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在九十年代升职加薪》 1,选择 1995年。 从本市唯一一所大学毕业后,陈知年被分配回镇上当老师,至于是当数学老师还是语文老师或者体育老师? 看学校所缺,服从调剂。 一个月工资180元,还有一些其他的福利,例如米、油等等的日常用需。 爸妈觉得这份工作稳定,假期多,最适合女孩子。最好就是顺便找个同是老师的男朋友,然后结婚生子。 工作稳定,衣食无忧。 拿着报道用的人事资料,陈知年站在镇中学门口,抬头看着破旧的中学大门,定定的看着上面已经脱色的校训。 这是镇上唯一的一所中学,陈知年也是从这里毕业的,再熟悉不过。 陈知年抬着头,直看得脖子发疼,眼睛发痛。 但脚好像被定住,不再向前迈一步。 踏进这个校门,她的工作稳定了,但以后的人生好像也看得见尽头了。一生都将困在学校,困在一方讲台上,从青春少女到白发苍苍。 当学生的时候,总喜欢写作文各种夸赞老师‘燃烧自己,照亮别人’‘春蚕到死丝方尽’‘人类知识海洋里的灯塔,指路灯’...... 但让陈知年燃烧自己照亮别人......她犹豫了。 她热爱这个职业吗? 看假期,热爱的。 但看工资,热爱不起来。 这不是她想要的人生,她梦想的人生应该是像《公关小姐》里的女主角那样,漂亮、潮流、自信,不管是精神还是物质都是富裕的。爱自己,爱生活,不被世俗的眼光所影响和改变。这才是她想要的人生。 陈知年抬头看向天空,灿烂的太阳刺得她眼睛发酸,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一滴一滴的砸在尘土滚滚的土地上,瞬间消失不见。 陈知年朝着学校门口,朝着校训,深深鞠躬,然后转身离开。 脚步沉重,但心跳莫名加速。 “对不起。” 她想要一个更多姿多彩的人生,她不想被困在方寸讲台上。 脚步踉跄,但心坚定。 走出很远,陈知年回头看去,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滚烫滚烫的,灼伤她的眼,灼伤她的心。 “哇哇。” 陈知年蹲在路边大哭,委屈得好像对不起全世界。 她初中的时候,家里的阿公去世了,父母需要外出打工赚钱,然后建议她不上学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 陈知年当然不愿意。 即使惘然无知,但也知道只有读书才能有出息,才能脱离面对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她哭着朝父母喊‘我要读书’,但父母的无奈叹息让她绝望。 是中学的老师,走了足足三个多小时的山路来做父母的思想工作。山路难走,老师崴了脚,一拐一拐的走到她家。 中学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的在作文里写‘我想成为一名老师’‘我的志愿:当一名光荣优秀的人民教师’...... 初中毕业那天,她和老师说‘等我大学毕业了,也回来当老师。’ 大学几年,见识多了,心也野了、大了。 她要失信了,要食言了。 她甚至没有勇气当面和曾经对她照顾有加的老师说一声:对不起。 不知道哭了多久,陈知年双腿发麻,眼睛红肿发痛。 陈知年擦干眼泪,回头看一眼安静的学校门口,“对不起。但我会让你以我为荣的。”说完大步离开。 她还会回来的。 带着钱,然后给学校捐厕所,捐图书馆...... ------题外话------ 小景开新文了,希望小可爱们多多支持。 么么哒。 2,背影 陈知年先从家乡到东莞,因为爸妈在东莞打工,然后再从东莞到广州。 爸妈知道陈知年没有去学校报道,不想当一年有一半时间在放假的老师,竟然说要去广州打工,气得直骂她猪脑子。 但陈知年从小就不是会被父母意见所左右的人。她意志坚定的时候,即使头顶轰雷也不会改变。 “以后后悔了别哭。”爸妈很无奈。但在外打工十几年,见识多了,也觉得一个月180元的工资的确少了些。 但工作稳定,假期多,又觉得放弃了很可惜。 陈知年笑着给父母画大饼,“我可是要当总经理的人。” “吹吧。把牛皮吹破,把天吹破。” 陈知年和父母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有点疏远,但有事也能说几句。虽然爸妈在精神上更疼弟弟妹妹,但也没有在物质上亏待她。 爸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心想的就是努力赚钱,养大孩子。至于和孩子沟通这回事?想不到,也没有时间。 年少时,陈知年埋怨父母,赚钱真的比看着他们长大更重要吗?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开始慢慢的理解父母的选择。 如果在家里,当然能陪着孩子一起长大,但却要忍受贫穷。然而,贫穷夫妻百事哀,没有钱的家庭更是艰难悲哀。 没有钱,孩子吃穿住就要差人一等;没有钱,孩子就不能上学;没有钱,生病了也只能死撑着...... 因为理解,陈知年愿意试着和父母沟通。 因为体谅,她学着关心父母。 看着父母脸上的皱纹,陈知年想要积攒更多的钱。她不想在病痛来临的时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人离开。 好像爸妈看着阿公阿婆病逝一样,无能为力。 陈知年在东莞住了三天,然后背着包裹去广州找小叔。阿爸说要送她过去的,但被陈知年拒绝了。 没有必要。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以后的路需要她自己走。不管未来的路是风景优美,还是荆棘遍布,她都将勇往直前,不退缩。 这是她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至于汗水、泪水? 早已有准备。 她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放弃。 陈知年坐上车,看着快步跑去给她买水的阿爸,突然的眼眶有些湿润,莫名的想起朱自清的《背影》。 阿爸买水还没有回来,车却慢慢开动了。阿爸快步跑上来,想要通过车窗把水扔进来,可惜被车窗玻璃挡住了,落在地上。 阿爸捡起水,继续跑,一边喊,“到了小叔家就打电话回来。旁边士多店的电话号码,别忘记了。” 爸妈住的附近有一家士多店,他们和父母联系都是打这个士多店的电话,但很少。除非有什么必要的事情,或者是问爸妈要生活费。 一年也就联系两三次,,每次也不过是几句话,能一分钟内说完,绝对不会拖到两分钟。 父母子女之间没有那么多的歪歪腻腻,父母在外面拼命赚钱,儿女在家里努力长大。子女好像没有什么话要和家长说,家长好像也不知道能和子女说些什么。 父母和子女之间的距离,在一年年的生疏中越拉越远。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们会慢慢学习体谅和理解,然后试着去沟通,去关心。 陈知年趴在车窗,回头大喊一声,“阿爸。”眼泪刷刷的流。陈知年觉得最近要把这几年的眼泪都流干了。 明明想要坚强的,但眼泪却偏偏不听话。 阿爸拿着水站着,也不挥手,安静的看着车离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孤独却伟岸。 ------题外话------ 小可爱们,记得收藏哦。 3,耍贱,装逼 陈知年的行李不多,全部塞在一个双肩包里。双肩包是她考上大学的时候,小叔买来奖励她的。听说是从一个港商手里买来的二手包,质量很好,还能防水。 从大学到现在,包包被爱护得很好,还有八成新。 陈知年双手紧紧的把双肩包抱在心口,低头,下巴抵在双肩包上,绝对不给扒手任何可乘之机。 陈知年警惕的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群。 人生百态,一个车厢已经足见。 有人说粤语,有人说普通话,有人说客家话......海南口音,东北口音......有人说‘我’,有人说‘俺’,有人说‘阿拉’......有人在看车窗外的人来车往,有人在和同伴聊天...... 热热闹闹。 口水混合着尘埃在空气中乱飞,在斜射进来的阳光下特别明显。 有人背着行李包靠在扶手上,有人坐在行李包上,有人干脆坐在地上。 陈知年从衣兜里掏出一片橘子皮,放在鼻翼前,试图阻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混杂气味。汗水味,半个月没有洗澡的馊味,还有能熏死蚊子的脚臭味......最最难闻的是,旁边一个大爷行李包里散发出来的腌咸鱼的味道。 感觉要被熏晕过去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能。陈知年用橘子皮在人中上用力的擦了擦,用力的呼吸着来自橘子皮的清新气味,努力让自己活过来。 虽然前路不明,但陈知年幻想着自己未来当总经理拿高工资的样子,以此来减轻一路的疲惫,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 汽车走走停停,一路的上客、落客。 人生的过客,你来我往。 有个矮壮的阿姨挑着行李左推右撞拼命的要往车上挤,“让一让。让一让。” 没有人让,也无处可让。 挤挤拥拥。 阿姨放下行李,把扁担拿在手里,擦擦额头上的汗,看一眼车厢里的人群,眼神落在陈知年身上。 “小姑娘,能不能给老奶奶让个座?奶奶脚酸的慌。”壮阿姨用力的推了推陈知年,甚至想要一手把她从座位上扯起来。 强壮有力的老奶奶,陈知年见过不少,但这么年轻的老奶奶还是第一次见。 陈知年一手抱着双肩包,一手紧紧的抓住座椅,纹风不动,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不要脸的自称‘老奶奶’,她当然不需要客气。 “阿姨,不好意思,我晕车得厉害。”陈知年一脸的虚弱,“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哎。我要吐了,好晕。” “哎呀。阿姨,你别推我,我要晕了,要晕倒了。要吐了啊。”陈知年柔弱得像雨夜里受尽狂风吹的小白花,一副我立刻马上就要晕倒的样子。 “头好晕,好晕。” 陈知年的身体摇晃了下,但屁股却紧紧的粘着座位不动摇。壮阿姨应该也没想到,看起来柔弱可欺的小姑娘这么难缠。 壮阿姨撇撇嘴,一屁股坐在她的行李包上,朝着陈知年‘哼、切’一声,眼神鄙视,“现在的年轻人,半点不懂尊老爱幼。” 陈知年腼腆的笑了笑,笑容虚弱,“阿姨,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晕车得厉害。”陈知年声音低低的,好像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要晕过去。 呵呵。 人在江湖走,谁没有两招? 耍贱,装柔弱。 天下无敌的,一是泼妇,二是白莲花。 比的不过是谁的脸皮更厚,谁装得更像而已。 4,梦想起航的地方 感觉还剩最后一口气吊着的时候,终于到了。 陈知年迷迷糊糊的走下车,晕坨坨的不知是何时何处,扶着旁边的垃圾桶吐了好一会,才感觉活了过来。 双脚发软,眼冒星星。 把双肩包扔在地上,一屁股坐下。 “大妹。”小叔使劲的挥着手,“大妹。” 不要怀疑,叫的就是陈知年。 陈知年是家里的老大,所以有个很本土的小名:大妹。 家里的人、村里的人都叫她大妹。 “小叔,你怎么在这?”陈知年很惊喜,很激动。 亲人啊。 真的太好了。 原来,阿爸在陈知年上车后,就给小叔家糖水店旁边的士多店打了电话,让小叔去车站接陈知年。 车站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阿爸不放心陈知年,让小叔来接她。 小叔接过陈知年的双肩包,很惋惜她没有留在家乡镇上当老师。在镇上教得好了,能去市里,然后再到省里,一个铁饭碗总比在外面朝不保夕的给别人打工强。 陈知年只能用哄爸妈的大饼再哄小叔一次。 “啊。作孽了。我的命啊。”突然,一阵悲惨的哭声传来,一个妇女滚在地上大哭,一边哭一边骂。 原来,这妇女不过是在候车室打个盹,三分钟不到的时间,缝在裤衩里的钱就不翼而飞了。 “不要管。快走。”小叔拉着陈知年,低头就走。 这样的事情,常有发生,已经见惯不怪了。 不想惹事,不想被找事,就必须来去匆匆。一不小心破财还是小事,就怕被伤了还没有地方说理。 “车站这样的地方,宁愿舍财,也不能多折腾。”小叔告诫陈知年,“外面不比家里。”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知道一张面皮下长了一颗什么样的心。 狼心狗肺的人多的是。 披着羊皮的狼也多的是。 小心一些总没有错。 小叔骑了一辆破旧的脚踏三轮车过来,上面放着一张小板凳。 陈知年坐在小板凳上,摇摇晃晃的离开车站。 陈知年的小叔小婶在广州海珠开了一家糖水店,卖糖水和早餐。早餐有包子、白粥、汤粉、炒粉等等,只要能赚钱,什么都卖。 一家铺面,既做生意也住人。 陈知年刚来广州,只能先在这里落脚。虽然不方便,但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比起很多在火车站附近躺着的‘以地为席,以天为被’的人要幸福很多。 中午,早餐已经收摊,陈知年让小叔小婶去休息,她看店。赚钱真的很不容易,小叔小婶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忙碌,然后一直到中午12点。 忙碌了一个早上还不能休息,因为中午是糖水生意最好的时间段,夫妻两人只能轮流休息。现在,有陈知年在,他们也能轻松一些。 陈知年买来几份报纸,拿着笔,在招聘版面上圈圈画画。合适的圈出来,记下来,然后准备应聘。 先找工作,确定上班的地方,然后在公司附近寻找住的地方。这样就不用担心,住的地方距离上班的公司太远。 最好就是能步行上下班,能省下一笔交通费。 “老板,一碗糖水。” “好。” 陈知年赶紧放下报纸和笔,拿出小碗给客人盛糖水。 周辞白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陈知年的小本子,上面的字很磅礴大气,很有骨架感,少了几分女孩字该有的温柔婉约,多了几分男人的粗狂。 字,很好。 ------题外话------ 是的。 男主出来了。 周辞白是男主哦。 小可爱们记得收藏哦。么么哒。 5,垃圾公司配不上我 因为对地方不熟悉,担心在路上耽误太多时间,所以陈知年一大早就出发了。 带着简历,应聘面试去。 雄赳赳,怀揣梦想和野心。 在看招聘信息的时候,陈知年就把大概同一个区、同一个方向的公司放在一起,同一天面试,一家不成功,接着第二家,第三家。 如果三家都成功,那就选最好的一家。 莫名的有些激动。 可惜,陈知年的激动在连续面试了两家公司后,瞬间消失殆尽。虽然她毕业于三流的小学校,但现在人才稀缺,她想要找一份工作还是很容易的。但面试的公司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让她却步。 面试的第一家公司是1991年进入国内市场的飘然洗护,陈知年应聘的是市场销售助理。这是陈知年挑出来的工资最高的一家公司。 在来之前,陈知年考虑了方方面面,确保即使不能顺利过关,也能虚与委蛇一番。但她没想到,对方的问题这么直接,“能喝酒吗?” 能。 即使不能,也而必须能。 “能喝多少?” ?? 这问题很不好回答。 陈知年也不想回答,因为她已经意识到,这次面试失败了。 站在公司门口,陈知年安慰自己,“他们高攀不起这么好的我。” 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陈知年挺直的脊梁瞬间怂下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戳破的轮胎,正在慢慢的一点点的往外泄气。 在路边站了一会,给自己打气,然后原地满血复活。陈知年揉揉有些疼的脚后跟,抬头挺胸,继续走。 面试的第二家公司,是保健品销售。 刚坐下,大腹便便的秃顶男就靠过来问,“会不会粤语?” 会。 因为保健品的主要市场对象是本地的老人,所以‘会粤语’成为招聘的一个重要条件。 “港音?” 港音。 因为带有港音的人,才能伪装成从港港过来的。很多老人都觉得港港过来的就是好东西,值得买。 一些公司迅速抓住了大家崇外的心态来推销产品。 秃顶大叔油腻的胖手伸过来。陈知年‘嗖’的站起来,退避三舍,“我想贵公司不适合我。再见。” 再也不见。 在办公室外等着应聘的女孩看向陈知年,一头雾水。 陈知年看了一眼办公室门上的‘招聘’两个字,嘲讽的笑了笑,这招聘的‘聘’应该改为‘女’字边的‘娉’。 娉婚。 呸。 垃圾公司。 ‘垃圾配不上我,配不上我。’陈知年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人。 看到旁边有一家士多店,陈知年给自己买了一根绿豆冰,然后再买一瓶矿泉水。 陈知年蹲在士多店门口,一边吃绿豆冰一边看她从报纸上抄录下来的招牌资料,“不急。” 人心一急,就容易做出错误的选择。 所以,不能急。 她现在吃住都在小叔家,有足够的时间来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相对那些没有任何依靠和落脚点的外来工,她要幸福很多。 陈知年咬一口绿豆冰,凉滋滋的,甜滋滋的,刚刚有些气愤的心瞬间冷静下来。绿豆冰吃完,剩下一根小木棒。 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垃圾桶,为难的想了想,然后掩耳盗铃、欲盖弥彰的把小木棒扔到墙根去。 继续走。 还有第三家公司要面试呢。 6,一瓶水 太阳很大,很烈。 感觉路上掀起的尘土都是滚热的。 陈知年走在路上,手里拿着一条白色的小手帕,一边走一边风,时不时的擦擦脸颊上的汗水。 “应该带一双平底鞋出门。”陈知年很后悔,没有准备充分,后脚跟已经被高跟鞋磨破皮。 路上的行人很多。经历过灰蓝的暗色系视觉世界后,大家对彩色有着特别的向往和执着。不管是裤子还是上衣或者是裙子,多是亮色的,例如大红大黄。 行走在一起,就是彩虹色。 赤橙黄绿青蓝紫,不管是踩着高跟鞋的婀娜多姿的女白领,还是挑着芝麻糊沿街叫卖的走货郎,都融入其中。 陈知年今天穿的是亮黄色的连衣裙,灿烂明媚,朝气勃勃。为了面试,她穿上了最好的裙子,还忍着痛用镊子拔了眉毛,让眉毛看起来更整齐,让人看起来更精神。唯一的败笔是脚上的高跟鞋偏硬,刮脚。 ‘铃铃铃’,一阵单车的铃声传来,陈知年往路边靠了靠。 路上的车也很多,单车、摩托车,还有小汽车。当然,主要以单车为主。走在路上,常常能听到‘铃铃铃’的单车铃声。 走到十字路口,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交警叔叔正站在一个圆形的矮柱上指挥交通。 怎么走? 看交警叔叔的手势。 陈知年看不懂,只能随大流。 别人走,她跟着走;别人停,她停。 陈知年看向交警叔叔的方向,挺直的腰,刚毅的面容,冷毅如钢铁般的眼神,一板一眼充满着力量的专业指挥动作。 帅。 太阳当空,交警叔叔的额头上、脸上全是汗水,路人能清晰的看到交警叔叔戴在手上的白色手套已经全湿。 不管生活多难,总会有一些值得感动的人和事,激励着她继续往前。趁着间隙,陈知年飞快的跑过去,把手里的矿泉水放在圆形的矮柱上,然后飞快的跑着离开。 脚上的高跟鞋因为跑动而飞脱出去。 陈知年赶紧把另一只脚上的高跟鞋脱下,然后迅速的捡起另一只,光着脚踮着脚丫跑得飞快,好像一只被追赶的小猫。 旁边一辆五羊本田女装摩托车开过,陈知年心口发热,什么时候她才能买这样的一辆小绵羊? 看看光着的脚,渴望有车代步的一天。 陈知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会有的。 工作会有的,钱会有的,车子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 不急,她还足够年轻,未来有无限的可能。 陈知年轻快的走在路上,即使光着脚也不影响她的快乐。在山里长大的姑娘,光脚的时候比穿鞋多。 小时候,她曾经光着脚走两三个小时的山路去上学呢。 有路过的人看了一眼陈知年手里提着的高跟鞋,有人露出嘲讽的目光,也有人露出善意的微笑。 不管哪一种,都以为她是为了爱惜高跟鞋。 其实,这样的事情不少见,特别是下雨天,鞋比脚更重要。 第三家需要面试的公司在证券所附近,陈知年在附近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地方,问了好几个人。 这个指这边说要往左,那个指着那边说要往右。 到底是这边还是那边? 到底是往左还是往右? 陈知年晕头转向,终于在一个挑着芝麻糊叫卖的大婶的指引下远远的看到了证券所的大招牌。 7,通天科技 路过证券所的时候,陈知年傻眼,怎么排队排到大街上来了?不是说股票热已经过去了吗? 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 需要面试的通天科技公司在证券所附近,从证券所门口过的时候,陈知年探头往里看了看,只有密麻涌动的人群。 90年代初,买支股票就能赚钱。股票一上市,就蹭蹭的疯狂上涨,造就了很多人的一夜暴富。于是就有一大批渴望着一夜暴富的股民下水,排队抢购。 不管懂不懂,不管了不了解,反正就疯了一般的抢着购买股票。 怎么购买? 闭着眼睛选,反正买就对了。 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有很多股民凌晨两三点瑟缩着去交易所排队。至于大热的夏天?更是阻挡不住股民们的热情。 因为长时间排队而虚脱晕倒? 不好意思,被人‘晦气’一声,然后踢到一边,别妨碍大家发财。 1992年底,股票热慢慢冷却下来,已经有很大一部分人很难在股票里赚到钱了。但依然有一群红了眼、迷了心的人像赌徒一样,回不了头,在继续着。 亏了就想下次能赚回来。 再亏? 期望下下次。 一直亏,一直买,直到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有人幡然醒悟重新做人,有人绝望跳楼。 站在通天科技公司门口,陈知年掏出手帕擦干净脚,穿着高跟鞋,调整一下因为天气太热而受到影响的面部表情。 通天科技是一家小公司,陈知年应聘的是采购部助理。 面试陈知年的是采购部经理叶云飞。公司连个人事经理都没有,哪个部门需要人手就报备老板招聘。 采购部目前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经理叶飞云,一个是仓库管理员小吴。随着业务的增加,工作增多,叶云飞忙不过来想要招个小助理分担工作。 叶飞云对陈知年很满意,冷静、细心、谨慎,所以认真的给陈知年介绍了公司目前的概况,还有发展前景。 现在正是人才稀缺的时候,陈知年的应聘虽然在刚开始的时候被社会毒打,但接下来却出奇的顺利。 除了一开始面试的两家公司外,包括通天科技和接下来的两家公司,陈知年都很满意。而且,三家公司也对陈知年表示感兴趣。 虽然陈知年毕业于三流大学,在很多人看来是‘小学鸡’大学,但她面试的表现很好,稳重严谨,认真细心,谈吐自信。 而且,她在表现聪明的时候并不掩饰自己谦虚的一面,让人觉得未来可期,值得培养。 三家公司同时向陈知年抛出了橄榄枝。 经过再三考虑,陈知年最终选了通天科技公司。 通天科技主要做的是通讯工程和安防工程,直白点说就是给新建的大厦大楼设计电路线、网路线,还有安装装监控设备,承接电网和联通等公司的工程业务。 虽然另一家化妆品公司的市场部销售助理更适合她,但陈知年在衡量过后,还是选择了通天科技。 陈知年看的是它的前景,科技兴国的‘科技’二字有着得天独厚的前景。 8,闺蜜林萤光 工作定了下来,陈知年给在东莞的爸妈打电话。 电话打到士多店,然后就听到老板在店门口大喊一声‘陈大海,接电话。’大概一分钟后,陈知年就从话筒里听到阿妈的声音。 “科技公司?是不是卖电脑?”在阿妈眼里,电脑是科技,科技也等于电脑。科技公司就是卖电脑的铺子。 陈知年刚想要认真解释,但阿妈拒绝听,“说了我也不懂。再说,电话费贵。”好吧。后一个才是阿妈的最硬理由。 “采购?不就是帮公司买东西?听着就比卖东西好。” “一个月多少工资?” 陈知年一一回答了,重点说了工资,因为这是母亲大人最关心的。花了这么多钱送她上学,即使不需要回报,也想知道这些学费交得值不值得。也担心陈知年找不到好工作,会后悔贸然抛弃铁饭碗跑出来。 试用期的工资是每个月420元,转正后是560,然后还有一些其他的福利,例如交通补贴、餐费补贴等。 当然,月工资可能比不上一些厂妹。只要不偷懒,一般的制衣厂或者手袋厂的工资能有500左右,高一些的可能会有八百或者一千。 特别熟手的电车车工更高。 为了提高效益,工厂一般都以计件的方式来算工资,多劳多得,做得越多拿得就越多。当然,其中的辛苦也是别人不能体会的。 陈知年对自己的工资还算满意,未来可期。 自从92年工资改革开始,这几年工资涨得飞快。去年,广州的事业单位和一般公司的基本工资的最低标准是250元/月,今年就涨到了320元/月。 通天科技公司比基本标准要高出不少,这让陈知年很满意,说明通天科技前景不错。虽然,她目前只是采购部的一个小助理,但对未来,陈知年满怀信心。 从采购部小助理到采购部经理? 应该是可以期盼的。 人总要有梦想,万一见鬼了呢。 嘻嘻。 “还有事吗?没事就挂电话了。好好工作,好好赚钱。还有,下次打电话控制在一分钟内,别浪费电话费。” 陈知年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阿妈就挂电话了。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陈知年无奈的耸耸肩,就不能交流交流母女感情? “还打吗?不打我要锁上了。”士多店的老板娘手里拿着一把小锁,准备把电话机锁上。 现在的电话机很金贵,电话费也很贵,很多人就会把电话机装在一个小木盒里,然后锁上,避免有人偷打电话。 陈知年想了想,又给小伙伴林萤光打电话。 林萤光比陈知年大4岁,是她小时候很要好的小姐姐和玩伴。但自从林萤光在78年的时候随着父母回城后,两人就很少见面了。 直到1992年,陈知年和同学来中大校园游玩的时候,遇到了已经是知名电视节目主持人的林萤光。 林萤光中专毕业后被父亲安排到电视台工作,因为年轻漂亮,形象好而成为了一名主持人,成为很多人口中的‘靓女主持’。 陈知年有时候也会在电视上看到青春靓丽的小伙伴,说不羡慕是假的。曾经一起玩泥沙的小伙伴,已经有了天差地别的境遇。 但两人的友谊还在,感情还在。再见面,抱一抱,嘻嘻哈哈的笑一场,又回到了小时候。 虽然不常见面,但两人常常通信,聊一聊现状,说一说小秘密。两人的友情并没有因为时间和距离而变得疏远,甚至因为有距离而能彼此倾诉小秘密。 陈知年拨通了林萤光家里的电话,可惜,没有人接听。 算了,等租房稳定下来再联系吧。 9,租房 通天科技距离小叔的糖水店有些远,所以陈知年打算尽快在公司附近找个住的地方。在广州租房不难,难的是租到安全而且价格合理的地方。 小叔小婶虽然在广州开店好几年,但也只对附近熟悉,帮不上忙。陈知年只能看报纸找信息,或者到公司附近去逛一逛,走一走,看一看。 很多房东舍不得出钱登报,一般就会在家门口贴一张租房告示‘有房租’。 ‘有房租’和‘有房出租’不一样,但谁管呢。 陈知年转着手里的笔,报纸上的租房信息很少,大部分都是招聘。看来要找时间到公司附近去找找,看看。 “今天星期三,下周一上班。”陈知年抿抿嘴,只有几天的时间找房子了。 老屋的房租会低一些,但一般都需要和别人合租,而且租住老屋的一般都是拖家带口出来做小生意的夫妻。 老人、孩子不少,在噪音方面很难得到保证。 至于旧城新楼,租金比老屋要贵一些。但同样要面临鱼龙混杂的复杂邻居,复杂的居住环境,还有不太明朗的治安。 所以,能选的只有新小区。 这也是很多白领的首选,虽然贵但安全有保障。 “老板,一碗糖水。” “好。”陈知年抬头,“是你啊。”来人是附近医院的儿科医生周辞白,是个温和英俊的年轻人,喜欢在中午休息的时候过来喝一碗糖水。 一次两次,一来二去的,陈知年就和对方聊了起来,也算认识。有时间的话会聊两句,没有时间点点头然后继续各自的人生。 周辞白笑了笑,看了一眼桌上的报纸,“你不是找到工作了么?” “找住房。我叔这里太小了。”她长时间住在这里不方便,最重要的是这里距离公司太远。 周辞年想了想,“可以去幸福里看看。我住那附近,治安挺好的,环境也不错,算是闹中取静......是85年建的新小区,整体不错。” “当然,房租要高一些。”周辞白看了陈知年一眼,“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住鱼龙混杂的地方,不安全。” 虽然广州有些地方的房租很便宜,但多数是拖家带口的农民工,或者是有自保能力的男人居住,很少有单身女孩敢往那些地方去。 经济发展,总难免的伴随着犯罪的滋生。 “幸福里距离你公司也不远。” “谢谢。我明天就去看看。”陈知年也觉得房租高一些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安全。而且,她工资也不低,没有必要委屈自己。 再说,如果缺钱,晚上摆个摊卖点小玩意,也是一笔收入。 相比于节流,她更愿意开源。 “这样吧。我下班回去帮你问一问,如果有消息明天早上告诉你。” “好。谢谢,这碗糖水算我的,我请。”陈知年笑意盈盈,眉眼弯弯,大大的眼睛里好像盛满了阳光。 周辞白看着陈知年灿烂的笑容,目光微闪,“好。”陈知年并不是那种很漂亮的女孩,但五官组合起来很耐看,属于第二眼美女,而且她的眼睛很加分。 因为年轻,脸上的青春正张扬,眼睛里的光华多了几分青涩。但最让人欣赏的是隐藏在眼底下的坚韧。 陈知年,还是一个不会隐藏野心的年轻姑娘。 10,合租愉快 第二天一早,周辞白上班路过小叔的早餐店,要一份猪肠粉一碗白粥,然后和陈知年说起幸福里的租房信息。 周辞白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陈知年,“这是我昨晚整合到的信息,我觉得这三间比较适合你,你可以找时间去看看。” “好的。谢谢。”对于别人的善意,应该真心感谢。 小叔小婶知道周辞白帮了陈知年,立刻就免了他的早餐钱,“中午来喝糖水,免费。” “不客气,顺便而已。” 中午,陈知年找时间去幸福里看房子。 五楼是顶层,夏天的时候即使有隔热层也会热,四搂听起来不太吉利,三楼?冬天的时候会比较阴冷,春天梅雨季的时候会比较潮湿。 思来想去,陈知年决定租住五楼的房间,一房一厅,有厨房有卫生间。 很好。 当然,房租也很好,80元一个月。 工资顿时就去了五分之一,陈知年心有戚戚焉。 就在房东大婶带陈知年看房子的时候,房东大叔也带了一个年轻时髦的姑娘走上来。姑娘很高挑,身材很好,应该是关之琳的粉,烫着关之琳款的微卷,穿着关之琳前不久穿来拍挂历的同款红色连衣裙,耳朵上带着一个大大的圆圈耳环,风情万种。 即使陈知年是个女人,也要看直了眼,感叹一声:好靓。 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特别是红裙下的一双长腿,若隐若现。 能让人血脉偾张。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擦擦鼻子,很没出息的想要流鼻血怎么办? 朱暖也看向陈知年,白色的衬衫,深蓝色的长裙,温柔婉约。厚重的平刘海是败笔,不过,依然遮不住那双明亮的大眼睛。 刘海是陈知年故意放下来的,让自己看起来土土的,无害软萌,像个听话的小白兔。在面试工作的时候,陈知年会把刘海梳向一边定住,让人看起来更知性,更精神。 朱暖也看上了五楼的房子,知道陈知年也有意租住五楼的房子后有些不高兴,毕竟先来后到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朱暖:“要不,我们合租吧。” 陈知年眨眨眼,想要拒绝。让一个不认识的人闯入自己的生活,陈知年是抗拒的,她不希望自己生活中的一些坏习惯暴露在陌生人面前,也不希望自己被别人的生活习惯打扰。 朱暖当然看出了陈知年的拒绝,但她找了很久才遇到合乎心意的房子,并不想轻易放弃。当然,最重要的是,眼前的女孩一看就属于贤妻良母类型的,很适合当室友。 朱暖先介绍自己的基本情况,然后还有一些生活上的习惯,明确表示即使合租两人也互不打扰,互不干涉。 房间一分为二,用布帘隔开。 厅、厕所、厨房两人共用。 “你就当自己住员工宿舍。” “我不爱打扫卫生,但我愿意承担50元的房租。”说白了,就是花钱找个打扫卫生的人。 陈知年挑眉,怎么有种天上掉馅饼的错觉? 从小,陈知年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但地上的陷阱倒是有不少。她还知道,即使天上掉馅饼,也有可能是带毒的,即使不是砒霜、敌敌畏,也可能是老鼠药巴豆。 陈知年想要拒绝,但想到房租又有些犹豫。 朱暖表示出了自己百分之一百的诚意,她只希望有个爱打扫卫生的室友,因为她实在不想每天浪费时间来收拾。 最后,陈知年妥协了,毕竟能少50元的房租。如果真的合不来,再退租换个地方就是了,都是从学校宿舍过来的,也没有必要矫情。 但陈知年提出,没有经过室友的同意,绝对不能带朋友回来,不管是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都不可以。 朱暖表示同意。 “合租愉快。” “合租愉快。” 两人相视一笑,开始合租之旅。 11,南北共住 房租押一付一。 没有合同,只有一张简单的收据,在退租的时候会退还押金。 陈知年和朱暖商量后,换了锁,一人一把钥匙,然后各回各家。 在幸福里的小区门口,一人往东一人往西。 “拜拜。” “再见。” 小叔知道陈知年和别人合租后,有些担心,“要是坏人怎么办?” 第二天,不管陈知年说什么,小叔小婶都要关了店门,去帮她买生活用品,然后顺便见一见她的室友。 但,直到小叔小婶帮着陈知年把生活用品准备齐全后,室友朱暖也没有出现。让陈知年一度以为对方只是来帮她分担房租的小仙女。 可惜,朱暖即使是小仙女也是下凡的小仙女,也是要食人间烟火的。 在陈知年为第二天的上班做准备的时候,朱暖带着大箱大箱的衣服搬了进来。除了衣服就是鞋子,然后就是化妆品和各种颜色的丝巾。 时髦女郎。 绝大部分都是关之琳或者邱淑贞的同款,走的是性感路线。 “不好意思,我的衣服比较多。” 陈知年嘴角抽抽,但没有发表意见。虽然两人是室友,但刚认识,互不了解。不过,朱暖是个很开朗主动人,带有北方姑娘特有的爽朗。 而朱暖也觉得陈知年带着南方女孩特有的温润婉约,一看就是适合被娶回家的姑娘。 朱暖主动说起自己的工作。因为受《公关小姐》的影响,她从老家出来,现在一家化妆品公司做公关。 因为公司是港商开的,工资不错,但大部分的工资都花费在衣服和化妆品上。 礼尚往来,陈知年也聊了自己的情况,刚毕业,刚来广州,刚找到工作,明天第一天上班。 朱暖看着陈知年那双还藏着真善美的眼睛,然后略带感触的感叹一句,“年轻。” 其实,朱暖也年轻,只是因为她早早就出来工作,见过了太多的是世态炎凉,双眼早已没有了曾经的天真,剩下更多的是人俗世故。 陈知年看着朱暖性感明艳的脸,真心赞美,“漂亮。”比很多港星还要美艳。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聊起两人都喜欢的《公关小姐》。 相同的爱好能迅速拉近两个人的关系。虽然一南一北,一爽朗一婉约,但两人都喜欢《公关小姐》,喜欢张学友的歌,喜欢郭富城的颜......不过,朱暖喜欢关之琳和邱淑贞,而陈知年喜欢陈慧娴,喜欢张敏。 最后说到各自的大学。 大学就像家乡,自己可以嫌弃千万遍,但别人不能瞧不起,更不能诋毁。 “哇。好厉害。”陈知年真没想到,朱暖竟然是一流大学出来的。 真的太意外了。 “不像我,三流的大学二流的专业。”想了想,陈知年安慰自己,“我应该算是一流的学生吧。嘻嘻。”好像这样想,能让自己更高兴一些。 朱暖翻个白眼,抬抬腿,“假的。” 啊?? 什么意思? “我的毕业证是假的。花了我两百八十块买来的,不过值得,能以假乱真。”朱暖笑了笑,“大家都以为我是一流的大学二流的专业三流的学生。其实,我小学没毕业。” 这更意外。 陈知年愣了一下,“学历证明不了能力,而能力才是生存的基本要素。”看朱暖的样子,应该也算是混得比较成功的一批。 “哈哈。南南,你太可爱了,你们南方姑娘都这么可爱吗?”朱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安慰她的‘文盲’。 “我以后叫你南南吧,南方的南。你可以叫我北北,北方的北。”朱暖觉得选择和陈知年合租这个决定,真的太正确了。 ------题外话------ 今天两更。 12,不合脚的小皮鞋 第一天上班,陈知年有些激动,也有些忐忑。 她想要穿上自己比较喜欢的黄色或者红色连衣裙,亮色的衣服显得人更精神,而她五官白净圆润,也适合亮色系的衣服。 青春飞扬,光彩照人。 但朱暖建议她穿白色的衬衫和深蓝色的长裤,把衬衫束的裤子里。 “更知性一些。”当然,也更低调一些。 正在化妆的朱暖看了陈知年一眼,继续涂口红,“老板喜欢聪明能干的员工,但直属领导不喜欢咄咄逼人的下属。相对来说,直属领导更喜欢能做事但没有威胁力的下属。” 陈知年点头,“俯首甘为孺子牛?”能干,但不会为自己争取利益,甚至在利益面前还会拱手相让。 但陈知年更喜欢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朱暖嘟着唇看镜子,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用棉签轻轻的修补一下。 “初入职场的小白兔,总免不了要被欺负的。”好像想到了什么,朱暖的眼神微暗,很快就恢复神采。 “谢谢。”陈知年真心道谢,对于她这个初入职场的小萌新来说,前辈的经验很重要,能让她少走很多弯路。 对于朱暖的好意,她接受并感激。 朱暖笑了起来,“想谢我?晚上煮饭呗。” 陈知年笑着点头,“好。”她本来也是要做饭的。 自己做比在外面吃要便宜一些。 生活不易,能省就省一些。 朱暖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一盒火柴,擦燃,用力的晃了晃,把火星晃灭。 一二三四五。 五秒后,用带着热气的火柴棍轻轻的卷起眼睫毛。 陈知年看得直哆嗦,真怕她把眼睫毛给烧了。 “要不要试试?”朱暖晃晃手里的火柴盒。陈知年摇头,不要,坚决不要。这样高难度的操作,她做不来。 她可不想体会火烧眉毛。 “你的眼睛很漂亮,眼睫毛也长得很好,不用像我这么麻烦。”朱暖照着镜子,对自己的眼睫毛很不满意。 太短了。 却又无可奈何。 用生发剂?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靠谱。 陈知年已经准备好,准备出门上班。第一天上班,不用提前太多,但也不能迟到,要给同事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换一双鞋子。”朱暖嫌弃的看了一眼陈知年脚上的白色布鞋。 陈知年一共三双鞋,一双家里穿的拖鞋,一双上班穿的通搭的黑色高跟单鞋,然后就是一双白色布鞋。 路上穿布鞋,到公司再换上高跟鞋。 陈知年低头看了又看,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还是听话的换上黑色高跟鞋。毕竟,朱暖工作的时间比她长,肯定更了解职场规则。 朱暖摇摇头,“不合适。”说着,拿出一双用报纸包裹着的黑色平跟小皮鞋,“换上。” 陈知年惊讶的看过去,猛地摆摆手,“不用。” 虽然她们是室友,但真的还没有到共穿同一双鞋的地步。陈知年不怕别人冷漠,因为她可以更冷漠,但她怕别人太热情,因为她舍不得拒绝。 “矫情什么?”朱暖翻个白眼,语气坚定,“换上。” 室友太热情,陈知年有些不知所措。 朱暖让陈知年坐下,帮她换上黑色的平跟小皮鞋,“偏大。” “你的脚太小了。”朱暖抿抿嘴,“加上一双鞋垫,应该也大不了多少。” 陈知年属于南方女孩特有的娇小,而朱暖则是北方姑娘的高挑,两人身高不一样,鞋的码数当然也不一样。 垫上鞋垫子,还是偏大。 “系紧绳子,大些也没有关系。” 第一天上班,陈知年穿了一双不合脚的鞋,但看起来的确比她的白色布鞋更配身上的衣服。白色布鞋,看起来像个学生妹,换上这双小皮鞋看起来就是个知性的女白领。 13,同事 第一天上班,采购部老大叶云飞给陈知年介绍了公事的同事。 公司规模虽小,但麻雀五脏俱全。 老板马宏涛曾经是一名电路工程师。十年前,从南方电网辞职下海经商,属于最早吃螃蟹的一批人。 五年前,借钱创立了通天科技,因为曾经的人脉关系,所以公司的业务发展不错,主要承接电网、联通等的通讯基站、通讯工程、安防基站、安防工程建设等业务。 马总是一个胖墩墩的看着很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但陈知年还是迅速的把对方归纳为笑面虎一类。 财务马小琴是老板的妹妹,眼神锐利,看起来很严肃。因为人比较瘦,笑起来有些刻薄。但陈知年知道,不能凭一个人的外貌和表象来断定一个人的人品性格。 马小琴应该属于外冷内热的一类人。 相对于直属领导叶云飞,陈知年对马小琴的感官更好。 叶云飞给陈知年介绍了公司的同事后,就忙去了。 办理了入职手续后,陈知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茫然无措,不知道干什么好。 就这样干坐着,明显不对。 但应该做些什么?那些是她能做的? 陈知年不知道,忐忑的心一跳一跳的。突然想起第一天上高中,第一天上大学,在新的环境,面对新的老师同学时,也这样陌生,这样的忐忑不安。 陈知年笑了笑,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马小琴知道陈知年刚来,知道她很多东西都不懂,不熟悉,于是就给她讲述公司的营运流程。 “办公用品需要到阿美那里去领取,标注所属部门,然后签名就好。” 阿美是前台,也负责行政方面的工作,是个很年轻的美女,听说和老板有着九曲十八弯的亲戚关系。 “你刚入职,暂时没有什么具体工作,先看一看最近几个工程的采购合同......熟悉一下部门的工作范畴......最好尽快熟悉公司工程最常见最常用物件......” 陈知年露出最甜最真的笑容,“谢谢琴姐。”不管别人真心假意,只要别人对她表示善意,陈知年就会笑着表示出一百分的感谢。 至于这一百分里会有多少真心,就看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陈知年刚入职,对公司,对部门都很陌生,需要慢慢了解,慢慢学习。不懂就问,陈知年充分发挥年轻天真的优势。 因为年轻,不懂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天真,懵懂也是可以谅解和包容的。 中午,叶云飞请陈知年吃饭。 公司附近的小饭店,叶云飞给陈知年说了很多关于采购需要注意的事项。 “不能说质量第一。应该说,以公司的利益为先。” “帮公司采购和给自己买东西是一样的,不一定要质量最好的。毕竟,一分钱一分货,我们追求的是性价比......” 叶云飞说了很多,都是经验所谈,陈知年一一记在心里,然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叶云飞还让陈知年多了解一些通讯和五金方面的知识,给陈知年推荐了一些书籍。 “有时间看一看。” 陈知年低眉顺眼,真诚认真的道谢,“我会努力的。” 午饭后,叶云飞递给陈知年一袋‘杂物’,让她好好的认识,最好是做到过手就能确定质量的程度。 “这些都是工程需要用到的基本物件。这个是免焊的BNC接头,这个是格兰接头......接头就有外接头、管接头、真空接头......不同的接头有不同的作用,用于不同的地方。这些,你都要了解清楚。” “虽然说,工程师会提供采购清单,但作为采购必须对要采购的物品熟悉,否则就不能衡量质量标准,就不能根据所需来选择最具有性价比的品牌......” ------题外话------ 两更。 14,自卑 连续好几天,陈知年都在认知学习中。 单是一个接头,就有几十种不同的型号和规格。然后还要区分国标和非标,非标又分好几个档次。 陈知年拿出高考的认真劲儿来学习,记录了两个厚厚的笔记本。 从接头开始,到三通、四通,然后再到一些塑料管材,都是一些比较常用、常见的基础性物品。 至于集线器、交换机等一些更专业更高端的东西,陈知年暂时接触不到。 每天,陈知年吃过晚饭,就开始认真学习,看叶云飞推荐的书,一边看一边做笔记。难怪老师说,毕业不是学习的结束,而是开始。 大学是有安排的去学习,毕业后是需要什么就学什么,有目的性的学习,而且学习的速度还不能慢。 毕业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什么也不懂,什么都需要学习。 “南南,你这是要考试?”朱暖看着陈知年书桌上的《信息技术》、《信息与社会》、《安防信息产品》...... 看着就头晕。 “你这是要上太空?做火箭?”朱暖一脸的敬佩,“你竟然能看懂。”朱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连书名都看不懂。”她只知道做火箭要科技。 其实,陈知年也晕。 要知道,她就是个理科渣。高中时候的物理测验,她不止一次的考了个位数的成绩。 陈知年揉揉太阳穴,为了工作,为了工资,只能拼了。 人啊。 