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在枫吟》 前言 枫吟市取自 “枫树诗海,吟唱太平”。它位于东海和滨江出海口之间,肥沃的土壤和温暖宜人的天气,使它成了开发的热土,从一个小小的浅滩,不下十户渔民的小村,变成如今雄吞万里、气震寰宇的大都市。 多少人才如过江之鲫,在此上演了一幕又一幕的精彩大戏,正如民谚有云:你方唱罢我登台。 《在枫吟》前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孙家 2013年中秋的夜晚,格外热闹,焰火齐燃,既点缀了星空,也映衬了景秀山河。枫吟市的秀丽风景也变得更加迷人多姿,缓缓穿过枫吟市的滨江,将枫吟市一分为二,虽然河流入了海,财富却滚滚而来。坐骑于滨江两岸的高楼大厦,在近十年里纷纷拔地而起,各种行业如雨后春笋般越聚越多,枫吟市的繁华也一日胜似一日。 碧秀高庭是枫吟市富豪聚集区,这里环境优美,景色宜人,既有清缓溪流,也有错落有致的丘陵;既有别具一格的西式庭院,也有古色古香的东方阁楼;既有富甲一方的豪门,也有纵情山水的才子佳人们,这里的每个事物都有一段经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一段故事。 孙福明是枫吟市的企业家,也是碧秀高庭的内住户,里面有一座独栋别墅,外人喜欢叫它孙氏公馆。孙氏公馆是一幢带庭院的西式别墅,上三层下一层,卧房八间,每间风格不一,或现代,或古朴;或简约,或奢华;或大气,或婉约。而设计这套房间的人正是孙福明自己,虽不是专业的室内设计师,却凭着过人的才华,精读几本关于装修设计的书本,就能无师自通,所以在为自己妻子余晴婉设计厨房时也下了一番功夫,宽大简约的灶台和洗菜池,配上玲珑木的幽香和抗水性,使得厨房更像余晴婉的专用品。 孙福明和他的妻子余晴婉两人生有一子一女,长子叫孙亚东,女儿叫孙雪儿。两个孩子既是得了祖辈的阴德庇护,也是孙福明夫妇教养有方,不仅天资聪慧,而且气度不凡,非一般人所能比拟的。长子孙亚东年仅三十岁,却是青年才俊一代中的翘楚,既能弹得一手好琴,也能在书法上恣意妄为,可偏偏喜欢在商海上搅弄风云,白手起家下,财富累积之高令人咋舌。有一次,与对手打消耗战,对方本以为孙亚东江郎才尽,已无资金可用,于是提出双方各退一步,孙亚东退出东平创投,但可保留控股权,并持股占江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却没想到孙亚东釜底抽薪,反趁对手后方空虚,利用空壳公司注资对方的母公司,成为其最大控股方,优秀的商业头脑使他名声大振。可是对女色似乎并不热心,二十九岁的年龄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可他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从没在感情上与其他女人出过绯闻。坊间盛传,他是块“玻璃”。 女儿孙雪儿貌美肤白,才华横溢,是众多名媛中出了名的学霸,精通俄英日法葡五国外语。父亲孙福明去法国谈生意时,年仅十三岁的孙雪儿就能凭自己的法语功底帮父亲谈成一笔生意,一时成了佳话。不光如此,孙雪儿身材匀称,凹凸有致,再加上五官精致,气质如兰,是枫吟市八卦杂志里排名第五的大美女。如此佳人,拨弄着枫吟市多少好男儿的心弦,可惜心性颇高,霸气侧漏,没有南方女孩独有的妩媚温婉,专注于自己的事业,在外人眼里,是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冰山美人,许多男人对她也是敬爱有加,可真的面对面接触后,却也是唯恐避之不及。坊间盛传,她是个“蕾丝”。 此时,外面灯火璀璨,星空如境,映照着碧秀高庭里的水池熠熠生辉,小区内不管是平时多么忙的生意人,都要抽出时间和家人聚在一起。孙福明处于半退休的状态,公司也全部交给儿子孙亚东打理,自己和余晴婉为这个家半生辛苦,如今儿女事业有成,就享受着环游世界的幸福,正值中秋佳节,老两口刚从加拿大度假回来,就急忙忙地布置晚餐,余晴婉正在厨房里和佣人刘阿姨一起烧菜。 余晴婉说:“小刘,等下这盘香菇肉汤放在阿东常坐的那个位子上,这盘弭耳鸡丁汤放在阿雪常坐的那个位子上。” 小刘笑道:“夫人,你从国外回来后就念叨着这两个汤,都快成复读机了。” 余晴婉说:“一年难得做一次,生怕忘了。倒是你年年还记得这些菜料,要是今天没你帮着忙,我还真不好弄。” 小刘笑着说:“夫人啊,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你啊,心疼我一个人在枫吟市不好过中秋,才让我今天过来帮忙,我心里懂你们的恩情。” 余晴婉:“小刘,别这么说,阿东、阿雪都是你看着长大的。阿东从小想法就多,想一出是一出,一般人真管不住他;阿雪人虽聪明,但对外人太生硬,很少顾及别人感受。这两个小家伙,可没让你少操心啊。在我们心里,你就是我们的家人,我们就应该一起过中秋呀!” 小刘感动地说:“阿东阿雪比我自家的孩子还亲,你们一家人对我都这么好,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啊!” 余晴婉会心一笑:“快别这么说,阿东阿雪虽然在外面做事了,但很多事还不懂,还需要我们这些长辈的帮忙,你对他们这么好,也是他们的福分啊。” 在客厅看书的孙福明虽然听到了妻子和小刘的对话,却并未说什么。他留着七分头,头上有些银丝却并不多,脸上戴着龙克马尼牌的金丝边框眼镜,一边倚着沙发背,一边握着开了光的念珠在手里把玩,难得有让他留意的细节,往往还会立直依靠在沙发座上的身体,有时,他还会浅饮一壶茶水,那就是他正在认真揣摩的时候,这种看书的习惯,深深地影响着曾经年幼的孙亚东和孙雪儿,孙亚东和孙雪儿从小就爱呆在爸爸的书房里,时常争着一本书,也时常为书里的一个观点和问题争得面红耳赤,久而久之,两个小家伙就有了看书的兴趣,而且所看所学的书籍内容极为繁杂,不仅开拓了眼界,更养成了独立思考的习惯。 他的妻子余晴婉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但她似乎风华正茂,一身紧致的蓝色旗袍,既不失优雅,也不缺风情,在欧罗巴水晶灯的照耀下,散发着成熟女性独有的味道。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个美丽的成功女人,余晴婉,是枫吟市少有的飒爽女人。的确,孙福明践行着他的诺言,在娶了余晴婉之后,从没让她在生活中有过太多的负担和忧愁,也没有背叛过婚姻的神圣誓言,可是男人这东西,就是握于手中的细沙,越握得紧,反而越容易溜走,余晴婉便很懂得这道理,她干脆散了这细沙,顾姿生发,弄得一身的好姿态,她极少迁就丈夫,也不肆意妄为,却在闲暇时光办了美容院、舞蹈学院、餐馆、游泳馆等等,还经营着一家不大也不小的私人医馆,任着董事长的闲职,有空就去那里看看学学,她的人生态度和处世之道,对孙雪儿的影响极大,人们常常说,两人性格上像母女,气质和外貌上更像姐妹。余晴婉独有的魅力,使得孙福明此生都离不开她,“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便是他对余晴婉的深情告白。两人时不时的还有小年轻一般的夫妻生活。于是,女的快活了三十年,男的也深情地守了三十年。 余晴婉熟练地摆弄手中的刀具,切一切,再剁一剁,然后压一压,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山药、豆腐、炖鸭、牛肉等食材一一摆放在旁,眼看菜品都要成形了,便叫唤孙福明: “老公,孩子们来了吗?” “刚通了电话,快来了。” “丫头呢?” “也在路上。要不要我再打电话催催。” “不用了,开车打电话不好,我们再等等。” 不一会,客厅外一阵汽车声响划过,那铿锵有力的马达声,证明这辆车非同凡响,而听惯了这些声响的孙福明夫妇却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他们的儿子孙亚东一身清凉的休闲装扮,今天傍晚,他刚从夏威夷回来,一下飞机,便急匆匆地往家赶。此时,他正提着一袋礼物兴冲冲地跑进屋来,不由分说地给孙福明、余晴婉一个大大的拥抱。 孙福明开心地笑道:“这么大的人还没轻没重,老爸的骨头受不住。” 余晴婉甜滋滋地说:“母抱儿三斤半,儿抱母千斤重,你爸爸受不住,妈妈受得住。” 说完话就拉着孙亚东的胳膊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着。 孙亚东笑着说:“妈,你儿子健壮着呢!” 余晴婉说:“快半年没见着了,妈妈能不好好看看嘛?前几天,我们本想绕道去夏威夷看你,没想到你忙成这样,连见爸妈的时间都没有。现在人都黑了瘦了,说什么也得在家多呆几天,妈妈烧好吃的给你补补。” 孙亚东说:“我这也叫黑,老爸以前从泰国回来的时候,整个晒成一个黑炭,现在赋闲在家,都快被你养成小白脸了。” 孙福明假装嗔道:“臭小子,一回来就损你老子,都这么大了还没个正行。” 刘阿姨:“少爷,看着黑了瘦了,其实更强壮了,少爷啊,外面的世界虽然好玩,也别忘了家里的老爷和夫人,他们两位一直唠叨着你和小姐,你要再不来,我这耳朵都要听出茧了。” 孙亚东笑着说:“刘妈,我可一直惦记着大家呢!你看我给您买什么礼物来了。” 孙亚东从包里拿出一件大毛衣出来,说:“刘妈,这是我去法国出差时买的,正经羊毛不带虚的,特贴身。您试试。” 刘妈有点慌张地说:“这东西老贵了,我怕穿坏了不成。” 孙亚东说:“穿坏了没事,来试试,刘妈,你看这毛多顺啊。” 余晴婉说:“是啊,难得孩子一片孝心,没枉费你把他带大。” 孙福明说:“小刘,不要推辞了,这是孩子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没等刘妈拒绝,孙亚东就给她披上了。 孙亚东:“老爸,这是我从意大利带来的密码锁,是达芬奇设计的,世界上就7个,我可费了老大力气弄来的,你看里面加了来米醋,只要密码错误,里面的字条就会彻底损毁,这可是达芬奇经手过的玩意,很有纪念收藏价值的。” 孙福明忙接过来仔细看看,便迫不及待地摆弄起来。 孙福明开心地笑着说:“算你小子有良心。” 孙亚东笑着说:“那是,呵呵……对了,妈,这是给您的,这是70年代由庞蒂克设计并制作的盖凡加特香水,全球限量100瓶,这是最后的一瓶,本来被比利时公主买走的,我特地用一匹哈沙克斯坦纯种马换的。” 余晴婉:“果然是稀世珍品,比我所收藏的香水还要好。小东,谢谢你给妈妈这样一份独特的礼物。不过,再好的礼物也比不过我的好儿子回来看我,这次回家一定要多陪陪妈妈。” 余晴婉虽已年过五旬,举手投足之间却仍有少女的风姿,话到深处,情真意切。余晴婉自小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家教甚严,小时候开始就被当成大家闺秀的模样来养育,着装大方,言辞得体,这些对她而言都是融入骨子血液当中的,随她信手捏来。因此余晴婉说话得体自然,含蓄而真切,使听者如沐春风,倍感温暖。 孙亚东听母亲说起来,不由得一阵心酸,想想母亲从小给他们讲故事,陪他们散步聊天,接他们上下学,现在自己长大了,却经常不在身边陪伴,一阵阵愧疚感袭上心头,情不自禁地紧紧地抱着母亲,说:以后我会多些时间陪爸妈一起,咱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余晴婉幸福地拍着儿子的脊背说:“傻孩子,雄鹰长大后终归要飞向更广阔的天空,这个时代需要你这样的俊杰,推动着社会继续发展,完成人类的梦想。” 孙亚东把母亲抱得更紧了一些点了点头说:“妈,我知道了。” 余晴婉:“但人生大事也别忘了……” 孙亚东见母亲又提这事,马上岔开话说:“这事还是让老妹先来吧。” 余晴婉:“她怎么还不来啊?老公,打个电话问问我们的宝贝女儿现在在哪里。” 孙亚东看余晴婉被成功地分散了注意力,就忙着说:“打什么电话,肯定跟她的小情郎不知在哪腻歪呢!” 一提到女儿孙雪儿,作为妈妈的余晴婉眼里都能溢出爱来,这是她人生的骄傲,她的女儿和她的关系非常好,有时都像一对姐妹,尤其是女儿长相酷似年轻时的自己,而且更加甜美动人,不光如此,还精通多国语言,年仅23岁就获得法兰西大学的经济学和语言学硕士学位,她归国的那一晚,碧秀高庭的住户们纷纷带着自家子弟过来道贺,那时的场面如果用诗来形容就是:“五陵年少真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说曹操,曹操到,孙雪儿打开房门,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一头清丽秀发垂垂落下,划过肩膀流了下去,一件银白色的毛线衣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照得她的脸庞更加白皙、柔和、精致,一条丝质的白色长裙,被关门时的微风细细带动,像极了乘风而来的九天玄女。孙雪儿刚说完不久,随即伸开双臂拥向众人,粲然一笑,开心地说:“爸爸、妈妈、哥哥,我回来了。” 余晴婉在餐桌上好几次旁敲侧击地询问孙雪儿的男友,都被孙雪儿巧妙地化解了,但是孙雪儿向来知道母亲的脾气,不拿一些干货出来,她向来是不会善摆干休的,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孙雪儿吃完晚餐,和众人聊了一会儿就开着红色轿跑,兴冲冲地开走了,焰火的声音,还在此起彼伏地闹响着,却时不时地敲击着她早已激情澎湃的心房了,穿过绵延的山林,迎着和煦的暖风,她甚至都忘了在路途上飞驰所花的时间,一心都为了扑向在望明塔山的情郎。 姜东元是枫吟市里小有名气的青年企业家,凭着过人的才气和勇气,白手起家创立了宏通投资公司,年纪轻轻就已资产过亿,所投项目众多,但十分偏爱科技类的公司。这跟他从小对科学技术的酷爱是分不开的。对于科学技术的发展,也常常有独到的眼光和谋划。“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对他而言是至理名言。 在法国留学时,与现任女友孙雪儿相识相恋,不知不觉已经第4个年头,本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姜东元也多次提到相互拜访父母这件事,却都被孙雪儿以各种借口婉拒。也许是太过深爱她的缘故,也许是姜东元自信于孙雪儿对他的情谊,他并未过多的强求与孙雪儿的婚姻。 正思忖着如何向孙雪儿讨论订婚的姜东元被一阵划破夜空的刹车声拉回现实。一辆红色的轿跑,一辆白色商务轿车,两对扎眼的光束相互碰撞在一起时,孙雪儿就急不可耐地下车来扑向姜东元。 房间内播放着舒缓的音乐,欢愉的男女情意绵绵,姜东元十分迷恋孙雪儿的这种性情,在人前时,孙雪儿是高冷、聪慧的女神,在和他一起时,却像一个缠人的小野猫一样,一场欢愉下来,衣服上的纽扣时不时地会崩坏几个。孙雪儿此时抛却了女神的一切装扮,变得纯粹而直白,全身心地投入这场盛宴中来。姜东元会温柔地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这种常常让她非常满足。而姜东元对她的爱和包容,使她更幸福于做一个恋爱中的公主,喜欢这种不被婚姻束缚住的相处。 孙亚东在孙雪儿离开后不久,知道爸妈的火力又会向他集中,连忙找了一个谈生意的借口朝楼上的房间逃去了。 第二章 富与贫 枫吟市的清澜小区。白枫手捧着娇艳欲滴的鲜花,轻扣A08的房门,只见里面有人柔声细语地问道:“是哪个淫贼来此采花?” 白枫一本正经地说:“施主差矣,我乃得道高僧,特地来此降伏一只化为美艳天仙的千年妖狐。” 房间门突然一开,一双细长白嫩的纤纤玉手将白枫一把揪住,迫不及待地拉入房里,只见一双含情目微波流转,嘴里似嗔非嗔地嗲叫道:“呸!谁是狐狸精呢?你这个假道人,光天化日,还振振有词了。” 白枫得意地将美人拥入怀里,温柔地说道:“狐狸精,我可不是青天白日的。”说话间已将一条价值不菲的水晶项链套在美人的脖子上。 美人娇羞地推开白枫,在镜子前摆弄了一番,那相得益彰的气质,令此刻的自己熠熠生辉,更加心猿意马,用两只手牵着孙亚东的手,缓缓地挪到床边,娇躯在床上轻柔地摆成S造型,小手指勾勾地说:“官人,你让奴家想得好苦啊!” 白枫弯下腰来,用手轻抚着美人的下巴,指尖不停地在她的脸上摩挲,挑逗着身下的美人越发动情起来,她的整个身体忸怩缱绻,大腿不停地摩擦着白枫的根部,左手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角靠向自己。床上一派旖旎春景。 美人醒后,发现白枫不在了,却看见他留下的信纸,上面说道:“有事先走,日后再约!” 美人娇嗔着说:“哼,假道士,还不是光天化日。” 无论富贵还是贫穷,中秋的圆月,都属于抬头仰望它的人。 焰火的光明此起彼伏,把黑夜照得跟白昼一样亮,渐渐地,焰火就熄了下来。路上的灯就显得格外刺眼,夜猫在灯影的背后,吊着一只黑黑的活物,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就“嗖”的一声窜进了长满灌丛的公园内。 延庆路的丽颐名苑里,单身公寓6幢403的房间内还亮着灯光,鲁家铭刚打完电话,知道女友马上回家了,立刻把热菜重新煴过一遍,“吱嘎”一声,自家的门有气无力地被打开了。鲁家铭马上放下手上的盘子向门口走去。 “很累吧,快把包给我。”鲁家铭脸上堆满了温和的微笑。 胡蝶背对着鲁家铭,弯曲着身体准备脱鞋子,明亮的灯光下,纯白色的套装里,包裹着她引以为傲的胸脯,此时却被挤压着若隐若现,连背后的胸带也愈发的迷人起来。她刚刚经历了一场酒宴,两颊微微泛着红晕,几缕发丝垂挂在脸上,额头上有几颗晶莹的汗珠,疲乏至极,呼吸都比平常急促一些。像他这般年纪的女孩,姿色可人,正值青春,又没有多少背景,正好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夜晚来应酬那些酒桌上的男人们。可是胡蝶却多了两样,一是野心,二是能力、此刻,这两样变成了负担,得不到释放,连同枯燥单调的生活一起折磨着她。 “嗯。”胡蝶有气无力地应答者,有些应付和不耐烦。 鲁家铭很识趣,他知道她此时的疲倦,他收起了笑容,赶紧来搀扶她,让她坐在换鞋凳上面,又拿起拖鞋,放在她的脚边。忽然,他感觉脖子后面有东西,湿漉漉的,不禁抬起头来看,却见胡蝶的眼里挂满了泪珠,一只手紧紧地捂着嘴巴在那无声地啜泣。鲁家铭非常担心她哪里受到伤害,连忙问发生什么事,哪里不舒服。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难道穷人家的女孩就没有尊严吗?”胡蝶用力止住的泪水,在她隐忍而铿锵有力的责问声中变成了呼啦啦的水滴,沾湿了她的脸庞,融化了她的妆容,在这香气四溢的暖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鲁家铭怔在那里,他没有能力给她想要的,抓紧她手臂的双手徐徐地垂了下来,目光里多了些黯淡和忧伤。 “鲁家铭,我要的不是生活中的菜米油盐,不是加班陪酒,我从一个小城市来到这里,父母和哥哥为了我的前途牺牲了很多很多,而我努力至今却仍然蜗居在这个出租房里。”胡蝶抹了抹眼泪,立直腰板,继续说道,“我读了这么多书,从小就是最优秀的女孩,为什么还不如一个酒桌上会喝酒的草包强!”胡蝶分外激动,站了起来,走到厨房,把鲁家铭刚煴热的饭菜全部推倒在地板上,歇斯底里地朝着鲁家铭吼道:“鲁家铭,我不要爱情,我要钱,我要尊严。” 鲁家铭怜爱地注视着胡蝶,平静地说:“对不起!” 胡蝶直勾勾地盯着鲁家铭。 “哇”的一声又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蜷缩的身体伴着抽泣的声音低语着: “你……干嘛……对我那么……好?你干嘛…….对我……那么好!” 第三章 阿吉一家 圣德医院的住院部里,灯光有些暗淡,今天是中秋节,医生、护士走了很多,连同病人也暂时回了家,剩下一些不得不值班的医护人员,还有必须住院的病人。 本是相聚欢乐的日子,现有些寂寥冷清,唯有一件病房里,还传来欢快的笑声。 这是陈炳德一家和他的亲朋好友们在医院里过中秋、吃月饼、聊天谈笑,仿佛这就是自己家里。 三个孩子穿梭期间,一会儿捉迷藏,一会儿吃零食,一会儿看电视,大人们到也随着他们玩闹,因为这里有他们的一个亲人,他是陈炳德的儿子陈福吉,刚上小学六年级,却查出患有EB病毒感染相关噬血细胞综合症,血小板不断被吞噬,需骨髓移植才行,但费用过于昂贵,大家东拼西凑,勉强支撑着一段时间,后期的手术、康复治疗等等就是个无法填补的大洞,但孩子才十一岁,是他们的骨肉至亲,又怎么忍心放弃呢? 陈炳德一家原本住在湖北恩施的一个小县城里,为了治孩子的病,不远万里全家搬迁过来,因为枫吟市刚好有一个和他匹配的骨髓体,而且这里医疗设施先进,对孩子的康复有着非常大的帮助,所以他们就留了下来,一边打工赚钱,一边给孩子治病。 孩子是他们一家人的骄傲和希望,陈福吉年纪虽小却非常乖巧懂事、聪慧好学,年级考试常常第一名,可是天妒英才,偏偏要让孩子生出这么一个病来折磨他,为了治好孩子的病,陈炳德连家里的老宅田地都卖完了,而且向众多亲友借了许多钱,对陈炳德一家而言,他们几乎没有任何退路。 他们尽自己的所能,给予陈福吉一个正常孩子所能有的快乐和童年。阿吉,是他的小名,象征着吉利多福。 曾经有个老半仙说这孩子有着福相,长得白白净净,眉眼间透着英气,以后一定会有大福气。 阿吉总喜欢笑,一个小笑话就能让他乐呵呵一阵子,他和一些住院的孩子们一起看着电视,开心地讨论里面的剧情。 乏了便拿出爸爸给他买得书,一下子就入了迷,钻进书的世界里,一看就是几个钟头,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意犹未尽,常常为书里的主人公而高兴而伤心,有时还提出自己的见解和疑惑,如果有人能和他聊一下书里的内容和人物,他便开开心心和他们聊天,要是没人聊,他就把自己的想法都写在书上,一本书看完,纸不薄反而更厚了。 他的病床头,不是送来的水果,而是一叠叠堆满的书籍,有爸爸买的,有亲戚送的,有同学老师给的,他只要有书,就不感到无聊,甚至不感到恐惧,哪怕他知道自己的病情堪忧,但善良的少年,怎么会让关心他的亲人们为此痛苦担忧呢? 在阿吉的心里面,坚强不是娇美的鲜花,也不是巍峨挺立的大树,而是迎风不倒的小草,是冷雪中蹒跚寻家的羔羊。 “阿吉,来吃个苹果。”奶奶慈祥地叫唤道。阿吉平时最听奶奶的话,也最依赖奶奶,笑呵呵地说道 “嗯,奶奶,我知道了。”阿吉放下书本,依然像平时一样,一副开心而又幸福的笑容。 第四章 女神 中秋的圆月悬吊在半空时,整个中国大地已是黑夜漫漫,人们都渐渐熟睡过去,而太平洋岛上的度假天堂夏威夷则是另番风味。暖暖的夕阳下,吴雨菲刚从泳池里刺水而出,晶莹的水珠从她的身上撒落下来,映着夕阳的余晖,像珍珠般剔透,凹凸有致的身材像披上了一轮明亮的光晕一样,散发着迷人、野性的气息,佣人早已恭候多时,将浴袍披在她的身上,迎着清爽的暖风。秀丽的黑发微微浮动,吴雨菲裹紧浴袍,婀娜多姿地伫立在白色大理石堆砌的台面上,嘴角弯弯翘起,显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自信而又从容。 “小姐,机票已经订好了。”佣人恭敬地说。 “恩,明天7点出发。”吴雨菲淡淡地说道。 “是,小姐。”佣人恭恭敬敬地回身离开。 蔚蓝的天空下,枫吟市的国际机场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女神,女神。”一身导游打扮的高挑女子,从后面向吴雨菲跑来,吴雨菲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下被人高声夸赞道,嘴角边不由地露出笑意,她取下墨镜,甜美地向着那女人笑道: “你找我吗?” “是的,是的,女神。”那女子叫萧晴,是安福旅行社的高级导游,也是业内公认的资深导游,出了名的工作狂。 “你好漂亮啊,声音也好甜,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好看的美女。” 萧晴一脸艳羡,只差流口水了。 吴雨菲是个人际交往的顶尖高手,虽然明白她的奉承之意,但被另一个同样出色的高挑美女一顿猛夸,说不在意那倒虚假了。吴雨菲甜美亲善的笑意变得更浓。 “我也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直爽大气的美人啊。” 萧晴本来就是过来推销业务的,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不知道说服了多少的人去报名她的旅行社,可今天对着吴雨菲倒是失去了能耐,反而被吴雨菲一句客套话夸得飘飘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不知不觉竟害羞起来,脸蛋红扑扑的。显出了非同寻常的可爱。 吴雨菲慧眼识人,善于察言观色,与萧晴几句话交谈下来,便知道她是没有恶意的。于是,两人便乘着空隙,聊了一些枫吟市和夏威夷的风土人情。夏威夷那是萧晴心心念念的地方。很早的时候就跟公司老总打过报告,想要开通枫吟市到夏威夷的路线,奈何老总也是久混江湖的,心里早盘算过成本和利润,发现没什么赚头,再加上一早就看穿了萧晴的小心思,夏威夷之梦也就泡汤了。 两人不知不觉聊了许久,直到一个电话打过来,萧晴才恋恋不舍地和吴雨菲告别。 “u cle,我到机场了。”吴雨菲亲切温和地说。旁边的两个助手正紧紧地跟在她后面,但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好啊,雨菲,接你的人在机场外了。听雨轩的房子已安排好,你随时可以住过去。”吴元庆在电话那边说道。 “谢谢你,u cle。”吴雨菲平和地说。 “有你在这坐镇 ,我有信心我们能拿回自己失去的东西。”吴元庆语气十分坚定地说。 “我相信会的,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再加上有u cle和其他叔叔的帮忙。” “嗯。”吴元庆说,“雨菲,飞了这么久,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接下来,我们要很忙了。” “晚安,u cle。” 吴元庆是吴雨菲的大伯,是吴作水的远方堂哥,生性豪放,年轻时出过国,在美国有一些产业,吴作水发达后,他就以亲家兄弟的名义向吴作水认亲,他和吴作明是生意上的伙伴,但没有参与过吴作明的经营。自从吴作明出事后,他投资的钱全打了水漂,而且随着吴作水的倒台,吴家在枫吟市更是声名狼藉,连同自己的声誉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这让他愤恨不平,特地回到枫吟市定居,联合了几个堂哥堂弟,要来讨回公道,还吴家的声誉一个清白。 听雨轩的明珠公馆,已经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沙发上有一件酒红色的吊带露背礼服,地上摆放着一双金光闪闪的水晶高跟鞋,是施华洛全手工打造的一款限量鞋。浴室内,雾气弥漫,花洒中淋下的水滴轻轻拍打在吴雨菲美妙的胴体上。洗漱后,吴雨菲就准备明天的工作了,这种放松下工作的方式,她坚持了十二年。吴雨菲看着打开的笔记和电脑,慢慢陷入沉思,屏幕上一页页闪过去的人物肖像,就是她以后要应付的人。 “如果可以,做一个像萧晴一样的洒脱女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吴雨菲若有所思地望着枫吟市的灯火阑珊,喃喃自语道。 第一章 相遇 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姜东元和他的两个助手正在等待飞往枫吟市的MU535航班。姜东元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思量着下一步的打算。 “打扰了,我是安福旅行社的萧晴。”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站在姜东元面前,低下头,将手中的名片递给他。 旁边的助手看到后,立马过来阻拦萧晴,姜东元则没有搭理萧晴,继续看他的手机。 吃了闭门羹的萧晴,转而将名片递给他的助手,并且言辞恳切地请求他们收下,那个助手见萧晴这么漂亮,便笑眯眯地将名片放在了口袋里,如果不是老板在边上,他肯定会去和萧晴搭话。 “姐,这已经是第六个了,这个方法行不行啊。”新来不久的小慧无奈地对萧晴说。 “香奈儿说过:做了可能不会成功,但不做肯定不会成功。我散网式的战斗方法,肯定有一两个钻进来的,等着瞧吧!”萧晴对初出茅庐的小慧自信地说道。 小慧听着半信半疑,突然想起这句话好像老严也说过,好像不是香奈儿是拿破仑讲的,正想提问,一个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对话。 姜东元和他的两个助手正在候机厅等候,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是孙雪儿打给姜东元的电话,姜东元拿出电话,看着是孙雪儿打来的电话,用手机的左手大拇指轻抚手机屏幕,犹豫片刻,他还是接了电话, “喂。” 此时,姜东元的目光坚毅,深沉而严肃地望向前方。 “你好,东元” “恩……”片刻沉默。 “你还好吗?我很担心你。” “我没事,你说吧,什么事情。” “我……”孙雪儿那边一顿沉默。 姜东元依旧板着面孔,语气僵硬地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要挂电话了,我等会要上飞机。” “……”一阵沉默,孙雪儿还是没有勇气去正面回答姜东元的问题,“这次你去北京出差,顺便要带我见你的父母,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我真的没做好准备,我不想伤害你,更不想骗你!” “骗我?你已经骗了,一骗就是四年!” “不,我只是不想结婚罢了。” “够了,孙雪儿,”姜东元的语气中既有期待也有责备和失望,“你现在还是不愿意和我结婚吗?” “东元,我爱你,但是我……”孙雪儿欲言又止。 “你是不婚主义者,我早该知道,我们相识就在那场游行中,我太看得起自己了,以为能改变你,是我太天真了。”姜东元生气极了,话语变得异常激动。 “不,这是我的问题,我迈不过心里这道坎,那个人伤得我太深,我……”孙雪儿欲言又止,本想将真相一吐为快,但她克制住了,这个真相只会让彼此更加难堪,说不定会让姜东元更加厌恶自己,孙雪儿没这个决心。 “我喜欢和你恋爱的感觉,我一直想延续这种感情,婚姻只是一张纸……” “够了,去年你就说过我们还年轻,应该以事业为重,你不想早早地成为家庭主妇,而把事业放弃掉。现在你却告诉我你被前任伤害的太深,不想再婚,孙雪儿,你到底有多少的事情瞒着我。” “我……” “我们在一起四年了,我一直真心地爱着你,期待着看到你穿上婚纱和我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的那一天。可我到现在才发现,你是那么的陌生。” 姜东元自觉情绪有些过于宣泄,随后止住了话语。孙雪儿虽然生活和事业上是不折不扣的女强人,有着十分高超的情商和智商,但是一旦碰上情爱的事情,理智似乎一直在请假。她自己知道已经惹姜东元不快,这次本想和解,没想到又是一次不欢而散。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平静地说道:“东元,我很爱你,我为我隐瞒了我曾经鲁莽地结过一次婚而抱歉,我也为我的自私感到抱歉,我想我们可以在你回来之后再谈一谈我们之间的事情。” …… 两人一阵沉默后,姜东元挂掉了手机。旁边的助理看老板神情严肃便没有去打扰他,远远地站在一旁等候吩咐。姜东元放回手机,回头与退开一旁的两位助手使了眼色,于是,他们在熙熙攘攘的飞机场上缓缓走向自己的候机厅。 第二章 愤怒 小刘子开着旅游大巴车,一边握着电话,焦急地东张西望,一边不停地按喇叭。后面的旅客们也议论纷纷,不停地催促着他,弄得他心烦意乱。终于电话接通了。 “喂,喂!姐,姐!这边被堵住了,过不去!” “我去,在哪堵着呢?”萧晴一听也很焦急。 “北三环,西坝河通往三元西桥的宏兰大桥下。” “怎么可能!西坝河通往机场可有三条近20米宽的主干道,我在大北京混得了这么些年,还从未听过那里有什么堵车的,小刘子,你别诓姐噢!” “姐,真没诓你,刚封路不久,听说有大事情要发生,我刚看到好几十辆坦克开过去呢。那气势贼吓人啊!” “我去,咱们还能摊上这事啊。”萧晴一向是北京和枫吟市两地跑的,虽然主业务在枫吟市,可是在北京旅游的旺季,她往往一呆就是半年。这么多年下来,她还是头一次听到有坦克能这样封路开进来的。顿时心里有些发慌。她努力定了定心神,看了下机场的时钟,便稍微宽了心神。这里的飞机向来都是迟飞的,而自己又提前出来的,前后一合计,估摸着能有一个半钟头的时间。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机场广播竟在这时播报了MU535航班半小时后准备起航的通告。 “靠,连这个机场也作妖了!”萧晴听着广播,十分气愤地怒骂道。 “嗯,让我想想……对了,宏兰大桥的左边正是一块在开发的工地,只要穿过这片工地就能到。北四环的望和桥,那边的路你用手机导航查查看,可以的话就从那边上机场高速。” “好勒。”小刘子开心地说。 “穿工地时千万当心,过不去别勉强,大不了赔点钱,千万别让旅客出事。”萧晴嘱咐道。 “姐,只要不是两头受气,我就能开到康庄大道,得勒,姐,我先开了。”小刘子自信满满地说。 “行,看你本事,小刘子,搞定这一单,改天姐请你去玲珑阁吃刷羊肉。”萧晴爽朗地笑了起来。 “姐,这么一绕,我担心时间不够。”小刘子又担忧起来说。 你做好你的,这里有姐呢?萧晴鼓励道。 放下电话后,萧晴就在想办法,必须得让那些游客坐上飞机才行,但飞机是不会等人的,怎么争取时间呢?正在萧晴凝眉思考时,一旁的小慧说:“姐,你有办法了吗?登机时间只剩20分钟了,望和桥离这里至少要30分钟,即使不堵车,小刘还是来不及。” 被小慧突然打断思绪,反而让她有了计策,只能这样做了,必须要厚脸皮才行。萧晴已下定决心对小慧说:“小慧,你马上去门口迎接他们,等他们到了一定要仔细检查行李和清点人数,别再出任何差错了,这里的事情我搞定。” 交待完事情后,萧晴不紧不慢地将登记票给了检票员,等坐上飞机,就牢牢地把自己捆紧,用一块擦掉了指纹的硬币将保险带的插口卡住,然后望着和他坐一起的旅客,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虽然略微发福,可也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一表人才的,于是就套近乎地聊起来,不过五分钟,就从这个中年大叔的手中拿到了名片,以及了解到他的喜好和家庭状况,于是在空乘人员的广播中,萧晴忽地喊了起来,梨花带雨地怒斥这个中年大叔,说他是个负心汉,瞒着自己竟然还没跟老婆离婚,欺骗自己的感情,中年大叔本以为是场艳遇,谁知突然被萧晴将了一军,完全愣在那里,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才颤颤巍巍地想起要为自己辩护,但心里也是存着非分之想,所以说话时,说也说不清楚,一直擦着额头的汗,嘟嘟囔囔地说:“你……你……胡说八道。”又转向旁边,对着那些围观的旅客,一脸无奈地哭喊道:“误会,误会啊,我根本不认识她啊。”然后又向萧晴喊道:“萧晴,你什么意思啊,我根本不认识你啊,你干嘛污蔑我啊,你说你是不是个神经病?啊?” 旁边的一个旅客说:“你不认识她,怎么会知道她名字,明显在说谎。” 另外一个旅客也说:“是啊,我刚才看他们两个交头接耳的,关系可亲密了。” 还有一个也是中年大叔模样的,打趣道:“兄台,佩服啊,就你这样的还能骗到这么漂亮的姑娘,我是一万个佩服,说说你有什么诀窍吗?” 这个被萧晴陷害的中年大叔被一旁的人指指点点,场面甚是混乱,而他又不会说话,只是在那边说来说去那么几句辩白话,就算没事也被他说成有事了。机务人员见状马上赶过去处理,萧晴一见,马上顺势装气得晕过去,还捂着自己的肚子。旁边的人看着都以为她怀孕了,更是对这个中年渣男义愤填膺。 飞机本身就紧凑,再加上经济舱的人又多,围了个水泄不通,机务人员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人群中挤了进去,看见萧晴昏倒在椅子上,立马在她的耳边呼唤萧晴,见萧晴没什么反应,就想把她背出去,可是机务人员发现这安全带卡在那里,怎么也打不开,他们只能又去找剪刀过来剪开。 “老板那边出状况了,有个导游晕过去了。”助理对姜东元说。 “……”姜东元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起身去后边的经济舱看看是怎么回事。只见一群空乘手忙脚乱的,此时,萧晴还是一动不动,但双手却牢牢抓着椅子不放,眼睛背着别人却漏出一丝细缝偷偷观察。这小动作被闻讯过来的姜东元刚好看在眼里,马上就识破了她的骗局,侧过头对助理说:“你怎么知道她是导游?” “啊?”助理莫名其妙被这么一问,有点愣住了,随后马上摸摸自己的口袋,拿出一张名片说:“这是刚才机场给我的,就是这个人。” 姜东元拿过名片,前后看了一遍,再看看飞机外边人头攒动的游客表现,便猜出了八九分。认定萧晴这种无赖之举是害人害己,不由得怒火中烧,联想到孙雪儿对他的欺骗,更是心生厌恶,再加上现在时间紧迫,如果被她耽误,恐怕要误了与客商见面的机会。于是阴沉着脸对机务人员说自己有办法让她醒来。不一会,就提着一桶的冰水过来,趴在萧晴耳边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最好现在就醒过来,要不我就不客气了。过了一会儿,见萧晴还是死沉着不醒,姜东元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一桶冰水往萧晴头上倒,即使是开着暖空调的机舱内,这一突如其来的冰水,也把萧晴吓得透心凉,当即大惊失色地跳起来,又因为刚才被安全带卡住了,所以用力一猛,自己的鼻子硬生生地撞到在前面的皮椅上,鼻血就流出来了。旁边的机组人员见状,马上拿着毛巾过来擦拭,一旁的其他乘客看得目瞪口呆,纷纷指责姜东元太过分。姜东元盯着萧晴,看着她眼里冒火的神情,露出了轻蔑的笑容,不慌不忙地从助手那里拿过一张名片给其他人看。“这位装病的女人叫萧晴,是安福旅行社的导游,她这样做就是给外面那些旅客拖时间,你们可以看那边是不是有一个拿着安福旗子的导游,正领着一帮头戴安福帽子的旅客们。” 此时,刚办完登机手续,匆匆赶来的小刘子跑进机舱里面,发现乘客正盯着他看,又看见萧晴全身湿透,鲜血沾满了上衣,顿时来了火气,也没顾上萧晴给他使得眼色,东北话脱口而出:“干啥玩意啊!还敢有人欺负我姐了,哪个人啊?” 机组人员见刚来的粗汉撸袖管要打人的样子,马上过去劝阻,随即立马呼叫机场驻守警察,其他乘客本来还对姜东元的话半信半疑,一看来的人竟这样粗暴,也不顾是不是在飞机上,仗着人多势众,也叫嚷道:“我们还赶飞机,赶紧滚。”“真不要脸,骗子还敢行凶。”那个被陷害的中年男人刚刚被人骂得狗血喷头,苦不堪言时,忽然又真相大白了,立马眉开眼笑地说:“你们瞧,你们瞧瞧,我就说她是骗子呢!” 姜东元见乘客群情激奋,担心惹出事端,贻误自己的行程,于是出口劝阻道:“我们都要赶时间,这里就交给机组人员和警察来处理吧。我们大家都坐回原位。也别难为后面的旅客,这都是安福旅社的责任,大家都回去坐回去吧。”“是啊,这位先生说的在理,咱们赶时间,先回去。”在姜东元和其他乘客的劝阻下,大家也纷纷坐到位置上。几个在一旁协助的美丽空姐,不时地偷瞄几眼姜东元,眼里满是娇羞和崇拜。而正在一旁拦着小刘子的萧晴则气恼地盯着姜东元,眼里都能喷出火来。 机场警察和医生接到通知,正要来处理病患,萧晴就在大家的面前昏倒了过去,众人一阵诧异,心理油然而生的厌恶溢于言表,仿佛在说:又玩这种把戏。几个早已不耐烦的乘客就更为激进,当着大家的面开始责备萧晴:“姑娘你有点素质好不好,大家都是赶飞机的,别再瞎玩闹了!”更有甚者,破口大骂道:“你个臭三八,有完没完,还来这套,一盆冷水还不够吗?要不我撒泡尿把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尿醒啊……”还没说完,警察就大声呵斥他。 对说这样粗污秽语的乘客,一旁的其他人都觉得此人比萧晴更可恶,姜东元死死地盯着萧晴,冷漠地旁观着,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天啊!怎么烧这么高,赶快送医院。”一个身穿白褂的女医生在查看萧晴后惊呼道。 此时,众人面面相觑,都以为要出麻烦事,纷纷向后退,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警察们扫了一下众人,冷峻的目光落在刚才骂脏话的乘客身上,看得他直打哆嗦,忙辩解道:“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是他……是他,是他把那么大一桶冰水倒在她身上的。”面对众人齐刷刷的目光,姜东元的眉头不自觉地紧凑起来。 小刘子见状,气愤地指着姜东元说:“你个龟儿子,我姐要是有个什么糟心事,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注意点你的言辞,当我们不存在啊!”一旁的警察目光凛冽,显得咄咄逼人,一下就把小刘子唬住了。 “警察大哥,是这个龟儿子把我姐弄成这样的。”小刘子虽然急脾气,但有警察在他也不敢再造次了。待在一边恨恨地盯着姜东元。 “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会调查的。”警察说完话,就去询问空乘人员,然后让他们调取飞机里的监控。 “你叫什么名字,身份证请拿出来。”另外一个警察盘问姜东元。 姜东元没想到这个导游这么弱不禁风,心下有点懊悔,不该做事这么冲动。如果没有孙雪儿那通电话,他可能更平和地面对这些。也许是眼前的这个导游身上有些孙雪儿的影子,让他情不自禁地生出无名之火。 其实,萧晴这几天一直超负荷工作,患了小感冒又是生理期,被刚才的冰水一惊吓,整个人血液加速,已经是摇摇欲坠的样子,只是害怕小刘子惹事一直强撑着。见到警察的到来,精神放松下来,整个人也就瘫软在地。 警察询问了一下其他人的证言,见没有遗漏,就对大家说:“打扰大家了,飞机会正常起飞,请大家不必担心。”然后转向姜东元一行人说:“你得和我们去一趟警局。” 姜东元已经料到如此,只是眉头皱得比刚才还深了些,一旁的助理本来要开口辩解,被姜东元拦住说:“你们先去枫吟市交接相关事务,我迟点过来,具体事宜,我们视频商议。” “好的,老板,您保重。”助理皱着眉头点点头。 “不行,你也一起过来。”警察说。 “为什么?水是我倒的,跟我的同事没任何关系。”姜东元开始担心起来,连忙辩解道。 警察拿出手上的手机播放机舱视频给他们看,说:“水是你倒的,没错。但是却是他拿来的,一样要接受调查。” 姜东元的眉头紧锁得能让眼神射出激光来。 第三章 倒霉 在首都机场公安分局内,两个警察正在给萧晴和小刘子做笔录。 警察:“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萧晴:“萧晴,吉林长春。” 警察:“身份证给我。” 萧晴:“好……” 萧晴找了好一会,发现没有钱包。 萧晴:“哎呀我去!” 萧晴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把旁边的小刘子和对面的两个警察吓了一大跳。 警察:“你想干什么?赶紧坐下!这是北京,还嫌事情不够大吗?” 萧晴忙赔笑道:“不是,不是,警察叔叔,我把钱包落在飞机上了,身份证也在包里。现在才想到这事,刚才一激动,吓了你们一跳。对不起啊!对不起啊!” 两个警察听完后,把刚才拔出一半的警棍插回了棍套里,整理了下歪掉的帽子,然后咳了几声,严肃地说:“那你就在这过夜吧,我们会联系枫吟市飞机场那边的。” 萧晴一听要在羁押室里呆一晚,就急道:“我公司里有身份证复印件,也有这里的暂住证和五险一金的复印件,我可以让同事现在拿过来啊!” 警察:“必须要看身份证原件,其他的可以叫你同事先拿,这是规定!” 萧晴嗲声嗲气地说:“警察叔叔,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萧晴一副小女人的撒娇相,可怜巴巴地望着两个年轻警察。 警察看了看左右,放低音量道:“我们知道你,经常在这发名片的是吧。但这里是是北京,是首都,现在又是高管时候,一切都要按规定来,我们现在把你放了,等会我们就要关进去了。你也体谅下我们的工作,是吧。” 萧晴见自己屡试不爽的撒娇也无法让警察网开一面,也明白了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乖乖地坐回去,看着警察离开的背影,心理不禁叫苦道:“这事要是让他知道,非得骂个半死。哎!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呢?” 小刘子马上劝慰道:“姐,没事的,有我在,我陪你在这呆一晚。” 萧晴笑眯眯地看着小刘子,捏一捏他的脸蛋,说:“真懂事,没枉费姐白疼你。” 小刘子憨憨地在那笑,脸上的红晕不知道是被萧晴掐的还是不好意思脸红的。 “都是那个王八羔子搞的事情。”说起姜东元,小刘子的眼里满是愤怒,脸反而显得更加血红。 “恩,别让我再遇到他,否则也要让他尝尝被冰水淋头的滋味。”萧晴一边握着拳挥向空中,一边做着愤怒的表情。可是在一边的小刘子看,似乎这个姐姐更加漂亮,更加可爱。 第四章 惊艳 在枫吟市郊外的白氏公馆内,正举办一项盛大的宴会,那是白家为庆祝白老太爷八十大寿专门准备的一场寿宴,白家子弟尽数都要回来给老太爷贺寿。市长白言民既是政界的高官,也是白家的掌门人,白家的威望和财富在枫吟市是排第一位的,其实力之雄厚,令孙肖赵三家望尘莫及。 四大家族和其他豪门的俊男靓女都盛装打扮出席。风雅名仕,商界翘楚等枫吟市名流们欢聚一堂。名媛们盛装出席,有的妩媚动人,有的清雅绝伦,有的遗世独立,令在场的男士们大饱眼福,宴会中的孙亚东成了众多名门佳媛的集合地,这位意气风发的商界“骑士”,早就如雷贯耳,大家一起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忽然,一阵阵轻柔的脚步声从楼梯上响起,众人都把目光聚焦在那些下来的人身上,楼下的几个年轻不更事的女孩们不禁失声欢笑道:“哇!哇!”“好美啊!”“她的腿真白真修长”……旁边的几个男士都会心一笑。随后都牢牢地盯着那三个美女看去。 精心铺垫而成的楼梯上,三个美人缓缓走下来,他们各有千秋,却都是风华绝代的丽人,在璀璨灯光的映衬下更显得楚楚动人。孙亚东微微笑着走到赵岩旁边,说道:“今晚女神空降,你这个做弟弟的,要做大舅子了吗?” “滚、滚、滚。”赵岩笑着说,“就我姐这小心思,你别装不懂啊。我倒想她能脱离虎口,但想想其他的都是狼穴,就便宜你了。” “你这像亲弟弟的样子吗?”孙亚东抿着嘴,淡淡地笑着说,“哪还有人把自家的姐姐往我这推的,这不是祸害赵姐吗?” “你要祸害谁?”赵秀珍在一旁说到 ,“或者说,谁有幸被你祸害啊?” “赵姐姐这不是在楼梯上刚走完秀吗?怎么来这里跟我们插科打诨了?” 孙亚东打趣道。 “你看,你看,亚东,连姐姐都看不下去了。”赵岩说。 “得了,得了,就你这小北京嘴贫。”赵姐假装嗔道,然后转向孙亚东说,“小东,我有事想跟你说。”随后便转身往内房走去,赵岩跟在他们的后面,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赵秀珍是众多名媛中出了名的大家闺秀,也是出了名的老姑娘,已经快三十岁了,还从未谈过恋爱,可是她却是与孙雪儿并驾齐驱的才女,凭一己之力,就创立了名震海内外的珍宝石公司,是全球数一数二的集生产、加工、销售一体化的珍珠、宝石的公司,今天晚会中,她特地联络了枫吟市几位风华绝代的佳人们,佩戴自己公司的珍珠项链、耳环、手镯等,从回旋楼梯上往下走,这场与众不同的走秀既彰显了名媛佳丽们的美貌,为晚会添光溢彩,也展示了珍宝石公司独一无二的产品加工能力,着实惊艳了众人。 这是一间专门留给客人用的客房,一张巨大的双人床就横亘在立地窗边,与这张大床要相对应的是一张全手工打磨的红木书桌,书桌后面有一排巨大的书架,内里层层叠叠地堆放着许许多多的书籍。绿色的墙布包裹着这个房间,与原木色的地板相得益彰,在暖色的筒灯下更显得温馨、自然。姜东元被赵秀珍引进这个房间,一下子就被书架上的书籍所吸引,忍不住过去翻看,回头望着站在门口的赵秀珍笑道:“市长大人的客房,竟都布置的这么精致,不愧是传承了二百年的名门望族啊!” 赵秀珍定定地注视着姜东元,眼里的柔情让她分外迷人,身体因为无法消弭的惊恐而颤抖不已。 姜东元从未见过赵姐有这样的神情,关心地问道:“赵姐,你怎么了?” “啪!”赵秀珍把房间里的灯关掉了。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微明的月光透过立地窗,静静地铺洒在床上。姜东元略微觉得不安,眉头不自觉地紧锁了一下,但仍旧保持着稳重而风趣的态势,笑着说:“赵姐要打劫我吗?” 赵秀珍站在门口,把门反锁,静静地呆立在那边,窸窸窣窣地能听见一件件衣服滑落的声音,慢慢地从黑暗中走出一具白如月光般纯净的酮体,美得惊心动魄,姜东元竟一时愣在那里,等反应过来时,赵秀珍已经走到他的身边,紧紧地抱着姜东元,仰起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说:“小东,你爱我吗?” 姜东元的呼吸急促地令人不安,怀中温润如玉的秀珍,令他心猿意马,但理智为他的情感披上了一件厚实的铠甲。他松开赵秀珍的手臂,解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将它披在赵秀珍的身上,极其温柔地凝视着赵秀珍明亮的双眸说:“对不起,赵……秀珍,我……另有所爱。”说完,姜东元朝门口走去,打开了反锁的门,独自一人离开了这所房间,在关门的那一刹那,他话语轻柔,语气间带着坚决:“对不起。” 赵秀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目紧闭,眼泪顺着脸颊慢慢滑落,一直滑落到她美丽饱满的胸脯上。 宴会大厅里,大门那边突然吹进一阵风,芳香扑鼻,在场的众多俊男美女都是情场高手,闻香识女人,都已晓得来者又是个姿色倾城的主。 吴雨菲踏风而来,瞬时成为全场的焦点,众人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上下打量。雪白的肌肤,配着酒红色的吊带露背礼服,再糅合着她那神秘高雅的气质,都让那些情场高手们眼前一亮,今天这套服装是吴雨菲在美国就精心准备过的,为得就是今晚的一鸣惊人。她明白今晚的成功,就能使她在枫吟市争得一席之地。为她以后在枫吟市发展减少许多的麻烦和苦恼。这也许就是美女的优势,更是一个像吴雨菲这样高智商女人才懂得的道理。果不其然,白、孙、赵、肖四大家族的青年才俊都纷纷围了过来,在吴雨菲一一打过招呼后,就径直向孙亚东走去。 “如果你是骑士,你就能救出困在恶龙洞中的公主。”吴雨菲对孙亚东说。 “如果你是公主,我将骑着白马来带你走。”孙亚东微笑道。 吴雨菲将酒杯举向孙亚东,浅笑道:“chee s!” 孙亚东也将酒杯举向吴雨菲,爽朗地笑道:“chee s!” 旁边的白腾和肖敬恒也过来向吴雨菲敬酒。 肖敬恒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吴姐姐今天美艳动人,把这里的大家闺秀都压下去了。” “怎么会!”吴雨菲看着肖敬恒的妹妹肖柔依,不紧不慢地微笑着说:“论美貌,肖小姐才是独一无二的美人,你觉得呢?肖(小)弟弟。” 肖敬恒一边喝酒一边开心地大笑:“姐姐,不仅人长得美,嘴也特别甜。我妹妹明天生日聚会,我这个做哥哥的想邀请姐姐去我家做客。” 吴雨菲欣然应约。 白腾是白枫同父异母的弟弟,性格上却截然不同,是一个优雅的翩翩公子,吴雨菲的音容笑貌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不知不觉竟对吴雨菲有了几分好感。和她攀谈起话来,就越觉得她见多识广、博学多才,就更加的喜欢了,整个晚上几乎像个保镖一样,形影不离,虽说像个保镖,那也不全是,他把自己认识的人都一一介绍给吴雨菲,既是像孔雀开屏一样炫耀自己的人脉和地位,也是承担着哥哥白枫的职责。这么重要的日子,长子白枫竟然没来,着实让白家人的颜面上挂不住,幸亏白言民和白腾两父子调理有度,才没让这场面过于尴尬。 孙亚东本想今晚为雨菲保驾护航,给她铺设好人脉,可没想到,雨菲独特的人格魅力早已把一切事情都搞定了。白家二公子的殷勤虽过于明显,但也恰到好处,说明主人家的风度超然,至于吴家的老冤家白言民心里作何感想就不得而知了,孙亚东一想到这个,就寻声望向人群中的白言民,只见他在酒桌上不停地招呼众人,时不时地往白腾的方向望望,但也是笑容满面,丝毫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其他众多的公子哥早就像蝴蝶闻到花香一样,聚在吴雨菲的身边,纷纷投来爱慕的目光,言谈之间,笑声不断。其他的名媛佳丽,或姿色欠佳的,或脾性不好的,或才能略浅的,都被搁置一边受着冷遇。不免对吴雨菲心生出了天然的敌意。孙亚东看着这些名媛佳丽恨不得吃掉吴雨菲的表情,心上竟有些得意,脸上微微浅笑着。 忽然,他看见了角落里的赵家姐姐赵秀珍,她神情清冷雅致,一直注视着吴雨菲,嘴角边浅浅的弯笑,更显出一丝神秘。似乎察觉到有人注视着她,赵秀珍冷不丁朝姜东元这边看来。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不知道做些什么。许久,赵秀珍微笑着向姜东元颔首致意,接着又望向别的方向去了,一样的目光,一样的清冷,一样的雅致。姜东元不仅生出一丝神想:皎洁的月光倾斜在温暖的房间里,穿着一身洁白的抹胸晚礼服,如维纳斯般美丽而圣洁的女子…… 二楼的石柱边上,在漆黑的阴影处,有一个人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拳头,发出一阵阵声响。阴冷的目光扫视着这里所有的一切。 第五章 女强人 枫吟市的南湖区丽景开发区,风景优美,交通极为便利。白言民担任副市长主管南湖区期间,将原本破产废弃的厚力钢厂改建成集休闲、办公、购物于一体的大型休闲商务度假中心,不仅改变了南湖区的面貌,提高了南湖区的GDP水平,更是大力引入外资,在这二十年期间,全球500强公司中有123家在这里设有分部,如此出众的业绩,成了白言民最大的政治资本之一。当年,丽景开发区刚建成不久,就有中央领导过来巡视,对此业绩大为赞赏,白言民如今能主管一方,成为封疆大吏,与当年的业绩不无关系。今年,他入主中央的消息更是传得甚嚣尘上。 孙雪儿是个上进心很强的人,又喜欢尝试不同的事物,所以她尝试过不同类型的工作。可即便这样,无数的公司仍旧抢着要她,因为她不仅是个绝色美女,而且有着出色的领导力和创造力,她所在的部门业绩往往都是业界数一数二的。丽景开发区内的迪亚斯比公司是一家全外资公司,由法**公司DJ控股,它在服装设计领域出类拔萃,是全球三大服装设计公司之一。孙雪儿在法国学习期间就曾在那边实习过,她最初的服装搭配风格也是在那边奠定的。在主导圣海泽收购法国兰月菲戈酒庄后功成身退,她休息了一个月,又把目光瞄准到了迪亚斯比。她认为,服装设计这块领域的竞争已经陷入僵局,设计师们常常提倡服装设计要迎合大众需求,创造出适合人们审美追求的服装。可是迪亚斯比的设计师们认为,人类的服装认知,往往是由少数人的引领才得以普及。这个观念刚好切合她的想法。她认为随着网络的普及以及手机使用率的提升,信息大爆炸促使社会分工越来越细化,对于精细度的掌握将成为未来的趋势。服装设计当之亦然。因此孙雪儿在服装设计上有不同的想法,她将人对服装的需求分为不同的层级,A类是贵族,讲求美观和内涵。B类是富人,讲求奢华和冗繁。C类是学者,讲求的是深度和率性,D是中层阶级讲求雅致和舒适,E是平民讲求随性和简单。在这些大类下面还会细分不同的小类,如E类,在女性一栏又分成少女、淑女、轻熟女、熟女、自由女、宅女等等。每一个都会有相对应的设计,而且常常随着季节的更替又会有变换不同的服饰,而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专业的设计师是有限的,能引领不同层级的设计师更是可遇不可求,因此利用设计师的专业设计能力,改编业余爱好者的设计。这将会为他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创造力。她在参与主导夏季女装服饰的设计方面,就践行着这套理念。不仅如此,她还组建团队,在枫吟市建立了独立完善的销售渠道,因为这些原因,迪亚斯比在枫吟市的业绩提升了五倍,真可谓鹤立鸡群,令其他对手望其项背。 “雪儿姐姐,老总找你,恭喜你哦。”殷琳琳面带微笑地说。 “嗯。”孙雪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象征性地对她颔首致意。她对这个新来的秘书虽然没有多少好感,但也不至于讨厌。对于近期此起彼伏的流言蜚语,她是再清楚不过了。作为刚入职不久的新人,她就赢得了担当主导夏季服装设计这样的大任,而且还打通华东地区的销售渠道,成绩如此突出,难免引人注目,逢迎拍马的不在少数。 等孙雪儿进了理查德的办公室后,殷琳琳就拉上几个要好的姐妹开始闲谈起来。一双双高跟鞋踩踏地面发出的悦耳声,从B区的服装部一直延伸到她们的八卦分享点——C区咖啡室。 “听说总部下的命名。”殷琳琳四周望了望,特别谨慎地说,“是中国区华东部的老大。” 几个女孩不无羡慕地张大嘴巴,一个个的神情像是遇到什么奇迹一样,发出“啧啧”的惊讶声。 “那是,也不看看她是谁。”一旁的章文青是她们几个资历最老的一个,本来是参与不到这样的新生的小团体里面,但是公关出身的她,八面玲珑,很快与她们几个打成一片, “枫吟市十大美女之一,家世又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是啊,像我这么平凡的一个小秘书,也只能熬熬资历,顶多也就一个部门助理。哪敢奢望其他什么。”一旁喝咖啡的李丽珠看着章文青笑呵呵地说道,她从以前就很好奇章文青对孙雪儿的态度,一提到孙雪儿的工作能力,章文青就扯到她的十大美人身份去,有时又很夸张地提到她的家族,紧接着就是她的哥哥孙亚东,讲到孙亚东,更是没完没了,仿佛就是她老公一样熟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孙亚东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上次孙亚东过来看孙雪儿,章文青竟然干起秘书的活,给孙雪儿和孙亚东倒水,着实大胆,也着实不要脸。至此之后,李丽珠就看出了章文青的心思来了,明着对孙雪儿俯首帖耳,期望能引起她哥哥的注意,暗地里不知说了多少坏话,一说到她的能力,她就说她的美貌和家世,仿佛她的工作能力是因为她的美貌取得的。后来打听才知道,她借着孙亚东来找妹妹的机会,又擅自送咖啡给孙亚东,这件事惹恼了孙雪儿,被她教训了几句。章文青就恨上孙雪儿了。 “我猜她要跳槽了。”薛佳媛是原销售部的“老人”,由于个人能力突出,受到孙雪儿的赏识,被她调换到设计部。靠技术吃饭的她在设计部混得如鱼得水,孙雪儿在迪亚斯比的诸多佳绩,一半都是薛佳媛带队负责的,是个有野心又有才华的女人,而且情商颇高,即使像孙雪儿这样的难缠领导,都对她不吝称赞,公司里的那些姐妹团们,她也能应付自如。正如诗句所说:“江山多艳丽,才情高比天。”她比章文青晚来两年,可是与两人的感情却很好,章文青待她像亲妹妹一样,薛佳媛也很尊重她。即使章文青为了勾引孙亚东而翘臀露乳,她也从没在背后笑话过她,因为她深知一个异地打拼的女人是多么的不容易,哪怕一点机会,她们都不会放弃。章文青之所以能进入她们这个小团体还是靠她引荐的。她对孙雪儿的态度一向模棱两可,不揶揄也不夸奖,一方面孙雪儿对她有恩,另一方面是章文青等人对她有义。薛佳媛不会在背后说孙雪儿的坏话,也不会在大家醋意大发时维护孙雪儿的名声。 “什么?天哪!华东区的总裁啊!年薪五百万,还有干股加分成。”李丽珠又一次惊讶地目瞪口呆。 “嘘!小声点。”殷琳琳深怕这么大的声音把旁边的人招引过来。做了个用手禁声的手势后,把目光投向薛佳媛。极力压抑着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跳声,轻声地问,“这是真的吗?有谁来挖她吗?” 薛佳媛摇了摇头,平静地说:“上次设计部庆祝会,她说很感谢我们的辛勤工作,她的成就属于所有参与的人,她为这个团队感到自豪…..” “这是托词!”章文青打断了薛佳媛的话,“我已经听了不下一千遍了。” “是。”薛佳媛并不恼火章文青的打断,因为这种事在她们彼此间太常见了,换做别人,章文青肯定不会这样无礼,薛佳媛也绝不会这样大度。薛佳媛接着说,“她在给高层领导敬酒的时候说:‘接下来的日子,希望你们能走得更远。’我路过他们小包厢的时候,刚好有人开门从里面出来,听到他们的谈话。” 李丽珠好奇地望着薛佳媛,希望她再讲一些内幕,可是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静默。她不由地失望起来,有些遗憾地说道: “没了?就这些吗?这能说明什么?又是一堆托词” 薛佳媛不动声色地看着大家,眼神带着鄙夷的目光扫过李丽珠那张涂满高档白色底粉的脸。嘴角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等等,我好像听明白了。”章文青若有所失的样子,让她的神情显得更加妩媚。她把目光投向薛佳媛,薛佳媛向她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殷琳琳有些自豪地叫起来,随后又马上闭上嘴巴,朝着薛佳媛吐了吐舌头。 “知道什么啊?”只剩下李丽珠一个人还没猜透,她此时变得有些尴尬,在她们的那个小县城里她一向自视甚高,然而,等她来到这个大都市后,才发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比她厉害的,比她精明的多得数也数不清。从此,她的性格里,多了一个叫自卑的情感。每当大家都像猜字谜一样知道某些事情后,她就开始慌张,这种情感,在人多的时候,她还能隐藏起来,可是这里就四个人,她不免心慌起来。 “丽姐,别急。”殷琳琳是个活泼开朗的九零后,刚从海外留学归来,据说是迪亚斯比某位高管的女儿,但殷琳琳却三缄其口,一直以自己就是个平凡的女孩回避这个问题。此时,她看着李丽珠焦急的神情,率先跟她分析起来,“按正常的托词,雪儿姐姐应该说:‘接下来的日子,希望我们能走得更远。’不是吗?” 李丽珠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她把我们换成你们,说明辞职是早就决定好的。原来如此!” 李丽珠虽然能力平平,可善于交际,尤其喜欢和殷琳琳这样天真烂漫又重情重义的女孩交朋友。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给她华东区老大的位置呢?”章文青一边说一边琢磨着。 薛佳媛笑着说:“当然是要留住她。仅仅一年功夫就能做出这样成绩的人,我以前都是听别人在讲,可真人,我就知道她一个。” 章文青又开始神伤起来,连着叹了好几次气,羡慕地说:“家世好的人就是不一样。” 薛佳媛看着章文青的样子,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可未必。‘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第一章 嘱托 孙福明一个人独坐在书房里,双手支撑着下巴,眼睛一直紧紧地闭着。书房内窗明几净,西面的墙上堆满了他爱看的书籍,宽大舒适的书房是他自己特意为自己选造的。 自从接到一个老朋友的电话,告诉她吴雨菲回来的事情,他就开始不安起来。十六年前的往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他的思绪一时有些飘散开去。当年的吴家那可是权倾一时,中央有靠山,地方上既有派系倚持,又有权贵们的利益联盟,吴家兄弟一个从政一个从商,两人互为犄角,形成了牢不可破的关系,虽然兄长吴作水还算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官,但是弟弟吴作明却是一个贪婪的奸商。正值事业上升期的孙福明好不容易拿下一块地,吴作明却从中作梗,尽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与他争抢这块地。可是,孙福明为了这块地,已经抵押上了自己全部的身家,若失败,那就是万劫不复。迫不得已,他向法院申诉,却被驳了回来。申诉无门的孙福明得知了吴作明贿赂官员的秘事,便重金收买了夏春楼的服务员,在他们的包厢里录下他们交易的录音。随后将这盘录音带交给了吴作水的竞争对手白言民。而白言民果然不负他的期望,一举绊倒了吴作水。失去吴作水的保护,吴作明墙倒众人推,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不堪压力的他竟为此跳楼轻生。而孙福明这边柳暗花明,拿回了那块赌上身家性命的土地,孙家的兴盛更胜从前,他也成了枫吟市响当当的大人物。 一切的一切恍如隔日一样在他的脑中穿梭过去,他仍旧沉浸在这些回忆中,似乎人到了特定的年龄,往事就变得越加清晰起来。直到书房的开门声才把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孙福明把身体靠向椅背,原本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轻叹了一口气,刚才的回忆似乎消耗掉他太多的精力,他摘下眼镜,准备给自己的眼睛揉一揉,平和地说道:“小东,雨菲回来了。” “恩。”孙亚东点了点头。 孙福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重新把老花眼镜带上,锐利的眼睛又变回平时的样子,直直地盯着儿子孙亚东说: “她是来玩一玩就走呢,还是长期待着呢?” “这你应该问她。”孙亚东有些底气不足,声音都小了一些。 孙福明戴好眼睛,不言不语地注视着他,忽然气呼呼地说道:“哼,还在我面前耍滑头吗?你两的交情我都一清二楚。” “什么时候知道的?”孙亚东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你十四岁那年。”孙福明却很惊讶儿子的表现,“你妈妈也知道。” “你们默认了我们的事情?”这下孙亚东开始惊讶起来了,他没想到他们竟然知道了这么久,那个时候他才开始写情书,为了不引人耳目,攒下了很多零花钱去电话亭打远洋电话,就为了听到吴雨菲的声音。 “知子莫若父啊。”孙福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书架走去,从抽屉里拿出他以前读书时的奖状,“你也未曾因为这个荒废了学业,反而变得更加刻苦。我们一直都为你而自豪。” 自从吴雨菲和吴作水离开枫吟市去往美国后,孙福明就察觉出儿子的异常了,便在暗处观察他儿子,甚至还跟踪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儿子一直与吴雨菲联系,他本想和老婆商量后插手他们继续联系的事,却被老婆制止住,他妻子余晴婉说这是很浪漫的事情,从小青梅竹马多好啊,吴雨菲善良、温柔,有才气,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儿子跟这样的女孩子交往是再好不过了,有什么理由去反对他们。而且两人又没做什么坏事,要相信儿子,我们公然插手只会让儿子产生逆反心理,反而破坏家庭关系,百害无一利。孙福明不得不佩服妻子余晴婉的教子之道和远见,孙亚东不但没有误入歧途,反而读书越加用工。在孙亚东初中会考结束后,他们一家人就去美国度假,满足孙亚东会考前的愿望。而孙亚东却蒙在鼓里,一直瞒着父母偷偷地和吴雨菲见面,其实孙亚东父母一直都知道,只不过假装不知道罢了。 孙亚东以前为了和吴雨菲偷偷约会,说了不少的谎话,弄出不少的笑话,自以为都瞒了过去,没想到他们其实一直知道。孙亚东的脸上不由地红扑扑起来。 “父亲和母亲真是挺耐得住性子啊!”孙亚东一半气话一半夸奖。 “哈哈……叫你知道你老子永远都是你老子!别再耍那些小聪明了。”孙福明坐在孙亚东的边上,望向书房东边的窗外,月光皎洁,如轻纱般铺盖在地上,随着窗帘的飘动微微起伏。他的心里也跟着抖动起来。 “我们不反对你们交往,但我想知道你和雨菲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代人的恩恩怨怨。” “我知道,我一直都很清楚,雨菲和我就是那时候分开的。”孙亚东用手轻抚自己的嘴唇,把目光投向了窗外,他们房子的右转角以前有一个老式的路灯,十六年前,他和吴雨菲分开的夜晚就是在那边,还有他们一直为之追随的爱情就在那里滋生蔓延,将他们两人牢牢地绑在了一起。他们是小学同学,从三年级开始到六年级一直是同桌,上了初中后,他们又在同一个班里,像很多浪漫的故事情节一样,他们似乎就是天生一对,彼此情投意合。在学校的公园里,孙亚东壮着胆子,趁吴雨菲不注意,迅速而精准地亲到了她的脸颊,他本想亲嘴的,但他知道吴雨菲一直很珍视自己的初吻,所以他不想惹她厌烦。即使这样,他的脸却惨遭吴雨菲的一拳,孙亚东的嘴唇瞬间破裂开去,直愣愣地呆在那里不敢动,眼里都快流出泪水了。过了一会,吴雨菲突然双手捧住孙亚东的脸,盯了一会儿,就嘴对嘴地扑向孙亚东,呆若木鸡的孙亚东被吴雨菲一顿强吻,刚反应过来想仔细感受一下就被她一下推开,然后严肃地说:“小东,我后天就要去美国了,有好些年要见不到你……但我一定会回来的,刚才的吻……是临别礼物。”说完,吴雨菲就红着脸喘着粗气急匆匆地逃走了。就算胆大如吴雨菲,如此强势亲吻男孩子,心还是砰砰地乱跳,娇羞地跑走了。差不多跑出五米远时,吴雨菲突然扭过头来生气地说:“下次不经我同意,再敢亲我,小心我把你打得连你妈都不认识。哼,气死我了。” 孙亚东慢慢地站起身来,凝视着吴雨菲远去的背影,右手轻抚被打伤的嘴唇,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雨菲这次回来只是想回归故土,他们曾经带着耻辱和遗憾黯然离开,现在他们想挣回颜面,在枫吟市能有一席之地。毕竟吴伯伯也不年轻了,他想落叶归根。” “只怕没那么好回,吴作明的烂摊子太大,结怨的人更不在少数,纵使吴作水和那个吴元庆没有参与,但毕竟是骨血相连的一家人,逃不了干系。”孙福明一想到吴作明的所作所为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知道,我相信雨菲能处理好的。”孙亚东看向孙福明的眼神中带着坚毅和自信,“我会尽我所能帮助雨菲在枫吟市站稳脚跟。” 孙福明骤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神狠狠地盯着孙亚东,随后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小东,你还是不懂啊!枫吟市的水可一点也不浅,其中的门门道道,我到现在也没看透,这几年我一直琢磨着当年的事情,仿佛自己是被一股看不见的绳子牵着走一样。孙福明舒缓了下自己焦躁的情绪,重新坐回位置上,语重心长地说道:“这里边还有一些政治因素。弄不好你也要搭进去。” 孙亚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我会小心处理的。” 第二章 初心 欧洲绘画艺术巡展在枫吟市隆重举办,不仅各界文艺代表汇聚一堂,连普通的民众也排着长长的队伍在等候。画展大厅是枫吟市最大的文体中心,坐落在江胜区的滨海地带,风景优美,是一块人杰地灵的宝地,也是孙亚东和吴雨霏共同入股出资建设而成的。这次欧洲绘画艺术巡展本来并未安排在枫吟市,是吴雨菲牵头谈拢的,是她们吴家重回枫吟市的第一步。 吴雨菲久久地凝望着梵高的《星空》,眼神里有股不可名状的**,这种眼神,是孙亚东从未见过的。 “你在想什么,雨菲?”一旁的孙亚东注视着吴雨菲询问道。 “这幅画我看过很多次,每一次的感觉都不一样,现在又看了一次,感觉上仍然有所不同。” “有哪些不同,能说来听听吗?” “梵高是十九世纪中后期杰出的印象派画家,一生穷困潦倒,生前画作几乎无人问津,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于绘画呢?” “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是根据法国印象派画家高更写的,里面的主人公叫思特里克兰德,原本是个平凡的证券经纪人,忽然有一天,突然对绘画着了魔,抛妻弃子,过着贫病交加的日子,把生命的价值全部注入在绚烂的画布里。也许梵高也是这样一类人,为了理想,抛弃世俗的生活,回归人性的本源。” “那他们快乐吗?”吴雨菲转过头来看着孙亚东,仿佛一个小女人仰望着一个大英雄一样。 “我想是快乐的。”孙亚东停顿了一会,又语调坚定地补充道,“肯定是快乐的,能做自己希望的事情,那种全心全意,恣意放纵的心灵是自由而充实的,他们没有理由不快乐!” 吴雨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默然地转回头重新凝视着这幅画。此时,离画展正式开放还有一个小时,门外边却已经车水马龙,大家自觉有序地排着长长的队伍安静地等待着,那种对艺术的渴求,让他们忘记了购票时的辛苦以及排队时的枯燥。 “小东,你知道吗?第一次看这幅画,还是我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叔叔刚发了财,他就带着我们全家去巴黎旅游,这幅画刚好在巴黎做展览,我们就顺道过去看看。也许年少无知吧,我看过后大失所望,觉得这幅画太简单了,我也能画得出来。” “哦!”孙亚东能理解吴雨菲的想法,她可不像他这么多愁善感,对这些文化艺术有那么多的见解。 “第二次见,是全家人搬到纽约后,它被放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里。那时候,学校里组织我们去看的。我那些同学见到后,也跟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一样,觉得很普通,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发现这幅画真的真的非常非常伟大,它仿佛就是我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场景一样,仿佛我生来就为了见到它一样。”吴雨菲忽然笑了起来,“不瞒你说,我那时候哭了,哭得声嘶力竭。” “我记得,那次我打电话给你,声音沙哑,你说你感冒了。” “哈哈......你还用电脑联系你在美国的网友,专门来看看我出了什么事情。”吴雨菲开心地望着孙亚东,然后紧紧地抱着他,深深地把整个人埋入他的怀里。 离巡展开幕还有半个小时,保安已经在门口一字排开,馆长、助理以及***的官员已经按部就班,各就各位了。这次是枫吟市文化界的盛会,从来没有这么多欧洲作品一次性地汇聚于此,况且还有一些佳作是特意从美国各地博物馆调遣过来的。今后也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刘慈溪的《三体》,你还记得吗?”孙亚东摩挲着吴雨菲的头发,轻声细语地说。 “记得,怎么了?” “里面也提到了这幅画。” “嗯?” “宇宙的高等文明将太阳系整个湮灭在二维世界里,太阳、地球、火星、海王星、冥王星等等都坠入在二维空间里,仿佛鸡蛋掉落在锅里,被摊平压扁。作者对此的描述就是说像《星空》一样。也许像梵高这样的奇才,他的世界可能就是人们察觉不到的二维世界。” “也可以说是他看到了人们看不见的二维世界。” “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还有很多很多的未知等着我们去探索发现,你在寻求真相的过程中,你会感觉充实,等你寻觅到真相后,你又会无比满足和兴奋。” “也许会是痛苦。”吴雨菲紧紧依偎在孙亚东怀里,比刚才还搂得更紧,在孙亚东的怀抱里,她很容易伤感起来,也许再坚强的女人,在爱的男人面前都会变成一汪清水,纯净而平静。 孙亚东理解吴雨菲的心事,也知道吴家的过往有太多的不光彩。他望着门口密密麻麻的人群,若有所思:人生在世,太多的人沉迷在舒适的环境里,被金钱、权利、美色所奴役、吞噬,陷入在欲望的漩涡中不可自拔,自己又是否还能保持初心,与雨菲一同走下去呢? 第三章 冲突 北京首都机场的2楼侯厅室门口人来人往,姜东元、秘书和翻译正赶往等候区。 “老板,这个钱包怎么处理?”秘书原平对姜东元说。 “你们看着处理吧。”姜东元淡淡地说。 原平点了点头,正准备去机场服务台,把钱包交给机场服务人员,却在不远处看见萧晴正怒气冲冲地向这边走来,知道她肯定奔着这个钱包来,立马把钱包藏进公务包里。这个钱包是萧晴昨天在飞机上无意间掉落在地上的,原平神不知鬼不觉地竟然给捡到了,本来也想还回去,可哪料到会有这么多的突发状况,自己还被带进了警察局,就更不敢上交了,一直偷偷放在身边,现在愈发地慌张起来,感觉就像藏着个定时**一样辣手。 “老板,那个女导游。”原平悄悄地提醒着老板,用眼神示意了下萧晴过来的方向。 姜东元望着过来的萧晴,不仅怒火中烧,还板着脸,拳头紧紧地握着,走起路来,连风也是带火气的,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你还是个男人吗?哪有男人往女人头上倒冰水的。”萧晴在姜东元面前停下,不由分说,立马劈头盖脸地责问起来。 跟昨天比起来,萧晴的脸色并不好到哪里去,但那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透着狡猾和倔强。 “你知道你的小聪明,浪费了我多少时间和金钱吗?”姜东元也十分生气, “飞枫吟市的飞机一向都要延迟三十分钟以上,以前可从没这么准时准点过。而且通机场的路也从未堵过,昨天莫名其妙奇妙地就被封了两条。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萧晴在这里接待了好多的游客,对这个航空公司可谓如数家珍,也知道他们的延迟是世界出名的。 姜东元对北京的事情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现在是敏感时期,很多事情都要服从大局。但他骨子里不肯低头的秉性,迫使他向萧晴强硬起来。 “这是机场的事情,你应该向他们说。”姜东元板着脸说,“这桶水给你买个教训。” “教训?那我现在的教训,你不觉得太大了吗?”萧晴用眼瞟着旁边的两个机场警察说。 “这不是我该负责人的,是你自找的。” “自找的?哼!”萧晴很不屑地说,“没你那桶水,咱们人都在枫吟市了。现在这结果,是你想要的吗?” 姜东元自知有些理亏,当时若不是因为孙雪儿的事情,他的情绪也不会波动得那么厉害,想到这些,便也不屑地把头扭过一边。 萧晴倒有些不依不饶起来。 “托你们福,昨晚我在警察局过夜的。” 还没等姜东元开口,一旁的原平就插嘴道:“你违法乱纪,这点算客气了。” 原平说完后,还自鸣得意看向姜东元,没想到姜东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萧晴一听这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原本苍白的脸上此时被气红了起来。面相上更是多了几分妩媚。 “我违哪门子法了,你们是没瞧见那个中年人色眯眯的样子,恨不得一口吃了我,你咋不说他调戏良家妇女,违法乱纪呢?那个中年人怕有麻烦,早跑得没影了,现在轮到你们替他打抱不平,主持邪恶啊!” 原平是个技术男,那是能言会道的萧晴对手,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你……我……你胡说八道!我……” “我什么我,若不是你们拿了我的钱包,害我没身份证,我怎么会在警察局过夜?”萧晴可不会给他辩驳的机会。今天一早,她从局里出来,就跑去失物招领处找丢失的钱包,结果没有,于是,托熟人查监控,才发现是姜东元一伙捡了她的钱包,本想报警,可转念一想,对方既没偷又没抢,凭啥报警抓人,便自己找过来向他们要回。 原平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公务包。看着越聚越多的人,内心不免害怕起来,原本是借着这个钱包还要为难她一下,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查到了,现在萧晴过来算账,又是这样一个能言善辩的女人,搞不好要被她说成小偷,那可就麻烦了。原平一想到这些,就眼巴巴地看着姜东元。 萧晴以为这个助理挺强势的,没想到是个怂包,也把目光转向到姜东元身上。 姜东元用目光狠狠地削了下原平,看着原平都低下了头。 “钱包给我。”姜东元向原平伸出手。 “是。”原平忙从公务包里拿出来。 萧晴没想到她们会给得这么痛快,刚想去拿的时候,钱包却掉在了地上。萧晴不敢置信地盯着姜东元问:“这是什么意思?” 姜东元阴沉着脸,冷冷地说:“我们好心给你捡的,你却不知感恩,那我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萧晴刚想反驳,姜东元就头也不回地往机场的等候区走去。两个助理忙跟着过去。 气得萧晴差点晕倒。 第四章 父女 某私人别墅里,解秋吟正抱着女儿睡觉,突然一个保镖从门外进来,叫醒她们,说有人入侵,情况危急,要马上转移,按C计划进行。解秋吟马上拿起藏在桌底的枪,带着女儿起身跟着保镖走,刚走到门口,窗外突然响起密密麻麻的枪声,房子里不时有几个流弹击落进来。 “趴下,快趴下走。”保镖本能地喊道,并掩护在她们的前面,让她赶快去藏身之地。楼下的大门“砰”的一声被炸开了,乱石飞溅,整个房间弥漫着熏人的烟味,黑暗中人影在攒动、搏斗,接着一个个倒下。 突然,一个全副武装的黑衣男人挡在她们面前,手里握着一把枪,指着她们。保镖迅速向前方的黑衣男人开抢,把他逼近了房内。保镖一边开枪压制,一边推她们进房间,显然已经无法按C计划进行,找到安全的藏身地。现在,只能暂时躲在这里,外面的枪声开始没有之前密集,零零散散,但搅得杨芯钰心慌意乱,紧紧依偎在母亲解秋吟的怀里。 解秋吟抱着女儿躲在角落,死死地盯着房门,对保镖说:“楼下估计已经攻破了,我们不出去只有被围死在这里。我女儿在这,不能让这里成为战场。” 士兵看看解秋吟,再看看杨芯钰说:“我的使命就是保护你们,你不能和我出去战斗。”他一边整理装备一边说:“我吸引火力,你们赶快逃出去,进入铁金库,你们就安全了。” 解秋吟坚定地望着保镖说:“一定要活着。” “好!”保镖重重地点了点头。 保镖将枕头扔了出去,一粒粒子弹迅速把枕头里的棉絮打得乱飞,保镖趁机击毙了藏在角落里的黑衣人。解秋吟护着女儿赶快下楼梯,外面的枪声已渐渐止息,四五个黑衣人从大门闯了进来,保镖立马一阵扫射当即杀掉两个,将剩余的入侵者压制在边角,解秋吟赶紧和女儿闪进楼梯下方的过道。正准备翻身下去时,旁边一个黑衣人从窗户外射出子弹来,打在地板上,显然为了留下活口。 解秋吟一边射击一边推女儿下去。 轰!砰!楼上的保镖被外面射进来的***击伤,从二楼摔了下来。临死前,引爆了手中的**,当场炸死闯进来的四个人。 现在,能保护女儿的只剩下自己,外面又有人闯入,解秋吟为了女儿有时间逃入金库,只能坚守住这里,拖住他们。 “小钰,你快去金库,像我们之前演练过的一样,记住妈妈教你的方法,把门锁死。除非爸爸来,谁也别开门。” “妈妈,你呢?”杨芯钰焦急地说道。 “我待会和爸爸一起来找你,你快去,你在这里,妈妈没法集中。”解秋吟几乎带着请求和命令的语气,杨芯钰大声吼道。 杨芯钰哭着看着妈妈。“妈妈,你一定要来找我。我怕。”杨芯钰哭着跑进了金库,但没有关死,她在等妈妈,她很想跑回去和妈妈一起,但是怕拖累她,她一直翘首凝望着,上面的阵阵枪声,令她愈发心神不宁,持续一段时间,枪声停了下来,一个身影从楼梯上颤颤巍巍地走了下来,与其说是走,还不如说是扶着墙壁,像蛇一样弯弯曲曲游过来,慢慢地坐在上下楼道中间。杨芯钰一看是妈妈。心里又害怕又高兴,慌忙跑了过去。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杨芯钰看着满身鲜血的妈妈,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哭得撕心裂肺。 “小钰……”解秋吟微笑地注视着自己的女儿,用沾满了鲜血的左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我的女儿。” 杨芯钰紧紧地贴在妈妈的怀里,一边哭着留泪,一边用手握着妈妈的手。 “要乖一点,对爸爸好点。他很爱……很爱你的。”解秋吟在生命的弥留之际,使劲全身力气替她擦干眼泪,最后慢慢地滑落下来。 “妈妈,我会乖的,我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啊,不要离开我啊!妈妈,妈妈……呜呜……”解秋吟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 洁白的太平间里,杨致远掀开了盖在妻子头上的白布,眼眶红通通的,左手的拳头握得紧紧地。右手轻轻地抚摸着解秋吟的脸庞,心里面百感交集,说不上来的酸楚。 杨致远和解秋吟是三区战友。解秋吟独立坚强、勇敢美丽,却是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女中尉。解秋吟的父亲叫解三平,曾是三区的少将,四十来岁,正值中年,却不幸染病身亡,留下了解秋吟和王春花两个孤女寡母。但解秋吟从小就争气,虽不是男儿身却有着男儿的志向,以自己的父亲为偶像,一步步成为军中女将。解秋吟的少尉军衔还是老将军在世时亲自颁发的。不知有多少的好男儿来追求她,可她偏偏看上了那个谋略过人,又勇敢霸道的杨致远。那年解秋吟才二十二岁,杨致远也才二十三岁。 杨致远和解秋吟曾经怀过一个孩子,可因为难产夭折了,医生都说很难再怀上可是,在杨致远30岁生日时,解秋吟竟又怀上了。杨致远对女儿的疼爱溢于言表,但因为工作的需要,常常四五个月或者一年见一次面。女儿慢慢长大,对父亲的离开经常又爱又恨,父女的关系一度很紧张。这一次,高层发生剧烈变动,特殊的身份马上让杨致远变得举足轻重。权利的争斗已经扭曲了无数人的灵魂,身为敌对面的高墉平在利诱杨致远失败后,想通过其家人来威胁控制他。杨致远闻悉此事,便妥善安置了妻女,没想到还是走漏了风声,发生今天的惨事。如今阴阳两隔,再无见面的可能,杨致远把拳头重重地砸在柜子上。心中的悲苦压制着使他喘不上气来。 杨致远从太平间出来,眼眶湿润润的。女儿杨芯钰正手拿着一只玩具熊,那是妈妈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玩具熊上到处都是湿答答的眼泪。杨芯钰低着头,伤心地啜泣着。手里仍旧紧紧抓着玩具熊。 杨致远轻轻走了过来,蹲在她的身旁,温和地说:“小钰,妈妈不在了,但爸爸会代替妈妈照顾你,我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还我妈妈。”小钰低吟着说道。 “什么?”杨致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还我妈妈。”杨芯钰突然抬起头,怒目圆睁地盯着杨致远。 杨致远被这突然而至的表情惊到,呆呆地望着杨芯钰。眼神里尽是凄凉的落寞之色 “小钰,你怎么了?” “还我妈妈!”杨芯钰怒吼道,“没有你,妈妈根本不会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呜呜……” 杨致远想抱住女儿,却被她一把推开,杨芯钰痛苦地叫道:“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我只要妈妈,她说过会陪我的,会和我在一起的,我再也没有妈妈了,你们都不要我。呜……呜……” 杨芯钰越哭越激动,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我恨你,我很你们所有人,为什么带走我的妈妈。啊……” 纵然是人见人怕的杨致远,此时,面对女儿的声嘶力竭的追问。他任何的回答都显得苍白无力。黯然地伫立在那里,像一座冰冷的雕像。 第一章 小狐狸 “恭喜你啊,家铭。”张志副经理握着鲁家铭的手,微笑着说。 “谢谢,张哥。” “谢什么,晚上我和兄弟们请客,恭祝你升迁。” “哪能让你和兄弟们请客,我来吧,这段期间多亏你们提携和兄弟们的帮助,应该我来请。” “好吧,那就不跟你客气了,你去跟兄弟们说说。记得带你家那位过来。” “好。”鲁家铭开心地走了。 鲁家铭的工作业绩十分突出,再加上人缘好,口碑佳,总部将他派遣到枫吟市的文城区当业务员,那里可是块宝地,相当于变相加薪升职。安排好晚上聚餐点后,鲁家铭迫不及待地买了鲜花,开着车去女友胡蝶公司的楼下找她,一路上满心欢喜地哼着小调,这几年的努力拼搏总算有了回报,他对未来充满信心,来到胡蝶工作所在的大厦后,他把车停在了地下室,熄火后,拿起手机打给胡蝶,电话铃声却从不远处的宝马SUV车里传了出来,在封闭空旷的地下停车库里,显得那么刺耳。鲁家铭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仍旧假装镇定地说“小狐狸,你忙吗?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嗯,嗯……等一下,我在开会,待会再打给你。”随后挂了。 车里的男人趁着胡蝶打电话时,越来越放肆起来,让胡蝶有些不知所措。 “你快点,这里不合适。”胡蝶有些气恼。 “啊……”男的长舒了一口气。 清扫完战场后,胡蝶起身,仔细整理了下衣服,刚开门却发现地上有一包鲜花放在地上,鲜红的玫瑰花瓣上还有晶莹的水珠在滑落,把地上都沾湿了一片。胡蝶沉默地看着玫瑰,内心思绪万千,默不作声地把眼泪吞了回去。 “怎么有花?”男人四处张望着,气急败坏地说道,“哪个王八蛋在偷看。” 