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霍先生请你自重》 001 端倪 过了新年,顾涟漪从老家回到南城的第一天,就去了利丰公司。 陈钰为了升职特地留下加班,年都没回去过,这还是两人恋爱三年来头一回。 “你在忙吗?”她站在写字楼的一楼大厅里,给陈钰发了条短信。 她很少来他工作的地方,除了本身她是个私立医院护士,自己也很忙之外,陈钰并不喜欢她过来。 短信刚发出去,从电梯里走出来一群人,簇拥着最前头的男人从她面前经过。 陈钰是最后一个出来的,顾涟漪喊住了他。 “陈钰。”连名带姓。 陈钰看到她来脸色一变,“怎么来这了?” 顾涟漪无语,抿着嘴没说话。 两人有快十天不见,电话也不过打了两三个,其中一个还是年初一打的。 谁成想,陈钰别说想她,连见都都不那么高兴。 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太好,陈钰摸了下鼻子,“有什么事回去说,我真的很忙。” 说完错开她,跟上前头大部队的步子。 话没说两句,顾涟漪被晾在原地,感受周围打量的目光,脸色微微涨红。 她知道所有的热切最后都要回归到细水长流的日子里,可忙这个字,实在占据了他们这几年太多的时光。 顾涟漪讽刺的勾了勾嘴角,只当这次来自讨没趣的。 跟着陈钰走出去,她看到刚才被簇拥出去的男人依靠在汽车椅背上假寐。 陈钰上了他的车副驾,他才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他一双精锐的眼眸将她打量上下,而后嘴角微微翘起,冲她点了点头。 顾涟漪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霍先生,新年好。” 霍一鸣手指撑着下巴,笑看着顾涟漪越发局促的杵在他面前,回了句,“谢谢。” 他的眼神总是让顾涟漪有些不自在。 顾涟漪礼貌的勾起浅笑,后退了一步,眼角余光瞥到陈钰的脸色,没有再出声,木然的转身离开。 随后他们的车窗也关上,一溜排的车绝尘而去。 直到尾气都消散在空气里,顾涟漪才顿足,按了按狂跳不止的心。 离开利丰,顾涟漪就回了家,没有她预想的杂乱不堪,甚至可以说,干净的有些过分,就好像陈钰压根没回来住过一样。 怀揣着一些疑惑,她提着回来只顾得上丢在门口的行李去了衣帽间,只粗粗一瞥,她发现陈钰的衣服少了几件。 在衣柜前发了会呆,她理好情绪,波澜不惊整理好自己的行李,正准备出门去买菜的时候,她接到了陈钰的电话。 “晚上公司聚餐,不回家吃了。” 这是他们日子里的常态,顾涟漪从开始的抗拒渐渐也习惯了,但他们半个月没见,今天是她从丹城回来的第一天。 他没有热切没有想念,甚至不顾她会生气。 顾涟漪破天荒没有体贴的说没关系,她沉默了。 陈钰没等到回应,十分疲惫的长叹了口气,“我尽量早点回去,你要累了就早点睡,别等我。” 顾涟漪提着钥匙,握着的手紧了又紧,还是没说话。 “我还有事……” 似乎也不想等到顾涟漪回应了,他来不及要挂断,手机那头却忽然一顿吵杂。 陈钰的手机被人抢了过去。 “你小子也太不懂事了,涟漪刚从丹城过来,冷锅冷灶的,你也舍得把她丢在家里……” 冯芳侃调的声音一下子就近了。 “涟漪,过来一起吃呀,都是瞎聚聚的,不许不来啊,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这种邀请,十次里顾涟漪能推掉九次。 这一次,她答应的没有犹豫。 转身回衣帽间换了身衣服,丢在一旁的手机叮咚响起。 【不想来没事,芳姐那边我替你说,不用勉强。】 顾涟漪眼尾划过屏幕,眸底划过一丝悲凉的嘲讽。 这几年勉强了她那么多次,他又何必在乎这多出来的一次。 顾涟漪根据微信定位到丽格娜的时候,他们已经把场子喝开了。 利丰的聚餐向来很标新立异,聚餐都是大手笔的包下一层楼的自助,嗨歌热舞填饱肚子一站式享受。 见识过几次,顾涟漪也见怪不怪了。 冯芳一看到顾涟漪,立马挽住了她的胳膊,上下左右好好的打量了一下。 “老天真是不公平啊,怎么会有人越看越漂亮呢。” 冯芳是混在男人堆的老江湖,一句话就逗红了顾涟漪的耳根。 “你说是不是啊,霍总?” 热度刚爬上耳尖,就因为冯芳的这句话刷的缩了回去。 顾涟漪这才看到坐在角落里的霍一鸣,身上的每根神经莫名其妙的慢慢绷紧。 霍一鸣左手端着酒杯,本来在和旁边的人说话,冯芳唤他,他还当真把视线落在了顾涟漪身上。 他隐匿在暗处的眸光闪过一丝浅笑,十分配合的应和着,“顾小姐一直都很漂亮。” 得到认同,冯芳十分开怀,挽着顾涟漪坐在了一边。 顾涟漪被很多人夸赞过漂亮,可偏偏这夸赞从霍一鸣口中说出来,尤为的让她紧张。 对于陈钰的这位领导,她听到太多版本的夸赞和恭维。 而她仅限于欣赏他的颜值,其他敬而远之。 他们的圈子很乱,陈钰和顾涟漪不止唏嘘过一次。 顾涟漪有些心不在焉,眼睛在四处看。 “别找了,陈钰去厕所了,那小子精的很,喝一点放一点,太不上路了。”冯芳笑骂,佯装生气。 认识陈钰的时候,旁人对他最多的评价就是老实。 而在职场里浸过,他的左右逢源,油滑世故,都是顾涟漪没堪破的另外一面。 场子的每个角落都热闹不已,除了这一块,安静里透着些许尴尬。 员工对于老板的隐秘八卦都很好奇,可都没捕风捉影到冯芳是怎么勾搭到霍一鸣的。 只听说她家在南城是个暴发户,家里条件不错,在霍一鸣调来霍氏集团在南城这个连年亏损负债的公司没多久,她就极其低调的任职了利丰公司的公关部经理。 在她入职之前,她只卖过几年保险。 大家都说冯芳是光明正大走的霍一鸣的后门才进来的。 霍氏把霍一鸣这个集团正太子调过来是为了力挽狂澜,让利丰在几年之内挂牌上市的,可他显然当来度假的,人事调任极其随便。 至于顾涟漪又是怎么和冯芳处的那么好,大家就更想不明白了。 虽然都在暗讽冯芳和霍一鸣的那点说不清楚的关系,可利丰的那些小姑娘,又巴巴的想要攀上冯芳这个人脉。 冯芳很擅长和男人打交道,可女人堆里,她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反而顾涟漪不知怎么入了冯芳的眼。 顾涟漪是外人不知道,行里谁不说陈钰是攀的关系。 冯芳格外的喜欢和照顾自己,顾涟漪是知道的,虽然这股热切来的很莫名其妙,但和冯芳相处并不累,她是一个能让人放松下来的情商很高的女人。 而她今天却让顾涟漪坐在了霍一鸣旁边,这个安排,让顾涟漪很为难。 她要和霍一鸣说几句话,上半身跃过顾涟漪凑过去,连带着顾涟漪一起往那边靠,肩膀都和霍一鸣贴在了一起。 顾涟漪觉得胸口氧气稀薄,再待一秒钟,她就要窒息了。 秀气的眉头在暗色里微不可见的皱起,她蓄好力正准备起身告辞,冯芳先一步站了起来,没成想站不稳,踉跄了一步,亏的顾涟漪扶住了她。 “看我这酒量越来越不如以前了,这才几杯都站不住了。”她自嘲的笑了笑,拉着顾涟漪的胳膊没松手,“涟漪,你陪我去下卫生间,好吧。” 说着她按了按太阳穴,似乎十分痛苦。 顾涟漪正好也想离开这,忙不迭答应了。 冯芳钟爱鞋跟尖细的恨天高,步子铿锵有力的时候,走出来气场十足,可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只能是个累赘,这不才跨出去一步就拐了一下,连带着扶着她的顾涟漪都没站稳,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旁边跌过去。 人一旦失去平衡,本能会去找扶着的东西,可冯芳撞过来的速度,都没能让顾涟漪有所反应,整个人直直的摔进了一个沁着似有似无清冽烟草味的怀抱里。 精致的领扣硬梆梆的抵在她侧脸上,疼痛让顾涟漪脑子无比清醒。 她手脚都跟着了火一样迅速的爬起来站稳,也顾不上一双手刚才按在了霍一鸣的胸口还是大腿上,垂着头快速的说了声对不起,三步两步冲出了包厢。 那股温香软玉来去快如一阵风,最后留下的,似乎只有她柔软头发划过鼻尖散发出的丝丝清香。 霍一鸣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动都没动过。 好看的黑眸里看不出情绪,冷冽的目光落在自顾扭了半天又站稳,迷迷糊糊跟着顾涟漪出去的冯芳身上,嘴角戏谑勾起,眸光深出划过一丝玩味。 看到这场闹剧的,暗地里交头接耳的唏嘘。 冯芳出了包厢就看到在外头等她的顾涟漪,攀上她的肩膀,她颇为无力的靠了上去。 “这层洗手间维修,我们去楼上。” 顾涟漪脑子还有些混沌,压根没想起来,冯芳身在公关部,酒量怎么会这么浅薄。 跟着冯芳不稳的步子走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说是去上厕所的陈钰居然还没回来。 002 挣脱 快到洗手间的时候,冯芳脸色越来越白,捂着嘴冲进女厕就干呕,一阵阵的,那声音是揪着内脏的难受。 “芳姐,你是胃不舒服吗?”顾涟漪拍着她的后背替她缓缓。 陈钰经常喝的烂醉回家,喝多了是怎么吐的,她还是知道的。 冯芳说不出话来,只能虚弱的冲她挥挥手。 蹲着好一会,冯芳才站起来。 “涟漪你去外面等我一会。”说着她自顾推开隔间门走了进去。 “好。”顾涟漪本来就不要上厕所,出去洗了手,磨蹭了一会,站在门外等着。 长廊尽头的电梯到了,叮的一声,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很突兀,也吸引了顾涟漪的注意。 她探出半个脑袋,本来是很随意的一瞥,整个人却被雷打到一样,僵硬在了原地。 她看到陈钰搂着一个短发姑娘的腰从一间客房里出来。 两个人就在这人来人往的长廊里难舍难分,电梯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反复了两次他们才黏在一起踏进去。 直到电梯门掩盖住他们的身影,顾涟漪才收回视线。 她站在那有些局促,转过身,看到镜子里自己脸色煞白,一脸的不敢置信,显然被吓的不轻。 她刚才好像还看到他们一边抱着,陈钰还一边在扣皮带…… 再灵的第六感,根本比不上亲眼目睹来的刺激。 她就好像,从来没认识陈钰这个人一样。 十指死死扣在水池边,她眼底一片酸涩,用力的咬着嘴唇,一幕幕的回想刚才看到的,失声嗤笑一声,却酸透了鼻尖,红极了眼眶。 原来一个和自己走在路上都不愿意牵手的男人,并不是含蓄内敛,他也是可以和女人在公共场合忘情深吻的。 她自以为平淡如水的日子,不过是她枕边人,把热情都放到别的女人身上去了而已。 不过片刻,放在水池边的手机忽然亮起,顾涟漪就这么看着手机屏幕上在跳跃着,眼神怔怔,直到屏幕黑了都没接。 陈钰只打了一个就放弃了,叮咚一声,传来微信消息。 【我送个喝多的同事回去,公司还要加班,晚上估计不回,场子结束了你早点回去,爱你。】 爱这个字刺的她心脏一缩,别过脸,按掉手机,顾涟漪没有回复。 他有心送所谓的同事,怎么不想想这三更半夜她怎么回去? 他现在根本不怕她生气,天生不用哄,过个十天半个月,他只要随便找个话题,他们就算和好了。 冷战是最熬人的冷暴力,那十天半个月里,他的生活没有一点改变,而隔着一床被子,她无数个夜晚泪流满面,他都无动于衷。 他不是不知道,就是懒得哄而已。 恍恍惚惚的隐在一片霓虹之下,顾涟漪忽然很累。 这种疲惫感,她想对陈钰诉说过无数次,最后都在他每一个醉醺醺回家的夜晚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她早就知道他们有问题了,直到猜测在今天得到验证,她不是放不了手,不是离不开谁,只是不想做那个被瞒住的傻子而已。 冯芳出来的时候,看到她红透的眼眶,涂着艳丽口红的唇抿了抿,什么也没问。 等她们回到包厢的时候,气氛比之前高涨了许多,原因是霍一鸣不在了。 冯芳拧眉,递了个眼神过去,就有人凑了过来。 “彦祥的傅院在隔壁,霍总过去招呼下。” 冯芳听了点了点头,一头栽进沙发里,很快又爬起来,捞起一瓶酒仰头喝掉一大半。 转头睨到顾涟漪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不由的塞了一瓶给顾涟漪。 “干杯。”冯芳红唇亲启,悠悠的举起酒瓶和呆滞的顾涟漪碰了杯,轻笑了一声,又灌了一口下去。 细碎的发丝搭在眼睫,她浓妆艳抹下的神情,在晦暗的包厢里让人看不透。 只咯咯的,像笑又像哭。 她没见冯芳情绪这么低落过,很稀奇。 当然她以前也没想过,她和陈钰,会有第三者。 感情世界里,谁能做到一切付出都是心甘情愿,却对此绝口不提,知道有一天不爱的时候,又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呢? 都是人,吃的五谷杂粮,过的人间烟火,心都是肉做的普通人而已。 顾涟漪陡然间有一种无所顾忌的疯狂,她握紧手里的酒瓶,默然仰头,很缓慢却没停顿的喝了下去。 一瓶又一瓶。 那个家他不爱回,她也不稀罕回。 …… 顾涟漪感觉有点晕,站在十二点的中东环路上,她右手紧紧抓着马路旁的栏杆,怔愣的看着一部车朝她靠过来。 她怎么看着,那车是飘过来的? 旁边冯芳的呕吐声和嚎啕大哭戛然而止,顾涟漪耳边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她的酒品很好,哪怕晕的都看不清朝她走过来的是人是鬼,她还是能站的直挺挺的。 “我送你回去。” 那人十分礼貌的用手指点了点她后背,示意她迈个步子。 顾涟漪猝不及防被他那点力道戳到,双脚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霍一鸣蹙眉,眼疾手快捞住了她。 “谢谢。”顾涟漪强撑着想要站直,可双脚实在无力。 依靠的胸膛伟岸结实,温热的男性气息近在咫尺,顾涟漪深吸一口气,努力昂起头,撞进了一双清冷如皎月的眼眸里。 这双眼睛的主人,曾经在她最狼狈难堪的时候,猝不及防闯到她面前。 她尴尬惶恐,他微微蹙眉,那视线只从她满脸泪痕的脸上划过,然后脚步拐个弯,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 凌晨三点,晦暗寂静的地下停车场里,两个身影紧紧的贴在一起。 霍一鸣将人抵在车门上,腾出一只手扯开碍事的领带,却散不掉浑身烦躁的热意。 “知道我是谁吗?”男人的嗓音已然哑的低沉不已。 她没出声回答。 裤袋里的手机乍然响起,声音在空旷停车场格外吵。 霍一鸣架着软绵的女人,掏出手机看了眼,皱着眉头接通了。 “你回去了吗?” 电话那头,冯芳的声音冷静如斯,一点没有喝醉的迹象。 ‘“你说呢?你对她干什么了?” “我能干什么呀?不就哄她多喝了点酒,怎么?你不喜欢?” 顾涟漪忽然挣扎起来,搂着霍一鸣的脖子要往他身上跳。 霍一鸣忙不迭按住她。 “你干什么总把我扯一起,总不是个事啊,我到底结婚了,你对人小丫头有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霍一鸣无语。 “她有男朋友。” “很快就没有了,我的霍总,好好把人送回家哈。 冯芳话没说清楚,莫名其妙的挂了电话。 霍一鸣把要瘫到地上的顾涟漪往上提了提,大掌不经意触碰到她后腰,烫的惊人。 003 他的痴心妄想 烫的不对劲。 霍一鸣手搭在她肩上停了一会,微微用力想推开她。 察觉到他要离开,顾涟漪更用力的抱住了他。 “你别走……” 她的声音像濒临在绝境的幼兽发出低鸣,求生欲死,可怜到人心尖里。 霍一比黑夜更暗的眼底,乍然从四面八方翻起巨浪。 刚才一切的理智像个笑话,碎的四分五裂。 两人纠缠着一路跌跌撞撞,一直到顾涟漪哆嗦着掏出钥匙打开门。 一进去她就把霍一鸣按在了门后,主动的让人血脉喷张。 霍一鸣眼里的火能喷出来,只感受那具滚烫又热情的身子不停的在他面前蹭来蹭去,十指握拳,忍了又忍。 这到底是顾涟漪和陈钰的家里,他再禽兽也做不出那事来。 …… 顾涟漪醒的时候是睡在柔软的被窝里的,头痛的厉害。 她揉了揉太阳穴,痛苦的拧着眉头,抬起的手肘触碰到一片温热。 结实的,硬梆梆的,属于男人的胸膛。 思绪一回笼,顾涟漪微微打了个冷颤,她缓缓放下手,扭过头,看向支棱着一只胳膊,撑着头,正似笑非笑打量着她的霍一鸣。 人就真实的在她眼前,胸膛上有水珠不滚,暧昧不明。 “霍,霍先生?” 顾涟漪吓的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一阵阵的往外冒鸡皮疙瘩。 她昨天干嘛了? 原来她喝多了是会酒后乱性的吗? 顾涟漪眼底一阵迷茫,吓的不由的哆嗦。 霍一鸣微眯着眼眸,嘴角那丝玩世不恭的笑意陡然敛起,泛着冷意。 他脸色一变,顾涟漪更慌了。 “真的对不起……”顾涟漪像往床边缩了缩,虽然她感觉吃亏的是她,但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和霍一鸣待在一个被窝里,她简直想撞墙而死。 她满脸嫌弃和懊恼,惹的霍一鸣很扫兴。 她醒着的时候刻板又无趣,全然没有之前的半丝风情可言。 比如她在他的视线下一直躲,还差一点就要从床上掉下去了。 她逃避的厉害,隐约还有呜咽声传入耳中。 霍一鸣冷着脸躺回去,从丢在床边的裤子口袋里摸出烟盒打火机,点燃后叼在嘴里,眯着眼深深吸了一口。 他忽然嗤笑了一声。 喝醉了胆子大,醒过来却这么怂。 顾涟漪猛地被他的笑刺到,一下爬起来,管不了羞涩,也顾不上霍一鸣如火的视线,颤抖着腿套起睡衣。 她挂着满脸的眼泪,杵在那低着头赶人,“霍先生,你走吧。” 霍一鸣被她从床上赶了下来,就这么看着她把这个房里所有他碰过的东西都塞进了垃圾桶里,还打开了窗户,失笑的双手环胸靠在墙边,愣是没动一下。 顾涟漪也没再开口催他,只是打开门,跟木头一样杵在门边,头始终埋在发丝里。 这还是他第一次要被女人从家里赶走,倒是新鲜。 她一次次刷新了他对她熊心豹子胆的认知。 霍一鸣慢悠悠的穿好衣服,最后扣好皮带,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停下,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将她惨白的小脸从如瀑的发丝中暴露出来。 “后悔了?昨天可是你不让我走的。” 顾涟漪听的涨红了脸,羞愤的后退几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我喝多了……” 霍一鸣挑眉,再抬眸,狭长的眼底划过一丝讥讽,转身开门大步离开。 他气息远了,顾涟漪脑子清醒一点。 身上并没有那种难受,昨天她到底干嘛了? 最后一点门缝阖起的瞬间,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霍总……” 楼道里寂静无声,陈钰错楞的声音传来,还带着回音。 顾涟漪垂下眼睫,低头安静了几秒,原本咚咚咚跳的剧烈的心脏,一下子平缓了下来。 指尖从门把手上垂下,赤着脚走到客厅沙发坐下。 现在几点了? 她视线落在被丢在沙发上的包,从里面掏出手机按亮,看了下时间,早上六点。 很快传来开锁咔嚓声,顾涟漪坐着没动过,抬头看到陈钰一脸铁青朝她一步步走过来。 “起这么早?”陈钰一身冷意,坐在她身边。 顾涟漪扭头看向他,也不知道是今天她的眼神格外好,还是眼前人已经懒得遮掩了,他脖颈上清晰可见的红痕那么醒目,直让她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顾涟漪抿着唇没说话。 陈钰冷不丁一把扯起她的胳膊,将她拽到面前来。 顾涟漪吃痛,梗着脸,无声的挣扎。 陈钰却不肯撒手,两人之间犟着一口气,谁也不退让,就好像扭打在一起一样。 “你疯了吗?”顾涟漪发了狠,指甲掐进陈钰的手背,疼的他怒喝一声,将她摔在沙发上。 顾涟漪跌进沙发里,后背和脑袋被砸的生疼,忍无可忍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怀疑和怒气无法抑制,陈钰二话没说冲进卧室翻东西,丝毫不顾及手上的力道,东西翻得乱七八糟。 一圈下来没有什么发现,可他根本不相信。 转身将顾涟漪从沙发上提起来,五官狰狞,“你干什么不说话?你就没有要跟我解释的吗?” 他龇牙咧嘴,丝毫不注意自己的手劲,几乎要把顾涟漪的手腕捏碎。 “解释也该有个先来后到,你要不先跟我解释一下,你昨晚去了哪儿?”顾涟漪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挣脱出来,不怒反笑。 “我一晚上都在公司加班,我能去哪儿?” 他并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在外头肆无忌惮,全是自信顾涟漪根本不会发现,也不会质问。 如今问到面上,他还在强撑着。 “我都看到了,你再撒谎还有意思吗?”顾涟漪失望,“还是非要我捉到床上你才会承认?” 陈钰视线猛地扫向她,定定的看了一会,发现她是认真的。 “你会听我解释吗?”刚才的质问好像个笑话,陈钰放缓了语气,多了丝小心翼翼。 “我会。” “她就我一客户,那天喝多了,不知道怎么就……后来她老缠着我,我就……我也不想的,涟漪,我得罪不起她。” 陈钰的声音越来越矮,直到闭上嘴。 顾涟漪没说话,她很惊讶于自己的冷静。 分明该是要死要活的,可她却意外的无动于衷。 她想,或许是和霍一鸣的纠缠,存在了一定报复的快意。 所以听到陈钰亲口承认了,她也没那么生气。 “那我们是不是该分手了?” 顾涟漪淡淡的视线落在陈钰身上,相较于陈钰的愤慨,她太平静了,就好像在等着这一天一样。 想到从他家里出去的霍一鸣,陈钰憋屈的涨红了一张脸,二话不说上前钳住了顾涟漪的肩膀。 “我爱你啊涟漪,我真的爱你,你等我这次升职,等升了我就和她断,她手上那份合同对我来说很重要,你能不能等等我,不要离开我。” 他的气息一靠近,顾涟漪几乎立刻就排斥的亮出了锋利的爪子。 他的痴心妄想,更是让顾涟漪火冒三丈。 “你放开我。”她倔强的喝斥一声,随后像疯了一样歇斯底里的冲他喊道,“陈钰你混蛋。” 陈钰却不依不饶,不想从她口中听到他逃避的,不想听的回答,干脆捧住她的脸就要亲下去。 “你滚开,滚啊……”顾涟漪别开脸,推搡着,指甲都抓花了他的脸,就是不肯就范。 陈钰挫败不已,痛心的看着她,“你看人都是想往高处走的,巴上霍一鸣,你就连我碰你一下都忍受不了了?” 004 谁的孩子还不知道呢 分明是白刀子往心窝里戳的气话,却还是要一吐为快。 顾涟漪凄凉的笑了一声,现在只想用最恶毒的话去发泄满心的怒气,“是啊,至少他在床上可比你厉害多了,何况他还有钱。” 陈钰的瞳孔慢慢放大,大到夸张的地步,他十指用力的扣进顾涟漪的肩胛里,气的嘴角剧烈抖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再说一遍,你有种他妈的再说一遍?” 他愤怒到大吼,声音大到震的顾涟漪耳膜发颤。 “你能出轨我有什么不敢说,很难堪是吗?我知道你出轨时候的心情,你能感同身受了吗?” 顾涟漪的话像利箭,刺穿了陈钰虚伪的泡沫,他控制不住被碾碎的自尊,甩手狠狠的打了顾涟漪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 清脆又决然。 顾涟漪淬不及然被他扇到在地,嘴角溢出丝丝血腥味,她的耳朵嗡嗡作响,有几秒的功夫,什么都听不见。 还没待她缓神猛地从地上爬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那一巴掌扇了回去。 又是“啪”的一声。 两个巴掌,终究打碎了他们早已经支离破碎的敷衍。 哪有什么感同身受。 人总见不得别人对不起自己。 陈钰被打的不敢置信,心里堵着塞着喘不上气,癫狂的掀翻了茶几,推到了酒柜,把家里所有能扔能砸的东西全部摔在了地上。 顾涟漪缩着身子,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发疯。 陈钰砸累了,捧着脑袋蹲在地上,哭哭啼啼的。 顾涟漪顺着墙面站起来,默默的去衣帽间收拾了行李,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陈钰也没再来拦。 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陈钰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没动过。 顾涟漪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拉,走了出去,关上了门,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这个家。 她最后带走的仅仅是一个小行李箱,还有千疮百孔的心。 靠在电梯里,顾涟漪怔愣的看着数字一层层的跳跃着,眼睛干涩的瞪着那抹黄色,瞪着瞪着,汹涌的的眼泪决堤而下,根本控制不住,直至嚎啕大哭。 直到电梯到了一楼缓缓打开,她还缩在角落里,无力的捂着脸,压抑的哭声一丝丝从咬的紧紧的牙根溢出来,悲戚又无力。 离开小区以后,招了出租车,直接去了还没来得及退掉的职工宿舍。 顾涟漪疲惫的撑着脑袋,出神的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包里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拿起一看,冷笑了一声, “我们都冷静点好好想想,婚姻不是儿戏,帖子都发出去了。” 顾涟漪回了他一个“滚”,顺手删掉了陈钰的微信,还有任何关于陈钰的联系方式一并删了。 她回到公寓简单收拾了一下去洗了个澡,滚烫的水冲刷着她的身体,白的发光的每寸肌肤上除了一些指痕,并没有其他过分的痕迹。 可顾涟漪还是低着头不停的搓着身上的皮肤,搓的很痛,皮都掉了一层。 而那痕迹却好像烙上的一样,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显得鲜艳欲滴。 直到搓的累了,胸口窒闷,浴室里氧气变得稀薄,她沿着墙壁缓缓话落坐在地上,环抱住自己,将头埋在膝盖里,很久都没动一下。 她生了一场病,严重的感冒还发着高烧。 等顾涟漪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的时候,时间一晃眼就过了一个礼拜。 可能还年轻,而且她也没有缠绵病榻的资本。 她在南城圣玛利亚私立医院做产科护士,说起来这个工作还是托了陈钰的关系才找到的。 如今同事的脸还没认全,她和陈钰都已经掰了。 不用再起个大早挤公交赶去上班,医院就在职工宿舍对面,她早上起床五分钟就到了。 早上交完班,指导完凌晨生产的产妇怎么让宝宝吸吮到母乳,顾涟漪回到护士站,刚准备坐下歇会,护士长严伶俐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 “等下有个孕妇要过来保胎,你去接。” 顾涟漪应了,立马起身就往电梯走。 私立医院贵在服务,能进来的女人没一个身价背景简单的,来了几个月,顾涟漪从里到外都被锤炼了个彻底。 端着一百分的微笑等着电梯门开,看到来人她惊了下,随即往她身后看了眼。 “找谁呢?”芳姐晃了晃手腕上的手牌。 顾涟漪拿过来一看,正是她要接的孕妇。 “你怀孕了?”她一脸不敢置信,眼神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等反应过来,她不禁有些生气,态度也顾不上了,“那你还喝那么多酒,你不知道对宝宝伤害很大吗?” 见顾涟漪一本正经的模样,冯芳不由嗤笑,手搭在小腹上摸了摸,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谁的还不知道呢,留下来兴许是个祸害。” 她的话让顾涟漪大惊,眼神躲闪,不由敛下眼睫。 “小顾,带冯小姐去套房吧。” 送冯芳上来的助理护士抢了话,用眼神示意顾涟漪别杵在那了。 顾涟漪连忙要搀过冯芳,被她笑着推去了一边,两人并肩走着。 “验孕棒不小心给我老公看到了,就非要带我来医院产检,医生说有出血,他就要我住院保胎,真是烦。”冯芳一边说一边无奈的吐槽,根本听不到一丝的期待和高兴。 “可万一不是他的,生下来干嘛,是不是?”冯芳话题一转,神情冷漠。 顾涟漪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搭什么话。 “总归你自己的身子,自己要养好的。”顾涟漪走先一步推开306房,是一件两室一厅的套房,已经收拾的一尘不染,窗明几净,奢华明亮的哪里像是医院。 冯芳满意的四处看了看,就被顾涟漪按在了床上。 “等下我来给你抽血,你就坐这歇会吧。” “行。”冯芳眼底乌青一片,状态并不太好。 顾涟漪出去,再推着车进来的时候,冯芳差点就要睡着了。 她向来浅眠,有点动静就醒,配合着顾涟漪把血抽了,又听她说了一堆注意事项。 冯芳嫌她啰嗦,忙不迭的摆手让她别说了。 顾涟漪沉默的收拾好,无声的叹了口气,“那你好好休息,我还要去忙,有事你按护士铃叫我。” 等顾涟漪走到门口的时候,冯芳忽然喊住了她,“你和陈钰最近怎么了?你也联系不上,他也请了几天假。” 顾涟漪身子一僵。 005 我还挺想和你有点什么的 “我就是发了几天烧,陈钰的事我不知道,我和他分了。”顾涟漪语气萎靡,说完就出了病房。 冯芳眼看着门缓缓合起,给霍一鸣打了个电话。 “人就发烧了,没要死要活,还有她和陈钰分了,怎么样?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冯芳拨弄着指甲盖,语气轻松。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了霍一鸣无甚聊赖的声音。 “她跟我不是一路子,我看她玩不起,还有,你不着急死就回公司,城东那个姓沈的明天要去打球,点名要你陪。” 冯芳哼了一声,“可我怀孕了啊。” …… 霍一鸣低咒了声,啪的挂了电话,像是报了昨天冯芳挂他电话的仇。 冯芳听着嘟嘟嘟的声音,手一松,把手机丢去了角落里。 冯芳的月份还小,出血量不大其实只需要卧床休养,并不需要其他额外的治疗。 只是她丈夫太紧张,必须让她住进医院,顾涟漪下去巡房的时候,正巧就看到一个大个的男子弯着腰在水池里给芳姐洗着贴身衣服,那熟稔的动作一看就是洗惯了的。 分明有专业的看护去做这些,他却还要亲手做。 而芳姐就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吃着切好的水果。 “涟漪,来吃一口。”芳姐瞧见她,连忙挥手喊她。顾涟漪笑着摆摆手,又去忙了。 芳姐老公是个大学教授,对她真是百依百顺,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农村出来的,家庭条件很差。 顾涟漪满心里其实特别羡慕冯芳,对她来说,结婚就找蒋寒青那样的才安心。 今天顾涟漪轮的是夜班,晚上十点左右医院里就已经很安静了,只偶尔有婴儿的啼哭声隐约传来。 “顾涟漪,外卖刚给我打电话说快到了,你下去拿下呗。” 坐在护士台的周晓柔埋头在刷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张口就指使上了顾涟漪。 圣玛利亚到了晚上门禁很严,外面甚至连门卫那道大门都进不来。 因为不方便,都不想往下跑,所以晚班的护士都熬过了夜宵这道魔咒。 当然偶尔也有嘴馋的。 只要周晓柔晚班她必点外卖,而且没有一次是自己下去拿的。 “我给你也点了份咖啡呢,你最喜欢的。” 顾涟漪还没有动作,周晓柔立刻接了句。 除了工作她们话都没说过几句,她能知道顾涟漪喜欢喝什么。 顾涟漪憋了憋嘴角,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在了护士台,转身去等电梯了。 然而当她站在门口等了十分钟,外卖都还没到。 前头隐约有灯光过来,顾涟漪以为是外面从尾门卫室走了出去,却见那光亮靠近,然后缓缓的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落下,一双黝黑晶亮的眼眸借着月光睨着她,渐渐扬起一丝笑意。 “顾小姐,好巧啊。” 这三更半夜的,他不用睡觉的? 好巧?哪里巧?他可真会睁眼说瞎话。 顾涟漪忽略了他语气里的调侃,低头抿着唇没说话。 霍一鸣却自顾笑开,看她低头就知道她是在不好意思。 她似乎总是不知道该如何跟他相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冷淡自若的外表下,通常是一颗慌乱无章的内在。 “好奇怪,从你家离开以后,我一直都在想你,你信吗?”他摩挲着下巴,那堪称俊朗无双的面容竟然还真带着几丝眷恋。 顾涟漪不得不承认,颜值高的人说起情话来,让人沉迷的可能性极大。 可她无动于衷。 她对着路的尽头看了一眼,最后那不带一丝热情的眼神才落在霍一鸣的脸上。 “霍先生,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霍一鸣轻嗤,听完竟然拉开车门走了下来。 即便是在圣玛利亚医院半夜空无一人的路边上,顾涟漪还是不想和霍一鸣站在一处。 所以霍一鸣靠近的时候,她本能的转身想打卡从小门进去。 霍一鸣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却遭到了顾涟漪的剧烈挣扎。 “请你放开我。”顾涟漪急的声音都变调,想要撇开从他掌心传来的滚烫的温度。 “陈钰升职了,你知道吗?”没想到一句话忽然让顾涟漪冷静了下来。 霍一鸣嘲讽的冷哼了一声。 “顾小姐,是什么让他误会了我们之间有什么,竟然有那个胆子来跟我提条件?” 那一声哼里的嘲讽,直让顾涟漪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他话的意思,叫顾涟漪很难堪。 也让顾涟漪对陈钰刮目相看。 “我没有和陈钰说什么,而且我们已经分手了,他的事以后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以不要答应他的。”顾涟漪说到分手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都落入了霍一鸣眼底。 他感叹了一声,“是吗?那可真是不巧,我都答应他了啊。” 顾涟漪壮着胆子结结实实的瞪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要答应,我们分明没有发生什么啊。”被霍一鸣攥住的手用力挣脱开,她气愤的胸口起伏不定。 霍一鸣哂笑,“我乐意。” 顾涟漪心塞,愤愤的搅着手,眼角撇到黄色的外卖车悠悠停在医院门口,就跟看到救星一样,她拔脚就跑了过去。 转身的瞬间,耳边带过霍一鸣轻不可闻的叹息声,纵然声音清朗如月,却让顾涟漪不寒而栗。 他说,“我还挺想跟顾小姐有些什么的。” 顾涟漪不可思议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却有些说不明的畏惧,顾不得其他,接过外卖就冲进了医院,期间没敢回头看一眼。 等她上去的时候,晚班的同事正聚在一起,不知道聊什么。 顾涟漪一声不吭的把东西放在护士台上,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要走。 “这杯给你的,拿走吧。” 周晓柔没把顾涟漪冻的鼻尖通红的模样放在眼底,只从纸袋里拿出最不起眼的一杯咖啡往边上一丢。 那态度,不说内疚了,感谢也没有。 要知道顾涟漪就穿了工作服,外套都没裹,在楼下生生等了十几分钟。 她像个完全被撇在圈子外的异类,怎么都融不进她们的圈子。 当然她也不想进去。 带着无害的微笑,顾涟漪面不改色的拿起咖啡,“谢了。” 周晓柔无语的咧了咧嘴,觉得她怕是个傻子。 顾涟漪走到拐角,眼神暗了暗,将那杯没开封过的咖啡丢进了垃圾桶里。 她抬头,瞥到走廊尽头,冯芳素着一张脸,蹬着拖鞋,手里拿着个保温杯,悠闲自在的往病房晃去。 顾涟漪有些失神,发了会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等能歇下来的时候,天也渐亮了。 交完了班,她拖着沉重的身子往宿舍走的时候,她的电话响起,拿起一看,是陈钰的妈妈。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接通了。 “涟漪,明天你回来一趟。” “我明天晚班,可能回不去。”她出口拒绝。 “调一下班吧,一定要回来。”陈钰妈妈态度坚决,不等顾涟漪再说出拒绝的话,啪的挂断了电话。 顾涟漪放下手机,很是懊恼,抬头一看,陈钰就在她宿舍楼下等着。 006 你们好聚好散 陈钰从车上跑下来,一把拉住了顾涟漪的手腕,却被顾涟漪狠狠甩掉了。 一个礼拜没见,她看着没哪里不好,只是对他的厌恶更深了。 “涟漪,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他颇为受伤委屈的看着她。 顾涟漪厌恶的皱了皱眉,“你和陆雅琪上床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 “我是人啊,人都犯错,难道就因为我错了一次,你连改的机会都不给吗?”陈钰痛苦的抓了把头发,不能接受顾涟漪这么的冷漠疏离。 顾涟漪嗤笑,好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还没有恭喜你呢,终于升职了吧。” 陈钰倏然抬头,盯着她微微拔高了声音,“你怎么知道?霍一鸣告诉你的?” 像是被撕开了遮羞布一样,陈钰刚才虚伪的柔情破灭了。 顾涟漪不禁觉得心里快意不已。 “你说呢?不然你升职的事,我怎么知道的这么快。” 她就是想看到陈钰痛苦难堪的样子,看他的脸色,从开始的悲戚到如今的怨恨,变得如此快。 “霍一鸣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被他白玩了。”陈钰咬牙,能想到霍一鸣不削提起他的神情,“就算我陈钰不是东西,霍一鸣更不是……”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顾涟漪那凉薄的讽刺声传入陈钰耳朵里,无心和他纠缠,转身就走。 陈钰伸出的手愤愤的收回来,暗骂了声,拉开车门绝尘而去。 回到公寓顾涟漪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两眼酸涩,心里一片烦躁,干脆用被子蒙住头,睡了整整一天。 晚上夜班,顾涟漪照例巡房到306,芳姐正两手插着腰在打电话。 “我肚子还里是谁的关你屁事啊,你要这么着急,你从瑞士飞回来啊?装他妈什么清高。” “丫头你管太宽了吧,他是你什么人啊?既然你都做了决定离开了,就别回来瞎掺和了,我会带着孩子和一鸣好好过的,啊?” 电话挂的很快,只是刚挂断,冯芳就用力的将电话摔飞了出去。 顾涟漪背对着她正准备盖章,吓的一哆嗦章都盖歪了。 冯芳气的不轻,顾涟漪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将手机捡起递给了她。 “生这么大气干什么,对宝宝不好。” 芳姐气不顺的从她手机接过手机,一屁股坐回沙发上,脸色阴郁。 “就是他妈的一个神经病。” 冯芳骂骂咧咧。 天光大亮,产科里越渐热闹,正是顾涟漪下班的时候。 丹城离南城只有两个小时的路程。 赵美华开了门,神情严肃的往沙发上一坐,旁边杵着一脸和气的陈冬青,想跟顾涟漪打招呼,被赵美华瞪了回去。 这气氛跟三堂会审似得,顾涟漪心知赵美华憋着气,干脆站在门口也没动。 “涟漪,咱们两家帖子也都发了,你看是不是该把工作辞了,回来准备结婚了?” 赵美华锐利的三角眼盯着顾涟漪,一副领导教训下属的口气。 顾涟漪抬头迎上她的视线,勾了勾嘴角,“我和陈钰分了,这婚怕是结不成了。” 赵美华没有预想的惊讶,反而冷笑了一声。 陈冬青拉了拉她的袖子,被她一巴掌打去了旁边。 “涟漪,我们陈家也没什么对不起你吧,你爸妈那边的要求,我们也尽量都做到了,你拢不住陈钰的心,是你自己没本事,架不住你肚子也不争气,你说你耽误了陈钰多少年了,这婚你们不结拉到。” 顾涟漪双手渐渐捏起,没有吭声。 陈冬青觉得赵美华话说的太难听,无奈插不上嘴,想着让顾涟漪坐下说,赵美华一个眼刀子过去他又蔫了。 她就是不喜欢顾涟漪。 整天冷冷清清,高高在上的模样,跟了陈钰三年,拖着不结婚就算了,肚子一次动静都没有。 要不是她有毛病,就是她压根不想给陈家生孙子。 还是她最后福气好,陈钰转了性。 帖子发了又如何,陆雅琪家世好,嘴巴甜,最重要的是,肚子里已经有陈家的种了,丢脸她也认。 再看顾涟漪,赵美华整个挑剔不已。 “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们好聚好散,你爸妈那边你自己解释清楚。” 合着这出戏只是唱给她看的,陈钰出轨,反而是因为她没本事? 顾涟漪愤愤的掏出订婚戒指放在桌上,一句话没说走去卧房。 门一拉开,床边上坐着的女人正在悠然自得补妆。 顾涟漪的出现她一点不惊愕,反而眼里都是挑衅和自得。 难怪赵美华那么有恃无恐,后路是大路,何必揪着她这条羊肠小道。 这一瞬间顾涟漪觉得万分恶心,内心有多庆幸就差临门一脚嫁到这个家庭里来。 她什么都没收拾,怎么来的怎么走。 到门口的时候陈钰正巧到家,见顾涟漪脸色极差,急忙要拉住她。 “陈钰,进来。”赵美华厉声呵住他。 “老头子你去10栋老钱家买点菜,他那平台上的菜都自己种的没农药,雅琪怀着孩子要注意的,吃要吃最好的。” 回头又去扯陈钰,“你愣着干嘛,你多大一把年纪了就要当爸了还傻不愣登的,雅琪在里头呢,快进去陪陪她。” 陈钰似乎不知道陆雅琪怀孕的事,整个人都懵的,一下子就被赵美华拉了回去。 “碰”的一声在顾涟漪身后重重关起。 “你没哪里对不起她,就你给她找那工作工资那么高,够她美的了……” 顾涟漪跟木头一样杵在楼梯口,十指紧紧捏着拳头,忍到极限才迈开步子离开。 回到南城,她还没来得及回去放下行李,赵婉君给她打了个电话。 “涟漪,306房孕妇流产了。” 顾涟漪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上午,人现在转去妇科了,从楼梯上摔下去的。”赵婉君那边忙的很,没说几句就匆匆挂了电话。 顾涟漪握着手机,堪堪往前走了几步,最后还是打了个车直接去了医院。 顾涟漪到妇科的时候,正巧看见护士长从病房里出来。 “冯小姐要紧吗?” 护士长见是顾涟漪,叹了口气,“她之前打过好几次胎啊,主任说这么一摔以后怕是没的怀了。” 顾涟漪倒吸了一口气。 007 以后怕是没的怀了 “人家好好的来保胎的,结果流产了,你说她会不会告医院啊,听说她背景挺厉害的。” 护士长神色担忧,拍了拍顾涟漪的肩膀,又去忙了。 “小顾,你来下。”护士长一走,护士台的小护士冲顾涟漪招了招手,“冯小姐你认识的是吧?她留的电话打不通啊,你要不给她老公打个电话,好歹通知一下。” 顾涟漪应了,她没有蒋寒青的电话,照着病例上的拨了出去。 嘟嘟嘟的声线持续了很久,就在顾涟漪没盼头,正要挂的时候,电话却接通了。 “你好,我……” “哪位……” 这个声音…… 顾涟漪耳朵一麻,手机差点扔飞出去。 芳姐留给医院的电话,竟然是霍一鸣的。 她根本没顾得上其他,立马挂断了电话。 “好像是留错了。”心虚的和小护士解释了下,顾涟漪收起手机,转身先去了病房。 芳姐平静的躺在床上,双眼一点焦距都没有。 见顾涟漪进来,她眼珠子转了转。 “你怎么来了?” 顾涟漪站在她旁边,见她脸色惨白的不像样。 “好好的,怎么会摔呢,没护士跟着你吗?” 这种失误根本不应该发生在圣玛利亚医院,她估计上头白班的护士都要遭殃了。 “这孩子,我本来就没想要。”芳姐努力弯起的嘴角渐渐垮了下去,“可是医生说,我以后怕是没的怀了。” 顾涟漪一愣,看着芳姐捂着脸失声痛哭,竟一时语塞。 她能说什么? 向来明媚开朗的女人,此刻却乱七八糟的躺在床上,捂着惨败的一张脸呜呜的哭,顾涟漪攥着十指,一个字都安慰不出来。 “放心,我不会追究医院的责任的,你们院长我认识多少年了,这是我自己的责任。”她哭了一会,似乎把压抑的情绪否发泄了出来,抽了张纸把脸擦干净,囊着鼻子跟她说。 顾涟漪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芳姐……要给蒋大哥打个电话吗?”她后面有话,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 冯芳又丢开一张擦鼻涕的纸,“用不着。” 蒋寒青用不着知道,霍一鸣就用得着? 她还真跟霍一鸣有什么关系不成? 之前外头再怎么传,她都不信,可这回有些动摇了。 “你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冯芳闭上了哭到红肿的眼睛,声音很轻。 “我晚点来看你。”顾涟漪顺手给她搭好被子,脚步很轻的离开了病房。 刚出医院的门,一辆黑色加长款的车在她面前戛然而止。 连车窗都没落下,就这么堵在她面前。 顾涟漪刚要绕过去,正巧见司机下了车,恭敬的拉开了车门。 就着那点缝隙,顾涟漪正好看到霍一鸣侧首,一双黝黑如深潭的眼眸落在她身上,沉静无波。 从医院大厅里走出来一位几乎全副武装的女子,就单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就看的出来是个绝色,她纤细笔直的双腿步子跨的很大,却丝毫不影响她出众的气质。 女子淡定自若的钻进了车里,一头如海藻一般的长发随着车门关上的瞬间,缠进了霍一鸣宽阔的臂弯里。 顾涟漪吃了一嘴的尾气,呆若木鸡的杵在门口,许久没能回神。 霍一鸣通过后视镜往后看了眼,耳边传来嘤嘤的哭泣声。 “我只是想去看看她而已,她怀上孩子,我是替她高兴的呀。” 霍一鸣扭头,视线落在身边,大掌覆上她纤薄的后背,宽慰的拍了拍。 “她不会怪你的。” …… 瞪着那黑车远去的方向,她疏散心底一口闷气,拔脚离开。 回到公寓,一头扎进蓬松柔软的被窝里,顾涟漪侧首,看着一直放在公寓里忘记摘掉的和陈钰的合照,不过一眼就莫名酸了鼻尖。 愤愤爬起来摘掉相框,撕了照片,扔进垃圾桶的瞬间,她总是不能解气。 这三年,真是被狗咬了一样。 她这一觉睡得格外沉,闹钟响的时候时候,她恍惚的好半响都没能起的来。 提着垃圾出门刚出门,对门也刚出来。 顾涟漪不禁有些懊恼,怎么碰到医院出了名的扩音器。 看到顾涟漪,周萌果然惊了一下。 “小顾,你什么时候住回来的?” 顾涟漪攥着垃圾袋的手指紧了紧,扯出一丝轻笑,她一边下楼一边云淡风轻的说道,“这两天有事,住这边方便。” 周萌跟在她后面下去,“这房子破了破了点,可到底离医院进,你这住来住去,是不是还是觉得这里好?” 当初顾涟漪搬走的时候,周萌可是羡慕了好久,能在南城有一套房子,可是她梦寐以求的事。 可回头顾涟漪还是巴巴的往这破房子来住,这让她到底心里有些平衡。 有房子怎么样,还不是没在市区,每天上下班跑的累死,不如她脚一抬就到了。 顾涟漪不想和她多说,扔掉垃圾,不急不缓的买了早餐去了医院。 忙到吃午饭的时候,赵婉君先一步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带走。 她们是饭搭子,也是顾涟漪头一个在医院结交的朋友。 赵婉君今天显然心里有事,“涟漪,你结婚的日子订了吗?” 顾涟漪正在包里翻饭卡,听到她问,动作停了停。 医院的负一层连接着隔壁Maori大厦的美食城,她们饭卡能在美食城里随便刷,不仅有折扣还享受补贴,她记得上次把饭卡给陈钰请客吃饭去了,难不成他没还? “我跟你说,孙医生手上今天一个孕妇建了档,是陈钰陪着去的,那女的,格丽娜酒店知道吗?她家的。” 顾涟漪不再翻饭卡了。 甚至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 赵婉君看她脸色不好,摸了摸鼻子。 “你们是不是……” “我们分手了,婚不会结了。”顾涟漪看着电梯门打开,脚步踌躇,却被赵婉君一把拉了进去。 “婚前出轨啊,陈钰这么会玩,也不怕玩脱了。”赵婉君搂着她的肩膀,很用心的拍了拍,“姐们儿,实话跟你说,那女的也就家里有几个臭钱,哪点比的上你。” 顾涟漪脸色并不太好,显然没被安慰到。 “你别不信我,她可比一般男的会玩,陈钰根本弄不过她。” 008 就像没看到他一样 婚前被甩,小三儿还怀了孕,要来自己工作的医院生孩子。 想想都糟心。 赵婉君十分同情顾涟漪这个小可怜,捏了捏她的脸,请她吃了一顿大餐。 不可否认,赵婉君虽然不是一个安静的倾听者,却是一个让人释然的开心果。 吃完饭,她听了一箩筐陆雅琪的八卦,都有点同情陈钰了,心情也好了不少,双手抄在口袋里进了妇科住院部。 护士长萧美霖手上提着空的输液袋刚好经过,一把拉住了她。 “冯小姐的丈夫过来了,还没走呢,你先别进去,好像吵架了。” 话刚说完,顾涟漪就看到蒋寒青冷着一张脸走了出来,显然气到了极致,可关门的动作还是不自觉的放轻了。 然而他这举动并没有意义,门还没关严,里头扔出来一个枕头,砸在了他脚边。 一个一米八几高个的大男人,攥着门把手缓了会才离开。 顾涟漪没等到和他打照面就先回产科了。 这种时候,她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自从开放二胎以后,全国各地的产科就变的异常忙碌起来。 圣玛利亚是妇产专科医院,走的是私人定制高端路线,服务一流,环境高端,价格也贵到普通人望族却步,联合国内国外几个名号响当当的妇产科主任坐诊,虽然是私立医院,近年来这生孩子的也越来越多。 顾涟漪忙起来的时候,常常脚都没得停。 好不容易到下班,赵婉君软在更衣室的椅子上,已经换好衣服一脸生无可恋的刷着朋友圈在等顾涟漪了。 顾涟漪换衣服的时候顺手看了下手机,发现有她爸爸的未接电话,按了一下直接就回了过去。 响了好几声那头才接起来。 顾祥森的声音一出来就很高亢,显然心情很不错。 “涟漪啊,下班了吗?” 顾涟漪已经有一个月没见着顾祥森了,上次回去家门都没入一趟,冷不丁听到他的声音,想到她一个人狼狈的被陈家赶出来,突然觉得挺委屈的。 “爸,我上班的时候调静音呢,听不到。” 只听电话那头有酒杯相碰的声音,顾祥森哈哈笑了两声,“你要下班了就来东方会馆,爸爸和陈钰在这吃饭呢。” …… 顾涟漪一下子就攒起了眉头。 “那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顾涟漪加快了缓衣服的速度。 赵婉君盯着她看了一会,“要不我跟你一起过去?” 顾涟漪摇了摇头。 她赶去东方会馆的这一路,都是怒火中烧的,直到到了大门口,她突然冷静了。 自从她和陈钰订了婚,顾祥森到哪儿都要吆喝说一声,帖子发了一箩筐,几乎都宣扬到了。 她是胆怯了,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有点怕也觉得有点丢脸。 她爸去年查出来血压很高,胆固醇也高,实在受不了大刺激。 想着她在大厅给陈钰打了电话让他下来。 按掉电话,她坐在接待大厅的真皮沙发上等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电梯。 叮咚一声响,电梯门打开,从里面出来的却是霍一鸣。 而他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紧贴着一个女人。 电梯打开的时候,他的女伴正腻在他身上抚摸着他的衣领,而那双红唇,已经安奈不住要覆上他的耳垂了。 顾涟漪大刀阔斧的眼神冷不丁撞上一幕,收都来不及收回,整个人窘迫的坐在那。 霍一鸣倒是没想到会在这看到顾涟漪,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蓬松柔软的发丝下一双寡淡的眼睛,只是看到出来的是他,那刺出的怒意瞬间收敛起来,继而轻飘飘的垂下了眼睫。 就好像……没看到他一样。 不着痕迹的推开几乎挂在他身上的女人,霍一鸣接过大堂经理恭敬的递到手边的外套穿上,迈着大步子从容不迫的出了门,进了早已在门口等待的黑色奔驰。 门碰的关上,没给落后一脚的女人一点上车的余地,车子就开走了。 徒留那女人站在那尴尬的恨不得遁地而走。 女人在原地跺了跺脚,冷着脸招来大厅经理,大抵是借机发了通脾气,大堂经理的态度不如霍一鸣在的时候恭敬,可到底也是微微低着头在听。 随后那女人就被大堂经理又请了回来,安抚她坐在了顾涟漪的旁边。 “楚小姐,您稍等,我这就去安排,车马上就到。” 楚瑜一屁股坐下去的时候,心里的火还在头顶直窜。 她忿忿不平的拿出手机,用力解开锁,眼角撇到坐在她沙发另外一头的顾涟漪,眼角不削的划过,低头打起了电话。 “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下了楼他没带我走呀。” …… 顾涟漪此刻只想自己聋掉。 话才说了两句,车就安排到了,那女人前脚刚走,陈钰就下来了。 顾祥森是跟着他一块下来的。 顾涟漪刀子似得眼神从陈钰脸上刮过,再看下顾祥森的时候,乖巧了不少。 “涟漪啊,爸爸今天高兴,喝了点,就住在这了,陈钰刚给我开好房间了。”顾祥森红透了一张脸,话都有点说不清楚,可当了十几年的厂长,面子还是要有,他推开顾涟漪要扶他的手,自顾站的笔直。 “这么晚了,你跟陈钰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说。” 他挥挥手,接过前台递过来的门卡,笑眯眯的看着顾涟漪,眼底满是慈爱。 不知道是大厅的灯光太亮,还是顾涟漪此刻心里有愧疚,她看着顾祥森,觉得他这几年真是老了许多。 他要不是头发剃的足够光,头顶怕是已经秃没了。 虽然常年喝酒让他挺着个啤酒肚看着挺气派,可那胳膊那腿扎扎实实的是瘦了好几圈。 陈钰连声说好,正要拉顾涟漪,却被她躲开了。 顾涟漪攀上顾祥森的胳膊,一眼都没看陈钰。 “我先送你上去,你这一个人我可不放心。”嘴上这么说着,人已经推着顾祥森往电梯那边走了。 陈钰想跟过来,却被顾涟漪喊住了。 “你回去吧。”语气不温不火,的确像她平日的性子。 电梯门一关,顾祥森就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们又吵架了?” 009 男人骨节修长…… 顾涟漪贴着顾祥森,靠在他肩头,没说话。 她想说,可不敢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祥森只当是他们拌嘴了,伸手摸了摸顾涟漪的头发,“人是你当初要死要活非要嫁的,爸爸是觉得他不够疼你的,可架不住你情愿,虽然婚定了,我女儿也不能受气的,他要真让你受委屈了,一定要跟爸妈说,知道吗?” 顾涟漪抿着唇,看着电梯上倒影出来的父亲的身影,偷偷红了眼眶。 闷闷的应了一声,她把那股酸涩压了回去。 陈钰这次倒是大方,开的还是个套房。 顾祥森催了顾涟漪一次,她不肯走,就没再催了。 给顾祥森弄在床上去以后,顾涟漪往他床头端了一杯水,看着他和她妈妈打视频。 忽然顾祥森将手机对着顾涟漪,是她妈妈要看她。 凑过去和顾妈妈聊了几句,顾涟漪就借口去了卫生间。 一关上门,忍了一晚上没忍住的眼泪就滚了出来,她撑着洗手台,低着头,发丝完全遮住了她的脸,不过片刻,她抬起头的时候,眼泪都收了回去。 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就只有两滴眼泪,哭出来,她就好多了。 和陈钰这场失败的恋爱,她觉得最痛心最对不起的就是她的父母。 她私心里大概更不愿面对的是,当年那个为了和陈钰在一起,跟只小兽一样冲父母亮出爪子的自己。 顾涟漪想明天请个假陪着顾祥森在南城转转,顾祥森不愿意,说赶在中午前就要回去。 所以第二天,顾涟漪就陪着顾祥森吃了顿早饭,然后就去上班了。 到了医院就是忙,赵婉君没和她一组,到午休的时候才有空和她聚在一起吃午饭。 等了一上午,她迫不及待想知道昨天的事,结果听到最后阴恻恻的冷哼了一声。 “真是世界都欠他一个奥斯卡。” 赵婉君忍不住的翻白眼。 顾涟漪无所谓的摇了摇头,点开了顾祥森发的语音,说他已经坐上高铁了。 轻舒出一口气,收起手机,顾涟漪看向还愤愤不平的赵婉君,微勾起嘴角安抚似得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们之间本来就有问题,分开是迟早的事。” 看着顾涟漪那模样,谁看的都是在强颜欢笑。 “算了别提他了,晦气。”赵婉君突然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嘟囔了句,想着以后不提陈钰了,省的顾涟漪听了糟心。 该住院的上午都办好了,下午相对清闲一些,顾涟漪晃到交接班结束,她换好衣服独自走向电梯。 赵婉君要去相亲,快要迟到了,十分钟前就火急火燎的跑了。 顾涟漪等电梯的时候拨通了陈钰的电话。 只响了一声那头就接了。 “昨天我爸是不是找你办事了?”顾涟漪不想听他那些屁话,直接开门见山。 顾祥森的厂子最近出了问题,之前就让顾涟漪找过陈钰,不过那时候临近年底,他们都忙,她还没来得及提就和陈钰分了。 这次顾祥森又亲自跑到南城来,很明显不是为了看她而特地来的。 “没有,就是来咨询一下。” 只要不是找陈钰办事,她就没有话多说。 “回头把饭卡还给我,寄快递。”说完她十分果决的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昨天的饭钱和住宿费银行转账给了陈钰。 面上她把感情断的干脆利索,一毛钱都不想再跟他有牵扯,而其实内心里的那种烦躁和抑郁,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么愤慨,锱铢必较,无非就是心里梗着一口气,还没彻底放下罢了。 她性子是慢冷,可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毕竟谈了三年,如今变成这样,说一点没情绪,都是骗人的。 晚上电梯是高峰期,顾涟漪等了一会等的心烦意乱,干脆去下楼梯。 才刚下了两步,就有人追了上来,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 鼻尖有股些许熟悉的味道蔓延开来,顾涟漪扭头就对上了芳姐的笑意吟吟的眼眸。 “就猜到你这个点下班,一起出去吃个晚饭?” 顾涟漪惊的嘴巴张了张,有那么一会都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芳姐,你怎么……” 怎么跟换了个人似得。 “姐还年轻,恢复很快的好吗。”冯芳轻笑着捏了捏顾涟漪白嫩的脸蛋,拥着她和她一起下楼梯。 顾涟漪嗓子眼梗着,话都不会说了。 过了一会,才轻声说道,“那也不能乱跑啊……” 眼神落在身边人身上,伸手拢住了冯芳大剌剌敞开的大衣,“你穿的太少了,今天还有点冷呢。” “哎哟哟行了,你可别也唧唧歪歪的跟我说教了,我身体好着呢。”冯芳脸上嫌弃顾涟漪,可到底把衣服裹紧了。 “去哪儿吃啊?”顾涟漪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还没定呢,你想去哪儿吃?” “楼下美食城就不错,可惜我饭卡没带…” 冯芳点了点她脑壳,“出息。” 挽着顾涟漪的胳膊肘,话没聊几句,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在了她们面前。 顾涟漪看到那部车整个人都不好了。 车一停,冯芳拉着顾涟漪就把她塞进了副驾驶,而自己则去了后座。 一上车她就伸长手脚,选了一个十分舒适的坐姿把自己塞满了后一整排。 顾涟漪尴尬的握紧十指,眼角余光能瞥到旁边单手握着方向盘,正在打电话的霍一鸣。 他电话还没打完,所以没有继续开车。 他大部分时间是在听,偶尔才会回一句,他低沉的嗓音在这静谧狭小的车厢里特别突兀,好像就贴着你耳边说话一样,没来由就让人脸红耳热。 等了几分钟,顾涟漪心里的波动平缓了不少,眼神稍稍往旁边看了下。 男人五根手指根根修长,骨节分明,搭在方向盘上自然弯曲着,带着让人心跳加速的慵懒劲。 顾涟漪快速收回视线,一股子热气就涌到耳后根,顺带爬上脸颊,怎么都消散不去。 霍一鸣电话打完,大掌将手机随手一丢,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两人之间的中央扶手里。 010 被他圈在怀里 “吃什么?” 他声音一出来,顾涟漪心提了一下,猛地一扭头,发现霍一鸣从后视镜看着冯芳。 …… 原来是问的芳姐。 顾涟漪尴尬的又扭过头去看向窗外,他那声音刚才就好像贴在她耳边一样,害她都误会了。 “问问涟漪呢?”冯芳把问题抛给了顾涟漪,在后座刷着手机,突然冷笑了一声,“我这命就这么不值钱,便宜你了,一顿饭就给我打发掉。” 她说话阴阳怪气,弄的一脸懵。 倒是霍一鸣面不改色的将视线从后视镜挪开,落在一心一意盯着窗外的顾涟漪身上。 从侧面能看到她卷翘的睫毛,随着她有些无处安放的心跳一起忽闪忽闪的,小巧圆润的鼻尖翘立,那双唇上只涂了滋润的无色唇膏,透出来的粉嫩,都是她本来的唇色。 一头乌黑亮丽的直长发铺散下来,显得她的脸更加小巧精致。 感觉霍一鸣在打量她,顾涟漪也没法再无视下去。 她沉吟了一声,很纠结怎么开口。 她平时去的馆子,怎么可能带这两位过去。 “福来顺,本地菜。” 就在顾涟漪脸都要憋热的时候,霍一鸣忽然开口,接了她的话茬。 “可以吗?顾小姐?”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特地缓声询问顾涟漪。 顾涟漪没看他,只点头表示可以。 车子滑出停车场,融入已经黑透的夜色中,和一个城市的车水马龙混为一体。 福来顺在南城算很有名气的饭店,外头的装修无不满是古代建筑的风格,霍一鸣将车停入车库,立马就有迎宾员迎了上来。 顾涟漪手刚搭在门把上,车门就被人从外头拉开了。 被人恭敬的迎下车,又笑眯眯的带进饭店,看霍一鸣和冯芳,步子走的虎虎生风,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都是被人恭维惯了的人。 顾涟漪穿的厚,走的慢了些,有点落在他们后面,直到他们进了电梯,她才小跑两步追上去。 冯芳没靠着霍一鸣,反而是跟没了骨头一样,懒洋洋的倚靠在角落里继续刷手机。 不知道那手机上有什么好看的,她一路就没挪开过眼。 顾涟漪觉得心真累,本来她早就可以吃过外卖洗过澡,窝在被子里睡大觉了。 而此刻跟着这两个人,穿过半个南城,还没能吃上一口饭。 真饿。 顾涟漪一饿就会有点低血糖,连带着心情都变得抑郁起来。 “我去,医院给我打电话了。”冯放踩着尖细的高跟鞋,一直漫不经心的走在旁边,忽然步子一停,骂了句。 霍一鸣跟没听到一样,走的始终不紧不慢。 “好涟漪,这里菜挺不错的,难得霍总请客,你不要客气不,把我那份吃掉,我先会医院了。” 她冲顾涟漪耸了耸肩,一眼没看前头的霍一鸣,拐了弯就下楼了。 顾涟漪眨了眨眼睛,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饭店的三楼灯光很柔和,分隔出各个小间,用珠帘挡着,长廊的壁挂皆是清高优雅的国画,就是鼻尖都萦绕着似有似无的沉香气味。 “霍先生。” 前头大堂经理早就等在包厢门口了,霍一鸣是这里的常客,每次来都是她亲自负责点菜的。 只是从前他都是来谈生意的,身边跟着的都是一群大老爷们,虽然也会带女伴,但是那些女伴,明显一看就知道是来撑场子的。 而今天却是孤男寡女来的吗? 大堂经理的视线不禁落在顾涟漪身上打量了好几番。 “菜单留在这,等会点好了再喊你。” 坐下来的霍一鸣手指轻点了下菜单,眼神撇了杵在旁边的大堂经理一眼发话了。 大堂经理站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 “好的霍先生,我就在门口,选好您喊我。” 说完心里满是狐疑的撩起珠帘,出去那一刻转身,她看到霍一鸣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然后修长的腿一跨,站在了那姑娘身后。 霍一鸣起身的时候,顾涟漪眼神正落在福来顺饭店后头的一片沁着月色的湖泊上。 她没想到这饭店一半是建在湖上的,此刻是冬季,湖泊的中央只随意荡着孤帆一只,木船头悬挂着一盏小橘灯,灯火随风摆动,远远看去,像夏夜林间深处闪闪成团的萤火虫。 什么样的巧心才能在这寒冬里弄出这一番景象来呢。 顾涟漪看的呆了,没注意到霍一鸣倾身将她笼在身下,双手撑在她身侧,那修长的手指正在翻阅着菜单。 “顾小姐喜欢吃鱼吗?” 他清冷的嗓音猛然灌入顾涟漪耳中,她一回神,惊的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霍一鸣轻笑了一声,按住了她,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点着菜单上看着美味无比的清蒸鲈鱼跟她说,“这里的鱼都是后面湖现捉的,是招牌。” 顾涟漪被他圈在怀里,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后脑勺贴着的那具胸膛温热又坚硬。 直让她坐立难安。 这人的侵略性太强,但不妨碍她膈应。 上一次见他,他身边可贴着别的女人。 “我看下。”胡乱的伸出手按住菜单,顾涟漪本意是想把菜单抽出来自己看,却不想一巴掌按在了霍一鸣撑在菜单上的左手。 顾涟漪忙不迭想收回来,却倏然被他捉住了手,五指被分开按在桌面上,他根根修长的手指缓缓的覆上来,贴着她的手背和她五指交握。 越渐升高的温度一并爬上了顾涟漪的耳尖,就连隐在长发下的脸颊上也热腾起来。 然而心脏也仅是颤抖了一下,被握住的手暗暗用力想要抽出来。 霍一鸣的力气明显比她大出很多,她用力很大的劲,他还是纹丝不动,右手还照旧在翻着菜单。 “这个蛋卷虾仁也不错。”霍一鸣自顾说着,忽然低下头,右手撩起顾涟漪挡住脸的头发别在她耳后,看着她泛着粉色的侧脸问道,“顾小姐还没告诉我,喜欢吃鱼吗?” 滚烫的指尖拂过她小巧的耳垂,感觉到顾涟漪微不可闻的抖了一下,在顾涟漪看不到的地方,霍一鸣的嘴角轻轻扯出一丝笑意。 顾涟漪心里憋着一股气,躲着霍一鸣似有似无的撩拨,愤愤回他,“不喜欢。” 霍一鸣眉梢挑了挑,这就开始发脾气了? “我有眼睛,我可以自己看,不麻烦霍先生了。”顾涟漪心里气闷,就觉得霍一鸣是故意在逗她。 右手用力抽走菜单,连带着霍一鸣的手松了下,顾涟漪连忙解救出了自己的左手,挪着凳子使劲往前坐了坐,离他的胸口远了一点。 霍一鸣顺势起身,左手抄进裤兜里,看着她脱掉羽绒服而显露出的纤细后背,眼底晦暗莫测。 “季经理,是霍先生在里面吗?” 珠帘外,传来询问的声音,听到那个声音,顾涟漪一愣,脸色不自然的僵硬起来。 ------题外话------ 我的男主和女都不完美,他们在我的故事里要学会怎么去爱,所以,希望你们担待。 都是俗男俗女,要看真善美,从身心到精神世界都高度纯洁并且连爱情都没有一丝瑕疵的亲,我可能做不到。 人本身就不完美,故事要呈现的,是人成长的过程。 谢谢你们。 011陈钰要结婚,你很难过 霍一鸣眉心微微皱起,兴致瞬间败了不少。 站在外面的是陈钰,他还没有多问一句,霍一鸣先一步出来了。 从珠帘的缝隙里,陈钰看到了一个背影,眼熟到即便是一眼,他都确定那是顾涟漪。 此刻他陡然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侵占的屈辱感。 但他面子上却丝毫不能显露出来。 于是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也变得有些干涩。 “霍总,来吃饭的吗?” 霍一鸣都懒得看他,只是轻颔首,眼神落在了长廊尽头包厢里相继走出来的一群人。 说说笑笑,融洽的不得了。 随着他们的靠近,那喧哗也近了。 是陈钰和陆雅琪双方父母在这边吃饭,要定个双方结婚的日子。 “霍先生,您也来吃饭吗?这么巧。”陆雅琪看到依在门边的霍一鸣,微微挺着还没突出来的肚子走过去,声音十分雀跃的和霍一鸣打招呼。 她父母和霍一鸣也是相识,随即撇下赵美华和陈冬青过去寒暄。 “霍先生年轻有为,能在这里见到你,实在是我的荣幸啊。” 又是一番客套不已的场面话。 赵美华和陈冬青见在他们面前放不下架子的陆家夫妻,在霍一鸣面前鞠躬哈腰的,无不面面相觑。 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什么来头? “恭喜你们,要结婚了?” 霍一鸣嘴角噙着合乎情理的淡笑。 “是的,这不就是商量日子了嘛,就定在下月初,不知道霍先生到时候有没有时间,赏脸吃个喜酒啊。”陆博展也是心血来潮开了这嘴。 冯钰一听就拧起了眉头。 内心抗拒,却又隐隐期待。 毕竟霍一鸣要去了,那婚礼的档次就立马高了。 霍一鸣眼底闪过丝不耐,猝不及防想起什么,哂笑开,“可以。” 这回答让陆博展欣喜不已。 这场婚事霍一鸣要是能去,那得脸上多有光。 因为这个,陆博展连带着连看陈钰都顺眼了不少。 “那行,回头请帖一定亲自给霍先生送过去,那……就不打扰您吃饭,我们先走,先走,哈哈。” 进电梯之前,赵美华不禁嘀咕了句,“那是谁啊?这么大面子?” 陈钰心烦意乱,没吭声。 陆雅琪倒是兴致勃勃介绍起来,“他可是霍氏太子爷啊,霍氏知道吗?就是二十几年前在南城发家,后来全家搬走都去京市了,就他们家那集团,有个搞科研的,上次还上了新闻呢,他家里很厉害的。” 陆家在南城已经冒尖,陆雅琪都惊羡的人,必然不得了。 也许人阴暗的私心作祟,陈钰没有看到顾涟漪因为分手而整天郁郁寡欢,要死不活,还应了霍一鸣邀和他出来吃饭,他反而不爽。 尤其霍一鸣对顾涟漪的态度,更是让他膈应的跟吃了一坨屎一样。 他是没亲自撞见霍一鸣和顾涟漪有什么,他再不是人,他也相信顾涟漪的人品。 可他那次也是喝酒壮了胆子,拿着霍一鸣那天从他家出来的事提了一嘴。 他以为霍一鸣会解释那晚上的事,可他只是用那双深沉到看不出情绪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问他,他要什么? 这辈子他大概都不会忘记当时他有多难堪。 他咬咬牙,他要求甚至,霍一鸣很爽快的答应了。 陈钰知道这次市场部经理的位置早就内定好了,是空降的,他横插进去,总部不好交代,可他还是答应了。 不甘,屈辱,愤怒,充斥着他的胸膛。 霍一鸣对顾涟漪是有兴趣的,而且是堂而皇之,毫不避讳的兴趣。 他以前是瞎了眼吗,一点都没发现。 一路上陈钰都沉默不语,直到将陆博展夫妻送回去,又要送他父母去酒店的时候,听到陆雅琪在车厢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无端觉得烦躁不已。 可他在陆雅琪面前只能憋着脾气,发着狠,一脚油门猛地踩出去,陆雅琪是侧着坐的,肚子差点磕上手刹。 “你有病啊,会不会开车?”陆雅琪脸色一变骂了一句,愤愤的坐了回去扣上安全带,一路上上没再说一句话。 后排赵美华的脸阴的一刀砍不出血,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那头一大家子走了以后,霍一鸣才沉着脸走进包厢。 顾涟漪菜单已经来回翻了几遍了,见到他进来,低声说道,“我选好了。” 霍一鸣观察着她的脸色,云淡风轻的,眼圈也没红,将大堂经理喊进来,他伸手示意顾涟漪点菜。 大堂经理总觉得这包厢里气氛有些怪,快速的点好菜就出去了。 “猜猜刚才在外面说话的都是谁?” 霍一鸣坐回椅子里,半个身躯陷入进去,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看着顾涟漪说道。 顾涟漪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了句,“我又没聋。” 霍一鸣轻嗤,左手噙着下巴,悠悠摩挲着指尖,将顾涟漪的每个表情都尽收眼底。 他没说话,顾涟漪更不会开口,这顿饭吃的沉默无比。 吃完饭,霍一鸣执意要送顾涟漪回去,而这次,她坐进了后排。 霍一鸣只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启动了车。 一路上,他至少看了她三次,而顾涟漪始终依靠在玻璃上,呆呆的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没一次对上他的眼眸。 “陈钰要结婚,你很难过?” 静谧的车厢里传出霍一鸣微哑的嗓音,顾涟漪防备的眼神终于落在他身上。 顾涟漪嗫嚅着唇,是想反驳的,最后张张嘴,话峰转了下。 “我不该难过吗?” 于情于理,她都该难过的,不是吗? 霍一鸣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有节奏的跳跃着,他嗤笑一声,敛着星辰般璀璨的眼眸里划过一丝玩味,他勾唇,“顾小姐看着,可不像是一个长情的人。” 一个长情痴情的女人,怎么会喝多了把别的男人带回家。 顾涟漪听的出他语气里的嘲讽,但她无所谓他如何想她,闭着嘴巴没有接他的话。 只是心里郁郁,将视线挪向车窗外。 她想,她可比不过他,一只脚能同时踏在几条船上。 012礼尚往来,顾小姐 一路无言,霍一鸣稳妥的将顾涟漪送到医院职工宿舍门口。 顾涟漪下了车,是想头也不回就这么走掉的。 可她的教养让她做不出这么没品德的事,想了想,秉着再见再也不见的想法,她走到正驾门边,扯了扯嘴皮算是客气的微笑,“谢谢您送我回来。” 霍一鸣戏谑的打量着她,迫不及待要他赶紧离开的情绪遮都遮不住。 眼神骤然幽暗,霍一鸣忽然伸出胳膊,大掌拢在顾涟漪在后脑勺上,一把将她上半身扯进车内,他只需要轻轻的昂起头,双唇就覆在了顾涟漪的红唇上,狠狠的啃了一口。 真是用啃的,一阵的刺痛疼的顾涟漪猛的瞪圆了眼睛,然后她就被推开了。 她踉跄几步站稳,惊讶的捂着火辣辣的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霍一鸣。 “这是还给你的,你那天也把我咬破了。” 霍一鸣说着还点了点自己的下嘴唇。 顾涟漪愤愤的跺了下脚,几乎是咬牙切齿,“霍先生。” “我也没聋,我在。”霍一鸣动作极其撩拨的擦掉嘴角晶莹的口水,见顾涟漪还没回神,模样呆滞倒是别有一番意思,忍不住心情大好笑出了声音,“礼尚往来,是不是,顾小姐。” 说完一脚油门,走的极其潇洒。 留下顾涟漪后知后觉的按下了下嘴角,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苦着一张脸,顾涟漪心脏拧巴在一起,在风中凌乱迷茫。 带着浆糊般的脑子转身,她刚踏上楼梯就看到拎着垃圾袋下来的周萌。 “小顾,你今天白班吧?出去吃饭了?” 她热情无比的和顾涟漪寒暄,而顾涟漪思绪繁杂,没太顾得上搭理她,随便应付了两声就打开了家门进去了。 关门声碰的砸进周萌心里,她浑身哆嗦了一下,杵在门口没动,胸口揣着的那颗心还在噗通噗通拼命的跳动。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刚才看到的一切。 这一夜顾涟漪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洗澡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嘴角破了一块,沁出的一点血丝都结痂了,稍微扯下都疼。 这隐隐不散的疼,一直在刺着她无处安放的心。 这一夜,她满脑子的梦,光怪陆离。 天光渐亮的时候,顾涟漪才堪堪入睡,还没睡熟,闹钟就响了。 拖着沉重的脑子,她麻木的起床洗漱,早餐只喝了一杯咖啡就去上班了。 七点多到医院的时候,在医院门口正巧遇到了赵婉君。 她刚停好车,看到顾涟漪忙不迭把头伸出窗户喊她,结果松了油门,车子一下子窜了出去,撞上了正直行要过去的一辆卡宴。 …… 两部车胶着在那里,赵婉君眼睁睁的看着卡宴车主下车,绕过车尾,看了下两车相撞的地方,然后径自走向她这边。 顾涟漪刚踏进大厅的步子又折了回来,看到赵婉君的好像和人家剐蹭了,连忙走了过去。 “抱歉啊,我才拿到驾照,还不熟练,不过我肯定会赔的,我是这医院的产科护士,我不会跑的。” 赵婉君已经下车了,涨红了一张脸,说话磕磕巴巴的跟卡宴车主保证,手倒是很快掏出了手机,“那个……要不留个微信,你看下多少钱我给转账。” 从背面,顾涟漪只看到卡宴车主轻笑了一声。 那一声笑,让顾涟漪觉得熟悉不已。 可她又不信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就没深想,直到那人开口说话。 “你不要太紧张,就掉了一点漆而已。” 顾涟漪要靠近的步子生生收了回来,刚想转身离开,赵婉君喊住了她。 “涟漪。” 感觉一道视线投射过来,顾涟漪僵硬着后背,只好转身面对。 抬起眼睫,她对上苏木略显惊愕的目光,冲他露出一丝淡笑。 苏木回神,不禁莞尔,心里深深舒出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一点觉得造化弄人。 直到苏木把微信分别给了赵婉君和顾涟漪离开后,赵婉君还没能缓过来。 “所以你们是高中同学?” 赵婉君狠狠扯了下顾涟漪的胳膊,心里美的想跳起来,“涟漪,他好帅啊。” 顾涟漪轻笑,她学生时代巴巴暗恋了三年的人,能不帅吗? “你昨天相亲的那个呢?” 不提还好,提到那个赵婉君一肚子火气。 “贱人放我鸽子,害我跟傻逼一样在餐厅等好久,已经被我拉黑了。” 早上得知苏木的母亲因为子宫肌瘤在妇科住院等待手术,一到午休,赵婉君就拉着顾涟漪往妇科跑,比她这个正牌的高中同学还要积极。 苏木刚巧到医院,赵婉君在护士站和妇科的护士闲聊,见他经过赶紧拉着顾涟漪跟了过去。 “苏先生,你那车的损失评估了吗?多少钱一定要告诉我啊。” 苏木步子一停,回头看到赵婉君和顾涟漪,一双温润和煦的双眸里溢出笑意。 “赵护士不用太客气,我说了我自己抽空去补下就好了。” 他眼神又落在顾涟漪身上,可她侧着脸在和妇科的护士打招呼,并没有看他这边。 “21床明天就出院了。”妇科护士李娟一边在收发下去的体温计,一边悄声和顾涟漪说话,“她老公昨天在,不过没进病房,晚上都在走廊睡的,值班护士看不下去给他搬了好几床被子呢。” 蒋寒青又高又帅,斯斯文文的,脾气还这么好,冯芳是什么命啊这么糟蹋他。 顾涟漪了然,和赵婉君说了下,又冲苏木笑笑,折身去了21床。 顾涟漪进去前敲了敲门。 忽然好似一件重物碰的撞在门上,碰的一声,吓了顾涟漪一跳。 她以为冯芳又在和蒋寒青吵架,还在半空中的手尴尬的不上不下,可是隐约间似乎又能听到压抑的喘息声。 碰碰,又是几下撞门的声音。 隔着一张门,顾涟漪无端的红透了脸。 那声音似乎是压抑着极致的欢愉,又好像安耐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只要是个成年人,大抵都能猜得到那是什么声音。 一丝热度攀上顾涟漪的耳根,她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转身离开了。 电梯到了四楼,她要去护士站必定要经过楼梯口,然而就是那不经意的一瞥,她整个人都傻愣在了那。 她刚才分明看到蒋寒青手里提着饭盒,正一步三跨的往楼上走。 所以……刚才芳姐病房里的并不是蒋寒青吗? 顾涟漪杵在原地,好一会都没能缓神。 013下来,我在你家楼下 既然不是蒋寒青,那还能会是谁? 忽然她步子不受控制的就跨上了楼梯想去妇科,可才迈出去一步,她又缩了回来。 退回的脚一步步的走近了观察室,她关上隔间的门,对着镜子摘掉口罩,看着嘴角那暗红色的结痂处,嘴角嘲讽的翘起。 一个下午,赵婉君都在念叨苏木。 她大概没见过苏木那么孝顺的男人,母亲的事都是亲力亲为,分明他那么年轻还事业有成。 顾涟漪在电脑面前登记皮试测试结果的时候,在心底叹了无数口气。 直到下班,赵婉君还意犹未尽不想走。 “涟漪,你说我帮苏木联系一下吴主任行吗?苏木说他托关系联系过,可吴主任回绝了,吴主任现在不是在弄一个国字号的项目吗?几乎不排手术了,可我想帮他。” 换好便装的赵婉君拖着下巴在等顾涟漪。 顾涟漪看了一心沉沦的赵婉君一眼,没好气的戳了下她的脑袋。 “上学的时候苏木可高冷了,真是油盐不进,你当心一头撞到南墙上去,而且还不知道他结没结婚呢。” 毕竟年纪都在这了。 赵婉君娇俏的哼了一声,“你傻不傻,要是他有老婆,婆婆住院能不来吗?你没看到忙前忙后的都是他自己呀。” 顾涟漪噤声,还真是。 “行吧,那你加油啊。”顾涟漪实在不想再听她念叨了,干脆给予了她口头上的鼓励,拖着疲惫的身子下班了。 回到宿舍,她踢掉靴子,刚穿上舒适的毛毛拖鞋,手机连续响起几声。 她拿起来一看,手机差点没拿稳掉地上。 是苏木发的。 【睡了吗?】 【上次同学聚会你怎么没去?】 【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吃饭。】 …… 上来这一连三问,顾涟漪都懵了。 摩挲着手机,她觉得头疼不已,不知道怎么回复。 她是暗恋了苏木三年,她没表白过,偏偏闹腾的全班都知道,她觉得苏木也是知道的,但是双方都没挑明,如此相安无事的毕业,她觉得那段暗恋可能也就是她青春里的一笔回忆了。 谁知道还能和苏木再见,还是在这时候。 【还没睡,我最近都没假了,可能没有时间,工作挺忙的,不好意思呀。】 斟酌了一下才这么回过去,顾涟漪丢开手机,退出微信去煮了碗面。 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慢悠悠的吃完,又去洗了个澡。 直到进了被窝,看了会专业书,苏木才回了微信。 【没关系,最近我也都在医院,楼下美食城不嫌弃的话了解一下。】 顾涟漪咬着下唇发了一会呆才回复。 【看我排班吧。】 第二天,交过班,查过房,顾涟漪去产房帮忙,好不容易能喘口气的时候,她才接起响了很久的手机。 “涟漪,你没在产科吗?我今天要出院了,来看看你。” 冯芳的声音传来,一如往常,没什么不一样。 顾涟漪握着手机,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芳姐,我在产房,暂时不上去,就不送你了。” 冯芳倒是没所谓,“下个月初我生日,大家聚一下,到时候我给你电话。” 冯芳说完自顾挂了电话。 顾涟漪默默的放下手机,此刻她本能的只想远离他们的圈子。 以后都要离的远远的。 还好产科又有产妇送下来,顾涟漪接了过去,过了好一会才回到产科。 冯芳已经走了。 下班的时候赵婉君一下就扒住了顾涟漪,一张青春洋溢的小脸上布满了笑意。 “好涟漪,今天我要借宿。” 顾涟漪无奈的撇了她一眼,“去我那里可以,你下厨。” “没问题。”赵婉君觉得简直小意思。 她们互相挽着胳膊,说说笑笑的在等电梯。 还再加班的产科孙医生和儿科的周萌正好也要下楼,等在了她们旁边。 互相打了个招呼,周萌的视线倒是有意无意一直落在顾涟漪下班都没摘掉的口罩上。 一颗蠢蠢欲动的八卦的心无处安放,等出了住院部大厅之后,周萌拉了拉孙医生的袖口,覆上了她的耳朵。 职工宿舍旁边就有菜场,简单的买了几个菜,两个女生手脚很快,三菜一汤一会就好了。 把饭菜都端上饭桌,两人已经饿到发软。 “诶,涟漪,你嘴角是破了吗?”这么对面坐着,赵婉君才发现顾涟漪嘴角的结痂,白天她都带着口罩,她倒真没看到。 “上火了。” 她漫不经心的解释了下,赵婉君没看出一点哪里不对。 因为明天还要上班,她们也没疯太久,看了部电影之后就洗洗上床了。 赵婉君满足的躺在柔软舒适的被窝里,舒服的眯着眼睛,声音都变得轻飘飘的。 “涟漪你真好,什么男人才有福气娶到你呀,陈钰就是个睁眼瞎,不知道珍惜。” 她迷迷糊糊的嘀咕,眼皮都搭在了一起。 顾涟漪钻进被窝,拿起床头柜上摆着的书,翻到昨天看到的地方,没好气给她掖好被子,“傻姑娘,又不是人好就会被珍惜的,再说……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好……” 话音没在唇齿,她摸了摸嘴角的疤,在恍惚里回神,叹了口气。 她要真那么好,就不会对不切实际的幻想抱有期待。 赵婉君已经睡着了。 顾涟漪把床头灯调暗了一些,给她拉好被子,低头继续看书。 她习惯睡前要看一会书,能让她浮躁忙碌了一天的身心都沉静下来,这样才能更好的入睡。 看了一会,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放下书跟着睡了下去。 正要睡着的时候,感觉床边的手机震动起来。 翻了个身,顾涟漪没理会,可手机震的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一直软绵无力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眯着眼睛按下接听,她就这么捧着手机,呼吸微微,好像又睡了过去。 “下来,我在你家楼下。” …… 被窝动了动,过了几秒,被子被猛地掀开,顾涟漪一下子坐了起来,捂着手机下了床去了客厅。 那头此刻没声音,但是呼吸声此起彼伏,对方只是在等她回话。 “霍先生?” 她不确定的回了句。 “你不下来,那我就上去了。” 014 都是成年人,要理由吗 霍一鸣唰的挂了电话,顾涟漪还没回神,就好像听到了楼梯上传来动静。 她几乎是怔愣的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才几秒,门就被敲响了。 顾涟漪简直要疯了。 她先去房间看了眼,确定赵婉君睡的很熟,出来的时候把房间门关严实了,这才慢吞吞的走到门后,手搭在把手上,内心其实并不想开门。 “这么晚了,霍先生找我有事吗?” 她刚才无意看到时间,现在都快十二点了。 “开门。” 他的声音干哑,或许是因为楼道太安静,他嗓子放的低,莫名的就增添了几分性感。 顾涟漪握着门把手,还是没动。 “现在太晚了,有什么事天亮再说吧。” “开门!”再开口,霍一鸣的语气已然强硬。 虽然知道霍一鸣的教养和素质,可顾涟漪心里还是怕他不管不顾用力敲门,吵醒邻居。 隔着一道门板,顾涟漪很犹豫,想了想还是开了门。 门一开,她迎上的就是一双熬到通红的双眼。 顾涟漪一惊,破败的楼道和昏暗的光线,让霍一鸣整个人看起来颓废不少,看着就像个陌生人似得。 错楞让她说不出一个字,只是睁着一双困惑又迷茫的看着霍一鸣。 他也在看她,那双黝黑深沉的眼睛里,没有太多情绪,只有红色的血丝出卖了他透支过头的身体,其他的,他都付诸到了行动里。 顾涟漪只感觉手腕倏然被紧握住,跟着整个人都被顺势推回了屋子里,霍一鸣单手推开方才只开了一条缝的门,另外一只手搂着顾涟漪不盈一握的腰,一个天旋地转,他进了屋,而顾涟漪则被他压在了门后。 霍一鸣将她腾空抱起,火热的胸膛倾身而来,咔嚓一声,门彻底被关上。 顾涟漪双手抵在霍一鸣胸口,不自在的扭了几下。 霍一鸣眯了一下眼,紧紧扣住她的腰,手从她脸颊上挪到耳后,扣住她的后脑勺,便低头吻了下去。 顾涟漪蓦地瞪大双眼,只觉得心尖一颤…… 霍一鸣没有给她一丝犹豫和拒绝的机会,一开始就吻得很用力,几乎是发了很似得吮着她的唇。 顾涟漪根本跟不上她的节奏,整个人发着颤,悬在半空的脚尖绷紧,双腿无力的发软,紧紧闭着的眼角都红了,长睫湿润,根根分明。 霍一鸣一直睁着眼看着眼前的景色,眼神暗的可怕,扣住她的后脑勺往他这边压,咬了下她的唇。 顾涟漪心有余悸,怕嘴巴又被咬破,一下睁开眼睛,猝不及防的就撞进了他眼中。 客厅没开灯,只有月色朦胧,纠缠的深吻渐渐缓下来,霍一鸣浅尝辄止的亲了亲顾涟漪微肿的嘴角,又亲到她耳尖,脑袋埋在她肩窝里蹭了蹭,却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霍先生,这也是我欠你的?”顾涟漪喘着气,脸色难看的很。 “做吗?”纵然顾涟漪语调清冷,可架不住霍一鸣此刻热气烧心,有澎湃的情绪没有宣泄的出口,滚烫的唇抿住了顾涟漪小巧的耳垂。 顾涟漪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做不做?”霍一鸣却跟等不及一样,大掌已经从她上衣下摆探入,大有扶摇而上的趋势。 失神的眸一下恢复神采,顾涟漪一个机灵挣扎躲开,“你干什么?”她慌乱的拉好衣服,顾忌睡在卧室的赵婉君,只能压着嗓子质问他。 她压低的声音又酥又哑,传进霍一鸣的耳中,抓心挠肺。 “我知道你喜欢我。”霍一鸣靠在门边,眼神里满是笃定,说完又想跨步向前将她揽入怀里,好像在他看来,他能主动登门来找她,都已经是她的三生荣幸。 哪里还需要她同意不同意。 没想到顾涟漪面无表情的对着他,一连后退了好几步避开,抬起手狠狠的擦了下还带着晶莹的唇,冷声道,“不做。不喜欢。” 和她此刻染着水汽的眼眸对视了片刻,霍一鸣眼底刚刚席起的狂风骤雨偃旗息鼓,慢慢恢复了平日的深沉。 他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气质冷冽,顾涟漪不敢多看他,也不想看他。 霍一鸣没说话,只是维持这个姿势,沉默的看着她。 “我不约炮,尤其是你。”顾涟漪梗着脸,坚定的走去拉开了门,“请你走吧。” 门外的冷风呼呼的灌进来,将霍一鸣身上仅有的意思热度也吹散了。 “和别人就行?”霍一鸣捕捉到她话里的漏洞,怒火蹭的一下就卷了上来。 他的语气轻浮,顾涟漪皱着眉头立马反驳,“跟你没关系。” 霍一鸣这么看着她,也没有动,顾涟漪就和他僵持着。 “算我误会了,抱歉。” 忽然他嘲讽的笑了一下,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没有多说,冷着脸从她面前经过,拉开了门。 顾涟漪只觉得他离开的时候带起的风,冷的她直哆嗦。 心里还有点莫名其妙。 喝酒真是误事,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天喝多了到底对霍一鸣做了什么,让他居然对她起了这种心思。 沉默的关上门,顾涟漪拖着冷到麻木的手脚回到房间,钻进了被窝闭上了眼睛。 霍一鸣脚步下到最后一层楼之后走到车边,拉开车门,从车里摸出打火机和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 修长的手指懒散的夹着一根烟,他背靠在车身,眼神落在二楼黑漆漆的窗户洞上,轻嘲的嗤笑一声。 “操。”他烦躁的哑着嗓子咒骂了一声。 深夜的风卷起一片萧瑟,一点猩红在月色里忽明忽暗,最后彻底熄灭,霍一鸣这才起身,开车离开。 一天之内被两个人女人拒绝,谁说他霍一鸣就会无往不利。 他也是有人不稀罕的。 赵婉君倒是睡了一场好觉,就是苦了顾涟漪,明明很累了,却因为霍一鸣的干扰,睡的很不安稳,闹钟响的时候,身子还沉重的起不来。 赵婉君起了个大早,去宿舍门口扎堆的小摊子上买了豆浆油条和小笼包,放在顾涟漪客厅桌子上,没喊醒她,先去了医院。 顾涟漪起床之后,看到的就是她和早餐一并留下的爱心便利贴。 “美好的一天从吃一顿热乎的早饭开始,记得热一下,亲爱的顾小姐。” 顾涟漪勾起嘴角,轻笑开,只是眼神落在最后顾小姐三个字上的时候,微微失了神。 015 你爸出事了 赵婉君走的比顾涟漪早,可却是踩着点才到产科。 早班晚班的护士集合起来要交接班,赵婉君贴着顾涟漪站着,脸上笑意遮都遮不住。 顾涟漪打量了她几眼,见她一直在偷笑,心里狐疑,凝神交接完班,她拱了拱赵婉君的胳膊。 “去哪了?” “我去妇科啦,吴主任那边搞定了,苏木妈妈手术时间定下来了。” 顾涟漪听她说着,心里倒是有些诧异,也有些了解。 稍稍点头,她表示不过问,伸手掏出震动的手机,看了眼,走到一边去接起。 “娇娇。” 电话那头传来她母亲余欢丽的声音,唤的是只有他父母才会喊的小名。 “吃早饭了吗?是不是在上班?” 顾涟漪挪开手机看了下时间,觉得有些奇怪,她父母很少这么早会给她打电话的。 “妈,我这个礼拜都是早班……怎么了?是有事吗?”顾涟漪顺势走到的电梯口,陡然间的安静,让她听清楚了余欢丽压抑的哭腔。 她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妈,你哭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紧紧握着手机,顾涟漪慌张的询问。 “没事,爸妈就是想你了,你看你什么时间,抽个空回来看看我们,把陈钰也叫上。” 余欢丽提到陈钰的时候,顾涟漪还有些恍惚。 即便跟陈钰分开没多久,可她却觉得好像隔了一个世纪一样。 “妈,陈钰最近挺忙的。”顾涟漪还是想当面和父母坦白,“我这个周六回去一趟,我想吃辣子鸡。” 余欢丽吸了吸鼻子,囊着鼻音笑了笑。 “行,妈妈给你做,要是实在没空,就不勉强了,爸妈也能去看你。” 顾涟漪左脚无意识的在地面摩擦,脸上带着小女儿的娇态,憨憨的应了一声。 忙到下班,赵婉君又溜到了妇科,顾涟漪没法,自顾回了家。 半夜顾涟漪睡的正熟的时候,是被电话震醒的。 迷迷糊糊的接通,她拥着被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声,“谁?” “涟漪,我是表姐,你爸出事了。” 顾祥森是突发性脑梗,王希芸给顾涟漪打电话的时候,顾祥森已经被120接走了。 余欢丽家里大事小事不管,都是被顾祥森宠着过来的,顾祥森突然倒了,主心骨都没了,何况家里还有才不过八岁的儿子。 即便心里发慌,余欢丽还是忍住没给顾涟漪打电话。 倒是王希芸觉得这顾家还是要来个主事的,偷偷给把消息透给顾涟漪了。 顾涟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丹城,只知道这一路她心里都慌的不行,不停的给余欢丽打电话和她说话。 余欢丽一直守在抢救室门口,顾涟漪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僵硬的坐的笔直的身影。 王希芸提着外卖在抢救室门口正好和顾涟漪撞见,连忙一把拉住了他。 “陈钰外头那个肚子都有了,你还瞒着家里,你这心得多大啊。” “陈钰那小子给姨夫推荐什么过桥贷,银行旧贷还了,新贷款却下不来,你知道那过桥贷每天利息吓死人,给陈钰打电话也不接了,你爸干脆去了陈家一趟,回来没多久就晕过去了。” 王希芸一张嘴巴叭叭的说个不停,顾涟漪都听进去了,却一个字说不出来。 余欢丽听到动静靠了过来,看到顾涟漪就扑过去抱住她嚎啕大哭。 “你傻啊,白白被陈家欺负,不知道回来说吗?” 余欢丽的一巴掌一巴掌拍在顾涟漪的后背上,却舍不得用力,只是搂着她,哭的伤心欲绝。 陈家巴上了一个有钱的媳妇还得了,赵美华那眼睛都长去了头顶。 顾祥森从陈家回来就憋着一口气,回去也没吭声,自顾进了卫生间,噗通摔在地上余欢丽才知道出事了。 现在每天的利息往上滚,就是新贷款下来了,估计也都要去还利息了。 何况那贷款估计是下不来了。 顾家的天,一下子就塌掉了。 顾涟漪杵在原地,耳边是余欢丽的哭声,揪着她的心在滴血。 默默的陪着余欢丽在抢救室门口等着,时间竟然出奇的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扼着顾涟漪的脖颈,让她喘不上气。 余欢丽一直紧紧的抓着顾涟漪的手,不停的跟她说没关系,说没事。 凌晨四点的时候,抢救室的灯熄灭了。 主治医生郑飞是顾祥森的旧识,摘掉口罩,脸色轻松。 “没事了,嫂子,等会老顾出来会安排到重症监护室观察,都稳定了就能转去普通病房了。” 余欢丽破涕而笑,抓着郑飞的手不停的感谢他。 郑飞连忙说客气,撇到旁边的顾涟漪,说了几句夸赞的话才离开。 顾祥森被推出来的时候,顾涟漪第一个冲了上去,扒在他身边,憋了一晚上的眼泪顷刻决堤,停都停不下来。 “爸。”紧紧握住顾祥森的手,顾涟漪哭的喘不上气,护士劝了她好一会才让她松开手,将顾祥森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顾涟漪贴墙而战,双脚发软,缓缓滑下去,捧着脸眼泪还是停不下来。 “涟漪,不哭,我们家现在是欠了不少钱,可只要你爸不倒,就还会翻身的,不哭了,啊?” 余欢丽蹲在顾涟漪面前,抱着她的脑袋,娘俩相依哭成泪人。 王希芸天堪堪亮就回去了,顾家除了顾涟漪,还有个二胎儿子,是余欢丽在四十岁的时候拼死生下来的,孩子还小,余欢丽托给了她照顾,医院就只有顾涟漪和余欢丽轮着来了。 顾涟漪请了几天的假留在丹城照顾顾祥森。 在重症监护室一天一夜,第二天顾祥森就转去了普通病房,人也醒了。 他醒了一句没怪顾涟漪,只说丢脸也认了陈钰一家子,亏的没嫁过去。 燃眉之急,是贷款。 余欢丽被顾涟漪赶回去睡觉,顺便看儿子,病房里就只剩下顾涟漪在照看。 给顾祥森喂完午饭,她去洗饭盒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是余欢丽的电话,她单手接起,那头却是传来一阵打砸的声响。 她弟弟顾驰撕心裂肺的哭声传入耳中,顾涟漪惊的差点摔了手机。 016 顾涟漪你配吗 “顾祥森死了吗?没死让他还钱,否则剁了他儿子一根手指头,拖一天剁一根,拖十天就剁光。” 那声凶神恶煞的声音直穿耳膜,顾涟漪丢掉饭盒,湿答答的手就这么握着手机,压抑着声音吼道,“钱我们会还,不要吓到小孩子。” “你是顾祥森女儿吧?听说你在南城私立医院里当护士?你们家的情况我们可都知道,我告诉你,后天是最后期限,连本带息八百万,不还给我等着瞧。”他话说完似乎一棒槌砸烂了玻璃柜。 玻璃碎裂的声音夹杂着顾驰和余欢丽的哭声,吓的顾涟漪整个人都在不停的哆嗦。 颤抖着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她就这么抖着把饭盒洗完,强撑着回到病房,一推门就看到顾祥森撑着身子要爬起来。 “爸,你干嘛?”顾涟漪冲过去又将他按回了病床上。 “涟漪,爸爸要回厂里去,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不能在医院这么躺着啊。”顾祥森无力的仰面而睡,干瞪着一双眼睛,痛苦不堪。 顾涟漪红了眼圈,安抚的摩挲着他的大掌宽慰道,“可你需要休息啊,爸爸,你别急,厂里的事,我来想想办法。” 顾祥森失焦的眼神终于落在她脸上,“你能想什么办法?”他沉吟一阵,似是做了什么妥协,“要不把房子卖了吧。” 顾涟漪别过脸,没吭声。 忽然顾祥森一把抓住了顾涟漪的胳膊,“涟漪,就是爸爸去死,也不许你再去找陈钰那畜生。” “我不会去找他的。”见顾祥森激动起来,顾涟漪连忙安抚好他。 顾涟漪知道刻不容缓,等余欢丽去医院换她的时候,她还是到处拜访了顾祥森的许多朋友。 可是七凑八凑,也就凑了个一百多万。 甚至有人借机提出要低价收购她家的厂房和在市中心的两套房子,顾涟漪有点恶心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但还是客气的婉拒后挂断了电话。 背着顾祥森,顾涟漪还是回了南城一趟。 下了高铁站,还是青天白日,她打了个车,直接去了利丰公司。 她来过这地方很多次,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带着窜天的火,走起路来还带着风。 “我找陈钰。” 顾涟漪冷着脸站在大厅,说明来意。 “您有预约吗?”接待是新来的,不认识顾涟漪,把她拦的结结实实的。 顾涟漪清冷的眼神落在她脸上,盯的他有些发怵。 “要不您先预约一下吧……”接待语调客气,态度却丝毫不退让。 顾涟漪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毫不犹豫的拨出了那个烂熟在心的号码。 很意外的,陈钰挂断了她的电话。 顾涟漪都要被气笑了。 愤愤的又拨通,再次被挂断,顾涟漪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真心有种想发疯的冲动。 可她忍住了,转身从容不迫的离开,也没走远,就盯着大门死守着。 她不过刚离开十几分钟,陈钰就出来了,脚步匆匆,似乎是有急事。 他的车都是直接停在门口的,打开车门锁,他还没到,顾涟漪就先一步挡住了车门。 陈钰看到她,脸上还是闪过了一丝慌乱,躲不开,只能迎上去。 啪啪两下,就受了顾涟漪两个结结实实的巴掌。 她打的很重,手心麻的厉害。 捏着颤抖的手,顾涟漪咬着牙瞪着陈钰,什么温婉理智都丢到了八千里之外。 “陈钰,麻烦你做个人,可以吗?什么深仇大恨,至于你要还得我家破人亡。”顾涟漪指着他的鼻尖质问他,捏着的拳头不停的在颤抖,“是我走的不干脆不合你们心意吗?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为什么?” 一个脾气再好的人,被逼到这个份上都是会绝地反击的。 但是陈钰还是被打懵了,他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顾涟漪,脸色倏然变得铁青。 “你他妈疯了吗?”碍着还在公司门口,陈钰不敢大声喧哗,压着嗓子,咬牙切齿的瞪着顾涟漪,“贷款本来就要时间,你爸当银行是我开的吗?他说什么时候要钱就什么时候要?” 啐了一口痰,陈钰一把推开顾涟漪就要拉开车门。 顾涟漪却死死抵在车门口,提推搡拉扯间,她完全顾不上什么形象。 “现在贷款下不来,你那个过桥贷的本金和利息都滚到八百万了,你背着我搞这一出你到底什么意思?” “要怪就怪你爸,从我们谈婚论嫁开始,他什么时候看得起我过,我们刚来南城还没落脚,他就巴巴的在丹城买了两套房子,不就是怕我开口要他出钱在南城买房子吗?他分明有钱可他帮过我什么?他不帮我,就是不帮你,你知道吗?他留着那些钱给他儿子呢,你一个女儿,嫁出去就等于没了,你当他这稀罕你?现在知道我有点用了,就跑来找我帮忙了?怎么?是我帮他借出去的款不要还是不是?” 陈钰似是要这几年的苦水一吐为快,满嘴说的,都是对顾祥森的怨恨。 “他不是要上进的体面的女婿吗?霍一鸣就是啊,你不是都被他上过了,一鼓作气赶紧扒住,能结婚最好,不仅不要还高利贷,从此就能退休养好了,一举两得,要上一次不够就多几次,反正你顾涟漪犯贱,人家随便一吆喝你就会屁颠的跟过去,呵。” 陈钰看着顾涟漪那千年都难得气红的一张脸,想到上次在福来顺撞见她和霍一鸣出去吃饭,不自觉的就想折辱她。 气话说的越重,他心里越滋生扭曲的快意。 “你也别当你多清高,你嫁我是绰绰有余,可霍一鸣是什么人,你顾涟漪连霍家门槛都摸不到,他顶多就是玩玩你,嫁入豪门攀权富贵,顾涟漪你配吗?就你整天冷着一张脸,时间久了哪个男人受的了你。” 霍一鸣从他家出去的那一幕,顾涟漪在福来顺包间里的那一幕,想的越深刻,陈钰心里就有多忌恨。 他都没说不要她,没说不爱她,可她给别人投怀送抱的速度,倒是超出他的想象。 那是霍一鸣啊,他拿什么跟他比。 这种被碾压到尘土里的感觉,简直让他想要爆炸。 他的话一字一句扎进顾涟漪的心底,几乎刺的她呼吸不过来。 “你闭嘴。”她抬手想狠狠再扇他两巴掌,让他闭上那张不停说出龌龊话来的嘴,可手腕被他噙住,巴掌没落下去,反而被他一把用力推开。 踉跄几步后退,她差点没站稳摔在地上。 017 为什么是霍一鸣 胸口急促的起伏,眼圈瞬间就红透了。 一个利用她和霍一鸣的关系捞到升职的人,此刻,却在讥讽她是个可以随时张开腿去卖的贱货。 “我把三年的时间浪费在你身上都恶心了…”顾涟漪轻笑,笑容凄厉。 “你以为我的三年就不恶心吗?”陈钰冷嘲,不想再待下去,自顾坐进车里,没去看顾涟漪的脸色,碰的关上车门,狠狠的砸了下方向盘,一脚油门飞了出去。 这个天阴沉沉的,盖在头顶上,好像随时会泻下倾盆大雨,倒春寒的天气还是冷的,在宽阔的户外,狂风吹的顾涟漪头发飞乱,贴在冻红的脸上,看着又弱小又可怜。 一楼采光极好的落地门后,霍一鸣两根修长的手指间夹一根刚点燃的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烟圈,深邃的眸子隐在烟雾之后,眼神落在顾涟漪身上,一张轮廓极好的俊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顾涟漪茫然失措的站着,看这灰蒙蒙的天,觉得个跟她的心情一样,压得喘不上气。 视线从等着要落雨的天挪下,不知怎么就落在了那个身影上。 纵然隔着一些距离,顾涟漪还是能看清楚他的眉眼。 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笔直,唇润而薄,下颚线的弧度透着倨傲冷漠,俊的非常招摇,这人少年时候,该是多少少女的青春啊,如今完全褪去了青涩,有的是成熟男人的深沉和稳重。 顾涟漪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的打量他那么久,也是第一次跳脱书本,在大活人身上看见眉目如画四个字。 只这瞬间,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砸在顾涟漪的身上,周围的行人脚步加快,匆忙去找避雨的地方,只有她依旧站在那,维持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雨湿透了她的全身,四肢百骸冷意直窜,顾涟漪一张脸冷的惨白。 收回视线,顾涟漪擦掉满是雨水的脸,麻木的转身,迈着哆嗦的步子准备离开。 此时大厦里冲出来一个人,举着一把伞,狂奔到了顾涟漪身边。 落地门后,霍一鸣指尖的言已经燃到尽头,直到灼热烫到指腹,他才摁灭烟蒂,一双深沉不看到底的眼眸箍着门外那个纤细瘦弱的背影上,一直没挪开。 雨幕里,顾涟漪摇了摇头,动作僵硬,再次转身离开。 被留在原地,怀里还抱着一把没打开伞的男人无奈转身,却发现霍一鸣已经没站在那了。 雨下的很大,大到眼前像蒙上了一层布,根本看不到前方的路。 雨点毫不留情的砸在顾涟漪身上,她就跟没感觉到似得,走的不急不缓,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零零散散几部汽车,打开了疯狂摇摆的雨刮器,顶着狂风暴雨缓缓前行。 “嘀嘀——————-” “嘀嘀嘀————————-” 一阵急促又不肯停歇的喇叭声,拉回了顾涟漪的思绪。 她微微眯起眼睛前后看了看,没发现自己挡着路,直到手腕倏的被霍一鸣攥住,他几乎没做停留,扯着顾涟漪就走。 她想挣扎,却没霍一鸣力气大,想开口,可一张嘴雨就往嘴里灌。 她被拖着踉跄前行,直到被他用力的甩进车后座,陷入开着暖气的车内,她才喘上一口气。 霍一鸣跟着坐了进来,同样湿漉漉的,平时跟他性子一样桀骜不羁的头发都狼狈的贴在头顶,他愤然转身,半张侧脸的弧度,显得他眉眼狭长,山根笔挺,绷的紧紧的嘴角勾起的一丝弧度,带着无法言说的怒意。 他这么看人的时候,戾气十足,有点吓人。 顾涟漪瑟缩了一下,咽了口口水,没敢对上他的眼睛。 霍一鸣也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开大了空调风,踩住油门将车驶入了大雨中。 窗外是暴雨侵袭,车内却安静的过分。 即便暖气很足,可顾涟漪还是觉得冷,她不停的搓着手,可还是止不住牙关瑟瑟发抖。 霍一鸣的衣服也都湿透了,从里到外,哪里都不舒服,他不舒服,顾涟漪能舒服到哪里去? 眉峰拢起,霍一鸣烦躁往裤兜摸了一把,操,烟他妈都被打湿了。 感觉前方气压急剧降低,顾涟漪轻咬住白到发紫的下唇,把身子蜷缩起来,努力降低存在感。 从前和陈钰或争吵或冷战,她也有过几次的离家出走,其实那些可笑幼稚的举动,只是为了让对方更加在乎自己而已。 可是不管是外面大雨滂沱,还是在凌晨空无一人的街道,陈钰从来没出去找过她。 每次她天人交战之后自己回去,他该上班上班,该吃该睡,甚至在看到她回去以后,讥讽的带上一句,何必呢跑出去受这个罪,最后还不是得回来。 后来她连作都懒得作了,不计较也是放过她自己。 而她从没想过,冒着这疯了般的暴雨来找她的会是霍一鸣。 而他们上一次的分开,并不是很美好。 她还记得,霍一鸣是被她气走的。 看他的脸色,似乎气还没消。 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 她不知道那些在爱情里肆意任性的姑娘最后得偿所愿之后是什么心情,至少她现在是有触动的。 陈钰可是一次都没找过她啊。 霍一鸣完全是靠感觉把车开到了丰茂大厦的停车场,车刚刚挺稳,就有人提着好几个袋子迎了过来。 霍一鸣打开车门下去,从那人手上接过袋子,扔到了后座。 “换上。”他倨傲的俯视着他,语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 果然顾涟漪还没来得及张嘴,车门碰的被关上,咔嚓一声上了锁。 透过车窗,她看到霍一鸣嫌弃的撩了一把自己湿答答的头发离开了停车场。 借着一点微光,顾涟漪摸到被扔过来的打袋子,里头装的衣服里里外外都配齐了。 僵硬的手指搭在外套拉链上,她只是犹豫了一瞬,就做了决定。 虽然车里很暗,但好在停车场的灯能打一点进来。 她刚换好裤子,双手抓在衣摆下准备脱掉外套的时候,车里一瞬间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眼睛猛地陷入一片漆黑里,顾涟漪惊的毛骨悚然,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霍一鸣不知道停的什么地方,除了他的车,就没别的车进来过,整个停车场都安静的让人害怕。 咚咚……咚咚…… 顾涟漪感觉心脏都能从嗓子眼蹦出来 “咔嚓。” 车门解锁的声音像砸在顾涟漪心上一样,她整个人猛地往后一撞,汗毛都竖了起来,猝然睁开双眼,冷不丁对上的就是刚打开车门,正困惑的打量着她的霍一鸣。 018 我还是心疼你 她还有点失神,瞳孔没有焦距。 霍一鸣见她衣服还是那套湿掉的,视线再往上划去,发现她脸色似乎比刚才更白,而且整个人抖得有点不正常。 他关上正驾驶的门,转而打开后座车门跨了进去。 本来还显宽敞的后座,因为他的出现就显得有些狭小了。 霍一鸣把摊了一座椅的衣服稍微收了一下,拢在一起后,抬头见顾涟漪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伸手探向了她的额头。 指尖才刚来得及触碰到她搭在额前的几缕发丝就被拦住了。 顾涟漪冰凉的手攥住了他的指节。 她不愿意他再碰她,可他的手好暖和,似乎轻轻一碰,就有源源不断的热意从他体内传给她一样。 这一刻,顾涟漪有些贪恋这种体温,竟然不想放开他的手了。 “这么讨厌我?”霍一鸣失笑,话虽这么问,却也发现顾涟漪并没有很果决的撒开他的手。 话音刚落,车里又陷入黑暗中,只通过两人稍稍搭在一起的指尖,霍一鸣很清晰的感觉到了黑暗来临时,顾涟漪猛地抓紧了他的手,手指甲都掐进了他肉里,她还浑然不自觉。 “你怕黑?” 霍一鸣低沉的嗓音穿破黑暗传来,带着一丝丝不可置信。 “一个护士,也能怕黑?” 或许是这空间里多了分人气,渐渐的,顾涟漪过度紧张的情绪也稍微缓和了一点。 “有一点。”她艰涩开口,嗓子已然因为恐惧干哑了不少。 霍一鸣轻哂,那么明显的反应,何止是一点? “因为暴雨的关系这一片都停电了。”霍一鸣的声音漫不经心,离她不近也不远,“顾小姐,你要是觉得我比空调暖和,其实我也不介意帮帮你。” 他晃了晃自己已经被顾涟漪完全握住的大掌。 顾涟漪被他提醒,跟触了电一样,立马丢开了他的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拿开手的时候,感觉到自己指甲都嵌到他肉里。 霍一鸣夜视很好,摊开手掌,仔细端倪了手心里三道月牙似得血痕后,抬眸看向顾涟漪,“顾小姐的道歉总是这么的没诚意。” 顾涟漪故作淡定的看看他的方向,又敌不过虽然直视不到,却如一张网一般箍着她的幽深视线,她败下阵来,那双无处安放的眼睛,湿漉漉的,很完美的展现了一个弱小者需要被怜爱的模样。 霍一鸣心念微动,手就往前探了过去。 顾涟漪手腕猛地被他准确的握住,身子不受控的被拉了过去了,跌坐在了他怀里。 “霍先生。”她惊呼,感觉到他一双大掌钳在她腰腹两侧,甚至还轻轻摩挲着,轰得就炸开了脑袋。 霍一鸣每次这么靠近她的时候,都让她很无措。 他身上清冽的松木气味,只要一呼吸就被送到顾涟漪鼻尖,她咬着下唇,双手抗拒的抵在他胸前,暗暗用力想挣脱出他的怀抱。 霍一鸣掐着她的力度收紧,干脆一把按住她后背,将她严丝合缝的贴在了身前。 顾涟漪的下巴撞到了他的肩膀,疼的倒吸一口气,愣是一个字说不出来。 “你看我还是心疼你,我都舍不得看你站雨里。” 他紧紧的抱着她,微偏过脸磨蹭着她侧脸上细小的绒毛,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廓,引起阵阵酥麻。 “为什么?”顾涟漪躲着他亲密的触碰,低喃问他。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霍一鸣大掌摩挲着她的脊椎,猝然抬头和她四目相对,“大概看你可怜。” 顾涟漪没觉得这玩笑好笑。 她苦着脸,只一心想从这个姿势里解脱出去。 “霍先生,那天我喝多了,到底做了什么?” 她觉得那一夜之后,霍一鸣好像解锁了和她之间的客套和疏离,一时间让她接受不了。 霍一鸣动作一顿,眼尾勾起邪肆的弧度。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顾涟漪脸色一下沉了下去。 他当她是傻子吗? 做没做过她会没感觉? “呵。”顾涟漪的一本正经取悦了霍一鸣,“逗你的,我从来不跟喝断片的女人上床。” 他的话直白让顾涟漪瞠目。 这么风光霁月的一个人,怎么能说出一嘴糙话。 顾涟漪气急败坏,扒开他的手就要下车。 “啧,干什么?”霍一鸣牢牢的掐住她,掰住她的脑袋让她正视着他。 漆黑眼底漾着浅笑,眼前顾涟漪的气色也比刚才被他从大雨里捞出来的时候好多了,感叹了一声,霍一鸣指尖话落,停留在她左眼下那颗不太明显的泪痣上。 “看你平时闷不吭声的,原来这么有意思。”他的指腹在那颗泪痣上缓慢摩挲着,眼神渐渐迷离起来。 顾涟漪呼吸一窒,只感觉霍一鸣凑的越来越近,最后薄唇倾覆,一个十分轻柔的吻落在了她冰凉的唇上。 四目相对,谁都没挪开视线。 霍一鸣眼尾翘起,接下了顾涟漪的挑衅。 顾涟漪瞪圆了眼睛,三魂六魄归了位,激烈的反抗起来。 霍一鸣心里窜出异动。 顾涟漪昏昏沉沉的,好一会才找到理智,忙不迭推开霍一鸣,整个人贴在正驾的背面,捂着唇,对上霍一鸣的黑眸,眼神掠过他狭长的眉眼,最后停留在他红到滴血的薄唇上。 那唇上绯红,是两人刚才纠缠在一起时染上的。 她猝不及防的红了眼圈。 此时忽然四周灯光大亮,霍一鸣正好看到她发红的眼眶里要掉不掉的眼泪。 瞬间他什么心思都没了。 “哭什么?”他刚伸出手被顾涟漪甩开。 热意从顾耳根全部褪去,顾涟漪眼神越渐冰冷。委屈巴巴的从霍一鸣身上滑下去,她打开了车门。 一只脚刚跨出门外,手腕就被人狠狠攥住了。 019 痴心妄想 她挣了挣,挣不开,反而疼皱起眉头。 “生气了?” 男人的话更是让她火冒三丈。 顾涟漪咬牙切齿,眼神死死的看着前方,咬着牙想把手腕从霍一鸣掌心挣脱出来, 镶嵌在一起的手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霍一鸣却意外自己居然不想放手,甚至想把她拉回来哄哄。 可顾涟漪却陡然崩溃了,回头愤愤的瞪着他,“你把我当什么啊?” 霍一鸣怔愣了一下,手一松,顾涟漪一下子后退了好几米。 手腕火辣辣的,估计都磨破了一层皮。 她像一头非要撞南墙的驴子,立马转身就走,走的执着,走的很有尊严,一边走一边还在擦眼泪。 顾涟漪走出停车场的时候,外面的雨还没停。 她环抱着双肩,缩在停车场的出口处,雨水倾泄着拍打进来,和着寒风砸向顾涟漪的脸,跟着脸上滴落的眼泪,齐齐滑落脸庞。 一道尖锐的刹车声从身后空洞的出口炸开,只一个晃神间,那辆本该沉稳上路的黑色宾利,愣是被人开出了跑车的气势,嗖的一下,极快的冲了出来,然后在顾涟漪身边戛然而止。 一道新鲜出炉的刹车印似乎还在冒着烟。 顾涟漪抬手慌乱的擦掉满脸的水,往墙边靠了靠,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缝里。 车窗缓缓落下,霍一鸣冷冽的侧脸一点点清晰。 “上车,我送你回去。” 他拧着眉头,话刚落下,没等顾涟漪有反应,干脆利落的下车,十分蛮横不容拒绝的把顾涟漪塞进了车后座。 顾涟漪跌进去,还没坐稳,车就飞了出去。 半个身子狠狠砸在了门上,她咬着牙忍着疼,坐直了身子。 直到隔着大雨,她看到了熟悉的宿舍大楼,顾涟漪才稍稍松口气。 这一路谁都没开口说话,车里气氛尴尬沉默。 顾涟漪感觉无法呼吸,车一停,迫不及待的想要下去。 手刚搭上门把,她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了句谢谢,门打开的瞬间,她抬起眼睫,视线却还是落在了男人的后肩上。 霍一鸣此刻的眼神,她有点不敢去看。 门碰的关上了。 顾涟漪一脚落在了地面的积水里,裤子湿了一大截,她用包挡住了脑袋,放弃了挣扎,干脆慢悠悠的往里走去。 雨势太大,她很快又被淋的湿透。 霍一鸣点燃一根烟,透过烟雾看着顾涟漪的背影。 顾涟漪进了屋,第一时间不是脱掉湿透的衣服去洗澡,而是不顾踩了一地的水渍,快步走到卧室的窗前,轻轻掀开一角窗帘,看向还停在楼下没走的那部黑色的车。 似是怕这种窥探被发现,她捏着窗帘的指尖不自觉用力,直到发白。 隐在暗处的眼眸,不知目的的没挪开过,直到那部车启动离开,彻底消失在楼下。 顾涟漪像松了劲的皮筋一样,顺着墙面蹲坐在地上,手腕的疼痛还隐隐能感觉到。 她记得上大学心理学课的时候,有个女老师就说过,其实很多女生都有天然的,被保护的需要,都在心底潜藏着一种禁忌的,被征服的渴望。 幻想里,比起征服世界,女生更希望能征服那个征服世界的男人,比起温柔体贴,女生更期待男人霸道强势。 霍一鸣就是配置顶级的性幻想对象。 他一靠近她,她会呼吸急促,会脑袋里一片空白。 换张脸来,他今天的行为足够她告他非礼。 可他是霍一鸣啊。 他顶着那张脸,用那种语气对她说他心疼她的时候,她不争气的心居然会颤抖。 顾涟漪咬着唇,嘲讽的笑了下自己。 这种矛盾的心里,她暂时归咎为痴心妄想。 掏出手机,擦掉屏幕上的水珠,她想把衣服钱转给霍一鸣。 钱货两讫,起码她现在良心是放肚子里的。 可是一查牌子她就愣住了。 她可怜的钱包暂时还支撑不起她高傲的自尊。 关掉手机,她决定把这事先抛脑袋后,起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那些贵到离谱的衣服顾涟漪洗了,小心翼翼的晒在了走廊里,吹干头发,简单的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她拿了把伞就出了门。 她是背着爸妈回的南城,事没解决,还得回去。 买了票坐在了高铁上,她无数次打开微信,点开霍一鸣的头像,又无数次熄灭了手机。 下了高铁她直奔着医院去,确认顾祥森情况还好,顾涟漪一颗心才落地。 从她去南城再回来,前前后后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余欢丽送午饭给顾祥森的时候,绝口没提家里被砸的事,可她明显魂不守舍,心思恍惚。 顾涟漪趁顾祥森休息的时候,把她带出了病房。 “妈,厂房和市里的房子,卖了吧。” 余欢丽猛地抬头,这几天猝然老去的双眸渐渐发红。 “卖了吧。” 她嗫嚅着唇,松了口。 要卖的几套房子,都不用去找中介,顾祥森的生意伙伴里,就多的是人抢着要。 为了还债而贱卖的房子最适合投资,性价比很高,只是顾涟漪提出要求必须要全款当天一次性付清。 顾家要钱要的很急,所以房子的价钱一压再压。 背着顾祥森,就连向来温婉和气的余欢丽都忍不住骂那些人狼心狗肺,落井下石。 从前一口一句叔叔伯伯喊着的熟悉的面孔,此刻在顾涟漪眼里都丑陋不已,她忍着,花钱请了律师协助,安安静静,一丝不苟的处理好每一次过户。 最后除了顾家在丹城镇上的一座老宅子,其他后来顾家购买的房产全部都卖掉了。 凑到一起,刚好能还清所有的外债,从此他们家,是一贫如洗,毛也不剩。 贱卖房产,是顾涟漪能想到的最下策,其实但凡她能借到钱,那些房子,总不至于卖的那么亏,这事告诉顾祥森的时候,他难得的冷静,最后表情和余欢丽如出一辙。 不卖房子,又没钱,难不成看着那些人剁掉顾驰的手指头吗? 只不过跌到谷底,连重头再来的资本都没有了而已。 020 总不能把目的暴露的太明显 顾涟漪又在丹城陪了他们两天,实在没法再请假,留了一些钱给表姐王希芸,她就要赶回南城上班了。 走的时候,余欢丽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宽慰她,“不要想太多,好好过你的日子,顾驰……还小。” 是了。 当初他们生顾驰的时候,从没想过,有一天竟然会养不起他。 她走出医院的时候,苏木正拿着手机从停车场过来,疾步匆匆。 顾涟漪的手机响起,她回神,正好和苏木的视线对上。 无力的坐在苏木车里,看着高速荒凉如一日的风景,顾涟漪疲惫的连表情都不想有。 苏木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侧头看她一眼,顾家出事和顾家卖房子的事,他是同一时间知道的,当时他在出差,赶回来的时候,事都结束了。 顾家的几套房子地段很好,卖的极其便宜,简直就是血亏,连苏木都替顾家惋惜,可那些后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毕竟他现在,是个连她连借钱都不愿意开口的人。 债虽然还了,可日子还是要过,苏木想,来日方长吧。 “累了就睡会吧,一会就到了。” 最后,苏木还是什么都没说。 顾涟漪低低应了一声,轻阖上了双眼。 车子在高速上无声的奔驰,顾涟漪睫毛颤了颤,又睁开眼睛,打开微信,点开霍一鸣的头像,转了一笔账过去。 微信是上次去福来顺吃饭,霍一鸣要她加上的。 加上以后他们的聊天记录就干干干净净的,此刻上面也只有孤零零的一条转账信息而已。 手指左滑,她眼疾手快的删除了霍一鸣,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很久,她砰砰砰在造作的心才沉寂下去。 收到顾涟漪的转账时,霍一鸣正在开会。 冯芳坐在他左手边,一手撩着头发,一手翻着刚才秘书发給会议室里每人一份的厚厚一沓资料。 那些都是利丰十几年来的陈年旧债,可以说,自从霍一鸣的父亲举家搬离南城,把霍氏集团的前身,利丰公司交给他堂弟管理之后,基本就没怎么盈利过。 亏损年年有,一年比一年多。 霍一鸣看的一头心思,顺眼瞟了下手机,气压更低。 冯芳抬头看了他一眼,桌底下的脚踢了他一下。 “霍总,以身作则。” 霍一鸣犀利的眼神剐了她一眼,啪的一下盖起了手机,也没管会议室里其他人的表情,神色肃穆的继续开会。 请了几天假,顾涟漪轮回到了夜班。 赵婉君还是白班,第二天早上交接班的时候看到顾涟漪,才知道她回来上班了。 趁着早上办住院的不多,赵婉君拉住了要下班的顾涟漪。 “叔叔没事了吧?” 赵婉君只知道顾涟漪爸爸在家里突然晕过去了,其他缘由顾涟漪并没告诉她。 她心里有事,又熬了一夜,顾涟漪的气色很差,“没事了,谢谢你啊。” 赵婉君嗤了声,“跟我客气什么。”话说完,突然神秘兮兮的靠近顾涟漪的耳朵,小声道,“苏木妈妈手术很顺利,他说要感谢我请我吃饭,你和我一起去吧。” 顾涟漪无语的扭头看向她,“这么好的事你拉我一个电灯泡干嘛?” 赵婉君难得害羞了一下,“孤男寡女第一次出去吃饭,总不能把目的暴露的太明显。” 顾涟漪没想就摇头。 “求你了。”捧着顾涟漪的胳膊,赵婉君不住的撒娇。 顾涟漪睨着她,觉得她心是真大。 受不住她的磨功,只能无奈点头答应了。 顾涟漪在医院门口的小摊子上买了份手抓饼,一路啃回宿舍,累的倒在床上,一直到赵婉君电话打过来都没挪过一下姿势。 迷迷糊糊的撑起身子,她觉得头更疼了。 最恨的就是分明累到极点,却该死的睡不熟。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跟鬼一样煞白的脸,想想还是涂了层提唇色的口红就没再折腾那张憔悴的脸。 下了楼,赵婉君就坐在苏木的卡宴上朝顾涟漪使劲挥手。 顾涟漪耷拉的眼皮,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涟漪,你好点了吗?” 车门一关,赵婉君就扭过头来盯着顾涟漪的脸看。 赵婉君的眼神很直白,惹的顾涟漪不自觉的摸了摸脸,还以为自己卡粉了。 “感冒了?是昨天在车上冻着了吗?”开车的苏木趁等红绿灯的功夫扭头看了眼顾涟漪。 赵婉君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没有啊。”顾涟漪撞进赵婉君询问的眼神里,冲她眨了眨眼,“熬了几天夜累到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昨天蹭苏木的车从丹城回来的。】 微信和赵婉君说了一下,赵婉君才知道什么事,就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光顾着和苏木聊别的去了。 可惜苏木的回应,最多就是轻笑和嗯。 苏木并不是一个话这么少的人。 而他给赵婉君的反应,实在冷淡的可以。 眉峰微拢起,顾涟漪锁上手机,视线落在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 悠悠转醒的时候,顾涟漪有些懵。 她身上批了一件外套,难怪她睡着没觉得冷。、 抓着那外套她看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发现是苏木的。 将外套扔到一边,视线渐渐聚焦,苏木和赵婉君就在车旁边聊天。 停车场有穿堂风,吹的赵婉君都瑟瑟发抖。 顾涟漪按亮手机看了下时间,她睡了半个小时,还不算太久。 她打开车门,苏木和赵婉君同时看了过来。 “涟漪,你醒啦。”赵婉君哒哒哒的跑到她面前,亲热的挽起她的胳膊。 地方是赵婉君选的,在南城也算很有名气的一间小资情调颇高的饭馆,全木制的江南式装修,围绕着让人赏心悦目的小桥流水,在一片桃花源深处,还有驻场歌手轻哼出民谣小调,伴随着不太吵闹又恰到好处的烟火喧嚣,里头几乎是满桌了。 服务员将他们领进包厢,将麻木料的隔帘放下,递上清一色毛笔书写的菜单先出去了。 赵婉君开头就摆手表示不会点菜,都没问顾涟漪的意见,就把点菜大权让给了苏木。 顾涟漪乐的轻松,一直低头瞪着自己什么都没看头的手机。 苏木照着记忆里顾涟漪爱吃的点了几道。 菜单送出去,包厢里的气氛就变的有些微妙。 顾涟漪想着上菜还要一会,借口说要去洗手间就出去了。 呼出心中一口郁结的气,她顺着洗手间的指示牌走过去。 经过一个大包厢的时候,里头传来一阵阵熟悉的笑声,顾涟漪脚步微顿,刚转头去看,里头就唤服务员。 “菜单拿来再加几个菜。” 是芳姐的声音。 顾涟漪听清楚了,正想加快速度走过去,服务员却先一步撩开了隔帘。 “涟漪?” 谁知道冯芳就正好在门边,一入眼就是顾涟漪的侧影,喜笑颜开的喊住了她。 顾涟漪端起笑容转身,再看到正对着她而坐在圆桌边的霍一鸣时,笑容顿时变得僵硬了。 021 十分准确的握住了她放在桌下的手 包厢里起码坐了十个人,包括霍一鸣在内,清一色几乎都是西装笔挺的男人,此刻他们的视线都被吸引到门口。 即便是化着很淡的妆,但是顾涟漪无疑是很漂亮的,尤其是她的气质是清冷中缠着一股子温婉,又纯又欲。 她工作的时候要盘着头发,一头秀发不染不烫,披散下来的时候自带一丝微卷,长度及腰,细腰丰臀,只看一眼,就让人挪不开视线。 “芳芳的朋友吗?不要客气,进来坐坐。” 有人按耐不住了,吆喝冯芳带顾涟漪进去。 反倒是霍一鸣,慢悠悠的伸手端起面前一杯白酒,微抿一口之后就将小巧的酒杯握在手里把玩,从头到尾,都跟不认识顾涟漪一样。 上次的不欢而散好像历历在目,顾涟漪不太想和霍一鸣同处一室,内心本能的很抗拒。 冯芳顺势点好菜,笑着和桌上人解释道,“这我妹子,人可是圣玛利亚的护士。”说完她看向顾涟漪,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跟朋友来吃饭的?” 手腕上的触感温热,顾涟漪觉得烫手。 她轻轻颔首,只看着眼前的芳姐。 “涟漪……” 苏木见菜开始上了,而顾涟漪还没回来,把头探出包厢看了眼,发现顾涟漪站在走道里和人说话,干脆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这位是……小伙子挺帅呀。”芳姐打趣道。 “你好,我是苏木。” 苏木礼貌客气,眼神越过芳姐的肩头,看到包厢里的一群人时,微微愣了一下。 “哟,各位都在啊。。” 他说罢走进包厢,一一和在场吃饭的那些男人都打了声招呼。 反正听名字,顾涟漪没一个认识的。 “再加两把椅子,苏总和顾小姐跟我们挤一桌,凑合吃点吧。” 一直没开口的霍一鸣突然吩咐服务员加椅子和餐具,冯芳连声说好,拉着顾涟漪就进去。 “我们不太方便,还有人在等我们。” 顾涟漪惊讶想也没想就推辞了。 说完她扯了苏木一下,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走。 苏木眉梢含笑,以为顾涟漪是脸皮薄不好意思,“霍先生都开口了,没事的。” 就是霍一鸣开口了才有事啊。 顾涟漪脸色一红一白,“那你在这,我和婉君去吃吧。” “还有什么朋友呀,我喊来一起吃得了。”冯芳不由分说将顾涟漪拉近包厢,一把按在了她原先的位置上,跟着风风火火的就去喊赵婉君。 顾涟漪笔直的坐在椅子上,双眼认真的看着面前的餐具,一点余光都没给就坐在她旁边的霍一鸣。 赵婉君到底没跟芳姐过来,只微信告诉顾涟漪产科有急事先走了。 顾涟漪放下手机,看了眼已然完全融入这酒桌气氛里的苏木,无言以对。 这是一场什么聚餐顾涟漪不知道,反正从头到尾,都是冯芳游刃有余的穿梭在各个老板之间,反观霍一鸣,只有别人恭敬的来敬他酒的,就没他起身去敬别人。 冯芳把位置给了顾涟漪,自己就坐在了旁边。 可她一会就起身去给这个总添酒,一会又去给那个总夹菜,忙的不得了,几乎没坐下来的时候。 冯芳是个长袖善舞的人,而顾涟漪整个看起来就呆愣许多。 她一直微低着头,戳着面前盘子里的几块鱼肉,一小口一小口的塞进嘴巴里,心思明显不在这边。 始终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的霍一鸣忽然挪动了一下,顾涟漪微侧首看了他一眼,便觉得他身子往她这边倾了一些,他那只隐藏在宽大桌布下的右手朝她伸过来,十分准确的一把抓住了顾涟漪垂在身侧的左手。 他掌心很大,几乎能把顾涟漪的手全部包住。 温热的触感带着一些粗糙,他一面漫不经心的撑着脑袋好似微醺的看着其他人聊天,一面修长的手指微勾,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顾涟漪的掌心。 顾涟漪几乎要吓死了。 一张小脸倏然变得惨白,被握住的手暗暗用力想要挣脱开,面上却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埋头和盘子里的鱼肉奋战。 可男女力量的悬殊岂是一点半点,她几乎用了全力,那大掌像是烙在她手背上一样,依旧纹丝不动。 指腹轻轻刮过掌心,带来阵阵颤栗,尤其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双手瞒着别人紧紧交握在一起,这种隐秘的刺激感,就让顾涟漪心跳加速,无法呼吸。 “我儿子不就是在圣玛利亚生的,那态度服务真是一流,我家这二胎也快了,到时候可要麻烦顾小姐多多照顾啊。”有人提到她名字,顾涟漪懵懂的抬头,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和她隔着三四个位置的中年男人身上。 他话一落,顾涟漪还没开口,苏木就笑了。 “刘总,这事儿你找涟漪就对了,我们是老同学了,你放心,保证能办好。” 被唤做刘总的声调扬起,噢了一声,接过苏木递过来的酒,笑道,“我找顾小姐办事,却是在你这跟我打包票,怎么,苏老板,这普通同学的关系,怕是来骗人的吧?” 他说完桌上人都笑了。 在他们的哄笑声中,顾涟漪苦不堪言。 霍一鸣不知道发什么疯,攥的她那么紧,恨不得把她的手捏碎一样。 “涟漪。”冯芳之前一直站在一个四十几岁男人椅子后和他聊天,可算聊完了往她这边走。 顾涟漪抬头看她,生出一股蛮力居然甩开了霍一鸣手,左手温热的触感还在,因为握的太紧还有点发麻。 冲冯芳笑了笑,她低头喝了口饮料,掩饰了眼底的尴尬。 “明天我生日一定要来啊,你没忘记吧?”搂着顾涟漪的肩膀顺势坐下,“陈钰那小子不上路,我没喊他。”说完透过她的肩膀她看着霍一鸣,“一鸣,你也要来啊。” 本来就尴尬,提到陈钰更尴尬。 霍一鸣整个人都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嘴角噙着一丝似有似无的淡笑,忽然伸手把顾涟漪杯子里的饮料倒掉,给她重新倒了一杯热水。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很专心致志。 这本来也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可是由他做出来,就挺奇怪的。 随后眼尾一扫,对上顾涟漪呆若木鸡的眼神,轻笑了一声,“顾小姐会去吗?” 022那我哄哄你啊 顾涟漪此刻真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回头看了眼虽然还端着笑,眼神却带着探究的冯芳,公式化的回了句,“应该……去的吧。” 此时此刻,她想好的一百个不去的理由都说不出口了。 霍一鸣了然沉吟了一声,“那我也会去的。” …… 顾涟漪坐立难安。 好在霍一鸣很快就被周围的人的话题拉过去了,一直到饭局结束都没再往她这边看一眼。 又等了一会,顾涟漪看了下时间,覆到冯芳耳边小声说道,“芳姐,我今天晚班,先走了,可以吗?” 冯芳涂抹的一丝不苟的红唇翘起,跟对待小妹妹一样揉了她的脑袋一把,“行啊,我送你下去。” “不用不用,我约了快车。”顾涟漪连忙摆手。 看到她要走,苏木连忙起身要送她。 顾涟漪看的出来他的不舍,干脆拒绝了他。 “那你慢点,到家给我发个微信。”他放软语气,满是抱憾。 顾涟漪点了下头,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她一走,冯芳立马坐在了顾涟漪刚才坐的位置上,一脚一脚的踢霍一鸣裤腿上。 “这交给我了,你走吧。” 霍一鸣嫌恶的拿开被蹭到灰尘的裤腿,眼风跟刀子一样落在了冯芳身上。 出了饭馆的门,下了蜿蜒的一小段小山路,顾涟漪瞪着一双眼睛看着空旷无比的大马路,一时间有些郁结。 现在的饭店都不需要好市口的吗?一个两个都造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打个车都打不到的。 想着她掏出手机约了个快车,找了个背风的角落站着等车。 默默的,她抬起左手看了一会,霍一鸣用力握住时留下的红痕已经退下去了,可那种背着所有人偷偷被他牵住的感觉,此刻想起来,还是一阵的后怕。 她觉得他根本没打算放过她。 她在发呆,没看到一辆车缓缓停在她面前,直到后排车窗落下,霍一鸣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她才抬头看到。 “上车。” 顾涟漪看了下预约的快车再拐个弯就到了…… 捏着手机,她的拒绝等着要脱口而出。 霍一鸣好像能预见一样,眼风扫了过来,“想我下去抱你?” 顾涟漪瞠目,觉得这种事他做的出来,干脆放下手机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坐后面。”霍一鸣嗓音里夹着凌厉,好像这和煦的天气里陡然刮来的一阵飓风一样。 顾涟漪默默的又坐去了后座。 跟小学生一样双手摆在身前,坐的笔直,目不斜视。 他不开车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场都会散开来,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将顾涟漪包的紧紧的。 感觉呼吸都有点急促。 顾涟漪不自觉的又往车门那边靠了靠。 “刚才弄疼你了吗?还在生气?嗯?” 分明隔着一点距离,可架不住霍一鸣手长脚长,胳膊一伸,就将顾涟漪安放在双腿上的左手捞了过去,摊开在手心里把玩。 “那我哄哄你啊。” 又来了。 他低喃的声音跟小羽毛挠着心窝子一样,他一根根玩着顾涟漪纤细的手指,惹的她指尖微颤,连带着心都碰碰直跳,唰的把手抽回来躲开老远。 “如果是要送我,那我就坐着,如果不是,我要下车。” 顾涟漪绷着脸,语气生硬也很不客气。 霍一鸣微醺的眼底愠色散开,骤然深沉,周身的气息隐隐透着一股瘆人的寒气。 真是软硬不吃。 他收回被拂开的手搭在膝盖上,稳了稳情绪,开口让司机开车。 还好,一路上他再也没有越矩的举动,倒真是安安稳稳的把她送了回来。 待车停稳,顾涟漪正要下车的时候,前头司机挂挡熄火,身手矫捷的下了车,还贴心的关上车门,就这么走了。 顾涟漪这才看到他外套后面印着的几个字,xx代驾。 顾涟漪微不可见的轻拧起眉头,扭头看了眼仰面朝上,微阖着眼睛好像睡着了的霍一鸣,几乎没有犹豫,指尖再次搭上门把,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 然而她屁股才刚动弹了一下,霍一鸣卷翘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半坐起身,微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弓着身子,手肘撑在膝弯上,缓了会,侧头将视线落在了扭着身子随时准备开门的顾涟漪身上。 思绪慢慢回笼,他仿佛才想起自己在哪儿,在干嘛。 “到了。” 宽厚的低吟从嗓子里溢出来,是肯定句。 顾涟漪撇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一直搭在门把上的手稍稍用力,很轻微的咔嚓一声,竟然没锁。 于是毫不犹豫的一脚迈出去,关上车门就走了。 这一次,连句谢都没有。 顾涟漪觉得,如果她足够狠心的话,就应该头也不回,三步并作两步的回到宿舍里,紧紧的关上门,把楼下那部车,包括车里坐着的人,一起关在门外面。 可是下车还算急速的脚步,却在踏上楼梯之后,停顿了下来。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回头了。 即便只是很匆匆的一个回眸,女人站在破旧老化的公寓楼梯口,远远投射过来的眼神,还是让半靠在座椅上的霍一鸣微微翘起了嘴角。 都不是年轻的人了,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她要不回头,兴许他在这楼下醒了酒,开着车就离开了。 偏偏她回头了。 沉默无声的挑衅最为致命。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推开车门一脚跨了出去。 顾涟漪瞳孔一缩,收回视线抬脚就往楼上跑。 身后递增过来的追踪感,激的她心脏狂跳,哆嗦的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正要反手用力关上,一只胳膊蛮狠的抵了进来,借着顾涟漪被吓到功夫,霍一鸣根本毫不费力的就挤了进来。 指尖一勾,带着惯性的大门自动碰的合上了。 顾涟漪怔愣的半张着唇,还没想明白怎么就电光火石间,霍一鸣就杵在了她面前,一步一步逼的她一路往后,直到腰腹抵在了餐桌上,已经无路可退。 眼前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就要欺压而来,顾涟漪忙不迭伸手隔在了两人之间。 可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还是让她有些窒息。 掌心下是火热的肌肤,熨贴着细密繁杂的掌纹,那温度一路蔓延,烫到心底。 霍一鸣嘴角轻勾,大掌覆上她手背,在她惊愕之际,反手将她的胳膊扭在身后压在餐桌上。 023你敢吗 这个姿势让顾涟漪不由自主的拱起身体,反而和霍一鸣紧紧贴在一起。 严丝合缝。 “霍先生!” 顾涟漪声线颤抖,里头隐约包裹着怒气,好像撕破了平日里对他仅存的一点恭维尊敬,他如果再突破她的防线,她就要开始咬人了。 霍一鸣不怒反笑,“顾小姐,欲情故纵的手段真是高明。” 又是这种语气,顾涟漪反感的拧了下眉头。 还没等她张口,霍一鸣倾身覆上她耳廓,“那个姓苏的是谁?你跟他谈恋爱了?” 他每个字的呼吸都落在她耳边,顾涟漪堪堪避开。 “顾小姐还没长记性啊,前一段感情才结束了多久,嗯?” 顾涟漪低垂的眼底闪过丝慌乱和懊恼,愤愤的挣扎了两下,“我和他没关系,就算有关系也不关你的事。” 语气蛮横,颇不讲理。 “是和我没关系。”噙着漫不经心的浅笑,霍一鸣这次倒是很爽快的撒开了她,双手收回插在裤兜里,眼神十分不客气的将她鸡窝大的房子都环视了一遍。 干净温馨,是独居的模样,大概陈钰曾经出现过的痕迹,都被处理光了。 他迈着步子想继续往里走。 顾涟漪心跳如擂鼓,觉得他跨出的每一步,都强势的闯入了她一个人的秘密空间里。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她挡在了他跟前。 “很好玩吗?”抿着唇,她勇敢的对上他泛着淡淡笑意的眼眸。 霍一鸣挑眉,“不好玩,我是认真的。”他眼底笑意不减。 顾涟漪气急败坏,他认真个屁。 霍一鸣抬起手摸了摸鼻梁,“看样子你不相信我。”他略略低下头,精锐的眼眸一下箍住了顾涟漪,反观她眸光闪烁,不敢直面他。 “为什么?我看着不像喜欢顾小姐的样子?” 顾涟漪心跳漏了一拍,涨红了脸,忙不迭后退几步,有些语无伦次。 “你别胡说。” 她感觉霍一鸣知道却没说破的话里,藏匿着一些惊涛骇浪的东西。 霍一鸣敛起视线,一把捞过她的胳膊,不顾她的挣扎,一点点掰开她攥紧的五指,大掌扣进去,和她的掌心相贴,微微侧首对着她有些泛红的眼睛,低声道,“顾小姐,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不是胡说。” 顾涟漪要爆炸了,但是理智还是把她拉了回来。 清醒后她猛地后退了一步,忘记自己还被霍一鸣牵着,一个踉跄又摔回了他面前,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应他。 霍一鸣只能看到她的头顶,“你敢吗?” 顾涟漪摇了摇头,“我不敢。” 霍一鸣钳着她的手松了松。 顾涟漪顺势把手从他掌心里扒出来,转身慌不择路的走了几步,左边去卧室,右边去厨房,她愣在那,不知道该干嘛。 顾涟漪眼神定定的落在厨房,想了想举步走了过去。 不想身后跟上脚步声,霍一鸣几乎是贴着她的步子跟过来的。 顾涟漪惊愕的转身,仿佛在问他怎么还不走。 霍一鸣微敛着狭长的眼眸,里头情绪泛滥,只写着四个大字,不知好歹。 他眼神晦暗,手伸过来的时候,顾涟漪已经有所警觉。 脑袋一别,躲过了他。 眼前的那人身上带着似有若无的酒气,从他挤进门的那刻起,顾涟漪就打起了十分的戒备。 可心底那丝庆幸还没散开,下巴就被一股蛮力钳制住....... 霍一鸣有些失力,刚才一直强势冷厉的眼底布满疲惫,眉头拧的死紧。 还没喘上一口气去看怀里小女人的状态,整个人就被愤怒到极点的顾涟漪一把推了出去。 混沌的脑袋有片刻的错楞,还没完全清醒,顾涟漪豁出去似得朝他冲过去,一双手毫不留情怼在他胸前,一鼓作气要把他从家里推出去。 张牙舞爪的,像只被逗怒的小猫,那爪子差点挠他脸上去。 “你怎么这么凶……”他堪堪避开,有些无奈,话音未落,顾涟漪一掌按在了他的胃上,“……顾涟漪!” 霍一鸣沉下脸,脚跟抵在门上,拦住了她去拉门把手的动作。 还是第一次听到霍一鸣喊她的名字,连名带姓的,听着很生气。 顾涟漪梗着脸,当没听到,继续去拉门把手。 霍一鸣叹了口气,伸出手覆在她手背,用了一点力气就把她拽了回来。 “别闹了,安静会。”霍一鸣身子微微拱了拱,好像有些难受,想了想问她,“有吃的吗?” 顾涟漪不敢置信的抬头对上他漆黑的眼眸,以为他脑子坏掉了,这个时候问这种话。 不料霍一鸣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你怼我胃了……今天喝了酒,空腹。” 他这么个精贵的人,可能一个袖口的身价都超过她这个破屋里全部身家的十几倍,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无力的依靠在她家门边上。 顾涟漪别过脸,“胃疼就去医院好了,过去五分钟,很快。” “我不想去。”霍一鸣嫌恶的蹙起眉头,“我想吃点热粥。” 他看着顾涟漪,眼底有些期待。 顾涟漪对上他的眸,稍许挪开视线,挠了下发丝转身踏入厨房。 表面淡定如斯,其实心里却翻滚不息。 她为什么要给他煮粥,他又凭什么在她家吃粥。 可不知道为什么,拒绝的话在他的注视下,就是说不出来。 顾涟漪站在灶边熬着砂锅里的山药粥,思绪有些放空。 “叩叩叩……” 移门外一道黑影贴着,顾涟漪眼睫颤了下,没有反应,霍一鸣自顾推开了移门。 小的只够一个人转身的厨房里雾气弥漫,顾涟漪没开油烟机,半透明的烟雾绕在她身边,跟薄纱一样遮住了她的侧脸。 霍一鸣双手环胸,依靠在移门边,默默的看着她。 他心里有事,酒也喝多了,和顾涟漪扯来扯去,此刻身体已经到了很吃力的状态。 可他刚在客厅都不够他躺平伸直腿的沙发上坐下,眼神就被厨房里忙来忙去的身影勾住了。 024 出于本能的自卑 他太需要一个容纳百川的温柔港湾,像家一样,哪怕是假象。 庆幸的是他比陈钰有眼光,他知道顾涟漪的好。 握着勺子的右手微微泛酸,顾涟漪实在没法无视下去了,眼神侧了下,正撞进霍一鸣铺张着势在必得的眼神里。 他目光如炬,打量着她的眼神,侵略性很强,毫不掩饰。 她猛地怔愣,心无波澜的收回视线,慢条斯理的关掉了火。 “煮好了?” 他见她忙完,站直了身子。 顾涟漪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浅浅的应了声。 “再闷一会。” 说罢她看了下时间,皱了皱眉头,“我马上要去上班了。”跟着绕开霍一鸣,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外头安静了好一会才隐约有走动的声音,脚步断断续续,接着朝她卧室走来。 顾涟漪躺在床上捧着本书,眼神发愣,心思都在门外。 “顾小姐,你不出来吃点吗?” “我不吃。”几乎是秒回,话脱口而出,顾涟漪懊恼自己的不矜持。 他没坚持,离开了她门前。 掐着点,顾涟漪,打开门,一入眼的就是端坐在餐椅上看书的挺拔身姿。 男人的背挺得很直,修长的手指轻压在杂志的角落里,徐徐的看着,不紧不慢,颇有岁月静好的状态。 很像一幅画,砂锅里腾升起的袅袅余烟飘过他半干的乌黑碎发,和他早就不再熨贴的白色衬衫,狂野的一把撸到臂弯,露出精壮结实的胳膊,懒散的搭在桌边。 她设想过无数次陈钰能给她的冲击感,猝不及防的窜入了另外一个脸孔。 听到动静,霍一鸣扭头,五官英挺,气质斐然。 顾涟漪连忙转身合起门,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还没吃,太烫了。” 他很正经的一边跟她解释,一边合起了手里的书,起身两步走到茶几边放了回去。 顾涟漪的眼神顺着他的动作,最后落在那本杂志上。 看到封面人物的脸上被打了无数个五角星,顾涟漪脑海里回忆了一圈,不禁有些尴尬。 她没记错的话,那期杂志的封面人物,好像姓也姓霍,陈钰提过一次,说是霍一鸣的什么亲戚。 之所以会用无数个五角星标记在那张脸上,是陈钰在告诫自己,只要扒住霍一鸣,往后有一天或许就能扒住霍氏。 真有那一天的话,他的人生和他能给顾涟漪的人生,都是质的飞跃。 那是陈钰画的一张痴心妄想的大饼,顾涟漪从来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到底是她没跟上陈钰思想的脚步,他对那张大饼的期望,显然高于一切,甚至可以利用一切。 无耻丢人都无所谓,升官发财才是硬道理。 拉了拉滑到胳膊的背包,顾涟漪收回视线,又看了下时间。 “我要走了,这粥……要不我给你打包?”她记得他车还在楼下。 霍一鸣闻言眉头皱了皱,“我就在这吃。” 顾涟漪听了没再说什么,左右她这间房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你走的时候,麻烦帮我把门关好。”顾涟漪从茶几旁边绕过去,弯腰换了双鞋,拿下挂在墙壁上的包,后面一个眼神都没扫向霍一鸣,目不斜视的就这么出了门。 霍一鸣那辆车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不少人,都掏着手机一个换一个的在和他的车拍照。 顾涟漪正好走到旁边,停下了脚步。 车头那,一群拍够的人还没看够,都不太舍得离开。 扭头看向二楼,顾涟漪压下心底可笑的希翼,抬脚离开。 顾涟漪忽然想明白了她对霍一鸣的疏离和抗拒是为什么。 因为她自卑,那是两种阶级对立的时候,普通又平凡的她出于本能的自卑。 晚班的时候不忙,顾涟漪守在护士台,费好大劲才忍住不去想霍一鸣。 他粥吃没吃,走没走,门锁好了吗? 都是想的乱七八糟的,可都有霍一鸣。 不知不觉到下半夜,和同是夜班的护士轮着去休息室眯了一会,天就渐亮了。 难得产科又这么安逸的时候,顾涟漪一个晚班下来,气色还算不错,有些沉闷的是心情。 苏木就是在她刚交完班的时候来找她的。 “喏,早饭。” 苏木手上拎着方便袋,迎上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顾涟漪,和她一起往电梯那边走去。 他的出现,惹的整个产科的护士交头接耳起来。 而当事人顾涟漪却浑然不觉,她疲惫的挎着脸,双手都塞在大衣口袋里,没有去接他的早饭。 直到站在电梯口,她才扭头睨着始终挂着笑意的苏木,“昨天没睡好?” 苏木听闻哂笑,疲惫的按了按眉心。 “喝多了,头疼,基本没睡着。” 顾涟漪轻勾了下嘴角,视线轻飘飘的又落在了电梯门上。 “真是没办法,生活所迫啊。”苏木的感慨穿入耳中,带着难掩的疲惫和无奈。 “早饭不吃要凉了。”似乎不想多提,苏木转了话题将早饭再次递给顾涟漪。 顾涟漪接了过来,正好电梯到楼,苏木陪她一起进去。 当事人一走,产科里的各种议论声就蔓延开来。 周萌来产科给新生儿测量黄疸的间隙,听到这些议论,时不时的还插上两句嘴。 “顾涟漪搬回员工宿舍有一段时间了,她男朋友我一直没见着。” 她就住在顾涟漪对面,这话一说,更是实锤。 赵婉君从边上经过,瞪了她一眼,周萌有些怕赵婉君,缩了缩脖子就没再多说。 苏木跟着顾涟漪刚跨出医院的大门,就看到陈钰搀着陆雅琪,慢悠悠的从住院部旁边的停车场往门诊楼走去。 这似乎是顾涟漪第二次和陆雅琪正面对上。 相对于上次她的春风满面,怀孕让她憔悴了不少。 化妆都遮不住。 撕破脸的吵了一架之后,陈钰和顾涟漪没再见过。 再见面,她旁边跟着苏木,陈钰愤愤瞪圆了眼睛,人都过了马路,他还没能收回视线。 “她那么好看,你要不要回头把人娶了?” 自从怀孕以后,陆雅琪就变的敏感多疑,这会已然生气了。 陈钰讪讪的笑了笑,“她哪能跟你比。” 搂着陆雅琪哄了好一会才堪堪将人哄好,陈钰眼底的嫉恨却消散不去。 他知道顾涟漪高中暗恋了苏木三年,这是苏木开了翘,两人要好上了? 025 是,要回去结婚 顾涟漪从来没觉得回公寓这条路有多漫长。 今天磨磨蹭蹭,步子怎么都迈不开。 偏偏苏木坚持要送她回去。 拐个弯,眼角余光撇到霍一鸣那部车不在了,由衷的松了口气。 “晚上一起吃个饭?”苏木跟了她一路,最后出口约她。 “今天吗?有朋友过生日,今天我没空啊。”顾涟漪撩起耳边的发丝,有些心不在焉。 “是冯芳吗?” 顾涟漪一脸你怎么知道的困惑。 苏木笑道,“她在我们圈子里名气不小,你跟她关系很好?” 他那笑里似乎带着点不明所以的阿谀。 顾涟漪想到霍一鸣和冯芳昭然若揭的关系,心里一梗。 “还行。”不愿多说,她指了指二楼,“熬了一夜太累了,我先上去了。” 苏木点头,目送她离开。 两步三步跨上楼梯开了门,甩掉鞋子丢了包,衣服一路脱一路丢,不一会,浴室就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 洗去一夜的捂躁,吹干了头发的顾涟漪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身上只裹着一块堪堪能遮住臀部的浴巾,她去厨房倒了杯牛奶。 人靠在冰箱门边,喝了口牛奶,眼神落在一边已经洗干净的砂锅和碗筷上。 真是意外,那样的人也会洗碗的吗? 歪着脑袋想了下,好像想不出那样的情景。 等喝光一大杯牛奶后,顾涟漪回神,惊觉她嘴角居然挂着浅笑。 匪夷所思。 顺手冲干净杯子,她拨了拨干透的头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推开卧室的门,顺手扯掉已经松散掉的浴巾,光着身体钻进了她柔软舒适的被窝。 惫懒的蹭了蹭枕头,裹着被子翻了个身,顾涟漪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声来不及冲破嗓子的尖叫就被一只大掌捂住堵了回去。 身后贴上来滚烫的胸膛,男人温热的呼吸缱绻慵懒的落在她脖颈,捂着她嘴唇的掌心揉了揉她因为惊讶微张的红唇,还舍不得放开。 “下班了?”他嗓子低沉,似乎还在梦里半睡半醒。 顾涟漪吓的完全失神,呼吸急促,老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满身的毛孔都炸开,像被惹毛了的猫。 两个人都没说话,沉默在这空间里发酵了一会,气氛开始变了。 霍一鸣的大掌开始不满足,指尖有意无意的刮着她的下巴,划过脖颈,一路向下。 顾涟漪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一把抓住了霍一鸣造作的大掌,红着脸用力的挣扎起来。 她力气不小,霍一鸣睡的浑身无力,被她推了一把,猝不及防差点摔到床下面去。 等反应过来,顾涟漪捂着被子要下床,他蓦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她在外的脚踝把人拖了回来,倾身将她连人带被的被他搂紧了怀里。 他的头还挺会找地方,直直埋进了她肩窝里,狠狠吸了几口。 “你放开我。”顾涟漪挣扎不开,急的都破了音。 “不放。”被子下的女人挣扎不已,霍一鸣压着她,心情大好,拨开她耳边乱成一团的头发,轻啄了下她软软的耳垂。 顾涟漪噤声,没再敢动。 一股酥麻从尾椎骨传到头皮,她头缩了缩,却避不开他铺天盖地席卷来的男性气息。 “你为什么没走?”将脸埋在臂弯里,顾涟漪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情绪。 分明楼下车都不在了,害她一点防备都没有。 “酒没醒,头晕,没想到睡着了。”霍一鸣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一起再睡一会。” 说着他搂着顾涟漪一起翻了个身,将她连着被子一起按在怀里,胳膊大剌剌的横在她腰上,下巴抵在她头顶没再说话,呼吸都平缓了。 一片黑暗里,顾涟漪怔愣的瞪着眼睛,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被裹的实在不舒服,这个看着亲密无间的姿势其实特别熬人,似乎别着哪根骨头,她不自在的动了一下,搭在她腰上的手一下子滑到了她屁股上。 隔着被子,霍一鸣抓了一把,低下头和她四目相对,“睡不睡?不睡我们做点别的?” “睡。”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他的呼吸就贴着唇,顾涟漪把头一埋,紧紧闭上了眼睛。 霍一鸣勾了勾嘴角,也闭上了眼睛。 顾涟漪从混沌里挣扎醒过来的时候,有点懵。 手足无措的按着被子从霍一鸣怀里翻出去,她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眼,她居然睡了两个小时。 不安的放下闹钟,她把手缩回了被窝里。 “醒了?” 霍一鸣掰了下她的肩膀没掰动,也没强求,自顾下了床掀开了窗帘。 刺眼的光照射进来,顾涟漪一下子整个躲进被子里,只剩下一头乌黑的秀发铺了一床。 睨着床上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女人,霍一鸣扭了扭脖子,手肘撑着膝盖,微眯着双眸打开手机,一点一点去看一只在递增的各种信息和电话。 许久没动静。 这种沉默很尴尬,找不到他们共存在一张床上的理由。 顾涟漪躲在被子里叹了口气,悄悄伸出手去把手机捞进了被窝。 霍一鸣处理好耽搁的工作,丢掉手机,扭头盯着那团被子看了眼,转身上了床,猝不及防一把扯开了顾涟漪因为看手机而没抓紧的被子。 “啊————” 身上沉重的安全感眼看就要被掀飞,凉意伴随着男人火热的视线席卷到全身,顾涟漪涨红了脸,用尽力气把被子拉了回来,警惕的瞪着眼前的始作俑者。 霍一鸣噙着坏笑,直挺挺的倒在了她身上。 顾涟漪闷哼了一声,脸一下就青了。 他的视线太直白,顾涟漪光被看着心里都发麻。 双手撑在顾涟漪耳边,霍一鸣掰正她别过去不看他她的脸,非要她的视线落入他眼底。 夜班很熬人,即便刚才睡了一会,她眼底还是乌青一片。 霍一鸣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头,“为什么要做这个工作?从小的梦想?” 顾涟漪脑回路跟不上他,恍惚了好一会,后没好气道,“瞎填的,分数刚好够。” 这回答很意外。 顾涟漪死死扯着被子,一点也不想这样和他聊天,咬着牙试图挣扎了两下却被压的太结实,气愤的瞪着他。 她释放怒气的时候,整个人都很灵动,反而比平时冷淡的时候吸引人。 霍一鸣心念一动,没忍住低头啄了下她的红唇。 不意外顾涟漪瞪圆了眼睛,又被亲愣住了。 “顾小姐的嘴明明挺软的,怎么说的话都那么硬呢。” 霍一鸣拨开她乱成一团的头发,露出温婉的眉眼,抵上她的额头,“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他的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溢在顾涟漪唇角,似起似伏,困顿在满是他气息的牢笼里,挣脱不掉。 顾涟漪定定的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视线焦灼在一起,谁都没退缩。 似是忍无可忍,顾涟漪蓦地伸出手挡住了他幽深深邃的眼。 滚热贴在他睫毛,煽动两下,痒的她哆嗦了一下。 看不到他的视线,她自在了不少。 霍一鸣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也没拿开。 “过几年,你会离开南城,是吗?” 静默几许,霍一鸣启唇,“是,要回去结婚。” 顾涟漪眼睫狠狠颤了颤。 呵,所以说什么喜欢啊,原来那种喜欢,是没有未来的喜欢。 他对她真的只是一念之间的好感,说难听点,就是想玩玩罢了。 猝不及防,顾涟漪感觉此刻她和霍一鸣这么纠缠在一张床上,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怎么都难受。 霍一鸣似乎没察觉她的变化,摩挲着她的手腕,见顾涟漪一会没动静,干脆拿开了她的手。 他怔愣了下,身下的女人委屈至极,或许她自己都没发现,活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026 晚点我自己走 然后霍一鸣扯了下嘴角。 顾涟漪一见霍一鸣笑就有些愠怒。 这时候还能笑的出来,真是把她当小猫小狗逗了。 她一生气,眉毛就攒紧,水濛濛的眼底都漾着怒意。 “这就生气了?”顺着自己的心意,霍一鸣终于捏上了顾涟漪的脸颊。 手感果然一如他想的那样,软嘟嘟的。 顾涟漪不满的拉开他的手。 “涟漪……” “碰碰碰!!” “顾涟漪?” 突兀的敲门声赫然响起。 顾涟漪跟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猛地推开霍一鸣就跳下了床。 她速度极快,嗖的一下就套上了睡衣。 霍一鸣轻嗤,翻过身半躺在床头,一手扶额看着房顶,摸过床边的烟盒抖出一根烟,熟稔的点燃。 烟草味很快弥漫整个房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在外头敲门的,是冯芳。 那敲门声像是警钟,一下一下用力撞在顾涟漪的脑门子上。 她陡然浑身惊醒,一阵阵冒着虚汗。 而此刻霍一鸣这时候散发的气场也是无端的冷漠,这让顾涟漪有点无地自容。 她敏感和细小的心思,从来隐藏的很深很难懂。 “我先出去了。”收起她不为人知的情绪,顾涟漪一脸淡定从容,还顺手整理了下头发。 霍一鸣夹着烟,嗯了一声,往下躺了躺,显然不想再动了。 “晚点我自己走。” 顾涟漪发怵的低头沉默了一会,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她没回头,门一关上就垂下了眼睫,满脸丧气。 什么跟什么啊。 咬着唇去卫生间用最快的时间整理了一下自己,换了身衣服,她才开门让冯芳进来。 冯芳已经去楼下买了份手抓饼啃起来了。 顾涟漪冷不丁开门她愣了下,随后气势汹汹的冲了进去。 “姐们儿你也太不好约了,还是你忘记今天我生日了?” 又是敲门又是打不通电话,冯芳鼓着腮帮子故作生气,眼神却止不住的打量着周围。 顾涟漪给她倒了杯水,愧欠的朝她笑了笑,“你别生气了,我很早就把今天的假请了,专门陪你的。” 冯芳一副不相信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豪气的挥了挥手,“行了,知道你们白衣天使累的慌,快捯饬捯饬跟我走,我的托尼老师要等急眼了。” “我很快的,再等一会会啊。”顾涟漪又一头扎进卫生间,就梳个头,妆都没画一笔,门口拽了只包就能走了。 冯芳的手抓饼到这会才吃了几口。 “真是天生丽质,上了30岁的女人没点危机感都不行啊,你看看你,隔离都没涂就敢出门了吧,我就不敢,我20岁的时候就不敢了……” 挽着冯芳的手,随着冯芳的话语,顾涟漪眼神落在她紧闭的卧室,慢慢合起了大门。 下了一半的楼,正巧碰到迎面上来的苏木。 像是偶然又不那么偶然,苏木得知她们要赶着去做头发,十分热切的要送她们去。 他乐意之至,冯芳也没矫情。 坐上苏木的车后座,冯芳拱了拱顾涟漪的肩膀,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他在追你?” 顾涟漪忙不迭摇头,“没有没有。” 冯芳一脸阿谀,没再打趣她。 苏木这司机一路当的很称职,风趣有尺度,聊天的寸头拿捏的刚刚好。 冯芳对他印象不错,下车的时候顺嘴邀请他去参加她的生日趴。 苏木受宠若惊,立马推了工作应了,干脆在一楼大厅等着她们。 冯芳为她三十岁的生日做了个跨越式的发型。 她剪掉了一头成熟妩媚的长发,托尼老师大刀阔斧,最后水平发挥到极致,只给她剪了一头齐耳短发。 一般人短发都显老气,顾涟漪却看冯芳看着青春了不少。 好像随着那一头头发被剪掉的,还有其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剪完头发冯芳还要做个美甲,美容店里一条龙服务,顾涟漪因为工作原因没法做,无非从一张凳子换一张凳子坐着。 “那么长的头发,不可惜吗?” 顾涟漪端起美容师端过来的燕窝,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总觉得冯芳有心事。 是不是女人到了三十岁这个砍都会伤春悲秋? 她没几年也要三十了,这么一想,竟然不想面对。 “看腻了。”冯芳躺着,身边都围着美容师,闭着眼睛,声音淡淡的。 顾涟漪浅笑,低头看着自己无处安放的双脚,难得没搭腔。 她面对冯芳没那么心安理得,又没休息好,一直恍恍惚惚。 直到到了目的地,她才回神,匆忙从车上下去,怔愣的看着别墅外面乍然停着的几步豪车,顾涟漪回头看了眼跟着下车的冯芳,驻足等她。 别墅外,她透过被繁茂枝盛簇拥着的栏杆,从缝隙里看到里面人头攒动,那肆意的笑声传出来,有点不想进去。 冯芳浑身上下焕然一新,满面春光,心情也明媚了起来,没注意到顾涟漪的神色,只拥着她的肩膀,嘴角笑意十分灿烂。 冯芳爱怜的捏了捏她的脸,回头喊苏木,“走,我带你们进去。” 绕过庭院中间那座流着潺潺溪水的雕塑,长廊外支着防晒伞,已经有四五个女人坐在那围绕着千年不变的女性话题聊的热络起来。 看到冯芳,蹭坐在最外面的楚瑜率先起了身。 “快看谁来了,今天的大寿星啊,这是……剪头发了?短头发也这么好看啊。” 她的声音并不算柔媚好听,此刻却造作着发嗲,顾涟漪几乎瞬间就想起来她是谁。 那在东方会馆被霍一鸣丢下的楚小姐。 “一个个别想套近乎,今天我的心情可是跟着礼物来的。”冯芳笑的花枝乱颤的。 让苏木随意一些,冯芳就揽着顾涟漪进了大厅。 她一进去,那些聚在一起的女人一个两个都站起来跟着进了屋。 自然有人注意到了顾涟漪,好几道视线探究的落在她的身上。 “放松点,都是朋友。”冯芳凑到顾涟漪耳边悄声说了句。 顾涟漪扯了扯嘴角。 寿星来了,她们的圈子也自动围绕着冯芳展开,几个人一溜圈,都很自觉的将这阳光甚好,和煦轻暖的位置坐满了。 027一半是惊艳的,一半是吓的 顾涟漪一看,楚瑜又是蹭边坐的,甚至那屁股只半个搭在椅子把手上。 “天哪,芳姐,你这个包包……是LASA刚在巴黎举办的theend之秀的独款吧?” 正对着顾涟漪坐的许太美一落座就捂住嘴巴惊呼出声,惹的顾涟漪的视线也跟着落在了此刻正可怜巴巴的夹在她和芳姐中间的那款包。 女人惊羡的目光是带刺的,相比较冯芳就淡定的多。 “theend的入场券根本弄不到,别说这款包了,好羡慕你啊芳姐。”楚瑜连忙搭腔,捧着脸羡慕不已。 顾涟漪听不太懂,是以旁人都围着那款包聊的时候,她低头瞥了眼手机。 不知道霍一鸣走了没有。 “不知道霍先生今年会送什么样的礼物呀?” 有人提到霍一鸣,顾涟漪的思绪一下被扯回了现实。 霍一鸣在冯芳这并不是一个禁忌。 即便他们的关系只是暧昧不明。 “诶?怎么霍先生还没到呢?” 楚瑜自认为熟络的接了句话,却掩盖不住她迫不及待想见到霍一鸣的心情。 许太美和旁边的人相视一看,无不暗暗翻白眼。 冯芳自顾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瞟了她一眼,“该到的时候自然会到,你急什么。” 终是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楚瑜涨红了脸,窘迫不已。 女人之间的话题说来说去无非就那些,又坐了一会,冯芳看了下时间,就让请来的私厨开始布置了。 冯芳的生日宴是自助式,这栋私人度假别墅十分出名,平时不被整体包下的时候,可以算是网红拍摄基地,甚至一些网拍团队也愿意花高价租赁这边拍摄新品。 所以在冯芳去招呼新来的朋友的时候,顾涟漪正站在桌边捧着一碟子甜点,一边吃一边看楚瑜和几个女人在院子里拍照。 她们摆出各种姿势和表情,拍的没完没了,时不时哄笑几声,又聚在一起指着不远处的一些男人悄声说着什么。 顾涟漪顺着视线看过去,才注意到别墅里之前她们坐的地方,此刻正坐了三个姿色各异的男人,他们面前放着不同的酒水,却顾不上去品茗,而是都低着头厮杀在手游里,看战况还很激烈。 苏木有些突兀的夹坐在里面,他没有打游戏,只是时不时的给那些人添些茶水。 顾涟漪眉头皱了皱,转过身没再看那边。 顾涟漪喝了口橙汁,身边有人凑近,似乎是不太敢确定,侧头打量了她好一会。 直到顾涟漪扭过去对上她的视线,她才惊喜的捂着唇笑开。 “我刚还没敢认,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是顾涟漪吧?” 对方很开怀,激动的不得了。 “我们高中同学你忘记了,我苏木同桌,林爱英啊。” 顾涟漪恍然大悟,一下就记起来了。 高二那年一个班就那么几对男女同桌的,林爱英就是独霸苏木同桌之位整整一年的唯一一个女同学。 那时顾涟漪总是盯着她那一排顶头位置上摆放的投影仪,暗叹林爱英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可惜即便她们前后桌,也没混熟。 面对林爱英的热切,顾涟漪就显得淡然许多。 “你真是一点没变。”林爱英性子大大咧咧,顾涟漪不冷不热,她也没难堪,左右这场子她认识的人也少,逮住一个能聊的她就不会放过。 何况顾涟漪毕业以后就跟失联一样,同学聚会一次没去,大家都好奇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尤其听说她家厂子关掉,丹城房子都卖了。 “你也没变啊。”顾涟漪自顾吃着东西,挑着话附和她。 还是一样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 “你怎么会来这里啊?你认识冯芳?你老公呢?” “你知不知道,听说冯芳傍上个特别有钱的,还挺帅的,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来啊?真是明目张胆,佩服佩服。” “你怎么老吃这个,好吃吗?” 顾涟漪蹙了蹙眉,“苏木也在,在里面。” 林爱英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她惊喜的吞下一口烤肉,“我多久没见他了,我去找他。” 说着就要跑,跑两步折回来,“你不过去吗?” 顾涟漪摇了摇头,“我跟他一起过来的。” 林爱英视线里带着八卦,探究,最后忍耐回去,掏出手机,“留个微信吧,以后好联系。” 顾涟漪大方的给了她。 天色渐黑,别墅里亮起了七彩斑斓的灯,听说八整点的时候,在这栋别墅的顶层平台上,可以看到南城电视塔专为芳姐生日而放的电子烟花。 霍一鸣一直没出现,可反观冯芳心情颇好,似乎一点没被影响。 在场谁又不知道霍一鸣为冯芳生日出的大手笔,听说烟花秀就是他安排的。 八点整的时候,那场电子烟花秀准时开始。 所有人的都去了平台,几个做一堆,仰头望着那漫天的烟花,只为一个人而绽放的烟花,纷纷唏嘘感慨不已。 内心无比都在感慨,冯芳到底是多好的命,能入得了霍一鸣的脸。 要知道那位背景强到无法言说的霍少爷,可是还没结婚的。 五彩斑斓的烟光之下,是一张张各怀心思的脸,只有顾涟漪站在最靠近楼梯口,满脸带着惊羡和虔诚,是唯一一个在认真看烟花的。 她看的真的是很用心。 霍一鸣来站在顾涟漪身后有一会了,他抿着薄唇,没好气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可她却全然没发现他的存在,那张小嘴时不时的还会因为看到精彩之处,无声的发出哇的赞叹。 南城早就禁止放爆竹烟花了,丹城也好几年没响过鞭炮声,顾涟漪只是从电视里见过电子烟花,这么近距离的现场看,还真是第一次。 脖子抬得累了,顾涟漪扭了扭想放松一下,谁知道一转头就对上了黑暗中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眸。 那双眸子里仿佛淬着一股飓风,只瞬间就将顾涟漪神魂全部吸走了。 她呆若木鸡的站在那,一半是惊艳的,一半是吓的。 “好看吗?” 霍一鸣微启唇,嘴角慵懒的勾起,漫不经心的模样,邪气十足,他双手环胸,慵懒的依靠在栏杆上,无声的问她。 顾涟漪迷茫的眨巴着眼睛,看看他,又回头看看前头皆认真看烟花的众人。 似乎没一个人发现霍一鸣已经来了。 …… 028玩不起? 霍一鸣今天的兴致很好,不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激励了他。 从被他拉进洗手间开始,就把顾涟漪按在了洗手台边 两人贴的很近,几乎不留缝隙。 “烟花好看吗?”霍一鸣的低喃倾泄下来,大有覆盖住她呼吸的趋势。 顾涟漪头偏了偏,躲开了他满满气息的靠近。 “挺好看的。”别着脑袋,顾涟漪实话实说。 霍一鸣低头盯着她头顶看了会,猝不及防的抓了一把她侧腰处的软肉。 顾涟漪吓了一跳,狠狠吸了一口气,猝不及防低呼了一声,吓的又赶紧捂住唇,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后怕。 “怕什么?他们都在看烟花,没人听见。”霍一鸣轻笑,眉眼都舒展了过来。 顾涟漪嗔怒,双手用力推开他就要挣脱出去。 霍一鸣抵着她不让她得逞,又见她顾盼生辉,模样实在惹人喜欢,低头啄上她的唇瓣。 洗手间门把手忽然动了下,顾涟漪紧张的一缩,十指无意识的攥紧了霍一鸣的袖口,紧张的晃动着。 霍一鸣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唇上,眼底含笑,“嘘……” 顾涟漪不敢动了。 “怎么锁着了?” “没看到这牌子吗?正在维修。” “那去二楼上吧,我要憋不住了。” 门外的声音渐渐远去。 “晚上去你那里,我有东西忘拿了。” 拨开她小脸上凌乱的发丝,这个明目张胆的借口,也亏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顾涟漪窘迫的红了脸,不太情愿的看着他。 “我明天早班……” 她话语犹顿。 和冯芳待了一天,她又被打回了原型。 霍一鸣表示理解,面上没表现出来,但是的确扫了兴致。 “嗯,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即便扫兴,他还是伸手揉了揉顾涟漪头顶柔软的发丝。 说罢他自顾打开了洗手间的门,走进了一片灯光璀璨中,将怔愣的顾涟漪留在了一片黑暗里。 他突然而来的疏离明显,看着耐心到了头。 顾涟漪维持着那个姿势站了一会,觉得无奈又荒唐。 她没觉得他和霍一鸣会达成什么共识。 他和她本来就不是一类人。 这洗手间的位置在死角,顾涟漪等了一会,确定外面没有人才开门走出去。 此刻这场生日聚会的狂欢似乎才开始,才刚拐出去,顾涟漪就听到了花园里传来一阵阵的起哄声。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顾涟漪慢蹭蹭的拿了块蛋糕吃起来,补充一下刚才过度消耗的精力,眼角余光瞥到花园里被一圈男女围住的楚瑜和一个陌生男人。 随后她吃惊的微微瞪眼,她看到楚瑜似是豁出去一般,搂住那男人的肩膀将他勾到身前,涂得红艳艳的唇就印了上去。 “哇哦。” “一分钟啊,计时开始。” “程意你个畜生不要故意张嘴啊。” 吹口哨的声音和起哄声此起彼伏,那边着实是热闹。 眼神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下,她看到霍一鸣和芳姐都坐在那把遮阳伞下的长椅上,霍一鸣修长的胳膊伸展着,十分慵懒随意的搭在椅背,似乎对那边的游戏毫不在意,正低头刷着手机。 顾涟漪的视线从他没入小腹的最后一颗纽扣上挪开。 芳姐似乎喝多了,手里还端着高脚杯,嘴角扯着大大的笑意看着那边,还时不时跟着一起起哄大叫。 她喊得高的时候会破桑,刺的霍一鸣会拧起剑眉微微躲开,可却一直没将芳姐推开。 顾涟漪收拾了一下心情,到底没勇气走过去。 或许是有感应,霍一鸣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将视线落在手机上。 顾涟漪膈应了一下,到底放下了手里的盘子。 那头玩的热闹,男男女女聚在一堆,可以说是声色马犬。 苏木找了个机会凑到她身边,见她正在看时间。 “明天还上班?” 顾涟漪颔首,默默的把手机塞回包里。 “不知道这边还有多久结束。”她低喃了声,叹了口气。 苏木视线落过去,“估计很晚。” “你们俩个躲那干啥呢,过来一起玩。” 林爱英玩疯了,一手抓着苏木,一手拽着顾涟漪,不由分说把他们带去了玩乐的中心。 “你们这就不对了,我们这游戏说好全民参与的,躲边上算怎么回事。” 乔凌玩味儿的喝掉半瓶酒,扔了酒瓶就朝顾涟漪走过去,“美女,不遵守游戏规则是要接受惩罚的噢。” 他话说完,伸手要去捞顾涟漪。 孰料苏木将顾涟漪一把扯到身后,“乔总,什么惩罚啊,我替她。” “你也跑不了,急什么,一个一个来。” 他不依不饶,没那么好打发。 “乔凌。”冯芳见状走过去,揽住了顾涟漪,“她不是圈子里的人,她不玩。” 乔凌歪了歪头,眼神放肆的在顾涟漪身上打量,“玩不起?”他讥讽。 冯芳气短,乔凌是霍一鸣圈子的,玩疯的时候,她也摁不住。 只是顾涟漪…… 冯芳想回头寻霍一鸣说两句,顾涟漪却从她身后走了出去。 “怎么玩?” 乔凌吹了声口哨,一把推开赶忙凑过来的苏木,亲热的揽住了顾涟漪的肩膀,“小妹妹,哥哥来教你怎么玩。” 苏木被推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就看到霍一鸣突然起身和他擦肩而过,带着冯芳一起加入了游戏。 “哥你也来?有意思噢。”乔凌凑热闹的鼓了鼓掌,示意游戏开始。 安置在桌子中央的酒瓶,转到停,看瓶口瓶尾对着谁。 要是两个女的,喝酒,两个男的,也喝酒。 要是一男一女,就当众亲吻一分钟,不想亲也行,乔凌特地调的谢罪酒,专为不识抬举的人准备在那。 苏木也加入了进来,这下真是全民参与。 029她最擅长的就是不识时务 每个人眼睛都死死的盯着不停转动的酒瓶子,顾涟漪几次有惊无险,被女的转到,喝了几瓶啤酒。 有男的转到冯芳,顾着霍一鸣的面子,她又是寿星,不敢放肆,只能闭着眼睛往下灌乔凌调的酒。 几种酒混在一起,威力十足,喝下去的几个基本靠意志力在强撑,醉态明显。 好几局下来,霍一鸣最稳当,杵那就没动过。 轮到顾涟漪的时候,她暗暗擦干手心里的汗,感觉每道视线都烧在手背,哆哆嗦嗦的拨动酒瓶,恨不得眼睛闭起来不看。 那酒瓶子铆足了劲转,老半天堪堪停下。 奋力一搏,从眼珠子都望穿了的乔凌跟前划过,稳稳的停在了霍一鸣面前。 “哇哦。” 他赞叹。 这是什么神仙运气。 一晚上了,霍一鸣还是第一次被转到。 在场女士没一个不羡慕嫉妒的。 听到唏嘘声,顾涟漪抬眸对上霍一鸣戏谑的视线。 他今天把她丢在洗手间离开,明显是心里存着气的。 或许气她不识时务。 她想,他可能要再气久一会。 她最擅长的就是不识时务。 “我喝酒。” 在众人等着顾涟漪会献上吻的时候,她二话不说走到一边端起颜色看着就狠辣的谢罪酒,皱着脸一口气喝了下去。 她的举动惊呆了众人,都顾不上去看霍一鸣此时的脸色。 乔凌忍不住为她鼓掌助威,“佩服佩服,真是女中豪杰。” 他头一次有女人瞅见霍一鸣不往上扑的。 顾涟漪喝完感觉自己立地醉了,痴笑了一声,回到了桌边。 无奈霍一鸣气压太低,没人敢去慰问她,只有冯芳顺了顺她的后背,心里有些宽慰。 到底是她好姐妹,宁可自己喝趴,也不碰姐妹的男人。 可她这欣慰还没持续到两局就被打破了。 霍一鸣转的酒瓶子,丝毫没有打愣的停在了顾涟漪面前。 这两人就跟绑了吸铁石一样,不给在场其他男女机会。 刚才霍一鸣被拂了面子,大家都以为他肯定选择喝酒,猛打顾涟漪的脸,可没想到他看到结果后却轻笑一声,十分自得的朝顾涟漪走过去。 顾涟漪还没醉透,逃跑是她出于对危险来临之前人类的本能反应。 可胳膊还是被一把攥住,整个人被扯进不算陌生的怀抱。 哪怕时间到了,都没人吭声阻止。 冯芳眼睫闪了闪,灌下了手里大半杯红酒。 