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拾恩录》 第一章:头回杀人 夜深得很,在牧家大院的门前,镇着一颗孤单单地古樟,惨白的月色与细风在枝叶间自由追耍,留下一阵阵爽耳的沙沙声和地上无奈摇曳的枝叶的斑影,一切看起来都这么自然无恙。 突然一道人影像脱弦的利箭自古树中激射而出,半眨眼就已经跃进庭院,落在院中最高大的一座阁楼顶背光的暗处。要说这无声无息的轻功是高明,但在古树上和阁顶上毫无破绽的隐术也不得不令人赞叹,想来此人八九不离十是一名刺客了,速度和隐蔽可是这类人的拿手把戏。 令人疑惑的是此人躲入暗处后却一直不再动静,然后就好像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细看之下,这人一袭黑衣,鼻面不露,一双俊目颇有些凝滞,又时而疑惑,时而踌躇,时而流出丝丝杀意,仿佛一件难事在心中举棋不定,去留难夺。 不一会儿又见他双眼微眯,双拳一握,身子顺着红瓦往下一滑,立于檐下,而石缝中蟋虫依旧鸣鸣,竟没有被来人惊扰。 檐下的黑衣人此时眼神坚定,已经不见丝毫疑杂了。他迈开双脚,脚尖着地,踏出轻飘飘的两步,紧贴门框。屋门没有紧闭,一条指大的缝隙闪出屡屡烛光,顺着光源望去,一个气质庄严,灰发素袍的中年人正在案前锁眉作画,墨随笔流,案上绢布绘着一幅飘渺地山景。忽然见他眉头一松,画笔啪嗒一声搭在笔山上,抬头看向门外,道:“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 门外的黑衣人眼神明显一滞,脚却已经迈入屋内,停在灰发中年人的身前,腕脖一转,两指之间已经多出了一枚银针,针尖上一滴银光闪动,与浊黄的烛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阁下这身装扮,怕是来者不善吧?”中年人眼看进来一位黑衣蒙面人,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善类。但是他言语中却并没有透露出一点恐惧,哪怕一丝意外都没有。从容不迫的样子,好像进来的是他的仆人,或者友人。 他对面的黑衣人可不如他这么淡定,见到对方如此冷静,心中已是生了怯意,不禁暗忖:什么样的人面对来刺杀自己的人还能如此从容?答案只有两个,一是自信对方技不如己,二是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对方不但不能得手,还要将自己搭进来。然而,无论哪一种答案,黑衣人此行都将后悔莫及,他更恨的是人家叫现身,自己就光明正大的站到人家面前去,想想都觉得可笑,这哪是一名刺客该有的行为。 黑衣人心想:之前就应该按照师父教导的那样,找到目标,一击击杀,得手就走,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尴尬的情况,这可是师父第一次交给自己任务,不能得手也就算了,要是把自己的小命赔进去…… 虽然心中暗思翻涌,表面还是要镇定平常,当即冰冷地问道:“敢问阁下可是牧柏舟?” 牧柏舟直了直身,点头道:“正是”。接着双眼眯下,一幅不再理人又像是任人宰割的样子。 既然是正主,黑衣人便不再啰嗦,右手一扬,那一滴银光无声地没入对面牧柏舟的心口,而牧柏舟的表情也随之一僵,倒在椅子上,两手无力耷拉下来,看似没了生机。 看着牧柏舟瘫坐在木椅上的尸体,黑衣人还是想再检查一下对方是不是真的已经气绝。再想到自己原本猜测的居然都没应验,此人既没抵抗,也没有一人埋伏,面对刺客竟也如此从容,心志之坚,令人佩服。 但是佩服归佩服,验尸是必须的。 可就在他准备跃过案几,探出手指时,双耳一动,听得阵阵从远及近的碎步声,不难辨出,来者极快,并且人数不少,也不弱。 黑衣人眉头一皱,看来此人还是有埋伏的,只不过埋伏的人来的时机不对,再说如此近距离直穿心口,此人必死无疑,不验也罢。必须马上离去,脑中边想,边挪向门外,然后身子往门柱上一缠,一招游龙穿云,人已攀上阁顶,耳后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可他当下也来不及回望,在阁顶上跳跃闪烁,消失无影。 “咦”,黑衣人脚下一顿,侧耳侦听,原本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并没追来。难道那牧柏舟没有死,所以没人来追?不可能,黑衣人将面巾扯开,露出一张英朗的面孔,他纵身跃到树顶回头望去,身后没有丝毫动静。虽然心急的想回去一探究竟,但他立马就想起师训,得手便走,保全自己,回探就是大忌。黑衣人只能咬咬牙,终于断了回去一探的念头。 当即曲身一弹,往前方的山丘掠去,可他脚刚一着地,就发现身后突然一股冲天的气息荡开。 是什么人,竟有如此气势?恐怕只有师父能与之匹敌吧。此刻黑衣人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可那股气势却越来越强,也似乎越来越近。 看来今天难逃一劫,黑衣人强压惊恐,双掌变指,在胸前结出三印,然后直接向自己眉心点去。就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已是让他全身青筋爆出,双目如血。接着出现的一幕让人颇感意外,因为黑衣人竟然凭借这么简单比划的两下,便身形自如,连速度都快了一倍不止了。 原来在他刚刚离开的屋顶上,有两个人正紧紧的看着他,其中一位女子,长发轻束,肤如膏脂,一袭飘裙,出尘的很,就是秀眉清眸间闪烁着几分怨恨之意!另一位虽是老者,但是身干挺拔,面润肤紧,袍袖上刺着一朵银云,发白的眉须无风自动,一时间也分辨不出那冲天的气势究竟是这两人之谁发出的了,不过奇怪的是两人皆没有追向黑衣人的意思。 而侥幸逃脱的黑衣人并未放松,也一点都不轻松。此刻他仅凭意志漫无目的地全力奔逃,整个身躯也好像瘦了一倍。 刚刚看起来的简单的动作,其实是一种名为命解术的秘术,这是他师父教过的为数不多的功法之一,即是瞬间将体内真气压缩,然后再释放,如此便能暂时将功法的效果大大提升。 这是他第一次施展,虽然事后要受些反噬,但为了逃命,也顾不得这些了。 第二章:杀错了人? “吱呀”,一扇木窗被推开,朝里面望去,正好瞧见半张脸,此人面目俊朗,坚毅的神情里透着几分掩藏不住的稚嫩,细辨之下才发现,这不正是昨夜在牧府行刺的黑衣人嘛。 黑衣男子一手扶着案桌,一手抓着窗沿,奇怪的是虽然面色发白却还显现出几分俊色,绝对是个年轻男子没错,可是双手以及露在衣物外的脖颈却枯皱的很,像个年迈色衰的老人,或许这也是命解术的后遗症之一吧。 他目光沉寂,窗外熙攘的人群,耍闹的孩童,又有阳光明艳,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黑衣青年嘴角竟咧开一丝微笑。接着,他收回视线,环顾屋内,从这简陋的木床和案几,以及灰朦的铜镜可以看出这是一家并不贵丽的小客栈,还有案桌和窗沿上印着的鞋印,自己却一点也想不起是怎么破窗而入进到了这里的,好在是间空房,否则便又尴尬了。 轻轻叹了口气,黑衣男子刚想挪了挪步,那从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痛就迫不及待的再一次折磨他每一寸神经。看他孱弱的样子,仿佛一个三岁孩童都能轻松将他推倒在地。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反而咬紧牙关,往床边坐去,然后盘膝闭目,开始调动体内残散的真气。 时间一点点流逝,约莫过至傍晚的样子,房内传来“咕咕”的怪声,黑衣青年缓缓睁开双眼,双手一松,真气逐渐停止流转,沉附脉中,归于丹田。 此时再看这青年的双手已然白净充实,面色红润,也不见了病态。短短半天时间伤势能恢复到如此地步,要是他师父在的话肯定会吃惊不小,因为当年他师父第一次施展命解术之后,足足花了半月有余才将身体恢复七八。 黑衣青年伸了伸懒腰,摸着肚子苦涩一笑,想必方才的咕咕声就是这饿肚皮传出来的。接着他起身下床,将窗沿和案桌上的脚印擦拭干净,然后打开门栓,径自走下楼去。 楼下宾客稀少,连掌柜都居然带着小二趴在案上呼睡,黑衣青年走过去,轻敲了一下桌板,两人才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看那表情似乎还有些怪罪青年打扰他们美梦一般,黑衣青年也不废话,掏出银钱摆在桌上就信步出门了。 那掌柜一脸茫然问小厮道:“咱们楼上什么时候住进了客人?”小厮望着青年出门的背影,挠着头回道:“我不记得有这么一位客人住店啊。”然后又想了想说:“不对,咱们客栈已经三天没客人住了啊。”掌柜也不管这么多了,收起银钱,接着睡觉。旁边的小厮却还是皱眉苦想,好像不把这客人回想起来便不作罢的样子! 傍晚入夜的小镇,并不热闹,街上行人稀稀拉拉也来去匆匆,唯独还有几分人气的就算这家面馆了,六七张桌子坐满了半数,店内地方不算宽敞,这桌一言,那桌一语,都能听的清楚,有时候桌桌之间还搭上两句。黑衣青年找了一张靠墙的位置坐下,要了碗面,便闲也似的听着大家谈论。 左手边一桌坐着三个大汉,个个面露风霜,衣发散乱,应该是常年出海的渔民,经历海风的呼掠,倍显沧桑。其中一个黑嘴驼背的汉子忽然轻声对两同伴说:“你们知不知道,听说昨晚牧府进了刺客。” 其余两人起初还伸过耳朵来以为驼背汉子要说什么大秘闻呢,听到这件事后,两人皆是赶紧缩回头,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说:“嗨,我以为什么事呢,你是这下午刚上岸听说的吧,今天一大早我们就都知道了。” 驼背汉子似乎对此事颇有兴趣,追问道:“还是你们哥两消息灵通,不过,这牧老爷没有什么闪失吧?” 坐北的汉子听到驼背这样问,不禁面露惭色道:“这个我们外人怎么会知道呢,不过我倒是听说刺客还不少,足足有十七八个呢。” 驼背一脸担忧,喃喃道:“这么多人对付牧老爷一个不会武功的商人,那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说完便抿着嘴,仿佛心中有说不出的悲痛。 另外两人见到驼背这样,居然也失落的叹了声长气。坐西的汉子揉了揉眼睛道:“牧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我还听说去行刺的十七八个黑衣人全死光了,一个都没跑掉,是大小姐出的手。再说了,如果牧老爷没了,那牧府今天不是得挂白办丧吗?” 另外两人听到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胸腔和鼻腔都开阔了许多,附声道:“对啊,没有办丧,那肯定是没事了,也没有传出什么风声,最起码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就在三人准备为这事下结论的时候,隔壁桌一位也是渔夫模样的汉子闷了一碗酒,搭过话说:“我看牧老爷八成是凶多吉少了,今天原本是各大掌柜去商行例会交帐的日子,结果掌柜们都去了,牧老爷却没见到。而且这位大小姐咱们谁也没见过,以一女子之力杀光十七八个刺客,说出来可信度也不高啊。” 听到邻桌这句话,刚刚才松口气的三人瞬时又面色一麻,驼背的说道:“这十几年来,咱们能抵御海贼侵入,全是靠着牧老爷的大善心,要是牧老爷出点什么意外,没有了他的护船队,以后我们还不是任由那些海盗宰割?” 其他几人似乎对这话没有一点异议,只是低着头喝酒,不再言语。 可是在一边听着这番对话的黑衣青年,却思绪翻涌,酒面难咽。这几人所说的牧府,十有八九是昨天自己去过的那家,可自己明明是一个人,他们却说有十七八个黑衣人,自己也明明已经逃出来了,他们却说无一人漏网。而且他们言语中这牧老爷是个善人,其实自己也觉得那牧老爷不像坏人,可是师父不是只杀坏人,不杀好人吗?那此次派给自己的任务又是怎么回事呢?想到自己可能是错杀了好人,不禁脑门冷汗直冒。 不行,得赶紧回去找师父问清楚。黑衣青年筷子一拍,扔下银钱,急匆匆的出了面馆。 第三章:丛林救人 黑衣青年出了面馆后,辨认了一下方向,就急匆匆地往南赶。 “嗯?”黑衣青年鼻间轻疑,脚步却没有丝毫滞讷,显然他是发现了身后有人跟踪,也并不想让跟踪的人知道他已经察觉。所以黑衣青年神情裳没有丝毫异常,但是他却心中已经又暗骂了自己一通:明明刚在此地行了任务,竟没有立马离开,反而还光明正大的在街上乱晃,还跑到人多的面馆去吃东西,自己真的是愚蠢,有负师父的教诲和嘱托。 在心中把自己臭骂一顿后,黑衣青年也并不焦虑,在他看来只要不出现昨晚那种变态高手,凭借自己的隐匿功夫,甩掉尾巴是没有丝毫压力的。 果然,他是对的,经过他一番胡窜,加上已经入了夜,身后跟踪的人早就乱作一团,没了目标,个个茫然四顾。而他则俯在屋角,没有留下来享受着胜利的滋味的心情,而是转身就走,虽然好奇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他却没有心思去弄清楚,现在只想赶紧见到师父。 “沙沙”,一道黑影从草木间飞掠而去,草叶只是微微弯了些又马上恢复原态,昭示着黑衣人的轻功了得。 “照这个速度不出十天就能到家,不过回去的路上得经过师叔的地界,或许该去打个招呼才算礼貌吧。而且此次任务着实有些蹊跷,要是直接回去问师父的话,必定免不了会一顿臭骂,还不如先找师叔聊聊呢。”黑衣人心想。 这黑影的主人正是那黑衣青年,经过上次教训,他乖乖的按照师父嘱咐,专挑僻静的山路行走,有时山路崎岖的地方,就直接施展轻功从丛林直接冲过去,倒也节省了不少时间,虽然之前身受重伤,没有完全恢复,但是这种轻消耗的轻功,还是不费力气的,而且自己第一次离开师父入到市井,也是第一次能这样撒丫子狂奔,心里别提多带劲了。不过即便这样,他也是赶路半日,调息休眠一时辰,解决一下吃喝拉撒再赶路,都不用睡觉了。 约莫已经过了七八日了,一路上没什么凶险,倒是这神色嘛,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劲头。换做任何一个人,夜以继日的施展轻功赶路,都很难忍受这又累又无聊透顶的感觉,要是他师父知道的话可能会苦笑不得地问:“你为什么不能弄一匹马呢?”。好在再有半日就能到师叔的住处,到了那儿就能好好吃睡,休整一番了。此刻正是子时已过,刚刚休息完毕才上路,元气满满,耳聪目明。 就在黑衣青年准备趁着状态好的时候多赶点路,却听得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刀刃相杀的铿锵声。要说平日里吧,别人打烂鼓划破船他也不会去凑热闹,但是现在真的太无聊了,如此深夜林中恶斗的好戏,不去瞧瞧岂非可惜了。于是,黑衣青年停下身,仰脖侧耳一听,辨了辨,就寻着打斗声的方向飞快的钻去,生怕错过似的。 就是这了,在一条还算宽敞的山路中间,五六个凶神恶煞山贼模样的人,举着大刀,正围攻两辆马车,其中一辆富丽蓬顶,一辆拉着物什,也看不出有什么别的了。而另一方三个家丁打扮的人也拿着刀,将马车护在身后,吃力的抵抗,地上还躺着一具家丁的尸体,山贼这边竟无一人伤亡,看来战况并不乐观。 领头的山贼是个疤脸大胡子,看着两三个家丁已经难以抵抗了,便斜着嘴叫道:“劝你们乖乖缴械投降入了我们山寨,一会儿夺得的财宝也能算你们一份。你们也只是给别人做奴才的,至于这么拼命吗,再负隅顽抗,就得把小命交代在这了。” 三个家丁显然对山贼这话没有任何心动,抵挡起来还更拼命了。疤脸山贼看到这一幕,气得吹胡瞪眼,操起手中板斧冲过去,两三招就砍死一名家丁,剩下的两个家丁也终于抵挡不住,接着被乱刀劈死了。 “哼”疤脸一脸狂傲,冷哼一声,在死去家丁的衣物上擦拭斧头,然后头一歪,对着拉货的马车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几名小山贼蜂拥而上,将拉货的马车赶走了。小的们都明白,货车都是些杂东西,真值钱的肯定都在蓬顶的马车上,不过他们自己能混口吃喝就不错了,大好处自然是头目们的,虽然是自己在最前头拼命,但习惯了也就想开了。 疤脸目送手下们将货车赶走,原本凶神恶煞的疤脸,瞬间挂上了笑容,两只眼睛上写着“贪婪”二字,就在他摩拳擦掌准备掀开帘布的时候,突然一把匕首从内刺了过来。看着这软弱的攻势,疤脸男全然不放眼里,伸手抓住刀背往前一拉,只见从里面拉出一个女子,疤脸山贼喜出望外道:“哟,居然还藏着个美人儿,老子今天有福了,哈哈哈。”说完夺了那女子的匕首,又一掌将她砍晕,就想钻进车里行龌龊之事。 而窝在路边高松上的黑衣青年原本只是打算看个热闹的,并不愿出手掺和,可当他看到马车中女子的面容后,不禁心头有些惊奇,此女子竟给他几分熟悉之感,像是似曾相识。 这可奇怪了,自己这么多年打过交道的人都屈指可数,不可能会见过这么个女子的,而且眼看这女子要被山贼玷污,自己怎么也不能不管了,想到这里心中不免一急,早已捏在指尖的银针赶忙甩出,却不想失了准头,扎在那疤脸山贼的背胛上。 “啊”,疤脸山贼被这无声一击惊得赶忙跳下,翻夺到马车另一面,又从背上拔出只冒出丁点的银针,拿到手中一打量,吓了一跳,他也算走南闯北,牛鬼蛇神什么都见识过的人了,这种银针只有一种人会用,那就是职业刺客杀手,这种人自己可惹不起,而且这种人出手都是不留活口,莫非是自己没有看过他面貌,所以手下留情,没有灭口?想到这里,疤脸山贼一个激灵,四下一望,朝着旁边草丛打个滚,逃之夭夭,没什么比自己小命贵重的东西。 瞧得疤脸山贼真的已经跑了,黑衣青年才放心的落下树,往马车处走去。 第四章:隐医续南山 黑衣青年走近马车后,掀开帘布,里面晕躺着的正是刚刚持匕行刺匪首的女子,只见她面容皎洁如素雪,青丝散乱却似浮云笼月,双目紧闭,唇绯鼻挺,秀颈削肩,一握纤腰束在柔白的长裙中,柔美恬静的很。 不过,这黑衣青年显然不是好色之辈,断不会趁人之危。只是附上前去,用手指轻轻撩开女子的乱发,以瞧究竟。可是他盯着女子的脸看了半天,实在是没有什么头绪,还是只有略微的眼熟,认不出个真切。也可能是从女子身上飘绕出的阵阵兰香,乱了他心神吧。 扔下还是带走呢?黑衣男子左右为难,要是扔下吧,刚刚又何必出手相助呢,而且这深更半夜又是山林之中,才赶走了歹人,再来个猛兽的话也是置这女子于危难境地了。可是带着吧,能带她去哪里呢,他一个从来都没跟女子接触过的人,实在难为他的很。不多时他就打定主意了,这女子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反正自己现在是去师叔那,师叔又懂医术,待她修养好,再送走就是了。想罢就转身拾起马鞭,赶着车扬尘而去。 可就在他离开一会儿,那原本被杀死在地的几具家丁尸体,竟然全部“活”过来了,几人没有任何接语,只是一咕噜爬起来,向着林中四散而去,这莫名其妙的情景着实让人琢磨不透。 江湖上曾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人物,他是一名杀手,可杀过的人寥寥无几,而且医术高超,救活过不少人。不过此人极少出入江湖,隐匿山林,与世无争,许多伤患难愈者欲求此人而不得,他就是绰号隐医的续南山,也就是这黑衣青年的师叔。在黑衣青年的眼中,这个师叔有点老顽童,嘻嘻哈哈惯了,全然不像个杀手,更不像个医者,虽然小时候有点头疼脑热的师叔都是随便开个药就好了,也没能改变这师叔在他心中的形象,只是他自小跟着师父,极少见到外人,所以除了师父,就数师叔最亲。 这一路上都是穿林趟水,山路曲折,上下颠簸,黑衣青年赶了一下半夜的马车,早已是浑身酸胀了,但是比起提着内功拼脚力可轻松太多。车内女子不知是晕着还是睡着了,青年唤了几声都没有反应,当下也有点着急,缰绳往左一甩,前方黄马就乖乖朝左方一片空绿地跑去。 不多时从前方传来阵阵水声,循声望去便是一挂百余丈白瀑从山腰石涧中抛洒下来,直直砸进下方水潭,近些就听到水声轰隆震耳,潺潺流水如一条小尾巴顺着石溪无声流远。 黑衣青年跳下马车,抬头看了看瀑布,晨曦中飞溅的水花里一条彩虹若隐若现。只见他将马车赶至树荫下,把缰绳绑在树干上,又走上马车,把里面昏迷不醒的女子抱在手中。 要说昨夜与此女子共处一车就担心她醒来难解尴尬,那么此时抱在手中更是耳垂精红,丝毫不敢逾越,连气也不敢呼吸。 好不容易到了瀑布底下,这回他再顾不了那么多,喘了两口大气,双腿一弯,弹射而上,竟生生地扎进了瀑布当中。也难怪他之前要先大喘两口气,要飞上这十来丈的高度并不难,难的是能在空中扛住一次瀑布的冲击。 不得不说这样的地方着实隐蔽,若不是机缘巧合,恐怕不会有人能发现得了这藏在瀑布背后的溶洞,洞内还算宽敞,与外界轰杂地水声相比,洞里却静得出奇,垂下的瀑布,像极了一扇白帘,将这与世隔绝。 黑衣青年虽说安然地带着女子进了石洞,但是浑身湿遍,也是因为他将这女子护在身下,自己全部挡住了冲击和水流的缘故。 洞内一条直路,没有什么光线,但是黑衣青年明显熟络,总能避开上方垂下的石乳针和地上的乱石,没过一会儿,前方总算露出一缕阳光,黑衣青年加快脚步,朝着光处走去。 出了石洞,前方一处山谷,林荫丛碧,晨烟缭绕,宛如仙境,黑衣男子手中抱着女子,顺着一条小石路走向不远处的木屋,屋前有一方小桌,桌上摆着茶水,旁边一张藤椅上躺着一个老头,打着呼噜,再看另一边就是峭壁了。 黑衣青年没有惊扰老头,只是抱着女子进了屋,没多时就出来了,又在木阶的草丛里拔了根草,慢慢地走近藤椅上睡着的老头面前,想把草尖伸进老头的鼻孔逗弄他。结果没等草尖靠近,老头便突兀地伸出两指,朝青年喉间刺去,青年反应也快,身子一侧,躲过攻击,左手格开老头的手臂,右手握拳攻去,老头眼也没睁,抬起脚掌挡住青年的拳势,任凭青年如何猛烈攻击,老头都应付自如,连屁股都没抬一下。再看黑衣青年,身上甚至脸上都印着一个个脚印,心中越想越气,招式越出越乱。 “呼”黑衣青年,停下拳脚,呼了口浊气,他隐隐发现一个问题,对方出招和抵挡完全是虚虚实实的,原本以为他用力一击,自己也调动大半内力来抵挡,可结果却是虚晃一招,在自己内力又回调不及的时候,马上就挨上了对方另外一击,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为什么不也这样攻击呢?自己真是傻的很,招招用尽全力,想立竿见影,一招制敌,却反而处处受制。在他心里默默想着的时候,老头已经睁开眼睛,看到青年一身脚印,立马挂上笑容,道:“怎么样,小子,还来不来啊?” 黑衣青年并不答话,而是一个冲步,挥拳而出,看似使出了全身力气,老头还是不慌不忙,用手往上一挡,就准备上脚踢青年的肚子了,可是结果却出他所料,青年借着老头上挡的力气,翻身一跃,既躲过了腿击,人也已经到了藤椅的背后了。老头立感不妙,但为时已晚,黑衣青年嘴上一抹邪笑,抬起脚就往藤背上踢去。 “哗啦“,藤椅应声而裂,散落一地,老头站在一边摇头苦笑。 第五章:神出天际 “师叔别来无恙。”黑衣青年弯身对着老头作揖道。这老头自然就是黑衣青年的师叔续南山了。 “哼,别以为跟我客客气气地,就可以不赔我的藤椅了,这可是陪了我十多年的椅子啊,现在被你踢成一堆柴火了,你得赔。”续南山没有一点师叔的模样,反倒像无赖一样对青年嚷着,不过他转念又笑着说:“你今天倒是能破招让我起了身,长进了不少,师叔很开心,椅子的事就放你一马,回头你再给我做几个好菜,我既往不咎了。”他倒是把自己说的宽宏大量,好像青年脸上和身上的脚印不是他踢的一样。 黑衣青年一改彬彬有礼的模样道:“要吃好菜可以,把里面人先治好了。”听他这么一说,续南山仰起鼻子嗅了嗅空气道:“嗯,是个女子,长得也漂亮,我治。”黑衣青年满脸无语,你说闻着点香味说是女子情有可原,那样貌岂是能闻出来的,不过师叔既然答应了,就懒得跟他计较,只是催他赶紧去瞧瞧。他自己却不进去,只是站在峭壁边,望着眼前的山谷,一动不动的。 辰时的阳光正逐渐褪去,晨曦的温柔和清澈开始变得灼烫,树阴间虫蚁往来,鸟雀争相攀上枝头,寻找最好的鸣唱舞台,一阵阵远道而来又将远去的风戏耍着将散未散的山烟,白云已从山顶出发,准备开始一天的旅程。 但是,还差点什么。 差什么呢? 黑衣青年闭上眼睛,那种还差点什么东西的念头一直缠绕心神,那种不完整的感觉就就像失了一道魂,像被刀子剐着心头肉一般难受,直到心智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身体和脑海一点点空荡、空白、空虚。 “当”不知从何地传来一声钟响,听不太真切,像是来自九霄之外,又像来自刹海之底。“当”又是一记钟声,这次清晰可闻了许多,好像就是山那边传来的,除了钟声之外,还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如初燃的野草堆,火苗闪动,逐渐熊熊升起。“当”这一次声音就在这谷中,就在身前,声波带着呼啸的狂风翻转,火借风势变得更大,可是随着钟声余音消散,火势逐渐回缩地越来越快,等钟声完全散尽时,原本浩荡的火光已经缩成芝麻大,还在颤抖地白点。“当”,钟声又响,振聋发聩,仿佛大钟就在耳边,整个脑海像是倒了一幢万丈高楼,细碎轰乱。化成白点的火苗颤抖的越加厉害,如积压了万年的洪涛,瞬间决堤炸裂,火焰四射,火光冲天,大有焚天毁地之势。 “砰”,一个人影倒飞了去,砸得木屋的墙壁都摇摇欲坠,细看之下,此人竟是隐医续南山,他哎哟两声,又吞下一颗丹药,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拍着地大声说:“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在他前面的黑衣青年终于睁开双眼,看着坐在地上的师叔,以及碎落在地上的茶几、茶具,颇为不解地问道:“师叔,这是怎么回事,您怎么坐在地上呢?还有这一地狼藉是怎么回事?” 续南山一咕噜爬起来,围着黑衣青年转了三圈道:“你还问我,这可都是你的杰作,不过没关系,你师叔我不在乎,你就跟我说说刚刚是怎么回事儿?” 黑衣青年一脸懵懂道:“我?我就好好站在这,一动也没动啊,不过呢,我倒是很奇怪,师叔这里怎么能听到钟声的?以前从没听到过,是不是这附近盖了个和尚庙啊?” 续南山道:“钟声?和尚庙?你开玩笑呢吧?” 黑衣青年忙解释道:“真的,我本来是打算好好欣赏一下师叔这里的美景的,可是我越看,就越觉得少了点什么,越觉得少点什么吧,就越觉得心神都像沉入泥沼,越陷越深,不能自已,直到后面,听到了钟声,又看到了滔天焰火,然后就看到师叔你坐在地上。” 续南山听黑衣青年说着些无厘头的话,竟十分相信,又说:“好,非常好,看来时机真的已经到了。” 黑衣青年自己都不相信师叔竟然如此轻易就相信了他,不过时机到了是什么意思?正待他再问,师叔已经把话岔开了:“你小子可是鬼的很啊,头回下山就抱个美人归,就这一点,我和你师父都得拜你为师了。” 青年听得此话,脖子一红,摇着手掌争辩道:“没这回事啊,我就是在路上碰到她被山贼抢劫,要是不伸手相救的话她就没命了。”他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是看到师叔那种你越解释就是越掩饰的表情,都快急火攻心了。 续南山取笑了一会儿非常开心,刚刚摔那一跤也忘得一干二净,终于带了一分正经,询问青年此次出行的情况。 当青年把从进牧府到半途救下女子的所有经过都一一相告后,续南山也纳闷儿地说:“你师父虽然是靠杀人吃饭,但他是有原则的,早在十八年前就定下规矩,非大奸恶之人不杀,不过你知道为什么你师父定的这规矩吗?” 青年摇摇头,续南山接着说:“你当然不知道了,这个规矩是从你师父捡到你开始立的,他这一辈子杀人太多,这惩恶的规矩就是想给自己积点阴德,免得报应遭到你身上,这规矩可断了你师父不少财路。” 青年不由得一愣,不免对师父心怀感激和愧疚,随后一想道:“若是这样的话就更不应该了,姓牧的那人是个普通人,而且还资助乡里,扶建护船队,抵御海盗,保护渔民,是个善人,难道是我搞错了?” 续南山不可置否道:“有错没错找你师父当面问清楚就是了。” 青年点点头,觉得有道理,便拔腿就跑,续南山在后面喊:“招呼都不打一个,急什么啊?先给我弄两下酒菜啊。”可是青年没有搭理他,径自离去了。 续南山带着欣慰和热切的目光送青年离去,正欲回屋休息,忽然回转头,望向山谷对面的峰顶,眼神犀利异常,不过这股犀利瞬间就消散了,随后如平常一样。 喝茶、打盹! 第六章:四大禁地 在这片陆地上有着几处绝世的禁地,它们分布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边沿,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几乎没有人往这些地方路过,人烟更加稀少,除非是故意往之。而关于这四个禁地的形成和来历,则无从知晓,可能它们存在的时候,人还未有之。 若是按照凶险程度来算,首先应该是遗魂沼泽,位于南方,此地名为沼泽,其实是一处岩浆火焰的世界,滚滚火毒之气从地缝中缭绕出来,弥漫天地之间,地面焦黑如碳,天空常年积着毒云,而南方的潮湿和多雨,使得毒云越积越厚重。 如此极端地湿热和火毒,久而久之就衍生出遗魂瘴。人在其中必须屏息而行,倘若吸入了一些火毒之气,或者遗魂瘴,必定精气受损,神智受创,连魂魄都得遗在此处,视野也仅限十步之内,周遭一片迷蒙,极易迷失方向,而人若是不能在一息之内逃出,后果可想而知。传说中遗魂沼泽有一种名为醒神果的至宝,食之醒魂。关于此物再具体的记载已经很难找到了,由于太过凶险,踏足的人也鲜有。 其次要数啼桑沙海,那是位于西方的一处无边沙漠,夏日时灼日似火,泼水化气,风暴随意肆虐,诸如沙暴、沙坑、沙涡等等凶险无比。前一刻艳阳蓝天,后一刻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并没有给生灵留下什么存命的余地。 但是此地虽然凶险,却依旧有不少人前往,只为寻找啼桑树,而这种树,只存在于当今五大门派之一的玖音阁中有记载说门派创始人丝玖音曾得到过一段啼桑木制成一把七弦琴,其音能噬魂夺魄,杀人于无形,叱咤一时,创下了玖音阁,这段记载已经是千年之前了,那张用啼桑木所制的七弦琴也下落不明。 从那往后,玖音阁的人玩命往啼桑沙海去的不少,都想再续祖师辉煌,然而终究没有寻到过啼桑树。传说啼桑木坚于金石,能惑人心神,真乃至宝。 再者就是嬉神冰谷,其自北而上,不知蔓延几千里,冰山高耸如云,尖锐竖立,不说那滴水成冰的寒冷,最恐怖的是冰山上突如其来的冰雨,雨滴如针,坚硬无比,能直接刺破真气的防御,夺人性命。 而且这冰雨如受控制一般,只要有生物闯入谷中,就无止境的呼啸而来,直到闯入者失掉最后一丝生机,化成冰块,成为冰谷的一部分,想来连神仙都难以抵挡。 按这样说其凶险程度必然高于啼桑沙海,而将它列于第三是因为有一种生物可以出入其中,丝毫不必担心冰锥的袭击,那就是冰狐。冰狐全身雪白,与一般狐类最大的区别是有一对冰晶似的眼睛,也不知其以何为食,而只要能捕捉一只冰狐带在身边,可不必担心冰锥袭击,但是冰狐生性刚烈,且自由不羁,只要被人捕捉,便会想尽办法自杀。可想若是身在冰谷之中,好不容易逮着的冰狐自杀成功,那么冰雨就会以数倍的密集来结束擅闯者的性命。 据记载嬉神冰谷也有其独产的珍宝玄冰晶,不知其能作何用,只因无人得到过。 最后就是远在东方的封兽荒原,那里水草丰饶,四季如春,层山碧翠,原本如此天宜之地是各方势力争相抢夺的,即便隐居在此也是人生福运。 只可惜与这雄丽清秀的环境相反,这里的居住者是数不清的凶野猛兽。曾经也有过一个门派想要割据一方土地占为己有,先是驱赶了荒原外围的小兽,接着又来了更凶猛的野兽,每次他们驱杀一波,又会有更凶猛的野兽到来,最后整个门派的人手被消耗殆尽,全军覆没,仿佛只要有人冒犯荒原,就会招来凶兽的无穷攻击,而且一次比一次强,到现在谁也不知道最厉害的凶兽是什么,其凶名自然是越传越盛,直至最后再无人敢轻易踏足了。 如今倒也有一个门派依着封兽荒原而建,那便是玖音阁。他们虽然不敢深入荒原,但是也算安然无事。至于其接近荒原的缘由,也是无人知晓。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你运气好,可能进去溜达一圈,也不会有一只野兽出来与你作难。 而黑衣青年的目的地便是四大禁地之一的遗魂沼泽,他从小便是与师父在遗魂沼泽中长大,或许有人不解,凶险如此,怎能久居无事? 之前他匆忙与师叔续南山告别之后,就将原本拉马车的大黄马戴上马鞍,轻骑上路。 不过在他扬鞭南去的时候,在瀑布的山顶上,模糊可辨一道人影突然往前一倒,化作白影,消失无踪。 不得不说这大黄马真乃宝驹,竟比黑衣青年施展轻功赶路快得多。这也可能是他心急赶路,快马还加鞭,才不过数日就已经到遗魂沼泽边缘了。 在沼泽的前沿围着一条河,河面并不算很宽,以他的轻功修为飞渡过去并不很吃力,只不过靠近遗魂沼泽的一边河水翻滚热烫,若一失足必定要被煮成人羹了,所以也得倍加小心。 黑衣青年匆匆将马绑好,然后施展轻功踏水渡河。过河之后,趁着毒气稀薄,又赶紧憋了口气,然后双腿一拔,往那乌烟瘴气的遗魂沼泽掠去。 “咦,有人?”他忽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人跟踪,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上,因为这条路他走了很多次了,加上愈来愈浓的黑雾,要甩掉跟踪的人何其简单。 不过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身后的跟踪非但没被甩掉,反而如跗骨之蛆,紧紧黏在黑衣青年身后,一直到黑衣青年站在一处峭崖下,突然施展出一种奇怪的轻功,贴着峭壁,破雾而上,消失身影之后。后者才立住了身形,抬头看了看,终于摇摇头离去了。 也难怪此人会离去,在如此毒雾中若施展大消耗的轻功功法的话,必然会后继无力,而且不知道这峭壁有多高,要是再吸入一些毒气就有点棘手了。可他也很好奇,这个黑衣青年明明内功一般,怎会孤注一掷将内力全部用来施展轻功,在他看来这和自杀没有什么区别。 确实,黑衣青年在使出全部功力飞上崖顶的一刻,就立马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奇怪的是此时此地没有一丝毒气,放眼望去,四周翻滚着黑云,唯独此地跃然云上,像是黑海中一座绿岛,青草如茵,鸟语花香,空气新鲜,这也是刚刚他敢使出攀云术,耗尽全身内力的原因,而且也能解释得了为什么他们师徒在遗魂沼泽久居却安然无事了。 