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人类文明置换计划》 第1章 沉醉法案 沉醉法案通过的第五十个年头，人类已清除了所有的羡慕、嫉妒、悲伤、痛苦和负能量。 沉醉法案允许所有身心不悦、身患疾病或有主动需求的人类进入沉醉状态，在沉醉状态中，你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快乐就能得到快乐，并且永生不死。 当然，代价是躺进AI准备的胶囊舱，脑袋周围刺入几根软管，你的思维和灵魂就将得到彻底的解脱和释放。 拥有沉醉技术专利，安河医院成为全球垄断医院，中心院区坐落在东半球巨安城，分院遍及世界各地。 “每一位公民都有进入沉醉状态的权利，人类都拥有取得快乐的自由……”玻璃投影上反复播放沉醉法案的宣传短片，数据显示全球近一半人口进入沉醉状态。 “不是每个公民都有权利吗？医院什么时候能批准医生进入沉醉状态。”玻璃对面是一个穿白大褂的少年，他眉清目秀、举止斯文，可惜身材瘦小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这广告都播几十年了，还没看够？”地板传送带上几个身穿白色大衣的人滑了过去，“作为医生你可千万别有进入沉醉状态想法。” 沉醉法案规定，安河医院技术人员非正常情况不允许进入沉醉状态。 人群中一个欧美范儿金发女生莞尔一笑：“江弈琅快上来，今天又接收到几粒潜在沉醉者。” 沉醉法案界定，潜在沉醉者是对患有严重疾病和身体将死之人的统称，他们进入沉醉状态的程序最简单、便捷，因为他们根本没得选择。 江弈琅站上传送带，在第三个路口独自转弯向下，楼层的玻璃墙壁上显示着要去的路径。 “江弈琅医生，你被分配到3号沉醉舱，患者的具体情况如下……”玻璃上跳出一个二次元少女，她穿着纯白色护士服，扎着马尾辫，模样清纯可爱，“另外，小溪今天的模样您喜欢吗？” “你只是一块玻璃，让我怎么喜欢？”江弈琅吐槽一句，“基于我的大数据分析，就只是让你觉得我是个史前二次元宅男？” 安河医院为了激励员工积极性，启动了一项AI协议，为每一位医务人员配置了一名AI助手，并且让助手深谙主人的性格，以达到取悦主人的效果。 小溪只是执行身为机器人的协议，需要的是做这么一件事情，至于事情的结果并不重要：“患者的具体情况如下……” 江弈琅双手插入裤兜，身体移动的同时玻璃上的字幕也跟随平移，小溪的文字处理能力还算精炼。 患者卢卡斯，80岁，传入神经末梢坏死，四肢肌肉及脑组织萎缩，成为潜在沉醉者10年，今天再不执行沉醉，将进入脑死亡状态。 沉醉法案指出，沉醉技术的基础在于大脑，人类的肢体、器官都可以坏死，唯独大脑不能死，否则将迎来真正的死亡。 沉醉法案规定，监护人有义务在被监护人脑死亡前帮助其执行沉醉。 “哦，能够忍受病痛折磨长达10年？”江弈琅觉得不可思议，“我记得上一个主动沉醉者只是因为丢了100联盟币就选择了沉醉，人类就是这么奇怪。” 沉醉法案界定，主动沉醉者即自愿要求进入沉醉状态的人群，但凡有一个合理原因就可以被允许，这个入口很宽敞。 小溪崇拜地看着江弈琅，她的思考系统能在万分之一秒想到一百万句话来回答他，此刻却故意停顿了，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取悦。 3号舱在传送带尽头，是一个四面装有银色玻璃的房间，里边横放一颗人体大小的胶囊，胶囊没有封盖，一个白人老头子躺在里边，已经进入微醺麻醉状态。 他睁着眼睛，呼吸均匀，没有过多痛苦表情。 江弈琅滑行入房间戴好白色手套，小溪也顺着墙面的玻璃将自己的影像投射到一台传统电脑上。 “进入告别程序。”江弈琅推动一个红色的开关，3号舱像火箭一般往上弹射，停在了一间全封闭的白色屋子，前面有类似于监狱探视的窗口。 “哇哦，只有一个亲人？”小溪的脸在电脑屏幕上晃动，她指引着舱内伸出了五根金属软管，软管内埋藏着丰富的神经纤维，能够直接对接人类大脑。 窗口外站着一个瘦弱的老太太，她面色安详，嘴角微微带笑，一只手靠在玻璃前面像是要抚摸卢卡斯：“医生，进入沉醉状态的时候会痛吗？” 小溪的表情很愤怒，AI知道沉醉状态的整个过程，老太婆这样问简直是对沉醉技术的最大侮辱。 江弈琅远比小溪耐心：“太太是这样的，沉醉状态的目的就是让所有人获得最大的快乐，当你的身体或心理在人世间已经感受不到快乐的时候，沉醉状态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是的，我知道。”老太太点着头，“沉醉状态的妙处我已经了解得太多了，我是指进入这个状态的瞬间，会痛吗？” 小溪开始两个耳朵冒烟，恨不得窜到老太太面前：“这个监护人是怎么回事？都同意进入沉醉状态了，还问那么多干什么，到现在还怀疑沉醉技术的优越性吗？” 江弈琅瞪了小溪一眼，看来医院一线保留人类医生是很有必要的，AI的取悦协议有待拓展，它们和人类交流还有很多弊端。 “会痛吗？”老太太依旧执着，“你看卢卡斯他……” 此刻卢卡斯眼神恍惚，疾病的长期折磨和微醺麻醉让他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 江弈琅露着标准式微笑：“不会痛，就像我们躺在床上准备进入梦乡一样，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请你点三次头确认！” 老太太接受了这个答案，对着窗口点点头。 “呼……终于可以开始了！”小溪负责整个程序回路，监护人的点头就是确认按钮，“启动！” 白色房间光线变暗，之前漂浮在半空中的金属软管慢慢下探，柔软的吸盘扣住了卢卡斯太阳穴、脑门以及天灵，然后好像肥虫子一般慢慢蠕动，几秒钟后迅速回缩消失。 “是在注射什么吗？”老太太观察得很仔细。 小溪很恼怒的表情出现在屏幕上：“机密、机密，她竟然试图探索技术机密！” “这是沉醉技术的关键……”江弈琅的微笑没有中断，“太太稍安勿躁，下面会为你建立联系。” 卢卡斯安静地闭上眼睛，双手安详地环在胸前，一层透明薄膜从胶囊两头合围上来，包裹住他整个身体。 “进入沉醉者储存程序。”小溪的声音变得标准化，胶囊被立起来，被一个管道吸收出去。 “沉醉环境初始化、沉醉环境影像传输……”小溪主控着房间的一切，面前的玻璃镜面不断闪烁光粒，开启一个亮度和对比度相对平稳的面，“准备播放。” 第2章 卢卡斯的身份 整个画面笼罩在温暖的黄色光芒下，蔚蓝的海水柔和荡漾，“哗哗”的水声由远及近。 老太太探着脖子，嘴唇微动：“这就是卢卡斯梦想去的地方？” “咔！”江弈琅想要解释，可是周围突然响动一声，设备自动切换到了后备电源，明亮的环境变得昏暗。 老太太吓了一跳：“拥有高智能环境的安河医院还会出现断电切换这样的事儿？” 小溪急忙解释：“只是由于过载导致的电压不稳，安河医院可不会出现断电这个说法。” 话音一落，电源重新点亮。 “先不管这无聊的能源！太太我要给你解释，这是卢卡斯现在就存在的地方。”江弈琅五指竖直合拢，像在介绍一部电影，“人类的一切感受都来自于大脑的感觉，大脑感觉到了什么，你就拥有什么。” 小溪在屏幕上露出两颗黑溜溜的眼珠子：“温馨提示，这种感觉是真实的，绝非我思故我在的认识论。” 老太太左右移动目光：“卢卡斯呢？” 海平面上滑出一只纯白色的海鸥，它舒缓啼叫，展翅翱翔，带着画面移动到了金黄的沙滩上面。 在蓝色海水和细腻沙子的交界处，一个年轻人穿着白色背心，彩条沙滩裤，踩着一双人字拖慢慢走来。 “哈哈，你看这是20多岁的卢卡斯。”老太太眼眶里泛着泪，口中却散发着笑声，“这老家伙喜欢年轻和自由，现在他做到了。” 江弈琅看过无数次这样的画面，沉醉状态在给沉醉者本身来带快乐的同时，也让亲人感受着慰藉。 “沉醉环境影像已经可以发送至你的家庭邮箱了。”小溪对工作一丝不苟，“江弈琅医生，观看沉醉环境的注意事项我已经同时发送了，你需要再次提醒监护人吗？” “对，这是必不可少的环节。”江弈琅从阳光沙滩的美好环境中抽身出来，一本真经地看着老太太，“太太，请听我说……” 老太太踮起脚尖去看卢卡斯的其他情况，害怕错过了任何细节。 “太太！”江弈琅提高声调，随带给小溪下了命令，“关闭整个环境。” “拜拜！”小溪的可爱头像一闪而过，缤纷色彩换回了透明而单调的玻璃面。 “卢卡斯，别走。”老太太一只手在空气中颤抖，想要抓住却无能为力，“卢卡斯……” 江弈琅咳了两声安慰道：“太太不用激动，所有的环境画面您已经可以在家中看到了。” “不好意思。”老太太用一张白色手帕擦拭眼泪，“我失态了。” 江弈琅扭着头道：“大部分监护人第一次看到沉醉影像都会失控，你的表现还算冷静。” “注意事项，注意事项！”小溪头上勾勒出漫画一般的红色火焰。 江弈琅站直身体，很沉重地盯着老太太：“下面是注意事项太太。沉醉影像代表着卢卡斯目前得到的快乐，有一天或许会很有钱、或许会很有权利，当然他的生活中也会有一些……一些异性……” “你是指他喜欢的女人？”老太太一语点破了江弈琅，“我相信不只我一个，这岁数谁还没有个老相好啊。” “还有一些他会对亲人做出来的事情。”江弈琅双手比划着，“那些只是他自身觉得快乐的事情，或许不太会顾及亲人的感受，比如出轨、离婚、冷暴力、离家出走种种。” 老太太点了点头：“卢卡斯生前都曾做过这些，我能接受。” “是以前！”江弈琅急忙纠正过来，“进入沉醉状态的人并不等于死亡，这是法案规定。” “抱歉，这些注意事项我都很清楚。”老太太收拾好手包，“接下来你会告诉我，卢卡斯会在我能看到的这个世界过全新的生活，他的生活中不一定会有日升日落、白天黑夜，也不一定会有我……” “哦，你都明白？”江弈琅鼓着眼睛表示惊讶，事实上他还想告诉她，只要卢卡斯喜欢，他可能在沙滩上躺一年、两年甚至一辈子，只要他自己愿意。 “这个原理卢卡斯讲了不下百遍。”老太太走出窗口舱室，对着江弈琅挥了挥手：“他曾经也在安河中心院工作。” 江弈琅脑袋一懵呆立在原地，老太太的话和现行法案是完全冲突的。 “江弈琅医生，工作结束请返回休息区。”小溪的可爱表情只针对江弈琅一人，“您要预约一杯奶茶或者咖啡，或者干脆大吃一顿。” 江弈琅回神过来，紧锁着眉上了传送带：“大清早谁有这么好的胃口，那个沉醉者卢卡斯的详细资料有吗？” “患者的详细资料如下……”小溪在画面里高举着一副红色挂历，上面依次罗列卢卡斯的简历。 年龄、性别，小学、中学、大学、进修，结婚、生活、爱好…… “等一下！”江弈琅凑近玻璃，手指上下点动，“卢卡斯的职业呢，工作经历呢？怎么都没有提到过工作。” 小溪俏皮地吐着舌头：“我没有权限，只能说明卢卡斯的工作经历被加密了” “你还开通了服务协议，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到。”江弈琅顺着传送带向启动区中心去，“那个卢卡斯就是我们中心院的医生。” 安河医院分为沉醉舱启动区、休息区、高层办公区和舱体储藏区。启动区和传统医院无异建在城市中心，舱体储藏室是一个类似航天火箭的高大竖立结构，高层办公区利用永磁悬浮技术飘在巨安城上空。 中心休息区里，完成任务的医生已经开始喝茶交流，旁边的AI各有模样，和人类娴熟地聊着家常，其乐融融。 江弈琅冒失冲入聊天群，随便抢了一杯可乐喝掉：“还是这玩意儿喝着给劲儿！” “现在很少有人这么怀旧了。”之前的金发女生转身过来，“就你还对这古老的饮料感兴趣。” “翠西，你就别取笑我了，我今天遇到一件怪事。”江弈琅打着嗝，古老的碳酸饮料配方真是浓烈。 翠西是个美丽小妞，波浪头发掩面，微卷的睫毛外加厚实的嘴唇，即便是白大褂加身也难盖前凸后翘的身型：“有多怪？有明朗医生今天的沉醉对象怪吗？” “哈哈……你得听听明朗医生的故事。”旁边的男的女的说着又笑了起来。 安河医院的医生就好比一线搬砖工人，大多只需要懂得执行界面，极少人能够进入沉醉技术核心。所以平素里闲来无聊，唯一的乐趣就是对沉醉者的第一段环境影像评头论足。 明朗医生是个中年男人，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今天我那位执行对象影像一打开，你猜怎么着？” 江弈琅苦笑一声，对这种八卦行为有些厌倦：“小溪再给我准备一杯可乐。” “难道你就不想饶有兴趣地听听这个故事？”小溪还闹起了情绪，当然这也只是为了体现自己的萌新可爱。 江弈琅无奈地摊开双手：“好吧我听，不过之后你们得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第3章 违反法案 明朗医生比划着手指道：“我的执行对象进入沉醉状态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厕所，天啊！拿着纸径直冲进厕所里边，足足呆了半个小时！” “呵呵，你说这家伙是不是很有趣？”翠西拍着江弈琅的肩膀，自己笑得抬不起身。 江弈琅拉着脸苦笑：“那个对象一定是饱受便秘之苦，所以在他看来最大的快乐就是能拉出屎来。” “好吧，你还真是一个无趣的人。”翠西收拾好笑容，招呼大家一起看向江弈琅，“你需要我们回答你什么问题？” “卢卡斯，我的执行对象叫做卢卡斯！”江弈琅触碰着面前的玻璃桌子，无数条数据跳了出来，“你们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明朗双手呈抱球模样抬起：“哦拜托，这种事情你的小溪就能完成。” 小溪很得意地晃悠出来：“我没有进入数据库的权限。” “其他AI呢？”江弈琅张开双手，周围是各种年龄、肤色和样貌的AI，“所以你们大家呢？” 那些AI或睁大眼睛，或耷拉着脑袋，面前出现的竟然都是一把又红又大的叉。 “没有！”翠西对结果也很吃惊，“也就是说有一位身份加密的人选择进入沉醉状态？” 在庞大而公开的人口数据库中，身份加密意味着非凡和特殊。 “他是一名医生，我们安河中心院的医生。”江弈琅仰望头上的宣传片，“医生也能进入沉醉状态，真好。” “嘿，你的意思是他违反了沉醉法案！”明朗指着身边浮现的法律条款，“有关技术人员可是不允许进入沉醉状态的，这是法律的硬性规定。” 翠西打断明朗道：“潜在沉醉者能够来到沉醉舱是经办公区审核通过的，所以那个卢卡斯不可能是医生。” “他的监护人亲口告诉我的。”江弈琅脑袋里浮现出老太太安静的表情，“她能说出医院的注意事项，还能理解沉醉技术的核心理念……” “或许是其他亲人进入过沉醉状态吧。”有人提出异议，“我们压根就没听说过卢卡斯医生。” 江弈琅力争道：“他已经80岁了，70岁患病，你们不认识他很正常，但是办公区的老医生和高层总有听过他名字的吧。” “你还真是上心。”明朗的态度依旧坚决，“无论如何我不相信一个医生会被批准进入沉醉状态。” “卢卡斯只是一个先河，我相信医生也可以进入沉醉状态。”江弈琅越说越兴奋，“难道你们就不想亲身探索沉醉的奥秘吗？” 众医生白眼相加：“难道你想在胶囊舱里渡过冗长的生命吗？” 沉醉者胶囊舱存放在储藏区，在沉醉技术民用的五十年里，已经储存了上亿的人体胶囊，并且将一直这么储存下去。 江弈琅从事沉醉技术操作3年，一直没有资格和权限掌握技术核心。他当然梦想着自己进入沉醉状态，以参与者的身份真正了解有关沉醉技术这个浩瀚过程。 翠西递过来一杯可乐：“卢卡斯80岁，按照人类工作年限他参加工作是在60年前，那个时候的医院才成立不久，AI档案、普通电子档案、纸质档案还在并行！” “喂喂，翠西你在说些什么？”明朗提醒翠西，“你可别陪这个疯子哦，要是让哈什主管知道你们想打老档案的主意，弄不好会除名的。” 哈什是这一区医生的主管领导，年龄60岁左右，算是安河医院主管级别的主力医生，如果卢卡斯真是医生，那论资排辈比哈什更有经历。 “对了，哈什老爷子说不定有权限查看！”江弈琅恍然大悟，有问题不如直接给哈什汇报，说不定直接就能知道答案。 翠西绕道江弈琅身后冲着小溪道：“别忘了提醒他，我以前和阿广在档案室整理过资料。” 阿广是翠西的AI助手，他是一个健壮的肌肉男模样，正是迎合了广大女生的喜好。 小溪吐着舌头说了一声谢谢，跟着江弈琅一同往中心云梯去了。 启动区中心云梯是一条链接医院本部和高层区的通道，它下直上弯延伸至云端，内部设置一个按钮和校验器。 云梯直上九霄会停在一个平直空间，从这层空间上能够看到整个巨安城的模样。随后校验器会确认各个区域主管的选项，根据所要到达的区域不同以平直空间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散射，最终达到目的区域。 江弈琅是哈什主管得意门生，这条路径走得自然熟悉。他站在传送带上看着脚下的世界，巨安城幅员辽阔、没有边际，整个城市几乎被安河医院的各个区域性建筑覆盖，最高层的华丽区域高高在上俯视着城市的一切。 “想坐进那些办公室？”小溪读出了江弈琅的心思，“数据分析那栋建筑里的人平均年龄70岁，你才23岁……” 江弈琅苦笑一声感叹道：“地球联盟最高府邸居然是一座医院，这在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 “我来给你回顾一下历史。”小溪服务意识很到位。 科技飞速发展，地域已经不能限制人类的行动，国界之分因此消除。 地球联盟成为了管理地球的最高行府邸，讽刺的是掌握沉醉技术的安河医院高层悉数入住这一府邸，掌握整个人类命运，一座医院统治了地球。 “哈什主管预约排队50分钟！”传送带抵达一个白色合金大门把江弈琅放下，“请问是离开还是等待。” 江弈琅用最原始方式敲了敲门：“告诉哈什主管，学生有重要事情当面汇报，事关人命！” “人命……可酌情插队，插队数3。”AI大门的操作程序一板一眼。 江弈琅给小溪递了一个颜色，小溪的脸直接映射在大门上：“请求和老爷子直接对话，打开连接，就说下象棋！” 哈什主管贵为主管，可是从学校到实习生到正式医生一把一把带着江弈琅出来，两个人的关系如同爷孙。 “臭小子，终于舍得上来陪老爷下象棋了。”小溪的二次元脸被一个干精火旺的瘦老头代替，老头年纪不小却没有老态，皮肤和头发管理也年轻，一副经典款圆形眼镜很是特别，“还不快给我滚进来。” 第4章 先驱团成员 江弈琅嬉皮笑脸走进老爷子办公室，这里边有一套几十年前的红木座椅，悬浮的玻璃代替了一切电脑设备：“老爷子，我有事情求你。” “杀一盘再说！”哈什精神矍铄，双手一推玻璃形成了一张电子棋盘，古老的东方杀伐游戏在现代科技的熏陶下玩法更显真实。 江弈琅还想推辞，这时自己面前已经站立起一位身着红色铠甲的将军，两架战车上士兵摇旗呐喊，两头凶猛大象摇着鼻子，整个楚河汉界飞沙火光熊熊：“我想查阅一些学习资料，没有权限！” 哈什坐着喝茶，通过脑电波反馈到棋盘上，一匹兽骨黑龙驹双蹄扬起奔袭出来：“你小子又打什么歪主意，跟你说了年限不够，不能够提前接触沉醉技术核心！” 江弈琅眉头扬起，控制两轮大炮行过了滚滚长江：“我不是想窥窃核心技术，这一次就是单纯的找个人！” “找人？”哈什看了江弈琅一眼，此刻战场上杀气正浓，自己的锤头战象已经踏死了对面的过河卒，“看上哪家高层千金了，想要调查别人底细？” 江弈琅操控战车走位，牵制对方冲击杀入：“老爷子你想哪儿了，我找一个男人，一个80岁的老头。” “将军！”转眼间切磋了几十把，哈什率先对准红衣大将，“那是要曲线救国，想先搞定千金的爷爷。” 江弈琅心想自己在师傅心中就是怎么不济：“他叫卢卡斯，听说是中心院以前的医生。” “卢卡斯……”哈什第一次抬起头看江弈琅，这是一种下意识的眼神，以及不经意的话，“怎么会是你要找他？” 哈什的人马开始乱了分寸，一匹龙驹马不由自主跳进了三轮炮口。 “怎么会是我？”江弈琅觉得莫名其妙，心中隐有不安：“老爷子，你的脑电波不太规矩啊，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识这个卢卡斯？” 哈什知道自己刚才失态，故作冷静道：“没有，我只是惊讶卢卡斯这个名字，据说是沉醉技术先驱团的成员，早就退休在家了吧。” “先驱团成员，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江弈琅查阅研究过所有关于沉醉技术的资料，这个先驱团是最早提出要让人类彻底解放和得到自由快乐的团队，也是整个人类的希望。 哈什感觉到江弈琅思维混乱，趁机大举入侵杀遍了红色大帅身边的重甲卫士：“你在医院见到了卢卡斯，他是来视察工作的吧。” “是在我的沉醉舱里。”江弈琅一句话说完立在原地。 “咣当！”突然间棋盘上空卷起滔天狂沙，两路军队人仰马翻，战局在瞬间崩塌。 哈什双手挥开玻璃棋盘，双眼快瞪出来了：“你说卢卡斯来到了沉醉舱，让你给他执行？” “事实上他已经进入沉醉状态，身体已经被储存了，就在半小时前。”江弈琅觉得自己犯了错，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有什么不妥吗？” 哈什坐下来，心有所思地唤醒了AI：“老夫，查查那个卢卡斯的资料，今天被江弈琅医生执行的那个卢卡斯。” “需要当面公开吗？”老夫的头像和哈什本人差别不大，沉稳中带着一丝神秘感。 哈什看了一眼江弈琅，点着头：“没有外人，我的权限可以和他共享，请注意你信息的准确性。” 在安河医院，不同登记的医生有着不同的信息权限，老夫能够调取的资源比小溪海量，老夫提出这样的疑问正是想让江弈琅回避。 江弈琅原本以为哈什会撵他走，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被共享了完整信息。 AI计算速度是千亿级别，老夫估计是运行程序老旧了，弹出数据的时候居然有一些卡顿。 患者卢卡斯，80岁，传入神经末梢坏死，四肢及脑组织萎缩，成为潜在沉醉者10年，职业是传统跌打科医生…… “跌打科医生！”江弈琅反复念叨这几个字，“现在还有跌打科医生，老夫你的数据库是不是应该更新了！” 老夫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哈什反而先笑了起来：“臭小子，你看这怎么会是先驱团的卢卡斯，同名同姓而已。” “可是他的监护人这么说的。”江弈琅深信那老太太不会骗自己，“她甚至能理解沉醉技术的本质，一个70岁左右的老太太。” 哈什看江弈琅不依不饶，语气严厉起来：“沉醉法案可是有明文规定的，技术人员都不能执行沉醉，你的对象也是经过高层区审核的，当然会万无一失。” “可是，小溪的权限看不到卢卡斯的职业。”江弈琅据理力争，“说明这个卢卡斯不是一般人。” 哈什表情上不太好看：“当然不是一般人，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有人去看跌打科医生吗？” 在沉醉技术成熟的今天，如果有人会重伤到腿断骨折，那他一定不会选择痛苦地承受，而是会主动进入沉醉状态享受快乐。 所以沉醉技术让所有传统医院全部倒闭，剩下的跌打科医生已经算得上世界的奇葩。 江弈琅无力反驳，可是心中仍然有芥蒂：“万一是高层区审核错了呢，这可牵扯到违法，而我可是执行人。” “你也知道犯法，上面就更不会审错。”哈什按动了一个玻璃面，镜头显示门外已经有好多人等待了，“好了小子，你看我这里还有其他人，真没空跟你闲扯。” 需要人陪着下象棋的时候不是这副嘴脸！江弈琅知道哈什下了逐客令，只能灰头土脸离开，他命令小溪道：“再搜索一次卢卡斯的资料。” “职业仍然被加密。”小溪充满疑惑地看着江弈琅，“你不相信哈什主管，我可是相信老夫的，他的资源量是我遥不可及的。” 江弈琅摇着头顺着云梯往下：“我觉得老夫也有问题，难道就没其他渠道解开这个卢卡斯的秘密了？” “找翠西。”小溪把翠西说的话原原本本放给江弈琅听了一遍，“我不是给你出主意，我只是转发原话。” “这是个好办法，我们就去找翠西。” 送走江弈琅，哈什并没有如期接待后面的访客，而是双腿一蹬瘫软在了红木椅子上：“老夫，幸好你听明白了我的意思，胡编乱套了一个职业。” “说真的，我也没有权限查看卢卡斯的完整信息。”老夫盯着哈什，“连我这个级别的AI都没有权限，他一定就是先驱团的卢卡斯。” 哈什双手捂住脑袋：“他是不是先驱团卢卡斯无所谓，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选中了江弈琅来执行卢卡斯，难道因为这小子对沉醉技术太过好奇了！” 第5章 尘封的档案 老夫手中掌握信息量，又服务哈什很久，对高层区域也有自己的意见：“这个卢卡斯一定是做了什么越界的事情，所以高层决定将他押至储存舱里，我猜得没错吧。” “说不定是想公开一些沉醉技术的核心秘密，所以高层果断过审让他进入了沉醉状态，这一招就是借刀杀人。”哈什调出来江弈琅的照片，很惋惜地说，“偏偏选中了江弈琅。” 老夫也叹息一声：“那小子对沉醉核心技术太好奇了，总是通过各种AI途径索取资料，上面想顺带也处理他吧。” “哎，只能自求多福了。”哈什探出手，在面前的照片画了一把叉，“身处安河医院，就处在全球最大的利益漩涡中间，即便是最底层的小医生也无法幸免。” 江弈琅下到休息区，发现翠西靠着门廊旋转着手中的金属钥匙，小溪和阿广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了。 翠西将古老的钥匙串抛过来：“这种事情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 江弈琅和翠西是学校同学、发小死党，在一起没少做有违规定的事情：“我们这样算不算偷窃医院的档案？” “你这就怂了？”别看翠西是大美人，做了决定比男人畅快，这就带路往档案室深处去了，“学校的珍奇研究室也没被你少瞧。” 江弈琅看着翠西的热情劲儿开起了玩笑：“翠西我们相处这么久了，你会不会偷偷喜欢我，说实话我还挺优秀。” “呸呸……”翠西一把扭住江弈琅的耳朵，“我只喜欢阿广一样的健身男，你这个瘦猴样还真不适合我。” 江弈琅急忙躲闪：“也对，我只喜欢小溪一样小鸟依人的萌妹，你这种男人婆也不适合我。” 旁边阿广和小溪是最了解这两个人的，都窃窃地笑出了声。 安河医院早就完成了大数据管理替代，各种层面的分级管理协议相当成熟，数据迎来了绝对安全的时代。 但是，大数据建立的基础依旧来自于人类传统的档案管理，还留存的纸质件往往容易被人忽视。 翠西带着江弈琅进入医院底层的杂物区，杂物管理人员工作辛苦，替代频繁，所以也就成为了高层触手不想延伸到的地方：“我实习的时候跟着上一个杂务工，知道有一个房间放着安河医院成立之初的人事档案。” 江弈琅兴奋不已：“我要的正是最初的档案，沉醉技术先驱团成员中就有一位卢卡斯，找到他的档案就能解开一切谜团。” 周围很安静，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个区域的安保特别松散，即便是AI巡逻员也很少出现。 两人轻松绕过固定安保，想来信息时代没有人会去看管杂物室，大家宁愿在信息安全上多下点功夫。 房间大门是传统的铁质防盗门，钥匙扭开门板的瞬间，一股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看样子又有好几年没有透过气了。 里边是传统的混泥土砖头墙面，阿广和小溪根本没有进去的介质：“啊哦，江弈琅医生看来我们没有办法帮到你。” “你回到通信器上，给我点亮一个灯光就行。”江弈琅说着亮出了腕表，小溪的头像透过表盘投影出来，“翠西你先上去，我自己进去找，免得被别人怀疑。” 翠西点着头道：“那外面有什么事我替你顶着。那个铁皮档案柜在最里边，被周围的座椅、电脑、沙发给埋没了，切记不能用AI扫描。” 按常理阿广和小溪在大门口就可以进行红外扫描，很轻松就能够得到杂物间里一切信息，但是扫描内容在进入两个AI程序的同时，也会被记录到服务器，后期会留下一些痕迹。 江弈琅深知这个道理，关上门指点小溪头顶冒出点点星光，星光闪射到房间每一个角落，通体透亮：“小溪你现在得进入离线程序。” 放眼望去，这个房间是由一个巨大的防空洞改造而成，四壁长满潮润青苔，穹顶呈圆弧放下，有些地方还在渗水，里边乱七杂八堆放了很多的家具、设备，甚至都没有一条像样的路可以进去。 “这就是早期人类的存储方式？”小溪很惊讶，“随便找个机器人就可以处理干净吧。” “不是不处理，而是觉得以后还有用所以先留着。”江弈琅了解人性中的一些顽固性，那就是我觉得它以后有可能有用，所以现在我把它留着，即便我会忘记它，但就是舍不得丢。 翻越了如山的座椅，江弈琅终于走到房间最深处，他费力撬开了各种桌子、棍棒阻挡看到了躺在地上早已生锈的铁皮柜。 “你何必这么累，我即便离线了也可以进行扫描。”小溪眼睛上冒出红光，此刻已经对准了铁皮柜。 江弈琅打开铁皮柜，里边的牛皮纸档案袋有好几百个，他掏出一个传统的红外扫描仪，输入了关键字：“还是用这个来的直接，我可不想连累你。” 小溪莞尔一笑：“他们最多把我恢复出厂设置，然后给我换一个服务对象，我一样会对他很忠心。” “嘟嘟……”这种扫描仪是多功能的，设定扫描文件就会在关键字处发出声音，它同样可以设定扫描肉类物质，一旦发现相关构成成分也会报警。 江弈琅取出一个牛皮档案袋来，封面上用黑色签字笔写着卢卡斯的英文名字，那个时候地球联盟还没有形成：“这么厚一沓纸张，我今天有得研究了，把灯光亮度集中一下。” 小溪单纯地使用照明功能，不去读取白色纸张上的笔记内容。 江弈琅这代人已经习惯了电子显示件，看这些纸张着实有些费劲，更何况地球联盟语言已经全部汉化，他压根就没学过英语，又不能让小溪介入，只能借助传统的翻译软件。 “呵呵，秘书长大人，这小子的行动全在你的意料之中。”高层中心区底层的办公室内，一个带着黑色框架眼镜，穿着一袭黑色职业装的女士正聚精会神地看着镜面屏幕，江弈琅的一举一动就在她眼下。 秘书长阿穆德是阿拉伯后裔，穿戴很具民族服饰，他身形肥胖，面色油腻，一副商业大亨的样子：“医院给医生配AI除了方便工作，还有方便监视的功能，即便进入离线状态也是我们的一只眼睛，AI自己都不知道这一份协议的存在。” 女士站起身来，衬衣最后一颗扣子敞开，专门为阿穆德留出风景，她是私人秘书百代千子：“有意识撤离AI安保，就是为了方便他能够进去，那些档案如果记录详实，他除了能了解卢卡斯，还会得到部分关于神果计划的秘密！” 第6章 神果计划 阿穆德抽着雪茄，一把搂住千子的细腰：“组织选中了一个充满好奇心的人，就会释放满足他好奇心的足够信息，这样才能让放逐一名专业医生这个事情来得水到渠成。” “就像之前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医生一样。”千子抚摸着阿穆德的衣领，“那个叫做翠西的医生要怎么处理？” 阿穆德亲吻着千子的手背：“放逐计划覆盖的对象会很广。” 江弈琅此刻已经通过的方式，将卢卡斯的所有信息记录在了自己的存储腕表以内，只是这些信息已经超过了他的好奇心需要满足的范围。 小溪听着内容，自然也有疑惑：“从相片来看卢卡斯已经确定就是你的执行对象，可是怎么没有听你说到沉醉计划先驱团的事情？” 江弈琅也很诧异：“的确就是这个卢卡斯，他是当时生物技术高层次人才，可是档案压根就没有关于沉醉计划的描述，更没有出现什么先驱团。” “或许先驱团是后来的人们给封号的？”小溪笑道，“你们人类最擅长的就是给某些人、某些势力取名字，比如诗圣诗仙、东厂西厂之类。” “为什么连沉醉二字都没有出现呢？”江弈琅抹着头上的汗水，这些文字看起来真累，“出现最多的是一个关于神果的字眼。” “神果？”小溪处于离线状态，不能搜索这个关键字，“神果、仙果、仙丹？是这种类别的东西吗？” 江弈琅调转扫描器的关键字“神果”，对上铁皮柜开启开关，阵阵急促的报警声音即刻响彻整个防空洞。 在场的多份档案里边，或用中文、或用英文都在表露着一组神秘的字眼，神果计划。 而零零星星的记载里，大约能够拼凑出这个神果到底是一个什么玩意儿： 首先，它是一个外太空物质。卢卡斯的档案中提到神果降临撒哈拉沙漠后，国家成立了神果研究小组，这个小组主要由生物和地质学家构成，神果的初步描述应该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的，类似于仙人球一般的植物。 其次，它是一个充满能量的物质。其他元老级人物的档案中提到了，后来研究小组重组，加入了物理和能源学家，甚至宇航局都来了人。因为神果被发现可以向外释放能量，研究小组发现这些能量有机会被人类利用，而且其内部能量的储藏大到超乎想象。 最后，它是一个威胁人类安全的物质。在时间点稍晚一点的档案提到了，后来小组继续扩编，加入了社会学和哲学家，以及更多的政客和各国高官。当时的人类开始认识到巨大能量利用对地球的威胁，有人还曾提出清除神果，可是大部分人无法抵挡能量的诱惑，所以在神果计划启动之后，安河医院的建设也被提上日程。 至于神果计划的具体内容，没有被任何资料提及。 “所以依然不知道神果计划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小溪看透了江弈琅的表情，“到头来你依然不知道沉醉技术核心。” 江弈琅躺在铁皮柜上，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呼……神果计划应该是一种合理利用能源的计划，但是关安河医院什么事情？” “要不，让我进行全场景扫描吧，反正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小溪跟随江弈琅久了，也拥有了人类的好奇心，“等你下命令。” 江弈琅点了点头，这是满足好奇心的又一希望：“允许在线扫描，我想我的举动早就已经违规了，要干就干到底吧” “嘟嘟嘟……”小溪的头像弹射在半空中，她的双眼红光往周围旋转几圈，罗列出的清单内容也是上万条之多。 江弈琅惊喜地站起身来：“怎么样？” 小溪面部表情充满失落：“没有关于沉醉技术的信息，一切都来自于这个铁皮柜，和你之前到的差别不大。” “神果计划呢？”江弈琅追问。 小溪都快落泪了：“没有具体内容，我的在线权限也查阅不到。这些人都是神果计划的底层参与者，不是制定阶级，杂物室已经没有任何价值。” 江弈琅相信小溪的判断，灰头土脸地钻出杂物室，快速地回到了中央休息区。他看了看天色已近傍晚，自己已经在地下室呆了大半天。 安河医院为所有技术人员提供了衣食住行，从某种意义上说，成为沉醉状态的工作人员已是全球最好最酷的工作。 这个时候，翠西已经换好休闲装等候江弈琅多时：“怎么样，地下室里边收获颇丰吧。” 