后头是霍一鸣先放开顾涟漪的。 感觉到一丝凉意沁入心脾,她猛地呼吸一口,一把推开了霍一鸣。 身子往后踉跄几步,被苏木拉了过去。 “还玩吗?”苏木脸色阴郁,努力维持的笑脸实在勉强的可以。 “玩,干什么不玩。”乔凌阿谀的撞了撞霍一鸣的肩膀,嚷着众人继续去玩。 “你们玩。” 霍一鸣却似乎没了兴致,转身坐回了长椅上,眼神轻飘飘的,谁也没看,包括懵了的顾涟漪。 他一走,许多人都没了玩的乐趣。 碍着乔凌的面子,只能围在一圈继续热闹起来。 顾涟漪醉的不轻,冯芳让她去一边休息,也退出了游戏。 单薄的身影缩在长椅上,似乎很冷,脑袋疼的发胀,顾涟漪实在不舒服,干脆又坐了起来。 霍一鸣扭头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根本就是自作自受。 想吐。 顾涟漪反应来的快,捂着嘴抵着胃,突然站起来直往卫生间冲去。 她进的是女卫生间,苏木担心她,可没法进去,就让林爱英进去照看一下。 外头在切蛋糕了,生日会的气氛到了顶点,可顾涟漪却在卫生间里恶心的昏天暗地。 狼狈,想吐又吐不出来。 她擦掉眼角的湿润,抽了抽鼻子,安静的蹲在那,也不闹腾。 “你还好吗?”林爱英站在她身后,盯着她的眼神有些捉摸不定。 “没事。”顾涟漪摆了摆手,吃力的站起来,挪着步子走到镜子前。 嫌恶的拧了拧眉,她伸手毫不客气的往唇上擦去。 林爱英看了她一会,实在看不下去拦住了她的动作。 “再擦破了。”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语气有些藏不住的嫉妒,“你知道刚才亲的是谁吗?” “我要能被他那么亲我能笑死,你还在这嫌弃……” 按耐不住嘀嘀咕咕,林爱英觉得顾涟漪很是不识好歹。 顾涟漪忽然扭头盯着她,直盯的林爱英心里发毛。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才不稀罕他亲。”莫名丢下这句话,顾涟漪错开林爱英自顾走了出去。 “切,矫情。”林爱英冷嗤,愤愤的补了个妆才离开卫生间。 出去的时候,许多人脸上都被抹了蛋糕,战况看着惨烈无比。 顾涟漪不知道许多人都已经将她视为眼中钉,出去没一分钟就被抹了一头的蛋糕。 那种黏腻感糊住了五官,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一直在被蛋糕攻击。 她躲不开,干脆就站在那没动。 “行了,别太过分了。”苏木于心不忍挡在了她面前。 “哟,心疼了,不丢她那丢你啊?” 楚瑜手里拖着蛋糕笑道。 “就丢他啊,英雄想救美哪有那么容易啊。”许太美煽风点火,一下子所有的蛋糕都朝苏木丢去。 没哪天有今天狼狈的。 顾涟漪擦掉睫毛上的奶油,看到霍一鸣和冯芳就在角落的长椅上说这话,纷扰都和他们无关,清爽利落的坐着。 因为没人敢动他们。 而她和苏木已经被蛋糕丢的节节败退。 霍一鸣眼风扫了下这边,顾涟漪连忙别过脸,而那道视线只是掠过,之后又落在了其他地方。 “行了,这蛋糕它不香吗?都丢了多浪费。”乔凌坐在院子里的单杠上看了出好戏。 到最后才出声制止了那些女人存着私心和嫉妒心的报复。 在他看来顾涟漪这么没眼力见,吃点教训也是活该。 丢蛋糕的一哄而散,剩下苏木和顾涟漪满头满身的奶油,杵在那分外可笑。 “我明天还要上班,我想回去了。” 顾涟漪忍着风度开口,冲苏木笑了笑,“你呢?” 030 没见过霍一鸣打架 苏木还在那擦脸上的奶油,听到她问,有些为难的看了眼霍一鸣在的方向。 “那个……我还有点事,还走不了……” 顾涟漪了然,自顾去了卫生间稍微整理了一下,再出来的时候直接走向了冯芳。 “芳姐。”她倾身,喊了两次冯芳才听到。 “嗯?”冯芳有些困顿了,这种劳心劳力的生日派对,她有心嗨却力不足。 “我明天还要上班,先走了。”顾涟漪努力忽略掉霍一鸣逼人的视线,也顾不得此刻满身的奶油有多难堪,始终维持着表面的淡定自若,“祝你生日快乐。” 冯芳清醒了些,立马坐直了身体,“你要走了啊?” 她有些迷糊的看了下时间,嘟囔道,“是挺晚的了,一鸣刚也说要走了,要不你帮我送送涟漪吧,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晚……” “不用了。”还没等霍一鸣喘口气,顾涟漪十分迅速的拒绝了,“不麻烦霍先生了,我预约了车。” 她这么说,冯芳没好再留,却非要送她到门口,顾涟漪也没推拒。 二月的晚上还凉的入骨,冯芳穿的单薄,加上微醺,整个人有些瑟缩。 顾涟漪看了她好几次,心里有话始终说不出口。 两人各怀心思都没说话,走到大门口,冯芳揽过顾涟漪的肩膀将她拥入怀里,揉了揉她为了洗掉奶油而打湿的头发。 “他们平时玩的比较疯,今天吓到你了,别跟他们计较,回头我好好教训他们一通。” 顾涟漪哂笑,无所谓的轻轻摇了摇头。 “没关系,你生日嘛。” 跟那些平时她压根不会接触到的人计较,她没那个闲工夫。 冯芳跟着笑开,宽心了一些。 “芳芳……” 可笑意还没到达眼底,猝不及防的就收了回去。 顾涟漪和冯芳一同朝马路对面的花坛看去,蒋寒青的影子被路灯拉的很长,他站的四周,撵灭了一地的烟头。 最后一根还在冒着烟。 他似乎在外面等了很久,寒风吹得他鼻尖通红,夜深的原因,眼睛也熬红了。 似乎是不确定冯芳会突然出来,他显得有点局促,还有不容忽视的倔强。 看到是他,冯芳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蒋寒青连忙追了过来,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 两人头一次当着顾涟漪的面撕扯起来,吓的她一脸后退好几步,和门卫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放开我。”冯芳似疯了一般,剧烈的挣扎起来,狠狠的甩了蒋寒青两个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响亮。 而蒋寒青眯着眼睛受下,就是不放开她。 “我不放,你跟我回去,我们好好谈谈。” “还谈什么?离婚协议书看到了吗?看到就赶紧签了,我多一分钟都不想和你有牵扯。”冯芳情绪激动,每字每句恨不得是咬牙切齿蹦出来的。 蒋寒青那么清润的一个人,暂时也忘记了自己儒雅的风度。 他五官狰狞,似乎想把心都挖出来。 “我不想离婚,芳芳,我真的不想离。” “由不得你,这婚你不离也得离。”冯芳的态度始终很坚决。 做了一晚上心里建树,等了那么久,蒋寒青反反复复除了那句不想离婚,再也说不出第二句挽留的话。 冯芳终是甩开了他的手。 她抬头看到顾涟漪惊愕的站在一边,无声的冲她笑了笑。 “预约的车还没到吗?”她问顾涟漪的时候,居然还没能平复下心情。 顾涟漪懵懂的摇了摇头。 其实她压根没预约车,经冯芳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 “为什么突然要离婚,是因为霍一鸣吗?” 站在阴影下,完全被冯芳当空气的蒋寒青还是憋不住,问出了这个让无数男人都无法接受的问题。 顾涟漪真是待不下去了,刚想偷摸着走,眼光撇到霍一鸣大刀阔斧的走了出来。 简直就是修罗场。 霍一鸣单手放在裤兜里,右手手指间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把在风里站着的三个人都打量了一遍,最后看向顾涟漪。 那眼神很明显是在问,你怎么还没走。 顾涟漪尴尬的顺了下头发,稍稍后退两步,见没人在意她,转身拔脚就走。 结果她才刚扭头跨出去几步的功夫,身后就传来了冯芳刺破天际的尖叫。 顾涟漪后背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迅速转身,看到蒋寒青魔症了一样,飞一般的冲向霍一鸣和他扭打在了一起。 她不是没见过打架的。 只是没见过霍一鸣和蒋寒青同时打架。 冯芳情绪奔溃的嘶喊声引来了所有人,他们都愣了一会,然后马蜂一样冲向扭在一起的两人。 “都他妈滚开。” 霍一鸣一声厉呵,扫过来的眼神跟刀子一样锐利。 “走,都走。”乔凌拧眉,让乌泱泱的一群人极速的撤退了个干净。 顾涟漪随着人潮离开,被苏木追上了脚步。 “发生什么事了?”苏木频频回头,脸色里无不都是惋惜。 顾涟漪摇了摇头,心不在焉。 “你说这真够丢人的,是个男人躲都来不及,谁还捅破了,他以为他是谁啊,他斗的过霍先生吗?”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的,芳姐和霍先生从来不避嫌,能忍这么久已经是神仙了好吧。” “这事会上新闻吗?” “扎紧你嘴巴,一个字都别往外说,否则够你倒霉的。” “……看到的又不止我一个。” “你就天真吧。” 顾涟漪贴在墙边,隐在黑暗里,听着陆续经过的冯芳请来的客人絮絮叨叨的八卦,直到人都走光了,她往回折回去。 脚步有些急,她猝不及防的出现在那三个人面前的时候,每个人都恨不得把她瞪出个窟窿来。 可她没退缩,避开霍一鸣生冷的目光,她将瘫软在地不停哭泣的冯芳揽入了怀里。 霍一鸣高挺的站着,纹丝不动。 蒋寒青四肢大剌剌的仰面躺在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也没吭声。 夜静到深处,只有冯芳隐隐的啜泣声,消散在顾涟漪温暖的怀里。 “没事了。” 顾涟漪宽慰的拍着冯芳的后背,她看不惯他们之间牵扯不清楚的关系。 可她心疼冯芳。 霍一鸣有些烦躁,摸到烟点燃一根。 他在抽烟,风也在抽,很快一根烟燃烧到烟蒂,将烟蒂撵灭,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朝顾涟漪走过去,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 031 可惜没人会心疼 “你干嘛?” 顾涟漪惊愕不已,一是怕冯芳猜忌,二是还在气恼他不近人情。 “跟我走。”霍一鸣不想和她啰嗦,扯她就走。 “我不走。” “你放开我。” 顾涟漪冷不丁被他拉到面上,这才借着路灯看到他脸上的伤。 伤口破在眼角,似乎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到了,血迹沿着他好看的面颊往下淌,他现在眨个眼睛都疼。 “让他们好好谈谈。” 兴许是累了,霍一鸣松开手,揉了揉眉心,走在了前头。 顾涟漪又回头看了眼,蒋寒青已经将冯芳搂进了怀里。 冯芳的低泣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她的确不适合留下了。 三步并成两步,她加快了步伐。 霍一鸣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等她,疲惫的眼神箍在她身上,直到她犹豫不决的停在面前。 “我明天还要上班,先回去了。” 抿了抿唇,顾涟漪顶着他的视线如此说道。 霍一鸣蹙眉。 他维持着单手插兜的动作,只伸手触碰了下眼角的血。 两人之间有些沉默,顾涟漪还是没忍住又看向他的伤。 要是运气再差点,估计眼睛都要废了。 “怎么?心疼了?”霍一鸣放下手就看到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不是,我看看你这伤大概要缝几针。” 得到这个回答,霍一鸣整个人都不太好。 “真要缝针?” “一定要缝。”这根本不是她危言耸听。 “啧。”霍一鸣感慨了下,“真是祸从天降。” 顾涟漪倒觉得他是自有报应。 “霍先生,涟漪……” 一辆眼熟的卡宴停在他们面前,苏木去而复返,或者说跟顾涟漪一样根本没走。 他殷切的下车,看到霍一鸣脸上的血迹时,惊呼道,“霍先生你受伤了啊,我赶紧送你去医院吧。” 瞧瞧给他急的。 霍一鸣觉得分外可笑,伸手把顾涟漪扯到了身边,“那就麻烦苏总了,先把顾小姐送回去吧。” 或许是夜露深更,也或许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尴尬,一路都没人说话。 要不是被丢了蛋糕,身上实在难受,差点顾涟漪就要睡着了。 车堪堪停好,霍一鸣先一步下了车,绕到副驾驶给顾涟漪拉开了车门,握住了她放在身前的手,把她带了下去。 不顾苏木紧跟在身后的眼神,霍一鸣把顾涟漪送到了家门口。 “我走了。”他大概是想俯身在她额头落个吻的,想了下自己半脸的血,还是放弃了。 苏木眼睁睁看着楼梯口两个贴在一起的身影,些许说不明的烦躁溢上心头。 可他只能忍下去,充当一个跑腿的角色,到了医院就去急诊挂号。 霍一鸣漫不经心的跟在他后头。 那伤似乎没落他脸上似得,看着可怖不已,他却依旧清风郎朗一般。 “霍先生,这边走……”苏木迎上去,往他身后看了好几眼。 同是男人,苏木很可耻自己此刻无端生出的自卑感。 那无关财富多少,是霍一鸣这个人身上独有的气势,全部散开来的时候,让人不敢靠近。 急诊医生仔细看了下霍一鸣的伤口,表示需要缝针。 “准备一下过去打麻醉。” 女医生已婚已育,可视线总是忍不住落在眼前这个即便半脸血,却依旧风姿俊朗的男人身上。 霍一鸣听闻,只淡淡的掀起眼皮,“不用打麻醉,就这么缝。” 女医生错楞的看看他,又看看苏木,惊恐不已。 霍一鸣执意不打麻醉,签了一堆协议,女医生才松口。 苏木等在外头,身体已然疲乏到极致,独独靠毅力强撑着。 冯芳赶过来的时候,霍一鸣刚好出来,带着一脸苍白。 “很严重吗?” 冯芳心虚,不自觉的声音都不敢高。 平时再怎么和他打诨不说,这次到底伤到龙体了。 她还是心有余悸的。 霍一鸣蹙了下眉头,抬手不适应的摸了下包着纱布的地方。 “没事。”他推开要来搀扶他的冯芳,扭头看向等在一边没说话的苏木。 “今天麻烦你了。” 说实话苏木有些受宠若惊。 他知道只要霍一鸣应了这麻烦,他后面要找他办事就容易得多。 于是苏木很识相的没再逗留。 出了医院才发现天都微蒙蒙亮了,竟然不知不觉折腾了个通宵。 回到车上给手机充上电,开了机以后发现顾涟漪正巧刚给他发了信息。 他心里高兴,干脆一个电话回了过去。 顾涟漪眯了一会就没再睡着,苏木电话来的时候,她正瞪着手机发呆。 得知霍一鸣缝针要求不打麻醉,顾涟漪实打实吓了一跳。 “芳姐去了我就走了,熬了一夜还真吃不消,到底奔三的年纪了。” 苏木语带侃调。 “芳姐去了吗?” “嗯,刚到一会。” 顾涟漪垂下眼睫,五指无意识的在柔软的被单上抓了抓。 后面她明显没了聊天的心思,挂了电话后,她一头扎进了被窝里。 她就是个傻子。 那人哪里轮的到她去操心,何况她凭什么操心。 苏木走后,霍一鸣并没有着急离开医院。 他长腿一跨,随意的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仰头疲惫的微阖眼眸。 冯芳落坐在他身侧,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要是就这么破了相,我罪过就大了。” 霍一鸣睁开眼睛,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嘴角。 “功过相抵,我不会怪你。” 冯芳自嘲的笑了笑,牙齿用力的咬着下嘴唇。 “这次我是铁了心要离婚了。” 她语气悲凉,是那种失望到尽头的绝望。 霍一鸣侧首,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自己的眼角。 “看不出来他还有那点胆气,算我小看了他,呵。” 冯芳不太喜欢霍一鸣这么说蒋寒青,但无奈蒋寒青也没争过气。 她卸下肩膀,整个人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 许久,似乎是休息够了,霍一鸣坐直身体扭了扭脖子。 “给我拍张照。”他双手撑在膝盖上,让冯芳冲着他受伤的部位照了一张。 “发你朋友圈去。” 冯芳似乎经常做这种事,从开始的震惊无语,到后来的不甘无奈,到现在已经心无波澜了。 “你看我把你拍的多惨,可惜没人会心疼。” 照片里男人深邃的侧脸足够迷人,那扎眼的白色纱布大剌剌的刺激眼球。 冯芳咂咂嘴,把手机丢进口袋里。 霍一鸣气闷的哼了一声,起身拔腿就走,压根不想在跟她废话一句。 032 他到底是别人的了 顾涟漪是在第二天中午休息的时候,刷朋友圈刷到冯芳和蒋寒青离婚的消息的。 速度很快,一个上午证就换了。 又刷了会朋友圈,她刚放下手机,冯芳就站在了她面前。 咽下嘴里的炒面,顾涟漪连忙站起来。 “芳姐,你怎么过来了?” “来找事,等会你们医院保安要过来,你可得帮我拦着点,别把我吓着了。” 顾涟漪狐疑不已,“不是,我听不太懂,你要干嘛啊?” 她懵懂的样子很天真,冯芳摸了摸她脑袋,拍着手里的离婚证转身就走。 顾涟漪午饭也顾不得吃,立马冲出休息室追了出去。 冯芳气势汹汹的推开了一间两居室套房的门,咚的一声,惊动了整个楼层的护士。 顾涟漪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冯芳将离婚证甩在了207房孕妇的身上。 “如你所愿,蒋寒青我不要了,我看不上的破烂,你捡的可还顺手?用不用我告诉你几点使用须知,以免你不知道他在床上的喜好,最后落的比我还惨的下场?” 冯芳进来的时候,刘秀华正坐在穿上织毛衣。 那本离婚证打她脸上,摔落在她眼底。 她抬头看向明显精心打扮过的冯芳,露出一丝浅笑。 “姐,你不用这么刺激我,没用的,我知道寒青对我没感情,但是我不在乎,婆母喜欢我就行,我们……有孩子就够了,我也从来没要求他离婚,我为他生孩子,是心甘情愿的,你们的日子过不好就怪我,我实在是冤枉,你看我都快生了,什么时候去打扰过你们。” 冯芳冷笑,看她的眼神宛如看一个智障。 “你以为你不出现,就可以当你不存在了?你可以恬不知耻可以不要脸,我可当不了那个睁眼瞎。” 刘秀华丢下手里的毛线,拢了下脸边的头发丝,神情淡淡的。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了,你不能放我一条生路,你以为我又愿意当一个外头的,说到底,不过是我爱他,比你多而已。” 顾涟漪站在门外,拦住了许多要进去的护士,最后拉住赵婉君的手,无奈的摇了摇头。 刘秀华住进他们产科的时候,还被谈论了好久。 除了她那一身质朴到乡土气息浓郁的打扮,最让人记忆深刻的就是她那操着一口家乡话,看到什么都咋咋呼呼,稀罕不已的妈。 她很明显是从农村过来的,但是却付得起圣玛利亚医院高昂的生产费。 甚至在一个礼拜前还在顾涟漪手上定了月子中心的套餐。 顾涟漪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刘秀华肚子里的孩子会是蒋寒青的。 “爱?他们不过借你一个肚子,你可笑的说爱?你伟大啊,你了不起。” 冯芳高跟鞋的声音来来回回,无不显示了她此刻心情的烦躁。 “我就是爱他,为了和他在一起,我什么都能忍。” 刘秀华平时看着文文静静,不争不抢的一个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掩盖不主的狠劲。 顾涟漪蹙眉,扭头看到刘秀华的母亲提着一包东西从电梯口拐了过来,心里隐约感觉不好。 看到顾涟漪,她忙不迭跑了过来。 “是我闺女咋啦?”说着就要往里冲。 顾涟漪试探性的拦了下。 “没有啊,阿姨,我就是在这休息会。” 陈福盈听到叹一口大气,不友善的眼神狠狠的剐了下她。 “你说你好好的杵在这,害我以为我闺女干啥咧,你们这住院费这么贵,我闺女要出点啥事,你们可别想赖。” 这话每个护士都听了无数次。 她说多了,总让人感觉她是在诅咒刘秀华似得。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话才刚落地,里头就传来了刘秀华的叫声。 陈福盈手上东西一松,一把推开顾涟漪就冲了进去。 她是做惯了农活的,手劲大,顾涟漪没站稳,猝不及防被她推倒在了地上,摔的不轻。 赵婉君手忙脚乱的过来把她拉起来,同样惊的不得了。 里头陈福盈的声音凄厉又泼辣。 “要杀人啦,护士,护士啊,要出人命啦!” 一通人荒马乱。 刘秀华是顾涟漪负责的,她无故早产,把之前预订的生产计划全部推翻,最忙的就是顾涟漪。 她跑来跑去,实在顾及不到冯芳的情绪,只能叮嘱赵婉君照看。 刘秀华被送进产房后,赵婉君告诉顾涟漪,人她安排在休息室了。 冯芳不愿意走。 里头在生孩子,顾涟漪暂时没事,赶去了休息室。 冯芳坐在灯下,整个人浑浑噩噩。 听到动静,她连忙抬头,看到是顾涟漪,欲言又止。 顾涟漪不是个对任何事好奇心都重的人。 但是冯芳和蒋寒青的事,她还真搞不懂。 冯芳又不是不能怀不能生,蒋寒青又何必借刘秀华的肚子生孩子。 陪冯芳待了会,顾涟漪又回去上班了。 四个小时后,产房打了个电话,说刘秀华生了,虽然早产,却也是个六斤二两的小伙子。 冯芳得到消息,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随之而来的,是隐忍着发红的眼眶。 澎湃汹涌的无力感充斥着她的心房。 她想,她和蒋寒青,终究没有关系了。 他到底是别人的了。 她再恨再怨蒋寒青,她还是希望他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属于他的,健康的孩子。 冯芳走的时候没和谁打招呼。 顾涟漪接了刘秀华,连人带孩子直接送去了16楼的月子中心。 一如她预想的,刘秀华的状态很好。 可顾涟漪才刚回到产科,陈福盈就跟了过来。 兴许是圣玛利亚的月子中心伺候的太好,陈福盈没有用武之地,把力气都花在了产科。 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嚷着要医院赔偿精神损失费。 “那是我闺女命好啊,生下个真龙天子,母子平安,这要是运气差点,被那疯女人一吓唬,孩子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你们医院收这么多钱,不带干这么恶心事的,那女的进过戒/du所,你们也敢放进生孩子的地方啊……” 她乡音重,但不妨碍别人也听得懂。 至少那两个字,每个人都听懂了。 产科的小护士们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 033 清高给谁看 顾涟漪首当其冲的呆在了原地。 “你们以为她来找我闺女麻烦是干什么,她那身子能生出什么好娃娃来,也就我女儿傻,跑到你们这地方来花冤枉钱不说,还要受这气那气,今天好歹你们给个说法,否则我告你们去。” 她骂骂咧咧的,一边要说法,一边拐弯抹角的骂冯芳。 护士长听不下去,冷着脸打断了她。 “大妈,您的家事您可以家里解决,我们这是产科,您不要打扰到别的孕妇休息,至于您说的损失赔偿,跟我们护士嚷没用,我们也就是打工的,咱们顶楼是领导办公室,麻烦您左拐坐个电梯,去找领导谈。” “我闺女就在这被吓早产的,我就在这要说法,我哪儿也去,要找领导谈?可以,让你们领导下来。” 赵婉君惊讶她的厚脸皮,忍不住扯了扯顾涟漪的袖子。 当然她没能等来领导,也没等来说法。 她是被蒋寒青带走的。 再次来到这栋楼,以这样尴尬的身份,蒋寒青这个文人的脸就没能挂住。 他破相的比霍一鸣严重的多,显然昨天晚上霍一鸣下手都没留情。 只是和顾涟漪点了点头,他就迫不及待的把关不停嚷着“谁打你了,谁敢打你”的陈福盈给带走了。 喧哗退去,顾涟漪才觉得自己魂回来了。 耳边都是关于冯芳他们三人的碎言碎语,她脑袋嗡嗡的,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头一次无比期望下班。 期间她给冯芳打了好几个电话,冯芳都没有接。 “你说这一家人,唱的哪一出啊,都能拍电视剧了。”赵婉君嚼着口香糖,给自己扣上帽子,扭头见顾涟漪拧着眉头还在打电话。 结果还是没人接。 啧的叹了口气,顾涟漪回神,见赵婉君正盯着她打量。 “这么看我干嘛?” “我总觉得那个刘秀华不简单。”她语调神秘兮兮的,顾涟漪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 她当然不简单。 能把冯芳逼到退让,又何止是一个孩子,婆婆不喜欢这些事能做到的。 她在破坏冯芳和蒋寒青的关系中,势必发挥了重大作用。 冯芳的电话,顾涟漪一直没有打通。 摩挲着手机,她很犹豫是不是要问霍一鸣。 纠结了到半夜,她还是没开的了口。 谁成想到了第二天,顾涟漪从早上就没的消停了。 刘秀华的孩子并不好。 新生儿检查出来,他不仅患有先天性的甲状腺激素低下症,他的眼睛还有些问题。 这让陈福盈找到了理由,非说是医院的失职,她要赔偿。 冯芳能找到刘秀华的病房并且和她发生激烈的争吵,已经是医院的失察,为了弥补刘秀华,医院已经免去了她的生产费和月子中心费用,但是明显陈福盈并不满足。 医院领导和产科没人搭理她,她就缠上了顾涟漪。 因为顾涟漪是刘秀华的责任护士。 顾涟漪苦不堪言,但是护士长钱娟说,能磨就磨,这种人不讲理,只能耗着她。 而那种精神上的折磨是非常痛苦的。 顾涟漪工作屡被干扰,青天白日犯了个十分微小的错误,被钱娟单独提到办公室里训了一通。 “咱们医院的评级一直在往上升,再招护士的条件也越来越高,不进则退,你来工作这么久,个人专业和素质一点都没提高,甚至还犯这种低级错误,你是不想干了吗?” 钱娟临到中年,每每看好些个护士不顺眼。 顾涟漪首当其中,她学历不够还是走后门进来的这是其一,其二是她年轻又漂亮。 小护士们私下都说钱娟到了中年期,最是不好伺候的年纪。 顾涟漪低着头没吭声。 “不够好就要足够努力,你是一样没沾上,不三不四的朋友倒是教了一堆。”钱娟冷嗤,见顾涟漪逆来顺受的样子,心里又有些解气。 年轻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为了那么点工资,委屈的在她手下讨生活。 要知道在圣玛利亚随手一抓一把开着豪车来上班的小护士,顾涟漪这种小门小户,不听点话,怎么往下混。 钱娟近来和老公感情不和,这次训顾涟漪的时间长了些。 顾涟漪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眼尾发红,倒是没哭。 赵婉君默默收回捏在手心的纸,看样子是派不上用场了。 “你怎么不怼她啊,她就是捡软柿子捏。” 赵婉君愤愤不已。 顾涟漪摇了摇头,“我本来就做错了,她说我是应该的,来这里的都是孕妇,任何错误,无关大小,都很致命。” 话虽然这么说,可顾涟漪一下午的心情都很郁郁。 她本身性子冷,人缘就一般,赵婉君一不在,她就好像被孤立了一样。 也的确,她们的话题,她是从来搀和不进去的。 当季的名牌包,限量版的口红,高定的衣裙,还有贵妇级别的化妆品…… 以前她家还好的时候,有的牌子她还能想想。 现在这情况,是想都不敢想了。 简单收拾东西下班,她忽略了一旁几个同事叽叽喳喳讨论着要去酒吧的话题,自顾离开了换衣间。 “她清高给谁看啊,家里又不是挖矿的。” 有人嘲讽了一句,尾音消散在风里。 顾涟漪在电梯遇见了蒋寒青。 两人对视了一眼,顾涟漪难得连个礼貌的笑容都没给他。 被完全漠视的蒋寒青脸色发白,他知道顾涟漪最近深受干扰,出了电梯想和她单独解释一下,却被迎面而来的陈福盈撞了个正着。 034你差点嫁给了你不爱的人 兴许是她内心的准女婿太过优秀,以至于她看到蒋寒青身边但凡出现雌性生物都如临大敌。果不然,她一下就嚷了起来。 “涟漪,对不住,这事我会处理好……” 蒋寒青拦住了陈福盈,而顾涟漪头都没回,埋头走出了医院。 刚出了大门,冷不丁撞上正倚靠在医院门口廊柱上的冯芳。 她气色很差,全靠妆撑着。 看到顾涟漪出来,冲她扯出一丝笑。 其实顾涟漪挺担心她的,见她来找,连忙走了过去。 “哎,她们两个是认识的呀?”后头陈福盈的讶异声传来。 “寒青,寒青不得了,秀华的孩子是不是她们串通好了要害死的,那孩子的毛病不是娘胎里带的,肯定她们害的呀寒青。” 无知真是可怕的东西。 顾涟漪不知道和刘秀华解释了多少遍,她还以为是谁谋害的。 “乡下辣老婆子整天神神叨叨的,她当她女儿生的是神仙啊。”冯芳冷嗤,一把握住顾涟漪的手腕,拉着她就走。 走时,还不忘回头狠狠瞪了和陈福盈纠缠在一起的蒋寒青。 他是一日比一日的憔悴了。 虽说他们两没离婚的时候,也是每天纠缠折磨,可离了分明该是解脱的,他却越邋遢越消瘦,活生生的脱了相。 都是活该。 两人并肩过了马路。 “我一直打你电话,可是都没有人接。”顾涟漪小声询问着冯芳。 冯芳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她离婚了。 “我手机掉一鸣车上了,还没拿回来。” 顾涟漪顿时梗住了。 她打了那么多个,那人是伴随着什么心理,眼睁睁看着电话一直响都不带知会一声的。“过会陪我去拿下手机,然后一起吃个饭吧。”轻轻的依靠在顾涟漪肩头,冯芳已然一副累到极致的模样,“我下午还要去上班,霍一鸣这个吸血鬼。” 顾涟漪是想拒绝的。 陪她去拿手机,去哪儿拿?利丰还是霍一鸣家里? 不管是哪里,她都不想去。 “涟漪,你陪陪我吧,我不想一个人待。” 冯芳很少在人面前表露出这么柔弱的一面,顾涟漪想,如果是她遇到这种糟心的事,大概也是不想一个人待的。 她叹了口气,看到冯芳眼底乌黑一片,攥紧十指,没再说什么。 她先回公寓收了下被子,看这阴沉沉的天,怕是要下雨。 冯芳就坐在她狭小客厅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翻着之前霍一鸣也翻到的财经杂志。 霍氏集团四个字和疑似霍一鸣叔叔的脸上被打上的标记那么明晃晃。 顾涟漪无语,怎么老是忘记处理掉那本烦人的杂志。 冯芳翻了两下,笑了一声,就把杂志扔了回去。 “你知道这上头的人是谁吗?”她用下巴点了点杂事封面上的人物,转头问在阳台和客厅川流不息的顾涟漪。 “不知道。”顾涟漪摇头,她没有特地研究过,霍家错综复杂的关系,也不是百度一下就能说清楚的。 “霍唯安,呵。” 冯芳只说了一个名字。 顾涟漪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霍唯安是谁? 可冯芳显然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 “你说你和陈钰,帖子都发出去了,突然发生这种事,你恨他吗?” 这时顾涟漪已经在换鞋子了。 她抬头对上冯芳询问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更加生气。”换好起身,她示意冯芳可以走了。 出了门,冯芳揽住她的胳膊,她总是喜欢和顾涟漪这么亲密的走在一起。 “生气多过于恨,说明你不爱他了,多可怕,涟漪,差点你就嫁給了你已经不爱的人,而你还不知道。” 冯芳的话顾涟漪却不苟同。 “如果我不爱他,我干什么要和他结婚呢,我肯定是爱的呀,只是……” “你肯定不爱他,就算以前爱过,至少事情发生的时候,你绝对不爱了。”冯芳笃定的打断了顾涟漪的解释,气定神闲的让她打开手机预约快车。 她没有驾照,不会开车,去哪儿要么有人送,要么就是打车了。 “去春风十里。” 顾涟漪输入地址的指尖犹豫了一下,很快约到了一部车,离这很近,两分钟就能到。放下手机,顾涟漪还是有些不甘心冯芳刚才的结论。 冯芳见她欲言又止,大有找她谈论的架势,咯咯笑开。 “涟漪你绝对还没遇到那个你爱到骨子里去的人,真正爱的人,是哪怕你和他分开一秒钟,都恨不得要缺氧而死的,你以为爱的死去活来这句话是说的玩笑?有那种感情,你没遇到而已。”她之前为了和陈钰结婚,半年没和她爸联系。 那么决然那么坚定,还不叫爱吗? 顾涟漪不想和一个刚离婚的女人争辩这个,干脆没再说话。 预约的车很快停在了她们面前,冯芳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后排,顾涟漪干脆坐在了副驾。车子缓缓行驶,司机拐过一个红灯,问顾涟漪道,“姑娘,春风十里那边我进不去,只能送到售楼处那个路口可以吧?” 顾涟漪一脸懵,回支支吾吾的回头看冯芳。 “你就停那。” 司机连忙说好。 顾涟漪顺眼看向司机挂在空调出风口的手机导航,目的地是南城去年开发的一片中式独栋别墅区。 春风十里,对上了它的名字,是个山清水秀,布局和规划都戳中顾涟漪心坎的地方。 可惜,价格实在过于残忍。 可能司机也有同感。 “南城这几年发展的是越来越快了,这房价是飞了一样往上涨呀,就说春风十里那地段,以前大家是想着去爬山野炊,谁成想那地方也能开发房子,要么不搞,一搞搞个大的,就说南城别的地方的房价,跟着春风十里涨了多少回了。” 顾涟漪兜里可怜,没研究过南城的房产,和司机搭不上话。 为了不让他尴尬,只能嗯嗯的应和。 “南城就那么几个好地方,都看中了房地产这块好肉,仲景那块又要开发了,地还没拍出去就搞出两条人命,现在的人啊,想赚钱都赚疯了。”司机平日开车无聊,新闻听的多,聊起来的话题一个接着一个。 冯芳窝在后头不吭声,可苦了顾涟漪。 “诶,到了,我就停这了,姑娘慢走啊。” 顾涟漪逃也似的下了车。 隔着涓涓溪水长流的风水带,顾涟漪看到春风十里四个大字高高刻在门牌上。 035霍先生,不是好人 这地方处处透着与世隔绝的气息,逼格极高,在寸土寸金的现代,丝毫不怕浪费土地,怎么豪迈怎么来。 “芳姐,我就在这等你吧,不进去了。”顾涟漪知道住在这的无非就是霍一鸣了。 她还做不到问心无愧的和冯芳一起去霍一鸣的私人住所。 冯芳看了她一眼,“你手机借我一下,我给他打个电话。” 顾涟漪很自然的把手机递给了她。 然而当冯芳按出号码,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才拨通的时候,顾涟漪猛然间红透了耳根。 霍一鸣的电话她之前一直都没存。 直到昨天偶然知道了冯芳的事,她心有余悸,临睡前翻到很久以前和霍一鸣的通话记录,把他的号码存了起来。 她想她在南城除了赵婉君,就冯芳这一个朋友了。 万一冯芳出了什么事,霍一鸣是唯一一个可以联系到她的人。 出于这种心里,她存下了霍一鸣的号码。 备注是很规矩的霍先生三个字。 但是顾涟漪和霍一鸣之间有事,她瞒了冯芳,瞒不住自己。 冯芳刚才那深究的一眼,像抽在她身上的一道鞭子,让她无处遁行。故作坦然的冲冯芳笑笑,顾涟漪把视线落在了远处。 “一鸣,是我。”冯芳打出去的电话通了,顾涟漪脚步挪了挪,又往边上走了几步。“那好吧,我在外面等会。” 不过匆匆两句就挂了。 顾涟漪抬起视线,看到冯芳握着她的手机,神情一片落寞。 沉默了一会,她才把手机还给顾涟漪。“我们在这等会,有人把手机送出来。” 顾涟漪有些好奇,“你不进去吗?” 或者换个说法,霍一鸣不让她进去吗? 不至于吧。 然后她就看到冯芳嘴角扯过一丝不自然的笑,“他没空。” 说是一会,却不止一会,起码有半个小时,顾涟漪才看到一个西装笔挺的物业人员提着一个袋子匆匆跑出来。 “冯小姐,这是霍总让我转交给你的。”冯芳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打开看了下,只沉声附和了句,嗯,然后拉着顾涟漪转身离开。 还是顾涟漪颇为不好意思,回头冲那人说了声谢谢。 冯芳一边走一边掏出袋子里的东西,除了一部手机,还有一瓶香水。 霍一鸣送出手的东西,必然是低调却奢华的。 隔着袋子顾涟漪都能感觉到贵这个字。 但是冯芳却兴致缺缺。 “那边有个全家,我们就在那随便吃点吧,前几天我正好在手机上看到有美食博主测评了它家的便当。”勾着袋子,冯芳停下脚步,征询顾涟漪的意见。 不过才十点,吃早饭晚了,吃午饭又早了。 顾涟漪不知道冯芳要干嘛,跟着她踏进全家,只要了杯咖啡坐在她对面。 冯芳胃口大开,还真买了份便当。 “我看等会的雨下的不会小。”顾涟漪看了眼窗外越见漆黑的天,“芳姐,你等会回家吗?”冯芳从便当李抬起头,“我哪儿还有家。” 顾涟漪被这句话噎了下,莫名的有些难受。 “你也见过蒋寒青那妈,对我有多看不上眼,你说我当初犯贱做什么,非要去倒贴她家的宝贝寒门贵子,说难听点,不就是穷清高。” 冯芳冷笑了一声,胃口都被笑没了,甚至囊了鼻尖,一下就红了眼圈。 顾涟漪摩挲着咖啡杯,咬着唇不知道说什么。 一般男方条件不好,找了个有钱的媳妇,婆家就算不是讨好,也绝对是客客气气,和媳妇维持表面和平,那就万事大吉。 可冯芳偏偏遇到个奇葩,蒋家人除了蒋寒青,那一杆子七大姑八大姨都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自认为祖上是出过秀才的,加上蒋寒青又出息,怎么都看不上冯家这个暴发户。 “他们一边看不上我,嫌我花钱大手大脚,嫌我好吃懒做,嫌我不贤惠不顾家,又一边背着蒋寒青跟我借钱,你说谁没跟我借过钱,就连十八里外表亲都来借过,呵。” “你说这男人,他穷,他还有理,有理就算了,他还要绿你。”冯芳戳了下碗里微凉的饭,倏地扔下筷子,“你说出轨谁不会啊,我找的男人比他差,他跟霍一鸣比,算个什么东西。”真不巧。 霍一鸣在顾涟漪心里也不是个好东西。 “涟漪,你觉得霍一鸣怎么样?”心里放腹诽过那个人,冯芳就要聊起他。 顾涟漪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霍先生,不是良人。” 她就差直接说不是好人了。 至少不是她离婚以后可以去奔赴的人。 冯芳盯着顾涟漪,盯的她有些发毛,垂下了视线。 而就这一刻,一辆黑色的宾利半开着车窗,从便利店外疾驰而过。 即便是一闪而过,冯芳还是看到了那车上副驾驶坐着女人,倾身朝霍一鸣靠去,雪白的手轻轻的落在了他贴着纱布的眼角。 眼底满是疼惜。 车开走了,冯芳才轻笑了一声。 顾涟漪见她笑了才松一口气,还以为她刚才说得话惹了她不高兴。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冯芳微眯着眼睛,再也没了吃饭的心情。 等她们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丝毫不留情面的砸在了地上。 冯芳接了个电话,声音厉的雨声都遮不住。 “他们不还钱,就等着收律师函吧。” 顾涟漪站在雨幕前,很识相的没去看冯芳挂断电话后,背对着她偷偷擦掉眼泪的身影。这一刻她忽然有点恍惚,和冯芳蒋寒青比,她和陈钰的分开显得太过冷静和平。 她有过气恼和难过,但是相比较冯芳,她少了很多很多的恨和不甘心。 难道,那些少掉的不缠不休,就是少掉的爱吗? “这个给你。”发愣间,她感觉手上被递过来一样东西。 低头一看,是霍一鸣托人送给冯芳的香水。冯芳整个人状态都不算好,随意撩了撩一头短发,她有些抱歉的看向顾涟漪,“我要去一朋友开的律所一趟,就在旁边那栋写字楼,你跟我一起去吗?” “我不去了。”顾涟漪摆了摆手,颠了颠手里的袋子。 “送你了,看你们医院小护士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也该用点好东西。” “我用不上的。”顾涟漪不是一个太在乎这些的人,何况这是霍一鸣送给冯芳的。“拿着吧。”都不是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推搡来去的人,冯芳不肯接,顾涟漪也没就再往回塞。 “这里车不好打,你跟我一起过去,回头让我朋友送一下,我很快的。” 冯芳的提议顾涟漪还是婉拒了。 似乎真有急事,冯芳也没就再坚持,和她挥挥手先一步离开。 036 听闻爱情十有九悲 她一走,顾涟漪又回到了全家,坐在落地的玻璃后,一边喝着刚才没喝掉的咖啡,一边发着呆。 直到雨势眼睛可见的小了下来,她才提着袋子起身。 刚走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跨门而入的霍一鸣。 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闯入眼底,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还是让顾涟漪惊艳了一下。 看到顾涟漪,他也是愣了愣,隋然视线落在了她提着的袋子上。 “你们还没走?冯芳呢?” 在外,他语气总不如和顾涟漪单独相处时的柔和。 这总让顾涟漪产生错觉,觉得这人有几幅面孔,实在捉摸不定。 “她有事先走了。” 顾涟漪表现出的冷淡比他更多,甚至不想再多说一句,提脚就要走。 霍一鸣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他手劲大,一钳住她,她就挣脱不开了。 被他拉着在便利店转了一圈,最后停下了脚步。 霍一鸣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哪款比较好,推荐一下。” 顾涟漪呆愣的站在一堆姨妈巾面前,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什么滋味。 男人会在什么情况下跑到便利店购买这么私密的东西? 想她以前使唤陈钰给她买,打死陈钰都不肯。 他嫌丢人。 霍一鸣就不怕丢人了? 丢人还要买,无非那个要用的人,在他心里很重要罢了。 这人还真是有意思,外头的彩旗飘飘,都花花绿绿一大片了。 无耻。 此刻在顾涟漪心底蓦地迸出这两个字。 她觉得形容霍一鸣简直恰到好处。 “没有?”霍一鸣为难的看着那几排货架,有点不知道如何下手。 顾涟漪回神,拿了一包自己用的牌子,塞进了霍一鸣怀里。 像是看他一眼都嫌污了眼睛一样,顾涟漪头都没抬拔脚离开。 走了几步像是不解气,她蹭蹭回头,怒气冲冲的将手里的袋子也塞给了霍一鸣。 “还给你。” 霍一鸣怔愣,再掀起眼睫,只看到顾涟漪的影子消失在了门口。 这么大火气啊。 他轻笑,好像顾涟漪越炸毛,他就越开心一样。 付完了钱,霍一鸣寻着感觉拐了个弯,果然看到了在门廊下躲雨的顾涟漪。 这地方车有多不好打他是知道的,何况还下着雨。 想着他几步走过去,还没靠近她,就看到顾涟漪往后缩了几步,嫌弃的把自己小小的脸裹进了外套里。 “怎么?” 他也没有着急要走的样子,反而双手环胸,好似闲暇的站在她旁边和她聊起来。 “不知道我哪里惹到了你,才一天没见,上来就对我横眉瞪眼。” 霍一鸣不是一个一味严肃的人,相反他开怀的时候,还能说几句笑话。 比如现在,他语气悠闲自在,显然心情不错。 顾涟漪扭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隐藏在衣领下,里头都是困惑。 “霍先生,你对待感情,一向这么不负责吗?” 他和冯芳不清不楚,回头还要勾搭她,她这没结束,转身就给其他女人买姨妈巾。 他身边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跟江里的鲫鱼一样。 他到底要干嘛? 霍一鸣弯了眉眼,没有因为她这句该是质问的话生气,只是无所谓的勾了勾嘴角,“我对谁都没感情,又要对谁负责?” 听听,这是不是人话。 顾涟漪忍不住都想翻白眼了。 “听闻爱情,十有九悲,顾小姐和冯芳不都是其中的受害者,我这个人,想得开,男人女人要在一起,能够各取所需就行,谈感情干嘛?损人不利已的事我从来不做。” 这倒是事实。 顾涟漪对他的感情观十分佩服。 只是她就是跨不出那个坎,她想不出两个人如果没感情,该怎么相处在一起。 不膈应吗? 霍一鸣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下才接通。 “嗯,马上来了。” 简短的挂了电话,他看向顾涟漪。 “等会我送你,这里打不到车。” “不用。”顾涟漪斩钉截铁的拒绝。 霍一鸣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微眯着眸子看了顾涟漪一眼。 “就站在这别动,我马上过来。” 他跟没听到顾涟漪拒绝一样,说完把还把顾涟漪刚塞给他的袋子又还递到了她手上。 “不要就丢了。” 顾涟漪瞪着他高大的背影,哼出一口恶气。 他这次倒是没让顾涟漪等多一会,眼熟的车从她身侧的地下停车场开上来,稳稳的停在了顾涟漪脚边。 两人隔着车窗对视了一眼,顾涟漪认命的拉开了后座门。 “坐我旁边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霍一鸣瞅瞅她警惕的小模样,问出自己一直还挺困惑的问题。 顾涟漪嘴巴跟蚌壳一样抿的紧紧的,不想和他多说一个字。 霍一鸣勾唇,也没和她计较,车子滑出了停车场。 “顾小姐的脾气真的很有意思,说你胆子小,可你却是第一个三番两次放脸色给我看的女人,说你胆子大,呵呵 ……” 那声呵呵意味深长。 果然成功的引起了顾涟漪的注意。 “说你胆子大,可你却从来不敢正儿八经看我一眼,总盯着我额头看,我额头有钱?” 霍一鸣车速不快,他开的懒散,语气也带着几分侃调。 顾涟漪悄悄的憋红了耳尖,有种心思被戳破的羞愤感。 “你就当你太好看,我不敢看好了。” 她的视线虚虚的落在窗外,而透过玻璃,也能看到男人的侧脸。 他那双眼睛跟一汪深潭一样,看久了心都酥,可他的人却是毒的。 谁敢碰? 反正她不敢。 “真是难得从你嘴里听到夸我的话,你在冯芳那里,怕是没少编排我。” 到了红绿灯的路口,踩下刹车后,他还特地回神盯了顾涟漪一眼。 “是不是?” 顾涟漪腹诽,咬着下唇低声哼道,“那你又高看我了,这个我也不敢。” 霍一鸣一窒,随后大笑出声。 他笑的开怀,遏制不住,整个车里都是他低沉的笑声。 好一会霍一鸣才没笑。 路上拥堵,他开车认真起来。 车里沉默了一会,忽然传来霍意鸣的感叹。 “你挺好的,是有人没福气。” 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涟漪脸色倏地又沉了下去。 霍一鸣回头一看,又笑出了声。 037 白捡个舅舅 轻车熟路的把顾涟漪送到宿舍楼下的时候,雨也堪堪停了。 不管是开心的难过的,都要留在这昂贵的车里。 踏出去,她最好不要认识霍一鸣。 “不请我上去坐坐?喝你一口茶这么不容易。” 耳边传来咔嚓声,顾涟漪警觉的去拉门把,果然车被锁住了。 这一路霍一鸣话题多的,差点让她忘记他是个蓄势待发的捕猎者,而她是空有利爪的小豹子。 她扭头,迎上霍一鸣戏谑的视线。 “不方便……” 霍一鸣听了挑眉。 “我来姨妈了。” 霍一鸣眉毛挑的更高,坐回正驾驶摸了摸鼻子,无奈的笑了一声。 听到他解了锁,顾涟漪如获大赦,丝毫不犹豫的钻了出去。 “小顾护士?” 谁知脚还没站稳,就迎面遇上了买菜回来的周萌。 这半中不午的,她真是有闲情逸致出去买菜。 她提着环保袋,一脸感兴趣的凑到顾涟漪身边,将眼前的这部豪车,顺带车里的男人都看了个仔细。 只是对上霍一鸣扫过来的视线时,她心里咯噔缩了两下。 一是被帅到,二是被吓到。 那男人的眼神实在犀利,跟刀子刮过来似得。 “那个……刚回来?有事去的?” 她心慌不已,磕磕巴巴的随便找了句话问问。 “嗯。”顾涟漪碰的关上车门,朝她礼貌的笑笑,不知出于什么心里,走到正驾,冲霍一鸣摆了摆手,“舅舅,回去开慢点,到家发微信告诉我一下。” 舅舅…… 舅舅? 周萌一脸懵逼,又恍然一脸大悟,跟着表情有些扭曲。 霍一鸣到底是见过市面的,只愣了下就反应了过来,假模假样的应了声,没再逗留就离开。 他一走,周萌就迫不及待的凑了过来。 “小顾,你还有长得这么周正的舅舅啊?看条件也不错,你说院里那么多单身小姑娘,你说你也不凑一堆介绍介绍,咱们都是同事,肥水不能流给外人啊,你说是不是?” 周萌明年就三十了,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她自己长得不怎么样,但是挑男人的眼光却毒的很。 霍一鸣可以说连头发丝都长到她心坎里去了。 之前看到顾涟漪从他车上下来,她还以为是她姘头呢。 谁知道是舅舅…… 有了这层心思,周萌连带着对顾涟漪都客气了起来。 可周萌的话却让顾涟漪很尴尬。 那声舅舅本身她为了避免麻烦,机智的脱口而出的。 这下拉到,周萌这碎嘴巴不知道要去医院嚷出什么来。 回头她还真带着满院的单身小姑娘跟霍一鸣相亲不成? 顾涟漪深吸一口气,觉得坏人做到底。 “真是太可惜,舅舅他有女朋友了。” 这岂止是可惜。 顾涟漪都走到楼梯拐弯口了,还看到周萌深受打击的杵在那,都没动弹一下。 她真不是个善良的人。 与此同时,这个想法也在霍一鸣心底一滑过而。 顾涟漪那姑娘,可怎不如表面看着乖巧。 但是这种傻气的乖萌,又带着小坏的机灵劲,还真是挺吸引人。 像拨洋葱一样,他一层一层的剥,每一层都是惊喜,虽然辣的眼泪直飙,吃下去却是甜的。 顾涟漪是一个和他的生活圈完全没有交集的人。 她的人生履历简单直白到无趣,但是身体却藏着一颗有趣的灵魂。 至少,比冯芳有趣多了。 战兢兢的回到家,顾涟漪坐在沙发上好好的喘了几口气。 回神一看,分明一价难求,却谁都不稀罕的那瓶香水还被她搂在怀里。 将袋子放在桌上,她拿它没办法,决定还是收好,抽空再给冯芳。 她这一上午劳心劳累,觉都没捞的上补。 往床上一倒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最后还是被电话硬生生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接起,脸还埋在被子里。 “外甥女,在干嘛呢?” 额。 顾涟漪困顿中咽了口口水,把自己呛醒了。 她一句话没说,先咳了个昏天暗地。 好不容易缓下来,却听到霍一鸣说,“啧,白捡了个舅舅这么激动吗?” 他还真当她舅舅当上瘾了。 揉了揉发烫的脸,顾涟漪干脆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霍先生,你别这样,你知道我是故意的。” 承认的倒还挺快。 “原来是故意的,我是见不得人,还是会丢你人?” “都不是,我只是不想别人误会我跟你的关系。” 谣言和蜚语最后的结果,只能影响到她。 而她需要现在这份工作。 她要钱,靠自己的双手赚到的钱。 顾涟漪的那点顾虑,其实霍一鸣也不是不知道。 此时他正悠闲的坐在宴回庄古朴的大厅里,手里把玩着一只精致的打火机,眼神晦暗的低敛着,让坐在他身侧的几个人都捉摸不透。 霍总是在跟谁打电话? 要说是外甥女,语气又过分缱绻了点,要不是外甥女…… 那口味也太重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在霍一鸣的低笑衷里终结。 “我们有关系吗?” 那头他浅笑,这头顾涟漪却木着一一张脸。 “没有。” “听你这口气,说没有还挺失落的。”霍一鸣沉吟,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他发现他真是有点恶趣味,似乎顾涟漪不高兴了,他就会高兴。 “你要想我们有关系,那还不是简单的事,你说呢?外甥女?” 顾涟漪扯了扯嘴角,“我觉得还是没有最好,是不是,舅舅?” 哈。 霍一鸣因为一场无聊至极的酒局而产生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 “可我一直在等你啊,你不知道吗?” “是吗?那是我的荣幸。” 两人打了一场太极,挂断电话的时候,霍一鸣脸色晴空万里。 “霍先生。” 远远等了一会的苏木,见霍一鸣挂了电话才靠近。 “包厢都弄好了,要不我们先上去吧。” 霍一鸣抬眸看了他一眼,极其顺手的将只把玩了一会会的打火机准确的丢进了垃圾桶,走之前抽了张纸,把每根手指都擦了一遍。 苏木跟在他身后,眼神不自觉的落在那只被丢在垃圾桶里的打火机上。 霍一鸣来的时候直接陷进了大厅柔软舒适的沙发里,那打火机他一直都拿在手上的。 他坐下没多久,就有一个女人贴着坐在了他旁边。 038 可怜人必有可恶之处 他隔得远,听不到他们聊了什么。 只看的到那女人跟没骨头似得,总是钻着空子要攀上霍一鸣的肩膀。 霍一鸣兴致不高,浑身透着一股子冷意。 那女人自顾说了一会,没什么回应,转手抽走霍一鸣手上的打火机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跟着又把打火机塞回了霍一鸣手里。 苏木有直觉,那一刻霍一鸣很想把打火机摔到她脸上去。。 可他忍住了。 能让霍一鸣忍的女人,必定不是简单人。 可霍一鸣一边忍她还一边给她脸色看,他们的关系就更加让人好奇了。 那女人独角戏唱的无聊,可能也有急事,站起来拍了拍霍一鸣的肩膀,笑眯眯的走了。 她一点都没有被霍一鸣骇然的气场威慑到,淡定自若的好像掐住了霍一鸣的命脉一样。。 然后苏木就看到霍一鸣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他的心情在肉眼可见的变好,只是那打火机在他手里颠来倒去折腾了一会,最终宿命还是进了垃圾桶。 不外乎他一个大男人会对霍一鸣好奇。 利丰作为霍氏的前身,其实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就算霍家念着旧情,把利丰交给了亲戚管理,可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忽然派霍一鸣过来接手,重新操盘要要在未来几年内重新上市,想想有点不现实。 他想调查点什么。 但是他高估了自己。 他连门都没摸到。 他知道的,百度都知道,别人也知道,他不知道的,百度不知道,也没人知道。 霍一鸣没在霍氏任职过,来南城之前的履历是空白的。 可只要他出现,也没人质疑他是霍氏集团现任董事唯一儿子的事实。 那个从小就跟在霍董事身边频繁出入镜头的霍太子,几乎是金融圈媒体人看着长大的。 虽然青春期后他很少再出现在镜头上,但是那脸几乎从小帅到大,没怎么变过。 所以他刚来南城的时候,南城金融圈子里都震了震。 南城这个二线小城,他来干嘛? 抢饭碗吗? 一波又一波的讨好试探过去之后,大家发现他就是不太好约,但凡约上了,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相处。 想到这,苏木很是感慨。 一个小小仲景的开发,他能请到霍一鸣帮忙,也是他三生有幸了。 这场饭局,本来以为他不会来的。 这么一想,事成了以后,还是要好好谢谢顾涟漪的。 而电话挂了好一会,顾涟漪还赖在床上。 直到闹钟最后一次响起,她才慢吞吞的下床。 人单身了,干嘛的时间都掐的很准。 顾涟漪赖了会床,根本顾不上吃晚饭了。 匆忙的套上鞋子冲出房间,她不禁嘲笑自己,当初为了陈钰的胃,她一日三餐按时做,变的花样做,最后陈钰的胃一如既往的矫情,她却把自己的胃养好了。 如今再好的胃,她还是又重新折腾了起来。 她就是傻,对别人,总是比自己好。 或许是觉得太委屈自己的身体,下了宿舍楼,她还是挤着时间去医院门口摊了份饼子。 焦急等待的功夫,她看到蒋寒青骨瘦嶙峋的身子在圣玛利亚阔气奢华的大门口来回晃荡,手里的烟一根抽完了,很快又接上一根。 等到她的饼子都做好了,他还没离开。 其实顾涟漪听不想和他大照面的,因为在她心里,蒋寒青一直是个模范好丈夫。 他和冯芳的婚变让她有些三观破碎,尤其她还被陈福盈纠缠着,实在没什么心情遇到她。 可她要上班啊。 没办法顾涟漪干脆把半个脸都埋在饼子后面,准备趁蒋寒青不注意的时候走过去。 可没想到人就是冲着她来的。 “小顾。” 捕捉到顾涟漪的身影,蒋寒青一把丢掉了手里的烟走过来。 顾涟漪讪讪的放下了饼子。 还躲毛。 “你还有时间吗?我想找你聊聊。” 蒋寒青的气色真的太差了,顾涟漪的眼神都不忍心往他脸上扫。 不忍心是不忍心,她还是要拒绝他。 “我马上要迟到了,对不起。”顾涟漪戳了戳手机上的时间,避开他就要走。 蒋寒青立马跟上去。 “我已经办好转院了,明天就带她们离开,这几天给你带来的麻烦,我真的很抱歉。” 顾涟漪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 “是吗?她们居然肯转院?” 兴许是觉得这话太过于针对,顾涟漪说完尴尬的理了下头发,“我没有什么恶意,蒋大哥,撇开所有的关系不说,单单是刘秀华,她是我负责的孕妇,在我们医院因为其他原因早产,医院和我本身都是要负责的,至于刘秀华母亲对我的骚扰,我也理解,但是她过分的话,医院也不会不管,当然她能同意转院,最好不过了,是么?” 蒋寒青低垂的脸上都是苦笑。 “对,你说的对……我就是觉得,我和芳芳已经这样了,你又是芳芳的朋友,如果牵扯到你,影响到了你的工作,我就真的太罪过了。” 顾涟漪轻笑,抿起了唇,不知道再回什么话。 她对蒋寒青是真讨厌不起来。 可那些事的确又是他做出来的。 这就叫可怜人必有可恶之处吧。 电梯慢吞吞的从顶楼落了下来,顾涟漪走进去,蒋寒青这次没跟上来。 前脚下了电梯,后脚就看到赵婉君从楼梯爬了上来,气喘吁吁的,命都过去了半条。 “你……你说你,我在后面嗷你半天,让你等我会,你这女人多无情,眼皮子都不掀一下,关了门电梯门就跑啊。” 赵婉君弓着腰,龇牙咧嘴的指着顾涟漪。 顾涟漪啊了一声。 “要迟到啦。” 边上有人喊了句,两人立马跟上了发条似得往休息室冲。 任何恩怨待到交完班再战。 顾涟漪在钱娟审读的目光下挨过交班,一下就被赵婉君的毒手戳中了腰窝。 “刚你和那个蒋什么的,在大厅聊什么呢?” 赵婉君八卦的眼神热辣,死死盯着顾涟漪,把人都挤到了墙角。 顾涟漪无语的把她凑过来的肩膀往后推了推,想到蒋寒青说的话,还真是松了口气。 “他说刘秀华要转院了。” 赵婉君立马双手合十,“老天佑你,恭喜你解脱了。”她想了一下,又有些不确定“你知道她妈要讹医院多少钱?胃口那么大,还没满足呢,舍得走?” 顾涟漪反而被她说的恍惚了起来。 “刘秀华孩子的病都是先天的,根本没法作为她们讹人的依据啊。” 赵婉君见顾涟漪又忧心起来,不禁暗骂自己嘴块,后头的话想了想没说出来。 “总是她要肯转院就最好了,别想太多啦,乖,笑一个。” 赵婉君说着就要去捏顾涟漪的脸颊,冷不丁被顾涟漪拍开了手。 跟着腰窝被狠狠一挠,顾涟漪眼疾手快的窜了出去,点了下她的脑壳子,直接溜进了按了护士铃的套房里。 看那身段弱柳扶风的模样,挠起人来还挺痛。 039 找麻烦 赵婉君揉了揉腰,靠在墙上掏出手机刷了一圈,手指停滞在苏木发的图上,沉默了一会,关掉了手机。 这一夜异常安静,连微信都拉不出人聊天。 半夜没事的时候,顾涟漪让赵婉君去休息室眯了会,她一个人在护士台守着。 从桌底掏出尘封了一段时间的资料书,顾涟漪撑着下巴翻开,深深的叹了口气。 下个月的季度考核,她要是过不了,估计就得滚蛋了。 圣玛利亚对每个科室的医生,每个岗位的护理人员的硬件要求都非常高。 她这个走后门进来的,不外乎别人看不起。 一开始她以为科里三句离不开国际名牌美容美发的同事们也都是走后台进来的,后来才知道他们不光家底殷实,学历也硬核。 这是最让顾涟漪自惭形秽的地方。 起身给自己泡了杯茶,顾涟漪干脆窝在护士台后,埋头看了起来。 学一会忙一会,赵婉君过来的时候,她的困劲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让我去睡觉,敢情一个人在这偷偷用功呢?” 赵婉君撑在桌上,随手翻了翻顾涟漪的书,不怀好意的说道。 顾涟漪耷拉着眼皮,无力的看了她一眼,“你就不要笑话我了,你一个蝉联两年第一的怪物,我就是把书塞脑袋里去,也追不上你呀。” 赵婉君把书合起来,一屁股落在顾涟漪旁边,把下巴搁在了她肩膀上,摇头晃脑的。 “老天没有给我你那么好看的脸,还不允许给它给我一脑子知识了?再说了,我觉得做人,合着一个差不多就可以了,太优秀了,容易遭小人嫉恨啊。” 赵婉君嘟嘟囔囔的,说着说着坐直了身体。 “这他娘的饿,等我哪天不要工作天上就掉钱,我早上眼睛一睁开就要打个飞的去吃正宗的广式早茶,我每样点一份,吃不完就不吃,别跟我提浪费,我有的就是钱,哼。” 顾涟漪手肘抵着脸,看着赵婉君的眼睛里泛着浓浓的笑意。 “对了,你跟苏木怎么样了?” 这么一想,赵婉君似乎有些日子没提苏木了。 果然提到那两个字,赵婉君眼里的光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 “没戏了。” 她无所谓的憋憋嘴,“就是不甘心,连开始都没有,我就死在起点了。”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结果,顾涟漪好歹松口气。 何况看苏木现在一脑子扑在事业上的劲,怕也是没心思谈恋爱的。 “那是他没眼光,咱好的还在后头。” 顾涟漪激励的冲她举了举拳头。 大概是心照不宣,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两人都不愿意多提。 “等会下班你早饭吃什么?” “门口那阿姨的饼吧。” 赵婉君惊愕,“大姐你工作将近半年几乎都在吃那个饼,你不会吐的吗?上次我慕名去阿姨那,她逢人就说咱们医院有个可漂亮的小护士,连续吃了她几个月的饼,你都快成她代言人了好吗?” 顾涟漪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在赵婉君絮絮叨叨的话题里忙碌起来。 大概是怕顾涟漪带她去吃饼,换完班赵婉君就飞一样的走了。 顾涟漪又住的近,磨蹭了一会才下班。 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楼,站在大厅外深吸了一口气。 “小顾下班啦?” 旁边聚在一起的几个清洁阿姨和善的跟她打招呼。 顾涟漪冲她们笑开,“是呀,你们忙完啦?” “刚忙完,这不在这歇会么。”她们跟顾涟漪搭了个腔,跟着又头凑在一起,指着医院门口的一辆面包车嘀嘀咕咕聊起来。 “那车半夜就停那了,扔了一地的香烟头子,我看从车里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不会是找谁麻烦的吧……” 耳边隐约听到她们的话头,顾涟漪顺势看向那部规规矩矩停在停车位的面包车,然后若无其事的出了医院。 谁知道她自认跟她没半毛钱关系的人和事,却是真冲着她来的。 她经过那辆面包侧的时候,还没缓过神来,胳膊就被一把抓住了。 那人力气真大,抓的她疼的痛呼出声。 “就她,我昨天早上看到她那个贱东西走的,让她带路,我们去找她去。” 声音很是耳熟。 可不就是刘秀华那个一带孩子就喊累诉苦,闹起事来就生龙活虎的妈么。 顾涟漪错楞间回神,就看到陈福盈跟抓住贼一样拽着她,从她身后的面包车里,稀稀拉拉出来起码四五个男人。 “阿姨,您这是干什么呀?” 顾涟漪想挣脱开来,可那是一双常年干农活的手,她哪里掰的开。 “就这小护士,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跟那种女人混一起,真是想不开。” “别跟她他妈废话了,等了一晚上正事要紧。” 周围都是附和声,一个个同仇敌忾的,似乎要去打群架。 顾涟漪仓促的扭过头,冷不丁就对上陈福盈凶神恶煞的面相。 她实打实吓了一大跳。 “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 一下了公交车的蒋寒青,手里的保温桶都顾不上,飞一样的冲了过来。 “婶,你们这是干什么?人家小顾护士就和我们是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朋友,干什么三番两次找人家麻烦,人家还要不要工作了?” 蒋寒青一把扯住陈福盈的手,用力把她拽开,拉着顾涟漪藏到了自己身后。 “还有你们,你们怎么会过来?这是生孩子的地方,是你们闹事的地方吗?有没有一点素质?” 大庭广众,他要不是来的早,还不知道会有这种事。 没人告诉过他,他的这些叔叔伯伯舅舅来了南城。 来了瞒着,大早上就蹲住了顾涟漪。 蒋寒青越想越气,一双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正对着蒋寒青的中等个子的汉子冷笑了一声。 “她要是个正儿八经的护士,我们能找到她麻烦吗?她可摘不干净,我妹子怎么早产的,你忘记了?” “刘秀华本身就有早产的迹象,不然她住院干什么?就算小顾护士有错,医院赔偿了吗?月子中心的钱免了吗?还不够吗?” 顾涟漪先是见识了蒋寒青单挑霍一鸣的霸气,又见识了他群挑众口的胆量。 真是人不可貌相。 “淑旭啊。”靠在门边的一个中年男人丢掉手里的烟蒂往前走了一步,“这个护士她认识冯芳,我们就是想找冯芳有点事,你们都离婚了,这事你就别搀和了,啊,她把我带到地方,我们就会让她走,一根毛都不会少。” “叔,你也知道我和冯芳离婚了,还有什么事,值得你们这么兴师动众从老家赶过来找她的?” “没多大点事,你让你不要管就别管,叔会处理好,你连叔的话都不听了?” 040 不知廉耻 到底是长辈,蒋寒青是读过书的,不好来硬的,只护着顾涟漪,闷声道,“那我带你们去找冯芳,不要麻烦小顾护士了,人家上夜班一晚上没的睡,没精力陪你们跑。” “不行,你都离婚了你还去见那女人干什么?你不许去。”陈福盈立马炸了毛,尤其发现蒋寒青知道冯芳住在哪儿后,满心的怀疑都要溢了出来。 蒋寒青觉得可悲又可笑。 “我为什么离婚,你们心里没点数吗?”他的不甘愤恨和隐忍,都压抑在了胸膛里。 陈福盈翻了个白眼,气都是从鼻孔里出来的。 “我没数,要不你去问你妈,你妈知道,啥都知道。” 陈福盈搬出蒋寒青的母亲,顾涟漪看到他的背影顿了一下。 “你就别跟着搀和了,现在什么社会,我们不会做犯法的事的,你有空上去多陪陪秀华,别跟着在这瞎闹心。” 说着蒋寒青喊叔的中年男人就用眼神指使周围一群人上去抓顾涟漪。 顾涟漪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脸色惨白一个劲的往后退。 蒋寒青护不住她,气的厉声呵斥。 一群在医院门口闹的厉害,顾涟漪不知道被谁扯来扯去,脸色吓的惨白。 这还不是最倒霉的,拉扯间她拐了脚,噗通一下摔在了地上。 挤在她旁边的人都跟魔怔了一样,争执的话题已经从讲道理变成了吵架。 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蒋寒青如何如何对不起刘秀华,刘秀华多么多么不容易,冯芳多么多么无情。 看他们吵的很圆润,顾涟漪倒是没想到,蒋寒青的一窝亲戚倒是和陈富盈好的不分你我了。 估摸着在老家关系就很不错。 趁他们乱成一团,顾涟漪挣扎着起身想偷偷跑掉。 边上还有人围观,她真是丢不起这人。 可不知道是谁先出手推搡了谁一把,有人后背往后一摔,又把顾涟漪撞倒了。 顾涟漪摔了个懵,撑在地上的手又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 真疼。 顾涟漪眼泪差点飞出来。 “你们别吵了……” 没人理她。 “别吵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依旧没人理她。 “干什么呢?让开,你他妈让开,撒手。” 就在顾涟漪孤立无援,喊破嗓子都没人听见的时候,围观里有人冲过来,拨开了混战成一团的人。 而此刻顾涟漪宁愿自己被踩成一滩烂泥都不希望陈钰出现在她面前。 陈钰怒气冲冲,以蛮横的姿态闯进来,声势造的大,还真把一群人唬住了。 蒋寒青脸色涨的跟猪肝一样,一把撸掉还拽着他胳膊的陈福盈,狠狠拿起一边放着的保温桶,用力的砸在了地上。 汤汁飞溅了一地。 四周安静如鸡。 所以陈钰的询问声显得特别突兀。 “你有哪里受伤了吗?去医院看看?” 顾涟漪嫌恶的推开他伸过来的手,踉跄的站了起来,有些后怕的看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蒋寒青。 “你们别逼我……”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像是挤出来的一样。 那群人面面相觑,这会倒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了。 顾涟漪捂着被踩肿的手背,往后退了两步,见没人再来拦她,冷着脸转身就走。 陈钰立马追了过去。 “那伙人谁啊?蒋大哥怎么跟他们扭在一起,你又怎么搀和在里面的,你这手……” 他絮絮叨叨,倒真跟老友见面寒暄似得。 可从他嘴里迸出来的每个字,顾涟漪都觉得恶心。。 她猝不及防的停下步子,扭头瞪着他,“滚。” 陈钰的隐忍瞬间破碎,一把掰过顾涟漪的肩膀不让她走。 “顾涟漪,你至于吗?” 顾涟漪嘴角勾起,满是嘲讽,“那你能要点脸吗?” 陈钰拧眉,他差点就要忘了,顾涟漪温顺柔和的外面下,曾经有一双多么狠厉的嘴。 “行,当我好心犯了驴肝肺,我多管闲事。”他无奈又发狠的捏着拳头,总是对顾涟漪这副态度很不爽。 似乎多看他一眼都能瞎眼睛,顾涟漪那忙不迭要走的神情,终究是刺到了陈钰心底。 她分明什么都没有了,可还是可以分分钟把他的自尊践踏到泥里去。 “霍一鸣的女朋友来南城了你知道吗?” 像是刻意的,赌气一般,他盯着顾涟漪走出去的步子,泄愤的说出这句话。 果然,他看到顾涟漪停了下来。 她拽什么,她还不是和他一样,各自分开以后都攀上了高枝。 他陈钰为了飞黄腾达娶了了陆家的千金,她顾涟漪呢,为了钱不是依旧甘愿被霍一鸣白玩。 真是不知廉耻。 一股快意腾升到心坎里,此刻陈钰对着顾涟漪反倒多了丝同情。 都说十指连心,被狠狠擦到的手指此刻还在钻心的疼,而疼痛中,还不明所以的夹杂着一丝烦躁。 那烦躁来自于陈钰的那句话里。 顾涟漪没想到,霍一鸣在冯芳之外,居然还能光明正大的拥有女朋友。 “人不要太漂亮,那气质跟明星一样,一看就是个千金小姐,和霍一鸣站在一起简直,郎才女貌。” 陈钰一步一步走到顾涟漪旁边,凑到她边上看了一眼,笑道,“怎么?难过了?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霍家的门你都不可能摸的到,豪门那么好攀的?” 他很热衷于浇灭她攀附霍一鸣的热情。 顾涟漪觉得他这种几近扭曲的心里,就是见不得前任过的比自己好。 他多怕她和霍一鸣有一丝一毫的牵扯啊,怕到稍微一刺激,就忍不住拿话来激她。 顾涟漪不禁笑了一声。 她一笑,陈钰的脸色就变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脑子有病,还这么严重,奉劝你一句,有毛病赶紧去治,别耽误了病情。” 几乎是恶意的丢出这句话,顾涟漪真的是懒得再和他啰嗦一句。 她想陈钰再追过来,她就要喊非礼了。 或许是被她刚才的眼神惊到了,陈钰站在原地没追过去。 抓心挠肺的一阵嫉妒过去后,他开始后悔。 分明在医院门口看到顾涟漪的时候,他是想和她好好说几句话的。 可每次不知道为什么,说两句他就来火。 他这一刻才清楚的知道,他样样都不如霍一鸣,总是在顾涟漪面前讥讽冷嘲,只是为了掩饰他的自卑。 041 你总要结婚的 回到公寓顾涟漪才发现早上这一场闹剧,搞的她都没吃到早饭。 从冰凉里翻出干巴巴的全麦面包,只热了一下就着热牛奶吃了半饱。 被踩的左手耷拉在沙发边上,顾涟漪用右手拨楞着手机,一会抬头看了看放在门边的行李上。 她明天休息,本来打算回丹城住一晚上的。 可这会却一点动身的意思都没有。 想了想,她还是跟家里打了电话,说下次再回去。 余欢丽语气明显很失落,可怕顾涟漪为难,又强撑着说没事。 电话那头,顾驰和顾祥森的声音搀和在一起,通过无线电波传到顾涟漪耳朵里。 “爸最近都在干嘛呢?” 余欢丽愣了下,嗨了一声,“他能干嘛?还是钓他那破鱼呗。” 她上次打电话回去,顾祥森也是刚迷上了钓鱼。 没想这钓友的坑,进去了还爬不上来了。 “他有个兴趣爱好也不错,总比整天在家里瞎想的好。” “是这个理,我也不要他整天待家里,太啰嗦了。” 余欢丽话里都是嫌弃。 顾家虽然不是大富,可在左右两边亲戚里却是有脸面的,可这一个跟头一栽,什么亲情友情都栽没了。 顾祥森又好面子,平时说话不注意,得罪过不少人。 其实顾涟漪特别怕他适应不了,弄出个心理疾病来。 一开始总是三天两头打电话回去,后来顾祥森烦了,专门在她晚班的时候发余欢丽做的晚饭图过来,几次一来,顾涟漪差点拉黑他。 顾涟漪是个特别随遇而安的性子,再糟糕的事,发生了就有解决的办法,解决了就不要再去想它了。 她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就是没有钱。 没钱,意味着他们家无论如何都经历不起再一次的风浪了。 “你表姐之前去相亲,这次总算看对眼了一个,两人发展的还挺快的,你大阿姨急,怕这个糊了你表姐就嫁不出去了,我估计结婚快了。” “就年前相的那个吗?” 顾涟漪算了下日子,七七八八才不过两个多月。 “就那个家里开装修公司,开宝马的。” 余欢丽语气有些泛酸,跟着叹了了口长气,“她要结婚了,你还得回来,那些亲戚左一句右一句,唾沫都能把你淹死,我看要不你也相亲试试,说不准她结婚之前你也能看对眼一个。” 顾涟漪瞠目,“妈……” 之前余欢丽还说相亲就是挑萝卜捡白菜的,这会倒给她安排上了。 “你总要结婚的。” 顾涟漪一阵沉默,这次没跟余欢丽争辩什么自由恋爱。 她想,连霍一鸣那样的人,过几年都免不了要回去结婚,何况她呢。 她都二十七了,再过三年,那个说着遥远,却近在咫尺的年纪也就到了。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今年我真的没那个心思,明年吧。” 只要她能松口,余欢丽就不怕了。 又嘱咐了几句,顾涟漪才在顾驰甜蜜蜜的拜拜声中挂断电话。 她立马给赵婉君发了个微信。 “小姐姐,约吗?我今天不回丹城了。” 很快赵婉君就回了个图片过来。 一捧娇艳欲滴的花束和一个男人模糊的背影轮廓。 “相亲中。。。。” 我去。 顾涟漪扶额。 今天注定宅出毛。 “再见。” 给赵婉君发了个友尽的表情包,顾涟漪丢开手机,躺在沙发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蒋寒青大早上起来熬的一捅鱼汤,是彻底干涸在大马路上了。 支走那些亲戚后,他手里拿着几份文件,上了一部出租车。 他当初和冯芳结婚,一切都是冯家置办的,所以离婚以后,也是他从房子里搬了出来。 本身他对那个家就没做过什么贡献,走的时候也只带走了日常用品和换洗衣服。 只是他扑了个空。 门卫说,冯芳很久没回这边了。 蒋寒青又拨了几个冯芳的电话,无一例外都是关机。 茫然的站在大街上,他发现对冯芳算是一无所知。 除了家里,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苦恼的挠乱本来就没有搭理的头发,他整个人糟糕到有些颓废。 视线落在手里的文件上,足足八份,无一例外都是律师函。 他不敢想,就他和冯芳结婚这五年,他的那些亲戚七七八八跟冯芳开口借钱的金额居然到了两百多万。 可冯芳一次都没在他面前提过。 他们婚离的惨烈,他不怪冯芳翻脸回过头去催债,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 可他那些叔叔伯伯舅舅,却认为那钱是不该还的。 在律师函下来之前,冯芳又是听了多少他那些亲戚的冷嘲热讽,遭受了多少蛮不讲理。 是他对不起她。 “蒋大哥。” 蒋寒青蹲在冯芳小区的门口,头顶忽然罩下来一片阴影。 他抬头,看到顾涟漪站在他旁边,语气里没多少情绪。 “小顾,你是来找冯芳的?她不住这了。”蒋寒青一顿,突然站了起来,“连你也联系不到冯芳吗?” 顾涟漪心里窜起一阵不安。 这里找不到冯芳的话,该去哪里找呢? 没头绪的时候,顾涟漪接了个本市的座机电话。 刚接听她就变了脸色,挂断的时候,脸白的跟什么一样。 她看向蒋寒青欲言又止。 蒋寒青一下激动起来,“是芳芳打来的?她在哪儿呢?” 顾涟漪嗫嚅着唇,低声道,“拘留所。” 除了那次半夜接到表姐的电话说顾祥森脑出血被送去急救的电话后,顾涟漪过了很久都对半夜响起的电话很惶恐。 她没想到,青天白日也能接到这么吓人的电话。 几乎是忙不迭的打了车,一路直奔南城派出所。 下车的时候是蒋寒青抢着付的车费。 可临门一脚,顾涟漪忽然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着蒋寒青,犹豫道,“蒋大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蒋寒青的一头热汗猛地被浇熄,他讪讪的缩回脚,嘴里说着,是啊,我不进去,她不想看到我。 话这么说,他还是从外套的内兜里掏出有些磨破了边的皮夹子,拿出一张卡塞给了顾涟漪。 042 咬牙切齿 “里头有用到钱的地方,你刷我的卡,密码是芳芳的生日,990228。” 他根本不给顾涟漪推回来的机会,此刻的眼神很坚定。 “你别跟我客气,就用我的,刷光了都无所谓,我欠她的。” 顾涟漪站在高一点的阶梯上,自上而下俯瞰着这个也不过三十出头的男人,没来由鼻尖一酸。 她想起冯芳曾经跟她吐槽蒋寒青多么古板老旧,谈恋爱第一年她送的皮夹子,愣是用到破了都不肯换一个。 现在都是手机智能时代,可他出门非要揣着现金和银行卡,怎么说都没用。 冯芳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满是嫌弃,可眼里却溢出了星星。 这样两个人,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啊。 顾涟漪手里捏着卡,扭头进了派出所。 她进去以后,接待的警员将她上下看了看,出口问道,“你是冯芳的家属吗?” 顾涟漪被问的一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是她妹妹。”她折中了一下,她觉得自己没算撒谎。 警员又打量了她两眼,下巴点了点里面。 “刚有人来保释她了,已经去办手续了,你在这等会吧。” 顾涟漪疑惑的啊了一声,有点想不通会是谁。 她往边上站了站,等了一会,见那个警员不忙,又挪过去小声问道,“我想问下,冯芳是为什么进来的啊?” 警员抬头,见顾涟漪眉眼精致,看着很乖很顺眼,他翻了下昨天的出警记录。 “她昨天喝多了,差点烧了别人的房子,还把人家一老太太打住院去了,人现在还嚷着要告她呢。” !!! 这么精彩吗? 顾涟漪缩了缩脖子,没好意思再吭声。 “冯芳是有前科的,既然出来了就应该要改过自新,好好做人,还在社会上这么张牙舞爪的,损人不利已,何苦呢,你们作为家人,应该要好好的劝导她,让她干点正事。” 警员也不管顾涟漪听没听,低着头自顾在那说。 顾涟漪听的云里雾里,总觉得他对冯芳的语气很不削,心里挺别扭的,回头就看到苏木和冯芳并肩从走廊尽头出来了。 看到苏木,顾涟漪还是很惊讶的。 几步靠进去,冯芳也看到了她。 她想过去贴着顾涟漪,可好像顾虑什么,愣是停下了脚步。 “您费心了,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您客气,别送别送,就到这里。” 苏木很忙,忙着和旁边的人客套,连一个眼神都没来得及给顾涟漪。 三个人沉默着走出派出所的时候,苏木着实叹了口长气。 “你怎么会在这?”顾涟漪满心疑问,还是没憋住。 苏木按了下车钥匙,不远处的车嘀嘀响了两声,他才回头看着顾涟漪说,“霍先生让我来的。” 他话刚落,冯芳的脑袋就窝进了顾涟漪的肩胛里。 顾涟漪猝不及防的揽住了她。 隔着冯芳,苏木和顾涟漪两两看了一眼。 “你今天上班吗?” 苏木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一抖,发现一根都没了,泄气的把烟盒捏扁,扔进了垃圾桶里。 顾涟漪摇头,“明天休息。” “那正好,你陪陪芳姐吧。” 苏木声音很轻,然后虚点了下冯芳的肩膀,“芳姐,我送你回去。” 冯芳一声不吭,默然抬起头,先一步走了出去。 车子滑出派出所的停车场时,一个焦急在外等待的身影还在路边上来回踱步。 猛地看到车里坐着的冯芳,蒋寒青急急追了两步,后来像被点了穴一样,站在原地再没动一下。 顾涟漪捏紧了手心里的那张银行卡,无声的叹了口气。 “芳姐,去哪儿?” 苏木也不知道冯芳的住址,车一出派出所就遇到一个红绿灯,他赶紧问一下。 冯芳仰面倒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好一会才出声。 “去春风十里。” 顾涟漪一愣,从车再启动之后,浑身就开始不自在,怎么坐都觉得扎屁股。 一路谁都没说话,苏木将她们送到以后就走了。 顾涟漪杵在冯芳边上,以为她要跟上次一样先给霍一鸣打个电话,谁知道她从随身包里掏出一张门禁卡刷了下,拉着顾涟漪直接就进去了。 原来她能直接进来的。 想到前几天冯芳说的不方便,霍一鸣去便利店买的卫生巾,顾涟漪皱了皱眉,看着冯芳的背影,一股疑惑油然而生。 冯芳不说话,顾涟漪也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走了好一会,才在一栋三面环山,一面临湖的中式别墅大门前停下。 大门是开着的,有人在庭院里走过,看到冯芳和顾涟漪,连忙又折了回来。 “冯小姐?” 易婶不太确定的走到门口,见冯芳实在狼狈,困惑的眼神又落在顾涟漪身上。 顾涟漪扯了扯嘴角,“您好。” 易婶哟了一声,有些腼腆的摆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冯小姐这是?” 眼前这妇人面相和善,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她话刚落,似乎觉得不妥,连忙让开了身子,“别站在这了,进去吧,霍先生在家。” 一路顾涟漪还在侥幸,觉得霍一鸣不在这,起码她来的时候别在,没想到老天没听到她的呼唤。 脸色一阵青白交接,顾涟漪想先走一步。 冯芳却一把攥住了她手腕。 这…… 顾涟漪一脸为难,被冯芳一点点拽了进去。 绕过雕栏画栋的前院,鹅卵石铺起的蜿蜒小路边栽满了不知名的花草,脚踏上一座拱形的木桥,又绕过雕刻精湛的大理石门屏,顾涟漪才看到坐在一楼采光最好的餐桌处吃饭的霍一鸣。 餐桌对面是一块落地的大窗户,窗户外是险峻的断崖,遥遥看过去,山清水秀都看在眼底。 把南城最好的风景都收进了自家的饭厅。 真奢侈。 “霍一鸣。” 从出了派出所到现在,冯芳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她嗓音嘶哑,跟刀割了一样。 霍一鸣修长的手指正轻扣在餐桌上,听到她的声音,手指倏的蜷起,他转身,视线先落在了顾涟漪身上。 顾涟漪尴尬的看着他。 “出来了。” 意料之外,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来喜怒哀乐。 冯芳半低着头,咬着牙,眼底窜着火。 043你以后不许去惹她 “易婶。” 他往外喊了一声,易婶忙不迭走了进来。 “再弄点饭菜过来。” “诶诶,好。”易婶弯着腰退了下去,脸上一只保持着和善的微笑。 客厅之间的气愤陡然间有些沉默。 顾涟漪觉得很难熬,紧张的嗓子又干又痒。 霍一鸣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两步就到了她们面前。 他足足高了顾涟漪和冯芳半个头,此刻俯瞰着她们的头顶,呼吸淡淡的,顿足了一会才丢下一句话离开。 “顾小姐留下一起吃。” …… 调子真冷。 顾涟漪被冻得都不敢抬头看他。 很想扭头就走。 可她还没回过神来,冯芳倒是回头追上了霍一鸣。 “她太过分了。” 被关了一夜的冯芳,还是没忍住。 霍一鸣刚上了两步楼梯,听到她跟上来,语气愤愤的盯着他说出这句话,眼神瞬间暗沉了下来。 他沉默着,眼底飓风汹涌,似乎有警告的意味。 可冯芳却好像胀到极致的一颗球,她再不发泄就要爆炸了。 “这次你管不管?你要不管,我就……啊……” 冯芳的话还没说完,一下就被霍一鸣拉住手腕,三下两下拖到了二楼。 顾涟漪怔愣的看着他们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十根手指握紧,指甲都戳进了肉里。 “冯小姐……和霍先生上去了?” 易婶从顾涟漪身后走过,手有些不安的来回搓动,很小声的问出声。 可能她又觉得这话问的多余,又对顾涟漪说道,“要不你先过来吃点吧。” 顾涟漪长睫微颤,一秒都在这地方待不下去,猛地转身,脸色有些难看冲易婶笑了笑。 “我不吃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抱歉。”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语气有多么僵硬,就连离开的步子都处处显得狼狈。 二楼楼梯拐角处,冯芳被霍一鸣拉上去之后就被丢在了角落里,墙面磕到她的手肘,她疼的红了眼圈。 两人没说话,所以顾涟漪离开他们都知道,只是谁都没有出声去拦。 直到易婶忙碌的渐渐消失,冯芳才动站直了身子和霍一鸣面对面站着。 “怎么不去追了?闻淼一回来了,闲杂人等都变成小猫小狗了,是不是?你高兴就顺顺毛,你不高兴就丢旁边?” 霍一鸣双手十分闲散的插在裤兜里,往前跨了一步,将冯芳的影子彻底的压在了角落里。 “你发什么疯?” 冯芳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气的。 “我就是气不过。” 呵。 霍一鸣眼底划过一丝狠厉,“气不过也得忍着。” 他耸肩,嘴角虽然噙着笑意,却冷漠到了极点。 冯芳十指扣在身后的墙上,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为什么把顾涟漪带来吗?”她讥讽的露出尖利的牙,哼了一声,“就是让她好好看看,你霍一鸣是什么样的人。” 霍一鸣周身的气息更阴郁了。 “我知道你不会管她的,你疼都来不及,怎么会为了我去找她麻烦。”冯芳自嘲的冷笑了一声,猝然又盯上霍一鸣,“可我都吃过她这么多亏,何况是顾涟漪?我后悔了,你以后不许去惹她,顾涟漪我护着了。” 而她眼前的男人只是嘲讽的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冯芳瞳孔一缩,忍不住咬牙,“你答应我,答应我啊。” 霍一鸣莞尔,对她那副痛苦的模样视若无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他越沉默,冯芳心里却越慌。 “恐怕晚了。”霍一鸣轻笑了一声,冯芳的心倏的跟着沉下去一分。 “她不会答应你的,只要有我在。” “你哪里来的自信。” 冯芳恨不得咬碎一口牙。 霍一鸣往前一步,单手抵在她肩胛上,将冯芳按在墙上,一根手指点在她锁骨处,欺近的眼底里淬着冰渣子。 “你又有多了解……人……呢?” “你他妈,闻淼就是个变态……唔……” 冯芳的话只说了一半,下巴就别人捏住。 “你再说一句试试?” 霍一鸣的五指在她脸上印出深深的五个白指印,冯芳惊恐的看着他,好像眼前站着的不是人,而是鬼。 “姑娘,你怎么回来了?有东西丢这了?” 易婶的声音忽然从院子传来,顾涟漪去而复返,让霍一鸣和冯芳都愣了下。 冯芳眼角余光瞥到顾涟漪脚步很快的往这边走过来,心一横,用力推开霍一鸣钳制住她的胳膊,然后双手搂在他脖子后,仰头就要亲上去。 霍一鸣只来得及别过脸,冯芳的唇落在了耳朵上,几乎下一秒就被霍一鸣狠狠的推开了。 顾涟漪气喘吁吁,脸色惨白的站在楼下,看不到被推开的冯芳现在是什么脸色,她眼里都是霍一鸣满脸嫌恶的表情。 有些不自在的擦了下耳朵,仿佛才反应过来楼下睁着一双湿漉漉眼睛盯着他看的是谁,霍一鸣对上她的视线,眼底的戾气还没来的散去,惊的顾涟漪往后退了一步。 霍一鸣蹙眉,心情实在说不上好。 “我说你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几乎是在顾涟漪刚站稳脚步的同时,屋里的人也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乔凌带着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笑,三步两步就到了顾涟漪身后,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 “我们能在这里再遇见,实在是缘分啊小姐姐。” 他纯粹是看顾涟漪反应太好玩才想逗逗她的。 可他不知道顾涟漪对他这种人厌恶的很,分明就不熟,他对她就抱有恶意的揣测,甚至上来就动手动脚。 顾涟漪脸色铁青,扒着他横在她脖子前的胳膊,气愤的叫道,“你放开我。” 乔凌戏谑的笑笑,在他眼里,顾涟漪的这些举动都是欲拒还迎的小把戏,否则她怎么会出现在霍一鸣的房子里。 霍一鸣还在楼上看着,这让顾涟漪很难堪。 而乔凌似乎根本不忌惮霍一鸣一样,故意仰起耳朵笑问,“小姐姐你说什么?声音太矮了,我听不到。” 无赖。 顾涟漪气的脸红到滴血,一股热意嗖的下溢满了眼眶。 “她让你放开,你耳朵聋了吗?” 乔凌还在那笑,冷不丁被霍一鸣呛了句,不敢置信的抬头看过去。 “哥……”他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却见霍一鸣速度极快的从二楼下来,一把扯开他钳制住顾涟漪的胳膊,抬起脚就把他踹倒在了地上。 044 飞来横祸 乔凌都被踹懵了,人仰马翻。 腹部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他惊愕的看着霍一鸣,随后痛哼了一声,骂了句,卧槽。 “滚出去。” 霍一鸣厉喝。 乔凌狼狈的爬起来,脸色极差的撇了眼霍一鸣,敢怒却不敢言,出去的时候泄愤似得一脚踢飞了摆在客厅的一只元青花瓷,瓷器落地,乒铃乓啷碎了一地,伴随着叫嚣到极致的轰油门声,一起消失在几乎静止的屋子里。 霍一鸣和顾涟漪背对着站着,谁都没说话。 直到那油门声彻底消失在耳边,顾涟漪鼓足满肚子的气,转身就跑。 霍一鸣眼睫颤了颤,蓦地迈开长腿追了上去。 顾涟漪胳膊猛地被攥住,钻心的疼痛从两人碰到的地方蔓延开来,她生出蛮力,不顾形象的胡乱挣扎一通。 “别动。”霍一鸣按住她,一把将她推了回去。 顾涟漪倔强的瞪着他,哼哧哼哧的。 “我走。” 身前传来和胸腔共鸣的低沉嗓音,霍一鸣捞起沙发上的外套,大步走了出去。 等他走了,易婶才颤巍巍的走进来,低头看着一地的碎片,哆嗦着叹了口老气。 “作孽噢,这东西贵的很咧……年纪轻轻,一个个脾气都不得了,伤身子噢。” 易婶声音很轻,可架不住气氛太安静,顾涟漪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还在二楼的冯芳好像才缓过神来,疲惫的挪下楼梯,绕过顾涟漪,坐在了餐桌上。 “过来吃饭。” !!! 顾涟漪内心凌乱。 她居然还有心思吃饭? 大概是知道她的想法,冯芳和不削的哼了声,“不吃白不吃。” 冯芳胃口是真的好,可顾涟漪着实一口都吃不下去。 要不是易婶期盼的眼神太热烈,她筷子都不想拿起来。 “芳姐。” 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冯芳狼吞虎咽了半碗饭,顾涟漪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对不起什么。 冯芳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丝苦笑。 “对不起我什么?你喜欢上霍一鸣了?” 顾涟漪本来在戳着碗里的米饭,听到她这么说,猛地看向她,眼神里全是挫败和慌乱。 “没有啊,没有。” 她回答的磕磕巴巴,自己都有点不信。 冯芳的视线越过顾涟漪,落在她身后落地玻璃窗外的云海上。 她似乎对她明显底气不足的回答没放在心上。 “那最好,霍一鸣那种人根本没有心,谁喜欢他谁他吗倒霉。” 冯芳放下筷子,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又拿出气垫补起妆来。 直到她整个人的气色被修补的容光焕发,顾涟漪还在发愣。 手指越过餐桌,点了点顾涟漪呆愣的额头,“怎么,不信?” 顾涟漪皱起眉头,有点不安的抿着唇,好半天才嘀咕道,“我信。” 冯芳抿好口红,觉得足够完美了才跨着包起身,走到在收拾碎片的易婶旁边,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片看了两眼。 “真可惜了,这只元花青瓷还是我拍下来的,花了不少钱呢。” 她不说还好,一说易婶又叹气了。 “冯小姐,车在外头等着了。”易婶忙不迭了站了起来。 冯芳嗯了声应了。 易婶叫的车是春风十里专门为住户安排的私车,住户有不方便的时候,和物业说一声就会开过来,可以配司机也可以自己开。 冯芳依旧是坐在后排瘫着,顾涟漪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扣好了安全带。 “乔凌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无赖,但是你以后见不到也不要躲,你越躲他越来劲,现在都有法律管着,横竖他不能拿你怎么样,再不济,你刚才看到霍一鸣踹他没?像踹一条狗,所以他有什么好怕的。” 提到乔凌顾涟漪脸色变了又变。 “他开车追我,跟疯子一样。” 顾涟漪咬牙,不然她何至于跑回头路。 她两条腿,再跑也跑不过汽车。 冯芳啐了一口,显然对乔凌恶意的举动很不削。 乔凌是泥潭里混上来的,手上都有点钱,来路都不正,打心眼就瞧不起女人。 说难听点,就是欺男霸女的那种人渣。 今天霍一鸣那一脚,真是踹到了她心坎里。 但是霍一鸣和乔凌称兄道弟那么久,还是头一次翻脸的。 冯芳脸色正了正,心想顾涟漪从来不去那种灯红酒绿的场所,往后能和乔凌碰到的机会也少,有她再护着,总归不要紧的。 正这么想着,车子很沉稳的上了高架,一路疾驰,在解放路下高架的红绿灯路口停下。 冯芳掏出手机接了个电话。 “那老太婆把我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她老她了不起啊?嘁,她和我对骂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出来她身体不好,而且我没记错的话,是她先上手打我的,我推了她一把,属于正当防卫好吗?” “我不去……她要告就告,用不用我介绍个律师给她。” 冯芳说着说着就坐直了起来,一手拍着身下的座椅,气的不轻。 顾涟漪回头看了她一眼,视线又挪回到前面,瞳孔瞬间放大,她一把抓住门把手,凄厉的尖叫起来。 “师傅,师傅!!有车!!啊……” 最后她只能放任内心的恐惧冲破头顶,在一阵绝望之中,她们坐的车一点缓冲都没有,直直的冲向了左拐而来的翻斗车。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喧嚣的街道,这场突然而来的车祸引起一片哗然。 车身整个翻在地上,司机和副驾驶因为扣着安全带所以被卡在车里,伤势要切掉门板才能仔细知道,而后座直接从破裂的窗户里飞了出去,直直的摔在了硬梆梆的地面上,身下的血渐渐汪起,凝成一滩刺眼的红。 繁华的大道因为这场意外堵的死死的,救护车进来的速度和消防员破门救人的速度都被一点点的在耽误。 “那女的不行了吧。” “这么摔出来,我看也差不多了,没见着那血嘛,流多少……” “救护车怎么还没来。” 围观的人熙熙攘攘。 堵在路上的有几个医护人员率先跑到现场去查看情况,可无论是摔在地上的还是车里生死不明的,他们都不好随便施救。 “再打一次120,让跟车护士跑也要跑过来,速度。” 车祸的中心,一名年轻的男子脸色暴躁,却安耐着语气嘱咐他的助理,深呼吸几次,他走到翻过去的汽车旁边绕了几圈。 “你们还有意识吗?感觉怎么样?” 卡在车里的是一男一女,暂时不好确认他们的关系。 傅彦之徒手扒向已经卡到变形的门框,可那点力气根本撼动不了一丝一毫。 顾涟漪感觉自己在一片混沌里,脑子很涨热,身体却一点点在变冷。 045 劫后余生 耳边似乎听到嗡嗡的人声,她想说话,嗫嚅着开裂的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被死死的卡在驾驶台和座椅中间,腹部疼的像断掉了几根骨头,浑身只剩下脑袋没有支撑点,跟断了一样无力的耷拉在一边。 右边是有光的,一双修长白净的手费力的伸进来,温柔的拨开她凌乱的发丝,又扒开她的眼皮,大概是在看她死了没死。 “你听的到我说话吗?听的到就转一下眼珠子。” 傅彦之死死的盯着顾涟漪的反应,见她动作虽然慢,却还是很努力的转了下眼珠,立马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姑娘,坚持住,千万不要睡着,救护车和消防员马上就到了,一定要坚持,想想你父母,你爱人……” 他好吵。 顾涟漪蹙眉,觉得他吵得她要吐了。 不过他的嚷嚷,的确让她把注意力从默默感受生命的流逝转移到了他的话里。 他的手是热的,源源不断的给她输送着温暖,那份暖意,让顾涟漪有些宽心。 没来由,她知道自己死不了。 过了一会,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再传来的是一声无奈又庆幸的低喃。 “终于来了。” 由远及近的呜哇呜哇声响彻天际。 顾涟漪从车里被救出来的时候,直接被抱进了一个炽热的怀抱。 那怀抱很稳,带着她几乎是跑着的都不觉得颠簸。 鼻尖再也不是浓郁的血腥味,顾涟漪闻到了一股清冽的香味。 直到从那个怀抱落到救护车的担架上,香味戛然而止,顾涟漪的思绪也停在这一刻。 她晕了过去。 再有意识的时候,她已经在医院里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她正对上一双放大的眼珠子,吓的心噗通一跳,差点再次晕过去。 “醒了?快过来,女儿醒了。” 咋咋呼呼的,原来是她爸。 顾涟漪的小心脏在看到父母都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时候,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看啊,老父亲之前破产的时候都没哭,这会却别过脸偷偷抹了几次眼泪,就更别提她那个眼泪做成的妈了。 打她睁眼后,顾祥森和余欢丽就没能从她劫后余生的痛哭中缓过神来。 医生护士都给他爸嚷过来一堆,结结实实的把她围在中间好好的检查了一遍。 直到确定她全然无恙,她的主治医生才直起身子,摘掉口罩笑眯眯的看着她。 “车祸的时候你被卡在了汽车的驾驶室和座椅中间,送到医院来的时候,我们以为你要不是肋骨断了,就是内脏破了,检查后发现你只是右小腿骨折了,其他都是皮外伤,是三个人里伤势最轻的,安心的好好修养,注意休息和饮食,有事随时可以找我。” 顾涟漪吃力的拉平嘴角,算是报以微笑,目送医生和护士离开。 “有哪里疼吗?疼跟妈说。”余欢丽囊着鼻子,一看到顾涟漪脸上伤痕累累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顾涟漪慢吞吞的摇了摇头,笨拙的张了张嘴,老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其他人呢?都怎么样了?” 她到现在脑海里还清楚的记得翻斗车撞上来的最后一幕。 车厢里就跟静止了一样,瞬间弥漫到鼻尖的血腥味让她几乎作呕。 余欢丽还没来得及回答她,顾涟漪就忍不住吐了。 胆汁从嘴角溢出来,苦的无法言喻。 顾涟漪后知后觉的眼泪汹涌而出,停都停不下来。 太后怕了。 她想她如果就那么死了该怎么办。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静谧的病房里,只有呜呜咽咽的哭声此起彼伏。 顾祥森抹了下眼睛,无比伤感的打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叔叔……” “叔叔……” 两声不同的呼喊从长廊的两边传过来。 顾祥森立马正色抬头看过去。 赵婉君和苏木听到对方的声音都愣了下,随后只是彼此点头示意了一下,停在了病房门口。 “叔叔,涟漪怎么样了?醒了吗?要紧吗?” 赵婉君顾不了其他,张口就是一通问。 顾祥森和赵婉君见过几次,知道她和顾涟漪关系好,也知道苏木是顾涟漪高中同学。 “刚醒,右腿骨折了,还好肚子里头没事,医生说把骨头养好就行了。” 顾祥森的语气里也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赵婉君和苏木同时叹了口气。 赵婉君在知道顾涟漪出车祸的消息时,一下没站稳差点栽在地上。 那车祸新闻都报道了,现场惨烈的很,听说司机是当场死亡的,而除了顾涟漪之外的另外一名女性,到现在还在抢救。 “我们能进去看看她吗?” 赵婉君小声的征求着顾祥森的意见。 “进吧,涟漪看到你们肯定也挺高兴的。” 顾祥森立马让开了路,顺手推开了门。 余欢丽跟着和顾祥森出来,把病房留给了年轻人,他们手挽着手,准备去医院对面的小卖部给顾涟漪买点日常用品。 这院还得多住点日子。 他们嘀嘀咕咕的商量着顾涟漪的事,走到拐角处,余欢丽一个没注意,一脚踩上了谁的鞋。 那鞋一尘不染,往上看下,小伙子人也是意外的好看,剑眉飞鬓的,气质凛然。 “哎呀,对不住啊,我们这聊天呢,没注意到你在这,踩疼了吗?” 余欢丽虽然一把年纪了也是个颜控,见到年轻的帅气的小辈,语气都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 霍一鸣失神的看着眼前和顾涟漪七八分相似的脸,缓缓摇了摇头。 “没事阿姨,不疼,是我不该站在这挡着路了。” 小伙子还挺和善的。 余欢丽笑笑,“没事就行,我们就先走了。” 霍一鸣颔首,让开路让他们走了过去,随后视线落在了他们刚走出来的那间病房门外。 他口袋里放着的手机响了又停,停了又响,反反复复不肯放弃,可他却好像没听到一样。 后来大概听的烦了,掏出手机直接摁下关机。 从赵婉君和苏木口中,顾涟漪知道送他们回去的司机已经当场死亡了。 后事的处理都是春风十里先垫的钱,在事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谁都说不出好是哪方出了问题,但是春风十里处理事故的态度和速度还是比较客观,可司机到底是在工作时间没的,现在司机的家属打着横幅堵在春风十里,要开发商赔偿。 046 人各有命 “钱肯定是要赔的,但是那司机家属口开的太大,估计还要有的磨。” 苏木站在顾涟漪床头边,眉头拢的紧紧的,愁眉不展。 “芳姐还在抢救……” “有消息了我们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你自己也受伤了,就先别操心别人了。”赵婉君突然打断了苏木的话,眼角余光瞥了欲言又止的苏木一眼,冲顾涟漪笑的十分灿烂。 “医院那边你别担心,我会帮你搞定的,保证你不会被炒鱿鱼。” 顾涟漪咧咧嘴,却只是挤出一丝苦笑。 “我可能几个月没得去,考核也上不了了,医院如果不要我,你也别硬犟,我还能去找别的工作。” 赵婉君憋了憋嘴,瞪了她一眼。 “我有数。” 赵婉君还要赶回去上班,待到没法再留了,只能先一步离开,却不想苏木说要和她一起走。 两个人沉默的并肩走在医院,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赵婉君有段时间没见到苏木了,现在人就在他旁边,她还是记得她人生头一次主动告白,却被拒绝的凄惨模样。 深吸一口气,她鼓励自己要潇洒一点,扬起笑脸扭过头看向苏木。 “你……” “我……” 两人异口同声,苏木也不禁勾唇,“你开车来的?” 赵婉君摇头,模样很是深恶痛绝,“我那停车水平哪里敢往这里开啊,光倒个车我能倒到天黑,我打车来的。” “那我送你过去吧。” 苏木的语气不容置喙,在赵婉君呆愣的目光下跨出长腿走向了停车场。 第二天上午,顾涟漪才得到冯芳的消息。 她摔出去导致颅内出血,手术是救回了她一条命,但是什么时候醒,医生都不知道。 是蒋寒青来告诉她的,顺便探望她一下。 大概他守在抢救室门口一直没休息过,所以整个人简直跟垃圾桶里捞出来一样的邋遢。 余欢丽对蒋寒青有点印象,他托着瘦成条儿的身子离开的时候,狠狠的感叹了一下。 “你说之前多意气风发的一小伙子,现在都熬成什么样了。” 伴随着余欢丽的啧啧声,顾涟漪闭上眼睛,心里钝痛不已。 瞧,她遇到这么大的事,没日没夜守着她的还是蒋寒青,霍一鸣甚至连根毛都没看见。 分明都是爱到骨子里的,可偏偏要用最尖锐的一面把对方扎的伤痕累累。 作茧自缚。 顾祥森和余欢丽在医院守了顾涟漪两天,家里顾驰不能没有人照顾,表姐王希芸来看她的时候,她就让余欢丽先回去了。 家里的亲戚你来我往,几乎走动的都来她面前晃了一圈,最后顾涟漪想把顾祥森也赶回去,可顾祥森怎么也不肯走。 晚上看他就蜷缩在陪护床上,怎么睡都不安稳,白天傻愣的就守着她一个劲的打瞌睡。 顾涟漪无聊到都能数清他有多少白头发了。 有天赵婉君花枝招展的来看她,顾涟漪就找到了借口。 “叔叔,涟漪就交给我了,您放心好了,我晚班的时候,白天就在这呆着,白班的时候就晚上过来,绝对给您把她看的好好的。” “那多麻烦你,你工作也很幸苦的呀。” 顾祥森一百个不同意,手挥的跟排风扇一样。 “爸,我可以请个临时护工,我问了就30块钱一天,我有事就叫她,没事人也不来,挺好的,你看我两在这每天大眼瞪小眼的也难受。” 顾涟漪就差跪下去求顾祥森了。 她就断了个腿,又不是瘫痪了。 当然顾祥森也磨不过两个小丫头,当天就被赵婉君送走了。 顾涟漪可算叹了口大气。 “还有30块钱一天的护工?” 赵婉君拨了个橘子塞嘴里,嘀咕道。 “哪里有,骗他的。” 赵婉君把剥好的完整的橘子皮丢到顾涟漪脸上,啐了一口,“捣蛋鬼。” “我跟你说真的,我不上班的时候我就来医院陪陪你,省的你在这无聊。” 顾涟漪正色,立马摇了摇头,“我那都糊弄我爸的,哪里能让你真过来,这里睡又睡不好,吃又吃不好,别来。” “你糊弄你爸,我可没糊弄叔叔。”赵婉君放下翘着的二郎腿,冲顾涟漪翻了了个白眼,“别争了,有本事你就下来赶我走,否则就躺那安分的接受现实吧。” 顾涟漪无奈的叹了口气。 赵婉君来了几天,天天在顾涟漪面前吃香的喝辣的,顾涟漪连骂带打的让她明天别来了。 然后赵婉君果然没来。 她顶了个班,要在医院待一天。 顾涟漪得了个空闲,问护士要来了拐杖,适应了一下,拉开了病房的门。 她像个瞒着大人离家出走的小孩,觉得走廊里走过去的每张面孔都那么亲切。 咨询了下护士台,得知冯芳还在二楼的重症监护室里。 顾涟漪犹豫了下,撑着拐杖往电梯挪去。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打着厚厚石膏的腿,心想真是人各有命。 别人她不知道,至少冯芳不该是那个命。 一想到这个,她的眼圈就会发热,心里是真的难受。 “叮————-” 从顶楼直下来的电梯门缓缓打开,顾涟漪走进去,低着头依靠在门边。 “几楼?” “二楼谢谢。” 顾涟漪一下抬起头,对上霍一鸣漆黑如墨的眼睛,下一刻有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大概那冲动太猛烈导致她没站稳,拐杖的底部滑了下,身子一歪眼看要狼狈的摔倒在地,却被霍一鸣一把捞了回去。 大掌没在她又细了几分的腰上多做停留,只把她扶正了就松开了。 电梯内,一排数字的按钮上,只有一个2亮着黄色的灯,顾涟漪盯着那2看到眼睛发酸,这才恍然发觉她刚才都忘记眨眼睛了。 在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其实她总是失态。 只是一些小情绪和小动作,没人会发现罢了。 而霍一鸣在扶她站好之后,也只是站的笔直的看着电梯门,他没说话,甚至连呼吸都浅的很。 二楼很快到了。 顾涟漪忙不迭的第一个走了出去,霍一鸣落了她一步,一直不多不少刚刚好的距离跟她后面。 “走慢点。” 见她的步子有乱的趋势,霍一鸣皱眉,出声提醒她。 顾涟漪听了以后,反而还加快了速度往前走。 跟他唱反调? 霍一鸣发现她的小性子之后,无语的也加快了脚步,不料前头的楼梯口猛地有人冲出来,差点把顾涟漪撞个人仰马翻。 又亏的霍一鸣捞住了她。 “让你走慢点。” 霍一鸣俯视着她,犹如看个智障。 047 病危通知 顾涟漪愤愤的推开他,跟躲瘟疫一样离他好几米远。 “对不起。” 撞了顾涟漪的男人恍恍惚惚,三个字都囫囵的说不清,慌不择路的跑去了护士台。 顾涟漪这才反应过来那是蒋寒青。 他十分小心又卑微的站在护士面前,看着护士递给他一张通知单,他颤抖着手捏着那张纸,浑身抖的跟筛子一样。 顾涟漪连忙跟了过去,蒋寒青已经痛苦的蹲在地上,再也顾不得别人的眼光哭了起来。 护士给他的,是医院下的病危通知书。 在蒋寒青赶来的二十分钟前,冯芳忽然出现了血压骤降的危机情况,医生会诊之后确认了抢救方案,现在都在手术室里抢救,并且一起下了病危通知书。 “医生会尽力的。” ICU的护士是见惯了生死的,大多于生老病死,飞来横祸,她们本来都对此冷淡了。 可这一刻还是被眼前这个男人哭的动了容。 主要,大概那男人和女人,都太年轻了吧。 顾涟漪在去圣玛利亚工作之前,也在南城的二甲医院轮值过。 她们这种工作,不把生死看淡都不行,因为遇到的太多了。 她有太多的同事从开始的整天抹眼泪到后来无动于衷,可她似乎天生心肠软,她总是接受不了这种场面和死别的那一刻。 所以她最后才会选择去产科,在医院里,大概也只有产科是存在幸福感的地方了。 顾涟漪抹掉滚出眼眶的眼泪,吸了吸鼻子,撇了眼站在后头的霍一鸣,冷心冷肺,表情一点都没变过。 蒋寒青很快整理好情绪,擦掉鼻涕泡站了起来,哆嗦的手几乎拿不稳笔,但还是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了字。 他是教书育人的园丁,这生写过无数的字,却没有哪三个字,能比今天落在这通知单上的他的名字来的还要沉重的。 蒋寒青默然的放下笔,一转身,好一愣。 霍一鸣眼角的伤还没好透,纱布没摘,线也没拆。 倒是那一架,看着被打的够惨的蒋寒青早就恢复了。 冷不丁在这个时候和霍一鸣遇上,蒋寒青欲言又止。 好在旁边还有一个顾涟漪。 “腿还好吗?就这么过来没事?” 他说话的时候有很浓重的鼻音,刚才哭的不轻。 顾涟漪忙摇头。 “我挺好的。” 然后再无话。 蒋寒青终于看向霍一鸣,站的笔直的身子虽然不允许有一点的弯度,但是态度上却明显松动了。 “上次的事,是我太冲动,抱歉。” 这显然不是个算旧账的好地方。 但是蒋寒青能遇到霍一鸣的机会也着实很少。 有的话现在不说,以后未必就有机会说。 霍一鸣抬手碰了下眼角的纱布,十分无所谓的勾了勾嘴角。 “小伤。” 蒋寒青放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捏着拳头,跟着又松开,他整个人喟叹一声。 “去那边坐会吧。” 他们来是看冯芳的,可是就那么不巧冯芳进了抢救室。 他内心有种很恐怖的想法,如果冯芳这次进去就出不来了,那他岂不是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说坐的地方,不过是抢救室门外的长椅。 顾涟漪颠过去坐下,见霍一鸣正盯着她看,耳根猛地红透,匆忙避开视线。 “蒋大哥,你刚才干嘛去了。” 蒋寒青愣了下,双手撑膝盖上,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孩子腹泻,我回去看下。” 得了,算她问的多嘴。 还在月子里的孩子腹泻,真不知道是刘秀华照顾的不好还是故意拿孩子把蒋寒青拉回去。 顾涟漪支吾了下,“那……要紧吗?” 蒋寒青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她一下,然后无力的冷笑了一声。 那是一声自嘲,嘲笑他自己无能无力,这边顾不上,那边也管不了。 “验过了,说乳糖不耐受,没什么大事。” “噢,现在很多孩子都对母乳不耐受的,以后断奶就好了。”顾涟漪接了句,觉得自己提的话题简直苍白可笑。 干脆闭嘴吧。 瘪了瘪嘴,她看向亮着灯的抢救室,待在这外头的人,心情绝对不会算好。 不久前她才待过,顾祥森也算是在鬼门关晃了一圈。 抢救室外一片静谧。 霍一鸣长腿一撑,懒散的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这个姿势看着跟没二两骨头似得,可在霍一鸣身上却气场大开。 “我准备给冯芳转院,以后你们就不要再见了。” 他一开口,惊的顾涟漪和蒋寒青一起看向他。 大哥这时候真的要说这种话吗? 顾涟漪的瞪着他毫无波澜的脸,没看到蒋寒青都快疯了,他要疯了,又得冲过来找你打架了。 跟没看到顾涟漪暗示的眼神似得,霍一鸣又说道,“转院手续已经办好了。” 袖子蓦地被人扯了扯,霍一鸣终于看了眼一脸焦急的顾涟漪。 挤眉弄眼的,让他别火上浇油。 霍一鸣莞尔,伸手握住了顾涟漪扯住他袖口的手,包在他大掌里握了握,还宽慰的拍了两下,示意她别紧张。 顾涟漪蹭的白了脸,尴尬的把手一下抽了回来,看了眼对面的蒋寒青。 而蒋寒青好像没发现对面的暗潮汹涌,他陷入了绝对的沉默中。 “至于转去哪个医院,你也没必要知道,你们离婚了,你也有了孩子,就算冯芳醒着,也会希望你不要去打扰她,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毕竟……孩子最重要,不是吗?” 他特地又着重的强调了孩子。 蒋寒青眼神闪了闪,痴痴的笑了两声。 他和冯芳走到今天这一步,有一半可不都是因为孩子。 “孩子,孩子有那么重要吗?”他自问,低喃着,突然又笑了两声,“不,孩子根本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啊。” 霍一鸣冷嗤,“你要早点把这话明白的告诉冯芳,你们何至于。” 是啊,何至于。 蒋寒青像是遭受了重大的刺激,这一刻坐恨不得坐都坐不住。 顾涟漪觉得霍一鸣和蒋寒青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微妙,分明中间夹着一个女人,却没有敌意。 至少霍一鸣对蒋寒青,从来没有敌意过。 而蒋寒青这次对霍一鸣的态度也和气了很多,和气的有点不正常。 “寒青!” 楼道口探出一个人,看到蒋寒青坐在那,立马扭着身子跑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生怕他又跑了一样。 048看什么呢?我这么好看? “你说你,就算秀华还没跟你结婚,好歹给你生了娃娃,你这每天孩子不看,老婆不疼,跑到这种地方来天天守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干什么?你脑子坏掉了,你都离婚了,离婚了你知道吧?离婚了她是死是活还跟你有啥关系啊!” 陈福盈气呼呼的拉扯着蒋寒青,一点没把他拉动,嘴巴里叽里咕噜的就是一通数落。 她是真气啊。 那孩子哇啦哇啦的,每天尿布要换,睡觉要抱,她这天天累的跟老妈子一样,她是来城里享福的啊,哪里是来伺候人的。 蒋寒青的孩子,他凭什么不管。 “你说谁半死不活?你说谁?”蒋寒青本来就很悲恸,陈福盈的话还专往他心窝子里捅。 陈福盈一下撒开了蒋寒青,但是气势上不肯认输。 “你就糟蹋秀华和孩子好了,我管不了你,你妈管的了不?她今天已经坐车从老家过来了我告诉你。” “你叫她来的?她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你喊她来干什么?” 蒋寒青一下子站了起来,焦急的心情不言于表。 “医院里不要喧哗,请安静点。”经过的护士出声提醒。 “你说她来干啥?” 陈福盈嗓门依旧很大,当护士的话是放屁。 蒋寒青瞪着她,两人争锋相对。 “呵。”霍一鸣忽然笑了一声。 “要吵架前面直接右拐,滚出去吵。” …… 顾涟漪咽了口口水。 他这是,在发脾气? “诶,你这个人……” 陈福盈不服气了,她是谁都能让滚的人吗? 霍一鸣斜了她一眼,陈福盈的话瞬间收了回去,讪讪的看向别处。 “手术结束冯芳就会转院,以后你们少来骚扰她,我再说一遍,滚。” 霍一鸣见到陈福盈那张老脸就忍无可忍,整个人都凶的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但不可否认,对陈福盈这种人,就得凶。 蒋寒青知道陈福盈既然来了,他不跟着回去她不会罢休,而且,霍一鸣也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了。 他只能起身,定定的看了眼抢救室,什么也没说走了。 霍一鸣的那句滚,他受了,他就是该滚。 蒋寒青一走,陈福盈也没有留下的必要,紧跟着就走了。 她这种泼辣的人,惯常最会欺软怕硬,霍一鸣面相凌冽,她一看就知道惹不得。 “蒋大哥,诶,等会。” 顾涟漪这才反应过来,蒋寒青之前塞给她的那张卡,她还没来记得还给他呢。 她一着急,起身拿着拐杖的手慌乱不已,正好手机又响了,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干嘛好。 霍一鸣拉住她的后领子,一把将她按在了座椅上。 “先接电话,东西回头寄给他。” 对噢,有同城快递。 顾涟漪恍然大悟,赶紧掏出手机接通。 “我就在二楼,我马上回来。” 被护士训了一通,催着她赶紧回病房。 顾涟漪拿着手机规矩的放在双腿上,于心不忍的看着手术室。 “等会出来就直接走了,你在这等也等不到。”霍一鸣随着她的目光一起落在手术室上,随后又看向顾涟漪的后脑勺,“会转到彦祥医疗,哪个病房确定了发微信告诉你。” 顾涟漪还头一次听到霍一鸣这么温言温语的,一时间扭头,眼底满是怔愣。 霍一鸣莞尔,修长的手指十分准确又快速的弹向她的脑门。 巨疼。 顾涟漪被弹清醒了,起身抓起拐杖就走。 “啧。” 莽撞。 霍一鸣跟着起身钳制住她胳膊,掐着她就往电梯带,“来,舅舅送你回去。” …… 这梗还能不能过去了。 “我不要你送。” 顾涟漪一把推开他的手,执拗的非要自己走。 “跟舅舅别客气。” 霍一鸣还演上了,真当自己是她舅舅,尽职尽责的揽着她,一副怕她摔倒的模样。 顾涟漪挣扎的往边上挪了一寸,肩膀却瞬间被人搂了回去,恨不得半个身子都贴在了霍一鸣身上。 “我……” “再说话就抱你上去了。” 霍一鸣垂首,眼底泛着晶亮的光芒。 顾涟漪识相的闭上了嘴,但是贴着霍一鸣那半边身子,只有她自己知道绷的有多紧。 二楼往上电梯都很忙,几乎每层都要停一下,人进来的越来越多,霍一鸣和顾涟漪也被挤的越来越里面。 狭小闭塞的空间里,顾涟漪被圈在霍一鸣围起的一小片天地里,只够容身她一个人,和霍一鸣贴的很近。 再进来一个人,就贴的更近。 到最后,几乎严丝合缝的靠在一起。 咚咚。 咚咚。 似乎连对方的心跳声都能感受的到。 温热的呼吸缱绻的喷在耳边,涌进耳蜗,顾涟漪微微抬头,就撞进了霍一鸣灿若星河的眼底。 男人勾唇,三分戏谑,七分逗弄,唯独一分没看到真情。 或许霍一鸣这个人本身就没有感情。 见顾涟漪这么盯着他看,霍一鸣有些好奇。 他向来不畏惧女人打量的目光,反而欺身向下,五官和顾涟漪靠的很近,启唇闻道,“看什么呢?我这么好看?” 声音像被拨动的大提琴弦,在顾涟漪心底荡起阵阵波纹。 鬼使神差的,她问他,“霍先生,你难过吗?” 你会为冯芳难过吗? 她从未如此认真,定定看着他,想从他微末的表情里看到答案。 可她到底道行浅薄,看不出霍一鸣的表情有一点变化,去被他反问,“难过有用吗?” 当然没用了。 顾涟漪咬着唇,面相苦涩。 难过只是一种情绪,跟有用没用似乎没有关系。 他能这么淡然,无非就是不难过罢了。 霍一鸣不语,知道顾涟漪心里不好受,忽然伸手揉乱了顾涟漪的头发。 顾涟漪回神,连忙别过脑袋躲开他的魔爪,胡乱扒拉两下头发理顺,电梯门开了。 “你别碰我……”她小声嘟囔,像长满刺的刺猬,却挣扎不开,又被霍一鸣掐了出去。 这人真是掐上瘾了。 他也没问顾涟漪病房号,倒像是认识似得,一路将她掐到了病床上。 得,那拐杖从头罢工到尾,功劳一半都被霍一鸣抢占了。 屁股刚落在床上,顾涟漪就钻进了被窝里,一脸警惕的瞪着她床头的男人。 “订饭吗?” 门半开着没关,盒饭阿姨探出三分之一的脸高声询问道,“今天有肉。” 顾涟漪连续定了她好几顿饭了,正要举手示意要的时候,霍一鸣走过去拉住了门把手。 “不订。” !!! 门被无情的关严实了。 也顺带将外头无数探头探脑的眼神关在了外面。 049我说喜欢你,她生气了 顾涟漪气愤的不得了,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霍一鸣又拉开门,不顾外头肆意打量的目光看了下病房号,又在一众抓心挠肺的八卦声中关上了门。 “三菜一汤,一份饭,口味清淡一点,人民医院住院部十八楼外科185号病房。” 霍一鸣手还按在门后,自顾打了个电话。 顾涟漪打量着他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承托的他整个人笔挺俊朗。 白衬衫的纽扣倒是扣的一本正经…… 顾涟漪刚这么想,霍一鸣就一把扯开了最顶上的两颗扣子,露出了他滚动的喉结。 顾涟漪瞬间移开了视线。 挂掉电话,霍一鸣很自然的坐在了病床旁边搁着的沙发上。 “舅舅疼你,给你点份好的吃吃。” 顾涟漪无语。 霍一鸣倚在沙发上,懒散的掀起眼皮,笑了一声,带着丝痞气。 他是真好看,脸上每个器官都长得得天独厚。 顾涟漪想什么样的女人和他站在一起才能不被比下去呢。 陈钰说的像明星一样的,所谓霍一鸣的女朋友,她都好些好奇了。 “那天你和芳姐吵架了是吗?” 顾涟漪回想到那天他去而复返,霍一鸣和冯芳剑拔弩张的气氛,她头一次见,两个人的脸色都很可怕。 霍一鸣的眼神箍着他,忽然不怀好意翘起嘴角。 “嗯,我说喜欢你,她生气了。” 没想到他会说这个,顾涟漪的脸色陡然涨成猪肝色,跟着又一阵惨白。 “你干嘛跟她开这种玩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顾涟漪很气愤,瞪着圆圆的眼睛释放着怒气,可惜对霍一鸣来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他修长的腿十分闲散的微微分开,慵懒的靠在沙发上,眼底含着水光,包裹着顾涟漪窘迫不堪的脸色,低声道,“只有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你看冯芳就相信了,所以她才会那么生气。” 顾涟漪眼睫垂下,没有看他。 霍一鸣看着她,平时乌黑亮丽的长发,倒是无精打采的披在身上,这下显得她的脸更小的可怜。 顾涟漪很容易引起人的保护欲。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 冯芳那么喜欢她,不是没道理。 眼底的床面塌陷下去一边,顾涟漪感觉到霍一鸣抬起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和他对视。 “她让我不要去惹你,呵。” 顾涟漪怔愣的望着他,想到他们那样争吵其实是因为她,不由的鼻子发酸。 “我跟冯芳从小就认识了,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护着一个人。” 大概缘分就这么奇妙吧。 看到冯芳那么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他不是不难受的。 平时那么要漂亮的一个人,后脑勺的头发都被剃了个精光,浑身插满了满管子,在混沌黑暗里一直昏迷着。 平时吆喝一下一群狐朋狗友,到头来,真正守在她面前的又有几个。 霍一鸣摩挲着顾涟漪的下巴,眼神幽暗。 猝不及防的,他放开了顾涟漪,往后坐了坐,和她保持点距离。 “真可惜……” 霍一鸣沉默了会,忽然笑了一声。 “我出去抽根烟。”伸手摸到烟盒,他起身走了出去。 他一走,身日重重的往后倒在床上,伸手触碰到下巴,感觉他手上温热的触感似乎还在。 “量体温。” 护士自顾推开她病房的门,左顾右盼了一下。 “就你一个人了啊?今天没人来陪你吗?” 护士把体温计递给顾涟漪,不等她回答又问,“刚才那个帅哥呢,是你什么人啊?你……亲戚?” 顾涟漪呆愣的看着床单,闷声回了句,“我们不是很熟。” 护士明显不相信,还想再多问两句,霍一鸣已经提着饭盒回来了。 小护士的血气蹭的窜到头顶,“那个……体温计我过会来拿。” 说着忙不迭就跑了。 顾涟漪捏着体温计,在霍一鸣的注视下,尴尬的塞在了腋窝处。 霍一鸣轻笑了一声,比起顾涟漪的扭捏,他表现的淡定多了,把饭盒放在沙发上一一摆开。 “能自己吃吗?” 他回头问她。 顾涟漪没想过霍一鸣的那双手会摆弄饭菜,不由的有些发愣。 霍一鸣见她没反应,干脆停下了动作,双手插在裤兜里定定的看着她。 感觉那道灼热的视线,顾涟漪猛地回神,红晕布满了耳根。 “能。” 后知后觉的回答突兀的响在病房里,顾涟漪避开了霍一鸣的眼神,视线轻轻的落在了他身后的窗棱上。 霍一鸣听闻只点了下头,“那我先走了。” 顾涟漪连忙又看向他,欲言又止。 霍一鸣的手搭在门把上的那一刻,又回头冲顾涟漪笑了笑,一如他平时心情好的时候,笑容里不掺杂其他,就纯碎是高兴。 “保重。” 顾涟漪的心咯噔了一下,随着关起的门,重重的落了下去。 她有股把他拉回来说清楚的冲动,最后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她和霍一鸣,要没了他的主动撩拨,其实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 他的喜欢,还真就是喜欢。 像喜欢一只猫,像喜欢一件心仪的物品。 顾涟漪觉得自己早该认清这个现实,却偏偏不自量力,每次都要沉沦在他的陷进里。 她对一个当着她的面,可以说出以后要回去结婚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伤心的。 顾涟漪愤愤不已,却不知道自己几乎要咬碎一口牙。 霍一鸣出了病房,直接去了一楼,他眼角的伤还要例行换药。 他总共来过两次,每次来都冷着张脸,从根本杜绝了别人跟他搭讪的可能。 但是他还长着耳朵,不得不听诊室里的医生和护士叽叽喳喳的聊天。 “咱们医院一个礼拜以后和彦祥医疗合作,还是头一次跨院展开外科产科新生儿科,三个科室参与一台手术的事儿吧,听说上头都挺关注的,到时候会来很多大佬观看啊。” “听说了,彦祥医疗有好设备啊,私立医院就是有钱,那么一个买回来等于闲置用不了几次的机器,眼睛不眨就买回来,还真就放在那长毛啊。” “彦祥又不是专业妇产医院,听说那仪器彦祥想租给我们医院,毕竟我们综合性医院遇到的病例更多,用到的机会更多嘛。” 提到彦祥医疗,就会不得不提到彦祥医疗老傅院的长子,傅彦之。 于是霍一鸣硬生生闭着眼睛,听了将近半个小时关于傅彦之的兴趣爱好以及花边绯闻。 回头他走的时候,依旧有小护士冲着他的背影感慨道,“这世上美人这么多,我就一双眼睛,都想装进我心灵的窗户里,奈何塞都塞不下啊。” 霍一鸣嘴角抽了抽,想了下,决定还是要把他的私人医生从京市调过来。 050 请你配合调查 从医院一出来,他几乎没逗留,直接去了公司。 霍一鸣调到利丰,不光是董事会里股权的变动,连带着随着霍一鸣的到来,而即将入账的十个亿资金。 利丰要在三年之内解决掉陈年旧债,土地产权纠纷,还要启动累积成灰的各种项目,在最快的时间里运作起来,实现盈利,复牌上市。 但是霍一鸣来了将近半年了,却只做成了一件事。 就是没有经过HR面试,直接让冯芳一个没有丝毫工作经验的人进公司做了公关部经理。 就这点事,下面都没少闹腾。 在霍一鸣看来,南城没有谁的人脉能够强过冯芳,她长袖善舞,在心怀鬼胎的各类人面前应付的游刃有余。 你不得不承认,情商是一种天生的,并且没法弥补的东西。 冯芳出了事以后,她的职位空缺出来,就这么个赔笑脸的职位,却还有人巴巴的要把关系送进来。 “就这可是原董废了多少心思挖过来的人才,人听说要来我们利丰,年薪都没开口要多,就想着和利丰一起成长,一起在霍总您带领下重新发扬光大呢。” 霍一鸣嘴被这马屁轰的愣了下,缓缓抬头冷冷的看着杵在他对面的人事部经理肖一伦,冷笑了一声。 手上那份十分漂亮的履历被他十分随意的往办公桌上一丢,肖一伦的心跟着一抽。 “我还是挺相信原董的眼光的。” 虽然调子冷,但好歹没发火。 肖一伦讪讪的笑了笑。 “明天就让她入职吧。” 霍一鸣松了口,肖一伦心里就落了下块大石头。 要怪也就怪霍一鸣倒霉,唯一在公关部安了人,没多久出了这么大的车祸,人到这会都没能醒过来。 虽然利丰就是霍氏的前身,但是毕竟霍家放手十几年了,如今虽然落败了不少,可到底在这十几年的时间形成了固定的关系网,利益勾结,都是扯在一条绳上的。 霍家想要回头插一脚,哪有那么容易。 公关部是公司对外的形象,冯芳在南城的口碑并不多好,利丰对实习生的学历都有要求,何况冯芳一个大学都没读过的结过婚的女人。 目送肖一伦出去以后,霍一鸣视线落在他遗留在桌上的简历上。 证件照尤其考验颜值,而利丰明天要来的这位公关部经理,呵,跟她的简历一样,漂亮的有点过分了。 霍一鸣不削的划过眼神,把简历碎纸里一丢,按下了内线。 “策划部和法务部半个小时之后会议二室开会。” 他一声令下,外头就急吼吼的忙翻了天。 霍一鸣往办公椅上躺了躺,没等他喘口气手机就响了。 看到来电,他又瞬间的失神,很快就接了起来。 “……冯芳的命一定要保住,多少钱都无所谓,你只管手术,那台机器设备和进口药我来想办法。” 啪的挂断手机,霍一鸣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拨通了秘书的内线。 “帮我查下从德国过来的最快的航班是几点,我马上就要知道。” 内线还没挂,他的私人电话又震动。 这一次霍一鸣只是略微深沉的看着那手机响到最后一刻,始终没有接起来。 下午的时候,霍一鸣前脚刚走,后脚就有警局的人再次来找顾涟漪。 他们要了解当时车祸之前,驾车司机的各种状态,和她能所回忆起来的各种细节。 他们来第三次了。 前两次问的都是同样的问题,最后也终结在同一个问题上。 顾涟漪忐忑了几天,还是等到他们来第三次。 来一次,那种生死一线的恐惧就被放大一次,血淋淋不愿意面对的伤疤就被揭开一次。 她很抵抗很反感,但是却只能配合。 “上车以后,他只问了我们去哪儿,就再也没说过话。” “他车速并不快,匀速在60码……听着收音机,当时在播卖红酒的广告……” 警局来了两个人,每次问顾涟漪的问题,都是围绕在司机身上。 可是顾涟漪回忆到头痛欲裂,每一次都说不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她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答案,她麻木的回答,甚至连下一个问题问什么都能抢答了。 “司机很用力的踩了两下刹车,可是车一点反应都没有,跟着就撞上去了。” “刹车一定是有问题的,你们查过那车……” “顾小姐。” 正对着她的女警官打断了她的话,“刹车没有问题。” 顾涟漪瞳孔瞬间睁大,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真的没问题?” 她不敢置信,尾音都拔高了。 女警啪的一下合起手上的笔记本,脸色十分刻板又严肃。 “没问题。” 顾涟漪一瞬间有些懵,好一会都没回过神来。 “顾小姐,麻烦你再回忆一下从你上车到出车祸之间的一些细节……” 那阵沉默过去,女警又打开了笔记本,低头认真记录起来。 之前顾涟漪一直是坚信车的刹车多少是有问题的,可今天被明明白白告知刹车没问题,一下子整个重心都偏移了。 “你说从你们上车后,司机除了问你们去哪里,后来再没说过话,是吗?” “是。” “你还记得他开车时候的状态吗?” “他开着很认真,眼神一直盯着路况,两只手都放在方向盘上,握的很紧……” “等等,司机是一个有十几年驾龄的老司机了,入职春风十里也有三年的时间,这不是他第一次开车,也不是第一天入职,可根据你刚才的形容,司机的整个状态,似乎……很紧张。” 顾涟漪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应该只是开车比较认真吧。”顾涟漪不敢把司机当时过分突兀的认真想成其实是紧张。 如果是紧张,他会紧张什么? 越剖析,心里就越迷糊。 顾涟漪不敢随便吭声,怕说的每个字最后都变成确凿的证据。 “今天打扰到你了。”本来拿着本子录口供的女警官把本子合了起来,“希望顾小姐最近最好不要离开南城,方便我们随时找到你。” 顾涟漪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开后,心里隐约有点不安。 晚上护士再来查房的时候,她提出了想提前出院。 “这个你要明天等医生查房的时候问医生的,我做不了决定。” 所以顾涟漪又熬了一晚上,早上医生身后乌泱泱的跟着一群医生护士来查房的,顾涟漪想出院的话在嘴里滚了一圈,最后在医生殷切的关爱眼神中还是咽了回去。 算了,等会单独去找他吧。 051不会撒娇的女人 赵婉君熬了一天,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蔫成了霜打的茄子。 她往沙发上一倒,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 “好心的小姐姐,中午请投喂我一吨肉肉,不要让我看到一颗绿色的菜,一颗都不要。” 顾涟漪看着她就地睡着,心想她趴的地方,昨天霍一鸣坐过的。 低头点开微信,她昨天晚上发给顾祥森的消息,他才刚回。 【住院费是春风十里物业付的,处理问题的态度还是很好的,速度也很快,不过也就好在你没什么大事,否则态度再好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顾祥森似乎刚起床,声音中气十足。 顾涟漪调低声音把这条语音听了两遍。 忽然手机叮咚叮咚一连串响了好几声,吵的赵婉君翻了个声身,迷迷糊糊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赶紧把手机调成了振动。 原来她被林爱英拉进了高中同学群里,就在她还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几乎毕业就没再见过的同学们,已经自发组织要来医院探望她。 顾涟漪很惶恐。 看了下苏木也在群里,宛如看到了救星。 【这群刚建的?】 苏木秒回。 【几年了,一直跟你没联系,就没拉你进来。】 那边过了几秒,又跟着来了两条信息。 【我让他们别过去打扰你,知道你不喜欢。】 【不愿意可以随时退了,平时我也不怎么聊天。】 一字一句简直都戳到了她心坎里。 试想你和你的高中同学将近十年没见,猛地一见面,还是他们来探望出了车祸断了腿的你,一脸菜色,狼狈至极的模样,谁愿意? 顾涟漪再冷静,也不想遭遇这种场面。 群里属林爱英喊的最欢,还艾特了她好几次。 顾涟漪摸了摸眉毛,颠了颠自己笨拙的腿,冷笑了一声。 她明天一定要出院。 赵婉君是被一阵香味勾醒的。 眼睛还没睁开就坐起来去摸吃的。 顾涟漪拖着一条腿一巴掌打在她手背上,疼的她一下醒透了。 “干什么呀?好疼,呼呼。” 她故意憋着嘴,把手伸到顾涟漪嘴边。 顾涟漪恶心了一下。 她就是个不会撒娇的女人,脾气硬梆梆的吃了不少亏,跟她那张柔媚的脸一都不配。 “哼,不解风情。”赵婉君把手缩回去,自己给自己呼了两下,低头一看一桌子的肯德基,不由的给顾涟漪点赞,“还真都是肉,一颗菜叶子都没看到。” 赵婉君吃的风卷残涌。 顾涟漪吃的那天被霍一鸣拒绝的盒饭阿姨的盒饭。 阿姨似乎把她这间病房自动忽略了,她站在门口才逮住了她。 她说她要定盒饭,阿姨愣了下,一边给她扒拉饭,一边还在念叨。 “那小伙子帅的咧,是你男朋友吧?我看你们站在一起多配啊,小姑娘真有福气噢。” 顾涟漪尴尬的一脸赔笑。 其实阿姨只是想说点好听的吧。 她和霍一鸣除了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能配上,其他是一点都搭不上边了。 顾涟漪若有所思的表达了自己想出院了。 赵婉君灌了口可乐,忽然一边抓住她胳膊狂拍,“我们楼还说要组织同时来看你呢,庆祝你劫后重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 顾涟漪更加坚定了她要出院的想法。 医生当然是不肯的,可架不住她的坚持。 她拄着拐杖转身离开的时候,撇到她的医生摇了摇头,无奈的和办公室里其他医生侃调。 “这小丫头出这这么大车祸就骨折了,算是她命好吧,可事故摆在那呢,换别人不在医院躺个半年都不肯走,拖的越久,赔的越多啊,诶,你那176号床的老太太呢,分明啥毛病没有,劝了多少次就了还就是不肯出院,你说这什么世道啊……” 顾涟漪沉思了一下。 这医院到底不是什么好地方,花钱请她来她都不想来。 住院部的走廊里,人熙熙攘攘的,秩序并不好太好,可以说鱼龙混杂。 送外卖的,探病的加上医生护士川流不息。 顾涟漪贴在墙根歇了会,看着每个人或疲惫或挣扎的脸,一时间不想回到病房里去。 那门一关,空荡荡的,就她一个人。 她并不是一个畏惧孤单的人,相反她很多时候很享受一个人待着。 谁说这场车祸她只是断了条腿呢。 她觉得老天好像把她的胆子收走了。 不知道第几次打开手机,没有一条是她想看到的。 说好的冯芳转院以后把病房号发给她的呢。 呵,骗子。 “老太太您身体好着呢,您看咱们这床位也挺紧张的,您要没事还是回家里歇着去,哪里不比这里舒服啊。” 她面前的病房里走出来一名护士,手里提着刚拔掉的输液管,一边走一边回头和里头的人说话。 大概是无语极了,她出了病房门就叹了口长气。 叹的是世风日下。 “我出了钱的还不让住了是吧,小护士什么态度,一天来撵我几次,我要投诉她们的。” 病房里乍然传出一位老太太的怒斥声,听着就不太好惹。 从来只听说拆迁有钉子户,原来住院也有。 “你在这干嘛?” 顾涟漪在发呆,肩膀猛地被人点了下,吓的她差点没站稳。 苏木见她反应那么大也惊到了,两手拢在她旁边,愣是没敢扶上去。 这虚掩的姿势,一下让两人之间尴尬了起来。 苏木其实挺为难的,冯芳生日会那天,霍一鸣捏着顾涟漪下巴亲上去的气势,那是真想把她给吞下去啊。 男人对女人,是有多强的占有欲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的那么明显。 虽然他搞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可直觉告诉他有猫腻。 导致后来再见顾涟漪,心里总想着要避嫌。 避霍一鸣的嫌。 那阵后怕好一会才缓过去。 顾涟漪胆战心惊的扶住了墙。 瞧她现在多经不起吓。 “我就出来溜溜啊,你来干嘛?”顾涟漪上下看了他一眼,显然不是来看她的。 大包小包的还拎了点东西呢,都是中老年的。 苏木用下巴点了点前头的病房,“芳姐出事前不是给一老太太打住院了嘛,一直没人来处理,那天是我保释的她,就通知我了,我想这事总要了的吧,干脆来一趟了。” 顾涟漪了然,伸出手指点了点里面。 “刚护士来催那老太太出院,她一点都不情愿,我估计你也悬。” 苏木拧眉,“态度很强硬?” 顾涟漪回想了下,“很强硬,还要投诉护士呢。” 苏木干脆放下了手里的大包小包,“那我要换个对策了,东西放这,你替我看下,我几分钟就出来。” 瞧着他说换策略就换策略,这不进去的时候连气质都变了。 052 不该出现的玫瑰 顾涟漪觉得他大概很快会被赶出来。 果不其然他刚进去的时候,那老太太的嗓门能把天都给掀翻了。 顾涟漪折了折耳根,真是替苏木头疼。 结果却出乎顾涟漪的意料,苏木很快就出来了。 “成了,明天她就出院,一毛不赔。” 顾涟漪惊奇不已,“你跟她说了什么啊,她这么快就妥协了。” 不外乎顾涟漪惊讶,主要苏木来之前,她是见识过那老太太的厉害的。 “吓吓她呗,她无非就是倚老卖老,仗着自己年纪大,你碰不得也骂不得。”苏木把放在顾涟漪脚边的东西提在手上,点了点里面,“东西买都买了,我就送给她得了,省的我再提回去。” 苏木东西放进去就出来了。 “还站在这?回病房吗?我送你过去。” 顾涟漪摆了摆手,“不用了。” 苏木正想说她客气,见她欲言又止,大概知道赵婉君或许在,也就没坚持。 “那你自己小心点。” 说罢他也没动弹,看着顾涟漪回到病房才肯走。 关于那起车祸,唯一一个现在能张口说话的当事人,顾涟漪的三次三份的口供,此刻正安安稳稳的被一双修长有力的双手一张张掀开浏览着。 “这就是最后调查的结果?” 霍一鸣忽然顿住动作,指节在桌案上轻扣两下,慵懒的声线带着丝很容易察觉的戏谑出声问道。 “是的,新闻稿已经拟好,随时准备发布出去。”来人站在霍一鸣对面的阴暗处,看不清除面貌,只有传来的声音嘶哑低沉。 “有意思,在我眼皮子底下胆子还挺大。” 霍一鸣却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凡事不都要讲究一个实事求是么?这么骗人,似乎不太好吧。” 霍一鸣摩挲着下巴,轻轻低喃着,一字一句。 “真是费劲,还要我来教他们怎么踏实做人,诚实做事。” 霍一鸣怡然自得的把那份报道丢了回去,长叹一口气,修长的腿一撑,大手大脚的瘫在办公椅上,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可唯独那双眼睛,精锐的直冒光。 “把这份新闻稿换掉,要抢在他们之前发布出去。” “霍先生,真实的新闻稿发出去,对利丰的影响会很大,董事长只给了您三年时间,现在已经过去半年了,您……” 那人满脸为难,心里很替霍一鸣着急。 霍一鸣摸了摸眼角的纱布,冷笑了一声。 “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提醒我。” 他声音骤然冷下去,显然觉得他多管闲事了。 来人立马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句,一点点往后,直到完全离开霍一鸣的视线。 霍一鸣还维持那个姿势,一直没动过。 春风十里的开发可以说是利丰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干的最漂亮的项目。 那块地在十多年前被霍一鸣的父亲霍长冬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收购,虽然价格可观,但是土地性质却是林业用地,所以一直闲置着那块地方,直到霍长冬举家搬迁,把公司交给了他的表弟原世新。 也算原世新运气好,没过几年那块地就土地变性了,成了旅游用地后,价格直接翻了好几倍,随着房产开发日渐风靡,利丰也搀和了一脚。 那时候开发这种山间别墅的还寥寥无几,利丰在春风十里的开发上孤注一掷,算是堵了一把,当然赌赢了。 可利丰也就这个项目能拿的出手了。 除了开发春风十里,那山上还有将近两千多亩地直接闲置了,虽然价格一直在涨,但是不会以地生钱,光捧着土地使用权,在霍一鸣看来,纯粹是浪费。 利丰每年光在啃老,一年比一年赔的多,其实不知道自己坐在金矿上,只要挪挪屁股就能捡到钱。 霍一鸣刚抬手看了下时间,秘书就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低敛着眉眼,霍一鸣头都没抬,应了声进来。 秘书张向阳轻手轻脚的进来,发现霍一鸣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一张摊开足够有他办公桌那么大的地形图。 “霍总,晚上您有一个饭局,是请了市法院的领导配合调查城北那块土地被查封的诉讼案件,您大概六点要到。” 霍一鸣抬头看向他矜矜业业的秘书,忽然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知道了,通知公关部经理,晚上跟我一起去。” 张向阳连忙应了,出了办公室的门就掏出手机开始翻电话。 那公关部的经理上了几天班,每天不是迟到就是早退,这会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架不住她还算会讨好人,尤其是男性,公司里很多人知道她有后台,和当初对待冯芳一样,对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前冯芳在的时候,霍一鸣要去应酬,都是直接自己跟她说,然后到饭点带着人就去了。 而这个新入职的公关部经理就可怜了,敲了霍一鸣几天的门,到现在连他人影都没见到过。 也不知道霍一鸣今天怎么忽然想到她。 张向阳翻到秦君君的号码,忙不迭的打了过去。 第二天天亮,赵婉君在上班之前替顾涟漪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以后,取了顾涟漪的钥匙,先帮她带走了。 顾涟漪还要留下来办出院手续,估摸着七七八八走的时候也要到中午。 她的医生还算热情,看她腿脚不好,只让她多等了一会,他忙完了以后替她跑了一趟缴费的地方,最后又叮嘱了她好些事,这才放顾涟漪离开。 在医院用了几天拐杖,她已经用的很熟练了,直到走出医院的那一刻,她才真的感觉到自己重生了。 自己住院和在医院工作,心情真是天壤之别。 虽然说骨折了一条腿,除了开始那几天稍显狼狈,顾涟漪一直觉得自己挺能扛的。 直到她挣扎在回宿舍的楼梯上时,才觉得自己这模样幸亏暂时还没人看见。 真是可歌可泣。 好不容易蹦达到二楼,她在地毯下摸到钥匙,心里还夸了下赵婉君胆大机灵。 赵婉君帮她提回来的东西规矩的摆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只是除了她的行李,她还看到了根本不该出现在她房间里的东西。 那是一束娇艳的有些俗气的红玫瑰。 ------题外话------ 我是个生活常识很缺乏的人,毕竟在家窝了很多年,所以我的文,就真的当个故事看看好了,不管是任何方面的BUG,不要当真,不要深究,感谢你们,开头修改了一点,后面不明白的可以回头去看,爱你们。圣诞快乐。我来晚了。 053 狗东西还挺难忘 顾涟漪嫌恶的拧起眉头,走过去把那束玫瑰拿起来左右看了看。 这总不会是赵婉君给她送行李回来特地买了放这的吧? 一股子怀疑堆在心里,她当下立马给赵婉君打了个电话。 “什么玩意?玫瑰怎么配得上我们冰清玉洁的小涟漪啊……我去你家的时候没看见什么玫瑰啊……” 一时间,两个人隔着电话有瞬间的沉默。 顾涟漪周围一片静谧,鸡皮疙瘩一阵阵的往上冒。 “是不是陈钰有你家钥匙?” 赵婉君只是粗略的说了下这个可能性。 可顾涟漪觉得这比她家里进贼还要恐怖。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找开锁公司换锁。”顾涟漪慌乱的挂断电话,提着那束玫瑰就丢进了垃圾桶。 陈钰有没有她这边的备用钥匙她是真记的不太清楚了。 如果有的话,他却不是果断痛快的丢掉,而是来这一出,这就让顾涟漪很恶心了。 利索的联系了开锁公司,她也不去厨房折腾,直接点了份砂锅粥外卖送上来。 外卖来的时候,开锁公司也来了。 顾涟漪心里石头落在了地上,狠狠心,在心里安慰下换了个看着很结实的锁。 试想她这么久都是睡在随时被前任登堂入室的可能性里,顾涟漪整个人都不太好,连着胃口都差了很多。 就在她锁刚换好的一个小时里,她家门就被敲响了。 顾涟漪很惶恐,颠着腿跑到门后,隔着猫眼看到了王希芸肿成鱼泡的眼。 王希云一进门就呜呜的哭,扑倒在顾涟漪家的沙发上,哭的撕心裂肺。 “姐,擦擦鼻涕。” 顾涟漪抽了一张纸递给她。 王希云把纸接过去,愤愤的擦掉鼻涕,哭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在你这住段时间,我不想回去,我不要看到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顾涟漪从她倔强天真的背影上,看到了曾经为了和陈钰在一起,跟家里闹翻天的自己。 顾涟漪知道她现在不爱听什么,她也不想管太多。 “你住吧,就是我这腿,怕是管不了你。” 她什么都没用,反而让王希云一肚子牢骚发不出来,憋闷着甩了句,“你管好你自己吧。” 王希云就这么住下了,带着她精心挑选的两个大箱子,鼓囊囊的把顾涟漪的东西都挤去了角落里。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情绪高亢的在打电话。 无非就是不要劝我,我死都不回去,让他跪到我面前来给我道歉这种话。 婚前容易出矛盾,掰掉的也不少。 顾涟漪都能想到她大阿姨在电话那头捶胸顿足的表情。 “涟漪,你这边外卖地址怎么填?” 顾涟漪刚蹦到房间里,王希芸的嗓门就喊了过来。 “我微信你。” 顾涟漪刚回了声,王希云就贴了过来 “我要不跟你挤挤算了,你那小房间多久没透气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但是顾涟漪本能的却不愿意。 “姐,我那床就一米五,我腿还断着呢,现在开个窗户换换气,我柜子里有除螨仪,你委屈点吧。” 王希芸其实也就顺嘴一提,两个人睡一屋也影响休息,她没坚持,转头又去收拾房间了。 顾涟漪关上房门,缓缓的坐在床上,发了会呆,仰面躺下去,身体缩成一团侧着,怔愣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另一侧。 她感觉这张床上似乎还留着霍一鸣的气息。 那天的每个交缠仿佛历历在目。 顾涟漪转过身子,闷声被子,深深的叹了口气。 唉,狗东西还挺难忘。 晚饭顾涟漪是和王希芸一起吃的。 顾涟漪七七八八点了一桌子的菜,才把睡梦里的王希芸喊起来吃完饭。 王希芸吃完就去打电话了,窝在阳台上,咒骂声和哭声交叠在一起,听的顾涟漪一阵头大。 看着满桌子的狼藉,她认命的收拾起来。 最后弄出一包垃圾提在手上,娴熟的用胳肢窝架着拐杖,准备把垃圾丢出去。 尤其是垃圾袋里那束玫瑰花。 谁知道门居然推不开,用力顶了两下,忽然那股阻力又没了,顾涟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随着打开的门一起冲出去,却手忙脚乱的撑在了谁的身上。 眉眼一抬,顾涟漪怒不可遏。 “你来干什么?” 拐杖都顾不得了,顾涟漪扶着墙站好,脸色阴沉的看着大晚上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家门口的陈钰。 他醉态明显,看着神智都恍惚了。 一个两个喝多了都想她这跑,把她这当什么了。 顾涟漪头一次对自己的人格产生了怀疑。 “我想你啊,涟漪,我好想你……” 陈钰杵在门口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一头栽到顾涟漪身上,顾涟漪眼疾手快的用拐杖抵住了他。 陈钰睁开迷蒙的醉眼,两人之间隔着一根拐杖,定定的看着。 “早点回去吧。” 她跟一个喝多了的人没话可说。 陈钰却好像看不够她似得。 他浑身的酒气冲天,似乎来之前吐过,稍微喝点酒他就会上头,此刻那张脸也红的跟煮沸了一样,却偏偏要揣着一双深情的眼睛盯着她不放。 “差点……差一点或许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知道你出车祸的那瞬间,我才知道我根本放不下你,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你那么好,可我却……” “别说了。” 顾涟漪适时打断他。 “现在说这么还有什么意义。” 她宁可陈钰对她冷嘲热讽,也不要他用这张她曾经爱过的脸,来对她说他后悔的这种话。 这世上最恶毒的话他们都说过,感情支离破碎,不复存在,她和他中间隔着顾祥森抢救室晃一圈的记恨,根本没有再回去的可能。 这一点顾涟漪清楚,有了孩子的陈钰只会更清楚。 但是酒壮怂人胆,他好像压根没听到顾涟漪的逐客令。 “我送你的玫瑰喜欢吗?涟漪,你把门锁换了?你对我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涟漪……我这里好痛,我好累……” “涟漪……” 陈钰念念叨叨,大有破门而入的架势,却猝不及防的被人一脚踹了出去。 这屋子里还能有这么灵活手脚的,无非就是王希芸了。 054活该被人欺负的命 她把人踹出去时候才发现是陈钰,呦呵了一声,“我正愁没逮住你揍一顿呢,你巴巴的送上门来哈。” 顾涟漪拉了她一把,却被王云希拦回去了。 “喝成这样你来这干嘛?你当你浪子回头啊?你那有钱的姘头不要了?你便宜孩子不捡了?” 陈钰似乎很倒霉的触在了王希芸的哪个点上,她所有的火气一瞬间都转移到了陈钰身上。 而陈钰显然被踹懵了,本来喝的就糊里糊涂的,倒下去摔的疼,他哼哼的倒在地上,王希芸说什么都没听进去。 “你他妈的渣男,我姨夫都能被你妈气住院,你全家都牛逼,那么牛逼你怎么不上天,你来这干嘛?当我们家人好欺负啊你。” 王希芸骂一句踢一脚,气势如虹,顾涟漪按都按不住她。 忽然顾涟漪惊呼一声,居然是王希芸一脚把陈钰从楼梯上踢下去了。 索性就一层楼梯,这时候穿的又多,陈钰滚到底就停了下来,扶着脑袋挣扎了两下,跟着又倒了下去。 王云希和顾涟漪都吓住了,两人面面相觑。 “没哪里受伤啊,该不会里面摔出血了吧?”王云希三步两步跨下楼梯,蹲在陈钰面前看了又看,抬头看着站在二楼的顾涟漪,满脸委屈,“我替你解气呢,你说渣男送上门来让你踢,你还断了腿,你就活该被人欺负的命。” …… 这还是她的不对了。 顾涟漪无语的看着她。 “用你手机,打个快车,给他送回去吧。” 这么一折腾,顾涟漪感觉自己累疯了,堂而皇之的指使始作俑者收尾,她捡起地上的拐杖回了房间。 回去才发现手机里几个家里的未接电话,顺手按了个回拨。 “你表姐在你那么?” 余欢丽上来直冲主题,一点都不含糊。 顾涟漪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就看到了还在楼下折腾的王希芸。 “她和那男的吵架了,刚买的订婚戒指都扔没了,那丫头脾气火爆,拦都拦不住,收拾东西就跑了,你大阿姨刚从我家哭着回去,让她先在那你住两天,回头我就让他们把她接回来,你腿不好,不能老在你那。” 顾涟漪含糊的嗯了一声。 其实王希芸咋咋呼呼的,还挺热闹的。 要以前顾涟漪可能会有点烦躁,但是现在她腿脚不便,一个人在家里窝着,干什么提不起兴趣,有个王希芸家里多了很多人气。 “你腿还好吗?等礼拜六顾驰放假,我和你爸带他去看你,他说可想你了。” 余欢丽的声音总是不急不缓,从手机那头传来,让顾涟漪的心里很安心。 “想我也没见他跟我视频啊。”顾涟漪憋了憋嘴,看到王希芸和快车师傅把陈钰扛到车上去,已经准备回来了,就提前挂了电话。 第二天天亮,顾涟漪习惯的作息让她准点就醒了。 起床她熬了点粥,颠着条腿把自己收拾了下,王希芸还睡了个昏天暗地。 等她迷迷糊糊起床的时候,顾涟漪都已经在做中午饭了。 “早啊。” 王希芸拨开乱糟糟的头发和她打了声招呼。 顾涟漪举着锅铲子,无奈的应了一声。 “你还跳下去买菜的?” 跳这个词太形象,顾涟漪听到的时候还懵了下。 “我同事给我带的。”没好气的哼了声,顾涟漪想到赵婉君给她带的菜,头也很大。 那姑娘一定没买过菜吧,抓的时候也不看看好坏,她去的早,有商户把昨天的隔夜菜和早上的新鲜菜搀和在一起卖给她,她也不看,给她提了满满一冰箱的菜回来,生怕她跳不出家门会饿死一样。 王希芸噢了一声,就钻进了卫生间。 “我不在家吃饭啊,我约了人。” 顾涟漪看了眼砰一下关上的卫生间,关掉了煤气灶。 王希芸在卫生间里待了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仿佛换了一张脸。 顾涟漪看的呆了呆,不由的给她竖起大拇指。 “回头姐也给你好好画画,别整天素面朝天的出门,多邋遢。” 她风姿卓越的去房间背上包,在顾涟漪面前转了一圈。 “Birkin,爱马仕,怎么样?赞不赞?” 顾涟漪盯着那包看了好几眼,由衷的露出了很赞的眼神。 那果然大大满足了王希芸的虚荣心。 “有钱都未必能买到啊,花钱都是满满的套路,你说你这腿断的这不是时候,不然姐姐能带你出去好好开开眼见。” 王希云眉飞色舞,整张脸容光焕发。 顾涟漪知道她有心在她面前炫耀,脸上没表现出什么,依旧高高兴兴的看着她横着小歌出了门。 陈钰早上是在家里醒过来的,当然不是床上,而是地板上。 他仰面朝天,正对着天花板,浑身酸疼,试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宿醉让他头疼欲裂,昨天喝醉后发生的事跟走马观花似得,一幕又一幕划拉过去,一点一点的记的零零散散。 “阿嚏————” 他掩鼻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再一次试图坐起来,手肘撑着地板爬了一半,猛地看到坐在沙发上悠然自得的剥橘子吃的陆雅琪,吓得差点又栽回去。 “亲爱的,你坐那怎么不说话?” 陈钰悻悻的自己爬起来,有些不安的打量着陆雅琪的脸色。 陆雅琪才不过孕中期刚开始,却肉眼可见的胖了许多。 她斜着眼睛看了陈钰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 就这一声哼,让陈钰将坐不坐的动作停在了半空,最后愣是没敢把屁股放上沙发。 他们才在一起多久,陆雅琪已经把他的脾气磨的一点不剩了。 他在这个肚子揣着他们孩子的女人面前,犹如惊弓之鸟,每天战战兢兢,心力交瘁。 大概是受了凉,他嗓子一阵不舒服,瞥见桌上的茶壶,伸手想去给自己倒杯水,却冷不丁被一颗橘子打在手背,刚摸到茶壶的手一松,茶壶摔在桌上滚了几圈,空空如也,一滴水都没有。 陈钰脸色沉了沉,攥紧手站直了身体。 “昨天干嘛去了?” 陆雅琪拍了拍手,抬头睨着他。 “应酬,我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了么?” “应酬完了呢?知道谁给你送回来的吗?” 脸上的愤愤收起,陈钰很快整理好情绪,回头冲陆雅琪笑道,“我喝多了会断片啊,我怎么知道谁送我回来的。” “真不记得了?” 陆雅琪尾音稍高。 055养着你这个小瘸子 “真不记得了。”陈钰摸着脑袋一脸痛苦的模样,忽然跳开几步路,捂着口鼻,警惕的看着陆雅琪,“亲爱的我感冒了,得离你远点,传染给你可不得了。” 说完他就冲进了卫生间,顺手打开水龙头,借着哗啦啦的流水声掩饰他的喘息声,撩开袖子到手肘,看到一片已经乌紫的伤痕。 他妈的是谁给他揍了? 陆雅琪那么阴阳怪气的,他昨天到底干什么了? 可断片的厉害,他一筹莫展。 沙发上,陆雅琪没好气的瞪着关着门的卫生间,解开手机,手指划开一张张清晰至极的照片,眼底溢出滔天的怒气。 看了半响,手机一扔,直接扔到了放在桌子上的产检手册上。 连她今天要产检都忘记了。 喝醉了却还有心思给那个女人买玫瑰花。 男人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跳进锅里又想回头去扒碗里的。 痴心妄想。 陈钰今天是休息的,但是他实在没法和陆雅琪在一个屋子里呆上一天,随便找了借口就出去了。 陈钰一走,陆雅琪脸色就绷了,她去卫生间收拾了下自己,端倪着镜子里自己这张怎么折腾都略显老气的脸,着急和怨愤蹭的窜上心头。 她的不顺心,不满足和不如意还是写满在了脸上。 陈钰可以事业上没成就,可以不顾家,但是他唯独不能背叛她。 陆雅琪眯了眯双眼,走出卫生间,拿上产检手册和背包跟着出了门。 顾涟漪在家里宅了一天,感觉头顶都要长出蘑菇来了 眼看天渐渐黑了下去,她给王希芸发了微信,打了电话一个都没回。 也不知道出去玩的什么,野的都没了消息。 王希云没有她家的钥匙,回头还要她哆嗦着一条腿下床给她开门。 顾涟漪在客厅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看完一部电影,看了下时间,认命的往床上爬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喊醒。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顾涟漪竖着耳朵仔细的听了下,的确是敲她家门的。 顾涟漪怕惊扰到隔壁邻居,连忙下了床。 “来了来了。” 也不知道急的什么,一直敲个不停。 顾涟漪被催的火急火燎,开门之前顺着猫眼观察了下,这才打开门。 浑身重量都依着门的王希芸就直直的朝她倒了过去。 顾涟漪惊呼,八手八脚的撑住了她。 但到底她力量有限,架不住王希芸喝多了手舞足蹈,顾涟漪带着她一起倒在了地上。 “姐啊。”顾涟漪痛呼了一声,感觉魂都要从身体里摔出来了。 她抬起没骨折的脚一踢关上了门,喘了口气,哼哧哼哧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无语的盯着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嘴巴里还时不时哼唧两声的王希芸,认命的在心底哀叹了一声。 这个从小就一杯倒的酒量,也不怕喝醉了被人卖了呀。 “滚你他妈的别来烦我。” 王希芸喝多了嘴里也不老实,骂骂咧咧的,自顾在地上蹬腿伸胳膊,看起来很不好对付。 顾涟漪休息了一会,等她骂完了,才拉住她的胳膊,用尽全力也只把她拖出去半米。 她实在没办法,只能开了空调,给王希芸拿了床被子,希望她这一晚能熬过去别感冒了。 拖王希芸的福,她觉得她断了腿在家里休养的日子,也不会太无聊。 后来顾涟漪完全是凭借本能爬到床上去的,一个回笼觉睡过去,她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中午了。 门外偶尔有脚步声走来走去,王希芸比她先醒。 顾涟漪努力把意识从混沌里剥离出来,王希芸敲了敲她房间门。 “醒了吗?” 顾涟漪认命的揉了揉眼睛,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意外的是王希芸已经弄好了午饭,顾涟漪洗漱之后直接坐在了餐桌上。 “都你做的?” 她看着满桌子无比眼熟的菜,不都是早上还好好在她冰箱躺着的小可爱们吗? 王希芸见她馋的那样,嗤笑了一声。 “你小时候少吃我做的饭了?” 顾涟漪笑笑,拿起筷子第一个下手的就是鸡翅。 “你做饭还那么好吃,唔,姐,你就住这养着我吧。” 她其实不过有感而发,王希芸毕竟订婚了,指不定今天她未婚夫就会找过来。 她顶多也就饱一天口欲,不用去吃油腻的外卖。 “你倒是想得美,我住这正好养着你这个小瘸子是不是?”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王希芸见顾涟漪吃的狼吞虎咽的,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就是宿醉实在让她不好过,而且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一直悬在她心里不上不下,像一颗定时炸弹。 “你不吃?”顾涟漪抬头看了她一眼。 王希芸无力的摇了摇头,实在没有胃口。 “昨天你去哪儿玩了?天亮才回来,喝的烂醉,还吐了一地,弄了我半天,可累坏我了。”顾涟漪说着憋了憋嘴,不自觉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她小的时候和王希芸其实感情一直都不错,后来有些疏离也是因为她来南城工作,很少能碰见了。 这不只要稍微一相处,她就找到了感觉。 “啧,累不死你啊。”王希芸冲她翻了个白眼,“我也没喝几杯呀,就醉的那么快有什么办法。” 她小声的嘀咕了句,惹的顾涟漪直笑。 她大概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酒量真的算是一杯就倒。 “女孩子在外头喝醉了很危险的。”顾涟漪扒了口饭,拧着眉头故意摆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你住我这,我也要对你负责的,下次可不许再喝成那样回来了。” 王希芸睨了她一眼,笑着用筷子虚虚的拍了下的脑袋。 顾涟漪权当她答应了,没想到下午点王希芸还是出去了。 等到晚饭的点她还没回来,顾涟漪气呼呼的给她拨了个电话过去。 意外的是,这次有人接了。 接的却不会王希芸。 那头并没有人说话,传来的只是一阵阵的嬉笑怒骂声,男男女女的混在一起,格外的撩拨暧昧。 顾涟漪木着脸,就这么举着手机一直听。 056 车祸结果出来了知道吗 王希芸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夹在中间显得有点力不从心。 过了一会,似乎有人发现了这一通一直没有被挂断的电话。 悉悉索索的声音刺囊着耳膜,顾涟漪并没有等来王希芸的解释,只等来嘟嘟嘟嘟的挂断声。 顾涟漪立马又回了过去,这次直接占线打不通了。 她刚才听了半天,发现王希芸并不是在类似酒吧的地方,因为没有震撼的DJ声,但是显然那屋子的人也不少,男女都有,时不时传来点声音,像是在赌什么。 心里揣着不放心,顾涟漪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累的手机握在手里就这么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王希芸又是在天将亮的时候回来的,她这次精明了,下午出去的时候先配了把门钥匙。 本来以为回来的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门一开,就看到了顾涟漪趴在沙发上,睁着一双惺忪带着质问的睡眼愁着她。 “你到底干嘛去了?” 顾涟漪还没醒透,声音沙沙的发着痒,忍不住咳了一声,好像要感冒的前兆。 同样是在客厅睡了一夜,王希芸还是在地板上躺着的都没感冒,她怎么才躺了一次就中招了。 最近真的倒霉事接二连三的来,顾涟漪就那么软绵绵趴着,都已经有点绝望了。 王希芸见被逮了个正着,干脆大剌剌的关上门,一脚蹬掉脚上的鞋子,浑身跟没骨子的似得陷进了沙发里。 “小东西你还管起我来了?”啪的一个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在顾涟漪屁股上。 顾涟漪往前挪了两下,半趴起身子,扭头盯着疲惫不堪的王希芸,欲言又止。 “你出去打麻将了?” 王希芸闭着眼睛,已然有就地睡着的迹象。 “你是不是出去打麻将了?你打可以,别来钱啊。” 顾涟漪推了推王希芸,可王希芸只是推开她恼人的手,捞过毯子就把脑袋窝进去睡着了。 这得累成啥样。 玩也是挺耗费生命的。 顾涟漪干瞪着她瞪了会,只能认命的回到房间睡了个回笼觉,等天完全亮起来的时候才起床。 这会起来嗓子就舒服多了,顾涟漪不禁为自己强大的抵抗力感到自豪。 她出院也有几天了,今天要去医院复查,赵婉君下了晚班就赶了过来。 她来的时候,顾涟漪刚好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王希芸还是维持那个姿势睡在沙发上都没动过。 顾涟漪准备好放在桌上的早饭已经凉透了。 赵婉君随手拿了个烧饼,“走啦。”她压着声音,小心翼翼的扶着顾涟漪出了门。 “不让你别来嘛,你熬了一夜不累啊?” 出了门,顾涟漪就叹了口气。 “值班的时候我去休息室眯了会,没那么累。”赵婉君塞了一嘴的烧饼嘟囔着,“你那个表姐挺会玩啊,昨天不会又通宵吧?” 提到这个顾涟漪又犯愁,她又不敢跟家里说,真是一头心思。 “她那么大了,心里有数的吧。” 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今天是她住院时候的主治医生在门诊骨科坐诊,挂号排队轮到顾涟漪的时候,那医生跟见了亲闺女的似得招呼顾涟漪坐下。 检查完以后一切都还好,那医生一边低头在病例上写东西,脸上始终笑呵呵的。 “小姑娘,那次车祸的调查结果出来了,你知道吧?” 顾涟漪惊讶的看向医生,“我不知道啊。” 医生不敢置信的看了她一眼,“你是当事人你都不知道啊,你说你命多大,以后肯定享不完的福。”今天骨科病人并不多,医生心态好,合起病例跟顾涟漪多说了几句。 “说是那车刹车不好,没刹住才撞上翻斗车的,这种事你说一年到头能发生几次,利丰这次是倒了大霉了,不过也是他们活该,住在哪里的都是什么人啊,配的车是有问题的都没人发现,说难听点,这次死的是那个司机,要是回头坐车里的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那利丰估计现在已经关门大吉了。” 医生说的话顾涟漪听完才顺出个要点,“春风十里是利丰公司开发的?” 医生看她的眼神已经有点奇怪了。 顾涟漪扯了扯嘴角,她一个整天埋头上班的小姑娘,不关注房产事业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从门诊出来以后,顾涟漪站在大厅等赵婉君去开车,顺手开了手机打开了新闻。 果然关于这次车祸的报道沸沸扬扬,直到坐上车,她再要多看点的时候,郁闷的发现新闻全部被撤掉了。 “肯定撤搜了呗,这种事爆出来对一个公司有很大的影响的。”赵婉君在车流中小心翼翼的摆弄着方向盘,“中午我们在外面吃吧,我最近找到一家好吃的日料,可正宗了。” 顾涟漪收起手机,视线看向堵的死死的道路,“行吧。” 其实她挺不爱吃日料的,尤其是那些生的,架不住赵婉尤其爱,她不好扫她的兴。 赵婉君把车停在丰茂大厦的一楼的立体停车场里,带着顾涟漪直接上了四楼。 这是南城独树一帜的高端商场,开的并不是很大,但是入驻的都是国际一线大牌,一个小小的日料店能开在这里,想必老板的背景也不会简单。 日料店出乎顾涟漪的意料,规格很小,可以说是迷你。 但是处处透着小细节却很贴心,虽然正在饭点,可以看得出里头很忙,却鲜有的安静,只有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很轻缓的从用帘子挡住的隔间里传出来。 “来这里吃饭都要预定的,我想带你来很久了。” 赵婉君扶着顾涟漪进了角落的一个隔间,微笑的看着服务员递进来菜单,又十分恭敬的退了出去,贴心的给她们放下了帘子。 “这里很贵吧?” 顾涟漪踌躇的看了眼菜单,又不安的看下赵婉君。 赵婉君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手指敲了敲菜单,“难得来一次嘛,我们少一点好了,哎呀一顿饭我还是请的起的,你知道我很喜欢吃日料的嘛,难得找这么正宗的。” 她这么一说,顾涟漪倒觉得自己敏感了。 可是看那菜单上的价格她还是发怵,这顿饭起码吃掉她一个月的工资。 赵婉君吃的很尽兴,一边吃一边跟她聊医院最近发生的事,大多数都是一些小八卦和女人之间莫名其妙的攀比和嫉妒。 “咱们护士长以前不是都喜欢找你事呢,可能最近你不在,她那怨气就撒在了小唐身上,你别看小唐平时好像左右逢源,脾气很好的样子,其实人家厉害着呢,她后面有人,你知道是谁?” 赵婉君神秘兮兮的,搞的顾涟漪眼底都泛起了八卦的光。 057这次跑不了 “啧,小涟漪想不到你也这么八卦啊。”赵婉君忍不住侃调她,被顾涟漪瞪了一眼,“你快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吃不消,我要是男人我都想把你压床上……” 顾涟漪丢了块生菜过去,成功让赵婉君闭上了嘴。 “就机关里的,有点权,估计跟我们领导通了气,回头上面就把钱娟训了一通,你没看钱娟这几天的脸色,阴的一刀都砍不出血。” “你说这年头怎么啦,小姑娘都想着扒上个有钱有权势的就能少奋斗几年是不?那男人能靠得住吗,他现在喜欢你不还是看你年轻漂亮,以这种关系开始的感情能维持多久啊,迟早两人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三观都太他妈不正了。” 赵婉君塞了一口生鱼片,满足的堵上了自己发牢骚的嘴。 顾涟漪搅着面前的拉面,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涟漪,你手机响了。” 顾涟漪啊了一声,回神以后看是王希云打来的,赶紧接了起来。 “你出去了?” 那头王希芸的声音很清醒,不像刚起的样子。 顾涟漪唔了一声,“去医院复查的,现在跟同事在一块呢,吃个午饭再回去,桌上我给你留了饭菜,你要吃的话微波炉打下就可以了。” 王希芸踢踢踏踏的走了几步,估计看到饭菜了,沉吟了一声。 “涟漪,借我点钱吧,不多,就三万。” 顾涟漪现在真可以算是一穷二白,她要干啥都好,就是掏不出钱来。 “姐,我没那么多,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的。” “你帮帮我,就一次,求你了,要不是没办法,我也想跟你开这个口。” 顾涟漪为难的握着手机,见赵婉君投来好奇的眼神,不由的有些难堪。 顾涟漪眉头拧在一起,那双好看的双眼低敛着,语气却有些严厉,“你怎么突然要跟我借钱?你是不是出去赌钱了?” “你别管了,你也管不了,我有分寸,要么你身上有多少都借我吧,我过几天就还给你,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王希芸似乎不想再多说,只叮嘱顾涟漪赶紧转钱就挂了电话。 顾涟漪无力的放下手机,看了下卡里的余额。 就这么点钱都不够她过完这个月的,回头还要借出去。 叮咚微信来了条消息。 顾涟漪点开一看是赵婉君给她转了一万块钱,一时间顾涟漪的眼神跟刺一样投向赵婉君。 那里头有惊讶,有难堪,更多的是无法言说的感动。 “要还的,赶紧把腿养好回去上班。”赵婉君嘬了下手,跟着叹了口长气,“都说救急不救穷,就穷不救赌,涟漪,你那个表姐如果真的玩那个,你别替她瞒着,赶紧告诉家里,回头她惹出什么事来,保准那些长辈都怪你。” 顾涟漪心里都是事,无奈的扶住额头,应了一声。 “我会尽快还给你的,真的,谢谢你了。” 赵婉君桌下的脚踢了她一下,“都朋友,不这么见外。” 话虽然这么说,顾涟漪心情还是被破坏了。 吃到一半,她说要上厕所,就杵着拐杖出去了。 厕所就在门口靠左边拐的地方,并不远,赵婉君就没跟过去。 顾涟漪一出去就给王希芸打了电话,勤勤恳恳的说了一堆,也不会她听进去没有,挂掉电话去洗个手,就听见厕所隔间里传来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 “骚货还来?” !!! 空无一人的厕所里冷不丁传来男人压低的声音,虽然很轻很压抑,但还是让顾涟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关掉水龙头就要走,架不住里头人解决完生理需求要出来了,正好和顾涟漪打了个照面。 顾涟漪的脸色瞬间惨白到极点,宛如见了鬼一样。 “哟。”乔凌刚和一个身材火辣的亲密的搂在一起,一打开门就撞见了跟小鹿一样惊慌失措的顾涟漪。 那天被霍一鸣一脚踹翻的羞愤和耻辱卷土重来,乔凌面色隐约可见的扭曲起来。 阴恻恻的,像是要把顾涟漪一口一口吞进肚子里。 顾涟漪是真的怕乔凌,那是本能的一种忌惮。 其实乔凌长得很俊秀,但是他整个人的气质太阴沉了,像躲在黑暗里随时要过来撕碎你的猛兽,有优美矫健的体魄,也有阴狠毒辣的利牙。 “我就说我们很有缘分,是不是,顾小姐?” 顾涟漪还没能有反应,乔凌已经一把推开刚和他巫山云雨的美人,一步步朝顾涟漪靠了过去。 顾涟漪警惕的看着他越来越近,又想跑了。 这一刻她有想起冯芳的戒告,乔凌这种人,你越跑他越起劲。 而且她这次也跑不了。 乔凌在她面前站定,双手插在裤兜里,十分开心的将她打着石膏的腿好好看了看,“多可怜啊,我都心疼了。” …… 这人嘴里就没一句正经话。 顾涟漪气闷,忍无可忍的转过头。 乔凌长腿一跨,挡住了她的去路,顺便也将顾涟漪困在了洗手台。 “你跟我说句话会死吗?” “乔公子……” 刚和他腻歪在一起的美人察觉到了危机,不甘的扭着火爆的身材,娇滴滴的哼了两声。 那嗓音跟齁了把糖似得,腻的顾涟漪起了鸡皮疙瘩。 乔凌看到顾涟漪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不由的勾起嘴角。 “宝贝儿,出去逛逛,喜欢什么买什么,别给小爷省钱。”他那声宝贝儿说的缱绻旖旎,暧昧十足,其实眼神直直的落在顾涟漪身上没挪开。 这让顾涟漪觉得那声宝贝儿像冲着她说的一样。 于是顾涟漪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亲爱的你真好。” 那美人也是好打发,听了立马心花怒放,甩着包跑到乔凌身边,踮起脚垫在他侧脸啵了一口,一个眼风都没扫向顾涟漪,十分开怀的走远了。 这下这方寸之地就只剩下了顾涟漪和乔凌。 相比较上次在春风十里空无一人的绿化带里,顾涟漪觉得这商场的角落起码安全多了。 乔凌头往下低了低,鼻尖似乎能闻到顾涟漪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 “嗯?跟我说话会死吗?” 他哑着嗓音,似乎刚才的欲望还没抒发干净。 “会。”顾涟漪毫不避讳对他的厌恶。 乔凌咧开嘴角,“你要真死了也好,相比较起来,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更可爱一点。”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摸顾涟漪的脸。 顾涟漪往后避开,一巴掌挥开了他的胳膊。 058 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 “你有完没完,我跟你又不熟。” 乔凌忽然往前凑近一步,一只腿已经卡在了顾涟漪的双腿中间欺身而上,只要再进那么一点点,两个人就好像抱在一起一样。 顾涟漪如临大敌,伸手想推开他,却被乔凌攥住了手腕。 他只稍稍用力,顾涟漪就感觉到手腕疼的好像要断掉一样。 “只要你见到我不跑,早晚我们会很熟的。”乔凌语气轻浮,又惊讶于手上传来的触感那么细腻,不禁摩挲了两下,惹来顾涟漪一阵阵狠狠哆嗦。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顾涟漪气的咬牙切齿。 乔凌挑眉,“我是有病啊,你有药吗?” “你有病就去治,你老烦我干什么?” “你说我烦你干什么。”乔凌忽然变了脸色,一下欺近顾涟漪,“因为你霍一鸣踹了我一脚,实在让人难以忘怀,我就是很好奇,你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他那么护着你。” 他眼底迸射出的挑衅和憎恨不加掩饰,顾涟漪怔了怔,就感觉他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嘴角带着邪气四溢的笑,迎面就要亲下来。 顾涟漪睫毛颤了颤,抬起脚狠狠的踹在了他小腿肚上。 她这一手来的猝不及防,乔凌被踹的狼狈的踉跄了一下。 顾涟漪趁机举起拐杖怼在了他小腹上。 乔凌痛的闷哼了一声,但是拽着顾涟漪的手还是没松开。 “你真让人恶心。” 顾涟漪是货真价实的天秤座,她对自己的喜好和憎恶分的很清楚。 她喜欢的人她能够无限度的包容,但是对于她厌恶的人,那是说不清理由的嫌弃。 其实乔凌和她本身互不相识的时候,她就对他印象不好。 尤其发现这人是真的有病。 “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叫非礼了。” 她不想和他在这牵扯不清,虽然这角落没人来,但是乔凌身上还腻着之前那女人身上浓重的香水味,靠近了熏的她头晕。 乔凌这个人杵在她面前就让她反胃。 而乔凌似乎对她不加掩饰的厌恶视若无睹,他揉了揉被怼狠的小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你叫啊,那样大家都知道你和我有关系了。” 