架戴手链最漂亮。 从前是没钱,现在他的身家可以毫不费劲的买下几十个这样的店,他想送她一条。 十几条手链摆在托盘里,许一宁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直到眼角的余光看到许哲音离开,才摇摇头道:“不是很喜欢,我们走吧!” “这一条呢?” 顾湛拿出里面最便宜的一条,刚刚过万,他太清楚许一宁心思,也不想给她造成心理负责。 “对不起,我们再看看!” 许一宁冲导购小姐歉意一笑,拉住顾湛的手,“把东西放下,走了!” 顾湛掌心一翻,将许一宁的小手紧紧的包裹在其中,“不好意思,她看不上。” 在导购小姐又是遗憾又是羡慕的目光中,两人手牵手离开。 顾湛心里光顾着高兴,忽略了许一宁另一只手握成了拳,是一种克制的隐忍姿势。 ……整个商场逛完,天色黄昏,两人手上依旧空空。 许一宁抽出手,指了指他的西装口袋:“一直在响,应该有急事,你接吧!” 顾湛掏出来看看,又塞回去,“不是要紧的事,走,带你去吃饭,想吃什么?” “有点累,我想回宿舍了!” 顾湛正要开口,手机又震,他费力地换了口气,“行,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车堵的厉害,开一开,停一停,顾湛的手机更是没有安生过,电话一个接一个进来。 等安静了,学校也到了。 许一宁跳下来,站稳,冲他挥了挥手。 顾湛摇下车窗,天昏暗,秋风呼呼响,落叶在许一宁的身后飘扬,他心中一动,问:“明天想不想逛了?” 许一宁与他四目相对,没有半点声响。 顾湛打趣:“许一宁,你这样看着我,我心脏受不了的!” 许一宁突然上前,走到车窗边,低声道:“谢谢你今天陪我逛街,我……特别开心。” 说完,笑笑,转身,走进秋风中,顾湛的眉,舒展。 眸光浮沉地看着她的背影,默了会,他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一一,这也是我八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等了很久,许一宁始终没有回这条消息。 ……许一宁在干什么? 她先去了宿管主任那里退房子,再去朱寒生家里赠饭,顺便告诉他自己想搬离学校。 朱老没觉得意外,本来这就是迟早的事情。 师徒二人简简单单吃了一顿饭后,许一宁离开。 回到宿舍,她就开始整理东西,整理到十点半准时上床睡觉。 第二天上班前,她给孙秋惟打电话,告诉他自己要搬回来住。 孙秋惟没多问,立刻拿了抹布和拖把清扫整个房间。 外甥女要搬回来住,这可是大事。 许一宁的行李是在第二天的傍晚运到家的,好几箱的书,都没地方摆,最后连箱子一起堆在角落里,本来就不大的家,更显得更拥挤了。 趁着孙秋惟感叹房价升天的时候,许一宁给沈鑫打电话--约他见面。 第209章她想说什么 沈鑫还在市局加班,正好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胸,就约了一块吃饭。 许一宁到饭店的时候,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半个小时。 她问老板要了壶菊花茶,一边喝茶,一边等人,整个人显得很沉默。 沈鑫匆匆而来,坐下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样,计划想出来没有?” 许一宁咧嘴笑笑:“哪有那么快,沈队,今天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沈鑫接过菜单,点了几个菜,没问许一宁的意见,反正相处这么久,他知道这姑娘不挑食。 都饿了,没顾上说话,一顿猛吃后,许一宁突然没头没脑问:“沈队,你儿子的棒棒糖换了哪种口味的?” 沈鑫一愣,随即气呼呼道:“别和我提这事,一提来气呢,孩子正长牙的时候呢,哪能吃那么多的糖,将来牙长歪了,跟人姑娘亲个嘴,人姑娘都嫌弃!” 话开了口,就刹不住车--“我发现啊,养孩子就是自己遭罪,可爱是真可爱,可气也是真可气,这年头爹妈不好做啊,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都跟影帝影后似的。” “有时候黑脸唱多了,那小子闹着要离家出走,都是跟他几个哥哥学坏的!我现在总算明白人家为什么死活都想生个女娃了,乖啊,贴心小棉袄啊!” “不行,就再生一个吧!” “倒是想呢,你也知道,我们情况特殊,不是想想就能行的,我现在就琢磨着,实在不行的话,就认个干闺女吧,就是不知道人家父母愿意不愿意……哎,糟心啊!” 一顿饭吃完,许一宁结帐,两人各自回家。 沈鑫握着方向盘,半天没回味过来:好好的怎么扯生儿育女的话题上去了? 今天和许一宁吃饭的正题是什么? 不是应该聊聊她下一步行动计划吗? 回家把这事说给某人听,挨了某人一顿骂:“当初我就说要生个女儿,就你这个撒币非要儿子,现在好了,我为了你儿子得了腰椎间盘突出,左眼失明,右眼白内障,神经衰弱,就差一点被那个小崽子活活气死,你个撕币这会想要女儿了? 早干什么去了?” 沈鑫:“……”“喏,这卡里有两百万,你先负责把小崽子塞回去,我再考虑和你生一个!” 沈鑫:“……”还塞得回去吗? ……许一宁从地铁口出来,步行回家,都市夜空璀璨的霓虹灯穿过树木,映亮她半边白皙的脸颊。 手机响,石润新打来的电话:“一一,我刚下飞机,回来了。” 许一宁:“还顺利吗?” 石润新:“顺利,你在哪,吃饭了吗?” 许一宁:“吃过了,在回家的路上,对了,我搬回孙家了。” 石润新:“怎么,谁让你搬了?” 许一宁:“没有,我感觉一个人住宿舍太孤单,再说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 石润新:“要我帮你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吗?” 许一宁:“不用,正好回家陪陪舅舅,他一个人也挺孤单的。” 石润新:“那我先回家,晚点再聊!” “石头哥!” 许一宁突然叫他。 “嗯?” “赶紧找个好姑娘谈场恋爱!” “许一宁,你非要把我气成个傻逼是吗?” 石润新声调陡然拔高。 “你再在我身上耗着,你就真成傻逼了!” “那你别管,我乐意,挂了!许一宁能相象出电话那头的男人,一定是先气得把镜架往上推推,然后咬一下唇,最后一句粗话在心里骂出来。 没法子,要保持他温文尔雅的形象呢!这时,已到路口,左拐进了小巷,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喧嚣慢慢远离,路灯将许一宁的身影一会拉长,一会拉短。 突然,她停下脚步,扭头看了身后一眼,当看到消失树后的一道人影时,眼角跳了几下。 不动声色的转过身,继续低头往前走,无人知道,许一宁低头的瞬间,嘴角牵起一抹笑,很动人!鱼,上钩了!……帝都的天气在经历几场秋雨后,开始了入秋前的最后垂死挣扎。 连续三日的炙热太阳,又让人仿佛回到盛夏,秋老虎的威力实在强,到了二十九号那天,温度直飙到36度,又闷又热。 这天,正是最后一个工作日,也是九良律师事务所每年的团建日,往年都是先去郊外晃荡一圈,然后回市区吃饭,晚上喝酒K歌。 今年,也是如此。 张老板一大早的就带着十几个手下,浩浩荡荡的向郊外出发。 许一宁今天稍稍做了下打扮,牛仔裤加T恤衫,头发扎成一个马尾,鼻梁上架了一副太阳镜。 张老板嘲笑她,还少了一顶鸭舌帽,否则,就是活脱脱一个怕被人认出来的大明星。 许一宁没和往常一样怼他,好脾气的笑笑。 下午五点,一行人打道回府,不巧在进城的环路上遇到堵车,整整被堵了一个多小时。 这一堵连带着吃饭也晚了,酒足饭饱去了KTV时,都已经十点多。 一个公司只要有一两个麦霸,其他人就只有坐冷板凳的份。 许一宁安静的坐在角落里。 张九良知道她不喜欢太吵的环境,暗戳戳凑过去:“要觉得累,就趁着上厕所的机会先溜吧!” 许一宁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今天不溜,我要陪师兄到天长地久,来,干一杯。” 张九良被人灌了一肚子酒,正晕乎着呢,气骂道:“算我求求你了,别添乱好不好?” 许一宁嘿嘿干笑。 ……另一边。 顾湛一杯酒干下去,包间响起掌声。 “顾总,好酒量!” “顾总,年轻有为!” “顾总,来,我敬你一杯。” 冯思远忙把衬衫袖子往上捋一捋,这是要帮顾湛挡酒的架势了。 其实以顾湛的身份,平常不需要应酬,但今天请的都是卫生部的大领导,不喝几杯,场面上过不去。 顾湛和冯思远交换了个眼神,借口上厕所,拿起手机走出包间,点根烟,默默的抽了几口,划开手机看。 现在是十一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就是凌点--他三十岁的生日! 第210章她杀人了 许一宁会发消息祝他生日快乐吗? 那天,他的视线在一款手机耳机上,多落了几秒钟时间,她会带着礼物意外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吗? 心里忐忑,连带着烟抽进嘴都没味儿。 顾湛犹豫了一下,给她发了条消息:“在哪?” 等了几分钟,手机没有任何动静。 顾湛又点了根烟,心里隐隐有失落,又隐隐有期待。 她是在忙所以没看见吗? 还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她从前就喜欢玩这种故弄玄虚的招,故意不见人影,故意不回消息,甚至故意打电话也不接。 如此微妙的情绪下,顾湛没忍住,给鲁刚发了个消息,问他许一宁现在在什么地方。 鲁刚的消息秒回:“湛哥,一宁姐还在和他们同事聚会,在KTV,没散呢!” 顾湛很淡的笑了下,那么嘈杂的地方,怪不得不回他消息。 ……许一宁手机打的是震动,她知道有消息进来,但没看。 这个晚上,她什么消息都不会看!又过了一会,有去厕所的同事回来嚷嚷:“张总,外面打闪了,我得先走了,别一会淋路上!” 张九良看看时间也差不多,“那行,今天就散了吧,都打的回家啊,费用公司报销!” “张总万岁!” 喧嚣声中,许一宁背起背包,低着头先走出了包间。 张九良正想喊住她,说顺道送她回去,被另一个同事拉住了说话,只好大声冲她背影吼一句:“各位同志们,到家在群里发个消息,报个平安啊!” 此刻,外面已经电闪雷鸣,雨却闷着还没砸下来。 许一宁拦了个的士,报上地址,司机油门一踩,车子便飞了出去:“小姐,我开快点哈,马上这天就要下雨了!” “师傅,慢点开,安全第一,我包里有伞,不怕的!” “好勒!” 话音刚落,雨点劈头盖脸的砸到前挡玻璃上,闷了一整天的雨,到底是下了下来。 车子在巷口停下,许一宁付了钱,推开车门,走进雨夜中。 司机起步开车的时候,无意间看一眼窗外,喃喃道:“奇怪,这么大的雨,这姑娘也不把伞拿出来!” 雨势太大,许一宁拐弯走进小巷时,浑身就淋湿了。 