总要被社会毒打、鞭策着,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潜力。 陈知年一脸的无奈,“不懂也要懂。”人被逼上梁山后,就没有了太多顾忌。不是说没有退路,是不想去选择退路。 能往前走,谁愿意选择退路? 既然选择了这一行业,看好这一行的前景,那她就要好好学,好好干。 不说跪着也要走完,这太蠢。 但总不会轻易说放弃,特别是明知道这一行有前景和钱景的前提下。 《采购入门》、《采购原则》、《采购不能犯的错》......朱暖嘴角抽抽,“这些都要看?” 陈知年点点头,“嗯。”其实,还有很多,不过叶云飞说要循序渐进。 朱暖叹口气,懒洋洋的瘫躺在沙发上,“我还想让你陪我去逛街买衣服呢。” 陈知年头也不抬,“你还要买衣服?”这是要准备开店的节奏? 朱暖的衣服已经霸占了十分之九的衣柜。 “给我弟弟买。”说起弟弟,朱暖的脸色温和,语气骄傲,“我弟弟考到我们市的第一中学了,总要穿得好一些,免得被一些势利眼瞧不起,欺负了。” 说起弟弟,朱暖整个人都柔和起来,暖暖的,少了几分倔强的尖锐。看得出,她和弟弟的感情很好。 朱暖不喜欢说家人,但弟弟是例外。 “应该的。”陈知年体会过那种被嘲讽、被鄙视的异样目光。 当年,她从全镇最穷最偏僻的小学毕业,考入镇初中。同学们穿的是塑料凉鞋,而她穿的是草鞋。 冬天,同学们都穿上了袜子,只有她没有。 她唯一的一双袜子,是小姑给的,很长,很大,很不适合。但她还是穿着上学,小孩偷穿大人的袜子,看起来很搞笑。 有个女同学自以为很小声的和同学们一起嘲笑她的袜子不合脚,袜子的后脚跟蹿到了小腿上。 因为太宽松,走着走着就滑落下来,有些狼狈滑稽。 同学们的哄笑声,虽然不至于记一辈子,但也让她很长时间都自卑得不敢交际更不敢交友。 自卑,敏感。 那天,陈知年脸色发白的坐在座位上,整整一个上午,不敢走动。甚至不敢去上厕所,就怕看到同学们异样的目光,怕同学们的眼神会落在她的袜子上。 为什么说眼神能杀人? 有些人的眼神,真的能让人恨不得立刻去死。 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而是那异样的眼光太锐利。 当天下午,陈知年就脱下了袜子。 其实,因为太宽松,袜子并不暖和,但更让她冷意阵阵的是同学们嫌弃的眼神。其实,同学们并没有比她富裕多少。 但,人就是喜欢嘲讽比自己更穷更差的人,以此来彰显自己的优越感。 想起过去,陈知年笑了起来,感激曾经用眼神毒打她的人。 那年冬天冷吗? 冷的。 她的脚丫子冻得青白,僵硬,每走一步都麻麻的感觉踩不到实地。但她记住的不是冻僵的脚丫子,而是同学们鄙视的脸,嘲讽的笑。 想要站得更高,想要更好的人生,就这样在一次次的冷嘲热讽,一次次的鄙视不屑中滋生。 15,传真 在镇上读初中被鄙视,在市里读高中也不能避免。 鄙视、不屑、羞辱甚至来的更加的变本加厉。 但人这一辈子,不是经历这样的毒打,就要经历那样的伤害。历经风雨见彩虹,陈知年感激那些愿意成为她成长路上磨刀石的人。 她能从自卑、敏感中走出来,应该感谢那些人的千锤百炼。 如果不是那些人的磨炼,她也不会是今天的自己。 “我现在买了衣服寄回去,等9月份开学的时候就能穿。”朱暖的工资除了穿衣打扮就是弟弟,给弟弟买衣服,给弟弟交学费,给弟弟买学习资料...... 绝对的扶弟魔。 朱暖乐在其中,别人也讨厌不起来。 姐弟情深,总是让人动容的。 “南南,明天下班后我们去新华书店吧?应该买什么,你这个大学生帮忙推荐建议一下。” “好。” 陈知年继续学习,朱暖开始敷面膜,一边听收音机。陈知年和朱暖都喜欢听收音机,都喜欢听珠江经济电台,都喜欢主持人hugo和阿智。 “hugo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朱暖一脸的陶醉,“我最喜欢hugo笑。” 陈知年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她更喜欢阿智。说起来,陈知年听《一些事,一些情》已经好几年了。 她大学的时候,还曾经给电台寄信追星呢。她把自己对节目的喜欢,对阿智声音的喜欢等等统统写下来,然后再写上自己的情况,期盼回信等等。 差不多五页信纸。 加上一张贺卡后,就超重了,一张邮票不够需要贴两张。让她心疼得差点哭了,一张邮票八分,两张就是一毛六。 从哪以后追星就成了浮云,还不如给自己买颗糖。 很多同学给港港的四大天王写信的时候,陈知年就默默的想,要多少邮票?隔着海呢,能收到吗? 还不如花钱给自己加餐呢。 因为答应下班陪朱暖逛街,所以陈知年在上班的时候就把她的双肩包背了出来。 今天上班还是没多少工作,学习为主,然后帮忙打份合同,送份资料等等,再就是整理一下样品架。 “阿年,帮我把这份询价表传真给这几家公司。”叶云飞把一张询价表递给陈知年。 陈知年:“好的。” 在发传真之前,要先给对方公司打电话,让他们记得接收,免得错过了。 陈知年找出几个公司的联系方式,一一打电话,让对方接收询价表,然后回复一份有效的报价表。 “传真。”陈知年很为难的站在传真机前。 第一次用,有些慌手慌脚。 “先拨传真号......” 陈知年根据传真机上的标注操作,但连续三次显示传真失败。 “哪里出问题了?” “拨号。确定。发送。” 每一个步骤都没有错。 陈知年皱着眉头,“失败。”只能请教别人。 “阿美,你能教我用传真机吗?我发了好几次都显示失败,也不知道什么问题?” 正在看巴掌小说的阿美抬头看过来,“好。” “你加上区号了吗?” “加了。” 阿美:“是对方拒收了。” 啊? 什么情况? “啊啊。我要被自己蠢哭了。”陈知年真的要哭了,她竟然拨错了传真号,“这个是1,不是7.” 呜呜。 是眼瞎还是蠢? 陈知年自我检讨,下次一心要更认真,更细心。 传真发过去,然后再等对方把报价表传真过来。 等陈知年把几家供应公司传真过来的报价表整理好给叶云飞,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效率啊。 要是电脑能广泛应用,人手一台就好了,直接邮件处理。可惜,现在公司自有马总和财务经理有电脑。 期待,一切都会有的 ------题外话------ 小可爱们,评论有奖哦。 10个潇湘币。 希望小可爱们踊跃参与讨论。 么么哒。 16,懂得拒绝 朱暖给弟弟买了衣服,买了学习资料,一起寄回去。 陈知年也给林萤光写了信,留了地址,也留了朱暖的BB机号。这段时间,陈知年给林萤光打了两次电话,都没有联系上。 办公室,说请假了。 家里? 没有人接。 陈知年很担心林萤光。几个月前,陈知年正忙着毕业的时候,林萤光在写给她的信里说和丈夫吵架了,夫妻感情出了矛盾。 可惜,这段时间,林萤光都没有联系过她。 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 陈知年逐渐熟悉了公司的营运流程,和公司的同事相处愉快。 这半个月,陈知年主要在学习,现在她已经能清楚的叫出各种常见工程物件的名称,型号,大概的使用范围。 不过,对于质量这一块,她还需要继续努力。 这需要大量的接触经验,不能一蹴而就,需要日积月累。 陈知年不知道,她的认真被公司的人看在眼内。聪明,肯吃苦,还乐于学习,这是公司同事对陈知年这个新员工的评价。 陈知年更不知道,马总暗自评价她‘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这个世界最不缺聪明人,但踏实并有自知之明的聪明人却很少。 “阿年,帮我倒杯水。”这是公司的业务部经理,叶钦。因为和叶云飞同姓叶,为了区分这两人,先一步进公司的叶云飞被称为叶哥,而叶钦则被叫钦哥。 叶钦是个长袖善舞的男人,喜欢说笑,和谁都能聊得来,和很多人都称兄道弟。 业务能力很强。 公司很多项目都是他和他的团队抢来的。 虽然平时的时候,喜欢说一些荤段子。但为人还算不错,比较热心,喜欢请客。 陈知年一脸的为难,“钦哥,不好意思,我正忙着呢。”朱暖说过,在公司不要轻易让自己沦为小保姆。 第一次,你不懂得拒绝别人,然后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无数次。这个世界有很多把别人的善意当成理所当然的人。 一个人理所当然,两个人也理直气壮,然后彻底沦为公司的小保姆。 第一次,你不拒绝,然后第二次第三次,等到第四次你想要拒绝的时候,对方可能会问你‘为什么?’ 甚至会因此而不高兴,觉得你的拒绝伤害了他。 人与人时间的相处,就是这样没有道理可言的。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从一开始拒绝,让对方知道,你没有义务帮他倒水。 像叶钦让她倒水,不是因为自己忙,而是习惯性的想要使唤醒来的小萌新。有这个使唤的功夫,别说倒水,咖啡都冲泡好了。 叶钦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很忙啊?” “很忙呢。我什么都不懂,要从零开始学习。还请钦哥平时多教导,多指点呢。”陈知年把姿态放得很低,好学,认真。 叶钦笑得爽快,“好啊。” 叶云飞看看叶钦,然后看看陈知年,笑了起来,“阿年,看一看这几个样品。” “好。” 叶云飞递给陈知年几个两通、三通、四通样品,其中还有一段塑料管槽。 “这,应该不是国标的。”陈知年用叶云飞教她的小窍门检测,很快就得出结论,“偏脆,承重度不够。” 叶云飞很满意,“非标的。这是一家新公司送来的报价表。虽然承重度不够,但用在墙上走线也足够了。这样的质量可以用在一些私人的要求不高的楼房布线......” “把样品,和他们的报价表、质量检测报告、公司资格证等放在一起,做个标注。” “好。”陈知年把每一个样品用透明的塑料袋装起来,做个样品标签贴在袋子上,然后放在部门后面的铁架上。 采购部有一个铁架,上面摆放着各公司送来的各种样品。旁边还有一个厚厚的手钉笔记本,上面清清楚楚的记录着每一个样品的信号和规格,送样的公司,联系方式等等。 ------题外话------ 小可爱们,评论有奖哦。 么么哒。 17,五羊雪糕 下午六点,下班。 陈知年换上平底鞋,准备回家去。因为公司距离住的幸福里不远,所以陈知年每天都是走路上下班。 不仅能节省交通费,还能锻炼身体。 路过士多店,陈知年看了一眼士多店门口的泡沫保温箱,里面装着绿豆冰和五羊雪糕。 想要吃雪糕了。 抿抿嘴,很不舍的走过。 还没有拿工资的人,没有资格吃五羊雪糕。 走了很长一段路,突然想起家里没有榨菜了。每天早上,陈知年都会煮白粥配榨菜当早餐,简单但省钱。 衡量一下距离,明天买?回头买? 犹豫着,犹豫着,走了回来。 买了两包榨菜,又看一样店门口的泡沫保温箱,吃不起五羊雪糕,可以吃个绿豆冰是不是? “陈知年?”周辞白笑的温和,“真巧。” 虽然两人同住幸福里,但巧遇的次数很少。周辞白上班的医院距离幸福里比较远,每天都要早早出门去。而医院的工作比较忙,多数时候要加班,很少能按时下班。 这是距离幸福里最近的一个公交站,周辞白每天都在这里上下车。 周辞白刚从公交车上下来,就看到陈知年一边挑绿豆更多的绿豆冰,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瞥向旁边的五羊雪糕。 周辞白笑了笑,“给我两个五羊雪糕。” 五羊雪糕是本地人最喜欢的雪糕牌子,很受欢迎。当然,价钱也偏高。 “给。请你的。”周辞白把雪糕递给陈知年。 陈知年眨眨眼睛,想要推拒一下,又觉得没有必要。虽然说无功不受禄,但一个雪糕而已。如果连一个雪糕都要矫情,那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陈知年大大方方的接过她最喜欢的香芋味的五羊雪糕,“谢谢。等我领工资了,请你喝糖水。” “好。” 两个人并肩站在士多店门口吃雪糕,周辞白手里提着黑色公文包,陈知年手里拿着朱暖送她的白色女士包。 两个人吃着雪糕,聊着天。 旁边的拆建工地上尘土滚滚,正在慢慢落下去的太阳橙黄橙黄的,染黄了半边天。 落日余晖,刚下班的人正在匆匆往家里赶。有人步行,有人骑着单车,有人开着摩托车,热热闹闹,一个个脸上带着疲惫却有充满希望。 拆建工地旁边有一个电话摊子,好几个建筑工人正在排队打电话。电话摊子旁边用一张厚纸皮写着‘一元一分钟’。 电话费比较贵,一般人没事很少会给家里打电话的。打个电话,还不如省下钱做更多的事,买更多的东西。 不过,现在很多士多店、杂货铺都有了电话,相信打电话会越来越便宜的。 光着膀子的建筑工人蹲在电话摊子旁边给家人打电话,粗糙的汉子满是汗水的脸上闪过瞬间的柔情。 因为电话费贵,所以打电话的人一般会把时间控制在一分钟内,只少不会多。 不过几句话就一分钟过去了,即使不舍也要放下电话,然后转身进工地去赚更多的钱。为了生活,每一个人都在奋力拼搏。 陈知年想起她的阿爸,也是建筑工人,挣的每一分钱都带着汗水。突然,心心念念的雪糕也不甜了,她的阿爸应该连一根绿豆冰都舍不得吃吧。 一辆载着破旧家具的三轮车摇摇晃晃的从旁边过,陈知年和周辞白后退几步,却还是没有避开。 一个木柜从板车上掉落下来,砸在陈知年的脚上。 18,热爱生活的姑娘 “有没有砸到?疼不疼?”周辞白拿开木柜子,“把鞋脱了。我看看有没有砸伤?千万不要砸骨折了。” 陈知年动了动脚丫子,“没有砸着。” ?? 周辞白抬头看向陈知年。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砸的是鞋,不是脚。” 周辞白用手指压了压被砸的地方,然后笑了起来,“运气不错。”当然,这双鞋也的确大,最少长了5厘米。 小孩偷穿大人的鞋? 衣服买大两码能理解,鞋也买大两码就真的很难理解了。 “偏大这么多,走路应该不方便吧?” 陈知年摇摇头,“习惯了,还好。”一开始的时候,的确不太方便,总是情不自禁的就加大力气抬脚,好像走路比较费力气。在公司的时候,也常常踢到办公桌。 虽然不说,但陈知年知道公司的人应该都知道她的鞋不合脚。 等拿到工资后,她肯定要买一双合脚的平跟小皮鞋。 周辞白看了一眼陈知年的脚,嘴角勾起,无声的笑了笑,有意思的小姑娘。 陈知年原地转两圈,“真没砸着。” “那就好。走吧。我们回去了。” 周辞白和陈知年一样,都自己做饭,所以他们先去旁边的菜市场买菜,然后再回家。因为要买的东西不同,两人在菜市场分开。 一个往菜类走,一个往鱼类走。 回来的路上,路口的拐角处,有个本地的阿姨在卖花,应该是自己家种的,主要是菊花、鸡冠花、向日葵等一些比较常见的鲜花。 本地人很喜欢花,宁愿不买肉也要买花。所以,常能看到本地人在路边卖花,百合、姜花、鸡冠花等等。 早在五代南汉时期,珠江南岸庄头村一代就有很多素馨花田。每天早上,花农们就采摘鲜花,在五仙门渡口过江上岸,到老城们下出售。 那应该是最早的花市。 1985年,广州在芳村投资数百万元建立花卉研究中心。据说,这个研究中心有三十多万平方米。 是国内最大的花卉研究中心。温室、平顶栅、拱形大栅、隧道式大栅就有10多个,连成一大片。 到今年,1995年,芳村的花卉市场已经超过300多个,面积近万亩。绝对是花的海洋,花的世界。 对于鲜花的喜爱,广州有一句很贴切的话:羊城世界本花花,更买鲜花度年华。 陈知年也喜欢花,相对于名贵的花,她更喜欢接地气的杜鹃、向日葵、鸡冠花。 “这向日葵多少钱一支?” “向日葵,两角一支,五角三支,鸡冠花也一样。” 陈知年想了想,“一支向日葵,两支鸡冠花。” 阿姨快速的用报纸把花包起来,递给陈知年。 刚接过花,陈知年就后悔了,她还没有领工资呢。她连一支五羊雪糕都舍不得吃,却花钱买花。 “阿姨,我能退吗?”陈知年委屈兮兮的看着阿姨,希望阿姨能给她一个纠正错误的机会。 “妹妹仔,生活越是艰难,就越要买个花安慰自己。看着这么漂亮的花,即使几天没洗澡也觉得自己很靓女。” 陈知年:“好吧。” 既然不能退货,不能后悔,陈知年只好让自己用另外的角度来看待这一束花。鲜花能让人的心情变美丽,能让家里的空气变好...... 五角而已。 这一束花能摆七天,一天不到一角。 划算。 找到安慰自己的理由,陈知年脚步轻快的回家去。 一手提着菜和鱼的周辞白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轻轻的笑了笑,是个会生活的姑娘。 会过日子和会生活不一样。 过日子需要精打细算,但生活却需要惊喜,需要感动,需要美好。 19,会犯蠢的姑娘 陈知年抱着花,提着菜,高高兴兴的回家去。笑容明媚,还心情很好的哼起了歌儿,“......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里的花朵真鲜艳。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娃哈哈,娃哈哈。” “......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回到家,陈知年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花插起来。 花瓶那么高级的东西,她当然没有。 玻璃瓶?没有。 塑料瓶?还是没有。 在家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能插花的瓶子。 “怎么办?” 就这样放在桌子上?岂不是太浪费了? 五角耶? 能买多少根绿豆冰了? 陈知年急急地下楼去,在小区门口旁边的士多店买了一瓶大雪碧。回到家,把雪碧倒在两个大碗里,再把雪碧瓶洗干净。 拿出小刀和塑料胶,把雪碧瓶捣鼓一番,做成花瓶。 “大功告成。”陈知年看着捣鼓成功的花瓶,很满意,“可惜,颜色差了一点点。” 陈知年把向日葵和鸡冠花插在简陋的花瓶里。 看着大朵的向日葵,陈知年笑得灿烂,“生活,需要激情,需要喜悦的心情。”要时不时的给生活加个油。 心情很好的陈白羽哼起《甜蜜蜜》。 “甜蜜蜜,你笑得多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做饭。” 终于有时间做饭了。 然而,看着厨房里的两大碗雪碧,陈知年瞬间被打回现实。花儿再甜蜜,她也要过日子,而作为一个还没有领工资的人,过日子就必须精打细算。 今天,她不仅买了花,还为了花瓶而买了雪碧...... 为鞍买马? 蠢得想要撞豆腐,而她今天刚好买了豆腐。 陈知年哭笑不得,然后傻笑起来。 算了。 既然不能后悔,只能安慰开解自己了。 阿Q精神还是要有的。 “呦呵。买花了?”朱暖回来,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就看到厅里的花,“太土。”就算不买玫瑰,也应该买百合是不是? 向日葵? 鸡冠花? 呵呵。 “南南,你才23,不是32岁。你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不是要精打细算着过日子的黄脸婆。” “买这些还不如买扎塑料花。” 陈知年直接翻个白眼,“闭嘴。”她刚刚才安慰好自己,朱暖上来就补一刀,让她再次觉得自己做了蠢事。 朱暖耸耸肩,“这是?” “雪碧。”陈知年咬牙,哼。 “哈哈。南南,你该不会是为了外面那个丑花瓶吧?”在陈知年要吃人的目光下,朱暖很识趣的选择闭嘴,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朱暖端起碗,一口一口的喝着雪碧,“值。太值了。我很久没有大口喝雪碧了。”朱暖的语气有些怀念,好像想起了某些很美好的回忆。 陈知年诧异的看过来,但朱暖并没有要说心事或者故事的意思,陈知年也没有多问。都是成年人了,谁没有点故事? 更何况,朱暖年纪小小就出来打拼了,遇到的人和事是她不能想象的。 朱暖没有说话,陈知年在认真做红烧豆腐。 陈知年往红烧豆腐里放入切粒的番茄,放入一小把虾米,小火慢慢收汁。锅里的酱汁咕噜咕噜的冒着香。 “南南,你真的太能干了。”朱暖竖起大拇指,“大厨级水准。比得上泮溪酒店的水准。” 呵呵。 信你才傻。 泮溪酒店可是广州最有名的酒店之一,也是大家最爱的酒店之一。 陈知年往红烧豆腐里撒上葱花,然后出锅,“你去过泮溪酒店?” 朱暖:“没有。” 呵。 为什么这理直气壮的语气给人一种‘天天去’的错觉? 20,报价表 “阿年,老叶呢?”杨阳站在陈知年的办公位前,看了一眼陈知年的水杯,“挺可爱的。”陈知年的水杯是一只小狗站立的形状,这是叶云飞的给她。据说是叶云飞去年在深圳参加一个通讯科技产品展销会的时候,别人送的小礼品。 因为太可爱、太孩子气而一直没用,放在样品架上落灰。 刚好,适合陈知年,让就她拿去用了。 陈知年挺喜欢的,这种定制的保温杯比外面买的要精致很多,小狗憨态可掬的。 “老大出去了。”正在整理报价表的陈知年抬起头,笑意盈盈,“杨哥,你今天不出去吗?”业务部和工程部的人几乎天天出去,有时候好几天没见着人也是常有的事。 “一会出去。这太阳大的,感觉能把人烤熟了。”特别是很多地方都在拆建种,尘土滚滚,空气很不好。 杨阳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火辣辣的,好像被架在火上烤,还是带着烟灰的火。 “阿年,在忙什么?” 陈知年喝一口水,“在整理现有的报价表。” 报价表一般都有期限性,一些去年的报价表已经过期,失去了有效性,这就需要陈知年整理出来销毁掉,然后再让对方公司传真一份新的有效的报价表过来。 现在经济飞速发展,很多东西的价格能用日新月异来形容。去年的报价,今年可能已经翻了一倍多。 一些常用的东西,例如埋线管、铁丝、铁钉之类的报价几乎是月月新。不过,像这种常用的材料,供应商一般都会在价格浮动的时候传真一份最新报价表过来。 陈知年入职后,叶云飞要求她每个月整理一次报价表。陈知年知道报价表对采购的重要性,认真整理。 有些报价表会标明一年内或者一个月内有效,有些则没有标明。而一些组装类的设备,例如机箱、监控操作台等东西则是当次报价当次有效。 “好好干。这一行还是很有前途的。”杨阳眨巴一下眼睛,放低声音,“采购大有钱途。” 陈知年假装听不懂,“杨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嗯。我正在做新项目的预算,你帮我看一下这几样东西的价格。如果没有报价,帮我咨询一下供应公司。” “最少要三家公司的报价。” 陈知年放下手头的工作,“好的。我看看。” “这三样东西有报价,有不止一家公司的报价,我帮你查一下。” 如果本就有报价而且在有效期内的,只需要直接填上就好,最高、最低、平均等三个价格。如果没有的,则需要咨询一下。 “玻璃胶枪?这个要问一下。玻璃胶枪的报价是上个月给过来的。不过,这个东西的价格一天一个样。” 虽然玻璃胶枪主要应用于铝合金门窗,但一些工程上的粘合也需要用到,属于比较常见常用的物品。 “杨哥,你是需要一支,还是需要一批?一批的话,我问生产公司,一支的话我直接问五金店。” 杨阳:“十支。” 陈知年点点头,给五金店打电话。 “喂,你好,宏翔五金吗?我是通天科技采购部的陈小姐。” ...... 21,沉默也是一门学问 “你好,我是通天科技采购部的陈小姐,请问贵公司的光线路终端的价格有浮动吗?” “有啊?那你能传真一份新的报价表给我吗?” “对。需要盖上你公司的业务章。” “谢谢。有机会合作。” 陈知年的声音柔和而清丽,是那种让人听着就觉得心情舒畅、愉悦的声音。虽然声音里带着年轻女孩的青春飞扬,但语气沉稳,语言真诚,即使不当面也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马小琴就不住一次的说过,陈知年的声音像BB机传呼台里的女声,适合当《公关小姐》。 一个小时后,陈知年把杨阳所需要知道的物品价格全部咨询清楚。 “阿年很能干,这么快就熟悉部门工作了。” “杨哥,我入职都快大半个月了。”再不上手,试用期没过可能就要被炒鱿鱼了。 既然她想要在公司继续干下去,肯定就要表现自己能干、值得肯定的一面。陈知年了解目前自己的优缺点。 缺点是缺乏经验,对通讯工程知之甚少,理解不多。优点则是,她肯学、肯干。入职的这段时间,她像海绵一样,让自己吸收方方面面的知识。 “杨哥,又接新项目了?” 陈知年真的很佩服叶钦带领的业务团队,项目一个接一个,奖金领了一笔又一笔。听说,业务部的人奖金是工资的好几倍。 当然,他们的付出也是别人不能想象的。前几天,陈知年听说业务部的人正在为天河的一个项目努力,叶钦差点喝到胃出血也没有把项目抢下来,让一个有后台的新公司截胡了。 “还没有定下来,马总担心利润空间不大。” 陈知年耸耸肩,“我不懂。” 抢项目是业务部和工程部的事情。项目下来后,才是他们采购部的工作。 不过,陈知年还是会时刻关注公司的新情况的。 作为公司的一员,最忌就是两耳不闻埋头苦干。该知道的事情还是要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事情也应该知道一些,但必须要把握一个度。毕竟好奇害死猫。有些事情,即使知道也要假装一无所知。 就好像她知道叶云飞收供应商的好处一样。 必须假装天真傻白甜。 该耳聪目明的时候,就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该难得糊涂的时候,就要失聪失明,假装自己是聋子瞎子。 陈知年刚入职十几天就知道叶云飞收受好处的事情,公司的其他人还有马总不可能不知道,但叶云飞一直是采购部经理就说明这在公司和马总默认的范围内。 水至清则无鱼。 当然,这还说明叶云飞虽然拿了别人的好处,但他却没有损害公司的利益。所以,叶云飞绝对是个聪明人,还是一个很有克制力的聪明人。 而陈知年能做的,就是,假装不知道。 沉默,也是一门学问。 难得糊涂、沉默是金都是职场宝典之一。 初入职场的小萌新不会难得糊涂,就必须沉默是金。 再说,她刚入职就能知道这件事,说明什么? 叶云飞信任她? 不,不。与其说信任不如说是试探?考验?或者还有其他的目的,需要时间给出答案。现在,她需要的就是假装天真无邪。 又一天过去了。 下班。 “阿年还在忙?” “还有一点点工作。” 陈知年看着公司的同事一个个离开,然后慢悠悠的收拾桌面上的东西。在确定公司只剩下她一个后,给东莞的爸妈打电话。 士多店的老板娘已经能听出陈知年的声音,“找陈大海?” “对。找陈大海。” 陈知年能听到老板娘站在门口大喊‘陈大海,你女儿的电话。’ “有什么事?”阿爸每次接电话都是这句话,好像没有事就不能打电话回去一样。 当然,以前的陈知年也和弟弟妹妹一样,没事不会给爸妈打电话。但工作后,心态变了很多,不能常回家看看,就常给爸妈打电话。 人生就这样,在成长中和父母的距离越来越远,也在成长在和父母的距离越来越近。因为成长,而迫切的想要远离父母证明自己,也因为成长而体谅理解父母的付出。 22,仓管小吴 陈知年很无奈,“没事就不能打电话?” 真是亲爸。 还有没有父女情了? 阿爸可没有那么多歪歪腻腻的感情,“浪费电话费。赚钱艰难。”有钱浪费在电话上,还不如买两斤肉补一补。 阿爸就是这样实际的人,夸赞一万句,说一千句‘我爱你’,还不如给钱或者买一些生活用品实在。 “我在公司打的,不要钱。”陈知年语气有些得意。 “不要钱就好。有什么要说的?” 陈知年无奈的翻个白眼,然后问候爸妈身体好不好,最近忙不忙,工作累不累?夏天来了,不要在大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出门工作,容易中暑。 阿爸:“哪有工作不累的?想赚钱就不能怕累。” 陈知年......还能不能好好的聊天了?就不能感动一下她的关心和孝顺? “让你妈来和你说。” 说着,就没有了声音。 过了好一会,陈知年听到话筒里传来阿妈的声音,问陈知年工作忙不忙,累不累,公司的同事好不好相处。 陈知年一一回答。当然,和所有的子女一样,都是报喜不报忧。 被领导骂了?累了?哭了? 统统不会说。 被领导夸赞了? 肯定是要添油加醋的大吹特吹,把一句话的夸赞解读成好几百字的小作文。 听到陈知年工作好,阿妈就放心了,然后叮嘱陈知年要找个男朋友。 “不要找外省的,不要嫁太远。被婆家欺负惨了,娘家也帮不上忙。千里路远的,一辈子也不能见两三次,白生白养了......” 陈知年:“知道了。” “你也不要贪图小便宜常在公司打电话,老板看了不高兴。就好像挖婆家墙角填补娘家,没人会喜欢这样的人。” 陈知年:“知道了。” “上班要积极主动些,不要觉得多干活就会亏了,吃亏是福......” 陈知年:“......” 有些话听着就好。 “好了。没事就挂了,好好工作。”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阵阵盲音,陈知年无奈的耸耸肩,然后笑了起来。 长大,是一个离父母越来越远的过程。 长大,也是一个离父母越来越近的过程。 而主动的,都是子女。 人生就是一个圆,最后都会回到起点。 第二天,陈知年刚到公司,叶云飞就告诉她,有一批货要送到仓库,让她去仓库和小吴一起入库。 供应商送货过来,一般情况下都是仓库小吴清点数量,确定质量,然后入库,最后把送货单复印给采购部和财务部。 月底的时候再盘点、核查。 有时候,采购部也会在场见证入库,毕竟仓库归采购部管理。当然,如果是重要的或者有技术含量的物品,则需要工程师现场检测,确保质量,然后工程师在送货单上签名承担责任才能入库。 陈知年来到仓库,小吴刚起床。 因为住在仓库,守着仓库,小吴不需要按时上下班,只需要保证出、入库的时候人在就好。 小吴是个未满十八岁年轻男孩,被老乡从老家带到广东工作,人很老实,很适合当仓管。看到陈知年,小吴笑盈盈的叫‘陈姐’。 “叫我阿年就好。”陈姐什么的,不敢当。再说,她宁愿别人叫她陈小姐,也不愿别人叫她陈姐。 陈姐听起来像是在叫她姑。 不过,‘小姐’这个名词不太好听,在很多地方都存在贬义色彩,但随着《公关小姐》的热播,很多人为‘小姐’正名。 ‘小姐’正慢慢的成为女性的代称。 23,入库 中午十点,供应商的货车停在仓库门口,一起随着车来的还有两个搬运工人。 今天送货的是宏翔五金。 五金店送货,一般都是常见常用的基础物品,没有技术含量。 陈知年手里拿着订单,上面有物品的名称、型号、规格、数量。 “陈小姐,这是送货单,你核对一下。” 陈知年把送货单和订单核对一遍,确认没有差错,然后把送货单递给小吴,“开始清点吧。”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要清点到什么时候呢。 小吴拿着送货单和送货人员一起清点。 “3厘的铁钉,一箱50斤,一共3箱。自攻螺丝......网线50箱,网线接头......” 一样一样的清点。 装箱的要拆开箱子看。 “这开关面盒是80*80的?”陈知年看看订单,上面的规格的确标明是80*80.但送过来的和仓库原有的好像不一样。 陈知年拿出仓库原有的对比,发现大小不一样。虽然相差不是很大,但常接触的人还是能一眼区分。 “这是80*90的,在使用上没有任何区别。在送货之前,我们问过叶先生,他说没有关系,我们才送过来的。” 原来80*80的开关面盒暂时没货,宏翔五金的老板建议用80*90的代替,叶云飞同意。 陈知年看向小吴,规格不一样,按原则说他们不应该收,也不能收。但既然叶云飞同意供应商送过来,那就说明这并不影响使用。 再说80*80和80*90之间也的确相差不大。 小吴是个老实的孩子,“要不,我们问叶哥?” 陈知年点头同意。 他们在旁边的一家杂货店给叶云飞打电话,叶云飞确认这的确是他同意的。 既然老大同意,那他们肯定没有意见,入库。 但陈知年不知道,这将会是她入职面对的第一个坑,那时候她才明白‘严谨’两个字的重要性。 两个小时后,所有送货全部清点完,并且入库。 小吴在收货人处签名,而陈知年则在旁边签名见证,一联给对方带回去,一联给仓管小吴。小吴会把送货单复印,一份给采购部留底,一份给财务部做账。 仓库距离公司不是很远,陈知年等了半个小时公交车后放弃了,步行回公司。在陈知年走出一段距离后,久等不到的公交车缓缓从身边开过。 好气哦。 陈知年看着公交车的气尾烟苦笑,应该多等十分钟的。 算了。 陈知年安慰自己走一走更健康,但是,太阳好晒,好热。 太阳当空照,她这朵祖国的小花都要被晒恹了。 “清补凉。清补凉咧。” “凉粉草。卖凉粉草咧。” 有小贩推着铁皮车从旁边走过,一边走一边叫卖,卖的是夏天最受欢迎的清补凉糖水和凉粉草。 本地人把这种随街叫卖的移动小车叫‘走鬼档’,这种移动小贩叫‘走鬼’。因为不用交租金,这样的‘走鬼档’和‘走鬼’很多,街上随处可见。 陈知年想吃凉粉草,但又觉得‘走鬼档’装凉粉的碗不够干净,卫生没有保障。一天下来,那几个碗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什么样的人都有。 有时候,矫情还是要有的。 24,抢座位 星期天,休息。 一周上班六天,休息一天。 陈知年早早就起来了,准备去小叔家帮忙。 “南南,怎么起这么早?”朱暖扯过被子,盖过头顶,觉得热又扯开。 朱暖猛地坐起来,把薄薄的被子卷成一团,然后扔到陈知年的床上去,然后大字摊开的躺下,“热死了。” “这鬼天气。”朱暖让风扇对着自己吹,“现在才7月份,就这么热了。8、9月份的时候怎么办?晒咸鱼?” “我唯一不喜欢的,就是广东的夏天,太长,太热。” 对着风扇吹的朱暖又觉得有些凉了,然后像条毛毛虫那样挪动着身体,挪到床边,然后伸长脚丫子费力的去勾被扔到陈知年床上的被子。 陈知年无奈的摇摇头,帮朱暖把被子拿过来,“不要一直对着风扇吹,肌肉会痛的。而且,风扇不要一直开,容易坏。” 风扇是朱暖买的,一百多呢。 虽然不是她出钱,但陈知年还是心疼,太贵了。这么贵的东西当然要爱惜着用,用上十年二十年的才不亏。 “南南,又去你小叔家?”朱暖闭着眼睛翻个身,一条腿搭在床边,轻轻的晃了晃,“什么时候回来?” “吃过晚饭吧。”这是习惯。不仅能帮小叔小婶多干活,还能省下饭钱。 朱暖撇撇嘴,“还想约你逛街,唱卡拉OK呢。” “没钱,不敢逛街。”上街看到喜欢的东西,就总忍不住想要买买买。但她现在已经捉襟见肘了。 不上街的时候,觉得生活将就着将就着就过去了。一旦上街,立刻就会发现这个也需要,那个也缺。 虽然很多时候她都能忍住购物的欲望,但忍受的过程可不好受。 为了不自虐,拒绝逛街。特别不能和朱暖这种不缺钱的女人逛街,会疯的。 “好吧。”朱暖撇撇嘴,“我要买衣服了。” 陈知年看一眼已经塞得满满实实的衣柜,拒绝发表意见。房间里就一个衣柜,陈知年只有三套衣服,剩下的全部是朱暖的。 “你已经有很多衣服了。” “女人永远缺最爱的一件。”朱暖睁开眼睛,“你还年轻,不懂。” 陈知年:“我不是因为年轻而不懂。我是因为穷,而拒绝懂。”再说,她们的年纪也差不多,不过因为朱暖早入社会而显得更成熟更世故而已。 “我走了。” 看着陈知年的背影,朱暖感叹一句,“年轻真好。永远精力无限。” 陈知年小跑着赶去公交车站,远远的看到周辞白正站在人群之外,“周医生?真巧。” 周辞白微微一笑,“去你小叔家?” 陈知年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车就到了。陈知年立刻撇下周辞白,随着人群往前挤去,你挤我拥,你推我一把,我撞你一下。 抢座位就像过年抢头柱香的运气一样,不能谦让。再说,对方又不是老大爷老奶奶,她抢得毫无心理压力。 周辞白看着人群里灵活向前的陈知年,傻眼,然后微微一笑。 有个头发微卷的中年妇女想要把已经挤到车门口的陈知年拉开,陈知年却使劲的扒拉着车门,然后屁股一翘,把中年妇女撞到一边去,快速上车。 这身手......狡猾如狐,灵活如猴。 陈知年仗着自己小巧灵活,很快就挤上车,抢了座位,整理一下已经凌乱的头发和衣服。 透过车窗,陈知年看到还站在人群后面悠闲随意的周辞白。 不知道为什么,陈知年突然红了脸,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本就没多少的淑女形象瞬间荡然无存。 25,大订单 陈知年到的时候,小叔家的早餐生意早已热闹起来,小叔和小婶两个人都忙得脚不着地。 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已经被汗水湿透。 天气越来越热,忙起来就满头大汗。 “老板,两个包子。” “一碗八宝粥,一根油条。” “一份猪肠粉。” 小叔擦一把脸上的汗珠,连忙应答,“来了。来了。” “马上来了。想吃什么?” 陈知年赶紧洗手帮忙,“要肉包子,还是青菜包子?也有酸菜包子、梅菜包子。也有花生椰丝甜包子。” “八宝粥要热的还是凉的?” 陈知年像个小陀螺一样转来转去,很快白皙的脸上出现了汗珠,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大妹,来问问他要吃什么?说了好几遍,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陈知年抬头,只见一个外国人和小叔比划着什么,小叔一脸懵逼,时刻挂在脸上的‘欢迎光临,谢谢惠顾’的笑容已经僵硬。 小叔叹口气,“哎。学了普通话,还要学英语。” 一把年纪了,容易吗? 不容易。 但生活更不容易。 为了生存,为了更好的生活,必须得学。 其实,陈知年的英语也不好。她来自小山村,学校师资力量薄弱,小学的时候没有英语课程,别人学‘ABC’的时候,她只学了‘aoe’。 初中的时候全校只有一个英语老师,分身乏术,只负责初三的学生。等到高中的时候,她的英语已经落后同学们一个太平洋的距离了,越过山丘和大海也追赶不上了。 为什么她那么努力,考的还是本市的‘小学鸡’大学? 主要是英语拉分了。 输在了起跑线上。 第一步拉开了距离,然后距离越来越大。 在大学的时候,陈知年拼命的弥补这一块,才勉强拉上一点点,让自己不至于因为‘瘸腿’而摔倒在前行的路上。 原来,这名叫汤姆的先生想要为公司预订整个夏天的糖水,每天三十份,一共两个月。这么大的一笔生意,陈知年当然高兴了。 不过,对于对方提议的两个月后一次性结算,陈知年拒绝了。要么一送一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虽然麻烦,但小本生意,肯定是要自我保障为先。 也可以一个星期结算一次,一天三十份,一个星期下来也是不少钱了。虽然麻烦,但小农民赚钱不容易,一分一角都要计算清楚。 当然,也可以先预付三分之二的定金。这样的话,即使被骗也是小金额,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陈知年建议对方先全付,这样方便了甲方,也保障了乙方。 汤姆先生同意先全付了。毕竟,不管是一天一结还是一个星期一结,都太麻烦了,浪费时间。 从下个月1号开始送,直到9月底,每天下午1:30分之前送到,不能迟也不能早太多。公司的人喝了糖水,补充能量,然后开始下午的工作。 陈知年:“OK。” 收了钱,陈知年想要给对方写张收据,可惜,小叔家并没有收据本子。陈知年只能快速跑到旁边的士多店买了一本两联的收据。 收据写好,甲方乙方一人一份。 汤姆看着收据上的字,用很拗口很蹩脚的中文说,“字,很好。”竖起大拇指,“这个。” “谢谢夸奖。”陈知年的笑容有些小得意,这是她花了很长时间来练习的,正楷和瘦金体融合体。 想了想,陈知年又用英文写一张收据递给对方。 汤姆先生笑了起来,“谢谢。可爱的小姑娘。” 26,外送业务 接了大订单,小叔小婶都很高兴。 中午早餐生意结束后,小叔不仅买了鱼,还买了鸡做白切鸡。因为在鸡汤里加入了虫草花,所以煮出来的鸡金黄金黄的,很漂亮。 看着就有食欲。 小叔把从老家带来的自榨花生油倒在锅里,加入蒜蓉、酱油、花生酱等调味料炸香,然后倒在切好的鸡块上。 瞬间,香气扑鼻。 “好香。”陈知年用力的吸吸鼻子,已经很久没有吃到味道这么正宗的白切鸡了。 陈知年和小叔小婶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小婶把鸡腿放在陈知年的碗里。 陈知年不客气,“谢谢小婶。” 陈知年建议小叔小婶在店里装一个电话机,然后做外送生意。 小叔:“外送?” “对啊。天气热了,糖水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但也有一些人不愿意出门,希望有人能送餐上门。” 特别是办公室里穿着西装,化着精致妆容的白领们,就更不愿意在大热天出门。 “一台电话机,然后准备一张外卖单......”陈知年一手拿着鸡腿,一边比划着,“小叔,给我拿张纸和笔。” 小叔赶紧给陈知年拿纸和笔。陈知年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最有文化的人,小叔小婶也愿意听听她的建议。 陈知年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外卖单上面所有的东西都可以通过电话预定。当然,价钱一定要标注清楚,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五份起送,或者是超过五元起送。”陈知年看向小叔小婶,“要不要收送货的人工费?” 小叔笑着摇摇头,“肯定不能收。我们店去采买东西多的话,批发部也会免费送货上门。如果收钱的话,我肯定自己搬。” 小婶:“一分钱也是钱。” “那就不收人工费。我们印刷一些外卖单,发给附近的单位和公司......有需要就打电话预定,免费送货上门。” “外卖单上要有食物名称、价钱,然后预定电话。我们还要注明,免费配送。” “除了糖水,还可以做快餐。中午应该会有很多公司需要订餐。上周,我们公司的工程部开会,错过了午饭时间,就只能吃泡面。如果有饭店愿意送,他们肯定会订的......” 既然能送货上门,为什么不能送餐上门?刚好今天汤姆先生给了陈知年灵感,可以发展外送业务。 陈知年为难的看着小叔小婶,“如果这样做的话,会更忙、更累。” 会多出很多工作。 小叔‘嗤’笑一声,“能赚钱,还怕什么麻烦和劳累?” 对于穷怕的人来说,最担心的不是辛苦,不是劳累,而是没有钱赚。只要有钱赚,别说在附近送餐,就是从海珠送到荔湾送到天河,他也愿意。 小叔小婶考虑后,决定先送糖水。如果外送业务好的话,再增加午餐。 说做就做,小叔立刻咨询装电话的事情。而小婶则找出几张白纸让陈白羽画外送单。 “印刷的更好看。” 小婶摇摇头,“印刷太贵了。”现在还不知道外送生意好不好呢。 能省就省了。 “大学没有教画画吗?”小婶疑惑,“大学不是什么都教吗?” 好吧。 陈知年只能接下这项工作。 先从旁边的士多店买一套彩笔,然后开始写写画画。 陈知年的字好,这是很多人肯定的。高中的时候,她还曾经多次参加书法表赛,并且拿奖。曾经有一个老教授夸赞她的字,‘像正气中隐藏着狡猾的男人的字’。 所以,对于写外送单,陈知年是自信的。 27,最终解释权 中午,陈知年让小婶去休息,她一边看店一边做外送单。虽然没有什么艺术天赋,但陈知年自认有一颗文艺的小女心。 “在忙什么?”中午休息时间,周辞白和同事过来喝糖水。 最近天气热,很多人都喜欢在中午的时候喝一碗凉飕飕的糖水。周辞白最喜欢,“清补凉,加冰。” “在做外送单呢。下次你们医院的同事想要喝糖水,可以给我小叔打电话让他送货上门,就不用大热天的跑出来了。” “本来,刚喝完一碗糖水凉滋滋的,美滋滋的。回去的路上热嗖嗖的,刚喝下的糖水全被蒸发了。” 周辞白嘴角抽抽,“这蒸发的速度有些快。已经不是物理现象能解释了。” “这不是物理现象,是想象。”陈知年给周辞白和他的同事盛糖水,然后继续忙。 周辞白和同事在聊工作上的事情,很多专业名词,陈知年都听不懂。 认真说着高大上词汇的男人,真的很帅。 陈知年有瞬间的走神。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周辞白拿起一张做好的外送单看,上面有一句:最终解析权归‘你好糖水店’所有。 “如果外送单上有什么纠纷,要听并且接受糖水店的解释啊。就好像你要一个绿豆冰水,却觉得绿豆太少了,有疑问。我们店有义务给你解释,但怎么解释就是我们的权利了。” 陈知年虚咳两下,调整语气,婊里婊气的说道,“我们可以很拽的解释‘我们店就是这样的呀,觉得少,你可以去别的店啊。’” “噗。”周辞白直接喷了出来,“不怕被打?” 不过,也理解了这句话存在的必要。总之,就是要掌握主动权。 周辞白感叹,果然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同事疑惑的看了周辞白一眼,一向高冷少话的周医生竟然一反常态的和小姑娘聊了起来。原来,男神下凡后也是个普通男人。 “这样的外送单会不会很容易坏?其实,印刷也要不了多少钱。”周辞白觉得实在没有必要这样写写画画。 “在没有赚钱之前,省些吧。”陈知年笑了起来,“说笑啦。” “其实,我这做的只是糖水的外卖单,先凑合着用。等我小叔装了电话,做快餐后,就会印刷一批快餐和糖水的外卖单。” “到时候,谢谢惠顾哦。”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俏皮又可爱。 周辞白笑着点点头。 同事可能了周辞白一眼,也笑着点点头。 周辞白,“那我先拿一张?” 陈知年摇摇头,“还没有填上电话号码呢。我小叔去报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装上。” 周辞白和同事对视一眼,都明白,需要时间。 装电话的家庭越来越多,等待的时间当然也越来越长。 十天半个月是常有的事情,甚至有人要等一个多月呢。 陈知年撇撇嘴,“黄花菜都凉了。”刚刚她忽略了这一点。陈知年检讨自己,想问题不够全面,做事的欠缺全局观。 以后做事要更细心、更严谨。 现在,要想个办法用上这批外送单。 否则,等装上电话,这个夏天已经过去大半了。 28,绞面 整个下午,陈知年写了三十多份糖水外送单,但缺电话号码。 陈知年和小叔商量,然后一致认为应该和隔壁士多老板店合作。至于怎么合作,这是小叔和士多店老板的事情,陈知年不过问。 等填上隔壁士多店的电话号码后,外送单终于完成。就等明天让小叔送到附近的单位和公司去。 至于快餐? 暂时人手不足。 