顾涟漪要疯了。 她今年点太背,三番两次遇到无耻至极的人,还一个比一个更甚。 “涟漪,你在干嘛?” 就在顾涟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她可爱的沉沦在美食里的赵婉君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她怕顾涟漪摔厕所里,忙不迭跑出来一看,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顾涟漪立马换了一副委屈巴巴的眼神,扯着自己挣脱不开的手腕求救般的看着赵婉君。 只一个眼神赵婉君就炸了。 “我艹你谁啊?”赵婉君气势汹汹的冲过来,跟头蛮牛一样抓住了顾涟漪另外一只手腕,凶狠的瞪着眼底含笑的乔凌,“耍流氓耍到我朋友身上来了?你给我撒开,再不撒开我对你不客气了。” 她用力的往前推了一把,乔凌纹丝未动。 赵婉君有些发怵,却依旧梗着脖子怒气冲天的瞪圆一双眼睛。 乔凌看了她一眼,“你是赵家那姑娘?” 赵婉君本来还被怒气涨圆的气焰一下就憋了。 “谁跟你赵家李家。”她利索的断了乔凌的打探,“你能撒开你的爪子吗?我你别以为我打不过我就会怕你。” 乔凌听闻笑了一声,大概觉得她没底气的恐吓很是苍白。 但是他还是松开了拽着顾涟漪的手。 于是赵婉君就像母鸡一样护在了顾涟漪面前。 “你还挺有意思的,我都有点后悔上次和你的相亲宴没有去赴约了。”乔凌理下了衣领,毫不避讳的让赵婉君看到了他脖子上几个暗褐色的吻痕。 赵婉君睁圆了瞳孔。 上次那个放了她鸽子的傻逼居然就是他! “顾小姐,我们应该很快就会再见的。”乔凌看了下时间,似乎还有事,透过层层防护的赵婉君,冲顾涟漪眨了下眼睛,又在赵婉君气急败坏的咒骂声潇洒的离开了。 “傻逼。” 赵婉君如愿以偿的把这两个字当着他的面骂了出来。 乔凌举起手背对着她们挥了挥,浑然不在意。 赵婉君气的直跺脚,转身攀住顾涟漪,警惕的盯着她,“涟漪,你认识那傻逼?还是他看你好看过来骚扰你的?” 顾涟漪觉得身心疲惫,依靠在洗手台上无力的耷拉下肩膀。 “见过几次,在朋友的聚会上,我跟他真的一点都不熟。” 顾涟漪像是想到了什么,晃了晃赵婉君的胳膊,“听他的意思,上次你要去相亲,结果被放鸽子的,就是他啊?” 这简直是赵婉君相亲史的耻辱。 从来只有她嫌弃别人,还没有谁撂她挑子的。 赵婉君当下就怒了。 “不是那傻逼是谁,我刚才上来就该甩他两巴掌再说。” 顾涟漪嘴巴张了张,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于是回去光听赵婉君骂了乔凌一路。 赵婉君急着去找那个想撮合她和乔凌的媒人算账,把顾涟漪送到宿舍,就急忙忙的走了。 “你路上慢点。” 顾涟漪的叮嘱都没能跟上赵婉君一脚油门下去的尾气,最后都消散在了风里。 无奈的摇了摇头,顾涟漪刚从包里掏出钥匙,就见楼梯下一个可疑的人打量了她好几眼。 这片被规划为宿舍的小区虽然破了点,白天治安松懈了点,但也不至于会进来什么穷凶极恶的人。 顾涟漪看那人西装笔挺,只当是来找人,没当回事。 结果她前脚刚进门,后脚就传来了敲门声。 她有了警惕心,杵在门口没吭声。 “顾小姐,我们是利丰公司的,想和你就那场车祸的后续的赔偿谈一下。” 顾涟漪只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听到利丰两个字的时候,很自然的就拉开了门。 她想这信任感来的真是莫名其妙。 她当然不会傻到放一个陌生男人进门,所以她只能选择自己出去。 来人也很爽快,直接递给顾涟漪一张空的支票。 顾涟漪看着那支票愣住了。 “顾小姐,明天利丰在国贸有一场新闻发布会,如果你可以出席,利丰会给与你意想不到的回报。” 肖一伦把支票又往前送了送。 “这张支票上的数字,你可以随便填。” 059 莫名其妙的安心感 “车祸的事不是调查清楚了吗?新闻上都播了,我何必再去什么新闻发布会上说一遍,我知道的还不如新闻多呢。” 顾涟漪摇了摇头,对那支票没提起一丝的兴趣。 “抱歉,你看我这也不方便去。” 她礼貌的冲肖一伦笑笑,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肖一伦微微讶异了一会就回过神来,他小心翼翼的收起那张支票,好好的审视了顾涟漪一下。 “顾小姐你也别紧张,就是一个发布会,交代一点事情,当然这对你来说是不好的回忆,同样对利丰来说也是一次危机,就当帮个忙好吗?” 顾涟漪没说话,这一刻她居然在想霍一鸣现在是不是有些焦头烂额。 “顾小姐……” 肖一伦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她。 “其实调查结果是有偏颇的,利丰被人黑了,你可以看下,这是我们没来得及发出去的新闻稿。” 顾涟漪忐忑了一下,还是接过那份文件随意翻了翻。 她几分口供的复印件都在里面,丝毫不差。 顾涟漪默默的把那份文件翻到最后,再抬头的时候,态度有些犹豫了。 肖一伦再次拿出了那张支票。 顾涟漪避开了。 “我不想上新闻……” “没事,你有顾虑的话,可以不出席,明天只要去现场就行了。” 顾涟漪默了默,算是答应了。 只是这支票…… 从头到尾顾涟漪都对它有一点兴趣。 肖一伦干脆也就没再拿出来徒增尴尬。 “明天会有车来接你。” 顾涟漪颔首,目送他离开。 那份文件还在她手里,她回到房间里又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酒驾吗? 可她上车的时候,分明一点酒味都没有闻到。 她的记忆和这份调查报告最终结果有一点出入。 不谙世事的顾涟漪从来没有想过,这社会腐朽肮脏的利益链下,会隐藏着多少吞噬人性的凶猛恶兽。 当时她,只是凭借着一颗善良的心,推翻了自己心里的疑惑,选择相信了那份等同于官方的调查结果。 这一夜顾涟漪睡的极其不安稳,心情也很烦躁。 就连王希芸半夜回来悉悉索索的洗漱声都惹的她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顾涟漪才觉得这事她应该和别人商量下。 她不能就这么一个人去了。 想打给顾祥森,时间太早,也怕他担心。 想打给赵婉君,她跟她一样的性子,懂不了多少。 这时候顾涟漪不知道多想冯芳。 她总能站在理智的角度告诉顾涟漪该怎么做。 可惜她因为这场飞来横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调查结果就在她手上,司机要真是酒驾,她该多憎恶他。 就这么磨蹭到上了车,顾涟漪的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 “请问,今天你们霍总会去吗?” 顾涟漪眼看着滑出去几米,忍不住问司机。 司机从后视镜瞟了她一眼,心里直犯嘀咕。 心想这小姑娘眼光真毒辣,心思都打到他们霍总身上去了。 “去的。” 虽然腹诽,但还是礼貌的回答了。 得到答案,顾涟漪更慌了。 她不知道肖一伦去找她这件事,霍一鸣在其中参与有多少,但是他一定是知道的。 那天他走后,就真的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过。 今天要在那种公开场合和他见面,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管理自己的表情。 利丰出了这样的事,他身为执行总裁肯定逃避不了责任。 只是不知道她的出现,能帮他化解多少危机。 车祸的调查一曝光后,几乎把利丰钉在了舆论的顶端,而在这风口浪尖,利丰却忽然宣布要开新闻发布会。 霍一鸣只看到利丰的高层愁云笼罩了一天,接着霍世新的头顶那片乌云似乎就散开了。 他大刀阔斧的坐在会议室最后面一张位置,笑意吟吟的看着霍世新春风满面的结束会议,一步步朝他走来。 “一鸣啊,走,跟我一起去国贸,那边发布会马上要开始了。” 霍一鸣停下指腹摩挲下巴的动作,挑起一边浓墨的剑眉,利索的起身,“您请。” 霍世新笑哈哈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提前走了一步。 霍一鸣落在他半步距离之后,嘴角的那道弧度渐渐被扯平。 国贸离利丰并不远,霍一鸣没那么多排场,是自己开车过去的。 车子滑入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利丰那些老董事还没到。 下了车刚关上车门,抬眼的瞬间就看到顾涟漪在前方下车,司机殷切的递给她拐杖,并且带着她上了电梯。 霍一鸣站在原地,眼神暗了暗,迈开步子跟了过去。 出了电梯以后,顾涟漪就撞见了肖一伦。 大概是之前见过一面,顾涟漪看到他脸色稍微缓了缓,但还是遮不住略显僵硬的表情。 “不要紧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面对纤细柔弱的美人,任谁都会好言好语。 肖一伦替顾涟漪打开一间包厢的门,请她进去以后,还替她倒了一杯茶。 “在这等等,过会我再来。” 肖一伦走后,顾涟漪手里捧着热茶,心里七上八下的。 偌大的包厢里,只有她一个人,门外断断续续传来的脚步声,谈话声,混沌的听不太清楚。 大概等了十分钟,顾涟漪还是放下杯子,杵着拐杖站了起来,踱步到窗边探身看出去,正对着的是国贸广场,一辆辆高级轿车接踵而至,一个个扛着摄像机的媒体人闻风往里头挤。 顾涟漪紧张死了。 她忙不迭的掏出手机,有些忍无可忍的想给霍一鸣打个电话。 掏出手机的瞬间,霍一鸣正好打了过来。 顾涟漪瞪着霍先生三个字,毫不犹豫的按了接通。 她接的太快,霍一鸣还愣了下。 “你出来一下。” “啊?” 顾涟漪感觉自己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你说你要上厕所,出来一下,出门直走右拐有卫生间。” “哦。” 顾不上她听到霍一鸣的声音后,那一股安心感从哪里来的,几乎在挂掉电话的瞬间她就杵起了拐杖,出了门。 甚至都忘记了之前在医院,霍一鸣的那声保重,等同于再见再也不见的意思。 或许她打着石膏,目标太明显了,沿路总有人盯着她打量,她还没能走到霍一鸣说的地方,就被肖一伦拦住了。 “顾小姐,怎么不在包厢里等着呢?” 他还喘着粗气,显然是跑过来的。 顾涟漪无辜的眨眨眼,“我去下卫生间。” 肖一伦听了稍微松了口气,往路尽头看了眼,“那我带你过去,等会再送你回去,你看这人多走来走去的,你这不方便,当心磕了碰了。” 顾涟漪抿唇无语,很轻缓的嗯了一声。 060 标准又沉稳的公主抱 卫生间并不分男女,门大剌剌开着,顾涟漪面不改色的走进去,砰的一下身后的门就被关上,咔嚓一下锁了起来。 顾涟漪忙不迭回头,只看到肖一伦在门口来回踱步的背影,然后就撞进了霍一鸣凌冽的眼底。 不管再见霍一鸣多少次,她都能被他那张脸给惊艳到。 食色性也,霍一鸣要不是家里有权有势,就靠这张脸和这身材,估计去娱乐圈都能混上。 但是现在不是她犯花痴的时候。 她这时候才想起矜持来,对自己被霍一鸣一吆喝就动弹的脾性很不耻。 她还没说话,霍一鸣先开了口。 “你来这里干什么?” 霍一鸣的手还搭在门锁上,眼神紧箍着一脸茫然的顾涟漪,朝她靠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已然把她笼罩其中。 顾涟漪嘴唇动了动,内心满是疑惑。 “你……你不知道我今天要来吗?” 顾涟漪这话问的很没底气,只看到霍一鸣的脸色并不算好。 霍一鸣觉得他在利丰晃荡的这半年,再没作为,都没有这一刻被顾涟漪问住而丢人。 “不管我知不知道,你都不该来,你知道今天这场新闻发布会是干什么的吗?” 他语气太严肃,顾涟漪有点委屈,憋着嘴没吭声。 霍一鸣也觉得自己太敏感了。 几乎在停车场看到顾涟漪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顾涟漪被利用了。 利丰要把舆论转移,顾涟漪这个唯一的清醒的当事人,要出面推翻已经发布并且被社会认可的爆炸性新闻,能遭遇的后果可想而知。 “他们说要真相,我看了调查结果……” “司机根本没有酒驾,调查结果没有错。” 霍一鸣的话让顾涟漪惊讶的微张开嘴巴。 “顾小姐,你好了吗?” 肖一伦的大概是等急了,凑近门询问了一句。 顾涟漪紧张的瞪着那扇门,她知道肖一伦不会进来,可她总要出去的呀。 不安的视线瞟向霍一鸣。 霍一鸣皱着眉头,拿出手机发了个短信出去,没一会肖一伦的手就就跟着响了起来。 外头沉默了一会,只听到肖一伦暗骂了一声。 “顾小姐,我有事先离开下,你出来尽快回到包厢,过会我来找你。” 说完也不等顾涟漪回答,匆匆忙忙就走了。 这层楼都被利丰包下了,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肖一伦一走,顾涟漪不由的松了口气。 霍一鸣俯瞰着她苍白的脸,一时间两人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有些沉默。 气氛一下就尴尬了。 顾涟漪左顾右盼,最后鼓起勇气道,“那我能回去吗?” 她疯狂的后悔了,觉得自己答应会来这里简直是找死。 霍一鸣自胸腔了哼出一声笑,“能,只要你出的去。” 顾涟漪听到他那语调就泄气了。 她真实蠢吧,只是她出现,对利丰就是好事,可她看霍一鸣却不着急利丰的危机。 当然她不知道对公对私,霍一鸣都不希望她牵扯到这件事情里。 于是他很快做了决定,不由分说的拉开了卫生间的门,然后半弯下身子,打横把顾涟漪抱了起来。 结实有力的臂膀从她膝弯穿过去,左手按着顾涟漪的后脑勺往他胸口一按,来了个标准又沉稳的公主抱。 “你干嘛?”顾涟漪惊慌失措又羞愤,涨红了一张脸,梗着脑袋想要离他滚烫的胸膛远点,在他身上不停的扑腾。 霍一鸣把碍事的拐杖往角落里一扔,低头凑近她低声道,“你不是要回去么,我带你出去啊。” 顾涟漪不安的挪了挪屁股,不敢相信他真要带她出去,还是用这种姿势。 “贴紧我。” 霍一鸣不懂她心里那点避讳,颠了她一下,轻松的将她娇小的身体收拢在怀里,大步跨了出去。 门口没有人守着,整栋楼层都显得有些空旷。 顾涟漪眼角余光警惕的环视着四周,左手不自觉的攥着霍一鸣的前襟。 “霍总。” 前路被匆匆赶来的肖一伦挡住了,他一脸震惊又语无伦次的看着霍一鸣,以及他怀里的顾涟漪。 这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看这个状态,似乎很亲密的样子。 肖一伦咽了口口水,向来灵巧的嘴头一次结巴了。 “有事?”霍一鸣困惑的看着肖一伦,感觉到怀里的人浑身都绷紧着,遂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温声道,“急了?” 顾涟漪被他猝不及防的温柔惊到,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他们旁若无人的样子让肖一伦有点忌惮。 如果顾涟漪和霍一鸣有关系,那他们对她的利用就要要重新斟酌一下了。 霍一鸣眼风不满的扫过,肖一伦打了个机灵回了神。 “霍总,新闻发布会马上开始了,霍董事一直在找您。” 他识相的好像没有看到他怀里的顾涟漪。 霍一鸣听了却露出了难耐又凌冽的神色,“你有点眼力见,没看我有事吗?”说完就走,压根没给肖一伦拦住他的机会。 “这……这个……”肖一伦微张着嘴巴,眼睁睁看着霍一鸣抱着顾涟漪消失在她眼前,然后跟触了电一样,忙不迭掏出了手机打电话。 霍一鸣一路把顾涟漪抱进了电梯,并且没有放她下来的打算。 他刚才话里的意思暧昧不清,搞得好像他们迫不及待要去干什么似的,顾涟漪害怕自己想多了,可又对自己缩在他怀里的姿势很无措,干脆就埋着头一直没抬起来。 就去停车场的这几步路里,又遇到好几个利丰的员工。 霍一鸣视若无睹,专心致志的抱着顾涟漪,直到把她放在了车上。 屁股一靠到坐垫,顾涟漪就撒开了霍一鸣,身子挺的笔直,尽量离他足够远。 她那么正襟危坐,自以为自己无比淡定,其实她快红到滴血的耳根早就出卖了她。 霍一鸣轻笑了一声,俯下身亲自给她扣好了安全带。 他靠的太近,顾涟漪有瞬间的窘迫,把头别过去,可微凉柔软的唇还是擦到了霍一鸣的耳骨。 霍一鸣只觉得一阵酥麻从耳骨开始蔓延,传到四肢百骸。 他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扭头和顾涟漪四目相对,狭小闭塞的车厢里气温逐渐升高,两人感觉呼吸好像都急促了起来。 “你出来了。” “嗯。” 顾涟漪轻喃了一声。 她出来了,如此简单。 之后谁都没有说话。 好像怕说话就会打破这旖旎的气氛。 也不是没有几天没见过,但这次再遇到,却有种沧海桑田的错觉感。 霍一鸣的视线带着炽热的温度,滚烫了顾涟漪整颗心。 她有点呼吸不畅,感觉再不挪开,她就要窒息而死了。 似乎察觉到这点,霍一鸣眼底闪过一丝深意,在顾涟漪的脸要别过去的瞬间,捏住她的下巴低头覆了上去。 061 你要怎么负责 四唇相贴,没有再进一步。 顾涟漪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捏成拳头,密长的睫毛泄漏了她的情绪,不停的扑闪。 然后她做了一个她这辈子唯一豁出去脸皮去做的动作。 舔了下霍一鸣。 昏暗且空无一人的停车场,只有这部车里的氛围灯悠然的亮着,副驾的座椅上,男人和女人相拥而吻,沉醉其中,直到被一阵空旷带着回音的电话铃声惊醒。 霍一鸣依依不舍的退开些距离,含笑着将顾涟漪恨不得羞愤而死的表情尽收眼底,才慢悠悠的掏出手机安了接通。 副驾门的门被他碰的关上。 顾涟漪立马捂着脸把自己埋进了臂弯里。 要死了要死了。 她完蛋了。 顾涟漪揉了揉红到要爆炸脸的,狠狠的跺跺脚,想把刚才意乱情迷的自己给掐死。 正驾驶的门猝不及防被拉开,顾涟漪一秒钟恢复冷静,坐在副驾上,僵硬的像个木偶娃娃。 耳边传来轻微的嗤笑声,顾涟漪耳根又红了一圈。 霍一鸣扣好安全带后,大掌落到顾涟漪头上理了理她炸成一团的头发,“你刚在里面跟自己打架了?” 指尖带着温度又落下,停在了她娇艳欲滴的唇上,指腹用力在上面揉了揉,顾涟漪吃痛,斜眼瞪了他一下。 霍一鸣哂笑,收回手启动了车子。 这部顾涟漪已经坐过好几次的车滑出停车场,外面的阳光刺到眼睛时,顾涟漪才找回一点真实感。 “我就这么走了,他们回头会找我麻烦吗?” 顾涟漪口中喃喃,越发觉得这个后果有点严重,她好像承受不起。 霍一鸣睨了她一眼,看她担忧又强装坚强的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放心,他们不敢找你麻烦。” 顾涟漪的不安里,夹了几丝苦涩。 这大概就是打上霍一鸣标签的好处吧。 身边坐着的人在发呆,霍一鸣有一种无论如何都挤不进她世界的挫败感。 霍一鸣看了她一眼,右手顺势落在了她手背上,五指收紧,拢在掌心。 “顾小姐,刚才是你先亲我的,还记得吗?” 顾涟漪惶恐的对上他的视线,指尖微微蜷缩。 她以为那一时的意乱情迷,他们会默契的选择不提呢。 “你要负责的。”五指根根卡进她的指缝里,十指相扣,掌心火热的贴在一起。 是能让人心都融化掉的姿势。 “你……要怎么负责?”顾涟漪听到自己的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 顾涟漪想知道他什么意思,并且这次不想让他糊弄过去。 霍一鸣略略惊讶的挑了下眉。 “稀奇了,顾小姐不搞欲拒还迎那一套了?” 他话刚说完,顾涟漪就甩开了她的手。 顾涟漪气鼓鼓的看着窗外,刚才心里有多激动,现在心里就有多讥讽。 她就不该对他一点点的期待。 霍一鸣眉梢翘起浅浅的弧度,看了眼自己被嫌弃的右手,又伸出去撩了下顾涟漪一小捋发丝。 顾涟漪躲了躲,好像他身上有毒一样。 “看什么呢?什么东西那么好看?” 呵。 顾涟漪纹丝不动,明显懒得搭理他。 “你转过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霍一鸣不依不饶,“你肯定高兴。” 顾涟漪本身就不是一个气性大的人,加上一直没把霍一鸣当作可以肆意生气的对象,所以他再开口的时候,她已经放弃抵抗了。 “去哪儿?” 她蔫蔫的,为自己的没骨气而闷闷不乐。 霍一鸣还保持了会神秘。 直到顾涟漪在红绿灯路口看到彦祥医疗,眼睛里溢出了光。 “去看芳姐的?” 霍一鸣颔首,见她嘴角咧开的笑意那么明朗,自己的心情也一下变好了。 把车停在彦祥医疗门口,立马就有护士推着轮椅靠过来。 顾涟漪再次被霍一鸣拦腰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轮椅上。 “我来吧。” 谢绝了护士,霍一鸣亲自推着顾涟漪进了彦祥医疗。 要见到冯芳的喜悦感冲淡了她和霍一鸣之间那点暧昧不明,顾涟漪没理会周围投射过来的探究的目光,安然的坐在轮椅上,甚至像让霍一鸣再推快一点。 “一鸣哥。” 安全出口处走出来一个人,微微喘着气,像是赶来的。 傅彦之穿着白卦,脸上浅笑吟吟,驻足在霍一鸣面前,朝他伸出了友好的手。 霍一鸣微微颔首,同他握了一下。 一触及开。 然后视线落在了顾涟漪身上,傅彦之指着她道,“我记得你,对了,你还记得我吗?那天你卡在座椅里的时候,我在车外面一直跟你说话来着。” 顾涟漪感觉自己都不需要回忆,那呱噪声就围绕在耳边。 但到底是他的絮絮叨叨,让她没陷入深沉的昏睡里去。 虽然伤的不重,可那时候昏过去,谁知道还醒不醒的过来。 所以顾涟漪十分郑重又感恩的对着傅彦之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傅彦之摆了摆手,看她坐在轮椅上,又是一翻感慨,“不过你真是命大啊……” “你打算让我们在这杵多久?” 霍一鸣被冷落有些不爽,木着脸盯上了傅彦之。 傅彦之对霍一鸣的黑脸不为所动,虚虚抬手,“急什么啊。”然后示意霍一鸣推着顾涟漪跟他走,直接上了专用电梯。 “冯芳现在很稳定,诶,我觉得那药能停一停了。” 傅彦之说到这个时候,脸上闪过一丝心痛。 “不用停。” 霍一鸣不为所动。 傅彦之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整个人站的笔挺,沉默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开口,“她病情已经稳定了,现在醒不醒过来全靠她自己……” “费什么话,又没花你的钱。” 傅彦之被怼了个结实,好一会没吭声。 顾涟漪从电梯门的倒影上看着身后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一直插不上话。 傅彦之被霍一鸣气够呛,暂时不想搭理她,干脆半蹲下去看顾涟漪的腿。 “腿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涟漪摇了摇头,对他好意的询问报以微笑。 傅彦之长得修长精瘦,整个人挺拔的像一颗白杨树,穿着一身白大褂,整洁干练,胸前的口袋里挂着一只银色的怀表,随着他微微躬身,露出一截银色的链子。 往上看他五官清秀,眉眼温和,笑起来眼睛微微眯起,两颊边呆着浅浅的不容易察觉的梨涡。 一看就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呀。 那双常年拿手术刀的手洁白圆润,长长的没有一点瑕疵,正搭在她打着的石膏上。 062喜欢就该在一起 “你的腿往后要做复查和复健,你可以来彦祥做,直接去十楼找我就行,省的去市医院还要挂号排队。”傅彦之的热情都表露在他的眼睛里。 干净纯粹,很会拉近人和人之间的关系。 顾涟漪不太好意思的又摇了摇头,“不用了,那边也是直接去,不麻烦你了。” 面对一个温柔的人,自己也会不自觉温柔起来。 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让人跟他说话都舍不得大声。 “他让你来你就来,顺便还能见见冯芳。” 霍一鸣清冷的声音陡然打破了顾涟漪心底的粉红泡泡,像把利剑一样肃杀进来,又冷又冰。 “那倒是的,冯芳转来我们医院之后,除了一鸣哥,你是头一个来探望她的人呢,你要经常来看看她,她肯定会高兴的,说不定还能早点醒过来。” 傅彦之十分悲怜的语气,让顾涟漪闭上了准备回绝的嘴。 她咬着下唇,低下头没再说话。 嘴上说来探望,但其实还要隔着一层玻璃。 顾涟漪的手迫不及待的攀在隔离窗上,盯着里头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的冯芳,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等她这阶段治疗结束,没有意外的话,就能撤掉隔离了,到时候你再来,能靠她近点。” 傅彦之话说完,见顾涟漪和霍一鸣一个比一个严肃。 “一鸣哥,你来下。” 拍了拍霍一鸣的肩膀,傅彦之冲他眨了眨眼睛。 “她是谁啊?你女朋友?” 步子还没走远,傅彦之就安奈不住满满的八卦之心了。 霍一鸣撞了下他的肩膀,低沉的嗓音从喉咙滚出,“还不是。” 霍一鸣跟傅彦之去了长廊尽头的吸烟室,两个身影闪进去后好一会才出来。 顾涟漪就这么盯着监护室里的冯芳看,越看眼圈越红。 原来这么久,都没有人来看过她。 冯芳从来没说过她自家的事,顾涟漪只看她和蒋寒青感情好,就觉得她条件好,婚姻好,实在是世界上难得幸福的女人。 而现实告诉顾涟漪,有谁过的有表面那么风光的。 就是冯芳这么一倒下,连她都体会到了世态炎凉。 霍一鸣出来的时候,她已经两眼水汪汪的了。 “走了。” 没问什么,霍一鸣推着她和傅彦之远远打了声招呼就离开。 顾涟漪最后一眼看到傅彦之在打电话,神情之间尽是温柔。 “一起吃个午饭吗?”只他们两个上了电梯,霍一鸣从她身后倾身而来,覆在她耳边小声问她。 顾涟漪实在没胃口,无力的摇了摇头。 “可我饿了怎么办?” 顾涟漪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点撒娇的意味,微微讶异。 “要不……去我家,我随便给你做点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涟漪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能感觉到霍一鸣也有些错楞。 但是她没后悔这么说。 她今天似乎一直在挑战霍一鸣的底线。 只要他敢去,只要他去,他的那点喜欢,也足够她回馈他一点点喜欢的。 心里这么想着,顾涟漪还默默的紧张了起来,双手不安的搅在一起,扣在身前握成一团。 “算了,你再做来不及了,我下午还要开会。” 霍一鸣站直了身体,声音恢复了清明。 他的回答,在意料之内又出于意料。 顾涟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纠起了一颗心。 霍一鸣的段数太高了,她大概是弄不过他。 现在不光是他的行为,只是他的一句话或者一个表情,就足够顾涟漪去揣测了。 这不是一件好事,顾涟漪知道。 因为揣测的越多,代表越在意,在意的多了,感情就收不回来了。 或许,不知不觉里,霍一鸣对她的那点喜欢还是那点,可她对霍一鸣的那点喜欢,在他骤然消失的那几天里发酵了起来,然后撒开网,铺出去了。 回去的路程开了一半,顾涟漪才从那种情绪里抽离出去。 她暗暗揉了揉眼圈,把那些负面的情绪暂时又抛在脑后。 她安慰自己,霍一鸣不好,她不能陷进去。 霍一鸣丢了顾涟漪一双拐杖,临走的时候在彦祥医疗顺走了一副。 把漪送到宿舍门口的时候,霍一鸣打开车门把拐杖递给顾涟漪,搀着她从车上下来,动作很小心翼翼,像捧着自己心爱的宝贝。 顾涟漪的视线趁机落在他密长又卷翘的睫毛上,阳光折射在上面,在眼底打在一道暗影,她知道那暗影上的眼眸有多深邃,一如他这个人,举手投足都是魅力。 唉。 虽然看不上他的感情观,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人真是从里到外都长到了顾涟漪的心坎里。 那是他家族丰厚的底蕴和他自身的阅历和气质累积起来的人格引力。 也是顾涟漪生活的这一阶层,穷极一生都未必能遇到一个的豪门太子。 这么一个人,很难叫人不心动,但是顾涟漪踹踹不安,想跟着心走,又怕自己摔的七零八落。 被他安稳的扶着落地,顾涟漪试了下新拐杖,除了有些不顺手,用起来都一样的。 “我自己上去吧。” 她再次坚持了要自己上楼,霍一鸣被拒绝了两次,也就没在坚持。 “那你小心一点。” 霍一鸣忽然不觉周围投射过来的稀稀拉拉的视线,上车之前捏了捏顾涟漪的耳垂。 “他们不会来找你的,放心。” 顾涟漪还在他偶尔会心血来潮来一次的小动作里浑浑噩噩,脸颊上浮起一丝红晕,娇俏无比。 霍一鸣眼神暗了暗,忽然有点不想走了。 但是他今天来这一出把顾涟漪带走了,利丰不得不去交代,想了想,还是没法留下来。 “下午的会要结束的早,还能不能吃到你做的晚饭?” 他即将转身的瞬间,似乎不受控制的说出这句话。 顾涟漪面上闪过一丝难掩的喜色,但却生生压住了,“不确定,我晚饭吃很早。” 霍一鸣听她这么回答,不禁笑开,“分明想我来,却还要摆谱,顾小姐,我早就说过你喜欢我,你为什么就不肯承认呢,谁让我也喜欢你,难道互相喜欢的人,不该在一起吗?” 心思被戳破,顾涟漪被他笑的很不好意思。 “喜欢也未必一定要在一起的。” 顾涟漪看着脚尖,很小声的回嘴。 霍一鸣这次干脆笑出了声,大掌伸到她脑袋摁到自己胸口,顺毛一般的摸了两把。 “我觉得,喜欢就应该在一起。” 顾涟漪的头顶正好卡在他下巴,他说话的时候喉结滚动,每个气息都充满了吸引力。 “所以是你想和我在一起,是不是?” 顾涟漪觉得这时候说这种话实在较真,可她希望霍一鸣对她的感情是真的,如果不纯粹,她宁可不要。 霍一鸣莞尔,将她抱的更紧,“对,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怀抱滚烫,男女互相拥抱的时候,心总能靠的格外近,顾涟漪用极大的抑制力抵抗住想把他嵌入怀里的想法,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你以后,就不可以给别人买姨妈巾了,我对你负责,你也要对我负责啊。” 她话语慎重,惹的霍一鸣笑开,胸膛震动。 他感慨,说原来埋个坑在这等我呢,上次那卫生棉,是买给他妹妹的,说是知道他和蒋寒青打架受伤跑过来看望他。 小丫头平时生活不规律,月经时早时晚,那次来看他的时候姨妈造访弄了一裤子,他这个当哥哥的只能去买了。 他一解释,顾涟漪心里最大一处膈应落了地。 “回头你给我打电话,方便的话我就来。” 他低头唇覆在她发窝里,语调温和旖旎。 顾涟漪抿着唇,脑袋不受控制的微微点了点。 有多糟糕,她像个非要去扑火的飞蛾,在一个感情根本没有定数的男人身上下了赌注。 至于她和霍一鸣会不会有生死不渝的感情,又能够走多远,根本未知。 可她喜欢他啊。 他哪那次离开医院后,像在她心上挖走了一块肉。 谁又能说她这次不顾死活的跑来利丰的新闻发布会,不是为了再见他一次呢。 063谁也没对不起谁 那拉风的宾利离开以后,顾涟漪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转头去了隔壁的菜场。 她杵着拐杖,走的本身就不方便,加上一进菜场的门,左右都是卖鱼杀鱼的,血水和污水把本来就油腻的地面刷的更是滑溜,顾涟漪过去的极其艰难。 她这个买菜也是二调子的人,算是认真的买好了菜,提着好几个袋子往回走。 如果不是她的性格本来就内敛,她想她现在大概能哼一首小歌。 结果她的喜悦却在看到家门口蹲坐在地,肿了半边脸的王希芸时都吓飞了。 “你干嘛了?” 顾涟漪拧着眉头,冲王希芸喊了声。 王希芸呜呜的哭着从楼上跑下来,一把就将顾涟漪搂紧了怀里。 “涟漪,我被人打了。” 顾涟漪一听脑袋就懵了。 王希芸一哭起来是天翻地覆,不哭到自己停都不算歇。 顾涟漪用心买的菜提回来以后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王希芸泄愤的丢到了角落里。 “呜呜呜,好疼啊,我会不会毁容啊。” 王希芸哭哭啼啼的捧着半张脸,口之不清的哭诉。 顾涟漪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摸着刚拿过来剥好的煮鸡蛋,听完毫不客气的按在了她脸上。 “啊,你轻点啊。”王希芸疼的叫了出来,眼珠子串了线往下掉。 “你活该。” 顾涟漪一点没有心慈手软,该怎么用力还是怎么用力。 “玩?你去玩什么了?打麻将去了?来钱了是不是?我跟你说我借你那一万块是我同事的,我也要还的。” 顾涟漪气的说话的语气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了,天生王希芸也就比她大三岁,算是一个辈分的。 “你是跟姐夫生气跑出来的,你住我这,要是出了什么事,阿姨姨夫能放过我吗?那时候谁还会想起来我是断了条腿的,哪里管得了你这个好手好脚的人去哪里。” 顾涟漪越说越气,干脆把煮鸡蛋塞到了往希芸手里让她自己给脸消肿。 一个脾气好的人骤然发火还是让人忌惮的。 顾涟漪的话直接掐住了王希芸的七寸。 她没哭了,就是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脸,很小声的嘀咕了句,“都是认识的朋友,高兴的时候来了几把,再说那钱我也没说不还啊。” 顾涟漪冷笑了声,“既然都是朋友,怎么会打起来呢?” “这不打起来才知道真面目吗?人心隔肚皮,不打一架怎么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王希芸还在那振振有词。 顾涟漪直接烦了。 “既然这样你该高兴啊,回来哭什么。” 王希芸这才意识到顾涟漪是气的不轻,一时间脸色变了又变,闷不吭声的杵在她旁边,两人都没再说话。 气氛有些沉默,顾涟漪待的胸闷气短,倏的起身杵着拐杖回了房间。 其实王希芸那脸肿成那样她也不是不心疼,但是她实在反感她非要打肿脸去充胖子,跟一群生活本来就奢靡无度的少爷千金去赌钱。 她家的经济实力她又不是不清楚,爸妈都是普通上班的,要不是年前她相亲了现在这个未婚夫,什么爱马仕香奈儿,她上哪里买得起。 王希芸在她面前炫耀,她无心攀比,那么贵的包,姐夫肯买,说明心里有她。 可那不是她洋洋得意,在外面胡天嗨地乱来的资本。 这事弄的,她都不知道怎么该不该告诉家里人。 顾涟漪一屁股坐在床上,摸出手机划拉着微信,划着划着就把手机丢了出去。 她心里的烦闷,一半是因为王希芸,一半是因为晚上要对霍一鸣失约了。 表姐是重要,可是她也很想和霍一鸣吃一顿晚饭。 认命的在房间里窝了一会,顾涟漪叹了口气,出了房门。 王希芸还缩在沙发里,听到开门声,抬起哭肿的眼睛,委屈巴巴的盯着她看。 “晚上还出去吗?” 顾涟漪闷着声音,气还是气的,都不肯看她。 “不出去。”王希芸想,就她这脸她也出不去啊。 于是顾涟漪死心了,认命的把丢在角落里的菜捡起来,想了想还是扔给了王希芸。 “罚你晚上给我做饭,好好做,别糟蹋了我的菜。” 王希芸翻了翻那几个袋子,不由的发出了啧啧声,“敢情你是知道今天我要负伤啊,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你是都买齐了。” 顾涟漪无心听她的侃调,她知道王希芸是为了缓和气氛,可她现在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等王希芸去厨房忙活的时候,顾涟漪还是给霍一鸣发了个微信。 没想到霍一鸣却回了个电话过来。 顾涟漪惊的一下捂住了手机,高亢的铃声被闷在了掌心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探头看了看王希云,就这么捂着手机去了卧室,还顺带关上了门。 背靠在门后,她划过接通,那头一丝电波的杂音都没有,直勾勾传来霍一鸣低沉好听的声音。 “在干嘛呢?” 顾涟漪憋憋嘴巴,虽然知道他看不见。 “没干嘛,表姐准备做饭,我就歇着了。” “嗯,那晚上见不到了,是吗?” 顾涟漪耳朵酥麻,觉得霍一鸣的声音跟带了电一样,刺的她耳根痒。 “谁稀罕见你。”她是习惯性嘴犟,当然也不希望霍一鸣觉得她有多期待晚上这顿饭。 霍一鸣似乎知道她口是心非似得,心情颇为愉悦的又笑了一声。 顾涟漪都能想到电话那头他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不要太失望,晚上正好我也有饭局。” 顾涟漪一听,如果她今天这边没有王希芸这个意外,霍一鸣那边也来不了,当下心里那阵隐约不明的愧疚感就消失了。 甚至心里有点闷闷的,反而更心塞了。 “噢,那正好。” 谁知道她差点就要傻兮兮的做好一桌丰盛的晚餐,然后枯坐一整夜。 想到那个场景,顾涟漪都为自己开始就过分的投入感到后怕。 “霍……总……” 耳朵里猛地传来女人的声音,婉转娇啼,尾音都带着浓浓的撒娇的意味。 顾涟漪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霍一鸣说了声,进来,后沉默了好几秒,“我还有事,先挂了。”末了不等顾涟漪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顾涟漪怔愣的把手机拿下来看了又看,的确是挂了。 064 解决危机 难得他们有个还算温和的通话,他却依旧挂的不拖泥带水。 甚至她还在留在他低沉嘶哑的笑声里,而霍一鸣却转身就抽离出去了。 怎么她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收不住心呢。 顾涟漪站的累了,就地蹲下去坐在地板上,手机在掌心盘来盘去,心里那股气闷快把她憋爆了。 胆战心惊了一下午,利丰果然没再派人过来。 她想大概是霍一鸣拦住了。 没事的时候她还是查了下关于早上那场新闻发布会的新闻,利丰搞的很隆重,结果却是雷声大雨点小,顾涟漪没有出现让利丰没有新闻可爆,甚至当场和砥砺物业掐了起来。 掐着掐着就出了点新闻,利丰的股价一跌再跌,当天开盘就从42.9的市值跌到了26.4,暴跌让持有利丰股票的股民对利丰失去了最后的信任,纷纷抛售手里持有的利丰股份。 同一时间,有一家崭新的公司在市面上公然收购抛售的利丰股票。 抛多少那家公司照单买多少。 利丰这几年经营不景气,没有好的项目,压存的不良资产不知道利用,能供国企和外资银行贷款的资本不断缩盘,有一年只能暗中售卖股权以聚资周转。 所以利丰现在最大的股东虽然还是霍世新,但是他却也只有百分之18的股份,其他七七八八都是散股,要是那些股东都来利丰开会,能装满两个会议室。 设想一下那个场景,有多壮观。 而那家新公司的收购并不需要持续多久,就会持有利丰百分之21的股份,成为利丰最大的股东,直接把霍世新踢下董事长的位置。 那家新冒出来的,完全意图针对利丰的公司,却怎么都调查不到背景。 法人是个和霍世新本人和利丰公司毫无恩怨的路人,而且独身一人,无父无母无妻无子,还找不到在哪。 火烧到了霍世新的屁股,他终于着急了。 一场凝重的会议,霍一鸣却没参加。 霍世新忍着怒气,盯着空着的下手位置,一口怒气憋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霍董,那司机的家属来公司楼下拉横幅了,吵着闹着要个说法。” 肖一伦匆匆忙忙打开会议室的门,唏嘘的看着稀稀落落的会议室,心里感叹着世态炎凉。 霍世新怒不可遏,一个眼神瞪着肖一伦步子戛然而止。 “让保安把他们赶远点,这群人是不是穷疯了,指望死个人在我这捞到几辈子花不完的钱是吧?公关部呢,都是吃什么的,这点事都公关不好,让人闹在公司门口来,像什么样子。” 他把桌子拍的砰砰响。 这会也顾不上安抚人心了,瞧瞧那些平时盯着利丰都跟狼盯着肉的股东们,这会才来了几个,利丰一出事就把股票卖掉,只想捞回本的没在少数,他们再卖下去,利丰就换姓了。 “公关部经理……跟霍总出去了。” 肖一伦没敢跟霍世新说,除了公关部,策划部,法务部,倾巢出动,都跟霍一鸣出去了。 整个利丰,就他一个老家伙和几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股东对着外头张开血盆大口的死者家属在死磕。 这头利丰在火烧眉毛,而霍一鸣却带着人和傅彦之约了一面。 不过才过去几个小时,傅彦之换上了笔挺的灰色西装,商务又干练的把霍一鸣和他身后浩浩荡荡一群人迎进了彦翔医疗。 利丰手上有地,而彦翔手上有人。 他们一拍即合,要合作开一家生物研究公司,该学术教授是一对夫妻,在微生物领域得到了一项专利技术突破,求到了彦翔医疗,他们只想技术入股。 傅彦之考察了一段时间,这一项目符合彦翔未来在微生物领域的发展方向,而且也有前景。 而术业有专攻,彦翔医疗可以提供仪器,可以生产,怎么卖出去,却是开公司的擅长的。 霍一鸣讨了这个巧,他最近在整理利丰库存的不良资产时,查到有一块地因为中间矗立着一座高压电塔而无法开发,一直搁置在那。 他打算用那块地向政府申请补贴扶助,只要那对学术夫妻和他们绑在一起,他们就可以不花一分钱把公司开在那块地上。 一场三方会谈在彦翔医疗激烈的展开,霍一鸣没打算藏着掖着,很快就见了新闻。 合同敲定之后,霍一鸣又带着秦君君赶去了华翔俱乐部,和高岭资本的中国首席风控官沈青羡打了整整五个小时的高尔夫。 高岭资本是外资风投公司,沈青羡是中华大区CFO,在南城的业务并不多,南城毕竟还是在发展中的城市,但是沈青羡作为华裔,却没有一贯延续国外的风控手法,他从很多年前就提议要把控和利用好国内的二三线城市,有发展性的的确才有更多可能。 这一次见面,霍一鸣把利丰五成的业务交给了高岭资本,短短半天时间,霍一鸣就已经带着利丰这两个字,和彦翔医疗以及高岭资本都扯上了关系。 那两家都是底盘稳固,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公司,利丰在这个危机关头,算是钻了一个大空子,新闻见了风的报道,而知道的,谁不说是霍一鸣扯上了个人利益去帮利丰转化危机。 之前疯狂转售利丰股票的开始犹豫了。 虽然春风十里的事故戳破了利丰已经老人迟暮,即将退幕的那一层遮羞布,但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好歹霍一鸣还在利丰。 如果霍氏要放弃利丰,只要再放任几年,利丰也自然会撑不下去的。 利丰的前景,绝对不如它目前表现出的那样不堪。 一时间,疯狂抛售股份的现象得以暂停,收购的举动跟着停了下来,而那家新公司收购的股份也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十五。 霍世新是松了好大好大一口气,至少目前他还是利丰最大的股东。 他在公司战战兢兢,骂骂咧咧一下午,霍一鸣开了会,打了一场高尔夫就解决了。 他一边庆幸,一边又膈应霍一鸣背着他搞一套,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底。 但还要举着架子,让肖一伦盯着霍一鸣,只要他回公司就叫他办公室去。 结果一等就等到天黑透,肖一伦才火急火燎的跑去说,“霍总直接去大翰会所了,好像说闻家的小姐来了。” 霍世新这才恍然想起,霍一鸣那是什么好的太子命,手边还有闻檀那么一张硬牌。 只是不知道他用那点小心思护住的小娇花,禁不禁得起这份璀璨。 霍家的门楣一如霍一鸣对待感情的品行,都冷的掉渣,又能以假乱真。 065 一听就是男人的声音 眼看天越来越黑,可是王希芸在厨房里一个菜都没捣鼓出来。 顾涟漪在客厅心不在焉的换了几个台,没忍住靠近厨房的移门,悄悄的打开一个缝。 “我这脸都没法见人了,真不去。” “不用了,回头你不在,她们不还是逮住我欺负。” “我最近点背,衰到家了……实在不敢出手了。” “姐,菜炒好了吗?” 顾涟漪就在门口杵了那么一会会时间,就听到了让她怒火烧心的对话。 一下没忍住打断了王希芸。 王希芸一个哆嗦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关掉了正哗哗流着洗菜的水,回头看到顾涟漪的眼神,心虚的冲她讨好的笑了笑。 “没谁,我表妹,先挂了噢,拜拜。” 电话是挂了,厨房里陷入一阵沉默。 顾涟漪一肚子的话,最后一个字都蹦不出来,气呼呼的折会回客厅坐着去了。 王希芸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在她看来顾涟漪还是小孩子,不懂人情世故,总以为人不找事,事就摊不上身,实则这世道,利益关系都不都是吃吃喝喝搭起来的。 很显然这顿饭吃的都心不在焉。 依照王希芸的那性子,如果心里没事,这会早就哄她了。 可既然没开口,就说明她是有心思的。 顾涟漪规规矩矩的吃完饭,抽了张餐巾纸慢慢的擦掉嘴角的油渍,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不是非得出去?” 王希云猛地抬头,眼底溢着光,“我能出去吗?” 顾涟漪是在拿她没办法了,“你告诉我你去哪儿,十点之前必须回来,你就去。” 王希芸为难的垂下头,“我还是不出去了。” 既然她这么说,顾涟漪也没有非要拱她出去的道理。 饭吃完了王希芸抢着去洗碗,顾涟漪干脆就去了卫生间。 她这不方便,在卫生间每次一待就是老半天,再出来的时候,王希芸已经走一会了。 摸到手机点开,王希芸到底还是给她留了地址,并且再三保证十点之前一定回来。 顾涟漪点了点手机,打算暂时相信她,躺在床上和余欢丽视频的时候,王希芸的事还是一嘴没提。 “姐夫还没打算来接人?气还没消吗?” 顾涟漪扣着橘子,忽然想到这茬,顺嘴问了句。 “芸芸非要去南城买房子,那男的父母亲戚生意都在丹城,不肯跟着她去南城,这不还犟着呢嘛。” 顾涟漪倒刚知道王希芸和她未婚夫为什么吵架,居然只是为了房子。 “你知道芸芸看中哪里的房子?就是你这回扯上事的那个春风十里,本来男方就嫌那太贵,这下事一出更不肯了,可是芸芸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还是不松口,这婚事她再犟下去,迟早要黄。” 顾涟漪觉得她妈说的没错。 因为她看王希芸的心思一点没花在结婚上。 挂了电话以后,顾涟漪又磨蹭到九点多给王希芸打了个电话。 这回接的倒是快,还说过会就回来了。 结果顾涟漪等到将近十一点都没动静,电话也打不通了。 答应好的事出尔反尔,还失去了联系,顾涟漪除了生气,还多了丝不放心。 毕竟王希芸今天是肿着一张脸回来的,如果矛盾升级,晚上是躺担架上回来的怎么搞。 这么越想越邪乎,顾涟漪干脆穿戴好,杵着拐杖出了门。 宿舍公寓门口的大街上这两天在搞美食一条街活动,平时这个点冷清的很,这会却人声鼎沸,喧嚣热闹。 借着这份热闹,哪怕心里知道现在已经是半夜了,顾涟漪也没那么害怕。 她很顺利的打到了车。 “去大翰会所。” 照着王希芸留的地址,顾涟漪依样报给了司机。 司机听了从后视镜看了她一下,眼神很古怪。 “那边不太好停车,我停远点,你能自己走过去吗?” 大概是看她还杵着拐杖,司机也没发动车,怕顾涟漪不坐了。 顾涟漪那时候还不知道司机所谓的不好停车是什么意思,大翰会所在南城是出了名的高端洗浴中心,平时她逛街左右都能打那门口经过,停车场尤其大的不一般。 顾涟漪倒是没想那么多。 “我能走,师傅走吧。” 师傅这才一脚油门拉着她离开。 半夜路上车都不多,没开一会师傅就把车停在了距离前方灯火通明的一片稍稍有些距离的公交站台边。 “就这下。” 顾涟漪给了钱,下车才发现过个路口再走会就到了。 她看着没不好停车的样子,但是她没问,只是杵着拐杖一步步的过了马路,才拐个弯,她就惊呆在了原地。 大翰会所门口的富华路是南城唯一一条三车道,白天的时候也是南城最容易拥堵的主车道,可是在这三更半夜的点,除了会所门口已经大到离谱的停车场,就那一截主车道都被封了起来当成了停车的地方。 那一片,密密麻麻停着的,都是让人咂舌不已的豪车。 顾涟漪从来不知道南城居然有这么多有钱的人,估摸着倾巢出动,都聚到这来了。 顾涟漪站在路口,有点不想过去,再一次拿出手机给王希芸打电话。 这种地方哪里是一般人玩的起的,她觉得王希芸胆子是真是大的能捅上天了。 就在她以为这次王希芸也不会接的时候,电话通了。 顾涟漪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头就传来了戏谑的笑声。 一听就是男人的声音。 顾涟漪后背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眉头拧的紧紧的。 “顾小姐,知道我是谁吗?” 是乔凌。 居然是乔凌,可怎么会是乔凌呢。 顾涟漪睁圆了瞳孔没回答。 “怎么,吓到了?你表姐跟我们玩挺好,回去一次没跟你提过?”乔凌还有心情跟边上的女人调笑,一句句的浪语听得顾涟漪想摔手机。 她忍了又忍,不免又有点担忧。 “我表姐在哪里?” 她现在只想掐着王希芸的肩膀好好问问她,就问她怎么那么会玩,一来就摊上南城最混不吝的乔凌。 乔凌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心上,就这么通着电话和边上的人说说笑笑,过了一分钟才想起她似的,“你表姐啊,她洗澡去了啊。” 066你比我想的胆子要大 这不意外,大翰会所是洗浴中心。 听着就该是来洗澡的,其实洗完澡还能干得事可多了去了。 而且分明就很正经的洗澡两个字,从乔凌嘴巴里说出来那意思就跟变了一样。 顾涟漪深吸一口气,眼神死死盯着对面大翰会所的灯火通明,“麻烦你,等她洗好给我回个电话。” “我有什么义务替你转告,出来玩就该好好玩,没玩好,谁允许她回去。” “我找她有急事,她家里的事。”顾涟漪怕他挂电话,连忙扯了个慌。 乔凌就喜欢她虽然慌却还要维持淡定的样子。 “很急吗?既然这么急,顾小姐亲自过来跟她说啊。”他压低了嗓子,声音凑得很近,穿过顾涟漪的耳膜,带着无法言说的蛊惑。 顾涟漪脸一下红了,是气得。 理智告诉她要远离,王希芸是成年人了,左右不会吃亏的,她去了也帮不上忙。 可那头传来的对话让她很心惊。 “你不想知道你表姐今天被谁打了?她在南城可就你一个亲戚。” “对了,今天我们玩的有点大,你说她输不输得起?” 妈的无耻。 顾涟漪啪的挂了电话,脸涨了猪肝色。 乔凌分明就是在威胁她。 赌就算了,还是和乔凌这种人在一起赌,她有预感王希芸不输的掉层皮都走不了。 真是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呀。 顾涟漪上头了,杵着拐杖就朝大翰会所走过去。 进了停车场她才觉得更上头,这点还陆陆续续有人来,或有人走,三三两两经过顾涟漪身边的时候,都拿调笑又戏谑得目光,赤裸裸的把她从头到脚都打量一遍。 顾涟漪厌恶那种视线,像扒光了她的衣服看她一样。 她知道她在这些人眼里像什么,一盘清粥小菜,却硬是要闯入满汉全席里,可她顾不得那么多。 可现实根本不让她的淡定自若有发挥的余地,她才到门口就被保安拦住了。 虽然她是个杵着拐杖的弱柳扶风的好看的姑娘,但不妨碍她浑身写满了穷字。 来这的女孩子,没有单来的,势必会有男伴,保安不拦着她都奇怪。 “你有事吗?” 保安狐疑的看着她,也没恶声恶气,主要顾涟漪的那种好看让人很舒服,不自觉的就想对她温柔一点。 顾涟漪咽了口口水,“我来洗澡啊,不行吗?” 保安看的她的眼神更奇怪了。 顾涟漪也很心虚,怎么不都说大翰会所是洗浴中心吗? 她怎么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你一个人?”保安还不死心,越发觉得顾涟漪的目的不单纯。 保安的询问引起了边上一直逗留的一群男人注意,其中一个立马就走到了顾涟漪面前。 “美女,这里头一个人可玩不过来,要不哥哥带你进去玩玩啊?” 来人语调轻浮,头发用发胶梳的一丝不苟,满面调笑,浑身每个细胞都写满了猥琐两个字,尤其嘴角一个大痦子,看的顾涟漪不自觉的往后避开一步。 “美女,不要怕啊,哥哥又不会吃了你,就玩玩嘛。” 那人说着就要来搂顾涟漪,顾涟漪忙不迭又退了几步,抬头看向保安,他有些抱歉的看了顾涟漪一眼,立马就把实现挪开了。 他不想惹事也惹不起,顾涟漪理解他,所以只能靠自己了。 “对不起,我有人约。” 说着她掏出手机,眼疾手快的拨通了王希芸的电话。 像是就知道顾涟漪会再打过去一样,还是乔凌接的。 当然顾涟漪也希望这一次接电话的是乔凌。 “乔公子,我在门口,可是进不去。” 南城有几个乔公子? 会玩又出名的,无非就乔凌一个。 当下保安和边上的哥们脸色就变了。 那头乔凌楞了下,然后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顾小姐,你比我想的胆子要大。” 这种夸奖在这个时候很大的鼓舞了顾涟漪,在她之前平淡的二十七年人生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隐匿在深处的性子有多桀骜和叛逆。 只是她都压住了,被生活死死的压住了而已。 “你不会杵着拐杖来的吧?你等着,我亲自去接你。” 挂了电话,顾涟漪冲那男的晃了晃手机。 那男的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扭头走掉了。 他回到等他的队伍里,还被同伴们好一番嘲笑,那人大概提到了乔凌,猛地那些人再看顾涟漪的眼神都变了。 乔公子的人,他们当然是不敢觊觎的,于是勾肩搭背的先一步进了大翰会所。 顾涟漪还站在原地等。 保安不敢再拦她,让她先进大厅坐着,可是顾涟漪却非要站在那。 乔凌很快就出来了,凌厉得视线在外头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顾涟漪身上,迸出了饶有兴趣的精光。 “怎么在这站着,冻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乔凌打着嘴炮,走过来的步子却悠哉悠哉的。 顾涟漪眼神从他似乎刚剃的板寸上挪开,没忍住翘了嘴角。 乔凌上下摸了摸自己格外风凉的头顶,见顾涟漪忍着笑的样子娇俏温婉,一时间有点失神。 “这你腿方便不?要不我抱你进去。”乔凌知道顾涟漪在笑话他,他今天可能被笑话的多了,从开始的气急败坏渐渐的变成了淡然接受。 顾涟漪见他有抱她的架势,举起拐杖怼住了他。 “我自己会走。” 乔凌耸肩,没再进一步。 顾涟漪执意自己走,乔凌干脆跟在她旁边默默的当个门牌。 只是这个组合实在引人注目,引得不少人纷纷窃窃私语。 偏偏当事人一个比一个旁若无人,直到进了大厅换了鞋子,顾涟漪要往女宾区走的时候,乔凌扯了下她的肩膀,覆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听说霍一鸣也在这,包下了整个六楼,就为了陪一个女人,啧啧。” 他眼见着顾涟漪变了脸色,还颇为愉悦的笑了笑,拍了拍顾涟漪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走向了男宾区。 装修的极致奢华辉煌的大厅,灯光璀璨,但是再耀眼的光都遮不住顾涟漪有些发白的脸色。 “女士,请问需要帮助吗?” 主要她一个打着石膏杵着拐杖的站在那太扎眼,很快就有服务生过来询问她。 顾涟漪摇了摇头,在身后人探究的眼神中往里走去。 她不是很相信乔凌的话,可又觉得乔凌没必要框她。 那个被他包下的第六层里是谁呢? 一股无力感攀爬上心房,顾涟漪已经觉得力不从心了。 她那点小小的妄自菲薄,又何止隔着六层楼呢。 她甚至,上去找他都不敢。 067 她不懂事,你别计较 她一进女宾区又引起了一阵围观。 顾涟漪没心去在乎她们的内心,找了服务员把她带到包间,略微休息了一会,她就翻到搁在床上的浴袍换上了。 左扯右扯,她怎么看都觉得这浴袍短了点,短就不说了,那大腿外叉开的太大,要不是她杵着拐杖没法正常走路,否则跨个步子感觉大腿根都要露出来了。 这哪里是休息穿的,简直是为了给那些男人的看白花花的大腿的。 她这头还在扯裙子,王希芸的电话就来了。 顾涟漪以为还是乔凌,接起来的语气很不好。 那头默了默,传来王希芸气急败坏的低吼声。 “顾涟漪!!” 王希芸这个始作俑者倒是比顾涟漪还要气得狠一些。 顾涟漪一屁股坐在床上,内心已经毫无波澜了。 “姐,我是来找你的,你答应我十点回去的。” 王希云咬咬牙,“我没回去你还真来找啊,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顾涟漪不明白她的顾虑,“我知道,洗澡的,你在哪个包厢,我上去找你。” “你能听听我的话么,别上来了,赶紧回去。” “我可以回去,你跟我一起回。” 王希芸又安奈不住有点急了,“顾涟漪,你在轴我可生气了啊。” “你没按时回家我也生气了。” 两人就跟回到小时候斗嘴一样。 王希芸啪的挂了电话。 顾涟漪面无表情的把手机丢口袋里,杵着拐杖就去了二楼。 电梯门一开,顾涟漪就看到了在健身区尽情展现自己一身胸肌的乔凌。 她避开眼神,视线在搜索王希芸。 “你没洗澡?”乔凌就怕顾涟漪临时反悔跑了,没想到她还真敢上来。 顾涟漪颠了颠自己打着石膏的腿,“不方便。” “对,老忘了你这条腿。”乔凌走近她,上衣挂在肩膀上,一点都没有穿上的意思,“走啊,我带你去找你表姐。” 顾涟漪白了他一眼,尽量避开他小麦色的结实的肉,先走在了前面。 她却不知道乔凌落在她后面,眼神落在她若影若现的大腿上,嘴角悠然勾起一丝玩味。 一时间他觉得这满楼层的大腿,没一个有顾涟漪的白。 顾涟漪跟着乔凌回到包厢的时候,里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显然场子还没热开。 她一出现,众人视线都扫了过来,首当其中的就是王希芸,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手指尖还夹着一根刚点燃的烟。 顾涟漪瞳孔缩了缩,冷着一张脸颠过去,坐在了她身侧。 “这谁啊?这腿怎么了?” “乔公子。”有人用下巴点了点顾涟漪,“不介绍一下,这还负着伤呢,你也不知道心疼让人家在家里歇歇。” 周围传来一阵阵不怀好意的笑。 乔凌摸着下巴一起笑,一点没有替顾涟漪解释的意思。 “她不芳姐的朋友嘛,一鸣哥也认识啊,乔凌,她怎么过来的?” 窝在角落里的少年半个身体都隐匿在黑暗里,话说完还坐直了身体仔细看了顾涟漪,确定没看错才用狐疑的眼神询问乔凌。 程意会记得顾涟漪,完全不是因为她那张脸,而是冯芳生日会上,霍一鸣那个惊世骇俗的吻。 虽然霍一鸣没比他们大几岁,但其实很不削跟他们玩游戏。 那天霍一鸣抓着顾涟漪往下亲的时候,程意就觉得不对劲。 之后乔凌毫不避讳的表示了对顾涟漪的兴趣,但是他还是警告了乔凌不要对顾涟漪动心思。 果不其然,之后乔凌去找霍一鸣,不过是逗了顾涟漪一下就被霍一鸣踹的人仰马翻。 认识那么久,还是霍一鸣头一次翻脸。 他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顾涟漪,不由得看着乔凌的眼神有些不满。 乔凌却不为所动,自顾贴着王希芸坐下,一只胳膊十分自然的搭在了王希芸的肩膀上。 “她啊,芸芸的表妹,你说世上就有这么巧的事,拦都拦不住。” 众人一阵唏嘘,随后包厢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中。 因为顾涟漪才不管她是谁,这里又有谁,她瞪红了一双眼睛,只看得到乔凌搭在王希芸身上的那只胳膊。 脑子跟自动过电一样,上手就把乔凌的胳膊被撇开了。 不光是别人,乔凌自己都愣住了,看着自己尴尬的横在半空的手,脸色阴晴不定。 还是王希芸先反应过来,“你干什么啊涟漪,有没有一点礼貌?” 她显然教训小孩子的语气。 又扭头对乔凌抱歉的笑笑,“她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 乔凌似乎对顾涟漪的容忍度提高了很多,只甩甩了手收了回去,“不碍事,漂亮的女人脾气都大,我表示理解。” 他没有表现出一丝怒意,在场的人都觉得很有意思。 王希芸默默的松了口气,趁别人不注意狠狠瞪了眼顾涟漪,见乔凌去摸桌上的打火机,连忙抢先一步夺过去,很自然而然的给他点燃了一根烟。 乔凌叼着烟,透过烟雾撇到顾涟漪隐忍又委屈的表情,不自觉的冷笑了一声。 她那模样,搞得好像他逼良为娼了一样。 “楚瑜她们还来不来了呀?乔公子,她要不来我们自己玩嘛。” 一直坐在窗户边盘麻将的女人,扭着屁股,身上挂着松松垮垮的浴袍,旁若无人的双腿一跨,直接坐在了乔凌身上。 乔凌的烟还没抽完,差点呲到她身上,不由暗骂一声,摁掉烟蒂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你手就这么贱,一天不赌会死啊?” 那美女咯咯直笑,丝毫不顾及自己风光大漏的底部,恨不得浑身都瘫软在乔凌身上,“讨厌,人家只想死在你身上,可不想死在麻将桌上,好可怜的。” 乔凌冷笑一声,骂了句骚货,一只手撩起她的浴袍伸进去,另外一只手捞到电话,翻开了通话记录。 王希芸脸色一下就变了,不由得往前坐了坐,挡住了顾涟漪的视线,甚至觉得还不够,一把抓起面前茶几上的点心,直往顾涟漪怀里塞。 “饿了没?吃点东西?” 顾涟漪还气着呢,撇过脸没管她,耳朵忽然传来隐秘的吟哦声,她透过王希芸的肩膀,只看得到趴在乔凌身上的女人高昂着头,难耐又无助,像一条蛇扭动着。 王希芸和她的脸色一下都变红了。 那后头在干嘛,是个人都知道。 顾涟漪赶紧低下头,攥紧了手指。 偏偏乔凌还有心思打电话。 “楚瑜,你胆子挺大的敢让爷等你这么久?是不是皮痒了?” 听到楚瑜两个字,王希芸愤恨的摸了下自己还没有全完消肿的半边脸。 “噢?你去六楼了?到底我一鸣哥的面子比我大哈。” 乔凌跟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一下就推开了软在他身上的女人,戏谑的视线堂而皇之的落在顾涟漪身上。 顾涟漪哆嗦了一下,却依旧不畏惧的抬头,和乔凌的视线对上。 ------题外话------ 61-65有修改,可回头去看。 068好像她的出现,那么多余 “一鸣哥是在六楼吗?既然楚瑜过去了,一鸣哥肯定也知道我们在了,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程意心思从手游里抽离开,关掉手机询问乔凌的意见。 “去,肯定要去,上次因为顾小姐得罪了我哥,我还没去给他道过谦呢。” 乔凌眼底玩味十足,他哪里是想去道歉,分明是想去看戏。 程意皱眉,他不喜欢乔凌这种玩火自焚的表现。 可这事扯上顾涟漪,是王希芸都迷糊的,她忍不住拉住了顾涟漪的手腕问她,“那什么霍一鸣,他们都提两次了,你认识,你跟他什么关系啊?” 顾涟漪迷茫的任她拉着她的手,“没关系,就只是认识。” 头顶传来乔凌的嗤笑声,顾涟漪看了他一眼,反手握住王希云的手腕,“姐,你打算玩到几点?我们回去吧。” 王希芸怔楞了下,不安的视线也看向乔凌。 乔凌用倨傲的下巴对着她们,朝顾涟漪勾来勾手指,“顾小姐,上去一起和一鸣哥打个招呼啊。” “我就不去了。”顾涟漪带了点警惕,总觉得乔凌不安好心。 “她不去算了,我们走吧。”程意已经踱步到乔凌身边,揽住他的肩膀要走。 乔凌却按住来他的胳膊,如狼似虎的眼神非要箍着顾涟漪,“走啊,你们亲都亲过了,这会装不认识不合适吧。” 王希芸惊愕不已,随即感觉到顾涟漪握着她的手腕力道收紧,掐得她很疼了。 乔凌的话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纷纷传来窃窃私语。 王希芸这下有点坐不住了。 “涟漪,怎么回事啊?你又谈朋友了?”王希云的这点着急来自各个方面。 首先怕顾涟漪又遇到渣男,其次那个霍一鸣好像来头不小。 她虽然从小习惯了顾家居人之上,但是自从她工作后,甚至谈了现在这个未婚夫之后,才头一次体会到有钱的好处,而顾涟漪家现在已经破产了。 现在是她买着顾涟漪买不起的衣服包包,认识顾涟漪这辈子都不可能结交的圈子。 冷不丁让她知道顾涟漪在南城兴许并不如她想的孤苦伶仃,无人相识,她心里落差还挺大的。 顾涟漪此刻特别气愤乔凌那张嘴,恨不得撕了才好。 乔凌也没什么耐心,拽着顾涟漪的胳膊就把她提起来。 他猛地来这么一下,吓了顾涟漪一跳,站也没站稳,差点栽进乔凌怀里。 其实软香温玉,乔凌还挺期待的,就是半路被王希芸拦住了。 “那什么,我陪涟漪一起上去吧,她从小就腼腆……” “你想上去?你算什么东西。” 乔凌这番翻脸比翻书还快,王希芸瞬间涨红了脸,尴尬的杵在那,眼底满是屈辱。 顾涟漪知道这事躲不过去了,松开了王希芸拿上了拐杖。 “姐你等等我,我上去一下就下来。” 王希芸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其实压根没听清顾涟漪说的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顾涟漪慢慢的跟在乔凌和程意的身后走了出去。 顾涟漪故意走的很慢,那两都上电梯了,她还在挪。 他们也没催她,耐心极好。 乔凌是抱着玩的心态,程意就是完全不在意。 只是等顾涟漪走近电梯的时候,程意不冷不热的跟她说了句话,“等会上去不要瞎说话。” 顾涟漪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这还是头一次打正眼看程意。 她知道程意长得也很不错,青春洋溢,少年感十足,就像还没出学校的大男孩一样,出去玩也不乱,心思都在手机游戏上,可是每次他说话,都给顾涟漪一种老成世故的感觉。 至少和乔凌比起来,程意稳重多了。 顾涟漪没吭声,她觉得程意操心的太多了。 她巴不得自己消失才好,能哔哔多少话。 六楼一整个平层都被包了下来,不说包厢有多少间,光室外温泉就有多少处。 乔凌和程意那张脸就是门卡,顾涟漪跟着他们很顺利的就被放行了。 的确人很多,男男女女分散在各个角落里,一眼看过去很多眼熟的。 乔凌一把就抓住了想躲开的楚瑜,“小婊子,我一鸣哥在哪儿?” 楚瑜都吓破胆了,被乔凌抓着狠狠瑟缩了一下,谄媚道,“霍先生在教闻小姐打桌球,喏,那边大厅。” 乔凌这会不想为难她,丢开之后回头冲顾涟漪笑了下。 “跟我过去。” “乔凌。”程意拉住他,眼神却是极度不满的看着顾涟漪。 “你别管。”乔凌魔怔了似的,也不去拉顾涟漪,只吆喝她走快点。 顾涟漪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过去。 楚瑜和边上的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顾涟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来这干嘛。 霍一鸣在哪儿其实很好找,桌球厅的喧哗声不高,偶尔有笑声传来,银铃一般,引人遐想。 勾的顾涟漪都有点好奇了。 乔凌率先一步进去,丝毫没有之前被霍一鸣踹翻的屈辱感。 顾涟漪跟着他站在门口,眼神堂而皇之的就看到霍一鸣正站在一个极其美丽的姑娘身后,半身下压,两人身体贴的极近,手把手的教那姑娘打桌球。 他宽厚的手掌架在虎口处,右手握着闻檀的手一推,球杆干脆而快速的撞了出去,一下子将堆砌好的球打散了,有一颗径直滚进来球袋里。 “哥,你好厉害啊。” 闻檀丝毫不吝啬对霍一鸣的夸赞,扭头看向他的眼神里布满了崇拜。 霍一鸣莞尔,那眉眼是顾涟漪从没见过的宠溺和温和。 他软的能化成水的眼神从闻檀柔软的头顶挪开,站直了身体,握着球杆用壳粉不紧不慢的磨着杆头,冷不丁一抬头,和顾涟漪的视线对上。 温和转瞬即逝,那眼底一下布满了不明所谓的防备。 顾涟漪被他带刺的眼神唬在了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他半身依靠在球桌上的姿态,颇有几分随性潇洒,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能叫人心湖悸动,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法忘记他刚才的眼刀子。 好像她的出现,那么多余。 纵然多余,霍一鸣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将视线挪开了。 于是她就像个陌生的闯入者,尴尬的站在门口,还杵着拐杖打着石膏,任人打量。 “一鸣哥。” 乔凌凑上去给霍一鸣点了根烟,和好的意味明显。 霍一鸣低垂着眉眼,看不清楚情绪,顿了一会,没兴致的放下球杆,抬手接过了乔凌递上的烟,半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 “乔凌哥哥,程意哥哥,这么巧你们也来玩啊。” 见霍一鸣没了打球的心思,闻檀也乖巧的依偎在他身边。 069 玩得起就留下来 “丫头,你这在国外上的什么学?三天两头往回跑。”乔凌心情愉悦,向来阴柔的脸上也多出来几分明朗。 霍一鸣接了乔凌的烟,等于之前的芥蒂就一笔勾销,乔凌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男人之间的恩怨向来好解决,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闻檀笑眯眯的歪了下头,精致小巧的五官上布满了欣喜。 “我五月份要过二十岁生日,不是要提前回来准备嘛,妈咪和干妈定制了好多套礼服,非要我试试才知道怎么改,我来回跑来两趟累死了,干脆过完生日再过去了。” 她懵懂单纯的语调里充满了天真无邪,和满满的幸福感。 闻檀是一眼让人看到,就知道活在蜜罐里的姑娘。 她的话惹的乔凌和程意都笑开,连霍一鸣都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这还叫累?你这丫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而谁又知道就这么一个小丫头,背后牵扯了三家利益错综复杂的大家族。 那是顾涟漪兴许一辈子都不会触及到的高度,这时候她只看得到闻檀和霍一鸣靠的很亲密,不同他和芳姐相处时的自在,也不同和她在一起时的暧昧。 只是亲密,密不可分的那种。 同为女人,是敌是友全凭直觉。 闻檀早就注意到了站在门口一直没进来的顾涟漪。 “乔凌哥哥,她是谁呀?跟你一起来的,难道是你女朋友?她的腿怎么啦?” 闻檀嘴上一遍问着这么多问题,一边已经松开霍一鸣朝顾涟漪走了过去。 霍一鸣不自觉的站直了身体,夹着烟的指尖不着痕迹的微微收紧了一点。 闻檀只是在顾涟漪一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小姐姐,你腿怎么了啊?”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顾涟漪。 顾涟漪局促的握紧了拐杖,尴尬的低头看了下自己是在是惹人注目的腿,“没什么,出了车祸。” “很疼吧。”闻檀低喃着,弯下身子似乎想要触碰一下石膏,顾涟漪却动了下,避开了。 闻檀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很快卷起来收了回去,再抬头的时候,一丝尴尬都没有显露。 “你不像乔凌哥哥喜欢的类型诶,他平时都找那些大胸大屁股的。”闻檀捂着嘴巴咯咯的笑着,笑声像清脆的铃铛。 乔凌朝霍一鸣看了眼,“丫头你这话可不能瞎说,人顾小姐可是朋友。” 男人和女人能交什么朋友。 他话落就被程意拱了下肩膀。 乔凌不为所动,而霍一鸣比他更稳,只是那眼神轻飘飘的落过来,看着没分量,却好像顶着一块大石头。 闻檀端起笑脸说,“既然都认识,那也是我的朋友啦,小姐姐你别站着,我扶你去那边坐坐好不好?” 她的自然熟让人很上头。 顾涟漪是个慢热的人,有点招架不住。 “闻檀,还学吗?” 一直一言不发,站在边上抽烟的霍一鸣忽然开口。 “学啊。” 闻檀听了立马跟小鸟似的蹦回了他身边。 霍一鸣顺势起身摁灭来才燃了一半的烟,拿起搁在旁边的球杆,“你们随意玩。” 他口中的你们,包括顾涟漪。 见霍一鸣把心思都放在了教闻檀打桌球上,乔凌偷偷朝顾涟漪耸了耸肩膀,夹着烟信步到顾涟漪面前,在背对着霍一鸣的反向,拉开来一个讽刺的笑容。 “你说你们亲过又怎么样?他在外,从来都当没认识过你。” 话虽然难听,却直直的插进了顾涟漪的心里。 即便她一直把自己和霍一鸣关系的定位压制的死死的,可架不住她还是希望自己在霍一鸣的心里能是有点不一样的。 起码她以为从今天白天起,会有点不一样。 顾涟漪自认为还没有强大到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也不想说话,转身就想走。 “诶,你干嘛。”乔凌到底不敢当着霍一鸣的面和顾涟漪有什么身体接触,只伸手虚虚拦住了她,低下头压低了声音,“闻檀是他妹妹,人关心妹妹不理你也是正常的嘛。” 顾涟漪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恨不得把他伸出来的那只胳膊也打骨折了。 “别让我小看你,玩得起就留下来。” 乔凌微眯着眼睛,释放出他的挑衅。 顾涟漪抿着唇没回应他。 乔凌回头撇来眼霍一鸣的方向,这一刻想打球的兴致空前高涨。 顾涟漪觉着这地一秒钟都待不下去,还是想走。 乔凌却阴鸷的盯着她,忽然高声说,“你想打桌球吗?来让小爷教教你。” 他这一嗓门出来,谁都听到了。 顾涟漪死死的盯着乔凌,好像这么盯着就把他盯出个洞来。 “噢?顾小姐对桌球也有兴趣?” 霍一鸣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走向他们。 背对着闻檀的时候,他落在顾涟漪身上的眼神灼热的几乎把她烫伤。 像兜头罩过来的一张网,困住顾涟漪逃脱不得。 这男人忽冷忽热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顾涟漪感觉自己呼吸都要炸了。 顾涟漪已经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了,不由的咽了口口水。 乔凌收起意味不明的笑,避开几步,给霍一鸣让出了位置,“我那水平太一般了,要不一鸣哥你教教她。” 顾涟漪用极大的意志力才没让自己落荒而逃,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就是随口问问,我这腿也不方便。” “不碍事,能站着就行,你过来。” 霍一鸣就跟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拒绝似的,还真要教她打桌球不成? “哥,你还没把我教明白呢,你可别去误人子弟了。” 闻檀不知道霍一鸣干嘛了,好好的怎么心血来潮要教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打桌球,却把她晾在来一边。 她不喜欢看到霍一鸣对任何一个女人表现出一点兴趣,所以她耍着小脾气,不甘心的在旁边跺脚。 霍一鸣另外开了张桌子,难得的没有顾及她的情绪,只无奈的撇了她一眼,“你那水平我爱莫能助,让程意陪你打着玩玩吧。” 说着他就把顾涟漪拉到了自己身前,长臂一伸,从她背后饶了过去,用胸膛压着顾涟漪的后背,简直是以怀抱的姿势迫使她弯下来腰,“你这样,身体下压。” 070 霍先生不是不认识我吗 顾涟漪感觉后背一片火燎火燎的,整个人一直懵着不知所措。 霍一鸣抓起她的左手放在了球桌上,“摆个姿势会吗?” 顾涟漪跟被电了一样,快速俯下身,恨不得把胸贴着桌面,只为了和霍一鸣拉开距离。 却架不住她一条腿不争气,越关键的时候越站不稳。 蓦地腰间覆上一双大掌,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等她再次站稳了才松开。 霍一鸣在她身后轻笑,“也不用那么低,标准姿势应该是背部和腿呈九十度角,你这样趴着不对。”说完他用食指一根根跳开顾涟漪的手指,“撑开一些,这只手一定要稳稳的托着球杆,嗯?” 这声尾音就贴在耳边,低沉喑哑。 顾涟漪听到自己从灼热的嗓子眼里蹦出一个字,“好。” “右手抓住球杆。”霍一鸣亲力亲为的把顾涟漪的手放 到球杆上,“肩膀不要那么僵硬,再抬高一点。” 暖气开的很足,本来就热,顾涟漪身上已经开始冒汗,她本来平淡无波的内心此刻紧张的砰砰直跳,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哥你教我要有这么好的耐心,我都能去打比赛了。”闻檀在旁边看的吃味,语气里毫不吝啬的溢出不满,那眼底毫不掩饰的能喷出火来,分分钟把顾涟漪烧死。 “老师再好,也好学生听话不是吗?你心思不在上面,我怎么教都没用。”霍一鸣头都没撇,专心致志的盯着眼前,就着手把手的姿势,球杆往前一推,一颗球哐当落进了袋子里。 “这局不错。”霍一鸣低喃了一声,刚直起一半的身子又低下去,让顾涟漪跟着他继续打,找找感觉。 闻檀气呼呼的把球杆往边上一丢走了,程意看着情况不对,跟着她追了出去。 顾涟漪的视线追着哪个娇俏的背影而去,冷不丁被霍一鸣贴的更紧的身体给吓的一瑟缩。 “你怎么跟乔凌过来的?你们私下经常联系?” 他们旁边暂时没了人,就乔凌都避开去了桑拿房。 顾涟漪没来再维持和善的必要,挣脱开他的禁锢想离他滚热的怀抱远一点。 “这浴袍的叉都开到哪儿了?你穿的时候没看见?” 霍一鸣摁着不让她动。 顾涟漪挣不开,就着他的姿势又打进去两个球,霍一鸣才放开她,径自走到球桌对面,对准大好形势又打进去一个球。 见顾涟漪没吭声,他总算抬头看了她一眼。 “问你呢,怎么过来的?” 顾涟漪憋憋嘴,“霍先生不是不认识我吗?” 她对于霍一鸣这种人后腻歪,人前冷漠的差别对待都有点麻木了。 霍一鸣似乎一点也没有被顾涟漪挤兑的难堪,依旧泰然自若的打球。 他是气定神闲的,可顾涟漪忍不了那么久。 她本来就不想上来,也更不想被霍一鸣无视。 “我先下去了。” 说不上那股怨气怎么纾解,顾涟漪这次再走,霍一鸣没拦住她。 她转身走的时候,没看到霍一鸣晦若莫深的眼色落在她若隐若现的雪白大腿上,直到她消失在电梯口才挪开。 下去的时候电梯停了好几次,顾涟漪站在电梯的最里面,那阵酸意和窒闷过去以后,渐渐有点后悔。 她这性子,余欢丽不止一次的劝过,她说偶尔耍耍那是增加情调,可次次都这么搞,男人的耐心都会磨没的。 顾涟漪知道这个理,可她就是憋不住,委屈了会哭,生气了会不说话,她总觉得她会等到那个随时随地愿意哄她的男人,而当她又不受控给霍一鸣甩脸子的时候,才头一次好好反省自己。 霍一鸣是个多骄傲的人啊,又怎么会……低三下四求她回头呢。 她在角落里发了会呆,才前面站着的几个男人窃窃私语,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偶尔发出一阵哄笑。 顾涟漪熬到电梯到二楼,忙不迭要出去,却被一只长满了毛的腿拦住了去路。 “美女,留个微信呗?” 顾涟漪摇了摇头,说了句不好意思,绕开他们想出去。 但是这群人却毫不避讳的堵着电梯,自己不下去,不让顾涟漪下去,也不让别人下来。 顾涟漪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有魅力,从前上学的时候正当发育,余欢丽喂她喂的尽职尽责,多多少少带了点青春期小姑娘的胖嘟嘟,所以那时候虽然五官是看的出来标志的,但不如那些胳膊腿纤细如柴的小丫头出名。 后来她上的班又闭塞,性子也沉闷,不出去玩也交不到新朋友,就这么跟陈钰好了几年。 怎么和陈钰分了以后,好像桃花都旺起来了。 顾涟漪以前还暗暗憧憬过被搭讪的优越感,当真的三番两次发生的时候,她发现只有难堪。 能来大翰的男人家世肯定好,但是来大翰的女人就未必了。 所以他们搭讪,大多数带着荣宠的高高在上的调调。 顾涟漪见外头要进电梯的进不来,渐渐的围成一圈在看热闹,不禁脸色有点发红。 她总算抬头看向拦住她的男人,脸色阴郁,“让我出去。” 兴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就是她这种宁死不屈的清高模样,特别让男人有征服欲。 拦着她的男人戏谑的笑了声,“我要不让呢。” “你不让试试?” 人群让开,霍一鸣沉着脸走过来,眼底宛若刮起狂风骤雨,跟刀子似的视线刺的电梯里一群男人惴惴不安。 “不敢,不敢……”一只腿横在顾涟漪面前的男人立马让开退到了一边,刚才嚣张的气焰全无,真是恨不得现在隐形了才好。 “还不出来。” 霍一鸣波澜不惊的眼底幽深,除了隐隐怒气,其他没有。 顾涟漪看到他的那一刻,什么气都去掉一半了。 慢吞吞的从电梯走出来,看他还在微微喘气,欲言又止,很想说些什么,比如谢谢,比如我刚才不该就那么走掉,可谢谢显得生分,反省自己又很丢人,最后只是怔楞的站在他面前,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看。 顾涟漪亏得是有那么一双眉目传情的眼睛。 霍一鸣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大掌落下握住了她的手腕。 妈的。 霍一鸣觉得自己肯定是魔怔了,不然怎么会发了疯从六楼跑楼梯追下来。 想着阴鸷的眼神从电梯处剐过,这才牵着顾涟漪离开。 071等着男人伺候就行了 肌肤相碰,传来的热度那么真实。 顾涟漪被周围环视的目光打量着,燃烧着,一颗心七上八下,乖乖的跟在霍一鸣的旁边。 “什么时候回去?” 快到包厢的时候,霍一鸣步子戛然而止。 顾涟漪脸上略显忧愁,摇摇头,“我要问问表姐,应该马上就走了。” “你表姐在,那我就不过去了。”他有这种顾虑,顾涟漪也很理解,其实她也不想王希芸现在就和霍一鸣打照面。 “以后离乔凌远点,离任何男人都远点。”霍一鸣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紧了紧,忽然低头凑近她鼻尖,凝神看着她。 顾涟漪冷不丁红了脸,匆匆甩掉他的禁锢,推开门就跑了。 真像一只落荒而逃的兔子。 王希芸已经在包厢里等的坐立不安了。 顾涟漪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她坐在麻将桌上,手上摸着牌,眼睛却黏在了门上。 见顾涟漪进来,一下就扑了过来,对着她上下左右的看。 “怎么去那么久?” 见顾涟漪神色不愉,王希芸再开口都有点顾忌。 顾涟漪看到她背后和她坐在一张麻将桌上的楚瑜,她正冲顾涟漪挤眉弄眼的,神色很不怀好意,不免拧起眉头。 “涟漪,你……” 王希芸在包厢里听了好一会关于霍一鸣的事迹,尤其他和顾涟漪一起参加的那场生日宴,玩什么要玩的那么大,当那么多人面,说亲就亲下去了。 一个男人对自己没兴趣的女人,怎么可能下的去嘴。 王希芸还记得楚瑜她们用最不削,也是最嫉妒的语气,说他们家要是能攀上霍家,那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她知道她们那是嫉恨,那她呢,作为顾涟漪的表姐,她在一边顺势享受她们嫉恨的同时,自己心里也一万分的嫉妒。 她觉得顾涟漪就是说不出的好命啊。 可偏偏她从来不自知。 王希芸看着顾涟漪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一句叹息。 “姐,我们回去吧。”这地方顾涟漪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别啊。” 王希芸还没开口,楚瑜先急了,“这才来了几局啊,云姐,你不是不服气嘛,否则干嘛让乔公子出面约我们出来呢,可惜乔公子这会没法帮你,这就叫什么,靠男人还不如靠自己,你要真有那个能耐,坐下来好好打,输赢全凭本事。” 王希芸背对着她们的脸色很差。 顾涟漪有点担忧,扯了下她的袖口,很小声的问,“姐,是她打的你吗?” 王希芸低头等于默认。 “你自己做决定吧。” 顾涟漪觉得惹到楚瑜也是倒霉,一晚上经历了这么多,已经有点自暴自弃了。 王希芸见她那样子也是一肚子火,带了点怨气撒开顾涟漪的手,“所以你说你来凑什么热闹,这地方是你来的吗?” 她这一通极力扼制的指责让顾涟漪楞在了原地,还没来得及回味,王希芸已经回到了麻将桌前。 她基本很少做吃力不讨好的事,王希芸的这件就当是她多管闲事了。 顾涟漪委屈的站了会,见王希芸专注在打麻将,一个人闷闷的坐到了角落里等她。 “顾小姐会不会打?”楚瑜忽然不冷不淡的问道。 “她不会。”王希芸先一步回答她。 楚瑜见王希芸护犊子护的厉害,不由的咯咯直笑,“我说云姐,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啊,要不一起来玩一局啊?” 王希芸抬头瞪了她一眼,厌恶直接挂脸上,丝毫不避讳。 楚瑜也不在乎,只是哼了一声,“我算是知道了,兴许霍先生就是喜欢顾小姐那一款呢,姐们儿,我们就是太骚了,回头都要学学顾小姐清纯劲,伺候男人的本事一样不要学,等着男人伺候就行了。” 包厢里的人一阵哄笑,戏谑的目光一一投向顾涟漪。 “你他吗有完没完,还打不打?”王希芸暴怒,要打出去的牌是用摔的,砸在麻将桌上,声音清脆犀利。 “打,干嘛不打。”楚瑜伸手摸到一张牌,低头看了下,笑意更浓,“不好意思啊云姐,运气实在太好。” 她把牌一摊,王希芸浑身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看样子是输了。 顾涟漪实在坐不住了,正打算起身,乔凌和程意推开了包厢的门。 乔凌富有深意的视线先落在顾涟漪身上,跟着迈开步子朝王希芸走去。 眼光只稍带了一下,乔凌就摸了摸下巴,“云云,你这手气最近够差的。” 王希芸脸色煞白,这一局她输了很多钱。 “是挺差的。”王希芸强颜欢笑,脑子一片空白,默地抓住乔凌的手腕,“你会帮我的吧?” 乔凌挑眉,一个巴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在了毫无防备的楚瑜脸上。 啪的一声,还带了点回音,直接把包厢里所有的人都吓蒙了。 “你说这个?”乔凌脸上泛着阴鸷狠辣,在没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楚瑜差点被扇的从椅子上摔下去,她惊恐的捂着迅速肿起来的两边脸颊,想问个为什么都问不出来。 “解气没?” 乔凌揉了揉发麻的手,用极度温柔的语气问王希芸。 “哇————”楚瑜一阵嚎啕大哭打破了诡异的平静。 王希芸忙不迭站起来,看向乔凌的目光像看着一只恶鬼。 “还没解气?”乔凌手又伸向崩溃的楚瑜,被王希芸一把按住了,“够了。” 王希芸哆嗦着嘴,仔细一看,好像浑身都在哆嗦。 “你真是疯子。”顾涟漪冲到王希芸面前,一把推开和她贴的很近的乔凌,平时很难有波动的眼底溢满了怒气。 乔凌死死的盯着她,嘴角崩的紧紧的。 透过顾涟漪那双眼睛,他似乎能看到刚才霍一鸣阴沉着脸警告他的样子。 只是因为一个女人,还是这个女人。 两人跟较着劲一样,谁都不肯先挪开噼里啪啦冒着火花的视线。 “暴力用暴力解决,麻将桌上的事就在麻将桌上解决,顾小姐,你觉得有问题吗?” 顾涟漪不吭声,很怕一开口又掉进乔凌的坑里,只转身攥着王希芸胳膊,厉声道,“姐,我们走。” “往哪里走?楚瑜的人之前打了你,今天乔公子也替你打回来了,那就算你们扯平了,刚输的那些钱呢?是现金还是刷卡啊?” 072有个人陪着真好 楚瑜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光躲在朋友怀里哭的伤心。 她跟着来的朋友义愤填膺,狠话不敢说,但是王希芸刚才是输了钱的,至少钱不给,她哪里都别想去。 王希芸看了眼乔凌,乔凌爱莫能助的朝她耸了耸肩。 “姐你输了多少?”顾涟漪隐约觉得不对劲,拉着王希芸很小声问。 王希芸麻木了,她只感受的到自己嘴唇动了动,到底说没说出话来,她都没在意。 顾涟漪怔楞的站在原地,后背一阵发凉。 不过就一场麻将她能输掉十万。 顾涟漪无力的松开王希云的胳膊。 她很想骂她,分明跟她说过很多次,不要来钱不要赌,可是王希芸还是一门心思往坑里跳。 今天她们要想走,就非要把十万掏出来。 “涟漪,你先回去吧。”王希芸知道顾涟漪不会有这个钱的,只想把她赶紧打发走,自己好破罐子破摔。 顾涟漪摇了摇头。 “你不走你在这干什么?你今天给我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我这么大一个人了,我去哪里还要你管?你他妈当你是谁啊?你今天过来干嘛?你来干嘛?” 王希芸像一颗被戳破的气球,胀满的怒气和怨愤全部朝顾涟漪倾泻过去。 她咬牙,她切齿。 她埋怨要不是顾涟漪擅自跑过来打乱了她的计划,她何至于输掉十万块。 她去哪里弄十万块? 她要怎么办? 顾涟漪一言不发的看着几欲疯狂的王希芸,握着拐杖的手心里一片湿腻。 王希芸的一字一句都扎进她心里,她在众目睽睽之下酸透了鼻尖,在眼泪要溢出眼眶的时候,又被王希芸狠狠推了一把,“你他吗给我滚。” 眼珠子掉了线,顾涟漪连忙转过身,没有再犹豫的迈步离开。 “顾小姐,一鸣哥的司机好像在楼下等着送你回去呢。” 临了,乔凌还在王希芸心里丢了一颗重磅炸弹。 顾涟漪落荒而逃,可她身后的王希芸,却猛地红了眼睛。 这就这么把王希芸丢下,实在不是顾涟漪的本意。 可这个情形,她却不得不走。 回到一楼,顾涟漪澡都没心情洗,只是换了衣服就出去了。 拿着手牌她付了自己的钱,大翰会所是有最低消费的,顾涟漪不太懂,这一来一去,花了她好几天的工资。 缓过一阵肉痛,她刚出了旋转门就被拦住了。 “顾小姐,霍先生让我在这等你。” 顾涟漪见来人跟她爸爸差不多的年纪,谦卑有礼,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况且她实在是累了,感觉腿已经有丝丝疼痛,干脆跟着他上了车。 是霍一鸣常开的那部,规矩的停在停车场,司机坐进正驾驶的时候给霍一鸣打了个电话。 顾涟漪微阖着眼睛,无力的靠在椅背上,上车以后姿势都没变过。 “顾小姐,霍先生说马上就出来了,让你等他一会。” 顾涟漪睁开眼睛,视线落在窗外喧嚣热闹的会所大门口,很小声的回应了句。 她本来也就没打算走。 结果这么一等就等了将近两个小时。 顾涟漪累的都睡着了,是感觉有温和的暖风吹拂在睫毛上,带着让人难以忽略的痒意,她才幽幽转醒。 眼睛一睁对上的就是霍一鸣含着笑意的眼眸。 顾涟漪懵了下,半撑起身子看了下正驾,司机已经走掉了。 然后她又闭上眼睛靠在椅背,双手摊在眼睛上,跟鸵鸟一样选择不面对。 她很累,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的。 没来由她不太想回家,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王希芸,怎么面对那十万块。 顾涟漪一脑门心思,呼吸很浅,却猛然一窒。 霍一鸣捕捉了顾涟漪全部的呼吸,一吞一吐间,唇齿纠缠不松,辗转斯磨。 顾涟漪没有挪开挡在眼睛上的胳膊,只是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和霍一鸣纠缠在这缱绻里。 车外是歌舞升平,不到天际泛白都不会停歇的醉生梦死。 车里是呼吸浓重,沉沦在温热触感里的胶着。 霍一鸣在顾涟漪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放开了她,泛着白的唇色被碾的殷红,水盈盈的,灼热的视线落在上面,要不是看顾涟漪不知不觉撒开胳膊,敞开的双眼已然迷离,他一点也不想和她分开。 顾涟漪也不知道怎么了,霍一鸣的每次靠近,都像朝她身上撩过来火星子,她分明知道不躲开就会被焚的支离破碎,却偏偏贪恋他那点火星子带来的温度。 她就觉得,这个时候,有个人陪着真好。 “怎么了?” 霍一鸣不太喜欢顾涟漪发呆的时候把他摒弃在她世界外,伸手捏着她下巴,非要她的视线正对着他。 顾涟漪嗫嚅着唇,感觉自己再开口的时候,语调里都带了丝哭腔,“不知道表姐回去没有。” 她是真的担心,也真的不敢给她打电话。 霍一鸣蹙了下眉,“你表姐怎么认识乔凌的?” 一个长居丹城,一个在南城,中间好歹隔着几百公里路呢。 这个问题顾涟漪也很想知道,认识谁不好,偏偏要认识乔凌。 顾涟漪眼底闪过深深的厌恶,对乔凌她是恶心到骨子里去了。 他甩向楚瑜的那两巴掌震撼了她,即便楚瑜是活该,可男人打女人,到底冲破了顾涟漪的道德底线。 见顾涟漪也是一脸的迷茫,霍一鸣坐直身体,掏出手机给乔凌打了个电话。 只潦草几句,挂的时候他跟顾涟漪说,“乔凌说场子散了,你表姐走了。” 顾涟漪有点不信,攥着手心看着窗外灯火迷离。 霍一鸣把司机支走,就是为了和顾涟漪享受一时半会的温存。 可顾涟漪明显情绪很低落,他只是宽慰的揉了揉她的发,让她有事给他打电话就行。 顾涟漪却陡然回神似得,一把拉住他正欲拉开车门的手。 “没事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她的眉眼隐匿在昏暗的车厢里,声音很轻。 霍一鸣觉得这姑娘软的时候真是能化到人心坎里。 “求之不得。” 霍一鸣将她揽进怀里,顾涟漪伸出胳膊拢在了他身后。 她第一次这么敞开怀抱去抱他,下巴就搁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侧脸相贴,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淡淡的清冽松木清香。 好像两颗本来根本没有交集的心,在这时候也靠近了。 顾涟漪是个很容易陷在某一刻悸动里的女人。 至少这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喜欢霍一鸣,喜欢极了。 073送医院吧 顾涟漪回去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漆黑,根本没有王希芸的影子。 她在客厅等到半夜,手机开开关关直到电量即将耗尽,才鼓起勇气给王希芸打了个电话,可是却关机了。 没办法她只能在家里干等,结果到第二天将近中午,王希芸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到家。 顾涟漪正好在做午饭,听到钥匙开门声,身子颤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继续在厨房忙活,没去迎接。 王希芸一进门就看在厨房忙碌的顾涟漪,她走过去,把一份外卖的盐水鹅放在了桌案上。 “给你带的。”说完她慢吞吞转身去了卫生间。 顾涟漪回头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她走路不太对劲。 王希芸在卫生间里待了很久,久到顾涟漪没忍住去敲了敲门。 可卫生间里只有流淌的水声。 “姐。” 顾涟漪扭了下门把手,发现被反锁了,心里一下慌了。 “姐,你开门啊,姐。” 顾涟漪把门拍的碰碰响,脸色已经一片煞白。 房子是医院分配的,除了大门有钥匙,其他小房间都没有,王希芸这么一锁,顾涟漪是一点办法没有。 “姐姐,你在家吗?” 就在顾涟漪六神无主的时候,她听到了顾驰上蹿下跳的声音。 顾涟漪把门一拉,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个时候,她姐夫来了。 卫生间的门是她从未谋面的姐夫撞开的,这时候也顾不上损失了。 撞开以后余欢丽一阵惊呼,差点没晕过去。 倒是没有顾涟漪胡思乱想的那些自杀想不开什么的,只是王希芸那一身的伤也足够把他们吓坏了。 王希芸发了高烧,晕在了浴缸里。 她姐夫陈大河接过顾涟漪递过去的浴巾,把人整个一包送进了房间里。 然后陈大河带顾驰在客厅里看会电视,顾涟漪和余欢丽在客房面面相觑。 顾涟漪后背都是汗,话都不会说了。 昨天一晚上王希芸到底干嘛去了。 “烧40度了,送医院吧。” 余欢丽叹了口气,随便拿了王希芸几件衣服给她穿,穿到裤子的时候一阵心惊,扯了扯顾涟漪的袖子。 顾涟漪看过去,失魂的别过脸。 她终于知道王希芸为什么会发烧了。 帮着余欢丽给王希芸穿好衣服,顾涟漪的眼泪也爬满了一脸。 余欢丽把陈大河喊进来,抱着王希芸一起下了楼。 在纠结去哪个医院的时候,顾涟漪斟酌了一会,让陈大河直接去彦翔医疗。 直到把人送进检查室,顾涟漪才觉得之前脚断掉的地方一阵阵生疼,瘫在座椅上,眼泪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愧疚的。 “涟漪,这怎么跟你阿姨开口说啊?” 余欢丽搂着一脸懵懂的顾驰,焦心的看着坐的离她们很远的陈大河。 陈大河是来南城跟王希芸求和的,春风十里的首付都带上了,碰到顾驰放假,余欢丽就蹭了他的车一起上来看看顾涟漪。 谁知道会遇到这种事。 她都和陈大河谈婚论嫁了,却在南城和别的男人厮混到住院,别说陈大河老实,就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接受不了。 余欢丽一着急,话就多,可顾涟漪一个字都回不了。 医生不一会检查完了走出来,告诉他们要住院挂水消炎,人可以随时进去看望。 顾涟漪和余欢丽的都站起来了,陈大河却还坐着没动。 “姨,我先回去了。” 陈大河始终低着头,都没敢抬头看余欢丽。 余欢丽为难的拽紧顾涟漪胳膊,最后无奈的长叹一口气。 “你回吧。” “退婚的事,我会等云云出院了再提,麻烦你们照顾了。”陈大河说完猛地站起来,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医院。 他一走,余欢丽就骂了声作孽。 消炎水才挂了一半,王希芸就醒了。 她睁眼的时候只看到了一直盯着她看的余欢丽,她为王希芸错过陈大河这个好男人而惋惜,眼泪就没停过。 王希芸见到余欢丽也没忍住眼泪。 两人抱头痛哭了一阵,她才开口问顾涟漪。 “她在这医院遇到了熟人,马上就回来了。” 熟人? 王希芸怔楞的看着落地玻璃门上刻的清晰可见的彦翔医疗四个大字,心底一阵悲凉。 顾涟漪在南城,能遇到的熟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了不得啊。 她真是太小看了她。 所谓熟人,其实也就是和顾涟漪有过两面之缘的傅彦之。 他是彦翔的董事的儿子,未来院长的接班人,医院来了一个如此特殊的患者,他不会不知道。 只是不知道会是顾涟漪的表姐而已。 “彦翔很注重保护顾客隐私,你能第一时间想到这里,我还挺荣幸的。” 傅彦之和顾涟漪站在门诊二楼的大平台上,看着窗外隐有泛绿的春色,声调颇为愉悦的和顾涟漪寒暄。 顾涟漪很勉强的笑了下,比哭还难看。 “我还是给你看下腿吧,你这样整天在外面可不行呀,还是要静养的,这骨头长不好,老了可是要受罪的。” 傅彦之总觉得自己和顾涟漪有生死之交的缘分。 刨去霍一鸣那层关系,让他免费全程给顾涟漪看腿,他都乐意。 “那就麻烦你了。”顾涟漪的腿确实有点疼,也就没矫情。 可她不知道傅彦之的检查会如此细致。 他不由分说的拆掉了她的石膏,仔细检查了她比周围肤色白了几个度的伤腿,又让护士推她去拍了个片子,一圈下来,顾涟漪都傻了。 “你往后起码半个月最好卧床,别觉得我是危言耸听。”傅彦之拿着那片子凝神看了会,又着手打上了石膏,全程脸色不如开始那么可亲。 “知道了,谢谢你啊。”顾涟漪心虚,连忙答应了。 坐上护士推过来的轮椅,她踌躇的手脚不知道该放哪里,“那个费用,我去交下吧。” 傅彦之盯着她一愣,继而笑出声,“我可不敢收你钱啊,你也别替一鸣哥省,他有的是钱。” 他堂而皇之的打趣她和霍一鸣,实在是让顾涟漪窘迫。 傅彦之看着她白里透着红晕的脸颊,不由唏嘘,看样子事是成了啊,牛逼。 074他们两个从来就没那回事 顾涟漪着实离开了很久,加上护士对她们的态度实在是热情有加,余欢丽揣着满肚子疑虑却不敢在当下问出口。 而顾涟漪内心的胡思乱想,在对上王希芸灰败的视线时都炸裂了。 她们相视而看,有多少话想说也说不口。 余欢丽在病房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走。 顾涟漪只把她送到了彦翔大门口,就那么巧的遇到了正好来上班的傅彦之。 他还没换上白大褂之前,是一身休闲运动风格的卫衣卫裤,带着一顶棒球帽,整个人青春洋溢,哪里像个大夫。 “阿姨,我派车送您去火车站吧,您看您带个孩子呢。” 傅彦之大概天生一副热心肠,不由分说就让司机把车开过来,把余欢丽哄得服服帖帖的送上了车,临了还给顾驰抓了一把零食。 大概他只是爱屋及乌,但是他不知道这举动,在余欢丽这个有女待嫁的妇女眼底,含着多少信息量。 车刚开走,顾涟漪就收到了余欢丽的微信。 “这小伙子不错,什么时候带回家?” 顾涟漪无语的划掉微信,没打算回,结果跟着又来了一条。 “你要不把握好,你一定会后悔的,相信你老妈的眼光。” 余欢丽真是把傅彦之给惦记上了,顾涟漪一阵头痛。 “上去看看冯芳吗?她转普通病房了。” 傅彦之和顾涟漪站一排,目送车走远了才开口。 “好。” 她很想冯芳,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谁知道在病房里撞见了闻檀,她背对着病床坐在地上,双腿蜷缩拢在身前,一头长发铺在两侧,这个极为缺少安全感的姿势,却在这短暂的时刻给了她无限的包容。 这是冯芳车祸后她第一次来看她。 那个平时一见面就和她对着掐的女人跟死了一样趟在那,紧闭着眼睛,无论她骂她打她,都不会有回应。 还挺不习惯的。 听到开门声,闻檀木然转身,一双本该泛着灵动的眼眸里死灰一片,惊的顾涟漪顿住脚步没敢往里头踏一步。 而那灰败却转瞬即逝。 “是你啊。”青春和活泼立马灌满眼眶,甚至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是年少该有的模样。 仿佛刚才那一幕像眼花了似得。 顾涟漪把狐疑摁进心底,勾着浅笑走了进去。 闻檀只怔楞了下随即恍然大悟,“所以和我姐一起在车上,却只是轻伤的小姐姐,是你?” 这话听着满是不可置信。 顾涟漪点点头,一双眼睛跟黏在冯芳身上一样。 她几乎瘦的脱了形。 生日那天被剪短的头发都被剃光了,光溜溜的一颗脑袋,不知道她醒了看到会有多生气。 一定是骂骂咧咧的吧。 可是她什么时候醒呢? 如果冯芳醒了,她敢不敢告诉她自己和霍一鸣在一起了。 她大概会笑她傻,说霍一鸣根本配不上她,说那人不是个好东西,说爱上他会很倒霉。 冯芳不止一次跟她说过,可她就是喜欢了啊。 喜欢的第一眼是自卑,她为那种自卑逃避过,抗争过,也恨过,恨霍一鸣分明有那么多选择,各个都比她好,又为什么要闯进她的世界里。 本来,她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的寂寞挺好的。 “你跟我姐关系很好吗?”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闷,闻檀小声的询问就显得异常清晰。 顾涟漪困惑的看向她。 “我们是亲姐妹,瞧,我就知道她在外面从来不会认我。”闻檀那双招摇的桃花眼微微下垂,满目悲伤,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我们关系并不好,她不喜欢我。” 她们之间相差了整整10岁,那最是应该长姐疼爱幼妹的年龄差,而她们一个姓冯,一个姓闻,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顾涟漪根本搞不清楚。 她作为局外人,只能说点好听的,所以她说,“你不要难怪,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闻檀听了破涕为笑,跟着说,“嗯,她一定会醒的,只是她最好要早点醒啊,不然她那么喜欢一鸣哥,回头一鸣哥要结婚了,她知道了又要不高兴了。” 她听着毫无章法絮絮叨叨的话,却狠狠的把顾涟漪定死在原地,微微张着唇,满脸想遮也遮不住的讶异。 傅彦之本来在门边翻着护士的巡房记录,听到闻檀这么说,不由的拧起眉头,“闻檀,你别瞎说,一鸣哥的女朋友可不是冯芳啊,他们两个从来就没那回事,就在你里头瞎琢磨。” 傅彦之话不好多说,只是那眼神实在忍不住去打量顾涟漪的脸色。 刚那一刹那简直都煞白的了,可千万别误会了什么。 闻檀被傅彦之这么严厉的怼回去,小脸已然浮现委屈,撅起红嘟嘟的唇,“谁相处成他们那样,让人误会不是正常的吗?” 那倒是有点。 傅彦之腹诽,低头狂翻本子,“总之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顾涟漪没有多逗留,也疲于应付闻檀自来熟的关切,很快就出去了。 还没走到王希芸的病房,就被护士喊住了。 “病房里吵起来了,我们不敢进去,要不你过去劝劝吧。” 护士有些着急,言语都有点混乱。 顾涟漪火急火燎的赶过去,病房里却只剩下无尽的沉默,带着些许的不安推开病房门,她看到王希芸一身狼狈的坐在病床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头发也炸成了鸟窝,整个人包在憔悴和不堪里,只有喉咙里压抑的发出丝丝呜咽。 背对着站在窗边的是去而复返的陈大河,或许是刚才吵的太厉害,他微胖的身子整个还在剧烈的起伏。 顾涟漪走进去顺手关上了门,很轻的咔嚓一声,变成了压死王希芸的最后一根稻草。 “滚出去,我让你滚啊。” 她顺手抄起身后的枕头,用尽全力朝陈大河扔过去。 枕头砸到他脑袋,他纹丝不动,也没出去。 王希芸失控的捂着脸大哭起来,撕心裂肺。 顾涟漪根本不知道从何安慰起,杵在边上像一根木头。 从她进来就一直沉默的陈大河忽然转身,一声都没吭,从她身边走过,摔门而出。 “你也出去。” 当病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个的时候,王希芸把顾涟漪也赶了出去。 顾涟漪刚拉开门,就看到了根本没走,而是坐在走廊里,把头埋在双肘里的陈大河。 听到声音,他抬起了猩红的眼,示意顾涟漪跟他过去。 075姓陆的就是不能明目张胆的动你 他们走到远一点的地方,陈大河摸了把脸,犹豫了一会才开口,“我是真的喜欢芸芸的。”他话一说出口,大概是觉得命运在捉弄他,语气都变了。 “要是我能和芸芸结婚,你也就是我妹子了,所以我有话就直说,我昨天是住在格丽娜酒店的。”他攥紧双拳,刚努力压下去的怒气又蹭的窜了上来,“格丽娜老板的女儿,是你前男友陈钰的老婆,芸芸是不是为了你,把陈钰给打了?” 他一连发的质问,问的顾涟漪措手不及。 “我知道这不怪你,陈钰那小子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他就不是个东西,可他老婆更不是个东西,仗着自己有钱,就能这么糟蹋人吗?”他说着,看向顾涟漪的眼神满是不认同,“你分明知道芸芸惹了事,你找她了吗?昨天晚上,哪怕你再多努力一下找找她,甚至是报警,她也不会……” “我找她了……” 顾涟漪打断他,却觉得这话无力的没有一点可信度。 她多想嘶吼,她找王希芸了,可最后是被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赶走的。 她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总之她还好好的,可王希云却出事了。 所以,都是她的错了? “那姓陆的就是不能明目张胆的动你,把气都撒在了芸芸身上,我真的心疼她。”陈大河难受的蹲下去,蜷缩着身子,痛苦不已。 他长得实在算不上好看,除了胖,脸色还有青春期手贱抠痘痘留下的痘印,好在他家庭条件还算可以,这几年相亲的女人,没十五也有二十个。 而那些女人,都是一边想着花他的钱,一边背着他骂他蠢的像猪。 王希芸也总是骂他,甚至比之前的女人骂的都狠,却是当着他面毫无不顾忌自己的性子嫌弃的。 他大概就是受虐狂,他就觉得王希芸这么直接毫无掩饰的性格,才是最真实的。 所以哪怕王希芸虚荣,也想花他的钱,可他愿意给她花,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她想要豪宅名牌又有什么,他就愿意买给她。 就这么一个他捧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只是为了替自己妹妹打抱不平而被如此蓄意报复。 他没法接受王希云被侮辱的事实,更没法接受这个事实背后的原因。 他是老实人,老实人就是一根筋,他就觉得如果顾涟漪对王希芸能更上心一点,不至于发生这种事。 “芸芸也就是倒霉,倒了八辈子的霉。” 至始至终,顾涟漪只有一句微不足道的辩解,之后就一句话没再说过。 这事其实跟她有多大的关系呢? 可就像余欢丽说的那样,到头来都是在责怪她。 顾涟漪麻木的转身,没在管陈大河的深情和懊恼,她一步步杵着拐杖,忍受着骨头断裂的地方传来的疼痛,打了一部车,回到了自己空荡荡的公寓。 余欢丽的电话是追着来的,她到丹城才没多久,被傅彦之勾走的心思已经全然没了。 陈大河毫不避讳的把他和顾涟漪的说话的话完完整整的又告诉了余欢丽,余欢丽说,她大阿姨已经往南城赶过去了。 这是一件根本没法说出口的丑事,陈大河却嚷嚷的人尽皆知。 “早上他那么走掉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两个没戏了。” 余欢丽对这事里头的内幕也是唏嘘,“我听他话里的意思有点怪你,当时就被我怼回去了,芸芸那么大一个人了,自己看不好自己,还指望你一个腿脚不好的管住她不成?当初我就知道不该让她去南城麻烦你。” “妈,我真的劝过她,可是没用。” “妈知道,你不要想太多,这事跟你没关系,陈大河人也不错的,估计就是发生这事心里不好受。” 再不好受,也不能牵连无辜啊。 顾涟漪感觉疲惫,实在无力应付,假装手机没电挂了电话,然后打给了霍一鸣。 这一刻,她就是特别想他。 可是他的电话,根本不如他所说的求之不得那么好打。 接通的时候那头是个陌生的男声,喂了好几遍。 要是以前顾涟漪就会当打错电话挂断了,可她偏执的,只是想听到霍一鸣的声音。 “我找霍一鸣,请问他在吗?” 分明电话都没挂,却弥漫着一股异常诡异的沉默,好一会,那人才开口,“霍总在开会,您要有急事,等他开完会给您回电。” 顾涟漪那股子执拗偃旗息鼓,说了声谢谢就挂了电话。 这一天,赵婉君要来看她,被她推掉了,甚至后来霍一鸣的电话回复了过来,她一个也没接。 之后整个屋子里,除了她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响起过。 顾涟漪就和陈钰正儿八经谈过恋爱,所以在心里难免会拿霍一鸣和陈钰比。 当然霍一鸣是什么身份,向来只有女人围绕着他转,自然没有他黏在女人屁股后面的道理,可即便如此,他给顾涟漪打电话的那份执着,还是让顾涟漪惊讶的。 起码他差点真把顾涟漪的电话打没电了。 她真是糟糕啊,她多怕她这么狼狈的样子被霍一鸣看到。 可她心里那么难过,又多想让他知道。 顾涟漪缩在被窝里,习惯性把自己当成鸵鸟,她知道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可管他呢,先睡一觉再说。 鞭挞纷乱的一场大梦,是被急促的敲门声扰醒的。 顾涟漪失神的趴在床上,入眼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跟瞎了一样。 那敲门声还跟催命的一样传来,一声声敲在心口,顾涟漪哆嗦着手想打开手机照明,发现没电关机了,又连忙闭着眼睛去摸台灯,结果摸了个空,噗通一下摔在了地上。 肩胛骨直直的磕在地上,疼的她老半天没能爬起来。 一直隐忍不发的眼泪借此通通掉了下来。 敲门声也停了,这会顾涟漪像被丢在一个完全密封的黑暗的匣子里,诡异的孤独感从毛孔里钻进来,侵占了顾涟漪所有的感知。 霍一鸣不知道打了顾涟漪多少个电话。 他没有想过会是顾涟漪故意不接的,只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找到她宿舍以后,敲门也没有回应,可分明门卫大叔说,人是中午回来的。 今天他在利丰开了一整天的会,精神和身体都处于极度疲乏的状态,顾涟漪的无故消失,让他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暴戾。 正犹豫要不要给开锁公司打电话的时候,眼前紧闭的门突然打开了。 076 我很担心你 透过半开的门缝,他看到顾涟漪红肿着双眸,本该清凉透彻的眼睛却一片雾蒙蒙,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给顾涟漪的耐心和温和,是霍一鸣自己都匪夷所思的多,尤其只要她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他就愿意宠她一点。 霍一鸣找了她半年的闷气就在那瞬间都消散了。 “怎么了?”他放下手机,伸手抚摸上她的眉眼,指尖从太阳穴落下,停在她歪七扭八的衣领上,给她把衣服整了下。 顾涟漪像一只慵懒的猫,微微眯着眼睛就这他掌心蹭了蹭,然后往前跨了一步,伸手勾住了他脖颈,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 瞳孔微缩,霍一鸣反手扣在她腰窝处,只轻轻一按,就将人贴在身前。 她这种全心的依赖,很受用。 霍一鸣就这么抱着她走了进去,脚跟一带把门踢上了。 顾涟漪被困在黑暗里的情绪过去之后,发现自己还和霍一鸣搂在一起,就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两人双双跌在沙发里,她双腿岔开跨在霍一鸣的大腿两边,姿势暧昧又没有防卫性。 她翻身坐回沙发上,霍一鸣没困着她,只起身走向她房间,拿到了她的手机。 按了下还是黑屏,真是没电了。 给她插上电后他又走了出来,双手撑在沙发的靠背上俯瞰她。 “以后不要忘记充电了,找不到你我很担心。” 顾涟漪听到他的声音都头顶宣泄下来,涌进一股暖流,也有一点心虚。 支吾的嗯了一声,她问霍一鸣吃饭了没有。 霍一鸣也恍然自己居然连晚饭都忘记了吃。 “我去下碗面,很快就好。”顾涟漪逃也似的离开了客厅。 这不是霍一鸣第一次来顾涟漪这小小的宿舍,想到以后自己都能明目张胆的来,他不由的就有些愉悦,想着尤其顾涟漪卧室那张床,虽然小,却很合他心意。 因为足够小,两人躺在上面就必须贴的很紧。 顾涟漪要下的面很简单,细溜长的面条下到锅里,丢进去几片绿油油的生菜,顺手煎两个荷包蛋,撒上盐和黑胡椒,出锅的时候切碎的香葱点缀,一大碗清爽利落的鸡蛋生菜面端了出去。 霍一鸣不在客厅里,顾涟漪在她房间听到了动静。 寻声找过去,看到霍一鸣正踩在一张方凳子上,撑着他那双本来就长的过分的腿,昂着头在给她卧室换灯泡。 顾涟漪也没吱声,就靠在门框边上看着他。 卧室的灯泡坏了好几天,她买了新的一直没换上,都是靠台灯将就过来的。 顾涟漪看着看着,就想起网上流行的一句话,说的以前的人东西坏了只想修,而现在的年轻人东西坏了就是丢。 像她家里无论是家电还是桌椅,坏了他爸多少能翻出自己宝贝的工具箱捣鼓的修修,而她和陈钰同居的时候,灯泡一个跟着一个坏掉,最后还是让物业来换。 她没有归属感,烧好的热腾的饭总是放到凉才来吃,每天她睡觉的时候陈钰还在应酬,她上班的时候他还在睡觉。 那种热气腾腾的日子,她期待,她想要,却始终得不到。 “咔嚓”一声,霍一鸣拧好了灯泡,从凳子上下按下开关,卧室的每个角落都被炽白的光覆盖着。 霍一鸣和顾涟漪并肩站着,满意的看着自己刚换上的灯泡。 “谢谢你啊。”顾涟漪沐浴在灯光里,这时候才觉得温度一点点回到她身体里。 “家里还是要有个男人的,是不是?”霍一鸣伸手揽住她肩膀,看到她身后桌案上放着的还在冒热气的面条,干脆蹲下身子一把将她抱起走过去。 顾涟漪猝不及防双脚离地,一声惊呼还没溢出嗓子,人又被放了下来。 霍一鸣脱掉西装挂在椅子上,一坐下去就吃了起来。 那面看着总是清汤寡水了一点,但是霍一鸣吃的乐不思蜀。 他吃饭的不爱说话,大概一个人吃饭吃习惯了,只是知道现在有人陪了,总不能无视掉对面坐着的女人,所以他吃两口就会抬头和顾涟漪对视一眼。 顾涟漪给自己也留了一碗面,相比较霍一鸣的就少了很多。 一口一口挑着吃,从来没那么斯文过。 吃着吃着相视的看一眼,气氛倒比想的和睦许多。 原来凭空多接受一个人进入自己生活并不是一件多为难的事,只要那个人是自己喜欢的。 面吃完,碗是霍一鸣主动去洗的。 这举动无疑是一个绝杀。 顾涟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觉得这男人绝对是有毒,分明有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条件,却偏偏什么都会做。 关于这个,霍一鸣是这样说的,既非君子,何远庖厨。 “傅彦之说你的腿恢复的不太好,最近都要卧床休养,是吗?” 就两个碗,霍一鸣洗的很快,他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滴着水珠的手,落坐在顾涟漪身边,把一身精贵之气和人间烟火的气息切换的游刃有余。 顾涟漪晃了晃那只打着石膏的腿,“我不会乱跑了。” “让易婶过来照顾你吧。”霍一鸣全然一副要掌控顾涟漪生活的语气,没觉得哪里不对。 他的女人,总不至于腿都这样了还要自己去买菜煮饭,就是点外卖,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但是顾涟漪却吓了好一跳。 “不用啊,不用这么麻烦的。”她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真的不用,我……” 她后面要说的话在霍一鸣凝视的眼神中又慢慢的咽了回去。 “你总要让我关心关心你吧,嗯?”霍一鸣敛起神色,拥着她依偎在沙发里,“算了,你不愿意不勉强你。” 顾涟漪往他怀里钻了钻。 “涟漪。” 默了一会,霍一鸣忽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不是顾小姐也不是顾涟漪,而是唇齿间都透着亲昵的涟漪。 “涟漪。”他低头凑近她耳根,轻轻的又喊了一声。 每喊一次,顾涟漪都觉得她那心跟坐过山车似得一上一下,噗通噗通,跳的异常狂烈。 不带欲望和目的的一个吻落在她耳骨,贴着辗转厮磨着,顾涟漪没有回应他让人心跳加速的呼唤,只是收拢在他腰腹上的手更紧了。 077 无尽的愤怒和心疼 夜更深重,霍一鸣没留宿。 虽然有点热恋之初的依依不舍,但好歹顾涟漪还是松了口气。 如果霍一鸣非要留下,她也没有非要把人撵出去的道理,只是到底发展的太快了。 顾涟漪对恋爱有一种执著的仪式感,起码和这个男人相处的每一刻,她都希望是值得怀念的。 送走了霍一鸣后,顾涟漪在卫生间搓衣服,热水器释放出的热气雾住了眼前的镜子,伸手擦掉那片雾白,镜子里头折射出来的女人,眼波含春,笑意虽然在脸上,却终究很难到达眼底。 是啊,怀念。 为什么是怀念呢。 因为她知道和霍一鸣未必能走到最后,那是最好的结局了,可却难上青天。 她知道那个霍家,她高攀不起,所以她往前迈出这一步,只是为了心里的这波悸动不留下遗憾罢了。 顾涟漪在卫生间磨蹭了一会,忽然打开窗户露出一条缝往一楼看去。 她大姨妈挎着个布包,在门卫那叽叽喳喳嚷个不停。 碰的关下窗户,顾涟漪擦干手,绕到卧室的仰天打开窗户,朝门卫的方向摆了摆手,喊了声阿姨。 门卫大叔和她大阿姨余巧丽齐齐看了过来。 没两分钟余巧丽就进她家门了。 顾涟漪给她倒了杯水,余巧丽没喝,向来脸上总是挂着笑意的女人,这时候却满面愁云。 “涟漪,阿姨不是怪你。” 这话刚起了个头,顾涟漪的脸色就沉下去了。 余巧丽素来不是个会看脸色的,还在那继续说,“好歹你给我们打个电话吧,你是管不了芸芸,我们可以管啊,你看这事闹的,芸芸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阿姨,陈大河都告诉你了?” “他不告诉我难道还瞒着我?这事瞒得住吗?”余巧丽眼神剐过来,语气瞬间被拔高。 怎么瞒不住,他完全可以潇洒抽身,以后重新找个姑娘结婚,毕竟他有钱,可他非要把这事捅到长辈面前,搞的她左右不是人,王希芸没脸做人,而他陈大河是最可怜的那个。 未婚妻婚前出轨被搞到医院,他多值得同情。 顾涟漪忽然觉得这老实人做事有时候也挺膈应人的。 “我今天现在你这凑合一晚上,明天再去医院。” 余巧丽很少出远门,这一趟来南城,路上七晕八素的,几乎没吃东西,也没胃口,脸色铁青,疲惫的让顾涟漪给她收拾个能躺的地方。 顾涟漪让她去睡王希芸之前睡的客房,屋子里的灯刚关了十几分钟,她还没进被窝呢,卧室门就被余巧丽一把推开了。 “涟漪,你看这是什么?”她托着个手机,浑身都跟打摆子一样剧烈抖动,那张本来就比同龄女人沧桑的面孔更加灰败,她满眼恐惧和不敢置信,站在门口一步都挪不动。 顾涟漪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过去拿起手机一看,脑子都懵了。 千算万算,大概王希芸自己都不知道余巧丽知道她手机密码。 王希芸被送到医院去的时候,她摔在卫生间的手机顾涟漪顺手丢在了她的床上,余巧丽刚进去翻到了,鬼迷心窍的解了锁,势必要摸清楚她女儿在南城这段时间到底折腾了什么。 可没想到就是那微信一打开,蹭蹭蹭有二十几条未读消息,她点开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那是一个七八人的群,就在这两天,洋洋洒洒的在里头发了几十条视频和照片,全是王希芸和一个男人的床上视频。 顾涟漪根本没有那个勇气点开去看,她抬头和余巧丽对视了一眼,点开了群资料。 看群昵称和头像,她一个都不认识。 但是只要点开那些头像去看朋友圈,多少能发现点蛛丝马迹。 起码顾涟漪知道这群里都是女人,有楚瑜,还有陆雅琪。 而那视频的男主角,顾涟漪都不要放大去看就知道是乔凌。 顾涟漪五指收紧,紧到整条胳膊都在跟着颤抖,如果说余巧丽是悲痛和无措的话,那她就是无尽的愤怒和心疼。 多残忍,为什么偏偏让一个母亲看到这些东西。 “涟漪,芸芸是不是交了什么不好的朋友?”余巧丽那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后来干脆跺了跺脚,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顿,“死丫头是不是活腻歪了,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她要是自愿的,她拿大河当什么?把婚姻当什么了?” 想想她都不解气,一咕噜又爬起来,“我现在就去找她去,出了这种事,她还有脸活着,她怎么不去死。” “阿姨你别去。”顾涟漪连忙拉住她,只扯到她的衣角,差点摔在地上。 余巧丽停下来,撇了眼她打着石膏的脚,又是一顿哀嚎,垂头抹泪。 顾涟漪只犹豫了一瞬,就做了一个十分干脆又没有后路的决定。 注销了王希芸的微信。 不管那里头有多重要的东西,她要确保那些人不会再骚扰到她。 “阿姨,这事别跟姐提,一句都别提。”顾涟漪把手机还给余巧丽,语气无比严肃。 至于他们手里的那些视频和照片怎么处理,大概就是她和陆雅琪之间的事了。 她一直以为她从之前那段感情里潇洒的抽离,是对自己的尊重也是给陈钰留下最后的一点面子,可他们,还是嫌她的成全太安逸了吧。 她哪里做的不好? 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安抚好余巧丽,顾涟漪疲惫的坐在客厅,她一夜无眠,电视里播放的老电影哗啦啦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余巧丽还没来得及去医院,王希芸就自己回来了。 陈大河还跟在她身边,关怀备至,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只是王希芸明显疲于应付他,以前都嫌弃他,现在看到他更反感。 光是吃个早饭,王希芸就用馒头砸了他两次。 陈大河只是忍着,忍着王希芸,忍着屈辱,含着笑给余巧丽递上剥好的鸡蛋。 顾涟漪一声都没坑,沉默的吃完早饭就回了房间。 卧室门留了个缝,她听到陈大河说,婚期照旧,婚纱做好了,他们回去就能去试。 078我陪陪她 “谁他妈要跟你结婚,你脑子有病啊你还跟我结婚,我告诉你,我现在看到你就想吐,结婚,你他吗做梦。” 王希芸尖锐的吼叫刺破耳膜。 “你这孩子要死啊,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你才高兴。” 余巧丽又哭了,那没吃一口的鸡蛋和包子被丢在桌上,逐渐冷却,客厅里的三个人都雕像一样,分明沐浴在晨初的阳光下,却都冷的能掉冰渣子。 她们吃完那顿根本没动的早饭就告辞了。 余巧丽替王希芸收拾的东西,陈大河去楼下抽烟的时候,王希芸推开了顾涟漪的房门。 顾涟漪背对着门坐着,没敢回头让王希芸看到她红通通的眼眶。 “我结婚那天,你回去吗?” 顾涟漪咬着下唇,忍住呜咽,没回答她。 “涟漪,这都是命。”王希芸轻笑了一声,“怪我自己,是我不识抬举,他们那些人的圈子,我根本挤不进去,是我痴心妄想了,陈大河我看不上,但是他还能接受我,对我好,我就嫁了。” 顾涟漪模糊的视线落在窗外的高压电线上,睫毛微颤,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们总归是要结婚的,你……要慎重……,我走了,你就别送了。” 至始至终,顾涟漪都没有吭声,只是在大门关上之后,悄悄的站在阳台上的窗帘后,看着陈大河殷切的从余巧丽手上接过行李,三个人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底。 这一刻顾涟漪想,只要那些视频和照片不会再出现,那伤疤不再被揭开,是不是王希芸和陈大河就会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呢。 这个想法,盘旋在顾涟漪脑子里很久。 她的腿再次复查的时候,是霍一鸣直接带她去的彦翔。 而这次不是傅彦之给她复诊,而是一名德高望重的老医生。 检查结果还算乐观,之后他们一起去探望了一下冯芳。 霍一鸣算是冯芳病房里的常客里,彦翔医疗特需楼层的小护士们都知道这个年轻多金的总裁大有来头,每次他来,都少不得一副殷切热络的讨好。 她们在彦翔的特需也是见惯了大人物的,但霍一鸣明显最受欢迎。 主要大概还是长得太扎眼。 可他今天却是推着一个女人一起来的。 顾涟漪感受到她们集体怀疑,不相信和鄙夷的目光,很想把后脖子挺的直直的,用气势怼回去,无奈她光这么坐在轮椅上,声势还是输了一大截。 霍一鸣把顾涟漪推到床边,光站着看了。 “我打算把她转到国外去了,之前一直没走,是因为怕不稳定路上会出现意外,前几天傅彦之和我商量了一下,建议转到加州彦翔的分部去治疗。” 霍一鸣松开握着轮椅的把手,走到病床边伸手握住了冯芳置放在身侧的的手,瘦的只剩下了一层皮,毫无手感可言,可霍一鸣握住也没放。 顾涟漪看着他们相叠在一起的手,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和无措,很快又掩了下去。 “你说她还能醒过来吗?” 这句话,在同样的位置,闻檀也问过她。 顾涟漪看着霍一鸣的背影,此刻他的眼睛里只有冯芳,那句话呢喃着,像自问的不需要回答,只是一腔对未来不确信的感叹。 原来,他也有害怕的时候。 “她会醒过来的。” 顾涟漪的答案只有一个,也永远只有这个。 从特需病房离开后,他们在彦翔医疗门口遇到了傅彦之的车,和他随和的性子相悖的一部牧马人,一道急刹停在门口。 傅彦之匆匆忙忙跑下来,迎面对上他们楞了下。 “你们随意啊,我赶时间。” 霍一鸣和顾涟漪不明所以,后来才知道彦翔医疗那天和圣玛利亚医院有联谊会,傅彦之去了才知道就是变相的相亲会,忙不迭找了个借口跑了回来,都没敢逗留就钻进了手术室。 冯芳出国的速度很快,她走的那天,顾涟漪在家里摔了个跟头。 想她小心翼翼蹦跶了这么久,即将要拆石膏的时候摔的这么狼狈,在卫生间爬都爬不起来,着实很泄气。 顾涟漪在地上坐了会,撑着手想站起来,可是手腕微肿,地上又滑,实在是无能为力。 想着霍一鸣说送冯芳上飞机会过来,她干脆摸到手机先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即将挂断的时候他才接起来。 “涟漪,我不过去了。” 顾涟漪还没张口,霍一鸣的话就把她之后要说的话都掐断在了嗓子眼里。 “怎么了?” 顾涟漪揉着手腕,声音很平淡,没法让人听出来里头浓浓的失望。 那头霍一鸣默了下,也没打算瞒她,“闻檀情绪不太好,我陪陪她。” 顾涟漪很想说她摔跟头了,摔的爬不起来,很疼也很委屈,可她想会不会太矫情了,分明歇一会还是能够起来的,何况闻檀的是他妹妹。 也是不久之前她才知道,闻檀和冯芳是嫡亲的姐妹,只是在冯芳十岁的时候,刚出生没多久的闻檀就被拐走了。 闻檀也是可怜,辗转了八九年,才在十岁的时候被闻家收养。 她是闻家千金带着二婚嫁给霍一鸣父亲的。 所以霍家,闻家和冯家,因为这个孩子都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闻檀身世可怜,三家每个长辈都极其的爱护她。 难为她从小历经坎坷,长大后心智还那么天真无邪,可见后来那些长辈给的爱有多浓郁。 顾涟漪只说了声没事,让他陪着闻檀,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她在地上坐了很久才能爬起来,费力的挪到沙发上,她咳了一声,感觉自己大概是要感冒了,果然她盖着毯子在沙发上只是眯了一会,再醒的时候浑身无力,脑子都混沌了。 被丢在沙发缝隙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顾涟漪抓起来看了一眼,虚弱的按了接通,放在耳边也没说话。 “涟漪,我在你家门口,你开个门啊。” 顾涟漪抬眼看了下门,说了句,等会。 这个等会,等了起码五分钟。 赵婉君在外面等了又等,不过开个门,怎么慢成这样。 直到顾涟漪顶着一张烧的诡异的脸给她开了门,她才把一肚子疑惑收回去。 079你别靠我那么近 “你什么时候发烧的?吃药了吗?” 赵婉君放下手里提着的榴莲,本来兴冲冲的买到手,是想馋馋顾涟漪的,谁知道这个小可怜一个人在家住着发烧都没人管。 “刚烧的。” 顾涟漪也不矫情了,任赵婉君给她扶回去,倒在床上就不想再动。 赵婉君翻到她的医药箱,量体温,贴退温贴,又倒出一颗退烧药递给她。 还好她这小窝,热水有,该备的日常药也有,否则她都不忍心想把她扛回家好好照料了。 “这里怎么破了?” 赵婉君收拾医药箱的时候,看到顾涟漪胳膊上蹭破一层皮,又坐在床沿给她消毒,最后贴上了创口贴。 “刚摔了一下,没事的。”顾涟漪抱着被子,鼻子动了动,“你来就来了,破费干嘛?” 赵婉君脑子转了下才听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捏了她一把,“别痴心妄想了,榴莲是我的,带过来就是让你看着我吃。” 顾涟漪冲她瞪圆眼睛,纵然龇牙咧嘴,可也毫无威慑力。 赵婉君故作爱怜的摸了摸她脑袋,感叹道,“小涟漪啊,咱们医院前两天可干一件大事了。”不等顾涟漪说话,赵婉君自顾开了话头,“知道彦翔医疗吗?我们和彦翔医疗开了个联谊会,我去,彦翔不仅专业牛逼,医生更牛逼啊,那颜值是不是根据模特队的要求选的啊,啧啧啧,你没去真可惜,否则就你这小脸蛋,立马勾个回来摁床上办了,从此再也不是孤家寡人,床前冷清了。” 顾涟漪看着赵婉君那副如狼似虎的眼神,心想难怪哪天傅彦之跟见了鬼一样的跑回来. 圣玛利亚男女比例严重失调,这都把小护士们一个个饥渴成啥样了啊。 “呵,就是那个叫傅彦之的最不识趣最讨厌。” 顾涟漪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在心里默默的傅彦之默哀了几秒。 好在霍一鸣今天不会来,赵婉君留在这在厨房里大刀阔斧的给她做一顿营养餐,差点没把她厨房拆了。 顾涟漪开始咳了两声之后就一直在咳,感冒来势汹汹,一点缓冲都没有。 赵婉君兴致格外好,给她蒸了一碗大蒜水,非逼着她喝下去,说是治疗咳嗽的偏方。 顾涟漪喝一嘴大蒜味,冲到卫生间里刷了两遍牙才出来。 “我这么久都没法上班,科里有意见了没?” 顾涟漪吃了退烧药温度下了去,有了点精神她就闲不住,端个凳子坐在厨房门口看着赵婉君折腾。 “你这是飞来横祸,谁想这种事发生啊,谁敢有意见。”赵婉君怕顾涟漪不相信,特地加重了语气,“真不要紧,你就好好休息吧,就算没人期待你回去,我肯定在等你呢。” 顾涟漪想了下自己在科里的人缘,顿觉悲凉。 “你别折腾了,下点面算了。” 顾涟漪从赵婉君手下拯救出即将被削没了的土豆。 赵婉君当然求之不得。 晚点赵婉君走的时候,顾涟漪把昨天王希芸转给她的一万块还给了她。 王希芸是用新注册的微信加上她的,加了以后只有一条转账信息,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要不我今天留下来陪你吧。”赵婉君扒着门框不太想走。 顾涟漪冲她挥挥手,让她赶紧走。 “卧槽,无情。”赵婉君悲愤的关上门,扭头嘤嘤的跑了。 那榴莲到底没能馋到顾涟漪。 顾涟漪回到床上就睡觉去了,发烧让她实在疲惫,睡到半夜嗓子眼跟被烧着了一样的疼,她费力的咽了口口水,渴的不行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卧室的台灯开着,微弱的灯光洒在床沿,光晕里折射出霍一鸣黝黑深邃的眼神。 “喝水。”他见顾涟漪醒了,断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到了她嘴边。 顾涟漪怔楞的看着他,还以为自己烧出了幻觉。 “我刚来一会,你发烧了。”霍一鸣俯下身,额头碰了碰她的,“要不要去医院?” 顾涟漪被他额头传来的凉意刺了下,回神后摇了摇头,然后撑起身子,想要接过他手上的水杯。 霍一鸣却避开了,非要自己喂她。 顾涟漪没办法只能就着杯口一口气喝光了一满满一杯水,看着他小声嘟囔了句,还要。 霍一鸣眼角翘起一丝笑意,折身又去倒了一杯。 顾涟漪喝到一半其实就喝不下了,可还是一点点往嘴里抿,眼神打量着霍一鸣近在咫尺的脸,一看就看了的失了神。 杯子忽然被拿开,唇上就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轻啄。 顾涟漪忙不迭推开他,紧紧捂住唇,“会传染给你的,你别靠我那么近。” “没事的……”霍一鸣眸光熠熠,指尖抬起她低垂的脑袋,侧着脸覆上去裹住了她刚喝 完水还水润润的唇,将她的抗拒都抵了回去。 颤抖的指尖在床单上摩挲来去,最后还是没挨得住情潮的倾覆,勾住了霍一鸣捏住她下巴的手指。 然而这份时机刚好的气氛没能持续多久,顾涟漪就没忍住嗓子眼的一阵痒意,一把推开霍一鸣,趴在床边咳了个昏天暗地。 霍一鸣的手顺着她的后背拍了拍,动作很是笨拙,想来这种事霍大少爷也不是经常做。 “好好的怎么突然感冒了。”他低声询问了句,见顾涟漪也没有回答的意思,只给她掖了下被角。 顾涟漪冷不丁抬头看向他。 “闻檀还在楼下等我。” 顾涟漪拧眉,看了下时间,“都十一点了。” “她最近都住我那,我得看着她,她过几天就回京市了。” 顾涟漪噢了一声,自顾钻进了被窝里,“那我不送你了,走的时候给我把门关好。” “嗯。”霍一鸣似乎也有点着急要走,就没再逗留。 听到关门声后,顾涟漪躺了一会会没睡着,又起床去了卫生间。 从卫生间的玻璃也能看到一楼,天逐渐回暖,医院周围也渐渐开始有摆夜宵的摊子,顾涟漪就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到闻檀整个挂在霍一鸣的胳膊上,蹦蹦跳跳的在等油炸串。 顾涟漪头一次觉得自己视力这么好,居然都能看清楚霍一鸣泛着笑意的脸。 080霍先生谈恋爱是根据教科书来的 然后看着他柔和的侧脸,就这么看着看着,心里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羡慕。 闻檀从小身体不太好,夸张到每顿饭都是营养师搭配好的,隔夜的饭菜都不会端给她吃,更别说路边油炸的小摊子。 霍一鸣总是禁不住她撒娇的,何况她今天哭的那么伤心欲绝,还在楼下等了他那么久。 闻檀克制着,只是随便点了几样素的,挽着霍一鸣就站在路边等。 “哥,你很喜欢她吗?她要当我嫂子了?” 她眼神撇向身后的二楼的窗户,晃了晃霍一鸣的胳膊,语气瞬间落寞了不少,有点试探也有点惶恐。 “还行。”霍一鸣不知为何,这句回答说的不假思索,想了下加了一句,“她很懂事,不像你。” 他一这么说闻檀就不高兴了,高高撅起嘴巴哼了一声,“我也觉得她挺好的,当我嫂子可以,至少比我姐好多了,她整天看到我就掐,跟炸毛的母猫一样。” “她都那样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可我还挺想她跟我吵架的。”闻檀的语调拐了个弯,好戏又要哭起来一样。 霍一鸣无奈,拢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抽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的放在了闻檀的头顶。 “她要醒了,你别再气她就行。” 闻檀对他的抚摸很受用,吸了吸鼻子囔道,“你都有喜欢别的女人了,我还计较她那张嘴干嘛,她也就会拿你恶心我。” 闻檀左一句嫂子,右一句喜欢,听得霍一鸣有些刺耳。 虽然没想避讳让她知道他和顾涟漪的关系,但是她那么没心没肺的一次次说出口,总是让他一阵烦闷。 “我跟她的事,你别到处说,也别瞎想。” 闻檀听了耸了下肩膀,抿着唇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睛,说了声,知道了。 玩意嘛,她何必当真呢。 他们并没有在楼下站多久,很快闻檀就提着买好的小吃和霍一鸣离开了。 顾涟漪捂着唇在床边又咳了半天,回到卧室量了下体温,又烧到39.8度了。 这一场高烧持续了两天都没有退下去的意思,奇怪虽然温度那么高,可除了腰酸背痛,顾涟漪精神还是不错的。 或许是知道自己带着病,意志力格外坚强一些,在空闲了将近一个月之后,她开始在手机上翻找兼职信息。 如果能找到用不着走路,还能只做一两个月的工作就好了。 抱着这种目的,顾涟漪一头扎进了网上海量的招聘信息里,手机丢在一边都已经两天没充电了,以至于霍一鸣打电话来的时候她又没听到。 这已经是第三次她没接到霍一鸣电话了。 他说要陪闻檀,就真的没再来找过她,只是每天晚上会照例给她打个视频。 有次顾涟漪笑他,原来霍先生谈恋爱是根据教科书来的。 霍一鸣当时眼神暗了暗,镜头里标志到过分的五官飞扬起的桀骜,像顾涟漪无论如何都抓不住的断了线的风筝。 她有点感觉,霍一鸣和她在一起,根本没用真心。 约会,吃饭,看电影,每天固定一个电话,这是每个恋爱中男女固定的模式,顾涟漪知道他没有做错什么,甚至温柔很多,连给她的吻都是带着缱绻的温度的。 可就是很奇怪,这样的霍一鸣,反而让她觉得陌生起来。 这种感觉一旦滋生,顾涟漪就会在心上竖起无形的屏障。 她不断告诉自己的付出要和霍一鸣的给予成正比,她给多了,他就不会珍惜的。 可感情这种事,哪里能控制好。 等她故意迟迟接起电话的时候,那头霍一鸣的脸色已然不悦。 顾涟漪许久没见他神色肃穆了,冷不丁一看,还挺稀罕的。 “对不起啊,手机调静音了。”顾涟漪难得在镜头前做鬼脸,她吐了吐舌头,表情生动。 霍一鸣彼时刚洗完澡躺在床上,细碎的头发丝上还荡着水珠,整个人干净的像学生时代走到哪儿都能吸引一群女孩尖叫的学长,哪怕只是挑个眉头,都能带起一阵惊艳的抽气声。 可就这么副人见人爱的面孔,此刻却板在了那。 “你故意的。” 不是问句,霍一鸣是肯定顾涟漪就是故意不接他电话的,“嫌我烦了?” 他知道顾涟漪是很缺少安全感的姑娘,每天一个视频是他能做到的,他给了,她怎么不满意呢? “不敢不敢。”顾涟漪也趴在床上,双手撑着下巴在那摇头晃脑,打着石膏的腿也不安分,翘的高高的左摇右摆。 “那是想我了?”霍一鸣忽然凑近了镜头,没对准他那张脸,而是展露了他每天都勤于锻炼的胸肌,他的睡袍带子系的很松散,只稍微动一下就朝两边分的更开,春光大开。 顾涟漪不自觉的红透了耳根,撑着下巴的手改为捂住眼眶,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嘀咕了句,“好看。” “真好看?那你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怎么吓的跟见了鬼一样。”霍一鸣调侃她,想到那时候顾涟漪眼睛一睁看到他睡在她旁边的样子,还真跟见鬼了一样。 顾涟漪笑容敛了敛,脸色上闪过一丝尴尬,只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额头。 一时间两人都有点沉默。 顾涟漪听到打火机的声音,抬起头,看到霍一鸣点燃了一根烟,慵懒的靠坐在床头,一只长腿曲起支着举着手机的手肘,整个人野的像一头狮子。 她不喜欢男人抽烟,但却不能否定霍一鸣抽烟实在太有男性魅力,让她挪不开眼。 “陈钰辞职了,今天递上来的辞职信。” 霍一鸣抽了一半的烟,忽然坐直身体嗤笑了一声,“不应该说辞职,应该说高升。” 顾涟漪别开脸,闷闷的说了句,“我不想听到他的事。” 她没去看镜头,也没注意到霍一鸣穿透摄像头的眼神,好像幽深井底的一汪清泉,明亮又平静,根本看不透深处隐藏着什么。 “你不想听,我以后不会说。” 霍一鸣夹着烟递到唇边抽了一口,就没再说话。 视频挂断以后,霍一鸣有点辗转反侧。 顾涟漪刚才分明就是生气了。 由这么开头,他就想起前两天她还在发烧,他连着跟她视频了两天,没有问过一次。 他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摁亮手机点开微信。 顾涟漪也没睡,刚发了一个朋友圈,孤孤单单一轮明月,看角度是站在阳台上拍的。 这姑娘的朋友圈他从来看不懂,文艺的很,大晚上的拍一张月亮,是想说自己孤独寂寞吗? 081我一直爱的都是你 想来顾涟漪已经算很安分很乖巧的女朋友了,想到那双眸子,霍一鸣的心软了半截,跟魔怔了一样掀开被子下床开始穿衣服。 扣上皮带的时候他撇到桌上的手提袋,想了下一把抓起带上,出门之前又拐去厨房顺走了易婶特地为闻檀卤的鸭爪。 闻檀就喜欢一边看剧一边啃这玩意,小姑娘大概都喜欢吧。 他出门的时候压根忘记了现在是几点,耀眼的车灯从空旷寂静的别墅区闪过,很快消失不见。 顾涟漪顺手拍了那张月亮的照片之后,很快就被熬夜班的赵婉君嘲笑她思春了。 反正也睡不着,顾涟漪干脆就去骚扰赵婉君。 她在和霍一鸣视频的时候长了个小私心,偷偷的截图过几张图,故意打了个模糊的马赛克,只留下带着朦胧美的右耳和乌黑的碎发就给赵婉君发了过去。 过几秒赵婉君的语音就打过来了。 “我草了,小涟漪,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这帅哥是谁?你背着我那里找的极品……你别告诉我是那个片子上截的,我还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优过,要不,好朋友一起分享下。。” 她压低的声音贼兮兮的,透着蔫儿坏。 顾涟漪一口气差点岔过去,挪开手机盯着那张图看了又看。 虽然整个身体大概只露出了六分之一部位,但就是能看的出是个身材高量并且比例非常完美的帅哥,气质那块分明拿捏的死死的,赵婉君怎么会把他看成男优啊。 难道是那睡袍太骚了? “涟漪好涟漪,百度网盘一下啊。”赵婉君还在那嚷嚷,很是急不可耐。 “别想了,我百度随便找的图,收回你的哈喇子。” 顾涟漪残忍的戳破了赵婉君的臆想,她好一通哀嚎。 “你等会,我有电话进来。”这三更半夜的,顾涟漪看着那一串陌生号码有点发憷,她基本不会接陌生的号码,也是被广告电话给弄烦了,天生她交际圈小,认识的不认识的,不是备注了号码就是聊微信的。 她没接,等着电话自己停了,还想继续和赵婉君聊会,电话又打了进来。 这次她手划了下,一下接通了,立马有粗重的喘息声传来,还有阵阵干呕的声音。 顾涟漪皱眉,是哪个醉鬼打错了电话。 “涟漪。” 冷不丁陈钰的哭声传来,开了闸都没能收回去。 顾涟漪立马想把电话掐了,手指都洛在了屏幕上,犹豫了一会到底没按下去。 “涟漪……”陈钰一边喊她的名字一边哭,顾涟漪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发现这声音靠的好近,把手机从耳边挪开,那哭声好像是从楼下传来的。 顾涟漪就这么举着手机,打开门下了楼梯,果然在一楼正对着她阳台下的地上看到了坐着的陈钰。 他一身西装揉的皱巴巴,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袋泛着臭味的垃圾。 陈钰还在那抱着手机哭,全然没发现人已经到他面前了。 顾涟漪挂了电话,站在他旁边继续看他表演。 陈钰见电话又挂了,就想再打回去,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顾涟漪清冷的眼神。 “涟漪。”他忙不迭站起来,却因为醉酒而站不稳,扶着墙,折腾了好一会才堪堪站好。 借着路灯,顾涟漪看着眼前这个她曾经爱过的男人,憔悴失意,满眼悲痛,一股说不上的惆怅堵在心里。 “你每次喝多了就来我这,想干嘛呢?” 顾涟漪一开口就咳了几声,见陈钰想靠近她,顾涟漪有所察觉立马后退两步避开了。 陈钰的手僵硬的扶在半空,嘲讽的笑了一声,“喝酒壮胆,不喝多了,你这还真不敢来。” 顾涟漪也是冷哼了一声,“来了又能怎样?” 她攥着手心,多想揣着他的头发狠狠质问他,知不知道他老婆做的那些恶心事,然而她心里清楚陈钰肯定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他就不会来找她。 因为但凡遇到点事,他总是躲的比女人还快。 “我从利丰辞职了,我待在那位置上,每一天都是折磨。” 陈钰后背狠狠砸在墙上,呜咽了一声,“我真后悔,后悔利用你去升职,你恨我吗?恨死我了吧?” “我不恨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认识霍一鸣,又怎么能跟他在一起呢。” 陈钰猛地瞪圆了眼睛,牙根咬的死紧,“你还真跟他……我不是告诉你他有女朋友吗?你……” “你所谓的女朋友,是他妹妹闻檀吗?” 顾涟漪只是这么试探一下,没想到陈钰立马就蔫儿了。 “没想到闻檀你都见过了,没想到。”陈钰嘴巴里嘀嘀咕咕的,又哭又笑,内心强烈的不甘和不服气拧巴在一起,那股气几乎要把他撑爆炸,“你跟他没结果的,怎么你还真以为自己以后能嫁到霍家去,你知道霍一鸣外公是什么人吗,他亲妈娘家那头……” “真的跟你没关系,你少说两句吧。”顾涟漪打断了他的话。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来提醒她,她和霍一鸣不会有好结果。 她其实知道呀。 可自己知道,和别人悲悯的提醒根本是两码事。 她心底的那些倔强几乎都在这些不好看里一点点滋长爆棚,她也会想,为什么,又凭什么。 为什么他们没结果,凭什么她嫁不进霍家。 陈钰死死的盯着她,然后颓然的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了。 “他如果对你不好,我不会放过他的。” 这句像个笑话,顾涟漪真的笑了出来。 陈钰觉得她这样的人,该是伤到什么地步才会露出这么凉薄的笑容,他抬手抹了把脸,垂着头一声不吭的从她身边离开。 走了两步,又气势汹汹的往后折了两步,那眼底猩红一片,跟要发狂的野兽一样。 顾涟漪防备的看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来。 “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爱的都是你。” 丢下这句话陈钰就走了,顺带还一脚踹翻了路边的空垃圾桶。 他的车停在海韵公寓外路边的停车位上,他出了公寓大门,迎面就被一道刺眼的车灯照的睁不开眼。 那灯闪了一下就熄灭了,借着路灯,陈钰过了一会才看清车牌。 虽然已经不再霍一鸣手下工作了,甚至他未来可期,大有所为,可在这种情况下和霍一鸣正面刚上,他还是有点发憷。 他站在原地没动,酒醒了大半,和坐在车里的霍一鸣针锋相对。 082我想辞职了 不知道霍一鸣来了多久,又看到听到多少,他没下车,陈钰也就没动,纵然看不清霍一鸣此时此刻的眼神,陈钰也努力挺起背脊,不想被他无形的气势压弯。 车灯忽然又亮起,轰鸣的启动声在深夜那么突兀,宾利被一脚油门踩的飞了出去,没有一刻逗留,眨眼间连尾灯都消失在了马路尽头。 陈钰松开握紧的拳头,掌心全是汗。 操。 吓死了。 顾涟漪感觉有点凉了才往家走,关上门,她点开手机打开和赵婉君的聊天记录,想了下,打了几个字。 【婉君,我想辞职了。】 这次赵婉君下班直接找过来的,还顺手带了早饭。 “为什么要辞职啊?”赵婉君不知道她这想法是怎么天马行空来的,焦急的跟在她身后晃来晃去,“到底为什么啊,你别不说话啊。” 顾涟漪热好豆浆,转身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由的轻笑道,“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就是想找个有挑战一点的工作,这工作虽然好,但是太安逸了。” 赵婉君挠了下脑袋,被她的话弄的糊涂了,“安逸不好吗?你知道多少人想进圣玛利亚都进不来啊?” 顾涟漪手上动作没停,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啊。” 她当然知道,但是在圣玛利亚继续工作下去,她永远都只是小护士顾涟漪,说出去,平凡又渺小,如果有一种机会能够让她至少体面一点的出现在霍一鸣面前,她想试试。 而赵婉君只是看着她的后脑勺,多想恨恨的往上戳了一下。 她知道个屁。 顾涟漪根本不知道为了给她留下圣玛利亚的工作,她背后出了多少力,这丫倒好,说辞职就辞职了。 “那辞职以后准备去干嘛?” 赵婉君认了,看样子顾涟漪是考虑好了,人既然留不住了,那就为她伟大的梦想推波助澜一下吧。 顾涟漪示意赵婉君把早饭都端上桌去,跟着坐上餐桌边思考了一会。 “我看了下迎宾路那边要开一个医药厂,虽然还没建好,但是已经在招人了,我想尽早参与项目的话,以后全国销售可以做分区代理。” “我也听说这事了,但是从初期参与一个项目再到投入市场,起码要好几年时间,你这年纪还要结婚生孩子,你要离开项目你肯定回不去,你要不离开项目,你打算做灭绝师太啊?” 这问题顾涟漪也考虑过,是个很普遍的女性在职场的要面对的现实问题。 但人总不能为了那些还没发生困难都止步不前吧。 顾涟漪一块一块扯着无辜的烧饼说,“到时候再说吧,这不还没要结婚嘛。” 赵婉君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我看你干脆先结婚再去工作算了,折腾。” 顾涟漪冲她讨好的笑了笑,没有再接这话题。 结婚啊,还早呢,何况那人也不会娶她啊。 辞职的心一有,就立马提上了日程。 赵婉君一走顾涟漪就给护士台打了个电话,产科的同事也没想过顾涟漪将近一个月没消息,一个电话就是来辞职的。 一下整个科室都知道了这事。 连对门平时都当她不在家的周萌下午都敲了她家门。 她手上提了三个苹果,顾涟漪开门就塞在了她手上。 “听说你要辞职了?怎么想的?” 周萌眼底的八卦之火燃烧的很旺,显然她这一趟来,背负科室很多同事的好奇心。 顾涟漪也没跟她客气那磕碜的三个苹果,攥在手心,脸上始终挂着客气的笑意,“就是我不辞职,科里迟早也不要我,我这腿起码还要歇两个月,干脆自己辞了算了。” 周萌狐疑的看着她那一脸云淡风轻,觉得这事哪有她说的那么好听。 “科里一直没说不要你啊,你这辞了,往后可未必能找到这个好的工作啊。”周萌连哄带恐吓,就想听点别的。 谁知道顾涟漪说来说去就是自己不好意思占着茅坑不拉屎。 “是不是要结婚了啊,要真是,可别忘记给我们发请帖,好歹都同事呢。”周萌笑着跟她说。 顾涟漪跟着她笑,“要有那天一定给你们发帖子的。” 周萌还是揣着一肚子疑问走的,前两天顾涟漪家热闹的人,男的女的老的,来来往往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是她有次看到一个男人,微胖还一脸痘痘从她屋子里出来去楼下抽烟,当时她都惊呆了。 顾涟漪这条件要能这么淡然的放弃这份工作,一定是找了个有钱的男人,而那男的开的宝马,来了又走没多久,顾涟漪就说要辞职了。 一定是要回去结婚了。 顾涟漪揉了揉笑僵的脸,提了提三颗苹果,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回去。 同样听到她要辞职的消息,余欢丽的意思倒是和赵婉君不谋而合,让她回去先相亲结婚,把终身大事解决了。 而霍一鸣的态度就显得晦暗不明很多。 尤其听到她说要去迎宾路那家还没开的医药厂面试的时候,更是沉默了一会。 “你的确可以去试试,你要在建厂初期,从头到尾跟一个项目,对你在厂里的发展很有好处,一旦被录用,你就是元老级的员工,以后要往上升的话,可以要求股份分红,这是比你在圣玛利亚一直做个护士有前途的多。” 霍一鸣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把玩着一支派克钢笔,笔帽没摘,在合同上点了点,然后他抬头示意张向阳等会,从办公椅上起身走到了落地窗边继续跟她讲电话。 “你有这想法挺好的。” 顾涟漪此刻正坐在利丰对面的一家咖啡厅里,望眼欲穿的看着利丰气派的办公楼,嘴角也因为霍一鸣那一番话不自觉的翘起。 “所以,你是支持我的是吗?”这一刻顾涟漪只在乎这个。 关于她辞职,所有人都表现出了不了解和不支持,只有霍一鸣跟她说,挺好的。 霍一鸣能听出她言语里的雀跃,和对未来无限的期待,不禁眉眼也跟着柔和了下来。 “为什么不支持你,你有规划是好事。”霍一鸣说着,觉得昨天自己的举动实在孩子气。 083喝下去可是要人命的 倒是越活越回去了,那负气而走的举动,真是不知道是对自己的不自信,还是对顾涟漪的不信任。 分明这姑娘从言语到眼神里头都是他。 和顾涟漪的电话挂断以后,他转身对上张向阳好奇到死的眼神,不由挑了下眉头。 张向阳冲他笑了笑,“霍总,晚上饭局您还去吗?” “去,把秦君君叫上。”霍一鸣坐回椅子上翻开一份合同,忽然又停下,“卓业医药厂已经发布招聘信息了是吗?” “是啊,傅先生说开厂之初最需要专业人才,要花很多时间去筛选和考核,所以最先发布的就是招聘信息。”张向阳是个五官特别和善的秘书,但是做事却细心又胆大,是霍一鸣从京市带过来的唯一一个。 “回头把简历都发一份我邮箱。” “好的。”虽然不知道霍一鸣要这个简历干嘛,但是张向阳还是照单全收的先答应下来,“对了,高岭资本的风控部的陈总预约说要见您一面。” “谁?”霍一鸣觉得这名号陌生却又熟悉的很。 张向阳尴尬的挤出了几个字,“陈钰陈总。” 霍一鸣眼底划过一丝玩味,“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者无畏啊,有点意思。” “您去吗?”张向阳摸不透陈钰和霍一鸣之间的关系,要说陈钰当初在利丰还是霍一鸣直接提拔上来的,本来大家还以为霍一鸣有多看好他,结果一直不冷不热。 只是没想到人家一转身去了高岭投资,风控部有权根据库户的风险评级以及自己所认为的风险点提出异议,名曰控制风险,而利丰在这个月刚刚将五成的业务交给高岭投资,那不就是意味着以后利丰但凡要走高岭投资的项目,都要经过陈钰的手。 他要把钱卡住了,那利丰的项目就会卡住。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但不得不承认人家找了个好老婆,圈子里谁不知道陆雅琪和沈青羡之前是姘头,就陆雅琪肚子里的孩子都弄不清楚是不是沈青羡的。 那姓沈的有个怪癖就是喜欢有妇之夫,之前冯芳在利丰任职公关部经理的时候,他可没少来骚扰她。 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霍一鸣对高岭投资的私人印象更加悲观,“推了。” 他现在想到陈钰就来气。 陈钰当然一时半会动不了利丰,但是他上任之后,审批的第一个CASE就是利丰集团的贷款展期。 其实就是贷款到期无法正常偿还,借款人提前向贷款公司递交一个延期还款的申请,属于正常业务范畴,不算逾期,也不会影响企业的征信。 而业务部接收到客户递交的书面申请,会第一时间交给风控部,风控人员结合该客户过往记录和目前经营状况,给出是否准予展期的皮肤,展期时间根据客户实际需求以及投资工资对该笔贷款的风险评级而定。 谁直白一点,批或者不批,都是风控官的的一句话。 利丰地上来的展期申请上明确写着,因为项目后期建设受阻,资金回笼滞后,申请延期一周。 陈钰几乎都没有考虑,直接不批。 展期申请递回业务部没多久,业务部的杜总就破门而入。 “为什么利丰的贷款展期不批?” 分明就是最正常的程序,人家还本本分分递个申请上来就是走个过场,别说延期一周,半个月一个月都不是问题,偏偏这个靠关系爬上来的风控部经理跟没长了心眼一眼,居然敢不批。 相较于杜案明目张胆的恶言恶语,陈钰显得淡定许多。 “这笔贷款金额巨大,而且项目现状和业务部上个月提交的五级分类严重不符,我决定亲自去一趟利丰公司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杜案匪夷所思,撑着办公桌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又问了一遍,“至于吗,陈总?” 陈钰不卑不亢,定定的迎接他的实现,“这是我分内的工作。” “行,你行。”杜案手一甩,指着他老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祝你好运,陈总。” 说完他大步走出去,把门甩的差点从门框上掉下来。 陈钰独自坐在属于他一个人的办公室里,交握在身前的双手拧的发白。 顾涟漪没告诉霍一鸣她在利丰楼下等他。 上一段恋情的失败,让她有些畏手畏脚,比如陈钰不喜欢她去公司找她,她也摸不透霍一鸣会不会也一样。 她只做保守的假设,没敢做出尝试,结果这么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天生她在家也没事,在咖啡厅里琢磨了半天的简历,见到霍一鸣从利丰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个风姿卓越的女人。 倒没有亲密的样子,霍一鸣拉坐在了车后排,那女人坐在了副驾。 几乎不让她给他惊喜的时间,宾利就从她眼前开走了,顾涟漪想着自己这一下午几个小时的时间,浪费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霍一鸣这一晚上喝多了。 秦君君跟他出来次数多了,人也精明了,几杯下去就开始装疯卖傻,利丰跟着来的几个经理一看这主意不错,接二连三的都趴了下去。 霍一鸣倒成了唯一一个枪头鸟。 今天赴宴的都是老条子,饭吃了不知道多少轮,场子潇洒过不知道多少次,可关于利丰在城北查封的那块地就是不松口。 那地涉及的人多,年头也久远,说起来难办,却也就是几个人一句话的事,他们把皮球踢来踢去,无非就是看霍氏山高皇帝远,而霍一鸣又年轻气盛,非在南城的底盘上摩擦他一回,好叫他知道强龙也压不住地头蛇。 霍一鸣头昂了那么久,这次开窍了。 他主动端起酒瓶,亲自起身走到某部长面前,同样提起一瓶白酒塞进了他手里。 “今天舍命陪几位喝个痛快,我的事是小事,麻烦各位上点心,要捅到我爸哪儿去,他又该骂我没出息了。” 他漆黑的眼底泛着水润的精光,夹杂着冷冽和逼迫。 “好说,霍老先生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某部长发憷的推开那瓶白酒,“不过霍总啊,这个来的就有点大了,这瓶喝下去可是要人命的。” 霍一鸣自胸膛闷出一声笑,硬生生把那瓶酒又塞了回去,“这代表我的诚意,您要不接受,可真是不给我面子了。” 084他有的是资格风流 局面上几个人面面相觑,知道这是把霍一鸣给弄毛了。 于是这一场饭局战况惨烈,霍一鸣是被司机给抬出去的,人醉的迷迷糊糊,但酒品很好,没哭没闹也没吐,相较于相继从包厢里出来的其他人,他体面多了。 司机将他放在车后座,本来就是假装喝醉的秦君君跟着坐了上来。 “秦经理……”司机被秦君君的动作唬住了,扭头看着她。 秦君君冲他翻了个白眼,恨不得弄鼻子看他,“你有点眼力见,你以为霍总干什么每次应酬都带我出来的。” 司机脑子一时没转过弯了,要说他只能当个司机也是有原因的,他想他给霍一鸣似乎对公关部经理情有独钟,之前那个冯芳就跟他不清不楚,这次秦君君也是。 而且秦君君看着比冯芳美艳很多。 司机视线落在醉的脸色潮红,意识全无的霍一鸣身上,又看了看风情万种的秦君君,扭过头没再提出异议。 他当时想的简单,就算霍一鸣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谁错了也不会觉得亏吧,男人女人这点事,爽的只会是男人。 秦君君上赶着往上送,不吃白不吃。 而这只是一个见识浅薄的司机的想法,一般人,霍一鸣还真睡不下去。 这场宿醉霍一鸣足足睡到第二天八点多,撑着头痛欲裂的脑袋从酒店的大床上坐起来,眼神落在只裹着睡袍,正含羞带怯不敢看他的秦君君身上时,他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他又不是不经人事没走过场面的毛头小子了。 喝醉乱性这种事,都是假醉在耍流氓,事做没做,自己心里门清。 偏偏就有这种蠢女人要以身试险。 霍一鸣感觉再多看一眼她的脸都犯恶心,干脆手一松,又躺了回去。 “霍总。” 见霍一鸣没反应,秦君君压着哭腔喊了他一声,喊完就想往他身上爬。 “秦经理。” 秦君君此刻看不到他的脸,可光听他的声音都一阵毛骨悚然,因此没敢再进一步。 “昨天晚上不管发生没发生过什么,都不要说出去啊。”他忽然侧过脸撑着手肘,看着秦君君露出让人匪夷所思的笑容。 秦君君被那笑迷了眼,觉得他眼底的光,简直比她昨天扒他衣服时,露出来那紧实矫健的胸膛还要让人垂涎欲滴。 食色性也。 她还是决定赌一把。 “你不打算负责吗?昨天你可没戴套。” 霍一鸣简直被她的无耻惊呆了,心想这女人能让霍世新排除万难把她安插到公关部的位置上去,恐怕也是有几分本事的,那之前,可不知道被他二叔搞过多少回,居然还有脸往他的床上爬。 “秦经理,我昨天不光没戴套,恐怕也没硬吧,对着你这张脸,我怎么可能硬的起来呢。”霍一鸣冷冷的的视线从她头扫到尾,厌恶的明显,干脆翻身起床摸到丢了一地的衣服穿戴起来。 “霍总,我什么姿色我心里清楚,都说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你对我好点,我伺候你舒服点,不好吗?”秦君君豁出去面子,还不放弃,又说“我是真喜欢你的霍总,你别伤了我的心。” 霍一鸣回头,看到她握着手机冲他晃了晃。 这是威胁他呢。 霍一鸣手速飞快的扣上皮带,也没管自己这一身皱巴巴臭烘烘有多膈应,经过秦君君身边时刚抬起手,秦君君就吓得把手机藏到睡袍里。 霍一鸣无语的看着她,拿出自己的手机也在她面前晃了晃,示意,“秦经理随意。” 他根本不怕她威胁。 他是霍氏的太子爷,他有的是资格风流。 甩手关上酒店门,霍一鸣步子走的极快,仿佛后面有恶鬼,直到进了电梯,他才摁着胀痛的太阳穴闷哼了一声。 早上除了张向阳给他打过电话,就属闻檀的动静最大。 她今天要回京市一趟,他本来说好送她的,却被耽误了。 小丫头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又是语音又是视频又是短信,几乎把他的手机给撑爆了。 人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一时半会联系不到,霍一鸣随手打了个车回春风十里,在路上交代了张向阳工作上的事情,今天就没打算过去。 霍一鸣手长脚长,瘫在出租车后座怎么都不舒服,无租车里的电台正热闹的播着男科医院的广告,那夸张的广告词吆喝着让你从此性福无忧,直让霍一鸣脑仁刺痛。 “昨天是老胡给我开的车?”霍一鸣无声的瞪着出租车司机的后脑勺,想起这一茬问了下张向阳。 “是老胡啊,霍总,怎么了?” 张向阳还奇怪,霍一鸣来了南城都是老胡给开的车,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自己开车,但是老胡他带薪的专职司机。 “开了他。”霍一鸣毫不留情的就摔破了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人的铁饭碗,都没给张向阳去问这么做的理由。 理由? 理由就是他没见过漂亮女人。 直到回到春风十里洗了个澡,他才感觉自己彻底活拉过来。 易婶按照他的吩咐煮了一份养胃的粥,跟着往餐桌上放了一份用保温盒打包好的骨头汤。 “干嘛?”霍一鸣正在看报纸,听到动静扭头看过去还有点迷糊。 “先生,昨天你让我熬的骨头汤啊,说今天要给谁送过去。” 霍一鸣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那是他让易婶熬出来送给顾涟漪喝的。 顾涟漪,好像说好今天陪她去拆脚上的石膏。 霍一鸣抬手看了下时间,都已经中午了。 他也没赶着,在路上个傅彦之打了个电话,傅彦之说顾涟漪刚走,小姑娘挺坚强的,做复健的时候腿使不上力,急了一头的汗都没吭声。 通过傅彦之这个描述,霍一鸣都能想象出她抿着红唇,倔强的低着头在隐忍的样子,柔软的发丝搭在眼睫上,任何时候都透着一股暖意。 车子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掉了个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开去。 顾涟漪从彦翔医疗出来后,就直接去了圣玛利亚办理离职手续。 当初陈钰给她找到这份关系,要入职的时候是拖了又拖,没想到离职的速度倒是挺快。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放在休息室的东西,把该丢的都丢了,只提了一个小袋子离开。 一路走过去,以前的同事见到都能维持最后的和平,冲她挥挥手,顾涟漪每个都冲她们笑笑,不管以前关系一般的,还是关系不好的。 她等电梯的时候,赵婉君才从产房跑上来,她喘着粗气,拽着顾涟漪的胳膊费力的说,“以后不许不联系,我们永远是朋友。” 顾涟漪鼻尖蓦地一酸,用力的点点头。 085你不害怕? 坐电梯下去后,刚出了圣玛利亚的大门她就看到了前方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要过马路。 海韵公寓停车位都被占了,霍一鸣干脆把车停在了圣玛利亚的地下停车场。 他比顾涟漪快一步,正好走在她前面大概二十米的距离。 今天他的失约,顾涟漪很奇怪自己居然没有生气。 她觉得很可悲,大概她的冲动和年轻气盛都在陈钰身上发泄光了,她的包容和体谅就全部给了霍一鸣。 她在家里等到最后放弃的时候,只是有股淡淡的失落,然后给霍一鸣找了很多理由,说服自己他不来大概是因为太忙了。 然后没有责问甚至没有给他打电话,就自己去了彦翔。 她都要被自己的乖巧给感动了。 前头霍一鸣避开了车辆,已经大阔步往海韵公寓走过去。 他并不热衷于穿西装,即便像今天穿着西装也是休闲款的,里头配着中领的薄软的黑色打底,整个人精瘦结实,肩宽窄臀,从后面看妥妥的就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 他一手在翻手机,另外一只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盒,用花色十分复古的染布兜着,随着走路的姿势微微摆动,配的毫无违和感。 果然颜值高的人,披个麻袋都是时尚的。 顾涟漪只看他的背影都看呆了眼,没跟得上他的步子,只能再等一波车流过去。 只是她没想到就这几分钟的间隔,一辆车在她面前戛然而止,然后一只粗壮的手从里面伸出来,不由分说就把她用力拽进了车里,碰的关上车门,那车很快就消失在了忙碌的车流中。 霍一鸣被关在了顾涟漪家门外,一开始等了一会还算有耐心,时间越来越久,脸色已经并不算愉快了。 尤其周萌下班以后,杵在门口愣是和他瞎扒话题,差点没把他给烦死。 “涟漪今天去辞职了啊,走了有一会了,她手里还提着东西,能去哪儿呢,应该早回来了。” 周萌见霍一鸣跟没搭理她的心思,只能借顾涟漪找点话头。 霍一鸣心烦意乱的再次拨打顾涟漪的手机,一直处在关机状态,不由视线落在周萌脸上,看的她害羞不已,头不好意思抬起来。 “她大概几点从医院出来的?” 霍一鸣心里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语气虽然压着尽量平和的,但是戾气却越来越浓重。 周萌没听出来,只觉得霍一鸣对她客气了一些。 “大概走了四十多分钟了吧。”周萌下班之前去住院部一趟和顾涟漪是错开来的,她下电梯,顾涟漪上电梯,她去办公室打了一份医嘱,顺便看了下时间,所以记得比较清楚。 霍一鸣听完拧着眉头,转身离开了顾涟漪家门口。 “诶,等会……”周萌还是没留住霍一鸣,最后加个微信呗几个字说的很小声,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她知道自己完蛋了。 好死不死遇到这种极品,她以后相亲的眼光又要高一个八度。 真是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呀。 霍一鸣再走折回去的路,速度明显快了很多。 他一路打了好几个电话,最后坐在车里的时候把骨头汤小心的放在副驾座位上,凝神握着手机,“帮我查个人,用最快的速度。” 车灯暗下去了,漆黑一片的车厢里,只有他那双溢着深邃情绪的眼眸,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迟迟没有回应的手机。 忽然手机响起,他指尖划过,将手机放在耳边。 “人在格丽娜十楼。” 没等那人再问出什么八卦的问题,霍一鸣就把电话挂了。 轰鸣的油门声在寂静空旷的停车场里响起,用极快的速度消失在耳边。 顾涟漪一直都是清醒的,劫持她的人很明目张胆,也没打算伤害她,似乎只是想请她去吃顿饭一样。 车上除了司机,后座只坐了一个高胖的壮汉,刚才就是他用一只手把顾涟漪给扯到车里去的,上去以后就把她头给罩了起来,一路疾驰,最后又把她夹着带上电梯。 她被丢在一间铺着柔软地毯的房间里,摔下去都不是很疼。 惶惶不安的等了很久,脑袋上遮住她视线的黑色罩子一把被人掀开,顾涟漪眼睛被刺的生疼,眯了一会恢复以后,一睁开就看到了陆雅琪。 她真是……极速的在老去。 她想大概陆雅琪之间是微调过的,所以怀孕之后那些整形针没敢再打,导致现在脸实在垮的厉害。 要是日夜对着这张脸,顾涟漪还有点同情陈钰。 陆雅琪也是把顾涟漪从头到脚都打量了几遍,内心说不出的嫉妒。 她本不该把顾涟漪这种货色放在心上琢磨,可架不住看到她满脸胶原蛋白时的惊羡,她好像越来越漂亮了,为什么她才是被陈钰放弃的那个,被她丝毫不费力挤走的那个,却偏偏过的那么怡然自得。 “看到我不惊讶吗?”陆雅琪展现出一个并不算大度的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还好。”顾涟漪坐在床沿,有种既然只则安之的淡然,“我本身也要打算要去找你的。” 陆雅琪冷笑了一声,几步走到顾涟漪面前蹲下来,伸手捏住她下巴非要她把头高高昂起,她眼底淬着阴狠,想从顾涟漪的眼睛里看到害怕,看到哀求,可偏偏什么都看不到。 “你不害怕?”她五指收紧,恨不得在顾涟漪脸上掐出永远消除不掉的痕迹才好。 顾涟漪瞳孔缩了缩,内心其实是害怕的。 但是她天生有种越挫越勇的侠气,她一直觉得自己要生在古代,绝对是仗剑天涯的女侠,要生在战争时代,就是不畏就义的英雄。 “上次也是在这个房间,你表姐可是哭着喊着求我放过她呢,她到底不如你。”陆雅琪并不清楚顾涟漪什么都知道了,只是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挑出顾涟漪内心的畏惧。 可她的话却直勾勾的带出了顾涟漪内心的恨,她反手一把掐住陆雅琪,又觉得不解气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陆雅琪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肚子往下沉了沉,浑身都吓出了汗,爬起来就甩了顾涟漪一个巴掌,“我肚子里的孩子要有什么事,我让你在南城任何一家医院都待不下去,滚回你的乡下去种田吧,贱人。” 086别喊 顾涟漪捂着被打麻的半边脸,气的眼圈都红了,恶狠狠的瞪着陆雅琪,视线落在她微隆的肚子上,“你还有脸提孩子,你做的那些事,就不怕你孩子遭报应吗?我拜托你善良点,好歹积点德。” 她从来不是软柿子,天生她一条命,陆雅琪还有两条,她怎么都不亏。 顾涟漪撑着床沿费力的站起来,和陆雅琪视线齐平,也有了一点底气,“把那些视频和照片都删掉。” “你知道?”陆雅琪忽然愉悦了,“王希芸真是不要脸啊,这种事也告诉你?”那个画面真是难以想象。 “删掉,你拍那些东西你到底要干什么?”顾涟漪撕扯着嗓门,整个都豁出去了,“你们孩子都有了,还想怎么样?你犯贱吗?我没大闹一场没要分手费,你不舒服是不是?” 她没发理解陆雅琪的心态,她一个被新人挤兑走的旧人,所有的伤口都是在夜深人静滑落的眼泪里自己舔舐好的,她人前表现的冷漠不过是她的一种伪装罢了,还真就有人看不到她痛哭流涕就难受不成? “分手?你们分的哪门子手,你要真恨他,他为什么还要去找你,找了一次不够,还有第二次,是不是第三次你们就能重新勾搭在一起了?你们这对狗男女,是不是打算花着我的钱,背着我厮混在一起?” 顾涟漪无语的看着她几乎疯狂的脸,忽然想起陈钰之前话里的意思,好像就是想这样的。 真恶心。 顾涟漪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她告诉自己和一个孕妇不要计较,怀孕本身会使人激素紊乱,情绪波动大,不然那么多孕期抑郁症是怎么来的呢,她曾经是一个产科护士,她要忍住。 而她的沉默,在陆雅琪眼底却是另外一层意思。 “没人可以背叛我,有那种苗头都不行。”陆雅琪走到沙发上坐下,从包里掏出粉底补了个妆,可那黑眼圈却怎么都遮不住,她太压抑了,怀孕之后的每一天都变得那么难耐和孤单。 她放弃了自由,放弃了身材,放弃了玩乐,不是让人耍着她玩的。 “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王希云对着我男人又踢又踹,那就是在打我,我不过给她一点教训,何况她还欠我们钱,她愿意用这种方式还,谁拦得住?”陆雅琪将粉底捏在手心,扭头眼神勾着顾涟漪,“想要我删视频可以,拿你的来换,你说陈钰要看到你骚浪犯贱的样子,是不是就会彻底死心了?” 顾涟漪震惊的简直要站不住,背在身后的双手一直在哆嗦。 “她不过是替我撒气,陈钰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毕竟还没跟我分手。”顾涟漪端倪着陆雅琪的神色,觉得她神态根本不正常,“我无心掺和到你和陈钰的婚姻里,我有男朋友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吗?” “你有男朋友了?行,你打个电话,让你男朋友现在过来。” 陆雅琪把手机往她面前一丢,挑了下眉头示意她打。 顾涟漪心里发憷,她哪里记得霍一鸣的号码,何况这种鸡血的事,她有什么脸面把他叫过来。 见顾涟漪没动静,陆雅琪捡起手机,拿在手里拍了拍,宛如在拍顾涟漪的脸皮,“没话说了?不是我小看你,就你这种模样,你能找什么男朋友。” 她说完就出去了,还反手锁上了门。 顾涟漪根本追不上去,而这时顾涟漪在房间里也待不住了,她都知道了陆雅琪要干什么,再待下去简直自寻死路。 她毫无希望的在房间里乱窜,电话被掐了,又是在十层楼高,她一颗心噗通噗通,随着时间的流逝跳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凶猛。 隐约有开门的咔嚓声传来,顾涟漪吓的浑身一哆嗦,掀开窗帘躲在了后面,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来人毫不避讳,把房间里的灯全部都打开了,她根本在窗帘后面躲不住,只感觉沉重的脚步声靠近,跟着窗帘被掀开,顾涟漪睁大眼睛放声尖叫起来。 “别喊。” 沈青羡伸手一下捂住了顾涟漪的嘴,只剩下唔唔唔的惊恐从指缝间溢出来。 顾涟漪眼眶的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害怕的一颗颗前赴后继往下掉,一会就打湿了沈青羡的掌心,沈青羡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在崩溃边缘徘徊的姑娘,捂着他的手不由失了力气。 “我不动你,也可以松开你,但你别喊。” 顾涟漪连忙点头。 沈青羡心思沉浸在她小鹿般的眼神中,莫名信任她,真的松开了手。 谁知道他这一松懈,刚被他放开的顾涟漪不管不顾用力推了他一把,拔脚就往门口跑去,一边跑嘴上还一高声大喊,“救命啊,救救我————-” 沈青羡被她这番操作震惊到了,踉跄后退两步,反应过来的时候立马追出去,顾涟漪已经在焦急的按着电梯,她吃亏在腿还没好,见沈青羡逼近,急的恨不得把电梯炸了。 “快点啊,拜托你快点。”她浑身绷紧,好像再用力一点就会崩断,她警惕的看着沈青羡,心里在想他如果过来抓她,她宁愿从楼上跳下去都不让他得逞。 “乖女孩怎么可以骗人呢,你让我太失望了。”沈青羡根本没问顾涟漪是谁又来自哪里,是不是愿意,他看中她了,尤其她对他的畏惧和抗拒,让有人征服的欲望。 他西装革履,连领带都打的一丝不苟,皮鞋踩在地毯上,每一步都像来自地狱的索命魂。 顾涟漪倔强的瞪着他,猩红了一双眼,那电梯一层层往上来,打开的时候,沈青羡刚好走到顾涟漪面前。 两人视线不约而同看向电梯内。 霍一鸣就站在里面,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嘴角绷成一条直线,神色冷冽。 顾涟漪看到他以后眼睛瞬间迸射出一股亮光,闪耀在眼底带着灼热的温度,可瞬间滔天的委屈和恐惧席卷全身,她比刚才抖的更厉害,甚至双唇都不自觉的哆嗦起来。 087你最好哪里没碰 “霍总?”沈青羡声调带着狐疑,视线从霍一鸣身上又挪到眼神一直死死盯着霍一鸣的顾涟漪身上。 他根本没想过霍一鸣会和顾涟漪有任何关系,毕竟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根本没有认识的机缘。 而偏偏霍一鸣跨出电梯后,都没多余的眼色给沈青羡,只是冷着那张脸,朝顾涟漪敞开了怀抱,伸出了手。 