巷子幽深而安静,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延绵的老旧的路灯,仿佛恐怖片里的远景一样。 许一宁这时做了个怪异的动作,她把原本背在身后的背包,背到了前面。 刚调整完,身后传来枯枝被“嘎哒”踩断的声音,许一宁心里倏地一紧,脚步陡然加快…………十二点,过十分。 顾湛手里的手机如果是个活物的话,都能被他捏断气。 心心念念一晚上,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等到,这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自作多情了一把。 但不应该啊!他低喃:“那天,她明明主动约我逛街,说要买礼物的。” “有说给你买了吗?” 冯思远突然插话。 顾湛先一怔,再恼火,“她不给我买,为什么要找我逛街? 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明白!” 冯思远直摇头,“我是不明白,不就是许一宁的一句生日快乐吗,至于让你一晚上的心神不宁,你生日这才过了几分钟,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呢,急什么?” 顾湛怒吼,“她从来都是在零点的时候,跑来跟我说生日快乐的,一分钟都不会迟,一秒钟都不会迟!” 冯思远被吼得一脸莫名其妙,“顾哥儿,不是我多嘴哈,你说的那都是从前,现在是八年后,你是不是会错意了!” “我他妈会错谁的意,都不会会错她的意!” 顾湛抬腿就走,一边走,一边打许一宁电话,电话响了十几声,没有人接,他又打鲁刚的电话。 “鲁刚,你人在哪里?” “我在回家路上!” “许一宁呢?” “一宁姐啊,她回家了!” “你确定?” “确定啊,我看着她走进巷子的。” 顾湛抬头看了看外面的雨势:“她淋雨了吗?” “淋了,我本来想下去给她送伞的,又怕被她发现,咦,怎么这么多的警车开过来……”顾湛没等他说完,就挂上了电话,脸色有些失魂落魄。 冯思远一看他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拍拍他的肩,“节哀顺变。” “顺变你妹!” 顾湛挥开他的手,突然,手机响,他心底升起期盼,掏出来一看,还是鲁刚的。 怎么又是他? 正要掐断的时候,他的眼角突然神经质的跳了好几下,心莫名的慌了起来。 鲁刚的声音几乎是嘶吼出来的:“湛哥,湛哥,一宁姐,一宁姐她……出事了!” 顾湛眼前一黑!……别墅里。 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刺耳的铃声,沈鑫迷迷糊糊摸到手机,“喂?” “……”“什么?” 沈鑫蹭的坐起来,猛的晃了晃脑袋,厉声道:“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我操他妈的!” 沈鑫一声咒骂,手忙脚乱的跳下床。 边上的赫瑞文撑起半个身子,“出了什么事?” “文宝,许一宁出事了!” “她是个律师了,能出什么事啊?” 沈鑫飞快的把牛仔裤的扣子扣好,拉链拉上,扭头吻了一下赫瑞文的额头,强行压抑住心底的惊恐,轻声道:“她杀人了!” 我滴个神啊!赫瑞文一下子睡意全无,眼睛都直了!……越野车闪着双跳在深夜的马路上飞驰起来,犹如劈开黑海的一叶孤舟。 顾湛目光看着车窗上不断往下流的雨珠,一言不发。 冯思远不放心,扭头看他一眼,冲代驾低声道:“再开快点,红灯不要停,直接闯过去。” “好!” 长路漫漫似无尽头,又似短得只有一瞬,当越野车驶到人民医院门口,还没停稳,后车门突然打开,顾湛跳了下去。 站稳,他胸膛急喘。 急诊门口,十几个荷茶实弹的特警,一个个脸上都肃穆着。 顾湛飞奔过去,被果断拦下。 “同志,不好意思,这里不能进,去别家医院看急诊!” 顾湛急得不行,想都没想就把人往边上一推,怒吼:“让开!” 第211章找死 “……!” 特警们都愣住了。 嘿!还没见过这么横的傻逼呢!几个特警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围过去,将顾湛团团围在中间。 顾湛赤红着眼眶,拳头握得咯咯咯响:“我再说一遍,都给我让开!” 为首的特警简直快不好了。 他第一反应是这个傻逼不会真的是傻的吧,他们都荷枪实弹呢,竟然敢找茬? “找死!” 他眼睛一瞪,擒拿术的第一招迅雷不及掩耳般使出,顾湛泛红的眼底闪出寒光,拳头跟闪电般的挥出去。 砰--砰--两人各往后退了半步,才将将止住。 “都给我住手!” 顾湛扭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黑沉的眼睛。 沈鑫冲几个特警挥挥手,“姓顾的,你想干什么,袭警吗,我看你是不想好了!” 顾湛死死地盯着他:“沈鑫,许一宁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会杀人? 为什么?” “我特么也想知道!” 沈鑫扭头就走,被顾湛一把抓住。 沈鑫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顾湛闭了闭眼睛,努力压制住心底的火气,“这是不是你们的钓鱼行动?” “你特么给我闭嘴!” 沈鑫咬牙切齿:“不想给许一宁惹麻烦,就他妈在一边呆着!要钓鱼行动,我能让她杀人? 放手!” 顾湛没放,直视沈鑫的眼睛,脸庞在幽暗中愤怒异常,“她不会杀人,你必须帮她查清楚,听明白了没有!” “还用得着你废话!” 沈鑫把人一掀,大步走进急诊。 顾湛的手臂僵在半空半晌,突然犹如千钧般沉重的垂了下去。 几个特警如临大敌般地看着他,顾湛与他们对峙几秒后,才终于不甘心地退了回去。 冯思远呼出一大口气,“顾哥儿,别冲动啊,袭警这牢饭可不是这么好吃的!” 顾湛仰头闭了闭眼睛,整个慢慢冷静下来,“张九良人呢!” “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你再打电话,告诉他,我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动用什么人脉关系,第一时间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还有,我必须要尽快的见到许一宁,否则我挖他祖坟!” 冯思远惊在当场。 ……“这……是顾总的原话?” 张九良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手机,衬衫的扣子都没来得及扣上,脸上是死了爹妈的表情。 冯思远:“是的,顾总的原话,张律师,赶紧想办法吧!” 张九良气得想把手机砸了。 妈的!这年头当个律师还要被挖祖坟,这还有没有天理? 来不及感叹,他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立刻解锁手机屏幕,拨出电话。 许一宁啊许一宁,前一秒钟你说要和我天长地久,后一秒钟,你就让我家祖宗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你这是想让我和我家祖宗的骨灰盒来个天长地久吗? “喂,老师,是我,九良啊!” 朱寒生的声音透着睡意:“大半夜的,你这是干什么?” “那个哈……我跟您说个事啊,您听了可千万千万别激动,千万千万要挺住,千万千万别高血压。” “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啰嗦,说,什么事?” 张九良用力咽了口唾沫,“是这样的,您的得意门生许一宁同学杀人了!” “放你妈的屁,你个王八蛋骚酒喝多了,许一宁杀人,你怎么不说你嫖娼?” 张九良吓得把手机往远处挪了挪,然后扯着嗓门喊:“恩师啊,你说得对啊,我不可能嫖娼,师妹怎么可能杀人啊? 可特么是真的,否则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跟您说谎啊!” “真……真的杀人了? 她人呢?” “我哪知道她人在哪,我也是刚刚听说!杀人案十有八九是市局接的手,恩师啊,你赶紧的吧,现在就只有你能救她了……我给您跪下了!” 电话挂断,张九良烦躁地把手机一扔,隔了几秒,他还是没办法相信许一宁杀人这个消息,用掌心狠拍了几下自己脑门。 这不会是酒还没醒吧!朱寒生刚挂了张九良的电话,市局赵明初的电话就进来,口气相当的冷静:“朱老,许一宁出事了,您赶紧到现场来。” “现场在哪里?” “我给您发定位。” 朱寒生没有再多问一句,匆匆穿了衣服下楼,刚坐进车里,赵明初的定位发过来,他扫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这不是许一宁家的那条巷子吗? ……手腕上的指针一圈圈过去。 暴雨过后的夜空,依旧带着扑天盖地的阴沉,檐下还有水珠滴滴嗒嗒落下来,敲在人心上,心烦意乱。 顾湛坐在花坛上,一向支愣的头发湿湿的耷拉在额头上。 冯思远挂完电话,走到他身边坐下,伸出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别急,苏苏那边也在找关系,很快就有消息了!” “她怎么可能杀人呢!” 顾湛弓着身喃喃道,“她连杀鸡都不敢。 从前家里杀鸡,她都躲我身后。 有次,孙秋怡生病,我哥到农村收了只老母鸡回来,老母鸡下了个蛋,她死活不给我哥下刀……冯思远,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冯思远想说人是会变的,还想说也许只是个意外……但看着顾湛削瘦的侧脸,什么话都咽了下去。 这人褪去了暴怒和冲动,他木然的就像天下所有担心自己女人的男人一样,憔悴,呆滞,带着一点令人心酸的,茫然的脆弱。 这时,张九良走过来,走到顾湛的另一侧坐下,脸色不像死了爹妈,而是死一户口本。 正要开口时,顾湛摆摆手,示意他先等一等,他问冯思远要了根烟,心里实在慌的不行。 烟在肺里打了个转,他吐出一口浊气,才道:“说吧,是不是真的杀人了!” 张九良胸口起伏几下,突然从顾湛手里抢过香烟,吧嗒吧嗒猛吸两口。 “顾总,不是我胆子肥了要抢你烟,我特么也要先缓一缓,真的要缓一缓。 那个……许一宁她,的的确确是杀人了!” 顾湛一听这话,心,一沉到底。 第212章自卫杀人案 事情很简单,但过程却是惊心动魄。 暴雨的夜晚,许一宁从出租车上下来,走了几百米后,被歹徒一前一后地拦住去路。 两个歹徒的目的很简单,劫财顺便劫色,许一宁抵死不从,挨了一顿暴打,当场晕过去。 两个歹徒把她拖进路边的小树林,就在其中一个坏人要侵犯她的时候,许一宁醒了,从包里拿出了刀,一刀刺中那人的心脏。 