小叔打算把堂妹陈知了叫来帮忙。堂妹小学毕业后,就在开平的手袋厂上班,包吃包住,一个月能省下400多的工资,也算很不错了。 就是不知道堂妹愿不愿意。 入厂虽然辛苦,但和同龄人一起,不管是玩乐还是花钱都更自由。在父母身边,总会免不了的要听父母说一些自以为是‘为你好’的唠叨。 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总觉得父母不理解自己,叛逆的想要逃离,离得远远的。 就看小叔小婶能不能说服堂妹来帮忙了。 帮小叔小婶做好外送单,吃过晚饭后,陈知年才从糖水店离开。 很巧的,在站牌遇到了下班回家的周辞白。 两人站在一起聊天,然后等公交车。陈知年一边聊天,一边伸长了脖子看车来的方向,然后警惕的看同样在等车的人,时刻准备着抢占座位。 至于周辞白? 悠闲得好像在赏风景。 虽然同路,但他们真不是一路人。 回到家,陈知年把保温盒里煎鱼倒出来,装在碟子里。 即使没有冰箱,煎鱼也能放好几天。 “等赚了钱,一定要买个冰箱。” 朱暖打着呵气,穿着睡衣从房间出来,看了一眼陈知年带回来的煎鱼,不客气的拿起一块吃起来。 “也不怕咸得慌。”为了存放的时间更长,小婶特意多放了盐。 朱暖给自己倒了给水,“的确咸,但很香。” 吃一口鱼,然后猛地灌一口水。 “南南,我们去绞面吧。” 陈知年看一眼外面的太阳,点点头,“好。”虽然已经傍晚6点,但太阳还高挂着。夏天的夜,一向来得晚。 幸福里街口有个老阿婆在绞面,从中午开始,一直到傍晚。老阿婆的手艺很好,据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 传说老阿婆的祖宗曾经为状元夫人绞面。 至于是不是真的? 谁知道呢。 谁在乎呢。 手艺好就行。 老阿婆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看到朱暖和陈知年过来笑了笑,笑容和蔼慈祥,好像看谁都是值得疼爱的小辈。 朱暖坐在老阿婆面前的小板凳上,“绞面,修眉。” 老阿婆把朱暖的头发统统绑定在脑后,然后在脸上涂上厚厚的一层海棠粉,然后两手拿着一根丝线在朱暖的脸上来回滚动,带出一根根微不可见的小绒毛。 绞两绞,轻轻一弹。 陈知年站在旁边看着,身体瑟缩的抖了抖,看着都觉得疼。 不过,女人为了美是可以去死的。 疼? 呵呵。 屁都不算。 如果疼能变美,十个女人有九个半愿意疼。 陈知年看朱暖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老阿婆停下手,让朱暖先擦干净眼泪然后继续。陈知年赶紧把自己的手帕递过去,“疼吗?” “你一根根的拔眉毛的时候疼吗?” 陈知年:“疼。”每次拔眉毛,她都要疼得直掉眼泪。 “我这是一片一片的拔。”不疼才见鬼。 陈知年抿抿嘴,想要试试,但又不敢,没有直面疼的勇气。 29,仓库盘点 还有三天就月底了。 公司仓库要盘点。公司规定:每个月的月底要对仓库现存有的所有物品进行盘点。因为仓库挂在采购部下,所以每个月的盘点,采购部要全程参与,并且要为每次盘点数据承担责任。 仓库管理人员盘点,采购部核查,确定实存和数据没有出入,然后制定数据表,签名。盘点数据表,仓库、采购部各保存一份,再复印一份给财务部留底。 到年底的时候,还要进行一次仓库的年终大盘点,对账。 叶云飞把这个月的盘点工作交给陈知年。 “阿年,这是这个月的库存明细登记表,你看一下,核对一下。”叶云飞把一个标注着‘库存明细登记’的文件夹递给陈知年。 “每个月底的盘点工作一定要做好,每次物品的出、入库要登记好。”叶云飞打开文件夹,“这是上个月的盘点数据,这是这个月的入库、出库登记......从下个月开始,这些工作全部交给你。” “这是仓库现应有的基数......如果数据对不上,要尽快找出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对不上?” 第一次接盘点工作的陈知年有些迷惘,有些懵逼,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怕出错,就怕没有出错的机会。 错了? 改正就好。 反正,她还年轻,有犯错的机会,也有改正的时间。 盘点,从字面上理解,就是确定仓库的真实库存。 陈知年不担心盘点,她担心的是以后的仓库工作。叶云飞是采购部经理,所以配备有电脑,他私人还购买了一个仓库管理系统,很方便。 只要把一些基数录入,很多数据就会自动生成。例如录入某某东西的入库数量,然后存库的增加也会随之改动生成。 但陈知年是小萌新,没有电脑,也没有仓库的管理系统,需要手动制表。不仅麻烦,还容易出错。 呼呼。 深呼吸两下,一切都会有的。 陈知年带上资料去仓库,盘点。 小吴早早就在等着了。 本应该是小吴先盘点,然后陈知年复核的。但两人为了节省时间,同时开始。一样东西,两人共同清点,然后再对照数据表上的数量,没有出入的过,有出入的重新清点。 仓库里的东西大大小小好几百样,陈知年和小吴用了三天时间才全部盘点清楚。这三天陈知年累得只有气出没有气入,感觉就剩下喘气的力了。 难怪叶云飞迫切的要招助理,否则,他就是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盘点结束,但有好几样小东西的数量存在出入,对不上,然后需要解决疑问。 陈知年和小吴一起,核查所有的入库、出库明细。 “数据没有问题。” 陈知年和小吴又把有问题的几样小东西清点一遍,“也没有错啊。” “小吴,你好好的想一想,到底是哪里出错了?”陈知年看向小吴,“其他的小东西可以忽略不计,数量相差不大,单价也不高,即使有误差也在允许的范围内。但卡套式管接头就有些麻烦。” 实存和数据竟然相差了一百多个。 而且,这质量上乘的卡套式管接头一个也不便宜。 “好好的想一想。”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啊。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在公司呢。”小吴激动的大喊起来,“这一百八十个卡套式管接头是叶哥带回公司的......” 当时,叶云飞把购货单给小吴,让他入库,但一百八十个卡套式管接头太重,叶云飞让他先在放公司,等他有时间了,再用车送去仓库。 但因为太忙,叶云飞忘记了。 弄清楚就好。 盘点清楚,小吴制表,陈知年在盘点表上签名。这是陈知年第一次参加公司盘点,盘点表上‘陈知年’三个字有着沉甸甸的责任。 7月份仓库盘点表,仓管小吴一份,采购部一份,财务部一份。采购部的这一份,在陈知年手里保管,并作为下一个月的原始基数。 30,公司例会 1995年8月1号,陈知年第一次参加公司例会,这也是她职场生涯的第一场会议。很多年后,陈知年依然记得这场会议上,作为小萌新的自己的紧张和忐忑。 每个月的1号,所有同事都必须回公司参加会议。会议的主要内容是,总结上个月的工作,安排这个月的工作计划。 当然,对公司有什么建设性的提议也可以畅所欲言。 陈知年有些紧张,一边听别人发言,一边想一会轮到自己的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怎么说? 不能紧张,不能含糊不清,要镇定。 陈知年的心口噗噗的跳,紧张得手心冒汗。 会议上,业务部经理叶钦出尽了风头,因为他的团队在上个月拿下了三个大项目、五个小项目。 大项目是住宅区和商业大厦工程,小项目是私人别墅和楼房的布线工作。 陈知年满眼敬佩,真的太厉害了。 “......我部门申请一辆车,小汽车。没有车,很不方便......”要知道,抢项目的时候,小轿车也是公司实力的一种象征。没有小轿车,邀请甲方去吃饭或者卡拉OK都不方便。 目前,公司有两辆小汽车,一辆马总私用,一辆放在公司公用,谁需要谁申请。至于工程部的面包车不算,那是工程用车。 “同意。” 马总不仅给业务部批了一辆小汽车,也给公司增加了一辆公用车。 “既然公司有两辆公用车,那就招个司机,方便大家出门。不过,我建议大家都学开车,星期天的时候,就不要休息了,集中学车......” 能学开车,陈知年有些激动。 虽然,现在的她连一辆凤凰牌的自行车都买不起,但谁能肯定以后的她不能有大奔? 会议还在继续,一个部门接一个部门,一个同事接一个同事。 叶云飞发言后,轮到陈知年。 陈知年抿抿嘴,有些紧张,还有些激动。 “大家好,我是陈知年,上个月刚入职,请大家多多指教。我上个月主要是认识和学习工程需要用到的基础物件,例如三通、四通还有一些接头......这个月......” “这个月的工作主要是仓库方面的。至于其他,等待和服从叶哥的安排......”陈知年的手心全是汗水,虽然努力让自己镇定冷静,但还是免不得的颤抖,免不了的牙齿打颤。 明明想要好好表现,但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不过,没有人为难她,会议在继续。 突然的,陈知年有些失落,但又隐隐的觉得自己失落的方向有些不对。就好像是想要被关注,但却没有人关注的失落,好像精心准备了演出的人,最后舞台下的观众却寥寥无几。 陈知年回想起刚刚的发言,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颤抖了、舌头结巴了,她担心别人听出来,害怕影响了自己的形象...... 但是,好像她的担忧是多余的。 没有人会特别关注她。 突然的,陈知年想起高一时候班主任的话,‘你以为的重要,其实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31,各有心思 那时候的陈知年从小山村到市里读高中,有着很多农村学生特有的自卑、敏感、懦弱,不擅也不敢交际。 想要融入同学中,却又怕被嘲讽取笑。 努力想要表现好,往往又因为紧张而适得其反。 变得惶恐不安、忐忑焦虑。 班主任看在眼里,用了一节课时间给大家讲述‘你眼中的自己,和别人眼中的你’。 “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你们想象出的异样目光。大家都在努力学习,认真生活,谁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关注别人穿的袜子是否有个小洞之类的小问题?” “没有的。就算有,也不过是一分钟忘记。也就是说,你在为自己袜子上的小洞纠结一整天甚至更长时间的的时候,刚刚提醒你的同学早就已经忘记了。” 其实,你在别人眼里、心里都没有你想象中的重要。 这很现实,但却是事实。 你耿耿于怀的,在别人眼里可能不如一阵风有存在感。 “别人看你一眼,你觉得这是嘲讽鄙视,其实人家不过是在看风景,然后感叹天气好。很多痛苦和矛盾,都来自于想太多......真的没有必要。” 做人无心无愧,坦坦荡荡。 做自己。 走自己的路,自信又坦然。 班主任用了一节课的时间告诉大家,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纠结别人的目光、嘴巴和思想。 ‘紧张个屁,反正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 ‘自己紧张到心肌梗塞,别人也没有时间关注。谁会注意一个不起眼的小虾米?’ 想通了,陈知年身上的紧张感瞬间消失,变得自然随意起来。 正在听别人发言的陈知年没有注意到,马总和马小琴一直在关注着她的神态。看到她很快就把心态调节过来,马总和马小琴都很满意的相视一笑,眼里都表达了一个意思‘值得栽培’。 叶钦注意到马总的眼神,然后看向叶云飞,余光瞥向陈知年,笑容畅意,但有狡猾的光从眼底闪过。 要说公司里,谁最懂老板? 非叶钦莫属。 但有些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工程部的刘石磊的目光同时的闪了闪,有些意外,却又了然。有些事情很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虽然大家都坐在同一个会议室里,利益一致,但各有小心思。 业务部经理叶钦有能力,有人脉,每个月的业务提成就让人妒忌眼红。工程部刘石磊有技术,一直想要说服马总把采购部和仓库划到工程部下,毕竟采购部和仓库都是为工程部服务的。而叶云飞在马总创业之初就跟着他,既有苦劳又有功劳,最重要的是能力出众。所以,即使不少人妒忌叶云飞掌握公司油水最丰的采购部也无可奈何。 但最近马总和叶云飞的关系比较微妙。虽然马总表现隐晦,和叶云飞的关系看起来依然和谐,但公司的高层,哪个不是老妖怪? 老妖怪说聊斋,就和宋江讲兄弟情一样,假又装,揣着明白装糊涂。 叶钦和刘石磊的眼神碰在一起,笑了笑。 陈知年看看叶钦,看看刘石磊,然后看向正在发言的人,垂下眼帘,假装认真的在小本子上乱画。 上午11点,会议进行了一半,马总让大家休息十五分钟,然后再继续。 32,肥水不流外人田 休息时间,马总和马小琴说起中午吃饭的事情。因为业务部上个月为公司抢了不少项目,马总很高兴,说要为大家报销午饭钱。 叶钦:“马总,附近只有小饭馆。” 最好的快餐也不过五元一份,这报销的力度有些小啊。 “也只报销小饭馆。”马总呵呵的笑了笑,像个和善的弥勒佛,但真把他当弥勒佛就错了。 大佬聊天,小萌新只有听的份。 正在和小吴聊天的陈知年听到大佬们说快餐的时候,有些心动,想要为小叔抢下这个赚钱的机会。 陈知年犹犹豫豫的举起手,活脱脱像个没有完成作业怕被批评的小学生。 “哈哈。阿年,这不是课堂,想说什么就说。不用举手的。”马总乐呵呵的大声笑了起来,“阿年读书的时候肯定是三好学生。”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然后用力的掐掐手,让自己保持镇定,“马总,我小叔是开小饭馆和糖水店的,可以送餐上门。”虽然公司距离糖水店有些远,但骑单车的话也不过是二十分钟的路程。 “哦?”马总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起来,“哈哈。好。” 马小琴和马总商量后决定,中午一餐200元全包,饭菜和糖水。 陈知年快速在心里算了算,绝对有赚。 “我给我小叔打电话。”陈知年看向马总。 马总笑盈盈的摆摆手,“去吧。” “谢谢马总。”陈知年很高兴,立刻小叔打电话,让小叔小婶准备二十个人的饭菜,要有鱼有肉。 “200一顿,饭菜和糖水。” 保赚的。 外面小饭馆的快餐,荤素结合也不过是两三元一份,五元一份的已经很好了。 即使算上打包、外送等的费用,200元也还有不少的赚头。 陈知年在给小叔打电话的时候提醒道:“小叔,你做好一点。”陈知年暗搓搓的想,做好了还有下次。 “早上的包子卖完了吗?如果还有,也可以送一些过来。”公司有些同事是北方人,应该会喜欢的。 小叔高高兴兴的答应了,“放心。就算不赚钱,我们也要做好的。”这是大妹在公司的脸面,他们肯定不能为了赚钱而影响大妹在公司的人际关系。 赚钱的机会有很多,但让大妹讨好公司领导和同事的机会却不常有。这一点,小叔还是很明白的。 陈知年的眼珠子咕噜的转一下,偷偷的看了周围一眼,低声的捂住话筒,“小叔,赚钱还是要的。我们可不能赔钱赚吆喝。” 如果不能赚钱,吃力不讨好,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沉默是金。 陈知年又看了周围一眼,即使附近没有人在也依然小声,“小叔,可能还有下次,我们不能次次都不赚钱是不是?在赚钱的基础上做好就行了。” 中午1点多,午饭时间,小叔小婶骑着三轮车送饭菜和糖水过来。 白切鸡、白切鸭、玫瑰鸡、桂花鸭、梅菜蒸肉饼等荤菜任君选择,还有韭黄炒蛋、牛肉炒蛋、番茄炒蛋等蛋类菜式,青菜也有好几样。 新鲜、美味。 少油少盐,口感清爽,很适合大热天。 虽然小叔也想过要不要做红烧肉、烤鸭等一些比较重口味的菜式,但看看外面的太阳,最后都换成了清淡的白切类。 看大家吃得高兴,小叔小婶也高兴。 既能赚钱,又不让大妹落面子,很好。 33,貌美如刀 “哇。好索。”叶钦端着咖啡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像蛇一样探着头,眼冒星光。 ‘好索’是本地话,形容女人漂亮性感。 一听就知道他在偷看楼下过往的美女。 叶钦喝一口咖啡,抿抿唇,然后抬手擦擦嘴角的咖啡迹,有些猥琐的‘啧啧’两下,“正。该大的地方,大如球;该细的地方,细如柳条。” “车好,人正。”叶清一副立刻马上就要跳下去问对方联系方式的姿态让人很无语。 虽然知道叶钦没有恶意,但陈知年还是很不喜欢他用一副轻佻的语气来说女人。虽然入职不久,但陈知年也知道到叶钦喜欢说荤段子,喜欢讨论关于女性的八卦。 工作之余还喜欢看女性相关的杂志。 看到性感漂亮的女人会像蜜蜂看到花一样走不动。在看电视的时候,会对电视里的女性的相貌、身材点评,言语多数会带着颜色。 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的阿美突然接到电话,然后朝着陈知年招招手,“阿年,你朋友说在公司楼下等你下班。” “朋友?” 会是谁? 虽然疑惑,但也赶紧收拾桌面下班去。 “萤光?”陈知年很意外,很惊喜,没想到林萤光回来接她下班。 这段时间,打电话找不到人,写信没回,让陈知年很担心,就怕林萤光出什么事。 林萤光穿着泛着光泽的淡绿色丝质衬衫,一条白色的宽松阔腿裤,腰间的皮带把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 随意的靠在车门上,白皙的手指转动着手机,吸引了来来往往的所有人的目光。 男人几乎都像叶钦一样,滚动着喉咙,吞这口水,激动得满脸通红的说一声‘好索’。女人虽然妒忌,但也忍不住一看再看,看林萤光的衣服,看她的车,她的墨镜,她的手机...... 有些人,随意一站就是最美的风景。 陈知年小跑着过来,差点被频频回头看林萤光的男人撞到。 还能不能好好走路了? 林萤光得意的朝着陈知年挑挑眉,即使带着墨镜,也能感受到她的风情万种。 “姐,收敛一点,要出人命的。”陈知年瞪瞪眼,“林萤光小姐,有点自觉吧。你的美貌能杀人。” “小阿年,你不懂,美貌是上天赐予女人的礼物,也是惩罚男人的武器,怎么能藏着掖着?” 陈知年盯着林萤光的烈焰红唇,久久不说话,“女人,请把你的‘礼物’收起来,会引起妒忌的。人家是貌美如花,你是美貌如刀,杀尽男女。”女人羡慕妒忌恨,男人趋之若鹜。 “谢谢赞美。我尽量收敛。走吧。我们吃饭去。”林萤光笑着捏捏陈知年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花园酒店还是四季酒店?” 刚拉开车门的陈知年傻愣愣的看着林萤光,“天哪。姐,你现在吃饭不是花园酒店就是四季酒店吗?” “我能有其他的选择吗?”陈知年扒拉着车门,一脸的为难。 “嗯??” 陈知年一脸的为难,“我怕吃了,舍不得拉。”听说四季酒店的一道海鲜能抵她一个月的工资。 “别粗俗。这里是广州市,不是青山镇。和女人说话,尽可能的带一点点港音,和男人说话则多带一些台腔......至于那些粗俗的话,扔到珠江去。” 陈知年坐上车,“我尽量吧。” 虽然已经尽量避免,但她的口音多少还会带着点家乡味,更多的港音台腔能让她更快的融入这座城市。 34,好姐妹 “萤光,这车是你的?” 陈知年轻轻的摸了摸,好妒忌。 好姐妹已经开上了大奔,而她却连凤凰牌自行车都买不起。 这差距比珠江还要大。 “嗯。喜欢吗?吃完饭后,我带你兜风,沿着珠江岸走......” 陈知年傻愣愣的点头,摸了又摸,“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奔啊。”陈知年不自觉的挪挪屁股,她第一次坐这么好的车,软绵绵的,好像坐在云端。 “这座位好舒服,是真皮吗?” 陈知年的屁股动了动。 “感觉自己坐在一堆钱上。” 前不久还听说有人拉了三蛇皮袋的钱去买大奔。 天哪。 要不要为自己屁股大而忏悔道歉? 林萤光无语的看了陈知年一眼,“你屁股长疮了?痔疮?” “没有。”陈知年翻个白眼,“是激动难耐。”然后在座位上轻轻的摸了摸,“应该是真皮吧?” “萤光,我屁股这么大,会不会坐坏了?”陈知年抬抬屁股,让自己尽可能的减少接触面积,减少直压重量。 林萤光无语的两眼望天,懒得说话。 “开这么好的车,要是想放屁怎么办?”陈知年疑惑,“在这样豪华的车里放屁,应该也是一种罪过吧?”就好像有人买了很贵的小皮鞋舍不得脚踏实地,要垫着脚走路一样。 小时候的下雨天,陈知年不止一次的看到有人扛着自行车走。在很多人的观念里,东西比人更重要。 “放屁应该算是对车的亵渎?” 林萤光哭笑不得,“小阿年,屎尿能忍,屁也能忍?” “应该可以吧?”陈知年也不知道,她没忍过啊。 人少的时候,不需要忍,随意就好,反正除了自己就是天知地知,还有屁知道。至于人多的时候?更没有必要忍,即使光明正大的放屁,也没人知道是谁放的,大隐隐于市。 林萤光笑着摇摇头,然后给陈知年讲个她婆婆的糗事。 “周航飞他妈来广州的时候,我开车去接她回家。在过人民桥的时候,她突然大喊‘停车,停车’,我还以为她晕车要吐,告诉她车上有塑料袋。但她坚定要下车,我只能靠边停了。” 林萤光脸色一言难尽,“我停车,她却不下了。过了好一会,一脸沮丧的带着哭腔的说‘已经放了’。还跟我道歉,说她已经尽力了,但忍不住。” 陈知年转不过弯来,“放什么?” 林萤光:“放屁。” 好一会,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觉得车很贵,不能在车里放屁,所以特意的要下车放屁? 可惜,没有忍住,在车停的瞬间就放了。 “在豪车里不敢放屁,在奢华大房里不敢拉屎。”林萤光无奈的摇摇头,“人啊。就是太为难自己了。” “萤光,你说那些家里装环境马桶的人要不要拉屎?拉了,是对黄金的侮辱;不拉,是对马桶的不尊重。” 所以,那些装黄金马桶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就和上厕所忘记带纸,但身上却有一张大团结在,擦还是不擦?是个选择。” 陈知年疑惑的看向林萤光,“姐,你粗俗了。” “忘记装逼了。”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林萤光很喜欢和陈知年一起,不用装高贵、扮优雅,不用担心说错话做错事,不用在乎某些不经意的眼神是否伤害了别人、树了敌。 可以随心所欲的畅所欲言,可以大声的说笑。 ------题外话------ 深切哀悼在抗疫斗争中牺牲的烈士和逝世的同胞。 35,牛扒 林萤光带陈知年来到珠江边一家新开的西餐厅。坐在靠窗的位置,能看到珠江,还有对面的星光点点。 时间还早,有船正在过江,也有船正顺着江游。 江边也热热闹闹的,木棉树下的露天的卡拉OK生意正好,一些烧烤摊也烟火正浓......陈知年看到一个大婶正挑着芝麻糊在叫卖,一个大叔推着小小铁皮车在大声叫喊‘绿豆冰,绿豆糖水’。 有人坐在西餐厅里,听着优美的钢琴曲,等待着牛扒沙拉,小声说着股票、生意或者情爱;有人坐在江边的护栏上,听着江水悠悠,一手拿着牛肉串,一手拿着啤酒,一口肉一口啤酒,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然后大声说笑;有人坐在木棉树下,吃着五角一碗的汤粉,吮着炒田螺,和老乡们一起展望未来;还有本地的老大爷老奶奶们,手摇着大葵扇在木棉树下聊天,看人来人往...... 生活百态。 你羡慕我的优雅,我妒忌你的随意。 “想吃什么?”林萤光为了上镜,一般不吃晚饭。有时候饿极了,也是一碗没盐没油的蔬菜汤。 平时应酬如果吃多了,回家一定要抠喉吐出来。多吃一粒米都要担心第二天会长出两两肉来,这就是光鲜亮丽背后的悲哀。 “萤光,要按照西餐礼仪点餐吗?我不懂。” “不用。随意就好,想吃什么就点。”林萤光捏捏陈知年的小脸,“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就会委屈了自己。”而她,刚好就是为了别人的目光而折腾自己的人。其中的心酸委屈,只有自己知道。 “喜欢什么肉?白肉、红肉?” 第一次吃西餐的陈知年什么都不懂,“萤光,你帮我点吧。” “好。” 因为工作的关系,林萤光常吃西餐,对于点餐已经驾轻就熟。再加上,她了解陈知年的喜好,所以点的都是陈知年喜欢的食物。 “这一点点的牛肉就这么贵。这价钱在青山镇能买几十斤牛肉了。”陈知年小声和林萤光吐槽。 林萤光嘴角抽抽,然后想起她人生的第一块肉牛。那是陈知年留给她的,就一小块,吃快了可能连味道都尝不出来。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但林萤光想,她应该一辈子都记得那块牛肉的味道。其实,就是牛肉炒萝卜干,但她却吃出了山珍海味的错觉。 不仅仅是因为年幼无知,更是因为情义千斤。 那年,陈知年的舅舅送来的一小块牛肉,陈家人用来炒萝卜干。因为陈家人多,所以一人只能分到两小片。 陈知年吃一片,然后把一片留给林萤光。陈知年端着饭碗,从村头一路走到知情点,把牛肉给正在啃野菜的林萤光。 那个年代,能吃上一口肉真的很不容易。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吃上几片猪肉,至于牛肉?是没有的。 那是林萤光第一次吃牛肉,感觉胜过唐僧肉。她把肉含在嘴巴里,舍不得吞掉。 “萤光,牛扒和牛肉有什么区别?”陈知年声音低低的,“我还是更喜欢牛腩煲。” 林萤光笑了笑,“各有不同。” “我喜欢笑牛腩煲,也喜欢牛肉串。当然,也喜欢牛扒。”反是牛肉都喜欢。 陈知年看着送上来的牛扒,旁边装点着番茄雕花,柠檬片,还有胡萝卜雕出来的玫瑰花,很漂亮,但牛扒是真的小。 “小小的一块,总觉得亏了。” 主要是能吃饱吗? 陈知年拿起刀叉,“右手拿刀左手拿叉?”陈知年看向林萤光,担心自己记错了。 林萤光点点头。 陈知年笑了起来,甜美又真挚。 36,离婚了 第一次使用刀叉,有些不习惯。 相对于刀叉,陈知年更喜欢筷子。可能是习惯使然,陈知年觉得筷子更方便。 “萤光,你说如果我拿个一次性手套,然后好像啃面饼那样拿着牛扒一口一口,餐厅老板会不会把我赶出去?” 林萤光点头:“可能会。” “嘻嘻。”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认真切牛扒。 只是,她刚用力就听到‘吱吱。吱吱。’的声音。 陈知年疑惑,“萤光,你有没有听到老鼠啃木头的声音?”装修得这样高雅的餐厅,也会有老鼠? 不会吧? 不是说法国餐厅最干净吗? 林萤光忍住笑,“你切牛扒的时候不要太用力。”桌子都晃动起来了。 林萤光担心陈知年把碟子都给划花了。 陈知年眨眨眼,才消化这‘吱吱’声是因她而起,不好意思的吐吐小舌头,又觉得在这样高雅的地方不应该有这样不雅的举动。 “轻轻地,着力点在刀尖就好。”真的没有必要像锯木头那样霍霍、霍霍。 陈知年在林萤光的指导下,快速又优雅的切下一小块牛扒,挺着腰,假装自己是个贵族少女小小一口。 “很嫩,很鲜。” 贵,也是有道理的。 即使没有物有所值,也味有所值。 吃了一份又一份。 陈知年疑惑的看向林萤光,“你不饿吗?”林萤光只喝了两三口蔬菜汤,然后就是喝水了。 点的两份牛扒都入了陈知年的肚子。 林萤光摇摇头,“减肥。”为了上镜好看,别说牛扒,就是蔬菜叶都不敢多吃一片。就是佛跳墙摆在面前,她也是闻闻味儿,然后心理暗示自己‘我吃的是精华。’ “你很瘦了。”陈知年不太赞同,“我妈说,女孩太瘦不健康,不利于生育。对了,你结婚已经好几年了,什么时候要孩子?” “我没记错的话,周先生应该三十多岁了吧?他的家人没有催促你们吗?” 林萤光在19岁的时候嫁给了比她大十岁的同事周航飞。周航飞也是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主持一档时尚节目,叫《时尚,看看看》,把港港明星的时尚引入内地。 《时尚,看看看》是最受年轻人欢迎的节目之一,是年轻人穿衣的风向标。而主持人周航飞则是很多女人的梦中情人。 三十多岁的男人,因为保养得宜,脸和身材都没有留下岁月的沧桑,却多了几分岁月阅历沉淀下来的成熟和稳重。 打扮时尚、见识广泛、语言幽默风趣、博学多才,这样的男人是很有魅力的。能吸引年轻正茂在林萤光就足见他的魅力之大。 “小阿年,我离婚了。” 啊? 陈知年:“你上次不是说考虑吗?” 上次,林萤光给她写信说夫妻有矛盾,彼此需要冷静,需要空间。但,夫妻之间,说一千遍离婚,也不见得是真的。 陈知年以为两人只是有了争吵。 但是,哪有不争吵的夫妻? “你们不是好好的吗?难道,周先生出轨了?”陈知年只能想到这个原因,而周先生也有出轨的条件。 只要他愿意,大把大把的姑娘前赴后继的扑上去。 林萤光摇摇头,“没有。” “那是,你出轨了?”陈知年盯着林萤光,好姐妹也有出轨的条件,只要她愿意,也有大批大批的男士乐此不彼的献殷勤。 37,爱情的坟墓 为什么离婚? 林萤光也说不清楚。 她和周航飞是因为浪漫、因为激情而走到一起。刚在一起的时候,两人浓情蜜意,觉得全世界就剩他们两人。 结婚后,两人也是恩爱有加。 因为年龄差,周航飞也乐意宠着她。 虽然在工作上有些分歧,但总体还是和谐。 但当浪漫和激情退去,换之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一些被忽略的问题和矛盾就会相继冒出来。两人的见识、阅历不同,人生观、价值观不同,对待生活和工作的态度也有不同。矛盾因此产生。 一次两次,可以包容体谅,但次数多了,就免不了会争吵。 争吵的次数多了,感情也就淡了。 “可能婚姻真的是爱情的坟墓。一旦走进了婚姻的殿堂,爱情随之死透透。”离婚了,除了觉得心口有些发闷,并没有太多其他的难过和痛苦之类的负面情绪,这才是一段婚姻最大的悲哀。 “不过,幸好我的爱情还能有婚姻这座坟墓。否则,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陈知年嘴角抽抽,“你的爱情曾经走进坟墓,最后又从坟墓里爬了出来,这算什么?各奔东西的僵尸?” 林萤光抿抿嘴,很无语,“小阿年,你就不能换个说法?例如化蝶,翩翩飞走了。”林萤光双手做个小鸟展翅的动作,“感情淡了,就各自飞了。” 陈知年:“劳燕分飞?人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们是好日子过多了,闲得慌?” 呵呵。 感情淡了,所以就离婚? 婚姻是儿戏? 买件衣服都要再三考虑,这样随随便便就离婚真的好吗? 但林萤光和周航飞已经离婚,她还能说什么?只能祝福,希望好姐妹能遇到更好的男人。现在的人对爱情的要求越来越高,对婚姻的态度越来越随意。 以前,三天两头吵架的夫妻也能互相扶持着过一辈子。现在,一句‘我觉得你不够爱我了’就能成为离婚的理由。 “不说男人了。”林萤光摆摆手,“我不想说。” 不想说就不说吧。 陈知年尊重她,反正林萤光看起来也不需要安慰。即使林萤光不说,陈知年也能猜到,提出离婚的人是林萤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作为朋友,陈知年只能支持林萤光的选择。如果两人还没有办理手续,陈知年还能劝一劝,但既然手续都办了,再劝就多余了。 从西餐厅出来,陈知年为难的看向林萤光,“我还没有吃饱。”虽然她吃了两分牛扒,一份甜品,一份蔬菜沙拉,但对于每顿需要两碗饭的她来说,只有五成饱。 一块牛扒真的太少了。 当然,也太贵了。 “吃炒田螺吧。”林萤光看着旁边的小摊,她也很久很久没有吃过炒田螺了。说起来,还是在青山镇的时候吃过了。 自从跟着父母回城后,她就没有吃过这种带着泥土味的肉。 “一份炒田螺,一份炒牛河。” 正在颠着锅炒粉的老板头也不抬,“河粉,干炒还是湿炒?” 林萤光看向陈知年。 陈知年毫不犹豫,“干炒牛河,多放葱,不要放豆芽。” 38,大哥大 林萤光嫌弃的看着小摊上的木凳子,再看看身上的白色阔腿裤。 很为难。 陈知年笑着把手帕掏出来,铺在木板凳上,“萤光,坐吧。” 林萤光不客气的坐在手帕上,嫌弃的眉头一直紧锁着。如果不是因为陈知年喜欢,她压根就不会坐在这里。 是的。 林萤光记忆里陈知年不仅喜欢牛肉,也喜欢炒田螺。 其实,陈知年并不喜欢炒田螺,只是在乡下的时候,能吃的肉不多,而炒田螺恰好是不需要钱的肉。 想吃肉了,陈知年就会带着弟妹到田里摸田螺,好歹也是肉。 “很久没吃炒田螺了。”陈知年拿起一个小田螺,轻轻一吮,“酸酸辣辣。美味。” 一个接一个。 一碟小田螺‘嗖嗖’的就去了大半。 陈知年舔舔手指,“好吃。萤光,你真的不尝一个?”曾经喜欢和她争着抢着吃的小伙伴已经把自己困死在减肥里。 “减肥很难吗?”一口都不敢吃。 “难以上青天。女人的减肥就像男人的戒烟,你说难不难?” 难。 “太难了。”陈知年阿爸也抽烟,宁愿不买肉也要抽烟。 说一千次戒烟,但总也偶一千零一次欲罢不能、情不自禁。 “所以,绝对不能有一丝丝的松懈。” 陈知年一边吮着炒田螺,一边表示崇拜,她是绝对没有这样的自制力的。 “那是因为你还年轻。” “姐,你只比我大四岁而已。”陈知年吃一口炒牛河,吮一个炒田螺,生活美滋滋。 陈知年看着碟子里仅剩的三个炒田螺,“你真一个不吃?” 林萤光摇摇头,无奈的看着陈知年吃,“你怎么吃不胖?”陈知年一个晚上吃的东西差不多等于她一个星期的量了。 羡慕妒忌。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不能随心所欲的吃东西,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而更痛苦的事情是看着别人随心所欲的吃,享受人间美味。 “你锻炼吗?” 陈知年眨眨眼,“我消化系统好。” 林萤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能。” “尝一个?真的很好吃。最后一个了哦。”陈知年吃的满嘴是油,“为了减肥而错过美味,会不会很亏?” “呵呵。”林萤光翻个白眼,“等你过了二十五岁之后就不会说这样的蠢话了。”美味只能满足一时的口腹之欲,但好身材不仅能满足你的自信心、虚荣心,甚至还能让你获得更多的机会和利益。 为了口腹之欲而毁掉自己的好身材、好工作? 林萤光摇摇头,“我宁愿当一个只喝露水的小仙女,也不愿意当一只吃香喝辣的胖子。” 陈知年:“我二十五岁之后会勤锻炼的。” “呵呵。”谁不知道谁?林萤光的讽刺溢满眼眶,滔滔的向旁边的珠江蔓延。 陈知年撇撇嘴,还能不能好好的聊天了? “喂。喂。听不见,听不见。”突然,旁边一个梳着油腻大背头的肥胖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大哥大在吼。 “大声点说,我听不见。”男人站起来,走到路灯下,头上的发胶在不是很明亮的路灯光下泛着光,油腻得好像能黏住蚊子。 “说什么屁话?信不信老子用大哥大砸死你。” 吼声震震。 怀疑附近三公里内都能听到。 陈知年看看林萤光的小手机,再看看对方那差不多一斤重的大哥大,噗嗤的笑了出来。 39,秘密 大哥大是几年前‘最富’的象征,手里没个大哥大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富豪,是有钱人。 一些性格外向的人,会整天手拿着大哥大,吃饭、喝茶、谈判,往桌上一放,就好像押上了一个富贵筹码和权杖,立刻会多一份尊重,生意谈判也因此而变得轻松。 一些性格收敛的人,就会把大哥大放在擦得铮亮的老板包里,老板包夹在腋下。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然后在适当的时候拿出来,拉出长长的天线,花上一元一分钟的话费,在人群里喊上一句:“喂!喂!听不清,你再说一遍。这大哥大的信号不好。”立刻引来无数惊羡的目光。 其实,大哥大一点也不方便。体型厚重,看起来很笨拙,除了打电话没有别的功能,通话质量不够清晰,大多数时候靠喊。 一块大电池,充电后最多能通话30分钟。充电三小时,通话三十分钟。没有两三块备用电池,很多时候它就成了装饰‘大砖头’。 即使这样,依然是有钱人追逐的‘最富裕,最时尚’,也是这个时代身份、地位、财富的最硬象征。 不过,随着更小更轻便的手机出现,这样大吼大喊的行为已经很少了。在很多拥有了小手机的人看来,这行为已经不是炫富,而是粗俗、土鳖的象征了。 时代就是变得这么快,快得让人连尾巴都抓不住。 陈知年看着林萤光的手机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为什么要吞吞吐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晚吃多了,要吐呢。”林萤光翻个白眼,“小阿年,记住,这里是广州,不管有胸没胸,都要挺胸做人。大方自信,不要让人一看,就知道你是从山旮旯出来的。形象好,精神气好,人敬三分。” “大家都喜欢大大方方的姑娘。缩手缩脚,小家子气的,一看就不是做大事的人。做人都不自信,别人又怎么相信你能把事情做好?” 陈知年点点头,“我知道了。”陈知年委委屈屈,再自信的人在林萤光面前也要自惭形秽的好不好? “想问什么?”林萤光掏出镜子,看到红唇有些黯然,拿出唇膏补一补,眨眨顾盼生辉的眼,“知无不言。” “萤光,你不是说电视台的工资不高吗?为什么......”有钱买车又买手机的?还有,穿的衣服、使用的化妆品也全部是大牌。 朱暖喜欢买各种时尚杂志,然后再根据杂志的推荐买假货。所以,陈知年对时尚杂志上的一些最新推介还是知道一些的。 上一期《时尚》杂志上的新品,全部在林萤光身上见到。 陈知年肯定,林萤光的工资根本就不足以支撑起她的消费。根据陈知年对林萤光的了解,这些也绝不可能是假货。 那么,林萤光哪来这么多钱? 陈知年担心好姐妹走了歪路。 生活变化太快了,有很多人迷失在飞速发展中。 林萤光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潋滟波生,美不可方物。 “秘密。” “好吧。秘密。”陈知年很无奈的吃完最后一口炒牛河。陈知年不知道,这个‘秘密’会成为她一生的痛。 在未来的岁月里,她不止一次的后悔,为什么没有继续追问?如果追问,往后余生,可能就没有那么多愧疚和痛苦。 但她错过了。 因此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她悔不当初,却没有后悔药。 40,脑子里的水满了 吃饱喝足后,林萤光送陈知年回去。 一路上,林萤光给陈知年灌输各种职场规则,如何在公司站稳脚跟,如何建立自己的人脉关系......各种举例说明。 即使不能以事实说话,也要以故事说话。 一套一套的。 陈知年感觉自己就好像一条正在被灌肉的肠,被猛塞。 “脑子要爆炸了。”陈知年揉揉太阳穴,“塞满了。头昏脑涨。”人家说商场如战场,林萤光说职场如战场。 一不小心就牺牲在别人成功的路上,成为别人成功路上的踏脚石,无知的为别人的事业添砖加瓦做贡献。 “姐,你把职场说得比楚汉之争还要激烈,我都要怀疑自己不是在上班,而是刚好站在楚河汉界上。”陈知年用手拍了拍脑袋,“脑袋满了,要倒出一些。” 正在开车的林萤光鄙视的撇一眼,“满了?呵呵,那是因为你脑子里的水太多。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倒了,免得珠江水位上涨。” “我还有这本事?”陈知年惊呆了,然后笑了起来,“姐,你怎么不说我脑子里的水多得能把珠江水都给兑清?我前天看新闻,说珠江水一天比一天浑。” “呵。”林萤光鄙视的嗤笑一声,“感谢你用脑子里的水把珠江水兑清?” “嘻嘻。”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我脑子里没有多好水的。”当然,她也不能肯定脑子里的水是清澈的。 “也没有多少水平。”林萤光撇了陈知年一眼,“装的是豆腐花?我怀疑你是不是豆腐花吃多了,占满了地方。”林萤光记得陈知年也喜欢豆腐花。 不过青山镇没有豆腐花,只有‘豆饼’,也即是常见的豆腐块。陈知年喜欢把‘豆饼’捣烂加糖当豆腐花吃。 只是,她们小时候的生活太物质太匮乏,能吃‘豆饼’的次数不多。 这么想来,小阿年脑子里装的也不一定是豆腐花。 陈知年撇撇嘴,“姐,你怎么不说我脑子里的都是浆糊?” 林萤光满脸无情:“你吃浆糊?” 陈知年一脸的天真无邪:“我喜欢吃米糊。” “呵。”林萤光鄙视得明晃晃。 “姐,你经验这么足,电视台的竞争是不是很激烈?”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林萤光总给她一种阅尽千帆的错觉。 忘记在哪里看到过的一句话:嘴巴毒的人,大多是因为生活里太多苦。 好姐妹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受了很多苦吧? 曾经温柔可人的小姐姐变成了高冷强势的御姐,其中经历了多少毒打,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每个人都有不愿意的故事,有着自己不愿意提起的无奈。 就像陈知年从不和别人提起自己在学校被欺负的那些事。有些事情,只想压在心底深处,假装已经忘记。 林萤光却摇摇头,“我比较幸运。”因为年轻漂亮,因为刚好遇上电视台扩展,所以她刚入电视台不久就有了自己的节目。 虽然一开始不是什么好节目,但慢慢也能抢到资源。 从小虾米‘小林’到现在别人口中的敬称‘光姐’,林萤光用了快十年的时间。感谢她有一个好爸爸,已经比很多人要幸运了。 但身在鱼塘,有怎么能出淤泥而不染?有些事情总要见识,总要经历的,见多了,心肠就硬成了李莫愁,嘴巴也毒成了灭绝师太。 林萤光不太想说自己的事,问起陈知年的公司。 知道林萤光不想说电视台的事,陈知年配合她转移话题,聊起公司里的人和事。 41,献殷勤 陈知年刚到公司,叶钦就笑嘻嘻的把一瓶燕塘牛奶递过来,“阿年,早啊。” 无事献殷勤,陈知年立刻惊觉。 “钦哥,早。” “给。小小年纪,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喝牛奶。”明明是长辈关心晚辈的话,但从叶钦嘴里说出来,总能让人联想到几分颜色。 叶钦的眼神在陈知年身上打量了下,“阿年,多喝奶总没有错的。” 陈知年皱皱眉头,她怎么觉得叶钦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嫌弃? “小女孩趁着还能发育的时候就应该多补补。”叶钦一脸猥琐的打量陈知年,“知道杨阳最后悔什么事吗?” 陈知年摇摇头。 “就是在发育的年纪没有好好的补一补,以至于身高不足。女人的胸和男人的身高一样,错过了就追悔莫及。虽然说现在医学手段发达,也能装个大的。但假的,怎么也没有原装的安全是不是?听说,国外有女人因为装‘大’而被毒死了。” 陈知年嘴角抽抽,虽然她没有波涛汹涌,但也不至于飞机场。再说,他一个大男人和她讨厌这种大小的问题,是不是有点猥琐? “虽然对于男人来说,唯大最好,但对于你们女人来说,还是原装的安全。”叶钦眨巴一下眼睛,“记得多喝奶。” 如果不是知道叶钦是个‘动口不动手’的人,陈知年都想要喊‘非礼’了。 骚扰应该也算是非礼的一种吧? “钦哥,你有什么事吗?”陈知年很无奈,这样一副猥琐的嘴脸看她,她会误会自己成了窝边草,会害怕的。 “嗨。阿年,你这是什么眼神?可不要用看段正淳的眼神来看我,我是段誉。” 呵呵。 你这样自信,段誉知道吗? 看体型,充其量就是段誉他爹吧。也不对,段誉的亲爹好像不是曾经风流倜傥后来油腻的段正淳,而是天下最丑陋、最污秽、最卑贱的毁容残疾的段延庆。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联想有些广了。 不过,段正淳和段誉有什么区别? 不都一样的见一个爱一个? 和遇到的每一个女人都有一段缠绵悱恻的恩怨情仇。 也不对。 应该说段正淳饥不择食,段誉博爱无疆。 但对于女人来说,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叶钦的动口不动手,一样不是东西。 “钦哥,你有什么事吗?” “嘻嘻。”叶钦朝着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昨天来接你下班的女人是谁?” 哦。 陈知年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林萤光。 “我朋友。你应该也认识,《星光熠熠》的主持人......” 陈知年还没有说完,叶钦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哎呀。我就说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她,林萤光。” “我的梦中情人,我的床头还挂着她的海报呢。她真人比电视上还漂亮......”叶钦滔滔不绝的赞美,几乎用尽了所有能赞美的词汇,然后问陈知年能不能请对方吃饭? 只要林萤光愿意,叶钦请她去四季酒店或者是泮溪酒店。 “当然,花园酒店也可以。” “如果喜欢西餐,去维也纳也行。”叶钦是真的很想和女神吃饭,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追星不分男女,不分年龄。 陈知年傻傻的瞪大眼睛,被吓到了。广州的维也纳酒店是在93年建的,据说拥有最好的西厨,是很多有钱人的首选。 陈知年在报纸上看到过一则新闻,一个有钱人在维也纳请港星叶小姐吃饭,花费了三万多。 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把钱熬糊糊喝了。 42,我是农民的女儿 陈知年很无语的打断叶钦的话,“她减肥,不吃饭。”谁见过小仙女吃饭?人家都是喝露水的。 “那能让她给我签名、合影吗?” “叶钦,一张照片四寸,你占了三寸,女神站哪里?”