黑衣青年喘完气之后,终于恢复了一点气力。就连他实在想不懂师父为什么把家置在这里,搞得每次回来都精疲力竭。但是这次他来不及调息了,拖着步子走向一间草屋。 边走边喊道:“师父,我回来了。” 第七章:师父不见了 黑衣青年叫了好几句师父,可是屋里并没有传来一点动静,想必师父没在。而且门也是虚掩着的,像是着急出门,没来得及关。 青年三步并作两步,推开门,大门正对着的是一个小内堂,东边是师父的寝室,他睡在西边房。平日里除了师父唤自己之外是从不进入师父房里的,但是今天管不了了。 他推开师父房间的门一看,里面一切井井有条,很整洁,只是木桌上有一本翻开的书,一张木椅翻在地上。青年疑惑地将椅子扶起,心想:“师父平时严谨慎微,看了书都会放回原处,更别说椅子倒地还不扶起,看来师父真的着急出门了,哎,可是自己这一肚子困惑找谁解去啊?” 想着又再把书合起来,结果青年一拿起书,看到下面压了一封书信。师父外出从来没有过出门留字的习惯啊,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傻等师父回来,有时两天,也有十天半月,最长的一次五个月,那段时间别提多无聊,天天除了练功就是跟花鸟虫草度日,主要还是以前内功浅薄,施展不了攀云术,不能从黑崖处上下自由,师父不在的时候他完全只能待在这崖顶上,好在崖顶还宽阔。 话说回来,此次留字,定不寻常。 青年将书本放下,赶忙撩起信纸逐字看了起来,信上如是写道: 肃羽吾儿,你我师徒缘分已二十载有余,一直相依为命,情同父子,如今你已将攀云术练得小成,终如离笼之鸟,可振羽翱翔,为师甚慰。 然世界之博大精彩,须一一领略,世间之凶恶纯善,也须一一体验,如此人生方得圆满。 日后是行善或从恶,皆在你一念之间,无人再干涉,只要遵从本心,便无怨悔。待你下山后切记前往泊龙镇利管家处,为师有一份赠别之礼。 江湖路远,岁月久长,好自为之,为师虽有不舍,但意已决,勿念、勿寻。 棋彦生字。 从信中推断,黑衣青年的本名应是叫棋肃羽,他看完信不觉怅然失神,他完全想不到师父为什么会这样做,即便自己需要好好历练,但师父也不至于将自己抛下,不复相见吧?他还想着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好好孝敬师父,为他分忧,可如今…… 心里这样想着,双目已是泛红。师父曾说他是在一处荒岭中捡到的自己,那天寒风肃肃,百鸟藏羽,于是师父便给自己取名肃羽,随姓棋,很难想象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王,竟然一泡屎一泡尿将一个孩子养大了。正因为这样,两人之间虽是师徒,但是亲比父子。一位父亲如此突兀的离别,对任何人来说,都犹如晴天霹雳。 可此事着实蹊跷,现在也来不及细想,还是按照师父信中所说,去找利管家,看看师父留下了什么东西再说。 泊龙镇是离遗魂沼泽最近的小镇,人烟稀少,但是师父在此地开设了一处府邸,用于对外交涉之用,府中只有利管家一人打理,棋肃羽本人去的次数并不多,对利管家也是寥寥数面而已。 出了遗魂沼泽,还未一刻钟棋肃羽已经策马抵达府外,人还未下马,却看到利管家双手前握垂下,站在大门前,微笑着脸,仿佛已等候多时的样子,走过来将棋肃羽迎了进去。 进了内殿,棋肃羽随便找了张凳子便坐,边问道:“我师父近日可曾来过?“ 利管家颤颤巍巍地走近,站在他身前,还是双手前握,微笑着说:“不曾来,不知小少爷此番前来有何吩咐。“ 听到利管家的话,棋肃羽又马上站起身来道:“可是师父说他托有一物要你转交给我的。“ 利管家一想道:“确有此事,不过那是老爷三年前便放在我这里的,说是等少爷来取才可交予。“ “三年前?“棋肃羽失声道,”三年前正是自己刚刚掌握攀云术,功力功法都有小成之时,难道师父当时就已经打算好了?“ 利管家没有搭话,仿佛对棋彦生的离去没有丝毫意外,可棋肃羽竟顾自想着三年前的桩桩件件,没起一丝疑问,只是说道:“那麻烦利管家取出此物吧。“ 利管家点点头,又抓起茶壶给棋肃羽到了杯水,然后慢悠悠地走了。看着利管家的灰头银发和孱弱慢踱地身影,棋肃羽都快急坏了,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让这样一位手脚不便的慢性子老人家打理这么大个住府。 还好利管家没有老到忘记东西的存放处,很快便取来,放在棋肃羽旁边的桌上,然后什么话也没说,自己带门出去了。 棋肃羽凑近一瞧,一个蒙了些灰尘的黑布包裹,外面也看不出是什么。怀着忐忑小心将黑布打开,露出三个小锦盒,他急忙打开第一个,见里面装着三枚金针,他一眼就认出是师父随身的暗器,也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据说师父当年探险封兽荒原,得到一枚金石,不知是何物,坚硬无比,钢刀铁刃碰之即断。然后花了万两黄金,请了数十位煅炼大师,才得到五枚金针,师父视若珍宝,从不示人,此次却一下留给自己三枚,棋肃羽不由得心里一暖,默默合上锦盒,又拿起第二个锦盒。 “天元诀“,棋肃羽喃喃念到,这是一本秘籍,以前也看师父研练过,但是师父说他根本无法参悟分毫,更别说习练了。连师父都参透不了的秘籍,自己又能奈何?也不知道师父怎么想的,棋肃羽盖上锦盒,都不曾将秘籍翻看一页半行的。 第三个锦盒就奇怪了,还是一本书,却不是秘籍,更像一本名册录,封页上赫然三个大字“拾恩录“。这个以前没看到过,也没听师父提起过,金针留给自己,是怕自己遇到危险时可倚仗自保,那秘籍虽然自己也可能无法修炼,但也还说的过去,可这一本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师父留下来是何用意啊?他满不甘心的一页页翻看过去,然而书内尽是空白,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 不知道师叔对此物是否了解,棋肃羽心头一动,想起了师叔续南山。 第八章:舟姑娘 棋肃羽将拾恩录放入锦盒,却没注意到从他手指流出一缕灰白的气流钻进盒内,在他盖上盒子的一瞬间,原本黯淡的“拾恩录”三个金字竟泛了一层光晕。把三个锦盒重新用黑布包裹,然后背在背上,走到大门口,正巧碰到利管家在扫地,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示意便要出去,利管家却赶忙叫住他道:“小少爷,上个月有一位古伦派的年轻人来找过老爷。”棋肃羽立顿脚步,回头问:“您可知那人姓名,找师父何事?”利管家摇摇头:“不知,不过那人一身劲气,双胛宽且灵活,双掌茧厚,应该是个使枪的。” 这利管家也是奇人一个,不告知那人的相貌,却观型体,还能猜出此人使用的武器,让棋肃羽一愣,不禁暗自刮目,心中佩服。于是双手作揖,告别管家,骑上黄马,往续南山的地处扬尘而去。 利管家对着棋肃羽离去的身影点了点头,慢慢直起身子,忽然身形一闪,人已经无声消失了,连在他身旁飘下的落叶的轨迹都未扭曲分毫。 “古伦派“,棋肃羽边骑马赶路,边默默想着这个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门派名字,他只知道这是个名门大派,掌控着中域的政权,还在中域扶持了一个叫圣衍国的帝国,别的再详细的东西他一无所知。 突然一种无力和急切的压迫感萦绕再棋肃羽的心头,对外界的门派势力,他一无所知,以前他也从没想过要去了解,而如今恨不得有人能详详细细将古伦派说予他清楚。 想起自己刚刚一急之下没有再跟利管家多打听一些消息,心中甚是苦恼,如今已经走出了一日路程,若是折回的话还不如快马加鞭赶到师叔那去。 随后接连两日马不停蹄,棋肃羽终于赶到了南山谷,这两日他除了饮些山泉,滴米未进,加上心气浮躁,可比那大黄马累多了。 棋肃羽穿过瀑布下的石洞,一到南山谷的木屋前就闻道阵阵菜香,肚子就越发叫的厉害,也先顾不上找师叔了,进门就抄起一个大碗,装了碗戴帽子的饭,脚架在凳子上,大口大口吃起来。 正吃得香的时候,忽然从偏门进来一个老头端着一盘菜,老头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子。看到这女子,棋肃羽才觉得自己唐突,赶忙放下碗,坐在那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浑身上下都是尴尬。这老头自然是他师叔续南山,身后的女子便是那夜在山林中救下的那位了。 如果只是跟师叔两人,那棋肃羽真的不必顾忌形象礼仪,随便撒欢吃喝,可还有位女子,他是从没跟女子打过交道的,之前在路上的时候他甚至想了很久要是回来了怎么跟这女子交谈。他还祈祷最好是师叔已经把她疗养好,送下山去了,毕竟已经好些天,以师叔的医术,三两天就能让她活蹦乱跳。 看到棋肃羽尴尬异常,续南山嘿嘿一笑,不但不稍作缓解,反而走过去,踹了棋肃羽一脚,道:“把脚放下来,吃个饭跟打架似的,成何体统,你看看桌上掉的饭菜,还不捡起来吃掉,这可是舟姑娘辛辛苦苦做的。” 棋肃羽被他说的一愣一愣,一边收起脚,一边跟做错了好大事似的,用筷子将掉在桌上的饭菜重新扒回碗里。 而那位舟姑娘则捂嘴一笑后又恢复原态,作势要在棋肃羽面前下跪,边道:“小女子舟氏,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棋肃羽何时碰过这场面,忙放下碗筷,就要双手去扶。却看到自己手上有些油渍,而眼前姑娘的衣物清洁,肤白如皓月,显得自己的手真脏,于是又赶忙缩回手,在衣服上擦了几下,总还是感觉不干净。可他不扶吧,这舟姑娘又不自己起身来。 一旁的续南山都被他蠢哭了,催促道:“你倒是扶人家起来啊。”棋肃羽手忙脚乱的将舟姑娘扶起来,可是姑娘也起身抬起头来又接着道谢。棋肃羽何曾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当时在马车上也只敢匆匆一瞥,不敢正视,如今面对面才瞧了清楚。 只见这周姑娘双目清灵,秀眉修睫,丹唇皓齿,肤白温润,三千浮丝如轻云蔽月,身姿婷婷如兰,浅笑脉脉如水,娉娉一动如出云白鹭、如出水白莲。 “我说,咱们能先吃饭吗?”续南山看着棋肃羽呆呆的样子,看得人姑娘都不好意思了,只能无奈说道。 棋肃羽听得这话,立马回神过来,面颊鲜红,赶紧坐下来,又端起饭碗吃饭,再不敢看舟姑娘一眼,也不记得吃了几大碗,直到饭菜都吃没了,才感觉到腹胀难忍,原来是吃得太多。 舟姑娘只是笑笑地看着他吃完,然后收拾碗筷,从偏门出,往厨房去了,这时棋肃羽才回归自然了些。 “我记得你小子以前饭量没这么大啊,今天是饿死鬼附身了吗?吃了我四大碗饭,好吃的菜也被你吃光了。”续南山没好气地说道。 棋肃羽一脸难堪,赶忙转移话题道:“我这次回去没有见到师父。” 续南山并不意外,在他看来师兄不在家不是什么怪事,只是顺嘴问:“哦,他上哪儿了?” 棋肃羽不接话,送怀中掏出师父留下的书信递给续南山。续南山皱眉接过,三两眼就看完了,递还给棋肃羽,若有所思道:“怎么事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师叔可知道师父他老人家会去哪里呢?”棋肃羽满怀希望问道。 “别问我,我不知道,从来都是他来找我,我何时去找过他啊。”续南山一句置否。 棋肃羽还想再问,可不知再如何问了,确实都是师父带他来找师叔,师叔从来没去过他们那里,想来两位老人家平日也鲜有见面,如此再问也是徒劳。 当即不再追问此事,而是便问师父是否与古伦派有过节来往。 这个问题续南山似乎知道些什么,起身提起茶壶,转身走出屋外,打算边喝边聊了。棋肃羽会意,连忙抓起两个杯子跟在后面出去了。 第九章:五大门派 棋肃羽跟着续南山走出屋外,在他离开的这几日,续南山已经重新编了把藤椅自己坐,棋肃羽就只能搬个小木凳坐在一边了。 “你师父和古伦派曾经是有约定的。”续南山端坐藤椅上,倒着茶说。 “我怎么从来不知师父与古伦派有什么交情呢。”棋肃羽很是疑惑道。 “何止是古伦派,其余几大门派可都欠着你师父的人情呢。”续南山似乎对古伦派颇为不屑,继续道:“当年几大门派纷争不断,一直是这派要杀那派,那派要刺这派,你师父名头响,五大派都曾交托任务给他,他也全部接着了,然后很快完成了任务,而且他不要酬谢,只要各个门派记下这个人情。” “师父的能力自然毋庸置疑,那他岂不是几个门派都得罪了,何来人情呢?”棋肃羽问。 “你有所不知。”续南山喝口茶,道:“当年古伦派要你师父杀惊翎山的二长老飞千离,你师父就将飞千离擒下,逼他隐姓埋名,销声匿迹。对其他几个门派的人也都如此。” “那师父岂不是坏了行规?“棋肃羽小心翼翼地问道。 “规矩是死的,只要那人失踪了,就没人追究了。“续南山回道。 “哦,是什么人情能让师父留那些人一命呢?“棋肃羽又问。 “这个嘛,你以后会知道的。“续南山不再说了,反而问棋肃羽道:”你师父把你扔下,就没留点宝贝?“ 棋肃羽还想问,但被续南山这样打断了,也不好再继续说,只得将那个师父留下的黑色包裹拿了来,打开放在续南山的面前。 续南山也不客气,饶有兴致的拿起一个锦盒打开,然后嘴里“啧啧“赞叹:”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你师父也就是我师兄的这个宝贝我是见过几回,可却摸都没让我摸过,现在一次留给你三枚,真是铁树开花,铁公鸡拔了毛啊。“ 棋肃羽尴尬的咳了两声道:“师叔喜欢的话可以多摸几下。“ “跟你师父一样小气,你怎么不说送我一枚呢。“续南山嗔道。 “我……师叔错怪小侄了,这是师父留给我的,我是打算好好保存,将来再还给他老人家,并非吝啬。“棋肃羽连忙解释。 续南山点点头,盖上这个,有打开下面一个。“天元诀”续南山喃喃念到道,眼角撇了一眼棋肃羽又马上收回神道:“这破烂他留给你干嘛啊?”棋肃羽摇摇脑袋,他也表示不知道。 续南山又探过头小声问:“你练过这秘籍吗?”棋肃羽还是摇摇脑袋。 “你得空还是照着上面比划比划吧,毕竟是你师父留下的,要是以后见着面,他要问起来,你怎么好意思说连翻都没翻过,是吧?”续南山正儿八经地说道。 见师叔难得正经一回说话,棋肃羽使劲点点头,非常赞同,暗自决心一有时间就好好研练,只是师父都练不成,自己也就只能照着比划比划了。 “你师父也真是,就这么点东西非得弄个金边锦盒来装,太……”续南山突然话音一停,等棋肃羽转过头来看的时候,发现师叔正打开了第三个锦盒,盯着里面“拾恩录”几个字木然呆愣,连说了一半的话都不接下去了。 “师叔?“棋肃羽叫了一声,发现续南山还没反应,就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背。这一拍,让续南山一个激灵如梦惊醒,然后迅速把锦盒盖住,重重叹了两口气,咽了咽口水。 棋肃羽看出点不对劲,忙问:“师叔你刚刚怎么回事?“ 续南山将锦盒放回布包裹,他刚刚陷入那“拾恩录“三个字笔意间透露出的意境当中无法自拔,而一旁棋肃羽也同样看到了,却没有一丝异常,续南山仿佛明白了什么。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想起一些往事出了神。”续南山嘴硬道,接着又说:“这几样东西你以后不能再示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他语气中已经不是关心和叮嘱的口气了,更像是命令。 棋肃羽一把接过,点头答应,然后将盒子褪掉,把里面的东西一并取出,贴身藏了起来。续南山看他如此谨慎,才缓下脸,继续喝茶。 “要不您跟我讲讲五大门派吧?”棋肃羽道。 “即便你不问,我也自然要跟你讲,说来你师父也真是,现在才放你出来。”续南山将茶碗放下,开始搜罗脑子里关于五大门派的信息。 “其实明面上的势力都是简单可见的,五大门派分布东西南北中五位,互不干涉、互相浸透,胶着难分,争斗了数十年,总归是谁也轻易奈何不了谁。 霸占中位的就是古伦派,这个门派扶持了一个政权,拥有庞大的军事和情报系统,治理的井井有条,辖区内的百姓还算富余。而其他几大派对管理军事和统治可不擅长,而且古伦派人物大都文武双全,能上阵杀敌,能入朝为官。单论门派武力的话还是排五大派之末。 东方是玖音阁,分内外门,内门是清一色的女弟子,外门的男弟子只是些杂役而已,玖音阁以乐器为器,以音律为攻,而且是攻心,曲音一出,实力低弱者随之痴癫,即便是强横之人,也是心神受阻,反应会变得异常迟钝,除非实力超出太多,才难以被影响。由于玖音阁功法的特殊性,总算占得五大派一席之位。 最厉害的要数惊翎山,他们以轻功和剑术见长,有一门绝技的惊鸿斩,威力甚大,其门中弟子个个背着一人长的巨剑,要跑能跑,要打能打。 不过他们的轻功比起咱们的还是差了一点点,所以轻功你可不能落下,日后你遇到危险时,就知道它多重要了。 咱们现在处的南边,就是常空寺的势力范围,佛门倒都倡导个慈悲为怀,但是你要记得,佛徒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贪婪,利益第一,佛祖第二,若是众生都能放下私利,那大家就都是善人了。 不过在常空寺的范围,还算是方平和净土。 最后就是北边的落鬼洞,这个门派没什么好说的,遇见了躲开就行,那些人擅长用毒,阴狠诡异,睚眦必报。“ 续南山一口气说完,猛灌了两口茶,见棋肃羽自顾琢磨的样子,便懒得再多言,双臂一抱,歪向一边,不一会儿就鼾声如雷了。 第十章:师叔也不见了 听得师叔续南山将五大门派大略说了说,棋肃羽心里稍微有点数了。 古伦派尚文,而且跟师父是相识的,那么只要自己多注重礼节,去打听点事情应该算不上什么冒犯吧,这样一想心情就稍微松缓了一些。 但是又想到师父竟就这样离自己而去,自己也将独自流浪江湖,一时千头万绪,难以与人诉说。正要提起茶壶倒碗水喝,却发现壶已经是空的了,于是起身进屋想去烧水。 不料一进屋就碰到舟姑娘,左右也不知如何开口。还好舟姑娘先说道:“公子是要烧水吗?将壶给我吧。”棋肃羽忙推脱道:“姑娘在这即是客,怎能让你做这粗活,何况,何况姑娘也不像是做这粗活的人。” “公子说笑了,您救了我的命,做这点小事不算什么。”舟姑娘说着就把壶拿了去,又回头道:“对了,公子可以唤我的名字之遥。” “那好吧,之遥姑娘,我帮你添火。”棋肃羽无奈说道,便跟在她身后。这第二次相处下来,倒是少了许多尴尬。 “不知之遥姑娘家住何处?”棋肃羽问道。 “我本是登灵人士,要说家的话现在恐怕没有家了。”舟之遥失落道。 “姑娘此话从何说起?”棋肃羽接着问。 “我家原是登灵的望门,家底还算殷实,可惜就是离水港太近,那些海贼早就惦记上我家了,此次更是趁镇上的壮年渔民都出海了,他们便上岸来洗劫镇子。我们家里但凡能搬走的都搬了,最后连房子都被一把火烧光。父亲和两个兄长拼死才让得几个家仆把我安全的送逃出来,我逃出来时便已经看到他们遭遇不测了,可谁想半路还遇上了山匪,要不是公子出手相助……”舟姑娘说着说着就起了哭腔。 棋肃羽也叹了口气,心中甚是同情,便道:“我也只是举手之劳,之遥姑娘不必挂齿,只是不知道姑娘日后如何打算的。” “我也不知道,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就让我跟在你身边伺候以报大恩吧。”舟姑娘回道。 “不行不行,不行的。”棋肃羽赶忙站起身来摇着手拒绝道,“我还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带着你会不方便的,更何况你我男女有别,会被人误会的。” 见棋肃羽拒绝的很果断,舟之遥更伤心,道:“如此,小女子便只能孤苦飘摇,听天由命了。“说完伤心的闭上眼睛,眼泪缓缓滑落。 “也不是完全不行,只是不太方便,或者你可以先在师叔这暂住,等以后想到好去处了再让他送你下山,如何?“棋肃羽很想安慰,一只手也尴尬的停在半空中,为了不让舟之遥继续伤心,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 “暂且也只能这样了。“舟之遥擦了擦泪,看壶中水已烧开,便提下来,要给续南山送去。棋肃羽总觉得安慰人不该是自己这般胡言乱语,正想好好组织一下语言,却见舟之遥又折回来说:“续老是不是有事离开了?“ 棋肃羽心中不知为何咯噔了一下,然后并步出去。果然,原本在藤椅上呼呼大睡的师叔,此时哪有半点人影,棋肃羽又赶紧到续南山的房间一看,依然不见,看来是离开了。 “这里有一封信。“舟之遥在外面喊道。 棋肃羽赶过去一看,刚才没留意,原来在茶杯下压着一张皮纸,上面写道: 肃羽吾侄,离别无言,毋须伤怀,我与师兄离你而去,自有其由,不必记念。 须知人生无牵挂、无羁绊、无鸡零狗碎之烦恼,方可行欲行之事,成欲成之人。 然世间山高水长无尽,切记莫骄、莫卑。 后面还写了一些叮嘱,说他藏在床底下的珍贵灵丹草药,让棋肃羽全部拿走。 不过,信中最后两个字让棋肃羽有些心紧:速离。 这是师叔给自己的危险警告,说明此地已经有人盯上了,而且来者不善,想不到师叔在这安家几十年都无人知晓,偏偏这时候被盯上,如此隐蔽的地方,不可能找到的,除非…… 棋肃羽突然想到在遗魂沼泽时感觉有人跟踪,而且这一路上回来都若有若无的有这种感觉,只是自己忙着赶路,没放在心上,看来铁定是被跟踪了。 此时刚入酉时,不宜冒然离去,四周恐早有埋伏,也不知道师叔为什么早不跟自己说,莫非来者并不强,所以师叔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现在想这些已然无用,为今之计还是装作平常,待天黑后趁着夜色或许多几分把握,他担心的是很难将舟之遥也安然带离,否则自己前面刚救了她,后面又让她再遇不测,岂不是有恩也成罪了。 棋肃羽将信折好,不动声色地干脆坐在续南山的藤椅上,倒上茶喝着。眼神不时遥望山峰树林,又不时看向洞口两侧,他这是想观察是否周围存在埋伏,据他所知,那石洞是唯一出去的路,或许师叔还有别的路径,但是此时他只能观察石洞周围,若有埋伏,必定在那。 可是最重要的问题是:是什么人跟踪自己,而且是为什么? 难道是为了自己那天刺杀的牧柏舟报仇?或者是师父的仇家打不过师父要拿自己这个小徒弟出气? 实在无从可想,于是放下茶晚,步入屋内,看到舟之遥正打理饭菜,一个出尘似仙的大家女子竟专心致志的做厨事,真奇闻而赏心悦目也。 棋肃羽转身到续南山的房里,看到满屋子的医书药草,杂乱不堪,棋肃羽慢慢将书整理,草药也归了类放,然后蹲下身来,从续南山的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丹药摆放不多,寥寥几瓶而已。 可棋肃羽知道,在师叔的眼里,这几瓶丹药肯定和师父的金针一样宝贝,瓶子下方还有对丹药疗效的描述,详细清晰。棋肃羽拿起丹药,上面还蒙有一层细灰,看样子不是近日所备,难道师叔也早就知道有今日,早早做好了准备? “嘶”,棋肃羽越想越不对劲,两位老人家是他最亲的人,却接连的抛下他,而且都是早有预备,这其中必有隐情。 棋肃羽暗下决心,定要将这些事弄个明白。 第十一章:有埋伏 不知不觉已经入了傍晚,天色渐黑下来,然而夜每深一分,棋肃羽心头便紧一分。若是他可以察觉到外界的埋伏反而可以放宽些心,偏偏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来的都是精于藏匿的高手。当然,也许师叔只是善意提醒,外面并无危险也未可知。 舟之遥并未留意到棋肃羽紧张的神情,自顾忙好了晚饭,然后将碗筷摆好,又帮棋肃羽盛了一碗饭。 棋肃羽道了声谢,然后顿了一下道:“一会儿用饭之后,你便随我下山去。” 舟之遥有些错愕道:“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明天?”说完不禁面色发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什么都觉得有些暧昧。 不过棋肃羽仿佛并未在意,果断否决道:“不行,今夜必须离开,你只管在我身后,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难道有什么危险吗?“舟之遥问道。 “但愿没有吧。“棋肃羽说道。 舟之遥不再说话,只是觉得一瞬间面前的青年仿佛变了个人。如此两人默默无言,安静的用餐,彼此间却没有什么尴尬,竟凭空多出几分亲近之感了。 或许一个人第一次自主地做出一个决定,便意味着开始成长吧。 不消一刻钟,两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看棋肃羽放下了碗筷,舟之遥便要起身收拾,棋肃羽抓住她的手,道:“不用收拾了,走。“ 舟之遥看到棋肃羽如临大敌的模样,并非轻薄自己,便没有挣脱,而是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前后出了木屋,山风突兀刮了过来,有些潮冷,舟之遥初愈的身子有些禁不住,打了个颤,连手都有些冰冷了。 这时,棋肃羽才恍然自己竟抓着人家姑娘的手,赶忙松开,也顾不上致歉,将舟之遥挡在身后,回首道:“就在我身后,不要乱动。“舟之遥点点头,跟在棋肃羽身后,慢慢往前走着。 一步、两步、三步……当他们离开木屋十丈许时,突然“咻“地一声袭来,棋肃羽连忙抬手,双指一夹,应当是一枚暗器。在未待舟之遥看清楚来者何物时,棋肃羽就已经将指间暗器朝着它刚刚发来的方向挥去,随之那个方向一声闷哼响起。 “果然有埋伏,肯定不止这一人。”棋肃羽心中默想,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颗石子,往背后一甩,木屋里的烛光立时熄灭,月亮不知在哪朵云里逗留,投不下一丝月光,整个天地之间全然陷入黑暗和寂静当中。 棋肃羽反手放在舟之遥的腰上,带着她一起往右横跨两步,又往后退了两步,才收回手来,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舟之遥似乎有些害怕,萎缩得躲在棋肃羽身后,紧紧拉着棋肃羽的衣裳。她想着只要棋肃羽一动,她就跟着动,最好是不让棋肃羽分心顾盼自己,可是棋肃羽却偏偏不再动了。 咻,又有破空音从耳边传来,幸好刚在早已挪了位置,否则要被人当靶子了。对方自然感觉到暗器放了个空,于是也沉寂下来,没有动静了。 棋肃羽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原本被乌云束得严严实实的月亮,似乎快要挣脱了,届时月光洒下来将周围照亮,自己还是要被当成靶子的,心中也不免着急,连背上都渗出些汗来。舟之遥也感觉到了棋肃羽的着急,但她又不敢说话,只能握了握棋肃羽的手,以示安慰。 一瞬间,棋肃羽只感觉刚刚舟之遥还冰冷的手,此时却温软无比,像有一丝丝暖意从她手中传递,原本焦躁的心绪逐渐平复。 他忽的想起师父曾教导过:任何隐匿都不可能毫无破绽,一个人活着就有心跳,有呼吸,还有气场,心跳可以平缓,呼吸可以平迟,但是气场是万难消去的,尤其是在陌生的地方,人的气场是不可能与自然融合的,只要用心去感受,去发现。 棋肃羽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舟之遥的手,示意让她放心,舟之遥这才松开。接着,他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眼,想去感受师父所说的:人的气场。 “将灵魂借给风,你就能抵达风所到的地方,将眼睛借给夜,你就能看到黑暗所触的地方。”棋肃羽默默念着,嘴角逐渐展出一抹笑意,腕脖一震,两根银针流入指间。 “咻咻”两道颤微的银光从棋肃羽的手中射出,对面又传来一声闷哼,这下对方有点惊慌,立马漏出破绽了。这么好的机会棋肃羽怎么可能放过,两只手各捏着几根银针,然后循着方向射去,“噗噗噗”又解决了三个。“叮”有一枚银针似乎被什么挡下了,接着,一声尖锐的哨声想起,四周开始窸窸窣窣人头攒动,看来对方已然明白,埋伏的计划已经泡汤,只能正面应战了。 此时,天边的黑云终于镶上银边,月亮的背水一战似乎已经宣告胜利。不一会儿,轻轻扬扬的月光一点点飘落下来,山的轮廓、树的影子、人的眼睛,都开始一点点现出来。 两个,五个,八个……从黑暗中足足窜出来一条条黑影,模糊看到领头的是一个大汉,手中握着短剑,想来刚刚就是这位挡下的银针了。看着眼前这些黑衣人,棋肃羽慢慢后退,并示意舟之遥回到木屋里去。 但是对方明显不想让他有更多时间准备了,领头的黑衣人手一挥,从身后跳出左右两人,各自手持短剑,跨步飞击过来。奇怪的是棋肃羽不退反进,直接迎上两名黑衣人,眼看双方瞬间将要撞在一起,却见棋肃羽突然身子一倒,让那两人刺了空,接着他双手抓住两人小腿,猛一用力,两个黑衣人只感觉钻痛难忍,浑身一松。 趁此空隙,棋肃羽将二人一拉,将他们摔回那领头人的面前一动不动,领头人低头一看,两个手下的胸口不知何时已经插上了一根索命银针。 见棋肃羽一招制敌,所有人都不敢轻视这个小毛头了,领头人也不再试探,再挥手,身后所有人一起围了上来。而领头的自己只是仗剑伫立,一会儿盯着战圈,一会儿看下木屋的方向。 被数人围攻,棋肃羽显然已经是招招吃力了,刚迎一击,避一击,又来一击,完全没有间歇。而且这些人必是常年在一起磨练,彼此之间配合非常默契。想想自己刚刚离开师父和师叔就面临如此大难,棋肃羽心中不免有些自苦。 就在他苦苦坚持抵抗的时候,惊得看到那领头人竟有冲向木屋的举动。 不好,舟之遥有危险! 第十二章:负一身伤 其实那领头人早就盘算好了,棋肃羽虽然身手不凡,又擅长轻功和暗器,可只要让手下近距离围攻,让他无法施展身法,便无法脱身,将棋肃羽堵得水泄不通,自己则去击杀那女子,那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不过棋肃羽已然从他的眼色里预见了他的计谋,当即脚尖一点,使了半招攀云术,拔地而起,虽然其他黑衣人也争相上涌,不想给棋肃羽任何喘息的机会,可是他们那点轻功跟攀云术比起来相差太多,虽然使出浑身劲来,却连棋肃羽的脚趾头都摸不到,忽然又看到棋肃羽手间出现几根银针,几名黑衣人顿感不妙。 果然,随着银芒闪动,三具尸体应声落地,终于被打开一个缺口,而此时,领头的黑衣人已经向木屋掠去了。棋肃羽不恋战,从缺口处冲出,直掠向木屋。 在木屋内的舟之遥看着外面混乱的打斗,又看到一个黑衣人奔她而去,自然是惊得一动不敢动。 才眨眼功夫,领头的黑衣人便已经到了舟之遥面前,挥起手中银剑,直直刺去,而慢他一步的棋肃羽却瞬间调动全身真气灌于足下,竟将领头的黑衣人赶超了过去,然后挡在舟之遥面前,一手将黑衣人持银剑的手格开,并凌空一脚踢在黑衣人的小肚上,黑衣人倒飞三丈,捂着肚子,面露痛苦之色。棋肃羽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一条硕大的伤口从胸膛划到肩膀,鲜血汩汩流出。见领头的黑衣人暂无回手,棋肃羽忙将续南山留给他的伤药涂上。 虽然没能杀了那女子,但是让棋肃羽受了如此重伤,倒是意外之喜,领头的黑衣人即使中了一脚,也顿感值得了,赶紧趁热打铁,将人都召集过来,呈扇形围住棋肃羽和舟之遥,步步进逼。 由于棋肃羽没有趁手的兵器,又重伤在身,被黑衣人围攻了一会儿,全身上下便新添了四五道伤口,逐渐有些脱力虚弱。 领头的黑衣人觉得时机到了,一声尖哨冲入战圈,所有人都一震,不再缠绕消耗,开始使出浑身解数,猛烈攻击。 不过半刻,棋肃羽已是强弩之末的状态,连手都有点抬不起来,可是头顶上,四五道剑光齐刷刷斩来,若被击中的话几难存活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狂风扫过,几名黑衣人被齐齐震退,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一位白发老翁突兀出现在他们面前。 领头的黑衣人拍了拍身上的土,在这深山老岭中,功力深不可测的老头可不会是闲人,忙作揖问道:“前辈,我等晚辈在此行任务,还望暂避,以免冒犯。“ “哦?老朽也只是恰巧路过,拔刀相助,你们尽管来冒犯吧。“白发老翁捋捋胡子,云淡风轻道。 这么一来,剩下的人都不知道如何办,一时僵住。这时,棋肃羽躬身道:“前辈若是想助我的话,不如帮我将这女子带出,我自有办法脱困。”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些黑衣人着实难对付,若是这位前辈能将舟之遥救走,他拼力脱困还有一线希望,另一方面他也是担心累及这位老人家,不管人家功力如何,要是因为救自己而有恙,那才真的过意不去。 白发老翁看着棋肃羽孱弱不堪的样子,甚是不信,便问道:“要带出这女子自然不难,只是你,能活的了命?”凭白发老翁刚刚显露的功力可以看出,救一人绰绰有余,但是要在群攻之下救出两人,也不是问题,但棋肃羽并不愿意给人添麻烦,能救出舟之遥,已经足够了。 棋肃羽决然的说:“前辈放心,小子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没做,不会就此绝命的。” 白发老翁点点头,却望向舟之遥,舟之遥沉默不语,只是向前握住棋肃羽的手,低声道:“公子千万小心。”然后便站在老翁身旁,她也明白,若是没有自己的话,棋肃羽想突出重围并非不能,而自己若执意留下,只会让他掣肘。 棋肃羽点点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刚刚被舟之遥轻轻一握,便一丝丝的暖意,充满生机和力量的感觉从手中传遍全身。虽然伤口还是一样疼痛难忍,但是不知为何,心中却有着一决生死、舍我其谁的澎湃之感。他心想:定是师叔的灵药起得作用。 老翁见棋肃羽心意已决,又望向一众黑衣人,眼中杀意森然,顿时那些黑衣人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老翁一手搭在舟之遥的肩膀,衣袍一动,便带她越过黑衣人,直接冲到石洞口了。 见老翁带着舟之遥逃走,领头的黑衣人立马招来一个手下,低声细语了一阵,接着,那名手下便离开了,现在就剩四个黑衣人和那领头的。 看着棋肃羽脚下还在滴滴答答流着的血,领头的黑衣人漏出得意的笑容,道:“谁也走不了。”然后向其他手下一努嘴,众黑衣人齐涌而上。 经过之前的一番较量,棋肃羽多少已经摸算到这些人的攻击套路,此时他不再正面应战了,只是展开轻功游转闪躲。