张九良话音顿了顿,望着顾湛:“那人失血过多,没抢救过来,死在了手术台上!” “她呢,有没有事?” 顾湛的声音在发抖。 张九良声音在些飘:“警察守着呢,没见到人,听说够呛。” 顾湛好像根本没听见张九良的话一样,缓缓把脸埋在掌心里,半晌肩膀开始微微抖动。 他抓着自己脸的手那么用力,以至于十指都有些痉挛,骨节全部泛出了青白。 冯思远揪心地看他一眼。 八年前的噩梦重现,一样的情节,一样的结果,唯一不同的是没有英雄来救美,许一宁做了她自己的英雄。 顾哥儿没疯,都算他心大。 这时,张九良又道:“现在案子已经立案,8.30自卫杀人案,因为死了人,由重案组的赵明初负责,朱老为了避嫌,没有跟进这个案子。” 顾湛强迫自己快速镇定下来,“不是有两个人吗? 还有一个人呢?” 张九良:“跑了,正在通缉中!目前能知道的,就是这么一个大致的情况,很多细节都打听不到。” 顾湛抬头看他,“伤得够呛是怎么个够呛法?” 张九良:“只是听当时在急诊看病的人说的,许一宁被送进来的时候,浑身是血。” 顾湛刹那间的表情难以形容,把张九良吓得屁股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一挪。 足足过了半晌,顾湛急促的喘息声才慢慢的缓下来“无论如何,我要见到许一宁!” 顾湛转身,目光直视冯思远,声音从胸腔里闷出来,“你去找这个医院的院长;院长没用,找卫生局局长;局长没有,找厅长,找部长!” 冯思远立刻去打电话。 顾湛两道暗芒直射向张九良,“陪我去找沈鑫!” “找他做什么?” “聊聊!” 顾湛站起来,平时脊背如枪的男人,突然踉跄了一下,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一个单膝下跪的姿势。 张九良吓得赶紧伸手去扶。 顾湛用力推开他,大掌一撑地面,自己稳稳的站了起来!……此刻!沈鑫正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一小方玻璃看着床上昏睡的女人。 许一宁这个人,一人千面,每次给他的感觉都不一样。 有时,是小家碧玉,楚楚动人;有时,是聪明理智,冷静冷清;又有时,是不管不顾,什么都敢豁出去。 唯独没有像现在这样……沈鑫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形容病床上晕睡的人。 有护士走近,低声说:“沈队,有个姓顾的先生要见你。” 沈鑫心里正火煎火燎着呢,“跟他说没空!” 护士还想再说,见这位阿sir脸色不太好,吓得跑了。 手机响,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沈鑫想都没想,立刻掐断,妈的,大半夜的还有推销电话进来,疯了吗? 过了几分钟,又有电话进来。 沈鑫正要破口大骂,一看来电显示,脸色唰的变了,赶紧接通,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二姐,你怎么还没睡呢? 是不是二姐夫出差了,你睡不着啊,要不要我让文宝过来陪你?” “我睡不着觉是因为你,弟妹!” 沈鑫吓得心脏抖三抖,立刻反省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表现,咳嗽一声道:“二姐,我最近表现挺好的,努力赚钱,超额超量交作业,对爱文也很有耐心,我哪里让你睡不着觉了?” “再想想?” “真想不出来了,要不……二姐您直说,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成吗?” “为什么不接张九良的电话?” “张九良,哪个张九良?” 这人他压根儿没听过。 “你不用管哪个张九良,他师妹许一宁现在躺在人民医院的急诊,你去见他一下。” “不是……二姐,你和这个张九良是什么样的朋友?” “我和他什么样的朋友需要向你交待吗? 那是不是也要把我和我前夫的事情也向你交待一下? 顺便再给你放五十六朵烟花,给你组成一个爱我中华?” 这是要用烟花,把他射上天的意思? 沈鑫用力搓了几下脸,大步走出急诊,怒吼,“哪个姓张,谁特么是张九良?” 张九良上前一步,笑眯眯道:“你好,沈队,我是张九良,许一宁是我的师妹,这一位你应该认识,顾湛,许一宁的叔叔,想找你私聊几句。” 沈鑫的眼睛都没向顾湛看过去,牢牢的盯着张九良的脸,“你和赫瑞言什么关系?” “没什么大关系,就是她欠我几个比较大的人情!” 沈鑫一脸匪夷所思,这人脑子没毛病吧,我二姐这么牛逼的人物,会欠你个小律师的人情? 还几个? 张九良一脸“事实就如此,沈队你妥善接爱现实”的表情,退到顾湛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顾湛扭头深深看了张九良一眼后,这才转头看向沈鑫:“沈队,我见你,不是要逼你透露些什么,也不是要让你放我进去见她,我只想知道,她伤得怎么样,重不重? 还有,这个时候,我可以为她做点什么?” 灯影昏黄,照在顾湛的脸上。 愤怒是一种不长久的情绪,它像一把沙子,很快被风吹得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一种近乎于可怕的平静。 沈鑫看着他,想到他刚才和特警搏命的样子,心一下子软下来。 “伤得挺重,不大能看,好在都是皮外伤,没伤着骨头和内里,养些日子就好了。” “……谢谢!” 顾湛的声音近乎于哽咽。 沈鑫顿了顿,又道:“现在,案子到底是什么样的,都还没有弄清楚,真想替她做点什么,就暂时先等着。” 第213章怎么都不够 等不了,一秒钟都等不了。 顾湛的心底犹豫沸腾的岩浆,尚未暴发是因为被他死死的压制下去。 “整个案子的脉落清晰,需要几天?” “就看案子复杂不复杂,不复杂,重案组介入,最多一个星期之内。 复杂一点,就不好说,看情况。” “沈队!” 顾湛突然放柔了声音,“如果从前我和你有什么误会,对你做了什么不体面的事情,请你务必不要放在心上。” 沈鑫皱眉。 “许一宁对我来说,对我来说……”顾湛深吸口气,某一个稍纵即逝的刹那间,他刚硬无比的肩背线条,看起来竟有种崩溃的感觉。 但很快,他就控制住了。 “我希望沈队看在和她同事几个月的份上,在关键的时候帮她一把,虽然我知道这个请求有点过份,但还是拜托了!” 说完他弯腰,低头,恭恭敬敬做了一个求人的姿势。 张九良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别人不太清楚顾湛的身份和闫家在整个医药界的地位,他是一清二楚的。 堂堂闫家二少爷向一个小警察低头,虽然这个小警察背后有些势力,但……沈鑫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给了顾湛两个字:“放心!” ……凌晨五点的市局,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撑着两只眼皮在忙,赵明初更是浓茶咖啡一起上,灌了一肚子的水。 “赵队,案发现场的监控已经拿到!” “赵队,死者的身份核实清楚!” “赵队,在逃人员的身份也已经核实,通缉令已经发给交管部门和路征部门。” “赵队,高速、火车站,机场正在设卡,两个小时之内,就能设好!” “赵队,凶器上的指纹比对已经出来!” “赵队,这是许一宁的验伤报告!” 一个一个消息传来,赵明初拉开转椅,走到窗户边,点了根烟,不紧不慢的抽着,脸色凝重。 这一身的伤,许一宁还能准确的刺出那一刀,不知道是这丫头的命好,还是她的命硬啊!……就在赵明初点烟的同时,年轻的值班医生走到病房前,冲两边的警察一点头,警察拉开门,放医生进去。 门关上。 医生拉下口罩,露出一张英俊且苍白的脸,正是顾湛。 顾湛走到床边,低下头,过了一会,只见他忽然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撑在床头柜上。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真正看到人的时候,跟想象中的样子,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何止够呛? 简直就是要命!“宝贝?” 他眼睛微微合着,浓密的睫毛有些颤抖,语气温柔缱绻。 他其实已经不记得上回用这样肆无忌惮的温情语气称呼许一宁是什么时候,久到几乎这两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顾湛颤巍巍的伸手,想去摸一摸那张脸,却又怕弄疼了她,僵在了半空中。 无人看到此刻他脸上已经被分裂成两半,一半是痛不欲生,一半滔天恨意。 他蹲下去,小心翼翼的握住许一宁的手,把脸贴过去,手冰凉,一丝丝的温度都没有,冰得他都想落泪。 怎么就凉成这样? 怎么就伤成这样? 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疼不疼啊!顾湛颤抖的厉害,用唇轻轻的吻着许一宁的手,一边吻,一边喃喃自语:“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一个都不会。” 话落,他顿时就僵住了。 --他仿佛看到了那一年,在城中村幽深的巷子里,顾锐把刀刺出去,杀红了眼,周身是毁天灭地般的怒火。 那一刻,他心里应该什么都没想,只想一件事--他的女人被欺负惨了,被欺负惨了!这八年,顾湛每一次回忆起往事,都试图站在顾锐的角度,去理解他杀人的动机。 有时候,他会悲哀的想,何必赶尽杀绝,留人一条命的同时,不也是在留自己一条命吗? 可现在--他终于明白,有的人就是命中注定让你不能留余地的。 打在她身上的每一拳,你都想加以十倍,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还觉得不够!怎么都不够!顾湛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只冰冷的手,喃喃说:“哥,你是对的!” ……病房门打开。 顾湛戴着口罩面色平静地走出来,冲两边的警察微微一颔首,径直离开。 走到医院外,冯思远迎上来,“怎么样,见着人了?” 顾湛没摘口罩,撇过脸,“见着了!” 冯思远只当没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泪光,劝道:“一夜没睡,眼睛都熬红了,去公司睡一会吧?” 顾湛手一指张九良,“公司的事情,你去处理,我和他去市局门口守着,鲁刚呢,我有话要问他!” 冯思远朝身后努努嘴,“在车上,一个劲的自责呢!” 顾湛拍拍冯思远的肩,“你不用管我,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你再来找我。 