见四处无人,这个男人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和领带,手上的金贵手表在车内灯光的照映下,显得熠熠生辉。衬衣的胸口处,名片露出一角,上面写着顾源新海总经理顾海泽。 “你这车窗的贴膜是反光的,外面的人压根看不到。倒是你这样大声,会把其他人招来。”胡蝶强忍着悲伤,平静地对顾海泽说。 “哼。”顾海泽不屑胡蝶的话,却凝视着胡蝶的脸蛋,见她脸上的红晕隐隐浅浅,整个人又贴上几分妩媚之色,便伸手拉过胡蝶,把她搂在怀里,“你在车里的声音也不小,都把我叫酥了。晚上接着来。” 说完便拿出一张磁卡,放在胡蝶的手中。 “可以啊!顾少爷,可别忘了我们谈好的事情。”胡蝶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妩媚地说,“得不到我想要的,那就没门了。” “一定的,明天就搞定。” “晚上必须有正式的任命,否则我们就到此为止吧。”胡蝶把顾海泽重重地推开,十分强硬地说道。 “你看,耍什么脾气。你让我辞退了辛路央的事,我不是刚给你搞定吗?你还怕我耍赖不成。”顾海泽笑眯眯地重新过去抱着胡蝶,双手开始不安分起来,“我可是真喜欢你,第一天来时就喜欢上你了。” “那你可要好好对我。我也会越来越喜欢你的。”胡蝶似笑非笑地说着。然后把顾海泽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推掉,坚定地说,“晚上我要看到结果。我知道你家在哪里。” 说完,胡蝶就扬长而去。 剩下顾海泽在那笑:“这女人真他妈的有意思。” 胡蝶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鲁家铭,她悄悄地回到了她和鲁家铭的爱巢,将所有的衣物收拾了起来,在一起快五年了,这里装满了她的回忆。为爱欢愉的沙发,两人不知甜蜜了多少次;干净整洁的餐桌,彼此浓情蜜意的所在······一切的一切,都有她曾经炙热和纯洁的爱情,在这里,她记不清鲁家铭说了多少的情话,她也记不清自己曾多么依恋鲁家铭的胸膛。如今所有的记忆和物品也不过是一个行李箱罢了。胡蝶推着行李箱深情地凝望着这里的每一块地方,最后木然地伫立在门口,出了这道门,她将再也无法成为过去的自己,而前方会有什么在等她,她并不知道。胡蝶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拿出了手机。 “喂,家铭,是我。”胡蝶顿了顿,“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的事。” 鲁家铭在电话里沉默着。 胡蝶的声音很轻,但很平静:“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和你告别。” 鲁家铭在电话另一头叹了口气说:“我们已经分开一个月了,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对不起。” “不,你不需要道歉,我们相处了四年,有时候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 胡蝶深深地叹了口气,用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她不想让自己哭出来,那样太难堪了,她曾经告诉过自己,眼泪早就流干了,她唯一剩下的就是铁石心肠。 “不怪你,感情这事,勉强没有必要,你没有和我结婚,这些……这些都是你的自由。” “我辜负了你。”胡蝶还是没忍住,哽咽地说,“但我不后悔,我已经不年轻了,这是我所剩不多的机会,我无论如何都要抓住……” “我知道。” 胡蝶沉默了一会,说:“再见,家铭。” “……再见,小狐狸。” 嘟……嘟…… 胡蝶原本止住的眼泪再也无法克制,一时间倾盆而出。 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叮咛一下,一条短信传了过来。 是顾海泽的短信,却是她以爱情为代价的新人生。 第二章 筹谋 小刘子急匆匆地跑过来,兴奋地说:“姐,找到了,那帮日本人是桃姐带队的。明天上午八点半海宴酒店。” 萧晴放下笔,开心地说:“我去联系桃姐,你马上准备下,咱们要去教训那个兔崽子。” “好勒!”小刘子又急匆匆地跑走了。 萧晴转着办公椅,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晚上,萧晴一边翻网站,一边用笔在笔记本上写字,小慧见萧晴这么认真,忍不住过来偷师。 “姐,你在忙什么,有需要我做的吗?” 萧晴停下手头的工作,侧过脸来,微笑着说:“我在提前做工作。” 然后她顺势指给小慧说:“你看,这个人就是咱们接待的客人,叫加藤一郎,他从事的业务非常广,这次来华旅行,为得是和那个兔崽子谈生意。” “兔崽子?”小慧惊讶地看向萧晴。 “就是那个向我倒冰水的人!”萧晴一想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原来是他啊!”小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天她也是在机场的,那个男的着实可恶,竟然这样羞辱萧晴姐,害得她病倒,叫他兔崽子也不为过,但是她不明白萧晴姐为什么要找仇人的合作伙伴,便开口问道,“那你找这个叫……加什么一郎的干嘛啊?” “加藤一郎!”萧晴补充道,“当然要给那个兔崽子好戏看了!” 小慧仿佛突然开窍了一样,大声叫道:“我懂了,你要报复他。” “嘘!别这么大声。”萧晴马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环顾四周看看有谁听到没,然后悄悄地说,“我们知道就好。” 小慧吐了吐舌头,表示抱歉,然后摆出OK的手势,表示自己知道了。 “姐,那你是提前做准备吗?” “是的。每个游客的兴趣习惯都不一样,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们这一行业,说白了就要察言观色,能说会道。” “可是网上的资料很多吗?” “不多。” “那怎么查?” 萧晴故作神秘地笑起来,说:“对其他人我还真说不准,可是对这样的商人我就很有信心了。像他这样步入中年的老男人,特别喜欢我们这些小女生的奉承,只要你说话好听一点,他们都会很好相处的。” 小慧听她这么一说,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许多,在她单纯的心里面,她或许想得是萧晴是不是要用身体去勾引对方。一想到这些,小慧就忍不住的起鸡皮疙瘩,直呼好恶心。 萧晴一看这个傻丫头的傻样,就知道她又想偏了,可没办法,谁叫他是老板的表妹呢?单纯的跟张白纸一样,真不知道老板怎么想的,让这么一个“傻宝宝”来干导游这一行。 她用手轻轻地拍了小慧的额头,故意嗔道:“傻丫头,你想哪去了?” 萧晴觉得有必要好好跟她谈谈,免得到时候掉链子。 “小慧,你坐下,我们谈谈。你瞧啊,我刚才说了导游不光要察言观色,还要能言会道,是不是?” 小慧点了点头。 “我们带这么多人,可能要好几天,他们对这里未必熟悉,需要我们领着走,是不是?” 小慧认真地听着,觉得有必要做下笔记,于是拿出来一边听一边记录。 “这些人出来的时候,对自己的旅行都有一种期待,希望玩得开心,不虚此行,是不是?” 小慧又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要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吧,什么才是他们这趟旅程的需求点。了解了他们的需求,我们领着参观他们需要的景点,妥善安置好行程,这样他们才会对我们的服务感到满意,我们公司的口碑才会越来越好,生意也才能越做越大,不是吗?” “恩……”小慧使劲地点头,脸上满是崇拜的神色。 “根据桃姐给我的消息,加藤一郎一行人有三个男的,两个女的。其中一个还是他的女儿。很明显他想带女儿过来见见世面。一般这样的父亲,把子女带身边,往往是比较疼爱的。” 小慧有点不明白她的理论根据在哪,便问道:“为什么?” 萧晴本想告诉她,我老爸就是这样的,但她还是及时止住,便说:“桃姐说的,她以前接待过加藤一郎和他的女儿,简直宠溺的不要不要的。还有就是接待的客人多了,也就明白了。”最后,萧晴颇像一个**湖一样,语重心长地竖起手指,在小慧面前比划起来,“小慧啊,干我们这一行,经验要比理论强多了,你好好学吧!” 小慧这傻丫头,还一脸崇拜地望着萧晴,傻里傻气地一个劲儿点头。 在正式接待的那一天,萧晴可爱美丽的长相,俏皮随和的性格立马使加藤一郎一行人产生好感,游览过程中,专业的解说,恰到好处的景点游赏,再加上萧晴自己本身就会说一些日语,和加藤一郎的女儿加藤松子相处的十分愉快,整个全程下来,加藤一郎一行人玩得不亦乐乎,更让小慧对萧晴姐佩服得五体投地。 萧晴为自己的能力暗暗得意的同时,在心里已经盘算好怎么戏弄那个兔崽子了。 第三章 报复 姜东元游泳刚回来,在酒店内简单淋浴下,看了手机里的短信,然后拨打回去后说:“晚上不用去了,这帮日本人晚上不会会客的,你们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去望海阁。” 夜幕缓缓落下,姜东元换上睡衣,站在窗边,一边喝酒一边望着窗外的点点车影。他为了这单生意准备了一年之久,其中的波折和困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姜东元凝神注视着酒店楼下的行人,看到一对夫妇牵着他们的孩子在过马路,画面非常温馨,这让他想起了孙雪儿,那个天之娇女,像落入凡尘的仙女一样,和她在一起,有时会让他如坠温柔乡的梦里一样不可自拔地沦陷进去。曾几何时,他一度以为他们会在一起,会有一个家,然后会有自己的孩子。即使孙雪儿比他想象的要强势和能干,但不妨碍他对她的喜爱和欣赏。可惜这一切总归成了镜中花水中月,相恋四年一切都幻为虚空。家,对于他而言似乎成了一件奢侈品。这时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们一直待在老家,他跟他们说了好几次,希望他们来城里住,但父母过惯了乡村的生活,对城里的生活似乎提不起兴趣,偶尔过来住几天,也是像客人一样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那个城市里的家,似乎像个旅馆一样,他甚至住不了一个月。有时,他想事业差不多了,该放下,然后过一个海阔天空的人生,但他还少一个伴。姜东元放下手中的酒杯,按下了家里父母的电话,他要告诉他们等这笔生意结束,他会带他们去外边旅游,去看看这个世界。 第二天一早,姜东元和他的两个助理一起驱车赶到望海阁,包下了其中的一间大型包间,然后在望海阁必游之处——望海亭,等候日本客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游客稀稀落落,却始终不见那三个日本客商。久等不见之下,姜东元打电话给加藤一郎的随行翻译竹康英见,却一直没有接听。于是让两个助理去出口和入口处看看有没有他们的踪迹,他们回来后,都带着一副失望和无奈的表情,姜东元立马被一阵不安的情绪搅得心神不宁。他自知这次会见的日本客商实力极大,对方可选择的余地也非常多,难免会有一些同行与自己进行竞争。姜东元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争取到他们来中国实地考察,可不能白白让别人捡漏。正好此时,手机铃声响起,是竹康英见却打来电话。 “竹康先生,你好,我是姜东元,请帮我联系下加藤先生。谢谢。”姜东元还没有等对方开免提就开口说。 “加藤先生,我是宏通投资公司的姜东元。” “哦,你好,姜先生,找我有事吗?”加藤先生明知故问,语调上却仿佛很开心的样子。 “您好,加藤先生,我的家乡思源县盛产清凉爽口的思源清酒,我特地带了几箱过来,本想当面送给您,奈何我错过与您会面的时机,非常抱歉。” “噢,姜先生。我们加藤集团向来非常重视诚信和人品,你的歉意,我们收下了。至于礼物,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能接受。” 姜东元的表情非常难看,但是并非绝望。加藤一郎还能接他的电话,就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他对自己的公司很有自信,虽然投资范围广,可是对科技公司的投入一向是他的重中之重,自己的投资风格就是以超前的眼光和谋划而著称。科技立国的日本,更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尤其是一项叫“区块链”的技术,是未来社会发展的趋势,更是以后商家们的必争之地。一旦拿下这个项目,宏通投资公司将跨入一个崭新的阶段,财富之巨,将令同时代的投资者们望尘莫及。 “好吧,加藤先生,对您和其他贵客在枫吟市旅游所造成的不便,我深感抱歉,如果有机会,希望这次我们能为您和其他贵客充当向导。尽览枫吟市的美丽风光。” “哈哈…….姜先生,你的美意我们心领了,我这里已经有一位非常美丽且聪慧的导游,她是我在中国见过最有魅力的导游。现在她正要唱歌给我们听。” “噢,加藤先生如此抬爱的导游,肯定非同凡响,不知道能否告知她的芳名。” 姜东元本来紧凑在一起的双眉,此时缓缓舒展开去,只要加藤一郎一行人还待在中国,只要没有其他竞争对手闻到这个商机,就不愁没有办法。而现在,正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他们竟然会因为一个中国导游而欣喜若狂,如果这是真的,就买通这个导游,事情就容易解决了。 电话里传来加藤一郎爽朗的笑声,说:“萧晴。” “萧晴!”姜东元非常诧异,几乎是喊出来的,但马上制止了自己的进一步失态,顿了顿说,“这位导游姑娘我见过,的确是个非同凡响的导游。” 姜东元挂完电话,阴沉着脸,目光冷峻地凝视着前方,然后转头对原平说:“我们要有麻烦了,很大的麻烦。” 原平被姜东元派去福安保险公司了解情况,结果被福安保险公司的人放了一个下午的鸽子。姜东元则带着翻译急急忙忙驾车赶到望海阁。打了竹康英见多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其实,是被萧晴屏蔽掉了,小刘子在望海阁一看见姜东元过来,就通知了萧晴,萧晴把随身携带的小型通信屏蔽机打开,这可是她当老爸的刑警传授给她的。有一次,萧晴的爸爸要出任务,他提前把这种屏蔽机带回家研究,萧晴就在边上看着学着,也就知道这东西的原理,为了教训姜东元这个兔崽子,她专门从某宝上面买了个小小型的通讯***,方便携带,干扰范围不超过50米,对付加藤一郎一行人也是绰绰有余了。 姜东元去前台打电话,仍旧无法拨通,于是向前台询问加藤先生的去向,得知他们一行人可能正在远处的高尔夫球场时,又急忙赶过去,当他们刚能看到加藤先生时,萧晴哄着加藤先生等人向紫竹林走去。姜东元不知这是萧晴在捉弄他,只能满头大汗地在望海阁里到处转悠,在足足找了两个小时,还是没看到人之后,无计可施的姜东元只能在加藤先生休息的扶兰居等候,刚坐下不久,外面竟有个佣人送来一杯凉茶供他饮用,姜东元的随行翻译觉得这佣人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其实翻译也没怎么去细想,为了找到加藤一郎一行人,来得路上也已经弄得筋疲力尽了,再让他花费精力东想西想,他可真没这个能耐。其实这个佣人是小慧假扮的,姜东元的随行翻译和她有一面之缘,印象模模糊糊的,再加上换了发型、衣服,脸也化过妆,更别提能认出来小慧来。姜东元和翻译口渴难耐,便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不一会,加藤先生等人就游玩回来,一路上和萧晴有说有笑,特别开心。 在里屋等候的姜东元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抬头一看,竟和萧晴四目相对,一时不知所措,勉强点头致意。加藤先生看着姜东元和随行翻译满头大汗、疲惫不堪的样子,则奇怪地问:“你们怎么会这么狼狈啊?” 姜东元瞟了一眼萧晴,见她在那里捂着嘴笑,就知道是她耍的花样,但是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微笑着对加藤先生说:“我求贤若渴,因此跋山涉水找到了您,就是希望见你一面。” 加藤先生有些受宠若惊,高兴地说:“像姜先生这样有毅力的年轻人,现在不多了,真是难能可贵啊!请坐吧!”姜东元一听有戏,便高兴地说:“谢谢加藤先生的抬爱。”话刚说完,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顿时感觉五内翻滚,令他痛苦不已,双手不由地捧着肚子,豆大的汗珠不由地浸湿了整个脸庞,脸上的表情更显得痛苦不堪。 加藤先生:“姜老板,您这是怎么了?” 看到姜东元的神情,加藤先生一行人都露出关心的神情,唯独萧晴正捂紧嘴巴,在那憋着偷笑。 姜东元急忙推开众人,抱着肚子,艰难地说:“加藤先生,实在……抱……歉。我……厕所。”随后立马向厕所跑去,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脸茫然,只有萧晴暗暗发笑:“泻药的滋味如何啊?哈哈……”姜东元冲完马桶,从厕所走了出来,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脸说:抱歉,可能早饭吃的不干净。 加藤先生:“姜老板,没事就好,我们集团非常看重中国的市场,希望能借助贵公司的力量,让我们的技术和产品在中国……。”加藤本想接着说,却看见姜东元又捂着肚子,脸上的汗珠又不停地落下来。 “万分抱歉,我…… ”姜东元实在坐不下去,话还没说完又跑进厕所。 “加藤先生,他应该闹肚子了。”一旁同行的人说。 “恩。”加藤点了点头,接着把头转向萧晴,问:“萧导游,你们中国对付这个闹肚子,有什么好办法吗?” 萧晴笑眯眯地说:“有啊,只要以后不欺负女生就没事了。” “哦!”加藤惊讶地目瞪口呆,随后又觉得此事肯定有些蹊跷,便问:“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啊?” 萧晴便把自己在飞机上以及后来的遭遇讲给加藤听,然后添油加醋一把,把姜东元说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狼一般,而自己就是纯白无害的小白兔。让坐在一旁的加藤等人十分惊讶和愤怒。 等姜东元冲完厕所赶回来,满脸堆笑地说抱歉时,却看见众人一脸鄙视外加愤怒的表情盯着自己。姜东元看看萧晴,发现她在那里坏笑,还装着特一本正经的样子,便知道又是她在搞鬼,便马上解释道:“加藤先生,你肯定有所误会,萧晴和你们说的,请别相信,我可以解释的。” 加藤平静而冷酷地说:“姜老板是不是把一桶冰水倒在萧导游的头上?” 姜东元迟疑了一会说:“这是一场误会。”本想接着解释,却看见加藤阴鸷的目光,心里打了个颤,说,“是的,我感到很惭愧。” 众人一听,顿时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着姜东元,仿佛在看陌生人一样。眼里满是不屑和冷淡,心里都思忖着:这么可爱美丽的姑娘,你都敢如此放肆,你脑子进水了吧? 加藤先生立马“嗖”地站了起来,非常生气地说:“混蛋,作为男人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女生呢,何况还是这么可爱的女人?” 听到加藤称呼萧晴为可爱的女人,本是低头的姜东元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嘴里不自觉地蹦出一句:“可爱?” “什么?”加藤眼里的目光似射出火来,音量也提高了不少,“我的女儿要是被哪个男人这样羞辱,我分分钟切了他的手指。”一旁的翻译觉得姜东元挺可恶的,俏皮地加了一个“分分钟”这个词揶揄他。 一旁的加藤松子紧紧地靠在萧晴的身旁,仿佛要给予萧晴力量一样。原本对姜东元挺有好感的,可一听说他是这样不尊重女人的混蛋,别说好感了,简直要生出厌恶来了,连看他的眼神都带着鄙视和不屑。 姜东元望着这些人向自己投来的鄙视眼神,心里有说不出的懊悔和委屈,刚要张口解释什么,加藤却不耐烦地走了。 姜东元无奈地跟在后面让加藤先生听他解释,可是肚子又“咕咕”地叫了起来,急得姜东元大呼一声:“操!”众人被这话一惊。气得加藤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日本脏话。开着高尔夫车扬长而去。萧晴坐在车上转过身来向他做鬼脸。 姜东元愣愣地看着前面的车,非常无奈和难过。翻译把姜东元的衣服带了出来给他。姜东元本想重重地摔在地上,刚一使劲,肚子这里被牵扯到,就一直“咕咕”地作祟着,逼着姜东元只能迅速跑回厕所去。 翻译望着远去的萧晴,似乎想到了什么,惊恐地对姜东元说: “老板,我知道那个女服务员是谁了,她是萧晴的跟班,她们是一伙的……哎呦,我的肚子!” 第四章 原谅 姜东元打了很多的电话给加藤一郎的秘书,秘书通过翻译只是简单的说加藤先生对姜东元非常失望,他们的合作只能到此为止,此后再也没接听过姜东元的电话,估计已经拉黑了。姜东元气得把手机直接扔地上,握着拳头,举在头顶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fuck!fuck!fuck!”门外的原平刚想敲门进来,本想询问接下来的安排,一听屋内的巨大呵斥声,就慌慌张张地逃走了。这也难怪,平常的姜东元一向非常理性,做事有条不紊,虽然年纪轻轻,但做生意很老练,常常是霸气侧漏。员工们都怕他。可他又常常从实际角度考虑员工的需求,给他们非常好的待遇,这又使员工们爱戴他。今天,青年才俊姜东元竟栽在一个小导游身上。全公司十来号人,辛苦奔波了一年,推掉了所有的投资项目就为了谈好这笔生意,却被萧晴给搅黄了。这使他变得异常烦躁,来回在房间内踱步,大拇指和食指使劲地揉着自己的睛明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立马从桌上拿起另一个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后,说道:“小原,你来一下……带上萧晴发给你的名片。” “萧晴的名片?哦,好的,马上来!”原平有些不可置信,老板在萧晴那里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为什么还要去招惹她呢?或许老板想要报复她吧!但是姜东元是这样的一个人吗?原平有些摸不清头脑,只能按照姜东元的指示,从一大推名片包里搜寻萧晴给他的名片。他收集的名片非常多,按时间、地点和功能编排名片,这也是为什么一个学计算机编程与应用的人,竟然做了秘书,姜东元就很喜欢有条理的人,尤其是他的秘书。别人都说你缺什么就要补什么,可姜东元并非没有条理的人,相反他很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不管是事业还是爱情。在爱情里,他其实是个传统的人,来自教师家庭的他,从小被父母管束太多,反而思想上没那么放得开。这也是他无法忍受孙雪儿的婚姻观给他带来的冲击,对他而言,这种自私的婚姻观几乎是毁灭性的,所以他忍痛放弃了。在工作上,他总觉得一个自己不够用。太多琐碎的事情要去处理,可他没有那么多的精力,那些收集、归纳、管理信息的工作就交给了原平,他们两个年龄相差不多、性格虽不同,但对事情的处理态度却出奇的一致。原平在姜东元手下工作并不长,却很受姜东元的器重,经常带着他一起处理工作,这对一个刚出象牙塔的大学生而言是求之不得的好工作。公司里的人还给他偷偷起了个外号,叫人工智能5号,为什么叫他人工智能呢?因为他的工作就是秘书,而且要听话、机灵,那为什么是5号呢?因为姜东元先前的四个秘书还没干满一个月的实习期就被炒鱿鱼了,他刚好是姜东元的第五个秘书,已经快2年了。原平直到最近才明白,为什么资质平平的他竟然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原来自己处理事情的方式和姜东元很像,这对一个整天忙得没时间吃饭、恋爱的老板来说,是多么可遇不可求的“影子”。 “找到了!”原平找到后便来到姜东元的房间。 姜东元拿过名片,照着名片上的号码拨打出去,只见他眉头紧锁,脸上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感。忽然间,紧锁的眉头又倏地一下舒展开来。 “喂,是萧晴萧导游吗?”姜东元十分客气地说。 “哟,这不是姜东元姜大老板吗?”萧晴得意地调侃道,“你小子找姐姐有什么事情啊?” “明天你有空吗?”姜东元强忍着自己的愤懑,把萧晴的损话都好像给忽略掉了一样。 “呵呵,你这么有空啊?不是赶着坐飞机吗?”萧晴继续调侃着,“不会是也被人倒了冰水,然后想找个人倾述吧?那你找错人了,咱也不是你爸你妈,向我哭哭啼啼多不好啊!” 姜东元沉默了好一会,萧晴以为对方被气得说不出话了,就说:“你不说话我就挂了。” “对不起!我为我那天的鲁莽行为感到抱歉,我愿意双倍,不!十倍补偿你的损失。请原谅我。” 萧晴没想到姜东元竟然没被她阴阳怪气的话气得挂电话,反而主动道歉,态度还那么诚恳。这让信奉“有仇必报”的萧晴气消了一大半。 “这可是你说的,是个男人就说话算话。”萧晴一想到十倍的补偿,心里反而有点乐呵呵的,全然把他得罪自己的事情忘干净了。 本想马上说要十万,可又觉得太便宜他了,自己遭得罪,可是差点了要了她的老命,还被老爸萧路原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在电话里当场就逼着她回来,自己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老爸消气的,这一笔账又该怎么算呢?萧晴越想越生气。刚才有点兴奋的劲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冷冷地说道:“算了吧,你再多的钱也弥补不了我,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姜东元意识到萧晴对他的出价不满意,知道她要挂电话,立马紧张起来,连说了三个不字。然后快速地在大脑中琢磨办法,和颜悦色地说道:“我知道我鲁莽、愚蠢的行为给你带来了巨大的麻烦,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只要能让我补偿你,多少弥补你的损失,我将尽我所能地满足你。” 萧晴眼睛一亮,神秘兮兮地说道:“你说真的?” “是的。”姜东元即使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话已经说出,不能再反悔了否则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恩……要什么好呢?我一时半会还没想好,但我有三个愿望是一定要实现的,你觉得行吗?”萧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就随口瞎说自己有三个愿望,反正不嫌多。她从小就喜欢愿望,只是苦于没人给她实现愿望的能力,所以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暗下决心:既然别人给不了就自己去努力创造。因此她这么独立坚强,辛苦拼搏,就是希望靠自己的双手实现自己的愿望——一个超大的海景别墅,里面有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要时常来串门做客的朋友们。 “什么愿望?你说。”姜东元似乎已经在等待宣判一样,面色凝重。 “哈哈……一个海景……”一说道这几个字,萧晴立马停顿了下来,她觉得自己的要求太高了,这个得起码一千万以上,姜东元能这么有钱吗?自己凭啥?而且他会会愿意吗?即使愿意,萧晴也不敢拿,这事情要是让父亲萧路原知道,房子铁定是没戏了,自己还要被骂得狗血淋头,得不偿失,换个简单点的,反正还有两个,先测试一下他,看看姜东元的诚意。 “海景什么?”姜东元听萧晴没有答话,就询问道。 “海景度假酒店的自助餐挺好吃的。”萧晴一说完就后悔,这两百块钱的自助餐,就让第一个愿望泡汤了,感觉心里火辣辣的不舒服,于是她对自己说:“明天我要吃回一千块。哼!” 姜东元喜出望外,和她商量好时间后,就开心地挂上电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在心里庆幸到:“我以为她要问我要一个海景别墅呢?” 第二天晚上,海景度假酒店灯火辉煌,天空星光点点,映照在海面上,像一颗颗珍珠镶嵌在海里。如此佳境,让海景度假酒店的自助餐生意异常火爆,有时需要提前预约才有空位。萧晴很喜欢这里,经常避开旅游的高峰期,带一些游客来这里游玩、吃饭。虽然对一些游客而言有些小贵,但也算物超所值,没有人抱怨萧晴。 姜东元本以为萧晴会带一大波人过来,可是没想到,来的人就她一个。他在心里暗笑道:“这人果真不按常理出牌。”待萧晴来了后,他很绅士地给她推移椅子,又很客气地点了一个十来斤重的澳洲大龙虾,单单就这盘菜,也够萧晴一个人来吃自助餐好几十次了。萧晴刚刚还对姜东元的绅士风度嗤之以鼻,但一看到大龙虾,她就直夸姜东元还是挺招女人喜欢的吗?姜东元刚喝得红酒差点没被笑喷出来,这顿饭之前,萧晴对他的态度简直就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没想到一个大龙虾就把她收买了。女人啊,这不可捉摸的性情,真叫男人们又爱又恨。 除了200块自助餐外,姜东元还额外点了许多价格不菲的食物,他看着萧晴囫囵吞枣的模样,原本对她心存芥蒂的心思,仿佛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为了讨好这个冤家,姜东元在吃的上面都很乐意满足她,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吃了我这么多东西,你也总该有所表示吧。一想到这些,姜东元原本象征性的笑容,竟也真真正正地笑了起来。 萧晴知道自己的吃相太难看,但美食的诱惑实在难以抵挡。老爸萧路原烧得一手好菜,变着花样给她吃,奈何妈妈何珊管得紧,说:“女孩子补充足够的营养就可以,吃得太胖会毁了你的胃,到时很难改变过来,你可不想成为小胖妞吧?”也多亏了妈妈从中“作梗”,萧晴的胃养得很好,不管吃什么东西,都不显胖,身材凹凸有致,非常匀称,东北人的大高个,让一米七的萧晴颇有绝代佳丽的潜质,可惜萧晴太喜爱导游这项工作,经常风里来雨里去,虽然做了许多的保护措施,她的皮肤仍然没有那种洁白光滑的细腻感,幸好她遗传了妈妈貌美肤白的优秀基因,至今肤色嫩白,而且透着健康的光亮感。 萧晴看姜东元笑呵呵的样子,忍不住挖苦道:“哈哈……你看你现在笑起来多好看啊,看你刚才吃龙虾的损样,我都要翻白眼了。” 姜东元第一次被人夸笑得好看,感觉自己被调戏一样,可这话从萧晴嘴里说出来,他反而不再惊讶,问到:“我吃龙虾的样子不好看吗?” 在姜东元眼里,萧晴的吃相那才是真正的“损样”。有时候,姜东元都不能理解东北人的思维方式,好爽干练,恩怨分明,却在行为上显得粗犷过度。 “你刚才手拿刀叉吃龙虾的样子,像极了电视里那些高雅人,”萧晴放下手中的龙虾,用边上的纸巾擦了嘴边的油渍,在用手绢抹了抹手上的油污,继续说道,“在飞机上用冰水浇我头的时候,你咋没优雅起来呢?” 萧晴吃饱喝足,原本笑呵呵的表情,变得凝重而严肃,一点也不给姜东元面子。姜东元的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焦虑,他告诉自己应该有所觉悟的,萧晴绝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就是你请她吃一辈子的大餐,只要惹她一次,你都没好果子吃。 姜东元起先愣了一下,随后皱了皱眉,目光间有种难以言说的痛苦,隔了几秒,他离开了位置,萧晴以为他要动手,便毫不示弱地腾得站了起来。谁知,姜东元向她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嘴里说道:“对不起!我错了!”这着实让萧晴意想不到,惊讶地张大嘴巴,再看看边上的其他餐客纷纷往这边望过来,像看西洋镜一样,指指点点。萧晴尴尬地笑笑,还拍了拍他的背,说:“乖,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下次别这样了。” 姜东元直起腰,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心想:这萧晴也太会搞花样了。竟然把我当孩子。不过见到萧晴笑呵呵的表情,他知道他的道歉起作用了。而萧晴看着姜东元这么个大男人,竟然向自己低头认错,对他的介怀瞬间降到了低点。 他们两个还点了十二瓶八九年的拉菲,喝得有些醉眼朦胧,萧晴白嫩嫩的脸颊上显出红彤彤的桃花晕。原本对立而坐的两人竟不知不觉挪到了一起,萧晴时而把手搭在姜东元的肩上,时而用两只手捧着姜东元的脸,特别可爱地调戏到:“你真不是个男人,竟然用冰水淋我,不过,看你长得这么俊俏,比女人还好看的份上,姐姐我就原谅你了。”说完还用红酒往姜东元的头上浇,一边浇一边还洋洋自得。 姜东元则开心地说:“下雨了,好香的雨啊!” 面对这么豪爽又无赖的女子,姜东元在酒桌上竟毫无招架之势,连哄带骗地又被萧晴灌了好几瓶酒。 “谢谢,以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姜东元双手抱拳,迷迷糊糊地又道歉了一遍。 “我说小老弟,说实话,你那天是不是被女人甩了,告诉姐,姐替你再找一个。” “呜……”姜东元竟然哭了起来,努力地点了点头“是啊,是啊,女人都是大骗子。” “谈了四年,竟然不想和我结婚,还说什么前任给她留下的阴影,放屁!”姜东元一边说一边打嗝,“毛主席说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哈哈……小老弟,你这话总结的好,女人跟你说她不想结婚,只想谈恋爱,其实是不想和你结婚。你个傻帽!”萧晴笑呵呵地嘲笑道,“不过你说错了一点,女人不全是大骗子,你看姐我像大骗子吗?” “哼哼……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像。”姜东元实在顶不住了,竟然一头栽倒在萧晴的胸上,迷迷糊糊地说道,“姐,你的胸好软啊,让我靠靠。” “哼!才喝几杯就睡着了,真没用,怪不得被女人甩。”萧晴一边摸索着包,一边搀扶着姜东元,“走,姐带你去睡觉,你脑袋这么重,靠在我胸上,都要被你压扁了。”于是,迷迷糊糊地去酒店前台开了一间房,这个女服务员是萧晴的老相识,萧晴经常组团光顾这边,为他们带来了很多的生意,今天还破天荒地带了一个帅哥来开房,一边帮忙搀扶姜东元,一边揶揄萧晴。临走前,还调侃道:“萧晴姐,床边上有那个东西,你悠着点。” 萧晴摆了摆手,示意女服务员赶快走,听见门“咣当”一声关闭的声音,就闭上早已支撑不起来的眼睑,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睡着了,竟把姜东元的手当作枕头依偎在怀里。 第二天一早,外面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姜东元被手上的一阵搔痒唤醒,阳光正照在他的脸上,暖烘烘的,可是头疼难耐,他想起身,却发现手臂被什么东西攥着,他右手用力搓揉着自己的脑袋,眼睛望向被什么东西压着的左手,忽然他感觉整个人瞬间清醒起来了,萧晴正抓着他的手,贴在她的脸上,一滩的哈喇子流在他的手臂上,时不时地还来回蹭。周围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结在了一起,他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下体,再掀开被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随后仔细回想昨晚的情景,他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哭过、脸还被什么东西捏过,之后的事情就断片了,完全没有印象。他心乱如麻,觉得必须要查看酒店的监控才行,于是想先偷偷从床上起来,极其小心翼翼地把左手从萧晴的魔爪下拯救出来,只差那么一点点,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来,萧晴突地坐了起来,姜东元被触不及防地松手,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胳膊肘直直地定在地板上,疼得他发出一声惨叫,萧晴顺着声音呆呆地望着姜东元,起先没有在意,还朝姜东元乐呵呵地傻笑,就又躺下床了,姜东元被萧晴的这些怪异举动看得一愣一愣的,等回过神来后,正悄悄站立起来时,萧晴又突地坐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盯着姜东元看,然后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啊!”姜东元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想立马夺门而逃,萧晴一个箭步上去拦住了姜东元,竟发现自己下身没有穿牛仔裤,只剩下一条艳红艳红的蕾丝内裤。这是她前天网购寄过来的,她第一次尝试穿这样的红内裤,当时就把房间里的窗帘全部拉了下来,连门都反复确认已经反锁后,才慌慌张张地穿了进去,那一刹那,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看,但是她太喜欢这条内裤了,感觉穿在身上特别性感迷人。她就这么一直穿着,直到昨晚,迷迷糊糊感觉燥热,就习惯性地把裤子脱掉,但是她现在想不起来这些。 姜东元再一次惊讶地张大眼睛看着萧晴那条明晃晃的红内裤,眼珠子瞪得都快掉下来了,萧晴此时才注意到,自己的下身只有一条红内裤兜着,白花花的大长腿被一个13小时之前还是势不两立的大仇人看去,娇羞、愤懑、难堪与羞耻交织在一起,也由不得解释什么,直接一拳头打在姜东元脸上,然后再一脚踢向姜东元的下体,姜东元本能地用手挡了下体,但还是被萧晴的脚剐蹭到,一瞬间,脸色惨白,手紧紧地捂着下体,痛苦地在地上扭曲成一团,眼泪都忍不住哗哗地流出来,他这一辈子都没这么疼过。经此一遭,萧晴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他以后跟萧晴谈到此事,都打趣道:“那一下,把我的魂都给踢出来了。我想这辈子你必须要对我负责了。” 姜东元被紧急送上救护车,萧晴在一旁一脸歉意地看着他和他的下体,那被被子遮住的那一块东西,像一坨高高耸起来的大便,一想到这里,萧晴忍不住偷偷地笑出声来。姜东元实在太疼,牙齿紧紧咬在手指上,才没让他发出声音来,一听到萧晴的笑声,原本靠在另一边紧绷着的脸,转向萧晴,痛苦地盯着她看,说:“你还笑,你就不能改一下你这急躁的脾气吗?难道不能给人一个解释的机会吗?你知道你这一下,会对我的一生有什么影响吗?” 萧晴自知理亏,便使劲地憋着,等不再笑后,便一脸无辜地看着姜东元,撒娇着说:“对不起嘛,人家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我吗!” “切,”姜东元刚说完就感觉到疼痛,忍不住**了一声,“啊!” 一旁的护士一路上不停地打量着他们,她还是第一次见男人被打伤下体叫救护车的。感觉既新奇又好笑。但是看着姜东元痛苦难耐的表情,还是善意地提醒他不要动气,这样只会更疼。 萧晴时常来医院看望姜东元,一来是这事情真的怪她太鲁莽,莫不是女服务员听到叫喊声及时赶到并向他们解释,萧晴估计还要再痛下狠手。二来是姜东元的医治费用有点贵,萧晴这大半年的积蓄估计要抵进去,这让她非常心疼。三来是真要给人踢出残疾来,她必须要负责一辈子了。所以经常来医院看望他,还给他削苹果,逗他开心,就希望他看在她这么殷勤的份上,多多宽待自己。 姜东元其实从住院开始就知道,下体是暂时性的尿道挫伤,小便没有问题,只是会有点疼,本来医生说不用住院,涂点药膏就可以,但姜东元将计就计,硬要医生给他开成住院,还假装十分严重的样子,这样和萧晴之间的旧账就真的一笔勾销了,另外还让萧晴欠着自己,哄逗着她来照顾自己,以报复这几天所遭受的罪。看着萧晴被自己呼来喝去,变着花样的戏耍,他竟忽然产生一种愧疚,在萧晴累得躺他边上睡着的时候,他悄悄地给她盖了被子,静静地打量起这个活泼善良,古灵精怪的女孩,甚至还会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 姜东元不忍心再逗弄萧晴,看她受苦,但心中又隐隐地不想和她分开,他最后还是跟她说自己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萧晴一听,欢欣鼓舞地大跳起来,姜东元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中既是高兴又是不舍。这真的是一个很特别很特别的女孩啊! 出院前的最后一晚,萧晴一边给他削平果一边和他聊天,他们之前也经常聊天,但都是家长里短的琐事,这次萧晴第一次问他有关工作的事情,萧晴说:“你为什么要和那个日本人谈生意呢?” 姜东元微笑着说:“因为只有他们才有我们需要的技术,国内在区块链应用这一块至今还是空白一片。” “那你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萧晴笑着说。 “我是为国家储备相关的人才和技术,这项技术目前来讲还缺乏市场应用,可是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是兵家必争之地。那时再去争夺,代价就会非常的大,而且极易被其他国家弄成要挟我们国家的把柄。”姜东元目光中流露出的真挚眼神,吸引着萧晴,使她停下削苹果,呆呆你痴望着姜东元,在她的心里,姜东元的形象似乎一下子变得非常高大,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她是一点一点地建立起对姜东元的好感。他们之间正慢慢建立某种联系,使得他们舍不得将彼此分开,形成了一种相互依赖的感情。只是谁也没有将这层窗户纸捅破。 “我为这个项目奔波了一年多的时间,虽然公司的利润受到了影响,但我并不后悔,我觉得一个成功的商人,他必定是一个成功的男人,他要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要担得起这个国家和民族所托付于他的重担。”姜东元说道此处,目光竟然闪耀着如烟火般灿烂光芒,此刻的他就像耀眼的太阳一样,几乎将萧晴吞没。萧晴放下手中的苹果和刀,用力地握着姜东元的手,郑重其事地看向他说:“同志,革命尚未成功,你我还需努力。我们一起加油吧。” 姜东元望着一脸崇高神情的萧晴,脸上却是五味杂陈,心中想道:“若不是你,我的生意早就搞定了,可若不是你,我的心依然会痛苦着、煎熬着。萧晴,我该怎么对待你呢?” “姜东元,上次把你的……你懂的,我还你个人情,我和江藤一郎聊过我们之前的误会,他说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就看你的了。”萧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常,可是连她自己都能感受到,一跟姜东元说话,她的心跳就很快。 姜东元与江藤一郎的谈判很顺利,这得多亏了萧晴在一旁“插科打诨”地说好话,虽然在电话里讲要姜东元靠自己,可实际上萧晴帮了大忙。加藤一郎和加藤松子则很好奇他两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询问之下,姜东元和萧晴也是支支吾吾不愿详谈,他们大感索然无味,就自己畅所欲言,把这件事情理解为缘分或者羁绊。加藤一郎特别例举了日本古代故事中的一些男女爱情,加藤松子则用日韩剧里的言情故事来补充说明,弄得姜东元和萧晴两人全程红着脸,相互都不敢看对方。 事后,姜东元开玩笑地说:“你帮我谈成了这么重要的生意,你的第二个愿望要不要入股我的公司,本金就是这次生意的分成,你我各自一半。” 萧晴受父母的影响,从来恩怨分明,不喜占人便宜,而且对生意的事情一知半解,不知道这次的生意到底会有多大,以为是一点小钱,就假装不屑地说:“哼,我看你们谈得时候,也就那么点小钱,跟我以前听到的大生意差远了,姜东元,我说你如意算盘打得太精了,这点小钱就想把我的功劳给抵消了,想得美!” “这点小钱?”姜东元几乎要无语了,虽然现在这个行业看似没什么利润,但不出几年,肯定会是爆炸性地增长,而自己正好走在前头,头几年的利润肯定会非常惊人。于是姜东元继续问道,“那你想要什么来抵消呢?” “怎么说也得要大的吧。”萧晴狡黠地看着姜东元,然后在他身边踱起步来,又把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姜东元心里直发毛。冷不丁地打趣道:“你要是看上我了,让我以身相许,也未必不可。” “去!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谁要你这泼皮无赖。”萧晴说,“我上网查看过你的资料,你年纪轻轻就出来闯荡,还开了家公司,虽然规模不大吧,可看你也蛮有上进心的。” 姜东元觉得很搞笑,心想我现在的公司难道规模还算小吗?,年利润也是将近5千万,并且以8%的年增长率稳步上升的,产值规模更是达到20亿左右,你到底看得是哪个网站啊?但转念一想,五年前刚创立公司的时候,为节约成本,网上的宣传资料都是由其他广告公司代做的,之后就没有更换过,而公司最近发展很快,今非昔比。看来要把文化宣传部门建立起来已是迫在眉睫了。 “其实也不小了,我们公司……”姜东元一脸委屈,刚想争辩来着,就被萧晴打断了。 “好了,好了,姐姐我也不为难你了,你就在海鲜大酒楼摆个酒席吧,几十万的钱总有吧。” “海鲜大酒楼?”姜东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怎么?嫌贵啊,那你就先欠着我吧。”萧晴有些生气,说完就想走人。 “不是不是,没问题,我们公司规模小,这点钱还是出得起的。”姜东元顺着萧晴的话,笑呵呵地说。 “这还差不多,那我就叫人了,我这边的亲戚可多着呢,老铁老铁的,可别到时没座了,那我的面子就丢大了。” 姜东元的内心真是要哭笑不得了,想着,你还有脸面的,我看你是最没有脸面的…… 第五章 心理创伤 在殡仪馆出来的那一天,不管杨致远如何软硬兼施,杨芯钰再没有跟杨致远开口说一句话,而且常常把自己锁在房间内。孩子的异常行为让杨致远焦急万分,他不得不向著名的儿童心理医生崔欣茹请教。崔欣茹在观察一段孩子的行为后,对杨致远说:“孩子的行为已经非常严重了,这是典型的心理创伤后遗症,她的情况又比较特殊,如果她自己不改变现状,恐怕会走向极端。” 杨致远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把脖子上的衣领向两边扯开,深沉地说道: “有什么办法吗?” “如果孩子愿意配合,当然会更方便一些,但她很排斥我们,恐怕很难,我的建议是换一个新的环境,由她信任的人来照顾她,让她压抑的情感有宣泄的地方,让她的伤痛去舒缓抚平。” “你的意思,让小钰离开我吗?” “按常理来说,你应该陪伴她、照顾她,帮她走出这段阴霾。可是她现在的状况,你也明白,你根本无法与她有正常的沟通······”崔医生欲言又止,稍微调整了下坐姿,继续说,“这根源是妈妈的突然离世,而且是惨死在她的面前,这对她而言都是极大的精神打击,她能够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太大的出格之举,在同龄的孩子中她所表现的克制力已经很了不起了。但这只是暂时的,根源得不到解决,爆发只是早晚的问题。” “而我就是那个根源。她选择惩罚我” “你是一部分,因为你的身份是父亲,所以对你的惩罚是无言的抵制。这个在女孩中是较为普遍的现象,但也有特殊的情况,庆幸的是目前小钰并没有这样的症状出现。”崔欣茹一见杨致远便有些怕他,所以哪怕她是业内顶尖的学者,她也没胆量直言不讳地说杨致远不好的地方,可没想到,人人都怕的杨将军,竟然对她如此坦率而真诚。崔欣茹便也大着胆子实话实说。 “如果情况特殊,会是怎么样的?”杨致远的眼睛比刚才更加锐利,崔欣茹经常接触有这类孩子的父亲,到比其他人来得镇静。 “每个人都要有宣泄情绪的窗口,成年人宣泄的方式是多样的,如运动、**、购物、吃零食、殴打等等,而且是比较稳定的。但孩子的宣泄方式就非常单一,一旦建立了这种宣泄关系,很难会更改回来,比如著名的爱福孤儿院事件,那些与李燕、何东东等人同批的人,都有自虐倾向,而且是不可逆转的。如果你不清楚他们,我可以简单说一下。” “李燕、何东东这批人我有耳闻,他们是幼年在孤儿院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成年后一直无法忘怀,才制造了那场骇人听闻的爆炸案。另外,曾经折磨过他们的女院长,被他们**在地下室,手段也是极其残忍。” “是的,正常的孩子本可以通过父母的教诲和陪伴来加以改善,可情况的严重性就在于她所压抑的情绪来自于对你的恨。这就让情况特殊化了。” 这个“恨”字惊起了杨致远内心的波澜,他不禁用左手揉捏了自己的太阳穴,接着示意崔欣茹继续说。 “所以,离开一段时间,对她的治疗会有积极的效果,当然,亲人的陪伴是必不可少的。” “好吧,小钰从小在外婆那里长大,那边会更适合她” “如果有她不抵触的亲人来照顾,效果会更好。” “好,我知道了,崔医生。谢谢你的帮助。” “后期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和相对应的治疗,可以随时联系我。” “那就麻烦你了。” 杨致远送走李崔欣茹后,一个人冷冷地坐在沙发上,头上几丝发线垂落在眼前,眼睛里尽是疲惫的神色,此刻的他像很多普通的父亲一样,为自己的子女而心焦、迷茫。他凝神望着孩子出生不久后,一家三口拍的唯一一张合照,自那以后,他们基本就很少见面,自己工作的特殊,让他失去了相濡以沫的妻子,现在连孩子也正在失去。在成人的世界里,杀伐果断的他从不会感到如此无助和彷徨,可是面对自己的孩子,他就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大笨熊,这让他的心理充满了自责与愧疚。 夜里,杨致远来到小钰的门口,他神情温和,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坚毅和沉稳。他有些犹豫,想要敲门又不敢敲,呆呆地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敲响了木门,见里面没有回复,他虽然有些落寞,但依然温和地说道:“小钰,你恨我是应该的,是我让你和妈妈受了这么多苦,我不配当父亲,也不配当丈夫。可我真的很爱你们,妈妈已经走了,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外婆家吧。也许在那里,你会开心一些。” “大哥,小钰不在房间。”护卫长徐海晨急冲冲地跑过来说。“我已经安排警卫班的人去找了。” 杨致远怔怔地注视着徐海晨,眼里满是怒意和杀气,这让和他有十几年交情的徐海晨都有种不寒而栗的紧迫感。 只见杨致远用手拧紧门把手,反手一握,用力按下,又突然向上一提,门锁里传来“咔嚓”一声,锁芯就被压断了。 房间内灯光昏暗,却有一个由枕头、绳子连接成的假人偶在窗户上晃。 “怎么回事?” 杨致远跟刚才的杀气腾腾相比,现在冷静多了,但对徐海晨而言,这变成了近乎冷酷的问询。 “应该是趁着夜色,自己爬窗户出去的。” 杨致远走到窗边,仔细地看了一下窗户锁,的确是从里面往外打开的。杨致远低沉地说:“小钰离开你们的视线已经多长时间了?” “十分四十二秒。” 杨致远盯着徐海晨的目光又凶悍了起来,徐海晨此时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虽然表面依然强作镇定,但他明显感到,自己的呼吸都急促起来,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波动的声音。 “已经通知局里的兄弟了,跟踪器已经捕捉到了,目前正在全力寻找中。” 杨致远低沉地点了点头。又问:“刚才人逃出去的时候,就应该立马汇报的,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半小时前,小钰的跟踪器掉线了,我们就以送水果的名义过来查看,发现人在房间里,没有异常。小钰到把我们骂得够呛,我们也不好进来查明啊。接着二十分钟前,又掉线了,我们以送水的名义过来查看,人又好好的。可小钰直接用书本和枕头扔我们。第三次就是十一分钟前,放在鞋子里的跟踪器又掉线了,我们本想过来查看的,一看你在门口说话,便没有打搅,哪知道,小钰她已经逃出去了。大哥,这是我的工作失误,你罚我吧,我绝没二话。” 杨致远倒没想罚徐海晨,他沉吟不语,忽然开口说道:“小钰的跟踪器显示位置在哪?” “一辆军需卡车上,目前正在核对车辆,联系驾驶员。” “不用核对了,小钰根本不在车上。”杨致远非常肯定地说道,“然后叫身边的卫兵去拿当地的地图过来。 “什么?为什么?”徐海晨不敢置信地说道。 “先前两次跟踪器掉线,全都是小钰故意这样做的。她知道我们安装了跟踪器。”杨致远一边看地图一边回答道。 “她一个小屁孩,咋懂这些!”徐海晨还是不敢相信。 “她五岁那年,我教过她解除跟踪器的方法,用两块大磁铁就行。她妈妈去年还教过她用手机的FM功能,可以检测出有无跟踪器。” 杨致远用手指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方位说道:“她应该在这里,跟踪器只是个幌子,引我们过去,这里是岩石堆,出去之后就是农庄。她就有更多的机会摆脱我们的追捕。” 徐海晨下楼后长吁一声,赶紧安排人和车子去岩石堆找,然后用手摸了摸后背,发现自己已经大汗淋漓了。 杨芯钰虽然很聪明,避开了所有人的监视逃了出去,可是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凭着直觉在空旷的岩石堆上小心翼翼地走,深怕被杨致远找到。可是杨致远还是在离农庄500米远的岩石堆里找到了杨芯钰。她的双脚被衣服包裹,可仍旧被岩石和树枝划破了无数条血痕,两双腿都是血迹斑斑。杨芯钰愤恨不甘的眼神直直地凝视着杨致远,仿佛是一头孤独的幼狼,正在死死地盯着残害它家人的猎人一样,这让杨致远终于下定决心,把她送到枫吟市的外婆家,无论如何也要治好小钰的心理创伤。 第六章 血债血偿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项丰佑眼神锐利,直勾勾地盯着杨致远,语气平淡,近乎冷酷。 “血债血偿!”杨致远脸上十分平静,但嘴里说得话极富杀气。 “你不要冲动!”项丰佑“嚯”地站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坚毅,说,“这个事情,我们商量过了,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他是老人,很清楚杀戮和仇恨会给国家带来什么后果。项丰佑希望能阻止事态的进一步扩大。上一次,两派的斗争愈发明目张胆,竟然连坦克飞机都调动进京,也多亏这些高层还算理智,及时调解,才将一场动乱化于无形,两方派系也都惧慑于上层的权威和手段再没敢这样乱来,随后当着这帮老人的面达成了要文斗不要武斗的约定。可如今,高墉平一派擅自撕毁协定,背信弃义,让组织和国家都陷入斗争的漩涡。按理说,要受到严重处置的,但实际情况是没有任何人敢拍板挑事,大家都有顾虑,都有利益的考量,都有进退为据的算计,谁都不敢第一个下狠手。因为导致的后果谁都无法预测,所以有人希望息事宁人,有人敢怒不敢言,有人干脆保持中立。 “我妻子死了,女儿看我像仇人一样,现在要与我断绝关系,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血债必须血还!”杨致远的目光里散出的杀气令一旁的项丰佑和秘书都不寒而栗。 项丰佑背着手踱来踱去,仔细思考着每一个环节,看看秘书又看看杨致远。 “说好的走明路的,又他妈的用阴的。”用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杯子里的水洒了一地,再望向杨致远,老军人特有的粗哑声音里,有种不怒自威的霸气:“你下决心了?”杨致远是出了名的倔脾气,一旦下定决心就非要把事情做好,一万头牛都拉不回来。 杨致远神情庄重,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项丰佑,丝毫不畏惧他的气势,极为正式地向他点了点头。 “好!好!好一个血债血偿,有血气,老子也他妈的不是个怂包,干他娘的!”项丰佑的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兴奋,他是一个急脾气,可也是真性情的人,这几十年来,高层的决策和做事方式,不怎么对他的脾气,也让那些人越来越孤立疏远他。项丰佑知道自己经常得罪人,但在大是大非上从没有含糊过,也敢为属下和老百姓争利益。是十几个大佬中,年龄最大,权利却最小的一个。其他人都敬他一份,而对他的话,经常置若罔闻,似乎是被他们架空了一样,每次商议,他都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人,这着实让他气得要骂娘。一回家就开抢射击打盘子,他老婆知道他心里苦,特意准备了许多盘子,有时家里要用的盘子都被打破了好几口。 “我有分寸,凡事祸不及家人,参与的人,都得死!”杨致远把死说得特别轻,却很尖锐,也很斩钉截铁。 “你是我的兵,你去吧,后面的事,我来搞定。” “谢谢长官。”杨致远向项丰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谢个屁。”项丰佑挥手让杨致远赶快去办,然后让秘书马上联系其他几个长官到麒麟阁开会。 “他们要是不来,你就说我要拿他们当盘子来练枪。格老子的!真他妈的当老虎是病猫啊!” 枫吟市是妈妈的故乡,妈妈活着的时候,一年一次总会带着杨芯钰回来度假,一住往往要一个多月。在郊区,解秋吟的父母有一栋独立的别墅,和其他别墅一样,虽然老旧却依然充满着西式的风情,这些别墅都是民国时达官显贵留下来的,经过一些修改,变得更加有些古韵了。外婆都会提早买好食材等着他们过来,妈妈和外婆在厨房烧菜做饭,有说有笑,杨芯钰则和隔壁的小女孩一起玩,晚上,祖孙三代一起坐着看电视聊天。杨芯钰说很喜欢外婆家的房子,很享受这样的生活环境。这里有黄色枫叶铺成的道路,踩在上面的时候还会发出细细碎碎的响声,早上还有黄鹂鸟的鸟叫声,这些小鸟在阳光下掠过,身上五彩斑斓,像一幅行走的飞翔油画。还有电线杆、包子铺、骑着三轮电动车的过路人。这里的一切都像妈妈和她说的童话小镇一样。现在,杨芯钰又一次来到这里,看着那些熟悉的枫树,枫树的叶子还是翠绿色,在风中发出“飒飒”响声。 外婆依旧在门口等着他们,一看到杨芯钰就过来把她抱在怀里,一切都和去年一样,可唯独少了妈妈,似乎这个童话般的地方正在慢慢的塌落,变得陌生又伤感。外婆的脸上泪眼婆娑,不停地抚摸着她的小脸,而杨芯钰则呆呆地立在那里,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任凭外婆问她什么,她都一声不响。杨致远在电话里告诉杨芯钰的外婆,说看过心理医生,孩子有心理创伤,需要到一个充满美好回忆的地方去改善心境。外婆牵着杨芯钰的手,来到她和妈妈以前睡觉的地方,一样的被子,一样的椅子、一样的书架,连那本睡前看的《安徒生童话》也一样地放在桌子上,一切的一切都像去年离开的时候一样。杨芯钰抱着床上的小熊娃娃,又紧紧地抓在手里,使劲地揉捏、扯破,直到里面的棉絮纷纷扬扬抖落在床边。在她的心里,她的快乐童年随着妈妈的离去就已经结束了。 杨致远在这里住了一晚,他用了他所能用的所有办法,还是打不开他女儿坚如磐石般的心牢,杨芯钰的脾气太像杨致远了,一样的倔强,一样的无所畏惧。在坐车离开前,他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向窗户,那个妻子解秋吟的房间,一点点的回忆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他想起了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正值骨癌晚期的老将军威风凛凛地坐在门口,手握着拐杖,眼神紧紧地盯着杨致远。仿佛在保卫着自己至关重要的东西一样。可杨致远并不害怕,他敢于正视着他,面带着微笑,像一个初生的牛犊一样无畏。十月一日那天,杨致远清清楚楚地记得,老将军突然送给他一把军刀,很郑重其事地跟他说: “小子,你听好:这个世界是由强者造就的,软弱的人就像羊羔一样,因为被人同情而苟延残喘,这种生命是可悲的。但身为强者,就有必要保护那些弱小的人,我们没有权利去剥夺任何一个活着的生命。我打了半辈子的仗,杀了成千上万的人,为了什么?为得就是接下来的时代不再有战争,人们不再为一己私利而大动干戈,涂炭生灵!”并告诉他要保护好解秋吟和他们以后的孩子。 这十几年来他一直如老将军期待的那样,成为了主宰他人命运的强者,可是却没有保护好解秋吟。那把军刀原本被挂在老将军的书房里,现在却被杨致远握我在手里,他要那些染上他妻子鲜血的敌人血债血偿。 第一章 星辰酒吧 星辰酒吧是枫吟市最近才红火起来的夜店,坐落在罗秀江边,旁边不远处就是枫吟市有名的公园——罗秀湿地公园,白天是野鸭、野鹤、鹳、鹬等鸟类哺食、栖息的聚集地。晚上,它则成了情侣们约会的最佳场所,当地**特地开辟了一块巨大的空地,有什么重大集会或者歌舞会之类的文艺演出都会在此地举办,闲暇时就成了当地人游玩的重要地方,有的在周末的时候垂钓、烧烤,有的搭个帐篷,几个亲朋好友聚餐、过夜等。这个地方一向是生意人必争之地,奈何处于生态保护区边缘,到底怎么开发一直是悬而未决的事情。而开设酒吧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项目,一是白天歇业,不妨碍野生动物的哺食和休憩,二来可以吸引夜晚到保护区约会的男女,减轻对保护区的破坏,三来这是个纯服务的项目,不会产生废气和污水,况且离住宅区较远,不会对当地人产生影响。得益于这些优质条件,星辰酒吧顺理成章地成了众多男女放松休闲的一处绝佳之地。老板是一名台湾人,姓曾,最近才来到中国内地,虽年近五十,但气质儒雅,做事干练沉稳。至于他的背景,谁也不知道。有谣传他是台湾的黑社会头目,来大陆隐居的;也有说是成功商人,功成身退后到这边养老;更有甚者竟扯出他是台湾和大陆之间的秘密专员,专门处理一些不公开的特殊事项,理由就是当地**对他的来历似乎遮遮掩掩。凡此种种,各有各话,都当做一种谈资。 星辰酒吧的经营无疑是非常成功的,曾老板管理得当,常常迎合大众需求,经常举办派对狂欢、邀请不同国家歌手、舞者演出,还增设了花样繁多的抽奖环节等,一度让酒吧人满为患。午夜十二点,正是酒吧**开始的时间,人们热歌劲舞、觥筹交错,沉溺在这场纸醉金迷的狂欢中。白枫与朋友们在这里开怀畅饮,旁边的美女任他左拥右抱,嬉笑怒骂,颇为畅快。白家二百年前便是富甲一方的豪门大族,五十年前被迫迁移到此处,纵使经历了种种磨难,依旧顽强地支撑到现在。二百年来的文化底蕴和五十年来积累下的人脉和财力,使得白家在枫吟市有着非同寻常的地位,更是枫吟市四大家族之首。白枫虽是白言民的长子,但他甚少在枫吟市活动,认识他的人少之又少。白枫这次专门从法国回来,主要是参加爷爷白景业的八十大寿,上次的晚宴,是白家对外的宴请,今天这次是家族聚会。白家几十来号有头有脸的子子孙孙这时候都已从海外归来,准备着明天的寿宴,唯独白枫依然我行我素,在这里纵情声色。桌上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来电显示是“老头”、“脱离恶趣味的小三”、“小弟弟”。他只当没看见,随他们打。白枫正玩在兴头上,旁边的一个朋友告诉他,那边有个非常漂亮的姑娘,还是头一次见,要不要去打声招呼。白枫顺着他的手指,看向楼下吧台的地方,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的美女,一袭长发披肩,正好和他四目相对。白枫不由地舔了舔嘴唇,一脸猥琐地朝她挥了挥手。不一会,就有三四个潇洒的男青年向这位红衣美女靠拢,围坐在她四周,不知在说些什么,不过看他们那贱兮兮的表情,都已经能猜到他们在和她调情。 白枫推开身边的美女,快步向楼下的那位美女走去。插入那四个青年的包围圈,一屁股坐在那个红衣美女的旁边,用力地吸了一口气,笑嘻嘻地说: “古里亚纳,魅惑女士。” 红衣姑娘仔细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靠近他的身边,轻微地翕动着鼻翼,微笑道:“欧蓝 飞扬男色。” 白枫高兴地拍起手掌来,用法语欢呼道“bo !” 红衣姑娘也用法语向他问好,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全然不旁边的几个发春的肌肉男。这似乎刺激到他们了。其中一个恶狠狠地把白枫从椅子上拽下来,另外三个肌肉男捏紧拳头,凶巴巴地盯着这个破坏他们好事的男人。“嘿,小子!这妞我们先看上的,你干嘛不去别的地方看看。” 白枫看了看边上的红衣姑娘,只见她嘴角滑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举起酒杯向自己敬酒,大概是祝他好运。白枫依然笑着,不过脸上的表情有些捉摸不定了。 “你们确定要这样?”白枫盯着站在他面前的肌肉男说。 肌肉男相互看看,轻蔑地嘲笑着白枫,像打量一只猴子一样。然后还用手挑衅似地指着他的脸,言词间都是些污言秽语。旁边的其他人竟是些看热闹的。在这么一个地方,永远不缺打架的乐趣。 “呵呵!”白枫,“我可以给你一万,咱们私了。” 肌肉男碎了一口在地上,越发向白枫凑近来,几乎要鼻子贴着鼻子。随后轻蔑地看向白枫,还得意地向边上的人炫耀起来,又狂妄地说道:“十万,我就让给你。” “不给呢?”白枫淡淡地说。 “那就滚一边去。要不就打到你给。” “你确定?” “哈哈……小白脸,等你骨头断了的时候,你就知道有多确定了。” 白枫注视着肌肉男,拿出手机,轻点了几下屏幕,一张二维码就出现在屏幕上,向边上看热闹的人望去,自信地说道:“这里有一百万,谁愿意帮我教训他们,这一百万你们平分。” 肌肉男不敢置信地望着白枫,再慌里慌张地盯着旁边的人看,眼神及其凶悍,似乎在说:“我看你们谁敢!”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停了几秒钟,竟陆陆续续地站出六个,一个个的体型比起肌肉男和他们的朋友丝毫不逊色。 “一百万是你们的了。”白枫得意地看向他们,“别出人命,医疗费和物品损失费,我出!” 随后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打斗声。而白枫牵着红衣女郎的手走向他们的包间。 “这几个帮你打架的人起码有三个是你的人吧!” “五个!”白枫静静地望着旁边的红衣女郎,眼神中多了几分诧异,沉默了几秒,“你是什么人?” “人人都说这间酒吧是一个台湾人的,我看它是你的吧。”这个红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吴雨菲,她早就知道有白枫这么一号人物,上次舞会白枫竟然没有出现,让吴雨菲颇感惊讶。虽然他平常不在枫吟市待着,但是在这里的影响力非常大。他一手创立的公司,通过各种渠道,几乎渗透了各行各业。这间酒吧只是他众多产业中的一个。吴雨菲向包间的里面走去,里面的男男女女已经被白枫遣散,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桌上还有一些红酒,白枫拿了两个新杯子,一个递向吴雨菲,一个自己用来倒酒喝。 “你怎么知道的?”白枫向吴雨菲敬酒。 吴雨菲谢绝了。眼睛盯着白枫,说:“你折腾了这么久,没见到一个保安出来制止,这可不像这里的风格,他们应该早就知道这是你的一场个人秀吧!” 白枫惊讶地看着身边的这个女人,吹了一声口哨,似乎非常敬佩她的判断力。咧开嘴大笑起来:“你果然非同凡响。看事物的角度都不一样,换做其他人,只能看见两个充斥着荷尔蒙的两个男人在为女人争斗。”白枫定定地凝视着吴雨菲,一股摄人心魄的冰冷眼神直射在吴雨菲脸上,冷冷地说道,“有意思,折腾了这么久,原来被戏弄的是我啊!” “你说呢?”吴雨菲轻描淡写地说话,丝毫没有被白枫的气场所吓倒。 白枫又向她靠近了一步,眼神死死地注视着她,近到能闻见彼此的呼吸声。“你真是让我感觉到非常惊喜,这几年我还没遇到像你这么有胆子的女人了。”白枫的眼神中闪现着占有吴雨菲的欲望,“我有个更好的地方,可以让我们好好谈谈。希望你的胆量配得上你的决定。” 若换做一般的女人,早就被白枫这**裸的欲望表情所吓倒,可她是吴雨菲,她竟伸出右手,轻抚着白枫的脸,语气中既带着鼓励又带着挑衅地说道:“我也有一个好地方,不知道你的决定配得上这份胆量吗?” 白枫注视着吴雨菲的眼睛良久,嘴角露出经常闪现的狡猾的弧度,与白枫有过接触的人常常说,只要这个笑一出现,准会没好事。“女士优先。”白枫从吴雨菲的身边移开,庄重地站在一旁,姿势特别绅士地向吴雨菲鞠躬着,“请。” “哈哈……”吴雨菲甜美的笑声让白枫更加心神荡漾,眼神更加肆无忌惮,直勾勾地望着她。 吴雨菲优雅地站了起来,笑着说:“你果然非同凡响,的确是我要找的人。” 出了酒吧门口,吴雨菲驾驶着自己的红色跑车一骑绝尘。后面跟着另外一辆闪着银白色冷光的科迪尼跑车,紧紧地追随在后面。刺耳的轰隆声一直沿着郊区的坡道向寂静的山顶冲去。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座山顶别墅。里面灯火辉煌,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影在晃动,别墅的大门口,孙亚东赫然屹立在那里,他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白枫坐在车里,远远地就已经看见了孙亚东,自言自语道:“怎么还有这么一个电灯泡,难道要三个一起,口味大了点吧。” 白枫走到别墅的门口,用异样的眼神审视着孙亚东。孙亚东虽不解其意,但微笑着主动伸出手来握,态度非常真挚。 白枫略微有些不安地说:“待会我们三个要一起玩……吗?” 孙亚东不明白白枫的意思,但还是做了正面的回答:“我们不玩,一起聊聊。” 白枫似乎如释重负,语气上颇为轻松,说:“聊天啊,吓我一跳。” “什么?”孙亚东不明所以。 “这聊天是坐着的还是躺着的?”白枫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脱口而出。 孙亚东起先一愣,眉头微蹙,随后很自然地笑道:“我们的聊天很正经。” “哦。”白枫先是点点头表示明白,很来终于明白对方不是要玩大口味,更是夸张地点点头笑道,“噢!” “请!” 吴雨菲已经在里面等了好一会了,看着门口的白枫和姜东元在那有说有笑,不禁开心地问道:“看你们的样子,似乎聊得很投机啊!” 孙亚东无奈地撇撇嘴,说:“投机,幸好没有,要不待会来大口味的了。” 吴雨菲“扑哧”一笑,踮起脚,嘴巴靠在孙亚东的耳边柔声细语地说:“你有什么大口味,我就要什么大口味的。” 虽然吴雨菲吹在耳朵里的气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但孙亚东仍旧叹着气说:“现在的人都好这一口吗?” 吴雨菲扑闪着大眼睛,打趣道:“小东,你变坏了噢!” 别墅的正厅里,有一个非常大的真皮沙发,纯白色的。正前方是一个65寸的曲面液晶电视,在当时来讲,已经是市场上最先进的了。地板上铺着一张纯羊毛波斯地毯,质感非常的柔滑舒适。三个穿着女仆装的佣人,将水果、甜点、冷菜、饮料、酒品、烟盒等等一一陈放在沙发后面的大圆桌上,接着又有四个厨师模样的侍从将刚刚烧好的菜肴一一端了上来,在圆桌上摆放好。这些菜平常的家乡菜,可选用的材料和掌厨的师傅却都是大有来头的,就说这盘名为水月洞天的菜,光这十块卤水豆腐片就是从几千块个豆腐里精挑细选的,花了豆腐老板一天一夜的时间,其他的酱料都是掌厨师傅们的独家秘方,向来是代代相传,光请他一个师傅的费用就要二十来万。 白枫望着这些菜品笑道:“这么高规格的招待,还有客人吗?” 姜东元笑道:“你就是今天唯一的客人。” 白枫阴阳怪气地说:“真荣幸啊!” 白枫早就耳闻过姜东元的事迹。“骑士”的美名如雷贯耳,每每白枫回枫吟市。酒吧或夜场里总有几个商界的人谈论着姜东元又收购了什么公司,或者说他的公司赚了多少钱,更有甚者说他把哪个姑娘给睡了,那姑娘追到他公司要他负责等等。不管是八九不离十的传闻,还是空穴来风的八卦,足见孙亚东在枫吟市,甚至东苏省的人气是非常高的。一些财经周刊或者媒体,都把白枫和孙亚东两人拿来作对比。在大众心目中,这两个人就是当代的刘邦和西楚霸王,都是商界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更有一些记者,直言不讳地说,非常期待两人的合作或者战争。此次见面,白枫从见到孙亚东之时,就知道他的目的。上次吴雨菲强势“登录”枫吟市,不知掀起了多大的风浪,引多少人侧目,白枫也是有耳闻的,可惜没见过吴雨菲的真身,如今一见吴雨菲,白枫所有的心思都在她的身上。人间美女无数,红颜却是难求。以白枫的心性,怎肯放过!而吴雨菲这次真的是看走眼了,她对自己的魅力向来是非常自信的,对各色男人的把控更是游刃有余。可她还是低估了白枫,那些大众之间的传闻只是把白枫定义成了一个有才华的“登徒子”,对他的疯狂却估摸不透。 这次洽谈,让吴雨菲倍感无奈,本以为白枫会按着她的设想,顺利达成协议,谁知他竟然打起哈哈,全程当孙亚东透明,递给白枫的文件夹,他竟然看都不看,直接从桌子的一角推回到孙亚东的手边,这长长的刺耳声,让一向自信从容的吴雨菲都惊讶得目瞪口呆。并且,白枫一直盯着吴雨菲看,而且当着孙亚东的面来撩拨吴雨菲。这让吴雨菲不得不佩服起孙亚东。孙亚东在吴雨菲提出与白枫合作之后,就表示出了明确的反对,他说白枫此人表面上风流潇洒,实际上城府极深,做事深谋远虑,防不胜防。欧洲的几次大型商战,都是出自他的手笔。而且性情乖张、反复无常,是一个无法被人掌控的人。可吴雨菲自坚持认为只要是男人,没有她搞不定的。 的确,吴雨菲很成功地“搞定”了白枫,只不过是让他迷恋上自己,可是没有让他乖乖听话,反而激起了白枫的欲望要来驯服她,而且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无数的人大跌眼镜。 深夜,白枫回到自己的别墅洗漱完后,裹上一件洁白的浴袍,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窗外的景色,这时,凉风吹来,拂起了他微湿的头发,那不慎滴落下来的水珠,在他英俊的脸庞慢慢地滑落下来,最后在他的下巴那里停留,接着又径自地往胸口滴了下来你。后边的书桌上传来一阵翻书的声音,他向后瞄了一下,发现是关于吴雨菲的资料被轻风撩动开了。白枫笑笑道:“哼哼,连你这风也要吹拂她吗?” 白枫已清楚吴雨菲来此的目的,第二天,他就做好了一些安排,但这远远不够,对付孙亚东这样的商业奇才,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决不能贸然行事,一旦开战就要摁死对手,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这是白枫惯有的做事风格,在敌人发现他的来意时,就是他们倒下的那一刻。他不会给对手喘息还手的机会的。 吴雨菲决然不会想到,自己中意的盟友竟是一个为她不顾一切的求爱者,如果换做平常倒也罢了,可偏偏是这样的紧要关头,白枫一出手就是大手笔,铺天盖地的示爱礼物,人尽皆知的求爱仪式,弄得满城风雨,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更让枫吟市的众人觉得白枫和吴雨菲的不靠谱。不仅打乱了吴雨菲的计划,也使她努力营造出来的端庄知性的人设彻底失去意义。这几乎差点就毁了她和孙亚东苦心谋划的一切。 第二章 宣战 孙亚东的东平创投公司和父亲的通泽地产的股票波动越来越厉害。此时,他才意识到白枫早在和他宣战前就已经布好了局,那天晚上在山顶的密谈不欢而散后,孙亚东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白枫却要和他争女人,为了得到吴雨霏的芳心,搞了各种各样的滑头,现在想想都是障眼法。可能出于男人的嫉妒,使孙亚东自己蒙蔽了双眼,对白枫的真正实力没有估计到位,如今的形式非常被动,白枫是一个布局的高手,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绝不会轻易出手,而现在他出手了,就是有百分百的胜算。孙亚东一直琢磨着这些事。他现在已经明白了白枫的战略意图:两家上市公司的控股权,才是他真正的剑指所在。已失先机的孙亚东紧急召开了内部股东会议,白枫派欧比斯投资银行的副总裁安利亚参加,其余股东也才恍然大悟,东平创投和通泽地产的股权竟被分别挖去了23%和28%,就在他们开会的这档口,东平创投的股价已升至历史最高点,达到每股30元之多,欧比斯的持股比例也已经达到了27%,通泽地产更是达到了35%之多,在座的大股东,虽说有些股份,但都是数量微弱的份额,他们的支持态度,成了公司控股权到底归谁的关键问题,尤其是占了东平股份19%的和毅集团,是赵家赵吕明掌控,他更是成了关键中的关键。其实,此次的股东大会,孙亚东冒着很大的风险召开,他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已经被对手掌控了主动权,如果不能再获得其他股东的支持,那他手里39%的股权也会失去主导权,因此,他现在必须争分夺秒,首先,就是要确认到底有多少股东已经投靠了白枫,其次,也确定下孙赵两家的联盟是否还在,最后,必须要对自己的对手有个更直观的了解。 果不其然,欧比斯通过旗下数十个子公司,分别从不同渠道大量收购东平的股份,为了掩人耳目,又放出一些股票,像放风筝一样,悄无声息地就将风筝放得很高了,股票收购,也达到了惊人的八亿七千三百九十万股,连一向对此极为敏锐的孙亚东都蒙混过去,可见白枫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玩世不恭,他的商道也已经达到如火纯青的地步了。如此庞大的国际巨头竟不远千里来此掘金,这让其他股东兴奋不已,手里握着数量可观的股票,即使上涨一个点,都是那些底层的普通百姓一辈子无法企及的财富。此时,正好碰见两强相斗,难道不是坐山观虎斗,从中渔利的好时机吗?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在股东大会上纷纷做出一些看戏的架势,恨不得东平和欧菲比斯早点干起来才好。 赵岩在大家各怀鬼胎的时候一直观察着股东的神情,在盘算差不多的时候,他缓缓站起,铿锵有力地发表着他的站队宣言,表示没有忘记孙赵两家的联盟,会坚定地站在孙家这一边,其他股东一听就慌了。昨天刚刚曝出白枫秘密约见赵岩的照片,本想着赵家多少也会坐地起价,没想到竟然转了性子,变得这么大义凛然了。虽然东平总资产非常可观,但仅仅是地头蛇,而欧比斯则是强龙。赵家如果能借着这个靠山,他们至少可以少奋斗20年,就能挤入世界一流公司中,财富也会翻上好几番,现在怎么会跟钱过不去呢? 正当大家面面相觑,交头接耳时,赵岩又接着说:“十天以前,为了布局欧洲,赵家将东平创投13%的股权抵押给了德国迪尼科银行,而迪尼科的背后金主正是欧比斯,所以赵家的长恒集团手里只有6%的股权可用,随后赵岩把股权抵押书拿了出来给众人看。”这下众人马上又乐了起来,孙亚东和赵家共有45%的股权,而欧比斯则有40%的股权,剩下的股权必然是两方交战的重点,其利润之大可想而知,其余股东刚刚悬着的心马上就舒缓了下来,各个脸上都是不可名状的欢喜表情,纷纷摆出一副手握大权的将军之势,向孙亚东看看,又向安利亚看看,仿佛在言语着:“你们准备用多少钱来砸我们啊,来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一个月前,赵家布局欧洲的前哨公司希尔置业竟然接到了迪尼科的橄榄枝,提出的条件都非常丰厚,这样的利益诱导下,怎么会不心动呢?赵岩把父亲赵吕明的意思转告给孙亚东,孙亚东也很清楚,赵吕明这个老狐狸绝对不简单,他老早就知道了会有今天这么一出,故意演给大家看的,这样掩人耳目、暗度陈仓的手法向来是这只老狐狸的拿手好戏。不管怎么讲,赵家还是留有余地的,6%的股权不多不少,刚好可以遏制住对手的扩张。是对孙赵两家的情分还是阴谋?孙亚东自认为太年轻了还看不透,不自觉就把目光转向到赵岩身上,在他的心中,赵岩是他们这一辈中最奇怪的人,有时看赵岩的眼神和面容,让人无端生出一种恐惧,仿佛他的心里藏着一个巨大的幽魂,正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别人;有时听他讲话和看他做事,却又是孩子心性,像个老顽童一样游戏人间。 孙家和赵家的缘分不浅,两家互帮互助了二十几年,早已是枫吟市人尽皆知的同盟关系,有时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孙亚东和赵岩年龄相仿,从小就是好朋友,赵岩在父亲断腿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勇气和智慧,一直令孙亚东敬佩不已,可如今的赵岩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做事胆小如鼠,人生更是没什么理想,真正地沦落成了大家眼中的“透明人”。幸好还有赵家姐姐赵秀珍,秀外慧中,竟以一己之力撑起了赵家的门面。想到这些往事,孙亚东的记忆深处忽然闪现出那副画面:皎洁的月光倾斜在温暖的房间里,穿着一身洁白的抹胸晚礼服,如维纳斯般美丽而圣洁的女子……赵秀珍前几天就去北欧游历了,连最后的告别都没有说,孙亚东心里不免怅然若失起来:也许一辈子也见不到她了。 赵家,赵吕明,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呢?现在有更大的利益摆在他们的面前,难保赵家不会有二心,正如商界流传的一句至理名言:“所谓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 孙亚东一直沉默不语,坐在那里敛声屏气,与平时的温润如玉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变得更像一个伺机而动的猎手,不过这次遇到的猎物,竟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猎手,而这个猎手手里握着世界上最好的猎枪,稍微一偏尺,就是胜负已成定局,再也无力翻身,最后到底谁才是猎物,还犹未可知。 孙亚东静静地坐在那里,细细地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和姿势,努力从中找出哪些是自己的盟友,哪些是在观望的,哪些是已经向欧比斯投诚了的。孙亚东隐约能琢磨出赵吕明的鬼把戏,但他还不能翻脸,赵家6%的股份更像一个障眼法,看起来是顾全了孙家的脸面和情义,但实际上就像一个定时**,既挟持了白枫,又掣肘了孙亚东,不管谁赢谁输,赵家都是最后的赢家。赵吕明这个老狐狸藏得太深,手里握着这颗定时**,不知道会炸向谁,在局势尚为明了前,想必他是绝对不会出手的。如今的赵岩资质平平,老子却是这么个厉害角色。孙亚东余光瞥到赵岩正在看他,或者说是观察他,忽然傻里傻气地露出微笑,右手摆出胜利的手势,仿佛给孙亚东打气加油一样,这让孙亚东不免觉得好笑,赵岩,你老子和姐姐如此厉害,你怎么傻得可爱呀? 第三章 纠缠 北海道的雪景真是美不胜收,这里的滑雪场更是游人如织,是滑雪爱好者的胜地,因为这里盛产滑雪人最爱的粉雪,这里虽然没有阿尔卑斯那么壮丽雄起,但雪质在世界上确是数一数二的,再加上清新的空气和优质的服务,使得无数人选择来这里度假滑雪。吴雨菲是一个酷爱运动的时尚达人,一到冬季,北海道是她必去之地。 皑皑白雪之间,吴雨菲化身一道靓丽的弧线在雪山间穿梭,恍如划过白色星空间的流星一样耀眼。没隔多远,另一道弧线从容不迫地向吴雨菲这边靠拢过来,直到与吴雨菲并驾齐驱为止。来者似乎有意和吴雨菲较劲,总是与她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一点也不逊色吴雨菲。吴雨菲还从没遇到过这样难缠的对手,她不得不在山下的平坦空地上停下来休息一会,等对方揭开面罩一看,竟是白枫。 两人相视一笑,对于一个在滑雪上超过自己的人,吴雨菲从来不会吝惜她的欣赏。 “美女,你可真难追啊!”白枫打趣道。 吴雨菲知道白枫这话是一语双关,并不接话,而是夸赞其滑雪技术:“刚才那个坡度非常危险,据我了解,没有十年以上的滑雪经验根本滑不过来。” 白枫望向那边的坡道,悻悻地说:“据我了解,在我之前,还从没有哪个女人敢滑得这么疯狂的,你可真是要我命啊。” “你敢追,就得有这个觉悟。”吴雨菲一点也不客气。眼中却满含笑意。 “孙亚东那小子能豁出去命追你,我又有何不可,论对爱情的疯狂,我一点也不输他。”白枫的话里尽是霸气,身体向着吴雨菲不停地逼近,似乎想把他们两个融为一体。吴雨菲丝毫不怯场,一点也没有后退,这是一场心理的较量。男女之间有句俗话:“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吴雨菲既是一个八面玲珑、温柔贤淑的小女子,也是遇强则强,遇刚则刚的女王。 白枫死死地地矗立在她面前,双眼紧紧地盯着她看,仿佛要将吴雨菲一口吞下,只要她有所动摇,白枫会强吻上去,让她不可自拔地陷入在他的疯狂里。可是吴雨菲却面不改色地盯着她,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轻蔑之色。 “你可真有味道,我要定你了。”白枫忽然露出一抹邪笑。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应该停止与我们为敌,这会让我感激不尽。” “如果孙亚东和你是个普通的小角色,那我就不需要弄这些手段了,可是孙亚东不是一般的对手,而你也不是一般的女人。”白枫似乎意有所指,继续说,“非常之时当以非常手段。” “非常手段?的确是一些非常手段。”吴雨菲这几天被白枫的花样求爱搞得的确够呛。 “那只是前奏,你的养老院不是在筹建中吗?我会送一份礼物过去做见面礼的。”白枫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吴雨菲脸上本来还有些笑意的,却被这句话弄得神情极为严肃。 “你要是敢在这件事情上耍花样,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所以我说你不是一般的女人,为了让你多关注我一些,我可真是费了不少心血啊。既不能对你太狠,又不能让孙亚东太舒服,你说我容易吗?” 自从北海道回来后,吴雨菲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接触过这么多的男人,却唯独看不透白枫,这个时而热情时而癫狂时而阴沉的人,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克制自己一样。当初和孙亚东协商时,她还自信满满,觉得能够掌控他,有白枫的协助,相当于有了白家和半个市**的支持,即使白言民和白枫的感情并没那么亲密,可是有个白家嫡系子弟的加入,肯定会事倍功半的。没想到,白枫却完全打乱了吴雨菲的计划,不仅如此,还让孙亚东疲于奔命,根本再无力组织有效的力量帮助吴雨菲推进既定的项目,一想到这些,吴雨菲对白枫就愈加的气愤,同时也多了几分钦佩,在她的眼里,小东是她接触过的男人当中最棒的,不管是对她的感情,还是个人能力上。都是堪称完美的男人。而现在,白枫让她的看法发生了动摇,也许这就是白枫的目的,他曾经和自己说过:“只有他才能给她所要的一切,只要他想,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她。”他和孙亚东的商界大战,显然就是向自己展现实力,“瞧,你的小情人不过是空有虚名的人,我才是能给你所要的真正男人。”一想到这些,吴雨菲有时还会有些得意,看着这世上最棒的两个男人,为自己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不管是哪个女人,若能得到这份殊荣,她们的虚荣心都将成为世界上最美的玫瑰花,妖艳而危险。 在孙亚东和白枫的“战事”刚起时,孙亚东还打趣吴雨菲,说他们为她“打仗”,是不是特别开心,吴雨菲不知是出于调皮还是挑衅,竟说有点开心。这让孙亚东在那天晚上和她**时变得异常生猛。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吴雨菲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平静地说:“请进。” 来得是公司的刘轩逸刘副总,他是孙亚东特别派过去辅助吴雨菲的。吴雨菲早先时候,通过吴元庆,在枫吟市注册了一家专门为老年人筹资建养老院的慈善基金公司。现在,这个公司正在孙亚东的帮扶下正常运行起来,再加上吴雨菲超强的交际能力,说服了一大批的老年人来入住,没过多久,就将一座占地50亩,集老年人服务一体化的养老院就破土动工了。这个公司成立之初的目的非常明确,不用于商业,纯粹是慈善行为。一是为吴雨菲树立良好的口碑形象,二是作为吴作水归国以后的养老地,三是弥补当年因遭受吴作明暴力拆迁而失去房子的老一代人,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也算是造福社会,功德一件。所以当地**也是非常支持,不仅出地还出了一部分的钱为孙亚东和吴雨菲背书。 “董事长,慈林养老院有麻烦了。”刘轩逸是慈林养老院的业务负责人,大小事宜全部由他统筹管理,能力非常出色,是孙亚东的得力干将。 “怎么了?”吴雨菲紧张地站立起来。吴雨菲很看重这个进行中的项目,虽然赔钱赚吆喝,不过这件事对于她接下来的布局非常重要。是她们吴家重新回归枫吟市的根基所在。所以对这件事情十分上心。 “东平那边的资金迟迟未到账,我们先前已经拖欠了一部分工程款,如果再拖欠一部分,会引人注目:质疑我们造养老院的能力。”刘轩逸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将,看问题一针见血。 “小东和我讲过这件事情,最近他们的资金链吃紧,他说一个星期后会有新的资金到账,到时候就可以解决,先拿我的预备资金垫着,问题应该不大。”吴雨菲想到白枫竟然把他们精心准备的计划打乱,恨得牙痒痒,可说出来的话,却不无幽默,“这个白枫,真得就一神经病,刘副总,你说我是不是也该为他造一所精神病院呢?” “哈哈……那敢情好。枫吟市的人得要好好的感谢你啊。”刘轩逸是个技术型的人才,对于吴雨菲的潜台词,他未必会懂,然后继续说道,“好吧,如果后续资金没问题,那工程也就没问题。” 吴雨菲笑意吟吟地看着刘轩逸,虽觉得此人无趣,但也是打心底感谢这个人,有他和小东在,吴雨菲可以专心做其他的事情,为她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也加快了其他项目的进程。 “谢谢你,刘副总,这件事情多亏有你把关。” “不,不,这是我应该做的。”虽然年近五十,刘轩逸仍旧谦虚谨慎,做事一丝不苟,丝毫不会倚老卖老,怠慢眼前这位年轻能干的美女董事长,“还有一件事情,跟现在的工程无关,不过以后会影响到慈林养老院的运行,我想有必要让您了解一下。” “喔!什么事情?刘副总尽管说。”吴雨菲颇感惊讶地说。 “有一批受邀入住的老人聚在一起散播谣言,说我们和**打着慈善的名义骗他们入住,实际上要拆了他们的老宅和棚改区,就跟当年吴作水骗他们拆房一样。甚至来到工地附近示威,要求我们赔偿他们的拆迁费。我见对方并没有进入施工区,所以没有报警。” 吴雨菲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那些老人家的想象能力不得不感到佩服,意味深长地说:“如今的人被骗怕了,反而那些真心为他们做好事的人却徒遭冤枉。” “是啊,人心就是这样的。不过我觉得奇怪,今天听工地上的一个小伙讲起,他爷爷曾被人游说过,也要求他去拉横幅,说是有一百块的收入。横幅上的内容竟然是‘爱你一万年’。” 吴雨菲听了一怔,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忽地睁大眼睛,气呼呼地说:“这白枫还真要逼着我给他造精神病院不成!” 第四章 奶奶 经过医生的同意,阿吉这个月可以去学校上学。吃过中饭后,阿吉在奶奶的陪同下来到了学校门口,奶奶给小孙子整理了下衣服,拍拍他身上的灰尘,微笑着对阿吉说:“阿吉,在学校里要听老师的话,和同学们要好好相处。”阿吉开心地使劲点点头,向奶奶挥手告别,看着阿吉进学校的背影,奶奶一脸的幸福。 阿吉奶奶走在回家的路上,在过人行道时,竟看见死去已久的阿吉爷爷向她走来,她突然冲着前方大喊道:“老陈头!”阿吉爷爷却只是微笑地径直走来,直到穿过她的身体,向远处走去,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剩下阿吉奶奶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马路中央。 医生跟他们说阿吉奶奶的视觉神经被血管挤压,视力将会越来越差,直至失明。 本来可以通过手术解决,可她的年龄太大,血管老化严重,动手术会损坏血管,也会损伤视觉神经,到时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阿吉奶奶虽然仍昏迷地躺在病床上,可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着的,朦朦胧胧地都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温暖的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阿吉奶奶躺在病床上默默注视着。也许她开始思念着她的老陈头,也许担忧着未来的生活,小孙子阿吉的病就需要一大笔支出了,家里的积蓄也都用在他的治疗上,她又怎么忍心再让儿子和儿媳承受重担,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心中就有一个念头悄悄地滋生起来,她知道她的时间到了。 阿吉来到病床前,握着奶奶的手说:“奶奶,你会好起来的,就像我那时晕倒一样,你看我现在不也没事吗?”奶奶含着眼泪,手抚摸着小阿吉的脑袋,微笑着使劲地点点头,旁边的爸爸陈炳德和妈妈张秀桂都已经泣不成声了。 第五章 爸爸与女儿 仇敌已被手刃,妻子的仇,杨致远终于得报,可他也闯了大祸。逾矩私报,以下犯上,是官场大忌,更何况是一夜之间,竟将高墉平一派的主力悉数消灭,不可谓不骇人听闻。但碍于项丰佑和颜承志的脸面,几个大佬并未下死手。而是将杨致远囚禁于特务机构“风”组织的老巢——青龙居。 杨致远有些疲惫,他刚从青龙居出来,这几天的连番审讯,让一向皮糙肉厚的他都有点吃不消,他是见识过“风”的手段,可体验一会,却真像从地狱里回来一趟,也许比地狱还要更像地狱。他的额头缠了一圈绷带,手臂也被弄骨折了,右胸的肋骨似乎也断了2根,左腿一瘸一拐地被人搀扶出来。亲信滕则见他出来,马上跑过去搀扶他,他摇了摇手,眼神异常坚毅地望着滕则。滕则也并不多言,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杨致远似乎如释重负,淡淡地说:“我要休息一会。”滕则开着车子,按照先前制定的计划,变更了多次路线,更换了数辆车子,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秘密基地。 早在杨致远出事之前,杨致远就已经有所预料了,毕竟你杀的是别人的养子,四十八年的养育,无论是谁,多多少少都是有感情的。这次对杨致远的折磨,既是对他的惩罚也是对他的警告。杨致远此次遭罪,他心知肚明,自己没有死,一是颜承志和老上司力保的结果,二是祸不及家人这条铁律的保护,高墉平私自破坏了这个铁律,即使是“他”的养子,“他”也不会轻饶他的。人生匆匆百年,谁都逃不过一死,他们这些人辛苦打拼一生,享受了活人享受不了的荣华富贵,也在彼此之间定下了底线:家人是绝对不能碰的。因为他们可不想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如今有人要对家人动手,就是在挑战所有人的底线,要是从轻处置,放他一马的话,将会人人越线,后果不堪设想,这也是项丰佑在麒麟阁约见众大佬后跟他们挑明的。正是了解到这些,杨致远才会任人宰割,只要扛得住痛楚,他们反而会敬杨致远是条汉子,会给他一条活路。 杨致远躺在床上,渐渐睡醒过来,似乎根本没有被折磨过一样,语气之坦然,让一旁的滕则都佩服不已。 “这次要谢谢你,你冒得风险不比我小。” 滕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老大,你猜得没错,他们没有对小钰动手。”滕则和徐海晨一样,都是杨致远的心腹,个人能力上不相上下。徐海晨被杨致远派去保护杨芯钰,奈何他也是通缉犯之一,也是参与诛杀高墉平的人之一,不能抛头露面,只能化起妆来暗地里保护杨芯钰。不过他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如果自己出事,他会让另外一个战友帮忙,这个人杨致远也认识。 “但还是要再辛苦你们,葛络现在另有任务,不过要他帮忙的话,他一定会尽全力,我们也要提前布局好,不能让他们有任何的可趁之机。颜大哥没有上位,而我又是他的左膀右臂,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杨致远是颜承志的得力干将,相识于微时,彼此志同道合,协力组建了龙虎堂,为国家的独立发展和繁荣昌盛立下了汗马功劳,经过这十来年的不懈努力,才有了今天问鼎天下的资格。 “你说他们还要……”滕则是个聪明的特工,但是对于云谲波诡的政治变化,他似乎缺少天赋。而杨致远就有这样的天赋,他们之间的相识,也是因为杨致远发掘了他,把他从即将退伍的特种兵那里调到龙虎堂来。滕则是一个农家子弟,缺少关系,虽然能力出众,但不受人待见,更何况是现在的太平年代,越有杀伤力的军人,反而越不被需要。上面的人随随便便给你找了一个养老一样的后勤服务,直到你肚子大得和气球一样,斗志像只小白兔一样顺从,你的一生算是就这样平淡无奇的度过了。 “你帮我安排一下,我想明天去枫吟市。”一提到杨芯钰,滕则总能从杨致远的口气里感觉到少有的温柔。 “见小钰啊?”滕则一脸为难,似乎有难言之隐。 看着滕则的表情,这让杨致远瞬间紧张起来,忽地从床上坐立起来,顶着肋骨再次折断的疼痛也无所畏惧。忙问:“小钰怎么了?” “人没事!就是她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太……太古怪了。”滕则好不容易想到这个词。 “怎么古怪法?”杨致远一听小钰没事,本来悬着的心才放松下来,也忽然感受到右胸肋骨传来的阵阵痛感,不禁皱起眉头,用手轻轻抚摸。 “老大,你别着急,你看。”滕则担心杨致远的伤势,干脆不再瞒着他,拿出手机给杨致远看。 滕则原本以为杨致远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却很安静,只能通过他的眼神,才能发现他心理的变化。杨致远刚看到的时候,几乎惊讶地要喊出来,但随即克制住了,他思忖了一会说:“这或许是保护她的一个好方法,一个不成气候的孩子,有什么威胁的,反而是对我的一种打击。” 不管杨致远怎么说,滕则能听出来,这话里有无奈,有愤恨,也有愧疚。 杨芯钰跟平时一样,仍旧在放学后玩几下才回家,但每次一回到外婆家里,她都会把浓妆卸掉,她爱她的外婆,不想让她伤心,她只想以此来折磨她的父亲,让他失望、痛苦,在悲愤中忏悔自己的罪孽。 她脱掉鞋子整齐地将它们堆放在鞋柜里,这是她自幼从母亲那里习得的,已经融入血液里,即使如此叛逆的她仍旧不改初衷。正当她要把包挂好时,她忽然觉察到什么一样,包被她又重重地扯了回来,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凶狠的眼神里,能察觉出那满满的恨意,仿佛一道道无形的激光,从四面八方射向杨致远。杨致远有些后悔,他应该提前打好招呼再过来。谁能想到呢!杀伐果决,坚强刚毅的杨致远在女儿面前总是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挫败感。他尽力放松自己,缓缓地站了起来,语气尽量往平和上说,就像孩子母亲一样。 “小钰,你别走,我想和你谈谈。”杨致远见她没有表情地从自己身边穿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算爸爸求你了。” 杨芯钰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一下,脚步也停了下来,但仍旧背对着杨致远。杨致远见杨芯钰停了下来,便慢慢地放开手,说:“坐下来吧!”沉默了几秒,杨芯钰还是站着不动,一如刚才的姿态,似乎被冻结了一样,只有那微微轻抖的胸膛,似乎在述说着无以言尽的怨恨。杨致远知道杨芯钰依然非常恨他,她在竭力地压制着怒火听自己讲。杨致远不得不抓紧这难得的宁静。 “接下来的日子,我无法确定会不会再见到你。”杨致远说这些话时,眼里不免有些落寞,语气也变得哀伤起来。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杨致远的柔情像一只温顺的小狗,卑微且深情。 “我直到现在才觉得家是多么美好的地方。”杨致远的眼眶里竟然有了些许的泪痕。 “但我并不后悔,我们的国家并不只有我们才可以过太平日子,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仍然过得衣不附体,食不果腹,生活在无形的牢笼里。总要有人站出来,为他们谋得一条生路。”杨致远顿了顿,“你妈妈也是抱着这样的决心,才忍痛和我分开十余载。” 母亲永远是杨芯钰心里的痛,只要杨致远一提她母亲的名字,她总会变得异常狂躁,双拳紧握着,极力压制着自己要喷发出来的情绪,她想要发泄,在他面前嘶吼,捶打、辱骂他,可这个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伤害,只会让自己显得虚弱无力,仿佛所有的不幸仅仅会通过几句话就可以结束一样。没那么容易!她要折磨自己,来狠狠地打击他,像挖空他的心头血一样,让杨致远尝尝那痛彻心扉的苦楚。 忽然,她双拳一下子就放松开了,就像刚才从他边上穿过去那样。眼角鄙夷地瞟向杨致远,嘴角弯出的一抹邪笑,像在嘲讽和讥笑一个弄人一样。杨致远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整个身体轻微地颤抖起来,仿佛被无数根细针扎过一样。 “这还是他的女儿吗?”他心里不禁痛苦地**着,“这还是温柔可人的解秋吟的女儿吗?” 杨芯钰把书包打开,拿出一根口红在脸上涂抹,又拿出一件无遮无拦的黑色低垂胸罩,当着杨致远的面,脱掉原来的衣服,穿上这件胸罩,并挑衅地调戏道:“你看我发育的还不错吧?”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意识,杨致远忽地甩出一巴掌,,直直地打在杨芯钰的脸上。 杨芯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得有些懵,跌跌撞撞地依靠着沙发的一角,用手抚摸着自己红辣辣的脸颊,忽地转回脸,竟然笑了起来。 杨致远愣愣地看着杨芯钰,又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握紧了拳头,眼睛 紧紧地闭上,当睁开眼的时候,大把大把的泪水不停地涌现出来,泪水滑过双颊,语气中尽是哀愁与绝望:“对不起,小钰。”、 杨芯钰似乎很乐意看到这一幕,她冷冷地注视着杨致远,嘴角边依然挂着那惨白而轻蔑的微笑,慢慢地走向楼梯,向二楼的房间走去。那里曾是解秋吟的房间,是他们第一次亲吻的地方。也是女儿第一次叫他爸爸的地方。 第一章 宴请 澳洲海鲜主题餐厅位于枫吟市海滨新区的一个靠海口,这里常年游客如织,生意非常兴旺,价格也水涨船高,令人咋舌。餐厅的装修虽不豪华,但也颇具匠心,低调中别有风情,他们对外的广告词就把自己定位在了轻奢一列。里面最被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全景环绕的海洋世界,全部由德国进口构筑,单单这一项,就花费了两亿。可见创办人的财力多么雄大。还有超开阔的观景立体窗,每当夜幕降临,海面被月光照映得波光粼粼,每当这时,成群结队的海豚就会在月光下欢聚、游玩,通过接在海底的声呐,你还能听见他们婴儿般赤诚的笑声,饶是令人回味无穷。萧晴就很喜欢在这里看海豚,她游历了周边所有的观景点,唯有这里是最富有诗情画意的,连萧晴自己都感叹道:“如果老板是个女的,她肯定活在诗里;如果老板是个男的,肯定是风一般的男子。”她所接待的游客中,不乏名门望族,才子佳人,也都爱来这里,作为导游的她,常常被盛邀进餐,一来她甜美可人,成了餐桌上靓丽的风景,二来她能言善道,很会来事,即使挽着丈夫而来的女士,都会被说得满心鹊起。因此,她也是这里的常客,对这里的人和物都是极为了解的。更别提这里的佳肴美味了,更是如数家珍了。选这个地方请客吃饭,萧晴摆明了要狠狠宰姜东元一顿。 这个时节,澳洲海鲜主题餐厅刚好是淡季,人流并不多,姜东元把一、二层都包下了,摆了二十桌,还有十桌预留。天知道萧晴会带多少人来,电话里轻描淡写地讲了个“个百个吧……”,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女人,姜东元只能顺着来。餐厅里的人越聚越多,十几桌一下子就坐满了,大家觥筹交错,嬉嬉闹闹的开心极了。萧晴对他们的同事说,能拉多少个都行,有亲戚的,不管是三叔五公七姑八姨,带点亲的就好;有朋友的,感觉可以的都拉过来,只要能吃饭的都行。这下公司里的十三个同事可撒欢了打电话联系,老板还特地放了半天的假,这下好了,一下子就满满当当的二百来号人,到饭点了后,整整二十五桌,连萧晴自己看了都担心起来,万一姜东元忍不住赌气逃跑,那自己可要亏大了,结果还多出五桌,这让萧晴对他另眼相看起来了,笑呵呵地夸他说:“公司虽小,气魄还是有的,你做事还是挺靠谱的。”让一旁的姜东元颇感无语,心里念叨着:萧晴,在你眼里,我敢情就是个小老板吗?嘴上却淡淡地说:“你开心就好。” 大家喝到正酣时,一个醉醺醺的老大爷过来敬酒,满脸通红,一身酒气,走路都要人扶着,非要过来恭贺,别人劝不住,就顺着他来,老大爷一手拿杯子,一手握着姜东元的手说:“你们客气,咱们不能不明白事理,那帮后生不懂,我懂……”没说完,一个打嗝,熏得旁边的人直捏鼻子,“呵呵,对不住啊,我活了一辈子,从没来过这么高档的地方吃过饭,今天真是长见识了,这么好吃的海鲜,这么好喝的酒……谢谢你们了。来,拿着!”老大爷从怀里摸出一封红包,顺手就要给姜东元,“别嫌少。”姜东元若有所思地凝神盯着红包,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瞥了一眼旁边的萧晴,看她正在偷笑,就对这位大爷说:“您好像误会了,这是我的谢罪酒,不是订婚酒。”然后把事情的始末大致说了一下。 “啊!还有这档事啊,这帮兔崽子都没跟我说,我去教训教训他们。”说完又迷迷糊糊地被人搀扶回去了。 “谢罪酒?这个意思不错。”萧晴笑呵呵地看着姜东元,得意地说,“看你这么诚恳谢罪的面上。我先暂时既往不咎了。” “谢谢你的‘暂时’”姜东元一脸无奈地说。 “那你也去吃饭吧,人太多,我一直招呼,现在很饿,都馋死了。” “我不用了,你去吧。” “为什么?这里可是出了名的好吃。” “我知道,吃过几次。” “看来都吃腻了。”萧晴不怀好意地笑弄道。 “萧晴,上次的事,我可还没缓过来,在医院遭得罪一点也不比你轻。” 姜东元话里有话,眼神也是别具深意。 萧晴听得就颇为尴尬了,不好意思地笑道:“咱两算扯平了,今后谁也不欠谁的。” “可以,那我们说好的事呢?”姜东元微笑着说。 “什么事?” “你入股我公司的事。” “这个再说吧。”萧晴轻描淡写地说。 “再说?”姜东元皱着眉头,重重地点了这个词,就没有往下说。其实心里想着: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我的事业,想入股我的公司我都没同意,现在我到求着你入股,你还不答应。 “怎么了,有问题吗?”萧晴睁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问姜东元。 “没有,那晚上有空吗?我们可以谈谈。”姜东元满怀诚意笑着说。 “嗯……我现在还很忙,等空下来再联系你。”萧晴一副混不吝的无赖样。 姜东元有点局促起来,以前面对孙雪儿时,他都没这样过,现在却对萧晴有点手足无措了。 姜东元舒缓了刚才皱起的眉头,和气地微笑道:“好,随时恭候。” 说完就伸手作握手状。 “好有男士风范啊。”萧晴本以为又是一顿舌枪唇剑的嘴斗,没想到姜东元画风一转,变得这么绅士起来,这么有男人味,这么礼貌了,反倒让萧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被姜东元的微笑给看迷进去了,呆呆地看了一会才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也不是个小女子,这点肚量还是有的。”说罢,也伸出手去。 握手的那一刻,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掌心都有种异样的感觉,是触电吗?他们隐藏得很好,很快就把手缩回来了,姜东元故意握紧拳掩饰自己的紧张,而萧晴红着脸低着头。 开车回去时,姜东元忍不住拿出右手来,仔细地看了又看,嘴里还不自觉地笑出声来。旁边的两个助手看着一头雾水,但向来知道自己老板的脾气,就不敢多言语。原平正揣摩时,姜东元忽然对他说:“小平,你找一下枫吟市哪家餐厅比较雅致一些,环境舒服的,还有美食最为有名的。” “哦?”原平突然被老板这么一问,还没有反应过来,盯着姜东元怔怔地看了2秒,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失态,马上拿出笔记本来记。 “好的,老板,时间是?” “先找,时间暂定。” “人数呢?” 姜东元摸了摸额头,竟不好意思地笑道:“两个。” 不远处,一辆旅游车正在马路上行驶着。 “姐……姐!”小慧在车里盯着萧晴喊道。 “哦。”萧晴愣了一下回应道。 “你怎么了,坐上车后就一直握着手,哪里不舒服吗?”小慧关心地问。 萧晴被小慧这么一说,马上松开手说:“刚刚剥了太多虾壳,有点麻。” “呵呵……”小慧高兴地笑道,“姐,你太逗了,不过我真的很佩服你啊!” “佩服我什么?” “你知道晚上花了多少钱吗?”小慧故作神秘地说。 “多少?” 小慧立马伸出一个手指头,然后抬高了音量说:“一百万啊!妈啊!晚上请一顿饭就够我十年的青春啊。” “那也是人家有钱,像他这种小土豪,不吃白不吃。他那智商,早晚都要被人坑没掉。” “哼哼,可你让他心甘情愿掏得钱,还要屁颠屁颠地说是谢罪酒,最后竟还要拉你入股,这才叫厉害。萧晴姐,你真是我们女人的楷模啊!”小慧一脸崇拜地盯着萧晴看。 “呵呵,今天的菜怎么样?” “真好吃,我这几天一直在减肥,现在这么一折腾,白减了,不过我乐意,哈哈……” “姐,这龟儿子还挺够意思的,我先前还老担心他耍我们呢?没敢往死里叫人,早知这样,我还能给他凑个二十桌。”小刘子一边开车,一边打趣道。 萧晴没有马上回应小刘子的话,若有所思地往窗外凝神看了看说:“我想我爸妈了。” 第二章 结束了 清朗的明月,夜色迷蒙,孙雪儿带着喜悦的心情开车驶向望明塔小区,小区位于枫吟市市区西北部的望明塔山的半山坡,此处风景秀丽,都是富豪购买的别墅。一辆崭新的玛莎拉蒂红色轿车缓缓驶进姜东元的私人别墅。孙雪儿将车停在车库,体态婀娜地下了车,提着自己为姜东元准备的礼物,开心地向大厅走去。 孙雪儿一看见姜东元,便开心地过去抱着他,温柔地说:“东元,你今天打电话给我,我真的很开心。”然后抬起头,深情地凝望着他。 姜东元略微低着头,微微一笑,用手轻轻地推开了孙雪儿。表情变得严肃,像一块正在结冰的冰块。 “雪儿,我如果现在向你求婚,你会答应我吗?”孙亚东的眼神非常复杂,看不到欣喜和期待。 孙雪儿迟疑了一会,转过身去,眉头紧皱,语气上颇有些惆怅难安,说:“东元,别逼我,我现在做不到。” “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为什么我们现在不珍惜眼前的快乐时光呢?”孙雪儿重新转了回来,看姜东元的眼神充满暧昧,迷离之色尽显于身。 姜东元的脸上铁板一块,不为所动。 “雪儿,前几天那些不愉快的争吵,我们都把它忘了吧。”姜东元似乎如释重负,在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孙雪儿看着心事重重的姜东元,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侧着身子望向姜东元,微笑着点了点头。姜东元走向客厅的沙发那边,正打算坐下。却被孙雪儿猝不及防的拥抱吓了一跳,孙雪儿牢牢地抱住他,她开心地、满足地依偎在她的爱人的怀里,即使隐隐感觉到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但她仍坚信自己可以扭转这些不好的预感,使它变得激情、幸福,让姜东元离不开她。她开始用手抚摸他的脸,亲吻他那俊朗的、洁净的脸颊。有一股冲动激荡在孙雪儿的胸口,使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不可耐起来。 姜东元的双手有些犹豫,想要去拥抱又想要制止,他紧闭双眼,不知道是沉溺于这美妙的**之中,还是竭力克制自己的**。过了一会儿,他又慢慢地推开了孙雪儿,带着一种解脱了的深深的叹息。他紧握她柔软的双臂。极为庄重而又严肃。 “雪儿,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们在一起快四年了,四年多的时间,使我们更加了解对方,我们……我们已经成了彼此最熟悉的人。” 孙雪儿的眼里带着深深的恐惧,但她是位坚强的女人,她很好地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使她呈现出一种体面而又进退有据的姿势。这是她的妈妈从小就教她的:一个女儿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失去她应有的风度,这是一个女人的最大优雅。 姜东元看出了她的恐惧,孙雪儿的眼睛比她的身体要诚实多了。 “我们也成了最陌生的人,我们……”姜东元有些犹豫,但随后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们还是不合适成为恋人。到此为止吧,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姜东元说得很诚恳,却仿佛又如此不真实,以至于孙雪儿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的预感果然还是不期而至,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那轻微的颤抖在空气中摇晃着,身上的香气因为这种抖动,竟然变得浓郁、芬芳。她深吸了一口气,怔怔地看着姜东元,她愤恨,因为他们在一起四年了,她最美好的四年,最开心、最幸福的四年,她实在不甘心就此了断。她不舍,他们之间的床笫之欢如此令她销魂,让她在床上变得肆无忌惮,全身心地追寻着**的快感。于是她想豁出一切,即使是内心最恐惧的婚姻,她也想留下他,就算以后会分开,也好过现在承受不了的痛苦。 她很坚决地望向姜东元,随后眼神竟变得柔和起来,握着他的手,温柔地说:“我为我的隐瞒,再次向你道歉,但是,我的爱人,请你像二月的太阳一样再次温暖我,你知道我离不开你。” 姜东元顿了一会,他没想到孤傲、自信的孙雪儿会在他们的感情面前,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如此之低。 “不,雪儿,已经结束了。”他再次坚决拒绝这份不再适合他的感情。 “我们可以结婚,明天,就可以。”孙雪儿握着的手越发用力了。 孙亚东能感受到这种来自身体和语言里的力量。但他是下了决心就要完成的人。 “雪儿,你很清楚我们这样的婚姻压根就不牢靠,你甚至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分开,你太自信了。”姜东元直直地地盯着孙雪儿,他感受到来自手臂上的力量正在逐步减弱,“在我了解你的过去和你现在不婚不育的想法后,我就已经对我们的感情感到绝望了,那段时间我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四年的感情实在不忍割舍。”忽然,抓着姜东元手臂的手又收紧了许多,比一开始还要紧。孙雪儿认真、深情地注视着他,希望能从他的眼神中找出一丝丝能改变他心意的希望,但是并没有。 “但我必须做个决断,我们继续这样下去,对你对我都是不公平的。勉强和屈从的婚姻,是真正埋葬我们关系的坟墓。我不想以后我们成为彼此最憎恨的人。”孙雪儿无力地松开了她的双手,跌坐在沙发上,她优雅从容的好习惯,让她仍然像维纳斯雕塑般迷人。她低着头,眼里噙满了泪水,她坚忍地克制眼泪往下掉,努力使自己保持足够离开这里的理智,保持着足够维护自己优雅从容形象的气质。忽然,她像一头敏捷的猎豹一样,迅速去拿起门口的名牌包。她把太多的精力花在控制她的情绪上,以至于她忽略了她身边的事物,边上的花瓶被她的包带刮落在地上,清脆刺耳的声音像无数的细针一样,几乎同时扎向这凝固了的空气中。孙雪儿在这声强力的刺激声中终于回复了一点点理智,她惊讶于她现在的状态,因为她几乎忘了自己怎么会来到门口边上,怎么会把手伸在门把手上了,感觉像似梦游。她的理智再次提醒她要赶快离开此地,眼泪已经渗出眼眶了。 孙雪儿背对着孙亚东,说:“东元,我家人还在家里等我,我先回去了。” 孙雪儿打开房门,手紧紧地握着手把,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关于刚才那件事。”她抿了抿嘴唇,还是回身望向姜东元,特意为今晚准备的精致妆容,被她不慎渗出的眼泪损毁了一些。 “关于刚才那件事,等过几天再说,可以吗?” 姜东元点了点头。 孙雪儿苦涩地笑了一声,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冲击,她从小就是别人眼中的完美女孩,美丽、高贵,气质卓然。如果不是她轻信了那个法国男人的爱情,她现在应该已经是姜东元的妻子,甚至他们都会有一个或者两个孩子了,而不是对婚姻充满恐惧,她的手无意识地抚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她的悲凉从心里升腾开去,弥漫在她的五脏六腑,她瞬间有一种被人掐住脖子,快要窒息的感觉,眼里仿佛看到那个被她扼杀在肚里的孩子,正在阳光下向她招手、微笑,那是一个聪明、可爱的混血男孩。啊!我那被我抛弃的未出生的孩子。我将来该怎样去做个母亲呢?我只是一个沾染了无辜婴儿鲜血的歹毒女人罢了。 她轻轻地将门关上。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吗?”她在心里不停地念着。 第三章 再见,朋友 星期五,四、五点钟是下班的高峰期,突发的车祸报案是最多的,六七个保险业务员根本不够用。鲁家铭忙好上一单,又去紧急处理下一单。 鲁家铭接到报案通知后,便火速赶往,离车祸不远处,他就看见前方有一辆豪车闪着双向灯,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旁边一个女的穿着时髦,却分外眼熟,他再次往车辆所有人这一行细看,名字是肖敬恒。这是一个男人的名字,显然报案的女人跟他有亲密关系。 豪车旁边的地上坐着一个女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哇哇直哭的孩子,破损的电瓶车就倒在车子的前方,鲁家铭对事故的大致过程已经了解了。忽然,他停下了车,那个穿着时髦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前女友胡蝶。他踟蹰着是不是让其他人来更好。再看看车子的所有人,明显是一个男人的名字,一种无法压抑着的痛苦向他袭来,他的自尊心仿佛一下子腾地升了起来,他想:自己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情,为什么要躲着她。可是,他实在无法用这样的方式来见胡蝶,正思索着的时候,就见前方一个男的冲过来,二话没说,扇了胡蝶一巴掌。还不依不饶地辱骂她。鲁家铭见状,赶紧赶过来,将男人拉开,胡蝶被扇了一巴掌,原本白皙的脸上多了一个红掌印,非常难看,头发在撕扯中有些凌乱。胡蝶不是轻易认输的人,正欲发火时,见到劝架的人竟然是鲁家铭,一时怔在那里,只听得那个打自己的男人一直在喊:“**,**!”,她却没有任何回击,羞愧和愤恨,使得脸上的红色掌印更加清晰明了。旁边的人群也自顾看热闹,不敢随意插手,直到警察来了,才让现场平息下来。 “身份证给我。”警察向电瓶车的车主询问道。 “没带。” “你叫什么名字?”警察拿着一张纸准备等他回答。 “我是李小平,那女的是我老婆,那小孩是我儿子。” “你们怎么回事啊?” 这个男人胡乱说一通,还添油加醋,仿佛自己受到了极大委屈似的。一旁的蝴蝶简直要被气炸了。 办案的警察似乎相当有经验,并不相信他说的话,便问一旁的蝴蝶说:“你们有行车记录仪吗?” “有的。”蝴蝶立马从车上取下行车记录仪,一边说一边播放给警察看。 警察看完后,对着那个李小平说;“这跟你说的一点也不像啊,你说实话,要不我们去警局里说。” “是,是……” “你为什么打人?”警察的语气比刚才强硬了许多。 “那**开车撞了人,能不打她吗?”顺手还指了指他的电瓶车和老婆孩子。 “说话注意点!” “是,是……” “你知道打人是犯法的吗?” 男的低着头,咕噜这说:“她撞人,我生气就打她。” “你老婆骑车乱闯红灯才被撞的。主要责任在你老婆。” 男的忽然眼睛睁大,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我……我不知道啊,我刚过来的,看到老婆孩子被撞,我心里一激动就打过去了,我……错了,我……道歉。” “你现在才知道错了,才知道要道歉了,你看看你把她打的。” 胡蝶知道这帮人都从外地来的,到这个城市打拼也不容易,平时也没少受别人的气,看他们这个样子,钱也肯定没有,更何况还有一个孩子,战战兢兢地蹲在地上,眼角全是泪水。胡蝶于心不忍,让他郑重地诚恳地向自己道歉就算了,还劝诫他以后脾气收敛点,孩子还眼巴巴地看着。 鲁家铭默默地在一旁看着,他认识的胡蝶至少还是他记忆中的那样:刀子嘴豆腐心。 事情结束后,鲁家铭拿了一杯热水给蝴蝶,胡蝶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谢谢你。” “嗯,”鲁家铭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又将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责任在他们那边。” “是。”胡蝶看着鲁家铭,忽然一种念头在心里滋生而起,便脱口而出道,“我的确该打。” 鲁家铭望着眼前这个和他一起三年了的前女友,昔日的美好又重回他们记忆,他有些于心不忍。 “去医院看看吧。”鲁家铭的语气变得又像以前一样温和。 胡蝶鼻子一酸,似乎有眼泪流了出来。 鲁家铭把餐巾纸递给她。 “谢谢你,家铭。”胡蝶略微擦拭了眼角,语气平和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似乎也变得真诚起来。 鲁家铭临走的时候,胡蝶伸手向他告别。 “以前没有好好的说过再见,不知道现在还来得及吗?” 鲁家铭有些诧异,但仍然伸出手去握住。 “再见是最好的告别。”胡蝶想起这是某位诗人写得诗,那是为了欢送朋友远去而写的。 “为了迎接下一次欢聚,珍重,朋友。” “珍重,朋友。” 第四章 对不起 肖敬恒虽然好色,但很有野心,更有从商的才华。胡蝶是他认识的女人中最特别的一个。她从不让肖敬恒掌控,却又时时吊着他的胃口,让他对她的欲望更加强烈,更加欲罢不能。最后,他不顾父母和肖家众人的反对娶了她。而胡蝶也的确如她的预期一样,是个精明能干的贤内助,家里和公司里的很多事让她处理的井井有条。 顾源新海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时的胡蝶不仅风姿绰约更是能力超群,虽不像孙雪儿、吴雨菲那样出类拔萃,但这样的女强人很合肖敬恒的胃口。后来顾家的小少爷借酒闹事,竟敢当着众人和肖敬恒的面扇了胡蝶一巴掌。肖敬恒虽然风流却并不下流,更可贵的是他最看不惯欺负女人的男人,而胡蝶又是他爱慕和追求的对象,于是,当场就把顾海泽打得求饶,让他在胡蝶面前下跪认错。事后,肖敬恒从别人嘴里知道了一些关于胡蝶的流言蜚语,但是,他并不在乎这些,家里虽然富裕,可肖敬恒自己是白手起家的,因此了解人生的艰苦和无奈,对于胡蝶,他比对其他女人更好。 不管婚前还是婚后,肖敬恒从不掩饰对她的喜爱,逢年过节对她和她的家人总是体贴周到,但这改不了他沾花惹草的本性。他对胡蝶很有信心,这种自信来源于他对诸多女人的了解,他清楚地知道胡蝶委身于他的原因,以及她的野心,正是因为这种自信,他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放浪本性。而胡蝶所展示出来的大度,正是他自信最好的证明。 不过,现在的情况似乎是他始料未及的,胡蝶前男友鲁家铭的突然出现,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他专门派人了解了他们再次相识的始末,原来是一场巧合的车祸。当胡蝶请鲁家铭去她的公司,肖敬恒很大度地表现了一个男人的风度,当胡蝶带鲁家铭去认识那些有钱朋友时,尽管他有些不舒服,他仍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是老婆的虚荣心作祟,可是胡蝶竟然堂而皇之地邀请鲁家铭去他的家里做客,他实在无法忍受,也当面质问过胡蝶,可她避重就轻,肖敬恒丝毫拿她没有办法。他气得跑到他的小情人那边过夜,自从结婚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那一天晚上,他极尽疯狂,却有心无力。他的眼里满是妻子与鲁家铭在一起的画面,这实在让他难以忍受,他一把推开情人,拿起衣服,愤恨地开着车子离开了情人的别墅。 半夜三更,他焦躁不安地回到自己的家里,只见卧室的灯依旧亮着。肖敬恒有些心虚,悄悄地往楼上走去,连佣人都没有惊动。就在他们卧室的门口,肖敬恒局促难安,既想进去又害怕进去。正在他踌躇不前之时,忽然发现门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他贼头贼脑地探头进去,见里卧的床上,胡蝶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他仔细看了看四周,发现再无第三个人在才放下心来。肖敬恒本想阴沉着脸过去抖抖威风,但转念一想,胡蝶不是吃这一套的女人,立马又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仿佛什么事也没有,他走路故意发出声音,表示自己是正大光明地进来的,然后来到床边,见胡蝶没有抬头看他,又是咳嗽了几声,胡蝶放下书本,抬头看他,起先脸上略有愠怒,随后便淡然地说道:“回来就好,睡觉吧。”于是整理了下她的肉质睡衣,胸前的大白兔隐隐可见,然后侧身躺下。 一旁的肖敬恒瞬间有了反应,脸上笑嘻嘻地说道:“这是我家,你是我老婆,我怎么敢不回来?”一边说着一边靠近胡蝶。 正当肖敬恒触摸到胡蝶时,胡蝶忽然坐直身体,甩开肖敬恒的手,脸色十分难看,语气却极为平静:“今天你不能碰我,你身上的狐骚味让我作呕。” 肖敬恒被弄得始料未及,一时举足无措地立在原地,陡然升起的欲望不知不觉间萎靡了下来。他忽然被将了一军,又不甘示弱,佯装恼怒的样子质问胡蝶:“你把前男友带进家里,你还有理了!” 胡蝶望着肖敬恒故作气急败坏的样子狡黠地笑了笑:“哼,前男友。我和他分了之后从未再联系过,上个月他帮了我一个大忙,你又不是没调查过,我还她人情,你也一直是支持的,怎么我光明正大地请他到家里做客,你反而又这样疑神疑鬼起来。我和她从未有任何逾越之举。倒是你留恋花丛,做贼心虚,又小肚鸡肠,现在倒打一耙,把这盆脏水往我身上泼。你还算是男人吗?” 肖敬恒被怼得哑口无言,一时找不到话语顶回去。他自始至终从未想过胡蝶会以这样的方式跟他摊牌,现在被她抓住了软肋,气势上瞬间蔫了一半。 肖敬恒见来硬的不行,就马上服软道:“老婆,你看你误会我了吧,你自己也不是说我一直支持你交朋友吗?但你不跟我说一声就把人领到家里,我这个当家人脸面上也挂不住。” 肖敬恒避重就轻,将自己离家的原因简单说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哄道:“老婆,你知道我是最爱你的,你这么温柔贤淑,知书达理,又能持家,我怎么敢惹您生气呢?你别生气了好吗?这么晚了对皮肤多不好啊!老婆,来抱抱,我们睡觉把。” 肖敬恒的情话是女人最受用的,还没等胡蝶开口说话,他便钻进了被窝里,谄媚又求饶的样子十分可爱。这一招,他百试不爽,对其他女人更是百发百中。 可胡蝶并不吃这一套,她不紧不慢地把他的手再一次挪开。意味深长地说:“我怀孕了。” “怀孕?”肖敬恒原本笑嘻嘻的脸瞬间僵硬起来,人往后面退去,一股阴沉的杀气聚敛在眉头,死死地盯着胡蝶,语气却极为冷淡、平静,说:“是鲁家铭的?” 胡蝶望着肖敬恒的神情,半是惊惧半是坦然。肖敬恒虽然花心,但本质并不坏。胡蝶的大度和贤惠反而使得肖敬恒离不开她。这种隐秘的负罪感正一点一点地消磨掉肖敬恒的浪子心性,使他安于享受胡蝶给他营造的家的温暖,更使得舍不得离开这个安乐窝。这场男女游戏,胡蝶用温水煮青蛙的方法,最终摸透了肖敬恒的秉性,将他牢牢地捏在手掌心中。但现在还未结束,胡蝶的戏必须要演足,她随后从后面拿起枕头重重地向肖敬恒抛去,破口大骂道:“肖敬恒,你他妈的混蛋!给我滚!” 肖敬恒本能地接过胡蝶扔出来的枕头,半是惊惧半是喜悦,他从未见过胡蝶发这么大的火,生这么大的气。他自认为自己的娇妻一向是贤良大度的,从没有跟他红过一次眼,吵过一次架,这个家里,肖敬恒一直觉得自己都是说一不二的。可现在的情况,让他明白,他的行为已经触及到胡蝶的底线。而这个底线就是他们的婚姻。胡蝶的激动刚好印证了这个设想。肖敬恒这几天一直心绪不佳,患得患失。自从得到胡蝶之后,向来不崇尚婚姻的他,竟稀里糊涂地就结了婚。对感情一向点到为止的他,竟也越来越离不开胡蝶的柔情。他的身体想冲破这个家的束缚,内心却享受着这个家,享受着胡蝶为他编织的美丽的梦。肖敬恒此刻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深陷在胡蝶的酥胸软玉中不可自拔。胡蝶的这一次发怒,恰恰是他最开心的时候,胡蝶没有背叛他,而胡蝶肚子里的孩子正是自己的,从此这个家将会有第三个人,是他和胡蝶的孩子,将来也许会更多,一想到这些,他就兴奋得忘乎所以,刚才的阴狠气息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 “老婆,老婆,你看我这嘴巴,真是欠抽。”肖敬恒双腿紧紧跪在地上,趴在胡蝶的腿边,一边说,一边轻柔地扇自己的嘴巴,那模样既好气又好笑。 胡蝶刚才假扮的盛怒也被他逗得破了功。其实,胡蝶是真的爱他。爱他的强势霸道,爱他的大气柔情,爱他的家财万贯,可惜肖敬恒风流惯了,不像鲁家铭那样专情和小富即安,他从来不喜欢有人约束,也从不安于现状,这造就了肖敬恒的人格魅力,也正是胡蝶倾心于他的原因。 这一晚,肖敬恒紧紧地搂着胡蝶的腰,仿佛她会从他怀里跑掉一样,他整个人依偎在她的怀里,脸深深地埋在她的肚子上,露出喜悦、幸福的微笑。胡蝶轻抚着肖敬恒的头发,像妈妈一样搂抱着他。她的眼里既有幸福也有失落。为了激发了肖敬恒的醋意,测试他的真心,以及替未出世的孩子建一个完整、温暖的家。胡蝶再一次伤害了那个爱她的人,利用了鲁家铭对她的爱和执念,成功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鲁家铭的心里并不好过,他知道胡蝶骗了他。他们两个都不再单纯了。以前,他们相信爱情,为了这个神圣的字眼,他们笃行彼此就是唯一,那一段纯真而美好的生活一直萦绕在鲁家铭的心头。他知道胡蝶不可能轻易忘掉彼此的美好回忆。 可是人总归要长大,总归要面对人生的困境。爱情在生活的重压下就变得可有可无。胡蝶对待爱情已经不再那么肤浅和神圣。她与肖敬恒的结合从一开始起就是阴谋与算计,她从未为自己的这个决定而后悔,但不意味着她忘掉了鲁家铭,那是她再也回不去的简单,是彼此水**融的挚爱。可这一切的一切终究敌不过现实的残酷,贫贱夫妻百事哀,与鲁家铭的婚姻注定了自己一生将碌碌无为,这不是胡蝶所向往的生活。现在,她秘密酝酿中的计划,因为鲁家铭的介入而变得清晰和有效。 再次的重逢,点燃了鲁家铭的激情,也唤醒了那美好的回忆。胡蝶对他的示好,鲁家铭从没有表示过怀疑,这种迫切的对爱的需求,几乎让他丧失理智,他竟不顾一切的跟着胡蝶来到她和肖敬恒的居所。他原本幻想着彼此能重温旧日的美梦,可来到后他惊讶地发现,肖敬恒竟在家里。他忘不掉肖敬恒脸上笑容满面,实际上带着一双疑惑和愤怒的双眼,他肆无忌惮地扫视着鲁家铭的全身,这种屈辱感使鲁家铭一下子想起了那天车震的经历,这让他难以忍受,他只想从这里逃离,可胡蝶那双温情的眼神使他放弃了这一念头。鲁家铭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牵线木偶。他无所适从地落座在胡蝶和肖敬恒曾恩爱过的沙发上,他脑海里依然交织着胡蝶和肖敬恒,和自己的相爱画面。他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对夫妻,看他们亲密的举止,肖敬恒故意把这些展示给鲁家铭看,仿佛向他宣示主权一样。 鲁家铭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他的激情变成了痛苦的源泉,使他的心痛得他全身发冷汗,他连离开时的笑意都带有十足的落寞和痛苦。鲁家铭行尸走肉般回到了自己家里,他甚至无法开车,他感觉灵魂已经被掏空,空有一副去壳。他砸了家里所能砸的一切,痛彻心扉的绝望感使他的发泄变得异常的乖戾和彻底。那天晚上,鲁家铭就枕着混乱不堪的被子和书本昏睡过去。 深夜,手机在裤兜里闪了一下,那是胡蝶发来的短信。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和一个标点:对不起!再无其他。 该章节已被锁定 鲁家铭阴沉着脸,孤独地走向艾迈斯酒吧。周围的人在他边上不停地来回穿梭,有的喜笑颜开,有的轻声细语,有的手挽着手。仿佛世界就把他放在了一个孤独的地方,让耻辱和不甘来折磨这颗曾经火热的心。 他独坐在酒吧里的边角,一个人一杯接一杯地独饮着,耳畔是嘈杂的音乐声,眼前净是激烈抖动的人影。酒精慢慢渗透进他的血液,各种感官的知觉被渐渐放大,他内心的欲望变得越来越大,他环顾着场内的男男女女,只见他们都沉醉其中,用力地释放着身体的每一寸力量。他不知不觉中也融入进去。醉醺醺的双眸在昏暗的灯光下变得难以睁开,他就这样一边嘶嚎一边依蹭着边上的女人随意舞动。他根本不懂舞蹈,可他觉得这样肆无忌惮的跳动,让他感觉很舒服。一种又一种掺杂着女人体香和酒味、汗味的气体在他的转动中弥漫开去。他现在全凭着感觉跳动旋转,在这个人人都疯疯癫癫的场合里,他似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发泄方式,不管怎么样,鲁家铭都有点疯在其中了。 鲁家铭的手和身体随着音乐的舞动,不知蹭到了多少女人的肌肤,有粗糙的,有光滑细腻的,有胖乎乎的,也有骨瘦如柴的。各种滋味,让他越发激动。随着一阵天旋地转,他感觉胃部一阵痉挛,一股从心头深处泛起的作呕,逼迫着他推开眼前的人群,朝厕所狂奔而去。几声呕吐下来,所有的酒水被原封不动地吐了出来。鲁家铭精疲力尽地依靠在厕所门口的长椅上,他的旁边还有一些东倒西歪,昏昏欲睡的买醉者。他们跟他一样,都是过来麻痹自己的神经,排遣内心深处的苦楚。 鲁家铭被对面的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所吸引,目光一直盯着她裸露的地方看去,一股强烈的欲望驱使他靠近这个女人。然而,早已有人对她心生了歹意,一个胖乎乎的大高个,一脸贱兮兮地搂着她,手不停地揉捏着她裸露在外的手臂,手指有意无意地触摸着她的皮肤。 女人有气无力地推开他的双手,支撑着墙壁,勉强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往门口走,大胖子赶紧过去搀扶,右手紧紧地拦着她的腰肢,又忙不迭地狠狠扭了下她的屁股。女人可能被这一粗鲁大胆的行为所惊吓,颇为气恼,一个转身就给了这个大胖子一巴掌。 大胖子被打得措手不及,本想还手打过去,但四周人多嘴杂,他怕惹事就一直跟着她后面,眼神里**裸地写满了欲望,仿佛这女人已经唾手可得。鲁家铭亦步亦趋地紧跟上去,出口暖风习习,一股恬适的气流搅动着鲁家铭强烈的情欲,他飞快地跑了过去,一下子超过了前面的胖子,上前搂住了那个醉醺醺的女人。那柔软紧致的身躯就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那种感觉是多么熟悉而又亲切。他憋得太久以至于他有种不顾一切也要将她占为己有的决心。哪怕后面的胖子见机挑事,他也绝不会怕他,他已经为自己的善良大度而失去过一个女人,如今他是不会让步的。 同样,这种决心也体现在后面的胖子身上。眼看自己的肥肉被人抢走,大胖子自然是不肯的,上去抓着鲁家铭的肩膀就要往后拖。嘴里还骂着脏话。不用细听,鲁家铭都能感觉到大胖子的愤怒。他的理智给了他绝佳的计谋,鲁家铭赶紧谎称这是他老婆。“哈!”大胖子鄙夷地一笑,说,“哥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有带老婆来这地方的男人。你少他妈的这在胡扯,识相的就给我滚,免得我揍你。” 鲁家铭见大胖子挺强硬,便一把推开了他。怒吼道:“这女人是我的,谁也别他妈的从我这里抢走。” 大胖子是这一带有名的“捡尸人”,每个星期都有一个、两个女人被他捡走。但凡他看上的妞就没有放过手,他阴冷地注视着鲁家铭,看对方细皮嫩肉的,不像有什么战斗力的,便气呼呼地抡起胳膊要来打斗。鲁家铭不甘失落,上去就跟他扭打在一块,论力气鲁家铭就比较吃亏,被大胖子揍了好记拳。鲁家铭捡起边上的铁管,用衣角擦了擦破掉的鼻血。咆哮道:“今天我要定这女人了,除非我死。”鲁家铭平时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今晚他豁出一切,他受够了这里的一切,凭什么就他要给别人让路,还要遭人羞辱。现在他只想发泄,不管是情欲还是打架斗殴,只要让他满足,都行! 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孙雪儿,刚刚与姜东元分手,爱情的挫败带来的痛苦和强烈的欲望让她来这里尽情地放肆。她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她忽然得意地大笑起来:“打,使劲打,谁打赢了,我今晚就跟谁回去。”说完,便又迷迷糊糊地依着墙壁坐在地上。这时大家才借着灯光看清楚她的样貌 真可谓是惊为天人的尤物,两个和大胖子一同“捡尸”的同行也被吸引了过来。都想分一杯羹尝尝。打架的吵闹声越来越响,附近走动的人也都慢慢汇聚过来看热闹。 在三人的围殴下,鲁家铭的额头和眼角浸满了血迹,他整个人颤颤巍巍地站立着,可丝毫没有半点怯弱和犹豫。身后的孙雪儿处在半醒半醉中,冷冰冰地注视着他们。鲁家铭手里紧握着一根铁质水管,声嘶力竭地向前面三个人狂吠道:“来呀,来杀我啊!哈哈。”大胖子对孙雪儿的美色垂涎欲滴,眼里满是丑陋的欲望,可他没胆量上去,他虽然横,可眼前这人却是不怕死的。被他们三个打成这样,竟然还要和他们拼命。大胖子非常不甘心,想要让旁边的两个人上去捆住这个不怕死的人。后面的两人本想分杯羹尝尝,可从没想过要玩命的,看鲁家铭这仗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大胖子看这两人的态度,有些窝火,可自己也没胆量上去搏命。再加上旁边的人越聚越多,难保有人报警。于是便想着赶紧离开。 “来啊。”鲁家铭把棍子指向大胖子。大胖子被吓了一跳,心里不禁直言晦气,怎么就碰上这么一个不怕死的人呢? 路灯下,鲁家铭的眼里闪过一丝泪花。含混着鲜红的献血,冷眼旁观的孙雪儿忽然怔住了。她的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到一样。冰冷的眼睛里竟生出一丝怜爱和不解。连她自己也无法言说的情感,在她的心里翻滚着。这个男人跟自己一样吗?对什么都绝望了吗?一种突发奇想的念头让她变得清醒起来,同时胃里一阵搅动,一摊摊酒水被她不断地呕出嘴外。撒在了衣服和裤子上。 大胖子看着孙雪儿的样子,也觉着有些恶心,愈发地想要离开,于是满嘴污言秽语,大声囔囔着,似乎为给自己的怯弱找一个台阶下:“小子,你有种,这妞就留给你好了。别他妈的再让老子再碰到你。” 鲁家铭丢掉了手中的铁棒,一下子瘫倒在马路上。疲乏和疼痛,在酒精的迷醉下,他的感觉已经被慢慢从身上剥离了。等他醒来时,他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此时太阳正猛烈地悬挂在天空的正中央。房间里因为有冷气的缘故,变得清凉而舒适。孙雪儿呆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鲁家铭。看着他醒来,孙雪儿似乎松了一口气,语气却极为冷淡,说:“你的手机摔坏了,身份证也没有,我只能先陪你在这里。” 鲁家铭没有搭理孙雪儿,他用手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让自己靠在床垫上。孙雪儿仍旧静坐在一边,丝毫不想过去帮忙。鲁家铭也没心思搭理她,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有点疼痛,但无大碍,他甚至有些后悔,昨天在酒精的刺激下变得这么冒失,把自己置身在如此危险的境地,现在想来他都有些后怕,幸亏自己的四肢仍然完好无损。忽然有股疼痛从他右部胸口传来,疼得他冷汗直冒,龇牙咧嘴地**出来。 “医生说你右边肋骨骨折,断了两根,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孙雪儿依然一副高冷平静的模样,在阴影中犹为冷艳,说,“你现在最好别乱动。” 鲁家铭觉得强撑自己的身体坐着,只会让疼痛加剧,不得不从垫子上滑落下来,笔直地仰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医生还说什么了?” “注意休息,别再惹是生非。” “切,”鲁家铭忽然转过脸盯着阴影中的孙雪儿,鄙视地说道,“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躺在这里。” “我没让你英雄救美。”孙雪儿本想继续说是你自找的。但她觉得鲁家铭毕竟是好意,所以就点到为止,并未说下去。 “哼,我英雄救美,哈哈······笑话。”鲁家铭仿佛带着戏谑般的神情,自嘲道,“我跟他们一样,不过把你当猎物,如果我打败他们,我就能占有你。”鲁家铭说完这话,就直勾勾地盯着孙雪儿看。这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也许昨天的耻辱和酒精还在摆布他的精神,让他变得肆无忌惮,放纵无理。 孙雪儿冷冷地注视着鲁家铭,犹如欣赏一件美丽的器物。忽然她哈哈大笑起来说:“真是有意思。”于是邪魅地望着他,原本交叉在一起的双腿见见舒展开来,慢慢地向两边分开,露出了黑色的底裤,和她白皙的大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拨开的秘密森林,里面的欲望之神正沐浴在潺潺的瀑布之下,召唤着踏入此地的任何一个男人。 孙雪儿急剧魅惑地勾引道:“你现在不是没有机会。” 鲁家铭被这放荡的姿势所震惊,既有情欲的冲动,又有内心精神的痛苦。他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曾经的阳光少年,曾经的赤子之心,曾经对爱情的执着,对女人的尊重,到现在竟敌不过一个女人的黑色洞口。他鄙夷地笑着,右手盖着自己的双眼,深深地掩面叹息。 孙雪儿反而觉得有趣,继续挑衅道:“只怕现在你没这能力。” 被乌云遮挡的阳光忽然闯了进来,房里一片明亮。鲁家铭垂下盖着脸面的右手,怔怔地凝视着孙雪儿的眼睛。那是一双多么迷人的杏花眼睛,里面有痛苦下绝望的**,令人沉沦的风情以及蠢蠢欲动的情欲撩拨。 鲁家铭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野蛮地扯掉了身上的针管,带着不顾一切的情欲和男人的尊严向孙雪儿扑过来。 孙雪儿有些后怕,她本来想让鲁家铭因为情欲难耐而痛苦,可她却低估了鲁家铭。她甚至没有时间站立,就被鲁家铭推倒在长椅上,双手紧紧地被他按压在手下面,整个人都被压在底下,只能勉强扭动着身体,眼里满是**和嘲讽:“你说我现在有没有这个能力!” 孙雪儿没料到鲁家铭刚断了两根肋骨还这么有劲,都有些佩服起他了。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孙雪儿觉得输人不输阵,不在气势上压住鲁家铭,接下来恐怕真的会被欺负。 “现在你知道怕了。可惜后悔的晚点。”鲁家铭也有点佩服自己,他全凭着一股精血,耐着剧痛跟孙雪儿较真,甚至说出的话都是自己臆想出的流氓话。却让他觉得非常真实和畅快。昨天留给他的屈辱和苦痛在此刻变得愈加强烈,他多想狠狠地将它发泄出来,哪怕自己已经置身在情欲的牢笼里不可自拔。 直到此刻,鲁家铭才真正看清孙雪儿的容貌,那一尘不染的肌肤,紧致娇嫩。鲜红的嘴唇上挺立着一只光滑小巧的鼻梁。孙雪儿所呼出的气息都带有意乱情迷的香味。鲁家铭迎面吸入这些气体,心智被彻底搅乱,一股不受控制的情欲使他热烈地亲吻着孙雪儿的嘴唇。舌头像游蛇一样不停地向里面伸去,又像蠕虫一样肆意妄为地搅动,贪婪地吮吸着嘴里的甘露。 “住手——你疯了——”孙雪儿从惊恐中清醒过来,终于明白自己唤醒了一头带着原始欲望的野兽,她想竭尽全力去反抗鲁家铭的暴行,可身体似乎想要迎合他。她强压住自己的欲念,痛苦地摇晃着脑袋,结果她的脸成了被亲吻的对象,一阵**的电击传遍全身。可清醒的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这样屈服于男人的淫威,渐渐地,由内而外地使她感到一阵恶心,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她挣脱开去的左手,砸向鲁家铭的右胸。随之而来的一阵剧痛将鲁家铭的情欲之火瞬间熄灭,他的左手紧紧地贴着右胸,整个人卷曲着身子匍匐在地上,额头的冷汗不停地往地上流,嘴里的嘶喊声连孙雪儿都有点惊慌起来。 孙雪儿有些惊魂未定,她厌恶地瞅着眼前像蚯蚓一样蠕动的男人,她刚刚差点被他给**,看着鲜红的血液浸湿了他身上的病服,呈现出一种恐怖的血红色。这种来自视觉上的冲击,让孙雪儿有一些于心不忍。她试着给自己找理由去帮助他,毕竟是自己勾引了他,毕竟是自己招惹了这个男人,毕竟是——。反反复复的纠结,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对他没有任何的感情,也不必承担任何的义务,昨晚的游戏只不过是荒唐的误会。可那滴眼泪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一直留着陪他,是怜悯,是同情是好奇还是情欲的诉求。不知不觉间,情感上的脆弱又重新占据着她的思绪。孙雪儿此时都开始厌烦起自己,一向智商高人一等,处事波澜不惊的她却唯独对情感一筹莫展。她带着愤恨和痛苦离开了房间,不久医生和护士就赶了过来,站在后面的孙雪儿又变成冷冰冰的那个样子。 鲁家铭迷迷糊糊地再次醒来,已经是寂寥的黑夜,他的右胸骨上传来一阵阵的疼痛。脸颊有些发烫,口干舌燥。 “水,水,我要喝水。”鲁家铭喃喃自语道。 有人从长椅上过来,靠近床边的柜台,咕噜咕噜地倒了一杯水给他。鲁家铭感觉那个给他倒水的人有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指,穿过他后边的头发,轻轻地抬起他的脑袋,他想起了胡蝶,他经常这样触摸她的秀发,把她揽在自己怀里,而胡蝶会甜蜜地依偎在他的怀里,然后胡蝶被他压在身下,他们疯狂地**,每当胡蝶**的时候,她都会像现在一样,把手深深地埋在他的头发里面。鲁家铭很喜欢这种感觉,那是肉体极度欢愉中的刺痛,让他的精力更加旺盛,精神也在**中颤动起来。他思念着那些甜蜜的岁月,带着对爱人的炽烈渴求,嘴里浅浅地低吟着:“小狐狸,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 一滩细流从他的眼角滑出,慢慢流过耳畔直到脸颊边缘,最后向下滑落,浸湿在枕头上。那个人抽了一张纸,用另外一只手温柔地拭去眼边的泪珠,接着吃力地握着杯子贴近他的嘴唇。鲁家铭大口大口地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意识慢慢变得清醒起来。他努力地睁开双眼,想要看看眼前的人是谁,那个有着温柔手臂的人是谁,是不是自己的小狐狸回来了。强烈的欲望逼迫着他的眼睑缓缓启开,泪眼朦胧间似乎正是那个婀娜多姿的胡蝶。他有些不敢相信,开心地叫嚷着,像个孩子一样伸开双臂请求抱抱。“小狐狸,真的是你,你要回到我身边吗?” 那个人沉默地冰冷地站在一旁,对鲁家铭的呼唤毫无反应,仿佛刚才替他拭泪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鲁家铭疑惑地搽拭掉覆盖在眼睛山的泪水,那个人有着更加优美的身姿和白皙细致的皮肤,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胸前,更显得风姿绰约,完美的脸蛋,高傲的眼眸,折射出一个绝代芳华的美人形象,跟她比,胡蝶未免显得小家子气。 “是你!”鲁家铭认出了这个眼前人,刚才给他拭泪的竟然是孙雪儿,他强烈的渴望随着胸口的一阵剧痛随之烟消云散,紧接着一股无名之火从心里燃气,熊熊燃烧,灼痛着他的五脏六腑,使他一时忘记了眼前的困境和自身的苦痛,变得愈加暴躁和冷酷起来。 “你刚才应该再砸重一点,那样我就解脱了。” “如果有这力气,我会的。”孙雪儿冷冰冰地回答道,丝毫不肯落下风。“医生说只差几公分这根肋骨就刺穿你的肺了,还问我怎么会弄成这样。你猜我怎没说的。” “哼,女人心海底针,我猜你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哼哈哈,”孙雪儿又一次忍不住笑了出来,“跟你相处得越久越发现你这人头脑简单地相当可爱。你放心,我对医生说你被尿憋坏了,竟不小心摔倒了。你对我的暴行可只字未提。当然,你现在就算想,也是真的不行了。” “呵呵,你大可以说出去也没人信。我一个病患怎么可能对你有非分之想,除非是你主动勾引的。” “好了好了,我对这种毫无意义的争论丝毫不感兴趣,我陪了你整整一天一夜,我现在真的又累又饿。你在这里有朋友吗?我可以给你联系。另外医药费我出。误工费我也补贴给你,如果你还有什么损失,你尽可以向我提出来。” “哼,”鲁家铭没想到孙雪儿竟然会这么大方有钱,不禁有些怀疑起来,以为对方想找机会开溜。“你空口无凭,我凭什么信你,况且都是因为你我才弄成这样,不要弄成你在可怜我,我讨厌你的高傲和冷漠,你对我的补偿是理所当然的。” “你这个人真不识好歹,你忘记刚刚对我所做的一切。” “我对你做了什么?昨晚的事情难道过了一天就忘了吗?是谁说谁打赢了你就跟谁走的,你这么健忘的话,我可以一句一句给你倒腾出来。” “不必了!”孙雪儿一想起昨晚的境况,几乎羞愧难当,她现在仔细想想昨晚的所作所为,不免感到后背发凉,要是真落在那胖子一伙手里,估计凶多吉少。虽然眼前的这个男人也许并非什么好人,奇怪的是自己并不怎么讨厌他,反而······对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这些补偿是我应该给你的,既不是怜悯也不是向你显摆臭钱。”孙雪儿望着鲁家铭的眼睛,那一丝丝的泪痕依然清晰可见,她的思绪不知不觉就飘向了远方的姜东元,语气也变得温柔多了,“如果你同意这样的处理方式,我们就算两清了。” 鲁家铭转过头来看向外边的黑夜,寂寥的天空中挂着形单影只的月亮,它那黯淡无光的面容有着深不见底的忧愁。 “可以。”鲁家铭仍然没有回头看她,仿佛就他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 孙雪儿看着鲁家铭的背影,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她搜索着记忆中的一切,蓦然发现,那就是曾经自己的背影,姜东元离开她之后,她的背影就是这个样子,孤单寂寥,渴望着被爱却又没有爱人来疼惜自己,呵护自己。于是,放纵自己去投身任何一个与自己发生关系的男人。这真是可怕的轮回,八年前她就是这样被爱情伤害,现在,她依然做着被爱情伤害的事情不可自拔。 她的心绪因为情感的起伏,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理智慢慢地在消融,哪怕有一点点的理智告诉她,别再与眼前的男人有任何的瓜葛,可她控制不住自己。越往这个男人都背影注视,她的情感就变得越虚弱,直到全凭听从感觉和心意走。 她猛然说道:“你——你想吃点什么?” 鲁家铭诧异地回头望着她,又淡淡地说道:“随便。” 孙雪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去关心一个刚才还要去勾引的男人,而他差点**了自己。她真的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什么地方吸引了她。让她变得手足无措起来。这个鲁家铭和姜东元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人,他没有姜东元身上独有的贵族气质,也没有他沉稳大气的性格,更没有他敢为人先的气魄和才能。为什么自己会主动接近他——也许,他跟自己现在的自己很像,是个在感情上遭受挫折,无法自愈的人。也许,每个人都有渴求了解自己的愿望,也许,每个人都有被未知牢牢吸引住的潜力。也许,我会这场新的人际关系中沉沦,变得癫狂而恐怖,也许,他会带领我走出情感的困境,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太多的也许,可现在的我只能听从内心的指导,让命运带我走向那未知的前方。 “一碗牛肉面,放点辣。”鲁家铭在孙雪儿即将出门的一刻脱口而出,没有一点犹豫。这是胡蝶最爱吃的面,他以前并不喜欢,可胡蝶把他带动了,他最后竟也深深读喜欢上了这个辣一点的牛肉面。 “好。”孙雪儿回头走的时候,瞥见了窗户边的长椅,中午的时候她差点被鲁家铭**,她的情欲让孙雪儿几乎无法自控,但她的理智再一次警告她离开,这里有危险,要远离一切危险。这样你才不会受到伤害。可情感却越发强烈地渴求她留下,你想永远禁锢自己,让自己画地为牢吗?你不是很想要新的情感来缓解你的伤痛吗?现在有一个亟待情感慰藉的男人,他能帮你,他很强壮,你不是感受到了吗?他很脆弱,需要你的温柔,你在得到救赎的同时你也会拯救他。孙雪儿选择跟着自己的心声走。 鲁家铭不是个情感白痴,他从孙雪儿的暧昧语气里听出了情感的需求,这一点他也需要,他惊讶于自己对自己的放纵,这让他感到害怕,同时又无比的激动,联想起中午的情形,至今让他无法忘怀,受到这一影响,他的下体竟不自觉地膨胀起来。鲁家铭下意识地摸着右胸的肋骨,一阵阵剧痛让他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强烈的情欲又一次被冲散到九霄云外。疼痛和孤独又占据着他的心头,他必须躺下去休息,他需要一个良好的睡眠,孱弱的身体警告他,现在他正发着高烧,任何的非分之想只会让他毙命。鲁家铭在孙雪儿带牛肉面来之前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连十五天,孙雪儿在白天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鲁家铭。直到他可以出院治疗。在这七天里,他们聊了一些事和人,彼此却一无所知,连同名字都刻意地隐晦掉,他们之间用得最多的一个字就是“你”,他们通过“你”这个第二人称代词传递着某种不言而喻的诉求,既简单又方便,既纯粹又直白。 孙雪儿从少之又少的聊天里能看出鲁家铭的家事、工作、生活上的情况,但鲁家铭未像孙雪儿这般聪明,他所能了解的,就是孙雪儿挺有钱的,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他们两个的沉默也都是带着默契,彼此面对面默默坐在一起,几乎不用说一句话。两人都在心里期待着相同的事情,都奔着同一件事情去。第一天在医院时,孙雪儿的气质和美貌在医院里引起了一阵骚动,所以,第二天,她几乎裸着妆容就过来了。在鲁家铭眼里,孙雪儿的淡妆有别于艳妆的惊艳,却更富有诗情画意。他对她的欲望渐渐加重,直到出院的最后一天,他从背后抱住了孙雪儿,高大的身躯和宽阔的胸膛包裹住了孙雪儿凹凸有致的的身材。孙雪儿直直地定在那里,她很享受这一切。 欲望一旦被勾起,便是很难抗拒的。 鲁家铭踏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温暖的阳光猛烈地向他传送燥热的力量。一旁的孙雪儿毫无顾忌地凝望着他的眼睛,仿佛要把他整个身体都吞进去。埋入她急不可待的情欲中。 渴求着原始的野性和欲望,两颗年轻而彷徨的人心照不宣,孙雪儿搀扶着鲁家铭,鲁家铭的手挽着她的肩头,彼此沉默寡言向宾馆走去。这次**出奇的平静而温暖,他们各自在充实的满足后终于将前任留下的伤痛抹掉。而他们自己直到第二天分开,也都没有讨论过彼此过往的际遇,也没有留下更多的联系,只约定每周六的七点七分在这里见面。仿佛先前的相识和爱欲都是过眼云烟,都是一场迷离的宿醉,当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又都恢复到最初的样子。炙热情欲的折磨已经无法显现在孙雪儿的红唇里,同样也消弭了鲁家铭痛苦和压抑。 第六章 太阳之心 孙亚东这几天忙得够呛,连和妹妹孙雪儿见面的时间都没有,打个电话也是匆匆挂断。他回到半山公寓,一座依山而建,面朝大海的豪华单体别墅,这是他和吴雨菲的爱巢。他们本打算选这里为订婚地点,奈何被白枫搅乱了布局。孙亚东头一次感到如此筋疲力尽,他深深地凹陷在意大利皮革沙发里,连衣服都没有换,以前他可没有这样的习惯,一回家他都要换一身干净、整洁的休闲衣,然后喝一杯特制的蜂蜜水。他是一个精致的生活主义者,可现在他没有这样的心思。吴雨菲这几天也忙着处理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时间来这里温存,白枫的突然袭击,把原本的计划搞得一团乱,吴雨菲努力经营的人设也被白枫搞臭,慈林养老院的筹办事不宜迟,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如果不抓紧做好,极有可能落人口舌,反而更不利。之后围绕而建的休闲社区也就没有办法推进。 白枫,这个疯子,发起疯来,让人猝不及防,一出手,就扼住了自己的命门,孙亚东这几天甚至都没机会好好检视自己的过失,就被一轮接着一轮的商战搞得精疲力竭。对于白枫这样强悍又独特的对手,孙亚东也是第一次见到。每当深夜时分,他总会静下心来,细细琢磨事情发生的原因,以及应对策略,可刚解决一个就又来一个,显然对手要用闪电战的方式,将他死死摁住,就像巨蟒吞食猎物一样,猎物每吸一口气,都会被勒紧一寸,直到活活憋死为止。这几天,公司的丑闻接二连三地被引爆,先是因公司内部性骚扰被人恶意炒作。接着子公司被查出偷税漏税的实情,这些对于孙亚东而言,都可以解决。“凡是用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什么事情。”这句话孙亚东虽然不怎么崇信,但他了解财富的本质,以及它对其他人的影响。因此,他用起钱来也能够随心所欲。诸事当中,唯有一件让他倍感焦心,那就是和吴雨菲联合成立的缘众慈善基金会,现在因涉嫌做假账,正被立案调查,而这个基金会是由**牵头成立,严重影响了**的声誉,遭到了点名批评,由此,波及到了二级市场,孙亚东的公司股价连续遭遇三日跌停,正当要回购股票,稳定股价时,又被其他机构或者个人大量收购。整件事情一环扣着一环,极其周密,像指针一样精确,孙亚东还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第一次见到白枫,他就隐隐感觉出这个人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甚至藏得更深、更彻底。现在的种种针对性的打击,更加证明了他的看法,只不过,孙亚东没有察觉出白枫的计划,可他也并不是毫无准备,狡兔三窟是他高人一等的原因,未雨绸缪是他立于不败之地的关键。在白枫的法国总部,“定时**”悄无声息地向他递来了橄榄枝,只要白枫敢碰雷,这个“**”就能爆掉,将白枫炸个粉身碎骨。 温店独有的典雅风味,使吴雨菲颇爱到这里小饮几杯,这个地方,即使孙亚东也不曾来过,但她特地约了白枫到这,她有时不明白自己对白枫的态度到底是欣赏还是爱慕,或许两者都有,但这不妨碍她对孙亚东的爱恋,她跟孙亚东一起时,她的内心是平静和幸福的,这是她一直所要追求的,因此,她知道这辈子自己的归属在哪。而跟白枫接触时,她会被他的神秘和邪魅所刺激,那种激荡在她内心深处的,对未知事物所表现出的那种欲拒还迎的态度,使她对白枫有一些别有深意的期待。可宝贵的理性制约着她滑向那不洁的隐秘之地。吴雨菲有时会想,如果在遇见孙亚东之前碰到白枫,吴雨菲会毫不犹豫地去撩拨他,但现在是万万不能的。 白枫一来,很浪漫地给吴雨菲变出了一朵玫瑰,深情款款地念到: 月亮 戳破黑暗 我将心 藏在胸间 不怜不爱 种下万束玫瑰 雪白与幽红 我便心如止水 吴雨菲富有深意地微笑着,并轻轻地鼓起掌来。有时连她都无法区分自己对他的态度是演戏大过真实,还是真实大过演戏。看着他盯着自己的目光,那里面是**裸的欲望和占有,是一种能给人窒息一般的致命吸引,仿佛一颗有着无比甜味又有着无法触摸的禁忌之果。 这有别于吴雨菲曾经接触过的男人,他们羞怯于自己的才能,对她,更多的是执念的侵犯,一旦被吴雨菲的能力所吓到,就变得自大而软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既想在妈妈面前承认错误,却没有勇气说出口,又想在用别的优点来掩盖自己的不足一样,丑相百出。可白枫完全是另外一种人,一种在精神上碾压吴雨菲的人,他似乎完全忽视了吴雨菲强大气场的存在,把她看成了一个纯粹的美丽女人,一个含苞待放的花蕾,一个鲜红甘甜的果实。那种对她显而易见的欲望,以及让吴雨菲百分之百地相信,白枫是一个随时都能唾手可夺的猎物,仿佛一个布满好危险陷阱,等她一跃而进,就能捕捉的猎人一样,愈发鲜明地撩动着吴雨菲那颗隐秘的心弦。 吴雨菲几乎是出于天然的防备,优雅地浅吟了一杯清水,她需要极度的冷静,这不是一场男欢女爱的游戏,这是事关家族的荣誉和自己一生的挚爱,她不能让自己越来越漂离预定的轨道,不顾一切地、甚至肆无忌惮地抛下身边的人。她的眼神中自然而然地多了几分戾气和霸道,浅笑中多了几分阴谋与诡计。 “你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让我付出极其昂贵的代价。我想你最终的目标与你所跟我表达的相去甚远。” “我只要你,自始至终要的都是你,”白枫坚定的语气像一个涉世未深的情种,“那些财富和地位都是虚幻的王冠,你才是真实的唯一。” 吴雨菲的目光愈发锐利,对白枫无休无止的告白,显然不再客气;“你对小东的伤害,就是对我的伤害,我们之间的战争已经开始。” “不,my dy。”白枫对她的盛怒不以为意,“我从未有任何的行动来针对你,如果有发现类似的痕迹,我会第一个去扑灭。” “不同于其他女人,你身边的男人也非等闲,不用非常手段,我今天也不会坐在这。”白枫淡淡地说道,态度非常诚恳。 吴雨菲盯着白枫看了良久,一个人疯了一辈子,忽然正常起来,感觉哪里都不对劲,可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白枫没有必要跟她撒谎,或者说,他从未跟自己撒过谎,他对感情的表达一向直接粗暴,吴雨菲心里略微发苦,生命中遇上这么一个为自己不顾一切的克星,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你的确不一般,如果我们合作,我想效果更好。” “合作?跟你还是骑士?”白枫模仿着孙亚东的表情和动作,惟妙惟肖,让吴雨菲都有些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哈哈……你如灿然星河,我却不愿守望星空。”白枫说。 “守望?我们或许能成为最好的朋友。”吴雨菲说。 “你是星河,我即是宇宙;你若是繁星,我当是月亮,耀发光芒,护你一世。” 白枫从怀里取出一个非常精致的礼盒,然后打开,一颗闪耀着烈日光芒般的宝石,让散发着洁白纯净的光灯也黯然失色。 “太阳之心!”吴雨菲有些不敢相信,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实物。她曾经和一个好闺蜜谈到这颗宝石,赞美之情溢于言表。 “之前的事,不能尽善尽美,肯定让你损失不小,这是我的补偿,望您笑纳。” 珠宝如同女人的第二张脸蛋,几乎是出于天性,吴雨菲自己都无法控制地想要伸手去触摸,但她克制住了,一个沉浮在污浊世界太久的人,对诱惑的抵挡,自会多一份理性的守护。 “曾引发南非内战的珍宝,能是一点心意吗?” “那要看谁了,对你,还远远不够。” “我很怀疑你的动机和做事的方式,玛丽前段时间跟我讲,有个风度翩翩的中国男子和她暧昧不清,那是你的人。” “我公司的男模特,隐形耳麦,现场指导,再加上也是情场浪子,没出多大力气,玛丽对你的事情全都招了。”白枫不无得意,“她很单纯,善良,所以我的人也是点到为止,没有伤害她。” “单纯?善良?能成为我闺蜜的人,你觉得还有必要用这些词吗?”吴雨菲对白枫扮猪吃老虎的话嗤之以鼻。 “嗯……哈哈……玛丽的确不简单,我被她狠狠地刮了几千万,而且公司里的男模,和她一接触,我就知道,完全架不住玛丽,到现在为止,还在为玛丽寻死觅活。但那些有算得了什么。爱情,就是这么让人不顾一切。” 吴雨菲觉得已无谈下去的必要,说:“能得你厚爱,实属荣幸。但我心有所属。你,来得不是时候。” 说完这话,吴雨菲就有些后悔,她不应该说白枫来得不是时候,这会让他误会自己已经为他心动了,假如真是这样,天知道白枫会干出什么事情,可是她这次是完全出自自己的本能,她的这句话里丝毫没有隐藏自己对他的期待,可是时间是个奇怪的东西,孙亚东十几年的陪伴,才让他们两人心意相通,而与白枫短暂的接触,就让吴雨菲产生一种几乎无法自拔的情愫。是真爱还是欲望,或者两者兼有。吴雨菲不能再逗留了,太阳之心仿佛一个无法回避的漩涡一样,似乎要吞噬掉任何一个敢于直视它的灵魂,然而白枫为什么就不怕,就不在乎呢? 白枫怔怔地坐在原位,双眼凝视着吴雨菲,忽然一声诡笑:“是吗?” 第二天一早,有个礼物盒子寄到了吴雨菲的家里,是白枫的“太阳之心”。内附有一张纸条,上面简单地书写着一行字:我把心给了你! 第七章 老虎 果然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啊!白枫和安利亚凭借其巨大的资金优势,游说了一个个小股东,使得他们纷纷倒戈于白枫的阵营。孙亚东的东平创投和孙福明的通泽地产两家公司的价值高达两千亿人民币,现金流更是超过两百亿人民币之多,可即使这样,孙亚东与白枫的对决也是螳臂当车,实力雄厚的欧比斯以极其夸张的实力碾压着东平创投和通泽地产。现在,白枫和安利亚以胜利者的姿势进驻东平创投,召开了第一次股东代表大会,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认定孙亚东败局已定,在与白枫的对决上落败了。欧比斯果然是非同凡响的存在,白枫,这个我行我素的“白马王子”,更是让人刮目相看,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个时代似乎并不遵从这一真理。那些胜利者们或举杯庆贺,或垂头丧气,或默不作声,或指指点点,这宽敞的宴客厅曾是孙亚东“指点江山”的对外窗口,如今新人换旧人,只剩下繁华背后的硝烟仍然历历在目。 白枫望着这些衣冠楚楚的有钱人,内心充满了对这些人的不屑和讥讽:一生就为了这么几个钱而互相倾轧,妻儿可以不顾,兄弟可以背叛,父子也能反目,生而为人,倒不如不生。又何苦这一生的酸甜苦辣。旁边的安利亚知道白枫并不喜好这一类聚会,于是用法语和他偷偷交流,说这里的事情有他就可以,白枫只要走个形式,说几句话即可。白枫点了点头,就算是同意这一做法了。白枫对大部分人都有些看不顺眼,可对安利亚·罗素,一个别人眼中的富二代纨绔子弟却青睐有加,其实早在安利亚发迹之前,他们就认识了。法国著名的贵族学校查理公学就是他们相识的地方,一直到英国的牛津大学,他们一路走来,相互扶持,很大程度上来说,白枫成就了安利亚·罗素,安利亚·罗素也成就了白枫。白枫的能力与罗素家族在欧洲的影响力相得益彰,欧比斯既是白枫的私人公司,也是罗素财团的一个分支。安利亚喜欢美女、美酒,爱上夜场,纵情声色。却为人正直,讲求道义。并且敢于拼搏,是拥有着非凡人格和领导力的社会精英。在别人眼里,安利亚过于表面化,常常耽于玩乐,靠着白枫的提携才有如今的地位,但慧眼识珠的商人都能看出来,安利亚并不比白枫差,甚至有些方面远远超越了白枫。在口才这一块,就连孙亚东也甘拜下风。这么多的小股东能如此之快地倒戈在欧比斯怀抱,除了利益使然,更重要的是安利亚为他们的利益做了一个美好动人的描述。 白枫今天并不怎么开心,相反有些焦虑,他的对手孙亚东,现在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这是白枫的大忌,他习惯于摸透对手的实力,然后有条不紊地定制计划,直到摁死对手为止,可如今却截然不同,前几天风平浪静,和孙亚东一直处于相持阶段,他们在股市上进行着此消彼长的拉锯战,有时孙亚东赢得多点,有时白枫赢得多点,股份占比的高低,就随着他们投入资金的多寡而上下起伏,一来一往,投进去的钱就让一帮看客惊得目瞪口呆,都快赶上枫吟市南湖开发区的总产值。 最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捡了大便宜的竟然是赵家,他们悄无声息地把手上的股份化整为零,通过私下售卖、等价转让、赠送等方式,把手上的所有股权全部脱手而出,美其名曰不想得罪白家,不愿背叛孙家,做个甩手掌柜,保持中立,可也正是赵家,或者说是赵吕明明里暗里地有意推动,东平创投的股价才会被一路推高,战局结束,那些明眼人才看出了赵吕明的长袖善舞,竟然四两拨千斤,赚了个盆满钵满,不禁让所有人大开眼界:一向足不出户的赵吕明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大发横财,当真了不得。 对比老子赵吕明的强悍,就越能显出赵岩的无能。“王子”与“骑士”之战如火如荼,打得昏天暗地,赵岩竟每日买醉,流连花丛,不问世事。孙亚东和白枫因为赵吕明擅自减持股份,导致自己在股市上失利。他们进不了赵家门,寻不到赵吕明,只能把气撒在他的儿子赵岩身上,孙亚东和白枫先后找到赵岩时,脸上都是怒气冲冲,却都发现他烂醉如泥,不醒人事,除了一顿臭骂,也只能感慨着了赵吕明的道,对赵岩反而生出了同情,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赵家竟然出了这么一个窝囊废。想到赵岩,白枫便抬眼望向会场,黑压压的一片人中,赵家却一个也没来参加。 今天是大胜的日子,安利亚与众人推杯换盏,喜笑颜开,怎开心两个字了得!白枫与他谈论过自己的疑虑,安利亚反而宽慰起白枫来。 莫名其妙地大获全胜,赢得太轻松,反而让白枫心神不定,坐立不安。根据情报显示,不久之前,孙亚东派了几个心腹去**募资,据说成果斐然,可为什么一点水花都不见响呢?是他们没募资到钱打得***还是孙亚东又玩起他的老套路——暗度陈仓,釜底抽薪。白枫实在看不透,多方打听、调查、跟踪,孙亚东这一边仍旧岿然不动,平静得极其不正常。但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今天肯定有什么事要发生。 那些宾客和股东看着白枫和安利亚已经入座,也纷纷找到自己的位置,旁边的服务人员也渐渐退出,正在关门的时候,孙亚东却用手挡住了门口,他虽然已不是大股东,但股东委员会里仍有一席之地。不紧不慢地走向标注着自己名字的椅子,而椅子上正坐着刚才在宴会厅嘲笑过孙亚东的人,他几乎是惊讶地忘记挪开自己的身体,目瞪口呆地盯着孙亚东,不敢相信地脱口而出:“你怎么还敢来?”一说出口就知道此话不得体,立马堵住自己的嘴巴,笑眯眯地拍打着自己的嘴巴,乐呵呵地说:“口误,口误。”然后一溜烟似地跑进一旁的人群中。 忽然主席台上响起了掌声,大家寻声望去,正思量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敢这么撒野,原来是白枫,他直直地站立着,双手不停地鼓着掌,一脸的坏笑。那种轻蔑的笑容,使众多的人都相信,白枫是在嘲笑失败者,这是一种浑然天成的嘲讽,或者叫王子的鄙视。但只有真正的商人才知道,这是对孙亚东自己的一种尊重,受限在人情世故里面的人,永远都不会有一番大作为,只有漠视一切,淡然地看待一切,然后付诸行动,达到目的。这才是这类人的共同点。显然,白枫、安利亚和孙亚东就是这一类人。无需向别人证明什么,他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一切皆可,那些事后诸葛亮,根本不配与他们为伍。如果非要给这个掌声再加点别样的用意,可能还有对在座的那些庸人的嘲讽和鄙薄。 孙亚东和白枫相互注视了好一会,孙亚东的脸上有种难得的平静,这一段时间以来,人们一直以为他心事重重是因为白枫的手段过于凶险,其实,在孙亚东掌握了这颗“定时**”后,他的心事,早不是为结局而伤神了。吴雨菲的心意,竟在孙亚东和白枫之间的犹豫不决,这才是他忧伤与痛苦的事情。这场商战,随着白枫的“踩雷”,孙亚东几乎稳操胜券,他要做的就是不露痕迹地诱使白枫和欧比斯一步一步走入他所预定好的剧情里。看着对手正得益于自己的杰作而沾沾自喜时,突然的致命一击才是尤为关键的。“爬得越高摔得越重。”赌注下得越多,孙亚东的赢面就更大。孙氏先祖曾经有一个源远流长的故事,据说很多年前,吉林塔河屯有一只猛虎,常常侵袭过路商人,叼走牛羊,毁坏车具,虽有官兵的帮围和赏金猎人的追捕,但几次下来,众人非死即伤,便也不敢再来。此时,孙家先祖便召集屯里众人,说道:“猛虎之威,远近闻名,奇货可居。”众人面面相觑,不明就里,孙家先祖继续说道:“官老爷和众豪绅已联名贴告示,捕虎者,不论虎之死活,皆可得一大笔奖赏。”旁人嘲笑道:“胡说八道,有命拿没命花,老虎岂是你我可招惹的。”孙家先祖哈哈大笑:“你若不信,当自散去,你若信我,三月便可。”众人见他言之凿凿,便听他号令。每天一早,孙家众人就备好一头硕壮的家畜,系在山道口处,每晚亥时,家畜必被老虎捉去。三月后,屯里的男儿二十几人,携棍带斧,大着胆子上密林捕虎。只见原本精壮如铁的猛虎竟变成圆滚滚的大肉球,此虎被众人毫不费力地圈捕起来,交予官府,而孙家众人所得之报酬,又岂是区区几十头家畜抵得上的。孙氏的发家也从此开始。孙亚东就是从中悟道:“养肥的老虎才值钱。” 孙亚东用目光示意白枫,意思是说,咱们单独说话。 一进房内,孙亚东用刚刚随身携带的文件夹慢慢悠悠地敲击着桌面,似乎在演奏一首优美动听的旋律一样。 “你不会这么闲,今天特地用这个文件夹……打敲击乐吧?”白枫用手摆动着,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形容这种略显矫情的行为。 孙亚东没有理会白枫的话,直接把文件夹从桌子上推过去,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刺耳的摩擦声,这是白枫第一次与孙亚东见面时干的事情,那时孙亚东带着十足的诚意,希望能与白枫达成合作,奈何白枫看都没看文件,直接推回给他,也是在桌面上划出一声清脆刺耳的摩擦声。有种不祥的预感侵袭着白枫,白枫脸上的笑容早已不再,一脸阴鸷地直视着孙亚东,他心里隐隐不安地忐忑起来,他有别的方法,或者是他已经知道了?怎么知道的?孙亚东依然平静地看着白枫,既不言也不语,两人的目光似乎胶着在了一起,仿佛彼此正窥伺着对方内心最隐蔽的秘密。安利亚在一边见双方僵持着,便想过去摊开文件夹。忽然,被白枫一声猛烈的拍打文件夹的声音所惊吓, “FUCK!FUCK!”安利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枫竟然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吓得他把脏话脱口而出。 文件夹由于被怕打过甚,边缘几乎有些碎裂,白枫并未理会安利亚所受的惊吓,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孙亚东,仍见他面不改色地看着自己,这淡定的眼神,仿佛在凝视着一头垂死挣扎的猎物。如果我真的是他的猎物,他的猎枪在哪里,本该是一击毙命的,为何拖到现在,不是,应该是一个陷阱,一个很大的陷阱,几乎要让他血本无归的陷阱,白枫知道自己的赌注太大了,面对孙亚东这样的对手,被逼迫走到这一步也是迫不得已,外界只看到自己技高一筹的能力,晓得他处处压制孙亚东的厉害之处,却也未曾探究自己在这场豪赌中所付出的代价。这让他想起孙家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那个捕虎故事,难道自己成了那只老虎吗? 白枫心里已经有八九分确定了,反而愈发的淡定起来,若无其事地摊开文件,只消看几眼,白枫就知道自己已经大势已去,仿佛自嘲一般地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凶狠地盯着孙亚东说:“这可比吃了死苍蝇还恶心。” 旁边的安利亚焦急地走过去,迅速捧起文件夹,眼睛睁得吓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孙亚东:“这么完备的数据!马克竟然背叛了我们,怎么可能!” “嘘!”孙亚东向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看得出他非常的自信,或者说是得意,“现在就我们几个知道,要是隔墙有耳,这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安利亚额头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滴,然后仔细查看了日期,脸上简直痛苦不堪,无奈地苦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们竟然成了你的猎物。” 