他不说话,顾涟漪是有顾忌的。 可当他那怀抱为她敞开后,她彻底崩溃了。 只需要往前跨很小一步,她就奔进了霍一鸣的怀里,紧紧的勾住他脖颈,满是泪痕的脸埋在他胸口,呜咽的哭声好不可怜,身体抖的不像个样子。 霍一鸣双臂收拢将她抱住,直到这一刻,他才对上沈青羡不敢置信的眼神。 “我还没见她这么哭过,沈总是做了什么,能把她吓成这样?” 听,那声音带着秋后算账的气势,刺的宛如锋利的刀刃。 沈青羡结巴了一下,后讪笑道,“真冤枉,我连她手都没摸到。” “你最好哪里没碰。”霍一鸣话里的毫不客气,让沈青羡面上很是尴尬。 利丰有困难的时候求到高岭投资,他可不是这副面孔。 可他到底是霍一鸣,沈青羡不会跟他计较这一点事。 “要知道是霍总所爱,我怎敢有非分之想,都是误会,误会。”沈青羡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往后退了几步,显然打算撤退了。 兴致被败的一塌糊涂,他可没空给霍家这小子当出气筒。 霍一鸣也不想在这里逗留,他大掌落在顾涟漪后脑勺,揉了揉她软糯的发丝,只微屈膝,右手穿过顾涟漪的膝窝,将人打横抱起来后一刻没逗留,转身踏进了电梯。 沈青羡笑意相送,却只遭到霍一鸣一记冷眼。 电梯下沉,静谧的空间里谁都没说话,顾涟漪往霍一鸣怀里蹭了蹭,隐约还在抽噎。 侧脸贴在他砰砰跳动的心口,顾涟漪擦了下满脸的鼻涕眼泪,用眼角偷偷看了眼霍一鸣的脸色,立马又将脸藏了起来。 霍一鸣抱着顾涟漪经过格丽娜大厅的时候,大堂经理颤巍巍的跑过来,也不敢去看霍一鸣的眼神,只低头递上一个袋子,是顾涟漪被挟持到格丽娜之前手里提的,她的手机也一并装在了里面。 霍一鸣伸手接过,往后看了眼格丽娜璀璨奢华的大堂,“告诉你们陆总,这事没完。” 大堂经理把头埋的更低,双手交握在身前,维持这个鞠躬的姿势一直到霍一鸣带着顾涟漪离开格丽娜。 霍一鸣的车开走后,陆雅琪才敢出现在大厅,她全然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额头被汗浸透,就是那涂了最鲜艳口红的双唇都掩盖不住煞白。 包里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像个催命符催她上路。 陆雅琪从失神中回过劲来,拖着沉重的步伐踏上电梯,回到了十楼。 再次踏进同一个房间,她这次的心情大概和不久之前进来的顾涟漪如出一辙。 果然她刚把门推开,一股大力就将她扯了进去,五指收拢,扼制住咽喉,死死将她抵在了墙面上,似乎要将刚才的失利和扫兴都发泄在她一个孱弱的孕妇身上。 陆雅琪平日的骄纵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她拉扯着脖子上那只手,满心只剩下哀求。 “琪琪,你说你现在大着肚子也不好满足我,我怎么办呢?”沈青羡隐匿在黑暗中的一张脸渐渐显现出来,分明儒雅如清风明月,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阴冷感。 陆雅琪呜咽着,抗拒着,一直摇着头,眼泪从眼角滑落,哪里还有为难顾涟漪时的半分厉害。 “要不你问问你老公,还愿不愿意来伺候我,毕竟让我爽一次,他得到的好处,可比跟你结婚来的多多了。”沈青羡轻笑了一声,松开了钳制她的手,潇洒转身坐在了沙发上,等着她给陈钰打电话。 陆雅琪捏着手机的手指发白,恨不得将手机就这么生生折断。 她不动,沈青羡也不逼他,两人的实现隔空犟着,他就赌陆雅琪会示弱。 不光为了她那点可笑的爱,还为了整个格丽娜。 如果丢了高岭投资这颗大树,可再也没有她千金小姐的好日子。 陆雅琪到底妥协了,她麻木的,机械的拨通了陈钰的电话。 霍一鸣抱起顾涟漪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她浑身很烫,一直歪在他怀里不动弹。 分明这么大个人了,却一点分量都没有,他抱着一点不吃力,一直将她抱到车上,放在后座,顾涟漪迷糊的依在靠背上,胳膊还搂在他脖子上不肯松开。 “你还在发烧?” 霍一鸣很惊讶,起码有一个礼拜了,她的烧居然还没退。 顾涟漪头凑过去蹭在他耳蜗边,一呼一吸间都是滚烫的。 “反复的,昨天一天没有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又烧了。”顾涟漪一说话就感觉晕,干脆松开了霍一鸣,想缩到角落里休息一会。 她一直起起伏伏的心脏这会才平缓一点,后怕来袭,说不出的脱力。 霍一鸣却又将她揽进怀里,轻柔的吻落在她头顶。 “是我忽略你了。” 他言语里满是愧疚,听着是真难过的。 顾涟漪面对他铺天盖地的温柔真实不太习惯,只能虚弱的冲他笑笑。 霍一鸣给她调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后排,不由分说把她带去了彦翔。 简单的抽个血化验了一下,就是有点炎症和病毒感染,并不算严重,肺炎都没有,但是高烧太久,医生建议让她最好挂三天水。 她并不憷挂水,只是觉得时间太久,待的无聊。 没等她说什么,霍一鸣已经替她做了决定。 顾涟漪在单人病房刚挂上水的时候,傅彦之才过来。 他一推开门看到顾涟漪就笑了。 “你要知道我最不想在这看到你。” 顾涟漪不太好意思的笑开,心里也是无奈。 她今年就是害太岁,倒霉透了。 傅彦之和顾涟漪聊了一会,出去打电话的霍一鸣才折回病房,站在门口厅他们聊的忘乎所以,一时间有点吃味。 顾涟漪跟他待一起的时候就半个小哑巴似得,怎么跟认识没多久的傅彦之就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呢。 是顾涟漪先看到站在门口的霍一鸣,一对上他的眼神,她就抿上了嘴巴。 088给你呼呼 傅彦之回头一看,跟着耸了下肩膀,“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聊什么这么高兴?” 他刚才查了下陆雅琪和顾涟漪之间那点事,有些匪夷所思,更是怒火中烧,此刻心情没有多好,所以觉得傅彦之能让她多笑会也是好事。 “在说我以前去山区做志愿的事,我说我差点留在山里做山大王她还不信。” 霍一鸣想到这事就忍不住调侃他,“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爸机灵生一场病,我们要见到你恐怕真要去翻几座大山了。” 顾涟漪难得见霍一鸣跟个大男孩一样和朋友斗嘴,正看得津津有味,冷不丁被霍一鸣的视线箍住,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敛下去。 两人视线胶着着,傅彦之酸的抖了抖身子。 “我这大瓦数的电灯泡该谢幕了,记得明天继续来挂水啊。”傅彦之说罢就走了。 一时间病房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顾涟漪沉默的往被窝里缩了缩,回想起不久之前,同样在医院,同样的角度,霍一鸣跟她说了一声保重就走了。 她表面没事,心里其实跟空了一块一样。 她是禁不起撩拨,她认错,可也怪这人太强势,来了又走,留下的痕迹太重了。 “你是个护士,可你怕黑,那你怕扎针吗?”霍一鸣坐在床沿,捧起她扎着针的手放在掌心摩挲,她皮肤冷白,血管显得特别清楚,很细的一根,尖锐的针扎在里面,微微鼓起一点。 顾涟漪感觉他指尖划过的地方都能带起一阵酥麻,身上不着痕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想着顾涟漪小声嘟囔句,“怕啊。” 霍一鸣动作一顿,抬眸看着她的眼神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 他以为顾涟漪会一如既往的嘴犟,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都完全不同,没想到啊没想到,她也有撒娇的时候。 偶尔来这么一次,霍一鸣还挺受用的。 “真怕啊,那怎么办?很疼吧,要不,我给你呼呼?”他微微俯下身,逼人的五官逐渐靠近,吐出的气息灼热滚烫。 顾涟漪觉得自己好像又发烧了,否则怎么脑袋晕乎乎的,她没避开霍一鸣夺人的视线,眼睁睁看着他的唇一点点落下去。 很轻很小心,像是怕她碎了一样。 顾涟漪忍着没退缩,颤抖的整颗心悸动不已。 霍一鸣埋头一一吻过她扎针的地方,一点一点的吻又落在别处,直至整个手背。 顾涟漪缩了缩,想抽回手,他却抓着不放。 “还疼吗?” 霍一鸣低声问她。 顾涟漪直摇头,感觉胸腔里压着一块石头,喘不上气,已经浑身软绵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真是…… 顾涟漪自认她还是太肤浅了,没能看透眼前这个男人骨子里是这样子的恶劣,就喜欢这逗弄她,开她的玩笑。 “不疼了啊。”霍一鸣好像对她的回答有点失望,但还是暂时放过了她。 这一刻他低着头,细致入微的模样,很久以后都留在顾涟漪的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你总这么看我,总让我觉得你特别爱我。”霍一鸣没抬头,却好像能感受到顾涟漪的眼神一样,说着还轻笑了一声。 顾涟漪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到底有多沉迷,只听他这么一说,一个机灵回了神。 霍一鸣猝不及防看着她,“以后有事先给我打电话,我们既然在一起,你的事,总该是最重要的。” 可以吗? 真的可以吗? 顾涟漪多想再问他一遍,他确定吗?是一辈子吗?还是有今天就没明天的那种。 可她问不出口。 她怕得到承诺之后跟着的是无尽的失落,也怕连承诺都得不到。 不要太贪心了吧。 现在拥有就够了。 “可我之前给你打过电话,不是你接的,你去开会了。”顾涟漪本来想把这茬烂心里的,可他自己要提,她不说出来都不对其自己那份委屈。 霍一鸣嗯了一声,“开会的时候会把手机丢给秘书,回头我跟他说下,如果是你打来的要立刻告诉我,满意了?”他说着晃了晃顾涟漪的手。 顾涟漪抿唇,忍着嘴角的笑意,矜持道,“暂时吧。” 她顺杆爬的小样子,真是神气的很。 挂完水已经是三个小时后,傅彦之之极力想要邀请他们品尝一下彦翔的伙食,被霍一鸣好一顿嫌弃。 最后还是顾涟漪说想尝尝,霍一鸣才松了口。 其实彦翔的食堂餐算的上精致的,只是霍一鸣觉得第一次带顾涟漪在外面吃饭就是在食堂,比较丢份。 可他们其实早就在外单独吃过饭了啊,顾涟漪心想,大概霍一鸣忘记了,那家饭店的后面有一片沁着月色的湖泊,美的令人窒息。 虽然是饭点,却并不会和彦翔的员工挤在一起。 傅彦之带他们坐的是单独包厢,点的菜也是特地重新炒的。 “我来彦翔第一件事就是跑厨房,这五脏庙府不祭好,哪有那心情好好工作。”傅彦之对他高薪挖过来的厨子大大赞赏,感觉每个菜都是拿手菜。 霍一鸣兴致缺缺,只盯着他高谈阔论的模样在冷笑。 傅彦之被他看的发毛,渐渐的闭上了嘴,“你不说话,还让我说了?还是话都不能和嫂子说?” 顾涟漪听到哪句嫂子楞了一下,不着痕迹的撇了下霍一鸣的脸色。 他勾了下嘴角,示意傅彦之继续说,别管他。 “你这眼神谁还敢说。”傅彦之哼了一声,跟顾涟漪挤眉弄眼的把自己给逗笑了,浅浅的梨涡挂在嘴边,明媚阳光。 菜上来以后,傅彦之光介绍就废了不少力气,最后坐下来喘了喘,“吃吧吃吧,不吃要凉了。” “何止凉了,也要被你唾沫淹了。”霍一鸣嫌弃的拧着眉头,看着好像没胃口的样子。 顾涟漪笑了一声,觉得他说的实在夸张,“我好饿,先吃了。”她一动筷子,傅彦之也懒得和霍一鸣计较了。 “真的很好吃。”顾涟漪光尝了一口就给了一个由衷的赞赏。 傅彦之好不开心,一副我就说吧,我说的没错吧的满足。 089一发不可收拾 霍一鸣没法理解就是几盘菜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全然忘记了当初吃一锅顾涟漪煮的粥,自顾一个人在那小屋子里感动好一会。 大概是烧退了,顾涟漪是胃口大开,足足吃了两碗饭,把霍一鸣和傅彦之都吓了好一跳。 傅彦之是实实在在的吃惊,霍一鸣只是懵了一下,然后丢下一句,“吃胖点好。”那俨然一副饲养员的口吻,直让傅彦之啧啧称奇。 回去的时候,傅彦之还让食堂打包了一份鸡糜粥,非要顾涟漪带回去当夜宵。 顾涟漪又顺走了彦翔一副拐杖,霍一鸣跟在她身边,手里提着那份粥。 他人高腿长,控制着步子跟在她身边,一边走一边在看手机,忽然他把手机收回口袋里,侧身问顾涟漪,“今天的事,你怎么想?” 顾涟漪啊了一声,见霍一鸣是认真的,脸色也跟着严肃起来。 “她手上有一些视频和照片,我想她可以删掉。” “就这样?” “嗯,不然呢?”顾涟漪疑惑看着他,希望他指点迷津。 霍一鸣摇摇头,平静的接受了她的善良,那就让她保持这份善良吧,后面那些黑暗的,不能见人的事,本身就不是她需要知道的。 今天晚上霍一鸣好像没打算走。 顾涟漪从厨房磨蹭到卫生间,又从卫生间磨蹭到阳台,最后坐在卧室的床上翻着做好没多久的简历,其实心思根本一点没在这边。 “涟漪,你有电脑吗?” 霍一鸣一直在客厅,忽然喊了她一声。 顾涟漪差点跳起来,恍惚过来发现自己反应实在太大了,实在是尴尬。 “我有,就是可能有点卡,你进来拿一下。”顾涟漪从箱子里把很久没用的笔记本捧出来,心想她搭这腔干嘛,直接说没有不就完了。 霍一鸣进来看到那笔记本的时候足足楞了几秒钟,然后接过去狐疑的问,“还能用?” 顾涟漪也不确定,“要不,别用了。” “我试试。”霍一鸣显然是有急用,说完就把电脑带出去了。 她宿舍太小根本没有条件开辟个书房,但凡要用到桌子的地方都只能在餐桌上进行,顾涟漪依在卧室门口刚站了会,脑子里闪过一件事,发出了很小的惊呼。 霍一鸣立马回了头,“怎么了?” “没什么。”顾涟漪避开他的询问,转身回到房间里打开手机开始找房子。 她工作都辞了,没有再占着宿舍的道理,医院只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她必须要搬走的,她差点把这事给忘记了。 房子并没有那么好找,毕竟她工作都还没有着落。 本来她想自己出钱续租这边,但是不巧有新员工要搬进来,在各种APP里找了一会,顾涟漪开始有点后悔等不及的辞职了,她这腿还没好,一时半会能往哪里般。 现实把她的理想打的支离破碎,顾涟漪趴在床上愁眉苦脸,一头心思,以至于霍一鸣什么时候走进来站在她身后都不知道。 “你在找房子?” 霍一鸣往床上一倒,手肘撑在她两侧,上半身悬空趴在了顾涟漪上方,跟着她一起看着手机。 顾涟漪没动弹,手指继续划拉着手机,其实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两眼虚浮,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嗯?”见顾涟漪没说话,霍一鸣又问了遍,身体往下压了一点,男女悬殊那么明显,想忽略都难。 顾涟漪脸往被子里一埋,呼吸都掩藏在了被窝里,打算当个鸵鸟。 可偏偏霍一鸣一直在旁边找存在感。 “辞职宿舍就不让我住了。”顾涟漪伸手拦住霍一鸣一直在她耳边拨她碎发的手,握住想推到一边去。 霍一鸣反手抓住,两人的手这下也嵌在了一起。 这一会,谁都没说话。 顾涟漪挣了挣,没挣开,电光火石间只觉得天翻地覆,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霍一鸣翻了过来,他双手撑在她耳侧,细碎的黑发荡下,密密麻麻遮住了顾涟漪眼底的光。 她眼底暗了,暗到周围都漆黑一片,只有霍一鸣是亮的。 “我今天不走了,好吗?” 嗓音低压,从喉间滚出。 一发不可收拾。 他说不出那种感觉,就好像捡到了一块宝藏,本来只是喜欢她清冷的温和,比如乍然间碰到是透彻心骨的凉,可一旦握在手里久了,它却能散发出比掌心还要滚烫的温度。 他被那温度灼烧到红了眼,神经末梢根本控制不住力度。 …… 清晨的光争先恐后的想要挤进昏暗的卧室,喊醒天微亮才得以入睡的男女。 顾涟漪是被生物钟叫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不知所云,入眼是一片浅光,不知道外头是晴是阴。 她呆了会才感受到紧贴着她后背的是霍一鸣滚烫的胸膛,他心跳平稳,和她的心跳重合在一起。 顾涟漪默默的拉高被子挡住脸。 真要命。 毫不夸张,顾涟漪感觉霍一鸣昨天是真差点要了她的命。 这种感情水到渠成的交流愣是被霍一鸣弄成了单方面的无休无止,以至于她一阵后怕。 有次她甚至都感到了缺氧的窒闷感,那是一种游走在生死一线的无助绝望,却偏偏随他的动作,最后堆砌成灭顶的崩塌。 顾涟漪陷入了迷茫的沉思里,一直箍在她腰上的手忽然动了一下。 顾涟漪根本不敢动,只敢闭着眼睛装睡,这会要和霍一鸣对上,她都不知道是该先乐呵一下还是该痛哭一顿。 身上很不舒服,脑子更糊涂,她只想休息。 好在霍一鸣只是拿开手,然后就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题外话------ 我太难了,一言难尽。。。。。。。。。。。。。。。。。。 090 他昨天没回去 床上的姑娘明显是在装睡,但是霍一鸣却不打算拆穿她。 走到她床沿蹲下,盯着她看着很是乖巧的睡颜看了一会,伸手把她落在脸上的发丝折到耳后,原来那个暴力嗜血的少年一直埋在心里,纵使那里荒草长了三丈高,也不能完全遮盖地表之下铁锈的根。 开门关门,只带起微不可闻的动静。 顾涟漪往被窝里缩的更深,直到只留下一颗脑袋在被子外面。 纵然手脚酸软,她还是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然后一不留神钻进了卫生间。 本来她就是想洗个澡,却被镜子里照射出来的自己给惊到。 那还是她吗? 脖子以下不堪入目,倒是脸上白白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她掬了一捧水打散镜子里的身影,转身钻进浴室里抓紧时间洗澡。 过了一会大概是听到里头水声停了,霍一鸣敲了敲门。 “好了吗?出来吃早饭。” 顾涟漪擦着头发的手一顿,缓缓放下了毛巾。 肚子饿的叽哩哇啦一通乱叫,顾涟漪揉了揉不知道摆什么表情的脸,到底抵抗不住只能出去。 谁知道门一打开看到的就是霍一鸣衣襟半敞的模样,他胸口就那么明目张胆的展现在顾涟漪眼底。 顾涟漪本能伸手挡住了脸。 霍一鸣伸手去拉都没拉开,顾涟漪捂的严严实实的。 “你打算一直这么捂着不见我了?昨天你一点也没见不好意思呀。” 顾涟漪猛地放下手,水汪汪的眼睛毫无威慑力的瞪向他。 霍一鸣笑的得意开怀,点了点胸口,“别耍赖,这些都是证据。” 顾涟漪羞的脑袋要喷气了。 知道顾涟漪闷骚的性子,霍一鸣也不着急再逗弄她,见她还惦着一只脚站着,只能身体力行,继续充当她的拐杖,将乖成一团的顾涟漪抱向餐桌。 把她放在椅子上之后,霍一鸣折回沙发,拿了一个盒子又走过来。 顾涟漪看着他拆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块手表,不由分说顺着她纤细的手腕套了进去。 和他平时手上习惯戴的那只是同款,价格不菲,可以说极其昂贵。 “挺合适的。”霍一鸣自顾低喃了声。 顾涟漪感觉那只表虽然轻,却要把她手腕压断了。 收或者不收的念头转了两轮,她决定乖乖收下。 虽然打一炮就送个礼物的举动让她有种胡思乱想的念头,但是她和霍一鸣毕竟不是情人。 她不想说太贵重不能收或者谢谢这种话。 对她来说最遥不可及的就是他这个人,人已经在她这边,就没什么是不能得到的了。 “我很喜欢,谢谢。”顾涟漪指腹摸索着表盘,浅笑盈盈。 “你喜欢就好。”霍一鸣释然,轻柔的吻落在她发间。 吃完霍一鸣做的很简单的早饭,顾涟漪窝在沙发上继续找房子。 霍一鸣倒是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不是一会捏捏她的脸,就是一会蹭蹭她的肩窝,直蹭的顾涟漪本来就松垮的衣襟滑落下来,削瘦的肩膀半遮半掩,又勾的身旁人起了心思。 觉得哪怕是顾涟漪扫过来的眼风,都带着邀请。 还亮着的手机无辜的被主人丢弃在一旁,顾涟漪又一次毫无预兆的被压进了沙发的缝隙里。 “陪我去洗澡。” 霍一鸣的言语低喃,手上微微用力就将顾涟漪托了起来。 顾涟漪痴痴的望着镜子里的镜子,眼角划落控制不住的眼泪。 顾涟漪再醒过来的时候,除了眼珠子还能转转,浑身每个细胞都罢工了。 霍一鸣却是一副神清气爽,拉着她穿好衣服,要带她去医院继续挂水。 “我不发烧了,不想去。”顾涟漪浑身没骨头似得软在门口,眼皮还半搭在一起。 这一天实在把她累死了,给她一张床她能睡到明天。 霍一鸣觉得她这种对身体极其不负责的态度是不能助长的,“要不我抱你下去。” 顾涟漪一下来了精神,从他手上接过拐杖,疲懒一扫而空。 “我自己能走。” 说到底,就是不想大庭广众之下被霍一鸣抱下去。 好歹周围都有熟人,保不齐会碰到。 霍一鸣见她明显避嫌的态度,没好气道,“看样子我只有当舅舅的时候才能见人。” 嗯,语气有些埋怨和不爽利。 顾涟漪憋住笑,附和了声,“快走吧。” 他们到彦翔的时候,傅彦之已经等的有点不耐烦了。 他当然不可能等要挂水的顾涟漪,而是就卓业医药厂一些事要和霍一鸣商量。 可话还没说一句,就先眼尖的发现霍一鸣没换衣服,这种现象在霍一鸣身上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唯一一种可能,就是他昨天没回去,而且今天也没来得及回去。 劲爆啊。 傅彦之再看向霍一鸣的眼神都带着崇拜了,里头还夹着一丢丢羡慕。 霍一鸣都懒得搭理他浑身是戏的神情,他知道那是来自单身狗的嫉妒。 “出去抽根烟。” 安顿好顾涟漪,霍一鸣从兜里抽出跟烟夹在指尖,伸手点了点外面。 顾涟漪乖巧的点了点头。 ------题外话------ 088.089被屏蔽了,修改了又被驳回,要过一天才能再次修改,额,很抱歉,能再修改的时候估计会删掉很多稍微敏感的东西,修改好了会留言告知的,抱歉了。 091挠了挠她下巴 傅彦之挤着霍一鸣往外走,门一关上就酸不溜秋指着他脖子,“麻烦你出门好歹遮下,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昨天干嘛了。” 就不知道霍一鸣是脸皮已经刀枪不入,还是知道他脖子上根本什么痕迹都没有,反正对傅彦之的调侃视若无地,走到吸烟室后就把烟点燃,微眯着眼睛眼神落在窗外一大片高楼大厦中。 “你这次认真的?” 傅彦之言语之间不成熟的试探,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好笑。 “我哪次不是认真的?”霍一鸣眼刀子扫他一眼。 傅彦之觉得跟他讨论这个完全是浪费人生,伸手要了根烟叼在嘴里,娴熟的手法和吊儿郎当的气质和他那张脸极其不符合。 “制药厂那快递政府的批文还没下来,我斡旋了一下,压在一个姓吴的主任那了。” 虽然利丰参与投资了制药厂,但是关系都是傅彦之这边的人在跑,利丰主要是出钱和后期销售,但是没想到第一步就卡住了。 “姓吴的主任,什么来头?”霍一鸣心想一个主任不至于有那个胆子,能把一份彦翔和利丰合伙的项目开始就摁死在摇篮里。 傅彦之冷哼了一声,“什么来头?利丰最近是不是要收回城北一块地?那块地边上杵着一个造纸厂吧?那吴主任就是那造纸厂老板的姐夫。” 霍一鸣了然,嘴角不削的翘起。 “那造纸厂建了起码有十五年了,来来回回,明里暗里不知道被投诉了多少次,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就国家最近大力排污治污要搞好环境,一刀切的查环保,都没能把它搞下去,我查到吴主任的时候我就知道后头绝对不止如此,你猜我还查到了谁?” 霍一鸣剐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卖关子,有屁赶紧放。 “陈少阳。” 霍一鸣这次终于有点反应了,而是更加不削的嘲讽。 兜来转去,是绕到老冤家手里了。 这话说的。 霍一鸣心窒了一下,在酒桌上一次又一次被他老子压一头的憋屈又袭上心头。 他知道南城人人看着敬着他,哄着他,都是看在他家里的面子上,光他这个人而言,不过就是有那个名号和花名在外头,好像遇到事回去说一下就会有人跟着屁股后面解决。 这不是他要的。 他也不稀罕。 “这事你先别管了,既然这两件事撞在了一起,哪个在前先解决哪个。”霍一鸣散了会烟味,该回病房陪顾涟漪了,走到门口又驻足,“有件事跟你说下,顾涟漪想去卓业制药,估计会投简历,给她安排一下。” 傅彦之听了一口烟差点呛回去,“她知道卓业是我们合作的吗?” 霍一鸣沉思了一下,“她一点都不关注金融圈,应该还不知道,就暂时先别告诉她,至于以后,等她知道了再说吧。” 傅彦之噢噢噢答应了。 心想还好顾涟漪不关注金融圈,否则回头翻翻前几年的报纸,得气死。 顾涟漪一边挂水一边在刷手机,王希云给她发了好几张试穿婚纱的照片人,让她参考一下哪套好看。 其实每张都好看,尤其王希芸脸上浅浅的笑意最夺目。 王希云长相很大气,虽然不是名义上的标志的美人,五官搭在一起也十分耐看,只需要稍微打扮一下,在人群中就显眼突出。 顾涟漪感慨着,和王希云一句接着一句的聊着,知道她和陈大河婚纱照已经拍好了,结婚证也领了,办酒席的日子找了个大师算了下,双方家长在算出来的两个日子里胶着着,估计就这两天能决定下来了。 “要不是你腿还没好透,伴娘就喊你了。” 大概是微信聊的不尽兴,王希芸给顾涟漪直接打了电话。 “我凑不上那热闹,你知道的,我就在下面吃吃喝喝,看着就好了。”顾涟漪刚说完就听到轻微的开门声,看着霍一鸣走进来站在她床沿,见她在打电话,伸手挠了挠她下巴。 顾涟漪躲不开他的手,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霍一鸣莞尔,知道她要炸毛,收手坐回了床边的沙发上。 只一瞬,他脸色从调笑到阴鸷,只是都隐匿在了顾涟漪看不到的角度里。 顾涟漪和王希芸七七八八聊了将近半个小时,期间换第二瓶水的时候,有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进了病房,给霍一鸣送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摞文件。 霍一鸣顺手翻开,一份份看过去,时间就跟着流逝掉。 他工作基本不分心,连顾涟漪什么时候挂了电话都不知道,整个病房安静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等回神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顾涟漪微敛着神情,专注而又着迷的看着他。 偷看被抓个正着,顾涟漪红着耳根别过了脸。 “按铃,水没了。”霍一鸣好笑的提醒她。 顾涟漪手忙脚乱的按了护士铃。 霍一鸣攒了一点好心情,周身阴冷的气息散去,总算回了一点暖。 张向阳不由的动了动差点站硬了的身体,在心底松了口大气。 霍一鸣好像听到了他来自心底的窥探,翻文件的手又一挺,抬头撇了他一眼,张向阳猝不及防一口气没舒坦完,又给呛了回去。 安静如鸡的病房里传来越压越控制不住的咳嗽声。 张向阳咳的是撕心裂肺,在心底不住哀嚎,想他从来做事谨慎细微,处事冷静果决,可但凡每次出丑,都是在霍一鸣有女人的时候。 那真不能怪他,他实在摸不透霍一鸣的喜好,也不敢对他的女人有一丝一毫的偏袒,不管好看的漂亮的,长久的临时的,统统一视同仁,当作不存在。 那是保命守则。 老胡不就是前车之鉴。 092你死心了吗? 他今天来彦翔之前,一出公司门就被开除的老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给拦住了,非要找到霍一鸣求个情。 可霍一鸣做出的决定谁能改?何况他的确犯了大忌。 司机就该做好司机分内的事,好在秦君君只是觊觎霍一鸣的肉体钱财,这要是仇家来索命,他是不是也能把老板就这么卖掉了。 “接着,想什么呢?” 张向阳想的太投入,都没注意到霍一鸣把合同都过了一遍,只感觉手上一沉,差点没接住那一摞东西。 “霍总,老胡那事……” 他一开口霍一鸣就打住了他的话头。 “你要真可怜他,我可以拨你两个月工资给他,就当你捐赠的善款,其他免谈。” 张向阳什么都好,就是个钱串子,都说他任劳任怨,是业界劳动楷模,可谁知道他那些毫无怨言的加班不是用钱砸出来的。 他很缺钱,家里有需要每周去透析的老母亲。 霍一鸣这一句话,很干脆直接的把他卑微的怜悯扼杀在了现实的摇篮里。 那意思就是,你自己都穷那样了,哪里来的脸同情别人。 张向阳闷不吭声的走了,转身的时候和顾涟漪的视线对上,眼底隐隐闪过一丝惊艳,最后全部沦落为不可言说的惋惜。 顾涟漪水挂完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手背还摁着棉球,霍一鸣就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他们刚踏出彦翔大门,接着就上了一部房车。 顾涟漪上去的时候还左顾右盼,有些新鲜,可在看到已经在车里坐着的陆雅琪时,她听到自己后槽牙都在咯咯响。 陆雅琪是发憷的,难堪的,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她知道她只要听霍一鸣的话,删掉王希芸的把柄,他并不是拿她怎么样。 但是凭什么就让顾涟漪顺了心。 这些情绪一点不能表现在脸上,她端着讨好的笑意,起身迎他们坐。 房车内大有乾坤,坐三个人绰绰有余。 顾涟漪被霍一鸣拥着落座,视线落在足足占了整个大半个车厢的餐桌上。 烟熏三文鱼配蟹肉色拉脆面包,鱼子酱龙虾,百里香小羊排和牡蛎一口酥,各个摆盘精致讲究,就是欺负顾涟漪见都没见过这种菜式。 陆雅琪求和的心思强烈,只是见霍一鸣面色不愉,对她爱答不理,她才只能把视线落在顾涟漪身上。 “这些菜都我请国贸的厨师专门做的,平时要约他下个私厨都要提前一个月预约呢,你要不尝尝。” 顾涟漪筷子都没拿。 她这不结仇的性子,如今是结结实实的恨透了陆雅琪,她还能好好的坐在这和她面对面,真是用尽了善良。 陆雅琪独角戏唱了一会,架不住太尴尬,干脆闭了嘴,从包里掏出一部手机递给了顾涟漪。 “东西都在里面,我没有备份。” 顾涟漪立马把那手机抓到手里,跟抓着一个定时炸弹一样,但眼底还都是不信任。 “我没有备份,我还没那个胆子骗霍先生,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陆雅琪敛去嚣张以后,素面朝天一张脸,又憔悴又惶恐,加上她每次看向霍一鸣的眼神都战战兢兢,顾涟漪相信她是不敢背后来一手。 可霍一鸣不知道陆雅琪他们曾经有个群,群里起码有七八个人都欣赏过那些视频照片。 她是没备份,可那些人一定有。 顾涟漪双手用力按在膝盖上,牙齿都将下唇咬破都没能决定要不要把这事抖出来。 最后她肩膀一松,挤出浅薄的冷笑。 “我相信你。” 她们四目相对,里头藏匿的暗潮汹涌只有她们知道。 顾涟漪忽然侧身捧住霍一鸣的后脑勺,将自己的唇压在了他唇上,当着陆雅琪的面和他来了个热吻。 她假装吻的投入深情,其实分明心不在焉,还好霍一鸣只是开始楞了下,随后就照单全收了她的头一次主动,反被动为控制者,丝毫不介意旁边还有一个人在围观。 分开的时候顾涟漪气喘吁吁,面色潮红,却愣是用那双水波潋滟的眸子紧紧盯着陆雅琪。 “看到了吗?我们感情很好,你大可以放心,陈钰我肯定不稀罕的了,你的那些顾虑和臆想根本都不会再发生。” 陆雅琪微笑着附和她,“我知道,我看的出来,陈钰算什么东西,拿什么跟霍先生比。” 话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恨的抓心挠肺,恨不得冲上去把顾涟漪那张脸撕烂。 顾涟漪只是着急想在陆雅琪心中彻底撇清她和陈钰会藕断丝连的想法,这一招虽然是下策,但是效果很直观。 房车在丰茂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将霍一鸣和顾涟漪送了下来。 临走之前,陆雅琪恭敬的给霍一鸣递上一份结婚请帖。 她已经显怀,迟到的婚礼终是敲定了。 “你会去吗?”顾涟漪看着霍一鸣捏在手里的请帖,小声问他。 霍一鸣举起来看了一眼,顺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看时间。”他举动间像不在意,话语里却有所保留。 顾涟漪眼神暗了暗,她知道他一定会去的。 房车在停车场只停留了一分钟,再次驶向大路上时,陆雅琪踩上窄小的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是一张大通铺,洁白的床单平铺的一丝不苟。 陈钰就坐在上面,双手埋在膝弯里,十根手指极其用力的揪着一头乱发。 陆雅琪双手环胸,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笑了出声。 在她的笑声里,陈钰猛地抬头,一双眼睛猩红的像要滴出血来,那张脸不过两天没打理,已然憔悴不堪,胡渣遍布。 好好一个清秀帅气的小伙子,这会整的跟坐了几年牢才被放出来一样。 “你死心了吗?她上了霍一鸣的床,这辈子都不会再看的起你。” 陈钰呼吸呼哧呼哧的,像费力拉起的风箱,只能用苟延残喘来形容。 “是你说爱我,会陪着我,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你说了我就信了,难堪也好,屈辱也好,行尸走肉也罢,你就只能跟我捆在一起……对了,还有我们的孩子。”她阴毒的眼神骤然转为温和,手掌十分轻柔的落在小腹上。 “陆雅琪。” 她正陷入对未来美好的痴心妄想里,耳中冷不丁窜入陈钰咬牙切齿的低唤,还没来得及抬头,只感觉头顶一片暗影压下,伴随着一阵剧痛,整个人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她眼底充满了不敢相信和恐惧,眼睁睁看着陈钰顶着那张恶鬼一样的脸,毫不犹豫抬起脚,用力踢在了她小腹上。 093这里的小馄饨很好吃 碰的一声,她摔下去的时候肚子朝下。 血很快从她身下蜿蜒开来,陈钰看着,一直看着,觉得陆雅琪就算就地死了,也解不了他的心头之恨。 陈钰双手握拳,指甲掐进肉里,滴下的血和陆雅琪身下的连成一片。 恨,更多的是后悔。 可后悔已经没有用了。 陆雅琪的孩子到底没保住,因为送医不及时,她的命差点也没能救回来。 顾涟漪从赵婉君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足足恍惚了好几分钟。 彼时霍一鸣刚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身上套着下午从丰茂大厦新买的睡衣。 钱到位了服务就是不一样,人只需要前面逛逛付付钱,后头就有人把买下的衣服洗好烘干,熨帖的一丝折痕都没有再亲自送上门。 否则霍一鸣怎么能这么快就穿上下午才买的衣服。 他没有用吹风机的习惯,坐在顾涟漪身边的时候,头发丝还在往下滴着水。 “怎么了?” 见顾涟漪神情恍惚,他掰过她脑袋面对他。 顾涟漪失焦的瞳孔回了神,起身去卫生间拿了一块毛巾盖在霍一鸣头上,一言不发的擦拭着。 霍一鸣也没挣扎,干脆放任一双长腿撑直,就着半躺的姿势昂着头,任她动作。 “陆雅琪流产了。”顾涟漪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她说这话的时候没起伏,其实惊涛骇浪都在心底,后头她还有话没说,听说是陈钰踹的,是他自己报的警,人当时就被拷进了派出所里。 陆雅琪的父亲勃然大怒,本来他就对陈钰颇有看法,现在更是找了个理由让陆雅琪甩掉陈钰,他放话出来要让陈钰把牢底坐穿。 前一秒还是到处发请帖要结婚的一对新人,后一秒就变成了你死我活的仇人。 为什么? 顾涟漪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 霍一鸣缓缓睁开眼,定定看着屋顶没有说话,许久,他才问顾涟漪,“那些视频和照片处理好了吗?” 顾涟漪闷闷不乐的把毛巾抓在手里,回了句,“都删掉了。” “嗯。”霍一鸣胳膊往后一伸,把顾涟漪捞过来,她的上半身挂在沙发上,两人脸亲密的贴着,唇稍微动下都能蹭到对方的,“开心点。” 顾涟漪从他黝黑的瞳孔中看着自己忧心忡忡的脸,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 “真丑。”霍一鸣嫌弃啄了下她的唇角,然后松开她起身去接电话。 他接电话从来没避讳过顾涟漪,这次却拿着手机一路走向了阳台,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好了衣服。 “把衣服穿上,出去吃点东西。” 顾涟漪其实并不想动,但是不想扫了他的兴。 坐到车上后,顾涟漪隐匿在黑暗里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霍一鸣完美的侧脸上。 顺着下巴往下看,是他性感修长的脖颈,再往下,被衣服掩盖住的结实精瘦却有着适当肌肉的胳膊尽头,那手腕上价值不菲的腕表,在夜色里闪烁着光芒。 这人给她的感觉总是忽远忽近的,比如她在这踹踹不安的夜晚,尤其需要一点东西填补亏空的安全感。 顾涟漪咬住下唇,犹豫了下,说道,“我知道有家店夜宵挺好吃的,去吗?” 她这么主动,倒是让霍逸鸣惊讶,没有犹豫的答应了。 车子在一条小巷的入口停下,没法再往里走了。 他们只好下车步行过去。 顾涟漪走的慢,霍一鸣几次想抱她走都被拒绝了,只能慢下步子,跟在她旁边悠悠的往前挪步。 巷子很破,是南城仅有的几片旧城区,两边随手可见地上随手被丢弃的垃圾,带着巷子里的空气都不太好闻。 看着冗长的道路,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路灯矗立在边上,灯光很黯淡,都照不清前方的路。 虽然是半夜,巷子也偶尔也有几个学生打扮的男男女女匆匆忙忙经过。 在青春的躁动不安里,顾涟漪和霍一鸣的闲散,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顾涟漪总是扭头去看霍一鸣的脸色。 她不知道自己想在霍一鸣脸上看出什么表情,是对这条巷子破旧的嫌弃,还是对她把他带到这地方来的不满。 可惜她什么都没看到。 霍一鸣跟着顾涟漪走了一会,跟着她驻足在一家雨棚撑起来的摊子跟前。 热腾腾的锅灶跟前围绕着好些个年轻人,他们点好自己要吃的东西,结伴坐进了雨棚底下那无论怎么刷洗都去不掉油腻的桌椅上。 老板是一位大爷,跟着他周围转这帮忙的是他老伴。 年过花甲却依旧熬在这寒冷的夜晚,这世上有多为生计所迫的人,没的休息,也没资格休息。 顾涟漪只停留了一会,等人散了才朝那对老人走过去。 霍一鸣单手拢在被熨帖的一丝折痕都没有的西装裤口袋里,跟着她过去。 “这里的小馄饨很好吃。” 顾涟漪夹着拐杖,伸手点了点暴露在空气外的一堆刚包好的小馄饨。 还在包小馄饨的奶奶顺着声音,抬头看了眼顾涟漪,又看了看霍一鸣,不禁为眼前这对男女的颜值给惊讶到。 尤其是站在边上的男人,精贵的气质和不容亵渎的眼神,像和他们这个阶层的人隔着一条鸿沟。 “要来一碗吗?” 老奶奶顺嘴问了句。 尽管她不觉得那男的会逗留在这里吃她包的馄饨。 “嗯,来两碗。”没等顾涟漪开口,霍一鸣已经掏出钱包,递出去了一百块钱。 “不太好找啊。”老奶奶搓搓手,惆怅的接过一百块,低着头在她腰上绑着的钱包里一顿翻找。 “我来吧。”顾涟漪抽回一百块塞到霍一鸣手上,然后又给了老奶奶二十块零钱。 霍一鸣低头看了看自己去而复返的钞票,抿唇俯瞰着顾涟漪没有说话,眼底意味深明。 “里头随便找个位置等会,马上就好。” 老爷爷吆喝他们去坐,顾涟漪抬头往雨棚里看了下,几乎坐在里面的人视线都跟黏在了霍一鸣身上一样。 霍一鸣也抬起眼皮扫过去,视线又全部挪开了。 “坐这边,没风。”顾涟漪选好位置,自顾坐下去,也没管霍一鸣的昂贵的裤子是不是适合坐在这种凳子上。 而霍一鸣只是皱着眉头看了眼那凳子,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才堪堪坐下。 顾涟漪的嘴角不着痕迹的勾起。 霍一鸣正好抬头,见她嘴角闪过一丝浅笑,跟着微微笑开,“真有那么好吃?能高兴成这样?” “真的好吃。”顾涟漪别过头,没去看霍一鸣布满星辰大海的眼眶。 094我女朋友醋劲很大 小馄饨上的很快,冒着腾腾的热气,清汤上点缀着绿油油的几根香葱。 顾涟漪最喜欢这一碗热汤,再撒上一层地道的黑胡椒,喝的胃里火辣辣的暖和。 她其实很想不顾形象的,龇牙咧嘴的先塞几颗混沌进肚子里,但是她没有,反而绷的紧紧的,就那腰背都挺直的,非常淑女的把吹凉了才咬下一小口。 就那一小口都嚼透了才咽下去。 她说不清楚自己这番矫揉做作属什么,分明是她带霍一鸣来这破摊子的,这会还装起淑女来了。 但是她略微抬头,见霍一鸣就单单坐在那,尽管他一身华贵却背景潦倒,可丝毫不妨碍人家从容不迫的气度,只是一碗小馄饨,都吃出了五星级酒店的既视感。 她知道,她和霍一鸣的差距,也不是她坐直了身体,小口的吃饭就拉近的。 有的人,天生就让人有距离感。 这种距离感,带来堪比十几台风的不安全感。 顾涟漪觉得碗里的馄饨都不香了。 她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心情一点没好。 “帅哥,能拼个桌吗?” 喧哗的摊子上传来突兀的拉椅子声,刺啦的钻进耳膜。 顾涟漪撇了下眼睛,看到两个学生打扮的女孩自顾坐在了他们旁边。 摊子并不是没有空位置,看她们如狼似虎的眼神就是冲着霍一鸣来的。 “帅哥,平时没在这片见过你呀,路过的?” 她们完全无视了顾涟漪,一个劲的心思都扑在霍一鸣身上。 霍一鸣抬头和顾涟漪对视了一眼,嘴角噙着无可奈何的笑意,放下勺子抽出一张纸优雅的沾了沾嘴巴。 顾涟漪本来就吃不下,见他不吃了也丢下了筷子。 “走了。”霍一鸣是看着顾涟漪说话的。 他这么堂而皇之的忽视,顾涟漪都觉得尴尬。 “帅哥,你这样不太有礼貌吧?” 霍一鸣已经站了起来,听到她的话,视线悠悠俯瞰过去,冷嗤了一声,“你不就拼桌吃个馄饨,我需要有什么礼貌?” 说完虚扶着顾涟漪,十分体贴小心的绕在她身边走远了。 走出去一会顾涟漪还能想起他们走时那两个姑娘铁青的脸色。 那种搭讪的级别太低了,阅人无数的霍一鸣怎么会看得上。 顾涟漪刚坐在车上,眼睛就瞪圆了,她戳了戳霍一鸣的肩膀,让他回头。 那两姑娘居然追上来了。 她们吊儿郎当的依靠在墙根,眼神几乎贪婪的落在霍一鸣的那部豪车上,把心里的欲望一展无遗。 “帅哥,留个微信呗,就不能做个朋友?” 平时耀武扬威的人能迁就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何况她们年轻貌美,那脸蛋嫩的能掐出水来。 霍一鸣的脾气和耐心都是因人而异的,大多数时候并不算好。 每次他脸色深沉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顾涟漪有些畏惧,所以他只想把自己温和的一面留给顾涟漪,但骨子里,他是桀骜的,是清高的。 这两个女学生的行为,已经让他有些不悦。 把顾涟漪的拐杖放在后排,他关上副驾的门,转身就朝那两姑娘走了过去。 透过车窗,顾涟漪看着那两姑娘眼底星光闪烁然后一片黯淡,几乎不敢再看霍一鸣一眼,转身灰溜溜的跑远了。 神奇。 于是霍一鸣回来的时候,顾涟漪追着他问了几句,他到底跟那两姑娘说了啥? 霍一鸣只是神秘一笑,掌心覆在了顾涟漪手背,“我说我女朋友醋劲很大,这腿就是吃醋的时候跟人打架打折的。” 顾涟漪默默的把手抽了回来,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瞟了他一眼。 像看一个神经病。 霍一鸣笑的越加开怀。 一顿夜宵吃到撑,十足有罪恶感,但是顾涟漪瞅着窗外呼啸的夜景,觉得偶尔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夜宵也是挺好的。 看了一会她狐疑道,“这是去哪儿?不回去吗?” “先去机场接下闻檀。” 看样子,出门之前接的那通电话是闻檀的了。 顾涟漪想起夜宵快吃完的时候,霍一鸣让老板多打包了一份小馄饨,不要香葱不要虾米不要麻油,如此挑剔的胃口,她还以为是他的禁忌,现在想估计是闻檀的。 时间掐的正好,他们刚到机场停好车,闻檀刚好出来。 透过车窗,顾涟漪看到闻檀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蹦蹦跳跳的跑来,那一双晶亮的眼眸璀璨的宛如天上的星星,她雀跃的直奔副驾驶,却在即将靠近的瞬间,看到降下的车窗后,顾涟漪那张带着浅浅笑意的脸。 她大概一时收不住表情。 怎么说呢。 极度的欢喜没收回来,先从眼神开始流露出惊讶,失落,反感最后是乖顺。 真丰富的情绪。 顾涟漪算是见了个大世面。 闻檀默默的收回伸向副驾驶的手,转而走向后排,拉开门钻了进去。 “哥。”她顿了下,大概不知道怎么称呼顾涟漪,可霍一鸣也不表态,她斟酌了一下,喊了声,“顾姐姐。” 一种算是认识却又表现出跟你不是很熟的称谓。 顾涟漪欣然接受了。 “给你带了份夜宵,可能还有点烫。”霍一鸣用下巴点了点中央扶手安稳放着的打包盒。 闻檀闻了闻,笑着夸了句好香啊,但是却没有伸手去拆外头的包装袋。 顾涟漪扭头看了眼,打包的袋子上翻了点馄饨汤,拆开势必满手油腻,她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主动帮她解开了,甚至还抽了张纸巾给她垫在打包盒下面。 闻檀这才接过小馄饨,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味道是挺好,哪儿买的?”闻檀手里虽捧着热乎乎的汤,但是浑身还跟裹着外头的冷空气似得,一点热乎不起来。 霍一鸣看了眼坐在一旁缩成一团的顾涟漪,伸手握住了她也不算暖和的手。 “涟漪带我去吃的,我也觉得很好吃,所以给你打包了一份。” 闻檀失神的看着他们交握在眼前的手掌,握着勺子的手不由攥紧,可很快又松开。 “这样啊。”她喝了一口汤,然后就说吃不下了。 见她实在不想吃,霍一鸣才启动车子离开。 095可把霍先生担心坏了 霍一鸣先把顾涟漪送了回去。 顾涟漪下车以后欲言又止,没问他还回不回来,就那么恍神的功夫,宾利绝尘而去,里头的人似乎连再见都没说。 回去以后,顾涟漪感觉没有睡意,坐在卧室里默不作声的收拾东西。 该丢的毫不犹豫的丢弃,该留着要带走的也没多少。 这一夜顾涟睡的很沉,她想大概是前两天操劳太过了。 虽然她发烧已经不反复了,但还是遵循医嘱决定把第三天的水挂完。 早上换衣服的时候她看到自己两个胳膊和肚子上出了很多红色的小疙瘩,又是百度又是问余欢丽,才确定那可能是出的疹子,不过才一会脸上也爬满了。 霍一鸣昨天晚上接到闻檀后就没有跟她再联系,顾涟漪摸着手机,电话想打不打。 最后她还是给霍一鸣打了个电话。 铃声过了一半才被接起。 “闻檀得了肠胃炎,上吐下泻的,我在守着,有事吗?” 霍一鸣压低着声音,周围很安静。 “怎么会肠胃炎啊,现在好点了吗?”顾涟漪其实并不是多关心闻檀,但是既然是霍一鸣的妹妹,一句不问也不好。 霍一鸣默了下,跟着说,“大概晚上那碗馄饨吃坏了,这会喝点水都能吐。” 挂了电话以后,顾涟漪感叹了一下闻檀娇弱的肠胃,并实名羡慕了一下霍一鸣这个哥哥当的如此称职。 余欢丽当初要给先把顾驰生出来,她是不是也能做个娇俏的小公主,衣食无忧,只管撒娇呢。 这些天出入都有豪车接送,差点让顾涟漪忘记自己囊中羞涩。 她合计了一下,公交站台就在宿舍右边百来米的地方,干脆挤公交去的彦翔。 她把身上的症状交代了一下,医生确诊是连续高热后发出的疹子,让她这几天不要见风,能消下去不会留疤,就是尽量在家里待着。 顾涟漪嘴上应的好好的,转身就去彦翔食堂点了份南瓜小米粥打包带走,却不是要回家。 说来奇怪,她自己跑医院只舍得挤公交,可怕那粥凉了,却能狠狠心打了个出租。 临了在春风十里下的车,途中经过她出事的那个路口,她还心有余悸。 她头一次第一个人来春风十里,怕摸不清门路,还是给霍一鸣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来意。 霍一鸣的态度说不上是欢迎还是不欢迎,总之她被顺利放行了。 春风十里的门卫依旧牛逼轰轰,只粗粗给她指了个方向,就再没拿正眼瞧过她。 好在顾涟漪方向感不错,就是霍一鸣那栋房子离大门实在太远了一点,她是单手杵着拐杖走过去的,到的时候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那粥当然也凉透了。 易婶开的门,看到她微微有些讶异。 大概她没想到那天和冯芳一起来的这个小姑娘,会来这第二次,还是一个人来的。 “先生在里头,闻小姐不肯吃药,这不哄着呢。” 易婶眼观眼,鼻观鼻,接过顾涟漪带来的南瓜小米粥,先道了个谢,跟着问了句,“不知道这粥哪里买的?” 顾涟漪反应慢了半拍才告诉她,“彦翔医疗的食堂,我今天去那复诊。” 易婶是知道彦翔医疗的,傅彦之和霍一鸣的关系挺好。 傅彦之本身就是个对美食嫉妒挑剔的吃货,又是做医生这职业的,吃货和洁癖搭档起来,可以说彦翔最不需要让人操心的地方绝对是食堂。 “那就好,闻小姐肠胃一直不好,小的时候一日三餐都是专门请营养师来搭配,后来大了点倒是好了很多,但是外头的东西一般吃不下口,昨天不知道吃了什么地方做的小馄饨,半夜就发起高烧,上吐下泻的,好一通折腾,可把霍先生担心坏了。” 易婶是说者无心,可顾涟漪却听者有心。 都是那碗小馄饨惹的祸。 “霍先生平时吃东西也格外注意,根本不会随便吃路边摊上的东西,昨天也不知道干嘛了,那么脏的东西竟然就给闻小姐吃了,能不生病吗?” 易婶背对着顾涟漪往里走,嘴上絮絮叨叨,根本没看见顾涟漪一青一白的脸色。 “你在这等会,霍先生等会下来。” 将顾涟漪带到客厅,易婶话里的意思是客厅随便坐,话外的意思就是别瞎逛。 她不请自来,的确有点不自在。 踹踹不安的坐了会,霍一鸣一直没下来。 二楼忽然传出动静,有类似瓷器的东西摔在了地上。 跟着闻檀娇嗔的哭声飘到了顾涟漪耳边。 “我不喝,苦死了……你喂我也不喝……” 少女得天独厚的撒娇恰到好处,柔柔弱弱的让顾涟漪都会心生怜惜。 顾涟漪如坐针毡,她只听得到闻檀撕心裂肺的抗拒和邀宠,却一句听不到霍一鸣怎么哄他的。 但可想而知,极尽所能。 虽然她知道她即将奔三的年纪,实在不该跟一个还没过二十周岁的小姑娘计较,但是那份明显越过于妹妹的占有欲和存在感,膈应到她了。 顾涟漪也第一次知道,霍一鸣可以有这么好的耐心。 足足一个小时,她都没等到他下来。 面前桌上的水凉透了,易婶一直没过来换。 偌大的一楼只有她一个,她不想等了,站起来就走,出了客厅的雕花镂空对开移门,一只脚刚跨到鹅卵石铺成的蜿蜒小路上,她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她看到她提辛辛苦苦提了一路的南瓜小米粥,连盒子带包装被丢在了垃圾桶里。 顾涟漪挪开视线,挺直背脊,大步走了出去。 她前脚刚离开,没一会霍一鸣就下了楼。 他一夜没睡,脸上稍显疲惫,揉了揉眼角,环视四周,没看到顾涟漪的人。 “易婶。”霍一鸣喊了一声,刚坐上沙发,易婶就走了过来,他问,“人还没来?” 易婶左右看了看,嘀咕道,“来了呀,估摸等着急走了吧。” 霍一鸣本来微闭着眼睛在假寐,听见易婶的回答那双充着血丝的眸子倏地又睁开了。 “人来过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不满让易婶惶恐,她一把年纪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再张嘴已然有些发瑟,“对不住先生,当时我听闻小姐在发脾气,想着你也分身乏术,过会再告诉你的,可真不知道那位小姐这么快就走了。” 霍一鸣拧着眉头,长叹一口气,闻檀又吐又拉的闹腾了一夜,还偏偏犟着不肯吃药,已经让他头疼了,实在不想再看到易婶那张愁云惨淡的老脸,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顾涟漪那,回头再说吧。 只是他没想到就一个小小肠胃炎,还给闻檀整住院了。 096没那癖好 家里知道后,死活让霍一鸣把人送回京市,左右回一趟飞机不过一个多小时,到了京市,闻檀就被送进了霍家参与投资的私立医院。 单看闻檀小脸煞白,嘴唇干裂,双眼红肿,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其实也就是自己太折腾,药不肯吃水不肯喝,还老哭,生生把自己弄脱水了。 即便如此,霍一鸣还是被家里训了一顿。 霍一鸣也是气性大的,当初说好不立业不回家,还真就过家门而不入,转身搭了最近一班去海岛的飞机,赌气似得出了趟远差。 这一趟远门,出的极其随性。 其实霍一鸣本来是打算带顾涟漪一起去的。 无外乎有人邀他合作,但是项目计划资金达到四十亿,这么多钱的投资,又岂能是去一次两次就能谈拢的。 他第一次去,就是走个过场,吃穿住行统统有人打点的一应俱全,就连晚上在床上消遣的玩意都是出众的姿色,顶尖的技术。 总归就一个目的,让霍总舒舒坦坦的在这度几天假。 霍一鸣自认从来不是主动拒绝欢愉的人,但看到意向合伙人塞进他酒店房间的男男女女,还是嘴角抽了抽,完全败了兴致。 “我不上男人,没那癖好。” 于是三五个轮廓清晰,皮肤白净,长相各有千秋的男孩子先退出了房间。 他们走的时候,看着霍一鸣肩宽臀窄,高大威猛,无不面露惋惜。 霍一鸣脸黑的像抹了煤灰,再看向留下的几个丰腰细臀的美人,又一个没留下都赶了出去。 耳边恢复清净,他仰面直挺挺的倒在床上,想着自己这一通折腾是干嘛,又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年纪了,被老子骂一顿就恨不得掘到天上去。 想着他又坐起身子,摸到丢在一边的手机随手翻了翻,无意间挑了挑眉。 他走了这几天,顾涟漪一个电话短信都没给他发过。 这女人,总是在他觉得已经将她驯服的时候,又冲他倔强的尥起蹶子,又野又烈,把他从洋洋自得的优越感上掀下来。 她还真有那份骨气,梗着一次不跟他联系。 霍一鸣也没管现在是几点,打了个电话给张向阳,让他安排好明天回南城的飞机,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往床上一趴,伸手灭了床头的灯。 这几天对顾涟漪来说,无疑是度日如年。 可时间不会等她,她在一阵的焦躁中,依旧要有条不紊的收拾一屋子东西。 有时候她会出现恍惚感,看着霍一鸣几天前留下来的那些崭新的衣服,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在她家留宿过。 或者说,他们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 否则为什么这么多天,他没来找她,也没有再联系。 难道,他在生那碗小馄饨的气?毕竟他那么宠闻檀。 顾涟漪每天一通胡思乱想,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主动给霍一鸣去个电话。 昨天卓业医药给了回复,表示她是第一个向他们投去简历的,加上她学历是安市中医药大学护理科毕业,有过在三甲医院轮科实习一年的经验,他们决定录用她。 但是厂还没有建好,目前只有一个规模很小的实验室在运营,实验室目前还在外地没有搬迁过来,言外之意,他们很欣赏她,也很想留住她,但是她的入职时间还不确定,可他们公司前景很好,还是希望顾涟漪能够耐心等等。 等多久?不确定。 顾涟漪挂了电话以后,还有一丝被肯定的愉悦感,她没想过自己能这么快被录用, 过了一夜之后,那点愉悦感都被干瘪的钱包打散了。 缺钱的紧迫感由不得她再荒废时间,她不想放弃卓业的工作,所以折中的办法只能找一份兼职。 可惜就她现在的形象,能找的工作局限性太大了。 忽然手机铃声高亢的响起整间房,顾涟漪本来坐在地上,猛地站起,慌慌张张在屋子里一通乱找。 她有点不好,就是手机会随手放,放下转个身就忘记了。 寻着铃声她在客厅的床缝里摸到手机,估计是早上收拾客房的时候顺手放在那滑了进去。 气喘吁吁的划开手机,看到来电人她眼底的光芒一点点的灭了下去,握着手机凝了会神才划开。 “你在家吗?” 苏木裹着黑色的皮夹克站在海韵公寓门口的一根电线杆下,手机夹在耳边,一只手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抖了两下,发现空了,没好气的捏成一团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你在听吗?” 苏木抬头,视线正好落在顾涟漪所在的二层窗户上,“听说从圣玛利亚辞职了?过来看看你,一起吃个饭?” 顾涟漪没让他等一会,很快就从楼上下来了。 苏木怕她不方便还在楼梯口等着,结果顾涟漪单手杵着拐杖已经很是熟练,完全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顾涟漪上下把他打量了会,不由的笑出声,“你怎么穿成这样?” 苏木莞尔,笑起来的时候依稀还能看出当年上学时青春朝气。 岁月从来不败美人,男人也一样。 “没事的时候都这么穿,舒服。”苏木转身和她并排,“我车就在那。”忽然他停下脚步,有些踌躇开口,“要不把赵婉君也叫上?” 顾涟漪一听,狐疑的眼神就扫了过去,“什么情况啊你?” 苏木哂笑,手不自在的挠了下鼻子,“之前有点事没说开,我想跟她谈谈,但是就这么直接找过去,怕她不见我。” 顾涟漪有思量,站在原地好一会没说话。 “我知道她开始喜欢我,那时候我心思没在这事上面,你出车祸的时候我送了她一次,回去以后一直没法放下,我就知道我完了。” “你就该直接去跟她说,她要还喜欢你,不会不见你的。”顾涟漪心想这都什么事,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都喜欢找她这个电灯泡夹在中间。 “会吗?”苏木不是很确定。 顾涟漪点头,“会,不过如果她对你没感觉了,你也别勉强,她是我很好的朋友,之前你拒绝了她,我看的出来她很难过。” 苏木颔首,算是知道了。 本来顾涟漪是没胃口吃什么饭的,但是见苏木精神萎靡,丧丧的样子,明显比她更需要发泄,干脆打消了拒绝他的念头。 “我人都出来了,饭还是要请的,走吧,我饿了。” 苏木提了点神,“带你去吃烤肉,走。” 097是男朋友 相较于日料,顾涟漪的确最爱的是韩料。 尤其滋滋的烤肉洒上够味的孜然,热乎乎的烫嘴才最得劲。 高中的时候她和苏木都是住校生,平时没少撺掇着出去搭伙,借上走读生校牌往脖子上一挂,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走出校门。 丹城五中门口有一家韩国料理店,就老板一个人在经营,味道尤其正宗,但是生意一直不温不火,主要就是那老板做事太墨迹,真要去吃一顿,锅还没热乎就得回学校了。 但是顾涟漪是那儿的常客,她不畏惧迟到。 究极原因就是她学生时代虽然长着一副乖乖女模样,但实实在在是个棉花里插着软刀子的刺头。 她的刺不在打架混日子,她该上课该考试,学习成绩一直中游徘徊,也听老师的话,她刺的点有点奇怪。 比如学校规定校牌一定要一直挂在脖子上,你十次有八次会看到她的校牌是插在裤兜里的。 比如高三那年晚自习,班主任一个直男不允许洗过头的女同学披头散发进教室,班上大部分女同学基本都是用毛巾擦到半干扎起来进教室,她就非要披着去,她说湿着头发扎起来会长虱子。 比如别人桌上都方方正正摆着课本,她的桌角必定会摆一瓶娃哈哈AD钙奶。 “喝什么?AD钙奶?” 想到这个,苏木还是忍不住调侃她。 顾涟漪嗤笑,“你别说,我现在还是喜欢喝。” 苏木嘴角勾起浅浅的笑,看着她明媚的眉眼,仿佛穿透时光,看到了当年那个穿着校服,披着一头黑直长发,笑颜如花的女孩。 虽然他们中间隔着多年不见的生疏,但到底同窗过三年,稍微待一会就能找回感觉。 这顿饭吃的很宽心,光说着高中的糗事,当年同学的现状就有说不完的话。 只要不提顾涟漪那段酸涩的暗恋。 顾涟漪不会提,苏木更不会提。 毕竟她现在有的选择,比他实在好的太多。 “你妈身体还好吗?”吃到一半,一烤盘的肉都是刚上的,暂时嘴巴得空,顾涟漪问他。 苏木沉吟了声,说还行,视线落在手机上,眉宇间尽是愁绪。 跟着苏木明显心不在焉,手机里的信息回个不停,还摁掉了好几个电话。 “你有事就去忙好了,没关系。”顾涟漪十分理解他。 苏木抬头看了她一眼,抱愧的笑了笑,“最近生意出了点问题,是挺烦的。” 应该不止一点问题。 顾涟漪看他笑的比哭都难看,烦躁抑郁的情绪压都压不住。 苏木低头沉默了会,也不动筷子,时不时抬头看看顾涟漪,似乎欲言又止。 “涟漪,下个月史子从国外回来,大家说在南城聚聚,主要现在基本都在南城发展,他们知道你也在,说想喊你一起,都将近十年不见了。” 顾涟漪在翻烤肉,听了睫毛颤了颤,动作没停。 她挺发憷同学聚会这种事儿的,她也不理解为什么,分明高中的时候都玩的特别好。 她想归根究底,大概就是她混的太丑了,没脸见他们吧。 那点可怜的弱小的自尊心啊。 “再说吧,有时间我就去。”她没把话说死,正好手机响了,缓解了一丝她的抗拒。 她一手的油,用餐巾纸擦了擦,忙不迭的掏出手机。 就是这么神奇。 有的事你整天念叨着期待的时候,偏偏不来,你已经放弃了甚至无所谓的时候,还就赶着来了。 顾涟漪觉得自己真是贱骨头。 光看到来电霍先生三个字,心跳就加快了。 “不接?” 苏木见她盯着手机发呆,喊了她一句。 顾涟漪猛地一回神,怕电话被掐掉,连忙划了接通。 “你在哪?”霍一鸣问的单刀直入,语气肃冷,显然是又在她家门口吃了个闭门羹。 这几天没他消息和动静还好,这会冷不丁听到他的声音,滔天的委屈都出来了。 “你不在家。”霍一鸣又开口,他大概是在车里,车厢封闭的空间会显得他嗓音低沉喑哑,每个音节都震荡耳膜,“去哪儿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似乎软了点。 “在外面吃饭。”无意识戳着盘子里的生菜,她这一开口,等于也退了半步。 “一个人,还是和朋友?” 顾涟漪抬头看了下苏木。 “和朋友。” 苏木冲她挑了下眉头,眼底满是戏谑。 “微信发个定位给我,我去找你。”霍一鸣收了线,手机往边上一丢,左手指尖夹着烟,胳膊伸出窗外,头疲惫靠在座椅上,眼睛闭着,任由烟灰一点点跟着风飞走。 叮咚。 搁一旁手机传来消息。 霍一鸣拿起来撇了一眼又丢开,一直没有熄火的车滑了出去。 顾涟漪摸着手机,老半天没抬头。 苏木咳嗽了一声,问她是谁啊,有男朋友了? 顾涟漪对那声男朋友不削了一下,但嘴角翘起的弧度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情。 “嗯。” 是男朋友。 还是消失了好几天的男朋友。 霍一鸣到的比顾涟漪想象中快很多,这边不好停车,靠在临时停车位,离烤肉店就百来米的距离。 顾涟漪一出去就看到一辆黑色奔驰大G背对着她在的方向停着,驾驶座的窗户开着,虽然看不到人,但从里面伸出来的谈着烟灰的修长手指,和手腕上墨黑的钻表,让那个顾涟漪一眼就认出是霍一鸣。 霍一鸣从后视镜看到了顾涟漪,便开门下车,刚走几步,迎面对上结完账的苏木。 步子一顿,再扫向顾涟漪的视线晦涩黝暗。 他没走过来,自然有人会走过去。 苏木看到他当下眼睛一亮,一改和顾涟漪吃饭时的闲散从容,浑身每个细胞都绷起来去应酬。 “霍总,好久不见了。” 霍一鸣冲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顾涟漪看着霍一鸣和苏木相对站着,居然比他还高出几公分,苏木起码有一米八三的身高,霍一鸣看着起码有一米八八了。 兴许是他身长比例好,站姿又挺拔,整个人显得特别精神奕奕,像空山清雨后青崧巍巍的一颗白杨。 “噢,是这样,今天正好休息,就约了涟漪出来一起吃个饭,霍总来这里,是有事?”苏木话说一半,感觉霍一鸣那炽热的视线好像一直落在他身后,他扭头去找,忽然福至心灵。 虽然犹豫,他还是往边上站了点,他刚才分明挡住了霍一鸣的视线。 098乖 顾涟漪从见到霍一鸣开始就没表情。 不靠近不躲避,意思就是她在生气。 霍一鸣自认理亏,率先妥协走向她,很自然的伸手将她半揽入怀里,“吃好了?” 顾涟漪没法无视苏木讶异的表情和无声的询问,想避开霍一鸣上来就侵略性极强的靠近,无奈霍一鸣那胳膊跟铁做的似得,怎么挣都挣不开。 顾涟漪不搭理他,霍一鸣也没恼,只是将人箍在怀里,“你们好像是同学?”他问苏木。 苏木机械的点头点头,那神情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霍一鸣拉开嘴角,大掌在顾涟漪脑后揉了一把,以一种不容商量的口吻说,“我们等会要去有家山庄泡温泉,苏总一起去玩玩。” 顾涟漪听了困惑的仰头,却由于姿势受限,只能看到霍一鸣的下巴。 霍一鸣却一直勾着浅笑和苏木说话,并没有分一个眼神给顾涟漪。 好像她落在他怀里,就只需要扮演一个被安排好的小动物就够了。 顾涟漪顶着脾气,想说不想去,猝不及防对上霍一鸣低头撞进来的视线。 他气息逼近,浓郁的宠溺划在唇齿间,“乖。”当着苏木的面,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额头。 顾涟漪的脸刷的涨红,连他什么时候改为和她五指相扣都没注意。 “听说仲景那块地苏总有意向转卖了?”霍一鸣挑了个话头。 苏木脸上浮现难以言说的挫败和失落,又掩饰好撑起精神,“霍总消息挺灵。” “那块地现在就是烫手山芋,苏总怎么脱手又该脱给谁,可要想清楚了,我可以随时等你聊聊。” 苏木只犹豫了一瞬就做了决定,“我自己开了车,您先去,我稍后就到。” 眼看着大G消失在视线里,苏木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让秘书把所有关于仲景的资料整理好,然后送到城郊的高速公路出入口,他在哪里等她。 那块地已经事关身家性命,他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大G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上车以后霍一鸣就没说话,他不开口,顾涟漪自然不会没话找话。 一路霍一鸣就只是专注的开车,眼峰都没往副驾瞟一眼,疏离陌然的态度,和上车之前的亲昵,截然不同。 顾涟漪两眼瞪着车窗,恨不得把玻璃上折射出来的身影瞪出个窟窿来。 大G上了高速一路疾驰,又进了服务区的加油站,霍一鸣一言不发的下了车,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拿了两瓶水,递了一瓶给顾涟漪。 顾涟漪伸手去接,霍一鸣却没松手。 两人扯着同一瓶水,隔着车窗大眼瞪小眼。 “先生,现金还是刷卡?” 加油站员工加好了油,刚挂上油枪,一抬头猝不及防看到这一幕,话头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刷卡。”霍一鸣率先松了手,“把钱包递给我。” 他眼睛始终看着顾涟漪,用下巴点了点他侧门储物箱里搁着的黑色钱包。 顾涟漪解了安全带,半爬过去捞到钱包递给他,扭开矿泉水咕噜咕噜灌了两口。 刚被他那眼神看着,嗓子眼都要冒火了。 “好了,祝您一路顺风。”加油站员工刷完又把卡送回来,在霍一鸣拉开车门坐进去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拍了一张他的侧脸照。 霍一鸣有所察觉,凛冽的视线从她逐渐涨红的面上一闪而过,猝然钻进刚硬的车内,跟着消失不见。 有家山庄隐秘的开在南城城郊的凤凰山半山腰,全日式的设计,整栋建筑从远处看去,就像点翠在郁郁葱葱之间的一抹白色牙泉。 进去的路有两条,一条中规中矩的国道,路况拥堵,三五百米必有一个红绿灯,一路过去不光光车尾气都能闻到饱,还顺带能有效治好路怒症。 还有一条是盘山公路S032,公路将近七公里,因为凤凰山层峦叠嶂,壁立千仞,这条盘山公路九曲十八弯,惊险万分,中途还有一个被称之为死亡弯道的地方。 一个急弯如同鬼门洞开,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悬崖下面深不见底,一个不小心,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回头想捞都捞不到一个全尸。 有家山庄老板挺有脑子,把温泉民宿就开在S032的尽头,平时南城包括附近的玩车的小二代们就喜欢聚在凤凰山赛车,政府管不了也不敢用力过管,久而久之,这条赛道和有家山庄就出了名。 但归根到底,有胆量去赛道玩命,和有钱去有家山庄消费的,自然也不是一般人。 霍一鸣知道今天凤凰山上很热闹,他不想去凑,于是方向盘一打,开上了国道。 本该在赛道上驰骋的大G,此刻被前后左右大货车堵的结结实实,老半天挪两米,堪称龟爬,霍一鸣倒不骄不躁的,在座椅上坐的无比淡定。 这么长时间过去,顾涟漪的气性也别磨的差不多了,组织了下语言,打算打破这点沉默。 “你妹妹怎么样了?” 霍一鸣用指节摩挲着下巴,隐匿在顾涟漪看不到的嘴角处,很小幅度的翘了一点点起来。 “我前两天出了一趟差,走的……有点急。” 霍一鸣答非所问,似乎是解释了他这几天不出现不联系的原因。 顾涟漪觉得这解释不听还好,听了更来气。 “没事,我这两天也挺忙的。”她当然不能输,必须表现的不在意。 没想到霍一鸣反倒是来了兴趣,“噢?都忙了什么?” 还能忙什么?忙着骂他忙着生气,忙着收拾东西准备从宿舍里滚蛋。 顾涟漪斜了他一眼,里头的不满难以言喻。 霍一鸣忍俊不禁,终是没崩住笑开了。 “行了,别生气了。”他猝不及防勾起指节刮了下她小巧挺翘的鼻尖,“闻檀不肯吃药,又不进食,有点脱水症状,我把她送回了京市,那丫头在医院里安稳的待了两天,现在已经活蹦乱跳的了。” 顾涟漪讶异,没想到这么点事还能弄出这么大动静。 “我真的不知道她肠胃那么敏感。” “跟你没关系,是我没注意,其实她长大以后已经好了很多,上次还在你宿舍楼下吃了油炸也没事,但没想到这次会这样。”大概是想到闻檀小脸惨白,可怜兮兮的模样,霍一鸣脸上划过一丝不忍和自责,“她就是被惯坏了。” 099被这句话哄高兴了 “嗯。” 顾涟漪想,有人惯着也是一种福气。 自从开了腔后,好像时间都走的快了一点。 本来觉得在车里待的无聊透顶,这会全然没了那种煎熬感。 或许顾涟漪本身对霍一鸣的期待就不高,只要他的表现比她最糟糕的预想好一点,她的底线就会再往后退一点。 一步步,谁知道退到最后的结果会怎样。 就这么堵堵走走,到有家山庄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即将归家的太阳斜斜的挂在天上,身后拖着一片赤橙的云彩,在天际铺出成一副随心所欲的油画。 山庄的入口需要换乘,自然有人将大G停到停车场,他们则改成观光游览车上山。 “这山里还有住户,都是一些留守老人,我们山庄每天的食材基本都是从他们那里收购的,不然他们自己吃不完,也没有销路,都烂在地里,实在是浪费,那些可都是纯天然无公害的绿色食品啊。” 开游览车的师傅有点健谈,一路上去这边指指那边点点,恨不得把突然窜出路边的的某只小鸭子的小名统统告诉后排坐着的两人。 顾涟漪眼睛贼亮,显然对师傅的话题很有兴趣。 就是霍一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根本头都没怎么抬过。 师傅大概是接惯了霍一鸣这种腔调的人物,也早就练成了一颗石头心,饶是石头,这会也被顾涟漪的热忱融化了几分。 于是师傅说的尤其带劲,两人聊的全然把霍一鸣摒弃在了外头。 “我家就在那,看见没?”师傅遥遥一指。 顾涟漪顺着看过去,层层梯田铺下去,在山坳里矗着一间农家小院,这个点已经燃起了炊烟。 “真漂亮。”顾涟漪感叹,眼底一片向往。 师傅却哈哈笑了,“也就是看着有点意境了,但是那里有城里住的舒服噢,过惯了好日子的人,去山里可是可是半天都待不下去的,那不习惯啊。” 霍一鸣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师傅一个机灵,陡然清醒,真是聊的太忘形,有点口无遮拦了。 “不会,我觉得乡下比城里好。”顾涟漪没注意到师傅已经收住的话题,她还远远眺望着山野里的每棵树,每只鸟,每间农家院,和自己那点不切实际的隐世独居的梦想遥遥相望。 到了山顶,天将要黑透了。 领班将他们先带到了房间,并好意提醒稍晚点会有篝火晚会。 “什么晚会?” 霍一鸣又问了一遍,语气听着并不很高兴。 领班只当自己没解释清楚,又仔细的说了下,“是乔凌乔公子办的,山庄只是承接,去不去都随意,霍先生,需要告诉乔公子您过来了吗?” 领班只当乔凌是和霍一鸣是约过的。 却不知道霍一鸣知道乔凌也在这,还搞了什么花里胡哨的晚会就觉得很吵。 “不用。”霍一鸣挥挥手,领班恭敬的退了出去。 门合上后,霍一鸣一路解开西装纽扣,将衣服板正的挂上后,一转身看到顾涟漪站在窗前,双手还扒着窗楞,一副要把脑袋探出去看个究竟的模样。 霍一鸣些许好奇,凑近站在她身后跟着看了一会,发现除了广茂繁密的大山,根本没一点其他看头。 “你上辈子大概是一棵树。” 他冷不丁开口,吓了顾涟漪一跳,对他话里的意思,很是摸不到头脑。 “否则你干嘛向往一整片森林呢?”霍一鸣俯视着她,冲她笑的狷狂邪魅。 听出他语气里的戏谑,顾涟漪讪讪的收回视线。 “没想到凤凰山还挺漂亮的,以前就光听说了,一次也没来过。” 南城山多,很多年前没被开发的时候都不稀罕,现在不是这边被开发成了高档小区,就是那边被承包给了民宿酒店,要收费消费的地方多了,免费能看到的风景就少了。 何况她也没时间和精力跟着驴友上山下海的,对自然风景的向往就尤为热切。 霍一鸣从身后拥住她,薄唇覆在她耳边低喃,“我们国家好看的地方多的去了,以后有机会都带你去看看。” 虽然不知道这个以后的期限在那,顾涟漪还是被这句话哄高兴了。 有家山庄是一家温泉民宿酒店,采用日式的设计,地上铺着榻榻米,拉开门一看,门外就是一口冒着热气的泉水,这口泉大概是只供这个房间的,备用屏风能跟其他房间隔了起来。 出了房间,沿着一路铺过去的鹅卵石小路往上走还有公共的温泉浴场,一眼望过去大大小小几口泉眼,都被数目遮掩的若隐若现。 顾涟漪赤着脚踩在门口的石子上,玲珑小巧的脚趾被那股暖意熨帖的舒舒服服。 “真暖和。”霍一鸣贴着她出门,不由的感慨一声。 想到方才在房间里换衣服时他的胡作非为,顾涟漪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退下去,这会懒得搭理他,裹好浴袍先迈出几步。 霍一鸣笑意正浓,非要挤着她走。 顾涟漪一路走过去,有什么牛奶浴,红酒浴,玫瑰浴,养生浴,分门别类,还在小木牌子上写着功效,公共浴场的最中央喧嚣冲天,火光肆意,欢声笑语老远就传了过来。 霍一鸣牵着顾涟漪的手,将她带去了自助餐厅。 走远之前,顾涟漪投向那处篝火燃燃的眼神是说不出的怨愤。 能在野地山林间,以星天为风景,以山风为依恋,就这么泡在温泉里,喝一杯小茶,裹着夜色度过美好的夜晚,是霍一鸣想给顾涟漪的补偿。 可是都被破坏了。 何其扫兴。 简单的吃了一顿晚餐后,顾涟漪就先回了房间。 因为苏木姗姗来迟。 他说山路上有比赛,路被封了,国道又出了车祸,堵了很久,所以来会来晚了。 他们大概有事要谈,顾涟漪就自觉回避。 外头花样百出的温泉泡不到,她当然不会放过房间里的单独设的温泉,做足了一系列准备,她咬着牙脱掉浴袍,一咕噜钻进了水里,立马就被暖流紧紧裹住,舒坦的哼了一声。 霍一鸣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回来,她全身放松的泡在水里,仰头看着漫天星辰消耗漫漫时光。 大概这会所有人的都去了篝火晚会,所以这一排的私泉显得特别安静。 顾涟漪泡了一会有点头晕,也觉得有点无聊,干脆起身不打算泡了。 她刚换好衣服站在门边喝水,隔壁房间的传来啪的开灯声,跟着乒乒乓乓的声音没停过,玻璃门猛地被拉开,哗啦很大的入水声彻底把顾涟漪惊懵了。 她以为谁喝多了掉进了温泉里。 结果从隔壁很清晰的传来了男女纠缠的喘息声。 100他知道这里的情况,也没来 房间的隔音效果好不好顾涟漪不知道,在户外肯定是没有隔音可言的,这一户户的只是靠雕刻华美纹饰的大理石屏风隔着,什么声音这会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顾涟漪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那边开始就有不休不止的计划,顾涟漪没有听墙角的习惯,默默的挪着步子想要缩回房间里去关上耳朵。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她只希望这两人自觉点,能在霍一鸣回来之前把事结束。 隐约是乔凌的声音传过来。 顾涟漪身形一顿,僵在了原地。 光听就能听的出来,乔凌并没有因为女伴娇滴滴的哀求就心慈手软。 顾涟漪贴在门后,耳边尽是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那动静不仅没有停下来的架势,还越来越过分。 顾涟漪满脑子都是王希云一身的伤,似乎隔壁在哀嚎的女人重叠在了一起。 对乔凌压抑已久的怒气和愤恨根本压不住,顾涟漪看了眼手里的玻璃杯,打开门毫不犹豫的从屏风上面扔了过去。 杯子砸在了地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刺耳的声音无比尖锐。 周围的陷入了绝对的安静之中,仅仅几秒,好事被打断的乔凌暴跳如雷。 “我靠他妈的谁啊,谁胆子那么大。” 悉悉索索套衣服的声音传入耳中,顾涟漪耳朵里听着,心如擂鼓,紧张的呼吸急促,倔强的咬着唇瞪着前方,等着乔凌过来兴师问罪。 此刻她是无畏的,是不计较后果的。 她就是懊恼,怎么那杯子没砸的乔凌下半辈子都不能人道,从此断子绝孙。 乔凌的威胁隔空传来,骂骂咧咧的,顾涟漪不甘示弱,在他抬脚踹门的瞬间同时也拉开了房间门。 乔凌瞳孔猛地放大,抬起脚还没来得及放下,迎面就受了顾涟漪一个巴掌。 她用力之猛,自己掌心都疼的发麻。 但是一个根本不解气,顾涟漪反手又甩了一个巴掌。 乔凌被打懵了,见顾涟漪还要再打,举手钳住了她手腕,拧着她的胳膊逐渐发力,五指紧到发白,恨不得当场把她手腕捏断。 顾涟漪面露痛苦,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但是却死死盯着乔凌阴鸷的视线不退缩。 她不退,乔凌更不会,就在顾涟漪疼的实在忍不住,双腿都开始发抖的时候,乔凌一个用力推开了她。 顾涟漪本来就站不住,被他用尽全力一推,连退好几步撞在电视柜的角落上,瞬间疼的冷汗直冒,蹲在地上直不起腰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顾小姐,呵。”乔凌抬手擦过被打木的嘴,往边上淬了口口水,“早知道是你,当然要邀请过去一起玩的,是不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不住了?嗯?我大哥呢?你这么个水灵灵美人在屋子里等着,他也有那个心思出去谈生意,呵。” 顾涟漪捂着疼的钻心的腰腹,咬牙切齿的盯着他,忽然笑了一声,“他当然不像你,浑身能用的只有下面,却空长了一颗脑子” 她分明疼的面无血色,站都站不起来,但还是有本事惹怒他。 乔凌眼角跳了跳,忍了又忍,跟着她笑起来。 “乔公子。” “滚。” 和他酣战到一半就被丢下的女人寻了出来,刚冒了个头就被乔凌一声爆吼吓的退了回去。 乔凌胸口剧烈起伏,情绪无法抑制,在冷笑中掏出手机,朝顾涟漪晃了晃。 “我总觉得我们之间不该有这样的对话,起码我认为,你有求于我,总该客气一点的,不是吗?” 他一点不觉得要挟是小人行为,还乐此不彼,恶心的顾涟漪一阵反胃,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你就是个神经病。” 乔凌耸肩,态度十分的无所谓,好像说的再讽刺他都不在乎。 “把视频都删掉。”忍着疼爬起来,顾涟漪往前走了一步,凌厉如小兽般的气势涌出,不肯示弱。 乔凌双手环胸,饶有深意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顾小姐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两人针锋相对,谁都不肯退让,酒店哪一方都惹不起,只能退让求其次,立刻通知了在茶室的霍一鸣。 酒店经理略带夸张的形容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直听的苏木后背冒冷汗,已然一秒钟都坐不下去。 “那个……霍总,要不我们先过去一趟。”苏木合同一盖,先一步起身,却见霍一鸣还坐着纹丝不动。 霍一鸣掀起眼皮扫了眼酒店经理,挥手示意她先出去,“苏总,我们继续。” 苏木惊鄂,满脸不解和迟疑。 “我说继续。” 显然霍一鸣没有一丝赶过去的意思,苏木忍了又忍,没办法只好又坐了回去,泄愤似的掀开合同。 酒店经理没有得到霍一鸣实质性的指示,站在茶室门口一撩头发,急吼吼的往回折。 乔凌正蹲在顾涟漪面前,双手捧起她一直垫着的那只脚,眼底的狂热和痴迷都隐匿在细碎的头发丝下,谁都看不到。 顾涟漪抽不回脚,胸口气得剧烈起伏,正想一脚踹过去,却被乔凌用力捏紧,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看到那个酒店经理没?他是去找霍一鸣的,结果他一个人灰溜溜的回来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顾涟漪只看着他,“把视频删掉吧。” “他没来,他知道这里的情况,也没来,这就是我的好大哥。” “你把视频删掉吧,我表姐结婚了,你身边有那么多女人,何必为难她一个。” “你他妈懂个屁,王希云我在这里算个屁,你以为你呢,你在霍一鸣那里,也是个屁。” 乔凌暴躁的吼了一声,猛地将她往后一推,顾涟漪被甩在门框上,后背砸的生疼,没忍住一丝痛呼低低的从嘴角倾泻出。 “我就是个屁,也跟你没关系。” 顾涟漪火气正旺,,心知和乔凌根本说不通,干脆放弃了,转身回了房间。 说再说除了浪费口水就是自取其辱。 门砰的一声在乔凌眼前被关上,他人还老半天没反应过来。 乔凌骂了一句,一脚踹向眼前碍事的门,眼底阴郁密布。 101你表姐的事,不要再往下管了 顾涟漪坐在床上坐了很久,感觉有些凉了干脆钻进了被窝,又觉得太安静了就把电视打开,一个台接着一个台换的很快,心思却不知道落在哪里。 霍一鸣回来的时候,她手里握着遥控器,脑袋歪在一边已经睡着了。 走到床沿,他倾身看了眼她的睡脸,拨开挡住眼睛的头发,折身直接去了浴室。 顾涟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然后又被搂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本能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顾涟漪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她和乔凌在门口差点掐起来的事,谁都没有提起。 霍一鸣没问,顾涟漪更不会主动说。 但是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不提不代表事没发生过。 早上起床后吃完早餐就该下山。 这次霍一鸣却没有走国道,狂野刚硬的大G一脚油门飞了出去,没拐几个弯就遇到一群聚集在一起的豪华跑车,这里显然有一场即将开始的速度与激情,但是霍一鸣却没有打算刹车。 察觉到他的意图,顾涟漪双手不自觉攀上门拉手,质疑和询问都卡在嗓子眼,随着霍一鸣的车从那些张望的人群中呼啸而过的瞬间,统统咽了回去。 后面很快有车追了上来,一黑一红两道光影在林木掩盖映的山道上飞驰着,快的几乎看不清是两部车。 这到底不是越野的主场,有一段赛道上,大G和918并驾齐驱,隐有超越之势,大G的车窗和918同时向下落去,霍一鸣淬着冷冰的视线和乔凌阴鸷的视线对上,两人相视一笑,意味不明。 随后918一个加速,把大G甩在了身后,漂亮的弯道漂移之后,和大G拉开了一丝距离,霍一鸣紧随而上,胶着在918的车屁股后,死咬着不放,超强动力的引擎就在这风声中响彻山谷,带着反复不绝的回音一下下震荡着所有人的耳膜。 山道盘旋回转,好几次顾涟漪都觉得自己要被甩飞出去了,车祸之后的后遗症并没有完全不存在,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呼吸急促,脸色煞白,浑身抖的跟筛子一样。 霍一鸣浑然不觉,大G和918像是在较劲一样,谁都不让着谁,两部车你超我赶,前方就要到凤凰上最窄急的一道弯,原本前面的直道两人都是6档接近300的时速,如果减速不及很容易直接甩出去,乔凌减速后发现霍一鸣并没有慢下来,饶他是老手不由也吓出一身冷汗,霍一鸣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急速减到1档,车尾划出死神镰刀般让人胆寒的弧度,倏然拐过弯道,再次超过了乔凌驾驶的918。 眼前那抹红刷的掠过,之后再没追上来,凤凰山的赛道并不长,下去以后上了高速,依旧是一路疾驰往南城驶去。 霍一鸣并没有想直接送顾涟漪回去,看他拐了弯往仲景方向过去,顾涟漪脸又白了几分。 “我想回去。” “等会送你回去。”霍一鸣直视前路,眉头攒起。 “我现在就要回去。” 她话刚落,霍一鸣一个急刹,大G在路边戛然而止,这番操作吓坏了后头跟着的车辆,纷纷按着喇叭控诉大G这番不要命的行为。 霍一鸣充耳不闻,抬手解开了车锁。 “下去。” 顾涟漪涨红着脸,慌乱的摸到车门一把拉开,毫不犹豫的钻了下去,就在她关上车门的瞬间,大G绝尘而去。 人们的视线纷纷落在这个从急刹的大G上下来的女人身上,指指点点,言语不休。 顾涟漪揉了揉发酸的鼻尖,努力维持着表情,淡漠的在公交站台挑了个座位坐了下去,公交一部部接踵而来,带走了亲眼目睹她从豪车上下来的乘客,跟着再停留站台的男女老少,看到的只有这个姑娘歪着身体坐在那神情落寞。 而离开的大G却去而复返,丝毫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径自停在公交车道上,霍一鸣开门下车,被擦的一尘不染的皮鞋出现在顾涟漪低垂的眼睑中。 她仓惶抬头,抿唇不语,眼底泛着倔强和委屈。 霍一鸣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朝她伸出手。 “送你回去。” 顾涟漪没有动。 在这份明显不对等的感情里,她知道自己是小心翼翼的,霍一鸣是肆意妄为的,可这也不代表她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霍一鸣眉峰微拧,被周围投射过来的打量的视线看的十分恼火。 他伸出去的手自然没有空着收回来的道理,到底没理会顾涟漪的那点脾气,一把攥住她手腕,将人打横一抱起塞进了车里,前后不过几分钟,大G又消失在了车流里。 车内气氛并不比外面暖和到哪里,顾涟漪整个人都贴在车门上,用十分幼稚的举动表示自己的怒气。 霍一鸣头一次觉得两人之间可以沉默到呼吸都在尴尬,干脆打开了音乐电台,轻缓的情歌宣泄而出,却依然赶不走他满心的烦闷。 顾涟漪却越渐的放松了下来,娇小的身体依偎在角落里,看起来很是可怜。 她从来不会试图去缓解和他之间的矛盾,似乎她永远不会生气,而他的怒气只需要自己消化掉,他们就可以维持表面美好的关系。 霍一鸣没处理过这种感情。 顾涟漪这种看似卑微到尘埃的里的宽容忍让,其实恰恰是最折磨人心得一种手段。 他宁可她纯粹一点,简单一点,被他丢在路上知道哭知道闹知道撒娇,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默默的消化着委屈和怒气。 可女人不要哄,的确也很省心。 霍一鸣都不知道自己是多么快的就习惯了顾涟漪给与他的特殊优待。 “你表姐的事,不要再往下管了。”霍一鸣把电台声音调低了一点,还是打算先打破两人之前的沉默。 这也算他先低头了吧。 顾涟漪听到他这话不禁坐直了身体,并有些困惑和不解的扭头看着他,“为什么?” 似乎之前的趔趄都不见了,一下话题就拉到了正事上来。 霍一鸣堵塞的内心陡然宽敞了不少,觉得顾涟漪这性子真是挺好。 那些在小事小情绪上磨磨唧唧哭哭闹闹半天的女人,到底没法跟她比。 想着顾涟漪这般那般好,他那点膈应也就摒除了去,话语都不禁柔和了下来。 ------题外话------ 今天觉得老婆不要哄,真好,明天老婆追不到,真惨。 102不该动的心思 “你喊不醒一个永远装睡的人,你今天让乔凌删了那视频和照片,明天后天照样会有新的出来。”霍一鸣左手摩挲着眉骨,不禁冷笑了一声,“乔凌就是在逗你,也就你把事当真。” 顾涟漪不敢置信,“你是说,其实我表姐根本不在乎那些东西,她都是自愿的?”她喃喃自语,又全盘否定,“那她为什么还要结婚呢?” “因为她不可能嫁给乔凌,可她总要结婚的。” 霍一鸣不带一丝起伏的语调却句句戳进了顾涟漪心底,她瞳孔微怔,为他这句说的实在无心的话而震在了原地。 这一刻,她莫名的无比害怕,害怕自己将来会重蹈王希芸的覆辙,会走上她走的那条绝路。 不可以,不可能,也绝对不允许。 顾涟漪没再说话,霍一鸣以为她明白了。 “我和乔凌还是在他小的时候见过几次,其实他的性子,我并不是很喜欢。”霍一鸣舌尖顶了下腮帮子,“以后见到他,躲着点。” 这不是他第一次,他也不是第一个让她躲着点乔凌的人。 但是顾涟漪明显有点不服气。 霍一鸣没有点破她那点小心思,她没在乔凌那里吃过亏,那是因为乔凌纵容的,这个人处处像在针对顾涟漪,可哪一次为难过她,哪一次不是把人给好好的放走了。 所以何止是他自己呢,就连乔凌在顾涟漪身上释放的耐心和宽容,也是出乎人的意料啊。 真不知道是南城少美人,还是以前那些玩腻了。 乔凌越来越明目张胆对顾涟漪表示出的兴趣,已经让他们没法再假惺惺的称兄道弟。 做不成朋友,那就做最值得的对手。 只是他没想到,顾涟漪会是他们撕破脸皮的导火索。 霍一鸣最近有些忙,两人即便不见面,每天也有联系,这种不近不远刚刚好的联系,把之间的甜蜜熨帖的刚刚好。 顾涟漪乐的沉浸在这份稍有距离的腻歪里,有条不紊的收拾满屋子的东西。 赵婉君有天下了晚班来找她,咋咋呼呼的满屋子跳,跟她说陈钰是保释出来了,还去陆雅琪病房上演了一出痛哭流涕忏悔不已的大戏,狗血的是,陆雅琪居然原谅他了。 “陆雅琪她爸差点没气死,可他一个老东西再蹦跶也没用了,这不陆雅琪休养的也不错,两人一拍即合,婚礼如期举行。” 顾涟漪呆滞的抹平脸上的面膜,许久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实在无话可说。 敢情那孩子压根就是白流的,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冷漠无情,没生出来的,化成一滩血水的那就不是一条命了吗?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你说陈钰那妈以前在你面前耀武扬威,各种冷嘲热讽,在陆雅琪面前呢,真是一点尊严都没有,陆雅琪对他呼来喝去,她怎么都能忍,你说她图什么啊?就图她陆雅琪有钱?可再多的钱,换的来和睦的一个家吗?” 赵婉君说着直摇头,只觉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总之在她心里,她的小涟漪顶好。 陈钰是被沈青羡保释出来的,这其中利害关系,只有身处漩涡中心的三个人知晓。 婚姻是一道枷锁,从此将困住陈钰头顶的每一道光,将他彻底打入万劫不复。 陆雅琪还在圣玛利亚养身体,不待够整一个月,她不肯出院,虽然有专业的护士负责,但是赵美华心里有愧,自持是陆雅琪的准婆婆,在陈钰还被拘留的时候就跑去医院要照顾她,陆雅琪也没拦着,该她干的不该她干的,都让她干了。 这天陈钰探视完陆雅琪准备去高领投资上班,熬了一夜的赵美华说要送他下去。 一上了电梯,赵美华就狠狠的掐了陈钰一把。 陈钰吃痛,却没躲,他知道他让老母亲受委屈了,陆雅琪性子本来就骄纵,这会更甚,一般人可吃不消。 “你也别觉的难过,谁让我是你妈,雅琪是我媳妇,你那一脚踢下去,就该知道会有今天,我受点委屈没事,你自己心里有点数,既然还想跟人家结婚,往后日子好好过,也不枉费我现在……” 赵美华说着就哽咽起来,想她清高一世,所有的脸面和自尊都在这段时间丢尽了。 要以往陈钰最见不得赵美华伤心难过,可这会他满心疮痍,也顾不上她那点委屈了。 陈钰默不作声,赵美华只一个劲叹气,下了电梯,陈钰埋头往外走,赵美华心有不甘,总觉得自己儿子没给她相对的回应,她就这么回去了心里总是不对劲。 哪想出了医院的门,正对着瞧见了明显打扮过,正在等人的顾涟漪。 隔着一条马路,陈钰的眼底只有那个泛着柔光和温顺的身影,兴许是他已经坠入黑暗的沼泽里,这会再看顾涟漪,都觉得她身上散出来的光能刺伤他的眼睛。 赵美华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忙不迭扯了下他的胳膊。 “你往哪儿看呢?我告诉你你可是要结婚的人了,你现在工作体面,工资也高,就是和雅琪之间有什么不愉快那也是暂时的,你不该动的心思,一点不许动,谁知道有没有人想吃回头草,巴着你的关系想再讨去点好处呢,我跟你说,顾涟漪她爸最近可不老实,她要栽跟头迟早的事。” 赵美华一个劲在他耳边叭叭,陈钰嫌烦,却也没阻止,直到他看到霍一鸣那辆宾利停在小区门口,顾涟漪欢喜的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哟,看不出来她还有点本事。”赵美华认识那车标,不由得酸了下,话头一转,“可别做三了。” 陈钰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禁握拳,指甲在掌心留下一道道血痕,感觉到很痛了他才放开,他抬手撸掉赵美华还攀在他胳膊上的手,面无表情的说,“我去上班了。” 他第一次对赵美华的话头没有回应。 赵美华怔楞的看着陈钰走远的背影,总觉得这次陈钰被保释出来之后变了很多。 兴许是压力太大了吧。 她自以为是的给陈钰的变化找了个理由,抬头看着圣玛利亚高高的楼层,认命的叹了口气。 103关心我当着我面问啊 霍一鸣抽空准备和顾涟漪吃一顿午饭,凳子还没坐热就被张向阳一个电话喊去了仲景。 顾涟漪体贴他工作繁忙,二话不说合起菜单,空着肚子跟着霍一鸣赶了过去。 仲景停了差不多两个月,已经呈现出一片荒凉,苏木和张向阳都等着他,霍一鸣到了以后,匆忙交代顾涟漪几句让她不要乱跑,接过张向阳递过来的的安全帽,随着一群浩浩荡荡的勘察人员进了工地。 顾涟漪在车上坐了回,觉得无聊打开车门晃了出去。 仲景这片地临江,攀过一道坝再过一道人造的石桥,还留着从几十年前一直没被废掉的江边码头,平日里两个小时一班船渡江,即便无人乘坐也风雨无阻。 仲景要被开发掉码头自然而然就废了,本就是一块块楼板搭起来的简易的候船点,边上还矗立着同样被荒废掉的一座小庙,霍一鸣的车就停在小庙不远处的一片芦苇荡旁边,顾涟漪下了车,没走几步路,就听到了长江潺潺的流水声。 顾涟漪对长江并不陌生,王希芸和她们外婆的的老家也在长江边上,和仲景有同样的一道高坝,坝下也有一片无际的芦苇荡,小的时候她和王希芸去外婆家玩,就会伙同村上的小伙伴,你扛铁锅,她带盐巴酱油,还有人带菜带米,俏了摸的去退潮的芦苇荡里进行所谓的郊游。 当时年级小,不知天高地厚,女孩子活生生混成了皮小子。 在芦苇荡里架着铁锅折腾的高兴,要不是坝上有路过的老奶吆喝他们要涨潮了,赶紧的上去,那时候估计他们那群混孩子都被长江水不知道卷哪里去了。 江风飒飒,顾涟漪望着随风飘荡的芦苇,陷入了回忆里。 霍一鸣走在高坝上,身后簇着一群人,每个人眼底只有手上的图纸,坝下停掉的工程,根本无心去看眼前屈指可数的美景。 张向阳更是焦头烂额。 仲景这地方是好,尤其南城最好的小学在一年之后即将搬迁到距离这边五公里不到的地方,天时地利都是仲景从无人问津到突然抢手的原因,但是苏木开口是在太狠,霍一鸣虽然从总部带来了十个亿,可转手全部要砸在仲景这块地上,想来董事会根本不会同意,这将会是一场硬仗,也是霍一鸣和霍世新第一次的对决。 而显然这会只有张向阳自己在那瞎着急,他魂不守舍,一个不小心撞在了霍一鸣后背上,惊慌失措的连忙道歉,却见霍一鸣没有反应。 霍一鸣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高坝对面的那个身影吸引住目光。 分明顾涟漪只是很随意的站在那片芦苇荡边,兴许是等的无聊了,她对那座小庙表现出了空前的兴趣,还非常虔诚双手合十,正对着小庙微微低头,扎着高高马尾的脑袋垂着,好一会才抬起来。 猝不及防,顾涟漪一个转身就对上了站在坝上居高临下望着她的霍一鸣。 即便是在人群里,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和他的视线对上时,她有些小雀跃的冲他挥了挥手,却不想引来了更多人的视线,顾涟漪有些窘迫,掂着脚步躲到了车里去,没敢再出来。 “一定要一次性付清全款,霍总,乔家一直在跟我接洽,他们可以随时一次把钱付清,并且解决那两条人命官司,但是我只想把地卖给你,可你如果实在做不了主,我也没办法了,我真是耗不起,否则就算是你,我也不想卖地。”苏木跟着霍一鸣收回落在顾涟漪身上的视线,沉声说道。 霍一鸣颔首,冷冽的视线从他面上扫过,朝张向阳挥了挥手,“苏总,稍安勿躁,大家午饭都没吃吧?张秘书,你去安排一下,给顾小姐也送一份,等吃完这顿午饭,我会给苏总一个答复。” 张向阳应了,安排好以后找到独自在坝上勘察的霍一鸣,小声说道,“霍总,董事会并没有通过收购仲景的决议,董事长早上还让我提醒你,高领投资那边关于夕阳红养老院的贷款催的紧,展期没批下来,那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霍一鸣点燃一直捏在指尖的烟,一口气猛吸掉半根,烟圈蒸腾,迷离在眼前,像铺了一层迷雾,让张向阳看不清此时霍一鸣的眼神。 “黄元杰私自挪用养老院的工程款,没有追究责任不说,还想我给他擦屁股?我那二叔是不是脑子坏掉了?”霍一鸣不屑的摁灭烟蒂,从张向阳手里抽出苏木一早就准备好的合同,翻开又看了两眼,“我跟你说,仲景这块地,我势在必得。” 霍一鸣一意孤行,是铁了心要把带来的十个亿全部砸在仲景上。 “让老江回来吧。” 张向阳附和,回答说好的。 老江手上有利丰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加上霍一鸣自己手上的百分之五,已经超过了霍世新在利丰持有的百分之十八,转让一旦完成,霍一鸣就会是利丰最大的股东,霍世新在利丰指手画脚的时代就过去了。 张向阳定的盒饭送到车上去的时候,顾涟漪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她捂着咕噜咕噜的肚子,十分腼腆的接过来,“那个……你们霍总吃了吗?” “我人在这,关心我当着我面问啊。” 霍一鸣突然出现在车前,拍了拍张向阳的肩膀示意他避开,然后拉开正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顾涟漪娇嗔的看了他一眼,打开盒饭默不作声的小口小口的往嘴里塞。 “你看这个,拍的好吗?” 霍一鸣掏出手机,翻到他站在大坝上,情不自禁拍下的顾涟漪的照片,有点献宝意味,递到顾涟漪眼皮底下让她看。 顾涟漪忙不迭点头。 亮眼的是构图,意境很宽广大气。 “你发给我啊。”顾涟漪喜欢的紧,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拽着霍一鸣的胳膊一个劲的盯着那照片看。 霍一鸣自上而下看着她欣喜的眉眼,内心越发柔软,几乎是循着本能掐着她下巴抬起,低头含住她还泛着油光的红唇,指尖摁下,咔嚓一声,把这一幕停格在了屏幕里。 104以后能不能别咬人 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轻啄,霍一鸣放开她以后就没忍住低笑出声。 顾涟漪顾不上其他,忙不迭抽出一张纸巾把嘴上的油擦掉,然后伸手就去抢他的手机,“你拍这个干吗?删了删了。” 嘴上嚷嚷着删掉,可真当看到那随手拍出来的照片时,顾涟漪还是看呆了。 “还删吗?” 霍一鸣的视线和她的一起落在那张照片上,指尖摸索着照片里顾涟漪微怔的眉眼,就好像在抚摸一件自己心爱的宝贝。 他醇厚的嗓音在压在耳边,顾涟漪红透了耳根,很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舍不得删,这是他们唯一一张合照,是一张足够她躲在被窝里看一次傻笑一次的秘密。 晚上霍一鸣送顾涟漪回去之后,那扇紧闭的房门就没有再打开过。 甚至连肚子都等不及去填饱,两人胳膊和腿一直纠缠在一米五的小床上,分不出你我,黏糊糊的贴在一起,呼吸都交融着,纠缠着。 顾涟漪敛着眉眼,无力的趴在霍一鸣身上,眉头忽然皱了皱,手掌心落在身下梆硬的胸膛上,一路蜿蜒而下,没忍住掐了霍一鸣一把。 “不舒服。” 她嫌霍一鸣身上太硬,尤其那让人看一眼都血脉喷张的腹肌,铬的她哪儿都疼。 霍一鸣嘶了一声,拿开盖在双眼上的胳膊,一把圈住让她,反手一摁又将她圈回怀里。 “房子找到了吗?要不要我帮你?” 他根根分明的手指绕进顾涟漪微湿的头发丝里,十分轻缓的抚摸着她的头皮,像在摸一直猫。 顾涟漪果然不再动弹了,乖顺的趴着,甚至双手搂住了霍一鸣的脖颈,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生生变成了一个人。 “不用,我自己找。” 摇了摇头,顾涟漪闭着眼睛,有点困了,可脖子上的疼意明显,她又睁开眼睛,双手撑在霍一鸣两边,欲言又止。 “怎么?”霍一鸣沉声,漫不经心的顺着她脊椎骨往下探。 顾涟漪握住他作怪的手,不让他动,“以后能不能别咬人,你属小狗的嘛,很疼啊。” 当时霍一鸣下口的时候是调剂,可事后才惨不忍睹而且能疼很久,顾涟漪不是受虐狂,事事都这么来,她身上简直没一块好肉,苦不堪言。 霍一鸣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对不起,我没那个嗜好,可对你,就是忍不住。” 顾涟漪一言不发,忽然矮下身,在黑暗里摸到霍一鸣的脖子,张嘴一口咬了下去。 霍一鸣任她去咬,没躲没哼,直到顾涟漪口中尝到了一股铁锈的腥味才松开,手指摩挲上去,牙印十分明显,估计没个几天都不会消,和她脖子上的相互映衬,这才解了一点气。 “我是属小狗的,你这是属什么的?藏獒?”霍一鸣对她孩子气额举动不可置否,胸膛传来闷声的笑意,一个翻身又将顾涟漪压在了身下。 低头就能看到的溢满爱意的那双盈盈双眸近在咫尺,他和这个女人的距离此刻亲密如斯。 “每次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心情好像就会好很多。” 霍一鸣欺身贴近她,嗓音又闷又沉。 顾涟漪心脏因为这句话短短的几个字狠狠的颤了一下,她抬眼看霍一鸣,昏黄的灯光下,英俊的男人薄唇勾起一道弧度,黝黑的眼底熠熠生辉,像夜空中掉落凡尘的璀璨星光,那片光亮里,倒映出她被惊呆的模样。 “为什么啊?” 她揪着被单的手不自觉收紧,心里说不出的紧张。 霍一鸣思考了一下,斟酌了着回答她,“说不清楚,大概因为你很乖吧。” 乖吗? 顾涟漪低敛着眼睫,心里一阵苦涩,刚才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失望。 霍一鸣的话无疑是给她的一拳重击,她的包容和体谅,不是为了让他产生她很乖的错觉,他如果说觉得她乖,那她已经输到底了。 怕他生气,怕跟他计较,怕他这个那个,她这么多的忌惮是为什么? “我喜欢你乖,你要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之前非要气我,你说你气走我多少回?” 霍一鸣下巴埋在她肩窝,自顾在那细数顾涟漪之前对他横鼻子瞪眼睛的各种罪状,他该很得意吧,她之前有多清高有多反叛,现在在他面前有多逆来顺受就有多打脸。 计较这些是不对的。 顾涟漪茫然的看着天花板这么告诉自己,可她不想霍一鸣习惯她根本不快乐不欢喜的这种委曲求全。 他不知道,永远不知道,她要的有很多,她要的是更多。 去他妈的听话乖巧和体贴包容,她一次次的压抑着自己,都快疯了。 可人啊,就是这么患得患失,没得到的时候,无所谓失去不失去,一旦得到了,就连那个眼神,一点挂念都不想再失去了。 顾涟漪慢慢收拢双手,将霍一鸣圈进怀里,越抱越紧,恨不得将他嵌入自己身体里。 “我只是喜欢你。” 霍一鸣被她模棱两可的表白打断了的话头,想去看她的神情,却因为被她抱的太紧,两人分不开一丝一毫。 “什么?” 他的狐疑又再次被顾涟漪主动献出的吻一起吞没,最后一并忘记在翻滚的热浪中。 只是很早就喜欢你,所以躲着,抗拒着,恶言相向。 那是她自我保护而冒出的尖锐的刺,可没刺走他,那就只能往里收着,一点点刺伤自己。 多和他待一天,她就多疼一天,伤口多溃烂一天。 可她还在甘之如饴。 很难得霍一鸣起来的时候,顾涟漪已经起床了。 他循着声音找过去,顾涟漪已经在厨房准备早饭。 抹了一把脸好让自己清醒一点,霍一鸣挠着微乱的发丝,两步走到顾涟漪身后,双手圈在了她纤细的腰腹上。 “做什么好吃的?” 他足足比顾涟漪高出一个头,下巴卡在她头顶,视线顺着看下去,正好能看到顾联系纤细葱白的手指在灶台上飞舞着。 “葱油拌面,加蛋吗?” 顾涟漪轻缓的声调徐徐溢出,像晨光像春风,总让人听着耳朵和心里都很舒服。 “加。”霍一鸣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依旧没有松开顾涟漪,两人就这么跟连在一起一样,顾涟漪去哪儿霍一鸣就跟着去哪儿。 105谈个恋爱,不至于 “你出去等着。” “不要,我就要跟着你。” 顾涟漪嫌他碍事,拨又拨不开他,不得不仰着头,塞了一把青菜去他嘴里。 霍一鸣没躲开,叼着青菜掰着顾涟漪的脸要和她一起分享。 “好吃,来尝尝。” “呸。”顾涟漪被涩了一嘴的青味,苦着脸把霍一鸣连推带攘给赶出了厨房,“面煮过头了了。” 霍一鸣噙着一脸的笑意去卫生间,站在这个狭小的都转不开身的地方,他看着镜子里眉眼都飞扬起来的自己,好笑的摇了摇头。 他说不出这点快乐怎么来的那么简单,总之此时此刻他觉得轻松无比,似乎每个和顾涟漪一起恬淡舒适醒来的早上,都值得用这份笑容和乐观去面对。 他正在刮胡子的时候,有人摁了门铃,顾涟漪的速度比他快多了,他才一脚踏出卫生间的门,顾涟漪已经扒在了猫眼上。 “是闻檀。”她握着门把手,扭头看向霍一鸣,犹豫这门是开还是不开。 霍一鸣刮胡子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暗了暗,一言不发的走到门后,自顾打开。 门缝逐渐拉大,闻檀探究的视线和霍一鸣的对上,陡然间变成了彻底的不敢置信和失落。 “你真的在这。” 不是问句而是带着怨愤的肯定,闻檀委屈巴巴的站在门后,看起来当场能哭出来。 这个破旧的公寓,又脏还在掉漆的楼梯,那间小的可怜的房间,有什么魅力让霍一鸣一次次的流连忘返。 霍一鸣不是没谈过恋爱,可没一次这么忘乎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她置身事外,他这次是当真了不成? 她眼神里的控诉一清二楚,可无心去在意的人自然探究不到。 刮胡刀的声音戛然而止,霍一鸣摸了摸下巴,转身对回到厨房的顾涟漪叮嘱道,“涟漪,你看我胡子刮干净了吗?”他一边说一边朝厨房靠近,门他没关,也留下了足够大的空间让闻檀看到他和顾涟漪相携而伴的身影。 他们一如还在热恋中的情侣一样,每一个触碰到的视线都带着热辣的温度,他们或许自己都浑然不觉,但是闻檀一个外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她委委屈屈的杵在门口,也不进来,一头每天都被精心打理的长卷好像都失了光泽度。 “回头我备个手动的好了,等搬好了再说。”顾涟漪手指摩挲在霍一鸣分明已经很光洁的下巴上,透过他的身影,再次把视线落在了门口的闻檀身上,“你干嘛不让她进来?” 两人好像吵架了似的,尤其霍一鸣态度更是诡异。 “不用管她。”霍一鸣冷嗤,面无表情的经过客厅进了卫生间,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他可以不管,顾涟漪当然不能不管。 顾涟漪把先下好的拌面端出去放在餐桌上,然后去门口把闻檀带了进来。 闻檀别别扭扭的,进来的好像很不情愿,嫣红的唇孩子气似的微微撅着,一双灵动的眼睛却四处打量,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愿意放过。 “吃过早饭了吗?” 完全是顺嘴和顺手,顾涟漪问完就把拌面推到了闻檀面前,然后她就后悔了,万一闻檀的肠胃又在她这遭遇滑铁卢,怕是她自己都要没脸了。 闻檀坐在餐桌边,沉默的看着眼前黑乎乎一团拌面,就上面搁着的荷包蛋都是歪七扭八的,葱也切的又长又短,一点都不讲究,就这种毫无营养的东西,谁吃的下去。 她不说话,顾涟漪只当她心情不好,也没催她,又给她倒了杯水就去厨房继续忙了。 霍一鸣出来以后直接去了餐桌,一个眼神都没落在闻檀身上,从她面前把那碗坨掉的拌面捞过来,低着头吃起来。 “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闻檀被无视的没脾气了,开口的时候隐约带了哭腔。 霍一鸣忽然放下了筷子。 闻檀呼吸一窒,乖巧的坐着眨巴着眼睛死死盯着他。 “你铁了心要进娱乐圈我拦不住,你还不允许我气几天了?” 兴许他对闻檀总是狠不下心的,虽然表情还是催着寒冰一样的冷,但是语气却显然已经缓和了许多。 “我就进自家公司,谁知道你气什么,我都妥协成这样了,你还给我甩脸子,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那里是气我,我看你就是谈恋爱谈的把我忘记了。” 霍一鸣的凶神恶煞都没让闻檀的眼泪掉下来,反而说到这个,闻檀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一地。 “谈个恋爱,不至于。”霍一鸣无奈的叹口气,彻底没了食欲,抽出一张纸按在了闻檀眼角,手指却舍不得挪开,愣是要把她流不完的眼泪都擦干才行。 “行了,别哭了,赶早班机过来的?早饭吃了吗?” 闻檀呜呜的直摇头。 霍一鸣起身穿上外套,手掌落在她头顶揉了揉,“起来,带你去吃早饭。” 闻檀听了立马站了起来,欣喜的挽上了霍一鸣的胳膊。 彼时顾涟漪正好端着重新做好的拌面站在厨房门口,兴许她已经站了一会了,但是霍一鸣却浑然不觉,要出门的时候才堪堪看向她。 她神情恬淡,脸上带着很浅的微笑,将手里端着的东西往下沉了沉。 “顾姐姐,一起去吗?” 闻檀哪里还有半分刚进门的可怜和委屈,完全是彻底恢复了元气。 顾涟漪摇了摇头,“我不去了。” “先走了。” 迫不及待的,霍一鸣被闻檀带着出了门,一声再见和一点留恋的念头都没有。 他那碗面等于没吃,还剩那么多孤零零的摆在那。 顾涟漪把剩下的和新做的并在一起全都倒了,她回到窗帘还紧闭的卧室,摸着一片黑,整个卧室里鼓囊囊的充满了霍一鸣的气味。 可即便如此,顾涟漪还是觉得周身一股彻底的冰凉,凉的心里跟漏风一样,似乎不管曾经和霍一鸣靠的有多近,哪怕近的是负数,可他只要一走,就好像变成了一场梦一样。 一场她唱着独角的梦。 顾涟漪托着大学校友的关系介绍了一份会议迎宾的工作,也不是什么会议都接,首先她自己顾忌腿会吃不消之外,就会剔除掉很多选择。 106他们不该是这样的 相较于和她一起工作的年轻的小大学生们,顾涟漪除了年纪跟得上,体力和活力都够不上了,但是一天一场到两场会议的迎宾,只需要木着脑袋站在那弯弯腰,鞠鞠躬就能拿到钱,工资还是日结,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很客观的一笔收入。 因为不想来回跑,她干脆就定在了国贸。 换上负责人给她们统一准备的礼服,顾涟漪对着镜子琢磨着要不要把眼线擦掉再画浅一点,肩膀冷不丁被人撞了一下,眼线笔划拉一下,带出去一道不可挽救的痕迹。 顾涟漪蹙起眉头,扭头看向跟她挤在同一面镜子跟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也不在乎,一副来者不善的态度,在顾涟漪的注视上慢悠悠的掏出粉饼,对着镜子一点点的补妆,那眼神十分怜悯的赏了一点给顾涟漪,不削的哼了一声。 “姐姐,你那表哪里买的?仿的还挺像的。” 顾涟漪定神看向握着眼线笔的手腕上戴着的手表,牌子她没特意去查过,但不用想就知道价值不菲,之前她只是偶尔戴戴,最近好些日子没戴了,主要她也没有戴表的习惯,要不是宿舍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想着她大包小包堆了一客厅,连她加起来都都不如这只表贵,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戴在身上安全点。 起码别人看她一身寒酸,就知道这表铁定是A货,也就没了觊觎它的想法。 谁知道这样还能引来敌意。 顾涟漪只想赚点钱,不想惹事,说了句某多多买的,然后就坐到角落里去,打开气垫,对着小镜子修补被撞歪到天边去的眼线。 上午这场会议是高领投资的内部会,不论是会议迎宾还是会议的服务员谁不是找了关系被安排进来的,这次会议迎宾总共就六个,除了顾涟漪其他五个都是一个学校,互相认识的。 她们目的不纯,自然觉得顾涟漪目的也不纯,狼多肉少,何况顾涟漪漂亮,换上旗袍后走起路来自有一股风情,不属于大学生的朝气,也不属于女人的成熟,掺杂在风格差不多的五个姑娘之间,尤其突出。 她们不想之后顾涟漪一直和她们捧这个饭碗,因为顾涟漪的出现也挤走了她们关系都比较好的小姐妹。 “装逼。” 小姑娘补好妆,依在休息室的墙面抽起烟来。 顾涟漪沉默的划着手机,对话框里还是昨天中午和霍一鸣的对话,停留在吃了吗,还没这种毫无意义的地方。 他再没回过来,而她巴巴的等到现在。 会议要在上午十点开始,顾涟漪九点半就站了过去,她尽量走路维持正常,可还是被那些机灵的小姑娘看破了,她们团在一起,指着前方的顾涟漪叽叽喳喳笑个不停。 顾涟漪脸色越发冷,在撇到甚至有人在学她走路的时候,她回头狠狠的瞪了她们一眼。 她冷不丁的一个回头,淬着冰渣子的瞬间恍了那些小姑娘一下,她们怔楞的慢下步子,都没敢靠近她一步。 可她们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凭什么会被前面那个腿脚都不利索的女人唬到啊。 于是她们更加的变本加厉起来,之前和顾涟漪搭过腔的小姑娘更是和顾涟漪并排走,总是有意无意的撞在顾涟漪的肩膀上。 顾涟漪避了又避,越躲她越是得寸进尺。 陈钰身边跟着秘书先一步到国贸布置会场,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她们身后,他冷着脸,默然的看着前方那些大学生小姑娘明目张胆的排挤着顾涟漪,视线从她圆润的肩头一路往下滑,最后落在她还没好利索的脚踝上。 那天在圣玛利亚看到她坐上霍一鸣的车走掉以后,他一整天都魂不守舍,自虐似的偷偷躲在边上一直等,等到霍一鸣把顾涟漪送了回去,然后一晚上都没有再出现。 他就跟个傻子一样,麻木的站在楼下看着她卧室的那盏灯熄灭在眼前,脑海里想象着在顾涟漪总是喜欢布置的温馨舒适的卧房里,在那张仅有一米五的床上,和霍一鸣怎么样的纠缠在一起。 他们不该是这样的。 结局怎么会是这样呢。 “陈总。” 他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边上秘书困惑的喊了他一声。 陈钰回神,看到顾涟漪已经到了会议室门口,负责人正把她们集合在一起叮嘱着什么,她站在人群的最后面认真的听着。 “过去吧。”收回视线,陈钰若无其事的从她们面前经过,负责人率先看到他,微微鞠躬道,“陈总好。” 其他人跟着微微鞠躬,顾涟漪看到陈钰先是好一楞,反应过来后忙不迭跟着微微鞠躬。 陈钰从她面前经过,一个眼风都没有扫向她。 人进去以后,负责人才说,“那是高领投资的陈总,最近风头很足,在南城也算刚冒尖,你们都认认脸。” 负责人后来说什么顾涟漪没太听的进去,她只站在位置上,低头看着搅在一起的双手想,或许人身居高位了就是不一样,陈钰跳槽去高领投资之后,整个人变了不少。 他五官长得还算明朗耐看,可如今阴沉了许多,不同于乔凌那种一眼看过去就蔫坏的气质,现在他周身气息就写着不好惹三个字。 她不明白什么经历可以让一个人变得这么快,但是他也算是蒸蒸日上,而且再想起他,心里已经起不了多少波澜了。 只大概知道他应该是不幸福的,可路是他选的,他们都要认命。 陈钰再从会场出来的时候,是去大门口接沈青羡那波高领投资高层领导的,顾涟漪压根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见到有人走近就微微鞠躬,气质和分寸拿捏的刚刚好。 谁成想那人却停在了她面前。 困惑的微微抬头,她瞳孔微怔,眼神却是从含笑看着她的沈青羡身上掠过,而是落在了同样有些惊讶的陈钰脸上。 可能是沈青羡带给她的记忆太深刻了,一看到他那张脸,再好看都半夜都会做噩梦。 “顾小姐,你这是……来体验生活?”沈青羡像是在跟她午后闲聊一样,全然不管他这么一驻足,跟着他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此刻全部都用好奇和打量的目光紧盯着顾涟漪。 107这下轮到顾涟漪想哭了 顾涟漪没见过这种世面,话憋在嗓子眼,把脸都涨的微微发红,她没吭声,打算装傻装不认识。 “别紧张,上次说了都是误会,不过,霍总知道你这样吗?”沈青羡显然没打算放过她,放肆的视线将她打量够后,那双能蛊惑人心的桃花眼扫向站在他边上的陈钰,“顾小姐受伤的脚还没好透吧?怎么可以长时间站在这里呢,陈钰,在会议室里给顾小姐加把椅子。” 这怎么可以! 顾涟漪这下装不了哑巴了,“抱歉,我在工作,我不能去休息。” 沈青羡是做惯了大主意的人,顾涟漪的抗议他只当没听到,“顾小姐是在为我的会议服务,那我的会议,就是我说了算。” 说完他富有深意的冲她笑了笑,再次迈开步子率先走近了会议室。 陈钰落在最后面,一言不发的松开一直攥紧的拳头,始终没和顾涟漪说一句话。 顾涟漪还是被请了进去,进去的时候,还杵在工作岗位上的小姑娘们的眼神恨不得能把她戳通。 这简直是她兼职事业上的滑铁卢,顾涟漪坐在偌大的会议室最后排角落里,周身气压始终很低,冷着眉眼,坐的直挺挺。 一个投资公司的内部会议,她根本一个字都听不懂,只有在听到利丰公司的时候才能提起一点精神。 她抬眼,视线落在穿过人群,同样在打量她的陈钰身上,耳边一进一出的有关于利丰公司,两人四目相对,皆是面无表情。 冗长的会议足足开了两个小时,有结束的苗头时顾涟漪就出去了。 她的工作岗位有人替掉了,顾涟漪脸色难看,顿时觉得这一早上真是瞎扒拉折腾,真不如在家闷头睡大觉。 正要走,负责人却让她留下,说忙完有事跟她说。 可当开会的一个接一个都离开后,负责人还没来跟找她。 她等的无聊,看了眼还没人来收拾的会议室,甩了甩不太舒服的脚,扶着墙走过去想找个凳子坐下继续等。 还是最后一排的视角,坐了一会她又站起来,鬼使神差的往最前面走去。 刚开会的时候,她看到沈青羡就站在上面侃侃而谈,那份气度和修养万分夺目。 顾涟漪站在同样的位置,视角和最后一排完全不一样,这是一个可以俯瞰众生,尽情挥洒自己热情的位置。 同样霍一鸣也可以站在这个位置,她虽然没见过,但想也知道会有多吸引人的目光。 真是她穷极一生,都很难追到的位置啊。 顾涟漪感慨的叹了一口气,忽然回头看向左边专门隔开的休息室。 周围一片安静,所以从休息室传出来的声音就尤其的突兀,似乎有意不避着人,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 顾涟漪脸色渐渐惨白下去,她脚步分外沉重,跟定在了原地一样,无论如何都迈不出一步。 声音很轻很低,不仔细根本听不到。 顾涟漪惊讶的半张开唇,慌乱的后退两步,转身落荒而逃。 她脑子一团乱,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去,干脆一头扎进了洗手间里。 她撑在洗手池上,呆呆的看着镜子里自己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呼吸喘了又喘,怎么都平复不下来。 刚才那个声音…… 她想认为自己是听错了,可理智告诉她,她一点没听错。 她也没注意到开完会之后陈钰和沈青羡有没有跟着一起离开,只以为会议室里没人了,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留下了,还在休息室里…… 顾涟漪匪夷所思。 她也不是歧视和有偏见,可小说和电视剧就算看的再多,再臆想,也绝对想不到自己身边来。 他再怎么样,如论如何,也不至于…… 还没来得及消化掉这劲爆的一件事,没有关严实的洗手间门再次被推开。 顾涟漪忙不迭看过,看到陈钰那张脸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咔嚓一声,陈钰关上了门。 顾涟漪一连后退好几步,心里直发慌。 陈钰关上门后也没说话,无视了顾涟漪有心避嫌的举动,他打开水龙头,旁若无人的脱掉西装外套,一颗颗解开皱的不像样的衬衫,当着顾涟漪的面脱掉后,把头沁入了放满了水的水池里。 像不要命了似的,老半天他都没把头抬起来。 顾涟漪看的心惊胆战,可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就算开口了又能说什么。 哗啦。 陈钰抬头,可能憋的不轻,捂着唇止不住的咳,咳着咳着他躬起身子,趴在洗手池上哭了起来。 顾涟漪咬着唇,别过脸,眼角还是能撇到他不停颤抖的肩头。 她想不出一个男人得憋屈什么样才能在全然清醒的情况下哭成这样。 陈钰哭哭笑笑,手一松跌坐在地上,后背贴在冰冷的瓷砖上,单膝曲着,手肘支起撑着脑袋,胡乱摸了一把脸。 他逐渐了安静了下来,只留下粗重的鼻息回荡在狭小的空间内。 “我……”顾涟漪咽了口口水,斟酌着开口,“我会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她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绪。 陈钰缓缓看向她,不知是哭的还是冷的,鼻尖发红,还有水滴不断沿着发丝往下掉落,整个人此刻显得无端可怜弱小。 他自嘲,“看到就看到了,有什么。” 顾涟漪拧眉,觉得他大概是有点毛病了。 和沈青羡一样都不太正常。 “那是你自己的事,本来就跟我无关。”她收起刚才泛滥出来的一点对他的同情,沉着脸从他身前经过,不想和他单独再待在这个地方。 不妨刚跨过去一条腿,整个人就被陈钰胳膊一伸,就这么拽进了怀里。 “你放开我,你干什么?” 顾涟漪像被刺扎疼了一样剧烈的在他怀里挣扎着,拳打脚踢都用上了。 陈钰磨着后槽牙就是不放,死死摁着她后脑勺将她圈在怀里。 两人都在较劲,顾涟漪全然没有形象可言,可饶是气喘吁吁力气都比陈钰小的多,很快就大喘着气消停了下去。 他们此时此刻,这种关系,还用这样的姿势贴在一起,别提有多别扭和委屈。 顾涟漪鼻尖一酸,差点要哭出来。 108别这么看着我 陈钰满头的水几乎要在顾涟漪身上擦干了,他紧紧搂着怀里的温香软玉,想从这份独属于顾涟漪的气息里捕捉到一点点他还能继续支撑下去的希望。 他还是喜欢女人的。 他还是爱顾涟漪的。 他还是活着的。 “涟漪,涟漪……” 对着她,他再也说不出一句类似承诺的话,他只是一遍遍的喊着她的名字,将脸埋在她抗拒明显的肩窝里,泪流满面。 “你放了我吧,我们都要往前看的。” 顾涟漪哑着嗓子,无力的叹气。 陈钰箍着她的力道逐渐松开。 顾涟漪连忙后腿站起来,胡乱擦干脸上的泪痕,她没有再看坐在地上的陈钰一眼,用力的拉开了洗手间的门。 仓惶间抬头,她的步子定在门口,戛然而止。 这一早上她的心情从未如此起伏的厉害过,上上下下,激情的不得了。 她尴尬的看着站在门外的霍一鸣,表情都不知道该如何管理。 尤其身后陈钰也刚好站了起来,他光着上身,一头的水。 似乎没什么不对劲,可哪里都不对劲。 比如她该是陈钰恨之入骨或者再无瓜葛,但是他们却单独出现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洗手间里,又比如忙的几天没出现的霍一鸣为什么会正好出现在洗手间门口,还和他们打了个照面。 顾涟漪僵了僵,最终选择了沉默。 一如她最擅长的。 霍一鸣冰冷的视线逼视着眼前的两人,内心的情绪翻了又翻,最后居然是愤怒占了上风。 陈钰旁若无人穿上衣服后驻足在顾涟漪身后,定定的和霍一鸣的视线对上,他在真实的自己身上套住了一个无所畏惧的盔甲,他告诉自己,死都不会怕的话,霍一鸣又如何。 何况他也不是让沈青羡白上的。 起码那是一个足够有力的后盾。 “霍总,你可比我想象中难约多了。” 两人就当夹在中间的顾涟漪不存在,可交锋的视线,也只有顾涟漪知道有多凌冽。 霍一鸣目光阴鸷的盯着他,沉默几秒,突然笑了出来,“说笑了,早说是你陈钰要见我,还是好约的。” 陈钰跟着他勾起嘴角,笑的很是空洞,“是,是我陈钰,那霍总什么时候有时间呢?不妨就现在?” “现在?抱歉,没空。”霍一鸣一步向前将顾涟漪扯进怀里,黝黑深邃的眼眸总算落在了她煞白的小脸上,干燥温热的掌心落在她眼睫上挡住了她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然后凑近顾涟漪的脸说道,“别这么看着我。” 霍一鸣的唇几乎都要贴在了顾涟漪的唇角,她毫无防备,完全放松任由自己依偎在霍一鸣怀里的状态,看的陈钰眼红耳热,却只能带着客气礼貌的微笑,紧紧盯着眼前这一幕。 “那明天上午呢?”似不受影响,陈钰不依不饶。 霍一鸣凉凉的甩了他一个眼刀子,“你最好有点正事。”说完他松开遮住顾涟漪眼睛的手,拽着她大步离开。 顾涟漪仓惶惊呼,不太搞得清楚眼前的状况,踉踉跄跄的跟着霍一鸣,只觉得他走的太快,她跟的很吃力。 陈钰不受控制的想向前一步,最后还是生生停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霍一鸣把人从他眼前带走。 “恨吗?” 拐角处,沈青羡把玩着手里的一根烟,眼神始终没有看向陈钰,“霍一鸣这小子,要不是不听他老子的话,死都不肯结婚,何至于会到南城这个小地方来,和你这种小货色抢女人。” 讥讽的话意狠狠砸过去,陈钰却无动于衷,已然麻木了。 将那根玩够了的烟从中折断扔进垃圾桶,沈青羡站直身体,微眯着眼眸扭头看他,“到底是亲儿子,他总会回霍氏的,迟早的事,等他走了,在南城就是你的天下,为了一个女人,你何必总跟他过不去,你以为南城除了霍一鸣,就没有值得你费心的对手了?你当你现在是什么东西?你还差的远了。” “过来。”他厉呵,扭头朝陈钰伸出手。 陈钰心里千回百转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乖乖的朝他走过去,冷不丁被按着后脑勺压在墙上,砰的一声一点没手软,疼的他半张脸一下就麻了。 “收起你那点报复的心思,高领投资和利丰的合作要是断送在你手里,我可不会轻饶了你。”沈青羡下手好不怜惜拍了拍他的脸颊,冷冷的笑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开。 兴许是之前在休息室发泄过一次,那种身处在公共场合却又包裹在隐秘空间里的刺激让他心情颇为愉悦,他走了两步,驻足掏出手机,给霍一鸣发了条短信。 彼时顾涟漪刚甩开霍一鸣的手,霍一鸣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拿出来扫了一眼,霍一鸣面无表情的删掉又摁灭了手机。 他和顾涟漪相对站着,气氛简直剑拔弩张。 和他此刻怒火中烧的心情截然不同,顾涟漪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她半蹲下揉了揉了脚踝,身上还穿着的工作服暴露出更多雪白的大腿,霍一鸣看的眼神晦暗不明,到底没忍住上前将她一把打横抱进了怀里,大步朝停车场走去, 顾涟漪任他抱着,忽然又抬头拽了拽他衬衫领子,“我得把衣服换了。” 霍一鸣脚步停下,无奈的磨了磨牙根,“不要了。” 顾涟漪挣了挣,推着他胸口着急道,“我要,你放我下来。” 人挣的厉害,而且情绪明显冷漠了下去,霍一鸣蹙眉,当真停下然后把她放了下来。 他人高马大,一身正装笔挺,杵在那周身气压极低,分明脸上怒气很盛,可顾涟漪跟没看到一样,从他怀里下去以后就径自往换衣服的包厢走去。 霍一鸣撇了眼她倔强又可恨的背影,还是迈开大长腿跟了上去。 “霍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国贸的经理猝不及防接到霍一鸣过来的消息吓了一跳,赶过来的时候还喘着气,他茫然的看看一脸不耐烦的霍一鸣,又看看已经没了顾涟漪身影的长廊,只觉得这格外晴朗的天气也能让人遍体生寒。 109一个不想要,一个不敢给 霍一鸣睨了他一眼,越看他那张谄媚的脸不顺眼,直挥手让他滚远点,跟着又呵斥住他,“有一个叫顾涟漪的,以后不许招她兼职。” “啊?好好,知道。”经理好一通迷糊,心想着这事不是他负责啊,顾涟漪长得什么芝麻黄豆样他都不知道,不过霍一鸣的话,他听着就行。 顾涟漪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外头就只有霍一鸣在等着。 他侧脸对着她,铮亮的光线为男人刀刻般的轮廓堵上一层柔光,硬是叫人从中看出一丝温柔缱绻来,只是他微微扭头,视线朝她看过来,却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顾涟漪憋憋嘴,低着头沉默走到他面前,仰头和他始终绷着的视线对上,左顾右盼了一下,跟做了个多困难的决定似的,伸手小心翼翼的扯住了他衣袖的一个角落。 指尖捻着,极其轻微的晃了晃。 “好了。”顾涟漪冲他眨了眨眼睛,“别生气了。” 她嘟囔着嗓音蕴着浓厚的娇气,可惜可惜,转瞬即逝,她真是很少这么撒娇,自己也不习惯,说完就撒开了霍一鸣,只楚楚可怜的看着他,还朝他走近一步,故作疲惫的晃了晃受伤的那只脚。 霍一鸣嘴角极其小幅度的抽动了一下,很快又压了下去,他冷着脸低头扫了她的脚一眼,哼了一声,“疼了?” 顾涟漪点点头,密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噗嗤噗嗤的在他心里骚出一阵酥麻的痒意。 “你就是活该。”嘴上这么吐槽她,可动作却截然相反,他任劳任怨的再次将她抱在怀里,胳膊沉稳有力的将她圈在怀中一路将她抱进了车上。 这动作开始有点不习惯,抱多了就挺无所谓的了。 天生顾涟漪头都是埋在他怀里,周围有什么视线她一律感受不到,只有霍一鸣知道旁人的惊羡探究从来没停歇过。 可能她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霍一鸣探身过去给她扣好安全带,忍无可忍捏着她下巴掐了两把,眼底火气未消,“你就不能在消停会,脚还要不要了?” 顾涟漪掰着他的手避开,吃痛的揉着,小脸上满是嫌弃。 “是没钱了?” 霍一鸣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单手撑在她身侧,鼻息凑在她前额上,低下头视线里看的到小巧圆润的鼻尖。 鼻尖皱了皱,搅在一起的手更加忙乱。 霍一鸣轻咳了一声,收手坐了回去,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方向盘上,他扭头看了顾涟漪一眼,又把视线收回,反复两次,顾涟漪就没法置若罔闻了。 她扭头对上他黝黑晶亮的视线,很没有水平的撒了个谎。 “不是啊,还有钱。” 霍一鸣怔楞的看着她,干爽利落的发丝搭在前额,无端显得他此时的眼神有些苦恼的可爱,好一会他才点着头收回视线。 他也是第一次体会到,有钱送不出的窘迫。 因为是顾涟漪,所以他莫名的会多一点顾虑,因为她可是在家里欠了巨额高利贷,宁可回去卖房子都不愿要他的钱的,何况他们在一起这段时间,除了他送出去的那块表,她还真没花过他一分钱。 他知道跟顾涟漪谈钱会伤感情,可他也不想看到她为了钱这么出来拼命。 他霍一鸣的女人,真没这个必要。 他可不想顾涟漪成为跟着他的女人里头最艰苦朴素的一个,说起来还以为他到南城了以后日子有多清苦似的。 “那就等腿好了再说,身体是大事。”他一本正经教训人的样子开始挺唬人的,看了一会就知道里头包藏着都是没点破的关心。 顾涟漪偷偷翘起嘴角,可一想到他两天没回她微信,又把那点弧度按了回去。 “你和陈钰……” “你最近很忙……吗?”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打住,面面相觑了一会,霍一鸣先一步发动了汽车。 “公司董事会有变动,事是有点多。” “噢噢。” 他忙的事她插不上手也不懂,再说她也是应当习惯他的忙的。 “我和陈钰没什么,话都没说两句,我跟他回不了头了。” 顾涟漪平静的口气倒是让霍一鸣一头的心火尽数熄灭。 他想他对顾涟漪的信任真是出奇的高,似乎就非常笃定她那颗不大不小的心里,就只有他似的。 “你呢?房子找到了吗?” 霍一鸣单手把着方向盘,双眼直视着前方,撇开之前的话题开口问她。 他想着房子也挺费劲的,她要愿意完全用不着这么劳心劳力,他大可以很快帮她解决掉这个麻烦,可他终究有点怕她那点决脾气。 多少不是很棘手的事,不到最后一刻,他还是尊重她,让她自己去折腾。 “找到了,我去看过了房子还可以,是朝南的,就是在弄堂里,不过是合租,院子里还住着两户。”顾涟漪一边说一边看霍一鸣的脸色,就怕他一个不满意要大包大揽。 她不是铁人,也是希望有个男人可以分担掉她所有力不从心的事情。 如果换做是之前的陈钰,别说兼职找房子这些事,她根本就不会压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可霍一鸣不行,她私心的不想和他有除了感情之外的任何牵扯。 他只要和她谈感情就好了,其他的,她怕一旦开了闸,以后想收都收不回来。 不能低估一个女人对男人的依赖程度,他一旦滋生到你生活的各个缝隙里,以后想拔出来都是痛不欲生。 或许是她太悲观和狭隘了,可至少目前,霍一鸣的钱,霍一鸣可以给她带来的任何便利,她都不想要。 这一点,他们目前倒是空前有默契。 一个不想要,一个不敢给。 她怕要了戒不掉。 他怕给了给人又惹生气跑了。 霍一鸣当然是不满意的,光提个弄堂就知道周围环境绝对不是很乐观,何况还是合租,谁知道一个院子里住着什么牛鬼蛇神。 “你喜欢吗?” 他斟酌了下,换了个说法试探。 顾涟漪想了下,点头道,“还可以,喜欢的。” 她住在二楼,从她房间的窗户可以看到院子里那颗郁郁葱葱的老古树,兴许是恰逢春暖花开之际,她去看房子的时候,一眼就被窗外蓝天白云和那抹绿吸引了目光,几乎没有犹豫的就付了定金。 当然价钱也合适,这是最重要的。 霍一鸣沉默,许久才叹道,“你喜欢就好。” 110总是留不住他 他自知直接给顾涟漪钱她肯定是会变脸色的,吸取上次送她那块表她没有拒绝的经验,他将车开到了丰茂。 天生他被沈青羡一个消息给撬掉的工作也耽误了,干脆好好陪顾涟漪逛个街吧。 他逛街也不是个有太多耐心的,只把人带过去,之后消费全凭导购小姐几张嘴。 导购有眼色,专给顾涟漪挑贵的。 虽然价钱不忍直视,但是无论面料和款式却格外出挑,顾涟漪跟个机器人似的,来来回回,麻麻木木被导购小姐拨弄来去,最后堆在霍一鸣身边沙发上的衣服足足有一个小山。 从这场毫无灵魂的采购中,霍一鸣似乎发现了一点乐趣。 他发现顾涟漪每次偷偷去翻衣服吊牌,被上面的价钱吓到咋舌,又隐忍着不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是可爱。 分明该是女人最享受最开心的一场血拼,愣是被她的既来之则安之安慰成了一顿折磨。 这个姑娘内心的美好的品质他是看的到也很肯定的,可一直这样,到底有点带不出去。 霍一鸣胳膊摊在沙发上,看着顾涟漪端坐在沙发上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唇喝水,本来因为来来回回换衣服折腾的干燥的红唇被水润的亮晶晶的,他看的眼中一热,不顾周围还有导购在,凑过去在她嘴角吮了一口。 柔软的触感停留在唇上,顾涟漪惊了一下,忙不迭推开他,小脸涨的通红。 她很不习惯这样大厅观众之下和男人亲热,拥抱和牵手是底线,亲吻就过了。 被推开的霍一鸣也不恼,放肆的手指抹在薄唇上,眼神邪魅勾人。 顾涟漪听到导购们捂唇的轻笑,不由得把头埋的更低。 “这些都要了,包起来吧。” 霍一鸣揉了揉她头顶,掏出皮夹子里的一张卡是想直接递给导购的,转念想了下连同皮夹子一起塞给了顾涟漪。 “去付钱。” 他冲她挑挑眉,宠溺之心满满。 顾涟漪捧着他的皮夹子,犹豫了一下没反驳,起身慢吞吞的走向了收银台。 她递出去霍一鸣已经掏出来的那张卡,在导购们一句句吹捧和唏嘘声中,慢慢的打开了手里的皮夹子。 那只是一款黑色的简单的没有任何纹饰的男士皮夹,皮夹里的状况很符合当下年轻人的现状,除了一堆卡,几乎没有现金。 顾涟漪的指尖落在打开就落入眼帘的那张照片上,眼神闪烁着,没人看的到里头的情绪。 照片背景是在雪山,一片雪润的白和看着就严峻的环境里,霍一鸣和闻檀各自穿着滑雪服,两人脸颊互相贴着,在那透着圣光的雪山上对着镜头开朗明快的比了个剪刀手的姿势。 这个姿势和霍一鸣到底不是很匹配,可他那无妄的笑容也事从未有过的灿烂。 他没对她这么笑过,兴许是她想的太多了,她总觉得他说的和她待在一起的那点开心,不足这张照片里的五分之一。 “顾小姐。” 导购将刷好的卡递给顾涟漪,也顺带将她从心思里扯了回来,顾涟漪回神,冲她微微的笑了笑,接过卡塞回皮夹子里,合起来握在掌心,转身的时候发现霍一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有种窥探被发现的后怕感,她不自然的看着他,伸手把皮夹子还给他。 霍一鸣接过后打开看了一眼,又抬头对上顾涟漪看不出情绪的眼眸,嘴角微微翘起,“你猜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我多大?” 顾涟漪摇头,都穿着滑雪服,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二十一,闻檀才十四岁。” 顾涟漪沉吟,低喃的问了句,“你是93年出生的吗?” 霍一鸣挑眉,哂笑,“嗯,我们好像同岁。” 是同岁,可不同命。 当年二十一的顾涟漪肯定不会想到会在六年后遇到霍一鸣的。 购买的衣服实在多了点,顾涟漪想着就这两天要搬家,干脆让导购都给她留着,等她搬好了房子,收拾好了以后再给她送过去。 他们走了之后,导购们看着顾涟漪留下来的地址,一个个看的唏嘘不已。 学府巷是老城区,里面的本地住户基本全部搬走了,所以现在里面都是租户,一个租在老旧巷子里的女人,却有男人愿意出手就给她买了几十万的衣服,眼都没眨一下,实在是让人羡慕。 而被羡慕的顾涟漪却丝毫没有这种自知,她坐在霍一鸣的车上,在愁她的新房子能不能放下那么多衣服。 霍一鸣把车停在临时停车位,就是没有久待的意思。 顾涟漪看了他一眼,干脆也没多嘴问一句,正准备下车,却被他一把捞回去亲了个正着。 那是之前在买衣服的时候霍一鸣就像做却没有做完的事。 顾涟漪没闭眼,认真的看着霍一鸣在她唇上缱绻肆虐的,心头颤动,手指攥着脖颈后的衣领,紧的指尖发白。 放开她的时候,两人都在微微喘气,霍一鸣眼底一片水润,伸手抹去她嘴角的晶亮,哑声道,“哪天搬家给我打电话。” 顾涟漪点点头,抵着他额头,手还环在他肩上松开。 霍一鸣手机震了又震,不知道是公事还是私事,总归有人催的紧,他想去捞手机,顾涟漪却攀上去,把自己送进了他怀里。 有些受宠若惊,霍一鸣反手搂住,在她肩窝轻笑几声。 “舍不得我?” 顾涟漪抿唇不语。 “最近事真有点忙,等我忙完了……”霍一鸣贴在她耳骨的声音温柔无比,顾涟漪从里头听出了他非走不可的决心。 都是徒劳。 无论她还是不说,总是留不住他。 顾涟漪乖巧的点点头下了车,顺便为自己偶尔释放出来的一丝娇气哀悼了一下。 男人可能都喜欢女人撒娇,但只是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撒个娇,他们不需要的时候,你怎么都没用。 屋子里的锅碗瓢盆她该收的都收起来了,搬走也就这几天的事,顾涟漪默不作声的泡了一盒泡面,等水烧开的片刻,她把自己微信头像换成了那天在仲景霍一鸣给她拍的那一张。 不放大看,景远人小,都看不出来照片里的人是她。 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又看,她想着点开霍一鸣的微信,犹豫了一下,给他发了条信息。 【还有一张照片呢?忘记了?】 发完她就把手机丢开,默默的等着霍一鸣每次都冗长久远的回复。 【哪张?】 哪想霍一鸣这次回复的挺快。 111我哪里还忍心走 顾涟漪看着屏幕,都不想就知道霍一鸣是在装傻,当时他分明拍了一张他们的吻照,可无论她怎么要,他都没有传给她的意思。 就是他想要私藏,可好歹她也算照片的主角之一,给她有什么不可以的。 顾涟漪正愤愤不平的时候,有人开了她宿舍门,她后背一麻,探身一看,一脸的惊慌警惕和讶异都来不及转换,跟着就变成了压都压不住的欣喜。 “人就在你面前还看不够,还要照片干嘛?” 霍一鸣随后把门一关,然后痞气十足的朝顾涟漪张开了双手。 “看你可怜巴巴,我哪里还忍心走,过来抱抱。” 顾涟漪定在原地,温润的眸子里布满光亮,她嘴角翘起的弧度正好,随着她毫不保留朝霍一鸣走过去的步子一起宣泄了出来。 紧紧的,用力的将他宽厚的背脊拢在双臂之中。 “你没事了吗?不要紧吗?” 顾涟漪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他怀里,声音闷着他的胸膛,语气中还带着不确信。 霍一鸣眼底划过一丝不削和冷意,吐出的话却柔和的很,“没什么大事。” 抱了一会,顾涟漪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才堪堪放开他,窘迫的往厨房看了眼,“我泡的方便面,你吃吗?” 霍一鸣无所谓的颔首,“随便。” 顾涟漪就把她准备吃的那盒先给了霍一鸣,两人正儿八经坐在餐桌上,一人面前摆了一盒面。 霍一鸣吃了两口,抬头见顾涟漪还盯着他看,不由得咬着叉子冲她挑了下眉头,“我比泡面好吃,等下要不要试试?” 顾涟漪冷不丁被他的荤段子糊了一脸,没好气的揭开盖子低头吃面,但是脸颊上飞起的红晕到底很久才消退下去。 他去而复返,完全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直接扫去了她一连几日的阴霾,就连吃完之后,霍一鸣真的要在这大白天和她探讨一下,到底是他好吃还是泡面好吃的荒唐要求,她只是意思的挣扎了几下就顺从了。 疲惫和羞耻感张从冒着热气的毛孔里不断的蒸腾着,顾涟漪抬起汗湿的掌心,认真的覆上霍一鸣的脸,他偏过头撑在她上方,即使这样,顾涟漪还是能感受到对方喷洒在自己脸颊上或轻或重的湿热鼻息,她听见自己囔的声音,情不自禁的吐出那句多喜欢你。 霍一鸣缓过刚释放之后的无力感,低头和顾涟漪漾着水的眸子四目相对。 密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打出一道暗影,他冷冽狷狂的薄唇勾起一道自信飞扬的笑意,他倾身压低上半身,唇抵着顾涟漪的,一字一句道,“我知道。” 顾涟漪眼神暗了暗,咽下嗓子眼的一点苦涩,闭上眼睛加深了这个吻。 霍一鸣失约的饭局上,气氛很凝重。 同样被放了鸽子的闻檀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盘子里的蟹肉,忍无可忍,毫无食欲的把筷子一丢。 坐在她旁边的秦君君吓了一跳,不安的看向坐在他们对面的霍世新。 霍世新咳嗽了一声,用眼神示意秦君君稍安勿躁,然后堆起讨好的笑看向闻檀,“一鸣不是无缘无故失约的人,兴许这次是真有事耽误了。”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闻檀已然眼圈一红,撅着唇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可她犟着,脸上表情还是凶巴巴,但显然丝毫没有威慑力。 闻檀骄纵,是她有这个资格,所以即便霍世新是长辈,也只有哄着的道理。 秦君君被无视在一旁,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霍世新警告了她好几次,闻檀不能惹,她也就只能顺着闻檀的小情绪去讨好她。 但闻檀显然对她的示好十分排斥。 “二叔,我哥迟早是要回京市的,我干妈说过了,父子哪有隔夜的仇,是不是?他连夏家的千金都不肯娶,何况南城这个小地方出来的上不了台面的那些女人,有的心思不该动的还是别动最好。” 闻檀昵了脸色一青一白的秦君君一眼,往常都是说出甜言蜜语的笑嘴巴里,此刻吐出的话却带着刀子。 闻檀平时都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可那不过都是一副面孔罢了。 她在被闻家领养之前,过得都是人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欺软怕硬,虚与委蛇,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了个七七八八,否则除了她这张脸,没点本事又怎么能让闻家把她这个孤女领养回去。 就是那些被成人抛弃的遗忘的小圈子里,也多的是勾心斗角。 不过所有人都喜欢闻檀当个受尽宠爱的公主,她照着演戏就是了。 霍世新更是被她说得老脸难看,“小小姑娘心思还挺多,你怕是误会你叔什么了?君君就是你婶子娘家那边的一个亲戚,大学毕业以后在利丰上班,今天这顿饭,还不是赶巧么。” 闻檀哼了一声,凉凉的视线落在从厨房出来,脸色不渝的二婶秦海媚身上。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不管巧不巧,人没来,皆大欢喜。” 她负气得起身就走,全然没把这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放在眼底。 “这丫头脾气怎么这样了?几年前去京市我见过她几次,挺乖巧可爱的啊,那小嘴巴跟抹了蜜似的,葛素兰别提有多喜欢她了。” 秦海媚砰的一下把一砂锅海鲜粥磕在桌上,眼睛死死盯着大门,心不平气不顺,实在想破口大骂。 霍世新都懒得看她,看向被闻檀指桑骂槐说了一顿之后一直埋头小口吃饭的秦君君,心中怒火中烧,却又不得不隐忍其中。 “他们能养出什么孩子来?一个个眼睛都长在头顶上,除了浑身上下长满的心眼子,哪里有一点礼义廉耻,我这个二叔算什么东西,就是请他们吃顿饭都不容易,也真是亏的霍一鸣那小子了,在我这装可怜装了那么久,转过身来就咬我一口,神了。” 秦君君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极其委屈的憋了憋嘴角,隋又低了下去。 “葛素兰再喜欢闻檀那丫头,她也进不了霍家的大门,到底不是闻家亲生的,否则她何必在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急忙忙的认了她做干女儿,君君啊,你也别妄自菲薄了,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霍一鸣会跟谁结婚,你知道他最近谈了个姑娘,还是利丰一个职员的未婚妻,听说帖子都发了,结果那小子也是厉害,勾搭上了陆家的女儿,呵。” 112我挺愿意的 秦海媚没听霍世新说过这些事,一下来了兴趣,“陆家那个陆雅琪?哎哟,那姑娘在南城风评可不好,分明条件那么高,却偏偏在外面胡来,跟我玩的好的那些夫人太太都可怕自家儿子被祸害了呢。” 霍世新不免在心里对她这句话表示嘲讽。 她还是太单纯,可以说南城,那些富二代圈子里的混不吝,可能还真没几个没跟陆雅琪搞过。 不过都上不了台面罢了。 “陆家和高领投资有点关系,那小子现在跳槽去了高领投资,做风投经理去了。”霍世新抿了口酒,圆滑世故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忽然笑了声,“我这个老家伙就是退下来了,山头的风也世不会小的,君君啊,我能一直保住你在利丰的职位,其他的,你自己上点心。” 秦海媚拍了拍秦君君的肩膀,“慢慢来,一鸣要在南城待三年呢。” 去掉半年,还有两年半。 顾涟漪双膝跪在地上,俯在床上翻开一本已然破旧的笔记本,默默的打开到空白的一夜,留下了日期和天气。 心情,六个省略号。 【我说我喜欢他,他说我知道,多糟糕,我当时心都要碎了】 【他什么都好,他就是不能跟我结婚,可我多想,和这个人过一辈子啊,但我不会告诉他的,永远不会。】 【我昨天撞破了陈钰和沈青羡的事,他们都是男的,我从没想过陈钰面前么多条路,偏偏走了这么一条,他妈那么迫切的要一个孙子,他把自己的孩子踢没了,又和男人混在一起,他在我面前哭成这样,他,我好像从来没懂过。】 【我终究是个善良的人,不论是谁,还是都幸福的好,因为无论爱或不爱,下辈子,我们都不会再遇见了。】 她奋笔疾书,心里有很多情绪想要通过笔头宣泄出来。 写日子是她从高中一直养成的习惯,即便后来工作繁忙,她每天多多少少都会写点。 “车来了。” 霍一鸣经过她卧室,敲了敲她房门。 顾涟漪捂住日记本,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然后将本子塞进了手边的行李里。 她今天就要搬走了。 正逢有人敲门,拉开一看,错楞不已。 门外站着傅彦之,手还举在半空,显然没想到里头人门开的那么快。 彦翔医疗和圣玛利亚最近合作很密切,上层领导突发奇想,想扩展一下彼此的专业领域,提出两方交换坐诊医生,互相学习,取长补短,傅彦之就是彦翔要换到圣玛利亚的产科住院医生。 顾涟漪脸色变了又变,觉得产科男医生这名头按到傅彦之身上着实奇怪。 “我主要配合产科进行联合外科手术,你那眼神,看不起男医生?”傅彦之十分自来熟的坐在沙发上,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四处打量,“你这宿舍要分给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顾涟漪看了霍一鸣一眼,却见他一点都不惊讶。 “你不住家里吗?”虽然她觉得这宿舍小是小了点,但是其实住的还挺舒服的,可傅彦到底是养尊处优的人。 傅彦之双手插在裤兜里,依靠在墙边,十分闲散的哼了一声,“住家里烦。” 顾涟漪没再说什么,但是傅彦之的出现却打破了她的很多计划。 比如他在屋子里晃了一圈,看什么都好,什么都让顾涟漪留下。 顾涟漪为难的跟在他后面,这个柜子那个桌子,其实都是用了几年很旧的了,虽然她保持的好,但也有了旧感,她搞不明白傅彦之要了干什么。 “不是我说,一鸣哥你这操作就不上路了,就这些东西,费的上再搬走吗?也不怕搬半路就散架了?嫂子要换房子,怎么你也得给置办新的啊。”傅彦之摸着下巴,好一通嫌弃。 霍一鸣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在傅彦之有意无意的指责说痛心万分的直点头。 “我倒是想,可怕有人不愿意。”他眼神瞟向顾涟漪,眼中隐约还泛着一丝委屈。 “哥,只有你想不想,没有别人愿意不愿意的,知道吗?嗯?” 傅彦之有些得意,没想到霍一鸣还有需要他指导的一天。 霍一鸣似被点醒,沉吟道,“说的是。” 说罢他执起顾涟漪的手腕,指腹从她细腻的肤感上划过,最后和她十指紧扣,将她往自己怀里扯了扯,“我挺愿意的。”他覆在她耳边轻声说。 顾涟漪很纠结,她困惑的眼神扫过霍一鸣泛着光的黑眸,又扫过兴致勃勃的傅彦之,梗了下,最后无奈的叹口气,“那好吧。” 皆大欢喜。 搬家公司没用上,顾涟漪只带走了一点日常用品和换洗衣物。 霍一鸣甚至都没有带她进新租的房子的门,只在巷口确定了地址后就将她带走了。 “不进去看看吗?” 顾涟漪小心翼翼的问他。 霍一鸣深邃的眼始终盯着前方的路,听闻扭头看了她一眼,“以后不有的是机会看?” 顾涟漪不置于否,只是没想到这个以后,却是很久以后。 霍一鸣最后将房子停在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小区,在南城市中心,却是闹中取静,小区边临靠大运河,运河边上是政府修建的很长一道环城绿化带,平时去健身遛狗的人比比皆是,很有烟火气息。 这小区开发了有两年,现在可谓一价难求,相较于春风十里,这里接地气的多。 顾涟漪被霍一鸣牵着下了车,闲庭信步的进了电梯。 “来这里干嘛?”她实在是好奇不已。 霍一鸣揽住了她的肩膀,自己都不知道此时看着顾涟漪的眼神有多宠溺,“你租的房子装修好之前,就住这里。” 顾涟漪眼神闪了闪,很多话在嗓子眼,最后全部咽了回去,没有说出口。 过分的拒绝只会显得生分,可她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不知不觉的被安排了好了一切。 电梯一路往上停留在了十七层,一梯两户,也算安逸。 开门的是易婶,顾涟漪的一点期待化成了稀稀拉拉一地玻璃渣,她带着极其不走心的笑意,被霍一鸣揽了进去。 易婶那道灼热的视线落在他们交缠相握的双手上,想忽视都忽视不了,顾涟漪不自在的挣开,微曲的手指悄悄的藏在了身后。 113不缺有心眼的 霍一鸣浑然不觉。 “你去忙。”霍一鸣让易婶不用在意他们,拉着顾涟漪进了卧室。 易婶和善的一张脸,在转身之后就挂满了狐疑,她实在是想不通,顾涟漪是什么和霍一鸣勾搭上的。 这男人身边,到底是不缺有心眼的。 她走进厨房,看着满满拉拉一厨房的食材,想着还是给闻檀打了个电话。 看样子霍一鸣最近是不会回春风十里了,她顾的了这边也顾不了那边,不如让闻檀一起过来吃。 这房子整体基调偏灰,如果不是易婶在厨房里忙出一点油烟来,看着就像个样板房,冷冷清清的。 顾涟漪不语,掀开卧室窗帘的角落,看着一眼入目的大运河里来往不歇的船只,汽笛声轰鸣,空远又鸣长,停下后,却只听得到房间里彼此的呼吸声。 “喜欢吗?” 霍一鸣站在她身后,圈住她纤细的腰腹,柔声开口。 顾涟漪说不上来,随意的嗯了一声算是敷衍。 其实相较于这里,她更喜欢春风十里的风景。 但如果说要住,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这里,春风十里太空了,她是个无所事事就会胡思乱想的人,她受不了那种空旷感带来的孤单。 “真乖。” 霍一鸣手指轻点在她下巴上,稍微使力将她埋在发丝下的小脸抬起,幽暗的眼神紧紧盯着她泛着红润水光的唇,瞳孔微缩,薄唇毫无顾忌的压了下来。 顾涟漪顺从的昂着头任他所求,紧紧闭着眼睛,睫毛因为他的不断探求的动作不安的颤动着,不由得浑身失力,只能喘着气完全依偎在他怀里,任彼此交换着气息,纠缠在一起,黏黏腻腻。 “哥。” 问檀不管不顾的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两人站在窗前相拥而吻的画面,她心一窒,脸色倏然变得惨白。 相比较顾涟漪的惊慌失措,霍一鸣倒是显得淡定许多,但还是被顾涟漪一把推了出去。 顾涟漪不自觉的擦掉唇上的晶莹,霍一鸣看了一眼,不由拧起眉头,不满的视线落在还处在门口的闻檀身上。 “什么时候来的?” 他语气里分明丝毫欢喜都没有,平淡的听不出喜怒。 闻檀脸色百转千回,最后定格在懵懂无知上,单纯又委屈的不得了,“哥,昨天你没去二叔家吃饭也没回家,我一直联系不上你很担心啊,你在南城就这么两处住的地方,我来这边碰碰运气呗。” 她嘴上说着也没往卧室里踏,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眸看向顾涟漪,极其甜腻的叫了声,“顾姐姐,你跟我哥昨天一直在一起啊?” 面对闻檀的明朗的笑,顾涟漪总觉得心里不得劲。 她安慰自己怕是错觉,兴许她只是和闻檀的气场不和,注定做不到亲密无间而已。 还没等她开口回答,易婶就吆喝吃饭了。 闻檀欣喜的朝顾涟漪招了招手,“顾姐姐,我们去吃饭啊,易婶手艺可好了,否则也不会被我哥从老宅带到南城来啊。” 老宅?说的是霍一鸣在京市的家吗? 那个住着他的爸爸妈妈,还承载着他整个童年的家? 就是说易婶很可能之前是照顾霍一鸣父母的 有这个认知后,顾涟漪踌躇的被闻檀按在餐椅上时,眼神不自觉看向易婶。 易婶同样看过去,朝她露出慈眉善目的笑容。 顾涟漪收回视线,嘴角僵硬的笑意消散下去,只看见闻檀忙忙碌碌的在张罗,俨然一副主人的架势,而她客气的坐着,是一个吃完饭就该离开的客人。 “我来,你去坐着。” 闻檀的热闹被霍一鸣拦住了。 顾涟漪生涩的坐着,起不了身,又坐的不安稳,总觉得易婶考究的眼神是在让她坐立不安。 一顿饭她吃的无味。 吃完易婶去厨房收拾碗筷,闻檀缠着霍一鸣要他帮忙参考她生日宴上的礼服,她最后纠结在两套完全不同风格的衣服上,左右拿不定注意。 顾涟漪坐在客厅不知道该干什么,干脆去了厨房。 她环视了一下觉得大小可以,设备也挺多,以后她兴许可以自己做饭,就不用麻烦易婶过来跑了。 她上次神不知鬼不觉的丢了她带过去的粥,她就对她再没有和善可亲的印象。 “顾小姐会做菜吗?” 易婶忽然转身跟她聊了起来。 顾涟漪斟酌着不知道如何开口,想了下干脆老实的回答,“会的。” 易婶笑着点了点头,“顾小姐看着就很贤惠,是个会照顾人的。” 谁都喜欢会夸,尤其易婶这个可能随时回去在霍一鸣父母耳根旁边吹风的老人家,但是这点喜悦还没到一秒就被打的稀碎。 “谁以后娶了顾小姐肯定有福气了,这普通人家找媳妇,可不就是找个贤惠可亲的,也就我们先生这家世,夫人说了,霍家以后要找的媳妇啊,什么都可以不要会,只要会打扮,每天弄得漂漂亮亮的能带出去就行了,你说她是不是个别的婆婆就不一样啊?那也难怪,毕竟先生以后要找的妻子,那家世肯定也世能和霍家门当户对的……” 顾涟漪觉得这个老人家说的话真的从来没一句不带刀子的。 她安静的依在门边听着,易婶说的是口干舌燥,一看顾涟漪面无表情,心里不禁唏嘘。 “这天色也不早了,顾小姐还不回去?”易婶又嘀咕,还在试探最后一道底线,“这天黑了,女孩子在外头不安全。” 顾涟漪轻勾嘴角,笑容虽浅却不失礼貌,“易婶,我怕是要在这住段时间,打扰了。” 说完她循着闻檀的声音走向卧室,同样把那个挺直的背脊留给易婶。 霍一鸣被扰的苦不堪言,看到顾涟漪过来跟解放了一样。 闻檀见顾涟漪寻来的这么快,不免觉得扫兴,她一点没有征求顾涟漪的意思,只没劲的挥挥手,“我去洗澡了。” 顾涟漪不着痕迹的蹙眉。 万万没想到她做好了和霍一鸣同居的准备,却没法接受和闻檀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稀奇。 “你和易婶回春风十里去住。” 霍一鸣的语气一点余地都没有,直接掐断了闻檀那点心思。 闻檀是想撒娇的,可她眼神过顾涟漪凉凉的视线,轻哼了一声,转身爽快的离开。 顾涟漪本来就不想她留在这,也懒得假惺惺的去留她。 114先生和她好不了多久 闻檀觉得她这个举动是在很没眼力见,直到坐上了车,肚子里的气一点没消不说,还燎的更旺了。 “我哥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她的吐槽不免让易婶找到了知音,顾涟漪看起来真不是妖妖艳艳的那种,相反冷冷清清的,看着没那么多心思,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的不热络反而让被奉承惯的人觉得有落差。 都是霍一鸣身边的人,她不理不睬的,是不是在甩脸子? 易婶颇为看透,顺着她的话头道,“先生和她好不了多久。” “你怎么知道?”闻檀狐疑。 易婶颇为亲密的给闻檀理了理头发,“婶子什么人没见过,那姑娘心高气傲,时候到了,肯定会走的。” 顾涟漪就这么住了下来,最直接的变化是她和霍一鸣见面的次数骤然变多。 睁眼闭眼都是他,这个人无孔不入的对接了她日常的生活,呼吸间都是他。 开始同居的生活本该是鸡飞狗跳的,但是霍一鸣去全然没有这种体会,相反顾涟漪带给他的自在感前所未有。 每天早上不管顾涟漪有事没事,她一定起得比霍一鸣早。 霍一鸣起来的时候,牙膏挤好了,干净的毛巾摆好了,浴室从洗脸池到地面,干爽的找不到一滴水渍,早餐一定早就准备好了,掀开盖子都是热的,并且能天天不重样。 中午霍一鸣不回来,那晚上只要一踏入家门,绝对就会有热乎乎的晚饭吃,他要洗澡,水温是调好的,内衣睡衣一定放在他伸手就拿得到的位置,洗完了立刻可以换上干爽的拖鞋。 床罩被单什么的,每个星期都会换,家里干净利索的连易婶都挑不出个毛病来,更别提对这些事虽然讲究,却不会对顾涟漪提要求的霍一鸣。 这些生活上的细节,体现出的是顾涟漪不敢完全释放出来的爱意,掺杂在细致末微的小事里,细水长流的蔓延着。 易婶不用每天往这边跑了,她甚至抽了个空,和闻檀一起回了京市。 顾涟漪知道了很乐呵,吃完晚饭洗碗的时候不禁哼出了调调。 霍一鸣晚上没有回来吃晚饭,她隐约知道利丰最近董事会变动,会议开了一茬又一茬,前天是股权转让,今天是和苏木的地产公司签仲景的收购合同。 霍世新依旧不同意霍一鸣在仲景那块地上孤注一掷,尤其仲景那片拆迁户听说地皮要转给利丰,立马又举家迁了回去,好说歹说,断水断电的,他们都不肯走。 打探了一下,才知道里头还是有渊源的。 当初给顾涟漪和冯芳开车的司机就是仲景这边的原住户,就这起车祸的赔偿利丰和司机家属并没有协调好,起了大大小小好几次冲突,已经不融水火,这下撞到了口子上,说什么都不肯退让。 他们再开口要的赔偿比之前多了两倍,还扬言一定要利丰的高层道歉。 霍世新刚退下去,利丰现在最大的股东是霍一鸣。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挺小,只因为开始利丰的公关没有做到位,后续会有这种麻烦纯属巧合,不少人暗地里都觉得仲景这块地收的根本不值。 霍一鸣置若罔闻,把事情丢给秦君君。 那几天公司了好多人能瞧见秦君君哭着从外面回来,开会的时候神思恍惚,一下憔悴了不少。 秦君君是真没辙了,她一张嘴根本说不过那些乡下泼辣户,第一次去差点被人泼了一头的大粪,可霍一鸣从头到尾就一句话,公司没钱了,能协商就协商,毕竟他们要的钱是在太多。 人都见不到,怎么协商。 秦君君哭到了霍世新那里,霍世新也正为夕阳红贷款的事发愁,想了下还是豁出去老脸去了趟利丰。 霍一鸣这个晚上没回来,利丰会议室的灯还敞亮着,霍世新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素着一张脸,不怒自威。 他环视了下会议室,好样的,该来的都来了,他随便找了个位置一坐,看着上首的霍一鸣没说话。 会议室喧哗了一小会又恢复了安静,霍一鸣二话不说,直接把几份简历让张向阳递给霍世新。 “二叔,参考一下。” 霍世新狐疑,接过来一看脸色变了又变。 “按理说,人事调动这么小的事根本不需要知会二叔,谁让二叔来的这么巧,干脆就参考一下,现在仲景的拆迁户闹的厉害,秦君君办不了的事,总该让有能力的人去干,我这地停工一天,损失可不小。” “你为什么非要买仲景那块地,那块地全是麻烦,你把钱全部投进去,不是自找麻烦,这事跟秦君君又有多大关系,拆迁户和开发商的关系,向来不都事紧张的。” 霍世新压根没看那几分简历,只往桌上一丢,话题只要开了,总是在质问霍一鸣的决定。 好几个亿直接转账到苏木账上,苏木丢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心情宽松了不少,倒是利丰,本来就有心无力,还背上这么一块地。 众人交头接耳,无不在同样质疑霍一鸣的决策。 购买仲景,只是让利丰雪上加霜,他们都不是很认同。 霍一鸣不语,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笑,安静的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霍总年轻气盛,一定是高瞻远瞩的,否则当初利丰股票下跌的时候,大家都在着急利丰的发展,怎么就霍总多了个心眼,弄个新公司低价收购利丰那么多股票,转身就把老董事挤了下去,一下成了利丰最大的股东,霍总一人专政,又哪里稀听我们的意见,我看我们不如都把股份卖了回家睡大觉去吧,利丰只要霍总一个人就够了。” 黄元杰坐在最下首,忍不住的冷嘲热讽。 他手上夕阳红养老院的贷款展期没批,他还撺掇高领投资对养老院项目彻查,这不是把他往死里逼吗? 用脚丫子想他都知道霍一鸣打算怎么对付他,霍世新说不上话了,离他从利丰滚蛋怕也不远了,强弩之末,他什么都不带怕的。 霍一鸣不怒反笑,陈钰长进了不少,他松口让他查夕阳红养老院的账目,他查的仔仔细细,还真查出了点东西来,省了他不少麻烦。 115可他却是我见过最好的 是以他微挑眉,指尖转过圆润的笔身扣在桌上,再抬头的瞬间,眼神冷冽,完全忽视了蹦跶的黄元杰。 “二叔,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钱不能解决的,如果解决不了,只是因为钱不到位。” 霍世新叹气,“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那你不是故意为难秦经理吗?” 霍一鸣轻笑,笑声逐渐拔高,“二叔啊,为难秦经理的不是我,是你啊。”说罢他转而看向脸色阴郁的黄元杰,又是一声冷哼,“有句话你说的对,我霍一鸣就是一人专政,所以你听好了,十天之内养老院项目的账补不平,你就给我滚蛋。” 他话落直接站起,不管多少窃窃私语,迈着笔直的双腿离开了会议室。 “姐夫。”黄元杰气得直磨牙,转身攥住霍世新的胳膊直晃,“我拿什么补账,我手上拿不出那么钱啊。” 霍世新懒得看他,撸掉他的手起身出了会议室。 “姐夫。”黄元杰跟上去拉住不让他走。 “你钱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上下下捞了多少,我不点破,那是看在你姐的份上,现在我说不上话了,你好自为之,之前吃的吐出来一点,把账补平了算了,以后你规规矩矩的办事,霍一鸣找不到你错,不会拿你怎么样的。”霍世新唉声叹气,回头撇见其他股东携伴从会议室出来对着他可劲的指指点点,也是觉得没脸,撇开黄元杰的手就走远了。 黄元杰没拦住他,攒着一肚子火气往霍一鸣办公室冲,却正巧碰到抹着眼角出来的秦君君。 两人相视一看,皆是同病相怜。 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有正面的交流,一前一后的进了格丽娜电话预定好的房间。 一番干柴烈火之后,秦君君趴在黄元杰身上微微喘着气,指尖无意识的在他胸口滑来滑去。 “从我进利丰开始,霍一鸣就横竖看我不顺眼,他长着那样一张脸,可性格却这么恶劣,实在不是好相处的,软的硬的都不吃,真是气死我了。” 秦君君想着就来气,下手就没轻重,在黄元杰胸口划出一道血印子。 黄元杰嘶了一声,攥住她手腕掰开,对上她眉目含春的眼眸不禁冷笑,“你是漂亮,可也不是最漂亮的,他看不上你,无非是见过更好的,你尽力了,别太纠结。” 秦君君掐了他一把,娇嗔的从他身上下来,依在枕头上摸到手机打开。 “可他却是我见过最好的。”她低喃,涂着红艳艳指甲的手指划了几下,把手机往黄元杰眼前一晃,手腕猛地被攥住,黄元杰夺过她的手机,将那几张照片翻来覆去的看。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你和霍一鸣……”他失声,看着秦君君的眼神都变了。 秦君君的表情拿捏的恰到好处,“他带我出去应酬,然后他喝多了。”她低眉顺眼,话没说透,无端叫人误会。 黄元杰骂骂咧咧的说了句脏话,挑起秦君君的下巴讥讽道,“瞧你这模样,我看未必多委屈,你手上有这些照片,打算做点什么?” 秦君君翻了个白眼,“他根本不怕,他说他霍一鸣有的是资格风流,我看啊,这些照片也只能烂在我这里了。” “瞧你这点出息。”黄元杰轻嗤,心里却有计较,他转念一想,又将秦君君压在了身下,两人厮混到半夜,秦君君累的闭眼就睡,根本没有回神的力气,黄元杰拿到她手机,将那几张照片悉数传到了自己手上。 霍一鸣这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带了一身的酒气,他进门的时候动作放的很轻,却不知推开卧室门,顾涟漪刚看完书再刷短视频。 短视频跟有毒似的,越刷越不困,听到动静她坐直身体,抬头就对上了霍一鸣的眼睛。 “你回来了?”她举着手机下床,几步走过去递给霍一鸣看,“我刷到闻檀了,你看她的视频好火,排前三呢。” 顾涟漪觉得挺稀罕的,前两天还见着的人冷不丁就成了网红,她知道当下网红的效应,怕是闻檀就此走的路就不一样了。 而霍一鸣眼底的那丝温情却骤然冰冷了下去。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顾涟漪凑到他眼皮底下的手机,看着视频里头的闻檀穿着的极其青春洋溢,脸上堆着灿烂无比的笑容对着镜头舞动着身体。 不过是一段只有十几秒长度的跳舞视频,甚至闻檀在视频里还是素颜,可那播放量和点赞量却如火如荼。 哪有那么多网红和好运,不过都是营销罢了。 霍一鸣熄灭了顾涟漪的手机,心里的愠怒这才平歇一点。 他从开始就不赞成闻檀走网红这条路,那些别人看着稀奇的东西,他看了只会越来越来气。 顾涟漪也发觉了他的兴致缺缺,把手机收回身后,她有些怔楞,不知如何开口。 “吃夜宵吗?” 她纯属没话找话,她知道霍一鸣其实没有三更半夜吃东西的习惯。 霍一鸣看向她,兴许是觉得刚才自己态度太冰冷了,不禁缓了眉眼,抬手在她前额摸了摸,“有点饿了。” 顾涟漪知道霍一鸣胃不好,他今天晚上还喝了酒,就想给他弄点粥,东西都是之前准备好的,只需要热一下。 弄好以后顾涟漪没在卧室找到霍一鸣,抬脚去书房,却听到霍一鸣再打电话。 语气并不是很好,像是再跟谁吵架。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书房的门。 那时候她想的简单,就觉得和霍一鸣之间应该没那么多顾忌了,可当门打开,她对上霍一鸣暴戾的视线那一刻,她还是心惊了一下,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何必非要去做什么网红,如果说你要进娱乐圈,那么多大导演的电影你可以随便挑……” “哥的话你都不会听了是吗?” “这是两码事,闻檀,以后我和谁结婚,自己同样做不了主,我争取的这三年,只是时间,不是转机。”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看着顾涟漪说的。 一字一句,缓缓的从唇齿间吐出来。 他神情有瞬间的落寞和迷茫,还有人生不受自控的无力感,可转瞬即逝。 顾涟漪一言不发的又将门关上,然后回到卧室钻进了被窝里,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没关系,她早就清楚的。 所以不需要太难过。 116不是一个人 霍一鸣很快就上了床,和她并排躺着,第一次没有摸到她身边,没有将她又软又香的身子揽入怀里。 顾涟漪睫毛忍不住的颤抖,最后感觉到身边人的呼吸平缓了下来,这才微微转过身子,盯着他的睡颜看了许久,直到眼睛干涩才再次闭上眼睛。 难得早上霍一鸣走的比顾涟漪早,兴许是她晚上失了眠睡得太晚,以至于霍一鸣起床的时候她正睡得正熟。 她默默的泡上一辈牛奶喝掉后,在家做了复健,然后拿着钥匙出门买菜。 等电梯的那一刹那,她有些许的恍惚感。 她想她辞掉了工作,似乎并不是为了这一天,她如今所做的任何一件事,并不是非她不可的,易婶每天只需要来一趟,就可以做的比她还要好。 也可能是昨天霍一鸣突然流露出来的冷漠将她自以为是的温情相处被撕破,她从和他朝夕相处的甜蜜中陡然清醒,从头到脚一阵发汗。 但她还是精挑细选的买好菜。 回头的时候,在小区门口遇见了苏木的母亲孟金凤。 两人都提着菜,猛地一撞见,还都好一愣。 孟金凤对顾涟漪有印象,当下拉着人就不肯放。 “小顾啊,今天苏木也回来吃午饭,要不你去我家凑合一顿算了。”孟金凤上上下下把顾涟漪好一顿看,越看那是越顺心。 苏木已然要奔三的年级,之前嘴上一直念叨着忙事业忙工作,没成想公司出了大纰漏,如今好不容易挺了过来,对成家的事也松了口。 顾涟漪和苏木知根知底,他们上高中的时候开家长会,她也见过顾涟漪的母亲,是个好相处的性子,这么一想,顾涟漪如果还是单身,能和苏木凑合起来就再好不过了。 “阿姨,不太方便吧。” 顾涟漪赔笑道,不知道如何拒绝她过分的热情。 其实霍一鸣中午基本不会回来,但是她还是不太想去苏木家吃饭。 “方便,怎么不方便,你上高中那会不是也去我家吃过,你知道的,阿姨手艺可好了。”孟金凤不管不顾,握着顾涟漪的手就往家里带,一边走还一边拍着她手背不停的感慨,“你说我们真是有缘,说到底我出院以后还没机会谢谢你呢,要不是你和小赵护士,主任哪能挪出时间给我做手术,这人情关系啊,阿姨都知道,不是有钱就弄得到的。” 顾涟漪心想这还真跟她没一点关系,都是赵婉君在里头花了力气。 可看孟金凤似乎不愿意多提赵婉君,她惯会看眼色,干脆也没提。 就这么跟孟金凤回了住处,她看了下自己买的菜和她买的没有重合,干脆都倒出来,和她一起在厨房忙和。 刚摘了一把菜,苏木就已经回了。 说到底他真是个孝顺的儿子,自从孟金凤这次大病初愈,苏木但凡有空都会回家陪她吃饭,雷打不动,当下点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儿子。 看到顾涟漪他又惊又喜,孟金凤在旁边看见自己儿子那傻样,不由得跟着笑开,直推着顾涟漪去客厅歇着,还让苏木好好陪着,不能让人无聊了。 苏木给顾涟漪倒了杯柠檬水,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 “你现在住这里了?一个人还是和……” “不是一个人。”顾涟漪握着杯子冲他笑笑,“你呢?最近怎么样?” 苏木知道她没说透的话里的意思是什么,也没深问,仰面倒在自家沙发上沉吟道,“我挺好的,仲景卖给利丰后,我终于能睡个好好觉了,之前是我太异想天开了,差点把自己那点小规模的公司坑死,现在想开了撒手了,倒也自在。” “仲景的地,有很多麻烦吗?” 顾涟漪隐约能感受到霍一鸣收购仲景的压力和麻烦,可他从来不提,不代表她不会好奇。 苏木又给她抓了把奶香的瓜子在面前,想了会才开口,“之前工地的墙倒了,死了两个人,官司还没开庭,之后利丰要收购的消息传出去,搬走的拆迁户又迁了回去,现在怎么撵都不走,车祸之前给你和芳姐开车的那个司机,就是住在仲景那块的,仲景之前是一片村,都是一个姓氏,算是流传至今的大家族,每户都带点血亲,该抱团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利丰对司机家属的赔偿和善后没有到位,一位孤行,不协商不和解,给了一点钱就算打发,家属去闹不是赶走就是报警,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就是霍总倒了霉,之前利丰的董事是他二叔,已经退下去了,所以这事,还得霍总自己解决。” 苏木转过头,看顾涟漪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怎么,这些霍总都没跟你提过?” 顾涟漪眼底划过一丝尴尬,“提过一点,不过没你说的清楚。” 苏木跟看透了什么似的,但笑不语。 孟金凤在厨房里探头探脑,见苏木和顾涟漪聊个不停,似乎很有话题,而且两人相处的也自在,忍不住在心里开心,做饭都带劲了些。 苏木见孟金凤自以为没人注意的视线挪开,他才忍不住轻笑着直摇头,“你要小心点,我妈好像看上你了。” 顾涟漪惊鄂,眼神看向厨房,“你和婉君最近有联系吗?” 苏木眼底的笑意散了点,泛出一点苦涩,“没有。” 顾涟漪一时无话。 “涟漪,我错过她了。” 他声音嘶哑,一字一句吐出来干涩不已。 顾涟漪抿着唇,安慰或者激励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觉得每个人的选择都是值得尊重的,赵婉君和苏木,只能说是有缘无份了,不过从开始,她就觉得赵婉君对苏木的好感来的莫名其妙。 顾涟漪坐了一会,觉得干坐着不好,非要去厨房帮孟金凤,最后还是被苏木请了出来安稳的坐在沙发上,他自己进了厨房去给孟金凤打下手。 苏木怕她无聊,给她开了电视放了部综艺。 顾涟漪一直以来就不爱追剧,有闲工夫都是看看简单无脑的综艺,苏木还记得她这个小习惯。 苏木随意摁了一期,那一期请的都是各大名牌院校的校花和校草,闻檀赫然在列。 117我回来,只是想陪你 她站在舞台上光芒四射,落落大方,去掉了美颜依旧扛得住的颜值惊艳四座,那一头微卷的海藻般的长发拉的笔直,高高的扎成马尾竖在脑后,显得她白皙的脖颈修长优美,随着她或俏皮或腼腆的动作左摇右晃。 不得不说,闻檀这条路可能还真选对了。 兴许她天生就是属于舞台的,每个笑容都发自肺腑。 苏木端着菜出来的时候,顾涟漪就关了电视。 闻檀银铃般的笑声戛然而止,顾涟漪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饭间孟金凤一直在给顾涟漪夹菜,顾涟漪受宠若惊,总是无奈的撇向苏木,苏木心里门清,却懒得解释,徒叫顾涟漪为难。 除去这一层,这顿饭吃的很是温馨和睦。 直到霍一鸣的电话打进来,顾涟漪才从这氛围里抽出神来。 “不好意思,男朋友的电话。”她抱歉的冲孟金凤笑了笑,眼见对方笑容陡然僵在脸上,心里实在不好意思,抱着手机离开餐桌避开去接。 苏木见孟金凤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不由笑出声,刚伸出筷子去夹菜,猛地被孟金凤一巴掌给打了回来。 “笑,你还有脸笑?你就傻乐吧,我怎么生给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之前那赵护士也是,我看着还行,就是性子跳脱了点,你非说没心思谈,你当自己是什么香馍馍,好的都等着你去挑呢,你别冲我笑,别吃了,滚去上你的公司去,你跟你公司结婚生小孩去吧。” 