他是想把战团引到石洞口附近,然后再图逃脱的容易的多了。 在一边寻机出手的领头人也看明白了棋肃羽的意图,于是冷哼一声,解下背上一个黑色的布包,就连棋肃羽也不曾注意到这领头人身后还背着东西。 只见领头的黑衣人打开布包,竟拼出一把掩月刀,看样子是要使出最后的手段了。果然,他拖起掩月刀,往棋肃羽看去,原本笨重的掩月刀,在他手里却如鱼游水,黏在棋肃羽的身后,如锯齿长轮。 顿时棋肃羽感觉背后刀风呼啸,心中吃惊不小,原来这人也是在旁边看自己的轻功套路,此时出手,必然是有些把握的。 “只能放手一搏了。”棋肃羽心里想着,脚下又不顾消耗地快了几分,直直向石洞口奔驰而去,背后的一干人等也是咬牙赶上,使出吃奶的劲儿了。 眼看就要到洞口了,领头的黑衣人心急的不行,脚下一顿,然后将所有内里汇于刀上,向棋肃羽抛去。 棋肃羽眼角一撇,看到极速逼近的掩月刀,不禁大惊,才发现再毫无闪避的余地了,而且刀风猛烈,让他有股危及生命的感觉。 看来自己是说了大话了,棋肃羽在脑中快速地找寻着应对之策。 第十三章:结仇九渊 面对避无可避而又危机万分的局面,棋肃羽无奈,从怀中摸出一根金针,迎着掩月刀插来的方向甩出。 “叮”的一声,金针竟然直接破开刀锋,一点点将刀面撕开,并且去势不弱地往扔出掩月刀的领头黑衣人飞去,此时那领头人刚刚脱力,眼睁睁看着金针往额头袭来而调不动一丝真气,瞬间,金针便没入领头黑衣人的眉中。 “二岛主!“四名黑衣人后来赶上惊呼道。 领头人的额中没入了一枚金针,双目透着不可思议一般圆睁着,然后直直倒地。其余黑衣人再也无暇顾及棋肃羽,将领头人护在中间,还想查探能否救回他的性命,好像此人的生死比杀死棋肃羽完成任务重要的多。 可是无奈,领头的黑衣人毫无生气,已然命归西天了。 得了这一空当,棋肃羽终于跳出瀑布水帘,又从隐蔽处找到之前藏好的大黄马,骑上之后头也不回便扬尘远去了。 棋肃羽总算脱离了危险! 而在遥远的海岛上,一座黑色的古城中,一位羊须剑眉的中年人坐在主位上,手里捏着一根金针,金针通体无华,豪不惹眼。 中年人声音低沉道:“就是此物,破了权冉的掩月刀?“ 在他坐下,匍匐跪着,其中一个抬起头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回岛主,正是。“ 主坐上的中年人没有看他,只是自顾站起来,眼神还停留在金针上,忽然,他毫无预兆地将金针朝着刚刚回他话的人甩去。”叮“得一声,金针直接从那人的额头穿过,扎在门口守卫手握着的铁棍上,连针身也已经没入了铁棍的一半。 “世间竟有如此奇物!“中年人赞叹道,似也承认刚在那名手下所言非虚了。门口的守卫连忙将扎着金针的铁棍双手交给中年人,中年人点点头,一手拿起铁棍,另一只手想将金针从铁棍中拔出来,可他努力几次都无功徒劳,就扔回给守卫道:“想办法把这东西拔出来。” 然后踱步走下座位,在地上的尸体边立住。这尸体自然就是那日袭击棋肃羽那帮黑衣人的领头,就是刚刚中年人口中的权冉。 死去的这位名叫中山权冉,刚刚主位上的中年人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中山策云。他们便是九渊岛的大小两位岛主,要说九渊岛的名字,在这片大陆上其他地方并不出名,但是对于位处南边势力主宰的常空寺来说,可如雷贯耳。 九渊岛远在南海域数百里之外的岛上,与陆地间隔着一个宽阔的云罗海峡。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临着海域的人们都是靠打渔维生,偶尔还有一些商船从云罗海峡经过,而他们最怕、最恨的就是九渊岛。因为九渊岛烧杀抢掠,只要被他们碰上,基本少有活口,而且九渊岛还常常组成强大的行伍,向陆地抢掠,近几年尤其盛行,当真是民不聊生。 当大家去常空寺请愿,让寺中派出能人抵御和反击来犯的海贼时,常空寺却说九渊岛的海贼多行不义必自毙,行恶之人终将自食其果,且再忍着看,待海贼自毁功德,终究会报应不爽,其实也是无可奈何之言。 听得常空寺如此推脱之言,当地百姓们只得自己练军操兵,以图抵御强敌,当真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但是每次海贼来袭都一样损失惨重。而且渐渐地有一些海贼出入频繁的地方没有了人烟,这些地方就常年被海贼霸领着,虽然常空寺会偶尔派巡逻队驱赶,但是只要常空寺的一走,海贼们又回去霸占着了,如此反复,再也无人管。而常空寺终于明白,九渊岛三番五次的挑衅和掠夺,其目的就是回归陆上,霸占更多领土,可一时又苦无良策。 确实,中山策云就是想抢占陆上肥沃的土地,以求势力逐渐扩张,摆脱屈居海上一隅的困境,将云罗海峡彻底塞入囊中。可那些富商望族居然倾尽全力办军抵御,让他非常恼火,于是就让手下将那些出资之人尽数杀了,来溃解这些抵御力量。 他的胞弟中山权冉便是主持此事的人,没想到却遭此劫难,叫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于是他又问剩下的跪在地上的三人道:“你们究竟是听何人线报,说那深山老林中还藏着牧家余孽的?“ 但是看到先前搭话的同伴被中山策云击杀,此时无一人再敢搭话。中山策云怒不可遏,伸手将近的一人掐脖拎起,吼道:“说。“ 那人满脸涨得通红,艰难说道:”小人不知。“ 中山策云明显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他抓着那人的脖子,让厅柱上一扔,那人从柱子上摔下,断骨吐血,不过他立马恭敬的跪下,连嘴边的血渍都不敢擦。 “找到那个小子,抓住他,我要活的,伤残不论。“中山策云看着地上中山权冉的尸体,一字一句道。 跪着的几人立马如释重负,跟捡了条命似的,赶紧谢恩、领命,步步退去。 此时骑着大黄马稀里糊涂左钻右窜颠簸了一夜的棋肃羽,再也支撑不住,猛地从马背上摔在草地上,棋肃羽努力想睁开双眼,但是还是放弃了,阵阵倦意将伤痛压倒,好在伤口被及时上了伤药,假以时日总能痊愈,自然不会有失血过多而休克的风险,只是超荷地内力输出,急需休整恢复。 时光流逝,太阳从东边的山头走到了西边的山头,趴在草地上昏睡一整天的棋肃羽缓缓睁开眼,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挣扎起身,胸前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吸了口气。 打量了一下四周,看到大黄马居然没有自行离去,还是原地站在那,不由得心生行为,上前抚摸着黄马的前额。然后牵着它往树荫下去,任由它寻食觅草,不再将缰绳绑在树上了。而棋肃羽自己则坐在地上百无聊赖,从胸口掏出来那本师父留下的天元诀。 只是秘籍的扉页上并无该功法的任何介绍,开篇一行大字写着:天行天道,人行人道,天人相合,在于元也。 第十四章:试练天元 也许那些开创秘籍的人就喜欢搞这套让人似懂非懂的东西吧,心中冷笑一声,然后继续翻开,这一页倒是少了些神神叨叨,直接画出了内力运转的简图,并附上了心法口诀。 其言道:引神入阴,诱元抵阳,虚如风,久且长。 看这心法应该是调动真气于双腿经脉之上,类似一些轻功的功法,可是简图上描绘的内力运转却并非从丹田调动真气,而是直接从外界吸取力量赋予足上,来加强自身速度,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众所周知,真气存于丹田,要试用真气,自然是从丹田始发,再趋向需要的部位,可这图上却连丹田都没画,难怪师父也无法修炼这秘籍,简直如师叔所说,就是破烂,但是瞬间他又想起师叔提醒过他,即便无法修炼,也得好好钻研一番,毕竟是师父所留,要是日后与师父相遇,他老人家问起是否修炼,自己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哎,那就试试吧,棋肃羽摇头想道。 于是,他试着简图上的手印,练了一遍,没有任何反应。再试一遍,还是没反应。他仔细确认了很多次,结印手法完全没有差错,那究竟哪里不对呢?其实他还只是按照简图来演练,对心法口诀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俗话说书读百遍其义自现,于是他抱着脑袋,一遍遍的念。可以肯定得说他念了不止一百遍,甚至念着念着泛起了阵阵睡意。 归巢的鹊在树枝跳动,遍山绿树被夕阳染得鲜红,晚霞彩光流转,忽然有一阵微风像是受了召唤一般从遥远的湖上轻轻荡出,然后穿过村庄上空飘着的炊烟,越过高耸的群山,钻过河流上的桥洞,并愈来愈烈的向瞌睡中的棋肃羽席卷而来。 “轰”,狂风重重地抽在棋肃羽的身上,却连他的衣发都没能吹动分毫就突兀消失了,仿佛这阵风吹进了他的体内一般。“虚如风”,棋肃羽原本垮睡的身子,猛地笔挺立坐,手中结出刚刚习练过的印法,嘴中还喃喃自语。“引神入阴,引!“棋肃羽缓缓睁开双目,站起身来,可低头一看吓了一跳,他发现自己竟悬再一尺高的空中,一惊之下赶紧想迈腿落地,可他一迈腿,人却出现在十丈开外,然后才慢慢落下,而且着地之后任凭他再怎么蹦跶都一切如常了,再也悬不了空,不能瞬间十丈以外了。 真如做梦一般,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是打死也会相信这事的。他知道这肯定是天元诀的缘故,只是师父都无法参悟的秘籍,自己怎么就会了呢,虽然他也不知道怎么练,甚至怎么再次施展,但终归是有个好开头了。 棋肃羽回想刚刚瞬间穿移十丈的感觉,心中还有些恍如隔梦。若能掌握此法,世间谁能阻挡。而他却不清楚,此功法着实神技,可依然有些坐井观天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须知重重山外重重山的道理。 收拾收拾心情,舒活了一下酸痛不已的筋骨,又检查一遍伤势。心想不知昨夜偷袭自己的人是何方神圣,不过他却知道并非是来找自己寻仇的。因为当他击中领头黑衣人时,旁边的手下呼唤的是“二岛主“。 想来是什么海岛的人,但是自己从未到过任何岛屿,更别说与什么海岛上的势力结仇了。若是师父的仇人,那应该寻到泊龙镇。师叔也从未说过有什么仇人,难道是舟之遥? 只有这一可能了,可舟之遥一介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对方又有什么必要派如此多的人来追杀。 想到舟之遥,也不知道她身在何处,不过那位前辈既然肯出手相助,必定会妥善安置好她吧,自己也能放心寻找师父了,只是不知何时会再见,想着竟生出一些失落。而更失落的是因为师父棋彦生留给他的三枚金针,在他拿到的第一天就用出一枚了,想想以后总还会遇到许多艰险坎坷,剩下两枚如何够用,他自嘲的一笑,暗自发誓道:不论以后遭遇多大的危险,再不用此金针。 转眼日头已经彻底掉落西山下,大黄马也是吃饱喝足,安静地站在一旁。棋肃羽将东西都收拾好,跨上马后,却半天不动。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去哪儿了。还是尽早赶到古伦派吧,心里如此想,便驱马北去。 古伦派不知离此地多少里,反正骑马也至少需要十日的路程,这一路上棋肃羽的心里只有几件事一直盘在心里,首先自然是师父的去向和安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师父和师叔的离去看来,绝不简单。 现在去古伦派也只是师父离去后留下的唯一一丝线索,真不知此行无果的话自己又该如何了。再者他还是对刚刚天元诀的口诀念念不忘,他很清楚今后一切都要自己面对,若能掌握这门功法,无疑能解除很多危机。最后他还是不放心舟之遥,虽然那位前辈救了她,但是无亲无故的,不知他会待舟之遥如何。自己固然想再见到她,以确保其无虞,只是茫茫世界,让人无可奈何。 忽然一些喧闹声打断了棋肃羽的思绪,他抬眼一看,“素叶城”三个大字悬于门楼之上,门口有些守卫,正盘查着来往的人群,起了些口角。 棋肃羽打开手中地图找到素叶城,然后点点头,驱马慢走向前去,这里离古伦派只有一两日的路程了,只听路人皆说此地风景独特,人杰地灵,便想在此停留一夜,好好领略一番,也能洗漱休整,自然也没兴趣看那些人的口水战。 一入城便看到一幅与城外截然不同的景象,整座城池像是浸在红色的染缸中,街边屋旁、湖岸山丘,尽是红叶树,落叶在地上均匀铺着,城中鲜有高楼豪舍,入眼都是朴素的白瓦灰墙,一条不算宽的石板路。行来去往的人皆长袍儒雅,手握书卷,诗歌琴瑟之声萦萦入耳。棋肃羽呆在城门口,只感觉立于画中。 他那痴醉的模样,旁人一看便知是头一回到来的外地人了。 “兄台欲投向何处去?”忽然从身边传来一声询问。 第十五章:素叶城 听到有人搭问,忙回神来看,一位年轻俊秀的青年,着素袍,单手握经书,面露微笑,颇为儒雅,正等他答话呢。棋肃羽拱了拱手道:“初到宝地,想寻店住下,再做启程。” 那青年一听,依然笑容不改道:“恐怕另兄台失望了,素叶城中并无旅馆,除了本地住户,大家都是累即坐,困便躺。” 然后指向满地红叶道:”有如此天作温床,何必寻旅问舍呢。“ 棋肃羽顿时呆住,偌大一个素叶城,竟没有客栈,要说他也并不是娇气之人,席地坐睡也无不可,可万一天公不作美,睡到半夜下雨了怎么办。 仿佛看出棋肃羽的疑惑,青年道:“此地终年难遇雨水,但是气候不燥不热,如此与天地同眠,岂不美哉。“ 棋肃羽不可置否,当即谢别了青年,骑上马,想寻一个僻静干爽的角落,暂为休憩。不过他越是走越是觉得与这些人有些格格不入,这里文风盛行,人们所议论的也是治国安邦、心系天下的大事。 左边一言道:夫理国者,必怀大德,仁德先行,能才居后,德才兼备者为最。 右边一语道:古来圣贤者寥寥,况求天下人皆圣贤呼?治必依法,严明公正,倡德而从辅之,方得久安。 这边又一人道:世间之疾苦,源于恶,若晓以因果,驱恶劝善,则善者众,上下皆欢乐也。 那边有一人道:万物皆有灵,自然亦有序,尽可听之任之,何问浮沉? 几人争论不休,见棋肃羽牵马迎面走来,忙将他拉进来,问道:“这位兄台,方才我几人的言语你都听得真切,不如就请你做个高下评判吧。“ 棋肃羽百般推辞无果,只得道:”在下毫无学识,实在担不了这个评判之人。“ 但是几人不从,非要他说指出个高下来,棋肃羽无奈,道:”诸位在此论道,本是件雅事,都是各抒己见罢了,若争论高下,岂非堕了俗,况且‘道’向来只论深浅,何来高下呢。“ 被棋肃羽这么一说,几人不禁面有愧色,深感如此。 天色逐渐暗下来,棋肃羽牵着大黄马,便继续往前走了。过了许久,棋肃羽才缓缓收回心思,才想起要赶紧找地方安顿一下,可是夜色朦胧,愈是难寻了,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不知何时亮起了一盏灯。 而且,对了,为什么听不到一点点声音了,刚刚还嘈杂入耳的读书声,喧闹声,不知什么时候断了。虽然已经入夜,但也不至于看不到一个人影了,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再者说也该点灯吧,可是除了眼前那一盏灯,再寻不到一点灯火。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和大黄马,还有那盏灯。 多想也无益,不如去一探究竟,于是他干脆翻身上马,朝着灯光处驰去。奇怪的是眼看那盏灯明明只有几十丈的距离,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近了才瞧清楚,一盏马灯挂在屋角,木屋灰旧,似是好些年头了。木屋没有门,里面是直敞着的,在门外都能看到绰绰烛影。 “是哪位朋友到访啊?还请进屋杯茶相叙。”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里面悠悠传来。 棋肃羽心想,既然都来了,总得见上主人一见,当即下马,阔步进入屋内。与屋外的温热不同,一进屋便感受到凉风习习,如沐河岸春风。只见一人背身而立,整理着一盆绿植,听到人进来,便转过身,随即惊讶道:“你是何人?竟能寻得到这里来。” 棋肃羽一听此人颇有责备之意,自己确实有些冒犯唐突,便作揖道:“在下也是寻灯而至,并无冒犯之意,还望先生见谅。” 男子瞬间却不在意了道:“凭你这声先生,便不算冒犯了。”随后一顿道:“原来你是骑了马来,还是匹灵马,难怪能闯进来。“ 听到男子夸赞大黄马是匹灵马,棋肃羽有些得意,刚想称一句先生慧眼,可马上想到此人并为见到大黄马,如何能知是灵马呢?不禁问道:“先生如何能知我这马是匹灵马呢?” 男子不以为意,仰笑道:“天下又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呢?” 这男子如此狂言,棋肃羽也懒得抬杠了,反而心生一些希望,既然他认为自己无所不知,那不如试探一下他是否知道师父的行踪,毕竟师父可是江湖上名声大响的人物。于是道:“既然先生有通晓万事的本领,那在下冒昧有一事相询。” 男子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仿佛对自己摆弄的盆栽很满意,然后转身伸手将棋肃羽引向茶座,道:“不急,相遇便是缘分,来品品我的茶如何?” 棋肃羽看到男子的面容,突然有些惊呆,心中非常肯定此人一定在哪里见过,真是熟悉,不,应该是亲切,可一时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怎么?嫌弃我这陋室粗茶?”男子见棋肃羽站着不动,发问道。 棋肃羽回过神道:“没有没有,先生请坐。” 男子这才坐下,将炭炉上的小茶壶提起来,倒出茶水在公道杯中,然后又从公道杯分到一个长杯中,递给棋肃羽,棋肃羽拿起就往嘴里送,男子赶忙拉住他说:“这是闻香杯,闻而不饮。“棋肃羽有些尴尬,只得装模作样闻了闻,这奇人果然有奇茶,只是闻此茶香,便觉头脑明朗,双目清和。 “有事就问吧。”男子终于倒好了茶。 “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棋肃羽将闻香杯递还给男子。 “何人?”男子端起茶杯吹了吹,简短问道。 “棋彦生。”棋肃羽也不墨迹。 “哦?你跟这位阎王有过节?”男子停下喝茶的动作。 “实不相瞒,先生口中的阎王便是家师。”棋肃羽对男子如此称呼师父,有些不悦,虽然他知道,师父在江湖上确实有这么个绰号。 男子并不觉得自己言语有何不对,对棋肃羽自称是棋彦生的徒弟也不意外。只自顾说道:“那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家师的下落。”棋肃羽急切地说。 “这有何难,你不是要去古伦派吗?去了自然就知道,在下就不多费口舌了。”男子道。 此时,棋肃羽心中才惊奇万分,自己与此人初次见面,他便知道自己的去向。忙问道:“先生的意思是古伦派知道我师父的行踪?” 男子抿了抿嘴道:“算是吧。” “此话何意?”棋肃羽疑问道。 “我的意思是他们也许知道一点,但不知全部。“男子解释道。 棋肃羽忙问:“那先生可知全部?” “人是活的,我如何能知道他确切行踪呢?”男子双目圆睁,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棋肃羽。 “咳”棋肃羽也感到自己的提问有些强人所难,逼人家一个号称无所不知的人自认不知,确实不地道。但是总算心中落定了些,相信只要感到古伦派询问,多半能寻到师父的。不过,心中又想起一事,问道:“我有一秘籍,名叫天元诀,先生可曾听闻过?” “没有。”男子有些不高兴,仿佛对棋肃羽老是问他不知道的东西很是头疼。 “哦。”棋肃羽有些失望,然后转念一想,道:“我曾得到一句心法口诀,始终难得要领,想好好向先生请教。” 男子眉头一展,道:“甚好,写下来,我帮你参悟参悟。” 棋肃羽看男子来劲,心想此人莫非对功法也有些研究,于是赶紧到书桌上写下,恭敬地递给男子。 “引神入阴,诱元至阳,虚如风,久且长。”男子皱着眉头默默念到,念完之后,他不是向棋肃羽解释,而是反问道:“你可知,何为神,何为元?” 看到棋肃羽摇摇头,男子满意极了,说道:“神即是人之魂识,元则是天地元力。” 棋肃羽似懂非懂道:“魂识我知道,元力是什么?” 男子用手抓了一把空气,叹道:“是一种即将消失的东西。” “即将消失?那先生的意思是这门功法是绝无练成的可能了?”棋肃羽不解道。 “是的,再也修炼不成了。”男子语气中难掩失落。 棋肃羽不死心道:“可我前些日子明明还勉强施展了一次。” “世间已上千年无元力存在,你又如何能练成,除非是体内早有元力。”男子诧异万分,愈说愈不可思议地看着棋肃羽,然后起身就要向棋肃羽抓去。 见男子如此莫名其妙的抓来,棋肃羽自然要闪,不过才一个回合,自己的肩膀就被男子一只手抓着,随后一股磅礴的真气,从那只手中传进体内。 男子一手抓着棋肃羽的肩膀,好像是在搜寻棋肃羽的体内是否存在他刚刚所说的元力,不过看他的样子,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如此奇妙的能量,真是死而无憾了。“男子的语气几近癫狂,听得棋肃羽有些发麻。 “可惜呀。“男子随后有失落万分,像是自己得不到这宝贵的东西而痛心。 ”既然如此,不如就送你一场造化吧。“男子畅怀道。 不待棋肃羽只言片语,便觉全身一僵,无法动弹分毫,就被男子抓着肩膀,往屋外飞去。 第十六章:解印元根 棋肃羽被男子抓在手里,毫无反抗之力,但是听得男子说送他一场造化,当下不解其意道:“先生这是做什么?” 男子冷言道:“闭嘴,站好。”棋肃羽看他似乎并无什么恶意,而且此人功力深不可测,抵抗亦非明智,只得乖乖照做。 忽然,男子掌刀往岩边的竹林横竖劈了几下,窸窸窣窣的碎枝落地,留下四枚竹钉悬在空中,然后他双手一扫,四枚竹钉纷纷往棋肃羽的四肢刺去。棋肃羽见竹钉来势汹汹,本能想一旁躲避。 “别动。“男子喊道。 也是奇怪,被男子这么一喊,棋肃羽就真的站着不动了,仿佛有一种来源于心底的信任,觉得此人绝不会伤害自己,再者现在想躲也来不及了。“入阴“,男子沉声喝道。 “啊!“四枚竹钉分分钉在棋肃羽手脚内侧,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席卷而来,不由得手脚一软,瘫坐在地。 “再忍这一下。“男子沉声说道,接着手一招,又从地上的碎枝中飞出一枚竹钉,往棋肃羽刺去。这次棋肃羽可不敢这么老实的接住了,因为竹钉所指正是他眉心,但他手脚剧痛,连想挪动一下都难,别说闪避如此急势的竹钉了,但他也知道,眉心这一下要是中了,必死无疑。 还好,这男子并不是要棋肃羽的小命,就在竹钉飞出的一瞬间,他也飞速向棋肃羽奔去,然后在竹钉此中棋肃羽眉心之前,一手拍向他的肩膀,让棋肃羽前后翻了过来。又喝了一声“抵阳“。“呲“竹钉稳稳地刺入棋肃羽的大椎穴,棋肃羽只感觉丹田内原本平和的真气如静湖投石,瞬间翻涌,好似湖底有一股热浪,在奋力挣扎,想突破丹田的束缚。体外的剧痛,加上体内真气混乱,棋肃羽终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棋肃羽睁开双眼,看到手脚皆被纱布裹着,脖颈上似乎也被裹束着,痛随动来,但他忍住坐起身,回想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这时,那名男子从屋外进来,看到棋肃羽坐起身子却没有阻难,只是道:“下地多走走,只是些小痛罢了,于身体无碍。“ 棋肃羽心里忍不住骂了男子一遍,却还是下床起身来,果然,刚刚还剧痛难忍,此时疼痛竟一点点消失了,心中又反过来对这男子佩服不已。 “想问什么就问吧。“男子喝了口茶,撇嘴道。 “不敢,在下只是想知道昨晚先生那一番苦心是何意。“棋肃羽原本就想问,正是不知如何开口,此时正好顺着男子的话问了。 “你不是想修炼那天元诀吗?我就帮你打通了一下经脉而已。“男子道,但是看棋肃羽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又说:”实在想不到你的体内竟然有元根存在,只是一直被压抑无法释开。“ “元根?什么是元根?“棋肃羽更加莫名其妙了。 “说白了就是与天地勾合之力,只有身怀元根之人,才能运用天地自然的力量,据我数十年之所见,你是第一个。我非常嫉妒你,但是可惜,元根无法从你体内剥出再桥接给我,要不然我岂能将自己苦苦研究几十年的成果当成一场造化送于你?“男子坦然道。 后面一句话棋肃羽算是听明白了,难怪昨夜男子抓着自己的肩膀连说可惜,原来自己体内有他想得到却无法得到的东西,可元根究竟是什么,难道对功力有什么助益?于是赶忙气沉丹田,想感受一下自身的功力。“咦“,这一感受非同小可,他只觉得丹田空荡,哪里还有意思真气凝聚,这跟没有修炼过武功的人有何区别。 “我的真气,没有了?“棋肃羽瞪着眼睛看向男子。 “无知、愚蠢。“男子忍不住骂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一名普通的武者了,而是气境修炼者。你的真气不需要丹田储存了,因为真气已经充斥在你一寸血肉之中。不过你虽有元根,但是这天地之间已经没有元力稀薄的可怜了,你顶多可以使用自己体内那一丝弱小的元力,用尽了就得等恢复之后才能再用。“ “咔咔“果然,棋肃羽抬手往石桌上轻轻一劈,石桌应声而裂。 “太好了!”棋肃羽喜出望外,男子所言非虚,如此一来,自己省去了调动真气的时间,完全可以遇敌先手,至于那元力在哪里,怎么用,棋肃羽完全抛诸脑后了。接着还是不忘对男子深鞠一躬道:“多谢先生成全。“ 忽然又觉得不对,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这男子姓甚名谁,于是又尴尬问道:”敢问先生名讳。“ “无名无姓”,男子冷冷道,“你在这待得够久了,我可不养闲人,你留下赔桌子的钱,就可以滚蛋了。” 似乎对棋肃羽一手劈坏自己的石桌有些不满,男子的语气中颇有些气恼。 见男子不肯告知名讳,棋肃羽也是无奈,道:“小子俗名棋肃羽,先生大恩,日后一定相报。“ “不用报了,去吧!“男子下起了逐客令。 棋肃羽也不罗嗦,转身去牵马准备离开。 “等等“身后又传来男子的声音,棋肃羽立马转过身来,只见迎面飞来一物,他想也没想就抓在手中,正欲问,却听男子说道:”你我既然相遇,也算缘分,你此去古伦派若是遇到什么生死关头,大可以将此物祭出,则危机可解。“ 棋肃羽一听,顿时心生暖意,此人逐自己出门,多半是故意如此,不想让自己存恩难报,临行还赠下宝物,实在有些愧不敢当,想上门推辞归还,却听到“咣“的一声,不知从何来的一扇木门已经关得死死的。 “哎“,棋肃羽叹了口气,看了看手中一方精红的手戒,然后踹入怀中,心想日后定报此大恩。 就在棋肃羽策马离去之时,木门缓缓打开打开,走出的正是那位男子,眼神复杂地看着棋肃羽的背影,喃喃道:“终于到今日了。“ 第十七章:上古伦派 从素叶城匆匆离开之后,棋肃羽马不停蹄往古伦派赶。还不到两日,就抵达了这个叫中平镇的地方。穿过此镇,再翻一座山就到地方了,棋肃羽点点头,收起地图,下得马来,找了家面馆坐下,小二收了银子,又赶忙上前将马牵了去喂水料。 不多时就见小二就端来一碗热面,一小碟牛肉,一筛壶酒。棋肃羽手掌翻出一些碎银,塞到小二手中,轻声道:“最近古伦派中可有何大事发生?” 小二原本高兴拿着碎银的手一哆嗦,赶紧将银子还给棋肃羽道:“什么都没有,您这银子小人无福消受。”接着一溜烟就跑了。棋肃羽无奈收起银子,仔细听了听周围,竟也没有一人讨论关于古伦派的东西,尽是家长里短的无聊事。看来是打听不到什么,还是吃完尽快赶路,到了再说吧。 “就是他。”就方才拒绝了棋肃羽银钱的面馆小二突然出现在门口,身边还带了个人,指着棋肃羽道。 棋肃羽莫名其妙,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那小二见了慌忙躲闪,可他带来的那个人可不慌忙,迎着棋肃羽的目光走了过来,与棋肃羽一桌而坐。原来此地是古伦派的前沿重地,任何生人有可疑举动,大家都有告知古伦派的义务,这是棋肃羽之前所不了解的。 再看此人坐在棋肃羽跟前,瞧着年不过二十,生得白净,气质儒雅,温文中又透出几分英气,手足间自然洒脱,观之令人顿生亲近。 “在下古涯,现在是门派巡逻队的副队长,听说兄台一来就打听我们古伦派的要事,不知有何见教?”男子彬彬有礼道。 棋肃羽看他并无敌意,也一拱手道:“不敢,鄙名棋肃羽,初到宝地,人生地不熟,只是稍作打听,以免犯了忌讳还不自知,并非想探得什么机要秘闻。” “哦?那倒确实是这小二鲁莽了,打扰之处还望见谅。”古涯微点头道,似是致歉一般。 “是在下唐突了。”棋肃羽赶忙回礼道。“不知古兄可否引荐我前往古伦派,在下此行去贵派有一事相询。“ “当然可以,不过能否先与我说说?“古涯道。 “也并非什么大事,只是前些日子听说贵派弟子邀请家师去了什么地方,家师至今未归,所以特地前来打听,确保家师安然无恙。“棋肃羽道。 “尽徒子之敬孝自然是应该的,敢问令师高名。“古涯一听,果然不是什么大事,自然卸下心来。 “家师名棋彦生。“棋肃羽也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便如实说了。不过古涯听到这个名讳可不那么淡定,他虽然也是涉世未深,但是自小在门派中长大,对这个名字是如雷贯耳,即便了解不是那么仔细,也是早闻凶名了,不过此人何时有一位弟子,这是从没听说过的,想必也没什么人知道。 古涯当即再拱手道:”原来是棋前辈高徒,失敬失敬。“ “古兄客气了,不知家师近日是否到过贵派?“棋肃羽一看古涯应该是知道师父的,忙打听道。 “这倒未曾听说,我平日对门派之事关注甚少,而且经常在外,也许棋兄真要亲自去一趟才能知晓了。“说完便招呼小二取纸笔过来,写下一封简信交于棋肃羽道:”有这封信,便能省去棋兄很多绕行繁卡了。“ 棋肃羽双手接过,郑重道谢,二人又连喝了几杯酒,交谈甚欢,只因古涯差务缠身,便告辞了。待古涯走后,棋肃羽也未为难那小二,给足了酒钱,也牵马离去了。 古伦派作为大陆中心最大的门派,并且掌握着大部分区域的政治、经济、军事,其派头自然不必说,有言道:金堂玉阶红璃瓦,东南西北四季花,若摇轻舟伦江上,辞了朝阳暮还家。便是描述古伦派的,金碧辉煌的奢华自不必说,大陆各地名花异草也皆有养植,可谓四季有春,而伦江便是流经古伦派门派内的流段名称,虽说朝辞暮还有些夸张了,但也不难看出其占地辐射之辽阔。 也不知古涯在古伦派中地位职位如何,当棋肃羽将书信交予守卫时,却颇得客气照顾,着实省事不少。棋肃羽跟着引路的守卫,七廊八亭绕的他直晕,好不容易到了一处楼阁,守卫便停下脚步,门边两侧立定,意思是让棋肃羽自行进入。 厅中早有四五人静坐等候着,首座是一位灰发老者,慈眉善目,宽脸方额,流有几分威严,相比在门派中地位不低,座下还有几位中年男子,皆气定神闲,颇有经卷之气。众人见棋肃羽进来,立时齐刷刷将目光移向他身上。 “晚辈棋肃羽,见过各位前辈。”棋肃羽恭敬作揖道。 “无需行礼,老夫古炀,是敝派五长老,听说少侠是棋兄高徒,又持涯儿的亲笔信来见,不知有何要事。”古炀轻微抬抬手,颇有兴致地看着棋肃羽。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家师曾受贵派弟子之邀,离去至今未有音讯,晚辈来便是相询此事,还望古长老能告知晚辈。”棋肃羽一口气说道。 “哦?竟有此事?”古炀一幅全不知情的样子,又将目光扫向座下众人,众人皆摇头。“门派俗务繁多,老夫颇有疏漏,让这位公子见笑了,公子可知是敝派哪位弟子?我叫他来一问便知了。”古炀又问道。 “晚辈也只知道是贵派中一位使枪的弟子,至于其他就一概不知了。”棋肃羽道。 “那就有点难办了,不过棋兄当真没再回去吗?是不是临时有要事耽误了呢?”古炀一幅无奈的样子,座下众人皆点头。 “这个晚辈倒是不知,只想着先找到贵派那位见过家师的弟子,问得原由再做打算。”棋肃羽毕竟还是嫩了点,在这些老油条嘴里,问不出丝毫有用的东西。 “也罢,我即刻派人详查此事,还望公子在敝派逗留几日,就怕照顾不周了。”古炀三言两语将棋肃羽打发,棋肃羽也是无奈,但是又找不出话头继续发问,只得点头应下。 虽然古炀所说所做都很平常,但棋肃羽还是隐隐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第十八章:流言四起 “五师兄,这小子真是棋彦生的徒弟?“待棋肃羽离开之后,原本在古炀座下沉默不语的众人,突然开口道。 “棋彦生本来就是隐士,他收没收徒弟,外人如何能知。“首座的古炀淡淡道,”假冒师门这种事情我也确实见过不少,但是假冒棋彦生的徒弟有能有什么好处吗?我看此子八九不离十就是那老儿的弟子。“听到古炀如此入理的分析,众人皆点头。其中一位瘦削男子又问道:”不知五师兄打算如何处置这小子。“ “唉,如今掌门师兄行踪未定,跟他一起出门的古卫师侄还昏迷不醒,我们也不清楚个中原由,不能草草处理,毕竟棋彦生也不是好惹的,若此子真是他弟子,在我古伦派有什么闪失,日后定是麻烦不断。“古炀抚了抚胡须道。 “那便只能等古卫师侄醒了之后再做定夺了,按说掌门师兄每次外出都会将派中事物安置妥当,从没有像这次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的,而且古卫师侄还身受重伤,难道他们遇到什么不测?“瘦削男子猜测道。 “掌门师兄的浮阳掌已炉火纯青,当今天下有几人是他敌手,即便打不过还能无自保之力吗?古能师弟多虑了。“古炀眼中尽显羡慕之意。 “明刀明枪的话,掌门师兄自然难遇敌手,就怕阴毒小人暗施诡计啊。“另外一位尖嘴男子插嘴道。 “师弟之意是……你担心棋彦生会对掌门不利?“古炀迟疑道。 “嗨,我也只是猜测,那棋彦生也不知师从何人,极善隐匿,一身诡异邪功令人防不胜防,江湖传说他有一套能穿石入铁的金针,配合他那看家耍暗器的本领,要真想对掌门师兄出手的话……。“尖嘴男子又道。 “古沔师弟所言不无道理,此事不能大意,我马上去扣关,请出几位师兄为古卫师侄疗伤,尽早将此事弄清楚。“古炀听了尖嘴男子的话,顿时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众人皆起身拱手相送。 回春阁是古伦派本门嫡系弟子的疗伤场所,此时古伦派的大长老正带着其他几位长老为一男子疗伤,为首的是大长老古镜,身边还有二长老古衡,三长老古尽。阁中真气肆虐,刮得门窗铿铿直响,但男子依旧是闭目不醒。 这男子便是古卫,也是棋肃羽寻找的那位使枪的古伦派弟子。看大长老的脸色,这古卫的伤势恐怕非常严重。