安利亚把文件夹扔在桌面上,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眼睛望向天花板,似乎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不想让它肆无忌惮地流出来。他为止努力奋斗了十几年的财富,仿佛一夜之间将要灰飞烟灭般消失一样,自己的后半生就在监狱中度过,家族会因他而蒙羞,自己的子女将被罗素家族除名,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似的,看了看白枫,见他仍然阴沉着脸注视着孙亚东,他不得不和白枫一起望向孙亚东,说:“你想要什么,这件事才可以就此打住。”也许还不尽完善,他再补充了一句:“除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孙亚东露出了久违的微笑,那种自信从容,毫不掩盖自己作为胜利者般的姿态,发出响亮的笑声。“就我一个!” 白枫忽然鼓起手掌来,并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脑袋差点搁在桌面上,然后由衷地赞叹道:“领教了,你果然厉害。” “不用多说了,我们明白。”安利亚望着天花板叹气,紧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似乎看透了一切,明白了一切,又似乎是极不情愿地说,“我们退出。”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昨天还是欧比斯的庆功宴,今天就变成丧家之犬,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翻转,让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欧比斯竟然把东平创投和通泽地产的全部股权以极其低廉的价格转让给了孙亚东,而孙亚东的身家更是夸张地连翻了四倍,真是赚得盆满钵满,成了笑到最后的胜利者,赵家一跃成为枫吟市的第一家族。福布斯排行榜的十大富豪之一。 三天后,孙亚东正准备离开办公室去吴雨菲住所,却迎头看见白枫过来,秘书在他后边紧跟着,想将他拦住,但一旁的安利亚却阻止了她。孙亚东略有不悦,一脸漠然地看着白枫堂而皇之地向他走来。 “这三天,你想必非常得意吧!”白枫邪魅地笑着。 “你不在会更好。”孙亚东针锋相对。 “哈哈……我有样东西,你会很感兴趣的。”白枫也想用文件夹敲击桌子,但发现没有,他只能尴尬地敲了几下墙,发出的声音却非常轻微,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好笑。 “好吧,我这里还是有茶来招待喜剧演员的。”孙亚东示意秘书把茶水端过来,然后挥手让他们都出去。 白枫把文件递给孙亚东后,就一个人径直参观他的办公司,东瞧瞧西碰碰,又夸张地羡慕道:“上次坐这里的感觉真不错,可惜你棋高一着,没坐稳,这次我想做得更长久点,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白枫坐在孙亚东的办公椅上开心地转着圈。一副怡然自得的优哉表情。 孙亚东不理会他的神经质,轻轻地翻开文件夹,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果然,看过文件夹后,孙亚东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本以为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应该没什么用的,但有人提醒了我,我才发现这玩意太有用了,看来要你完蛋的不止我一个人哦!”白枫得意地看着孙亚东,忽然用手指轻轻推动桌上的照片,那是他和吴雨菲的亲密合影。“啪嗒”一声,整个相框就掉落在了地上,他目不转睛地对孙亚东笑着,“现在我们又重新开始了。或者说,我赢了。” 孙亚东愤愤地盯着白枫,又看向安利亚,用法语说:“你支持他吗?” 安利亚微笑着点了点头,用法语说道:“孙先生,我们会让你更加体面地退出。这是我们对你的敬意。” 孙亚东凝视着地上的相片,忽然笑道:“这是构陷,公道自在人心,你去揭开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是不会退步的。” 孙亚东的眼神愈发狠厉起来:“你这样做,就意味着我们将会两败俱伤。” 安利亚略微紧张起来,抢先说道:“孙先生,我们可以更公平一点,咱们对这些事情都讳莫如深,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如何?” 孙亚东看着白枫,似乎没有听到安利亚的话一样。 白枫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说:“你的人在**非法集资,跟我互搏的资金本身就来路不明,一旦坐实公开,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孙亚东不以为意,轻蔑地看着白枫,白枫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个人为爱情赌上一切的决心,哪怕身败名裂。一旁的安利亚再也沉不住气了,怒吼道:“孙先生,我们各退一步岂不是更好,我们已经为一个女人付出了上千亿的金钱和无休止的时间,你已经证明了你的爱,但你如果真要告发我们,你知道我们会面临多大的牢狱之灾吗?还有你自己也不会逃脱中国法律的制裁。”安利亚似乎觉得还不够危言耸听,继续说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到时候会一无所有,还名誉扫地。你的美人到时候不一定还会钟情与你。” 孙亚东把文件夹留在手上,淡淡地说:“在这场豪赌中,我只要美人不要江山。” 白枫忽然笑出声来:“的确,像吴雨菲这样的绝世美女,假如没有人为之舍命,又怎么会吸引到我。” 白枫似乎不甘心,停了停继续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她未必会等你。” 孙亚东无所谓地笑了笑,说:“不送。” 白枫走到孙亚东面前,紧紧凝视他的双眸,笑中带恨地说:“你有种。” 一个星期后,关于孙亚东非法集资,欺骗股东,虚报、瞒报上市企业的有关数据的报道开始铺天盖地地传扬开来,证监会和经济犯罪惩戒局一起以涉嫌非法交易的罪名,将其拘捕,而且是白言民市长特别批准的。孙福明听到这些消息,当场心脏病复发,现在正在重症监护室救治。 第一章 突发事件 就孙雪儿所知,哥哥孙亚东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押了进去,而且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过哥哥,通个电话也是匆匆结束,孙雪儿知道他很忙,这场商界大战,任谁也不清楚,怎么会突然发生的这么迅猛,白家和孙家的斗争竟然愈发的白热化,彼此之间的赌注也是越来越高,说到底这也是面子和意气之争,本身毫无意义,真不明白,一向理性、睿智的哥哥竟然会铤而走险、意气用事,这一直令她难以理解,如果非要解释清楚,那就是这个白枫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竟然为了向吴雨霏证明自己的实力,把哥哥逼得几乎毫无退路。而吴雨霏在白枫和哥哥之间竟然毫无作为,甚至有些模棱两可,这多多少少让孙雪儿有些不舒服,她曾经把自己的想法向哥哥诉说,哥哥反而说妹妹虽然能力出众,但在感情事情上还像一个青铜级别的。他和吴雨霏之间早已融为一体,彼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绝对相信吴雨霏。看着哥哥对爱情如此自信和热忱,孙雪儿反而佩服起哥哥来,之后在与吴雨霏的接触中,她发现吴雨菲对待事业的态度,几乎和自己非常相似,都是独立、自主的新女性思想,而且吴雨菲与男人周旋的本事,真可谓是“男人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也让她佩服不已。两个人几番接触下来,竟成为要好的朋友。随着对哥哥和雨菲的了解日渐加深,她发现哥哥和吴雨霏的感情真的很不一般,两人有时仅凭眼神的接触,就能心有灵犀一点通。孙雪儿这才明白,哥哥为何说她看爱情的能力幼稚了,她自知和孙亚东之间绝无这种心意相通的能力,相反彼此间常常背道而驰。他们这些年竟然未曾分手大概是两人都热衷于事业,以及对情欲的渴求,真要一五一十地计较起来,想必分得更早。 孙雪儿和孙亚东两人都搬出家,在外面住,但一星期总能见上几次,有时候去丽景轩喝杯咖啡,有时去彼此的公司串门,有时去鑫海浴场冲浪......他们从小到大的关系就非常好,一直以兄妹相称,彼此的家里经常摆放着各自送给对方的礼物。妹妹孙雪儿性格强势,能力极为出众,许多男人在她面前更是望尘莫及,可唯独对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却十分敬佩。尤其是哥哥孙亚东,更是她心目中的男神,他觉得自己的男朋友,就应该像哥哥一样,是人中龙凤,因此当她与姜东元相识时,便很快地爱上他,若不是前任伤她太深,她会选择和姜东元结婚,也不至于因为婚姻观念导致彼此分开,但她现在思念的最多的人并不是姜东元,而是为她断了两根肋骨,现在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周六情人,孙雪儿在鲁家铭那边得到的慰藉已弥补了她在姜东元那里错失的情爱。 以前,她与姜东元也有类似的境况,不过最后都以疯狂的**不了了之,孙雪儿也为此考虑过在与姜东元的关系,在分手前曾想了一个折中的处理方法,她可以和孙亚东生儿育女,但不能结婚,至于孩子,可以生在美国,以此避开中国的户口问题,当然对于像她这样的有钱人而言,户口问题其实也只是关系问题,但她更倾向于美国国籍,可以给孩子一个更好的教育和生活环境。孙雪儿自认为这样的方式,是可以解决她和姜东元之间的分歧的。因为姜东元和她的结合,显然对姜东元更加有利,无论才学和美貌,孙雪儿在所有的女人中都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他肯定明白这个道理。这也让她产生了一种偏执的想法,使孙雪儿认为姜东元即使和她冷战,也只是一时之气,他是无法离开自己的。对于和姜东元的关系,她总是有种待会再解决的心理,始终没有勇气去跟姜东元摊牌,或许上一次的分手,让她耿耿于怀,她其实更担心自己再一次被抛弃,沦落为自怨自艾的女人。正是这种自以为是的臆想和自大,才将他们的关系一步一步推向绝境,直到最后再无可能。 今天是孙雪儿和丽薇娅谈判的大日子,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她已经拟定了周详的计划,对于谈判的结果,她有着必胜的决心。也许公司给予了孙雪儿过大的权利,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孙雪儿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有一个人,在与孙雪儿的接触中,慢慢地发现了她的做事方法,她似乎明白了孙雪儿的秘密计划。 丽薇娅的谈判代表已经入座,却迟迟看不到迪亚斯比的代表人物孙雪儿。这不仅让他们感觉到疑惑。丽薇娅的老总何申敏板着脸问迪亚斯比的代表团们:“你们刚才不是说,孙雪儿马上就到吗,怎么到现在还不来!” “真的很抱歉,孙总临时有急事,我再打电话问问。”薛佳媛陪着笑脸,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让其他的丽薇娅代表团们更是怒火中烧。迪亚斯比代表团们交头接耳,都在说孙雪儿恃才傲物,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不说一声就走,仗着自己有点小能力,连个和谈计划都不透露一点,让他们和公司丢人现眼。 薛佳媛作为孙雪儿的副手,其实从孙雪儿的秘书殷琳琳那里已经知道她家的事情,起初她也很惊慌,但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为孙雪儿谈完这一笔生意就会辞职,而自己是被她一手提拔的,失去了大树的小苗怎能经受得住狂风暴雨呢?何不现在就长成参天大树,到时候任谁也扳不倒自己。薛佳媛经此思量,如醍醐灌顶,明白了现在就是一个大展才华的天赐良机啊!这让薛佳媛兴奋异常。 她也的确聪明,短短几分钟内,就已经盘算好了。她拨打了DJ总公司的CEO伊丽莎白·何塞的电话,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并添油加醋一番,这些话,她并不怕有人会秋后算账,因为薛佳媛很清楚孙雪儿在公司里的人缘,几乎所有人都想把她踩下去,或者说给她一点教训,其他人辛辛苦苦在这个行业工作几十年竟还不如一个非专业的门外汉工作一年,况且孙雪儿性格过于强势,对于没有才能的人总是有种冷冷的蔑视,今天来的代表团有大部分都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只有薛佳媛一个人,是真心崇拜过孙雪儿的,奈何现实就是如此,她想更进一步,想爬得更高,哪怕是踩着同事的尸体。这个社会所展现的尔虞我诈的残酷,对像她这样从底层打拼上来的人,就像饥饿的野兽对于食物所展现的贪婪与残暴一样。电话的另一边,一个着装极为精致、典雅的中年女人伊丽莎白·何塞,站立在公司的过道上,正值冬季,寒风彻骨,公司里的人工湖和巨大的玻璃墙将这个地方突显的愈发的空旷和寂寥。她详细地询问了薛佳媛的计划,在心里暗自掂量着利益得失,最终她同意了。薛佳媛的那张因为被认同和欣赏的脸,因为开心和兴奋,近乎于一种扭曲的病态。 迪亚斯比的其他代表们都已经被电话告知,薛佳媛将会接手孙雪儿的所有权利,直到完成这次谈判。那些老狐狸自然能察觉到一些变化背后的阴谋诡计,他们一面笑容地向薛佳媛投来真挚的目光,一边阴沉地从背后凝视着这个他们前进路上的绊脚石。薛佳媛在这次的谈判中所展现出来的才能,的确令人刮目相看,这个孙雪儿一手提拔起来的小姑娘,让那些老狐狸们明白,这是一个不亚于孙雪儿的对手,而且,她更加的难缠,在公司里,多年的人脉积累以及八面玲珑的处理方式,她几乎了解每一个代表们的脾气秉性,最重要的事,她不会像孙雪儿一样达到目的就会换个地方的人,薛佳媛是要永远成为这个公司最高权利代表的人。思及此处,那些老狐狸们竟空前的团结,他们都很清楚有些事情是不能情绪化的,毕竟薛佳媛可以带给他们更多的利益,而且在精神上,薛佳媛的温柔,不管是不是装的,起码会比孙雪儿的对他们**裸的蔑视会更好受一些。 丽薇娅的老总似乎察觉到对方的情绪上的微妙变化,作为一个白手起家,经历过无数风雨的男人,他很清楚里面的门门道道。孙雪儿性格强势,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冰雪美人,几乎所有的男人在她面前都会黯然失色,那种被打击了的男人的自尊心,常常使他们有种受辱的心理。所以即使像孙雪儿这样的绝世美女,他们更多的是敬畏,而不是欣赏。如今的薛佳媛,美貌上自然不及孙雪儿的,可是谈笑之间自有一种独特迷人的风采。就算是何申敏这样的**湖,也不免感叹道:“想不到迪亚斯比除了孙雪儿,竟然还会有你这样蕙质兰心的人。果真是人才济济啊!” 但在其他人耳里,听出了此话的言外之意。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大家都是来谈生意的,可不是来这里过家家的,在商场上,利益往往是第一位的。薛佳媛对这些心知肚明。她很客气地恭维了何申敏几句。对于像她这样长相普通的女人而言,喜欢笑,喜欢讲好话,会撒娇,才是最快降服男人们的最有效的手段。 谈判的结果,就像薛佳媛跟伊丽莎白·何塞保证的那样,他们成功地与丽薇娅牵上线。这也赢得了总公司对她的信任,同时也赢得了同事们的尊敬,当然还有嫉妒。 第二章 改变 孙雪儿因为哥哥和父亲先后出事,急匆匆地赶回医院。父亲早年就有心脏病的问题,这次受哥哥被警察抓捕的刺激,有极大的生命危险。坐在车里赶回去的时候,孙雪儿的眼泪从来没有断过,虽然对不起公司的同仁,但是,亲人,是她最为看重的。 车子缓缓地开到了医院,孙雪儿一进大厅就急急忙忙地往重症病房赶去,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小孩正挂着吊瓶从厕所出来,在拐角处差点被她撞到。旁边的奶奶连忙查看孙子的情况,担心地问道:“阿吉,你没事吧?”,见孙子摇摇头,这才放心下来。再看看孙雪儿,忍不住呵斥道:“小姑娘,你小心点,差点撞到人!” 孙雪儿看了阿吉一眼,见对方没有事,说了一句对不起,便急匆匆地走掉了。这让一向好脾气的阿吉奶奶大为光火,反而使孙子阿吉在一旁劝说:“奶奶,那个方向是重症病房,说不定她有重要的亲人在那里,心情不好也不可以理解,你不要怪这位姐姐。”奶奶摸了摸头,笑着说:“你真是个傻孩子,只会替别人考虑。”阿吉抬起头来,笑呵呵地看着奶奶。 孙福明安详地躺在重症急救室里,口戴氧气罩,胸口一起一伏地呼吸着,孙雪儿和余晴婉正待在门口伤心地凝望着。 这时,迪亚斯比的CEO伊丽莎白·何塞打电话过来,询问她为何临阵退场的原因以及让她尽快把这次和谈的相关资料交给薛佳媛,虽然在电话里,伊丽莎白·何塞一直说为她的家人感到可惜,但孙雪儿明显能感觉出这个女人对待她的态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热情,再加上前段时间的辞职演说和有薛佳媛这样的替代品,孙雪儿的价值就会变得越来越小。孙雪儿不是初入职场的菜鸟,她很明白自己在迪亚斯比的工作应该到此为了,与其被踢出局还不如自己辞职,她本身就是为了体验不一样的工作才来到迪亚斯比的。这一年的历练,她自觉收获良多。可当薛佳媛真打来电话来时,一种被背叛和践踏的感觉冲击着她的内心。自己在公司里唯一看重的队友,竟无情地将自己踩了下去,孙雪儿永远都无法想象她自己竟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雪儿姐,拿破仑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次机会,我必须抓人。”薛佳媛丝毫没有任何的愧疚之情。 “我理解,我在公司里树敌不少,值得信赖的就你一个。我走了,其他人会把矛头指向你,你在公司里的日子肯定也不会好过。”孙雪儿的语气平静得近乎冰冷。 “哈哈……”电话里的薛佳媛竟如此放肆地开怀大笑,“雪儿姐,你真的是我们所有女人的偶像啊!” “我们姐妹都认为你恃才傲物,不通情理,可我却不这样认为,她们太过于肤浅,硬生生地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小女人。”薛佳媛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竟会在即将离任的上司面前爆发出来,“在这个由男人主导的世界里,女人的最大价值是什么?像李清照,半世潇洒,半世穷苦?像简.奥斯丁,绝世才华,却大隐于市?还是像夏洛蒂.勃朗特,穷极一生,竟无福消受?” “你应该像居里夫人,或者张爱玲一样。做个独立自强的女人,像《致橡树》的舒婷,有一颗不愿附庸于男人的高贵之心”孙雪儿似乎并不诧异薛佳媛的话语,她知道薛佳媛的野心,或者说梦想。 “呵呵,你果然懂我!”薛佳媛似乎自嘲一般地说道,“如果我们之间的地位不那么悬殊,我们会成为最好最好的朋友。” “我们永远不会成为朋友!”孙雪儿近乎冷酷地否定了,说,“真正的朋友是不会背后捅刀的,我从来没有将门第之见放在你我之间,一切都是你逃避自我惩罚的托词罢了。” “雪儿姐,希望你看待自己也能像看待我一样明白。”薛佳媛话中有话,嘲讽之间也有几分规劝。有一天,她为了探查孙雪儿与丽薇娅的有关计划,竟乘孙雪儿不在的时候悄悄地潜入进她的办公室。没想到,孙雪儿却折了回来,而此时的薛佳媛心慌意乱地躲在衣柜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平时孤傲、敏锐的孙雪儿一进办公室,就急匆匆地拿出手机拨打姜东元的电话,先前因为姜东元与自己谈论婚姻的事情而闹得不愉快,这一次,姜东元与一个日本客商谈生意,可能要分开好久,她不想让这段四年的感情为了这些无味的争吵而蒙上阴影,电话里,她一改往日雷厉风行、冷酷霸道的女强人形象,竟变得异常柔弱和沮丧。这不仅让薛佳媛大吃一惊,想不到孙雪儿还有这样鲜为人知的一面。 孙雪儿不明白薛佳媛的话另有所指,语气严厉地说:“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不用你操心!” “好吧,”薛佳媛的语气竟变得非常平静,“那请你把这次有关的资料给我吧。” “我已经把资料都发到伊丽莎白的邮箱。你去问她要吧!” “孙雪儿,你!”薛佳媛十分生气地说。 薛佳媛能被任命为这次代表人物,关键是她通晓此次谈判的相关计划,刚才跟伊丽莎白·何塞的谈话由于时间紧迫,她只能说个大概,具体细节更是要慢慢细说。而跟丽薇娅的成功洽谈,更加证明了她的计划是可行的,也为她日后的前程打了强心针。可她对孙雪儿计划的了解只是自己的臆测,并无完全十足的把握,假如孙雪儿的计划与自己的不同,假如她的计划更完美,更加高效,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薛佳媛厚着脸皮问孙雪儿要资料,其实想在孙雪儿把资料全部打包给伊丽莎白之前截胡,可还是晚了一步。薛佳媛心乱如麻,据她的经验和了解,公司里的人大多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说不定已经有人知晓了孙雪儿的计划,正密谋着从中作梗,自己紧跟着就会被当做绊脚石,然后无情地踢出局。毕竟自己没权没势,打发她就像打发一条狗一样,只要高层的一句话,她现在就可以立马收拾东西,滚蛋!所以她以为孙雪儿恨她入骨,在耍诡计,把她也拖下水,所以一时失态,语出不敬。 “哼,你别误会,交给伊丽莎白是我对参与这个计划里的所有人的尊重。”孙雪儿很清楚薛佳媛此时的心思,她以为孙雪儿会把她一起搞下去,当个垫背的,那可真不是孙雪儿的风格。从女人的情感上来说,孙雪儿是认同薛佳媛的,她是个有能力的姑娘,只是少个出头的机会。 “这个计划,伊丽莎白不会另找他人,丽薇娅的收购,对公司的未来走向意义重大,她不会以权谋私,派个不相干的人过来接你的手。而且我从伊丽莎白那里简要地听到了你的计划,不瞒你说,和我的构想相差不远。目前来看,迪亚斯比和丽薇娅的合作是不错的双赢,迪亚斯比在国内的销售渠道上虽然有所扩大,但与丽薇娅的规模比起来,还是过于羸弱,但这恰恰是丽薇娅以后要挟迪亚斯比的杀手锏。据我了解丽薇娅的老总何申敏不是甘于久居人下的庸人,相反极具野心,一旦机会成熟,他肯定会无情地抛弃迪亚斯比,蚕食它的市场份额,到时候迪亚斯比就会很被动。而我们现在可以乘丽薇娅还未壮大之际,收购其他销售公司,然后利用丽薇娅的销售渠道来扩展自己的规模。到这里为止,你的思路大部分都是和我一样的,唯独一点你想得简单了,你要收购的是百衣行服饰,而我要收购的是丽佳人服饰,两家在规模、销售方式和运行机制上都极其相似,但不同的是丽佳人是家族企业,内部争斗此起彼伏。今年的销售业绩也远远落后其他几家,可是销售渠道仍然非常顺畅,这说明在这一块上有一批人才在苦苦支撑着,迪亚斯比收购了丽佳人,就是收购了这一批人才,而且丽佳人的老总黄园早有卖掉公司,甩掉这‘烫手山芋’的心思,依你的能力,不妨再激进一点,接下这块‘烂摊子’,改造得好,就是你以后的商业资本,谁也撼动不了。当然,你的小心思是退而求其次,选择百衣行服饰,对方的运行状况不错,其销售业绩和能力在业界也是有目共睹的,收购这家公司,价钱是要高一点,可是比较省力。但你忽略了一点,何申敏的小儿子何泽业正在法国念书,与百衣行老总谭斌的宝贝孙女打得火热,两家极有可能要结亲,你若去收购百衣行,何申敏会暗地里联合谭斌拖着迪亚斯比,到时候水越搅越浑,迪亚斯比也会深陷收购泥潭,最后就是给丽薇娅做嫁衣裳,成人之美。” 薛佳媛听完孙雪儿的分析,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果然自己还是太嫩了,可孙雪儿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己能力的肯定和赞赏,这让薛佳媛的负罪感更重,也更加感谢孙雪儿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和栽培,真心地说道:“谢谢。” 孙雪儿没有回复。直接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她和迪亚斯比的缘分到此为止。她甚至有些自嘲,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替人考虑了。面对一个背叛自己的手下,竟然还如此宽容,一点也不像她平时的风格。她唯一能对此的解释就是,一个职场女性本身就是不易,更何况一个有才华却没有机会的女人,如果自己耍手段,薛佳媛此后将会很难有出头之日。想到这里,孙雪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深情地凝视着自己的父亲,她想起了薛佳媛曾经和她说过的一段往事。她的爸爸为了救落水的她而死,她的妈妈和哥哥为了供她读书在农村吃了不少苦,她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回报自己的家人。 孙雪儿留下了滚烫的热泪,把头瞥向窗户外边,用手掌轻拭掉眼泪,其实连她自己都还未察觉,有个男人正在慢慢改变她。她的心正在悄悄地变得柔和、温暖。 第三章 倒秦战 鲁家铭所在的保险公司新来了一个区域经理,专门负责枫吟市的业务。 这个新经理叫秦言,本事有一点,关系却很硬,为人也挺嚣张的。一来枫吟市,就在保险公司里点了 “三把火”。第一把,找了个小问题,架空了张志副经理的职位,换了自己的亲信,还是他的情人。 第二把火,财物核算集体审核制,改成经理负责制。以前为了防止腐败,提高大家的工作效率,他们将多余的钱财进行合理分配,这本是员工的福利,总公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提倡,也不反对。 现在,秦言直接取消了这一块,至于多余的钱去哪里了,谁也不知道。 而且,经理负责制是把双刃剑,干得好,效率强、业绩高,干不好就容易出腐败。 秦言作为负责人,打着铺关系,找门路的幌子,经常侵占了其他业务员的活动经费,使业务员们做起工作来捉襟见肘,难以伸展。 第三,作为区域经理,当地保险公司的一把手,为了提升自己的权威,打压刺头,制定了极为严苛的绩效制度。 在短期内看,业务员的效率提高了,公司的业绩也更好看了,但是长期来看,危害很大,它加速了保险公司员工内部的分裂,长此以往,人心肯定要散的,离职的人也就会陆续出现。 老经理在的时候,鲁家铭勤勤恳恳,和同事们亲如一家,靠着自己的努力,当上了文城区的业务员,这里的资源非常丰富,人口众多,商业林立,是有钱人聚集的地方,向来是为业务能力突出的业务员准备的,既是嘉奖,也是一种肯定。 不出意外,再待几年就会成为文城区的老大。可是,鲁家铭到文城区才半年,秦言就调了过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言想要对枫吟市所有的业务员进行大清洗,那些不顺从他的,他都要除之而后快。 鲁家铭看得明白,心里也懂,换做以前,他会闭嘴,老老实实地做人做事。 但现在,他不会!他决定在被秦言搞掉之前,必须先把秦言弄走。他逐一找到以前关系要好的同事,组成了一个牢固的联盟。 几个人都是对秦言的做法心怀不满,敢怒不敢言。如今有鲁家铭这样的能人牵头,更是甩开了膀子干。 他们合计了一晚,终于想出了搞走秦言的办法。第一步,找到秦言幽会情人的地方,然后拍下照片发给他老婆。 让他后院失火,无暇顾及公司里的人和事,降低他的影响力。第二步,联合张财务,秘密收集秦言贪污的证据。 张财务是 “倒秦战”里的关键人员,他为人谨慎,胆小怕事,从不参与别人的权利之争。 可是,秦言做得太过分了,很多该总经理签发、核查的账单、费用,他竟然都压着不签或伪造别人笔迹来签,这还是张财务无意中发现的一小部分。 一旦总公司里有人查起账来,吃亏的就是张财务自己。他秦言只要说自己不知道,都是张财务等手下人搞得鬼就可以明哲保身。 作为多年的老会计,这点账他还是算得明白的,所以鲁家铭稍微点拨下,张财务便加入了他们的倒秦队伍里。 第三步,等总公司来查账和调查情况时,就联合对他有意见的人实名举报,壮大声势,给总公司施压。 第四步,如果总公司有意包庇秦言,就去工会投诉,走法律途径,手上有证据,自然不会怕他们。 这一步步下来,全都在鲁家铭的算计之中。结果,由秦言贪腐的事情,查出了高层有人贪污腐败的事情,为了息事宁人,减少损失,总公司从自身利益出发,将秦言的贪污证据一并上交检察院,对他提起了法律诉讼。 这场 “倒秦战”,鲁家铭在当地保险行业的威望空前高涨。张志荣升为区域经理,鲁家铭成了文城区的一把手。 手底下有六七个业务员。 第四章 生日礼物 当两人碰杯时,隆盛大厦的外面瞬间被绚丽的烟花所照亮,有紫色的、红色的、蓝色的,有像花儿的,有像蝴蝶的,千种万种风采,映亮了萧晴的明眸,她面含微笑,对姜东元说:“谢谢你的生日礼物。”姜东元笑而不语,从怀里捧出一盒精心打扮过的盒子,在满天的璀璨星火下,显得尤为别致,在打开的一瞬间,似乎定格成了一颗悬挂在半空中的新月,熠熠生辉,同时,也似乎吸干了萧晴身旁的氧气。 她的心跳加速,脸庞显得更加红润。吃惊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她心里非常高兴,在来之前就有了这种预感,可要当着面,又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 但她还是拒绝这种好意,对于一个月入万余的 “枫漂”而言,这颗不菲的新月形珍珠项链,够她在北京三环购置一套一百平房子的首付了,不禁用力摇头,用以驱散自己的胡思乱想,但这样的拒绝方式,反而增添了她独特迷人的可爱,头发摇动时带来的香气,散溢在姜东元的周围,这股窒息的味道,他在多年以后跟孩子们谈论时,总会挂在嘴边念叨,他说:“那是你妈妈和我的爱情。”外面的烟花已经偃旗息鼓了,天空重新宁静起来,白色的月光散在娇嫩的鲜花上,散在波光粼粼的小河里,也散在两只依偎在一起的双手上,旁边被打开了的小盒子里面的项链正好像沐浴在月光中一样,慵懒地缱绻在盒子的怀里,那迷人的味道,使这个房间以及白色的乳胶床,都显得温馨而甜蜜。 第五章 心思 吴雨菲在狱中见过孙亚东后,便开车来到白枫的寓所,这是因为白枫要求吴雨菲到他的寓所来谈。吴雨菲知道白枫的心思,但她并不怕他。吴雨菲一进门,白枫就把她压在墙上,用鼻子狠狠地嗅了她身上的味道,又用手指轻轻地划过她的脸庞,一直到吴雨菲的胸口,轻浮地笑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吴雨菲毫不畏惧,抓着白枫放在她胸口的手,眼神直直地盯着他,讥笑道:“我认识的白少爷可不会就只有这么一点耐力。” 白枫似乎被人看穿了,一副无奈的样子,收回了碰到吴雨菲胸口的指尖,然后合在嘴里重重吮吸一下,说:“喝一杯?” 吴雨菲端庄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并没有喝白枫递给她的酒,反而脸上带着愠色。 白枫深深地陷在沙发里,闭着眼睛,说道:“这是**的事,我恐怕能力不够,你找我也没用。” “孙亚东真是够可以的,自己嗝屁了还要拿我当垫背的,竟然来个鱼死网破,这素质,太差!”白枫倒着酒,颇为气愤地说道。 吴雨菲上前一步,继续盯着白枫的眼睛。 “小东没有对你落井下石,倒是你,为什么要向他发难?” 白枫死死地盯着吴雨菲,非常严肃地问道:“他真的没有搞我!” 吴雨菲点点头,说:“我可以保证。” “这件事情从开始到结束都透着一股诡异,仿佛有人在拿我们当牵线木偶,可是我又看不见任何一个人。真他妈的邪门。” 吴雨菲并没有白枫这样敏锐的洞察力,她只是觉得白枫有些可笑,两个人从开始斗到最后,所有的决策都是他们一步一步算计下来的,怎么还有人能在背后搞鬼呢?但她并未将自己的想法显露出来,而是试探着说道: “你爸是市长,封疆大吏,可不是一般的官员,这件事只要他点头,总有破解之道的。” 白枫瞟了吴雨菲一眼,语调中略微带些不屑和愤懑:“找他干什么!他要是出手,就是个政治事件,稍微不当,就会落下把柄,那他就玩蛋了,像他这样一个爱惜自己羽毛的人,怎么会为一个孙家小子冒这么大的政治风险。” 白枫刻意凝视着吴雨菲的眼睛说:“你觉得我会帮你吗?” 吴雨菲迎着窗口,让微风吹拂在她的脸庞,若有所思地说: “有时,我会觉得你和小东很像。那种自信、豁达,工作时专注的神情,以及对我的爱。” 白枫一时陷入沉思,淡淡地说:“也许吧。” 第六章 赵家 晚上,白枫和他的家人一起吃晚饭,白言民摆着一张扑克脸,一句话也没说,倒是后妈林雅琴非常殷勤地招呼着白枫,这是他第一次与她同座,几乎让她受宠若惊。 饭后,白枫见父亲白言民独自一人在书房,便进去和他聊天。白言民正在提笔练字,刚好写到一个“官”字的竖,见白枫进来,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写着。白枫自知父亲白言民的脾气,默默立在一边,等候着他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别看白枫自己平常风流洒脱,但是心思极其细腻,十分看重这种从家族流传下来的品行。在他们白家发迹的那一代人开始,就极其重视亲族之间的关系,他们认为只有大家相互尊重、相互帮携,才能使彼此的关系更加牢靠,也才能有足够的能力抵御外辱,这使得白家二百年来屹立不倒,即使是最混乱的时期,只要有一个白家子弟得势,他们也会遵循祖制,相互扶持,互为犄角。白枫好久好久没有走进这个书房,竟发现里面的装饰跟自己最后一次进来竟然一模一样。他在心里不自觉地佩服起这个老爹。一个人对一件事物的热爱能达到二十年都不变,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父亲白言民虽然守旧,但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不僭越、不冒进、也不好大喜功,颇有古儒的风采。 “小枫,你这两天的状态一直不好哇。” 白枫看着白言民已经写好字,正拿着笔看着他,白枫盯着白言民看了好一会,才发现父亲抬起头来后,额头上竟然有这么多的抬头纹,跟上一次见他的时候差了好多,不由地一阵心酸,嘴上却满不在乎地笑呵呵道:“赔了夫人又折兵,状态能好才有鬼。” “哼,捅了这么大的娄子,你还能全身而退,该知足了。” “我明白,我已经当面谢过白家的那几个老头子了。”白家的子孙遍布全球,法国的华人势力非常大,尤其白氏家族更是独当一面,无论是商界还是政界,都有很大的人脉只是不为人知罢了。以前白枫睥睨天下,白手起家,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重视过法国的这些远方亲戚。可当自己身处囹圄的时候,他才发现白家在法国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连傲视群雄的世界贵族罗素家族都无法搞定的事情,他们白家竟然做到了,这真让他大开眼界。自此他才懂得白家祖训的分量是多么的重! “那你今天来这里,也是要谢谢我这个老头子吗?如果是的话,那就免了。” “我们白家两百年的传承,靠得是众人齐心协力,不离不弃。祖训,我懂!”白枫先前的言不由衷,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爸,谢谢你!” 白言民听了略微有些惊讶,左边的眉毛向上翘了翘,可能由于儿子的这句话,他有些开心,原本弓着的身体直立了起来。想当年,儿子因为他与现任老婆林雅琴的事情,痛恨到连见也不想见他。现在似乎放心心结,言归于好,这让他把这几年对这个儿子的不满统统化为乌有,哪怕白枫干了多么出格的事情。 “心情不舒服,我猜还与孙家的那小子有关吧?”白言民语气变得温和起来。 “嗯,算是吧。”白枫觉察到了父亲白言民语气的变化,他心里面有一股暖意。 白言民注视着白枫看了好一会,说:“还有一个人,”白言民突然目光锐利地盯着白枫,“吴家的丫头,吴作水的女儿。” 吴作水是白言民迈不过去的一道坎,他们两个曾经实力相当,互不相容,彼此勾心斗角,闹得满城风雨。以前,白言民最看重的手下、朋友,因为吴作水的关系,都倒向白言民的对立面,这给了他很大的伤害。吴作水,对他而言是个禁忌的名字。这是白枫从其他叔叔伯伯那里知道的,至于具体的事情,他并没办法了解的太清楚,白言民也从不和他提起,“既然你都知道,那就省掉我很多话了,你打算怎么处理孙亚东?”白枫的语气也冷淡了起来。 白言民放下手中的笔,把它倒放在砚台上,笔头朝上,极其工整地放好,即使儿子白枫对他的态度让他十分恼火,但他还是很会克制,在官场太久,像白言民这样的人精,早就是一个喜怒不行于色的人。他直视着白枫,淡淡地说:“吴家的丫头,小时候我还抱过她一次呢。” “哦!”白枫惊讶地感叹道,“那时你真应该多抱抱,她可能就是你儿媳了。” 白言民对于白枫对他的打趣,他真是不知道怎么反驳,以前会严厉斥责,后来时间久了,他也就听之任之,当做没听到:“她那时在老**楼闲逛,我还以为是老夏家的姑娘,就抱了起来,还拿糖喂她。这时,吴作水就过来了,脸色很难看,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那时,我才知道这是他闺女。他看我给她女儿喂东西,整个人都在气得发抖。他以为我白言民什么人啊,用小孩子来对付他吗?笑话,此后,我就再没见过他的闺女。倒是有一次,他故意在你的学校路过,那时我刚好来接你,我和他对了个眼,我就知道这个人心里在想什么,他怕我对他女儿下手,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他也会这么做,之后,我担心他们对你不利,就把你送到国外读书了。” “嚯!原来我是因为这个事情才被送到国外的。”白枫又好气又好笑,感觉他们两个就像过家家一样的,还殃及到他,“那时候你们斗得厉害,我想他有这反应也不足为奇。” 白言民白了一眼白枫:“当年吴家刚刚发迹,国外还没有吴元庆这号亲戚朋友,他就让他哥哥吴作明叫了几个保镖贴身保护吴雨菲。”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白枫感叹道。 白言民愕然地望着白枫,白枫平静地注视着白言民,此时,他们似乎已经为此而消除隔阂,彼此之间的误解都统统化解掉了,那些曾今的不愉快都将因为这句话而烟消云散。白言民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这时,他才发现儿子白枫是一直站着的,就示意他坐下。两人沉默了一会,白言民从位置上站起,走到窗边,温和的目光下有几分阴沉和狠敛,直视窗外洁白如雪的月光。十六年前的往事恍如昨日,依旧历历在目。现又牵扯到自己的儿子,他便也不再隐瞒了。转过身去,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老旧的录音机和一盒精心包裹的录音带。他慢条斯理地打开,却又熟练地安装、播放。 “这是当年事件的重要证据,我留了一个副本。”一盒磁带尽管被悉心保养了十六年,仍旧经不起时间的磨练,一开始总有一种呲呲的噪音,然后是几秒钟的长声空白音,接下来里面忽然传出一个对白枫而言是陌生的男人声音,而对白言民来说,却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录音播到一半时,白枫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那显眼而又俊秀的一字额便定格在那,直到录音结束,都未曾结束。作为商人,他很明白这盒录音意味着什么。这种为了商业目的,暗箱操作的事情多得不能再多了。 白言民一直闭着的眼,又缓缓地撑开,坐在椅子上后倾的身子,慢慢又向前面倾斜过去,神情凝重,望着白枫说:“十六年前,吴作水是枫吟市的副市长,主掌开发区,而我是空降于此的常委,主管政法,老市长蔡新河快要退了,我和吴作水年龄相仿,资历不相上下,能力更是不分伯仲,大家都有更进一步的打算,所以明面上还能凑和一下,实际上斗得非常厉害。吴作水在家排行老三,他有一个哥哥吴作明,就是录音里的那个,两人的关系非常要好,当年他哥哥为给弟弟读书,放弃了名额,早早地打工赚钱,吴作水大学之后的费用,几乎都是吴作明贴补的,后来吴作水在工作中与社会流氓结下梁子,他哥哥替他扛了一刀,差点没命。再后来,吴作明借着枫吟市的经济发展以及弟弟吴作水的筹谋划策,短短几年内就成了一个腰缠万贯的地产开发商。”白枫一听到这里就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微笑,白言民知道他儿子在想什么,笑什么,解释到:“那时候我国大环境就是如此,经历了这么多的大动乱,百废待兴,法律法规都有很大的漏洞,很多事情也都是模模糊糊,跟你在西方国家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咱们家三伯不也是这样做的吗?只是我们家族一向谨小慎微,财富积累得慢了点。”白枫说。 “闷声发大财,低调有低调的好处……至少我们没有带着屈辱跑去国外。”白言民语重心长地感叹道。 “哼。”白枫本来要继续接话,想要挖苦白言民曾把他送到国外的事,问一问他这算不算屈辱,但又想到他这么做是保护自己,心想饶他一回。 白言民见白枫不再插嘴,就继续说道:“吴作明做人做事过于高调,又贪财,当年房地产开发是一块沃土,枫吟市到处在建房子,很多都是政策房,盖好结算,钱来得非常容易,只要进得来就能分一块大肥肉。可吴作明吃相太难看,不仅挤压其他开发商的利益,甚至有涉黑行为,好事者编排的四大家族中的孙赵两家,曾经就被他针对过。” “嗯……”白枫认同似地点了点头,“我多多少少了解他们之间的纠葛,但都流于表面,没有最核心的价值,我先前的战略布局,很大程度上也是基于我对他们关系的一种推断,若真正地去触摸核心,总感觉有有一股很强的力量将我隔绝在外面,似乎有人不想我去过多地了解。我想就是你,或者你们。” “你还不算太笨。”白言民似乎很得意,但马上又伤感起来,叹着气说,“在这件事情上,对于你而言,太聪明也许不算什么好事。” “当年的孙福明比起现在的孙亚东,也是丝毫不逊色的青年才俊。”白言民继续说,“天雪大厦的开发是两人矛盾的爆发点。哦,对了,那时叫天胜大厦,现在的天雪是孙福明为那时刚出生不久的女儿改的。” 白言民稍微移动下自己的身体,他自认为自己已经算个老年人了,连坐久了都会感觉到累。但人老了却又爱说话了,总想把原先的回忆再从大脑深处提出来,这似乎是他感觉最有趣的一个部分,渐渐地就变成了他每日的习惯,于是,和他接触最久的太太林雅琴就首先发现了他的这个趋向。 林雅琴是个聪明的女人,爱好文学的她身上有一种自带的气质,但并不高傲,也不冷淡,相反爱说爱笑。就是这种笑,掩藏在有意和无意之间,让人分不清,却又为之着迷。曾经的她不乏优质的追求者,她一点也不愁嫁,那些追求的人,很多都可以给她任何想要的生活,但她依然介入了白言民的婚姻,她是真心爱慕着白言民。因此,白枫的亲生母亲侯宝珍形容她是一个有追求的狐狸精,而白枫则更为形象,甚至带点嘲讽:“她是一个脱离了低俗趣味,有着崇高目标的小三。”而白家的三亲六眷早就对侯宝珍的“疯狂”和不守妇道很有意见了,苦于治不住她,正好有人替他们杀杀侯宝珍的嚣张气焰,当然是求之不得。再加上,林雅琴很会做人很会来事,更是深受长辈们的喜爱。 于是,众叛亲离的侯宝珍率先向白言民提出了离婚,带走了白言民一半的家产,然后把儿子交给白言民照顾。临走时,她高兴地对白言民来了一个拥抱:“你虽然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但是起码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一直到现在,侯宝珍过着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世界各地到处旅游、游玩。52岁的年龄却有着30岁的容颜,20岁的心态。40岁的时候,还为她迟到的爱情生了一个女儿。 “我在北京认识一个中医,他的推拿非常了得,明天我叫他过来。”白枫似乎也察觉到白言民并不年轻了。 白言民起初白了他一眼,但这次却没有像以前一样骂回去,简简单单地“嗯”了一声就过去了,算是接受了。 “项目本来由孙福明主导,其他一些人入股参与,花了挺多精力来搞的,手续差不多都齐全了,谁知被吴作明截走,孙福明对此耿耿于怀,便暗中买通夏春楼的女服务员录下吴作明与天胜大厦负责人暗中交易的不法勾当,他将录音带拷贝了好几份,给了我其中一份,专门交由我来处理,这孙福明看准了我和吴作明的矛盾,想把我也拖下水。” 白枫听到父亲说自己被拖下水的话,似乎有点不屑地“哼”了一声。可能声音太轻,也可能白言民见怪不怪,没有再和他计较。 “我和老吴的党争,是内部矛盾,不想牵扯进对方的家族事物,各自都是不太干净的,真要一五一十地计较起来,只能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况且给人当枪使,这种滋味我是不太愿意的,所以录音带我没有上交,而是压着。就当不知道这事情。” 白枫惊讶地注视着父亲,几乎是佩服地拍起手来,为他的父亲鼓掌:“这么一大杀器,您就这么一直藏着掖着,您可真有耐力,佩服佩服。” 白言民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本来要让他闭嘴,但一想到白枫就这个德行,说与不说其实都一样,就气呼呼地换了一句话,说:“你少贫嘴。” “哎!接下来,我想孙福明会找其他人来处理这件事,对于像他这样的有钱人,门路多了去的,而我实在不想掺和进来。”白言民叹气道,“可万万没想到,孙福明不找我了,吴作水却来找我,而且还提了三十几万的现金过来,一来就开口问我要录音带。我当即否认。之后他再也没问我要过,直到他哥哥吴作明跳楼自杀,录音带的事情又被孙福明揭发出来,随即吴作水受到牵连,虽没有查到受贿的直接证据,可是因为他的关系,吴作明才胁迫了众多的官员参与进了诸多的腐败案中。吴作水被当成了黑恶势力的保护伞,革职查办。最后上面有人替他说话,吴作水逃过一劫,但他心底里一直认为是我搞得鬼,我向他解释过我和他以及他哥哥吴作明的事情,我绝对没有参与过,而且是孙福明举报的。可他不信我,我们之后也没再说过话,他远走他乡,我顺利接上副市长的位置,可是被组织内的很多同志当做背后搞鬼的小人,受到了他们的猜忌和排挤。你看我,十一年了才走到市长这个位置,而且是因为南湖区丽景开发区,原本的烂摊子才让我有这么一个政绩。否则,我在政法委挂个虚职,然后在开发区老死一生。” 白枫仔细听完父亲白言民的话,眼里有种心疼又有种不甘,论能力,他绝对相信父亲可以主政一方,可惜那些被政治蹉跎的时光正磨砺着这颗已经苍老的雄心了。 白言民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过,儿子对他的眼神竟有这么一股温暖的目光,他不无伤感地说道:“你有你的梦想,我也有我的梦想,现在,老了,即使还有梦,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如果我和孙亚东的战争是一次不该发生的错误,那你更应该同意我和敌人化干戈为玉帛,而不是借机铲除孙家,恐怕日后会后患无穷。”白枫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白言民愣愣地盯着白枫,眼神中既有他彻悟的喜悦,也有长辈高深莫测下的嘲讽:“白枫,你把问题想得简单了,吴作明死后,我也一直琢磨着这盒录音带的事情,所以我找了孙福明,询问他是不是他告诉吴作水我有录音带的事情,他说没有。可毕竟是他把这盒录音带交我手里的吧,这总没人逼他的吧。我当年真是骑虎难下,手上竟有这么一个‘烫手山芋’,所以你和孙亚东之间的事情,我是支持的,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做事方式,我无权干预,但也有一点私心,就是让你替我教训教训孙家。” 白枫有些诧异,左边的眉毛不自觉地往上抬了抬。 “或许孙福明在说谎,但是如果没有呢?这背后肯定还有一个人在搞鬼,他一直把我和孙福明玩弄在鼓掌之中,我们都成了他的一个棋子,这几年我一直在查这件事,但都没有结果,他做的太好了,几乎没有任何的破绽。”白言民的语气有些高亢起来。 “他?”白枫的目光也变得十分锐利,语气也不再像刚才的温和,而是十分坚硬,“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吴雨菲的归来,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挽回吴家的脸面,他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此,吴作明和吴作水曾是他们的骄傲,现在一个早已化成灰,一个带着屈辱隐居海外,这怎么能让他们甘心。而你和孙亚东,两个当代的青年才俊,人中龙凤,又被吴雨菲迷得团团转,不惜赌上自家的身家性命,搅得枫吟市不得安宁,只为博美人芳心。他怎么会置之不理。”白言民越说越激动,几乎在嘶吼,“现在一个深陷囹圄,一个倾家荡产,你以为是你们两个自己搞成这样的吗?人家在背后算计着你们,像当年的我和孙福明一样,被他拿捏在手中,任意搓揉。” 听到于此,白枫的眼神中闪现着一丝杀机,拿刀的人竟被刀伤了手,本来就很蠢,如今竟还不自知,更是蠢上加蠢,自己辛辛苦苦的布局,赌上富可敌国的财富谋划的密局,竟被人当做枪使。这几乎让他怒火中烧,但随即又变成了巨大的兴奋,舌头在唇边滑动,一圈又一圈,脸上愈发透着一股阴森的微笑:“哈哈……这世间竟还有这样的人,真想见见。” “你没被吓倒就好。”白言民平静下来后,淡淡地说,“这个世界人人都有秘密,有人活着高调,秘密反而不成秘密,有人活着低调,秘密反而越有秘密。高调的人有智慧的话,只能活的敞亮、舒坦。低调的人,若没有人脉,一旦被人算计,只要一个曝光,不管真假与否,他也就低调不起来了,他的秘密还能是秘密吗?人越有钱,就越有秘密,摔得也就越重。” 白言民冷冷地盯着白枫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孙亚东再有钱又能怎样,已经跟吴作水一样,都身败名裂,自绝于枫吟市人民。” 白言民深沉地说“呆在牢里反而能救他一命,如果你们坚持要护着吴家,那就是逼着他赶尽杀绝了。这就是我不想放孙亚东出来的原因,也是劝你就此罢手。” 白枫向白言民慢慢走近,眼神里有一种挑衅,不紧不慢地说道:“爸,请告诉我,他是谁?或者再给我些暗示。我可以自己找答案。” “你确定?”白言民紧紧地盯着白枫看了好久,似乎在他眼里寻找勇气和智慧。 “是的。”白枫非常淡定且坚决。 白言民盯着白枫许久,在桌上用手指蘸水不紧不慢地写了两个字。 白枫倒抽一口冷气,眉间的皱纹被他挤成一把长剑,凛冽地目光射在白言民的眼睛里,脱口而出:“赵家!” 白言民点了点头。 “一个双腿残废的赵吕明竟然有这么大的能力?”白枫有些不敢相信。 “赵家可不止他一个。”白言民笑眯眯地盯着白枫说。 “不止?”白枫思忖着说,“赵家是枫吟市四大家族中起步最晚的一家,亲戚宗族中可没见什么大能耐的人物啊!” “赵家发迹在八十年代初期,靠着国企混改的变革点,赵老太爷从枫吟市的江宝棉纱厂厂长一跃成了江宝棉纱厂股份公司的大老板。赵家人丁单薄,虽没有像样的人物出现,可这恰恰说明了赵老太爷的手腕高明,江宝棉纱厂不仅规模巨大,员工数量众多,而且年产值在枫吟市排名第四的国企大厂竟被赵家弄成了私产。你说赵家人能是吃素的吗?”白言民在空降枫吟市之前,早就将枫吟市的情况摸排个一清二楚。他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管白枫喜不喜欢这个老爹,他的许多风格,都是遗传自他的老子白言民。 白枫陷入沉思时,额头的细纹和眼边的鱼眼纹都比较明显,活脱脱一个少年老成的模样,他盯着前方,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撕磨,缓缓念道着:“赵吕明有个姐姐,她的丈夫和子女都不是经商的……不是他们。” 白言民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赵家的堂兄表弟,姑嫂叔侄,都是一些安守本分的小富之人,与赵家的关系并不亲近。想必也不会是他们。” 白言民会意地点了点头。 白枫继续说:“赵秀珍是个人物,做人做事都挺神秘的,也有这方面的能力,难道是她?” 白枫望向白言民,以求征得他的认同。白言民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地说:“还有呢?” “赵岩这个二流子,不过是孙亚东的小跟班,赵家要是他接班,估计早就没戏了。”白枫实在想不到是谁,但是对赵岩,那是从心底里鄙视的,和赵岩几次接触下来,发现此人空有一副皮囊,论起做事情,说得好听点叫谨慎,说难听点那就是胆小怕事,毫无进取心。白枫和孙亚东的几次商战,有几次就是从赵岩这里突破的,这个猪队友在前期可没少坑孙亚东。 白言民没有接白枫的话头,直直地盯着白枫看,眼里既有轻蔑的嘲讽,也有深深的责备,仿佛在说:“这就是你看人的本事!这就是你轻敌的下场!” 白枫似乎看懂了,眼里的瞳孔一下子睁大到极限,人“嚯”地从沙发上弹跳了起来:“你说是他!” 白言民站了起来,盯着一脸诧异的白枫说:“赵吕明何其阴狠高明的人物,赵秀珍更是非同寻常的女中豪杰,赵岩能是个百无一用的鼠辈吗?”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白枫背着白言民阴沉地看着窗外。 “赵家竟然将东平创投百分之六的股份卖给你的时候,我隐隐地察觉出哪里不对劲了,可惜没往深处想,现在仔细想想,原来他们不是因为你出得价格高,以及你在他们欧洲布局的事情上所做的承诺,而是他从一开始就想让你和孙家互斗,接着你和安利亚胆大妄为地去私用法国主权基金里的钱,才让我发现了赵家的蛛丝马迹。纵使赵岩行动隐秘,可在法国活动绝不会像在国内一样了无痕迹,我动用了我们白家的一些力量,很快就找到了他在法国活动的痕迹,可那时他应该在国内,为什么要欲盖弥彰,明显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白言民对自己的家族非常自豪,眼里都能看见他的得意,“赵家没有料到我们白家的势力会这么大,可以影响到法国的政商两界,才会在法国露出狐狸尾巴。” “马克.比泽诺夫斯基呢?这可是法国头号的灰色商人,赵家难道也能指使得动?” “哼,哼。”白言民不屑地轻哼了两声,继续说道,“人都有软肋,马克有个小儿子,去年过境挪威的时候携带毒品,惹了**烦,你猜谁给解决的?” “据说赵秀珍在北欧游历,难道是她?”白枫回头望着白言民,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到答案。 白言民点了点头,讥笑着说:“没枉费法国的叔伯们花了大价钱替你擦屁股。” “可恶,赵家人跟我们白家到底什么仇怨,竟不择手段地往死里来搞我。” “兴许跟十六前的事情有关,跟吴家有关。自从吴雨菲回来后,赵家人就开始筹划起来,每一步都把你们算计得死死的,连你在法国的情况都调查的一清二楚,而且还能不露声色地进行。遇到这样的对手,真不知道是你的幸运还是你的悲剧。” “哼!”白枫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邪笑。 “接下来,我们父子也应该学学赵家父子,学一学借力打力的招儿。”白言民拍着白枫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 第一章 告别 奶奶望着躺在病床上沉沉睡去的阿吉,泪眼婆娑,不停地叹息着。她早年上过学,识得一些字,昨晚偷偷写了一封信,现在她悄悄地把这一封信塞在孙子阿吉的枕头下面,然后轻抚他的额头,念念碎碎说了一些话。 阿吉半梦半醒,恍恍惚惚看见奶奶走了出去,他想奶奶有事出去一会了吧,就自个起床上厕所,然后回到床上,可奶奶还没回来,他大着胆子推开病房门,在走廊上轻轻叫唤奶奶的名字,可一点回声都没有,他陡然间心绪不宁起来,医生和爸爸妈妈讨论奶奶病情的悄悄话,阿吉一直记在心里,奶奶眼睛生了病,再过几个月可能就会失明,看着奶奶憔悴的样子,阿吉总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身体健康的样子,哄奶奶开心。 生活的不幸,疾病的折磨,让阿吉自己早早地体会到了人生的心酸,所以他比同龄人在思想上更加成熟,也更加懂事。 寻找未果,阿吉回到病床上,依稀记得奶奶把什么东西塞到枕头下面,他翻开来一看,原来是一封信,他没有开灯,怕惊动隔壁床的人休息,所以阿吉跑到卫生间,接着光亮看了起来。 忽然,阿吉泪如雨下,嘴里小声地哭喊道:“奶奶,奶奶,你干嘛要这样啊!”于是马上收起信,急冲冲地从病房里跑出去。 外面现在正是半黑半明的时候,雾气腾腾,分不清十米之外的东西,阿吉出了医院的大门口,不停地向左右张望,他迫切地想要找到奶奶, “如果奶奶要回家,肯定会走这边吧。”阿吉在心里猜测到。于是一边跑一边叫喊着奶奶的名字。 远处,有一个人影正在人行道上缓缓移动,仿佛听到谁在呼喊她,她停下往阿吉的叫声传过来的方向看了看,就在此时,一阵呼啸而过的汽车马达声,淹没了所有的声音,它像迷雾中冲出的幽灵一般,在迅雷不及掩耳的声势中,发出一阵巨响,一个物体在巨大的撞击声中,从一个地方飞到另一个地方,随后再重重地落在地上,碎裂、折断,一个生命正在悄无声息中步入死亡。 短短几秒钟才出现的嘈杂声立刻偃旗息鼓,马路上安静得诡异。 第二章 逝去 孙福明经过一系列的救治,已无大碍。为了尽早看望父亲,避开车流高峰期的拥堵,孙雪儿一大早就出发去医院。 清晨,医院边上雾气蔼蔼。只见一团人影在孙雪儿眼前晃过,随后听见一阵凌厉的急刹车的声音,她呆愣愣地坐在原位,双眼直瞪瞪地盯着前方的一团物体,她似乎不能感觉到其他的声音了,旁边只剩下自己剧烈颤动的心跳声和难以抑制的急促的呼吸声。不远处的阿吉,眼睁睁看着奶奶被撞飞在地,他害怕地向后退去,本能地想往后逃,可是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双脚再也没法离开原地,他痛苦地向寂静的远处嘶喊:“奶奶!奶奶!奶奶!”这一声声痛彻心扉的喊叫,把惊吓过度的孙雪儿拉回到了现实,她害怕地想踩油门逃走,但那孩子的哭喊声,让她停在原地的脚没有往油门上踩下去,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就解下安全带,打开车门,焦急、恐惧地向四处张望,心里喃喃地念叨:“孩子,孩子,孩子呢?”当看见那个孩子一个人站在那哭时,孙雪儿不知是庆幸,还是感同身受的痛苦,不知是绝望,还是希望,她甚至都没有勇气去看那个躺在血泊中的老人一眼。 鲁家铭来到车祸现场时,街道上不时有几个早起的老人在观望,警察们正在忙着处理事故,那一团被白布包裹着的尸体显得格外扎眼。每当这时,他常常感到一阵阵的恶心翻涌上心头。他想起第一次自己处理类似事故时的情景,那是一个骑着电瓶车的中年男人,因为横穿马路,被径直开过来的货车直接碾压而死,尸体分成两个部分,中间只有一点点皮肉连接着,其他部分几乎血肉模糊。那一天他吐了个稀里哗啦,教导他的师傅安慰他说:“我们干这一行的就是处理事故,这个都是家常便饭,你见过越惨的,你以后的工作就越好开展。”正如那位教导他的师傅说的,鲁家铭再也没有吐过。偶尔胃里翻江倒海,可是他都能调解过来,干他们这一行,经验比理论要重要得多。 太阳在晨辉的余烬中升起,刺眼的阳光照射在孙雪儿的身上,眼泪浸湿了她苍白的脸蛋,红红的眼眶格外引人注意。鲁家铭刚看到孙雪儿时,整个人都惊诧地呆立在原地,这肇事者不就是哪个她吗?那个每周六晚上都要和他欢愉的女人。他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销魂迷醉的夜晚,每次想到她看到她,鲁家铭都会由内而外地感到一阵舒心。他已经无法分辨这种感觉是对她的爱还是情欲使然,但有一点鲁家铭十分确定,胡蝶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记,正在一点一点消散,而这个周六情人正一点一点地占据着他的身体和灵魂。有好几次,他想开口询问有关她的情况,但鲁家铭始终没有勇气,他怕自己问了,对方会结束这段关系。试问一个正常人家的女孩,会与这样一个无钱无势的陌生男子交媾缠绵,在床上尽情释放自己呢? 此时,孙雪儿也看到了凝神望向自己的鲁家铭。他穿着保险公司的制服,这一点,孙雪儿从第一天就猜测到了,如今,竟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心里五味杂陈,唏嘘不已。他慢慢向自己靠近,眼角边有一丝细泪,他竟然哭了,他是为自己哭吗?孙雪儿心里一阵悸动,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和脆弱搅动着她已崩溃的心弦。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极度煎熬。父兄先后出事,已让她的精神十分紧张,如今,那个抚平了她内心焦躁,和她交欢缠绵,为她带来安慰和希冀的他,又见到了自己最不堪的一幕。她不想失去他,在床上极尽谄媚地迎合他,像渴求绿洲的沙漠,对甘甜的露水有着近乎狂热般的痴迷。但一想到即将会失去生活中仅存的光明和温暖,她反而生出一种生的可悲和死的决然。孙雪儿假装镇定,虽然仅指的是她冷艳的态度,一种视死如归般悲壮的神情向鲁家铭询问道:“我会坐牢吗?” 鲁家铭拭干了眼角的细泪,点了点头,有摇了摇头,惨然一笑,说:“也许会,也许不会。” 两人一阵沉默。 鲁家铭发现自己有些情绪化,便敛了敛心神,补充道:“具体的还要看警察的处理和家属的态度。” 孙雪儿凄然地望向那堆白布,白布掩盖的就是她刚刚撞死的老人,旁边则是她的家人,一个瘦弱的孩子。他的哭泣声仿佛来自远方的歌谣,空洞飘渺,似乎要将孙雪儿的灵魂带走。 孙雪儿木然地望着,望着,忽然自顾自地说:“根据《交通法》,要先对我的责任范围进行判定,再通过监控核查和抽血调查,看我是不是有酒驾、吸毒、危险驾驶等等不良状况,然后再由检察院决定对我是否要采取公诉......” 鲁家铭听着孙雪儿的呓语,目瞪口呆的站立在一边,随后神情变得异常紧张和严肃,他马上用手紧紧地捂住孙雪儿的嘴巴,打住了她的胡言乱语的话头。靠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你不要再说下去了,现在这种状态极容易被警察认定为精神问题,而且你了解的这么清楚,反而越显得你可疑。” 孙雪儿茫然地盯着鲁家铭,刚才的冷艳已荡然无存。泪眼婆娑,神情木然,整个人的精神和灵魂正在一点一点剥离她的身体。她像一只即将断线的风筝,被鲁家铭紧紧地攥在手中,否则,他连她自己将要飘向何处都不知道。 据鲁家铭了解到的情况,被撞的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家,竟跟他同乡,也是湖北恩施人,最近刚被查出眼睛有问题。这可能也是她被撞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孙雪儿能摆脱麻烦的重要砝码。鲁家铭猜测着并把这些都默默地记在心里。 陈福吉的爸爸刚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白布,情绪非常激动,一时难以接受,心中的悲愤无处发泄,当他看到孙雪儿伫立在有血迹的车身边上时,他明白这个人就是杀害他母亲的凶手,边握着拳头,阴沉着脸向孙雪儿走去。孙雪儿见此人来势汹汹已到眼前,猝不及防之下,只听到一记响亮的巴掌声从前面传来,穿过了她的身体直达灵魂。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她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孙雪儿觉得自己应该挨着这一次打。她甚至都没选择后退,笔直地站在原地,接受这一切的惩罚。她缓慢睁开双眼,才发现鲁家铭用他的身躯挡在了她的前面,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鲁家铭的脸上,连同他的眼镜也被狠狠地刮落在地上折断了。远处的阿吉妈妈张秀桂和阿吉也吓坏了,他们从没有看见过温和善良的阿吉爸爸这样凶恶过。鲁家铭能体会这种感觉,也能理解阿吉爸爸心里的苦楚。来到异乡打工的人,在这不属于自己的城市里总是感觉低人一等,处处受到压制和嘲讽,母亲又被车子撞死,人到中年本是事业稳定,家庭和睦的年纪,可如今竟是这般凄惨模样。 一旁的警察发现有人居然敢当着他们的面,如此明目张胆地行凶,十分的生气,上前便要将他铐起来。鲁家铭于心不忍,一看到他们,他就想起远在湖北恩施的家人,他知道家乡并不富裕,很多人都拖家带口地来到大城市谋生,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来赚钱让父母、家人过上好日子。鲁家铭不想再让这一家人遭受更大的磨难,也为了让对方欠下这份人情,便选择息事宁人,向警察解释自己不计较这件事,反而安慰起陈炳德,连一旁的阿吉也紧紧地抱着爸爸陈炳德的腰,哭着喊着说爸爸,爸爸…… 陈炳德涨红了的眼,忽又泪如雨下,蹲在地上,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孩子嚎啕大哭,路过的人见此情景,都忍不住偷偷流下了眼泪。 第三章 不愿见 姜东元给孙雪儿打了无数个电话,还是没人接,他有些坐立不安,眉头间的皱纹因为思神过度,经常紧凑地变成三条直线,像被刀深深刻印进去一样。他抄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按下办公室里的电话。 “小李,马上订一张去枫吟市的机票。”姜东元停顿了一会,看了看左手上的珍贵名表,虽未曾有意擦洗,却仍旧散发折金色光芒,映衬着姜东元干练十足的精气神,“越早越好!” 穿戴好那银色的卡夫尼西装后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给孙雪儿。豪车在路上疾驶,一路向碧秀高庭开去。 路上一直拨打着孙雪儿的电话,仍然是未接状态。他就干脆发了一条短信,告知孙雪儿自己正往她家去,希望能见一面。 车子一路驶来,那些熟悉的景物便一一映入眼帘,日光照射在清澈的河面上,暖风漾动着河水,连同那些花草树木,都一起在汽车玻璃上折射出来,曾欢爱的愉快时光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姜东元下意识用手指轻划自己的嘴唇,眼神中带有几分愉悦中的迷离。如果没有萧晴的出现,他会不会向孙雪儿妥协呢?不会!他自认为自己从不缺女人,但他明白自己不是一个沉迷酒色的人,更不是一个为了欲望纵情声色的风流男人,作为一个非常成功的年轻商人,他实际上有着极强的克制能力,这或许跟他的父母对他的影响和教育,有着极大的关系。父母彼此恩爱了一辈子,也影响了姜东元一生的婚姻观,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一颗永不磨灭的爱情种子,现在,它正在成熟,因为有了萧晴,这个让他心灵安稳而幸福的人。人生在世,他很知足。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开到了碧秀高庭,这里的安保极为严格,分为内外两处,要进第一个门不仅门禁、身份证要齐全,还要录指纹和拍照,第二个是休息去,需要征得主人同意才能进入真正的住宅区。姜东元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便掏出一张油卡,希望能帮忙叫一下,保安见他这么客气,便用对讲机呼叫在边上巡逻的队友。没多久,一位妆容清雅素丽,皮肤白皙,容貌娇美的女人款款而来。 远远一看,姜东元还错以为孙雪儿换了衣服和发型,再走近些,方才看清这是孙雪儿的妈妈——余晴婉。以前在法国留学的时候,孙雪儿就说她跟她妈妈长得很像,后来,当她知道孙雪儿的家庭状况后,便在网上查到了她母亲的照片,果然有七分相似。 余晴婉虽遭家室突变,却仍旧姿雅绰立,不失名门望族家的风度。 “姜先生?” “是。伯母您好!” “里边请。”余晴婉微微浅笑,右手摆了下请的姿势,身体却丝毫未动,优雅的像一尊静立中的维纳斯雕塑。 穿过绿意盎然的林荫小道,便来到了安保的第二区,余晴婉并未带着他去家里,而是在第二区的咖啡厅落座。姜东元心里已经非常清楚:孙雪儿不愿见他。 第四章 心死 鲁家铭知道自己越权了,他不该在孙雪儿的撞人事件上参与过多,这会给公司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但他忘不了孙雪儿,那个有着一头美丽的秀发,闪着灵动双眸的女人,害怕地伫立在风中哭泣。 他已然没那么在乎胡蝶,仿佛那是一个电影片段,又或者变成了一个个朦朦胧胧的梦境,再也不是刻骨铭心的爱恋了。虽然刚分开那会,他好几次拿起手里的电话,正要拨过去的时候,却忍住了,并告诉自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沉湎在悲伤和悔恨中无法自拔,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每天傍晚,独自回到家里,他几乎忙得不可开交,拖地、擦桌子、洗碗,整理每一处不干净的地方,清扫每一个不洁净的东西,每次都是满头大汗,他想用这样的方法使自己的注意力从胡蝶身上分散开去,也可以让自己累得昏昏欲睡,不再每晚为她痛彻心扉。即使这些活以前都是蝴蝶和他一起做的,他们非常珍惜这个家,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继续照顾这个家,他有时会静静地呆坐在沙发上然后睡着,梦中会模模糊糊地看见蝴蝶回来了,他们拥抱、**、烧饭、吃饭、看电视,然后再躺在一起睡觉,白天依依不舍地吻别,然后再回来做着同样的事情,日子很简单,却那样幸福。可是醒来后,他舍不得睁开眼睛,他清醒着的意识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你是在做梦,接着眼眶里就泛起泪光眼泪,最后沉沉地叹气声萦绕在这个房间里。一个月来,他独自承受着这份难以割舍的疼痛,他甚至偷偷去看了一次胡蝶。看着她被人抱在怀里,看着她坐在豪车里面笑脸相迎,他知道她并不幸福但很快乐,这种金钱给人的充实感填满了爱情离去后被镂空的伤痛。鲁家铭选择默默走开,从此他再也不去想念胡蝶,他告诉自己,一段逝去的感情就是一座已入土的棺木,它将掩盖住两人所有的过往,从此他们将各自安好,两不相欠。直到命运让他们再次相遇,那颗沉寂的心被再次撩动起来,而他竟成了胡蝶的棋子。相见到不如不见。 孙雪儿出车祸的那一天,他看到孙雪儿几近崩溃的神情,他的世界仿佛也正在崩溃。那一天晚上,他一回到家里,就开始细心找寻相关的线索,对阿吉一家的背景都做了详细的了解,当看到阿吉的病况时,他的内心像被拨动了某根琴弦一样剧烈地颤抖起来,资料上显示,这一家人之所以来到枫吟市,是为了给孙子治病,这里有一个合适的配对脊髓,正好可以医治孙子陈福吉的疾病,于是一家人就留在这里,一边打工赚钱,一边给孙子治病。可是祸不单行,这个老人家竟在孙子未康愈之前先走一步。 如此年幼的生命,竟因为无钱医治而早早凋零,现在奶奶又不幸离世,这个家庭正遭受着命运的无情击打。那一夜,他通宵达旦到天明,心中郁积着无法释怀的悲伤。因为鲁家铭的妈妈在他高中那会儿就得上了重病,可是家里并没有多少钱,妈妈也不想看病浪费钱,就断断续续治疗了两年,时好时坏。高考前一天,妈妈还是没撑过去就去世了,可为了不影响他考试,所有人都瞒着他,直到走出考场那一刻,他才知道最爱的妈妈早已不在人世了。 第二天一早,他找到了阿吉奶奶的家里,灵堂已经摆好,简简单单的。一楼的小客厅里挤满了人,都是一些生活在底层的异乡人,大家神色忧伤,面色凝重。他们平常抱团取暖,互相慰藉,碰到谁有困难,也都尽自己所能伸一下援手,阿吉的奶奶去世后,他们就过来看一看,帮一帮忙。阿吉一家是外来打工的,按照他们家乡的规矩,本来要摆放棺材,供悼念者瞻仰的,可是这间房子是租的,房东是决不允许摆放棺材的,况且尸体已经被相关部门拿去尸检了,毕竟涉及车祸,也要按程序走。鲁家铭要了三支香签,向逝去的老人磕拜,然后送上一万块钱,聊表心意。可是陈炳德似乎误会了什么,直接把他一顿臭骂,还轰了出去,本来是想向他们一家了解有关经过的,但是今天实在不太合适再打扰了,就决定改天再来询问有关情况。鲁家铭开车向孙雪儿的家里开去,根据孙雪儿填写的投保信息,他一连拨打了好几次,都是无人接听,他想:不管是哪个司机,出车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闹出人命就是不正常的事情,对于孙雪儿而言,关机是正常的,她需要好好的静一静,尤其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故。但他总放心不下,托了个朋友帮他查一查孙雪儿,结果,他才明白,他的周六情人竟是孙家的千金小姐,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名门望族。 可是孙雪儿的状态差极了,父兄接连遭遇变故,她本来要接受公司,使孙家重整旗鼓,可如今,连她自身难保,现在整天沉迷于酒精中,浑浑噩噩。自从取保候审之后,她便拿着一个酒瓶子在家里撕扯、打砸所有让她心烦意乱的东西。余晴婉担心女儿出事,连忙让人把她从公寓里架回孙氏公馆,还专门让刘阿姨来照料她。孙家遭此大难,重担全部压在了余晴婉一人身上,她不得不肩负起这个家的重任,亲自主持了公司的大小事宜,收拾丈夫和儿子给她留下来的烂摊子。 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无论公司再怎么忙,晚上回家她都要来陪陪她,希望她能走出这段痛苦的经历鼓励着孙雪儿勇敢坚强起来,可那一天女儿竟然乘人不备偷逃出去,手机也关机,这着实吓坏了余晴婉,马上派人去寻找她。 马路上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和恍恍惚惚的车灯加剧了孙雪儿迷醉的状态,孙雪儿几乎是依靠着本能,亦步亦趋地从小酒吧里出来,满身的酒气让经过其身边的人都掩鼻而过。站在马路边上,疾驰而过的各路汽车,制造了一阵阵狂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她忽然生出一股冲动,渴望着冲入这茫茫的车海中,投身在这些光怪陆离的迷幻中,让其中的一个带她远离尘嚣,就像她前天带走的那个老人一样。 前方呼唤的声音越来越真切,孙雪儿完全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世界,她的一只脚已经踏上路面,另一只脚正要起步,不远处一辆疾驰而来的小轿车打着远光灯向这边冲来,显然驾驶员并未注意马路上有个人站在那里。一股濒临绝境的气压迎面向孙雪儿扑过来,瞬间,恐惧漫上她的心头,那被酒灌得迷迷糊糊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孙雪儿有些惊恐地想向后退去,可是脚似乎千斤重一般,怎么也挪不动。五米、四米、三米,小轿车仍然毫无顾忌地向她驶来,驾驶员的视线似乎被相向而来的汽车远光灯所遮挡,仍然丝毫未注意到自己即将扮演一个死神的角色,夺走一条鲜活的生命。出于绝望的意愿,孙雪儿已然放弃了挣扎,她的眼角边还挂着一串泪珠,那是因恐惧而抖落的。现在她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了,终于她要偿还她的血债,无论是对她未出世的孩子,还是那个被她撞死的老人。也许在天国里,她能因自己的悔恨和自责能得到他们的可怜和救赎。 鲁家铭对孙雪儿如此轻易放弃自己生命的行为是始料未及的,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孙雪儿被鲁家铭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那个驾驶员在刚要撞上的一刹那,终于发现路面车道上竟然还站着一个人,他自己都来不及反应,只知道脚一个劲地用力擦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萦绕耳畔,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全身吓出一摊冷汗,随即极其愤怒地咆哮道:“你他妈的疯了,不要命吗?要死就给我滚远点!真他妈的神经病啊!” 此时的孙雪儿惊魂未定,生与死的边界从未像刚才那样清晰过,她几乎与死神擦肩而过,不远处传来的辱骂声像一阵阵钟声敲响着她的耳朵 鲁家铭牢牢地抓住她的胳膊,紧紧地抱住了她,几乎勒得她快要窒息...... “你真傻!”鲁家铭痛苦地责问道。 孙雪儿并未回答他,她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任眼泪一直在流,低声的啜泣声不绝于口。 鲁家铭开车载着孙雪儿,她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鲁家铭紧紧握着她的手,寸步不放。一路开来两人默不作声。孙雪儿的眼圈红红的,一直盯着车窗外看,忽然她冷冷地、轻轻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送你回家。” 孙雪儿侧回过脸望着鲁家铭,一直注视着他。“你为什么来找我?” “今天是周六。” “哼哈哈,”孙雪儿鄙夷地笑着,她觉得这个理由愚蠢的可笑,“我以为我们结束了。” “我不想结束,你,要结束吗?” “我不会跟一个骗我的人上床,我憎恨骗我的人。”孙雪儿恶狠狠的眼神里有股不言而喻的痛苦,“以前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很纯粹,你我只是为了渴求欢愉。那些肉体之外的一切我们都不去算计。” “哼哼,”孙雪儿不屑地冷笑道,“而现在你的眼里写满了算计。我从未告诉过你我是谁,而你竟然避开保安来到了孙氏公馆,我从家里出来时你就已经跟踪我了。想必你对我的一切都调查得很清楚了吧?” 鲁家铭直直地凝视前方,他没有马上接话。他托客户的关系才进入碧秀高庭,他也知道自己的跟踪技巧太过愚钝,显得十分鲁莽。 “如果我说我想要关心你在意你,你会相信吗?” 孙雪儿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脸,那俊郎的面容下藏着一颗孤独的心。 她不在说话,又把脸侧回过去望着车窗外。 鲁家铭努力地想要扮演一个有城府的男人,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在聪明的孙雪儿眼里,他在床上与她缠绵时的情感比他现在要真实得多。 “鲁家铭,我的心已经死了,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孙雪儿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透着绝望,“你还有机会可以去骗其他姑娘,只要你有足够的城府和心机。” “我现在也只有你。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忍心看你这样。”鲁家铭的声音中有一丝抖动,眼角忽然起了一滴泪珠。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第五章 母女 余晴婉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容光焕发,疲惫之态一下子让她苍老了许多。刘阿姨陪着孙雪儿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男子。余晴婉的心一下子剧烈地跳动起来。她太明白自己的女儿了。极致的理智又极致的情绪。平常的孤傲冷漠都是为了掩饰那颗脆弱的心灵。可是她一旦爱上谁,这颗心就忍受不了任何的欺骗和背离。女儿没有自己的洒脱,却有像爸爸孙福明般一往情深。这造就了她的情感,同时也是她脆弱灵魂的源头。 “鲁家铭,我们之间彻底结束了。”孙雪儿背对着鲁家铭,每一个字里都透着坚决和冷漠,就像他们一开始相识的那样。 余晴婉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长相清秀,身材中等,穿着保险公司的制服,有着健康的肤色,带着廉价的眼镜,整体上看着文文弱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女儿的话,更加使余晴婉确定他们两人之间一定有着密切的联系。 鲁家铭并未说什么。他点头黯然地向余晴婉告辞, 余晴婉忙碌了一天,虽然脸上尽是疲乏之色,但瑕不掩瑜,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优雅的格调。她挽留了鲁家铭,在书房里热情地招待着他,既是感谢也是探探他的底细。 鲁家铭也是在社会上摸爬打滚而来的,他明白余晴婉的想法。但他没有透露自己和孙雪儿的事情。他简单地述说了孙雪儿的状态,委婉地把孙雪儿横穿马路的事情讲给她听。余晴婉的震惊不亚于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所给她带来的惊慌和恐惧,鲁家铭几乎能看见她因为极度的震惊而瞳孔放大的眼眸。一阵沉默过后,余晴婉极力压制着自己因为恐惧而狂跳不止的心脏,优雅从容地向鲁家铭道谢着,并将自己收藏的一副字画送给鲁家铭。这是明代某位画家的一幅山水画,是某个山水画派的代表作品之一,非常具有收藏价值,同时价格不菲。非一般人能够买得起的。 鲁家铭不懂字画,但知道这份谢礼十分贵重。足够可以扭转他当前的人生,他既想要又不能要,一来是自己的修养。二来他的内心有另一种期盼,他想要孙家欠着自己这份情。三来他对孙雪儿的这份情义,让他谢绝了这份厚重的礼物。 余晴婉识人无数,世间既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她明白鲁家铭的小心思,并不勉强他,毕竟他救了自己女儿一命,就凭这一点,他如果提出要求,余晴婉必定会满足他。 送走鲁家铭后,余晴婉的眼泪再也克制不住地往外涌,她从来就不怕事,哪怕孙家的基业岌岌可危,哪怕儿子还在牢里,丈夫依然在病房里救治,只要他们都还在,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她看重她的家人比她自己的生命还要重。她抹干了脸上的泪水 ,便直奔女儿的房间,佣人刘阿姨一直陪着孙雪儿,看着余晴婉进来,伤心地哭着说:“太太,小姐,这......这是怎么了?” “小刘,你先出去一会。我有话跟小雪说。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余晴婉浅浅地微笑着,深情地握着佣人刘阿姨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种平静自如的力量仿佛一个巨大的宽慰,给了刘阿姨一种强大的精神支持。 “唉,太太,我就在楼下,你有事就叫我。”刘阿姨激动的心情暂时平复了下来。 鲁家铭离开了孙氏公馆后。孙雪儿的心里并未像她说得那样坚决,相反,她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住了,她不相信自己会如此在乎一个只保持肉体关系的情人。可是,心仿佛被一把利刃狠狠地扎了一下,让她感觉到窒息。她的呼吸陡然间加快,透过玻璃窗,痛苦地凝望着鲁家铭远去的背影。 “我的宝贝,你怎么了?你要离开妈妈吗?”余晴婉温柔地抚摸着孙雪儿的头,尽管语气极其平静,眼里却浸满了泪水。 “妈妈,我真的好痛苦,”孙雪儿悲伤地低语道,“也许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余晴婉抚摸着女儿的手一下子停在那里,她的情绪似乎一下子决堤了,竟气愤地扇了孙雪儿一个耳光,满含热泪地凝望着自己的女儿,眼里尽是无尽的痛苦和无穷的悲凉,那种失望和愤怒交织在一起的表情,投射在她的整个脸庞。孙雪儿不敢相信地盯着妈妈,说:“妈妈......” “我养你二十八年,难道是让你这样做人的吗?”余晴婉近乎嘶吼,虽然她的声音略带嘶哑,那种愤怒出离了理智。她一连工作了好几天,晚上更是寝食难安,家里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她的身上,但她必须坚强,这个家都要靠着她,她决不能倒下去,而女儿轻易放弃生命的态度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几乎要将她压垮。 孙雪儿从来没见过母亲这样过,惊愕地愣在那里。 余晴婉本来还要再说什么,但理智似乎回归了身体,她整理了她的头发,抹干眼角边的泪水,转向另一边,痛苦地低声哭泣着。 孙雪儿哀伤地看着妈妈,她努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从后面轻轻地环抱着妈妈,轻声细语地说道:“对不起,妈妈。我让你失望了。” 余晴婉紧紧地握着女儿的手,哽咽着说:“八年前你......你知道妈妈的心都要疼死了吗?” 接着,她擦拭掉自己的眼泪,再用手温柔地捧着女儿的脸,用拇指轻轻地拂去她的泪珠,坚定地说:”别放弃,绝对不要放弃,只要人还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你要是再有什么意外,我该怎么走下去!” 孙雪儿深情地拥抱着自己的妈妈,呜咽着点了点头。 第六章 父女 吴雨菲一早就来到了明德机场,手挽着吴作水的胳膊。吴作水时隔17年再次踏入故土,望着那重峦叠翠的连绵山脉,和湛蓝无垠的天际,过往的种种回忆犹如涛江大水袭涌而来,不禁鼻子一酸,眼睛湿润了起来。吴雨菲贴心地给他披上风衣,吴作水擦拭了眼角的泪水,便轻拍着女儿的手背,与她会心一笑,说:“我现在终于能懂得余光中的《乡愁》了。” 吃好早饭后,父女俩便驱车向西郊的公墓开去,那里有吴作水的父母和兄弟吴作明的安息之地。早上,雾气还未散开,烟云缭乱,一副愁淡之色,吴作水向着墓碑鞠躬三次,嘴里喃喃念叨着:“阿爹阿妈,阿哥,我回来了……” 吴雨菲和她的助理、司机立在一旁。她戴着墨镜,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神情肃穆却心事重重,她其实并不想让父亲再涉足其中,望着那山间一排排矗立着的墓碑,内心忽然觉得活着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心中更念起了那个让她牵挂着的男人。“小东,我把我爸叫过来了,他会让你渡过难关的。”吴雨菲从白枫那里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原来把孙亚东关进牢里是白言民的主意,既是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扰乱枫吟市的安宁,也是保护孙亚东和白枫。而父亲吴作水是当年事件的参与者,是连接整个事件的关键人物。 吴作水倒过时差,吃过晚饭后,就坐在卧室的椅子上,和女儿吴雨菲面对面促膝长谈。小茶几上放着一瓶茅台,瓶口已经被开启,吴作水小酌了几杯,脸上神色凝重,往事像灌入口中的酒一样缓缓涌上心头。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吴作水喝着酒沉吟道。 吴作水是一个有梦想、有能力的实干家,可也是一个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诗人。这注定了他的性格中交杂着极为矛盾的心理特点。他的感情丰富敏感又渴望闯出一番天地。对人对事苛求完美却又事事掣肘,有时,连他自己都会自怜自艾地嘲笑道:“我的性格注定了我的失败。” “爸爸。”吴雨菲望着父亲,温柔地轻唤他,像小时候依偎在他怀里,听他讲那些英雄的故事,然后两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沉浸在故事里,直到小雨菲轻唤他。 吴作水望着女儿,再通过立地窗望望外面的枫吟市夜景,不无感慨地笑着说:“多美的夜景啊!如果我当年还在枫吟市,兴许做得真不如白言民好。” 吴作水和白言民斗了好几年,两人都是实干家,建树颇丰,几乎难分伯仲,却偏偏容不下彼此,最高位就那么一个,必须有一个人要退出。最后,白言民赢了,吴作水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不仅赔上了自己所有的政治生命,还带着屈辱远走他乡,一念及此,吴作水心里总会燃起一阵英雄迟暮,廉颇老矣的苍凉感。 “听你在电话里讲起十六年前的事情,如果白言民所讲的都是实情,那他还是挺够意思的。” “爸爸,白枫将他和白言民的对话跟我讲了,纵使白言民没有把话点明,但我也能猜到几分,可里面竟然还涉及赵家,这与你以前对我讲得出入太大,完全让我摸不着头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你有没有理出一些头绪来?” 吴作水花白的头发下戴着黑色的老花眼镜,全然没有当年叱咤风云时的意气风发了。如今也不过是个心事重重的垂暮老者,他将杯子里的茅台酒一饮而尽,又轻叹着一声,说:“哎,都怪我太重感情,到最后竟毁了吴家,也害死了他。” “爸爸,你别这么说。”