苏木摸了摸鼻子,哀怨的看着孟金凤,“你自己看走眼还把气撒我身上,你把人领回来的时候问没问人家谈对象没有?” 孟金凤的确没问,所以这会只能气的干瞪眼。 “我跟你说,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只要没结婚,都有希望。” 苏木对着她直竖手指头,“老太太已经不折手段了啊,她啊,您别想了。” 孟金凤眉毛一翘,“怎么,你比谁差了?我儿子那是最好的。” 这怕也是老太太的孤芳自赏了,苏木不由苦笑。 顾涟漪再回来的时候表明要先走了,她饭还没有吃完,孟金凤好一顿惋惜。 最后不由分说非要让给她打包了饭菜带走,她冲苏木直眨眼睛,那意思就是有来有往,人带走了她家的碗,总该再还回来的。 苏木没心思应和老太太拙劣的撬墙角举动,接过分量不算轻的饭菜,跟在顾涟漪身后要送她下去。 他们就住在隔壁栋,下了电梯走几步路就能到,顾涟漪没让陈钰往上送。 眼看着顾涟漪进了电梯,陈钰才转身离开。 电梯叮的一声到楼,顾涟漪前脚刚踏出去,后脚就被隔壁房里冲出来的女人撞了个满怀。 她一个踉跄坐在地上,那女人却跟没见到她似的,慌慌张张爬起来,手上摸到顾涟漪摔在旁边的饭菜,捡起袋子就又冲回了屋子里。 “卧槽,杭茜,你他妈疯了啊……” 屋里很快传来一个男人暴怒的嘶吼声,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和厮打声,里头的惨状不用想都不能直视。 “你个婊子见人万人骑的骚货,年纪轻轻你干点什么正事不好你爬人家男人的床,我今天就撕了你,我看你拿什么去勾引男人。” “你他妈住手。” 啪。 狠绝清脆的巴掌打的在门外的顾涟漪都一怔楞。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女人彻底奔溃了。 “你打我,你他妈打我,你为了这个贱人你居然打我,高宏宇,我跟你拼了。” 乒乒乓乓的东西碎了一地,那声音传出来格外的刺耳朵。 顾涟漪刚从地上爬起来,霍一鸣就开了门。 一见顾涟漪脸色不对,他疾步走过去,拉开她的手上下看了又看,“怎么了?” 隔壁的门还开着,里头分明是二对一的局面,那个叫杭茜的绝对没有讨的了好。 霍一鸣抬起顾涟漪的下巴,发觉她的心不在焉,不禁蹙眉,“回去吧。” 顾涟漪脚步未动,指了指隔壁大门,“我带了饭菜回来,被一个女人拿进去了。” “涟漪,回去。”不管隔壁是谁,霍一鸣只觉得隔壁的男男女女撕心裂肺状若癫狂的模样实在卑微,他只嫌吵,并实力嫌弃自家邻居是这么个货色。 顾涟漪点头,被他搀扶着进了屋。 进去后霍一鸣就给物业打了个电话,言语实在算不上和气。 顾涟漪趁他打电话的功夫悄悄开了个门缝,正巧看到一个女人急忙忙的从隔壁出来,她一边走一边直兜围巾,似乎见不得人一样。 她拼命的按着电梯,等的心急如焚,电梯还算来的快,她走近一个转身,就和顾涟漪打了个照面。 瞳孔一怔,明显惊讶不已。 “看什么?” 门缝被彻底拉开,霍一鸣落在顾涟漪头顶的视线挪到电梯里。 林爱英跟见了鬼一样连忙别过脸,慌张的站到电梯边上,跟着合上的电梯门一起消失在顾涟漪眼前。 “没什么。”顾涟漪刚要关门,就看到隔壁男人也追了出来,见电梯刚下去,骂了一声走了楼梯。 隔壁女人痛苦绝望的哭喊总是在无人之后,似乎要释放掉内心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那哭声,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顾涟漪有些魂不守舍,坐在沙发上厨房都不想进。 霍一鸣在书房忙了一会,出来见屋子里还是冷冷清清的,顾涟漪甚至连姿势都没换过。 他自顾去厨房翻了翻什么都没翻到,掏出手机点了份外卖,经过顾涟漪身边的时候驻足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进了书房。 前前后后两人没说一句话。 顾涟漪听到书房门关上后才整个人才了回了神,她站起来去敲了敲书房的门,立刻就被打开,跟着她落入了霍一鸣的怀抱里。 “到底怎么了?累了就去休息,别撑着。” 还以为面对的会是他的冷意和怒气,却不想迎接她的却是这个人炽热的胸膛,顾涟漪伸手圈住她,紧紧的不想撒手。 “我不知道你中午会回来,所以没准备……” “涟漪,让你住在这里,和我住在一起,不是为了让你做哪些事的,我回来,只是想陪你。” 顾涟漪扣在他身后的手指收紧,抿着唇没吭声。 霍一鸣深吸口气,推开顾涟漪一点,摸索着她还泛着凉意的小脸,轻声道,“做饭,打扫卫生,这些易婶都可以做,不需要你做。” 顾涟漪眼珠子从左边转到右边,不喜欢易婶这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点了外卖,等会一起吃。” 他落了一个缱绻不带着任何索求的吻在顾涟漪殷红的唇上,辗转了几下就放开了她。 118一鸣,拜托你 顾涟漪觉得自己是在是个没底线和原则的,就这么被哄的服服帖帖。 “那我能去隔壁看下吗?” 也不是她多管闲事,就是觉得隔壁女人的状态实在不对,如果只有杭茜一个人在家,很难不保证她会想不开。 她是个护士,她也是女人,她有那种直觉。 霍一鸣只是攒着眉头,显然不太赞同。 “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就不要掺和了,最好别去。” 顾涟漪憋了憋嘴,看他坐回电脑面前继续工作,站在门边扣着指甲,也没走。 霍一鸣抬头看她,知道她还是想去,却依旧没开口。 顾涟漪等了一会很是气闷,她想脚是长在她身上的,她想去哪里,谁能管得着。 刚转身,霍一鸣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真那么想管闲事?刚才坐电梯走的那个女的,是你同学吧?” 顾涟漪惊讶的回头,结巴的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霍一鸣当然不会说他查过她和苏木高中时期的一点事,那毕业照上足足挤着五十几个人,他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顾涟漪。 其他面孔他也粗粗掠过,他记性算好,除了苏木和陈钰,林爱英的脸一下还是和照片对上了。 顾涟漪只以为霍一鸣对林爱英有印象,还是在冯芳的生日会上,故而沉思了一下才开口,“我不是管闲事,我是觉得会出事。” “那我跟你过去。” 他是觉得婚姻里的撕扯和翻脸都是无用之人的徒劳无功,没有相濡以沫是感情不够,没法相敬如宾是定力不够,怎么说都是失败者。 根本没有关心和救赎的必要。 可顾涟漪一直是个善良的姑娘,他知道,所以,也愿意迁就她的善良。 隔壁的门还敞着,倒是没有女人的哭声传出来了。 顾涟漪犹豫了一下,倒叫霍一鸣抢先一步走了进去,他让她站在门口等着,让他先进去看下情况。 估计是怕杭茜会在情绪极端的情况下做出偏激的举动伤到她,顾涟漪站在玄关处看着他高大的的身影从容不迫的往里头走,像带着一双翅膀,将她护在了身后。 “涟漪。” 里头突然传来霍一鸣的喊声,声音急促。 顾涟漪一个机灵立马跟进去,入眼一片刺目的红刺的她差点没站稳。 “她自杀了,快打120.” 霍一鸣正蹲在床边,脸色严峻的用刚找来的毛巾给她包住还在不停流血的手腕,一层薄汗从额头沁出,显然面对一条生命的流逝也是紧张的。 “宏宇,是你回来了吗?” “宏宇,我知道你不会抛弃我的。” “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错了,我不和你闹了,你别和别人走了,我求求你了。” 杭茜还有意识,分明血流了一地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迷迷糊糊一把搂住霍一鸣的脖子,死死的用尽力气将他抱着。 她这一举动让霍一鸣和顾涟漪措手不及。 霍一鸣伸手就要把杭茜推开丢下去,杭茜却跟疯了一样死死的扣着手,血蜿蜒着,流的更快,将霍一鸣深身上白色的衬衫染的猩红潮湿。 “你别不要用力,放开手躺平,不要激动。”顾涟漪扑过来帮着霍一鸣想把激动的杭茜和他分开,但是杭茜不管不顾,什么都听不进去似的,甚至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都挂在了霍一鸣身上。 兴许是感觉到了体内温度的流逝,她被那种无法掌控自己生命的无力感威胁到了,她力气出奇的大,恨不得将霍一鸣嵌到自己身体里。 霍一鸣简直快疯掉了。 “一鸣,你别动。”顾涟漪忽然一把按住他还在发力掰扯杭茜的手。 霍一鸣眉眼愠怒,隐忍着鼻尖溢满的血腥气味,和顾涟漪四目相对,恨得牙根都在磨。 顾涟漪也很紧张,紧张的直喘气,她冰凉的手轻缓的放在霍一鸣温热的手背上,稍稍用力,稳住他的情绪,“别让她激动,让她的情绪缓和下来,她这样血流的很快,可能支撑不到去医院。” “关我什么事。” 霍一鸣怒呵,忍耐已然到了极限,“一个对自己生命都不负责任的人,根本没有救的必要,她自己都先放弃自己了。” 顾涟漪使劲摇头,声音有些哽咽,压着霍一鸣的手更加用力,“她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如果可以,没有人愿意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的。” 她近乎哀求的声音颤抖着,她眼圈微红,鼻尖一顿发酸,“一鸣,拜托你。” 霍一鸣只留给她一个冷冽刚毅的侧脸,可到底没有再做出过激的行为。 他维持着半蹲的姿势,被杭茜搂着脖子,面无表情的任由顾涟漪不停的柔声安慰着杭茜。 杭茜眼里没她,只有霍一鸣。 魔怔了似的。 “一鸣,你说说话,让她平躺下来。” 顾涟漪有些为难的开口。 霍一鸣不敢置信的朝她看过去。 “你哄哄她,毕竟是一条命。” 其实她也很难受,看着另外一个女人和霍一鸣贴的这么近,还就在她眼皮子地下,她心里也是说不上来的膈应。 可她的职业注定让她无法直视一条生命就这么消失掉。 她轻轻的拱了拱霍一鸣的肩膀,似是在撒娇哀求。 霍一鸣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妥协了。 顾涟漪尽量埋着脸,如果可以她都不想听到霍一鸣压着怒气,放缓语气去哄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认真而又专注的关注着杭茜的情况。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杭茜根本也不愿意撒开搂着霍一鸣的手,没办法霍一鸣只能一路抱着她上了救护车,然后跟着去了医院。 顾涟漪留在了家里,漫无边际的等待和空寂让她坐立难安。 外卖到了被放在桌上,凉的透透的她也没吃。 忽然她听到铃声响起,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跑过去拉开,门口站的男人却十分陌生。 男人大概三十五岁左右,一头板寸却有些稀稀拉拉,戴着一副黑框眼睛,个子中等,西装革履,可即便穿的再讲究,还是掩盖不了他浮肿的眼袋和满眼的憔悴,他喘着大气,手扶在门框上老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119你以为我男朋友不会打架的? “你找谁?有事吗?”顾涟漪防备心很重,即便知道这个小区物业很严,却还是往后退了一步,门缝关的更小了一些。 “抱歉,我是你邻居,打扰了,我就是想问下,我老婆她……怎么了,我走了以后发生了什么事?” 高宏宇视线一直盯着顾涟漪,他在这住了三年,知道隔壁房子在去年年底卖掉了,花了两个月装修后一直没有人过来住过,没想到突然有人搬了进来,还是个漂亮女人。 顾涟漪眼神骤然冷了下去,“她割腕自杀了,我男朋友送她去了医院,你赶快过去看一下,在人民医院。” 高宏宇支支吾吾的随意附和,被顾涟漪狠狠瞪了一眼才恍然回神,“啊?噢,噢,人民医院是吧,我这就过去。” 他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试探的问顾涟漪,“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你男朋友不是在那。” 顾涟漪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不用了,你去了他就回来了。” 高宏宇有些失望,冲她露出个自以为魅力十足的微笑才转身。 “那个,你等下。” 顾涟漪想了想,还是回屋子里拿了手机和钥匙出门,“我跟你过去一趟吧。” 高宏宇立马变了一副嘴脸,连忙说好。 顾涟漪嫌恶的站的离他几米远,对他强硬找出的话题几乎避而不答,能哼就哼着敷衍过去。 “你贵姓?和男朋友住在一起?” 电梯里,高宏宇的问题直逼她的隐私,顾涟漪忍无可忍,斜着眼睛看向他,“高先生,你一点都不担心你老婆吗?” 熟料高宏宇听了只是冷哼了一声,冷漠的摸了把头发,“不瞒你说,这种伎俩她一年要来个几次,我都已经麻木了,你说她不是要自杀,怎么每次都死不了,要都是认真的,她的命也太大了。” 顾涟漪打心眼里觉得这人冷心冷肺的可怕。 可能高宏宇聊天的兴致也被顾涟漪这个问题被泼凉了,他安静了一下,把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停在顾涟漪面前,顾涟漪拉开后座门坐了进去。 一上车顾涟漪就给霍一鸣打了个电话,他还不能离开,而且心情显然已经暴躁到了极点。 顾涟漪也没说她要过去,挂了电话之后就盯着窗外飞驰过去的风景看。 “你男朋友还在医院陪着我老婆?” 高宏宇透过后视镜看向顾涟漪。 顾涟漪觉得这话格外不爱听,只希望能赶紧到医院。 高宏宇被当成了空气也没恼,就是知道顾涟漪根本懒得搭理他,也就不尴尬的找话题了。 一到了医院,顾涟漪连忙下了车就往急诊走。 高宏宇跟在她后面,才发现她走路有些颠簸,而且走的有些艰难,他想伸手去扶她,却被顾涟漪用力甩开。 “离我远点。”顾涟漪眉眼生疏,语气愠怒,丝毫没有给面子。 “都是邻居,互相帮忙嘛。”高宏宇讪讪的往后退了一步,到底没敢再靠近她。 顾涟漪自顾往前走,询问了护士后,知道人在观察室。 她找过去的时候,门还没推开,通过门上的玻璃就看到霍一鸣神色不愉的坐在病床边,而他的手还被杭茜紧紧的攥着,他过一会就想把手抽出来,可是只要他有想要离开的举动,杭茜就会更加的用力的扯住他。 霍一鸣黑着一张脸,一抬头就看到了顾涟漪。 他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干坐着没动,就这么看着顾涟漪,似乎在等她去安慰似的。 门哐当一下被高宏宇推开,他大步走进去,气势汹汹的停在病床边。 “你谁啊?”霍一鸣心情本来就不爽,看到高宏宇这态度,更是怒火中烧。 现在他的状态,俨然就是谁凑过来谁就会倒霉。 “一鸣,他是邻居。”顾涟漪怕霍一鸣太冲动,往边上探了下脑袋,能让霍一鸣看到他。 霍一鸣凌冽的视线扫过高宏宇,冷嗤一声,随后再开口,硬邦邦中夹着只有顾涟漪才感受到的温和,“你跟他一起过来的?” 那语气活像顾涟漪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顾涟漪露出浅浅的笑意,站在门口用双淡泊泛着微光的眼眸注视着他。 这一刻,她只有方寸大的黑色眼圈里,旁若无人,只有一个霍一鸣。 高宏宇维持着回头的姿势,不禁看呆了眼。 霍一鸣一脚揣在了他腿窝上,高宏宇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往前摔去,幸亏扶住了床栏才没跌栽地上,他站稳以后气急败坏的转身,抬手就要揍往霍一鸣脸上揍。 “你干什么。” 霍一鸣危险的眯着狭长的眼眸,刚要伸手扭断高宏宇伸过来的胳膊,顾涟漪已然拉住了高宏宇的袖子,将他往后一推,她挡在霍一鸣面前,生气的瞪着高宏宇,“你说你要干什么?” 高宏宇被她唬了一跳,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回嘴。 “你还想打人吗?在这个地方,在你老婆还没醒的情况下,在我男朋友把你老婆送来医院的情况下?你确定?” 顾涟漪咄咄逼人,高宏宇怔楞的都结巴了,“他,他踢我,你没看见好好的他踹我一脚,我……” 他话还没说完,啪的一下,狠狠的受了顾涟漪一个巴掌。 她是打的真狠,自己掌心都在发麻。 这一个巴掌别说高宏宇,她身后的霍一鸣都愣住了。 顾涟漪气得胸口不停起伏,情绪怎么都稳不下来。 “他踹你怎么了,我还甩你巴掌了,你这种人渣,不是活该?怎么?很生气,你打回来呀?你以为我男朋友不会打架的?啊?” 顾涟漪说着就走到病床边去掰扯杭茜攥着霍一鸣的手,没想到一掰就分开了。 有那么一瞬间顾涟漪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反应过来后她转身指着高宏宇,信心十足的冲霍一鸣喊道,“一鸣,揍他。” 霍一鸣纵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会也有点瞠目结舌。 他干咳了一声,好笑的低下头揉了揉鼻尖,大概是觉得实在好笑,没忍住压着笑意,那肩膀一直在耸动,越来越有压不住的趋势。 顾涟漪的脸逐渐涨成了猪肝色,她缓缓的放下手,气鼓鼓的看着霍一鸣,笑什么笑,就他在笑。 120我身材真好? 霍一鸣觉得顾涟漪真是宝,要不是现在他一身的血,他是真想把她拉到怀里好好揉上两把。 高宏宇觉得自己简直被侮辱的太彻底了。 他紧紧捏着拳头,心里满是被看轻的不服气,可当霍一鸣长腿一撑站起来的时候,他的气焰灭了一半。 再到霍一鸣阴冷的视线扫过来,极其缓慢的将他上下都看了一遍,尤其盯着他的脸的时候,他感觉到彻骨的凉意从脚底喘气,气焰彻底熄灭了。 霍一鸣直接比他高出大半个头,光身高上的碾压就让他底气不足。 他惶恐的左顾右盼,心思百转千回,就怕霍一鸣真的一拳头揍上来。 霍一鸣嘲讽的哼了一声,甩了甩一直被杭茜攥着都发麻的手,没好气的瞥了顾涟漪一眼,“打他我怕脏了手,还杵在那干嘛,回去了。” 顾涟漪当然也没想霍一鸣真的在这动手,听了立马凑到霍一鸣身边,一股血腥味冲鼻而来,她不适的又退了两步。 霍一鸣挑眉,心想她还有脸嫌弃他,他这样都是谁给招来的。 顾涟漪讨好的冲他笑笑,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贴到他身边,被他摸过来的手抓了个正着,牢牢的扣在掌心挣脱不开。 本身她也没有想挣开的。 杭茜的这条命能救回来,他可是功不可没的。 高宏宇脸色阴郁的看着他们跟没看见他似的,就这么手牵着手准备离开,尤其顾涟漪那双眼睛看向霍一鸣的时候,带着崇拜和欣赏,真是刺眼。 别人恩爱本该跟他没半毛钱关系,何况还是邻居,能搞好关系就绝对不要得罪。 颗他就是不爽利,他想绝对是霍一鸣太嚣张了。 他愤愤转身,霍一鸣也正好停下脚步回头。 他吓了一跳,做出防备的动作。 不料想霍一鸣只是嘲讽的翻了个白眼,“医药费都是我垫的,回头把钱给我,我家门就不要敲了,钱放在门口的垫子下面就可以。” 霍一鸣说完这次走的是毫不含糊。 只是出了病房门他还是放缓了脚步,知道顾涟漪跟不上。 顾涟漪乖巧的跟在他旁边,晃着手,可能闻习惯了,这会也不觉得霍一鸣腥了。 “你说你都过来了,也不给我带件衣服。” 霍一鸣在医院门口驻足,嫌弃的捏了捏衬衫,“我这么出去,不要一分钟估计就被警察带走了。” 的确挺辣眼睛的,刺目惊心。 顾涟漪却还有心思笑。 “那要不你把衣服脱了,就这么出去呗,顶多被大家当成暴露狂,不过你身材这么好,估计大家也舍不得举报你。” 霍一鸣没在意她语气里的调侃,倒是不怀好意的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身材真好?” 顾涟漪实在的点头,眼里看到的霍一鸣眉眼含笑,斜飞的剑眉英挺,眼睛深邃有神,轮廓棱角分明,身材修长高大却不粗犷,他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被衣服包裹住的身体每寸都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结实劲瘦的腰腹都会染上奢靡的红晕,在她柔软的指尖化成更加有力的索求。 “这会知道夸人了?床上让你多夸几句怎么那么不好意思。” 霍一鸣见她看的发了呆,不由点了下她鼻尖。 顾涟漪两只手不知道怎么去捂他那张口无遮拦的嘴,一双眼睛里满是软绵绵的嗔怒。 眉目含情,宛如两潭秋水。 “不许再说了。” 见霍一鸣还有再开口的意思,顾涟漪怕他再说点露骨的话,还是干脆捂住了他的唇。 霍一鸣呜呜的哼了两声,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直线。 “先生。” 两人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护士,顾涟漪连忙撤掉手,感觉掌心里都是霍一鸣哈出来的热气,十指蜷缩,将那份温热辗转在每个指尖。 霍一鸣和顾涟漪同时向她看去,她腼腆的笑了下,伸手落落大方的向顾涟漪递出一件衬衫。 “这是新的,我们有个同事之前出差买的,号买大了,估计他能穿,让他换上再走吧。” 话是对顾涟漪说的。 相对来说,是非常避嫌和客气的举动。 顾涟漪犹豫了一下,看了眼霍一鸣,见他虽然没什么表示,但是难受的样子明显,几乎没有再犹豫,她接过了那件衬衫。 “谢谢你。”顾涟漪笑意真诚,将衬衫往霍一鸣手上一塞,“去换了。” 霍一鸣也是难受坏了,冲那个护士点了点头,拿着衣服迈开修长的一双腿往洗手间走去。 “真的谢谢你噢,衣服是多少钱的,我转给你,然后你帮我给你的同事,好吗?”顾涟漪掏出了手机,“那个我转账吧,好歹是一件衣服,没有白拿的道理。” 她有些不知怎么组织语言才能说明白。 其实谢意是真诚的,但毕竟都是陌生人,虽然衣服不要多少钱,可她执意给钱,也是对别人的尊重。 小护士根本不扭捏,十分坦然的也拿出了手机。 “加个好友吧,然后你转给我,衣服是当初我给团购的,398块钱。”她递出了二维码。 顾涟漪不疑有他,扫了一下,一通过之后就将钱转了过去。 回去的路上,霍一鸣一直在开车,倒是顾涟漪的眼神总是若有若无的停留在他身上。 霍一鸣逮住了好几次,因为在车上也就没有多余的动作,但是两人之间气氛暗流涌动,每每四目相对,就跟带了电似的。 总觉得回去会发生点什么,即便他们的关系早不如以前陌生,甚至可以说亲密无间,但还是在心底默默的雀跃着,期待着。 没成想在小区门口遇到了焦急等待的苏木。 小区就这么大,何况他们隔壁那户是出了名的,每次闹出点动静都惊天动地,霍一鸣和杭茜浑身是血的上了救护车的事估计也瞒不住,苏木得了消息很是担心。 本来他是不会过来的,架不住孟金凤的唠叨。 说都是老同学,你心里没鬼,去看下要什么紧,人还是前脚从他家走的,回去就出了事,他装作不知道,未免显得太冷漠。 苏木算是被说通了,在楼下等了会,顾涟漪电话也没打通,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看到顾涟漪和霍一鸣并肩走来。 两人算是郎才女貌,苏木都看的恍了神。 121左右隔壁都住得什么精怪 “苏木,你来找我的?” 顾涟漪想到被杭茜砸了一地的稀巴烂的碗,无声的叹了口气,“你家的碗都被摔碎了,抱歉啊,回头我买点差不多的还给阿姨吧。” 她没避着霍一鸣提这事,苏木还有点愣。 “没事,就几个碗而已,你……你们没事吧?”苏木看向霍一鸣,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话头也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我们没事,邻居也没事,就是有点吓人。” 顾涟漪这会想起来还有点后怕,摊上这样的邻居,回头万一真的三天两头来一次,谁吃得消啊。 她担忧的看了眼霍一鸣,却被他顺势握住了手。 苏木的视线顺着看向两人交握住的手,尴尬的别开了脑袋。 “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苏总随意。” 霍一鸣开口的时候也听不出语气里的喜怒,只是公式公话,说完就带着顾涟漪走了。 顾涟漪朝苏木挥了挥手。 她中午是在苏木家吃的午饭,这事没瞒着霍一鸣。 只说遇到了苏木的妈妈,就跟着回去吃了顿饭。 并不是一件大事,霍一鸣心知他不可能掌控到顾涟漪的人生,以至于一个异性朋友都没有。 但是理解和接受,真的是两码事。 不是亲眼看到都没发现,心里的那股子憋闷大概就叫不爽。 “涟漪,要不我们还是住到春风十里去吧。” 电梯里,沉默了一会霍一鸣才挤出这句话。 他会这么说,顾涟漪一点都不惊讶,她微低着脑袋,思付许久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还是住这里吧。” 霍一鸣没问理由,电梯打开后他先一步走了出去,门口的血迹和都被清理了干净,听到动静门从里头打开,易婶慌慌张张的出来将霍一鸣上下好一通打量。 “哎哟,你这是要吓死我啊,我就几天没在,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这地方不能住了,今天你就跟我回春风十里去,这里到底不行,左右隔壁都住得什么精怪。” 易婶絮絮叨叨,到现在双腿还在哆嗦。 她想霍一鸣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性子,掺和到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里来,肯定和顾涟漪离不开关系。 霍一鸣折腾了半天实在疲惫,会议都推了两个,进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去公司了。 顾涟漪窝在房间里,不想出去和易婶打照面,可管不了她进来找她。 她把房门推开,手里提着点了没来得及吃的外卖。 “顾小姐,我不在,你就是给霍先生吃这些东西的吗?” 顾涟漪嗫嚅着唇,缓缓撑着床站起来,看着她没说话。 易婶放下手,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出去之前又回头看了顾涟漪一眼,“我知道顾小姐医者仁心,是个善良的姑娘,但是你也要顾虑一点先生的身份,他或许对你来说,就是一个有点钱有点帅的普通男人,可他对霍家来说,是霍家唯一的子嗣,是霍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他不能出现意外,一点都不可以。” 她的语气,好像是顾涟漪把霍一鸣扯进了什么危险中一样。 可霍一鸣分明是救了一个人呀。 “易婶。”顾涟漪有些不服气,往前走了两步想告诉她,如果不是霍一鸣,可能杭茜就死了,但是易婶一点也不想听。 她不听,她也懒得说了。 易婶这次就住了下来,她本身已经起的够早,可易婶毕竟是老人家,大概觉也少了,起的比顾涟漪还要早。 每次当顾涟漪打着哈欠走进厨房的时候,一看到易婶那张脸,瞌睡立马去了一半。 易婶也不会说她,也不让她动手和帮忙,她住下以后,顾涟漪是比之前舒服的多,可她总是用那种眼神看着顾涟漪,总她觉得自己宛如一个废物。 是以霍一鸣如果不在家,她就会觉得如坐针毡,怎么待都不舒服。 杭茜在医院待了三天就出院了,回来的时候到顾涟漪这边表示了一些感谢,当然也见识了一下易婶的厉害,走的时候脸上对顾涟漪表示了一下同情。 霍一鸣是被易婶伺候惯了的,这个家里三个人,算顾涟漪最陌生,她做不出在霍一鸣面前抹黑易婶的话,又不是明目张胆和易婶对着干的性子。 毕竟易婶的年纪和她外婆差不多,有时候看看背影还真有几分像。 于是乎所有的憋屈她都只能自己闷在心里,不在家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频繁。 她会经常坐在小区楼下,发现每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会有很多小朋友或被妈妈带着或被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带着下楼遛弯放风,每家都欢声笑语,说不出的温馨和睦。 这天她坐在人工湖边吹风,看到一个大概三四岁的小男孩趴在地上翻绘本,还不认得字,翻来翻去撕破了好几页,耐心已然到了极点。 他一抬头,见顾涟漪盯着他看,害羞的低下头捧着绘本坐在了地上。 没过一会,他嘀嘀咕咕开了腔。 “我是霸王龙爸爸,嗷……”他冲顾涟漪张牙舞爪的伸出了肉乎乎的两只手晃了晃。 顾涟漪撑着下巴看着他笑,“你是霸王龙?很厉害的那个?” 小男孩认真的点点头,“对,很久很久前,侏罗纪世纪,霸王龙食肉恐龙……阿姨……”他说着就拖着绘本坐到了她面前,“阿姨,你给我读书吗?” 顾涟漪接过他塞过来的破破烂烂的绘本,是宫西达也的恐龙系列,看这破旧程度,大概是小男孩的最爱。 顾涟漪正巧也没事,干脆就给他读了起来。 她声音并不高,但胜在感情丰富,可能是她哄小孩子天生有一手,渐渐的周围好多孩子都被吸引了过来,围着她熙熙攘攘坐成一圈,一个个都听得不亦乐乎。 苏木平时回家基本不会从停车场直接电梯回,而是喜欢在小区里逛逛再回去,这不今天一逛,倒是逛出来一个孩子王。 似乎很久没有看到顾涟漪心情那么平和温婉了,他站在不远处,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没去打扰顾涟漪此刻给孩子们营造的温馨的氛围。 122你跟他,还好吗? 她故事读完后,和不少孩子妈妈有了交流,她之前的工作是产科的护士,其中不乏有头抬和二胎妈妈,都说女人最是难懂,但其实也最容易打成一片,有时候只需要一个话题。 顾涟漪在其中找到了一点存在感,直到围着她侃侃而谈的人都散了回家吃晚饭的之后,她还坐在那独自开怀。 她想明天还要过来坐坐,挺好玩的。 “能得到圣玛利亚专业护士的解惑,这个小区的妈妈们都有福了啊。”苏木是等人都走光了之后才坐到顾涟漪旁边的石阶上。 两人并排而坐,夕阳的余辉洒在人工湖上,波光粼粼的,甚是好看。 顾涟漪见到是苏木,不禁一笑,“可不是,要去圣玛利亚挂个号还要一百多呢。” “后悔吗?我问你辞职后悔吗?”苏木问她。 顾涟漪密长的睫毛在眼底下打出一片暗影,衬的她这几日不良睡眠引起的黑眼圈眼色更深,话题是值得深究的,可她几乎没有犹豫就摇头,“没什么好后悔的,后悔也回不去,人要往前看。” 她是一个从悲观里找乐观的人。 总之不会让自己陷入死胡同里去。 现在她的情况的确是尴尬,可终究都会过去的。 “我妈明天要回丹城,我送她,你呢,很久没回去看看了吧,反正你现在也没工作,要不要蹭个车,回去看看叔叔阿姨?” 顾涟漪对他的提议很是心动。 “回去也就差不多两天,天生霍先生估计也不会让你回去太长时间。”苏木冲她眨眨眼,本意是想调侃一下,不想每次跟顾涟漪提起霍一鸣,都好像是在提起上司一样。 可顾涟漪此番却是苦笑了一声,笑意没到眼底,多少让他有些胆寒。 “你跟他,还好吗?” 那人自持矜贵,气场和脾气都摆在那,知道不是好相处的,其实苏木从开始就觉得,两人除了外貌和性别能配上,其他怕是能磨合的鸡飞狗跳。 就是没有一团糟,那也必定是顾涟漪退后了,还不止一步。 “还行吧。” 都是熟人,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她就是烦易婶,和霍一鸣的相处,倒是没什么问题。 晚上顾涟漪等霍一鸣从书房出来,才跟他提了这事。 又牵扯到苏木,霍一鸣神色有点不爽利。 “要回去两天?”霍一鸣眼看着顾涟漪在那收拾东西,觉得就回去两天,未免收拾的有点多了。 顾涟漪没觉得这事是需要跟霍一鸣报备的,她告诉他,等于就是通知他,决定自己都做好了。 她也没想过霍一鸣可能会不同意。 依他最近的忙碌状态来说,夸下海口说等他有空再送她回去的话不太现实,他不轻易许下承诺,除非能做到,所以他最后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顾涟漪早早的就出门了。 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杭茜,她仿佛没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似的,把自己收拾的精致又优雅,除了手腕上那触目惊心的纱布,几乎都看不出她刚出院没几天。 她看到顾涟漪很是热情,一路跟着她从电梯下去,叽叽呱呱的嘴巴都没停过。 分开的时候,杭茜把她拉近了小区里的一个宝妈群里。 “等你回来有空请你和你男朋友吃饭啊。” 杭茜冲她挥挥手就走了。 顾涟漪倒是头一阵的疼,她到现在都没法忘记杭茜一身的血紧紧扒拉着霍一鸣不肯撒手的情景。 冤孽。 回丹城路程不算太远,但是孟金凤还是准备了许多小零食,还有不少她亲自卤煮的鸭爪鸡爪子。 那可是顾涟漪的最爱,还是辣口的。 于是她不知不觉吃了不少,吃到后面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一路上三人有说有笑,时间就过得尤其快,顾涟漪手忙嘴巴更忙,霍一鸣发了好几条信息都没空回复。 苏木先把顾涟漪送了回去,下车的时候孟金凤硬是把剩下的一盒鸭爪子塞给了顾涟漪。 的确是好吃,顾涟漪也没推托。 她这次回家没有提前和余欢丽说,她站在村委会边上就能看到自家乡下的楼房,二层阳台都开着,巧合的还晒着她的被子。 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她笑意不减,刚走到门口刚浇筑好的水泥厂上,一只圆滚滚的,活生生长成肉团子的金毛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一下就扑到了她身上。 “秋天,回来。” 余欢丽怕秋天惹事,乡下怕狗的人太多,急忙忙追出来,一下就瞧见了和秋天抱在一起的顾涟漪。 “涟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回来怎么没提前跟妈说呢。”余欢喜高兴极了,有些语无伦次。 屋里有人跟着出来,顾涟漪看到是她大阿姨余巧丽。 “涟漪回来了啊。”余巧丽眼睛红肿,显然刚哭过,但还是挤出一点笑来迎接顾涟漪,到底心情不好,最后也只寒暄了几句就先走了。 顾涟漪坐在自家客厅,看着余欢丽撑着腿坐在旁边,唉声叹气的。 “妈,阿姨来干嘛的?” 王希云待嫁,本该是喜庆的事,可余巧丽的状态,分明是出了点什么事。 余欢丽不想顾涟漪一回来就被这些糟心的是给烦恼住,看着她是欲言又止。 她到底是个藏不住话的,顾涟漪多问一遍她也就憋不住说出来了。 “芸芸和陈大河都吵架了,这两个人是把吵架当饭吃的,听你阿姨说,陈大河昨天晚上差点就动手了。”余欢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说这证都领了,现在出了这事,能怎么办呢?” 顾涟漪知道王希芸的心思不在陈大河身上,日子过不下去才是正常的,可是陈大河那是对王希云一心一意的,怎么还闹到要动手的地步了呢。 “那阿姨过来找你又能怎么样呢?”顾涟漪平静的陈述了一个事实。 都是旁观的人,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她也就找我说说,没别的。”余欢丽不想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说,支支吾吾的寻了个理由去厨房摸了一圈,出来后说,“我去菜市场买点你爱吃的菜,你爸在后面彭庄的河边钓鱼呢,你骑个车过去把他喊回来,整天钓钓鱼,不知道是鱼钓他啊,还是他钓鱼。” 123更糟糕的事还在后面 在余欢丽的絮絮叨叨中,顾涟漪推出她粉色小电驴,虽然旧了些但还是马力十足,她让秋天贴着小电驴站着拍了一张照,然后传给了霍一鸣。 乡村,电瓶车和一只大金毛。 她的生活和社会,就是如此的平凡,他会嫌弃吗? 发出去后顾涟漪就有些后悔了,她刚撤回那张照片,霍一鸣就发了一个问号过来,跟着过来的是视频通话。 顾涟漪一个紧张手机差点没飞出去,手忙脚乱的摁断了没接。 心虚的看了眼从客厅走过去的余欢丽,她骑上小电驴出去一段路才给霍一鸣回了信息。 【出门了,晚上聊。】 之后霍一鸣便再没有回复。 顾涟漪没有在彭庄的河边找到顾祥森,远远看去,没有一个老头是光头,她就知道人不在。 靠的近了,她在路边盯着看了一会,攒着眉头,正要掏出手机给顾祥森打电话,号码还没播出去,就看到同村的一个血缘关系有些远的爷爷停在了她旁边。 他好像喝多了酒,嗓门很高,神情狰狞,但一点不耽误他一下就认出了顾涟漪。 “娇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晚上去爷爷家吃饭啊。” 这爷爷就是过分的热情,顾涟漪每次都招架不住,连忙直挥手,“爷,我也刚回来,晚上不过去了,我找我爸呢,你看见他了吗?” 她其实也就是顺嘴一问,没想到他还真知道,大手一挥,指着河坝边上一排矮平方,“你去里头找找,你爸每次钓会鱼都会去里头坐坐。” 顾涟漪三番两次的感谢他,好不容易把人送走,把车停好就找了过去。 不是多隐蔽的地方,走过去就能听到有间平方里喧哗声不止,肉眼能见的烟雾缭绕,顾涟漪蹙眉,心想顾祥森肯定不会在里面,那里头分明有人在炸金花,她爸不玩。 可她刚要转身,顾祥森得声音清晰的穿了出来。 并不高,可虽然压着,架不住顾涟漪听了个仔仔细细。 她一个箭步冲进去,里头的人全部抬头看向她,可谓鸦雀无声。 顾祥森手里的牌一丢,脸色惨白,好不慌乱。 回去的时候,余欢丽刚买了许多菜回来,父女两个看着没什么不对劲,就是话少了一点。 大概余欢丽被柴米油盐纠缠住了,所以她眼里除了日子里的琐事,少了很多东西,顾涟漪想,她总说顾祥森沉迷于钓鱼,怕是一次都没去河坝找过吧。 他哪里沉迷的是钓鱼,分明是赌博啊。 顾涟漪怔楞的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气得想发疯。 刚顾祥森要走,那群人还不让,言语之间哪有客气和尊重,仿佛顾祥森只是一个无药可救的老头子,说甩脸子就甩脸子。 当着顾涟漪的面,顾祥森一张脸涨的通红,他让顾涟漪先出去等,过了一会才得以脱身。 也不知道许诺了什么才能离开的,他走在顾涟漪的前面,顾涟漪就这么看着他发白的双鬓和有些佝偻的身子,看着看着就红了眼圈。 话向来多的顾祥森,回来路上没和顾涟漪说一句话,没在家里待多久就去接顾驰了。 顾涟漪说要和他一起去,却被拒绝了。 楼下余欢丽在噼里啪啦给她做爱吃的晚饭,她房间里的被子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不远处顾驰欢喜的笑声隐约传来,本来她这次回来,应该是开开心心的。 可她没想到,更糟糕的事还在后面。 还没到饭点,她阿姨余巧丽又来了。 这次直接绷不住了,是嚎啕大哭来的,陈大河跟着她过来,一到她家就拉高了嗓门吵了起来。 本来大家都挺看好的陈大河,现在也不知道是被逼的还是本性就如此,他顾不上什么好脾气和讲道理,争起道理来是一点都不让,谁都说不过他。 顾涟漪听到动静赶下去,炮火就全到了她身上。 “涟漪,王希芸是不是还和南城的朋友有联系?你问问她,这日子到底想不想和我好好过了。” 陈大河的语气让人听着实在不爽,顾涟漪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这跟我们家涟漪有什么关系?大河,你口气不要这么冲,你好歹还是做姐夫的人。”余欢丽糟心死了,最见不得自家女儿回来就受这委屈,说话也没顾得上情绪,脸色阴沉沉的,一针都戳不出一滴血来。 “二妹,你说没关系,可到底还是有点关系,要不是芸芸去了趟南城,哪有这么多事啊。”余巧丽捂着脸直跺脚,大概是被自己很不得不成钢的女儿给恨透了。 余欢丽不禁冷笑,“你们的意思是芸芸认识的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都是我们家涟漪介绍的?怎么?都跑来我家是要涟漪负责了?是赔钱还是赔人呢?你们要什么说法?” 陈大河和余巧丽都没吭声。 其实说到底,就是一口气下不去,王希云不安分,每个人都气,气她作死,因为她不听,一说就跑,憋了一肚子火,最后只能撒到顾涟漪身上。 顾涟漪都要气笑了,真是用了毕生的忍耐力不去开口,她真怕她这一开口,伤透了亲戚的面子,以后再往来脸上都没光。 “我不是怪谁,我是没办法了,我真没办法了。”陈大河落魄的往凳子上一坐,“一说她就走,一走几天都联系不上,就是不走,也是一直给我脸色看,她到底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她要是不想嫁给我,早点可以说清楚,何必这样折腾人呢。” 顾涟漪站在楼梯上,怔楞的看着陈大河哽咽的嗓子,一个大高个子,用极其委屈的声音控诉着自己的妻子。 “她没在家?”顾涟漪找回自己的声音,老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余巧丽看她一眼,摇了摇头,“昨天晚上就走了,就带了手机,什么都没带走,还穿着拖鞋和睡衣,这天晚上还是冷的,她衣服都不换就跑了,就作吧,作死拉到。” 顾涟漪和余欢丽对视了一眼,没办法当着他们的面拿出手机给王希云打了个电话,对方却关机了。 余巧丽窝在一边抹泪,陈大河更是沉着脸直叹气。 顾涟漪摸着手机不语,王希云现在有事也不跟她说了,也不知道是不信任她还是不想给她添麻烦。 124爸给人打了 “她要是明天还不回来,妈你别怪我,这婚离定了。” 陈大河似乎在沉默中下定了决心,气势汹汹的站起来,眼神狠绝。 他那模样本身就满脸横肉,很是狰狞,这么一发怒,还怪吓人的。 余欢丽大概也是没当过丈母娘,就觉得受不了陈大河拿捏余巧丽的语气,比余巧丽还气的狠一点。 “日子是你们小两口过的,左右我们死在你们前面,到时候两腿一蹬进了棺材,你们在外面是吵死还是打死我们也管不了。” 气氛再次凝滞。 秋天特憷大人吵架,不管是谁嗓门一高,他准头一个躲的远远的,这会却忽然冲了出去,摇着尾巴火急火燎的。 “妈,姐,爸给人打了。” 顾驰铆足了劲冲到家门口,指着村口一下就哭了,“你们快去啊。” 一句哗然,顾涟漪头一个冲出去。 她们赶过去的时候,打人的早跑了,就剩下顾祥森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小声的哼唧。 他大概是觉得丢人,还知道捂着脸。 周围看热闹的不少,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但是没一个人敢凑上去的。 “涟漪,赶紧送你爸去医院,刚一个男的一板砖拍在了他背上,别出大事了。” “就是啊,我刚看到了,面包车里出来的几个小伙子,下来二话不说就是打,你爸这是惹到什么人了,下手这么狠啊。” “乖乖,不是什么黑社会吧。” 围着的也都算前后左右的邻居,但是却没一个帮忙和打120的,大概是冷漠惯了,或者是顾祥森搬回乡下来之后人缘不好,总之他们孤儿寡母,此刻看着可怜又无助。 “赶紧打120啊,你还傻愣着干什么?” 余巧丽推了余欢丽一把。 “我打过了。”顾涟漪蹲在顾祥森边上,让余欢丽回去拿家里的急救箱,摸了摸顾驰的脑袋安抚着他。 “大河呢,让他送一下去医院啊,他要没空,送镇上的就行。”余欢丽起身的时候抓住余巧丽问。 余巧丽支支吾吾,“大河啊,他……他好像说他有事先走了,二妹没事的,救护车过来很快的,啊。” 顾涟漪低垂着眼睑,旁人看不到她的情绪,只以为她吓坏了。 顾驰缩在顾涟漪身边已经没哭了,大概是吓坏了,还在一抽一抽的。 “小驰,别怕,没事的。”顾涟漪一下一下安抚的摸着顾驰的脑袋。 救护车来的确实快,在乡镇医院简单处理了下,没有什么大问题,顾涟漪就要求转到市里的医院去做进一步检查。 折腾到现在天都黑透了,晚饭也没来得及吃。 顾涟漪一直守在顾祥森身边,两人也说不说话,直到顾涟漪出去接电话,顾祥森才把余欢丽喊过去。 顾祥森不愿意去市里医院检查,甚至医院都不想待,十分着急的要出院。 余欢丽犟不过,办好出院借了个轮椅把顾祥森都推到了医院门口,在接电话的顾涟漪才知道。 电话还没挂,她嗓子哑了下,立刻就哽咽了,甚至来不及和苏木提一句下次聊就挂了电话。 她看着顾祥森和余欢丽无所适从的样子,捏着手机的手紧到发白。 “爸真没事,医院到处都要花钱……回吧,听话。”顾祥森看着顾涟漪坚持己见,颤巍巍的从轮椅上下来,对余欢丽说道,“门口叫个三轮回去。” 余欢丽应了,走到顾涟漪身边却被她拉住了。 “去市里检查一下我才放心。” “我说了不去。”顾祥森脸色煞白,气色都没缓回来,这么一用力说话,差点没站稳。 顾涟漪和余欢丽同时跑到他面前扶住了他,都吓的不轻。 “我不去,回家。” 顾祥森犟起来有几分本事,顾涟漪沉默了一会,只能先妥协。 巧的是他们刚到家没一会,一道亮眼的大灯直对着她家大门亮起,随后熄灭,没一会就传来敲门声。 是余欢丽开的门,见到苏木觉得眼熟又陌生。 “阿姨,我是苏木,您还记得吗?” 苏木礼貌的自我介绍了一下,眼神似有若无的直往屋里看。 余欢丽算是强颜欢笑,勉强撑出一丝笑容请了他进了门。 顾涟漪从楼上咚咚咚跑下来,见他坐在客厅楞了好一下。 余欢丽上楼去照顾祥森了,楼下就剩了顾涟漪和苏木。 苏木盯着顾涟漪看了一会,手肘撑在膝盖上,斟酌了下才开口,“你爸的事我听说了,左右这地方就这么小,我圈子也广,知道也不稀奇。” 他也没敢说,是感觉电话里顾涟漪语气不对,挂的也莫名其妙才特地去查的。 顾涟漪勉强的笑了下,没说话。 “谁打的叔叔,我帮忙查,如果是无中生有的蓄意报复,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的。” “不是无中生有。”顾涟漪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道,“他赌博,一定是惹了人,或者输钱了。” 苏木没接话茬,他的确知道,顾祥森欠了钱。 不过时间并不久,大概一个礼拜之前,一次就输了十几万,他前后输了两次,加起来差不多三十万。 对以前的顾家来说只是小钱,可对现在的顾家来说,无疑是比巨款。 苏木不知道怎么和顾涟漪提起这件事,只能说帮忙查查。 后来说到顾祥森的伤,他让顾涟漪晚上再观察观察,如果没事就天亮后他带他们去市里检查,晚上要有什么事,立刻就给他打电话。 他家和顾涟漪家倒是离的不远,几年前修了一条直达的省道,开过来只有三个红绿灯,花十几二十分钟。 走之前他只和余欢丽打了招呼,就没去打扰顾祥森。 余欢丽找回了对苏木的印象,尤其他母亲孟金凤,当初两人也算十分聊的来。 知道顾涟漪和他们在南城的渊源,余欢丽不免感慨,要不是顾祥森突然出这事,请他们回来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顾涟漪闷不吭声的安顿好顾驰,看着他睡着了才回到自己房间。 手机里空空如也,除了苏木的的一条微信,霍一鸣也没找她。 顾涟漪是疲惫的,是有失落的。 125让我把涟漪嫁到他家去 她觉得这个时候,能第一时间安慰道她,并且帮助她的可以是霍一鸣,可她知道不可能,首先他得不到消息,其次他赶不过来。 就是过来了又怎么说呢。 她甚至不敢大大方方的告诉她爸妈,这是我男朋友,我将来要和他结婚的。 呵。 心里即便百般别扭,临睡前,她还是跟霍一鸣发了一句“晚安。” 然而到天光大亮,他依旧没回。 人不是没消息,朋友圈难得一遇发了条动态,纯配图无文字,是一桌子空酒瓶。 顾涟漪心里泛着苦涩,真恨不得一个电话过去先把他骂一顿在说。 “涟漪,你起了吗?苏木都到了。” 这么早? 顾涟漪忙不迭去洗漱,下楼的时候苏木已经在吃余欢丽非要盛给他的早饭了。 “早啊。”苏木扭头冲她笑了笑。 顾涟漪站定打量了他一会,有点不确定和惊讶,她觉得苏木昨天可能根本没回去,估计就是在车上挤了一夜。 “我跟阿姨说过了,等会还是把叔叔送到市里去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不会耽误你时间吗?不太好吧。” “没事,这样还少出去喝酒,我也不想应酬,累。” 苏木坦然的跟在自家一样。 早饭还没吃完余巧丽又过来了。 昨天陈大河和她都走的偷偷摸摸,余欢丽心里本来就有气,看到苏木高高帅帅一个小伙子和家门口停的那部卡宴,心里不是滋味,两句话一说眼泪又要流下来。 “芸芸那么大个人了,左右不会丢,你自己的女儿,好好劝劝吧。” 余欢丽本身一头心思,哪里还顾得了她,宽慰了两句就上楼了。 余巧丽转头又去找顾涟漪,聊着聊着就掰扯到苏木身上。 “你跟我们涟漪是高中同学啊,你现在做什么工作的?还单身吧?涟漪也单身啊,你们看你们还挺般配的是吧,就是涟漪眼光高的很,之前都被她爸妈惯坏了,要我说啊,有的事它会发生都是天注定的,否则就她这选对象的标准,怕是这辈子都嫁不出去,结婚要务实的啊,嫁的是人啊,可她从小想嫁的,都是动画片里的王子吧。” 余巧丽叽叽哇哇说个不停,听着没一句顾涟漪的好话。 顾涟漪放着脸,只有苏木在赔笑。 还好顾祥森很快就下来了,一家人收拾下关了门去市里。 幸好检查出来都是些皮外伤,后背那一块格外严重,要在家里多待着修养。 回去的时候苏木贴心的点了镇上最好的酒楼的外卖让送到顾涟漪家,想着顾祥森这样也没法在外头吃饭,谁知道回去一看,家里外墙被泼的全是红色的油漆,还被送了两个花圈杵在门口。 隔壁邻居指指点点,都特别的有意见,觉得实在太触霉头了。 顾祥森一张老脸气得铁青,一个字都挤不出来,差点一口老血憋的晕过去。 这下想瞒也瞒不住了。 余欢丽一个巴掌打在他胳膊上,大骂道,“你在外面到底干了什么?你想让我们死吗?你想逼死你老婆孩子吗?” 狭小的车厢里静默不已,还有苏木这个外人在,可余欢丽已经顾不得面子了。 顾涟漪呆呆的看着墙上那些刺目的红和这辈子都没仔细打量过的花圈,眼底一片湿润和苦涩。 “阿姨叔叔,涟漪,你们先别下车了。” 苏木先下了车,打了几个电话后,约莫过了十分钟,就有几个人过来帮忙清洗外墙的油漆,那两个花圈是苏木亲自提着丢掉的。 放在车座椅上的手机响了下。 是霍一鸣发了条微信。 【明天什么时候回?】 顾涟漪撇过一眼,划掉没回。 【我去接你?】 心烦意乱,顾涟漪关机了。 手机一关似乎也关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期望,她下了车,默不作声的帮着那些人一起清理。 苏木丢了花圈过来看到,也没拦着她。 他们周身似乎封闭了一个圈子,外人的碎碎念都屏蔽在外头,里头的她,独自伤心。 就是可惜长丰饭店的送来的一桌子饭菜,没一个人有胃口吃的。 苏木没多逗留就走了,走前他只安慰顾涟漪,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一次。 顾涟漪很感激他,是真心实意,可到底顾祥森欠了多少钱,还是要顾家自己还。 然而这次,他们已经没房子卖了。 受不住余欢丽的一哭二三上吊,顾祥森最后松了口,说欠了彭庄河坝上那户来自惠城的外地人三十万高利贷。 本来欠不了,就是赌上头了。 “老顾,你想过怎么还吗?” 余欢丽无力的坐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顶在头上,两眼空虚无力。 顾祥森没说话,只是低着头,颓丧无比的坐在那一动不动。 此刻顾驰不在,没人需要维持假惺惺的笑意去宽慰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没人需要费心的去维护顾祥森在顾驰心里伟大的印象。 顾家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之中。 晚点的时候,顾涟漪经过楼梯,听到余欢丽到处打电话借钱,光听那些语气就知道可怜又卑微。 都说救急不救穷,他们家现在就是穷,穷的都没人要靠。 好歹以前不是这样的,也不晓得一步步的,怎么落到这个境况。 该到顾驰放学的时候,家里没一个人想起去接,还是苏木路过看到顾驰一个人走在路上给他带了回来。 余欢丽刚结束了一通不算客气的电话,开门的时候眼睛还肿的高高的。 苏木提着满手的水果,大概觉得登门的次数太多,自己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阿姨,我有个朋友认识小三子,都调解过了,他们就是怕叔叔还不了钱,故意来这手吓唬吓唬,只要把钱还了,他们不会再来找麻烦的。”苏木就是去斡旋这事的。 当然其中还有利害关系没和余欢丽讲。 所以这话也只哄的住余欢丽,顾祥森是有点不信的,支走了余欢丽,顾祥森面对着苏木,好一会才冷笑一声,“苏木,我虽然是长辈,但是犯了这个错,我也没脸在你面前逞什么能,我就跟你说实话,我就是给人下了套,小三子在惠城的儿子今年就三十了,他在我们这待了二十几年,也算是看着涟漪长大的,他跟我说,让我把涟漪嫁到他家去,那三十万就当彩礼不要还,甚至还要再给我们家十八万的彩礼,在丹城市里买一套一百多平的房子,还要给涟漪买一辆三四十万的奔驰汽车。” 苏木默默的听着,交握在身前的手拧的发白。 126你不怕霍先生进来? 条件开的倒是很优厚,这在丹城结婚算是条件中等的了,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苏木觉得就这样都委屈了顾涟漪,还委屈的不得了。 顾祥森往沙发上后仰,曾经算是风度翩翩的的一个中年男人,此刻却显出了疲惫的老态。 “就我们家以前那条件,这种条件根本不够我看,他小三子家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也不看看他自己长得那武大郎的样子,他儿子能好看到哪里去?他就是个放高利贷的,他儿子也早就不上学了,还不是社会上小混混一个,我要是同意了,那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苏木这次终于出了声,附和道,“叔叔,所以这不是光是钱的事?” 一语中的。 顾祥森叹了口气,“小三子不差钱,三十万穷不死他,但是却能耗死我,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涟漪还回来了,哎,要说这都是命啊。” 要顾祥森出面去还这三十万,小三子是绝对不会要的。 他要的不是钱,从开始要的就是人。 “叔叔,这事交给我吧。” 顾祥森掀起眼皮看他,“苏木,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涟漪?” 苏木轻笑了一声,忙不迭摆了摆手,“叔叔,误会了,我跟涟漪的关系是真的好,这年头上了社会才知道,后来再交多少朋友,都不如高中那三年留下的朋友真心。” 顾祥森听了直点头,微微笑着看着苏木,“这样啊,可惜了。” 是顾涟漪没福气。 “你要有关系,帮叔叔周旋一下,钱可以还,就是涟漪那事,没的商量,有什么事你随时来。” 苏木应了声好。 走之前他在阳台看到了拿着剪刀在剪绿植的顾涟漪,她眼睛光看着窗外,显然心思根本不在那上头。 苏木走到她身后咳嗽了一声,吓的她一个哆嗦剪刀划过指尖,一下就划破了一道口子。 “我去,想什么呢,吓这么狠。”苏木也惊到了,一把抓住她指尖,看到伤口开始溢出鲜红的血,眉头皱的紧巴巴的。 “疼不疼?” 苏木折身去客厅抽了张纸按在了她手指上,见顾涟漪还没反应,用了点力摁在她伤口上。 顾涟漪疼的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的看向苏木,那眼神仿佛在质问他刚才的行为。 “你……”苏木抬头刚说一个字,眼神一撇,跟着闭上了嘴巴。 顾涟漪家楼下的场地连着村委会旁边刚修葺好没多久的停车场,此刻苏木那辆卡宴后头,刚停了一部宾利。 别说卡宴在后村平时就很难见到,宾利更是只在电视里瞧见过。 不断有路过的人左顾右盼,都在想这是谁家南城回来的亲戚,这么大款。 宾利的煞亮的大灯正对着二楼阳台,骤然熄灭的时候,顾涟漪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却没舍得闭上。 她反应慢半拍的心脏开缓缓的剧烈跳动起来,到后来越跳越猛,似乎要从她嗓子眼跳出来。 苏木忙不迭放开还给顾涟漪捏着伤口的手,就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还边上挪了一步,隐约有点犯怵,总觉得宾利黑漆漆车厢里溢出的气压太低,直逼的人喘不上气。 “那个……我先走了。” 苏木不想再在阳台待,没等顾涟漪回答就先下了楼。 却在一楼被余欢丽拦住了,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她说什么都要苏木留下吃点再走,说那一桌子长丰饭店的饭菜好歹都是苏木点的。 苏木哪里敢,头摇的宛如拨浪鼓。 “留下吃点吧,先别走。” 顾涟漪站在楼梯上喊住了苏木,苏木一脸你开玩笑的表情。 “没开玩笑,吃完再走。” 顾涟漪说完就去厨房给余欢丽帮忙了,期间还不忘回头瞪了苏木一眼。 苏木冲她苦笑了下,她冷冷的翘起嘴角,没搭理他的哀求。 这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苏木悲哀的看着紧闭的大门,真是进退两难。 “这油烟机也不好了,两个灶一起开家里就跟腾云驾雾一样,你说当初你爸回来装修的什么东西,都给人坑了。”余欢丽呛的不行,一把拉开了厨房的窗户。 窗户正对着水池,顾涟漪在洗碗。 窗户打开,门外那辆宾利近在咫尺,停车场前面对着她家,后头是一条出村的必经之路,每到饭点前后,这条路上的人格外多。 顾涟漪看到已经有男女老少好几群驻足在宾利后头叽叽呱呱的聊着说着,没一点没顾忌车上可能有人。 流淌过指尖的水凉意十足,顾涟漪低垂着脸,面无表情的继续洗,一点出去的意思也没有,似乎也不怕外面的人进来。 这大概是苏木吃的最坐立难安和沉默的一顿晚饭了。 余欢丽要给顾祥森送晚饭,上去好一会没下来,苏木也就没浪费力气去伪装表情。 “他还是关心你的,否则不会开车赶过来。” 顾涟漪放下碗筷没辩驳。 “你手机一直关心,他……” “苏木,和我这样的人谈恋爱,是不是挺累的?” 顾涟漪忽然问了他一个前后不接的问题。 苏木楞了下,虽然无奈的笑开,“你确定要跟我谈这个?” 他凭实力错过的女人还少吗? 问他还不如去问鬼。 顾涟漪烦的很,只觉得吃进嘴巴里的每一口都带着苦味。 不是她矫情,而是每次和霍一鸣一分开的那种疏离感,从她回到丹城之后越渐张狂。 她想要事事有回应,句句有回答,睁眼有早安,闭眼有晚安,可奈何她却连一个电话都不敢随便打给霍一鸣。 怕没回应,怕没回答,怕睁眼空无消息,怕空等一个晚安到天亮。 她怕这样的自己,关机除了对霍一鸣有怨气,何尝不是她在逃避。 只是没想这个节骨眼,还把人给招过来了。 “就这样,你不怕霍先生进来?”苏木犹豫的开口,心想霍一鸣要来敲门,那可就是大型的见家长现场了。 而顾涟漪不知道怎么那么确定,她就是知道霍一鸣不会进来。 不该惹的麻烦,他是绝对不会惹的。 127相亲来的猝不及防 苏木没吃几口就嚷着要走了,在这边吃饭坚持就是凌迟。 顾涟漪这次没拦着他,开了门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停车场,霍一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苏木困惑不已,而顾涟漪则怔楞的看着宾利刚停的位置,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 大概用一句话形容,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呵。 神经。 砰的关上门,顾涟漪坐回饭桌上继续吃,余欢丽伺候好顾祥森,下来一直欲言又止的。 “这次回来有打算什么时候走吗?”余欢丽吧扒了口饭问顾涟漪。 “本来明天就要走的,家里这情况,我晚点走吧,反正回去也没事。”顾涟漪有心当个鸵鸟,能晚点回去面对霍一鸣就晚一点。 余欢丽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苏木第二天没来,只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小三子那边是高利贷,三十万已然不肯,七七八八最后估计要还到三十五万。 顾涟漪挂了电话跟余欢丽说了这事,余欢丽下午就出了趟门,回来的时候身边跟了一个村上的阿姨,一见到顾涟漪在门口和秋天玩,眼睛倏然就亮了。 余欢丽让顾涟漪给那阿姨倒了杯水,然后两人就围着顾涟漪开始聊了起来。 那阿姨的气质不同一般,基本聊一会就能大概知道职业。 顾涟漪狐疑的眼神总是看向余欢丽,余欢丽却一次没和她对上眼。 等那阿姨看着顾涟漪心满意足的走了,余欢丽一直绷着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娇娇,这次回来干脆就别走了,你工作也辞了,就留在丹城好好找个人嫁了,再找个差不多的工作,离家里也近,挺好的,你在南城孤身一人,也照顾不好自己,爸妈也老担心,最重要的是你年纪也不小了,到时候了。” 余欢丽的语气并不是和顾涟漪商量的,已然下了决心,这不是她的性格。 顾涟漪瞠目结舌,一时间无法接受。 “妈,我有工作的,不过还没正式入职而已,你这样……” “你多大了?” 余欢丽看向她,一个问题就堵住了她后面的话。 多大了? 都二十七了,是该到结婚的年纪了,现在不安排着,保不齐生孩子的时候都是高龄产妇了。 余欢丽起身拍了拍裙摆,声音威严不容置喙,“明天中午打扮打扮,出去吃顿饭,妈也不是不讲理,你看不上的不喜欢的,不会逼你嫁。” 说完她就上了楼,独留顾涟漪一个人在楼下老半天反应不过来。 相亲来的猝不及防,顾涟漪慌了。 她忙不迭跑上楼打开手机,等开机的那段时间都觉得度日如年。 然而开机干嘛呢? 顾涟漪看着除了一堆广告信息,再无其他的消息进来的手机,差点没气的哭出来。 晚上吃完晚饭,顾祥森让她给苏木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苏木好一会才过来,比平时起码慢了一个小时。 顾祥森也没避着顾涟漪,当着她的面递给了苏木一张银行卡。 “这次真的麻烦你了,这里头有三十五万,都还给小三子。” 苏木看了看顾涟漪,伸手接过了那张卡,“叔叔,这钱是……” “亲戚朋友借的,在外头混了那么些年,总不至于一点能用的人都没有。”顾祥森说起来语气似乎很轻松,但是顾涟漪可是实实在在接触过他口中那些所谓的能用的朋友的。 落井下石起来,可一个比一个厉害。 心里虽然困顿,顾涟漪也没当着苏木的面问出来。 “叔叔,我先走了,涟漪,你送我下。” 苏木犹犹豫豫,把顾涟漪喊到门外,看她套着睡衣,素面朝天,精神萎靡的模样,捂着唇咳嗽了一声,“出去吃顿夜宵?” 顾涟漪皱眉,指了指自己这一身,她脚上还瞪着一双耷拉着兔子耳朵的毛绒拖鞋,“不去了。” “那要不……”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到砰的一声车门重重关起来的声音。 顾涟漪脑袋探出去一看,惊的瞳孔微睁,忙不迭要往退,可那拖鞋关键时候掉了链子,拐了一下后严重耽误了她逃跑的速度,胳膊一把被人拽住后,后再也没挣脱掉的机会,连拖带掐得就被霍一鸣拖进了苏木的车里。 一切都来的猝不及防,让人无所适从。 顾涟漪被甩进车里后都懵了,兔子拖鞋都飞了一只到方向盘上,随着霍一鸣跟着坐进来的动作,车子往下一沉,狭小的空间陷入绝对的安静之中。 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话,好像谁先开了那个话头,谁就会输了一样。 顾涟漪尤其犟,还挪了下屁股,躲的更靠边,仿佛霍一鸣坐在她边上她很刺挠似的。 霍一鸣眼看着她这些小动作,嘴角冷冷的翘起,一直维持着坐姿,翻着手里的打火机,啪的点燃,刺啦一声火星升腾摇曳,啪的一声又骤然熄灭,周围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几次一来,顾涟漪浑身竖起来的刺慢慢的就蔫儿了下去。 眼神在外头找了一圈,没瞧见苏木的人影,顾涟漪不禁腹诽苏木这个人已经不靠谱了,他成为了霍一鸣的内应,明目张胆的反叛了。 “什么时候回南城?” 到底还是霍一鸣先开了口,他也是看透了,就顾涟漪这性子,等到明天她都能犟在那一声不吭。 天生只要他问,她都会答,这样就够了。 “过几天,家里出了点事。”顾涟漪别过脸,十分不情愿的回答他。 “过几天是几天?出了什么事?”熟料霍一鸣不依不饶,追根问底。 顾涟漪气愤的扭头瞪向他,不清不楚的视线里,她秀美紧拧,神情说不出的严肃,“什么事苏木还能没告诉你吗?” 她倒是挺有道理的,但是霍一鸣听了却嗤笑出声。 他将打火机猛地收在掌心,缓缓扭头,眼神箍着她,像捕猎者朝猎物铺开的一张巨网,带着势在必得的气势,让顾涟漪无处可躲,只能陷在他张狂的气息里逐渐窒息,无法逃脱。 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我要你自己告诉我。” 128我只靠猜,会很累的 顾涟漪心跳漏了一拍,和他看着就不愉快的眼神对峙着,咬着唇没回答。 他语气虽不严厉甚至轻缓,但是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每说一个字,顾涟漪就难堪一分。 霍一鸣忽然朝她靠过去,温热的指腹触碰到她下巴,微微用力将她低着头抬起,顾涟漪避无可避,微红的眼圈暴露在他深沉的凝视中。 “你在想什么,你不说,我只靠猜,会很累的,涟漪。”他轻叹一声,语气柔和了许多。 顾涟漪抬手覆上他手背,想推开他的禁锢,却挣脱不开,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不用这样,其实我想什么,真的不重要。” 因为她想的天生也没人能做到,何况是霍一鸣。 霍一鸣盯着她又看了两眼,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手指一松放开了她的下巴,坐直了身体仰面倒在了椅背上。 他微闭着眼,疲惫的揉了揉眉头,好一会没说话。 顾涟漪把飞到方向盘上的鞋子捞了下来套在脚上,然后伸手摸到了门把手轻轻拉了一下,咔嚓一声很轻松的拉开了。 她有些惊讶,本来就是想拉下试试的,这下拉开了,似乎不走也尴尬。 霍一鸣保持着一个姿势睨着她,那眼神冰冷,面无表情。 他想只要顾涟漪敢下去,她胆敢就这样下去,他绝对不会就这么放过她。 顾涟漪手指在门把手上摸来摸去,冰冷的门把手都被她手心的温度都焐热了,最后还是没有把门拉开。 一下午没见阳光,压了一下午的潮湿被收拢,在车窗上布满了沉沉的雾气。 顾涟漪伸手在车玻璃上划出一道痕迹,湿润刺到指尖,她一个机灵回了神,猛的一个转身钻进了霍一鸣的怀抱里。 霍一鸣被她撞的猝不及防,整个人紧紧的贴在车门边上。 怀里的脑袋还不停的往里头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才缓下来,双手撒开圈住他腰腹,像一只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又舔着脸来求抱抱的猫。 霍一鸣大掌落在她后脑勺,逐渐用力收拢,也是恨不得将她嵌到自己身体里去。 他们之间的问题,说不清理不明,在一起的时候可以亲密无间,一旦分开就仿佛隔着鸿沟天堑,霍一鸣自己也说不准这种捉摸不定算怎么回事,之前没觉得,尤其顾涟漪这次回丹城,他的体会尤其明显。 顾涟漪似乎总是很自觉地在避免打扰他,这样后果就是,他总是找不到她。 尤其她堂而皇之的关了半天机,他那一下午的办公效率低到令人发指,好像神魂理智都被顾涟漪带走了,哪怕当时她就是给他发个句号,他都不至于头脑一热跑来了丹城,来到了她家门口。 似是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人虽然来了,不代表就会进去。 苏木在外头等了好一会才见顾涟漪下来,而霍一鸣没有跟着她出现。 “我回去了,谢谢你。” 顾涟漪没敢抬头看苏木,也是不敢露出自己发肿的唇,只让苏木盯着她后脑勺打量了几眼,她就埋头跑了回去。 苏木拍了拍不知不觉掉在身上的烟灰,动了动站到发麻的双脚走向自己的车。 拉开车门他坐进去,发现霍一鸣整个人隐匿在黑暗里,脸上表情一丝窥探不到。 “霍先生,这卡里有三十五万,是她爸爸给我的。” 苏木将卡递出去,霍一鸣伸手接过,捻在了掌心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我今天不回南城了,你跟我去个地方。” “好的。”虽然困惑,苏木也没多问,他眼角撇到霍一鸣将那张有些破旧的卡塞进了皮夹子里,和他那些说不上名字的各种黑卡金卡钻石卡放在一起,然后那皮夹子被他揣进了裤子口袋里。 霍一鸣打开手机点入一个定位,然后让苏木按照导航走。 苏木开到一半就知道是要去哪里,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有些发虚。 霍一鸣要去的地方是丹城的瓦山,虽说是山却嫌少有人踏足,主要山上一直有人炸山取石,平时一车一车的石头和土方从里头运出来,忙忙碌碌的,来回运的可都是钞票。 这种生意,不是谁都可以做的。 丹城包揽下这生意的,就是黑道上混的风生水起的余叔,平时甭管你这个帮那个帮的,只要在丹城的地界,就都得顾及他的面子,他本身也不是丹城本地人,好巧不巧,他和小三子都来自惠城。 说到这个,小三子那副邋遢不入流的模样能在丹城积攒出一点家底,也离不开余兆年的照拂,也没多少高深的关系,就是小三子跟他的时间久,马屁功厉害,而且办事干净利索。 示意这小三子套路了顾祥森,表面上诚心十足要风光的娶了人家姑娘,其实就是要来硬的,因为摆明了顾家不会同意,人顾家的女儿正经大学毕业的,长得那么标志还是个白衣天使,谁愿意把女儿嫁到这种人家里去。 可小三子势在必得,但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苏木老家在丹城,不想惹毛小三子这种人,三十五万他是托人还给小三子的,但是那人说,小三子钱收了,可转头又说顾祥森有欠条在他那。 苏木把车开到瓦山的时候,在进山的入口处接连遇到两部越野车和一部面包车,霍一鸣让苏木闪两下远光,跟着就一路畅通无阻的开了进去,最后停在了半山腰上随意搭起来的工棚边。 车轮胎带起的烟灰腾的很高,一时间苏木都看不清楚前头的路。 车停稳后,霍一鸣伸手点了点苏木的肩膀。 苏木回头,一脸困惑,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要来干嘛。 “你在这里等我。” 苏木皱眉,立马开口喊住霍一鸣,“霍先生,我不用跟你一起去吗?” 他单枪匹马跑到余兆年的底盘上来想干嘛? 瞧他那过分紧张的模样,霍一鸣忍俊不禁,“不用,谈笔生意而已,又不是杀人越货。” 霍一鸣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吗? 显然在苏木心里不是,所以他越是显得轻松和无畏,苏木反而心里越是没底。 129这种心情宛如出轨一样 霍一鸣不晓得他那些在商场里浸淫多年的弯弯绕绕,或许他天生就是在谈判里站在主导地位的人,不管身处何方何等势力面前,他的自信和笃定,都是最好的筹码。 苏木只能眼睁睁看着霍一鸣被人迎进了那破旧的工棚里。 工棚外聚了几个人,在半山腰还有些凉意的夜风里聚在一起抽烟,眼神时不时落在坐在车里的苏木脸上,直盯的苏木发毛。 苏木做生意还算规矩,也算运气,这几年遇到的小麻烦不少,大麻烦也就仲景一个。 那也是碍到了乔家的路,如果说余兆年是丹城的道上一把手,那乔家在南城的位置就更加不容撼动。 他最忌讳和黑路上的打交道,仲景丢的快,也是这个原因。 他想最近还是有点背的,接二连三的打擦边球。 正这么想着,有个干瘦个子不算高的男人朝他的车走过来,前后打量了两眼,敲了敲他车窗。 苏木沉着脸落下玻璃,警惕的眼神盯着他没敢先开口。 那男人的视线在苏木车里打量了一番,然后咧开嘴露出满口劣质烟熏出来的黄牙,冲苏木乐呵道,“兄弟,在车里闷着干啥,下来抽口烟?” 苏木摇头拒绝,一脸的严肃正经,“谢了,我得在车里等着。” 那人又说了几句,苏木都没给回应,就是一副拽到天上去的模样。 黄牙不停的冷笑,后来也没强迫他,折身退了回去。 足足一个小时霍一鸣才出来,他进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出来的时候跟着的倒是有几个。 首当其中的就是余兆年,说这人说来也搞笑,分明混的不是阳光道,却非常热衷到处露面,几乎没人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霍先生慢走。” 余兆年在车前五米之内站定,一头白发在夜色里尤其显眼。 霍一鸣颔首,“回见。”只留下一句,上车后就让苏木开车。 苏木车开的飞快,出了瓦山激荡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那个小三子的手里没有欠条,他是唬人的,这事到这就结束了,回头你跟顾涟漪说一下。”霍一鸣早上起的大早,醒来后一整天都是连轴转,都没歇过,这会实在是累的太阳穴一抽抽的疼。 苏木犹豫的试着问道,“霍先生,不用告诉她是你……” “用不着。”霍一鸣有些烦躁的打断了他的话,顾涟漪是宁可欠全世界的,都不愿意欠他的,要是让她知道这事里头还有他掺和了一脚,谁知道会别扭成什么模样。 他的钱,他的东西,也是他自己赚的,她凭什么就嫌弃成那样。 这女人,真是让人费脑子。 顾涟漪一直难以入睡,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躁动不安。 她频频的开关手机,后来干脆坐起来打开房间的灯,披上睡衣跑去了阳台。 之前她和霍一鸣说好了,要等顾祥森的背上的伤消肿了才回南城,他是答应的了,当然最后她还是鼓足勇气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霍一鸣说马上就回,真是一点都不打算逗留。 顾涟漪还说想带他去丹城市里逛逛,有那么点私心想要他见识一下她从小长大的城市,因为入眼能见的风景,走过的每条街道,都是她的童年。 她只是不知道,把这个人扯进她实实在在的过去里,会不会就没那么多顾虑和心思了。 明天可能会下雨,此刻天幕沉沉,一颗星星都没有,吹到脸上的风都带着咸湿的气息。 她气闷的想,明天还要去相亲,这种心情宛如出轨一样。 此刻她的脑袋里,已经想好了无数个爽约的理由,就是余欢丽知道以后,怕是要好一通教训,长这么大,余欢丽没有一次用今天下午那种语气对她说过话,当时想把她嫁出去的心情,肯定是格外迫切的。 正发着呆,楼下村道上缓缓开过去一辆车,顾涟漪眼睛微微眯着一眼扫过,没当回事,没成想那车开过去后又慢慢倒了回来,停得位置和顾涟漪遥相呼应。 车窗落下,车灯闪烁,顾涟漪一下站直了身体,眼底漾起了漫天星空。 要瞒住余欢丽和顾祥森出去倒是很简单的事,坏事就坏事在秋天身上。 这狗其他不机灵,每当你想偷偷摸摸干点啥,它表现的比都谁都兴奋。 顾涟漪换好衣服打开房门的时候,竖起一根手指点在唇上,凶巴巴的瞪着趴在客厅睡觉的秋天,一路走一路瞪,眼看秋天哈着气要爬起来摇头摆尾的附和,她急的一跺脚,指着秋天无声的呵斥它,让它乖乖坐下。 秋天委屈扒拉的坐了下去,不停的晃着大尾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贼兮兮的直勾着顾涟漪,蠢蠢欲动的舔着大舌头,喉咙里隐约溢出安奈不住的呜咽声。 “娇娇,你起来了?” 余欢丽睡觉向来轻,秋天这点动静已经足够吵醒她,顾涟漪懊恼的按住秋天的大脑袋,连忙应道,“嗯,秋天要尿尿,我带他下去一趟。” “尿完就上来。”余欢丽不疑有他,关照了一下就继续睡了。 顾涟漪轻声吆喝着秋天跟她下去,给乖乖坐在门口等待套项圈的秋天扣上绳子,牵着他出了门。 秋天有自己的磁场,尿尿拉屎都得去固定的地方,一出门就撒开丫子往指定地点跑,跑过去都没等上两秒,两腿一崩开就酝酿了起来。 顾涟漪尴尬的站在旁边,眼神看向已经下了车,站在车门边微笑的看着她的霍一鸣。 秋天晚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拉完一摊还要换个地方继续拉,拉的简直没完没了。 霍一鸣依靠在门边,就这么看着顾涟漪被秋天撵来撵去,好不容易等它解决完生理问题,才牵着它走向霍一鸣,因为也不知道霍一鸣是不是喜欢狗,顾涟漪只站在他五米开外的地方没有靠近。 秋天却像是闻到了格外喜欢的味道,恨不得项圈勒断了脖子都要往霍一鸣那边靠,小鼻子一开一合,闻的卖力的很。 “秋天。”顾涟漪到底拉不住一只体重和她不相上下的胖狗,脸色因为用力都涨红了,咬牙切齿的喝了它一句,狗耳朵当然选择性没听到。 霍一鸣看着好笑,疲惫都被一扫而空,眼底漾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薄唇微微翘起,眉眼在昏暗发黄的路灯的照射下显得柔和万分。 顾涟漪被秋天缠的急躁,冷不丁一抬头,就被眼前这幅岁月静好的画面给吸引住了。 130舍不得你 兴许霍一鸣不自知,他整个人放松慵懒,被灯光染上一层温馨静谧的浅浅薄晕,斜斜的依靠在门边,漆黑的眼圈里此刻只有和秋天打闹在一起的顾涟漪。 长睫轻煽,四目相对。 此刻笑意都凝在嘴角没有消散,霍一鸣朝顾涟漪伸出手,勾了勾。 “秋天很掉毛,会蹭你身上。”顾涟漪按着秋天躁动的脑袋,恨不得把狗脑袋撸成一团打包丢进家门,真是一只没眼里见的狗。 霍一鸣没有顾涟漪那么多顾虑,见她不过来,干脆朝她走过去,修长的胳膊一捞,大掌扣在她后脑勺上,将她和秋天,连人带狗的一起拉进了自己怀里。 秋天兴奋坏了,在两人中间不停的蹦跶。 顾涟漪脸埋在霍一鸣怀里,本来双手圈着他劲瘦的腰腹,可以唯美又浪漫的享受这个静谧的拥抱,却接二连三的被秋天踩了好几脚,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推开霍一鸣一把扯住了秋天。 “你坐下。” 顾涟漪气急败坏,语气严厉,老母亲的威严体现的淋漓尽致。 秋天哈着气乖乖坐了下去。 霍一鸣跟着蹲下去,冷不防被秋天一爪子拍在了掌心,都不等指令,秋天换了一只爪子继续。 “还会握手呢,这技能都你教的?”霍一鸣开怀的摸了摸秋天,秋天舒服的仰头眯起眼睛,对霍一鸣的喜爱表现在了每根狗毛上。 顾涟漪跟着蹲下去,和他一起顺着狗毛。 “它也就会这个了,嘴馋的本事倒是一流的。” 霍一鸣轻笑,“养几年了?” 关于的秋天的话题,对顾涟漪来说是根本聊不完的,她眉眼一弯,揉了把秋天的耳朵说道,“今年第六年吧,我妈非说五年,还好我记了日记,不然差点跟我妈打起来。” 霍一鸣不语,继续听她说。 “本来我要的那只小金毛是那一窝里头最好看的,虎头虎脑,就是皮了一点,我不是很喜欢,当时看到秋天就坐在那看着我,很呆萌乖巧的样子,我就要了秋天,谁知道这家伙哪里是乖,它分明就是感冒了,还流着鼻涕呢,拿回来看病都花了我好几千,当时我有点犹豫还想再换一只,结果我爸说那是秋天和我们家的缘分,后来就没换,其实我也就养了它一年不到,其他时候都是我爸妈在养……” 她的话头忽然截止,耳朵发烫,连着脸颊都跟着热度急速攀升,她后知后觉才发现,她都跟霍一鸣絮絮叨叨的说了些什么呀。 眼角往霍一鸣那边撇了撇,只恍惚看到一道黑色影子刷的一下从眼前掠过,双唇覆上一片湿润。 顾涟漪不安的眨巴着眼睛,怔楞的看着霍一鸣陡然间靠近的脸,脑袋里一片空白,垂在身侧的手捞不到个东西没有安全感,一抬手摸了一手秋天的口水。 眉头嫌恶的皱起,唇上吃痛,一股血腥在口腔中蔓延开,她惊恐转回视线,撞进霍一鸣深沉的眼底。 “专心。”霍一鸣的大掌箍在她脑后,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她后脑勺,顾涟漪浑身的紧张和不安定都被顺了个安逸,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涟漪。”霍一鸣微微退开,嗓音低沉喑哑,是被刚才那个温馨的吻晕染出的饕餮满足,“你养了只狗,性子却像只猫,你知道么?” “啊?”顾涟漪还迷迷糊糊的,什么狗啊猫的没理清楚,想站起来却双腿一麻,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霍一鸣眼疾手快捞住了她,等她站稳了之后才松开手。 “你身上好多狗毛了。”顾涟漪眼看着他一身高定西装因为蹲着的姿势变得皱巴巴,又到处沾满了狗毛,不是很自在的伸手帮他拍了两下。 霍一鸣跟着站起来,低头看了眼自己满身的狗毛也没说什么,倒显得她这个狗主人矫情了一点。 但顾涟漪是真喜欢狗,霍一鸣如果也能喜欢的话,是最好不过的了。 “你不是下午就说走了吗?”顾涟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抬手摸了下唇,总感觉还痛痛的,心想这人下嘴可真狠。 霍一鸣支吾的嗯了一声,轻喃道,“舍不得你。” 顾涟漪心脏一窒,抓着狗绳的手不由得攥紧。 霍一鸣这话一说出口,她只用了零点零一秒去思考,然后就做了一个决定。 “你等我一会。”说完她拉着一步三回头的秋天往家里跑。 没一会她猫着身子出来了,还带着回来时随身提的小行李,轻手轻脚的关好门后朝霍一鸣跑了过来,拉开他的车门,轻奢熟路的坐了进去。 “走啊。” 见霍一鸣还在发愣,顾涟漪都急了。 霍一鸣不晓得她要干嘛,但是挺有心情陪她折腾的,也没问顾涟漪心里那点小打算,直接把顾涟漪带去了丹阳市里的一家连锁酒店。 顾涟漪怀里抱着包包,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酒店一脸羞愧和茫然。 “来这干嘛?” “来酒店,你说干嘛?” 语气暧昧不明,心思不纯,必要出妖。 顾涟漪瞪了他一眼,跟着他乖乖的下了车,然后一路贴着他坐上了电梯。 “你今天不打算回去了吗?我东西都收拾好了,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南城吧,我爸那边……” 霍一鸣侧身看她,蓦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唇,将人打横往怀里一抱,也不管顾涟漪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吓成什么样,二话不说把人直接抱进了房间,轻轻一扔就将人丢在了床上。 顾涟漪被摔的七晕八素,仓惶之下头发遮住视线,隐约只能看到霍一鸣跟着上了床,一直腿强势的将她双腿抵开分到两边,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慢条斯理的一颗颗解开衬衫的纽扣。 顾涟漪的视线被头发挡着模糊不清,可就是这种不清不楚的朦胧感特别挠心抓肺,她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越来越闷,直到看到霍一鸣结实有力的胸膛若隐若现,十分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 咕咚一声,好像还挺大声。 顾涟漪涨红了脸,分明听到刚才霍一鸣似乎笑了。 “老实了没?”霍一鸣压下身子,拨开她的头发,眼神深深的落在她脸上,“以后还关机吗?” 顾涟漪迷迷糊糊的直摇头。 131你在南城谈对象了是吗 霍一鸣哂笑,指腹沿着她唇角,用了点力道一点点往下摸索过去,所到之处引起一阵颤栗,顾涟漪溃不成军。 “看样子,你也就在床上能听话一点。” 霍一鸣最后得到一个总结,顾涟漪的任何别扭,上一次床就能解决,如果解决不了,那就多上几次。 当然顾涟漪并不知道霍一鸣心里的想法,她算是自作孽不可活,白白送上门一晚上没能合眼,最后眼皮实在搭不住闭起来的时候,似乎外头的天都渐亮了。 果不其然,她这一觉就睡到了大中午。 可能是霍一鸣关掉了她的手机铃声,以至于余欢丽打了她一上午的电话,她一个都没接到。 她醒过来的时候,摸到身边冰凉一片,霍一鸣不在,浑身无力的撑起身子,顾涟漪在床上坐了好一会脑子有点回过神来,刚拿到手机,余欢丽的电话又进来了。 隔着屏幕她都能感受到余欢丽的怒气,顾涟漪虽然不怕余欢丽,但是从小也没忤逆过她,这会很是心虚。 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到底是自己妈,闭闭眼也就过去了,顾涟漪心一横按了接通。 开口就是问她在哪儿的。 顾涟漪当然不能说实话,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赤脚下床走到窗边,低头看到窗边茶几上留了一张字条。 上面留着一行字。 【我先回南城了,在家里好好陪陪你爸。】 顾涟漪捏着那张字条,顺带欣赏了一下霍一鸣好看到过分的字,余欢丽的唉声叹气仿佛都在远方。 “娇娇,你在南城谈对象了是吗?” 顾涟漪猛地回神,余欢丽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啊,妈,好好的你怎么这么说。” “除了这一点,我实在想不出你为什么不肯去相亲,只是让你去看看又不是要定下来,你这么排斥,大概就是已经谈对象了,或者,你心里有喜欢的了?” 说得这么准,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顾涟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在哪?你回来,跟妈好好谈谈。”显然余欢丽并不想在电话里和顾涟漪说这个。 顾涟漪应了声,挂断电话后去浴室洗了个澡,换好衣服下楼退房的时候,前台笑眯眯的递给她一个袋子。 “这是霍先生昨天晚上让干洗的衣服,他走之前关照我们洗好后交给您带走。” 顾涟漪接过后提在手里,实在回忆不起来昨天晚上酒店是什么时候上去把他这一身沾满狗毛的西装拿走干洗的。 等出租的时候顾涟漪翻了下袋子,十分确定就是霍一鸣的衣服,他的西装都没有牌子,全部都是私奢高定的,当然也是和霍一鸣住在一起之后,她才知道光西装也是要分不同的场合去穿不同的款式和颜色的。 不过就这么贸然提着男士西装回去,怎么和余欢丽解释? 顾涟漪这个问题想了一路,到镇上的时候干脆去服装店逛了逛,顺便给自己买了件打底衫,盖在了西装上面。 她真是用心良苦,哎。 回去的时候她和余欢丽在菜市场门偶遇了,余欢丽提着不少菜,见到顾涟漪连忙喊住了她。 “小三子来家里了。” 顾涟漪后背一凉,搞不懂债主来干嘛。 “不知道在楼上跟你爸说了什么,你爸支我出来买点菜,说小三子要在我们家吃午饭。” 余欢丽愁眉苦脸的,并没有因为小三子留下吃饭而有半点高兴。 小三子在镇上没好名声,顾祥森即便破产没了钱,可到底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忽然和小三子来往,少不了村上一阵闲言碎语。 再说了,和小三子能交出什么好来,他做的都是黑吃黑的生意。 可这些,并不是余欢丽和顾涟漪能掌控的了的。 不过因为小三子的突然造访,顾涟漪相亲的事黄了,余欢丽也没心思在意她提回来的东西是什么,她一上午都忙碌在厨房里,顾涟漪给她打打下手,忙的没停过。 小三子和顾祥森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两人聊的挺开怀。 顾涟漪喊了声三子叔叔,小三子慈爱的应了声,看着顾涟漪标志的模样,口中说着长辈夸赞的话,可流露出来的眼神却并不那么友好。 顾涟漪本能抗拒,午饭干脆没下去吃。 小三子嗜酒,顾祥森也是下了血本,拿出了珍藏多年没舍得喝的茅台,一顿饭把小三子吃的心花怒放。 吃了足足三个小时,小三子才抹着油光光的嘴,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他们家。 走之前还吆喝顾祥森去他那边坐坐,顾祥森客气的婉拒了。 人一走余欢丽就关上了大门,忧心忡忡的坐在顾祥森边上,“他好好的来我们家干嘛?钱不是还给他了嘛。” 顾祥森慢悠悠的放下筷子,刚强撑吃进去的东西都堵在嗓子眼,好像随时会吐出来一样。 “三十五万他还给我了。”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放在了饭桌上。 余欢丽不敢置信的拿起来看了又看,“他要干嘛啊?钱他不收,难道非要人?” 顾祥森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他让我跟他一起做生意,说我怎么可能甘心下半辈子就待在这乡下地方碌碌无为,他手上有好项目,让我跟他一起投资,利润按照投资的多少年底和我分。” “什么项目?这跟他把钱还给我们有什么关系?”余欢丽一头雾水,总觉得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可能轮到他们。 “他说彭庄要新开一座窑厂,至于钱,他说就是给我下的个套,其实输不输赢不赢,全看他心情,他不想赢我的钱了,那我就不欠他的。”顾祥森自己说这话的时候都觉得很玄幻,他不安的盯着余欢丽同样迷迷糊糊的神色,警惕的坐直了身子,“阿丽,我总觉得心底虚的慌,我看其他都往边上放放,我们要尽快要给涟漪找个婆家,就是不结婚,先定下来也是好的。” 他的这个想法和余欢丽不谋而合,“这个我可想在你前头了。” 于是在顾涟漪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余欢丽干脆把要相亲的小伙子喊到家里来吃饭。 都是中午买多的菜,她张罗的也快,顾涟漪傍晚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听到一阵阵喧哗声,好不热闹。 秋天首当其中,摇着大尾巴到处谄媚。 132就是被我们惯坏了 “你怎么这样就下来了。”余欢丽撇到顾涟漪就穿个睡衣,立马上了楼梯拦住了她,三步两步拉到房间里去关照道,“晚上家里有客,你换身衣服。” “什么客?我要不认识就不下去吃了。” “你这是要成仙?午饭不吃晚饭也不吃?”余欢丽干脆自己去衣柜里给她翻衣服。 顾涟漪后知后觉,霍一鸣的西装还挂在衣柜里,立马冲过去想拦住余欢丽,可还是晚了一步。 余欢丽困惑的把那件看着做工就精细无比的西装提了出来,上上下下看了又看,沉默了好一会。 顾涟漪坐在床沿,低着头没吭声。 “谁的?男朋友的?”余欢丽一语中的,根本不给顾涟漪去辩驳的机会,把西装往她床上一扔,又仔细的研究了一下,仿佛通过一件西装就能看出这衣服的主人是个什么模样,什么品性。 顾涟漪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回答的含含糊糊。 “你昨天就是跟他在一起的?丹城人?”余欢丽拧眉,心里直犯嘀咕,怎么在她心里,符合这形象的也就是苏木,可顾涟漪和苏木两人相处的就是两高中同学,一点其他猫腻都没有,那还有谁呢。 “不是,他在南城,不过是京市的。” 余欢丽动作一顿,“京市?” 也太远了。 余欢丽首先在心里就犹豫了。 “他昨天来丹城的?那怎么没来家里坐坐?”余欢丽是越来越搞不懂了,特地从南城跑过来的,可是家门都没进,甚至他们连个影子都没摸到,这是什么意思? “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的,没来那就是还没到时候,妈,你急什么啊。” 顾涟漪被问的有点急了,从她手里夺过西装就想要塞回柜子里去,余欢丽却一把抓住了她手腕,极其认真的问道,“娇娇,妈没逼得意思,就是他来了,也不会逼着你们结婚的,妈就是想了解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对你好不好,爸妈把过关了,你们谈着我们也放心。” 顾涟漪特理解余欢丽,可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不能兴高采烈的跟她介绍霍一鸣,不能满怀希翼的跟她说今后的打算,什么都不敢说。 她只能靠在余欢丽的肩膀上,撒娇的敷衍着,“妈,他挺好的,等时候到了,肯定带回来。” 藏的那么好,总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余欢丽藏了个心眼,没有再深究,替顾涟漪把西装放回柜子里,关门之前还摸了下那料子,“这衣服挺贵的吧,他家里挺有钱?名字呢?名字总能告诉妈妈吧。” 顾涟漪苦笑了一下,霍一鸣的名字是百度可以查到的,她可悲的连名字都不敢告诉他们。 “行了行了,我不问了,当给你个惩罚,晚上必须下去吃饭,换身衣服打扮一下,赶紧下去。” 没成想余欢丽还没放弃让她下楼。 顾涟漪没办法换了衣服梳了个头发就下去了。 楼下已经准备吃饭了,顾涟漪故意没去厨房帮忙,直接往餐桌边一坐,头靠在顾祥森肩膀上撒娇。 像她这么大的姑娘还和父亲这么亲昵确实少见,顾祥森也被她这举动给搞懵了。 但是自己姑娘怎么都是可心的,顾祥森笑眯眯的抹着顾涟漪的头发,数落她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顾涟漪才不管,她满意的看到餐桌对面的母子两个尴尬的对视了一眼,她的效果就达到了一半。 来客也是后村的,年级和顾涟漪一般大,小学还跟她一个学校,叫顾唐平。 人长得个子中等,在顾涟漪这边,低于183基本就pass掉了,长得很清秀,少年感很足,就是很听他妈妈唐宜的话,哪怕想吃个红烧虾,是该用手剥还是用嘴巴嘬都得听她的。 这简直比陈钰还妈宝。 顾涟漪收回暗自打量的视线,晃了晃顾祥森的胳膊,“爸,我要吃虾,你给我剥,弄得手上都是的腥气死了。” 在家顾涟漪的确是从来不剥虾的,一家人都习惯了,但是在外人看来,就是把这女儿宠到天上去了。 对付妈宝男顾涟漪已经自有一套,一般那样的家庭,最忌讳找的媳妇娇生惯养,顾涟漪算是把这个度拿捏的恰到好处,恰到好处的惹人厌烦。 唐宜拱了下顾唐平的肩膀,不着痕迹的瞪了他一眼,恨他不争气总是盯着顾涟漪看,跟丢了魂一样。 顾唐平却置若罔闻,鼓足勇气把自己刚剥好的虾放在了顾涟漪面前的盘子里。 “我手洗过了,刚剥好的,给你吃。”他这话的时候还很不好意思,白皙的脸涨的通红。 顾涟漪尴尬的松开攀着顾祥森胳膊的手,拿起筷子夹了个鸡翅,“噢,我现在又不想吃虾子了。” 余欢丽和顾祥森面面相觑,饭桌上的氛围一度沉默。 “这丫头,就是被我们惯坏了,不知轻重,别管她,我们吃,别客气。” 顾祥森立刻出来打圆场,嘴里是这么说,但是丝毫没有责怪顾涟漪的意思。 好不容易吃完饭,唐宜也没有留下聊天的意思,带着依依不舍的顾唐平火急火燎的走了。 “他真有二十七了,我看跟七岁差不多。”顾祥森并不看中顾唐平,是以分明知道顾涟漪是有心刁难,也没戳破她,就是点了点她脑袋,“你就是不喜欢也没必要耍心眼,你当你爸不长眼睛不会看?” 顾涟漪暗自翻了翻眼睛,谁知道呢,保不齐他们想把她嫁出去想疯了,看她年级大真的就随便找个人同意了。 余欢丽和顾祥森迫不及待想她定下来的心是肯定的。 顾涟漪也感受到了。 夜更深重,余欢丽睡不着又来敲顾涟漪的门,顾涟漪都已经害怕了。 “有照片吗?看一眼总没事吧。” 余欢丽好奇的简直要失眠了,甚至都怀疑顾涟漪是不是诓骗她的。 “我还真没照片。”顾涟漪朝她晃了晃手机。 “来电话了,好像芸芸的。” 她手机关了静音,是以余欢丽先看到。 顾涟漪狐疑的按了接通,余欢丽在旁边也没走。 接通以后顾涟漪基本没说话,光是王希云哭声就足够吓到的人沉默。 133他要什么,没一个人知道 “你别急,你在哪儿?” 顾涟漪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紧张的一把抓住了余欢丽的手腕,看着她满眼无奈,“好,你别哭了,我找找人。” 电话挂了以后,她来不及和余欢丽解释就打给了苏木。 “你回南城了吗?” “我姐夫把乔凌打了,乔凌把人扣下了,人现在怎么样了还不知道,我……” 顾涟漪忽然沉默了,她缓缓的挂了电话。 “乔凌,是不是芸芸外头那个男人?陈大河去南城把人打了?要紧吗?”余欢丽一知半解,此刻也是着急。 自前几天顾祥森在路上被人打了,陈大河不辞而别之后,她对陈大河的印象算是一落千丈,可能陈大河也自知理亏,后来也没到他们家来过,谁知道一声不吭跑去南城抓奸去了。 顾涟漪对上余欢丽询问的眼神,心想她大概是说反了。 乔凌不是王希云外头的男人,而王希云是乔凌其中一个女人。 苏木本身是打算天将亮回南城的,顾涟漪一通电话,他打算提前回,走之前去接上了顾涟漪。 临时决定要走,弄得余欢丽措手不及,慌慌张张的在冰箱里收拾了一些东西非要顾涟漪带走。 怕顾涟漪有心思,顾祥森再三关照她欠钱就是个误会,家里没有外债,让她不要担心。 顾涟漪自己也想走的,是真怕余欢丽再给她张罗几场相亲,可真走的时候又难受了。 最后还是余欢丽果决的先关上家门,苏木才关上车窗,趁着暮色把车开上了路。 刚到村口,顾涟漪看到她大阿姨余巧丽骑着电瓶车火急火燎的往她家方向去。 “要停下打声招呼吗?” 苏木刚准备踩刹车,顾涟漪却摇了摇头,“走吧。” 就在顾涟漪往南城赶的时候,霍一鸣刚从云昭俱乐部回到春风十里。 虽然家宅千幢,人睡不过五尺,可霍一鸣还是不太喜欢几个人一挤,转身都能顶到屁股的小公寓,所以顾涟漪回丹城的时候,他每天都是歇在春风十里的。 他今天酒喝的有点多,最近和乔凌明里暗里的正锋相对让他相当疲惫,仲景倾注了他太多钱,连他从来不过问利丰事务的老爸都来了电话。 语气干涩,是想关心却还要端着的气派,让他不要贪心不足,一口吞不下一头大象还把自己噎死。 有多少人想看他被噎死他知道,可他要真噎死了,脸上最难看的不是他这个当老子的吗? 霍一鸣仰面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头向后仰着,修长的脖颈呈现出优美的弧度,性感的喉结在衣领下遮掩不住,随着呼吸和艰难的吞咽一起一伏。 真是秀色可餐的一副景象。 独自待了一会,他忽然坐了起来,抓起随意丢在一边的车钥匙踉踉跄跄的要出门。 “先生,这么晚了您还要去哪儿?” 易婶跑出来拦住他,被他一身的酒味熏的直闭眼。 霍一鸣朝她挥挥手,嘴里嘟囔道,“你别管,我的事,你都别管。” 他知道易婶就是他妈安在身边的探子,他和顾涟漪的事老宅估计都知道了,都没动静,不过是知道顾涟漪不是威胁,掀不起风浪,就是笃定他们走不到最后。 他们总是那么自信,把他的人生似乎拿捏的透透的。 可他心里真的想什么,他要什么,没一个人知道。 霍一鸣不顾易婶的阻拦发动了汽车,浑浑噩噩的一脚油门飞了出去。 “喝成那样,要出人命的啊。”易婶一拍大腿,立马跑回屋里给门卫打了个电话。 霍一鸣果然在门卫那被拦了下来,可他执意要出去,门卫只能给他叫个司机过来。 不想这三更半夜路上来了一辆出租车,霍一鸣这时候也不挑了,车钥匙往门外那一拍,走向出粗车就坐了进去。 “去上河雅颂。” 霍一鸣说完就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出租车的空间太小,他挤在后排很是不舒服。 出粗车司机浅浅的应了一声就走了。 门卫不敢多拦,但也长了个心眼,记下了出租车的车牌号。 一路霍一鸣都没正眼,他胳膊压在眼睛上,一直在闭目养神,司机往哪儿开他也没注意,直到路颠簸了一下,他才嫌恶的撒开手,扭过头往窗外一看,危险的微眯起了眼眸。 他不语,不着痕迹的瞟了眼前方假意还在认真开车的司机,其实他的心虚都要从他的举动里暴露出来了,他还浑然不自知。 霍一鸣嘟囔的哼了一声,捂着胃虚弱的瘫了下去,过分委屈的蜷缩着高大的身子窝在后排。 “先生,你不舒服吗?” 这个角度,司机从后视镜看不到霍一鸣了,有些着急的往后探了一眼。 霍一鸣口齿不清的挤出几个字,然后十分干脆的呕了两声。 司机咂了一嘴,嫌弃的小声嘀咕,“不是要吐了吧。” 霍一鸣身上酒气冲天,但是脑子已然被逼着清醒了许多,他掏出手机,就着这别扭的姿势往外发了好几条短信,车子冷不丁一个急刹,后排座位的门猛地被拉开,外头有人叫道,“艹,他娘的报警了。” “什么?报警?”司机吓的屁滚尿流,忙不迭从车上下来一看,霍一鸣还能在这个节骨眼沉着冷静的发出去最后一条信息。 关掉手机后,他缓缓的撑着身体坐直,环视了下四周,是一条破旧的弄巷,前后冗长都看不到头,并且都有人堵住了路。 他后脖子忽然一紧,有人扯着他衣领要将他提出去,可提他的显然也没掂量下彼此身高体重的差距,一下没能提起来,反而被霍一鸣反手一个用力扭断了手,霍一鸣阴鸷的眼神从他惊恐的面部扫过,抬脚一蹬将他蹬出去老远,好一会都没能爬的起来。 “娘的。” 其他人也不想和他废话,二话不说握紧家伙就朝他靠近。 昏暗的灯光折射出他们一个个手心里晃眼的刀光,霍一鸣猝不及防拉开另外一边的车门,撒腿就跑,他人高腿也长,即便酒喝的多浑身无力,可也不影响他突然发力的速度,一眨眼就跑出去老远。 “去追。” 围堵霍一鸣的人七七八八大概有十几个,就单对付一个人来说算挺多的,这也是看得起霍一鸣,可当霍一鸣手一撑从停在路边的一辆汽车上飞跨过去的时候,他们还都是齐齐看呆了眼。 打头的人停下了脚步,使了个眼神,一团伙分成了两路,消失在了交错纵横的巷子里。 134你管不住他的 霍一鸣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巷子一条一条的串在一起,左右都都一个模样,跟迷宫似的,他跑了一会实在是累,见身后没了动静,缓缓放下脚步,靠在墙根撑着膝盖直喘气。 一颗颗热汗沿着他细碎的发丝往下低落,他这会酒算是醒透了,在脑子里摸了一圈是谁要找他麻烦,很快就落定了几个可能性,可还没来得及等他想点别的,好几个晃悠悠的身影由远及近,映衬在地上的影子都显得恶意满满。 霍一鸣慢慢抬起头,双手紧紧握拳头,单枪匹马迎了上去。 …… 哼哧哼哧。 好像肺都要从嗓子眼喘出来一样。 霍一鸣任由身上的血蜿蜒着往下流淌,漫无目的的走在黑暗无比的巷子里,他眼神空洞无神,好像身上的伤口都没感觉一样,脚下的路不平整,他一个踉跄,终是没能挨住摔在了地上。 真是狼狈。 他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可失血过多是在是头晕眼花,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再动弹,口袋里的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不依不饶的不肯放弃。 霍一鸣摸了半天才摸到,电话恰巧挂断,一手鲜血糊了满屏幕,他越擦越模糊,一点没看清楚是谁打过来的。 依着记性他拨通了顾涟漪的电话,那头一阵忙音,一连拨通了几个,直到最后眼前一花晕过去时候都没有拨通。 彦详医疗今天也算格外热闹,来了不少老面孔。 王希云哭哭啼啼的站在大门口吹了许久的冷风,才等到从丹城匆匆赶回来的顾涟漪。 “怎么办啊,大河被警察带走了。” 顾涟漪被王希云直接堵在门口,气还没喘的上一口,就等她不知道胡乱说了一通什么。 “乔凌呢,死了吗?” 顾涟漪对乔凌是真没好话说,张口就是刻薄。 王希云呜呜呜的抽噎着,心虚的撇了眼顾涟漪,跟着摇摇头。 顾涟漪有段时间没见过乔凌了,她仔细想了下,有的人就是你不刻意去躲也压根遇不到。 本身她也不想见到。 王希云支支吾吾的,看的出来有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跟顾涟漪说。 等顾涟漪站在乔凌病房门口的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看到赵婉君就站在病床前,手舞足蹈的不晓得在跟乔凌说什么,两个人看起来还挺高兴的样子。 顾涟漪跟被雷劈了一样,全身僵硬的站在门外不能动弹。 “里头那个是小赵护士吧?半个小时前我看到她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的,我躲在一边都没敢让她看到,她和乔公子最近走的很近。” 顾涟漪往边上躲了躲,不晓得为什么,她也有种不想让赵婉君看到她的想法。 “你可能不信,我来南城这几天根本没去见乔公子,之前每次离家出走,也都是一个人待着的,自从上次和大河回去以后,我就和乔公子断了联系了,可陈大河不信,还把人给打了,我也想去求求情的,可不知道小赵护士和乔公子的关系,也怕我去了惹人误会,毕竟小赵护士和你关系不错,我……” 王希芸一脸菜色,就是声音都是沙哑干涩。 她的顾虑,顾涟漪一点也不想听明白。 她比任何都不希望赵婉君和乔凌有任何一丁点的关系。 苏木去警局找了点关系,还是之前处理冯芳那点事的老关系,人家看在霍一鸣的面子上,透露了几句,其实没什么,就是看乔凌的说辞。 乔凌如果说自己伤的重,陈大河就倒霉,乔凌如果说自己没事,陈大河就只要拘个一晚上,天亮也就能出来了。 乔凌这次也是大意了一下,不晓得陈大河是抱着这种心思来的,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揍了一拳,也仅仅就一拳头,鼻子打出了一点血,要说严重才叫可笑。 坏就坏在看到的人太多,乔凌是什么人,还没这么难堪过,还是因为一个已婚女人,当下就翻了脸。 所以乔凌不松口,陈大河就得一直在里头关着。 顾涟漪脑子一团乱,独自一人回到了上河雅颂,站在门口看着里头黑漆漆一片,屋里空空荡荡,一点人住过的气息都没有。 “哟,你在家啊?” 这个时间点,高宏宇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看到顾涟漪跟失了魂一样站在家门口,还心有余悸,可窥探到屋里没人,他胆子又大了起来。 “怎么?你男朋友呢?玩的还没回来?不是我说顾小姐,你那个男朋友啊,一看也不是省油的灯,你管不住他的。”高宏宇高谈阔论,以他自认为丰富的阅历和经验诋毁着霍一鸣,说来说去,就是霍一鸣不靠谱。 顾涟漪听得心烦意乱。 想着霍一鸣不住这,怕是住在春风十里,她刚要关上门转身就走,电梯的门再次打开。 这一夜注定不普通。 顾涟漪怔楞的看着霍一鸣脸色煞白,一身狼狈的从电梯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个姑娘。 唇红齿白,有些眼熟。 四人照面,皆是一顿。 高宏宇喝了点酒,本身就有些神志不清还壮了点胆子,看到这个情景立马指着霍一鸣和那姑娘对顾涟漪说道,“顾小姐,你看我说的果然不错。” 什么不错? 霍一鸣听了二话不说冲过去一把钳制住了高宏宇的衣领,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一双阴沉狠气的眼眸泛着太多情绪,布满着血丝,危险的睨着他因为缺氧而一点点涨红的脸色。 “上次没揍你,你皮痒是不是?” 高宏宇嘎着嗓子,挣扎道,“我回自己的家,干你屁事。” 霍一鸣的手忽然一松,五指握拳在他胸口敲了两下,冷笑道,“你确定这里还是你家?”说完他掏出手机,毫不留情的报了警。 高宏宇被他丢在了地上捂着跛足不停的喘气,气的龇牙咧嘴,却因为霍一鸣堵在面前而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先来的是小区保安,上来就把高宏宇架走了,高宏宇还在骂骂咧咧,电梯门最后关起来的那一刻,他落在顾涟漪身上的眼神说不出的让人毛骨悚然。 “你们和这户业主联系一下,他们在闹离婚,这边是女方在住,他三更半夜过来肯定没好事,至于他是怎么进来的,明天你们自己跟领导去解释吧。” 霍一鸣疲惫的打发掉保安队长,抬头看了下,发现顾涟漪已经打开门进去了。 135你不在我一个人睡觉都没劲 “进去好一会了。”房佳指了指半开着的大门。 “嗯。”霍一鸣敛起神色,一言不发的跟了进去。 房佳见他没关上门,小心翼翼的也跨进了门槛,站在了玄关处,极力压抑着心底的好奇将里头打量了几圈。 顾涟漪正在厨房烧水,一头乌黑的秀发被一根纯色的发圈拢在身后,只留下几根荡在耳侧,她轻轻捻起别在耳后,整个人显得恬静而又温暖。 两人视线忽然对上,顾涟漪倒了杯水,端着走了出来。 “喝水。” 顾涟漪冲她笑了笑。 房佳点头,走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霍一鸣大概去了卧室,没在外头,就房佳和顾涟漪在客厅,房佳不知道怎么,觉得和顾涟漪待在一起怎么还要更紧张一点。 “那个,姐姐,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和霍先生一起回来啊?” 顾涟漪没想到反而是房佳憋不住,她眼底一片纯粹,笑意真诚,是真的困惑的。 “嗯……那为什么呢?”顾涟漪双手圈着水杯,看着漫不经心,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极力压抑住的紧张和恐惧有多深。 她指尖蜷缩扣在杯子上,其实只要仔细看,都能看到她在微微发抖。 房佳没有那个眼力见,她一点没注意到。 “他喝多了摔在了路边,我是下夜班正巧遇到,怕他一个人在外面晃荡出什么事,就把他送回来了,我这么说,你信吗?” 她问的仔细小心,甚至还微微低着头认真的盯着顾涟漪的反应,紧张的直吞口水。 熟料顾涟漪只是抿唇一笑,看着她点了点头,“信啊,那真是谢谢你了。” 还真信了? 房佳觉得真是不可思议。 她从医院一路跟着霍一鸣过来的时候,霍一鸣让她这么说,她还觉得漏洞百出,觉得是个正常肯定不会信的,可顾涟漪二话不说就??信了。 “没什么的,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房佳说完就尴尬了,这个时间点,再赖在人家家里也不像样,她干脆起身打算要走,“姐姐,我能和霍先生说两句话吗?” 没成想她会提这种要求,顾涟漪僵硬的放下水杯,应了声去了卧室。 霍一鸣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穿着一身非常家居的浅蓝色薄套头毛衣和淡灰色的休闲裤,双腿交叠正坐在床尾对着手机打字。 手机幽蓝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那眉眼格外深邃。 “那姑娘要走了,要跟你说两句话。” 顾涟漪站在床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差一点就没憋住要问出口,两句说的完吗?说不完也不许多说一句。 霍一鸣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缓缓扭头看向顾涟漪,将她上下都看了个遍,一言不发起身经过她身边走了出去。 顾涟漪身体跟漏了风一样,只因为他一个眼神,整个人说不出的难受。 她不懂。 那小护士漏洞百出的说词背后,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顾涟漪脑子一团乱,每个想法都在相互拥挤着,恨不得从脑袋里炸出来。 “霍先生,你身上的伤要定期换药的,你既然不想你女朋友知道,那要不要到该换药的时候我去找你,帮你换掉啊?”房佳要问的就是这个,她自以为和霍一鸣有了一个共同的,连顾涟漪都不知道的小秘密,格外的刺激和让人悸动,言语间不自然的熟稔流露出来,让霍一鸣悠悠攒起眉头。 “不用了,谢谢你。”不成想霍一鸣却冷漠的拒绝了她,“我让保安给你喊部车,早点回去吧。” 他就站在那,周身散发出的陌生和疏离异常强烈,尤其那双冷冽的眸子扫过来,都是不带着温度的。 房佳一个机灵,热情被浇灭不少,蔫蔫儿的转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霍一鸣也没去卧室,就坐在了客厅,极其懒散的瘫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走了?” 顾涟漪一出声,惊了霍一鸣一下,她走路轻跟没声音似的,他刚才在想心事,还真没注意。 “嗯。”霍一鸣叹了口气,坐直了身体后随意撸了把头发。 顾涟漪站在沙发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没忍住问道,“我回来你不高兴吗?” 自从见到她,霍一鸣都没笑过,顾涟漪别提多委屈了,他干什么还有情绪了,她都没生气呢。 霍一鸣一怔,这才惊觉自己只沉浸在晚上的事里,都没回过神来想到顾涟漪本该是在丹城的。 他转头朝顾涟漪伸出手,讶异的问道,“怎么可能,不过你不是说多陪陪你爸的嘛?怎么忽然回来了?” 顾涟漪气鼓鼓的把手往霍一鸣手心里一放,被握住以后,轻轻一拽将人带到了身前。 居高临下的陷进他眼底,顾涟漪伸出手捧住他的脸,脑袋微微落下去,额头抵着霍一鸣的,很小声嘟囔了句,“谁说我要留在丹城的,是我要回南城,你没带上我。” 霍一鸣薄唇轻勾,“那是我不对,谁知道你这么想跟我走,坏了,早上起来没看到我,是不是生气了?” 这个…… 顾涟漪在心里不免犯嘀咕,心想霍一鸣似乎越来越能拿捏她的脾气了。 她还真生了会闷气。 “不是说女人说话都是反话,我随便揣测了一下,还揣测错了,真是。”霍一鸣哂笑,觉得自己这直来直去的恋爱脑头一回想转个弯吧,还给转偏了,也是好笑。 顾涟漪瞪着他,跟着从鼻孔里闷出一声哼。 “不过我肯定是希望你回来的。”霍一鸣忽然话锋一转,大掌往顾涟漪腰上一扣,将她整个揽入怀里,贴合的严丝合缝,“你不在我一个人睡觉都没劲。” 他嗓音喑哑,气息滚烫灼热。 顾涟漪抿着唇,把笑意压在眼角,闭着眼睛啄了下他近在咫尺的唇,一个本来只想浅尝辄止的亲吻,却被霍一鸣禁锢着辗转成了缠绵悱恻的深吻。 他看着她的着迷,看着她的沉沦,看在眼底。 “唔。” 顾涟漪热的不行,手掌往霍一鸣大腿上一撑,疼的霍一鸣浑身一下就蜷缩了起来。 136你活该,流氓 “腿上受伤了?” 顾涟漪忙不迭推开霍一鸣还要黏上来的唇,低头就往他大腿上摸去,也没在意这个姿势有多暧昧。 “嗯,你要看看吗?”霍一鸣眼神火热,说着就要去解开皮带。 顾涟漪动作一顿,狐疑的抬头看着他,一把按住了他丝毫没有犹豫的动作,“不是,你到底……” “我真的摔了,浑身都是伤,你给我看看。”霍一鸣掰开她的手要继续脱裤子,那猴急的模样哪里有一点受伤的模样。 顾涟漪耳根一红,一巴掌拍在他脱裤子的手上,“你活该,流氓。”说完转身去了卧室。 霍一鸣看着她完全进了卧室才重重呼出一口气,缓了会起身去了卫生间。 顾涟漪越想越不对劲,刚才霍一鸣缩那一下的时候,明显脸色都白了几分,虽然她根本不相信他喝多酒可以摔路上摔成这样,可万一还真是呢。 想着顾涟漪还是磨蹭到了卫生间门口,举手敲了敲门。 霍一鸣正盯着镜子,冷眼看着自己身上好几处已经被专业处理过的刀伤,尤其大腿上已经沁出了点血,染红了不久前才包上白色纱布。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响起,他冷冽的眉眼渐渐放缓,就那戾气满布的眼底也逐渐阴转多云,整理好情绪,他才出声询问,“怎么了?” “你开个门。”顾涟漪声音如蚊,透着不可言喻的娇羞和勇气。 霍一鸣心头一酥,差点就要去拉门了。 可他只压下那股子躁动,冷声道,“我马上好了,等会。” 顾涟漪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被戳的七零八落,她无语的转身回了卧室,愤愤的丢掉了搂在怀里的浴袍。 等霍一鸣出来,她撑着犯困的眼皮子快速的洗了个澡,洗完一出来,却见霍一鸣大半夜的穿好了衣服。 她一脸困惑的走过去,不安的握住了他的手,“你现在要出门?” “最近都这样。”霍一鸣捏了捏她掌心,“你在家不要随便开门,隔壁住的人都不太正常。” 顾涟漪有点焦虑,她跟前跟后的跟着霍一鸣,“是去公司吗?” 霍一鸣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顾涟漪咬着下唇,没再问下去,她也不再跟着他打转了,就站在沙发后面看着他去衣帽间换了块表,出来后径自走向了门口。 “什么时候回来?” 等确定霍一鸣是真没话跟她说,顾涟漪才问出口。 “还不知道。” 霍一鸣拿了钥匙,感觉顾涟漪似乎十分的不乐意,步子立马就停在了门口。 “我尽量早点回来,也可能要过几天,别想太多,早点睡吧。” 顾涟漪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走了,她无言看着紧闭的门扉,举起手触了下刚被他揉过的耳骨,他指腹上的温度只停留了一瞬就消散了,快的去感受都来不及。 跟着了魔一样,她换上鞋子就追了出去,不管不顾,甚至电梯都等不及,一口气从楼梯上冲到停车场。 这个时间点停车场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昏黄的灯光都被黑暗吸收了一大半,四周只剩下自己疲惫的喘息声。 她怎么忘记了,霍一鸣未必是开车回来的,就是开车回来的,她这么跑下来又能看到什么? 在怕什么? 怕他在家里跟她亲昵完,转身就和那个小护士走掉吗? 这一刻顾涟漪有点懵,她似乎只想到了和霍一鸣走不到尽头的路程里满是她的放弃,而没想过,结束也可能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出现。 毕竟他怎么可能没女人喜欢呢? 多的会有人贴上他,她自己又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霍一鸣会等到她放弃的时候再和她分开。 这一刻顾涟漪觉得喘气都嫌累,本来是一动都不想动的,又怕声控灯会熄灭,找到电梯刚按了楼层,电梯打开她刚踏进去,有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狂奔过来。 说实话这个时间这个地方听到不断接近的高跟鞋的声音,还是让人发毛的。 顾涟漪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暗戳戳的用力的摁着楼层,恨不得电梯立马飞上去。 “等会等会。” 来人声音一出,顾涟漪真是松了口气。 杭茜龇牙咧嘴的撑在电梯边上,眼看着就要关起来的电梯门又打开,和顾涟漪视线对上,立马亮了眼睛。 “是你啊,你从老家回来了?什么时候回的啊?” 她兴冲冲的踏进电梯,挤在顾涟漪身边一下抛出去许多问题,声音高亢,兴奋不已。 “我今天回来的,晚上才到。” “你这是?这么晚你穿成这样来停车场干嘛?也太危险了,听说我前夫今天还摸到我家门口去了?你要当心啊,他那种伪君子变态哪里都有,光看样子可是看不出来他们是禽兽的。” 杭茜忧心忡忡攀住顾涟漪的肩膀,每次一开口酒气就喷过来,顾涟漪别过脸,赔着笑意应付她。 “我知道了,我下次注意,今天下来的急了点,忘记了。” 她现在也是一阵的后怕,觉得自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杭茜嗯了一声,兴许酒没醒透,靠在顾涟漪肩膀上哼了两声,昏昏欲睡的样子。 电梯到楼层,各自回家。 可顾涟漪今天或许就是跟被窝没缘分,刚钻进去就收到了杭茜的微信。 “妹妹,开个门,我在你家门口。” 顾涟漪只要钻出去给她开门。 杭茜怀里抱着两瓶红酒,笑嘻嘻的直接进了她家。 “你不在的这几天你男朋友也没住过来,他还有别的住处啊?”杭茜自来熟的把酒往餐桌上一放,转身看着有点迷糊的顾涟漪不禁笑开,“妹妹,你男朋友很有钱吧?” 顾涟漪不明所以,不晓得这个有钱的标准定位在哪里。 不过她想,霍家肯定是标准以上的有钱吧,不过这跟现在有半毛钱关系呢? “你来,过来,姐跟你好好唠唠。” 就这样杭茜半哄半拉的把顾涟漪带到餐桌旁,不知不觉就跟她喝了起来。 “人死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睡觉,不在乎这几个小时。”她振振有词,纱布还没拆的手腕握着酒瓶,一仰头就灌下去一小半。 137只能让别的地方痛了 这么个喝法谁陪的起? 吓得顾涟漪连忙跑到厨房拿了两只杯子。 杭茜撑着下巴笑着,就这么看着顾涟漪忙来忙去,还从家里翻了点瓜子出来摆在桌上。 “你要聊就聊,别光喝,可以嗑点瓜子。”顾涟漪用下巴点了点瓜子。 杭茜噗嗤一下就笑了。 “妹妹,红酒配瓜子,你发明的?” 顾涟漪窘迫的摸了摸鼻子,她当然知道不配,可她更怕杭茜喝晕在她家。 眼前这女人,别看现在咋咋呼呼的,可却是个一刀子划向自己手腕,丝毫都不会打哆嗦的狠人啊。 杭茜笑完也就过去了,甚至还觉得那瓜子味道不错,反而嗑上了头。 “我跟你说妹妹,就我那个前夫的尊容,你怕是想不出来他二十出头还是个帅哥吧,我十八岁就跟了他了,他家里不同意,嫌我家农村的,拖拖拉拉到二十五我们才结婚,就领了个证,婚礼都没办,我在酒店出嫁的,结婚那天,就他一个人开着车去酒店接我,把我接到当初我们租的房子里,我们就算是夫妻了。” “你以为就一个男人,凭什么我要死要活就是放不开呢?我就是不敢相信,他真的就这样不爱我了,就那么突然,突然我们的生活就没有激情了,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他看他的手机,我看我的手机,完全没有交流,甚至我脱光了站在他的面前,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下班回来家里多了一个喘气的,却比我一个人在家还要安静。” “他第一次出轨被我发现的时候,痛哭流涕,好奇怪,曾经我以为我对出轨是零容忍的,可我居然就那样轻易的原谅了他,当然我知道有一就有二,从此就没再消停过,他也从开始的内疚到后来的无所谓,你也看到了,他直接把人都带回来了,我早就想离婚了,可我们有孩子,有共同创立的公司,离婚要考虑的东西太多,我忍了又忍,整整三年啊,我收集了很多他出轨家暴的证据,我往律师面前那么一拍,他傻眼了。”她指尖点在桌子上,靠近顾涟漪小声说道,“他跪在地上求我,跟我磕头,忏悔,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会分走他一半的资产,带走他的孩子,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这三年跟泼妇一样闹得谁都知道我们家这点丑事,不过为了迷惑他,让他以为我还深爱着他,在乎他,呵,其实我多恨他,恨不得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顾涟漪后背一凉,看着她嗫嚅唇,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太偏激了,这世上没人能够让你伤害自己的身体。” 杭茜冷笑了一声,眼圈发红,“我也不想,可控制不住,大概心太痛了,为了不让心痛,只能让别的地方痛了。” 顾涟漪低头不语。 任何一段感情的破裂都是两败俱伤的,不管是为钱还是为情。 “妹妹,你男朋友的家世,怕是要比我前夫以前好太多,你跟他在一起,挺累的吧。” 顾涟漪微微摇了摇头,“无所谓累不累。” 反正不会长久的。 “听姐姐一句忠告,不管他家里再有多少钱,以后一毛都不会是你的,谈恋爱嘛,无所谓,你该花就花,心里有数,可要扯到结婚就完全不一样了,你要跟他平起平坐,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你要经济独立,你要有钱。” 杭茜慷慨激昂握住顾涟漪冰凉的手,微醺的眸子有些缥缈的落在她脸上,“听得懂吗?完全的经济独立。不过你要能遇到真爱,就当姐没说。” …… 杭茜无从知道,顾涟漪坚守的这种可悲又孤立无援的经济独立,最后还是一点点被霍一鸣攻破了。 她周身的一切都在和霍一鸣同化,一点点被打上霍一鸣的标签,挣脱不掉,拒绝不了。 霍一鸣从上河雅颂离开后,哪里也没去,而是回了春风十里。 张向阳在上河雅颂接到他,一路上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打哆嗦。 “那巷子里没监控,人都跑了,我已经派人去查了,霍总,你要紧吗?有没有受伤?” 张向阳紧张的嘴巴都在打瓢,他想了下又说道,“以后还是让我跟着你吧,实在在不放心。” 霍一鸣无所谓的朝他挥挥手,“不用,你跟着我碍事。” 他现在是在谈恋爱的,每天带个拖油瓶怎么搞。 张向阳无语的吞了口口水,“可太危险了,这边人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对你动手。” “这有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过一群小混混,他们知道自己打的什么人。”霍一鸣沉思一会,在后排坐直了身子,有条不紊开口,“造纸厂那边不要再谈了,把资料准备好,直接起诉他们,不要惊动南城检察院,直接走京市。” 张向阳颔首,认真的记了下来。 “辞退秦君君的事情先缓一下,夕阳红项目的贷款你催着,黄元杰如果还不上,让他把股份交出来滚蛋,明天我不去公司,有事你去春风十里找我。” 张向阳一一应了。 霍一鸣总共也就给了黄元杰十天的时间,也看就要到期,黄元杰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这么火烧屁股,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陈钰盯的太紧。 他没见过这么软硬都不吃的人,也不知道和霍一鸣什么仇什么怨,连一个礼拜的都不肯给,一切的转机都在他查到霍一鸣和陈钰之间的那点矛盾。 说来也好笑,因为一个女人。 霍一鸣要逼死他,可他哪里知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老天在给他机会。 黄元杰约了陈钰,这一次是自信满满可以搞定他。 陈钰卡着点来的,黄元杰约在会所,早就开好了包厢做起了足疗,见陈钰过来却没有换浴袍,还是一身严肃古板的西装,不由得在心底讥讽了一阵,表面却还是装作客气有礼的模样。 “陈总,怎么不换身衣服来放松一下?”黄元杰说着就要去按服务铃,却被陈钰拦住了。 “我一会就走,不用麻烦了。”陈钰不自在的扯了扯领带,大概系的太紧,包厢里温度又过高,他整个人都拧巴的绷着,说不上来的难受烦躁。 138你这个男朋友不简单啊 黄元杰一心沉浸在翻盘的憧憬里没注意到,还一个劲的吆喝小姑娘进来伺候陈钰。 “给陈总捏捏肩,我这个人啊向来好说话,懂享受,没有自己舒服让陈总受累的道理。” 一个小姑娘瑟缩的走进来,不由分说一双小手就按在了陈钰的肩膀上。 陈钰条件反射一下避开,转身看向她的眼神宛如刀子。 小姑娘吓的噗通跪在了地上。 包厢里气氛一下有些凝滞,黄元杰讪讪的笑了一声,挥手让包厢里闲杂人等都出去,理好浴袍坐在了陈钰边上的座位上。 “陈总这是……” 一个小姑娘的手力道能有多大,碰下陈钰就那么大反应,实在是让人觉得奇怪。 陈钰沉着脸,不着痕迹的松开刚才条件反射捏紧的拳头,“让黄总看笑话了,我太太骄纵敏感,我这个回家不好交代。” 黄元杰理解的直点头,陆雅琪嘛,他差点忘记了。 “陈总的婚礼快到了吧,回头别忘记给我一份请帖,如果我们合作的愉快。” “合作?”陈钰语调上扬,满是狐疑。 如果他没记错,黄元杰对他的厌恶应该已经到了听到他的名字就要吐的地步了吧,他可是为了找出利丰集团一点毛病,恨不得日夜都住在夕阳红项目工地的。 整天跟在他后头催着还贷款的也是他,逼得他没法向霍一鸣交代,几乎就要引咎辞职的也是他,他们能有什么合作? 黄元杰知道陈钰的困惑,慢条斯理的拿出手机翻到相册,然后反扣在桌上看向陈钰,“陈总,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只要时间,半个月就够了,这在陈总可控权利范围之内,我不会提过分的要求,我这个东西,就当给陈总的一点孝敬,能起到什么作用,全看陈总自己了。” 说着他把手机推到了陈钰面前。 陈钰一脑袋雾水拿起来一看,眼神渐渐变得晦暗莫测。 “陈总的心上人,现在在我们霍总的金屋里藏着的吧?可我们霍总是什么人,又怎么可能把一颗心压在一个人身上呢。” 陈钰扭头对上黄元杰不怀好意的神情,“发给我。” 黄元杰的目的达到了,走的时候还哼着小曲。 陈钰独自在包厢里待了很久,让领班把之前准备给他按摩的小姑娘又喊了进来。 小姑娘唯唯诺诺的,可能刚出去被骂了,这会眼睛还肿着,好不可怜。 “你多大了?刚到这边来工作的?” 小姑娘哆嗦着唇,说话的声音跟蚊子一样,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十九,才来一个月。” 陈钰颔首,起身走近她,轻轻的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小姑娘惶恐,一下抬起了头,惊慌失措的眼神落入他眼底,像一个弱小又需要保护小动物。 他多久没被这样的眼神看过了? 自从他的人生错位以后,面对的都是嘲讽,诋毁,冷笑和践踏,他就不像个人,挣扎在黑暗和矛盾里。 他放弃不到到手的东西,可也讨厌贪得无厌的自己。 多少个深夜和清晨,他只能怀念着,回忆着有关于顾涟漪的一点一滴,不停的告诉自己,催眠自己,他还是个人,还是个男人,他还有爱的人。 可渐渐的,他都快忘记顾涟漪身上的味道了,他要忘记女人是什么味道了,忘记怎么爱了。 小姑娘的手被他捏的咯吱响,害怕极了,疼的哼了一声。 陈钰回神,将她带出了会所。 霍一鸣连着两天都没有回上河雅颂,好在顾涟漪也很忙。 她都是忙些不着调的事情,杭茜拉她进的那个宝妈群,时不时在群里就会有各种活动,关于育儿的,烹饪的,烘焙的,只要你有足够的时间,就不怕你能闲下来。 顾涟漪完全是被动的,主要经过杭茜的一番渲染,大家都知道她曾经是在圣玛利亚当过护士,对她开始就都充满了客气和尊重。 甚至顾涟漪一个没生过孩子甚至没结婚的,差一点就升级成管理员了。 顾涟漪从小就不是当领导的那块料,废了老大的劲才推掉。 杭茜非常热衷凑合这些事,她当初为了带娃在家里当了五年的家庭主妇,见缝插针在这些宝妈里头游刃有余也十分热爱,连带着顾涟漪都跟着她忙的不得了。 杭茜最近在打离婚官司,高宏宇的公司也不去了,光等着开庭之后法院的判决书下来,拿着巨额离婚财产去逍遥自在。 她说拿到钱首先就要去环球旅个游,言语间尽是憧憬,丝毫不管她几乎要被高宏宇打爆炸的手机就丢在手边。 “诶,你男朋友是不是在别的地方有房子啊?还是去出差了?怎么没见回来?” 杭茜脸上敷着面膜,在顾涟漪家里晃来晃去,整个漫无目的。 “嗯,他最近比较忙,估计都歇在春风十里了。” 顾涟漪在衣帽间换衣服,拧着眉头翻了两遍都没选好,被忽然窜进来的杭茜吓了一跳。 “春风十里?啧,你这个男朋友不简单啊,他干嘛的?” 顾涟漪并不是很热衷和别人分享自己的隐私,虽然霍一鸣又有太多可以让她成为焦点和让人羡慕的资本。 她觉得那是私事,而且不论是春风十里还是上河雅颂,那都是霍一鸣的,不是她的。 不过杭茜的注意很快就被衣帽间里挂满的衣服给吸引住了。 “乖乖。”杭茜感叹了一声,“多好的衣服啊,平时怎么没见你穿?不过怎么没配饰和包包啊?我说你男朋友是不是直男?光知道给你买衣服不知道包包才是女人的灵魂啊?” 杭茜一把揭掉脸上的面膜,意味深长的掰过顾涟漪的小脸,“妹妹,咱有钱不能不会花,有年轻的资本不能不会打扮啊,浪费是可耻的。” 她说着轻轻拍了拍顾涟漪的小脸,“姐回去换衣服,你快点啊。” 顾涟漪迷迷糊糊的被丢在原地,看着一柜子新衣服眉头紧皱。 杭茜要带她去消费,这显然和逛街是有所差距的。 顾涟漪心里没数,走之前还是带上了霍一鸣留给她的副卡,也许是怕她有想法,那张不限额度的卡霍一鸣只是随手丢在了抽屉里,只跟她提过一嘴。 至少在今天之前,顾涟漪从没想过要拿上它。 139你和我未免也太见外了 可她此刻才知道,有的消费是迫不得已的,她无所谓,总不能让别人觉得霍一鸣在苛待她,她不想别人觉得霍一鸣对她不好,其实他挺好的,很多东西,是她不要而已。 然而这些话,说了也未必有人会明白。 杭茜带顾涟漪去了丰茂大厦,进去直奔奢侈品品牌店。 杭茜是老主顾,而且气质张扬,向来眼高于顶的导购对她也是客气,都围着她转悠,反倒是顾涟漪站在蹭亮的展厅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杭茜注视着顾涟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漂亮,有气质,还白净,那些昂贵的衣服她穿的相得益彰,她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土气和别扭感,但她站在那就是让人觉得少了什么。 杭茜让导购取过来一款项链,比划在顾涟漪身上,“这个挺好看的,那就买这个吧。” …… 然后杭茜又去看了丝巾,顺势挑了两款。 这速度之快已然让顾涟漪咋舌。 这时候杭茜又开口了,“今天有没有什么surprise,比如说新到的birkin或者是kelly?”她说完也不等导购开口,继续说道,“如果有的话我就一起买了。” 导购微微笑了下,没有立刻回答。 杭茜也不着急,悠闲自在的去逛腰带啊,手镯什么的,还给导购看了张图,示意她就想要图里哪款。 “我帮您去查下有没有,好吗?” 导购如是回答。 顾涟漪看到杭茜眼睛亮了下。 “这样,您可以去贵宾室里稍等一会。” 杭茜分明是迫不及待的,但还是装腔作势的敷衍的嗯了声,这才带着顾涟漪一起坐进了贵宾室。 她这次出来没想买到棕金的birkin,因为挺难遇到的,她就是看到有人分享过如何智取导购买到限量款的经典包,小试了下,没想到真有收货。 杭茜拿到包以后装进盒子里,拍了拍,推到了顾涟漪面前。 “这就是个,我觉得眼色超级温柔好适合你,25号大小也很配你的个子,又耐脏又耐磨,姐跟你介绍的没错,买了。” 顾涟漪一脸懵逼,被杭茜暗自掐了一把。 “傻妹妹,这款不好买到啊,别浪费姐这一出演技了,爱马仕很保值的,不亏啊,而且这个顶多算入门级。” 顾涟漪抿唇,眼底还是有犹豫。 杭茜总算知道哪里别扭了,归根到底,就是顾涟漪作为一个女人,却没有对这些奢侈品的狂热和钟爱,她冷冷清清,无欲无求,那眼神淡定的就跟在菜市场挑萝卜白菜似的。 “啧,小憨包,姐要是离婚的钱已经拿到手了,指定就送你了。” 杭茜惋惜的直摇头。 顾涟漪放在大腿上的手指蜷缩起,最后随着她做好的决定又缓缓松开。 “买吧。” 杭茜挑眉,笑意更甚。 只是一个开场,光包和丝巾还有腰带项链,就花了二十几万。 在今天之前顾涟漪想都不敢想这是她花出来的钱,卡划下去的瞬间,她不晓得霍一鸣收到消费短信时候的表情该是什么样子的。 总之,此刻她的心情十分的一言难尽。 她很难受,并没有因为买到birkin而有多高兴,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婊子在立牌坊,虚伪到极致。 杭茜还要逛,但顾涟漪觉得已经够了,她的热情和勇气都消耗在了开始的时候,此刻她只想找个角落里安静的坐着,好好消化一下,甚至很想给霍一鸣打个电话。 她这么想着,也的确就打了,趁杭茜去洗手间的时候。 霍一鸣接的很快,声音有些轻跃,“在外面逛街?” 顾涟漪一窒,心想他果然已经知道了。 “傅彦之让告诉你礼拜六去彦祥再做几项检查。”那头顿了下,些许的沉默中,顾涟漪觉得他大概要问钱的事了,“你姐夫把乔凌打了,人被抓了,是吗?” 顾涟漪眼神不自在的闪了闪,也亏的霍一鸣不在她面前,否则都能看出来她脸色有多灰败。 她没想到霍一鸣会提这件事,虽然心里明白他迟早会知道。 “差不多三天了,为什么没告诉我?” “我有我不想说的理由。”顾涟漪皱眉,在心里堵了几天的气一下子喷涌而出了,“何况之前不是你跟我说,让我不要管我表姐的事情的吗?” 他以为她这几天日子好过吗? 她不敢去找乔凌,怕是自作多情,怕自以为乔凌扣住陈大河是为了让她主动去求情。 她更怕乔凌亲口说他和赵婉君之间有什么,王希云她都没拦住,何况赵婉君。 她有多烦,谁又知道。 再说陈大河,吃点教训才能长点记性,他打人之前就没想想他要打的是谁,这次不给他关老实了,他以后只会惹出更大的事情来。也是王希云的默认,她这几天才没有动作,但是这事没一天不纠缠在她脑子里,烦躁的很。 也好在是霍一鸣这几天也没回来,否则她都憋不了这么久。 顾涟漪越想越气。 “你那天晚上回来,也是因为这件事,是吗?”尽管顾涟漪的语气带着不能言说的怨气,但霍一鸣还是声调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可顾涟漪都能猜到他眼峰严峻,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的严肃的模样。 “是。” 滋滋的电流声灌入耳中,随之而来的还有霍一鸣轻缓的呼吸声,他沉声,嗓音有些干涩,“涟漪,你心里应该知道,这事你一天不告诉我,你姐夫就一天出不来,这是可以瞒的事吗?你和我……未免也太见外了。” 见外。 这是霍一鸣心里一直都有的感觉。 顾涟漪和他什么都分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和他说什么话都要犹豫半天,这不是见外是什么。 顾涟漪嗫嚅着唇,脱口而出想说让他也不要管,可还没张嘴,就被霍一鸣的话打断了。 “这事我去解决,你安心逛街吧。” 杭茜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涟漪怔楞的握着手机,坐在商场边休息的椅子上发呆的模样。 这姑娘啊,她真想知道什么东西可以让她完全撒开心房去快乐。 140你男朋友该爱死你了 “还逛吗?累了?” 杭茜坐在她旁边,陪她看这商场里接踵而至的人流,每个人谁不是欢声笑语,可每个人一转身,谁又不是要回到柴米油盐的烟火之中去。 顾涟漪提起精神,笑着对杭茜说,“还好,不累。” 于是她接着又逛了好些店,也算是放任自己在血拼重找到了属于女人的快乐。 “妹妹眼光都不错啊,看你对爱马仕都兴致缺缺,没想到会喜欢LASA的东西,她家的东西啊果然是要有内涵的人去买的,我就比较俗气了,不是很能理解。” 杭茜和顾涟漪在丰茂大厦的顶层名叫云端的咖啡厅歇了下来,吃喝都是小钱,杭茜强力要求请客,饥肠辘辘的点好餐,她不由得感慨了两句。 顾涟漪腼腆的笑了下,没好意思告诉她,其实她自己也不懂。 会买只是因为冯芳生日那天,霍一鸣给她送的包包就是LASA的,她的这个举动,她说不出来意义在哪里。 “诶,你看看周围,不少人在看你诶。” 杭茜忽然神秘兮兮的凑到顾涟漪耳边小声说道,没有意外的惹红了顾涟漪的耳朵。 “妹妹你这么纯情的啊,你男朋友该爱死你了。”杭茜稀罕的摸着顾涟漪的小手直感慨,抬头的瞬间忽然脸色一变,整个脸色阴云密布。 顾涟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脸色也瞬间变了。 其实她现在应该要保持表情,纹丝不动,甚至掉过头来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最好,可偏偏她是个实诚人,她就是做不了假。 杭茜冷笑了一声,翘起二郎腿,拨弄着自己涂的气场十足的黑色指甲,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当然和她们在云端遇见,也不知道算不算林爱英的不幸。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甚至和她同行的她的闺蜜顾涟漪也有印象,都是高中一个班的,粗粗算起来,都不少年不见了。 “那个是不是顾涟漪啊?”张蒙不是很确定的指着顾涟漪的背影询问林爱英,“你干嘛脸色那么难看?你回头看看,那好像真的是顾涟漪啊。” “别嚷了。” 林爱英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张蒙一眼,“你他妈不说话没让人当你哑巴。” 张蒙被她说的脸色铁青,却也只能独自消化掉所有的难堪,低下头没再说话。 林爱英现在的心情那真是跟踩在云端上一样了,顾涟漪和杭茜就坐在她们后面,简直是一举一动都清晰的不得了。 “你看你挑的什么好位置,倒霉死了。” 林爱英压低了声音,语调阴阳怪气的,张蒙不知道她在闹什么,十年朋友兴许也习惯了,只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菜单。 “少点一点,吃完赶紧走。” 林爱英不断催促着,总觉得后背火燎火燎的,就生怕杭茜不顾场合跑过来找她大闹,她是那把年纪了死活不要脸,可她还要在南城混呢。 要不是为了钱,谁愿意和高宏宇勾搭不清,整一个油腻猥琐大叔,就是吃着她这个碗里的还看着别的锅里,高宏宇外头又不止她这么一个,也是只有她倒霉,好死不死上次被撞了个正着而已。 “姐,不吃凉了。” 顾涟漪喊了杭茜两声,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杭茜却用下巴点了点后背明显绷紧在那的林爱英,“我看见熟人了,过去打声招呼。” 这声招呼打的绝对不会友好。 顾涟漪瞳孔微睁,眼看着杭茜端起送上来没多久的黑椒意大利面,不得已转身惊呼了一声。 杭茜动作一顿,林爱英和张蒙的视线齐齐看了过来。 “好巧啊,你们也来吃饭?” 顾涟漪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扬起笑意,看着非常开心,她指着林爱英对杭茜说道,“我遇到高中的同学了,真的好巧啊。” 杭茜悠悠的放下刚端起的盘子,富有深意的笑了笑,头没抬,只有声音传过来,“是挺巧的。” 林爱英和顾涟漪对视了一眼,极其聪明的捕捉到了一点蛛丝马迹,立马回道,“那个,还真是你啊涟漪,刚蒙说是你,我还不太相信呢,你……” 仓惶中她这才好好将顾涟漪上下打量了一遍,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僵硬下去,最后只能说笑的比哭还难看了。 顾涟漪这一身行头只能用一个字,贵,来形容。 和冯芳生日会时候比,她看着似变了又没变,一股子酸意偶然而生,她快把自己给酸死了。 能攀上霍一鸣,她自然和别人就不一样了。 她就知道霍一鸣那天那个吻不简单,这两个人还真在一起了。 “顾涟漪,我是张蒙,还记得吗?”张蒙的喜悦明显真诚多了,她眼里亮晶晶的,冲顾涟漪笑的无比灿烂。 顾涟漪点头说记得,回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杭茜,站在中间左右不是人。 “我吃饱了。” 杭茜忽然站了起来,二话不说拎起包就走,当众这么说翻脸就翻脸的人,顾涟漪还是头次遇到,她想可能她演技太拙劣了,到底伤到了杭茜,只能撒开林爱英的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折身往杭茜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涟漪,微信联系啊。”到了林爱英还是不放弃喊出了这么一声。 她知道顾涟漪就住在高宏宇家旁边的时候,心里踹踹不安了好久,本来以为顾涟漪和杭茜根本不熟,谁知道今天一看都已经是可以一起出来逛街吃饭的关系了。 谁知道往后顾涟漪会不会在杭茜那边知道她的那些事,回头往同学圈里一捅,她的人生就全部都完了。 真的要完了。 林爱英忧心忡忡的坐回去,见张蒙还盯着顾涟漪的背影看,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有什么好看的?一身A货出来装什么装。” “啊?她身上都A货?你都看出来了?”张蒙惊讶不已,跟着就蔫儿了不少,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讥讽,“也是哈,听说她家都破产了。” 见钱眼开的蠢货。 林爱英忍不住暗自翻了个白眼,戳着菜单让她赶紧点,“点吧点吧,赶紧点,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张蒙脸色愤愤,却只赔笑着不把这些明显看不上的言语放在心上,点了不少平时怎么也不可能吃到的东西。 可背着林爱英,她到底还是在同学群里加上了万年潜水的顾涟漪。 141像个不请自来的外室 顾涟漪追上了杭茜,跟在她身边没说话。 杭茜是个性子直的人,憋不住话,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她双手环着胸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顾涟漪冲她笑了笑。 “那女的真是你高中同学?” “真的是。”顾涟漪直点头,“我没必要拉一个不认识的做戏给你看啊,其实……上次在你家门口我就看到她了。”面对着杭茜直白的眼神,顾涟漪声音越说越矮。 杭茜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行了行了,你知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本身看到那贱人就反胃,让我对着她吃饭,等于让我直接去吃屎。” 顾涟漪讪笑,也不晓得怎么回应她如此怨恨的言语。 “这边有家韩料挺好吃的,我们去那儿吃吧,我请你,嗯?”顾涟漪想把这事赶紧翻过去,如此提议道。 “我知道那家,好像要预约的吧。”杭茜嘟嘟囔囔的,嘴上叽里呱啦还在说着,但是步子却已经跟着顾涟漪走了。 顾涟漪打开手机查了下,“是要预约,不过也可能有空位置,我们去碰碰运气,没有就去吃火锅。” “哟,你口味倒跟我挺像的,看样子我们这隔壁邻居的,以后没事还能搭伙了,这一个人吃饭就是没劲,也不知道怎么煮,太烦了。” 杭茜说着说着就提到他儿子,才刚上小学已经住校了,平时也就半个月回来一趟。 就很奇怪,一般有了孩子的女人和没结过婚的都没有共同语言,但可能顾涟漪之前职业的原因,杭茜跟顾涟漪总是有聊不完的话,而且一点代购都没有。 她们很幸运,有空着一个两人桌在大堂,虽然挤了些,但是也够了。 杭茜点餐的时候顾涟漪翻了下手机,看到张蒙的好友申请,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最后还是点了同意。 张蒙几乎秒回了一个笑脸。 上学的时候她们交情就不深,中间隔了这么多年,那是更什么话题可联系的了。 【涟漪,史子回来说要聚聚,你应该去的吧?】 顾涟漪眉头一拧,怎么史子渊回来的事谁都知道了,他和班里其他人的关系有那么好吗? 【那我们聚会上见啊,你一定要来,很久没好好聚聚了。】 反手把手机扣在桌面上,顾涟漪脸色不愉。 吃完饭以后,顾涟漪没和杭茜一起回去,而是打车去了春风十里。 左右霍一鸣这几天不去上河雅颂,她也不想去利丰,只能来这里等他。 本就低沉雾矮的天,巧的是在她踏进门槛的时候才落下雨来。 顾涟漪微微抬头看着四四方方头顶上的一片灰色天空,被这山水如墨一般的景色迷了眼睛。 易婶在院子里挪着那些禁不起风吹雨打的花花草草。 立春有段时间了,此刻这春雨预示着莺飞草长,万物复苏,可浇在顾涟漪身上,却只让她觉得遍体生寒。 她想这唯美的景色里,如果没有易婶不轻不重的注视就好了。 像看到她了,可又不理会她。 每次一来这春风十里,她都像个不请自来的外室,不被欢迎不被期待,纯属来没事找事。 她总不能跟个老人家计较。 顾涟漪举步走过去,走的急了些,在客厅外头的长廊上差点摔个跟头。 易婶兴许是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顾涟漪脸色一点点涨红了,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成拳头,又在指尖触碰到掌心的那一刻倏然松开。 “易婶,下雨的时候这边还是要铺点东西,太滑了。” 她含着礼数周到的浅笑,然后没看易婶有什么反应就走了进去。 “霍先生,你这伤不能碰水的,你昨天是不是洗澡了?你这样好的会很慢的。” “你看还是要人好好监督你的,我明天还是直接过来给你换吧。” 顾涟漪抬头往二楼撇了一眼,不着痕迹的往角落里挪了两步,避开了二楼的人一下来就能看到她。 “都是差不多户型,怎么你家看着都大好多,都是你自己设计的嘛?我家都是我妈一手包揽的,那眼光别提了……” 房佳先下来,刚个转身,声音和笑意都卡在了脸上。 顾涟漪这会才觉得自己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有些可笑,干脆大大方方的站了出来。 霍一鸣是跟在房佳身后下来的,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眼底波澜不惊,在看到顾涟漪的时候才扬起一丝光亮。 “房小姐,我们先生伤口的药都换好了?” 易婶擦着手走进来,就当只看得到房佳似的,“你看外头的雨下的这么大,先别回去了,在这边吃个晚饭吧?” 房佳尴尬的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感觉这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那个……不了吧,我妈应该烧晚饭了。” 这一个视线清冷,一个视线灼热,还有个易婶在里头搅和,房佳一个头变成两个大,根本招呼都不敢打,拔脚就想走。 可偏偏就有个不嫌事大的,热情的招揽着房佳。 顾涟漪觉得这老人家真的是已经过分到极致了。 兴许她是看人下菜,知道顾涟漪性子好欺负,暗里挤兑不说,现在都放到明面上来了。 “你不要客气,我准备着呢,家里饭什么时候不能吃,我手艺可是很不错的,不过可惜了,我就煮的也不多,不知道顾小姐会过来……” “易婶。”顾涟漪泛着凉意的视线落在易婶身上,微微弯起的嘴角满是隐忍,她长叹一口气,情绪起伏几番最后随着那口气散出去,开口的时候异常平和,“你别太着急,我不留下来吃饭。” 说完她也不顾眼前几个人各异的表情,转身拔脚就走。 霍一鸣始终蹙眉凝视着,前后不开口,在顾涟漪转身的瞬间跟了过去。 顾涟漪已经冲进了雨幕了,房佳却喊住了她,她驻足在庭院里,没有回头。 “顾小姐,霍先生身上有伤,不能淋雨。” 房佳关心则乱的语气破空而来,惹的顾涟漪不禁冷笑。 可她的一头怒火和满腔倔强,在踏出大门的瞬间被霍一鸣拉住了。 “跑哪里去?没看见在下雨?” 霍一鸣攥着她冰凉的手腕,死犟着就是不撒手。 顾涟漪挣脱不开,抬头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委屈和怨愤,“你撒开。” 142算了你先哄我吧 挺好的,白天的新仇加上晚上的旧恨,她有多久没对霍一鸣肆无忌惮的发脾气了,这会全部堆在一起,她的怒火要烧个够。 霍一鸣没说话,两人就在门口对峙着,谁都不肯让谁。 “先生啊,你别站在门口,你这不能淋……” 易婶火急火燎的追出来,话没说完就卡在了嗓子眼。 霍一鸣凝眉看向她,有些压抑的住的不耐烦,“给房小姐拿把伞。” 房佳就跟在易婶后面,脸色也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尴尬。 “那我先回去了,那个……”房佳走道顾涟漪跟前还想说点什么,顾涟漪却被霍一鸣稍稍用力一带给带进了怀里。 顾涟漪挣了两下没挣开,脸都气红了。 “我先走了。”房佳没等易婶的伞拿过来就跑了出去,她家虽然就在隔壁,但是春风十里每栋别墅的间距广,就这么跑回去还是会淋的浑身湿透。 易婶拿着伞过来的时候不免嘀咕了几句,却被霍一鸣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慌,到底后来没敢再说,悻悻的转身回去。 屋檐下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气氛并没有从胶着状态好转起来。 顾涟漪还是在挣,手肘不当心撞到霍一鸣胸口,他闷哼了一声,手不由得一松,顾涟漪抓紧机会猛地推开他转身就走。 任何问题从来不是两个人互不相让就能解决的,她现在很难受,她只想一个人好好待着。 “你回来。” 霍一鸣暴躁的喊了一声,再次拽住了她的手,这次是不由分说的就将她往回拉。 而那扇大门里头似乎有什么吃人的野兽一样,顾涟漪说什么都不肯进去,就扒着门框,以至于霍一鸣再次使力的时候,她抵在门口哭了出来。 真是被气哭的。 霍一鸣扫了眼一直抬眼在偷看的易婶,眼神阴鸷可怖,直看的易婶心里发慌发抖,连忙避开没敢再出现在霍一鸣面前。 顾涟漪还是被霍一鸣连拖带拉的给半抱着回了春风十里。 这次霍一鸣直接把人扛去了二楼,一脚踢开厚重的木门,把人扔在了卧室的床上,不等顾涟漪挣扎着坐起来就压了上去,居高临下的视线紧箍顾涟漪发红的眼圈,甚至还粗鲁的拨开她因为眼泪而糊了一脸的头发。 顾涟漪不想看他,干脆闭上了眼睛,胸口起伏的厉害,隐约还有抽噎声传出。 “给你表姐打过电话了吗?” 霍一鸣有点发憷,斟酌了下决定先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哄了不哭再说。 可没想到话刚开了头,就被顾涟漪结结实实的瞪了一眼,瓮声瓮气道,“你起来。” 顾涟漪擦掉眼角的泪珠,抵着霍一鸣的胸口。 霍一鸣往后退了点,顾涟漪顺势坐起,抬手就解开了他衬衫的衣领,毫无顾虑的扒掉了他的衣服。 那些被很好处理过的伤口映在她眼底猩红一片,嘴唇都在哆嗦,心痛过后是无尽的冷嘲,“我就是一个护士,你却让别人给你换药?” 霍一鸣想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却被顾涟漪避开了。 他抿唇默了会才低语,“是刀伤,我本意不想让你担心。” 顾涟漪心口一窒,不敢置信的拔高了音调,“刀伤?” 可怜她单薄浅显的人生轨迹里,最让她骇然的一幕就是顾祥森被人打倒在地上,根本不敢想霍一鸣身上这一处那一处的居然都是被刀坎留下的伤痕? 生气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 顾涟漪粗粗看了下,气愤很快就把心疼压了下去。 “你怕我担心,就不怕我知道别人给你换药生气吗?你这都伤的什么地方。”顾涟漪说不出那些话,反正就是霍一鸣都给人家看光了,她气死了别扭死了,怎么想怎么抓心挠肺的难受。 霍一鸣搂着她,圈在怀里一齐坐在床上,下巴抵在她肩窝,笑的胸膛止不住的起伏,“你这是在吃醋?” 顾涟漪掐了他横在身前的胳膊,到底不敢掐得太狠。 “我气还没消。” “没事,我愿意哄你,你继续生气好了,等把你哄好了,我们再算别的账。” “什么账?”顾涟漪预感不好,想脱离开他的怀抱,后来一想又窝了回去,“算了你先哄我吧。” 霍一鸣笑的更欢了。 “真要哄?” 薄唇压在她耳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最敏感柔软的部位,只稍辗转几下顾涟漪身子就软了下去,瘫软在霍一鸣怀里,脸颊绯红,不晓得是气得还是羞的。 “嗯。”尽管心如擂鼓,不晓得在紧张个什么劲,但是顾涟漪这次没躲没退,昂着脑袋直直的,非常认真的在等霍一鸣哄她开心。 霍一鸣贴着她侧脸看了她一会,眼神含着笑意,越渐深邃。 “在我心里你最漂亮,谁都比不上你,否则你以为之前你拒绝了我那么多次,我干什么非得死皮赖脸去纠缠你,那是因为你就是独一无二的,我……” “行了别说了。”顾涟漪没想听到这些话,臊的都要爆炸了,手忙脚乱的想要跑,却被霍一鸣摁在怀里摁的死死的。 “我要不说,真怕有人觉得我三心二意,整天在外面招蜂引蝶呢,看你今天这好一通脾气,憋挺久了吧?嗯?”霍一鸣双脚压着她,微微使力再次把人放倒在了床上。 顾涟漪捂着脸不敢看他,一片黑暗里,失去了视觉却放大了触觉。 霍一鸣的气息近在咫尺,一字一句几乎压在唇间。 “涟漪,我对你有百分百的信任,你总该对我也自信一点,是不是?” 顾涟漪闷不吭声,掩在掌心下的瞳孔微睁着,有些放空。 那是不一样的。 霍一鸣对她的信任,源自他本身强大而又无坚不摧的自信。 可她对他的不信任,却只因为她空洞缺乏的安全感和自卑。 他们不管在任何一方面其实都做不到平等,这一点,霍一鸣从来没意识到过。 “你的事,我不想都做最后一个知道的。”顾涟漪慢慢放下手,抬起后捧住霍一鸣的脸,认真的看着他,“那样显得我很傻。” “谁敢说你傻。”霍一鸣低喃,握住她手背攥在掌心,低头吻住她红润的唇,“再告诉你一件事,陈大河明天放出来。” 143喜欢就买,一点都不贵 顾涟漪一激动头一抬,不想忘记两人还贴着,唇齿这一磕,都疼的当场痛呼。 “对不起对不起。”顾涟漪不顾自己生疼的唇,只顾着去看霍一鸣的伤口,却没见他眼神一暗,按着她的手分开扣在掌心,低头封住了她还在喋喋不休说话的嘴。 “唔。” 顾涟漪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 本就是跪在床上,床太软跪不住,双双跌回了柔软的床榻上。 “你的伤。”顾涟漪趁换气的功夫抵抗着,推着霍一鸣的一张俊脸死活不依。 霍一鸣脑袋连连往后缩,没办法只能放弃碰她。 “你去找乔凌了?”顾涟漪紧张的扒着他的胳膊,特别怕霍一鸣和乔凌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说实话如果只为了陈大河,她觉得不值,倒不是她冷血,本身是这些亲戚关系在她家破产的时候她就领教了七七八八,她自己也就算了,不想霍一鸣牵扯进去。 霍一鸣摇头,“乔凌在南城还没有一手遮天的本事,我下午让人打电话到拘留所了解了一下,就已经是这个结果了,兴许乔凌自己觉得没劲,也可能你表姐去求他了?” 这事没让霍一鸣出力是最好,但是顾涟漪知道不会那么简单。 她能想到的,只有赵婉君了。 “一鸣,你认不认识什么姓赵的人家,很有钱或者在南城有权的?” 顾涟漪问出这个话本身就是试试,可没想到得到什么答案。 可现实就是那么爱开玩笑。 “姓赵?圣玛利亚医院院长就姓赵,赵家有个女儿是私生女,就在圣玛利亚产科当护士,要不是冯芳和赵家还算熟,我也不知道这种事。” “赵婉君?” 顾涟漪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声问。 “好像是这个名字。” 真是有意思了。 “产科的,之前跟你应该是同事,认识吗?还是有矛盾?”霍一鸣的声音就在耳边,但是顾涟漪的思绪却飞的有点远。 她仓惶的坐了起来,下了床之后左右走了两步,最后看向霍一鸣,欲言又止。 霍一鸣沉默的看着她把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不禁皱眉,“想说什么就说,别忘记了我还要账没跟你算?” 顾涟漪一窒,“真没什么。” 霍一鸣还是有些失望的,兴许是他以为刚才和顾涟漪也算认认真真聊过一次的,但是转身她还是缩在了自己的小圆圈里,不想和他的,照样一个字都不会吐出来。 没有打闹的心思,顾涟漪是一刻都不想待在春风十里,两人下楼的时候,易婶正拿着顾涟漪刚才丢在门外,没顾得上而摔在地上的包左看右看。 见顾涟漪人都下来了,才不紧不慢的放在沙发上。 那是今天才买的爱马仕,不便宜,没想到刚背了半天没到就遭受这种待遇。 顾涟漪走过去,刚准备拿起来看看有没有摔坏,抬头就对上了易婶打量的眼神。 “今天刚买的,好看吗?易婶?”顾涟漪将包往上提了提,好让易婶看清楚。 霍一鸣就在不远处,易婶的任何不满都收敛的极好,反而满眼都是惊羡和夸赞,“挺好看,颜色和顾小姐十分般配,这包,不便宜吧?” 顾涟漪笑了下,摸着那包缓缓翘起了嘴角,“十几万呢,是挺贵的。” 霍一鸣已经踱步到她身后,眼神根本没落在那包上,只是宠溺的看着顾涟漪,“喜欢就买,一点都不贵。” 这种话别人说出来可能还算强撑,但顾涟漪和易婶都心知肚明,在霍一鸣眼里,那是真不贵。 可到底钱也不少,当易婶看到顾涟漪从霍一鸣身上开始实质性得到好处的时候,那性质就变了。 她觉得那是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她勾搭霍一鸣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捞钱捞名牌。 是以她看着霍一鸣和顾涟漪明目张胆的在她面前秀恩爱和调情,她着急了。 甚至霍一鸣晚饭都没打算留在春风十里吃。 易婶准备了一下午,没想到房佳没留住,霍一鸣也留不住。 两人走的时候,易婶站在门口目送他们,那一刻,顾涟漪忽然觉自己实在恶劣。 她从小就是个及其尊重长辈的人,就是她父亲的奶奶,她的太太曾经在家族里闹的天翻地覆,闹的她爸爸和她小爷爷一家水火不容,两家见面都要相互吐唾沫的地步,她见了太太,都还是会喊上一声。 没什么恩怨可以让人忘掉最起码的道德底线。 但是她今天却真真切切的对易婶产生了埋怨。 她没法让易婶毫无原则的去喜欢她,接纳她,但是她可以继续无视和不在意,然而她今天反击了,她动了小心思。 这真不是一件让人舒服的事。 春雨还在连绵的下着,浇的整个城市润在一片水泽之中,被灯红酒绿染成晃眼的七彩颜色,最后又消散在不厌其烦不停摇摆的雨刮器上,车窗外车水马龙,没人会因为这场雨停下脚步和计划。 顾涟漪的手背忽然被霍一鸣握住,他掌心温热干燥,很及时的安抚了她躁动不安的心情。 两人在车内眼神相互对视,顾涟漪冲笑开,笑窝很深,格外诱人。 顾涟漪手机忽然响起,霍一鸣不肯撒开她的手,她只能用一只手去接。 红绿灯处正在堵车,车外安静车内显得更加安静,苏木的声音从无线电的那头传来,顾涟漪感觉霍一鸣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似是报复性的掐了她一把。 于是她很不客气的回瞪了她一眼。 “我知道,我姐夫明天就能出来了,嗯,谢谢你,好。”她忽然看了霍一鸣一眼,支支吾吾的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而后就挂断了电话。 霍一鸣轻哼了一声,“你姐夫的事我没出力,苏木也没出力,凭什么你要跟他说谢谢?” 顾涟漪一脑子浆糊,好一会才娇嗔的拍了他一下,“你故意呢吧?我和苏木的醋你也吃?” “那小子也未必就是好东西。”霍一鸣满眼的不削和嘲讽,男人和女人之间哪有什么纯洁的友谊,他是不信,要不是苏木在他面洽有意无意表现过多少次他和顾涟漪只是纯粹的朋友关系,并且不敢对顾涟漪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他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当面撞到,还是不爽的。 ------题外话------ 对不起我尽力了,开头删除几百字。。 144你别给脸不要脸 压下心里那点不舒坦,霍一鸣被顾涟漪的视线看的耳热,干脆别过脸没再说话。 大概雨天前头路面出了什么车祸,红绿灯过了刚走了百来米又堵住了,两人都没吃晚饭,这会饿的有点蔫吧。 尤其顾涟漪就有点后悔了,干嘛跟老人家赌那点气,就该吃饱了再走的。 霍一鸣扭开电台,不用调就是就是娱乐台,播放的正是介绍最近网络上非常的流行的一些网红。 男主播恰到好处低沉迷人的嗓音宣泄出来,在车厢这种静谧狭小的空间里,每个音节都撞在人心坎里,他介绍的中规中矩,可当女主播的声音出来的时候,就显得咋呼许多。 “XX短视频最近有个姑娘,那真是用一句话形容,是火的不了了,可以看在平台上大家拍有关她的段子都能大火一把,毫不夸张的说,男女老少就没有不知道她的,闻檀其实玩短视频的时间并不久,从她发布的第一条短视频来看,只有短短的一个多月,能在一夜之间收货一千多万粉丝,这个小姑娘真是不得了啊,可见这个大众的审美和时下流行大火的趋势,她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老天要她火,她不火也不行啊。” “闻檀呢,今年才20岁吧,还非常年轻呢,她已经公布了二十岁生日宴会要全程直播,已经引起了全网的粉丝关注的热潮,有消息说闻檀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家族底蕴非常强大,别说,连我都非常期待她二十岁生日会,不知道会有哪些大咖会出现呢。” 男女主播还在夸夸其谈,恨不得把闻檀的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 但是顾涟漪知道,能扒出来的肯定是闻家愿意公布出来的,闻家有心要隐瞒的,肯定谁都挖不到,是以闻檀在圈子里能被大家知道的,也就是她家肯定很有钱罢了。 顾涟漪安安静静的听完了,扭头看了霍一鸣好几次,没见他有明显的怒意,可能对闻檀走的这条路彻底无奈的接受了。 到底小姑娘犟起来,谁都没办法。 这两人闹的,闻檀都不来南城了,也可能人最近太忙,毕竟是个有曝光的公众人物了,去哪儿都没那么自由和方便。 挺神奇的的,当网红多赚钱啊,顾涟漪从雨水斑驳的后视镜里打量了下自己这张脸,不知道努力一下有没有做网红的潜力,想想还挺激动的。 想着正入神,霍一鸣忽然关掉了电台。 顾涟漪心惊了一下,感觉他情绪有些压着,心想原来不是不气,就没表现出来罢了。 但她也着实想不通霍一鸣的症结在哪儿,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任何选择都应该是受到尊重的,不论闻檀想做什么,都是她实现自我价值的途径,作为家人兄长,其实都应该鼓励。 但是直觉告诉顾涟漪,有关于闻檀的一切,最好闭嘴不要多谈。 车堵的人糟心的很,外头有人频频摁喇叭,都跟赶着要去投胎一样,霍一鸣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了几下,忽然神情皆是一顿,他那侧的车窗玻璃缓缓落下,旁边一直在按喇叭的跑车里,溢出乔凌肆意妄为的笑声。 “大哥,去哪儿呢?” 霍一鸣眼风往那边扫了一下,微微顿了顿,跟着将视线转到前方,自胸腔里闷哼出一声不削的嗤笑,“回去。” 回哪儿去哪儿? 抱歉无可奉告。 乔凌也不恼怒,脑袋往前探了探,哟了一声,“那是顾小姐吗?那今天真是了不得的一天了,婉君,瞧瞧,你朋友也在呢。” 顾涟漪本来只想窝在座椅里缩小存在感,冷不丁听到婉君两个字,一下将脑袋探过去,正巧就和赵婉君震惊,狐疑,不敢置信,各种各样情绪的眼睛对上。 两人皆是无语。 相较于赵婉君的那些困惑,顾涟漪显得要镇定许多,她想可能她所有的惊讶都在彦翔的那天晚上挥霍光了。 她们谁都不对,都瞒了心思,而她相对来说瞒的还要更久。 “涟漪?你……你怎么?”赵婉君看看霍一鸣无可挑剔的侧脸,又看看顾涟漪欲言又止的神情,好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缘分啊,妙不可言,大哥,要不红窝聚聚?”乔凌的提议让顾涟漪心头一缩。 她不想。 红窝是夜店,本身她就不爱去。 没成想霍一鸣也没兴趣,眼看着前面堵住的路略有松动,他凉薄的视线睨了侧边一眼,“不去。” 车窗紧跟着升起,将旁边两个人狂热的视线全部隔绝在外,顾涟漪吐出一口气,不晓得这份轻松感有何而来,放松过后却又是绵延漫长的失落感。 赵婉君眼睁睁看着那辆宾利消失在眼前,整个人还陷入无边的莫名其妙里。 “不是……什么情况啊……”她一把掐住乔凌,掐的他差点没把住方向盘,车头一拐,惹的周围所有车疯狂的按喇叭提醒,生怕这辆价值不菲的跑车自己跑了偏,回头撞起来了左右说不清楚。 没人想在这这种天气里因为意外耽搁在路上。 路人是,乔凌也是,可赵婉君不是,她死活不肯再去红窝了,嚷着要去找顾涟漪。 她总是这样,说一出是一出,性子跳脱的无边无际,乔凌按了按不停抽痛的太阳穴,不晓得暗自里翻了多少个白眼。 “赵大小姐,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乔凌点了点腕表,恨不得把表盘按到她眼睛上去,“我朋友都在等着了,出尔反尔不太好吧?啊?” 赵婉君看了他一眼,哼了又哼,完全不把他已然不悦的眼神放在心里,“一群狐朋狗友,你还当盘菜放在心上了?我没让你不去啊,你他妈把车门锁解,我自己去找顾涟漪,行不行?” 乔凌磨着后槽牙,忍住要澎湃爆发的怒气,扯出一丝微笑还想再争取一下,“你必须跟我一起去,外面现在在下雨,你……” “乔凌,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去蹦迪,放我下去。”赵婉君双手环胸,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冷冷的盯着乔凌。 乔凌笑意敛起,整个人陷在一片阴鸷之中。 145原来也就这点能耐 他并不是个面善的人,很多时候即便是在笑,也像是笑里藏刀,可他五官又精致,甚至眼睛鼻子嘴巴,任何一个单独的器官摘出来都是得天独厚的漂亮。 男生女相,天生容易让人混淆良善,亏的乔凌从小就有一双冷沉的眼睛,瞳孔黝暗的时候,整个人都像陷在一片诡异潮湿的沼泽之中。 所有女人都畏惧他的阴晴不定,只有赵婉君不怕。 她见乔凌有执意要走的心思,不管不怕一把抽走了他车钥匙,本该轰鸣而出的跑车戛然停止在路中间,又引起四周一片鸣笛,刺破天际。 “你他妈要干嘛?” 乔凌怒吼。 他觉得赵婉君是真他妈有本事,总有让他变成喷火龙的潜力。 赵婉君眼睛一横,狠狠的瞪了回去,“老娘要下车。” 她当着乔凌的面,摁着钥匙解了车门锁,手指一勾车门,眼神就要踏入雨幕里,乔凌蓦地一把伸手扯住她将人拽了回来。 堵住的交通已经渐渐疏散开,只有这辆光看车牌就不好惹的豪车在路中间一动不动。 这个点,多的是要赶着回去吃饭的人,刺耳的喇叭声不绝于耳炸在耳边,听的人心烦意乱,车外喧嚣一片,车内却一片火热。 赵婉君和乔凌打起来了。 当然只是赵婉君单方面的殴打,乔凌拽着她的胳膊不松,她脾气上来了只能对着他又捶又打,那是一点形象都不顾,撒泼打诨,乔凌都招架不住。 想他答应放走陈大河,不跟他计较的时候,赵婉君那狗腿样,分明才过去半天,却好像恍如隔世一样。 这女人,当真翻脸比翻书还快。 “你是不是有病啊?”赵婉君完全是盲打,乔凌感觉自己左右胳膊一阵阵抽着疼,不晓得被赵婉君的指甲划破了多少道,不禁用了点力钳住她手腕。 “我是有病,你有药吗?” 赵婉君讥讽。 这人处心积虑接近她从来就没好事,她真是鬼迷心窍,脑子一热才会答应他跟他去红窝玩。 乔凌怒火中烧,也管不了那么多,只用一只手抓着她不断挣脱的双手,用另外一只手去解皮带。 赵婉君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要干嘛?乔凌,我敢乱来我不会放过你的,切你几百刀不伤要害的那种,你听到没?啊……”赵婉君尖叫,在乔凌把皮带抽出来的瞬间低下头闭上眼睛。 乔凌懒得理会她,用皮带代替绳子,死死的将赵婉君的手腕扣在身前,一点不怜香惜玉还扣的紧紧的,疼的赵婉君一阵抽气。 “到底谁给脸不要脸?嗯?”乔凌拍拍她气得红彤彤的脸颊,眼里满是得逞的笑意。 赵婉君挣扎的一头乱发跟疯子一样顶在头顶,她喘着粗气,心里显然不服气,忽然张嘴咬在了他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拇指上。 “我靠。”乔凌被咬的防不胜防,脸都绿了。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不肯退缩,乔凌疼的唇角抖了抖,恶从心中来,指尖往下压住了赵婉君的舌头。 赵婉君一怔,浑身僵硬住。 乔凌趁这个机会抽出拇指,然后在赵婉君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自己的唇接替了指尖,夺走了她笨拙又青涩的初吻。 赵婉君彻底懵住了。 这就是吻吗? 软绵绵的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吸引力,将两人刚才还互不退让的唇粘在一起,如此亲密。 赵婉君的心底像被打破了一角,嘻嘻索索溢出来的都是喟叹,惊讶和不敢置信。 咕咚一声,不晓得谁咽了一口口水,声音还挺大,赵婉君眼睛不由自主的闭了闭,唇上的触感却消失了,乔凌放开了她,可赵婉君还是不敢睁开眼睛。 乔凌眼热的看着她,刚才还咋咋呼呼的人此刻安静的过分,甚至连看他不敢再看一眼。 呵,原来也就这点能耐。 她的初吻啊。 赵婉君忽然睁大眼睛,没看到乔凌眼底一闪而过的漠然,她表情越来越狰狞,逼近崩溃的边缘的时候,车窗传开轻扣声。 乔凌冲着赵婉君点了点唇,落下一点车窗,还算友好的冲着窗外披着雨披在执勤的交警勾起嘴角。 “先生,路已经疏通了,还请尽快离开,不要造成二次拥堵。” “不好意思,马上就走。” 乔凌态度十分客气,可在关上车窗的瞬间气质又凌然骤变,猛地一脚油门踩出去,不管边上的赵婉君后知后觉在那骂骂咧咧都没再看她一眼。 一路疾驰到红窝,他率先下去,走到副驾驶扯住赵婉君,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拖着她走了进去。 像什么样子。 赵婉君彻底炸毛了,把乔凌的祖宗十八代挨个慰问了一遍,可她的叫骂直引来周围来来往往的同情一撇,却没有一个人上来解救她。 赵婉君恨不得把乔凌剁成肉酱,就这么一路跌跌撞撞的被他跟拖老牛一样拖着,穿过一群魔乱舞的舞池,最后将她丢进了包厢里。 他那么一丢,赵婉君差点没站稳。 包厢里的热闹在这一刻戛然而止,赵婉君眯了眯眼睛,抬起脚踹向跟着要进门的乔凌,却被他一把握住,直接扛起来砸在了沙发上。 “去死吧你你个傻缺。”赵婉君咒骂,被丢的头晕眼花,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包厢里的人面面相觑,此刻都不敢出声,光看着乔凌阴沉沉的踱步而来,单膝跪在赵婉君身前,低头一言不发的去解皮带。 赵婉君也没说话,因为挣扎了一路而剧烈喘息着,她倒在沙发上蓄着体力,在乔凌解开她的瞬间,啪的一个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包厢里炸开,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乔凌的脸被扇偏在一边,他唇角发麻,思绪却有点恍惚。 他想赵婉君和顾涟漪不亏是关系要好的朋友,扇起他巴掌来一点都不含糊。 乔凌诡异的笑了一声,那笑声让赵婉君心里升出无边的屈辱感,她用力推开乔凌,不管满身狼狈和所有人肆意打量的目光,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包厢。 乔凌舌尖顶着腮帮子,回味了一下之前那个还算缱绻美好的吻,起身往沙发上一躺,没有再追出去。 146霍一鸣也会进厨房的嘛 “乔公子,哪里认识的姑娘,挺野啊。” 黄云杰忍住心里的震撼,真是没忍住要给赵婉君鼓掌,他腔调一出,包厢里的气氛陡然间就放松了不少。 “没想到还有我们乔公子搞不定的妞啊,真是稀罕。” “那是不识抬举,乔公子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我敢保证肯定有她后悔的时候。” 每个人不免都要说几句奉承话,踩高捧低,可却并没有让乔凌心情有些许的变好。 “疼吗?” 楚瑜从进了包厢开始就窝在角落里谁都不巴结,就是等着乔凌呢。 她轻轻落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想碰他唇角,可却迟迟落不下去手。 乔凌看了她一眼,几乎没有犹豫的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楚瑜一下羞红了脸,周围爆发出热闹起哄的叫声。 赵婉君被一场雨拦在了红窝门口,她低着头站在门廊下,犹豫了许久才拨通顾涟漪的电话。 嘟嘟嘟响到最末,顾涟漪才接了起来。 两人皆是沉默,赵婉君跟嘴瓢了一样,竟然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你搬去哪里住了?我去找你。” 那头顾涟漪呼吸很浅,过了一会才开口,“上河雅颂,你到了我下去接你。” 电话一挂赵婉君就打车去了上河雅颂,她记得顾涟漪和她提过新租的房子是在学府巷的一条弄堂里,这上河雅颂,稍微一想就能知道必然是霍一鸣的住处。 霍一鸣。 赵婉君脑袋里不可置信的划过这个名字。 她从没想过也不敢去想,顾涟漪会和他扯上一边半点关系,这也太玄幻了。 更离奇是,顾涟漪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一嘴。 红窝离上河雅颂并不远,她到的时候顾涟漪已经在门卫等她了。 一言不发的接到人,两人徐徐在小区里走着,顾涟漪总跟着赵婉君半步之遥,不晓得的还以为赵婉君认识路呢。 “这边。” 眼看赵婉君要走错路,顾涟漪一把拉住了她手腕。 赵婉君缩了下,讪笑的跟上了她。 等电梯的时候,顾涟漪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她手腕上,忽然一把攥住,放在眼下仔细打量。 赵婉君被她看的心虚想收回来,不想顾涟漪却愤愤放开了。 “谁弄的?” “那个……”赵婉君嗫嚅着唇还没开口就被打断了话。 “是乔凌。”顾涟漪十分肯定吐出这个然后,然后在赵婉君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哽咽住了。 “涟漪,你怎么了啊?” 赵婉君吓坏了,不停的擦着顾涟漪眼睛,眼泪根本没没来得及流出来,就全都被她粗鲁的动作给擦回去了。 顾涟漪气急败坏的拿开她的手,眼圈红红的,好不可怜的模样。 “涟漪……”赵婉君嘟囔着她的名字,心里约莫知道她为什么情绪忽然失控,可却说不出一个字的解释。 顾涟漪敛好莫名没忍住宣泄出来的情绪,又抓住赵婉君的手,将她带了回去。 说实在的,就临门一脚的时候,她还有点发憷。 门是从里面打开的,赵婉君呼吸一窒,眼睁睁看着一个眉眼锋利,五官俊朗帅气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一身清爽素净的家居服套在身上,细碎的头发柔软的搭着,他个子很高,室内温馨缱绻的光穿透他的肩膀溢出都带着些许安心味道,那只在她身上一闪而过的视线落在顾涟漪身上时,弥漫出遮都遮不住的柔情蜜意。 “一鸣。”顾涟漪喊他名字的时候,笑意浅浅,没有在赵婉君面前掩饰她内心的情意。 赵婉君跟着笑了出来,打破了他们恍如四下无人的眼神勾搭,还不怀好意的拱了下顾涟漪的肩膀,“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不介绍一下吗?” “他是……”顾涟漪抿着唇,腼腆的回应了赵婉君的调侃,默然的将霍一鸣的手指勾在了掌心。 “行了,你不介绍我也知道他是谁。” 赵婉君一挥手,打断了顾涟漪的话,眼神毫不遮掩的落在霍一鸣身上,仔仔细细打量着,恨不得在他身上看透本质。 顾涟漪这个小痴情种,跟谁在一起的时候都全新投入的,陈钰那厢还好,可能细节早就磨光了他们的感情,分开的时候也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可霍一鸣一看就不一样。 这种男人要颜值有颜值,要家世有家世,在感情里从来都是游刃有余,进退有度的那一个,赵婉君不得不担忧顾涟漪和他的以后,如果走不到婚姻,那顾涟漪这次绝对在劫难逃。 