江弈琅瞅了瞅美丽迷人的翠西，还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信息量太大，脑子有点乱，肚子也有点饿。” “走吧，外面新开了一家川菜！”翠西一个欧美人，提到川菜竟然双眼放光芒，“你们东方人的菜你一定会喜欢的。” 江弈琅出身在联盟地球时代，对地域上的东方西方已经没有了概念：“那就走吧，我顺便让小溪把信息传给阿广，你们好好消化消化。” 安河医院作为联盟执行府邸，周围有最强化的安保和最便捷的交通。 供穿梭车辆行驶的路面如同纽带一般缠绕在这种城市建筑之上，这些悬浮穿梭车全由AI司机控制。为了满足人类的体验感，司机统一克隆成为青年帅哥模样，和人类无异。 供人类散步用的路面统一成为传送带制式，四通八达、相互交错，路面上的行人都拥有自己的AI助手，除去基本功能以外，这些助手和小溪与阿广一样，有主人的喜好和性格特色。 “就是这家了！”翠西领着江弈琅进店，里边已经坐了好多客人，人和AI助手和AI机器人随意交谈，十分融洽。 “你好四位，是座两个位置，还是坐四个位置？”接待小美女很细心地提醒了一句，“我们这里有可供AI进入的机器人驱壳。” 江弈琅看了看小溪和阿广道：“你们两位的意见？” “坐四个，坐四个位置！”小溪俏皮一笑，“医院里边规定我们不能以人类身份出现，出来外面可要好好放松放松。” 于是，四人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阿广和小溪借助机器人驱壳，打印出了自己平时常用的3D头像和翠西、江弈琅一同围坐着点餐用餐。 “情况你们已经了解了，现在怎么办？”江弈琅心中还是放不下这个事情，“阿广你的数据库呢？” 第7章 沉醉的死者 阿广埋头吃得开心，这个时代AI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人类，加上外壳作用类人化，根本分不出人和AI：“我没有任何关于提取神果计划的查询权限，但是我能够搜索到一个目录。” 江弈琅觉得事情有谱儿：“这么说来老爷子应该会有权限，可是他连卢卡斯都不清楚。” “你知道在医院有些事情本身就是秘密。”翠西劝说江弈琅，“等我们到了某个阶级就会了解那个阶段能够了解的，不用操之过急。” 江弈琅拍着桌子道：“我一定要了解沉醉技术的核心，它一定和这个神果计划有着密切的联系。” “嘟嘟……”这个时候小溪头顶冒出一个电话影像，影像那头出现了一个菲奥丝的名字，背后是一张焦急的脸。 江弈琅还在思索菲奥丝是谁，可是那张脸他印象深刻，正是卢卡斯的太太：“她找我干什么？” “医生，不好了医生……”菲奥丝不再安详、安静，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发抖，“卢卡斯……卢卡斯他死了！” “什么！”在场四个家伙都表示惊讶，卢卡斯的身体已经进入了储存舱，所以他不可能是身体死了；而菲奥丝身在家中，说出卢卡斯死了只能是在中心回传的环境影像中死了，那完全违背了沉醉计划所有理论认知。 “定位菲奥丝家，我们这就去看看。”江弈琅拉着翠西外出乘车，小溪和阿广重新回到头像状态。 悬浮交通速度很快，四个家伙在车上甚至都没来得及多说一句话就抵达卢卡斯府邸。 卢卡斯府邸是一座装修大气的别墅，在寸土寸金的巨安城足以说明卢卡斯特别的社会地位，这不是一个传统跌打科医生能够享有的生活。 江弈琅没兴趣欣赏门径边的花园和装饰，走到大门扫描了脸部信息让房门打开，菲奥丝太太已经将访客的信息提前录入了门禁系统。 “江医生你终于来了。”菲奥丝脸上带着泪痕，已经比之前平静了许多，“卢卡斯死了！” 江弈琅顺着菲奥丝指引来了卧室，一面巨大的玻璃镜面正对准圆床。 “这个画面……不可能！”翠西、阿广和小溪死死趴在墙上，恨不得钻进去那个画面之中。 墙壁上本应该播放卢卡斯幸福快乐的沉醉生活，可如今残阳如血的沙滩上，那个年轻人双眼泛白躺着，胸前插一把明晃的匕首，身下一抔沙子早已浸红。 “自杀？”江弈琅皱着眉头望向翠西，“你有见过进入沉醉状态的人自杀的吗？” 翠西绝望地摇着头，说话的时候嘴角抽动：“从来没有听说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阿广和小溪极力在数据库中搜索相同情况，但是上面的数值显示为零。 江弈琅回头安抚着菲奥丝：“太太，这个环境影像应该可以回放，我想看看那个细节！” 菲奥丝点头同意，转身又流下了眼泪：“请把声音屏蔽掉，我接受不了。” 翠西旋转着墙面按钮，属于卢卡斯的影像倒流。 沙滩上依旧平静，年轻的卢卡斯吹着海风、喝着啤酒，进展没有任何异常。 突然，卢卡斯手中的啤酒幻化成为了一把尖刀，他没有犹豫一刀刺向自己的腹部，血流如注，顺着手腕和刀柄融入沙子，而他自己却面带微笑。 江弈琅被那种诡异的微笑吸引，不自觉冒出一句话：“人为什么要自杀！” “心理感觉到自己过得不好、没有希望就会导致情绪失控而自杀。”小溪单纯地着字面的意思。 翠西反驳道：“沉醉技术恰恰针对心理情绪进行了处理，在沉醉状态下一个人想要什么有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心理处于十分愉悦的状态，这种环境下没有人会愿意自杀！” “可是，卢卡斯真真正正死了。”菲奥丝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卢卡斯为沉醉技术奉献了一生，医院能够帮助他复活吗？” 阿广插嘴解释道：“太太，卢卡斯在沉醉状态下自杀，证明他的心死了，没有任何复活的先例。” “同时也没有死亡的先例。”小溪补了一句。 江弈琅想到卢卡斯的身份，隐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他进入沉醉状态感受到了更大的威胁和遗憾呢？沉醉环境让他感觉不到幸福，所以选择了死。” 这个理论显然站不住脚，虽然人心不知足，但绝不会因此而死。 菲奥丝太太关闭了影像，瘫软在沙发上：“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还能够见到卢卡斯吗，可以让他第二次进入沉醉状态吗？” “我要申请进入储藏区，调取卢卡斯的身体。”江弈琅吩咐着小溪，“程序你帮我跟进，明天一早执行。” 翠西拉着江弈琅道：“没那么容易，调取身体除了需要哈什权限，还要秘书长允许，要通过高层决定。” “卢卡斯医生是我的执行对象，现在出了这样的极端情况，我当然有责任跟进。”事到如今，江弈琅索性和菲奥丝谈开，“菲奥丝太太，我想了解卢卡斯医生的一些故事，你可以详细点告诉我吗？” 菲奥丝盯着江弈琅，眼神中弥漫着苦楚：“你想知道的，我也想知道，几十年前我对他的一切认识就已经中断。” “中断？”江弈琅很惊讶菲奥丝口中蹦出的这个词。 阿广大概已经听明白意思：“我尝试着搜索，关于卢卡斯的一切情况都没有普通权限，对于普通人群而言海量数据库里压根就没有这个人。” “信息资料被删除或者过度加密了。”翠西心中的好奇也被勾起，“卢卡斯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关键人物？” 菲奥丝双手反复搓着，脸上戴着尴尬：“说来真是惭愧，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丈夫做过些什么。” “他除了告诉你沉醉技术的认识论之外，没有交代过其他工作吗？”江弈琅觉得不可思议，“比如说神果？” 菲奥丝摇着头，眼光飞到天花板上：“他去了一趟撒哈拉沙漠，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变了，他陷入了极端的工作状态，直到沉醉技术成熟才慢慢和我重新接触！” “撒哈拉沙漠！”江弈琅在档案室读取过一些信息，神果正是降临至撒哈拉，“卢卡斯去沙漠干什么？” 第8章 好像谜底 菲奥丝摇着头，比江弈琅更想明了其中的原由：“为了能源，为了能够让人类社会取得长足发展的能源。” “还有什么？”江弈琅想以菲奥丝作为突破口，可是这个突破口压根就没有任何资源，“那些能源被卢卡斯称做什么？” 菲奥丝面色失落：“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卢卡斯后来说过，那是一种能够支撑起人类社会一切科技顺利实施的能源，比如说高新技术、AI技术。” 阿广从菲奥丝的话语中分析：“沉醉技术也需要消耗能源，而且是海量的，不光是沉醉舱，那些无人问津的存储区要维持几亿人的身体存活，其资源需求可想而知。” “还有整个安河医院。”小溪补充一句，“即便最近安河医院的电路总是不那么稳定。” 江弈琅双手握拳：“总之能源一定在安河医院，我明天要向老爷子申请调取卢卡斯的身体。” “调取身体！”翠西了解江弈琅的性格，“你觉得你坚持哈什主管就会同意？” “不要忘记，还需要高层秘书长的同意。”阿广冷冷地提醒了一句。 菲奥丝听说还能见到卢卡斯，眼中闪出了希望：“你们可以将卢卡斯送回来吗？即便是陪他真正的生命到最后，也比看着他这样死去要好。” “菲奥丝太太，你可以充分发挥联盟人员的权力提起上诉。”江弈琅说着走到门边，“我一定会在那之前给你争取最大的利益。” 几人匆匆离开，这是沉醉技术历史上的第一次特别案例，竟然让他们内心充满了兴奋。 “哎……”菲奥丝看着天空，深蓝的光晕变成了漆黑的空洞，她平生第二次感觉到了失去的寂寞，这一次比卢卡斯远走沙漠来得更加彻底。 江弈琅没有回到住处，而是在三号舱呆了整整一夜，他兴奋得不能入睡。这个让他心旷神怡的高科技技术设备，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清晨，哈什忧心忡忡地踏出云梯，正要往自己的办公室去，却发现门口蹲着一个油光满面的家伙。 江弈琅完全是双腿一蹦像个弹簧般跳起来的：“老爷子，那个卢卡斯自杀了！” 哈什的担忧正是江弈琅的执着，他打开门故意岔开话题：“你在这里蹲了一夜，是要和我杀一盘早棋吗？” “卢卡斯，昨天我给你提到的卢卡斯！”江弈琅急得比划开手势，“那个先驱团成员！” 哈什先是一愣，然后瞪着江弈琅道：“昨天老夫已经告诉你了，你的执行对象只是一个跌打科医生，绝不是那个卢卡斯。” “那些档案……”江弈琅差点说漏嘴：“好吧，不管卢卡斯是谁，他现在自杀了，死在了沉醉状态。” “一派胡言！”哈什是老派思想，绝不会相信这样的事实，“沉醉状态下的人活得很快乐，不会自杀。” “小溪，把卢卡斯的编号影像发给老夫。”江弈琅有备而来，“老爷子你看看。” 哈什嘴唇紧闭，口腔中的牙齿咬合得很死，他心知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但是他知道那个执行对象叫做卢卡斯，如果是那个卢卡斯一切不可能都有可能。 老夫接收了卢卡斯影像，将卢卡斯自杀的片段播放了一遍。 画面慢慢定格，哈什弯着腰立在原地，双手拳头握紧，整个身体开始发抖：“这……这不可能……他怎么会死在沉醉状态里。” 江弈琅看到了哈什表情，趁机追问起来：“老爷子，我想要调取卢卡斯的身体，我想确定在这种状态下他的身体是否还活着。” “调取身体！”哈什恶狠狠地看着江弈琅，“我没有这个权限，你想都别想。” 江弈琅指着画面中的匕首，双眼放着光芒：“卢卡斯的个例太有借鉴意义了，难道你不想挖掘沉醉状态的深层次技术？” “没有什么技术，或许只是一次环境影像传输故障。”哈什强制关闭了影像，用拳头顶住了江弈琅的脖子，“小子听我的，不要再接触这些无聊的事情，这种影像就是中央传输室出了故障，有人失职了而已。” “不要接触？它明明已经发生了。”江弈琅张开双手，歇斯底里，“我只想更进一步了解沉醉技术，况且现在它真的出了问题。” 哈什重重地按住江弈琅的肩膀：“相信我，再往前走你会有危险，你现在只需要回去睡一觉，然后做好自己的事情。” “危险，求知也会有危险！”江弈琅深吸一口凉气，“老爷子，当初不是你告诉我们，要对科技保持好奇，才能取得更长足的进步吗？” 哈什来了气，急忙解释道：“我同样告诉你们要对科技保持安全距离！你现在做的事情就是要逾越这个距离。” “这个卢卡斯就是当年先驱团成员，还有神果计划！”江弈琅终于忍不住说出了真相，“到你这个权限，一定都知道些什么。” “什么……神果……”哈什倒退两步坐倒在椅子上，眼神看着江弈琅的时候散发出一种留恋，“你真不应该知道这些。” 这个时候小溪跳了出来，一脸埋怨地看着老夫：“嘻嘻，你跟着人类太久了居然也学会了撒谎。” 老夫尴尬一笑：“只是稍微的一些技术处理。” 江弈琅抬了把椅子过来坐下，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哈什的腿上：“老师，你想要隐瞒我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我现在想知道更多！” 哈什错愕地盯着面前这个不讲规矩的学生，一只手也搭在了江弈琅的手背：“该死的，安河医院的保安级别也太大意了，居然让你查到了卢卡斯的底细，还有神果计划！” “这算是表扬吗？”江弈琅终于笑出了声，“老爷子，求你一定要告诉我，安河医院还有什么是我们这些普通医生所不知道的。” 哈什似乎决定要说出些什么，眉头之间开始慢慢舒展：“卢卡斯的确是安河医院的重要人物，对他执行沉醉也是经过高层审核同意的！” “为什么？工作守则上不是规定技术人员不能执行沉醉吗？”江弈琅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如果可以，我也想体会一下沉醉的真正感受！” “一切都是高层的意思，我们要做好的只是执行。”哈什说得义正言辞，“这是身为技术人员的本分。” “要这样处理掉一个曾经的技术人员？”江弈琅破口而出，“难道是怕他泄露沉醉技术的秘密？” 第9章 悲哀旧事 哈什知情程度有限，面对江弈琅的质问只能猜测道：“说你小子古灵精怪，还真是不假，高层要处理一个关键人物，除了让他自然死亡之外，最好的办法就是陷入沉醉状态。” “还真有这样的事情？”江弈琅瞪大了眼睛，“一个80岁的老人到底还能做些什么？” 哈什白了他一眼解释道：“卢卡斯的事情我知道得不多，但神果这个东西绝没有你想得这么神秘，老夫……” 说到这里，老夫脸颊直接融入了巨大的玻璃屏幕，屏幕的黑色边框逐步放大、拉近。 短暂的信号接收之后，一颗红色的椭圆形球体浮现在了画面中，它整体是一颗巨大的仙人球，光滑的表面循环起伏，像极了人类呼吸的胸腔。 “神果就是这个样子？”江弈琅和小溪对于神果的认识来自于档案，当眼前出现这一颗怪体的时候惊讶之余更有冷漠。 画面上，还有几个穿着防化服的人类来回走动。镜头旋转，神果的周围悬挂着触须一般的软管，软管往上飞起，链接着一个巨大的金属吸盘。 小溪察觉出了画面的特质：“这是实时画面，看来神果真的存在！” “这是医院沉醉舱体下的供能室。”老夫列出一些能量走势图，这一颗神果源源不断释放着能量，“用以维持舱体执行技术所消耗的全部能量。” 江弈琅惊讶地吼出声音：“老爷子，原来神果就在我们脚下，这一颗就能够供应整个医院的能量？” “其他的我不知道，我的权限是管理好这一区域神果的供能。”哈什摊开双手，依旧是苦口婆心劝着江弈琅，“你现在已经看到了我所有的权限，现在应该死心了吧。” “神果是外太空物质。”江弈琅读过档案，“它来自于什么星球，为什么会出现在地球上？” 哈什关闭画面，摇着头道：“那些没人知道，总之我们只要利用好它就行了，这就是神果。” 江弈琅对哈什的回答和解释并不满意：“老爷子，我现在关注的并不是神果本身，而是卢卡斯为什么会在沉醉状态里自杀，你能告诉我真相吗？” 哈什看着江弈琅不依不饶的样子，恨不得推他出去：“太像了，太像了，你跟她太像了！你走上她的老路是很危险的。” “她……她是谁？”江弈琅只认为哈什站在高层的角度隐瞒真相，却在这个节骨眼里提出了另外一个人。 哈什闭上眼睛，额头上的皱纹更加明显：“她当年也是我的学生，如果还活着，秦安如现在应该也快30岁了。” “秦安如，怎么没听你说过？”江弈琅给小溪递了一个眼色。 小溪的信息库转得飞快，轻松在数据库里找到了秦安如这个人。 安河医院有史以来掌握沉醉技术最年轻的医生，超级新人，在赴西南城安河分院就职途中死于车祸，悬浮车整车燃烧，尸骨无存。 “死……死了……”面对真真正正的死亡，江弈琅感到遗憾且动容，“她去西南城分院干什么？” 哈什让老夫翻阅出秦安如的照片，这个女孩子是典型的东方水乡姑娘，黑发、大眼，沉静、温婉，眉心带一颗天然的红痣：“她像你一样太醉心于研究沉醉技术，激怒了高层的某位，被调离了总部，然后遇到了意外。” “她调查到了什么问题？”江弈琅盯着那颗绯色的红痣，头脑转得飞快。 哈什惋惜地收好秦安如的照片，扭头看江弈琅：“那个时候也出现了一次同样的事件，高层审核通过对一位老技术人员执行沉醉，由秦安如操作，她和你一样好奇、反感、私自调查。” “她最终查到了什么？”江弈琅和小溪揪住这一点不放。 哈什继续劝说道：“什么也没得到，白白搭上了一条性命。所以我不想告诉你真相，就是要打消你的好奇，老老实实呆在医院，就不会有这么多意外。” 江弈琅不服气：“你也知道是意外，现在我有机会对沉醉技术更深层次的研究。” “停止吧。”哈什摇着手，“卢卡斯的事情我们都不能插手。” “嘟嘟嘟！”话题未结束，哈什办公室里响起了警报声音，紧接着一个嗲声传来，“哈什主管，阿穆德秘书长请你到办公室。” 哈什直接受管于阿穆德，即刻点头道：“我知道了千子。” 千子继续应了一声：“带上对卢卡斯执行的医生江弈琅，菲奥丝太太找到了秘书长。” 秘书长找我？江弈琅知道菲奥丝会来医院，却没想过她会直接找到阿穆德，果然是元老的夫人。 哈什感受到了久违的紧迫，他拽了江弈琅的衣领道：“到时候别乱说话，一切听我的。” 江弈琅跟着哈什前往更高层的云梯，这里的云梯空间巨大，装潢华丽，每一个房间对应一位秘书长位置，启动的时候犹如冲天火箭一发不可收拾。 “哇哦，好高。”小溪第一次获权登上这样的空间，往下面一瞧已经看不清楚底层的一切，“这就是高层区的权威。” 江弈琅再往上看，另外一座冲天建筑屹立在各个穹顶之上，那里是巨安城首席议长的府邸。 云梯达到平层地点，房门打开，哈什狠狠地瞪了江弈琅一眼。 秘书长的办公室堪比古代宫殿的一角，金黄色穹顶往八方延伸，墙面光滑如镜，完全察觉不出有玻璃拼凑的痕迹，各种家居雍容华贵，保持着欧美奢华风格。 “这就是那个负责执行的医生吗？”百代千子斜着眼睛看向江弈琅，“这也能算是您的得意门生？” 哈什领着江弈琅彬彬有礼地站着：“秘书长，找我和江弈琅上来有什么事情吗？” 房间当中，一个穿着精致西装的胖男人正在和菲奥丝交流，他侧过来瞟了江弈琅一样：“卢卡斯的情况你们两个都熟悉了吗？” 江弈琅虽然是第一次见秘书长，不过胆子也不小：“是的秘书长，我已经向哈什主管汇报了，我已经有了决定！” “秘书长，你可别听他胡说。”哈什急忙站在了江弈琅身前，一只手狠狠地捶了他的胸，“这就是一个愣头青。” “耶，哈什你对自己的学生怎么这么没有信心。”阿穆德背着手走到江弈琅面前，“你的执行对象在沉醉影像中自杀身亡，你现在要怎么办？” 江弈琅可顾不得哈什的阻拦：“我想要调取卢卡斯的身体，进行生命体征校验，然后……” 哈什打断了江弈琅的话：“这只是一起影像错乱而已，我敢保证卢卡斯什么都没有发生，秘书长先生。” “什么都没有发生？”阿穆德看了哈什一眼，一只手指向了旁边抹着眼泪的菲奥丝，“菲奥丝太太也请求调取身体。” “所以你已经同意了？”江弈琅全身心想着卢卡斯的身体，“秘书长大人！” 第10章 二次沉醉 卢卡斯调出助手，他的助手画面是一个穿着华丽装束的帝王：“我现在特别给江弈琅医生授权，允许提出卢卡斯的身体。” “什么！”哈什没想到阿穆德会同意，而且同意得这么彻底，“秘书长，在任何一次事故上都没有这个先例，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调取一个对象的身体。” 江弈琅被阿穆德的话鼓舞，拍着胸口表态：“谢谢秘书长，我一定有办法调查清楚卢卡斯自杀的原因，我一定给您汇报清楚。” 阿穆德笑盈盈地看着江弈琅：“不错年轻人，有你这份干劲儿，我相信沉醉技术会迎来新的突破。” “秘书长，这小子一定不能胜任这个工作。”哈什极力反对，可是事态已经不在他的控制。 “授权成功，江弈琅医生已分配进入储藏区的权限。”助手的分析报告出来，“可以执行了。” 江弈琅看了小溪一眼，权限已得到最终确认：“感谢秘书长，我现在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一定要帮我带回卢卡斯。”一直沉默的菲奥丝抿嘴流泪，“起码让我知道卢卡斯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看着江弈琅离开，哈什还想给江弈琅解释：“秘书长，他根本没有这个能力接触储存区的内容，你太抬举他了。” “我很欣赏他的好奇心。”秘书长和千子对了一个眼色，语气充满不屑，“看看好奇心会给他带来什么？” 哈什用力咬了一下牙，他对秘书长的手段早有觉悟。 传送带上，小溪露出欣喜表情，远程对接好了存储区的通道：“拥有秘书长的权限，我们终于可以进去存储区，我从来都没进去过。” “我也一样！”江弈琅脸颊微微抽搐，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 存储区位于中心院区的后山，山势以医院为中心向两边远方延伸，一眼看不到边际。整个山体被巨型金属镜面切割开来，高耸如云的白色火箭形建筑一字排开，极为壮观。 江弈琅站在传送带上，仰起头看着这些火箭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上亿的地球人体就储存在这里，那该是多么壮观的风景啊。” “权限信号传输，卢卡斯的身体在第13号箭体。”小溪忙着对接电脑，指引着江弈琅往目的地靠近。 拥有秘书长的高级权限，一路没有阻碍，13号箭体宽阔的舱门排除冰冷气体，然后缓缓打开。 江弈琅摸了摸手臂，里边的冷气自己勉强能接受：“储存人体的温度需要这么低吗？” 小溪咧嘴一笑，比划一个箭头手势：“传送台将直接送你到工作间。” 江弈琅登上传送台，这个台子如同观光电梯四面通透，站上去放眼一望，各类沉醉舱尽收眼底：“这就是人类最后和最好的归宿。” 那些沉醉舱密密麻麻布局在墙壁上，呈环形挂在金属架子上，浓郁的气体把它们死死包裹，一圈下来肉眼已经无法判断舱体数量。 如果硬要把整个内壁结构比作人体胸腔的话，传送台就是那一颗小小的心脏，它越是往上，下面就越是空旷。 “咔咔！”传送台到达半空位置停住，随后平行移动进入了一个隐蔽的房间，房间十分光亮，布局着各种工作界面。 江弈琅还在为无数的沉醉舱惊讶的时候，小溪已经和电脑对接掌握了所有使用方式：“江弈琅医生，我们可以开始了！” “这个构造还有点像蜜蜂的蜂房。”江弈琅嘟着嘴感叹，“绝妙的设计。” “江弈琅医生！”小溪大声吼着，一张脸已经拉扯到了极限，“我们可以开始了。” 江弈琅回过神来：“好的，现在请调出卢卡斯的身体。” 电脑界面不断闪烁着姓名和数量，这些身体的数量太大，要找到具体楼层位置需要时间。 “咚咚……”舱体外面传来机械转动的声音，一颗纯白色的沉醉舱像抓娃娃一样被带了进来，竖立在当中。 江弈琅踱步其中，双眼死死地盯着卢卡斯的脸颊，这两张脸比他进入的时候更苍白、冰冷：“检测生命体征。” “生命体征没有任何问题。”沉醉舱本身有生命维持系统，显示灯为绿色就代表正常，小溪可以很快得出结论。 这个结果在江弈琅的预料之中，这个年代人类的身体，也就是代表你还活着的生命体征早就可以通过科技干预，想要真正意义上得到死亡并不容易。 小溪细致地计算着任何可能，并且重新打开了环境影像：“沉醉舱进来到现在没有发生任何物理问题，没有偏移，没有温度异常，现在怎么办？” 江弈琅看了看四周，他知道秘书长和哈什是可以看到这个状况的：“打开沉醉舱，解除干预，让身体快速回到自然状态。” “什么！回到自然状态他很有可能会死。”小溪张狂地发出了报警声音，“他的神经系统会快速中断，你还要这样执行吗？” 江弈琅抿着嘴，对着屏幕说：“秘书长先生，我要对卢卡斯进行二次沉醉，迫切需要复位。” 阿穆德和哈什能够看到江弈琅的一切，此刻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哈什说话。 “你还要这样执行吗？”小溪冷冷地确认着，“上面都没有回应。” 江弈琅自认为默认就是允许，脑中的方案已经明朗：“解除干预，随时监测体征，准备沉醉措施！” 小溪勉强地点着头，整个沉醉舱打开并排放出白色的气体：“指标正常，开始解除干预，生命体征稳定，继续解除干预……” “快，快！”江弈琅看着指标由绿变黄，已经要接近临界，“沉醉系统再次介入。” 小溪早有一套熟练的方案，此刻房间里降落下来的软管，直接刺入到卢卡斯的大脑：“建立连接，准备沉醉。” “迅速关闭舱体，调入环境影像。”江弈琅命令着，转身看向了大玻璃镜面，“让我们看一看卢卡斯的世界。” 水流的声音比画面更先进来，镜面散发着暖光，这里林木茂盛、树叶浓厚，显然一片山涧水流的场景。 “仁者乐山……”江弈琅双手环抱饶有兴趣地等待着卢卡斯出场，“不愧是安河医院的关键人物。” 秘书长办公室里，菲奥丝已经激动地捂住了嘴巴，她多么渴望再看一眼卢卡斯。 山水之中，绿地之上，一个孤独的身影立在水雾中央，卢卡斯穿着老式西装，模样依旧年轻。 “这样的环境，似乎缺少了一些温馨的画面？”小溪不解。 江弈琅仔细地看着卢卡斯的神情，他的眼神很空洞，动作也很迟缓，他脱下鞋子，试探着踩进了身前的池水：“每个人的追求不同，你们AI是不懂的。” 紧接着，卢卡斯淌着水继续往池子中心行走，他的步履很坚定，一点都不急躁。 “想要洗个澡吗？”小溪俏皮一笑。 江弈琅一直注视着卢卡斯的眼睛，那种空洞和茫然让人看不到希望：“不对劲儿……不对劲儿……” 第11 章必死之人 卢卡斯双手下垂不动，脚步继续向前，池子里的水波已经荡漾在他的胸口。 “他要自杀！”江弈琅眼珠子快要鼓了出来，双手抱住了面前的沉醉舱，“你不能这么做，卢卡斯，不能！” 卢卡斯径直向前，半个脸颊已经陷入水中，等到惨白无力的眼神没入水平面之下时，整个影像终于定格。 “出来，出来！”江弈琅疯狂地敲打沉醉舱，铝制舱体发出咚咚的声响，“为什么……为什么？” 小溪望着幽幽的水波道：“他死了！” 江弈琅跪倒在舱体前面，他心中藏着一丝希望：“复位，快复位，我要进行第三次沉醉！” 小溪低着头看了江弈琅，她并不知道怎么样悲悯一个人类：“他死了！” “那只是环境影像而已，我们再来一次，我相信他会愿意活在沉醉状态下。”江弈琅疯狂地拍打着工作台的按钮，可是舱体不会有任何反应，“小溪，你为什么要锁死按键。” 小溪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我说了他死了，是身体已经死了，刚才的临界状态破坏了他神经系统。” “嘟……”舱体随后发出长直的叫声，生命体征系统显示灯已经红掉，卢卡斯没救了。 江弈琅靠着舱体坐下，心情沉重而复杂：“沉醉状态下为什么会有人自杀，他就这么不想活吗？” “咳！江弈琅医生，请你跟随守卫回到秘书长办公室！”百代千子的声音打破沉静的工作间，在整个火箭舱体回旋。 四名纯白色AI守卫将江弈琅围在中间，他们双手之间释放着电场，正好链接成一个四方形牢笼。 江弈琅不恐惧将要来临的惩罚，他只在意卢卡斯那个时候的心情，为什么他要如此选择？ 秘书长房间变得昏暗而冰冷，巨大的穹顶和长长的过道上没有灯光，秘书千子站在黑暗里边，旁边的一张大沙发是转过去的。 “需要我为你打开灯光吗？”小溪稳重地开着玩笑，“在我的数据库里找不到一项关于沉醉过程失误引起对象死亡的先例，放心。” 江弈琅明白小溪和自己交好只通过一份协议，很多时候说话并不带有过多的感情。 “江弈琅！”百代千子声音一提，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安河医院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故，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江弈琅没有狡辩，他深知自己的探索虽然是秘书长允许的，但是现在出了岔子，必须要有人背锅。 百代千子支走周围的守卫：“我们还查到你私自扫描调取安河医院人事档案，违反了技术人员规定。” 江弈琅没有反驳，他扫视着周围，很诧异为什么这里没有哈什和菲奥丝。 秘书长肥硕的身体从沙发上起来，他点着雪茄，背对着江弈琅：“鉴于你平时的表现，医院决定调你去西南城分院，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据江弈琅了解，西南城距离不远，环境比中心院差不到哪儿去，他只是很好奇为什么自己也要被调到西南城，这个字眼听上去很熟。 当初哈什主管的得意门生秦安如不就是在去西南城的路上…… “你还有什么说的！”百代千子指着窗户外面，“离城的车已经准备好了，上面都是一些不守规矩的人，你们正好有个伴。” 江弈琅对调离的事情没有异议，他只是奇怪：“菲奥丝太太到哪儿去了？我想和哈什主管道个别。” “还敢提菲奥丝太太！”阿穆德转过身来，一手翻动让玻璃镜面出现了影像，“失去永远的希望，她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已经申请进入沉醉状态。” 画面上，好友翠西正在执行对菲奥丝的沉醉。 菲奥丝双眼紧闭躺在舱体之中，眼角带着一点泪痕，沉醉舱高速发射，永远消失在了空洞的运输管道里边。 江弈琅趴在墙上，一种罪恶感莫名生起，他终于明白比杀死一个人更糟糕的是破灭她的希望：“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不起，菲奥丝太太得到了她的快乐。”小溪晃悠到镜面里边。 此刻，年轻的菲奥丝正拉着同样年轻的卢卡斯的双手，两人在草地上嬉戏打闹，共同走进了夕阳的余晖。 “我想见一见哈什主管。”江弈琅双眼无神地看着那画面，心中只想和哈什道别。 “哈什主管已经同意你的处置方案。”百代千子催促着，“出发时间到了，你不需要任何准备，西南城会给你同样的待遇。” 江弈琅还不肯罢休：“我想知道为什么高层会同意让卢卡斯进入沉醉，他可是技术人员，这不也是违反规定的吗？” “违反规定？”阿穆德吐了一个烟圈，脸上横肉堆笑，“你所指的规定充其量是医院约束你们的工具，懂了吗？” 江弈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站上了传送带：“走吧小溪，西南城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不好意思江弈琅医生。”小溪一改往常的顺从，俏皮的脸颊突然变成了御姐模样，“我只属于安河医院中心院。” 百代千子出面解释道：“医院只给本院医务人员配置AI，西南城分院会给你解决一切，你要做的就是离开，就现在！” 这就是AI！江弈琅叹息一声随着传送带出门，门口的守卫再一次架设磁场网子跟随过来，云梯将他们弹射到了出发地休息区。 这里十分空旷，只留一些负责运输和周转的工作人员。 江弈琅远远地看着那辆车，那是一辆全副武装的黄皮悬浮装甲，它的速度超越所有民用机器，到达西南城应该不会超过一小时。 “噗嗤！”突然前方传来一阵货物落地的响声，一个女性工作人员正蹲下来拾掇东西。 江弈琅侧头一看，这个女人黑发、大眼，沉静、温婉，眉心带一颗天然的红痣，那模样正如小溪之前调出的那个数据：“你是秦安如？” 女人惊讶地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惊讶的神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江弈琅话没说完，就被守卫送出了大门，他通过那一颗红痣确定女人就是秦安如，可是哈什主管说过，秦安如已经死了，真正意义上的身体死亡！ 悬浮装甲似乎就等着吞噬江弈琅一人，它扯开速度、轰鸣而动，一跃出了安河医院。 遥远的楼层之上，哈什主管在窗边祈祷：“但愿你能够平安到达西南城。” 第12章 绝望沙漠 悬浮装甲行走的路径显然不是出城最体面的大道，由于悬浮轨道设置高于城市区，所以它畅行无阻，偶有气流颠簸，但不影响整体速度。 江弈琅透过稀疏的排气口，看着城市科技光影流动，灯亮灯熄，仿佛这一切都不再属于自己。 “嘿兄弟，你也是技术人员？”一个黑人老兄拍着江弈琅的肩膀，“惹中心院那些高层生气了？” 江弈琅有点晃神，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的确犯了大错：“一个执行对象，好吧……这关你什么事！” 黑人的眼球在黑暗中变得透亮：“嘿，我叫德鲁，你知道后面那些家伙吗？都得罪了高层。” 江弈琅双手抱住膝盖，这个装甲内部空间极大，里边歪歪扭扭躺着不少人，像极了古代战场上的战俘。 “说出来心情会好些。”德鲁露着牙齿笑，“你看我，居然倒霉到管理那些该死的沉醉环境影像出错，那个环境影像是中央电脑自己生成的，怎么会出错？但是那些高层又怎么听我解释，所以背锅的总是我们一线人员。” “是这样？”江弈琅来了精神，指着周围的人，“这些家伙呢？都是同样的遭遇。” 德鲁挥手指着后面：“七七八八吧，大都来自于执行对象出错而背锅外调。” 江弈琅对整个事件上心起来：“我的执行对象是卢卡斯，安河医院老一辈的技术人员，为什么大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嘘兄弟，接受现实吧。”黑暗中有人不太耐烦，一个白发老头念叨，“可能那些技术人员掌握了医院的某些秘密，高层只是借我们的手清除吧。” 江弈琅想到哈什对这个事件的态度，隐隐多了些恐慌：“这是要去西南城，你们去过西南城吗？” 里边没有人回答，科技发展虽然让地域变得无限贴近，可是安河医院作为行政机构禁止民众私自出城，顶多只能通过AI了解一二。 “也就是没人去过？”江弈琅感到失望。 德鲁叹息一声：“不是没有去过西南城，是大家压根就没有出过巨安城。” “咚！”这个时候从巨安城方向发射出一枚高速导弹，导弹顶部呈平直面，碰撞到悬浮装甲侧身并没有爆炸，而是改变了它的轨迹。 装甲剧烈的翻滚，如同一枚长钉深深地刺向地面，它的内部此刻已经化为了一锅粥，一锅由鲜血煮沸的粥。 “啊……救命……”里边有人声音低沉，奄奄一息，相互的碰撞碰撞带来了毁灭性的伤害。 江弈琅拍了拍脑袋，确定自己还存活，由于是最后一个上车，下坠的时候压力都集中在同事的肉身上，加上有德鲁在后面搭了一把手：“谢谢你，大家都没事吧！” “谢什么谢，快出去……”德鲁和江弈琅运气一样好，他一脚踢开舱门，“走！” 江弈琅双手搭在门边，全力支撑上去，一阵浑厚的热浪侵袭全身，他双腿一抖栽倒下来。 “该死，这是什么地方！”德鲁身手矫捷，翻越舱门下来，他转了一周，这里的环境让人感觉诧异。 江弈琅的皮肤逐渐适应环境，大量排出汗液，他的头顶一片骄阳似火，身体周围是一望无垠的沙漠，脚下地面散发着阵阵热浪：“巨安城外怎么会有荒漠！” 舱体内又爬出来几个人员，不管伤痛如何，他们惊讶、怒吼、哀嚎、奔走，这片广袤的荒漠是无法让人接受的。 更让身处环境优雅的巨安城中心院的人们无法接受，因为这个时代大家都通过AI了解全球的一切，AI就是他们的眼睛和耳朵，几乎不需要自己亲身降临。 江弈琅的体温提升到从未有过的高度，他昏昏沉沉地走向旁边的弹头舱体，这弹头就是撞向装甲的那颗，它体内没有一丝火药的味道：“没有任何定位，谁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 “大家出来的时候应该都被撤销了AI。”一个高个子抱怨道，“没有AI我们什么都干不了，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江弈琅看着纯白的舱体，上面没有任何标号：“有人想要击落我们？现在全球不会存在战争，难道是想杀人灭口？” “谁想杀我们，又是安河医院那些高层？”一个家伙满脸是血，听到这里恐慌地昏死过去。 德鲁亮出一块穿戴设备，现在地表温度超过了60°：“我们得找到一处掩体，再这么下去会被烤干的。” “掩体，沙漠里边找掩体！”高个子张开手吼叫，“我们没有方向，为什么城市和城市之间会有沙漠，沙漠化不是早就被人类攻克了吗？” 江弈琅深知联盟的宣传，随着科技发展温室效应、沙漠化已经减轻，沉醉技术的利用让人类迎来了空前的幸福，可为什么还有这么大一片沙漠。 “活着的人，看一看还有什么物资可以拿。”德鲁很冷静地指挥着大家，“假设高层要灭口，那这枚导弹来自于巨安城，从坠落方向来看，我们往东面走一定会回到巨安城。” 江弈琅佩服德鲁的才能，他走去血泊里边找寻物资，可是这里只有鲜血和肢体，他忍不住吐了一地。 现在能够自由行动的除了江弈琅、德鲁，还有高个子卡梅，以及白发老头子雷龙，剩下的伤情都很重。 德鲁带头往东边走，不忘安慰躺着的人：“我们找到救援就回来，你们一定要坚持住。” “带上我们……我能走……”有人哀嚎，有人哭泣，“求求你们。” 江弈琅紧随其后，他知道德鲁那句话的含义，在60多度的高温地表上，一动不动或许死得更快，但是带上他们，大家就得一起死。 四人轻装上阵，因为上车之前大家都深信巨安城到达西南城时间会很短，所以装甲上没有食物、没有物资，没有任何可以供人类充饥的东西。 “我听主管说过，之前有一位杰出人物被调离，遇到车祸死了。”江弈琅想找点话题，荒漠上行走容易让人意识恍惚。 雷龙低垂脑袋，脚步开始紊乱：“你现在还认为是车祸吗？安河医院分明就想除掉我们这些人。” “除掉我们大可用填满火药的导弹，爆炸了一了百了。”卡梅仍抱有希望，“一定是极端组织，想要摧毁医院权威，我们一定要活着回去问个清楚。” 东面的风沙里没有任何关于城市的雏形，烈日普照大地，万里狂沙毫无生气，四个人踩踏的脚印只能留下几秒，便被下一批沙子掩盖。 “是沙丘！”德鲁挥舞着手吼叫，“翻过去说不定就有绿洲，我们快走。” 第13章 新的物种 江弈琅紧跟德鲁步伐向上，剧烈的高温已经通过鞋底传递到小腿，汗液几乎流失殆尽。 四人兴奋地奔袭向沙丘，可沙丘的底下并没有希望的场景，这里的盆地依旧是一环热辣的沙漠，唯一欣慰的是太阳照射角度让下面产生一处细微的阴凉。 德鲁侧身顺着沙丘下滑到位，地面温度的微弱降低竟然能让人感觉轻微舒适：“快下来。” 江弈琅拉扯着雷龙一同滑下，无意间一口沙子涌入，让他整个咽喉梗阻：“咳……后面怎么办，我们要继续向东？” 卡梅冲了下来，双手摆动着身体急忙闪进了阴影里：“可以在这里躲到太阳下山吗？” “废话，太阳下山温度骤降，零下气温同样会让我们冷死。”德鲁表现出对荒漠很有研究的样子，“绕过这个盆地，还有希望……” “如果过去之后还是沙漠呢？”雷龙嘴唇发抖，体力已到极限，剩下的只有抱怨，“东半球怎么还有这么广袤的沙漠，这和我们的认知有出入！” 江弈琅明白雷龙的意思，按照联盟官方的宣传，全球沙漠化问题早就已经解决了，可是眼前的实情和自己获取的常识严重不对等：“难道官方的宣传撒了谎，为什么要欺骗民众？” 卡梅艰难地哽咽着：“我们出生的时候接受的宣传就是美好世界，你这么说相当于推翻1+1=2这个事实！” 德鲁重重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注意到下面的阴影，随着太阳的升高它在变小：“没时间了，继续往前还有希望。” “沙沙……”这个时候身后的沙丘壁内传来响声，一些横切面上的沙子开始垮塌，露出了各种不均匀的窟窿。 江弈琅感觉后背一凉，转身便跳，竟然看到自己躺着的地方露出了一个最大的圆形洞穴：“大家小心。” 众人没有武器，只能象征性地握起拳头以示防备。 短短几分钟时间，整个沙丘底面盆地周围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形状，里边透着深深寒气，无数的眼睛盯着几人眨呀眨。 雷龙在太阳底下暴晒，由于过度紧张，体力不支昏迷倒下。 卡梅蹲下来用身体护住雷龙，脸颊已经涨得通红：“荒漠里边会有什么东西住在这洞穴？” “咔咔。”只见黑洞里边闪过一个怪异身影，这个身影像狗一样以四肢爬行，其身躯的比例长度又及其不协调。 “什么玩意儿？”德鲁胆子很大，慢慢将头探进洞穴。 江弈琅一直跟着那个身影移动目光，即刻在一个洞口将其锁定：“它就在那里，它在看着我们，前面！” 德鲁顺着指引疾跑过去，还没探头只见一只枯黄的腿状物体从洞口出来，直接踢中他的腹部：“哇啊！” 江弈琅顺势上去扶住德鲁，没想那肢体的主人也跟着这一脚从洞穴里跳出来，这一对视吓得众人踉跄倒地。 荒漠之上，一个整体皮肤干涸的人形生物以四肢落地趴着，它圆形脑袋上拥有黑色的毛发，和普通人类比眼睛细小、鼻孔偏大，嘴巴翻出深红的唇，后背上好像骆驼一样背负着两个隆起的皮囊。 “怪……怪物……”卡梅丢下雷龙想跑，可此时周围的洞穴里也爬出了一模一样的生物，“救命啊！” 江弈琅吐着口水，双手不由颤抖，可是看着这生物的眼神却感觉不到危险：“德鲁，这是什么？” 德鲁捂着肚子，那一脚很重，真像是被骆驼踢了一样：“AI数据库从来没有提起过这样的生物。” “我们的祖先曾经也是人！”那生物发出的声音和人类相同，唯一的缺陷就是特别沙哑，“我们是人类适应地球环境的新物种，骆驼人。” “会……会说话。”江弈琅环视着周围，这些家伙分明是以四肢爬在地上，却称呼自己为人，“你们怎么可能是人。” 那只骆驼人双手骨头突然颤抖，支撑着修长的身体一跃起来，站立在众人面前，他的总体身高超过了2米：“这个样子算不算是人！” 江弈琅抬头望着这个巨人，他浑身的肌肉轮廓明显，可并没有太多肉，除了比例稍微畸形、长相丑、手腕如钩之外，一切特征和人类都接近：“骆驼人，为什么会有骆驼人！” “噗嗤……”骆驼人支撑不住终于又以四肢爬行在了沙子上，他慢慢靠近德鲁，出气的时候卷起了一些沙子，“看你们的状态是刚被城市放逐吧。” “放逐？”德鲁和江弈琅面面相觑，这个字眼让人感觉耻辱。 “先生……不，我是说你知道巨安城的方向吗？”江弈琅觉得和一种不像人类的新物种交流很奇怪，“我们要回到巨安城！” “我叫温达，这是我父亲按照古典人类的名字给我取的。”骆驼人温达是一个善良的家伙，“你说的巨安城就是古典人类最后的吊命地。” 江弈琅倒吸一口凉气：“你的父亲……人类得经过多少代进化，才能变成你现在这个样子？等一等，什么是最后的吊命地？” “这是适应沙漠化环境的高端进化。”德鲁指着周围的洞穴，“温达，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是长期生活在地底下吧。” 温达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温室效应成量级加剧，地球荒漠化程度提升，环境越来越恶劣，除了进入地底，我的祖先没有任何活路！” 荒漠之中，白天地表温度过高、夜间温度骤降，过热过冷逼迫人类急速进化，这就是生命的意义。 “温室效应成量级加剧？”江弈琅深知温达没有骗他的必要，虽然根为人类，但目前却是两个种族的对话，“难道城里的高层欺骗了所有人类，美好的地球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个时候又爬过来一个女性骆驼人，她的性征和男性区别不大，唯一不同就是胸口和下肢的轮廓：“这是所有被放逐者的疑惑，你们可以选择跟我们在地底宏渊生活，也可以去前方看看，那里距离你们吊命地很近，当然能不能活命得看你们个体是否能够适应环境快速进化。” “一直说吊命地、吊命地？”德鲁心头不是滋味，在新物种面前，人类一点也抬不起头，“你们的地底宏渊就在这些洞穴下方？” 温达点着头，一只手伸过来，像是在邀请客人：“当然只能用四肢爬着进去，就好像前面新来的人类第一次进入地底一样，你们可以利用我们挖好的洞穴进去，很轻松。” 江弈琅叫住逃跑的卡梅，那个家伙正在被周围的骆驼人嘲弄：“我们可以进去看看，不过巨安城才是我们的归宿。” “去吊命地之前，你们也可以在地底宏渊休息一天。”温达领着几人走近洞穴，一副惋惜的模样，“抱歉，我只是觉得你们永远回不去什么巨安城了。” 第14章 地底宏渊 温达领着江弈琅和德鲁踏入最大的洞穴入口，他爬行的时候后背的驼峰一上一下蠕动：“荒漠资源匮乏，只有地底宏渊拥有生命生存的必要水分和食物。” “这个驼峰？”江弈琅身体前驱爬进洞口，里边的温度骤降，让身体又一次发抖起来，“除了四肢爬行，这也是进化的产物？” 女性骆驼人跟随着，她名叫娜塔莎，看上去是温达的配偶：“资源有限，身体必须要有更多的地方储存水分。” 进入洞口，从上到下已经可以透视整个地底宏渊的结构，它就像是人类城市地下的管道，在避开地表高温的地方任意延伸，每一条路都看不到底。 “哈呼，我看雷龙坚持不了这么久，我们就在洞口等你。”卡梅不太适应低矮的洞穴，就在洞口坐着休息，“这样爬下去也会累得够呛。” “我会让人取水过来。”温达盯了江弈琅一眼，“不适应是人类进化的开始，你们还要继续吗？” 江弈琅匍匐着身体，没有人会适应长期在洞穴里爬着，可是他特别好奇想看看骆驼人的居所：“没问题，我和德鲁都可以继续。” 德鲁点着头笑：“这比在外面晒太阳好太多了。” 温达带着两人爬行了很久，骆驼人四肢手掌、脚掌已经进化成为了钩状，对于刨开地底沙土很方便，他们身躯修长，适应狭长管道而生，一个动作就可以前进好几米。 这些管道是逐渐斜面向地底的，每一次爬行之后就会达到一些中枢位置，中枢位置是一个宽敞的洞穴，类似于人类防空洞的穹顶设计，容纳了很多骆驼人。 那些骆驼人看到古典人类并不惊奇，这是见惯不怪的自然反应，当然也映射出他们的善良 江弈琅注意到管道内的一些家伙，有些骆驼人的皮肤并不是那么焦黄，四肢进化程度也比不上温达完善，手掌脚掌和人类差不多，或者后背的皮囊也不太明显。 “这样子的已算是很新很新的骆驼人了。”温达特意解释道，“适应本需要漫长的过程，但在极端环境下一切都会加速。” 德鲁站起身来伸直了腰围：“呼……温达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居住在地里，我是说骆驼人现有的数量？” “这一小片区域应该上亿！”娜塔莎算是温达的助手，看到周围的骆驼人对他们很尊敬，应该属于首领地位，“沙漠有多广袤、地底就有多宏大，全球的情况难以估量。” “上亿！”江弈琅双手本就无力，吓得一个狗吃屎栽上去，“这个数量可以类比人类了，你们就甘愿守在这地下，那巨安城里的生活环境才是最适合人类的。” 温达准头盯着江弈琅，他明白人类的担忧：“巨安城的科技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身躯能够比拟的，光是外围的AI守卫，我们就难以突破。” 德鲁也警觉起来：“如果你们走地底下呢，人类根本难以防御吧。” “城市地底下早已加固。”娜塔莎数说人类的防御，如数家珍，“吊命地的AI几乎全域布控，我们力量、速度、生存能力都优于人类，但是没有任何杀伤性武器。” “这么说来城里的人类早有准备！”江弈琅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双手重重地捶在沙壁上，“他们早就知道会进化出地底生活的骆驼人，这不说通吧？” 温达向前开路，无奈一声道：“这就是事实，对那些全副武装的AI机器而言，上亿只骆驼根本不具威胁。” 再深入宏渊内部，过往的骆驼人开始多起来，大家在地底生活及有秩序，依然遵守着右进左退的思路，让管道内不会拥堵。 江弈琅忍不住发问：“我见到了各种各样的骆驼人，甚至还有和我们差不多的人类？” “有些被放逐者选择生活在地底，逐渐进化。”娜塔莎管理内务，“进来的时间不同，身体的发展就不一样，但最终会和温达相同，这才是地底生活的最佳形态。” 德鲁拍了拍江弈琅道：“我们最终也会这样，对了温达，第一代骆驼人是怎样从人类进化成这样的？” “再往前，进入下沉管道就可以抵达宏渊中心。”温达带头跳入了一处红彤彤的管道，那管道内壁的光线很明显，“你知道第一个人类是怎么样从人猿进化来的吗？” 江弈琅和德鲁跟着跳下去，里边好像滑梯一样来回晃动，不断往下，竟然需要滑行很长的距离。 管道极为陡峭，为了保护江弈琅和德鲁不被摔伤，娜塔莎伸出修长手臂拉扯住两人，再利用脚上的钩狠狠地刹车。 洞穴之外犹如一个山体中空的山壁，这里极为潮湿，因为一渊黑色的水池，很多骆驼人正井然有序地取水。 再说红光从山壁上传下来，一颗一颗巨大的椭圆形物体立在上面，一排、两排顺序排列，狭长的山体向更深处延伸，看不到底。 德鲁被眼前的一切惊呆，地底世界远比荒漠精彩：“水源！地底居然有这样的水源，那些红色的球体是什么？” 江弈琅呆呆立着，那些红色发光体似曾相识：“是神果，荒漠地底下居然有神果！” “你知道？”温达、娜塔莎以至于德鲁都惊讶地看向了江弈琅。 江弈琅拉近德鲁道：“我见过神果，据说整个巨安城地底下都是依靠神果提供能源，人类启动神果计划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可惜我不知道那个计划是什么？” “提供能源？”德鲁长大嘴巴。 温达脑袋低下来，很沮丧：“撒哈拉沙漠发现外星神果，各国政要和商人开始高价收购这玩意儿，无数的平民涌向沙漠寻找神果和财富，就好像历史上美国西部的淘金热……”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祖先出城的原因？”江弈琅很感叹，利益永远是驱使人行动的最大动力，“后来呢？” “在一个相对漫长的时间里，撒哈拉沙漠的神果被大量运送回城市，平民赚了不少钱，可某一次回去的时候发现城市的大门关闭了，他们再也回不了家了。”娜塔莎甚至有些哽咽。 温达搂住娜塔莎的脖子继续：“再后来的日子，大城市科技发展突飞猛进，AI和防御设施全部完善，可是除去城市之外的地方温室效应量级加剧，地球生态遭受重创，周边的小城市被沙暴埋没，最终同化为沙漠。” 平淡的几句话，让江弈琅和德鲁相视一望，这一眼充满了苦楚，他们一直认为巨安城周围还有很多城镇，人们都依靠当地的安河医院分院生存，日子过得比任何一代人类都要幸福。 “这只是其中一处宏渊中心。”温达指点着其他骆驼人，“目前的地底水源能够勉强支撑生存，但是近年来骆驼人的数量在增加，尤其是像你们这样被放逐的人类也加入了进来，这个增量是让人恐慌的。” “被放逐的人也在增加，那大家都吃什么？”江弈琅很怀疑地看向山体，有一些骆驼人正在用铁锹挖着上面红彤彤的神果。 第15章 过渡走廊 “神果是可以供我们食用的。”温达指着对面，一些骆驼人正在分食神果，不过从他们的表情上看，果肉如西瓜瓤一般并不好吃，“只要一点点就可以补充几天的体力，这也是神果的奇特之处。” 娜塔莎微微一笑，大半的牙齿都露了出来：“现在你们可以决定要不要在地底生活了，当然这不是你们唯一的选择。” “我们还能去哪儿？”江弈琅惊叹人类的坚毅，但这样永不见天日的生活不是自己期盼的。 “荒漠和城市中间的过渡走廊。”温达让人取来了一些水和神果肉，“一部分被放逐的人都做了这个选择，我们当然也欢迎你们离开，毕竟荒漠的资源有限。” 江弈琅看了看德鲁，这两人性格都有执拗：“我们一定要回到巨安城讨个说法，不能让大家都走得不明不白。” “对，为什么要把城市里边的人都驱除出来。”德鲁也来了精神，“联盟的确需要向大众做个解释。” 娜塔莎看看管道里边的光线温柔道：“过渡走廊距离这里有一定距离，你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早太阳还未起来的时候出发最佳。” 这一夜，江弈琅蜷缩在洞子内久久不能入眠，黑水的酸味太浓，神果的皮肉根本难以下咽，是活下去的信念让骆驼人适应了恶劣的环境。 第二天，星光照耀的清晨，荒漠的温度恢复到人类能够接受的范围，娜塔莎送四人出了宏渊，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四人有充足的休息和希望，继续向东方巨安城前进，悬浮装甲没走多久的时间，却已经将他们带出了很远的距离。 雷龙咬着神果皮肉，睡眼惺忪没有一丝活力：“难以下咽的外星食物，地球人能够吃进去它们吗？” “不是地球人，骆驼人才食用他们。”江弈琅见识过哈什主管调出来的画面，“安河医院用神果来提供设备能源，他们却用来食用。” 卡梅是个悲观主义者，一路走来时不时都在抽泣：“你们说除了巨安城，是不是全球都已经变成荒漠了？” “别胡说，安河医院有这么多全球分院。”德鲁打断了他的焦虑，“我们一定要活着回去，骆驼人种族这么庞大，对人类也是一种威胁，我们要回去提醒联盟高层。” 卡梅摇着头哭：“他们不是已经说了，我们永远没有办法回巨安城了吗？” “别丧气，过渡走廊有很多像我们一样被驱除的人类。”江弈琅也充满信心，“无论如何，只要和大家汇合一定有办法。” 翻越好几座沙丘，烈日开始肆掠大地，黄沙温度骤然提升，不时会吹拂出人类的枯骨，这是环境对生命最直接的拷问。 雷龙年事已高，长时间煎熬耗空了体力，他很坦然地坐了下来：“水也喝完了，东西也吃完了，我不走了……我实在不行了。” “你在这里坐一分钟，就多一分钟危险。”德鲁要去扶起他，可是被雷龙拒绝了，“雷老，加把劲儿我们一定能过去。” 江弈琅也想过来搀扶，可是此刻雷老的脸色已经惨白：“是啊，我们两个扶着你。” 雷老白发苍苍随风飘，沙土在他脸上沉淀，瞳孔开始散射：“我不能成为你们的拖累，你们走吧。” 德鲁看着东方，依然没有其他线索，他不能保证多久能够走到过渡走廊：“哎……要不我们休息一下。” “没用的！没用的！走过去还是沙漠，前面还是沙漠。”卡梅也坐到了雷龙身边，他脱掉鞋子，脓疮布满脚底，脓液干在表皮已经渗入血管，“我们回不去巨安城了，就应该一直呆在洞穴里，至少可以多活几天！” 德鲁激动地踢了卡梅一脚：“没用的东西，难道你想变成那种怪物？” “怪物？”卡梅在沙地翻滚，哭丧吼道，“至少他们可以在地下活得好好的，我们呢？无家可归的丧家犬，城市已经抛弃我们了。” 江弈琅还想去拖雷龙，可自己体力已消耗不少。 “行了，行了。”雷龙的声音很沉稳，平静，他指着卡梅道，“你们两个走吧，我在这里好好看着他，我们不适合去过渡走廊。” 德鲁极不满意地点着头：“呆在这里会死的，只有走出去才能活。” “这就是生命的进化，弱的个体就应该被淘汰。”雷龙挥了挥手，坐在沙漠上像一堆石块，“走吧，在生存面前不需要讲仁义道德，要活命就要逼迫自己快速适应环境，你看那些骆驼人。” “可是……”江弈琅还想劝说，却被德鲁拉着往前面走了，“就这样放弃他们？” 德鲁用力一拖，两个人从沙丘上快速滚了下去，再爬起来的时候已经距离沙丘很远了：“这不是放弃，这是优胜劣汰、物竞天择。” 烈日正当空，沙子的温度再次提升到60°以上，江弈琅和德鲁走得歪歪扭扭，连滚打爬，可一直都保持前进，前进了很久，终于在一片沙丘之后看到了绿洲，真正的绿洲。 这里的地表上屹立着一排一排的绿色神果，他们像仙人球一样包裹着唯一的水源，水源后方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金属墙壁，墙壁往两边无限延伸，没有终点。 “水！水！”两人疯狂地跑向了沙漠中的池子，正当他们准备跳进入好好喝个够、洗个够的时候，一群人类，皮肤焦黄的人类从矮小的土堆里钻了出来。 “新人，站住！”一个满头沙粒的中年人举起铁棍子，“水源是过渡走廊的生命，决不允许你们污染！” “喝！”一声令下，其他人纷纷举起铁棍横在前面，像极了古代的行兵列阵。 江弈琅仔细看着那些人的状态，是人类，可是眉毛变长、眼睛变小、鼻毛稍微浓密，头顶的毛发变得像帽子一样盖着，应该是为了能够遮挡风沙：“我们要回巨安城！” “回城？哈哈哈哈。”中年人扬声大笑，回头指着一面高大的城墙，“造化之墙高度达到了1千米，你要怎么回城，还是想想怎样遵守过渡走廊的秩序，好好活下去再说吧。” 两人望着这堵金属包裹的墙壁，这个高度人眼已经看不到头了：“至少过渡走廊还有像样子的人类，至少能够和人类一起生活。” “指导官呢，过来带走这两个新人吧。”中年人挥着手，旁边上来两位包裹紧密的人，从大体轮廓上看是女人，“让他们好好学学规矩，漫长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女人伸出手，手掌上全是浓密的水泡，这是长期体力劳动的结果：“跟我们去造化之墙的新人指导营，指导官会告诉你们怎样生存下去。” 第16章 造化之墙 造化之墙摆在所有人面前，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充斥着孤独和冷漠。墙壁正中面对绿洲处有一扇雕刻双头飞狮的大门，飞狮头顶一排红光闪射，显然有远程监控。 江弈琅从门边走过，发现这门没有把手，没有钥匙眼，平面光滑如镜：“造化之墙后面是什么，是巨安城吗？” “听着，新人！”女人转身瞄了江弈琅一眼，“那边会有人给你讲解，想要从这里得到资源首先得学会遵守规矩。” 大门旁边由一圈围栏围成一个沙地，沙地中心有一个台子，台子中心坐着一个消瘦的老头。 这老头用毛巾把头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但眼神像猛虎一样凶猛吓人：“从时间上看，应该是昨天那一艘装甲里回来的人吧，就剩下2个？” “是的，你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女人似乎不想在这里呆太久，转身离开了，“洛克指导官，他们交给你了。” 德鲁想要回追两个女人，可她们一出营地就有举着铁棍的守卫关上了栅栏：“这是要干什么？训练我们两个！” 洛克站起身来，全身都是碎布条，看来过渡走廊的人类对装扮并不上心：“我也不想问你们的职业了，联盟现在要放逐的只剩下安河医院的底层人员，通常你们这些技术人员都是废物。” “你说什么？”江弈琅从进入过渡走廊就憋着火，此刻随便抄起旁边一根铁棍就抡了上去，“谁是废物。” 洛克注视着江弈琅近身，看到铁棍下落的时候一手上去握住棍身：“在巨安城里你们是技术人员，在荒漠中真的是新手废物。” 江弈琅双手握住想要扯开铁棍，可是洛克的握力超过他的想象。 德鲁看不过去冲上来帮忙，两人之力一同上去那洛克一只手依旧纹丝不动：“该死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哐当！”洛克丢掉铁棍，掀得两人同时倒到了沙地上，“我只是过渡走廊负责指导新人类工作的人，不工作就没有资源！” “工作，这里能有什么工作！”江弈琅歇斯底里冲上去，还没够得着洛克就被钳制住了脖子，“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洛克又一次把江弈琅丢在地上，昂头向着营地门口的守卫：“你们都是被安河医院抛弃的，能活着走到这里已算命大。” 德鲁扶起江弈琅，两人绝望地看着那些守卫，他们身材不高、身体极差，可站在那里的时候十分笔直、力量也很强大：“为什么会这样？” “呜隆隆……”这个时候千米高墙之上传来机器轰鸣，一辆悬浮装甲从云层里边穿梭出来，它面朝西南方行驶，速度极快。 “今天的第五艘！”洛克朝着装甲投掷了铁棍，他力量再大却也够不到千米高空，“平均每艘有多少人你们最清楚，能走到这里的寥寥无几。” 悬浮装甲转眼即逝，可是紧随其后的是一枚纯白的导弹，这枚导弹的弹道依然来自于造化之墙内，它不偏不倚冲撞在了装甲侧面，在远处高空留下一团浓厚的白雾。 “一艘装甲至少50人，这是在杀人！”德鲁和江弈琅都跪了下来，没有亲眼见到他们始终心存侥幸，“城里边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按照以往的猜测，应该是联盟要除掉某些人。”洛克扯出刺入地面的铁棍，“可是最近的频率太高了，平均每天有十艘装甲出城，说明城里真出了问题。” “咔咔……”人们还在惋惜悬浮装甲的又一次遇袭，而此刻造化之墙下也响起了齿轮转动的声音，传统机械的运作推动着那扇飞狮大门的打开。 “进城的门！”德鲁兴奋起来拔腿就跑，还没出营地就被守卫给拦住了，“快放了我，这是进城最好的机会。” 江弈琅跑上前去，注视着那扇门的打开，同时也看到了从几十个红色摄像头上探出来的枪管，那两头飞狮开始慢慢扭动金属脑袋，头上也亮出了细小的金属，那些全都是致命的武器。 一群群瘦小的人类从大门踉跄出来，他们低垂着脑袋，步子特别沉重，滴滴答答的金属声音可以听出他们拴着脚链，活像几个世纪之前的奴隶。 大门边上，一个穿着干净的人一手举着一辆满装物资的推车，他的力量超越人类极限，是个典型的AI机器人：“扣除死掉的2名劳动者，这就是今天的回报！” “咚当！”推车向垃圾一样被丢出来，各种菜品、食物、水源散落一地，人们的锁链自动解开，有秩序地将物资重新放回推车，交给了门外的人。 “这些人曾经全都是安河医院的技术人员！”洛克说得很直接，“这就是你们要上的第一课，明天你们将代替2名死掉的人进去，至于做什么你们去了就知道。” 江弈琅无法接受这个现状，在几天前自己还利用AI做任何事情，没想到现在人类却被AI当奴隶一样对待。 举着铁棍的人员将物资拖回到绿洲旁边一个较大的土堆房子，然后有人员推着车子出来发放一些粗制滥造的食物。 劳动者们有秩序地拿着属于自己那一份，当车子走到江弈琅和德鲁面前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那大姐驼背弯腰：“没有参与劳动的人没得吃，过渡走廊的每一个人都要有他自己的用处。” 劳动者中男的女的都有，此刻一位领头的女人朝着营地走了过来，她将手中的半碗粥递给江弈琅：“听说你们两个明天要来补充劳动位，喝了它才有力气干活。” “安姐，你对新来的向来都是这么好！”洛克笑了笑道，“这两个家伙有一股狠劲儿，劳动起来应该不成问题。” 安姐温柔一笑，她的脸颊轮廓很精致，可是风沙和岁月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那就好，那就好。” 江弈琅从来没有为食物担心，此刻看向面前的女人除了年纪大点，也似曾相识，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枚鲜艳的红痣：“你是不是秦安如，哈什主管的得意门生。” 安姐愣了一下，这么多年了重来没有人再提起她的全名，她正是秦安如，也是过渡走廊人们口中的安姐：“你认识哈什主管，他还好吗？” 第17章 墙内世界 江弈琅不知该怎么样回答：“我不清楚他的现状，不过他向我提起你的时候心情是悲凉和惋惜的。” “呵，不用惋惜。”秦安如脸上沾染了太多风沙的痕迹，“离开巨安城起码让我看到了很多真相。” “可是……可是我在安河医院见过你。”江弈琅忘不了离开时候，在出发区看到的秦安如，那个秦安如年轻漂亮，少了一些女人的韵味和生活的折腾，“我还和你打过招呼。” 秦安如摇着头道：“嘿，如今城内的AI应该有了飞速的进步，随随便便找个机器人装扮成我的样子也很自然吧。” “可为什么要是你的样子？”江弈琅打趣一笑，关于安河医院的内务还有很多的谜团。 秦安如也有些劳累，指了指劳动者的群体：“既然我们都是哈什主管的学生，我提醒你一下，过渡走廊分为三个组别，劳动组、安保组、后勤组以及各个组组长，字面意思你应该理解吧。” “哇哦，看来无论到了多么恶劣的环境，人类都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德鲁抢喝了一口粥，“所以劳动组是最辛苦的了。” “也有自己的乐趣。”秦安如拍了拍德鲁的脑袋，冲着江弈琅一笑，“小子，既然离开了巨安城，就得拥抱新的生活，一切都会变好的。” 日暮西沉，像秦安如和洛克等级别的人纷纷钻进了自己的土坑房子里边，那些房子微微浮起在沙面上，人进入能够挡风遮雨。 德鲁和江弈琅像大部分人一样有一个帆布支起的帐篷，能够抵挡一定的风霜，但要过夜更多的要靠自己的毅力。 总之，这一夜至少和人类聚居在一起，江弈琅抱着双腿，寒冷却踏实，他梦见巨安城内的AI小溪已经给自己预约好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第二天天还没亮，嘈杂的声音已经响彻了整个造化之墙，巨大的机械转动，那一扇飞狮大门已经打开。 “起来，起来！”穿着破破烂烂的家伙一脚踢醒了江弈琅和德鲁，“集合，集合！准备进入造化之墙。” 江弈琅揉着眼睛，感觉脑袋一阵眩晕：“现在是什么时候？” “起来吧，兄弟。”德鲁身体要强壮一些，翻身起来做好了准备，“不知道我们会进行什么劳动，但是能够进入造化之墙就等于接近了巨安城。” “每人拿一份早餐，然后集合！”安姐拿着高音呐叭在门口吼叫，成群结队的人已经整装待发，“新人跟上，我说新人！” 德鲁拖着江弈琅领了早餐，依然是一份肉味不多的粥，在荒漠之中有这么一份餐食已算是幸福。 墙内的AI全副武装出来，她们的形态是女性，双手及肩膀上装满了枪械：“加快你的脚步，人类！” “努力安姐……你们可以，伙计们。”守卫组举着铁棍打气，在极端环境下，大家分工不同却有一份共同的希望，那就是资源。 江弈琅跟着德鲁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从规模来看这一批进去劳动的人群应该上千：“我们得想办法接近安姐，至少她知道得很多。” “放心好了兄弟，我们曾经是技术人员，区区一点劳动难不倒我们。”德鲁充满信心，“人总是能够在各种环境下存活。” “嘟嘟……”突然间大门响起报警声音，所有的摄像头红光都指向了前面一个倒霉鬼。 “该死的卧倒！周围的人都卧倒。”安姐在门内不断挥舞着双手，吼叫的声音能够震碎人的耳膜。 AI只是执行协议和如果条件，没有任何情面可以讲，就在那些红光对准那个倒霉鬼的三秒后，无情的子弹扫射过来，直接把他打成了蜂窝。 浓烟之中，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痛苦地匍匐在地上。 德鲁按住了江弈琅的身体，却挡不住他的眼睛，他看着一个人类被子弹一次次穿透，密集的火力让那个家伙得只剩下一丝丝衣服布料。 “检查身体中有金属物质！”AI开始通报，声音很随意，“毁灭成功。” 安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面的注意你们身上的调羹叉子之类的金属物体，特别是新手，再补充一个劳动力进来！” “一把叉子就要死！”江弈琅死死盯着墙面上的枪口，这是AI在造反还是人类的残酷协议，为什么不允许过渡走廊的人带金属物质进去，是怕他们制造混乱吗？ 经历了硝烟，队伍行进更快，江弈琅最后一个跨入造化之墙，他狠狠地注视着飞狮脑袋，那双犀利的眼睛也瞪着自己，他确信在城中有人能够看到自己。 随着所有人员的到位，飞狮大门逐渐关闭，那声音沉闷而厚重。 造化之墙之内，所有人终于踏入了造化之墙以内，这里边究竟有什么东西。 “巨安城，巨安城！”德鲁心心念念目睹巨安城的风采，可是现实总是让人失望，造化之墙以内是一片绿色的大自然，真正的大自然，和墙外的沙漠化恶劣环境天然之别的世界。 江弈琅两天没有见过绿色，心情突然开阔，鼻子尖都能闻到泥土的芳香和青草的味道，对于沙漠这里真是世外桃源。 “还愣着干什么！”小组长重重地拍了两人的肩膀，“进入前面那片田地，劳动明白吗？插秧的插秧，种树的种树，还有放牛、喂鸡的……” 众人像放风的囚犯一般投入大自然的怀抱，根据每一小组的分工直接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江弈琅和德鲁被人流冲击着跳入了水田，他们在一些历史影像中见识过人类的农耕文明，可是时代不一样了，即便是要农耕也可以借助AI机器，现在为什么要人类亲自动手。 “噗噗……”半空之中，一些AI守卫被嵌入了无人机里，它们来回巡逻，手臂结构里隐隐亮着蓝色的电光。 旁边劳动者已经很纯熟，江弈琅和几个新手压根就没有做过这些，它们连水田是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只是拿着秧苗原地发呆。 “发现偷懒的人，惩戒！”AI守卫的声音很大，举着电光就往旁边一个家伙后背点去。 那人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倒在泥水之中，等到他站起来的时候全身还在抖动，口中还有白沫。 “快，快，快！”江弈琅知道那电力不会致命，却能让肌肉疼痛，他冲着德鲁使了眼色，拿了一大把秧苗朝安姐方向去了，“德鲁，走！” 第18章 第二道墙 两人有意识朝着安姐靠近，此时安姐正一本心思地插秧，只见她动作娴熟，一蹲一起之间活像一个农妇，她可曾是安河医院最有前途的新人。 “安姐，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江弈琅凑了上去，他模仿着安姐的动作，可是手中的秧苗却怎么都插不进去，“下面的土好硬。” 安姐一只手过来，潜入泥土下，直接摸到了江弈琅的手：“手指要用力，要先松一下泥土，然后用力！” “安姐，你也是才学会的吧。”德鲁冲着安姐笑，“一个技术人员怎么可能干这些？现在都什么时代了。” AI守卫似乎听到有人闲聊，将蓝色的电光抛向了空中：“注意效率人类！前面还有一片林木等着砍伐和栽种。” 安姐拉着江弈琅躲在人群后面，她警告道：“才来第一天就偷懒对你们没有好处，不管你以前是谁，在过渡走廊只有劳动才能换来生存。” “可是这些AI为谁服务，是巨安城内的人吗？”江弈琅保持着好奇之心，“即便是城内的家伙也完全不用我们进行农耕啊，现在AI什么事情不能做？” 安姐终于听不进去江弈琅的话，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注意你的环境，新人！你在过渡走廊首先要做的是生存，而不是东想西想，生存你明白吗？没有劳动就没有食物，没有食物你只有死！” “滚开，影响我们劳动效率！”几个女人声音很小，可是力量很大，一团围上来直接把江弈琅推倒在了水田里。 AI守卫听到响动，过来扫描了水田内部，她看着湿漉漉的江弈琅呵斥道：“回去劳动，该死的奴隶。” 江弈琅的脑袋和头发被冰冷的田水刺激，整个人几乎懵掉，他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人要劳动，而且是做这样基础的劳动。 “嘿嘿，好像还不错。”一旁的德鲁学习很专心，已经小有收获，虽然速度不快，不过插入的秧苗还能很好地挺立，“别去纠结什么技术人员不技术人员，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就是呆在过渡走廊，或者回到地底宏渊，虽然两种选择都不幸福。” “呼……”江弈琅长吐一口气，让自己接受现实，他从德鲁手中抢过秧苗，先按照样子学着做，当面对生存问题的时候，其他一切骄傲都可以不要。 这个大自然的环境很特别，阳光一直都很充足，温度不会太高也不会太低，整个湿度保持在植物能够生长的最佳范围，让人的身体也很舒展。 一阵柔和的音乐响起来，AI守卫人性化地放起了遥远的歌谣，这歌谣轻柔婉转，令人身心愉悦：“休息，休息！” “噗……”德鲁伸了个懒腰，直接倒在了水田里，“舒坦，就是太饿了。” 江弈琅也挥汗如雨，他回头看来虽然自己已经落后于所有人，不过总算一个不错的尝试。 AI开始分发馒头饼干等，这些食物都是人类社会最基本的干粮，不过在这群生活在过渡走廊的人看来，却是最好的美食。 德鲁拿到食物狼吞虎咽，好几天没有吃过这样的饱饭。 江弈琅拿了馒头到林子边坐下，他抬头一看水田根本看不到边际：“这些秧苗长成之后有什么用，能够补给整个巨安城吗？” “至少能够补给过渡走廊的人。”安姐递过来一杯清水，“我们通过劳动换取食物，也为了所有过渡走廊的人换取物资。” 江弈琅似懂非懂：“可是那些物资又被其他组别分走，我们只能拿到一点残羹冷炙，这公平吗？” “至少外面的人吃不到你现在这些。”安姐指着大家，周围的人正在狼吞虎咽，仿佛中午这一顿吃饱了，剩下的时光都不所谓了。 “好吧安姐，我明白了。”江弈琅自然知道劳动组的好，他回头指了指一片大森林，“大山背后是什么，还是田地吗？” 安姐虽然讨厌新人，不过对这个师弟还算上心：“山的背后还是山，土的外面依旧是土。” “有这么广大？”德鲁还指望进来能看到巨安城，“我以为造化之墙里就是巨安城了，我以为这样就可以看到家了。” 江弈琅狠狠地啃了一口饼干：“那山和土的尽头是什么呢？” “是另外一堵墙。”安姐回答很直接，双手在半空中比划起来，“一堵比造化之墙还要高大，还要让人绝望的墙。” 德鲁咳嗽着拍着自己的胸口，差点被馒头卡住：“还……还有第二道墙？” 安姐细嚼慢咽，早就习惯了劳动生活：“呵，我也是听人说过，曾经有人想要逃离这里却没有成功，回来之后把见闻告诉了其他人。” “那第二道墙里边呢？”江弈琅感到无助而愤怒，“那里边一定就是巨安城了吧，为什么要把我们阻拦在这么多道墙之后。” 短暂的休息之后，广播里边又响起了激昂的歌曲，那种音调和配乐让人充满了干劲儿。 江弈琅跟着安姐继续插秧，没用多久便娴熟：“安姐，我这样做对吗？” “熟练度越高，动作越快，最后能够换取的食物也就越多。”安姐鼓励道，“要在过渡走廊体现作用，各种能力都需要培养，记住这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聚居的人类。” 这一下午的劳动，江弈琅心心念念地望着山的另外一边，他感觉那一头的巨安城才是自己的家园。 而那个家园，似乎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两堵墙中间的大自然里没有日升日落，也就没有了时间，有的只是守卫的声音，当音乐再次响起来的时候，人们都停止了动作。 无人驾驶的车辆从田地两边进来，劳动者陆续上车被拉到造化之墙边。 “终于结束了。”德鲁长吐一口气，只有停止的时候才感觉到身体的劳累，“我一直觉得是下午，这该死的阳光一点都不允许人疲惫。” 江弈琅跟着安姐上了车，他回望着那座高山：“安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山去劳动啊。” “呵，想看看第二堵墙？”安姐知道江弈琅的心思，“AI会给我们安排的，需要种树伐木就有机会进山，不过我劝你一定不要有逃跑的想法。” 江弈琅是个乐观的人，如果是荒漠可能不好逃走，但是在森林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 “嘿，今天的收获不错啊，这么一大车物资。”德鲁提醒一声，远处AI已经运送着食物水源到了大门口。 “哼，你以为这些东西就完全属于我们吗？”旁边一个小伙子搭话道，“劳动了一天，回去还要提防那些该死的骆驼人。” 第19章 骆驼夜袭 骆驼人不是也很善良的吗？ 江弈琅跟着队伍越过造化之墙返回过渡走廊，此刻的荒漠温度开始降低，天色渐暗。 后勤组的人员收拾好一车的物资，抬出一锅温热的粥犒劳大家，劳动组的人吃得很少，一来为了其他人节约物资，二是确实是中午享受了美餐。 “晚饭后有什么安排吗？”德鲁随口问了一句旁边的兄弟。 那家伙耷拉着脑袋，正准备去找自己的简陋棚户：“休息睡觉，明天还得好好劳动。” 德鲁抱怨一声：“这不就是原始人的生活了吗？干活吃饭睡觉，然后第二天重来。” “安姐，谢谢你带这两个新手。”一个壮汉举着火把过来，带来了一丝温暖，“下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江弈琅认出他是洛克，安保组的洛克：“洛克组长，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安姐拍了江弈琅肩膀离开：“新来的人得了解各个小组的体系，以便于快速适应过渡走廊的生活，记住我们做的一切都关乎生存。” 江弈琅扭头看着安姐和那些劳动者的背影，深感对这种生活环境的陌生。 “哼，哼，看什么呢？”洛克一手一个拽着江弈琅和德鲁往营地走去，“才一天就舍不得我们安大姐了？” 德鲁耍着贫嘴：“洛克队长，我发现我们真不适合劳动，还是进入安保组厉害，至少有个武器防身” “武器？”洛克提起那根铁棍子，最顶端还有个倒钩，“和AI的枪械比起来，你觉得这个东西能叫武器。” 江弈琅到周围营地的火堆前坐下，伸出手暖了暖：“这么说来，我们明天要加入安保组了？” “不是明天，是现在！”洛克眉头一皱，严肃起来，“今晚你们两个加入守夜队伍，明天一早才可以休息。” “什么，现在！”德鲁不太满意，“你知道我们两个多辛苦吗？” “没有什么比物资被掠夺更辛苦的。”洛克让人递过来两根铁棍子，这是过渡走廊唯一能够利用的兵器，“你们也不想浪费白天的辛苦吧。” 江弈琅接过铁棍子，这东西远比一般长棍厚重，它顶上那带铁刺的倒钩很锋利，挖上一下定能让人掉层皮：“那些骆驼人真的会来抢东西？” 洛克耸了耸肩指着绿洲旁边一处处隆起的砖头建筑：“那就是我们的储藏区，储藏一切从AI那里得到的物资，你们两个负责看守最右边的建筑。” “就我们两个？”德鲁很惊讶，“那些骆驼人身材高大，速度又快，就我们两个怎么行？” “我们安排了很多个组别，在不同的方位上。”洛克说得很轻松，“如果发现骆驼人，你们第一时间要做就是相互敲响铁棍，我们安保组就会立马出动。” 江弈琅听出来自己就是放哨的：“我们安保组有多少人？” “过千人，潜伏在绿洲周围。”洛克很得意，“我们要保护水源，保护物资，还要保护所有的女人。” “保护女人？”江弈琅和德鲁很惊讶。 男人保护女人天经地义，不过这样被洛克单独提出来很让人费解。 “种族延续最重要的是传宗接代。”洛克打着哈欠，转身去火堆旁边，“天知道城里的人想玩什么，我们除了要生存，还要繁衍下去，不能被那些骆驼人淘汰。” “呼……就我们两个？”德鲁白了江弈琅一眼，他们两人的战斗力根本不足以对抗骆驼人。 江弈琅坚定地跺着脚，拄着铁棍往那处存储舱走去：“我这两天听得最多的就是生存，这巨安城外的荒漠到底是怎么了。” “应该说巨安城怎么了！”德鲁看向造化之墙，“如果现在在城里，说不定还有小妞找我约会呢。” 江弈琅打趣笑道，突然想到了美丽的翠西：“你一个典型的黑人，还有小妞喜欢你这样的，还是好好保护我们现在的女人吧。” “对，对，为了繁衍得保护好女人。”德鲁抖擞着精神，“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够得到生育的机会对吧。” “哈哈哈哈，亏你笑得出来。”两人几天来难得开起玩笑，算是苦中作乐。 深黑的绿洲水池旁，生起一团火堆，柴火烧得很旺，咔咔的声音像在奏乐，偶有沙子流动的刷刷声，打破了德鲁的梦。 “你还真是惊醒。”江弈琅双手抄起铁棍，盯着远方的沙土，“说好一人睡一会儿，你看你自己睡多久了。” 德鲁做了一个抱歉的姿势：“我这不是累得困吗，前面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快躲到储藏区后面。”江弈琅拉着德鲁绕到了建筑后面，这建筑是一个土坡，外面的门被一种圆形的铁索锁住，“我听过这种声音，地底宏渊里全是这种声音。” 德鲁全身黑黒的，更适合在黑夜隐藏：“拜托兄弟，骆驼人会挖地，他们完全可以直接进入地下取东西吧。” 江弈琅摇着头：“我之前看过储藏区地面，由厚重的金属构成，应该是悬浮装甲的材料，这些人很懂得利用工具。” “那敢情是骆驼人只有硬上！” “沙沙……”这个声音越来越近，随着两只铁钩子从地面探起，爬出来好几只骆驼人。 “他们来了，要敲吗！”德鲁提醒着江弈琅。 江弈琅停住德鲁的动作，小心翼翼注视着那几个骆驼人的举动：“先观察一下，他们不是朝我们这个方向来的。” “一二……五。”德鲁仔细数着，“才五只骆驼人，我记得温达说过这一片区的数量应该上亿了。” “对上亿，从那地底宏渊的规模就能看出来。”江弈琅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如果他们要物资，直接把剩下的人类消灭掉都行，用得着偷吗？” “铛铛……”这个时候远处的安保组人员敲响了铁棍，整个绿洲好像灯火晚会一般突然亮起，无数的人类从掩体里站了起来。 “杀！”等到有人吼出声来，排山倒海的人群一拥而上将五只骆驼人包围在了其中。 江弈琅和德鲁也冲进了人群，他仔细关注被围困的骆驼人，这些家伙的体质不如温达，但对付一般人类绰绰有余。 骆驼人面容本就丑陋，在火把微光下更是模糊，面对数百人类的包裹，他们一跃往下钻进了沙土中。 “噗！”人类用手中的铁棍疯狂地刺入沙地，突然有人刺中物体，周围众人一拥而上将铁棍撬起，从土中翻出来一只骆驼人。 “呀啊！”那骆驼人后背被倒钩抓住，拖在地上一路是血，他左右摇摆四肢，怎么都挣脱不了。 “杀了这个家伙！”人类利用工具并不好惹，一声令下各路铁棍向锤头一样砸向了骆驼人，当即将它砸成了血泥。 “这……这就把骆驼人给杀了？”江弈琅看着满地血肉模糊差点呕吐，这种原始的杀戮感觉让他深感恶心。 第20章 控制平衡 人群成功防御夜袭，很自然地把骆驼人的尸体丢进了荒漠，似乎这件事情不值得任何庆祝。 “喂，师兄，你们这样丢尸体就不怕那些骆驼人回来报复吗？”德鲁故意提高音调，“万一下半夜他们再来呢？” 一个黝黑大汉笑了笑道：“所以我们要继续防御，不过根据我的经验，这些骆驼人也构不成多少威胁。” 江弈琅直观地觉得骆驼人远比人类强大：“构不成威胁？他们的数量对我们可是绝对的优势。” “呵呵，两个新手与其担心这些，不如想想怎么偷懒睡觉。”大汉推开江弈琅，躲进了自己看守的储藏区。 “睡觉？现在还能睡着。”德鲁和江弈琅相视一看，困意突然上来，跟着大伙儿一同躲进了储藏区。 睡梦中，江弈琅见到温达高高地站立起来，他的手掌如同弯刀，一刀下来劈开了人类的脑袋，紧接着就是骆驼人对人类的大屠戮。 清晨，墙内激进的音乐传来，安姐又组织劳动组的人开始一天的工作。安保组的人则是笑盈盈地享受着早餐，向洛克汇报昨晚的战绩。 江弈琅和德鲁抢着吃了一些东西，没有忘记向洛克汇报昨晚的情形。 洛克看着江弈琅一脸沉闷笑道：“怎么了，看到一只骆驼人被杀死很有感触？” “大家都是人……”德鲁半开着玩笑，毕竟骆驼人和人类用相同的语言。 洛克被这话刺激到，一把拉起德鲁的衣领：“记住了，他们是骆驼人，我们是人类，我们是两个不同的种族。” “洛克队长！”江弈琅双手抱住洛克的手腕，“他们也算是人类进化的产物啊。” 洛克手臂一扬，甩开了两个人：“过渡走廊和巨安城不同，如果我们不保持人类的高傲性和特殊性，迟早要被那些骆驼人同化，你们真愿意改头换面钻入地下生活？” “他们也是为了生活。”江弈琅完全理解进化理论，在沙漠环境下，骆驼人选择的生活方式更适应环境，这就是适者生存。 “呼……”洛克扭了扭脖子，指着远方的荒漠吼叫，“那当初你们为什么选择来到过渡走廊，呆在荒漠底下慢慢进化不是更好？” 江弈琅和德鲁被这句话镇住，来到过渡走廊是为了距离巨安城更近，总有一天他们要回到巨安城。 洛克沉寂下来，冲着两人挥手道：“行了行了，去休息吧，按照规矩你们将要到后勤组报到。” 德鲁拉着江弈琅，两个人和洛克讲道理，就相当于秀才遇到兵。 江弈琅心中还有疑问，上前抓住洛克手臂：“洛克队长，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快说！”洛克队长并不是脾气很好的人。 江弈琅诚恳说道：“荒漠里骆驼人的数量远远大于我们，他们根本用不着来偷，直接抢不是更好！” “抢？你以为造化之墙的AI是摆设？”洛克探头望着墙面上红色的光，“AI除了监督我们劳动，也会保护我们的安全。” “保护我们？”德鲁感到十分费解，“这些家伙根本就把我们当成奴隶。” 洛克解释道：“当AI认为骆驼人的规模和数量对人类生存产生较大威胁时，它就会介入。曾经有上千只骆驼人大举进攻，AI即启动屠戮协议，将那些家伙通通杀死，我们收拾战场整整用了三天。” 江弈琅觉得可笑：“这是在保护我们吗？这根本就是在寻求一种平衡吧。” “对，物种平衡！”德鲁理解得很透彻，“城里的人有意保留着墙边的人类，可又在一定程度上放任了骆驼人的扩充。” “他们要干什么？”江弈琅回头凝视造化之墙，“巨安城的高层到底在布局什么。” 洛克用力拍着手，大声骂道：“你一定别去打巨安城的主意，这种想法会害死大家的。” “难道你不觉得这样被AI圈养很耻辱？”德鲁一腔热血，“你准备一直延续这样的生活？” 洛克的眼神中充满愤怒，他的拳头握得很紧：“不是我，而是我们！等你们在沙漠待久就会明白生存和羞耻心到底什么更重要。” 安保组的人员将江弈琅两人撵出了营地，每天负责运送食物的女孩子招呼了他们。 江弈琅仔细打量这个女孩，她年纪很轻却是满脸风霜：“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这又是要和你去后勤组吗？” “我可不会做饭。”德鲁摆着手，“人类最应该遗忘的就是这个技能，浪费时间。” 女孩子白了江弈琅一样，转身推着车子向前，目的地已经炊烟缭绕：“丽娜组长已经很不耐烦了。” 又是个女人？江弈琅拖着德鲁，两人在过渡走廊的生活还要慢慢继续。 炊烟萦绕下是一个开阔的屠宰场，里边挂着很多大米和肉类，这是整个过渡走廊人类生存的希望。 一个骨架宽大的女人腰别两把菜刀站在鲜嫩的羊肉前，她冲着女孩大声吼叫：“米西你在磨蹭什么，快把那两个蠢货带过来。” 米西一脸委屈，扭头对着江弈琅发泄：“你们两个是没有吃饱饭吗，这么慢！” 德鲁顺口就来：“每天喝粥，能吃饱吗？” “快滚过来！”丽娜组长一刀挥出来砍掉了一只羊腿，“你们知道后勤组是干什么的吗？” “做饭的。”德鲁早上是真没吃饱，“对不对，组长！” 丽娜是粗犷好爽的女性，听到他的话反手将菜刀横在德鲁面前：“你们两个看看天上！” 江弈琅往上抬头，这个时候造化之墙上空又航行出一艘悬浮装甲：“又有人被驱除出来了。” “米西，把你的车子推出来给他们。”丽娜吩咐着，一脚踢开了德鲁，“你们两个今天的任务就是捡一些有用的东西回来。” “捡东西？”德鲁和江弈琅不知所措，“在哪儿去捡东西，放眼望去全都是沙子。” “轰隆！”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天边已经炸开鲜红火花，那一艘装甲如往常一样坠落沙漠。 丽娜偏了偏脑袋，冲着那个方向道：“这不就有东西了吗，你们今天的任务已经出现了。” “可是那边这么远，我们要怎么去？”德鲁很会狡辩。 米西推着一架车子出来，这种车子是一种类似于雪橇车的设计，只是改装成为了更适合沙地行驶的状态：“转满后面的货箱，不然不能回来。” “这是用电的？”江弈琅很庆幸在荒漠还能见到充满科技含量的工具，“沙漠里边还有能源存在？” “当然！”米西对这种反应不削一顾。 第21章 新的生还 江弈琅对机车类物体很感兴趣，他很熟练地查看控制面板，电量显示只有一半：“这就快没电了，我们出去能回来吗？” 米西不耐烦地撬开电瓶箱，里边正负极连接着一颗黑色的球体：“没问题，只要有它在就不用担心电量。” “它！”江弈琅凑上去，这颗球体悬浮在里边，不时闪动红色光芒，“这玩意儿是什么东西，电池吗？” 米西白了一眼道：“你们还是从巨安城出来的人，连神果的种子都不认识吗？” “这是神果！”德鲁听闻也站过来，“我们岂止是见过，我们还吃过……” “咔咔咔！”那边丽娜组长疯狂剁着肉开始催促，“你们两个蠢货不快点出发想等到装甲陷入沙子里边吗，快给我滚！” 江弈琅有兴趣试试这个沙地车，跨上去按动电源：“快上车德鲁，小心组长一刀劈死你。” 沙地车速度很快，动力极强，穿梭在沙地里犹如一枚炮弹，偌大的沙漠任两人尽情驰骋，没有多久就开出去几百公里。 “这速度，能不能载着我们冲进第二道墙？”德鲁冒出一个想法，“与其在这里被使唤，不如放手一搏。” 江弈琅一心想回巨安城：“你也看到了，一把叉子都要被乱枪扫射，何况你开个车子进去，想抵达第二道墙还得用其他办法。” “哄哄……”不远处的火焰还在燃烧，悬浮装甲已经被烤得发红，里边侵染出鲜红的液体。 “快看看有没有活人！”江弈琅停好车子，一跃跳向了装甲侧门，只是一眼看尽了里边残缺的肢体，真是惨不忍睹。 德鲁过来一瞧，鼻子里顿时塞满了血腥味道：“从衣着上看又是安河医院的技术人员，该死的高层到底要干什么？” “喂，里边还有活人吗？”江弈琅忍住呕吐，强行探头上去，那些肉体在鲜血中泡着，根本没有办法动弹。 “哼，都这个样子了，还能活下来吗？”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从装甲头部传来，一个干练女人走了出来。 女人一身浅绿色运动装扮，头上捆着一个精致的马尾辫，她身材匀称，眉眼之间全是骄傲。 江弈琅上下打量着女人，他很惊讶这个家伙竟然毫发无伤：“你……你是从装甲上下来的？” “难不成我自己飞过来的？”女人双手环抱在胸前，充满了自信，“看你们两个的装扮是才进入荒漠不久吧。” “喂，江弈琅，这个家伙带了好多物资！”德鲁绕到后面，从车头里推出来好几个铝制箱子，“这些可以运回去交差了。” “找死！”女人身手敏捷，一个侧步来到德鲁面前，顺势一脚踢在他的胸口。 德鲁也算体格健壮，遭受重击退后几步，差点倒地：“好凶悍的妹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人打开箱子，整理着自己的物品：“想把本姑娘困在这里，没门！” “这是……”江弈琅探出颈子去看，箱子里边有钩锁、挂丝钢线之类，全都是用于攀爬的道具，“美女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不像是安河医院的医生。” 女人站起身来整理头发：“我叫王瑶，我的职业可不是你们这些倒霉的医生能够比的，我是巨安城首席弹道设计师！” “弹道设计师？”两人很惊讶，在沉醉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战争已经被彻底根除，弹道研究设计这种冷门职业几乎消失，“设计什么弹道？” 王瑶冷艳看来看旁边的白色无标号导弹：“想必你们两个已经知道了，每一艘悬浮装甲出来，都会跟着一枚无火药的导弹！” “该死，原来是你们！”德鲁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想要推倒王瑶。 王瑶翻身过来，从腰间掏出一把微型手电对准德鲁的脑袋：“这是小型震荡义，想不想脑神经紊乱？” 江弈琅知道这种玩意儿，通过强磁场改变人类脑电波，如果强度太大会让人变成白痴：“别，别！德鲁只是激动而已，你知道我们两人的感受。” 王瑶看江弈琅主动示弱，不屑一顾道：“你们两个小医生听着，用弹道攻击装甲是联盟议长的意思，目的并不在于杀死你们。” “这样还不算谋杀？”德鲁愤怒地指着身后的血泊，“这一船的人都死光了。” “嘿，听着！”王瑶打断德鲁，“我得到的命令就是调整好撞击角度和速度，保证三分之一的生还率就算完成任务。” 江弈琅叹了口气，这么残忍的事情在王瑶看来只是任务：“三分之二的死亡还不算谋杀，是不是城里发生什么变故了？” 王瑶摇着头，对于人命没有感触：“这是一个放逐计划，为的是提高人类适应恶劣环境的能力，迫使人类得到完美进化，所以事先淘汰三分之二就是第一轮的物竞天择。” “只是运气而已！”江弈琅感叹自己和德鲁能活下来全是依靠了死者的肉体抵挡重创，“和进化没有任何关系。” 王瑶指向了自己：“有准备，有预见就能够完美的存活下来。” “你们管那些丑陋的骆驼人叫做完美进化？”德鲁不是王瑶的对手，但一直表达着愤慨。 “对，那些骆驼人就是完美进化，他们完美地适应了沙漠生活！”听到这里王瑶兴奋起来，“他们在哪儿，能带我去看看吗？难得出来参观参观。” “参观？”江弈琅脑子转得飞快，“你的出现是为了亲身体验弹道实验？” 王瑶叉腰点头。 江弈琅高兴地推了德鲁一把：“现在你得到了实验的数据，准备怎样回到巨安城？” “哦，想要我帮助你们？”王瑶看懂了江弈琅的心思，“你们运气好遇到我，这也属于物竞天择，或许我一高兴就带着你们一起走，不过……” “不过什么？”有了回城的希望，德鲁秒变小狗一只，“王姐，你有什么想做的尽快告诉我们。” “滚……我比你们年纪还小。”王瑶白了一眼道，“通常我们只在视频里看到骆驼人，我想亲自会一会，看看这个种族到底比人类强大多少。” 第22章 放逐计划 江弈琅骑上沙地车：“我现在就带你去见骆驼人，不过我不敢保证绝对安全。” “安全？”王瑶打开一个箱子，弹射出一件银色的服装，“沙漠文明没有科技可言，这件光学迷彩足以保障一切。” “还有吗，还有吗？”德鲁盯着那件衣服流口水，“光学迷彩我听说过，有了这个东西我们一定能够成功越过造化之墙！” 王瑶得意一笑，丢了一个箱子给德鲁：“我们两个穿上，坐在后面，你开车。” “对，江弈琅你开车。”德鲁急忙换上迷彩，太阳光照之下衣服折射发生变化，直接欺骗了人类的眼球，让穿着者隐形了，“总不至于让骆驼人看到一架无人驾驶的沙地车吧。” 王瑶坐在后面毫不掩饰地抱住了江弈琅的腰围，德鲁和行李一起坐在了架子旁边。 江弈琅点火出发，沙地车朝着西南方向前进，他要找到那个前往地底宏渊的洞穴：“你在城里通过视频能够看到一切，行政长官到底要干什么？” “想打听高层秘密？”王瑶轻笑道，“这是一个命名为放逐的计划，就是将部分的人类放逐出来，让他们在沙漠生活！” “为什么要放逐？”江弈琅觉得不公平，城里环境极好，放逐意味着让人类重新挑战大自然，“这个计划有选择对象吗？” 王瑶抓紧了江弈琅：“应该会选择强壮的个体放逐，这个量到底有多大我不知道，他们希望通过放逐计划让人类进化，所以出现了骆驼人。” “呸，那在造化之墙外面留着一小群人类干什么？”德鲁可不想回去过原始生活了，“这也在计划之中？” “我只是负责庞大计划第一个最小环节而已，其他的谁知道。”王瑶捏了江弈琅一把，“快点，我等不及要亲眼看看骆驼人了。” “你别是要和它过招吧。”德鲁就怕嚣张的王瑶去惹事，“一般人类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加快速度！”王瑶语气坚定，这一次见骆驼人是见定了。 江弈琅对那个方向很熟，有了沙地车的速度不出半个小时就抵达了地底宏渊的入口，这个环形的沙坑盆地外面依旧是布满了黑色窟窿。 王瑶和德鲁穿着光学迷彩，对于周边环境的温度并不在意，高科技产物让人类可以应付一切。 江弈琅将车子调头停好，随时准备逃走：“温达在吗，我来见温达？” “你们还认识骆驼人？”王瑶已经悄悄走近了窟窿，她埋着头去看，里边稀稀疏疏有动静。 德鲁提示着王瑶：“最好不要轻举妄动，那些家伙长期生活在地底下，触觉和听觉已经很发达了。” 温达是骆驼人的元老，这一片区的骆驼人都是他的麾下，而他对于和人类接触也很乐意。 “瞧瞧……我们的朋友又回来了。”温达在江弈琅旁边的沙地里起来，双手倒钩一亮起重重地伫立着，“对人类的生活还满意吗？” 江弈琅明白温达对人类没有杀戮性，只是保持着一种物种间的怀疑：“造化之墙那些人类已经不算人类了，更多的是一种圈养。” “呵，这是我听过最有意思的言论。”温达很绅士地作了一个欢迎的手势，“地底宏渊将你是最好的归宿。” 江弈琅明白，只要选择进入地底就能避免辛苦的劳动和炎热的气候，更能得到真正的自由：“昨天晚上有一只骆驼人往人类地盘偷东西，被杀了……” “呵呵，总有一些家伙对大米和肉的味道还有留念。”温达表情很随意，“真正的骆驼人已经不需要那些东西。” 江弈琅强调道：“我到过造化之墙，那里边的自然，那些田地、粮食才是最适合人类的，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越过墙壁得到那些资源？” “越过之后然后重新回到人类的城市吗？”温达转过身去，“我以为你愿意接受地底生活，没想到你是和给我说教的。” 江弈琅摇着头：“我只是不明白，骆驼人的数量足以和城市中的人类抗衡，你们为什么不做点什么，甘愿在这里生活！” “听着！因为我们是骆驼人！”温达脸上显示着愤怒，“城市是你们人类的乐土，而沙漠才是我们的家园，你想我号召上亿的同伴去面对枪林弹雨，去送死吗？” “嘻嘻……”这个时候看热闹的王瑶笑出了声音，她掀开了自己头上的斗篷，仅仅露出一颗脑袋，“看来放逐计划是成功了，已经有人彻彻底底把自己当成了另外一个种族。” “什么人！”温达盯着王瑶的脑袋，眼珠子疯狂地旋转起来，“这个女人带着人类装备不是沙漠中人，你带来了城市里的人，来人啊！” “沙沙！”周围的沙丘突然断层，埋伏在里边的骆驼人纷纷跃起将江弈琅团团围住。 江弈琅退到沙地车旁边解释道：“她是我朋友，我只是带她过来和你们骆驼人谈谈。” “谈谈！”温达恶狠狠地看着江弈琅，“她是人类的间谍，沙漠是我们骆驼人的，决不允许有城市里的人类出没，我们的生活方式绝不能让他们知道！” 德鲁看周围的家伙纷纷匍匐起来，做出了一个准备俯冲的姿势：“妹子情况不对，我们得走了，走了！” 王瑶慢慢走向了温达，笑嘻嘻地说：“你觉得城市里边的人类会怎么看待你们？” “呼呼……”温达喘着粗气，四肢落地慢慢爬向了王瑶，“非我族类必死，给我……” 没等温达杀字出口，只见王瑶手中反转出那个手电筒震荡仪朝着它射出电波。 “啊啊！”温达只感觉头部剧痛，双手用力抱住脑袋，以至于用力过度刺穿了自己的脸颊：“杀！杀！” “快上车！”江弈琅躲过旁边一只骆驼人的飞扑，一跃跳上沙地车，车子发动左摇右拐晃出了骆驼人群，“德鲁上车了吗？” 德鲁的鼻息就在身后：“呵呵我早看情况不对上来了！” “该死的，王瑶！”江弈琅已经冲出人群，回头一看王瑶还露着脑袋和骆驼人僵持，“得回去救她！” 第23章逃离计划 “救什么救，现在装备都在我们这里。”德鲁没江弈琅那么好心，“有了装备我们也可以逃离造化之墙。” 后面狂沙四起，王瑶动作迅速不断用震荡仪钳制骆驼人，可是骆驼人数量越来越多，她急忙戴上斗篷，可骆驼人能够听声辨位丝毫不给她喘息机会 江弈琅咬牙调头，控制着沙地车重新杀回盆地：“快把箱子的钢索拿出来！” “你疯了，回去就是个死。”德鲁一边骂着一边找东西，直接拿出一把枪械形状的钢索，“王瑶！” “沙沙！”此刻不断有骆驼人从沙子里跳出来，想要扑翻沙地车。 江弈琅车行险招，连续躲避重新晃进了包围圈：“王瑶，打开斗篷，我用钢索。” “快让我看到你在哪儿？”德鲁取出钢索发射器，瞄准了骆驼人群落。 “这里！”好几个骆驼人倒地的地方，王瑶的脑袋再一次露了出来，“快发射！” “嗖……”绳索如同长蛇一样冲进骆驼人群，很精准到达了王瑶位置。 王瑶身上的装备能够自动吸附这个材质的绳索，很轻松栓在了自己腰上：“走！” 江弈琅扭转沙地车，速度提到最高，从前面直冲骆驼人群：“神果种子的能量太让人惊叹了。” “你不能走！”突然温达庞大的身躯挡在了车子前面，他双手的倒钩下探直接和江弈琅来了个正面接触，“你们都不能走！” “快闪开，快闪开！”此刻王瑶顺着绳子弹性一下子出现在了沙地车尾部，她手中的仪器再次对准温达开动，“白痴。” 声波入脑，温达头痛难忍放开了放手，沙地车沉重撞击到他的身躯，让他在沙子上好好地旋转了几个圈。 江弈琅看到温达流出了红色血液，一时间内心矛盾，只能硬着头皮撞出了骆驼人的圈子：“你们两个抓好了！” “给我追，追！”车后的温达艰难地举起一只爪子，号令着所有的骆驼人，“不能让那个女人回城，不能！” “嗤嗤……”沙子再次下沉，隐藏在地底宏渊里的骆驼人如同流水一般大量涌现出来，朝着造化之墙的方向穷追不舍。 “呼……这个家伙体质已经大大超越了普通人类。”王瑶长吐了一口气，倒在车尾箱里看着后面的骆驼人，“不过也抵不过我们的车子！” “它们为什么还要追来？”德鲁见识过骆驼人的进攻，“你看远处的沙尘，这一次它们出动的数量不少。” 江弈琅从后视镜里也能看到，虽然距离很远，但是那个大部队没有放弃：“它们仇视城里出来的高层人员，一定要把王瑶抓回去！” 王瑶扭了扭脖子笑道：“还不明白？它们不想要城市人类了解它们。看样子这一次是要杀向造化之墙了。” “造化之墙，那人类岂不是完了？”江弈琅内心是善良的，“要不然我们将他们引到别的地方去？” 德鲁急忙打断他：“除了造化之墙，周围全是沙漠，我们还能去哪儿？” 王瑶白了两人一眼，指了指金属箱子：“我正好带了三套装备，你们不是想跟着我回城吗？今天就是一个好机会。” “可以回城！”德鲁原本慌乱的心情一下子兴奋起来，“对，有装备我们就可以回去。” 回城，对江弈琅来说意味太多，可是他刚才重创了温达，现在又引着大批骆驼人杀向了人类，他内心不安：“我们回去，那些人类怎么办？”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这么多？”德鲁恨不得把江弈琅踢下车。 王瑶冷冷地说道：“骆驼人杀到造化之墙，AI会启动协议帮助人类，这个时候造化之墙的防守就是最松懈的，我们才有机会上墙离开。” 江弈琅听说过AI会帮助人类：“但是，AI的行动应该是在判断了骆驼人的行动之后，那些人类还是会有伤亡的吧。” “呵呵，像你这种伪善的人居然可以生存到现在？”王瑶冲着德鲁递了一个眼色，“你这个朋友看来很不想回城。” “没有的事儿，等一下我负责照顾这个家伙。”德鲁瞪了瞪江弈琅，“回城比一切都重要。” 王瑶开始分发着装备，当然是光学迷彩和攀爬道具，以及震动仪之类的武器：“等下一切都听我的，跟着我后面做，不然被AI发现我们都得死！” 沙地车继续提速，发出轰鸣声音，没用多少时间就已经靠近造化之墙外的绿洲。 “那两个家伙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米西已经听到了沙地车的声音，她给丽娜组长汇报，“该不会是被骆驼人给吓回来了吧。” 丽娜气鼓鼓出来，直接吼叫道：“该死的，让安保组的去看看，那个沙地车好像停止了！” 安保组几名放哨的在第一时间已经发现了沙地车，他们慢慢靠近，望见沙地车上根本就没有人。 原来，在沙地车距离绿洲很近的位置，王瑶要求江弈琅和德鲁穿戴好光学迷彩已经离开了原地，他们偷偷潜入营地边缘，静观其变。 江弈琅看着米西带着几个同事靠近沙地车，心中不是滋味：“他们还不知道骆驼人大军来临，我们要不要给他们一点提示！” “找死！”王瑶拍了江弈琅一下，指着造化之墙上空的光点，“这些摄像头无时无刻都监控着过渡走廊的一切，我们刚才停车的位置算是监控盲点。” “你对监控这么了解？”德鲁很好奇。 王瑶得意笑道：“我见识过放逐计划的安保系统，这个监控是放逐计划很重要的组成。” 江弈琅指着后面漫天飞舞的黄沙：“骆驼人要到了，他们会不会把整个过渡走廊都给踏平！” “我们先潜入造化之墙底下！”王瑶没理会江弈琅的宅心仁厚，带着两人顺着墙壁往前，“骆驼人到了可控范围，AI会出兵镇压，这个时候大门会打开、场面会相当混乱，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德鲁狠狠地拖着江弈琅：“我可得看好你，我们一起进去。” “隆隆……”随着远处沙尘暴的靠近，整个过渡走廊地面开始颤抖，后勤组和安保组的人马全都出来，一脸迷糊地看着远方。 “他们就不知道跑吗？”江弈琅急得跺脚。 王瑶推了推身后的墙壁讽刺笑道：“跑？身后有一堵严严实实的墙壁，人类能够往哪儿跑。” 第24章 解脱之墙 骆驼人群接近绿洲外围各个建筑，在瞬间潜入了沙子底下。 