马小琴路过,刚好听到叶钦的话,然后打趣的说道。 “我减肥。为了见女神,我减肥。”叶钦用力的缩缩已经六个月的肚子,“再说,我这是富贵肚,有钱的老板哪个没有五六个月的肚子?” 陈知年给自己倒了杯水,继续听叶钦废话。 “哎,她真是我女神。可惜,结婚了,还找了个老男人。” 陈知年喝口水,没有告诉叶钦,‘你女神已经离婚了。’再说,周航飞虽然比林萤光大了十多岁,但真不算老男人,只能说林萤光太年轻了。 整整一个上午,叶钦都站在陈知年的座位旁边,和她聊林萤光。说来说去,目的只有一个,粉丝见女神。 “啊。对了,今天的娱乐报纸就有她的消息。” 叶钦很激动的把报纸拿过来给陈知年看。叶钦喜欢看女性杂志还有娱乐报纸,这在公司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报纸上的确有林萤光的消息,她和周航飞还有黎明等几个人的合影。周航飞的手还搂在林萤光的腰上,根本就看不出两人已经离婚。 哎。 陈知年无奈的想,她是越来越不知道林萤光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了?特别是林萤光的收入让她心惊。 电视台主持人的固定工资不高,即使加上各种补贴也不可能支撑起林萤光的消费。但每次陈知年旁击侧敲的时候,林萤光就转移话题,不想多说。 这让陈知年很无奈。 她好像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好姐妹堕落深渊,拉不回来。 “阿年,和我去一趟鸿禧大厦。”叶云飞手里拿着文件袋,让陈知年赶紧跟上。 “马上。” 陈知年立刻提着小包跟上。 鸿禧大厦距离通天科技不远,大概就三四个公交站的路程,走路的话也就半个小时左右。等公交车也需要半个小时,还不如走路。 中午的太阳很大,火烈烈的当空照,路边的花儿都不会笑了。 很多地方都正在建设中,尘土滚滚,路边的花草树木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一辆小轿车开过,留下一股长长的气尾烟。 陈知年把小帽子拿出来戴上,一手捂住嘴。 到处都是车尾烟,到处都是烟尘滚滚,陈知年很怀念青山镇的好空气,清新怡人。 叶云飞看了陈知年的帽子一眼,没忍住的笑了笑,“像个农民。” 陈知年很骄傲,“我是农民的女儿。”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外公用软草给我编的。”能揉成一团塞在手提包里,很方便。 陈知年的阿公阿婆很早就去世了,爸妈又在外面打工,多亏了外公外婆的照顾陈知年才能带着弟弟妹妹顺利长大。 每天夏天,外公都会用软草给陈知年兄妹几个编织帽子。这顶帽子是陈知年她毕业回家后,外公给她编织的。 当时,外公还以为陈知年要去青山镇中学当老师。 陈知年摸摸帽子,她要努力赚钱,然后给外公买很多好酒。外公一辈子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就好酒。 叶云飞点点头,“挺好的。手艺也很好。” 看着就知道是用心编织出来的。 43,小萌新不掺和 叶云飞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和陈知年说起厚和公司。厚和公司主要生产电线、视频线、电缆、PVC管槽等等,是一家新公司。 陈知年惊讶,“厚和?” 听叶云飞的口气,是要合作的意思? 陈知年疑惑,“我们不是一直和胜利合作吗?” 虽然刚入职不久,但陈知年也知道,如果项目方没有指定材料品牌,项目所用的大部分线材和管材都从胜利公司采购。 陈知年更知道,叶云飞和胜利公司的总经理交情甚深。 为什么会突然更换供应合作方? 陈知年脸上的惊讶明晃晃,来不及掩饰。 愣了一瞬间,陈知年快速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但她一个刚出社会的小虾米,情绪和表情做不到收放自如。 林萤光曾经说过:‘听到一个消息就随便的表露出你的情绪,这并不会让人引起共情,反而会让人觉得你情绪化。记住,如果拿捏不住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情绪,没有表情才是最好的表达。’ 虽然更换供应商很意外,但能让叶云飞这个采购部经理同意更换,或者说是不得不更换,其中的事情就内人寻味了。 因此,她在叶云飞面前表现惊讶,固然会讨好叶云飞,但对提出更换供应商的马总来说,就不太友好了。 她只是个职场小萌新,没有必要掺和到叶云飞和马总的关系中去。 虽然马总不在这里,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要做的是,时刻警醒自己,不给任何别人抓小尾巴的机会。 再说,虽然叶云飞是直属上司,但给她发工资的是马总。 叶云飞有些好笑的看一眼虽然在努力控制但脸色仍在变来变去的陈知年,然后看向旁边飞速而过的小轿车,语气里明显带着笑意,“马总介绍的。” 叶云飞看着陈知年,有些恶作剧的说:“厚和公司的总经理和马总是朋友。” 至于是什么朋友? 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有兄弟情,也有‘利益’情。 陈知年笑了笑,没有接话。 虽然叶云飞是采购部经理,但马总是老板。马总要求换供应商,即使叶云飞心里不愿意也忍着。 陈知年隐晦的看了一眼叶云飞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也是,这些职场老油条怎么会让她一个小萌新看出情绪来?即使真的看出什么,可能也是别人故意想让她看到的。 陈知年很识趣的转移话题,“这天气太热了。” 在路上走一会,就感觉脸颊火辣辣的。 叶云飞似笑非笑的看了陈知年一眼,然后顺着陈知年的话聊天气。在面试的时候,叶云飞就知道陈知年很聪明,这聪明不仅仅表现在智商,更多的是人情世故上。 陈知年和叶云飞两人很快就来到鸿禧大厦,到了厚和公司的办事处。 厚和公司的本部不在广州,只有一个销售办事处。广州区的销售经理陈小姐带着几个业务员在广州开拓业务。 对方和叶云飞你来我往的吹捧,职场惯性交谈和夸赞。说的话很多,但表达的意思只有‘你好’二字。 “叶经理,这位美女是?” 44,利益谈判桌 陈知年笑盈盈的接过对方的名片,“你好,我是采购部助理陈知年。因为还在试用期,还没有名片,请多多指教。” 从小,陈知年就知道,礼多人不怪,礼貌一些总没有错。 “哈哈。好。我们都姓陈,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应该是我请叶经理和陈小姐多多关照。” 陈小姐关照陈小姐,然后共同发财? 陈知年尴尬又谦虚的笑了笑:“陈经理,叫我阿年就好了。”免得陈经理、陈助理、陈小姐的傻傻分不清。 而且,你一句‘陈小姐’,我一句‘陈小姐’;我一句‘陈经理’,你一句‘陈助理’的,听着就奇怪。 “哈哈。好。阿年,好名字,你也叫我陈姐吧。” 客套了大半个小时,才开始谈工作。 虽然马总给采购部推荐了厚和公司,但如果厚和生产的线材和管材质量不及格,不达标,叶云飞也有理由拒绝不用。 当然,公司是马总的,他也不可能自挖墙脚、自毁长城。而且,马总本就是通讯工程师出身,对东西的质量也了解,一般‘朋友’蒙骗不了他。 厚和公司生产的线材、管材质量都算不得好,但结合他的低报价,性价比还是偏高的。毕竟,一分钱一分货。 价钱低了,就不能要求高质量。 当然,虽然质量不太好,但也不影响使用。一些私人住宅的电线和线管并不要求质量太好,更多会追求物美价廉。 特别是城中村的改建中,很多本地人拆旧建新作出租用,所使用的电线和线材的质量要求就更低。 至于安装的摄像头,那就真的只是看,不能用。 陈知年也是入公司才知道,原来很多出租公寓安装的摄像头都是不能用的,只是用来给租客看,让租客有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 等到出事,需要查看的时候,不是没有硬盘就是坏了,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做通讯工程的也根据‘现实’偷工减料。 陈知年坐在旁边,认真听着叶云飞和陈经理交锋,你来我往,各为其主,也各自为利。虽然有马总牵线,但合作的具体事宜还需要叶云飞和对方详细商谈。 对方不会因为马总是朋友就不赚钱,亏本做买卖,赔本做人情。叶云飞也不会因为对方是老板朋友就退步让利。 利益的谈判桌上没有朋友,没有人情,只有利益。 果然,商场如战场,稍有不慎就落入圈套。 每一句话都带着暗示,带着陷阱,带着算计,你来我往,就看谁技高一筹。 陈知年第一次目睹甲乙双方的利益交锋,双手紧握,对于社会来说,她还是懵懂的刚刚出壳的‘小学鸡’。 也是这一刻,陈知年才真正认识叶云飞。 别看平时在公司的时候,叶云飞有些寡言少语,和同事的关系不如叶钦和谐,但谈判桌上的叶云飞却像变了个人。 侃侃而谈,不说交情只谈利益,从短期利润说到长远利益,从明处的利益说道暗处的利益。 一套一套的,让人情不自禁的就顺着他的思维走。等到在死角才猛然发现,然后大呼上当却又无力回头了。 45,打脸 陈知年感叹,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大佬过招,比电视剧还精彩。 从这场谈判中,陈知年也明白,有利可图才是谈判的基础,什么人情、朋友都是虚的,就像大学的文凭一样,不过是敲门砖而已。 陈知年心口彭拜,这才是职场吧? 陈知年真的没想到,印象中话不多的叶云飞竟然有这样的口才和本事,把报价单上的价格统统压低。 有些直接压低了十分之一。 千万不要小看这十分之一,一份合同的量下来,可能会省下几千一万。 本来,因为马总的‘朋友’关系,厚和公司的报价就偏低,属于明面上的友情价。但叶云飞却还有本事把价钱往下压,说明什么? 是叶云飞太厉害? 还是马总的友情太塑料,不值钱? 晚上,陈知年和林萤光一起吃饭才被点醒。 “故意的?” 林萤光依然只喝水不吃饭,无语的白了陈知年一眼,“傻白甜。” 叶云飞为什么努力压下报价单上的单价?不仅仅是为了公司利益,更是为了打脸‘友情价’这三个字。 陈知年瞪大眼睛,“那是老板耶。”这样打脸真的好吗? “我今天就觉得很奇怪,叶云飞为什么要一再压价?公司不是他的,省下来的钱也不是他的。厚和的报价应该是和马总商量过的,是得到马总认可和同意的。既然这样,叶云飞为什么还要使尽力气去压价?” 明明就是吃力不讨好。 像叶云飞这样聪明的职场老油条,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原来,是为了打脸。 牛逼的员工,勇气可嘉。 林萤光:“打脸和撕破脸不一样。在职场,能打脸,但不能撕破脸。叶云飞的压价行为的确打脸老板的朋友情、友情价,但也以此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再说,省下来的钱是公司的,也是老板的。” 一举多得。 绝对的聪明人。 “有本事就不怕得罪老板,因为他可以自己当老板。”林萤光不在意的笑了笑,“小阿年,你见识太少了。” “就没有那种相亲相爱亲如一家的公司吗?” 林萤光:“呵呵。亲如一家也有矛盾,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这是避免不了的。亲密如夫妻也有矛盾,更不要说职场同事。 陈知年无奈的叹口气,“听说,叶云飞在老板发迹之前就跟着他干了,两个人做一个项目......当初成立公司时,老板还承诺等公司做大了给叶云飞股份。而叶云飞也感动承诺,一辈子跟着老板干。” 林萤光:“呵呵。”这种事情见多了,看看古代那些开国功臣有几个能寿终正寝的? “为什么我有一种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悲凉感?”陈知年抿抿嘴,“突然的有些悲观。” “你悲观个屁。”林萤光直接冷眼怒怼,“你有什么资格悲观?鸟尽弓藏,你连当‘弓’的资格都没有,充其量就是一块木头。” “没听说过鸟尽木藏。” “人家是人才、全才,你是木材儿、火柴儿。”林萤光笑了起来,“漂亮的木柴儿。” 陈知年嘟嘟嘴,“别打击我。我会不堪一击,从此烂泥扶不上墙的。” “错,我是提醒。相对于社会的毒打,我这打击不值一提。” 陈知年:“毒舌。” 林萤光:“我嘴毒心软。” 46,白日做梦 相对于刚出社会的陈知年,林萤光已经被社会毒打成为了老毒物,她把职场上的一些事情细细的掰碎说给陈知年听。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很多矛盾不可能一天形成,矛盾也不可能是单方面的。叶云飞掌管公司油水最丰厚的采购部,多少会让人妒忌和猜疑。 虽然他觉得自己拿的都是该拿的,他也一直以公司的利益为先。但在老板看来,公司的一切都是他的,拿了就是不对。 很多老板和古代皇帝一样的心理,我给你可以,但你不能私下拿。 “叶云飞身为采购部经理,很多人都知道他吃回扣,很多人都知道他私下拿了不少,明目张胆。这对老板的管理也是一种挑衅。” 林萤光:“......叶云飞拿,老板看在曾经的兄弟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不问,别人会怎么看?采购部拿了,市场部拿不拿?干活最多最苦的工程部会不会心生不满?”所以,再好的兄弟情也会在这些矛盾中磨灭。 ...... “撕破脸不至于,但有矛盾是肯定的。” 陈知年点点头,“左右不过是利益二字。”不过,老板和员工的矛盾,最后胜出的一般都是老板吧? 当然,如果员工特别有才有本事又另当别论。 以叶云飞的本事,不管是另找一份更好的工作,还是单干都是不错的选择,所以他有任性的资本。 “大佬之间的恩怨情仇,你一个小虾米就不要参与了。”林萤光略带担心的看了陈知年一眼,“小阿年,记得多用脑子,千万不要把自己蠢死了。” “大公司学做人,小公司雪做事。公司越大分工越明确,更考验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但小公司因为人手不足等原因,更需要能干的多面手......”林萤光看着陈知年,语气略带不屑,“而你所在的通天科技,属于小到不能再小的公司。所以,小阿年,不要太关注高层之间的矛盾,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陈知年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好。” “但是,如果叶云飞离职,我......”有没有可能升职采购部经理?陈知年有些蠢蠢欲动,不想当领导的员工不是好员工。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能当经理,谁愿意当助理? 林萤光翻个白眼,“不可能。不要想太多,白日做梦就是在浪费脑细胞。” “即使老板一时脑残敢升你,你也胜任不了。” 陈知年抿抿嘴,但知道这是实话。像她这种小虾米,在谈判桌上,绝对会被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除非马总突然脑子进水,否则都不可能让她当采购部经理。 “叶云飞拿回扣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为什么马总会突然过问采购部的事情?”陈知年疑惑的看向林萤光。 “你公司的人对叶云飞能拿回扣的妒忌已经能填平马里亚海沟了,为什么老板现在才开始干涉?因为现在的叶云飞已经有独立的本事了啊。” “在公司几年,他积累了人脉和钱。如果他离职单干,将会成为你公司比较有竞争力的对手之一。因为他的人脉关系是通过你老板和公司积累下来的......和你老板的人脉关系是重叠的。”林萤光挑挑眉,“懂?” “懂。”说得这么明白,她要是还不懂,那就是蠢得能收拾东西回乡下老家种田种果了。 47,嘴巴带毒 在林萤光看来,陈知年还是当年青山镇那个懵懂无知的小阿傻,还是需要她照顾的小妹妹。尽可能多的给她灌输更多的经验,让她在职场上少走一些弯路,让她以后的人生更顺遂。 而陈知年看林萤光就是一个随时可能堕入魔道的小妖精。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林萤光精致的妆容,看着她没有多少感情的双眼,陈知年就担心林萤光会行差踏错。 可惜,林萤光不愿意多说自己的事情。每次陈知年问起,林萤光就岔开话题,一次次,让陈知年无可奈何。 很多次,对上林萤光的眼睛,陈知年都有一股‘悔不当初’的错觉浮上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消失得也莫名其妙。 很玄幻,但也很真实。 直到三年后,震惊广东的谋杀案发生,陈知年才明白,这种错觉叫‘第七感’。可惜,她没有抓住‘第七感’,因此失去了她最好的朋友。 对未来一无所知的陈知年笑着对林萤光说:“姐,有你在真好。等我赚钱了,我们就一起买房子,面对面,我们推开门就能看到彼此。” “小阿年,在广州即使住了三五年也不知道邻居是男是女。”推开门就见到彼此,这是在乡下老家才能有。 陈知年撇撇嘴,一脸的固执,“我说能就能。” “随便。反正你擅长自我安慰。”林萤光喝一口水,“有时候,自我安慰,也叫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 陈知年气鼓鼓的瞪了林萤光一眼,聊天跟吐冰渣子似的,还能不能好好的聊天了? 以前,林萤光是个温柔的大姐姐,最知心。但现在,说话就跟吐毒似的,让人怀疑她的舌头是否被毒液浸泡过,毒舌得让人想要撞墙。 “姐,你嘴巴这么毒,你的同事朋友没想要打死你么?” “人在江湖走,其中有一项必须要掌握的技能,那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再说,练就一针见血、见血封喉的本事也不容易的。 陈知年:“所以?你在我面前放飞自我?” 呵呵。 陈知年:“能绝交吗?” 林萤光挑眉:“我们交过吗?” 陈知年?? 甘拜下风。 论说话,她真的说不过有‘金话筒’的林萤光。 陈知年泄气的瞪大眼睛,“哼。” 林萤光笑了笑,拿出化妆镜看了看,然后补补口红,整理一下头发,“我们回去吧。” 林萤光把陈知年送回幸福里。 在下车之前,林萤光认真的看着陈知年清澈透亮的双眼,“小阿年,人在社会混,不怕想得多,就怕想太少。” 特别是在职场,想太少是要吃亏的。 “但也不能想太多。很多钻入牛角尖出不来的人都是因为想太多。” 林萤光语气严肃,“既然你不愿意在家乡教书,想在大城市打拼,就要多看多想。”很多事情,都没有看到的美好。 美好下面,可能已经发臭生虫。 小时候,老师们常说,要用美好的眼睛看世界。但是再美好的眼睛,也是能看到恶臭的,而有些恶臭不仅能恶心人,还能把人拉入深渊。 即使眼瞎也能看到嘴巴毒的人,但就算火眼金睛也看不清心里带毒的人。 48,追星 陈知年愣了一下,嘴巴哆嗦,“萤光。”这样的林萤光好像一把没有感情的刀,让人觉得寒冷和害怕。 电视台竞争激烈,也不知道林萤光吃了多少亏? 陈知年看向林萤光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很多话想要问,但在触及林萤光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时,什也问不出口。 陈知年张了张嘴巴,最后归于平静。她不想也不愿打着关心的旗号去勾起林萤光不愿提及的事。 林萤光经历过什么,她不知道。 即使知道了,她又能怎么办?当过去成为伤疤,所有的安慰都不过是揭开伤疤、增加伤痛而已。 陈知年双眼情绪涌动,林萤光笑了笑,“傻。” “赶紧走吧。我约了周航飞一起喝酒。” “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谁说离婚就不能一起喝酒约会?虽然离婚了,但我们还是同事。”林萤光挑挑眉,笑容灿烂魅惑,“彼此单身的两个人,别说约会就是上床也正常。” 陈知年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很无语,“那你们为什么要离婚?”离婚了,还要同回一个家,同上一张床,这真的不是淡疼? 林萤光坐在车里,双手握着方向盘,“可能婚外比婚内更刺激?反正都单身,一起解决生理问题,既不妨碍别人,也不阻碍地球转,各取所需。” “你赶紧走吧。”陈知年摆摆手,不想说话了。 真的很想问问时间这个小妖精,到底对她的好姐妹做了什么? 陈知年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林萤光的车开远,微微的叹出一口气来,很无奈,也很无力。她很想问问林萤光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林萤光明显不想说。 哎。 陈知年无奈的跺跺脚。 “南南。”朱暖兴奋的跑过来,难为她穿着高跟鞋还能百米冲刺。 朱暖一手搂住陈知年的手臂,“南南,那是明星吧?你认识明星?”天哪。这是她第一次距离明星这么近。 想想就激动。 “你还是叫我阿年吧?当然,年年也可以。” 每次朱暖叫她南南,她都想不起来这是在叫她。再说,她的小名已经够多的了,阿年、年年、大妹、一妹等等,真的没有必要再加一个‘南南’。 “不要。我喜欢叫你南南。”朱暖搂住陈知年的手臂,看向林萤光离开的方向,“南南,你有明星朋友?” ‘明星’两个字对很多人来说,就好像天上的星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对台上星光熠熠的明星,很多人心生羡慕,向往。 “不是明星,是主持人。《星光熠熠》的主持人,林萤光。” “哇哇。真的是她。”朱暖满眼星光,“听说她是广东经济电台的最美主持人,去年还拿了‘最受欢迎主持人’金奖。” “听说她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有十年的主持经验了,听说她是周航飞老婆,听说......”朱暖滔滔不绝,各种‘听说’‘据说’‘传说’...... 朱暖猛的一阵夸,然后转到签名合影上来。 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要签名,想要合影,想要和明星面对面。 “南南,你一定要答应我。”朱暖使劲的摇着陈知年的手,“我请你吃肯德基?” 无奈。 陈知年只能答应。 能不答应吗? 再不答应,她的手臂都要被朱暖给扯下来了。 49,臭水沟 “南南,我有礼物给你。”朱暖从手提包里掏出一瓶香水来,“这是我男朋友从港港带回来的。” 香奈儿香水。 陈知年摇摇头,“你用吧。我不用香水。” 相对于香水,陈知年更喜欢薄荷味沐浴露的清爽味。大夏天的,总觉得香水有些腻,而且,香水味混合在汗水味里,多少有些刺。 公司里,叶钦就很喜欢古龙水,远远闻着就觉得鼻头发痒。早上刚到公司的时候,味道虽然浓郁,但也还能接受。但到了下午,味道就全变了。 有一天下班,陈知年和叶钦一起从公司出来。叶钦滔滔不绝的说着话,陈知年根本就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一路上只顾着屏息和思考如何不吸入杂味的换气。 真的。 太难闻了。 就好像走在臭水沟旁边。 不对,应该说一条臭水沟‘如影相随’的跟在她旁边。 广东的夏天,即使下班时间也依然如蒸笼般的热烘烘。叶钦走在陈知年旁边,时不时的抬起手臂擦额头上、脸上的汗。 混合着古龙水的汗味随着动作而散发出来,污染着旁边的陈知年。 当时,叶钦还一脸暧昧的朝着陈知年挑眉说‘这是男人味。’ 呵呵。 说得好像她没有见过男人。 要是男人都散发着这样的‘味道’,陈知年想,她应该宁愿单身一辈子。否则,一辈子生活在臭水沟旁边,这是什么样的煎熬? 陈知年拒绝了朱暖的香水,“你自己用吧。” 朱暖随手把香水盒子塞进手提包里去。 “对了。他还给我带了这个。”朱暖从脖子上掏出一条做工精致的项链来。 “很漂亮。” 这是实话,项链应该也是某大牌的新款,做工很精致,吊坠上的钻石很闪眼。 朱暖的现任男朋友是港港人,在广州有个加工厂,做服装和手袋加工,是朱暖上一任男朋友的朋友。 朱暖和上一任男朋友吃饭的时候认识了他,因为他当场表达了对朱暖的喜欢,所以上一任就毫不犹豫的分手给了朱暖重新选择的机会。 说得好听说成人之美。 难得难听就是拱手相让。 女人而已,对于一些人来说就像玩具一样,是能用来换利益的。 当然,对于朱暖来说,男人也不过是获得利益的途径。 陈知年见过一次朱暖的男朋友,一个五十岁的秃头胖子,看起来油腻得好像没有洗的油锅。和朱暖站在一起就是美女和野兽。 最让陈知年想不通的是,野兽在港有老婆孩子,孩子的年纪比朱暖还要大。即使这样,对方也能对朱暖一口一个‘真爱’。 有时候,陈知年都不明白朱暖为什么要这样折辱自己?对着那样一张油腻的满是皱纹和老人斑的脸,能亲得下去? 不过,老胖子对朱暖挺大方的,衣服、首饰、钱都不少。 算了。 别人的事。 不管是朱暖还是林萤光,都是成年人了,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她不应该,也不能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去干涉。 ‘为你好’三个字很多时候不过是自以为是的自我臆想而已,别人根本就不需要。 50,特产 陈知年刚进门,就被家里的大包小包给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家变成了垃圾场? 地上、桌面上、沙发上都是各种各样的大包小包?有些用普通的蛇皮袋装着,有些用布袋,有些用黑色的塑料袋,还有些直接用粗布包裹着...... 地上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装着黑漆漆的熏肉,其中一块从已经破裂的塑料袋里露出来,油腻腻的落在地板上。 还有一串腊肠从桌面上吊下来。 被乱扔在地上的一个布包被打开,散出一堆的核桃。 陈知年的目光落在沙发上的一只手工布鞋上,而另一只在一包菜干上。陈知年眼角跳了跳,看向朱暖。 “我弟寄过来的。我姐做的腊肠、腊肉、菜干,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朱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今天去邮局拿回来,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呢。” 陈知年呼出一口气,放下包,动手整理收拾,否则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把吃的放到厨房,把用的、穿的整理到房间去。 “这熏肉是我大姐做的,松枝熏肉,我们那的特产......还有这核桃也好吃。”朱暖从布袋里拿出一把核桃,但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砸核桃的东西,只能从厨房里拿出一把菜刀,对着核桃‘啪啪’两下。 陈知年看着核桃的碎壳乱飞,眼角抽抽,“轻点。”可不要把桌子给拍烂了。 虽然饭桌是朱暖买的,但心疼的是陈知年。 朱暖吃着家乡的核桃,高兴的举起三根手指头,笑容盈盈,“OK。” 往陈知年嘴里塞一块核桃,朱暖一脸期待:“好吃吧?这应该是后山野生的核桃,营养最好。” “我第一次吃。”虽然知道这是一种坚果,但太贵了,舍不得买来吃。 “的确有些贵。”朱暖略带感慨,“我家乡的核桃运到广东就贵了五六倍,甚至十倍。”要是爱家乡也能卖这样的价钱,她几个姐姐的生活应该会容易很多。 可惜,因为各种原因,家乡的核桃并不值钱。所以,每年,姐姐和弟弟都给她寄来不少。 这十几年,广东在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但她的家乡十年如一日的贫穷,并没有多大的起色。 虽然,她也十年没有回去了,但从姐姐弟弟的来信里,她依然能看出来,家乡还是曾经那个她一心想要逃离的家乡。 贫穷。 思想落后。 消息闭塞。 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总免不了的想起姐姐、弟弟,想起门前的小路,想起后山的核桃树...... 至于父母? 呵呵。 那是什么鬼东西? 早在他们决定把她卖给酒鬼起,就没有了关系。 如果不是弟弟,她现在还不知道在过着什么样的水深火热的日子呢。 虽然远离家,但她也知道这十年,酒鬼娶了两个老婆,打死一个,打跑一个。每次姐姐来信,都感叹一句,幸好她跑得远远的。否则,现在成为一堆白骨的人就是她。 每每这时,朱暖就感激她那对不靠谱的父母给她生了一个好弟弟。 希望弟弟能好好学习,将来考到广州读大学。 51,弟弟 “大夏天的,没有冰箱,这些肉怎么办?”陈知年看着厨房里的肉很无奈,她粗略的整理了一下,腊肉熏肉就有差不多二十斤。 作为一个地道的广东人,陈知年很少吃也不喜欢吃腊肉熏肉之类的经过时间泡剂的肉。广东人更喜欢新鲜,喜欢口味清淡。 她真的很难喜欢带着松枝味的熏肉,总感觉带着一股烟火气。 朱暖:“要的就是这股烟火气。” “我不喜欢。”陈知年嫌弃的皱皱鼻子。 朱暖站在厨房门口,靠着门板,一脸的为难,“我也不喜欢。”来广东十年,朱暖的口味已经趋同于广东本地人。 虽然有时候也会怀念家乡的腊肉熏肉,但真吃起来,还是更喜欢广东的烤鸭烧鹅。 其实,朱暖不止一次的在给弟弟的信了写,让他们不要给她寄腊肉和熏肉,也不要寄手工布鞋等东西。 但姐姐弟弟总担心她在外吃不好,一个劲儿的想要把好东西寄来给她。却不知道,她早已经不是当初为了一片肉哭得死去活来的‘鼻涕虫’了。 “留下一根腊肠,一小块腊肉,剩下的统统给你小叔送去吧。你小叔开饭店,应该需要。”反正她们也不喜欢,免得留在家里看着就觉得油腻。 “不送给你的朋友吗?” 朱暖摇摇头,撇撇嘴,“不是酒肉朋友就是现任男朋友和曾经的男朋友,没有必要。”她也懒得送。 虽然她来广东已经十年,但朋友...... 算有吧。 但值得送礼的,看不上她这些肉,剩下的那些,连根猪毛都不值得送。 想想,可真够可悲的。 朱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做人失败,只能感叹社会现实。 “好吧。我周末拿去小叔家。”陈知年也不和朱暖客气。她们的厨房实在是太小了,放不下这些肉。 而且,天气这么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坏了。 与其浪费,不如送去给小叔赚钱。 整理好这些肉,陈知年开始打扫卫生。淡黄色的瓷砖地板最容易脏,陈知年打来水,拿来抹布,蹲在地上认真抹地板。 城里人好像都很喜欢这种淡黄色的地板,她公司也是这种颜色的地板,最显脏。在家乡,好几个月甚至半年打扫一次卫生,也不觉得脏。但在城里,一周两次三次的搞卫生,依然觉得地板很脏。 浪费了不少时间。 朱暖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核桃一边看她弟弟寄来的信。朱暖和弟弟的关系很好,笑容满面,满眼笑意。 “我弟说他会努力学习,然后考到广州来。这样,我就不是一个人了。”朱暖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骄傲。 “我弟说,他来了,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了。”朱暖眼眶湿润,但嘴角带着笑意。 她最爱的弟弟啊。 虽然年纪小,但却总能挺直胸膛为姐姐撑腰。明明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里溺爱,但却依然正直、善良、果敢。 每次父母骂她们姐妹几个‘赔钱货’,弟弟就会一脸正经的和父母说大道理,可爱又认真。 父母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留给他,但他却会偷偷的分给几个姐姐,从不吃独食。他出生的时候,大姐已经嫁人了,但在大姐被姐夫欺负的时候,是他哭着闹着要求窝囊的父母出面为大姐做主...... 她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弟弟还小。 不知不觉,十年过去了。 如果不是有所顾忌,她真的想要回去看一看。 52,奇葩的思想 陈知年疑惑,“你弟不是刚考高中?”这么快就考虑大学的事情了? “嗯。9月份高一。”朱暖笑容明媚,“我弟这么努力,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上大学的。” 陈知年笑了笑,继续擦地板。 等陈知年擦完地板,洗澡出来,正准备看书,就看到朱暖已经换上了新裙子,正在化妆,疑惑问道:“大晚上的化妆,你要出去吗?” “我男朋友过来了,我要去陪他住段时间。”朱暖的男朋友租住在天河的一个高级公寓楼,他过来的时候,朱暖就会过去陪他住一段时间。 “为什么不让他给你租一个更好的房子?”或者买套房? 朱暖:“我不要。” “为什么?”这疑问脱口而出。 问出口,又觉得唐突了。 但依然好奇,既然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的关系,为什么要推拒送上门的好处?找一个比自己年长很多,有老婆有孩子的男人当男朋友不就是为了‘好处’吗? 虽然陈知年觉得当小情人可耻,影响别人的夫妻关系,不道德。但现实是,很多姑娘为了更好的生活而降低道德底线,去做一些在别人看来没有道德的事情,甚至会因此而沾沾自喜。 青山镇也有这样的女孩。 陈知年少年时的一个小伙伴,小学毕业后就出来打工,认识了一个台台商人,成为了别人口中的‘二奶奶’。 对方不仅给她买了房子,在老家给她的父母起了一栋五层高的楼房,还给她大哥大嫂承包了两个山头种芒果。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个小学没毕业的姑娘,以一己之力让全家富裕起来。 让不少人羡慕妒忌,恨不得立刻回家造人,生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出来。就连陈知年的阿公也不止一次的羡慕对方的好运气。 是的。 在很多人看来,这就是运气。 遇到能够让人大家致富的男人,这不是运气是什么? 阿公一次次的对陈知年说‘你读这么多书,一定要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个有钱的男人就什么都有了。’‘找个有钱的男人,一辈子不用干了。’ 阿公觉得村里那些长得没有陈知年好看,也没有陈知年有文化的姑娘都能找到有钱的男人养,陈知年肯定也不能落后于人。 甚至觉得陈知年能找一个更好的。 最好就是有钱又老又没有孩子,死后剩下的家产全部都是陈知年的。阿公让陈知年读大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希望她在继承了老男人的家产后有本事能守住。 这样的话,阿公不仅跟陈知年说,也跟大弟说,希望他能找个有钱的女人结婚,能少奋斗五十年。 特别是在二堂哥结婚后。 二堂嫂是城里人,还是以房子为嫁妆的城里人。 阿公就特别羡慕,希望陈知年姐弟几个能争气。 后来,阿公因病去世唯一的遗憾是,没能看到家里的孩子成为有钱人的‘家属’。 因为贫穷,因为迫切的想要富裕起来,所以道德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当然,大家不会违法犯罪,也没有胆量去犯罪。 在大家看来,给有钱人当小情不是犯罪,而是本事。 53,欺负老实人 有这样奇葩的思想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一个地方。好像整个青山镇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养了个漂亮的姑娘,就希望把她嫁到港港、台台或者国外去。 好像这样就能享福,还能带着全家人一起享福。 如果有熟人成功嫁了出去,就会回来牵桥搭线给自己的亲戚朋友介绍‘对象’。 因为地理原因,青山镇不仅山清水秀,姑娘也水灵灵的,属于小家碧玉的高层次一类。 虽然不喜欢,但陈知年也不得不承认,一张年轻漂亮的脸是能赚大钱的。 一些港港、台台的商人也喜欢在大陆找个年轻的小情养着,这边一个家,海的那边一个家,互不干涉。 当然,互不干涉只是男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没有人会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找小情人,但喜新厌旧是男人的本性,小三、小四养了一个又一个。 所以街上总会时不时的上演一出正室打小三、小四的大戏。 但总有一些人,即使被打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无畏得让人无奈。 所以,听到朱暖拒绝对方帮忙租的房子时,陈知年是意外、奇怪的。 朱暖神色莫名的看着陈知年,“你不懂。” 房子哪有真金白银好? 很少有男人愿意直接送房的,一套房可要不少钱呢。那些出手阔绰的男人,也不是一般姑娘能遇到的。 阶层很重要。 一个工厂流水线上的女工,再漂亮,遇到的也不过是厂长,很难见到老板的,更不要说有钱的王子。 这些不是很有钱,但也心花花的男人,一般都是给小情租个一般好点的地方。但这样很被动,一旦被对方的老婆知道了,就会上门打砸、打骂。 朱暖曾经遇到过。 年轻的时候很蠢,担心钱放在银行里不见了,统统藏在家里。在被人打砸一番,全部搜刮干净后,把她从那个所谓的‘家’赶了出来。 无处可去,无处落脚的困境,她不愿意再经历。 虽然,现任男朋友也要给她租房子,但她拒绝了。一个月三十天,有一半时间住在幸福里,一半的时间在天河豪宅陪男朋友。 至于钱? 他肯定不会少她的。 而她,全部存起来,留给弟弟读大学,然后再给弟弟买个房。 陈知年看着朱暖,眼神复杂。 “是不是看不起我这样的人?”朱暖笑了笑,艳红的唇好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陈知年摇摇头,“不会。”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有自己想要过的人生。 “我只是担心你以后会后悔。”现在年轻,脸和身体都是资本。但老了呢?会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会不会想‘如果当初没有......’ 朱暖笑得魅惑,“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想的吗?” 陈知年摇摇头。 “趁着年轻赚足了钱,然后再找个老实人嫁了。虽然以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大富大贵,但也不会贫穷无依。贫贱夫妻百事哀,没有钱的日子很艰难。” 她可不想重复父母的婚姻家庭。 陈知年嘴角抽抽,这样把老实男人当回收站真的好吗? 不能因为人家老实就欺负啊。 54,粉红衬衫 朱暖去陪男朋友了,陈知年一个人住,开始有些不习惯,但两天后就体会到一个人住‘大房子’的幸福感。 虽然有些孤独,但其中的自由随意是从骨头里散发出渴望的。 星期天,陈知年不能去小叔的糖水店帮忙,因为公司找到了场地,组织同事学开车。 马总把自己的私车也贡献了出来,算上工程部的三辆面包车,公司有好几辆车了。 对于学开车,陈知年是高兴的。早早就来到公司,刚走进公司就看到穿着一身粉红衬衫的叶钦站在前台和阿美说话。 陈知年知道这款粉红衬衫,是上个星期黎天王开演唱会时穿过的,黎天王在唱到兴起的时候还激动的爆衫,露出线条优美的人鱼线胸肌。 据说,现场有不止一个女人流鼻血,甚至有人因此而激动得晕倒过去,成为很多娱乐报纸的头版。 八卦周刊A版连续两天都是黎天王的粉红衬衫。 一夜间,粉红衬衫成为爆款,成为男人的最爱,几乎人手一件。 好像不穿粉红衬衫就丑爆了。 穿在黎天王身上帅出天际的粉红衬衫,在叶钦身上却成了视觉灾难,软塌塌的布料一看就很廉价。 软绵绵的布料贴在叶钦的肥肉上,让人不自觉的想到母猪的肚腩,也是粉红粉红的。只是,叶钦的肚子像怀孕六个月,和黎天王的人鱼线对比,简直就是排骨和肥猪油的区别。 加上叶钦长时间在外面跑业务,肤色偏黑,看起来就更辣眼睛了。 可以想象,黑人穿一件粉红衬衫是什么视觉效果。 更辣眼睛的是,叶钦还穿了一条张学友在一部电视里穿的青色喇叭裤。 他到底是李天王的粉,还是张歌神的粉? 不过,现在很多人穿衣都向明星看齐。不分男女,都喜欢鲜艳的颜色,浮夸的设计。但是,但粉红和青色搭配在一起,真的很春天,很考验人的眼睛。 虽然大家都喜欢鲜亮的颜色,也以鲜艳为美。但身材和气质真的很重要。叶钦又肥又黑,真的不适合穿这种鲜艳亮丽的浮夸颜色。而且,衣服的质量也很重要,没形没轮廓,就像在身上裹着块布,一出汗就贴在身上。 天哪。 拿什么来拯救她的眼睛? “阿年来了?”叶钦看到陈知年,笑呵呵的打招呼,“阿年,一会我教你开车。” 陈知年笑得甜美,“谢谢钦哥。不过,昨天杨阳说要教我了,下次吧。下次请你教我。” 虽然知道叶钦不吃窝边草,也不会动手动脚,但他爱说荤段子这一点就让陈知年躲得远远的。她还没有修炼成精,在露骨的荤段子前还做不到面不改色。 但男人性本贱。 女孩越是脸红害羞、躲避,他们就越有成就感,说得越起劲。如果女孩对他们说的荤段子表现出一副‘一般般。说得还不如我。’的姿态来,他们就会失去兴趣,觉得没意思。 当然,如果女孩义正言辞的表示,这是一种骚扰,是隐形的‘非礼’行为,他们也会收敛。 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的贱骨头。 55,学车 林萤光说过:“看清一个人不用去揭穿,讨厌一个人也没有必要翻脸,这是成人的世界。” 所以,即使不喜欢叶钦,陈知年也会把他当做不得不敷衍的亲戚。 亲和却不亲近。 “哈哈。好。让杨阳教你,杨阳也是老司机了。”叶钦不在意的笑了笑,继续和阿美说话,一边说一边往阿美身边靠。 浓的古龙水味,也不知道阿美是怎么忍住没打喷嚏的。 陈知年给自己的水杯灌满水,然后就听到叶钦语气暧昧的说:“......我的双腿之间有个恶魔,你的双腿间却有个地狱。你说把恶魔关在地狱,能不能一起上天堂?” 陈知年皱起眉头,说的是什么鬼? 莫名其妙。 阿美‘呵呵’的笑了起来,“就怕上的不是天堂,而是地狱。” “有美女相伴,一起下地狱也极乐无限。” 阿美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呵呵。是吗?不过,我可不想下地狱。” 陈知年抿抿嘴,听不懂。 真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都喜欢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陈知年决定下次问问林萤光,这两人在说什么哑谜? 陈知年真的没想到,这两人说的竟然是荤段子,恶魔捣地狱,然后快乐上天堂。靠。能把荤段子说得这么隐晦不明也是高手。 陈知年直接三观碎裂,差点拼接不起来。 陈知年看一眼还在说话的叶钦和阿美,然后低头喝水,竖着的耳朵动了动。虽然听不懂,但她有‘林老师’。 林萤光说过,在公司的时候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什么不懂的下班或者周末的时候问她。 学车的地方在琶洲,展馆的规划用地上。 虽然已经做出了规划,但展馆建设还没有动工,有大块的空地方便学车、练车。 学开车并不难,要的是胆大心细。在陈知年看来和学骑自行车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把自行车的两个方向把换成了方向盘,而自行车的刹车在手,小轿车的刹车则在脚而已。 其实,很多理论是相似、相通的。 一通百通。 在陈知年看来,要比学摩托车更容易一些,最起码不需要侧翻被压。 杨阳是个老老师,认真细心严谨。 “开车最忌讳的就是紧张,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冷静镇定,特别是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有个朋友差点撞车了,但他在关键时候做了个高难度的漂移,避开了迎面撞来的车。”杨阳为人稳重,开车也很稳,属于冷静型的司机。 相对于杨阳,叶钦就多了不少花样。 时不时的能听到叶钦的车里传来阵阵惊呼声、大笑声,然后看到各种各样的花式倒车、蛇形前行等等。 陈知年再一次庆幸自己的选择。 不跟叶钦学车是对的,否则,可能要被吓得心肌梗塞,丢掉半条小命。 “其实学开车不难,重要的是多练。” 公司的车不多,每周末每个人只能练习一两个小时。 陈知年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下班后找林萤光借车练习,然后早些拿到驾驶证。即使没有车,有证在手,总会方便很多的。 56,《粤风采》 林萤光对陈知年学车表示支持,不仅借车还亲自教。 每天下班后,林萤光来接陈知年下班,然后去学开车。 一连好几天,陈知年疑惑了,“萤光,你最近好像很闲。”电视台的工作这么轻松吗? 林萤光不太在意,“《星光熠熠》从下个月起停播,最后一期已经录制,所以暂时不忙。” “停播?”虽然惊讶,但对这个结果也不算意外。 