可以说,不死也能去掉半层皮。 真不是好事。 赵婉君只当自己太悲观了,晃晃脑袋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不要站着了,进来坐吧。” 霍一鸣大大方方的让她看个够,暗自捏了捏顾涟漪的小手指,松开后率先进了厨房。 他们回到这也不多久,晚饭还没吃,锅里还煮开水准备下面,这会也差不多要开了。 赵婉君亦步亦趋跟着顾涟漪,看着霍一鸣十分自然的就这么进了厨房,不免惊讶,“霍一鸣也会进厨房的嘛?” 顾涟漪嗤笑,“他还会洗碗呢。” “不是吧。”赵婉君一脸的不敢置信,太幻灭了。 顾涟漪不由分说将赵婉君按在沙发上,掰回她总是不由自主往厨房探去的脑袋。 “我姐夫的事,是你帮的忙吗?” 顾涟漪正儿八经的开口,赵婉君心一提,想着来了来了,还是来了。 她支支吾吾,最后长叹一口气,泄气的软在了沙发上。 “是我是我,我在彦翔医疗外面看到了你表姐,你说我知道了我能不帮嘛?再说对我来说就是开口提一句这么简单,我不帮还是人吗?” “乔凌会有那么好心,你提一句就放过我姐夫吗?我姐夫可是当着很多人的面打他了,他那种性格,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放过他的。” 赵婉君怔楞的看着顾涟漪,嗫嚅道,“乔凌……什么性格啊?” 顾涟漪一直语塞,拧着眉头别过了脸。 刚那话说的,好像她有多了解乔凌似的。 不过那还需要了解吗?乔凌连女人都打,从她认识他开始,左右跟他好过的女人都数不过来了,怎么想他都绝对不会是个好东西。 147你们以后有打算吗 “婉君,你知道我不是管闲事的人,可乔凌不行,你不要离他太近,你答应我好不好?” 要顾涟漪说出这种话,其实是很难的。 因为她觉得她顶多只能认识一个人的一个片面,可人是立体的,不同的人会了解到不同的一面,她的了解不能代表全部。 但乔凌她觉得就是全方位360度的坏透了。 赵婉君不喜欢苏木了没关系,她可以喜欢任何人,唯独乔凌不行,那人根本就是个变态啊。 “涟漪,你跟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赵婉君没见过顾涟漪那么排斥一个人,就是陈钰她都能说出一句算了,可对乔凌分明是藏都藏不住的厌恶。 想想她的初吻不久之前还丢给了乔凌,她舔了下唇,还是有些别扭的。 “涟漪,面好了。” 霍一鸣不晓得什么时候依靠在了厨房门口,神色淡淡的看着他们。 赵婉君的视线和顾涟漪一起看了过去。 “一起吃点吗?” 这次霍一鸣是看着赵婉君问的。 赵婉君有些招架不出长着这么一张脸的男人跟她说话,本来想说我吃过了,不知道怎么到嗓子眼又变成了好啊。 顾涟漪帮着霍一鸣盛好了面条,三人一起坐在了餐桌上。 赵婉君没想到霍一鸣也要一起吃,坐在那百般的不自在。 没办法她的淑女包袱就是那么重,可强行去凹的话又凸显出了一种娇柔造作的效果。 顾涟漪看着她直笑,赵婉君泄气了,眼睛一瞪放弃装模作样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在一起多久了?” 赵婉君不是很饿,但是秉着对霍一鸣手艺的好奇还是喝了一口汤,出乎她意料的好喝,不禁多喝了几口,但是吃东西显然恩耐不住她那颗八卦的心。 霍一鸣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赵婉君被他那个眼神看的脸上一红,恨不得掐一把自己的不争气。 也是奇怪,乔凌的眼睛也挺好看的,怎么被他看了就不会脸红呢。 霍一鸣大概有毒吧,只是浅浅的一眼,似乎要把人吸进幽深的潭水里去似的。 “正月吧,还没多久。”顾涟漪回忆了一下,偷偷看了眼霍一鸣的侧脸。 霍一鸣吃的算快的,吃完就去了书房,大概是要给赵婉君和顾涟漪留下一点空间聊闺蜜之间的私事。 “你以后都住在这里了吗?” 不知不觉赵婉君也吃掉了一晚面,先不说霍一鸣其他方面,手艺还是挺好的。 “学府巷还在装修,好了我就会搬走。” “什么意思?你们不是同居?”赵婉君困惑,“涟漪,你们以后有打算吗?” 毕竟年纪都不小了,应该都不是谈的玩玩的年纪了。 顾涟漪扯出一丝苦笑,轻轻摇了摇头,“婉君,他是什么条件?他家肯定看不上我。” 赵婉君一直觉得顾涟漪算是乐观的,可没想到她在对霍一鸣的感情上会悲观成这样。 “你怎么了?你哪里差了?再说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只要他认定你,他家怎么想的又有多大关系。”赵婉君气的不行,真想晃着顾涟漪把她给晃清醒,“我觉得霍一鸣挺喜欢你的,他家底确实牛逼了点,但也不是高不可攀的,他妈家庭也挺普通的,不还是嫁给他爸了,我觉得她妈妈跟你应该会有共情的吧。” 顾涟漪晦暗的眼底飘过一丝光亮,她看着赵婉君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赵婉君一时间说漏了嘴巴,还在那尴尬,顾涟漪没好气道,“我知道圣玛利亚是你家的,这么算来你骗我时间最久。” “啊?哈哈哈,我又不是故意的,私生女的身份也没那么风光。”赵婉君语气苦涩。 顾涟漪知道其中酸甜是言语都说不出的,本身也没想跟她计较。 末了看时间太晚,赵婉君明天还要上班就必须要走了。 霍一鸣跟掐着点似的从书房出来,一声不吭换好了衣服说要送赵婉君。 这来的这么突然,赵婉君跟着霍一鸣上了电梯还浑浑噩噩的。 “哪天休息给我打电话。”顾涟漪依依不舍的冲她挥挥手。 嘴上不舍,眼睛却还是冲她挤了挤。 离乔凌远一点。 那意思不言而喻。 赵婉君敷衍的冲她摆摆手。 没了顾涟漪,霍一鸣和赵婉君之间的气氛就显得尴尬而又生疏许多,赵婉君不禁产生了幻觉,感觉不久前对霍一鸣的判断全都错了。 “赵小姐,安全带。” 霍一鸣手指搭在档位上,眼神斜斜扫过去,带着不容忽视的凉意。 赵婉君哆嗦着扣上安全带,还不争气吞了口口水。 要不是这车里隐约还残留着一点顾涟漪身上的气味,赵婉君都想夺门而出自己打车回去了。 “听说圣玛利亚要成立慈善基金会,消息准确吗?” 车子划出停车场,大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霍一鸣忽然开口,赵婉君心里一惊,悠悠然的看了他一眼。 “准确,你怎么知道的?” 霍一鸣哂笑,那笑意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赵婉君拧眉,被他这笑声弄的心里不安。 “赵小姐,涟漪是个善良的姑娘,希望她善意的提醒你可以放一点在心上,乔凌那种人,能离多远最好离多远。”霍一鸣压根不在乎赵婉君会不会对他有意见,离开了顾涟漪,他说的每一话都没带客气过的。 赵婉君没忍住在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 “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了。” 她差点就被他一碗面给收买了,看样子这人所有温和的一面都给了顾涟漪,其实性子里凉薄的很。 不过也好,总比中央空调好。 赵婉君也不是很在乎,只要对顾涟漪好就行了。 “不用谢。”霍一鸣不知廉耻的接了话头。 赵婉君无语的看着前方大路,一个字都没能吭的出来。 天就这么聊死了。 霍一鸣送完赵婉君回去的顾涟漪没撑住睡着了,以至于一大早就睁开了眼睛。 左右睡不着,她起床去准备早饭,一开房门就看到了易婶,她在厨房里不知道忙什么,顾涟漪凑近了才看到她脚边堆了不少东西,都是顾涟漪从丹城回来的时候,余欢丽非要她带上的。 148玩玩就行了 有一些自家包的包子,肉圆子还有腌肉,咸菜。 咸菜是她外婆每年过年都要每家分点的,用的是家里老缸,腌出来的咸菜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独特的对胃口,知道顾涟漪不会弄这些东西,余欢丽都已经洗好切好炒好了,顾涟漪要想吃的时候直接拿出来热一下就可以。 顾涟漪拿过来以后就放在了冰箱里,还没空吃到它,而且这东西到底很家常,她也不确定霍一鸣能不能吃的习惯,没想到都被易婶翻了出来。 听到动静,易婶只稍看了顾涟漪一眼,低下头继续在冰箱里翻着。 “易婶,你在做什么?” 谁瞥见自己带来的东西被人丢在地上随意用脚踢着都不会舒服的,顾涟漪一时没忍住凑了过去。 “顾小姐,我在整理冰箱,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最好都不要放在冰箱里,很容易滋生细菌的。”易婶指着地上的东西如此告诉顾涟漪。 顾涟漪垂在身侧的手渐渐蜷缩起,小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易婶感受到她视线的冷凝,抬头和她对视了一眼,恍然大悟道,“这些东西是你从老家带来的?不是我说顾小姐你怎么都不长记性呢?霍先生不好吃这些东西的,不干净的。” “这些都是我妈妈弄的,都很干净,我不会让你丢掉的。”顾涟漪说着向前一步将那些东西捡起来,拉开冰箱的抽屉就要塞回去。 易婶大概没想到她会有这种胆子,楞了下就反应了过来,拽着顾涟漪的手腕制止住了她的动作。 “顾小姐,我说要丢就丢,你可没有说不的资格。” 顾涟漪咬着唇,瞪着一双眼睛倔强的看着冰箱,就是不妥协,“易婶,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了,你何必处处针对我。” 她从小就受长辈喜欢,还是头一次在易婶这边受到这么大的挫折。 “顾小姐,我知道你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受不了我这样对你,可你要知道,就你这样的要是进了霍家的门,要见识的可不是我老太婆这点冷眼,如果你连我这点气都受不住,你可比我想的要没用。” 顾涟漪颇为伤神的看着她,两人僵持住的手都没有撒开。 她知道易婶说的都是事实,可说出来还是难以接受。 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非要分成三六九等,她心里不服气,可这种不服气却没有一点底气。 “行了,你要非要留下随你,就是最好别给先生吃,吃出问题来,难受的也是你自己。”易婶忽然松开了手,任顾涟漪怔楞的蹲在原地。 “涟漪?” 霍一鸣的声音传来,顾涟漪猛地转身,看到他惺忪着睡眼站在门边,迷迷糊糊的朝她走过来。 手边的东西无处安放,就好像她此刻被易婶扒出来的那点自尊心一样,赤裸裸的展现着,可笑的在风中飘扬,没有归宿。 “先生,可以吃早饭了。”易婶起身之前又看了顾涟漪一眼,之后再也有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顾涟漪一言不发的将东西慢慢塞回冰箱里,刚那点难堪和不甘心也一点点收敛了起来,在霍一鸣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补好脸上支离破碎的笑容,扬起脸,又是一片温暖和煦。 霍一鸣朝她伸出手,将她拉近怀里,不顾易婶就在旁边,将下巴枕在她肩窝处蹭了蹭,鼻尖全是她身上无可取代的沁香,那是他无论身在哪里,闻到就会感到安心的味道。 很奇怪,这个姑娘就好像一抹虚无缥缈的烟雾,你说她没有存在感,她却已经渗透到你的整个生活里,好像有点离不开了。 易婶往边上看了一眼,两人旁若无人的拥抱着,忽然霍一鸣抬眸,和易婶偷窥的视线对上,易婶心跳漏了一拍,惊的后背一凉,冷汗从毛孔里蒸发出来。 她连忙收回视线,可注意力怎么都集中不到手上的事情上来。 霍一鸣方才那一眼,带了警告和不满。 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而这次易婶明显惹怒到他了。 放顾涟漪去洗漱的时候,霍一鸣依旧站在厨房,姿势都没换一下。 易婶做什么都不自在,干脆放下了手中的事。 “先生,你有话可以直说。” 霍一鸣勾唇,“易婶,回京市去吧。” 易婶以为霍一鸣顶多说她两句,让她对顾涟漪客气一点,可没想到他开口就是赶她走。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霍一鸣,脸上的沟壑皱纹似乎都更深了,原本晶亮锐利的眼睛一下湿润了。 “好好的,为什么让我回去呢?先生,我要照顾你的,你从小就是我照顾我的,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的,我……” 老人家哭诉起来没完没了,实在是委屈至极。 霍一鸣双手环胸依靠在门边,听她哭哭啼啼的,脸上表情也不多好看。 “原因你清楚,你不喜欢顾涟漪,她也不喜欢你,你年纪也大了,没必要和她争那点存在感,你回去还能照顾我妈,当初我带你走,她不是挺舍不得的。” 易婶听了擦干手,急步走到霍一鸣跟前,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压着声音问霍一鸣道,“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这次是真心的?你别怪我人老话不中听,你爸妈不会同意的,玩玩就行了。” 霍一鸣眉梢发冷,觉得此刻易婶的脸似乎能和他爸妈的重合起来,他们一个个指着他的鼻子,斥责他这个不行,那个不可以。 “先生,顾小姐年纪也不小了,你别耽误了人家。” 易婶见霍一鸣不说话,只当他认同了她的话,忍不住又关照了一声。 霍一鸣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觉得这话格外的好笑,“易婶,我追她可不容易,你说我是不是真心的?要实在耽误了,娶回来就是了,管谁同意不同意,我自己乐意就行。” “先生,婚姻可不能开玩笑。”易婶跺了下脚,看着他还想说些什么,可话头都被他冷冽的眼神逼了回去。 “回京市之前,这里你就不要再来了。”霍一鸣丢下这句话,转身去了卧室。 他早饭都没吃,换了衣服就走了,他走没多久,易婶也走了。 走之前她跟顾涟漪说,她要回京市了,霍一鸣让她回的,以后霍一鸣就要拜托她照顾了。 顾涟漪不明所以,站在厨房里懵了会。 她一时没想明白好好的霍一鸣干嘛让易婶回京市。 149我不是坏人,你不要紧张 当然她并不是很敢想会是因为她的原因,可以后不用看到易婶,她还是有些说不出的高兴。 于是从冰箱里拿出咸菜热了下,闻着熟悉的味道,独自吃了两碗稀饭。 余欢丽让她带来的东西实在多,顾涟漪吃完早饭干脆整理了下,分出来两份,一份要送给孟金凤,一份看着给杭茜。 她先敲开了杭茜的门,她顶着一脸花掉的妆容,花着一张脸来开的门,门一开头就磕在了门边,咚的一声,就这样还都没醒。 顾涟漪都替她疼,眼神一撇,看到她手腕上的纱布居然被撕开了,那是血肉模糊,旧疤痕翻了出来,看的她手一哆嗦,提着的东西差点没拿住。 “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顾涟漪惊叫,杭茜总算睁开了一只眼睛。 “嗯?涟漪妹妹啊。”她嘟囔着,身子一软倒在了顾涟漪的身上。 顾涟漪吃力的扛住她的体重,堪堪能站稳,就看到一个只穿着内裤,浑身上下都光着的男人也是一脸醉态,迷瞪的走了出来。 “你谁啊?” 他指着顾涟漪,又看看扭过头看他的杭茜,一脑子浆糊。 嗯? 杭茜看看陌生男人,又看看顾涟漪,宿醉让她脑子糊涂的不得了,到这会都没能转回来。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你是谁啊?”顾涟漪无语的推开杭茜,握着她手腕不让她乱动,可因为那光着的男人,也不敢进去,只能站在门口干瞪眼。 大门敞着,凉风稍微一吹,那男的也清醒了,他莫名其妙的把顾涟漪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而后冲她暧昧的笑了笑。 顾涟漪恶心的嘴角抽了抽。 “他?你————你怎么还没走?” 杭茜推开顾涟漪,七扭八歪的走到那男的面前,人虽然糊涂,气势却很足。 男人挑下眉头,没说什么转身一件件套上了衣服,而后错开杭茜走到门口,经过顾涟漪的时候还避开了一点距离。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不是坏人,你不要紧张。” 顾涟漪连忙避开,感觉那温热怎么挥散不去,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而后看着那男人噙着自浅笑,挥挥手潇洒的离开了。 “啧,小鸭子还会揽生意呀。” 杭茜哼笑了一声,拖着步子走到客厅,没骨头似的倒在了沙发上。 小鸭子? 顾涟漪表情呆滞了。 顾涟漪是第二次来她家,每次来都要刷新一下三观。 头一次是杭茜一手的血,染的地板上都是,满屋子都是一股铁锈的腥味,第二次就更不忍直视了,丢了一地用过的计生用品,有的都风干在了地板上。 顾涟漪忍着那股味道打开了窗户,然后在杭茜模糊不清的指示中找到医药箱,蹲在她面前,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给她处理手腕上的伤口。 不用想都是很疼的,杭茜胳膊一抽一抽,就这么个疼法也没让她清醒。 一大早顾涟漪忙的晕头转向,最后没办法她把杭茜往洗手间一推,等杭茜自己看到镜子里这幅尊容的时候,凄厉的尖叫传出来,宿醉一下就清醒了。 “我的天啊。” 她叫的过于凄惨,顾涟漪在客厅里却笑的咯咯的。 杭茜出来的时候洗了一把脸,哀怨的瞪着顾涟漪,“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屋子里有人没有?” 顾涟漪撑着下巴想了下,还故意卖了个关子,“有只小鸭子。” 杭茜顿时明了,走过去故意掐了把她的胳膊,“小鸭子小鸭子,你都跟谁学坏了,啊?” 顾涟漪笑而不语,没有刻意去问她的伤,没有问那个被叫做小鸭子的男人,只是起身去门口提上东西,让她看了一眼就给她塞进了冰箱里。 “这都是好东西啊,我妈也喜欢弄,不过我不少年没回过家了。” 杭茜跟着她蹲在冰箱边上,看着咸菜直咽口水。 于是顾涟漪干脆又给她捯饬了一顿早饭,简单到没有日常可言,就是白粥搭咸菜,杭茜狂吃了两碗。 顾涟漪要去彦翔做最后的复诊,杭茜闲来无事,跟着她一起过去了。 接待她的还是之前那个医生,一系列检查做完以后,表示顾涟漪恢复的不错,只是暂时不还不能太过剧烈运动,注意修养就让她回去了。 顾涟漪在导诊台的时候遇到了紧急事故。 彦翔接了一个车祸急诊,猩红的血从双开的电动门外一路蜿蜒到里面,看着可怖又刺眼,杭茜挽着顾涟漪的手一紧,把头埋在了顾涟漪的肩膀上。 担架一路疾驰从她们面前飞奔过去,有个实习小护士没跟上踉跄了一下,噗通的摔在了从担架上不停滴下来的血泊里。 只在眨眼的瞬间,顾涟漪就挣开杭茜的手冲了上去。 她先扶起倒在血泊里的小护士,小护士抓着她的手不停的道谢,可还是对自己满身的血不知所措,顾涟漪让她去找同事,眼神紧跟着落在停在半路的担架上。 本该直接送进抢救室的担架却被拦住了,不知道是什么纠纷,总之就是不让担架往前一步。 “病人需要抢救,家属还请先让开,好吗?” 跟在旁边推担架的护士不急不躁,还在跟拦车的人交涉,彦翔是私立高端医院,他们走的每一步治疗都是要得到患者和患者家属认可的,说白了,是没有签字就绝对不会走下一步的,不论后果是死是活,他们不承担任何责任。 顾涟漪觉得此刻时间过得分外慢,每一秒都像凌迟,都是生命的流逝。 她两步跑到担架面前,简单看了下患者的情况,二话不说爬到了担架上做起了急救措施。 “诶,你是谁啊?你干嘛啊?” 周围还在吵架的人立刻把火力都集中到了顾涟漪身上,顾涟漪不闻不问,时不时观察已经深度昏迷的患者情况,浑身上下已然出了一身的汗,和粘稠的血混合在一起,整个狼狈不堪。 彦翔的急诊护士要把顾涟漪拉下来,顾涟漪脱了力,一个趔趄从担架上要摔下去,临了被赶来的傅彦之接住了。 旁边的杭茜看的是心惊肉跳,一声惊呼在嗓子眼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小傅院,这人不晓得哪里来的啊,她……” 急诊护士要要拿顾涟漪说事,她的手虽然扶着担架,可每个举动没有一点身为救死扶伤的护士的指责。 傅彦之脸色很不好,只看了眼顾涟漪之后就投身到了抢救的事宜中。 ------题外话------ 如有BUG请忽略,当个故事看。感谢。 150他对这个邻居并不满意 家属全被保安带走隔开,傅彦之冷着脸,帮忙推着担架进了抢救室,顾涟漪被杭茜扶着,喘着气看着他的背影,不由的环视了一下彦翔豪华的大厅,和地上几乎要干涸掉的血形成强烈的对比。 是讽刺的对比。 她们要走,但是却被拦住了。 彦翔表示在抢救结果没出来之前,顾涟漪不可以走,如果因为她的原因而导致患者出现意外,顾涟漪要被起诉的。 “什么鬼啊,你刚才是在帮忙救人吧?这里那么多护士,没一个去做急救措施的,你去了,反过头来还要扣下你,万一手术失败了都推到你头上来怎么办?”杭茜气得不行,嘴上虽然说了几句,但到底还是和顾涟漪安静的留了下来。 有点常识都知道顾涟漪不该去管,顾涟漪怔楞的看着自己一手一身的血,也在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要管。 那人伤的不轻,兴许根本救不回来,她除了惹一身的麻烦,她还能得到什么? 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直到傅彦之从手术室下来,神色略微轻松的告诉她,人救回来了。 杭茜看看傅彦之又看看顾涟漪,不由的有些感慨,“我一直觉得护士和医生不过是一份职业,但是现在想想我好像有别的感触,挺奇妙的。” 顾涟漪神情有些迷茫。 她学护士的时候就一直在质疑自己,后来去医院实习,她又不停的否定自己,之后有逃避的意思她去了圣玛利亚产科,最后再到辞职,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有救死扶伤的觉悟和无私奉献的精神。 她没有和霍一鸣撒谎,她去护理学院纯粹是因为分刚好到,没有什么特别伟大的理想和抱负,至少她一直这么认为的。 然而她今天才发现,她不是最消极的那个,还有人比她更漠视这份职业的神圣。 “只是侥幸罢了,可是幸运不会每一次都光顾的。” 对于杭茜的吹捧,傅彦之只是苦笑了一声。 顾涟漪知道他在自嘲什么,刚才大厅里的一幕,就是现实啪啪打在傅彦之脸上的巴掌,彦翔掩耳盗铃的腐败,在革新或者蒙混过关的边缘疯狂试探。 傅彦之的父亲把他从深山老林里骗回来,可交到他手上的却是一个他处处都看不顺眼的烂摊子。 每个科室和岗位几乎都有自家亲戚塞进来的关系户,不管什么学历毕业,只要是个人就能安排过来,彦翔虽然是私立医院,但却不是只为高端人士服务的,但是医护人员却欺软怕硬,嫌贫爱富,光凭一双眼睛和心情去接待病人。 傅彦之是有着长达七年无偿志愿经历的医生,他翻过的山,淌过的河,治疗过的大部分患者都是一辈子出不了大山,没见过外面世界的普通人,他的一颗心柔软,公平,而满腔的热血,却再回来的短短时间里被刺的鲜血淋淋。 说来今天的闹剧还有点搞笑。 那场惨烈的车祸发生的地点离彦翔非常近,路人有人打了120,本来该是人民医院派救护车过去的。 犹豫傅彦之下了任务,根据日常的接诊人数和巡诊人数,规定接诊量必须在一个月内有明显的提高,不允许再有拒诊的情况发生。 急诊是彦翔医疗最安逸的一个诊室,因为整个南城平时大大小小发生的意外,没有人敢随便往彦翔医疗送,这次车祸离的近,急诊科知道了就开救护车过去了。 肇事者和患者家属看到救护车来的如此快是十分欣喜的,但是听说是彦翔医疗就不愿意了。 彦翔进出一趟,能花掉多少钱,外头传言全靠医生心情,那必然不是普通人家能承受的起的。 人民医院的救护车也赶到了,家属要求转去人民医院,但是彦翔的护士在没有给患者做任何急救措施的情况下和家属僵持在了大厅。 这在傅彦之看来是不敢置信的一件事。 一条鲜活的人命在流逝,医院的护士要规章流程和业绩,患者家属忌惮诊疗费。 多可悲。 傅彦之没有久留,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处理,尤其关于患者家属对高昂诊疗费的担忧和顾忌,只后来顾涟漪听说,傅彦之免去了手术费和住院费,并且给了患者最好的治疗。 这个举动其实是徒劳的,但是彦翔之后的路还很长久,傅彦之要改变的还有很多。 顾涟漪和杭茜在彦翔待了一会,还没走的时候霍一鸣就到了。 他看着顾涟漪一身的血,一声不吭的坐在走廊边的座椅里,站定在拐角处没有靠近。 还是杭茜先发现的他。 顾涟漪连忙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眼衣服,苦笑道,“这衣服才穿过一次。” 很新很贵的衣服,可惜了。 霍一鸣却只是揉了揉她后脑勺,浅薄的笑漾在唇边。 兴许他太过习惯了顾涟漪岁月静好的模样,所以每次在看到她和鲜血为伍的时候总有一种强烈的反差感,一次次的提醒着他,顾涟漪是个如此伟大的姑娘。 至少在他心里是的。 “去买件新的吧,我一直说要请你们吃饭,要不就今天?” 霍一鸣眼神落在杭茜热情四溢的脸上,又划过她手腕上崭新的纱布,似笑非笑的低头不语。 杭茜尴尬的看向顾涟漪。 顾涟漪不明所以,不知道霍一鸣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走吧。” 霍一鸣没说什么,极其自然的牵起顾涟漪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杭茜砸了砸嘴,走在他们后面,偷偷摸摸的拿出手机对着他们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男人阔步而走,器宇轩昂,强而有力的手却温柔的勾着女人纤细的指尖,女人微微昂着头看着他的侧脸,睫毛轻颤,唇角弯弯。 真美。 杭茜心里酸了下,收起手机跟上了他们。 顾涟漪知道霍一鸣并不是一个热衷于和各种女人吃饭的性子,先有赵婉君,后有杭茜,她都怕他厌烦,但是他还算客气有礼,可对杭茜分明冷淡许多。 显然他对这个邻居并不满意。 迄今为止他还记得杭茜一身的血拽着他不肯撒手的模样,满脸的死气和绝望,呼吸都费劲,像破败的风箱,呼哧呼哧的,连带他的气都喘不过来。 151你们都怎么谈恋爱的啊 “那个,我怎么称呼你?” 点菜的时候杭茜礼貌的询问了下霍一鸣,对这个比她足足小了七八岁的小男人有些忌惮。 她是怎么一身血拽着霍一鸣的她当然不太记得了,可她听护士描述了,在护士足足夸了十分钟霍一鸣有多好看多帅之后,来了一句当时看他的表情恨不得给你补一刀。 杭茜心塞,说这种话真的一点不顾忌她那点扭曲的心理疾病吗? 当然她在后来见到霍一鸣之后,就非常能理解他当初厌恶她的心情了。 这种男人,四个字形容,高不可攀,那是真的高岭之花,是她所见过的富家子弟都不一样的气质。 是富贵之余还有权势支撑的。 家底不俗啊。 霍一鸣把菜单接过来之后直接递给了顾涟漪,淡淡的回了句,“霍一鸣。” 杭茜眼皮跳了跳。 这名字听过。 顾涟漪十分自然的看着菜单,一脸没心思的模样,点好以后就冲着杭茜笑了笑。 杭茜回了她一个笑,真是个好命的姑娘啊,刚随便一身衣服刷了五位数,霍一鸣看着真的挺宠她的,不晓得上次买个包怎么还有犹豫那么久。 顾涟漪的观念太陈旧了,这样和霍一鸣在一起时间久了,该说的能说的都说完了,两人没了共同语言,差距拉的越来越大,新鲜感不在,基本离分手也就不远了。 谈恋爱不就那点事,杭茜并没有多看好灰姑娘,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顾涟漪低着头,尽量不去在意杭茜眼底的悲悯。 “我最近这离婚官司打的有点头痛,这婚一离,我起码要拿走高宏宇一半的财产,他和他家里怎么可能同意,现在他们在拼了命的到处找我茬,说点不害臊的话,知道他出轨的时候,我也没少在外头玩过,他有心找事,也不是找不出来。”杭茜喝了口柠檬水,身子往前探了探,是看着霍一鸣说话的,“霍总有认识的靠谱的律师么?钱我无所谓,只要打赢这场官司,我拿到的钱这辈子也花不完。” 霍一鸣和顾涟漪同时看向她。 “有。”霍一鸣翻出一个号码,然后把手机推到了杭茜面前。 杭茜连忙把号码录了下来,“你们真是我的贵人啊。”杭茜看着那个号码嘀咕了句。 霍一鸣认识的律师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她倒要看看高宏宇这次还怎么蹦跶。 这顿饭霍一鸣依旧没吃完就走了。 顾涟漪心疼他早饭没吃又没吃多少午饭,可她的心疼去总是表现不到实质上来。 杭茜笑话她太迟钝,离开丰茂大厦的时候去买了一些甜点,让顾涟漪送到霍一鸣公司去。 顾涟漪是一百给不愿意的。 她手里提着小蛋糕,紧张的坐在副驾再一次劝说杭茜放下这个想法。 “他挺忙的,我过去不太好。”顾涟漪第三次开口的时候,杭茜对着她翻了个白眼。 “就是忙你才要去关心他,不是你说他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杭茜唏嘘,等红绿灯的时候不免盯着顾涟漪好一看,“不是我说你们都怎么谈恋爱的啊?约会看电影吃饭逛街,游乐场一日游和送爱心便当都没有?” 顾涟漪听了一脑门官司。 她从来不敢想霍一鸣会陪着她去做这些事。 杭茜冲她竖起了大拇指,“妹妹,你们不会除了亲亲抱抱床上滚,其他娱乐活动都没有吧?” 顾涟漪脸上绯红,飘忽不定的视线落在窗外,攥紧的手无不显示了她的心虚,“没有啊,他不去公司的时候会在家里做做饭,看看书什么的……” 然后其他时间基本都消耗在床上。 顾涟漪咬着唇别过脸,还真是没什么娱乐活动。 杭茜越听眉头越紧,本来她觉得霍一鸣对顾涟漪挺好的,会体贴会关心,一言一行没有绝对的强势霸道,而且似乎对顾涟漪和异性的交往也不会控制欲太强,可这么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霍一鸣似乎并不经常带顾涟漪出去。 这代表什么?要么这男人本身就是个不爱出去玩的人,要么就是他觉得女朋友带不出去。 而霍一鸣身份的在那,不可能没有应酬,所以只能是后者了。 她就是说了,顾涟漪这性子也就是适合放在家里。 她真是都替顾涟漪着急,因为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听我的,这甜点就给他送过去,你这一天天的,你不去怎么知道人家都不欢迎你去啊?”杭茜心想就她和高宏宇闹成现在这样,当初蜜里调油的时候,她可没少往高宏宇公司送东西去。 什么爱心便当是隔三差五的有。 而顾涟漪只是摇着头,还在抗拒,“姐,我真的不想去。” 杭茜没当回事,那是她不知道顾涟漪有个前男友之前就是在利丰上班的,她不去利丰,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尴尬,自己尴尬也怕霍一鸣尴尬。 毕竟说出去,上司和下属的前女友在一起了,这话总是不好听。 可她心里又有一点隐匿的期待,然而这份期待在停车场的时候就碎了一半。 她从杭茜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同样下车的陈钰,她倒是不知道陈钰现在还和利丰有业务,亲自到停车场来接待她的是利丰项目部经理。 两人似乎是熟悉的,都没有寒暄几句就要上电梯,陈钰忽然停了脚步,转身就看到了顾涟漪。 黄元杰冲着顾涟漪吹了声口哨,顾涟漪脸色一下就变了。 “谁啊?”杭茜关上车门,蹬着高跟鞋,斜着眉梢打量着不远处的两个男人。 陈钰膈应黄元杰不入流的流氓举动,皱着眉头远远朝顾涟漪点了下头就走了。 “陈总好气度啊,看样子前女友感情很顺遂,毕竟和我们霍总在一起可大有钱途,是个女人都要小心伺候着。”黄元杰和陈钰并肩站在电梯里,一张脸上皮笑肉不笑的。 其实在利丰这点事根本瞒不住,只是顾涟漪一直不出现,少了女主角,也没人敢单拿霍一鸣说事,可背地里都议论疯了。 说顾涟漪和陈钰这一对都是厉害的,两人一分开,各自都攀上了高枝。 152咱么霍总女朋友来了 “黄总,贷款展期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你有八卦的功夫,不如去想想怎么筹钱。” 黄元杰被怼个无语,冷冷的哼了一声,“急什么?我不缺钱,缺的就是时间,这都要多谢陈总手下留情了。” 陈钰面无表情,出电梯之前丢下一句,“客气。” 装腔作势。 黄元杰气不顺,出了电梯狠狠理了下西装领,这才跟上陈钰。 对于利丰,陈钰自然是熟悉的,他能够在辞职之后以高领投资风投部经理的身份再次回来,可谓是凯旋,到底没叫人看到笑话。 他所到之处,无一不例外是客气的称呼一声陈总,很风光。 “你别送了,霍大哥,我自己下去吧。” 临近霍一鸣办公室,陈钰看到一个姑娘站在门口,张向阳就站在她身边,这待遇不可谓不高了。 张向阳每天忙的跟陀螺似的,可没那个闲工夫当接待。 陈钰盯着那姑娘光洁的后脖子看了几眼,发现很陌生。 黄元杰远远看过去一眼,和陈钰相反,他倒是觉得这姑娘似乎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但他也无心去想。 “有好戏看了。”黄元杰兴冲冲停下脚步赶紧给前台打了个电话。 知道陈钰在利丰,顾涟漪更加没了上去的心情,可没想到却有人亲自下来接她。 那姑娘是前台艾丽,跟顾涟漪算是认识,但是没说过几句话,不算熟。 “不错啊,这不挺重视你的。”杭茜的虚荣心都跟着上来了。 想她以前头一次去高宏宇公司闹出多大笑话,那家伙整个公司都不晓得他谈恋爱了,还在那装单身贵族呢。 再看看霍一鸣,格局到底不一样。 顾涟漪在一片注视下,有些忐忑的上了电梯,并没有觉得这份殊荣是值得高兴的。 杭茜让她笑,她咧了半天的嘴角,好不容易绽放出来的一丝笑意,在电梯打开的瞬间都僵硬在了嘴角。 她又看到了房佳。 电梯门打开,两人四目相对。 这一刻耳边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安静的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 霍一鸣和房佳并肩而站,那张对杭茜从来没有露出一丝笑意的脸上,此刻却带着零星一点的浅笑,在看到顾涟漪的瞬间,却不知道为什么陡然消失了。 杭茜后背一麻,这次是好心办坏事了。 要不是杭茜一只手抵着顾涟漪的后背,她真是恨不得就地遁走,当个堂而皇之的鸵鸟。 她提着甜点的指尖勾了勾衣角,对这种情况没有应对的经验,一时间杵在电梯里不知所措。 “小姐姐……”房佳不同于常人欣喜的话头被直截了当的打断了,霍一鸣往后吩咐了张向阳一句,“向阳,带顾小姐去我办公室坐会。” 张向阳规规矩矩的把顾涟漪和杭茜从电梯里请了出来。 “你……” 顾涟漪的拒绝都到了嗓子眼,一下被杭茜摁了回去。 杭茜挽着顾涟漪的手,用眼神示意她自信一点,要昂首挺胸的。 可顾涟漪在这么多打量的目光下,怎么可能自信的起来,尤其霍一鸣和房佳一起进了电梯,他竟然是要亲自送房佳下去的吗? 电梯门一关上,黄元杰就没忍住冲顾涟漪冲了个口哨。 “咱们霍总了不得哈,手段高明。”黄元杰站在陈钰旁边,挤眉弄眼的,就别人不知道这鬼扯的修罗场已经够狗血的了。 陈钰视线一直落在顾涟漪看着平静无波的侧脸上,不由的似乎穿透她那双水盈盈的眼眸看到了从前的她。 他不知道以前顾涟漪满怀期待来公司找他,最后却被他赶回去的心情是如何的。 恐怕也是难堪的吧。 “陈总,这场戏好不好看?” 其实黄元杰还是失望的,他没想顾涟漪性子这么软,一般女人看到这种场景起码脸色要变下的,而顾涟漪却没有。 这也可以说是顾涟漪的厉害之处,说实在话,是个做大事的性格,起码要是跟在霍一鸣旁边,就该是这种性格,否则咋咋呼呼的,不知轻重,才更掉价。 “黄总。”陈钰敛起情绪,在去而复返的张向阳毫无意义的指引下走向会议室,刻意压低声音让黄元杰凑过来仔细听,“我觉得现在不是该高兴的时候,你知道刚才和霍总一起走掉的女人是谁吗?” 黄元杰挑眉,“绯闻女友?” 陈钰差点白眼翻到天上去,黄元杰一直跟小丑一样在利丰蹦跶不是没有原因的,他除了见风使舵,能屈能伸,也没有其他本事了。 “我没记错的话,她姓房。” 这是个并不常见的姓,但是在南城还就有一个,官运亨通,低调内敛,把官场和商场弄的泾渭分明,从来互不干涉和有牵连。 黄元杰脑子一灵光,开窍了以后感觉浑身毛孔都紧张的散发开来了。 “不是绯闻女友,怕不多久就是正牌的了?不得了,我们霍总这速度这眼光,我等望尘莫及啊。” 陈钰冷哼,他这点猪脑子,恐怕也就想的到男人女人这点事了。 张向阳把人带到会议室以后就出去了,陈钰这次来,就高领投资对夕阳红养老院项目和仲景项目和利丰翻下合同,陈钰进去的时候,高领投资的风控部和法务部财务部都已经在会议室准备了。 站在霍一鸣的办公室门口,张向阳有些踌躇不前。 “张秘书,你站在这干嘛?” 秦君君经过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撞了下他的肩膀,贴着他声音软糯可人。 张向阳却往旁边避了避,尽量不去看她大V领之下若隐若现的风光。 秦君君就喜欢看他这幅假正经的样子,她最近诸事不顺,也就逗逗正经严肃的张向阳能找点乐子了。 “我刚听说咱么霍总女朋友来了?怎么?张秘书不去招待招待?”秦君君也是好奇的,手指搭在门把上,特别想就这么推开了去,好好看看顾涟漪的模样。 公司不少人之前都见过顾涟漪,听说和高领投资的陈总在一块的时候,参加过几次利丰的团聚,和以前公关部经理冯芳关系好的很。 如今那个冯芳整个活死人被送去了国外治疗,顾涟漪和陈钰也分手了,可她和利丰的关系倒还没断。 张向阳从来拿秦君君没办法,这女人很擅长拿她傲人的资本撩拨人,他实在招架不住。 但是在秦君君提议让他去忙,她帮他倒杯水进霍一鸣办公室的时候,张向阳还是拒绝了。 153去了也只是给他丢人 顾涟漪不晓得外头因为她来议论成了什么模样。 倒是张向阳给她和杭茜倒了两杯热水,并且告知她霍一鸣还要连着开两个会。 意思很委婉,霍一鸣很忙。 张向阳出去以后,杭茜陷在那张意大利进口来的软皮沙发里翻着一本时尚杂志。 顾涟漪无声的撇了一眼,瞳孔缩了缩。 “没想到霍总还挺关注娱乐圈哈,瞧瞧这边堆的杂志,我手上这本还是新刊。” 杭茜之前的工作和时尚搭着边,这些杂志她很熟悉,就是没想到霍一鸣也会看,实在是有些违和。 顾涟漪顺手也翻开一本,看着翻起来没有目的,但其实心中有一股子笃定。 果然连翻好几本,里头多多少少都有闻檀的平面照。 闻檀后靠大树好乘凉,资源都是逆天的,她也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她,她想怎么在圈子里翻腾都随心所欲,是以最近的曝光度那是相当的高。 霍一鸣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背地里居然这么关注闻檀。 “姐,我们走吧,我就说他挺忙的。”顾涟漪摩挲着手里捧着的杂志,低声说道。 杭茜其实也没心思看什么杂志,她撑着下巴叹了口气,又环视了一圈霍一鸣气派简约的办公室,嘟囔道,“不等等了?他总该要来过来解释一下的吧。” 解释什么? 解释房佳为什么会如此落落大方的出现在利丰吗? 顾涟漪苦笑,人家就是落落大方的性格啊,还不是想来就来,哪里像她顾虑那么多呢。 嘴上说着要走,但是顾涟漪还是等了一会的,也不知道霍一鸣是回来了还是没回来。 张向阳再次进来说霍一鸣晚上有饭局,让顾涟漪和他一起去,意思就是顾涟漪还是要在这等到霍一鸣开完会 杭茜有眼力见,这就说要先走。 但是顾涟漪却拽住了她的衣袖,本来还波澜不惊的内心陡然间就紧张了起来。 从前只看到冯芳和霍一鸣去参加各种饭局,见过几次,女人在一场饭局里的作用就是调节剂,该圆润柔软,进退有度,可她怎么行呢。 “他要带你出去是好事呀。”杭茜也不理解顾涟漪的犹豫不定了,“男人在外头应酬总避免不了有女人,他肯带你去,就不会再招别的莺莺燕燕,你多放心啊。” 顾涟漪轻轻的摇了摇头,看着就放在茶几上的甜点,想了想还是准备带走。 她要和杭茜一起走,杭茜不可谓不惊讶。 “我应付不了那种场面,我不适合,去了也只是给他丢人。”顾涟漪一直在否定自己,仿佛也被自己这样说服了,起身拉着杭茜就走。 杭茜一肚子劝说都卡在了嗓子眼,她不知道顾涟漪脑子都是什么心思,总之如果是她,她不会走,只会画一个漂亮的妆,自信满满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顾涟漪算是落荒而逃,甜点都没留下。 杭茜恨铁不成钢,握着方向盘,时不时看一眼窝在副驾跟丢了魂似的顾涟漪。 “妹妹,你这样可真不行啊。”杭茜有内心深处叹了口气,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做了个决定。 这姑娘说起来就是自卑,就是少了那股子和霍一鸣并驾齐驱的自信。 必要时期她还是要用非常手段,必须要给顾涟漪找找自信。 她其实并不差,是个正正经经适合娶回去的姑娘,但男人娶老婆,并不是娶回去摆在家里供着的,起码霍一鸣肯定不是的。 顾涟漪还差的太远了。 知道顾涟漪还是走掉的时候,霍一鸣还在开会。 他冷着眉眼,眼神落在平铺在跟前的合同上,挥挥手让张向阳先下去。 偌大的会议室里足足有十几个人,此刻却没人说话。 霍一鸣手执黑笔,在桌上点了点,抬眸看向黄元杰,“既然陈总给你这个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夕阳红养老院项目当初还是你自己提报的,项目的初衷和后期盈利预想都很可观,如果就这么折了,我也替你可惜。” 场面话霍一鸣也会说。 黄元杰讪讪的笑了笑,忽略了霍一鸣话语里的那丝嘲讽。 霍一鸣嫌弃他像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利丰,他还就非要黏着好好的,多恶心他一阵是一阵。 “霍总客气了,就不说利丰和高领投资合作关系,就论私,这点时间还是可以让的,我相信黄总一定可以把项目完成的非常出色。”陈钰顺着霍一鸣的话头附和了几句。 黄元杰嘴角抽了抽,之前差点没把他逼死的人是谁啊,要不是他机灵,现在早就被霍一鸣撵出利丰了。 陈钰向来都是很会说官话的,加上在高领投资混了一场,如今说的是越来越顺溜。 这也算是霍一鸣和高领投资都给了黄元杰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他要识相,就不该再闹腾出乱子来了。 黄元杰吃了个定心丸,咧着嘴走出了会议室,想摸到秦君君那里去。 哪想秦君君没在公司,黄元杰心里高兴,等电梯的时候给秦君君发了信息让她晚上去红窝聚聚。 黄元杰出去之后,会议室里的气氛就肃穆了些。 “霍总,我这次过来,除了夕阳红项目那件事,其实还有更重要的。”陈钰沉默了一会,才算整理好情绪开口,“关于仲景,贷款我们批不了。” 霍一鸣看向他,神色并不显得惊讶,似乎早就知道一样。 陈钰来之前觉得自己挺理直气壮的,可真到了这一刻,还是被看的有些心虚。 “陈总,我没有记错的话,利丰和高领投资是签了合同的,利丰有将近一半的业务在高领投资,而仲景是利丰近期最大的一个项目,你今天却来告诉我,不批?” 霍一鸣跟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不禁挑眉轻笑出声。 陈钰在他低沉内敛的嗓音中也渐渐稳定了思绪,他轻咳一声继续说道,“仲景项目企划书里并没有明确写出关于仲景那一块地的具体规划和盈利预算,但是贷款数目却非常高,我们的顾虑,霍总应该能体谅吧?” 张向阳就坐在霍一鸣下手,听完后翻出了仲景的项目企划书递到了霍一鸣面前。 霍一鸣眼神在上面扫了一下,并没有翻开去看。 这份企划书他又不是没看过,做出这幅样子也没有意义。 154他真的会生气 高领投资要的是仲景的前途,说白了,他们只会把钱贷给能盈利的项目,这种还在画超级大饼的,他们一个南城小分公司没那么大胆子,不敢把注都跟着霍一鸣压在仲景上面。 “霍总,如果利丰可以修改一下企划书,写的更仔细一点的话,我们还可以重新考虑一下,当初利丰和高领投资签的合同上也有标注,高领投资不是利丰的提款机,并不是所有项目都无条件去支持的。” 这话真是有点不要脸了。 张向阳握着笔的手紧了又紧,倏然松开的时候冷笑了一声,“这世上谁不知道要做有钱的生意,也就高领投资会说着这么理直气壮。” 陈钰撇了眼霍一鸣缓缓翘起的冷意的唇角,低声说道,“金额巨大,我们不得不慎重考虑,希望霍总理解。” “我理解。”霍一鸣安静的听完后,拿起面前的企划书丢回给了张向阳,“重做,一个星期之内做好发给陈总。” 张向阳二话不说,接过就是答应。 陈钰见霍一鸣起身了,也跟着站了起来,“霍总,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便,我想去仲景看场。” “等我秘书通知。”霍一鸣用下巴点了点张向阳。 “好的,张秘书,还希望尽快。” 陈钰一群走后,张向阳捧着合同跟着霍一鸣回到办公室,到底没忍住多问了一嘴,“霍总,这企划书……” 霍一鸣不语,将办公室都看了一遍,发现顾涟漪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痕迹,心情不免变得更糟糟糕。 “一个星期后,还把这份给高领投资送过去。” 他说完不甚愉悦的挥挥手,张向阳只能带着满心的困惑退了出去。 霍一鸣推掉了之后的工作,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待了有一会,张向阳兴许也是知道他不想被打扰,也就顺势拦下了所有要去敲响他办公室们的人。 有些事,也不是非要这一时半会完成的。 临到下班,霍一鸣才从办公室里出来,他自己开的车,没有回去,而是拐了弯去了人民医院。 房佳早就等在了停车场,看到他的车来,扬起满脸的笑意,高高扬起手冲着他挥了挥手。 霍一鸣停在了临时停车位上,房佳跑过来拉开副驾的门坐进去,满心的雀跃藏都藏不住。 “你来的正好,过会这边就要堵车了。”房佳揉了揉不争气一直在发红的脸,偷偷撇了一眼霍一鸣,眼神就落在他侧脸上挪不回来。 霍一鸣眼神始终直视着前方,听闻也就翘了翘嘴角,没有搭腔。 房佳没得到回应,也就尴尬的自顾笑了笑,她不开口,霍一鸣也不会主动说话,过了又一会,房佳哂笑道,“我们都不说话,就这样待着好尴尬啊。” 霍一鸣握着方向盘的手缓缓收紧,他眼底溢出一丝困惑,不明所以的问道,“会尴尬吗?” 房佳没想到霍一鸣会问这样的问题,她不敢置信的惊呼,“当然了,不说话代表没有共同话题,都没有话题了,两个人还怎么相处啊?” 所以,他和顾涟漪待在一起都没有说话的时候,顾涟漪也是这样想的吗? 她也会觉得尴尬吗? 霍一鸣感觉有些东西隐约要开窍,可又摸不出门道,总之他觉得和顾涟漪怎么样待在一起都是自在的。 他甚至有些享受自己在工作,而顾涟漪就安安静静待在他身边的感觉的,她不会发出一点声音打扰到他,可只要他一抬头,总能看到她恬静美好的就在眼前,每当那时候,他心里都会柔软的一塌糊涂。 “霍大哥,你女朋友好文静,她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吧?你们怎么认识的啊?”房佳觉得此时此刻的气氛特别适合谈论这个,也有部分原因是她太好奇了。 她想不出来霍一鸣和顾涟漪是怎么谈恋爱的。 霍一鸣却只是笑了笑,“你要好奇,自己找个去谈谈就不就都知道了。” 房佳哼了声,不由的憋了憋唇,“我也想找啊,那不是好的都被挑走了么。”后面这话她说的声音很低,带着满满的失落和拼命压在心里的嫉妒。 就是嫉妒,嫉妒的快疯了。 “好的都在后面,你还年轻,总会找到的。”霍一鸣十分不走心的宽慰一下,他也没有过多经验告诉她,他知道房佳和他一样,以后的婚姻也不可能由着自己做主的。 什么谈恋爱,爱情,都是可有却不可留的东西。 房佳不可置否,她觉得已经遇到了,就是不属于她而已。 顾涟漪和杭茜走了以后也没有回家,杭茜觉得就顾涟漪目前这个状态,回去也就是跟个半死人一样瘫在家里,如果霍一鸣回来的早还好,要回来的晚,她那脑袋瓜子也是会一通胡思乱想的。 杭茜带顾涟漪去了一家她经常去的SPA会所。 杭茜是这家SPA的常客,都是店长亲自接待的,将两人带到包厢里去后,端上来一些时令的水果,陆续还有服务员送进来干净的浴袍和拖鞋。 “等会先洗个澡。”杭茜四仰八叉的躺在椅子上,顺手剥了个橘子,用下巴点了点放在一边的浴袍。 顾涟漪拘谨的坐着看了看四周,没说拒绝也没立刻动身。 她神情厌厌,只是心情实在不太好。 心里是后悔的,后悔就这么落荒而逃了,也是烦躁的,分明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可霍一鸣却没有打来一个电话。 想知道他有没有回去,有没有晚饭吃。 杭茜没好气的笑了一声,拆开提来提去就是没人吃的甜点。 “既然有人无福消受,那就进我肚子里来吧,我饿了。” 顾涟漪已经不在乎那点东西了,随她去吃。 “这家会所的技师手法挺不错的,以前我工作很忙,经常累的肩膀发麻,脊椎硬的不能动,就会来这边放松放松,女人嘛,该要享受的时候还是要享受的,不能总是围绕着男人转悠。” 顾涟漪不自觉咬住下唇,无声的叹了口气。 杭茜见她这反应,伸手就要去关她手机。 顾涟漪一把握住了,“手机别关了,他真的会生气。”她见杭茜跟见鬼一样看着自己,干脆拿起浴袍起身,“我去洗澡了。” 出来都出来了,干脆就闭眼享受吧。 155我不抽烟 相继洗完澡之后,顾涟漪和杭茜各自一边躺在床上,有些昏昏欲睡。 “顾小姐的皮肤真白啊。” 技师和杭茜熟了,对她带来的客人也有种自然的熟稔,并且顾涟漪看着脾气就好,想拉个长期主顾,不免夸了两句。 顾涟漪没少被霍一鸣这样夸过,当然更露骨的话他也说过,自认有一点点免疫力了,至少不会当场变成蒸汽机,可这么光着被同性猛夸,还是有点臊脸的。 杭茜嗤笑,“那可不,便宜有些人了。” 顾涟漪埋着头没坑声,就光听着杭茜在那嘀咕。 不由的她觉得杭茜似乎和冯芳重叠了。 冯芳两个字,经过时间的沉淀,竟然也变成了想一次心就痛一次的存在,那是思念,她很想冯芳,却不知道还记得她的人想不想。 全身的SPA做完特别困,包厢里的香薰调的刚刚好,顾涟漪还真就睡着了。 杭茜不让吵她,关上门出了包厢独自去晃荡。 顾涟漪睡姿没放好,没睡多久就醒了,撑起身子发现包厢里昏暗无比,就她一个,摸着黑套上浴袍,她拿上手机打了杭茜电话,屏幕无声的在沙发上亮了,竟是杭茜出去手机都没带。 顾涟漪狐疑的找了出去。 好在这家会所不会男士开放,顾涟漪穿着浴袍找了好大一圈没找到,拉住一个服务员问了下才知道。 杭茜在三楼的洗手间里,门被锁着,顾涟漪敲了敲门。 “是我,你在里面吗?” 里头默了会,门才被打开,缭绕的烟雾扑面而来,刺鼻的烟味熏的顾涟漪不住咳嗽,她眯着眼睛别过脸,咳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杭茜匆忙摁掉手里的烟蒂,“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顾涟漪捂着口鼻摇了摇头,一直打量着杭茜的脸色,“你没事吧?” 她就睡了会觉,也不晓得杭茜发生了什么。 杭茜无力的摇了摇头。 两人回了包厢换上了衣服,在会所吃了一顿营养师搭配好的美容餐才离开。 天光彻底暗了下来,顾涟漪不得不承认,天已经黑了,甚至也不早了,可她的手机一直是安静的。 “想回去吗?” 杭茜手痒,从中央扶手里摸出一根烟,夹在指尖没点燃。 顾涟漪诚实的摇了摇头。 “我也不想。” 杭茜指尖收紧,终究没忍住举着那根烟手指在顾涟漪跟前晃了晃,“介意吗?” 顾涟漪摇头,她看的出来杭茜情绪很差,就她夹着烟的两根手指都在不自觉的颤抖,兴许她自己都没察觉。 车就停在路边,杭茜那边车窗大开,她歪着脑袋靠在上面看着窗外的喧嚣,点燃的烟却是一口都没抽。 顾涟漪的视线落在她随手丢在一边的烟盒,拿起来放在手心里看了看。 “是女士烟,想抽吗?” 杭茜看着她问。 顾涟漪把烟盒放了回去,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抽烟。” 杭茜只是笑了笑,三口两口抽完手里的烟,然后发动了车子。 “不抽烟也不喝酒,妹妹,我猜你也不蹦迪吧?”要走之前,杭茜忽然这么问顾涟漪。 “我以前工作那么忙,有时间都想着补觉了。”顾涟漪这么说着,倒想起如此充实的日子离开很久了,现在她每天浑浑噩噩的,不知所云。 杭茜十分感慨她生活乐趣的贫瘠,低头翻了下手机,而后笑开,丢掉手机就将车开出了停车场,“走,姐带你去红窝玩玩。” 上一次听到红窝两个字,还是从乔凌嘴里说出来的。 顾涟漪拒绝的话没说出口,她不想回家,红窝也不会龙潭虎穴,去一次也无妨。 杭茜当时也是想的很简单,她就是想让顾涟漪活泼一点,红窝是她常去的地方,有她带着自然不会出什么事,可大概人总不能往这方面想,有时候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一进红窝的大门,顾涟漪就被震颤的音乐唬的耳膜生疼,她揉了揉耳朵,跟着杭茜迈的十分大的步子走进去。 摩登时尚的男男女女随着劲爆的音乐癫狂在舞池中央,他们大多被这种放肆的气氛烘托着,忘却了自我,和陌生的人肢体纠缠着。 杭茜拉着顾涟漪被引领着坐进了二楼的卡座里,眼皮一掀就能看到一楼偌大的圆形舞池,此刻舞池在规律的缓慢的转动着,站在边缘的男人女人可以肆意的挥舞着手里的荧光棒,和舞池边上围聚在一起陌生人互动撩拨。 二楼灯光很暗,顾涟漪坐的地方算是角落,给了她一些安全感,她坐的还算自在,也没在意杭茜都点了什么酒水,就一直看着一楼。 她觉得打死她也没法在舞池里当着那么多陌生人的面,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她甚至看到有一些男人的手趁机落在一边女人的臀部上,上下滑动着。 都是被酒精迷醉了感官,迟钝到只知道笑。 丢掉烦恼有时候也挺简单的,喝一些酒就是了。 可顾涟漪很理智,她也知道,喝醉之后,烦恼还是回来。 所以当杭茜给她倒了一杯酒递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推拒了。 “我加了雪碧。” 杭茜执意要将酒杯递给她,两人还没开始喝,她们的身边就分别坐下了两个男人,有个不算陌生,顾涟漪和他还算有一面之缘。 就是大早上从杭茜家离开的小鸭子。 他身上带着男士香水味,其实不算重,但是顾涟漪鼻子尖,还是被熏的皱起了眉头,反感的看了眼他横在她后背上的胳膊,身子往前挪了挪,和他保持一点距离。 杜原楞了下,被对面艾萨嘲笑了一通。 杭茜跟着笑开,脚尖在茶几底下踢了杜原一脚,“别丢人现眼,坐边上点。” 杜原将顾涟漪上下好好看了看,看着杭茜问道,“不是来玩的啊?难不成来这看表演的?” 艾萨又笑了,倒在杭茜肩笑的乐不思蜀,主要他没见过杜原在女人面前吃瘪,实在是大快人心,虽然他旁边那冰山美人的眼神也没往他身上扫过一眼。 156反正不是你们能碰的 “就是来看表演的,要不是说今晚有什么摇滚乐队来,我们还不来呢。”杭茜用端着杯子的手指了指杜原,“你小子给我安分一点,别骚到人了。” 杜原无语的倒在沙发上,悻悻的收回了横在顾涟漪身后的胳膊。 真是的,连衣服都没摸到。 他看着顾涟漪的侧脸,心里抓心挠肺的感兴趣。 可杭茜都警告了他,他知道顾涟漪不是一路子人,今天估计也就来陪陪酒了。 顾涟漪无所适从,虽然杜原和她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但是他一直在给她倒酒,而且还知道给她兑雪碧,虽然没有再有过分的动作,可他的一举一动还是都带着不容忽视的侵略感。 所以杭茜喊她摇筛子她不玩,打牌也不玩,就这么到处看,不知不觉酒喝了倒是不少。 杭茜知道顾涟漪还是玩不开,但也没让艾萨和杜原走,因为他们走了,还是有别人坐过来,就两个女人落单在这种地方,简直跟掉入狼窝的小绵羊没区别,好歹艾萨和杜原她都认识,有钱自然要先紧着他们赚。 “杭姐,你这哪儿认识的妞儿啊?这么高冷。”艾萨盯了顾涟漪有一会了,没忍住和杭茜咬起耳朵。 杜原也好奇,跟着凑过去听。 杭茜嘴角叼着烟,用那缠着纱布的手捏了艾萨有些婴儿嘟嘟肥的脸颊,没好气道,“人就高冷,反正不是你们能碰的。” 艾萨反手握住杭茜的手腕,落了一个轻柔的吻在上面,“杭姐,你离婚官司要打赢了,可别忘了找我们庆祝一下,恭喜你终于摆脱那人渣。” 杭茜眼神闪了闪,收回手没说话,过了一会笑了一声,瞪了艾萨一眼,“臭小子,什么时候还不忘记坑你姐钱呢。” 艾萨大喊冤枉,指着杜原叫道,“姐,我要真是那种人,小原这会可就不会好好的在这坐着了。” 三人聊的倒是火热,顾涟漪也算是捋清楚了他们的关系,看样子艾萨和杜原都是杭茜的入幕之宾。 她只听杭茜说过她会玩,还头一次见识到这种玩法。 还真是挺豪放的。 “你还喝吗?” 他们这边越是聊的开心,就显得顾涟漪那边越是寂寥,杜原不是一个人忍心冷漠美人的性格,虽然知道顾涟漪不会给他好脸色,还是凑过去问了一声。 果然顾涟漪跟见鬼一样将他上下看了又看,然后依旧冷漠无情的摇了摇头。 杜原其实不甘心就这么放弃,着实找了不少话题和顾涟漪搭腔,但是顾涟漪都显得兴致缺缺。 但是从别人的角度来看,他们还算聊的不错,至少顾涟漪觉得杜原这个人说话挺有意思的,说着说着态度也松动一些。 她从来不会因为职业而看不起任何人,开始对杜原不冷不热,纯粹是她本身就是个慢热的人。 “小原,回头哪天你找个对象想结婚了,完了生了小孩儿出来,我这好妹妹跟你就有话题聊了。” 杭茜打趣杜原,端着酒杯笑的咯咯的。 杜原和艾萨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小孩儿?” 杭茜点头,“人产科护士,对你们的小孩儿绝对比你们热情。” 顾涟漪抿唇,瞪了杭茜一眼。 没成想杜原听了还真摸出了手机,“那还真是必须要认识你一下来,美女,怎么称呼?哪里就职啊?” 杭茜惊呼,“不是吧,你小子……”她看了看艾萨,艾萨冲她挑了挑眉头。 顾涟漪被杜原这番操作给搞懵了,一时间坐在那没反应。 杭茜扒拉杜原的胳膊,又问了一遍,“你真有了?” 杜原从坐到他们这桌的时候就一直脸皮厚的堪比城墙,没成想在杭茜一再追问下还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根,他挠了挠头,兴许是觉得今天早上才从杭茜的床上下来,这会又在她面前谈论起自己的孩子很别扭。 杭茜心里却涌起无限感慨。 “我认识你时间最长,我比谁都希望你早点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你不容易,真的。” 周围的气氛分明是吵杂的,是激烈的,但是他们这桌的气氛却陡然间煽情了起来。 艾萨打破了这点煽情,他又开了一瓶酒,分别给每个人都倒满了,“小原下个礼拜就不在这干了,我也替他高兴,来,我们一起祝贺他一下,回头他走的时候我也未必有时间送他。” 杭茜头一个端起酒杯,就连顾涟漪也有些动容跟着端起了酒杯,在这极好的氛围里全部喝了下去。 纵然生在泥潭里,可还有向往阳光的一颗心,一直努力积极向上的走着,真好。 “谢谢,那我可以要个你电话吗?” 杜原临了还是没忘记跟顾涟漪要号码。 顾涟漪这次倒是不扭捏,很痛快的把电话号码给了他。 “我已经不在医院工作了,不过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好的医生,床位也可以安排。” “现在就是床位不好安排,如果有关系的话再好不过了。”杜原显得有些开心,收起手机后看向杭茜道,“杭姐,饭就没法请你们吃了,今天这顿酒就当我请了吧,之前,还要多谢你关照。” 杭茜没好气的挥了挥手,什么关照,不过男欢女爱那点事,一个要男人一个要钱,各取所需而已。 杜原向来规矩而且活也好,长得也算不错,能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保持一颗初心,这是杭茜一直和他保持着关系的原因,可惜了,以后他就不在这了。 想着杭茜捧着边上艾萨的脸亲了一口,艾萨受宠若惊。 “我这算是上位了吗?”艾萨还有心思开玩笑,惹的杭茜咯咯直笑,再次吻住他的唇。 对面两人打的火热,顾涟漪恨不得把脸埋到地下去。 她估计杭茜是喝多了,不然不会当着她的面做出这种举动来。 杜原捂唇咳嗽了一声,分明见怪不怪,可还是跟着顾涟漪低下了头。 “别把我嘴吸肿了,明天要开庭。” 杭茜嘟囔的和艾萨分开,眼皮一掀,就看到对面两颗黑布隆冬的脑袋对着她。 艾萨擦掉唇角的口红,还想再说些什么,酒侍往他们桌上送了一瓶酒,四人的视线皆落在上面。 “搞错了吧?我没点这酒。” 杭茜好笑的问酒侍。 157遇到神经病了 开什么玩笑,她离婚官司还没有打赢,哪有这个钱奢侈的点这么贵的酒。 没成想酒侍只是略微低头笑了笑,一手托着空荡荡的托盘,一手朝左边指了指,“女士,是壹号座的先生让送过来的,他还然我给你们带句话,希望你们玩的开心。” 酒侍说完就离开了。 杭茜皱眉,除了顾涟漪,其他三人竟然都没有好奇心去看壹号座是谁。 红窝的头三字卡座都是预留位,几乎是某些人指定的,一般二般的人来都座不到。 杭茜不虽然爱玩但是不愿意惹麻烦,她眼底闪过一丝担忧,看了眼对面的顾涟漪,又将视线落在艾萨和杜原身上。 “壹号座今天谁来?” 杜原和艾萨互相看了一眼,才说道,“不晓得,头三字卡座的顾客要不要来从来不会提前透露信息的。” 杭茜沉吟了一声,在顾涟漪懵懂注视下,再次喊来了酒侍。 “麻烦你把这瓶酒还给壹号座的先生,就说谢谢他的好意,不过我们打算回去了,这酒这么贵,还是不要浪费了。” 不攀附之心明显,就是壹号座看他们这谁看对眼了,也要你情我愿,可没想酒侍听了以后往壹号座看了一眼,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打开酒瓶,把一瓶近万的酒酒这么倒进了垃圾桶里。 顾涟漪听到了艾萨想忍却没忍住的低呼。 “不好意思,壹号座的先生说,如果这瓶酒不能发挥它的作用,就让我倒了。” 什么玩意。 杭茜怒了。 她砰的一下放下手里的酒杯,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感觉好心情都被破坏掉了。 “算了算了,妹妹我们回去吧,遇到神经病了。” 杭茜不喜欢死缠烂打的纠缠,为了安全起见拉着顾涟漪就要走。 杜原和艾萨也没理由拦着,走之前杜原还是客气的冲顾涟漪说了声谢谢。 没想到临走了,顾涟漪反倒对杜原的态度有些许改观。 “祝你幸福。” 趁杭茜和艾萨依依不舍的时候,顾涟漪小声的杜原说道。 杜原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意。 “杜原,你到壹号座去下。” 顾涟漪和杭茜走的时候,去而复返的酒侍喊住了杜原。 兴许是好奇心作祟,顾涟漪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抬头往壹号座看了一眼,而偏偏就这一眼,她瞳孔微睁,脚步蹲在原地跟僵硬住了一样。 她看到杜原一步步往壹号座走去,从她这个角度看,却正好能看到壹号座沙发上慵懒的靠着的人影,只一个灯光扫过,那人的面容看的清清楚楚。 似乎一切的喧哗都被摒弃了,乔凌的视线和顾涟漪的对上,他邪肆的勾起唇角,而后朝杜原伸出了手,一个用力,杜原跌坐在了他怀里。 顾涟漪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 杭茜回头问她。 顾涟漪连忙摇头,几乎是落荒而逃。 之后走的每一步她都有些心神不宁,她惶恐,惊愕还有些后怕。 乔凌为什么要给他们桌送酒,为什么要喊去杜原。 不不不,杜原在红窝工作,不论客人是谁都是正常的,可顾涟漪就是知道,唯独乔凌肯定不正常。 杜原要当爸爸了,他下个星期就不在红窝工作,他会过正常人的日子,他的未来纵然是普通平凡的,但是却充满温暖和希望。 顾涟漪的步子越来越慢,到最后一步都跨不出去,生生停在了红窝的门口。 她只要出了这么门,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本身她和杜原都算不上认识,她哪里来的那么多被害妄想症,总以为乔凌要对她怎么样。 “诶,你是不是还不想走呀?想留下来那个摇滚乐队的演出?”杭茜因为顾涟漪的止步不前,再一次出口询问。 凉风一吹她脑子也清醒了点,这会一想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 美好的夜晚才刚刚开始,顾涟漪不想走的话,再留会也行。 但是顾涟漪却是一分钟都不想留了,这里暴躁的音乐吵的她脑壳生疼,耳膜一跳一跳的,实在烦心。 可她们回去的路程才走了一半的时候,杭茜接到了艾萨的电话。 杭茜一个急刹把车停在了路边,顾涟漪的心倏地就沉到了谷底,她惊恐的看着同样呆愣住的杭茜,虽然什么都没听到,但是似乎就是知道不会是好事。 果然杭茜哆嗦的挂掉电话后,手在方向盘上一通乱打,急忙忙拐了个弯,开上了回红窝的路。 车厢里杭茜的喘气声很粗,她着急还有点无助,顾涟漪手指抠在安全带上,跟着她一起紧张起来。 “妹妹,姐拜托你一件事,你能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让他到红窝去一趟吗?” 杭茜忽然抓住了顾涟漪的手背,顾涟漪一瑟缩,因为她的话而惊讶的睁圆了眼睛。 “算姐求你,求求你,帮我一个忙,帮杜原一个忙,他虽然是个做皮肉生意的,但是他人不错,很规矩,而且性子也好,他和她女朋友都是从小地方出来的,在南城落下脚跟不容易,他一直以来就像赚够钱了就找个正经工作上上班,养个孩子过普通人的日子,他不能在这时候出事啊,他都要做爸爸了,不是吗?” 杭茜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她一边说一遍眼泪横了一脸。 “他到底怎么了?” 顾涟漪嗓子干涩,开口的之后竟然声音都哑了。 杭茜苦涩的回道,“艾萨说他不知道怎么惹了壹号座的客人,他们现在把杜原带走了,走之前杜原就被打的不轻,艾萨说那些人很会玩,男女不忌,他怕杜原被玩死。” “姐,你没跟我说实话。” 杭茜看了眼顾涟漪,犹豫了一下无奈的叹了口气,“艾萨说壹号座的客人姓乔,南城谁不知道乔家,我惹不起,我认识的人没一个个惹的起……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杭茜声音矮了下去,心生无力。 谁会为了一个鸭子去得罪人,吃力不讨好,保不齐还会被圈子里的人笑话。 杜原和艾萨也不是只有杭茜一个恩客,要不是求救无门,艾萨这个电话也不会打到杭茜这里。 杭茜这个女人,有胆量有脾气虽然也有一点钱,可终究不够和乔家对抗。 158你不睁开眼睛我就要亲你了 艾萨在红窝门口等的烧心烧肺,在看到杭茜的车时,还是眼睛亮了一下。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担忧,其实他也知道,杭茜来也没用。 顾涟漪先一步杭茜下了车,艾萨头垂的低低的,眼圈还红的厉害。 “他们把人带到哪里去了?”顾涟漪声音凉凉的,像一股清泉,倒是意外的让艾萨燥热的心冷静了一点下来。 艾萨抬头看着顾涟漪,“红窝顶楼有客房。” 此时杭茜停好车也跑了过来,顾涟漪见她走近了才开口,“姐,我刚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杭茜只知道点头,气还没喘匀。 顾涟漪转身就走,一把被杭茜拉住,“你真要这样?你男朋友知道会不会杀了我?” “你瞎想什么呢。”顾涟漪倒是无畏的笑开,推开她的手进了红窝。 “她干嘛去呢?”艾萨困惑不已。 杭茜皱着眉头,拉着艾萨跟着进去,眼睁睁看着顾涟漪被几个又高又壮的保镖拦住了上电梯的路。 “她疯了吗?她上不去的,那上面……”艾萨话还没说完,几个保镖整整齐齐给顾涟漪让出了一条路。 “我去。”艾萨惊呼,拽着杭茜的手直晃,“她是不是认识乔公子啊?她要认识那就太好了,杜原肯定就没事了,是不是,姐?” 杭茜一脑门心思,一直看着顾涟漪的背影消失在眼底,她咽了口口水,看着艾萨欣喜的五官,心想他约莫是太乐观了点,混了这么久脑子还这么单纯,他也是不容易。 她没去管艾萨的咋呼,只低头拨出顾涟漪上去之前给她留的电话。 “哪位?” 嘟嘟嘟响了有一会才被接起。 杭茜听到那个声音汗毛齐齐倒立,一时间都语塞了。 “霍总,我是杭茜……”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开了口。 没有人带顾涟漪去楼上,顾涟漪上了电梯,发现无论哪个楼层都摁不了,电梯门关上后,直接就上了顶楼。 既然如此,那就既然来之则安之。 其实相对于要面对乔凌,她更怕看到的是杜原,怕什么呢,怕被折磨到没有人样的杜原,怕鲜血淋淋的杜原,她最怕的是一个陌生的人因为她而受到无妄的伤害。 她想想其实也挺无辜的,乔凌对她的敌意来的莫名其妙,也可能是有霍一鸣的关系在,但顾涟漪觉得更多的是一种报应。 她这性子,总该有个看她不顺眼的来教训教训。 而乔凌就是敢于教训的那个。 顾涟漪这么想着还轻笑了出来,算是无语的苦笑。 电梯门径自打开,乌漆嘛黑一条长廊,铺着柔软的地毯一点点蜿蜒过去,猛地一看还挺像格丽娜酒店的装修。 顾涟漪摸了摸胳膊,刚跨出去就听到了一声惨叫。 她猛地抬起头,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她有种想后退,回到电梯里再落荒而逃的冲动,可那声音却定住了她的脚步,她惶恐的站在那,不停的吞咽着口水,也不知道是什么酸了鼻子,她眼眶一片湿润,怔楞的看着脚底下的地毯,老半天都没动。 叫声不绝于耳,不是纯粹的惨叫,其中还夹杂着其他意味。 顾涟漪忽然特别恨,恨乔凌每次带给她的这种感觉,一次又一次刷新着她的下限。 她摸了下眼眶,发现什么没摸到,还是一片干涩,这才抬起脚往声音发出的房间走过去。 房间门都没有关紧,里头时不时传来好些个男人的哄笑声,顾涟漪站在门外,手指紧紧蜷缩起,没有勇气推开门,可门不是她不想开就不会开的,也不晓得是不是巧合,她刚站定,门就被人大大的打开了。 顾涟漪惶恐的看向里面,然后连忙闭上了眼睛,别过了脑袋。 又是一阵笑声,一个个狰狞又险恶,似是张牙舞爪的魔鬼朝她呼啸而来。 “哟,乔公子,这是你喊来一起玩的?” 里头有人撒开摁着杜原的手,起身就要朝顾涟漪走过来。 乔凌手一抬那人就停下了步子,好似闲暇的看着乔凌闲庭信步的走向了顾涟漪。 “顾小姐,睁开眼睛。” 乔凌伸手要掰正顾涟漪的脑袋,让她好好看看杜原是怎么被几个男人压在身下玩弄的,但是顾涟漪就是不肯睁开眼睛。 她整个三观都颠覆了,她没见过这样情景,甚至在乔凌靠近她的时候感觉到恶心,胃里一阵翻滚。 “你不睁开眼睛我就要亲你了。”乔凌嘴上这么说,果然朝她逼近,顾涟漪连忙睁开眼睛,举手就像甩他巴掌。 乔凌一把钳制住她胳膊将她甩进了房间里,砰的一下关上了门,将顾涟漪和一室的缱绻关在了一起。 他冷笑道,“你当你是什么东西,谁给你的脸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我,嗯?” 顾涟漪迷茫的站在门后,眼睛根本不知道往哪里看,耳边是放大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在乔凌走过来的时候,瑟缩的往后几步贴在了门上。 “顾小姐脸怎么这么红?没见过玩男人?怎么样?刺激吗?” 乔凌环胸,好笑的看着她。 “我是没见过,所以你今天弄这一出,就是为了让我见见世面吗?如果我见了,你就可以放了他,让他走?” 顾涟漪的话让乔凌觉得可笑。 “他是红窝的鸭子,而我是红窝的老板,他伺候我有错吗?顾小姐,你凭什么让我放了他?” 顾涟漪死死咬着唇,咬破了都不自知。 她从杭茜把车开回头的时候就知道会和乔凌有这种对话,杜原的工作在那,他还没有离开红窝,接任何客人就是他该受的,她这番举动,纯粹就是没事找事。 “我是没资格,也不凭什么,可你敢不敢说,如果今天不是在红窝见到我,你根本不会叫杜原去你们那桌,也不会带他走?” 乔凌眉头一挑,他觉得顾涟漪胆子变大了。 “我敢说,我就是看他坐在你旁边,看你们聊的那么开心,才故意让他去我们那桌,故意找他的麻烦打了他一顿,还把他带走折辱他,可怎么办呢,这些都是他的工作啊,他能陪你也就能陪我。”乔凌眼神骤然阴冷,“谁让你能对他和颜悦色,却总对我冷眼相待,我乔凌难不成还比不上一个鸭子?” 159你不要管我了,快走吧 “你就是比不上。”顾涟漪一句话让乔凌的冷笑都彻底收起不见。 “那霍一鸣呢?你知不知道霍一鸣十八岁的时候为了和他对头抢一个男人,最后把人给逼死的事?不不不,你肯定不知道,当时霍家和闻家花了多少人脉关系和钱才摆平了这件事啊,就那样劣迹斑斑,不过仗着家世抹平了一切的霍一鸣呢?你看不上我,你以为霍家有多清白?你就看的上他?” 乔凌跟说故事一样,直说的顾涟漪瞠目结舌,十分气愤的挤出一句脏话,“你放屁。” 乔凌却笑意更浓,“啧,随你信不信。” 顾涟漪在他又要开口的时候捂住了耳朵,她不想听乔凌的片面之词,谁都有过去,只要不是霍一鸣自己说的,她都不信。 乔凌眼看着她自作安慰的模样,笑的肆意狂妄,“四九城圈子里二代们有多会玩啊,年纪轻轻什么事没干过。” 他说的,其实顾涟漪不是没想过。 但她不想就么赤裸裸的被别人当场撕开,太现实了,也有太多无意义的痛苦。 都是徒劳。 杜原哭了。 他受过很多的折辱,也有好几次差点就丢了小命,但却没有一次有现在这么难堪和绝望。 只因为顾涟漪那双清澈无波的眼神,从进来后一直避免看到他屈辱的模样,而在乔凌那一番话之后,却一点点挪向了他。 无所遁形,避无可避。 杜原的眼泪无声的从眼眶里掉落,如果他还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多想告诉顾涟漪快点走,不要管他。 不论他进红窝的初衷是什么,想通过这个方法走捷径赚到钱,就势必要接受反弹的。 没人常在河边走不会湿鞋,他从开始就知道,他奢想的那些未来都只能想想,他就算去工作了,他也会在偶然间遇到无数个他曾经的客人,纸包不住火,他往后人生还会带着一身伤痛,他摆脱了不了,也改变不了的。 顾涟漪和他的视线对上,两人都是被凌迟的人,一个身体上鲜血淋淋,一个心上溃不成军。 她虚晃的眼神又看向乔凌,咬着牙冲他挤出一丝笑。 “我真是好奇,你现在这幅嘴脸,在赵婉君面前露出过几分?” 乔凌脸色有些许的改变,最终还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赵婉君?她要不是姓赵,在我眼里算个屁。” 顾涟漪听完就笑了,挺好,有这句话就够了。 然后她当着乔凌的面掏出手机,将刚才的录音发给了赵婉君,发完冲乔凌晃了晃手机,“乔公子说话是不是一言九鼎呢?婉君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这垃圾能离她多远就多远,别去祸害她了。” 乔凌大为失色,气急败坏就要去夺顾涟漪的手机。 可才跨出去一步,乔凌的手机就响了。 他恶狠狠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顾涟漪,咬牙切齿,似乎被掐到了毛,疼狠了,恨不得将顾涟漪生吞活剥了去。 顾涟漪就这么迎着他的视线一点不退缩。 乔凌不敢接赵婉君的电话。 这说明他是在乎赵婉君的,也可能对赵婉君也可能是赵家有顾虑的。 乔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了两趟,忽然气势汹汹的拽着顾涟漪扔到了床上,顾涟漪惊呼出声,感觉自己摔在了杜原身上,手忙脚乱的想要避开,却被乔凌掐着脖子死死的摁住不让动弹。 “乔公子,下面出事了。” 乔凌手上力气有些许松动,却依旧没放开顾涟漪。 “来了很多警察,说例行检查,可我们没有提前收到消息,现在都乱套了。” 乔凌盯着顾涟漪,居高临下的气势灌下来,恨不得要将顾涟漪纤细的脖子压断了。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气,顾涟漪已经涨红了脸,撕扯着他的手腕不停的挣扎蹬腿,痛苦无比,眼角也因为生理上的极限而溢出一颗颗豆大的泪珠。 “顾小姐,你厉害了。” 乔凌的脸倏然靠近,唇就贴在她耳边低语道,“没想到霍一鸣为了你能做到这一步,我试探了这么多次,今天终于可以确定了,他软肋,就是你。” 顾涟漪瞳孔不禁放大,宛如看着怪物一样看着乔凌。 “不过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一次又一次主动跳进我的圈套里,又怎么会给我这样的机会呢?” 乔凌笑了起来,阴恻恻的,让人汗毛直立。 “乔公子……” 外头的人似乎等着急了,又催了一声。 乔凌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松开掐着顾涟漪的那只手,脸上惋惜之色深重,“来,让我们看看,我大哥为了你还能做出什么,跟他十八岁时候比比,长进了多少?” 他说完丢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转身大步离开,心情说不出的愉悦。 “乔凌。”顾涟漪哆嗦着手捂着生疼的脖颈,不顾疯了一样往外涌出来的眼泪,厉声呵斥住乔凌的步子。 乔凌没有转身。 “是人都会有软肋,你别让我找到你的。” 乔凌倏然转身瞪着她,眼眶猩红,阴柔的五官上绽放出摄人心魄的花蕊,妖冶致命。 他缓缓勾唇,再次举步离开。 顾涟漪失力,一下跌坐在了床上。 “你离我远点,我被下药了。” 杜原嘶哑的声音跟生锈的拉锯一样,不过就这么点时间,哑的听不出原音。 顾涟漪连忙爬下床,由于速度太快摔在了地上,她无力的趴在床边,整理好情绪才接起一直在震动不停的电话。 她没开口,只举着手机沉默着,还能踉跄站起来给杜原盖上被子,用耳朵夹着手机却解绑杜原手上结实无比的绳子。 “婉君,对不起。” 顾涟漪动作忽然一顿,声音萎靡不少,甚至还带着一点哭腔,可手上的动作却不如她的声音那般委屈,还很利索。 “我在红窝,我没事,真的,你不要担心我。”她的腔调实在是可怜,杜原一头雾水,眼看着她匆匆几句挂断电话后,又一声不吭的解绳子。 “你不要管我了,快走吧。” 杜原止不住的闷哼,只觉得顾涟漪每次若有似无碰到他身上的触感格外勾人,他的理智在一点点被吞没,他在忍着,他不想伤害顾涟漪。 160揍起来只会更狠 “我现在不能管你,丢下你我也走不了,我刚帮你了你,你也得帮我。” 顾涟漪打断杜原的话,言语犀利果决。 杜原噤声,果然没再说什么。 耳边一片安静,似乎外头也没什么动静,但是楼下估计已经翻天了,顾涟漪好不容易解开杜原的绳子,催促他赶紧把衣服穿起来。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你不用说对不起,我不全是为了你。”顾涟漪十指握拳,已然紧张的后背一阵冷汗,“等下你……” 她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打开了,脑袋探进来的是黄元杰,他偷偷摸摸的,不晓得怎么摸过来的,看到房间里的人眼睛倏的就亮了。 他举起手机就要对着他们拍照,杜原倒是比顾涟漪先一步反应过来,等同于扑过去,一把将顾涟漪护在了身后。 “你是什么人?”杜原厉声喝斥,伸手就要去夺黄元杰的手机。 黄元杰敏捷的躲开,一副非要拍到顾涟漪的架势,杜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知道他的目标是顾涟漪,不由分说使出一股大力扑到了黄元杰。 黄元杰摔了个踉跄,咚的一声,头晕脑胀,大骂了一声,“我靠你个死鸭子,进来,都给我进来,给我打死他,往死里打。” 他是带着帮手来的,之前估计在外头给他放风,听到他叽哩哇啦一通鬼叫都冲了进来,拽着杜原就拖了出去,拳脚落在身上的闷声传来,拳拳到肉,下的都是死手。 顾涟漪看着黄元杰从地上爬起来,故作悠哉的理了理衣领,捡起摔在一边的手机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摔坏,这才抬头看向顾涟漪。 他冲顾涟漪露出了一个极其猥琐和好奇的笑容,他本意只是想拍些顾涟漪和鸭子鬼混的照片,看看能不能捞到一点好处,大概是之前给陈钰的几张照片偿到了甜头,他最近对此有些乐忠。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看着顾涟漪就楚楚可怜却凝着一眼眶的倔强站在他面前,他属于男人的征服欲爆棚了起来。 他之前还觉得房佳才可能是霍一鸣倾心的,毕竟房佳家世在那,可现在这些想法被全盘否定,在京市溜达一圈,最不缺的就是这家那家千金,就说霍一鸣来南城之前推掉的那家,不比房佳家世显赫几十倍。 霍一鸣最该看不上的就是她们,那是看多了,可顾涟漪不一样。 她的圈子和霍一鸣毫无瓜葛,她是一个富有挑战性和让男人有征服欲的女人。 就比如单单一眼,他就想撕开她全身的衣服,想看她在他身下哭喊求饶,想看她那双清冷高傲的眼睛为他留下滚烫的泪水。 “美女,想玩找什么鸭子,你这么漂亮,多的是男人愿意跟你上床,是不是?” 黄元杰欺近一步,顾涟漪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只电光火石间,她瞳孔微缩,嘴角隐约颤抖起来,那么微弱又极力克制。 “你来红窝霍一鸣知道吗?是他满足不了你吗?他那么一个不解风情的人有什么好,什么样的好男人没有,你偏偏看上他,他不会跟你结婚的,顶多玩玩你,你心里清楚,他家有钱啊,很有钱,还有权,就那个……” 霍一鸣几乎是跟着黄元杰的脚步过来的。 黄元杰自以为自己摸的悄无声息,其实他那猥琐的模样全部都落入了别人眼里。 他自顾自话,还没能摸到顾涟漪的衣角,冷不丁从头上罩下来一片黑,跟着屁股被凌空衣角踹翻在地,狂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朝他招呼过去。 霍一鸣高大的身影就依靠在门边,他同样不是一个人来的,一如黄元杰带来的打手拖走杜原一样,黄元杰也这么被拖走了。 霍一鸣可能不会跟他谈什么亲戚关系,揍起来只会更狠。 他那些污秽不堪的言语,一字一句都饶在耳边,听得他是怒火中烧,这么个蠢货,恨不得就地打死都不解气。 她怔楞的迎上霍一鸣冷冽的视线,一颗心从跟掉进了冰渣子里去一样。 “过来。” 霍一鸣朝顾涟漪伸出手。 顾涟漪动了下干涩的唇,说不出一个字。 “顾小姐……” 长廊外传来杜原虚弱的呼喊,他踉跄的撑着一身血水跑过来,满眼惊恐的看着霍一鸣。 他不认识霍一鸣,只觉得这男人比起黄元杰危险多了,他咽了口口水,双手扒着门框,焦急的望向顾涟漪,“他是谁?” 霍一鸣和顾涟漪齐齐看向他,霍一鸣的视线淬着刺骨的冷意,倒是顾涟漪看了一眼就别过去脸,是在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 “你别怕……” 杜原能感觉到霍一鸣对他的敌意,他是发憷的,他现在精疲力尽,自身难保,但是他做不出丢下顾涟漪自己跑掉的事,刚才顾涟漪不是也同样没有丢下他。 感觉到杜原要靠近,顾涟漪连忙喊住了他。 “杜原,我没事,你走吧。” 杜原摇头,“你跟我一起走。” 霍一鸣忽然勾起了一丝冷笑,“她让你滚,聋了吗?” 顾涟漪心脏一抖,有点怕霍一鸣现在的样子。 杜原喘着粗气,费力的仰视着霍一鸣,“你跟刚才那人是一伙的吗?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杜原再次一有动作,就好像触碰到了霍一鸣的极限,他不由分说大跨步向他逼近。 “霍一鸣。”顾涟漪惊呼。 而霍一鸣充耳不闻。 杜原惊慌不已,眼前男人的气场太强,他惊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霍一鸣眼睛都猩红了,他都懒得用手,一脚将杜原踹出了门外,噗通很大一声,杜原摔在外面,痛苦的捂着腹部,老半天都没能爬的起来。 他愤愤转身走到顾涟漪跟前站定,呼吸粗重,不用言语,威压爆棚。 顾涟漪始终看着他,神色淡淡的,就是杜原被踢在一旁站都站不起来,她都没投过去一眼。 “你刚喊我?干什么?” 顾涟漪咬着下唇,瞪着他一声不吭。 “说话!” 顾涟漪不想听他这样跟她说话,低着头想后腿想避开,可霍一鸣却一步步逼近她。 161霍一鸣,你疯了吗 “你不说就不说,无所谓,跟我回去。” 他朝顾涟漪伸出手,等着顾涟漪自己将手放进他掌心。 顾涟漪嘴角扯了扯,就是不动作。 霍一鸣耐心告罄,干脆将她整个人一把扛了起来。 “你干什么!” 顾涟漪的面具终于碎了一地,她一阵惊呼,对着霍一鸣宽阔的后背拳打脚踢。 “顾小姐!!!” 在门外杜原强撑着要站起来,不想霍一鸣那一肚子气正没地方撒,转身对着他又是两脚踹下去。 “噗——-” 杜原呕出一滩血,痛苦的捂着腹部瘫软在地上,再也没一点力气能动一下。 “霍一鸣,你疯了吗?” 顾涟漪惊的几乎撕破嗓门。 霍一鸣这几脚纯粹就是泄愤,杜原何其无辜,他凭什么? 顾涟漪拼了命的在他身上挣扎着,扰的霍一鸣没法走。 霍一鸣深吸一口气,压下暴戾的怒火,停下脚步冷声道,“他死不了,你再闹下去就未必了。” 顾涟漪失语,浑身都跟脱了力一样,她感觉自己什么都看不到,她软下了手脚没再挣扎,任由霍一鸣堂而皇之的扛着她离开,视线模糊里的最后一眼,是杜原倒在地上萧条孤苦的身影。 这一刻她发现她似乎刚认识霍一鸣。 她也有点相信乔凌的那些话,这样暴虐凶狠的霍一鸣,如果加上年少气盛和高傲冷厉,的确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的。 霍一鸣带着顾涟漪走的楼梯,下到半路遇到两个警察。 “楼上还有一个。” 临了霍一鸣根本没想放过杜原,只不过一句话,不仅让杜原逃不过身体上的摧残,还躲不过一场牢狱之灾。 顾涟漪的手指极小幅度的抗拒了一下,终究熄灭了下去。 红窝这次遭遇突袭检查,损失颇大,被勒令停业整顿,封条都贴的好好的。 里头的公主少爷没一个能跑的掉,全部被抓进了局子里,等待他们的事一顿严刑拷打,之后有人来保释的就交钱走人,没人来保释的关满十五天才能出去。 这其中包括受了伤的杜原,也只有杜原没人去保释,谁都知道他是被乔凌带上楼的,被带走的时候还昏迷着,他惹了不该惹的人,死在里头都是他的命。 这些顾涟漪都管不到了,因为她自身难保。 尽管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霍一鸣带走她的时候避开了外头的吵闹,甚至连闻风而来的媒体都没能拍到他们,出去以后霍一鸣要带顾涟漪回去春风十里,顾涟漪本来都没反应,一看是去春风十里的路,整个人跟被掐了一样跳了起来。 “我不去春风十里。” 她语气笃定,也不怕霍一民此刻黑到极致的脸,反正就一句话,就是不去春风十里。 霍一鸣看了她一眼,根本不为所动,还是往那边开。 顾涟漪气狠了,她死死瞪着霍一鸣,在他减速等红绿灯的时候,拉门就要下车。 “谁他妈给你的胆子,你不要命了?”霍一鸣吼了一声,吓的顾涟漪眼睛直闭,还没缓过来就被霍一鸣用安全带捆住了两只手。 这姿势实在太憋屈,总让她想起杜原,她想霍一鸣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他凭什么捆她。 “我就是不要去春风十里。” 顾涟漪最还犟,可霍一鸣心比石头还硬。 “你不喜欢春风十里,无非是易婶住在那,易婶不喜欢你,我已经让易婶走了,你还不满意,你他妈要干嘛?” 霍一鸣快被怒火烧着了,说完狠狠哼了一声,绿灯一亮油门就没歇过,一路开到春风十里,刹车在门口划出长长一道痕迹,他下车开门,扯着顾涟漪就走。 没有易婶打理的春风十里一片乌漆嘛黑,霍一鸣开门的时候,顾涟漪不情不愿的站在他身边,谁都没注意到站在黑暗里的房佳。 “霍大哥。” 她一开口,吓了两人一跳,然后齐齐看向房佳。 房佳被看的后背发毛,感觉他们的眼神一个个都能吃人,尤其霍一鸣,汹涌的怒火燎燎,恨不得烧掉眼前所有的东西。 “我就是看你走的那么急,怕出什么事,打你电话也没接,所以来看看,不是……我是散步到这边来,顺便看看。”她分明没做错什么,却显得语无伦次。 霍一鸣察觉到身边的顾涟漪抗拒的要挣脱他的钳制,似乎想和他保持距离,不由皱眉。 同为女人,顾涟漪不是不知道房佳的意图,她刚一开口,顾涟漪不该知道的,该知道的,全部都知道了。 比如霍一鸣今天晚上本来是和房佳在一起的,然后接到了杭茜的电话才匆忙离开。 主要房佳还特别担心他,还要掩饰着自己的关切,说着一些无人相信的理由来这边等他。 顾涟漪不免在心底冷笑,当了一次傻子,人次次当她好糊弄了。 一丘之貉。 顾涟漪膈应坏了。 这一刻她快酸死了,酸的眼睛鼻子都发胀,只想甩掉霍一鸣的手,离开他远远的。 可霍一鸣抓的她越来越紧,就是不撒开。 “你们怎么啦?” 房佳直觉他们是吵架了,连忙讪笑道,“霍大哥,你是大男人要让着点女孩子的。” 霍一鸣面无表情的推开门,只对房佳说了句,“回去吧。” 顾涟漪还是甩开了霍一鸣的手,更应该说是一进门,霍一鸣就松开了顾涟漪,是顾涟漪甩开的时候没有注意力道,一个踉跄撞在了他后背上。 鼻子生疼,眼角一下就湿润了。 霍一鸣想看看她撞的严重不严重,顾涟漪却拍开了他的手。 “我不想跟你吵架,你要也不想吵就乖一点,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处理一下。” 到底是霍一鸣,还是很能忍的,他想到他到底比年轻的时候长进多了,不晓得家里人看到了是不是都会感到欣慰。 顾涟漪自己捂着鼻子别过脸没说话,霍一鸣干脆也就撒开她先一步去了书房。 他一走顾涟漪就去开大门,她埋头在那捣鼓,也没注意到霍一鸣去而复返,捣鼓半天没捣鼓开,转身一看到霍一鸣就站在庭院里,吓的一连后退好几步。 162我这次的气很难消 “你要去哪里?”霍一鸣站在原地问她。 “不管哪里,总之不是这里。” “我来告诉你,你要去哪里,你要去找杭茜,要找人去捞红窝那个男鸭子,是不是?”霍一鸣眉眼生冷,言语间满是嘲弄。 没成想霍一鸣会这么想她。 顾涟漪觉得霍一鸣太看得起她那点良心了,她有什么能力去捞杜原,他是霍一鸣亲自关照后被带走的,除了霍一鸣,谁敢去捞,谁又捞的出来。 “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可那不妨碍我生气,你应该要懂,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顾涟漪蹙眉,没明白他到底忍耐在了哪里。 “我懂,我不会去找他,我也没能力保释他,那你呢,你气消了,能不能把他保释出来……” “想都别想。”霍一鸣二话不说打断了她的话,“我这次的气很难消。” 谁的气好消?他和房佳不也是三番两次不清不楚,他解释了吗? 想着顾涟漪摇了摇头,表情也似乎无尽的讽刺。 霍一鸣眸底混沌,看着顾涟漪,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 “你能不能安安分分待在这,哪也别去?别惹我生气了,我不想……不想伤害你。” 他是愿意去了解顾涟漪的,只要她不排斥,但是顾涟漪显然并不想和他分享她心中的一亩三分地。 “你要把我关在这里吗?” 顾涟漪有些空旷的视线落过去,霍一鸣凝视着她,没说话。 她知道自己走不了,干脆放弃了,“行,我不走,我想一个人待会。” 霍一鸣沉默着,顾涟漪冷着脸从他身边经过,手腕被霍一鸣抓住了。 “晚点我们好好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 他们本来就没什么话多聊,聊来聊去,三观不同,都是徒劳。 她无畏和淡泊的态度还是惹怒了他。 霍一鸣磨着压根,暗暗说了声,“好,很好。”跟着拽着顾涟漪不顾她的挣扎和哭喊,直接将人带进了卧室。 房门碰的用力关上,隔绝了里头一切的声音。 顾涟漪跌在床上,脸还没抬起来又被摁进了被窝里,呼吸闭塞,之前被乔凌掐着脖子的恐惧再次席卷,她惊叫,脖颈上却被霍一鸣恩很咬住,又是一阵吃痛,将呜咽全部咽了回去。 太疼了。 不管是心还是脖子。 顾涟漪很小声抽噎着,滚烫的眼泪都落进了被褥里,眨眼消失不见。 “有时候我真想就这么将你关起来,去他妈的自由,尊重和宽容,我神烦你那些乌七八糟的朋友,可我不想你不高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看到你不跟我说话,涟漪,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什么?” 霍一鸣压在她身上喘着粗气,撕开了虚假的伪装,这样说出来的感觉不要太爽。 他就是不想顾涟漪的世界里都是别人,他要都是他,只有他一个,本来他还能忍着,可一切的理智都在红窝崩溃了。 顾涟漪会有很多朋友,不缺乏杭茜这种带她去夜店的,他的姑娘世界终将丰富多彩,她会有更多的见识和阅历,她总有一天也会发现,他也不是她认识的那样一个人。 他前科累累,伤害过很多人,冯芳总说他作孽多,说他配不上顾涟漪,不让他碰顾涟漪,他偏偏碰了。 他也想站在泥泞里的时候朝有光的地方伸出手,那是人的本能啊。 顾涟漪现在就是他的光,可真是只是光,你只能看的到,却摸不到,除非光自己落在你手上。 是人都觉得顾涟漪命好,攀上了他,可他除了有点钱,他还能有什么,就是那点温柔和忍耐额是有限度的,而就是他的钱,顾涟漪还不要。 她要什么? 他只想知道顾涟漪要什么。 而顾涟漪呢,她浑身的刺都在霍一鸣接近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中软了下去,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自以为是井底之蛙,每天自怨自艾能让霍一鸣这样胡思乱想。 所以他很在乎她的吧? 只有很在乎却摸不透,才会有这种颓然的挫败感。 她有,霍一鸣也有。 何其有幸,又多么悲哀。 “我总会有朋友的,不光有朋友,我的人生也是自己的,就好像你一样,你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过去,那些都是不能分享和禁锢的,不是吗?” 她一直觉得他们彼此都有空间,那是一段关系里最好的距离。 可她没想到霍一鸣已经不是这样想的了。 他在意她的私生活,在意她的朋友。 她不想变成被他囚禁住的金丝雀,从开始她就不愿意,她已经在这段感情里卑微到泥土里,如果再失去这些,她会疯的。 人,人最终留不下。 而一点点生活的意义,总要给的吧。 这些霍一鸣何尝不懂,忍了那么多次,表面功夫做的那么完美,不过就这次没忍住罢了。 “一鸣,你没必要那么紧张,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我不会跑,也不会爱上别人的。” 顾涟漪想为彼此都找个台阶,不要闹了,不要再吵了,她后悔了,今天不该在利丰的时候看到房佳就失去了理智,她应该留下,和霍一鸣去参加那个饭局,之后就不会发生多事了。 “那如果……我不做不到呢。”一声喟叹自身后溢出,霍一鸣的声音充满了颓然。 “那也没关系,你就是你,我并不需要你改变什么,然而,我也是要做我自己的。” 她言语之间态度明显。 她是爱他,可更爱的是她自己,如果霍一鸣非要在这段感情上加上一把枷锁,最后的结果唯有两败俱伤。 真决绝。 她真的很爱他吗?他都有点怀疑了。 霍一鸣抬头,怔楞的看着顾涟漪后脖颈,看了许久许久,最后溢出一丝苦笑,“我知道了。” 身后的压力骤然挪开,顾涟漪回头,见霍一鸣要离开,想要喊住他,可声音不知怎么就卡在了嗓子眼。 霍一鸣顿足,扭头看了她一眼。 “杜原,真的是无辜的,他……” 霍一鸣摔门而去,后头的话都没听完。 163兴师动众,丢人现眼 他的电话被打爆了,被丢在书房,一个都没有接。 葛素兰打不通霍一鸣的电话,气的不行,短信和微信一个接一个的来。 又质问又斥责,最多的是不敢置信。 霍一鸣垂眸,眼底划过一丝厌烦,可到底还是划了接通。 “你二婶都哭到我这里来了,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她那个宝贝侄子怎么你了?你要把人打进抢救室里去?” 拉开书房的窗帘,他握着手机,一手从桌上摸到烟盒,抖出一根烟点燃,微眯着眼眸深吸了一口,静静的听着葛素兰在那头不住的埋怨。 葛素兰近来有些啰嗦了,从来那么雷厉风行的一个人,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变得瞻前顾后。 他想不过一个黄元杰,就是碾死都不为过,他敢对顾涟漪说出那样的话,就够他来来回回死个几次的。 “你跟我说实话,跟你那个女朋友有关系吗?” 霍一鸣思绪一凛,眸光深不见底。 他冷笑,“妈,你怎么了?一个小地方没见识的女人,你也放在心上琢磨了。” 兴许是语调太过漫不经心,葛素兰听了有些许犹豫。 “你让易婶回来了,不是因为怕易婶在那边苛待了她?听说长得挺漂亮的,虽然我是看不上,但你也可以给我发张照片,以后我跟你爸给你物色老婆的时候能对着参考下,照着你喜欢的模样去找,省的你挑三拣四整天气我。” “照片还要我发?你那边得有一沓了吧。”霍一鸣嘲讽的摁灭既然燃烧到手指的烟蒂,跟着又点燃了一根。 他没烟瘾,但此刻心烦意乱,除了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竟然也找不到任何发泄的途径。 葛素兰被戳中的话头,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模样是挺不错的,名字也好听,顾涟漪,清且涟漪,就是到底家世太普通了一点,没有共同的圈子和话题,三观不在一个档次上,过日子太累,这一点,你没法反驳,你妈我深有感触,是不是?” 霍一鸣没搭腔。 他知道,他怎么不知道,不光他知道,就是顾涟漪自己都门清的很,豪门这条路,她还躲的远着呢。 真是可笑。 “算了,你二婶那边我会说,那乔家呢,乔家是南城的地头蛇,我和你爸都觉得不要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和这种人家翻脸,他们明招没有,暗箭太多,你为什么非要把事情闹这么大,媒体你喊去的?” 葛素兰声音矮了些,她那边隐约传来开关门的声音,似乎是他父亲霍旭东进了房间。 纵然是隔着摸不到看不到的无线电,霍一鸣都能感受到霍旭东带给他的威压。 “兰兰,你跟谁打电话?” “霍一鸣那臭小子,哼,他能耐了,直接找到他舅舅,有本事怎么不自己摆平,到头来不还是要麻烦自家人,一个南城乔家,兴师动众,丢人现眼。” “你声音能不能矮点,你不说话谁能当你是哑巴……一鸣……霍一鸣?” 葛素兰再要和霍一鸣说些什么,却发现电话已经被挂了。 霍一鸣掐着手机,脑海里都是霍旭东的嘲讽和不削,他咬牙,将手机摔了出去。 很结实的一声摔在绒厚的地毯上,屏幕还发着幽幽光芒。 他眉眼低垂,整个气压深重,手掌撑在窗愣上,冷静下来倏地转身,拉开书房的门大步朝外面走去。 不知道顾涟漪有没有走了,这一刻,他竟然有些后怕,怕这空旷寂寥的地方,只有他一个喘气的在。 找了卧室没有,客厅没有,二楼没有,一楼也没有,霍一鸣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肝火又要冒上来,孤单单的站在庭院里,看着空洞又漆黑的一片天,束手无策。 厨房里忽然传来动静,霍一鸣心尖一跳,赶忙寻了过去,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外,看着顾涟漪在并不熟悉的厨房摸索着。 她似乎很困惑还有点着急,转来转去,一下就转到了正面,和霍一鸣面面相觑。 两人相视一看,谁都没先开口。 分明不过片刻不见,却有说不出的尴尬。 “你饿了吗?” 顾涟漪手里握着锅铲,小声的开口。 霍一鸣也跟个愣头青一样,心知肚明现在不能旧事重提,只乖顺的点了点头。 顾涟漪轻轻舒出一口气,转身去冰箱取了两颗蛋,她左右忙着,霍一鸣就在门口看着她,没有进去打扰她,也没有离开,视线跟黏在她身上一样,暴戾和烦躁都在她从容温和的一举一动中缓和了下来。 不过就是炒个面,顾涟漪找全了材料就顺手多了。 香味弥漫开来,先诱惑了五脏庙府,霍一鸣不自在的吞了一口口水,不知道到底是被食物给勾住了,还是被顾涟漪给迷住了。 两人落座在餐厅的时候,顾涟漪视线不经意落在他身后。 霍一鸣循着看过去,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那个方向是仲景吗?” 顾涟漪指着乌漆嘛黑一团黑的远处问霍一鸣。 “是。” 其实夜晚这块玻璃展现的景色并不多美好,仲景也不是一个愉快的话题,霍一鸣想拉上窗帘,不想顾涟漪低头随意嘀咕了一句,“你说那边如果是座游乐场,晚上在这能不能看到摩天轮?还有游乐场里花花绿绿的灯光,应该挺漂亮的。” 她只是随意想象,把一座充满童真和乐趣的灯光魔幻世界,镶嵌在这块本来只能照射无尽黑暗的玻璃世界里,起码以后晚上在这里吃饭,有憧憬多了。 霍一鸣本来毫无波澜的眼底忽然涌上一些恍然大悟的光芒,他转身将窗帘拉的更开,无声的,和他花大价钱购买下来的地皮遥遥相望。 游乐场吗? 霍一鸣的脑海里似乎延着顾涟漪的描述而浮现了那一个画面,再看向仲景那片恍若黑洞的方向,似乎能预想到它热闹喧哗,浮光熠熠的模样。 他心潮澎湃,忽然转身将顾涟漪紧紧拥进了怀里。 顾涟漪刚准备坐下去吃炒面,冷不丁被他这么深情一拥,双手摊在两边,晾着筷子,仰着头迎合着他。 丝丝麻麻的,顾涟漪想躲开,却被搂的更紧。 164很爱你 “涟漪,不要离开我。”霍一鸣的轻叹强势涌入耳中,充满了不舍和依恋。 顾涟漪透过他的肩胛视线落在窗外,慢慢的回抱住了他。 他很少有这种脆弱的时候,顾涟漪甚至能想到他猩红湿润的眼角漾着无助的光,只一眼就能让她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我爱你,一鸣。” 很爱你。 顾涟漪低喃,这句话,很自然的就流淌了出来。 霍一鸣后背一僵,而后将她抱的更紧,就好像恨不得要和她镶嵌在一起,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似的。 可至始至终,他没有给她这句话一个回应。 顾涟漪失声而笑,真是犯贱干嘛还要说这句话,一次两次,他给的答案还不够吗? “不吃要凉了。” 最后还是顾涟漪打破了沉静。 霍一鸣不像是会放任自己浸在思绪中的人,顾涟漪难得比他清醒,伸手推了推他肩膀。 霍一鸣闷闷的应了声,放开她之后还有点不好意思,摸了下鼻子,转身低咳了声才坐下拿起筷子。 这顿饭吃的简陋又沉默。 顾涟漪其实没什么胃口,她吃的很慢,视线总是似有若无的落在霍一鸣脸上。 她有无数次的冲动倒掉他碗里那团酱油倒多了的炒面,这样的东西,他怎么会吃,又怎么会吃的那么投入。 分明一点都不好吃。 霍一鸣吃了个精光,抬头看顾涟漪还有不少,眼底刚闪过疑惑,顾涟漪就推开面前的盘子,起身走了。 她算是落荒而逃,一路跑回卧室,反锁上门,浑身疲软无力顺着门框坐在地上,将已经无法控制好表情的脸埋进了双膝之中。 霍一鸣过了很久才上楼。 拧了卧室的门把手,折身去取了备用钥匙开了门,从头到尾都淡定无比。 顾涟漪在浴室洗澡,没有听到外头的动静,等发现的时候霍一鸣已经脱了衣服跟着进了浴室。 他靠上来,顾涟漪瑟缩的躲了下,没躲的开。 …… 顾涟漪依靠在他身前,脑袋微微仰起来,电光火石间,她转身搂住霍一鸣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唇。 两人水都没来得及擦干,跌跌撞撞交缠在一起,双双跌在地毯上,顾涟漪喘了口气开口。 “那个没拿。” 都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还保留最关键的一丝理智。 “这里没有,我会注意的。” 他最后覆上来,掌心盖住了顾涟漪的双眸。 顾涟漪是在凌晨四点多醒的,她动了动脖子,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扭头往上看去,霍一鸣靠在床头,刚点燃一根烟。 橘色的火星在他指尖忽明忽暗,男人下巴弧度宛如精心雕刻出来一般,随便哪个角度都是摄人心魄的魅力。 顾涟漪像只猫一样攀上了他胸口,霍一鸣顺势揽住了她光洁的肩膀,并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两人抱了一会,顾涟漪身上难受,想下床洗个澡。 “我跟你一起。”霍一鸣拦腰截住她带进了浴室。 顾涟漪双腿发软,没什么力气,一直被霍一鸣抱着,由着他胡乱洗好擦干后又抱了出去。 经过垃圾桶的时候,顾涟漪看到里头扔了一团纸,脸上红了红。 其实霍一鸣很喜欢顾涟漪全心依赖他的模样,很乖巧很柔顺,感觉身上没一处地方不是软的香的,他一把扔掉顾涟漪要往身上套的睡衣,被子一盖,拥着她闭上了眼睛。 感觉他的下巴正巧依在她头顶,顾涟漪挣了挣,没挣开,就这么半张着眼睛看着他性感的喉结,直到眼皮沉重的耷在一起,才陷入沉沉的昏睡中。 顾涟漪以为是能睡个冗长的懒觉的,可没想到睡的正沉的时候被霍一鸣喊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的撑起身体,见霍一鸣已经下床了。 “起来,今天要去参加一个婚礼。” 顾涟漪眨了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 “陈钰和陆雅琪的。”霍一鸣站定打量着她的脸色。 顾涟漪的觉一下醒了,灵台清明,她低头理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瓮声道,“我不想去。” 霍一鸣没说话,先一步去了洗手间。 他在洗漱的时候,顾涟漪在找自己的手机,找来找去没找到,知道霍一鸣出来,她还撅着屁股在床上翻。 “我手机呢?”她头也没回。 “我收走了,这几天你就在这陪着我,不要去想外面的事。”霍一鸣语气不容置喙,显然是决定好。 顾涟漪缓缓坐回去,眼神也没落在霍一鸣身上,似乎接受的十分坦然,连一句反驳的话没有。 虽然这是霍一鸣想要的结果,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里不舒坦。 顾涟漪还是起床了,没有反抗什么。 他们下楼的时候,已然有四五人等在了楼下,带他们来的是张向阳,他们来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好好打扮一下顾涟漪。 顾涟漪攥着霍一鸣的手,看着他们带来的五套礼服,无声的抗议着。 “坐过去。”霍一鸣轻轻推了她一把,她最后一丝不情愿也收了起来。 期间无论那些人怎么拨弄她,她都照做。 尴尬的是他们无论怎么去调动顾涟漪的情绪,她总是淡淡的,甚至连女人最爱的夸奖听的都寥寥无趣。 期间霍一鸣和张向阳去了去二楼的书房。 “霍总,昨天的事乔家摁下去了。” 霍一鸣点燃一根烟,神色看不出是喜是怒。 “乔老虎今天去了利丰,你不在,我拦了下来,我看他很生气,霍总,我多说一句,乔家无非就是要仲景,昨天这出他们损失也大,霍董和夫人的意思是最好不要和乔家交恶,要不就把仲景转手给乔家吧。” 霍一鸣抬头看了他一眼,烟就叼在嘴边,在西装革履的正装之中寻出了几丝痞气。 “乔家是还没断奶么?哭两声就要哄,损失?红窝那点损失在乔家眼底算个屁。”霍一鸣又道,“今天陆家的婚礼,乔家是不是也去?” 张向阳点头,“会去。” “行,就让我见识一下乔老虎生气起来是不是真的会吃人。” 霍一鸣说完就走。 165说几句祝福我的话吧 楼下顾涟漪那边也正好完活,姑娘逆着光,一头被弄卷的头发乌黑发亮,轮廓较好的耳朵上小毛绒都看的一清二楚她,她正对着镜子抿着唇上的口红,听到楼梯上传来动静,回头看了过去。 霍一鸣的脚步戛然而止,他眼中迸射出一种叫惊艳的光芒,纵然一闪而逝,可还是连带着鼓舞了他的心情。 就那么雀跃起来,脚步都能跟着轻快。 他的欢喜是显而易见的,忙碌了好一会的团队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带来了五套礼服,顾涟漪最后挑中的一款裸粉色的露肩长裙,该遮住的都遮住了,有些痕迹也用粉底遮了七七八八,只有圆润的肩膀露在外面,她很清瘦,锁骨非常明显而且形状优美,就是那片刺眼的白上似乎少了一些什么。 霍一鸣伸手触上去,低喃道,“少了一条项链。” 顾涟漪直摇头,表示不想再戴闪烁的东西了,她只是去参加婚礼,并不想喧宾夺主。 她自认她的脖子,还承受不起动辄百万的项链。 霍一鸣这次倒是好心的没为难她,顾涟漪本身就去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可别再让她不自在了。 霍一鸣的车给张向阳开着,他很是难得陪着她坐在后排,宽厚的掌心摩挲着顾涟漪纤细的手指,顾涟漪昏昏欲睡,显然昨天折腾的太晚而没有休息好。 张向阳从后视镜里看到霍一鸣轻轻拨动着顾涟漪,让她不住犯困的脑袋搁在她肩膀上,神情里尽显柔情蜜意,直看的张向阳瞠目结舌。 可以说他跟了霍一鸣那么多年,顾涟漪是霍一鸣所有女朋友之中,他接触过最少的,从前不说来回接送,就是逢年过节的礼物都是他去挑的。 可顾涟漪不一样,接送都是霍一鸣自己,礼物嘛,他想估计也都是他自己挑的。 这待遇可谓上天了,张向阳战战兢兢的看着顾涟漪一点点的在霍一鸣身边占据一席之地,存在感还他妈小的微乎其微。 神奇,太神奇。 张向阳还在那感慨,冷不丁被霍一鸣瞪了一眼,贱嗖嗖的收回了视线。 婚礼办在了户外,天公作美,天气的好的不得了。 车一停顾涟漪就醒了,跟没睡着似的。 霍一鸣动了动僵硬的肩膀,端倪着她看向窗外的视线,恨不得从她的脸色里看出来她脑袋里的想法。 听说这场婚礼是陈钰自己一手准备和布置的,他有时候也会小人的想,陈钰会不会把对顾涟漪的期想放逐在这场婚礼上,是不是婚礼上的每个细节,曾经都是他们讨论过的。 顾涟漪怔楞的看着眼前的花团锦簇的婚礼,一团团向日葵簇拥其中,在这个艳阳高照的天,全部朝着太阳的方向绽放着,她低头看着自己搅在身前的双手,不是很想下去。 可张向阳非常绅士的给她拉开了门,霍一鸣朝她伸出手。 顾涟漪看着他漆黑如深潭的眼眸,抿着唇,缓缓将手放在了他掌心。 陆家如此风光,这场婚礼因为邀请到了霍一鸣和沈青羡就变得格外高级,何况乔家也给了面子。 霍一鸣挽着顾涟漪出现的时候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霍一鸣驻足,顾涟漪跟着他停下,等着陆博展过来接待。 赵美华率先注意到顾涟漪,她捅了下陈冬青的胳膊让他看过去,一张本来笑颜如花的脸立刻就变得阴阳怪气。 “霍总。” 陆博展得到霍一鸣来的消息后,立马丢掉了正在寒暄的客人,三步并做了两步赶到了霍一鸣面前,“蓬荜生辉啊,赶紧上坐。” “恭喜。”霍一鸣客气的丢下一句恭喜就迈开了步子,停在陈钰和陆雅琪跟前,上下将一对新人打量了下,然后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张向阳在来宾登记处奉上了厚礼,走到霍一鸣身后的时候,只听到他在说,“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个…… 张向阳尴尬的低了低头,心想霍一鸣真是人家那儿痛他的刀子就往哪里戳。 “借您吉言。”陈钰报以一笑,倒没有被戳到的痛感,他今天一身笔挺顺滑的黑色西装,在陆雅琪边上站的笔直,也有了一些器宇轩昂的风度。 “霍总,沾点我们的喜气,也希望您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陆雅琪顺水推舟的奉承了一句。 顾涟漪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 这句话的意思就很丰富了,顾涟漪对婚礼有独特的情节,她不跟新娘子计较,管之前什么仇什么怨。 顾涟漪花瓶当的好好的,不成想临了要走的时候,陈钰堂而皇之的喊住了她。 “涟漪。” 他话落,不少道视线齐刷刷看过来,首当其中紧张的就是赵美华,真是紧张的五官都要绷不住了,她刚被自家围过来的亲戚都问的快烦死了,比如顾涟漪怎么会过来,他旁边的男人是谁,那人什么身份,是不是很有钱之类的。 人都是势利眼,之前跟着赵美华怎么挤兑顾涟漪的,这会看人家混的好,又恨不得巴上去献上几句。 自然有很多面熟的,顾涟漪权当眼睛长在了脑袋上,谁的眼神都没对上。 直到陈钰喊出她的名字,她才掀起眼皮,凉凉的看过去。 “说几句祝福我的话吧。”陈钰满脸笑意看着她,那笑容不似牵强,倒是和这满场地的向日葵相得益彰,灿烂的不得了。 顾涟漪挽着霍一鸣的手紧了紧,双唇嗫嚅,一时半会愣是一个字没能吭出来。 也亏得陈钰想的出来,这地点这时间,居然要她开腔。 周围多道视线直看的她面皮逐渐发热,顾涟漪没办法只能挤出几句好听的话。 陈钰笑容拉的更大了。 “谢谢。”他这声谢多少显出了一点缱绻,在尾音消散的时候,对接上了沈青羡的声音。 顾涟漪盯着陈钰,发现他现在看到她的时候已然能够面不改色,可唯独对沈青羡的时候,打造的极好的面具还是有随时破碎的可能。 “沈总来了。” 陆雅琪脸上虚情假意的笑容堆的更高了。 166还是一股少女感 霍一鸣让张向阳先带顾涟漪进去坐着。 顾涟漪至始至终都没敢往沈青羡那边看过去,她听到沈青羡这个名字的时候,汗毛都倒立了起来,挺违和的,也不敢想象,这样三个人,这种关系会出现在一场婚礼上。 千想万想,顾涟漪没想到陈钰会请高中同学。 她跟着张向阳一穿过奢华贵气的迎宾区拱门,几乎立马就听到了林爱英的声音。 他们大概也没想到陈钰的婚礼顾涟漪会过来,眼神齐刷刷看过去,跟行什么注目礼似的。 顾涟漪步子顿了顿,上学的时候她也不是什么交恶的人,跟同学的关系算不上很好也算不上很差,冷不丁在多年后就这么撞见了,不打声招呼是不是显得太冷漠了。 “涟漪。” 她没想好怎么办,张蒙就已经开始朝她挥手。 得了。 “我先去那边一趟。” 顾涟漪用下巴点了点下巴,算是征求张向阳的意思,毕竟这时候她也不知道作为霍一鸣的女伴,是不是可以满场乱跑。 张向阳心知她是遇到熟人了,“没事,婚礼还没开始。” 顾涟漪就过去了,每走一步都觉得别扭,她是不是穿的太隆重了一点,她怎么看那桌同学都穿的很日常,她不喜欢做特立独行的一个,与众不同并不能带给她优越感,即便她同样不知道她身上这件礼服价值不菲。 “你穿这么美跟谁来的呀,刚那个是你男朋友?怎么不喊过来一起坐。” 有人给她让开一个座位,顾涟漪顺势坐下去,低头理了理裙摆,再抬头的时候打量了一下开口的人,发现不记得名字了。 “不是男朋友。”顾涟漪说的是大实话,无奈这一桌除了匆匆撇过霍一鸣一眼的林爱英,其他人都不相信。 “涟漪,这几年同学聚会你都没去,我们都不晓得你偷偷变这么好看了呀,你说你上学的时候那脸还有点肉嘟嘟的,再看现在瘦的,我天你怎么瘦的呀。” “诶,别说这女人只要不生孩子,那看着都没变化,还是一股少女感,你们看看我,一毕业就被我老公拐走了,孩子马上都要上幼儿园了,再怎么折腾都遮不了一身老娘们气息。” 说话的话一落,是一堆附和上去说没有啊,你看着还挺年轻的,你孩子都那么大了,早点生好,恢复的快,巴拉巴拉一堆。 顾涟漪正庆幸自己从话题中心离开,结果冷不丁又被扯了回去。 “涟漪,你现在在做什么呀?看着挺不一样的,气质好好。” 有人问出了这桌几乎所有人的心声,尤其张蒙一个劲的直点头。 感觉无数道视线投射在她身上,顾涟漪有些困惑,该怎么说呢,她现在压根没工作。 斟酌了一下她才说道,“我刚从圣玛利亚辞职,工作还在找。” “圣玛利亚啊,我怀孕的时候我老公还说让我去那里生的呢,但是想想还是太贵了就去了妇幼保健院,要早知道你在那里面上班就找你了啊,可惜可惜。” “那里面不好进吧,你干嘛辞职啊?” 顾涟漪沉吟,“太累了,不好找对象。” 他们传来一声哄笑,没有恶意,纯粹觉得顾涟漪太实诚,可笑完也觉得挺尴尬的,在前男友的婚礼上谈这个,是不是心太宽了。 就不晓得陈钰和顾涟漪之间出了什么纰漏,当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算是热闹了一阵,毕竟在高中的时候看起来压根没猫腻的两个人,谁能想到几年之后居然就在一起了。 他们今天过来看到陈钰的时候还是都很震惊的,也非常讶异这场婚礼的豪华程度,结合起来这么一想,不难想到他们为什么分手。 陆家在他们眼里已经算是豪门了,陈钰找了陆雅琪,就映衬了那句少奋斗十年。 顾涟漪戳破了那点敏感的遮羞布,他们也都抛去了顾虑。 “那个真不是你男朋友啊?他一直站在那里干嘛?让他过来坐坐呗。”张蒙抬头看了张向阳无数次,见张向阳朝他们这边看过来,连忙站起来冲他招手,让他过来。 张向阳犹豫了一下,别过脸,当做没看到。 张蒙尴尬的放下了手。 林爱英脸上满是笑意,其实心里对张蒙充满了嘲讽。 她那点讽刺还没从眼底退下,冷不丁就对上了顾涟漪波澜不惊的视线,她心一紧,小心翼翼的坐直了身体。 林爱英的人设在同学之间面前是很幸福的,工作好感情好,特别惹人羡慕。 尤其她是这一桌里头全身名牌加诸在身最多的,看着就混的非常不错,其实相比较起来还是顾涟漪的气质最好,但是镶嵌在明面上的那些奢侈品牌比起她身上那身礼服有看头的多,他们只会奇怪顾涟漪穿了礼服过来,却不会去想是不是那身礼服的价值不菲。 以名牌看身价,还是他们目前所能认可的。 “真高冷啊。” 张蒙嘀咕了一句。 林爱英听在耳朵里,冲顾涟漪笑了笑,是一个字都跟顾涟漪聊不起来。 她这么被顾涟漪看着,不晓得为什么会有些害怕,所以至始至终都张不开嘴,要知道顾涟漪来之前,这桌就属她嗓门最大。 “诶诶诶,快看一群人是谁啊,陈钰老丈人站在旁边都那么客气,大人物?” “不认识啊,不过好帅啊,好年轻,跟我们差不多大吧。” 林爱英看过去,心下顿时了然,心想顾涟漪果然是和霍一鸣一起过来的。 霍一鸣一出现就看向主桌,没有看到顾涟漪,微微蹙起了眉头。 张向阳连忙迎上去,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的视线和才遥遥投到顾涟漪那边。 粗粗看了下,似乎都是她的同学。 “他看这边干嘛?有认识的?” “认识谁啊?谁要认识那种人还不赶紧交代,苟富贵无相忘。” 一桌子人的心思立马都从顾涟漪身上挪开了,他们议论着和陆博展一起进来的沈青羡和霍一鸣,噢,还有姗姗来迟,神色不渝的乔凌。 可怕的是他久未出山的父亲也来了,乔老虎的气势不是盖的,往那一杵,五米开外,气氛紧张。 167再一次对霍一鸣动了心 陆博展汗都出来了,想他刚去迎生意上的朋友,一个个都拍着他的肩膀,说他何德何能,陆家以后要有大肉吃,可别忘记给他们分一口肉汤,奉承谄媚之意昭然若揭,一字一句说的陆博展当时心里是挺乐呵的。 那是倍有面子。 可实际夹在这群大佬中间才能感受到他们的气场之足,连喘口气都要斟酌一下时间长短。 大肉哪有那么好吃,还不都是冒着生命危险从老虎狮子豹子嘴巴里掉下的碎屑里捡的。 相比较其他人觉得他们多么不可一世,身在话题中心的人纯粹跟来参加一场茶话会似的自在。 至少表面都有礼有道,还不谈生意,除了乔老虎自奉长辈,架子十足。 霍一鸣也愿意给他面子,开始的时候,气氛还算活跃。 婚礼时间逼近,他们都被带去了主座。 张向阳要去喊顾涟漪,被霍一鸣拦住了。 他显然是要自己去。 于是顾涟漪就在周围一阵倒抽气的感慨声中,眼睁睁看着霍一鸣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在场穿着西装的男人很多,几乎都是正装,可顾涟漪就是觉得独独霍一鸣将西装穿的格外吸引人。 男人剑眉星目,眸光熠熠,薄唇轻咧,翘起的弧度深不可测,似笑非笑,他无疑是在场帅的最刚的一个,走过来的时候气场扑面而来,不怒自威,年纪轻轻有这样的威慑力,肯定是从小就养成的。 他在一片噤声中站在了顾涟漪旁边,大掌撑在她椅背后,另外一只手自然娴熟的落在了她肩头。 掌心干燥温热,熨帖的顾涟漪心上一抖。 真糟糕,她感觉嗓子干涸,心慌意乱,这一刻再一次对霍一鸣动了心。 他总是让人产生一种初恋的悸动。 没等霍一鸣开口,顾涟漪就自主站了起来,霍一鸣顺势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拥进了怀中。 刚才单独看顾涟漪穿着那身礼服还不觉得,此刻和霍一鸣站在一起他们才发现,真是得天独厚的相配。 果不其然,如果顾涟漪穿成他们那样,此刻就又是另外一番场景了。 必定是灰姑娘和王子的话谈。 “婚礼要开始了。” 霍一鸣低头覆在她耳边低语。 顾涟漪被他温热的气息染红了耳根,极其羞涩的轻轻点了点头。 “先过去了啊。”她没好意思去看这一桌人瞠目结舌的表情。 临走之前,倒是霍一鸣留给了他们一点好脸,算是对他们展示友好的意思。 其实他就是面无表情的将顾涟漪带走也是情有可原的,他没必要自降身价去讨好顾涟漪的那些同学,今天过后,只会是他们追着赶着去巴结顾涟漪。 可霍一鸣就是想给顾涟漪的青春一些友好。 …… 眼看着他们都已经在主座坐下了,这一桌的每个人还没都有反应过来。 最后还是陈钰进来的时候进过这边,拍了拍其中一个同学的肩膀,“都乐呵点。” 他挺忙的,说完就走了。 “我去。”倒是张蒙率先反应过来,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看你,看看他,都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好。 “那才是顾涟漪的男朋友吧?她跟陈钰两个厉害啊,这是比赛攀高枝呢,那男的看着就不简单。” “她命真好,家里破产了转身找个这样的男朋友。” “那男的太拽了。” “人家有资格拽好吗?你就别酸了,给你几辈子也追不上。” “你知道他是谁你就这么夸,搞不好就一个小富二代。” “我看不像。” 稀稀拉拉的议论声不绝于耳,顾涟漪一走,林爱英的主场就回来了,只听她冷哼了一声,打断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你们百度查查霍一鸣。” 他们都看向林爱英,有几个实在好奇的立马就去查了,首当其中的就是张蒙。 查询的结果自然更震撼,光一个霍氏集团就足够让人仰望的。 回头婚礼开始的时候,他们在看陈钰恍然觉得接地气多了,起码陆家的家世在南城还是能顶着天的,而霍氏集团,那是只能在新闻里摸到一星半点的存在,太遥不可及了。 顾涟漪参加过几场婚礼,是个特别感性容易被感动的人,她这种人就是俗称的面冷心热,也重亲情,但是在陆博展挽着陆雅琪出来的时候,她却个眼神都没扫过去。 她这个举动在众人齐齐看向新娘的瞬间,就显得特别突兀。 霍一鸣沉默的看着她低垂着脑袋的侧脸,也没有看向新娘。 什么感动的誓词,浪漫的宣言,顾涟漪恨不得闭上耳朵一个字都听不到,她在自我麻痹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冷嗤。 她微微抬头,寻到了声音的主人。 沈青羡看向她,挑了下眉头,顾涟漪冲他敷衍的勾了下嘴角。 这个对视含义非常多。 顾涟漪是知道沈青羡和陈钰的关系的,她也很确定即便陈钰结婚了,他们的关系也不会结束。 那陆雅琪在其中充当什么角色呢? 这时候顾涟漪才想起来抬起头,看向今天的新郎和新娘,他们刚交换好结婚戒指,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拥吻接受祝福。 来的都是亲朋好友,非常给力的欢呼鼓掌。 尤其陈钰那群同学,起哄的最为得劲。 顾涟漪忽然知道沈青羡为什么要冷笑了,因为这一刻她居然也莫名的很想哼一声。 “顾涟漪。” 恍惚中她听到有人喊她,那声调不是她喜欢的,果不其然,陆雅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面前。 新娘到哪里都是备受瞩目的,顾涟漪没办法只好站起来。 假笑假客气谁不会呢,她一个做产科护士的,最会笑了。 “顾涟漪,我的新娘捧花送给你,希望你……”她微笑的看了眼霍一鸣,“希望你和霍先生早日修成正果,到时候你们的婚礼一定要邀请我们参加噢。” 声音甜甜腻腻的,顾涟漪看着她脸上精致的妆容,想从眼前这张完美无缺的面具上看到之前充满怨恨和疯狂的影子,可惜,她伪装的太好了。 顾涟漪淡然的敛起打量,大大方方的接过了她递过来的捧花。 “谢谢。” 即便知道她说的都是反话,即便知道她和霍一鸣也不会有那么一天。 但还是要谢谢她。 168你不觉得自己太虚伪了 这边备受瞩目,可谓吸引了全场的目光,顾涟漪能感觉到陈钰灼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可她一次也没有朝他看过去,就这满目的向日葵,她都没有多打量两眼。 他终是结婚了,却并不是朝着幸福的方向奔去的,顾涟漪不知道是不是分手的时候她狭隘可笑的诅咒起了作用,不论如何,这一刻她有些神伤。 不知道为了陈钰,还是为了自己。 仪式结束后,不少人要去闹新郎新娘,顾涟漪一直闷闷的靠着霍一鸣。 宴会安排在了晚上,而这地方又离市区颇远,陈钰安排了不少活动,不想离开的留下也不会觉得无聊,大概光逗弄逗弄新郎和新娘就不早了,倒也没几个人离开。 她那群高中同学在到处找地方拍照,拍自己也拍别人,好不热闹。 霍一鸣袖长的手指穿过她荡在耳边一撮柔软的细发,轻声问道,“你不过去玩玩嘛?” 顾涟漪兴致缺缺,微眯着眼睛摇了摇头,她看向放在一边的新娘捧花,拿到手上站起了身,“我去下洗手间。” 霍一鸣睨着她的背影,在她即将拐弯的时候跟了上去。 顾涟漪并没有去洗手间,她走的有些远,似乎走到了这看似空旷却还有栏杆的庭院边际,这边空无一人,很巧有个垃圾桶。 将手里的捧花撕开,她掰折了一根根丢进去,直到好好的一捧花塞满了垃圾桶。 “你在干什么?” 乔凌声音陡然从身后传来,顾涟漪吓了一跳,本能想遮住垃圾桶里的狼藉,可转身看到乔凌的时候,就知道也不用遮了,他根本都看到了。 “不喜欢可以不用接,何必接了再丢掉,你不觉得自己太虚伪了。” 乔凌依靠在栏杆上,嘴里叼着烟,眼梢高高吊起,充满了不削。 “要你管。”顾涟漪咬牙,拔脚就走。 乔凌冷哼,手指夹着烟,几步追上去拽住了她的手腕。 顾涟漪跳神反射的厉害,一把推开他就跑了起来,也不管自己穿的裙子合不合适。 “顾小姐,你朋友找你都快找疯了,可我看你这个鸵鸟当的挺自在的,怎么了?那个小鸭子不管了?” 顾涟漪的步子戛然而止,她知道乔凌会拿这件事戳她,所以才不想留下和他罗里吧嗦的,谁知道他嘴巴倒是快的很。 她扭头眼底讥讽一片,“我家又不是住海边的,我管的了那么宽吗?” 乔凌有些意外,勾着唇角没说话。 “杜原本身跟我就没关系,要说遇到你,也算是他倒霉,我在意的只有婉君,只要她知道你的面目离你远远的就够了。” 顾涟漪说着眉眼舒展,竟然有些幸灾乐祸。 不提赵婉君还好,提到乔凌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顾涟漪无疑是了解赵婉君的,他在赵婉君那里是没讨到一点好,打倒是讨了不少。 乔凌表情有些丰富,说不出来的可笑。 顾涟漪察言观色,只一眼就知道起码赵婉君和乔凌目前是不愉快的,火引子有了,什么时候落上一点火星子,燎原大火烧起来,再也不会有转圜的余地。 顾涟漪最怕麻烦,除了至亲至爱,这一刻她绞尽脑汁要让赵婉君远离乔凌,从没想过也会在上面摔的头破血流。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你倒是比我想的薄情的多,的亏你是女人,你要是男人……”乔凌没说出的话里意味深长,“杜原没人保释还受了伤,一个惹了麻烦还不能赚钱的东西,留下也没有意义,我爸不想和霍一鸣有趔趄,既然杜原让他不高兴了,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这是什么意思? 顾涟漪眼神困惑,伪装差点一点就皲裂了。 她还想再问两句,乔凌却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可惜,听说那个小鸭子就要当爸爸了。” 他走之前就留下了这句话,无疑在顾涟漪心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顾涟漪回去的时候,没在外头看到霍一鸣,倒是和迎面匆匆而来的张向阳打了个照面。 “顾小姐,霍总在里面。” 张向阳是特地出来找她的,没成想一出来就碰到。 顾涟漪跟着他踏进了花房,听说花房也是临时搭建的,除了留下一条蜿蜒的小路,周围团起来的都是真花,一簇簇,拥着从这小道上走过的人,一点点拨开前头未知的迷路,豁然开朗之后,是鲜花垂落的瀑布。 错综交叉,素净的颜色映衬其中,满目都是浪漫的颜色,铺了一地的花瓣随着人的走动能带起一阵香风,顾涟漪环视四周,眼底被这太过奢华的景象震撼的不轻。 这会是很多女人梦想中的婚礼,可细节还原到和她的交相呼应。 陈钰真是好样的,用这一击彻底击碎了她的一场美梦。 花房的正中间留空出了很大一片场地,此刻正有工作人员在布置晚上的自助餐,张向阳带着顾涟漪穿过去,鲜花瀑布的后面有不少休息室。 而霍一鸣就在其中和她的那些同学打牌。 顾涟漪的眉头不知不觉的拧了起来。 “涟漪。” 在有人呼喊声中,霍一鸣听到回头,先是将她打量了一番,而后才展开一丝笑意。 “去这么久?”他开口,语气温柔轻缓。 顾涟漪落座在他旁边,视线看向他手里捏着的几张牌。 “我们在炸金花,霍先生手气不错。” 张蒙率先开口,言语间藏不住兴奋,她是没想到霍一鸣会这么给面子,他之前从他们那边经过的时候,也就有人鼓起勇气喊住了他,没成想这样一个人,也就和他们聊了起来。 他们的话题尽量没有脱离顾涟漪,显然霍一鸣很有兴趣。 可是本尊一来,以前那些糗事倒是不好再继续说了,气氛陡然间有些尴尬。 顾涟漪挂起笑脸,别的倒也没提,“加我一个,我也玩玩。” 皆大欢喜。 虽然大家都绷着,可到底气氛还算和谐。 玩了一会,倒是最后来的顾涟漪赢的最多,众人嘴上唏嘘着,其实每个人都跟明镜一样,顾涟漪自己也清楚,就她这二流的水平,会赢只是因为他们让着而已。 “哟,找了半天原来霍总在这啊。” 一声调侃之后跟来了不少人,皆是之前和霍一鸣坐在一起的,其中就有沈青羡,说话的是乔凌的父亲,就叫他乔老虎。 169一起过去玩点刺激的 “这是玩的什么,过家家呢?” 乔老虎低下头在他们桌子上看了几眼,忽然笑出了声音,还越发的压不住。 他们站着,霍一鸣和顾涟漪他们坐着,气势上天生矮一截,顾涟漪的那些同学表情都不会摆了,除了霍一鸣悠闲自在的,没谁轻松。 也不怪乔老虎说是过家家,顾涟漪看了看每个人面前的钱,可以用寒酸来形容,就是顾涟漪刚才连续赢,到现在也不过才将近一千而已,这估计还是他们看霍一鸣在才玩的大了点,换平时红票子都见不了几张。 而这几张可怜巴巴的红钞票,在乔老虎他们这些人眼里,就如小朋友过家家一般,可笑又可怜,不值一提。 当然他们也没想引来这群人,只是有霍一鸣的地方,必然少不了关注和争议。 顾涟漪耳边是他们随着乔老虎的笑声而细碎传来的嗤笑,她捏紧拳头,为霍一鸣感到难堪。 没必要,她觉得霍一鸣完全没有必要。 反倒是霍一鸣一副无甚所谓的模样,将手里的牌往桌子中央一扔,轻笑道,“随便玩玩而已,乔叔世面见的大,何必跟我们小辈见识。” “诶,你谦虚了,要说见世面,在场谁比的过你小霍总呢,当初也算是,风华正茂,年轻气盛啊,风光。”乔老虎说完回头看着身后一群人是笑的更加欢了。 在场但凡上点年纪的,都知道霍一鸣年轻的时候是个什么混账模样,眨眼几年一过,人家西装一穿,公司总裁位置一坐,像个模样似的跑到南城来砸他们饭碗了,惹是惹不起,可恶心一下还是可以的。 霍一鸣还是在笑,一点也不把乔老虎的讽刺放在心上。 “霍总,一起过去玩点刺激的,既然自诩年轻人,要来就来大点,这么一点毛毛雨,对霍总来说屈才了,啊?”沈青羡跟着起哄,一群人都邀着霍一鸣一起过去玩。 霍一鸣泰然起身,悠闲的解开了衬衫最顶上两颗扣子,扭了扭因为久坐而僵硬的的脖颈,“那就过去玩玩。” 他答应了,而且不打算带顾涟漪一起过去。 用眼神安抚了她一下,霍一鸣从她身前错开,刚要走,沈青羡困惑了的问了句,“怎么顾小姐不一起去吗?霍总可是个中好手了,你可得劝着点,别把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养老钱都给赢走了。” 顾涟漪不想过去,都不要霍一鸣开口,手轻轻搭在小腹,不情不愿还有些难以启齿的沉吟道,“我不太舒服,真的不好意思,就不去了。” 没人会为难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人,是以他们搂住了霍一鸣,齐刷刷的来又齐刷刷的走了。 前脚刚走一会,就看到有几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还戴着墨镜的保镖,每个人手提一个箱子进了他们的休息室。 张向阳也紧随其后,他手里也提着一个箱子,一看就分量不轻。 “那里面该不会都是现金吧?” 有人傻乎乎的问了一句,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他。 “你电影看多了吧。” 张蒙踢了她一脚,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顾涟漪身上,“涟漪,我陪你休息休息去吧,还有房间可以躺着。” 顾涟漪掀起眼帘打量了她一眼,然后答应了。 “你没跟林爱英一起?” 顾涟漪尴尬的推开张蒙要过来扶她的手,随便问了问。 “她啊,她说有事先走了,火急火燎的,我也没问她有什么事。”张蒙的讨好被顾涟漪拒绝了,也没恼,安分的跟在她旁边,一步步慢悠悠的走着。 “毕业以后你一直跟她有联系?关系挺好的?” 顾涟漪再开口,问的还是林爱英。 张蒙虽然困惑,但估计和林爱英在一起的时候也习惯了,有问必答,还不会插嘴多问。 “对啊,一直有联系,我们上学的时候关系就一直挺好的,一个宿舍啊,你是不是忘记了?不过你记性一直不太好,哈哈。” 顾涟漪忘的差不多了。 她年级也不大,孩子都没生呢,记性倒是退化的厉害,这么被张蒙说出来,还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客人多,提供给休息的包厢也很多,私密性很好,也不耽误看风景,顾涟漪推开意见房门的时候,看到满目的郁郁葱葱,感觉脑子都清醒一点了。 如果张蒙没有一直跟着她就更好了。 她本身就是个安静的人,可还是跟张蒙解释了一下,张蒙表示理解,陪在她旁边看手机小说。 过了会天将将开始暗的时候,有几个女同学找了过来,她们唏嘘着,说那些保镖提进去的箱子里,的确装的都是现金。 而且来来回回,保镖已经提着箱子进出三次了。 那出入得多少钱,输赢已经足够一个普通家庭一辈子都挣不到的收入。 张蒙暗自咂舌,心想这才是整正的豪门显赫,就有霍一鸣那样的男朋友,顾涟漪何至于稀的去穿A货,那天一定是林爱英快嫉妒疯了才说出来骗她的。 “包厢门开过来的时候,阿勇看到说有女人在里面陪着,不晓得什么时候进去的,每个人身边都有。” 说话的姑娘看了眼顾涟漪,被边上的人掐了下胳膊。 她吃痛,不禁嘀咕道,“又不是我看到的,你掐我干嘛。” 顾涟漪的安逸被扰,也不想休息了,她起身理了下裙摆,其他人都跟着她站了起来。 “好像晚宴马上要开始了,我们先出去吧。” 张蒙翻了下手机,跟顾涟漪说。 下午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很好挥霍,不经意间花房里就已经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听说陈钰还请了明星过来,舞台设在中间,灯光璀璨,能迷花了人的眼睛。 她们经过霍一鸣所在的包厢的时候,正巧里头也刚散了。 乔老虎气吞山河的声音传出来,有些骇人。 那是个粗人,当年的地位都是靠命拼搏出来的,所以当乔老虎有了地位后,就特别希望自己儿子有文化,可无奈龙生龙,凤生凤,乔凌随了他压根不爱学习,从初中一路到大学都是靠钞票买的文凭,大学是混过四年,肚子里墨水还是半拉响。 170你不用把我放在心上 乔老虎说来和霍一鸣没什么大的趔趄,利丰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唯独仲景一事,但是乔老虎还是不想和霍一鸣交恶,除了没必要,也是因为他很喜欢霍一鸣。 霍一鸣有文化啊,那是正儿八经国外留学回来的,他出国的时候没有用霍家的关系,所有学术成就都是靠的自己,当年霍旭东到处都吹爆了,谁又不知道他一个如此内敛的人在外头这么夸儿子,就是为了洗白一下他十几岁时候做的混账事。 混账是混账了点,但在乔老虎这边没多大影响。 他就觉得霍家假惺惺的,霍旭东自己能有多干净。 得知霍一鸣来南城的时候,他看乔凌和霍一鸣关系挺好,心里还乐呵了一阵,谁知道这两人说翻脸就翻脸了,前几天霍一鸣还把红窝给端了。 这条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乔老虎没受过这窝囊气。 当时气是很气的,可和霍一鸣打了一会牌,又消了个干干净净。 这有学问的就是不一样,打牌用点脑子就能哗哗赢,他输的比赢的还开心。 “哈哈哈,小霍这双手是开了光的吧?啊?这么个赢法你也不心疼,我们这些老家伙存那点养老钱也不容易,是不是。” 乔老虎拍着霍一鸣的肩膀和他一起走出来。 他调侃的话语声中,伴着不少奉承附和,可没一个真心开心的,也就乔老虎傻不拉几的输了钱还那么兴高采烈。 来去输赢的确有点大,每个人笑容都比较勉强。 “霍总,欠我们一顿饭可跑不了了啊,不然我们可都不会放过你的。”沈青羡还算冷静,他拍了拍霍一鸣的肩膀,随后视线就落在了迎面走过来的顾涟漪身上,“顾小姐身体好点了?” 霍一鸣寻声看向她,只稍对视一眼,举步朝她走过去。 顾涟漪恍然的看着他,觉得不过就这几个小时,怎么漫长的跟过了一个月似的。 “没事了,多谢沈总关心。” 总是沈青羡对她格外关注一些,顾涟漪把沈总两个字咬的重了点,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又落在嘴角,云淡风轻的散去。 晚宴的开场格外震撼,当满场响起一阵流行的旋律的时候,一些老家伙还懵了会。 但是确定就是这个音乐,跟着出来的是但凡只要刷短视频都认识的大热网红和一位二线女明星。 他们要暖个场,就是给底下这群贵客唱首歌。 唱的是首青春老歌,火在顾涟漪的高中,是她当年最喜欢的歌。 虽然歌老了点,但是放到现在来听依旧经得起磨耳朵,可顾涟漪却听得浑身一阵起鸡皮疙瘩。 她的高中同学都在看她,议论纷纷。 顾涟漪悄悄抬头看了眼霍一鸣,发现他看的还挺有兴趣,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浅笑。 “这歌我高中的时候也听过,是台湾一个男团和女团唱的?” 霍一鸣忽然低头跟顾涟漪聊了起来。 顾涟漪抿着唇,又悄然笑了笑,“我想象不出来你听这些歌时候的样子。” “不都是高中生的样子。”霍一鸣话落捏了捏她鼻尖,“和你们都一样。” 他们同岁,那时候霍一鸣应该高三了。 可顾涟漪知道他的高三绝对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起码她周围没有谁十八岁的时候可以跟别人为了抢个男人而闹出人命,这事经不起也不值得去反复推敲,可顾涟漪忍不住自己一次再一次的想起。 谁都有不懂事的时候,顾涟漪不想用过去的事情去拿捏霍一鸣,她也不过道听途说,不能去细想。 只是霍一鸣的十八岁,该是怎么样的意气风发呢。 顾涟漪的脑袋缓缓靠在他肩头,耳朵里听着熟悉的旋律,陷入深沉的思绪中。 之后的表演就轻缓许多了,大多富有情调和逼格。 晚宴是在大提琴的旋律中开始的,伴随着热烈的香槟开瓶,演奏结束,艳丽的烟花齐刷刷的腾向半空,炸开绚烂的色彩,映入每个人的眼底。 花房上方是一片没有遮掩的天际,视野极佳,烟花从四面八方炸开,看着特别震撼,就是顾涟漪都看的呆了眼。 不少人都在用手机记录这一刻。 霍一鸣怕顾涟漪也想拍,把自己手机递给了她。 顾涟漪困惑的握着他的手机,沉沉的,还带着他掌心的余温。 “不拍个视频?” 霍一鸣用下巴点了点她那些高中同学,拍的那叫没完没了。 顾涟漪听闻摇了摇头,把手机还给了他,“不了,我不想我的眼睛错过美好的风景。” 这是什么奇怪又文艺的言论。 晚宴后来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各自聚起来,但总归是有新娘新娘的地方格外热闹。 顾涟漪知道他们总是要敬酒敬过来的,干脆也没躲,顶着一长排桌子上的美食,想着等会朝哪个下手。 “涟漪啊。” 她现在旁边没有霍一鸣跟着,赵美华就是瞅准了机会过来找她的。 许久没见赵美华了,她的气派还是很足,但是也遮盖不了她的苍老。 顾涟漪冲她礼貌的笑了笑,“阿姨,恭喜你。” 赵美华手里端着个空盘子,其实根本无心吃什么,就是盯着顾涟漪的侧脸,忍不住问她,“陈钰的婚礼,我没想到你会来,我真的很好奇,你心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顾涟漪夹了块抹茶蛋糕,挖一小口进肚子里,觉得味道还不错又吃了一口,才想起来回答赵美华的问题,“没想什么,无非柴米油盐,想着怎么过日子罢了,阿姨,我不是那种闹事的,你也算了解我,也没那个必要,不是不得已,我也不想来,你不用把我放在心上。” “是因为你那个男朋友?” 顾涟漪舔了下唇,眼睛弯起,没有回答赵美华。 她不想谈论霍一鸣,至少是和赵美华。 赵美华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阿姨知道你的福气在后头,我年纪大了,脑子经常糊涂,以前有做的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别放在心上。” 171让他们喝个交杯酒怎么样 稀奇了。 赵美华这样的人居然会跟她和解。 她该是最想奚落她的人呀。 顾涟漪转念一想,怕又是因为霍一鸣。 这男朋友有时候还是挺好使的,当真应该牵出去多溜溜。 顾涟漪在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过来了,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多吃点,你看你太瘦了,不好生养的。”赵美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到底在霍一鸣靠近的时候先行走了。 “你去哪儿了?” 顾涟漪想吃虾,夹了两个在盘子里,用叉子戳来戳去的,就是下不去手剥。 她想让霍一鸣给她剥,可还开不了那个口。 心思还在虾上徘徊,后知后觉发现霍一鸣正深沉的看着她,眼神深不可测。 “怎么了?” 顾涟漪心跳漏了一拍,支支吾吾的问他。 霍一鸣眉宇间的戾气忽然散开,他低语,“我今天赢了不少钱,想送你一件礼物。” 顾涟漪一听就想拒绝,却在他分明隐忍不及的视线里一点点收了回去。 经验告诉她现在最好别说拒绝的话。 “送什么?” 不想要是一回事,期待是另外一回事,她其实还挺想知道能让霍一鸣这么兴师动众的礼物是什么的。 没想到霍一鸣却卖了一个关子。 “过几天再告诉你。” 他这句话刚落,陈钰和陆雅琪就已经走过来了。 陆雅琪已经换了一身礼服,陈钰为了配合她也换了一身西装,两人下午休息了一会,气色都好了不少,尤其陆雅琪,眼睛里水润润的,少了一些浮躁,显得水灵可人的多。 “霍总,涟漪,感谢你们今天能来参加我和陈钰的婚礼,这杯酒敬你们。”陆雅琪从餐桌上拿起一瓶刚开封的红酒,倒了满杯举了起来。 她没有伴娘,甚至连朋友都没请,来去身边跟着的都是陈钰。 一场婚礼到现在也接近了沸点,高兴的不高兴的,都可以在这个时候找理由找机会,用一杯杯一瓶瓶酒宣泄出去。 陆雅琪的酒之前一直都是半杯,唯独到了他们这里,是满的。 顾涟漪并不多能喝酒,但还是给自己也倒了满杯。 她知道这是陆雅琪无声的较劲,她接了。 霍一鸣视线落在顾涟漪满杯的酒上,没说什么,也跟着倒了满杯。 陈钰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沉默的喝掉了同样倒的很满的酒,灌下去后,本来还平静无波的心反而燥热了起来。 他只想喝个痛快,喝到醉,最好不省人事,这难熬的一天就能昏睡过去了。 他们敬完酒酒走了,顾涟漪放下酒杯,开始还没感觉,动了下脚步才发现头有点晕。 她想估计杭茜那些兑了雪碧的酒给她喝出了自信,这下好了,一杯下去就喝多了。 但是她不知道这才是开始,陆雅琪的那一杯,只是个暖场罢了。 相继而来给霍一鸣敬酒的并不在少数,但凡敬霍一鸣的,顾涟漪都要跟着喝,偏偏霍一鸣想帮她挡都不行,一来那些人会起哄不让,二来顾涟漪也不想霍一鸣喝太多,基本都自己喝了下去。 他胃并不多好,她还记得。 中间有空场的时候,顾涟漪连忙切了些牛排喂给霍一鸣。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的。 “来来来,我们霍总在这里。” 只听一声吆喝,顾涟漪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叉着牛排的手一哆嗦,要喂给霍一鸣的差点掉地上。 “哎哟,来的不是时候,被秀了一脸。” 来人嘴贫,话落惹的其他人一通大笑。 顾涟漪红了耳根,倒是霍一鸣面不改色的低头叼住了她送到嘴边的牛排,一点点嚼透咽了下去。 就这么一会,他们就被一群人给包围住了,男的女的都有,甚至壮观和吓人。 “霍总我们没少见过吧。”一人大掌落在霍一鸣肩头,看着周围的人,跟要敞怀说书似的,旁人跟着附和点头,很给面子,“但是霍总带着女朋友,你们见过吗?” 所任都皆是齐齐摇头。 “一直知道霍总有个女朋友,那家伙藏的跟什么宝贝似的,一点不往外头带,今天好不容易逮住,可不能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那人豪言壮语放出来,得到一片应准。 顾涟漪腿都要软了,这会完全是凭借霍一鸣搂在她腰间手腕的力量站着的。 她有点窒息,觉得眼前这些人的嘴脸很是可憎,同样她也知道,这就是生意场面上的常态,躲的了今天,也躲不了明天。 霍一鸣还站在旁边,脸上带着浅笑,没有大喜也没有大怒,从容淡泊的让人羡慕。 “小霍啊,我们今天不醉不归啊,你不要怂,女朋友在旁边看着呢,不喝到你叔我满意了,叔这气都消不下去。”有乔老虎在前面淌着,霍一鸣这次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 桌上的酒尽数全开,甚至服务员又送了不少过来。 这边喝酒跟拼命似的,惹了不少人围观。 霍一鸣怕吓到顾涟漪,想让她先去一遍休息,可顾涟漪却拒绝了。 她凝着脸,非要贴在他旁边,一副和他共进退的模样。 在场都是老油条,其实顾涟漪这次想走也走不了。 每个人手上的酒论一遍,霍一鸣喝酒的速度已经有点慢下来了。 轮到沈青羡的时候,他果然动了点歪脑子。 “就这么干喝多没意思,霍总和顾小姐年纪轻轻的,喝点带花样的,让他们喝个交杯酒怎么样?就当提前预习演练了,迟早的事情嘛。” 沈青羡的提议得到众人大力支持。 霍一鸣举着酒杯摆了摆手,没好气的笑了一声,眉梢带着浓重的抹不开的春情。 大概是后劲上来了,他动一步就踉跄,还是顾涟漪忙不迭的搂住了他。 还好没别人看到。 “喝喝喝,交杯酒,交杯酒。” 起哄的声音不绝于耳,乔老虎亲自倒的酒杯不由分说塞到了霍一鸣和顾涟漪的手上。 “来来来,喝。” 顾涟漪发憷的捏着手里的酒,无声的看向霍一鸣。 霍一鸣缓缓转身,大掌有力的掐在顾涟漪的细腰上,两人身体贴的紧紧的,他低头,薄唇凑近她眼前,眼底有个小小的不知所措的她。 “喝吗?”他薄唇亲启,似低似喃,低沉喑哑的嗓音鼓动在顾涟漪耳膜上。 172要不要考虑做我干女儿 这一刻,周围的人仿佛都消失了,原地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气息相互纠缠着,顾涟漪都感觉自己呼吸困难,一举一动都是被霍一鸣牵动着,何时手腕相交,何时举起酒杯,又何时看着他那双沉静深邃的眼眸,一点点喝下满杯的酒。 火辣沿着嗓子一路灌下去,呛住了鼻眼,酸胀了眼眶。 顾涟漪忽然很想感觉沈青羡,这个她可能永远无法和霍一鸣完成的举动,起码在这这个不合时宜的地方和时间发生了。 了无遗憾。 眼前这一对相贴在一起有多般配,这一刻没人可以找到语言形容。 气氛在短暂的安静后轰然达到顶点,沈青羡带头鼓掌,啪啪啪的掌声不绝于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在结婚呢。 顾涟漪把脸埋进霍一鸣的胸口,她的脸红的厉害,估计都要烧起来了。 一半是不好意思,还要一半纯粹是酒喝的。 霍一鸣大掌按在她后脑勺上,很轻缓的笑声从胸膛里溢出,震在顾涟漪的脸颊上,顾涟漪将他抱的更紧了。 喝酒这件事要么不要开始,开始了就很难停下来。 霍一鸣平时应酬喝酒能推就推,除非他自己愿意,很少有喝多的时候,可今天因为那个玩笑的交杯酒开了闸,再也没能停下来。 顾涟漪心疼他喝的太多,替他挡了两次,没成想把火也烧到了自己身上。 乔老虎嗜酒,早就听说霍一鸣能喝,今天有心逮住他,就没有打算让他竖着出这个地方。 不过他自己酒量也就那样,霍一鸣还没灌醉,自己都开始说胡话了。 “小霍,我真挺喜欢你的,你有文化,乔凌那小子从小不爱学习,没少被我拿皮带抽,可没办法,他随我就是不爱学习,倒是随我就喜欢搞些歪门邪道,我是这么发家的没错,可其实我心里看不上这些路子,看你就不一样了,正经国外名牌大学毕业回来的,霍旭东脸上有光啊。” “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呢,你说那件事叔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一听就是胡扯,你是霍家的独子,好好的跟人抢什么男人,这不,找个女朋友挺漂亮啊,什么时候回京市,往那些嚼舌根的人面前一带,他妈屁都不敢放一个,这年头,干啥啥不行,都得用事实和实力说话。” 霍一鸣站在他对面,微微低着头看着是虚心在听他的长篇大论,实则脸色却越来越冷。 他杵在那,就像一坛被常年搁置的陈年老酒,滋味不能估量,喜怒也不能判断。 在乔老虎就这么说出他年少时做的那些事时,霍一鸣没有去看顾涟漪的表情,可就气息来看,他察觉到了,没有一点起伏。 似乎她一点都不惊讶那些异闻,就跟之前就知道了似的。 乔老虎又塞给霍一鸣一瓶酒。 喝的实在太多了,他们这边的战况已经没人敢来插足,谁来谁就得趴下,谁敢来。 霍一鸣刚要伸手去接,半路却被顾涟漪拦了下来。 “乔叔,我冒昧跟着一鸣叫您一声叔,您别介意,这瓶酒,我跟您喝。” 顾涟漪笑意浅浅,态度谦卑有力,握着酒瓶的手劲却不小。 霍一鸣视线有些虚晃,一下没能夺回来,就看着顾涟漪仰头将酒全部喝了进去。 因为喝的有些急,她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忍着反胃的冲动,她全部咽了下去,在霍一鸣的注视下再次扬起笑脸。 她这一天对霍一鸣笑的次数都没这么多。 如此乖巧讨好,却给足了霍一鸣的面子。 乔老虎对她深不可测的酒量表现出了一点兴趣,但到底是娇滴滴的女孩子,你来我往又喝了点,乔老虎反倒还挺喜欢顾涟漪的。 “你这小姑娘不简单,看不出来啊。”他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他能看出来顾涟漪并不若表面那么绣花枕头,她有很多可塑性,全然看她自己愿意不愿意。 因为她那种人吧,偏偏还逼迫不了。 “现在做什么工作的?家里就你一个,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做我干女儿,我就乔凌一个儿子,一直想要个女儿没能要上,我挺喜欢你的,长得水灵的很,一看就是个孝顺的,做我干女儿可不会亏啊,你知道小霍什么家世,你没点资本和底气,他娘啊老子看不上的。” 顾涟漪一口酒差点从嘴里喷出来。 她对乔老虎这喝多了就张口胡说的脾性隐约感觉有些熟悉,还没缓过神来,乔凌就冷着脸走过来,一把掐住了乔老虎。 “爸,酒可以多喝,话你可不能乱说。”乔凌狭长的眼尾扫过顾涟漪,语气阴鸷至极。 乔老虎喝多了虽然会乱说,但有点不同于别人,他说的什么他居然可以记住。 认顾涟漪做干女儿?回头一算保不齐他还要叫她姐姐,开什么国际玩笑。 乔凌一想到就要咬牙。 “我没乱说,这姑娘看着稳重的很,我就喜欢这样的闺女,省心,不像你……” 乔凌实在受不了了,架着乔老虎就给他拖走了。 顾涟漪如释重负,忙不迭放下了酒杯,也顺手拿走了霍一鸣手里的杯子。 霍一鸣手里一空,握住了顾涟漪手腕。 “我们回去吧。”顾涟漪总感觉周围的人虎视眈眈的,可他们肯定是不能再喝下去了。 霍一鸣眉宇之间拧着一股子难受,他抵着顾涟漪,有气无力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依靠在了她身上。 “乔老虎从来不说违心的话,哪怕他喝多了。”霍一鸣拥着顾涟漪,忽然轻笑了一声,“所以他说要认你做干女儿,也是真的。” “我不想。”顾涟漪几乎不要犹豫就拒绝。 乔老虎有句话说的不错,顾涟漪骨子里很孝顺,所以这个防线肯定是很难突破的,他们家就没有到处认干爹干妈的传统,能被她叫做爸妈的,只有顾祥森和余欢丽。 “不想就不想,没关系。”霍一鸣低喃,忽然从她身后的桌上捞到刚刚下的杯子,仰面喝了一口,掐着顾涟漪的下巴覆上她的唇,将酒渡了进去。 173打了起来 顾涟漪被他抱的很紧,冷不丁被酒灌了满嘴,躲也躲不开,半张着嘴去呼吸,喝不下去的酒顺着嘴角往下蜿蜒,唇齿交缠着,这一刻也没人敢去打扰他们。 甚至连起哄的都闭了嘴,只能在角落里酸着他们如此恩爱。 陈钰收回迈出去的步子,默默的转身离开。 霍一鸣松开顾涟漪的时候,有些恍然,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居然要用这种低级的手段去争。 去争了一口陈年老醋,酸到了心坎里。 晚上霍一鸣和顾涟漪都没走,花房也有客房,不少喝多的宾客都留了下来。 到后面顾涟漪有点断片,只知道鼻尖萦绕的气息是熟悉的,也就放任自己沉醉过去了。 只是隐约间她胃里一阵往上翻,是不是吐了也不知道,昏昏沉沉的时候她还在想,就霍一鸣也喝成了那样,能不能照顾她还是个问题呢。 三更半夜顾涟漪是被饿醒的,胃里空空如也的滋味一下就让她知道,她绝对是吐了。 虚弱的抬了抬手,胳膊疼,浑身疼,还漆黑一片的什么都看不见。 霍一鸣并不在她身边,一直摸到了床的最边上,她什么也没摸到,干脆吧嗒开了台灯,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可以说房间也是就她一个人。 她想下床穿衣服,脚刚贴到地上就跪了下去,噗通一声还挺响,她那双脚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活像绕着地球跑了几圈似的。 脑袋里一团浆糊,她是想不起来怎么和霍一鸣翻来覆去的,可身体的反应是最真实的,她这次真是这折腾的不轻,可就这样霍一鸣居然还能跑出去,他又能去哪里呢? 她翻到自己的衣服,居然都被洗过烘干了,还折的好好的放在了沙发上,她穿上后走离开了房间。 霍一鸣总不会丢下他自己就走了,估计也就在外头不远的地方。 哪想门一拉开,看到的就是陈钰被扯的七零八落的浴袍,松散的垂挂在他身上,而他整个人则被沈青羡掐着劲瘦的腰,堵在对面房间门口,要进不进,要出不出。 身后传来动静,两人齐齐回头。 顾涟漪骇然,表情都不晓得该怎么摆了。 此夜,夜黑风高,黑暗最容易滋生人心底邪恶的冲动和欲望,一如沈青羡,最适合在这投机巧合的时间里,狠狠的碾碎陈钰的自尊。 除了今天,陈钰上次出现在顾涟漪面前的时候还算风光,在利丰左拥右呼,人人称一声陈总,可谁知道这声陈总,都是用什么换来的。 沈青羡压根不搭理顾涟漪,只掰回陈钰恨不得生根的视线,强迫他面对着他,再次咬上他已然红到破皮的唇。 是发了狠的咬,唇上的软肉被叼着,疼的陈钰脑子越发清醒。 他开始反抗,他推着沈青羡,他想叫想骂,可所有的声音都从交缠的唇齿中溢出,最后却变成了惹人遐想的呜咽。 顾涟漪轻轻的带上身后的门,无声无息的从他们身后经过,走掉的时候脑袋埋的低低的,尽量避免看到什么。 陈钰眼角余光只能看到她走了,一如之前她说过的那样,她会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可他却没法遵守自己所说的,看到就看到了,我无所谓。 他还是有所谓的,他很有所谓。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一把推开沈青羡后,挥起一拳头砸在了他清隽儒雅的脸上。 沈青羡被打的猝不及防,脑袋一歪,手背擦过唇角,摸到了一丝猩红的血迹。 他慢悠悠的站直身体,等陈钰又一拳头砸上来的时候,一把钳住了他的手腕,两人就这么在走廊里打了起来。 顾涟漪没听到后头他们打架的声音,她过那条走道就跑了起来,跑出去好一段路才敢放慢脚步,可整个人还跟从冷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直往外冒。 她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脑袋,不想去想那些费心思的事情。 这地方到了三更半夜的时候还是有点骇然的,顾涟漪发现不少地方没有路灯,干脆也不乱跑了,她找到了服务员,借了前台的电话给霍一鸣打了过去。 打了两个都没打通。 前台告诉她,霍一鸣的确是出去了,而且走的有点急。 顾涟漪很困惑,可她没有手机,她不想回房间里待着,干脆就在大堂里坐着,过会就给霍一鸣打一个,过会就打一个、 不晓得他在和谁通电话,时间有些久。 然后她屁股刚坐热一会,就看到沈青羡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根本眼神都没扫她一眼,直接上了外头在等的车离开了。 那速度叫个电光火石的快。 顾涟漪有些懵,看那架势似乎挺不愉快的,她不敢想是不是陈钰惹怒了他,可陈钰现在的一切可以说是以陆家为跳板,而完全依靠沈青羡才有的,那他敢跟沈青羡翻脸吗? 果然陈钰是紧跟着追出来的。 可沈青羡已经走了,陈钰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没了刚才在房间门口衣不蔽体的狼狈,看再见顾涟漪,一如自己没穿衣服似的尴尬。 顾涟漪缩小不了自己的存在感,只能大大方方朝他看过去。 陈钰在原地站了会,才慢吞吞的走到她身边坐下。 两人之间隔了好几个座位,距离安全的不能再安全。 “吃夜宵吗?今天这里晚上有海鲜粥。” 陈钰将她上下看了看,双手交握在身前,不晓得有多想把她拉到怀里来。 可他身上都是沈青羡的味道,他不能。 “不吃,谢谢。”顾涟漪婉拒了他。 陈钰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前台打断了。 “顾小姐,电话回过来了,您看是您自己直接过来接吗?” 顾涟漪听完起身过去接起了电话。 霍一鸣的语气并不慌张,只凸显出了无尽的疲惫。 他让顾涟漪在这边好好休息,过会他就会回来。 顾涟漪怅然若失的挂断了电话,这片刻倒是忘了陈钰还在他身后。 陈钰已然在这蛛丝马迹里嗅到一丝微妙的怪异,他折身走到大门外,打了几个电话后,垂下手眼神复杂的看着已经准备回房间的顾涟漪。 174死了一个人 他就知道霍一鸣半夜忽然离开必定是有要紧的事,但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件事。 死了一个人,还是红窝的的鸭子。 左右是怎么和顾涟漪还有霍一鸣扯上关系的呢? 那鸭子死了还要霍一鸣亲自到场去处理不成? 顾涟漪扭头看了陈钰一眼,隔着一道玻璃门,两人的视线对上,皆是无话。 陈钰踌躇了一阵,早就在心里头疯狂滋长的恶念有些难以压住。 这或许是个机会吧。 “涟漪。” 想着他推开门,本来平静的五官上此刻满是慌张,“霍一鸣在医院,你认识一个叫杜原的人吗?他出事了。” 他只是掐头去尾的提到了杜原和医院,就见顾涟漪果然瞪圆了瞳孔,急速的回头,眨眼就到了他面前。 “你怎么知道的?” 陈钰倒是大方承认,“我刚找人问的,你不是想知道霍一鸣这么晚干嘛去了吗?” 顾涟漪双手垂在身侧捏握成拳,知道陈钰说的八九不离十了,要不是事态严重,根本不需要霍一鸣亲自去。 这么越想越可怕,顾涟漪也没有手机,只能折身回到前台,问他们能不能找到车送她去医院。 “这事很急?要不我带你过去。” 顾涟漪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的十分彻底。 陈钰强颜欢笑,笑意非常勉强,“真那么讨厌我?之前的事,我道歉还不行吗?” “跟这个没关系,你今天结婚。”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顾涟漪分明就是膈应他的。 “你说的今天已经是昨天了,你心里也清楚,我这婚怎么结的,是真没意思,我说真的我能送你,这地方没车的。” 可无论他怎么说,顾涟漪都坚持要前台找车。 也不晓得是她倒霉还是真没车,前台表示爱莫能助,陈钰一直在旁边没走,顾涟漪盯着前台放在那安安静静的电话,犹豫了好一会只能转身面对陈钰。 “麻烦你了。” 语调客气生疏。 纵然知道顾涟漪是没办法了,陈钰还是乐的跟他当年第一次买车时候心情一样,连车门都要帮顾涟漪开好,请她坐进去的模样像请个女王。 他是欣然的,然而每个眉目之间的雀跃都在刺痛顾涟漪的心脏。 什么物是人非,她此刻是体会的彻彻底底。 陈钰早就换车了,他如愿开上了他心爱的豪车,他有意去观察顾涟漪见到的神情,却发现她满心思估计都飞去了霍一鸣哪里,这种认知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心上。 他怎么忘记了,霍一鸣的车比他多也比他的豪。 真是得意忘形啊,宛如初恋,只顾涟漪稍微给他一点,他就乐不思蜀了。 顾涟漪坐在了后排,安静的窝在后排小小的地方,一双眼睛落在窗外。 车子疾驰,还要上高速。 来的时候她在霍一鸣的怀里睡了一路,倒是不晓得居然这么远,时间越久,她心里头就越忐忑,怕赶不上,也怕错过了。 “涟漪,霍一鸣对你好吗?” 路上车很少,陈钰手里握着方向盘,开了一会实在忍受不住两人之间的的尴尬开口问她。 顾涟漪收回一直盯着窗外的视线,看了眼陈钰,想回答也不想回答。 “虽然你不爱听,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他的事我现在多少知道一点,他往后还是要去京市发展,京市离南城有点路,你一直没有远嫁的打算,难道还真跟他过去京市吗?人生地不熟,那是他从小肆意妄为惯了的圈子,可对你来说,连空气都是陌生的。” 顾涟漪难得没打断他的话,安静的听他说。 陈钰从后视镜里看不到顾涟漪的表情,她没打断,他干脆就自顾自话。 “他家里他妈挺宠他的,但是他爸非常严厉,往上除了他外公外婆比较普通,其他亲戚没一个身份低的,这一家子眼高于顶,我不说你都能知道有多难融入进去,你应该比我清楚,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你动脑子想想,难不难?” 当然难了。 可她压根不需要动脑子想。 她也用不着想,因为她从开始就没打算要嫁给霍一鸣啊,这一个两个的,都在操心她配不配,有没有资格,好像她上赶着非要嫁进去,就能嫁过去似的,也都不想想她愿意不愿意。 顾涟漪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倒是让陈钰颇为意外的说了声谢谢提醒。 她要和之前一样跟他对着怼,对着呛,他倒是还有不少话跟她说,可她这一声谢,倒是把陈钰的话都给谢没了。 耳边总算安静了。 陈钰变了,顾涟漪也变了。 两人同时这么想。 陈钰将车开去了人民医院,顾涟漪在停车场看到了杭茜,陈钰车还没停稳她就忙不迭拉开了车门,差点没把陈钰吓坏。 杭茜听到动静回头看到顾涟漪,站在原地一下就懵了。 她三步两步冲到顾涟漪面前,二话不说一巴掌推在她肩,厉声呵斥道,“你他妈这两天去哪里了?我找你找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人有心吗?你他妈有良心吗?你是断了手还是失忆了?你怎么能那么心安理得的就撒手什么都不管啊?啊?” 杭茜的嗓门素来大,在停车场这么一吼,活像跟顾涟漪吵架似的。 “你什么人?你要干嘛?吵什么?” 陈钰车一挺好就冲了过来,将顾涟漪护在身后,跟护犊子似的。 可他的表现用错了地方,倒是顾涟漪先绕开了他,焦急的看着杭茜,嘴里就一句话,“杜原出什么事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杭茜的眼泪跟掉了线的珠子似的拼命的往下流。 “出什么事了?死了。” 死了? 顾涟漪表情僵硬在了脸上,她一路设想过很多可能,只以为最多是伤的有些严重,必须从看守所里出来接受治疗,可从没想过是死了。 “你男朋友还知道急呢,把人拦着关在里头不让保释的时候不是厉害的很吗?是,我知道不能怪他,我知道他也是无辜的,可谁不是无辜的,杜原不是吗?他就是做的那行业,他扫进去是咎由自取,可他是有保释的权利的,可不是被人利用关系卡着不放,他进去的时候是受了伤的,是受伤的啊。” 杭茜有些语无伦次。 其实她情绪已经有些趋于平静了,只是冷不丁看到顾涟漪没忍住爆发了出来。 175那小护士不是个省油的灯 杜原的死因有些莫名,他被用了致幻的药物,有严重的过敏反应,拖的时间有点长了,这是致死的主要原因,其次他身上的外伤也不少,反正她在停尸房看到的时候,挺不忍心的。 她刚把杜原大着肚子的女朋友和艾萨送回去,人还是孕妇,受的刺激不小,大家伙只告诉她杜原是因为跟人打架伤到要害而死的,其他都不敢透露,因为不放心,杭茜让艾萨一直陪着,生怕她也出点什么意外。 至于她为什么会再回到医院,那自然就是为了后事了。 杜原老家的亲戚过来没那么快,估计来了也只赶得上赔偿了,至于杜原,他们能带回去的时候估计也只能是骨灰了。 顾涟漪受的打击着实也不小。 她忽然响起昨天乔凌说的那些模棱两口的话,似乎在这时候全部都对上了号。 什么乔老虎不想和霍一鸣有趔趄,就让杜原自生自灭吧,可惜听说那杜原要当爸爸了…… 这一句句,其实就已经昭然若揭了,乔家早就打定主意要用杜原的死给霍一鸣出气。 可这些和杜原有什么关系呢? 顾涟漪脑子一片慌乱,她折身往医院走去,走着走着几乎就要跑起来。 “顾涟漪。” 杭茜追上她,见她没有停的意思,只能拉住了她的手腕。 顾涟漪没挣开,脚步停顿,缓缓扭过有些麻木的脸,她看着杭茜,双唇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可一个字都能说的出来。 杭茜见不得她那样,刚才说的无非都是气话,说完她自己也很后悔,这会也是忍不住一下将顾涟漪抱进了怀里。 “这不怪你,反而还要谢谢你,你别理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只是……我只是心里太难受了,太可惜了,真的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啊……” 那种无能为力和懊悔,顾涟漪其实并不能完全感同身受,她毕竟和杜原一点都不熟。 可她有太多的愧疚和对不起,这一切的起因着实跟她有关系,然而她却无法跟杭茜全盘托出。 她长这么大,头一次陷入这种迷茫和未知里。 不知道怎么办,是该在杜原面前磕头谢罪,还是该把乔凌碎尸万段,或者什么都没法做,只能在每年清明的时候去杜原的墓地送上一束花? 杭茜已然哭的不能自已,而顾涟漪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推开杭茜,执意要进医院。 “霍总在医生办公室……一个姓房的护士也在。” 其实杭茜在这边遇到房佳还是好一楞的,尤其看到房佳和霍一鸣的关系似乎并不简单,她一边在悲痛之余还要替顾涟漪操心一把,这会实在心力交瘁。 顾涟漪仿佛没听到一样,执意走了进去。 她在急诊室里看了两圈,用眼神问杭茜霍一鸣在哪间医生办公室。 杭茜带她去了二楼,二楼是输液室,这个时间点,人着实少,医生办公室那边更是安静,只有几盏灯有气无力的释放着光亮。 顾涟漪毫不犹豫的推开了办公室门。 门没有锁,可门打开的时候,里头的景象让顾涟漪觉得还不如锁着不让他推开。 霍一鸣大概是很累了,趴在办公桌上不知是不是睡着了,而房佳手里则提着一件大衣,正准备给他盖上。 她侧脸对着门口,眼里的爱恋和心疼都要溢出来了,也全部都落入了顾涟漪眼里。 门冷不丁被打开,她吓了一大跳,见到是顾涟漪,脸色有瞬间的敛起,可还是不管不顾将大衣给霍一鸣盖好,然后蹑手蹑脚出了办公室的门,将顾涟漪和杭茜挤了出去,最后带上了门。 她的举动,活像怕她们打扰到了霍一鸣的休息一样。 而她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他很累,刚睡着,让他睡会吧。” 听听那语气,不知道还以为霍一鸣是她的男朋友,眼底的关切那么热烈,和顾涟漪冰冷如同刀子的实现截然相反。 顾涟漪深吸一口气,都懒得跟她虚以为蛇,“我进去看看他。” 房佳还是拦住了她的脚步,“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医生办公室,外人不好随便进去,顾小姐,希望你理解。” “小护士,霍先生就不是外人了?” 杭茜横竖看她不顺眼,此刻心情也不好,说话语气冲的不行,白眼恨不得要翻到天上去。 没成想房佳根本不拿她当回事,她只笑了笑,笑意很虚浮,“我想如果是霍先生的话,就是睡在我们院长的办公室,也没人敢说一句不是的,对吗?” 顾涟漪静静的看着她,心里的躁动和暴怒差点没忍住。 可她到底还是忍住了,她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几步就坐在长廊上安置的长椅上,看着房佳,看着她身后那道门。 看样子是要在这边等了。 房佳没说什么,动作十分轻缓的回到了办公室。 “你就准备坐在外面等?你气量要不要这么大?喊一嗓子不就行了,霍一鸣在里头能睡多沉啊,一喊不就醒了。” 杭茜见顾涟漪八风不动,实在替她着急。 “我跟你说,那小护士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别就这么容易被她拿捏住了。” 她絮絮叨叨,心烦意乱。 顾涟漪却始终沉默着,她的视线仿佛能穿透那道门看到里头的景象,可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陈钰再过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杯咖啡,无声的递给了顾涟漪,她没接,他就给了杭茜。 杭茜看着他的眼神满是询问,不知道他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我刚问了下,你们和杜原的家属打过电话,家属的意思是不想火化,而要送回老家葬在山上是吗?” 提到这个,杭茜气焰倏然灭了下去。 她无声叹了口气,“杜原的老家是小地方,人的思想都比较传统,他们信奉人死了一定要落叶归根,今天交涉的时候就表明想把杜原的尸体带回去土葬了,可是医院没有这种规定,死在这的都得先火化了,然后把骨灰带走。” 顾涟漪始终低着头,听着他们交谈来去。 陈钰表明这不是问题,他可以帮忙找关系。 杭茜有瞬间的沉默,再次看顾涟漪,因为她不知道陈钰和她的关系,不能随便答应,这种事她觉得霍一鸣要办起来也是易如反掌的。 176我不怪你啊 “你走吧。” 果然顾涟漪再次开口,就是逐客令。 陈钰的一腔热血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他无声的盯着顾涟漪的侧脸看了一会,一言不发的起身走了。 走之前那杯咖啡他还是留了下来,就放在了顾涟漪身边的座椅上。 “他到底谁?”杭茜又问了一次。 “前男友。”顾涟漪的回答可谓惊天动地。 杭茜嘴巴张了张,发现自己已经词穷了。 她们齐齐看着那扇依旧紧闭的门扉,杭茜忽然拍了拍顾涟漪的手背,“涟漪,这事你不要太放在心上琢磨,杜原做这行的,其实被客人要求用点药是正常的,就是这次倒霉,量过了而已,谁知道命就折在这了,他之前没少跟我说过,他如果死于非命,不要太替他难过,他的愿望就一个,就是能葬在老家,这个城市有太多他不美好的记忆,他不想死了还被困在这。” 顾涟漪知道杭茜的意思。 在杭茜眼里,杜原是被乔凌喊过去正常消费的,用了一点药,过量了,还倒霉的遇到了警方突击检查。 更倒霉的是估计在楼上不晓得被赶过去的霍一鸣看到了什么,迁怒了杜原,不仅踹了他几脚,甚至还不让人将他保释出来,他严重的过敏反应没人知道,里头的人被关照过又不会给他几分好脸色看,就这么阴差阳错,人就没了。 而事实呢。 事实一切不过因为杜原倒霉的坐在了她的旁边,和她说了几句话,此后一切可以算是飞来横祸。 “我知道,我会帮忙的。” 顾涟漪话音刚落,望眼欲穿的办公室门被打开了。 霍一鸣的身影猝不及防出现在门口,脸色不慎多好,抬眼看到顾涟漪,还有些许的怔楞。 这一刻,他不知道为什么本能想要挡住跟在他身后的房佳,他不想顾涟漪看到他和房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待过,即便他们什么事都没有。 可转念一想,她都等在这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想着他朝顾涟漪走了过去,“怎么过来的?” 顾涟漪的反应可比杭茜淡定多了,她微微昂着头看着霍一鸣,却避开了他的问题。 “我们谈谈好吗?” 霍一鸣拧眉,不是很喜欢顾涟漪现在跟他说话的语气,但他还是答应了。 就光他们两个,去了急诊科外头的绿化带,里头有座四角亭,可没想到霍一鸣率先一步走进去,却在里面看到了此时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陈钰。 他就坐在那抽烟,看到他们进来,眼神闪了闪,可动作却没有躲。 几乎在瞬间霍一鸣就知道顾涟漪是怎么过来的。 是陈钰送的。 他倏然转身,冷冷的看着顾涟漪,忍了又忍才没有当着陈钰的面质问出声。 “你没走吗?” 顾涟漪倒是平和的很,还能和陈钰聊天。 陈钰有些惊讶,“准备走的,有点累了,在这坐会。” 两人仿若老友,你来我往。 霍一鸣眉头攒的越来越紧,他不甚喜欢顾涟漪和陈钰的状态是眼前这样的。 “烟抽完了,我走了。” 陈钰不想多待,摁灭还有半截没燃烧掉的烟,起身从他们身边错过,直接走向了停车场。 他走以后,顾涟漪才坐过去,甚至还心很宽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霍一鸣坐。 霍一鸣站着没动。“是陈钰送你过来的?” 顾涟漪点了点头。 “刚才问你怎么不说?” “你来这跟我说了吗?”顾涟漪的语气忽然就变了。 “你来了就有用吗?”霍一鸣反问她。 真的,只不过因为一场婚礼而暂时压住的气氛又严峻了起来,其实从那天霍一鸣将她从红窝带走之后,他们之间的状态就不对。 “那你来了又有什么用,杜原的死,跟你有关系吗?就算有,你又何必要亲自过来,你是什么人呢?不过死了一个鸭子,叫你秘书处理就好了,不是吗?” 顾涟漪不是能说出这么讽刺的话的人。 所以现在的一言一行其实都不正常。 霍一鸣死死的盯着她,想从她脸上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可亭子里的灯光太暗了,除了她一双安放在腿上的手,什么都看不清。 “涟漪,我承认我当时气昏了头,我的确让看守所多关他几天,但是我并没有让虐待和瞒报他的病情,他的死,你不能全怪在我头上,可我又怕你怪我。” 骄傲如霍一鸣,第一次身段放的这么低,他接到电话知道杜原快不行的时候,心里真真的漏了一拍,他收走了顾涟漪的手机,一点没让她和外界联系,尤其是杭茜,不要过几天一个转身却说人死了。 杭茜在里头添油加醋一番,顾涟漪会怎么想? 不过一个男鸭子而已。 霍一鸣恍然发现,他现在发憷的对象着实越来越低级了,似乎只要是个男的跟顾涟漪说两句话,他都会烦躁的不行。 “我不怪你啊。”顾涟漪低声说着。 霍一鸣无力了,他忽然不想再说什么,任由两人之间的沉默在蔓延。 虽然天将亮,但霍一鸣还是没让顾涟漪在医院里熬着。 他带着她回了上河雅颂。 杭茜看的出来他们之间气氛有些紧绷,后头也就没有敢凑都他们跟前去,一前一后回了上河雅颂,杭茜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就被隔壁屋子里传出的东西破碎的声音吓了一跳。 说真的她从来没见过比顾涟漪还平和的性子,这种扎心扎肺的声音,她从来不敢想会是从隔壁传来的。 彼时顾涟漪正和霍一鸣相互看着,两人视线都不退缩,尤其顾涟漪,有种破罐子破坏的放任。 “我手机还给我。” 她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普通不过,但是霍一鸣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就是不肯还。 霍一鸣视线从她脸上落到刚被顾涟漪摔碎的茶杯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顾涟漪又摔了一个。 她似乎将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到了那只可怜的杯子身上,摔的那叫一个泄愤和爽快。 “你愿意摔就摔,不够柜子里还有。” 霍一鸣扯开领带,准备去浴室洗个澡,没成想顾涟漪跟着又摔了一个。 那是压抑的没有办法消耗掉的委屈,霍一鸣背对着她的脸闪过一抹痛色,最后无言的关上了浴室的门。 ------题外话------ 如果有发展少章节是被屏蔽了,如果发现很多天都没解封,说明是一直没有通过,我还在一直不停的改,解封了会通知一下,抱歉啊。 这文我写的挺随性子的,可能每个人的性格都比较拧巴,就当个故事看看好了,不要在意,谢谢看到这些话的你们,说明是一直在追的,感谢你们。 177她为什么不是贪他的钱呢 顾涟漪砸累了,看着满地的狼藉,后劲上来了是一阵的后悔和后怕。 她捂着脑袋顺着沙发蹲在地上,痛苦的将脸埋在膝盖中间,哽咽声从牙缝中溢出来。 霍一鸣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她又提了一个要求。 “杜原的家属不想带走他的骨灰,想把他的遗体带回老家土葬,可以吗?” “最好不要。”霍一鸣任由水滴顺着发丝一点点低落下来,缓缓的蹲在了顾涟漪面前,“涟漪,睡觉吧,杜原的事情我会处理,你这几天就在这里待着,好好休息。” “为什么最好不要?这种事对你来说不是很简单吗?”顾涟漪的声音有些迫切,“是乔凌你知道吗?他说看到杜原坐在我的旁边才喊他过去的,药是乔凌给杜原用的,你也找人封了红窝,可是你们的恩怨喝喝酒,交换点利益就解决了,那无辜受牵连的人呢?一鸣,杜原活该死吗?” 霍一鸣怔忪的伸手,用指腹抹去顾涟漪眼角的那一点湿润,开口道,“我会给他们家很多钱,还有他的老婆孩子,可以吗?你……不要哭。” 他不想顾涟漪因为别人哭,死掉的人也不行。 