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古伦派几位长老才将双掌从古卫的身上撤离,古镜双手一背,目睁欲裂,对古炀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卫儿怎会受如此重伤,全身经脉尽断,连骨头都没几根好的,究竟是谁敢对我古镜的孙子下如此毒手。“ 古炀见大长老动怒,当下便把目前所了解的情况一一说给他听。古镜听后,冷冷问道“是不是棋彦生干的?“ “现下恐怕只有等古卫师侄醒来,才能问出来龙去脉了。“古炀也不敢断言道。 “哼“,古镜冷哼一声,道:”你马上书信到各地府州郡县,将能派出去的人全都派出去,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掌门。“ 古炀连连点头,只听古镜咬牙道:“还有那个棋彦生的徒弟,一定要看好了,如果是棋彦生对我卫儿下的毒手,那他这个弟子我定会好生招待。“ “都听大长老安排。“古炀拱手一躬,送走了古镜。 不只是古伦派,此时的惊翎山、玖音阁、常空寺、落鬼洞的掌门都仿佛突然齐齐失踪,几大门派都是精锐尽出,誓要寻到本派掌门。 一时间整个武林越来越乱,门派之间的摩擦也越来越多。一则则传言也不知何时从何人嘴中传出,大致都是说一件事:人称活阎王的棋彦生,将五大掌门一一诱杀,可笑五大门派高手如云,却奈何不了活阎王一个人。还说棋彦生有一个亲传弟子,就藏在古伦派中,其他各派纷纷前来要人。 “公子请留步,门中长老嘱咐我们一定要照顾好棋公子,若是棋公子有什么需要,尽可以跟小的们说,保证给您办到。”棋肃羽走出房门,才刚刚迈下台阶,就有两名侍卫从屋角钻出来,拦住他道。 “没什么,只是在房中静待已有两日,未见贵派长老差人传来只言片语,便想找古炀长老当面释疑。”棋肃羽客气道,他早就察觉到这两名侍卫躲藏在周围,监视着他一举一动。 “不劳公子亲自去过问,我等可以代为相传,若是长老那边有什么新消息,我们也定会第一时间知会公子,不过在此之前,还望公子先在厢房耐心等候。”其中一位相貌平平的侍卫道。 棋肃羽看了那人一眼,终于是忍了一口气,转身回屋了。果然是监视,古伦派究竟想干什么?自己固然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关于师父唯一的线索就断了。可怎么办才好呢,棋肃羽心想。 而回春阁中,经过古伦派几大长老联手为之疗伤的古卫,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古炀一边马上派人通知大长老古镜,一边又为古卫续旋真气,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惹得大长老迁怒自己。 很快,阁外就传来一阵破音声,原来是古镜直接施展轻功飞速赶来,他不仅关心自己孙子的安危,也想知道掌门古峤是否安然无恙。 “卫儿,你感觉怎么样?”古镜一进回春阁,就把了把古卫的脉搏,轻声问道。 不过古卫虽然苏醒,但却并不清醒,嘴里只是说着一些胡言碎语,不过有几个字眼却格外清晰:“掌门危险,棋彦生,遗魂沼泽,活枯树下。”说完便继续昏死过去了。古镜又大声叫了几声古卫的名字,可古卫依然闭着双目,唯有一口微弱的气息悬着,如活死人一般。 看到宝贝孙子这幅生死难定的模样,古镜悲怒交加,一字一句对古炀道:“将棋彦生的徒弟带到正殿上来。” 第十九章:古伦古镜 棋肃羽被两个侍卫一前一后领着往古伦派正殿走去,他心想定是古炀有发现要与他相商,心中颇为期待,对这种押犯人一般的行为都未在意。 而此时的古伦派正殿——明德殿上,古镜负手立于中庭,两侧则是其他长老以及主事人,众人皆未坐。 不多时,棋肃羽已经立于门外,他瞧里一看,里面站着十几个人,有些稍微熟悉的便是那次古炀接见时,两边座下的人,大部分还是未曾谋面,而五长老古炀此时却并非首位,而是站立一边,为首背向之人的身形面生的很,想必也是没有见过的。不过看顺序站位,应该比古炀的辈分高了。 “晚辈棋肃羽,见过各位前辈。”棋肃羽拱手扫视一圈,最后停留在首位,等待那人的回应。不过很尴尬,棋肃羽的手僵在那有一会儿了,那人才转过身,眯起双眼看着棋肃羽,此人正是大长老古镜,古卫的亲爷爷。 “这位是我古伦派大长老古镜。“站在一侧的古炀,对棋肃羽道。棋肃羽正想再行礼尊称一声。 却听得古镜冷哼一声,伸出一掌向棋肃羽击去。看到自己行礼被此人无视也就算了,居然还出掌攻击,棋肃羽也有是惊怒,回身侧躲,一招出云化鹰,也向古镜回击,只见古镜伸手抓住棋肃羽击来的右拳一翻,棋肃羽身形难定,只得身形一转,摆脱古镜另一只手的攻击,踉跄退后了数步,可那古镜还不罢手,又是一掌朝棋肃羽胸口击来,此一掌比开始那一掌明显多了些功力,棋肃羽只感觉迎面掌风呼啸,来不及多想,使出一招游鱼戏水,身形一滑,险而避过,可是胸前还是被掌风刺的一阵生疼。 想不到这位古镜大长老轻描淡写的两招,自己就要全力应对,棋肃羽心中也是有苦难言,不知对方是何目的。 “果真是棋彦生的弟子。“古镜收掌站定道。 “大长老曾经与你师父切磋过,所以一试你的身手便可断定你们师徒关系了。“一旁的古炀对棋肃羽解释道。 “原来大长老只是试探晚辈,晚辈适才多有得罪,还望大长老不要介怀。“棋肃羽赶忙赔礼道,在他看来能与师父切磋武艺的人,必然功力难分上下,还得有些交情的,如果这位大长老肯帮忙寻找师父,那就再好不过了。 “以你这区区功力,倒得罪不到我。“古镜虽然嘴损,但心中也是意外,此子能在自己两成功力的攻击下全身而退,着实比一般的小辈强上不少。 ”我且问你,你师父棋彦生现在究竟在何处。“古镜语气中透着几丝威严,让棋肃羽有种不得不如实相告的感觉,但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师父现在何处,又如何告知古镜,而且自己此来便是找古伦派问个究竟的,他们却反而问自己了,实在莫名其妙。 “我此行到贵派便是要打听家师下落的,当日来时便已经与古炀长老说明了。“棋肃羽看了看古炀道。 “笑话,你自己的师父你不知道在哪儿,还跑来问我们?“古镜不耐,嗤笑道。 棋肃羽实在想不通这位大长老跟自己说话句句带刺,也不知是不是师父如何得罪了他。当下只好把古伦派弟子曾到泊龙镇邀请师父外出一事道出,并希望古镜能相助寻出那位邀请师父的古伦派弟子,以得证实。 “你所说的古伦派弟子正是我孙儿古卫。”古镜冷言道。 “那太好了,还请大长老将令爱孙唤出,我们当面询问便可知晓了。”棋肃羽喜出望外道。 “好个屁,卫儿现在全身经脉断了十之七八,我等耗尽大半功力也只换来他苏醒半刻。”古镜怒道。 “那令爱孙苏醒时可曾提到过家师?”棋肃羽忙问,他对古卫的伤势毫无兴趣,只想知道关于师父的消息。 “你想知道?”古镜嘴角阴邪地问道。但是棋肃羽管不了这么多,道:“还望前辈告知,晚辈感激不尽。“ “掌门危险,棋彦生,遗魂沼泽,活枯树下“古镜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棋肃羽听完陷入沉思,但是他还是无法从这些字段里得到准确信息。 “听说你师父在遗魂沼泽有一处洞府,不知可有此事?”古镜改上一脸和善,看着棋肃羽道。 “有是有,但是家师并不在那。”棋肃羽的思绪全然还在琢磨古镜刚刚说的古卫的话,竟毫不犹豫的承认了此事,说完才恍然过来,头上冒了些冷汗,虽然现在与师父并未居住在那,但那是师父重要的秘密,岂能轻易与人说出,当下后悔不已,又无法再改口了。 “很好,那你将那地方详细说出,我便不再为难你。”古镜和蔼道。 “没有家师应允,请恕晚辈不能相告。”棋肃羽立马拒绝了古镜的要求,心中却也明白,此事恐怕很难就此罢休了。 听了棋肃羽的话,古镜并未上火,而是向古炀使了个颜色,古炀立马会意道:“贤侄不要误会,我们只是关心本派掌门安危,并非有意窥私,贤侄若将地点画出,我们也好安排人帮着贤侄一起寻找令师,说不定即找到令师,也能找到我们掌门,岂不是两全其美。” “来时我便回去过遗魂沼泽,家师确实不在那里。”棋肃羽辩道。 “那卫儿提到了遗魂沼泽,你怎么解释?”古镜怒喝道。 “遗魂沼泽那么大,也许令爱孙所指并非是我与家师的安身之处啊。”棋肃羽道。 “不如你将地点画出,我们即刻派人查实。若你所言非虚,我们才好寻找别的线索,你关心你师父,我关心本派掌门,我们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不是吗?”古镜不死心道,他太想知道棋彦生是如何在遗魂沼泽安身落居的。 “恕晚辈不能从命。”棋肃羽拱手发歉道。 “好。” 古镜二话不说,屈指成抓,迅如闪电,向棋肃羽抓去。 第二十章:各派齐聚 棋肃羽见古镜又对自己出手,有了前面的教训,棋肃羽不敢有一丝怠慢,调起全身真气闪避。可惜这次古镜不再出手留情了,棋肃羽虽然功力尚可,但在这种老怪物的面前就如孩童一般,棋肃羽再难躲避古镜的攻击,胸口正中一掌,顿时口吐鲜血,体内真气翻涌,有些站立难定。 “大长老,不是说好等事情查实再做处置吗?”古炀忙出言相阻道。 但是古镜犹若未闻,又是一掌击出,棋肃羽赶忙施展命解术,原本翻涌胀痛的胸口,此时却是麻木一团,没有知觉,如痊愈了一般。但凭此术想要躲避古镜的掌击已是不可能了,于是他双手交叉护于胸前,硬接了古镜一掌。这次虽然断了两根肋骨,但是还未重伤,但人已经是摇摇欲坠,视物模糊,连意识也逐渐沉寂。 古镜见棋肃羽硬接了自己一掌居然未倒飞吐血而亡,颇为惊讶,当即脚下一挪欲再出一击。 “大长老,不可。”出声的正是古炀,他立马掠身挡住棋肃羽,又道:“现在事情还未明确,大长老切莫动气,若掌门师兄安然无恙,古卫师侄也并非棋彦生所伤,而您又将棋彦生的徒弟打死了,到时你我如何自处啊,那老儿的脾气古怪的很,与之结仇实为不智啊。“ 听了古炀的话,古镜飘动的须发才缓缓垂落,他与棋彦生有过数面之缘,还交过一次手,虽然是胜负未分,但是自己没有讨到过一点好,那棋彦生功法诡异,又擅长袭击,此番若是结仇,以后哪里会有安宁。 “小子,今天暂且饶你,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你休想离开我古伦派一步。“古镜狠狠道,然后一招手,进来两个侍卫,搀押着棋肃羽下去了。 就在棋肃羽被押下去之后又一个侍卫匆忙进来明德殿,单膝一跪,拱手喘着粗气报道:“启禀大长老,外面惊翎山、玖音阁、常空寺还有落鬼洞的长老各自带了一票人,要求见掌门。“ 古镜听报,先是松缓了一下气息,然后道:“先拦住他们一会儿,我与众长老商议之后再说。” “可……可是他们已经闯进来了。”侍卫吞吐道。 “混账,当我古伦派是什么地方。”古镜原本平缓下来的气息一下子又飙起来了,这几日因为古卫的缘故,这位平日里不喜形于色的大长老,却情绪波动的厉害。 果然,不过一会儿,门外便穿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人进入殿中。 “古镜大长老,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说话的是一位高大威猛的男子,散发随意一束,衣衫宽而旧,背上一柄巨剑,正是惊翎山二长老飞摇苍。 “摇苍老弟也是风采依旧啊。”古镜回道。接着,常空寺常明法师、玖音阁丝青萸、落鬼洞毒角糜也纷纷向古镜见礼,各方皆一派和祥。 “诸位平日都是难得一见,今日同来我古伦派,闯入山门,不知有何见教。”古镜扫视众人道。原本宽敞的内殿,此时却乌泱泱一片的人头,让古镜心中颇为不爽。 “见教不敢,江湖传言道我们各派掌门皆被棋彦生所害,今日来古伦派便是商量此事的,事态紧急,多有得罪,还望大长老多包涵。”说话的依然是飞摇苍,此地可能只有他的实力能与古镜抗衡,自然有他说话的份儿。 “既然是传言,那诸位听听便是了,何必如此大费周折。”古镜道。 “天下谁不知古伦派消息最灵通,我们各派只是屈居一隅,难免闭塞。另外听说贵派有一位叫古卫的弟子,曾随贵派古峤掌门一起拜会过棋彦生,并且生还回归了,我们各派的随行弟子可没有一个回来了的,所以我们更该前来讨个消息了。”这次是落鬼洞的毒角糜接过古镜的话头道。 古镜心中忿忿难平,古卫回到门派不过十日,这些人却早早得到消息,快马加鞭的赶来,看来门派中各派的眼线怕是已居高位了。 “毒兄消息可一点也不闭塞啊,连此事都知道,只可惜古卫现在昏迷不醒,不能给大家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古镜道。 “我们可以等。”玖音阁丝青萸手握青笛,冷冷道。 “阿弥陀佛,如此可能要叨扰贵派几日了。”一直沉默的常空寺长老常明道。 这些长老个个都是人精,若想三言两语将他们打发走那是断不可能的,可当下古镜也给不出什么让他们满意的消息,加上如今外界已经将各派掌门失踪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此时确实不能再起任何冲突,确定掌门安危,确保维持门内安稳才是最重要的。 “常明大师说哪里话,各位若不嫌弃,尽可住下,只是不要怪罪我古伦派照顾不周才好。“古镜也想明白了,这些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倒还好盯着些,而且他们肯定会联络在古伦派中的眼线,只要加强监视,定能除掉一大批祸害。 “古兄且慢。“飞摇苍见古镜正转身离开,赶忙叫住道。 “摇苍老弟还有何事?“古镜头回人不回的问道。 “来的路上听说棋彦生有一位弟子正在贵派做客,不知古兄能否将此人叫来与大家一叙。“飞摇苍道。看到飞摇苍说出了大家都憋着还没说出的话,顿时个个又来了劲头。 “是啊,古长老,听说此人深得棋彦生真传,在下也想见上一见。“毒角糜道。 “我也曾听说棋彦生在遗魂沼泽居然还有一处洞府,若能得棋彦生弟子亲口证实,也算奇闻一件了。“丝青萸附和道。 “阿弥陀佛,看古兄泰然自若的样子,莫非这棋彦生是委托他的弟子来贵派将此事交待清楚了?若是如此,还望古长老实言相告,免得我们为自家掌门无故担忧啊。“常明法师此一言,其他众人皆是双目烁烁的看着古镜。 “绝无此事。“古镜顿时否定,这位常明法师真是次次都在紧要关头一语惊人,让古镜颇感被动,自己白有一身好功夫,嘴上被人牵着走。眼看自己三言两语跟这些人也解释不清了,便眼神一撇,望向古炀,古炀会意,便将棋肃羽上门寻师的事情一一托出,众人才释疑。 “不管怎样,古长老也应该将此子叫来,大家有问提问,有疑释疑,心中才做得了数啊。”毒角糜道,众人皆附和。 也难怪众人对棋肃羽如此感兴趣,首先大家都未听说过棋彦生有什么弟子,比较这个人虽然跟他们打过交道,但是颇为神秘,大家对他知之甚少;再者,此人如今跟众派掌门扯上关系,众人不得不谨慎入微,不放过任何一条线索;最后则是关于棋彦生在遗魂沼泽有洞府的传言,遗魂沼泽一息必离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即便你武功再高,一息憋得再久,终究要离开,怎么可能还居住在那里,最重要的是各派典籍中都有记载过遗魂沼泽存在一种名为醒魂果的东西,服用之后能让人神魂清明,驱除内心繁杂,还有可能掌握传说中虚无缥缈的魂识之力,只是无奈遗魂沼泽太过凶险,这么多年来也没听说过有人得到过此神物,而棋彦生能在遗魂沼泽中生存,无疑给了众人莫大的希望,古镜也正是此想法,所以才会一直逼问棋彦生洞府所在。 “毒长老所言甚是,只是可惜此子一来便身体抱恙,已经卧床数日,可能初离故乡,行路劳累,又有些水土难服,此时怕是无法与各位相谈了。”看到各派声伐自家大长老,古炀赶忙出言相帮。 “我落鬼洞虽是用毒克敌,但是医毒同宗,在下或许能帮的上忙。”毒角糜又道。 “不劳毒长老费心了,敝派医术虽然不济,但是如此小疾还是治得了的,各位就请静候两日,待此子身体稍复,便唤来与各位相见吧。”古炀又道。 见古伦派死不撒手,大家也没办法,毕竟这是在古伦派,总不能强抢吧,只得点头同意,各施一礼,纷纷散去。 “去找古还,让他替那小子稍医治一番,不用多费力气,死不了就行。“古镜见众人已离去,便将本派其他人也一并叫退了,然后才对古炀说道,古炀当即点头应下。 “还有一件事。”古镜叫住古炀,古炀回过头迎着古镜的眼神,双方一会意,古炀便道:“大长老放心。” 古镜满意点点头,这才负手往内堂去了。 第二十一章:暂时脱身 感受到房屋周围轻微的脚步声,棋肃羽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被监视了,应该是软禁。于是他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是一枚精红的手戒,戒身柔光内敛,隐隐泛红,像躁怒的凶兽的瞳孔。 这枚手戒正是当日在素叶城遇到的那位前辈所赠之物,棋肃羽心里不禁嘀咕:就这么个小东西,如何能解除我在古伦派的危机?也不知那位前辈所言虚实,不过现在自己竟沦为阶下囚,又重伤在身,只能任人鱼肉。 不行,现在连师父的一点踪迹都未寻到,自己怎么能就此认命,必须寻机脱身,只要伤势痊愈,自己施展出天元诀,并非没有机会,那么当务之急便是尽快疗伤。于是他将石印收好,盘膝坐下,眼鼻心守一,体内真气缓缓流转,滋补着受伤的经脉血肉。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忽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棋肃羽一惊,赶忙散气收功,斜躺在塌上,手捂胸口,佯装痛苦昏死的样子。 吱呀,门被打开,进来两个人,棋肃羽并未睁眼,只是听脚步声应该其中一人是古炀。心中不免失望,若来的是两个武功低微的侍卫,他还有信心一搏,击倒两人,逃生出去,可来人却是古炀,他是古伦派的长老,虽然未见过他出手,但是肯定不差,想想自己在大长老古镜的手里三个回合都走不出,这古炀可能弱点,但是也弱不了多少吧。但是机会可能只有一次,怎么办?棋肃羽脑中飞速翻动着各种想法和可能。 “就是此人了,古还师侄,记住大长老吩咐的,无须尽力,死不了就成。“古炀对另外一人道。 那个名叫古还的人恭敬回了个“是“。 “那你先诊治一番,我还有要事在身,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人来找我。“古炀又道。 “恭送师叔。“古还施礼送走了古炀,然后行至塌前,看着昏迷状的棋肃羽道:”硬挨了祖父两掌,居然还能活下来,命可真够大的,不过也就是多活两天了。“ 听到古炀已经离去,棋肃羽心中自然大喜,此时却还是不动声色,他还想等,等古炀走远一点,等古还凑近一点。 “咦,这脉象不像是身受重伤啊,只是一点气血上浮,真气散而不凝,稍息时日便可痊愈了,古炀师叔还让我来治什么?“古还把了把棋肃羽的脉,很是惊讶地自语道,光把脉象并无大碍,那就看看伤处吧。古还站起身来,又弯下腰去欲拉开棋肃羽的领口,检查掌伤。 “你……”古还还未来得及拉开棋肃羽的领子,忽然一只手砍在他的耳后。顿时古还想说的话又吞回去了,两眼一黑,倒在塌下。 仔细听了一下附近并没有人走动的脚步声,棋肃羽才放心大胆地走出门去,然后飞身上屋顶,寻找最佳的藏匿点,只待天色再暗上一些,便可以寻机逃走了。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挨了大长老两掌的人,刚刚还被人搀着走,这会儿人已经不知躲到何处去了。 “荒唐。”古镜一掌将桌角给拍了,看着躺在床上的古还,两腮都气鼓了。 “棋彦生的弟子连伤我两爱孙,这笔账,我必须要跟他算清楚。”原来这古还竟然也是古镜的亲孙子,虽然受伤不重,但也昏迷了这么久,古镜作为古伦派的大长老,多少年来都是人家对他毕恭毕敬,今日却两个爱孙齐齐送进了回春阁,他感觉自己的身份受到了侮辱。 “传令下去,紧急戒严,收紧所有进出口,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古镜对古炀道。 古炀麻溜的领命走人,古还受伤昏迷,他也有一定的责任,此时只愿能尽快抓到棋肃羽,给大长老出口气,要不然依大长老的性子,以后可有得小鞋穿了。 一时间,整个古伦派像是炸了锅似的,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从山顶到水底,寸寸搜寻。 “去看看,古伦派发生了什么事,搞出这么大动静。”飞摇苍对身边的弟子吩咐道。 那名弟子回了个“是”,然后一拱手,便退出了庭堂。其他各派也是如此,见古伦派这般大张旗鼓,虽然不明所以,但肯定不是小事,都想着不惜联系藏在古伦派中的暗线,也得弄清楚发生究竟了什么。 “棋彦生的徒弟跑了?”毒角糜听着来报弟子的话,疑问道。“我就知道古镜没一句实话,看来我得邀上其他几位长老找古镜去要个说法,嘿嘿嘿。“毒角糜想到一会儿古镜那张难看的脸,便不由地笑出声来。 明德殿上,毒角糜阴阳怪气地对古镜说道:“古兄,我没记错的话你白天跟我们说的是那小子身体有恙,卧床不起,怎么才到晚上人就不见了?莫非是古兄将他藏起来不想让我们见到?“ “诸位,人是在我古伦派丢的,我就是掘地三尺也给他找出来,送到大家面前。现在麻烦诸位先请回去,等我消息。“古镜虽然心中郁愤交加,但还是和气地说道。 “阿弥陀佛,古长老是一诺千金的人,大家无须疑虑,咱们尽管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古长老定会将那小子带到我们面前。“常明法师如此一说,气氛才松缓了许多,大家你言我语相互劝慰,都赞叹古镜的名望和人格,其实都是说给古镜听的。 而古镜听了常明法师的话,脸上已是一片青紫,因为照常明法师所说,自己就得在明早之前找到棋肃羽,否则便是失信之人,他原本是想拉下脸来延长些时日,但是想到棋肃羽即便能逃走,也不可能伤势痊愈,也就意味着他必然还在古伦派中,只要他还在古伦派,那么就不存在找不到的问题,一夜的时间或许都还有余了。 可他似乎忘记了,棋肃羽是棋彦生的徒弟,棋彦生是顶级的刺客杀手,他教出来的弟子若想藏起来,又岂能轻易被人找到。 第二十二章:又入虎口 一夜不长,眼看寅时将过,坐在明德殿的古镜再也淡定不了了,他望了望古炀,道:“寻了几遍了?” “回大长老,第四遍了。”古炀苦涩回道。 “他绝对没有逃出去,可是为什么还没找到?”古镜满眼充斥着焦虑,又道“通知下去,搜寻范围扩大到外三里,务必要在巳时之前抓到他。”要是巳时之前还找不到,他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其他几派的长老。 “我也相信如大长老所说,此子绝对没有逃出我古伦派,但他师从棋彦生,必定也是擅长隐匿之术,加上现在天黑无月,更是难以找寻,何不先派人把守好各个出口,待明日天亮再搜寻,他自然躲无可躲了。”古炀劝道。 古镜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自己当时气在心头,便默认了其他各派长老所说的,在早晨之前抓到棋肃羽,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焦躁气郁了,可事到如今不倾力搜寻还能怎么办。 “嘶”古镜忽然若有所思,思有所得。一招手,将古炀唤过去,附耳轻声说了些什么,古炀听后也是愁容一展,好像古镜说的话里面带了蜜似的,连连点头,笑着退去。 “各位师兄弟们,大长老有令,今夜到此为止,不搜了,大伙都受累,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再搜。“古炀对众弟子吩咐道。 众人听言都是喜出望外,只是一会儿,便散了干净。 “不是说要搜到那小子为止吗?怎么突然又说不搜了?“几名古伦派弟子一身疲惫的往寝室去,边走边聊着。 “我倒觉得大长老的命令是正确的,这大晚上怎么搜得到,那人随便窝在什么角落或者假扮成咱们古伦派弟子,咱们也无从找起,不过只要到白天,那小子就无处遁行了。“然后顿了顿,又说:”你们不知道吧,古卫师兄刚才醒了,大长老现在肯定在回春阁忙着照顾他呢,哪里有闲情管那小子。“ “也是,你说也真是奇怪,古卫师兄原本是陪着掌门出去的,现在他回来了,掌门却没回来,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咱们也管不了那么多啦,既然现在古卫师兄醒了,这些问题总归都会解决了。“ 几人说完便哈欠连连地各自回寝了。却没有注意到廊桥的横梁上正附着一人,将他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得收入耳中,此人便是躲了一晚上的棋肃羽。 “原来古炀一直在骗自己,那名见过师父的叫做古卫的古伦派弟子竟早就返回门中,听他们所说这古卫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此时才苏醒。如果说他是随古伦派掌门一起外出,那么他面见师父,必然是古伦派掌门有事相传,而古卫身受重伤,古伦派掌门至今未归,吉凶难测,那么师父呢?师父是不是也遇到了什么危险?“棋肃羽脑中飞速思索着。 回春阁内,古镜坐在古卫的床边,满脸倦容。自从出关知道古卫受伤后,古镜就没有睡过一个安心觉,即便他武功卓绝、内力深厚,但毕竟年纪大了,加上掌门失踪,门派内事务繁杂都要他处理,更是令他心力交瘁。忽然房门吱呀一下打开,古炀走进来,道:“禀大长老,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弟子们都回寝休息了。” “很好,这些天大家都累了,你也早些休息去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古镜睁了睁瞌睡的眼皮对古炀挥挥手道。 “大师兄,您也该好好休息了,卫儿既然已经苏醒,您也可以安心一点了,总会越来越好的,这里我会派古存和古逢师侄把守,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古炀看着古镜面黄困乏的样子,实在心有不忍。 “你说的对,卫儿一定会好起来的,光古存和古逢两人把守还不够,在安排两位师侄过来。我得回去调制一些内伤药,希望卫儿能康复得快些。”古镜站起身来对古炀说道。 “您就放心去休息吧。”古炀拱手劝道。 “嗯。”古镜点点头便出门去了。 不过一会儿,又有四人从阁门进入,见到古炀,齐齐鞠礼:“拜见师叔。” “嗯,今夜你四人把守回春阁前后门,一定要打起精神,保护好古卫师侄的安全。”古炀扫了四人一眼,吩咐道。 “是,师叔。”四人又行礼送离古炀。此四人便是古存、古逢以及古炀安排的另外两名看守弟子,都是门派中的三代弟子,个个武功非凡。 “你二人守前门,我与古逢师弟守后门。”古存对另外两名弟子道。那两名弟子点头应下,老老实实往前门去了。而古存和古逢则走到后门去了。 经过半个晚上的不停搜寻,古存和古逢都是哈欠连连,无精打采。 “师兄,这眼看都将过卯时了,应该没事了,咱们不如歇歇?”古逢对古存道。 “我也正有此意,大长老也太偏心他这宝贝孙子了,还得我们四人给他看守,我等在门派中也算有头有脸的,如今却让我们当个看门的。”古存不满道。 “索性懒得管他,反正前门有两位师弟把守,即便大长老来查验,咱们听到动静醒来便是。”古逢附和道。两人打定主意,便开着门外的石墩瞌睡起来。 就在他们鼾声渐起之时,一道人影从屋顶轻悠悠飘出,无声落地。飞速两掌,将古存和古逢拍晕,然后小心翼翼打开门,闪了进去。这人影正是棋肃羽,他知道古卫在此养伤,而且已经苏醒,便决定前来打探,希望能从古卫的嘴里得知师父的消息。待他潜入回春阁后,果然里面没有一个人影,他原本还担心会有埋伏,看来是多虑了。阁中东面放着一张床榻,上面躺着的想必就是古卫了,他一步步靠近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每靠近一步,心神便紧张一分。直到揭开床榻上的帘帐时,不禁大惊失色,这躺着的不就是古伦派大长老古镜嘛。 看到床榻上古镜的脸庞,棋肃羽顿时惊觉上当,但为时晚矣。 第二十三章:沦为赌注 “这次看你往哪儿跑。”躺在床榻上的古镜阴邪一笑,屈指成抓向棋肃羽抓去。棋肃羽惊而不慌,双脚一蹬地,往后退去,欲夺门而出,不料门却先打开了,从外面冲进来七八个古伦派弟子,将他团团围住。棋肃羽此时想逃,已是绝无可能了。 “小子,我劝你还是乖乖就擒吧,免得吃了苦头,但是你击晕古还的这笔账,我还是要跟你算清楚。”古镜双拳一握,狠狠说道。 “要我束手就擒也无不可,我只想知道跟随古伦派掌门外出的弟子是不是真的已经回到门派中,是不是真的苏醒了过来。”棋肃羽决绝道。 “你就这么想知道你师父的消息?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古镜问道。 “家师于我如亲父一般,他老人家的安危自然比我的小命重要多了,还望大长老如实相告。”棋肃羽恭敬道。 古镜这人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最护犊子,自然也极欣赏孝顺之人,当下也对棋肃羽少了些许敌意,当即心头又生出一个新的想法来,便道:“好,那我就告诉你。卫儿醒来后只说了一句话‘遗魂沼泽,活枯树下’,别的就没有了。” 棋肃羽将信将疑,道:“此话何解?“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我怎么知道。“古镜瞪着眼睛道,似乎对棋肃羽的怀疑有些气恼。 “晚辈还有一事请教,为何大长老初见晚辈便大打出手,晚辈自问没有对大长老失礼过。“棋肃羽又问。 古镜有些尴尬,显然他击伤棋肃羽是为了给古卫报仇,但是自己作为长辈,确实有些过分,经过这几天的考量,古镜觉得让棋肃羽活着,甚至让他离开古伦派,其实用处更大,因为棋肃羽也许可以引导他找到掌门,再不济也能找到棋彦生在遗魂沼泽生存的秘诀。当即故作歉意道:“昨日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不对,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看你伤势也好得差不多,即日你便离开古伦派,寻你师父去吧。“ 棋肃羽大喜过望道:“大长老此言当真。“他原本以为古镜会对他不利,却不想竟然愿意放自己走。 “大长老此言差矣。“门外忽然一人插入话局,进来一看,不是其他各派掌门还能有谁,说话的正是落鬼洞的毒角糜,他们早接到消息说古镜已经抓到了棋肃羽,赶紧过来扑个正着,免得古镜又生什么推脱之辞。 “古兄,咱们不是说好,让我等也见识见识这位棋公子的少年英姿嘛,要不是我们来得巧,恐怕又白等一场了。“飞摇苍笑着道。 古镜急着让棋肃羽离开,就是怕各大派都盯上棋肃羽,可如今已然来不及了。 “棋公子就在这,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古镜避开话锋道。 听到古镜发话,几派长老纷纷发问,顿时场面嘈乱,都想让棋肃羽回答自己的问题。 “各位!各位!请听我一言。”毒角糜大声道。“咱们这样瞎问,人家也不知道该回答谁,要我说咱们不如比试一场,派出高低,谁要是赢了,这小子就是谁的。” 他这个建议自然让飞摇苍满意的很,飞摇苍自问在场的除了古镜能与之一较高低,其他人他可不放在眼里,至于别派几位长老自然是谁也不服别派的谁。 “阿弥陀佛,贫僧虽是佛门弟子,但身在江湖也是身不由己,既然大家都同意,贫僧也只能从众了,只不过贫僧也有一提议。”常明法师站在最后,声音却也一点不小。 “法师请讲。”古镜道,事已至此,他只能顺其自然再择机而动。 “若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比,那没有意思,耗时长不说,还可能伤及无辜,不如让下一辈的年轻弟子来比,这样也不伤和气,就当以武会友,加深一下咱们各派之间的感情,诸位以为如何。”常明道。 众人一听,莫不点头,各自暗忖:让年轻弟子比试,即便输了也不伤大雅,若是自己堂堂长老输在别人手里,那可相当难看了。 商量好之后,众人便一齐出了回春阁,准备安排起比试的事宜。 “且慢。”棋肃羽突然道。 众人一回头,看到是棋肃羽出声,便停下脚步,待他说话。 “此次比试与晚辈切身相关,不知众位前辈可允晚辈一言。”棋肃羽道。 “有话直说。”飞摇苍道。 “晚辈也想参与这场比试,而且若晚辈能侥幸得胜,则众位前辈便不再阻拦,任晚辈离去。”棋肃羽道。 想不到棋肃羽会来这么一出,各派长老包括古镜也是一愣。 “若你真能赢了各派弟子,我便助你离去,看谁敢拦。”飞摇苍性子豪爽,看到棋肃羽如此魄力,不由赞叹道。即便飞摇苍这样说,其他人也并无异议,在他们看来,棋肃羽伤势都还未痊愈,哪怕痊愈也绝无获胜的可能。 为了节省时间,大家初步商定比试规则是一局定胜负。五大门派各派出一名年青弟子,加上棋肃羽,正好六人,按抓阄的办法,挑选对手。六进三之后,会有一人面临无对手的福利,可直接待另两人决出胜负,再与胜者比试,虽然有些弊端,但好在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毕竟谁为输者鸣冤,就好像显得谁怕输一般。 由于各派都是着急前来古伦派,没想过会有比试这么一出,所以都没有随带本派最杰出的年青弟子,这看起来是让古伦派捡了个便宜,其实不然,因为古伦派的武力排诸派之末,若论单打独斗,各派都未将古伦派放在眼里。 不多一会儿,人选也已敲定。惊翎山派出的是飞逐云、玖音阁的丝凰茹、落鬼洞的毒罗乌、常空寺的常在、古伦派的古尚。这几人都是各自门派中的佼佼者,彼此也都知名知底的,若这次能赢下比试,对这些年轻弟子来说,无疑自己的名字将打出五大门派,也意味着响亮四方了。 唯独棋肃羽,大家对他还是一无所知。 第二十四章:束华音咒 只是一场规则简单的比试,众人却颇有兴致,纷纷赶到广场观战,古镜拿出五根写着各派年轻弟子和棋肃羽名字的竹签,每根竹签大小形色一致,在桌面上一字排开。各派长老也不怕古镜做什么手脚,一方面也相信古镜作为一派大长老不屑做这种事情,二来即便做什么手脚也无所谓,反正除了棋肃羽大家都不熟悉外,其他几人都是难分伯仲的实力,任凭对手是谁,若没有奇招,很难取胜,所以没有作弊的必要。 虽然是一些年轻人的比试,但是气氛仍显得有些紧张,毕竟这胜负也算关乎到门派的面子,而且像这种各派齐聚的比试,平时也很少得见。 