《星光熠熠》是80年代的王牌节目,已经播出十五年了,虽然收视还不错,但也不能否认它已经跟不上时代发展步伐的事实。 本就是借鉴港港《欢乐今宵》的节目形式,并不算新颖。但因为它是广东台的第一档综艺节目,也是粤地区了解香、台、澳的一个重要窗口,是大家接收港、台、澳消息的重要渠道,因此吸引了大批的观众。 但经过十五年的播出,大家慢慢的产生了视觉疲劳。人的视觉审美在一天天的变化,见识、认识也在一天天变化,但《星光熠熠》的节目形式却一成不变。 不改变,最后只能被淘汰。 《星光熠熠》退出舞台,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 林萤光是因为主持《星光熠熠》而走红,不仅成为广东有名的‘靓女主持’,还因此多次获得省级、国家级的主持人大奖。 可以说《星光熠熠》成就了林萤光。 “那你怎么办?新主持什么节目?”陈知年为林萤光担心,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节目都有固定的主持人,林萤光想要插一脚并不容易。 开新的节目更不容易,毕竟一天就24小时。开了新的节目,就必须要砍掉旧的节目,这不仅仅是一个人或者是一个节目组的事情,这是整个电视台的事情。 “别担心。”林萤光不在意的笑了笑,“下个月开始,我会主持《一周荧屏》,然后还有《粤风采》也正在筹备中。” “《粤风采》是我监制的,主要介绍广东的风景、美食、人文等。我以前做的是娱乐综艺,现在我想转变,更偏文化综艺方向......想要让综艺主持人走出录播厅,走到人民中间去。拍美食的制作过程,拍一些感人的粤故事......” 在说起这些的时候,林萤光双眼发亮,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 陈知年满眼敬佩,“我支持你。” 她的小伙伴真的天厉害了。 “把广东的人文介绍给大家,让大家更深入的认识广东的风景、文化、美食,传播更好的广东......” “不希望别人在提起广东的时候就是‘暴发户’、‘煲冬瓜’,或者是A货、B货之类的词......广东是一个很有魅力很有爱的的城市,我要做的就是挖掘它的魅力,展现它的魅力......” 陈知年竖起大拇指,“萤光,我为你骄傲。”真的,太骄傲了。 林萤光嗤笑一声,翻个白眼,“别拍马屁。”她做这些更多是为名为利。 “萤光,没想到你居然会做‘翻白眼’这么的不雅动作。” “呸。我还能做比‘翻白眼’更不雅的动作呢。小仙女也是要吃喝拉撒的,一样会拉肚子,会便秘,会口臭。”林萤光一脸的坦然,“我是接地气的女神。” 陈知年点头,“赞同。” 57,电话机 因为发展需要,公司给每个工作岗位都装上电话机。虽然只是分机,但也让陈知年高兴了,以后打电话就方便多了。 陈知年的电话分机号是——023. 拨打了公司的电话号码,然后转023. 看着桌面上的新电话机,陈知年很高兴,准备下班后偷偷给爸妈打电话。 工作后,陈知年和父母的联系多了。 虽然爸妈每次接起电话的时候都问‘有什么事吗?’,挂电话的时候都会说‘没事少打电话,浪费电话费。’ 但陈知年知道,爸妈是高兴的。 可能是知道陈知年在公司打电话不要钱,爸妈也不会算着时间来通话了。以前,就一分钟不能多,就算陈知年不挂,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挂掉。一边打电话,一边盯着时间看,58秒,绝对不能超过。 为什么不是60秒? 因为他们怕一不小心就变成了61秒。 58秒,收的是一分钟的钱,但61秒收的却是两分钟的钱。所以精打细算的人一般会把时间卡在58秒或者59秒的时候。 但现在,不用卡着时间通话了,他们会和陈知年说说阿爸的工作,说说阿妈的小生意,说说弟弟妹妹的工作和学习,然后在说说外公外婆...... 当然,和父母联系多了,也有暴躁的时候。每次,阿妈都会让陈知年赶紧找个男朋友结婚,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要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婆’了。 ‘老姑婆’在青山镇是对剩女的统称,略带贬义。 陈知年很无奈,她才23,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就成‘老姑婆’了? 哎。 催婚的痛,单身女郎的无奈。 这应该也是新时代女性和父母辈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大家见识不同,想要的人生不同,对待生活的态度也不同,思想上不可避免的产生碰撞。 能怎么办呢? 多一分体谅,多一份理解,然后剩下的就是互相折腾了。 一边折腾,一边包容。 这应该就是父母与子女。 陈知年掏出手帕把酒红色的电话机擦一遍,认认真真,晚上下班的时候给爸妈打电话。 “阿年,我发现你天天都带着手帕。”叶钦站在陈知年的工位前,递给她一把牛奶糖,“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如果不是高级宴会或者是西餐厅,很少能看到有人使用手帕。特别是陈知年的手帕有些旧了,也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年? “特殊意义没有。但理由有,纸巾太贵了。” 特别是小包精致的纸巾,比鸡腿还贵。虽然她的手提包里也放有纸巾,但这是为别人准备的,林萤光说,出门在手提包里放包纸巾是素质,也是礼貌。 这些包装精致的小包纸巾,都是陈知年和林萤光去餐厅吃饭的时候拿的,不要钱。一顿饭,一包。 一段时间下来,她积攒了十几包不同牌子的纸巾。 叶钦被噎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和陈知年聊起林萤光。 上次,林萤光来接陈知年下班,被叶钦看到后缠着要了签名和合影,现在他想请女神吃饭,共进晚餐。 呵呵。 陈知年嘴角抽抽,“她减肥呢。” 见过女神和总裁吃饭,和有钱二代吃饭,和有钱的大爷吃饭,但谁见过女神和屌丝吃饭? 上次,林萤光和叶钦合照后和陈知年吐槽‘他使用的古龙水质量太次,靠近好像能闻到五花肉的味道。’ 58,催货 “阿年,这是上周的出货单和入货单。”小吴把几分单据交给陈知年,然后回仓库去。作为吃住都在仓库的仓管,小吴很少离开仓库,尽职尽责的守护着仓库安全。 陈知年接过单据,认真检查,确定没有疏漏,然后拿出仓库管理的文件夹,开始登记和算计。 入库数量,出库数量,然后剩余多少。 陈知年‘咚咚’的敲着计算器,确保不出任何差错。陈知年暗戳戳的想,要是有电脑就好了。虽然她就读的是‘小学鸡’大学,没有高大上的计算机系,但也有电脑的基础课程。能学的虽然不多,但文档的一般功能还是会的。 陈知年决定,等领工资了再报个夜校学电脑。 虽然伟大的领导说‘学电脑,从娃娃抓起’,但从小就有机会学电脑的人不多。像陈知年所在的青山镇,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电脑,甚至没有听说过电脑。 陈知年看一下仓库的库存,把库存不足需要补充的东西记录下来。 “叶哥,仓库的这几样东西库存不足,其中视频线只剩下三捆了。”视频线是400米一捆,算下来就是1200米。 “金立立公司的摄像头、DV机、硬盘还没有发货。”按照合同约定,金立立公司需要在上周星期五之前发货到仓库。 但直到今天星期二,金立公司都还没有发货,而且没有任何的解释说明。 “催一下。问问原因,然后让他们尽快发货,最迟这周星期五要到仓库。”这些琐事,叶云飞都交给陈知年处理。 虽然陈知年入职不久,但她有着强大抗压心理,每次交给她的事情都能完成。虽然有时候完成得不是很完美,但也足以让叶云飞放心。 “再下个视频线的订单,注意型号,不要搞错了。” “好的。叶哥。” 陈知年迅速忙碌起来,先给金立立公司的业务经理打电话,询问延迟发货的原因并要求对方尽快发货。 对方很肯定的说,这个星期五一定按时发货。 陈知年:“最迟星期三,不能再迟了。星期五,我们就要发往工地......” 你来我往的互相拉锯。 供应公司说货存紧张,陈知年说工程进度需要。 最后,确定星期三到仓库。 陈知年很有自知之明,这不是她口才好,而是甲方的优势。 陈知年在小本子上记录下来,如果不到还要继续催。有些供应商在发货上拖拖拉拉,需要一催再催。 陈知年真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尽快发货后拿尾款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推延? 当然,对方肯定也有自己的理由。 通天科技公司的采购合同,一般都是先付百分之三十发货,收货后再付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会开出一张90天的期票。 这期票算是物品的质量保证金。 当然,这主要是一些比较贵重的物品的付款方式。一些普通的东西,例如三通、四通之类的普通常见的小东西,一般都是先发货然后全款支付。 不同的东西,不同的付款方式。 不同的公司,不同的付款方式。 不管是付款方式,还是发货方式都由两个公司共同商定,在合同签约之前洽谈好。 59,订单 因为合同签订货物的数量越大,单价就能压得越低。所以通天公司习惯把好几个项目需要用到的东西一起采购。 好像电线、视频线等每个项目都需要用到的东西,一般都是从同一个供应公司,用同一份合同下单采购。 不过,因为通天公司的仓库不够大,项目工程也在不同的地方,所以叶云飞会在签订合同之前和供应公司商谈送货细节。 要求一份合同分开多次下订单,然后按照订单上的数量和地址送货。 就好像一份合同签订的视频线数量是三十万米,不可能同时送到仓库,然后就需要分批发货。在需要的时候,通天公司就会下订单,订单上标注清楚合同号码,然后供应公司会根绝订单数量发货到订单标注的地址。 既可以送到公司仓库,也可以送到项目工地。 叶云飞:“阿年,下两万米--3的视频线到仓库,再下两万米到天河华盛大厦项目。” “好。” 陈知年正在查看合同和她附在合同后面的已下的订单复印件和送货单复印件,然后快速的敲着计算器看看这份合同还有多少量没有送。 “叶哥,这份合同还有十二万米-3的视频线没有送,-5的是十五万米,-7的是......” 叶云飞头也不抬:“嗯。” 陈知年想了想,给视频线的供应公司打电话。 “......我是通天科技采购部的陈小姐,我想问一下,你们公司最近生产的-3视频线是多少米一捆的?” “200和400吗?没有100的吧?” 上次送货的时候有一半是100米一捆的,工程施工队反馈说用起来不方便。 陈知年快速在小本子上写下‘200米一捆送至仓库,400米一捆送至天河华盛项目。’ 仓库应对的是一般的小项目,而小项目需要的量向来不大,所以200米一捆的最适合。而天河华盛属于大项目,需要的量超过十万米,所以400米一捆的更合适一些。 听到陈知年的安排,正低着头的叶云飞嘴角微勾。 这不是陈知年第一次做订单,并不陌生。订单上需要有原合同号,供应公司名称、产品、型号、规格、数量等等,还有送货期限,送货地址...... 其中合同号是必须的,表明这张订单是属于这一份合同的。 通天科技的合同编号并不复杂,TT(通天)-TH(天河)/LW(荔湾)/HZ(海珠)-项目名称的首字母大写-日期。 如果同一天有好几份合同,则要在最后加上ABC等字母区分。 订单打印出来后,陈知年检查一遍没有发现问题,然后递给叶云飞审核。叶云飞确定没有问题后在订单上签名,然后还给陈知年。 陈知年还需要把订单送到财务部签名,然后是马总。 总的来说通天公司的流程并不复杂,相对很多大公司来说,是简单的。 因为马总没有秘书,所以公司的章保管在前台阿美处。陈知年找阿美帮忙盖章后,把订单传真给供应公司,然后打电话确定对方是否收到。 收到对方盖章并传真回来的订单后,陈知年给对方打电话,确认收到传真,并且询问对方什么时候能发货? “后天?确定吗?”今天星期二,后天即是星期四。 “合作愉快,谢谢。” 至此,陈知年的工作才算完成。 60,发工资 8月15号,发工资的日子。 陈知年7月份入职,试用期,而且不满月。不过,加上各种补贴,她还是拿到了376.7元的工资。 不算多,但绝对不能说少。 反正陈知年挺满意的。 这不是陈知年第一次领工资,她在大学的时候就在饭店帮忙过,但这次领工资的意义绝对不一样。 除了交学费,她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 这还是她的工作所得,自己努力挣来的,值得骄傲。 陈知年激动的看着牛皮信封里装着的钱。 出纳燕姐:“点清楚,过后概不负责。” 陈知年点点头,然后开始清点,确定没有少后,再一张一张的看,确定没有假钱。 站在旁边等着领工资的叶钦无奈的翻个白眼,“小阿年,这些一角两角的就不用看了,没有人会用角和分造假,还不够买纸呢。不用看了,一会用来买绿豆冰。” “小阿年,我不要绿豆冰,我想吃五羊雪糕。”叶钦朝着陈知年抛个眉眼,不大的眼睛看起来更猥琐了。 因为站得近,陈知年能清晰的看到叶钦鼻子上的黑头和油迹,粗大的毛孔让人以为那是火山地表。 辣眼睛。 陈知年移开眼,“钦哥,你赶紧领取工资吧。” 五羊雪糕什么的,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想吃雪糕,还是想吃绿豆冰棒?”叶钦靠过来,眨巴一下眼睛,语气带着挑逗,‘冰棒’二字的语气略加重。 燕姐白了叶钦一眼,“别口无遮拦的吓唬小阿年。她可不是你们这些老油条,脸皮厚如城墙。小阿年还没有结婚呢。” 燕姐,名叫陈晓燕,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家里有一儿一女,听说儿子已经读大学。因为是本地人,对本地的市政单位熟悉,所以公司办理什么证都是有她出面办理。虽然平时也开玩笑,但有分寸,不会像叶钦这样口无遮拦、荤素不忌。 即使是马总也会给燕姐三分面子。不仅仅因为她的工作能力,也因为她在本地的人脉关系。 燕姐开口了,叶钦立刻认错,“燕姐,你知道的,我就是口花花。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可是痴情专一的好男人。” 呵呵。 陈知年不敢苟同。 叶钦:“我请大家吃雪糕,最贵的五羊雪糕。” 每个月,叶钦领到的工资都是全公司最高。但这也是羡慕不来的,因为这也是叶钦带着团队努力来的。 叶钦让阿美到附近的士多店买了雪糕和汽水,一人一支五羊雪糕一瓶汽水。 吃着甜滋滋凉飕飕的香芋味的五羊雪糕,陈知年微眯起眼睛。在热浪般翻滚的夏天,吃一支凉飕飕的雪糕,享受。 神仙过的日子啊。 陈知年笑眯眯的想,要是天天有人请客就好了。 拿到工资,陈知年很高兴,下班后去菜市场买菜,准备好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陈知年准备买只鸡来做白切鸡。 “老板,这是果园鸡吗?”陈知年指着一只看起来威风凛凛的的大鸡问道。 是不是好鸡? 在农村长大的姑娘多少会看一些。 饲料养大的鸡总会少几分精神气,少几分野性。 “不是。这是老母鸡,熬老火靓汤最好。”老板正在帮顾客杀鸡,看一眼鸡笼里的鸡,然后指着另一个笼子里的鸡说道,“这是果园鸡,做白切鸡最好。” 陈知年弯腰认真的看了看,确定不错,是熟悉的果园鸡。 老板又指了指另一个笼子,“这边笼子里的是饲料级,价钱便宜些,也能做白切鸡,但口感不够好。” 陈知年买了一只果园鸡,然后等老板宰杀脱毛。 61,五音不全 “阿年?”周辞白笑意盈盈的走过来,手里提着一把小白菜,温和优雅的气质和菜市场的脏乱差格格不入。 一眼,就让人觉得他不属于这里。 再一眼,又觉得他和周围环境并没有任何的违和感,他的眼睛里有着烟火气的真实。 陈知年有些意外,她有段时间没见周辞白了。 原来,周辞白这段时间去京都学习了,今天刚回来。 “很少见你买这么多菜。”周辞白也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里,陈知年和很多农村来的女孩子一样,有着节俭的好品德。 “我领工资了。”陈知年的语气略带得意,笑容里多了几分单纯的天真。 “哦?恭喜。” 陈知年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谢谢。” 一开始,陈知年没听明白,领工资而已,有什么值得恭喜的?但转眼,她明白了,周辞白是恭喜她长大了,能自己赚钱了。 这的确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 小时候,她以为18岁成人就是长大。后来她才明白,如果没有能力,没有担当,没有责任感,即使38岁也依然是巨婴。 这一天,她应该高兴的。 这一天,值得庆贺。 买了菜,陈知年又买了花。 向日葵、鸡冠花,还有几支姜花和小黄菊。 陈知年一手抱着花,一手提着菜,脚步轻快。走在旁边的周辞白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快乐,只是,对她哼唱的歌有些疑惑。 周辞白:“你哼唱的是《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 这是最近很流行的一首歌,即使是周辞白这种不是很喜欢流行歌的人也依然记得几句。很多年轻人走在路上,坐在公交上,都会情不自禁的哼唱几句。 陈知年愣了一下,眨眨眼,“不是啊。你是不是很少听流行歌?” 周辞白点点头,“嗯。”他上班以外的时间都在看术内的相关书刊,很少看八卦杂志,也很少了解娱乐圈的故事。 他对于流行歌的认知,更多来自同事朋友平时的哼唱,还有就是电台的电播。 “我哼唱的是王杰的《我是否真的一无所有》。”相对于郭富城,陈知年更喜欢王杰的嗓音,略带沧桑和彷徨,听着就让人心碎。 周辞白看向陈知年,忍不住的嘴角僵硬了下。 很碰巧的,周辞白最近不仅常听《我是否该安静的走开》,也经常听《我是否真的一无所有》......但真的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五音不全到能把王杰唱成了郭富城。 这应该也算是人才吧。 “不好意思。我对流行歌知之甚少。”周辞白嘴角抽抽的想,像他这种只听过几遍的人也不会把《我是否真的一无所有》哼唱成《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 要知道,这两首歌的旋律真的差很远。 最重要的是陈知年竟然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从她的脸上,周辞白还看到了自信,她应该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经把《我是否真的一无所有》哼成了另一首歌。 周辞白也没打算拆穿她,还礼貌式的夸赞了两句。莫名的觉得这个一脸认真的哼唱着另一首歌的姑娘很有趣。 62,工资分配 “今天什么日子?”朱暖有些惊讶,“竟然有鱼有肉。”要知道,陈知年平时买得最多的是豆腐青菜。 “高兴的日子。”陈知年把清蒸鱼端出来,然后撒上葱花,再浇上滚烫的香油。 ‘滋啦滋啦’。 阵阵鱼香扑鼻。 “好香。”朱暖吸吸鼻子,“南南,厉害,能去泮溪酒店当厨师。”朱暖拿着筷子,在鱼肚子上挖一块,“好吃。” “你手怎么了?”陈知年抓过朱暖的手腕,上面有清晰的拉扯的印痕在,看大小应该是被女人抓扯出来的痕迹,旁边还有指甲痕。 朱暖撇撇嘴,“别提了。遇到个疯婆子。” “臭三八。”朱暖骂骂咧咧,然后继续吃鱼,“南南,你今天发工资了吧?”当年,她刚来广东的时候也这样,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就给自己买衣服,买鞋,买化妆品。 发工资后的十几天,应该就是一个月里最幸福的日子。 “嗯。”的确是发工资了。 平时时候,她才舍不得吃这么好呢。 好姐妹林萤光说了,过日子总要有些仪式感,有些激情的。生日的时候没有钱,那就庆祝发工资。 所以陈知年不仅买鱼和肉,还买了雪碧。 朱暖已经吃掉了大半条鱼,“南南,为什么你做的白切鸡是金黄色的?” 广东人很喜欢白切,很多快餐店都有白切鸡、白切鸭,但表皮一般都是白色或者淡黄色。据说,白色的是饲料鸡,口感不好,肉质偏软、偏柴,没有嚼劲。而淡黄色的则是果园走地鸡,相对来说,肉质更好,口感也更好,价钱也更高。 朱暖最喜欢的是‘天下大鸡’里的白切鸡,味道真的很好。听说,‘天下大鸡’卖的所有食材的原材料都来自于深山小村,绝对保证天然绿色无污染。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黄金**?”朱暖真的很喜欢陈知年做的白切鸡,“比‘天下大鸡’的还要好吃。” 陈知年:“呵呵。”这夸的,没有半分真心。她又不是没有吃过‘天下大鸡’的白切鸡,那真的是把‘白切’二字做到了极致。 朱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和‘天下大鸡’的白切鸡的味道一样好。”虽然不能超越,但加上友情分也打个平手。 一样好吃。 呵! 吃过晚饭后,朱暖在听电台节目,陈知年收拾碗筷,然后把厨房清扫干净。 “你的面膜已经敷了半小时吧?”陈知年擦干净手,然后坐在小桌子上算账。今天领了工资376.7元,这是她接下来一个月的房租还有生活费。 房租+生活费+其他的开销,差不多要一百多,节省些的话一百就够了。第一次拿工资,要给爸妈还有小叔小婶买个小礼物...... 尽量省一些的话,一个月差不多能省下两百。 陈知年用笔撑着下巴,最后决定存一百,然后给初中的班主任寄一百。下个月是完整月,能拿到420的基本工资,加上各类补贴差不多500,就能给老师寄去更多。 63,指路灯 陈知年初中时候的班主任宋文是当年支援农村建设时从城里下去的。前途无量的大好青年从大城市到青山镇,经历过最痛的伤害,但他依然相信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一直用真心对世界,真心对他遇到的每一个人。 他好像一束光,为青山镇带来智慧的光。他让青山镇的孩子们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宋文是初中老师,但在周末的时候他会背着画板行走在村间,给各村的孩子们讲故事,讲外面的精彩。 他也会给家长做思想工作,希望家长支持孩子读书。对于家长的‘读书无用’论,他耐心举例说明。 陈知年姐弟几个就是受益者。 爸妈从最开始的‘读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入厂,一个月能拿好几百呢。’到后来的‘爱读就读吧。考得上,我就送。’ 但也还是有很多家长坚持读书无用。 老师说,是因为贫瘠,因为贫穷。饭都吃不饱,谁还有多余的钱送孩子读书? 当然,也有一些人是被暂时的利益迷了眼。 一些大人出外打工后,自以为见过了世面,被外面一个月几十甚至几百的工资惊呆了,然后让孩子辍学外出打工。 不管是建筑工地上,还是工厂的流水线上都有很多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小姑娘。 曾经,青山镇流行一句话:读什么书,还不如去城市捡垃圾。 读书是为了赚钱,但现在就能赚钱了,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浪费金钱去读书? 每当遇到这样的人,宋文就会苦口婆心的一再劝说。遇到辍学的学生,不管多远多偏僻,他都会翻山越岭的上门家访,询问原因,然后劝说。 遇到一些交不起学费又好学的学生,宋老师会毫不犹豫的拿出自己的工资补贴。明明就生活贫苦,但他却资助了好几个孩子。 宋老师常说: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能帮一个是一个。人活着,总要为国家做些贡献才不枉一生的。 陈知年不能按照当年的诺言,回到青山镇为了家乡的教育事业做贡献,但她还是想要尽自己所能的去为家乡做点小事。 她没有宋老师的伟大,也没有他的大爱无私,但她舍不得看着日渐年老的老师生活太困窘,舍不得看他为了孩子们的学费而忧心,费心思。 从小父母不在身边,阿公阿婆去世,陈知年带着弟妹摸索着长大。她很感激曾经为她人生指路的宋老师。 在陈知年人生路上,宋老师扮演的是‘父亲’的角色,在她性格塑造的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感谢,感激。 为了更好的报答那些给过她温暖的人,她必须奋力向前。 就像林萤光所说,人只有站得更高,拥有更多,才能更好的帮助别人。自己都一无所有,拿什么去帮助别人? 有时候,一腔热血一颗真心还不如一元钱更能解救别人的困境。在别人需要钱的时候,你给满腔的爱,这没有错,但对解救问题却没有任何帮助。 当然,不是说真心真爱不值钱,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需要,有人需要很多爱,也有人需要很多钱。 不能一概而论。 有些人需要用爱感化,有些事需要用钱解决。 64,魅力太大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陈知年抽时间去邮局寄钱,填写了宋老师的地址和邮政编码。陈知年在高中和大学的时候就没少给老师写信,常在信中和老师探讨遇到的人和事。 在写下‘宋文’两个字的时候,陈知年的手颤抖了下。外公曾经说过,不要轻易许下承诺。承诺了,却没有做到,不仅会让别人失望,也会让自己心里多一道枷锁。 失信于人,特别是失信于自己敬重的人,心会痛,会愧疚不安。 陈知年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既然做了选择,就坚定的走下去,即使前路遍布荆棘。 挣扎得遍体鳞伤,也是自己的选择。 哭着跪着,也要走下去。 陈知年知道,以宋老师的为人不仅不会怪她,还会支持她,但她仍然愧疚,想尽力为家乡的教育事业做些贡献。 可能微不足道,但她会高兴,会安心。 站在邮局门口,陈知年带上帽子,很无奈的抬头看了看炽热得好像能把大地烤焦的太阳,擦擦脸颊上的汗。 哎。 行走在路上,就是在晒肉干,喝一口少,能瞬间被蒸发掉三分之二。脸上的毛孔好像被冲上沙滩濒临绝望的鱼微张着嘴巴,努力呼吸最后一口空气。 陈知年轻轻的拍拍脸颊。 “咦?” 陈知年没想到,她会在这里遇到林萤光和周航飞。 一身红裙的林萤光是这条街最靓的崽,火艳得如天上的烈日,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眼。 一头波浪大卷更是让她看起来风情万种。 轻轻一笑,百媚生。 能让路人驻足不前。 林萤光站在马路边轻轻撩动长发,就好像一块蜜糖吸引着大批的蜜蜂、蝴蝶、蚂蚁。路过的人频频回头,舍不得移开眼,路过的车突然放慢车速...... 陈知年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骑着单车路过的男人因为看林萤光而直接撞上了路边的垃圾桶,整个人一头栽到垃圾桶里去。 陈知年傻傻的瞪大眼睛,哭笑不得,女神的辐射力是不是太强大了? “嘟嘟。嘟嘟。” “他妈的,你走不走啊?”一个穿着粉红衬衫,戴着蛤蟆镜的小年轻从车窗探出头来狠狠的瞪向傻愣愣的站在马路中央的陈知年。 正沉浸在林萤光的美色威力无比里的陈知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正站在马路中央,妨碍地球转呢。 “对不起。”陈知年赶紧道歉,退后几步。 陈知年微微低下头,“不好意思。” “哼。”小年轻冷哼一声,然后飞速离开。 “萤光。”陈知年看着明**人的林萤光,“姐,你收敛一下吧。”在大街上孔雀开屏,这不是给交警叔叔增加工作量吗? “周先生好。” “小阿年好,很久不见了。”周航飞是个儒雅的人,可能是因为主持时尚节目的原因,穿着时尚。 但不会给人一直追着时尚跑的虚浮的错觉,他身上有一种适合时尚的气质。明明就应该浮夸的款式,但却因为一些细节而显得沉稳成熟。 不能否认,周航飞是一个很魅力的男人。 虽然比林萤光大了十岁,但保养得宜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 陈知年看一眼两人拉着的手,这对已经离婚的夫妻看起来比婚内的关系更好。所以,为什么离婚呢? 65,持美行凶 “吃饭了吗?”林萤光拿出纸巾帮陈知年擦去脸上的汗珠,“小阿年,你两天没洗头了?”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三天。” 本来,昨天要洗头的,但因为家里的洗头水没有了,只能暂时拖一拖。 林萤光一脸的嫌弃,把纸巾直接塞在陈知年手里,“自己擦。” “作为女孩子一定要勤洗澡洗头,即使不能当一个貌美如花的玫瑰美女,也要当一个干净清爽的薄荷姑娘。” 陈知年点点头,“收到。” “怎么在这里?”林萤光看一眼对面的邮局,“寄信?” “嗯,给初中的老师寄信。你们过来吃饭?” 林萤光不否认,“嗯,约个会。” “所以,你们为什么离婚呢?”陈知年没有经历过感情,真的不懂这两人的恩怨情仇。把夫妻关系变成单身男女再约会,难道就更浪漫? 林萤光:“为了理直气壮的偷情。”少了婚姻的束缚,更自由,也更能看清婚姻里存在的一些问题。 相爱的两个人不一定就是夫妻关系,夫妻也不一定就相爱。 同床异梦的夫妻很多,相爱不能同床的情侣也很多,没有必要太在乎关系的存在形式。 陈知年嘴角抽抽,偷偷看一眼依然笑意盈盈的周航飞,对方的眼里全是宠溺,好像不管林萤光如何的无理取闹,他都会无条件的包容。 “姐,拜托你做个人吧。”不能仗着年轻貌美就欺负老男人是不是?更不能仗着对方宠爱就肆意胡闹。 持美行凶、恃宠生娇可以,但不能太过分。 “我送你回去吧。”林萤光明显不想多提感情的事情,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两个人都单身,约会、上床都没有影响着谁,更没有伤害谁,还能愉悦彼此的身心,为什么要拒绝? 当然,如果有一天她找到新的男朋友,或者周航飞遇到新的爱人,他们肯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自由随意。 他们的随意是建立在彼此单身的前提下。 林萤光:“我送阿年回公司,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周航飞点点头,“你开车小心些。” “小阿年,再见。” “周先生再见。” 陈知年摆摆手,同情周航飞三分钟。感觉此时应该唱一首《梦醒时分》,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满心都是伤痕...... 陈知年从后视镜看向还站在路边的周航飞,“姐,你就仗着自己年轻貌美。” 作吧。 哼。 林萤光看一眼后视镜里的身影,“错,我仗的是他爱我。”这才是她肆无忌惮的底气。 “渣。”陈知年咬牙, 想要咬死好姐妹怎么办? 求教。 “别看男人口口声声的说什么想要娶个贤妻良母回家相夫教子。其实啊,不管身还是心,他们都更喜欢坏女人。” 陈知年闭上眼睛,“我不想和你说话,免得自己学坏。” “哈哈。”林萤光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小阿年,我们生活的水都是黑的,同一个池塘出品,凭什么你白?以为你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还是觉得自己自带去污洁净功能?” 看着林萤光眼角的泪,陈知年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萤光?” 林萤光抬手弹去眼角的泪珠,拿出化妆盒补妆。 林萤光一手拿着化妆盒,一手拿着粉扑,认真补妆,不过两三分钟,又是精致女神。 “走吧。送你回公司。” 66,为了更好的未来而努力 回到公司,陈知年先给自己的水杯灌满水,在水里撒入一小把金银花,再往水里倒入一些蜂蜜。 使劲的摇晃一会。 浓浓的蜂蜜香从水杯里散出,好像置身在开满野花的山丘,百花盛开,蜜蜂萦绕。 蜂蜜是陈知年从家乡带出来的百花蜜。 青山镇依山畔水、山清水秀,最不缺野花和蜂。很多人家都养着蜂,虽然收获不多,但也能给孩子们解解馋。 陈知年的阿公在去世前也养着峰,他们家的屋顶上、院子里的果树上都摆放着好几个蜂箱。清明前后百花盛开的时候,总能听到屋顶‘嗡嗡嗡’的叫嚷,也能看到一群群小蜜蜂在院子里的果树上飞来飞去。 一群群,在果树的小花朵上跳舞。 微风轻轻吹来,小花朵儿飘飘扬扬的落下,一只只小蜜蜂飞转在其中。站在果树下,听着蜜蜂嗡嗡的叫,轻轻伸出手,能接住落下的一朵朵小白花。 放在鼻翼边轻轻闻,被风亲吻过的小花更香,更让人沉醉。 陈知年家的屋前屋后都种着果树,龙眼、芒果、杨桃等等,夏天的时候,蜜蜂就和蚊子一样多。 当然,也会把蚊子一样扎人。 青山镇顾名思义以山为主,很多村落都是建在半山腰上,所以站在家门口就能看到漫山遍野的小野花,还能看到一群群的小野蜂飞舞采蜜。 陈知年从小就爱喝蜂蜜水,甜滋滋的,再苦的人生也能甜蜜蜜。 后来,阿公去世,陈知年和弟妹也在外面读书,家里的蜂箱就送给了姨妈。不过,幸好外婆家还养着蜂。 每年,外公外婆都会给陈知年留两罐。 喝一口蜂蜜水,做一套眼保健操,再做一套头部运动,然后精神抖擞的开始下午的工作。 采购助理的工作并不多,来来去去就那几样,不是询价,就是做订单,要么就是整理报价表......至于仓库的工作,一周只需抽出一天时间来整理出入库的表单就好。 不忙。 但日复一日,做久了,就难免会有些敷衍。 陈知年看着桌面上的报价表,深呼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一句:又是元气满满的我。 在回公司的路上,林萤光说:有时间的话,要想象一下十年后的自己,然后问自己,是有十年的工作经验,还是一年的工作经验重复了用十年? 不要怕小事,不要怕琐事。 熟能生巧,从来不是空穴来风的一句话。 十年后的自己是什么样的?陈知年想,即使不是心硬得刀枪不入,也应该是心强大的无所畏惧的。 会有房子,有车子,有男人孩子。 当然,还要有不怕换工作的经验和能力,更要有不怕换老公的勇气和资本。不会因为害怕而不敢改变。 为了不让未来的自己缺乏勇气,现在的她更应该努力。 陈知年认真整理报价表,“咦?这个型号的防盗报警器涨价了?”陈知年拿出这家公司上个月的报价表对比,的确涨价了。 陈知年用红笔在单价下方做个记号,然后在旁边标注着上个月的报价单价,然后再给对方公司的业务经理打电话。 ------题外话------ 文文属于温馨的日常文,没有金手指,没有大杀四方。 平平淡淡,接地气,阿年就像每一个普普通通的入职姑娘。 67,涨价 陈知年:“......什么时候开始涨价的呢?” 就算是小叔家的糖水涨价也要再三考虑才能决定,更不要说一家生产公司的产品涨价,这肯定是要经过多次的市场调查,多方面的考虑才能决定。 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决定的。 但这家公司的业务员在传真报价表之前并没有任何的提醒,提示。 虽然从对方的角度看,是维护了本公司的利益,但从采购商的角度看,就显得不够真诚了。如果是价钱不高的小物件也就算了。 但,防盗报警器的价格不低,而他们公司采购的数量也不少,一向合作愉快。然而,对方公司在涨价的时候却没有任何的暗示明示,就让人不太高兴了。 陈知年:“如果我们公司现在下订单,能不能按照上个月的报价签合同?” “不可以吗?” “好的。知道了,谢谢。” “好。有需要我会联系你。” 陈知年放下电话,然后又给其他的几家生产防盗报警器的公司打电话,想要确定涨价是个别公司所为,还是行业发展的必然? 大部分公司都表示近期内会涨价,但如果通天科技这个月内需要下订单,他们也可以按照原来的价钱签合同。 当然,如果需要的数量过大,价钱还可以再压一压。 “叶哥,从这个月开始,防盗报警器的单价最少涨价三元一个,最高的涨了一成......如果没有新项目,我们暂时不需要采购。” 叶云飞靠在椅背上,双手枕着后脑勺,“涨价?发展的需要,这是必然的。”有钱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对防盗的意识越来越强,防盗报警器的需求越来越多。 很多大厦、小区、超市,还有私人住宅楼等等,都要求安装防盗报警器。 就市场需要来看,价钱还会继续往上涨。 叶云飞并没有多说,涨价什么的早已经习以为常,否则供应公司为什么会隔断时间就传真一份新的报价表过来? 更多原因是因为价格变动,让采购商能在第一时间知道最新价格。 突然,叶云飞桌面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陈知年也回自己的工位继续忙碌。作为一个小萌新,最忌的就是闲。即使不忙,也要假装自己很忙,很认真,很努力。 “阿年,你去宏翔五金拿三个烟感器到天河的华盛大厦找杨阳。”叶云飞递给陈知年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烟感器的牌子、型号、规格等等具体信息。 原来,在安装过程中,不知道被谁偷了十多个烟感器。本来,杨阳在做项目材料申请的时候,就算有损耗的。 即使这样,也依然还差三个。 气得杨阳想要骂人。 陈知年:“多少钱一个?需要我先垫上吗?” “不用。直接在送货单上签名就好,月底的时候一起结算。记得让小吴做好入库、出货记录。还有,让杨阳记得去小吴那补一张出货单。” 虽然是小东西,但该走的流程不能少。 送货单、入库、出库等都必须要补上。 “好。” 68,陈小姐又见陈小姐 陈知年赶紧拿起手提包就急急的出门去,时间紧张,必须赶紧送过去,可不能拖到下班。下班后,她还要学车呢。 因为每天下班后都能练车,陈知年的车技突飞猛进。 有时候,晚上吃饭回来,林萤光还会让陈知年开车,锻炼她的路面感。人来车往的,陈知年开得心惊胆战,但林萤光却一脸坦然。 开多了,手感有了,路面感也有了,再练练就能拿证了。 可惜,买车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陈知年在公司附近的公交站等了四十多分钟也没有等到车,看一眼手表,继续等还是坐摩托车? 或者走路过去? 虽然摩托车能报销,但陈知年总觉得不太安全。绕远路多收费还是小事,最怕的就是摩托车司机和人贩子合作,把一些单身女孩送给人贩子。 陈知年没有火眼金睛,不能一眼分好人坏人。 虽然说好人比坏人多,但万一很不幸的遇到了坏人呢?怎么办? 打不过,逃不掉。 陈知年不止一次的在报纸上看到过类似的拐卖行为。上周的报纸上,有个女孩为了逃走,直接从摩托车上滚下来,被摔断了腿。 最后司机逃走没有抓到,女孩也因为没有钱治疗而残疾。 想想就觉得汗毛直立,怕。 也不知道是不是报纸看多了,对社会、对人都有几分警惕和防备。 但是走路? 有点远。 矛盾啊。 陈知年站在公交站牌下,伸长着脖子看,“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明明站牌上就写着‘30分钟一班次’,但她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还没有看到公交车的影子。 咬咬牙,陈知年决定走路过去。 陈知年看着自己的‘11路车’,“只能委屈你们了。” 从通天科技到宏翔五金需要过桥,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对陈知年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当年上学的时候,需要走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她也一天天一年年的坚持了下来。就像老师说的,能坚持别人所不能的坚持就是出息。 想要获得就想要付出。 有人在桥头卖糖水和甘蔗,也有人挑着水果叫卖。 有人站在桥栏上啃甘蔗,把甘蔗渣撒在珠江里,任它随水漂流。陈知年看一眼旁边立着的‘禁止扔垃圾’木牌子,谁都看得见,但谁都没有把它当回事。 陈知年很无奈,但却没有上前阻止或者劝说的意思。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陈知年身上也有着‘事不关己’的自私。 做好自己,至于旁人如何? 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多管闲事,是会惹祸上身的。出来社会混,‘懂得明哲保身’比‘好抱打不平’更让人有安全感。 陈知年走过桥头,回头看一眼‘禁止扔垃圾’的木牌,无奈的抿抿嘴,然后快步离开。 到宏翔五金拿到烟感器后,陈知年又要急急忙忙的赶去华盛大厦。可惜,时间太紧张,否则她还想要和宏翔五金的老板娘聊一聊,套套‘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关系。 是的。 宏翔五金的老板娘也姓陈。 “陈小姐,下次来玩。” 陈知年笑得眉眼眯眯,“好呀。陈小姐,再见。” 陈小姐又见陈小姐。 69,施工队 从宏翔五金到天河华盛大厦最近的公交站牌最少需要一个小时。 陈知年看看手表,不知不觉已经下午四点。 时间呐,快得像一阵抓不住的风,‘嗖’的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知年赶到华盛大厦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了,明明就没有多少距离,但公交车却兜兜转转了大半个羊城。 “杨阳,你们要加班吗?”陈知年看着穿着工作服的杨阳,笑着把烟感器递过去,“给。” “没办法。项目方等着验收,然后投入使用。”杨阳摸一把额头上的汗,“广东的天气啊......”很无奈。已经傍晚了,太阳还高高挂。 而被晒了一天的水泥地板更是像蒸笼一样,暖烘烘的。 “闷热得让人发慌。”杨阳抬手扇了扇风,作为北方人的杨阳明显对广东天气不适应。而作为广东人的陈知年更了解广东的天气,“台风过境前的暴热。”习惯就好。 广东的天气就像个磨人的小妖精,暴热、大风、大雨轮流肆虐着大家的身心。 以目前的炎热程度看,几天后应该又有台风了。 “杨阳,这些人都是公司的员工吗?”陈知年看向正在布线的施工队,有些疑惑,公司例会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这些人。 “不是。” 杨阳:“外包的工程队。” 通天公司的工程师只需负责线路图和调控,然后把布线安装工程外包给工程队。其实,这和建筑工程的外包差不多,包工头接到工程,然后找几个十几个老乡来帮忙。 陈知年黑漆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杨阳,通讯工程的施工队有什么要求吗?”需不需要什么技术资质之类的? 如果像建筑工一样不需要什么技术的话,青山镇的劳动人民也能做。 青山镇有很多没文化的青壮年在广州、东莞做建筑,不仅累,工资也不高。如果遇到黑心的包工头,还有可能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来却一场空。 陈知年想着,做建筑工程不如做通讯工程,布线工作应该比砌墙更容易些?最起码不用暴晒在烈日下。 杨阳:“对工程有要求,对施工人员没有具体要求。” 陈知年双眼发亮,“我们公司的工程施工队是谁负责联系安排的......” 工程队的联系和安排当然是工程部经理刘石磊负责,但也是只联系包工头,至于工程队的人员组建,这是包工头的事情。 至于工钱,虽然比建筑工低一点点,但工作量小很多。而且,因为工期短,即使被拖欠工程款也是小数目。 因为通天公司最近接了不少工程,施工队有些忙不过来,刘经理正在联系认识包工头。陈知年决定找刘经理聊聊,推荐青山镇能吃苦耐劳的劳动人民。 第二天上班,陈知年就找刘经理了解更详细的工程施工要求,还有工程外包的具体情况。 知道陈知年有工程队要介绍,刘经理很高兴,热情的塞给陈知年好几条咖啡,“一个战友送的,听说是外国货。” “尝尝。看看和国内的咖啡有什么不同?” “他们偏要说什么国外的咖啡更正宗,反正我是喝不出什么区别来。” 刘石磊一脸的嫌弃,“从媚洋外的人越来越多,好像外国人的屁都是香的。哼。” 70,牵线人 越来越多的外国货充斥着他们的生活,充斥着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虽然很多东西的质量的确比国内的好,但这绝对不是大家跪舔外国货的理由。 可能是因为退五兵的缘故,刘石磊很不喜欢大家这种崇媚洋外的心态。虽然国外有很多好东西,但也不能忽略洋垃圾的存在。 在刘石磊看来,咖啡就是洋垃圾。 好好的茶不喝,偏要喝什么咖啡。 陈知年接过咖啡,笑着道谢。其实,她不喜欢咖啡,更喜欢牛奶。但是,她舍不得每天给自己买一瓶牛奶,一般喝白开水。 不过,林萤光给陈知年送了一个月的燕塘水牛奶票,一天一张。每天她上班路过幸福里的燕塘牛奶营销点,把牛奶拿走,下班再把洗干净的玻璃瓶还回去。 可能是喝多了水牛奶的缘故,陈知年觉得皮肤比以前更白了一些,这也是她更喜欢牛奶的一个原因。 至于咖啡? 陈知年准备送给林萤光。如果林萤光有更好的,看不上,她就送给周辞白或者朱暖,免得浪费了。 刘经理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和陈知年聊起工程队的事情。通天公司最近接了不少的项目,叶钦有能力也有人脉,大大小小的项目一个接一个。 