吴雨菲知道父亲的心性,他或许不是一个了不起的官员,但绝对是一个好父亲,“如果那些往事让你不舒服,我们改天再说吧。” “不,不,不,”吴作水连摆着手拒绝,语重心长地说,“这事情关于小东,你和他的事,我是赞同的,孙家人也是赞同的,不管当年和孙家有什么过节,都是过眼云烟的事情了,我们都老了,难道还要把你们也连累进去吗?” “我知道,爸爸,你和他们都是好家长。”吴雨菲紧紧地握着父亲放在茶几上的手,情真意切地说。 “哎,当年的事情我以前跟你讲过,其实也是疑窦重重。当年有个匿名电话打给我,说他是白言民的助手,给我播放了一段我大哥贿赂官员,贪赃枉法的录音带,我一听就知道大哥这是要出大事了。那个人讲条件时,说得模棱两可,但我听得出来,他要求我退出市长的竞争,再给三十万。白言民就同意把录音带还给我。之后,我去你大伯家,他哭着承认了录音带里的事情是真的,说连累了我,我本想斥责他的,但我……”吴作水在官场上向来果敢独立,从不对身边的人滥用感情,唯独这个哥哥是他永远过不去的坎,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自责和懊悔,“我的一切都是哥哥给的,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我……我选择了帮他。” “伯伯知道你要帮他吗?”在她的眼里,父亲是一个公私分明的君子,可也是一个徇私枉法的小人。也许这就是吴家人的宿命,自己何尝也不是为了吴家的声誉,为了父亲的颜面,为了查明伯伯的死因,不惜放弃美国的大好事业,回到枫吟市从零开始呢!更甚者,曾在小东和白枫之间有过犹豫,让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而不加以制止和调解,才害得小东被人陷害,锒铛入狱。如果说谁是小人,自己何尝不是天底下最大最可恶的小人。 “不,他不知道,第二天,我在市**大楼的拐角处把白言民拦住,劈头盖脸地就问他我哥哥录音带的事情,一向狡猾的白言民没想到我会在大庭广众下公然拦他,竟慌慌张张地结巴起来说没有,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我看得出来,他有录音带。”吴作水叙说这些往事时,仿佛历历在目,可他的神色里满是鄙夷,“我没想到白言民是这样一个人,竟拿我亲人的事情威胁我,当年我还为自己去恐吓他儿子的事情而后悔,一心想要找个时间去赔罪,真是没想到啊!权利这个东西,真得能把一个人变得这样不择手段吗?” “权利就像只饥渴难耐的猛兽,不把它锁进牢笼里,我们都会被一个一个蚕食掉。”吴雨菲十二岁之后就生活在美国,对美国的三权分立制度如数家珍,也知道权利这东西的可怕之处,所以特别意味深长地说。 “是啊,权利像猛兽,也像双刃剑,既会伤人也能害己。”吴作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整个人都变得郁郁寡欢,沉重的叹气声此起彼伏,使他的回忆多了几分负罪感。 “三天后,你伯伯突然就跳楼自杀了,他这是怕连累我而负罪自杀吗?但我不相信啊!没多久,北京那边就收到一盒录音带,是匿名寄的。我问过孙福明,他说本来要寄得,因为他和你伯伯的矛盾是公开了的,他的自杀太过于突然,反而更像是一场谋杀,许多人都怀疑是赵福明搞得鬼,可是他还没有寄出去,这盒录音带就曝光了,那么唯一可能的就只剩下白言民了。” “那个夏春楼的女服员呢?她难道就不会都复制几盒吗?”吴雨菲发现了可疑的地方,忍不住插嘴道。 “我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可一个女服员凭啥要这样干,要钱吗?她从孙福明手上拿得够多了,如果她还要贪钱,大不了再勒索我,可她没有任何告知,而且早已经远走他乡,音信全无,那她又图得什么?为什么还要再掺和进来?这都是于理不合的,所以我排除了这种可能,那么就剩下白言民了。他几乎毫不费力就把我从市长的位置上拉了下来。可惜,我们组织是最看不起这种拿亲族事情做文章的阴险小人的。我做不了市长,他也没有机会做,没过一年他就被组织调到枫吟市的地级市那边做一把手,实际上明升暗降,让他在平远市这破地方养老。可他毕竟是白言民啊,怎么会甘于平凡!在那几年,竟然把平远市管理得井井有条,经济发展更是快得不得了,最后,又搞了一个南湖开发区,竟因祸得福,又转回枫吟市做市长。威望比以前还高出不少。”吴作水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笑,似乎自嘲一般,继续说,“现在你跟我说白言民查到了当年背后搞鬼的人,这真得让我难以相信啊!我恨了他十六年,几乎每天都关注着这个地方,既想着枫吟市越来越好,又不想看到白言民有好日子过,每天都把自己弄得心力交瘁,郁郁寡欢。可现在竟然跟我说恨错了人,我怎么甘心啊?我就是拼着老命,拼着我最后一点自尊,我也要亲自过来查明真相,不管结局如何,我也要知道我到底该恨谁,哪怕报不了仇,我也不能活得不明不白。” 吴作水越说越激动,接连咳了好几声,吴雨菲连忙把茶水递给他。从后面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脸上涌现出一股忧愁的思绪:都说女儿最像父亲,要不然为什么自己也会如此执着呢? “赵家?赵家!赵吕明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吴雨菲带着疑惑在心里反复诘问着。 第一章 齐人之福 孙福明自打住进圣德医院以来,这四个月来就没出过医院。他以前颇爱摆弄那些花花草草,写些纸墨书法。 可如今却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经常出神地凝望着坠落山涧的夕阳或者缓缓流逝的江水。 看多了,想多了,内心就会变得复杂和通透,脸上自然而然就多了一份深沉,少了一些清雅。 余晴婉自然知道孙福明的所思所想。自打认识这个男人的第一天起,她就晓得孙福明绝不是一个有远大抱负的大英雄。 他是一个实在人,对自己的事业他会努力做好,从来不会半途而废。他也风趣多情,将余晴婉那颗骄傲的少女之心紧紧地锁在他的心上。 他更是一个骄傲的人,年少成名,积累了赫赫的家资,一生享用不尽。 妻子余晴婉娴雅淑德,才貌双全,眼见和胸怀更是自己比拟不起的。儿子孙亚东像极了年轻的自己,虽不及自己风流潇洒,却仪表堂堂,才华横溢,靠着白手起家,在商界叱咤风云,好不威风! 女儿秀外慧中,才情斐然,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智勇。他的人生堪称完美,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心动和拼搏了。 俗话说得好:“老婆孩子热炕头”。所以早早地就退了下来,将公司交给儿子来打理,自己游山玩水,纵情四海。 以前,他特别瞧不明白赵吕明,仅仅因为腿断了,就把自己禁锢在家里,荒废了大好时光。 现在,他能明白赵吕明了。从前的赵吕明何尝不像以前的自己,自以为享尽齐人之福,一生将会称心如意地度过。 可真要遇到迈步过去的坎,人生就不会想得这么简单直白了。孙福明是在鬼门关走过一回的人了,他一想到这个就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心脏,那种跳动跃然于他的指尖,使他有股难以言明的悸动。 儿子孙亚东与白枫的商战中虽然大捞了一把,可弄得声名狼藉,锒铛入狱。 女儿孙雪儿是自己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一向是他宠溺着长大的,当年对女儿骗婚的外国小子,若不是妻子余晴婉的阻止,他恨不得自己冲到法国宰了他。 好不容易,她重新振作起来,又遇到这些糟心事,做父亲的没能帮助她,还让她受尽委屈和屈辱,让他有一种如鲠在喉般的难受。 “哎!”孙福明重重地哀叹了一声,心里的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才能明白。 幸亏妻子余晴婉不离不弃,对他百般呵护,才没让他随波逐流,自暴自弃。 别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孙福明的妻子却是患难见真情,尤其让孙福明对余晴婉感恩戴德,更添了许多的绵绵情意。 第二章 这日子 陈炳德从起初的悲痛中慢慢缓了过来。母亲的意外去世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但生活还要继续,孩子还小,生活的重担又压在他身上。为了孩子和这个家,他绝不能倒下。车祸第二天,肇事者的保险公司人员鲁家铭过来祭拜,他允许了。鲁家铭给了他一万块的伤葬费,他拒绝了,陈炳德虽然没什么文化,但见过世面,人也不笨。城里人的套路曾一度让他吃了不少暗亏,他一直心有余悸。就像这次送钱,他也长了个心眼,对他而言,这个钱是万万不能收的。收了可能会落人口舌,被人认为是和解费。想到这里,陈炳德就很生鲁家铭的气,用力地甩开他手中的钱,把他骂得面红耳赤得说不出话来,最后毫不客气地推他出去。现如今想想,鲁家铭可能并未是他想得那么坏。三天后,陈炳德去交警队处理母亲的事故,交警给他看了监控和肇事者的行车记录仪。这使他既悲伤又落寞,母亲惨死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侵袭着他痛苦的心,仿佛一次又一次被人用针狠狠刺下。结束时,他呆呆地坐在交警队的长椅上,思绪万千。这次事故的负责人,是一个老成的中年警察,经验丰富。他详细地为陈炳德介绍了事故的过程,告知了他母亲在此次事故中的过错,并委婉地提出他母亲有自杀的意向,理由是她生前向医院里的病人询问过哪种死是更好的事情,有厌世的倾向,以及她本来住院的,为什么天还未亮,就丢下孙子偷偷离开医院。一想到这些,陈炳德就倍感痛苦,他深深地自责自己的无能,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才让她去走绝路。那一次,被生活压得几近窒息的陈炳德哭了,抽抽搭搭的呜咽声此起彼伏,眼泪滑落在他的脸上,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这个做事脚踏实地,老老实实的本分人毫无顾忌地当着众人的面流下了滚烫的热泪。 那天中午,陈炳德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里,妻子张秀桂去工作了,儿子还在医院里住着。他望着空空荡荡的房子,忽然眼睛落在母亲的照片上,那是她生前前几天要求给拍的,母亲特地洗了头和脸,换上了最干净的衣服。她的脸上并没有愁容,反而非常平和、慈祥。 “娘啊……”陈炳德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傍晚,张秀桂回到了家里,见屋内漆黑一片,不由得心里一阵惊惧,立马跑去卧室,只见陈炳德侧卧在床上,整个人向块石头一样深沉。张秀桂吓得哭喊着跑了过去,使劲地去推他、叫他:“炳德,炳德,孩子他爸,孩子他爸……” 陈炳德被妻子的吵闹声所惊醒,睡眼朦胧地望向她说:“你怎么了?” 张秀桂看着自己的丈夫平安无事,泣不成声,一会哭一会笑,然后紧紧地把他抱在自己怀里,手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背,嘴里哭笑着:“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丢下我们娘俩。呜呜……” 陈炳德苦笑了一声,叹息道:“这日子啊!” 第三章 玉露茶 鲁家铭再次拜访陈炳德一家时带了湖北恩施的特产——玉露茶。来枫吟市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给他送这个,陈炳德睹物思乡,回想起一家人在恩施老家快乐开心的日子,不免有些许感怀,对鲁家铭的敌意便少了几分。 鲁家铭见陈炳德情绪稳定,对自己也还客气,忙用恩施话和他套近乎。 果然,重情义的陈炳德一听是家乡话,便敌意全消,一来二去地相互询问,竟发现彼此是同个小镇的,鲁家铭的爸爸在搬去镇里前,竟是跟陈炳德同一村的。 在这么大的城市里还能这样碰到同村人,陈炳德倒有些激动,连忙招呼鲁家铭到屋里坐坐。 这一天,陈炳德一家的热情好客,让鲁家铭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而陈炳德则把鲁家铭当成了一个朋友,而不在是保险公司的人。 那一天后,鲁家铭经常来陈炳德家做客,偌大的城市里能遇上千里之外的同乡,使他的内心中多了一份平静和希冀。 他几乎每天晚上过来教阿吉读书学习,这也是阿吉的学习能力不落于人后的重要原因。 也许是陈炳德自知有愧,觉得母亲的死不全是孙雪儿的错,也许他有感念与鲁家铭的感情和他对阿吉的付出,在鲁家铭提出与孙雪儿和解要求时,他并未像第上次一样情绪激动而暴躁,相反极其平静,脸上有着岁月刻下的忧愁和落寞,他不苟一言,只是默默地点头同意。 陈炳德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既觉得母亲是自杀的,又觉得是意外。 他了解自己的母亲,她不是这样一个寻死还会去连累别人的人,可为什么监控录像里,在阿吉叫她之前,她竟然呆呆地立在人行道上不走呢? 就连警察也问过他,他母亲去世前有没有留下遗书或者遗言什么的。他当着警察的面问过妻子和阿吉,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可也是那一天后,阿吉的精神状态就不对劲了,整天都闷闷不乐,陈炳德以为是奶奶的离世打击到他了,便安慰着他,可他一个农民工,文化水平有限,劝慰的效果并不好。 幸亏鲁家铭一直开导他照顾他,给了他很多很多书,才没让他胡思乱想,继续消沉下去。 余晴婉曾多次找过陈炳德一家,期望通过金钱补偿能达到协商解决的问题,可陈炳德油盐不进,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这使她终于下决心和陈炳德正面硬刚,已经找好了律师正要为这起车祸打官司呢,没想到,鲁家铭凭一己之力就解决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这给她减轻了不少的负担。 因为一旦打起官司,便是众所周知的大事件,更何况女儿是肇事者,又撞死了一个贫穷的老奶奶,一旦被某些居心叵测的不良人引导到富人对穷人的欺压上,这对他们孙家的声誉会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而现在的孙家刚刚有企稳的迹象,绝不能再弄些节外生枝的事情。 余晴婉一想到此,便意味深长地自言自语道,我们孙家竟又欠了你一个大人情。 第四章 陪伴 孙雪儿经过撞人事件后,几乎心性大变,对人,不再像以前那般高傲冷漠,对事,却随随便便了起来,完全没有以前的干练利落。 头发乱了也不洗,衣服脏了也不换,整天窝在家里吃着零食看电视,余晴婉知道女儿心里不好受,心理医生也说,孙雪儿通过这些行为来释放压力,是一种积极的自我修复,不要干预,但要引导,防止形成习惯,时间久了就不正常了。 自从上次鲁家铭拒绝余晴婉的厚礼后,余晴婉对他便高看了一眼,利用孙家和自己的人脉为他的事业助力不少,也算是变相地报答他对女儿的救命之恩。 并且还多次邀请鲁家铭来家里做客,虽然女儿对他的态度忽冷忽热,但余晴婉能感受得出,女儿的心里非常在乎这个人。 鲁家铭经常过来看她,在余晴婉的默认下,他陪着孙雪儿一起看海、散步、攀登,却也一点点地发生了改变,不再过多地去想那些忧伤的往事,心境上也比以往有了改善。 余晴婉对鲁家铭心怀感激,不仅他是女儿的救命恩人,更因为他一直热心地帮助女儿走出困境。 余晴婉为了公司的事情日夜劳顿,实在无暇兼顾,只能多派几个人日夜保护着孙雪儿,可心病必须心药医,没有信赖的人又怎么能帮得了她? 余晴婉看得出来他们两人之间的那份情谊。虽然门第悬殊,但在她眼里这反而是更好的事情,孙家遭遇大难,竟还有这么一个人对自己的女儿矢志不渝,这难道不是一段患难中的真情吗? 她常常把这些事告诉自己的老公孙福明和儿子孙亚东,这令他们都很欣慰。 孙雪儿是孙福明的掌上明珠,天生聪慧,能力超群,从小就表现出了超越同龄人的才能,再加上孙福明和余晴婉的精心培养,更是让她在众多名媛中鹤立鸡群。 但她并非尽善尽美,有着超常的智商却没有卓越的情商,尤其是感情问题,身在其中常常不可自拔,法国读书那会就被负心男维克多·里昂骗得自杀过。 可能过于优秀,自我认同较高,也可能从小娇生惯养,自视甚高,待人处事上总是锋芒毕露,不够圆滑,给人一种冰山美人的既视感。 而现在,孙雪儿遭受挫折,如果能看清自己的缺陷,涅槃重生,这何尝不是因祸得福啊。 所以孙福明对鲁家铭就多了一份期待和好感,哪怕他还没见过这个女儿的命中贵人。 当然,他们也调查过鲁家铭。明白鲁家铭的所思所想,清楚他的意欲所为。 关心的背后,是算计多于爱,还是爱多于算计,这是孙福明和余晴婉一直在观察和考量的。 第五章 不予起诉 鲁家铭是调解孙雪儿和阿吉一家的中间人,为了这件事,他一直在两边积极沟通,阿吉一家是他的老乡,了解起来就便捷很多,在相处过程中,阿吉一家的浓浓亲情和对生活积极乐观的态度深深地感染了他,鲁家铭不仅叫陈炳德为大哥,闲暇时还常常跑去给阿吉补习,嫣然成了一家人。 傍晚,阿吉一个人待在自己的 房间里,书桌上放着他的作业,他写得一手好字,在台灯的照射下,这些字仿佛镌刻在纸上一样。他把笔放下,从书架的角落里抽出一本书——《红与黑》,从书皮的包面里偷偷地拿出那封奶奶留给他的信。然后就呆呆地看着这封信,深深地陷入了沉思中。今天,阿吉的班主任打电话给他爸爸,说阿吉最近的成绩有所下降,而且上课经常出神,如果不提醒下他,估计都要坐一节课。可能是奶奶的死对他打击太大,毕竟亲眼看见奶奶被撞死,这对于一个六年级的孩子而言是难以承受的痛。阿吉为了这封信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他很想把这封信交给爸爸妈妈看,可他太害怕了,他没有勇气去这么做,现在自己的病都是奶奶用她的命换来的,如果把这封信交出去,他的奶奶就白死了,保险公司给他们的赔偿也就没有了,父母将继续承担他巨额的治疗费用,而且他的家人会因为自己的故意隐瞒,还要赔偿所有的损失,甚至坐牢。这对于勤勤恳恳、老实本分的父母会是致命的打击。可是,阿吉善良的本性却一直告诉他,做人要实事求是,不能撒谎骗人。他就在这样矛盾的内心里做着痛苦的挣扎,人也比以前消瘦很多。如果不是鲁家铭叔叔一直以来对他的鼓励,阿吉真的觉得自己会被这件事情折磨得要发疯掉了。 忽然,外面一阵汽车的喇叭声响起,阿吉知道这是鲁叔叔的汽车。他赶忙把信藏好,然后跑下楼去,以前他总会听见父母热情的招待声,可如今,他听到爸爸竟然冷冰冰的话:“她怎么来了,我们家不欢迎她。”阿吉有些不安,在楼梯上慢慢地走了下来,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美丽女子站在房间里,她有一头美丽的秀发垂于两肩,脸上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在灯光下,依稀能看见一些泪痕。阿吉觉得见过这位漂亮的姐姐。这个漂亮姐姐满含歉意地开口说:“由于我的疏忽,老人才……真的很对不起你们一家人。”然后深深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一旁的鲁家铭也诚恳地注视着陈炳德夫妇,真心地希望他们能接受孙雪儿的歉意,说:“这件事情上真的不能判定谁对谁错,这真的是一个意外。况且,孙女士为这件事情所遭受的痛苦,也是我们根本不能想象的。” 陈炳德的妻子张秀桂黯然地垂下了眼睑,陈炳德侧着身子,眼泪淅淅沥沥地在脸上流着。孙雪儿就这样鞠着躬杵在原地,时间在这个房子里一分一秒的流逝,没有人说任何一句话,房间显得寂静而压抑。当阿吉知道这个漂亮姐姐就是撞死自己奶奶的凶手时,他下意识地想要跑回楼上去,可他的脚似乎不听他使唤一样,定在原地无法动弹,长久让他心神不定的人,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那个噩梦里总会出现的模糊面孔就这样清晰地展现在自己面前,让他全身哆嗦,阿吉用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手臂,在楼梯上站了起来,然后跑下楼去,他几乎是带着无比巨大的勇气,冲破了心中桎梏的枷锁,大声地说:“爸,妈,你们不要怪这位姐姐。” 孙雪儿惊诧地抬起头注视着阿吉,眼里流淌救赎般真挚的泪水。 “阿……阿吉?”爸爸颤抖的声音里既有惊讶也有不可置信。那带着泪水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阿吉,仿佛询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你不知道这个就是撞死你奶奶的元凶吗? “因为……因为……奶奶她……她……”阿吉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想要倾述的真相又被他惊慌而恐惧的心沉沉地掩埋了下去,“奶奶她眼睛不好,过马路时擅闯红灯,她也有……也有责任。” 阿吉悬在嗓子眼上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回去。 陈炳德并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他当然知道其中的道理,妈妈的死绝不是孙雪儿一个人的错,可为什么不能释怀对她的恨意呢,他不知道,也许他知道但他不愿承认罢了。他把这种恨意看成了自己对亡母无比思念的明证,不愿让人看到他失去母亲后压抑而悲痛的脆弱心灵,同时也是他这种底层人物在生活当中遭受巨大的打击后,用仇视富人方式来达到自我宣泄。他唉声叹气地坐在沙发上,口干得厉害,身体浑身的不自在,他很想抽烟,可已经戒烟七、八年了,哪还有烟给他抽。自从孩子得病以来,他就戒掉了烟。对孩子的爱,他总是不那么会表达,但是父爱是如此的深沉厚重,已经深深地渗透在阿吉的每一滴血液里面,阿吉自小就遭遇了种种不幸,几乎没有一个完整欢快的童年,可依旧对生活、对人生充满信心,正是这个家,这位父亲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和信念。 “你坐吧,”陈炳德虽然没有注视着孙雪儿,但语气不再像刚才那样坚硬,“家铭,你也坐啊。” 张秀桂是一个没有多大主见的农村妇女,可是很贤惠也很孝顺,为这个家辛苦劳累的大半辈子,也从无一句怨言,她和婆婆的感情一向很好,情同母女。婆婆的死让她非常难过,她也痛恨这个撞死她婆婆的人,可她心里也明白,这事情真不能怪孙雪儿一个人。如今孙雪儿主动上门道歉,也让她放下了对孙雪儿的怨恨。她平静地对众人说:“我去炒几个菜。” 鲁家铭真心喜欢这一家人,他们没有那些尔虞我诈的邪恶执念,依然坚守着自己的做人本分,勤勤恳恳地守护着这个家。在这个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社会,尤其难得可贵。见张秀桂去厨房烧菜,忙开口说:“不了,嫂子,下次再来这里蹭饭吧。” 鲁家铭望望孙雪儿,又看看陈炳德,诚恳地说:“老哥,雪儿,恩…..孙女士,今天特地过来就是为了当面向你们道歉,希望你们能原谅她。这件事情真的是造化弄人,任谁也不想发生的。” 其实鲁家铭并不以为这件事情应该用对错来判定的,正如阿吉所说,奶奶自己也是有过失的,可死者为大,再去争个你长我短,又有什么意思,无非是让仇恨继续蔓延,让各自的心灵再去多一道伤口罢了。 在孙雪儿来之前,鲁家铭就跟孙雪儿明确讲过,这件事情她根本不需要当面道歉,我国交通事故处理中,其实有一条隐藏的规则,就是在事故责任对等的情况下,车是强势一方,要占更多的责任,而行人是弱势一方,应该受到照顾,这也就是为什么这几年碰瓷的现象屡禁不止的根本原因。公平,对于人情社会的中国而言,很多时候总是不那么理性,或者说有些附加条件。可是孙雪儿在鲁家铭的鼓励下,决定亲自来道歉。毕竟是自己撞死的人,而且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本是颐享天年的时候,却死于非命,使这个不幸的家庭再次遭到重击,这让她良心不安。 鲁家铭原本以为陈炳德夫妇会让孙雪儿吃闭门羹,可没想到阿吉的及时出现解开了他们之间的心结。他开心地抚摸着阿吉的圆脑袋,为这个善良懂事的孩子而感到骄傲。 撞人事件两个月后,交警队出示的责任书显示,孙雪儿驾车时未在人行道前减速,孙雪儿负一半责任,取消汽车驾驶资格,3年内不予重考。阿吉奶奶王英虽在人行道上却擅自闯红灯,再加上视力不清,浓雾过重等客观原因,王英负一半责任。经两方调解,孙雪儿一方愿意承担全部责任和全部费用,积极赔偿道歉,取得对方家属的谅解。随后检察院也公示了调查结果,不予起诉。 第六章 我爱你 在孙雪儿的别墅内,鲁家铭和孙雪儿似乎都满怀心事。白日的温柔永远替代不了黑夜的深沉,有些事情横亘在他们心头已久,现在是必须要揭开的时候。 “你爱我吗?”孙雪儿盯着鲁家铭的脸,神情坚毅而冷静,“请用你的真心跟我说。” 鲁家铭的眼睛忽然睁得大大的,他不敢相信孙雪儿会这样向他直白地说爱,随后眼睛便暗淡下来,他有些犹豫,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自于自己的私欲。他的手掌放在膝盖上,现在握得紧紧的,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 等待一个人的真心话,并不容易,更何况是自己在乎的人。孙雪儿的内心并不轻松,她仍然平静地注视着鲁家铭,从他的脸到他的脚为止,她来来回回扫视了多遍,她努力发掘鲁家铭此刻真正的想法。她在这次约会前已经下定决心,如果鲁家铭真的爱自己,她会不顾一切地嫁给他。她从未对任何一个男人有过如此恳切和执着的感情,连她自己都对自己的想法都感到惊讶。鲁家铭的身上,有男人独有的温情以及野心,但他很真实,从来没有刻意地矫揉造作。 “家铭。”孙雪儿的眼睛里有种深情,她对他说呼唤,带着特有的女人的柔情。她很想说等你想好了再回答我。她想欺骗自己,迁就自己的爱意,让自己毫无防备地坠入爱情里,可强大的理智却不允许她这样放纵自己。她必须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就是现在,不能是明天,更不能是将来。她不想再经历一次爱情的背叛,哪怕开头都是幸福的无与伦比。 “对于你的爱,你应该比我更加坦诚。如果你不爱我,一定要坦率地告诉我。我想我们可以做个好朋友。” “不。”鲁家铭仿佛看到了内心深处真实的自己,他极其认真仔细地审视了自己的情感,也许爱情的开头并不美丽,但过程却是真诚和炙热的,现在要有一个怎样的结果,鲁家铭必须勇敢面对自己,他认真地凝视着孙雪儿的脸,这是世界上最漂亮、最迷人、最有才华的姑娘,现在她爱着自己,一种油然而生的自信和激动充斥着他的全身。 “我想再为爱情付出我的真心。”鲁家铭注视着孙雪儿的眼睛,语气既是坚毅的决心也是柔情的表白,“我爱你,雪儿。我会用我的一生来证明这份爱。” 孙雪儿心里的重压仿佛一下子化为无形,理智和情感都给了她极大的满足和幸福。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这样温柔地凝视着鲁家铭,嘴角挂着甜美的笑容,眼眶里闪着喜悦的光芒,她郑重地向鲁家铭点了点头,十分虔诚地向他告白道:“我爱你。” 第一章 夏春楼的往事 《在枫吟》第一章 夏春楼的往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密谈 《在枫吟》第二章 密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信 阿吉有些心不在焉,他写作业的速度明显比以前慢多了,鲁家铭在观察了一会后放下手中的数学书,温和地问: “阿吉,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阿吉默默地放下手中的笔,在台灯的映衬下,一副痛苦的表情变得更加明显了,他的手一直在出汗,像刚才握笔一样,他不停地旋转笔杆,现在他用力地搓揉自己的裤子。头时而低垂,时而抬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叔叔,我们班一个同学,他的奶奶……奶奶生病死了。” “噢……”鲁家铭有些紧张地皱起眉来,随后缓了缓语气,温和地说,“你……你是怎么对你同学说的。” “我没有说,我听我们班长在那安慰他。”阿吉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抬起头来,正视着鲁家铭,“可那个同学说,他对奶奶的去世并不难过,相反心里有些开心。” 望着瞪大双眼,震惊不已的鲁家铭,阿吉停了停又继续说道: “他其实很爱很爱他的奶奶,他的奶奶也对他很好,以前一直都是他的奶奶来接他的。但后来他的奶奶生病了,家里也没有多少钱能帮助她治疗的,所以他的奶奶一直被病痛折磨,现在在家人的陪伴下离开了人世,他说这是一种解脱,他为奶奶感到高兴。” 鲁家铭刚想说些什么,阿吉又急着补充道: “我一开始听了这话很生气,但后来我忽然明白了,那个同学的奶奶对他很好,他也很爱他的奶奶,就像我和我奶奶一样。” “不,阿吉,你们不一样。有你们在身边,你的奶奶即使生病了也会坚持下去的,那是一场意外。” “不!不……是的”阿吉一开始很激动,但又犹豫、不安起来,语气有些吞吞吐吐,“奶奶很爱我们,所以即使死,也要为我们做些什么,现在她做到了,她会开心的。你说,我是不是也要为她开心呢?” “这……”鲁家铭开始担心起来,倚在桌上的手掌不禁紧握起来,他正竭尽心力来安慰和引导折孩子,不希望再用奶奶的事来刺激他。 “奶奶……奶奶她其实是……是去自杀的。”阿吉害怕地哆哆嗦嗦起来,又似乎解脱般一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头却沉沉地低了下去。 “什么?”鲁家铭一只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阿吉的肩膀,目光变得锐利无比,声音一改往常的温和。 第四章 真相 阿吉手术前一天,陈炳德夫妇为了感谢孙雪儿对自己孩子的帮助,他们特地办了个家宴请鲁家铭和孙雪儿过去。 几个月前还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如今竟能坐在一起吃饭,命运和缘分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孙雪儿得到邀请后感慨道。 孙雪儿坐在鲁家铭的新车上,手握着他的手,两人即使不言不语,孙雪儿都会觉得特别幸福和快乐。她自觉得自己对鲁家铭的爱和姜东元应该一样的,可与姜东元的时候她却没有这种幸福。 这几天,鲁家铭把她介绍给了自己工作的同事和好友,所有人都惊讶地目瞪口呆,如此名门佳丽竟然会与一个“枫漂”在一起了。当然其他人也只有艳羡的份了,个中滋味和因缘也并不是他们所能了解的。孙雪儿也就是与那些人接触中才渐渐感觉到鲁家铭和姜东元的不同。姜东元是一个事业型的男人,有着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任哪个女孩都会不自觉地亲近他。而孙雪儿和他在一起仿佛就是命里注定。全然没有爱情所给予彼此的悸动,他们之间少了烟火气,有的只是王子与公主般的童话故事罢了。平静的时候,幸福就唾手可得,而两人有危机发生时,两人一点点的默契都没有,彼此都会觉得患得患失。两人还能在一起四年,除了运气好,彼此有钱,再者就是对彼此**的贪念。鲁家铭没有姜东元那么多金又富有人格魅力,可两人正是伴着风雨一路走来,个中的酸甜苦辣也只有他们自己品尝的最深刻。 阿吉今天去学校上课,有一个跆拳道活动要参加,回家的时间会晚一点。孙雪儿与陈炳德夫妇寒暄几句后就在鲁家铭的陪伴下,参观阿吉的房间。鲁家铭不想让她进去,前几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他不确定那封信有没有妥善安置好。这让他颇为紧张。显然孙雪儿也发现了他的这种不安,但坚持要过来看看,毕竟自己亲手救治的孩子,相当于给了他另一个生命,这个意义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她对阿吉的了解并不多,今天正好可以多了解一些。孙雪儿甚至还开玩笑说鲁家铭是不是在这里藏了不该藏的东西。鲁家铭只能似笑非笑地含混过去。不一会,陈炳德要找鲁家铭问问孙雪儿有没有要忌口的,又不好意思直接问。于是在楼下叫鲁家铭下来商量。鲁家铭不知道什么事情,带着忐忑不安的心境走下楼梯。临出房门之际,还特地往书架那看了看,那本夹着秘密的《红与黑》并没有在书架上,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孙雪儿看着鲁家铭恋恋不舍的样子,既感到诙谐有趣又觉得不同寻常,一种油然而生的好奇心促使她一探究竟。鲁家铭,我倒要查查你们两个男人在这里藏了什么坏坏的东西。孙雪儿一想到这个脸不禁红了起来。 孙雪儿的聪明再加上经验使然,她不过扫了一眼,便发现有个东西很不合时宜地被包裹着,如此突兀又如此隐晦。她伸手触摸了下,下意识感知到这是一本书。孙雪儿害羞地浅笑道:鲁家铭,你要带坏小孩子了。她本想放回去算了,免得鲁家铭尴尬,可好奇心上来了,不看一眼实在憋得慌。她三两下就把包裹着的封面拆掉,小学生的打包能力,在她眼里还真是过家家般容易。一本硬板书赫然呈现在她面前。 “《红与黑》?”孙雪儿翻过来看看,见与其他书本并无二致,只是合页内有一道浅显的细缝,打开一看,竟是一张纸,里面密密麻麻的字显示着这可能是一封信。 “难道是情书?”孙雪儿会心一笑,便想要将它放回去。可又觉得可疑,如果是情书,也应该是阿吉的 鲁家铭为何这么紧张呢? 这种猜想一旦持续下去,便更加点燃了孙雪儿的好奇心,他望楼梯看了一眼,发现鲁家铭仍然在楼下,便拆开来看一看。 鲁家铭知道孙雪儿并不是一个好吃的人,但也特别讲究,前几次带她去见朋友,她才发现孙雪儿这魔鬼身材是怎么练成的,除了她爱运动健身以外,在吃上可真的是十分自律,他的朋友还开玩笑说,娶这老婆真是男人的福气,以后饭都是单人份的,可省钱了。 于是,他便推荐了几道孙雪儿爱吃一点的菜给陈炳德,还强调了少放油和盐等。正要起身离开时,楼上忽地传来一声东西掉地板上的响声。听起来像是书本,一阵不好的预感侵袭了鲁家铭全身,让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般的惊惧。鲁家铭急忙往楼上奔去,孙雪儿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身体却止不住地在发抖,她的脚边就是刚才发出声响的东西,那本硬板纸皮的《红与黑》,正悄无声息地趴在地上,仿佛幽灵的眼睛一般直视着他。鲁家铭看着孙雪儿手上握得信纸,不用多猜,那就是阿吉奶奶留给阿吉的遗书。 “雪儿——”鲁家铭一时怔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早知道了?”孙雪儿连看都没有看他。 “我——是的,前几天知道的。”鲁家铭带着愧疚回答 “骗子,枉费我这么相信你,你却和他们一起骗我,你们害得我好惨啊!”孙雪儿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声叱骂。楼下的陈炳德夫妇不明所以地四目相对。正要上去看看,却见孙雪儿怒不可遏地走下楼梯,每一步都重重地落在脚下,踏得木板吱呀作响,与来之前小心翼翼行成了鲜明的对照,连陈炳德的妻子都预感到大事不妙。 孙雪儿目光锐利地盯着陈炳德夫妇,眼里射出的光芒仿佛一道道利剑,刺入肺腑,就像陈炳德第一次看孙雪儿的样子一样。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恨意,带着无与伦比的怨念和痛苦。在脆弱的人性面前撕得灰飞烟灭。 第五章 我的自私 “张叔叔,我发给你的照片看到了吗?”孙雪儿一出陈炳德的家,马上打电话给了张维岩大律师,他是孙家的世交,是孙雪儿的长辈。 “这个遗书怎么现在才找到,是死者家属私藏了吗?”张律师凭着职业的敏感性,立马察觉到此事的重要性,“小雪,你马上送到市警察局,交给杭国忠副局长,他是我的朋友,我会让他拿去鉴定科鉴定的。” “是。”孙雪儿做事果干,面对这件事,更是快刀斩乱麻,绝不拖泥带水。 当她坐上路边一辆出租车时,鲁家铭刚好追了过来,离她还有十米远时,孙雪儿丝毫没有等他的意思,直接让司机开车走。鲁家铭连忙拨打手机,呼叫声持续了数分钟,孙雪儿终于接了他的电话。 “雪儿,你接下来要怎么处理这件事?”鲁家铭询问中有请求的语气。 “你觉得我会怎么处理,我该怎么处理,你和这帮人骗我,要我怎么处理?你告诉我。”孙雪儿十分气愤,连开车的司机都被吓了一跳。 “这件事阿吉父母并不知道。连我也是三天前才知道的。阿吉相信我才告诉了我这件事,他一个小孩实在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他询问过我该怎么办,是我让他继续隐瞒下去的。” “那你就该做得彻底,直接烧了这封信,而不是让我看到,更不应该让我拿到手,就让我,稀里糊涂地被你们骗一辈子好了。” “不,不,我打算等阿吉做完手术再告诉你,我没有想瞒着你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担心我知道真相会翻脸,将所受委屈和愤怒倾泻在一个小孩身上。” “是,是的,我不否认我是想到这些才隐瞒下来的。但我爱你,我看到了你的脆弱和痛苦,我只想让阿吉和你都渡过难关。” “鲁家铭,你以为你是谁,仗着我对你的爱,你就敢这样羞辱我吗?” 孙雪儿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的欺骗,更何况是自己的爱人,这种全心全意的付出,换来的竟然是他对你的妄加揣测和无端指责,这让孙雪儿的心里由内而外地感到痛苦和绝望。 “你的解释如此空洞,透着欺骗和虚假。你所想当然的我,连我自己都会觉得可笑。我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我原本以为我们已经没有隔阂和秘密,而现在你所展示给我的信任,就是以对我好为借口来伤害我吗?” “我并没有要伤害你,我只是不想在阿吉手术前给任何一个人徒增痛苦和烦恼,起码也要等他度过这一关吧!” “鲁家铭,我愤怒的不仅仅是你和阿吉隐瞒了那封遗书,更是你对我的不信任,让我感觉到你对我们之间还有猜疑和算计。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关心我,就应该相信我,给予我一个爱人应有的信赖和尊重。” 孙雪儿一语中的,这些话戳中了鲁家铭内心最隐秘的软肋。他爱孙雪儿不假,但算计她也是千真万确的,从知道她的身份后,他对她的态度已不像以前周六情人般简单纯粹。他即使在他下定决心好好再全心全意爱一次时,那种为计较利益得失而生的算计,又怎么会不影响这件事呢?当初隐瞒这件事,他的确考虑到孙家万一知道后,会怎么看待他和陈炳德一家的关系,会不会抹掉他的这份恩情,使他们之间的感情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鲁家铭对孙雪儿的爱上,是藏着这样一点私心的。如今,面对孙雪儿的诘问,鲁家铭自知已伤害到孙雪儿的感情,所以他并不想再做辩解。 “对不起,雪儿。我为我的自私向你道歉,对不起。” 第六章 法外有情 入秋后,天气渐渐转凉,星月就变得暗淡下来,树枝间总有些小昆虫发出几声长吟,如怨如诉。这一夜,阿吉忍不住睡意的侵袭,以及如释重负后的放松心态,整个人依偎在妈妈的怀里沉沉地入梦了,张桂秀慈爱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内心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陈炳德低着头,凝视着手中的信,默然无语,但最后还是做出了选择。 “家铭,你是个好人,一直无私地帮着我们家,我们全家人都记得你的恩情。” “哥,您别这么说,在我心里,你们就是我的亲人。看着阿吉能一点点康复,恢复如初,我其实心里非常开心。”鲁家铭望着阿吉说。 “谢谢,真的很感谢你。”阿吉的父亲有些哽咽起来,他为有这样的老乡和朋友而感到庆幸和自豪。随后,用手指轻抹了眼边的泪水,继续说道,“我打算见见孙小姐,把这件事向她说清楚,我们一家给她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鲁家铭真挚地望着阿吉一家,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自己曾经见过那么多自私、虚伪的人,在利益面前变得陌生而贪婪,唯独他们却依旧遵循着做人的底线。 和鲁家铭预想的一样,孙雪儿并不想见他们,而且警察和孙雪儿的律师都已经打过电话过来,最可怕的噩梦即将成真,鲁家铭此时非常后悔:既然要选择隐瞒自己就应该收藏好这封信,为什么还让她能接触到,既然再次相信爱情,就不应该欺骗她。两种矛盾的思绪一直徘徊在他的脑际,这一晚他失眠了。 那天晚上,孙雪儿一夜未眠,她静静地凝视着外面的月光,忽然父亲孙福明走了进来说:“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对月亮的欣赏都是公平的。” “爸爸?”孙雪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说。 “雪儿,”孙福明慈祥地来到雪儿的身边坐下,说,“我也睡不着,我们聊会天……” 第二天早上,风吹得有些大起来,路上的塑料袋被风刮得“哗哗”响,鲁家铭不由地竖起衣领,他注视着阿吉一家,看着他们因为知道真相而泣不成声,内心充满着矛盾与纠结,贫穷和无知就像无形的重石,压垮着这些善良的人所有的希望,但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他想尽自己的所能,给这个孩子一个好的选择,让他走上正常人的生活。一个塑料袋被风刮了起来,在地上飘舞起来,来来回回,最后缠在他的小腿上,鲁家铭弯腰捡了起来,卷了卷,缓缓向垃圾桶扔了进去,他忽然觉得轻松了很多,仰望着灰暗的天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凉风依然还在,但生活总会好起来的。 上午,张维岩大律师就打来电话说,今天一大早,陈炳德一家人到警察局投案自首,说那个被撞死的奶奶是去自杀的,虽然信里没有提及如何自杀,可不能排除她主动撞上孙雪儿车子,企图自杀的嫌疑,而且,对方将关键证据隐瞒不报,有欺诈的嫌疑,希望她来文城区警察局一趟,共同协商处理这件事情…… 孙雪儿沉默了许久,接着说道:“张叔叔,这件事情,我相信陈炳德夫妇并不知情,是他们的儿子陈福吉偷瞒了这封信,说实话,我刚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非常气愤和痛苦。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后来父亲跟我讲了一些话,我想通了,爱和恶在穷困面前并不泾渭分明。对于这个孩子而言,他所受的痛苦一点也不比我少。我生活得比他们优渥,从未品尝过贫穷的滋味,也无法体会亲人逝去的悲苦,相反,我却能感受到他们一家人的爱和温暖,我绝无再去苛责他们的意愿。如果还有其他的问题,就让警察和法律来解决吧,我这边的态度是选择谅解。并且我也会遵守我先前的承诺,治疗陈福吉的所有费用由我承担。” 这倒让张维岩大律师颇感诧异,他停顿了几秒后,大笑道:“不亏是老孙的孩子。哈哈!小雪,张叔叔没有看错你。法无情,人却有情。” 第七章 劝慰 吴雨菲刚来到孙氏公馆的门口,碰倒了正要出门的余晴婉,吴雨菲看着余晴婉的样子微微一愣。余晴婉虽然年过半百,但风姿绰约,身材匀称。一袭黑色窄腰长裙,裙摆末尾套以蕾丝花边,银白色的宽底高跟鞋,有一条若隐若现的半圆月银饰,脖子上再配一串珍珠项链,和着简约干练的垂肩短发,显得十分大气、干练。 “阿姨,您好!”吴雨菲用手轻挽耳鬓的垂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却又不失自然得体。 余晴婉看着眼前的俏佳人,自然知道这是谁。她和孙亚东的秘密,他们夫妻两一直都是知晓的。可真要活生生地见到真人,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孙亚东和孙家为她和吴家所付出的代价,还是让她颇感气愤。也许是出于母亲的爱护或者是女人的嫉妒,余晴婉的态度并没有她自己所预想的那么和善。余晴婉几乎是轻轻地发出一声“嗯”就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吴雨菲的脸上有些难堪,但素养极佳的她依然微笑地目送余晴婉。吴雨菲很清楚知道自己给孙家带来了怎样的影响,孙家人对她的态度,她早有心理准备,今天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是孙家的人了。正当她要回头望大门走进去的时候,余晴婉突然把她叫住:“雨菲。” 吴雨菲有些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去,微笑地看着余晴婉,见余晴婉向她走来,她也向她走去,两人之间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吴雨菲长相极为出色,丝质的轻纱套裙,自然垂落的卷发,温文尔雅,举手投足之间,有着得体自然的微笑,尽显淑女的风范,让她在余晴婉面前丝毫不落下风。 “雨菲,阿姨刚才失礼了。”这也许就是余晴婉了不起的地方,她从来不是一个缺少风度的女人,“很多事情都因你们而起,但不代表就是你们的责任。” “阿姨,我能理解。”面对这么知性的未来婆婆,吴雨菲有些感动,脸上多了一丝愧疚和喜悦,“阿姨,您放心,我和爸爸正在想办法,小东会没事的。” 余晴婉微笑地点点头,她知道吴作水回来的事情。很多的事情,还是需要那些老人去料理清楚,毕竟是他们欠下的账。 “等这件事情忙过去,我们两家人坐一起吃顿饭。”余晴婉轻柔地拉起吴雨菲的手,把它握在自己的手掌中。她是认可吴雨菲的,在孙亚东和她交往伊始,她就是支持者,也多亏了她的支持,孙亚东才能在这么长久的异地相处中依然不忘初心,对吴雨菲的爱矢志不渝。这些都是后来孙亚东跟吴雨菲讲了之后,吴雨菲才知道的。 “你来找小雪吗?”余晴婉凝视着吴雨菲,眼里似乎抱有一丝怀疑,她不确定吴雨菲有没有能力开导孙雪儿,毕竟连这个亲生母亲,都无法做到。本来女儿已走出困境,可没想到遭到如此巨大谎言的欺骗,死者家属竟隐瞒了死者企图自杀的遗书。而被他们孙家视为恩人的鲁家铭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如果鲁家铭一开始就带着阴谋和欺骗来接近自己的女儿,如果他对女儿的爱像维克多·里昂一样,带着玩弄和征服的欲望呢······余晴婉一想到这些如果,就对人性中的黑暗和扭曲有了更深的担忧和恐惧。 可是眼下孙家还有一些紧急的事情等待余晴婉去处理,孙白争斗后遭受损失的股东又向法院提起诉讼,官司一个接着一个。祸不单行,银行又来催账,公司里人心惶惶,谣言四起,许多正在开展的项目都停滞下来。刚刚企稳的局势又变得棘手,仿佛冥冥中有一双无形的手把孙家肆意地玩弄在股掌之中。关键时刻,远在国内各地、海外的孙家亲族以及余家都过来支援,这给孙家缓解了很大的麻烦,余晴婉独挑大梁,支撑起了整个孙家,用最快最有效率的方式使孙家步入正轨。如此雷厉风行、果敢爽利的处事方式,让整个枫吟市的民众对孙家和余晴婉刮目相看,也赢得了客户对孙家的信心。可是唯独孙雪儿,余晴婉还是未能帮她走出困境,这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也许解铃还须系铃人,真正能帮助她的还是她自己。 “接二连三地发生这么多事情,小雪的精神状态实在很糟糕。”余晴婉一脸担忧。 “我小的时候,家里也突发变故,父母离婚,跟着爸爸背井离乡,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美国,我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任谁我都不想去见。幸亏有小东的支持,虽然远隔万里,但我们心意相通,我能感觉到他就在我身边,他每天都打电话给我,关心我,支撑着我走到现在。所以,我很能理解小雪的心情。我想我或许能帮助她。”吴雨菲望向余晴婉,眼里充满着力量,她清澈的眸子中闪现着一股自信和善良,余晴婉想这或许就是孙亚东十几年来一直不懈追寻的东西吧。 余晴婉握着吴雨菲的手不自觉地多用了几分力,似乎要把什么东西交付给吴雨菲一样,眼神中仿佛燃起一股希望:“拜托你了,雨菲。” 孙雪儿的房间是这座公寓里最敞亮的一间,每当晨曦的光辉洒向大地时,孙雪儿这间房子总是第一个被光明眷顾的。这是一个清新、明亮的早晨,屋外的世界百花齐放,蝴蝶正翩翩起舞,可独独孙雪儿的房间依然被厚重的窗帘布所遮掩着,光明似乎在此止步。吴雨菲敲响了孙雪儿的房门,里面传来了一声非常慵懒的回声:“门没锁。” 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一架十分宽大的钢琴被蓝色的丝绒布所遮挡,透过一丝丝的光影,隐约可见它的轮廓。等吴雨菲渐渐适应了黑暗,房间里的东西便清晰起来。一张硕大的双人床如同它的主人一样,安静、沉闷地被搁置在房间的靠窗边,这本来是最好的位置,如今却显得压抑。 “我能打开窗帘吗?”吴雨菲细语轻声,透着极温柔的感情。 床上的孙雪儿或者说是不明物体略微抖动了一下,没有听清说了什么,就是简单地“嗯”了一声。吴雨菲轻轻地走了过去,仿佛床上的人还在睡觉一样,她卷帘的动作也是极其温柔的,虽然细碎的微尘在阳光下飞舞,四散开去,有些钻入了吴雨菲的口鼻,她忍受着,一手遮盖着口鼻,一手仔细小心地打理。吴雨菲的温柔,似乎感染到了孙雪儿,或者是窗外穿射进来的光线搅动了她的思绪,孙雪儿从床上坐了起来,吃力地用手撑起自己瘦弱的身躯,另外一只手遮挡着自己的眼睛。吴雨菲听到床上的声音,寻声望去,吓得她睁大了双眼,仿佛看见了不可思议的怪物一样,她其实早就做好了某种准备,知道孙雪儿的妆容并不会好看到哪去。可还是始料未及。 “亲爱的,你.......你看起来像刚从土里钻出来一样。” 孙雪儿勉强笑了笑,并不回答。吴雨菲走了过去,轻轻地靠在她的边上,伸出手来,将她凌乱不堪的头发稍微整理了一下。见孙雪儿并不反感,她大着胆子说: “外面的世界再怎么变化,男人们再怎么横行霸道,我们女人就要为自己而活,要活得精致,活得精彩。” 孙雪儿似乎有些触动,回过头来深深地注视着吴雨菲,然后苦笑似地轻叹了一声:“离婚后,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沉溺在工作中,只有工作能让我感觉到成就所带来的快感。” 似乎在征求吴雨菲的认同,在看到吴雨菲理解似的目光后,她的眼神渐渐暗淡了下来:“在感情上,我真得做不到像你这样洒脱。” 吴雨菲握着孙雪儿的手臂越来越紧,她知道孙雪儿愿意与她诉说,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头,她在排解自己的烦恼,吴雨菲需要给她足够大的力量,让她能够感受到自己对她的支持。 孙雪儿没有从母亲身上感受到的支持,在吴雨菲这里竟然感受到,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女人,难怪哥哥为她豁出一切,她与生俱来的一种亲和力,能给人信赖和理解。于是继续说道:“我的心好痛。” 孙雪儿几乎是倾注了自己全部的情感,她的声音颤抖着、低吼着,泪如雨下,瘫软在吴雨菲的怀里,似乎要把困住自己的野兽从心魔里驱赶出来。吴雨菲拍拍她的背,告诉她:“人生在世,情字当头,痛是因为我们有情。” “那些辜负你情义的男人,他们是无情的人,配不上你的专情。”吴雨菲的声音有种天然的魔力,精妙的语言在生活的历练下愈发老道,“你爸爸、妈妈、哥哥和我都支持着你,你是最勇敢的女人,你承担起了你的责任,这很难做到,但你却办到了,而且做得很好,我真心为你感到自豪。记住,小雪,这并不是你的过错,你可以把这理解为意外,也可以看作是欺骗,唯独你是万万不应该受到这样的苛责和惩罚。” 孙雪儿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目光不在像刚才那样忧伤、暗淡,有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她凝视着吴雨菲的眼眸,仿佛在说:“你说得是真的吗?” 吴雨菲微笑着点点头,说:“除了工作,你还有家人,还有朋友,还有关心你的人,你不是一个人。” 一听到家人,孙雪儿的目光又暗淡了下来,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以前,有爸爸和哥哥在我前面顶着,我什么也不怕,忽然,两个支柱倒了下来,我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挫折,也许我正如那些人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娇滴滴的富家女吧!” 吴雨菲见孙雪儿在否定自己,语气间变得强硬起来:“不是,你才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孩,你忘记了你以前的成就吗?十四岁就精通法语,帮你爸爸拿下法国一个重要的客户,为你们家族在欧洲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你二十二岁就有三个硕士学位,如果你愿意,你完全可以在学业上有一番傲人的大作为,可你却投身于实业,无论做什么你都尽善尽美,把公司的业绩带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试问这世上还有哪家的姑娘能像你这么能干,如果你都算是娇滴滴的富家女,那世界上就没有真正的女强人了。” 孙雪儿的那些成就竟被吴雨菲如数家珍般说出来,心里有种被认同的滋味翻涌上来,继续说道:“家里出了这样的情况,我没有为他们出力,反而如此矫情,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 “生活对我们这样的女人而言都是不易的,很少有人能站我们的角度去理解我们。在无知者的眼里,我们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娇滴滴的,只会炫富、出风头,胸大无脑,可我们自己知道,我们是怎样的人。不管社会舆论怎样看待我们,我们只要问心无愧,勇敢坚强地做自己,帅气地活下去,活出自己的人生,让那些戴着有色眼镜看我们的人统统见鬼去。” 孙雪儿看着吴雨菲越说越激动,把女权主义的那套观点拿出来劝慰她,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但吴雨菲起码有一点是对的:“人生在世,女人应该有自己的活法,而不应该沉溺在情爱之中无法自拔。”想通了这些,孙雪儿的心就顺多了,原本黯淡的目光也明亮了。她用手背抹干了眼泪,说:“陪我去晒晒太阳吧!” 吴雨菲惊讶地看着她,然后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故意很大声地惊呼起来:“亲爱的,你不知道你身上多臭,我一直憋着气和你说话呢!”讲完,故作干呕状。 孙雪儿瞪大了眼睛,接着闻了闻自己,真的被自己身上的臭味熏得吓了一跳。 “还真是臭!” 两人竟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第一章 女婿 萧晴的妈妈何珊在上班的路上,被一辆右拐的小轿车剐蹭到,连着车子和自己被碰倒在地,幸亏带了头盔,没有伤及大脑,可是右边的肋骨断了两根,需要住院康复。萧晴一听到妈妈出车祸的消息,马上放下手头的工作,紧急预定了去吉林长春的机票。 三天的照顾,萧晴似乎一下子消瘦了好多,整个人都食欲不振,萧路原和何珊两夫妻以为是这几天辛苦所致。他们一家三口人回家后,萧路原就亲自下厨给她们娘俩补补。作为刑警侦查大队的老队长,平时说话都是大大咧咧,粗声粗气的,但一回到家,就像变了模样一样,在妻子何珊面前,根本看不出这是干刑警的硬汉子。有时候,妻子何珊要去医院上夜班,萧路原还饶有兴趣地烧几盘家乡特色菜,配几瓶白酒,再吆喝几个老同事来家聚聚,没想到把厨艺给练起来了。 何珊是长春榆林市第三人民医院的护士,工作经常日夜颠倒,却与萧路原的工作相得益彰,两人的时差竟然很多次都是重合的,所以隔壁的住户,经常能发现老两口在大白天逛公园、下馆子,而晚上却人影也看不到。,虽然萧家家境还算殷实,但萧晴一直在枫吟市工作,这几年来,除了逢年过节回家外,其他时间都是老俩口相依为命。 最近,何珊一直为女儿找对象的事情忙活,时常给萧晴下“最后通牒”,让她回家来相亲,却都被萧晴搪塞过去。萧晴一直瞒着父母自己与姜东元交往的事情,因为他们的父母对于做生意的商人有种天然的抵触,觉得太有钱的男人更加会招蜂引蝶,不希望萧晴被这种男人骗,尤其是萧路原,这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再加上工作所接触的各色人等,让他不得不对这些有钱的公子哥另眼相看,而何珊对于宝贝女儿的期待,就是希望他能找一个简单、实在的男人,最好就是在长春市的,再不然吉林的也行。萧晴自然知道父母的小九九,在何珊住院的这三天就一直向她灌输婚姻观,以前,萧晴还能借着信号不好蒙混过关,这次可实打实地面对着面,怎么也逃不掉了。 每天晚上,她都偷偷地和姜东元“煲电话”,把她父母对她的“折磨”倾述给姜东元听,乐得姜东元开心不已,但是最后,姜东元都会满怀深情地对萧晴承诺道:“宝贝,我爱你,我们会很幸福的。只要你能和我站在一起,我愿意直面你的父母,哪怕你爸会把我阉掉。”萧晴都会一脸娇羞,然后不服气地调侃道:“你要是被阉掉了,那我岂不是守活寡了。” 萧路原的厨艺果然非常了得,既有鳜鱼的清香鲜美,也有红烧肉的油滑多汁,更有小鸡炖蘑菇的嫩滑顺口......七盘家乡菜,各有各的特色,色香味俱全,没等萧路原把菜上好,萧晴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吃起来。她经常在外地吃饭,常常说哪家哪家的菜有爸爸的味道,但正宗的就只有萧路原这独一家。何珊看着女儿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苛责她不淑女,不懂规矩,但满满的关爱还是溢于言表。 正吃到油滑的红烧肉时,萧晴忽然一脸痛苦,立马捂住嘴巴,父母关切的询问,她也没法细说,急急地向卫生间跑去,一阵阵呕吐声,随即从卫生间传来,何珊和萧路原立马过去给她倒水拍背,刚才吃的全给吐出来了。何珊是护士,在医院时,看着萧晴的样子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女儿的劳累奔波让她觉得是身体不适造成的,现在的种种反应,却越来越让她担忧:这会不会是怀孕初期的妊娠反应。可是女儿没有跟他们说过她有男朋友啊!萧路原到没何珊那么明白,但一看何珊的脸色,便急切的问道:“这是咋地了,看你俩的脸色都不好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何珊担心地看着萧路原,连连摆手,嘴里一直念着:“希望我多想了,希望我多想了。”等萧晴从卫生间出来,脸色瞬间苍白了许多,额头上还挂有几滴擦完脸后留下的细水珠。还没等萧晴说话,何珊就跑过去,一把手抓住女儿的手臂说:“晴晴,你可是妈的好女儿啊,你要跟妈说实话。”萧晴一脸镇静地看着妈妈,好几年了都没见过她这么严肃而忧伤过。一旁的萧路原,腰间还系着围裙,也一脸担忧地望向他们。 “晴晴,你是不是怀孕了?” 萧路原的神色立马惊恐起来,比起何珊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愤怒地注视着萧晴,气呼呼地吼道:“什么?丫头?你……你怀孕了?” “爸......”然后看向何珊,“妈......没有了。” “你可别骗我啊。”何珊忧心忡忡,深怕女儿被骗,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当年让她一个背井离乡,他们本是十分不舍,奈何女儿独立坚强,又有勇有谋,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终于还是放这个“小鸟”自由翱翔,虽然这几年,她为了自己喜欢的工作,努力打拼,过得十分充实,甚至还带他们去过工作的地方,那边的老板和同事都非常的友善,也使他们认同了萧晴的生活方式,很少再干预她的工作,可如今不明不白地怀孕,这让他们始料未及,心里难免惧怕至极。一想到女儿或许被骗,何珊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晴晴,你找喜欢的人作伴,我们也不会说什么,我们俩老了,就怕你被坏人骗。” “妈,没有了。”萧晴被母亲何珊这么一弄,瞬间感受到了浓烈的亲情,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泪眼婆娑地拉住妈妈的手说:“妈,他人挺好的。” “什么!死丫头!看我不抽你!”萧路原恼羞成怒,竟扬起手臂想要抽打萧晴,这还是她头一次要动手打女儿,据他后来跟萧晴的聊天,他说这跟他的职业有很大的关系,经常看见一些被骗妇女,因为交友不慎,挺着大肚子来报案,结果一查,竟发现男的都是有妻有子的已婚男,当时就觉得女儿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气得他不由分说地要扇她脸,也幸亏何珊就在一边,急急忙忙地用手臂护住女儿萧晴:“老萧,你干什么嘛,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呢?你打女儿干什么。”而萧晴被老爸萧路原的这么一个大动作,吓得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以后萧晴跟孩子讲起来,总是说,你外公差点把你吓没了。 姜东元得知萧晴怀孕的消息,喜不自胜,即使萧晴跟他讲父母非常生气,尤其是老爸萧路原,大有要和他拼命的架势,姜东元依然赶了过来,他没有带任何助手,这是自己私事,最好还是自己亲自解决,带人过来会让人觉得有些铺排场的意思,反而引萧晴父母反感。等他买了礼物过来,一进门,就被萧路原摁倒在地,右边的胳膊弄得生疼,但强顶着就是不说。萧路原原本气势汹汹、面无表情的脸,变成冷冷地嘲笑声:“小子,骨头还挺硬,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爸,你会把他手弄断的。”一旁的萧晴焦急地推开爸爸,她昨晚特地嘱咐过姜东元,说他爸爸肯定会给他一点苦头吃吃,而且最讨厌哭哭嚷嚷的男人,让姜东元做好准备。姜东元却为萧晴怀孕的事情,高兴得一夜无眠,他觉得生活从此有了一个新的奋斗方向。他们两个昨晚在电话里你侬我侬,情意更胜从前。 “哼,这臭小子做事这么不负责,连家长的面都还没见呢,就把你肚子弄大,我断他一条手,算便宜他了。” “爸......”萧晴看他老爸气势汹汹的样子,又推不开他,只能求助妈妈何珊,“妈,你说句话,这可是你的女婿,你外孙的亲爸爸。” 何珊本来在边上冷眼旁观,他向来知道老公萧路原的手段,也知道他会注意轻重,但一听萧晴说孩子的事情,仿佛一下子就抓到了她的软肋一样,她本来冷若冰霜的脸色,有些隐隐的担忧,思忖了一会后,终于开口说道:“老萧,先放开他。” “哼,小子,敢玩花样,我弄死你!”萧路原似乎还是忿忿不平,眼神中闪着种吃人的目光。 姜东元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只是为了满足萧路原和何珊的报复心理,故意被萧路原抓住并摁倒,凭他多年健身,外加大学时就是跆拳道高手的体格,和萧路原打个平手并不难。他舒展了下胳膊,脸上痛苦的表情渐渐松缓了下来。接着,忽然跪了下来,头着地,以这样的大礼,既是向他们磕头谢罪,也是征得他们同意他与萧晴的婚事。萧路原和何珊原本僵硬的表情,显出一股惊讶之色,何珊看看萧晴,似乎在说,这是你教他的吗?萧晴摇了摇头,心里却忐忑不安,暗暗叫道:“姜东元,你搞什么飞机?我们昨天有说过这样的剧情吗?” “哎呦,我要不要跟他一起跪啊,好尴尬啊!”萧晴想要过去陪他却又觉得不妥,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反而觉得父母关心过度,心里竟升起了两种感情,既为姜东元感到着急,又为父母对她的爱而开心。 “伯父伯母,我知道我在这件事情上处理的不好,千言万语也无法让你们相信我,我会用行动来说明,我会负起责任,爱护妻儿,真心真意与萧晴过一辈子。”这些话有的是萧晴跟他说的,有的是他自己想的。 “你不要以为跪着,再说几句漂亮话,这事情就算了了。你先把你的情况老实交代!”萧路原一不注意,把他工作中对待犯人职业用语说了出来。 萧晴瞟了瞟萧路原,差点笑出声来,“爸,你这是审犯人吗?” “他这就是犯罪!”萧路原生气地说道,“你先一边呆着,待会再来收拾你。” “老萧。”何珊用手轻轻地拍了萧路原的腿,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这或许就是萧路原粗犷外表下可爱的地方,他没有何珊那样蕙质兰心的气质,秉性和脾气也不一样,可是待人真诚,爱护妻儿。这对何珊来说,他就是正确的人,尤其是女儿生下后,他更是全心全意地照顾萧晴和她,让这个家变得舒适而温暖。 “你先起来吧,我们不是老古派。”何珊又变得像以前一样知性,话语中有些温暖,姜东元抬头望着何珊,虽然面无表情,但端庄秀慧,眉眼间就是萧晴的样子,给人一种温暖和安宁,在看看萧路原,粗犷的圆脸,浓眉大眼,目光炯炯有神,透着一股精明和果敢。这眼神姜东元早已经见识过,萧晴捉弄他时,经常闪现的就是这样的眼光。也许萧晴纯净清秀的外表下,就是他老爸这种精明的性格。 萧晴一听,马上知道妈妈何珊有所松动,想要过去扶姜东元,却被萧路原一个眼神,拦在了原位不敢动。之后,萧晴父母轮番询问,听到姜东元好的地方,连连微微颔首,听到不好的地方,又皱眉长叹,他们向来反对女儿嫁给商人,却又觉得姜东元年纪轻轻就靠着自己的本事白手起家,而且公司规模不小,可这样的青年才俊,交往过的女友,肯定不在少数,而且未来的一段时间将有更多的女人会来投怀送抱,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能不能收敛住他的心,幸好姜东元的父母是教师,他们对子女的家教就不会差到哪里去,一想到这,何珊就开始盘算起来和姜东元父母见面的事情,于是朝萧路原看看,萧路原对此心领神会,但是并没回复,他觉得一旦父母见面,就是认同这件婚事,可他自己的气都还没消呢!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这样让一个男人拐走了,实在有种说不出的伤心和难过。 晚上,何珊留姜东元一起吃饭,而萧路原却独自落寞地坐在书房里,他的手里拿着萧晴小时候的相册本,还有一些其他整理出来的东西,有孩子的作业本、小玩具、小衣服等等,看着看着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眼中闪着幸福的泪花,又忍不住地唉声叹气起来。萧晴和姜东元牵手进来,站立在萧路原的边上,何珊一个人双手环臂伫立在门口。 “丫头,你小时候就爱玩闹,这张是你摔断手时照的,你看你还在笑。”萧路原一边笑呵呵地说,一边抹了抹眼泪,突然又像陷入沉思一样,叹了叹气,“那时爸爸非常自责,多么希望摔断手的是我自己。” 萧晴伸出手来,温柔地环抱住萧路原的脖子,脸颊靠着脸颊,凝神望着这一些照片,她记得这是老爸特地为她买的照相机,在她摔断手的时候,她疼得要命,哭天喊地,为了安慰女儿,萧路原就买了相机给她拍照,萧晴一看自己心心念念的照相机,立马就不哭了,还一直笑,两串大泪珠还挂脸颊上,看着让人好气又好笑。 萧路原一张一张地翻过去,说道动情处,忍不住又擦擦脸上的眼泪,父女两人沉浸在各自的回忆中,重温那些美好的、带着甜甜蜜蜜的过去。 第二天一早,萧路原就带着姜东元去散步。直到中午回来,原本还担心他们两个的萧晴,一看两人眉开眼笑的样子,便放下心来,她把姜东元偷偷拉到房间去,乐呵呵地问他:“挺厉害的吗?才过一晚,你们两就成兄弟了。一大早出去都聊什么了?” 姜东元说了萧路原带他走了很多地方,都是萧晴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有她经常玩的小公园,有她爱吃的小店铺,还有她的学校...... “你爸爸非常爱你更胜于他自己。”姜东元含情脉脉地看着萧晴。 “恩。”萧晴紧紧地抱着姜东元。 “我希望我也能这样爱我们的孩子。”姜东元用手轻抚萧晴的头发。 “你会的,我相信你。”萧晴深情地注视着姜东元的眼睛,踮起脚吻着姜东元的嘴唇,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第二章 放不下 今天周六,孙雪儿在家正陪着余晴婉照顾孙福明。孙雪儿这一段时间好多了,心态变得也更加的平和,以前别人总说她性格随孙福明,太容易动情;孙亚东随余晴婉,知性温和。现在,两人似乎倒过来了,孙亚东这种重情重义的性格倒更像孙福明,孙雪儿这般恬淡平和却又像极了余晴婉。她把父亲精心培植的花花草草都仔仔细细地侍弄了一番。 孙福明一边品茶一边看书,不时叨唠孙雪儿几句。以前,孙雪儿偶尔还会打扮一下花草,但那也是随心随性,一旦父亲念上几句赏花的诗句,孙雪儿立马放下就跑。现在,即使父亲念叨半天,她却觉得特别亲切温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她对家人有了更多的想法和感悟,她觉得这是阿吉一家给她带来的改变,那一家人浓浓的亲情,让她更加珍惜身旁的亲人。 这时,佣人刘阿姨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说: “小姐,鲁家铭先生和阿吉一家人过来拜访你。” “嗯,我知道了,请他们进来吧。”孙雪儿犹豫着见还是不见,她看看父亲,只见他点头示意,孙雪儿便同意见面。 陈炳德和张秀桂痛苦地站立在客厅,表情极为严肃认真。阿吉却低着头,成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泪水顺着脸庞流了下来,双拳紧紧地握着,一旁的鲁家铭陪伴在她的旁边,双手握在他的肩上,似乎要把力量传予他一样,脸上有着慈父般的温柔,似乎阿吉是他的儿子,他陪着儿子来道歉的一样,就连孙雪儿都忍不住想:“他以后肯定是一个温柔的父亲!” 阿吉的手术做得很成功,因为孙家的关系,阿吉才能提早进行脊髓移植手术,并有专门的名师为他们操刀诊治。今天陈炳德一家过来,既是感谢孙雪儿对他们的帮助,也是专门来赔礼道歉的。 “姐姐,对不起!”阿吉热泪盈眶,哽咽着说道。 孙雪儿沉默着。 “孙小姐,我知道我们说什么都无法弥补自己的过错。儿子没教好,是我这个爸爸做得不好。我愿意当牛做马赎回我们一家的过失。”陈炳德坚定的语气里渗透着悲凉的决绝。 “哥。”鲁家铭相信陈炳德是说到做到的人,虽然满怀遗憾,但他知道这是他们唯一能给孙雪儿的补偿。 张秀桂努力地止住自己的眼泪,把脸靠着阿吉的头。她是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来赎罪的,毕竟他们从孙雪儿那里得到了许多钱,儿子的病也是靠着她才治好的,如果以前就公布真相,孙雪儿是不会带着同情和负罪感来补偿他们。儿子的病就更加没有指望。但她要照顾阿吉,只能选择沉默,她要坚强,不能再让这个家再次塌掉。 孙雪儿怔怔地立在那里,心里却是百感交集,这四个月来,她一直被诬陷为杀人犯,受尽了别人的冷嘲热讽,从一个孤傲冷艳的天命之女,一下跌入了黑暗的地狱,一度精神崩溃。而自己也是自责不已,带着赎罪的心理,诚心实意的帮助他们一家人,希望能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可到最后,真真假假,有岂是一两句话能说清呢? 孙雪儿看了一眼鲁家铭,而鲁家铭正在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两人目光接触。有种绵绵的情义在鲁家铭的心里升腾,化作了一道优美的彩虹。他冲动着想要抱起她,亲吻她,告诉她,自己爱她。那种对情的渴望是如此的炽烈,孙雪儿即使只看了一眼,也能心领神会。可她并未回应他的感情。她几乎是带着恨意和痛苦的眼神,不自然地将头侧向一边,漠然地盯着身旁的盆栽,那是父亲早上修剪过的一株紫罗兰。也是在这株紫罗兰前,父亲用温和的语言劝慰她原谅陈炳德一家。她不由地伸手触摸叶片,那细腻顺滑的触感让她感到一阵舒心,宽容别人也是宽容自己。 “不,你不需要这样做。我已经原谅了你们,虽然与你们接触不多,但我从你们那里感受到了亲人间真挚的爱,这种爱让我感到温暖和舒服,我不想成为破坏它的人,我想要它永远幸福、健康。我帮你们,其实也是在帮自己。” “孙小姐,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陈炳德不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但说的话极为真诚、实在,“这座城市给了我希望,也带给我们太多的痛苦。我曾经不止一次憎恨那些有钱人,他们无数次践踏我们这些穷人的尊严,肆意掠夺我的财富,我对他们的恨不少于我的头发。可如今,我不再这样恨了,因为人生在世,还是有很多好人在默默地关心着、帮助着我们。我认识了你,认识了家铭,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荣幸。” 当陈炳德提及鲁家铭时,孙雪儿不自觉地将看向鲁家铭,依然可见他灼热的目光紧紧地凝视自己,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渴望,也看到了期盼。孙雪儿有一种冲动,想要去原谅他,告诉他自己爱他,去拥吻他,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可她做不到,她太害怕背叛和欺骗,她的心遍体鳞伤,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足够多的勇气和决心再去真心真意地爱一个人。她的眼神一直在躲闪着鲁家铭热切的目光。鲁家铭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绝望。 孙福明夫妇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处理好陈炳德一家的事情,他们一直在楼上默默地注视着。虽然隔着不短的距离,可他们也感受到女儿情绪间微妙的变化。对鲁家铭若隐若现,似是而非的注视和回避同样也尽收他们的眼底。 第三章 插手 余晴婉和孙福明感恩于鲁家铭对孙雪儿的帮助,但他们都察觉到鲁家铭身上显而易见的野心,似乎鲁家铭自己也从未为此而否认。这让孙福明夫妇有种不祥之感,他们不免感到忧心忡忡。婚姻并不是交易,更不是儿戏。作为过来人,他们清楚阶级等级的真正含义。鲁家铭和孙雪儿的差距太大,彼此的性格和兴趣也缺乏共同点,这对他们以后的生活是极为不合适的,可以说是埋下一个隐患,虽然现在两人都有着甜蜜的暧昧,但新鲜劲一过,又靠什么来维持接下来的生活呢?尤其对于现在的孙雪儿而言,她无法再承受过多的压力。 孙福明夫妇为此和女儿特意谈过几次,以前,孙雪儿对他们的担忧却并不认同。她和他们说了自己对鲁家铭的看法,也十分清楚鲁家铭的野心。可这并不能说明他就是一个坏人,相反,她认同他的野心。鲁家铭救过她,帮助过她,在她最需要人去陪伴的时候照顾她。她愿意去相信和接受他,哪怕这个爱情开始的并不完美和纯洁。可如今的结果,正验证了孙福明夫妇的担忧,女儿成了伤得最深的那一个。 他们决定插手女儿的事情,自从法国那件事情后,他们就检讨起自己对女儿的教育,太过放任,反而害了她。况且现在孙家处处不顺,任何事情都要小心谨慎,即使有些事情和他们的教育理念和做人准则相违背。 孙福明联系了一个道上的朋友。他专门找了一个柔美可人的女人去**鲁家铭。为得就是检测鲁家铭的真心。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美人是专业的,很自然地与鲁家铭来了一场美丽的邂逅。温婉的气质聪慧可人,迷人的双眸惹人怜爱,窈窕的身姿散发着诱惑的味道,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不自觉地生出好感,情欲正慢慢捂热,像被子里扭动的裸体,躁动的灵魂在渴求深处的撞击。然而当美人向鲁家铭主投怀送抱时,鲁家铭却拒绝了她。 鲁家铭经受住了这一次考验,除了孙雪儿,他已经无法对其他女人有心动的感觉,他在心底无数次的问过自己,他到底爱不爱孙雪儿,如果此刻胡蝶回来和他一起,他是否离得开孙雪儿。每次和孙雪儿的见面,他总忍不住偷偷凝望着她,那美丽的背影在秀发的轻抚下熠熠生辉。这让他为此迷醉,愈发沉溺于孙雪儿的温暖乡里。可这远远不够,对一个人的欲望总有尽头之时,是什么羁绊着他对孙雪儿的情意。这个他能体会到,那就是彼此相识于危难,尤其是孙雪儿横遭不幸开始,他便依着野心滋生出了爱情,像绕藤的枝条,已经无法区分真心到底有几分真假。而那美人的出现,犹如一块试金石,陡然之间,他竟不知不觉爱上了孙雪儿,这份感情的炙热程度让他非常诧异,他竟无法坦然接受,一股油然而生的自卑感侵袭着他的思绪,这让他很痛苦也很消沉,有一段时间他都无法欣然接受自己的真心。唯独自欺欺人地用野心的包装纸,掩盖那颗既渴望爱却又害怕爱的心灵。 孙福明和余晴婉对鲁家铭的检验结果既因为感到意外而开心,又显得忧心忡忡。他们两人耐心地听完了美人的具体陈述,并且得到了美人的善意提醒。美人说他检测的很多男人几乎都不会过关,因为这个检测本身的目的性和针对性太强,一般都男人是无法成功的,可鲁家铭做到了,说明他对爱人的爱是深刻而专一的。 孙福明夫妇听完后默默不语。孙福明自从心脏病复发后,身体便大不如从前,出行都需要坐车子才行。可现在,他在余晴婉的搀扶下漫步在江边,帽子盖在他的头上,两鬓的白发依然被风轻轻吹起。他注视着江面好一会儿,才语重心长地说道:“婉婉,我们该正式地见见这个鲁家铭了。有些话乘他们还没结果前说,我反而比较放心。” 余晴婉点了点头,应声答道:“是啊,鲁家铭,我见过几次,是个踏实做事的人,虽比不上那个姜东元,可感情这事情不是比才华,而是要讲究缘分和情意。” “那就这样定了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把自己父母该做的都做了,以后的事还是要交给他们自己来处理。” 第四章 天雪大厦 鲁家铭按约定时间提前半个小时就来到了预定的酒店包厢,说是包厢,其实是一座富丽堂皇的欧式套房,专门为上层人士配置的特殊房间,地毯、沙发、茶几、斗柜、瓶架等等都被打理的一尘不染,细看纹路,依然可见这些价格不菲的家具竟然是全手工打造,无一不彰显着富贵的气派,看得鲁家铭眼花缭乱。阳台正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面波光粼粼,海风夹杂着特有的清爽和湿气轻缓地飘入房内,使人心里为之一振,倍感神清气爽。客厅背景是一面宽大的落地玻璃,在灯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更显得整个客厅大气、奢华。鲁家铭依然不敢相信,他竟然接到孙福明约他见面的电话。虽然孙福明早已退居幕后,但其影响力在枫吟市依然很大。据鲁家铭以前听到的小道消息说,枫吟市近四分之一的房产都与孙家有关,想当年他到处去找小房子租的时候,中介动不动就说,这些是孙氏集团的,品质绝对一流,而如今,自己竟然与孙家有了这么多的关联,人生在世,真的是世事无常。 晚上七点二十九分,离约定时间还差一分钟,房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房间的大门“吱呀”一声就被打开了,一个拄着拐杖的年老男子赫然站在门口,他穿着一新,头戴一顶圆帽,目光炯炯有神,虽然脸上略显疲态,但眉宇间气质不凡,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度。他正是孙福明。与他并肩而立的是余晴婉,她的手里正抱着一样东西,看样子极其贵重,看见鲁家铭已到,便向他颔首致意。 孙福明直直地盯着鲁家铭看了半晌,鲁家铭被看得心里发毛,愈发地拘谨,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这就是孙福明需要营造的氛围,一种压倒性的气势。余晴婉看着差不多了,便率先打破沉默,说道:“今天特地叫你过来,就是想警告你,不要再纠缠我们家小雪了。” 余晴婉的话语极不客气,与她和鲁家铭初见时知性文雅的举止相差甚远。鲁家铭不敢置信地望着余晴婉,只见对方一脸的冷漠和敌视。 鲁家铭感到自己被冒犯了,一种无形的压力陡然间在心里盘旋,使他的内心郁闷难挨,他尽量舒缓自己的语气,不卑不吭地回答道:“我并没有纠缠雪儿,我和她之间有些误会,我想和她解释清楚,并无任何的冒犯。”鲁家铭讲到“冒犯”两个字的时候,语气特别加重,目光直视着余晴婉,仿佛在有意提醒对方一样。 余晴婉当然明白鲁家铭的话意有所指,便换了种口气,温和地说道:“鲁先生,总算你对我们家也有过恩情,我这副画依然可以送给你,希望这次你不要推辞。”说完,余晴婉将随身携带的东西拿了出来,褪下外面的丝绒外套,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木盒子,木盒子缓缓开启,露出一副精美的画卷,画卷在茶几上被余晴婉细细地铺开,鲁家铭眼前展现出了一幅精妙绝伦的山水画,栩栩如生的花虫鸟兽,细婉绵长的清丽泉水,嶙峋突起的巨峰山岩一一映入眼帘,即使不懂画的鲁家铭也在心里啧啧称赞,真的是一幅价值连城的宝画啊。 余晴婉摊平了画卷后,重新入座,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鲁家铭。鲁家铭只是觉得很可笑,兜兜转转又回到这幅画上,可他对孙雪儿的心已不是当初的心了。他伸手过去触碰到这幅画时,余晴婉的脸色凝重得像一块硬铁。鲁家铭把画重新卷了回去,放回到木盒里,然后推回给了余晴婉,神色十分平静,但目光异常锐利,说:“我是没有多少钱,到如今在枫吟市买一套一百平的房子都有困难。贫困的人生让我变得不像我,我承认以前接近小雪的目的不纯,但我不想拿爱来做买卖,我不想成为我讨厌的样子,也请你们不要用这样的方式侮辱我。” 鲁家铭说完欲走,他无法忍受这所美轮美奂的房子里给他带来的压抑和痛苦,它已不像它最初的美丽样子,这里藏着一个巨大的诱惑,能让一颗单纯的心都变得扭曲,能让一个赤诚的人也变得堕落。这就是金钱的力量,是人生在世所有人都必须去面对和挑战的,像轮盘上的赌局,如今,他站在了这十字路口。他的筹码是孙雪儿,使他再一次去相信的爱情,他做了他认为对的决定,这中间没有算计和利益的权衡,完完全全是出自真心。 余晴婉正要叫住鲁家铭,却被一旁的孙福明拦住,他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虽然不言半句,却将一切尽揽眼底,看得十分透彻明白。在他的世界里,他笃信一句话:“所谓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现在,他很希望这条金科玉律能在眼前的年轻人面前失效,因为他关乎自己的女儿。 “等等,鲁先生。”他用那根精致的拐杖敲了敲地板,其威严一目了然,鲁家铭离去的步伐便停在了门口,他转过身来,疑惑中带着一份恭敬望向孙福明。 “先别急着走,我有话对你讲。”孙福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鲁家铭思虑了片刻,又回到了沙发上坐下。 “这家酒店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s ow酒店。” “嗯,她是这座大厦的一部分,你知道这座大厦叫什么吗?” “天雪大厦。” “是的。”孙福明浅笑道,“十年前,**有个商人曾经出天价购买,我都不买。你知道为什么吗?” 鲁家铭摇了摇头,天雪大厦是孙氏家族非常重要的一个资产,几乎路人皆知,它是枫吟市的标志性建筑,见证了枫吟市起飞速发展的历程,既是枫吟市的商业中心又承担着岁月的印痕,其意义不亚于纽约的帝国大厦。 “这个地方与我而言意义非凡。我女儿出生后不久,它就建成了。” 鲁家铭略微感到惊讶,他其实早有耳闻,但从当事人的嘴里说出来,便多了一份感情和意义。 “鲁先生!”孙福明盯着鲁家铭的眼睛,十分真诚地说道,“我现在可以把他送给你。” 鲁家铭几乎吓了一跳,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孙福明,说:“送给我,为什么?” “我是个商人,东西不会白送你的,你应该清楚你有什么值得我这样做的。”孙福明说得云淡风轻,可这一句话无疑是个重磅**,在鲁家铭的心里掀起了一股巨大的波澜。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年轻人,你是聪明人,还需要我把话说得更明白些吗?”孙福明的语气不再像刚才那么悠然自得了,而是闪现出咄咄逼人的气势,仿佛一个猎人发现一头猎物一样,血腥味在空气里四处扬散,“我疼爱我的女儿胜过我的生命,她曾经被另一个男人背叛过一次,分手时还怀了他的孩子。她哥哥知道的及时,赶过去救下了割腕自杀的她。”鲁家铭终于知道孙雪儿左手腕上为何一直缠着手链,即使两人共度良宵的时候,她依然坚持戴着。 每当孙福明回忆这些往事,眼泪总不自觉地涌现,他轻拭了眼角的细泪,动情地说道:“小雪性子随我,容易感情用事。”一旁的余晴婉关心地看着他,提醒他别激动,注意心脏。温柔时的模样像极了孙雪儿。 “人没大碍,但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那一天,在急救室看着她生无可恋的模样,我就暗暗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让她再遭一次罪。”孙福明直视着鲁家铭的眼睛,问道,“你能体会一个父亲的良苦用心吗?” 鲁家铭会意地点了点头。 “鲁先生,恕我直言,论地位、论能力,你都不及小雪百分之一,在阶层固话,等级愈发鲜明的如今,你与我女儿能有这一场缘分,应该感到知足。”孙福明挺直了腰板,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孙福明以孙家的荣誉和自己的人格保证,只要你不再和小雪有任何的瓜葛,这座天雪大厦现在就是你的,文件我已经让人拟好了,你随时可以签名过户。” 说完,孙福明从怀里拿出几份文件出来,放在茶几上,封面上印着天雪大厦过户合同,他翻到签名的那一页,“孙福明”三个草书签名非常显眼地落款在甲方上,乙方一栏空余,只需签个名字,这座价值三十亿的大厦便更名换姓。孙福明把一只笔放在文件上,又将文件推送到鲁家铭的眼前。 一旁的余晴婉似乎根本不知道此事一样,满怀疑惑地看看孙福明,孙福明只是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温柔地向她点了点头,余晴婉未想到孙福明会做到这一步,便忧虑地看看后面的背景落地镜,再望望旁边的鲁家铭,见他神色凝重,拳头紧握,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浪海涛天之中,非常的激动。 孙福明不亏是历经风雨的大商人,几十亿说送就送,脸上丝毫没有任何的不舍和犹豫,言语间依然平静如水,像一个得道高僧缓缓叙述:“从此,你会有不一样的人生,你会找到许许多多比我女儿更出色的女人。她们会容忍你、包纳你,绝不会像我女儿一样死心眼,你会过人人都艳羡的恣情纵意的人生。签了它吧。” 鲁家铭望着桌子上的文件,那就是几张薄薄的纸罢了,可那里面有多少人穷尽一生一世也无法企及的财富。财富是什么?是出人头地的尊严,是无忧的生活,是可以指着别人鼻子怒骂的权利。财富真是个混蛋,它要夺走你的爱情,贩卖你的灵魂,让你成了金钱的奴隶,成了一个行尸走肉的可伶之人。 “真是可笑,在你们眼里我算什么?或许什么也不是。所以我的感情就是这几张破纸罢了。”鲁家铭语带嘲讽,讥笑道,“堂堂的地产大亨,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守护自己的宝贝女儿吗?” “我纵然离开你的女儿,那也是她不再爱我,我不再爱她。”鲁家铭站了起来,带着轻蔑的神色望向孙福明,“孙老板,你多虑了,完全没有必要用这样的方式让我离开雪儿。曾经我对这座城市和爱情已经彻底绝望了,是雪儿给了我再来一次的机会,让我看清楚了自己的脆弱和丑陋,我不想再变成一个为了前途而出卖灵魂的人。让我带着对她的爱离开这座城市,别再用金钱来侮辱我了。”鲁家铭几乎带着请求的语气恳请着孙福明夫妇,他都不知道为什么简单的情爱非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让他衡量。 “小伙子,你口口声声说爱,你的爱是什么?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一口气、一口饭吗?爱情能给你的只是短暂的激情,激情过后呢?你们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依然苟苟且且地活着,一天到晚不就是为了柴米油盐吗?如今,我给你能改变命运的财富,你为什么不去把握呢?爱情能与这些比吗?如果你觉得不够,我的账户上还有二十亿,也都可以给你!” “够了!你跟那些有钱人一样,尽是用这样的眼光看我。我受够这里的一切了。什么天雪大厦,什么二十亿,都他妈的见鬼去吧。我只要雪儿的一句话,其他什么都不要。” “什么话?”