顾涟漪避开了他的触碰,霍一鸣手上一空,眼神隐约有些阴鸷,但是却悉数全部压了下去。 顾涟漪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没人可以拿乔凌给杜原报仇,可要深究这对错,谁都有错。 “茜姐说杜原的愿望就是想落叶归根,一鸣,你帮帮他吧。”顾涟漪颤巍巍的伸出手,语气已然有些哀求。 “好。”霍一鸣答应了她,此后将他打横抱起,一路带进卧室的时候,顾涟漪都没有再挣扎,反而霍一鸣将她放在床上的时候,她的一双手一直没撒开,在他倾身下来的时候,主动凑上了自己的红唇。 不成想霍一鸣那张脸,却是避开了她的唇,落在了她脖颈上。 顾涟漪眼神有些迷茫,她任由霍一鸣这窒息压迫的拥抱,久久的不撤退开。 “涟漪,你别这样,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你说的我都会答应的。” 他埋在她耳边低喃,声音很轻,像说给自己听的,也像是说给顾涟漪听的。 顾涟漪将他拥的更紧。 厚重的窗帘遮盖住了窗外的光亮,其实天已经亮了。 顾涟漪被霍一鸣以极其亲昵的姿态搂在怀里,怀抱温暖狭小,安全感十足,两夜没合眼的顾涟漪很快就呼吸沉稳的睡着了。 霍一鸣在医院闭了会眼睛,此刻睡意全无,等顾涟漪睡着了他才下了床,去客厅将碎了一地玻璃渣一点点清理干净。 他打扫的时候想,他对顾涟漪的耐心已然好的超出了可控范围。 什么时候他居然能容忍一个女人在他面前摔东西,甚至还卑劣的收掉她的手机,想将她锁在他的身边,想让顾涟漪收掉所有她脑子里那点天马行空的想法。 她为什么不是贪他的钱呢? 如果她只是想要他的钱,事情反而好办多了。 反正他有钱,只要给她钱,足够多的钱,她一定就会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了。 他出去扔垃圾的回来的时候,敲开了杭茜的家门。 杭茜开门看到是霍一鸣,忙不迭关起门,回去换了身衣服才又将门打开。 霍一鸣冷冷的凝着她,直看的杭茜心里发毛。 “我等会要出去一趟,涟漪还在睡觉,你帮我照看点。” 杭茜以为多大点事,应的很快。 “死了一个人,给你的教训够大吗?以后不要随便带顾涟漪出入这些地方,她和你不一样。”霍一鸣真看不上杭茜,眼神又落在她手腕的纱布上,“你曾经也是个在职场上雷厉风行的名人,以后多教教顾涟漪好点的东西,那些歪门邪道就算了。” 杭茜捂着唇咳了一声,她带顾涟漪去红窝,这事也是她理亏。 她知道霍一鸣晓得了肯定是会生气的,不过现在这份生气都被杜原的死冲淡了而已。 “你们昨天吵架了?” 杭茜猜想霍一鸣出门却放心不下顾涟漪,一定和昨天晚上有关。 霍一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闹点小脾气。” 杭茜了然,顾涟漪都摔东西了,还叫闹点小脾气,果然这个男人的气度不是一般,又听霍一鸣说道,“我不回来你也别走。” 霍一鸣是去处理杜原的事情的。 顾涟漪在家里醒过来的时候,告诉杭茜昨天霍一鸣答应了她,说要让杜原的遗体回老家土葬的。 既然是霍一鸣答应的,那必然不会出岔子了。 杜茜也放了心,把这事也告诉了艾萨。 谁知道下午艾萨忽然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杜原被送去火化了。 杭茜不敢置信的问了他好几遍,直到艾萨吼叫出声。 “医院说杜原在死之前签了眼角膜捐献的同意书,听说被捐的人背景很大,他们还答应给杜原的家里人愿意捧着杜原的骨灰多留下一会,给媒体做一份宣传,他们愿意多三倍的赔偿,他家里人都同意了,那真的是一笔巨款啊,茜姐,可是我们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接到艾萨的电话的时候,杭茜正在教顾涟漪怎么做戚风蛋糕。 她知道没人有心思耐下心思来做烘焙,可她们必须冷静下来。 而这一通电话,却打破了杭茜所有的理智。 霍一鸣这一时半会肯定是不会回来了,搞不好人还留在医院等着那什么新闻发布会呢。 杭茜匆匆撂下手里的事,一遍擦干手一边要走。 “我跟你一起去。” 刚才艾萨的声音太大,杭茜又离顾涟漪太近,一字一句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走。” 去他娘的什么都管不了了。 顾涟漪匆匆换了身衣服,上了杭茜的车之后一路疾驰,虽然知道已经来不及了,但总不能跟个傻子似的在家里坐以待毙。 到了医院事情俨然还没到沸点。 从路人碎碎念的交谈中,他们知道了接受杜原眼角膜捐赠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还不是个普通少年,三年前他是南城美术界冉冉升起的一颗天才新星,因为家世不俗,天赋异禀,着实闪耀璀璨,可是这样一个少年,这样一个有着一双能发现不同寻常美丽的眼睛的少年,去在有一天清晨忽然失明了。 178我都替我的钱嫌脏 费劲的治疗了很久,最后医院明确告知,只有换眼角膜一个办法。 可饶是那样的家世也不是那么容易等到一双眼角膜的。 好巧不巧杜原出现了,还将死不死在少年的姐姐的医院。 是的,那少年就是房佳的弟弟,亲生弟弟。 当顾涟漪知道这里头关系的时候,站在媒体涌动的医院大门外,整个人像失了魂。 为什么? 她嗫嚅着唇,多想扒开人群找到霍一鸣,问问他是不是从头到尾都知道这件事,因为是房佳的弟弟需要杜原的眼角膜,所以他连她都可以瞒着。 分明答应了的呀,他不是答应了她让杜原的遗体可以被家人带回老家土葬的吗? 什么时候霍一鸣也会说话不算话了呢。 杭茜见这阵仗就知道掺和不了什么了,不说媒体都来了,就是杜原家属也都答应了,就他们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了不起。” 杭茜讽刺的哼了一声,全然没想到自己也是别人口中所谓的有钱人。 “茜姐。” 艾萨拨开人群找到了他们,常年熬夜的脸此时素面朝天,显得特别憔悴和狼狈。 他向来注重自己的形象,可这会也是什么都管不了了。 “韩晓玲呢?”杭茜问他。 “她在里面,她肚子里有杜原的孩子,这种场面不可能不出现的,他们赔了杜原家里人那么多钱,怎么着也得分点给她吧。” “是她自己要进去的?” 艾萨忽然顿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叹了一口气,“我拦不住她,但是我看杜原老家人对她并不是很客气,我见过杜原的爸妈,这次他们却没来,来的好像是他叔叔和婶子。” 杭茜拧起了眉头,“他叔叔和婶子好像从小跟他家关系就不好,怎么来的会是他们呢。” 这点艾萨也很困惑。 但是没人能跟他们解释了,杜原骨灰被送过来的时候,也算是有些轰动。 虽然知道内情的都明白,和杜原一点没有关系,大家会来,完全是冲着那个被捐赠了眼角膜,即将重新起航的天才少年。 新闻发布开始的时候,他们只在台阶上看到了朴素局促却遮掩不住满眼贪婪的杜原的叔叔和婶子,至于怀着他孩子的韩晓玲却没有出现。 顾涟漪算是知道为什么杜原家属会答应火化开发布会了,因为不是嫡亲的父母来的,来的只要钱,并不要费力的带着在医院搁置了一天一夜的遗体回去。 顾涟漪凉凉的站在人群中,眼看着新闻发布会结束,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 杭茜和艾萨要进去找韩晓玲,他们还要为杜原的孩子做最后一份努力。 顾涟漪没有和他们一起进去。 她在许久之后没有等到霍一鸣出来,缓缓转身准备离开医院的时候,正巧看到苏木从一辆救护车上下来,跟着他后头的是睡在担架上不省人事的孟金凤。 苏木正好和顾涟漪打了个照面。 “阿姨怎么了?” 顾涟漪立马迎了上去。 苏木着急的直喘气,“不知道,我从公司回去就看到她晕倒在了家里,赶紧打了120就送到这里来了。” 顾涟漪跟着担架一直往里面跑去,好巧不巧又在门口遇到了霍一鸣。 房佳就跟在他旁边,大概是自己弟弟的眼睛能够恢复了,她整个人可以算是容光焕发,走起路还蹦蹦跳跳的。 可是这份活泼却在遇到顾涟漪的时候戛然而止了。 她略微有些尴尬,双手拢在口袋里,偏着头避开了顾涟漪的打量。 反倒是霍一鸣一直盯着顾涟漪看,估计是没搞明白她怎么回出现在这里,这个时间点,该是杭茜在家里陪着她的。 顾涟漪一看到房佳和霍一鸣站在一起,那一肚子气都要从头顶喷出来了,她表情有些不自然,愣是扶着担架,就这么默不作声的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权当没看到他们似的。 她这一举动让霍一鸣有些瞠目,他都已经往她那边迈过去了,谁知道她脚步一个加快,跟着担架一起往抢救室冲去。 “霍大哥,那是顾姐姐吗?她旁边那个男的是谁啊?” 房佳也被顾涟漪这操作弄懵了,抬头看着霍一鸣困惑的问道。 霍一鸣面无表情,没应答她,举步朝顾涟漪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霍大哥,我爸上次那顿饭没吃饭,还想再聚一次,你什么时候有空呢,连着这次一起要好好谢谢你。”房佳知道霍一鸣是要去找顾涟漪,忙不迭伸出手想拉住他。 可她的手指将将擦过霍一鸣的袖口,然后就被霍一鸣避开了。 他那眼神宛如看的不是一个人,着实陌生疏冷。 她讪讪的收回手,这一刻什么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房小姐,注意你的言辞,今天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你们家愿意多出三倍的价钱让杜原家属同意带着杜原的骨灰被报导的,不是吗?” 房佳其实也就是随口说了一下,也没想到霍一鸣会这么认真。 “我要不是看来领杜原骨灰的家属实在不是个东西,别说三倍,就是五倍我都不会退让,可惜那么多钱落到那些人手上,我都替我的钱嫌脏。” 霍一鸣没办好顾涟漪交代的事,一直有点心情不愉。 刚才房佳跟在他旁边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谁知道顾涟漪能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丢下房佳后,霍一鸣的背影走的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房佳站在原地咬着下唇,忍下眼圈的红晕,揉了揉笑的僵硬的脸,不停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孟金凤进了抢救室,顾涟漪就跟苏木在外头等着。 急诊也就这边安静一点,熟料忽然被一阵争吵给打破了。 “我肚子里怀的是杜原的孩子,真的是杜原的孩子,我有什么必要骗你们呢,你们拿了那么多钱,总不能一毛不分给我,你们让我和孩子以后怎么过啊。” “你说孩子是杜原的就是杜原的,你有什么证据啊,要不你做个亲子鉴定,我们看见了白纸黑字明明白白说这个孩子是杜原的,该给你的钱我们一分不会少。” ------题外话------ 164章解封了。 179被霍一鸣这样的视线吓到了 “你们讲不讲道理,孩子要生下来才能做亲子鉴定,等生下来了你们又要有别的借口和理由不给钱,或者钱被你们花光了怎么办?” 顾涟漪和苏木齐齐看过去,就见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费力的拉着一个中年妇女的袖子,一直被那妇女拖着往前走,她声泪俱下,说来说去就一句话,她怀的是杜原的孩子。 “生下来孩子要真是杜原的我们怎么会不承认呢,快别耽误我们赶飞机了,你挺个大肚子别折腾了。”中年男人的声音跟着传来,他不单单说了,他还伸手推了韩晓玲一把。 韩晓玲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亏的后面跟着的杭茜将她扶住了。 “你们不过是杜原的叔叔婶子,这钱怎么着也轮不到你们来拿,他又不是没爸没妈。”杭茜气不过,掐着韩晓玲跟着他们。 艾萨的小胳膊小腿的,一直在前拦都没能拦的住。 快要走到顾涟漪这边的时候,听到那男人冷笑了一声,“杜原娘啊老子去年年底就死了,他们怕杜原担心,就没让告诉,反正杜原都多少年没回去了,我们是他的叔叔婶婶,这钱我们不拿谁拿?再说了,你谁啊?一个说怀了杜原的孩子,一个你呢?杜原姘头?” 杭茜脸色僵硬了一下,显然被梗到了。 因为无意说出的话却不小心说出了事实,即便没人知道,杭茜也显得尴尬无比。 顾涟漪的视线和杭茜对上,无意识的看着她,面上不知道该展现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们正要摆脱不了韩晓玲的时候,霍一鸣已经跟了上来。 杜原的叔叔和婶婶一下宛如看到了救星一样扑了上去。 “老板,老板,您还没有走哪。” “老板,我们杜原何德何能,拿了你们这么多补偿,不过他也是心善做好事,下辈子肯定能投个好胎。” “是啊,这都是拖老板的福不是吗?”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神情间尽是谄媚和讨好。 霍一鸣往后两步退开了他们想要握上来的手,眼底布满烦躁和反感,他对杜原家这种吸血鬼亲戚没有一丝好感,他们榨干了杜原生而为人的最后一点价值,还在为此乐此不彼。 摊上这种事霍一鸣是反感的,在表情上也表现的淋漓尽致。 不想忽然韩晓玲冲过去噗通一下跪在了霍一鸣面前,趴在他的鞋上哭的卑微又撕心裂肺。 这一变故着实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似乎猜到韩晓玲接下来要说什么,杜原的叔叔处于本能的一把扯住了她的后领子要将人甩出去,而韩晓玲大着肚子,那么一摔实在危险。 在场只有顾涟漪有这种危险意识,几乎在同一秒她就跑过去拉住了杜原叔叔的胳膊,却不想自己连同韩晓玲一起被丢了出去。 韩晓玲倒在了她的身上,顾涟漪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的当时就变了脸色。 “老天啊。” 杭茜捂着唇窝在艾萨旁边,只冒出了一声惊呼。 她看到霍一鸣和苏木几乎是同时冲到了顾涟漪面前,还同时朝顾涟漪伸出了手,虽然苏木极其快速的收回了手并且站了起来,但她还是看到霍一鸣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阴霾可怖。 尾椎骨剧烈的疼痛散过去之后,顾涟漪将还哭的痛不欲生的韩晓玲小心的推开,抬眼就看到了霍一鸣朝她摊开的掌心。 可她却没有把自己的手伸过去,而是摁着地面自己爬了起来。 这时候霍一鸣的脸色可谓五彩纷呈,他倏地站起了身子,刚才朝顾涟漪摊开的手掌逐渐握紧成拳,继而十分嘲讽的嗤笑一声。 他冰凉的眼尾扫了每个人一圈,然后不紧不慢的掏出手机拨打了律师的电话。 当听到霍一鸣要找律师调查杜原叔叔和婶婶是否有合法权利悉数拿走赔偿款资格的时候,杜原的叔叔和婶婶站在原地都傻眼了。 霍一鸣掏出自己手机的时候跟着带出了一直随身带着的顾涟漪的手机,他打电话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顾涟漪脸上,挂断电话的时候也将顾涟漪的手机丢了出去。 稳稳的正好落在顾涟漪怀里。 跟着他即刻转身跨步而走,没有再给顾涟漪留下一个眼神。 无论对谁来说,变故都是突如其来的。 顾涟漪傻不愣登的坐在地上,直到杭茜过来晃着她的肩膀喊她,她都还沉浸在霍一鸣刚才的眼神里不能出来。 太凉了。 从认识时候开始,霍一鸣看她的眼神都是浅浅含笑带着戏谑的,总是溢着闪闪发亮的光芒,不论在她拒绝,抗议和生气的时候,都是缱绻又神情如一汪深泉般,哪怕两人争执吵架,他也只是拧着眉头,眸底眼色更暗沉,却从没将眉梢处挂着冰渣子的视线留给她过。 她第一次真真切切被霍一鸣这样的视线吓到了。 “涟漪,韩晓玲喊肚子痛,她是不是要生了?涟漪?顾涟漪……” 杭茜的喊声破空而来,顾涟漪一个机灵回神,几乎是爬到半躺在地上的韩晓玲身边的。 她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你不要紧张,就是羊水破了,你的孩子要出生了。” 她拨开韩晓玲因为出汗而黏了一脸的发丝,认真的跟她说,“你们的孩子要努力的来到这个世界上,代替他的爸爸保护你了,你是个伟大的妈妈,你一定要加油,知道吗?” 韩晓玲本身就是紧张多过阵痛,听到顾涟漪这么说,油然而生的力量让她死死咬着下唇,不停的冲她点头。 顾涟漪在这一刻蓦然有些心酸,一个单亲妈妈要抚养一个孩子长大,何其艰难。 韩晓玲的这份坚强和执着,丝丝麻麻戳进了她的心脏里。 “护士来了。” 苏木急匆匆的带来了护士,顾涟漪抬头一看房佳也跟在里面,脸色立马就变了。 若是出于职业素养和一个女性的本能,她断然不该阻拦护士立刻把韩晓玲送去产房,但是显然她对房佳的膈应和反感到了顶点。 她拦住了所有的护士,“我们要去圣玛利亚。” 180帮杜原把孩子养大 护士们面面相觑,因为顾涟漪说的是圣玛利亚,南城的专业私立妇产科医院,不是什么三流小诊所,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顾小姐,这件事我们还是要尊重产妇本人,她之前的孕检情况我们谁都不清楚,既然人都已经在这了,还是赶紧送到产房去比较好,胎心监护也是要立马用起来的,我们都谁都不知道孩子现在的状况是好是坏不是吗?” 房佳语气也有些肃然,没有霍一鸣,她也全然不需要伪装对顾涟漪的看不上。 她和她的同事相视看了一眼,就要去扶韩晓玲。 “我听她的,我不在这生。” 韩晓玲却瑟缩的退了一下,她的手往后摸了摸,一把抓住了顾涟漪冰凉的手,她一头的汗,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疼的,可即便如此狼狈,她还是紧紧的攥着顾涟漪,给了她无与伦比的信任。 “我听你的,我的孩子会没事的,是不是?” 顾涟漪有些羞愧。 她说出那句话全然是因为和房佳置气,其实这家综合医院的产科也并不差,而韩晓玲的信任,却让她有些后怕。 她无声的再次检查了韩晓玲的状态,不管房佳在旁边铁青的脸色,手机开机以后立马给赵婉君打了个电话。 赵婉君终于联系到了顾涟漪,满肚子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匆匆了解了情况后,她表示可以立即把产妇送过去。 韩晓玲的羊水破了,本应最好不要打横抱,而是该躺平垫高屁股防止羊水流的太快而导致婴儿窒息,房佳也是了解这点的,可她却在顾涟漪挂断电话的瞬间,让同事推着担架回去了,并且递给了韩晓玲一份自愿放弃在医院生产的同意书。 这份合同说明了韩晓玲在离开医院以后发生的任何意外,都将和医院没有关系。 韩晓玲哆嗦着手签的飞快。 没人会去追究房佳态度的反差,在场苏木最高最壮,他只能抱着韩晓玲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杭茜的车上,然后他留在了医院,孟金凤还在抢救,他没有办法跟着他们一起去圣玛利亚。 韩晓玲的宫缩开始逐渐有规律,因为她怀孕的时候也一直在工作,所以大概比较好生产,当宫缩频率缩短的时候,顾涟漪估摸一下差不多要开到五指了。 “我会不会生在车上?” 作为母亲自己也是有感觉到,韩晓玲越发的紧张了。 顾涟漪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好在车子一停在圣玛利亚的时候,医院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韩晓玲很快就被推进了产房,她进去之前还一直抓着顾涟漪的手,分明同为女人,她却似乎已经把顾涟漪当成了依靠。 “我以前就在这里工作的,这里是南城最好的私立妇产科医院,帮你接生的护士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相信她,听她的就好了。” 顾涟漪临了宽慰了她一下,就让赵婉君和其他护士把人推走了。 期间她和赵婉君只来得及有个眼神的对视。 赵婉君负责韩晓玲,顾涟漪是很放心的,谁知道进去才没多一会,赵婉君就匆匆忙忙的出来了,“她胎位不正,孩子脚朝下的,她的家属呢?她之前一直是在哪里做孕检的?我们没有在市里的任何医院调查到她的建卡档案啊。” 顾涟漪和杭茜相视一看,后背皆是一冷。 “如果调查不到,可能她就没做过孕检。”顾涟漪说出这个可能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赵婉君惊愕不已,“开什么玩笑,没有孕检怎么知道这孩子是正常的,万一……”她兴许觉得这时候说这种触霉头的话不太好,很快整理好情绪,又问,“她老公呢?” “死了。”杭茜沉沉的回答,“她也没有其他家属,都死了。” 赵婉君又被噎到了,看向顾涟漪的视线满是询问,似乎想不通她哪里认识这样的人。 “算了,她不能顺产了,只能剖宫产了,那……谁签字呢?” “我签吧。” 一直在旁边闷不吭声的艾萨接了话头,他对上杭茜和顾涟漪不敢置信的眼神,他展露出大大的笑容,“有问题吗?” 这时候管不了有没有问题了。 艾萨很快签好了字,赵婉君立马进了产房。 “茜姐,这几年我存了一点钱。” 一阵静谧之后,艾萨缓缓开口,“我不想干了。” …… “你确定吗?”杭茜语气惊讶不已,听到顾涟漪都一阵困惑。 不过是不想继续在红窝那样的地方工作,为什么搞得好像特别难似的。 怎么红窝还有权利不放人走吗? 那是顾涟漪不知道,艾萨是被家里人卖进红窝的,他和杜原不一样,他明面上的收入全部都要交给红窝还债,而他口中所说的存了一点钱的,大概都是答应了恩客玩一些极限的花样而赏给他的。 那些钱是在床上额外用半条命换来的,也没人知道。 “我能把债还掉,还完还能留点,我想去找份正经的工作,帮杜原把孩子养大。” 这话无疑是晴天霹雳。 顾涟漪和杭茜都自认没见到过这样的人。 养大别人的孩子,这是需要多大的胸襟和勇气。 杭茜其实平时比较看不上艾萨,他太没底线了,从来不挑客人,她也是就把他带出去过一两次,后来也只让他陪着喝喝酒,艾萨估计也知道杭茜是嫌他脏,除了打趣的时候一语带过,对待她依旧是热情。 艾萨眼里似乎只有钱,他的确也只想着钱,因为他很缺钱。 可这样一个人,却要延续杜原没走下去的路,还要养杜原的孩子。 “你没有必要这样,霍一鸣已经让律师调查杜原的叔叔婶婶,如果他们没有资格拿走杜原的赔偿款,那这笔钱很有可能是给韩晓玲的,她会有很多钱,她能养好孩子。” 顾涟漪觉得他的话有些荒唐,因为这不是轻而易举,张嘴说说的事情。 艾萨听了却苦笑了一声,“没用的,她没和杜原领结婚证,她是黑户。” “我靠,都是什么事啊。”杭茜暗自骂了一句,烦躁的起身,去了抽烟室点燃了一根烟,决定让脑子放空一下。 顾涟漪无言的坐在沙发里,也没有搭艾萨的腔,她拿出了手机,留了艾萨的电话。 她做不了别人的决定,她的闲事管到这边也该结束了。 录完号码,她发现余欢丽这几天给她打了不少电话,看着短信和微信也没停过,语气已然很着急了。 她翻开短信看的时候,发现有个陌生的号码给她发了两张图,还是昨天晚上发的。 181还是趁早散了 本来以为是垃圾短信,熟料不小心点开,刚准备退回去,她瞳孔蓦地瞪大,盯着那两张照片反反复复看了个遍。 “你怎么了?” 杭茜过来的时候,发现顾涟漪的表情有些扭曲,刚要凑近,顾涟漪却蹭的站了起来,捂着手机匆匆走了。 “我去趟洗手间。” 她留下这句话,脚步飞起似的。 她熟悉圣玛利亚产科的任何一个角落,找到了一栋几乎没人去的洗手间,反锁上门后才再次打开手机。 照片里是霍一鸣的睡颜,其实相对于现在的顾涟漪来说,已经很熟悉了,然而此刻她却觉得陌生无比,跟着冰凉的屏幕,霍一鸣的眉眼如画,密长的睫毛有些卷翘,在眼下打出一丝柔和的暗影,这几乎是她每天起床都会看到的一幕,却被别人用这样的方式发给了她。 是谁发的? 号码是陌生的,既然打算让她知道,怕号码也是假的。 谁会有霍一鸣这样的照片,这种照片又为什么会留下,霍一鸣自己知道吗? 她脑袋里一片胡思乱想,窒息包裹着心脏,又想到之前霍一鸣丢给她手机转身离去的决然的背影,顾涟漪一脸迷茫。 这一刻,她居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可笑的很,她作为霍一鸣的女朋友,不是该生气吗?就应该将这照片狠狠的摔在霍一鸣的面前,质问他,谴责他,照片是谁拍的,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可顾涟漪将霍一鸣的号码摁出来的时候,发现无论如何都拨不出去。 霍一鸣的电话没打出去,倒是余欢丽的打了进来。 顾涟漪整理好心情接了起来,还没开口就听到余欢丽哽咽的声音传来。 原是余欢丽这几天都没有打通她的号码,也联系不到她,着急的不得了,好不容易打通了电话,听到顾涟漪声音的这一刻就哭了。 “娇娇,在哪儿呢?没在住的地方?” 顾涟漪脑子一时半会没转过弯来,不晓得她说的住的地方是哪里。 “我这几天没联系到你,一心急今天就过来了,现在就在医院对面那宿舍楼下头呢。” 余欢丽话说了一半,顾涟漪似乎隐约听到了傅彦之的声音。 顾涟漪有些不好的预感,举着手机就冲了出去。 她只和杭茜和艾萨说她妈妈来了,然后慌不择路的跑出了医院。 就隔着一条马路,过去还算快,但是她到的时候,已然看到余欢丽表情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强撑着长辈的态度客气的和傅彦之寒暄。 她一直都挺喜欢傅彦之的,刚看到傅彦之从顾涟漪之前住得房子里走出来,她吓了好大一跳,还以为和顾涟漪谈恋爱的是傅彦之呢,而且两人都到了同居的地步。 可只聊了两句她的幻想就破灭了。 顾涟漪原来早就搬了出去和别人同居了。 傅彦之的嘴倒是挺快,顾涟漪到的时候,正说到模棱两可的档口,顾涟漪怀疑他是故意的,在对上他戏谑的视线时,没忍住瞪了她一眼。 她极少这么看傅彦之,其实一直觉得傅彦之不是话多的人,但是这人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把她和霍一鸣卖的如此快。 “阿姨,我今天正好不上班,晚上挺有空的,请您和涟漪一起吃饭吧。” 傅彦之估计嫌刚才那一脚掺和的不够深,还要继续掺和下去。 余欢丽满嘴的拒绝在傅彦之灿烂无比的笑容下说不出口。 “不用了。” 顾涟漪一点也不想和傅彦之一起吃饭。 熟料傅彦之再开口却宛如石破天惊,“吃顿饭而已,把一鸣也叫上,他最近是不是都没加班,那说明晚上跟我一样很闲。” 顾涟漪的不情愿已经没法掩饰了。 开什么玩笑,要余欢丽和霍一鸣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吗? 她和霍一鸣现在也不晓得算是吵架了还是冷战了,他不来还好,他要来了表情不对或者语气不好,谁知道余欢丽会不会就讨厌他了。 “也行。” 熟料余欢丽居然答应了。 顾涟漪对上她的视线,猛然发现她向来柔弱慈祥的妈妈居然也有如此犀利的眼神,一时间顾涟漪的话头都咽了回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傅彦之当着他们的面给霍一鸣打了个电话。 余欢丽将顾涟漪拉去了一边,她看着顾涟漪不自在的神情,许久才开口,“你那男朋友什么来头,是不是见不得人?” 她语气并不多好,顾涟漪听了心惊,摇了摇头。 “不管他是什么人,他现在是不是再跟你谈恋爱,那我见见也没错吧?” 是没错。 顾涟漪攥紧了手指,忽然挤出了一丝苦笑,“是没错,可是妈,谁说谈恋爱就一定会结婚呢。” 她还是这话,余欢丽不止头一次听到。 余欢丽盯着顾涟漪又看了好一会,跟着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是了解顾涟漪的,她既然这么说了,就足够说明她和男方之间是还没有定数的。 如果是这样,见了反而更尴尬。 余欢丽想罢,折身过去对傅彦之说了抱歉。 “今天饭就不吃了,如果有做一家人的缘分,吃饭的机会不会少。” 傅彦之没想到余欢丽忽然改变了主意,握着手机有些尴尬。 电话还没挂,他们说什么霍一鸣兴许还能听到。 余欢丽是长辈,以后是要把女儿嫁出去的,摆点谱子也不是不可以,她不会因为霍一鸣什么家世就放低自己的姿态。 “不过你们小年轻谈恋爱要不是冲着过日子去的,还是趁早散了,我们家庭很普通,涟漪要是年纪再大点,对象也不好找了。” 余欢丽这话不晓得是说给谁听的,反正顾涟漪听了脸上臊的慌,可心里也涌出无限的悲凉。 要以前余欢丽怎么都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可能家里破产后,加上她和陈钰退婚,在丹城的市场一落千丈,这段时间余欢丽不晓得在这上面受了多少窝囊气,连带着对顾涟漪那点自信都被消耗光了。 她在别人一次次的挑剔中发现,自己女儿并不是哪儿都完美的,并不是谁都喜欢的,她也可能到三十几岁都嫁不出去,随后随便嫁给一个很普通兴许都没感情的人。 那是最可怕的结果。 所以她并不赞成顾涟漪在这个时候谈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 太不切实际了。 182说明他动感情了 “傅医生,我们先走了。” 傅彦之应了声,然后低头一看,果然电话还没挂。 他拿起来放在耳边,那边虽然有些喧哗,但是霍一鸣的呼吸很近,绵缓的起伏着。 “你在哪儿?” 那头好一会才开口。 “京市。” “你回京市了,干嘛去?”傅彦之想刚才他说要吃饭的时候,霍一鸣也没拒绝啊,难不成他是打算再坐飞机赶回来的? “黄元杰醒了嚷着要告我,我老子让我回来吃官司。” …… 这显然是霍一鸣瞎说的。 傅彦之不晓得这时候他开这种玩笑的意义在哪里。 “真的假的?” 但他还是白痴的问了这个问题。 “你说呢?”霍一鸣咬牙切齿,要是他现在在南城,他肯定敲开傅彦之的脑袋好好问问他刚那一出几个意思? 一听余欢丽过来了要和他一起吃饭,他饶是在霍旭东面前都不退缩的气场一下就蔫了。 他莫名的对这个从来没见过的,顾涟漪的妈妈,会产生畏惧的心态。 也是见了个鬼。 傅彦之听出来了,他那是生气了呢。 于是他讪讪的笑了笑,“我也是好心替你张罗,这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可都是耍流氓啊。” 霍一鸣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我很烦,你最好别惹我。” 傅彦之没听过霍一鸣如此困惑的语气,就是在南城处处受制的时候,他都显得淡定从容,但是他却在向来游刃有余的感情世界里露出了烦躁这种情绪。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动感情了。 “兄弟一场,我是真替你操心,听说你最近和房佳走的很近,房佳我接触过,高不成低不就,小姑娘目标特别明确,她要吃定了你,可不不会那么容易撒手。” 霍一鸣对他的话非常嗤之以鼻。 确实他从小就没有害怕过别人的追求,可能太多了也就习惯了,房佳只是其中一个,哪有那么恐怖。 可他不知道他现在处的人是顾涟漪,他上心的姑娘是个会不战而退的胆小鬼。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顾涟漪会因为一个假想敌而丢盔弃甲。 很久以后顾涟漪回想到这个时候的自己时,也觉得挺莫名其妙的。 为什么就觉得比房佳差了,又为什么没有那股子蛮横劲,把霍一鸣牢牢的抓在手心里,她想,可能这是老天给的一个考验,如果没有当初的自卑和懦弱,又怎么会有今后的自信和坚韧。 顾涟漪还没带余欢丽坐上车,赵婉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说韩晓玲生了,是个女儿,可惜因为早产还不足5斤,已经进了保温箱,她问顾涟漪要不要过去看看。 顾涟漪没去,说要带余欢丽去吃饭。 赵婉君得知余欢丽过来了,当即就说让她等等。 没多会她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要带余欢丽去吃饭。 余欢丽刚来没一会,一个两个都抢着要请她吃饭,她也不晓得是不是该高兴顾涟漪在南城的朋友挺多,人缘还不错。 赵婉君其实也是有话和顾涟漪说的。 现在不比以前,她觉得要找到顾涟漪还挺难的。 这有男朋友管着的到底就不一样。 赵婉君带她们去了南城一家网红私厨管,都是一些家常小菜,想必也对余欢丽的胃口。 席间三人聊得很是愉快,敏感话题一概没谈,余欢丽去洗手间的时候,赵婉君还适时感慨了一下,“你妈真好,都没问我有没谈对象啊,再不找就嫁不出去吧啦吧啦这些。” 顾涟漪笑了笑,心想余欢丽怕是现在自己也烦这个话题,当然不会提了。 “她虽然没问,我倒是想问。” 赵婉君脸色凝了凝,若无其事的喝了口水,“你是说我和乔凌?呵。”她冷笑了一声。 顾涟漪没想到赵婉君这么大大咧咧的人,有一天居然也学会皮笑肉不笑了。 “他最近追我追的倒是勤快,但是我膈应,你放心,我不会问那天在红窝发生什么的,你给我发的那段录音,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乔凌嘛,弄不过霍一鸣总是背地里使阴招,对付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我真是看不起他。” 顾涟漪没说话,她很想跟着赵婉君一起骂乔凌,但她不可以。 赵婉君的状态不对,她如果对乔凌没意思,她不会那么生气,这么愤愤不平,就足够说明不单纯。 “以后他要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他就是在外面再厉害,到我面前也就只能吃瘪,乔家要洗钱,要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想和圣玛利亚合作,这种要命的合作就一定要用婚姻去维护,否则谁都不信任谁,而我爸是不可能让赵忻月嫁到乔家去的,从一开始他们让我和乔凌相亲的时候,就已经打算放弃我了。” 这话,听着特别可怜。 顾涟漪看着很无所谓的赵婉君,她知道那都是装出来的不在乎。 就是因为太在乎,才会隐瞒身世在圣玛利亚做个普通的产科护士,她不想告诉别人她姓赵,是赵院长的赵。 可就是这样她还是要发挥这个姓的作用,那个慈善基金会一听就不是什么靠谱的项目,如果赵婉君和乔凌结婚了,往后就和乔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乔家是黑道发家的,随时会阴沟里翻船,比如这次红窝被封就是个例子,只要乔家还在道上,比红窝更惨烈的结局都有。 不是不得已,干嘛把女儿嫁到那种人家。 赵婉君的父亲一点都不心疼她的吗? 余欢丽过来了,他们也就没有再提一嘴这事。 顾涟漪心事重重,也看天渐黑的时候,要带余欢丽去酒店开了个房间,见顾涟漪有留下来陪她的意思,也没多嘴问一句。 余欢丽本来就要走了,可听顾涟漪给苏木打了个电话询问孟金凤的状况,她强烈要去医院看望一下。 毕竟之前苏木帮了他们家不少忙,她和孟金凤好歹也共同参加了三年的家长会,是该去看看的。 第二天就和顾涟漪选了果篮和一些补品提到了医院去。 孟金凤提前知道余欢丽要来,还好一通紧张,没成想两人一见到,活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热络的不得了,没有一点距离感。 看到是苏木在医院里照顾孟金凤,余欢丽都不晓得该怎么夸了,直说的苏木不好意思找了理由就避开了。 他一走,顾涟漪也不想留,跟着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孟金凤还余欢丽。 183真是混蛋 “你们家苏木真是个好孩子,以后谁嫁给他真是有福气,你也是有福气的。” 余欢丽不停感慨又感慨。 她听顾祥森说过苏木对顾涟漪没那心思,为此还失眠了好几晚,直为顾涟漪可惜。 要说苏木也算事业有成了,脾气还好,人长的也帅,规规矩矩的不晓得多讨人喜欢,主要还孝顺,余欢丽这不是丈母娘都越看越顺眼。 孟金凤听了却不以为然,“连个媳妇都找不到,有什么用,我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说不定哪天就闭眼了,孙子孙女我是不指望了,我就希望我闭眼之前能看到他带个人回来就知足了。” “缘分没到而已,你别这么说。” “你家涟漪不错,我真的喜欢啊,当女儿一样喜欢……” 顾涟漪探头看了一眼,两人还聊的起劲,推了把要凑过来的苏木,两人又走远了。 进去少不了说教,不如在外头等着。 两人逛到小超市,苏木自己买了瓶矿泉水,然后给顾涟漪买了包锅巴。 顾涟漪看着他塞过来的香葱味锅巴,很顺手的拆开吃了起来。 “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呢。”她嘟囔着。 苏木轻笑,也不好说他都记得。 当时他们就前后座,顾涟漪喜欢吃橙子,非要他用手剥,他就天天那个橙子给她揉到皮软再剥开,就这事没少被同学调侃,就是老师看在眼里都觉得有猫腻。 可偏偏他们之间却单纯的就是前后桌,把男女之间的纯友谊体现的淋漓尽致。 “听说陈钰结婚了?” 好好的不晓得苏木提这个干嘛,顾涟漪觉得有点扫兴。 “他请了不少同学,可却没有请我。”苏木和顾涟漪并肩站在住院部的楼下,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忽然笑了一声,“以前真没看出来他是这么睚眦必报的人,他在高领投资发展真是不好弄,坏了我好几次事,我都懒得跟他计较。” 顾涟漪有点搞不明白陈钰这操作。 苏木看了她一眼,“可能跟你有点关系的,他都要报复一下,听说仲景的贷款就被打回去了,霍总也有贷不到钱的时候,也就陈钰有这个胆子了。” 顾涟漪顿时觉得手里的锅巴都不香了。 他们明里暗里有这种事她都是不知道的,应该说利丰的事情她也从来没过问过。 “顾姐姐。” 房佳路过住院部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顾涟漪和苏木,她遥远的先对着他们拍了几张照片,才后才意味不明的喊住了顾涟漪。 听到房佳的声音顾涟漪就拧起了眉头。 “顾姐姐,那孕妇生了吗?没事吧?” 房佳慢悠悠的走近他们,话虽然问的是顾涟漪,但是眼神却是看着苏木的。 苏木不用去公司的时候总是穿的像个大学生,他人高脸小,少年感很足,看着比实际年龄都要小,但是不可否认是个实打实的帅哥。 房佳不知道顾涟漪身边为什么总是围绕着模样都不错的男人,但只要不是霍一鸣,她一个都看不上。 尤其苏木此刻的样子,活像个生活费都要向家里要的穷学生。 顾涟漪并不是很想搭理她,她觉得房佳还是挺荣幸的,她除了上学的时候有格外不喜欢交往的女同学之外,几乎没有如此讨厌过一个人。 同是女人,里子头的婊气是掩盖不住的。 比如房佳一副看不上苏木的样子,但是那眼神却依旧是明晃晃的在勾搭人。 “我们上去吧。” 顾涟漪越这么想越发不想理房佳,天生他们没有利害关系,少说两句话,谁也不会少两块肉。 “顾姐姐,霍大哥不晓得过几天才能回南城啊?上次那事我们一家都很想谢谢他呢。” 房佳嘴角噙着浅笑,心情颇好的看着顾涟漪和苏木齐齐进了电梯,然后把刚才拍的照片从微信发给了霍一鸣。 顾涟漪觉得很恶心。 尤其房佳那故做熟悉的调调。 一会顾小姐一会顾姐姐,她这样切换人格都不怕精神分裂吗? “霍总出差了?” 苏木绝口不提房佳,只随口问了下霍一鸣。 顾涟漪不语,她没法回答,因为就是霍一鸣已经不在南城这件事,她也是刚才才知道的。 所以昨天傅彦之说什么喊霍一鸣一起和余欢丽吃饭都是唬人的喽,害她白白紧张了一番,原来人压根不在南城。 真是混蛋。 顾涟漪气的呼吸都重了。 苏木识相的没再问下去,回到病房的时候正巧孟金凤要挂水了,余欢丽也提出了要离开。 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孟金凤表示回丹城的时候一定要约她出去坐坐。 余欢丽一一应了,让她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一直到坐上了车,余欢丽还在感慨,“苏木妈妈这次是脑梗,还好苏木发现的及时,他也是不容易,几乎每天中午都要回去看一趟,否则要这要拖到晚上才被发现昏迷在家里,估计命都没有了。” 顾涟漪心不在焉的,也没听她说什么。 余欢丽撇了她那样模样,心都不晓得飞到哪里去了估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爸爸拿了钱,和小三子开了一个窑厂。” 顾涟漪缓缓扭头,“开起来了?” 之前只有耳闻,没想到已经开起来了。 余欢丽点了点头,他们家和小三子的关系算是越来越密切了,小三子的儿子也从淮城去了丹城,小三子把那个窑厂给了他管,他每天话头明里暗里总要扯上顾涟漪,搞的顾祥森每天踹踹不安。 他们从来没想过顾涟漪的婚事有一天会因为这些破事撵着屁股上催。 顾祥森每天都过得郁郁寡欢,余欢丽这次过来,他甚至说出了让顾涟漪随便找个正经人嫁掉的这种气话,可见也是被逼的不轻了。 可余欢丽过来后,至此一句都没有催过。 就是临走之前跟顾涟漪隐晦的提了句,不要未婚先孕,没有结婚就怀上孩子,是不会被珍惜和尊重的,她想无论顾涟漪以后嫁给谁,都是体体面面嫁出去的,而不是潦草的匆忙的被塞过去。 而余欢丽显然低估了顾涟漪对这件事的认真程度。 她在产科工作,见多了这种事,是断然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184这个游乐园要建在仲景 送走余欢丽之后,她直接去了学府巷。 她就找房子的时候去看过一次,之后就只知道霍一鸣安排了人在装修,却一直没来看过了。 没成想就两间加起来不到三十平的地方,还真被装修的不错。 里头还有一些气味,但是窗台上却放着几株绿植,顾涟漪站在窗前拨了拨柔软的绿色的叶子,看着这和外头环境格格不入的装修,无言的翘起了嘴角。 她只待了一会就回到了上河雅颂。 知道霍一鸣不在南城,她站在那紧闭的门扉钱心情有些复杂。 居然会有些轻松。 不晓得这代表了什么。 她趁这个时间收拾了自己在这边的东西,发现才住了没多久,东西倒是七七八八多了不少,很多几乎都是新置办的。 两个人在一起,尤其还住在一起,真的没办法分的太清楚。 一切她以为的清楚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她没有能同化了霍一鸣,反而被他影响的连牙膏都用上进口的了。 她一边收东西的时候一边想,他们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分开的。 手边是霍一鸣之前送给她的那块表,她一直没有戴过,倒是看霍一鸣经常带,她坐在地上,拿起手机查了一下价格。 只知道肯定是贵的,但是没想到这么贵。 她沉默的看着躺在她掌心里的那只表,很难想象自己整天戴着一套房子在手上招摇过市的场景。 但是她还是将手表戴在了手上,才多看了两眼,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的人表示他是4S店的销售人员,霍一鸣在他们那里购买了一辆车,今天到货了,但是他本人不在南城,这车是买给顾涟漪的,他们可以给她送过去,问她现在在哪儿。 顾涟漪连着两天没有和霍一鸣联系了,没有想到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收到了他送的车。 这就是在陈钰婚礼上他说要送她的礼物吗? 还真是出乎意料。 他是怎么知道她有驾照的,她考了有些年了,顾祥森本来说等她结婚了陪嫁一辆车的,但是没等到那个机会。 南城的交通也不理想,堵来堵去,顾涟漪对开车也没有过分的执着。 只是不晓得霍一鸣怎么想起来要送她一部车,也太显眼和高调了。 当顾涟漪提着垃圾下去丢掉的时候,销售小周也正好把车开到了地下停车场。 顾涟漪无言的看着小周礼貌又客气的把钥匙交给她,整个人一时半会还回不了神来。 “这车……” 她低头看着还热乎的保时捷的钥匙,觉得无比的烫手。 “顾小姐,我就负责把车送过来,把钥匙交给你,油我都加满了,有什么问题您可以随时跟我联系,我叫小周,费您一点脑子记着,我的荣幸。” 直到小周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顾涟漪还站在那辆911旁边发呆。 说送礼物,送车就算了,干嘛送个这么高调的。 顾涟漪连门怎么开都不知道。 得知车已经送到顾涟漪手上,霍一鸣心里其实隐约有些期待。 比如顾涟漪会不会主动打个电话过来,即便是有些扭捏但还是会跟他撒个娇,这样他就不生气了,甚至可能想连夜从京市赶回去。 但是挂断了销售小周的电话后,他足足等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等到零星半点来自顾涟漪的消息。 讽刺的是顶在微信最上头的消息,还是房佳发给他的照片。 照片里顾涟漪捧着一包锅巴,在住院部门口和苏木聊的似乎开心的不得了。 看样子他不在她反而还自在一点。 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他盯着照片里顾涟漪的背影,看的入了神,没注意到闻檀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 “哥,想女朋友了?” 闻檀点了点他的肩膀。 霍一鸣避开她的触碰,眼神凉凉的扫了她一眼。 现在的闻檀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顶着一脸的浓妆,冷不丁凑到霍一鸣前面,有时候还会吓他一跳。 霍一鸣分明不如以前那么在意这些事了,但是他还是看不习惯闻檀的装扮。 闻檀没少在他面前调侃他是看惯了顾涟漪那张素面朝天,小清新的脸,也没少被葛素兰听到。 就葛素兰这年纪了,还是坚持每天带着浅妆,她觉得这是对别人起码的尊重,每天顶着一张素颜,什么气色都一览无遗,就像没穿衣服一样,把私密昭然若揭的告诉了所有人。 她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总是不喜欢。 尤其昨天霍世新和秦海媚带着黄元杰过来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在她面前提到了顾涟漪。 怎么说呢。 本来根本没有把这姑娘放在心上,但是她自己想了想,觉得如果不管,兴许真要进霍家的门了。 尤其霍一鸣根本在家里待不住,已经提了两次要回南城。 要不是霍旭东就仲景那块地的事情要和他商量,人怕是早就跑了。 中午霍一鸣和霍旭东去了霍氏总部开了半天的会,下午的时候葛素兰接到了霍旭东的电话。 “公司就收购仲景那块地开了一个下午的会,方案改了又改,他要聪明,及时丢给集团还能回个本,可他不肯,说仲景那边已经在规划了,回去就能和政府签合约,要建造一个主题乐园,在南城建一个游乐场,他是怎么想到的?” 葛素兰嘴巴张了张,没吭声。 她白天收拾霍一鸣房间的时候的确看到了几张草稿纸,看着就像游乐园的草图。 只是没想到这个游乐园要建在仲景。 本来她觉得霍一鸣把仲景脱手给霍氏挺好的,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他想要和傅彦之一起搞医药公司就挺好,但是没想到他还是要在仲景上一意孤行。 “游乐园?干妈,这不会是哥哥女朋友的想法吧,不然哥哥一个直男好好的怎么想起来弄什么游乐园,能赚钱吗?” 闻檀听似无意的话,却让葛素兰上了心。 霍一鸣这天还是没能回到南城,葛素兰让闻檀留住霍一鸣,闻檀没办法只好卸了妆,换成之前的穿衣风格,乖乖巧巧的往霍一鸣面前一站,提什么要求他都舍不得拒绝。 闻檀缠着霍一鸣去了京市的世纪游乐园,美名其曰给他要开的游乐园找灵感。 两人很晚才回来,第二天闻檀又要霍一鸣给她画一副肖想。 185我要的,不是你能给的 这习惯是从闻檀十岁的时候开始有的,每一年闻檀过生日的时候,霍一鸣都会给她画一副肖像,旁人都是拍写真,但是唯独他们特立独行一些。 闻檀的二十岁生日,是唯一一个霍一鸣前后都不在京市的生日。 可能是怕之后忙起来没时间,霍一鸣就答应了。 可他忽略了闻檀的折腾能力,前前后后足足折腾了三天才松口说满意。 “是水平下降了还是你这小丫头故意找茬呢?” 霍一鸣翻了翻这三天废掉的几张稿子,很是怀疑的瞟了心虚的闻檀一眼。 闻檀俏皮的耸肩,从沙发上跳下来去接易婶刚煮好的燕窝。 霍一鸣不爱吃那玩意,嫌弃的避开了。 易婶又给他泡了杯茶,眼神总是似有似无的落在他身上,一个劲低估说霍一鸣瘦了。 就这么把易婶撇回来,霍一鸣也有些没道理,不过他看易婶显然比在南城的时候开朗不少,也轻松很多,到底也没后悔。 当霍一鸣再提要回南城的时候,葛素兰就没再拦着了。 本身也没理由拦着,说好这三年不会给他介绍女朋友,左右回来都是公事,结束了本来就该回的。 霍一鸣归心似箭,好像全然忘记了自己回京市之前和顾涟漪无声的吵了一架。 当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顾涟漪一定很难堪吧? 可她不也是没有牵他伸出去的手。 就说他脾气不好,那她脾气也不见得就好,他们半斤八两,算了,就扯平了好了。 霍一鸣是在天将将黑的时候到的,他在地下停车场看到了那辆保时捷911,只匆匆一眼,想着顾涟漪见到它时候的表情,不知道是震惊多一点还是开心多一点,反倒他自己的忐忑的很。 可他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行李摆在门口,他高高提起的心脏倏地沉落到最底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小心避开行李,霍一鸣循着声音举步停在厨房门口,看到了顾涟漪在里头满来忙去。 她似乎对他的出现并不惊讶,就好像提前知道他要回来一样。 顾涟漪的确知道他回来了,强忍着没回头,端好炖了一锅肉的砂锅的放在桌上,擦干手后才抬头看向霍一鸣。 她眼圈是红的,遮不住,眼睛也肿着,显然哭过。 好好的为什么要哭? 霍一鸣只看了一眼心就软了,正要开口却被打断了。 “学府巷那边我去看过,已经装修好了,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 这种开场白并不是霍一鸣想听到的。 那个鸡窝大的房子当初装修的时候他就没想顾涟漪能回去住,装修好了以后一直丢在那,他也根本不敢在顾涟漪面前提,就怕她想起来要过去看看,哪天就搬回去了。 可没想到就这几天她居然去过了。 霍一鸣就这么看着她,从前两人谁的视线都不会退缩,可这次最后霍一鸣似是先一步妥协的,他往前一步,想把顾涟漪揽进怀里,可却不知道为什么伸不出手。 “我气已经消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但是你不能搬走,我不准。” 顾涟漪低头不语,看着满桌子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喊他吃饭。 霍一鸣怔楞片刻后,却极冷的嗤笑了一声,“你觉得我吃的下去吗?” 顾涟漪的脸色跟着他笑了一声,讽刺不已,“抱歉,那是我高估你了。” 霍一鸣神情骤变,“你什么意思?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没有情绪和感情的人吗?随便你的冷漠和阴晴不定的情绪,我都是无动于衷的吗?” “那我呢?在你眼里就是个阴晴不定,豪车豪表都哄不住的神经病吗?”顾涟漪陡然拔高了声音,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气愤的捏成拳头,一张脸涨的通红,本来就肿着的双眼此刻更显得凄惨。 霍一鸣视线越渐冷冽下去,他并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他却尤为的反感顾涟漪这样自我诋毁。 “你又没错,错的是我,是我没这个命,还非要贴着你,我还犯贱,你给的钱,你给的车,我都不稀罕……”她咬着唇,看着霍一鸣忽然讽刺的自嘲一声,“我要的,不是你能给的。” 霍一鸣从开始和顾涟漪在一起的时候,最不想最后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他脸色大变,不由分说靠近顾涟漪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他欺近她,眼神逼的如此近,近到顾涟漪连呼吸都感受的一清二楚。 他问她,“你是不是想和我结婚?” 虽然想过结婚这事,但是这一刻顾涟漪却不是这个意思,可冷不丁被霍一鸣就这样提起,她还是露出了慌张的情绪。 虽然顾涟漪还是一如用沉默应对他,但是霍一鸣依旧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症结所在。 他拽着顾涟漪的手腕改成轻柔的摩挲,语气不自觉的也缓和了下来。 “涟漪,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南城吗?” “我拒绝了家里给我安排的一门亲事,据说非常好,门当户对,可我不肯,你看我虽然家世显赫,但其实也有很多不得已,比如,我可能就要娶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的女人做妻子,而我现在,只能算是负隅顽抗。” 顾涟漪不想听这些话,她听过一次了,一点也不想从霍一鸣的嘴巴里再听一次。 她想遮住自己的耳朵,可霍一鸣却摁着她的手,偏不让她做出逃避的举动。 “但是我还是可以抗争的,可要抗争,光我一个人怎么够呢?就算是加上你也不够。”霍一鸣眼底闪烁着不明的光,他感受着掌心下顾涟漪不断哆嗦的身体,熟练的贴上她纤细的腰,一路往上,袖长的手指掐住了她的下巴,非要她煞白的脸对上他的视线。 “遇到问题不要只想着离开我啊,我对你不够好吗?” 他低喃着,似没忍住一样,低头啄了下她的唇。 顾涟漪拧眉,想避却避不开。 “你想跟我结婚也不是不行,你我生个孩子吧,加上霍氏集团的长孙,应该就够了。” 顾涟漪瞠目结舌,整个都惊呆了。 186如果这就是你的爱,那好可怕啊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霍一鸣极慢的摇了摇头,二话不说抱着她大步走向了卧室。 他不是开玩笑! 顾涟漪真的要疯了,她在霍一鸣的怀里剧烈的挣扎着,“你有什么权利决定我生不生孩子?我不要,霍一鸣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的歇斯底里和抗拒,一点点侵蚀着霍一鸣的内心。 他将顾涟漪压在床褥之中,那黝黑沉重的视线直逼她放大的瞳孔,嘴角忽然冷冷翘起,满是嘲讽,“你说你爱我,你一直说爱我,可你连孩子都不愿意生,顾涟漪,到底是谁他妈在耍谁?啊?” 不是这样的。 眼泪疯狂从顾涟漪的眼眶里往下掉落,她不停的摇着头,声音都在颤抖,“我们这样就是有孩子也不会幸福的,我不会幸福的,一鸣,孩子不是这样生的,孩子不能在没有爱的家庭里出生,何况我们连家庭都没有,你别逼我,你不要这样,你不要……” 霍一鸣沉默的俯视着她,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她说服,他依旧用力钳制住她浑身的力量,在顾涟漪绝望的视线里,将大掌一点点落在了她衣领上。 “谁说我们不会幸福,我们会很幸福的。” 霍一鸣将脸埋在她脖颈间,闻着她身上特有的沁香,跟离开了氧气而即将要窒息的鱼一样,忽然回到了水里,满心满肺都是活力。 “不会幸福的,一鸣,你不爱我啊。” 顾涟漪想让霍一鸣恢复理智,想让他认清楚自己的处境。 不是说她怀个孩子,就可以心安理得在霍家有一席之地的。 余欢丽走之前还特地交代不要未婚先孕,没想到后续来的这样快,竟然是霍一鸣,竟然是他发了疯一样的冲破她的底线。 顾涟漪害怕极了。 她挣脱不了,她知道她也不忍心伤害霍一鸣,那她呢? 她不能在这种不平等的感情世界里再扯上一个孩子,太卑微和凄惨了。 不会有好下场的。 两人之间弥漫着无尽的沉默,顾涟漪感受着霍一鸣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感受着他逐渐平复下去的呼吸,她颤巍巍的挣出一直被他攥着的手腕,轻轻的落在了他后背。 “涟漪,说真的,我不知道我到底爱不爱你,在我不确定之前,我不敢说,但是我清楚,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想你离开我,甚至就算我们有个孩子,我一想到也是欢喜的。” 霍一鸣的嗓音低沉喑哑,徐徐溢出,“那是爱吗?如果是,那我就是爱你的。”他抬起头,拨开她脸上的发丝,极其认真的望进她眼底。 顾涟漪怔楞的看着他,胸腔里的一股热流席卷了全身,她无法抑制嘴角的颤抖,不知道自己是想笑还是想哭。 她其实一直很在意霍一鸣不回应她的感情,即便除了说爱,该做的他都做了。 她就这么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她一直用最卑微的心情去爱的男人,恍然间,似乎释然了什么。 霍一鸣掌心贴着她的脸,说完就低头覆了上去。 顾涟漪起初没有反抗,甚至还是有回应的,她的回应让霍一鸣更加热切起来,情至深处他果然不打算用措施,顾涟漪从意乱情迷里清醒过来,在霍一鸣没防备的时候用力将他推开,迎面甩了他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在静谧的卧室里。 霍一鸣脑袋偏在一边,挪回视线的时候,满眼的不敢置信。 顾涟漪喘着粗气,还水润着一张红唇,颤抖着发麻的掌心,冷冷艳艳的瞪着他。 “你自己发疯你不要拉上我,你别让我恨你。” 她如此决绝的,当真是一点后路没留 霍一鸣抹了下嘴角,内心发狠,冷嗤道,“爱和恨,只要能留住你,我无所谓。” 他再靠近的时候,动作分明粗暴了许多,似乎是想加快速度,顾涟漪无声的挣扎都没用,最后脱力的,失神的看着晃动的屋顶。 她偏过脑袋,看着客厅里放着的小行李箱,眼睛干涩的一片发白。 一切和她想的背道而驰,餐桌上凉的一桌子菜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单纯,她好好的放在床上显眼位置的车钥匙和那块表也在无意识中被扫落在了地上,无人搭理。 “涟漪。” 霍一鸣沿着她侧脸的弧度一点点亲吻上去,声音缱绻布满柔情蜜意,却触碰到了她满脸的湿润。 “如果这就是你的爱,那好可怕啊。” 顾涟漪低喃着,五指费力的张开摸到自己的手机,在霍一鸣滚烫的包裹之中,翻到了那几张照片,然后毫不留情的摔在了霍一鸣布满热汗的胸口上。 霍一鸣神色一紧,皱着眉头退开,拿起手机看了两眼之后,又看了看顾涟漪,“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 她两眼失神,摇了摇头。 顾涟漪不想这样和霍一鸣讨论这种事,捞到被子盖在身上然后拖着发软的双腿坐直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奇怪的很。 在霍一鸣说出爱那个字的时候,她忽然就觉得平等了,她和霍一鸣在这段感情里的地位,平衡了。 她力求的平衡有了之后,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放弃,她觉得自己这种行为特别渣,在霍一鸣没说爱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缩在霍一鸣旁边,等他说爱了,反而要趾高气昂的离开。 她裹着被子要下床,却还是被霍一鸣拦住了。 “我可以解释。” 他眼底有迫不及待的热切,却被顾涟漪用冷水泼灭了,“我不想听。” “你就是要走?告诉我,你的走,是要分手吗?” 顾涟漪没说话,当然霍一鸣没也给她机会说话,大概是有些害怕听到答案。 他再次收走了顾涟漪的手机,套上衣服下了床,还没出卧室顾涟漪跟着他追出去,却被他反手压在了墙上,“好好在这里待着,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也不许去。”他眉宇间的不满和戾气一点点溢了出来。 “我不能出去吗?我是你豢养的宠物吗?你高兴的时候放出去溜达两圈,你不高兴了就得关在屋子里?霍一鸣,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做了?” “随便你怎么想,总之你现在不能出去。” 187怀上了就生下来 “我要去买药。” “待着,怀上了就生下来。” 霍一鸣扣好衣领,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她痛心的眼神,还是决然的关上了门。 顾涟漪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忽然冲过去不停的拍打着,大概是因为太用力,双腿间的热意让她脸色一变,急忙忙的又冲进了浴室。 等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身上差不多洗秃噜了一层皮。 她脑海里不断回想着霍一鸣走之前的那句话,不晓得该为这件事庆幸还是哀悼。 原来在霍一鸣的心里,她想要进霍家也是痴心做梦,甚至需要拿一个无辜的孩子做筹码,可就算如此,也未必能被光明正大的承认。 他都对她没信心,何况她自己啊。 顾涟漪不知道霍一鸣晚上还打不打算回来。 但是顾涟漪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里。 她在这间不大不小的屋子里不停的踱步,走累了就靠在门后,耳朵贴着门板仔细听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似乎听到了电梯的声音。 她连忙拍了拍门,拍的咚咚响。 “涟漪?” 杭茜询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你在敲门?怎么了?” 谢天谢地,真的是杭茜。 顾涟漪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嗓子都干的发疼。 “姐,我出不去,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杭茜沉默了好一会才问,“出不去?什么意思?霍总……关你了?” 无外乎杭茜会这么惊讶,就是顾涟漪自己都不敢相信霍一鸣在强迫了她之后,会把她一个人就这丢在家里,他走之前又带走了她的手机,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和他的事情我们会自己解决的,不过我想要你帮我买一样东西,很重要非常重要。” “什么东西?”杭茜也跟着提心吊胆的。 “避孕药。” …… 药是杭茜从门缝底下塞进来的,虽然知道这东西也不是百分百有效,但这一刻顾涟漪还是宛如抓到了一颗救命稻草。 就着冷水吃下去后,她浑身紧绷的神经才一点点放松下去。 “要我找个开锁师傅把门打开吗?” 杭茜怎么都不放心回自己家,一直在门口和顾涟漪说话。 “不用了,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顾涟漪还有心情安慰她,好说歹说才让杭茜回去。 她知道杭茜是怕她有什么想不开,可她最惜命的,她有着无与伦比的乐观向上的心态,不管遇到任何事,如果没法往前跨一步,那就在原地睡一会。 霍一鸣果然也没出去太久,他是早上回来的,居然还带了早餐。 昨天晚上顾涟漪做的一桌子晚饭还摆在那,冷冷冰冰的,一看顾涟漪就是一晚上什么都没吃。 他推开房门,在一片昏暗里看到床上微微拱起的身影,无声的去厨房把豆浆和包子拿出来热热。 丢垃圾袋的时候,冷不丁看到垃圾桶里的东西,捡起来一看脸色就变了。 他指尖收紧,掐着被扔掉的纸盒脸色阴狠,猝然扭头,看向了悄无声息靠近的顾涟漪。 顾涟漪的视线也落在那盒子上,讽刺的翘了翘嘴角。 药盒子她是故意丢在那里的,她就是想让霍一鸣看到。 她那些一直压抑很沉的叛逆和桀骜,在这一刻一览无遗。 顾涟漪并不是一味乖顺和随遇而安的,霍一鸣多少知道一点,当直直的被她竖起来的满身的刺扎到的时候,居然还是很疼。 她的尖锐给过陈钰,给过很多陌生人,没想到有一天,会给他。 他本来想说的话在她的视线里全部咽了回去,他开不了口,他忽然发现他开不了口再去哄她。 至少这时候不想。 于是他干脆把早饭热好往桌上一丢,折身去了书房。 他一走,顾涟漪眼眶就红了,她怔楞的看着还在冒着热气的豆浆和包子,想伸手去拿,最后却停在近在迟迟的距离,手指还是缩了回来。 她最后也回了卧室,热好的早饭再次一点点凉在厨房。 霍一鸣在书房里抽了半天的烟,他本身没有烟瘾,却被眼前的事烦的抓心挠肺,最后摁灭一根才燃到一半的烟,他抓着顾涟漪的手机去了卧室。 顾涟漪背对着房门坐在床上,她环抱着双腿,将脑袋搁在膝盖上,大开着窗帘,看着外头艳阳高照的一个大晴天在发呆。 霍一鸣心里有点紧张,这一刻竟然不敢跨进卧室,不敢去打破只属于她自己的那份安静。 顾涟漪可能察觉到了他的出现,缓缓转过头看向他。 到底是霍一鸣打破了这份静止状态,他缓缓坐在顾涟漪身边,掌心覆在她光着的脚背上,冰凉一片。 “你想感冒吗?”他开口,声音很哑。 顾涟漪一楞,鼻尖跟着就闻到了刺鼻的烟味,她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我去冲个澡。” 他知道顾涟漪不喜欢这么重的烟味,刚才他一时也忘记了,想起来的时候就想立马去洗掉一身的颓废和丧气。 可他才刚站起来手指就被顾涟漪牵住了。 “没事。” 她拉着他的手,又让他继续坐了下来。 感受到顾涟漪缓缓将脑袋放在他肩膀上,这一刻霍一鸣居然不敢动,好像靠上来的不是顾涟漪的头,而是什么贵重的珍宝一样。 “你现在想听我解释了吗?” 霍一鸣觉得这时候气氛挺好的,适合开口提这些。 不想顾涟漪只是摇了摇头,“不重要了。” 霍一鸣蹙眉,不明白顾涟漪在执拗什么。 “你非要这样吗?”霍一鸣俯瞰着她乌黑的发丝,鼻尖都是熟悉的味道,就是她的呼吸都靠的这样近,可他从来没觉得两人如此远过。 顾涟漪无力的闭上眼睛,轻声说,“一鸣,让我搬出去吧。” 杜原,房佳,照片,都不去想。 她就是想安静会,她找不到自己了。 霍一鸣让她走了,什么都没说。 顾涟漪走的时候,霍一鸣在书房没有出来。 她提着早就收拾好的小小的行李箱,毅然决然的走进了电梯。 他知道从他得了失心疯一样强迫她给他生孩子的时候,她的离开就挽留不住了。 书房里霍一鸣再次点燃了一根烟,他看着窗外顾涟漪看过的同样一片天空,觉得也没有刚才那么蓝了,好像阴沉沉的,要下雨一样。 188算吵架冷战?还是算分手呢 实际天就是变得这么快,好像就眨眼的功夫,天真的暗了下来,狂风肆虐,拍打在窗户上轰隆作响,从高处往下看去,多的是人脚步匆匆找地方避雨的行人。 杭茜怕顾涟漪还是一个人在家里被关着,这天要下起雨来,正常人都得关抑郁。 她敲了敲隔壁的门,没想到开门的是霍一鸣。 “她搬到学府巷去了。”霍一鸣说完回了书房,片刻撕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地址递给了杭茜,“有空的时候去看看她,她在南城也没几个朋友。” 很难想象这话会是霍一鸣说出来的。 杭茜以为的什么狗血霸总囚禁戏码根本没有,因为他让顾涟漪走了。 她狐疑的捏着那张纸,往回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霍总,杜原的事,你事先知情吗?那笔钱,是你给的?” 霍一鸣懒懒的靠在门框上,听闻轻嗤了声,“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件事从头到尾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要去出那笔钱?” “可是那个护士……”杭茜犹疑。 “她说钱是我出的?”霍一鸣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杭茜耸肩,“她的意思就是那样了,有脑子的基本能听出来。” “有意思。”霍一鸣十分轻巧的笑了一声,“我听说你离婚官司打赢了?恭喜你。” 杭茜莞尔,律师是霍一鸣介绍的,他会知道消息也很正常。 “高衡去了杜原老家,走之前我们聊了会,估计这两天他也该回来了。” 言下之意,杜原的那笔赔偿款落在谁手里,总该有着落了。 “高律师能亲自去,肯定不会失手的,他真的很厉害。”杭茜言语中满是夸赞,隐约还露出一些小女儿家的娇态。 霍一鸣颔首,转身关上了门,不想去看杭茜眼底那抹星辰。 那光亮,曾经顾涟漪也有的,可悄悄的,消失了。 外头的雨倾盆而下,来的猝不及防。 好在不是坏运气只盯着一个人嚯嚯,起码顾涟漪是到了学府巷的出租屋里雨才下下来的。 中途司机一个劲的在叨叨赶不及,就生怕顾涟漪被大雨耽误在半路,毕竟出租车只能停在巷口。 万幸,她一滴雨都没淋着。 这也算是个小运气,她拿出走之前霍一鸣还给她的手机,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这份小喜悦尤其想要分享一下。 可当她点开霍一鸣头像的时候却犹豫了。 他们现在是算吵架冷战?还是算分手呢? 她没提,霍一鸣也没说,似乎两人中间笼罩着一层薄纱,谁都不敢去掀开,谁知道最后要面对的结果是什么呢。 过几天再说吧。 顾涟漪拧开房间门,看着这全然陌生的屋子,发现已经没了那天来看时的温馨,反而在这雨天里显得尤其的孤冷寂寞。 真不习惯。 她换上拖鞋,慢悠悠的走到隔出来的极小厨房,翻了下冰箱里居然有食材,可这地方分明一点都没有住过的痕迹啊? 难道这些东西都是定期有人准备在这里的吗? 顾涟漪内心很是狐疑,但架不住自己一天一夜没进食的肚子在抗议,赶紧着手准备煮点东西吃吃。 吃完面她收拾行李的时候,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被放进来的手表和车钥匙,只能是霍一鸣放的吧,在她印象里,最后一次看到这些东西还是被扫在地上的时候。 他为什么要把这两样东西塞进她的行李里呢? 他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把东西塞进来的。 顾涟漪感受着钥匙和手表冰冷的温度,熨帖着掌心,却一路凉到心坎里,她发现她还是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拥有这些东西,有人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打破过她所有的假装和虚伪,告诉过她,她不配啊。 “谁在里面啊?” 门外冷不丁传来敲门和询问声,顾涟漪楞了下,放下东西折身去开门。 当初租这边的时候,房东说一共有四户,都是女孩子,而且其他三个姑娘都是单身而且有正经工作的,这会来敲门的是住在楼下的一个姑娘,顾涟漪开门的时候,她还穿着一身职业装,头上和身上都湿透了,显然她比较倒霉,没能躲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 “额,你是……你是租这里的那个新租客?” 姑娘冷不丁看到顾涟漪眼睛都瞪圆了,这地方被租走了之后,乒乒乓乓装修了一个多月,之后隔几天就有一个阿姨给房间通风和准备食材,这栋二层小楼里其他人都和阿姨混熟了,结果也不晓得这房子到底租给谁的。 拖那位素未谋面的租客的福,她们还可以经常拿到只是没有很新鲜但都没坏的食材,阿姨卖给她们很便宜,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她们的开支。 可谁能想到就在某一个狂风大作的暴雨天,顾涟漪住过来了。 眼前的顾涟漪清清冷冷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隔着生疏的距离,看着好像不是很好相处。 姑娘一时间有些后悔就这上来了,也不怪她,实在是在这个点看到楼上灯亮了太好奇了,一开始她还想过会不会是有贼呢。 顾涟漪手还扶在门框上,斟酌了一会才开口,“我叫顾涟漪,以后就住这里了,你呢?” 姑娘眼睛又一亮,“我叫柴茹茹,就住你楼下,终于等到你来住了,不过你也太讲究了,一个出租房装修那么好,可把我们羡慕死了,很高兴认识你啊。” 她朝顾涟漪伸出了手。 顾涟漪楞了下,伸手握住了她的,却发现她手非常凉。 “那个,我煮了面,有的多,你要吃点吗?” 她很少对陌生人这样释放热心。 柴茹茹不知道,顾涟漪在说出这话的时候有多期待。 她交朋友全靠对方主动,就像赵婉君和杭茜,她们腻着她,熟悉了就是朋友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主动呢,还挺怕被拒绝的。 不成想柴茹茹答应的非常快,“好啊,那我下去换身衣服啊,很快的。” 她说完就跑下了搂,木头楼梯传来吱嘎吱嘎的声音,无不彰显着她的活力。 顾涟漪转身去厨房热了面,装在碗里的时候柴茹茹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189 她没有钱,起点还不如她们 “你这地我还不敢踏脚进来呢,听说就这三十几平装修了十几万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摞在一起的十万呢。”她嘀嘀咕咕的,一双眼睛到处看,怎么看怎么稀罕。 可能顾涟漪在她们眼里就是冤大头,情愿浪费这钱。 “我不知道装修的事,这房子我刚租的。”顾涟漪不想以后她们见到她只会说这房子的事,也不想一来就和她们有这么大的差距,干脆就撒了个谎,彻底堵住她们的嘴。 她没有钱,起点还不如她们,这是顾涟漪的自我认为。 柴茹茹小心翼翼的坐在单人沙发上,一边吃面一边应和着,刚吐槽了几句装修时候有多吵闹的牢骚,冷不丁就看到了顾涟漪没有合起来的行李上放的车钥匙和手表。 一口面卡在嗓子眼,差点没给她呛吐了。 “怎么了?”顾涟漪赶紧给她递了一张纸。 柴茹茹疯狂的摇着头,摁住了嗓子眼的痒意,再看向顾涟漪的时候眼色非常复杂。 顾涟漪不明所以,眨巴着眼睛无辜的看着她。 柴茹茹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手忙脚乱的接了起来,嗓门非常大。 “鞋子?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收了啊……”柴茹茹看了顾涟漪一眼,“没呢,知道了,忙你的吧。” 她电话一挂就问顾涟漪,“楼下鞋子你收的啊?” 顾涟漪想了下点了点头,“来的时候看到在外面。” 柴茹茹忽然笑出了声音,“你可真是天使啊,那双鞋子可是冷菲羽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平时压根不穿还老是晒,我跟她说那些奢侈品不仅用不着穿还用不着晒,放家里供着就行了,她非不信,整天贱嗖嗖的当宝贝一样捧着,这要被雨打坏了,她估计要切腹自杀。” 额…… 顾涟漪跟着笑了笑,虽然不晓得笑点在哪里。 柴茹茹吃碗面身上暖和了,看着外头雨还在下,很熟稔的窝在顾涟漪的屋子里翻着手机,嘴里还嘀咕着,“下这么大雨,下午还有面试,还是利丰的,夭寿啊,老天要亡我。” 顾涟漪手指一颤,差点没端稳碗。 柴茹茹没注意到,拼命刷着手机,刷累了就自拍。 她这边拍拍那边拍拍,把屋子的好看的角落都拍了个遍。 “你在找工作?” 顾涟漪收拾好厨房,在过来的时候十分精准的切入了话题。 提到工作柴茹茹就头痛,“我一个三流学校的应届毕业生,没有学历没有工作经验,工作真不好找,利丰你知道吗?利丰最近有个新项目要启动,就是仲景那边,听说要和政府合作开发一个主题乐园,项目挺大的,所以才会招聘,我就是投个简历过去试试,面试在今天下午,可是这雨这么大,我怎么过去啊。” 柴茹茹不停的在哀叹和抱怨,顾涟漪抬头看了眼窗外一点没有停歇的意思的大雨,一直无言。 仲景,主题乐园。 这个项目,是因为她在春风十里的餐厅说的那句话吗? 霍一鸣怎么可能会是一个这么感性的人呢,单单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决定一块地以后的宿命。 他怎么想的出来。 她又凭什么。 不管柴茹茹怎么吐槽,她还是要去面试,找到工作是她迫在眉睫的事,于是她还是给预约车加了不菲的钱,在暴雨的摧残中举着弱小的伞走了。 其实找工作也是顾涟漪迫在眉睫的事,而老天像是从她离开上河雅颂后就格外的关照她似的,傍晚点她第二次接到了卓业医药厂的电话,通知她下个礼拜一可以去报道上班了。 意外之喜。 顾涟漪当时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赵婉君,赵婉君和她一样高兴,但是具体她胜任什么职务还不知道,但是这也足够她高兴一阵的了。 晚上的时候还是柴茹茹最先回来,先后跟着回来的就是冷菲羽,她在楼下听柴茹茹说她这鞋子是顾涟漪帮忙收的,就和柴茹茹一起上楼表示感谢,顺便约一顿火锅。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学府巷里有不少很小却很地道的餐馆,而且还不贵,她们都是租的房子,很少自己开伙,基本要么外面解决要么就外卖了。 柴茹茹自认已经和顾涟漪有了一碗热面的革命友谊,敲门的时候毫不顾忌,嗓门也拉的颇大。 “你别吓着人家了。”冷菲羽嫌弃的拱下她的肩膀。 顾涟漪在洗澡,门开的不是很快,她们等了小一会才等到顾涟漪出现在门后,她没有带睡衣,随便从行李里抽了一件衣服套在身上,开门的时候没看到柴茹茹和冷菲羽脸色都一变,尤其柴茹茹,飞快的把视线挪向冷菲羽。 “有事吗?”她问的很小心,甚至头发还在滴水也没有离开去拿毛巾擦拭。 “那个,我们想问问要不要一起出去吃火锅啊?就巷子里有一家自助小火锅,挺好吃的,最主要的是人均30……”她话没说完就被冷菲羽撞了一下,然后柴茹茹十分快速的闭上了嘴。 顾涟漪差不多听明白了,点头道,“可以啊,等我吹下头发。” 她还礼貌的冲冷菲羽点了点头,也没关门就进去翻吹风机了。 “菲羽,她身上那衣服,是你一直想买的那件吧?我看和你楼下杂志上的一样啊。”柴茹茹好死不死还要再提一句,冷菲羽的脸色已然更难看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闷闷道,“你少说两句吧,别丢人现眼的。” 柴茹茹不以为然,她知道冷菲羽那就是嫉妒,本来这栋楼里就属她工资最高最漂亮,这下来了一个顾涟漪,她什么都被比下去了,自然不舒服。 看在她人也不坏就是有点虚荣的份上,她都懒得跟她计较。 顾涟漪到底也没敢再把杭茜让她买的爱马仕背出来,她想还是要抽空去买些正常点的衣服。 走了一段路,刚到火锅店的时候,另外一个姑娘也说要过来。 柴茹茹告诉她,何一可还是个大学生,其他都很好就是换男朋友有点快,她住在外面也是为和各路男朋友方便约会,不过她几乎不带男朋友回来过夜,让顾涟漪放心。 190我今天遇到利丰的总裁了 顾涟漪记人脸和名字都是短板,不过还是很努力的记住了她们的模样和名字。 “你今天面试怎么样了?有希望吗?”点菜的时候冷菲羽顺嘴问了柴茹茹一句。 柴茹茹喝了口雪碧,一惊一乍的跳了起来,“我跟你们说,我今天遇到利丰的总裁了。” …… 顾涟漪刚探身准备去拿鹌鹑蛋的手又颤抖了一下。 “超帅啊,我要是能在利丰上班,天天对着他那张脸,我都能多活几十年,老天啊,我当时差点流鼻血你们知道吗?一点都不夸张,我还偷偷拍了他的侧脸呢。” 她此话一出,除了顾涟漪,冷菲羽和何一可都把脑袋探了过去,三个姑娘唏嘘着,感叹着,恨不得自己立刻就地躺到那人的怀里。 顾涟漪还在专心致志的挑菜,冷不丁被一个侧影塞了一眼。 “怎么样?是不是极品?”柴茹茹真是好姑娘,什么都不忘记和人分享。 顾涟漪头一次从别人的手机里看到霍一鸣那张熟悉的脸,分明才一天没见,却好像一辈子没见了一样。 所有的思念,隔阂和情绪都在这一刻倾盆而出。 她不能否认,她真的很想他。 “你看她都看呆了,想不到居然是个花痴。”柴茹茹取笑着顾涟漪。 顾涟漪适时敛起情绪,对她的打趣不可置否。 何一可是带着男朋友来的,全程都和男朋友腻歪在一起,柴茹茹又和冷菲羽有说有笑,只有顾涟漪,尽管费力了,却好像很难融合进去。 吃到一半她接到了杭茜的电话,问她怎么不在家。 “我在外面和朋友吃饭呢。” 朋友。 她想她们会成为朋友的吧。 “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可以啊,涟漪。”杭茜打趣着,跟着叹了口气,“我在这等你会?” “不用了,姐,你回去吧,我没事的。”顾涟漪并不想自己现在这种状态被熟悉的人见到,她还没有调节好。 杭茜低语,“韩晓玲这几天要出院了,你真不去看看吗?她女儿还挺可爱的。” 顾涟漪是有些心动的,但是还是拒绝了,“我不去了,本身也没有什么关系。” 她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转了赵婉君六百块让她给韩晓玲,就当是给宝宝的见面礼,听赵婉君说韩晓玲怎么都不肯收,而且非常想要见她一面。 顾涟漪拒绝了,似乎是有什么不得了的隔阂一样,她就是不愿与去见那个孩子一面。 在杭茜再次去找她的时候,顾涟漪不巧还是没在住处。 杭茜给她打电话的时候都无语了,“你了不得了啊,跟脱缰了似的,想见你一面还挺挺难的。” 顾涟漪笑了笑,“有什么事吗?” “告诉你个好消息啊,杜原的那笔赔偿款是韩晓玲的了。” 那是一笔巨款,韩晓玲有了那笔钱,生活会非常优渥,至少给孩子好的教育不是问题了。 还没等顾涟漪开口,杭茜继续说,“还是律师厉害,就是给我打离婚官司的那个律师,是霍总介绍的……涟漪,这笔钱最后能落在韩晓玲手里,也多亏了霍总,我问了,那笔钱根本就是那个姓房的护士家自己要给的,出了比霍总高出三倍的价钱,霍总看杜原叔叔婶婶那德行就没有再往上加钱,钱给了他们也是糟蹋,还好最后……” “姐。”顾涟漪听她一嘴一个霍总,听的心都在抽着疼,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姐,我一直没有怪他,我就是怪我自己,我……他家里人找过我。” 杭茜不敢置信,在电话那头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不知道这事,其实挺狗血的,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但是最后我还是会走,我待在他身边就跟自动丧失了生活的能力一样,我感觉快废了。” “他给我的都是好的,就在我离开之前,他才送了我一部车,很贵,可我连车门都不会开……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 她想杭茜是不理解的。 所有人都只会觉得她矫情,没人能体会到她内心深处那股面对霍一鸣时自然而然产生的自卑。 她很苦恼和也迷茫,她不知道该怎么努力才能让自己改变。 熟料杭茜只默了一会,轻笑了一声,“如果对象是霍总的话,还是能理解的,不过涟漪,你不要固步自封,最后错过了,你要知道错过了就真的没有了。” 是的,没有人会在原地等她的。 翌日,柴茹茹一大清早就在楼下放声高歌,吵醒了还在睡眠中的顾涟漪。 她摸出手机看了下,居然都已经将近十点了。 从前她总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自从辞职后就每天过的跟猪似的,说实话早上九点的太阳,还真是有段时间没见到了。 跟着柴茹茹的歌声起床后,她素着一张脸,把脑袋从二楼栏杆伸出去,看到了柴茹茹正在铺满石板的中庭打太极。 显然是乐到极致胡乱的手舞足蹈。 顾涟漪都看呆了。 “你醒啦。” 柴茹茹回头撞见她,立马咚咚咚跑上了二楼。 她的喜悦错过了其他楼友在家的时间,只能和顾涟漪分享了。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被利丰录取了。” 以如此超高的频率一次次听到利丰两个字,实在不是顾涟漪所能承受的,她木着一张还没全完清醒的脸,看着柴茹茹眉飞色舞的在那畅想未来。 似乎除了她飞扬的五官,她具体说了啥也没听清。 “我得去买点衣服。”柴茹茹最后做了这个决定。 她也没想着约顾涟漪一起,她能察觉到顾涟漪和她不是一个档次的。 没想到顾涟漪忽然清醒的喊住了她,“我也一起去啊。” 柴茹茹十分落落大方的直接把顾涟漪带去了步行街,逛了两家店后,顾涟漪都没有对任何一件衣服表示过好感,这让她有些挫败。 “你是不是从来不到这些地方来买衣服啊?”柴茹茹插了空问了一嘴。 顾涟漪其实已经很努力的在挑衣服了,柴茹茹带她来步行街的时候她还松了一口气,毕竟以她干涸的钱包,这地方是目前最适合她消费的。 可是无奈她如此努力的去逛,还是没看中零星半件。 191我这是受人之托 很奇怪,有几件分明看着不错了,可摸到手上就觉得怪怪的。 她颓然的看了柴茹茹一眼,无力的摇了摇头,“不是啊,我经常来的。” 很意外。 柴茹茹不敢置信的耸了耸肩,“你知道吗?你气质不要太好,就像天天去逛丰茂大厦的那一拨,来这地方跟逛平民窟似的。” 顾涟漪同样瞪圆了眼睛,摆着手极力解释,“你别瞎说啊,我真没有。” 她在圣玛利亚上班的时候是没少来这逛,当时还是和赵婉君一起来的居多,她算什么天天去逛丰茂大厦的那一拨,算起来赵婉君才算。 “你紧张什么,我还巴不得你有钱呢,咱们四个就菲羽工资最高,结果那货每个月工资都要贡献一点给那些名牌,算下来其实比我还穷点,太让人嫌弃了。” 柴茹茹很适时的把话题转移了,顾涟漪刚松口气,她又来句,“丰茂大厦我还没去过呢,我这脚都不敢往里头迈,你去过吗?” 顾涟漪无语的撇了她一眼,沉默代表承认。 她何止去过,不管是霍一鸣还是杭茜,都是把她往那带,她都怀疑丰茂大厦是不是就是他们眼里的步行街。 好在柴茹茹没有深追,还是带着顾涟漪一如既往的一个个店铺往下逛。 期间顾涟漪还点了份奶茶,甚至午饭都是和柴茹茹在美食街吃麻辣烫解决的。 她笑容渐多,其实本身也不是一味深沉的姑娘,甚至有时候还会开点玩笑。 下午等炸鸡排的时候,顾涟漪还被搭讪了。 一个个子高高,帅帅劲瘦的大男孩腼腆着一张脸,在朋友的鼓舞下过来要顾涟漪的微信。 他看着估计也就十八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话说完耳根就跟着红了。 顾涟漪礼貌而又温和的拒绝了他。 他大为失望,一直到顾涟漪和柴茹茹取了鸡排走掉了还一直盯着顾涟漪的背影看个不停。 “小鲜肉啊。”柴茹茹咂嘴,“刚好多人盯着你看,你没发现吗?” 顾涟漪塞一嘴鸡排摇头。 “啧啧。”柴茹茹对她的木敦直咋舌,“姐弟恋没啥好结果的,我们这年纪要务实,我觉得我们总裁就不错啊,即将三十而立的年纪,样子好,家世好,事业好,真是哪儿都好,不晓得我有没有机会和他发生一段办公室恋情什么的,姐们儿。”她忽然揽住了顾涟漪的肩膀,“苟富贵,我会勿相忘的。” 顾涟漪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说霍一鸣其实她男朋友?说霍一鸣前几天才说爱她,还要她给他生猴子? 她估计就是说出来柴茹茹也以为她是编的吧。 人生真是戏剧化。 好在没有辜负一天的辛苦,柴茹茹算是满载而归,顾涟漪也没有空手回来。 顾涟漪买的都是职业装,得知她礼拜一也要去卓业医药上班,柴茹茹满眼惊羡。 她直呼这一楼里都是卧虎藏龙,嚷嚷着礼拜天非要聚一顿。 可顾涟漪礼拜天是有约的。 晚上的时候苏木要过来接她,她没能拒绝的掉,只能让在巷子口等。 无奈她洗澡的时候接了余欢丽一通电话,好一会没回苏木的信息,他却寻了过来。 开门的是冷菲羽,警惕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会,还是没让他进去。 冷菲羽态度很冷傲,苏木也不恼,就真的站在门口等。 顾涟漪下去的时候冷不丁见到苏木差点叫出来,一踏出门槛就推着他往外走,“谁让你过来的?你车呢?停巷子口倒霉起来要吃罚单的。” “你能不能说点好的。”苏木话还没落,果然遥远就看到车前有类似罚单的东西,他无语的看了乌鸦嘴的顾涟漪一眼,“得,好心没好报。” 顾涟漪讪讪的摸了摸耳朵,“你换车了?”她盯着眼前这辆对比苏木的个子实在显得有些小巧的奥迪问。 苏木却意味深长的从兜里掏出钥匙塞给了顾涟漪。 “顾小姐,我这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任务完成了,今天车你开。” 顾涟漪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盯着苏木跟见了鬼一样。 “别这么看我,夹心饼干不好做,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你少折腾折腾我,我还要留着这条命找老婆呢。”苏木认命的坐上了副驾驶。 顾涟漪一把拉开正驾驶的门,低着头追问苏木,“这车给我的?” 苏木点头,“或许霍总忽然开窍,发现911在南城开着实太高调,就给你换了部还算低调的小奥迪,这车也就几十万,你好好心,收了吧,回头上班来回还能再去挤公交不成?” 顾涟漪捏着钥匙,看着他不晓得说什么。 苏木仰躺在座椅上是又笑又叹气的,“男朋友送你部车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要有女朋友我也愿意送,涟漪,你会不会太拧巴了?” “你站谁那边的?”顾涟漪瞪了他一眼,无奈坐进了车里,稍微摸索了一下就扣上了安全带,跟着发动了起来,她扭头看向苏木,嘱咐了句,“我拿了驾照一直没上过路,你可悠着点,别好心办了坏事。” 苏木冲她比了个OK的姿势,表示自己保险买够了。 她这也算是踏着苏木的台阶,收下了这部低调很多的车。 苏木一路都在打量她,无奈顾涟漪太紧张了,一直盯着路,等红绿灯的时候也特别怕自己熄火,好在她天生方向感很好,开熟了以后还能和苏木聊天了。 “这车我每天还得找停车位呢?” 苏木笑了一声,“你停国泰宾馆,直接进去就行,办了出入证,不是离你住的地方就百来米。” 安排的还挺周到,国泰宾馆的停车场后门一出去走几步就到了,的确不错。 “罚款也不用你去交,这是油卡,保养和检修,打这个电话。” 苏木指了指前窗玻璃上印着的一个很小的电话号码,“涟漪,通过这次我忽然发现自己为什么找不到女朋友了。” 顾涟漪不明所以。 “我和女朋友之间差了起码十个霍总。” 192我家涟漪 顾涟漪没说话,因为到了,她已经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将车顺着车位停进去,她感慨了一下自己的天赋异禀。 侧方位停车一次到位,真是厉害。 跟着她的车进来找位置停的是一辆玛莎拉蒂,就在顾涟漪感慨南城豪车越来越多的时候,从上面下来的居然是老面孔。 应该说十几年没见的老面孔。 史子渊就这么和顾涟漪和苏木打了个照面,就这么个愣神间,居然谁都没吭声。 当初三人在学校也算铁三角,就是史子渊在高三下半年没有参加高考直接出国留学了,一直没有回来,那时候通讯没有现在发达,毕竟是十年之前,时间久了都失去了联系。 没成想时间这把杀猪刀没在顾涟漪和苏木身上嚯嚯,却没能放过史子渊,他着实胖了不少,胖的出奇。 苏木和顾涟漪面面相觑一看,皆是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我靠。”史子渊暗骂了一句,“炸鸡汉堡耽误我,早知道一年365天要泡在健身房里,怎么就这样回来白白让你们笑话了去。”史子渊没好气的关上车门,反手就勒住了苏木的脖子,将人卡在胸前好一顿猛拍。 苏木差点没被他给拍死,忙不迭推开后,史子渊又把肥爪伸向顾涟漪。 苏木一个巴掌拍在了他肉乎乎的手背上,“缩回去,男女授受不清。” 史子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惊叫道,“你家住海边呢你管那么宽,我和我小涟漪的感情你能比吗?滚边上去。”他话刚说完,反而是顾涟漪向前抱了他一下。 她手掌轻柔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兄弟,欢迎你回来。” 史子渊眼神一下就变了,“我的小涟漪啊,真是女大十八变啊,都这温柔了?” 十七八岁的顾涟漪也是一个能上蹿下跳的姑娘,虽然关系好的朋友不多,可却真真实实青春活泼过的。 史子渊不知道她的温柔经历过什么,可至少在苏木看来,他宁可不要她的这点温柔。 三人有说有笑的进了饭店,包厢里已经来了不少同学。 史子渊跟顾涟漪一样不记人面孔,一个个对过去,差点没惹出许多笑话,但是他上学时就是出了名的富二代,大家恭维他恭维惯了,没人会跟她计较。 张蒙来的早,一看到顾涟漪就将人拉到了自己身边,热情的不得了。 顾涟漪早知道张蒙回来,也不奇怪,倒是史子渊指着张蒙着实想了半天,才把名字和人对上号。 “你和涟漪关系挺好啊?现在在哪儿工作呢?” 这口气,俨然顾涟漪家长似的,听的顾涟漪尴尬癌都要犯了,隔着一张桌子冲着他直瞪眼。 可是史子渊浑然不觉,还在那可劲吆喝,一嘴一个我家涟漪。 “我工作不出彩,就一个小店长,一般般混日子吧。”张蒙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让这群人记住她的机会,她看着史子渊那张脸,尽管发福了不少,可也是一个清秀白净的胖子,眼睛里溢满了星光,“你呢?怎么好好的忽然想回国了。” 史子渊挺咋忙的,他一直都这个性子,可能唯我独尊惯了,问张蒙的工作也就随口,果然张蒙的回答他压根没听进去,已经在张罗点菜和点酒了。 分明一桌子的人,他却只紧着顾涟漪一个人的喜好点。 他对顾涟漪的好牵扯不到男女感情,和苏木的又不一样,史子渊是真拿顾涟漪当妹子宠着的,他高中时候和顾涟漪一般般高,性格也有点缺心眼似的,一个每个月拿着万把块的富二代,天天要跟在顾涟漪和苏木屁股后头跑。 他那会全是倒贴,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暗地里都笑他傻,期间也传过一些男女绯闻,他处理的方式十分简单,谁造谣揍谁一顿,整天在外头说顾涟漪是他妹妹,顾涟漪在高中女性朋友很少,他和苏木的功劳各占一半。 没成想过了这么多年,有人刻在骨子里头的习惯还是很难改变。 这一桌人除了羡慕就是羡慕。 当时年级小,嫉恶如仇,就觉得顾涟漪特别装,现在世故了,都知道顾涟漪才是在高中那段生涯里唯一收获至诚友情的那一个,现在一个个都奔三的年纪了,就更羡慕顾涟漪了。 最后史子渊在苏木和顾涟漪的劝阻下,才勉勉强强退掉了几瓶酒。 他颇为扫兴,直呼苏木越发抠门。 “你说你仲景那项目要早跟我开口,何至于要转手,转给谁了后来?”史子渊两手一撑,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活像个没脑子的二世祖。 顾涟漪睨了一眼他那德行,想到陈钰之前对他的评价,还挺高,什么大智若愚。 说他好像蠢兮兮的,但比谁都有脑子,不然就他那个花钱法,他家里早该被他败光了,不至于越来越好,开始顾涟漪觉得那和史子渊大概没半毛钱关系,但是十年过去,他家还能这么有钱,可见他的确是有点本事的。 仲景卖给谁了? 说起来还很费口水,但其中渊源,也只有苏木和顾涟漪知道,来这场聚会的,要么是在南城有一些小生意,觉得自己够本来的,要么就是从前到如今都是咸鱼一条,不知好赖,反正是聚会就来凑一顿,能吃回去一点是一点的,对于仲景,在南城也算热谈,史子渊开口了,很多人才知道之前仲景是苏木的。 史子渊还是那么口无遮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这茬,苏木恨恨的看了他一眼。 “卖都卖了,还提它干嘛。” 苏木只是不想多提,以免提到利丰,提到霍一鸣会让顾涟漪尴尬。 但是史子渊以为是提到了他的伤心事。 “你真是让人捡了大便宜,仲景现在要开发主题乐园了你知道吗?回头各路酒店品牌抢着入住,光招商就入账多少钱,想这个项目的人还真是有脑子哈,你看南城的地理位置,在这个时候做一个主题乐园,能一下把附近起码两三百公里之内所有城市都的人流引过来,政府肯定支持啊,本身南城也算有历史底蕴的城市,旅游业一直开发不起来,再弄点短视频营销,什么官方账号,再弄几个大V旅游博主推推,各种主题活动走一波,主题乐园成为南城地标了,收益是源源不断的。” 一桌子都听史子渊在那侃侃而谈。 顾涟漪听的眼睛都眨巴了,算她见识短浅,都不晓得本来是个烫手山芋的仲景,能一下子变成印钞机。 ------题外话------ 我儿子就是豪横,就是要送女主一座游乐场,哼。 193他也是替你不值啊 “你转手仲景的时候是不是还有拆迁户闹事呢?”史子渊又问苏木。 苏木觉得史子渊是想在仲景这个话题上死磕了,没好气的嗯了一声。 “你晓得利丰怎么解决的?” “史子,你对仲景很感兴趣?”苏木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想打断史子渊,无奈他不想听,有别人想听啊,直嚷嚷着让苏木不要打岔。 史子渊两手一拍笑道,“不瞒你说,我这次回来就遇到仲景这个项目,实在感兴趣的很,里头能捞到的水太多太多了,苏木,这回你跟我一起,搞个大的怎么样?” 苏木沉吟,又看了眼顾涟漪,“回头去公司再说行么?” 史子渊很兴奋,直呼好,然而他这话都说出口了,自然有不少人好奇他要和苏木合作什么,他们都看中苏木和史子渊的能力,都纷纷想用自己或多或少的存款去分一杯羹。 “说到那个拆迁户,利丰厉害了,就直接不让拆了,归纳到景区里面去,正好那老房子也算是有点历史的,打算申遗,然后由游乐场保护起来,不愿意搬的就还住在里头,估计以后还能在里头谋个工作,就是随便开个小店,那钱也是赚的哗哗的啊,还不要搬走,谁不愿意,这事简直解决的完美无缺。” “仲景当初真是一块烫手山芋,耗资太大了,利丰本来入不敷出,估计也是甩手的料,谁知道人能扭转乾坤呢,好像就这几天要举行奠基仪式了,这项目有政府支持,钱肯定是不用愁了,只要工期里头不出问题,利丰就光着一个项目档次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啊。” “利丰的总裁是不是换了一个?不是那个年纪大了?好像现在挺年轻的。” 张蒙忽然冲顾涟漪眨了眨眼睛。 顾涟漪看了她一眼,环视了一下桌子上的有些面孔。 似乎上次去陈钰婚礼的就张蒙一个,还好,省的她尴尬。 “我知道,霍一鸣嘛,我还约了他明天吃饭呢。”史子渊忽然这么一说,顾涟漪差点把嘴里的豆腐吐出来。 “史子不知道你和霍总的事儿啊?” 张蒙悄悄的压低声音问顾涟漪。 顾涟漪跟着她矮下脑袋,无声的摇了摇头。 张蒙表示了解,做了个拉链的姿势把自己嘴巴拉上,又继续和顾涟漪聊别的,但其实顾涟漪着实有些心不在焉。 忽然史子渊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窜了起来。 “等会,等会!!”他脸色阴沉,低头看了看同样皱着眉头的苏木,然后指着门外呵斥道,“等会,外头那个过去的,是不是陈钰那个畜生?” ……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史子渊已经一脚踢开身后的椅子,气势汹汹的冲了出去。 陈钰也是过来吃饭的,但每次和沈青羡出来应酬,说是吃饭,其实光酒就能喝到饱,他要不给沈青羡挡酒,他喝多了也是折腾他,好在今天参加饭局的没有海量,陈钰的酒量也练出来了,除了胃不舒服,他脑袋还算清醒。 以至于他一下就听到了身后骂骂咧咧的喊叫,似乎叫的他的名字,他刚一回头,就被一拳头打翻在了地上。 如此猝不及防,陈钰摔的人仰马翻,差点把走在他前面的人也带倒了。 “我去你妈的畜生,你他妈什么货色你还敢出轨啊?我家涟漪能看上你是你他妈的服气,你瞎了你的狗眼你去找只千人乘万人骑的贱货你都不要我家涟漪,不过也好,你哪儿配啊?我知道的时候差点没恶心死,陈钰你小子忘记高中的被我摁在厕所打的时候了?你当我死在国外了?啊?你以为我不会回来了,我家涟漪没人护着,好欺负了是不是?” 史子渊的动静太大了,谁都没缓过神来。 他那一拳打出去之后,又仗着自己的体重压在陈钰身上挥了好几拳头,等被人拉开来的时候,陈钰脸上已然青青紫紫一片,看着着实惨不忍睹。 “你什么人?干什么呢?” 沈青羡怒不可遏,扶着陈钰往后叫道,“保安,保安呢?” “叫你他妈的保安,你什么东西?听说陈钰这货现在就是个卖屁股的,怎么滴?就卖给你的?男人好上吗?啊?你个破二椅子?跑出来恶心谁呢,你也不怕得他啊艾滋病啊。” 史子渊的话彻底激怒了沈青羡,他脸色跟锅底一样乌漆嘛黑,但良好的修养还是没让他做出失格的举动,最后保安还没赶来,是陈钰挣脱了身后的束缚,再次冲出去和史子渊扭打在了一起。 陈钰和沈青羡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该看出来的都有眼睛看,但没有人敢捅破,史子渊刚回国,加上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张口就全部骂了出来。 陈钰发了疯一样的和史子渊扭打在一起,好像新仇旧恨都要统统算在这一顿拳头之下。 现场一片的混乱,而话题中心的顾涟漪则被挤的踉踉跄跄,想拉架挤不进去,想避远点又被人群拥了回去。 乱七八糟。 “行了,别打了。” 顾涟漪吼了一声,无奈嗓门太小,没人听到。 “涟漪,史子就这点气你就让他撒掉就好了,他也是替你不值啊。”张蒙拉着顾涟漪的胳膊直把她往外拖。 史子渊上学的时候的确没少干这种事,可现在他都多大年纪了,陈钰也不是当年了,这么做太没分寸了。 史子渊被苏木牢牢的掐住咯吱窝,反手抱着,其他同学也都摁着他的四肢,生怕他又挣了出去。 陈钰喘着粗气半坐在地上,脸上沾了不少血,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尤为阴狠,他用力的吐出一口血水,冷冷的哼了一声。 “你小子别他妈躲,我既然回来了,就肯定不会放过你。”史子渊摸了下流血的耳朵,疼的倒抽了一口气,差点叫出来,他撒开苏木和其他人,站稳了以后撸了把头发,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陈钰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站起来后看向了脸色惨白的顾涟漪,然后在所有人莫名的打量中,冲顾涟漪露出了个温和无害的笑容。 就他那丝笑,差点就让史子渊炸毛,他一跳老高,这次被眼疾手快的苏木摁了下去。 194否则我也不会放过你 “你行了,闹成这样你以为涟漪脸上好看啊?你是不是傻?”苏木咬牙,真想把史子渊脑壳子敲开看看什么构造,每次喝一点马尿就要闹事,他还当他十七岁呢。 史子渊怒火陡然熄,这才踹踹不安的去看顾涟漪。 一见她脸色那么难看,心里就开始打鼓,他挪到顾涟漪跟前,嘴巴张了几下都没想好怎么开口。 顾涟漪凉凉的眼神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情绪晦暗莫名,直让史子渊心虚不已。 对面陈钰拒绝了沈青羡去医院的提议,甚至让他不要插手去管这件事,他和史子渊的矛盾从高中就有,迟早躲不了这顿打。 何况他是该打,苏木没打,霍一鸣没打,最后落在了史子渊手上,这就叫风不转水转。 “我们两清了,以后你少惹我,否则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陈钰丢下这句狠话转身就走,也没管史子渊在后头直跳脚。 今天这事势必要被传不少天,史子渊左一句又一句卖屁股二椅子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掀开了陈钰的那点遮羞布,他握着拳头脚步飞快,还没能到车上就被沈青羡拉住反手摁在了车门上。 沈青羡本来有很多话的,却在看到他红到不正常的眼眶时都咽了回去。 他钳制着陈钰的手一点点松开,最后也没管陈钰挣脱之后去了哪里。 跟着陈钰的脚步出来的是顾涟漪,史子渊在后头喊破了嗓子她都没回头。 好好的聚会最后弄的一败涂地,他周围都是服务员在收拾东西,同学都走了七七八八,就剩下苏木还跟在他旁边善后。 苏木感叹他的后知后觉,凉凉的哼了一声。 “你阴阳怪气的干嘛呢?我还没说你呢,涟漪和陈钰那小子结婚请帖都发了,临了他出轨陆家那女人,你都不知道管管,找个人闷住他脑袋拖到路边上打个半死再说,让他浪让他贱。” 苏木烦躁的抽出一根烟点燃,眯着眼睛扫了史子渊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史子,你几岁了?遇到事还只会用拳头吗?你知道陈钰现在干嘛的,你就敢朝他抡拳头?” “我知道他干嘛的,左右小爷不缺钱,求不到他那里去。” 史子渊阔气的很,擦掉脸上的血之后又邀苏木一起去搓顿夜宵。 苏木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冲着他作了个揖,痛快的给他找了代驾就走了。 顾涟漪回去以后,柴茹茹她们也已经回了,还没推门就能听到柴茹茹的鬼哭狼嚎,进去之后更是惊愕,何一可回来了,三人聚成一窝,在院子里喝的正嗨。 何一可失恋了,听说这次这个男生她是认真的,一度恋爱周期还破了记录,但是没成想被甩的居然是何一可。 柴茹茹热烈邀请顾涟漪一起,顾涟漪心情不愉,说累了就上了楼。 “她不会也跟男朋友吵架了吧?” 柴茹茹指着顾涟漪刚亮了灯的房间嘀咕道。 “今天来的那个男的是她男朋友?”冷菲羽紧跟着问。 柴茹茹懵了下,讪笑着挠了挠头,“我猜的啊,我觉得应该是的,不然来这找她干嘛?” 冷菲羽没说话,她昨天是后脚跟着顾涟漪出去的,也不是故意,就正好看到顾涟漪和苏木上了一辆奥迪,两人的确举止娴熟,兴许就是男女朋友吧。 “她男朋友条件不差。”冷菲羽低语。 柴茹茹听了凑到冷菲羽耳边极其小声说,“我跟你说,我看到她有一块万宝龙的手表,还有保时捷车钥匙。” 冷菲羽一脸的不相信,看着柴茹茹信誓旦旦的模样,把心里涌起的无限酸意吞了回去。 顾涟漪很早把手机静音休息了。 闹钟六点半响的,她混沌的坐起身,刷完牙洗完脸才发现昨天晚上史子渊和苏木都给他打了不少电话,她一个没接到。 学府巷住了不少上班族,顾涟漪出门的时候掐到了上班的高峰,除了何一可,冷菲羽和柴茹茹都正好要出门,她们要先去买早饭,然后去挤公交。 顾涟漪吃过早饭了,在小摊上和她们分开后就走向了国泰宾馆。 “涟漪,公交站台不在那边。” 柴茹茹连忙喊她。 顾涟漪猛地回头,满眼尴尬,“那个,我开车过去。”然后冲她挥挥手,加快了脚步。 “她还有车啊……”柴茹茹咬了口包子,再次失语。 顾涟漪到卓业的时候还没到八点半,停好车进去的时候一楼空荡荡的,显得特别阴冷。 卓业整体基本都是一楼平层,因为主旨在研究和生产,自主销售并不是主要业务,所以办公楼只有两层,顾涟漪在一楼没看到人,有些犹豫要不要去二楼。 这时候忽然有人下来了,穿着一身白大褂,冷不丁看到一楼有人也跟着楞了下。 “你是?”他带着一副四方的黑框眼镜,整个人显得有些木。 顾涟漪连忙上前,“你好,我是今天来入职的,我叫顾涟漪。” “噢。”男人点了点头,就要错开顾涟漪往外走。 顾涟漪困惑的看着他马上就要走离视线的背影,连忙迈开脚步追上他,“那个,请问我……” “你去二楼问问吧,你这事不归我管。” 顾涟漪只好回头上二楼,她刚上去就听到了一阵哄笑,蓦然出现在这空旷又单调的地方,格外让人发憷。 她循着声音过去,在一间房门没有关紧的办公室外驻足,然后伸手敲了敲门。 “谁啊?” 笑声戛然而止,顾涟漪稍稍推开一些门,刚露出个脸,就看到里头的几个人齐齐松了口气。 “吓死了我了,我以为谁来了呢。” “就是,进来就进来呗搞的神秘兮兮的。” 她们看到进来的是顾涟漪,一个个嘟囔着抱怨着,甚至都没给顾涟漪一个好脸色,继续两个三个一堆扎在一起聊天喝茶。 …… “请问在哪里办入职?” 顾涟漪一开口,那些人又齐刷刷的看向了她。 “你是叫那个顾涟漪?”有人随口问了句,“喏,你办公桌在那里。” 顾涟漪循着她指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是在一个阴沉幽暗没有阳光的角落里,放着一张生灰办公桌。 195你可离顾小姐远一点 这一刻顾涟漪说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感受,大概是挺失望的。 但她还是走到那张办公桌边,上下看了看,发现就桌子很脏,但是地上是干净的,所以这桌子其实是后来特地抬到这边来的。 顾涟漪听到身后几声嗤笑,眉眼微敛,心里肯定是疑惑的,但是来都来了,总不能因为这点事甩手就走。 她去洗手间找了块抹布,把桌子擦干净后就不知道该干嘛了,因为她只有桌子,没有凳子,难不成就这么干站着? 结果她还真就在这站了好一会,期间也不是没找机会问问她的职位,但是她不知道该问谁,想出办公室也不行,那些人说这地方不能随便乱逛,回头等负责人来了要签合同,签了才能到后头的实验室去。 听说有实验室,顾涟漪就放心了,至少她没来错地方,不然还以为来了什么老年休闲会所呢,尽是一溜年纪大的在这混日子。 快到吃午饭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人悄了摸的走光了,就剩下了顾涟漪一个人,然后在掐着午饭点的时候,进来了一男一女。 他们看到顾涟漪皆楞了下,而后面面相觑。 “今天有新人来啊,你忘记了?” “你不也忘记了。”女人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然后男人看向顾涟漪,冲她挤出一丝无比尴尬却憨厚的笑容,“不好意思,我们都忘记了。” 顾涟漪后来才知道,卓业医药的人现在着实少的可怜,甚至都不如保洁多,对,今天窝在办公室里聊天拉呱的那群大妈就都是卓业的保洁,她们早就摸透了办公室里这些小年轻的作息规律,总是能见缝插针的进来休息。 办公室本来是私密性极强的地方,但是却能让保洁随意进来的吗? 对此龚永超不以为然。 “人本来就少,基本都在后头研究室待着,这栋楼就是保洁大妈的天下,我们每天顶多来打个卡就走了,谁管的了那么多。”龚永超自己带的盒饭,用微波炉打热以后挖起来一大口,吃的狼吞虎咽。 “那我呢?我来干嘛的?”顾涟漪就坐在他对面,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眼神时常落在赵欣月身上,她和赵婉君能有五六分像,但是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的,她一进来都懒得给顾涟漪一个脸色,一直窝在她洒满阳光的角落里,不停的照着镜子,捯饬她那张脸。 赵欣月也不吃饭,龚永超让顾涟漪不要管她,说她是仙女,不吃饭也能活。 其实就是减肥而已。 “你啊,你看着干呗,现在厂里只有一个项目,是人自带进来的,研究室都被他们用着,没有审批咱也进不去。”他说着翻了下顾涟漪的资料,“你跟过手术啊?” 顾涟漪点头。 “那你好办啊,你可以申请进项目啊,往后可以跟着他们去其他大医院做临床研究,项目要成功少不了全国各地医院跑,油水多。”他忽然很小声的嘀咕了句,“不过你也可以跟我们一样做行政职位啊,这卓业刚成立,什么都是刚开始,前景好。” 顾涟漪估摸了一下,前头这栋楼除了他们三个,估计就剩下保洁大妈们了。 还真是挺有前景的。 “那老板呢?什么时候来?”顾涟漪有些焦灼,这话问完就听到赵忻月在那冷笑了一声。 顾涟漪看向她,“你笑什么?” 赵忻月这一笑纯粹就是来自本能,她没想到顾涟漪会追问。 她扫了顾涟漪一眼,又凉凉的冷笑了一声,而且这次笑的更大声。 顾涟漪皱眉,她自认会认出赵忻月完全是因为她和赵婉君长得很像,可赵忻月应该不认识她啊,敌意又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这个答案她很快就知道了。 当吃过午饭她看到房佳提着两杯咖啡过来找赵忻月的时候就什么都明白了。 彼时她正坐在自己办公桌面前,龚永超在给她装电脑,看到房佳的那一刻,她差点没能绷住自己的脸色。 房佳却对她的出现毫无意外,她递给赵忻月一杯咖啡后,将另外一杯送到了顾涟漪跟前。 “顾小姐,没想到你会来这里上班啊?不过也不奇怪,卓业是利丰投资的,肯定是霍大哥安排你进来的吧?” …… 顾涟漪从没有这么一刻痛恨自己的浅薄和无知。 因为至始至终她都不知道卓业和利丰会有关系,而且是这么深的关系。 “这工作的确挺好的,就整天在办公室里和喝喝茶,发发呆,拿拿基本工资就好了,说出去也好听,好歹是有工作的。”房佳自顾说着,敲了敲桌面。 龚永超抬头。 房佳又说,“你可离顾小姐远一点,她男朋友会吃醋的。” 这样打趣两个可以算是陌生的男女,实在没什么档次,龚永超当时脸色就变了。 “我也有女朋友的。”龚永超反驳了一句,又低下头继续弄电脑。 房佳不以为然,“那可不好说啊,毕竟我们顾小姐魅力比较大,一般二般的男人可都躲不过。” 她这话里的意思,似乎顾涟漪只要看到个男人就会凑上去似的。 顾涟漪眉眼冷情,眼皮往上一掀,冲房佳笑了笑,“谢谢你的夸奖,这正好说明一鸣眼光好,不是吗?” 房佳皮笑肉不笑的跟着附和一声,将顾涟漪好生打量了一番,无趣的转身回到赵欣月身边,“下午还出去吗?” 赵欣月摇头,“这不来新人了吗?我还出去受这罪干嘛。” 龚永超飞快的看了顾涟漪一眼。 就见赵欣月朝顾涟漪办公桌上甩了一份文件,“这是我提出的项目方案,已经过初审了,目前就是要找案例,你没来之前都是我和龚永超在跑,你起码落了几个进度,自己上上心,赶紧追上来吧。” 顾涟漪刚把文件拿在手上,赵欣月又去而复返,“对了,你可别听龚永超瞎说,后头实验室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还是要有数,别添乱。” 她说完就挎着包下班了,就是如此自由。 “她脾气就那样,家里有点背景,从来不把别人放眼里,你别跟她计较。”龚永超装好电脑,站起身喘了口气,“后面还要继续招人,不可能就我们三个的,除了研发,销售,运营,公关,人力资源都没有,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196是她太小看她自己了 他说着抽走了顾涟漪手里的那份文件,看了两眼无语的摇了摇头,“这个项目就是为了她履历上漂亮一点,你别费那个力气跑了,我觉得你还是可以试试去研发部的。” 顾涟漪很欢喜有人对她释放善意,龚永超的确是个非常好的同事,至少他让顾涟漪从进卓业之后的一头雾水,到现在有了一点方向。 她听取了龚永超的意见,反反复复修改了自己要进研发部的申请,邮件发送之后,她还有点紧张。 邮件是直达到傅彦之那边的,彼时他收到的时候,正和霍一鸣在大翰会所打桌球。 “顾涟漪想进研发部啊,不得了。”傅彦之球也不打了,捧着手机仔细看了一遍,啧啧感叹,“她实习那几年的经验的确是她最强的说服力,传染科,疼痛科和急诊科,都是高强度工作和压力很大的科室啊,她都待过而且待的不错,最后怎么去了产科呢?” 傅彦之没有调查过顾涟漪的过往,开始还以为她就普通护理专业毕业的小女生,可显然他小看了她。 “不批,让她做HR或者去市场部。” 傅彦之瞪圆了眼睛,“HR和市场部都是要和人打交道的,各种人,男人女人甚至还有人面兽心的变态,你确定你放心让把她丢到那种位置上去吗?” 霍一鸣微阖起双眸,疲惫的捏了捏鼻尖,许久才发出一声喟叹。 “是她太小看她自己了,她以为自己只适合待在不需要和人打交道的位置,其实她更适合走出去。” 他说着忽然睁开眼睛,或许是想到了顾涟漪之前说过的话,她问他,她是不是他豢养的宠物,是不是只能在家里待着? 当时他是怎么想的? 那声是,差点就破口而出了,可他知道不是,当她兴高采烈告诉她,她要辞职了,她想要去卓业的时候,他时支持她的,也会因为她语气里的期待和兴奋而有共情。 后来就不这么想了,不敢提工作,不敢提卓业,就生怕她把所有的时间和注意力都花在不属于他的地方,甚至她还会认识很多人,包括其他男人,不乏有对她感兴趣的。 他的初衷改变了,他想独占她。 可顾涟漪比他想的要警觉太多,在他这种想法还没有成熟的时候就跑了,她一走,他反而越来越清醒开来。 喜欢的不该是那个可以闪闪发光的顾涟漪吗? 从开始就看到她身上的优点的人,就是他啊。 最后他反而成为那个要熄灭顾涟漪的人,也是很可笑。 “卓业现在在初期,一个人要顶两个用,这个月中的招聘会,就让她去试试吧。” 霍一鸣没管傅彦之的想法,很快的做了这个决定。 “到底谁老板啊,你一个投资人会不会决定权太多了?”傅彦之的碎念只得到了霍一鸣凉凉的一个眼神,而后傅彦之忽然低呼,贴到了霍一鸣旁边,“看那谁?” 霍一鸣本来压根没什么兴趣打桌球,要不是傅彦之怕他最近会忙到休克,非要托着他出来放松一下,他宁可窝在上河雅颂那张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仲景启动后,他太忙了,以至于他一个每天必然要回去的人,也在公司有了休息室,累到极致的时候甚至衣服不脱一躺就能睡着,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顾涟漪搬走了。 否则他何至于大半夜和傅彦之窝在这地方,还遇到了房佳。 他最近和房佳碰见的次数直线上涨,已经让他有了疲劳的状态。 这不房佳和赵忻月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她们穿的是那种开叉的浴袍,走路的时候一摇一摆,想看不到什么不该看的都难,可到底是比顾涟漪差很多的,霍一鸣想。 房佳看到霍一鸣有些失神的视线,步子微微一顿,还没停下就被赵忻月拱了一下,只好继续朝他们走过去。 顾涟漪的申请被否了,她不死心又发了一次,这次很干脆,直接接到了傅彦之的电话。 “差不多还有十天,你准备下月中的招聘会,除了研究部,公司总不能就你们三个吧。” 顾涟漪握着手机站在窗前,看着楼下一辆货车悠悠然开进来,是进的原材料到了,龚永超在统计,已经忙了一上午。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知道公司跟我和一鸣有关系就要辞职吧?” 傅彦之困惑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她的确是想辞职来着,不过在知道自己并不是如房佳所说就在这喝喝茶聊聊天混工资的时候,她又改变主意了。 可能是她想多了,她真以为她能在这么巧的时候收到卓业的电话完全是霍一鸣安排的。 给她一份工作,给她一个台阶,舒舒服服的继续钻进他的掌心里去。 还好不是。 “我会好好准备的,谢谢。” 顾涟漪挂电话之前,傅彦之说,的确是看中了她的能力,让她不要想太多。 关于这次招聘会,卓业是打算吸收不少新鲜血液进来的,那就意味着原先就在卓业的龚永超,赵忻月和顾涟漪就势必要升职。 可顾涟漪才来了几天,招聘会的事情就交给了她,那不明摆着要提拔她吗? 赵忻月知道这事的时候一下就不乐意了。 她进办公室的时候顾涟漪还在就要招聘的职位进行优化和对比,她不太懂这些,搜了不少资料,眼睛一直盯着电脑都有些花了。 赵忻月把一沓文件摔她面前的时候,差点没摔到她鼻子上。 “你最近要没什么事,跟我跑跑案例,龚永超要采购和统计研究室要的各种东西,他没时间了。” 顾涟漪看了下,她摔过来的还是之前被龚永超拿走的她的项目文件. “我最近也没时间,而且这个项目,你一个人跑也就够了吧?”顾涟漪拒绝的很干脆,并且不跟她多说什么,低头继续弄自己的东西,赵忻月却一手摁在了她身前,掌心完全遮盖住了顾涟漪的要看的那几行字。 “你不要不识好歹,我会嫁给傅彦之,是卓业以后的老板娘,你确定你现在要跟我叫板吗?” 顾涟漪缓缓抬头看向她。 197他又没惯着她 从龚永超的口气里,她大概可以听出点猫腻来的。 赵家两个女儿,一个打算嫁给乔家,一个打算嫁给傅家,打的一手妥妥的好算盘,可这两家虽然在南城都排的好号,口风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 想到赵婉君,顾涟漪也对赵忻月喜欢不起来,尤其知道她可能要嫁给傅彦之,心里更是替傅彦之不值,她觉得傅彦之肯定是不会和赵忻月结婚的。 然而不过片刻就被啪啪打脸。 赵忻月当着顾涟漪的面给傅彦之打了个电话,半撒娇半委婉的说完了自己的诉求,然后顾涟漪就只能丢下现在手里的工作,和赵忻月一起出去跑案例了。 傅彦之怎么说来着?反正招聘会还有十来天呢,先紧要紧的事情做。 顾涟漪从来不晓得傅彦之居然是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她一点也没觉得赵忻月的事情就是要紧事。 “你开车。” 赵忻月使唤起顾涟漪来还挺顺手,两人也没多熟,她这腔调该不会都是从房佳那里现学现卖的? 顾涟漪一声不吭,默默的把车从停车场开了出来。 赵忻月一直低头头翻手机,听到顾涟漪摁喇叭才抬头,把她的车前后看了一遍,嘴角冷冷的翘了个弧度,坐上了副驾驶。 她们要去的地方还挺偏,顾涟漪需要导航,这车顾涟漪还没有很熟悉,着实摩挲了一番,赵忻月一直都冷眼看着,时不时哼了一声。 顾涟漪都有点泄气了,但到底弄好了,把车子开了出去。 “你真准备在卓业干下去?你不辞职?” 冷不丁赵忻月开口问顾涟漪。 顾涟漪无言的看着前方大路,过了会才反问她,“我为什么要辞职?” 当初是她自己先找到卓业去的,即便那时候霍一鸣已经有了要投资卓业的想法,就算她能被卓业录取是因为霍一鸣,可他不也是没批她要进实验室的申请。 他又没惯着她。 她要去弄什么招聘会,以后要在外头跑来跑去,烦的要死,哪里有实验室里面安逸,可恰恰是这样她才决定要在卓业待下去。 本身要的就是改变,差点她又要重走老路了。 赵忻月要去的地方在凤凰山那一片,途中会经过仲景。 仲景已经不是顾涟漪上次去的时候那翻模样了,去除了一片死寂和消耗之后,是轰隆的忙碌和一天比一天升高的钢筋水泥架子,一个被全城以及周边不少城市的市民期待的游乐场将在这地方拔地而起。 说实在顾涟漪也很期待,哪怕仲景和她没关系,她只作为一个旁外人,她也期待,何况她和仲景还是有些许关系的。 赵忻月的视线也落在仲景的方向,“你知道仲景能够建游乐场,房佳那里头出了多少力吗?”她说完看向顾涟漪,眼底满是对她痴心妄想的嘲讽和不削,“房佳爸爸在政府工作的,这个项目能批下来,她功不可没,你呢?你能帮霍一鸣什么?你还待在他投资的公司,你知道吗?这意味着今后不管你多努力,哪怕比别人努力十倍百倍,最后都会被霍一鸣女朋友这六个字全部抹杀掉,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赵忻月比房佳会戳人痛处,也会找准靶心。 顾涟漪被戳痛了,于是笑了笑,“谢谢你的提醒。” 可那丝笑意还是在话落之际淹没在无边无际的情绪之中。 之后两人没有再说过话,就是中午吃饭都是分开吃的。 赵忻月要去的地方是养老院,在城郊凤凰山附近坐落着不少养老院,夕阳红养老院就在这,夕阳红已经建了不少年了,工期一拖再拖,好在从去年下半年开始进度加快,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两栋楼有老人搬进来了,但是还是能看到不少地方在施工,可夕阳红养老院有个特别的地方,他们主要接收的都是被医院判处了死刑,可又没办法自然死亡在医院的老人。 这里头,高龄,患癌的老人不在少数。 医院判了死刑,待一天都是巨额的医药费,可是回到家,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撑不下去,家里必须要有人24小时照顾,时间短还好,时间如果长,久病床前也没有孝子。 所以但凡家里有条件的,都会考虑把人送到夕阳红养老院,这里还会继续给癌症晚期的患者用药缓解他们的疼痛,还有护工24小时的护理和照顾,直到患者去世后还有免费的丧葬服务提供,费用相较于在医院少了很多。 顾涟漪还是头一次知道有这样的地方。 她在疼痛科待过,心里有点犯怵,都能想到里头会是什么情景。 可赵忻月的项目主题就是关于癌性疼痛,她走路的速度不慢,顾涟漪一下就落在了她后面。 她回头撇了了一眼,“怎么了?” 顾涟漪摇了摇头,跟了进去。 到底是新建没多久的大楼,环境肯定是没的说的,顾涟漪和赵忻月上了电梯,她按亮了十楼。 楼里人并不多,来来往往都是护士和护工,蹭亮的地面和一尘不染的墙壁折身出逼人的冷光,顾涟漪跟着赵忻月进了医生办公室,显然赵忻月是经常来的,而且都知道她的身份,对她十分客气。 稍微聊了两句有就人将她们带去了病房,有个赵忻月一直在争取的案例。 之前顾涟漪一直以为赵忻月要争取的案例只是了解病人的具体情况和治疗方案,来了一趟才知道并不是如此。 她口中的案例,是要活生生的给医药公司提供活体的,她争取的不是一个病例,而是一个将死还没死的人。 赵忻月这次运气很好,病人家属同意了。 好在她来的时候把合同都带来了,赵忻月让顾涟漪再看一下,如果没问题就拿去给家属签字,而她自己则去办公室里找朋友聊天去了。 顾涟漪很认真的看了下那份合同,是有偿的,又是一个只要有钱,又是有钱就可以你情我愿的事,顾涟漪才刚刚从杜原那件事深刻体会到钱的罪恶,然后就再次掉进了金钱的深渊。 她理好合同,然后敲开了病房的门。 198还待在这碍什么眼 给她开门的是个老奶奶,她本来满眼的犀利在看到顾涟漪的时候收了起来,甚至还带着笑意问她是谁,可知道她是卓业医药派来的时候,一下就翻脸了。 “妈。” 就在顾涟漪猝不及防要被病房门打到鼻子的时候,顾涟漪身后伸出来一只手挡住了那扇即将要关起来的门。 看到来人老奶奶更气了。 “你个畜生,你怎么还有脸来?滚,都滚,别让我看见你们。” 顾涟漪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一下都懵了。 她这下总算知道赵忻月怎么溜的那么快了,合着早知道敲了门会挨骂。 “妈,别让人看笑话,里头是我爸,我来看看也没毛病啊,让我进去,顾小姐,你也进来。” 男人手劲大,老太太到底撑不住,撒手没再管门,扑到病房里头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的老爷爷身上就开始哭,她一边哭一边骂,所得都是方言,顾涟漪还不太能听懂南陈本地话,听的稀里糊涂,可她无比庆幸自己听不懂,所以可以装着傻,故作冷漠的站在边上,把合同递给了刚才喊她进来的男人。 “说来也是让你笑话,我爸妈年轻的时候就没有一天不干仗的,我都琢磨着他们俩这把年纪怕不是也要去离婚,结果我爸一确诊,两人不吵也不打了,整天腻在一快,都分房睡了将近三十年了,临了还能搬回去住一起。” “可有什么用呢,你看我爸那样,不过才三个月的事情,我妈那头发就这几个月全白光了,我这一琢磨啊,何必呢,人都有走的那天,还好好的时候不珍惜,现在我爸人都醒不过来了,天天抱着他又哄又伺候的,没用了啊。” 顾涟漪不语,这些话,她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之前在各个科室轮转的时候,经常有家属拉着她说这些自认为很体己的贴心话,什么冷暖情仇都见识透了,她从开始的共鸣到后来的麻木不忍,中间何止一次两次的生离死别。 “那我也不许你拿你爸去别人做研究,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他是你爸啊,他还没有断气呢,他要是还能听到,这会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我们两个把你养大,到头来是养的一只畜生啊,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 老奶奶骂骂咧咧,痛苦不已,她死死的抱着老爷爷的起伏很小的身躯,生怕有人把老爷爷从她身边夺走似的。 “要不你们再商量一下吧。” 顾涟漪觉得有点压抑,折身想离开这个地方。 可男人以为顾涟漪要反悔,忙不迭喊住她,“不用不用,没什么好商量的。” “我不同意,除非让我死在前面。” 老奶奶气不过,抓起桌上的保温壶就朝顾涟漪扔了过去,滚烫的开始飞溅出来,男人惊呼,连忙挡在顾涟漪面前,滚烫的开始悉数泼在了他的背上,还有一点飞溅到了顾涟漪的脖子上。 她当时疼的头皮都发麻了,连叫都叫不出来。 身前的男人也是疼的都跳了起来,保温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这么大的动静到底引来了护士。 不少人推门而入,熙熙攘攘挤了一个屋子。 到底是自己儿子,老奶奶还是心疼的,热水泼上去的时候就后悔了,护士一进来就嚷着救他儿子,顾涟漪只好忍着脖子上钻心的疼痛先退了出去。 她看到赵忻月就在外头看热闹,不免一肚子气。 “家属都没商量好你就让我去找他们签字吗?”顾涟漪捏着合同,指尖几乎要掐破那几张薄薄的纸。 赵忻月扫了她一眼,无所谓的耸肩,“谁没同意?家属不是一直都说要签字吗?那字呢?签好了吗?你这点事都办不好,还弄出这么大动静也是厉害。” 顾涟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气愤赵忻月睁眼说瞎话。 “回吧,还待在这碍什么眼。” 赵忻月看了眼顾涟漪已经通红一片的脖子,眼底闪过不明所以的笑意,率先转身离开。 顾涟漪的脖子被烫伤没有及时处理,一直忍着疼回到卓业的时候,已然不能碰了。 她照了下镜子,发现真是惨不忍睹,她今天还是穿的半高领的打底衫,一摩擦就疼,疼的有点委屈。 赵忻月没跟着回来,顾涟漪饶一点路把她丢在了路边上,自己回了卓业,她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无声的叹了口气。 龚永超抹着一头汗进来的时候,顾涟漪还没走。 他问顾涟漪今天有没有一个男人来签字? 顾涟漪愣住了,“我今天和赵忻月一起去了夕阳红养老院。” …… 龚永超支吾了下,才说道,“她怎么带你去那儿了啊?我每次去都要受点伤,不是和那家家属说好了来这签字的吗?说先把字签了再说……” 所以赵忻月就是故意带她去夕阳红养老院吃这一顿亏的? 顾涟漪这会是气都懒得叹一口了。 看赵忻月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还有这种心思,顾涟漪咬着下唇,低头没说话。 龚永超尴尬的指了指她脖子,“那个,要不要上点药?。” 顾涟漪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她整个人气场不对劲,常时间在赵忻月的气压下过日子的龚永超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悄了摸的顿了。 临到下班的点下雨了,立春之后雨水越发丰沛,下的有点猝不及防。 但其实顾涟漪是知道要下雨的,她就是天生的不爱带伞,即便知道晚上点会有雨。 回到学府巷的时候,其他人还都没有回来,顾涟漪看到冷菲羽再次晒在外头的鞋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物极必反,这就是命定的。 把那双被淋透的鞋子给她提回去,都能想到冷菲羽那张脸回来会有对臭,果然等冷菲羽回来的时候,顾涟漪在楼上听到她骂了句脏话,跟着楼下的门被她摔巨响,感觉能把这小破楼给震塌了。 何一可估计是不会回来了,她已经重新投入了一场恋情中,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她一谈起恋爱来就看不到人影,顾涟漪都习惯了。 倒是柴茹茹,从去利丰之后几乎每天都在加班,直接苦成了狗。 比如都将近九点了,她还没有到家,但是却给顾涟漪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她声音有些哽咽和缥缈,不过还好,她还知道自己是打给谁的。 “涟漪,你能来接我一下吗?我这地打不到车了。” 199他不看她 “你在哪儿?”顾涟漪一听她的声音就知道她可能喝多了,柴茹茹还是有点嗜酒的,平时大事小事都喜欢搬一箱啤酒回来庆祝一下,但糟糕的是她酒量并不多好。 “我在……诶?霍总……啊?” 顾涟漪在听到她那声充满敬畏的霍总时,就差点没拿稳手机。 可她不仅没有挂断电话,反而还不自觉的将电话摁的更紧了一些,好像这样就能够听的更清楚一样。 “涟漪,你不用过来了,我们霍总说要送我回去,就这样啊,先挂了。” 柴茹茹声调一下就机灵了,果断的挂了电话,也管不了顾涟漪了。 然后五分钟后,顾涟漪就刷到了柴茹茹的朋友圈。 柴茹茹是个很爱刷朋友圈的姑娘,比如她才坐上霍一鸣那辆宾利,没几分钟就拍下了仪表台,并附上啊啊啊啊啊一连串字面上的尖叫以表示她的兴奋和激动。 她照片里拍到了握着方向盘的男人的手,顾涟漪只一眼就知道那不是霍一鸣,很大程度上是张向阳。 霍一鸣要送柴茹茹回来,这个认知让顾涟漪有些坐立难安。 而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听到楼下大门响起的时候,她才恍然发现时间过的真快。 然而回来的却是何一可。 顾涟漪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结果情绪还没能转换过来,柴茹茹的声音就传到了耳朵里。 “就是这里了,谢谢你啊,张助理。” …… 顾涟漪的手还摁在房间的开关上,极其掩耳盗铃的行为,她在听到柴茹茹声音的时候,啪的一下关掉了房间里头的灯。 可来的是张向阳。 “不客气,这巷子晚上还挺暗的,看着不是很安全,回头我跟你们经理说下,少让你加班喽。” “啊?不用不用啦,公司现在这么忙,我怎么可以偷懒啊,这巷子还好啦,主要今天下过雨,人都不出来了,不然到很晚都是很热闹的,没事的没事的。” “那行,你进去吧,我走了。” 张向阳站在门口往二楼看了一眼,发现灯已经熄了,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客气的冲柴茹茹笑了笑,转身走了。 柴茹茹门一关就在原地跳了起来。 “小菲菲……”她大概是在太激动了,跟没了骨头似的软着推开了冷菲羽房间的门,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己雀跃的心情分享出去。 何一可也进了冷菲羽的房间,三人闹成一团。 只有顾涟漪跟着了魔一样下了楼,然后再次打开了大门。 巷子深处没有那辆眼熟的车的身影了,大概是已经走了。 顾涟漪怔楞的看着昏暗的长长的巷子,站在门槛上,手指渐渐的抠进了老旧破败的门缝里。 正如张向阳所说,这条巷子今天看着特别的昏暗和危险,路灯似乎又坏了几个,像个能吞噬人心的黑暗的怪兽,随时随地要将出现在路上的人吞之入腹。 但是顾涟漪跟呆了一样,站在门口看了很久。 就在她放弃了,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感觉那脚步声就是贴着她后背而来的,顾涟漪冷不丁出了一身冷汗,眼角撇到一个高大黑暗的影子一下子逼近,一声尖叫即将冲破嗓子口的时候,被一双大掌猛的捂住了。 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顾涟漪眼睛瞬间湿润,然后在熟悉的气息中被来人整个掐住腰,牢牢的箍在了他的怀里。 谁都没有说话的,大概都害怕开口。 顾涟漪能感受到霍一鸣胸口在剧烈起伏,喘着粗气,一下一下贴着她的后背,那么滚烫,那么让人想念的温度。 她好想他。 那是冲破了所有阻碍和芥蒂的一种思念,腾的一下烧到了顾涟漪的头顶,烧了所有一切的理智。 她想转过身去看看他,却被霍一鸣抱的很紧,两人无声的在较劲,一个要转身,一个就不让,顾涟漪忽然哽咽了一声,很小很轻的一声哽咽从喉咙里溢了出来,身后的霍一鸣楞了一下,跟着一下将她翻了过来。 后背毫无保留的,极其粗暴的碰的一下撞在了石板墙上,顾涟漪还没来得及痛呼,嘴巴就被一双温热的唇堵住了。 她睁圆了湿润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容颜,惊觉发现,霍一鸣居然闭着眼睛。 他不看她。 是不敢看,还是不想看? 顾涟漪眼底铺满一层水,上下睫毛只要轻轻一触碰似乎就能滴下来,霍一鸣吻的缱绻,可顾涟漪却没有反应,他有些挫败,睫毛颤抖着,睁开双眸的时候,却见顾涟漪忙不迭用力闭上了眼睛,两行刺眼的清泪从她眼中滑落,融入了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唇瓣中间。 如梦惊醒。 霍一鸣被那丝咸味激的猛地后退一步,他拧着剑眉,很浅的喟叹了一声。 “我走了。”然后他在顾涟漪还没睁开眼睛看向他的时候,转身离开。 顾涟漪听到了脚步声,感觉到了他的气息越来越远,颓然的靠着墙一点点滑落下去,最后整个坐在地上,将脸埋入了双膝之中。 多糟糕啊,分明那么想和他在一起,分明根本都没有生他什么气,分明就是有气也早就原谅他了。 他不知道吗? 她是个气性很短的女孩子,睡一觉就会原谅他的啊。 为什么要这么惯着她这点脾气,为什么就是连霍一鸣,也有畏畏缩缩的时候了。 又为什么要走。 顾涟漪痛苦的握紧双拳,感觉那扎进掌心的疼痛刺的头皮发麻,她才从那点扭着心肝脾肺肾都难受的情绪里抽离一点出来。 她抬头,看着霍一鸣刚才离开的方向,极其勉强的翘了翘嘴角。 她贪恋的触摸上自己还有些发麻的唇,有点后悔刚才没有好好享受那个吻了,谁知道下次两人再见是什么时候呢。 柴茹茹是带了夜宵回来的,顾涟漪起身回去的时候,她正要下楼,以为顾涟漪睡着了。 “涟漪,吃小馄饨吗?” 顾涟漪看着她提的高高的那碗小馄饨,几乎不用猜就知道是哪家买的,柴茹茹递到跟前来,葱味很重,她听到柴茹茹嘀咕了一句,“是葱不要钱吗?放的也太多了,我不是很喜欢吃葱啊,我们霍总的秘书去买的时候,我都没好意思跟他说不要放葱,我想大不了回来挑掉吧,结果居然放这么多,那个,你吃葱吗?” 顾涟漪是喜欢的。 不要虾米多放葱还要滴香油。 完全是根据她的口味买的。 “谢谢你啊。” 顾涟漪看着她笑了笑。 200两人也算不欢而散 柴茹茹十分阔气的摆了摆手,“啧,一碗小馄饨而已,别客气,等姐们儿哪天把我们霍总勾搭到手了,请你们去云端吃大餐。” 顾涟漪笑容尴尬了不少,在即将消失殆尽的时候回到了房间。 一晚上顾涟漪睡的都不是很安稳,主要脖子上烫伤的地方一直火辣辣的,所以在上班之前,顾涟漪拐去药店买了只药膏,将车开到卓业的停车场时,她在车里准备涂点药再下车,结果看到了傅彦之的车开了进来。 顾涟漪想终于能看到老板过来了,结果人是送赵忻月来的。 两人一下车都没能走两步就亲在了一起,顾涟漪把头默默的低了下去,秉着非礼勿视的态度等了一会才抬头。 终于走了。 她松了一口气,可气还没喘匀,猛地扭头就看到傅彦之正咧开着一张嘴,笑嘻嘻的敲了敲她的车窗玻璃。 顾涟漪无语的落下车窗,期间不忘拉好了刚涂好药膏的衣领。 “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 两人异口同声,皆是一顿,倒是傅彦之难得红了耳根,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我们在一起了,没多久,她有点骄纵,辛苦你让着她了。”傅彦之忽然收敛起平时的玩世不恭,极其认真的跟顾涟漪说话。 顾涟漪本来还有些吐槽一下都吞了回去,不上不下的,难受的要死。 她没好气的丢掉手里的药膏,闷闷的嗯了一声。 真是气死了。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傅彦之给她戴了顶虚荣的帽子,顾涟漪并不是很乐意戴,“中午我还过来,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 顾涟漪一下瞪圆了眼睛,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别了,你饶了我吧。” 傅彦之讪讪的笑了笑,看着顾涟漪推开车门下了车,极其冷酷的走了。 他眼神微微眯了起来,打量着顾涟漪的背影,总觉得她变了不少,有点样子了,的确是比带在霍一鸣身边的时候爽利了许多,至少神情活泼的多,情绪也丰沛了。 傅彦之果然中午的时候过来了。 赵忻月也不晓得见什么鬼,平时迟到早退的,今个却是连午饭都要待在办公室里吃。 厂里是有食堂的,顾涟漪平时是打了饭回到办公室里吃,今天怕被辣眼睛,一到饭点就去了食堂。 “你等会。” 赵忻月一开口,傅彦之就有点头皮发麻,他是真怕赵忻月和顾涟漪在他眼皮底下掐起来,一个两个他都得罪不起,偏着谁都不行。 “过来一起吃。” 赵忻月压根不给顾涟漪遁走的机会,开口就唤她。 顾涟漪嫌弃的眼神不着痕迹的从他们身上掠过,跟着凝了凝,放弃了去食堂,十分泰然的坐在了他们对面。 傅彦之没想到顾涟漪这么听话,心里别提多抱歉了,他以为顾涟漪是因为他早上说的话才如此这般的。 实际顾涟漪并不全是,主要她看到傅彦之带的菜还不错。 “同样都是你的公司,彦翔医疗和卓业医药的食堂相差也太多了。”顾涟漪没忍住把这话吐槽了出来,然后眼神就一直落在眼底下的菜上,已经拆好了一双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顾涟漪从来没有显露过吃货属性,她这模样让赵忻月都呆住了。 平时看顾涟漪在办公室光喝各种茶,偶尔喝点咖啡,什么零食外卖她基本没有,没想到就这样的她其实心里也会嫌弃食堂的饭菜呢。 赵忻月让顾涟漪一起吃,本来是想让她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她和傅彦之感情有多好,他们是多么门当户对,好让顾涟漪饭菜全都吃不下,光吃狗粮就能吃到吐。 没想到顾涟漪全程都十分淡然的在吃,一点没受影响,倒是傅彦之被尴尬的要死。 赵忻月非要喂傅彦之,傅彦之把顾涟漪看了又看,那脸色又红又青的。 顾涟漪眼皮子一掀,他就心里咯噔一跳。 “那个,你们都在啊?” 龚永超进来的时候看到这场景着实好一顿惊愕,他和傅彦之打了声招呼,然后在顾涟漪桌上放了一只药膏。 “这药膏是后头宋工推荐的,他说好使,你用用,别留疤了,毕竟是烫伤。” “什么烫伤?” 傅彦之视线落在顾涟漪身上,发现顾涟漪根本八风不动,不知道为什么又看向了赵忻月。 “你看我干嘛?又不是我烫的。” 傅彦之眉头微拧,几乎很确定就是和赵忻月有关系。 他本来以为她们顶多平时斗斗嘴,可如果要牵扯到人生伤害就有点夸张了,末了顾涟漪吃完就走了,办公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他决定还是要关照一下赵忻月。 这是他继初恋之后第二次谈恋爱,极度缺乏实战经验的小傅院也知道这口开了赵忻月绝对不会高兴,但是顾涟漪人在卓业,怎么蹉跎没事,好歹人要保证安全,否则他也不好跟霍一鸣交代。 果然赵忻月一听脸色就变了。 傅彦之看着满桌子几乎没怎么动的菜,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和房佳关系好,但是人还谈着呢,你也没必要把私人感情扯到工作上来。” 赵忻月十分冷淡的哼了一声,双手环在胸前,别开脑袋不看他,哪里还有早上跟他难舍难分时候的小鸟依人。 这女人变脸着实是快,傅彦之也算切身体会了一把,嘴巴跟定住了一样,都不晓得该怎么开口了。 “她那点配的上霍一鸣,她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赵忻月着实是替房佳着急的,两人也算发小,她不替房佳张罗怎么可能。 傅彦之觉得这想法谁都可以有,唯独赵忻月和他不可以有,当下脸色也不是很好,他不明白赵忻月就顺着他应了难道不好吗?平时就少和顾涟漪说话,两人工作牵扯不多,互相当不存在挺好的。 赵忻月也不明白傅彦之为什么还要留顾涟漪在卓业,他要真替霍一鸣着想,就该给他介绍一个可以在他事业上帮助他的贤内助,而不是因为霍一鸣去迁就顾涟漪这样一个家底的普通姑娘。 两人也算不欢而散。 201她来这干嘛 这是认识之后头一次不愉快的分开。 傅彦之想,如果霍一鸣非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恐怕房佳也不够格。 也不晓得赵忻月哪里来的自信,就觉得房佳是霍一鸣的良配了,照他看,房佳可比顾涟漪差的太远了。 一个人的出生永远不该是阻碍,赵忻月和房佳也算家世不错,但到底心境狭隘了很多。 傅彦之其实脾气很好,能这样走了,估摸是真生气了。 赵忻月一直拿乔的厉害,就一直僵着没有和傅彦之联系,没想到傅彦之居然也能不跟她联系,遇到这种事,赵忻月简直要气疯了。 都是因为顾涟漪。 赵忻月愤愤的想,她让房佳不好过就算了,现在还来让她难受,真是烦死个人。 她还是没忍得住,再次让顾涟漪去了夕阳红养老院跟进案例。 “你为什么非要盯着那个病人?人家又不同意。” 顾涟漪实在困惑,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赵忻月半昂着高傲的头颅,十分不削的哼了一声,“你懂什么,他病例典型,自然是什么都合适才非要争取的,做我们这行的,麻烦就收起你的圣母玻璃心吧,有什么产品在上市之前不需要大量的实验,不然谁敢做出来再放到医院和药店去,说伟大点,没有他们这些人,就没有机会研究出好的药给以后会生这些病的人用,说难听就是在找试验品,你是要听难听的还是伟大的,全凭你自己,你说呢?” 显然顾涟漪的确有些玻璃心了。 她听完赵忻月那一番高谈阔论后直接去了夕阳红养老院,可她不光想争取一个签字,她还是想要得到老奶奶的谅解。 老奶奶一直不松口,其实项目一直不好深入进行,她想总归是残忍的,如果有意外,她的念想会即刻断送在下一秒,更为残忍的是,死的没有痛苦还算是好事,就怕死之前还要遭受无端的痛处。 不意外的顾涟漪再次被赶了出来。 她的这个执念有点傻,并且非常不好执行。 顾涟漪在楼下的花坛边上坐了一会,准备去小超市买瓶水再回卓业,就听到超市老板在和其他人聊天。 “你们看到刚才过去的车队那排场了吗?多气派啊,都是一溜豪车。” “就想问你呢,那是干嘛的啊?” “仲景招商会啊,你们不知道吗?就在国贸大厦,听说晚上还有活动,是公开的,有自助餐,但凡去的都可以免费得到一张游乐券,等到仲景开园的时候,可以凭那张券免费换门票。” “我靠,这么好?你说真的假的?” 老板的话被质疑了还挺不开心的,当场就拿出了宣传册,“又不是我说的,人家公司的宣传册到处发的好不好。” 几个人争着抢着去看那张宣传册,顾涟漪也没忍住把头探了过去,可惜看不清楚。 “姑娘,你买啥?挑好了吗?” 老板抽了个空慰问了下顾涟漪,顾涟漪尴尬的递出了矿泉水,看老板极其快速的扫了码。 付完钱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有人惊呼,“限人数的,五百人,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好的事,别想了,人数肯定满了。” “我看就是套路,保不齐都是内定的人。” …… 顾涟漪应该是要回卓业的,可是这个想法却和之后的行为完全错开来了。 不知不觉她居然把车开到国贸,看着前头拥堵到不行的路段,她心里一阵发慌和郁闷。 她来这干嘛? 是想进去吃顿自助餐呢,还是想去蹭那一张可以免费换门票的券? 顾涟漪微微翘起嘴角,极其无语的在内心嘲讽了一下自己。 可是车开到了这条路上来,此时后退不了,就只能一点点跟乌龟似的往前挪了。 挪了大概五分钟,顾涟漪收到了余欢丽的转账,说是在的有点吓到,居然有一万。 顾涟漪立马就给余欢丽回了个电话。 她一边耳朵夹着手机,一边听余欢丽说家里现在也算有收入了,很可观,叫顾涟漪不要太省了,趁着年轻,想买些什么就买。 余欢丽实在是个很能藏心事的人,她此刻语气欢快,顾涟漪听不出猫腻,那就真是听不出来了。 “拿点钱,请苏木好好吃顿饭,人家上回在丹城,没少帮忙,知道吗?” 余欢丽冷不丁提到了苏木还让顾涟漪好一楞,她支支吾吾的附和着,忽然匆忙打了几圈方向盘,她落下窗户,焦急的问在指挥交通的保安大叔。 “师傅,我不进停车场啊。” 保安大叔也是一阵头痛,指着前前后后严严实实的车流对顾涟漪说道,“姑娘,你是停错道儿了,这道就下停车场,你要不下头转一圈,从别的出口出来,否则不好弄啊,你这也没法掉头不是吗?” 顾涟漪没办法只能往地下停车场开过去。 前后车真的是一部接着一部的,一点点溜下去之后顾涟漪才发现还有考验在等着她。 这一路山路十八弯的道道几乎是踩着刹车呲溜下去的,本来她完全可以拐个弯从另外一个出口出去,离开这栋大厦,走的远远的,可不晓得着了什么魔一样,她正儿八经的找了个不是立体的停车位,在左右夹缝中不停转动方向盘想要把车停进去。 可今个也不晓得怎么了,手感似乎不太好,怎么都偏了一点,车屁股就是进不去。 两边的车越来越多,虽然都很有素质,都在等着顾涟漪,但这种尴尬的境遇还是着实让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么回事啊?” 柴茹茹蹬着高跟鞋跑过来的时候,同样也急的一头的汗,当她看到是因为一辆车停不进停车位而导致这边这么堵的时候,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 “女士,女士?” 她走过去敲着车窗,心里即便再腹诽到底没敢表现在脸上。 可当看到身无可恋的顾涟漪的那张脸时,她嘴巴张的大大的,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柴茹茹去搬救兵了,因为她也不会开车,当发现那辆小奥迪里头是个美女之后,已经有人跃跃欲试下车要帮顾涟漪停车。 不过好在柴茹茹回来的快。 她带来了张向阳。 202坐立难安 顾涟漪看到他的时候,张向阳就要脱口欲出的顾小姐忽然收了回去。 因为顾涟漪挪开了视线,装作了一副并不认识他的模样。 张向阳最后只是冲顾涟漪礼貌的点了点头,很迅速的帮她把车停好后,车流终于通畅了。 “真是,急死我了,不过涟漪你怎么会来这啊?”柴茹茹热的汗流浃背,呼哧呼哧的,一边给脸上煽着风,一边问顾涟漪。 顾涟漪给自己这种行为暂定了一个形容词,就叫作怪。 她无奈又无趣的鼓了鼓自己的腮帮子,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柴茹茹。 “你下午有事吗?” 柴茹茹忽然拽着顾涟漪袖子问。 顾涟漪迷茫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柴茹茹都糊涂了,“到底有事没事啊?你要没事跟我进去呗,晚上这边有免费的自助餐吃,来好几百人呢,多你一个不多,正好回去的时候我蹭下你的车。” 说着柴茹茹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那辆奥迪上。 她想顾涟漪原来是真的有钱的,种种迹象表明她绝对不简单,这大腿绝壁要抱紧喽。 张向阳下车的时候正好听到柴茹茹这明目张胆,假公济私的言语,十分无奈的睨了她一眼。 柴茹茹讪讪的笑了笑,“应该……不要紧吧,张助理,你看我朋友这么瘦,吃不了几口东西的。” 张向阳有苦难言,当然也不敢说顾涟漪就是利丰顶头上司的女朋友,她就是有胃口把国贸都吞了,那可是完全可以的。 顾涟漪正要说不去,张向阳已经应了。 “可以的,小柴,你就直接把顾小姐带去会议五室休息会,有电影看,等晚会开始的时候再下来就可以。” 人既然来了,势必要安排好,也不能就在国贸乱晃,张向阳脑子里已经开始绞尽脑汁的想要给会议五送什么水果点心了。 柴茹茹拉着顾涟漪跟在张向阳后头,支支吾吾的问,“不是,张助理,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这朋友姓顾吧?” …… 张向阳和顾涟漪同时一楞,两个人脸上的神情差点都没能绷住。 “你说过的,你可能忘记了。” 张向阳如此狡辩。 “我真没说过啊,我记得很清楚我没说过。”柴茹茹拉着顾涟漪一直踉踉跄跄跟在张向阳的后面追问。 张向阳要不是背对着她们,这会脸上估计都能烫的烙饼了。 不过他满脸的热意在摁开电梯的时候又急速褪了下去。 怎么那么不巧就遇到了霍一鸣。 他看到电梯缓缓打开后展露出来的三张表情各异的脸时,十分戏谑的挑了下眉头,跟着眼神就落在了顾涟漪脸上。 她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很让他意外的,不过这比不上他见到她的喜悦,有不少天了,都没能在青天白日里明目张胆的这么看她。 顾涟漪脚步跟生根了一样,怎么都迈不出去。 同样不敢进电梯的还有柴茹茹,她哈哈笑了一声,还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踩到顾涟漪的脚。 “霍总,张助理,你们先上去,我们等旁边的电梯。” 本来她是想跟着张向阳蹭一下专属电梯的,不过人正主在,她自然打消了念头。 “不用麻烦了,一起上去吧。”霍一鸣说着往旁边挪了一下,还真给他们让出了位置。 柴茹茹求之不得,小手在身侧不停摆动着让顾涟漪跟上她。 顾涟漪至始至终都面无表情,肃着一张小脸进电梯的时候是准备窝在角落里,打算离霍一鸣远远的,可张向阳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直接把顾涟漪一路挤到了霍一鸣旁边,两人胳膊碰胳膊,已然贴在了一起。 顾涟漪的脸色有皲裂的现象,她低头摸了下耳朵,不自在的别过脸,却怎么都避不开霍一鸣身上久违的让她赶到熟悉和安心的气息。 旁边的人今天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兴许今天的招商会足够隆重,他里头搭上了衬衫,他身躯伟岸高大,就站在那,肩宽腿长,身姿笔挺的,显得特别硬朗,顾涟漪没忍住用眼角余光端倪着他的侧脸,正看得入神,霍一鸣忽然扭头对上了她的眼神。 顾涟漪一顿,惊恐的瞪圆了眼睛,然后十分机械的把脑袋转了回去。 …… 张向阳无语的杵在最前面,眼睁睁看着这两个人大玩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游戏。 他想是不是这样谈恋爱格外刺激一点呢? 顾涟漪自然是没看到她收回视线之后,霍一鸣嘴角扬起的那丝浅浅笑意,就这么居高临下的,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又要用多大的意志力不去将她揽入怀里。 电梯停下的时候,霍一鸣接了个电话。 静谧狭小的空间里,瞬间涌入他低沉喑哑的嗓音,勾人心弦,听的人心脏一颤颤的。 饶是顾涟漪左右都听习惯了,这么冷不丁的响起在耳边还是觉得撩人,而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是被他左手腕上戴的那只手表给吸引住了。 一下了电梯柴茹茹就没能忍住,拽着顾涟漪激动的左摇右晃。 “我们总裁帅不帅?是不是帅呆了?妈呀,妥妥的高富帅啊,涟漪,你说我……你看看我,就我这样,追他有没有希望?” 顾涟漪被她晃的眼晕,不得不摁住她问道,“你们总裁……没有女朋友?” 她想她总不会那么没存在感吧,好歹她在利丰前前后后处了两个男朋友呢。 不想柴茹茹豪迈的昂了昂头,“有啊,那又怎么样,不是还没结婚嘛,再说又不止是我,就一个姓房的女的,还三天两头去公司找我们霍总呢,听说她家里有背景,仲景项目还是她老子批的,可那又怎么样啊,那说明我们总裁好才受欢迎啊,在我这只要没有法律束缚的感情,统统不算数。” 所以,房佳也是这么想的? 这根本就是她没有存在感嘛,连柴茹茹都没有把霍一鸣那个所谓的女朋友放在眼里啊。 对于这个认知,顾涟漪有些郁闷。 她被柴茹茹丢在了会议五,极其聊赖的打开投影搜电影看。 听说楼下的招商会要开将近两个小时,正好够她看部电影,不过顾涟漪握着遥控器的时候又在想,她就是回去睡觉她不香吗?非得来这受这罪。 简直坐立难安。 203你干嘛说对不起 国贸会议室里头没有人用的时候并不会联网,存的电影都比较老派,顾涟漪随便放了一部就依靠在沙发上刷手机了。 她许久没有刷小视频,冷不丁一打开看到的就是闻檀那张笑颜如花的小脸。 竟然是广告。 顾涟漪愣愣的看完了,跟着又是闻檀那张脸,她这次没有跳舞也没有跟着时下的流行挑战什么小游戏,她只是买了很多新衣服,随便的晒了一下,就获得了几百万的点赞。 这什么操作,人火就是不一样。 顾涟漪刚要划走,却看到闻檀在直播,鬼使神差的她点了进去,她想闻檀直播间几十万粉丝,她进去谁知道呢。 闻檀当然是不知道的,否则她只会更加肆无忌惮的谈论自己的哥哥,就是霍一鸣。 她穿着很家居的一套中规中矩的睡衣,坐在背景一看就奢华温馨的房间的毛茸茸的地毯上,正在盘点历年来霍一鸣给她送的生日礼物。 闻檀直播是有主题的,比如这期主题就是她最期待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她说她已经收到了,神情间溢出的满足和欣喜惹的所有人好奇心痒。 顾涟漪也很好奇,闻檀什么都有了,还能收到什么能让她这么开心的? 结果她还不如不知道呢。 当闻檀翻出霍一鸣十几岁时给她画的肖像时,她心里的酸水都快要喷出来了。 她竟然都不知道霍一鸣还会画画呢,不过他那家世,怕从小会的不在少数吧,画画?弹钢琴?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各种极限运动?阳光帅气的充满朝气的少年的脸,笑起来乌黑的眸色深处能折射出漫天星辰的眼睛,想想都是特别招人喜欢的模样。 对顾涟漪的暴击在闻檀翻出了她小时候和家人的合照。 闻檀从来没避着她的家世,而霍一鸣在小的时候也算是经常出现在媒体眼前的小红人,一时间因为这场直播再次上了热搜。 短短一个多小时,顾涟漪再次见识了人要红火天都拦不住的架势。 但是又不过十分来钟,网上所有关于霍一鸣的消息全部撤掉了,什么都搜不到不说,就是从闻檀直播间流出来的截屏截图也都删除了。 享受到福利的无非当时正巧在直播间里的人。 难怪闻檀敢肆无忌惮的分享这些,因为她知道霍一鸣永远是诸位只可肖想却永远得不到的爸爸。 她关了手机,脑海里还能回想着不久之前闻檀回复粉丝你哥哥有没有女朋友这个问题的回答。 闻檀回的非常干脆,没有。 呵呵。 霍一鸣推开会议室的门进来的时候,只能看到顾涟漪圆溜溜的的脑袋从沙发后面露出来一点,不知道在干嘛,摇晃来去的,就这么看着还挺可爱。 他脚步放很轻靠过去,发现她在刷手机。 也不能怪他,天生视力好,所以很轻而易举就看到了顾涟漪换着各种浏览器在搜他的名字。 真是个傻姑娘,他的事要真不想曝光,那是换个浏览器就能查到的吗? “你想知道我的事,不是直接问我来的更快一点?” 身后冷不丁传来声音,吓的顾涟漪手机差点飞出去。 她着实惊了一下,整个人都半跳了起来,噗通直跳的心从嗓子眼掉回去的时候,她才发现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于是她十分丧气的瓢了霍一鸣一眼,心想这人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霍一鸣双手环着胸口,姿势如此悠闲和淡然,就这么笑意浅浅的看着她。 顾涟漪被他看脸红了。 她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反正她顶多就一个白天,一个白天看不到霍一鸣,晚上再见的时候,被他一盯就会不好意思,何况这次两人着实有好几天不见了。 除了昨天晚上。 想着顾涟漪还回味了一下昨天晚上的那个吻。 霍一鸣的视线越发灼热,他不禁伸手扯开了衬衫最上面的那一颗纽扣,觉得火燎火燎的,或许觉得还不够,思虑了一下,折身回头把会议室的门反锁了起来。 咔嚓一声。 顾涟漪整个人抖了一下,再看霍一鸣慢悠悠转身,简直如临大敌。 “你……你不要开会了吗?” 顾涟漪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句。 霍一鸣一步步靠近她,缓缓摇了摇头。 真要命,这人走歪路子了,知道拿美色诱惑人了。 “不太好吧,毕竟挺重要的……” 顾涟漪语无伦次不晓得说了个啥,只是一个劲的在咽口水,脚步也不受控制的往后退。 “你要干嘛?”她心虚的飞快的问出口,然后听到霍一鸣极其清浅的笑了一声。 这时候有什么好笑的? 是看她一副永远逃不出他手掌心的模样很可笑吗? 顾涟漪的自尊心又出来作怪了,她脸色一沉,抬脚就要走。 霍一鸣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他掌心灼热滚烫,贴上顾涟漪温凉的肌肤时,两个人都在心底喟叹了一声。 顾涟漪闷声,“我还在生气。” 所以她就是生气吧? 生气他和房佳不清不楚,生气他杜原的事情瞒着她,也生气他想困着她让她生孩子,他凭什么觉得她就只有先怀上霍家长孙才能进霍家? 在他心里,她也是一样一无是处,只能生育吗? 顾涟漪越想越委屈。 “涟漪,对不起。” 霍一鸣还是攥着她的手腕没放,反而有越攥越紧的架势,顾涟漪感觉到疼了,咬着下唇,红着眼圈好不可怜的挣扎着。 “你干嘛说对不起?” 顾涟漪想她当时都放狠话了,也没见他有放过她,现在跑来说对不起,她才不会接受。 她分明不情愿,可他跟疯了一样非要弄在里面,如果真的怀孕了,她还有什么面皮站这听他说对不起。 霍一鸣着实有些为难。 说这句对不起纯粹是找个台阶,但要问他干嘛说对不起,他想总不能说只是想她了,不想惯着她放她自由了,起码……起码想的时候能抱到亲到,而不是像之前跟老死不相往来一样吧。 算了。 顾涟漪叹了口气,任自己转身一点点窝进了霍一鸣怀里。 他大大的朝她打开的,此时此刻只属于她的怀抱。 修长的胳膊一收,人终于又能堂而皇之抱着了。 204我们分手吧 顾涟漪是真舍不得他,也格外的想他,所以抱的很紧,如此主动和热情,直教霍一鸣有些吃惊。 他以为是顾涟漪想通了,又理会他了,动作之间免不了有些猴急,俊脸一低就封住了怀里人儿的唇。 顾涟漪回应的也很热情,绝无仅有的一次,她每个举动和反应都让霍一鸣有就地燃烧的冲动,搂着人跌跌撞撞的摔在沙发上,宽厚的手掌一下就从衣服底部探了进去。 “别在这里……” 顾涟漪惊愕,可所有的抗拒都融化在了他晶亮晶亮的眼底。 算了。 这是顾涟漪这么会功夫第二次自暴自弃。 两人汗津津的还贴在一起,顾涟漪实在难受,可到底使不出力气。 这里没有床,能摆出的动作都特别累人,实在难为她一把老胳膊老腿,这会就懒洋洋的缩在霍一鸣的怀里,听他说着仲景。 仲景也算打开了他在南城的事业,他算是未来可期,利丰终将在他手上扬帆起航的。 真好。 她还是喜欢这样意气风华的霍一鸣的,她也早就知道他不会是以前陈钰口中说的那个,就是来南城混混日子的浪荡子。 “仲景的游乐场建设期要两年,涟漪,两年后,你会是它的第一个游客。”霍一鸣轻轻抚摸着顾涟漪的手指,然后在她纤细的指节之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那吻酥酥麻麻的,一直沁到了顾涟漪的心坎里。 她在霍一鸣看不到的地方,不着痕迹的红了眼圈,很快又被掩藏了去。 “游乐场的名字由你来取,毕竟如果不是你随口说的一句话,也不会有这个项目的诞生了,好不好?游乐场的初稿是我设计的,我还在……” “一鸣,我们分手吧。” …… 霍一鸣脸上的笑意还洋溢在脸上,一点点的,是顾涟漪亲眼看着他的笑消失在脸上的。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分明两人还维持着之前亲昵的姿势,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已然降到了冰点。 顾涟漪一点点从他怀里退出去,这次没有避开他审咄的视线。 她嗫嚅着唇,上下颤抖了一下,还没能再次开口,整个人就被霍一鸣推开了。 双腿还在发软,差点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上,她的脸色有瞬间的惨白,还好被垂落的发丝遮住了。 “顾涟漪,好玩吗?” 霍一鸣自己或许都没发现,他压抑住的情绪下是多么已经难以遏制住的暴戾和烦躁,他觉得只要顾涟漪再说上一句那样的话他就能疯。 可这次却换顾涟漪跟他说,对不起。 可笑。 霍一鸣一言不发的起身套上衣服裤子,刚才有多动情而脱掉的,此刻穿上就有多讥讽。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可笑的,因为他发现已经用尽手段和力气,但是到头来还是捂不热顾涟漪的那一颗心。 她肯定是没那么爱他的,否则为什么不爱他的钱,到头来连人也不要了。 顾涟漪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坐在沙发上,霍一鸣已经穿好了衣服,又变成那个让人只可远观的霍总,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扣上最后一颗西装纽扣,也放弃了等待顾涟漪挽留的话。 他迈开步子,气势汹汹的走到门口,手都落在了门把手上,最后最后还是没忍住回了头。 “顾涟漪,不要后悔。”他说。 听到身后门砰的一下用力关上,声音大的似乎能把楼给震塌掉,顾涟漪终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哆嗦着手整理好衣服,又拨了拨被汗水糊弄在一起的发丝,颤巍巍的双脚总算踏踏实实的落在了地面上。 她会后悔啊,并且已经后悔了。 顾涟漪低头,猝然轻笑,带着无尽的惋惜和从缝隙中蜿蜒而窜出的坚决。 似乎是掐着点的,柴茹茹电话打来的时候,她刚准备走。 可一如之前,脚步跟不受控制似的,拐了弯还是去了会场。 因为有柴茹茹的接应,所以她没有工作人员盘问她,直接就跟着进去了。 人的确挺多的,猛的一扎进去,晕乎乎的都是人脸,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可这仅限于顾涟漪的我觉得,当霍一鸣出来的时候她才发现,有的人是不可能被埋没掉的,是天生就那么惹人注意的,否则为什么几百号人,他一出现她就看到了呢。 真夭寿啊。 她每次执拗着要做什么事的时候总不会讨好,如果一直憋着不见霍一鸣,不来国贸,不和他在会议室的沙发上来那么一出,兴许她也不会说出分手的话。 可她就是说了,仿佛如此这般执着要见到霍一鸣就是了为了这一天一样。 反正,他也没好好追过她。 不是吗? 顾涟漪这么想。 她是个非常乐观至上的人,理智会及时出来整理好她的情绪,比如她刚才还在会议室里觉得就要死了,没法呼吸了,这会还能十分泰然的端着一盘子食物,看着房佳腻在霍一鸣身边笑颜如花。 “就是那个女的。” 柴茹茹愤愤的声音钻入她耳中,顾涟漪回神,悠悠然的撇了她一眼。 可能柴茹茹把嘴里的肉当成了房佳的脸皮,撕咬啃食,即便这样还不能泄愤,“听说她是一个护士,不是说护士很忙吗?好好的不去上班,整天尽跟在我们霍总旁边,她不会就这么打算辞职赖着霍总了吧。” 柴茹茹极其小声和压抑的声音一点点挤到脑子里头来,顾涟漪本来毫无波动的思绪猛然波动了起来。 她好烦。 这种情绪一旦占据脑袋就开始肆无忌惮的增长,顾涟漪握着盘子的指节一点点发白,越听越待不住,又来了,又感觉喘不上气了。 “顾姐姐。” …… 房佳是鬼吗? 顾涟漪从柴茹茹惊恐的视线里察觉到了她内心的想法。 她是什么时候跑到她们后面来的,她们都没发现。 柴茹茹更惊愕的是,房佳居然是认识顾涟漪的?认识的?? 顾涟漪多想告诉她,小姑娘别紧张,此认识非彼认识。 房佳不知道她们内心的情绪已经翻滚到什么地步了,她只是猛然在人群中看到顾涟漪,没来由的紧张了一下。 205是,分手了 “霍大哥喊你来的?” 房佳说这话的时候非常想翻白眼,她已然把仲景放在心坎上了,毕竟仲景的项目她着实起了点作用,就有了和霍一鸣共同创建事业的错觉感,这会看到顾涟漪,已然把她当成了闯入者,语气并不是多客气。 顾涟漪端着浅笑看着她不如之前从容的面部表情,笑意越发大。 她当真是在她面前一点遮掩都没有了,甚至不管霍一鸣就在不远之外。 张向阳其实挺怕这种情况的,甚至比霍一鸣还紧张。 “霍总,要不要叫顾小姐过来?” 他对顾涟漪很有恻隐之心,觉得她着实乖巧懂事的过分,分明一个正牌,总是被挤兑在角落里,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霍一鸣却极其冷薄的笑了一声。 “不用了,她喜欢待在那,就让她待着。” 张向阳简直摸不到头脑,这是又吵上了? 霍一鸣的视线是真冷,顾涟漪不去直视都能感觉到,而她不晓得她这份淡定和无所谓,反而让房佳自乱阵脚。 “你不该来的。” 没等顾涟漪开口,房佳就已然变了脸色。 “因为你来了也是白来,只会让你彻底明白,你配不上她。” 顾涟漪嘴角笑意还在,眼神却已经一点点失去了温度,她打量着房佳今天精心装扮的模样,从上到下,像看一个物品,最后她红唇亲启,低语道,“你以为你就配得上他吗?” 房佳脸色大变。 她怎么配不上? 她哪点配不上? 顾涟漪忽然笑了,笑中带着自暴自弃的丧气和爆棚的自我。 从前笑的从来都很腼腆内敛,几乎没展露过这样张扬的表情,却不知道她这笑,无端让霍一鸣挪不开眼睛。 那一瞬间,同为女人的柴茹茹和房佳都看呆了眼。 “房小姐,我祝你好运,因为我们今天已经分手了。” 顾涟漪挑眉,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霍一鸣,然后决然转身,离开了会场。 这是第一次,顾涟漪把背影留给霍一鸣。 霍一鸣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了心脏拧巴在一起的感觉,居然很疼,疼的无论怎么都纾解不开,他感觉微张的十指都脱力了,哪怕此刻向前握拳去抓,都再也抓不到顾涟漪的一丝衣角。 好奇怪。 他说过过他不知道对顾涟漪是不是爱,可这一刻他好像有点感觉到了,只有爱会这么沁入五脏六腑的疼痛撕扯吧,那和思念和不习惯都不一样。 可能他在此之前的每个无法入睡的日日夜夜里,他说服自己只是不习惯顾涟漪不在,只是想她的那些理由,全部都是借口。 他只是,真的爱上她了。 这个认知让霍一鸣有些失神和惶恐,因为他本来以为自己穷其一生,不会爱上别人的。 “霍总?” 张向阳觉得霍一鸣脸色忽然变得很差,连着喊了他几声都没反应,声音已然焦急了起来。 霍一鸣忽然醒神,却直教张向阳吓一跳,因为他不过片刻,他眼底居然猩红一片,黝黑的瞳孔周围布满了血丝,那张本来就极其具有冲击性的五官更是戾气十足,让想靠近他的都人都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霍大哥,你和顾姐姐分手了?” 好死不死,房佳还凑过来踩在了雷点上。 张向阳能清楚的感觉到霍一鸣身体上的一个神经咔一下断了。 尽管他已然极力克制,但还是没能忍住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她告诉你的?”忽然霍一鸣笑道,“是,分手了。” 还是她提的。 “可是,为什么啊?”房佳问的很是无辜,却无法压抑住语气里头的欣喜。 张向阳越发看她不顺眼,她都没长长眼睛,看不到霍一鸣不对劲吗? 人分明一点也不想分手啊。 不过他同样也在心里赞叹了一下顾涟漪的本事,这一手来的很是巧妙,搞的好霍一鸣这辈子都逃不出她掌心,搞不好也就是一段遗憾了。 可他看霍一鸣的反应,现在做什么决断都早了。 霍一鸣怎么他妈知道为什么。 他要知道还能分手吗? 他狠狠的往喉咙里灌了一口酒,压根没有理会房佳分明挑事的问题,转身把人丢在了会场就走了。 柴茹茹追着顾涟漪出去的。 她给张向阳打了电话问能不能先走,张向阳反应很大,连连答应让她提前下班,甚至这几天不去公司都不扣工资,唯一一点,只要确定顾涟漪的安全。 这下柴茹茹是真的确定顾涟漪和霍一鸣是谈恋爱的了。 她的脑子转了好几个圈,才恍然想起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肖想霍一鸣的天真的蠢话,当着人女朋友的面垂涎人家男朋友?没有比她更惨烈的吧。 只是也不能怪她啊,顾涟漪藏的也太好了。 她穿着高跟鞋,哒哒哒跟在顾涟漪后面,还在那懊恼的,冷不丁见顾涟漪步子慢了下来。 “怎……怎么了?” 柴茹茹愣愣的左看右看,一时间的都不晓得该怎么跟顾涟漪相处了。 就算她刚才说和霍总分手了,可谁知道会不会复合呢,她要成了利丰以后的老板娘,乖乖,柴茹茹这么一想,似乎比直接勾搭到霍一鸣要靠谱,毕竟霍总那么恐怖,谈恋爱起来未必就幸福啊,可顾涟漪不一样。 顾涟漪不知道她站在那歪歪啥,等了一会才叹了口气问她,“你下班了?是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柴茹茹回神,支支吾吾的回答,“应该下班了吧……哎呀我就跟你一起回去了,折腾了一天我也累死了。” 顾涟漪颔首,转身又继续走了,这次走的慢了很多,是体谅柴茹茹穿的鞋子不方便。 柴茹茹看着顾涟漪纤细的背影,眼底不由揉出一丝暖意。 她决定了,要站顾涟漪这边,霍一鸣再好,让顾涟漪难受了就不是东西。 顾涟漪本身话就少,这会更是气都不想多喘一口。 柴茹茹觉得车里的气氛太沉闷,征得同意后扭开了电台。 滋滋啦啦的电流声过去后,低沉沙哑的男声宣泄了出来。 “我明白,太放不开你的爱,太熟悉你的关怀,分不开,想你是算是安慰还是悲哀……” “而现在,就算时针都停摆,就算生命像尘埃,分不开,我们也许反而更相信爱……” 柴茹茹听了很想撞车玻璃,干啥来一首如此悲情的歌,她很怕顾涟漪会哭,因为她不会哄。 206转过身还不就忘了 她视线挪向了窗外,从国贸回去一路渐渐变得热闹和喧哗起来,耳边一直是那首轻缓绵延的歌声,顾涟漪没有切掉,也没哭。 等一个红绿灯的时候,她问柴茹茹,“这歌不是莫文蔚的吗?没想到男声也挺好听的。” 好吧。 内心很强大,真是看不出来。 柴茹茹算是佩服。 其实顾涟漪真的不让她想的那样强大,她知道的,只是这一天她在心里预想了无数次,真的来的时候,接受的比较坦然而已。 可她同样也明白,这一切一切的不过都是假象。 霍一鸣分明没有在她的世界里留下什么,却好像刻在血肉里一样,想抽离一次,狠狠的痛一次。 而那份痛她居然不想拿出来和别人共享,只想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感受着,缠绵着,纠葛着。 柴茹茹失眠了,晚上不晓得起来多少次,就怕顾涟漪想不开啥的。 但是她白担心了,楼上一夜都没动静,甚至她在她睁着一个熊猫眼犯困的时候,顾涟漪已经起床了,神清气爽的,气色居然看着还不错。 她有瞬间的恍惚,觉得是不是霍一鸣真的很垃圾,否则为什么顾涟漪跟他分手了还反而跟重获了新生了一样。 顾涟漪上班之前给柴茹茹留了份早饭,柴茹茹越吃心里越迷糊。 她想这么反常,事出必有妖。 “茹茹,你今天休息吗?” 冷菲羽贴着面膜走出来,看到柴茹茹还有些惊讶。 柴茹茹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你休息昨天怎么没说,那陪我出去逛逛啊?好久没逛街了。”冷菲羽这话就是通知,她习惯了柴茹茹对她的有应必回。 没想到柴茹茹却摇了摇头,“我今天有事儿呢。” “什么事?” 柴茹茹就是随口一说,哪想到冷菲羽会追问到底。 “那个……公司的事,要跑一下。” 她说完有些心虚,好在冷菲羽这次没有再问下去,过了会自己提着包出去了。 柴茹茹左右斟酌了半天,还是决定去看看顾涟漪,谁知道她会不会在转个身的瞬间就泪流满面呢。 哪想她刚到卓业门口,就接到了张向阳的电话。 她是何德何能,简直张向阳都变成她秘书了似的。 张向阳在电话里头态度十分客气,柴茹茹知道她这是变相的成了他掌握顾涟漪一举一动消息的传话筒,不过她是站在顾涟漪这头的 当她抬头看到顾涟漪和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从卓业走出来的时候,立马告诉了张向阳。 张向阳挂了电话有点泄气。 “张助理,怎么愁眉苦脸的?家里催婚了?” 秦君君路过的时候,看到张向阳拧着眉头的凄惨模样,就十分忍不住要上去调侃两句,她穿过他肩膀扫了眼霍一鸣办公室,“稀奇了,从仲景项目成立以来,咱们霍一鸣真可谓是加班狂魔,劳动先锋,怎么昨天的招商会开的那么成功,他却提前走了呢?今天也没来?” 张向阳把胳膊从她臂弯里抽出来,十分冷淡的别开脸。 他嘴巴很紧,什么八卦消息都撬不到,秦君君也就过过嘴瘾,霍一鸣这人看着以为顶多不好相处,其实心思蔫儿坏,她一个柔弱女子他折腾起来根本不心软。 光仲景拆迁的事她差点没送上半条命,她不晓得哭到霍世新那里几次,去一次回头更是变本加厉,她算是怕了,这男人的心怕是石头做的。 她不光捂不热,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她一直觉得这世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男人,可霍一鸣就真不是,她既然不得到,看房佳和顾涟漪掐的也挺开心的。 大概是秦君君幸灾乐祸的笑容太显眼,张向阳懒得看转身走。 秦君君笑开,愉快的甩着手里的钥匙进了办公室,堪堪只推了个门缝她就立马钻进去关上了门。 “大白天的你来这干嘛?吓死个人。”秦君君捶了身前的人一拳头,却被来人整个拉进了怀里。 “我也是公司的,怎么就不能来了。”黄元杰不甘寂寞的眼神落在她今天拉的很低的领口上,一点不知收敛的吹了一声口哨,却被秦君君一把捂住了。 秦君君瞪了他一眼,愤愤收回被他握住的手,自顾走向了办公桌,“霍一鸣今天没来公司。” 黄元杰挑眉,“噢?” “我昨天在凤凰山看到他了,他去跑车,连车都没换。”秦君君想着就翘起了嘴角,冲黄元杰勾了勾手。 黄元杰凑过去之后,只听秦君君小声说道,“他和顾涟漪大概分手了。” “你怎么知道?” 秦君君掐了他一把,“你不是想知道霍一鸣这次是不是认真的吗?你等着。”她眼神意味深长,直看的黄元杰一阵莫名,“他要连着三天都不来公司,就是认真的。” 黄元杰对她这种所谓的女人的第六感不削,但是想到顾涟漪他浑身都疼,霍一鸣那次真是下了死手要打死他的。 “你未免也太小看他了,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就是再喜欢,转过身还不就忘了,他缺女人?” 霍一鸣是不缺。 但是这次转过身就忘记的似乎另有其人。 出乎意料的,不是霍一鸣。 顾涟漪还真拿着余欢丽给她的钱,豪气的请苏木吃了一顿大餐。 不过没出去吃,而是去超市逛了一圈,挑挑选选提了大大小小的袋子去苏木家做的。 苏木还怕顾涟漪不愿意再去上河雅颂,但是她就跟没反应似的,神情都十分正常。 孟金凤看到她别提多高兴了,正逢她出院没多久,也想在家里热闹热闹。 这次她没有下厨,一直是顾涟漪和苏木在厨房里忙和,孟金凤在外头看的乐呵乐呵的,可乐归乐,更多的是惆怅和惋惜。 