广场是青石铺就,方圆两百余丈,中央又竖着数丈高的白玉龙柱,观台上一一端坐着各派长老,弟子们便只能簇拥在其后和周边了。而各派参战的年轻弟子以及棋肃羽则散立于台前。 古镜看了看日头,心中琢磨着应该快过辰时了,便站起身来,气运喉间道:“诸位,我看时辰不早了,咱们尽快开始吧。”声音清爽朗雅,竟似耳边温语,其他各派长老心中不禁寻思:这古伦派大长老功力着实了得,将真气附于音上,再控制音入人耳中,非常人可为。古镜看着所有人面露惊疑的样子非常满意,又对棋肃羽几人道:“桌上的竹签上写着你们各自的名字,你们谁先抽,我就将他的名签先拿出来,免得抽到自己了。“ “咱们都是出自大派,平日也亲近惯了,这位棋兄远道而来,自然要先于客便,不如让棋兄先抽吧。“古伦派的古尚和气道。 其他几人也是自负的很,并没有否定古尚的意思,便都让棋肃羽先抽,棋肃羽也懒得跟他们墨迹,看到古镜拿走了自己的竹签,二话不说随手在台桌上拿了一根名签,然后递给古镜。 古镜接过名签,看了看,念道:“丝凰如。“站在最右位的青衣女子灵眸一动,点了点头,迈出一步对着棋肃羽拱手并未多说什么。“棋肃羽回了一礼,两人又安静站好,等抽签完毕。 接着是毒罗乌抽到与古尚对决,飞逐云抽到与常在对决。只需三人抽签,对手立定,古镜给了古尚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便吩咐棋肃羽几人稍作休息,准备比试。 由于棋肃羽是第一个抽名签的,自然他与丝凰如最先比试,不过在众人眼中,棋肃羽已是必输之局了,要说蛮力,丝凰如一介女流自然比不过参与比试的任何人,但是玖音阁的拿手功夫是驱音伤人神,是将对手从内向外击溃,即便没有被她击败,也是精神受创,比肉体的伤痛难熬百倍,而且极难恢复,像棋肃羽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又是初出茅庐的小子,自然是不知道玖音阁的厉害。 随着一声“呜呜“的角号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广场中的棋肃羽和丝凰如,二人早已准备妥当,听闻号声响起,又是互相作礼,拉开一段距离,便是开始了。 棋肃羽站立不动,他认为与女子对决,自然是让人家先手,这是礼度问题,可奇怪的是丝凰如并没有急着亮兵器杀上前来,而是从腰间抽出一支玉笛,吹起曲子来。这曲子听倒是好听,清脆悠扬,缓缓如随风卷云,急急如山溪溅石,让人如身临空山雨竹中,棋肃羽不禁赞妙! 相比起棋肃羽的若无其事,广场上其他弟子则不同,纷纷是面露苦色,紧捂双耳,仿佛听到魔音难调一般,观台上的几位长老倒也无事,只是奇怪棋肃羽为何也安然无恙的站在那,毫不受这音攻的影响。玖音阁长老丝青萸则更是,任她如何猜测也不明白棋肃羽怎么就没有哪怕一点难受的表情,原因可能只有两个,第一,棋肃羽的功力与众位长老一样深厚,可以运气塞耳,不为外音所动,但这显然不可能,他要是有这功力,想逃出古伦派不在话下;还有第二种就是他的精神意志强大无比,任何针对精神上的攻击都于他无效,但这也绝不可能,若真有这样的人存在,那自己修炼的一身功夫岂不是毫无用处。 “你赢了。“广场中一直吹奏玉笛的丝凰如气虚神糜的对棋肃羽道。 “姑娘还未出手,怎知我赢了呢?“棋肃羽莫名其妙道。 丝凰如眼中有些气恼,也懒得跟棋肃羽再言语,自顾转身走了。其实她是真气空竭,急着打坐恢复体力。刚才她一上场便使出玖音阁的绝招——束华音咒,想要一招制敌。 按常理来说,只要听到此音咒之人,必定身形难动,犹如痴癫,神颠魂倒,不堪一击,当然,这也是相对于施咒与受咒之人功力而定,就现在来看,在场的除了几派长老,其他弟子功力尚浅者,已然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强者如飞逐云、常在、毒罗乌等人,也是运转真气强护神魂,倒还坐怀不乱,这也是因为音咒并未直接攻向他们,只是余波而已。 让大家最想不通的就是棋肃羽,正面扛咒,仍安然无恙,偏偏还透出一副欣赏享受的模样。丝青萸见他这模样,早有一百个想将他抓住一探究竟的冲动,其他各派长老也无不如此,要是能掌握棋肃羽抵挡音咒的秘诀,以后再也不用将玖音阁放在眼里了。 “此局棋肃羽胜。”大长老古镜判决的声音又悠悠扬扬散开来,声音依旧洪亮清雅,原本被音咒波及得魂不附体的弟子才眼神逐渐清明,不明所以的看着空荡荡的广场,竟不知谁输谁赢,跟断片儿了似的面面相觑。 “下一场,飞逐云对常在。”古镜说完,扫视一周,坐了下来,号角声也随之呜呜响起。 “咻咻“两道人影突兀出现在广场上,正是飞逐云与常在,二人对立作礼,皆是面色凝重,然后各自退后几步,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第二十五章:半场结束 “呼“地一阵逆风突兀卷来,广场上砂石齐飞,只见飞逐云先动,弓步前冲,打出一招袖里拳,在他对面的常在则一副不惊的模样,双手合胸,缓缓向前一推,变掌为抓,正好抓住飞逐云的袖里拳,再偏身一侧,右肘击向飞逐云的后背。飞逐云见招亦不慌,弯身后仰,躲过肘击,又飞起弹腿,踢向常在的太阳穴。常在则肘击不撤,直接抵向飞逐云的弹腿。看得出前一回合两人都有互探之意,而后一回合,都是使了些力道的,两人拳脚之间眨眼已过数十招,但是高下难判。 飞逐云使出的功法明显是倾向身法攻退,而常在却是佛门护体神功,坚如磐石。两人你攻我守,虽然招式各有精妙,但已是观之无味。对战双方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如此下去怕是要打到一方力竭,才能分出胜负,但显然不能这样,必须使出绝招才有致胜的可能了。 果然,两人想到了一块儿,对击一掌,借势翻退。飞逐云抽出绑在背上的巨剑,“铿“得一声掸在地上,然后拖剑急攻。常在虽面色如常,但是已然运起全身真气,右手为拳,左手为掌,这便是常空寺的镇派绝技——沱拳帷掌,拳为攻,掌为守,掌催拳攻,拳护掌退。 飞逐云借助身法的速度,瞬间抵达常在眼前,右手拎起巨剑向常在横扫而去,磅礴的剑气如骇浪翻涌,常在飞身而起,双腿一缩,右拳从腰间发出,直直击向飞逐云的面门,招式简单凌厉。飞逐云横扫未果,旋剑而上,身子也借着惯性一冲而起,在空中打转,然后双手挥剑,斜斜地向常在腰身砍去。面对如此杀伐滔天的剑气,常在不禁露出一丝惊容,运气于掌,对着砍来的巨剑剑身用力一拍。“当”得一声,打偏了剑势,藏在掌下的重拳忽的出现在飞逐云胸口前,飞逐云却毫不闪躲,巨剑举于头顶,面中露出狰狞,调动起全身真气,向常在劈去。 “这就是惊翎山的惊鸿斩吗?果然有万夫难挡之势。”一位古伦派弟子看着飞逐云的劈剑势,不禁失声。 旁人都领略到的凌厉剑势,常在就更不用说了,此时摆在他眼前只有两个选择,一是重拳击在飞逐云胸口,重伤对方,但无力回避对方劈下的巨剑,自己可能会被斩成两半;二是强行收拳,全力躲闪劈下的剑势。他万万想不到飞逐云会是这么个狠角色,毫不犹豫地作出伤敌一千,自损五百的狠招,刚刚飞逐云留出一个破绽,实则是引诱自己上钩。 确实,攻势一出,再难收回,惊翎山的惊鸿斩确实是制敌大招,但是难在锁定对方的身形,如果实力相当,而对方又有所防备,那惊鸿斩便很难得手,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对方出重击,身形难动之时使出此招。 而飞逐云也并没有置他于死地之心,并未加快攻势,因为常在败局已定。常在也心知肚明,再容不得一丝犹豫了,当即强撤重拳往回,击向自己的左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心里一紧,这常在也不可谓不狠,眼看光靠身法难以躲避剑锋,当机立断重拳击向自己,借助自己重拳的冲击力,迫使自己的身子斜退,虽然这样也是会另自己重伤,但好歹还有保命的可能。 轰隆一声,巨剑带着汹涌的剑气劈在地上,顿时在广场的青石上留下一条十数寸的沟痕,也幸好古伦派财大气粗,广场上铺的青石都是青莽石,不但坚硬无比,而且大大小小的划痕沟裂都会随着时间推移自动复原,若非如此,这广场怕是要被飞逐云这一间劈得乱七八糟了。 就在大家都松了口气,以为常在终于躲过此击的时候,一个眼尖的人叫道:“快看,地上有块肉。“众人纷纷细辨之下,果然在石灰中看到一块巴掌大的血肉,不由得再望向常在,皆吸了口气。常在的右肩上一团血糊,此时他左肩受自己一拳,右肩受飞逐云一剑,加上真气消耗大,以致萎靡非常。 “小弟下手不知轻重,常兄海涵。“正是飞逐云,收起巨剑,赶到常在的身前,作了一礼,随后从身上掏出一个药包,撕开后倒在常在的右肩上,想来止痛疗伤的效果不错。常在才慢慢缓了口气,对飞逐云道:”你我比试一场,本就尽力而为,况且刀剑无眼,何来怨言,惊鸿斩果然名不虚传,小僧佩服。“ “此局,飞逐云胜。“古镜见比试已毕,站起身宣布道。”下面是毒罗乌和古尚对决。“这场比试是古镜比较在意的,比较古尚是自家弟子,又是主场,可千万涨点脸面才行。 随着号角声刚落,毒罗乌和古尚便出现在广场上,唯一有些奇怪的是毒罗乌刚才还是一身劲装,此时却换上一件黑乎乎的大袍,二人依旧作礼而退。 古尚显然急于在众人尤其是大长老古镜面前博点好彩,退后五步后立马运转全身真气,挥出一掌,朝着毒罗乌击去,而毒罗乌走出第五步,还在迈出第六步,仿佛对身后古尚的攻击毫无察觉。 古尚也是奇怪,虽然他是想趁毒罗乌不备,攻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毒罗乌没有丝毫戒备,难道有诈?想到此处,古尚不禁冒出一滴冷汗,但是箭在弦上,掌已出半,此时撤回岂不是对方还没动手,自己就输了半招?那不是辜负了大长老的厚望吗?不行,不能撤掌,古尚不但不撤掌,反而将真气多灌注了几分。这是,毒罗乌才仿佛后知后觉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已经近到眼前的古尚,无动于衷。 一掌,结结实实得打在毒罗乌的背上,毒罗乌飞出数丈远,倒在地上,然后艰难爬起来。古尚看自己一击得手,得意得看了看观台上的古镜,却发现古镜的脸上并没有写着“欣赏”,却好像是“白痴”两个字。古尚不明白为何大长老会做出此副表情,只觉得手掌有些发麻,低头一看,竟发现手掌已经一片黑紫,丝丝黑线顺着血管蔓延得越来越快,当下心头大惊,怒斥毒罗乌道:“你怎么可以用毒?” 毒罗乌擦了擦嘴边的血迹,道:“你可以背后偷袭,我为什么不能用毒,而且我落鬼洞本就以毒扬名,我不用毒难道跟你对拳头吗?” 古尚不禁语塞,自己为抢先机,先做了小人,未有得逞也就算了,还中了对方的毒,而且这毒看着可不寻常,只是三两语的时间,整个右身都渐渐麻木了,再拖延下去没有解药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此刻怎能自放身段去求解药,应该去夺才行,看毒罗乌现在有气无力的样子,即便自己半身不遂也能制服得了他。 当即赶忙先点住右身穴道,延缓毒气蔓延,然后咬牙一蹬,人已蹦向毒罗乌面前。看着毒罗乌有些惊恐的眼神,他才放心,但是想起刚刚自己一掌打在他背上中了毒,料想是毒罗乌穿着的那件黑大袍作怪,于是不再沾碰黑袍,直接一手锁住毒罗乌的脖颈,道:“将解药拿出来,我就放了你。” “你放了我?笑话,哈哈哈哈……”毒罗乌原本略带惊恐的表情,忽然就变换成一幅阴邪嘴脸,身形一震,真气浩浩荡荡得扬洒出来,将古尚抓住自己脖颈的手轻易挣脱,退后两步,看着古尚,哈哈大笑。 古尚被这突然转变的一幕弄得发愣,再看自己左手的时候,竟也跟右手一样中毒了,原来毒罗乌穿着黑袍,只是个幌子,而作出惊恐表情也是引诱古尚坚定攻击自己的决心,以便让自己再次染毒,而自己连毒源是什么都不知道。 “此次比试毒罗乌胜。“就在古尚忿悔不已之时,想起了古镜宣告胜者的声音。”虽然这次比试不限什么规则,但毕竟只是比试,并非生死对决,两位还是点到为止,切莫伤及性命与和气。“古镜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这是给古尚讨解药来的,他怕再晚一点古尚就全废了。 毒罗乌自然也听出了古镜的意思,掏出解药扔给古尚,临下场时还不忘说一句承让,气得古尚面色铁青。 “上半场的比试到此结束,大家中午先稍作休息,下午再继续。“古镜说完没什么停留就离开观台了,各派也都随之散去,留下一些古伦派弟子还在回味和试演刚刚观看到的招式。 棋肃羽倒是毫发无伤,连根手指头都没动就赢过了第一局。但是刚才他也看到了,飞逐云和毒罗乌绝非好对付的角色,不但心计过人,出手更是果断,还是要好好调养,尽量保持到最好的状态。 第二十六章:抽到空签 打坐调息了一阵,不知道是不是修炼天元术的原因,真气运转的速度竟是以前的数倍,不但出招迅速,真气呼之既出,而且修复经脉伤势也是极快,当日受古镜的掌伤如今已是好得七七八八了,难怪素叶城里遇到的那位前辈愿意花费多年来研究这种修炼方式。 正思索着天元术的妙处,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棋肃羽下塌一看,正是送饭的古伦派弟子,而大门两侧依然守着四个侍卫,可能暗地里还有高手隐藏也难说,不过棋肃羽暂时也没有逃走的打算,一来古镜已经答应放他走,二来此次比试各大派都有参加,看起来还算光明正大,若是自己能赢得了,也能多结识些朋友,以后寻找师父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送饭的弟子将两碟简单的素菜随意摆在棋肃羽面前,仿佛颇不待见他似的,看来自己跟古伦派有些积怨了。 “大长老吩咐,吃完就到广场上去,时间紧得很,不要误了。”送饭弟子捏起盘子来,不等棋肃羽回话,人已出了门。 棋肃羽也不理会,顾自吃了几口,很是寡淡无味,用筷子在碗中翻看了一下,竟只找到几片煮的发黄的白菜,饭粒粗硬,如同嚼蜡,莫非连那掌厨的弟子也对自己怨念不浅。 棋肃羽苦笑一声,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舟之遥做的菜,那才是人间美味,于是一边回味一边吃,却也将饭菜扫的精光,其实也是饿得。 片刻用完饭后,棋肃羽便推门赶去广场,门口四个侍卫也形影不离的跟在身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保护他的呢。就这么一路被“护送”到广场上,果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不过古镜和其他几派长老弟子均还未到,想来这些人必定是踏着最后的时限才会出现,让所有人都等着他们,然后造成一种众星捧月似的样子,来彰显其大派或是重要人物之风度。 所幸并未多久,人就到齐了,看着之前或重伤或气虚的丝凰如和古尚、常在等人,现在都是神采奕奕,想来各派皆有不少灵丹妙药,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上半场胜者到观台前来抽名签。”古镜又使出气绕音的本事,环扫一周道。待得棋肃羽、飞逐云、毒罗乌都走近前来之后,古镜才对三人道:“由于你们是三人,不好如何安排对决,这里有三根名签,有两枚上写了”战“字,还有一枚是空的,抽到”战“字的自然就是上场比试,若是抽到空签,那就恭喜你可免一战了,你们谁先来。”古镜话音刚落,飞逐云和毒罗乌便不分先后,赶紧伸手抽了一枚名签出来,这三分之一的几率可以免一战,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了,此时可顾不得什么让棋肃羽这个客人先选的礼节。 看他们两已经抽了,棋肃羽两手一摊,意思是自己别无选择了,而是静静等待飞逐云和毒罗乌的结果,两人其中之一抽到空签,那么剩下的自然就是跟棋肃羽对战之人了,不过他们两人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多好看,难道两人都没抽到空签? “亮出名签吧。”古镜看飞、毒两人磨磨蹭蹭,不禁催促道。果然,两人将名签一反,豁然一个血红的“战”字写于其上。 “既然你俩都抽到的是”战“,那棋肃羽自然是空签了,你们准备准备,打一场吧。”古镜又望了望棋肃羽道:“你小子可真走运。”棋肃羽也不知作何语,只能一笑。 飞逐云和毒罗乌也不爽地看了一眼棋肃羽然后毅然上场,不只是他们不爽,所有在场之人都非常不爽,从开始比试到现在,棋肃羽连手指头都还没动过,心里虽然不爽,但是眼神还是随着飞逐云和毒罗乌转向广场上,在他们看来,最终胜者定是这两人之一,棋肃羽只是一时走运,总会有被收拾的时候。 有了古尚的前车之鉴,飞逐云可不敢轻易靠近毒罗乌的身周,上场便抽出巨剑,远远得劈砍。而毒罗乌不但用毒厉害,手脚功夫也不赖。 只是与飞逐云比,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有些差距,所以毒罗乌一边苦苦避让,一边想办法期近飞逐云,寻找下毒的时机,可纠缠半刻,除了白白耗费真气,完全找不到飞逐云的破绽,而自己只要稍一懈怠,便是剑气萧杀而围,险象环生。 打得正酣时,毒罗乌却一脚蹬地,暂离战圈,从袖中滚出一颗黑色的丹药,不待飞逐云攻势到来,就已迅速放入嘴中,咕噜一声吞下,接着听到一阵骨骼爆裂的咔咔声,原本瘦骨嶙峋的毒罗乌,瞬间身形暴涨,高有八尺,看着飞逐云横扫而来的巨剑,轻松一个弹跳就躲开了,然后凭空打出一拳,真气脱拳而出,拳势如千斤巨石一般轰来,其速度和力量居然随着身形暴涨也相应增加了不少,丝毫不落飞逐云了。 场下的弟子,包括除落鬼洞的各派皆睁大了眼睛看着毒罗乌,早就听说落鬼洞炼制出一种丹药,能瞬间提升人的速度和力量,弥补了落鬼洞门人因研究毒物而弱下内外功法的不足,今日果然应验了,不过看毒罗乌的神态动作,好像神智并非完全清醒,双眸间散发着丝丝恼躁之色,这丹药怕是仍存不少弊害。 面对已经与自己不相上下,却有些神志不清的毒罗乌,飞逐云不再担心他会使毒了,于是将巨剑一扔,大吼一声,上衣飞碎,露出一身滚滚肌肉,冲将上去,与毒罗乌所化巨人扭打在一起,好像近身肉搏才是他最擅长也是最喜欢的比斗方式。 显然,毒罗乌虽然获得了突来的速度与力量,但终究驾驭不熟,空有蛮力,遇上飞逐云这种豪气铁血又擅长力博的人,气势渐渐被压了下去。再看飞逐云却愈战愈勇,把比自己高一大截的毒罗乌打得踉踉跄跄。 最终,飞逐云也没有给毒罗乌下毒的机会,然后听到轰得一声,毒罗乌终于药力衰竭,气力难继,倒在地上难以动弹。 飞逐云见对手倒下,整了整衣衫,却不急着离场,而是意犹未尽地指着棋肃羽道:“等着。” 第二十七章:惊鸿斩 早就知道惊翎山的都是战斗狂人,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飞逐云虽然受了点伤,但并无大碍,最重要的是他刚刚一腔热血、一鼓作气将毒罗乌打败,此时士气最盛的时候,也就是状态最好的时候,所以他趁机挑衅棋肃羽,激他上来一战。 棋肃羽原本在台下看飞逐云和毒罗乌的搏斗,心中也有些跃跃欲试,但他心里也明白的很,此时上场很有可能被飞逐云逮着就是一顿毒打,对方气势正盛,本该避其锋芒。 咻得一声,棋肃羽化作一道黑影立于台上,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古镜都不禁摇摇头,暗想这棋肃羽果真是初出茅庐,战斗经验不足,此时更该拒绝迎战,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客套推辞话,待飞逐云气势渐消再上场,绝对胜算更大一些。当然,几乎所有人还是幸灾乐祸的立场。 “好,有胆识。“飞逐云也没想到棋肃羽会这么干脆得上场,他开始只是想给对方一个气势上的下马威,让对方忌惮,甚至惧怕自己,是一招心里战术。 飞逐云话音未落,人已弹射而出,半空中对着棋肃羽一掌拍出,掌风如雷,棋肃羽站着不动,眼看飞逐云的大巴掌就要拍到身上了,身影一闪,便躲过了掌击。飞逐云并未给棋肃羽一息之歇,不停地拳掌相向,可是棋肃羽每次都先站立不动,等攻击快到眼前时人就消失了,如此往来回去几十个回合,飞逐云还没有挨着过棋肃羽。 “此子轻功身法竟有如此境界。“古镜在观台上眯着眼睛看棋肃羽险之又险得躲避飞逐云的攻击,对棋肃羽的身法不禁赞叹,当日要不是自己仗着修为远高于他,可能真的很难伤到棋肃羽,心中越想越惊。 飞摇苍又何尝不惊,惊翎山的轻功冠绝天下,这棋肃羽和飞逐云光看功力并未有明显差距,可偏偏飞逐云却怎么也攻击不到棋肃羽。连徒弟的轻功都强悍如此,那作为师父的棋彦生又是何种境界。此时飞摇苍开始有点相信棋彦生谋害了六大派掌门的谣言了,但眼下棋肃羽若单纯想凭借轻功就胜出飞逐云,怕也是妄想,毕竟轻功耗费真气巨大,这样下去只会拖死自己。 “你就只会躲吗。“飞逐云打了半天空气,不禁心生怒火,重重甩出一拳,又对棋肃羽大吼道。 听到飞逐云的吼声,棋肃羽知道,他方才盛极的气势差不多已经消磨殆尽了,于是本来身形已经闪开的棋肃羽半空中回手一掌,击在飞逐云的后背,飞逐云闷哼一声,似是受了伤,眼中一开始的胜券在握的气势慢慢变成了疯狂,怒吼一声,扑向棋肃羽。 这次棋肃羽也不再躲避了,一手抓住飞逐云的拳头,往后一拉,卸掉力道,接着往下一盘,将飞逐云在空中甩了两个跟斗,然后面门一脚,踹飞了飞逐云。 此时广场上鸦雀无声,都在全神贯注看着场上的比试,此前没有任何人见过棋肃羽真正出手,现在都是刮目相看,这个白净精瘦的青年,身法刁钻,速度奇快,心智过人。 现在大家才想明白为什么棋肃羽上场后不惜大耗真气来躲避飞逐云的攻击,还非得临身才避,因为飞逐云气势太盛,只有让他久不得手,锐气就慢慢消散。而飞逐云发怒吼叫之时,正是锐气尽失,心怒难遏,必然会露出破绽,棋肃羽就是选择这个时机出手,果然一击即中。 场中飞逐云已是完全癫狂状态,每次攻击都被棋肃羽卸掉力道,反又被棋肃羽所伤,怒急交加,不禁使出全力,将身法和力量发挥到极致。 一拳,空爆声声声刺耳;两拳,砂石粒粒粒尽碎;三拳,终于要击中棋肃羽了。轰隆一声,飞逐云第三拳并未击在棋肃羽的身上,而是拳头上,棋肃羽竟然以拳抵拳,与飞逐云正面比了一记力量,广场上平坦的石面终于被肆虐得真气撕得乱七八糟。 在场的人再次被棋肃羽惊了一着,显然,飞逐云一二拳都是力道最猛的,第三拳看似声势浩大,却后力难继,偏偏棋肃羽就选择正面怼此拳,其实棋肃羽也是常常听棋彦生教导而已,实战还是首次。唯独观台上的古镜,惊中泛苦,这广场上的青莽石比黄金还珍贵,却被糟蹋成如此模样。 一拳之下,两人各退数步,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棋肃羽之退,是卸力,飞逐云之退却是不得不退,此回合棋肃羽胜一筹。 “噗“飞逐云吐出一口鲜血,垂着散发,踉跄着走到之前被他扔下的巨剑边,慢慢捡起,喃喃道:”飞鸿直破穹苍末,千山万崖断洪波。“ 飞摇苍听得此语,点头道:“好,好哇,小子终于参悟了惊鸿斩三式,这个棋肃羽不死也要废了,可惜啊。“其他几位长老皆有意外,他们知道惊鸿斩共六式,能在如此年轻便参悟到第三式,将来不是掌门也是大长老了,因为现如今惊翎山只有掌门和大长老参满六式,年轻弟子中能参悟到三式的,今日飞逐云是第二个,日后又是一个劲敌,各派长老都暗自记下了飞逐云这个名字。 此时的飞逐云一改颓丧,衣袖鼓动,散发无风自动,如万夫不敌的战神。 “谢谢你助我参透了惊鸿三式,那么接下来,就让你先尝尝它的滋味吧。”飞逐云巨剑一指,对棋肃羽道。 棋肃羽心中一凛,眼前的飞逐云让他有一丝危险的感觉,真气不禁翻涌起来,准备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只听飞逐云喝了一声,脚下一蹬,拔身提剑而起,然后慢慢举剑挥下,仿若无声,可棋肃羽分明感受到剑气惊涛骇浪一般本来,但还能稍稍避了去。飞逐云却不心急,身形一旋,飞入半空,接着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奇异的剑符。 “斩”,飞逐云喉咙低吼,竟出现数十道巨大的剑芒从空中无死角扎向棋肃羽。 第二十八章:出尔反尔 棋肃羽抬头一看,各个方位都被剑芒锁死,数十道丈许的剑芒呼啸而来,一种无力感从心中漾开,按照他的预判,不论如何用身法躲避,也最多不伤及要害,被削掉个胳膊腿什么的大有可能。 该怎么办?棋肃羽脑中飞速闪过各种假设,将所学的功法全想了一遍,可惜从小到大师父都只教授一些他自己平日里的江湖经验,以及轻功和暗器指法,并未有什么强大的对敌功法。 观台上的飞摇苍此时见到棋肃羽满脸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禁得意之色尽显,飞逐云这招惊鸿斩才刚领悟就有如此威力,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惊翎山的实力如虎添翼,实在是幸事一件。 而其他几位长老就难看多了,身为一派长老,亲眼看到惊翎山年轻弟子使出的惊鸿斩三式这样威力巨大的功法,不免唏嘘,惊翎山武艺冠绝真非虚名,这还仅仅是第三式,后面还有四、五、六式更是难以想象。 眼下棋肃羽面对连各大派长老都忌惮的攻击,无奈和不甘在他内心挣扎,眼看剑芒就抵达身前,半空中的飞逐云低下头颅,准备欣赏他这华丽一击,摘取胜利者的瑰冠,身体也终于有些脱力,慢慢往地面降去。 “这是什么功法?” “怎么回事?” 一阵难以置信的声音彼伏传来,竟是飞逐云刚刚还平和落下的身躯,轰然一声撞在广场中心的龙柱上,坚硬不摧的龙柱竟然咔咔爆出裂缝,观台上的古镜腾得站起身,要说广场上的青莽石毁坏了些倒好办,这龙柱可是青莽石晶雕刻,自开派至今,数百年了都没有人能损其丝毫,怎么说裂就裂了? 飞逐云就更不必说了,身上骨骼不知断了几许,眼神萎靡,滑到地面不省人事。 原来是棋肃羽在剑芒抵达的瞬间,猛然想起天元术第一页中记录的口诀,一时别无他法,干脆一试,不想却成功了,他不但瞬离出剑芒攻击的范围,还直接到了飞逐云身前,一拳击出,只是那力量来得太快,太猛,他一时难以收手,之后便有了现下众人看到的场景。 所有人的心中都仿佛突然出现了一个大鼓,捶得咚咚直响。大家早认定在飞逐云这般攻击之下,棋肃羽不死也难活,却不想突然一个大拐弯,棋肃羽毫发无损,飞逐云却生死未卜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才那小子瞬移了。”古镜平复了一下心情,咬着牙道。 “阿弥陀佛,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神功,老衲真开了眼界。”常明合上附言道。 “今日真没白来一场啊。”毒角糜一改阴狠厉色,有些怅然道。 “茹儿败在此人手上,并不丢人。”丝青萸原本还介怀丝凰如没挨着人家一个手指头就败了,此时此景,她还庆幸丝凰如没跟棋肃羽大打出手,否则自己的弟子也难逃重伤。 最说不出话来的要数飞摇苍,黑着脸,身子一晃,飞向广场,一指搭在飞逐云的脖脉上,才松了口气,又一手抵背,输送了一口真气到飞逐云体内,可是飞逐云并未醒来,只是意识模糊似的又突出一口鲜血。 “小辈,你欺人太甚。”飞摇苍起身,阴森森对棋肃羽说道,哪里还有之前潇洒放浪的豪侠形象,也不怪他如此,他刚刚真气探查了一遍飞逐云的伤势,发现没几根完好的骨头了,尤其是撞在龙柱上的脊柱,节节散断,人虽有一口气,却万难复原,好好的一个门派精英,将来更是顶梁柱,就这样断送在棋肃羽身上,换谁都无法接受。 棋肃羽此时还在呆呆的看着自己两只手掌,他自己都无法相信,刚才使出那一拳的时候,那种擒天虐地的力量出自自己。在听到飞摇苍的话时,棋肃羽才缓过神,痴痴道:“我不是有意的,我并不想……。” 棋肃羽话没说完,飞摇苍大开手脚,就要将棋肃羽击毙在地。 “摇苍老弟住手。” “住手。” 不约而同的几个声音纷纷响起,接着,拍向棋肃羽的飞摇苍的手掌,被古镜拦下。还有丝青萸、常在、毒角糜各自护在棋肃羽身前。 “你们可想好了?要与我惊翎山为敌?”飞摇苍抽回手掌,怒道。 “并非我等要与你为敌,只是摇苍老弟此前还说若棋肃羽能夺得头名,便任他离去,谁挡你便杀谁,现如今他已经胜了,老弟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古镜劝道。 “对啊。”众人皆附和。 “出尔反尔又怎么样,逐云此伤再无复原的可能,即便伤好,功力也大不如前,这等于断我惊翎山一臂,此等大仇,如何能不报。”飞摇苍狡辩起来像个泼妇一般。 其他派几位长老听到飞逐云已毁,却是喜闻乐见。 “阿弥陀佛,比试之中,拳脚无眼,生死自安天命,岂能迁怒于人,况且摇苍长老先已许诺让他离开,此时反要杀之,实非君子所为呀。”常明法师道。 “好,那我在古伦派门口等着,他一出来我就要他小命。”飞摇苍恨恨道。 听到飞摇苍算是松了松口,古镜对棋肃羽道:“要不你就先在我古伦派暂留几日,等飞长老气消了些,再离去?“ “阿弥陀佛,棋施主素居遗魂沼泽之地,属我常空寺的势力范围,棋施主便是我常空寺要保护的民众之一,老衲愿作此保,棋施主可愿随我同回?“常明法师道。 一时间毒角糜和丝青萸也不甘落下,皆愿作保棋肃羽,只要棋肃羽愿去他们的门派。飞摇苍见此景,不禁想到若是能将棋肃羽带回去,夺得他刚刚施展的瞬移技法,那也能稍稍弥补飞逐云重伤难愈所带来的损失,难怪这些长老都不许自己杀棋肃羽,这么一个香饽饽,当然要先唱出红脸给他看。 “今日之事确实是我莽撞,棋公子还是随我回惊翎山,将事情原委报于派中其他长老,解释误会。“飞摇苍突然转了个脸道。 “多谢各位前辈的好意,但是晚辈去意已决,还望成全。“棋肃羽恭敬道。 可他这话出口,所有人的脸都有点黑沉沉的,一股难明的气氛瞬间弥漫。 第二十九章:掌门之印 棋肃羽心里已然明白,这些长老看似要保护自己,实则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飞摇苍也是,明显想置自己于死地,既然仇怨已结,又岂是这三两语就散淡了,所以决计是不能跟任何人走的。 可是这些长老个个功力卓绝,远在自己之上,三五招就能擒下自己。怎么着都行不通,棋肃羽第一次觉得自己实力太过渺小,在此时此地,自己就像是块肉,他们都是狼。 “阿弥陀佛,棋施主,老衲身为佛门弟子,自不会打诳语,施主切莫顾虑呀。”常明法师听到棋肃羽想一个人走,自然是不会甘心放手的,即便棋肃羽不能随自己去常空寺,也更不能让他落在其他任何一派的手里。 “常空寺山高路远,危险重重,我看你还是继续留在我古伦派吧,只要我在古伦派一日,定保你安全一日。”古镜也不死心,语气非常柔和得对棋肃羽道,仿佛棋肃羽是他亲孙子似的。 “你们谁也别说了,今天我就要带这小子走。”飞摇苍见几位长老又开始了唾沫战,不禁恼火。 看飞摇苍又开始耍无赖,毒角糜在一边思吟道:“在下倒有一计,公平又不伤和气。” “哼,怕是什么毒计吧?”丝青萸挖苦道。 “我倒想听听。”飞摇苍意外的支持毒角糜,他虽然说了狠话,但这是古伦派,纵然武功再高,也不能肆无忌惮,若是有些别的变数,那又何尝不试上一试呢。 其他几位并未开口,算是默许毒角糜继续说了。 “刚才他们小辈比试了一场,可是下手没个轻重,以至于到现在这般田地,事情不但没有解决反而更加复杂了,还伤了和气。”毒角糜顿了顿,又道:“依我看,不如咱们之间比试一场如何?“ “好啊,谁先来,我打头阵。“飞摇苍打断道。 “摇苍长老不要急,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说的比试不是你我对战,毕竟大家都是一派之长老,真要打起来,不是短时间能分出胜负的。“ “说了这么多也没说句明白话。“丝青萸听得颇不耐烦。 “那我就直说了,既然大家都想要这小子,那咱们就一起动手,谁先将他抓在手里,他就是谁的,其他人也愿赌服输,怎么样?“毒角糜阴恻恻道。 众人心中琢磨不定,棋肃羽却心头一动,不知道毒角糜为什么会出此计策,若是照他说的这样,几个长老一起来抓自己,那自然是谁也不会让别人先得手,很容易形成互相牵制的局势。 棋肃羽转头一望,暗自奇怪,原本一直跟在古镜身后的古炀等人,此时都不见踪影,在场的除了这几个老家伙,应该没有人能轻易阻止自己离开了,这不正是逃离的良机吗。 可眼下要怎么才能让其他人接受毒角糜的这个建议呢? “哪里逃?“飞摇苍怒喝一声,身影爆射而出,袭向棋肃羽。原来是棋肃羽看几个长老一直拿捏不定,就想出了用逃跑来逼迫他们不得不出手的办法。 果然,他才刚动,飞摇苍随之而来,各派长老再也不顾利害,赶忙出手,一边追赶棋肃羽,一边企图阻止飞摇苍。 终于都出手了,棋肃羽心中大定,干脆使出一个攀云术,攀上了那布满裂缝的龙柱顶端,站在上面再也不动了。 几个长老都有些惊讶,飞上这么高的龙柱,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棋肃羽却轻易上去了,果然有些门道,这小子身上不知隐藏了多少玄妙的功法,一定要抓住他。 飞摇苍更是眼冒精光,他是此地最精通轻功身法之人,不禁想到若是他自己使出这种身法,再配合惊鸿斩,当真不惧任何人了,心中愈急,攻势愈凌厉,其他几位长老不自觉做出合力抵御的阵型。 棋肃羽坐在龙柱上,看着下方各派长老打成一团,奈何飞摇苍个人修为再高也抵不住几位长老齐攻,没多久就落下阵来。一时间谁也不敢再冒然出头,只是互相死死牵制,又不敢撒手不管,当真应了“进退两难“四字。 当然棋肃羽也攀上龙柱也不是为了看风景,而是勘察地形,以及古伦派人员守卫的情况,他要在几个长老分出胜负前,找到一条阻力最小、又最快捷逃离的线路。 有了,棋肃羽心中一喜,暗自将路线牢牢记在心中,然后“咻“地一声,从数十丈高的龙柱上往南侧的树林中飚去。 “又想逃?“飞摇苍咬牙道,一掌击开挡在身前的毒角糜,飞也似的奔向棋肃羽。 “拦住他!“毒角糜捂着胸口道:”让那小子逃了或许日后你我都还有机会,若是落在飞摇苍手里,哼,你们自己想吧。“ 其他几人一想也觉得不无道理,连忙使出奶劲儿,对着飞摇苍身后一顿攻击,飞摇苍回头一看,惊了一大跳,这些老不死的居然下这么重的招,若是挨上,非得重伤不可。当即身形一转,避了去,如此一来便又被缠住了。 “是你们逼我的。“飞摇苍狰狞一笑,身形一攀,抓起背上的巨剑。 “不好,他要使出惊鸿斩,快避。“常明法师一看飞摇苍的架势,急忙提醒道。 一听有危险,谁也不愿上前挨这一剑,掉头就散,但是飞摇苍的剑势已起,岂能半途收手,攻击范围内的就只剩棋肃羽了。棋肃羽虽然速度不慢,但是跟这些长老相比还是嫩了不少,尤其是飞摇苍。 “小子,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肯乖乖跟我回去。”飞摇苍看着棋肃羽道。 棋肃羽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脚下使出十二分的功力,全速逃遁,但已然晚了,一道道发着白光的剑雨从飞摇苍巨剑的剑气中杀出,其攻击范围之大,即便能再次使出天元术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此时此刻,不正是生死攸关吗,棋肃羽不得不想到在素叶城那位前辈交给自己的手戒,说起来他也好奇的很,那位前辈为何笃定自己凭借这么个小玩意儿就能安然从古伦派离去。 “掌门之印!”古镜看着棋肃羽从怀中掏出的东西,不禁失声。 “赶紧住手!”古镜气势全开,声音凌厉,像是嘶吼着,看向棋肃羽的双眼中甚至带着恐惧。 第三十章:古伦之劫 棋肃羽听到古镜对着自己喊住手,也是奇怪的很,明明是飞摇苍要杀自己,为何不叫他住手。 当日离开素叶城时,那位前辈曾赠予此物,叮嘱若是在古伦派遇到生死危机,将此手戒全力祭出,可安然无恙。棋肃羽虽有些不敢相信,但事已至此,再无任何办法能抵挡、哪怕躲避飞摇苍这记惊鸿斩,就这最后一招,生死安天命了。 眼看密密麻麻的剑羽斜斜地刺向棋肃羽的胸膛,却见将体内所有力量毫无保留的从手臂中传入那枚猩红的手戒,而下一刻一股无形力量从手戒中弥漫开,整片天地瞬间风静云止,那些抵至他身前的剑羽猛地一顿,然后无声无息的一点点消碎,如临火之冰。 半空中的飞摇苍见此景大惊,手中巨剑又是举起,吼道:“惊鸿五式,斩!”这是飞摇苍目前为止能使出的攻击力最强大的招式了,别说棋肃羽了,在场的任何人包括古镜也不敢正面扛下。 随着飞摇苍巨剑斩下,一道化作实质的剑芒风驰电掣向棋肃羽刺来。 “叮呤”,来势汹汹的剑芒在临近棋肃羽方圆十丈之内时都仿佛如细针扎在铁板上一般,发出脆弱无力的声音,逐渐消碎,见到此景的飞摇苍已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 “这该死的手戒到底是什么?”飞摇苍早前模模糊糊听到古镜说了什么,当即又问古镜道。 “完了,完了!”古镜面容呆滞,口中痴语,被飞摇苍这么一问,顿时一个激灵,对着身后同样目瞪口呆的古伦派弟子喊道:“所有人,立刻入三十丈防洞!”说完身形一闪,自己先跑了,众弟子也回过神,毫不犹豫得往防洞躲避去了,连其他各派弟子也顾不上长老们,跟在古伦派弟子身后,寻找所谓的三丈防洞。 瞬间只留下棋肃羽和飞摇苍两人,此刻飞摇苍终于确切感受到从棋肃羽手执的石印中散发出的力量,那是危险的力量,是死亡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向他吞没过来。 “逃。”这是在飞摇苍脑海中唯一出现的念头,他再自恃功力高深也不敢停留半秒,撒起丫子没命的逃。 可是那股力量竟愈演愈烈,愈行愈快,阳光开始扭曲,广场周围的大树正猛烈而又细微的颤抖,地面爆出一丝丝裂缝。 突然,一阵嗡嗡鸣声在空气中四散传开,仿佛从手戒中出现了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掌拍在广场上,顿时传来石块碎裂声、柱木粉碎声、地面坍塌声,还有惨叫声!仿佛投下了一颗震源,十里之地皆震动。 原本整洁富丽的古伦派,瞬间如经历了末日一般。半壁山门,没有一块完整的石头,没有一片完整的树叶,整个地面塌下两尺有余。 天地之间再无丝毫声响,仿佛所有生死之物都被这神来之力震慑得不敢动弹分毫。只有阳光若无其事顾自照耀。 棋肃羽看着眼前的景象,再不知作何感言,他怎么也想不到素叶城那位前辈给他的这个手戒竟有如此逆天威能,若他事先知道,可能还会犹豫要不要使出来,毕竟他只想逃离此地,绝无半点毁人门派根基,伤及无辜的念头。 可已然如此,纠结无用,当务之急还是趁早开溜为妙,他分明知道,此番之后,古伦派必将人人视自己为大敌,这般不共戴天之仇,再无化解可能了。 棋肃羽看了一眼手中逐渐湮如细沙的手戒,散落地面,深吸了口气,终于转身离去了。而在他刚刚站立之地的上空,一片晚霞映红的云彩忽然翻动了一下,隐约一道纤弱神似女子的身影,一闪而没。 良久之后,已经沦为废墟的古伦派,终于冒出一道道人影,为首的正是古镜,此时的他已不再是先前红光满面,束发洁裳的形象。而是眼神空洞,袖中握着颤抖的拳头,跟在他身后的是古炀等一干长老和执事弟子,众人皆是一脸痴呆,完全接受不了眼前的现实。 紧接着,毒角糜、常明、丝青萸等人相继冒了出来,嘴中“啧啧”直叹,不知是为眼前景象所震撼,还是为古伦派感到心痛,亦或是幸灾乐祸也尤未可知。 “摇苍师叔。”几名惊翎山的弟子在一堆乱石中找到了飞摇苍,只是有些惨不忍睹。窝在废墟中的飞摇苍七窍带血,衣衫碎裂,蓬头垢面,像是乱葬岗的一具旧尸。众弟子见此状,个个惊呼。急忙让随行的医师弟子上前来,只见医师皱着眉头将手搭在飞摇苍的脉上,随后语气带喜道:“水。”另一位弟子则迅速解下腰间的水袋递过去。医师接过,打开塞子,又从怀中掏出几粒丹药,放进飞摇苍嘴里,然后灌水,顺了下去,看这模样应该有的救。 想不到飞摇苍已经逃得这么远来,躲在青莽晶石下,却还重伤至此,毒角糜等人皆唏嘘不已。若是当时跑的慢些,恐怕尸身难全。 常明法师摇摇头,喊了一具法号,走上前来,打断了古镜的呆思,问道:“古长老可是认识那位棋施主祭出的宝物?” 古镜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凝滞目光中的双眸像是要恨出血来。“何止是认识,那便是我古伦派的镇派之宝——掌门手戒。都是历代掌门亲传,却并非经常佩戴与指上,所以知之者甚少。” “嘶。”毒角糜吸了口冷气,道:“古伦派竟然有如此厉害的宝物,那早就该称霸四面八方了啊。这一击能毁掉古伦派,也同样能毁掉我落鬼洞,还有玖音阁、惊翎山、常空寺。” “你以为我们不想吗?”古镜转过头,红着眼睛道:“相传此宝是二百余年前,前两代掌门古终与一仙人结缘,临行前那位仙人将宝戒赠予古终掌门,其言道:一击而山峰倒,天楼塌,大地陷,十里之内皆三震,但只有一击之力。古终掌门喜不自胜,可回到门派中才想起来忘记问那仙人要如何开启此宝,又不承想此后再无仙缘,终究抱憾。所以我古伦派掌门便兼具探究此宝奥秘的重任,只是历代掌门万般尝试皆无用。” “可我们看这位棋公子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此宝发动了,又是怎么回事呢?”毒角糜疑惑道。 这件事情可不简单,古伦派掌门的信物居然到了棋肃羽身上,而如今各派掌门又失踪了。这样想来,棋肃羽定然难脱干系,那他这次来古伦派又是什么意思?挑衅?示威?古镜想不明白,所有人都想不明白,所以大家都想弄明白,因为这关系到本门掌门的安危。 所以,绝对不能让棋肃羽安然逃脱了。 第三十一章:古伦之怒 古镜看着眼前破败的景象,双腿不禁一软,要不是身边古炀及时扶住,恐怕直接瘫在地上了。 “大长老,怎么了!”古炀心急问道。 “掌门,掌门可能已遭遇不幸。”古镜言语中带着哭色。 是啊,那手戒即是掌门信物,那必然是掌门随身携带,珍贵无比,岂会轻易丢失,更不会交于旁人,而棋肃羽却手执掌门之印,只有一种可能,是夺来的。 棋肃羽自然没这本事,但他师父棋彦生不无可能。到此时,古镜可以说是彻底相信谣言所说:棋彦生谋害了五大派掌门。 听到古镜一语,各派长老立马领会了意思,顿感心惊肉跳,开始他们也只是听到谣言,于是到古伦派求证,但打心眼儿里也不信,凭棋彦生一人,谋害五大派掌门,这毫无可能,毕竟各派掌门哪个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即便棋彦生想谋害他们,不是说说就能轻易办到的。 当即,惊翎山众弟子立马对着古镜行礼道:“古镜长老,我派飞摇苍长老重伤,晚辈们必须即刻护送他回门派救治,先行告辞。”古镜没说话,只是摆摆手。 毒角糜和常在、丝青萸也是一样,急切告辞之后,带人火速赶回门派,不敢耽搁。 外人都走了,只剩古伦派上下,一个个傻站着,不知如何是好。古镜缓缓低下头,接着从他身周散出一阵风旋,刮得古炀险些站立不住,这位古伦派大长老终于释放出体内压抑着的怒气,浩荡的真气从他体内荡出。 “所有人听令。“古镜猛一抬头,附音道。 “在。“众位古伦派弟子其实无不与古镜的心情一样,悲愤交加! “从此时起,见到姓棋的,全给我杀了。“古镜怒道。 “是。“众弟子应。 “传令到个洲、郡、县、乡、村,及至每家每户,但凡有棋肃羽的下落,提供线索者,赏千金,线索属实者,赏万金。敢有藏庇者,全家处斩,悬城门示众直至抓到棋肃羽为止。“古镜语速越说越快,满腔恨意就快冲破胸膛了。 “得令。“众弟子各司其职,四散而去。 “那件事办了吗?“古镜对着身边的古炀道。 “禀大长老,都办妥了。“古炀回道。 “好,若有人打听起,就说是此次事故中不幸遭难了。“古镜叹了口气道。 古炀点点头,尽是无奈之色。原来适才比试时,古炀等人不在场,就是去抓门派奸细了,古镜每每想到门派机密被泄露出去,便对这些眼中钉忍无可忍。这次正好各派长老都到来,虽然隐蔽的联系了在古伦派中的眼线,但古镜早有安排,将这些奸细一一列册,然后挨个拔除,加上现在门派遭难,他们的死,也都有了借口,其他各派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门派中的事务还是交予你打理,不论花费多大代价,尽快重建,安抚好伤患。“古镜顿了顿又道:”这一花一木,一亭一阁都是毁在我手上,我要亲自抓到棋肃羽,将他碎尸万段。“说完不等古炀回应,毅然离去了。 这个夜晚是不平静的,在古伦派掌控的圣衍国,在龙塌上搂着妃子的皇帝,被太监叫醒,当听完太监禀告后连龙袍都来不及穿,走出寝宫,坐在龙案上,额头密布细汗,手中快笔疾书,然后哐得一声盖上印玺,交予太监,嘱咐道:“将圣旨连夜送出宫,告诉茂丞相和大将军,卯时之前,必须妥当,你亲自去,马上。” 上至皇帝,下至贫民,甚至乞丐,全都从温柔梦乡中被惊起。从市街到村郊,任何出入之地都被军兵把守,以及来回反复的巡逻兵,整个圣衍国被紧张恐怖的气氛笼罩着。 而他们追寻的对象棋肃羽,也并未闲着,从古伦派一出来,便骑上大黄马,没命的朝南奔去,可也不知古伦派掌握了什么传递信息的本事,居然赶在棋肃羽离开圣衍国之前就全国发起追捕檄文。 但若是连这些军兵的搜捕都躲藏不了的话,又怎配称是杀手之王棋彦生的弟子,何况师叔续南山留下的药品中也早为他准备了易容丹,这种丹药可不是简单改变容貌,而是从头到脚的骨骼都会变动,再熟悉之人也寻不出一丝破绽,不过就是承受些痛苦罢了。 寸溪城内,一个粗壮大汉,而行,身后牵着一辆破马车,车上空空如也,再看马,全身暗黄,满身泥土,瘦却高大,不正是棋肃羽那匹大黄马嘛,再看这大汉,虽衣衫邋遢,但是双目灵秀,十指白净,不似苦难之人双手长满黑茧。想来易容丹果然神奇,能将棋肃羽一个清瘦的青年,变成粗壮笨肢的大汉。 “出了寸溪城就算出了古伦派的地界,那边就不用这般藏头遮面了,易容丹虽好,但是不能长时间使用,要不然无法回复到本来面目。”棋肃羽想道。这一路来无惊无险,古伦派倾尽一国一派之力,却连棋肃羽的影子都没见着。 “干什么的?”棋肃羽来到城门口,老老实实的站着,守卫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模样,有气无力的问道。想来这十几日,守卫已经将这句问话说了千万遍。 “官爷,俺就是想出城去弄点柴火,天黑前就回来。”粗壮大汉型的棋肃羽木然回答。 “你既然有马车,那为什么不坐,却要牵着呢?”守卫逮着问。 “俺娘说了,俺太重,马太瘦,俺要是坐上马车,马就更累了。它累了就会饿,饿了就要吃,俺家没那么多草料给它吃。”棋肃羽晃着脑袋装傻样道。 “有道理,那你出去吧,早点回城。”守卫又打量了一下棋肃羽,点头表示同意。 棋肃羽一听答应,忙弯腰道谢,出了城去。 “那马好眼熟,在哪里见过。”城内一群守卫对着一个年轻人行了军礼,年轻人却未搭理,只是看着棋肃羽离去的背影,喃喃道。 此人,正是中平镇一别的古涯。 第三十二章:奇异梦境 出了圣衍国就是常空寺的势力范围,常空寺北抵圣衍国,南临海域,幅员辽阔,不过常他们并不擅长经营民生,只是物产丰富,气候宜人,加上佛学思想盛行,百姓自给自足,颇有些悠悠净地,与世无争的感觉。 遗魂沼泽便在南疆偏西的方向,与圣衍国相离并不算远,而棋肃羽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遗魂沼泽。虽然遗魂沼泽在多数人眼中是恐怖的禁地,可对棋肃羽来说却是家。 棋肃羽原本想去素叶城寻找给他手戒的那位前辈,他总觉得此人有些蹊跷,萍水相逢之交,不但打开了他使用天元术的经脉,还赠给他威力如此巨大的宝物。他犹豫的是不知道是要去感谢人家还是应该质问,感谢是因为凭借他赠给的宝物才能死里逃生,从古伦派安然无恙的离开;质问是因为此宝威力太过巨大,连古伦派的半个山门都轰塌了,这不是摆明了让自己与古伦派结下死仇嘛! 古伦派好歹是五大门派之一,如此耻辱,必定是全派上下杀自己而后快,自己一人如何能抵挡得了一个最大之一的门派的追杀,以后还如何有安宁,回来的路上就已经领略到了古伦派的威力,圣衍国几乎全国上下都在寻找他一人,要不是他片刻不停的赶路,又使用了易容丹,恐怕早就被抓去千刀万剐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古镜说出了师父的线索,就是遗魂沼泽。在古伦派耽搁了已有几日,路上又耽搁十几日,若再不抓紧时间,即便师父真在遗魂沼泽,耽误如此长时间可能也早已离去了。除此之外,棋肃羽再没有师父别的线索了。 挑了一条小路,钻进林中,棋肃羽找了个荫蔽的地方,放手让大黄马自行寻食,自己则盘腿坐下,那日受了古镜的掌伤,虽已无大碍,但是与飞逐云缠斗一场,加上催动手戒时调动了全身真气,又赶了这么久的路,身体早已疲惫不堪,直到此时进了常空寺的地界才敢略作耽搁。 棋肃羽掏出一颗续南山留下的丹药,塞进嘴里,全身真气运行而上。之前粗壮大汉的形象也开始一点点瘪缩,恢复了本来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棋肃羽才重重吐了口浊气,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畅,但困意难消,于是干脆双手一交叉,往后一倒,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在一片无穷的海上,放眼寻不到一片陆地,哪怕是一座礁石岛。海水像蓝色水晶一样清澈明亮。然而海面并不平静,有一处方圆数百公里的巨型漩涡在海底疯狂的转涌,漩涡中心是深不见底的漆黑,蓝与黑不停地消融,看得人神魂欲坠。 突然有一个人突兀出现,从空中落下,跌入了蓝色漩涡中中,人影丝毫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随着漩涡的转动而转动,愈行愈下。透过海水可以看到漩涡之外有一座座古老怪异的石阵。还有一些兽、一些人,嘴唇抿动,像是对着漩涡施咒施法,但是漩涡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体积不减,速度不弱。 再往下,慢慢便接近黑洞了,模糊间,从黑洞中似乎伸出无数只触手,将跌落的人死死抓住往里拽。 然后终于坠进去了,只是里面是除了漆黑就什么都没有,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没有生,没有死,即便是自己,明明还存在着,都感觉消失了。 不对,消失的不仅是肉体,还有力、神、识、魂,那是一种能消逝你所有一切的黑暗,唯独只给你留下一样东西,就是恐惧。 如果要消除黑暗,就要寻到黑暗的源头,然后点亮它,恐惧也是一样。可遗憾的是这里的黑暗竟是无穷尽,无根源,似与天地俱来,如何能消除? 便只能任由自己的神识、灵魂被一丝丝剥离吗?好像有什么办法,又好像无能为力,如此矛盾着,意识也渐渐低迷,所有的臆想和情绪趋向消失。 “咦“,棋肃羽从睡梦中惊醒,竟是大黄马早已吃饱喝足,站在边上舔自己的脸,棋肃羽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却猛地一顿,他明明记得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就刚刚还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忽然就想不起来了,不只是细节,所有关于这个梦的任何东西都记不得了。 可能是太累了吧,或许等哪一天不再特地去想的时候自然就记起来了,再说只是个梦而已,又有什么紧要呢。 棋肃羽拍了拍大黄马的脸,然后翻身而上,朝着南边去了。 现下武林中除了古伦派在疯狂寻找棋肃羽之外,其他各大门派甚至在武林中的隐秘势力,也没有闲下来,无非就几个原因:一、他执有古伦派掌门之印(虽然他自己还不知道),必然知晓各派掌门的下落,或者说生死,各派掌门几乎都是本派实力最强之人,他们的安危是各派长老和弟子最关心的。 二、早就传说遗魂沼泽有一种“醒神果“的神物,虽然没人见过,也没人尝过,但是很多古籍中都有记载:此物不但能强化人的听、嗅、触、视、味五感,还能激发传说中的魂力,即意念之力,此力发于魂,攻于魂,伤敌于无形,玖音阁的音咒颇为类似,但实则音咒只攻其表,难伤其内,还需要时间施咒,不像传说中的魂力,可呼之即来,随心而动。而棋彦生和棋肃羽能将家门安在遗魂沼泽,自然是有办法在沼泽中自由来去,若能知晓其中奥妙,派出门中大量弟子前去寻找,也是有寻到”醒神果“的可能的。 三、三、自然是棋肃羽在古伦派所展露出的功法,上乘的轻功是大多数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能追能逃,也有伤敌不意的妙处,但真正能让人疯狂的是那招瞬移之法,实在有些骇人听闻,连飞摇苍这样的人物都能恬不知耻的要将棋肃羽带回惊翎山,意图得到手,更不必说别人了。 当棋肃羽离开古伦派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他定会返回遗魂沼泽,所以现在的遗魂沼泽可以说已经热闹非常了,只是各路势力都潜藏的好,静待棋肃羽的到来。 犹如暗藏在鳄鱼的深湖,波澜不惊。 第三十三章:翠烟亭释疑 其实古镜心中自然明白,凭着棋肃羽作为棋彦生唯一的弟子的名头,以及那日比试中所展现出的实力,再严密的搜罗,都不太可能抓捕到棋肃羽,但他还是如此大张旗鼓地调动举国之力搜寻,自然是不想放过一丝可能。 随着时间越久,依然没有一点棋肃羽的线索,此事也只得慢慢归于平静了,而古镜本人早也已经踏上前往遗魂沼泽的路,他知道,不管棋肃羽去哪里,终归还会到遗魂沼泽去,因为在古伦派的时候他已然告知棋肃羽关于棋彦生在遗魂沼泽的线索,所以只要棋肃羽确实心系棋彦生,必定会回到遗魂沼泽,他只要在那里守株待兔便可。 经过一番调养的棋肃羽,终于朝着目标明确的往遗魂沼泽去了,路上经过了泊龙镇,却发现那处棋府已经易主,利管家不知去向。 无奈,心中很是怅然的赶去遗魂沼泽,他显然也知道,现在的遗魂沼泽,甚至是泊龙镇,必然有各派尤其是古伦派的众多眼线,但是没关系,只要进了遗魂沼泽,他便不怕了,因为他可以施展全速回到崖顶,无需保留回程的力气,别的人哪怕古镜在遗魂沼泽也必须用半数甚至更多的真气护体,一息时间,并无多长,但棋肃羽有把握能甩的掉任何人。 就在棋肃羽打定主意之时,一道微弱的破风声从腰间背后传来,他头也不回得反手往背后一夹,果然,一张纸条折成的小飞箭被棋肃羽夹在指间,他不动声色的两指一弹,纸箭便入了袖子。 想来传递纸条的人并不想让别人发现,故而如此隐蔽,棋肃羽当然不能煞费人家一番苦心,那就只能先甩掉这些尾巴了,他本来是不在意这些跟在身后的人的。 随着几转几窜,那些跟踪的人早已失了目标,棋肃羽站在一个矮篱旁,四周已无一人,袖子里的纸箭才滑落出来。棋肃羽打开一看,赫然一列字:东五里,翠烟亭一会。 棋肃羽实在也想不出是何人传信,但是此人在这个时候冒险相邀,不知所为何事,猜是猜不到的,还是赴约吧,棋肃羽翻过矮篱,牵出大黄马,钻进林中小路,疾驰向东。 翠烟亭中,一个青年男子背道而坐,忽听身后马蹄声响,转过头一看,正是棋肃羽策马而来,男子当即站起身,走出亭口,迎了过去。 棋肃羽自然也早发现此人,但是远看甚是陌生,并非熟识之人,不过他也没有几个熟识的人了,但是既然已来,当然要会一会了。只待走近才看清,此人不就是在中平镇一面之缘的古涯吗,心中不禁道:“莫非他也是为门派找自己寻仇来的?“ 原来古涯在寸溪城便认出了棋肃羽的大黄马,一路跟来,果真没错。 “棋兄,别来无恙。”古涯远远便拱手一礼道。 见古涯以礼相待,棋肃羽一勒马,翻身下来,也回一礼道:“原来是古兄。” 然后两人并肩入亭坐下,古涯的眼神始终未曾离开棋肃羽,入坐即道:“棋兄好本事啊,一击将我古伦派毁去大半。” 棋肃羽面色有些难看:“此事是在下鲁莽,但绝非本意,在下当日只想摆脱各派纠缠,尽快离开。” “好,姑且算是鲁莽,你我虽只是一面之缘,但我也算帮了你一忙,我下面要问的事情,还望棋兄能如实告知。”古涯并不纠结古伦派被毁之事,而是另有想问。 “古兄只管问,在下知无不言。”棋肃羽拱手一肃道。 “好,我的问题是棋兄可知当日使的那方手戒是何物吗?”古涯问道。 “不知。”棋肃羽回答的干脆。 “那是我古伦派掌门之印。”古涯一字一句道。 “什么?怎么可能呢?”棋肃羽确实被惊着了,他早知那手戒不凡,要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威力,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是古伦派掌门之印,拿着人家门派的掌门之印毁了人家半个山门,换谁也接受不了这奇耻大辱。 “既然棋兄对此物一无所知,那我倒想知道棋兄是如何得来的。”古涯继续追问道。 “在下前往古伦派时,路过素叶城,在素叶城西郊约十数里之外有一处小院,那里住着一位前辈,在下误打误冒犯了他,叨扰了数日后,临行之时,那位前辈便赠了此物,说是若在古伦派遇到生死难解之劫,只管祭出,便可安然无恙。”棋肃羽实话实说。 “素叶城?那倒是个奇怪的地方,那前辈名讳?”古涯望着棋肃羽问道。 “说来惭愧,前辈未曾告知名讳,或许是觉得在下不配知道吧。”棋肃羽尴尬一笑道。 “那好,明日我便去素叶城寻找这位前辈,希望你所说属实,否则我还会回来找你算账的,不,可能以后找你算账的机会都没有了。”古涯话语一转道。 “古兄此话何意。”棋肃羽疑问道。 “难道棋兄没有发现泊龙镇到处都是盯着你的眼线?遗魂沼泽就更不用说了,各派均有势力埋伏,就等你去自投罗网了。”古涯道。 “这点在下自然知道,恐怕贵派的古镜大长老也在这些人之列吧?”棋肃羽疑问的口气中带着肯定。 古涯听到棋肃羽提起大长老古镜,面上突显难色,但随即释然道:“是的,这次大长老是亲自来抓你。” 古涯如此坦然,却让棋肃羽有些意外,但依然道:“不论是谁阻挡,我都要进遗魂沼泽。” “好,既然如此,那就此别过吧,若能下次再见,怕是免不得要讨教几招了。”古涯说完起身就走。 棋肃羽一看古涯要走,却没有找自己寻仇的意思,更感意外,想再问时,古涯人已走远了。 “此人倒是有趣。”棋肃羽心中道,毕竟自己毁掉了古伦派大半,古涯却不为寻仇,若是他知会了古镜,早下埋伏,自己此来定然凶多吉少的,可他就这么走了。 棋肃羽收了收神,也骑上大黄马,扬尘而去。 第三十四章:入沼泽 与古涯别后,棋肃羽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泊龙镇,那些失去了目标的人瞬间又打了鸡血,牢牢跟在他身后,生怕再次跟丢。 棋肃羽毫不在意,在进入遗魂沼泽之前,没有任何一方势力会率先出手,看似危险重重,其实让各方互相牵制,倒更安全了。 泊龙镇距遗魂沼泽并没多远,加上大黄马脚力好,不多时,棋肃羽便出现在遗魂沼泽的入口处。他依然先将大黄马安置好,然后踏水过河,直接栽进遗魂沼泽。 埋伏在河岸以及路边树丛中的伏兵终于开始攒动,没有一人话语,瞬间,一道道疾速的身影纷纷扎进掠过河面,也扎进了沼泽中。 感受到身后阵阵身形穿梭的声音,棋肃羽有些惊奇,虽然不知身后有多少人,但绝对没有一个差手,在留存大半真气护体的同时,还能将速度提升到这个境界,便可想而知了。不过他肯定,这其中还没有古镜,自从习得天元术之后,棋肃羽对自己的感知力越来越自信了。 这些人倒还不足为虑,棋肃羽心中一动,身形闪入前方一个黑石堆中,他并不着急回到崖顶,而是先将身后这些人解决了再说,自己无意伤害任何人,但是若人家找上门了,自然也不能失了招待之礼。 遗魂沼泽其实就是岩浆沼泽,目光所及空中尽是滚滚黑烟,地面一片焦炭,十丈内外也只能模糊辨认个身影,而像某些低洼处,则聚集了火毒最为浓烈的火红岩浆,若人身不慎粘及,则神魂俱焚。 棋肃羽闪身而入的黑石堆中就是这么一处险地,也许在岩浆未曾祸害时,这石堆中定是一汪清泉。棋肃羽在这一带经过至少十数次,眼前这一石一木都了如指掌。看似他飞身扎进黑石堆,实则他已借助黑烟的迷障,绕开前行了。 但身后那些人基本上是头一回入沼泽,哪里晓得这么多,看到棋肃羽身形消失在石堆中,都是心中一急,争先恐后地跟了进去,然后只见黑烟更浓了,功力深厚之人还能发出生命的最后一声哀嚎,稍弱者只能一声吭不出直接填了坑了。 但也不乏谨慎者或早有防备,捡得一命或是目睹惨况也绕开了的。但是经此一着,所有人心中都埋下了恐惧的种子,知道棋肃羽不是什么善茬了,于是便在棋肃羽身后或近或远的跟着。 “师兄,咱们为何不直接抓了这小子,非得这样跟着?“一个黑衣人扯开已经被汗水浸湿了的面罩,憋着气问道。 旁边一人也顿了顿脚道:“我倒是想抓,但也要能抓得到吧,此人明显熟悉沼泽地形。“ “可我们时间不多,再这样下去无功而返也就算了,就怕要交待在这了。“黑衣人又道。 “也罢,你我几人一鼓作气尽快将他拿下,然后马上撤出沼泽。“被唤作师兄的人看了一眼身边其他四五个黑衣人道,然后低声耳语一番,众人一齐点头同意。 “咦“棋肃羽脚下一停,刚刚明显感觉到有人追得紧,怎么突然一下一点动静都没有了。突然,他眉头一皱,侧身闪过,一道黑影扑了空。接着又是脚底一滑,退出数步,指间银芒掠出。”叮“得一声,银针刺中刚硬之物,无力掉落。 “原来是惊翎山高手,不知有何见教。“棋肃羽立身环顾道,前后左右都被黑衣人围住,而且这些黑衣人个个背后一个刀柄状的东西凸出来,不用想也知道是惊翎山的人,而且能追踪得这么紧,也只能是轻功独冠武林的惊翎山了,真不知他们为何要多此一举,穿上黑衣。 前方为首一人还有些意外似的,道:“既然认出来了,就别浪费时间,乖乖跟我们走吧。”此人语气中有些急促,想来一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别废口舌,一起上。”另一个黑衣人说完便拔剑飞出,向棋肃羽劈去。 棋肃羽不敢轻敌,他自知惊翎山个个武艺超群,现在又是一对多,虽然有沼泽火毒抑去了这些人大半功力,但应付起来依然很吃力。 经过十来个回合之后,棋肃羽也是衣衫尽湿,暗自赞叹惊翎山功法之霸道凌厉,但也要想办法尽快脱身,这样缠斗对真气的损耗太大了。而五个黑衣人就更是心中不解,明明棋肃羽的功力与他们相差无几,偏偏一起围攻了这么久还拿不下他,几人呼唤一下眼神,各自退了数步,手中巨剑嗡嗡作响。 棋肃羽看到这个阵势眼睛一跳,看来这些人要使出拿手绝技惊鸿斩了,也不知是第几式,但五人联手,不管哪一式都不是自己能扛得住的,必须先下手为强。 只见棋肃羽脚下一个弓步,作出冲刺的姿势,指间三点银芒闪出,在他对面的三人眼神一犹豫,终于还是将巨剑收势,横在胸前挡住银针,可是随后而至的棋肃羽飞起一脚将正前方的一人击退,而他自己则借势飞出,窜进旁边浓郁的黑烟中,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留下几个一脸错愕的黑衣人,他们似乎忘了棋肃羽是擅长使暗器的,而且轻功不凡,自己几人刚刚只想孤注一掷,使出惊鸿斩将棋肃羽击溃,没承想还没出来招,就被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 “还追么?”几人颇有些犹豫,要知道经过这一番战斗,体内真气不多,能不能坚持到走出沼泽还是个问题。 领头的黑衣人一样闪烁不定,他是想继续追捕的,因为自己真气所剩无几,那么棋肃羽一人力扛五人,更是气竭,此时再追肯定有把握抓住他,但是抓住之后是否还能安然离去就不能保证了。 “走,去外面守着。“领头人一咬牙,斩钉截铁地说道。 几人一听可以离去,都松了口气,全速往沼泽之外奔去。 在惊翎山弟子离去之后,出现一个老者的身影,不紧不慢的往棋肃羽离去的方向追去了。 第三十五章:沼泽深处 惊翎山的弟子在各派中算是功力最为深厚,而且轻功了得,只有刚刚那几人能追得上自己,但是此处已经接近沼泽深处了,料想他们经过打斗,应该也是强弩之末,绝对不会冒然再追来,别派弟子更不必说。 甩掉了惊翎山的追兵,棋肃羽的压力顿时一松,看看身后已经空无一人了。于是调动着体内为数不多的真气,准备赶往崖顶,只要上了崖顶,稍作调息便可恢复,也顺便看看是否有师父回去过的痕迹,然后再下得崖顶来,继续寻找,只要师父还在遗魂沼泽,他就凭借这个笨办法,慢慢寻找。 “不对,好像还有人。”棋肃羽心头没来由猛然一惊,停下脚步,慢慢回头往身后望去,然后双手交叉喊道:“古镜大长老,想不到您老人家也有此雅兴,到这遗魂沼泽来消遣一番。” 棋肃羽虽然感受不到身后有丝毫异样,但他很肯定,如果还有没甩掉的尾巴,那就一定是古镜,他相信古镜就藏在某个地方,一直跟着自己,不管怎么样,先诈他一诈也无妨。 可是眼前除了滚动着的呛鼻的黑烟,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动静。棋肃羽心想古镜也不是什么无脑之辈,这样简单一语肯定是不能将他诈出来,但他心里不知为何,依然坚信古镜就在此地。 于是,他寻了一块不那么烫的黑石头,盘腿坐在上面,又说道:“大长老要是不出来,那我也不走了,咱们就这么耗着,我要是真气耗尽了,大长老也算白来一场。”棋肃羽心中明白,即便把古镜逼叫出来,自己还是凶多吉少,可那种隐藏着的危险感,却更令人生烦。 “哼。”一道冷哼声飘然传来,前方黑烟滚动的更加厉害,然后出现一个老者的身影。棋肃羽定睛一看,正是古镜。 棋肃羽不禁冒了把冷汗,看来古镜是从自己一进入沼泽就跟不动声色的跟在后面。刚刚跟惊翎山几个弟子大打出手,却将这老儿忘记了,想想都有些后怕,不过随即他就明白了,古镜此刻并不想对自己出手,而是想跟踪自己,寻到师父在沼泽中的居所。 “你有什么花样尽管耍出来,看你今日如何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古镜满腔恨意,此时却不急着发泄了。 “古长老,当日之事确实是晚辈太过鲁莽,但是晚辈绝没有半点与古伦派为敌的意思,至于那掌门之戒也是受人所赠。晚辈一不知那是贵派的掌门信物,二不知其威力强大如斯。”棋肃羽冷静道,他可并不胆小怕事,只是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 “照你的意思,我们冤枉了你,你倒成受害者了?”古镜嘴角一扯,有点快忍不住要一掌劈死棋肃羽的感觉。 “以前辈的智慧不会想不明白吧,若我知道那石印就是古伦派的掌门手戒,我怎么可能会傻到自投罗网,冲进古伦派,当着五大派使出来,这不是明摆着让整个古伦派来追杀我一人吗?再说了,毁了古伦派对我能有什么好处呢?我只想找到我师父。“棋肃羽见越解释越让古镜发恨,心中也是无奈。 “废话少说,带路,我要亲自找棋彦生说清楚。“古镜话锋一转道。 “若家师就在居所中,晚辈又何必上古伦派相询。“棋肃羽有些气结。 “只要你带我去,我就饶你性命。否则,这遗魂沼泽就是你遗骨之处。“古镜说着,身上真气溢出,跟着身周的黑烟也翻滚了起来。 “请恕晚辈实难从命。“棋肃羽自然不会答应古镜的这个要求,但是他竟然敢将古镜逼出来,又敢果断的如此果断拒绝古镜的要求,怕也是有些什么倚仗吧。 棋肃羽的话音未落,古镜掌风已至,早知棋肃羽不会轻易答应,还是要动用武力才行。棋肃羽也不赖,早就猜到古镜要出手,身形提前就闪开了。 古镜一招未得,后招正要跟上,却听棋肃羽叫道:“前辈请听晚辈一言。“ “怎么?现在知道反悔了?还是乖乖带我去吧。“古镜得意道。 “晚辈自知再练三五十年也未必能达到前辈的莫测修为,但前辈是与家师齐辈的,对晚辈出手可有损您的威名,晚辈倒有一个法子可以比试一番,若是前辈胜出,晚辈悉听尊便,可要是晚辈侥幸,那前辈……“棋肃羽先是拍古镜的马屁,让古镜稍稍顾忌自己是晚辈,能暂缓怒气,他也知道古镜是个极好脸面的人,然后才引出其他比试的说法,就看古镜接不接了。 “比不比的不是你说了算,不过我刚才既然说了,你有什么花样只管耍出来,老夫一一接招,让你心服口服。“古镜虽然口头未明确答应,意思却明白的很,比试可以,但是即便棋肃羽胜了,他想必也不会轻易放过。 棋肃羽松了口气,转过头看了看身后一座黑漆漆的石崖,崖顶不知几高,抬眼望去只看到乌泱泱一片黑烟,甚是浓郁,然后道:“晚辈虽然功力不及前辈,但自诩轻功还拿得出手,我要与前辈比试的便是攀崖,谁能攀到崖顶就算谁赢。“ 古镜也抬头望了望黑石崖,心想棋肃羽的轻功已然见识过,但他功力不及,刚刚又与人打斗,即便自己攀不上崖顶,那也会比棋肃羽攀得高,只是在这遗魂沼泽,使用消耗巨大的轻功却是不智之选,便道:“若我不依你,你又如何?“ 棋肃羽淡然一笑,又转向另一边道:“前辈可知过了这黑石崖,里边就是沼泽深处,那才是真正有去无回的地方,前辈若不答应,晚辈自然不甘束手就擒,倒想进去探一探。“ “好,既然你如此视死如归,老夫奉陪便是。”古镜怎么可能会让棋肃羽轻易的死去呢,他大仇还未报,想从棋肃羽身上知道的事情还一件未知。 “前辈请上前来,你我二人一起施展轻功,谁先后力不继,谁便输了。”棋肃羽道。 古镜面无表情的往黑崖边走来,心中似乎还盘算着该如何出手才能保证万无一失的将棋肃羽擒住,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棋肃羽不知发了什么疯,毫无预兆的往沼泽深处飞去了。 “这是……自己找死?”古镜看着棋肃羽消失在黑烟中的背影,进退两难! 