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鲁家铭悲情而深沉地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这间房子让他倍感压抑和痛苦,它并不像鲁家铭看到的那么光鲜亮丽,而是充满了是炫耀和鄙视,它的本质是如此的丑恶,待在这里只会像它一样变得堕落。 鲁家铭走后,孙福明和余晴婉相视一笑,不一会孙雪儿从另一个房间进来。原来,她一直就在客厅背景的玻璃墙后面,这是一层内外有别的玻璃,只能从里面看外面,客厅的人却看不见里面。为了测试鲁家铭对自己女儿的真心,孙福明精心策划了这一切,连对他的女儿都没有透露出丝毫秘密。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说得好!”孙福明拄着拐杖,笑呵呵地看向女儿。 孙雪儿也会心一笑,竟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余晴婉走到女儿的身边,和颜悦色地说:“我们没有看错人,小鲁是个不错的人。” “爸,妈。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替他说话了,我都还没原谅他呢。”孙雪儿依然一脸娇羞。 “小雪,有件事情要跟你说一下,我们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打算考验他,撮合你们。” 于是,孙福明便把用“美人计”考验鲁家铭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给孙雪儿听。一开始,孙雪儿还有些恼怒,觉得父母这么做有些下作,后来听到鲁家铭竟然不为美人所动,心里反而乐开了花。对父母的埋怨也烟消云散了。 “小雪,你别怪爸爸妈妈做这样的下作事情,我们实在放心不下你。怕你又被男人骗。”余晴婉握着女儿的手,充满着母爱的温情,“人人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十个男人九个坏’,小鲁,我知道他并不完美,但我相信他能一心一意地爱你,我们不图他能做什么,只要能爱你、疼你、照顾你一辈子,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今天你妈妈和我着着实实地当了一回坏人,回头你跟他解释下吧,不要把我的这个好女婿吓跑了。”孙福明全然没有了刚才对鲁家铭的戾气,在妻女面前,又变成这个老不正经的“顽童”。 “爸!我还没答应嫁给他呢?”孙雪儿娇羞地捂着脸。 “那你可要抓紧了,那个测验他的美人跟我说了,你要是不要,她可要接手了。”孙福明看自家姑娘竟然扭扭捏捏起来,便用激将法激她。 “爸,你可别激我。”孙雪儿看出了父亲的激将法,也看出了自己的真心,她顺着父亲的话继续说道,“鲁家铭是我的,谁也别想从我这里拿走。” 夜晚的海景真美,海浪声像歌儿一样动听,海风像只温柔的手,抚摸着与她接触的每一个人,房间里,孙福明、余晴婉和孙雪儿早已乐呵呵地笑成一团。 第一章 春暖花开 刚出监狱门口,孙亚东抬头望了望蓝色的天空,清风徐徐,让他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小东!”早已守候多时的吴雨菲在旁边开心地喊着。 她今天穿了一条紧身的牛仔短裤和一件真丝短袖,头上戴着一顶粉红色的鸭舌帽,显得特别年轻有活力。 孙亚东高兴地把包扔在地上,紧紧地抱着吴雨菲转圈,然后和她亲了又亲,直到彼此都笑容满面,鼻尖抵着鼻尖。 “我爸妈和妹妹呢?”孙亚东不解地问。 “我让他们别来的。”吴雨菲神秘兮兮地说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跑车一路飞驰,向枫吟市著名的旅游景点望海阁驶去,沿路瑰丽壮美的自然美景,和着舒缓轻柔的海风,两人坐在敞篷跑车里都觉得十分畅快。 一路疾驰,孙亚东和吴雨菲开车来到了望海阁的停车场。悬崖边上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凉亭,共三层,那就是望海阁,里面不乏有一些旅游团,其中有一个穿着帅气,戴着墨镜的男子正向停车场这边看过来。 孙亚东第一眼就发现了他的身影,这个让他锒铛入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枫,他好奇地凝视着吴雨菲,问道:“这小子怎么也在这里?” “以前你们两个一见面就是明争暗斗,都没有好好聊过。这次为什么不聊聊呢?”吴雨菲温柔地对孙亚东说道,“说不定你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孙亚东知道雨霏的心思,化干戈为玉帛,两个人的商业大战,双方都投入了上千亿,一个破产重组,一个锒铛入狱,打到最后,竟然是这样一个两败俱伤结果,现在也是该讲和的时候了。 孙亚东看着吴雨菲,她的一双温柔的眼睛灿若星辰,甜美的笑容在夏日的映衬下格外动人。吴雨菲轻轻地把长发从海风的撩动下挽起,那股清香随风而来,飘散在空中,孙亚东停下来,深深地嗅了几口。吴雨菲回过头来好奇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孙亚东幸福地注视着吴雨菲,“一切听你的。” 吴雨菲牵着他的手,两人手牵着手一起走向望海阁。只见白枫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方向驻足,吴雨菲朝白枫看去的方向远望,只见一对青年男女手牵着手,在海滩边上散步。那个女的不就是以前见过的女导游吗? 白枫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讥笑道:“今天过来的男男女女都是来向我秀恩爱的吗?” 吴雨菲笑着说:“呦,我们又怎么得罪你了?” 白枫这才注意到吴雨菲正站在他的边上。旁边的孙亚东正不阴不阳地盯着他看。 他从来是不认输的人,走到有两个美女落座的位置,一屁股就坐在他们中间,左拥右抱,瞪着眼睛,看向孙亚东,似乎在向他示威:“看看,我有两个,你就一个,而且永远只有一个。” 吴雨菲起初还没明白,后来想通了就觉得好笑。白枫风流又风趣,却像小孩子一样。真不能以正常的思维能掂量他。 白枫把两个临时召来的小姑娘遣走。她们两个临走前,还拍了拍她们两个人的屁股。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回身看向孙亚东,只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便说道:“牢里的滋味怎么样?” “肯定比不上她们两个人的屁股。” 吴雨菲也看见了白枫所做的事情,听孙亚东这样开他玩笑便笑了起来。 “起码你还赚了一大把的钱,还有这么靓的一个妞死心塌地地陪着,知足吧!” 孙亚东深情地望向吴雨菲。吴雨菲也深情地回眸看他,甜蜜地都快溢出水来了。 “哦!天哪。你们两个能心心好吗?别在我这个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好吗?”白枫看着他们的腻歪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又奈何不得,几乎是哭丧着脸说,“我们赶紧把这件破事理理清楚,老子要回法国去洗洗眼睛。” “可以。”孙亚东言简意赅地点了点头。 白枫调整好了状态,一改刚才的俏皮,语气明显严肃起来,说:“我们斗了这么久,竟然两败俱伤。你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说?”孙亚东其实老早就有察觉,他也知道今天的这次见面并不简单。 “我没有告发你,你信不信?”白枫的目光忽然锐利起来,死死地盯着孙亚东。 “我信。”孙亚东坚定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威慑,“我也没有告发你,你信不信?” “我信。”孙亚东的眼神同样锐利无比。 “我东平创投的资金流只有我和财务总监刘海琛知道,去**秘密募资的人中,他是其中一个。非法集资,显然也是他搞得鬼,至于什么原因,我并不清楚,因为他失踪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而你竟然有这么齐全的资料,是他给你的吗?” “是的。时间把握的很好,我刚想回欧洲去处理那堆烂摊子,他就给我这个救命符。” “你以前认识他?” “我们没有见过面,那一次他电话联系我,发给我一份文件,我当场就转账给他一千万,拿到全套的文件后,再给他三千万。”白枫特别强调了一遍,“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面,只有通过这么一次电话。”随后把手机中的录音打开,的确是刘海琛的声音。 “可是正如你说的,他失踪了,怎么也找不到这个人,仿佛人间蒸发,一个大活人啊!说没就没,了无痕迹。” “是的,我就背锅了,全天下的人都认为是我举报,是我搞得鬼,坊间更是传闻说我秘密处决了刘海琛。” “马克.比泽诺夫斯基,是我曾经的一个合作伙伴,我们刚开始大战的那会,有一个法国朋友说他认识你,并向我推荐了马克.比泽诺夫斯基,马克向我讲了一些你的事情,还说帮你做一些有关于主权基金的事情。很私密。” “这个见钱眼开的阴险小人!” 白枫和马克.比泽诺夫斯基早就相识,他是一个游离在灰色地带的投机商人,像动用法国主权基金这么大的事情,明面上肯定做不下来,可马克有这样的资源和人力,他握有不少官员和职工的把柄,再加以利益引诱,总能在暗地里就把事情偷偷搞定。 “你竟然能招揽这样的人,我败得也不冤。”白枫略带嘲讽地说道。 “我说过是朋友推荐给我的,况且并没有费很大的气力,马克似乎知道我的想法,他是有备而来的。” “哦,有备而来,看来他是瞅准了机会。”在一旁耐心听讲的吴雨菲突然插嘴道,“小东,你那位法国朋友是谁?” “谢利尔.默多索思,是赵岩认识的人,后来我才认识的。” “又是赵家的人?”吴雨菲把目光看向白枫,白枫故作神秘地点了点头,不语。 白枫上次和白岩民的对话,白枫很有保留地向吴雨菲说了一点点,但就是这一点点也足够让吴雨菲极为诧异了,她始终想不明白赵家为何要这样对付他们,问过父亲,他也是雾里看花,猜不透。 “怎么回事?”孙亚东目光凌厉地望向白枫。他心里其实也怀疑过赵岩,可这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伙伴,赵岩的品性,路人皆知,怎么和他有关系了? 吴雨菲说:“先前白枫和我讲了赵家参与其中,我也不敢相信,我们吴家从来没有与赵家有这么深的积怨,都十几年了还没有释怀。但白枫知道得也并不多,连谁是主使者也不清楚,之后听了你跟我讲的这些事情后,我才觉得背后肯定有鬼。有人借你们的手,来扰乱我们吴家重归枫吟市的计划。我父亲和白市长密门商谈了几个小时,出来后,我爸只说让我放心,他会解决的,其他的一句话也没再讲过,然后有一天晚上,他竟然瞒着我们偷偷出去,第二天回来又说没事。他们两个到底神神秘秘地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白枫邪魅地笑了笑,不语。 孙亚东听后陷入沉思,赵岩怎么会又这么深的心思呢?难道......?孙亚东忽然想通了一样,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白枫。 白枫也在打量着他,看孙亚东已经想到了,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告知了答案。孙亚东自然明白白枫的意思,他满含深意地对白枫说:“白枫,你早就知道了。” 白枫邪魅地笑着,仿佛在嘲笑孙亚东的愚钝,依然不语。 吴雨菲不敢置信地看着白枫,原来他一直知道却没有告诉自己,显然白枫对自己还是有保留的,若是一早告知,父亲也就不会去找白言民,为什么白言民要这样绕弯子引导父亲呢?那密谈的几个小时,到底说了什么?吴雨菲正思索着,电光火石之间仿佛一下子就想通了。早年,父亲吴作水之所以能安然出走国外,免了职没有被深究,是因为北京有人替他说话,而这个人正是颜派的重要成员,是如今手握大权的高官。父亲曾经救过他一命,说不定,白言民想要借父亲这条路来搭上这个人的线。政治,利益的政治!想到这里,吴雨菲用眼神狠狠地剜了白枫一下,以示自己对他的鄙视和不满。然后又看看孙亚东,焦急地说:“小东,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孙亚东点了点头,说:“赵吕明。” “他?”吴雨菲听到她的名字并不惊讶,赵家,他是当家人,如果赵家耍手段,也是他干的,可是他行动不便,怎么做到的? “据我了解,这个人自从腿瘸了之后,几乎从不出门。怎么会是他?”虽然对白枫的隐瞒十分不满,但吴雨菲仍然征询似地看向他。 白枫邪笑着哈哈大笑说:“此人藏了十几年,不显山不露水,一出手就让我变成穷光蛋,真是了不得啊!” “还有赵岩!”孙亚东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前方,语气中都带着悲凉和痛苦。 “他!这个不成器的败家子!”吴雨菲脱口而出,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要想知道他是不是个不成器的败家子,我们就要亲自去一趟赵家,会一会他!”孙亚东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枫吟市竟然还住着这么一号了不得的人物,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以前曾听父亲孙福明讲过当年的事情,吴作明竟然就这样死掉,任谁都有些无法理解,奈何死无对证,也找不到一丝丝的线索,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可是现在不同了,吴家的回归,让沉寂多年的谜题,有了破解的机会,而且还能与这样的世外高手面对面着实令人兴奋。 于是三人相伴而行,一起来到了赵氏公馆。赵氏公馆主体是一座年代久远的石木结构的三层房子,即使在**中也未曾遭到过破坏,旁边有一些看似零散的现代建筑,既有自成一体的书房,也有大小不一的卧室,零零总总共有十二间。小时候孙亚东来过他家好几次,还笑话赵岩,说他家的房子建造连个小学生都看不懂。可是谁又从空中好好看过赵岩的家呢?竟然是按照五行八卦的布局来造的,可见这家的主人到底有多么神秘。 孙亚东按响智能门铃,到里面传出赵岩的声音,沉郁的嗓音中带着些许的冷漠,完全不像以前那般傻里傻气。赵岩非常直接,说:“我一直在等着你们。” 一股不祥的预感陡然在他们三个人的心中升起。 孙亚东一行人被佣人领到大厅,那是一个按古代宋朝的样式修建而成的,门口有一个巨大的丝绸屏风,上面有一首苏轼的词,叫《赤壁怀古》,两边的石柱都是由枫吟市特有的安然石搭成,光滑细腻,质感十分舒服。大厅外面是一个荷花池,里面有许多的金鱼,显得特别有生机,荷花丛下还有几只若隐若现的大乌龟,看来这是一个小小的生态链,乌龟爱吃小鱼,你追我赶的,难怪这些鱼长得这么健壮。 白枫虽对内饰装修并无多大研究,但看见这么细致的布景与摆设,在心里也不禁佩服起这里的主人来,想必他也应该是一个细腻深沉的人。 吴雨菲出口夸赞道:“千家门万家路,户户光彩不同。这么有情调的家具和物什,赵家人的品味相当不错啊!” 孙亚东一听吴雨菲的夸赞之词,不置可否,但他知道,雨菲一向有自己的见解。况且是对她的仇家。 “过奖了,吴大小姐。”赵岩穿着一身的正装,梳着一个干净利落的大背头,与先前爱打趣玩闹的纨绔子弟截然不同。他双手插兜,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可是那锐利的眼睛却紧紧地直视着前面的三人。连白枫看着都有点发毛,心里暗想,这人气场很强,绝不是一般人,真是看走眼了。 孙亚东站在吴雨菲的前面,与赵岩相隔不到一米,双手握拳,整个人肌肉僵硬一团,这是自我保护的防御机制,也是顺势而攻的进攻之态,对于赵岩,孙亚东对他的愤怒远超白枫。两个人从小开始就是好哥们、好兄弟,没想到竟然被好哥们、好兄弟背后捅刀子,而且一直装着不务正业的样子,蒙骗了所有人。 赵岩到显得不卑不亢,淡淡的笑容挂在嘴边,微笑着伸手作揖,请这些客人入座。孙亚东难得会有这么愤怒的时候,额头的青筋原形毕显,双眼怒目圆睁地直视着赵岩,若不是吴雨菲轻挽着他的手,孙亚东说不定要狠狠地揍一顿这个虚伪的小子。被吴雨菲劝住,孙亚东极不情愿地坐在楠木椅上,语气艰涩而冷酷地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东哥,如果没有吴雨菲,我们可以成为真正的兄弟。”赵岩缓缓落座于边上的楠木椅上,目光瞟向吴雨菲,眼里的态度十分值得玩味。 “哼!”白枫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甲,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敢动她,我第一个就宰了你。” 白枫的眼睛冷冷地看向赵岩,似乎随时要冲过去把赵岩宰掉。 “不敢,不敢······”赵岩又恢复了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没这胆量。“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惜美人并不是你的。心里不好受吧!”刚刚还嬉皮笑脸的赵岩, 瞬间转变了脸色,从容不迫。揶揄白枫的神情更是有恃无恐,坦然自若,丝毫不畏惧白枫的杀气。 “为难一个女人,倒显得我们赵家人没有风度了。”赵岩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地说道。 “不是吧。”白枫也毫不畏惧,手里把玩着茶杯笑道,“茶杯有好几个,茶壶就只有一个,没了茶壶,口渴的人怎么倒水喝。倒不如让茶壶放着,让口渴的人自己挑杯子。” “有意思。这比喻,有意思!”赵岩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白枫,竟对着他鼓起掌来,“白家的少爷,没说错。目标定在吴雨菲身上,只会让你们两个更团结,对我们的计划可是一丁点好处都没有。” 赵岩看向孙亚东,目光里满含深意,说:“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姐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她真是一个傻女人,为了你,让自己的爱低到尘埃里。” “秀珍!”孙亚东的语气开始温和起来,但很坚决,“她是个好女人,我们有缘无分。” “是的,作为男人,你对我姐的感情干脆利落,不像这位花花公子。”赵岩说,“姐姐对你有意,我们老早就知道,也愿意成人之美,可是当我们知道你喜欢的人竟是吴雨菲时,这就不是私人感情的事情了。” 吴雨菲虽然只见过这个叫赵秀珍的赵家大小姐一回,那还是刚来枫吟市参加白家老爷子八十大寿的事情了,可惜没有跟她说过话,或者说是赵秀珍压根不想和她接触。但是对赵秀珍却早有耳闻,枫吟市的五美之一,容貌气质上比孙雪儿更胜一筹。听到赵岩讲起一些赵大小姐与孙亚东的事情,不禁心跳加速,更加细致地倾听着。 “姐姐不能背叛我们,也不愿你受到伤害,那一天对你的情义是她对你对我们的最大努力。可你竟然辜负了她的深情。” 孙亚东的眼睛忽然闪现出不一样的光芒,他怎么会忘记那天晚上的事情呢?一向贤惠知性、从容大度的秀珍为他甘愿献身,放下身段。他不是不知道赵秀珍对他的感情,他也从没有欺骗和怠慢她,对她,从来都是把她当亲姐姐来看待的。他也明确告诉她,自己只爱吴雨菲,他的心太小,无法容下两个人。对赵秀珍,孙亚东自问问心无愧。 “秀珍姐对我而言就像亲姐姐一样,我对她从没有半点逾规。” “你敢对我姐放肆,你就不会坐在这里喝茶了!”赵岩握紧拳头,气势一下子强盛起来。 此刻的赵岩,孙亚东几乎不认识。惊讶地看向他,心里既惊恐又愤怒。一旁的白枫却兴奋地鼓起掌来,哈哈大笑:“这才是赵岩嘛!明明是头老虎,干嘛把自己藏得这么深,像个小花猫呢!” 赵岩漠然地看向白枫,冷冷地说道:“我父亲就是太像只老虎,才会遭人暗算。” 孙亚东听孙福明说过,断腿之前的赵吕明那是一个意气奋发的男人,才华横溢,深得大家的尊崇,自从摔断退后,竟然变了一个人,与世隔绝,对所有的认识他的人都冷冰冰的,自此之后,大家就没再见过他笑过,也很少再出家门。孙福明曾猜测过,赵吕明的腿不是车祸这么简单。现在孙亚东细细想来,可能藏着一段鲜为人知的不堪往事吧。 赵岩缓了口气,看着孙亚东,继续说道:“东哥,我们暗算了你,可我姐绝没有负你。” “她人呢?”孙亚东问道。 “去国外了,这你知道的,她不想背弃我们,却又不能伤害你,这是她唯一的选择。”赵岩的神情暗淡下来,说,“你可以恨我们,但别恨她。” 孙亚东郑重地点了点头。 白枫却笑笑说:“可她在北欧也没闲着啊。马克.比泽诺夫斯基,就是她的手笔吧?” 赵岩轻蔑地笑了笑,算是对白枫的一种肯定答复。 白枫则哈哈大笑道:“我小时候,老爹给我请了个算命先生,说我这人生性风流,将来肯定要沾花惹草,命犯桃花劫。现在看看,果然应验了。不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亏。哈哈……” 吴雨菲半分要求半分祈求地问赵岩:“我父亲那一夜出走,是不是来到这里了?” 赵岩仔细地凝视着吴雨菲,点了点头。 “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吴雨菲几乎是带着祈求的语气。 “我也想知道那些老家伙们的事情,如果你要跟我们说的话。”白枫说道,却被赵岩的眼睛冷冷地剜了一下,马上改口,打着哈哈说:“前辈,前辈们的事情。” 孙亚东也投来询问的目光,似乎也想知道。 “可以让我们见见老爷子吗?”孙亚东看着赵岩默不作声,便提出见赵吕明。 “不用,我告诉你们。”赵岩忽然说道,非常干脆,“你们这次也看到了我赵家的实力,我们是否有资格和你们谈呢?” 白枫点了点头,伸手作揖,说:“当然,公平是对同级别的人而言,请!” 吴雨菲和孙亚东也跟着点了点头。三个人一起坐下静听赵岩讲他父亲的故事。 “那我就长话短说吧。你父亲吴作水那天晚上来我家跪了一晚上。”赵岩盯着诧异至极的吴雨菲说,“当年,吴作明依仗着吴作水的政治势力,作奸犯科,无恶不作。我父亲手上有一个房产项目,吴作水想拿过去,我父亲没有同意,他就在我和姐姐回家的路上绑架了我们两。” 吴雨菲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握,脸上显出十分惊愕的表情。 赵岩看着吴雨菲,脸上的表情都开始扭曲了,显示出狰狞阴暗的面孔,低沉着说:“事后,吴作明对你父亲瞒下了这件事,而且我们也没有声张,因为,我父亲过去和他谈判,吴作明这王八蛋竟然打断我父亲的腿,还**了我的姐姐,她才十五岁啊!”赵岩每每想到这些都恨得咬牙切齿。 孙亚东一听,腾得站了起来,颤抖着说:“什么?!” 一旁的吴雨菲更是痛苦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王八蛋拍下了我姐姐的照片。以此来要挟我们,只要报警就公开。” 白枫阴沉着脸说:“这种人渣,交给警察不是便宜他了!” 赵岩看向白枫,对于白枫这样的人,赵岩既尊崇又嫉妒,他有一个好身世,好家族,却又不依赖他们,白手起家,积累下赫赫的家产,然而又视金钱如粪土,一生恣意妄为,好不痛快,纵使这样,依然秉承初心,为人洒脱。可自己被仇恨禁锢住,尤其是姐姐和父亲惨遭蹂躏的一幕幕,更是在他年幼的十三岁心灵上留下了无法弥补的创伤。他至今还能做到善恶分明,待人谦和,没有误入歧途,姐姐和父亲对他的教导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以等父亲伤势好了之后,我们精心设计了一切,无论家族势力还是个人财力上,我们都比不过你们三家,只有让孙白两家和吴家互斗,我们才有机会坐收渔翁之利,吴作明虽然是个人渣,可对他的兄弟吴作水倒是非常看重,我们用吴作明他自己作奸犯科的录音相要挟,说,白言明和吴作水争斗的厉害,这个录音会毁了吴作水的前途,将他拉下马,逼迫吴作明带着我姐的照片,与我们在还未完工的天雪大厦的天台上单独见面。” “你们把他推了下去?”吴雨菲颤颤抖抖地说。 “我们想让他自己跳下去,只要他敢跳,赵家和吴家的恩怨一笔勾销。”赵岩平静地说。 “我估计这个孬种临阵退缩了吧?”白枫冷言冷语道。 赵岩向白枫投来赞许的目光,说:“是的,他没这个胆量。要不也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了。他偷偷地带了一把枪,指着我们,让我们交出录音带,幸亏我们早有准备,缠斗中,我和姐姐将他推下了楼顶。随后现场被清理干净,伪造成坠楼身亡的假象。” “你父亲吴作水那天晚上过来,因为知道了真相才跪了一晚并愿意自断双腿来赎罪,我父亲原谅了他。”赵岩说,“东哥能这么快出来,也是我父亲和姐姐的意思。他们选择原谅。我尊重他们。” 吴雨菲低着头注视着旁边的茶几,心里五味杂陈,吴作明是她的亲伯伯,她知道这个亲伯伯脾气非常的差,可对她一向是很好的,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方面。父亲为此还常常嗔怪伯伯把我宠坏了。现在他的死真相大白,可她又该做什么,人在做天在看,伯伯作孽太多,遭此报应实属活该。 “吴作明身前造孽太多,想要他死的人有一大堆吧,再加上找不到证据,这事也不了了之。”白枫说道。 “你们知道吴作水对吴作明的死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要他还在官位上,对你们都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所以要逼他远走他乡。”孙亚东补充道。 “是。”赵岩直视在座的三个人,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 “现如今,吴家又要重回枫吟市,企图揭开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那就是往我们伤口撒盐,揭我们赵家的伤疤,岂能善罢甘休!” “但你现在还是告知了我们真相,为什么?”吴雨菲不解地问。 赵岩的眉毛低垂,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父亲选择原谅,我姐姐也选择原谅。我......实不相瞒,与你们的接触中,我把诸位当朋友相看。告知你们那段不堪的往事,既是选择放下,也是一种信任。” 孙亚东、吴雨菲和白枫三人面面相觑,吴雨菲面色凝重,她不知道伯伯吴作明的事情到底该怎么了结,毕竟是法制社会,人被谋害致死,岂能稀里糊涂就过去,可他又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再出来翻案,反而会伤害越来越多的人,尤其是赵秀珍和赵岩两姐弟,十几年前的事,对他们已是非常不公平了,现在再讲出来,无疑是往他们伤口上撒盐。孙亚东仿佛看穿吴雨菲的心事一样,语重心长地对吴雨菲说道:“逝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何必让他的幽魂再来折磨活着的人呢?” 白枫听出了个中意思,补充道:“雨菲,说句不爱听的,如果把赵岩换做是我,吴作明死得就不会这么便宜了。” 吴雨菲怔怔地望着白枫,默然不语,一时间,大厅中的空气仿佛窒息了一样,静顿在那里。 吴雨菲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我明白了。父亲也是明白了才替兄长代过。” 临走前,孙亚东看向赵岩,问:“刘海琛也是你的人吧。还活着吗?” 孙亚东问出口后,就有些后悔,这个叛徒的生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可若是真的被赵岩所杀,他又该怎么办?这一问,反而给自己徒增烦恼。 赵岩轻蔑地一笑,说:“东哥,还有这份闲心关心一个叛徒吗?”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又陡然间变得紧张起来。 最后赵岩低下眉头,左手插在裤兜里,用右手大拇指的指甲扣了扣食指的缝隙,漫不经心地说:“他是我策反的,人吗?哼哼,你猜猜看啊?” 孙亚东不敢去猜,不管是哪个结果,都不是他能管的。刘海琛构陷他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法律上也做了判决,自己再去刨根问底,恐怕活得也得让自己害死。 “怎么策反的?” “刘海琛早年好赌博,曾经输得一无所有。后来戒了,这你知道吧?” “知道,他的工作能力还是可以的。” “欲望被压制着,可终究还是欲望啊。” “所以你引他继续烂赌。” “是的,他在拉斯维加斯被我下套,又一次输个底朝天,还欠了一屁股债。” “很聪明,不去澳门,去美国,那边根本没法查。你把什么都算计了,连我小时候去学校用过一次迷你录音机的事情,你也算进去了。” 赵岩原本低下的眉头,慢慢地往上抬起,双目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孙亚东,仿佛挑衅地说:“是的,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哈。”孙亚东苦笑了一声,又叹气地摇了摇头。转身和他们往门口走去。 白枫低语道:“刘海琛应该活着,赵岩心狠,但人不坏。” “你怎么知道?”吴雨菲不明所以。 “男人的直觉。”白枫邪魅地笑道。 出了赵家的大门,孙亚东、吴雨菲和白枫三人相约去望海阁喝酒。 不自不觉,夜幕缓缓落了下来,天空寂静无声,万家灯火在海的另一边若隐若现,海面上隐隐约约能听到海浪翻滚的声音,空旷、寂寥,填满了他们三个人的内心,一切都将随着时间,随着海浪被带走,人的生生死死,都是过眼云烟,那我们活这一世,究竟为何?汽车行驶在长长的海堤上,三个人坐在车里各有心事,孙亚**然念起海子的诗,然后吴雨菲跟着一起念,白枫笑了笑,吹起了口哨伴奏: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第二章 最美 孙雪儿独自一人漫步在小河边,那里凉风习习,水面泛起阵阵涟漪,路旁的一些野花野草也散发着一股清新雅淡的芬芳,这对于孙雪儿是再合适不过的放松之地。 她以前一心扑在工作上,自视甚高,喜欢处理常人望而却步的烂摊子,几乎忽视了眼前那些细小且优美的自然风光,看着眼前形式匆匆的路人,她有时候会替他们感到可惜,瞧,这里的花花草草,这里的山山水水,这里的细柳杨桃,都么富有生机,一旦错过可就很难再享受到这样的美景。 可忽然又觉得自己有些傻得可笑,以前的她是绝不会生出这样的小女子情怀的,她是商场上数一数二的女强人,是公司里雷厉风行的女高管,就连平时的闲暇时光,也基本上是穿梭在各种由浮华堆砌的酒楼里,甚少有此时此刻的闲情逸致,这让她忍不住审视着自己28岁之前的人生境遇,自己到底从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职场女强人的。 应该是和维克多·里昂离婚后吧,那次短暂而痛苦的婚姻,几乎让她对哥哥和父亲之外的所有男性充满了失望,那些有着俊朗外表的男人,如果还有甜言蜜语的口才,那么这些男人就只是一个行走的生殖器,他们体内充满着原始冲动,渴望与不同女人的 “即兴表演”,让他们的子孙在不同的国度、不同的女人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然后让那些自以为是真爱的愚蠢女人们,义无反顾地把自己短暂而宝贵的生命白白地浪费在期待与破灭,失望与绝望中,22岁的孙雪儿如梦初醒,感叹着这个世界的人口还不够多吗? 愚蠢的女人还少吗?生命还很长吗?于是,她几乎是同时抛弃了身上的那股爱幻想的少女美梦以及对婚姻的美好期许。 孙雪儿一想到这些,竟忍不住笑起来,这或许就是她独特的地方,对任何事都会有种干脆利落的认识,然后在生活中实践着自己的信念。 即使会没那么圆满,她也会坚持下去,尽管聪明的她很少会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至少有那么一次她的心真真实实地告诉她,她离不开姜东元,她的心正因他的离去在慢慢撕裂,父兄的不幸境遇使她如鲠在喉,彻夜难眠。 直到开车撞人的惨剧发生,将她的信念彻底击垮。现在,孙雪儿重新回顾了自己28岁之前的人生,忽然发现自己并非那么糟糕,那些同事们为了争权夺利,利用了她的信任,这不是她的错,姜东元无法认同她的婚姻观而导致的分手,是有缘无分,怪不得谁。 孙雪儿望着前面溪河,此时阳光正以最纯净的亮度照射在水面上,溪河报以最真挚的谢意,在微风的轻拂下,河面波光粼粼,蓝天、白云,青草、红花,硬石、软泥似乎都有了呼吸,把最最美好的关切都送给了和它们相陪的游人。 孙雪儿在这里获得了新生。鲁家铭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孙雪儿,他喜欢她,在和胡蝶分手后,他再也没有对其他女孩动过心,孙雪儿为什么会打动他,鲁家铭无法想清楚,他想爱情常常是盲目的和感性的。 正因为这样,他才会被她吸引,哪怕孙雪儿无数次把自己关在房间,靠着酒精麻醉自己,无数次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又晕晕呼呼地昏倒在地。 但她依然吸引住了鲁家铭的注意,使他不止一次地去帮助、开导孙雪儿,如果说吴雨菲是帮孙雪儿点破迷局的关键人物,那么鲁家铭前期的细心呵护,才有了这一次决定性的机会,否则孙雪儿绝对不会还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欣赏溪河风景了。 关于这一点,孙雪儿比谁都清楚,她已经对姜东元的突然离开,不在那么执拗,似乎心底那块最柔软的情思已经被某个人所撩起,让她对爱情又有了一些暖暖的期待。 孙雪儿没有告诉任何人,也并没有透露出任何的信息来诠释自己的这一心理。 只有鲁家铭自己,在面对孙雪儿的时候,才会那样简单明了地表达着自己对她的爱慕。 也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孙雪儿毫无征兆地突然望向鲁家铭的位置,两人一下子四目相对,鲁家铭被突如其来的眼神,惊讶地呆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而打破僵局的是孙雪儿一年来不曾再笑过的最真挚、最纯真的笑容。微风掠过河面,撩动了孙雪儿的秀发,那白净的脸庞上,是历经浮华后的莞尔一笑,她提起右手,拨弄着扰动了她视线的丝发,眼神中闪现着迷人的光彩。 鲁家铭笑了,那样的单纯和爽朗,他向他缓缓走去,她也向他慢慢走来,两人不约而同地立在柳树下,望着彼此的脸庞。 溪河水面上映照着最美的波光,他们两人就这样痴痴地笑着,这是他们最美的告白。 第一章 那小子 2016年3月10日,枫吟市弘渊中学的操场上,放学的铃声刚刚响起不久。 “那小子是谁?长得还不赖吗?”一个头戴红假发的女孩指着路过的阿吉说。 “陈福吉,怪胎一个,整天就拿着书,不是图书馆就是跆拳道馆。”另一个头戴绿假发的女孩应和着答道。 “切,怪胎叼个毛,看我的。”红假发女孩刚说完就追了上去。 杨芯钰站在女孩们的中间,嘴里来回蠕动着口香糖,眼神黯然地盯着陈福吉和那个红假发女孩在聊天。春风拂过她优美的躯体,吹动了那长长的秀发,尽管天气有些寒冷,这帮女孩仍旧穿着丝袜、短裤,上身配着黑黑的皮衣,完全看不出像个十六岁的少女。 “跟你说了,他就是个怪胎吧,下面估计还没长毛呢!”绿头发女孩故意膈应红头发女孩,引得身旁的其他两个女孩在那笑。只有杨芯钰嘴角微微斜着,好像被这个笑话打动了,也好像对她们的话语不屑一顾地嘲笑。她的冷漠从进学校开始就一直这样,但摄于她强悍的性格和不认输的倔脾气,没人敢跟她硬着干,哪怕是学校的老师,都是能忍则忍的,更何况其他学生,对她都是避之不及的。 杨芯钰从不把学校里的任何人放在眼里,做着我行我素的事情,仿佛要把所有的愤恨和痛苦都一股脑儿地爆发在这里。她一来这个学校就专门找不好惹的学生麻烦,她自己也想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感觉就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到哪里就算哪里,有时她隐约会感受到她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报复自己的父亲,她想毁掉自己,让他痛苦。可每当她要放弃自己的时候,她就会想到妈妈以前对她的照顾,妈妈经常说她是妈妈的骄傲,芯钰长大后肯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人。她对母亲的眷恋以及对父亲无止境的痛恨,造就了此时她进退两难的矛盾心态,因此只能让自己安于现状,甘愿被当做提线木偶一样从这个学校送到那个学校,又从那个学校转到下一个陌生学校。可是内心的躁动和仇恨,逼迫着她去发泄,去破坏。她无法毁灭自己让自己解脱,就毁灭她人来愉悦自己吧。 可是今天,她很烦躁。前天,她在路上拦住了一个新转学的女生,只因为她看见她的妈妈和她多么亲密。她憎恨,她妒忌这个女孩,把她带到废弃的房屋里,逼着她脱衣服,给她拍视频,她努力装出她很沉迷于这项恶心的活动中,她让一同来的那些女生,都感受到她真的是像恶魔一样的女人。幸运的是,不知是谁,在外面发出了声响,即使制止了她的恶念。晚上杨芯钰痛苦了一宿,她把手机砸了个稀烂,嚎啕大哭到昏昏欲睡为止,嘴里一直念叨着妈妈,妈妈。 “妈的,给脸不要脸。老娘要给她点颜色看看。”红头发的那个女孩气急败坏地说道。 绿头发的女孩见状,马上竖起大拇指说:“牛,看你了!”随后又一阵窃笑。 杨芯钰看出绿头发的女孩故意在激怒红头发的女孩,换做以前她会由着这些事情发生,然后看着他们倒霉,看着他们痛苦的样子,她会感觉自己并非最惨的那一个,她会从中得到一丝快感,让她短暂忘记深埋在心里的痛苦。但今天,她犹豫了,她被前天的事情一直折磨到现在,那个被她羞辱的女孩这两天一直没有来学校,她的母亲昨天过来询问班主任关于她女儿的事情,显然她并不知道女儿所发生的一切,杨芯钰跑到办公室门口偷看,发现那位母亲很忧伤,眼泪在眼睛里不停地打转。杨芯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到她临死前依偎着她的样子,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 “一个书呆子,跟他有什么好计较的,弘渊中学又不是没男人了!”杨芯钰淡淡的话语中,有种不可触犯的霸气。 绿头发惊讶地盯着杨芯钰,不再多嘴。红头发弱弱地回到边上,也不再言语。边上的另外一个女生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一直低垂着脑袋。 杨芯钰手插在口袋里,迎着风向家的另一边走去,用力把口香糖吐在一边。绿头发的女生叫李露露,是弘渊中学的一个小太妹,在杨芯钰之前,是人人不敢招惹的大姐大,可是杨芯钰一来,她才发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杨芯钰比她更放肆更可怕,“一副姣好的面容下竟是个魔鬼的灵魂。”这是李露露在一部电影里看到的台词,她觉得用在杨芯钰身上恰到好处。看着杨芯钰远去的背影,李露露眼里却是满满的不屑和厌恶,心里嘀咕着:“跩什么跩,有什么好嚣张的,看老娘怎么收拾你!咱们走着瞧!” 陈福吉隐约听见了杨芯钰的声音,回过头看了看,正瞧见杨芯钰转身离开,两人刚好四眼相对,陈福吉立马把眼睛转了回来,隔了一会儿,他才敢偷偷地望向她离去的背影,嘴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情不自禁地说着:杨芯钰,真的好漂亮啊! 第二天,杨芯钰看见那个被她羞辱过的女生回到了教室,还向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杨芯钰也开心地笑了。昨天她离开女帮女生后,就直奔她的家里。起先女孩子非常害怕,可是杨芯钰却跪下向她道歉,还把摔坏的手机给她看。两个人坐在一起,各自谈了很久,直到女孩的妈妈加班回来。杨芯钰留了下来一起吃饭,杨芯钰失去了妈妈,女孩失去了爸爸,或许对亲人的思念,或者彼此本就是性格相仿,她们竟然成了朋友。那一晚,是她妈妈去世后这几年里过得最开心的日子。杨芯钰睡了一个踏实安稳的觉。 第二章 危险 傍晚,夕阳西下,杨芯钰跟着洪涛一路狂奔,她不知道竟会有那么多人拿着铁棍、西瓜刀来追杀洪涛,她甚至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这跟洪涛有关系。放学后,杨芯钰被洪涛和他的两个手下拦截在路上,绿发女李露露在洪涛的怂恿下,去教训杨芯钰,她还谎称老师有事找杨芯钰,把杨芯钰带到洪涛那帮人设下的埋伏点,在威逼之下杨芯钰迫不得已跟着他们来到洪涛的住处。洪涛早就看中杨芯钰的美色,一直想找机会和她亲近,可惜学校不是这样好进的,他们这帮小混混连大门口都没进去过。现在好了,有现成的卧底帮他们,正是求之不得的大好时机啊。洪涛很得意,他几句话就煽动了这个蠢女人李露露,果然嫉妒中的女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洪涛把杨芯钰关在自己的房间,正当洪涛色眯眯地盯着杨芯钰,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忽然外面一阵骚乱,洪涛大声呵斥了几声:“轻点,老子正事还没开干呢。”不一会声音就停了下来,洪涛很满意自己的这种气势,在他的世界里,力量就是一切,你的拳头硬你就是王,他十分狂傲,整个人极度的兴奋,一身的酒气使他的眼睛染得血红,仿佛一头饥饿的野兽,正要扑向被逼入墙角的杨芯钰时,门口一阵凌乱的撞门声和刀剑相互撕磨的金属撞击声,让洪涛高涨的**忽然冷却下来,他知道这是有仇家来找他麻烦了,而且对方人数还不少,没有多想,洪涛吓得赶紧跳窗逃跑。杨芯钰也被外面的阵仗所惊吓,怕自己无辜遭殃,迫不得已和他一起跳窗逃走,没想到还是被那些人发现,一路追赶着过来,那阵仗的确非常吓人,十几蒙面人在日落的大街上持刀追赶他们,响声震天,边上的路人对这种混混打架,早就见怪不怪,无非今天人多一些,武器危险一点,可还是怕惹祸上身,赶紧关起门来看热闹。杨芯钰找不到给她庇护的人家,只能一路狂奔。 杨芯钰其实并不害怕洪涛,是因为她知道有个人一直暗中保护她,这是她有一天无意中发现有人跟踪她,起初杨芯钰非常害怕,后来她观察了许久,发现跟踪她的人总是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从来没有在她面前现身过,她也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似乎在那里见过,又仿佛一个影子一样,行踪飘忽,捉摸不透。这才让她确定这是保护她的人。而且肯定不是一般的保镖,除了那个男人的手下,谁还有这个力量招揽这样的人。 可是,今天他没来吗?还是自己搞错了?更或者是那个暗中跟着她的人害怕了,一直没有现身?让她一路被追赶。若不是自己曾经历过枪林弹雨,说不定早就惊吓过度瘫软掉了。 最后,他们两个走投无路,被围堵在墙根边上,洪涛急于想逃走,想都没想就把一旁的杨芯钰,向拿着刀的众人推去。而洪涛自己急急地踏着一旁的砖头往墙上窜,眼看一只脚蹬上去后,马上就能走了,谁知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硬生生地扯了回来,顿时脸上、手上划出几道道血痕。 此时,围堵着他们的人群中,走出一个头缠着白纱布,眼戴黑墨镜,嘴边蓄着小胡子,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年轻男人,他顺势从旁边的人手里拿了一根铁棍,不由分说地就往洪涛脸上打,这一下非同小可,只见洪涛三四颗牙齿吐了出来,脸上立马肿胀的跟大胖子圆脸一样,他双手立马紧贴脸上,哇哇大喊起来。 那个拿铁棍打洪涛的正是昨天从北京过来的刘珉之刘公子,一个京官的小公子,口才不错,善于溜须拍马,又仗着家里的财势,经常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也积攒了不少的钱财。昨天在酒吧喝酒,因跟着洪涛争风吃醋,没想到洪涛竟敢拿酒瓶砸他,当场脑袋开花,不省人事。这种窝囊事,养尊处优的刘珉之怎么能善罢甘休,在医院一边缝补额头的伤口,一边电话联系当地的朋友,口气张狂至极,扬言一定要宰了那个洪涛,多少钱都可以出。 刘珉之恶狠狠地盯着洪涛说:“狗崽子,瞎了你这双狗眼。敢跟老子争女人,还他妈的用酒瓶子砸我。我弄死你!”越说越上火,刘珉之又狠狠地用铁棍朝他的大腿上使劲地抡去,只听一声闷响,洪涛抱着自己的断腿,身体不停地抽搐,嘴里发出一阵“啊啊”的惨叫。 刘珉之见人已残,也算了报了仇,让他换回了颜面,便想就此了结,免得出人命,给自己惹麻烦。正要再说几句狠话时,忽然发现一旁的杨芯钰,虽浓妆艳抹,但姿色绝佳,前凸后翘,亭亭玉立。可惜脸还没长开,还有些学生妹的幼稚。刘珉之除了钱财之外,就好女人这一口,若不是如此,也不至于和洪涛争风吃醋,头上挨一记酒瓶。 杨芯钰,睁大双眼,身体不停地挣扎,想要从人群中挣脱,却始终移不开半步。刘珉之走近过去仔细盯着杨芯钰看,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轻浮之色。以他多年来的风流经验看,杨芯钰绝对是个美人胚子,再加上这身材,几年后,肯定愈发成熟妩媚,不禁淫笑了两声,转过身看着洪涛,冷冷地说:“这是你的妞?” 洪涛因为腿上的伤,痛得整个人的脸都扭曲变形了,“哎呦哎呦”地在地上直叫,嘴里的血“呼噜呼噜”地吐个不停,没法开口说一句清晰的话,只能一副衰样地摇着头。心里却痛苦地在那**着:“费了半天劲,竟给人作嫁衣裳了。真他妈的憋屈啊!” 刘珉之给旁边的亲信使了个眼色,那人一看就是懂行的,马上招呼两个人把洪涛捆起来,然后拖进车里,洪涛怕极了,以为对方要杀掉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求饶,撕心裂肺的求饶声,让一旁的杨芯钰惊恐不安。此时,她才想起了那个男人的样子,十几年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却是让她称呼为父亲的人,现在她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他的帮助,需要他在身边保护她,将这些可恶的坏人统统赶走。可转念一想,这难道不是报复那个男人的一个极端方式吗?之前不停地作践自己,把自己弄得跟小太妹一样,不就是为了激怒那个男人,折磨那个男人,现在正好有个机会,一定会把他逼疯掉,这不就是自己的目的吗?于是,杨芯钰强压着内心的恐惧,怒目圆睁地盯着刘珉之,仿佛是在向他挑衅一样。刘珉之兴奋地大笑起来:“想不到还是个小野猫啊!够狂野,老子喜欢。”刚说完,就狠狠地朝杨芯钰扇了一巴掌,杨芯钰本来挺着的脑袋,被打向了另一边,嘴角有鲜红的血渗了出来,可她依然没有屈服于他,不多一会,又挺着脑袋瞪着刘珉之,仿佛在挑衅他:你最好把我打死,负责休想叫我屈服。刘珉之气得鼻子都弯了,心想这小妞真不一般,还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 刘珉之从脸颊两侧捏住了他的嘴巴,硬生生地把她的头往上提,嘴里不停地讲着一些极为**的脏话,脸上浮现出穷凶极恶的表情,似乎打定主意,一定要征服这个小妞,哪怕采取强硬措施,反正自己也没少做这些事。 于是,杨芯钰就这样被两个刘珉之的手下绑进了SUV的车里,刘珉之不喜欢其他人看热闹,招呼这帮手下去远一点的地方站岗。正当刘珉之摁住杨芯钰,并撕她衣服时,杨芯钰忽地一抬脚,直踹刘珉之的裆部,疼得刘珉之眼泪都出来了,刘珉之捂着裆部一时竟忘记叫出来,杨芯钰瞅准时机再往他肚子上补了一腿,“咣当”一声,刘珉之被地踢到车玻璃上,原本受伤的脑袋再一次重重地砸到后车门把手上,疼得他失去了自觉,整个人人晕晕乎乎地低吟着,眼前一片漆黑。正在这时,车门被打开了,一个人影从一旁闪现进来,那人手里拿着一个木棍,脸上既害怕又显着勇敢无畏的神情,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她一起在学校社团学跆拳道的陈福吉。 “陈福吉,你怎么在这?”杨芯钰既惊又喜地说。 “等下再说。”还没等杨芯钰开口,陈福吉就帮杨芯钰从车里逃出来,临走前,杨芯钰又往刘珉之的肚子上狠狠地踢了两脚,只听着刘珉之两声闷哼。下了车,陈福吉立马给她解绳套,绳套虽细,但缠得特别紧,还打了死结,用手肯定解不开,幸好,陈福吉来救杨芯钰之前带了一把小刀,刚好派上用场。不远处,刘珉之的手下似乎发现了不对劲,正往这边赶来,这帮无耻之徒,最喜欢“看戏”,所以并没有离得太远,可惜夜色太黑,看不清楚,只能竖着耳朵在那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就寻思着老板干完活了,自己能不能捡漏。一走近,才发现刘珉之被人打晕了,头上的绷带还被血染红了一大半。他们赶紧掐刘珉之的人中,这一疼就把他叫醒了。刘珉之气得火冒三丈,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马上把手下集合起来,要他们去追,追到的人重重有赏。 由于地处偏僻,人烟稀少,又是乌漆嘛黑的夜晚,两个学生的体力总归跟不上这些成年人,陈福吉和杨芯钰的踪迹被刘珉之等人发现了。无奈之下,陈福吉只能带着疲乏至极的杨芯钰躲入废弃的土屋里,土屋里有一口大缸,放在墙角,刚好给他们两个躲藏。这里蚊蝇四飞,叮咬的人十分难受,可比起外面找他们的人来说,这点小痛,他们还是可以忍受的,其中有个刘珉之的两个手下打开了这个土屋的门,本想进去一探究竟,可终究受不了这里的蚊虫叮咬,还有一只忽然从黑暗中窜过的大老鼠,让他们备受惊吓,更不敢往里走了,便急急忙忙地往外退。杨芯钰心里不觉得好笑,自己平生最讨厌老鼠和蚊子,却没料到他们竟又救了他们,思绪所及,又想到了她的父亲,本该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如今却变成自己的仇人。这都不是很讽刺吗? 也许蚊蝇的叮咬实在太过难受,也许警笛一声声响起,陈福吉和杨芯钰小心翼翼地从土屋里钻了出来,两人在月光下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各自的脸上都是红点,看来被蚊蝇咬得不轻啊。杨芯钰喜极而泣,一下子瘫软在地上,陈福吉也解脱一样地瘫坐在地上直喘气。 “谢谢你。”杨芯钰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没有你,我可能活不到现在。” 陈福吉笑着说:“不用谢。”然后才发现自己的手臂早已被鲜血浸湿,可能是刚才躲进土屋的时候,被锋利的东西割伤了,由于太害怕,都没有发现呢。 “你没事吧?我们先去医院处理下。”杨芯钰紧张地说道。 “不,只是破了个伤口,没关系,我们还是先报警吧,那帮人太可怕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陈福吉总是这样一个先为别人考虑的人。杨芯钰很感动,露出了真挚的笑容,说:“还是先去处理下,我会报警的。”杨芯钰站立起来,向道路两边张望,不远处停着一辆警车。 “那边有警车,我们去那边吧。幸亏警察来了,要不我们就被得在土屋里呆上一天一夜,那可是比死还难受啊。” “是我报的警,我起先看你跟洪涛和李露露一起上车走了,觉得很奇怪,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担心你有危险,就叫了辆的士一路跟了过去。在你被带上楼去的时候,我看见你被洪涛那些人推推挤挤赶上楼的,明显是受胁迫的,我就在路边打电话报警,还买了一把小刀。”说到这里陈福吉不仅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自豪,甚至有些不好意思,但杨芯钰却笑了出来,这个小举动,才让她没有被绳子一直捆缚住,也才有机会逃脱。 陈福吉接着说:“这时候就看见那个头缠绷带的男人叫了一堆的持刀的人上去,后来你从门后面跑了出来,我就一路跟到那个树林。直到刘珉之把你绑起来关在车里,我趁其他人不在,拿着顺手捡来的木棍就去打开车门,准备救你。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绑着手也能把那个绷带男打趴下。”陈福吉是真心佩服杨芯钰的,这个女孩和其他所有的女孩都不一样,她很叛逆却有那么善良。李晓依一直被人欺负,后来竟然和杨芯钰成了好朋友,至此,谁也没有再欺负过李晓依了,这让陈福吉对杨芯钰的认识产生了很大的改变。在陈福吉眼里,杨芯钰肯定也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过去,才让本来善良的她变成如今叛逆无道的人,于是对她的一举一动也就多了几分关注,随着时间的流逝,陈福吉连自己都没发现,他越来越喜欢关注她的消息,也更喜欢看着她,很渴望能和她说几句话,可是,他有些害羞,一直没有主动接近过。本来有一次,他鼓起了勇气,准备和她说说话,却发现有几个小太妹在她身边,于是只能假装从她身边经过,自顾自地向前走。 杨芯钰听完陈福吉的陈述,她惊讶极了,自从妈妈去世后,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这么默默关注过自己,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不顾一切地救自己。她忽然向陈福吉扑过来,用力地抱着他,说:“谢谢你。自从妈妈走了以后,你是唯一一个这么关心我的人,我很开心。” 陈福吉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双手僵硬地停在两边,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等他想明白了,也想去抱她时,杨芯钰突然松了手,一双化了烟熏妆,却因为流过泪后被浸湿的眼睛,显得格外好笑又可爱。 第二天,警察在医院里询问洪涛,起先他死活不认账,但红发女李露露胆子小,没抗几下就全招了,洪涛就这样被关了监狱。而那个刘珉之,警察以持械私斗,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将他拘捕。他花了点钱,找了个人顶罪,再加上洪涛着实被他吓得不轻,害怕招报复,吞吞吐吐地说腿是自己摔断了,身上的伤也是自己不小心弄伤的,刘珉之就这样堂而皇之地逃过了法律的制裁。可是,他对杨芯钰的恶念有增无减。 第三章 鼓起勇气 徐海晨这几天一直没有保护杨芯钰,是因为他自己正在被追捕,他担心会连累到杨芯钰,才有意躲开她。通过杨芯钰家门口的监控,他已经知道杨芯钰那一天晚上很迟回来,而且是被警察送回来了,这让他自责不已,立马联系了正在海外执行任务的葛络,交代完任务后,徐海晨干净利落地将他们之间的通讯电话销毁掉。在葛络接手他的任务前,他不放心杨芯钰,又偷偷回去了解情况。可这也正好让他落入了对方设下的陷阱,他和杨致远一样,被“风”组织秘密拘捕。而这一切都发生的悄无声息,生活在这一带的人,压根不知道晚上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特工大战。 杨芯钰似乎略有察觉,这来源于她敏锐的第六感。那天晚上,她正在和陈福吉通电话。陈福吉终于向她提出了约会的邀请,虽然他不知道这算不算约会,他对这方面的知识实在太过匮乏,他只是觉得他的同学们都是这样邀请自己心仪的女生的:看电影、逛公园、去溜冰场、图书馆看书等等,也从书上看过:女生和你一起玩惊险刺激的游戏,会让她们的心脏加快,这会让女生对你有心跳的感觉;也听同学们说过:看恐怖电影,会让女生更依赖在你怀里。那天晚上,他偷偷喝了一些爸爸的啤酒,然后壮着胆子,抱着豁出一切的决心,一口气憋到底说:“明天早上,你……你能和我一起去江滨游乐场吗?” 杨芯钰一开始有些发愣,随后开心地笑着说:“如果是别人,我一定不去,但是你约我,我一定会去的。” 这真是喜从天降,陈福吉有些不敢相信,杨芯钰竟然会答应他,而且还说是他就一定回去。这着实满足了他这个年纪所特有的自尊心和攀比心,他忽然觉得自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挂完电话后,他竟在房间里欢呼起来,不仅如此,还一下蹦倒在床上,这一声轰响,让住在隔壁的妈妈吓了一大跳。忙跑来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陈福吉自己开心还不够,还一起拉起妈妈的手,跳起舞来。心里别提多高兴,可苦了他的妈妈,陪着他转圈圈,差点血压冲上来。 杨芯钰挂完电话后,开心地跳下了自己的床,径直地翻起自己的衣柜,想找出明天适合外出的最漂亮衣服。就在那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窗户外边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她不安地往窗户外仔细瞧瞧,发现只有聒噪的虫鸣声和蚊蝇在路灯下忽闪忽闪地飞逐,其他的一切,只有静如发丝般的沉寂和黑黢黢的空洞。她带着疑惑和焦虑,匆匆地将窗户重新关上,拉下了窗帘,她虽不是很确定,但她相信有个人在监视她,会是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那个人吗?他为什么昨天晚上不来保护我呢?他是不是那个男人的手下?杨芯钰有时觉得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就好了,她现在有些喜欢上这里的生活了,虽然有些无妄之灾,可正好让她认识了善良的李晓依,认识了勇敢的陈福吉,尤其是这个叫阿吉的男生,才相识一天,她却感觉自己认识他好多年了,而且他还不顾一切危险地救过自己,一切都飘然如梦,令人不敢置信。 第二天九点,在江滨游乐场的大门口,他们两人如约而至,杨芯钰的烟熏妆彻底不见了,一袭清爽飘逸的长发直垂肩头,似流云溪水般散落。脚踏一双纯白的耐克鞋,身穿宽松的女仔七分裤,配上一件亮闪闪的T恤,头上再带着一顶白色嵌红的鸭舌帽,一出现就惊艳住了陈福吉,他几乎是惊喜地要瞪出眼珠子来:杨芯钰真是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女生。一旁的学生们也对陈福吉艳羡不已。 这一个下午,陈福吉的手心一直在流汗,相比较于杨芯钰的穿着打扮,不懂时尚的陈福吉似乎像落后了一个世纪的人,一双黑色的不知名跑鞋,一条他平时打篮球专用的幸运黑色运动长裤,身上穿着一件昨天晚上从优衣库精挑细选来的黑色圆领T恤。对比杨芯钰的青春洋溢,陈福吉就觉得自己穿着过于约束和老气,也暗暗为自己没有再戴一顶大黑鸭舌帽而庆幸,要不真成了一个土生土长的恩施黑人。 陈福吉几乎把他所有的零花钱全拿出来了,除了买《傲慢与偏见》这本书要用的三十元钱,现在的他可真算是个穷光蛋,虽然他还有一笔不菲的备用金,但那是鲁家铭和孙雪儿为他读大学读研究生出国读博士学医用的学费,他向他们保证过,绝不乱花一分钱,自己一定会把这笔钱花在正途上,一定会为实现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努力奋斗。即使孙雪儿并没有多么看重这些钱,但她却很开心阿吉能有这样远大的抱负。自从陈炳德一家去警察局交代情况后,孙雪儿就已经原谅了他们一家。警察也因证据不足和孙雪儿对陈炳德一家的谅解而没有为难他们。之后,鲁家铭和孙雪儿顺理成章地见了双方的父母,把婚事定了下来。 他和杨芯钰玩了很多的项目,有高耸入云的摩天轮,有三百六十度旋转的回转木马,有惊险刺激的过山车……一场场项目下来,杨芯钰高兴地忘了所有的烦恼,她一边把手放在陈福吉的肩膀上,一边兴奋地向他说这个过山车让她心跳都出来了,那个鬼屋差点让她窒息等等。一边的陈福吉快乐地注视着她,看她激动不已的迷人样子让他心旌摇曳,内心去亲吻和抚摸她的欲望蠢蠢欲动。但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把自己的眼睛从她柔软鲜红的嘴唇上移开,向远处的餐馆望去,提议两人一起去吃中饭。杨芯钰爽快地答应了,还说这次中饭她要请客,答谢他今天带她一起游玩。 等饭菜上来的时间,杨芯钰和陈福吉聊了很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书里的内容,他们两个很少看电视,陈福吉是学校出了名的书呆子,经常拿着一本本书看来看去,而杨芯钰平时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与书本无缘的小太妹,实际上,她在妈妈的耳濡目染下从小就养成了爱看书的好习惯,只是别人没见过她看书的样子罢了。他们从《红与黑》里的于连聊到了各自的梦想。陈福吉自豪地说:“我不喜欢于连这种沉溺于自己世界的人,我想成为的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那种不以金钱为目的,只想济世苍生,为人们消除病痛的名医。” 杨芯钰脸上原本欢欣鼓舞的神色立马暗淡下来,喃喃自语道:“那个男人也跟我妈说过这样类似的话。” 陈福吉不知道自己的话戳中她最隐蔽最敏感的一块痛处,只能关心地询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杨芯钰为了不让陈福吉担心,也为了掩盖自己的心事,又开心地露出笑容,说:“你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有这样的梦想吗?” 此时,预定的饭餐都上齐了,杨芯钰若有所思地喝了一杯柠檬汁,然后认真地听陈福吉讲他的过去。陈福吉几乎是毫无保留地将他家里以前的情况,奶奶如何去世,鲁家铭和孙雪儿如何帮助他,使他重获新生。他讲到奶奶时,目光总是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忧伤。他说:“以前,我知道我们家很特殊,所以我努力做一个乖孩子,不想给家人添乱,父母和奶奶都心疼我,我知道这就叫家人的爱吧。可是奶奶为了不连累我们而偷偷离开,我才知道有一种爱叫奉献,看着自己在乎的人过得幸福她就知足,不计较自己的得失,我才知道这是更加高尚的一种爱。所以我想成为一个医生,能医治好世上最难治的病,那样就能消除亲人们因生病而带来的痛苦和绝望,使他们不在分离,不在沉湎与对亲人无限的思念中。” “阿吉,”杨芯钰的右手不知不觉握住了陈福吉的左手,温柔地说,“我是一个没有什么目标的人,但现在我找到一个目标了,我想和你一样,也成为一个医生,去救更多被疾病折磨的人。” 听杨芯钰和自己有同一个目标,陈福吉高兴地笑了起来。 杨芯钰觉得陈福吉就像她生命中的贵人一样,将她的烦恼和忧愁都消散的一干二净,带给她生的感动以及教会她活在人世的意义。她极力渴望向他倾诉深埋心里的那份过去。她试探性地问一问:“你愿不愿意听我的故事?” 陈福吉以前能感觉出杨芯钰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并不光彩鲜艳。她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她的世界外面,仿佛穿着厚重的铠甲,保护着自己再一次受到伤害。而现在,她愿意脱下铠甲,向自己展示一个真实的杨芯钰,陈福吉不禁端正了自己的坐姿,微笑着点了点头。 杨芯钰的目光游离在桌上的食物上,仅仅一会儿,泪水就涌现在她的眼眶里,顺着脸颊慢慢滑落下来,陈福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惊讶地忘了递去巾纸,他一边看着杨芯钰擦拭着眼泪,一边平静又温和地说:“如果这让你不舒服,你可以不用告诉我,或者我们改天再讲。” “不!”陈福吉被吓了一跳,杨芯钰的态度十分坚决,她接着说,“我怕以后再也没有勇气和力量与别人说这件事,我……我活着很累很累,这件事一直折磨着我,我想过放下,但一想到妈妈,心就坚硬了起来,我决不能原谅他。” 杨芯钰几乎是带着满满的恨意在述说着她的故事。在她的眼里,那个男人根本不能算父亲,除了名义上是他父亲之外,他根本就没尽过父亲的职责,连最温柔最善良的妈妈也因为他的野心而丧命,她一夜之间就仿佛变成了荒原里的孤狼一样,在这个痛苦、悲伤的世界里哀声低吟。 “而那个男人呢,他以为靠着一点点的关心,就像释怀我对他的恨,休想!我要折磨他,用我的生命来折磨他,让他尝尝我的痛苦。” 杨芯钰的情绪彻底走向失控,那是一种近乎变态的表情,那种脸上带着诡异笑容的恨,让陈福吉不寒而栗。 “杨芯钰,杨芯钰!”陈福吉紧紧地握住杨芯钰那两只颤抖不已的拳头,满怀怜爱地呼唤着她。 “我……我没事。”杨芯钰仿佛大病初愈一样,怔怔地看着陈福吉,忽然站了起来,用手一下子就抹干了眼角边上的泪水,一如往昔般阴冷地说,“今天谢谢你,我有事先走了。”杨芯钰推开椅子,用手背贴着自己的鼻子,几乎盖住了半张脸,然后向门口急匆匆地跑去。陈福吉刚被杨芯钰的奇怪举动所惊吓,担心她会出事,也慌慌张张地跟着出去 杨芯钰一个人哭着跑到寂静的河边,歇斯底里地向河面嘶吼,一声声痛苦的回音,激起了河面的涟漪。那洁净透明的小河将女孩所有的悲伤和痛苦统统装了进去。不远处的陈福吉担忧地凝视着河边的杨芯钰。 杨芯钰回到家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外婆关切地问她,她也只是让外婆出去,自己想一个人静静。外婆王春花心里感到万分焦急,自己大字不识一个,也没多少文化,更不懂怎么和这个外孙女说话,现在杨致远又联系不上,她都不知道该叫谁帮忙。 杨芯钰一个人呆呆地蜷缩在床上,眼里还不停地留着泪。可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感觉自己轻松了很多,以前特别看重的事情,她仿佛都不怎么看重了,以前在乎的事情,她也觉得没有必要。她想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呢,于是,她拿起桌上的化妆笔,重新涂上了那厚厚的眼影,烟熏妆又变得像以前一样,可杨芯钰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快感,反而心里空落落的,她又仔细地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忽然露出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微笑,以前的记忆又重新回来了,那是她的妈妈和她一起刷牙洗脸时最爱做的鬼脸,她一想到这些,不禁哑然失笑,心里想:妈妈,我不想活在痛苦里。 夕阳西下,映红了一湖的荷花,夏日的热风和着凉爽的海风竟然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温暖感,杨芯钰觉得身上到处充满着力量,轻盈地漫步在河堤上,她似乎有一种飞翔的感觉,连手都不自觉地向两边舒展开去,她悠然地站在堆砌的砖头上,一步一步极为小心地向前走去,因害怕掉下来而露出的既紧张又欢快的表情,让她沉迷于这种简单的幸福中。正走到一半时,她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屹立在河堤的前方,他迎着夕阳坠落前的最后一点余晖,粲然一笑,那人真是陈福吉。杨芯钰看着陈福吉也学着她的样子从石头堆上走来,默默然地注视着他,然后继续她未走完的后半段,直到两个人走到了一起,杨芯钰,嫣然一笑。陈福吉终于鼓起了勇气,深深地吻在她鲜红的嘴唇上。 第四章 死里逃生 杨芯钰和陈福吉挥手告别后,拿着陈福吉从路边摘来的小茉莉花,正开心地漫步在回家的林荫小道上,没想到路上突然驶来一辆面包车停在她的旁边,还没等杨芯钰反应过来,就被车里出来的两个大汉给绑了进去,一个用手捂住杨芯钰的嘴巴,一个把她的脚抬起来,拖进车子里。然后调转车头往陈福吉那边的方向走。这辆奇怪的车子吸引了阿吉的注意力,但是车内的情况他看不清,正疑虑间,车内的杨芯钰从车内看见了阿吉,并用脚狠狠地踢了下车门,发出了一声“咣”的响动,阿吉预感到事情不妙,于是匆忙跑向杨芯钰回家的路上,只在她被绑架的地方,发现自己送给杨芯钰的小茉莉花,已经被揉碎的不成样子。陈福吉马上拨打了报警电话,然后一路狂奔,追着那辆面包车的踪迹而去。 刘珉之见事情办妥,就让手下把杨芯钰带到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刘珉之得意洋洋地向杨芯钰走过去,刚走到她身边想摸她的脸,没想到又被杨芯钰一脚狠踹裆部,刘珉之新伤加旧伤,痛得当即捂住裆部,大叫起来。手下几个见老板受伤,便让杨芯钰跪在地上,她双手被他们摁在后面。不一会,刘珉之一边被人搀扶着走,一边捂着裆部,眼角仍犹见泪水的痕迹,神情极为难看,走到杨芯钰边上,随手一个反掌扇在杨芯钰的脸上,恶狠狠地骂道:“臭**,不识抬举,你们三个给我轮了她。” 刘珉之话刚说完,就被悄悄跟来,躲在大树后面的陈福吉踢到背部,一个踉跄扑倒在杨芯钰的脚下,困着杨芯钰的人不由自主地就去扶刘珉之,陈福吉向杨芯钰大喊道:“快跑!” 杨芯钰下意识地马上往后跑,却又被刘珉之的手下拦住在工地里。 正在危急关头,刚才救她的陈福吉摆脱了刘珉之手下的纠缠,赶来过来,紧紧地护在杨芯钰的前面,怒气冲冲地说:“这么多男人为难一个女人,你妈是怎么生得你们!” “臭小子,你谁啊?三翻四次来捣乱,要你多管闲事。给我砍了他!”刘珉之已是怒不可遏。这两天,他竟遭了这么多罪,而下身还一直剧痛着,唯恐保不住命根子,因此,分外狂躁,四五个手下见老大发了命令。也不管对方是什么来路,当即上去砍他,陈福吉毕竟是学校跆拳道的队员,经常代表学校参加市、省的比赛,积累了十分多的实战经验,但今日如此凶险,是要以命相搏的,容不下一丝丝的失误,随即一抬脚,给冲前阵的人一个侧脚踢,正中对方面门,那个小混混瞬间鼻血横流,门牙掉落,满口的污血使他更气急败坏,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几个人一起围攻陈福吉,刘珉之趁他们相搏时,手持铁棍向杨芯钰挥去,千钧一发之际,陈福吉来不及想,一个飞身过去紧紧地抱住杨芯钰,这一棍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背上,任谁也吃不消,更何况一个初三的小伙子,幸亏刘珉之常年声色犬马,精力早就被掏空了,再加上这几天的旧伤新伤,挥棍的力道自然要轻得多。 杨芯钰和陈福吉被顺势逼到了墙面,那个被踢的满面污血的小混混,马上拾起一根铁棍,向杨芯钰的头上挥去,为了护住杨芯钰,陈福吉拼出全力,用左手挡住了这致命一击,只听见骨头“嘎嘣”的折断声,陈福吉的左手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嘴里的喘息声愈发粗重,杨芯钰面如土色,双眼啊的泪水不停地流了下来,一直哭喊道:“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救命啊!救命啊……”刘珉之听杨芯钰说“死”字顿时回过神来,想必刚才下手太重,可能闹出人命了,又听不远处有警笛声想起,便不由多想,一不做二不休,送他们两个上西天去。可惜了杨芯钰这姿色。 黑夜下,月色清明,映照于地,苍白如石灰般死寂。刘珉之的脸上杀气腾腾,指使一个手下杀了他们两人,这些手下大都是见钱眼开的亡命之徒,但杀人这事非同小可,没有重金允诺,也是不敢轻易上前,只拿着小刀在杨芯钰和陈福吉面前晃来晃去,迟迟不敢下手,杨芯钰知道自己和陈福吉已命悬一线,若不自救,今日便会葬身于此,因此集中注意力,使劲全力大声呼喊:“着火了!着火了!着火了!” 刘珉之虽是坏事干尽,但还没亲自杀过人,这种脏活都是指使别人干的,于是大声咆哮道:“快呀,已经弄出人命了,不狠一点,宰了这女的,我们都要吃牢饭。” 刘珉之深知手下这帮人是要钱不要命的人,便继续说:“我给你一百万,不!两百万,宰了他们两个,之后我送你去缅甸,两百万够你在那边逍遥一辈子了。” 那个手下一听这话,顿时杀心四起,得意地说:“早说嘛!”正要挥刀时,一条强光射向他们,一个男人从远处走过来,大声地叫道:“又是你们几个偷工料的,还不快滚,要等警察来捉你们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徐海晨被捕前联系的葛络。葛络因为执行命令,没有及时收到消息,等知道后,便秘密地从非洲连夜赶了回来,却没发现杨芯钰的下落,一顿搜查下来,总算发现了杨芯钰的踪迹,便循着杨芯钰的踪迹赶来,刚好听到杨芯钰的求救声,便寻声赶来,正看到对面的人欲杀人灭口,便佯装工地的看守,希望吓走对方。其实他的手里悄悄地握着一把手枪,只是光线太强,手枪被巧妙地掩盖住了。一个肩负国家秘密任务的军人私自回国,那就是叛国罪,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开枪的。 刘珉之见又有人来,便红了眼,想干脆都给他解决了算了,正要唤手下过去杀他时,经验丰富的葛络看出了对方的企图,便开口唤道:“小刘,你别躲在墙角后面了,快跑回去叫几个人来。”刘珉之不知是计,便喝住了去杀葛络的手下,当即催促手下和他一起开车回去,临走前,威胁着对杨芯钰和陈福吉说:“敢多嘴,我弄死你们全家。”于是从皮包里抽出几张百元现金扔在地上便扬长而去。 葛络见对方逃走,便过去查看陈福吉的伤情:“他晕过去了,我们快把她送医院去。”然后又看向杨芯钰,说:“我是葛络,是你爸的朋友。” 第五章 和好 杨芯钰喘着粗气,一路狂奔到病房区,身上的白纱布干净而洁白,却像风中起舞的落叶,随着她的奔跑,摇摇欲坠,忽然,她停下了脚步,伫立在13号病房门口,阿吉就躺在穿上,身上布满了绷带,尤其那右手,被厚厚的石膏包围着,整个耷拉在他身上。一旁正在哭泣的中年夫妇,应该就是他的亲人吧。杨芯钰于心不忍,蹒跚过来,低着头,眼泪已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陈福吉听到哭声,朝门口望去,努力挤出笑容,说:“你没事吧?” 杨芯钰看他受那么重的伤还来关心自己,眼泪更加不停地流下来,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啜泣着使劲摇头。 旁边的人看着她这样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怔在那里。 “我没事,手也没事,骨头能再长回来。”陈福吉轻描淡写地说。 杨芯钰知道他受的伤不轻,但阿吉的话似乎给了她力量,她抹掉眼泪,既开心又担心地说:“真的吗?真的会好吗?” 陈福吉还示范性地轻晃了几下手上的手,打趣道:“就是时间要长点,恐怕拆膏后,手上要长很多毛。” 杨芯钰一听陈福吉的自嘲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破涕为笑。 “那你的背呢?有没有事?” “医生说皮外伤,不碍事。” “会留疤吗?” “有一点,可是我有了这个疤,就是最好的战斗痕迹,谁小瞧我,我就露背给他们瞧瞧,吓死他们。”陈福吉仿佛很得意自己的这个伤疤,自己都被自己逗乐的笑出声来,可伤口又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一旁的妈妈张秀桂心疼道:“你这孩子,都弄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是啊,你知道爸妈多担心你吗?”一旁的爸爸陈炳德关切地说道。 “没事的,爸、妈,这点小伤算什么,再难熬再苦痛的病,我都活下来了,我一定会长命百岁的。”陈福吉安慰着父母说。 “谢谢你,谢谢你又救了我。”杨芯钰眼含热泪,微笑着说。 这时,孙雪儿和鲁家铭两人急急忙忙地从外地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紧张地查看陈福吉的伤势。向他们问清了各种缘由后,就思忖着这个刘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于是,孙雪儿打电话联系了一些北京的朋友,终于知道了这个刘公子的底细,原来是北京某位官员的小儿子。仗着家里的权势和自己的财势,才敢在枫吟市横行霸道。一旁的杨芯钰听后,紧紧地握着拳头,似乎下了某种决心,表情极为阴冷和坚决,愤恨地说:“我绝不会放过他的。”在屋子里的一行人无不面面相觑,孙雪儿更是倒抽一口冷气,心想:这女孩年纪轻轻,看这架势却是杀气十足,绝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孩。于是在杨芯钰回去后,她便询问阿吉有关于这个女孩的家庭状况,却发现阿吉竟对她一无所知。这让孙雪儿连连摇头,不可思议地说:“你连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敢为她搏命,我看你小子是被爱情冲昏头了。” 阿吉仿佛被人揭破他和杨芯钰的关系而感到难为情,便憨厚地乐呵呵傻笑起来。 这一个星期来,葛络一直在旁边保护着杨芯钰,而杨芯钰一直在医院陪着阿吉,连睡觉吃饭都和他住在同一个病房。在阿吉身边,杨芯钰感到全所未有的放松和舒适,半夜经常被噩梦吓醒的习惯也从没再发生过。 一个星期后,杨致远终于被“风”组织从青龙居释放出来,官复原职,又变成了那个手握大权的铁血将军。 一辆卡迪拉克SUV轿车和一辆奥迪S8中型轿车穿过紫桐小区的大门,停在了一幢老式的别墅外,两辆车上陆续下来一群身形健硕,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们,其中一个穿着银色高档西服,身材笔挺,戴着黑色墨镜,留着寸头的男人,被他们簇拥在中间,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此人正是杨芯钰的父亲杨致远,他神色严峻,眉眼中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旁边的人各个神色匆匆,脚步却井然有序,丝毫没有杂乱感,一种犹如军队般训练有素的仪式感,让从旁边经过的军人和军人家属都停下驻足。 解秋吟的妈妈王春花早已等候在门口,看着女婿赶了过来,心头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说:“快去看看小钰吧,这丫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劝了好久,他都没有开门。”杨致远安慰老人说:“妈,你别着急,我去看看。” 一行人守在楼下,只有其他几个亲信跟着杨致远来到杨芯钰房门前,杨致远轻轻叩了几下门,温和地说道:“小钰,是我。” 杨致远见里面没反应,本是紧锁的眉头更加深沉,像一把短小锋利的利剑刻在眉心上,让旁边的空气都凝固起来。 “小钰,你开下门。”杨致远继续温和地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你永远是爸爸的女儿,是我的小钰。” “没人可以欺负你。”杨致远的语调变得严肃,透着杀气。 杨致远在门外静静地等候回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女儿就在门后面,她肯定倚靠这门板,伫立在那里,一个星期前发生的事情,使她受到了不少惊吓。杨致远从青龙居出来就听手下说起这件事,马上乘坐专机从北京赶了过来。幸好及早安排了得力的手下保护小钰,幸好有一个好心的少年出手相救,要不女儿今天会遭遇不测。他在来的路上,把这个所谓的刘公子查了个底朝天,一个京官的公子哥,竟然耍横到如此地步,实在可恨可恶。如果换做以前,他绝对会出手直接解决,但现在不行,颜大哥跟他说过,中国人越是衷于私心任意妄为,国家终有一天会走向极端。我们努力了这么久,牺牲了那么多的人,就是为了建立一个法治国度,人人懂法、守法、敬法,这个国家才不会有这么多的个人恩怨,也不会再有好勇斗狠的血腥事件发生。所以,杨致远不会私自出手解决,落人把柄,他会找到这一帮人的罪证,以最快的速度送他们去监狱,但送监狱之前,怎么教训下这帮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我想静静……爸。”杨芯钰竟鼓起勇气叫杨致远爸,这把杨芯钰自己都吓了一跳,但叫出口后,她感觉被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得到了释放,内心感觉到无比的畅快。从此她再也不用背负仇恨与她的亲生父亲为敌,这让她如释重负。也许这就是阿吉说的,对亲人和家的爱,会促使我们放心仇恨,去勇敢面对。 杨致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忽然转过头去问后面的手下,激动地说道:“你们听到了吗?你们听到了吗?小钰叫我爸,我没听错吧?” 旁边的徐海晨笑呵呵地回应道:“大哥,小钰是在叫你呢!” 杨致远得到肯定的答复,本来紧锁的眉头瞬间平缓了,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开心地说:“哎,哎,小钰啊,爸爸就在外面,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谢谢你,爸爸。” “哎,哎。”杨致远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又高兴得像一个得到心仪玩具的小男孩一样手足舞蹈,旁边的几个手下见惯了杨致远阴冷深沉的面容,如今却看到他活蹦乱跳的样子,以及因过分激动而不断发颤的声音,简直让他们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顿时发出一阵窃笑。 杨致远虽觉得丢了些平时的威严,但心里高兴,只是轻咳了几声,旁边的随从们立即收起笑容,凝神屏息而立,丝毫不敢怠慢。 杨芯钰来到卫生间,用冷水冲了自己的脸,水滴顺着秀发滴落在地上,她拿起毛巾,用力地擦拭掉脸上的污垢。刚才,她一听父亲过来,竟下意识地往脸上涂粉,后来越想越觉得可笑,便木然地依坐在门房上思忖着。 清理完毕后,一张干净、亮白的清秀面容立马映现在镜子里。她使劲地去把自己嘴巴往外张开,然后做出大笑的样子,妈妈说:“爱笑的女孩运气都不会差!爸爸就是这样爱上爱笑的妈妈的。” “妈妈,我会和爸爸好好相处的,你在天堂一定要保佑我和爸爸,我们会幸福快乐的。” “咣,”门从里面开了,换了一身干净校服的杨芯钰亭亭玉立地站在杨致远面前,那一刻,杨致远仿佛再次看见了妻子的样子,不禁脱口而出道:“小钰,你真像你的妈妈。”刚说完,杨致远就有些后悔,用手拍自己的嘴巴,不该在女儿面前提起妈妈,他马上就不再讲话,悲伤地立在那边。 “得了,爸,妈都走了,我就你这么一个亲爸了,你可不能再搞什么悲伤过度,又给走了,那时,我就成孤儿了。”本想缓解了下气氛,但杨芯钰忍不住还是红起了眼眶。 “嗯。”杨致远温暖地点头笑着。 杨芯钰伸出手,做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样子,脸上还有泪痕,却笑得这么开心。纵使杨致远铁汉心肠,纵使他早已不是一个喜怒露于形的人,也无法在亲生女儿的真挚感情面前掩饰自己,他的眼睛不禁湿润起来,紧紧地抱着女儿,轻抚她的头发,心里喃喃地念着:“小秋,女儿接受我了。” 旁边的一行人,从没见过这样的杨致远,但也正是这样的杨致远,反而显得真实、可敬。 “小钰,我们现在要去哪?”杨致远陪着女儿,一起坐在车上,他仿佛自己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那时杨芯钰只有三岁,是一个孩子最调皮可爱的年纪,她总是会来捏他的鼻子,拨弄他的胡渣,然后奶声奶气地笑着说话,每当此时,杨致远的眼里总会溢满了宠溺。 “理发。这头发太难看了,不适合我这样优质的学生。”杨芯钰假装一本正经地说。 “噢。”杨致远开心地笑着说,“看来我家小姑娘长大了。都是一个优质学生了。” “哼,那是当然,也不瞧瞧我是谁的女儿。”杨芯钰开心地打趣道。 两辆黑色轿车沿着古色古香的木桥,顺着郁郁葱葱的林荫大道,一直向着清澈明亮的海边驶去。 第六章 你是我爸 上海的一幢豪华公寓里,刘珉之身上裹着一件洁白的浴袍,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他的大床上,旁边有两个姿色不错的女技师,正在调配精油,准备给他做按摩。刘珉之的手不停地撸动着自己的老二,以期它能坚挺起来,可是刚有一点**上来时,老二就硬得生疼生疼的。刘珉之咬牙切齿地咆哮道:“滚、滚、滚,都他妈的给我滚!”等女技师起身走时,他还把枕头重重地摔在她们身上,出言不逊地骂她们。刘珉之一个人气呼呼地仰躺在床上,心里琢磨着,等伤好了后,一定要把两个小王八蛋好好折磨一番,现在连小孩子都敢轻视他,羞辱他,这让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极为愤慨。 刘珉之一想到杨芯钰的脸和身材,忽然又笑意盈盈,一脸的色相,刚想用手去触碰老二,又痛得让他龇牙咧嘴,浑身冒冷汗。这让他想起了过去也被这样弄过一回,一想到这个人刘珉之就浑身怕得不行。三年前在法国巴黎游玩的时候,靠着投机倒把,赚了几千万,带着几个狐朋狗友过去一起玩,那真正的叫一掷千金,壕的不行,看谁都是低人一等,看谁都是颐指气使。在巴黎的洛克巴尔酒店,一个容貌艳丽,风姿绰约的中国妞吸引了他的注意,顿时精虫上脑,不管这是不是公共场所,竟然上去就摸她屁股,还一脸得意的糜淫之状。正在大厅里看书的一个中国男人,看见了自己的同胞竟然遭受侮辱,当即二话不说,直接把刘珉之暴打了一顿,旁边的那些狐朋狗友哪见过这种情况,纷纷站在一边怕得不敢吭声。刘珉之遭此大辱,就收买当地的打手,要去教训这个男人,可他们也不去查查这个中国男人的背景和能力,就傻乎乎地过去找他麻烦。结果可想而知,那些打手还没见到过这个中国男人的面就被他的手下干趴下了,之后,刘珉之被人五花大绑地带到这个中国男人的面前,他早已等候多时,随即掀开长长的白布,向刘珉之展示了各种折磨人的器械,一个一个地向他解说,刘珉之害怕地当场被吓晕。这个中国男人愣愣地看着吓晕过去的刘珉之,极其失望地说,自己还没开始呢,你怎么就倒下了,真他妈的无趣。于是带上手套,用右手使劲地捏刘珉之的下身,疼得刘珉之全身的血液直往脑袋上冲,眼泪哗哗地都流了出来。他看着刘珉之这副孬种样,得意地说,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我就把它连根拔起,说完又狠狠地拧了一下,刘珉之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的话,有时和女人**的时候,都让刘珉之想起这件事,吓得瞬间就软了下来。 后来,他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个人叫白枫,白言民的儿子,跟他一样是***,不同的是,白枫是一个真正的青年才俊,商业奇才,在欧洲有着“白马王子”的美誉。从此,刘珉之再也没去过法国,这次去枫吟市,也悄悄地打听过,白枫已经回法国去了,才敢有恃无恐地来到这边谈生意。 一想到白枫那近乎疯子般的模样,刘珉之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老二又疼得厉害起来了。 床上的手机忽然发出一声声震动,才把刘珉之的思绪从过往的惨痛经历中拉了回来,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自己的官爸爸刘进。 刘珉之是个欺软怕硬的伪君子,人前装得人模狗样儿的,实际上阴险虚伪,最会向那些权势人物溜须拍马,干些低趣味的事。除了官爸爸刘进,有钱妈妈林娇娇外,他还有三个干爹,五个干妈。在手机上用不同的大写字母表示,标注着H爸爸的是一个黑道的大哥,标注着J爸爸的是一个警察局局长,标注着C爸爸的是一位年近八十的富豪。三年前,这个富豪养了一个二十三岁的小**,有一次,这个富豪带着小**去饭局,刘珉之竟恬不知耻地当众叫她干妈,并且背地里还和这个**暧昧不清。其他几个干妈干爸也都不是什么好货色,看着刘珉之能说甜言蜜话的俏皮话,都会把一些小生意交给他,算是打赏吧。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作为父母的刘进和林娇娇也不是什么好鸟,自从孩子生下后,刘进和林娇娇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了,大家都是各玩各的。林娇娇酷爱赌博、整容,常常跟着小姐妹们一起满世界玩,反正家里有钱,玩得起,请了个保姆带孩子,家里诸事不管,孩子稍大后,又宠溺的不行。孩子想要什么,就买给他什么,孩子犯错了,也不批评,甚至还要指责别人家欺负自己的孩子,也算是慈母多败儿。刘珉之的性格多半也是这个不作为的母亲造成的。而父亲刘进有头脑也有能力,从小地方的一个小县长,靠着攀亲搭贵,一路爬到京官的位置,也着实不简单。可是人却坏到根子里去了。当年刘珉之读小学四年级,生性骄狂,在班级里公然当着老师的面打同学,老师去拉架的时候,不小心把他推到,他起来反而狠狠地踢了老师一脚。为这事,老师特地把家长请来,刘珉之小孩心性,事后也觉得做得过分了,害怕得想要跟老师道歉。可刘进倒好,一听跟孩子打架的人是他手下的孩子,觉得丢面子,非但不批评教育孩子,还歪曲事实,指责老师对学生使用暴力,将其儿子打伤,威胁要撤销掉他的教师资格,最后逼着老师给刘珉之道歉。从此刘珉之更加有恃无恐,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偏狂。在刘珉之的心里,这个亲生父亲就是个比他还虚伪的人,如果用官位换他儿子的命,刘进绝对会干得出来。 