张九良,我们上车!” “顾湛?” 冯思远不放心地叫住他,“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顾湛低沉的声音听起来简直有点冷酷,但冯思远担忧不减反多。 ……“下面播报一则新闻--”“今天凌晨十二点整,某区的巷子里发生一起重大命案,造成一死一伤一在逃,警方正调动全部警力调查此案的经过,并发布全市通缉令,抓捕在逃人员。 在逃人员的性别,男;姓名……”“妈,别一大早的就把电视机开得这么响!” 李越打着哈欠走出来。 李越妈突然扔了遥控器,冲过去一把抓住儿子的手,“儿子,我一大早出去晨练的时候,听说咱们这条巷子出事了,有个女的下班回来被坏人强奸了,还杀了人!” “哪个女的这么倒霉?” 李越妈心惊胆战地看了李越一脸,“他们,他们说是许家的姑娘,我不信,所以—”话说一半,李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队里的电话,他摆摆手示意他妈先别说话。 “喂,老大?” “……”“真是我们家小区出命案了? 行,我马上赶去队里去布控!对了,那姑娘叫什么?” “……”啪!手机掉落在地,李越瞳孔剧烈收紧。 第214章案子 李越妈弯腰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塞回儿子手里:“妈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们说是许家的许一宁,我不信,这不就回来看电视了吗? 儿子,真的是许一宁吗?” 李越一声不吭,但牙关却不停的发颤,几秒钟后,他像道利箭一样冲了出去。 李越妈死死揪着心口的衣服,简直连牙关都在发颤,“老天保佑啊,一定不是一宁这孩子,否则,他舅舅和小宇一定会疯的!” 李越骑上摩托车,匆匆忙忙把头盔戴上又拿下,得赶紧打电话通知石头。 接电话!接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李越的声音打着颤,“石,石头,你知不知道一一出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杯子打翻的声音。 ……王冬手里拿着调查资料,脚步匆匆走进办公室。 “老大,这是案发当天,许一宁的行动轨迹还有参加团建的名单,你瞅瞅!” 赵明初瞅了几眼,手指在纸上点了几下:“九良律师事务所的负责人是谁?” “叫张九良,也是朱老的学生。” “把名单上的人一一叫过来问话,这个张九良……我亲自来问!” 张九良接到市局电话的时候,正在和顾湛商量事情。 “市局让我去做个笔录。” 顾湛点点头,“我聘请你做许一宁案子的律师,价格随便开。” “顾总?” 顾湛诚恳道:“别拒绝,她也是你的兵!” “行!” 张九良拉开车门下车,他最讨厌别人诚恳的眼神。 顾湛跟着下去,车里太闷,他有点透不过气来。 “湛哥?” 鲁刚哭丧着脸,从车里探出脑袋,凄凄惨惨道:“你扣我工资吧,是我没把一宁姐看好!” “杀了你都没用!” 顾湛掏出香烟:“帮我去买杯咖啡来,美式,越苦越好!” ……市局,审讯室里。 赵明初看着面前的男人,冷声道:“姓名,年龄,职业?” 张九良咳嗽一声:“姓名:张九良;年龄:36岁;职业:律师。” 赵明初:“你和许一宁是什么关系?” 张九良:“她是我学妹,又是我的属下,也算是好朋友吧!” 赵明初:“具体说一下三十号晚上的事情。” 张九良:“昨天是我们公司一年一度的团建日……”赵明初:“她从KTV离开后,有再和你联系吗?” 张九良:“没有!” 赵明初:“她的职业,应该是树有一些敌人的,她有说过这方面的担心吗?” 张九良想了想:“我没听她说起过,她这人向来报喜不报忧,有什么事情都自己扛。” 赵明初:“她最近打赢的一个官司是哪个? 对方是谁?” 张九良:“最近我们两个共同处理过一个闫氏集团的案子,被告是集团的一个高层,犯的事是贪污加受贿,那人现在在牢里。” 赵明初皱眉:“你认为有报复的可能性吗?” 张九良看他一眼:“这需要你们警察去抽丝剥茧,去调查,然后再给出答案,因为我是这个案子的律师之一,我说的话带有主观情绪,并不中肯!” 妈的,律师就是难搞!赵明初:“许一宁感情上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张九良摇头:“虽然我们是朋友,但私生活方面,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一定的距离,她不会跟我多说半个字。” 赵明初:“她有男朋友吗?” 张九良:“目前没有。” 赵明初:“以前呢?” 张九良想了想:“似乎有过,但具体的真不知道,我说过,她不是那种没事叽叽喳喳的人。” 赵明初冷冷看他一眼:“你能对你的话负法律责任?” 张九良:“可以负全部法律责任。” ……一墙之隔。 王冬:“姓名,年龄,职业?” 出租车司机:“我叫申一通,年龄五十二岁,职业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开晚班。” 王冬拿出一张照片:“这个人你认识吗?” 申一通接过照片看了又看:“好像是我昨天的一个客人,很像……没错,应该是她,我记得她的长相。” 王冬:“你是在哪里接到这个客人,她又是在哪里下的车? 车上有没有聊天,都聊了些什么,详细说一说!” 申一通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我是在下雨前接到这位客人的,时间应该是在十二点不到……”王冬看了眼身边的同事,等他一一记录好之后,接着又问:“你把客人送到巷口就离开了,有没有留意她身后有人跟着她?” 司机摇摇头:“昨天下那么大的雨,我着急去做别的生意,没看到有人跟着那姑娘。” 王冬:“你确定?” 申一通点头:“确定,我还特意看了一眼呢,那姑娘淋着雨就……”“你不是说她包里有伞的吗?” 王冬突然打断。 申一通:“对啊,她不打,非要淋雨,我有什么办法?” 刑警的敏锐性让王冬微微皱了一下眉:“等一下,你再把和她的对话重说一遍,尽量不要少字,漏字!” 申一通叹了口气,“要我说几遍啊,她上车,我问她去哪里,她报了个地址,我就说:小姐,我开快点哈,马上这天就要下雨了。 她说:师傅,慢点开,安全第一,我包里有伞,不怕!” 申一通一摊手,“就这么几句话啊,没说啥啊,同志,我们干出租这一行的,总要跟客人搭讪一下的吗……”王冬没再听他的碎碎念,在本子上记下一行字:包里有伞,没有打伞,为什么? ……片刻后,刑警推开审讯室的门,“老大,有个目击证人。” 赵明初:“张律师,没什么事情,你可以先走了!” 张九良决定试探一下:“赵队,受许一宁小叔叔的委托,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一下,我是许一宁在这个案子上的唯一律师,我希望能见我的当事人一面。” 滚尼玛,律师了不起啊? 赵明初冷哼一声:“张律师,许一宁现在是杀人嫌疑犯,在事情真相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别说是律师,就是她的家人,都不能见。” 张九良心中骇然。 第215章 能不能消停点 目前案子是以杀人嫌疑犯来定性,那看来警方这边正在全面展开调查,很多线索都还没浮出水面。 他礼貌的笑笑,转身离开。 这时,王冬带着目击证人迎面而来,张九良的目光飞快的掠过证人的脸--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目击证人叫戚树光,高中毕业后没考取大学,在家啃老,白天睡觉,晚上游戏,典型的宅男。 “我昨天打了一天的王者,眼睛贼他妈的累,看东西都重影了,正好外面又是打闪又是暴雨的,我就去阳台透透气,抽根烟。” “这一透不得了,看到有个姑娘被两个人拖着往路边树林里去。 我的妈啊,吓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赵明初:“然后呢?” 戚树光挠了挠头皮,“我当时想报警来着,但……警察叔叔,我说实话您可别揍我,从我们家阳台看小树林,看得可清楚了,我就想看看下面会发生什么?” 我真他妈想揍你!而且想把你揍得连你妈都不认识!赵明初冷声道:“说,发生了什么?” 戚树光:“从我们家阳台,我看到那两个男人打她,啧啧啧,下的是狠手啊,那女的被打得一动不能动,太特么惨了。 这时有个男的就开始扒那女的裤子,另一个男的在边上用手机摄影,变态啊!” “我这时一看不对了,赶紧跑去房里拿手机打算报警,操,手机给我玩游戏玩没电了。” 赵明初:“然后呢?” 戚树光:“然后我就又跑出去看,看到那个男人正要干那个女人的时候,那女的一下子醒了,用头狠狠撞了一下那个男的,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把刀,疯了一样刺过去!” 赵明初倒吸一口凉气,“接着往下说!” 戚树光:“拍照的男的先是一动不动,可能是吓傻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一脚把那女的踹翻在地。 那男人跑去同伙那边看了一眼,嗷嗷的叫了几声,然后突然撒丫子就跑了,那女的挣扎了几下后,也不动了。” 赵明初皱眉:“具体说一下,包离那个女人有多远。” 戚树光歪着脑袋想了想:“那包一直死死的拽在那女人的手里。” 赵明初眉压成了一条线:“那么打都没撒手?” 戚树光:“好像没有,他们打那个女的时候,那女的还用包护着脸呢!” 赵明初:“你能为你说的话,负法律责任吗?” 戚树光吓得赶紧把手举起来,“警察叔叔,我说的都是真话啊,有一句假的,我特么天打雷劈。” “把笔录给他看,签字画押,我去外头抽根烟。” “等下!我没及时报警,你们不会把我抓起来吧,我真的就是想看个热闹!” “不会!” 赵明初走到外面,摸出烟盒,点了根软中华,呼地喷出一口白雾,这心里怎么这么堵得慌!这时王冬从另一个审讯室里走出来,从他手里顺走了烟盒。 两人吞云吐雾了好一会,眼神一个对视后,同时掐灭了香烟。 赵明初厉声道:“把所有人叫来,开会!” 王冬:“老大,朱老在办公室呢,说想旁听这个案子,你看……”“这老头!” 赵明初脸色变了变,“还不赶紧的去叫人。” “好勒!” “等下!” 王冬转身:“老大?” 赵明初咬了咬牙,“暗戳戳的点点他,可别违反纪律,晚节不保啊!” ……车里。 张九良挂了电话,一脸疲惫道:“顾总,五分钟前,市局召开案子的第一次碰头会。” “沈鑫会不会参加会议。” 顾湛声音嘶哑,眼睛里都是血丝,“你老师朱寒生呢?” 