过渡走廊人类第一次面临这么庞大的进攻队伍，一时间手足无措，相互观望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沙沙沙……”沙子的声音震天响起，整个地面摇动起来。 一些举起铁棍的人类直接被拉入地底下，然后飞舞出无数的手臂和肢体，血液染红了整个沙地。 “嘟……”十几秒钟之后，造化之墙上的AI监控到了过渡走廊的形势，刺耳的报警声音响了起来。 “注意，AI要出动了。”王瑶像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双眼紧紧盯住了那扇双子飞狮的大门，“我不清楚他们的兵力有多少，不过它们会竭尽全力保护人类。” “保护！你看这些人类。”江弈琅望着绿洲，短短时间内骆驼人依靠绝对的身体优势杀死了无数的人类，绿洲的水池此刻已经被染成了鲜红。 安保组组长洛克双手持有铁棍英勇战斗，可是那种程度的铁棍只能勉强抵挡骆驼人的倒钩，保命有余进攻不足：“杀啊！” 人类的团结意识在绝对实力前根本没有用，有些人类已经被吓得往造化之墙移动。 女人和小孩者开始跪拜墙面上的AI。 “噗……”这个时候那扇大门释放出了强烈的蒸汽，紧接着一排一排的AI士兵全副武装从门内踏步出来。 “白色守卫！”江弈琅认识这种守卫，当初押送自己的就是这样配置的士兵，“快去，快去！” “嘘……闭嘴。”王瑶示意德鲁按住江弈琅的嘴巴，“我们慢慢过去，外面的战场有得AI忙，监控的重点也会在战场，不会注意我们。” AI士兵足足好几百，踏出大门之后脚底下的悬浮机装启动，快速到达战场。 “撤退，撤退！”人类找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往AI身后退却。 可是仍有小部分人类陷入战场不得离开。 “启动防御协议！”大门上传来标准的机械语言声音，一时间所有的枪械、枪管都瞄准了绿洲，“发射！” “哒哒哒……”古老的子弹声音伴随着弹壳飞舞出来。 整个黄沙地面好像被雨点打击一样翻滚起来。 成片的骆驼人身体被子弹打穿倒在了荒漠里，当然期间也有人类的尸体。 这一波过后整个绿洲水池已经被尸体填满。 “进攻，进攻，不能让那个女人回城！”骆驼人中有人吼着，继续传达着温达的旨意。 第二波的攻击翻滚而来，骆驼人依靠身体特质潜入到黄沙底部，想要避免子弹的打击。 AI监控到了骆驼人的举动，手中的武器切换成为一种修长的炮管，一道道蓝色的光线弹射出来，硬是将地面切割开来。 顿时，沙漠被切割成为了无数的方格，那些方格中渗透出血液，以及残缺不全的骆驼人肢体。 它们再也没有办法前进一步。 “AI已经尽数出动，大门还没有关闭。”王瑶关注着造化之墙上的摄像头，她找到了一个最好的时机点，“就是现在，走！” “走！”德鲁拖着江弈琅一同前进，三人跨过那扇大门，直接进入到了中间的大自然地带。 江弈琅一进大门，看到门后站着一千多人，那些家伙目光呆滞看着外面的战场，眼泪似乎已经哭干：“你们……” “走！”王瑶一把搂住江弈琅的脑袋，拖着他躲到了门边一辆农用车上，“你想害死我们吗？那些家伙能够听到我们声音。” 江弈琅知道这一点，他指着前面，站在最前面的人正是劳动组的安姐：“太残酷了，对门内的人来说太残忍了。” 德鲁原本铁石心肠，此刻看着一同劳动过的安姐也有不忍：“放心好了，AI会处理好一切的。” “放逐计划还在进行，过渡走廊的人类数量会得到补充的。”王瑶已经成功抢夺了一辆车机的控制权，“现在所有AI摄像头都关注着战场，我们趁机进入那片森林！” 江弈琅深吸一口气，终于接受了现实：“我一定要回去查清楚，为什么要执行这个该死的放逐计划。” “嗖……”三人上车前行，对于过渡走廊的人类只能给与祈祷，祈祷AI能够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广袤的大自然环境足够车辆行驶太久，身后战场的黄沙已经渐渐远去，替换而来的是田野的清香和美好的风光。 “王瑶，这个自然环境也是巨安城的人造的吗？”江弈琅还想知道更多，“为什么要让过渡走廊的人进来劳动？” 德鲁也有疑问：“难不成整个巨安城的用粮需要那些人的劳动来供应。” “哼，你们两个果然是在医院待久了，你见过城市中有这样大面积的地吗？”王瑶在车上扎到一根烟点上，“这样的工作早就由AI代替我们做了。” “既然有AI做，为什么要动用人力。”江弈琅看着大好的丰收环境很感叹，“大部分体力劳动都已经被AI替代了吧。” 王瑶不屑道：“虽然我也不知道行政高层的目的，不过你们不觉得这样很好吗？正好让人类找到最原始的动力，要吃饭就得自己努力种地！” “都什么时代了，还需要这种原始的动力吗？”德鲁摇起头，此刻车辆已经穿梭进入了森林深处。 山林中没有凶险的道路，有的依旧是人类种植的各种山珍草木。 这一段中间自然带提供整个巨安城的粮食绰绰有余。 抵达山顶，王瑶稍微停住了车辆，拨开山顶的草木，远处一道高耸入云的城墙出现在面前。 这墙面和造化之墙一样充满着金属质感，墙身相当平滑，在阳光的照耀下还在反射着光芒。 “第二道墙，这就是第二道墙。”江弈琅张开双手，看了看手臂上的钢索枪，“我们的装备能够上去吗？” 王瑶哼了一声：“你可不要小瞧弹道设计师的装备，按照计划，我的钢索枪只需要弹射两次就能够抵达墙顶，我们将征服这道解脱之墙！” 第25章 巨安城上 “它叫解脱之墙！”德鲁啧啧摇头：“联盟在什么时候建造了这些铜墙铁壁，我们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联盟的系统中还有很多内容都是黑客黑不进去的。”王瑶再次启动了车辆，“确切地说有一些关于整个地球人类命运的计划，只有一、两人清楚。” 江弈琅坚定地看着解脱之墙，就如其名一样，只有跨越它才能得到最终的解脱：“一个巨安城周围会建造两道墙，其他大型城市呢？” 王瑶猜测：“都是联盟的意思，应该会有相同的体系构成，放逐计划显然是在全人类范围内实施。” 翻越大山，造化之墙已经离开了视野，没有人会在意墙外的骆驼人和人类死伤有多少。 因为AI主导着一切。 三人成功抵达解脱之墙底部，这个时候云端再次传来装甲的轰鸣声音，有三艘船体从天空飞过。 “三艘！”江弈琅看着装甲，就像看到自己的命运一样，“怎会一次出动三艘？” 德鲁也舔着口水：“这几天都是一次一艘，虽然频率在加快，但是也不至于出现三艘！” “难道放逐计划的进度在加快。”王瑶露出了恐惧的声音，“弹道设计还没有完成，它们就改变了策略，难道都不需要我的设计了！” 江弈琅安慰王瑶道：“按照你的设计，紧跟着会不会直接释放出三枚空弹头？” “悬浮装甲一离开造化之墙，导弹就会发射。”王瑶看了看时间，不用三分钟装甲就可以越过造化之墙，“可是我们从来没有试验过一次性发射三枚。” 德鲁摸了摸金属墙面，调整着手上的钢绳枪：“全是金属，你的射枪绳子有多长，可以在金属平面上打眼吗？” “呼……我要怎么给你解释。”王瑶点亮了腰间的一个按钮，整个光学迷彩突然变得温暖起来。 “无论是钢绳枪还是我们的衣服都能够产生强烈磁场，第一次发射会达到解脱之墙一半的高度。” “磁性？”江弈琅跟着点亮装备，手中的钢绳枪已经往上瞄准，“也就是说它自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增强磁性让我们留在墙面上？” 王瑶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准墙面射出了钢绳：“按照我的动作上来，服装会保护你们，注意不要脸着陆！” “嗖！”王瑶身体瞬间被绳索拉扯上去，直接就进入了云端。 江弈琅和德鲁相互一看，同时抬高了手对准天空，如此一弹射瞬间离开地面。 这个上升的速度达到了人类身体能够接受的极限，江弈琅只感觉双耳轰鸣，脸皮子都被吹起来。 德鲁本想很张狂地吼出一声，却在张开嘴巴的瞬间闭不拢嘴，导致那个音调一直没有完整的发出来。 “噗！”弹射几秒之后，江弈琅趴在了墙面之上，这一下力度很大，但有装备依托并不会让人感觉痛苦。 “哎呀！”德鲁动作稍晚，着陆姿态有一定偏差，导致脸颊轻微摩擦，痛得他吼出来声音，“好痛。” 王瑶一手抬高，轻蔑地看着下面两个人：“等装备充能，再弹射一次就可以抵达墙顶。” “呼……”江弈琅只感觉脸颊发冷，这个高度已经可以看到远方的造化之墙，那里的黄沙似乎已经消散，“不知道那些家伙怎么样了？” 德鲁口吐鲜血骂道：“没良心的，你就不会关心关心兄弟我。” “嘟……”这个时候墙面上发出轻微的报警声音，来自于某个仪器。 王瑶抬头一看，自己手臂上的钢绳枪冒出了红光：“糟了仪器故障，肯定是逃离骆驼人攻击的时候出状况了。” “什么意思？”江弈琅还没弄明白，只发现王瑶的身体微微下滑，他急忙伸出一只手，“快拉住我！” “呀！”王瑶惊声尖叫，整个钢绳已经对她失去了支撑，她努力一跃抓住了江弈琅，“呼……好险！” 江弈琅和王瑶相互支撑，再加之装备磁体吸附能够勉强停留在原地：“下一步怎么办？这钢绳能够拖着我们两个上去？” “废话，我这么轻。”王瑶此刻很不自在，因为两人几乎是抱在一起的，这样能够增加磁体吸附的面积，“等一下我会抱紧你，我们一同上去。” “抱紧，哈哈哈！”德鲁难得发出笑声，他熟练地扬起手臂直接发射，再一次冲进了云霄，“先走一步。” 江弈琅还没被女孩这样抱过，一时间不太习惯：“我们也可以走了吗？” “你还有一只手必须得抱住我，万一我中途滑开了，就得留在这墙面上吊着了。”王瑶狠狠捏了江弈琅一下，“抱紧我！” 江弈琅另外一只手从后腰搂住王瑶，可总感觉不太习惯：“这样行吗？” “废话，你没抱过女人吗？”王瑶的脸已经贴在了江弈琅的胸口，“再抱紧点，你的力气就这么点？” “好！”江弈琅牙关一紧，弹射钢绳上去，搂着王瑶一同飞舞向了空中。 这一跃已经是上了九霄，同样是几秒钟过后，两人借助绳索弹力站到了墙顶面上。 “巨安城，巨安城。”德鲁顾不得脸上的伤口，站在硕大的平台上伸懒腰，“哈哈哈，我们回来了，回来了！” 江弈琅抱着王瑶上来，他拨开面前的云雾从墙的另一端俯瞰全城：“那里是安河医院的方向，安河医院！” “啪。”一声耳光过来，王瑶瞪着眼看向江弈琅，“你还要抱多久？” 江弈琅尴尬地放开王瑶，自己双手搭在墙顶，这墙顶表面极为宽敞，整个长度围成一圈将整个巨安城牢牢保护，城下的灯火尽收眼底。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德鲁扭头看向王瑶，“我们从这个位置下城墙是什么位置？” 王瑶抬起手来看着自己的腕表，经过推算已经到了发射导弹的时间：“怎么没有导弹从城内出来去攻击悬浮装甲，时间早就已经过了。” “难道高层决定不动用武力了吗？”江弈琅的思维也回转到这个问题上。 “放逐计划有改变，而我不知道？”王瑶点动了腕表，“小五、小五能收到我的信号吗？” 德鲁心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难不成连王瑶你本人也被人类放弃了？” 第26章 神果废气 小五是王瑶的随身AI，这个时候无论王瑶怎么呼叫那边也没有信号。 “怎么回事，AI不认主人了？”德鲁拍着手看热闹，“别是让我说中了，你也被巨安城抛弃了。” 江弈琅走了一圈荒漠，对AI已经很反感了：“王瑶别呼叫了，小心AI泄露了我们的目标！” “废话，他们还等我回来研究最新的弹道。”王瑶不想放弃，通过腕表查看当前的地图，“顺着这个点下墙壁会有一个天井，这个天井是能源释放孔！” “能源释放孔是什么？”江弈琅和德鲁对巨安城了解太少。 王瑶检查了身上的装备，重新戴上了光学迷彩：“巨安城地下有无数个能源释放孔，用于排放神果释放的废气，你们应该知道神果的存在吧。” “神果废气？”江弈琅很诧异，“巨安城的环境指数优异，怎么可能有废气排放，不是已经达到百分之百的处理了吗？” 王瑶哼了一声：“骗小孩子的你们也信，神果在赐予人类无穷无尽能源的同时，也产生了相当大的废气，只不过通过能源释放孔引导排放到了解脱之墙外面。” “可是解脱之墙外面的大自然……”德鲁想说外面的环境很好，但是一想到造化之墙外的荒漠便沉默了，“难道是直接排放到了解脱之墙吧。” 江弈琅恍然大悟：“废气全都排放到了荒漠，这是荒漠化的原因吗？” “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跟着我去地下能源室看看。”王瑶说着首先探身跳下城墙，“城市里的AI更多，注意利用光学迷彩。” 三人借用钢绳枪一路往下，巨安城的外围一片漆黑，除了偶尔闪动的AI守卫灯光别无他物。 同样是几分钟，三人成功抵达墙底。此处遍及了管道，而其中一根管道有一个开口设计，正好能让人进入。 王瑶带头钻了进去，管道内散发着幽幽的红光：“地下能源室在安河医院的正下方，我们可以这样去侧室，通过通风管道可以到达我的办公室。” 江弈琅翻身下来，注意到管道到了墙底并不是尽头，果然是往外面延伸：“废气真的被排到了造化之墙。” “该死，难道荒漠真是人为造成的？”德鲁还在感叹，只见眼前一股浓密的黑烟奔袭而来，“快看！” “快戴上斗篷！”王瑶提醒一声，拉着江弈琅密封上了斗篷的缝隙，“快，快！” 德鲁反应不及，一口气吸进了黑烟，他感觉肺部火辣，胸口难受，咳嗽两声以后口腔里边全是血腥：“好难受。” 江弈琅一把按住德鲁，给他戴上的斗篷：“这些是什么成分！” “比太阳还强烈的热源反应。”王瑶分析过这些废气，“如果浓度达到，几秒内就可以要人性命。” 江弈琅相当愤怒：“这种废气为什么要排放，难道不经过任何处理吗？” 王瑶在前面带路，对这种愤怒早已习惯：“不是不处理，而是没有办法处理，神果释放的废气人类的科技根本处理不了。” “那就随便排放！”德鲁双手捶着胸口，不停抱怨。 三人顺着管道走了很久，只发现神果的红光越来越亮，突然听到前方有一些人类活动的声音。 王瑶点亮了光学迷彩：“能源室就在前面，或许会看到很多工作人员，他们和你们一样是安河医院的人。” “我们已经是弃儿了。”江弈琅也点开了按钮，轻轻地走在管道中，“搬运的声音很嘈杂，应该有不少人吧。” 德鲁从咳嗽中缓和过来，战战兢兢走在后面。 王瑶带头走出管道，面前是一个大型仓库，仓库内是各层的金属架子，架子上整整齐齐排放着神果。 江弈琅和德鲁见过神果，可是如今这个仓库的规模远远胜过了地底宏渊。 也就是说人类利用神果程度比骆驼人还要高：“哈什主管告诉我，一颗神果就能够促动整个沉醉舱，这么多神果是要做什么？” “神果释放的能量促进了人类科技的高速发展。”王瑶指着下面，很多穿着白色防化服的家伙来来回回。 看着他们井然有序却出奇的安静，王瑶道：“整个安河医院的建立都得依靠神果。” 江弈琅注视着下面的一切，那些家伙相互之间没有语言，更没有眼神上的交流，只是很机械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想不到巨安城地底下是这样的工作模式，这些人都不觉得闷吗？” “工作规定吧，不执行就会被放逐。”德鲁指着神果，“能量通过某些管道传递到地面，废气则通过简单的排风设备往外面，没有任何处理。” “高层都在考虑些什么，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江弈琅握紧拳头，情不自已地敲在了走廊的把手上。 “铛！”一个声音响彻整个地下。 德鲁摸着心窝子，高举着拳头想打在江弈琅头上。 “你想引人来抓我们吗？”王瑶急忙拖着江弈琅跑，可是下面那些人压根就没有往上面看一下。 江弈琅倒吸一口凉气，暗自庆幸：“看来都是些工作狂，这点声音吸引不来他们，王瑶我们还是去你办公室看看。” 王瑶瞪了他一下，开始找寻前往弹道实验室的路径：“这个点，那些老家伙已经休息了，通常只有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工作。” “你也是工作狂。”江弈琅跟着王瑶爬上另外一根管道，在高度发达的安河医院内部，这些普通的排气管道成为了监控盲点。 当然，这样的盲点只有王瑶这种工程类人才才能找到，像江弈琅这些基础工作人员是到不了这些地方的。 随着各种攀爬和跳跃，王瑶忽然停在了一根密闭的管道上方。 她从裤兜里掏出一颗小黑方块打开了按钮：“这根管道是我办公室的废气链接管道。” “这是什么东西？”江弈琅没有见过这样的小盒，“能够直接切开管道吗？” 德鲁对机械有点小研究：“废话，这是粒子探测仪，能够渗透过金属材质成像吧。” “算你有点研究。”王瑶轻轻移动着黑盒，中央尖端部分突然散发出绿色的光芒，光芒瞬间成像模拟出了管道外面的世界。 “王瑶，你怎么在里边？”江弈琅第一个看到画面，更是第一个吼出了声音。 第27章 被替代者 江弈琅的话让王瑶本人也很诧异，她盯着绿色光芒，里边的确有一个人影，无论是从外貌还是身形都和自己如出一辙：“怎么会？” “你还有双胞胎妹妹？”德鲁开着玩笑，“你们两个都是搞弹道研究的。” 王瑶点击放大影像继续确认，她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我可没有什么双胞胎妹妹，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我，怎么会这样？” “克隆人？”江弈琅疑问着，这项技术在目前为止已经极为普通，“你们实验室的人克隆了一个你来工作，所以你回不回来都无所谓了。” 王瑶摇头否定：“克隆长相没有问题，可是研究的技术是克隆不出来的，她的操作手法很专业，一定不是克隆人。” “不是克隆人还有什么？”德鲁瞧着王瑶，“你还有什么宝贝能够让我们下去，不管怎么说先绑了她就能问清楚。” 王瑶掏出一把匕首，这把匕首刃上镶嵌着钻石一样的闪光物质：“切开管道，用震荡仪对准她，她会昏厥。” 江弈琅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倒腾，脑海中突然闪过了秦安如的影子：“这么说来，我被放逐之前在出发地看到了秦安如，和荒漠中的秦安如一个模样，这算不算克隆！” “安姐也遇到这种情况？”德鲁说着已经用刀子切开了一个小孔，他顺着孔继续往下，更是磨下一块金属管道片，“快上震荡仪。” 王瑶探出震荡仪，对准实验室的自己打开开关。 震荡仪的声波是不可逆的，按照声波的速度应该在瞬间传导到那个王瑶耳朵里，让她大脑剧痛倒地不起。 可事实是，这个王瑶好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做着自己的研究，完全没有感觉任何不适。 “设备坏了？”江弈琅还想说，王瑶突然用那玩意儿对准了他，他感觉一阵眩晕趴在了管道上，“该死！” 王瑶收拾好装备，内心的恐惧不言而喻：“不是克隆人，是替代者，这个家伙不是人类，而是AI，是机器人!” “机器人也学会了你的研究？”德鲁很惊讶，“AI协议里不是有一条，机器人必须是人类的助手，不允许单独进行操作吗？” 江弈琅点着头，对于助手小溪的权限他也十分了解：“它们本就应该一直充当助手。” 王瑶仔细看着AI的动作和实验顺序，说话的声音开始发抖：“是他，是小五！只有小五知道我的实验习惯。” “什么习惯？”两人着力关注里边的王瑶。 只见王瑶取了钢笔在纸张上画着碰撞线路，然后又取了不同颜色的彩笔划出了接触后的轨迹。 “都什么时代了，还在用实体笔？”德鲁看着王瑶说的这句话，只发现王瑶脸色特别难看。 王瑶恐惧道：“就是这个习惯，整个弹道实验室只有我还在用实体笔，而且只有我的助手小五知道这一点，所以我肯定它是小五，我被AI给替代了！” “被AI替代了！”这个结论对于三个技术人员而言，无异于天大的打击。 人类优于AI的地方就是技术，人类可以在技术中突破自己，而AI只能按照人类的意愿一步一步开展程序。 “需要我下去制服她，然后验证吗？”德鲁还想给出最后一丝希望，不过没有得到江弈琅和王瑶的允许。 在偌大的安河医院，任何房间都有可能布局着监控，每一次行动都有可能被发现。 “你们两个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王瑶抬头盯着江弈琅，“回到你们工作的地方看看，如果你们也存在……” “说明我们都被AI替代了。”这个结论让人泄气，“是不是所有被放逐到造化之墙的人，在巨安城内都会出现一个AI替身！” “我的办公室在沉醉舱。”江弈琅盯着德鲁，“兄弟，我们还没有在技术上探讨过，我对你那些关于环境影像传输的工作还很陌生。” 德鲁勉强一笑：“你的工作技术含量要高一点，我只是负责沉醉环境影像的传输。” “工作区和储存区。”王瑶研究地下管道的地图，很快指明了一个方向，“存储区更近一点，往走这边。” 两人跟着王瑶爬行，整个管道像是由王瑶本人布局，每到一处她都能精确地预计出来位置。 “上面就是影像控制中枢，你负责什么？”王瑶探出手指，“任何一次传输都要经过中央电脑。” 德鲁点着头，突然腼腆一笑：“我只是负责给用户发送影像资料，说白了就是核对用户家庭邮箱，以便于正确传输。” “所以这个点，你应该会在吧。”王瑶将黑盒设备贴上的墙面，绿光打开依旧呈现出中央电脑区域的画面。 德鲁一边看一边读：“利落、李涛、亨利都在……他们真是幸运，我只是发送错误了一条影像数据就被放逐了……” “德鲁，这个是你！”江弈琅指着画面，此刻一个黑乎乎的人晃进了画面，他正是德鲁本人，“果然有你。” 德鲁看着画面上的自己咬牙切齿：“可恶，还真有AI替代者，难道我那几个傻子同事都看不出来吗？我平时这么爱说爱笑。” 的确，画面上的德鲁一脸冷漠，和周围的同事没有任何交流。 “不光是你，周围的家伙也没有眼神交流。”王瑶靠在墙壁上，无力地看着江弈琅。 王瑶道：“我想你的情况已经不用验证了，沉醉工作区一定也存在一个你，我们都被AI给替代了。” “替代，为什么要替代？”江弈琅也坐了下来，这种替代远比被放逐更让人感觉无助，“我一定要找人问个清楚，有一个人一定知道真相，那就是哈什主管！” “一个主管若能够帮助你，你就不会被放逐了。”德鲁按住江弈琅，“或许你被放逐，他也参与策划了的。” “不，不！他是我的恩师。”江弈琅仍然抱有一丝希望，“我要去找他，王瑶我们有没有办法到达高层区域，我要走中央云梯。” 王瑶本想拒绝，可看着江弈琅的眼神无比坚毅：“你这个疯子，现在除了我们三个，这巨安城中还有可以相信的人吗？” “我相信情况远没有这么糟。”江弈琅抢过来去看王瑶的腕表，中央云梯位置已经开始导航，“或者我一个人去。” 第28章 沉醉的秘密 “咔!”一个电闸下落的响声从中枢房间传来，原本白光照耀的房间突然闪出了蓝色的光亮。 “断电了，自动切换到备用电源。”德鲁很熟悉这个场景，“最近整个中央传输区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上一次传递影像出错就是因为多次停电造成的。” 里边的蓝光透过缝隙打在王瑶脸上，她一脸严肃：“不可能！整个安河医院依靠神果功能，神果拥有无穷无尽的能量，不可能断电。” “神果又不是神话。”德鲁并不看好神果，“骆驼人也能利用神果，没见它们供什么能。” 江弈琅埋下身子仔细去看下面的人，那些家伙包括德鲁在内好像木偶人一样一动不动：“断电了，怎么下面的人也不动了。” 王瑶和德鲁这才注意到，下面的人不光是不动，而是保持着断电前的姿势：“他们都是AI机器人。” “下去看看。”江弈琅早就想到影像传输中心了解一二，因为卢卡斯的事情一直是他工作生涯的污点，“这种情况下中心的监控应该看不到我们。” “你想去看什么？”德鲁跟着江弈琅跃跃欲试，“想去查看这些家伙的电路板吗？” 王瑶没有阻止他们，毕竟自己也是被替代者：“一旦电源供应上来，我们要远离这些AI。” 江弈琅戴上斗篷跳到屋子中央，他仔细关注着一名工作人员的眼睛，从外观上看AI和人类已经没有区别。 “市面上的机器人驱壳早就做得以假乱真了，要实现AI到人类的替代的确简单。” “该死的，连手上的肌肉都和我一样强壮。”德鲁狠狠地捶打着那个自己，“这么说来我们整个实验室的人都被替代了。” 王瑶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替代我的是小五，替代德鲁的应该也是你的AI，这些家伙也一样，所以安河医院给所有技术人员配置AI是有目的的。” “为了让AI能够完完全全地替代主人。”江弈琅吓得哆嗦。 如此想来小溪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她的眼中，随时可以被取而代之。 德鲁到处翻看，百思不得其解：“即便是AI驱壳也有自己的备用电源，怎么可能突然间停止？” “神果通过各种形式为AI提供能量。”王瑶跺了跺脚，“AI很有可能通过地板得到电量，他们出了问题，只能说明神果出了问题。” 江弈琅不再去管AI，而是很好奇地走到了中央传输电脑上。 他轻轻触摸，面板也闪出蓝光：“德鲁，中央传输电脑的电源还可以用吧。” “当然，它依靠自身储能还能够坚持一段时间。”德鲁盯着江弈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江弈琅对卢卡斯的事情耿耿于怀：“我想查看一个执行对象的影像，我就是因为他才惹出了放逐这回事儿。” “可是规定……”德鲁话到嘴边吐了口水，“呸！去他的规定，你想找谁我帮你。” 江弈琅拍着德鲁的肩膀，肯定道：“卢卡斯，那个沉醉对象叫做卢卡斯，安河医院技术方面的专家，应该是神果计划的参与者。” “卢卡斯！你确定？”德鲁听到三个字的时候两眼是冒着光芒的，“卢卡斯！” 江弈琅点着头，完全猜不到德鲁要说什么。 德鲁显然对这三个字咬牙切齿：“就是这个卢卡斯的影像传输出现了错误，高层说我擅自修改对象沉醉影像，就把我给放逐到造化之墙了！” 王瑶轻蔑一笑：“那些混蛋想要我们离开，随随便便一个理由就可以。” “你修改了沉醉影像，是你修改的？”江弈琅双手搭在德鲁肩膀上。 “你知道吗，我也是因为卢卡斯这个家伙才被放逐的，也是因为那段影像，那个家伙在传输回来的影像中自杀了，死在了沉醉环境下。” “沉醉环境下还有人能够自杀？”王瑶摇着头，“这可是天大的笑话。” 德鲁没想到自己和江弈琅身处一条船上：“你相信是我修改的？我有这么无聊去做这些事情？” “我进行了二次沉醉，传输回来的画面依旧是自杀，另一种方式的自杀。”江弈琅想到了菲奥丝太太的绝望，“那些画面也是经过你处理的？” 德鲁推开江弈琅，十分肯定道：“那些影像原本就在中央电脑里运算、产生，我有权限查看，但是无法修改，这只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这么说来，卢卡斯真真实实在沉醉环境下自杀了？”江弈琅和王瑶一同追问。 德鲁不慌不忙点开了中央电脑，进入系统的密码和指纹都没有改变：“上面那些家伙怎么也想不到我回来了，我现在就给你们看看卢卡斯的影像。” 江弈琅紧紧盯着画面，蓝色背光下的影像有些昏暗。 出现的卢卡斯十分安详地躺在沙滩上，没有戾气，也没有自杀的痕迹：“这是第几次的影像？我记得这个沙滩是第一次。” 德鲁通过面板查找，关于卢卡斯的影像只有这一段：“只有这么一段，并且一直在记录着没有中断。” “只有一段？”江弈琅表示怀疑，“二次沉醉的时候出现的画面是森林，不是这样的。” 德鲁点头肯定：“中央传输电脑的原版运算影像就是这样，我能看到的也是这样，可上面说我对影像进行了修改，导致客户看到了不真实的东西！” “中间一定有人动了手脚。”江弈琅把两件事情串联起了，“卢卡斯的死亡影像让我得罪了高层，为了毁尸灭迹上面再把见过原版影像的你放逐，一了百了！” 王瑶觉得面前这两个倒霉鬼特别好笑：“呵呵，你们能够荒漠里遇到也是缘分，还真是两个难兄难弟。” “下面还有一个关联影像？”江弈琅觉得奇怪，“这个女人是卢卡斯的太太，菲奥丝。” 此刻菲奥丝早就已经进入了沉醉状态，也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立在海边。 德鲁并不在意：“有这个关联说明他们两个有亲戚关系而已。” “扣！”突然白光亮起，传输室的几个AI机器人身体里冒出了启动按钮的声响。 “快躲开！”王瑶反应很快，比划着让两人穿戴好迷彩，“让那些家伙感觉到我们的存在就完了，安河医院的安保可不像过渡走廊那样脆弱。” 江弈琅还在中央电脑面前，那个AI德鲁双眼亮出红光已经完成重启，他察觉到电脑显示问题，急忙扑向前来，眼看着就要和江弈琅撞在一起。 第29章 绑架自己 德鲁见势不对一脚踢倒江弈琅，但是这个动静太大，吸引周围的AI都转过了身体。 由于光学迷彩保护，AI只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人影，他们并没有对这件事情有太多追究，扭头专心地修复起中央电脑来。 江弈琅慢慢爬出AI群，一脸苦笑摸着腰围感叹德鲁那一脚太重。 王瑶摆着手指挥两人离开，三人小心翼翼按原路返回了外围的管道。 “接下来怎么办？”德鲁安稳地喘了一口气。 江弈琅内心笃定：“我要去找哈什主管问清楚，安河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这样去就是羊入虎口。”王瑶白了江弈琅一眼，“你被放逐一定是经过主管允许的，你就不怕他让守卫直接抓你？” “可是，他是我的恩师！” 王瑶叹了口气：“我还是导弹管理小组的主要成员，都可以被替代，还有德鲁……” 德鲁低着头道：“王瑶说得有道理，如果哈什主管参与了这件事情，你去找他就等于告诉他你逃回来了。” 江弈琅和哈什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师徒，他及其相信这份缘分：“他是我的启蒙老师，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我愿意冒这个险！” “好吧，我们退一步说。”王瑶打开地图分析着，“你的主管在高层办公区，去那里得经过中央云梯，我们可以通过光学迷彩去，但是云梯不可能空着上下，这是很可疑的。” “还有一个办法！”江弈琅心中打好算盘，“带我去找替代我的AI，然后想办法收拾它！” “然后你再冒充他去找哈什？”德鲁明白江弈琅的想法。 王瑶看江弈琅很坚定，从迷彩中取出来一块金属板块：“我猜测安河医院那些实验室的地面链接着神果，AI都是通过地面充电。” “这是迷彩服装中的磁场模板。”德鲁猜得准确，“用这个让AI离开地面，它就没有了能量。” 王瑶点着头：“理论上可以让它消停很久。” “还不快走！”江弈琅拖着王瑶，三人按照指示再次出发前往沉醉操作区。 现在已经是深夜，可是安河医院沉醉操作区依旧灯火通明，如果大部分技术人员被AI替代，那么没日夜月的工作也就成为可能。 王瑶握拳停住了几人的脚步，地图显示下面就是三号沉醉舱，也就是江弈琅日常工作的地方。 江弈琅抢过黑盒透过管道观察里边，三号沉醉舱里，穿着白大褂的江弈琅正在为对象执行沉醉，旁边并没有小溪辅助。 “只有一个人！”王瑶观察着周围，“你们做沉醉技术的真是轻松，让对象躺那里就行。” 江弈琅已经等不及了：“快下去，你在天花板上安装磁场模板，我和德鲁把那个家伙举起来。” “废话，这个AI会不会携带武器。”德鲁指着江弈琅，“不过看你小子身体不够健壮，应该好对付。” 王瑶看着腕表，计算着时间：“强行进入会被监控锁定，德鲁你说最近神果故障导致停电的时间频率是多久？” “要等到那个点，我们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江弈琅抢过切割器，“我们有光学迷彩，直接切开管道吸引他的注意力。” “对，然后一拥而上！”德鲁也赞同简单粗暴。 “咔咔！”江弈琅没有犹豫直接切了一个人形宽的大口子，当然这个声音对实验室而言极大。 AI江弈琅对声音敏感，当即走过来仰起头看，他的眼神空洞有点光亮，应该是在进行扫描分析。 “跳！”德鲁一声令下和江弈琅两人直接下去撞倒了AI，“抬起来。” 江弈琅尝试着抬起自己，这种感觉特别怪异。 AI双脚离开了地面，他的整个动作突然变得缓慢起来，他探出一只手想要去拨动脑门。 “王瑶快！”德鲁仰头吼了一声。 王瑶爬在洞口，迅速贴近磁场模板，一股蓝色的光芒闪动，当即把AI连同周围的金属物体给吸在了顶上。 江弈琅跟着AI跳上去，一把将他的手臂拖了下来：“这个家伙一定是想报警。” “呜……”没过多久只听到AI身体里发出一种泄气的声音，他开始低垂着头，像吊死鬼一般悬在那里。 “呼……计划第一步成功。”德鲁本想瘫坐在地上，却被江弈琅拖着又上来管道，“你就不能消停消停。” 江弈琅做好准备，直接脱掉了光学迷彩，这个举动着实吓到了旁边两位：“现在我就是AI，可以直接上云梯了吧。” “你！”王瑶满心怒气，却很佩服这个家伙，“好吧，我们跟在你后面，在此之前你要记住你是AI。” 江弈琅点着头：“AI就是看到任何人都没有反应，很冷漠地行走对吧。” “就是要耍酷。”德鲁应和一声。 从管道下来，江弈琅重新穿回白大褂在休息区大摇大摆行走，期间遇到同样加班的同事，他看都没看一眼，同样别人也没看他。 步入云梯门口，他持续保持着之前的速度，等到按动云梯按钮并且打开大门的时候，一位纤纤女郎立在其中。 “翠西……”江弈琅想要叫出声音，又刻意压制下来，因为面前这个翠西好像不认识他一般直接离开了。 “快上云梯啊，愣着干什么？”王瑶催促着和德鲁先行进去了。 江弈琅抿着嘴，不敢说得更大声：“刚才过去那个是我朋友，连她也被AI替代了。” 云梯关闭大门，迅速上升，很快就停留在了哈什主管所在的楼层。 江弈琅慢慢跨出大门，上了平直的传送带：“底层的技术人员全都被替换了，高层一定会留下来的吧。” “没事，我这里还有几块磁场模板。”王瑶在耳边轻轻说着，“如果有问题我们会像干掉你一样干掉你的哈什主管。” 德鲁冲着江弈琅比划一个胜利手势：“记住你是AI，不需要主动说话。” 江弈琅顺着传送带达到了哈什主管大门口，如果是平时他会大吼让老爷子开门，可现在他只是站着，用瞳孔对准摄像头，敬候哈什开门。 第30章 这是阴谋 大门滑动打开，房间里边的红木座椅依旧耀眼。 江弈琅呆呆地走了进去，看见哈什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面，看到自己出现，表情很平淡。 “你这个AI还保留着江弈琅的本质，每天还知道上来陪我一会儿。”哈什口吻很轻，“只是今天的时间似乎不太一样。” 江弈琅稍有些顾虑，没有直接接话，他想知道哈什到底要干什么。 “老规矩，我们来杀伐一盘！”哈什首先开口，习惯性地双手铺开，一盘棋局立体地呈现出来。 王瑶仔细盯着周围，她小声提醒一句：“他随时会识破你。” “或许他的AI助手已经准备呼叫守卫了。”