刘珉之不情不愿地接起电话,嘴上却笑着说:“喂,爸爸。” “你别叫我爸,”刘进劈头盖脸就是阴阳怪气的一句话,“你是我爸才对。” “呵呵,怎么了?爸,什么事让你这样生气?”刘珉之极为不耐烦,但还是笑呵呵地说。 “怎么了?怎么了!你他妈的闯大祸了!”刘进几乎暴怒地声音都颤抖了,“你害得我也要跟着倒霉,你个小畜生,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呢!” 刘珉之气得牙齿咯咯响,敢怒不敢言。 “我说你什么好呢,整天就知道找人拍马屁,认这个干爹,认那个干妈,有什么卵用。要知道你是这样的白眼狼,当初就该把你掐死算了。”刘进气得口无遮拦,恨不得要骂死这个儿子。 “你骂够了吗?我忍你很久了,不是看你是我老子的份上,早就找人砍死你了。”刘珉之忍不住反驳道。 “哼哼,终于说实话了,平时看你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恨不得要杀了我。”刘进一边握着电话,一边阴沉着脸说。 “那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这方面,您要说第一,没人说第二。”刘珉之丝毫不落下风,针锋相对着说。 也许这话触到了刘进的伤心处,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也知道儿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跟他有很大的关系,作为一个父亲,多少他还有点良心在,毕竟,刘珉之是他的亲儿子。 一想到这些,刘进就不再与刘珉之深究下去,他尽量装出一副平静的语气说:“我这次打电话不是来跟你吵的。你在枫吟市到底干了些什么?怎么会招惹了杨致远?” “谁?什么杨致远,我压根不认识。”刘珉之感觉莫名其妙,不屑地说。 刘进一听儿子这种死不认账和无所谓的态度,瞬时火又上来了。 “枉你还在北京混过,连龙虎堂的杨致远你都不知道!” “他!你说得是那个杀人狂魔,我……我……我怎么会招惹到他呢?这种人躲都来不及。”刘珉之虽没有见过杨致远,但对他的事情也略知一二,是一个手握军政大权的铁血将军,又兼任军事组织龙虎堂的头头,绝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狠角色。一听说他的名字,刘珉之当场有些心跳加速,额头的汗不停地冒出来,在自己的房子里东张西望,然后跑向门口,把房门紧紧锁牢,再把立地窗的窗帘布整个拉起来。 “那为什么他突然去警局举报你呢?” “警局举报我?这也太奇怪,像他这样的人,用得着这样吗?况且,牛副局长也没跟我讲过这事啊?”刘珉之又吓得赶紧从床上下来趴在地上,深怕有远程***打过来。 “这还用跟你讲吗?这样的大人物要来搞你,一个小小的牛局长有这样的胆量来包庇你吗?你当真以为你是他亲儿子啊!”刘进最后一句说得既是气话,也是反话,其实对于儿子认那些权贵做儿子,他是一点也不反对,相反很提倡,这些关系都是对他自己的仕途有帮助,作为一个小京官,没点人际关系又怎么能在北京立足呢? “爸,你说的是真的吗?爸,你要救救我啊!爸!”刘珉之吓得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哎!去自首吧,找个最重的罪名把自己关在监狱里。”刘进的语气非常平静,却带着几分无奈。 “这……”刘珉之本想拒绝,但一想到杨致远的恐怖,便不敢反驳,于是怯懦地问道,“这,这进了监狱,他就会放过我吗?说不定在监狱里被做掉都不知道。” “哼,他想走明路,就不会耍阴招,要不你还能跟我讲电话啊。”刘进对于自己的能力颇为自负,只要对方不耍阴招,他觉得自己都能应付过去。刘珉之这个儿子算是废了,不过他并不担心,他还有两个私生子。眼下,最要紧的是知道杨致远为什么要针对自己的儿子,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如果杨致远要把他们刘家连根拔起,那他也必须做好打算。 “现在当务之急是你仔细想想看,你最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我……”刘珉之这几天干了太多的坏事,一时不知道往那边想,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杨芯钰?两个人都姓杨,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有个小妞叫杨芯钰,我挺喜欢她的。” “喜欢?”刘进气得牙痒痒,若不是自己这个父亲一直罩着他,他刘珉之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的,“你的喜欢是不是直你把这女的强上了?” “不不不,没有。”刘珉之惊慌失措地喊道,“差一点就成,我自己也被她伤得不轻,现在还……还躺在医院里。” 刘珉之说自己受伤住院,本想引得刘进的同情。没想到,刘进冷冰冰地冷笑道: “哼,老天爷怎么瞎了眼,不把你给直接收走呢!我也省了这么多的麻烦事。” “好了,好了。我去托人查查,这个杨芯钰到底是什么来路。”刘进不想再和这个废物儿子争吵,又补充道,“你现在立马回北京来,不管警局有没有给你定罪,你赶紧回来交代错误,争取一个坦白从宽的优待,说不定能救你一命。” 刘珉之尽管很不情愿,可一想到杨致远的手段,便也诺诺地说:“是……” 陈福吉因救人受伤,没法参加中考,却获得**见义勇为、英勇救人的嘉奖,再加上平时成绩优秀,直接保送枫吟市最好的学校读高中。刘珉之因故意杀人罪、欺诈罪、强奸罪、危害公共安全罪等数罪并罚,判处死刑。刘进因贪污受贿罪、重婚罪被开除公职,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暑假,杨芯钰来跟陈福吉告别,她要跟着爸爸回北京去,两人约定三年后一起读大学学医,做一个不为名利、救死扶伤的医生。杨芯钰把母亲留给她的幸运石送给了陈福吉,这对杨芯钰而言意义非凡,可她将这个幸运石亲自挂在陈福吉的脖子上,说:“这三年之内都不许摘下来。”而陈福吉把自己的那本《红与黑》的书籍送给她,里面有他奶奶留给他的那封信,这是他最珍贵的东西,他说:“咱们大学见!” 第七章 白头到老 姜东元带着萧晴和两岁半的女儿花花驱车来到圣德医院,萧晴似乎又怀孕了,特地来医院检查。姜东元十分宠溺两个“情人”,左手抱着一个,右手牵着一个,一路上有说有笑,好不快哉。萧晴虽然当妈了,可还像一个元气少女一样,既可爱美丽又古灵精怪,对谁都是自来熟,跟旁边的准妈妈们就聊得不亦乐。姜东元和佣人则带着女儿去医院外边的草地游玩,等萧晴看完医生来找他时,他刚想问是不是怀孕了,就听见萧晴在那边大呼小叫起来:“老姜,我刚才看见了一个绝世的大美女,气质超好,更变态的是竟然还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总。天哪,她的气场好强大啊。你说,同是女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萧晴很喜欢自己导游的职业,在姜东元的赞助下,自己办了一个旅游公司,可是,经营公司很难,常常要看一大推的数据和并且要管理好公司大大小小十几个员工并且调解他们的关系,不仅如此,为了业务,还得不停地四地跑动、应酬,还要贴钱求合作。若不是姜东元暗地里帮衬着,这公司恐怕开不下去。她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当导游,那种和人面对面真诚交流的状态才是她最喜欢的。于是,她给公司聘请了一个老板,然后自己当员工,一段时间下来,业绩突飞猛进,正得意之间,没想到又怀孕了。可这也改不了她的职业脾性,跟谁都能套近乎,都能打广告,不知情的人都以为她是一个热心的导游,可又有谁能看出这是一个豪门太太呢? 姜东元耐心地听着萧晴吧啦吧啦地讲那个“女神”的事情,等萧晴讲完后,他适时地递上一杯水,说:“讲完了吧?要不要喝水。” 萧晴开心地接过姜东元的水瓶,然后继续说:“真的,老姜,这位女神跟我之前遇到过的一个女神很像,我要是男的,估计早就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了。” 姜东元打趣道:“才这么一会,你就看上她了,你也太容易沦陷了,看来我要看紧你,从明天起,你就去我公司给我当小秘吧。” “嘿,老姜,不带这么损人的。”萧晴还真以为姜东元让她过去,后来一想通了就知道姜东元拿他打趣,于是装着柔媚、可爱起来,拉着他的手,嘟着嘴,撒着娇说,“你看人家快给你生第二个宝宝的份上,你就不要把我带你公司去当小秘吧,好不好嘛?” 姜东元宠溺地用手轻轻地刮着她的鼻子,微笑着说:“调皮。” 不远处,孙雪儿正挽着鲁家铭的手从医院的大门口出来,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差点没让姜东元认出来。直到两人四目相对,才发现竟然是彼此。姜东元率先含笑点头,孙雪儿从惊诧中反应过来,也微笑地朝他点点头。两人以前是男女朋友关系,差点也结婚了,而现在都已各自成家,孙亚东快是两个孩子的爸了,孙雪儿也要做妈妈了。所以突然见面难免会有些尴尬,只是礼貌性地点头示意。可一旁的萧晴倒是什么都没察觉出来,一看见女神挽着男人竟然是如此娇羞的样子,不仅喜出望外,连忙招手大叫着让她过来:“女神,这边。”萧晴在等待孕检的时候,旁边刚好坐着同是等待孕检的孙雪儿,自来熟的萧晴一下子就和孙雪儿聊上了。孙雪儿见到这样一个美丽可爱又活泼开朗的萧晴,也从心底欢喜和她交谈,于是在等待孕检的两人足足聊了半个小时,萧晴喜欢孙雪儿的女神范,既大气又睿智,孙雪儿也喜欢萧晴的爽朗活泼和古灵精怪。两人分别时还互留了微信,相约一起喝茶聊天。 一旁的姜东元惊讶地低语道:“她就是你说的女神啊!” 萧晴没听懂姜东元的话,还以为他看不上孙雪儿,于是偷偷地白了他一眼,用东北话低声回呛道:“你什么审美啊,瞎啊!” 姜东元一时不知怎么向萧晴解释,只能杵在原地,想装作跟孙雪儿互不认识的样子。可是孙雪儿一走到他们身边就伸出手来说:“姜东元,好久不见?” 萧晴睁大着眼睛看向他们两个,换做她惊讶地说:“你们认识啊?” 姜东元略微迟钝了下,还是礼节性地与孙雪儿和鲁家铭握了握手。然后对萧晴说:“待会跟你细说。” 萧晴临走前,乘无人注意,狠狠地掐了姜东元的手臂,半是可爱半是警告地说:“待会好好说道说道下,你跟女神的故事!” 姜东元和孙雪儿两人一起来到医院大厅里的咖啡馆,这里离人来人往的门诊大厅有段距离,比较空旷宁静,咖啡馆里还摆设了很多风格迥异的书籍,成色非常新,一看就是养护有道,沙发椅和卡座全都是木质底料,皮革包裹,简洁舒适又不失奢华明丽,再加上清新雅然的纯音乐,使这里颇有书海香城的味道。 姜东元为两人各自点了一杯咖啡,还像从前他们交往的时候那样,一杯古丁尼,一杯思琪诺。孙雪儿看着眼前的思琪诺咖啡,不禁笑道:“你还是老样子,可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思琪诺,我比较喜欢喝水。” 姜东元惊讶地笑道:“真的吗?我也不怎么喜欢咖啡。” “喔?”孙雪儿感到不可思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就有意思了。我们认识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连对方的喜好都不知道。” “是啊,我公司的那些女白领都比较喜欢这个思琪诺,我第一次找你聊天的时候,就拿着这么一杯思琪诺咖啡过来搭讪,你也没有拒绝,而且还喝得津津有味。” “哈哈……”孙雪儿笑道,“生怕把你吓跑,怎么也要装得温柔一点的。” “原来如此。”姜东元恍然大悟道,“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古丁尼呢?” “因为我看见边上的男人都喝这一款,同样的,你也没有拒绝,而且很开心地喝完了。” “如果说我不敢违背你的好意,你相信吗?” “嗯,相信!” “古丁尼有种烟枪味,适合那些抽烟的人,我可一点也不喜欢。那时你第一次主动找我,我可不想破坏掉这难得的机会。” “瞧,我们两个其实就像个傻瓜一样,根本不了解对方,都是自以为是罢了。” 姜东元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认同。 从刚才见到孙雪儿开始,姜东元就产生了一种疑惑,以前的孙雪儿都是我行我素、霸道干练,从没见过她竟然还有这样小女人的一面,而且待人的态度上不像以前那般高冷,显得格格不入,现在比以前好多了,更温和大气,甚至还有了点烟火气。 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姜东元能看得出孙雪儿对那个叫鲁家铭的男人的爱,是有多么的深厚,这让姜东元想起一句话:如果一个姑娘说她不想和男人结婚,那她的意思就是不想和你结婚。一想到这些姜东元的心里就有了那么一点点嫉妒,但更多的是祝福,两个人的关系都是过去式了,现在都已经成家,彼此都有了最爱的人守护在身边,那就不需要再来纠结不纠结过去的往事,一切都让它安详地躺在回忆的盒子里。在年老的时候,走不动的时候,或许还能触景生情,再细细品味这一段前尘往事。 两人仿佛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边喝着茶,一边悠然地聊着天,直到鲁家铭和萧晴两人同时过来。在孙雪儿和姜亚东谈话聊天的时候,萧晴就从鲁家铭身上探到了孙雪儿的底细。也知道了她一路走来也是多么的不容易,更让她从心底里佩服起这个女强人。 临别时,孙雪儿主动与姜东元和萧晴夫妇握手告别,真心祝福他们幸福快乐,白头到老。 第八章 滑雪场 瑞典奥勒滑雪场,白枫穿戴一新,正拿着望远镜向四周观察。 他本来要去北海道滑雪场,奈何吴雨菲和孙亚东也在那里。他实在看不惯这两人当着自己的面秀恩爱,就临时改了主意来到瑞典的奥勒滑雪场。它是北欧最大且设备最完善的冬季滑雪胜地,既有极具挑战性的越野滑雪坡,也有适宜初学者和儿童的平缓滑雪场地,同时提供惊险的直升机高空滑雪。除了滑雪,还可进行狗拉雪橇、雪地车、冰钓、越野滑雪等运动。 忽然,一道靓丽的曲线滑行在崇山峻岭间显得别致而美丽。这吸引了白枫的注意,他拿着望远镜仔细地注视着那个滑雪者的一举一动。优美的身姿和乌黑的长发在皑皑白雪之间尤为惊艳。 白枫兴奋地露出邪笑,说道:“美人,我来了。” 他把滑雪镜固定好,一个箭步直冲前方。两副滑雪板在雪地里滑行、摩擦,“飕飕”的声音在风中穿行,两个人的身影正在以“Y”型之势,从上而下交互在一起,紧接着就是并驾齐驱。 美人察觉到有个人正在她的侧面,很有礼貌地向他行李,然后又极其挑衅似地手指前方。白枫心领神会,把头一撇,示意比赛开始。 奥勒滑雪场拥有98条独立雪道和44条登山缆车,雪道全长达98公里。而白枫和美人所选的这条雪道是所有雪道里最凶险的一个,没有十几年的滑雪经验和技术,休想平安到达。 起初,白枫稳操胜券,他的技术极为精湛,蹬冰式滑行技术掌握得炉火纯青,没过多久就将美人甩在了身后,直至美人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中,此时,白枫疑惑地停在了半山腰,将滑雪镜推上额头,取出望远镜向后面仔细查看,只见后面空空如也,丝毫未见任何人的踪迹,正当他满怀不解之时,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白枫立刻用望远镜向前方搜寻。 “果然如此,竟然抄了近道。有意思!”白枫自语道。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装备,一个漂亮的滑翔,像鹰隼一般,直直地往下俯冲。不到一会,白枫又追赶上了美人,两人再一次并驾齐驱。美人目不斜视,正视着前方,没有看他,却竖大拇指夸他。白枫也做了竖起了大拇指,但神情极为专注,因为前方就是“墓地”,一道九十度垂直的落体上坡,高度达三十米,更恐怖的是下方还有怪石嶙峋,密密麻麻,稍不注意就是“板毁人亡”。幸运的是,前人们已经开辟出一条避开岩石的滑道,只要能掌握落坡的力度和方向,就可以安稳地到达这个滑道。 可是,滑道只有一条,只能允许一个滑行者通过。美人和白枫在速度上不相上下,再过一百米,就是“墓地”,美人未有丝毫谦让之意,一心一意地往前冲去。 “真是个不要命的美人!”白枫心里暗自思忖着。眼见“墓地”越来越近。两人仍然不负胜负,并肩而行。死神的镰刀已准备就绪,两人即将粉身碎骨。 “这世道怎么了,都要比狠吗?”白枫不得不减慢了滑行的速度。 电光火石之间,美人和白枫先后滑入“墓地”,一前一后在岩石间弯曲盘旋。在这里,胜负已然分晓,但还不够。他们彼此需要默契,白枫既不能加快,那样会撞到前方的美人,美人也不能突然减速,那样会两败俱伤。 两人仿佛是相知多年的知己,在嶙峋的岩石间彼此心照不宣,富有节奏地滑行者,步调一致,像伦敦的大本钟一样精准。 与比赛过程中呈现出的“速度与激情”不同,目的地是一片祥和、温馨的地方,人来人往穿梭期间。 白枫待在美人的身后,滑雪镜依然戴着。只是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的身影。 美人侧身后看,日光像一层披纱一样覆盖在男子的身上。风开始骤起,雪雾在阳光下,伴着冷风起舞,滑过两人的滑雪镜,也滑过美人的长发,发丝在风中舞动,阳光似跳动的音符,闪耀着灼热的激情。 美人摘下滑雪镜,长发在风中遮住了如天使般圣洁的脸庞,白枫看得楞楞地怔在原地,此时此刻,他全然忘记了时间和空间,天旋地转,仿佛有一支丘比特之箭射穿了他的心脏。白枫捂着胸口连连向后退去,心里狂喜般嘶吼道:“要死了!要死了!” 白枫迫不及待地摘下滑雪镜,此时此刻,美人的长发悄悄退去,露出了她真正的容颜。 “赵——秀——珍!”白枫不敢置信地惊叫道。 “是你,白枫!”赵秀珍紧皱着眉头,俊秀的面容瞬间凝结成了冰霜。 第一章 心跳 2019年9月的第一个周六,夏兰将自己全身上下精心地打扮一番,床上凌乱地堆积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她把自己所穿的整个秋装衣服全部都试穿了几遍,从上午八点一直弄到下午两点,连中饭都没吃,直到找到一款她勉强还算满意的衣服。 平时,她随便素个颜,穿个运动服走在校园里,都能把整个北京艺术大学的男生们迷得晕头晃脑的。她是校花中的校花,白富美中的白富美,其魅力之大,已经让全北京的大学男生们都知道她的名字。有一些好事之徒专门弄了个独立网站,就是为了搞大学生帅哥美女排行榜。其中在北京的大学这块上,夏兰排名第三。第二名是即将毕业的大学学姐,她是个极富辨识度的女明星,第一名空着,因为新生陆续报道,不清楚还有没有绝代佳人出现。 今天晚上,在北京工人体育馆举办第五界北京大学生联欢节。到时,全北京的大学生都会参与,这是盛况空前的一次聚会,两年举办一次。夏兰这么在乎自己的妆容和穿着就是为了参加这个联欢节。而这次联欢节,她有一个心仪的对象,在来北京上大学的路上,他们偶然结识,一起乘火车结伴而行。 与夏兰同行的两个女生是她的闺蜜兼同学。那两个女生都有男朋友了,正是几个男生中的一个,也是要去北京上大学的,一上火车入座,就拿着手机玩游戏。 还有两个男生,一个挺英俊的男生是为了追求夏兰不惜旷课也陪着过来的痴情男,还有一个就是夏兰爱恋着的对象,他来自枫吟市,乘火车一路北上,在途径山东临沂时,夏兰等一行人才上车的,位置也刚好和他同一桌。 夏兰家条件挺不错的,父亲是临沂市的大秘,母亲是一家大公司的大股东。本来是买张直达北京的飞机票就可以了,奈何夏兰与同学们商量好要坐火车体验生活,以及欣赏沿途的美丽景色。 夏兰初见他时,他带着眼镜,靠在窗边,一个人正专心致志地看医学书,旁边工工整整地堆放着五六本厚厚的书籍。夏兰的同学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等他抬起头看他们的时候,映入夏兰眼帘的是一张干净清秀,有点帅气的脸庞。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在眼镜的映衬下,一看就是闪现着智慧的光芒。夏兰觉得有些眼熟,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与夏兰同行的三位男生而言,他的样貌倒是显得一般,但气质上更胜一筹。 自从夏兰一行人到来之后,他除了刚见面时点头致意过之外,其余时间他都沉湎在书本中,从始至终未在看夏兰他们一眼。旁边的几个女生虽然姿色不如夏兰,但也秀色可餐,青春有活力。还从未见过哪个男生这样无视过她们,再加上她们对那些无趣的书呆子颇有微词,于是说话间有意无意地开始大声喧哗。 起初,他还并未察觉或者说在意身边的人在说话,只是一心扑在书本上。但随着那些女生近乎噪音般的嘻嘻哈哈声实在扰人心烦,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次数多了,他也明白有些人就是这么喜欢受人瞩目,喜欢“躁动”,喜欢戴有色眼镜看人。他也不说什么,默默地关上书本,抬起头来打量她们,只消一会,他便看出了这些人的身份,也都是和自己一样的大学新生,其中一对男女脸上有阴亏之象,明显是纵欲过度,另一对男女眼里血丝明显,经常眨眼,脸上肤色暗沉,说得话题总是离不开游戏,可见经常熬夜玩游戏,导致睡眠不足。另外一对中,男生倒是挺阳光的,脚上穿的鞋子在他的可以摆动下,显得十分引人注目。这个阳光男生一直注视着对面的女生,总是没事有事地找话来聊,而这个女生长得分外漂亮,长发飘飘,貌美肤白,看着精气神十足,而她对那个男生的态度总是忽远忽近,对他的话题也是有些敷衍,看得出来,那个男生正在追求这个女生,而这个女生似乎对那个男生并不“感冒”。他打量这个长发女生时,那长发女生正好也往他这边看来,四目相对,他也只是点点头,浅浅一笑,也不言语,又将头转向窗外。 长发女生就是夏兰,她现在有些后悔和他们一起坐火车了。对面的那个男生叫孟宇,从学校开始就追求她了,但她对他没有兴趣。夏兰是一个自视甚高的女生,年纪轻轻就已经成就斐然了,她读初中时,就是才艺双全的大美女,荣获了临沂市中学生舞蹈大赛的第一名。高中时,凭着靓丽的外貌和青春的朝气,入选为临沂市十大优质青少年。还为自己的城市拍过一段旅游短片,因此登录过央视电视台,作为星球宝贝频频出镜。那时就有多家演艺公司跑过来要和她签约,也算是一个冉冉上升的明日之星。再加上家里条件优渥,她的前程几乎一片光明。她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梦中情人应该是集帅气和才华于一身的“白马王子”。孟宇长得很帅,可惜才华差了很多。跟那些追求过自己的男生一样,笑起来都像一头发情的猪。这次出行,是夏兰的朋友兼闺蜜李双琳的主意,而他的男朋友正是孟宇的铁哥们,他们从一开始就瞒着她带孟宇过来,这让她有些不舒服。可她毕竟是很有修养的淑女,即使不喜欢,她也保持着应有的礼貌和举止,对孟宇的谈话都是适可而止,奈何这孟宇的话痨程度超过了她的预期,他一直在喋喋不休地找话题跟她说,有些话题也引起了夏兰的兴趣,可话题的深度浅得像一张餐巾纸的厚度,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让夏兰倍感无聊和无趣。便把头瞥向窗户外边,此时,那个原本低头看书的男生正好看着她。他眼镜背后那双清澈深邃的眼睛仿佛一股电流一样穿进她的心里,随后,他很有礼貌地朝自己点头微笑。这笑容很温暖,笑起来时,脸上竟然有个浅浅的小酒窝。夏兰莫名地心跳加快,脸颊微微发红。这一瞬间的对视,让她情不自禁地低下头。 第二章 鼓掌 火车咣当咣当地向前行驶,时间一分一秒地向后流逝,而夏兰的心跳则一点一滴地在加速。在与他对视前,她一心期盼时间能过快点,火车再开快点,好摆脱这个孟宇的纠缠。可现在,有种难以抑制的情愫被挑起,让她坐卧难安。夏兰试着想和他搭话,但又担心太明显被人看出。欲说还休,不免让她焦躁。 这时,一直在对面摆酷耍帅的孟宇提到了他生病住院的阿姨,言辞之间也是说他阿姨生了什么病,然后住在贵族病房,怎么生活的等等。夏兰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由头,便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配合道:“真的吗?我姑姑以前得过甲状腺的病,起初没事,后来竟然大起来。医生说良性的,没什么大碍,可是我姑姑很担心,想要到美国去动手术割掉。” “真的吗?”孟宇一看夏兰竟然愿意和他聊天,开心得不得了,但是他又不懂这些,只能装腔作势、故弄玄虚一番,“有病还是要医治的,我们国内的水平怎么能比得上美国呢?你姑姑真的很明智啊!” 夏兰见孟宇中了她的计,便故作忧愁地说道:“可是我爸爸和奶奶就不同意她这样做,因为国内的医疗水平发展迅猛,而且现在的医生素养都很高的,听他们说,甲状腺是一般的疾病,姑姑常年居住在沿海的宁波,海鲜吃得太多导致的。我也不知道他们说得对不对?” 孟宇还以为自己说到点子上去了,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惹夏兰不开心。一时心慌答不上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几个也只顾自己聊天打游戏,还有一个女生,刚刚吵闹得太厉害,现在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夏兰看了看别人,见其他人不说话,然后装作很无意的样子看向他。发现他也正在听他们说话,心里便满怀期待,表面上仍若无其事的样子,很有礼貌地问道:“这位同学,我看见你的桌上都是医学的书,你应该懂一点吧,能给我支个招吗?” 夏兰在说完之后,心跳竟不自觉地加快。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微笑着答道:“你爸爸和奶奶的话是对的。当然,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甲状腺如果影响了正常的呼吸和吞咽,那就最好切除。在这一块上,我们国家的医疗技术是没有问题的。”然后又侧过头看了看孟宇,接着说:“美国的医疗技术和设备都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很多的新药都是由他们国家率先研发出来,我们国内起码慢了好几年,有的甚至慢了好几十年。这也是导致我们国内医疗水平不如国外的重要原因。” 孟宇刚听这个男人在说自己的话不对时,脸色就不怎么好看,接着,这个男人又说自己的话是对时,仿佛自己很博学一样,又得意地笑了起来。 夏兰才没工夫去看孟宇脸色的变化,她听着这个男人娓娓道来,语气间平和老成,不卑不吭,谈话的样子儒雅温润,颇有老医者的风采。内心十分欢愉。忙接着他的话题说道: “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不及时把新药引进来呢?” 一旁的女生刚刚结束了一盘游戏,正好听到了,便顺着嘴插口道:“那还不简单,买药就要花钱,我们哪有这么多钱!”说完就又接着玩起下一盘。仿佛刚才的话题又与自己无关了一样。 孟宇觉得这个解释很好,便添油加醋跟着说:“对,对,对,买新药花很多钱的,还不如仿得好,美国的阿迪鞋最近出了个新款,打篮球用的,可惜国内买不到原版的,我就上网买了一双高仿的,比我朋友从美国专门买回来的那双质量还要好,他用不到几个月,鞋子就漏胶了,得寄回美国重新补,我的到现在还好好的,价格还比他便宜许多。” 孟宇对自己的这个解释颇为得意,一边看一边展示自己的这双新鞋,那是他最漂亮的鞋子,穿起来显得人更高更帅,逢人便把它夸一夸。 夏兰听着这个解释,点了点头,似乎也认同孟宇的观点。便笑着继续向他征询道: “你觉得是这样吗?我想听听你的答案。” “有对的,也有不对的。”他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药不同于鞋子,药是用来救人的。去年上映的电影《我不是药神》就是根据真人真事,讲仿制药的事情,但这也是个例。并不是所有的仿制药都可以有那么好的效果。相反,一些仿制药由于缺少监督、管理,存在着很大的安全隐患,它之所以能救人,也是因为它经过了很多人的试身检验,有了一定的口碑和疗效才形成的,相反,那些未得到认可的仿制药又有多少人呢?那些为此试身检验的人又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呢?” 这部电影颇有影响,对现实社会存在的问题有鲜明的刻画,甚至促进了中国对引进药的改革。夏兰曾经和家人一起去看过,针对里面折射出来的社会问题也进行过讨论,印象十分深刻。现在又听到他来探讨这件事,而且思路非常独特,不禁暗自佩服。 孟宇看着夏兰对他崇拜式的表情,觉得自己被人踩了下去,心理非常不爽,碍于夏兰在这里,才不敢当场发作。但他咽不下这口气,十分直白地说:“这部电影,我也看过,讲来讲去就是我们中国人没钱买药,才找便宜货,只要有钱,一切也都解决了。” 夏兰觉得孟宇这话说得前后矛盾,因为孟宇用自己的鞋子解释了仿制比原版好的原因,又说买不起原版是因为没钱,这不是让自己很没面子吗?夏兰没有搭理孟宇的气话,依然十分温柔地说:“我朋友的话,也是话粗理不粗啊,但是,我想这不是根本原因吧?” “对的,根本原因在于我们东方人的体质与西方人的体质有着很大的不同,他们的药是基于西方人的体质研发的,而我们国内到底适不适合,需要时间来验证,北方人和南方人的体质尚且有诸多的区别,更何况我们国家疆域辽阔,民族众多,推广一种西方社会研制的新药,就必须基于我们自己的民族特性,浅显一点说,这个药得重新进行临床试验,才能向全国推广。再加上我国的医药制度并不先进,制约了新药的加速推广。所以,引进一种新药,几乎是要求我们从零开始。” 夏兰听完后,开心地鼓起掌来,赞美道:“我看你年龄应该和我们相差无几,但对事物的理解非常有深度,我真是好佩服你啊!” 第三章 下决心 火车咣当咣当地向前行驶,时间一分一秒地向后流逝,而夏兰的心跳则一点一滴地在加速。在与他对视前,她一心期盼时间能过快点,火车再开快点,好摆脱这个孟宇的纠缠。可现在,有种难以抑制的情愫被挑起,让她坐卧难安。夏兰试着想和他搭话,但又担心太明显被人看出。欲说还休,不免让她焦躁。 这时,一直在对面摆酷耍帅的孟宇提到了他生病住院的阿姨,言辞之间也是说他阿姨生了什么病,然后住在贵族病房,怎么生活的等等。夏兰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由头,便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配合道:“真的吗?我姑姑以前得过甲状腺的病,起初没事,后来竟然大起来。医生说良性的,没什么大碍,可是我姑姑很担心,想要到美国去动手术割掉。” “真的吗?”孟宇一看夏兰竟然愿意和他聊天,开心得不得了,但是他又不懂这些,只能装腔作势、故弄玄虚一番,“有病还是要医治的,我们国内的水平怎么能比得上美国呢?你姑姑真的很明智啊!” 夏兰见孟宇中了她的计,便故作忧愁地说道:“可是我爸爸和奶奶就不同意她这样做,因为国内的医疗水平发展迅猛,而且现在的医生素养都很高的,听他们说,甲状腺是一般的疾病,姑姑常年居住在沿海的宁波,海鲜吃得太多导致的。我也不知道他们说得对不对?” 孟宇还以为自己说到点子上去了,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惹夏兰不开心。一时心慌答不上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几个也只顾自己聊天打游戏,还有一个女生,刚刚吵闹得太厉害,现在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夏兰看了看别人,见其他人不说话,然后装作很无意的样子看向他。发现他也正在听他们说话,心里便满怀期待,表面上仍若无其事的样子,很有礼貌地问道:“这位同学,我看见你的桌上都是医学的书,你应该懂一点吧,能给我支个招吗?” 夏兰在说完之后,心跳竟不自觉地加快。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微笑着答道:“你爸爸和奶奶的话是对的。当然,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甲状腺如果影响了正常的呼吸和吞咽,那就最好切除。在这一块上,我们国家的医疗技术是没有问题的。”然后又侧过头看了看孟宇,接着说:“美国的医疗技术和设备都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很多的新药都是由他们国家率先研发出来,我们国内起码慢了好几年,有的甚至慢了好几十年。这也是导致我们国内医疗水平不如国外的重要原因。” 孟宇刚听这个男人在说自己的话不对时,脸色就不怎么好看,接着,这个男人又说自己的话是对时,仿佛自己很博学一样,又得意地笑了起来。 夏兰才没工夫去看孟宇脸色的变化,她听着这个男人娓娓道来,语气间平和老成,不卑不吭,谈话的样子儒雅温润,颇有老医者的风采。内心十分欢愉。忙接着他的话题说道: “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不及时把新药引进来呢?” 一旁的女生刚刚结束了一盘游戏,正好听到了,便顺着嘴插口道:“那还不简单,买药就要花钱,我们哪有这么多钱!”说完就又接着玩起下一盘。仿佛刚才的话题又与自己无关了一样。 孟宇觉得这个解释很好,便添油加醋跟着说:“对,对,对,买新药花很多钱的,还不如仿得好,美国的阿迪鞋最近出了个新款,打篮球用的,可惜国内买不到原版的,我就上网买了一双高仿的,比我朋友从美国专门买回来的那双质量还要好,他用不到几个月,鞋子就漏胶了,得寄回美国重新补,我的到现在还好好的,价格还比他便宜许多。” 孟宇对自己的这个解释颇为得意,一边看一边展示自己的这双新鞋,那是他最漂亮的鞋子,穿起来显得人更高更帅,逢人便把它夸一夸。 夏兰听着这个解释,点了点头,似乎也认同孟宇的观点。便笑着继续向他征询道: “你觉得是这样吗?我想听听你的答案。” “有对的,也有不对的。”他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药不同于鞋子,药是用来救人的。去年上映的电影《我不是药神》就是根据真人真事,讲仿制药的事情,但这也是个例。并不是所有的仿制药都可以有那么好的效果。相反,一些仿制药由于缺少监督、管理,存在着很大的安全隐患,它之所以能救人,也是因为它经过了很多人的试身检验,有了一定的口碑和疗效才形成的,相反,那些未得到认可的仿制药又有多少人呢?那些为此试身检验的人又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呢?” 这部电影颇有影响,对现实社会存在的问题有鲜明的刻画,甚至促进了中国对引进药的改革。夏兰曾经和家人一起去看过,针对里面折射出来的社会问题也进行过讨论,印象十分深刻。现在又听到他来探讨这件事,而且思路非常独特,不禁暗自佩服。 孟宇看着夏兰对他崇拜式的表情,觉得自己被人踩了下去,心理非常不爽,碍于夏兰在这里,才不敢当场发作。但他咽不下这口气,十分直白地说:“这部电影,我也看过,讲来讲去就是我们中国人没钱买药,才找便宜货,只要有钱,一切也都解决了。” 夏兰觉得孟宇这话说得前后矛盾,因为孟宇用自己的鞋子解释了仿制比原版好的原因,又说买不起原版是因为没钱,这不是让自己很没面子吗?夏兰没有搭理孟宇的气话,依然十分温柔地说:“我朋友的话,也是话粗理不粗啊,但是,我想这不是根本原因吧?” “对的,根本原因在于我们东方人的体质与西方人的体质有着很大的不同,他们的药是基于西方人的体质研发的,而我们国内到底适不适合,需要时间来验证,北方人和南方人的体质尚且有诸多的区别,更何况我们国家疆域辽阔,民族众多,推广一种西方社会研制的新药,就必须基于我们自己的民族特性,浅显一点说,这个药得重新进行临床试验,才能向全国推广。再加上我国的医药制度并不先进,制约了新药的加速推广。所以,引进一种新药,几乎是要求我们从零开始。” 夏兰听完后,开心地鼓起掌来,赞美道:“我看你年龄应该和我们相差无几,但对事物的理解非常有深度,我真是好佩服你啊!” 第四章 哥 阿吉没有注意到夏兰表情的微妙变化,便继续说道: “你们瞧瞧,我朋友这性子太急了,都是误会。我也不打扰各位了,我去别的地方坐。”于是,阿吉收拾了自己桌上的书本,旁边的孟宇像躲避瘟疫一样赶紧给他让路。 夏兰本想挽留,但看看身边朋友的反应也就作罢了,毕竟去北京还要一段时间,他们这样处着也会很不自然。反正现在有个人替他们牵线,不怕他跑掉。 傍晚,工人体育馆早已人头攒动。这里既是著名的网红打卡圣地,也是商业最为繁华的地段之一,旁边汇聚了众多的大学学院,以及鳞次栉比的住宅。 酒吧、夜店、KTV、足浴店等娱乐场所都提前开业了;小吃摊、大排档、美食街等也陆续开张了;宾馆、网吧、药店、自主电影包房、警察局都开始忙碌起来了······以前这个时间点都还是偃旗息鼓的,今天却像打了鸡血一样,个个冲劲十足。 今天是大学生入学报到的最后一天。根据以往的经验,北京大学生的数量不下一百万,再加上当地的商户居民以及慕名而来的中外游客,可能会突破三百万人。工人体育馆外面早就拉好了警戒线,一批又一批的警察已经驻扎下来,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在等一会,北京大学生联欢会马上就开始了。所有进工人体育馆的人必须持有学生证和身份证,否则根本不让进。这项活动已持续办了五届,由北京市**牵头,各大院校联合举办,一是在促进全国各地文化和学子的相互交流,二是为拉升本地GDP,增强影响力而为。各大高校学生也乐于参与,积极准备,这两年一次的盛况可是挥洒青春的高光时刻。所有的烦恼和压抑都将在今夜释放。当然,晚上的安全等级也是达到空前的高度,内场里早就有北京的驻军在执勤了。各个主要街道也安排了警察巡逻,每个商户门店也都被当地街道人员一一检查过。 盛典即将开始。 首先烟火齐燃,接着大学生之歌响起,然后各大院校的舞蹈队、合唱团悉数登场,中间陆续穿插一些国内当红的顶尖明星展现才艺,俊男美女,劲歌热舞,场面一度十分火爆,**迭起。所有人都跟着音乐的节拍摇动身体,挥洒汗水,不管你我认不认识,都是一样的青春、一样的热血,一起肩并着肩,挥舞双手,齐声欢呼。 晚上夏兰的这身打扮,尤其是吊带的碎花长裙,配合她丝丝飞舞的长发,更是显得妖而不娆,清纯中自带妩媚。再戴上一顶绣花的粉红色草帽,真是堪比六月的太阳,让看了她的男生直冒汗。 崔国坦和夏兰约定好见面地点,再偷偷地将她带到阿吉身边。期初,阿吉白了崔国坦好几眼,嫌他多管闲事,无事生非,后来也就算了,既然和夏兰有幸相识,就当认识一个朋友,便也不再计较,三个人一起继续观看这空前的盛会。 晚会结束之后,阿吉崔国坦有夏兰这样的大美人相伴,自然引得旁边无数的男人侧目。崔国坦还颇为得意,走起路来更加武威雄壮,阿吉则风淡云轻,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夏兰时不时地看向阿吉,越看越觉得他与众不同,出类拔萃,越看越觉得他英俊帅气,无与伦比,越看越中意,就像是自己梦里的白马王子。她假装不经意间手碰到了阿吉的手,一次,两次,再碰一次她想就直接牵住他的手,不管他愿不愿意,她就这样牢牢把他的手抓在胸前不放开。可是,当她第三次想碰阿吉手时,阿吉把手放在了后面,脸上显得颇为严肃,他没有看着夏兰,直接说:“夏兰,坦克,咱们找个小吃摊说说话吧。” 崔国坦老早就看见了夏兰的小动作,只是当没看见罢了,此刻阿吉突然说他们三个去吃东西,便惊讶地脱口而出:“咱们?你确定?不是你们两个人吗?我当电灯泡太多余了。” 阿吉气得一脚伸出去踢他,幸亏崔国坦多得及时,要不正中大腿。 “干嘛?干嘛?我不说总行了吧。”崔国坦没想到阿吉竟然来真的,有点不悦,虎头虎脑、自顾自地朝前面的麻辣烫摊位走去。 阿吉说:“夏兰,麻辣烫吃得惯吗?” 夏兰自然不喜欢这些油腻、不卫生的东西,但是阿吉喜欢,她就喜欢,开心地点头说:“当然没问题。” “好,那咱们过去找座位吧,坦克最爱这个,连位置都不给我们找一个就自己过去点吃的了。” “他是一个特好的朋友,很仗义也很热情,唯一的毛病就是性子太倔,脾气太直。可是有你在,他倒像个乖乖兔。” 阿吉意味深长地浅笑了一下,说:“其实我和他认识很久。小学那会就认识了。” “哦,”夏兰停住了脚步,“我还以为你们是高中那会认识的。” “他没有跟你说吗?”阿吉有些诧异。他所认识的崔国坦可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孩子像对夏兰这样上心过,崔国坦曾说阿吉除了图书馆就是跆拳道馆,其实,崔国坦何尝不是呢?除了家里就是跆拳道馆。两个人无非是走了不一样的路罢了,但付出的努力都是相等的。 “我倒想听听,你简要说下。”夏兰踮起脚尖,伸出头去往麻辣烫的店里看,只见吃货坦克一直在东挑西拣找食材。 阿吉沉默了片刻,说:“我们是小学同学,那时我奶奶去世不久,他奶奶卧病在床......” 阿吉的思绪一下子飞回到那一天,他把藏着奶奶遗书的事情告诉鲁家铭叔叔的那一晚,他说有个同学的奶奶去世了,但同学并没有伤心,反而高兴。这个同学就是坦克崔国坦。 坦克从小就很高大强壮,但读书太差,整个人显得傻傻的,憨憨的。大家都不愿和这个傻大个做朋友,唯独阿吉喜欢和他一起玩,阿吉经常去坦克家帮忙照顾坦克奶奶。坦克一家非常穷,比阿吉一家还差,坦克的妈妈去世早,是奶奶一手把坦克带大的,虽然没教会坦克认字读书,但把坦克养得十分健壮,从来没有生过什么病,而自己却越发地消瘦下去,所以,坦克最听奶奶的话,只要奶奶说得话,他都会去做,坦克知道自己强壮,只要一挥拳头,那些欺负他的同学就会一拳被打趴下,可是奶奶告诉他不许这样做,他就不做,哪怕被人嘲笑,被人骂,他也不打他们。家里面,只有坦克爸爸一人承担生活的重担,所以根本再无力照顾坦克的奶奶。坦克奶奶很喜欢阿吉,知道他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去世的那一天,他当着坦克和阿吉的面,让坦克认阿吉做哥,以后阿吉的话就是奶奶的话,阿吉要你做得事就是奶奶要你做得事。尽管坦克大阿吉十个月。直性子的坦克依然乐呵呵地叫了阿吉一声哥。 第五章 第一 崔国坦点好了东西,正要出门招呼阿吉和夏兰。却看见他们两个在那里聊天,俊男美女,十分般配。 崔国坦没有出去打扰他们,默默地伫立在店里面,一声不吭。他曾经发过誓,阿吉就是他大哥,大哥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大哥让他干嘛,他就干嘛。大哥在前面,自己就是他的后盾,永不背叛,永不觊觎。这个誓言,崔国坦会遵循到死为止。哪怕他深深地喜欢着夏兰。 夏兰听完坦克的故事,眼眶竟红润得流出泪丝。这是她第一次认识到这个没心没肺、爱笑爱吃的彪形大汉竟然有这样凄苦的童年,对她这样一位富贵人家的孩子而言,根本是无法想象的。她赶紧将眼泪拭去,她可不想让阿吉看到她哭泣流泪的囧样。 三人入座后,气氛变得有点怪怪的。坦克依然心无旁骛地大吃大喝。而夏兰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里既是同情又是关爱。而阿吉却觉得十分奇怪,坦克这小子最近的行为非常怪异,从火车上开始就逼问自己有没有女朋友这事,现在又如此热心肠地撮合自己和夏兰的事情,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啊? 关于女朋友这事情,阿吉自然不敢直说。她爸爸可是不得了的人物,上次一见她爸爸,那气势,那身份,那眼神,阿吉差点没吓得尿裤子。他实在不敢告诉坦克实情,于是就说到时候见面了就知道了。而崔国坦则以为是阿吉敷衍他才这样说得。认定阿吉的女朋友之说纯粹是骗骗人罢了。 这时,阿吉的手机铃声响了,一看这个号码,阿吉的脸上都笑开了花,接了电话后,他说:“你到了吗?你要过来?那我导航发你。好的。嗯,他们都在,吃麻辣烫呢。你要一起吃?好的。” “谁啊?听这声音像女的,从没见你跟哪个女人说话这么开心过。”崔国坦忽然放下手中的碗筷,眼睛直视着阿吉。夏兰也惊恐地注视着阿吉,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不是吃东西吗?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电话是男的是女的都让你听出来了?”阿吉反击道,但没继续和坦克做口头之争,说,“我不是说我有女朋友吗?今天她来了。你们认识一下吧,她叫杨芯钰。” “什么!”崔国坦不知道是气愤还是高兴,竟然直接拍桌子跳起来吼道,“你他妈的也太不够意思了,竟然瞒我到现在,哥,我的亲哥哥啊,你,你······” 崔国坦一边用手指着阿吉,一边看向夏兰,义愤填膺地对阿吉说:“我,我说你什么好呢!就你这出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崔国坦觉得自己的话怎么说得这么绕,这么语无伦次,便气愤地把头扭过一边去,做叹息状。 “谁啊,说我家阿吉没出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一个嘻哈打扮,露着肚脐,扎着脏辫,画着烟熏妆,戴着一顶鸭舌帽,身材苗条修长的女孩朝着三人走了过来。来到阿吉的旁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揽过阿吉的肩膀,朝他的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对着愣在一旁的夏兰和坦克说:“姑娘我,就是杨芯钰,这没出息的阿吉就是我的主权,现在我对着你们宣誓了,以后就别多说闲话了。” 阿吉倒是见怪不怪了,只是一脸的不好意思,垂着头,脸蛋红扑扑的,像极了三年前那次初吻的样子,跟平常的稳重、睿智完全搭不上边。 “真的?”崔国坦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昔日朝夕相处的兄弟突然有个“非主流”的女友,怎么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就是坦克吧,经常听阿吉提起你,果然人如其名,幸会啊!” 夏兰的表面倒是平和多了,纵使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依然能强作镇定,不辱她淑女的气质。竟微笑着向杨芯钰点头示好。 杨芯钰也是见惯了世面的人,对夏兰的气质和风度也是尤为钦佩,笑着说:“果然如阿吉所说像仙女一样漂亮,气质更是超群啊,我都有点嫉妒羡慕你了。” 说完,又用手揽着阿吉的肩膀,虽然阿吉有一米七八的身高,但杨芯钰一米七的身高,揽他的肩膀一点也不费力。杨芯钰对着他的耳朵说:“你怎么老招漂亮女孩的喜欢,出门时怎么交代你的,叫你不要惹是生非,你咋就不长记性呢?”说完还故作生气状,轻轻地捏了阿吉的耳朵。阿吉还一脸赔笑,难为情却又很幸福的样子。 夏兰这下终于相信这个叫杨芯钰的真的就是阿吉的女朋友了。而且,阿吉毫不避讳地将自己的事情对她讲,这让她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压着冲上头顶的怒气,紧紧地握着拳头说:“我和阿吉也只是朋友,出于同样的年龄和彼此有些共同话题才互相聊天吃饭,并不是你说得那样。”说完,便点头和阿吉、坦克告别,然后头也不回地就往后走。 “北京艺术学校在你后面,你走反了。”杨芯钰还不忘补上“一刀”。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夏兰回过头来说,她终于忍不住了,怼起人来还是很有脾气的。紧接着气呼呼地往前面的商业街走去。 崔国坦看着夏兰被气走,又是心疼又是焦虑,竖起手指头指着阿吉和杨芯钰,教训道:“你啊,你啊,我真得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好,真的让我操碎了心。还有你,杨芯钰,是吧?” “你敢!”杨芯钰噘着嘴,对崔国坦怒目而视。 崔国坦自知自己不是杨芯钰的对手,又担心夏兰一人走夜路有危险,一边走一边用手指头指着阿吉说:“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管你们这破事,现在我倒不是个好人啦。你啊,就这点出息吧。” 第二天,杨芯钰梳妆打扮完后,跟昨晚的非主流完全不一样了。无论气质、美貌还是身材上都要胜于夏兰,那一天,阿吉带着她一起上北大医科学院报到,被众人惊为天人,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不到中午,北京的大学生帅哥美女排行榜就出来了:杨芯钰排名第一。 第一章 北大 “一年一度的开学季,2019年北大3000余名本科新生满怀期待,即将在这座华夏顶尖学府里,叙写自己的青春篇章。无论是天南海北,还是衣食住行,总有一菜一汤合你口味,总有一花一树触动心弦,总有一桌一椅留灯夜读。这是一份送给新生的暖心攻略,未来四年,等待你们的将是充满惊喜的燕园生活......” 第二天下午,杨芯钰在燕园报名处填好自己的报名表不久,就有一条大学学生会的暖心短信发过来。下面还有一条链接,点开链接,显示的是北大学生会的官网。里面内容丰富多彩,多以年轻、时尚、正能量为主。 陈福吉一路陪着杨芯钰,心情很开心。他比杨芯钰早一个星期就到了,和坦克、夏兰早就逛了一遍。 陈福吉微笑着说:“小钰,我带你去北大的里面看看,风景绝对让你不虚此行。” 杨芯钰笑着说:“为了和你一起逛北大,我可特地没有上网查过的。” 陈福吉知道杨芯钰的心意,开心地用手摸了摸她的头。 下午的杨芯钰一身的休闲装,与上午精致妆容和着装有很大的不同,她的妆容是挺淡的,特别清爽,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显得活泼可爱。 杨芯钰自然了解自己的美貌,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过分突出,然后给阿吉制造麻烦,她只想和阿吉快快乐乐地畅玩整个下午。 阿吉一大早就来到她的别墅等她,看着她磨磨蹭蹭地化了好久的妆容。中午又全部卸掉,他有些不懂,问:“你上午的样子不是挺好看的吗,为什么要卸掉呢?” 杨芯钰睁大眼睛,故作生气地说:“你说我现在不好看吗?” 阿吉有点慌,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你早上花了这么长时间,是我见过最最漂亮的妆容,你为什么又要卸掉呢?” 杨芯钰看阿吉这么慌张的样子,顿时被逗笑了,说:“还不是因为你啊。我老早就警告你别招花引蝶的,谁知道你给我竟真招了一个。” 杨芯钰上午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就是做给夏兰和其他人看得,让他们明白杨芯钰的美貌一点也不输给任何女人。杨芯钰的目的达到了。夏兰本来还想再夺回阿吉的,可看到杨芯钰真正的美貌后,也不得不服输。崔国坦则打电话给阿吉,高兴地说阿吉果然不愧是他大哥,这么个漂亮仙女都能泡到手,还让阿吉传授点秘密绝招等等。 阿吉知道杨芯钰说的是夏兰,有些难为情地说:“这个真的......好吧,是我的过错。” “你怎么不再解释下呢?” “还是不用了,”阿吉在杨芯钰面前向来嘴笨,低着头,难为情地说道,“我对你的爱,只会用行动说明,我不想让你误会,更不想骗你。” 杨芯钰看着阿吉难为情的样子,非常开心,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阿吉也很开心。 两人明亮的双眸紧紧地注视着彼此。 北京大学位于北京市海淀区颐和园路,创建于1898年,初名京师大学堂,是中国的知名学府之一。北大校园历史悠久,有众多的古老建筑,底蕴十足。 阿吉和杨芯钰便信马由缰地在未名湖畔散着步,两人手牵着手,欢声笑语不断。 未名湖周围绿树成荫,环境非常优美。 未名湖位于北京大学校园中北部,是北京大学校园内最大的人工湖。湖南部有翻尾石鱼雕塑,中央有湖心岛,由桥与北岸相通。湖心岛的南端有一个石舫。湖南岸上有钟亭、临湖轩、花神庙和埃德加·斯诺墓,东岸有博雅塔。 阿吉一路听着杨芯钰讲美国的趣事,讲到有趣的地方,阿吉和杨芯钰还笑得前仰后翻。阿吉则跟她说一些最近听到的、看到的事情,内容虽没有杨芯钰的有趣,却能让他们彼此之间做到真正的思乡交流。 此时微风轻拂,阳光正好,真正的金九银十的开学季节,情到浓时,两人还会用英文说莎士比亚里面的经典独白,那是他们经常在打电话、写信里表述的话语。杨芯钰每天晚上都会枕着阿吉的书信睡觉,这让她感到幸福和安全。 湖面波光粼粼,有一些读书人会拿着一本书坐在长椅上看,一看便是一个下午。阿吉看着那些沉浸在书里的读书人说:“那些人的灵魂此刻是最纯粹的,他们浸透在书里,一尘不染。现实中的悲欢离合都远离了他们。” 杨芯钰若有所思地说:“书里有黄金屋,书里有颜如玉。我觉得书里应该还有人生路。” “此话怎么讲?” 杨芯钰微微一笑,说:“有些读书人是越读越明白,有些读书人是越读越糊涂,可这也是另外一种人生,正如你所说的,沉迷其中的人,灵魂是最纯粹的,我们不应该对那些爱看书,却无法入世的人抱有偏见,他们喜欢和憧憬的人生在书里。” 阿吉若有所失地点了点头,说:“是的,我曾经的一个老师也是这样的,他是一个书呆子,与现实的人和物总是格格不入,可他却很开心、活得也很充实。我想这就够了。” 两人看着周边的事物,不断聊着不同的话题。 旁边一些路过的学生不断地向杨芯钰打量着。有个男的可能太过喜欢,竟惊讶地说:“瞧,这就是杨芯钰,排行榜上的第一大美女。” 旁边的女同伴看了,直呼:“真的,哇塞,皮肤好好啊!”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 杨芯钰有些得意,看着阿吉脸红的样子,笑着说:“你的女朋友这么漂亮,开心吗?” 阿吉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着。 不知不觉间,杨芯钰和阿吉便来到了博雅塔。博雅塔位于未名湖东南侧的小丘上,是燕园建筑精髓“ 一塔湖图 ”之一。博雅塔是使用功能、 艺术造型、环境协调三方面高度统一的建筑杰作,它原是校园供水水塔,是仿通州燃灯古塔、取辽代密檐砖塔样式建造的,其独具匠心的设计构思,乃燕园建筑的神来之笔。 巍峨的博雅塔和它周围的松柏以及波光荡漾的未名湖构成燕园的一大景观。由于建筑位置的巧妙,在北大内外,梁柱、古树之间,时见它的身影,更增几分秀丽神奇。 博雅塔似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默默地站在湖畔,纵观着风云变幻,那紧锁的塔门,就像这位老人紧闭的心扉,包含着人生的悠悠岁月。 第二章 室友 阿吉和杨芯钰看着博望塔都有些沉醉其中。杨芯钰紧紧地依偎在阿吉的怀里,阿吉揽过杨芯钰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 万柳公寓是北大学子的集体宿舍,分男女宿舍,有专科、本科和研究生入住。专科生六人一间,本科生四人一间,研究生两人一间。 杨芯钰是本科生,住在四楼,和她同寝室的女同学都已经提前到了。 傍晚,葛络、阿吉和杨芯钰一起,三人提着行李箱,抱着被褥,拿着生活用品等东西,来到杨芯钰的402宿舍。 杨芯钰一身休闲打扮,背上有个双肩包,手里拿着个热水瓶和不锈钢脸盆,一打开402宿舍的房门,里面的三个女生都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去。她们看到杨芯钰都是一阵诧异,因为如此绝色的美女入住这里,她们事先一点也不知道。 有个戴眼镜的女生,微笑着说:“你好,我叫温子涵。” 杨芯钰忙说:“你好,我叫杨芯钰。”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温子涵就过去接过杨芯钰手上的热水瓶,其他两个女生也很客气的一起帮忙。 阿吉第一次来女生宿舍,有些不知所措,不敢抬起头来看,只是一心收拾、整理东西。旁边的女生看到阿吉害羞的样子,都心有灵犀地在那偷笑。有个长得挺漂亮的姑娘,脸特别大气,身高也蛮高的,一看就是山东人,她对着杨芯钰说:“这是你男朋友吗?” 杨芯钰回答道:“是的。” “他还挺害羞的。” “第一次来女生的宿舍,不太习惯。” 杨芯钰这话是给同寝室的人一个暗示,说明自己和男朋友都是正经的人,并不是玩闹的关系。杨芯钰一来到这个宿舍,就开始大量起这里的人和环境,她发现这几个同学都很爱干净,床铺都是工工整整,地上更是一尘不染,而且特别爱学习,书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书桌上还放着几本有关于医学的书籍,旁边是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很显然,她们有着良好的学习习惯。 “明白。”那高个女孩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然后打量起杨芯钰,说,“我叫郭潇潇,听说你可是排行榜上的第一大美女,今天一见面,果然是我见过最漂亮的。” 杨芯钰心里很开心,但仍谦虚地说:“第一不敢当,北大美女如云,我今天一进燕园,就见到了好多美女,都让我有些自惭形秽。” “哈哈,你还挺谦虚的,挺好的。”郭潇潇开心地笑着说,“说实话,你一进我们宿舍,我还挺惊讶的,像你这样的大美女,肯定会不太好相处,但现在,我还是挺喜欢你的,你这人不错。” “你好,我叫谭霞,湖南人,幸会。”一个气质如兰,谈吐不凡的女孩一边介绍自己,一边伸出手做握手状。 杨芯钰也把手伸出去,说:“你好,我叫杨芯钰。东苏人,幸会。” 杨芯钰仔细观察这个女孩子,身材中等,样貌并不突出。她的脸白白净净的,眼睛非常清澈,丝滑的秀发垂落在肩上,衣着时尚,富有质感,眉梢之间自有一股风情和独立,既有女学生的温婉,又有独立女性的果敢。杨芯钰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人。 几个女生不需要太多的话语,他们很快就熟络了起来,彼此坐下来聊一些有趣的事情,仿佛她们老早相识了一样。 一旁的葛络看着小钰和她们相处得这么融洽,心里也非常开心。 葛络是杨致远的保镖和伙伴。他这次负责小钰的保护工作,兼当她的监护人。 几个女生趁葛络出去整理东西,连忙问杨芯钰说:“这个大帅哥是谁啊?长得好MAN!” 杨芯钰笑着说:“这是我的叔叔,当过兵。看着比平常的人要严肃一些,大家不要见怪。” 郭潇潇立马插嘴说:“他看上去好年轻啊,有没有结婚啊?” 一旁的温子涵马上笑着拍打她说:“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郭潇潇说:“没有,是我老家有个表姐,三十好几了,还没结婚,人还是特漂亮特有钱的那种。我想介绍他们认识。我可不想做小钰的婶婶。” 大家听后哈哈大笑,都说要给他们介绍。 晚上,杨芯钰和阿吉、葛络一起来到北大食堂吃饭,这里的饭菜是全国闻名遐迩的,不仅便宜,而且色香味俱全。 杨芯钰本来是不爱吃东西的人,可是这里的饭菜实在太好吃,太可口了,她一连吃了好多。 吃完后,她看着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碗盘,突然伤心起来,略带哭腔地对着阿吉说:“天哪,这里的饭菜太好吃了,照这样下去,我肯定要胖死了。阿吉,你会不会嫌弃我啊?” 葛络一听,差点没把水喷出来。 阿吉笑着说:“你一直这么瘦,都吃点饭菜是好事。况且你大学生活很忙碌的,多补充营养是很好的。” “你就知道说好话,我要是变胖了,我就怪你。”杨芯钰有些调皮地笑道。 他们三人吃完饭后,一起去北大的校外散步。葛络说要让杨芯钰了解周边的环境。 北大校外是寸土寸金之地,商铺林立,餐饮和娱乐设施非常齐全。 他们三人来到了一处公园,葛络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给杨芯钰和阿吉看,说:“这是你们班同学的资料。你们现在看看。” 阿吉有些不敢置信,接过资料一看,竟然比他们的入学资料还要齐全。 葛络说:“小钰寝室里的三个女孩子,各有特点,而且家世清白,并无什么污点。”他看小钰拿着温子涵的资料,便说:“温子涵来自浙江嘉兴,父母都是老师,家教很好,性格也文静,她酷爱学习,从小开始便是学校的尖子上,长期担任班长一职,你们班这次也可能由她担任班长。” 葛络见他们看完后,就指着另一份资料说:“郭潇潇是山东人,母亲是做家具生意的,父亲是当地医院的院长,家庭条件挺好的,性格大大咧咧,非常直爽,从小就喜欢跟着父亲学医。” 葛络继续说道:“谭霞是湖南人,来自农村,可是非常勤奋刻苦,初中时就开始打工赚钱,高中时与他的男朋友和同学开过一个小公司,赚了一些钱,社会阅历上,她与同龄人而言,是非常不错的。” 杨芯钰看着这些资料,说:“叔,没必要弄这么清楚,我希望读书生涯更纯粹一点。” 葛络笑着说:“那可不行,你是老大的女儿,我过来的时候就得到命令,允许给你充分的自由,但前提是绝对的安全。” 阿吉若有所思地说:“小钰的三个室友,想必也是你们安排好的吧?” 葛络看着阿吉说:“聪明,是的。” 杨芯钰有些无语,对着阿吉,捏着他的脸蛋,苦笑着说:“我为了你,把自己的自由都给舍弃了,你说我好不好。” 阿吉握着杨芯钰的手,开心地在那傻笑。 葛络佯装咳嗽了几声,继续说:“同寝室的人是可以安排,但班级内的同学恐怕就不行了。”他从阿吉手中取出两份资料说:“这个男同学叫李兆,美国华人,家里非常有钱,小学毕业后就去美国了读书了。人很聪明,也很自大。有官方背景。”然后把资料交给阿吉和小钰看。之后,又指着另一张说:“这个男同学叫袁清朗,医学世家,也是美国华人,很早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他跟着母亲来到美国生活,是个不良少年,性格有些偏激,在美国那边聚众伤人,影响很坏,男方这边就把他接回国来了。” 杨芯钰有些不解地问道:“堂堂的北大,中国数一数二的学府,怎么会让这样的人进来呢?” 葛络说:“他是美国华人,是以留学生身份来的。况且,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他要是敢惹事,我们不会对他客气的。” 医学院新生有好几百人,杨芯钰和阿吉都是一班的,主学肿瘤和病毒。一班的人数有四十二人。 “除了刚才两个男生有些跳脱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大问题。”葛络看着小钰,有些犹豫,但还是继续说道,“老大本来不希望你学医的,但后来他也想通了,只要你喜欢,他便支持。” 杨芯钰回国读大学,杨致远是不赞同的,更何况是学医,他更是有些放心不下。他们两父女沟通了许久,杨致远也明白了女儿的内心想法。他一个人思忖了整晚,最后,作为父亲,他同意了女儿的要求。临行前,他和女儿交待了许多,其中有一点是很明确的,就是她和阿吉不能同居,两人真的要学医,就把精力放在这上面。 杨芯钰听了葛络的话,点了点头,说:“我知道老爸的意思,我们会好好学习的。” 葛络和阿吉将小钰送到宿舍楼下时,管理的阿姨就拦住了他们,说什么也不让他们两个男人上去,于是他们便结伴回去。 路上,葛络看向阿吉,眼神有些玩味,他从包里取出一样东西,交给阿吉。说:“老大说,你们现在都是大学生,也是成年人,有很多的时间,也有很多的精力。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希望你明白他的意思。” 阿吉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打开一看。眼前的东西差点吓得他把盒子都扔在了地上。 阿吉说:“叔,你这也太直接了吧。” 葛络说:“我是个军人,这是个任务,我必须完成。我知道给你的方式不对,但我也不会拐弯抹角,你明白就好。” 阿吉有些无语,葛络是个很正直的军人。不会跟你耍什么心眼。阿吉看着里面一大叠的小套子,很难去想象一个手握大权的将军会给他这个。但也正因为如此,阿吉明白作为小钰发父亲,他是非常爱护女儿的,同时也是对自己的认同。 阿吉对葛络说:“杨叔叔的意思,我明白。” 葛络笑着说:“有你在小钰身边,我们都很放心。下个月,我有事情要离开你们,时间可能要蛮久的。老大会派其他人来继续保护你们的。” 阿吉说:“你要走?”他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是他知道,葛络是军人,肯定有什么任务要他执行。于是便祝福道:“叔,祝你一路顺风。” “好的,阿吉。小钰我就托付给你了。” 阿吉和葛络一路走一路聊着回到寝室。他很崇敬这个四十出头的军人,葛络的身上有种军人特有的刚毅和坚定,是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阿吉听小钰讲过葛络的故事,说他结过婚,有一个小孩。妻子是某军区的医护官,在执行户外命令时,遭遇山体滑坡去世了,已经整整有十二年了,葛络无法忘记自己的妻子,一直以鳏夫的身份和儿子相依为命。 阿吉在宿舍的窗外凝望葛络时,向他敬了个军礼。 第三章 德巴福大酒店 瑞典奥勒滑雪场周边有一家非常有名的酒店,叫德巴福大酒店。许多来此滑雪、度假的绅士名媛们都喜欢住在这里。德巴福大酒店依山而建,一年四季中,唯有夏天风雪暂止,其余时间皆是白雪皑皑,雪花飘飘,风景冠绝天下,酒店内里的设施非常齐全,酒店的管理人员皆是从各国聘请而来,安全系数更是诸多酒店中最高的。 可是,一些底层的员工就没那么高的职业素养,他们都是酒店从当地聘请的。在建造这座酒店之初,当地的居民就很反对,**不得不居中做协调,酒店的管理层才勉强答应聘请当地人来酒店做服务员。 白枫耍了些手段,用钱贿赂了几个保洁人员,很快便知道了赵秀珍的房间号。他带着一瓶陈年威士忌,拿着两个高脚杯,神采奕奕地向赵秀珍的房间走去。 赵秀珍住在高层3926房间。房间内有超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奥勒滑雪场。浴室也是专门为女士配备的超大浴缸,光一天的住宿费就抵得上一个服务生一个月的工资。 白枫一脸真挚地按下可视门铃,可是房内丝毫无人回应。白枫知道赵秀珍就在房间内,而且不想见他,但白枫是下定要做某件事情,一定要达到目的的人。他想了一下,便隔着房门故意说:“六年前,你可把我害惨了,我几乎是倾家荡产,输得连底裤都没得穿,难道不需要给我一个道歉吗?” 赵秀珍正躺在大浴缸里泡热水澡,一边喝着红酒一边看监控视频,听着白枫竟没羞没臊地在公开场合说着“输掉底裤”这样的荒唐话,差点把红酒都喷了出来。赵秀珍知道白枫是一个城府极深的“疯子”,是一个不好打发的主,如果不和他见上一面,恐怕会没完没了,到时候就被动了。 她从大浴缸里出来,裹上浴袍,水渍滴滴答答地落在灰黑的大理石板上。她看着白枫在那说了一大堆的话,基本上都是破产后的诉苦之词。赵秀珍按下浴室里的语音按钮,说:“你如果这么爱说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那我如果闭嘴呢?”白枫知道有戏,很卖乖地说。 “我们楼下咖啡厅见。” “什么时候?” “待会。” “那我等你哦。”白枫笑嘻嘻地说着,临走时,对着可视门铃抛了个飞吻。 赵秀珍怔怔地看着视频里的白枫,她忽然有一股冲动,有一种内心深处升腾而起的期待,自己是否可以投入于一场爱恋之中,哪怕是昙花一现,为何自己到现在还没有胆量去尝试,去走出心里的阴霾。她知道白枫的为人,虽然是一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可是情真意切,为爱可以不顾一切。但赵秀珍的心里仍然放不下孙亚东,那是她内心最柔软、最温暖的地方。有她对男人的最好期待。忽然一个可怕的场景闪现在她的头脑里。那里是漆黑的房间,有个丑陋肥胖的男人,露出狰狞的面孔,他奸笑地望着她,嘴里呼呼地喘着粗气。她很害怕,外面有爸爸和弟弟的嘶吼,孤独无助的她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有拼命地挣扎、撕扯,最后剩下的只有撕心裂肺的疼痛,以及难以言语的绝望。 赵秀珍感到一阵痉挛,痛彻心扉的寒颤侵袭着自己的身体,她的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躯,缓缓地依着墙壁,坐在冰冷的地上。 赵秀珍理了理自己的秀发,对着镜子细看自己的眼睛是否还红肿,细看之下,她发现自己的眼角边上有一条条的细纹,她愣了一下,又苦笑一声。等一切准备妥当后,她挎着包,穿着迷人的晚礼服,娉娉婷婷地迈着步子向楼下的咖啡厅走去,脚上的水晶高跟鞋,在空旷的走廊上,一步一步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所有经过她旁边的男人都被这样的高贵迷人的美貌所倾倒。而她的心里也隐隐约约期待着什么。 闻香识女人,赵秀珍还没进咖啡屋的时候,白枫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上次滑雪时,他差点被这香味迷失了方向。这样香味只属于赵秀珍这样的女人,和吴雨菲身上的味道不一样,赵秀珍自有一股风情,连带着香味都是那样独特、芬芳。 赵秀珍看见风流倜傥的白枫正深情款款地凝望自己,一副绅士优雅的迷人样子。白枫见赵秀珍款款而来,他非常有礼貌地将她身上的毛绒坎肩卸下,又把椅子替她挪好,像一个周到体贴的丈夫一样。 赵秀珍并未看向他,对他所做的一切视为理所当然一般。白枫并未在乎她的态度,他对赵秀珍能如约而至,已是受宠若惊。更何况,她打扮得这么精致美丽,作为情场老手,他自然明白其中的深意。 赵秀珍知道白枫了解她的过去,她尽量配合着他的幽默风趣,适时地表现出她的兴趣和对他的欣赏,偶尔也能提起自己几个感兴趣的话题,让他们之间擦出更多的火花。但总有一层隔膜,立在他们两人中间,有些话,有些事,总归是无法深入的。慢慢的,赵秀珍的注意力和她的精神也渐渐变得慵懒起来,她还无法接受自己如此招摇地寻求男人的拥抱,她有些丧气,眼神不住地往屋外漆黑的黑暗看去,路灯之下,一片素白,却是如此的惨淡、凄凉。心境变了,赵秀珍的情感也变了,她已经完全没有来之前的那种期待,心底里最后的隐由也慢慢消逝。她漠然地看向白枫,发现白枫正温柔地看着自己。 白枫虽外表洒脱放纵,内心却极为细腻,他很明白赵秀珍的状态,知道她对自己并不来电,知道他迈不过过去的那道坎。他像是鼓励她一样,默默地伸出他的手。白枫的手很细腻,也很温暖,正触摸到赵秀珍手的那一刻,赵秀珍仿佛被电击了一样,她的脑海里马上闪现出那个男人的身影,他贪婪地凝视着自己,发出猪叫般的干嚎...... 赵秀珍几乎毫无准备地抽回双手,慌里慌张地从椅子上突然立起,她的眼眶红红的,声音里都透着惊恐,面向白枫,说:“对不起,不,我不行,我不行。”她提着自己的包,用双手紧紧地包着自己的身体,颤颤巍巍地走出咖啡屋。 咖啡屋里所有的人都被刚才的声响所惊动,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白枫怅然若失地看向众人,然后举起一杯咖啡,无可奈何地微微一笑。 赵秀珍极力支撑着自己回到房间,然后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害怕自己的世界将是一片黑暗,永远走不出心里的阴影。有些事有些人并不是原谅和死亡就可以消解的。赵秀珍茫然地看向窗外,远处微光点点,仿佛黑暗里的明灯一样,她想抓住那些光,想逃离黑暗,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第四章 目露凶光 崔国坦暗恋夏兰的事情,夏兰还是察觉到了。 自从来到北京之后,夏兰的追求者就没停止过对她的骚扰,不是端茶倒水,送花送吃,就是情书、搭讪不断。先前从临沂一路追求过来的孟宇也不敢来找夏兰了,因为北京的豪门子弟多得数不胜数,最差的一个追求者,他的条件都要比孟宇好上十几倍。孟宇实在受不了那么多人跟他争夏兰,他便灰溜溜地跑回临沂,乖乖地上自己的大学去了。好不容易走了一个孟宇,可还有更多的人盯着她。这让夏兰有些烦躁,刚好崔国坦约她吃饭散步,她便将这些烦心事说给他听。 崔国坦见夏兰愁眉苦脸地,便说:“你别担心,有我呢!明天谁给你送东西,你跟我说下,我去会会他。” 夏兰不敢置信地盯着崔国坦说:“坦克,你可别犯事啊,我就是有点烦,那些人真是没羞没臊的,我想办法应付就可以,你可别强出头,我可不想你因为我而惹什么麻烦。” 崔国坦说:“不麻烦,多大点事啊,我就警告警告他们,绝不动手。大不了,我就说,你是我的......” 夏兰忽然睁大眼睛看向他,崔国坦本来还想说是他的女朋友来着,看夏兰这样的反应,他便接口说:“你是我的妹妹,亲妹妹。” 夏兰一听,先是放松地叹了口气,因为她把坦克看作真正的朋友,她不想让坦克误会什么,也不想因为男女之间的事情而错失了这么一个朋友。然后她想了一会又笑了,说:“哈哈......笑死我了。” 崔国坦从夏兰刚才的神情间知道了她对自己的态度,他有些失望,但装得很好,很快掩饰过去了,又见她在那笑,便问:“夏兰,你笑什么?” 夏兰说:“我俩站一起怎么看都不像兄妹,你壮得跟坦克一样,整个身形都比我大一倍,说我们是兄妹,连我自己都不信。” 崔国坦说:“你不信没关系,只要那帮傻瓜信就好。” “话说我哥哥过几天要来看我。”夏兰想到哥哥和崔国坦两人的样貌,又哈哈大笑,说,“我一想起你和我哥哥站一起的样子我就想笑,他可没有你这样高大魁梧的,你们两个根本就是两个极端。” “他很瘦吗?” “不算瘦,就是挺修长的,年龄比我大十几岁,保养得却比我还好。下次他来了,我带他和你们见见。”一提“你们”两个字,夏兰便自然而然地想到阿吉,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宇间有些落寞。她一直喜欢阿吉这样的男孩子,能文能武,长得又帅气,关键人还特别正直、可爱。她有些无奈,好不容易遇到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可他偏偏有喜欢的人,而那个女孩子又是那么漂亮优秀。昨天晚上,夏兰气呼呼地回到寝室,生气地狠狠捶打她的大毛熊,嘴里一直骂着:“臭阿吉,烂阿吉,你以为我没人喜欢吗?真是气死我了。还有那个杨什么钰的,整个一非主流,不伦不类的,像个小太妹。哼,我一定会让阿吉喜欢我的,走着瞧。”可是第二天中午,当她看到北京大学生俊男美女排行榜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超凡脱俗,样貌和身材样样完美的女人竟然就是昨晚的那个非主流。她瞬间泄气了,她明白自己是比不上人家了,也知道阿吉为什么喜欢她了。一个女孩子能游刃有余地切换自己的状态,给别人不一样的口味,试想哪个男人不喜欢呢? 夏兰一想到这些,便唉声叹气,无精打采地摆弄着手上的吸管。崔国坦疑惑地问:“夏兰,你咋了,刚才还挺高兴的,怎么一提到你哥哥要来就不开心了。” 夏兰看向单纯的崔国坦说:“不是因为我哥,是因为别的事情。” 崔国坦这才明白夏兰不开心是因为阿吉。他安慰道:“这有什么,我看那个杨芯钰啊,也就那样,跟你比差远了,阿吉真是不会看人,以后他会后悔的。” 夏兰高兴地说:“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比杨芯钰漂亮吗?” 崔国坦看夏兰高兴,他也高兴,爽朗地笑着说:“当然,当然,你是最漂亮的,没有一个女人能比得过你。” 夏兰知道崔国坦在安慰自己,但还是很开心,说:“有你这句话,我现在开心多了。”又问道:“他们两个现在怎么样了?” 崔国坦说:“他们两个老是腻歪在一起,把我都给忘了。上次杨芯钰要请我吃饭,我直接拒绝了,我才不吃她的饭呢。” 夏兰说:“坦克,你也别这样,阿吉是你的朋友,更是你的兄弟。他在中间会很为难的。” 崔国坦说:“夏兰,你人真好。你说得对,我下次会注意的......”崔国坦欲言又止,有些话他不知道怎么说才不会伤害夏兰。 夏兰明白崔国坦的感受,她温柔地说:“其实,说开了也好,整个事情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阿吉和杨芯钰本来就是男女朋友,是我和他缘分不够,我不会强求的。你不需要担心我。” “那就好。”崔国坦笑着说,“要不下次我们四个一起聚聚,去北京畅玩一番。” 夏兰说:“好啊,等我哥过来看我的时候吧,我让他带我们四个去逛逛北京,这里他有一些人脉,懂得东西应该比我们要多。” 崔国坦看夏兰似乎把阿吉和杨芯钰的事情放下了,他心里也高兴,说:“好的,一言为定。” 于是,两个人准备各自往大学校园走去,崔国坦还没走多远,就看见夏兰那边被四个贼兮兮的混混团团围着,有一个还见机揽着夏兰的腰。 崔国坦生气极了,红着眼眶,杀气腾腾地跑向那四个混混。一把抓住那个搂腰男人的衣襟,重重一提,那人便腾空而起,被举在半空中。旁边的三个男人,哪见过这阵势,都吓得不敢出声了。被提在半空的男人十分恼火,正准备用脚踢崔国坦的时候,崔国坦一下就送开了他的衣襟,他整个人便“咕咚”一声跌落在地上。 其他三个混混纷纷跑过去扶起他,愤恨地说道:“你他妈的谁啊?” 崔国坦鄙视道:“我是你老子,我的......”他本想说我的女人的,但马上制止,改口道:“我的妹妹你也敢碰。” “你妹妹?你这模样的怎么会有这么瘦的妹妹,是干的吧?” “我去,找抽是吧?”崔国坦作势要用手打下去。 夏兰立马拦住道:“坦克,别惹事。算了。” 那四个混混被这个虎背熊腰,力气大得惊人的“坦克”吓得不敢造次,连滚带爬地逃走了,见自己已经跑得挺远了,便嘻嘻哈哈地叫道:“你壮得跟猪一样,小心把你的干妹妹压坏了。” “操,这帮孙子”崔国坦气得牙痒痒,正要去追这帮人。却被夏兰拦住,说:“他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别听他们的。我们走吧。” 崔国坦点了点头,回头望向那帮逃走的混混,眼神里却目露凶光。 第五章 胡思乱想 第二天晚上,崔国坦便找到了那四个混混,他们正在网吧里打游戏,为首的那个还咋咋呼呼地大喊道:“干,他妈的干死它,我操,你的技能呢,真是他妈的废物啊。” 崔国坦俯下身子,头贴在那个男人的耳边,正聚精会神地看他打游戏。这个为首的混混正是昨天骂崔国坦是猪的人。 崔国坦扯掉了他的游戏耳麦,说:“这里面玩得太假,我们玩得真实点的会更爽。” 这个混混吓了一大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崔国坦一把提起来,就像昨天一样,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提到了外面的大街上。崔国坦一把扔在了远处的水泥地上,疼得这个混混“嗷嗷”乱叫,其他三个混混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崔国坦冷漠地看着他,说:“你可以骂我是猪,我不在乎,但你不能骂我的女人,一个字,也不行!” 那个混混颤抖着身子,被惊吓得瑟瑟发抖,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 崔国坦用手指指着地面说道:“我很公平,在这里,要么你们把我打趴下,要么是我把你们打趴下,从此以后,我们的事情就两清了。” 崔国坦看向网吧里的三个混混,却见三个混混吓得头都不敢抬起来,纷纷往后面退去。 唯独瘫坐在地上的混混,看着崔国坦杀人的架势,早就怕得要命,口齿不清地说道:“我......我再也不敢了,你......你放过我吧。对......对不起。” 崔国坦直直地盯着这个混混,冷笑了一声说:“希望你记住今天的教训,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这样仁慈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崔国坦网吧单挑混混的视频被好事的人传到网上去了,他霸气的言行和凶悍的外表让所有看了这视频的人都不寒而栗。夏兰也看到了这个视频,她心里很开心,因为有人这样细心地保护着她,但又有些焦虑,因为当她从视频里听到崔国坦称她为自己的女人时,她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崔国坦。她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风景,想起了她妈妈和她讲过的爱情故事。 杨芯钰看到崔国坦的视频要比阿吉要早,她拿着手机递过去给他看,笑着说:“阿吉,你兄弟可真霸气,瞧那杀人的眼神,看着都让人冒冷汗。” 阿吉皱着眉头看完这视频,说:“他很少这样。” 杨芯钰说:“夏兰前不久不是还喜欢你吗?怎么又成了坦克的女人了?你们的关系是不是有点乱啊?” 阿吉叹着气说:“坦克这家伙,明明很喜欢夏兰,可偏偏要把机会让给我。他总是这样一厢情愿地考虑着别人,自己的感受,他有时都给忘记了。” “可是他这样很男人,我看着心都要融化了。”杨芯钰 故意用手捂着胸口,做陶醉的样子,说,“你跆拳道比赛不是获得第一名吗?看来你比他还凶悍啊。” “不是的,坦克故意让给我的,他认为读我大学更需要这个名次,所以才输给了我,这一点我心里明白。”阿吉捏着杨芯钰的小脸说。 “你的这个兄弟对你真的不很错,下次我再请他吃饭。”杨芯钰上次请崔国坦吃饭,他竟然很不给面子得一口回绝,而且语气颇有不善。这让杨芯钰好一顿抱怨。还扬言要好好揍他一顿。但今天开始,杨芯钰有些佩服起他了。不仅他会保护自己身边的人,更因为他对阿吉很好。只要谁对阿吉好,杨芯钰便对谁好,谁要是对阿吉不好,她便不会让谁好过。 “谢谢你,小钰。”阿吉笑着说。 晚上,崔国坦、阿吉和杨芯钰三个人一起聚餐吃东西,聊得挺合拍的,相处得也非常好。 第二天,崔国坦来找夏兰,夏兰看见他,有些不知所措,全然没有以前的自在和放松,她还没有理清自己的头绪,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处理这段关系,只能全当没看过视频,什么也不知道罢了。 夏兰有些慌乱,说:“你来了,坦克。” 崔国坦害羞地低着头说:“唉,是的。今天我来看看有没有人来骚扰你。” 夏兰心里想着你现在也算他们中的一员了,就忍不住笑出来。 崔国坦说:“夏兰,你在笑什么?” “没有什么。昨天的......昨天的视频我看到了,谢谢你。”夏兰有些不好意思,本来不想戳破这个窗户纸的,但她忽然觉得这样藏着掖着对崔国坦是不公平的。她想自己也应该像阿吉一样,如果不喜欢对方,就直接说好了,绝不能搞什么暧昧。 崔国坦眼睛闪了一下,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说:“小事,我就见不惯有人欺负你,没想到他们会传上去,可能会给你惹麻烦。” 正在此时,夏兰的几个追求者又跑来找夏兰,可当他们看见崔国坦时,所有的人就明白了崔国坦说的女人就是夏兰,他们怕崔国坦,都不敢上前向夏兰打招呼,怏怏地往回走。 夏兰看在眼里,笑着说:“看来你已经替我解决了麻烦了,我又要感谢你一次了,要不请你吃顿饭。” 崔国坦有些害羞,试探地问道:“那你是怎么看我的......” 夏兰咬紧牙关,鼓起勇气说:“对不起,坦克,我一直把你当成好朋友。我真的不想失去你这么好的一个朋友,所以我不想骗你。” 崔国坦有些失望,眼睛的亮光都黯淡下来,他勉强地笑着说:“没事,没事,做朋友挺好的。” 不管如何,夏兰坦诚了自己想说的话,虽然有些惆怅,但她很坦然,也不再胡思乱想。 第六章 镰刀 滇南偏远山区,群山连绵不绝。在中缅交界之处,住有一猎户,户主叫马新法,常年混迹在山林之中,以捕猎野生动物为生。 10月4日,马新法正擦拭着自己改造的猎枪。忽然,门外响起汽车的喇叭声。一群休闲打扮的男女老少从三辆SUV中下来,他们都是西源省立中市人,平常最喜欢自驾游,为首的叫罗中杰,是一个工厂的老板,他听别人说,这边有野味可以贩卖,便一路打听寻到了马新法的家。 马新法见怪不怪,自从山下通了公路之后,来往的旅客便从未中断,有些好吃的人就借着新路,常常跑到这旮沓地来找野味。经多方打听,了解到马新法常常去山上打猎,便寻思着找他来捕猎野生动物来吃。起初,马新法是抗拒的,擅自捕猎野生动物本来就违法,更何况拿来吃。但是来此地游玩的,多是些有钱有势的老板,他们出手大方,常常一掷千金。马新法家里的人都穷怕了,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钱,便怂恿着他进山捕猎。马新法为了多赚钱,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好去处,便也同意了。时间长了,马新法的名气也渐渐地在驴友中传开了,找他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他原来的破房子也变成现在的三层小楼,儿子借着他赚的钱也成家立业,搬到城里去住了。现在就他和他老婆两个人住在这里。 罗中杰在门外叫道:“马新法马师傅在吗?” 马新法应声道:“在!”于是放下手中的猎枪,将它悄悄地置于箱子里。处理好后,他便出去迎接这几位原来的贵客。 罗中杰看到马新法的样子,就很高兴,说:“常听别人提起您,说您是个神枪手,虽然年纪大了,可身子骨比年轻人还硬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哈哈。” 马新法见过太多这样的老板了,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淳朴。他知道这些人就是贪吃,平常山珍海味还不够,非要跑这里吃些旮沓货。 他也问过那些人,说:“为什么要到这边吃这些东西呢?城里边不是有饲养的可以吃吗?” 那些人回答道:“饲养的没劲,野生的才有味。” 还有一些人很直白,就说:“我有的是钱,什么东西没吃过啊,我就想找些别人没吃过的尝尝,这才能说明我不是一般人吧。” 马新法一时半会理解不了这些人的想法,他一开始觉得这些人都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闲得慌。后来,他接触多了,也想明白了,野味好吃不好吃都是假的,他们图的就是新奇,就是对未知事物的贪欲。就好比你没有猎枪,日日夜夜想要一把猎枪,后来有了一把,又想要更好的。 马新法说:“老板们想吃些什么啊?” 罗中杰本来还想拐弯抹角地捣鼓一番话,没想到这个山汉子这么直接,便也敞开了说:“痛快,明白人说明白事,我们想吃点新鲜货,你这边有现成的吗?” “有是有的,前几天捕了两只貉子、一只花狸,现在还养在后院呢。就是你们人太多了,这几只都太小了,只够五六个人吃的,你们十几个人恐怕不够。” 罗中杰笑着说:“那能不能给我们再弄几只来。” 马新法要得就是这句话,他为难着说:“现在野货不多了,而且进山一时半会也捕不到。” 罗中杰早就从别人那里打听到了,说马新法现在不单纯了,喜欢从别人那里讨钱了。于是,罗中杰就从牛皮包里取出一沓子的现金说:“这是一万,那几只野货,我先要了,另外再给我配点家常菜和茶水。”然后再取出一万,说:“另外再辛苦马师傅跑一趟,给我们几个捎几只。” 马新法也不客气,直接接了钱,然后回屋取了猎枪,临走时说:“各位老板先在这里歇会儿,两三个钟头后我便回来。”说完,便提着猎枪,一路小跑往山下奔去。 罗中杰对同伴说:“你看这马师傅,论年纪比我们都要大吧,瞧这下山的身形,妥妥的猛虎下山啊!” 众人一阵附和,都哈哈大笑。 罗中杰意味深长地说:“这山味果然养人啊!” 马新法是个老猎户了,从小便是住在这里,对这里是了如指掌,貉子什么时候生产,松鼠什么时候冬眠,浣熊什么时候下树,蛇什么时候发情,他都一清二楚。 在荒山野岭里漫步,他能睁着眼进,闭着眼出。不消一会,他便打了一只野鸡、掏了几窝鸟蛋。但数量还是少了一些,今天来的人太多,不打个大的野货,恐怕钱不好多赚。 于是,马新法提着猎枪,顺着动物的足迹,很快便找到了花狸的藏身之所。他逆着风悄悄靠近一处小山丘,小山丘边上杂草丛生。他正要用手拨开杂草时,后面突然一阵骚动,原来是一只大花狸。马新法知道,这只大花狸肯定是花狸爸爸,杂草丛里肯定有许多的小花狸。这是花狸保护孩子常用的绝招,人们称呼这种绝招叫“调虎离山”。大花狸龇牙咧嘴,不停地做着奇怪的动作,一下子扑倒在地,一下子转着圈圈,仿佛它快要死了一样。 马新法看了一会说:“好吧,就你了,我也不为难你家人。明年等它们都大了。我再找。”于是端起猎枪,准备瞄准。说时迟那时快,大花狸似乎感应到危险一样,原本倒在地上它忽然一个窜起,向后面跳了过去,马新法打了个空,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 他赶忙追了上去,准备再打一枪。这个大花狸仿佛很通人心一样,每当马新法准备举枪射击时,它都拼命一跳,逃之夭夭。马新法就一路追着大花狸,绕了不少路。原来的小山丘早就远离开了,马新法知道,花狸妈妈等他一走便会把几个小花狸叼走,逃得无影无踪。现在,他必须逮着这个大花狸,否则全白忙活了。 一路追赶之下,马新法把大花狸逼到了一个小山洞里。这个山洞,马新法很熟悉,很小的时候便有了,里面有成千上万只鼠耳蝙蝠,他很小心地进去过多次,里面黑压压的一片,地上到处都是蝙蝠的大便,上面则挂着许多的蝙蝠,它们闭着双眼,翅膀紧紧地包裹着自己,双脚则牢牢地抓着岩石,有几只蝙蝠微微张开翅膀,打了个哈欠,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一旦发出声响,惊动了这群蝙蝠,它们便会向乌云一样遮天蔽日地朝你飞涌而来。这种恐惧,在曾经幼小的马新法心里烙下了不小的阴影。 但他今天必须抓住这只花狸,不仅仅是为了给那些老板们吃,而是几十年来他还从未失过手,这次他也不想失手。所以在好胜心的作祟下,他战战兢兢地提着猎枪进洞,将身上的外套解了下来,套在自己的头上,将鼻子和嘴巴遮盖住,因为蝙蝠的屎尿是有毒的。 虽然这是一个山洞,可是入口比较狭窄,仅能容得下他一个人进去,马新法举着手电筒,一下子就发现了大花狸,它正躲在岩石后面,咬着牙齿,发出嘶嘶的低吼声,仿佛是警告,也是威胁。山洞里面并不深,但很滑,而且凹凸不平。马新法找准脚下的着力点,站好位置,准备将大花狸一击毙命。 大花狸似乎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竟然发出“呜呜”的低语声,眼中闪现着几滴泪花,仿佛在求饶一样。马新法有些不敢相信,有些犹豫起来,但转念一想,追了这只大花狸这么久,岂能轻易放弃,况且钱都已经接下了,必须要拿下它,于是举起猎枪,按下扳机,“砰”得一声。