张九良:“案子给了重案组,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沈鑫不会参加,以我老师的资历,虽然不担任顾问,还能旁听,有消息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 顾总,守在这边也不是办法,要不……”突然,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划过地面,接着“砰,砰”两声关车门的声音。 顾湛看清来人,眉头微皱了一下,推开车门下去。 三个人,三双眼,在空中交汇,迸出电光火石。 跟下车的张九良虽然看不到顾湛的表情,但他莫名的感觉到,顾湛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来的什么人? 一抬头,愣住了。 这不是那天晚上把许一宁公主抱的发小加前男友石润新吗? 石润新上前:“顾湛,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不知道!” “你比我们来得都早,应该知道一些比我们都清楚的细节,能说说吗?” “不能!” 顾湛一口回绝。 石润新急红了眼,“我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来的路上托朋友打听了一下,说是许一宁失手杀人。 因为案子比较大,我这边还在打听,一旦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顾湛鄙夷地看着他,一脸冷笑:“你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石润新的怒气险些压不住,“顾湛,这都什么时候了,能别开扛吗? 咱俩有什么恩怨,先放放不行吗?” “开扛?” 顾湛瞬间爆了,上前一把揪住石润新的前襟:“你特么不是爱她的吗? 不是爱得死去活来吗? 怎么连女朋友出事这种事情,都到第二天才知道? 啊--”石润新压了一路的怒气,蹭蹭蹭窜上来,突然身体一发力,推着顾湛就往前冲。 咣当!越野车的前档剧烈的晃动了下,顾湛被压在了车头。 “我是爱她,我是死去活来,可她也要接受呢? 你特么那样对她,她敢接受我吗,她敢吗,啊--”顾湛一把挣脱,拽住石润新的前襟,猛的一个转身,又将他重重的压在车头。 “她说不接受,你就偃旗息鼓了,就放她一个人回家? 石润新,你就是个孬种!” “操!” 石润新勃然大怒,正要和姓顾的王八蛋拼命,突然李越飞身冲过来,拳头狠狠砸向车头。 “砰--”一声巨响后,世界安静了。 “能不能都给老子消停点,是不是一个个的都盼着许一宁坐牢呢? 她坐牢了,你们就开心了,满意了?” 李越撕心裂肺的怒吼道。 第216章天意吗 李越:“统统给老子放手,哪个龟孙子不放手,老子拿刀砍死他!” 张九良怕这家伙真要砍人,忙劝道:“兄弟,你冷静点,不要冲动,有话……”李越正在气头上,想都没想又一拳打在车上,怒吼:“谁特么是你兄弟,我没有你们这样王八蛋的兄弟,都给我滚蛋!” “……!” 张九良:“……”一个个的都吃枪药了吧? 肉眼可见的。 顾湛松开了石润新,石润新松开了顾湛,两人都大口大口呼吸着,极力调整逐渐紊乱的呼吸。 许一宁这个名字,是两人的死穴。 几分钟后,三人各自点了根烟,无声无息地吧嗒吧嗒抽完后,顾湛一指张九良:“张九良,把事情跟他们两个说一下。” 张九良咳嗽一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九良律师事务所的张九良。” 石润新主动伸出手,“张律师,第二次见了。 他是李越,也是和一一从小一起长大的。” 张九良的目光在石润新脸上多留了几秒,余光又看了看顾湛,电光火石间,他遵从了自己最本能的直觉,站在了顾湛这一边。 也不知道为什么!张九良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当然,顾湛见到许一宁的事,他很有技巧性的保留了。 听完,世界再次安静。 石润新看向顾湛的目光一凛:难怪他会说那样的话,从许一宁出事到现在,他忙了一夜。 李越的目光则看向石润新:兄弟,我不是替姓顾的说话……算了,老子现在没功夫管这些屁事,许一宁重要。 这时,顾湛沉静开口:“我的这些消息,你们不能白知道,李越,你是交警,那条巷子的监控想办法也拿到一份,不能都指望着警方。 至于你石总,自己说吧,能做些什么?” 石润新脸色一霎那灰白,这比打他的脸还要羞辱他。 “我是做物流的,只要给我那个在逃人员的姓名,照片,石头物流这么多的物流线,物流线上跑车的司机们,都可以为我找人!” 顾湛冷笑一声:“那现在还用不着你,这样,给你一个拍孙家人马屁的好机会,孙家那对父子你出面安抚,石总!” 说完,他转身坐进车里,“砰--”,车门重重关上。 喧嚣挡在了外面,顾湛那和永远镇静从容,连眼皮都懒得提一提的脸,露出了一抹痛苦。 他伸出手,用力的揉着膝盖,刚刚撞的那几下,真疼。 石润新和李越面面相觑几秒钟后,果断离去。 姓顾的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在这件事情上,他的安排是聪明的。 上车后,石润新的脸色极其难看,拿车钥匙点了几次火,竟然没点着。 李越安慰:“别急,那丫头肯定会没事的。” 石润新怔然,抬起头望着他。 这一眼,是无奈,是后悔,是痛心疾首。 “那天出差回来,我给她打电话,她说已经吃过饭了,正在往家走。 我其实那会特别想见她,可公司一堆的事,我想我和她以后有的是机会,却没想到……”李越拍拍他的肩:“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办事要紧,开车吧!” 石润新犹豫:“我真不知道和孙叔叔怎么开口,还有小宇,我真怕他们会疯。” “实话实说,这事儿太大了,瞒不住。” 李越说到这里,一愣,姓顾的这安排绝了,孙家人也只有石润新能安慰。 ……市局。 会议室烟雾缭绕,所有人的面色都很凝重。 赵明初的手机响,他扫了一眼,赶紧接听。 “喂?” “……”“醒了?” “……”“她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可以接受问话吗?” “……”“好,我们马上过来!” 手机一收,赵明初起身道:“王冬,你跟我去医院,其他人继续做笔录。 朱老?” “赵队,请说!” 赵明初看这老头手里也夹了一支烟,不由放柔了声音:“人醒了就没事。” 朱寒生颔了下首,“谢谢。” 几分钟后,市局呼拉拉走出一拨刑警,迅速的上了警车,呼啸而去。 与此同时,顾湛的手机响,他一看来电显示,飞快的接听。 “是我,沈鑫!” “沈队,请讲!” “医院打电话过来,许一宁醒了,重案组的赵队已经赶过去问话。” 电话戛然而止,顾湛却纹丝不动的坐着。 她醒了!然后呢? 她一个女人,怎么面对亲手杀了人的现实? 哪怕她在书本上,案卷上见过一百例,一千例杀人案件;哪怕她是刑侦方面最顶尖的专家!他摇下车窗,忧心忡忡在嘴角留了些残余,把张九良看得一愣,“顾总,怎么了?” “许一宁醒了,你身为她的律师,是不是可以申请去看她一下,这个时候她需要有人陪着。” “不可以。 在帝都,牵扯到命案,再牛B的律师都没什么鸟用,现在许一宁的身份,还是犯罪嫌疑人!” 是天意吗? 和八年前一模一样。 顾湛的目光越过张九良,延伸到很远,他仿佛看到许一宁醒来,睁着两只空洞的眼神,可怜巴巴的样子。 胸口传来一阵阵的刺痛,顾湛只能一口口的吸着烟。 张九良的手机嗡的一下震动,朱寒生的微信消息:“你好好查查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的法律条文。”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张九良皱眉,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好像谁跟他讲过的? 谁呢? 张九良的眼珠突然战栗起来,张开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是许一宁!顾湛收回目光,发现张九良盯着手机发呆,“谁的消息?” “啊……噢……那个……是我老师发来的,他让我查法律条文,我……”张九良心不在焉的都有些语无伦次。 顾湛却听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眼睛倏的发亮,“他让你查法律条文,是案子明朗了?” “差,差不多吧!” 张九良用力的揉了几下脑袋,冲顾湛连连摆手,“那个你别跟我说话,我得想会事情,别说话,静静,我得静静……应该是巧合……肯定是巧合!” 顾湛眉心微蹙,这人怎么了? 第217章问话 单人病房前。 赵明初冲两边的特警一点头,道了声“辛苦”,便推门进去,王冬紧随其后。 病房里,许一宁平躺着,左手挂着点滴,右手被纱布包了厚厚一层。 一张脸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眼角,嘴角都包裹着纱布。 赵明初走过去:“许一宁,能看到我吗? 能听到我说话吗?” 许一宁转了下充血的眼珠,嘴里极其细微的吐了一个字:“能!” 赵明初从边上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许一宁,现在我要以警察的身份,帮你做个笔录,了解一下事情的全部经过,你感觉身体可以吗?” 许一宁纤长的眼睫一扑,表示可以。 赵明初朝王冬看了一眼,示意他开始做准备。 王冬把录音笔放到许一宁的床边,又将手机对准她录像,一切准备好,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因为喉咙受伤的原因,许一宁讲得很慢,很轻,时间一分一分流逝,期间护士不放心,进来看了好几次。 整个过程讲完,整整用了近一个小时。 赵明初听完,冷静开口,“下面,我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你,许一宁,你身体还吃得消吗?” “可以!” 许一宁哑声说。 “好,第一个问题,你的包里除了伞以外,为什么还藏了一把刀?” 许一宁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下,随后她闭上眼睛,截断了自己的视线,“是因为我在一个月前,被人胁迫过一次,害怕了。” 赵明初:“有谁可以证明?” 许一宁说:“有出警记录,派出所能查到,当时我也受了伤。” 赵明初看了王冬一眼,王冬立刻拨出电话,让人去调许一宁的出警记录。 赵明初:“你的刀,一直藏在你包里?” 许一宁艰难的摇了下头:“不是,晚回家的时候,我才会在包里放着,别没的意思,就是防身,平常不会带,坐地铁时过不了安检的。” 赵明初:“刀哪来的?” 许一宁:“家里的水果刀,我随便拿的。” 赵明初:“从出租车上下来,那么大的雨,你为什么不打伞?” 