这就忙坏了工程部的人。 工程师不够可以招聘,但施工队......想要找到靠谱能信任的施工队并不容易。 很多施工队都是临时组建,人员良莠不齐,甚至有些小偷小摸现象。施工过程中,总免不了的要丢一些东西。 如果丢的是小东西,他们也懒得计较,作损耗处理;如果丢的是贵重物品,就不得不查了。 但是,查出来也不见得好处理。 很多施工队不是亲戚朋友组成,就是老乡搭老乡,抱团严重。 通天公司曾经在施工的过程中丢了一台交换机,查出来是工程队的人偷的。公司让对方赔偿,对方也答应了。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但没想到......包工头竟然带着施工队的人把已经布好的线路全部毁坏,然后偷走存放在工地的摄像头、DV机、报警器、电线等等东西跑路。 警察找了一个多月也没有找到人。没办法,对方也不回老家,直接换个地方换个公司继续干,想要找人好比大海捞针。 那次,公司损失了好几万。而那一年,工程部的所有人都没能拿到奖金。 “施工队地域式抱团严重。”刘石磊很无奈,但也理解。 “阿年,如果你有合适的工程队可以介绍给公司......” 青山镇虽然有很多人出来做建筑工,但陈知年并不知道谁是包工头,更不能保证他们的素质。她不能说‘这是我老乡,保证是好人。’更不能说‘以我的人格担保......’等之类的话。 她只是中介,不能给公司保证老乡的素质,也不能跟老乡们保证公司的活轻松又赚钱。 突然的,陈知年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 虽然她只负责介绍,但如果真的出事,她不可能完全撇干净,甚至可能会被两方埋怨。如果施工队的人真的做出什么影响人品的事情,作为介绍人,作为老乡,她的品格也会受到公司质疑。 但想到青山镇的贫穷,陈知年最后还是决定充当这个牵线人。 做人不能畏首畏尾,更不能因为有百分之一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而忽略掉另外的百分之九十九。 谨慎没有错,但因噎废食就没有必要。 71,老乡见老乡 星期天,陈知年没去学车,去糖水店找小叔。 “你公司要找建筑工?”小叔有些惊讶,“你公司不是卖电脑的吗?” 陈知年哭笑不得,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但家人还是以为科技公司就是卖电脑的。有时候,大人固执起来真的让人很无奈。 就好像家里的一些亲戚喜欢叫她三妹一样。不管纠正多少次,但再见面还是会叫错。陈知年人长得比较娇小,而弟弟妹妹则相对高大一些,所以家里一些不常见的亲戚总以为她是妹妹,叫她三妹。 每次,陈知年都会一本正经的纠正,但效果不大,再次见面,她还是三妹。 陈知年和阿妈吐槽,阿妈一脸‘呵呵’,然后恨铁不成钢,“谁让你不长个?”明明就是老大,却长成了小幺。 什么原因? 基因? 肯定不是。 家里人都165以上,只有陈知年不到155。 营养不良? 也不是。爸妈在外面打工,家里的钱和粮都掌握在她手里,而她也绝对不是舍己为弟妹的人。 身高不足,身形看起来也比妹妹瘦小,所以就无可奈何的成了亲戚口中的‘妹妹’。 过年的时候,相熟的亲戚叫她‘大妹’,疏远一些的叫‘三妹’,小伙伴叫‘阿年’......各种称呼夹杂在一起。 陈知年真的很无奈,认真给小叔解释,“我公司不是卖电脑的,是做通讯工程和安防工程的。就好像......” 陈知年只能再次举例说明,什么是通讯工程,什么是安防工程。 陈知年喝一口清补凉,“施工队的工作主要是布线。安装机器的话,会有工程师在旁边指导......如果在大厦里作业会轻松一些,但也有室外工作,甚至还要钻地下管道......” 小叔又问了工资,想了想,“阿飞就是包工头,平时接一些小工程。”像这种没有钱没有人的小包工头也只能接一些小工程。 阿飞是他们村里的人,母亲因为摔断腿没钱医治而成为跛子。虽然和陈大海同辈、同年龄,但因为家里穷,三十多了才买了个越南婆。 现在孩子还小,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正在拼命赚钱不希望孩子像他一样输在起跑线上。 村里的大人长年累月的出来打工,而陈知年也要上学,所以彼此了解不多。相对来说,小叔要更了解一些。 既然小叔推荐阿飞,就说明阿飞信得过。 小叔给阿飞打电话。 听到有工程,阿飞立刻就‘啷当啷当’的骑着破旧单车过来了。 “大妹?” 看到陈知年,阿飞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你大舅不是说你大学毕业回青山镇教书了吗?” “飞叔。”陈知年笑着打招呼。因为他们村的人口少,地广人稀,所以村里人比较团结,互相之间没有什么龌龊,更多的是彼此扶持。 村长长说,本来人就少,再不团结还不得让别的村给吞了? 阿飞把单车锁在糖水店旁边的一块空地上,在可视的范围内。虽然单车已经很破旧了,但也是代步的工具,被偷了,会很不方便。 72,被叶云飞指责 阿飞很健谈,一边喝糖水一边和小叔小婶侃大山。说起赚钱的艰难,大家都有一肚子的心酸和无奈。 总之一句话:赚钱艰难,生活不易。 “我上个月见到你大舅了,他有本事,在天河接了个大工程......” 陈知年的大舅也是个建筑包工头,但为人比较滑头。大舅在手头宽松的时候,眼里有亲戚有朋友,为人大方、豪爽;但在手头紧张的时候却六亲不认,眼里只有自己,谁都能算计,谁都能利用。 所以,在知道公司需要施工队的时候,陈知年第一时间并没有想起大舅,也没想过要把大舅介绍给刘经理,免得出什么事连累她。 “哎。不当老师可惜了,轻松自在,还有长假期。” 听说陈知年拒绝教师这个铁饭碗出来打工后,阿飞觉得很可惜。在很多人看来,老师是最适合女孩子的工作。 聊了一会后,陈知年和飞叔说起公司施工队的事情。 阿飞:“拉电线?” “有电线、视频线,也有电缆......” “不管什么线都比砌砖舒服。”阿飞猛地喝一口水,“这样的天气砌砖能要掉半条命。” 陈知年看一眼外面的天气,无奈的叹口气,她阿爸也是个小包工头,很多时候也需要顶着烈日砌砖。 哎。 没有文化的无奈。 为了赚钱,谁会在意是否辛苦? 陈知年和飞叔商量,明天一早带他去公司见刘经理。 飞叔:“好。我明天一早过去。” 陈知年把飞叔介绍给刘经理,具体的商谈过程不掺和。 飞叔接下了通天公司在荔湾区的一段公路小工程,在这段新建成的公路铺设各种线路和安装监控摄像头。 听杨阳说,抓紧些的话应该一两个月内就能完成,验收。 验收及格后就能付工程款。 工程期短,付款快,很适合很小包工头。 阿飞和通天公司签订了合同后,就带着几个工人开始施工。这几个工人也是青山镇的,其中有两个是他们村的,知道陈知年给大家介绍工程,都竖起大拇指说陈大海养了个好女儿。 “阿年,这开关面盒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工程部的人说规格不对,用不了?仓库的开关面盒不全都是80×80的吗?什么时候有80×90的了?我怎么不知道?” 叶云飞一脸严肃的看向陈知年,“而仓库的盘点表上却没有任何的标注?” 就在刚刚,工程部退还仓库五百多个规格为80×90的开关面盒,还因此而耽误了工程。工程部虽然没有把事情捅到马总处,但语气也不太好。 “我记得公司下定的都是规格为80×80的开关面盒,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仓库会有一批规格为80×90的?”叶云飞直接把上个月的盘点表摔到陈知年脸上,“库存上也是80×80......” 陈知年嘴角动了动,想要说这是叶云飞和供应商洽谈后送过来的,也想说这是叶云飞同意入库的。 订单和送货单标注的规格的确是80×80,供应商送过来的却是80×90。但是,这批开关面盒在入库前,陈知年和小吴曾经给叶云飞打电话确认。 叶云飞同意后,他们才入库的。 但是......看着叶云飞严肃的脸,冷漠的眼,陈知年突然发现,说什么都没有用。此时此刻她能做的只有认错,然后改正,把损失降到最低。 73,承担责任 叶云飞忘记了这件事吗? 不一定。 但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承认自己的失误,更不会承担损失。 陈知年知道,这个时候,她必须承担所有因为失误而带来的损失。俗称替死鬼。 能辩解吗? 能。 但后果,呵呵...... 在入库后,陈知年担心叶云飞只是口头上同意,时间长了会忘记,所以让叶云飞在送货单和入库单上签名。 但是,即使这样也又如何? 她能把送货单和入库单找出来和叶云飞辩解吗?除非她脑子里的面粉被搅拌成了浆糊。辩解赢了,叶云飞一样可以把这件事交给她,因为叶云飞是领导。 既然最后的结果不会改变,她为什么要得罪叶云飞? “对不起。” 现在能做的,只有认错,道歉。 叶云飞:“既然做错了就想要解决。工程部还等着施工,尽快把这件事处理好,是让工程部想办法使用80×90的开关面盒?还是和供应商退换......三天,你只有三天的时间。” 陈知年用力的咬着唇,点点头,“好。” “三天后,马总从港城回来。” 陈知年的脸瞬间就白了,但必须硬着头皮说,“我尽力。” “不是尽力,而是必须。”叶云飞看着陈知年,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没处理好,采购部必须有人为此负责,而这个人不可能是叶云飞,只能是陈知年。 而陈知年还没有过试用期。 到时候,可能扣奖金工资,也可能被炒鱿鱼。 “好。”陈知年双拳紧握,背脊发冷,双脚发飘,好像踩在云朵上,心口彷徨、无助、委屈,没有安全感。 陈知年浑浑噩噩的回到座位上,双手捧着水杯,眼眶发酸,喉咙发痒。 眼泪在眼眶里翻滚,好像随时能掉下来。陈知年突然想起林萤光说过的话,不管工作上有多大的委屈,都不要在工作岗位上哭。 要哭,也要到洗手间去,关上门。 不是怕丢脸,而是会影响到别人。 陈知年用手指轻轻的压压眼睛,小心翼翼的吸吸鼻子。 连续喝了两杯水,陈知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在小本子上写下能解决的办法,一条一条。 先找工程部确认,是否能用80×90代替80×80? 回答是:不能。 很多大厦为了视觉上的美观,都会选择把开关面盒隐藏在墙壁里。在装修的时候,就会预留出相对应规格的空间。 在装修前,装修公司会和通天公司工程部讯息对接。确定布线的路线,需要安装的机器的大小、位置等等。 因为通天公司在工程上使用的开关面盒一般都是80×80的规格,所以,这次工程预留出来的空间也是80×80. 根本就不可能换成80×90. 就好像38的脚穿不进37码的鞋。 杨阳很愧疚,“阿年,对不起,帮不上忙。” 陈知年扯扯僵硬的嘴角,“没事。我问问供应商,看能不能退换成80×80的。” 从杨阳的讯息里,陈知年知道叶云飞是故意的。通天公司使用的开关面盒的最小规格一直都是80×80,从来没有过80×90,但叶云飞却突然同意供应商用80×90的代替80×80。 陈知年很难相信这是巧合。 74,职场礼貌 ‘呼呼。’ 陈知年揉揉脸,喝口水,然后给供应商打电话。 这批开关面盒的供应商是和公司一直有合作的宏翔五金。 但宏翔五金表示,目前仓库只有规格为80×90的开关面盒。不是他们不愿意退换,而是目前仓库并没有规格为80×80的开关面盒。并为此表示抱歉。 “下个月会有一批80×80的,如果不急着用......” 呵呵。 陈知年想要骂人,下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但能怪对方吗? 不能。 “陈小姐,你也可以选择退货......” 退货后,用货款在别的五金店购买80×80规格的开关面盒。 “谢谢,我再想想。需要退货的话,我明天一早联系你。”陈知年挂掉电话,靠着椅背,目光有些呆滞。 怎么办? 退货是下策。 因为一直有合作,所以宏翔五金给通天公司的单价是同质量里的行业最低价。她退货后拿到的货款根本就不可能在别的五金店购买到同样数量的80×80的开关面盒。 贴钱? 非到必要,她不想走这一步。 陈知年转着手里的笔,脑子也跟着一起转,转着转着就成了一团浆糊。陈知年决定到洗手间去洗洗脸,清醒清醒。 蹲在洗手间的卡位时,所有的委屈瞬间的莫名的涌上心头,一直隐忍着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哭够了,陈知年擦干净泪水,洗把脸。 看着镜子里通红的眼眶,陈知年叹口气,只能继续用冷水敷敷眼,试图让它看起来像是进了沙子。 对着镜子笑了笑,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陈知年回到公司,阿美和马小琴看了一眼陈知年通红的眼眶,什么也没有问,各自忙自己的工作。 下班后,陈知年仍然没有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但也不想在公司继续呆着。 林萤光来接她下班。 “为什么要安慰你?”林萤光奇怪的看向陈知年,“你不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傻?” “哪里傻了?”陈知年瞪眼,她不过是问‘阿美和马小琴明明看到我红了眼,为什么当没看到?什么都没有问?’ 更没有安慰? 陈知年想了想,“我们平时相处得很不错啊。” 林萤光一边开车一边说:“职场如战场,不会有人无条件的为你的错误买单,也不会有人莫名其妙的对你关怀备至。” “在学校,如果有相处得不错的人看到你红了眼眶,的确会过问、关心、安慰。但小阿年,你现在已经步入职场,就要适应职场的生存规则。” “不问,是礼貌,是尊重。”林萤光撇了陈知年一眼,“难道你还想和同事说一说你的工作失误?或者还想要和你的同事吐槽一下你上司的冷酷无情?”林萤光翻个白眼,“别傻了。” “你要相信,只要你敢吐槽一个字,明天全公司都会知道你对上司不满。” 陈知年愣了一下,“我才没这么傻呢。我已经想好了理由,眼睛进沙子了。” “因为她们知道会是这个答案,所以不问,免得你不尴尬。这叫职场礼貌。” 红绿灯处,林萤光停下车,认真的看着副驾驶座上的陈知年,一字一顿:“不要试图和同事做朋友,尤其不要交浅言深。有些话,只能藏在心里,或者回家后在厕所里吐槽。不要随便在办公楼的厕所吐槽自己的上司或者同事,因为你不知道旁边是否就蹲着你的同事......” 陈知年想了想,点点头,“我知道了。” 75,你的面子不值钱 “开关面盒的事情,你先自己处理。这几天,我也帮你问问。”林萤光也不认识开五金店的人,只能咨询身边的朋友,或者朋友的亲戚朋友。 “不过,供应商说仓库目前只有80×90规格的面盒,应该是推托。”林萤光讽刺的笑了笑。 陈知年:“为什么啊。我们一直合作得很好啊。” 听说,公司和宏翔五金的合作已经好几年了,公司的一些基础物件都是从宏翔五金采购,对方没有理由推托啊。 “和对方合作愉快的是你的上司,并不是你。他们不需要给你面子。”林萤光看了陈知年一眼,“你好好的想一想,如果是你的上司给供应商打电话,对方也会是这样的托词吗?” 林萤光摇摇头,“不会。他们会和别的五金店调货,争取在第一时间帮你们处理好这件事。毕竟,客户就是上帝。” “想得更黑暗一些,就是对方和你的上司联手给你挖坑。”林萤光突然笑了起来,“当然,你也可以想得美好一点,就是你的上司故意让对方推托说暂时没货,为的就是考验你的处事能力、应变能力,为的是更好的锻炼和培养你。” 陈知年定定的看着车窗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们这么不给我面子,就不怕我以后给他们穿小鞋?” 哼。 等她有本事了,换一个供应商。 林萤光噗嗤的笑了出来,笑容妖媚,眼睛里却全是嘲讽,“小阿年,你在说笑话?” “面子不值钱,尤其是你的面子,尤其是在你能力不够的时候。”林萤光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的敲了敲,“你的面子有多大?有多美?不是由你妈的基因决定的,而是由你的能力和本事、位置来决定的。” 陈知年恹恹的点点头,“哦。”陈知年无奈的摸摸脸颊,“原来是我的脸还不够大。” 林萤光经历比她多,见识比她广,说的话肯定有道理,是为了她好。 “想吃什么?” “烧鹅濑粉。” 海珠广场附近有一家柴火烧鹅的味道很好,自从和林萤光一起来吃过后,陈知年就喜欢上店里的烧鹅濑粉还有卤鹅杂。 没想到会遇到朱暖和她的男朋友老古,陈知年刚想要打招呼,却发现朱暖在假装不认识。 看到老古看林萤光那如狼似虎的眼神,陈知年也假装不认识的坐在店门口的小桌上。 店门口有一棵很高大的木棉树,下面的小桌子刚好能坐两个人。陈知年把两张的木凳擦了又擦,然后把一条新的手帕铺在木凳上让林萤光坐。 没办法,林萤光的衣服太好了,一不小心就被勾丝。如果不是因为陈知年喜欢,林萤光是不愿意来这样的地方吃饭的。 店里店外的男人都在看林萤光,眼神火辣辣的,汇合在一起后能燃烧四野。 “姐,你不热?”被这样炽热的眼神注视着,应该能起火吧? 林萤光知道陈知年想说什么,轻轻的撩撩头发,长长的大波浪晃动如海浪层层涌来,“习惯就好。”她从小就长得漂亮,从来不缺爱慕或者妒忌的目光。 林萤光真的很漂亮,即使天天见面,陈知年也被迷得瞬间失神。 76,女汉子 陈知年看一眼店里的男人和女人,无奈的叹口气。 店里男人的眼睛都恨不得粘到林萤光身上来。有人做贼心虚的隐晦的偷偷看;有人掩耳盗铃的一手撑着腮,假装在吃饭,但眼睛斜射过来的光却堪比一千两百伏的高压电;也有人明目张胆的瞪大眼睛看;更有人朝着林萤光吹口哨挑逗...... 唇红肤白、前凸后翘的林萤光的确很耀眼。 如果说男人痴迷,女人就嫉恨了。 有些女人恨不得立刻扑过来撕了林萤光这个小妖精。 陈知年推了推林萤光,“姐,收敛一下。你这样一副‘我是女神’的模样,让男人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扔过来砸在你身上。” 陈知年翻个白眼:“小心被眼珠子淹没。” “一堆眼珠子,一个叠一个,丹凤眼、杏仁眼、桃花眼、狐狸眼......单眼皮的、双眼皮的......或贼眉鼠眼或炯炯有神或虎视眈眈的看着你,而你只能眼花缭乱。” 林萤光白了陈知年一眼,“别说的这么惊悚。” “嘻嘻。”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很多男人恨不得立刻把眼珠子送给你,还要擦得亮晶晶的。” 林萤光很没形象的翻个白眼,然后陈知年就听到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瓷器摔碎的声音,嘴角抽了抽。 “姐,别撩了。”陈知年隐晦的看一眼店里的男人,有人把肉送到鼻子去,有人的嘴巴还吊着濑粉,有人把汤喝得满身都是......有人摔了手里的筷子、勺子,也有人摔了碗...... 一片狼藉。 有陪着男人一起过来吃粉的女人瞪了林萤光一眼,“呸,不要脸的狐狸精。” 陈知年看到对面桌的女人用力的踩在男人的脚板上,“看什么看?没闻过狐狸骚?也不怕中毒。” 林萤光不受影响,让老板开一瓶维他奶,她的心就早练就了刀枪不入神功。这点指桑骂槐算什么?她刚工作的时候,还有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贱人’呢。 在也有些人眼里,长得漂亮就是原罪。 呵呵。 吃过晚饭后,林萤光和陈知年在江边吹风。 林萤光的《粤风采》已经开始筹备。下个月开始,她就要忙起来了,没有时间天天接陈知年下班,陪她吃饭了。 两人在江边走走停停看看。 微风轻轻吹来,江边的大榕树被吹得沙沙响。 “台风要来了。” 台风前的闷热。 即使轻风阵阵,也依然闷热得让人心里烦躁。 陈知年看到买绿豆冰棒的小推车,果断买两根,“我要多绿豆的。” “姐,给。” 林萤光摇摇头,“我不吃。”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种除了糖精味就再也没有其他味道的冰棒了。 “还不如买一块哈密瓜呢。” 陈知年,“我想吃冰,给我火热的心降降温。” “我帮你拿着。”林萤光拿出纸巾,用纸巾包裹着冰棒上的小木棍,然后有些嫌弃的伸到一旁去。 陈知年舔一口凉飕飕的冰棒,“美滋滋。” 林萤光皱起眉头,“别舔,不卫生。而且不礼貌。” “好吧。”陈知年张大嘴巴一口咬掉冰棒的五分之一,几乎把有绿豆的地方都给咬掉了,然后嚼得脆蹦蹦的响。 林萤光:“女汉子。” 陈知年一脸的得意:“女神旁边站着的本就是女汉子。” 77,更爱自己 晚上九点过去,林萤光送陈知年回幸福里。 在离开的前,林萤光说:“不要以完成任务为目标工作,要以长本事和涨知识的心态来工作。这样,不仅成长更快,而且会更开心。” “还有,不要抗拒工作中的小失误,它能让你快速成长,学习到更多。” 看着这样的林萤光,陈知年突然想起宋文老师,“我知道了。你开车小心些。”陈知年双手撑着车窗,“要是遇到什么人需要帮助,就把机会留给别人。” 前几天,陈知年看到新闻说,有个在电台工作的女主播下夜班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一个大着肚子的快生产的孕妇和家人。 对方一脸急切的请求帮忙送医院,甚至跪在马路上。 女主播出于好心,答应送孕妇去医院,但没想到孕妇是假的,肚子里塞的是枕头。一家人联手打伤了女主播,然后抢了女主播的钱包和车离开。 幸好有路过的人送她去医院,否则小命不保。 陈知年很担心林萤光,“我们爱国,爱社会,爱人民,但应该更爱自己。”别说什么三观不正,反正她就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乐于助人,可以。 但见义勇为,还是留给别人吧。 林萤光笑着点点头,因为她本就不是容易心软的圣母,遇到有需要帮助的人,她一般都回把‘为社会为人民奉献的机会’留给别人。 林萤光没有告诉别人,新闻里被打的女主播她认识,也没有告诉别人,其实那天晚上,她先遇到那个孕妇。 男人抱着孕妇站在路中央,一脸焦急的拦车,但她却毫不犹豫的绕了过去没有停留。不是她心狠,而是她更爱自己。 帮助别人,最后被骗被拐的事情常有发生,新闻报道了一次又一次,但还是有人一次又一次的上当。 怪谁? 怪别人恶毒?还是怪自己心软、心善? 真出事的时候,怪谁都没有用。 女主播是捡回了一条命,但如果她真的因此而丧命,她的家人、孩子怎么办?别人一时的同情或者敬仰,能让她的孩子平安幸福的成长? 不能的。 所以,为了自己的家人,她宁愿成为一个自私的人。 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林萤光绝对不会也不愿意因为心善因为帮助别人而害了自己。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吝啬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虽然说可能会因此而被人骂冷血,但她宁愿自己是一个自私冷血的人,也不愿意自己的善意被利用、被伤害。 看着林萤光的车远去,陈知年转身走进幸福里。 陈知年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有林萤光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为了保持身材,林萤光不吃任何高热量的东西,朋友送的进口巧克力和饼干统统塞给陈知年。陈知年也不太喜欢巧克力和饼干,大部分都会送到小叔的糖水店卖。 除了巧克力,还有林萤光收拾出来的适合陈知年适合夏天的衣服。林萤光的衣服不是比较正式,就是比较性感,要么就是比较高端,一看就很贵的那种。只有少数适合陈知年这个刚入职的小萌新。 而这少数中的大部分还需要改。 陈知年和林萤光的身高、身材都相差甚远,一个高挑性感,一个娇小可爱,一个是人间富贵花,一个是路边小野花。 很多衣服都需要改动才能穿。 现在,陈知年身上穿的衣服,几乎都是用林萤光的旧衣改制的。即使这样,也比陈知年买的新衣服要好看、合适。 突然,陈知年隐隐约约的听到拐角处传来哭声,男人痛苦又无奈的哭声。 陈知年顺着路灯淡黄的微光看过去。 深夜的街头,夜色寂寥,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男人,蜷缩在街边的路灯下,嚎啕大哭...... 78,各有各的无奈 陈知年认得他,是幸福里小区门口士多店的老板。不过,士多店已经好几天没有开门了,听说他家的小儿子在士多店门口玩耍的时候被人抢了。 小孩知在门口玩耍,两个开着车摩托车的人从门口经过,迅速的抱起孩子就走。虽然家长第一时间追了出来,但还是没有追上。 报警,找了好几天也没有找。 大家一边咒骂拐子,一边无奈的唏嘘感叹‘找到的希望渺茫’。 孩子在家门口被抢,家人当然接受不了。 老婆和老妈同时病倒了,作为家里顶梁柱的他只能偷偷躲在外面哭。如果连他都倒下了,那家就真的要散了。 陈知年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 风一阵阵吹来,扬起陈知年的长裙,身影在路灯下显得更加的修长。 风力带着水汽,凉飕飕的,台风真的要来了。 男人哭够了,擦干眼泪,站起来回家去。 可能是蹲得太久了,也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只见对方走几步后,突然的踉跄几下,然后跪倒在地上。 陈知年刚想走上去,然后想到对方躲在这里哭,应该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的狼狈和无助。陈知年后退几步,躲在旁边的路灯柱后面,假装经过。 看着男人摇摇晃晃走在前面的背影,陈知年用力抿住嘴,很无奈。 这个城市,这片星空下,各人有各人的痛苦和无奈,谁也帮不了谁。但相对来说,她工作上的这点小事压根就不算事。 想通后,陈知年脚步轻快的往家去,边走边哼着歌儿。 洗澡后。 陈知年拿出笔和小本子,开始考虑应该怎样处理那批开关面盒。 退货退款肯定不划算,第一否定。 和其他的五金店换? 不说可不可行,即使可行,应该也需要支付运费和人工费。否则,五金店凭什么和她换?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卖给装修工程队。 先卖给装修工程队,然后再从其他的五金店购买。只要操作好,计算好卖出、买入的单价,她可能还能从中赚一个差价。 通天公司从宏翔五金采购的单价是1.3元/个,只比出厂高价高一点点,而外面的五金店明标的售价一般是2.5或者2.3元/个。 当然,购买数量大的话,价钱肯定能商量。 这其中的单价差,绝对有操作的空间。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处理方式。但,也存在很多不确定性因素。 她不一定能找到有需求的装修工程队卖出,也不一定能找到价钱合适的五金店买入。最重要的是,三天时间太短。 但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 陈知年一边按着计算器,一边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装修工程队,建筑包工头应该会认识一些,明天问问飞叔和大舅。 不知不觉,已经11点了,外面的风越来越大。 要睡觉了。 陈知年在小本子上画下一个小笑脸,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不要担心,即使仓库里80×90的开关面盒卖不出去,她也可以先找林萤光借钱买80×80的给工程部应急。 人活着,还能让尿给憋死? 肯定不能。 陈知年站在窗边,听着外面阵阵的风声,有些失神。 台风真的要来了。 觉得房间里有些闷热,陈知年轻轻推开窗户,一阵阵冷风瞬间迎面扑来。 风力很大,把陈知年吹得后退几步,把房间里的东西吹得乱飞,好像群魔乱舞。 79,台风 半夜,陈知年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东西砸在窗户的玻璃上,‘叮咚’一下。声音不是很响亮,但尖锐,好像铁块砸过来。 陈知年赶紧起来查看,看到玻璃窗完好无缺,瞬间松了一口气。要是玻璃窗被砸破了,她和朱暖可是要赔的。 现在的铝合金玻璃窗可不便宜。 现在,新房子装的都是铝合金窗,当然还有防盗网,不用担心窗户被吹落。但有时候风力过大,也会被一些坚硬的石头或者其他的一些硬物砸破。 一些老房子,旧窗户,大家就会在台风来临前用两根木棍子交叉十字顶住作支撑。不过,即使这样,也依然有些玻璃被吹落,被砸破。 陈知年看到窗户上有不少的树叶,防盗网上还糊了一个脏兮兮的粉红色的塑料袋。 “大风大雨。”陈知年站在窗前,努力的想往外看,但外面漆黑一片,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还有‘莎莎’的大雨倾盆的落水声。 一阵大风吹来,窗户被吹得摇晃作响。 “好冷。”浑身鸡皮疙瘩。 陈知年赶紧批件外衣,然后继续站在窗户前往外看。 好大的风,好大的雨。 不过,作为广东人的陈知年已经习惯。 台风季,别说下雨,就是下鱼也不意外。陈知年就不止一次的见过下鱼,一条条鱼顺着风从远方来,然后‘跑累了’就天上掉下来。 小时候,陈知年以为是天上的神仙爷爷看他们村人生活艰苦而送给他们的。后来她知道,神仙爷爷也只有两只眼睛,看不到所有人的苦难。上学后,她才明白,原来这些鱼是龙卷风从海里一路送过来的,鱼儿会随着风力的减小而掉下来。 陈知年八岁那年的台风季,有一场很大很大的台风,把家门口的果树连根拔起,全村人一起躲到庙里去。 因为庙是全村最坚固最安全的建筑,没有之一。 他们在庙里呆了一天一夜。 台风过境,雨过天晴,发现村里被下了一地的鱼。其中有一户人的家屋顶被砸穿了一个大洞,家里躺着一条五米多的大鱼。 不知道是为屋顶难过,还是要为大鱼高兴。 虽然他们村不缺鱼,两米三米的大鱼也没少见,但五米的大鱼真的是第一次见。陈知年和村里的所有孩子一样,围着大鱼看,然后看一看、摸一摸、踢一踢,然后看着大鱼甩起尾巴后吓得大喊大叫。 甚至有大胆的孩子坐到鱼身上去,把大鱼当滑梯。 风雨一阵阵的砸在窗户上,陈知年睡不着,干脆靠着墙壁看书,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等陈知年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因为睡觉的姿势太奇怪,浑身酸痛。 陈知年揉揉手臂和腿,伸伸懒腰。外面的风小了,但雨仍然很大。站在窗口能看到小区里一片狼藉,特别碍眼的是各种颜色的塑料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家喜欢使用塑料袋。以前大家出门都会带个篮子或者布袋子,但现在都不带了,不管买什么东西,都要一个塑料袋。 一个蒜一个塑料袋,一颗姜也一个塑料袋。 如果买鱼的话,可能要两个甚至三个。 大家的心理很容易理解,反正不要钱的,塑料袋拿回家还能装别的东西或者当垃圾袋。但陈知年平时看报纸知道,塑料袋很难分解,影响生态环境。 80,人和人 虽然台风已经过境,但还有风尾扫过。 接下来的两天,大风大雨。 大家都习惯了,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陈知年也留在家里看叶云飞给她推荐的采购的相关书籍,比当年高考还要认真。 像她这样怕死的人是不可能顶着****去上班的。 幸好,通天公司也很人性化,没有要求大家去上班。 台风前,陈知年就准备好一批放几天也不会坏的菜,例如大白菜和土豆,还有洋葱和萝卜等等。 台风过后的一段时间里,菜类会因为稀缺而偏贵。每次台风过后,各类菜价都会疯涨,有时候比平时贵出两三倍。 至于青菜? 更是有钱难买。 看一眼外面的风风雨雨,陈知年给自己炒了个土豆丝,其实,她不是很喜欢土豆丝。 还记得小时候,家里没有什么吃的,大部分都是红薯和土豆,还有芋头。一天三顿,不是红薯就是土豆。 冬天的时候,会多一个木薯。 不喜欢土豆丝,但陈知年也没有浪费,一碗饭一碟土豆丝,吃得干干净净半点不剩。 连续过了三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日子,陈知年都要担心自己的脸又圆了几分的时候,终于雨过天晴。 台风过后,太阳出来。 上班去。 陈知年穿着在乡下时候常穿的塑料凉鞋,撑着伞,小心翼翼的走在马路上。刚刚下过雨,路上有不少的积水,还有很多被吹落的树枝。 其中一棵树被吹歪倒在马路上,影响了来往的车辆和行人。陈知年随着大家一起绕路走过。因为需要绕的路程有些远,很多人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 “哎呀。我要迟到了,这个月的全勤奖又没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餐。” “环卫工也不知道在搞什么?这么久还没有清理。” “我的鞋要坏了。” 互不相认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吐槽,然后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而瞬间相惺惺相惜。一起吐槽这场台风,一起吐槽上班的不容易,一起吐槽老板的为人不仁...... 反正都不认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反正转眼便忘记,所以因为绕路而走到一起的男男女女纷纷吐槽平时不敢不能吐槽的人和事。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骂谁就骂谁,反正三五分钟后谁也不认识谁。当然,即使三五十分钟后再见,也一样会假装不认识。 陈知年默默跟在大家后面,一言不发。从小,她就知道不要在外人面前吐槽自己的熟人,更不要在熟人面前吐槽别的熟人。 人的交际很多时候就是一个圆,你认识A,A认识B,B认识C,然后C认识A......吐槽过的话,很多时候都会以各种形式回到到被吐槽的人的耳朵里。 从朋友的朋友嘴里听到朋友对自己的吐槽,这是一种什么体验? 肯定很酸爽。 绕过被吹倒的大树,陈知年回头看一眼,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拿来大刀和斧头,正在奋力为大家清理出一条道来。 细细的小雨打在老人花白的头发上,脸上的皱纹藏着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这个世界看似很冷漠,但总有一些人在默默地温暖着大家。 突然,陈知年笑着跑回来,把手里的水牛奶和面包挂在树枝上,朝着大爷挥挥手,“大爷,请你吃早餐。” 对方好像听不懂普通话,陈知年用粤语再说一遍。 81,顺利 陈知年笑着挥挥手,脚步轻快,笑容愉悦的跑着离开,即使不小心踩在水窝里,水花飞溅在裙摆上也而依然觉得高兴。 “小妹仔,谢了啊。”大爷笑呵呵的摆摆手,然后继续忙。 微风轻雨下,大爷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温润。 陈知年到公司大厦,先到一楼的厕所洗脚、换鞋,整理衣服,然后神采奕奕的走进公司。 叶云飞已经在忙了。 叶云飞是一个很敬业的人,很多时候都第一个来公司,然后忙忙碌碌。他工作起来的时候,认真而严肃,不像叶钦那样喜欢走走、看看、聊聊、撩撩 最近公司的工程多,采购部也忙,而叶云飞更是忙得要飞起。用他的话说就是,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忙得连和老婆爱爱的精神也没有。 陈知年每天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倒杯水,然后撒上一把菊花或者金银花。青山镇是个好地方,有很多花花草草都能制茶或者入药。 小小的野菊在水杯里晕染、散开,清清淡淡的菊香让人神清气爽。 “阿年,开关面盒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还没有。我问过杨阳了,他说可以过两天送货到工地。” 虽然这几天台风过境不能出门,但阻碍不了室内作业,所以杨阳的工程并没有因为台风而停工。 两天前,陈知年给杨阳打了电话,确定开关面盒还能拖延两天。 “尽快处理好。荔湾区的工程在下周开工,基础物件的采购就交给你。10月份,深圳有个避雷器的展销会,到时候你去参加......多看书,多了解,免得到时候看起来像个看热闹的外行人......” 陈知年赶紧点头:“好的。” 和叶云飞打过招呼后,陈知年就出门去了,她必须尽快处理好开关面盒的事情。在公司楼下的士多店,陈知年给大舅打电话。 “打错了?” 陈知年疑惑,然后把大舅的名片拿出来,认真看了又看,“我没拨错啊。”她拨打的就是大舅名片上的电话号码啊。 大舅的名片很简单普通,没有什么设计更偏向于实用。名片的一面是名字和电话号码,另一面是承接业务,例如建筑工程、装修工程、通下水道...... “啊?” “哦。” 原来,大舅把手机和号码一起卖了。 这很大舅,手头紧张的时候,别说手机,就连床都能卖。 “既然你认识王大雷,那你也是建筑包工头吗?” 哈哈。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知年高兴得差点要笑出生来了。原来对方不仅是青山镇的人,还是建筑包工头,不仅承接各种建筑建造,还有装修工程。 既然都是青山镇的人,那就好谈了。 老乡见老乡,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一般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手上有一批质量上好又便宜的80×90的开关面盒,你有需要吗?或者,你有认识的亲戚朋友需要吗?价钱绝对比五金店要低......” “我手上有580个,你需要多少?” “我们见面谈吧。” 陈知年给了小叔糖水店的地址,让对方在小叔糖水店等她。 “欧耶。” 真的太顺利了。 陈知年很高兴,决定奖励自己一瓶汽水。 82,卖 现在的羊城正是拆旧建新的火热时期,各种建筑类、装修类用品几乎是一天一价格。甚至很多时候供不应求。 也正因为这样,很多外来商人陆续落户羊城开工厂。 陈知年到小叔糖水店的时候,对方已经到了,正在和小叔小婶聊天。 老乡见老乡,握握手,送根烟,然后就亲如兄弟。 说起家乡的土话,更是眉飞色舞、手足舞蹈。 出门在外,乡音总是让人觉得万分的亲切。虽然他们家乡说的也是粤语,但在咬字和音色上总有几分不同。 青山镇的声音更糯,是舌头卷不起来的平、糯,也是嘴巴里好像含着珍珠时的不清不楚的暧昧。 说实话,青山镇男人的声音真不太好听,好像舌头过大,说话不清不楚。很多人都说青山镇的男人说话虽然声音洪亮,但不认真很难听清楚说什么。 不过,青山镇女孩的声音却有着特别的软糯娇媚,属于得天独厚的被老天爷偏宠的声音。 陈知年不喜欢这种与生俱来的娇和软,所以她曾经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去模仿林萤光说话,效果还不错。 清脆而圆丽。 “大妹来了。”小叔看到陈知年很高兴,“想喝什么糖水?清补凉?闷热的天气喝清补凉最好。” 陈知年:“好。”夏天,陈知年最喜欢清补凉和绿豆糖水。 小婶给陈知年盛糖水,小叔给陈知年介绍等在这里的包工头。 来的包工头姓王,本是陈知年外婆村的人,后来赚钱了就搬到镇上去了。 “王叔,你好。” “哈哈。你大舅常说他有个读书很好的外甥女,是大学生......你外婆也常说起你,说家里的蜂蜜都要留给你......” 乡下人说话都比较直白,也喜欢攀亲戚。 从大舅说到外公外婆,然后再说到陈知年已经去世多年的阿公阿婆。 说起阿公阿婆,小叔小婶也满是唏嘘,可惜父母去世太早没能享福。以前日子太苦,太穷,即使想要孝顺也没有条件。现在日子好过了,生活富裕了,但老人却不在了。 几个人客套一会,然后进入正题。 “......这个规格的开关面盒在大部分的五金店标价是2.5元/个,如果需购的量大的话可能是2.3元/或者更少。但绝对不会低于2元/个......” “现在我手里的开关面盒的规格是80×90。”这一点是要说清楚的。一般不需要隐藏面盒的大厦或者私楼都可以用。 “我可以1.7元/个出手,但需要你们出运费和人工。” 这是陈知年经过考虑和多次算计后决定的价钱。 “除非你购买的量过万,否则不可能再找到比我这个价钱更低的面盒。” 这一点,陈知年还是比较确定的。 在入职之初,她就了解过工程需要的基础物件的物价,而她公司也有不止一个生产公司的报价。 宏翔五金愿意以1.3元/个的价钱给通天公司,一是因为双方合同了好几年,二是因为通天公司需要的量大,三是宏翔五金和通天公司合作赚钱的主要物品不是开关面盒,而是其他的贵重东西。 像这种一两元的东西,即使赚钱也不过是一角几分。但超过百元的东西赚钱,最少也是双位数起算。 这一点,宏翔五金的老板看得明白,算得清楚。 83,赚外快的渠道 陈知年:“王叔,你需要多少?” “你有多少?” “580个。” 王叔想了想,然后问陈知年能不能拿到更大的量?他们这些小包工头因为接的工程小,每次买的量不大,所以单钱肯定不如通天公司大单采购的单价低。有时候,几个熟悉的小包工头一起购买,就为了降低成本。 既然陈知年有渠道有本事拿到低价品,数量当然是越多越好,因为他也想要转一手。1.7元/个购入,然后2元/个或者2.3元/个出售还能赚上一些。 赚钱不易。 有赚钱的机会,他当然不愿意错过。 王叔的话让陈知年打开了另一扇门。 她为什么不当二手贩子? 她背靠通天公司,在不损害公司利益的前提下,完全可以凭借着‘采购助理’这个身份赚外快。 以通天公司的采购价购买工程需要的物资,然后出售给小包工头,赚个转手费? 完全可以的啊。 “王叔,你还有其他需要的吗?”陈知年拿出一张纸来,“把你需要的写下来,名称、型号、规格......还有你需要的量。” 王叔有些惊讶,“工程需要的材料,你都能拿到?” “水泥之类的建筑材料不能,主要是五金方面的,还有电线也可以。” 陈知年:“还有,我不接受赊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运费和人工全部由你出。”在这一点上,陈知年很坚持。 不是她没有同乡情,而是她见多了大舅赖账时候的嘴脸。 大舅第一次被跑工程款不得不到处借钱填补的时候,爸妈把省吃俭用下来的积蓄甚至还挪用了陈知年的学费给大舅应急。 但大舅呢? 明明说好一个月内还的,但一个月又一个月,每次询问都只有一句话:“暂时没钱,等等。” 一催再催,就是不还。 甚至还埋怨爸妈催得太急,没有兄妹情。 欠钱的才是大爷。 即使后来大舅东山再起,赚了不少钱,但他依然没有还钱,因为他的钱要投入到更大的工程中去。 起起落落,大舅欠下不少钱,有时候还需要爸妈借钱给他还利息。 很多时候,陈知年不能理解自己的父母,明知道大舅即使有钱也不还,为什么在大舅哭着借钱应急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地把仅有的积蓄借给他? 就因为‘兄妹’二字? 记得有一次,阿妈让大舅给陈知年带学费,但大舅却把她的学费给花掉了,一分不剩。最可笑的是,大舅竟然是用来请别人吃饭,就因为听说那个人有可能给他介绍工程。 用别人的学费来应酬,大舅没有半点的为难。 最后被忽悠了,大舅也大方豪爽的挥挥手,‘不过一顿饭而已’。 呵呵。 学费没有了,怎么办? 大舅理所当然的表示‘学费可以拖一拖’。 没办法,陈知年只能给爸妈打电话,爸妈让她找大舅,大舅却说‘等等’。最后,陈知年只能到东莞去。 爸妈和她一起给大舅打电话,阿妈在电话里和大舅客套半天也没有说到钱的事情。陈知年急得直接在电话里让大舅还钱,然后被阿妈打了一巴掌。 很重的一巴掌。 至今,陈知年依然记得那响亮的‘啪’的一声落在她心里,重如千斤。 阿妈怪她没有礼貌,怪她对大舅咄咄逼人,觉得她没有人情味。 或许吧。 反正陈知年和弟弟妹妹就没有这样身厚的感情。虽然和弟妹一起在乡下长大,但没有父母长辈在身边的他们都学会了更爱自己。 84,合作愉快 王叔需要的东西不少,需要的量更不少,都是装修工程常用到的东西。 陈知年看了一眼,上面大部分都是通天公司会用到的,陈知年对报价也熟悉。 “小婶,把计算器我用一下。” 陈知年快速算出了个大概的总额出来。 “王叔,金额不少,你确定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我不赊账哦。”这本就是她打着公司旗号赚的外快,肯定不能像通天公司那样月结。 “凑一凑,借一借。”一部分是他需要的,一部分也是准备转手给别人的。 其实,王叔也没想到陈知年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和渠道,拿货的价格竟然比他一个混了好几年的包工头还要低。 难怪城里人都说读书有好处。 陈家大妹转这一手绝对比他女儿在工厂辛苦一个月赚得还要多。 陈知年点点头,然后给宏翔五金打电话,“喂,你好,宏翔五金吗?我是通天公司采购部的助理陈小姐......” 一些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清楚,陈知年干脆去一趟宏翔五金,反正小叔这里有单车,方便快捷。和宏翔五金的老板娘谈了一个多小时,对方同意以通天公司的采购价给陈知年。 一是因为陈知年是通天公司的采购助理,二是因为她需要的量大,三是在和陈知年的聊天中,宏翔五金的老板娘看到了陈知年的野心,乐意买她一个面子。 女人的野心,有着无穷尽的爆发力和潜力。 