第三十六章:破而后立 古镜望着棋肃羽消失在沼泽深处的黑烟中的背影,心中踌躇不已。说好的比试一场,自己也答应了,这小子怎么忽然吃错药似的往沼泽深处去了,难道他真的不要命了吗。 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古镜心一横,追着棋肃羽而去。 过了黑崖,果真如棋肃羽所说,已经是遗魂沼泽的深处了,古镜只感觉浑身真气一滞,每行一步都更加吃力,不过他的功力深不可测,自然应付的过,好不容易见到前方模模糊糊的人影,古镜喜形于色叫喊道:“小子,你还不赶紧回来,不要命啦?” 棋肃羽却着了魔似的,既不回头看他,也不回他话,还是自顾往里冲,说来奇怪,这沼泽深处与外围有些不同,原本焦黑的地面,逐渐变成了焦白色,黑烟滚滚的场面也没有了,可是肉眼所望之处明显可以看到整个空间如蠕动的浆糊一般扭曲起来。 此时再看古镜的样子,却不禁让人侧目,嘴唇已经干裂出血,浑身散着弱弱白烟,那是汗水从皮肤里刚冒出来就被蒸发了。又咬牙追了半刻钟,还是未能追到棋肃羽,古镜不想往里再踏足一步了,他看着棋肃羽的背影全部消失了,终于还是咬牙回头,面色涨得通红,怕是多少吸了点火毒之气了,所以他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奔而逃。 古镜无法追到棋肃羽,并非其轻功不如,而是棋肃羽是认着路走的,古镜却像个瞎猫,一边分心护体,还要小心从地底突如其来喷出的岩浆柱,他也很奇怪为什么棋肃羽每次都能险之又险,巧之又巧地避开这些危险。 这其中原由还要从棋肃羽要与古镜比试爬崖的时候说起,棋肃羽之所以出了这么个主意,是因为他知道这世间除了攀云术以外,不会再有第二种轻功可以攀到黑石崖顶,如果自己是借着这场比试,攀到了崖顶,那么古镜只会觉得技不如人而已,不会有其他想法,若是自己直接逃回崖顶,古镜自然就怀疑秘密就在崖顶上,即便现在上不去,难保以后找不到上去的方法,那样一来,师父的居所就暴露了。虽然崖顶上没有什么稀世奇宝,但那是师父的秘密,决不能让古镜察觉丝毫,所以他才兵行险招。 可是就在棋肃羽准备与古镜比试的时候,忽然看到崖边有两块石头摆放的形状有些奇怪。 “两石之形,大石在前,小石在后,则从大石所指。”棋肃羽脑海中不禁想起了师父曾叮嘱过自己,若是以后看到这样形状摆放的石堆,就是他给自己的暗记。此地出现这几块石头绝非偶然,这石崖下他颇为熟悉,一直都是光滑干净,不曾有过任何东西,那么这三块石头定然是师父给自己的暗记,所以他想都不想,直接中断了与古镜的比试,循着石堆所指的方向,毅然赶去,果然隔一段就出现这样一个石堆。 虽然前方就是遗魂沼泽深处,传说中的必死之地,但是这个世间没人比师父更了解自己了,既然师父要把自己往那引,自然是有生路的。所以一路按照石堆所指,倒真是险象环生,又安然无恙,唯独就是热力过盛,与行走在火堆里没什么区别。 像古镜那般数一数二的高手都在沼泽中难以自持神智,大半功力护体都难保身体无恙,棋肃羽就更不必说了,他现在的状况并不好到哪去。手脚,以及脸上的皮肉里,时不时都会冒出一个水泡,肌肤也寸寸龟裂,渗出丝丝黑血。 但他坚信,只要是师父将他引至此地,那必然是有生路的,就凭着这个信念,棋肃羽眼中没有丝毫犹豫,无视身上的痛楚,步步前行。 随着真气耗尽,一股股扭曲的热浪开始肆无忌惮地钻进棋肃羽的体内,狂轰乱蹿。还有那股股无形的狂躁之力,一点点侵蚀着棋肃羽的神智。 眼看就到油尽灯枯地步了,棋肃羽双目赤红,几近癫狂,就是那种形神俱灭的边缘了。 “怎么没有了。”棋肃羽仅存的一丝清醒还在寻找棋彦生留下的暗记,可突然暗记不见了,艰难的转了转头,四下寻找一番又未果。 终于,失去了那一点希望的支撑,棋肃羽再坚持不住,脚下一软,瘫倒在地,眼皮往下一搭,再也不愿睁开。 一丝丝从肌肤裂缝中渗出的鲜血瞬间被凝成黑色,然后又慢慢发白如灰烬。 不管你承不承认,这就是地狱! 可那棵草,竟然有着绿色的叶子,怕是幻觉吧,棋肃羽眼睛闭上的一瞬间,看到旁边一处黑石坡上,有一株独苗草,那苗上一点莹莹绿色分外耀眼,苗干上左右结了两个鸟蛋般大的黄果,果身晶莹剔透,里面好像流淌着汩汩甘露。在独苗草的背后,是一股粗壮枯黑的大树干,毫无生机,可顺着树干往上瞧,竟看到郁郁葱葱的树叶。 棋肃羽猛地睁开眼,身子一翻,咬着牙往那树底下爬去。既然找不到师父留下的暗记了,说明此地就是师父想让他到达的地方,而那棵树,确切说是那株黄果,必定是生机所在,虽然不知道师父这么做的目的,但何须怀疑,师父绝不会对自己不利。 可是这数丈的距离对现在的棋肃羽来说,真的太遥远了,他的双眼也已经睁不开,手脚也开始像烧干的木头难以动弹,他的样子越来越想是遗魂沼泽随处可见的死寂的黑石头,直觉逐渐消退。 疼痛对棋肃羽来说似乎成了一种奢侈的感觉,可即便如此,他的身形还是朝着大树的方向一寸寸靠近。 三丈、两丈、一丈,棋肃羽艰难盲目的手在身前抓了抓,可算触碰到了那珠黄果,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恐怕已经将他最后的一口气耗了大半了。顺着一抓之势,两个黄果都被他夹在指缝,然后慢慢收回,往嘴里一送,接着连嚼吧两下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手一耷,一头栽进灰白的烬土中。 约莫过了小半刻钟,棋肃羽才睁开了眼睛,不过细看之下,那眼神中透着阴厉杀气,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不过下一瞬间,那股阴厉杀伐的气息就消失了,换而平常了许多。也不知这黄果有何神效,竟然能让身神都收到彻底摧残的棋肃羽恢复过清醒来。 苏醒来的棋肃羽没有急着走,只是面无表情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然后机械的踉踉跄跄站起身,艰难行出两步,刚好进入树干覆盖的范围内。 “呼”棋肃羽呼了口气,那噬魂灼体的热浪竟一扫而光,换之是一种勃勃生气,让人心神顿明,不禁想道:这难道跟黑石崖顶是类似的所在,没受遗魂沼泽影响,依旧如外界一样,不,比外界还更赋灵气生动。 既然有如此净地,自然要赶紧恢复真气为上,棋肃羽双腿一盘,结出手印,端坐树底,疗起伤来。 啪嗒,一块块黑色的血痂从棋肃羽的身上剥落。 而遗魂沼泽外,所有人都等着他出来!包括古镜! 第三十七章:六日之后 转眼三日已经过去了,泊龙镇上,端坐木榻调息的古镜双手一收,呼了一口长气,将前日在遗魂沼泽内不慎吸入的火毒尽数驱散干净了。 起身抿了两口茶,古镜向门外唤了一声,紧接着就进来一个侍卫打扮的古伦派弟子。 “还是没有出来吗?”古镜问侍卫道。 “禀大长老,没有一点动静。”侍卫低头恭敬回道。 古镜点点头,然后沉吟良久,自语道:“那小子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死在里面了,棋彦生的居所也不可能会是在遗魂沼泽深处,否则凭棋肃羽那点功力回趟家都得搭上一条命了,奇怪的是棋肃羽为什么会突然往沼泽深处去,他之前既然提出比试轻功,肯定也是想借机逃生,那他是因为什么要去沼泽深处?不论是什么原因,总不会是去送死吧?可这一直不出来又如何解释。” 在古镜看来,棋肃羽要么早就死了,要么就是有什么方法能抑制沼泽内的火毒。很可惜,他的两条猜测尽错了。 古镜可是赫赫有名的古伦派大长老,身处沼泽时也自感如渺小一粟,可他又偏不相信棋肃羽会断命于遗魂沼泽,这种毫无根据的偏信,使他有点坐立不安,还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若是见第一面的时候就一掌将棋肃羽杀了就好了。 “散布一个消息,就说古伦派大长老追踪棋肃羽至沼泽深处,重伤而回,而棋肃羽以及亡命于沼泽了。”古镜回神来,对侍卫道。 侍卫应下后,古镜摆摆手,示意可以出门退下了。 不多时,泊龙镇的各大茶酒馆,大街小巷,人人都知道一件事,棋肃羽已经死了,是被古伦派大长老古镜追杀,慌不择路,闯入了遗魂沼泽深处,以致断命。 要说深处是有多深?连古镜一个来回都得受重伤,试问还能有几人能抵达那个地方,所以棋肃羽必死无疑。 消息一传出,明暗里的势力都大失所望,除了五大派的弟子,还有各种隐秘的势力以及各路牛鬼蛇神都凑在这,得知了这一消息后,他们种种幻想都破灭的一干二净。终于,有人提出离去,偏僻的泊龙镇经历了几日繁华之后很快又归于平静。 但还是有不动摇的人,惊翎山那几位与棋肃羽对战过的弟子就是其一,他们是见识过棋肃羽是如何在遗魂沼泽飞梭自如的,古镜虽然厉害,但是身处偏北之地,头一回到遗魂沼泽来,人生地不熟的要想追杀到棋肃羽,有这可能,但不绝对,既然无绝对,那么就得等。 与惊翎山一样,只要稍明辨之人都知道,号称棋肃羽已死的消息,真假参半。因为能知道古镜受重伤的只有古伦派弟子,那么这个消息的来源就很可能是古伦派自己放出来的,其目的很显然,就是让那些鱼龙混杂的势力尽早离去,就古伦派本身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 又过了三日,这三日之间,古镜暗地来遗魂沼泽已经数次了,但他如沼泽后始终还是停留在黑石崖左右,试图找出棋肃羽义无反顾前往沼泽深处的蛛丝马迹,可屡屡无果,他自然也没有继续深入的勇气了。 “明日一早,你们就回去。”古镜对着一干执事道,这次的目的一个都没有达到, 语气中也不免些许失望。 喝退了左右,古镜来回踱步着,正忖思间,突然有一种仿佛被凶兽凝视的惊悚感,这感觉没有什么预兆,一闪即逝,却在古镜的脑中刻下深深的烙印,那种让人匍匐的压迫感就像洞穿了他的身体和神魂。 怎么回事? 古镜冲出房门,跃上屋顶。 四周一片寂静,安睡着的弟子已然鼾声连连,竟没有丝毫察觉,难道是错觉?古镜心想。 “咻”又一道人影,立在旁边的屋角上,古镜一看,确是惊翎山长老飞凌青。 接着隔二连三又几道身影出现在屋顶上,都是各派长老,以及一些隐秘势力的高手。七八人对视无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 众人并未言语招呼,只是将目光全部投到一个地方——遗魂沼泽。 遗魂沼泽中,棋肃羽双眼已经慢慢睁开,眼神中一股凌厉的杀气一闪即逝。他看了看四周,依然是焦白的地面,想盖了一层雪花似的。 “咦”那堆白灰下好像有岩浆活动,棋肃羽对自己心中闪出的这个念头也有些吃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认为那下方有岩浆。 就好像他刚刚睁开双眼时也有一种错觉,仿佛看到了黑石崖上孤零零的木屋,以及遗魂沼泽外潜藏的伏兵,还有古镜等等。而 此时再看,视线范围也只是这方圆之内,倒像真是错觉。 还有一种感觉就是棋肃羽总觉得体内,确切说是脑海中多了点什么东西,他无法确定是什么,但却真真切切有所感受。 也不知道师父引自己来目的是什么,难道就为了吃这两果子吗?棋肃羽看着眼前被他摘掉了果实的枯干,忽然他手指往侧肩一夹,一片落叶被他轻轻捏住。棋肃羽看了看叶子,心中嘀咕,明明自己刚才心思不定,未曾感受到这片落叶,为什么就本能的伸手夹住了呢,手指一松,叶子静静滑落。 棋肃羽又翻了翻手掌,他清楚记得当日自己全身都是被热浪炙烤出的水泡,肌肤寸寸干裂,现在却完好如初,这不过几日功夫,就连身体都重塑了?那黄果究竟是何物。 一番慨叹,踏出古树所在的石圈,本已调动起真气护体棋肃羽却发现除了身体稍感炙热以外,神智不受一丝影响,此时的他可真算得上能在遗魂沼泽来去自如了,这一切都归功于那两枚他都不知何物的黄果,吞食之后五感也敏锐了许多,神志更加坚韧,就连身体,被遗魂沼泽一番锤炼复原后也强大了不少。 到现在,棋肃羽似乎明白了棋彦生的良苦用心,同时他也知道,师父一直在关注着自己。有了这番念想,哪怕外面危险重重,棋肃羽也心中满是勇气,虽然不能与古镜抗衡,但是要想逃脱也并非不能。主要是师叔留下的易容丹也不知道被丢失在沼泽何处了,要不然也能多几分把握。 而遗魂沼泽外,古镜等人,早就翘首以待了。 第三十八章:拦路虎 第三十八章:拦路虎 看着屋顶上纷纷拔身而出的高手,古镜知道,那毛骨悚然、神魂被洞穿的感受不是幻觉,因为这些人都感受到了,只是偏偏就这些高手能感应到,那些末流弟子依旧无动于衷。 为了抢先一步,古镜使出最快的速度,抵达沼泽外的河岸边,双眼凝望着黑烟翻滚的沼泽内,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忐忑,如果说棋肃羽真能死里逃生,那么定是遇到了什么大机缘,此次若能擒下他还好,若是再逃了,以后绝对会成为比他师父棋彦生还要难缠的角色。 古镜自问不是妄自菲薄的人,可是这棋肃羽,次次都让人大出意外,让他有些拿捏不定。 卯时已到,东边现了鱼肚白,沼泽的外河上,飘起了一层白雾,然后愈来愈浓,一点点往泊龙镇的方向覆盖而去,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现象,泊龙镇的人也早就习以为常,而经过几日的交道,古镜等人也以为常了。 “传令下去,打起精神来。“古镜低声对身边的弟子吩咐道,他有预感,棋肃羽就要出来了。那名弟子点头领命。 “啊”一声惨叫传来,古镜想也没想,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一个不知何派的弟子,瘫倒在地,抱着扭曲的胳膊痛苦地翻来覆去。 一瞬间,到处都能听到惨叫声,不论是哪个门派,都有门中弟子受伤,不是断手就是断脚,这样诡异的局面,令得人人草木皆兵,见人就打。 古镜抬手将一个向他攻击的人的头颅劈碎,显得气急败坏起来,他敢肯定是棋肃羽搞的鬼,但是迷雾之中,人影难辨,哪能轻易寻到他人呢,看着古伦派的弟子也有好几个惨遭毒手,古镜灵机一动,拔身飞出雾区,脚尖一点,立于一边的枝头上,双眼快速来回扫视,猛然看到一条身影,在人群中飞梭,所过之处一片哀嚎。 “棋肃羽,拿命来。”古镜忽然大声喝道,人却未动。 果然,那条飞梭的身影听到这句话,停顿了一下,又迅速闪避。“真是他。“原来古镜这一喝只是想确定那人是不是棋肃羽,而且那身影的一顿,已经说明他的猜测没错。 古镜心中一喜,身如闪电,朝那人影掠去。 棋肃羽则心中暗叫不好,没想到这么早就被古镜识破,他原本的计划是让这里所有人自相残杀起来,再趁着水雾未散,便可轻易逃脱。“姜果然是老的辣。“棋肃羽自知露了破绽,赶紧往树后一闪,朝远处遁去。 经由古镜这一喝,其他高手顿时反应过来,急忙停下手来,互相分辨着,更有心者则早已随古镜往雾外追去了。 沼泽水雾每日卯时开始,不消半个时辰便会散尽,棋肃羽默默盘算,从遗魂沼泽出来有一大片平地,换做平常肯定一冒头就被人当靶子打的,现在却正好借助水雾藏身,也算有惊无险的逃脱了,最近的有利于隐匿的地方也就是泊龙镇了。 棋肃羽速度不减,又下意识感受了一下后方追兵,不禁啧啧摇头,紧追着的除了古镜,还有六七人,功力不会比古镜差多少,他万想不到自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能让各方派出如此顶尖高手来追捕,一个古镜他还能心存侥幸…… 眼看水雾慢慢淡薄,古镜等人差不多要追上了,面前泊龙镇的牌楼也逐渐显现出来。 “咻“地一声,一根羽箭凭空射来,棋肃羽本能的一个翻身,越了过去,又向前滑出数丈才止住身形,定睛一看,前方竟是一排排手执弓箭的黑衣人。棋肃羽暗自好笑,这天都亮了,还穿夜行衣,让人不知作何语。 同时心中暗骂自己,光顾着身后追兵,没有察觉到前路敌情,若非自己现在五感敏锐,刚刚那一箭就射在身上了。 正好,身后的古镜恰恰赶到,起先还奇怪棋肃羽怎么站着不动,刚想出手擒拿,就看到前方一排排的弓箭手,张弦而对。 “老夫古伦派大长老古镜,正缉拿要犯,尔等何人?“古镜率先亮出自己的名头,试图唬住对方。 “哗啦“一声,中间的弓箭手,收羽恭敬一侧,让出一条窄道,一个中年人踱步而出。 “本岛主要的就是你这个要犯,劝你速速离去,留得一条小命。“中年人慢悠悠说道。 棋肃羽一听此人自称岛主,恍然记起与舟之遥在师叔续南山的谷中受到的那次伏击,当时自己用金针击杀了一个领头人,另一个黑衣人便提到过岛主,莫非与此人有关? “你……“古镜气得满脸通红,古伦派大长老这张名片随便拿到哪里都是让人毕恭毕敬,前恭后揖,何时受过轻薄之言,但是瞧得对方这个阵仗,又不敢轻举妄动。 “九渊岛主,中山策云。“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从古镜身后传来,古镜回头一看,正是有段时间不见的常空寺长老常明法师。 “九渊岛。“棋肃羽喃喃自语,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知怎么还结上仇了。 “我们还没去找你算账,你倒先送上门来了。“常明法师语气中怒气不减,又道:“你们纠结匪徒扰我常空寺的地界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哪知今日居然变本加厉侵入腹地,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常明看到中山策云身边拥护着上百人,个个眼神犀利,又训练有素的样子,心中更惊怒交加,没想到九渊岛竟在此地集结了如此多的高手。 “你常空寺的地界?“中山策云哈哈一笑,然后上下指了指道:”这片地,这片天,很快就属于我的了。“ “你……“常明被中山策云狂妄的话语激得如同古镜一样气结,言辞犀利的常明法师也有今天,棋肃羽乐得一见。 不一会儿,追随古镜等人而来的各方高手一一到齐,看到眼前这阵仗甚是不解,随即左右想问,才恍然大悟,顿时个个怒火中烧,要知道五大门派中除了常空寺,其他几派很少往南边走,自然很难理解这些本地佬为何作出一幅吃人模样。 “跟他们拼了。”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叫骂声,看来都是跟九渊岛仇怨匪浅。可是古镜可不答应,他看不出对面这个中山策云的武功修为,加上人家有备而来,蛮干绝不明智。 但貌似为时已晚,只见中山策云眼中杀气毕现,一挥手,从他周围飞出密密麻麻的箭雨,越过棋肃羽,朝古镜等人落去。 中山策云微眯着眼睛,一幅陶醉的模样,似乎那些瞬间响起的惊怒哀嚎声,在他听来都是动人的音符! 第三十九章:九渊岛主 见对方二话不说,直接放箭,古镜也是有苦难言,他原本是想跟中山策云好说几句,毕竟以自己在江湖的威望,要将棋肃羽带走也不是什么难事。况且古伦派与九渊岛素无仇怨,他也不想趟这浑水,替常空寺当打手。 密集的箭雨之下死伤难免,片片哀嚎声传来,连滚带爬作群兽之逃。但古镜挥起衣袖,轻而易举便将身周的箭尽数卷下。当然,中山策云也没以为这个程度的攻击就能将此中高手杀光,只是为了清清视线罢了。 一轮羽箭过后,安然无恙而且无离意的只剩下十数人。 古镜一看古伦派弟子虽有带伤者,但差不多尽数撤离了,心稍欣慰,开口道:“中山岛主,我古伦派无意与阁下为敌,只要阁下让老夫带走这小子,老夫立马离去。”古镜趁中山策云没有再次发起攻击,赶忙抢口,他对这什么岛主并不感冒,古伦派远着呢,跟九渊岛沾不上边,让常空寺的和尚跟中山策云折腾去。 可是古镜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常明法师与一干南域高手突然发难,朝中山策云袭去。原来他们是打定主意要将古镜等其他地域的势力拉下水,拿下中山策云,于是主动先手攻击,不给古镜商量的余地。 中山策云见十几人同时朝自己攻来,不但毫无慌色,更是上前一步,一手抓住最前方常明法师的拳头,轻轻一捏、一推,常明面色一苦,倒飞而去,接着从中山策云身后重出十来个黑衣人,将来犯者一一阻拦,不让他们靠近中山策云分毫。 见中山策云简单一招击退了常明,古镜眼睛有点跳,此人的功力定在自己之上,这九渊岛竟然有如此高手自己却一无所知? 古镜心中发苦,看来此次棋肃羽这个香饽饽要落在他人之手了。当务之急已经不是迎难而上去拼个鱼死网破了,而是先脱身,再从长计议。 但眼下战局与古镜的如意算盘恰好相反,中山策云就站在那盯着他,古镜明白,在场的只有他功力最高,只要他一动,中山策云必定也会出手,眼前这两难局面让古镜很不是滋味,不但之前言语受制于人,如今行动还要受制于人。 倒是那棋肃羽,跟没事儿人似的,站在那看双方打来打去。 其实棋肃羽也只是表面轻松,他万想不到出来会碰到九渊岛主中山策云这么一号人物,原本以为只要一口气甩掉古镜,就能逃之夭夭,如今这幅局面是他没有做过心里准备的,他知道双方都是为自己而来,现在两方激战,他最好是按兵不动,否则就是众矢之的,所以只能按捺住,等待时机,如果古镜和中山策云打到一起了,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中山岛主,你我移步一叙如何?”古镜舒了舒紧皱的眉头,对中山策云道。 “本岛主与你没什么好说的,要么滚要么死。”中山策云不耐烦道。 这话算是彻底激怒古镜了,他本来就是好面子的人,成为大长老这么多年了,少有逆言,如今看来却像自己在委曲求全一般,关键是后面还有一众古伦派弟子,此时若狼狈而逃,日后如何立威。 虽然对方可能功力高自己一筹,但是他现在也看明白了,中山策云就这么些人手,死一个少一个,常明也不是吃素的,早就派人去求援了,只要再拖得一时半会儿,中山策云孤立无援,定会知难而退。 “那就让老夫领教阁下高招。”古镜一挥手,古伦派撤退的弟子也赶紧加入战圈,一边的惊翎山和玖音阁也不落后,同时发起攻击。 常明法师见状,倒是心中宽慰不少。唯独落鬼洞的人,非但不帮忙,反而后退数丈,看样子是事不关己的意思,只图瞧个热闹。 古镜赤手而上,中山策云却手一伸,抓出一柄长剑,剑身细长,比起惊翎山的巨剑,多几分灵动诡异,少了些霸气凌人。古镜顿感自己吃了亏,像他这般层次的高手已经不屑使用武器了,早就是拳当锤,掌似刀,指如剑,却不想对方如此厚颜无耻,占了自己这么大个便宜。 来不及细想,中山策云剑尖轻点,剑气犀利如针,古镜不敢大意,更不敢徒手接剑,只得上下左右不停闪避,打的着实憋屈。 但是古镜能做到大长老,绝不是吃素的,果然在几十个回合下来,古镜大概摸到了中山策云的招数套路,心中暗想:此人虽功力高于自己,但是气血不稳,每五招一浮,十招一虚,只要避其锋芒,抓住时机,说不定能将之击败。 心中主意打定,面不露色,继续虚攻实躲,八招、九招,就是现在,古镜赶紧运力双掌,一掌拍开中山策云执剑的右手,一掌轰向他的胸口,果然,中山策云手腕一抖,细剑应声入地,不过他立马收手横掌护于身前,硬是接住了古镜一掌。这也怪古镜大意,他以为击落了中山策云的长剑,对方多少有些慌神,这胸口一掌,对方是挨定了,却不想中山策云反应如此迅速,也不知经历多少生死之战才能如此冷静和敏捷。 只见中山策云横掌慢慢扭回,与古镜的手掌正对在一起,古镜不留后力,十成功力尽数归于掌中,中山策云身形一震,古镜难胜半分。 旁边一位古伦派弟子见大长老正与中山策云对峙,挥起剑来就往中山策云身上劈,可是剑还没劈到人,自己胸口突得出现几道血痕,接着倒飞数丈,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愚蠢”古镜朝那名弟子怒骂一声,高手对掌之时,身周真气如刀锋剑刃一般肆虐,实力不济者被分身碎体都不在话下。 中山策云知道古镜的盘算,也知对方援军不用多久就会到,速战速决可能有点难,只能作出点牺牲了。于是双掌变拳,一股劲力涌出,将古镜逼退了数步,接着从他一招手,在他背后几个尚未出手的黑衣人,突然嘴中传出一阵怪声,像是一种野兽发出的频音,每一段音波传来都像是大锤砸众人在脑门上,胀痛难忍。 “啊”,又是一阵哀嚎声传来,在场的除了中山策云和棋肃羽,全部都在与这怪音斗争,当然,这斗争也仅限于死死抱着脑袋,实在忍不了就地上打打滚。 第四十章:利管家 趁着所有人神魂颠倒的空当,中山策云飞速闪身到棋肃羽旁,伸手就要抓棋肃羽的肩膀,不过同样未受怪音影响的棋肃羽也是早有准备,立马侧身躲过中山策云的手爪,但他怎么可能是对手,不过两三回合,就小鸡儿似的被中山策云拎在手里。 其实棋肃羽的天元术的瞬移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只是现在他并不想鲁莽使出来,非到生死攸关的时刻,底牌还是藏着的好。 虽然棋肃羽被抓住了,但是比他自己还着急的就是古镜了,不说棋肃羽与古伦派的深仇大恨,就此次为了抓捕棋肃羽,整个古伦派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若还不能抓到人,那真教人气到吐血。而且自己亲自出马都失手了的话,日后这脸面往哪儿搁。 于是,大手一扫,古镜将身前拦路的黑衣人尽数击翻,然后曲掌成爪,击向中山策云。中山策云虽然内力少有虚浮,却总还是比古镜高出一筹,他非常明白古镜这一爪的来意,自己现在还分神抓着棋肃羽,定不敢轻易硬接,可如果不硬接这一击,古镜的爪就抓向棋肃羽了,但不管怎么样,中山策云是不会放开好不容易抓到的棋肃羽的。 “残星让月”中山策云轻呼,却并没有什么飞沙走石、真气攒动的迹象。只见他轻出一指,直直触在古镜爪掌中,而接触的一瞬间,中山策云连同棋肃羽两人如惊弓之鸟,突兀向后倒飞数丈,这“残星让月”竟是一招借势而避的古怪功法。 古镜也颇为诧异,这九渊岛主不知都修炼的些什么法门,层出不穷的奇招、怪招,但这还不至于让他甘心被中山策云拎在手里。 “雷阳万象”古镜毫不示弱,大呼一声,双掌一合一开之间,身上似乎附上了火雷之力,噼啪作响,脚底踏风,又向中山策云攻去。 中山策云眉头一皱,这什么招术却是闻所未闻,要知道五大门派中的各类功法,他早已打探的清清楚楚,这个什么“雷阳万象”看起来威力巨大,怎么派出的暗子从没有提及过。 也难怪中山策云狐疑,因为“雷阳万象”正是古镜此次闭关自创的一门武功,古伦派的功法本就倾向火雷正气之法,所以他能自创此功,并非不可能,但这确实是头一回施展。 被古镜牢牢锁定的中山策云不敢大意,抓住棋肃羽的手也松开了,看棋肃羽老老实实没有逃跑,他才赶忙调动全身真气,未待古镜逼近,便已出拳,与古镜在半空中打在一起。 只是中山策云越打越惊,与古镜触碰过的每一处都传来麻木又灼痛之感。果然有些门道,中山策云连忙奋力一震,将古镜逼退数步。 古镜又何尝不惊,在他看来,自己使出的“雷阳万象”,虽然尚未完善,但威力他是非常自信的,即便不能打得中山策云跪地求饶,也能让他节节败退,如若不然,自己强行催动“雷阳万象”后也会后继无力,到时就只能退身以求自保了。 两人各自琢磨如何让对手吃瘪,却不经意瞅到仍旧在一边看热闹的棋肃羽,两人才猛然惊觉,与其打得你死我活,不如先将棋肃羽抓在手里,再图谋脱身才是上策。 古镜和中山策云几乎同时从棋肃羽左右两个方向抓来,棋肃羽心中暗暗叫苦,在这两大顶尖高手面前,自己真就像一块肉,左边是刀,右边是俎。 “该怎么办?“棋肃羽眼见这两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突然脑中闪过一个想法,让他快速的朝着古镜一方靠了两丈。原本古镜和中山策云的速度,可能同时抓住棋肃羽,可棋肃羽往古镜那边一靠,中山策云就要扑空了,古镜也是纳闷,不知道棋肃羽搞什么鬼,不但不逃,还往自己虎口里送。 其实棋肃羽何尝不想逃,但眼前这个局面,他自问在古镜、中山策云两人任意一人手里都讨不到好,万一逃跑不成,反被误杀了就不好了。 中山策云来者不善,而且孤军深入陆地,要是在常空寺的援军到来之前抓住了自己,那么他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撤离此地,而自己对这岛主的套路一概不知,只知道自己杀了一个可能对他比较重要的人,所以真要被抓到岛上去了,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怕再难逃命,古镜就不一样了,他打不过中山策云,自己若是落在古镜手里,中山策云一定会想方设法追击古镜。 这两人对自己都是深仇大恨,却又不直下杀手,想刮到自己身上最后一点好处。如果能有个两败俱伤的局面,那么自己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棋肃羽心想。 果然,古镜抢先抓住棋肃羽,立马就后撤,中山策云黏在身后紧追不舍。古镜非常无奈,现在战局混乱,谁也没空腾出手来替自己挡一下中山策云。 中山策云心中也早已急不可耐,不消半刻钟,常空寺的支援定会抵达,再不撤离很难全身而退,这些黑衣人都是潜伏数年的暗子,花了不少心血来培养,若是一战而没,损失不可谓不大,可是不能逮回棋肃羽的话,也是功亏一篑,所谓雁过留痕,怎么说今天也不能白来一趟。 双眼死死盯着古镜在人群中乱窜的身影,中山策云心中腾得升起怒火,拔起长剑,一路势如破竹的追去,拦在他身前的不论敌我,通通一击毙命,这架势使得打斗中的人群恢复了一丝冷静,不敢再靠近他,任由他跟古镜两人追逐。 少了这些人肉拦路障,古镜再无计可施了,带着棋肃羽已是让他速度减慢不少,要想从中山策云手中逃脱有些不可能。 “快,摆阵,大家一起上。”突然左边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心中松了口气,知道是常空寺派了弟子来支援。 看着浩浩荡荡数百人围了上来,中山策云知道行动要宣告失败了,但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刺”,一点金光从中山策云的手中射出,不紧不慢的朝古镜飞去,古镜回头一看,却是一根金针暗器,虽然看起来锋利无比,却速度不够快,中山策云显然不是什么暗器高手。 于是古镜并未太放在心上,只是右手一挥,几柄钢刀飞起,迎着金针而上,可是金针却直接将钢刀拦腰撕开,势力不减的前进。古镜这才傻眼,刚刚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躲避时机,此时避无可避了。 中山策云着实是工于心计,他知道再快的暗器,古镜都有办法闪避,唯独这不紧不慢,给人一挥即落的错觉,才能让古镜不避而迎。 这金针就是棋肃羽杀他弟弟中山权冉的凶器,他当然知道这是个宝贝,能在对敌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所以他使出一丝巧暗劲道将金针发出,看着不紧不慢,实则铿锵稳重,不为外力所动。 此时的古镜只有面临两个选择,一是调动全身真气护体,但是也不知道能否将金针阻住,二是将一边的棋肃羽抓来挡在身前,只要金针进了棋肃羽的体内,他就有办法全身而退,只是棋肃羽八成是活不了的。 罢了,跟自己的性命比起来,棋肃羽身上那些大小秘密都不算什么了,何况他死了也是给古伦派报了一大仇。中山策云心中也早已想到了这一可能,如果古镜没有足够的把握,绝不会自己硬挨这金针一击,定会把棋肃羽拿来当挡箭牌,棋肃羽也多半活不成,如此一来,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毁了,心里可以舒服一半。 古镜心下一横,左手一转,将棋肃羽抓在身前,棋肃羽见到飞来的金针,大吃了一惊,他自然是能认出,也知道是自己当日在师叔山谷中用来击杀那个拿着掩月刀的黑衣人的金针。古镜肯定不敢硬接,让自己当挡箭牌来了。 只有两种办法可以解决这金针,一是使用瞬移,能轻松躲过去,但是自己还被古镜抓着,无法施展,而且古镜知道自己的瞬移法,肯定是早有防范;二是从怀中再取出一枚金针发出,与对面的金针对抗,这倒是可行之法,虽然自己已有誓言在先,不再动用师父留下的金针,但若是命都没了,这些金针一样会落在古镜、中山策云之辈的手中。 虽有万般不愿,但无他法,棋肃羽手向怀中伸去,只有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再应付其后的麻烦了。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人影出现在棋肃羽的前面,伸手一捏,将金针夹在指间,然后转身对棋肃羽说:“少爷,这是老爷留给您的,您可要好生保管,别让它再落入歹人之手了。“ 棋肃羽僵在半空的手,不禁向前接住,双眼瞪大的看着眼前的老者,失声道:“利管家!” 第四十一章:着了黑手 棋肃羽做梦都想不到,不知何时从何处赶来的利管家,正悠哉站在他身前,轻描淡写捏住中山策云发来的飞针,帮他解了围。 从来都以为利管家只是一个孱弱老头,帮师父打理打理庭院之类的棋肃羽,这回算是彻底惊掉了下巴,没想到利管家却是个高手,还是顶尖了尖的高手。 见棋肃羽已经接过金针,利管家一手拍在古镜肩膀,古镜顿时如千斤撞体,倒飞了出去。 “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在下是古伦派大长老古镜,请教阁下名讳。”古镜心中早已涌起惊涛骇浪,他自问虽然不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是怎么也能排入前十吧,可突然冲出来这么个老头,实力却远在自己之上,更奇怪的是从来也没听过这么一号实力通天的姓利的人物。 但古镜是何许人也,心脏跳到嗓子眼儿也能做到不动声色,还能强装镇定。 “算不得高人,就是个下人而已。”利管家佝偻着背,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回道,然后又对棋肃羽说道:“少爷,您只管离去吧,这里交给老仆。” “可是,这些人……”棋肃羽当然想就此离去,可利管家是为救他而来,怎么能抛下不管,独自逃生去。 利管家不等棋肃羽说完,颤颤巍巍举起手掌打断了他,道:“去吧。” 棋肃羽见利管家赶着他走,也知道自己在这里有碍,只得乖乖的走,他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利管家,利管家对他点点头。 周围数百号人就这么呆呆的看着棋肃羽一步步离去,没人敢上前阻拦,在场的也只有古镜和中山策云还有点蠢蠢欲动的资本。 泊龙镇上有棋彦生的一处府邸,这个古镜在这里数日早已知道,而且他还亲自夜访过,只是那里空无一人,桌凳蒙灰,是有些日子没住人的,四下搜索了几遍也没有任何收获。 看着棋肃羽愈来愈远的背影,古镜心中很不是滋味,快到手的鸭子飞了,自己却不能或者说不敢去抓回来,着实憋闷。 古镜对面的中山策云也是一直沉默不语,不过他反在背后的手突然做出几个奇怪的手势,接着身后末尾的两三个黑衣人往大树后一闪。