许一宁睁眼看了会天花板,半晌,微弱的声音缓缓涌出:“赵队,如果你有被人从后面勒住的经历,如果这个经历像噩梦一样缠着你,你应该也不会打开伞,哪怕下再大的雨。” 赵明初顿了顿,“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不让家人来接你一下呢?” 许一宁:“我舅舅年纪不小了,太晚了,而且又下这么大的雨,我不忍心。” 赵明初:“你还有一个表弟,他很年轻。” 许一宁:“我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回家,他现在在备战考研,在学校复习的时间比较多。 再说,从巷口到家也就七八分钟的路,我没想到这么短的距离会出事。” 赵明初与王冬交换了个眼神,继续问道:“在与两个歹徒的打斗中,为什么不高声喊救命?” 许一宁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喊了,一张口就是呛一口雨水,还有……喊了,就有人来救我吗?” 泪水顺着脸颊毫无预兆的滚滚而下,许一宁闭上眼睛,一个字都不愿意再多说。 赵明初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由的心生怜惜。 是啊,谁会救呢? 这年头,哪个不是各人自扫门前雪,戚树光那个王八蛋明明可以一开始就打110的,不还要看个好戏才肯报警? “许一宁,这是例行询问。” 赵明初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现在,你再和我们说说你刺出那一刀的想法?” “我没有任何想法,我只想保命,只想活着!” 许一宁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他……还活着吗?” “刺中心脏,失血过多,没抢救过来!” 许一宁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化作惨白,白得可怖。 ……病房门,关上。 赵明初和王冬两人挤在抽烟区狭小的地方抽烟,一支烟抽完,许一宁出警报告的电子文档发了过来。 回警局的路上,王冬问:“赵队,这案子你怎么看?” 赵明初揉了把脸:“你要听官方的,还是私人的?” 王冬气笑:“赵队,这车里就咱们两个,别装行吗?” 赵明初:“私心来说,我认为这案子许一宁应该是正当防卫,半点罪都没有。” 王冬:“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 赵明初叹了口气,“毕竟是条人命,不太好说啊,咱们国家的法律,在界定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之间,有漏洞可以钻。” 王冬冷笑:“案情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还有什么漏洞? 现在的关键是,早点把那个跑了的王八蛋抓回来,他的口供录完了,这案子就能定性。” 赵明初冷笑:“小伙子,你想得简单了!” 王冬:“老大,这话啥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赵明初叼起一支烟,沉默着吸了一口,“就算案子定了性,那两个背后的人呢?” “噢!” 王冬恍然大悟!……车子开进局里,赵明初随意瞥了眼后视镜,突然眼睛眯了起来,“王冬,你先上去!” “赵队,你干嘛去?” “我和沈队聊会天!” 王冬心想:你们俩有什么可聊的,一见对就怼,跟仇人似的,不就是你家老婆曾经对沈队动过芳心吗? 沈鑫正系安全带,冷不丁有人敲车窗玻璃,摇下窗户,赵明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沈鑫把车子熄了火,“赵队,有什么吩咐?” “哪敢吩咐沈队,不过是来找沈队聊聊而已。” 赵明初叼了根烟进嘴里,点了火,冲沈鑫脸上喷出烟圈。 “我摸了下许一宁的人际关系,挺简单的,那丫头也不是惹是生非的主,你说……到底谁想搞她?” 沈鑫眉梢狠狠一跳:“你的意思是……那两个人不是随机作案,而是有预谋的?” 赵明初冷笑:“监控显示,那条巷子十分钟之内走过三个夜归的女人,也没见那两个混蛋去搞别人?” 沈鑫脱口而出:“有人想许一宁死,那两人的背后有人!” 第218章他要疯 赵明初扬了扬下巴,从口袋里掏出工作证:“沈鑫同志,看在我们也算是出生入死的革命战友份上,我给你一个面子,下面我的问话,代表的是重案组,你必须老实给我回答。” 沈鑫怒目:“姓赵的,你是不是疯了?” 赵明初压低了声音:“我没疯,我看你才疯了,说,你和许一宁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鑫的火从脚底心直窜脑门,“你他妈哒……”“我他妈哒对老婆绝逼忠诚,倒是你……”赵明初突然伸手,一把揪住沈鑫的前襟:“你是不是出轨许一宁了?” “姓赫的是不是把你们两个抓奸在床了?” “你和许一宁明面上分手,暗地里却藕断丝连,又勾搭在一起? “姓赫的舍不得对付你,就找人对付许一宁?” 沈鑫:“……”沈鑫:“赵明初,你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都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脑子被猪啃过了吧? 不对,你有长脑子这玩意吗?” 赵明初咬牙切齿,“你管我从哪儿来的,昨天夜里,你第一时间去见许一宁了吧,心疼坏了吧。 我告诉你姓沈的,渣男说的就是你这号人物。” 沈鑫:“……”“回去告诉赫瑞文,不阉自己的男人,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对付一个弱女子,他还是不是男人?” 赵明初眉一挑:“噢,我忘了,他那玩意压根没用,算不上男人。” “赵-明-初!” 沈鑫眼里升起两团火,这傻逼是想死!“喊什么喊,老子听得见!” 赵明初手上一使劲,一字一句从嘴里咬出来:“你最好让他把屁股上的屎擦干净,也别想利用赫家的权力把案子翻了,老子这回谁的面子都不会给,谁的帐都不会买,老子要把你这个渣男……”“赵明初!” 沈鑫突然大吼一声,手握住赵明初的手,猛的一使劲,“你,你……刚刚说什么?” 疼,疼,疼!赵明初脸都绿了,“老子谁的面子都不会给……”“前!面!那!句!” 沈鑫的声音就差没把车顶给掀了,赵明初吓了一大跳,嚣张的气焰一下此消彼长:“前面哪句? 我让他把屁股上的屎擦干净,别想用赫家的权力翻案,我……”轰隆隆!堂堂市局一队队长,赫家大少爷的心肝媳妇儿,顿时五雷轰顶,僵在原地,表情活像刚正面接一记天马流星拳。 他想抬手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沈队,你儿子的棒棒糖换了哪种口味的?” 哪种口味的? 哪种口味的? 哪种口味的? 沈鑫感觉自己快疯了。 不对,他已经要疯了!啊啊啊啊--沈鑫满面怒容的把赵明初狠狠一推,越野车发出轰轰的油门声,片刻就消失在视线里。 吃了一嘴汽油味的赵明初哼哼冷笑:瞧瞧,瞧瞧,这会知道急了吧,晚啦!“赵队,真是沈队他家那口子?” 王冬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显然,他把两人刚刚的对话一字不拉的偷听了。 “不可能啊,沈队那位自己也是个律师啊,不可能知法犯法吧!” “陷在爱情里的男人,有什么不可能?” 王冬:‘……’话落,有刑警小跑过来:“赵队,赵队……许一宁的亲人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 赵明初冲发愣的王冬大吼一声:“开工了!” 沈鑫一边开车,一边用手机拨电话,“喂,有件事情你帮我理一理?” “求人都没个好态度,给朕跪下!” 沈鑫一声怒吼:“赫瑞文,人命关天的事情,回家我再给你跪行不行?” “玩笑都听不出来啊,你这人怎么这样,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沈鑫:“……”“……说吧,要怎么理?” 沈鑫赶紧叫一声好听的,“文宝,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带崽子去动物园,我见了许一宁……”……顾湛一晚上没睡,天亮后又是电话不断,眼皮撑不住,一沉一沉的,怕自己睡过去,去药房买了点风油精擦在两个太阳穴。 这时,他还穿着昨天的衬衫西裤,衬衫布满褶子,西裤也皱成一团,头发因为淋了雨的原因,蔫蔫的。 张九良比他的形象还差,整个人像被谁蹂躏过似的,整张脸都是呆滞的。 顾湛把风油精递给他。 “你还没静完?” “没有,没有,别烦我,我这会乱着呢!” 顾湛拍拍他的肩:“一会就在医院附近开个房,我让人送点衣服来,你的身材应该和我差不多,一起吧!” 话落,张九良没反应,手机有反应,是个陌生的号码。 顾湛:“喂,哪位?” “是我,石润新,我去晚了一步,孙秋惟和小宇被警察带走问话了。” 顾湛:“孙秋惟有脑梗,不要让他出事。” 电话那头的石润新沉默了几秒钟,回了了三个字:“我尽量!” 刚挂上,李越的电话跟着进来。 “顾湛,监控昨天晚上就被市局的人拿走了,备份都没留下,我这边疏通不了关系。” 没有一件事情顺的!顾湛嗓子里火辣辣的,半晌,他才道:“我知道了!” 李越:“那我现在做什么?” 顾湛:“什么都不用做,去跟石润新汇合吧,安抚好孙家的人。” 李越应了一声“好”,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顾湛,许一宁的身边,数你混得最好,你能不能放下从前的恩恩怨怨,想办法把人捞出来,那丫头……”“李越,我操你家祖宗!” 顾湛七窍升起隐隐的炊烟,浑身的汗毛炸起两尺多,险些把自己气成一颗海胆。 李越:“干什么发那么大的火,还不是因为你从前对她不好,这会还有脸操我家祖宗,你倒是去啊!” 顾湛被怼得哑口无言。 这时,痴呆状的张九良被顾湛要操别人家祖宗的“壮举”给惊吓醒了,咳嗽一声道:“顾总,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一下,你帮我理理思路,那天……”“等一下再说,有电话进来!” 这一回是顾湛心心念念盼着的电话,“喂,沈队?” “你人在哪里?” “我……”顾湛看看四周,“在医院附近。” “找个安全隐蔽,能说话的地方,我要见到你,立刻,马上!” 第219章设计好的 顾湛蓦地一惊,他从沈鑫的口气里听出了焦急,“出了什么事?” “电话里说不清楚,见了面再说!” “这地方我有,一会发定位给你!” 顾湛挂了电话,扭头对张九良说:“刚刚你说什么,什么要理理思路?” 