能小看一个聪明人,但绝对不能小看一个有野心的聪明女人。 至于80×80规格的面盒有没也有? 她们彼此明白。 有些话不需要说,有些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有些事情可以做,但却不能说。 再说,和陈知年做这一单买卖,宏翔五金还是有很大赚头的。 薄利多销,是商人很常用的一个销售方式。 但再薄的利,也是利。 虽然赚的不多,但销量大的话,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从工厂拿到更优惠的价格。所以,宏翔五金不仅愿意和陈知年合作,还承诺了以后。 以后,陈知年个人从宏翔五金采购,一律会按照通天公司的采购价。 “但是,运费和搬运费必须另外算。”请人不贵,但运费贵。宏翔五金虽然有自己的货车,但也只有一辆而已。 “陈小姐,是我这边请车和工人,你付钱?还是你们自己安排?” “我们这边安排。”王叔有一辆面包车,可以当货车用。至于搬运工?王叔手下就有好几个工人。 与其把钱给别人赚,还不如给自己的工人。 陈知年和宏翔五金商量好,确定送货的时间和地址,还有货款的支付......这一次合作,就完成了一半。 “想不到,陈小姐年纪轻轻就这么能干。”宏翔五金的老板娘有些感慨,“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陈知年:“合作愉快。” 事情能这么顺利,她真的很高兴。 第二天,王叔先带人从通天公司的仓库拉走580个规格为80×90的开关面盒,然后再从宏翔五金拉走定下的货品。 货到付款。 王叔把货款给陈知年,陈知年再去宏翔五金结算,然后再去别的五金店购买580个规格为80×80的开关面盒送到需要的施工现场。 至此,事关开关面盒规格失误的事情完满解决。 这是陈知年职场的第一个坑,第一个失误,将让她一辈子铭记。虽然很顺利的解决了,但也让陈知年明白话语权的重要性。 因为她是小虾米,所以不管这个失误是谁造成的,最后承担后果的都必须是她,也只能是她。 人往高处走,总是有道理的。 不过,这次陈知年小赚了一笔,还是很开心的。 85,重利 陈知年能低价买到五金材料的事情很快就在青山镇的建筑工程圈子里传开了。青山镇有不少人在广州做建筑和装修,常需要用到五金材料。 听小叔说,已经有不止一个人找他询问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低价’到底是什么样的低价?大家都是老乡,能不能也请陈知年帮帮忙? 乡下人出来谋生,不管是做建筑还是入工厂、做小买卖,很多都是地域抱团式的存在。 一个带一个,一个带两个、三个四个。 一个家族的人,一个村的人,一个镇的人......反正都是老乡,或者亲戚朋友的老乡,也是老乡。 带着相同口音的老乡会让人在异地他乡感觉特别的亲切。 出门就见到老乡,会让人感觉好像生活在村里,会让人更有安全感。即使被欺负了也能很快拉来一群老乡撑面子,找回场子。 这是地域式抱团的好处。 老乡被欺负了? 不管认不认识,撸起袖子就上。 所以,很多人都打着老乡的旗号找到小叔的糖水店。甚至有人给陈知年阿爸打电话。 一传十,十传百,从广州传到东莞后,事情已经变成了‘陈知年开了一家五金店’。 谁说的? 老乡啊。 那个老乡? 就是那个啊。 哪个? 那个啊。 阿爸被吓了一跳,以为陈知年做了什么违纪违法的坏事,赶紧给她打电话确认。明明就是在科技公司卖电脑,怎么就变成了开五金店? 陈知年无语得直翻白眼,但也只能认真给阿爸解释。 阿爸是个老实人,在他眼里公是公,私是私,是不能混为一谈的。像陈知年这样,以公谋私的行为是绝对不可取的。 即使陈知年再三强调,她并没有损害公司的利益,但阿爸还是担心她会东窗事发被公司炒鱿鱼。 本来觉得陈知年放弃教师的稳定工作出来‘卖电脑’很傻的阿爸,为了让陈知年不做错事被炒,刮脑似的举例说明这份工作有多少好处。 总之,这是一份好工作,要勤勤恳恳、认认真真、踏踏实实,不要总耍小聪明,更不要挖公司墙角。 虽然这没有损害公司的利益,但老板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员工...... 陈知年很无奈,只能敷衍的答应老爸,以后绝对不做这样的事情。 呵呵。 这是不可能的。 陈知年从和王叔的合作中看到了‘有利可图’四个字。 阿爸说服不了陈知年,陈知年也不打算和阿爸解释。对于宁愿自己吃亏也从不占别人便宜的阿爸,陈知年是理解不了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为什么要先人后己? 当然,阿爸也无奈感叹陈知年不知道像谁,重利。 父女两人的价值观不同,谁也说服不了谁。 然后只能在沉默中挂掉电话。 沉默即使默认,陈知年自动理解为阿爸默认了她的行为。 当然,不默认,也没有影响。 已经有好几个包工头联系小叔,希望陈知年能帮忙购买一批五金材料。 你一批,我一批,他一批,加起来的数量就是庞大的。 因为事关陈知年的工作,小叔不敢擅自做主,在下班前的一分钟给陈知年打电话。提前了,怕影响陈知年工作,下班后怕陈知年已经离开公司错过电话。 86,大舅 能赚钱,陈知年当然愿意帮老乡购买五金材料,而她也和宏翔五金店的老板谈好,以后她个人名义购买的材料统统以通天公司的报价交易。 但陈知年没想到,大舅也听着风过来了。 “大妹,来,快来。出来工作赚钱了赶紧给大舅买包烟。”大舅看到陈知年,立刻就大声嚷嚷起来,“这里的都是你的长辈亲戚,可不能赚了钱就不认人。” 陈知年被大舅的大嗓门震的脑仁疼。 “没想到,我家大妹这么出息。哈哈。这一点像我。”大舅用力的在陈知年的肩膀上拍了拍,“哈哈。赚钱了,你妈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能轻松些了。” 陈知年抿抿嘴,心里想,如果你不常找阿妈借钱,阿妈会更轻松的。 小婶看陈知年的脸色不好,赶紧给她盛了碗八宝粥。 乡下人说话嗓门大,也比较随意,一边抽着烟一边说,口水唾沫乱飞,说到高兴处拍拍桌子。陈知年揉揉太阳穴,和大家打招呼后就低头喝八宝粥。 “大妹从小就聪明,会读书......” 大舅在和大家说起陈知年读书时候的事情,年年当班长,年年第一,年年拿奖状......还有她小时候在外婆家偷糖吃的事...... 很多小事,陈知年都不记得了。 而有些小事,大舅也记混了。 陈知年记得清楚,偷喝酒的是她,但偷吃糖的是表姐。 “还是读书有出息。可惜,我家三个都不是读书的料,死蠢。” “我家的更蠢,考试就没有及格过。我就说了,不及格就出去打工,兄妹几个高高兴兴就出来了......二女儿还找了个东北的男人,说要嫁到东北去,还说要给我挖什么人参。我说,下雪冷死她,她却说床底下烧火......” ...... 说起子女,大家都有说不完的话。 小叔眼神无奈的看了堂妹一眼。 堂妹直接翻个白眼,“那叫炕。” 原来堂妹也找了个东北的男朋友,小叔小婶以‘太远’为理由,坚决不同意。但小堂妹坚持真爱无地域无距离。 自从小叔小婶开启了外送业务后,就把小堂妹从工厂里叫了出来帮忙。然后一直隐藏在厂里的男朋友也曝光了。 小叔小婶说尽道理,但堂妹坚持‘恋爱自由’。 现在僵持着,但陈知年知道,最后妥协的肯定是小叔小婶,因为父母爱子女总会更多几分。 喝了八宝粥,又吃了一个茶叶蛋后,陈知年开始办正事。 相对于老乡情,她更重利益,而且她不觉得自己重利有什么错。 交易,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只有利益可图。 对于陈知年给出的单价,老乡们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他们在五金店购买的价格更高,而且质量可能还没有陈知年提供的好。 陈知年整理出大家需要的东西,还有需要的数量,然后计算总价让大家筹钱。 “我先说明,这个价钱是不包括运费和搬运费的。如果你们有货车......” 搬运工肯定是不缺的。 至于缺车? 应该是找老乡借。 “......先查看质量,清点货物,然后付钱给我,再拉货......”拉货后,陈知年再付款给宏翔五金店。 “你们应该也知道,现在很多五金材料都比较紧缺,单价更是一天一样......所以,我提供的单价是当次有效的。不可能说,你们下个月或者下下个月再找我购买还是这样的价钱......在找我购买之前,你们可以先去五金店问价......” 就怕有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明明就已经是低价了,却还要埋怨她赚老乡的钱。 喜欢白干活的是她阿爸,可不是她。 87,半斤八两 因为陈知年坚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所以大家都赶紧筹钱去了,只有大舅留下。小叔小婶准备晚饭,大舅和陈知年说话。 说来说去,就是希望陈知年能先交货后付款。 “......一时手头紧张。”大舅笑得一脸爽朗,完全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其实,陈知年真的很佩服大舅,能一脸大气的理直气壮的耍赖,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的。 “最近周转有些紧。”大舅无奈的摇摇头,“工程难做,赚钱不易。” 陈知年很想说,你不是一时手头紧张,而是大部分时候都手头紧张。 “大舅,五金店坚持不赊账,我也没有办法。我工资低,根本就不够用,哪来的钱借给你?” 借钱给大舅,就是肉包子打狗,渣都不剩。 她才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呢。而且,她还要攒钱买房呢。 林萤光说,想要真正走出小山村就要在羊城买房,落户,安家。当然,嫁人也是一个途径,青山镇很多年轻姑娘就是靠嫁人走出来的。 但陈知年更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她坚信,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男人? 信得过,母猪也能上树。 陈知年“大舅,我刚上班,手头也紧张。我还想买辆单车,方便上班呢。要不,大舅你借我?等我下个月领工资就能还你。” 大舅明显不相信,“你前几天不是赚了一笔?”虽然不知道陈知年具体赚了多少,但大舅确定,绝对是赚了的。 “大舅,你看我定的价钱就知道,这是没有钱赚的,根本就没有利润空间,主要是帮老乡......为了老乡,我辛苦些也没有关系。” “这跑来跑去,也没赚个交通费。我就是想着,大家都是从青山镇出来的,能帮就帮一把。” 大舅看着陈知年,呵呵笑,明显不相信陈知年的说词。陈知年从小就精明,没利可图还如此积极的当跑腿? 不可能的。 人家都说外甥似舅,谁不了解谁? “大妹,你是不是担心大舅不还?我给你写欠条,明确什么时候还。我现在的工程已经收尾,下个月就能拿到尾款......” 陈知年笑盈盈的看着大舅,就是不答应借钱。 至于欠条什么的,那就是个屁。 阿爸手里也有大舅的欠条,还好几张呢,但有用吗?大舅每次都说‘暂时没钱,再等等。’ 要是催得急了,大舅还能理直气壮的埋怨阿爸没有‘人情味’。 想起阿爸无可奈何的脸,陈知年抿嘴轻笑,有前车之鉴在,她怎么会让自己犯相同的错? 大舅哭穷,陈知年也在哭穷。 陈知年说,想要趁着现在工作不忙的时候去读夜校,增值自己,但学费还差一点点,希望大舅能够慷慨解囊。 大舅不要脸,陈知年厚面皮。 两人半斤八两。 大舅因为欠钱太多,习惯了无赖,所以在陈知年面前也没有多少长辈的样子。有哪个大舅会在外甥女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穷求借钱? 呵。 而陈知年呢? 因为各种原因,也没有当大舅是长辈一样尊敬。 因为如果她把大舅当长辈一样尊敬、孝敬,那日子就别想过了,大舅有一千种办法把她的血吸干。 有些人没脸没皮,你就要比他更没脸没皮。 88,妒忌得眼睛都红了 见哭穷没用,大舅打起感情牌,说起曾经给过陈知年一个五元红包的事情。陈知年抿抿嘴,那是她小学的事情了。 她还真没想到,大舅的记忆力这么好。 在青山镇,过年红包一般是一角两角,最多也不过是一元。在八十年代初期,给一个孩子五元钱的红包,是真的很多了。 那一年,外婆家有个亲戚从港城回家乡探亲祭拜祖宗,给在场的每个孩子五元红包。而陈知年那天刚好没去外婆家,和小姑去了镇上,错过了红包。 等她第二天去外婆家,知道弟弟、妹妹和所有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都有五元的红包时,她妒忌了。 妒忌得眼睛都红了。 她也想要五元的红包。 那时候的她还小,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不高兴,眼红,妒忌都明晃晃的写在脸上。至今,十几年过去了,她仍然记得当年自己那妒忌的嘴脸,很丑陋,但她控制不住。 幼小的她笨拙的想要掩饰自己的妒忌,但又希望别人能看到她内心的渴望,然后给她一个五元的红包。 很矛盾的心理。 她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小孩子的心理是很直白的,陈知年的闷闷不乐被大家看在眼里,爸妈以为她是感冒了,给她擦了一身万金油,火辣辣的让她的眼睛更红了。 最后,还是大舅点破她了的小心思,然后给了她一个五元的红包。 为此,爸妈把她教育了一顿。 教育的内容? 她压根就没有听在耳里,早就忘光了。 不过,她倒是一直记着那个红包,也记得大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眼红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去亲戚面前说一声‘恭喜发财’有用。妒忌眼红别人,又拉不下脸面来。小孩子家家,哪来的脸面?’ 其实,有钱时候的大舅也是很大方的。八十年代初,作为第一代出来搞建筑的人,大舅是青山镇有名的包工头,赚了不少钱,给陈家,给陈知年和弟弟妹妹买了不少好东西。 有钱的时候,各种瞎大方、豪爽;没钱的时候,就各种耍赖。对大舅,陈知年的感知很复杂,但她知道绝对不能借钱,一分都不能借。 大舅是个惯会打蛇随棍上的人,有一就有二,然后三四五。 陈知年不松口,大舅转头和小叔借。 小叔无奈摇摇头,“我刚装了电话机,还欠着别人钱呢。” 熟悉的人都知道大舅的为人,欠钱不还大爷。 没借到钱,大舅不仅没有觉得失望和丢脸,甚至还毫无芥蒂的和小叔喝了起来。一边喝酒,一边大声的吹牛皮。 陈知年担心大舅喝醉了,一会怎么回去? 免不得又要麻烦小叔送。 哎。 有些人,出现就是麻烦。 小婶让陈知年不要管大舅,赶紧吃饭回去,“一会晚了不安全。” “阿年?”周辞白下班路过糖水店,看到陈知年有些意外。自从上班后,陈知年就很少来糖水店帮忙。 周辞白一脸的疲惫,双眼有些泛红,头发油腻又凌乱,好像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了。 “刚下班?”陈知年看一眼时间,“加班?” “嗯。”周辞白不想多说,“回去吗?一起。” 陈知年笑着答应,“好。” 89,买个单车? 台风过去,天气又闷热起来,甚至比台风前更闷更热。 即使已经晚上八点多,但气温依然高热,没有一丝风,好像刚刚出炉的蒸笼,带着灼人的热气。 陈知年和周辞白走在街道上,聊着刚刚过去的台风,有单车从旁边经过,带来一阵‘叮铃叮铃’。 “我想买个单车,方便上下班,但又怕被人偷了。”自从来广州后,陈知年就常听到别人说丢了单车。 不管新旧都有人偷。 陈知年曾经听叶钦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现在偷单车和偷人一样容易。’ 公司有个同事,新买的单车,第一次骑就被偷了。 防不胜防。 不管是幸福里小区,还是公司楼下,陈知年都不止一次的听人说单车被偷了。很多人为了防止单车被偷,各出奇招。 但最后表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没用。 你有锁车新办法,他有拆锁小能手。 陈知年很纠结,买不买? 有个单车会方便很多,不用总等公交车。特别是有时候需要等上大半个小时,真的很浪费时间。 但是,又很担心会被偷。 周辞白:“的确很容易被偷,我有个同事一个月内被偷了三辆单车。第一辆,是新车,他担心被偷,所以在单车上锁了两把锁,但还是被偷了。”周辞白笑了笑,“人家还留下一张纸条,讽刺他买的锁质量太差,不费功夫就开了,没有挑战性。” 小偷当得如此嚣张,也不知道是谁的悲哀。 虽然那字狗爬似的,丑出天际,但还是成功的把他同事给激怒了。 第二辆,是在修车铺买的二手车,七八成新。为了保住车,同事直接扣上三把锁,而且还是最贵质量最好的锁。 当时,同事得意洋洋,“看他还怎么偷?哼。” 但没想到,连锁都没留下,人家直接连车带锁给扛走了。 第三辆,还是修车铺的二手车,他用铁链把车锁在医院门口的柱子上......被偷了。 没办法,折腾不起来了,决定坐公交车上下班,夜班就干脆睡在办公室不回家了。 小偷猖狂、嚣张。 而他们无可奈何。 更让人无奈的是,同事在修车铺看到自己被偷的车正在出售。 陈知年:“其实,修车铺的二手车很多都是偷来的。” 公司的出纳燕姐就曾经丢了一辆新单车,然后在家附近的修车铺里看到。燕姐叫上家人一起去修车铺闹了一场,还扬言说要报警。 燕姐在单车上留有独特的记号,理直气壮,无所顾忌。 修车铺的老板理亏,把单车还给了燕姐。 燕姐说,很多修车店的老板对单车的来路一清二楚,但助桀为虐。而还有些修车店的老板本就养着几个或者一群偷车贼,他们分工合作,有人负责偷,有人负责出售。 陈知年想了想,有些犹豫,“要不,我买个小绵羊?” 不等周辞被说话,陈知年就摇摇头,“小绵羊应该更容易被偷吧?” 毕竟,偷一辆小绵羊胜过偷几百辆单车。 虽然说偷小绵羊比偷单车的难度更高,但暴利,总会有人铤而走险的。 “算了。我还是坐公交吧。”陈知年果断的决定,攒钱买房,然后再买车,四个轮子的小轿车。 90,路遇推销男 “我买个凉茶。”周辞白看向旁边小巷子里的凉茶铺子。 “好啊。” 在广东也有这样一句话:大病找医生,小病喝凉茶。 广东人的凉茶情结由来已久,一般旧式的正宗的凉茶铺子都隐藏在老街的小巷里,专做老街坊的生意。 一碗龟苓膏,一杯癍痧,就是最平常不过的灵丹妙药。 很多外省人不能理解,为什么广东人这么喜欢凉茶?明明就苦到怀疑人生,但还是有病没病来一杯。 上火了,来一杯;感冒了,来一杯;熬夜了,来一杯......好像凉茶能治百病。特别是本地的老人,时不时的来一杯强身健体。 相对于凉茶,陈知年更喜欢凉茶铺子的龟苓膏和陈皮果。当然,夏天的清梅茶也不错,消暑解渴。 周辞白:“一杯清肝凉茶,一碗蜂蜜龟苓膏。” 凉茶铺子的龟苓膏可以加蜂蜜、牛奶、糖,周辞白记得陈知年喜欢加蜂蜜。 陈知年:“我还要两个陈皮果。” 陈皮果,顾名思义,主要材料是陈皮,但口感比九制陈皮要更甘,也没有九制陈皮甜腻。很多人都喜欢,一杯凉茶一颗陈皮果。 陈知年是个很难吃苦的人,她喝凉茶的时候一般不配陈皮果,她更喜欢把陈皮果当小零食。 “打包带走。” 周辞白提着凉茶,陈知年捧着龟苓膏,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 “啊。车来了。” 远远的看到公交车过来,陈知年兴奋的叫一声,然后撒开腿跑过去,一边跑一边挥手,就怕错过了还要再等三十多分钟。 这样就刚刚好,她到,车也到。 陈知年回头看一眼依然在悠闲慢走,还要顾及来往车辆的周辞白,很无语的翻个白眼,感觉自己的形象再次破碎了。 还有,如果她是等着下班的司机肯定最讨厌周辞白这种人,慢腾腾,不慌不忙,不知道全车人都在等他? 司机看了周辞白一眼,眼看就要不耐烦的想要开车离开了,陈知年赶紧出声,“司机叔叔,再等等,很快就到,立刻马上到。” “你看,后面还有一个人呢。”陈知年指指公交车后面,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正抱着一个大大的斜挂包快步大跑着追上来,一边追一边伸出手大喊‘师傅,等等。等等俺,师傅。’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让陈知年想到了孙悟空和唐僧,微微勾起嘴角。 “阿年,谢谢。”周辞白上车,真诚对司机微点下头说,“谢谢。” 这就是周辞白,不管什么时候都儒雅温和、文明有礼。 “谢谢师傅。”西装男也追了上来,满头汗,西装里面的白衬衫已经湿了大片。 这样的大热天穿西装? 真的不是傻子? 西装男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喘着气,揪了揪大挎包,然后坐在陈知年和周辞白后面。 “帅哥、美女,相识即是缘分。”西装男碰碰陈知年和周辞白的手臂,晃了晃手里的计算器,然后热情的给他们推销起来。 一听就知道经过专业训练的,说法一套一套的,就是少了几分真诚,多了几条套路。当然,努力的人,总会让人多几分动容和认同。 91,周康成 原来,西装男是办公用品公司的业务推销员,这个月刚入职,没有人脉,没有客户,只能满大街的找潜在客户推销产品。 冒着风雨,顶着烈日,还要受着别人的白眼和轻视。甚至口水说干了,也没有赚到一瓶汽水的钱。 每天背着几十斤重的大挎包走街串巷,一遍遍的推销自己的产品,然后一次次的请求别人购买,等来的或许是一道道拒绝,一重重打击。 虽然很多人都说羊城遍地是黄金,俯身即拾。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明白,赚钱不容易,生活更不容易。 陈知年曾经听人说一句话:在羊城,生容易,活也容易,但生活不容易。 而陈知年讽刺的勾起嘴角,她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无根的浮萍,拿什么来同情别人? “买一个计算器送三支签字笔。你们看看,这笔写出来的字是不是和高级钢笔一样?听说,很多领导都喜欢用这个牌子的签字笔。书写流产,墨汁清晰......” 陈知年疑惑,“领导不是更喜欢钢笔吗?” 西装男用‘妹妹,你不懂’的眼神看着陈知年,然后滔滔不绝的介绍签字笔的方便和好处,以及他们的客户普及之广,销量之大...... “钢笔隔段时间就要入墨,哪里有签字笔方便?再说,平时出门带一支笔就够了,谁还愿意带一瓶沉甸甸的墨水?” 其实,很多人宁愿带两三支笔,也不愿意带一瓶墨水。 周辞白轻轻的笑了起来,笑容温和中带着鼓励,“你推销的是计算器还是签字笔?”说了大半天都在说签字笔,而主角计算器却三两句带过。 对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需要计算器的人没有需要签字笔的人多。” “你应该去菜市场看看,哪里应该会有很多人需要计算器......”突然,陈知年愣住了,眨眨眼,试探的看向周辞白,印象中,菜市场的人好像都不需要计算器。 不管卖鱼卖肉,还是卖菜,好像都没有人使用计算器。即使这些小摊贩大字不识,但人家的算术呱呱。 就好像陈知年阿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要论做小生意收钱,陈知年自问自愧不如。 周辞白笑着摇摇头,“不需要。”菜市场的老板们的算术好着呢。斤斤两两,一角一分都计算得清清楚楚,快而准。 周辞白,“我不需要计算器,但我需要签字笔。”想了想,“我买一个计算器吧。”语气带着一丝丝无奈,听起来,好像在为鞍买马。 “偶尔的时候,算算一个月的花销也是件趣事。” 陈知年得意的朝着周辞白眨巴一下眼睛,笑容明媚,“嘻嘻。我是真的需要计算器。”陈知年要买两个,一个放在宿舍里方便平时使用,一个给小叔小婶。 她今天刚好赚了一笔,花吧。 西装男很激动,“谢谢。” 入职这么久,终于有业绩了。 欧耶。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努力就能有收获。 刚刚上车时候,他累得不想说话,好像被泼了狗血。但想到,既然已经辛苦了一整天了,也不在乎这么一小会了,所以他才打起精神来向陈知年和周辞白推销,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你们好,我叫周康成。”西装男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还没有名片。” ------题外话------ 周康成是阿年事业路上比较重要的一个人。 出场咯。 今天的二更在下午2点。 92,信 “我也没有名片。”陈知年还没有转正,也没有名片。不过,她听叶云飞说,公司可能会让她提前转正。 能提前转正当然好,工资更高,福利更好。陈知年很期待。 不过,具体什么时候转正还没有确定。 回到幸福里,陈知年打开邮箱,取出信和订阅的报纸和杂志。每栋楼一层的右手边都装有邮箱,一户人家一个,所以陈知年和朱暖公用一个邮箱。 三封信,一封是朱暖的,看字迹应该是她姐寄过来的。陈知年把信放在朱暖的床头,然后开始读信。 陈知年打开从青山镇中学寄来的信,寄信人是宋文老师。陈知年深呼吸一口气,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打开老师的信。 老师的字和他的人一样,端正温和。 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陈知年瞬间红了眼。 老师不仅没有怪她,还鼓励她,相信她能做出一番事业。老师说,追求更好的生活,向往更好的未来,想要拥有更好的人生,这是人之常情,她没有错。 ‘不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而愧疚。你能选择更好的未来,老师很高兴,也很期待......’ 老师还让她以后不要再寄钱回去,她刚开始工作,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老师希望她能合理利用现在的工资,去更好的规划未来。 多读一些书,多学习一些技能,总是没有错的。 投资生意可能会失败,但是投资知识和技能,却是稳赢的。老师希望陈知年能不断的增值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好。 至于青山镇那些读不起书的孩子,和陈知年没有关系。老师选择帮助,是因为力所能及,但那只是他的个人选择。他不会也不能把别人的人生背负在身,更不会因为别人的未来达不到期望而愧疚。 他会尽自己做大的力量去帮助别人,帮助不到也问心无愧。至于他教出来的学生,没有必要因为他的选择而选择。 宋文老师希望陈知年不要因此而有心结或者愧疚之情,不需要,也没有必要。老师很高兴,她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出更好的人生路。 但没有必要因此而觉得愧疚,而想要补偿。 她能更好,就是对老师最好的报答,也是老师最高兴的事。 ...... 老师的信并不长,只有两页纸,但陈知年足足看了半个小时,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郑重的收起来。 老师的信,陈知年一直都珍藏着。 另一封信是陈知年高中时的好朋友陆秀娜寄来的,说说自己的近况,然后问问陈知年的现状,然后抒发感情怀念一下曾经惺惺相惜的时光。 虽然说的都是平常事,但陈知年还是从字里行间感觉到陆秀娜对生活的无奈,还有对陈知年现在的羡慕。 其实,从高中毕业后,她们之间的选择不同,路就不同了。 虽然这些年两人一直都有通信,但感情正一点点的被时间和距离磨灭。陈知年放下信,拿出信纸和笔开始回信。 只是,写着写着,陈知年突然觉得这样写不好,看起来好像在炫耀。 划掉,重新写。 93,贼? 朋友,可能真的是要分年龄段的。 曾经的好朋友,在岁月里慢慢的渐行渐远渐无讯。 曾经无所不言的好姐妹好闺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没有共同言语,很多时候说一句话都要再三斟酌,就怕自己说了什么不对的话让对方难堪难过。 看着一团团被扔在垃圾桶里的信纸,陈知年微微的叹口气,很无奈,曾经她以为的‘一辈子是好姐妹’的友情却抵不过时间的侵蚀,变得百孔千疮。 高中三年,陆秀娜是她最好的朋友,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着她。曾经,陈知年以为她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姐妹、好闺蜜;曾经,她们相约要一起结婚,生子,然后定个娃娃亲;曾经,她相约不管相隔多远,一年见一次;曾经...... 但人生岔路口,选择不同,要面对的生活不同,烦恼不同,话题越来越少,感情越来越淡薄。陈知年在大学里忙着充实自己时,好朋友选择结婚生子;陈知年在为工作烦恼时候,好朋友在为孩子不听话、丈夫不知心而暴躁...... 陈知年工作中的烦恼,陆秀娜不懂;陆秀娜家庭里的矛盾,陈知年也不理解。 朋友,这两个字好像早在高三毕业后就已经因为各自不同的选择而被割裂开。就好像她在时间的流逝中丢了初中的好朋友那样,也在慢慢的疏远失去高中时的好朋友...... 陈知年放下笔,站在窗前看外面的天空。被风雨洗刷过的天空更加的黝黑,星星也更加的明亮,一闪一眨,好像在互相对话。 突然,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陈知年以为朱暖回来了。但是,等了一会,门不仅没有被打开,还被踹了一脚。 ‘咚’的一声,把陈知年给吓了一跳,“谁?” “谁在外面?” 陈知年拿起厨房的菜刀,慢慢走到门口,耳朵贴着门听外面的声音。门外传来‘索索’的开锁声。 陈知年双手握着菜刀,心被高高提起。 贼,应该没有这么猖狂。 入室抢劫? 不是没有可能。 陈知年双手发抖,吞吞口水,幻想着一会如何‘宝刀在手,大杀四方’...... “草。” “靠。看错了。” 然后,陈知年就听到对面门被打开的声音,原来,走错门了。 ‘呼呼。’ 差点被吓死。 陈知年靠着门板,双腿发软,决定以后看报纸都要避开社会版。前不久才看了一篇入室抢劫杀人的报道,今天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被吓死还是祖宗保佑。 过年回去,肯定要好好的拜拜祖宗,感谢祖宗保佑。 陈知年把刀放回厨房,拍拍心口,“吓死妞。” “幸好不是贼。” 看一眼时间,夜深了,该睡觉了。 陈知年躺在床上,关灯。 房间内漆黑的一片,陈知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陈知年总觉得门口有声音传来,索索的小小的声音,好像老鼠爬过。 陈知年有些烦躁的打开灯,起床去看一眼门口的锁,确定被锁上才放心的回床睡觉。刚躺下,又觉得窗户没有关好,开灯,起床。 突然,陈知年想起这一幕似曾相识,傻笑起来,然后再次检查了门窗,可不能像高中时候的那样,和贼人面对面。 94,和贼人面对面(1) 青山镇距离市区很远,来回一趟很不容易,舍不得浪费时间和车费,所以陈知年读高中的时候很少回家。 放假了,别的同学都高高兴兴的回家去,只有陈知年一个人留在宿舍。有时候,整栋宿舍楼就只有她一个人在。 害怕吗? 害怕的。 特别是晚上,孤零零的一个人,各种声音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害怕得不敢翻身,不敢睡,一次次的去确认门是否被从里面锁上了? 明明刚刚锁上,但记忆好像断片了一样,总怀疑没有锁上,然后一次次的去查看、确认。明明刚锁门回来躺下,但又莫名其妙的怀疑,然后再次起床查看。 有一天晚上,陈知年躺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天花板,睡不着,不敢睡,然后听到门口处传来‘索索’的声音。 黑暗中,寂静中,声音特别的清晰、渗人,莫名的让她想到乡下大蛇爬行的声音。 陈知年轻轻的撩起床帘,悄悄的探出头看。 月光下,窗户被从外面打开,然后一只手从窗户伸进来,试探着推开门里的横梢。陈知年吓得浑身发冷,一动不敢动,然后麻麻的躺在床上,心跳加速,脸上麻麻痒痒的,好像有一群蚂蚁爬过。 陈知年努力让自己呼吸平稳,装睡。 怎么办? 除了装睡还能怎么办? 横梢被推开。 门被打开,月光斜射进来,让漆黑一片的宿舍有了微光,也让对方的影子无所遁形的映照在墙壁上。 一束小小的手电筒的光试探着在宿舍里照了照。 陈知年屏住呼吸,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轻轻的,翻找的声音。 索索的,开锁的声音。高中的宿舍不像大学,没有壁柜,一些贵重的东西只能自己保管,所以很多同学的床尾都有一个小小的木箱子。 木箱子上的锁一般都是用来防君子的,根本就不能放贼,轻易就被打开。 陈知年能清清楚楚的听到箱子被打开,然后翻找......‘咚’箱子被关上。陈知年满身冷汗,觉得自己要被吓晕过去了。 被子下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用力的捏着,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不要害怕。但是,冷汗阵阵的冒出来,眼角沁出泪来。 陈知年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但耳朵却能清晰的感知到对方的每一个动作。 要过来了,怎么办? 陈知年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过去。 即使闭着眼睛,陈知年也能感知对方就站在她的床边,然后她的床帘被掀开。 对方也明显的被吓了一跳,呼吸急促。 怕。 对方也在害怕。 莫名的,陈知年的心冷静下来,整个人镇定下来。 对方轻轻的‘喵喵’两下,看陈知年没有反应,然后靠过来看陈知年的脸,想要确定她是否真的睡着了。 陈知年一动不敢动,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吵架。 一个小人说对方也是一个人,不用怕,从小干活的她有着一把子的牛力气,完全可以把对方压制,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另一个小人说,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安全为上,谁知道她有没有同伙?如果有人在放风,她贸贸然的动手是要吃亏的。她能压制一个,却压制不了两个三个。相对于被偷走的东西,人身安全更重要。 但眼睁睁的看着宿舍的东西被偷,舍友们会不会以为她是贼?会不会埋怨她不作为? 95,和贼人面对面(2) 陈知年躺在床上,衡量她捉贼的可能性,成功率。 力气,她有。 论打架,她不输别人。 从小在乡下长大,没有父母长辈在身边照顾教育的孩子,就没有哪个不会打架的。陈知年带着弟弟妹妹长大,为了不让别人欺负,就只能自己强硬起来。 吵架、打架,陈知年从不输人。 但如果对方不是一个人...... 陈知年很为难。 对方看陈知年没醒,就小心翼翼的打开她的小木箱,把里面的小收音机,还有小姑给陈知年寄的‘小护士’洗面奶和一条堂姐从厂里偷拿出来的连衣裙。 感觉小木箱要被清空了。 啊啊。 感觉心在滴血。 果然啊。 刀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别人的东西被偷和自己的东西被偷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陈知年咬住牙,最后还是不敢叫出声来,还是怕对方有同伴在外面。 又过了一会,陈知年听到门外传来‘喵喵’的两声,确定对方有合作伙伴。既然对方不止一个人,她肯定不能轻举妄动。 不能硬拼,只能智取。 她肯定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把她的收音机和‘小护士’偷走的。‘小护士’的黄瓜洗面奶里面有薄荷的成分,夏天洗脸的时候清清爽爽,最舒服不过。 陈知年平时都舍不得天天用,最多就是一周三次。如果不是小姑说要在有效期内用完,陈知年还想一个月三次呢。 现在被人抄了底,她能愿意才见鬼。 只是,应该怎么做? 陈知年听到对方走出门后,赶紧爬起来,没有穿鞋,垫着脚轻轻的走到门外,然后听到外面有两个人在说话。 声音很小,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只知道其中一个是男人,而且年纪不大应该正处于变声期。 陈知年庆幸,幸好刚刚没有莽撞。 从窗户看,陈知年看到对方走进了隔壁宿舍,看来这两人是想要把整栋宿舍楼都给扫荡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知年脚都麻了,才听到两人走上楼的脚步声。虽然很轻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晚,依然很清晰的传到陈知年的耳朵里。 很突然的,陈知年想到午夜凶铃里的‘十三级台阶’,然后傻傻的数他们走了多少级,然后又觉得自己很傻。 脚步声消失在耳边,陈知年松了一口气,拍拍心口,‘呼呼’。 靠。 做贼的人不害怕,她一个被偷的竟然害怕得脚软。 陈知年急匆匆的跑下楼,找人去。幸好一楼大门口没有望风的人,否则,她就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陈知年跑到教师宿舍楼,拍开班主任的门。 剩下的事情交给班主任处理了。 偷东西的女同学是隔壁班的,至于那个男人则是她大哥。兄妹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联手偷东西了,现在被抓个正着,也算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至于两人是否有什么身不由己的悲情故事?陈知年不想知道,她只知道能拿回自己的收音机和‘小护士’就足够了。 想起曾经的往事,陈知年更加睡不着了,干脆起床来给陆秀娜回信。陈知年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陆秀娜心里的矛盾。 陆秀娜希望陈知年过得好,因为她们是朋友,但也又不希望陈知年过得很好,因为她会妒忌,会后悔当年没有和陈知年一起选择读大学。 陆秀娜害怕看到两人之间的差距,她想要用陈知年这个大学毕业生的不好来肯定自己当年的选择没有错。 其实,陆秀娜能有这样的矛盾,就证明她已经后悔了,只是她不愿意承认而已。 陈知年知道陆秀娜这样的心理不对,但却不知道如何劝说。毕竟,没有经历就没有发言权,没有什么感同身受,更多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96,一起吃饭 因为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陈知年连连打呵欠,眼泪都出来了。 “阿年,昨晚做贼去了?”马小琴有些好笑的看着陈知年,然后递给陈知年几颗话梅,“提神醒脑。” “谢谢琴姐。”陈知姐接过话梅扔进水杯里去,“这是大唐农场出的话梅?” “嗯。好不容易才买到。”马小琴有些无奈,大唐农场干果的名气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买。很多时候根本就买不到。 “我还想买瓶酸梅粉回来拌水果呢。但老板说,大唐农场的酸梅粉早早就被H市的人给抢购一空了,根本就到不了羊城。” “哎。吃过大唐农场的干果后,感觉其他的都是垃圾。但大唐农场的干果真的太少了......” 陈知年:“供不应求。” “是啊。咦,大唐农场距离你家乡青山镇应该不远吧?” “不远。我们属于同一个县。”但大唐农场却因为干果和手工品越来越富裕,而她的家乡青山镇却依然贫穷。 同一个县,却不是同一个世界。 “我们那地广人稀,即使同一个县,距离也不近。” 陈知年和马小琴聊了一会,又开始忙碌起来。 随着陈知年对公司、对工作的熟悉,叶云飞把越来越多的工作交到她手里。陈知年好像一块海绵吸收着来自各方面的知识。 很多知识是在大学里学不到,但生活和工作中却需要用到。 叶云飞是一个很懒散的领导,他不会特意地去教陈知年什么东西,更不会说‘这很有用,好好学哦。’ 不会的。 但他做事不会藏着掖着,任由陈知年观察学习,能学到多少是她的是本事。 “阿年,中午一起吃饭?”叶云飞靠在椅背上,轻轻的揉着鼻梁。 陈知年毫不犹豫,“好。” 吃什么? 去哪里吃? 叶云飞没说,陈知年也没问。 趁着叶云飞去上厕所的时间,陈知年立刻给林萤光打电话,领导说一起吃饭但没说要请客,一会她是不是要抢着买单? 她应不应该抢着买单? 陈知年鬼鬼祟祟的看一眼周围,确定没人听到她讲电话,然后小声问林萤光,“我抢着买单,他会不会觉得我在反客为主?我不买单,他会不会又觉得我小气抠门,不够识趣......” 陈知年低着头,小小声,“如果我们吃的是快餐,价钱不高,我就抢着买单。如果我们吃得比较好,比较高档,我就成全领导的大气豪爽。” 林萤光只有一句话,“领导买单,他能拿发票报销。你一个刚入职还没有转正的小萌新装什么大佬?” “工作时间,领导说吃饭一般让领导买单拿发票,算是部门聚餐。还有,你偷偷留意一下发票的金额就能发现其中的微妙。小阿年,记住了,多看少说话。” “如果是工作之外的时间,你想要和领导联络感情的吃饭,那么你买单......” 陈知年:“哦哦。” 生活中处处是学问。 学习啊。 陈知年偷偷看一眼门外的方向,小声再小声,“姐,叶云飞快回来了,我挂了啊。” “阿年。” 叶钦从后面的工作位上抬起头来,轻轻的碰碰陈知年的后背,笑得一脸的猥琐。 97,中年男人的渣 “啊。” 陈知年被吓得直接跳起来,然后咬牙切齿的瞪了叶钦一眼,“钦哥,你吓死我了。” 人吓人要吓死人的。 陈知年鼓着腮,瞪着眼,气成河豚。本就圆溜溜的眼睛更大了,小圆脸鼓鼓的让人想要捏一下。 叶钦的手指在陈知年的脸上戳了戳。 “干嘛。”陈知年立刻退避三舍,怒瞪着叶钦,最讨厌动手动脚的男人。而且,叶钦的男女关系本就不太干净,总让陈知年有一种‘脏兮兮’的错觉。 叶钦得意的笑了起来,“没干嘛。告诉你,我在而已。” 陈知年继续瞪眼,明明偷听,却倒打一耙。 她刚刚看了眼四周,却没有发现叶钦正趴在她后面的工作位上睡觉,座位上的挡板还有旁边上的一棵发财树刚好阻隔了她的视线。 谁能想到叶钦不在自己的办公室睡觉,跑到别人的工作岗位上睡? 什么毛病? “呵呵。阿年,你这是做贼心虚?”叶钦笑呵呵的抛个媚眼。 陈知年瞪瞪眼,“哼。” 放屁,她怎么就做贼心虚了? 她是光明正大的讲电话好不好?只是声音小了些而已。 “呵呵。” 叶钦完全不在意陈知年的态度,笑得眉眼弯弯。本来就小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线,油腻的脸挤在一起,泛着油光,刮一刮,能刮下半碗油来。 陈知年真的很想建议他,大夏天的就不要再涂那些油腻腻的面霜了,不吸收,真的很油腻,看起来很影响胃口。 “小阿年,我都听到了哦。”叶钦笑着挑挑眉头,眨巴一下眼睛,“买瓶汽水来封口?我也不要求贵的,健力宝就好。” 呵呵。 健力宝是最贵的好不好? 陈知年嘴角抽抽,要是说橘子汽水或者绿豆冰还有可能。 健力宝? 呵呵。 她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健力宝什么味道呢。 “我没钱,你爱说就说吧。”陈知年突然冷静的看向叶钦,“我刚刚说什么了?”好像也没说什么不能为人知的事情啊。 陈知年看向叶钦,然后理直气壮起来,她本就没有必要心虚。 “钦哥,你随意就好。” 叶钦突然笑了起来。虽然同样的笑容,但给人的感却完全不一样,如果说刚刚的笑容猥琐,那现在就是狡猾奸诈。 “阿年,果然聪明。” 叶钦抬头看向门口处,正好看到叶云飞从外面走进来,然后一副好哥俩的模样走过去搂住叶云飞的肩膀,“叶哥。”叶钦看一眼陈知年,“我们交流交流感情。” 陈知年抿抿嘴,低头忙自己的工作,但耳朵却高高竖起,听叶钦和叶云飞说话。 呸。 这两人竟然在说喝酒唱卡拉OK和找小姐,谈论哪里的小姐姐最正点。 渣。 中年男人渣起来简直能出油。 两人靠在一起就是一锅正在炸油的肥肉,滋滋、滋滋。 陈知年决定以后都不吃油渣子,哼。 中年男人说起荤段子来就没完没了,好像不找小姐就不能证明自己是成功人士,和成功人士就没有话题一样,攀比着渣。 中午,陈知年和叶云飞到附近的北来顺饺子馆吃饭。听名字就知道,这是北方饭馆,主营东北菜,在大门口就有两大锅的炖菜。 一锅荤菜,炖杂肉;一锅素菜,豆皮结和海带结。 叶云飞要了一份素菜。 相对这里,陈知年更喜欢旁边的烧鸭店。 不过,领导请客,当然是客随主便,以领导的意见和喜好为主。 98,批评和表扬 “一份羊肉饺子,一份牛肉饺子,一份酱骨头,一份多春鱼......”叶云飞是店里的老顾客了,不用看餐牌就能点餐。 “阿年,你喝什么饮料?” 陈知年刚想说‘大麦茶’,然后又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为领导省钱,让领导请客请得满意应该也是职场生存的智慧。 既然这样,当然就选自己最喜欢的了。 陈知年:“我要一瓶椰子汁。” 叶云飞一边喝着健力宝,一边和陈知年聊天。总的来说,叶云飞对陈知年的工作能力是满意的,先不说学习能力如何,就是适应能力就让叶云飞惊讶。 陈知年好像很快就适应了办公室的氛围和人际关系,年纪轻轻却圆滑,谁都不得罪。