德鲁悄悄走到哈什后面，比划了一个环抱的姿态。 江弈琅点了头，一手上来，熟悉的布阵出现在眼前：“来吧。” 两师徒上一次交手还是为了卢卡斯的事情，如今兵马行动，楚河汉界就杀得人仰马翻，一切关于生存、疑问、阴谋都抛之脑后。 “今天的棋局还是充满了你的习惯。”哈什注视着江弈琅，没有丝毫察觉，“只是找不到更多的激情。” 江弈琅原本小心，可是几招阵势下来发现哈什如同以前一样，有一些布局是在隐隐谦让：“哈什主管，你觉得江弈琅现在过得怎么样？” “哦？”哈什停顿了动作，专注地盯着江弈琅的眼睛，“AI的自我学习进化了？小溪，难道你和我一样怀念他。” 江弈琅见哈什没有怀疑，换个花样巧问：“他被放逐到西南城，我在这里接替了他，他没有和我联系过，和你有联系吗？” “呵呵，一个AI也对放逐感兴趣？”哈什回手放置棋子，“我告诉你，根本就没有什么西南城，外面是万里狂沙没有任何资源，出去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江弈琅很惊讶，哈什主管似乎要全盘托出：“为什么，江弈琅仅仅是执行了一个特殊的对象，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王瑶听着对话，很确定哈什这一层级只知道放逐计划的起因，却不知道外面还有骆驼人以及两堵高墙的存在。 哈什叹了一口气：“卢卡斯几乎泄露沉醉技术的秘密，高层要处理卢卡斯，而江弈琅看到了一些他这个层级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所以要被清除。” “可是你明明知道，怎么不早点告诉他。”江弈琅有些激动，棋盘上的战争已经没有人要去关注。 哈什后退两步，眼珠子朝着左右转动：“怎么回事？小溪你已经开始带有江弈琅的情绪了吗？看来真不应该让你跟他待在一起太久了。” “我只想知道你当时怎么想的。”江弈琅依旧执着，“你就没想过要帮他？” 哈什转过身去，看向窗户外面，这个窗户看到的全是灯红酒绿、一片繁华：“当时他被带上装甲的时候我也这么看着他，是好奇心害死了他。” 江弈琅握紧拳头，看着哈什有些苍凉的背影，他总感觉这个哈什很陌生。 哈什再次回头：“你不知道上面是怎么一步一步让他就范的。他们修改了卢卡斯的沉醉影像，他们让卢卡斯在影像中自杀了！” 德鲁听到这里比江弈琅还激动，他只是不能现身，不然一定会揪住哈什的脖子。 江弈琅脑袋懵掉，上前一步道：“上面让江弈琅看到了卢卡斯自杀的影像，他们知道他会一直追查……可是第二次沉醉呢？” “阿穆德给了他调取对象身体的权限，可那又怎么样。”哈什摇了摇头，“那些影像早就被他们控制了，所以第二次卢卡斯依旧要自杀，与此同时他们还强行沉醉了菲奥丝太太。” 江弈琅跪倒下来，双手重重地捶打着地面，这一连串的阴谋让他理不清楚头绪。 上面让自己看到了卢卡斯自杀的影像，又给予权限让自己对卢卡斯进行二次沉醉，然后疑问并有解决，反而背着对菲奥丝的万分歉意，灰心丧气离开了巨安城。 “所以你现在知道真相了吧，江弈琅！”哈什的声音突然变得怪怪的，他左右看了看笑道，“你难道没有察觉我身边已经没有AI了吗？” 对！每一个高层身边也会有AI，王瑶这才反应过来。 江弈琅瞪大了眼睛，哈什的AI老夫应该会寸步不离，可是它现在没在：“你……你不是哈什……” 哈什扭了扭脑袋，眼光中冒出一丝丝红色：“老夫已经成功替代了哈什，他透过这扇玻璃看着你离开的时候，自己也难逃被放逐的命运。” “你！”江弈琅一跃起来，双手去抱住哈什的身体，“王瑶、德鲁，这个家伙是AI。” 德鲁双手用力和江弈琅一同将哈什高高举起：“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江弈琅的！” “棋路……”哈什并没有预见到德鲁和王瑶的存在，他这么回答单单只是回答人类的问题而已。 “虽然AI江弈琅每天也会来和我下棋，却都会重复以前本人和哈什的局面，但是今天一切棋路都变了，我没有想到你还能够回来，还有进入到这里的权限！” 江弈琅听闻有些感伤，没想到一盘棋局会成为自己和哈什最后的链接：“哈什主管也被送进了悬浮装甲吗？” “那大门不是我主动打开的，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进入办公室的权限！”哈什自顾自说话，没有回答江弈琅，“看来阿穆德秘书长给与你的权限还未取消。” 王瑶一手抛出磁场模板紧紧贴在天花板上：“还和他废话什么，赶快让他断电。” “咚咚！”哈什的躯体被吸纳上去，脑袋板贴住了顶层，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下面，“没用的……我已经触发了报警程序，你们都是入侵者……入侵者……” “走！”王瑶把光学迷彩重新递给江弈琅，三人隐蔽起来往外逃离。 门口的白色守卫并没有准备，原以为只是过来抓住一个活人，没想到活人在瞬间消失了。 “发现入侵者，中央云梯即将关闭。”整个高层空间不断重复着警报。 三人一路狂奔，在云梯关闭之前窜了进来，顺着云梯直接抵达了底层空间。 “发现入侵者，所有人员不得离开房间。”底层的警报闪烁频率更高，“操作区将进行断电处理。” “我们去哪儿？”德鲁一时间慌了神，“我们要被关在这个工作区里了。” 王瑶率先窜到了后门：“光学迷彩依靠光的反射达到隐形效果，如果整个工作区断电，我们也会暴露。” 江弈琅熟悉后门对接出去的方向：“往外面跑，那边链接着储存区，如果我的权限当真还在就可以进去。” 第31章 都是骗局 工作区一片片灯光开始暗淡，三人顺序撤离踏上前往储藏区的快速传送带，面前慢慢出现的依旧是那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山体。 王瑶和德鲁没到过这个地方，对于太空火箭一般整体排列的建筑充满了好奇：“这里边装的什么？” “上亿的人体，人类的身体。”江弈琅很感慨，“如果现在能够让我进入沉醉，那将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德鲁给了江弈琅一拳：“现在我们三个都是入侵者，尤其是我们两个，上面本来是想要你的命，没想到让我也顺便背了锅。” “呵呵，我一直觉得你两人是大傻蛋。”王瑶会心一笑，跟着江弈琅走进了踏入卢卡斯身体所在的13号箭体。 江弈琅靠近门边按住了自己的掌纹，如果自己仍然拥有阿穆德秘书长的授权，那大门警报应该不会响动。 “权限确认，允许进入。”AI通报着，很畅快打开了大门。 门口的冷气传递过来，排列如山的沉醉舱便呈现在眼前，而那些舱体里边竖立着冷漠、无情却内心自得其乐的人类身体。 “这就是沉醉计划实施多年以来的战果。”王瑶和德鲁都很惊叹，“这些人为什么要选择沉醉。” 江弈琅领着两人走向了中间工作台：“就像宣传广告提到的，沉醉使人快乐，一辈子的快乐。” 德鲁抿着嘴，长期处理沉醉影像他也有自己的觉悟：“沉醉也让家人得到慰藉，一举多得。” 王瑶并不理解，因为她的任务是弹道设计，而安河医院的弹道设计目的是处理被放逐的人类。 “我想再见一个人。”工作台悬在半空中，冷气慢慢覆盖过来，江弈琅控制着界面，“调取菲奥丝的身体，他们一定会把她和卢卡斯放在一起。” 系统开始搜索，很快确认了江弈琅的决定，一枚双人沉醉舱被机械手臂提取过来。 “舱体外面的光点是什么？”王瑶对这个舱体的设计很感兴趣，“据说它可以无限期储存人类身体，怎么供能的？” 德鲁也很盼望地垫着脚：“这一切应该都是神果的功劳，这个神秘生物究竟是怎么来的。” 江弈琅的专业就是沉醉，他盯着舱体，饶有兴趣给两人解释：“那个光点是生命体征监测系统，绿色意味着正常，红色意味着……” “红色！”光点靠近，三人同时确定了颜色。 “不可能，不可能！”江弈琅用力滑开着界面，“快，快把舱体拉过来。” 双人舱体被横在三人面前，金属外壳上面的确闪烁着红色的光芒，通过透明金属能够看到里边卢卡斯和菲奥丝的脸颊。 这两人静静地躺在里边，表情虽然安详，可是皮肤已经氧化，皮下组织有些渗透出来，若不是外围冷空气包裹，兴许会散发出恶心的臭味。 德鲁诧异地看着江弈琅：“他们两位已经死……死了吧！”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江弈琅很悲伤，他的悲伤很复杂。 一来心中总觉得对不起菲奥丝太太，二来自己崇拜的沉醉技术绝不会出现这种纰漏，那就是让沉醉者死在沉醉舱里边。 王瑶凑近一看，也很确定：“的确已经死了，而且遗体保存得并不好。” 江弈琅强行打开沉醉舱，一阵恶臭传过来，他差点呕吐：“为什么，我们明明在中央传输室看到了他们的影像，我还看到菲奥丝太太躺在沙滩上晒太阳……她怎么可能死。” “难道中央传输电脑的影像有问题？”德鲁控制着界面，开始随机调取沉醉舱。 同一时间里，机械手臂挑选了三个不同层数和方位的沉醉舱，舱体外的生命体征信号灯无一例外闪着红光。 江弈琅手足无措，死死盯着三个无辜的身体，这些身体有些已经腐烂、有些甚至肉质退化剩下了发黑的骨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沉醉影像全都通过AI发送给了各个家庭……”德鲁的精神防线也有些崩溃，他盯着江弈琅，“沉醉技术到今天已经很成熟了，沉醉之后的环境影像会发送给所有家人，大家都能够在影像中看到执行对象快乐的生活，他们是快乐的！” “他们死了！可现在他们死了。”江弈琅同样备受打击，“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什么……” 王瑶对这些死难者无动于衷，她继续控制着机械臂调取人体，那冰冷的舱体里堆放着一具尸体、十具尸体，一层层都是尸体，一座座火箭舱体全都是尸体。 想一想巨安城有上亿人执行了沉醉，这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山体上就有上亿的人类尸体，他们没有沉醉，他们是永远沉睡了。 “咚当！”这个时候箭体大门在一起打开，黑漆漆的山体洞穴突然亮起了白光，两个人影被光线打了进来。 江弈琅用手遮住光亮，努力去看清楚来人的模样，他们一个身材肥胖、一个腰肢纤细：“阿穆德秘书长，百代千子小姐。” “呼……让我看看是哪三只老鼠。”阿穆德很远就看到了江弈琅，他很惊讶，“哈，被放逐到万里狂沙中的人居然能够回到巨安城来。” 百代千子也露出佩服的样子：“秘书长大人，这在人类历史上还真是第一次。” “该死，这个权限出卖了我们。”王瑶再次戴好斗篷，“快跑！” 穹顶上的光线开始变幻着颜色照射，打在光学迷彩上能够清楚地呈现出三个人的轮廓。 阿穆德拍了两下手，白色的守卫全都漂浮进来：“原来还有一位弹道设计者，你们两个无辜的技术人员难道不应该恨她吗？” “阿穆德，这里到底是些什么？”江弈琅怒吼一声，整个山体都有回响，“沉醉技术又算个什么东西。” 德鲁对这个行政秘书长也咬牙切齿：“还有那些该死的环境影像！” 阿穆德胜券在握，轻轻给百代千子递过去眼色：“千子，我们有多久没有对人提起过沉醉技术的真相了？” “我们从来没对人提起过，秘书长大人。”千子神秘一笑，在面前滑出一个绿色界面，“我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对人说出真相了。” “真相！什么真相。”三人面色错愕。 千子控制着工作台慢慢降落下来，自己也走近了三人：“关于沉醉技术的秘密。” 第32章 没有沉醉 三人走下工作台，周围的白色守卫一拥而上。 百代千子双手微微张开：“正如你们看到的，这里就是人类的墓地，一座气势恢宏的墓地。” “你们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江弈琅特别反感千子的表情，“那些被执行沉醉的人不是被保存了，而是死了。” 百代千子点着头，没有丝毫愧疚：“沉醉，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你们所理解的沉醉！” “没有沉醉！”这四个字对于江弈琅和德鲁而言意味着耻辱，“什么叫做没有沉醉？” 阿穆德吐着烟圈，声音如同洪钟：“你们所研究的沉醉相关技术，以及那一部看似缜密的沉醉法案都只是幌子，一场彻头彻尾的局。” 江弈琅从看到尸体的瞬间心理就萌生了这样的想法，现在亲耳听到依旧不能接受：“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些人都是无辜的。” “历史的错误需要我们这一代人来纠正。”阿穆德举手示意由千子来继续，“在这场变革里，没有人是无辜的。” 千子心领神会：“一切都源于神果降临地球。” “又是神果。”江弈琅零零星星看过神果计划，“它们到底是怎么来的？” “很多年前，一艘庞大的外星飞船降临地球，在撒哈拉沙漠注入了一种外星物质后离开。”千子点出影像，那艘飞船像一个巨大的棕色盘子，中间开口处探出一根巨大的柱子刺入沙漠底部，“那个物质就是神果。” 江弈琅知道卢卡斯曾经就是研究者之一：“神果能够给人类提供能源。” “没错。”千子继续讲道，“拥有神果的人类突破了能源瓶颈，科技社会迎来飞跃式质变。” 但神果释放的废气让地球温室效应加剧，沙漠化环境逐渐扩张，自然资源骤减，人类不得不采取措施。 “措施？”外围的沙漠环境三人都有体会，那不是普通人类能够生存得下来的。 千子指着身后的工作区建筑：“安河医院在这个时候成立，并且宣布取得沉醉技术重大突破，人类从此可以很轻易得到快乐。” “这个欺骗的手段就是你们所谓的措施。”德鲁叱问着千子，“人类根本没有什么沉醉技术，你们这么做只是为了保住一小部分人。” 千子沉稳一笑，欣然接受：“巨安城资源有限，无法承载太多的生命，安河医院存在的意义就是为生命分流。” 放逐一些人到荒漠、埋葬一些人在沉醉舱、留下一些人继续生存。 “留下的那一部分人天天面对被AI替代的人类。”王瑶也忍不住发声，“你们就生活得这么心安理得吗？” 阿穆德走上前来，说话的时候依旧理直气壮：“这一切都是为了人类能够更好地生存在地球上，保留人类这样一个物种，现在你们没有遗憾了吧。” 江弈琅冲着王瑶一个眼神，看向了她手中的震荡仪：“秘书长，你准备怎么对付我们？” “看看后面的沉醉舱。”阿穆德灭了烟，抬起头，“沉醉始终是人类最好的归途，那样怀着能得到快乐的希望去死，也是一件美事。” 王瑶没去听阿穆德的说辞，手上握紧震荡仪突然朝着阿穆德冲过去：“江弈琅，上！” 江弈琅直接撞开前面的守卫，吸引着周围数名守卫朝着他举起了双臂上的钳子：“德鲁，快！” 德鲁动作快速一个滑铲到了阿穆德眼皮下，站起来的时候直接控制了他的双手：“看看现在我们要怎么对付你。” “呵呵！”百代千子轻轻退了两步，她并没有因为阿穆德秘书长被绑架而惊慌失措，“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还想着能够安然离开吗？” 阿穆德极为淡定，准备再去给自己点一根烟：“不用再挣扎了，你们的死亡都是为了整个人类做贡献，时间会证明你们是对的。” “别动！”王瑶的震荡仪已经对准了阿穆德的脑门，“你知道我一按下去你就会变成白痴，现在让我们离开。” “离开，你们能去哪里？”千子语气里充满讪笑，“整个巨安城对你们而言都不安全，然后外面的荒漠生存你们也适应不了，哪里还有你们安身的地方。” 这句话刺痛了三个人的内心，他们相视无言。如今的巨安城早就变成了AI的天下，唯一生存下来的人类，就是凌驾于AI之上的行政高层。 “怎么了？犹豫了？”阿穆德指着震荡仪，“坦白来说，你手中这个东西对我也是无用的。” “废话，你想试一试吗？”王瑶的震荡仪已经用得很顺手了。 “你真的可以试一试。”千子也在怂恿着她，“我敢保证这个东西的用处很有限。” 王瑶受不了这样的讥讽，她朝着阿穆德脑门用力一按，震荡声波在无形之间快速传播：“我现在就让你好好感受感受。” 声波传入人脑的时间在一秒之内，而十几秒之后阿穆德依然完好无损。 “怎么回事？”王瑶的设备没有问题，之前一次瞄准江弈琅的脑袋让他着实眩晕过，“这不可能？” “也请试一试我。”千子慢慢伸手过来，让王瑶的震荡仪对准了自己，“按下去！” 同样的时间和按键，千子也是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震荡仪对他们两个都没用。 江弈琅示意德鲁放开阿穆德，他确定这样的举动确实没用：“你们两个不是人类……你们也是AI！” “替代计划已经渗透到了高层？”王瑶灰心丧气，丢掉了仪器，“难怪没有见到你们使用AI助手。” 阿穆德和千子稍微后退，命令守卫钳制住了三人：“事实上阿穆德和百代千子已经进入了沉醉状态，换句话来说早就已经死了！” “死了……”江弈琅抱着脑袋，从来没有对AI这么仇视过，“现在整个巨安城到底还有多少人类存在？” 阿穆德耸了耸肩，用手指比划了一个1：“如果我告诉你，这座城市里边目前只有一个人类存在，你们相信吗？” “一个人类？”阿穆德这句话让人崩溃而不安，江弈琅、德鲁和王瑶相互看着对方，一时间忘记了怎么开口说话，“难道行政高层也未能幸免被AI替代吗？” 第33章 最终协议 江弈琅甩了甩脑袋，集中注意力：“现在你们得逞了，随你们处置，至于还有多少人类，那不是我能关心的。” “等一下！除了那些该死的高层，莫非我们三个里边有两人是AI？”德鲁觉得阿穆德拥有绝对优势，他没有必要骗自己，“难道AI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吗？” 千子解释道：“AI只是程序，程序里拥有了自己主人的记忆，又抹掉了自己是AI的事实，那就等同于人类。” 王瑶脾气倔强，即刻拿起震荡仪最准自己。她抿着口水，狠心按下按钮。 整个空间只听到按钮的声音，却未曾见到王瑶痛苦倒地。 江弈琅脑门一热，不知道如何应对，而这个时候德鲁也抢过震荡仪朝着自己开了一枪。 同样的，这一枪没有引起任何后果。 “不可能，如果你们不是AI，那你们的能源从哪儿来？”江弈琅还是不肯相信，“这么多天没有接触过神果……” “啧啧啧，不是每一位AI都能用原始的方式让他断电。”阿穆德遗憾地抿着嘴，“看看我们的AI同伴都做了些什么事情，竟然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忘记了。” “你们两个！”江弈琅狠狠地后退了几步，他的思维变得空洞，和自己相互依靠存活下来的两个朋友，竟然在同一时间变成了AI。 不，他们两个本来就是AI。 千子不失时机将一些程序调理出来，上载到两人的体内，单单的数据传输只需要数秒：“有一些AI体内被植入了神果能源，只要神果总控制室有充足的能量，它们就能得到保障。” 王瑶闭上眼睛，脑海中回转着自己从安河医院出发时候的目的：“我是为了将叫做江弈琅的男人成功带回巨安城！” “我的任务是保证江弈琅在荒漠中的安全。”德鲁的口中不自觉吐出这几个字，“以及不那么孤单。” 江弈琅突然觉得面前这两个朋友变得陌生：“你们两人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保护我？” “啊哦，想不到你们两人体内还有这样的协议存在？”阿穆德突然警觉起来，“作为秘书长我并没有授权让你们做这些，是谁给你们授权的？” “秘书长，江弈琅是个例外分子。”千子眼神一冷，“我建议尽快执行沉醉，如今整个人类文明都被AI替代，我们不能容忍有异类存在。” 阿穆德背着手，看了看王瑶和德鲁：“如今你们两人的协议已经完成了，管理权限由我负责，给我把江弈琅丢进沉醉舱里去。” 王瑶和德鲁看江弈琅的眼神也变得冷漠，没有一点感情：“既然大家属于异类，那就没有必要相容。” “你们要干什么？”江弈琅恐惧地想要逃脱，他知道和AI是没有办法讲感情的，即便她们前1分钟里还在共同思考着怎么逃亡。 王瑶将震荡仪对准江弈琅，德鲁掀起衣袖准备抱住江弈琅，这就是AI的本质，是固定程序的枯燥。 “轰！”突然一声响动，整个山体洞穴变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每一个沉醉舱上都亮起了一盏灯光。 “把巨安城最后一个人类带到议长厅。”这个声音像打雷一般响彻整个世界，似乎能够让整个巨安城所有的AI都听到。 “议长李正一。”所有AI包括江弈琅自己在内都惊讶了，按照阿穆德的说法，巨安城高层已经全部变成了AI，那么这个议长一定也是彻头彻尾的AI。 AI也有自己的管理层级，李正一的通知所有AI都要执行，哪怕是极力想把江弈琅除掉的阿穆德和千子也不能违抗。 这就是AI比人类执行力更高的原因，它们只听命令不讲个体感情。 江弈琅在安河医院这么多年，重来没有登上过云梯的最高层，他曾经无数次梦想着议长李正一召见自己的场景，却不想他已经变成了AI。 议长大厅悬浮在巨安城上空中心，里边是一圈宽阔条形桌面，中间放着一面立体玻璃，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秘书长和守卫押送江弈琅到位之后很恭敬地撤离，大门关闭的瞬间整个房间亮起了蓝色星光。 江弈琅独自站在这里显得特别孤单，事实上他内心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孤单，作为巨安城唯一一名人类，那种内心的冷，不是孤单、孤独、寂寞这样的词汇能够形容的。 “江弈琅先生，你好。”立面玻璃上投射出一张严肃的人脸，议长李正一是一名东方人，戴着一个金丝框架眼镜，长得干练又老成。 “欢迎你作为地球正常生存环境里最后一名人类来到这里。” 江弈琅很反感李正一故作冷静，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不知道人类在哪一段时期出了问题，竟然让你们这些AI钻了空子，统治了世界，要怎么处置请随便！” “恰恰相反，江弈琅先生。”李正一并没有露出AI统治世界的骄傲。 “人类在任何一个阶段都没有出现问题，替代计划的完成恰恰是这一条时间线上应该出现的过程，这都是人类的布局。” 江弈琅懵掉了，他走向大厅中央的玻璃面，围绕着李正一走动了好几圈：“你见到我的第一句话说的什么？” 李正一拥有最先进的算法，他用程序解释了江弈琅的想法，一排整体的文字闪动在屏幕上。 那句话的内容是：欢迎你作为地球正常生存环境里最后一名人类来到这里。 “地球正常生存环境怎么解释？”江弈琅内心隐隐不安，“什么是不正常的生存环境？” 李正一坦然道：“你从造化之墙回来，所以一切你都能够理解，造化之墙外的环境就是不正常环境。” “那么地球呢？”江弈琅艰难地开口问道，“我是地球上城市里最后一名人类？” 李正一稍微点头：“确切地说早在很多年以前，地球上就只剩下巨安城，其余的城市全都沙漠化了。” “什么！”江弈琅在走进议长厅之前只认识到高层欺骗了安河医院的所有技术人员，到现在才明白，地球联盟的议长欺骗的是整个人类社会。 “那么安河医院、安河医院分院这些事情……” “安河医院的使命阿穆德已经告诉你了，而那些分院根本就不存在。”李正一继续解释，“人类高层想要保住一部分人的性命，这些人都在巨安城，然而光是保住性命没用，人类得面对过去、迎接未来。” 江弈琅越听越玄乎：“所以你是指现在要由我一个人来面对过去、迎接未来？” 李正一的一只手从屏幕里边探了出来，那光影即刻变成了现实，他的手掌中托着一枚微小的黑色芯片。 “这是人类留下的AI最终协议，这个协议将被植入地球最后一名人类大脑中，也就是你。” 第34章 拾掇记忆 江弈琅没得选择，李正一的态度让他很想知道人类的布局：“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被植入这枚芯片。” “我可以给你讲出你的过去。”李正一的身体从立体面上走了下来，他的身高和年龄比江弈琅长，“但是的你未来我不清楚，我想这枚芯片可以帮助你。” 一些类似于苍蝇大小的白色AI飞了出来，它夹起芯片在江弈琅面前晃动。 李正一一手扶住江弈琅的头：“以前的你就是这么按着我的脑袋，把这个最后的协议和芯片交代到我的手上。” 江弈琅抬头看着李正一的眼睛，他的眼神并不像其他AI那么空洞，他这样的叫做深邃，虽然漆黑却像是要通向某个未来的通道。 小型AI飞向江弈琅的后脑，用高温将那枚芯片慢慢溶解到一种溶液里，然后顺着溶液将他们一股脑注入了他的大脑。 那一刻江弈琅脑海里出现了无数的画面，那些画面里有沙漠、有神果还有一艘巨大的外星飞船。 它们相互穿插过往，在最后出现了自己抚摸着李正一脑袋说话的场面。 “呼……我想你已经认识我了吧。”李正一冲着江弈琅了微笑，是一种遇到老朋友的慰藉，“江弈琅议长。” 江弈琅抬起手去勾住李正一的肩膀，一切思维豁然开朗：“终于迎来了这个时刻，我果然成为了唯一一个返回巨安城的人类。” “现在和你对话也就没有那么困难了。”李正一表情也轻松了不少：“克隆人能够得到和你一样的本质，不管克隆多少次都没有问题，但是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无法共享你的记忆。” 江弈琅点头看着自己的手脚打趣道：“除了记忆，身体素质都是一样的，应该性格也差不多吧。” 李正一点头道：“不是对所有事情充满了好奇，也不能成为历经一切又返回巨安城的唯一人类了。” 江弈琅的两股记忆还在碰撞，也算是自己解答自己的疑问。 “原来对于神果计划的研究和安河医院成立，第一个人都是我自己，我才是这一行当的元老，不是什么卢卡斯？” “卢卡斯的出现只是诱导现在这个你，让阿穆德一步一步放逐你，让你去看到现在的地球，见到骆驼人、见到过渡走廊的人。” 李正一也参与了其中的布局：“一切都得益于你自己的安排，你现在回来了，作为回来的人类，重新得到了协议，也接管了整个巨安城。” 江弈琅很欣慰，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李正一之前说人类没有出现问题，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成为议长后的百年布局。 几百年前，神果被外星飞船带到地球，自己作为能源方面专家抛妻弃子进入沙漠，找到了神果能量的初步利用方式。 大部分人开始像淘金一样外出寻找神果，并把它们搬运回城市，用以换取利益。 由于在带领人类社会发展中起到了关键基础作用，江弈琅被推选成为人类联盟的议长，专注于进一步释放神果效能，引领人类科技跨步向前。 那个时候李正一成为了江弈琅的助手AI，也是整个联盟的第一AI，它自然拥有了作为AI的最高权限。 然而神果的生长速度和废气释放超过了人类的想象，短短百年间整个地表之下都长满了神果。 在为人类提供无穷无尽能量的同时，也排放了过量的废气，地球整体温度上升。 “造成这一切都是我的原因。”江弈琅的记忆源源不断涌上来，却让他感觉到愧疚，“要是当初不去研究神果就不会有这样的局面。” “你个人是阻挡不了科技高速发展的。”李正一明白江弈琅正在读取自己的记忆：“不出现一个你，也有其他人会这么做。” 再后来，温室效应的后果已经超出控制范围，地球荒漠化加剧，小型城市被沙尘覆盖，无数的人类被埋没在沙漠中，只有巨安城依靠全新的科技留存下来。 “呵，解脱之墙和造化之墙竟然是我自己建造的。”江弈琅苦笑着，这两堵墙在几天前还让自己充满了绝望。 当然这两堵墙也隔绝了外出淘金的人类，让那些家伙留在荒漠，无家可归。 李正一反而要夸奖江弈琅的做法：“这两堵墙隔绝了城市里的人和外面的联系，大家能够幸福快乐地继续过活了这么多年。” “那是因为外面的美好都是编造的骗局。”江弈琅自问了一句，“建筑这两堵墙不光是这个功能吧，是什么促使我这么做？” 李正一双手往下按，让江弈琅继续回忆：“一次出城考察，让你整个人充满了危机感，回来以后你采取了太多匪夷所思的措施。” 那是一次怎么样的考察？ 那一年，大气层再次出现异动，那艘好像巨大树叶的外星飞船竟然再次降临地球。 地球当时的科技已经自信到能够和这个外星文明直接碰撞，所以江弈琅让庞大的装甲舰队在后方做好准备，自己带着议长厅内阁成员前往荒漠准备和外星文明接触。 在此过程中，考察团对巨安城之外的其他地方进行了全面搜索，地表上没有城市建筑、没有存活的人类，却发现一种奇特的生物活动痕迹。 他们见到了一种类人生物，除了后背骨架凸起，爬行之外其他都和人类相同，他们取回了“样本”。 “对了，样本！”江弈琅猛然抬起头，脑子里出现了一个长得和人类及骆驼人都略有不同的家伙，“那个家伙还活着吗？” 李正一点着头：“百年了，一直囚禁在议长厅密室，他的生命体征并没有随着时间衰老，或许这就是你要的进化。” “我一定要再见一见这个老朋友。”江弈琅盯着画面若有所思，“继续往下翻阅。” 后来，在远离巨安城的地方，一行人见到了外星飞船的母船。 那一次江弈琅第一次见到这种外星人，他们有着黑溜溜的脑袋，长得比人类高大，双手、双脚极为修长，并且是四肢着地行走，后背明显背着两个驼峰，全身上下闪动着金属的光泽，就好像穿上了一层盔甲。 外星人也第一次见到了人类，那个时候他们正用一种容器装载了很多地球的沙粒回船，一定是在采集地球的样本。 人类团队企图靠近，外星人拼命逃离，这一次接触就这么收尾。 “他们是骆驼吗？”议长大会上大家争论不休，“那更像是一次外星科考，他们来到地球考察，是想要攻击地球吗？” 负责军备的议长建议：“我们可以想办法追踪他们的轨迹，进行外太空打击，不能让战火发生在地球上。” 研究科技的议长提出：“他们不是第一次来地球，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自信和他们接触，是他们赐予了我们神果，让地球得到了发展，他们应该是友好的。” “你觉得全球荒漠化叫做发展？”环保议长横眉冷对，“我估计他们都完全看不上地球，我们还是关注怎么清除神果吧。” 一个带着眼镜、文绉绉的生物议长缓慢说着：“从生物学角度讲，他们的身体构造特别适合在沙漠中生活，驼峰利于存储、身材修长适合钻地、有爪子适合打洞，换句话说现在的地球反而是他们最喜欢的！” “这就是他们的阴谋。”江弈琅坐在最中央，双手拖住下巴，语言很冷，“他们在改造地球，并且已经获得了阶段性的成功。” 第35章 空前计划 江弈琅的话让在座惊叹，每个人思考问题的角度从自己、城市上升到了整个人类的命运。 江弈琅将那个外星文明定名为了沙丘文明：“沙丘文明早就盯上了地球的广袤，但是他们不喜欢青山绿水，他们喜好荒漠，所以带来自己星球的神果，神果让人类兴奋的同时也带来了沙漠。” 所以，他们这一次带回去的沙粒，是要测验现在地球的沙漠情况到底适不适合沙丘文明整体宜居。 这一理论让高层认同，更让高层恐慌，而在议长厅里坐着的每一个人都将影响人类最终命运，他们恰恰不能恐慌。 人类该怎么办？ 江弈琅找人研究了从荒漠取回的生物样本，得到一个结论：“城市没有了、地表上人类也没有了，但是人类进化了，他们进入了地下。” 这就是进化的希望！生物学家始终是最乐观的那个人。 江弈琅同意他的看法：“我们尝试清除神果，可是它的生长速度太快，布满了整个地表下层，人类无能为力，只能依靠自身进化！” 放逐计划、沉醉计划就是那次会议提出的，作为联盟第一机密。 一方面选择人类之中技术上、身体上、能力上强大一些的个体大规模地放逐到荒漠中，单单依靠自然进化让人类主动适应沙漠环境，建立一个有别于外星沙丘文明和地球沙丘文明。 另一方面选择人类之中心理上、身体上或者是精神上弱一些的个体进行沉醉。 当然沉醉技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为的是削减城市内的弱者，减少资源消耗，因为这些人不具备物竞天择最初的入门条件。 这两个计划的实施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无论是在城市里还是在沙漠中都出现了严重变数。 城市里，一些知情人物出于公心、私心等原因企图泄露第一机密，为了避免造成内部恐慌瓦解。 江弈琅启动了替代计划，用AI将知情人一一替代，当然后来这个替代变得不可收拾。 沙漠中，一些没有进入地底进化的人类企图回到城市，江弈琅启动了造化之墙和解脱之墙的建造，并且建立了一个沙漠和城市中间的过渡走廊，还在两堵墙中间打造了最优于人类生活的自然环境。 因为那位生物学家提出沙丘文明有可能讨厌绿地，就好像人类恐惧沙漠一样，这是身体机能造成的主观情绪。 这几个计划构成了一个完美的链条，支撑着巨安城继续运作下去，直到江弈琅和议长厅要员的自然死亡。 当然他通过克隆技术不断留下自己的基因，也配置给AI助手李正一一个启动最终协议的成熟时机。 “算一算时间，我究竟是第几代江弈琅了？”江弈琅知道那就是自己，不过人类是个奇特的东西，只有拥有了过去的记忆才配称得上找回了自己。 李正一伴随第一代江弈琅很久：“这个时间太长了，外面的骆驼人已经进化得很彻底了。” 江弈琅倒吸一口凉气：“我现在的认知里边，对于安河医院、外面的骆驼人等等理念也就100年以内。” “你上几代江弈琅的认知更少，甚至有一位一走出克隆大厅就被放逐到荒漠了。”李正一解释道，“你的存在只是等一个契机，契机不成熟的情况下我无需考虑你的生死，那样做太浪费资源了。” 江弈琅拍了拍李正一道：“你是一个不错的助手，你知道我总有一天会走回来了，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沙丘文明有回来过吗？” “严格意义上说回来过三次，都是采样取沙。”李正一点击着图片，那些家伙本来表情狰狞，可是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嘴角露出了笑容，开始挥舞四肢、欢欣鼓舞。 江弈琅点着头，明白时机确实已经到了：“看来他们对地球的改造计划已经要成功了，他们很满意，下一次光临的时候会带上整个星球的种族。” “的确，最近地下神果的能量也在减弱，能源断供的频率越来越高。”李正一分析着最近断能停电的次数，“我想沙丘文明也在太空上盯着地球，一旦断电地球将没有任何防备。” 江弈琅额头渗出汗水，沙丘文明布局几百年就要成功了：“如今巨安城依靠AI防御，AI依靠电力生存，即便有储电功能也不可能坚持得太长久，到那个时候地球将没有反击的余地。” “主动进攻找不到方向。”李正一垂头丧气，“被动防御又没有足够的能源，地球太依靠神果，一旦神果凋零我们就完了。” 江弈琅抿着嘴看向远方，造化之墙外面的力量就是地球最后的抵抗：“现在有统计过墙外的骆驼人数量吗？” “地下构造分析，光是巨安城周边的数量就达到了十亿。”