张九良摇摇头,“算了,回头再说,我先陪你去见沈鑫,他急着要见你,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四十分钟后,沈鑫坐在茶室里,林苏苏亲自泡了茶,把门掩上。 掩门之前,她朝沈鑫多看了几眼。 靠,怪不得让赫家大少爷惦记,这身材,这长相,这脸蛋……算了,就当好男人被猪拱了吧!沈鑫四下打量这处包间,顾湛知道他顾虑什么。 “这个包间是有监控,但已经关了,沈队,请你相信我!” 沈鑫眼角微抽搐了下,“我今天本来不应该来这儿,但事情有些不对,很不对,这一趟我不得不来!” 这一回,轮到顾湛的眼角微微抽搐,声音带着倦意道:“沈队,你说,我听着!” 沈鑫:“刚刚市局开了8.30大案的第一次碰头会,把这一夜查到的线索进行了汇总,这事应该知道吧!” 顾湛:“开会知道,开会的具体内容不知道!” “……”沈鑫眉头紧拧,俨然是一副犹豫加便秘的表情。 顾湛把衬衣挽在手肘上,“沈队,你有什么顾虑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到,哪怕你因为这个原因把工作丢了,我都能……”“顾总,丢谁的工作,都不可能丢他的。” 张九良突然插话,头一转,“沈队,你身后站那么多人,你在担心什么?” “你懂个屁!” 沈鑫剜了张九良一眼,心说等事情结束了我再找你这个小呆逼算帐,拿二姐来压我,你怎么不搬出我婆婆来? “我打听了下,简单来说这是一起普通的抢劫强奸案,歹徒有两个人,现在一死一逃,案发当时,有目击证人,有监控画面,可以说,案情是比较清晰明朗的,应该属于正当防卫。” 顾湛与张九良快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答案和他们预计的一样。 沈鑫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刚刚重案组的赵队找到我,我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消息。” 顾湛眼皮一跳,“什么消息?” 沈鑫:“那两个歹徒不是随机作案,而是专门候着许一宁。” 顾湛眼中现出无以伦比的恐惧,“你是说……有人故意等在巷子里。” 沈鑫点了下头。 张九良又插话:“那会是谁?” “这,就是我必须马上要见到你的原因,也是我怕有监控的原因。” 沈鑫猛灌了口茶,“顾湛,你上次问我许一宁是不是在查你哥顾锐八年前的案子?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那次温泉山庄的事情,她去陶周昊房里,两人……”顾湛跳过他不愿意回忆的画面:“陶周昊正是我哥那个案子的大法官,我这才感觉到不对,我还在她身边放了人,没想到,还是……”“等等!” 张九良突然拔高音量:“许一宁去陶周昊房里,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怎么不知道? 她为什么要去? 是不是陶周昊被打的那一次?” 顾湛嫌他话太多,“这事回头再告诉你,沈队,你继续!” 沈鑫脸色又开始便秘了,比刚刚还痛苦,仿佛那陀屎卡在了那里,上不上,下不下。 顾湛没催,是非经过不知难,他应该有他难以启齿的地方。 沈鑫便秘了一会,突然看向顾湛:“案子具体查到哪里我就不说了,总而言之一句话,城中村的那个案子和许一宁昨天的案子,性质是一样的。” “我知道,案子的性质都是在正当防卫和过失杀人之间,就看法律怎么界定。” 顾湛回答。 “错!都是属于有人专门侯着,这一次是候着许一宁,八年前是候着孙秋怡,而候着孙秋怡的目的……”沈鑫的目光一下子凛冽起来,与顾湛黑沉的目光长久对视着:“而候着孙秋怡的目的,顾湛,是冲着你哥哥顾锐而来,非要说得明白一点,是冲着你哥胸腔里的那两只肝而来。” --空气突然一顿,寸寸凝结成细小的刀锋,向顾湛刺过去。 顾湛的瞳孔瞬间张大又紧缩,张了张嘴,许久才勉强发出惊疑不定的声音:“沈队……你……你?” 沈鑫看着他,心里突然一阵难受,瞧这个样子,这男人应该不知道很多事情。 “随着我们越往下的调查,越多的线索浮出水面,我几乎可以百分百的肯定说,八年前的案子是设计好的,不是偶尔,不是意外,不是突发。” 顾湛的脑子有点乱,用力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忽然森森地笑了笑:“沈队,我请求你把这个案子的疑点详细说一说,我想听,我必须要听!” “不行,在许一宁没有点头之前,我不能告诉你!” “你特么妈的必须告诉我!” 顾湛猛地站起来,身子一个踉跄往前倒,“哗啦”一声,桌上的盅儿,碗儿,碟儿叮当碎响,盅倒了,碗砸了,碟翻了!顾湛恍然不察,脸上惶恐着,心血狂热的沸腾着。 张九良赶忙去扶他,扶住了,才发现这人浑身都在打颤,“沈队,说吧,这都什么时候了!” 沈鑫咬牙。 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不把前因都讲清楚,那么接下来的话,他也没法说。 “行,你给我坐下,好好听着!” “好,好,我坐下,我坐下!” 像得了赦令似的,顾湛一下子乖顺起来。 他跌坐在木椅里,死死的盯着沈鑫的脸。 沈鑫省去了查案的琐事,把案子的主要脉落一一道来。 顾湛刚开始是冒冷汗,接着是双臂打颤,眼前一片模糊,听到最后的时候,他的整个心脏乃至胸腔都开始疼起来,像被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刀的凌迟着。 等沈鑫将整个案子平静说完,顾湛整张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像死人一样灰白。 第220章还原真相 顾湛颤着声问,“所以,陶周昊那次,许一宁是想色诱他,然后逼他说出当年改判的真相?” 沈鑫点头,“当时我们并不知道你哥的肝在许一宁爷爷的胸膛里,所以一直想不通背后设计这件事情的人的目的,于是许一宁想从陶周昊那边作为突破,为此我们制定了A计划,和B计划,鉴于陶周昊是只老狐狸,我们冒险用了B计划,但后来……被你打乱了。” “被我打乱了……”顾湛心里惶恐着,怪不得那一次她彻底崩溃了,原来……他用力吞咽一下,手死死的撑着两边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爆出,“沈队,你接着往下说!” 沈鑫点了根烟,用力吸一口:“顾湛,你和许一宁以前是情人对吗?” 顾湛一愣:“对。” 沈鑫:“你和她决裂的原因,是因为那一百万?” 顾湛:“对!” 沈鑫:“许家人告诉你,她妈妈的的确确拿了那一百万?” 顾湛:“对,我也亲眼看到。” 沈鑫冷笑地看着他,“你还记得许一宁晕倒,我把她送到医院的那次。” 顾湛心血狂热的沸腾着,直冲脑门,“记得,记得清清楚楚。” “那次她来找我,说到了肝移植,说到了那份器官捐献协议书,也说到了那一百万。” 沈鑫吐出烟圈,“她是从你公寓里,一步一步走到市局的,这一路,她推理出了整个案子的前因后果,这个推理就像交错的两个齿轮一样,严丝合缝,直到那个时候,我们才真正明白过来城中村案子的真正目的,但是她不相信,死都不相信她妈会做那样一件事情。” “她晕过去前,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她说:我的人生,从来就不是我自己的,沈队,我们一起把坏人抓起来好吗?” 顾湛浑身一悚,几乎连坐都坐不稳了。 他感觉仿佛有两壶水同时对着心底最深处的地方浇,一壶是冰冷刺骨的恨,一壶是浓稠滚烫的后悔。 沈鑫又幽幽看他一眼,心说这就受不了了,后面最重要的还都没说呢!“许一宁为了追查那一百万的去向,千方百计找到了当年经手办理那张支票的柜台服务员,顾湛,你猜那张一百万的支票,到底在谁手里?” 顾湛这会连话都说不出来,木愣地摇了下头。 “是许兴利自己把自己的支票兑走了!” “你,你说什么?” “我听到了那个柜台服务员的录音,千真万确,你要不相信,我的电脑里有备份,回头你可以听一下。” 沈鑫冷笑连连:“所以,眼见未必是实,顾湛,你说是不是?” 顾湛肤色僵冷苍灰,胸口连起伏都没有,他渐渐感到身上湿冷起来,耳畔嘈杂的耳鸣递进。 他声音近乎于支离破碎,断断续续的说了半天,才拼出了四个字:“怎么可能?” “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 沈鑫冷笑:“我问许一宁,下面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她说她要好好研究一下。 你也知道,她是刑侦学的高材生,又是朱老的高徒,她说研究,我相信她一定能研究出方案来,这个案子虽然是我和她一起查,但怎么查,查到哪一步,都是她拍板,我说白了就是个跑腿的。” 说到这里,沈鑫面色一变。 “几天前,她约我吃饭,我以为她研究出了行动方案,就欣然赴约,哪知一顿饭吃下来,净扯了些有的没的,然后我们就分开了,再然后,她就出事了。” 顾湛颤抖地吸了口气,“你,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你当然不会明白!事实上,如果不是赵明初那个傻逼误以为我和许一宁有关系,告诉我许一宁是被设计的,我到死都不会明白,她那天见我,故意引出话题,听我扯东扯西,都是有用意的。” 顾湛的声音抖得厉害:“什么用意?” “她问我:沈队,你儿子的棒棒糖换了哪种口味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换个角度来说。” 沈鑫话锋一转,“顾锐的案子已经定性,而且过去了八年,重启起来非常困难。 张律师,你一点你应该知道!” 张九良非常认可的点点头。 “但有一次我和许一宁讨论的时候,她说:也不是很难,只需要一个契机。 她说她研究过大量旧案,发现一个定律,要么通过亲人的上访,要么,是有类似相同的案子发生,旧的案子可以重新进到公众的视野,从而引起话题,然后在各方压力之下,重启案子调查,但能等来这个契机的,不到千分之一。” 沈鑫深吸口气:“许一宁一直在等这样一个契机,她在这八年里,全国所有的刑事案件,不论大的,小的,一线二线城市的,还是偏远地方的,只要她能收集到,她都关注了,遗憾的是没有一个是类似的。” 顾湛眼底浮起一丝悲凉,喃喃道:“过去八年……她一直在等!” 沈鑫和张九良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底看到了些许的深意。 抗战也不过八年,为了一个案子能付出八年的时间,许一宁这个女人,真的执着的让人可怕!顾湛换过气后,低低道:“沈队,没有一个类似的是什么意思?” “类似的意思是:相似,相同或者说有共同点。 