虽然不能说大家都喜欢她,但目前为止绝对没有人讨厌她。这绝对是一种本事。 还有80×90开关面盒问题的解决,也让叶云飞看到了陈知年灵活的一面。陈知年和宏翔五金的合作,叶云飞当然也知道,但这不影响公司的利益,所以他也不会多说。 陈知年能以公司的采购价来为自己购买五金材料,这是她的本事。 叶云飞总结了一下陈知年这一个多月来的工作,着重表扬了她的认真、能干、善于整理......当然,也有应该被批评,需要改正的地方。 例如陈知年做事还不够主动,有时候过于较真,在和供应商谈判的时候不够长袖善舞......最重要的是,专业知识匮乏。 作为通讯工程公司的采购员,却对通讯行业一知半解,这是大忌。 ...... 陈知年想起林萤光的话:领导批评你,未必是坏事,很可能是看中你的可造之材;领导表扬你,未必是好事,有可能是明褒暗贬的前奏。 被领导批评,不必难过,因为你下次可以做得更好。被领导夸奖,也别太过高兴,保持平稳的心态就好。 领导批评,可能是你真的需要改正,而领导的表扬却有可能仅仅是出于礼貌,也有可能是在说:那是因为老子需要你。 叶云飞再次觉得陈知年的心态很好。 批评她? 虚心接受,勇于改正。 表扬她? 谦虚,从容,沉稳。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刚入职场的年轻小姑娘。 陈知年也总结了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现在回想起来,有很多地方都能做得更好。当然,她也相信自己会越来越好。 林萤光说:不仅要干的好,也要让别人知道你干得好。恰当的展示自己的工作成果,是一项很重要的能力。其中,恰当二字很重要。 不表现,或者展示低于五分,会让领导质疑你的工作能力。 表现太过,会让直属领导有压迫感,觉得你想取而代之,可能会等来一箩筐的小鞋。 想要升职加薪,就必须在工作中表现自己,但又不能让直属上司有顾忌,妒忌。其中的度如何把握?考验的是人的人情世故。 一个成功的人,必定智商、情商不缺。 对于职场,陈知年知道自己还是个‘小学鸡’,还需要学习,学习。 “阿年,你认识很多建筑包工头?” 陈知年不知道叶云飞想要说什么,在脑海了转了一下,“不能说很多,但也有认识。一些亲戚、亲人没有什么文化,只能做一些建筑类的苦力工作。” 叶云飞看着陈知年,笑了笑,谨慎的小姑娘。 99,拒绝 原来叶云飞有个朋友在羊城买了别墅,需要装修,如果陈知年有认知的人可以介绍。 陈知年第一时间想到大舅,但大舅为人不靠谱,然后又觉得青山镇的老乡也可以。但转眼又想起林萤光曾经说过的话:不要和领导有工作之外的牵扯,不管是钱还是情都是禁忌。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不要也不能把工作和生活混为一谈。千万不要把工作中的同事变成生活中的朋友,利益相争的环境里很难有真感情。 考虑再三,陈知年婉拒。 不是不想帮青山镇的老乡接工程,而是担心后续会有麻烦。如果老乡们做得不好,叶云飞的面子过不去,甲方也不会高兴。 这影响的不仅仅是陈知年和叶云飞的关系,还有叶云飞和他朋友的友情。 如果甲方要求太多,验收太严格,又或者拖欠工程款,青山镇的老乡肯定也会找她这个介绍人帮忙解决。 牵扯到人情关系,很多事情都是说不清楚的。 想到可能会沾惹的麻烦,陈知年坚决不掺和。再说,叶云飞的朋友既然有能力在羊城买别墅,肯定也不差装修的人。 现在的有钱人装修都是要请设计公司或者设计师的,而设计公司和设计师多数会自带施工队。 所以,对方找叶云飞很可能是因为人情?而叶云飞和她说起......又是因为什么呢? 算了。 管他什么原因,反正她都是要拒绝的。 叶云飞有些意外,没想到陈知年会拒绝。作为同事,他当然知道陈知年的父亲和一些亲戚都是建筑工人,这样的好机会,她没有理由不抓住争取。 但陈知年却拒绝的斩钉截铁。 转眼,叶云飞又明白她拒绝的原因。 “你很聪明。”这一句夸赞,叶云飞说的真心实意。 陈知年微微一笑,笑容激动又真诚,“谢谢叶哥。” “怎么吃这么少?”叶云飞怀疑的看向陈知年,“减肥?”以前是吃不饱,吃不胖,现在的女孩子则整天喊着要减肥。 时代变化太快,他老胳膊老腿的有些跟不上节奏了。 陈知年摇摇头,“不是。我吃饱了。” 连续喝了两瓶椰子汁,两杯大麦茶,再大的胃口也被填满了。没办法,菜的口味太重,而她习惯了广东的清淡。 “不好意思。忘记了,你是广东人,不喜欢炖菜,喜欢清炒、清蒸。”虽然来广东很多年,但叶云飞还是不适应不习惯广东人的口味,太清淡,没滋没味。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也还可以。只是现在天气太热,所以更喜欢清淡一些。” 陈知年觉得在这大热天吃热腾腾的炖菜,简直就是惩罚,后背脊都已经湿透了。 火热的天气,滚热的菜。 这不是老天在惩罚,是自己在惩罚自己。 如果不是领导请客,陈知年都想要说一声‘傻’。 叶云飞擦擦脸上的汗珠,“的确热。” “总感觉这天气一年比一年热。”叶云飞擦擦汗,后背的衬衫已经全部湿透,说句不好意思的,裤头都已经湿透。 陈知年也热,但有什么办法? 忍呗。 100,睁着眼睛说瞎话 其实,陈知年的手提包里准备着一把小折扇,但因为叶云飞这个领导在汗如雨下,狼狈得好像一只落水狗,她也不好意思把扇子拿出来用。 太拉仇恨了。 在领导面前,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要么把小扇子给领导用,要么不用。 看一眼安静的躺在手提包最下面的小折扇,陈知年抿抿嘴,擦擦额头上的汗。大热天吃炖菜,越想越傻。 吃过饭后,在回公司的路上,叶云飞竟然在旁边的一个凉茶铺给陈知年买了一杯青梅茶。 青梅茶,羊城人夏天的必备饮品。 凉茶铺子有,士多店门口有,街头街尾也随处可见,走在街上会时不时的听到一句‘卖凉茶咧,青梅茶咧。’如果有冰的话,会再加上一句‘冰凉凉的咧。’ 一些闲不住的老人也会在煮上一锅青梅茶,装在大木桶里,带上几个碗和一桶清水在街边的大榕树或者木棉树下佛系买卖。 一边打着大葵扇乘凉聊天,一边做生意。 一角一碗,自己洗碗,自己盛。 给一角,喝上两碗三碗也没有关系。 卖不完? 更没关系,聊天的几个老人,你一碗我一碗,往后挑着空空的木桶摇晃着回家去。 幸福里小区附近的一棵百年大榕树下每天都有老人在卖青梅茶,陈知年是常客。 但陈知年真的没想到,叶云飞竟然会给她买青梅茶,受宠若惊? 还真有。 惊讶,意外。 但表现在脸上的只能是惊喜,“谢谢叶哥。” “叶哥,我建议你喝杯清肝茶或者癍痧。” 广东的夏天,怎么能少得了凉茶?特别是工作压力比较重,还有熬夜习惯的叶云飞,更应该喝一杯凉茶。 叶云飞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叶云飞不经意的皱皱眉头,他来广东的第一个夏天尝试了传说中‘包治百病’的凉茶后,就再也没有喝过。 遇到凉茶铺子都想要绕路走,感觉那附近的空气都带着中药味。相信没有谁会喜欢喝中药,但广东人却能把带着中药味的凉茶当水喝。 夏天,凉茶铺子的生意简直比冰室还要好。 这奇怪的喜好,是他一个东北人所不能理解的。 陈知年:“如果觉得苦,可以配两颗陈皮果。” 叶云飞要了四颗陈皮果。 陈皮果吃完了,凉茶才喝了两口。 叶云飞看着黑漆漆的凉茶,抿抿嘴,抬手就想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叶哥?” 陈知年有些意外的看着叶云飞手里的凉茶,眨眨眼。 “呵呵。”叶云飞毫不犹豫的扔进垃圾桶,“喝完了。” 陈知年抿抿嘴,这就是明晃晃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真当她是瞎的? 不过,领导说什么就什么吧。 假装自己眼瞎这项技能,她还是会的。 领导要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她也只能点头肯定。只是没想到叶云飞会如此怕苦。 终于转正了。 陈知年拿到了自己的工牌还有名片。 除了马总和几个经理,其他员工的名片是同一款式,正面最上方是公司名称,然后是职务,再是个人名字和联系方式。 简单,明了。 名片的背面则是公司承接的业务范围。 拿到人生中的第一张名片,陈知年有些激动,想要立刻就派给所有认识的人,告诉大家,她也是有名片的人了。 101,名片 虽然名片上的字一目了然,但陈知年还是看了又看。如果能像林萤光的名片那样,用自己喜欢的颜色,还印着暗纹就更好了。 林萤光的名片不仅颜色好看,材质还高档防水。 捏着纸质一般的名片,陈知年心底的‘野心’在满满滋长。她喜欢好的东西,为了更好,她必须继续努力,拼搏往上。 希望有一天,她也能根据自己的喜好设计自己的名片,希望有一天她的名片不是一张轻飘飘的纸。 虽然质量不好,也不好看,但这毕竟是陈知年人生的第一张名片,还是很珍惜的。看了又看后,很舍不得的放在桌面上最显眼的地方。 忙一会,抬头看一眼桌面上的名片,低头继续工作,然后又看一眼。 想了想,放几张在手提包里。 继续工作,又看一眼。 不发一张,总觉得不得劲儿。 但发给谁呢? 陈知年拿起名片,盯着上面的电话号码看,公司的电话号码还有她的分机号。 可惜她还没有手机。 别人联系她,只能打公司的电话,不方便私人联系,例如她的二手五金材料的生意就不适合在公司谈论。 买个手机?方便联系业务? 想想价钱,还是算了。 等什么时候她的基本工资涨到一千再说吧。 叶云飞:“阿年,你在忙吗?” “不是很忙。我在整理仓库的出库单。”这就是没有计算机的麻烦,每一个数据都需要自己整理。 整理出来后,还要人工汇总。 陈知年的日常工作就是整理文件,整理各种数据单,琐琐碎碎,不耐心不仔细就容易出错。为了不出错,陈知年一般会复查一遍,然后再交给叶云飞。 “阿年,杨阳现在闲着,你找他多了解一下避雷器的相关知识。只看埋头书是不行的,别到时候只会纸上谈兵。” 陈知年很不好意思,她连纸张谈兵都做不到,充其量是略知皮毛。 10月份,深圳举办首届避雷器展销会,通天公司采购部也收到了邀请函。叶云飞忙着,陈知年代表公司前往学习。 这段时间,陈知年每天下班后就是看避雷器的相关书籍,但很多术语都一知半解,很多知识都看不懂。 雾里看花,还能看个大概。 而她看避雷器的专业书籍,就只能是‘对牛弹琴’,而她是那只被动学习的‘蠢牛’。但即使云里雾里看不懂也还是要学习的。 “好。” 陈知年拿起笔和小本子找杨阳学习去。 杨阳为人端正,脾气也好,陈知年也愿意和他打交道。 叶钦:“阿年,10月份你去深圳?” “对。叶哥没空,我去学习。” 叶钦朝着陈知年抛个媚眼,“到时候,我也去,我保护你。” 陈知年的脸僵硬了下,瞬间笑了起来,“那就谢谢钦哥了。” 虽然叶钦有不吃窝边草的原则,但陈知年还是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担忧。毕竟,世事无绝对,有些人渣起来,可不管咬到的是兔子还是鸡。 和一个饥不择食的人一起出差,真是一件让人很不放心的事情。 如果和杨阳一起出差,陈知年肯定会高高兴兴的,但和叶钦......还是一个星期......怎么想都不能放松警惕。 102,两只小菜鸟,叽喳叽喳 终于到了下班时间。 陈知年高高兴兴的下班去,她要去小叔家送名片。公司帮她印了一盒名片,一百张,要是没被送出三五张,岂不是很丢脸? 陈知年没想到,她会在公交车上遇到周康成。 周康成还是背着一个大大的黑色斜挂包,里面装着计算机和签字笔,正在向一位老伯推销计算器和签字笔。 自从在公交车上尝到了甜头,周康成就不放过任何机会。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购买的可能,而他不能放过任何的可能性。 看到陈知年,周康成笑着打招呼。他因为成功推销出几套计算器而转正,现在也是有名片的推销员了。 两个职场小菜鸟乐呵呵的互相交换名片。 “哈哈。真巧,我也有名片了。”陈知年赶紧掏出名片递过去,“我姐说递名片要双手,差点忘记了。嘻,不好意思。” 陈知年双手递过名片。 正单手拿着名片的周康成赶紧伸出手来。 两个人认真又正式。 这是他们人生的第一张名片,即使十几年后,他们既然记得今天的蠢样,单纯而美好。第一次,总有些莫名的纪念意义。 陈知年:“这个是我的分机号。不过,我上班时间不方便接私人电话。” 周康成摸摸几乎被汗水湿透的头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是我领导的电话号码。”领导手里有十几个像他这样的推销员,有些已经干了两三年,有些像他一样刚刚入职。但是,所有推销员的名片上都印着的联系方式,都是领导的电话号码。 如果有人需要大量下单,找的也是领导,因为只有领导才有打折的权利。但属于他们业务员拉来的订单,领导也会分一部分提成给他们。 这是在入职前就说好的。 多劳多得。 卖出得越多,提成就越高。 虽然辛苦,但有着无限的可能性。这也是周康成不愿意入工厂当一名按部就班的流水线工人的原因。 两人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彼此的工作。 人家是‘两只黄鹂鸣翠柳’,他们是‘两只菜鸟,叽叽喳喳’。 突然,陈知年觉得让周康成在推销计算器的时候顺便帮她推销五金材料也不错,反正他都是要在外面走街串巷的。 现在的羊城处处都在拆旧建新,处处都是建筑工地,几乎每个小区每条街都有施工地。 有施工的地方,就有五金需要。 即使小到铁钉螺丝,也是生意,也能赚钱。 这样想,陈知年就这样说了。 “你帮我推销,我给你提成。一百元的利润,我给你......”陈知年迅速在脑海里算计,太多了,她吃亏,太少了不利于调动积极性。 想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草,陈知年还是知道的。 足够大的萝卜在前面吊着,驴也能走快两步。没有足够让人心动的利益,谁愿意全力以赴? “我给你十元的提成。” 小财不出大财不入,想要更大的利益就要学会舍弃。陈知年一直都知道,有舍才有得。 周康成惊讶的看向陈知年,这提成比他卖计算器还要高。 如果不是因为陈知年没有保底工资,周康成都想要辞职跟着她干了。 “你现在忙吗?不忙的话,和我一起到我小叔家去。” 小叔家已经成为陈知年买卖二手五金材料的一个联络点,需要五金材料的人先联系小叔,然后小叔再联系陈知年。 很麻烦。 但因为价钱比五金店要便宜不少,所以购买的人还是比较多的。但陈知年为了方便,会要求大家统一购买。 需要的量大了,更方便压价。 所以,陈知年一般都是把大家的所需集中起来,一次性下单采购,然后再分配。虽然过程繁琐,多了不少的工作量,但赚的利润空间也大了。 现在陈知年都快成了青山镇包工头的五金材料采购专员。 103,第N次偶遇 陈知年和周康成在小叔的糖水店详谈了接下来的合作。 周康成负责推销,陈知年负责联系卖家,没有店面,没有仓库,传说中的空手套白狼。但因为五金业的飞速发展,也因为五金材料市场的不规范,陈知年可操作的空间还是很大的。 她,也算是钻了时代的空子。 小叔:“大妹,你要不要开个五金店?” 陈知年摇摇头,“没钱交铺租。” 再说,开了五金铺后,还要租一个仓库,然后还有店员、搬运工、仓库管理等等,还有烧钱的运输。 都是钱的。 大家都知道开五金店赚钱,为什么不开? 没有原始资金。 投入太大。 如果亏的话,那就是倾家荡产,越是穷的人越是不敢赌。 陈知年现在也没钱,如果有钱的话...... “如果我开铺的话,也不会是五金店,应该是家装方面的。”随着商品房的发展,人们对家的要求越来越高,对家装的需要也越来越大。 有需求就有发展。 从环保墙面漆到墙纸,再到一些摆设工艺品等等,应该都是未来发展的一个趋势。看林萤光花费在装修上的钱就知道家装业有多抢钱了。 当然,这只是陈知年个人的认知和见解,她从来没有宣之于口。但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是顺应时代发展的,是有可为的。 当然,目前穷光蛋的她,再多的想法也不过是白日梦而已。但,她会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尽快积累创业资金和人脉。 就像林萤光说的,没有钱,所有的梦想都是吹牛;有钱,即使白日梦也是实践,是成功之前的探索。 所以,她目前最重要的是赚钱。 有钱,才有实现梦想的条件;有钱才能把白日梦变成梦想,然后实现。 没钱? 呵呵。 洗洗睡吧。 陈知年来小叔家主要是送名片的,既然名片送了,糖水也喝了,她也应该回家去了。她家还有好几本几斤重的避雷器的专业书等着被宠幸呢。 麻蛋。 想想家里避雷器的专业书,陈知年就想要吐血。 人生啊,太难了。 喝一碗糖水,补一补,然后回家迎难而上。 又遇到周辞白。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一起走。 别人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擦肩而过就能擦出一生一世的火化来。但他们两人偶遇了无数次,把肩膀都擦破了也没有擦出涟漪,火星都没有,更不要说火花了。 认识了这么久,依然是只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点的熟人。 周辞白:“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过来了?” 要知道,陈知年一般都是在周末的时候过来帮忙。不过,这段时间因为周末要学车,过来的次数就更少了。 缘分吧。 每次陈知年过来,周辞白都能遇到她。 “这是我的名片,请多多关照。”陈知年笑眯眯的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我今天刚拿到的。” 所以,特意过来给小叔小婶送名片。 陈知年是他们家第一个拥有名片的人。为此,小叔不仅做了陈知年喜欢的白切鸡,还给阿爸打了电话,语气里全是身为‘自家人’的骄傲。 虽然不好意思的自大了,但陈知年也觉得自己未来可期,成为全家、全村、全镇人的骄傲。 周辞白愣了一下,然后双手接过,“恭喜。” “嗯?” 周辞白笑容如星闪过,“恭喜你有名片了。” 明明就没有比陈知年大几岁,但周辞白总给人一种阅尽千帆过眼烟云的错觉,明明就文明有礼,却又总给人一种严肃端方的长辈感。 104,一本正经的瞎扯 陈知年:“周辞白,你活得这么严肃,会不会很累?” “为什么累?”周辞白摇摇头,“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喜好不同,你喜欢热闹喧嚣,但我喜欢安静宁和。没有那种生活更好,最适合的就是最好的。” 他不会为了别人去改变自己,也不要求别人来迎合自己。 多少人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他有幸能成为其中的一个,应该为此而高兴。 陈知年想了想,“也是。有人喜欢安静。” 不过,很多时候看周辞白,陈知年总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曾经的教导主任。 虽然周辞白看起来安静、严肃、无趣,但他温文尔雅、博学多才,最重要的是,他真诚的对待认识的每一个人。 或许,这只是他的面具,高冷疏远的心墙上的保护色。 但陈知年依然欣赏这一类男人的。 相对于同龄人的青春飞扬,陈知年更欣赏成熟男人的沉稳内敛。即使再眼瞎的人,也不能否认周辞白的魅力。 周辞白的魅力更多来自于他的品格。 陈知年打量着周辞白,不明白,这人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要工作有工作,要工资也有工资,为什么会没有女朋友? 是他眼光高,还是别人眼瞎?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周辞白拉住差点撞到路灯柱的陈知年。 陈知年:“我在猜测你单身的理由。” “那你单身的理由呢?”周辞白有些好笑。 “我还年轻,而且我貌美,可以等待更好的。” “我只比你大几岁而已,而且我也英俊帅气。”所以,他也在等待更好的。 陈知年:“好吧。我们都不用急。” 突然,陈知年拉住周辞白,指着路边的一行正搬家的蚂蚁,“又要下雨了。”蚂蚁开始往高处搬了。 “嗯。天气预报说,过几天有台风。”对于天气的变化,蚂蚁比人更敏感,早早就找准退路,避风港。 “我以为你会一脚踩过去。” 陈知年惊讶的眨眨眼,“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样误会我?”虽然,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是什么圣母,但也绝对不是滥杀无辜的恶人好不好? 哼。 “我很善良的好不好?”她根本就不屑于踩死蚂蚁。她一般都是一鞋底一蟑螂,一巴掌一蚊子。 谁把蚂蚁放在眼里。 每次看巴掌小说,看到作者写‘......太善良了,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她就呵呵。 周辞白不好意思说,他曾经见过。 见过陈知年‘抄家灭族’。 一个周末。 幸福里小区附近。 大热天的,陈知年弯着腰观察一行正在搬家的蚂蚁。看着看着,突然一脚踩过去,还碾了碾,好像踩得高兴了,还蹦跳了几下。 最后还把手里的水倒进蚂蚁窝,让一群蚂蚁在水里漂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突然,陈知年也想起了这件事,“你偷看我。”那天她正在街口等来接她去学车的林萤光,等了大半个小时,正无聊着。 “不。只是路过。” 刚好看见而已。 陈知年黑珍珠般的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就找到了为自己‘凶残行为’开脱的理由,“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这也是为了附近的高楼大厦着想,地基要是被蚂蚁窝渗透了,岂不是很危险。” “我这也算是未雨绸缪的为民除害吧?而且,我还做好事不留名呢。” “噗。” 不好意思,没忍住。周辞白真没想到陈知年这么能掰扯。 不过是一窝蚂蚁而已,踩死就踩死了,没想到陈知年竟然还要一本正经的解释,掰扯。 当然,更多是瞎扯。 105,车身广告 周辞白是个温和博学的人,和他聊天会很舒服。最重要的是,他心胸广阔,即使某些不经意的话触及到他,也会被一笑置之。 在这方面,周辞白和林萤光很像,总会时不时的给人一种‘一句话胜读十年书’的错觉。和他们聊天,好像每一句话都值得用笔记录下来,每一句话都是一锅浓浓的心灵鸡汤。 俗气的说,就是随时随地口吐芬芳。 夸张的说,就是他们的唾沫能让世界遍地开花。 陈知年喜欢和聪明人相处,喜欢和有智慧、有见识、有阅历的人聊天,喜欢、欢迎他们来指正她的人生。 陈知年从来不怕别人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因为她是一个目标很明确的人。不同的声音,不仅不会让她心生动摇,还会让她的目标更清晰,更明确,会让她少走很多弯路。 说着说着,陈知年和周辞白说起学车的事。 “虽然没钱买车,但还是要先考个驾驶证的。”其实,陈知年还想考个摩托车的驾驶证。 买小轿车难,但买个小绵羊应该会容易很多。 “我就担心小绵羊太容易被偷。”陈知年抿抿嘴,现在的治安并不好,单车、摩托车被偷的事情常有发生。 陈知年:“算了。我还是坐公交车或者走路吧。”大热天挤公交车,也是一种锻炼。 周辞白:“公交车比小绵羊安全。” 陈知年抬头看过去,“这是你一直坐公交车的理由吗?” “不。主要是因为穷,养不起。买车容易,养车难。” 陈知年突然想起堂哥曾经说过:结婚容易,养家难。 “我还买不起呢。” 一辆公交车从旁边经过,公交车上贴着‘幸福伤风素’和‘念慈菴枇杷膏’的广告纸。这不是陈知年和周辞白要坐的车,他们坐的那路公交车上贴着健力宝和飘柔洗发水的广告纸。而飘柔的广告纸上,正魅惑的撩动着秀发的代言人是她的好闺蜜林萤光小姐。 林萤光一颦一笑都能撩动人心。 曾经,有人一夜间撕掉十多辆公交车上的飘柔广告纸,为的是收集林萤光的海报。也有人直接在公交车的海报上用大红笔写上‘我喜欢你’‘我好中意你’...... “车来了。” 远远的,陈知年就看到贴着林萤光海报的公交车缓缓的驶过来。 “好多人。” “周辞白,你走快点。” 陈知年拼命的往车上挤。 司机站起来大喊,“往里走,往里走。后面的人,往里走,不要堵在车门口。” 有个脾气暴躁的大婶一边拉扯着要上车的人,一边破口大骂,“挤什么挤,老娘的肉都被挤掉了。” “懂不懂尊老爱幼?” 有个年轻的小伙子看着满身肥肉的大婶,一边被众人挤着往前走,一边无奈,“阿姨,你先把身上的游泳圈扔掉再上车吧。你一个人就霸占了三四个位置。” “你说什么呢。老娘这是福气。福气,懂不懂?福气能扔?”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司机赶紧出声,“吵什么吵。赶紧上车,别挡住别人的世界,妨碍地球转。你们吵嚷嚷的几秒钟,GDP能上涨几个点......” 106,变态男 现在正是全民为GDP出力的时代,大婶和小伙子对视一眼,冷哼一声,扭过头,然后同时往车门挤去。 陈知年可不管别人怎么样,她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捂住手提包,然后屁股用力的左一翘右一扭的挤掉身边的人往里去。 可惜,她还是没能抢到座位,只能站在车厢的过道里。抬头看一眼车厢中间的吊环,已经被好几只手霸占。 拥挤的车厢里,衣服贴着衣服,脚后跟踩着脚后跟。 呼呼。 味道好难闻,要被熏晕过去了。 汗味,狐臭味,几天没洗澡的酸臭味,还有腥臭味、脚臭味......混合在一起。 陈知年屏息着鼻子,然后双手捂住鼻子,小心翼翼的换气,就怕自己吐出来。 难受。 旁边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的中年男人还一再的往她身上挤靠过来,带着细汗的手臂不小心贴在陈知年的手臂上,黏糊糊的。 陈知年忍着恶心避了避,对方又靠过来。 陈知年皱起眉头,怀疑对方是故意的。虽然车厢的人比较多,但也不至于把整个身体都靠过来。 变态? 色狼? 陈知年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男人不仅不躲避,还得意的朝着陈知年笑了笑,笑容猥琐恶心。 一看这有恃无恐的样子,就知道是惯犯。 可恨。 可能是陈知年‘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愉悦了对方,男人更加明目张胆的靠过来,一脸的得意。 他早就习惯了女人的忍气吞声,肆无忌惮。 即使真的吵起来,他还能倒打一耙说女人自甘下贱勾引他,屡试不爽,反正最后丢脸的绝对不会是他。 陈知年正想着应该怎么做,才能既不牵扯到自己,又能给对方一个教训。 突然,陈知年听到司机大声喊:“好了。不要挤了。等下一班。” “关门了。关门了。等下一班车,很快的。” “不要再挤了。” 陈知年惊讶的看一眼车窗外还没有挤上车的周辞白,再看一眼明目张胆的不断往她身边挤靠的男人,果断决定,“司机,我要下车。” 说着,陈知年假装无意的踩在男人的脚板上,咬着牙使尽吃奶的力气碾了碾。可惜今天没有穿高跟鞋,否则一定要让对方尝尝女人的厉害。要让他知道,不是所有女人面对骚扰都会咬断牙往肚里吞的。 看到车门打开,陈知年毫不犹豫的抬起膝盖,直接用力往上一顶。 “啊。” “贱人。” 男人一把抓住陈知年的手臂,陈知年抬脚踹过去。 “啊。臭王八。”男人弯着腰,双手捂住被踹的地方,疼得张牙舞爪,疼得直不起腰来,可见陈知年用了多大的力气。 从小干农活的姑娘,最不缺力气。 没有家长在身边,什么重活都是她这个大姐干,所以她娇小的身躯下有着一身牛力。 惹她? 呵呵。 去死吧。 陈知年快速蹿跳下车。 “臭王八,你给我等着,我弄死你。”男人想要挤下车,但车门已经关上,车也缓缓的前行。 “贱人。” “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男人涨红着脸放狠话。 “出什么事了?”周辞白走过来,略带担忧的看着陈知年,然后看到她白嫩的手臂上有一个青紫色的手印。 青青紫紫,看起来触目惊心。 107,伤 “怎么弄的?”周辞白急切的抓起陈知年的手臂,认真查看,“要先散淤。”否则,明天痕迹可能会更重,消瘀的时间也需要更长。 陈知年也没想到痕迹会这么重,刚刚那男人抓住她的手臂时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再加上她一心想要给对方好看,想要尽快下车离开,所以并没有在意到手臂上的伤。 现在再看,她倒是庆幸自己逃得快,否则男女力量上的悬殊肯定会让她吃亏。她胜在出其不意。 “先去药店。”周辞白拉着陈知年往附近的药店走去,一边走一边教育,举例说明女孩子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应该怎么做。 第一选择是要借助身边的力量。不要因为觉得的丢脸,也不要因为觉得身边人可能会‘事不关己’而忽视来自身边的别人的力量。 你不求救,你怎么就肯定别人会‘袖手旁观’? “不要把别人想得太冷漠。如果你刚刚在车上嚎一嗓子,车上的大妈大婶可能直接把对方揍成猪头......”当然,也还有另一种可能。 可能大家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冷漠旁观。 但对世界,总要怀抱善意的希望。 看着周辞白走进药店,陈知年本想说‘不用买药。’但看着周辞白叨叨念的样子,突然觉得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 陈知年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阿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阿公也不是一个能依靠的长辈。 再后来,阿公也去世了,陈知年这个大姐就只能充大人。 被欺负了,受伤了,疼了,痛了......都只有自己一个人。陈知年是个痛感很低的人,或者应该说,她是个很难忍痛的人。 小时候,她被村里的小孩子砸破头,不哭不闹,自己扯一把臭气草嚼碎敷在伤口处,然后再用一件旧衣服捂住,直到止血。 在乡下,受伤了流血了,没有止血贴,也没有人会去医院。当然,医院距离小山村两三个小时,想去也不方便,很有可能在路上就已经血流而亡了。 大家一般都是自己包扎,然后让伤口慢慢愈合。 捂一把臭气草,撒一把青尘灰,都是能止血的东西。至于会不会因此而感染细菌,让伤口发炎什么的? 想不到太多。 反正大家都是这样处理的。 陈知年小时候常受伤,收割稻谷的时候把手指头割掉一半;捡柴的时候从山上摔滚下来,崴了脚;骑单车的时候不小心摔到小河里......放牛的时候被牛用牛角顶起来,和同学打架被挠伤...... 陈知年的右边脸上有一个很浅的‘小酒窝’,就是被牛角尖戳伤留下的小疤。平时可以忽略不见,但笑起来的时候会特别明显。 大伤小痛。 一次次。 陈知年没有为此流过眼泪。因为她知道,即使哭也没有用,不会有人安慰关心。很多时候,她会小心翼翼的把伤口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假装自己没受伤。 其实,陈知年是个很矛盾的人,她不会因为身体的伤或者痛而流眼泪,但她会因为委屈,因为感动,因为一些心理上的小因素而流眼泪。甚至看到感人的小说、电视,她也会感同身受的流眼泪。 外婆常说她泪点低。 就好像现在,被周辞白关心着,陈知年的眼眶酸涩酸涩的。 108,喜欢 周辞白给陈知年买了药水,轻轻的帮她揉着手臂,“怎么不说话?很疼?” 陈知年摇摇头,“不疼。” “你平时都这么温柔的对待你的病人?” “更加温柔。” “嗯?” “我的病人都是孩子。”孩子需要更大的温柔,更多的耐心。 陈知年突然记起,周辞白是个儿科医生了。 受伤的瘀痕被揉开,看起来更加的触目惊心。 “真的不疼?”周辞白有些怀疑,认知里,女孩子总是娇气柔弱的,一点点的伤一点点的痛也会哭得梨花带雨。 陈知年歪着头,“我是个身体承痛能力比心理要高的人。你给我两刀,我可能不会觉得痛,而且会很快就好起来。但如果你用语言来打击伤害我,我会很痛苦,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平复治愈。” 周辞白愣了一下,“我以为你是个很洒脱的人。” “那是表象。别人骂我,鄙视我,嘲讽我,当面的时候,我会说‘没关系’,但回到家后,我会很生气,越想越生气,气得睡不着,然后躲在洗手间里对着洗手盆或者马桶骂人。”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有时候,我觉得我的心像大海一样宽广,能包容波涛汹涌,能包容****。但有时候,我又觉得我的心很小,比针眼还小,一点点小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很生气。” 陈知年看看旁边的路灯,摇摇头,然后笑起来,眼睛晶亮晶亮的看向周辞白,“我朋友说,和别人打一架还能伤害别人,自己一个人闷在家里生气,伤害的只有自己。哀伤、自卑、妒忌,是最没用的情绪。” 周辞白点头,“嗯。的确没用,还影响身体健康。” “其实,我还是比较爽朗的,一般的语言刀子伤不了我。嘻嘻。” 周辞白目光温暖,笑着拍拍陈知年的肩膀,“走吧。回家去。” “好。” 回到幸福里,和周辞白分开后,陈知年站在原地看着周辞白的背影越走越远。 莫名的,陈知年觉得两人的关系更近了。 很突然的,陈知年想起高一的时候,好朋友彭彭写给高三一个学长的信,里面有这样一句话:我觉得我可能喜欢你。 是的。 陈知年觉得,她可能喜欢周辞白了。 瞬间的慌乱后,陈知年冷静下来,喜欢就喜欢,反正他们都单身,没有碍着谁,也没有伤害谁。 感情上,不伤害别人,这是道德;不伤害自己,这是原则。 再说,周辞白符合她对男朋友、丈夫的幻想。 陈知年对男朋友、丈夫的想象,来自宋文老师,希望自己的另一半像宋文老师,成熟稳重,博学多才,有责任,有担当。 在陈知年人生的成长过程中,宋文老师充当了父亲的角色。曾经,有人问她,想要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每次,她都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像宋文老师那样的。 看着周辞白离开的方向,陈知年突然笑起来,“决定了,喜欢。” 虽然这喜欢来得措不及防,但又如何? 周辞白值得,她喜欢。 她高兴。 “......喜欢你,那双动人,笑声更迷人。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陈知年一边走一边唱,高高兴兴,奔奔跳跳。 109,怀孕? “南南,你在干嘛?到了门口还不赶紧开门进来。”朱暖站在门口,瞪着陈知年。 刚刚,她在阳台乘凉吹头发的时候就看到陈知年从外面回来。但等了大半个小时也没看到陈知年开门进来,有些奇怪的打开门,却见到陈知年正站在门外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暖?你回来了?”陈知年惊讶,“你男朋友回港了?” 陈知年盯着朱暖看,眉头轻皱,她总觉得朱暖胖了很多,脸圆了一圈,肚子凸出。特别是此时的朱暖正穿着丝绸的吊带睡裙,肚子就更明显了。 “回了。”朱暖一边撩着长发一边往里走,然后像没有骨头一样窝在沙发上,慵懒多情。身上的丝绸睡衣随波逐浪般的被撩起,让朱暖的小肚子凸起一块,好像吃了十二分饱的人。 “看什么?”朱暖疑惑的看向陈知年,然后看向自己的大长腿,“羡慕?”这可是她费了不少护肤品保养出来的,修长白嫩。 如果不是她年纪不合适,她还想报名参加羊城举办的‘美在花城’的选美比赛。 “你胖了。”陈知年打量着朱暖,总觉得她的身材有些违和。不过,也看得出来,和男朋友相处的这段时间,朱暖不仅吃得好,心情也愉悦。 心宽体胖。 有时候,愉悦的心情比营养煲更能催人肥。 “南南,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是要被打的?”朱暖一脸郁闷,‘胖’应该是女人最忌讳的字,没有之一。 丑是天生的,没有办法。 但胖却是能控制的。 朱暖知道自己和陈知年不一样,陈知年靠才华、能力赚钱,而她靠的是脸和身体,所以她一直都很注意饮食,很在意自己的脸蛋和身材。 没想到,还是胖了。 朱暖摸摸凸出的小肚子,咬牙切齿,“我一定要和‘肥胖’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斗争到底。”朱暖皱着脸,紧握着小拳头,“我要决斗。我是小腰精。” 陈知年看看朱暖修长的双腿,再看看她凸起的小肚子,“你,会不会有了?”陈知年试探的问道。 她朱暖的男朋友老古是有老婆孩子的,如果朱暖真的怀孕,孩子也不是正规厂出品,属于‘私产’,俗称私生子。 不是看不起,而是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是对别人的伤害。 朱暖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可能。”和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她不仅每次都要套,事后她还会吃药。 一颗不保险,有时候还会吃两颗。 她可以不要脸不知廉耻的当别人的小情,但绝对不会生下孩子的。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去承受被人嘲讽鄙视的目光,也不愿意让孩子阻碍她以后的婚姻。一个人,总比带着孩子更容易嫁人。 现在,不过是赚钱手段,没有感情,没有未来,她以后还是要嫁人的。孩子的存在,总会引发更多的问题。 朱暖虽然读书不多,但她一直理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要什么。从她第一次从男生身上得到甜头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条路上没有感情,只有利益。 朱暖脸色发青,“不可能有孩子的。”也绝对不能有孩子。 “你......”陈知年想了想,“还是检查一下吧。”万一有意外呢。 “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早知道,早做决定,早处理。 朱暖的脸瞬间冷下来,呆呆的看着陈知年,手里的收音机摔落在地板上,“南南,你不要吓我。” 交往了不少的男朋友,朱暖从来没想过要生孩子。 “我肯定是最近吃得太好,胖了。这是肥肉,绝对是。”朱暖捡起收音机,继续听里面的‘夜倾情’节目。 ‘夜倾情’这个节目很狗血,但很受女性欢迎。 朱暖就是忠实粉丝之一,每天晚上准时收听,但现在却怎么也听不进去。 110,难过 洗澡后,陈知年抓紧时间学习。 每天学习一点,星星点点的积累下来,汇聚成为汪洋大海,然后成为她最宝贵的财富。 这段时间,陈知年都在着重了解避雷器的相关知识。虽然一知半解,虽然很多专业性的知识点都看不懂,虽然只是个略知皮毛的门外汉,但陈知年依然孜孜不倦的学习。 虽然每天都被很多看不懂的专业性词汇折磨得脑袋发疼,但能怎么办? 只能努力。 只能继续。 看书,做笔记,比她当初高考还要认真。 朱暖在走来走去,一会摸摸肚子,一会双手掐腰,一会靠着墙壁做伸展运动,明显的烦躁不安。 朱暖看一眼专心致志学习的陈知年,嘴角动了动,想要和陈知年说说话,想要排解一下心里的害怕不安。 但最后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躲到床上去。 朱暖在穿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朱暖把手放在肚子上告诉自己‘这是一块肥肉,一块要被减掉的肥肉。’但,她心里是不安的,另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里正在孕育着一个生命,一个不被期待,一个注定要被歧视的生命。 虽然朱暖斩钉截铁的说‘不会怀孕’,但她也真的怕有‘万一’。 害怕。 烦躁。 陈知年看一眼床上的朱暖,起身关了房间的灯,只留下一盏小台灯。 时间宝贵,在还没有确定前,陈知年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开解安慰。再说,她也不想掺和这样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陈知年起来跑步,却发现一向喜欢赖床的朱暖竟然已经出门了。 悄无声息的。 陈知年半点没发现。 跑步。 背英语。 该干什么干什么。 只是,早上在燕塘牛奶店拿水牛奶的时候,陈知年听说对面士多店老板的娘去世了。自从孙子在店门口被抢后,老大娘就病倒了,没想到一向身体硬朗的老大娘没有挺过来。 天打雷劈的人贩子。 “这些人贩子就该断子绝孙。” “太可恨了。那老太的身体多好啊,能追着小混混跑两条街......哎,没想到......” 想到爽朗爱笑的老大娘,陈知年心情也不好,闷闷的,心口好像被压了几百斤重的大石。陈知年刚搬到幸福里的时候,对附近不熟悉,是老大娘乐于助人指点她。 谁家的菜更新鲜,更便宜?哪家杂货铺的东西质量更好?......有时候,陈知年回来晚了,在士多店门口遇到,老大娘也会关切的说‘现在治安不好,女孩子不要太晚回家。’ 越想越酸涩,越想越难过。 好人没好报。 陈知年抬头看天,眨眨眼,所有的酸涩消失在眼角。 一整天,陈知年心情都不好,病恹恹的,像被泼了狗血的小鸡仔。 “阿年,怎么了?无精打采的?”马小琴端着水杯站在陈知年的岗位前,“是不是中暑了?现在天气热,要多喝凉茶或者藿香正气水。” “我建议阿美买了两箱藿香正气水回来,一人发一盒。身体好,才能工作好。” 陈知年扬起笑容,“没有中暑,我每周一杯癍痧呢。” “我10月份要去深圳参加避雷器的展销会,叶哥让我先熟悉避雷器的相关知识。正好手上没什么工作,在背书呢。”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 不过,领导应该会喜欢。 善意的谎言,有时候是必要的。 ------题外话------ 每次想章节名都要浪费不少脑细胞。 很无奈,是个起名废。 111,指点 虽然心情不好好,但工作还是要做的。她不应该把负面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林萤光说,即使难过,也是在洗手间,而不是在工作岗位上。人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任由其泛滥成灾。 陈知年收敛起所有的负面情绪,认真工作。 整理文件,做订单、合同,整理样品架等等,忙起来就没有时间想太多,忙起来就会忘记所有的郁闷难过。 “阿年,帮我问一下这个型号的断路器多少钱一个?”杨阳看一眼陈知年桌面上的合同,然后看向旁边的包子和水牛奶,“很忙?”忙得连早餐都没有时间吃? 其实不是忙,是没有胃口。 本就被闷热天气影响的胃口,因为心情郁郁就更不好了。 陈知年和很多人一样,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吃甜的,所以她连续喝了两杯蜂蜜水。本想再吃个巧克力的,但想到自己的小蛮腰,算了。 “这个型号的断路器我们用得少,没有公司报价。我打电话问问。”陈知年一边拨电话,一边问,“需要多少?” 陈知年帮杨阳询问了断路器的价格后,继续忙。 “阿年,这里应该加上一个‘壹’。”杨阳的食指在合同金额上面点了点。 金额:¥123000.00元大写:拾贰万叁仟元整。 陈知年抬头看向杨阳,有什么问题? “我们说话的习惯是拾贰万叁仟,但在合同上,我们应该在‘拾’字前加上‘壹’,这样会更严谨。” “如果有人在‘拾贰万叁仟’前面加上‘贰’或者‘叁’也不是不可以,那就变成了‘贰拾万’‘叁拾万’。我们不以恶意揣测别人,但在要合同上,我们应该要杜绝任何被坑被算计的可能......” “我有个朋友就是在做合同的时候不严谨,被人算计了,吃了大亏。明明是‘拾万’最后被人恶意改成了‘贰拾万’。这还是有点良心的,如果被改成‘玖拾万’,那才要死人呢。” “而且,小琴工作严谨,即使你打印出来,她也会退回让你重做。” 陈知年点点头,“谢谢杨阳。” “别客气。”即使他不说,小琴也是要教的。 财务经理马小琴是公司最严谨,也是最严格的人,没有之一。 陈知年从手提包里掏出几颗巧克力递给杨阳,“给。”这是周航飞从港带回来给林萤光的,林萤光为了保持身材全部塞给了陈知年。 “外国货?包装就好看。”杨阳立刻剥一颗塞进嘴里。 “阿年,中午让你小叔送一份白切鸡饭和一份清补凉过来?天气热了,就想要吃得清淡些。” 陈知年想了想,“可以。我问问其他人要不要订饭和糖水。” 一份两份,小叔也送,但不划算。 每次公司有人需要在小叔家订餐,陈知年都会建议其他人一起定,超过五份就送大份小菜和一份绿豆汤。 陈知年记下大家的需要,然后给小叔家打电话,让小叔安排人送过来。现在小叔家已经有三个外送人员了,都是附近建筑工地的人,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帮小叔送餐赚外快。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