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利管家,谁也没发现这丝毫动静。 “咳咳咳“利管家咳嗽了几声,一旁的大树竟随着咳嗽的频率抖了起来,然后枯叶一片片滑落,然后见利管家干枯的手指慢悠悠伸出,轻轻一夹,三片枯叶就像放在他指间一般。 唰唰唰,利管家屈指一弹,三片枯叶从指间消失,随之,三道人影从中山策云背后的树上掉下来。这几道人影正是刚刚被中山策云授意躲在树后,意图追击棋肃羽的三个黑衣人。 中山策云看着自己的暗招被拆,又看到利管家凌厉的双眼望着自己,心中有怒却不敢言。他知道这位利管家只是在拖延时间,想让棋肃羽跑得更远一些,绝对不会率先出手对付任何一方,因为只要战局一乱,就会有人趁机离开,追击棋肃羽。而就这样静静的对峙,谁动就杀谁,利管家这一招才真正能震慑到在场所有高手。 出手击杀了三个黑衣人之后,利管家就再也不动了,双眼一闭,养起神来,他枯白的头发有些散乱,衣衫也发白发皱,远看就像一段饱经风沙的枯树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古镜咽了口唾沫,望了望棋肃羽离去的方向,又望了望眼前的老人,任谁也没料到,棋彦生居然有一位实力恐怖如斯的仆人。他心下笑话起自己来,对上棋彦生不是对手,对上棋彦生的仆人居然也不是对手,只能拿棋彦生这乳臭未干的小弟子出出气。 而今古伦派跟棋肃羽已有不共戴天之仇,棋肃羽身后还站着两位如此绝顶的高手,棋彦生暂时失踪也就罢了,眼前这位要是突然向他发难,他也没把握能留得命住。 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么一位高人,难道是那些所谓的隐秘门派?亦或是那传说中的……?古镜晃了晃脑袋,差点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足足过了一刻钟,利管家才缓缓睁开双眼,两边望了望,道:“时间差不多,老夫也该走了,各位请便。”说完化作一道黑影消失了。 “呼”,见到利管家终于离去,大家顿时压力骤减,都重重的松了口气。 熄火了这么久,众人心中热血厮杀的情绪被湮灭了不少,一时间竟面面相觑,不知作何行动了。 不过中山策云心中已经早作打算,只要利管家一走,他就立马跑路。 此刻,中山策云身后的黑衣人一阵窜动,将他护在身后。中山策云本人眼中也布满了愤怒,一步步往后退去。 但是古镜等各派怎会轻易放过,没了棋肃羽,只能拿九渊岛的人撒气了,于是一拥而上,誓不放过一个活口。 九渊岛的人倒也不怂,战到了最后一个人,最后一口气,算得上全军覆没了。 众人互相望着各自满身的鲜血,又相互投出赞许的目光。 “中山策云哪儿去了?”一个汉子持着双斧,满脸风霜,嚼着两片黝黑的嘴唇问道。 人都杀光了,但是古镜依旧一脸愁容,对这种问题更是没有回答的兴趣,中山策云是何等人,岂能这么轻易折了,此时恐怕早就登船回岛了。 再说棋肃羽逃离出来之后,就找回大黄马,一路骑行狂飙,他自己也不知道此行目的,只是没脑的逃。 经此一次,整个中原大陆怕是没有容身之地了,认识他的人太多,五大门派对他穷追不舍,还有一些暗地里不明的势力,别说寻找师父了,就是保命都难。 “咦”棋肃羽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天在遗魂沼泽中围攻他的人,有名无名的门派有一个算一个,可唯独没见到落鬼洞一个弟子,他可不认为落鬼洞会对自己毫无兴趣,因为落鬼洞素来以阴险狡诈、贪得无厌闻名,可为何此次没有参与?难道…… 棋肃羽边走边瞧,耳竖目凝,好安静,没有枯叶落地、没有鸟叫虫鸣。此处是出泊龙镇的唯一一片密林,他只想着密林中容易隐匿踪迹,却没想过若是有人想要埋伏的话肯定也能猜到自己的想法,不太对劲,棋肃羽立马调了马头,一鞭下去,大黄马嘶鸣一声,往林外奔腾而去。 “毒镖”棋肃羽惊呼,果然有埋伏,看暗镖上五彩的蛤蜊光,就知道其带剧毒。棋肃羽正想弯侧闪避,却听到四面八方都传来嘶嘶破音声,密密麻麻的毒镖长了眼睛似的袭来,将他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封锁的死死的。看这架势要是躲不过,恐怕要被扎成刺猬。 棋肃羽想都没想,一拍马背,大黄马继续前奔,而他自己则身影突兀消失,下一秒又出现在数米之外的马背上。 “呲”棋肃羽左肩臂出现一道血痕,居然还是中了一枚毒镖。 第四十二章:重逢 看了一眼伤口上溢出的黑血,棋肃羽当然知道,这是中了毒了,但眼下还不是疗伤驱毒的时候,尽快离去才是上策。 “这小子太机警了。”从树丛中突然飘下两道人影,说话的这位棋肃羽是见过的,正是落鬼洞的长老毒角糜。 “那又如何,中了烙魂毒,他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会自己回来找我的。”毒角糜身边,一个精瘦的老者,双目泛着精光,指黑如漆。 “嗯,我们只要等他自投罗网即可,想必以这小子的聪慧,不难猜出是咱们埋伏了他,三族长此计实在是妙啊,可怜古镜那老鬼,空有一身蛮力。”毒角糜眼中掩藏不住对身旁老者的敬畏,拍马屁也不忘损了古镜一道。 “哼”,那老者鼻间冷哼一声,似乎有些不满意毒角糜将自己与古镜混为一体。然后凭空招了一下手,顿时只听得林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如蚁虫归巢,待所有动静顷刻间消失后,见他满意的点点头,便带着毒角糜也消失在林中了。 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位老者好像并非落鬼洞的长老,听那称谓倒像是一个什么族的重要人物,而他与毒角糜,或者说是落鬼洞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 好在大黄马脚力快,不一会儿就冲出了密林。 棋肃羽一边赶着大黄马卖力前行,一边低头看了看左臂上的伤口,虽然他知道其实现在最紧要的就是立马停下,检查伤口的是什么毒。尤其是那些埋伏的人并没有追踪过来,说明他们对这镖毒非常自信。越是这样就越说明处理伤口解毒的必要和急迫。但若是停下,保不齐古镜那边又会追赶上来,这样的话还不如被毒死算了。 又过了半刻钟,棋肃羽依然没有一丝毒性发作的感觉,只有一点点破皮的刺痛感。真是奇怪,棋肃羽心中想着,右手从马背上的布包中拿出一个水袋,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突然一阵眩晕感毫无预兆的袭来,让他差点从马背上掉落,接着左臂伤口处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然后头皮有点发麻。 棋肃羽不禁心中一慌,跑了这么远都没有毒性发作,怎么突然就发作了,就好像刚刚喝下的不是水,是毒药一般,他赶忙双手缠住缰绳,顷刻就伏在马背上不省人事了。 果然如棋肃羽所想,古镜等人收拾了九渊岛的人之后,并不甘心就此放过了他,而是分派几路,继续寻找。 其他门派的自然也不会闲着,虽然他们有些人也不知道抓到棋肃羽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但是大家都去抓,自己要不去的话显得自己不是武林中人似的。 “寿老,他中的是什么毒?“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问道。 “此毒是烙魂毒,听说是乌骨族的秘毒,单纯这种毒药,并没有一丝毒性,遇水而发。所以不论中毒者知不知情,只要沾了水,都难逃一死,除非得到乌骨族的解药才行。“站在一边的寿姓老者抚须道。 “怎么会跟乌骨族扯上关系,照您这么说,中了这个毒不能喝水?可人不喝水怎么活得下去呢。世间竟有如此奇毒,寿老可有解救之法?“女子皱眉道。 “无法,这是绝毒。“寿老想都没想,直接回道。然后又说:“不过乌骨族也着实肯下血本,这种毒是用了一点就少一点了。” “这种毒治不了吗?”女子狐疑道。 “嗯,谁也搞不清楚这种毒是用什么做的,乌骨族也是代代传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世间应该没有制作烙魂毒的所需材料了。”寿老道。 女子咬了咬嘴唇,道:“如果连寿老都解不了此毒,那只能去找乌骨族要了。” “这又何必呢,此人本来就是你的仇人,死便死了。”寿老淡淡道。 “不行,在事情没有完全搞清楚之前,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女子不以为然道。 寿老叹了口气道:“你不要忘了我们灵族的警律。”说完背着双手离去了,就留下女子与一个躺在床榻上的黑衣男子。 忽然男子的脸上透出几分痛苦之色,女子一惊,然后犹犹豫豫的伸出玉手,轻轻按在男子的手背上,男子的神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你也算救过我两回,那就让我送你走完这最后一程吧。”女子喃喃道,眉眼中似是流露出半分难过之色。 又是一个梦,在浩瀚无边的蓝色海面上,有一道孤零零的青色身影。奇怪的是这道渺小的身影,与无望的大海相衬,却并不显得渺小,或者说,渺小的应该是大海。因为从这身影中,仿佛能看到激荡的江河、高耸的巍山、无尽的深渊甚至是无垠的宇宙。在人影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海水蓝而发黑,往下看去,漩涡的中心就像无底洞般一片漆黑,旋转的黑色,似乎能将人的思想也一并卷了进去。突然,那道人影脚尖在海面一点,跳进了蓝黑的漩涡中,然后慢慢转过头来,一张清白的面庞在黑旋涡中显现,这是……自己? “呼”,棋肃羽腾地睁开眼,急促的呼吸了几口空气。“好奇怪的梦。”棋肃羽心中暗道,紧接着他发现自己已经忘记了梦中的一切。那种明明印象深刻,醒来却记不起分毫的感觉,令他如鲠在喉,甚是懊恼。 “这是什么地方?”棋肃羽抬了抬剧痛的胳膊,坐起身来,看了眼四周环境,一个干净朴素的小屋,瞧不出一丝什么特别,他最后的记忆还是在马背上喝了几口水,然后就开始神魂不清,瞬间不省人事了。 “吱呀”,木门打开,从外进来一名女子,看到床榻上坐着的棋肃羽,很是吃惊,道:“公子,你醒了?” “你是?舟之遥?”棋肃羽看着眼前的女子,这张脸在他脑海中清楚的印着,又如何会不记得。 舟之遥点点头,走上前来,递给棋肃羽一碗白粥,然后又前后打量了一下,道:“前几日公子受了伤,是炎月带您回来的。“ “炎月?“棋肃羽没听说过这名字。 舟之遥将门打开,指着正在一本正经的吃着草料的大黄马道:“它就是炎月,是我给起的名字。” 棋肃羽笑着点点头,欲起身来,却忽然神色大变,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真气正逐渐消散,全身虚弱无比。 这毒,竟如此厉害么! 第四十三章:毒发 棋肃羽面色惨白的坐在床沿,慢慢将白粥放下,伸出双手发愣。 舟之遥看到棋肃羽的样子吓了一跳,忙问:“公子,怎么了?“ “我好像功力尽失了,不,还在体内,可是无法调动分毫,这跟普通人有什么区别。“棋肃羽喃喃道。 见棋肃羽失神的痴样,舟之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只得先退出房间,让棋肃羽一人安静待着。 “他是不是已经醒了?“在离小屋旁的梨树下,寿老对一旁的舟之遥说道。 “是的,您不是说烙魂毒是绝毒吗,为何他会醒来呢?“舟之遥问道。 “这就是烙魂毒的奇妙,人在中毒后的三天就会醒来,而且神智清醒,只是真气会开始凝结,这是毒性发作,并且已经深入了经脉的迹象。“寿老解释道。 舟之遥觉得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又问道:“再之后呢?“ 寿老转过头,对舟之遥道:“醒来后,最多还能活七天,七天内,中毒者每天毒性会发作一次,神智会随着时间逐渐迷失,肉体溃烂,直到最后变成一个全身血肉模糊的疯子。“ 舟之遥面色一变,自顾道:“所以这个毒最歹毒的地方就是给中毒者七天的时间,向乌骨族讨要解药,这样一来便可以任凭乌骨族摆布。“ “正是。“寿老点点头,抚了抚白须,又道:”光靠你那点元力,也是维持不了他多久的生命的。“然后又略有无奈,摇了摇头,便走了。 “你在跟谁说话?“木门突然打开,棋肃羽从屋内走出来,阳光迫不及待地照在他惨白的脸上。 舟之遥回过神,看了看门口的棋肃羽,道:“正是上次救我的那位前辈,我想请他来帮公子疗伤。” “不必了,这个毒解不了。”棋肃羽苦笑一声道。 “公子是中了什么毒?既然是毒,肯定会有解药的。”舟之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忙问。 “是乌骨族的烙魂毒,以前听师叔提起过,但是连他老人家对这个毒也是只有耳闻,要解的话恐怕只有乌骨族才有解药。”棋肃羽道。 “那我陪公子去那乌骨族要解药吧。”舟之遥说道。 “罢了,人家既然对我下毒,哪里还会给解药。”棋肃羽叹气道,他心中明白,这种毒药之所以被发明出来,就是为了威胁和奴役中毒者,这乌骨族自然也是等自己去寻找他们,然后乖乖地言听计从,这是棋肃羽所不能忍的。 “可是……”舟之遥秀眉蹙在一块儿,急道。 “帮我弄点好吃的吧,我有点饿了。”棋肃羽打断道。 舟之遥抿嘴点了点头,便去准备了。 棋肃羽看着舟之遥的背影,有些迷惘,最开始在师叔的山谷中,舟之遥一直是那种可怜楚楚的落难大小姐模样,可今日一见,其神行中却有几分冰霜和果决的感觉。这可能是棋肃羽的错觉,也可能是食了醒神果之后,变得更敏感了些,当然,他对舟之遥的身份,尚没有什么疑虑。 阳光正午,鸟语不杂,花香袭人,屋前桃梨两树,清庭幽静,不闻一丝尘嚣。三碟小菜,一壶酒,矮桌前两人相对而坐,真像一幅田园画。 舟之遥给棋肃羽倒了小半碗酒,棋肃羽端起一饮而尽,望着门外道:“这里真是一个好地方。” “这原本是那位前辈隐居之所,不过他老人家仙踪不定,也只是暂落此地,现在怕已寻游他处了。”舟之遥道。 “没能有幸与那位前辈道谢筛酒,真是遗憾。”棋肃羽怅然道。 舟之遥笑了笑道:“前辈方才急事出去了,想必近日就能回来,公子也能与他老人家畅饮畅叙一番。” “那日山谷遇险,你没有受什么伤吧?”棋肃羽却话锋一转,问道。 “我没事,公子你呢?“舟之遥摇摇头道。 “我?我当然也没事了,区区几个山贼而已,哪能奈何得了我。”棋肃羽连忙道,仿佛对那日险象环生的经历忘得一干二净。 舟之遥不可置否,又问道:“公子后来可遇见了续南山前辈?” “没有,师叔和师父一样,只留个字,人就消失了。”棋肃羽失望说道。 “哦。”舟之遥也面露失望,又道:“我还想让他老人家继续教我一些医理呢。” 随后两人便不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忽然,棋肃羽端着饭碗的左手剧烈抖动起来,他赶紧放下筷子,抓着抖动的左臂。 可是依然没有什么作用,左手就跟不听使唤了似的,一丝丝难忍的刺痛传来。 “公子,你怎么了?”舟之遥关切问道。 “没事,你快出去,关好门。”棋肃羽对舟之遥急切说道,可见舟之遥还愣着不动,又大声喊了一句:“出去。” 舟之遥委屈的很,擦了擦眼睛,只得照做。 就在舟之遥关上屋门的瞬间,棋肃羽平静的脸上立马变得扭曲,全身经脉如水藻一般纠结在一起,那种抽筋剥皮的痛苦从全身各处传来。 若单纯肉体的痛苦倒还好,最难以忍受的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这种痛虚无飘渺,捉摸不定,更是一种无奈的痛苦。 本来这些对刚刚从遗魂沼泽中经历了一番重生蜕变的棋肃羽来说,还在可承受范围内,但是这次没有任何真气护体,无法守住经脉和神魂,完全靠意志力硬扛。 站在门外的舟之遥脸若冰霜,眼神犹豫复杂,好像在作出什么困难的抉择一般,忽然听到屋内扑通一声,她赶紧推开门,正看见棋肃羽昏倒在地。 舟之遥并没有马上上前,而是踌躇了一会儿之后,才走到棋肃羽身边,然后扶起,一手搭在棋肃羽的肩上,无形中仿佛一股能量从舟之遥的手中传进了棋肃羽体内。约莫半刻,舟之遥才收回手,只是脸色有些惨白,做完这些后她又将棋肃羽慢慢放下,然后站起身来,轻轻走出屋去带上了门,好像一切没有发生过。 “若是真的一切都没发生过,该多好。”舟之遥摸着炎月的头,自语道。 炎月不明所以,自顾吃着香喷喷的草料。 第四十四章:乱象起 “今天第五天了吧?”在一处阴黑的洞穴中,两个黑衣的老者,相对而坐,其中一人问道。 “是啊,三族长,不知那小子能扛得过几天。”回话的人正是毒角糜,对面那位自然是之前给棋肃羽下毒的三族长了。 “将风放出去,别让他小子找不着我们,另外那件大事也要开始行动了。”三族长说着,又抓了抓胳肢窝道:“我开始讨厌这个地方了。” “您放心,我一定安排好。”毒角糜点头应下。 “很好,毒隐休如果自己回来了便罢,要是回不来,这掌门之位你先暂摄。”三族长又说。 毒角糜腾得站起来,面颊的肌肉都激动的有些跳动。 毒隐休正是落鬼洞的掌门,虽说落鬼洞属于五大派之一,但谁也不知道他真正的掌舵人却是极北冰荒中的乌骨族,历任落鬼洞掌门都是乌骨族钦点,所以听到这位乌骨族三族长虽然是口头的允诺,毒角糜也依然激动的不行,即便是暂摄,那也就是说有摆正的可能了。 说起来,当今大陆上听过乌骨族三个字的人也不多啊。 古镜最近过的非常不好,古伦派处在这片大陆中心,每时每刻南来北往,东去西回的人数不胜数,而且还有皇室一摊子烂事也归他管。 可古镜偏偏不是个善于管理的人,以前掌门古峤在的时候,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他只要安心闭关修炼,不务俗世,可现在掌门不在,他权利最大,很多事情都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很难计较得清其中因果利害,当家不过短短一月左右,全派乃至全国上下已经是鸡飞狗跳。 最近又有情报说从北方遭遇干旱,渡过来大批的难民,有些就地扎根,还有的顺势南下,这原本是很普通的事情,但是似乎有些势力混杂其中,假扮成难民,实则做着一些别的阴险勾当,如探查地形,情报传递,甚至滋事扰民,令古镜烦乱不堪。 无奈之下,将还在闭关的二、三长老都唤了出来,由二长老古誊负责门内事务,三长老负责皇室事务,古炀负责从难民中排查奸细,他自己则还是纠结一票人手,继续打探棋肃羽的下落。 经泊龙镇一战之后,其他四大门派皆有变数,但共同之处就是都有一支专门寻找,或者说搜捕棋肃羽的队伍。当然,还有一处共同点是各门派内由于掌门失踪,生死未卜,派内势力分化,各自站队,矛盾突显,处处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感觉。 各路暗杀集团忙得不可开交,老百姓纷纷日落闭门,大家都知道——乱起来了。 其中常空寺还较好一些,少有内忧,毕竟有宗教信仰作为凝聚点,寺众还算团结,就连势力范围内的信徒,都甘愿为常空寺驱使。 一方面原因是常空寺立寺已来,从没耽误传扬佛法的大事,大家都以佛为尊,以佛法为则,以信佛为荣;另一方面是九渊岛海盗经常骚扰渔船以及边岸百姓,全都要靠常空寺的护法队保护,所以百姓多对常空寺心怀感德。 九渊岛三个字如今就像悬在常空寺众人心口上的剑,以前只以为九渊岛就是些散漫无度的海盗而已,可现在看来,他们个个训练有素,武功高强,配合默契,岛主中山策云更是一等一的高手,连古伦派大长老古镜都对付不了。 最头疼的是,他们现在才意识到已经有很多海盗潜伏多年,已经在百姓中难分你我了,所以常空寺才想到利用广大信徒,也将潜伏的奸细,有一个是一个,不论九渊岛的还是其他门派的,都尽可能多的拔除。 再说西边的惊翎山,门内上下大都是粗暴狂妄之人,本就谁也不服谁,如今掌门不在,更是难以约束,上至长老,下至弟子,皆是一言不合便拳脚相向,就连飞摇苍居然也拖着伤势迫不及待出关,誓要将棋肃羽碎尸万段。 东边的玖音阁虽都是女弟子,但也免不了明争暗斗,甚至较别派还有过之。 先是丝青萸趁几大长老未出关,横扫异己,安插亲信,可是还未成气候,大长老丝璇筝就紧急出关,暂摄掌门,将她外派,一众亲信全部外放,其中包括在古伦派第一场与棋肃羽比试的丝凰如。 落鬼洞倒还如平常一样,他们本身就与外界少有来往,乱与不乱也就他们自己清楚。 不仅是中原陆地上,北至乌骨族,南到九渊岛,都在蠢蠢欲动的谋划着什么大棋局。 中山策云在泊龙镇吃了瘪之后,整个人郁闷得很,本来想着第一次在中土武林人士面前露面,要给他们个下马威的,不承想成了自己狼狈而逃的局面。 此刻的中山策云仿佛是憋了一肚子气的水壶,随时都可能揭盖而起,但他做事却相反,较之前更冷静了不少,也许是遭遇到利管家这样的高手,让他顿时明白,大陆中原上,能人辈出,千万不能小觑,更谈不上骄傲了。 第六天了,棋肃羽打开屋门,看到舟之遥正在院前的花圃中打理一些花草,心中不免有些恍惚,这几日毒性越发强烈,那种痛苦已经超过了棋肃羽所能忍受的极限,奇怪的是每次他濒临崩溃,意识模糊之时,总感觉身后会传来一股暖流,帮助他镇住毒性的发作,但是随着毒性越强,这股暖流的作用也越小了。 此地也没有外人在,舟之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想来是体内那所谓的元力所起的作用,可是这点微弱的助力在往后几天可能将毫无用处了。 棋肃羽抬起虚弱的手臂,在阳光中,可以明显看到寡白的肌肤下一丝丝黑气缠绕着经脉。他脖颈处的皮肤也透出黑烂的迹象,过了今天,也许又会像在遗魂沼泽中一样,全身灼裂,开始腐烂。 他实在不愿意舟之遥看到自己那副模样,他希望自己在舟之遥心目中还是那个能保护她的恩人,而不是需要她照料甚至送终的废物。 所以他决定还是要离开,即便他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从中毒起,到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棋肃羽从没有想过委身去乌骨族求什么解药,因为他知道此毒多半是没有解药的,即便有,他也不会委身前去求全的,乌骨族出此下策无非是想让他咽气之前把所有的秘密都抖出来罢了。 算了,走吧!棋肃羽左右打量了一下,未看到舟之遥的身影,便赶忙拖着步子往屋后走去。 就在棋肃羽翻过小屋后的一处土坡时,躲在矮篱后的舟之遥缓缓站起身来,扔下了手中的小锄,望着棋肃羽离去的方向愣呆了一会儿,随后一脸冰霜,叹了口气,推开篱笆,走进屋去了。 第四十五章:三尘经 “帮主,找到了。” 在一个不大的厅堂中,三五个大汉,端坐一堂,为首一位赤面腮胡,铜铃大眼,坦着左臂,一把金丝大环刀横于桌上,此人正是金刀帮帮主川霄凯,听到门外报来的消息,立马站起身来,两眼直溜溜冒光,伸手将已至门口的弟子招到跟前。 急问道:“确定吗?” 那弟子虽然累的气喘吁吁,但是脸上的乐花却越发灿烂,道:“绝对错不了,我见过此人,凭我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可能会认错的。“ 不过川霄凯显然对这位自吹过目不忘的弟子不太熟识,眼光瞟了瞟座下的众人,只见众人皆点头认可,他才安了心,然后哈哈一笑,扔出一袋赏钱。 那弟子也识相,领了钱,赶紧谢恩退去,好像不愿再多听一个字,机灵的很。 “帮主,您看我们是不是要将这个消息上报给古伦派呢?“右首座一位白净八字须的中年人问道。 川霄凯先是踌躇了一下,然后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与座下数位堂主隔空交流了一番,然后突地响起一阵大笑,在座的所有人也都开始忘形的笑,看来一切都在不言中。 “橙堂主,这事你去办,其他堂口协助,规矩还是老规矩。“川霄凯望着那位报信弟子离去的方向,又道:”谁的堂口漏了风,你们做堂主的来顶罪。“ 见川霄凯正色,座下众人忙站起身,对上拱手道:“帮主放心。“ 川霄凯点点头,屁股往座位后面一挪,作出半躺的姿势,其他人也立马会意,一一拱手告退,只有那位橙堂主橙闲极还站着一动不动。 待众人都已经远去,川霄凯又重新坐起来,对尚未离开的橙闲极道:“此事只能带亲信,万万不能走露了风声,要是被古伦派或者常空寺知道我们得到消息不上报他们,你我就会有灭顶之灾。“ “属下明白,只是这小子有这么抢手吗?各大门派都不遗余力的找他。“橙闲极疑惑道。 “谁知道呢,大家都抢着要的东西,总归是有缘由的,而且现在到了咱们金刀帮的手边,那就是上天赐给咱们的造化,怎能让别人拿了去?只要我们将他逮住,所有秘密什么的咱们不稀罕,咱们只求个坐地起价的爽劲儿。“川霄凯道。 “帮主圣明,属下茅塞顿开,以后还请帮主多多教正。“橙闲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顺势拍了个不太通的马屁。 “行了,去吧,等你的好消息。“川霄凯像是听多了奉承话,有些免疫了。 “帮主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为咱们金刀帮的大好前途,办妥此事。“橙闲极一看今天的马屁不管用,赶紧摆出一副大义凛然,赴汤蹈火的决绝。 这下川霄凯才算满意了,摆摆手,示意橙闲极赶紧办事去。 橙闲极也才罢休,退去,着手准备抓捕棋肃羽的事宜。 烈暑的阳光透过树枝像一条条明晃晃的火鞭抽打在棋肃羽身上,烙魂毒又要发作了,棋肃羽抬头望了望天,又到正午了,脖颈处露出的开裂的肌肤,已经有些一丝丝黑水溢出。 强忍疼痛和虚弱的身体,棋肃羽找到一处树荫下的石洞,洞身很浅,但是地上很平滑,应该是庄稼人或是路人避风雨的地方吧,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从辣眼的烈日下突兀走入昏暗的石洞,棋肃羽只感觉两眼发花,幸好石壁下有一洼清澈的山泉,他赶紧走过去,捧了泉水,淋了淋发烫的额头,然后身子一摊,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两眼空洞得望着树林。 难道真要丧命在这烙魂毒上了吗?棋肃羽心想,如今师父未曾寻到丝毫踪迹,自己却惹了一屁股麻烦,如今小命都难保。 想起师父,棋肃羽从怀里掏出一根金针看了许久,俗话说睹物思人,这算是暂慰对师父的思念吧。 随后又一掏,是天元诀。 哎,看着这本高深莫测的功法,想到自己现在体内没有半点真气,又是一阵悲叹。 “不对。“棋肃羽突然想到,这天元诀不是用真气修炼的,而是那丝所谓的元力。只是如今真气全无,不知那元力是否尚存。 棋肃羽连忙翻开天元诀,第一页已经参悟过,练就了瞬移术。 于是他继续翻到后一页,页首三个大字“三尘经“。往后又道:三尘经,实为经三尘之意,三尘者,一为闻尘;二为入尘;三为绝尘。 其后又是一大段晦涩的古话,不过大概意思是土为万物之母,而万物都是以尘的形式存在,不论是石头还是流水、树木、兽和人,其根本的元素都是大地衍化出来的,所以万物皆为尘。 所以当懂得了这个道理之后,才能运用“尘”的力量,闻尘即对“尘”的元素的初步认识和运用,让自己的身体如磐石坚硬,如水流柔软,如狂风迅速,万物皆可借鉴而用之。 看着这么一段颇似虚无缥缈的大道之论,棋肃羽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屡屡尝试修炼之而一无所得,此刻他自己也是云山雾罩,总觉得不太现实,可又感觉非常有道理,随后又想到现在自己的处境,倒觉得此功法若能练成,在没有真气不足的时候确实是一大助力,而且也是现下自己最需要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该怎么习练,但还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细细咀嚼着心法口诀,棋肃羽手中也不自禁的结动起来。 神沉入海,忘乎己身。 百舸流于碧波兮,风逐云隐现朝轮。 千山耸于九霄兮,寒雪坚冰沁石骨。 万类藏于厚土兮,昼白夜黑衍轮回。 万事万物自有其遵循的法则,人也一样,只是人在遵守本身应当遵守的自然法则之外,又具备了开创新的法则的智慧和能力,并加以利用,这便是人与物与兽的区别罢,只是万变不离其宗,所有新的法则与创造都仅仅是建立在原有的基础之上,幸呼?悲呼? 棋肃羽有感于万物之灵动,不觉魂游四海,神游五洲。 突然一个惊奇的念头在棋肃羽脑海中产生——不受天地法则的约束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世界之外又是什么样的世界? 那是一种从来都不曾想过的,而一想就忍不出沉浸其中的东西。 这东西大概就叫自由, 绝对的自由。 第四十六章:强弩之末 金刀帮建帮于古伦派和常空寺交界地,既从属古伦派,又献媚常空寺,是个两面小帮。 其帮众多而杂,对投靠者是来者不拒,由此形成了金刀帮上下人心难齐,各有算盘。 当然,作为一帮之主,川霄凯也明白利害,所以除了亲信几人,其他帮众对他来说与草芥无异。 另外金刀帮座下又设铁刀堂、银刀堂、玉刀堂,其中玉刀堂直属于他统领,由橙闲极代为堂主,一面为他出谋划策,一面为他上阵杀敌。 至于银刀、铁刀两堂,多是乌合之众,权当炮灰耳。 之前那位报信弟子,就是银刀帮的,人唤作求全,求全这人心思机灵,对金刀帮的内部形势看得透彻,挖空心思想混到玉刀堂去,所以对于委派的任务,是拼了命使出十二分力气,做得尽善尽美,可每次他将任务完成后,川霄凯除了给些赏金,别的却一概不提。 这次也是一样,作为第一个发现棋肃羽踪迹的人,求全的功劳不可谓不大,他还想着若事能办成,便不要赏钱了,应该主动跟帮主提出加入玉刀堂的请求。 求全一路上都在绞尽脑汁的想如何张口才能让川霄凯接纳自己进入玉刀堂,加上现在玉刀堂的堂主橙闲极就在一旁,如此难逢的机会,一定要好好表现一番,说不定到时候橙闲极还能为自己说上两句好话,那就差不多能成了。 眼看已经来到了他之前发现棋肃羽藏身的矮崖附近,橙闲极示意众弟子将那处矮崖围起来。 求全觉得事情多半是能成了,心中越是想着就越激动了起来,转过头想跟橙闲极献媚几句,趁势道出自己的诉求。却见橙闲极不知为何一脸阴笑,再低头看,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呲得一声没入自己的心口。 “哼”,橙闲极看着求全双眼中透出的不可置信,鄙夷的冷哼了一声,却忽然听到崖下传来声声惨叫。 打起来了,橙闲极一脚踹倒求全的尸体,跃下石崖,躲进石堆中,从崖缝中将下方的场面收入眼底。 被围攻的黑衣青年,想必就是传说中的棋肃羽了,橙闲极心想。听说此人轻功了得,身法怪异,可如今看来就像村夫殴架,长拳踢腿的,哪有一点高手风范。 然而偏偏这么简简单单几招,却打得一众金刀帮弟子苦不堪言。中拳者轻则手脚断骨,重则吐血不省人事。 “太笨了。“看着金刀帮弟子轻易被棋肃羽拳打脚踢干翻一片,橙闲极气恼不已,但他却不急着动手,还是静静地观战。他可是个阴险的聪明人,不论对手强弱,绝不正面对敌,而是静待时机,一招制胜,将功劳全部揽入怀中。若对手实在太强,他就立马拔腿就跑。这条法则让他立功不少,也让他有命活到今天。 “此人虽拳脚功夫不错,但是气浮得很,不是受伤就是中毒,不管哪一样,肯定是元气大伤,连真气都使不出来的。“橙闲极啧啧自语道。 带出来二十名弟子,眼看战斗力尚存的只有七八个了,再不出手,恐怕这趟差事要砸。逃跑是不行的,他知道帮主川霄凯对这个人是势在必得,错失良机的话凭金刀帮这点实力,如何能与古伦派这等大派夺食。 看这小子也耗得七七八八了,还是早点解决为妙,免得横生枝节。 “咻“,橙闲极一出手就是全力,一把短匕在他手中泛着银光,朝棋肃羽背后刺去。棋肃羽也不闪躲,一拳将前面的金刀帮弟子轰得黏在石壁上,然后不慌不忙的前弯,伸出左腿往后一踢。 手比脚短,橙闲极只得半路变招,改刺为劈。不想棋肃羽踢出的左脚一旋,人往右边翻滚,险险得避开了。 就这么你来我往过了数十招,橙闲极心中大骇,棋肃羽没动用一丝真气,居然能跟他打的平分秋色,要知道,即便是川霄凯,甚至古伦派大长老古镜在功力尽失的情况下也是如同普通人一样,所有的武功招式都成了花架子,任人宰割。 在橙闲极的概念中,任何古怪高深的招数,都是建立在真气内力深浅的前提下,没有真气,都是花拳绣腿,所以他刚刚骂那些金刀帮弟子是笨蛋,连个不使用真气的人都拿不住,现在自己对阵,才知道利害,难怪如今大小势力都盯上这小子,果然有些邪乎的门道。 棋肃羽当下也并不轻松,虽然正午已过,烙魂毒的发作逐渐弱了,但也就是个半条命的状态,甚至意识都有些模糊了,第五天的烙魂毒就像猛虎,终于露出狰狞的獠牙。 “着”,橙闲极冷哼一声,在半空翻转,一脚正踢中棋肃羽胸口。 棋肃羽有些站立不住,一个踉跄,扶着石壁。看棋肃羽有点恍惚的样子,橙闲极可不会失去这么好的机会,立马施展轻功,瞬间到了棋肃羽身前,使出十二分的劲,化掌为刀,往棋肃羽右肩劈去。 棋肃羽一咬牙,凭本能的闪侧过去,顺便甩出两根银针。 虽然没有真气加持,银针的速度慢了不少,但是橙闲极此时已经到了近距离,面对突兀出现的银针,显然大出意外,连忙翻滚退却。 叮,一枚银针撞在石壁上掉落,而另一枚却已经没入橙闲极的胸肋处。 橙闲极也是急出了汗,这种银针是最神鬼莫测的暗器,能没入身体,然后顺着血液游离在体内,若不及时逼出来,后患无穷,他实在没想到棋肃羽会有这么一手。还是自己大意了,橙闲极心想,当务之急是先逼出银针。于是他手捂着胸腹处,往后退去,示意其他几人顶上,自己找了个空地,运气逼针。 之前还被棋肃羽打得满地找牙的几位金刀帮弟子,此时总算报了仇,将棋肃羽围在中间。而棋肃羽已经基本上迷离在奔溃边缘,看人不清,听声不楚,神智渐失。 又缠斗了十余个回合,六七位金刀帮弟子全被棋肃羽撂倒了。而棋肃羽自己,差不多已是强撸之末,实在是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哈哈哈,小子,今天你算是栽在我金刀帮手里了。”原来是橙闲极已经将银针逼出,见棋肃羽已经毫无还手之力,正要上前来一举擒下。 “金刀帮?明天就没有这个帮派了。” 忽然,原本垂头瘫靠石壁的棋肃羽,缓缓抬起了头,嘴角还滴着血。 可见他双眼漆黑,宛如魔神。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