大花狸应声倒地,洞里的鼠耳蝙蝠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股脑地全飞了起来,叽叽喳喳,乱成一团,不一会又成群结队,如一块巨大的黑布一样向洞口飘去。马新法早有准备,将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身子抱成一团。洞里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没有,马新法才脱下裹在头上的衣服站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寻找他的猎物。只见大花狸的胸口有个大洞,鲜血汩汩地往外流着,它睁着一双硕大的眼睛,在黑暗中犹如一颗巨大的黑宝石,直直地盯着马新法,嘴角边似有一丝浅笑,那弧度仿佛死神手上的弯镰刀一般,十分渗人,马新法忽然感到一丝凉意,立马抓起大花狸往袋子里装,正准备走出去的时候,脚下一滑,他便狠狠地摔倒在地上,手臂磕破了好几个血洞。 罗中杰等人一边吃一边等,好不快活,就是野味少了一点,吃得不够尽兴。 有个小孩等得有些乏累,就说:“爸爸,我们回去吧,这里好无聊啊。” 罗中杰看向自己的孩子,一边摸他头,一边笑着说:“回去?回去干什么,这里环境都好啊,我还想以后在这里养老呢。还有你怎么不吃这些野味呢?” 小孩有些厌恶地说:“我才不吃这些东西呢,还没有肯德基好吃,而且都脏兮兮的,我听学校老师讲过,这些东西都是有病毒的,这么恶心的,我才不吃!” 罗中杰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说:“我的傻孩子,什么病毒不病毒,那些都是骗人的,我告诉你,这些个东西是最补的,你没看到刚才那个山民啊,跑得多快,身体多坚实,都是因为吃了这些东西的缘故。” 一旁的小孩妈妈插嘴道:“小明,别听你爸在那边瞎说,那山民是经常运动才身体好的,这些个东西你不喜欢就别吃了。” 然后看向罗中杰,说:“孩子不喜欢就不喜欢,你勉强他没用。况且你这样会误导孩子的,让他们以为吃东西才能张壮实,这样不好。” 罗中杰刚想反驳,只见山下有人影跳动,仔细一看,原来是马新法。他看上去有些憔悴,走路的身姿比起刚才下山的样子来差远了。等马新法走近时,才发现,他的衣服破了好多个洞,血迹斑斑,脸上也有些淤青。 罗中杰有些不安地问:“马师傅,你这是怎么了?” 马新法说:“没事,不小心滑的,我们山里人皮实,没大碍的。”然后从蛇皮袋里取出刚刚捕获的野货,说:“老板们瞧瞧,这花狸大得很呢。我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大、这么狡猾的花狸,待会就烧给大家吃。” 罗中杰竖起大拇指,高兴地说:“好好好,马师傅果然是这个,厉害,厉害。” 马新法便将花狸和其他野货带到后院,让他的老婆来清洗。他则去涂点药膏,换套新衣服。 罗中杰等人看到又有好吃的,高兴得又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 此时,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马新法和罗中杰等人趁着月色正一边喝酒一边吃着野味。忽然,天上如镰刀般弯曲的月亮被乌云遮挡得看都看不见了,山间风起云涌,树叶被吹得“哗哗”响,林间,鸟兽虫鸣,躁动不安。似有大灾祸降临了一般。 马新法拿着酒杯朝林间望去,说:“奇怪了,今天是怎么了,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罗中杰等人说:“怎么了,马师傅?” “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些......”马新法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感觉全身一下烫一下冷的,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真的有些发烫,说,“真是活见鬼了,我都几十年没感冒过了,今天竟然发烧了,看来我也是真的老了。” 罗中杰等人从车上拿出一些感冒药给马新法,还宽慰了几句,大家就又开始吃喝玩乐起来。 马新法感觉越来越不舒服,口渴难耐,又甚感乏累,昏昏沉沉的,就独自一人去楼上休息了。 第一章 强上 白言民在三年前便来到北京,入主麒麟阁,成为众多大佬中的一个。虽然并无太多实权,可也是当红新贵,问鼎天下。 白枫从瑞典度假回来后,来到北京看望父亲白言民。白家资产颇丰,北京有好几套房产。妻子林雅琴不喜欢老式的领导大楼,便搬到二环的凌轩别墅区居住。白言民除了公事较忙住在领导大楼外,其余时间都会住在凌轩别墅。小儿子白腾去年成了家,在枫吟市创办了一家规模庞大的医药公司,生意挺好的,也非常忙碌。 白枫坐在皮质的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房间的布局,沙发上有沙发套,茶几有新鲜的水果,桌面一尘不染,地板全是美国进口的枫木,纹路非常清晰,整个房间以原木色为主调,配上一些色彩清素的暖色调,显得非常干净整洁,又大气雅然。 白枫点头称赞道:“这房子装修不错,一看就是阿姨您的品味。特别清爽温和。” 林雅琴和白枫曾经水火不容,形同陌路,但如今都已经冰释前嫌,大家相处下来,竟然挺合拍的。 林雅琴招待白枫,说:“你爸对这些小事情向来不怎么上心,我在装修上多次询问,他也不管,我也就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搭配这色调。” 白枫笑着说:“那你是做对了,要是我爸插手,这房子还指不定搞成什么样了,我也就不想来看了。” 林雅琴也笑着说:“你爸知道你来看他,特地赶了回来。他对你比对我要好很多。” 白枫说:“他也算了了心愿了,入主麒麟阁,是他一声的夙愿。如今国势大好,他掌管的卫生部在民众间的口碑不错,我看还能更进一步。” 林雅琴说:“你爸是个小事糊涂,大事不含糊的人。但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你,阿姨说句掏心窝的话,你也该成个家了。” 白枫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可能缘分还没到吧。” 他突然想起赵秀珍的身影来,那白雪中飞舞的飒爽英姿,依然历历在目。自从滑雪场一别,两人就再没有联系过。白枫思忖着是不是该联系一下赵秀珍呢。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林雅琴以为他讲得是吴雨菲,当年王子和骑士之战,闹得东苏省人尽皆知。虽是一段佳话,对白枫而言却是无疾而终的苦楚。她皱着眉头,默默地点了点头,换了另一个话题说:“听说你妹妹也来北京读大学了?” “是的,你们怎么知道的?” “你爸有你妈的微信。” “噢,我妈上次发了朋友圈,我知道了。” “你要不带她来这里玩,我和你爸也好好招待下她。” 白枫面露难色,似乎有些犹豫。 林雅琴继续说道:“都是上代人的恩恩怨怨,我们都放下了,你们怎么还放不下呢?” 白枫看着林雅琴,点了点头,微笑着说:“是的,阿姨,您说得没错,我会带她过来看看的。” 林雅琴高兴地说:“这再好不过了。” 两人说笑闲聊了一会,白言民的公务车便响了起来。白言民从车里下来的同时,有两个保镖模样的人紧随其后,十分小心地查看周边的情况。 白言民比起枫吟市那会显得更加年轻了,他筹划多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心境上开阔不少。他原本渐渐花白的头发,在林雅琴的精心呵护下,也硬朗起来,面色也红润多了。 白言民看见白枫和林雅琴坐着有说有笑,氛围挺不错的,高兴地说:“娘俩说些什么呢?” 林雅琴说:“都是闲聊,我去厨房准备点家常菜,你们爷俩慢慢聊。”说着,林雅琴便和佣人一起去厨房准备食材。 白言民来到白枫对面,缓缓落座在沙发上。他端详着儿子的面貌,笑着说:“瞧你这脸色,最近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白枫揶揄说:“你算命的,我皮肤保养得可好了,这你也能看得出我有烦心事?” 白言民神秘兮兮地笑着说:“你觉得赵秀珍怎么样啊?” 白枫霍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白言民,惊讶地说:“你跟踪我?” 白言民用手示意白枫坐下,说:“你着急什么,我话都还没开始说呢?跟你妈一样都是个急脾气。” 白枫慢慢坐下,心里却有些不爽。 白言民一边喝水一边说:“你又不是三岁小孩,我跟着你干什么。”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是我安排你和赵秀珍见面的。” 白枫更加惊讶了,说:“不可能,我去瑞典奥勒滑雪场,那是......” 白枫想起自己去瑞典奥勒滑雪场是因为日本北海道有吴雨菲和孙亚东,为了避开他们才去瑞典的,他接着说道:“那是临时起意,你怎么可能安排的了。这个我不相信。”白枫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得长大嘴巴,对着白言民说:“你的意思是,你安排赵秀珍和我见面,不会吧?赵家人可是跟我们有......仇的。”白枫一时找不到什么样的词来形容白家和赵家的关系,就用了这个“仇”字。 白言民笑着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我在官场混这么久,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白枫冷笑了一声:“哼哼......这赵家人跟我们有什么共同利益,况且他们会这么听你的话,用赵秀珍来......来**我。”白枫说出**两个字,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忽然又闪现赵秀珍在咖啡屋明艳动人的样子。 白言民说:“赵吕明和赵岩都挺喜欢你这个人的,他们想撮合你和赵秀珍。我也了解这个姑娘,品性和才能,那都是最顶尖的。我很赞同这门婚事。” 白枫感觉自己就像一颗棋子一样,又像六年前被人玩弄鼓掌一样操控,愤愤不平地说:“所以你就把我卖给他们了。” 白言民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这是良缘也是好事,我不反对。” 白枫说:“先不说赵秀珍怎么样,我的婚姻都是我自己做主的。你们总不至于把我和她绑进洞房吧。” “那倒不至于。所以我问问你对赵秀珍的看法啊。”白言民气定神闲地喝着茶,继续说,“如果你不在乎这个姑娘,那你跟她在咖啡屋约会干嘛?” 白枫有些气急败坏,说:“你还说没有跟踪我,你咖啡屋约会的事情你都知道。” 白言民说:“我说过,我只是同意你们的婚事,至于其他的事情,都是赵岩跟我讲的。” 白枫说:“赵秀珍去瑞典奥勒滑雪场,也是赵岩这小子安排的吧。” 白言民点了点头,放下茶杯,说:“是的。” 白枫说:“他们这不是把羊往虎口送吗,这是亲弟弟干得事吗?” 白言民说:“我刚才说过了,赵吕明和赵岩都很欣赏你。虽然你以前干了不少荒唐事,可他们就看准了你做女婿,做大舅子。况且,赵秀珍外柔内刚,精于人事,谁是羊谁是虎还不一定呢?” 白枫愣了一下,叹着气,有些自嘲地笑着说:“我原本还以为跟赵秀珍的相遇是纯粹的缘分,没想到又是一个局。六年前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他们赵家人不玩阴谋就不能活了。干嘛死乞白赖地就盯着我呢!” 白言民说:“自然是你有这本事啊!关于这件事,赵秀珍一点也不知道,她跟你一样都认为是偶遇,是缘分。但天公不作美,最后事情竟然没成。” 白枫望向父亲,试探着问:“你知道赵秀珍以前的事情吗?” 白言民的脸忽然沉重起来,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以前,要是知道赵家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现在也是怀着愧疚之情,在赎罪吧。” 白枫冷笑道:“那我呢?你赎你的罪,干嘛拿亲生儿子来垫背呢?” 白言民语重心长地说:“你也见过赵秀珍了,她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一个姑娘,你跟他在一起,我放心,也高兴。所以我也不想瞒你什么,你如果不愿意,我也不逼你,今天你来了,我也就随口问问你对她的看法。” 白枫无奈地说:“她其实也喜欢着孙亚东,这小子运气怎么这么好,我喜欢的姑娘都喜欢他,我们两上辈子肯定有杀妻夺子之恨,要不这辈子跑来特地折磨我呢。” 白言民似乎听出了什么不一样的话语,说:“那你的意思是同意这件婚事了。” 白枫直直地望着父亲,然后头向后靠着沙发,对着天花板长舒了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我们两人是否合适,毕竟,一上来就已经在谈婚论嫁的,而婚姻对我而言那是绝对的神圣。这件事,我就一个感觉,” 白言民说:“什么感觉?” 白枫颇为无奈地说:“像被人强上了一样。” 白言民听后笑了笑,然后淡淡地说:“那就好好享受吧。” 白枫听着吓了一跳,忽地坐直身体,脖子差点因为过度用力而折断,生气地说:“这是当爸的人该说的话吗?” 第二章 责怪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雅琴烧了很多的菜。白枫以前就吃过几次,味道相当好,很对他的胃口。他的生母侯宝珍却不一样,一点也不会烧菜做饭,是一个热衷事业的强势女人,与林雅琴的贤惠端庄截然相反。 白枫津津有味地吃着饭菜,把刚才的不愉快都抛之脑后。白言民喜欢一家人吃饭的氛围,这让他感觉到温馨和亲切。他温柔地盯着林雅琴点了点头,意思是对她的赞扬和感谢。 林雅琴很崇拜也很热爱自己的丈夫,面对丈夫的柔情,她常常害羞地低下头,显得更加妩媚动人。白枫见惯了,自然也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不爱母亲而深爱林雅琴的原因了。 白言民见白枫吃完了饭,便说道:“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我打算让你下个星期一去趟墨西哥,你觉得如何?” 白枫说:“什么事清啊?” “去谈一笔医药生意。” “为什么找我呢?” “因为你合适,本来让你弟弟去的,但现在看来,你去更合适。” “为什么?” “因为赵秀珍也去。” “什么!”白枫惊讶地盯着白言民看,说,“这就是你和赵家之间的利益吗?” “是的,我主管国家的医药部门,这是我的政绩,必须要干好。而且赵氏集团在医药行业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发展也是国家的发展。” “那你为什么找私人公司来处理呢?国家层面不是更好,我们的国家反正有那么多的国企,实力与赵家比是弱了点,可也不是天壤之别吧。” 白言民哼哼地笑了几声,说:“墨西哥是什么地方?那是美国的后院。国企过去,那不是撬人家的墙角吗,美国人能答应。” 白枫大概明白了父亲的考量,说:“去年的华英事件也是如此啊,美国人对我们中国的企业防得很厉害,深怕我们渗透进去。” “是啊,华英集团不是国企,却也遭到美国**的打压、排挤。美其名曰是防止华英的5G技术泄露美国的民众信息,其实就是不想让我们国家的企业参与进来。为此,还不惜用窃取商业机密等莫须有的罪名扣留了分公司的老总。” “可我是你儿子,你不怕他们把我抓起来。” “你是我儿子,可你是法国籍的,接受的教育是西方式的,平常干的事情也都是西方化的,你都不知道报纸和新闻上怎么说你。” “怎么说我?” “说你是披着中国外衣的法国莱奥纳多。” “这有点绕口,不好听。” “得了,别贫嘴了,我们接着说正事。”白言民倒了一杯茶,继续说道,“本来是你弟弟 去的,他的公司刚好开医药的,与赵家也有合作,我也想让他在外边多历练历练,但是出现了一些变故,所以改由你去。” “什么变故?不就是和赵家达成联盟关系了。” “和赵家的联盟是一年前就确定了的,他们在医药领域,是国内顶尖的。我又是主管这一块的,彼此的合作,也算是共赢吧。” “那变故是因为他们要派赵秀珍去吗?为得是给我牵线搭桥,做他们赵家的乘龙快婿和未来大舅子?” “这是其一,其二是你弟媳青兰怀孕了,胎位又不是太稳,需要丈夫的陪伴,白腾去墨西哥谈判,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两三个月,这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我去,原来是为孙子考虑的。那你们干脆把青兰接过来吧,让林阿姨陪着照顾,或者直接让她去墨西哥也不错啊。” 白言民看了看手表,离上班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想先午睡一会,这是他的习惯,十几年都没改变过,于是,他很干脆地说:“墨西哥那边的治安不是太好,青兰过去我是绝对不会放心的,你弟弟在做生意这块,还欠些火候。这次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白言民站了起来,继续说道:“就当是陪着你未来的媳妇度蜜月吧。” 白枫又一次感觉被人强上了,无奈得说不出话来,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的性格像谁了,就像他老子,看似正经的外表下是绝对的不正经。 白枫知道拗不过老子,况且能与赵秀珍一起做生意,也是挺乐意的。于是说道:“我去也行,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非得去墨西哥吧?” 白言民见白枫同意去墨西哥,他有些高兴,说:“医药改革是国家未来发展的趋势,涉及国计民生。我们国家那么多的人,医药稳定了,人民的生活才能稳定,国家也才能稳定。而墨西哥是医药大国,原料充足,物资齐全,人工费用是极为便宜的,最主要的是它靠近美国,是离美国最近的发展中国家,世界许多顶尖的药企都有分部设在墨西哥,包括美国。” 白枫恍然大悟,补充道:“而且还有许多顶尖的研究机构,要不怎么能有这么多的毒枭制作出那么多毒品。” 白言民点了点头说:“是的,你明白就好。你们这次过去是打头阵,首先找到愿意合作的药企,然后将资金和人力投入进去,把他们的高超技术学过来,那么我们国家的制造业也就填补了一块空白了。这就是你们的主要任务。” “这任务有点多啊,我要准备一下。” “事不宜迟,你早做准备。” “行吧,我先去看看我妹妹,然后就调人手过来。那边的治安真不是一般的差。” “关于安全,这个你放心。龙虎堂已经秘密派人过去了,你和赵秀珍都会有专人保护,他们都是我国一等一的顶尖军人。” “这么厉害,不会让别人察觉吗?” “应该不会。” “别应该啊,要一定没问题,我可是你亲儿子啊。你不能有了孙子就把我扔了啊。” “别嘴贫了,杨致远的名气你也应该知道一些吧,他主政的龙虎堂可不是纸老虎。” 白枫对杨致远这个名字是如雷贯耳的,在西方社会,许多政客都把他形容为神一样的男人,其人杀伐果决,智勇双全,手下皆是能人,曾凭一己之力,手刃两百多的仇敌,素有“铁血将军”的美称。 过了一会,白枫便告别了父亲和林雅琴,然后驱车去后海看望自己的妹妹。 站在廊檐下目送白枫远行的林雅琴责怪起白言民来。 “小枫和赵秀珍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跟我讲?” 白言民知道林雅琴会有此一问,云淡风轻地说:“八字还没一撇,多说也无益。你以前还以为我偏心小枫,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他去墨西哥了吧。” “那边乱,新闻报道上经常说毒贩横行,连市长、总统候选人都朝不保夕,普通人更是水深火热,你怎么舍得自己儿子去那边?” “墨西哥那边乱归乱,也不是全乱,大部分地区也是很安稳的,无非是一小块不法之地没人管理罢了。” “那也不能拿自己儿子去冒险,你的政绩重要,儿子就不重要了。”林雅琴气闷地白了他一眼,然后有些恼怒地往屋里走,把白言民一人晾在屋外。这还是林雅琴第一次为白枫的事情和白言民闹别扭。 白言民也不计较林雅琴的态度,笑嘻嘻地就进屋去了。他看见林雅琴坐在沙发上,脸上略有温怒,上前坐在她的边上,白言民安慰道:“没事的,我知道你的担忧,但这件事是国家支持的,而且有龙虎堂的人贴身保护,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林雅琴说:“我虽然经常在家,但国家间的事情也略懂一些。美国人的后院能是那么好进的,要是被他们知道这件事情有什么猫腻,你都想象不到他们会干什么事情。” 白言民说:“你美国大片看多了,墨西哥是个主权国家,有自己的办事方式,与我们国家也一向交好,况且我们中国已是今非昔比,即使消息泄露,美国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事。” 林雅琴说:“怕就怕在他们使坏心眼。” 白言民说:“所以保密工作肯定是第一位的,我也是参与其中的。绝不会让小枫和赵秀珍他们出事情,也正因为如此,赵家才能放心让赵秀珍去墨西哥谈判。” 赵雅琴还是放心不下,说:“但愿一切安好吧。” 白言民说:“医药行业,向来是我国众多产业上的软肋,如果此次能达成合作,对我国整个医药产业都是一次质的升华,是利国利民的百年大计。” 林雅琴一边叹着气,一边点了点头。 第三章 真有意思 白枫从凌轩别墅出来不久,就接到了妹妹打来的电话,说是有演艺公司找她面试,她要耽搁一下。白枫把车靠边停下,原本想联系几个北京朋友,后来一想,朋友间在一起聚会,免不了喝酒,这与晚上的活动相冲突便作罢。然后搜了下导航,找找旁边有什么好看的景点,用手在屏幕上比划了几下,一个硕大的红色字出现在屏幕的正中间,白枫定睛一看,嘴里喃喃念道:“北京大学。中国第一学府。”他把屏幕放大,换做了3D的导航模型,手指缓缓移动,发现里面有一个叫未名湖的湖畔,还有许多人影,不少是身材婀娜的妙龄少女。 白枫一看到这些便来了兴致,跑车声呼呼地响了起来,一路飞驰电掣向北大开去。 北京大学的西大门是北大学子才能进入的正门,门上面有四个小篆字体,赫然写着北京大学,在牌匾的衬托下上,显得豪放大气。白枫从导航仪上得知,西门不能进入,便绕道去了北门。 白枫交了十元的停车费,又交了五十元的门票费,才算正式踏进了北京大学的大门。 北京大学里面人影绰绰,许多学子抱着厚厚的书籍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白枫仔细观察着来往的学子们,发现大部分人都戴着眼镜,不过样式千差万别。从这个小细节中,白枫也能看出哪些是寒门,哪些是高第。 白枫一路走来,凉风习习,特别舒服,尤其是青春的气息令人着迷,许多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半是害羞半是笑意地看向他时,白枫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自己读书时的青葱岁月,那种拼搏向上又随性自由的学生生涯真是令人怀念啊。不同于国内略微严肃的学习氛围,国外的学习生活是相当放得开的。大家在学习的同时,还会纵情声色,一个眼神的对视,一句无心之语,一个简单的动作,都会让两个原本陌生的男女突然交缠在一起,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来,过后,又是很洒脱的分道扬镳,仿佛那只是吃过的一顿饭,喝过的一杯饮料而已。 白枫的心情也一下子开心了不少,他笑意盈盈地朝着未名湖走去,欣赏着沿路的美景,也搜寻着令他荷尔蒙高涨的美女。 今天,未名湖的湖水特别清爽迷人,阳光不热不燥,微风刚刚适合,连湖面也闪现着点点涟漪,泛着层层波纹。许多俊男美女都来这里约会游玩,单着身的,也来这里寻找爱情。白枫今天穿得挺休闲的,三十六岁的年龄,保养得比这些年轻的女大学生还要好。他双手插在连帽卫衣的口袋里,迈着轻盈的步伐,嘴里吹着口哨声,一路绕着未名湖畔而行。忽然,一道从湖面折射出的亮光照耀着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他本能地用手挡住,等他放下护在眼前的手掌时,一个亭亭玉立的绝美少女像天使降临一般闪现在未名湖畔,白枫还未看到她的全貌,只是看到她的侧面,便迷上了这个长发飘飘的美少女,挺拔小巧的鼻梁在湖光的映衬下,显示出超凡脱俗的精美,她的脸庞细腻红润,与湖水相映成趣。她的眼睛清澈如水,比未名湖还要美丽动人。尤其是那一抹淡雅的红唇,更是销魂彻骨。明眸皓齿,玉润白面,似山水画里走出的仙女一样。 “她的美貌和气质绝对不输吴雨菲啊!”白枫带着莫名的心跳缓缓向她靠近,内里的心绪却如排山倒海般震颤着。 他慢慢向她靠近,微风吹拂,将她身上的香味也飘送了过来,沁人心脾,令白枫神魂颠倒。他几乎是按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慢慢走到她的跟前,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境,白枫心里默默祈求着,希望她的正脸千万别让他失望。 他的祈祷真的应验了,这个美少女鹅蛋小脸,细眉圆额,脸上晶莹剔透,全无多余的肥肉和杂质。 白枫看着眼前的美少女,眼里似有亮光浮动,说道:“刚才听别人说,这里有一个百年一遇的大美女,我倒觉得不过如此。” 白枫是情场老手,非常清楚这样的美女肯定会有一大堆人追求,对于别人的赞美和奉承,这位美少女肯定是听得老茧都有了,倒不如反着来,引起她的兴趣。这是白枫以退为进的妙招,不过前提是男方要足够帅气英俊,而白枫对这张皮囊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位美少女起先一愣,后来调皮地笑着说:“那这位帅哥,你觉得未名湖的湖水美呢,还是我美呢?” 白枫没想到这位美女会这么快对自己来电,不禁心里暗爽,表面上仍然故作镇定,一脸淡然地说:“未名湖是天然的纯净美,你自然是比不上的。” 美少女说:“你的意思是我不是天然的。” 白枫笑着说:“我摸一下便知。” 美少女笑着说:“那你试试啊。” 白枫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他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好的艳遇,手刚要伸出来摸她的脸时,被美少女一脚踹下湖里,白枫猝不及防,整个人在湖里被浸了个透。 美少女笑呵呵地指着白枫说:“你既然觉得湖水很美,就好好享受它的美吧。” 这时,岸边有人大叫:“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陈福吉被尖叫声吸引,马上跑了过来,说:“小钰,怎么了?有人落水了吗?”说完,便看到一个男子在水里向这边游了过来。 美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杨芯钰,她拉起陈福吉的手,说:“反正他会游泳,死不了,我们快走吧!” “为什么要走啊?”陈福吉被杨芯钰拉着手,小跑起来说。 杨芯钰狡黠地一笑,说:“因为是我把他踢下去的。” 陈福吉张大嘴巴,说:“这......我......” “别这这这,我我我了,再不跑,我们都要挨处分了。” 陈福吉无奈地加快了奔跑的步伐,本来是杨芯钰拉着他的手跑,现在变成了陈福吉拉着杨芯钰的手跑。 白枫从水池里爬了出来,岸边的人也走过来牵起他的手,说:“没事吧,怎么掉水里了?” 白枫颇为气愤,水滴从他的头发上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有的流到了衣服里,有的进了他的嘴巴里,他一边擦拭着自己的脸,一边寻找着那个小美女。环顾四周,发现人早就没影了。他问旁边的人说:“你知道刚才在这里的美女是谁吗?”说完用手指了指。 有的人不明所以,有的人说知道,笑呵呵地揶揄道:“是她把你踢下去的,那你肯定不冤。她可是全北京最美的大学生,被她踢下湖的不止你一个,你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噢,看来今天我是撞枪口上了,这美女脾气可真爆啊。” “那是当然,我们这里没人敢惹她,看你也不像我们北大的人,你肯定是搭讪不成,被她踢下去的。” 白枫被人看穿了心事,有些无语,哼哼了几声,便不再说话。 “大家走吧,他被杨芯钰踢下湖的,人没事,都散了吧。” 旁边的人一听白枫是被杨芯钰踢下去的,纷纷在那边窃笑。 白枫邪笑着说:“这臭丫头,真有意思。” 第四章 里园海鲜市场 罗中杰一行人已经回到了西源市,他们似乎意犹未尽,有人说:“这滇南的野味真是正宗,可惜量太少了。” 罗中杰说:“你真是个贪吃鬼,这么多山货都没有把你填饱啊。” 另一个人接着说:“不够吃的话,我给你们再找一点来。” 大家马上议论道:“你知道哪儿有好吃的野货吗?” “当然知道,里园海鲜市场听过吗?” 大家都摇摇头。 “那里是个小市场,虽然打着买海鲜的名号,实际上也做野货生意。一般人都不知道罢了。” 罗中杰说:“那里你熟吗?” “熟,很熟。” 大家有些兴奋,说:“那带我们见见呗。” “行,但你们要保密,这个往大说是违法的,毕竟不正规,” “那往小了说呢?” “那就赔点小钱,但再找一家贩卖野货的市场,那就没有了。所以大家要细水长流,就别说出去。” “好的,好的,我们绝不说,你快带我们去吧,我都快馋死了。” 里园海鲜市场果然是个小市场,位置比较偏僻,但人却挺多的,吵吵嚷嚷。每个进进出出的人都提着黑色塑料袋,袋子有大有小,里面的东西有时还会动一下,有时还会发出奇怪的叫声。但绝不是什么海鲜产品,从来也没听说过哪个海鲜能叫的。 罗中杰一行人为掩人耳目,只出去了四个人。三个人听都没听过这个地方,只能跟着带路的人走,起先,他们看到门口放着许多的海鲜产品,都不是什么上等货色,然后越往里走,他们发现卖海鲜的东西越来越少,山货的东西倒是越来越多,有拔了刺的刺猬正在砧板上被人切块,和没拔刺的刺猬正关在笼子里趔趔趄趄地叫唤,声音极其悲鸣。有剃了鳞片的穿山甲,双眼紧闭,已经毫无气息,正卷着身子团成一圈,一摞摞地被叠放在一起,仿佛一个个小轮胎一样,十分的惊悚,还没有剃掉鳞片的穿山甲,它的背上正骑着一只小穿山甲,这只小穿山甲努力地抓着妈妈的身子,以防自己掉下来,可是这方寸之大的牢笼,哪还有什么可以让它掉下来的地方。还有他们在滇南杨师傅家见过的花狸,这些花狸都没有杨师傅家的大,可都是活生生的东西,它们一个个面露苦色,害怕地颤抖着身子。 罗中杰四人中,有一个人实在受不了这些,直犯吐,呕了几下,把早上吃的饭全都吐了出来。众人看了,直呼恶心。 这个呕吐的人,连连摇着手说:“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我实在受不了这些,我不吃了。” 他走后,罗中杰笑话道:“这老方啊,我还以为是见过世面的人呢,怎么这么脆弱啊,哈哈......” 众人也跟着大笑。 里园海鲜店的屠夫,果然是杀生甚多,对这些柔弱无依的动物毫无恻隐之心,接连屠宰了许多的野货,他油腻腻的双手沾满了动物的鲜血,一边擦拭额头一边笑着说:“以后咱们就是熟人了,有需要的就找我。来,这是二维码。” “阿嚏!”刚说完,这屠夫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飞沫喷洒在边上的花狸和穿山甲身上,它们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原本孱弱的身体似乎突然有了爆发力一样,不停地嘶叫着。屠夫连忙抄起边上的铁棍,几棒子“咣咣”地敲在铁笼上,小动物们便安静了不少。 罗中杰一行人出来时,也提着几袋子的黑色塑料袋。他们个个春风得意,看着车都是兴高采烈的,因为中午他们又有“好东西”可以吃了。 罗中杰高兴地说:“这真是一个好地方啊,以后,公司开年会,我预定几个,让其他人也尝尝。” 带头的人说:“到时候要谨慎一些,别说漏了嘴,万一被人查到,我们可就没得吃了。” 另一个人也说:“是啊,这些东西都是国家不允许吃的。到时候被查出来我们也吃过,说不定要处罚的。” 罗中杰笑着说:“行,我就不宣扬出去了。但你们说,国家为什么不允许我们吃这些东西呢?” 另一个人说:“因为珍惜动物呗,什么一级保护动物,二级保护动物的,都是这些个野货。” 带头的说:“也不全是保护动物,有些说是野生的,有携带病菌,吃了不健康。” 罗中杰又笑着说:“这什么话,我们又不像老虎狮子一样生吃,只要煮熟了就没事。” 带头的说:“也是,到时候我们回去烧熟一点吃,听说当年的非典就是有人吃了蝙蝠才搞出事情的。” 罗中杰说:“哪有那么邪乎,我就不信这些。我以前有个朋友,也是山里头的人,你们知道吗,他呀都快七十岁的人了,身体贼棒,那年还生了个大胖小子。你们说,他平常吃什么,不就是吃这些野货吗?” 另一个人说:“这也跟环境和习惯分不开,我吃这些,就贪嘴,没别的。” 他们三人一路说一路笑,不久后就到了他们聚会的地方。 罗中杰一进门就嘚瑟地把他们的“战利品”举起来,说:“大家瞧瞧,我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了?” 众人都看向罗中杰,只见他的手里举着几包黑色的大塑料袋,后边的两个人也举着几包黑色的塑料袋,他们高兴地走了过来,纷纷夸奖道:“还是你们厉害,我听说老方受不了走了?” 罗中杰说:“是的,他吐了好多,看来他不适合吃这些东西。” 罗中杰将东西交给后院的厨师,这厨师是这一带有名的“刀子手”,无论是什么菜料,他都能做得美味佳肴。罗中杰一行人也是看中了他的本事,才能这里聚会的。 众人还说:“老罗,老侯有些不舒服,好像感冒了,现在去附近的医院看看。” 罗中杰说:“那你问问他,他要不要回来的,不回来的话,我们就都把它吃了。” “好的。” 中午,罗中杰一行人觥筹交错,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肉,高兴得不得了,他的妻子和儿子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叫厨师做了一盘三鲜面,他们看着罗中杰一行人大快朵颐的样子,胃里的东西直犯吐,儿子说:“妈妈,这些动物也是有生命的,他们怎么吃得下啊?” 妈妈有些无奈地说:“人嘛,最大的毛病就是多了一张嘴。我们不要管他们了,我也不喜欢看这些,我们两个去楼上吃面吧。” 厨师在整理后厨垃圾时,忽然想起来,刚才做海鲜面时,有几块花狸的骨头和基围虾一起弄进了面里。 第五章 夏兰哥哥 崔国坦被夏兰婉拒之后,也并不气馁和怨恨,只是把这份感情埋藏在心间。平时该干啥就干啥,跟夏兰联系的时候也会装得很坦然。 崔国坦在北京搏击大学就读,是一所专科学院,与其他北京本科学院比差了很多,但是贵在专业性,尤其是那些能力突出的学生,更是混得风生水起。崔国坦虽是新生,却是北京搏击大学的佼佼者,他虎背熊腰,跆拳道的段位又高,再加上他为人豪爽重义气,进了大学不久,就有许多的人跟他成了好朋友。上次他能这么快找到四个欺负夏兰的混混,就是靠这些朋友帮忙。 这几天,北京搏击大学有个很重要的活动,要从尖子生中选出几个种子选手,然后重点培养,期望他们能在全国选拔赛中脱颖而出,参加2020年的东京奥运会。崔国坦便是他们重点培养的一个。他的基础功很扎实,远远超过了其他人,但他每天还是勤奋,做事也很有规律,从来不需要别人来催他做事,他都会主动把事情料理清楚。学校的领导知道后,都说,这孩子不错,肯吃苦,不骄傲,自律性又很强,有前途。夏兰有时路过北京搏击大学,就过来看望崔国坦,看着他挥汗如雨,拼命进取的样子,夏兰会更加佩服起崔国坦来,她原以为像崔国坦这样的粗人做事肯定很莽撞,没有条理,但见了几次他训练的样子后,她发现崔国坦做事很细腻,有时很温柔,而且心思特别深,是一个外表彪悍,内心敏感的人。 今天下午,崔国坦还在训练的时候,就接到了夏兰的电话,说要请他和阿吉吃饭,而且邀请了杨芯钰。崔国坦非常开心,欣然应允,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夏兰是个顶好顶好的姑娘,不仅漂亮有气质,而且人大气、温柔。 杨芯钰听阿吉说夏兰邀请她吃饭,她第一反应是拒绝,可转念一想,人家姑娘这么看得开,我要是斤斤计较,就太小气了,所以最后也同意一起去,不过去之前要好好打扮一番,不能落了下风了。 这杨芯钰一打扮起来就要花挺长时间的,阿吉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也只能干等着。夏兰那边打来电话催他过去,他也只能说马上就好。 崔国坦很准时就来了,平常他省吃俭用,衣服也舍不得买好的,就是穿些简单的、合适的就够了。今天却不一样,他特地去品牌店挑了一套不错的休闲服,还洗了一个澡,把脸刮得干干净净的,敷了些面油,最后问同寝室的人借了点古龙香水喷喷。想给夏兰一个全新的印象。 后海是什刹海的一个组成部分,是老北京久负盛名的消暑、游玩场所。藏匿在胡同中的小吃,随处散发着爆肚、卤煮、灌肠的味道,流窜着诱人的豆汁酸,是来过北京之后必去的一个地方。后海便是夏兰和崔国坦他们约定好的地方。 崔国坦来到约定好的地方,却看到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人正把手搭在夏兰的肩膀上,笑起来的样子贼猥琐。崔国坦一看这样的人就来气,本来想抡起拳头揍他,却怕伤着夏兰,就又像上次对待四个混混一样,他用一只手就把这个公子哥的后衣领给提了起来,恶狠狠地说:“手放干净点。” 夏兰不是第一次见这状况了,起先是惊讶,然后着急地说:“坦克,你赶快放下,这是我哥,我亲哥。” 崔国坦老早就听夏兰提起过他哥,说他哥比他大十几岁,却长得比她还白嫩,没想到这个小白脸公子哥就是夏兰的哥哥,当即把他放了下来,赔笑道:“哎呀,哎呀,真是对不住啊,你看我这急脾气,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次,真是真是非常抱歉。”然后手握着夏兰哥哥的手,半鞠着腰不停地道歉。 夏兰刚才看见哥哥狼狈的样子,不禁捂嘴笑道:“哥,你别生气,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坦克’,他人特别好,上次有人欺负我,就是他保护我的。”然后,撒起娇说:“你不要生他的气,好不好嘛?” 夏兰的哥哥正是白枫,他们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妹。白枫的妈妈侯宝珍与白言民离婚后,便独自去了山东做生意,结识了夏兰的爸爸夏海军,夏海军当时是一个工商部门的主管,也刚离异不久,与侯宝珍有些工作上的往来,两人相处时间久了,都觉得彼此不错,就领了证,成了半路夫妻,后来生了夏兰,两口子也更恩爱有加了。 白枫还从来没被人这样提起过,一开始是感到莫大的屈辱,后来崔国坦不停地致歉,再加上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妹妹有恩,他也不便为难崔国坦,但心里着实有些憋屈,下午被一个臭丫头学生给踢到未名湖,现在又被一个臭小子学生当着众人的面提了后衣领,感觉脸面上实在过不去,忿忿地说:“现在的学生都什么素质啊!刚见面的时候不是踢人下湖,就是提人衣领吗?” 夏兰和崔国坦不明就里,相互疑惑地盯着彼此。 白枫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和崔国坦喝了几杯酒后,两人就聊上了,虽然共同话题不多,但崔国坦很豪爽,谈话也很随意自由,这让一向挑剔的白枫都有些喜欢上这个莽撞的大高个。两人谈天说地,聊了半小时后,阿吉和杨芯钰才姗姗来迟。 白枫抬头一看,喝进去的啤酒差点没喷出来,这个杨芯钰竟然是下午踢自己进未名湖的臭丫头,当场“咣”地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甚是吓人。 杨芯钰也不甘示弱,站了出来说:“原来今天是鸿门宴啊!你想怎么样?” 夏兰和崔国坦一下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是相互凝望,眼神里皆是疑惑。 白枫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泼辣,这么霸道,又这样美丽动人的女人,僵持了一会后,哈哈大笑说:“今天不是鸿门宴,我是夏兰的哥哥,白枫。” 第六章 王子的故事 陈福吉是知道白枫和小钰之间误会的,连忙做和事佬,说:“幸会,我是陈福吉,这位是我的女朋友,杨芯钰。今天下午的事情,有些误会,我代小钰向您道歉,对不起。” 陈福吉待人有道,不卑不吭。白枫只看一眼,便在心中想着:“这小子绝对不一般。” 杨芯钰有些不服气,本来还想说几句,却被陈福吉使了个眼色,她便忍着气不多说了。白枫看了一会,更加确定这个叫陈福吉的小子非同凡响,这么个火爆脾气的漂亮姑娘也被他管得服服帖帖的,的确不一般啊。 白枫笑了笑说:“没事,是我有错在先,对你女朋友太冒失了,我也道个歉,对不起了,两位。” 杨芯钰侧着脸,斜着眼睛看了看白枫,说:“嗯,知错就好,看来你除了冒失外,其他的也不坏,我就原谅你吧。” 白枫只能尴尬地在那笑笑,他心里思忖着,这么凶残的女人,谁敢娶回家,不是被怼死,就是被气死。 夏兰点了些卤肉和烧烤,再配上几瓶啤酒。 一开始气氛有些尬,但在陈福吉和崔国坦的带动下,大家也都放开了。尤其是杨芯钰,一改刚才的暴力女特征,变得极为温柔和甜美,她快乐地凝视着阿吉,像看英雄一样地注视着他。 白枫在一旁看得都有些泛酸,心里想,女人果然是神奇的生物,前一秒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后一面就能与你白头到老。他看着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夏兰看着阿吉和杨芯钰甜蜜的样子,一开始也有些不自然,但渐渐地,她也没有像上次刚见杨芯钰一样的情绪了,反而很平静,很羡慕,她也希望自己能找到这样一个伴侣,两人可以你侬我侬,亲亲密密,无意间,她把目光瞥向了崔国坦,发现他也正看向自己。忽然,夏兰凝视着崔国坦的眼睛,感觉呼吸加快,心跳“咚咚”地响个不停,她害羞地低下了头,又连忙喝了一口啤酒。由于喝得太快,竟然呛了好几口。 哥哥白枫心疼地说:“你以前喝红酒的,这些啤酒不适合你,你看你脸颊特别红,还是少喝点。”说完,他温柔地从夏兰的手中拿过啤酒,另外点了一杯汽水给她。 白枫很高兴,说:“今天能与大家结识,我很荣幸,也很开心,我妹妹能结交你们做朋友,我非常放心。来,我敬大家一杯,以后咱们就是朋友,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来找我。明天周末,我安排了一位要好的北京朋友,他会替我打理一切,祝你们明天在北京玩得痛快!” 大家都是年轻人,气氛一下子烘托出来,众人纷纷举杯致意。 敬完酒后,白枫起身告辞,他说自己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晚上回去要好好准备一下。于是辞别了众人。 崔国坦竖起大拇指对夏兰说:“你哥真有范。” 夏兰笑道:“可是他的名声有点不佳,要不也不会被你提了衣领。” 崔国坦疑惑地说:“怎么名声不佳了,完全没看出来啊?” 夏兰看着杨芯钰,笑着说:“刚才看杨芯钰的表情,我也能猜到八九分了,他呀,太风流了,老是招花引蝶。” 杨芯钰也笑道,说:“可不是嘛,下午他来北大的时候跟我搭讪,竟然对我说我不漂亮,没有未名湖漂亮。气死我了。” 夏兰笑道:“所以你把他踢下湖了吧,下午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自己成了落汤鸡了。” 众人于是一阵大笑。 一旁的阿吉也跟着众人大笑,但心里却另有一番滋味。六年前的“王子和骑士大战”,虽然是商战,可阿吉这样的小学生也略有所闻,着实是不同凡响。今天阿吉亲眼见到“王子”本人,见白枫谈吐不凡,举手投足之间皆有大家风范,果然名不虚传,心里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杨芯钰看出阿吉有心事,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阿吉微微笑道,说:“小钰,你今天可是把一位王子踢下了湖。” 杨芯钰非常惊讶说:“什么?王子!” 夏兰自然知道什么意思,暗自窃笑。 杨芯钰一看阿吉的话杨芯钰竟然知道,便很有兴趣地说:“噢?那我可要听听看了。” 一旁的崔国坦也说:“什么王子,我也想听听。” 阿吉就跟他们讲起六年前的“王子和骑士大战”...... 崔国坦听罢,兴奋地竖起大拇指,对夏兰说:“夏兰,你哥原来这么厉害啊!” 杨芯钰打趣道:“夏兰,看来你哥还是一个情种啊!” 夏兰却叹气着说:“他难得会这么在乎一个女人,可惜终究没法走到一起。” 四个人听后,都若有所思起来。阿吉紧紧地牵住杨芯钰的手,杨芯钰也紧紧地牵住阿吉的手,两个人心照不宣,微笑着彼此凝神相望。 崔国坦也看向夏兰,眼里却似有泪花扑闪,但他掩盖的很好,在仰头喝酒时,用手指轻轻擦拭掉。 唯独夏兰,还沉浸在自己对哥哥爱情失败的叹息上。 第一章 大舅子 湾流G650 是白枫的私人飞机,以白色为主色调,在2018年的时候购入,价格不菲。它是目前最流行的豪华飞机,获得了众多名人和富人的一致好评。白枫去世界各地游玩、谈生意,都是坐这架飞机,他还为这架飞机起了一个可爱而风趣的名字,叫“小白兔”。小白兔最多可容纳12名乘客和飞越7000英里。性能堪称私人飞机中的一流。 自从有了小白兔,白枫的生意更上一层楼,泡妞生涯也变得璀璨无比。有一次,白言民到法国公干,刚下飞机,便瞧见了白枫的“小白兔”落降在机场,于是,和法国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后,便过去看看。而白枫正在飞机里开一皇四后的pa t,着实没料到他的老子也在这,慌不择路间,只能让四个大美女假扮空乘、秘书、客商和客商助理。白言民原本以为自己的儿子正在谈生意,进来时,看着这些人有模有样的商谈,也没多想。 白言民从驾驶室一直看到客卧的陈设,连连点头称赞,正要走时,却看见沙发下有一团乌黑麻漆的东西,他以为这是谁掉了东西,本着为人服务的精神,他就顺手捡了起来,拿在手上展开一看,竟然是两条黑色的漏网蕾丝内裤,更有趣的是,旁边的空乘竟然惊吓地叫道:“这是我的!”然后迅速地从白言民手上夺了回去。还有一条被白言民握在手上,倒挂在手指间,可他好像有点懵圈了一样,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个美女客商怯怯地从白言民手上拿走,白言民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儿子在自己来之前干看什么疯狂事。一时之间,他在众人面前尴尬地不知道该干嘛,只能气恼地瞅着自己儿子,脸色铁青铁青的。 自此之后,白言民便再也不去白枫的“小白兔”了。而白枫却继续乘着他的座驾,开启了承欢世界的香艳之旅。 为了此次之行,北京市航空管制处特地开辟出一条线路给白枫的私人飞机。白言民为了避嫌没有来送白枫,只有龙虎堂的五个特工过来保护。赵秀珍由弟弟赵岩一路护送到机场,赵秀珍一身女式西装打扮,头发挽了起来,戴着墨镜,与上一次在瑞典德巴福大酒店见面时的样子截然不同。她只是瞟了下白枫,也不多言语,迎着凉风,身姿婀娜,款款地向机舱里走去。 赵岩看到白枫已经提前到了,微笑着走了过去,说:“我想你父亲应该跟你讲过奥勒滑雪场的事情了吧。” 白枫褪下墨镜,笑笑着,点了点头。 赵岩说:“六年前,我就很欣赏你,现在依然如此。” 白枫邪笑着说:“承蒙你的欣赏,我六年前可是输得一塌糊涂。” “但你现在又成了亿万富豪。”赵岩说,“像你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财富都会跟着你走。” “哈哈......”白枫笑道,“所以你希望我也去墨西哥,不仅仅是为了你的姐姐吧?” “一方面的确如此,另一方也是为了生意。我们赵家人丁稀薄,不像其他家族那样有人帮衬,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 “照你这话说,算计别人也是理所当然。” “我做人还是有底线的,况且能被人算计,也说明了他的价值。现在是商业社会,什么都是有价值的,什么都是明码标价的。” “可总归有些人,有些事,是明码标价不得的。” “我知道,所以你和我姐姐的事情,我们安排相遇,就像相亲一样,给你们时间和地点,至于缘分,还是要靠你们自己。我们绝不会插手,我也绝不会拿我姐姐的终生幸福来开玩笑。” “那为什么就看上我这么一个疯子呢?” “你不疯,从来就没有疯子说自己疯了的。”赵岩的脸色有些阴郁,但语气十分坚定,说,“其实我和你一样,都喜欢这样纵情声色、海阔天空的生活,可我不行,我爸腿了断了后,我就知道那样的生活已经彻底没有了,我的生活里不能再有任性胡为、随心所欲了,我要担负起这个家,为我自己,也为我的家人。” 白枫盯着赵岩许久,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惯了,你不怕我会辜负你姐姐吗?” 赵岩说:“我说过你和我都是同一类人,表面的样子和心里的自己肯定是不一样的,六年前我选择你作为克制东哥的武器,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之后,你对吴雨菲的情意,就是最好的证明。” 白枫笑着说:“别给我戴高帽,我要真的只是玩玩,亏得可是你们自己。” 赵岩盯着白枫,笑着说:“玩玩又何妨,就是不知道你玩得过我姐姐吗?” 白枫惊讶得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说:“哈哈......有趣,真是太有趣了!这次墨西哥之行,我本来有些不情愿,现在我倒是乐意的很。”说完后,白枫“蹬蹬蹬”地往机舱门走去,快进里面的时候,他突然回头摆出一个胜利的手势,笑道:“走了,大舅子!” 赵岩“哼”了一声,点了点头,又朝姐姐的窗口挥了挥手。 赵秀珍坐在机舱里面,没有听到弟弟和白枫的对话,可是,白枫最后说的“大舅子”这句话,她不想听到都难。白枫进到机舱的时候,还笑吟吟地看着赵秀珍,仿佛一头野兽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他从储藏柜里,取出一瓶珍藏多年的“马菲”红酒,一边拿着,一边手舞足蹈,全然不顾满仓的众人,哼着小曲,很不客气地直接坐在赵秀珍的对面,然后打开瓶盖,将葡萄酒缓缓倒入赵秀珍的高脚杯里,再举起自己的酒杯,说:“旅行愉快。” 赵秀珍盯着白枫看了一会,然后摘下墨镜,优雅地拿起酒杯,和白枫的酒杯碰了一下,说:“旅行愉快。” 白枫很会聊天,而赵秀珍也很会应付,两人虽话不投机,却能聊得还行。 第二章 暗网 葛络作为此次行程的总保镖,他率领着其余四个保镖,他们都是龙虎堂的特工,实力非常高。葛络在出发之前,就调查了每一个人的背景和财产,包括他的几个手下也都做了极为严格的内部调查。此次行程,除了飞行员和副飞行员之外,还有十一个人,白枫和他公司里的两个经理,他们由于业务需要,经常出国,背景有些复杂,但财务上面还算清白,并无起疑的资产。另外三个就是赵秀珍和她的助理,赵秀珍对此次墨西哥之行,极为重视,她并没有带公司里的业务负责人,而是直接带着助理就过来了。这两个助理一直在赵秀珍的公司就职,有十年之久,也是拿着干股的原始职工。对赵秀珍非常尊敬,赵秀珍对她们也很好。她们在财务上也是比较透明的,并没有什么来源不清的资产。 葛络在飞机上就一一审视过众人,这是他最后一道关卡,他要给其他人形成一种威势,要让他们知道任务的胁迫性,才能使他们有畏惧之心,不会生出什么邪念来。 白枫的两个经理和赵秀珍的两个助理,被葛络如此直视,不禁有些口干舌燥,坐立难安。即使他们觉得自己并无过错,但被这样审视,心里难免有些慌乱。 飞机缓缓起飞,一路畅通无阻,天气也非常的好,众人中有些乏累的,微微闭上眼睛休息着。 葛络对四个龙虎堂的特工说:“这次飞行要七个小时才能到目的地,你们先闭目养神,客卧那边都还空着,你们先去休息吧。等到了墨西哥,我们可能连休息的时间都不会太够。记住,要保管好各自的武器,不能大意。” 四个特工点了点头,便去客卧休息了。 湾流G650 是舒适性和实用性极强的私人飞机,内里有六个小型卧房,可供旅客休息和工作。 葛络对整架飞机做了精细的检查,连一个垃圾桶也没有放过。 赵秀珍从上飞机开始,就留意这个目光冷峻,神情严肃的保镖,她知道这个叫葛络的男人是龙虎堂的特工,而且是高手中的顶尖高手。他身材魁梧,肌肉线条极为分明,走路的时候却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你都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他的脸比较黑,有些粗糙,但很健康,一看就是阳光晒太多,没有保养的缘故。赵秀珍正思忖着这样的男人会有怎样的家庭,怎样的女人时,葛络似乎察觉有人在观察他,竟突然回过头来看赵秀珍。赵秀珍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慌张地把头撇到一边去,然后非常尴尬地整理了她的墨镜。等葛络走后,她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口气,感到有些燥热,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十分滚烫,她用手不停地做扇风状,还是觉得有些闷热,便褪去上身的西装外套,将墨镜也摘了下来。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心跳加快。赵秀珍有意无意地偷偷瞄了葛络几眼,发现他正襟危坐地依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她觉得这个人挺不可思议的,而自己有这么莫名其妙,不禁低下头,捂嘴笑了几下,等她重新抬头看葛络时,发现他正在注视着自己。赵秀珍的心跳又变得快速起来,她有些难为情,勉强地做了个微笑,算是打招呼。葛络起先有点发愣,接着咧开嘴微微一笑。 赵秀珍看得有些入迷,她没想到肌肉发达的葛络,笑起来会那么亲切、温柔。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下,赵秀珍竟害羞地低下头,她有些不好意思,便慢慢地让自己重新坐好。 这时,白枫过来了,一副轻佻散漫的模样,说:“赵大小姐脸怎么会这么红?我们又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用这么羞涩。” 赵秀珍抑制着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假装很淡然地说:“葡萄酒很不错,多谢。”说完便起身往客卧里走去。 白枫本来想调节下气氛,与赵秀珍多沟通沟通的,可没想到对方不搭理自己,心中便笑着自嘲道:“难道真的要做赵岩的小舅子吗?” 白枫见赵秀珍对自己爱搭不理,也没有回自己的客卧,而是盯上了执勤的葛络。白枫知道眼前的这个人非同凡响,据他父亲所言,这个叫葛络的特工,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硬汉,他执行的任务从未失败,战斗力十分惊人,与年轻时的杨致远有几分相似。 白枫提着红酒杯,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忽然,手中的红酒杯滑落了下来,眼见要落地时,葛络竟出其不意地给接住了,白枫被这突如其来的迅猛动作吓了一大跳。 葛络把酒杯递给白枫,平静地说:“你的。” 白枫高兴地说:“多谢,佩服。” 葛络点了点头。 白枫觉得这个人果然不简单,一如他所了解的那样,十分神秘,一下子就有了兴趣,开门见山地说:“我在暗网里调查过你。知道你的一些些信息。” 葛络微闭的双目,忽然一下子睁开,不敢置信地望着白枫。不为别的,就为白枫提到的这个“暗网”。 “暗网”是黑暗网络的简称,是一群技艺高超的非法之徒组建的独立网络,不同于其他网络都跟美国连接,这条黑暗网络有独立的服务商和代码,甚至有数艘卫星支持,十分神秘。关于暗网的由来,历来众说纷纭,有人说,是美国特工处另外组建,别秘密监管的网络,目的是吸引一些不利于美国安全的人自投罗网,以及依靠不正当关系,颠覆其他国家政权等等,也有人说,这是黑客联盟,旨在与一家独大的美国网络抗衡,平衡这个世界的力量,类似于“维基解密”。更有人说,这是一些富商和政客们单独搞出的,为得是通过违法手段来消灭竞争对手或政敌,比如,在暗网里,一些干着刀口嗜血的杀手们,都有着自己的身价和代号,然后接受匿名委托,委托者藏身在黑暗网络的黑暗一角,通过特定的暗语来发布赏金令,并支付相应的酬金到指定的第三方账户上,支付方式就是数字货币。杀手、委托者、中间方,三者都按指令行事,对其他的事情一概缄默不语,一旦有人偏离预定的谈话内容,交易便会终止,而且,偏离预定谈话的人,会被跟踪调查,一旦发现泄密,就会遭到弑杀,连尸体都找不到。凡此种种言论,不胜枚举。几年前,暗网还只是一小众人所知的秘密事物,直到有两个人贩子因贩卖妇女而不小心暴露出来,才成了众所皆知的大事。可是暗网变化多端,纵使有人去找,却也一点线索也找不到。要不也不会有那么多“N号房间”事件。 第三章 渴望 葛络曾经奉命清扫在中国的暗网组织,可是总是遇到十分奇怪的事情,每当有眉目时,线索便会终止,结果调查了一年竟一无所获,这也是他目前为止,唯一以失败告终的任务,只是不为外人所知而已。 葛络死死地盯着白枫,眼神里有种十分不友好的韵味,即使葛络知道白枫是白言民的儿子,而且背负着重大使命。 白枫倒是非常随意,说:“你也不要太紧张了,这个‘暗网’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神秘莫测,只不过,他是有钱人的游戏,而且是特别有钱的人才可以。” 葛络冷冷地说:“不光光是钱的问题吧。” 白枫见对方有了聊天的兴趣,便坐在他的对面,说:“是的,它是个秘密组织,我是其中的一个会员。” 葛络瞪大眼睛,死死地凝视着白枫,他实在没有想到,这种惊天大阴谋,白枫竟然如此轻飘飘地就和他说出来,葛络当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继续问道:“暗网是个秘密组织,这我们知道,我和龙虎堂倾尽全力,也没法找出它的线索,如果不是有组织有调度,我很难想象它怎么会逃过我们的追击,而且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枫说:“你说得没错,这个组织的管理层是极为严密的,前几年爆出来的人贩子,不过是打着暗网的名义来搞事的,实际上和我们的组织,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 葛络说:“所以,他们都死在了监狱里。连带着与他们联系的委托人和中间商也死了。” 白枫说:“说实话,我也是刚进来,对于他们这些杀人手段,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每个职业都是有规则的,更别说这种见不得人的黑暗组织了。我不参与这件事情,也不去妨碍别人做这件事情,总之,大家各走各地。说到底,我在他们眼里,还是一个小后生,完全没资格跟他们提意见。” 葛络说:“所以,你也不清楚暗网到底怎么运作的?” 白枫打趣地说:“那倒也不是,知道一点点。但是我签了协议,协议里的内容是不能说的,这是西方人的契约精神,也是咱们的文明建设精神。” 葛络说:“那你还跟我说这些干嘛?你这个不是泄密了吗?” 白枫看着葛络的眼睛,说:“那两个人贩子已经泄密了,我说得也是你知道的,这不是泄密。至于我是成员的身份,协议上说,由我自己决定说与不说,当然,接下来的风险也由我自己承担,刚好,我这人就喜欢承担风险的,否则也不会放着大好的世界不去游玩,偏偏跑到墨西哥,谈什么医药生意。” 葛络看着白枫,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杀气,而是放松了下来,眼神也柔和多了,语气也恢复了一开始的状态,说:“资料上显示,你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现在,我觉得你是。” 白枫耸了耸肩膀,算是默认。 葛络继续说下去:“而且,我觉得你是一个绝不好惹的人。” 白枫说:“这话怎么说?” 葛络盯着白枫说:“在我有杀意的时候,很少有人能这样正眼看着我,你是为数不多的一个。在气势上,你和我们老大应该不相上下。” “你说我和杨致远差不多,哈哈......”白枫有些受宠若惊,笑道,“你可不像你的外表一样坚硬,我发现你这人还挺有趣的,真有意思。” 两人接着聊暗网里,葛络的身份信息之类的话题,在葛络看来,暗网的确神通广大,一些绝密信息,他们竟然也都知道,比如说,葛络参加过什么任务,杀过什么人,连哪里负伤的,暗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更佩服的是,白枫的记忆力十分得强,暗网里所有关于葛络的细节,他竟然一字不差地说出来。 “小白兔”已经飞了六个小时了,该轮到葛络休息了。他穿过过道,正要去自己的小卧房时,卫生间的门突然开了,从里面出来的正是赵秀珍。她刚刚上完厕所,打开门时,没有注意到门外有人,竟撞在葛络身上,两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这样碰在了一起。 赵秀珍和葛络都有些尴尬,他们停在原地,想让对方先过去,可过了一会都没动静,两人看着彼此,轻微一笑,却又同时迈开步子准备先走,结果因为都走左边,彼此又轻碰了一下,没办法,换了右边,也是这样。两人便都停了下来。 葛络率先开口说:“女士优先,你先请。” 赵秀珍温柔轻声地回答道:“好的。接下来要辛苦你们了。” 葛络说:“这是我们的工作,应该的。” 说完,葛络侧着身子,笔直站着,紧贴在飞机的一侧,他强壮的胸肌和硬朗的身形被勾勒了出来。赵秀珍从旁边经过时,都有些不忍直视,却意乱情迷,心跳加速。 正在这时,飞机遇到了气流,左右剧烈簸动了几下,赵秀珍一时没有站稳,正要摔倒的时候,葛络一把从后面护住赵秀珍。由于惯性的原因,赵秀珍只能抓着葛络的身躯,最后两人变成了相互拥抱在一起的姿势。 赵秀珍的脸红扑扑的,像玫瑰花一样羞涩迷人。葛络也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但他能感受到自己手上的温度如沸腾之水,透过自己的血液,流进了心脏,剧烈的跳动声,让他自己都有些把持不住。 两人似乎心照不宣,十分默契的一样,就这样依偎在彼此的怀里,赵秀珍能从中感受到安全,而葛络从中再次体味到温暖。直到有客房门打开的声音传来,他们才急急忙忙地分开。但就在那一刹那,两人的内心不再平静如水,各自都有了一种希冀和牵绊,都在渴望着发生什么。 第四章 死亡侵袭 侯方正是罗中杰一行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别人都喜欢叫他老侯。从滇南回来后,他就感觉到不舒服,当他们聚会吃散伙饭时,他的额头开始发烫,口渴难耐,连呼吸都有点费劲,实在熬不住了,只能先去边上的诊所看病,医生也是一般的医生,没做过多的检查,给他开了些感冒的药,又挂了点滴。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好了许多,便独自回了西源市的家。侯方正的老婆酷爱搓麻将,不到晚上十一点钟,她是不会回来的,儿子在外面读大学,家里就剩下他一人。他感觉上虽然好了很多,可总是感觉到酸痛乏累,走起路来也有些晃动,肚子也饿得“呱呱”叫。侯方正拿了些细面条,准备做碗简单的清水面填饱肚子。他拿面正要放入锅里的时候,似乎听到后面有什么响动,以为是妻子回来了,立马往门口看去,却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以为自己的错觉,疑惑地摇了摇头,继续烧着面。清水面放了些油,味道虽然寡淡,却自有一股纯香。他坐在餐椅上,用筷子挑起一缕细面时,抬头一看,竟发现一只花狸站在餐桌上,睁着大眼睛一直盯着他看。侯方正吓了一大跳,从餐椅上滚落下来,战战兢兢地站立起来,却发现花狸不见了,细面和碗也不见了。他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用手使劲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只觉得耳朵“嗡嗡”得响,眼里全是两个影子交叠在一起,随后,他感觉喉咙里一阵难受,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喘着粗气,感觉自己要窒息了一样,呼吸非常非常难受,朦朦胧胧,迷迷糊糊地跑向厨房,想去倒碗水喝,却看见那只大花狸正坐在厨房的灶台上,一边坐着,一边捧着碗吃面。大花狸看见侯方正呆呆地立在那边,邪笑着把面递给他,侯方正尖叫着大喊,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拼命地往门口跑去,可是呼吸越来越沉,人也越来越乏力,他已经分不清门把手在哪里了,还没走到门口的时候,侯方正便倒在了地上,双手一直紧紧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整个身体不停地抽搐,直到眼睛里全是红色的血丝,脸红得更是像火烧着了一样,最后,他停止了抽搐,整个人像烂泥一样一动不动,呼吸声也越来越微弱,直至再也没有。 与此同时,马新法昏睡了一天一夜,妻子让土医生过来看了看,发现有些烫热,也是开了一些降热的药,然后再配了些草药。马新法喝了药后,好了很多,妻子见状,便跟他说要求镇里买些水果补品来。马新法点了点头,就让她去了。 马新法独自一人在家有些无聊,又拿出他的猎枪擦拭,忽然,他好像看见有只花狸在门口蹲着,马新法觉得很奇怪,他的家里还从未有野物敢过来,他便支撑着身子向门口走去,那花狸一见马新法走来,便向院子里退去,马新法又跟了过来,端起枪看准正要射时,花狸又向山下跑去,马新法不甘心,也追了下去,刚迈一步便踏了空,连人带枪地滚落在山下草丛间,山坡上,杂石碎片等磕碜物颇多,马新法磕碰了许多,浑身鲜血,不久便昏了过去。 梦中,他手里拿着枪,看到了好多的动物正在排着队,一列列,一排排的,甚是壮观。马新法很兴奋,举起枪来,左一个“砰”,右一个“砰”,子弹好像永远打不完一样,直到所有的动物都倒了下去,他很得意自己的枪法,也很开心能收到这么多野货,他想自己要发大财了,正要跑过去捡它们时,这些被打死的动物忽然又活了过来,只是嘴里吐着鲜血,被打穿的伤口不停地流着鲜血,它们慢慢地,慢慢地朝它走了过来,眼睛都是血红血红的,极为恐怖,嘴里还喃喃有词,不停地说着什么话。马新法惊恐莫名,一直跑,一直跑,竟然掉进了湖里,湖水特别冰,特别深,他虽然会游泳,可是这时竟一点也不会游了,手脚仿佛被禁锢住了一样...... 阴雨绵绵,浇在了他苍白的脸上,他迷迷糊糊地睁着双眼,恍恍惚惚间觉得自己在做梦,又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孱弱地发出几声“嘤嘤”的声响,却始终说不出什么话,隐隐约约间,马新法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他想发出声音回应,可是他使劲地喊,使劲地喊,就是一点也发不出声音。马新法想抬起头看,可连转动的力气都没有,他想用手支撑自己的身体,可手不知道在哪里,脚也不知道在哪里,仿佛身体和头已经分离了一样,仿佛自己已经被大卸八块一样,他已经完全感知不到脚和手。眼前又是一片漆黑,他能感觉自己被人背着,有人在哭,声音很凄凉。马新法感觉胸闷,想呼吸,却吸不进一口气。他几乎使出了他全部的力气去呼吸,始终呼不上这一口气,他感觉好累好累,眼皮子越来越重,模模糊糊间,他看到那只大花狸临死前镰刀般的微笑,他也跟着笑了,最后,马新法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十一月初的时候,里园海鲜市场感冒发烧的人越来越多,有好几个摊位都空着,没人来上班,在这以前是很少见的。有些人已经预感到什么一样,因为最近有些谣言说,这里有什么病毒出现了,很多来过这里的人都发热了,最好不要来这里。里园海鲜市场的管理者似乎也听到了什么风声,张贴了几张告示,说是要停业整顿。 十一月末,里园海鲜市场突然被封,一大批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将此地层层隔绝,然后喷洒了许多消毒药水。住在附近的人多方打听,才知道这里有可能爆发了类似非典的疫情,众人大骇。这才想起月中的时候,附近里面的医生就警告大家带口罩的事情,可接下来也没有什么正面的说法了,大家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突然说有疫情大暴发,顿时人心惶惶。大家纷纷戴上了口罩,有些咳嗽感冒的,有些无缘无故发热发烫的,有些酸痛乏累的都跑去医院做检查,一时之间,西源市的医院就挤满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病人。 第五章 尽干些蠢事 袁清朗来北京大学根本不是为了读书,他整天吊儿郎当,无所事事,可是又十分自大,自以为自己是美国华人,就比其他人有更高的见识,更高的地位。所以他对他的同学们都是颐指气使,十分霸道。他在这里的唯一一个朋友,就是与他臭味相投,也是美国华裔的李兆,两人半斤八两,都是虚荣心极强,又自负的人。 袁清朗和李兆都看上了杨芯钰,一开始,两人变着花样地追求杨芯钰,但相互看不顺眼,都瞧不惯彼此的做派,后来,他们都发现杨芯钰对两人的求爱根本是无动于衷,而对陈福吉则是关爱有加,这两人的嫉妒之心瞬间被点燃了,人们认为陈福吉才是他们最大的威胁,于是就结成了恋爱同盟,先挤掉陈福吉,再两人进行竞争,仿佛在他们的眼里,女人都是可以唾手可得的玩物一样。根本不需要征得对方同意。 有一天,袁清朗和李兆趁着陈福吉去图书馆看书,而杨芯钰不在,就过去向陈福吉挑衅。两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在陈福吉看书的时候,“啪”得一下把书摔下桌面上,吓得其他人纷纷抬头来看,阿吉也被吓了一跳,只见这两人皮笑肉不笑地说:“抱歉,手滑了。”所有人才又看起书来。阿吉离他们最近,他们脸上的表情看得也是最真切的,知道这两人过来是挑事的。和阿吉同一桌的学生也知道情况不妙,都嫌事情不够大一样,纷纷躲到别的桌去看热闹。 袁清朗一副痞子样,将凳子用脚勾了过来,然后坐在阿吉旁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睛一直盯着他看,脸上贱兮兮地在那邪笑。李兆双手插兜,把下巴和嘴巴藏在高高举起的衣领上,显得特别神秘一样,但没有笑,而是非常仇视地盯着阿吉看。两人自以为气势够强,只等陈福吉害怕,然后吓得掉头逃走,他们就想看到他灰头土脸,唯唯诺诺的样子。 陈福吉老早知道这两人打得什么算盘了,虽然都是同班同学,但彼此之间毫无同窗之情,这两人纯粹来这里玩闹捣乱的。上课从不好好上,不是说话就是玩手机,对班级里漂亮的女生,总是言语之间多番骚扰,据杨芯钰同寝室的郭潇潇说,袁清朗就曾骚扰过她。现如今,这两人来找自己麻烦,肯定是为了杨芯钰而来。 陈福吉不喜欢被人用手搭在肩上,严肃地说:“同学,请你把手拿掉,我不喜欢有人把手搭我肩上。” 袁清朗不怀好意地笑道:“同学,别生气啊。我听说你跆拳道很厉害。我有个朋友想跟你切磋切磋,价格吗,好商量。” 陈福吉见袁清朗没有放手的意思,站了起来,开始整理书桌上的东西,说:“我们同学一场,也算缘分,不要弄得大家都不好见面。”说完正准备离开。 李兆突然站了起来,挡在了他的前面,低沉着声音,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他看,说:“话还没说完呢,谁允许你走的!” 陈福吉毫不畏惧地盯着李兆看,他的脸色十分严肃。 陈福吉压制着心中的怒气,回转身子,准备向后面走去,谁知,袁清朗也站了起来,挡在他的面前,阴险地笑着说:“好一个同学一场,我喜欢这句话。” 陈福吉看着袁清朗说:“你们想要怎么样?” “不怎么样!”袁清朗的脸色忽然变得凶神恶煞,与刚才的表情截然相反,说,“我要杨芯钰,只要你退出,我就不怎么样,要是不行,那我一定要怎么样了。” 陈福吉冷哼了一声,笑着说:“小钰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我劝你们还是躲着她点好。” 袁清朗听后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说:“我在美国混的时候,你们还在穿开裆裤呢。这世界上,我惹不起的人还没出生呢!” 袁清朗的笑声实在太响,严重影响到旁边学生的自习,管理图书馆的老师也走了过来,要求他们三人立马出去。 阿吉有些抱歉,向老师点了点头,准备从袁清朗旁边绕过去。可袁清朗还不依不饶,用手拦住陈福吉的去路,斜着眼睛,痞样十足,说:“明天还让我看见你跟杨芯钰一起,就别怪我了。” 阿吉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伸出右手,抓着袁清朗拦他的手臂,说:“我不喜欢惹事,但也从不怕事。”说完,抓着袁清朗手臂的手忽然加重了几分力道,袁清朗措手不及,刚才还一脸嚣张的表情,立马变得痛不欲生,哭丧着鼻子说:“啊,疼,疼。” 袁清朗准备用脚踢阿吉时,阿吉的手劲上有加重了几分力道,疼得袁清朗连腿都没有踢出去,就瘫软在地上。 李兆一开始还神秘兮兮地耍酷,看见袁清朗瘫软在地,便慌得手忙脚乱,在边上乱喊乱叫:“他妈的,你放开他,你放开他,我操。”说完,正准备伸手过去帮忙,却被阿吉一个凶狠的眼神秒得全身不敢动弹,吓得在原地直冒冷汗。 图书馆的人越聚越多,有的拍照,有的鼓掌,有的喊助威的,眼看越来越乱,阿吉也不想影响大家,便松开了手。袁清朗一下子瘫倒在地,疼得眼泪都稀里哗啦地流了出来,眼神却依然十分乖戾,咬牙切齿地叫道:“你等着!”李兆大着胆子从阿吉身边将袁清朗带走,惶恐不安地一路向后边撤去。 袁清朗和李兆无事生非,主动挑衅阿吉,却被阿吉反制,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这件事情由于围观的人太多,再加上有人发布到网上,一时舆论汹汹,校方本来想两方谈一谈,然后息事宁人,现在弄得满城风雨,不得不做出处理。 他们严肃批评了袁清朗和李兆,但也处罚了阿吉,因为袁清朗恶人先告状,竟跑去医院做伤害等级处理,向校方控告阿吉动手伤人。 校方的处理,不偏不倚,还算公正,但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尤其是阿吉的同班同学,他们早就烦透袁清朗和李兆,这两人整天无所事事,进了中国最高学府,却尽干些不着边际的蠢事。 第六章 霸气侧漏 崔国坦知道这些事情后,就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阿吉说:“大哥,我知道你不想惹麻烦,但现在麻烦找上门了,我们总要解决的。你把这事情交给我吧,我可以保证,绝不会惹事,并且他们以后再也不会过来麻烦你。” 阿吉说:“坦克,你别着急,这件事情,我们会来处理的。” 崔国坦说:“我们?” 阿吉说:“我和小钰会解决的。” 崔国坦一时愣在那里,疑惑地说:“你和杨芯钰怎么解决?她也会跆拳道吗?” 阿吉看着旁边的杨芯钰说:“她比跆拳道厉害多了。” 在崔国坦打电话之前,杨芯钰就过来看阿吉了,当时她可气得不行,非要找了两人算账,还是阿吉好说歹说才劝下。 杨芯钰捏着阿吉的脸蛋,说:“小可爱,你打算怎么解决?” 阿吉摸了摸杨芯钰的脸说:“凡是事情不能做绝了,你的方法倒是简单干脆,但惹出的事情一定不小。我希望我们还是给他们两个一个机会,有些事情不是靠暴力就能解决的。” 杨芯钰说:“那我听你的。” 袁清朗和李兆都接到杨芯钰的邀约,高兴得不得了,纷纷换上最靓的衣服,还从别处借了豪车过来,当然,随身携带几个套子是他们必备的。两个人都是瞒着彼此来到约会地点,但是等他们到了之后,竟发现了对方都来了,彼此间便有了很强的敌意,眼神里都充满了不屑。 袁清朗和李兆坐在约好的餐椅上,彼此互不搭理。过了一会儿,杨芯钰便来了,和她一起的有阿吉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这个男人个子中等,寸发圆脸,额头宽阔,皮肤是古铜色的,身穿墨绿色的休闲衣裤,非常精瘦,似乎没有多余的赘肉。他随着杨芯钰和阿吉坐下,眼睛一直盯着袁清朗和李兆,看得他们两人直发毛。 袁清朗和李兆原本挺有想法的心思,在这个男人眼睛的逼视下,只剩下恐惧。他们能感觉出这个男人的气场,绝不是一般人。刚刚两人还互相仇视彼此,现在立马互相使了使眼色,挪动椅子,正准备逃离。 这个男人正是三年前一直保护杨芯钰的滕则,受杨致远的指派,替代葛络,来此保护杨芯钰。他第一眼看到这两人时,厌恶感便油然而生。见对方被自己的眼神吓得要跑掉,更是充满了逼视,他用筷子拍了下桌子,不怒而威,声音极具磁性,但非常淡然地说:“既然来了,就请再坐一会,我们小姐有话要跟两位讲。”说完,他拿起桌上的铝罐可乐,单手将没有开封的铝罐捏爆。可乐“呲呲”地从瓶口往外冒。 袁清朗和李兆被吓了一跳,害怕得腿一直打哆嗦。两人自小在美国生活,没有学会那边的宽容和民主,倒是学会一大堆坏毛病,但混得久了,察言观色的能耐还是有一些的,就比如眼前这个精瘦的男人,从他们第一眼看到,便知道这个人绝对是他们惹不起的,现在这个精瘦的男人竟然称呼杨芯钰为“小姐”,可见杨芯钰也绝不是学生档案里显示的普通人家姑娘。关于这一点,他们立马想起了昨天陈福吉在图书馆说得话,说是杨芯钰根本不是他们惹得起的,现在他们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杨芯钰看着袁清朗和李兆瑟瑟发抖的样子,觉得阿吉说得没错,这两个人也就是在学校里耍横,一旦出了这个校园,他们都是些色厉内荏、胆小如鼠的人,所以,她有意要再吓唬他们一下,突然,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吓了旁边的阿吉一跳,也把袁清朗和李兆吓得不轻。 杨芯钰说:“你们两昨天挺横的,今天怎么蔫了。” 袁清朗和李兆不清楚杨芯钰的底细,又害怕眼前的这个男人,都不敢造次,说:“没有,没有,就是同学间开个玩笑而已,误会了,误会了。” 杨芯钰气愤地说:“误会个屁,你们两的臭事早就传到网上去了,我都看到了,还想狡辩,今天要是不说清楚,就别活着回去了。” 陈福吉听杨芯钰竟然说“别活着回去”这句话时,也是吓了一跳,但总算沉住力气,在桌子下用手轻拍了杨芯钰的大腿,意思是别过了。 滕则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默默地盯着眼前的袁清朗和李兆,仿佛在看死人一样。 袁清朗和李兆被这一拍,吓得大汗淋漓,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杨芯钰接着说:“你们两个给我听清楚了,昨天,我一听到你们的鸟事,就想过来教训你们两一顿,是阿吉把我拦住了,要不,你们两早就给我进医院了。”杨芯钰本来想说进太平间的,但觉得也有些过了,便改口说进医院了。 李兆“嚯”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不敢,不敢,我再也不敢了。” 杨芯钰看向袁清朗,袁清朗也站了起来说:“我也不敢了。” 杨芯钰盯着他们两个看了会,说:“那就快滚吧。” 袁清朗和李兆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往后面走。滕则突然开口道:“慢着。”两人便吓得一动不动,呆呆地直立在原地。 滕则继续说道:“我记住你们两个了,以后再听到你们的破事,这罐可乐就是你们的下场。” 袁清朗和李兆连忙点点头,疯也似得往回逃走。 杨芯钰看着这两个人,对着阿吉笑道:“原来这两个人这么怂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阿吉摇了摇头,面向滕则说:“他们两个怂不怂的,我没看出来,但滕叔叔的霸气,那是显而易见的。” 滕则笑着说:“你是觉得我长得太严肃了吗?” 阿吉说:“没有,你和葛络叔叔一样,都是霸气侧漏的人,不同的是,滕叔叔看着别人的时候,就是让人觉得是不好惹的,如果知道你的军人身份,会想你肯定杀过不少人。而葛络叔叔板着脸也有些慈眉善目的样子,让人联想不到战场厮杀的狠劲。” 滕则哈哈大笑,摇着头说:“那你觉得我和葛络,谁杀得人多呢?” 阿吉皱着眉,他不怎么想聊杀人的事情,摇了摇头。 滕则看着杨芯钰说:“葛络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军人之一,与年轻时的老大有得一拼。” 杨芯钰兴奋地说:“我爸年轻时候比葛叔叔帅吗?” 滕则点了点头,说:“无论以前还是现在,老大的人格魅力都是无人能比的。” 第一章 安全感 白枫一行人刚下飞机,便看见机场出口竟然人山人海,喧闹的声音如同菜市场一般哄闹。 白枫不屑地说道:“脑残粉真多!” 美国对墨西哥的影响不可谓不巨大,当地人对好莱坞文化十分推崇。许多美国年轻偶像都会来到墨西哥举办电影发布会,或者举办演唱会。众多的粉丝会等候在候机厅的大门口,一旦有自己喜欢的偶像过来,他们便发出一阵阵尖叫,紧接着如潮水般向偶像拥挤过来,然后索要签名和要求拍照,更有甚者,还会偷偷塞给偶像一张小纸条,纸条的正面有手机号码,背面通常是情意绵绵的表白。 机场内,许多人举着一位年轻团体偶像的海报,脸上描绘着各式各样的图案,有偶像的名字,有偶像的画像,还有示爱的标语,名目繁多,看着眼花缭乱。他们在隔离栅栏外声嘶力竭地呐喊着,疯狂程度不亚于每个人都被打了鸡血。 白枫见多识广,对这些小年轻的癖好似乎见怪不怪,依然坦然地向机场门口走去。 葛络极其不喜欢这样混乱且无秩序的地方,这意味着巨大的危机,他相信墨西哥飞机场安检的能力,但是若真有杀手,肯定也会有办法混迹其中,假如这些杀手隐藏在人群中射冷枪,你都不知道他们是在哪里射不出来的,该去怎样保护目标人物,更无法知道是谁干的。葛络只能让几个队友将白枫和赵秀珍围在中间,用身体替他们挡住危险。 在场的候机粉们发现白枫一行人这么有排场,还以为是什么明星,争着吵着要签名,全被龙虎堂的特工们所制止。白枫倒是很享受被人众星捧月的感觉,喜滋滋地和他的“粉丝”招手。 跟在白枫一行人后面的是刚刚下飞机的美国团体偶像美国男孩,他们着装非常时尚,一个个光鲜亮丽,一颦一笑之间,让候机粉们为之疯狂。他们紧随着自己的偶像,只求偶像看他们一眼,可是,那些从美国雇佣而来的保镖十分高大强壮,他们挡住了候机粉们的热情,将他们紧紧隔绝在外边。但是,候机粉们并不是没有机会,机场里面有保安和隔离栅栏,他们没办法靠近偶像,可是在机场外面就不一样了,那里只能全靠几个保镖维持,而且外围还有许多的粉丝,显然这几个保镖就显得杯水车薪。 果不其然,白枫一行人出来时,看见如此巨大的粉丝群竟然把机场外面围得水泄不通,也不免惊讶地瞪大眼睛。葛络的眉头则拧得紧紧的,他只能趁着明星还未到达门口时,叮嘱龙虎堂和同行的人赶紧撤离。正在此时,人群中有些脑残粉,看见大门打开后自己的偶像就在里面,竟发疯似得嘶吼起来,连带着等候的粉丝群情激昂,声音震耳欲聋,他们不顾偶像保镖的劝阻,竟向机场大门里的偶像发起冲锋,一浪接着一浪,颇有大浪滔天之势。终于,这些本地保安实在架不住脑残粉的疯狂热情,直直地被人群冲散。众多的脑残粉像奔袭而来的人潮,疯狂地向白枫一行人后面的偶像冲过来。 葛络他们已经来不及护送白枫一行人朝边上撤退了,只能正面迎击脑残粉的冲击。 但人群太多,实在防不胜防。有些人盲目地已经顾不及前方是否有人,带着一股由死向生的喜悦,恨不得马上投向自己偶像的怀抱。 四个龙虎堂的队友面对众人的冲击,显然力不从心。葛络让他们以三角形式列阵,自己顶在前面,将人群分开。 忽然,赵秀珍一声尖叫,有人竟然被推挤了过来,从龙虎堂特工组成的人墙缝隙中倒了进来,起先是一个,接着两个、三个,无数个,直到把他们的队伍冲散。葛络急忙跑到赵秀珍边上,将围在她身边的人一一推开,然后,把赵秀珍揽拥在自己高大的身躯内,紧紧地护在自己身边。赵秀珍能清晰地听到葛络跳动的心声,而她也没有了刚才的慌乱,相反十分镇定,她感到了久违的安全感,心里不再像刚才那样感到惧怕,而是十分平静,没有慌张,没有担忧,只有温暖的体温,和无法言明的欣喜,赵秀珍情不自禁地把手伸出来,紧紧地抱住葛络的腰部,她抬起头来,从下往上仔细盯着葛络的脸庞,她发现葛络的下巴还有几根细小的胡须渣未清理干净,左边的脸颊有些粗糙,但很紧致,再往上看,就是他锐利的眼睛,可是从下往上看时,他的眼睛却分外的温柔。如果不是现在这样慌乱的现场,她真想去触摸葛络的下巴。就像小时候自己依偎在爸爸怀里,尽情地用手摩擦着爸爸粗糙的下巴,那些胡须渣子,被手轻轻饶过,爸爸会感到一阵**,忍不住大笑起来,而小秀珍也会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过于短暂。那一天之后,赵秀珍就不再是以前的赵秀珍,而爸爸,也再不是以前的爸爸。 赵秀珍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完全沉浸在过去的回忆和这厚实的安全感之中,任由葛络紧拥着她往外面移动。 葛络见来者众多,十分危险,整个神经不免全被调动起来,注意力高度集中,虽然心内十分担忧,却又不能大开杀戒,为防伤及无辜,他只能用自己的身躯挡在赵秀珍的前面,只要有人见机行刺,他便决定一脚将他踢死。 终于,众人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早已安排好的车辆上,车子共有三辆,赵秀珍、葛络,赵秀珍的助理以及一名龙虎堂的特工共坐一辆车,其余人皆被分配到另外两辆车子。 赵秀珍的头发有些散乱,衣服也脏乱了不少,而且浑身上下都是那些脑残粉的汗臭味。她是一个十分洁癖的人,这些脏东西让她感觉十分不舒服。于是,赵秀珍干脆把外面的衣服脱掉,头发也散乱下来,重新整理。忙完这些,她才看向一直保护着她的葛络,只见葛络神情依然严峻,他通过车窗一直往外看去,眼睛十分锐利,额头上挑起的青筋依然历历在目。 赵秀珍感激道:“葛长官,刚才多谢你们的帮助。” 葛络观察了良久,才发现自己未被跟踪,总算舒了一口气,他看向赵秀珍,见她已经脱了外套,内里的银质丝绸衬衫格外清净,原来卷起的长发,也重新换了个样式,整体看来,比以前更加妩媚。葛络坐在后座位靠窗处,他和赵秀珍之间还有一个助理坐着,但葛络仍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不敢多看赵秀珍,只能憨厚地点了点头,说:“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助理从下飞机开始就一直紧跟着赵秀珍,刚才在机场门口的骚乱,让她心有余悸,到现在为止还心乱如麻,幸亏,葛络和特工们顶在前面,又倾力相帮,才没有受到市民伤害。当然她也看到了葛络保护老板赵秀珍时所表现出来的气魄和胆量,不无感激地说:“葛长官,刚才好厉害啊,我见一个男人向我们冲来,却被他一手抓住,然后轻轻提起,放到另外一边。” 赵秀珍感到惊讶,却保持着淑女的风范,微笑着说:“您如此了不得,想必妻子会很有安全感吧。” 妻子对葛络而言是内心的一个痛,他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平静地说:“我妻子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赵秀珍内心不知道是心起了一份悸动还是感同身受的悲伤,她略带感伤地说:“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 “没有什么,不知者无罪。”葛络的话如清水一般寡淡,显然他并不希望任何人去触碰他有关于妻子的任何记忆,这种回想,会让他十分痛苦,曾经的欢愉越是美妙,苍然结束时便越是痛苦难熬。 说完,葛络又把眼睛投向窗外。此时,他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除了妻子之外,葛络还从未对其他女人像对赵秀珍那样有过些许的在意,而自从见到赵秀珍的第一眼开始,他的心便再也无法归于平静。机场内的骚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将赵秀珍揽入自己怀里,明明他要重点保护的是白枫,可偏偏选择了赵秀珍,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呢?葛络知道,可是他想否认,他是一个职业军人,必须将任务排在第一位,其他的事情都是其次,更何况这种儿女情长,更不应该在此时萌芽成长。葛络表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在强忍着这份悸动。 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一向游刃有余的赵秀珍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的内心其实也五味杂陈,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在乎其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但内心的感觉是她无法忽视和欺骗的,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他有着不可抵制的欲望和冲动。 三辆汽车有条不紊地向前驶去,道路两旁灯火通明,不远处的半山坡上,有一幢白色的房子,那就是众人夜晚休憩的地方。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