许一宁的案子你不觉得很眼熟吗? 抢劫,强奸,反杀……和八年前的案子几乎是一模一样,我想对你来说应该是噩梦重现吧!” 何止噩梦重现!对这于顾湛来说,简直是要把他拉进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那天,她正是吃着我家儿子的棒棒糖,说出案子需要契机那么一大段的话来。 巧的是,没过几天,这个契机就来了,而且还发生在她的身上,顾湛,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顾湛,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有吗? 有吗? 有吗? 顾湛的太阳穴胀鼓着,心口的剧痛,让他感觉到眼冒金。 仿有人掐住了他的颈脖,让他喘不上气来,以至于他的整张脸看上去,是扭曲的--像一个濒死人。 “许!一!宁!” 第221章真相 顾湛走到沈鑫跟前,双手用力攥住他的衣襟,嗓音嘶哑悲怆。 “沈鑫!” 他道,“你说谎,你在说谎,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沈鑫喘着粗气,冷然地讥笑道:“顾湛,每个字都是真的,我以我家人的性命发誓,我特么的从来没见过这么狠的女人,她……她……”沈鑫说不下去,他突然想到他家文宝帮他把思路理顺后,幽幽叹了口气说:“小鑫,等事情结束了,咱们能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吗?” “两位,我说个事儿行吗?” 这时,张九良颤颤威威举起了手:“那天她请我喝咖啡,这丫头一向节约小气,求我办事别说请客吃饭,奶茶都舍不得请我喝一杯,我们说笑了一会,她离开办公室之前对我说:师兄,正当防卫和过失杀人的界限,你有空好好瞧瞧,说不定哪天能用得着!” 轰轰轰!顾湛手一松,踉踉跄跄的往后倒退数步,后背重重的撞在花架上,痛意传来,丝毫感觉不到。 他死死的咬着牙关,想让自己平静,全然无用,大手攥成拳,又松开,再攥成拳,再松开,彻底撕了平日淡然的模样。 “说实话,我压根没在意这事儿,一个小时前,朱老给我发了条消息,他提醒我看一下正当防卫和过失杀人的法律条文,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许一宁的话。” 张九良睨了眼失魂落魄的顾湛,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走进这间茶室之前,整个脑子都在打结,我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许一宁对我说的那句话是不是巧合,现在看来……”“去特么的巧合!” 沈鑫压抑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一切都是她布局好的。” 张九良整张脸都扭曲起来,“这么说来,那两个歹徒也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顾湛的怒吼,堪称歇斯底里,像野兽濒临死亡之前的最后一声怒吼。 沈鑫:“顾湛,为什么这么说?” 顾湛微微摇头,张口仿佛想说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短短半个小时,他整个人像老了十岁不止,胡子邋遢,眼眶凹陷。 他抖抖索索的伸进裤兜拿烟,抽出一支,一下没拿稳,烟落在地上。 张九良看他不对劲,忙把香烟塞进他唇边,又把火机凑过去点着。 顾湛用力吸了两口,才把烟点着,毫无血色的唇战栗着,跟一个无措的孩子一样。 终于,他开口:“你们知道吗,今天是我三十岁的生日。” 沈鑫和张九良同时一惊。 这么巧? 顾湛头深深向后仰起,吐了口烟,白雾弥漫中看不清他是什么神色,只看到双目凹陷出深青色的阴影。 “那天,她发消息给我,说要买一件礼物,你们不知道,从前,在我们好的时候,她每年都会给我送礼物,今年……”顾湛的声音发沉发颤,讲着讲着,他慢慢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浮现出一道剪影。 许一宁的,纤细的,瘦弱的。 她穿着小花裙,乖乖巧巧的站在他面前,纤瘦修长的颈脖一路延伸到衣襟里,双腿又白又直。 她冲他甜甜一笑,“小叔叔,我给你的交待,你还满意吗?” 天色渐渐晕暗,夕阳从窗户外斜照进来,有一缕光打在顾湛身上,映出一张惨白的脸。 “从昨天晚上十一点开始,我就在等她的礼物,却再没想到,会等来她出事的消息。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才是她真正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说完,他的身体顺着墙壁慢慢滑了下去,低着头,后颈骨突兀的梗出来,在垂落的脖颈线条中非常的明显。 那是一个孤直到仿佛随时都会折断,但大多数时候,都强硬到无坚不摧的弧度。 在三人的各自的讲述中,整个事情的真相拼凑出来。 许一宁借着顾湛过生日的契机,给了他一个似是而非的暗示,于是,顾湛欣喜的陪她去逛街。 她应该给了许哲音一点暗示,所以在逛街的时候,才那么“凑巧”的遇到了许哲音。 而顾湛对许一宁的呵护和宠溺,毫无意外地深深刺激到了许哲音。 许一宁研究过犯罪心理学,再加上之前许哲音就有过一次算计许一宁的经历,她料定许哲音不会忍气吞声,势必会采取报复。 报复有很多种,但一个被嫉妒心灼烧的女人的报复,只有一种:毁掉她。 许一宁原本住在学校,但学校人来人往,于是她搬回了孙家。 孙家在巷子里面,从巷口往里走,需要七八分钟的时间,这是一条幽暗的小巷,歹徒藏身和下手都很容易。 两边又有住家,真要遇到生命攸关的时候,她还能大声呼救。 于是,许一宁在安排好了一切后,利用团建这一天的晚归,给了歹徒机会,为此,她在包里放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在许一宁的计划当中,杀人应该是不敢的,水果刀固然锋利,却远没有匕首来得有杀伤力。 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乱了她的计划,暴雨淹没了她的呼救,让她面临真正的生死一线。 绝望中,她孤注一掷的刺出了那一刀,那一刀应该在她心里模拟了成千上万遍,所以,其精准的程度无与伦比。 歹徒倒下了,她也倒下了。 这一刻,大雨如注!在睡梦中的所有人都没听见、看见这一场殊死搏斗,他们正做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美梦。 就这样--在一个下着暴雨的凌晨,许一宁用自己的清白和生命做诱饵,终于高度还原了八年前城中村的案子。 不知道是老天的刻意安排,还是真的凑巧,这一天正好是顾湛的生日。 许久--张九良艰涩地道:“她甚至把后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她知道我一定会做她的辩护律师,所以才用那句话提醒我!至于你,沈队?” “至于我,她除了无声向我坦承一切外,还希望我帮她做一件事情。” 沈鑫说到这里,眼珠一转,看向地上的顾湛,“想办法利用舆论和网络的力量,把八年前的案子推向大众视野,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以达到将案子重启,还顾锐清白的目的。” 最后一个字落地,整个包间里再无一丝声音。 沈鑫和张九良心里同时浮上一个画面:许一宁戴着拳套,和人博弈,她拳拳到肉,一拳过来,她得求那人不要死!而顾湛,则把脸深深埋在掌心。 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仿佛置身于黑暗中,黑暗的尽头有一束黄光,他寻过去,那里站着一个小姑娘,正是许一宁。 “小叔叔,我给你的交待,你还满意吗?” 热茶凉透了杯底,当夕阳褪尽的刹那,顾湛如同一具隐没在昏暗中的行尸走肉,浑身上下只剩下机械的呼吸。 张九良有些同情,有些怜悯地看着他,心里有句话没敢说出口--这也是对顾湛最完美的报复。 ……夜幕降临。 张九良和沈鑫一脸疲倦的走出茶室,对望一眼,一言难尽。 沈鑫指了指身后,“他会怎么样?” 张九良摇摇头:“不知道,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明明还喘着气,却像死人的那副样子。” “我见过!” 沈鑫眼神霎那间失神,在他家文宝身上。 张九良叹气:“沈队,你还会帮许一宁把案子翻过来吗?” 沈鑫苦笑,“这话应该我问你,你还会帮她辩护吗?” 张九良毫不犹豫:“会。” 沈鑫:“为什么?” 张九良:“因为她是我师妹!你呢?” 沈鑫:“会!” 张九良:“为什么?” 沈鑫:“因为……这是她八年来的夙愿!” 两人相视一笑,笑意还不达眼底,只听身后转来一声尖叫,叫得人肝裂胆战:“顾哥儿,你去哪里,你给我站住。” 紧接着。 顾湛的身影一闪而过,快得像道利箭,只见他拉开车门,纵身一跃,点火,踩刹车,拉手刹,加油门,一气呵成。 等张九良和沈鑫反应过来时,车子像坦克一样轰鸣着飞了出去,那轰鸣声简直要把两人的毛都炸起来。 “你们怎么不拦住他?” 林苏苏气喘吁吁的追出来,一向嬉笑怒骂的脸上,是深深的惊恐,“快追啊,还愣着干什么?” 张九良:“都开没影了,去哪里追?” 林苏苏心说你个棒槌:“许一宁在哪里,就往哪里追!” 沈鑫脸色一变,立刻跳上越野车:“快上来,弄不好他得跟门口的警察打起来!” ……这话,沈鑫料错了。 三人赶到医院时,顾湛站在医院门口。 天地苍茫,暮色四合,他微微佝偻着身子,身形像一只被兽夹子夹住的孤狼,已到了强弩之末。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连顾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只有一句话:“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八年了,他恨了孙秋怡八年,甚至不惜把对她的恨,转嫁到他最爱的女人身上……结果,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一股悲怆从心底涌上来。 顾湛想到那八年摧心挠肝似的日夜,他带着恨挥出的每一拳,坚持不下去时的每一声叹息,想她想得无法入睡的每一个夜……都特么算什么呢? 算什么呢!许久。 他慢慢转身,走到沈鑫跟前,哑声道:“沈队,我想见她一面!”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