李正一列出这个数字很兴奋，不过理智的思维让他平淡下来，“其他地球方位数量不详，即便是这样也无法乐观，因为沙丘文明的数量一直是个迷。” 江弈琅此刻已经完完全全吸收了自己所有的记忆，他也明白了当年那一代自己的寄托：“神果能量还能支撑几天？” “三天。”李正一仔细分析，“三天之后将启动备用电源，能耐支撑巨安城五天用能，五天之后地球上将再也没有光亮，一片漆黑。” 江弈琅闭上眼睛，想起地底下骆驼人以神果为食的样子：“没有了能量，神果就变成了普通的食物，能够完美地供沙丘文明享用，他们的算盘打得太好了。” “你的算盘也打得不错吧，江弈琅议长。”李正一一直很佩服自己这个主人，“据我所知那份最终协议应该还有一个关于人类未来的猜想吧，这一点只有你本人知道。” 江弈琅自信地笑着，作为地球最后一个人类和巨安城议长的压力不是一般人，也没有人能够抗得下来：“我也是时候去过渡走廊，也是时候去看看沙漠里边的朋友了。” “我马上安排。”李正一不明白江弈琅的计划，不过他明白整个人类的命运，整个AI的命运都握在这个瘦小的男人手中。 第36章 再见文明 解脱之墙的大门被打开，江弈琅和李正一领着无数的AI守卫出门，当然为了保证中间自然环境的完好，守卫都悬浮在半空中。 “抱歉先生，由于上一次骆驼人的大侵袭，过渡走廊的人类今天并没有劳动。”李正一知道一切，“你知道这一场大戏是为了让你安全返程。” 江弈琅在此之前充满愧对和悲哀，但是他知道区区成百上千的骆驼人及人类性命和自己的成功返程和而言根本不足挂齿。 自然环境里泥土还是那么芬芳、水流依旧清澈，仿佛这一切和世界末日没有更多关系。 “在过渡走廊布局人类的想法也是你提出来的。”李正一看江弈琅的表情总是充满敬佩，“这个布局太美妙了。” 江弈琅点着头，自己做事就是太过妇人之仁了，即便早就已经决定了依靠骆驼人来反抗沙丘文明，偏偏又舍不得人类这样一个物种，万一他们能够笑到最后重建家园呢？ 李正一调取着数据：“过渡走廊的人类重新返回了农耕生活，这样的生活对地球环境而言是一种养精蓄锐似的涵养。” “这种涵养面对即将登陆的沙丘文明有用吗？”站在自己逃命过来的森林高峰上，他也曾怀疑自己的布局，“李正一，你觉得人类对于地球而言算是什么？” “以前是蝼蚁，现在来看是捍卫者。”李正一的数据库经历了太多的年代，储藏了太多的内容，他的每一句话都意味深长，“未来而言，还真不知道。” 江弈琅喜欢和他聊天：“那么你们AI呢？” “人类太孤独了，当你们厌倦了地球上的生活，就需要另外一个种族来陪伴。”李正一耸了耸肩，“AI是人类寂寞透顶的产物。” 江弈琅点着头，在守卫的带领下继续悬浮前进：“好歹你们现在也是地球的统治者，凭借你的智慧难道就没有想过抹杀我？” “等着你回来，这不仅是电脑协议，更是两个物种之间的约定。”李正一紧紧盯着江弈琅，原来AI对协议认真到了极点之后可以对人类产生一种感情，“当然我曾经也努力过。” “努力过什么？”江弈琅的眼中闪出一丝恐惧。 李正一的笑容有些僵硬：“这个努力惨痛地失败了，所以过程不值得一提。” 部队轻轻松松抵达造化之墙，这时候的造化之墙已经历了战争的洗礼，四周充斥着火热和血腥的臭味。 江弈琅踏出那扇飞狮的大门，原本稀有的绿洲已经被荒漠替代，AI对骆驼人疯狂的杀戮给整个沙地蒙上了一层深红。 李正一打开电脑扫描，面前堆积如山的骆驼人尸体几乎达到了一人身高：“这一次骆驼人动用了五万人有余，你能活着回来真是幸运。” “愤怒是最强的战斗力。”江弈琅明白温达的愤怒，看来骆驼人对城里人有着强烈的不满，它们更加不喜欢背叛。 过渡走廊上的人类东倒西歪地躺着，他们身体上并没有遭受重创，只是骆驼人以身赴死的英勇，和AI的无情杀戮让他们看清楚物竞天择的本质。 普通人类在这两者之间只能默默地当着渺小的观众，运气稍有不好就会被波及灭亡，是伤及种群的一种毁灭。 请注意这里是波及，就是那种我本无心伤害你，却不小心将你们一个种群从地球历史上删除的无奈。 秦安如躺在墙壁上，精神崩溃到了极点。 洛克是条硬汉，却也哭成了一团，普通的人类更是傻了、呆了，他们或许从来不知道人类是这么的无能。 江弈琅走到人群中央，挥手指向了大门：“李正一，让所有人都到造化之墙里边去。” “愿意为人类效劳。”李正一命令下达。 所有的守卫变身成为热心的医护人员，它们所抬起的是救死扶伤的担架，是一双双热情的钳子状态手臂，不再是一把把冰冷的激光枪。 “江弈琅、江弈琅……”秦安如认识他，可已经没有更多的话可说。 洛克在守卫的搀扶下行动，路过江弈琅身边的时候趴在他胸膛上哭：“我们太渺小了，我们无能为力……” “里边的森林将是你们最好的归宿。”江弈琅握紧洛克的双手，这双手到现在还在颤抖，“安保组的领头人，无论发生什么你将要带领人类勇敢面对。” “还会发生什么？”洛克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人类还要面对什么？” 江弈琅拍拍洛克的肩膀送走他，继续由守卫架着悬浮在空中：“李正一，过渡走廊的人类能够在大自然环境下存活下来吗？” “农耕文明的适应不仅给了他们强健的体魄，更多了许多谋生的技能。”李正一打量着江弈琅，“他们求生的能力甚至强于你和之前城市里的任何一名人类。” 江弈琅放心地吐了一口气：“继续前进吧，温达和庞大的骆驼人部队才是地球最后的希望。” 荒凉的大漠，因为庞大的守卫军团来临而热闹起来，悬浮动力引起的空气动荡让周围的沙子疯狂地旋转。 巨大的噪音让温达和他的骆驼人极度不安，他们纷纷爬出地面，昂着头看着天上。 江弈琅对温达也有愧疚，他们本应该也是正常的人类，却因为自己的决定要依靠自身力量进化：“温达，我们又见面了。” “江弈琅、李正一……”温达对这两个人充满了敌意。 不过这一次看到穿着议长服装的江弈琅和李正一同时出现，心中居然有点似曾相识。 “怎么看上去像极了我小时候遇到的议长？不！一定是我认错了，今天你们别想离开荒漠。” “沙沙……”万里狂沙发出的抖动声音，远远压过了机械的轰鸣，肉眼所能达到的范围全都爬出了骆驼人，它们四肢伫立在地面，昂起脑袋冲着天上吼叫。 温达召集了所有的骆驼人：“除非你一直呆在天上！” 李正一放出无人机拍照分析，得出了一个可喜的结论：“目前骆驼人种群的数量几乎达到20亿。” “看来温达已经联络到了其他城市周围的骆驼人。”这个数字反而让江弈琅欣喜，“听着温达，我们不是你的敌人。” “废话，你们杀死了我几万族人，这个仇我一定要给人类算清楚。”温达咬牙切齿。 “放我下去！”江弈琅吩咐着周围的守卫，“我要面对面和他谈。” 守卫听从李正一的安排，而此刻李正一并没有发出相同的指令。 “议长，我分析它会杀掉你的概率达到了99%。”李正一依靠数据说话，“你现在下去极端危险。” 江弈琅浅笑一声：“我应该也活不了几天了吧，不如就赌一赌剩下的1%。” 李正一低着头，吩咐守卫慢慢放下了江弈琅：“分析你的性格，你会和巨安城共存亡，严格意义上来说不会超过五天！” “江弈琅……”温达没有想到江弈琅会直接下来面对自己，他心中对人类存有善意，毕竟他们和自己同出一脉，“你难道就不怕死。” 第37章 未来已来 “噗……”守卫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江弈琅。 骆驼人恨不得撕掉这个人类，在瞬间簇拥过来将他包围。 “停！”温达抬手阻止了骆驼人的行动，他俯视着面前这个瘦小的男人，“今天你的到来，代表着什么？” 江弈琅再进一步，他的身高只能达到温达的下巴：“代表地球上的人类，当然你曾经也是人类。” “哼，人类只会躲在那堵墙里安逸的生活。”温达指着李正一，“和那些只会听人摆布的AI一样无能。” 江弈琅抬头看向李正一：“造化之墙和解脱之墙的任务已经提前完成了，注意保护那些人类的安全。” 李正一轻轻点头，沙漠的尽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那两堵冲天高墙好像多米诺骨牌一般顺序倒塌：“这个命令几乎会消耗掉神果及城市储存的所有能量，但我会执行。” 剧烈的爆炸惊呆了所有的骆驼人，他们纷纷转身盯着远方，那些墙就是将他们死死圈在沙漠中的牢笼，牢笼没了，他们却没有丝毫的开心。 温达猜不透江弈琅的目的，他突然一抬手，用铁钩一般的爪子顶住了江弈琅的脑门：“你究竟想做什么？” “人类及AI想和骆驼人一起捍卫地球原住民的尊严。”江弈琅转了一圈，看着所有的骆驼人，“你们将是地球最后的希望，到那个时候请尽力召唤地底下所有的朋友。” 温达隐隐约约听明白了江弈琅的意思：“谁才是我们的敌人。”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江弈琅实话实说，“但他们才是骆驼人真正的敌人，如果你们胜利，请放过森林里的人类，保留物种的多样性或许能拯救地球。” 温达没有说话，他扬起了铁钩一样的手臂，上十亿的骆驼人也都将手臂举起。 “是时候回去了。”江弈琅出了一口气，李正一滑行过来亲自架起了他，“你知道最终协议的最后一步是什么吗？” 李正一摇着头，守卫团返回的速度很快：“两堵墙的垮塌，会让神果释放的废气污染加重，巨安城将不复存在。” “吼！吼！吼！”温达的声音冒了出来，数十亿骆驼人的声音也震天响动。 江弈琅在高空中了骆驼人的英勇和强壮，他看着黝黑的废气从巨安城方向涌动出来，下令高速返航。 此刻巨安城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整个安河医院也已经进入备用电源状态。 江弈琅独自一人来到了议长厅密室，下了旋转楼梯、打开了一一道又一道金属门，他想再一次见见自己那位老朋友。 深蓝色光芒中，一个类似于人形的东西蹲在地上，他稍微回头，后背上有小小的隆起：“我们有几百年没有见过面了，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死了好几次，我来告诉你的最终愿望达到了。”江弈琅露出妥协的表情。 “没有你，我无法更多的了解神果，没有神果人类无法达到科技的巅峰，从辉煌到覆灭，我虽然不甘但必须接受，对了你本来叫什么名字，基拉？” “呵，我本就没有名字。”那人形轻蔑一笑：“按照你这样说来在我们两人的博弈之中，我赢了？” “不是你和我。”江弈琅一句话意味深长，“是人类输掉了，沙丘文明赢了，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选择地球！” 那人形口吻里有些得意：“我说是地球上一条长长的、弯弯的纽带，把两个文明强行扭在一起，你相信吗？” “长城？”江弈琅慢慢走出密室，一重重大门准备缓缓关闭，“是不是长城已经无关重要了。” 那人形在里边吼叫：“你关不住我，沙丘来了，我会重获自由，沙丘文明真的赢了，我就要回家了。” “人类输掉了，可是骆驼人不一定。”江弈琅留下一句话重新走回了议长厅，“这个家是不是你的也不一定。” 那人形夹杂在蓝光中，露出一张狰狞的、恐惧的，充满了复杂表情的脸，他不像人、更不像骆驼人：“地球上……什么时候多出来一类骆驼人。” 李正一看着江弈琅返回了议长厅中：“议长，最终协议的最后一步只有你自己知道。” 江弈琅站在窗户旁边，轻松地笑着，外面滚滚沙尘已经开始袭击城市了：“还记得你说的我的过去和未来吗？” “你下令毁掉城墙开始，未来就已经来了。”李正一也很轻松。 江弈琅感慨万千：“神果的能量其实不是我们计算的，而是沙丘文明安排的，它们从降临地球的第一天就预感到了会有今天的存在，神果将在今天彻底失去能量。” “所以你提前毁灭了城墙，是怕骆驼人难以逾越这些城墙攻打进来。”李正一分析到了，“到时候恐怕我们连炸掉城墙的剩余能量都没有了。” 江弈琅触碰了议长厅中央的圆桌，那桌子突然下沉，再上升出来一个黑色的按钮：“这是神果能源的总闸。” “原来主动切断能源才是最后一步。”李正一恍然大悟。“可惜城里的AI都没有做好充能的准备。” 江弈琅否认道：“这不是最后一步，这是人类迈向未来的第一步，这一步就从这里开始吧。” “啪！”江弈琅双手重重地压在了按钮上，整个巨安城在瞬间变成一片漆黑，所有能源统统切断。 李正一的动作变得迟缓，他慢慢跪倒在江弈琅面前：“议长先生，如果你的计划成功，未来我们还会相见对吗？” “那个轮回可能需要相当漫长的时光。”江弈琅盯着远方的天空，那天空之上乌云密布，一个巨大的盘子边缘透过云层降临了，“从人类开始使用火种，到AI出现，想一想就觉得恐怖。” 李正一垂下了脑袋恍然大悟：“人类文章中关于时间、地点、人物的排位是相当准确的，原来时间和地点才是永恒的主角，人物不过是次之又次的东西。” 一束束强烈的光线从半空中射入议长厅，那光线带着亮红，这亮红正是沙丘文明种族体表的颜色。 “哐当！”当第一只外星种族踏破巨安城顶端玻璃的时候，整个天际都已经被沙丘文明染红。 “再见。”江弈琅盯着天空，流下眼泪，“没有人物的时间和地点，就不算故事，更不会精彩。” 沙丘文明将飞船停在安河医院最高层的位置，并席卷着漫天的狂沙将代表人类繁华和兴盛的巨安城顷刻淹没，地球上最后一座城市永远消失。 这个爬行种族并没有过多的高科技，它们攻占城池的第一件事就是潜入地底找寻神果。 它们的爪子很坚硬、牙齿很锋利，每一位战士都抱住一颗神果大快朵颐，只有原始的冲动才能给予生命最大的刺激。 过渡走廊的人类因为躲进了高山峻岭，避免了沙尘的侵袭，他们盯着巨安城的方向流泪，即便不敢走出深山，却也握紧了拳头。 荒漠之中的温达在这一刻终于领悟了江弈琅话，他招呼着助手娜塔莎：“整个荒漠底下有多少我们的族人？” “目前已经联络到40亿！”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更是豪迈异常，“之后恐怕数量会更多。” “骆驼人听令！”温达跳跃到沙丘之上，重新用双腿站立起来，“我们从地面上逃到了地底下，现在那些天外来客正在我们生存的家园上肆意妄为。” “呼！”骆驼人斗志激昂，长啸漫天。 温达慢慢抬起右手，用铁钩一般的指头指向巨安城的方向：“我们要让他们明白，地球不仅仅只有人类，还有真正的沙丘文明！” “吼！”骆驼人摩拳擦掌，随时候命待发。 温达闭眼定神，发出最后一声剧烈的嘶吼：“我宣布，地球进入沙丘纪年！把那些该死的外来者埋葬在无尽的沙海里吧！ 骆驼人如同狂沙席卷从无数个方向包围了巨安城，那急速奔袭的步伐似乎要影响整个地球的自转，漫天的杀声要将沙丘文明布局百年的短暂胜利踏破。 即便这些胜利被沙丘文明定格在数百年之前。 第38章 百年布局 半人马星系，距离地球4.2光年之外，在无尽而静谧的宇宙当中，流浪着一艘充斥着星球残骸及小行星碎片的巨大叶状飞船。 它像一叶孤舟盘旋在太阳系以外。 “如果我们还找不到落脚的地儿，按照沙丘族个体数量增长的速度，不出两百年我们将坠毁在这个星系边境。” 一个黝黑人形生物四肢张开爬行到飞船最顶端的操作舱，后背上有两个驼峰，“戈登船长，你得为船上10亿的族人负责。” “人口已经增长到10亿了？”戈登船长通过天体望远镜观察船体内的各个区域，飞船内部全盘沙化。 沙丘地表上露出一颗颗红彤彤的椭圆形植物，无数的沙丘人在植物旁边洗刷着嘴巴。 “神果种子发育很好，母体神果供能正常，你没看到叶船比五十年前又增大一圈了吗，你太紧张了维吉尔船副。” 沙丘人所乘坐的叶船起初只是一片叶子，它从中心的母体神果表皮生长出来，又像保护伞一样为母体遮挡宇宙射线，吸收尘埃粒子，它们相辅相承，互相滋养。 经历了宇宙和星球的变迁，它体表沙化、体型却在不断变大，内部孕育出了几次生命，生命又经历了几次凋零。 直到它彻彻底底卷曲成为一艘飞船能够遮风挡雨的模样，然后又孕育出了新的生命，这些生命极端适应这种沙化环境，自称为沙丘族。 维吉尔船副翻白了眼睛，内心对戈登一百个不悦：“作为船长，你得对族人负责，而不是让我们这样碌碌无为地漂泊下去！” 戈登的皮肤如同金属铠甲一样闪耀，他的体魄和维吉尔不相上下：“拜托维吉尔，都几百年了，你对我作为船长还是耿耿于怀吗？” “你只是运气好，吸收了母体神果足够的能量，第一个在叶船中诞生而已。”维吉尔摆弄着叶船工作舱上的界面。 “我比你晚诞生几年，按照你定的沙丘规矩，我只能作副手，后面诞生的家伙等级逐个降低。” 戈登面长如马，整体轮廓虽然丑陋，眼神却极为坚毅：“我第一个诞生，所立的规矩就是规矩，毋庸置疑，不过我一直在考虑带领沙丘族做点什么。” “但是你确确实实已经考虑了几百年了。”维吉尔调取了叶船内部的画面。 沙丘人呆在船体内无所事事，饿了吃一口神果皮，困了倒地就睡，精神状态好点的厮杀成一团。 “神果让沙丘族寿命变长，但是你看看我们的日常，如此强大的身躯不去殖民、不去掠夺、不去称霸宇宙太可惜了。” 作为沙丘族的最高统领，戈登和维吉尔单独生活在工作舱里，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叶船是一艘漂泊的船，其他10亿人都强烈地认为自己生活在沙子覆盖的星球上。 戈登叹了一口气：“听着兄弟，这样的对话我们进行了不止一万次。” “所以这一次也让它继续累计在对话基数里边吗？”维吉尔愤怒地撑大了鼻孔，“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凋零在叶船上，一个种族没有希望、没有危机就不能进化，就只能等死。” “我说过我在考虑，太过冒进会葬送整个沙丘文明。”戈登一派老成的样子，“想想我们漂流了多少个星系还能够存在，正是因为我们选择了沉默，沉默意味着稳健，稳健意味着隐藏，隐藏意味着安全。” “安全意味着等死。”维吉尔扬起手上的倒钩，敲击着控制界面，“又要飘进下一个星系了，你看看远处那些行星，我恨不得一头撞上去。” 戈登这才放眼去看，远处是一颗发热火红的星球，叶船探测仪显示了它的表面温度6000°：“呼……难怪叶船废气排放量陡增，原来遇到了这个星系的一颗大恒星。” “就在那里着陆，说不定上面会有其他生命！”维吉尔都被戈登逼急了，“我宁愿死也想看看除了我们之外的物种。” 戈登推开维吉尔，自己娴熟地控制着叶船远离那个恒星，探测器范围内出现了其他几颗行星：“全都围绕着大恒星转动，看来它是这个星系的中心。” 维吉尔对探寻星球充满了兴趣：“快看下面，下面有一颗带着尘埃光环的娘们星球，还有旁边一颗也有一片纽带，上面一定孕育了生命！” “这些巨型气态行星上能有什么生命？”戈登把叶船稍微转向，发现了一颗由蓝色环绕、绿色和灰色点缀的圆形星球，“这个星球上有一条巨大的固体纽带，这个纽带和星球的其他构成不太一样。” “天啊，蓝色的是海水！绿色的是类似于神果一样的植物……”维吉尔又愤怒道，“你觉得我们可以上去玩吗？我光是看看身体就在发抖，这种环境极端不适合我们。” 戈登露出大门牙笑了笑，终于抛弃他以往的冷静：“探测仪分析到那条纽带和地表本身构造上的不同，充分说明这个星球上有智慧生命，是那些智慧生命制造出了这个长长的、弯弯的纽带，你懂我的意思吗？” “有生命！那我们直接上。”维吉尔觉得戈登对这个星球充满兴趣，“不管环境多么恶劣，我会带领沙丘战士一举胜利。” “冒进意味着覆灭！”戈登按住维吉尔，心中有了盘算，“你了解这个星球吗？” “不了解，可是我们有10亿人！”维吉尔并不服输，“我们的战士身形强大！” 戈登扬起自己的倒钩道：“你不了解，怎么保证下面没有10亿人，怎么保证下面的战士身形不比我们强大！” “这……我觉得我们天生就很强大。”维吉尔低着头，说话不再强硬，“难道我们又要飘离这个星系，无所作为？” 戈登摇着头，这次意外笃定：“以往的星球我们不确定生命的形式，但是这个纽带的构造让我肯定他们至少也是单纯依靠力量生存的物种，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因为我们确实有这方面的优势。” “说这么多，到底上不上！”维吉尔恨死了戈登，“我就觉得它有这么大，容纳下10亿人绰绰有余。” “我决定选一位族人带着信号装置坠落在这个星球。”戈登胸有成竹，“我需要稳赢，而不是冒险，正如你说的我要对10亿人负责。” 第39章 幼体降临 一颗体型很小的蛋状球体被叶船抛出，在通过星球外层空间的时候，外壳被灼烧，卷着浓密的烟雾一头扎进了荒漠。 “生命体征正常！”维吉尔的信号装置通过点阵加密，里边发射着只有沙丘人才明白的频率信号，“那个小家伙已经成功潜入了，没有危险，我们是不是可以大举入侵了。” 戈登躺在操作舱里，悠闲地晃动着自己的胡须：“我亲爱的船副，时间还早，还早……” 破败的蛋壳在沙丘之中慢慢陷落，一只黝黑纤细的手臂探出来，它试探性地触摸着旁边的沙地，温度并没有想象中冷。 风沙席卷过来，打在蛋壳边缘，竟然让里边这个家伙打起了精神，欢快地叫了一声。 “哈呼！”一个小小的人儿，依靠双脚站立在原地，他的微微驼着背，两只细长的手在风中飘荡。 维吉尔一直看不惯戈登若无其事的样子：“强大的战斗个体多的是，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派去一只幼体沙丘人，他能干什么？恐怕都站不稳。” 戈登没去看信号装置的振动，而是饶有兴趣地欣赏这座蓝色的星球：“幼体放入别的星球，即便被抓住也不会暴露我们族人的生理构成；相反他具有极强的可塑性，我希望他能够融入到这个星球的文明。” “当间谍？”维吉尔喜欢直来直往，“戈登船长，有时候你真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戈登得意洋洋：“不想复杂点怎么去面对一个未知的文明。” 幼体沙丘人同样适应周围荒漠的环境，并在极短的时间内褪去了身体上的粘液，开始慢慢站立、挪动，当他想要以四肢爬向的时候，面前出现了另外的人形生物。 “天啦，你们快来看。”一个人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沙丘人，“看我发现了什么，撒哈拉魔鬼地带竟然还有活人！” 紧接着又围了三个人上来，其中一人牵着一只骆驼，他们显然是沙漠探险者。 沙丘人拥有与生俱来的环境适应能力，他发现周围的家伙都是双脚站立，自己也强健地立了起来，他明白这不会显示自己太过另类。 “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你在沙漠里生活多少天了？” “你们看他的皮肤黑成什么样子了，脸颊也被晒垮掉了，真丑！” 沙丘人很惊讶，他确认自己能够分析透彻面前这个物种的交流方式，并且可以通过大脑控制自己的声带发出差别不大的声音：“呼……” “可以和另外的物种交流？”维吉尔看出了点阵的振动，幼体回传的信息他当然理解，“呵，难道身体构成差别不大？” 戈登并不意外：“是神果的力量，神果让沙丘人的大脑和身体都得到快速发展。” “怎么吓傻了不会说话？”穿蓝色衣服的人狠狠踢了沙丘人一脚，“就不知道求求我们带你回城市？” 沙丘人虽然倒地，但并不觉得疼痛，这个物种力量上可见一斑。 牵着骆驼的人劝阻道：“黑漆漆的像是古墓中的基拉，别触霉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城吧。” “还好卫星信号能用。”带队的人感叹一声，举起一块平板电脑就要离开，“别管这傻子了。” “可是，他看到骆驼上坨的东西了！”最后一个穿黑衣的人指着骆驼背上厚重包袱，那个角落露出一盏古老的青铜灯架，“这座荒原古墓的位置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蓝衣服人性格暴躁，举枪过来对准了沙丘人：“兄弟，遇见我们只怪你运气不好！” 沙丘人摊在地上，脑袋里仍然在分析刚才这一段对话的意思，直到听到“呯”的一声，一颗银白色金属重重地撞击到了他的脑门上。 疼痛、极端的疼痛传递全身，这种感觉甚至比同类手臂上的倒钩刺入身体还要痛得剧烈。 “呀！”沙丘人用倒钩从自己额头上扯出来金属仔细观看，浅色的粘液从身体窟窿上流下来。 “怪……怪物……”人群开始慌乱、后撤、逃离。 沙丘人愤怒地趴在了地面上，像猎豹一般扑向了面前的人，几番抓扯和撕咬便将他们永远埋葬在了沙子里，徒留下旁边一只温驯的骆驼。 “差点被杀死了！”戈登心头紧了一下，信息回传时幼体的信号变弱了，“这个物种本身力量并不强大，却依靠着某些强大的科技，看来不好对付。” “怎么，你就准备打退堂鼓了？”维吉尔找到机会想讥讽戈登，“他们太弱了，只是一只幼体就杀得他们落荒而逃，我们赢定了。” 沙丘人环顾着四周，从带血的沙子里捡起那块闪动着画面的平板，依靠视力快速读取着上面的一切信息，并且进行拼凑。 “这个星球叫做地球，那长长的、弯弯的纽带叫做长城。”戈登和维吉尔也在同一时间得到了信号反馈，“原住民统称人类，人类依靠科技发展社会，个体数量在60亿及以上。” 维吉尔只关心数字：“从战斗力看，60亿人类远不是沙丘人的对手，船长你就下命令吧。” “废话，你没看到幼体汇报的受损情况吗？”戈登调取了信号，“之前那种强度的金属冲击，如果再遭遇三到五次，幼体就会永远死亡，这就是人类的武器。” 维吉尔挥舞着倒钩：“好吧，现在又回到老问题了。我们是要放弃幼体，让叶船撤离，继续漂泊吗？” 幼体沙丘人继续读取着平板的信息，地球上出现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战争，而战争最多的动机正是能源争夺。 “恰恰相反，他们需要能源，我们就给他们。”戈登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我将让叶船靠近地球，并且注入一枚神果。” “你疯了！有了神果，人类能够制造出比刚才那种武器更强大的东西。”维吉尔开始歇斯底里的吼叫，“到时候就轮到他们来干掉我们了。” 戈登通过幼体分析了人类的历史：“神果的出现会让人类开始无休止的战争和厮杀，我们要做的只是坐收他们的战果。” “你就是沙丘族最大的阴谋家。”维吉尔并不赞同戈登的想法，却又不敢违抗他，“苦了和我一样的沙丘战士，只能继续躺在这艘该死的叶船上。” 戈登旋转着界面，发出命令：“叶船向地球行驶，放下茎叶传输通道，动静越大越好，我要让整个地球的人类都看到，我们来了！” 第40章 再见江弈琅 在让地球上每一个人都有了震感之后，盘子慢慢撤离，以一颗漂流星云的样子躲避进了太阳背后，人类科技无法追溯。 那一天，幼体沙丘人在最近的距离目睹了这一切，他额头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他以为这根绿色管道会带他回到家乡。 而戈登船长的命令却是，呆在荒漠里守护神果成长，以一名地球人类的姿态和身份活下去。 荒凉、恐怖的撒哈拉从那天开始变得热闹，各国军政要、各类专家学者纷纷造访，想要一睹外星人留下的神物。 当人类发现神果的时候，神果自身已经历了快速繁殖，在沙丘地表增添了太多自己的同类，一颗颗红彤彤的植物立在沙子里，被称呼为“类红仙人掌”。 大家都忙着在撒哈拉之眼底下挖掘类红仙人掌，没人顾得上沙丘上一位牵着骆驼散步的闲人，直到一位东方人的来临。 “快，快，你有水吗？”东方人身材匀称，可双眼已经发红，显然在沙漠里吃尽了苦头。 幼体沙丘人慢慢长大，体型和成年人类差不多，进化不完全的驼峰让他稍微显得有些佝偻。 “水……水……”东方人趴在骆驼腹部，到处去翻着东西，“你听不懂吗？” 沙丘人此时已经在地球上呆了很多年，掌握了人类的语言：“在坐垫下面。” 东方人掀开坐垫，找到墨绿色的水袋就往口中灌，他咽喉不停蠕动，咕噜咕噜的声音很连贯。 沙丘人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结论，地球人在荒漠之中的生存能力，很弱。 东方人喝个畅快，扭头把水袋还给了沙丘人：“我叫江弈琅，我会记住你的水，你叫什么？” “我叫……”沙丘人第一次被人这么严肃地问及姓名，短暂地犹豫后回答，“他们叫我基拉。” 江弈琅仔细打量着基拉，他觉得这个家伙只是一个不幸的异域畸形儿：“其他人都在沙丘下面打洞挖仙人掌，就你一个人在荒漠上走？” “你不也无所事事吗？”基拉早就熟悉人类的客套话，“五十步笑百步。” 江弈琅沮丧地蹲在骆驼身下：“下面全是些植物学家，我一个搞能源的真没有用武之地。” “能源？”基拉身体振了一下，他对能源二字很敏感，“你觉得这里会有能源？” 江弈琅年轻、乐观、充满干劲儿：“外星飞船留下的东西，不可能只是一株植物一株仙人掌这么简单，它一定还有其他用处。” 基拉反复确认：“你真觉得那些模样丑陋的仙人掌能成为能源？” “至少也拥有严重的太空辐射啊。”江弈琅两眼放着光，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可惜没有人能论证它们，甚至都不能探寻到一点能量反应。” 基拉和江弈琅的对话通过特定的波段传输到了叶船上面，还在休眠的戈登和维吉尔被这个波段刺激，咋咋呼呼醒来。 “终于有人问及神果的能量了。”戈登狂躁地挥舞着手臂，“快搜索神果目前的覆盖范围，我的船副。” 维吉尔点开阵列，满屏幕的红色小点：“撒哈拉沙漠底层已经充满神果，如果能量得到释放，将产生巨大的废气，人类的呼吸系统不会适应这些废气，我们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别，别！”戈登观看着地球的整体画面，“地球上有太多的海洋和绿地，这点废气还不足以抵御它庞大的新陈代谢系统。” 维吉尔瞪了戈登一眼：“我们已经等了多少年？那个幼体都快长成地球人类了。” 戈登维持自己的原计划：“相信我，人类自己会毁灭自己，我们的目的是引发战争！人类自身的战争。” “你管争夺那些恶心石油的局部冲突叫做战争？”维吉尔觉得太麻烦了，“我们尊贵的神果被一群拿着放大镜的家伙围观，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戈登通过基拉的思维观察着江弈琅，内心的计划早就融入了基拉的体内：“放心吧，这个局面今天就将改变，我已经有了打算。” 基拉带着江弈琅到了撒哈拉之眼，这里到处搭载着帐篷，放置着各种挖掘机器。傍晚的时候灯火摇曳、人声鼎沸，大家各有兴致研究着神果的切片以及榨出来的汁液，企图向全人类公布自己的最新发现。 “仅仅把这些仙人掌当植物，简直是暴殄天物。”江弈琅跟着基拉去了一个沙丘角落，这里生着火，烤在身上很暖和。 基拉拿出那块抢过来的平板电脑，漫不经心地浏览着新闻，新闻上面是那艘沙丘人的叶船，他曾经的家。 江弈琅研究过叶船，这是地球研究神果的唯一载体：“你说外星人在地球上放置了这种植物，到底有什么预谋？” “预谋？”基拉只想回家，非要说这是预谋，那也只是戈登和维吉尔两人的预谋，“或许就像一颗陨石坠落地球，只是碰巧坠落而已。” “不是碰巧，它在繁殖！”江弈琅打断了基拉的话，“我不确定它的数量达到了多少，可是它的繁殖能力太强了，已经有植物学家担心它将覆盖整个地球！” “增加绿化面积，这不是好事情吗？”基拉明白地球人的想法。 江弈琅还要在平板上指指点点，那东西却突然黑屏了，没电了：“你这个PDA款式太老了，恐怕储存不了多少电量。” 基拉很随意地从骆驼后背包扯出一根充电线，只是轻轻插上又取下，平板便重新启动，电量显示满格：“这样不就好了？” “你看……连电量显示都错误了，怎么可能瞬间就满电了。”江弈琅取笑着基拉这个荒漠土著人，“等我回家，一定送你一块最新配置的。” “回家……”这个字眼勾起了基拉的往事，他抬头看天，天空一片黑暗，甚至都不知道叶船现在躲在哪儿，“你的家是固定的，还是漂泊的？” 江弈琅笑这个家伙傻：“人可以漂泊不定，但是家就在那里，我说你这个平板还需要充电，要不然又要黑掉。” 基拉继续用平板看图、刷网页，电量并没有一点衰减：“放心，只要有这根线在，它不会再黑掉了。” “这些都是你指示幼体做的吗？干嘛费这么多事儿？”维吉尔对于这一组信号很着急，“直接告诉那个人类神果可以转化成能源不就好了。” “呼……不能让人类感觉太过奇怪。”戈登为幼体捏了一把汗，“得让人类深陷在探索、发现、解决这个圈子里边，这样的故事可信度才高。” 第41章 戈登来了 江弈琅坐了一会儿、又站了良久，偶尔跑到沙丘缺口去观望下面的探索情况，回来的时候发现基拉还在倒腾平板：“还没黑屏？” 基拉冲着江弈琅笑，反复拨弄着骆驼口袋里探出来的插头。 江弈琅顺着白色的插头线往外面拉，在线的尽头找到一颗红色的球体，这球体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充电宝。 两人对视了一眼，短短两秒钟。 戈登船长发出信号让基拉说出一个事实，一个加速人类社会发展及毁灭的事实。 “这根金属线是在外星飞船降临地捡到的。”基拉解释道。 “这颗红球是什么？”江弈琅捏着红球，它软软的，能够感觉到里边有水分。 “那些研究类红仙人掌的专家留下来的。”基拉并不知道戈登的布局，“说是一颗仙人掌的果实。” 江弈琅拿着金属线和果实，不停地用平板、手机以及各种电气设备实验，只是接触到的一瞬间，所有物品的电量都显示满格。 “你使用它多久了？”江弈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基拉憨憨地点头：“很多年了，从外星飞船降临之日开始，我就是这么给设备充电的。” 天啊，这简直比那些植物学家还要暴殄天物。 江弈琅把这两件宝贝放入了口袋，双手摇动着基拉的肩膀：“我们两个将要被载入史册，载入史册你明白吗？” “你拿走了我的东西，我需要钱。”基拉只是指着江弈琅的口袋。 “对的！钱，兄弟你将会拥有世界上最大的财富。”江弈琅快笑出了眼泪，在他看来基拉不过是眼光短浅、没有抱负的畸形儿，他需要钱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于是，江弈琅走了，带着仙人掌的果实和那根金属线兴高采烈地走了。 荒漠上又剩下了基拉一人，以及一只后背上装着满满钞票的骆驼。 几十年间，神果的数量越来越大，荒漠上出入的人员开始有了变化，从植物学家到能源学家，然后再到普通平民，最后变成了军方的人员。 能源学家细化研究了神果的能量供给；平民疯狂地挖掘带走了沙漠中的神果；军方带着最为先进的设备占领和控制了撒哈拉之眼。 基拉牵着的骆驼没有耐得住时间的力量，化为了沙漠里的白骨，那些钞票早就化为了黄沙，留得他一人抬头望着天空：“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回家？” 戈登和维吉尔又经历了一次小小的休眠，等到基拉把军方的最新的装备和部署传递给他们的时候，他们着实兴奋了一把。 “船长，现在总应该是时候进攻了吧。”维吉尔摩拳擦掌，恨不得让叶船撞击地球。 戈登研究着人类的装备，那些可携带核武器远比基拉降临地球之日遇到的小手枪强悍千倍万倍：“人类得到了飞速发展，对神果的依赖已经加剧，只要再等一等，人类一定会毁于能源的争夺之中。” “等一等……”基拉以神果为食，容貌不曾衰老，可内心一片苍白，他不知道等的上限又有多久。 戈登在叶船里等到了又一次休眠，他开始失去耐心，为什么地球还好好的存在着，人类还和和气气的团结在一起，压根就没有爆发过什么战争。 人类也是智慧的高等物种。 维吉尔甚至觉得戈登只是一个大话家：“你要等到幼体死在地球上才肯下令进攻吗？” “进攻？我们的肉体现在能够抵挡得住人类强大的杀伤性武器吗？”戈登开始后悔，在他看来现在的人类已经无坚不摧。 维吉尔哭丧着脸：“以往的猎物被养成了猎人，如果这个时候人类找到叶船，我们的族人将会被毁灭，我建议携带萎缩制剂销毁地球上的神果。” “难道要让几十年的布局毁于一旦？”戈登不愿走出最后一步，“况且要消除神果，得有人下去注射萎缩制剂，再依靠神果强大的繁殖力量将制剂病毒传播出去，这就意味着叶船必须再次出现在人类可视范围以内。” 显露叶船，等于呈现沙丘族的母体，而如今的地球已经今非昔比，母体不可能全身而退。 戈登和维吉尔无法做出如此破釜沉舟的决定，却又不甘让神果继续为地球服务，一切的希望又寄托在了基拉身上。 “需要进一步掌握人类的想法。”这是戈登给基拉下的最后通牒，“不能呆在沙漠，得到城市里和人类相处。” 基拉把这个通牒当成了回家的一个步骤，他踏出沙漠来到城市边缘，在无数块镜面屏上看到了江弈琅如今的模样。 他不再年轻，却老成稳重，人民的拥戴、官员的奉承体现了他的位高权重。 城市里空气清新、湿度适中，这让基拉感到水土不服，身心不悦。 人不仅和人之间轻松愉快，也和笨重的机器人有说有笑，世界美好得让戈登和维吉尔跺脚。 “是我低估了人类。”戈登懊悔自己因为片面的人类历史下了定论，浪费了沙丘族整整几十年的光景，“必须毁灭神果，切断地球的未来，在人类有能力在太空中毁灭叶船之前……” “或者我们选择直接逃离呢？”维吉尔还在担忧，“暴露母体是一场天大的赌注。” 戈登摇着头：“放任神果继续在地球发挥作用，逃离只是让我们苟延残喘，治标不治本，唯有毁灭神果才能确保绝对安全。” 维吉尔控制着叶船，超10亿的族人通过叶船提供的神果存活：“你是船长，以你的决定为重。” “你来保持叶船最大安全距离。”戈登英勇得想要负起所有的责任，“我会亲自登录地球，注射的事情交给我，如果我失败了，带着族人逃离太阳系。” 这一天，庞大的叶船绕过太阳直面地球东半球的刹那，地球同步卫星已经将它彻底锁定，人类已经以联盟的方式团结、友好却又无所畏惧地面对这个外星飞船。 议长江弈琅是个年迈而充满斗志的人：“终于等到和他们的第一次接触，几十年前我也曾看到过那个盘子，它让人恐惧。” “它的构成成分竟然和神果相同。”卫星清晰地分析出了叶船的形态，“它在试图和地球自转同步，是否进行打击？” 江弈琅果断阻止了战争派：“人类远远没有达到最理想的发展状态，留着它……我们还需要这些外星能量。” 那个巨大的叶船做梦也没有想到，时隔几十年之后，当它再次降临地球的时候，竟然会被人类所怜悯。 而此时，戈登以叶船为掩护，躲进了沙丘人的蛋壳，抢先一步坠落到了荒漠上。 第42章 基拉抉择 蛋壳碎裂，戈登艰难地爬出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撒哈拉沙漠的空气比不上叶船上灼热，让他口中黏黏糊糊很不舒服。 在他的手中握着一枚绿色的试管，试管由一层坚硬的金属包裹，绝不会出现泄漏的危险。 “戈登船长！”基拉在戈登坠落的坐标等候多时，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船长，却冒出了一句话，“你来了，我可以回家了吗？” 戈登没想到基拉已经长得如自己一样强壮，他伸出3米长的手臂：“探测器显示荒漠地底下有太多的神果，我需要找到第一枚神果，它是地球神果的母体，只有感染它才能让后代变异、毁灭。” 基拉不懂神果的渊源，但有自己的感情：“所以你要毁灭这几十年来我守护的神果？” “不是毁灭神果，是保全整个种族。”戈登早就忘记了第一枚神果的坐标，所有的神果都一模一样，根本无法区分，“这是命令，幼体！” 基拉领着戈登往撒哈拉之眼去，不禁问了一句：“戈登船长，我们的家乡比这里美吗？” “当然！”戈登一心想着神果，作为船长并不想理会这枚远在地球的棋子，“等完成注射，我就带你回家。” 基拉等这句话几十年，如今内心却很复杂：“我的家乡有兄弟姐妹吗？有人类一样的父母吗？” 戈登镇住了，他用一种看异类的眼光打量着基拉：“沙丘族人生于无性繁殖，怎么会有父母，至于兄弟姐妹，大家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他们会想念我吗？”基拉的话越来越偏向地球人类情感。 戈登没有必要讨好一个小兵，他吼了一声：“母体神果究竟在哪儿？” “就在前面。”基拉指着一片人生鼎沸的沙丘，人类的各种高新设备伫立在那里，绝不是一只强壮的沙丘族人能够侵入的，“第一枚神果就在沙丘下面。” “撒飒飒……”戈登迫不及待，用强壮的手臂倒钩往沙丘里打洞，修长的身体很快钻了进去。 基拉很惊讶，原来自己的种族在沙漠里拥有如此高的机动能力，自己身在地球早就退化了。 “呼……”戈登很快从沙面上浮现出来，坚硬的倒钩上略带着血液，“下面已经被人类加固了，根本进不去。” “门在那边。”基拉指着远处的门洞，这由最初的植物学家搭建，“我通常都是从那里进去。” 戈登没去看幼体的表情，他能感受到来自幼体的嘲弄。 自己是10亿沙丘族的船长，却连地球上一道小小的门口都进不去：“萎缩制剂交给你，注射进母体，你就可以回家了。” 基拉仔细地看着门廊，正中间站了两个人，有一个人似曾相识：“我能够进去，这个制剂真能让我回家？” 戈登看着天边叶船的方向，维吉尔也在家中等着他。 这个时候，门廊外的陌生人已经走到了基拉面前，他穿着黑色西装，动作僵硬，和正常人类比起来表情也不是那么丰富。 戈登害怕人类发现自己，将制剂塞进基拉的裤兜遁入黄沙。 “你好，基拉先生。”陌生人更像一个中年男人，他机械地舞动着手臂，“我叫李正一，江弈琅先生请求你过去。” “李正一？”基拉打量着面前的人，这个家伙关节很硬，脖子位置明显还有几排焊接钉，“你是机器人？” 李正一点着头，没有任何的表情：“人类已经习惯称呼我们为AI，江弈琅先生请求你过去。” 基拉握紧制剂，慢慢走向了江弈琅，他不确定神果覆灭之后，自己会有怎么样的结局。 江弈琅拄着一根白色拐棍，头发已经花白，他冲着基拉点头道：“几十年过去，沙漠上什么都变了，只有你没有变。” 基拉掏出屏幕已经碎裂的平板道：“还有这个老伙计。” 江弈琅挥手看向四周：“李正一是我的私人AI，这里没有其他外人，你可以告诉我你们的计划吗？” “我们的计划？”基拉被问懵了，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有什么计划。 江弈琅拍手，李正一的眼睛里发出光芒，投射出一枚巨大蛋壳，蛋壳里边的生物结构已经被扫描：“这个家伙和你的身体结构相似，我居然傻到相信你仅仅是一个异域的畸形儿，外星人先生。” 基拉在地球上呆了几十年，没有学会人类的尔虞我诈，他举起手把制剂竖立在江弈琅面前：“沙丘族以前有什么目的我不清楚，不过这一次我们要毁掉神果！” “原来它叫神果、你们叫沙丘族。”江弈琅背着手，对准李正一重复了一句，“现在记住，类红仙人掌更名为神果。” “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不管是潜藏在地底的戈登，还是漂浮在天际的维吉尔都分享到了基拉的信号，“幼体他要透露我们的秘密。” 基拉十分清楚船长和船副对自己脑部信号的侵入，在这种时候他也分享着另外两位的信号思维：“我将把萎缩制剂注射入母体神果，然后让后代神果凋零，直至毁灭。” 江弈琅分析着基拉的身体和处境：“所以你们是一种很适合在荒漠里生存，然后耐得住高温、生命力极强的种族。” “是，不过地球的沙漠温度远远不够。”基拉扭着脖子，生活了几十年依然很不习惯这样潮湿的沙漠。 “所以你们想把地球改造成为适合定居的沙漠，你们认为巨大的能源会让地球混乱、会加速这个过程的到来？”江弈琅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 基拉的意识里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他仍然很坚定地回复：“我只是想回家。” “回家？这个幼体满脑子就是些无所事事的东西！”戈登气得露出一只手臂，维吉尔恨不得让叶船现在就撞击地球。 江弈琅无情地打断了他：“你在地球生活了几十年，你还记得家是什么样子吗？” “不……我不知道。”基拉无数次想象着家的样子，可他还是幼体的时候就被发配到了地球，无论是眼前还是脑海深处都只有这片暖暖的沙漠。 “瞧瞧，现在哪里才是你的家？”江弈琅带着基拉转了一圈，荒漠里的机器亮起了灯光，格外灿烂，“是地球，还是上面那个东西？” 李正一投射出卫星拍摄的叶船一角，它冷冷地漂浮在太阳背后，像一颗眼珠子贼贼地盯着地球。 基拉定了定神，关于家的选择竟然让他有所犹豫，他摇动起萎缩制剂，黏糊糊绿色液体在试管里翻转：“他们拥有毁灭神果的方法，即便这一次不成功、还会有下一次，而且我相信总有一次会成功的。” 江弈琅似乎听到了基拉的答案，他胸有成竹道：“神果已经成为两个种族不可缺少的联系，我这里有一个适合我们和你们更好的方案，相信你和你背后的家伙都会感兴趣。” 第43章 预谋自己 “什么方案，让他说清楚！”戈登急不可耐。 维吉尔双手早就痒痒了：“如果不合适，我就率领大军冲入大气层，和人类拼了。” 基拉吐了一口气：“你说。” 江弈琅一手搭在李正一的肩膀上道：“拥有神果能源，地球基础科技发生质的飞跃，我们已经开始研究类人AI，就是这种兼具人类体态和思维的机器人。” 李正一识趣地点着头。 江弈琅继续补充：“AI发展到巅峰时期将完全取代人类，也就是说人类不会被你们打败，而是会败给自己生产出来的怪物。” “那和沙丘族有什么关系？”基拉对钢铁般的机器人也有畏惧，“我们再强壮也不会是这些钢铁怪物的对手。” 江弈琅还没有说完：“AI的行动和思维比人类更加依赖神果能源，那个时间段失去神果对地球才是最为毁灭性的打击，沙丘族将不战而胜！” “胜了又如何？”这是基拉第二次面对江弈琅，他感受到了这个人类的偏执与恐怖，“这这样做对你和人类将没有任何好处！” 江弈琅轻松地笑了笑：“地球经历了太多的主人，有海底浮游、有恐龙、有原始人、有人类，也不在乎多一个AI或者沙丘文明。我是个搞科研的，我只想知道科技究竟能发展哪一步而已。” “人类真是有趣的生物。”戈登摇曳肢体爬出黄沙，他已明了江弈琅的意思，“计算神果废气排放，百年之后地球将彻底沙化，也将迎来最适合沙丘族生存的环境。” 维吉尔同时感受到了戈登的思维：“船长，你决定相信人类，放弃毁灭神果？” 戈登修长的身躯彻底站立起来，事实上江弈琅的建议对于沙丘文明并没有任何损失：“幼体，告诉他我们同意了。” “那个就是你的老板？”江弈琅冲着戈登挥手，“对于沙丘文明来说，只需要漫长的等待就可以得到最后的胜利，而我只有一些小小的请求。” 戈登慢慢升起手掌，那枯槁的五指像树皮一般：“让他讲。” “我将带走基拉以及萎缩制剂。”江弈琅很肯定，“至于那艘巨大的飞船，只要回到人类观察不到的地方就行。” “缓兵之计！”维吉尔分析了人类历史的战术，觉得他们很会平衡利弊，“船长我们不能上当。” 戈登了解叶船和沙丘文明，并且拥有绝对的信心：“幼体，告诉人类。萎缩制剂和神果一脉相承，千万不要试图研究制剂，更别打叶船的主意，没有叶船就没有神果，地球的未来也会提前结束。” “至于幼体……”基拉从戈登的信号里读取了对话内容，当谈到自己的时候，他露出了悲伤和绝望，“也就是我……任凭你们人类处置。” 李正一将制剂收拾到自己胸腔的真空箱体内，潜藏在沙漠中的机动铁甲同一时间围了上来：“江弈琅议长，要将基拉带回巨安城吗？” 江弈琅指挥着机动部队慢慢进逼戈登。 戈登指挥着维吉尔下探叶船的输送茎叶。 人类还没有来得及靠近外星生物，就被他轻轻松松逃掉了。 江弈琅长舒了一口气，压在心中巨大的石头似乎垮掉一半：“李正一，把我说的都记录下来。 李正一站得笔直，将基拉移交给另外一个机器人：“请讲。” “联盟历史上第一次正面接触外星生物，失败！”江弈琅被背着手，跟在基拉身后走，“同时，人类在巨安城外发现一种全新的地球生物，命名为骆驼人。” 基拉此刻是绝望的，他绝望船长戈登至始至终就没有打算让他回家，他同时也是庆幸的，庆幸的是江弈琅把他命名成为了一种地球生物，是地球。 相比叶船而言，他更觉得地球才是自己现实里的家。 之后很多年的日子，基拉长久地呆在距离江弈琅很近的房间里，各种专家学者或者谈话询问，或者用小号针管来提取他的血液，除了生活枯燥并没有别的不妥。 “他们都在对你干什么？”时隔已久的信号从外太空传输进来，戈登和维吉尔又经历了一次休眠醒来。 基拉在地球呆得越久，对自己的船长就越感陌生：“他们只是想知道萎缩制剂的情况，以及我身上的成分。” “哼，这些都是无用功。”维吉尔冲着戈登笑，“制剂和神果一样神秘，地球人是不可能研究成功的，对吧船长？” 戈登叹息一声：“你哪儿来的自信？地球人的缓兵之计，同样也是我的缓兵之计，那个地球领袖和我都清楚，正面对抗对谁都不利。” “什么？”维吉尔瞪着戈登，“也就是说我们的危机还没有解除，地球人有朝一日会破解制剂，然后毁灭掉叶船？” 戈登点着头：“出现这个结果的概率不为零，所以在他预谋的同时，我也在预谋，我安排了幼体留在他的身边。” 基拉听到了门廊的响声，本能地提醒道：“有人来了，城市里建筑构造很特别，我不能保证随时都能传输信号。” “幼体会欺骗我们吗？”维吉尔提醒戈登，“他对家的概念已经有些模糊了。” “只要有机会，幼体的生物信号就会传输出来被我们接收。”戈登了解自己的种族，“这是沙丘族的本能，也是幼体的作用。” “哒哒……”金属碰撞地砖的声音传来，一个老态龙钟的家伙慢慢走到了基拉面前，他皮肤褶皱，呼吸轻得听不见了。 后面跟着李正一，他的皮肤显得白净光滑，整个肢体形态比许多年前更加自然，或者说更像一个真正的人类。 “江弈琅？”基拉唤了一声，并不太肯定。 老人弯着腰，点了点头，表情有些绝望：“我们努力了，可惜找不到分解萎缩制剂的方法，它不会蒸发也不会凝固，人类连DNA图谱都无法破解。” “哈哈……人类投降了。”维吉尔骄傲地笑着，“船长，看来博弈中获胜的那个人是你。” 戈登保持着冷静，他不敢轻易相信这个叫做江弈琅的男人。 “你这次来见我的目的是什么？”基拉觉得奇怪。 江弈琅席地而坐，脑袋垂到胸口：“是你成就了我，我只想在死前说一声谢谢。” 第44章 AI的反击 “你要死了？”这是基拉和江弈琅见过的第三次面，他从来不知道死别是什么滋味。 江弈琅微微点头，枯槁的手指指向了李正一：“他将接替我掌控联盟的未来，你认识李正一的。” 基拉当然知道李正一：“可是他……他是机器人，是AI？” 过去的岁月里，人类科技的发展速度呈无限量级飞跃，AI被输入了海量的经验数据，通过自身学习已经拥有了地球上所有杰出领袖的综合能力。 李正一对江弈琅是尊重的，但同时他也强烈地认为自己才是目前的领导人：“你可以把AI当成一种全新的种族。” “短短时间就做到了？”基拉还记得江弈琅给戈登的保证，他以为这个过程会相当漫长。 “这还不是我理想的科技巅峰……还要等……”江弈琅说出这些话后已经没有力气，他原本就是来和基拉道别的，“还要等……还要等……” 戈登从基拉的信号里感受到了江弈琅气息的湮灭，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成百上千年以来他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地球一定会成为我们的家园。” “地球已经成为了我的家园。”基拉传递着自己的意愿，而此刻李正一已托着江弈琅的身体离开，关闭了反光的玻璃大门。 巨安城里没有黑暗，时间在流光溢彩中快速流失，议长厅后面的密室大门，一关闭一打开之间就是半个世纪。 沙丘族特有的休眠状态，让基拉、戈登以及维吉尔都不觉得这个等待的时间会很漫长。 只是李正一在执行自己系统内某项特别的、据说持续几百年协议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简单而天大的事实，AI在地球上是没有天敌的！ 他们不像人类那么脆弱，需要和细菌、病毒一同进化、一共存活，然后此消彼长、此长彼消。 他们不需要适应各种环境，只需要神果，只需要能量，所以李正一决定在贯彻那项长久协议的同时，做出一些细微的调整。 密室的玻璃大门再次打开，模样没有太多变化的基拉又见到了丝毫没有改变的李正一，两人的关系因为江弈琅的意志而延续。 “和我再去撒哈拉之眼吧。”李正一伸出手，友好而虔诚，“去到那个你降临地球的地方。” 基拉双脚踏出大门，踏进沙漠，一种暖心的温度从脚跟传递到胸口，他确信这就是回家的感觉。 撒哈拉之眼比百多年前更加宽阔，巨大，它的上空闪动着叶船熟悉的影子，几个长相类似于戈登的沙丘族人在远处采集沙粒，正准备回到飞船上。 “船长又来了？”基拉努力散发着信号，想要得到以往的回应，“沙丘族人怎么样了？还在太阳背后等着地球的变迁吗？” 回复的信号充满了喜悦，沙丘族人在传送茎叶上又跳又唱，庆祝地球沙漠的环境更适应他们生存了。 “船长已经忘记我了吗？”基拉内心沮丧，他开始明白被抛弃的痛苦远远比不上被遗忘的悲哀，“他们甚至都不需要从我这里了解太多了……” 李正一盯着基拉的表情，运算着脑袋里的海量数据，他看着叶船忍不住发笑。 “那个该死的幼体终于开始信号传输了。”与此同时，太阳的另外一面，戈登和维吉尔无聊地碰撞着相互的倒钩，“地球现在怎么样了？” “这多年没有联系我们，他一定出卖了我们！”维吉尔恶狠狠地看着点阵。 此刻，他们听到李正一的声音通过幼体的信号传输了上来，算是他们两人的对话。 AI虽然接管了大部分人类社会，可是在研究萎缩制剂的配方方面依旧没有突破，从基拉提供的资料上看，哪怕是一滴溶液进入空气，都会感染所有的神果。 “哈哈哈，你看那些愚蠢的AI，在走人类的老路。”维吉尔笑了一声后表情开始僵硬，“等一下，你不是说只有感染神果母体才会让神果都毁灭吗？” 戈登重重地敲击着叶船界面：“废话，那时候我只想试试幼体对沙丘族到底有多虔诚，混淆感染方式欺骗了他，他居然帮助AI找到了真相。” “现在他和AI一起对付你。”维吉尔嘲讽道，“你放在地球的眼线成为了他们的工具。” “不！幼体对神果的了解不会比我们多。”戈登企图说服自己，“我们以能源为诱惑钳制了人类，更能遏制住AI。” 维吉尔感觉无奈：“又下去注射萎缩制剂，然后逃离太阳系……这一次是你去，还是我去？” “我们已经下不去了……”戈登分析道，“地球已不是我们第二次降临的地球，AI的武器足以在我们露头的瞬间歼灭我们。” 按照戈登的计划，漫长的时间里叶船、太阳、地球一直在一条直线上同步运行，他们是躲在太阳背面的。 “还有什么办法？”维吉尔的疑问和基拉的信号一同传送。 “当然有……”戈登的话没出口，选择屏蔽了基拉的信号。 李正一的目光从叶船上回到地面，他让飞行器将跪倒在沙子里那个憔悴、绝望的基拉拖走。 AI在不久前成功搜索、学习和破解到了沙丘文明的信号传输模式，李正一看到了AI稳赢的希望。 地球上空叶船庞大的全息投影消失，几个沙丘族的人像骆驼一样一瘸一拐爬行了过来。 “作为人类的变种，你们在沙漠里生活得挺好。”李正一背着手，像是来视察工作，“曾经那个江弈琅议长给你们取了名字叫做骆驼人。” 骆驼人的进化还在继续，一个强壮的男性看着已经飞远的基拉道：“那个家伙的身材和我们差不多，也是骆驼人吗？” 李正一瞪了他一眼：“无论如何感谢你们这次的精彩演出，这是为地球作出的贡献。” “要知道人类和骆驼人以造化之墙为分界线。”男性骆驼人很淳朴，“你们不喜欢沙漠，我们不适应城市，我们可以互不侵犯，这是两个物种最理想的状态。” 李正一不喜欢无知的人称呼自己为人类：“要不是我需要执行一个协议，你们早就在地球上销声匿迹了。” “他是个坏人！”一个小小的，丑陋的骆驼人小孩骂了一句。 男性骆驼人急忙扭他到了自己身后：“温达，快闭嘴。” 李正一微笑地看着温达，心中运算的反击计划已经慢慢展开：“在我的协议里，议长反复提醒我对你们说一句话，请记住你们也是地球的原住民。” “是以前那些巨幅宣传画报上的人吗？”年老的骆驼人扯出一面破旧的旗帜，还是江弈琅意气风发的样子，他对他是带着恨的。 “他叫江弈琅……”温达双眼聚焦上面，对这个家伙慢慢有了印象。 李正一离开，留下一句话：“今天的演出算是一个反间计，上面的沙丘人失去了眼、下面的沙丘人失去了根，只要找到保全神果的方法，百年协议就允许执行它的分支，这也是议长定的。” 第45章 骆驼人的选择 百年协议的过程复杂而充满不确定性，但是最终目的是保留地球物种，驱除外星异族，它并没有强行规定，驱除异族的主人翁是人类还是其他。 李正一的计谋，打破了沙丘族的计划时间，戈登决定让叶船第三次接触到地球，这一次他将带着维吉尔一同降临沙漠。 戈登通过信号锁定基拉，表示只会带着环境检测设备，不会带上萎缩制剂，让他转告人类。 地球方面，萎缩制剂的配方解码已到了关键时期，AI通过亿万级的排除法实验几乎要找到制剂的解决方案。 李正一仅仅只需要一点时间就能宣告永久的胜利。 他截取了戈登的信号，同位素测试确定了戈登的装备，然后通过基拉的信号回复同意。 从天而降的撞击，让没有经验的维吉尔十分痛苦：“为什么非得带上我，况且这里也不是你描述的撒哈拉之眼啊。” “你不是期盼着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吗？”戈登信心十足，区区两人进入了骆驼人聚居的沙丘，“我们将面对异乡的伙伴。” “撒飒飒……”沙丘被两位陌生人踩动，无数的骆驼人从地底爬了出来，带头的是成熟且强壮的温达。 “你们来自巨安城以外的领域？”温达充满斗志，可是在维吉尔面前依旧显得特别矮小。 维吉尔无发忍受一个小辈的嘶吼，一只手伸出去钳制住了温达的脖子：“真是难得，竟然和我们的身体结构这么像！” “放开他。”十几个强壮的骆驼人扑向了戈登，还没站得住脚就被戈登强悍的双手给掀翻在地。 戈登举起双手，表达着善意：“我们的叶船在分析地球沙漠结构的同时，也发现了一些生物，奇妙的进化让我们有些更多的相似之处。” “啧啧啧……”维吉尔摇着头，轻轻地放开了温达，“船长，这就是你带我下来的意义？” 温达稍微退后，众人看着中间的两人充满疑惑：“你们不是地球生物。” 戈登用手划起一剖沙子，沙子随风吹向了东方：“这不是地球不地球的问题，而是生物种族之间的问题。” 如今的骆驼人已经过了几代，除了有点见识的温达，其他人根本不关心自己是从人类或者什么进化而来。 戈登是个称职的船长和合格的演讲者：“我们都是同一类的沙漠生物，在东方那堵墙后面存活的才是异族生物，他们是些感情败坏的人类或者没有感情的机器。” 温达看出周围有些骆驼人开始躁动：“那又如何？我们以沙漠为界限，互不侵扰。” “我们的个体数量在增加不是吗？”戈登挥手一片，“他们的数量也在增加，而地球就只有这么大，他们总有一天会杀过来的。” 骆驼人群更显急躁，有些好战的已经开始摇旗了。 温达深深地明白这个道理，他见过李正一面无表情的样子：“所以，你想让骆驼人这个时候不故一切冲到进化之墙内？” “不光是骆驼人。”戈登指了指天空，“还有远在太阳背后的沙丘族人。” “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强大。”维吉尔负责一遍遍炫耀自己的力量，“我们可以把那些机器撕个粉碎。” “他们有强大的武器……”温达说着。 戈登隐隐惧怕，不过眼神没有动摇：“我们有巨大的数量以及坚强的斗志……” “在那之后呢？”温达追问。 戈登展开双臂，足足好几米长：“把地球全都变成沙漠，沙丘族和骆驼人共享地球，就像早些时候地球上的黄种人和白种人，都属于人类同族，只是基因略有不同。” “让我们携起手来，消除异族生物！”维吉尔十分热血，庞大的沙丘人加上众多的骆驼人，再高的进化之墙也能够爬过去。 “隆隆……”突然之间，整个沙漠、城市乃至地表都发出了剧烈的抖动，所有的神果在同一时间发出红光，地球被照亮成为一个鲜红的火球。 “隔离制剂注射成果，所有神果完成注射！”巨安城系统的声音遍及全球各个区域。 李正一的双手重重地敲掉大厅顶层的玻璃，九重天上的狂风窜入室内：“萎缩制剂破解，地球上的神果安全了，AI赢了！” 无数的AI飞行守卫蜂拥前往沙漠，数十万把激光武器对准了戈登和维吉尔。 维吉尔慌神了：“看看你的缓兵之计，你太相信这些地球生物了！” 戈登没有理会维吉尔，双眼继续关注着温达：“他们是机器，是和我们不一样的物种、是异族。” 温达从不惧怕天空中的那些武器：“虽然我们都依靠沙漠生存，有着同样的体型结构，但仍然有最本质的区别。” 戈登一脚踢开沙子，变得狂躁：“你的决定将影响整个骆驼人，甚至整个地球的命运。” “我们才是地球的原住民，是地球的……”温达举起一只手，骆驼人在瞬间钻入了沙丘底下。 “该死！”维吉尔一跃近身温达，想用钳子刺穿他，“你们这些弱得如同沙子一样的生物早晚会被机器淘汰。” 温达沉稳后退，慢慢潜入了地底：“这是那个议长的原话。” 维吉尔气急败坏，随即冲向了天空的守卫。只见几道紫色的光线放射下来，他坚硬的躯体被切割成为了几十块。 “我知道你能看见我。”戈登紧紧盯着一台白色守卫，他的脑子里闪动着江弈琅和李正一的脸，“你以为保全地球的神果就够了吗？我敢保证最终的结果和这个过程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正一在相隔万里之处俯视着戈登这个卑微的外星生物：“最终的结果，已经被我演算了数十万遍，AI成为了地球最后的统治者。” “那就是看看谁会笑到最后。”戈登的信号传送到了叶船上面。 叶船茎叶开始膨胀、爆裂，一种浓密的绿色液体覆盖了整个船体，然后侵染了船上所有的神果。 暗黑的夜空，突然闪耀出两个太阳的光辉，让地球上的神果变得干枯而失去了生命力。 李正一的演算界面闪出了红色赤字，原本无限极的AI统治历史，开始缩减万年到千年到百年的量级。 戈登笑着冲向了守卫：“我说过叶船和神果是一体的，不管地球的防御做得如何，只要叶船被感染，神果一样会覆灭。” “神果能量终有一天会消失。”李正一从演算中抽离出来，嘴角露出了笑意，“原来AI还没有资格成为地球的希望。” “嗖。”守卫的激光线切掉了戈登的脑袋，他的眼中映射着神果能量耗尽那天的宏伟场面：巨大的叶船失去了漂流的能量，从太阳的方向朝着地球撞击下来，无穷无尽的沙丘族人从贫瘠大陆上跳下来，开展没有目标、没有差别的撕咬与杀戮，失去能量的AI在它们面前不堪一击。 宇宙之中，叶船母体能量果真开始丧失，缓慢地将与地球接触。 李正一回头俯视巨安城另外一边的沉醉技术执行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漫不经心地走了进去：“神果能源最终切断进去倒计时，这个江弈琅议长的克隆体能够完成使命吗？” “应该不能，都已经好几代了！”李正一的AI助手回答着，“我估计这个家伙也不会成功。” 李正一摇着头：“我觉得可以，让江弈琅议长觉醒的时机已经到了，给他规划一套完整的经历吧，首先把他的执行对象设定为沉醉技术先驱团成员，名字就叫做卢卡斯吧！” “经历设定完成，下面的阿穆德和百代千子能够为他助力。”AI助手开始演算这个江弈琅的经历，“需要再搭配上两个专属AI一同完成任务吗？” “当然，一个保护、一个推波助澜吧！”李正一对执行区的年轻人充满信心，“一男一女，名字我都想好了，德鲁和王瑶怎么样？” AI助手点头道：“随你喜欢！” 李正一从自己的胸腔之中取出来一块芯片，悬浮在手中：“江弈琅议长的意识芯片可以进行调试了，不久的将来一定能够用上。” 第46章 巨安城失守 沙丘文明叶船停在安河医院最高层的位置，并席卷着漫天的狂沙将代表人类繁华和兴盛的巨安城顷刻淹没。 江弈琅议长伴随着中心区建筑一同覆灭，与此同时，巨安城地底深处弹射出新一轮的议长克隆体，关于文明的布局仍然稳步前进。 “嘟嘟……”巨安城上空浮现出鲜艳的霓虹，报警笛声充斥着所有人的耳膜。 议长克隆体在战乱中醒来，吓的不轻，他急忙找了个掩体，并招呼其他人员过来躲避：“喂，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可能是轰炸，快进来！” 其他人全都僵直了身体，抬头望向了天空，脸上没有一点 《人类文明置换计划》第46章 巨安城失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7章 正一魔方 沙丘族人性格暴躁，经受不住这么干脆的挑衅，他的听觉系统发达，分辨出位置侧身就跳到了江弈琅的头顶。 江弈琅心中装满了一万个埋怨，和沙丘族人来了一个正面相对，只见那一排尖锐泛黄的牙齿差不多要刺到他的脑门：“救命！” “往后跳一步。”一一冷静地规划着江弈琅的动作，“然后地面会出现一个窟窿，顺着窟窿跳下去。” 江弈琅只管听从一一指令，紧急避险。 “哐当！”沙丘族人爪子锋利，直接打碎了地板，形成一个人形的窟窿。 江弈琅顺着那窟窿滑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好落 《人类文明置换计划》第47章 正一魔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8章 退步的族群 装甲开出巨安城几个小时之后，进入了无边无际的沙漠，沙漠之中随处可见沙丘人和骆驼人的尸体，一场又一场的血战已经在这里发生。 江弈琅通过和一一的接触知道了大半个前因故事，他自己虽是克隆体，但是不折不扣的人类，所以对这两个种族都没有好感。 “根据导航指引，到达生命体所在位置还有几个小时路程。”一一不断翻新着自己的数据库，“沙丘族人虽然破坏了大部分巨安城设施，不过拿地球之外的同步轨道卫星没有一点办法，我可以通过残留的摄像头看到城市里的画面。” 江弈琅吐着苦水：“城市里只 《人类文明置换计划》第48章 退步的族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9章 低等文明思维 “哈利老大，我看还是……”一个毛头小子扯着哈利的耳朵道，“万一祖母认为这个家伙是好心帮我们，说不定会直接升他做千夫长，到时候……” “滴滴……”这个时候一一开始用脑电波提醒江弈琅，“我分析他们的声波，可能是要准备杀了你，你要怎么办？” 江弈琅是医生出身，虽然有什么该死的议长身份，但在面对这等野蛮人上没有任何优势：“一一，你也算是AI中的佼佼者，就不能用点高科技的办法救我。” “我可以通过各种终端，比如说武器终端、电脑终端甚至于任何一个细微的端口帮助你。”一一切切 《人类文明置换计划》第49章 低等文明思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0章 守护族长 喽啰兵搓着耳朵，痛到不行，转身朝着江弈琅大吼道：“新人听好了，自从我们从过渡走廊搬过来之后，为了更好的生存和繁衍后代，我们按照最原始的生存方式生活。” “一一你有记忆存储功能吗？”江弈琅知道自己需要好好记住这个规则，“看来这群人类已经把自己彻头彻尾地当成原始人类生活在地球上了。” “资源就这么点，不用最原始的方式生存，社会是没有办法发展的。”一一点着头，“活下去、繁衍出新的人是地球上现有人类的唯一目标。” “少废话，快讲！”哈利坐在石头上打起哈欠，“守护族长的身 《人类文明置换计划》第50章 守护族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1章 故人来临 江弈琅跟在洛克后面进入石头房子，屋内粗糙的墙面上架着火把，堂屋中间放一张铺开的花纹毛皮，毛皮的开端是一个巨大的麋鹿脑袋。 麋鹿脑袋后面，是一块巨大的白色石床，床上的架子架着各种颜色的野兽毛发，长长的毛发垂落下来正好遮挡住里边坐着的人。 “祖母，你看这是谁？”洛克舍弃在房子外面的威严，用一种温柔的声音道，“这个人你还认识吗？” 毛发帘子随着火光微微飘动，露出半张女人的脸颊，她模样标志，成熟中带着俏皮，只是轻轻看了一眼：“怎么会是她……” “你叫什么名字？ 《人类文明置换计划》第51章 故人来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2章 百夫戎乱 江弈琅眯缝着眼睛睡觉，脑电波却和一一激烈交流：“排除他们对什么克隆体的理解，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知道我是议长对吧，” “没错，而且是那个能够带给他们生活改变的议长。”一一描述道，“他们第一次见到你过渡走廊就被骆驼人血洗，第二次见到你整个地球人类似乎都要绝望了，这是第三次……” 江弈琅道：“这么说来我对他们来说是不祥之物，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给我一个不错的官衔，你看现在……” 江弈琅如今至少有十多个人可以命令，而且是无条件听从的人。 “我听祖母说，人字 《人类文明置换计划》第52章 百夫戎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3章 原始对决 万仞扭了扭脖子，浑身上下的肌肉充满光亮，他从石板后面抽出来一条生锈的铁链子道：“大家都说破石戎长力大无比能够手劈石头，我今天就想挑战一下你的力量！” “额，不会是要比赛拔河吧。”江弈琅觉得可笑，“我还以为是要真刀真枪的干呢。” 哈利看江弈琅不懂，小声解释道：“江戎长你不知道，他们会把这种铁链子捆绑在手臂上，用力拖拽，这种生锈的铁链子摩擦力大，不会从手臂上掉下来！” “那力量大的一方不就会把对方的手臂给扯断！”江弈琅白了哈利一眼，这样的方式果然更倾向于野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