也不晓得顾涟漪那对象什么模样什么人品,又究竟比她家苏木好在哪里。 “昨天利丰在国贸开了招商会,效果很好,仲景要火了。”苏木蹲在地上摘菜,十分自然的就提到了这茬,“就是可惜了,我连掺和一脚的资格都没有,我妈这身体,算我没胆了,不敢再猛地往里头扎,要是这时候再赔掉家底,我都不知道我妈还怎么活。” 顾涟漪手上的动作缓了缓,抿了抿唇,不晓得怎么安慰他。 207别扫兴 怎么说呢,苏木绝对是不甘心的。 在很多人看来,他现在已经该满足了,有豪车有房还有一家稳定盈利的公司,只要他想找,会有大把的女人贴上来,结婚就是分分钟的事,可顾涟漪见过霍一鸣谈及事业时候眼底发出的光。 那是男人一生都在追逐的东西,苏木自然也有。 止步不前,只因为他忠孝难全。 “阿姨心态很好,一定会长命百岁的。”顾涟漪的轻声细语流露出来,“苏木,你为什么还不找对象呢?你还想着婉君?” 苏木听完连连摇头,不禁笑道,“这事过去了,可别提了,我知道她谈男朋友了。” 顾涟漪转身,满脸惊讶,“男朋友?” 她怎么不知道? 苏木也好奇顾涟漪居然不知道,按理说她应当是最先知道的那个,他脑子一转就知道里头不对劲。 顾涟漪想都不用想就问他,“是乔凌吗?” 苏木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还真是乔凌。 “锅烧干了。” 顾涟漪愣神的功夫,苏木眼疾手快的扭掉了煤气灶,顾涟漪没躲的开,两人在狭小的厨房里挤成了尴尬的姿势,上学的时候没少靠过,这会冷不丁近的气息都贴在一起,苏木耳根都要烧起来了。 莫名其妙。 猝不及防的弹开后,苏木找了个理由出了厨房,避过孟金凤灼热视线的打量,他关上卫生间的门,无可奈何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 兴许真该听听孟金凤的话去相亲了。 既然自己找不到的话,就顺着孟金凤喜欢,找个让她看着舒心也处的来的姑娘娶了吧。 总是要结婚的。 这个想法顾涟漪从苏木家离开后,也脑子里盘旋了一下。 只是想法才在脑子里打了个圈,她就在小区里遇到了霍一鸣,两人撞见的很偶然,皆是楞在了原地。 霍一鸣看着……着实有些潦草,好像顾涟漪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不在意形象的时候,贪婪的眼神却只敢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了别处。 如果再靠的近一点,顾涟漪就会闻到霍一鸣身上冲天的酒味,可他们实在隔得有一点远,远到顾涟漪只需要脚尖轻轻一转,就能走上另外一条道,离开他的视线。 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谁都没开口。 霍一鸣跟木桩子一样站在原地,又眼看着苏木从楼梯上冲了下来。 “涟漪,你东西掉我家了。” 他喊出来才看到霍一鸣,登时脸色就变了。 “霍总?”不怪苏木惊讶,霍一鸣也知道自己此刻实在模样不算精神。 可那又怎么样呢,又没人在乎,瞧顾涟漪昨天才提分手,今天就跑到苏木家来了。 是早有预兆的事? 可怎么是苏木?凭什么是苏木? 霍一鸣脑子很乱,宿醉让他反应有些迟钝,就这么看着顾涟漪折回来,拿走苏木手里的东西,还十分温婉客气的说了声谢谢,连个眼风都没留给他再次走了。 留下苏木和霍一鸣面面相觑。 “霍总,你们吵架了?” 苏木战战兢兢问出这句话,以为霍一鸣会怒不可遏,却不想他整个人透出了一股无奈和颓然感。 他那双狭长冷冽的眼眸溢满了情绪,最后只说出了一句话,“晚上有空吗?一起出去喝两杯?” 苏木要知道霍一鸣昨天就已经喝了一晚上,是决计不会再跟他出去的。 霍一鸣在森海俱乐部有长期定下的包厢,两人过去的时候,局面已经搞起来了,平时霍一鸣是个很节制的人,就是出去应酬他说不喝酒就绝对不会碰,不少人在这上面碰过壁,而这次霍一鸣却特别好说话,可以说是来者不拒。 他喝的高兴的时候,什么条件都好谈。 张向阳也不在,他这么胡乱,直急的苏木团团转。 奈何他也拦不住霍一鸣,想了想似乎只能打给顾涟漪,刚摸出手机,却被霍一鸣一把夺走了。 “苏总,别扫兴。” 他眼神看过来,苏木后背一冷,这人到底是醉还是没醉呢?分明喝了那么多,看着站都站不稳了,可他刚才那个眼神却是清醒无比的,不光清醒还带着压迫感。 苏木一直都被霍一鸣身上这种气质压的死死的,十分无可奈何的看着霍一鸣把他的手机反扣在了掌心。 得了。 今天算他倒霉。 “我来晚了来晚了啊。” 有人破门而入,大嗓门丝毫不加掩饰,在看到一脸菜色的苏木时,惊的竖起了手指。 “我说你小子怎么也在。” 史子渊只稀的丢给苏木这句,跟着就没空了,他摩拳擦掌的跟在场各位打了声招呼,最后才在暗处看到霍一鸣。 “霍总,霍总啊。”史子渊那身段可了不得,一下挤在霍一鸣旁边,来势汹汹,“霍总,上次没喝尽兴,咱们今天怎么说?是打算横着出去还是竖着出去?” 苏木赶紧拉了拉史子渊的衣角,奈何史子渊情绪高亢,压根没感觉的到。 霍一鸣软绵绵的陷在沙发里,就这么被史子渊揽着肩膀蹉跎来蹉跎去,竟然也没有要动怒的样子。 “你能不能歇会。”苏木没眼看,一个胳膊肘抵在了史子渊的脖子上,勒的他连连惊叫,一个踉跄跟着苏木摔在了沙发上。 苏木顺势压上他,忙不迭嘱咐,“别让他喝了,再喝下去会要人命的。” 史子渊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乍一听就觉得苏木小题大做,他一点没顾忌力道怼在苏木胸口上,贼兮兮道,“我感觉合着谁来关心霍总,都不该是你啊,苏木……” 他眼神是在露骨,苏木一阵恶寒,差点一脚给他踢出去,好踢走他满脑子不正常的黄色废料。 知道自己玩笑开过分了,史子渊连忙正色低语,“我跟你说兄弟,你可真把霍总看扁了,你等着看,你就看着,啊。” 史子渊信誓旦旦说心里有数,苏木以为他真有数。 结果真是信了他的邪,大半夜他又跟着霍一鸣进了急诊。 这次霍一鸣对上了史子渊那张乌鸦嘴,先是竖着出的森海,然后横着进了医院。 急性胃穿孔,霍一鸣上了担架还吐了一床血,吓的史子渊酒都醒一半,连连在旁边嘀咕祈祷。 208你要想哭就哭吧,别忍着 “你不是说你有数?神他妈有数。” 苏木恶狠狠的瞪着史子渊圆不溜丢的后脑勺,真是想一巴掌呼上去。 谁成想史子渊还挺委屈,回过头直喊冤枉,“我不也是听信了他在京市的名号,什么千杯不倒霍小爷,就真以为他千杯不倒了啊,再说了,感情深一口闷,这中国酒里的交情和嘴巴上说说的交情肯定是不一样的,我这初来乍到,投其所好也没错啊,谁知道会出这种事。” 他那张嘴是比之前能叭叭多了,苏木发现自己可能叭不过他。 “他好像胃不好,估计就是之前喝坏的。”苏木越想越气,“我让你别让他喝,别让他喝。” 苏木的碎念倒教史子渊平白无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搂着自己怀疑的看着他,神情警惕无比,“兄弟,你真不正常啊……” “滚你的。”苏木这下终于如愿以偿一脚踢上了他的屁股。 史子渊配合了他一声惨叫。 “吵什么?这里是医院不能喧哗,这么大人了这这种还要人提醒吗?” 一声可谓十分不客气的呵斥凌空劈开,惹的苏木和史子渊齐齐停下动作看过去,房佳双手插在身两侧的口袋里,横眉瞪怒外加无比嫌弃的看着他俩。 “小护士,不至于吧,我们还没那头吵呢。” 史子渊口中说的那头,就死长廊的那一边始终都有小朋友哭鬼狼嚎惨叫声传出来的儿科急诊。 房佳听了不免冷笑,“那些都是才几岁的小孩,跟他们比?怎么你们是还没断奶吗?” “不是,你这小护士说话我怎么这么不爱听呢。”史子渊变本加厉的拔高了嗓门,“我好像没惹到你吧?” “不爱听就别杵在这,碍眼。”房佳口气是一点没跟他们客气,说完还斜了他们一眼,脚步着实用力的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什么玩意这是,她是不是以为自己是他妈天仙呢,是个男的就得让着她?靠。”史子渊满心里的牢骚,见苏木一直吭声,没忍住推了他一把,“你看啥呢,就她那模样你不会还看呆了吧?有我家涟漪三分好看?” 苏木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十分嫌弃的弹了弹刚被他碰到的肩膀。 “等会你就知道了。” 史子渊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不过很快他就懂了。 当霍一鸣被推到单间病房的时候,房佳一直亲力亲为的在照顾他。 人还没醒,挂着点滴,脸色苍白没有血色,浅青色的胡渣已经从下巴上争相恐后的冒了出来,他整个人陷在床上,看着无端的可怜。 房佳掀开被子的角落检查了下他的手背,指尖碰到他的手心就舍不得挪开了。 她不知道霍一鸣的掌心居然是炽热的,很温暖,他的指节修长,如果五指收拢几乎可以把她的手全部握住,她想了下自己被他那样握住的情景,不由的耳根发烫起来。 抬头看了眼还没醒的霍一鸣,房佳心念一动,指尖颤巍巍的缠住霍一鸣的手,她想把自己的五指和霍一鸣的相嵌在一起,十指相扣的姿势,掌心贴着掌心。 她到底还是有些害怕和紧张的,大概是心思太沉入了,她没发现苏木和史子渊已经到了门口。 “我靠。” 史子渊低声的骂了一句。 苏木猛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一把扯着他的领子将人带走了。 “你干嘛?别拉拉扯扯的。”史子渊觉得这姿势很弱鸡,忙不迭的挥开苏木,却见他微微低着头,周身的气息阴郁纠葛,似乎陷进了无限的挣扎中。 “咋了?” 苏木再抬头的时候,眼睛有些发红,史子渊正困惑的时候,他又开口,语气云淡风轻的。 “你是傻子吗?刚那情况能进去?” 史子渊愣了下,然后恍然大悟的拍了下后脑勺,“不是吧,那小护士……和霍总,搞对象?” 苏木没回答他,史子渊就当他默认了,当下就拧起了眉头,“不行啊,霍总这眼光实在不行啊,那小护士真不怎么样。” 以史子渊的脑回路,也只能来来回回惋惜这个了。 苏木看天都要折腾亮了,就让史子渊先回去了。 而他自己呢,分明刚跟史子渊说就走的人,却折身回了急诊楼。 他在大厅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着,长腿一垮,手里颠着手机,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在那等着。 时间越久他越是有些坐立难安,忽然他浑身一震,举起手机看到来电,连忙摁灭了铃声。 他抬眼,看到顾涟漪匆匆忙忙的从外头跑了进来,他坐的很偏,这会人又多,顾涟漪没看到他,挂断电话后在大厅里站了几分钟,最后就找去了护士台。 护士翻了下接诊记录,将她上下看了看,然后让她去三楼。 苏木看着顾涟漪一股脑的跑楼梯上了三楼,眼底涌出的情绪晦暗莫深,他指尖不停的摩擦着手机,一下又一下,跟上了他的心跳。 大概过去了很久,可其实顶多十来分钟顾涟漪就下来了。 不如她上去时候的那股劲,她下来的时候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 她低着头,眉眼垂着,就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似乎都失去了光彩,别说苏木了,大概她前面有个大坑她都能毫不犹豫一脚迈进去,因为她现在根本就什么都在意不到。 “涟漪。” 苏木追上她,她没听到,走出了急诊楼。 “顾涟漪。”苏木忽然喊了出来。 顾涟漪浑身一怔,脚步停在了原地,她没有回头,可能不想苏木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苏木双手握,垂在身侧,一步步靠近她,伸手轻轻想要掰过她的肩膀。 顾涟漪躲了过去,苏木心里有些气,不由用了点力,顾涟漪猝不及防被他带的一个踉跄,隐忍到红通通的眼眶就这么落入了苏木眼底。 苏木双唇嗫嚅,许久才低语,“你要想哭就哭吧,别忍着。” 顾涟漪倔强的看着他,就是不想让眼泪掉下来,苏木无言的和她对峙着,眉头越锁越深。 “涟漪……” 他喊她的名字,眼底满是心疼。 209刺眼 顾涟漪死死咬着下唇,痛苦的捂着脸,两行清泪从眼底滚落,连绵不绝。 她哪里是不难过。 她只是比别人会伪装一点而已。 从今夕何夕,她没有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更别提还是在苏木面前流过眼泪,如果不是伤心到极致。 可就是哭,她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就是这么一个性格的人啊,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天之骄子霍一鸣,又能有多了解她呢? 苏木颤抖的手落在她肩膀,很轻很轻的将她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借你靠靠,别把鼻涕擦我衣服上了。” 苏木还有心思打趣,可这话只让顾涟漪哭的更为伤心。 就在他们头顶三楼的一扇窗户后,霍一鸣虚弱的靠在窗愣上,眼睁睁看着底下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背着光的眼眸深处布满了显而易见的血丝和疲惫。 他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就让自己这么看着,哪怕剐心也要看着。 “霍大哥,你醒了干嘛不躺着,你还不能起来啊。” 房佳的惊呼和掩饰不了的关切传来,霍一鸣适时收了视线,然后十分自然的拉上了窗帘。 “刺眼。”他说。 房佳困惑的看了眼窗外将将升起的还泛着黄的朝阳,不晓得这刺眼从何而来。 从那以后,顾涟漪和霍一鸣就没再见过,不管是刻意还是无意,偶遇这种巧合的概率事件在他们之间消失了。 顾涟漪忙过了中旬的招聘,再上称的时候发现足足瘦了将近五斤。 她已经完全打败了赵忻月,成了龚永超心目中新晋的仙女。 不食人间烟火不说,估计连空气都呼吸的比他们少,一开始都在一个办公室里时候她就安静,后来她搬去独立的办公室时,那门一关,她在整个卓业的气场就越发的迷离了。 赵忻月和龚永超都在市场部,而顾涟漪就稀罕了。 她承接了项目部,身上还兼着HR的职务以及财务部分工作,甚至包括市场部如果有需要的时候,她也不能拒绝,需要扛起委以重任的大旗子出去跑业务。 傅彦之的调任下来的时候,顾涟漪一度以为他是想把她弄死。 但是傅彦之却非常认真,在将近有些长的时间里,卓业是不需要再纳新的,这个顾涟漪可以理解,新人都是她招来的,她就是继续负责下去也无可厚非,但是财务的事她就有些不明白了。 傅彦之对此的理解为比较放心她。 顾涟漪却不可置否。 虽然的确有发生过财会挪动公司资产的事情,但到底是少数,卓业目前合作的就那么几个厂家,来往都是固定的,她并不觉得还需要她额外负责这个。 除了她自己,赵忻月对这件事也颇有微词,好的是当她知道顾涟漪和霍一鸣分手的时候,此后对顾涟漪的敌意小了一些,就是看顾涟漪日渐消瘦的身影时,偶尔会露出怜悯的神情。 顾涟漪觉得她这人也挺奇怪的,总喜欢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人,她好不好,其实和她有多少关系呢。 倒是她总把她挂嘴边上,没少和傅彦之起趔趄。 “顾经理。” 顾涟漪中午小眯了一会,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迷糊。 “顾经理,又有人送花来了。” 来人知道顾涟漪和气,得到她的应允开了门之后就涌了进来,映入顾涟漪眼底的就是一片绚烂的金黄,开的无比灿烂的向日葵争先恐后的对着她绽放出热烈的开怀的笑意。 顾涟漪心里一刺,但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微微勾起嘴角,起身从安杰手上接过了那捧向日葵。 “送花的从来没留名字,顾经理,是哪个痴情大帅哥在追你啊?攻势很猛啊,又是送花又是送甜点的,你还没被感动,我们都要被感动了呢。” 安杰忍不住调侃,同为女人,她就格外喜欢看顾涟漪有些害羞的样子,可就这么一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女人,谁能想到她可以冷面无私的开除了他们大老板家塞来混日子的亲戚,还将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那天顾涟漪是直接在大门口堵到人的,她一手卷着辞退书,一手拢在身前,在傅立平拖着姗姗来迟的步子,斜着眼睛准备当顾涟漪不存在就这么进去的时候,被辞退书狠狠的打在了他面上。 “你被辞退了。”顾涟漪人狠话不多,丢下这句就示意边上的保安把他架出去。 傅立平进了卓业时候就非常的横行霸道,不仅不遵守规章制度,迟早早退还是小事,甚至还有员工告到顾涟漪这边来,说他调戏公司的女同事。 顾涟漪不动声色收集了几天证据,发现他的确手脚不干净,甚至还很会占便宜,他在公司夸夸其谈,吹嘘自家多么有钱,生活多么奢侈,却总是在公司没人的时候顺走公司的东西。 都不是些值钱的东西,但不论东西的价值多少,他这行为就是偷。 她也算体会到傅彦之在彦翔的无奈,这种裙带关系之中的腐败和无奈在彦翔已经根深蒂固了,要拔掉不容易,但是卓业还是新鲜的,傅彦之跟她说过,他给与她在卓业绝对的权利,人要塞进来他没办法,可要胜任不了被开除,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个唱黑脸的人,就是顾涟漪了。 兴许她还是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总之她傅立平她是绝对不会留的。 傅立平当然不服气了,他叫嚷着,痛骂着,在保安的左右夹击下挣扎着,甚至要冲过去向顾涟漪挥拳头。 顾涟漪至始至终都没闪躲一下,他在傅立平实数狼狈的垂死挣扎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U盘在他眼前晃了晃,她冷言,如果不是看在傅彦之的面子上,等待他的可就不止是辞退了,而是警察局的班房。 傅立平当即面色大变,不用明说,他知道她偷鸡摸狗的事肯定被发现了。 他要顾涟漪把U盘给他,他才会走。 可顾涟漪却笑了,她说,你以为你有什么值得我需要拿这东西去威胁你的? 这是实话,其实傅立平家里很普通,人也顶多算长的周正,顾涟漪在公司油盐不进,还有个有钱人一直在追她,谁都知道。 最后傅立平怀揣着愤愤,转身不削的吐了口口水,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210来约会? 傅立平的离职让公司不少女同事都松了一口大气,她们没少被傅立平口中所谓的和傅家的关系给威胁过,吃过亏的都对顾涟漪非常有好感。 安杰首当其中,按她的话说,她就是顾涟漪的小迷妹。 顾涟漪发现她也不过才二十八的年纪,可好像就是跟这些刚出社会的小姑娘们有代沟了,奇怪的她分明都还没结婚没孩子呢。 她对安杰的追问笑而不答,抽出两支向日葵递进了她手心。 “拿去。” 安杰兴冲冲的。 “我这花瓶装不下那么多。” …… 安杰憋了憋嘴,却还是很开心的举着向日葵出去了。 卓业有个大群,公司员工都在里头,当然除了大头傅彦之,霍一鸣作为投资人更不可能进去了。 但是总是有人低估了上头的渗透力,其实张向阳是换了小号在里头的。 安杰在群里算是非常活跃的那个,比如她当从顾涟漪那边得到了两支向日葵,回到办公桌就拍了照片发到了群里。 她艾特了顾涟漪,发了个大大的笑脸,说沾女神的光,我要做个为公司鞠躬尽瘁的向日葵,女神在哪儿我朝哪儿开。 群里一下炸锅了,张向阳手机叮叮当当响的欢快,他连忙拿手机点开,顺便关掉了声音,从后视镜往后看了眼还闭着眼睛在休息的霍一鸣一眼。 卓业的群着实是欢乐,一群年轻人挤在里头,平时聊起来可以说是没大没小,张向阳不可置否有时候去翻那些记录,看的还挺开心,他甚至还在里头学会了不少网络新词。 这些霍一鸣并不知晓。 他自上次急性胃穿孔出院后就回了京市,养了几天后去了趟国外出差,张向阳接到他到目前为止,他一直都没有说过话。 张向阳知道霍一鸣和顾涟漪分开了,然后霍一鸣的笑容似乎也跟着走了。 他很少笑,甚至就是把仲景的大好未来摊在他眼前,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游乐场总要有个响亮的名字,可这个提案一直被压在霍一鸣办公桌的案头,他不批,仲景那头就多一天只是一串数字代号。 忽然霍一鸣坐直了身体,撇到张向阳的手机一直在闪烁。 “丰茂大厦停一下,你要有事去忙吧。” 张向阳应了声,把车停在丰茂的停车场,自己打车回了公司。 霍一鸣无精打采的抓着手机,没理会响起来的手机,自顾进了电梯摁了七楼。 他这也算舍命陪君子了,傅彦之这人看着哪哪儿都长了,就是偏爱科幻片的这颗心一直停留在童年,他是漫威的死粉,每当漫威有电影出来,他都要买上那么一张电影票去支持一下。 霍一鸣并不是很喜欢挤在高朋满座的电影院里,挨着左右都是陌生的男女坐着,可傅彦之很喜欢。 他说这叫气氛,看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同样也被这么多人着迷着,他高兴。 这一项壮举向来都是霍一鸣陪他完成的,所以今天傅彦之撇下了赵忻月,早就在电影院等着了。 手机一直震个不停,霍一鸣都要震麻了。 他想了下确定傅彦之跟他说的是七点半的票,这不才七点一刻,他急个什么劲。 正拧着眉头神色不悦的要接起傅彦之的电话,电梯停在了五楼。 五楼都是吃饭的地方,选择在五楼吃饱再去七楼看一场电影正是约会的必要流程,因为是周末,就是丰茂大厦的人都格外多,霍一鸣没抬头,可电梯外的人也一直没进来。 烦躁感越发上头,霍一鸣终于抬起头,满眼戾气,不满的扫向门外站着的人。 然而满脸的张扬和生疏都在看到顾涟漪的那一刻逐渐凝固在了脸上,然后视线往边上一挪,看到了一张完完全全陌生的脸。 “怎么不进去?” 顾唐平疑惑的问顾涟漪。 顾涟漪不着痕迹的把视线从霍一鸣身上收回来,往远处的奶茶店看了眼,发现还队伍一点没有动过的趋势,没办法只好进了电梯。 “你喜欢吃爆米花吗?等会多买点,买份大的。” 顾唐平一点没察觉到这个电梯里的气氛有些微妙,他自顾问着,顾涟漪回答的有些敷衍。 电梯门关上合起来再到打开,不过就眨眼的功夫,快到谁的心情都来不及整理。 霍一鸣腿长,先一步跨了出去。 顾涟漪看着他依旧高大伟岸的背影,抿了抿唇,面无表情跟着顾唐平走了出去。 电影院人头攒动,一旦扎进去,再想找个人并不多容易,可如果你的视线从开始就盯着一个人,那就简单多了。 霍一鸣隐在自动售票机旁边的暗处,看着顾唐平带着顾涟漪去了卖小吃的柜台,排了几个人的队,买了两份爆米花,那兴高采烈的模样,直看着霍一鸣皱眉。 那东西,就有那么好吃? 傅彦之找到霍一鸣的时候,什么吐槽都还没能说出口,就被支配去买爆米花。 “你要吃?”傅彦之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恶寒的看着他。 霍一鸣眼神坚定,看样子是非要吃到嘴了。 每当这一天都是傅彦之求人的,他没办法只好去买。 “涟漪,这里。” 傅彦之惊愕,猛地抬头,意外的看到了难得今天按时下班的他的顾经理,此刻正捧着爆米花,朝走过来的两个女生摆了摆手。 呦呵,这个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顾涟漪旁边跟着一个陌生男人,也捧着爆米花。 所以,霍一鸣并不是心血来潮忽然要吃这玩意的吧。 “涟漪。” 傅彦之东西也不买了,步子一拐朝他们走了过去。 “傅医生,你怎么……”她想说约会,咋一想到霍一鸣也在,两个大男人,说约会似乎有点奇怪,难不成都是陪着女朋友来的? 这么一想顾涟漪的脸色难免不太好看。 “我来看电影呀,你呢,这位是?来约会?”傅彦之迫不及待的要替霍一鸣打探到情报,那眼底渴求的眼神遮都遮不住。 顾涟漪浅笑而不语,只说和朋友来看电影。 这时候柴茹茹和冷菲羽也都过来了,三女一男站在一块,谁跟谁约会也的确不好说。 傅彦之回身再去买爆米花的时候,霍一鸣已然自己买好了。 211有些不一样了 柴茹茹一边分奶茶一边又忍不住八卦了。 “那谁啊谁啊?好帅啊。” “我老板。”顾涟漪回答的很是简洁。 七点半检票的时候,傅彦之和霍一鸣非常巧的就排在了顾涟漪他们后面,两人皆是人高腿长,本来长得惹眼,何况一个冷面阴鸷,一个阳光温敛,加上霍一鸣手上还捧着爆米花,无端惹来非常多的注目。 霍一鸣烦躁的表情更加无法掩饰,他死死盯着前头顾涟漪的后脑勺,似乎要把人盯出一个洞来。 柴茹茹对帅哥的敏感度很灵的,她感觉不少女孩子都拿着投机偷偷拍什么,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差点魂都吓飞了。 顾涟漪感觉她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困惑的端倪着她的侧脸。 “怎么了?” 柴茹茹赶紧摇了摇头。 顾涟漪想也没想的就回了头,和霍一鸣堂而皇之,一点不避讳的视线对上,她眼角一抽,不着痕迹的找了下,没发现她以为一起来的房佳和赵忻月。 所以,是两个大男人来看电影吗? 检票后,人流涌动,顾涟漪落在后头慢了一拍,忽然凌空落下一只手,毫不客气的夺走了她手里的爆米花,怀里很快又被塞了一桶装的满满的爆米花。 顾涟漪,“……” 她怔楞的看着云淡风轻就此经过她,看着毫无破绽的霍一鸣,压下了眼底的涌动。 好在虽然看了同一场电影,可位置隔的很远。 霍一鸣坐在最后一排,只大概知道顾涟漪坐在哪个方向,灯一暗,似乎把心里所有翻滚的情绪都熄灭了。 一点点的,他冷静了下来,不禁嘲笑自己的不争气。 这场电影傅彦之看的心无旁骛,但是霍一鸣却明显坐不住,不过看了半场,他就出去了。 熟悉的身影如此突兀的离开,顾涟漪没法不注意到,她紧紧捧着怀里的爆米花,指尖蜷缩又松开,倏然吃了一口,觉得特甜。 霍一鸣走了之后就没有再进去,他在吸烟室独自待了很久,地上的烟头扔了一地。 他想不通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呢。 怎么就跟黏在了他心上一样,辗转反侧都是她。 看完电影顾唐平提议去吃夜宵,顾涟漪和冷菲羽很识相的没有跟过去。 这事说来也魔幻,顾唐平来南城本来是冲着顾涟漪来的,上次的相信他妈虽然看不上顾涟漪,但是他却是看上的,之后顾涟漪一直没和他联系,他也不死心,征求了余欢丽的同意拿到了顾涟漪的号码,谎称来南城办事,顺便请她吃顿饭。 余欢丽当时怎么和顾涟漪说的呢? 她让顾涟漪单独和顾唐平处着试试,这次一过,实在没兴趣也就算了。 顾涟漪表面应了,实际对顾唐平没有一点意思,干脆带上了柴茹茹,柴茹茹又跟冷菲羽在一块,于是四个人就这么凑上了。 一顿饭,说话的基本是柴茹茹和顾唐平,两人磁场很对,颇有相见恨晚的意思,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所以当电灯泡这种事,顾涟漪和冷菲羽拒绝的飞快。 她们说不去,柴茹茹也不好意思了,但她不是扭捏的性格,只犹豫了一下就在顾涟漪和冷菲羽戏谑的目光中坐上了顾唐平的车离开了。 呱噪的一走,留下的就显得格外沉默。 顾涟漪低头准备打车,冷菲羽则双手环胸,别着脸左看右看的。 “哟,这谁啊?” 一辆宝马越野缓缓停在她们面前,车窗落下,露出了黄元杰那张不怀好意的脸。 他今天倒是穿的人模人样的,穿上西装的他宛如套上了人皮,如果眼神能收敛点,倒也符合他的身份。 就是他着实好色,眼神压不住,看看顾涟漪又看看冷菲羽,视线在她们之前辗转来去。 顾涟漪撇了他一眼,一百分不想搭理他无趣的搭讪。 “两位美女去哪儿呢?带你们一程?” 黄元杰还不死心,语气里甚至有些迫切。 顾涟漪干脆收起了手机,一把拉住冷菲羽的胳膊,无言的将她带走了。 身后传来黄元杰的笑声,放肆的很,听的人心里很不舒服。 等到走远了顾涟漪才松开冷菲羽的手,她不自在的说,“那人不是好人,以后见了离他远点。” 这话说完她又觉得很奇怪,要再遇到一个人那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好在冷菲羽只是十分简单的回了一句,嗯,然后没再说什么。 那天晚上柴茹茹回来的挺晚,其实顾涟漪对顾唐平的人品并不多了解,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直到听到柴茹茹那如小鸟般雀跃的声音,她才能安心的去休息。 临近五月的天已然热了,顾涟漪换上了简单却不失气质的灰色坑条针织打底,配上眼色稍偏灰的西装裤,黑色的皮带往纤细的腰间一扎,腰是腰,屁股是屁股,出门的时候柴茹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涟漪,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柴茹茹十分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 主要是在此之前,顾涟漪就跟个冻死鬼一样去哪儿都套着外套,今天这一身打扮就宛如被剥掉壳的笋子,就是住在一栋楼里的她也不过才知道,原来厚重的外套里面,顾涟漪身材居然这么好。 顾涟漪没好气的点了点她脑袋,无奈她口无遮拦。 去了卓业,顾涟漪自然也少不了要被同事调侃,最夸张的是安杰,不过一个上午,顾涟漪的各种背影照就被她拍了不少发到了群里。 她要不是个女孩子,都会让人误会是变态。 安杰的举动惹的顾涟漪有些不太好意思,她去洗手间的时候从镜子里好好打量了一下自己,不过就是一件从未尝试过的V领毛衣罢了,她已经不是那个一年四季都靠护士服混日子的人了,如果再像之前那样脱了护士服就是休闲装,走在卓业到底不像样,就是安杰足足比她小了五岁还都每天穿着职业装,蹬着高跟鞋满世界跑来跑去呢。 所以她才会在天气渐热之前买了这些衣服。 她觉得挺好的。 镜子里的人隐隐约约有些不一样了。 212不过是找你来的借口 午休照样是顾涟漪难得不被打扰的时光,安杰知道这点,但是今天却破天荒的吵醒了她。 “顾经理,利丰的财务部刚给我打电话,说上个礼拜的账目有一些出入,我对了没发现问题,但是他们非说不对,然后说让你去利丰一趟。” 顾涟漪头皮麻了一下,从安杰手上接过账目匆匆扫了一眼。 她抬头和安杰的视线对上,安杰无奈的耸肩。 卓业的很多进账出账,顾涟漪已经渐渐的都交给安杰去整理了,不过最后确认签字的都是顾涟漪,这账要有问题,怎么可能安杰和她都没查出来。 顾涟漪从接手卓业的账目以来,和利丰之间的联系都是交给安杰的,她想了下,还是让安杰拨通了利丰财务部的电话,然后安杰把话筒交给了顾涟漪。 财务部还是那句话,让顾涟漪赶紧去利丰一趟。 顾涟漪挂了电话后眉头拧的死死的,一想到要去利丰她的困顿全部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顾经理,问题很大吗?要不我跟你一起过去一趟?” 安杰看顾涟漪脸色就变了,还以为很严重,急的不得了。 顾涟漪摇了摇头,无力的叹了口气,“没事,我去一趟跟他们对对,你去忙吧。” 安杰还是不放心,可没办法顾涟漪已经起身提着包准备去了。 人都走到了门口,顾涟漪想了想,还是折回到办公桌前蹲下身子,打开地上的保险柜从里头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里头装的是霍一鸣送给她的那只表和保时捷的车钥匙。 她早就带在身上了,期间联系过张向阳要把东西还过去,但是张向阳总是推辞没时间,不是他没空,就是霍一鸣不在南城,总之意思是这事,还是她当面和霍一鸣说清楚比较好。 但是顾涟漪觉得她没有和霍一鸣私下见面的必要了。 不过她到底忽略了利丰和卓业的关系,这不她就要巴巴的送上门了吗? 顾涟漪到利丰的时候,前台看到她眼睛都瞪圆了。 “您有预约吗?” 这句话,似乎很久之前她也这么跟她说过,当时顾祥森还在医院抢救,而她带着满腔怒火冲到利丰来要找陈钰,也就被前台这句话给堵在了开始。 这次她倒是不会再有之前的那翻尴尬和无奈了。 顾涟漪拿出名片递给她,“你们财务让我过来一趟,对账。” 前台将信将疑的给前台打了个电话,确定后看顾涟漪的眼神总是非常奇怪,但还是按照规章流程送她去了电梯。 顾涟漪颔首,走的从容不迫,就是电梯再次打开,面对之前或熟悉或不熟悉的那些面孔时,她发现都不像之前那么在意了。 她似乎有了一个来利丰的光明正大并且有底气的身份和理由,总不是那个畏首畏尾,特别怕别人说,你看那就是霍总的女朋友的顾涟漪了。 然后旁边的人附和一句,也就那样,很普通。 她是很普通,但不想要那种不平等的贬低的普通。 “涟漪?” 柴茹茹正半弯着腰在和人讨论霍一鸣让改了起码五次的方案,头发都要薅没了,瞧见顾涟漪的身影开始她以为看错了,直到确定真的是顾涟漪,她宛如看到了亲人。 顾涟漪同情的摸了摸她脑袋,自己还一头心思呢,也分不出多点关注给她。 财务部经理是个已婚已育的中年女人,看着十分稳重心思缜密,顾涟漪想着自己上学的时候数学都是低空飞过及格线,难不成还真就哪里弄错了。 “顾经理,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办公室拿下东西。” 梁圆将人带去了休息室,在茶几上放了同样一份她核对过的账目,“你对下这个。” 顾涟漪笑着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就把心思全部扑到账目上去了。 利丰对卓业的投资很奇特,并不是其他融资公司一样,一次性投进来多少钱,之后随便怎么周转,卓业的情况,相对来说是出入账几乎都是要经过利丰的。 这很麻烦也很冗琐,宛如卓业就是利丰养的孩子,买点什么上头都得知道,一点隐私都没有。 这事顾涟漪其实也和傅彦之提过,傅彦之给她的回答非常干脆直白,利丰缺钱。 仲景那么大的项目要运作起来,可不是缺钱缺的很,何况仲景的项目并没有贷到款,全部都靠霍一鸣那点脑子到处去抠钱周转,每天光想这个就足够头痛了吧。 虽然招商会很成功,但去的都是各路牛鬼蛇,要在其中找到最符合心意和利益最大化的合作共赢者,还需要时间,仲景的招标会近在咫尺,霍一鸣这会在干嘛呢? 顾涟漪不知不觉心思就飞走了,也没察觉到休息室的门打开又关了起来。 察觉到动静的时候,霍一鸣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顾涟漪撑着桌子忙不迭站起来,由于太慌乱还差点踢翻掉椅子,反应这么大挺丢人的,她不由的耳根发烫,眼神闪烁着,就是不敢跟霍一鸣的对上。 倒是她转身之后,霍一鸣的视线就从她的后背直接落到了她裸露在小V领之外的瓷白的肌肤上。 眼神暗了暗,霍一鸣嘴角翘了翘,脚步朝她逼近。 “霍总。” 顾涟漪察觉到过分熟悉的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由的慌了,她正色站定,抬头对上他充满侵略感的眼神。 “霍总……”霍一鸣把她这声慌不择路而说出来的称谓放在嘴边反复咀嚼了几遍,而后轻笑了出声,“原来我们之间已经生疏成这样了,那我是不是也该称呼你一声,顾经理?” 霍一鸣的语气里淬着的寒意顺着骨缝往心口里钻,顾涟漪脸色白了白,回身拿起账目挡在了身前,再开口语调分明冷静了许多。 “账目我又对了一遍,抱歉我实在没有查出来哪里错了。” “本来就没错,不过是找你来的借口罢了。”霍一鸣坦诚的倒是快,他错开顾涟漪走到沙发坐下,修长的腿一搭,疲懒的往后一躺,就着这个姿势端倪着顾涟漪。 “过来。” 他蓦地朝顾涟漪伸出手。 213就不能好聚好散吗 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的,恨不得从嗓子眼跳出来。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不同于他汹汹的气势,霍一鸣的声音听起来夹杂着委屈和无奈,只一听,顾涟漪的心就软了。 她双唇嗫嚅,话在嘴里辗转反复,最后说出来的却是决然的。 “霍总,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这样,我很为难。” “为难?有多为难?” 霍一鸣磨着后槽牙,大掌倏然从她紧贴着腰腹的衣衫下摆探进去,只刚触碰到她柔软的皮肤,指尖不由的颤抖了一下。 像个久未开荤的捕猎者,在她的身后瞬间就猩红了眼睛。 顾涟漪同样被他灼热的掌心烫的瑟缩了一下,浑身微微有些颤抖。“我们就不能好聚好散吗?” “去他妈的好聚好散,你说分手,我同意了吗?嗯?” 霍一鸣欺近她耳根,灼热的呼吸灌入耳蜗,顾涟漪发现这人真有本事,随便一个举动就能将她的所有盔甲击碎,满心的脆弱在此刻一览无遗。 “霍总,房小姐过来了。” 就提着顾涟漪小腹的门被敲的咚咚响,来人话音一落,门内两人皆是一愣。 顾涟漪忽然很小声的笑了一下。 “既然账目没问题,那可以让我走了吗?”顾涟漪声调薄凉,一下浇灭了霍一鸣满心热烈的心火。 他用力将她掰过来面朝着他,用力勾起她低垂着的下巴,非要她直面他。 “你非要把房佳当一回事,非要拿她当个借口,变成你一而再再而三推开我的理由,是吗?”霍一鸣掐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谁都看的出来他对房佳,不过就是不想得罪的敷衍,她倒贴的那么惹人厌烦,整个利丰都拿她当笑话。 顾涟漪看不到吗? 她伸手用力的抠着霍一鸣的手指,两人胶着着,谁都不肯让。 “霍大哥,你忙完了吗?” 想来房佳是知道顾涟漪也在利丰的消息了,怕是坐不住所以寻了过来。 顾涟漪似乎都能感同身受房佳此刻的心情。 “一鸣,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是和房佳也好,和谁也好,和我都没关系。”顾涟漪这么决然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霍一鸣猛地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唇上吃痛,他是发了狠的咬上来的。 顾涟漪皱眉,没有反抗也没回应,任由他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了这啃噬中。 “为什么……涟漪,告诉我为什么……” 霍一鸣挫败的松开她,他要不是个男人,他都想哭了。 非要说为什么。 大概是她不够勇敢吧。 顾涟漪无声的从包里掏出手表和车钥匙,在霍一鸣阴鸷的眼神中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 “抱歉,东西我想还是不能留着。” 她转身,望着霍一鸣,整个人恍若隐藏在一片阴暗之中,沉默着,缓缓的将手腕上的和送给顾涟漪同款的那只表摘了下来。 不过在指腹摩挲而过,就和顾涟漪放在桌上的那只女士的一起被摔了出去。 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顾涟漪吓了一跳,眼前一下就朦胧了。 “你走吧。” 霍一鸣背对着她,无力的伸手撑在落地玻璃上,那一直高傲的昂着的头颅此刻跟斗败的公鸡一样低垂着,要多落寞就有多落寞。 顾涟漪转身就走,也是一丝留恋都没有。 休息室的门猛地被拉开,顾涟漪毫不意外看到面色沉冷的房佳。 她倔强的没有闪避眼神,擦着她的肩膀大步迈了出去,她走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傲气多了。 只是这份傲气在静谧的电梯里分崩离析,她迫不及待的想逃离这栋大楼,想让外头的风吹散霍一鸣留在她身上的气味。 慌不择路的步子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个人。 来人惊呼,脆生生的闷哼没能掩盖住,顾涟漪抬头,看到的是把自己包的严丝合缝的闻檀。 要说一张脸恨不得都只露出了鼻子,顾涟漪是怎么能一眼就认出她来的呢,认识的人气质总是不好掩盖的,只要往面前一站就会认出。 “顾涟漪。” 闻檀摘掉宽大的墨镜,露出她那全是不满的水润润的眼眸。 “你怎么还来利丰?” 顾涟漪怔楞的看着她,一点点冷静了下来,她在闻檀跟前站直了身体,将她上下都打量了个遍。 现在大小也算个红人了,出门是得遮着掩着点。 顾涟漪和闻檀的相处不多,可只要有闻檀在,次次被压的有口无言,刚才霍一鸣问她为什么?为什么?是不是该去问问他的这个好妹妹呢。 “抱歉,我来是为了公事。” 闻檀眉头一拧,不削的嗤了一声,“我以为你会从卓业辞职?这算怎么回事?卓业和利丰不等于是一家的,你还是没听懂我们家的意思啊。” “我不会辞职的。” 顾涟漪的话让闻檀很不满意,南城就这么大,还在一个圈子里,谁知道会不会死灰复燃。 忽然她余光闪了闪,十分不识相的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又是为什么? 都那么想知道为什么,这一家子怎么不去出版十万个为什么。 顾涟漪没好气的说,“就为了一个霍一鸣,不值得。”她负气说完,听得身后一声惊呼。 后背密密麻麻爬上一层鸡皮疙瘩,但是顾涟漪没有回头,她只盯着闻檀,见她眼角溢出的喜悦,无声的问她满意吗? 闻檀自然是满意的。 顾涟漪冷笑着走了。 出了利丰她恍然有种劫后余生的脱力感,她晕乎乎的站在停车场上,低头从包里翻钥匙,翻来翻去怎么都翻不到。 她又想去找手机,可手机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都拿不起来。 心烦意乱扰的她鼻尖酸酸的,忽然一双大掌按住了她徒劳无用的举动。 “别找了。” 苏木握着她的手,眉头紧皱,“坐我车回去。” 顾涟漪一句话没说,没问苏木怎么会来,没问她车怎么办,就宛如没有灵魂一样任由他牵着走向了他停在不远处的卡宴上,苏木关上车门的瞬间,她透过车窗还是没忍住看向了利丰大门口。 幸好,什么也没看到。 214用力的砸在了男人的头上 苏木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方向盘上,他又看了顾涟漪一眼,不自在的挪了一下坐姿。 他刚接了个电话,接完整个人就有点不对劲。 顾涟漪终于对上了他的眼神一次,不由问他,“有话说?” “晚上去我家吃饭吗?我妈提了好几次了,见你忙我就一直没跟你说。” 顾涟漪本能的抗拒,还没来得及拒绝又听苏木说,“上河雅颂那房子,霍总卖了。” …… “什么……时候的事?” 顾涟漪听到声音实在颤抖,一张口,自己都吓了一跳。 杭茜就住在隔壁,卖了怎么可能会不告诉她呢? 苏木又怎么会知道,是骗她的吗? 顾涟漪的眼神实在太过直白和渴求,苏木有些后悔口无遮拦这么快就说出来。 他沉吟,才道,“我一直关注那套房子,刚朋友打电话告诉我,那套房子要***市价便宜两千一平,这个价位,估计很快就卖掉了。” 这么迫不及待吗? 顾涟漪睫毛颤了颤,别过脸看向了窗外,不想让苏木看到她脸上的可怜和无助。 之前在医院就已经彻头彻尾丢过一次脸了,那哭的眼泪鼻涕糊成一团,为了同样一个男人,她这眼泪就跟不值钱似的。 “噢。” 较劲似的,顾涟漪吐出这很无所谓的一句回应。 苏木无言,直直看着前方的道路,许久有些犹豫开口,“我……” “我就不去吃饭了,帮我跟阿姨说声对不起。” 苏木的话又咽了回去,转了话锋,之后始终也没能接上之前的话茬。 顾涟漪失魂落魄的走在学府巷里,神情恹恹,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追了上来,跟在她旁边。 “你怎么了?” 冷菲羽盯了她一会,破天荒的管了顾涟漪的一回闲事。 顾涟漪睨了她一眼,无力的摇摇头。 冷菲羽觉得顾涟漪是真不识好歹,左右就是不投缘。 “我先回去了。” 她丢下这句话就加快了脚步,把顾涟漪甩在了身后。 等顾涟漪拖着步子一脚迈进院子的时候,才听到柴茹茹大呼小叫,“你真的要搬走了啊?为什么啊?” 顾涟漪今天对为什么这三个字很反感,当下就冷了脸。 柴茹茹猝不及防看到顾涟漪,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涟漪,你回来了啊?” 瞧她那副欲言又止,满肚子都是秘密的模样,想遮都遮不住。 柴茹茹也是委屈的,看了张向阳一下午的脸色,活像那个不识好歹,不给霍总死活非要分手又没眼力见的女人是她一样。 之前张向阳因为顾涟漪多给柴茹茹几分面子,让柴茹茹在公司里脸上着实有光了好些天,今天这事一闹,张向阳那直接当柴茹茹不存在似的,柴茹茹一下就感受到了社会的险恶,一头扎到下班回来,又听冷菲羽说要不租要搬走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着实让她要疯了。 顾涟漪也惊讶的看向了冷菲羽。 而冷菲羽相比较柴茹茹就少了很多不舍和旖旎的情绪,她很坦然的就确定了这件事。 “有点急,明天就有搬家公司来了。” 柴茹茹哀叹,声音听着非常可怜。 冷菲羽摸了摸她脑袋安慰道,“傻子,这地方本来就是暂时落脚的,我们还能在这住一辈子不成?茹茹,你该为我高兴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这一天真来了,柴茹茹是个性情中人,还是舍不得。 “我在森海定了包厢,我们去唱歌,去喝酒,就当……给我践行了。”冷菲羽搂住柴茹茹肩膀,一如往常将脑袋搁在她的肩窝。 柴茹茹是格外喜欢那种热闹的女孩子,可能还年轻的原因,而森海,那消费怕是冷菲羽是狠了心要大放血让柴茹茹尽兴的高兴了。 不去总是扫兴。 柴茹茹想是该为冷菲羽高兴的。 于是柴茹茹一手一挥就开始号召人了,她连还在学校的何一可都喊了,就是迟迟不敢冲站在不远处的顾涟漪开这个口。 “一起去吧。” 倒是冷菲羽像顾涟漪伸出了橄榄枝。 顾涟漪只楞了会就应了。 一群年轻的姑娘,花枝招展的,朝气蓬勃的出现在森海大厅里格外的引人注意,她们几乎都是第一次来森海,免不了东张西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高端俱乐部。 南城消费的场子不少,很多一到晚上就停满了豪车,让不少工薪阶层的男男女女都望而却步,而谁要能有幸进来一次,而绝对够好好发一通朋友圈的。 顾涟漪有些兴致阑珊,她被森海三楼KTV各个包厢传出的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吵的头皮发麻,她双手环胸坐在大厅的角落里,等待着冷菲羽她们,窝在沙发里她看着有点昏昏欲睡。 “美女。” …… 顾涟漪掀开眼皮,扫了眼落座在她旁边,一脸谄媚笑意的中年男人。 “一个人还是等朋友呢?要不要一起玩玩?会唱歌吗?”男人早就一眼看到了顾涟漪,话说的越多就往她那边靠的越近。 顾涟漪皱着眉头挪了下姿势,没成想男人越发胆大,胳膊就要落到顾涟漪肩膀上了。 “走了。” 冷菲羽在不远处喊道,声音有一点急切,眼底很紧张,似乎等不及就要冲过来。 顾涟漪一言不发的起身,却被男人一把拉住了手腕,“诶,别走啊美女。” “放开。”顾涟漪从心底溢出的不舒适感让她一阵反胃,她奋力挣脱着手腕,脸色一片惨白。 “你干嘛啊?” 柴茹茹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忙不迭跑过来掐了那那人一把,“你什么人啊当心我们报警了啊。” 不想男人听了只冷嗤,“小姑娘口气不小,你倒是报个我看看?你看警察是信你还是信我。” 他说着动作就猖狂了起来,猛地推开柴茹茹就当顾涟漪拉到了自己怀里,一阵很浓又没有铺开的酒味熏的顾涟漪头晕眼花,她在一阵尖叫和骂声中失去了理智,抄起茶几上的花瓶用力的砸在了男人的头上。 大厅里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所有人都惊呆了。 215看着挺嫌弃你的 猩红的血一点点蔓延下来,顺着男人因为惊恐而瞪的大大的眼睛不停的低落下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快,没一会就染红了男人的衣襟。 顾涟漪手里握着只剩下半截的花瓶,她举起手,将满是尖锐的切面的花瓶对着已然傻掉的男人,冷声道,“还玩吗?” 男人摇头,疯狂的摇头,连连后退,一个磕巴倒在了沙发上,晕了过去。 之后的情况实在有些混乱,顾涟漪在一通乱哄哄的折腾和吵闹中被拷上手铐带上了警车,耳边隐约还能听到柴茹茹的呼叫和气急败坏的怒吼。 多稀罕的一段经历,顾涟漪长这么大,不说是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乖巧的好学生,那起码也是遵纪守法中规中矩的好公民,能在万众瞩目中被无哇呜哇的警车带走,着实刺激。 冲动过后,顾涟漪还是有些后怕。 她安静的坐在审问室里,对面坐着的男警问什么她回什么,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毫不含糊。 警察告诉她,被她砸破脑袋的男人家里有点钱,现在他不依不饶要起诉她,问顾涟漪是准备私了还是找律师和他对簿公堂。 顾涟漪当时眨着一双懵懂无知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和她说话的警察有些懵懂。 她从进了警察局态度就很好,也很配合,加上人长的确实漂亮,是男人都有恻隐之心,调戏被骚扰的是她,按道理说男人纯粹咎由自取,但是砸破人脑袋这么冲动的事,警察叔叔还是觉得不是很可取。 分明顾涟漪当时可以有很多办法摆脱那个男的,没必要上头闹那么大,还见了血。 就在顾涟漪不知道怎么选择的时候,小警察起身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就对顾涟漪说,“你的律师来保释你了,你可以走了。” 她有什么律师? 顾涟漪出去了才见到所谓她的律师,她一点不认识。 高衡客客气气的和熟人打完招呼,转身朝顾涟漪招了招手。 “走了。” 顾涟漪警惕的看着他。 高衡这才抱以一笑,连忙掏出名片递给她,“我叫高衡,是利丰和卓业的顾问律师。” 顾涟漪拧眉,他这背后的意思换句话就是,我是霍一鸣聘请的律师。 高衡头一次遇到这么冷漠的回应,不免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收回了递出去没人接的名片,假意咳嗽了一声,“那个,顾小姐,你似乎对我不是很满意?可能只是你不太了解我,我的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关于你的事,你听下我的建议,我觉得你没必要选择私了,因为你是被骚扰……” “怎么私了?” 高衡住了嘴,默了一会才开口,“对方要赔偿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十五万,还要你亲自当面跟他道歉,并且在医院照顾他直至出院。” 这么过分的条件,高衡想顾涟漪一定会愤愤拒绝的。 “我选择私了,谢谢你。” 不想顾涟漪听完只丢下这话,都没多看他一眼就走了。 高衡无语的跟着她出去,他还妄想说服她,她真的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事实上甚至只需要霍一鸣的一句话,一切的麻烦都不会再有。 可顾涟漪显然不愿意承霍一鸣这个情。 高衡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眼前,这才慢悠悠的踱步到自己车前,拉开正驾驶的车门,同情的望着此刻就坐在副驾上的霍一鸣。 “我说你怎么人家了?看着挺嫌弃你的,真是油盐不进啊。” 霍一鸣连苦笑的表情都不会摆了,他指尖撵着一根烟,在高衡的不满的无声也无用的抗议下点燃,仰面靠在座椅上深深的吸了一口。 他想以前他对顾涟漪那些似有若无的撩拨,遭到她的回绝和抗议都算个屁。 真的,都不如她现在冷冷扫过来的一个眼神让人扎心。 他们的车发动后,刚过拐角,就看到顾涟漪上了苏木的车,苏木显然是匆忙赶来的,那眼底的担忧和焦急怎么都遮盖不住。 听说顾涟漪上学的时候就喜欢苏木,所以这算是如愿以偿了吗? 高衡沉默的偷偷看了眼霍一鸣,在心底为他长久的哀叹了一声。 对于顾涟漪这种没钱又没势的女人来说,遇到这样的事还是很麻烦的。 尤其对方本来就是想占她便宜,她要就这么送上门去,正合了心意。 顾涟漪请了半天的假,买了点东西去了医院。 可笑的是当事人没见着,倒是他老婆见顾涟漪长成这模样,当时就把她带过去的东西扔了一地。 满地的狼藉。 一句句骂出来的话也不甚好听,字里行间似乎都是顾涟漪自己不检点,当了婊子还在立牌坊。 顾涟漪倒没听进去多少,只是蹲下去把东西都捡起来,然后全部丢进了垃圾桶里。 真是白白浪费她的钱。 “什么私了,我看就是你们一群狗男女找个理由在医院私会吧,你个臭不要脸,你要真是被骚扰的,你干什么私了,你不憋屈?你怎么不去告他?你们当我是傻子好糊弄呢是不是?” 男人的老婆见顾涟漪纹丝不动,下嘴更是恶毒。 顾涟漪倏然回头看向她,吓的男人老婆瑟缩了一下,但她泼辣惯了,顾涟漪这种身板的小狐狸,她自觉可以一手撕烂一把。 “你要实在不愿意私了那就打官司吧。” 顾涟漪淡淡的声音夹杂在其中,一点威慑力没有,还得了对方一记冷笑。 “前提是你要打的赢,如果你输了,我会要求你赔偿我的名誉和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还有心理创伤费,我想你们除了贴出医药费,估计还要损失不少钱。” “你哪里来的自信就觉得你会赢?”女人挑眉,对顾涟漪的话嗤之以鼻。 顾涟漪看了圈还围着看热闹的人一圈,满满走到女人跟前,放低了一些声音,“森海俱乐部的大厅都有监控,是不是他先骚扰的我都有证据,当时大厅里有很多人,目击证人也很多,法官可不会听他的一面之词,我是打破了他的头,他如果只是简单的骚扰我先不提,可他要是猥亵,我就是正当防卫,大姐,别较真了,不要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216宛如一场鸿门宴 “猥亵?你说猥亵就是猥亵了?你有证据吗?我老公头上那十几针可明明白白的在那呢,你呢,你哪儿少块肉了?”女人当时就炸毛了,她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看着顾涟漪,就跟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顾涟漪却极浅的笑了声,“如果这事就看谁受伤重就判定谁赢的话,还要法官干嘛?难道你丈夫现在的状况,不是活该吗?” 女人一噎,忙不迭又听顾涟漪说,“没关系,我随便你们,我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长这么大第一次把人打进医院,心里本来还有点愧疚,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既然你不要我这点愧疚,我也理解,大姐,之后有什么事儿就跟我的律师去说吧。” 听顾涟漪有两手准备律师都找好了,心里一下有点发憷了。 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脾气也挺好的模样,放起软刀子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她家里有钱,也不怕被顾涟漪唬住,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律师?你能请什么好律师,最好的律师都在伟光律师事务所……” “大姐你也知道伟光律师事务所呢,可惜了,听说高衡律师常年受聘于利丰公司和卓业医药做法律顾问,而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卓业医药的项目部经理,顾涟漪。” …… 女人愣住了,表情有些无法自控,张着嘴看着顾涟漪,好一会不晓得该说什么。 顾涟漪觉得她的气焰一下子就灭了,不由困惑,不晓得是高律师的大名有威慑力,还有她自己的功劳,总之,女人就丢一下一句你等着吧,转身就进了病房,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好戏散了,看着是顾涟漪占了上风。 顾涟漪却有没有尽兴的兴奋感,她松开紧握的拳头,这才把一直想冲过去撕烂那女人一张嘴的冲动完全压了下去。 事情比她预想的结束的快。 顾涟漪回到卓业的时候还没到午休的点,她很少请假,一上午没来,还有不少人惦记着她。 但他们只感关心在心里,整体气氛有些沉默的诡异。 “顾经理,昨天的账怎么说了?” 安杰跟着顾涟漪走进办公室,打量着她的不是很好的脸色,问的极为小心翼翼,在关上的门的瞬间小声跟顾涟漪说,“‘老板娘’来了。” 顾涟漪挑眉,难怪,是赵忻月来了。 “昨天的账没什么问题啊。”顾涟漪不想多谈,给窗台上摆的向日葵换了点水,见安杰还站在她后面,问道,“怎么了?” 安杰想了想,有些急切的往前走了两步,“早上你没来,你不知道,赵经理被提升为总经理了。” 顾涟漪见安杰都快哭了,不由的勾了勾嘴角,“你们老板娘都喊了,不过一个总经理,不是迟早的事,大老板不来,公司总该有个管事的。” 安杰气闷,“那不一样,她可以当老板娘,但她不能当总经理,这个公司上到项目决策拨款招人,下到规章制度都是你弄的,她顶着一个头衔爱来不来的态度,她当总经理,我们不服气。” “嘘。”顾涟漪竖起手指抵在唇间,走到安杰跟前对上她憋屈到发红的委屈的双眸,轻声叹了口气,“安杰,谢谢你,不过我想我们都是卓业的员工,还是要服从上层的安排,至少,不管我本人对此是不是有意见,你们都要做好本职工作,否则我的努力真是就白费了。” 安杰抿着唇,无奈的点了点头。 赵忻月的任职并没有在卓业激起多少水花,倒是赵忻月中午喊了顾涟漪,龚永超一起吃午饭。 卓业对面就有饭馆,赵忻月不去,非要开车去什么星级饭店。 龚永超没少碎念说浪费时间,相对顾涟漪就沉默许多。 果不其然她还没进包厢就听到了房佳的声音。 这一场饭局就宛如一场鸿门宴,请的就是顾涟漪。 她上午才从医院折腾了半天,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很疲惫,她慵懒的坐着,看着眼前这一张能容纳二十来人的大圆桌上摆着精致无比的菜肴,那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傅彦之和霍一鸣是最后到的,顾涟漪眼皮就光抬了一下,然后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可能他们都没想到顾涟漪也会来,尤其傅彦之脸上的尴尬都没能掩饰的了。 尽管已经很努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是顾涟漪还是能更难受到许多视线富有深意的落在她身上,她显得兴致缺缺,同样跟他一样心情的还有龚永超。 他戳了戳顾涟漪的肩膀,身体凑过去小声跟她说,“无聊不?” 顾涟漪感同身受的点点头。 龚永超是搞技术的,也是后来顾涟漪才知道他是研究室里的一员,这个现实让她好生嫉妒了几天,倒是龚永超自嘲说他是实验室里的扒子,办公室里的混子。 他的工作更多的倾向于协调研究室和行政之间的关系,要么不和外人打交道,要么就只需要和顾涟漪打交道。 彼此工作磨合了一段时间,也算是很有默契了。 此刻两人皆是低着头窃窃私语,说道好笑的顾涟漪一点也不吝啬笑容,眼里亮晶晶的。 霍一鸣隐匿在酒杯之后的眼神幽暗,不着痕迹的又撇开了去。 “涟漪,永超。” 两人被点名,皆是一愣,纷纷抬头朝赵忻月看过去。 “大家都是同事,也属于卓业的元老,以后还希望多多关照了。” 赵忻月站起来,手机举着酒杯,朝两人递了过去。 龚永超忙不迭站起来,一看自己和顾涟漪面前的酒杯空空如也,连忙都倒上。 顾涟漪这才慢吞吞的站起来,视线只看着赵忻月,仰头喝掉了只倒了半满的酒。 要说局面上有赵忻月和房佳这两个人在,所有人的马屁肯定是冲着这两个人去的,要不是赵忻月点名了顾涟漪,就她埋着脑袋缩在位置上还的确没什么人注意到。 这不人一站起来,不少人眼前一亮。 好歹也是卓业的项目经理,要和卓业合作头一打交道的就是她,赵忻月的这一轮酒结束,后头的才刚开始,顾涟漪下午还有工作,冷着脸推了不少,本以为他们都会识相,可却没想到适得其反。 217同样她也是抵触的 “卓业虽然刚起步,可真是卧虎藏龙啊,瞧瞧这一个个都是俊男美女,别的先不说,这每天光看着都让人赏心悦目。” “龚工名号就不说了,那是绝对的高材生,大家都知道啊,这位顾经理呢……顾经理这么漂亮,之前都不认识,真是可惜啊。” 话题只在龚永超身上兜了一点,立马就落在了顾涟漪身上。 众人纷纷附和,无非都夸顾涟漪如此好看,希望以后亲密合作。 她看向说话的人,隐约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干坐着了。 饭吃到一半研究室有事儿,龚永超就先溜了,留下顾涟漪一个人挨着一个个敬酒,她以前没怎么掂量过自己的酒量,倒是今天才知道,极大的遗传了顾祥森的海量。 不过最后起身的时候还是有点打飘。 “顾经理……” 从包厢到饭店门口,一路上有的是人围在顾涟漪身边向她献殷勤,今个来的都是卓业目前合作的几个公司的老总,不好甩面子,顾涟漪也不想甩面子,一一握手寒暄畅想美好未来,嘴角勾着的职业笑容就没下去过。 末了有人要送顾涟漪回卓业,顾涟漪摆摆手拒绝了。 那人正不放弃的游说,顾涟漪忽然看向停车场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有人来接。” 人被苏木接走了,快到车前的时候似乎因为站不住还摔在了苏木的怀里。 傅彦之在吸烟室等霍一鸣,两人把底下的一幕全收进了眼底。 “知道她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吗?把她推到那位置上去,应酬喝酒赔笑,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 霍一鸣指尖夹着烟,已然有一会没往嘴里送了,直到火星烫到皮肉,他倏然回神,丢掉烟蒂摁灭,低头沉默着。 “你就不怕她真跟那个苏木好了?他们本身就认识,父母也熟悉,万一在一起了,要快的话今年年底搞不好都能结婚了。”傅彦之叽哩哇啦碎念一堆,低头看了下赵忻月发过来的微信,拧着眉头关掉手机,“你要真栽她身上了,兄弟我也不会笑话你,其实反而会替你高兴,毕竟人姑娘真是个好姑娘,是个过日子的,喜欢就追回来。” “追回来然后呢?”霍一鸣看向傅彦之,“我爸妈你觉得会同意?” 傅彦之担忧的就是这茬,他想了想,伸手拍了拍霍一鸣的肩膀,“他们的态度,不是就看你这两年了吗?利丰,仲景,是不是?” 是,理是这个理。 可是顾涟漪不愿意等他。 两年之后她将将三十,在丹城已经算是剩下的大龄姑娘了,可两年后利丰若有起步,也只是腾飞的开始,后面她跟着他面对的风浪只会越多。 结婚…… 谁知道猴年马月。 她本身已经把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都给了陈钰,两人无疾而终,就不要再把还能挑挑拣拣的这几年浪费在他身上了。 顾涟漪喝多了,不是很舒服,她想上午已然请了假,干脆把这一天都挥霍了。 她让苏木直接送她回了学府巷,车子巷口进不去,苏木光找停车位就找了好一会,等能够下车的时候,顾涟漪已经靠着车窗玻璃睡着了。 分明是个内心有些挑剔和娇气的姑娘,可总是能在车上睡着。 苏木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一会,打消了随她睡的念头,他下车开了副驾驶的门,小心翼翼抓着她的胳膊将人极为轻快的背了起来。 顾涟漪嘟囔了一声,头抬起来看了看眼前的后脑勺,跟着又软绵绵的趴了上去。 苏木手腕上挎着女士的包,脚步一深一浅的往前走着。 “一鸣……” 背上的人儿忽然双手将他环的更紧,甚至下巴亲昵的在他侧脸上蹭了又蹭。 “我重吗?” 苏木脚步一顿,差点手一软将人摔下来,他无奈的把人又往上托了托,配合的回道,“一点也不重,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 顾涟漪傻傻的嗤笑了一声,沉沉的嗯了一声。 本来以为顾涟漪租住的地方是没人的,可没想到苏木门一开就听到了柴茹茹的惊呼。 那声惊呼恰到好处的扰醒了顾涟漪,她手忙脚乱的从苏木背上滑下来,红着脸对上了同样面红耳赤的柴茹茹和顾唐平。 相较于顾涟漪的尴尬,明显柴茹茹和顾唐平更加无地自容。 瞧瞧他们,压根没想到顾涟漪会在这个点杀回来,连大门都没锁就等不及在院子里亲了起来。 “你们继续,就当没看见我们。”顾涟漪豪迈的挥挥手,提脚就要上楼,没想到脚一软差点摔在地上,亏的苏木扶的快。 柴茹茹惊愕的看着两人亲亲密密的上了楼,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唐平还以为她是因为被顾涟漪撞见而吓的,伸出小手指勾了勾她的,“别担心,我会跟顾涟漪说清楚的。” “不是这个。”柴茹茹娇嗔的瞪了一眼,转而又一头愁绪,今天看到这茬,这叫她明天怎么去面对张向阳那双每天欲言又止的眼神啊。 真是头疼。 这还是苏木头一次到顾涟漪这个家里来,说实在的挺小,平时不觉得,当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往里头一站,感觉空气都稀薄了起来。 顾涟漪知道会有这种感觉,完全是因为苏木还握她手腕上的掌心没有收回去,甚至在她要退开的瞬间倏然又收紧了。 两人僵持在门后,四目相对,是完全不同的两份心思。 顾涟漪是卑劣的,她承认自己在学生时代甜美又心酸的初恋,能在这个时候露出爱怜和犹豫的神色,等于变相的给她人生的那点不圆满划上了句号。 同样她也是抵触的,在这个全权由霍一鸣操持装修的小房间里,怎么可以率先留下别的男人的气息呢。 “苏木,谢谢你。” 顾涟漪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出的话如此不近人情。 “你还好吗?” 苏木可能也是有所保留的,他一点点松开手,假意打量四周,没有再看顾涟漪。 “眯了会好多了。”顾涟漪揉了揉眼睛,去小厨房给苏木倒一杯水,直接递到了他的手上。 218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苏木接过喝了一口,温凉的水浇灭了差点燎原的心思,冷静下来之后,他又忍不住嘲笑自己的胆小。 顾涟漪低头沉默了一会,转身打开了窗户,她忽然朝苏木招了招手,苏木走过去,两人凑在窗前往楼下看。 “楼下那个男孩子,本来是我妈介绍给我的,他前几天来南城找我吃饭,结果和我朋友看对眼了,他们两个人都很好,能在一起我很高兴。” 顾涟漪满眼开心的看着楼下,可苏木却是看着她的。 他想你也很好,可你为什么总是不能遇到那个让你开怀大笑的人呢。 楼下柴茹茹的放肆的笑声传上来,也感染了顾涟漪,她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苏木,却猝不及防被他扯进了怀里。 苏木的怀抱是完全陌生的,她僵硬着每一根神经,仰着头,都不愿意把脸贴在他胸口。 所以刚才她趴在他身上做的那些撒娇的举动,真的只是因为把他当成了霍一鸣吗? 霍一鸣那样一个人,也会毫无顾忌的在大街上背着她走吗? “别难过,你也挺好的,回头指定能找到更好的。” 苏木只抱了几秒就推开了顾涟漪,他神色轻松,直看的顾涟漪稀里糊涂。 她无语的瞟了他一眼,“我难过什么啊,我又没看上楼下那男的。”她咬着唇别过身体,秀气的眉头一点点拧起。 苏木心口直跳,冷不丁又听顾涟漪低喃,“瞎抱什么,吓我一跳。” …… “涟漪,我们今天准备煮火锅,现在去买菜,等会一起下来吃点啊。” 柴茹茹拢着双手在楼下高喊,也不管顾涟漪答应没答应,拉着顾唐平的手就蹦蹦跳跳的出门了 年轻可真好。 顾涟漪狠狠羡慕了一下。 柴茹茹是个特别会调节情绪的人,至少有她在气氛就绝对不会尴尬,顾涟漪撑着脑袋看她在院子里指挥着笨拙的顾唐平,嘴角一直勾着浅笑。 也不晓得利丰有没有人发掘她这个才能,回头公司团建和年会的时候,一定不能落了她。 他们买了不少菜,苏木顺势也就留下一起吃了。 柴茹茹对他特别客气,什么都想问清楚,就差问到祖宗十八代了,还是顾涟漪看苏木无比为难的模样,好心的解救了他于水火之中。 “也不晓得小菲菲在干嘛?她新家的地址还没发给我呢。” 柴茹茹忽然低迷起来,委屈巴巴的看了顾涟漪一眼,“你不知道我和她住这是第三年了,她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除了喜欢败家买些名牌也没其他毛病,那起码她的东西都是自己钱买的,是不是?她有那张脸,还不有的是人送她那些好东西,她都没要啊,她一直跟我说,让我好好工作好好存钱,一定要在南城有自己的房子……” 顾涟漪沉默的听着,她不了解冷菲羽,自然不能背地里对她评头论足。 只是这个被柴茹茹心心念念想着的冷菲羽,听着格外自力更生的冷菲羽,却教顾涟漪在大翰会所看到了。 顾涟漪看到她的时候,她正被一个中年油腻男搂在怀里,中年男人毫无顾忌的吧唧一口亲在她脸上,冷菲羽那张万年泛着冷意的脸只浅浅的掠过一丝反感,就没有其他的了。 惊奇。 顾涟漪怕冷菲羽看到她,还特地避开退回了拐角处。 她怔楞几许,仓惶的接起手机。 约她出来的是杭茜,她自离婚官司打赢了之后,加上杜原的事情干脆就出国旅游去了,一圈转悠下来,算算两人也许久没见了。 旅途的疲劳有,可找顾涟漪叙旧的心情也迫不及待,杭茜向来是个不委屈的自己的性子,直接把地点定在了大翰会所。 顾涟漪找到包厢去的时候,顾涟漪门一推开吓坏了。 她自然没想到杭茜出了红窝,还能在这地方左拥右抱的,大家穿的都不多,似乎挺不好。 杭茜见到顾涟漪脸色煞白,不免咂咂嘴,挥挥手让包厢里的人都出去了。 “你别说还是我们亚洲面孔的帅哥好看,可能我就这命,只喜欢搞内销。”杭茜还知道贫嘴,见顾涟漪对和话题都懒得搭腔,哈哈笑了两声,一把将人揽到了旁边。 “妹妹,气色不好啊?” 顾涟漪闷闷的嗯了一声,昨天喝多了又睡的太晚,今天操劳了一天,她真是累的倒头就能睡。 杭茜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别难过。” 顾涟漪知道都不用说,她和霍一鸣的事只要杭茜一回来指定就能知道的,房子都卖了,还能瞒的住谁。 在桑拿房外,顾涟漪又遇到了冷菲羽。 彼时她坐在桑拿房的角落里,双手圈着膝盖,下巴搁在上头发呆,是背对着顾涟漪的。 顾涟漪刚要进去的时候,听见桑拿房里另外几个窝在一团的女生正对着冷菲羽发号命令,让她去外头端果盘进来。 分明就有服务生,她们偏偏要指使冷菲羽,就像吆喝自家奴仆似的。 “茜姐,我们别进去了。”顾涟漪见冷菲羽有起身的意思,连忙拽着杭茜提前躲开了。 她怎么也先想不通冷菲羽现在在做什么,直到她和杭茜眼看时间不早要离开大翰会所,就在停车场,冷菲羽边上围着好大一圈人,熙熙攘攘的,喧哗又浮躁。 冷菲羽僵持在一辆跑车旁边,冷沉着脸,咬着唇,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好,有种。” 顾涟漪脚步一顿,这声音…… “把她给爷捆起来,我倒要看看你这骨头能有多硬。” 杭茜没能拦得住顾涟漪,就见她拨开人群挤到了圈子前头去。 果然是乔凌。 “你他妈谁啊,挤什么挤,靠。” 顾涟漪的举动一连惹来不少人的叫骂,也自然引到了正坐在车里的乔凌的注意。 两人四目相对,乔凌暗地里骂了声脏话,倏地拉开车门就下了车。 他上下将顾涟漪打量了一番,跟着就不怀好意的展露出一丝笑意,“顾小姐,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如果可以顾涟漪肯定不想看到他的。 见顾涟漪看他的眼神一如之前,乔凌干脆笑出了声音来。 219没缘分吧 “你在干什么?” 顾涟漪问出口的时候已然抓住了冷菲的胳膊,有把人拉到自己面前的意思,谁知乔凌眼疾手快也扯住了冷菲羽。 “找乐子啊,顾小姐看不出来吗?” 他比顾涟漪狠,可以不顾冷菲羽的死活将人拉过去,不由分说摁进车里,然后没有再和顾涟漪啰嗦一句,开着车就走了。 全程速度快到顾涟漪都没反应过来。 “那女的今天倒霉了。” “敢跟乔公子甩脸子,她那是咎由自取。” “她要有那个命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以后每天数钱都会数到手抽筋,也不晓得你们一个个酸什么。” “那也要看她的福气了,谁知道撑不撑的过去呢。” 顾涟漪怔楞的站在原地,杭茜担忧的询问都没听到。 她试探的给赵婉君打了个电话,才发现赵婉君居然停机了。 顾涟漪让杭茜送她去圣玛利亚,杭茜问她是不是去找那个护士。 “她早就辞职了,你不知道吗?” 杭茜的话让顾涟漪不由瞪圆了眼睛。 “我出国之前陪韩晓玲去做产后体检,那时候她就没在医院工作了,我以为你知道的。” 杭茜把车停在了路边,她想大概也没有去圣玛利亚的必要了。 顾涟漪回去的时候看到大门口贴上了招租,冷菲羽的房间总不能一直空着,势必有人要再住进来。 柴茹茹还没睡,出来倒水的时候看到顾涟漪盯着招租看,不免感慨了一句。 “也不晓得谁会住进来,我小菲菲反正不会回来了。” …… 顾涟漪没敢把今天看到的事告诉柴茹茹,也可能是有杜原的前车之鉴在那,她也没敢多管。 她管了杜原人没了,这要没管,兴许还好点。 只是冷菲羽到底在做什么,而乔凌和赵婉君又如何? 这事一直压在她心里,上班都有些魂不守舍。 早会难得赵忻月也赶上了,顾涟漪坐在她下手,思绪有些飘忽。 “顾经理?” 赵忻月喊了她几声都没回神,还是安杰在旁边掐了她一把她才把魂叫回来。 赵忻月冷哼了一声,“顾经理要是没休息好还能继续请假的,公司少了你也不会不转。” 顾涟漪敛好情绪,没有搭理她的冷嘲热讽。 她低头去看安杰刚给每个人面前发的文件,连着翻了几页,面上没什么表情。 “这次出差的事就交给顾经理了,顾经理有什么问题和要求吗?”赵忻月看着顾涟漪,宛如非常通情达理的上司。 顾涟漪抿着唇摇了摇头,她临时出差这事就算敲定了。 人都散了以后,顾涟漪让安杰去准备一份联名药企的资料,系统的要包括到联名董事的所有事迹。 “那么大的药企凭什么把加工线分给我们,就这么跑去谈合作,能行吗?” 安杰不免碎念,卓业现在没有进账,所有的资金都供着后头的研究室,公司小,流水线少,想要赚钱就得去求人,可那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开头就去揽联名药企,安杰都能预想到顾涟漪被赶出来的前景。 那些不是顾涟漪可以去顾忌和推托的。 “也不一定就会失败,卓业虽然小,但只要有口碑,还是未来可期的,你总要对我有点信心的。”顾涟漪还有心思去宽慰安杰,她是临时抱佛脚的性子,反正困难还没来,就先别想。 目前让她觉得有点麻烦的,就是她没出过差,临了要一个人去京市,人生地不熟,有点发憷。 可公司资金那么有限,她只能一个人去,而且能定的酒店局限性还很小,反正出差就能住几星级酒店的待遇她是别想了,就是连飞机都只能选经济舱。 当顾涟漪拖着很小的行李准备打车去机场的时候,被赵忻月拦了路。 “我打好车了,不用麻烦你。”顾涟漪回绝的很干脆。 赵忻月却不依不饶,“别客气,我也要去机场。” 顾涟漪本来就算好掐着点走的,再被赵忻月耽误下去势必又要赶,没办法只好上了赵忻月的车。 可她压根没往机场开,而是拐了个弯去了春风十里。 顾涟漪脸色一下变了。 “赵经理,我要来不及了。” 她是为公事出差的,又不是游山玩水,这人这么没数的吗? 顾涟漪满心的腹诽赵忻月才懒得去在意,她不咸不淡的扫了她一眼,“急什么,来得及的,就接个人。” 赵忻月还能接谁? 无非就是房佳罢了。 顾涟漪膈应的坐在位置上,忽然开口问赵忻月,“赵婉君不在圣玛利亚上班了?” 赵忻月手还搭在方向盘上,她从后视镜盯着顾涟漪,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看我这记性,居然忘记你和赵婉君之前是同事。” 顾涟漪头一次听赵忻月说起赵婉君,干巴巴的称呼名字。 “你们后来没联系了?她早没干了。” “那她去哪里了?我打她电话停机了,她换号码了?” 顾涟漪在后排,看不到赵忻月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时候,眼底闪过的一丝不削和嘲讽,她轻飘飘的哼道,“她怀孕了,吵着闹着要打掉,这不被关在家里寻死觅活呢。” “怀孕?” 顾涟漪惊呼,哪里还有平时半点的从容淡定。 怎么会怀孕? 怀的谁的孩子? 乔凌的? 不是…… 如果是乔凌的,那昨天乔凌在大翰会所外头那一出是干嘛? 打掉?打掉孩子干嘛? 顾涟漪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一直到房佳和闻檀上了车都没能缓过来。 “你怎么在这?”闻檀厌恶的语气扎破顾涟漪的思绪,她回神,都懒得往闻檀脸上瞟一眼,更往角落里缩了缩。 “顺路,她也去京市,出差。”赵忻月解释了一下,但一点也没有减少闻檀的膈应。 霍一鸣分不出时间送她,她已经够郁闷的了,临了还要见到顾涟漪那张冰渣子脸,简直倒霉。 闻檀甩掉后排的门,负气的坐去了副驾驶,房佳只能坐在了顾涟漪旁边。 不得不承认,相对于顾涟漪,房佳才有一个做嫂子的样子,比如她的关心都渗透到了她的生活起居里面去,似乎闻檀的行李都是房佳收拾的。 当然闻檀对她的态度,也比对顾涟漪的好多了。 兴许就是她和她们那一挂没缘分吧。 220霍一鸣刚才没看她 一路上她们和和睦睦的,闻檀给面子,聊的挺开心。 顾涟漪盯着赵忻月的后脑勺,也算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无非就是给她本来就千疮百孔的心上再多扎一刀罢了。 房佳是尽心尽力要给闻檀好印象的,她那几幅面孔也是看的顾涟漪一楞一楞,到了机场下车的时候,闻檀的行李也是房佳抢着去提。 闻檀理所当然的模样,可能在她心里,她未来的嫂子就得在她面前这么卑躬屈膝的。 顾涟漪不以为然,提上自己的小行李就要跟他们分道扬镳。 “哥。” 闻檀雀跃的欢呼不近不远的传来,顾涟漪听到了,但是没回头。 霍一鸣忽然出现在机场谁都没料到,分明昨天还说没空,最开心的莫过于闻檀的了,她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毫无顾忌的一下就挽住了他一只胳膊。 两人亲亲密密的,不知道的压根想不出来会是兄妹。 其实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 房佳脸上闪过丝不自然,到底还是隐藏了去。 “霍大哥你和闻檀一个航班吗?”赵忻月暗自拉住房佳的手,算是在无声的给她安慰和加油。 霍一鸣从张向阳手里接过行李,只听张向阳回答道,“是同一班,昨天其实就买好了,但是霍总怕事情安排不完,告诉了闻小姐平白让她空欢喜一场,就一直没说。” “这样啊,那还好,赶上了。” 房佳如此附和。 “走了,哥,我们可以先登机。” 闻檀不想把时间再浪费在这地方站着,晃着霍一鸣的胳膊催着他走。 霍一鸣颔首,走的时候只跟赵忻月点了点头,至于房佳那,跟没看到似的。 房佳是泄气的,也没有理由继续往里头送。 “他是回去给闻檀过生日的吧?” 赵忻月问的是张向阳。 “是的,闻小姐每年的生日霍总都很重视,何况今年是二十岁的大生日呢,应该提前回去的。” 张向阳公司还有不少事,说完就走了。 “闻檀很重要,佳佳,你别像顾涟漪一样脑子拎不清,谁都甩脸子,闻檀那么不喜欢她,她没希望的。”赵忻月总是在房佳面前充当爱情军师的作用,她剖析了一下,觉得闻檀那身份,不能来硬的,只能投其所好,像霍一鸣一样宠着。 “她迟早要嫁出去,也就忍几年的事,骄纵跋扈都没关系,谁让她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呢。” 房佳闷闷的应了声。 要说他们在南城可不也都是千金小姐,不过就是含金量和闻檀差了十万八千里罢了。 这一切都委曲求全,都只为了一个男人,为了这个男人,还要费劲巴拉的去讨好他一大家子,问题这一家子还不是说讨好就能讨好的。 累不累? 如果足够爱,就不该觉得累的。 房佳觉得顾涟漪放弃的那么快,她一定没那么爱霍一鸣,至少肯定没有她爱。 霍一鸣和闻檀都是头等舱的机票,他们可以提前从VIP通道登机,虽然已经开始检票,但他们依旧不用排队。 顾涟漪翘着二郎腿,撑着脑袋看着那排成长龙的队伍,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天生都是能上去的,何必急于一时去排着。 然后她就看到闻檀亲昵挽着霍一鸣,就这么从她眼帘里像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划了过去。 她表情都没变,一双眼睛沉沉暮暮的,宛如和周围的所有发出惊羡赞叹的男男女女一样,只是看到了一对长相和气质都上极为上乘的,明显和普通人不是一个世界的情侣。 他们议论说,好看的小哥哥都是好看的小姐姐的。 他们还说,贫穷限制了我的审美,他们坐的头等舱,而我们就是找借口去洗手间,也只是离小哥哥的背影近一些而已。 顾涟漪嗤笑,指尖里捏着机票去排队了。 她还是没能避开他们,在她登机之后必须要经过子前排的头等舱。 “哥,你给我准备生日礼物了吗?” 顾涟漪若无其事的走过去,耳边还回荡着闻檀充满撒娇意味的询问。 “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霍一鸣的回答何尝不满是无奈的宠溺,假意是呵斥,其实心里喜欢的紧。 只对于闻檀,他会展露这种口是心非的特别的关爱,像长辈,也超出长辈。 顾涟漪的坐位靠走廊,避不开,抬眼就能看到霍一鸣的一点点背影,不过这种注视终止在空姐拉上帘子之后,顾涟漪戴上了耳机,闭上眼睛之前想,霍一鸣刚才没看她,可他知道是她的。 即便眼神没有对视,她就是知道。 胸口闷闷的,像堵着一块石头,随着急速上升的飞机腾空起来。 等她下飞机的时候,头等舱早就空了。 她不需要去等行李,坐着电梯直接去打出租车。 飞行模式几个小时的手机一连上网,意外的多出不少消息。 安杰留了微信,她就先回给了安杰。 倒也不是什么急事,安杰只说中午有个女人提着大包小包来公司找她,态度很和气,听说顾涟漪去出差了还满脸的失望。 “留名字了吗?”顾涟漪问。 “她说是来找你赔礼道歉的,说是她之前有眼无珠,说了很多冒犯的话,希望你不要跟他们一家计较,噢,我还听她和她老公打电话,一直在骂她老公,说他什么活该,怎么那一酒瓶没把他砸死,当时吓的我,都没敢吭声。” 顾涟漪了然,是被她砸破头那男人的老婆。 当时那女的在医院多嚣张呀,怎么才过了一天就态度三百六十度大拐弯,想起来跟她赔礼道歉了。 顾涟漪有点想不明白,只吩咐安杰不要收她送过来的东西,也不要给她她的联系方式,一切等她回来再说就挂了电话。 安杰连连说好,只让顾涟漪安心出差,公司都有她。 顾涟漪这么快就找到个得力助手还挺感慨的,安杰年级虽小做事的确靠谱,的确让她省了不少心。 挂了电话后顾涟漪刚抬起头,那步子就戛然而止了。 机场的大厅分明人来人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下看到了霍一鸣。 221有什么非要寻死觅活的理由 他百无聊赖的单手插在衣兜里,另外一只手举着手机,任由闻檀到处找角度,也没显出半点不耐烦,可能闻檀是要拍volog,来来回 回拍了不少素材,在发现已然有人注意到他们的时候,这才拉着霍一鸣往外走。 闻檀的脑袋搁在霍一鸣的肩膀上,走路的时候都不分开,整个人一颠一颠的,仿佛被霍一鸣架着走似的。 顾涟漪就在他们身后看着,她觉得自己就跟个变态似的,痴痴的,就看着他们的背影,脚步也不知不觉跟了上去。 无论她在内心多么羡慕闻檀的磊落和坦率,她的性格这辈子都很难做出这些举动,她就是个内敛而敏感的人,就是在关了灯的床上都没法真正放开。 想着霍一鸣因为这个还跟她较过劲,有那么段时间他带她厮混,没一次是在床上的,非要挑一些挑战她底线的地方和姿势,直弄的她后来干脆闭着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所以上河雅颂才承载了太多她和霍一鸣相处的记忆,除了渗透在日常里的细枝末节,还有那些肢体交缠的暧昧回忆,每次想起来的时候,嘴角会上扬,眼底会湿润。 可他卖了。 可怜的是她有心想买却买不起。 顾涟漪隐匿在高大的圆柱后头,看着他们上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霍一鸣的身影消失在眼里的时候,顾涟漪靠在圆柱上长叹了一口气,站直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起码等了二十个来人才等到出租车,上车报了地址后,她接到了傅彦之的电话。 傅彦之很少跟她打电话,尤其他最近忙着谈恋爱,顾涟漪身份毕竟敏感,他多少都是要避嫌的。 顾涟漪接起电话,那头是沉默的。 她还以为是傅彦之打错了,听了一会刚要挂掉,那头传来了一声呜咽。 顾涟漪皱眉,就听到赵婉君压抑的哭声毫无顾忌的宣泄了出来。 “涟漪……” 顾涟漪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慌张的把手机摁在耳边喊道,“婉君吗?婉君,你在哪儿?你还好吗?你……” 她咬着唇,发现随着赵婉君越来越没法控制的大哭,她的鼻尖都跟着酸了。 “婉君,别哭啊。” 顾涟漪颤抖着指尖,最后发现自己来来回回,能说出的只有这几个字了。 赵婉君只知道哭,大概憋了很久,想要在自己足够信任的朋友面前哭个够。 可光这么哭有什么用呢。 “婉君,好不容易跟我打个电话,别哭了,跟我说说话。” 顾涟漪的声音并不激烈,甚至都被赵婉君的哭声盖过去了,可她只需要不停的轻声的说,还真的安抚住了赵婉君的情绪。 “涟漪,我就是告诉你,我没事,我怕你找不到我会着急。” 赵婉君哭狠了,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打嗝,话刚说完,她又想哭,这次忍住了。 “我好想你,我想见你,你在哪儿?” “我在京市,出差呢。” 没想到顾涟漪并不在南城,赵婉君满心里的失望。 她还想说些什么,电话却猝不及防的挂了。 这也太快了。 顾涟漪拨了回去,这次接的是傅彦之。 “手机是我偷偷借给她打的,她情绪很差,也不肯吃饭,我怕出事。” “傅医生,婉君是不是怀孕了?是谁的?” 傅彦之烦躁的拨楞了一下头发,从门缝往里头看到赵婉君终于肯喝一口稀饭了,这才放下一点心走远了去打电话。 “乔凌的吧,只要这个孩子三个月里能保住,她就要嫁给乔凌了。” 傅彦之的声音听着有些生疏和冷漠,顾涟漪捕捉到了。 “之前她和乔凌谈的好好,忽然就不肯了,查出来怀孕之后非要去打掉,把家里闹的鸡飞狗跳,我也是想不通,她既然喜欢乔凌,这个时候怀上孩子有什么非要寻死觅活的理由?” 顾涟漪啥都不知道,也不晓得怎么搭腔。 “她昨天晕过去了,她的身体一直是我检查的,我知道她不能再这样了,没办法就只能让她给你打了电话,涟漪,你好好出差,别想太多,赵婉君你就是回来也见不到的。” “她是人又不是畜生,凭什么那么关着她呢,我是她朋友,我也没能力救她出来,难道就是见一面都不行吗?”顾涟漪对傅彦之语气里的冷漠很反感,她严肃的反驳着傅彦之,相当不客气。 赵婉君在那个家过的不好,赵忻月对她也不好,傅彦之是赵忻月男朋友,他就是和他们一丘之貉。 顾涟漪甚少这么迁怒别人,但不可否认傅彦之和赵忻月好了,她是越来越和他疏远了。 傅彦之沉默了一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一直在劝她,她脑子不开窍有什么办法,我是怕了她了,我脑袋差点被她砸破了,这女人也太不识好歹了。” 傅彦之的风度可能在赵婉君那里就没能用得上。 他吐槽了一句还是赵忻月温柔,气得顾涟漪差点就掐了电话。 “我会说服她安分点,哪怕是装的,闻檀二十岁生日我们都会去,到时候她要不闹腾了,也会跟乔家一起去,你要还在京市,我尽量让你们见一面。” “我一定要见到她,我会在京市等着的。” 顾涟漪留下这句话就听到傅彦之挂了。 她一头混乱,从后视镜看到司机打探的眼神,无奈的别过了脑袋看向窗外。 出租车正要穿过市中心,堵车堵的厉害,平白让顾涟漪心情更烦躁。 司机想缓和下气氛,也不想八卦人家隐私,干脆介绍起了京市。 “是头一次来京市吗?这条道就是堵,不过这里是市中心,你要想逛街什么的就得来这,牌子多,有很多打折的店,很划算的。” 司机说着忽然伸手指了指高架边的一栋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看到没,那里头上班的可都是精英啊,高级小白领,这也是我们京市的地标,贵的很,普通人十辈子都买不起一间厕所。” 顾涟漪顺着司机的手指看向那几栋写字楼,一层压着一层,看着就喘不上气。 222你会跟房佳结婚吗 “听说过霍氏吗?有一栋就是他们家的,本来霍氏是搞房地产起家的,今年还进军娱乐圈了,投资了一部什么古代的电视剧,太火了,我老婆女儿天天都跟着追,这都说隔行如隔山,也就针对我们普通人,对人家来说跨行跟拐个弯一样简单。” 京市的出租车司机估计都很健谈,只要顾涟漪能给一点点回应,他就能说一路。 关于霍氏他也就带了一嘴,主要想聊的还是那部大火的电视剧。 可惜顾涟漪没看过,司机都不敢相信。 如今还有年轻人不追剧的吗? 顾涟漪是真不追,直到她要下车了,司机还在开导她,说年轻人还是要跟的上时代的潮流,以后有老的时候,别太早丢了朝气。 可能是她那通电话让司机误会了什么。 顾涟漪对她抱以一笑,转身揉了揉假笑多了而有些僵硬的脸。 安杰问她到了没有,酒店是她定的,她有些着急,怕顾涟漪不满意。 顾涟漪说到了,没好意思告诉她这地儿真没她以为的那么偏,其实是身在闹区的僻静巷子,陷在高楼大厦中间,跟陷进去一块似的。 周围的建筑都比较旧,但不破,巷子里也特别的干净整洁,不管是共享单车还是住户自家的电动车都摆放的归整有序。 顾涟漪还挺喜欢这个调调,她住的酒店就在巷子的中间,门厅只占据了一间房子的大小,布置的温馨小巧。 安顿好以后她掀开窗帘,正对着窗户的就是远处那堪堪陷在云雾中的高楼,临的再近一点宽大的广告屏不停轮播着时尚高端的广告,顾涟漪查过霍氏旗下的牌子,知道那是霍家的。 就是利丰在南城也不过只占着一栋写字楼的大部分楼层罢了,上下还有几层是租出去给其他机构的,当顾涟漪深处在京市,这个属于霍一鸣的城市的时候,她才直观的发现那差距扑面而来,压的她无地自容。 她自认是没那个气质和涵养融入霍一鸣的生活的。 折腾了一天,她酒店门都没出,点了外卖之后看了会资料很早就睡了。 相较于顾涟漪的养生活法,霍一鸣回到京市之后的夜生活显然丰富很多。 霍氏为闻檀专门开了一家自媒体工作室,闻檀也算是有正经签约合同的小网红了,她热烈的邀请霍一鸣去她的工作室参观指导一下,霍一鸣推不过,在葛素兰的打趣下只好拿起车钥匙去车库开车。 “你哥真没跟那个女孩子在一块了?”葛素兰优雅坐在沙发上,端着易婶熬了一会的燕窝红枣在手上,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忍不住开口问。 闻檀在补妆,听了只管点头,“真没了。” 葛素兰实实在在的松了一口气,“倒是我高看了她了,没想到也是那么个好打发的,房家那姑娘我找人看过了,看着还行挺标志的,这回你过生日我拖人喊了她家,过来我好好看看,相处相处。” 闻檀隐藏在气垫之后的眼神闪了闪。 “那个房佳吗?” 葛素兰微笑着点点头。 闻檀不以为然,“不是我说,她还不如顾涟漪呢。” 葛素兰困惑的低呼,“不会吧,阿檀啊,你这一个两个都看不上,你是打算让你哥打光棍不成?” “干妈,我说真的,” 闻檀听到了霍一鸣摁喇叭的声音,飞一样的收拾好东西就跑了出去,风风火火的,直看的葛素兰摇头。 “闻小姐比之前活泼多了。”易婶站在葛素兰身后笑着说。 葛素兰低着头没说话,只是那双饱含风霜和阅历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她想性子是活泼了不少,心思倒也跟着活络了。 相较于在葛素兰面前的天真无邪,闻檀坐在霍一鸣身边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沉默。 “哥。”闻檀忽然认真的看向霍一鸣问他,“你会跟房佳结婚吗?” 顾涟漪她还有数,家世太差很困难,可房佳不一样,她爸爸好歹是当官的,如果霍一鸣在不结婚和只和房佳结婚之间选择后者,霍旭东和葛素兰极为可能就妥协了。 说到底霍家就霍一鸣一个孩子,还真能把人逼到绝路不成。 霍一鸣以为闻檀又受了葛素兰什么任务,十分轻佻的挑了下眼尾。 “她不可以?” 这个反问句里头的信息量太大了。 闻檀没说话,心里的不停的再说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可从口中说出来的却截然不同。 “可以啊,她挺好的,对我也很好。” 不像那个顾涟漪,从来没拿正眼瞧过她。 霍一鸣笑了一声,只是那笑意没有一丝进了眼底。 本身霍一鸣对闻檀那些唱啊跳的东西就很反感,从坚决反对到现在的接受实属不容易,工作室里签的都是年轻人,有的不过才十几岁的小男生小女生,看到闻檀兴高采烈的带着霍一鸣过去,一个个都看傻了眼。 他们都是习惯性熬夜,天马行空的想法都释放在夜晚,这段时间除了闻檀工作室又孵化出了一个女孩子,是拍美食视频的,拍视频的时候穿着简单朴素,乌黑的长发拢在身后,眼神专注看着被打光映衬的鲜嫩可口的食材,一点都没有被这边的热闹给吸引了注意力。 霍一鸣一进去就看到了她的背影,心脏被狠狠击了一下,恍惚间他还以为是看到了顾涟漪。 他见过太多顾涟漪站在厨房里恬静美好的模样,虽然手艺比不上大厨,可她做饭就是有种魔力,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无端就叫人挪不开视线。 “潇潇还没走吗?”闻檀小声问同事。 “还没有,她要请半个月的长假,可是更新不能断,欧文让她提前多拍几条,放假的时候再发点日常volog什么的,不然热度下去了不就白搭了吗?” 小姑娘说话的时候视线总忍不住落在霍一鸣身上,要不是顾忌闻檀在,她都想上去搭讪去了。 都知道闻檀有个干哥哥,好的跟亲哥似的,不过一直不在京市。 平时跟闻檀好的都是年轻开朗的小伙子,霍一鸣沉稳冷静,那双眼眸微微眯起来的时候晦暗幽深,一张脸很年轻,可气质很老沉,不好随便猜测身份。 223忽然就心软了 “这我哥。”闻檀倒是大大方方的介绍了霍一鸣。 霍一鸣收回视线,冲着一屋子花里胡哨的小孩子展露出一丝浅笑。 虽然转瞬即逝,还是让人心神荡漾。 唤做潇潇的姑娘注意到了,她分神看了过来,见到闻檀后丢了手上的东西就过来了。 “阿檀,你回来了?” 谢若潇是个十足的软妹子,平时虽然很少说话,但莫名其妙就是团宠,尤其闻檀最喜欢她,一听她说话心都话了,见她靠近,没忍住伸手从她下巴上抚摸过。 没人注意到霍一鸣眼底变了变。 唯独谢若潇察觉了,因为那道灼热的视线一直箍在她身上的,她察觉了却没看向霍一鸣,直到闻檀跟她介绍了,她才战战兢兢的对上霍一鸣的眼睛。 谢若潇不可避免的红透了耳根,不自在的冲霍一鸣笑了笑,算是打了声招呼。 霍一鸣也只对谢若潇大方的多露出了一点和善。 能观察的都发觉了,原来闻檀这个神秘的哥哥喜欢的是谢若潇这款,软软绵绵,温柔恬静的居家型。 闻檀来都来了,把这几天和今天在机场拍的素材都导了出来让人剪辑,而她自己则钻到谢若潇那边去掺和了一阵。 期间霍一鸣去了隔开的小阳台上抽烟,工作室不是很大,但正适合几个年轻人蹦跶,这地段很高,贵的是房租,是霍旭东出的钱给闻檀置办的。 阳台当然也小,但却紧紧有条的安置着不少花花草草,看的出来是被人每天精心打理过的。 顾涟漪也喜欢花花草草的,就是她那一个看着特别会侍弄花草的人,却总是折腾死这些脆弱的小生命,听说仙人掌她都养死过。 一想到顾涟漪,霍一鸣眼神就软了下来。 “您好……” 身后的玻璃门被敲了敲,谢若潇十分局促的挤在门缝后,一双跟小鹿般懵懂惶恐的眼神正盯着霍一鸣身前的花草。 “阿檀让我过来问问,您吃蛋糕吗?那个……我拍视频做的,拍完就得吃掉,不然……不然丢了浪费。” 她太紧张了,一句稍微长一些的话说的磕磕巴巴,霍一鸣有些不耐烦,但是没有表现出来,他冷冽的薄唇抿着,倏然微张开,“我不是很喜欢吃甜食,不过可以尝尝。” 谢若潇肉眼可见的长叹了一口气,连忙转身去端蛋糕了。 她眼底的情绪从惶恐到惊喜不过转念之间,变化的特别快,能把内心的所有想法都释放在眼神里,让外人一眼都能看破,实在是个没心眼的。 而且她手艺的确不错,蛋糕做得松松软软,甜度刚刚好,就连霍一鸣这个基本不碰甜食的人都吃了不少。 工作室关门的时候,闻檀提议去吃夜宵,所有人都附和起哄,唯独谢若潇推托了,按理说她这样是很不合群的,可工作室的每个人都特别能理解和宽容她的样子。 霍一鸣不可置否的有点好奇,对谢若潇这样的性格却能让所有人都喜欢的原由感到好奇。 夜宵他没吃多少,不过钱是他付的,狠狠敲了闻檀久闻大名却素未谋面的哥哥一顿夜宵,工作室每个人俨然都和霍一鸣熟悉了起来,玩的时候都不拘着了,都跟疯了一样。 霍一鸣眉头拧的紧紧的,掐着点散了他们,拉着闻檀坐上了车。 想谁没少年过,如今却也玩不动了,闻檀显然还意犹未尽,不过在对上霍一鸣视线的时候把所有后劲都收敛了回去。 “哥,我的同事都很好,我在工作室很开心。”闻檀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很亮,那是爱好和事业能很好结合在一起才能拥有的满足感。 霍一鸣忽然就心软了。 “你开心就好。”他放柔了声音,甚至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脑袋。 闻檀趁机在他掌心蹭了蹭。 顾涟漪一晚上睡得很沉,大概是宾馆的床太软了,陷进去就能加深疲惫,总之顾涟漪被闹钟叫醒的时候还有点懵。 她连忙洗漱好去吃完早饭赶去了联名药企。 卓业药厂还在市场上还没有名号,主旨还是在研究国内都没有大数据持续追踪的高钾血症,算是很小众和冷门的一卦,当顾涟漪过去的时候,前台足足让她在大厅里坐了将近三个小时。 顾涟漪自认是个耐心极好的人,但是这样被晾在旁边,看着大厅里人来人往都要将她打量一番的窘迫,她还是有点发憷了。 不出意外,中午整个药企都休息了,她还是没能见到联名的总裁。 她再次去了前台,前台正要去吃午饭,见顾涟漪如此没眼力见要凑过来,当下就沉了脸色。 “我们总裁很忙的,小姐你又没有预约没有推荐,你以为随便就能见到的吗?” 她语气很不和善,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充满了对顾涟漪的不削。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顾涟漪这个年纪的漂亮女人就这样过来,一板一眼的要找他们总裁,能在公司见到他们总裁的概率,她觉得还没直接去夜总会来的高。 当然这话她也明明白白的告诉顾涟漪了。 顾涟漪有些气愤,走出去之后给赵忻月打了电话。 “她让你去夜总会试试,那你就去啊,只要能见到不就行了。” 赵忻月对顾涟漪的气愤很不以为然。 “你不是说事先和联名药企联系过了吗?” “是联系过了啊,那人家不愿意见有什么办法,你是项目部的经理,你人都到了那边,遇到问题你该想办法解决,你在这跟我叫有什么用?” 顾涟漪握着手机深深吸了一口气,也是用尽毕生的力气去忍耐赵忻月了。 她终是忍无可忍,狠狠挂断了电话。 前台的态度摆在那,赵忻月也完全是在睁眼说瞎话,兴许卓业之前压根就没能和联名药企有过任何接触和打点,她就这么被支使过来,赵忻月就是要看到她灰溜溜的回去的。 真是无聊。 回到宾馆的顾涟漪越想越气,越气越勇。 安杰那句吐槽就那么明晃晃的变成了现实,联名药企这么大的公司,凭什么把加工线分给卓业,凭卓业会异想天开,凭卓业脑袋大吗? 224脸皮最不重要 当然她知道,搬出霍一鸣的名号会非常有用。 可霍一鸣的名字并不是随便可以用的,如果要用,就需要用在刀刃上。 又在宾馆里休息了会,顾涟漪还是出门了。 她总要见到人的,能不能成是后话,不战就败,不是她顾涟漪的风格。 好在她事先让安杰准备的资料足够充分,所以当她一眼就能认出从联名大楼出来的那些面孔谁是谁,起码当她看到事业部经理的时候一下就认出来了。 而且是个女人。 胡雯上下将顾涟漪看了几眼,手指间捏着顾涟漪递上来的名片,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卓业医药?我听说过,你们不是研究高钾血症的吗?怎么不研究了?” “高钾血症需要长期和持续的临床研究,光大数据的收集都很耗费时间,卓业从初期就从国外引进了流水线,我们所有的资质执照条件都非常硬,所以……” “所以想制药?赚点外快?” 胡雯轻嗤,就这么说破了。 这没什么错,一个公司总要赚钱的。 顾涟漪笑了笑,倒也没有被点破的尴尬,只跟着胡雯的脚步往前走,“胡总,如果光是能制药我就这么来了,当然是舔着大脸求不自在,卓业要也只有这点能耐,又怎么能够让霍氏集团鼎力投资呢。” 能在这么大公司混的都是人精,卓业是霍一鸣投资的,多少都有点耳闻。 不过霍一鸣掺和了多少总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 胡雯早上就知道卓业医药有人来了,一直晾着,就是要看她摊开的底牌值得不值得。 “你叫……”她迟疑的看了下名片,“姓顾,这样吧,顾经理,你上我的车,跟我去个地方。” 当顾涟漪坐上胡雯的宝马后座时,她内心是真的极为丧气的。 到底还是因为霍一鸣的关系才给了她几分好脸,跟卓业,跟她自己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这种挫败和无力感一直萦绕着顾涟漪,她有些发闷,倒是胡雯的心情看着实在是好。 晚上本身她就有饭局,干脆就把顾涟漪一起带去了。 京市到底是京市,就饭店的奢华的程度光看门口摆的石头就知道不一般,顾涟漪跟在胡雯的后头,见她风风火火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公式化的笑意,走到哪儿都能收货一众打招呼。 看来是常客。 跟在这样的女人身后,背稍微驼点都能被比下去,胡雯年级大怎么样,长的不好看又怎么样,人本来也不是靠脸在商场站稳脚跟的。 “这边。”胡雯走路向来快,她这样走习惯了,反正所有人都会迁就她的速度,她只是忽然想起来还有个顾涟漪,转身准备等她两步,却发现顾涟漪压根没落在后头。 她跟的不近不远,距离恰到好处,就是脸上的表情也展露的让人看着非常舒服。 谁都喜欢美人,女人也一样。 胡雯暗暗挑眉,刚摁了下电梯,大堂经理就追了过来。 “胡总,等会。” 大堂经理凑到她耳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倒是胡雯的视线一下落在了顾涟漪身上。 胡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行,知道了,你去忙吧,真是麻烦你了。” “跟我客气什么,都这么多年认识的。” 大堂经理说完这才看到顾涟漪,礼貌的向她打了声招呼才离开。 顾涟漪心里越发的七上八下了。 关于胡雯她知道的也不多,安杰只查到她今年四十五岁了,但是未婚,却有一个女儿,已然成年,和闻檀一般年纪。 能够独自抚养大女儿,还可以在事业上有如此的成就,胡雯绝对就是传说中的女强人无疑了。 “顾经理看着年纪不大啊,结婚了吗?” 进电梯后,胡雯扫了顾涟漪一眼,似笑非笑的。 顾涟漪摇了摇头,“还没有。” 胡雯显得一点也不惊讶,“像顾经理这么漂亮,工作也不差的,是要好好挑挑,我也有个女儿,今年二十岁了,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就喜欢那些个吊儿郎当的男孩子,一说就跟我吵架,真是头痛死我了。” “她总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的,我也糊涂过,我母亲的担忧和您一样,后来我吃过亏,就觉得特别对不起她,没有哪个母亲是不爱自己孩子的,都是为了我们好而已。” 顾涟漪的话让胡雯有些恍神,她又看了顾涟漪一眼,叹了口气,这次伸手拍了拍顾涟漪的肩膀,“我那闺女要有顾经理这思想觉悟,我睡着都能笑醒啊。” 顾涟漪露出了一丝感伤又分外乖巧的神情,“不至于的,再长大一点就懂事了。” 胡雯笑着说但愿吧,话落电梯就停了。 “瞧瞧,胡总来了。” 电梯是直达的包厢,门口正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看到胡雯皆露出喜色。 “彭总一直都这么给我面子,好像我们多久没见似的,其实昨天才跟我在外头跑了一天,昨天我回去洗澡啊,拿毛巾一擦不得了,你们猜怎么着。” 被称呼为彭总的男人连忙搭腔,“可别提了,鼻孔里都是黑的啊。” “哈哈哈。” 众人都很给面子仰面大笑。 顾涟漪压根没觉得哪里好笑,却也只能配合着咧开嘴巴。 她有些紧张,眼角一直在猛跳,总感觉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哟,这位是?” 有人开始就注意到了顾涟漪了,总不能撇开胡雯光盯着人家姑娘看,这不寒暄了一阵,可算憋不住开了口。 胡雯大方的让开身子给他们介绍道,“南城来的,卓业药厂的顾经理,都等了我一天了,我这忙的也没空招待,想着晚上这不彭总攒了局嘛,就干脆一起带过来蹭一顿,彭总这度量,总不会少人姑娘一口饭,是不是?” 彭新华连忙摆手,笑的跟弥勒佛似的,“胡总就爱拿我打趣,我老头子说不过你。”然后他就笑着看向了顾涟漪。 “彭总,您好。”顾涟漪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心一横眼一闭,拿出名片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张,她还用眼角撇了一眼胡雯,生怕她会翻脸,可人家修炼的哪里是脸皮上的功夫,压根什么都看不出来。 人脉对现在的卓业至关重要,脸皮最不重要。 225霍总,我找你有事 “顾涟漪。” 彭新华把这个名字放在嘴里念叨了两声,再抬头时满眼赞叹,“好名字啊。” 旁边都附和说好听。 “顾经理这名字是有什么寓意吗?”不想胡雯还故意把话题多往顾涟漪身上带。 顾涟漪维持着笑意,不卑不亢说道,“其实也没有特别的意义,大概我的父母只希望我做个清清白白的人吧。” “良苦用心啊。”彭总不免唏嘘。 顾涟漪知道这里很多人转身就会将她的名片丢进垃圾桶里,现在给面子无非是给胡雯的,可还好,她看到彭新华把她的名片收起来了。 她揣着一颗不安的心,在彭新华再次看过来的时候连忙冲他笑了笑。 要不是现在需要提起十万分的注意力去应付,她真想安杰好好吐槽一顿,这表面上的功夫她真是不喜欢也不擅长,可累坏了。 好的是包厢尤为大,人跟人指尖坐的都很有距离,就说彭新华坐在她对面,还得竖起眼睛看才能看清楚他面前夹的什么菜。 在座的应该多少都是和医药有些关系的企业家,他们聊的很多东西都比较内行,说来惭愧,有的顾涟漪也不是很懂,自然就插不上嘴,当然她也是不能插嘴的,可她的存在感却没有消失。 “顾经理,知道咱们彭总干嘛的吗?” 胡雯又喊顾涟漪了,顾涟漪连忙用懵懂好奇的眼神看向彭新华。 彭新华只笑,摇着头分外无奈和善。 “彭总十几年前在X本就已经参与研究高钾血症了,卓业主攻是什么,岂不是算半个同行?” 渊源在这,顾涟漪还是有些惊讶的。 彭新华想着叹了口气,“血钾水平一场是一类重要的电解质紊乱疾病,尤其这个高钾血症多继发于比如CKD(慢性肾脏病)和HF(心力衰竭),就更需要来来自代表各种临床环境的大型数据库的流行病学数据,就是我之前在X本,甚至X国和X洲,它的研究都是在有限的地域范围内进行的,但是和真实的世界中患者的临床结局之间的关系,尤其是高钾负荷,尚未得到广泛研究,卓业能想到在这个领域去深入研究和攻克,很不错啊,很有想法。” “卓业的研究团队目前在进行的一项关于实际临床实践中高钾血症的患病率,治疗漠视和长期风险的观察性回顾性队列研究对此进行的探索,我们的团队虽然年轻,但是是非常执着和认真的。”顾涟漪自然要顺着杆子去夸卓业。 “这项目政府有补贴的吧?有人投资?” 顾涟漪一噎,在最适合提起霍一鸣的时候却选择闭嘴了。 “这个王总居然都不知道?”胡雯笑了,声音都拔高了不少,“卓业可是挂的傅家名号,至于投资人就更了不得了,霍氏集团太子爷霍一鸣,王总知道的吧?” 呵。了不得。 倒是小瞧了这个南城来的小小医药厂,既然能入的了霍一鸣的眼,当下在场的各位看向顾涟漪的眼神立马就变得不一样了。 “知道知道,霍小爷这名号,在京市谁能不知道。”王总说着还笑了一声,他不笑还好,他一笑连带着其他人也都跟着晦暗莫名的笑了出来。 就好像关于霍一鸣的相同的一件事,而那件事情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听说霍小爷今天也来水云间吃饭了啊。” 临了不知道谁提了一句,顾涟漪看向那个开口的人,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飘忽的茫然的之中。 她似乎有点知道为什么今天眼皮一直在跳了。 原来后头在等她的还真没好事。 “是吗?真在呢?哪个包厢?”胡雯话接的非常快,她若有所思看着的顾涟漪笑道,“顾经理好像很意外,难道不是和霍总一起从南城过来的?” 顾涟漪声音不知不觉有一些牵强,“还真不是。” 他们似乎对霍一鸣有着无比执着的好奇心,这不彭总立马就招呼来了服务员问霍一鸣在哪个包厢。 “巧了,就在隔壁。” 彭新华的语气都欢快了起来。 “这要不去打声招呼都不合适了。”说着彭新华起身,理了下衣服,端着面前的酒杯就要走。 顾涟漪眼看着胡雯也如此,连忙惶恐的站了起来。 “彭总,这不太合适。”她一出声,彭新华立马就停下了脚步,转身狐疑的望着她。 “你们都长辈,怎么能劳烦你们呢,霍总怎么说也是卓业的投资人,就说打招呼也该是他过来的。” “霍小爷可不好请啊,他可不看你年纪大就让着你。”胡雯说这话的时候嗤笑了一声,这时候彭新华已经坐回去了。 全场就顾涟漪还站着,她有些骑虎难下,似乎知道这不过都是套路,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关门的时候,看到胡雯坐在那笑的跟绽放的一朵花一样。 而她又怎么去敲开隔壁包厢的门? 顾涟漪踌躇不已,拿出手机翻到霍一鸣的号码,指尖在上面摩挲着,犹豫着,无论怎么都拨不出去。 “已经不疼了,谢谢你。” 顾涟漪转身,怔楞的看着霍一鸣从走廊的尽头朝这边走过来,而她的视线却非一直落在霍一鸣身上的,反而有些无法自控的看着他特意放慢脚步去迁就的那个姑娘身上。 察觉到陌生的注视,谢若潇猛地抬头,步子开始变得迟疑。 再看霍一鸣却只是眼皮轻轻一抬,看到了顾涟漪。 “霍先生,是找您的吗?” 谢若潇觉得顾涟漪的视线似乎能把她盯出一个窟窿,肩膀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继而往边上走了走,想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不是。”霍一鸣的回答很干脆,他冷冽的唇吐出这两个字,听的顾涟漪不由自主的握住了拳头。 谢若潇看看顾涟漪,又看看霍一鸣,要说他们不认识,估计鬼都不相信。 但是她不会多问也不会好奇,只是由霍一鸣陪着经过了顾涟漪身边。 “霍总,我找你有事。” 眼看霍一鸣就要和谢若潇进到隔壁包厢,顾涟漪喊住了他。 226对谢若潇这个人闭口不问 她听到霍一鸣发出了一声很不羁的笑声,直听的她心里一阵发凉,她有点想哭,但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分明可以和他好好的在一起,也不用在知道他可以如此温柔神情的对待一个人的时候,又揣着一颗依旧能为他跳动的心去面对他的冷漠生疏,何其残忍。 “什么事?就在这说?” 到底霍一鸣也没完全漠视她。 可顾涟漪看着谢若潇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对着她的时候,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进去等我。”霍一鸣下巴冲着包厢抬了抬。 谢若潇低着头脚步只挪了大概一厘米,“我要不先回去吧。” 霍一鸣沉默须臾,朝不远处的经理招了招手,“带她找个安静的包厢休息一会,等我过去。” 经理连连点头,对谢若潇又是恭维又是别扭。 谢若潇还是不安的,跟一只无依无靠的小白兔一样看着霍一鸣。 顾涟漪的眉头一点点攒了起来,眼神越发的冰冷。 “我等会送你回去。” 霍一鸣这话无疑是在顾涟漪心里丢下一颗重磅炸弹,她差点就没能绷住,庆幸的是谢若潇听到他这句话似乎就放心了一样,转身就跟经理走了。 这时候有服务员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只药膏。 “霍总,药膏买来了,这只虽然不是进口的,但是效果最好。” 霍一鸣没有接,让服务员给谢若潇送去。 直到这时候他们周围身边才足以安静下来,其实不过须臾时间,可顾涟漪却有种度日如年的煎熬感。 “说吧。” 霍一鸣可能是习惯性想看表,抬起来才想起手表没了,略微有些不自在的垂下手,他看了顾涟漪一眼,用眼神在催促她快一点。 而包厢里此刻却在议论纷纷。 “霍家那小子心高气傲的,你们非得见干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我最近为这事头发都要愁白了。”胡雯嘀咕,“就隔壁怎么着也该来了,不是跑了吧?” 有人听闻就笑了,“一个小经理你以为还能使唤霍一鸣?我看那小经理长得倒是不错,我看……” 他话还没说完包厢门就开了,霍一鸣率先进来,那张面孔冷不丁出现在每个人眼前的时候,效果有些震撼。 “不得了,看看这谁,这么给面子啊,真是蓬荜生辉,荣幸啊。” 彭新华坐的离门最近,头一个站起来过去和霍一鸣握了手。 “彭总幸会。”霍一鸣五官张扬的脸上噙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没有一点不耐烦,和每个人过来的人都握了一遍手。 这情景和顾涟漪想的是很有误差的,可不论如何,她还真把霍一鸣请过来了,结果就是她彻底变成了陪衬的那个,这时候顾涟漪巴不得没人在意到她。 如果仔细打量就能观察到出来她有些心不在焉,就刚坐下那瞬间筷子都拿反了。 “这是小事。” 霍一鸣忽然指尖弯曲,在顾涟漪眼皮子底下叩了两声。 顾涟漪回神,在他无声的示意下给他倒了一杯白水。 霍一鸣悠然自得的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继续说,“礼拜一可以让您女儿直接去剧组是试镜,我会关照一声的。” “这试镜,就是还有竞争,对不对?这有竞争就代表还有试不上的可能,霍总,你看你还是没有能完全信任我。” 霍一鸣笑了一声,极浅,还带了几丝无可奈何。 胡雯跟着他笑了两声。 “我明白了,不过胡总也该清楚,信任这种东西都是相互的,是不是?” “当然,那是必须的。” 胡雯深深的看了顾涟漪一眼,嘴角的笑意深不可测。 顾涟漪任由她打量着,这会是连假笑都不想维持了。 从他们的对话中隐约能听出一点意味来,就是胡雯的女儿本身就是学表演的,现在大二,非常想要进霍氏集团旗下的传媒公司,霍氏今年买了好几部大IP,男女主都是当红年轻演员,尤其未播先火的这一步穿越古言话题度非常高,前几天男女主的阵容才堪堪曝光,胡雯的女儿想要找关系空降进组,胡雯没这方面的硬核的人脉,正好顾涟漪带着卓业掉进了她的坑里。 要进霍氏的公司,找霍一鸣不是最好。 这个年轻时候在京市可谓能翻云覆雨混不吝的霍小爷,就算这几年忽然低调的没了动静,可归根到底,他是独苗,霍旭东身后的商业帝国迟早都是他的。 胡雯的目的达到了,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起来。 他们都极尽热情,霍一鸣却没心思待多久,他告辞的时候,众人纷纷相送。 顾涟漪站在最后面,没有争着去当枪头鸟。 或许胡雯心情极好,说要送顾涟漪一程,顾涟漪摆着手拒绝了。 “顾经理明天早上八点去联名找我,别忘记了。” 胡雯也没强求她,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这算是成功搭上了一条线吗?顾涟漪并没有多高兴,这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是利益互换来的,霍一鸣给了胡雯女儿一个角色,胡雯给了卓业一条生产线。 霍一鸣离开包厢有一会了,但是却是在顾涟漪后头从水云间出来的。 顾涟漪怔楞的看着偌大门厅外随着轻缓的音乐上下起伏的喷泉,水汽蒸腾,没有转身去看霍一鸣,还有他身边站着的谢若潇。 “今天真的谢谢您了。” 谢若潇的声音倒不如之前瑟缩了,反而婉转的格外好听。 “药膏别忘记涂,否则会留疤,你那手是要上镜头的。” 霍一鸣的嘱咐就在耳边,刺耳又膈应。 顾涟漪手指蜷缩,不自觉的触摸上子锁骨的位置,他不知道吧,她这地方也烫伤过,即便很注意可还是留下了一点痕迹,只是她每天都会在那片地上抹上素颜霜,要不是盯着看或是摸上去倒也察觉不出来。 霍一鸣没有亲自送谢若潇回去,他是自己开车来的,让酒店喊了代驾送她。 “霍先生,再见。”谢若潇冲他挥挥手,丝毫不留恋的上车就走了。 直到车尾灯都看不见,霍一鸣才走向等在一边的顾涟漪。 “你住哪?” 顾涟漪扭头往后打量着他,齿间咬着下唇,那呼之欲出的质问就在当口,似乎下一秒就会问出来,不成想顾涟漪居然还是咽了回去。 “齐梁路。” 她憋出三个字,对谢若潇这个人闭口不问。 227沦陷了 霍一鸣盯着她后脑勺在心里一阵发笑,忍吧,就忍着,倒是看你能忍多久。 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顾涟漪受不了了,拿起手机就要打车,动作却在后一步被霍一鸣拦住了。 他宽厚温暖的大掌将她的手连同手机一起拢在掌心,不过片刻就撤开,抬起后朝一直等在不远处的大堂经理勾了勾。 “安排一辆车。” “好的,霍先生。” 大堂经理半弯着腰退开,十分迅速的就安排了一辆阿尔法。 霍一鸣和顾涟漪齐刷刷看向那辆看着空间很大的车,皆是沉默无言。 他们并没有直接去顾涟漪暂时落脚的酒店,车是霍一鸣自己开的,离开水云间后没多久就上了京市那一道道一弯弯复杂到极点的高架。 他们要去哪里,顾涟漪也没问,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他身边,沉默的感受着属于霍一鸣的气息将她完完全全萦绕其中。 饭局散了之后她的时间都是他的,这是霍一鸣答应去见胡雯他们的条件。 当时顾涟漪听到之后脸色浮起不正常的红晕,现在再看看霍一鸣开车开的那叫一个认真,她觉得自己可真是想歪了。 之前他们相处在一起的时候就比较沉默,后来也算霍一鸣在精神和身体上和顾涟漪的双重融合起了点作用,总算没那么生冷的时候人又跑了。 这段时间的分开,一棒子把他们的关系打到了解放前。 霍一鸣满心不愉,他觉得比之前还要糟糕的多。 车在高架上开了半个多小时了,顾涟漪看了下时间,疲惫感涌了上来。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霍一鸣看了她一眼,“等会就知道了。” 他把车往山开了过去,当璀璨的路灯消失在一片密林深处的时候,顾涟漪眼底是一片漆黑,除了前方大路折射出来的车灯,就什么光都没有了。 “你认识路吗?” 顾涟漪的紧张不言而喻。 霍一鸣嗤笑,“认识。” 其实何止认识,这山看着偏,他却没少来过。 京市能有什么崇山峻岭,说起有关山水的风景,到底比南城逊色了不少,但凡能开发的地盘都被地产公司早早的收入囊中了,开发商手里压着地皮,会在最合适的机会建造起高楼大厦。 而这郁郁葱葱在京市实属罕见。 霍一鸣没有告诉顾涟漪,这山是他十岁的时候他爸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归属权在他,这么多年他只请了一个看林员管着这地方,过了二十岁,自己来的也少了。 山顶可以直接开上去,倒不是很高,山头宽阔一片,一面是肆意生长的繁枝叶茂,一面是突兀的被拦腰截断的悬崖峭壁。 霍一鸣把车头正对着悬崖停下,让顾涟漪抬头看。 时间正好掐在晚上十点整,那栋属于霍氏集团的大楼的墙面上挂着的巨大的显示屏亮了起来,即便隔的这么远这么远,却依旧能看的一清二楚。 霍氏大楼的广告屏每天雷打不动只会在晚上十点才打开。 当那通透的亮光从遥远的地方投射过来的同时,霍一鸣伸手拽住了顾涟漪的胳膊,只稍稍用力就她整个人扯进了怀里。 “你要干嘛?” 顾涟漪惊呼,声调颤抖,一双手忙不迭抵在霍一鸣胸口,抗拒的别过了脑袋。 “顾涟漪,看着我。” 霍一鸣也没强迫他,只低语,用微微发哑的嗓音说。 顾涟漪没动。 “看着我。”霍一鸣再次开口,已然有些克制的命令的语气。 顾涟漪气闷,转过脑袋瞪着他,瞳孔却陡然微微睁开,不敢置信的看着霍一鸣,他冲她摊开掌心,有一片星空落在了他的手里。 “这是……”她低喃,也不管自己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扒住他的手指,微微低头仔细的看着他掌心里星空,“哪里来的?” 顾涟漪惊喜的抬头看着霍一鸣,见他黝黑的眸底也泛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嘴角的弧度有瞬间的僵硬,但还是架不住满心里的雀跃。 霍一鸣握拳,星空消失了,再摊开又出现了,他握着顾涟漪的手,慢慢的和她十指相扣,掌心贴着掌心,他说,“送给你。” 顾涟漪果然看到那片星空到了她手上。 湛蓝湛蓝的,一片璀璨的星河缩成巴掌大小,调皮的在繁冗复杂的纹路里流动。 “喜欢吗?”他问她,他的眼底都是她。 顾涟漪点头,当然喜欢,可以说是爱不释手,只是这种震撼的美丽只留在这一刻,因为带不走所以就显得格外弥足珍贵,所以当霍一鸣抵着她的额头,鼻尖擦过她柔软的肌肤,一路往下蜿蜒,最后万分轻柔的覆住顾涟漪的唇时,顾涟漪只是眼睫闪了闪,没有躲开。 浅尝辄止的吻在徐徐升高的车厢里逐渐变了味道,顾涟漪攥紧手心,搭在霍一鸣的肩膀上,在他放平座椅的时候,毫无挣扎的顺着他的动作躺了下去。 霍一鸣松开她的唇,自上而下的俯瞰着她。 顾涟漪忽然惊呼出声,在霍一鸣重新低下头的时候,放任自己沉醉在了满车厢的星空里。 后来她恍恍惚惚的睁开过眼睛,在激烈晃动的频率里看着霍一鸣额头缓缓低落下来的汗水,伸手用力拥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都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她想她真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太过浪漫主义的人。 霍一鸣送她送她表她都不稀罕,不过一片只能看看却带不走的风景就让她沦陷了。 分钟越过五十九,时针停留在了十二上,崭新的一天来了。 山风灌进狭小的车厢里,吹散了燥热的空气,也吹醒了刚才沉迷在男欢女爱里头的两个人。 霍一鸣指尖一点橘色的火星忽明忽灭,他的胸口还因为出了大力气而在起伏不定,只是在投向漆黑远处的视线里,早就恢复了清明。 顾涟漪理好衣服,总觉得两条腿怎么摆都不舒服。 周围一片静谧,霍一鸣一直被遗忘在旁边的手机忽然响起,就在顾涟漪眼皮底下,只本能的低头一撇,谢若潇三个字就映入眼帘。 不知道为什么,就光看名字顾涟漪就能猜到是刚才那个在水云间的姑娘。 228破罐子破摔 这么晚了,她居然还会找霍一鸣。 一时间顾涟漪看像霍一鸣的眼神就变得很愤慨,缱绻和缠绵仿佛都随着吹来的山风散掉了。 至于谢若潇为什么这么晚还来找霍一鸣,这点霍一鸣自己也很奇怪。 他打开车门将烟蒂摁进泥土里,坐回来真要拿手机,手背却顾涟漪按住了。 “我要回去了。” 顾涟漪看着他,就是不让他去看手机。 霍一鸣似笑非笑,还真撤回了手,眼神一直箍着顾涟漪,一点没有再落在手机上。 这好像就是顾涟漪的目的似的,她都不自知此刻的慕言多少有些盛气凌人。 可霍一鸣就是喜欢她这少许的娇气和折腾。 任何一个表情和情绪和攻破,都代表人的底线一步步的在往后退。 舌尖用力的顶了顶后槽牙,霍一鸣很想继续往顾涟漪的底线靠近,可又怕把人给逼急了又跑了,于是就先放弃了。 但是谢若潇却没放弃,她发微信和短信霍一鸣都没有回,干脆直接把电话打过来了。 顾涟漪一半隐匿在黑暗中的神情晦暗莫深,大概怕自己表露的太明显,她干脆别过身体看向了窗外。 说实话这地方还真有点吓人,可就是在这么个荒郊野外的车里,她和霍一鸣居然又混到了一起。 男人粗重的喘息和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眼眸似乎还浮现在眼前,顾涟漪摸了摸耳根,一边懊恼的同时还一边留意霍一鸣的动静。 他没接电话,可也没掐断。 就任由那铃声一直响一直响,听的人心烦意乱。 顾涟漪有种破罐子破摔的随波逐流感,她在那戛然而止的铃声中猛地转身,闭上眼睛再次扑到了霍一鸣身上。 霍一鸣冷不丁被撞了个踉跄,眼底闪过一丝惊愕,更多的却是笑意,在顾涟漪看不到的地方摸到手机直接嗯了关机,他托着顾涟漪的脑袋将她牢牢的摁在了方向盘上。 他久未开荤,一次怎么可能够。 她说要回去,本身他也没打算答应的。 也亏得这车空间大,两人叠在一起倒也不觉得多局促,就是有点膈应,第一次要说意乱情迷脑子混乱了什么也没想到,第二次就开始讲究起来。 比如这车到底不是霍一鸣自己的,谁知道多少人坐过。 是以顾涟漪就不愿意再躺下去了,纤细修长的腿勾在男人健硕的腰腹上,白嫩的指尖不安的蜷缩着,小脸埋在他肩窝,声音闷闷的,尾音却发着颤,矜持又婉转。 这姿势就非要她自己动,可她力气小不说,在这种事山从来都是被动的,没一会就泄气的跟一条死鱼一样。 忽然霍一鸣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话,直惹的她浑身发红,挺着身子拼命的摇头,最后又在霍一鸣隐忍的发笑的嗓音中,狠狠的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混蛋。 知道顾涟漪不会肯,所以到最后霍一鸣那足够私密到让顾涟漪羞愤至死的提议终究没有实现。 等到云雨方歇,霍一鸣把顾涟漪送回宾馆的外头的时候,再睡不了几个小时就又该起床了。 顾涟漪没想霍一鸣一直往里头送,可这夜那么深那么沉,赶人走的话顾涟漪怎么都没说出口。 是以也就在这犹犹豫豫中,顾涟漪把人给带回了房间。 “你还洗澡吗?” 霍一鸣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个鸡窝大点的房间,要不是看在环境还算干净的份上,他估计会毫不犹豫的带着顾涟漪就走,当然这个想法也只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他觉得他总不能用自己的生活习惯和本能去改变顾涟漪的喜好,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对顾涟漪的人生和选择,只要不违背的他的原则和冲破他的底线,他都选择接受。 顾涟漪眼皮子有点耷拉,她想摇头,可习惯让她点头,脚步又重,无精打采的模样看的好不可怜。 最后还是霍一鸣抱着她简单的冲了个澡,两人双双跌进被子里的时候,顾涟漪的手脚一下子缠上了霍一鸣温暖的身体,忍不住舒服的哼了一声,脑袋往他身上蹭了又蹭,很快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霍一鸣好笑的看着几乎挂在自己身上的无尾熊,揽住她的脑袋将她额头凑到自己嘴边,很轻柔的落下一个吻。 的确是累了。 灯一关,霍一鸣就着这个姿势很快就进了梦乡。 而顾涟漪却在灯关掉之后的不久睁开了迷蒙的双眸,盯着霍一鸣的胸膛看了好一会才再次闭上。 早上顾涟漪醒过来的时候,本该霍一鸣睡着的地方已然凉了。 摸到手机看了下时间不过才六点多,霍一鸣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 弄好下楼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去问了前台。 前台给她的回复很魔幻,霍一鸣走的时候她估计才刚睡着没一会。 至于前台为什么会记那么清楚,那就全拜霍一鸣一张脸所赐了,总格外让人记忆深刻。 昨夜的一切似乎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一旦过去了,所有都恢复如常。 只是让顾涟漪没想到的,更魔幻的事情还在后头。 她这次的确能进联名药企了,甚至有人专门下来接她,但是才在联名药企中规中矩,方方正正的办公室里小座了一会,就有人开车将她带了出去。 带她出去的只让顾涟漪称呼他为小陈。 他说受了胡雯的嘱咐,要带顾涟漪在京市好好的玩玩,势必要玩的尽兴,否则要拿他试问。 顾涟漪哪里想玩,她只想快点和联名药企敲定合同,回头卓业的生产线动起来了,那钞票就哗哗的进来了。 可她玩乐的好坏又直接关系到小陈的生死,再不情愿,顾涟漪也没有直接甩脸子。 小陈跟事先都准备充分了似的,线路图都拟定好了。 顾涟漪只能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吧。 于是小陈无比尽职的带着顾涟漪先去了京市的比较闻名遐迩的景点,后去了京市热闹非凡的步行街。 顾涟漪并不想跟一个初入职场的半大小伙子去逛街,她兴致缺缺,走马观花,很快就结束了小陈精心安排的活动。 之后几天顾涟漪很少能见到胡雯,但是她也没有被冷落。 只要她去联名药企,胡雯如果在都会接待,如果不在也会让让小陈接待,总之嘘寒问暖,极尽所能的要让顾涟漪高兴,可只要顾涟漪提到合作的事,胡雯都能往后推的一干二净。 这期间她同样没有和霍一鸣有所联系。 229真是个好看的男人 这种糟糕的心情宛如随时会降下暴雨的乌云悬空在她头顶,小陈再找她的时候,顾涟漪十分果断的拒绝了。 她实在没有心情。 一半是因为公事,一半是因为私事。 没成想过了会胡雯亲自给她打了电话,邀请她去参观厂房,如果可以当天就能敲下合同,随时可以签约。 顾涟漪开始是兴致勃勃的,后来被晾了这么久就有些萎靡了,陡然间又看到了希望简直跟打了鸡血一样,蹭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打车去了联名药企。 胡雯如今见到她就跟见到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顾涟漪也很是客气,然而当他们厂房也看了,合同也拟好了,拿到手上看了一下,顾涟漪的脸色就渐渐的开始变了。 胡雯依旧嘴角含笑,背脊挺拔的坐在她对面,优雅的端起手边的杯子抿了抿。 “胡总,您价压的太低了。” 说低都是顾涟漪抬举了,简直就是想让卓业白忙和吧。 胡雯眨了眨眼睛,想了下说道,“顾经理,卓业只是出一条生产线,原料和损耗以及销售我们是全包的,这个价格不算低了。” 顾涟漪低头,抿唇不语,手指轻轻掐在纸张的边缘,留下极钱的月牙形状。 “顾经理要不和公司商量一下?” 胡雯放下杯子起身,“我回避。” 顾涟漪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飒爽的背影,无言的拿出手机先给龚永超打了个电话。 “别签了。”龚永超让她麻溜的打道回府,别在那浪费时间,“我本来就不赞成卓业去拉这种加工的活,公司初期定位是制药的吗?档次一拉完全就不一样了,再说那价格签了有什么用?回头还要厂房人工,消耗更多的精力人力物力,吃力不讨好的一件事,你别管了,赶紧回吧。” 龚永超是可以肆意妄为的说出这样的话,那是因为他手里的项目是卓业的根本,也是政府鼎力支持钻研,甚至和全国各大甲级医院有密切合作的无法中断的,可持续发展的项目。 可顾涟漪要考虑的要比他多的多。 赵忻月也应当和顾涟漪一样,不同的是赵忻月把这份压力全全丢给了顾涟漪。 她那边没有其他理由,这价不同意,但是合同必须签,至于怎么搞,你自己想办法呀。 顾涟漪想了下,如果闻檀身日傅家要来,那赵忻月估计八九不离十也踏上来京市的飞机了。 左右这事也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决定,顾涟漪干脆就又往后拖了几天。 胡雯天生不着急,顾涟漪正要告辞的时候,她却连连留下了顾涟漪。 顾涟漪以为又有什么饭局,正想着拒绝,胡雯便说,“简单吃个饭,没别人,就我们。” 胡雯都这么说了,顾涟漪也没拒绝,还没到下班的点胡雯就走了,带着顾涟漪匆匆忙忙的去了京市一个会员制且非常昂贵的造型工作室。 “来接下我女儿,顾经理不会建议吧?”胡雯算是很快回应了顾涟漪的困惑。 顾涟漪摇摇头,“不会的。”她其实也有些好奇胡雯的女儿长什么模样。 跟着胡雯进了眼前这个造型时髦的独立出来的三层日式建筑,立马就有人将胡雯和顾涟漪领向了二楼,胡雯也是这里的常客,没事剪个头发都到这边来。 里头装修的风格整体偏白,简约却又不简单,配合着灯光的效果,纵然顾涟漪觉得一低头就能看到自己不是一尘不染的鞋子。 有点膈应,就是想擦掉,这地方很诡异,无端的就会让人感觉自己很脏。 胡雯的女儿单独在一间包厢内,胡雯进去后并没有看到胡思宁。 “雯雯姐。” 正在化妆桌上整理着东西的专属造型师韩乐乐转身看到她,立马绽放开灿烂的笑容。 这造型师一点也不偏女性,虽然又高又瘦,但是袖子挽起来露出的胳膊能看出是有肌肉的,奇特的是他的发型,长得眉清目秀的却留的寸头,这个发型完完全全将他的五官衬托的张扬明艳。 真是个好看的男人。 胡雯见到他也跟着笑了,“阿乐,宁宁呢?” 韩乐乐丢下手里的东西走向她们,伸手指了指深灰色帷幕拉起来的更衣室,“在里头试礼服呢。” 他话音刚落,胡思宁就掀开了帷幕。 “妈咪,过来呀。” 胡雯笑着应了,并喊顾涟漪一起过去。 顾涟漪应了,经过韩乐乐身边的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韩乐乐是一直看着顾涟漪的,对上她的眼神,立马弯起眉眼将笑容拉的更大。 顾涟漪嘴角抽了抽,加快了脚步。 胡思宁已然站在了巨大的落地镜子跟前左右来回看着自己身上那件定制的礼服,胡雯眼睛一亮,不遗余力的将人狠狠夸了个遍。 “可我觉得这个眼色显黑啊。” 胡思宁却不甚满意,她憋着嘴,忽然对站在她身后的顾涟漪说,“你可以站在边上去一点吗?别站我后面。” 分明是胡雯非要拉她过来看这礼服的,顾涟漪话还没说呢就被嫌弃,无语的往边上挪了几步,她看到胡思宁好像更生气了。 这不对比是没感觉到差距的,胡思宁对这件衣服满意的不得了,谁知道抬头一看顾涟漪站在后面,一下就把她的皮肤显得黑了好几个度。 她本来就不是很白皙的人,平时都要靠化妆和衣服色彩的搭配去弥补这个缺点,而这点不完美在顾涟漪这个天生白的发光的人面前肯定是无所遁形的。 这点顾涟漪就无辜的很,平白让胡思宁开头就不喜欢她。 “我没觉得呀,这蓝色挺气质的,造型不是还没做完,你要不让阿乐弄好看看最终效果呢?”胡雯还在那对礼服大加赞赏,完全不知道胡思宁已经将这件高定的礼服给淘汰掉了。 “我不喜欢了,我要换个款。” 胡思宁泄气的拉扯着裙摆,整个人很是丧气。 于是胡雯又陪着胡思宁坐在沙发上选款,时不时还要问问顾涟漪的意见,顾涟漪不是很喜欢这种强求的存在感,尤其胡思宁膈应的那气场,活像顾涟漪要贴着她们母女一样。 230打算抢人? 当胡雯再一次询问顾涟漪的时候,胡思宁终于忍不住了,“妈,她是谁呀?你干什么总问她,这是我的礼服,不是我自己喜欢就好了。” 胡思宁这话实在是小孩气的,但是胡雯就跟早就习以为常一样,还非常耐心的跟她解释了一下顾涟漪的身份,“顾经理眼光肯定很不错的,再说多一个人的意见不是更好吗?” “那可未必。”胡思宁哼了一声,“一百个人就会有一千种意见,谁都听的话还有完没完了,我就听我自己的,不稀罕别人的。” 这话倒是不错,顾涟漪虽然被挤兑了,但是对胡思宁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不过这件礼服的确很适合你。”韩乐乐始终是站在沙发后面的,一直没发表什么意见,这会倒是对刚才被顾涟漪肯定过的礼服表示了认同,“宁宁你不要光看衬你肤色的,你还要看设计的,你的锁骨和天鹅颈就是你的优势,也是只需要一点小心机就可以在第一眼让人注意到你的地方,你不能丢弃了优点,专门去遮盖自己的缺点,你不知道当你的优点足够吸引人的时候,你的缺点就没有人会在意了吗?” 胡思宁被韩乐乐说的左摇右摆的。 其实刚才顾涟漪说好的那件礼服她也很喜欢的,就是没能扯下面子,但韩乐乐都发话了,她就犹豫了。 “要不再看看别的,那个也没多好,说不定下面有更好的。”顾涟漪推波助澜了一把。 胡思宁眼睛一瞪,手拍在那礼服上就下了决定,“干什么都要听你的呀,就这款了,阿乐,我不改了。” “确定了?再改可来不及了。”韩乐乐戏谑的看着她笑。 胡思宁被他看的不好意思,红着耳根别过了脑袋,“确定了,烦死了你。” “行,那过来量下尺寸。” 胡思宁估摸是个气性来的急也去的快的人,她被韩乐乐带走后,胡雯好一通无可奈何的直笑。 “让你看笑话了,我这姑娘就是被我惯坏了。”胡雯盯着顾涟漪毫无破绽的表情,忽然问道,“顾经理礼服带了吗?回头闻家千金的生日会,就让宁宁跟你一块进去,她人生地不熟的我怕她不懂事惹麻烦,等会我们一起去吃个饭,你们认识相处一下,她其实性子不坏,就是太小孩子气……” 胡雯后头说什么顾涟漪没听进去,她在意的事她开头说的。 什么闻檀的生日会让她带着胡思宁进去? 搞了半天胡雯这突然转变的态度又是了榨干她身上那点利用价值吗? 她知道闻檀是霍一鸣的干妹妹,而顾涟漪又是卓业的员工,既然都在京市了,闻檀的生日会就指定会去?胡思宁已经有了霍一鸣的关系进了剧组不算,她还不满足,还要给胡思宁铺好后头的路,闻檀的生日会是全程直播的,到时候会去多少有声望和名气的人呀,胡死宁不管在曝光还是积攒人脉方面都是必须要去的。 而她没那层关系进不去,顾涟漪就是她的敲门砖。 她想的的确挺好,唯独没算到顾涟漪压根没被邀请去闻檀的生日会,她想她就是能去,说不定就会把名额让给胡思宁,因为她真不稀罕去。 “还希望顾经理多多照顾宁宁了,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其他方面的,她需要成长,待在我身边却总是长不大。”胡雯的眼神落在不远处正在和韩乐乐指手画脚,聊的乐不思蜀的胡思宁身上,满满的母爱恨不得要溢出来。 胡雯是真心想为胡思宁好的,可她工作向来很忙,这不话才说满就接到电话要开了一个跨国视频会议,很重要,她不得不走,所以只能把顾涟漪留下来,等胡思宁都弄好了带她一起去吃饭。 胡思宁满心不乐意,也不晓得后来胡雯跟她说了什么,反正是没再闹了。 胡雯走了之后,顾涟漪简直沦落成了透明人,胡思宁有意冷落她,却不晓得顾涟漪非常享受这种漠视。 她很多时候对不在乎的人和事都都不太放在心上,胡思宁的举动于她而言,无关痛痒。 眼看胡思宁非要跟韩乐乐没话找话拖延时间,顾涟漪还没表现出不耐烦,包厢门冷不丁就被推开了。 “韩乐乐。” …… 顾涟漪坐在沙发上头皮一麻。 闻檀正不高兴着呢,眼神一滑却看到了顾涟漪,她陡然冷笑了一声,双手环胸站在门口,吊着眉梢没说话。 “你怎么过来了?” 韩乐乐听到闻檀的声音就走了过去,猛地看到她身后一群人还楞了一下,“你这是?砸场子来了?” 闻檀无语的翻了个眼睛,“你脑子不好,我舍得砸你场子?赶紧的收拾收拾去我包厢,这我生日就够你忙的,你还有心思去侍弄那些阿猫阿狗。” 她语气很不客气,是顾涟漪认识的那个闻檀,她的娇憨和乖巧都用在了霍一鸣面前,若是面对的有点价值的人,她兴许还能敛着点情绪,可要是她完全看不上眼的,她装都懒得装,跋扈嚣张的不得了。 刚推开门的时候他看到韩乐乐正笑的开心很,心里很不舒服。 但其实谁都不如顾涟漪的出现让闻檀膈应,但是顾涟漪就跟没看到她似的,情绪毫无波动。 她真是讨厌顾涟漪这幅样子,所以她转身故意问身后的人,“我哥去接潇潇还没到吗?” 很好,顾涟漪脸上那抹虚情假意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闻檀的目的达到了,带着韩乐乐趾高气昂的就要走。 “阿乐。” 不想一声不吭的胡思宁却来了个出其不意,她踱步过来,只看着韩乐乐,“我尺寸还没量好呢。” 这就是公然和闻檀叫板了,仿佛刚才没听到闻檀的讽刺似的。 顾涟漪这一刻才深知胡雯口里的孩子气不懂事是什么意思,这下好了,全都给搅和了。 可怜的是韩乐乐被夹在她们中间,左右不是人。 “胡思宁你可有意思了,不知道韩乐乐是我的专属造型师吗?平时我不过来你用他我也就算了,现在你什么意思?打算抢人?” 居然是认识的! 231别闹了,好不好 顾涟漪看闻檀身后那一帮子人,还真怕胡思宁这张嘴惹出什么好歹来,不自觉就走过去站在了她的旁边。 没成想她这个无意识的举动让闻檀内心底的火气更旺了。 “顾涟漪你也挺有意思的。”她压着不爽利,一句话说的阴阳怪气。 “阿檀,你在干什么?” 霍一鸣人高视线好,都不需要走过来,只需要一眼大概就看清楚了里头挤的都是谁。 阵仗还挺大,一群人对两个。 看看胡思宁憋红的脸,顾涟漪就显得太无所谓了,只是在看到人群让开一条路,跟在霍一鸣身后一起过来的谢若潇时,她眼底闪过一丝压抑的极好的不开心。 既然是压抑的,隐藏的,就势必不会被人发现。 在外人看来,顾涟漪就跟没感情似的,没说着帮衬胡思宁,也没说巴结着闻檀。 “哥。” 闻檀见霍一鸣来就起劲了,好不委屈的模样。 “霍先生。” 韩乐乐推开胡思宁拉着他的手,态度十分恭敬的跟霍一鸣打了声招呼。 到底有人撑场子的就是不一样,胡思宁也不犟了,她低着头往后头站了站,她不认识霍一鸣,贸然打招呼也不好,但是到底有小心思,浑身都绷着,眼角时不时的要瞟上一眼。 霍一鸣视线落在顾涟漪脸上,只几秒又挪开,对韩乐乐说,“你该怎么忙就怎么忙,结束了再过来。” 似乎都不要闻檀说出来,霍一鸣就晓得这里头是什么情况,干脆果决的做了决定,韩乐乐十分感激的松了一口气。 乌拉拉一群人就这么散了,闻檀看着倒不如之前生气了,走之前顾涟漪听到她问谢若潇怎么来这么晚。 只听得谢若潇婉转轻柔的嗓音回答她,“都怪我走的太急了,点心都没带,当时都走到一半了,霍先生掉头带着我回去了一趟,所以就来晚了。” “我哥这脾气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很有耐心啊,是不是?”闻檀打趣的笑话,直让谢若潇猛摇头。 顾涟漪不晓得之前的霍一鸣是什么模样的,但是他们在一起之后,他对她向来是有耐心的。 没成想这份耐心回头却被按到了别的女人身上。 是她要分手的没错,是她作没错,可她也不是犯贱要上赶着受刺激的。 “德性。”胡思宁冷嗤,满肚子不满意。 “宁宁。”韩乐乐喊她的这声似乎带了不能言喻的提醒。 胡思宁撇了顾涟漪一眼,还没说什么就被顾涟漪投过来的视线给唬住了。 顾涟漪不高兴跟她耍什么心眼子,“我去下洗手间。”丢下这句话她就离开了。 闻檀的包厢里头格外热闹,顾涟漪在门口站了一会,忽然眼神闪了闪,她避开去了卫生间,门还来得及锁上霍一鸣就跟着走了进来。 他逼近,顾涟漪后退,直到抵在墙上无路可退。 霍一鸣也没说话,贴上她之后就低头吻上了她的唇,辗转摩挲的唇齿间是抹不开也挥散不了的缱绻思念,仿佛此刻天塌地陷都无法分开彼此。 顾涟漪头昂着太累,干脆踮起脚尖搂上了霍一鸣的脖颈。 她的唇是火热的,回应也是有的,分明她身体的每个部位都还记得他,可这个人,他就是拿捏不住。 顾涟漪不跟他谈感情,却意外的愿意跟他亲密。 这种操作不向来是男人的手段吗?倒是顾涟漪玩转的游刃有余,可霍一鸣却管不了那么多,在他看来,只要顾涟漪愿意让他亲,愿意让他碰,他就会不遗余力的贴着她,这个人的心本来就是热的,她想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想着霍一鸣将人掐的更紧,甚至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疼的顾涟漪一下睁开了眼睛,手忙脚乱的推开了他。 银丝的牵扯又让顾涟漪闹了大红脸,她抬脚就要走,被霍一鸣拦腰扛了回来。 “这个拿着。” 他也懒得去控诉她的无情了,利落的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请帖,从顾涟漪的腰腹间穿过去,递到了她眼前,“闻檀的生日,你也去。” “我不去。”顾涟漪眼神都没在那张请帖上逗留,她整个后背都陷在霍一鸣的胸膛里,被他的气息包裹着,就好像被掐着脖子的垂死挣扎的大鹅一样,哪怕还能喘口气都要梗着。 霍一鸣无语,冷冽的薄唇抿着,死死盯着顾涟漪倔强的后脑勺,不由分说把请帖塞进了她手里。 “那天我去接你。” 顾涟漪笑了。 真是稀罕。 霍一鸣连忙将她转过来,可惜她的笑容转瞬即逝,他并没有看到,他看到的只有顾涟漪的莫名其妙和抵触。 他不喜欢顾涟漪的这种眼神,伸手用掌心遮住了她的眼睛,低头在她刚被吮的红艳艳的唇上啄了一口,“别闹了,好不好?” 他认为顾涟漪就是在闹别扭。 顾涟漪知道她这种欲拒还迎,很不好,不负责也会给人无限的希望。 无力感席卷到全身,顾涟漪耷拉着肩膀任由黑暗挡住了霍一鸣的脸,她在心底痛斥自己的不坚定,她不是做不到断的干干净净,她只是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她控制不了霍一鸣的靠近,他在她身边,连带起的各种连锁反应,更不能忍受他身边站着别的女人。 这一刻顾涟漪忽然很想说,好,不闹了,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吧。 不管前路是沼泽还是康庄大道,都陪你走下去。 然而这个想法不过刚过脑子还没到嘴上,洗手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有人吗?” 谢若潇软软绵绵的声音穿透过来,顾涟漪一把抓住霍一鸣的手腕拿开,眼前瞬间恢复了清明。 “有。” 她回答的很快,整理了下衣服,在霍一鸣的注视下拉开了门。 不出意外,谢若潇看到后眼睛都瞪圆了。 可她装什么呢,分明那天在水云间她不是都看到霍一鸣和她一起离开的吗? 当着霍一鸣的面坐车离开,出了视线就连忙下车折回来,不就是想知道她和霍一鸣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顾涟漪不自觉的舔了下自己的唇,谢若潇可怜又无助的视线瑟缩的躲了一下,顾涟漪自认不是这么坏的一个人,可这种无意识的举动,却让她一直堵塞的心口畅通不少。 “靠。” 只是她没想到闻檀也看到了,她大概实在是忍不住了,冲过来抬手就扇了顾涟漪一个巴掌。 232你算个什么东西 伴随着那巴掌声落地,身后洗手间的门被用力推开,霍一鸣也赶得巧,他拦住了顾涟漪毫不犹豫高高升起要回敬给闻檀一巴掌的手。 顾涟漪的眼神真是恨不得要把霍一鸣吃掉。 她很多时候像一只对万事都不在乎也很自我的猫,可猫,是有锋利的爪子的。 “霍一鸣,你放开我。”顾涟漪咬牙切齿,撑着自尊,都没去摸脸上火辣辣的痛感。 没想到倒是闻檀一下就哭了。 她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哗啦啦流了一脸,来的凶猛不已。 “哥,你不是说会跟房佳结婚的吗?那你怎么还跟她偷偷摸摸的,你这是干嘛呀?房佳知道了该多伤心呀。” …… 霍一鸣也算是有苦难言吧,那句话分明就是随口的敷衍和无心的搭腔,没成想闻檀却当了真,还在顾涟漪面前说了出来。 顾涟漪想要奋力挣脱霍一鸣的钳制,可她挣的越厉害,霍一鸣却攥的越紧,或许是生怕她这么挣走了,顾涟漪紧紧咬着压根,耳边是闻檀肆意的哭声,脑子里一团乱麻,回旋的都是那句,你不是说会跟房佳结婚吗? 笑话。 顾涟漪另外一只手抡起一巴掌干脆的甩在了霍一鸣脸上。 多好。 闻檀也不哭了,世界安静了。 顾涟漪喘着粗气,瞪着霍一鸣瞬间聚拢起阴鸷狠厉的眼眸,不识相的翘起嘴角。 闻檀叫了一声,上来就推了顾涟漪一把,“你他妈疯了吗?你敢打他?你算个什么东西啊,顾涟漪?” 顾涟漪还被霍一鸣攥着,这么一推差点跌在地上,好在她站稳了,不然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不管闻檀怎么蹦跶,也不管谢若潇的眼神有多畏惧和可怜,此刻只有顾涟漪和霍一鸣在对视着。 何至于,她要这样? 霍一鸣觉得这一巴掌似乎把什么东西给打碎了。 而顾涟漪呢,她想霍一鸣到底知不知道,闻檀那一巴掌,也很疼的啊。 既然她疼,他又不肯放了她,那就一起疼吧。 闻檀的叫声逐渐引来不少人,这地方虽然私密,可世上总没有不透风的墙,顾涟漪不想自己这狼狈的模样被人笑话了去,这地方不属于她,她也不该来。 至始至终霍一鸣都没说话,其实他从出来之后,他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拦住了顾涟漪要打向闻檀的手。 而仅仅需要这一个举动,就足够了。 顾涟漪不想跟胡思宁去吃饭了,她脚步紊乱,都不知道怎么支配自己走近包厢,胡乱说了句我不舒服先回去了,抓起丢在沙发上的包就冲了出去。 胡思宁见她风风火火的就这么跑了,一脸懵逼的给胡雯打了个电话。 顾涟漪在门口等着,她怕有人出来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她多想潇洒决然的离开,可现实捆住了她,她要打车才能离开,问题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她打不到车。 焦灼的等待让她烦躁的想哭,转了身进了边上的一条巷子,走到一半顺着墙壁蹲下身子,双眼失神的望着地面,没一会眼圈就红了。 胡雯的电话追着过来,顾涟漪摁掉了铃声,在她第二次打回来的时候关机了。 她隐匿在巷子中间那一段阴影中,沉默的看着追出来的霍一鸣,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视线左右不停的看,然而他就是没想到往身后看,他没能找到顾涟漪,以为她已经坐车离开了,他麻木的呆滞的站在那,整个人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顾涟漪不舍得眨眼睛,他站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似乎想把这个人的身影牢牢的映在脑海里。 等霍一鸣走了顾涟漪才出去,她走了一段路随便上了一趟公交车,挑了个单独的坐位,她漫无目的,随波逐流,任公交车带着她在京市的各个角落到处乱窜。 公交车到终点站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了,顾涟漪在路边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近找了个酒店住了下去。 她没有回之前住的地方,说不上心里什么想法,可能也是怕霍一鸣会找到那里,可万一他没去呢? 害怕见到他,也害怕见不到的那种失落,逃避是她现在唯一想到的办法。 很沉稳的睡了一个晚上,她早上洗了把脸,又神清气爽的了,打开手机,胡雯的电话和短信都要炸了。 胡雯生气了,还很生气。 顾涟漪从口袋里掏出霍一鸣强行塞给她的那张请帖,心想扭转乾坤大概也只能靠它了。 果不其然,顾涟漪的不辞而别和爽约虽然让胡雯很生气,但是当那张请帖摊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态度立马就变了。 “你真不去?” 胡雯有些不信,她指尖摸索着那张旁人梦寐以求的请帖,第二次问顾涟漪。 “我这几天就要回南城了。”顾涟漪坐在她对面,小脸煞白煞白的,气色一点不如之前好。 胡雯点头,遂又说道,“也是,顾经理的确出来不少时间了,卓业还在初期,离了你必然有很多不方便吧。” 顾涟漪浅笑着微微点头,算是认同。 “那我们这合同就要尽快签了,可不好耽误了顾经理的工作。”胡雯这么说着就摁了下内线,让秘书把修改过的给卓业的合同送进来了。 顾涟漪着重听到了修改过三个字。 果不其然,价格改过了。 顾涟漪的视线从合同上挪开,怔楞的落在那张胡雯摆在桌面上不停观摩的请帖,在心里不禁冷笑。 多讽刺啊,之前的摩擦和不如意,原来都不过是她拿出的砝码不够重而已。 合同没有问题,价格也合理,签约的时候有律师在场公证了一下,顾涟漪从联名药企走出去的时候知道,她这趟出差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她甚至可以立马买机票回南城。 但她其实没走,虽然放出去的口风是她下午就要离开。 她还没等到赵婉君,肯定是不能走的。 就这样挑了一个大中午的时间去退了之前住的房间,提着小巧的行李又随便坐上了一趟公交,或许沿路看到哪儿还不错她就会下车,在那地方找个宾馆住下,静静等待闻檀的生日。 233我看看她是不是死在里面了 或许是临近生日,闻檀这些天没有直播,这种忽然保持了神秘感的距离让广大网友翘首以盼,有关闻檀生日的排场,她的礼服,她会收到的礼物,她生日会去哪些人,都成了所有关注这件事的网友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一连好几天,各大网红明星在短视频给闻檀录制的祝贺她二十岁生日的视频一条条都上了热门,就是某个素人蹭一波这个热度都能在很短时间内收货少则几十万,多则上百万的赞,微博更是爆了,闻檀可以说借着这个生日,算是敲开了娱乐圈的大门。 效果是非常火热的,可相对的闻檀的关注度高了,连带着她身边的人都有一定的曝光率,网友们对她那个集团继承人的哥哥更是好奇,可蹲了好多天,除了闻檀签约工作室的一些小透明频繁在刷脸,霍一鸣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也许是在避嫌吧。 事实上并不是。 霍一鸣一直找顾涟漪,这种情况持续到傅彦之带着赵忻月和赵婉君一起到了京市,下榻在霍氏旗下的酒店里以后才消停。 闻檀生日就在明天,他打听到胡雯想要顾涟漪带着她女儿胡思宁一起参加,顾涟漪想要卓业和联名药企合作,势必会答应,就等明天了。 而这一天顾涟漪还有其他事要忙。 她提前联系了傅彦之,要求他严格保密她下榻的地址。 傅彦之心里也藏了事,知道顾涟漪在哪儿也没告诉霍一鸣,他们都等着闻檀生日的时候将赵婉君送出去和顾涟漪见一面,瞧好好一个姑娘,就这段时间被折腾的瘦成什么模样了。 晚上点的时候乔凌和房佳全家也都到了,全部住在一个酒店。 赵家要喊乔凌一起吃饭,可赵婉君的门敲死了都没开。 “叔叔,她好不容易才恢复一点,就别打扰她了,让她休息吧,明天会很累。” 傅彦之跟着赵方刚身后,不忍心替赵婉君说话,他话一落就被赵忻月扯了一下,他侧首就看到了赵忻月不慎开心的表情。 “你干嘛老替她说话,全家就她矫情,吃个饭还能累死她不成?” 傅彦之拧眉,看了眼在一旁毫不在意,依旧吊儿郎当的乔凌,无语的抿着唇,叹了口气才说,“站在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我是医生,她是病人,她的情绪和身体状况我最清楚,不要打扰她就是对她最好的治疗。” “忻月说的对,吃个饭而已还能累死她不成,叫酒店经理过来拿备用钥匙把门打开,我看看她是不是死在里面了。” 赵方刚气急,不由又拔高了嗓音。 “算了,叔叔。”乔凌低头摸了下鼻尖,狭长的眼尾溢出冷意,他翘着嘴角,看似在笑,实则已然在咬牙切齿,“饭就不必吃了,婉君现在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她可不能有闪失,否则谁跟我结婚呢。” “谁他妈要跟你结婚,滚,别让我听到你的声音,我恶心。” 乔凌一开口房间里就有反应了。 赵婉君似乎丢了什么东西直直的砸在门上,闹出很大的动静,乒乒乓乓的碎了一地,吓了靠着门的赵忻月好一大跳。 “混账东西,混账。”赵方刚瞪着眼睛,这是赵婉君不在面前,要在面前估计能徒手撕了她。 “走吧,叔叔,别管她了。”傅彦之又要头痛了。 他从小家庭也算和睦,可没见过赵家这样的,整天鸡飞狗跳,吵的脑袋都要肿了。 门外人都散了,就偶尔还能听到赵方刚故意撒开嗓子骂她的声音。 赵婉君一头乱发顶在脑袋上,空洞的双眼在黑暗里布满了眼泪,都不需要眨眼就会尽数低落。 忽然一股泛酸的恶心感涌了上来,她慌忙掀开被子,跌跌撞撞的跑进卫生间,等不及的吐了一马桶。 其实都没东西可吐了,可恶心感挥之不去,肚子里的孩子就可劲的在折腾她,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直弄的她濒临体能极限。 她必须要逃走,再不走,可能就活不了了。 现在也只有傅彦之能接近赵婉君一点,赵忻月对这件事非常有意见,可为了大局她只能怨恨的看着赵婉君给傅彦之开了门,然后傅彦之走了进去。 这并不是没原因的优待,傅彦之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偷着让赵婉君联系过顾涟漪,甚至还答应她要将她送去和顾涟漪见一面。 赵婉君给他开门,就是想知道具体的安排。 “你乖乖吃早饭,等会有造型师过来给你化妆换礼服,和顾涟漪约的是晚上,所以整个白天,你必须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傅彦之将早饭放在茶几看,回头就看到赵婉君猩红着一双眼睛阴恻恻的看着他。 他心里陡然漏了一拍,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心疼的,刚才语气还生硬的很,这会倒是软下来了一点,“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你要相信我。” 赵婉君赤着脚踩在地上,像猫儿一样贴近他,伸出指尖轻轻的勾住了他打的一丝不苟的领带。 她慢慢的凑近傅彦之,眼波含春,呼出的气息若有若无的喷洒在傅彦之突出的性感喉结处,她踮起脚尖,覆在他耳边低语,“你想怎么看到我的诚意呢?姐夫?我自己算吗?” 傅彦之岿然不动,就是想看看她作什么妖,没想到她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居然想挂在他身上,尤其那指尖一路往下滑,大有去解他皮带的趋势。 “别闹了。”傅彦之伸手一把推开她,也不管她太过瘦弱猝不及防摔在地上,脸色阴沉的没有一丝血色,“你开玩笑都可以,可是这种玩笑一点意思都没有。” 赵婉君双手撑在身后,就笑着看着傅彦之正儿八经的教训她。 傅彦之没少跟她念叨这些大道理,之前她都捂着耳朵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听,也许是想到今天就要解脱了,所以她格外宽容一些,也愿意听他的碎碎念了。 他真是一个无趣的人,分明和赵忻月没多少感情,却因为那些可笑的教条一心一意的跟她在一起,赵忻月的大小姐脾气可没少折腾他,他搞的跟头一次谈恋爱一样,可谓百依百顺。 傅彦之和赵忻月关系好,就更加衬托的乔凌和赵婉君两个人有多闹腾,越发让她爸不喜。 234闻檀的生日 是呀,乔家虽然也有钱,可底蕴哪里比的上傅家。 赵家和傅家算是真正的门当户对,而她这个私生女,活该就是被送出去放弃的那个。 “你闭嘴吧,别说了,我要吃饭了。” 赵婉君的好心情瞬间就没了,她冷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施施然的从他身边经过坐在沙发上一一打开傅彦之送进来的早餐。 真搞笑,可能傅彦之对赵忻月的口味都未必摸的那么清楚,然而对于赵婉君因为怀孕而越发挑剔的胃口,他真是了如指掌了。 傅彦之还想说些什么,等急了的赵忻月已经迫不及待的来敲门了。 赵婉君冷笑了一声,在傅彦之恨不赞同的眼神下翻了个白眼。 闻檀的生日阵仗摆的是真的大,闻家霍家联手给她打造了一座城堡,在她整二十岁生日这天,圆了她一个公主梦。 顾涟漪是窝在酒店里全程观看着直播的,其中当镜头从闻檀亲生父母脸上一扫而过的时候,顾涟漪心里抽痛了一下。 怎么忘记了。 闻檀也是冯芳的妹妹呀。 而她可以在这边大肆张扬的举办奢华的生日宴会,冯芳还只能闭着眼睛躺在国外冰冷的病床上,怎么所有的好运气,都可劲的往一个人身上砸呢。 直播对闻檀生日会场的布置极尽可能的去拍,各种角度变着拍,而对于去参加的宾客就分成了两种极端化。 一种是网红明星需要曝光的一类,镜头格外的钟爱他们,而网友们关注的各路豪门公子小姐们却吝啬的只愿意给个背影,运气好的背影靠的近一些,运气不好的远的只能瞧见乌黑一个点。 霍家就属于那一挂,他们不需要再去炒作和曝光了,包括霍一鸣在内,霍家没有一个人在镜头面前露过脸。 但是人那么多,顾涟漪还是一眼就能看到霍一鸣在哪儿,他一直是跟傅彦之在一起的,他们那一圈里头,赵婉君也跟着乔凌,前后没单独落下来过。 她的婉君啊。 顾涟漪擦掉手心里头的汗,这时候镜头又切掉了。 闻檀的生日给足了一双手的宠爱,听说这双手的主人是短视频上最近非常火热的一个美食博主的,她同时也是闻檀公司的签约艺人,闻檀生日会上所有的甜点都是她亲手做的。 来人之多,工作量之大,无不都是挑战。 她独挑大梁,几乎两天没睡一直在做准备,她所做的甜点精巧细致,口感微甜而不腻,不少穿着高定礼服的千金小姐都围在她的身边观看。 一是女人都爱甜食,谢若潇手艺好,自然受欢迎,其次大家都有心机,知道谢若潇这边镜头多,想多曝光,边上蹭着总有拍到的时候。 顾涟漪不想看谢若潇做蛋糕,她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关掉了直播,点了一份外卖后就看其他综艺了。 而此刻会场上,胡思宁拿着本该属于顾涟漪的请帖到了。 请帖其实并不是通用的,到迎宾看到胡思宁递出来的请帖时,脸色微微变了变,他把手上的工作交给了同事,亲自带着胡思宁进去。 胡思宁见别人都没这待遇,还以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虽然莫名其妙,但是她喜欢被关注的感觉,当下就昂着脑袋骄傲的往前走。 张向阳匆忙找到霍一鸣,附耳根他说明了情况。 霍一鸣皱眉,转身就要走。 “一鸣,你过来。” 葛素兰在不远处正亲昵的揽着房佳的胳膊,手掌慈爱的覆在房佳手背上,俨然跟自家闺女似的一样亲,见霍一鸣有动作,立马就喊住了他。 霍旭东一个眼神扫了过来,压抑的警告和不爽利统统丢过来,直逼的霍一鸣当场就想要翻脸。 “你爸妈眼神太狠了,你也别闹,丢的都是自家脸,先过去一趟再说。” 傅彦之知道霍一鸣在极力隐忍,连忙凑过去轻声劝慰了一句。 他说的倒没错,家里不和睦丢是自己的脸面,霍家树大招风,他也不想第二天媒体飞出什么八卦,所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里的暴戾,踱步朝他们走过去。 见自己儿子乖乖过来了,葛素兰笑的脸上都要开了花儿,而房佳呢,含羞带怯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猫腻。 倒是霍一鸣本人脸色淡淡的,和房佳父母打了声招呼,他的手蓦然就被葛素兰拉过去搭在了房佳手背上,“我们当父母的是真没什么诉求了,只要他们年轻人好好的就够了,你说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图个自己什么,不都是为了孩子。” 房佳妈妈对此非常赞同,眼神落在霍一鸣和房佳交叠的双手上,很是满意。 可不过下一秒霍一鸣就将手抽走了,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尤其房佳的小脸唰的一下,以极快的速度涨红,又急速的变白。 “哥。” 闻檀的到来打破了众人的沉默和尴尬,她十分自然的勾上霍一鸣,笑意盈盈的和房佳的爸爸妈妈打了招呼,也受了他们祝福,然后才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跟霍一鸣说,“哥你去陪陪潇潇嘛,她那边刚忙完,公司其他人都没空,她一个人估计会害怕。” 她这话说出来的时候霍一鸣有瞬间的迷茫,可聪明如他,不过几秒就顺着闻檀给的这根杆子溜了下去。 “好,那我失陪了,不好意思。” 不解释潇潇是谁,他为什么要去陪她,总之霍一鸣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 “阿檀,潇潇是谁?”葛素兰都懵了,怎么这女人一个又一个的,到底他要哪个? 闻檀很从容的说,“工作室的一个女孩儿啊。”她并没有在这边多留,说完就跑了,徒留留下的人面面相觑。 房佳找了个理由跟着闻檀走了,闻檀似乎知道她在后头似的,一路将她带到空旷少人的地方。 “阿檀,我和我爸妈这次来就是谈和你哥的事情的,我觉得你也不讨厌我,所以我很想知道你的意思,那个潇潇她……” 闻檀转身,看着她发笑,她向来是张狂不削的性子,可从没这么对房佳笑过。 235赵婉君丢了 “房佳姐姐,你和我哥的事儿不是还得看我哥嘛,你跑来跟我说什么,于我来说,不管是顾涟漪,是你还是潇潇,主要是我哥喜欢呀,不是嘛?” 房佳知道这个潇潇频繁出现在闻檀的话里,必定是有猫腻了。 她搅着手不安的站在那,纵然是在南城被众星捧月过,到了这京市石头一砸都能随便砸出几个当官的地方,她就显得局促很多,也是那么的不起眼。 “房佳姐姐,你真该好好学学顾涟漪,洒脱一点。”闻檀可惜的摇了摇头,心情颇好的从她身边走过,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她本来就不喜欢房佳,一如之前不喜欢顾涟漪,把谢若潇和霍一鸣搅和在一块,也完全是为了挡住房佳,就像她用房佳挡住顾涟漪一样。 可霍一鸣这次并没有随着她指好的路走,霍一鸣根本没去找谢若潇,他去找了胡思宁,彼时胡思宁被关在一间漆黑没有光亮的小房间里撕心裂肺的砸着门,可没人搭理她,周围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她也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霍一鸣让人开了门,胡思宁一肚子怒火在看到他的时候都咽了回去,转而化成了无尽的委屈。 她低头抹着眼泪,哭的好不凄惨。 “请帖是顾涟漪给你的?” 霍一鸣对她梨花带泪的模样一点都不在意,他在意的人压根没来。 能够如此熟稔的说出顾涟漪的名字,胡思宁聪明如斯,嗅到了其中的一点讯息,她也不用瞒了,请帖的确是顾涟漪她的,但是顾涟漪人在哪儿她并不知道。 “你走吧,别在这待着了,我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 他也不算威胁,只能算忠告。 恐怕有人把胡思宁当成了顾涟漪,她要留下来势必不好。 胡思宁一来就遭受了这么一通,啥也没看到遇到就被打发了回去,满心里的不愿意,无奈霍一鸣气场太强,她也不想拿自己小命开玩笑,没有逗留就走了。 霍一鸣放走了胡思宁,也彻底断了和顾涟漪之间的仅有的联系,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住的地方也退了,京市是他的地盘没错,可要海底捞人是需要时间的。 他唯有耐心的等,最坏的结果也是在南城。 她总不会不回南城。 霍一鸣没什么心思在这里待着了,闻檀的朋友很多,也并不需要他全程在场,他又出去了一趟,跟着就找了个理由走了。 刚上了车房佳就打了电话过来,霍一鸣反感的想摁掉,最后想想还是接通了。 他态度坚决,表示对于邀请房佳和她父母过来的事情之前一无所知,如果有让她误会的地方他道歉,但是其他事,没可能。 这也算霍一鸣真正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房佳知道一直以来都是她缠着霍一鸣,可只要他不翻脸,她就能舔着缠着他,何况闻檀对她态度也不错。 谁知道同一天内就被这兄妹两个轮着打击了一遍,房佳要不是顾忌这是在闻檀的生日会上估计都要哭出来了。 对于霍一鸣提前走这件事,闻檀还是不开心了有一会,许多人哄了一会她才算释然,尤其谢若潇,见她不开心都红了眼圈。 霍一鸣知道后有些内疚,给闻檀打了个电话表示晚上吃饭的时候会再过去,谁知道临了到了八点多的时候,整个会场为了找赵婉君乱了套。 本来事情傅彦之都安排的天衣无缝的,坏就坏在赵忻月身上。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格外的敏感,加上房佳的事情情绪也跟着不好,所以对傅彦之看的有点紧,是她先发现傅彦之不见的,嚷了一会见到傅彦之回来了,还疑神疑鬼的问赵婉君。 傅彦之说赵婉君去休息了,她偏不信。 好巧不巧乔凌正好从赵婉君房间里出来,他看到他们来势汹汹走过来,连到问了一句,“婉君人呢?” 这下好了,左右都通了,赵婉君丢了。 傅彦之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倒霉过,被所有人齐刷刷盯着,连咽个口水都要斟酌一下。 从赵婉君怀孕闹事以来,就他和赵婉君接触的最多,他总说他是医生他是最了解赵婉君的,而此刻面对所有的人质问,尤其赵忻月那一句句,你不是最了解她吗?人呢?你了解到哪里去了? “怎么都问我,凭什么她丢了都怨我呢?” 傅彦之也是冤,他脸上是写着字吗都冲着他来。 “为什么问你,你心里没点数?”乔凌冷淡的声音夹在其中,无端就让傅彦之来火。 他唰的一下看过去,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要说心里没数谁比的上你,对怀着自己孩子的女人你关心过吗?她会变成那样,跟你脱的了关系?” 乔凌无所谓的勾了勾嘴角,不顾旁人的眼光自顾点燃一根烟,他靠在墙面上,嗤笑道,“真是要我说多少遍,我根本没碰过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众人一副谁信你的表情,乔凌又耸肩,瞧瞧,他说的实话,可没人信啊,他们偏偏要信傅彦之说的鬼话,他有什么办法。 “霍总。” 张向阳忽然匆匆忙忙跑过来,他看了眼眼前的阵仗,立马将求救的眼神放在自家始终坐在角落里没吭声的老板身上。 霍一鸣看到是他,宛如看到了解脱的救星。 “我刚让他派人去找赵婉君了,怎么说?找到了吗?” 没人知道霍一鸣安排了人去找,相比他们在这叽叽哇哇一通乱咬,显然他的效率高多了,赵婉君走了没多久,加上会场监控是在太多也很精密,要顺着去找一个人很容易。 傅彦之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稳住了。 这点他和赵婉君都想过,但是他全程没有和赵婉君同行过,而且赵婉君知道自己肯定会被找回来,但是她只需要那点时间差就够了。 傅彦之想就叙个旧,哭诉一下,的确是够了。 可他没想到压根不是。 在各路施压之下,张向阳咬咬牙,心想霍总你不要怪我,然后就把调查到的说了出来。 236我不能要这个孩子 “赵小姐去了开发区的一家卫生院……据说是去打胎……”他这话引起的爆炸还没引燃,后面跟了一句,“顾小姐跟她在一起。” 霍一鸣倏地站了起来,他猩红了眼睛,那表情恨不得要把张向阳撕了。 这真是乱套了。 赵忻月一下手脚都软了,差点没站住,得亏傅彦之及时扶住了她。 如果你在看到自己久未见面的好朋友,你看到她形容枯槁,宛如濒临缺水而死的一条鱼,只粗重的喘着气,拽着你的袖子,哭到肝肠寸断,你该怎么做? 顾涟漪是连哭都忘记了。 赵婉君挂在她的身上,瘦的已然没了重量,她一点也没照顾好自己,那样一个朝气蓬勃,那么一个乐观向上的姑娘,就差一点点就要把自己弄死了。 两人算是抱头痛哭,不同的是顾涟漪的眼泪都是往肚子里流,而赵婉君终于可以全部尽数的宣泄出来。 “涟漪,我真的不能要这个孩子。”赵婉君太激动了,她的指甲甚至掐进了顾涟漪的肉里,很疼,顾涟漪很清醒,她不知道赵婉君清醒不清醒。 “婉君,傅医生说你不肯吃饭,不要孩子,也不要结婚,告诉我,为什么呀?”她相信赵婉君这么闹一定是有原因的,她是一个对自己规划很明确的人,否则她不会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大学,甚至在圣玛利亚医院的每次考核里都名列第一。 她那么要强,除了不想输,也是在抓住每个机会。 她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她憎恶分明,喜欢和不喜欢分的很清楚。 顾涟漪想知道她的理由,否则她没办法任由她去打掉一个生命。 她们是做产科的,对生命有着本能的敬畏之意,打胎这种造孽的事,没有必然的原因是不会发生在她们身上的。 赵婉君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不过这次她却扯出了一丝极为难看的笑容,“你是不是跟他们一样觉得这个孩子是乔凌的?” 难道不是吗? 赵婉君苦着死命的摇头,好像和痛苦一样,有那么一刻顾涟漪都想让她别说了,可她必须要说,她憋着藏着,痛苦的只有她自己。 “不是的,不是乔凌的,孩子不是乔凌的……”赵婉君一把擦掉眼泪,咬着唇艰难的吐出那个名字,“孩子是傅彦之的,涟漪,我不能要这个孩子,真的不能要。” 顾涟漪呆住了。 就是给她脑子打十个结她也不敢把这件事往傅彦之身上扯,她张了张嘴巴,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为什么会和赵忻月好,又对赵忻月百依百顺的?那是因为他认错人了,他以为他那天跟他上床的是赵忻月,其实不是,是我,那天是我。”她痛苦的捂着脸,这件事大概在她心里藏的太久了,她每天看着傅彦之和赵忻月在她面前恩爱来去,看到赵忻月那张嘴脸讥讽不削嘲讽她的不自爱她的可怜,她多想把赵忻月的脸撕掉。 她的幸福,都是捡的她的。 “婉君,你喜欢傅医生吗?”顾涟漪发现这件事的关键点其实并不在孩子,而在赵婉君对傅彦之的态度。 她自诩不是什么好人,她也自私有心机,她觉得如果赵婉君喜欢傅彦之,事情很好办,摊牌就是了,傅彦之和赵忻月势必会掰,而她已经怀着傅家的孩子,可以很顺利的取而代之,她很快就能和傅彦之结婚,继而生下孩子。 她不敢承认,她理想化的倾向于这个可能,因为傅彦之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人,如果傅彦之也喜欢赵婉君,那赵婉君下半生会很幸福。 可现实不会理想化。 还有一种可能,是所有人都不会变,唯一被排挤的只有赵婉君,包括她的孩子。 两人之间弥漫着长久的沉默,赵婉君不哭了,她真的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但是这个孩子我不想要。” 赵婉君那一刻的失神里一定有着她说不出也没法说出来的苦衷。 顾涟漪问她,“你决定好了吗?” 赵婉君认真的看着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后头的事就像打仗一样,赵婉君只有这么一点时间,只要在被找到之前手术已经开始,任谁来都无力回天。 她们到底是专业的,从敲定医院到找关系立马进行手术,速度非常快。 任何地方都逃脱不了塞点钱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当手术中三个字在顾涟漪眼前亮起的时候,她跟脱力一样瘫软在了椅子上。 她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在外头等着赵婉君打胎。 孩子都快三个月了,还是傅彦之的…… 顾涟漪痛苦的将手埋入发丝中,感觉头疼的不得了,谁知道这个小小的卫生院不久之后会迎来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熙熙攘攘的脚步声逼近的时候,顾涟漪正坐立难安。 她眼皮子跳的厉害,忽然猛地一抬头,在长廊的尽头率先看到的是冲在最前头的傅彦之,她一楞,跟着眼神惊恐的瞪圆了。 后面跟过来的人实在多了点。 有乔凌,霍一鸣,赵忻月,赵方刚还有葛素兰。 闻檀的生日会还在继续,霍旭东和闻檀都走不开,必须留在会场,葛素兰要跟过来还一度让霍一鸣有些抵触,可她非要来,她要来看看顾涟漪到底是什么样子,胆子大的简直能翻天了。 “赵婉君呢?人呢?” 赵方刚狰狞着一张脸,冲上去就高声质问,顾涟漪吓了一跳,脸色煞白,却勇敢的站起来迎着他们。 她抿着唇,不说话,眼神倔强的不得了。 “顾涟漪,赵婉君在里面?” 傅彦之急的真是表情都没法控制的好了,分明赵婉君跟他说好了就是出去找顾涟漪说点话,可怎么跑到这里来打胎了,这让他怎么跟赵家和乔家交代。 顾涟漪还是不说话,她闪烁的眼神落在同样没说话的霍一鸣身上,却陡然发现他旁边的女人跟他眉眼竟然有几分相像,尤其那双眼睛。 心脏一紧,她似乎知道了葛素兰的身份,一时间更加紧张了。 “你说话呀,顾涟漪你聋了?”赵忻月气急败坏的上去就要推顾涟漪,傅彦之连忙搂住她腰腹,圈在怀里不让她做出冲动的举动。 开什么玩笑,霍一鸣还在场呢。 237你太胡闹了 顾涟漪看着傅彦之和赵忻月在自己眼皮下搂搂抱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难怪赵婉君受不了。 就她一个外人看的都辣眼睛,尤其在知道真相后。 “你个小丫头怎么回事?别人家的事情你瞎掺和什么?我告诉你赵婉君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赵家不会放过你。”赵方刚是不好对顾涟漪动手,上了硬的顾涟漪还是不为所动,这时候卫生院的院长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见到葛素兰连忙打招呼。 “里面手术已经开始了?” 葛素兰眼神划过顾涟漪,用下巴点了点手术室。 院长止不住的擦汗,“开始一会了,马上就结束了。” 已然来不及了。 孩子必然是没了。 顾涟漪分明知道的,可听到院长的回答,还是打心眼里松了口气。 “赵婉君是不是有毛病啊?”赵忻月尖锐的抱怨回荡在长廊里,她当然是烦躁的,孩子都没了,谁知道乔家还娶不娶她? 这时候顾涟漪却看向了乔凌,相较于反应过度的赵家,乔凌显得冷静很多,相反他反而对此结果有些满意。 “孩子不是你的。” 顾涟漪开口了,如此猝不及防,是对着乔凌说的。 “你胡说什么啊顾涟漪,你脑子也不好了?”赵忻月立马就怼了回去。 不料两人不为所动,乔凌还回答了,“本来就不是我的。” 所以他还能继续在外头寻花问柳,花天酒地也是正常的?他算是喜当爹,对赵婉君的那点喜欢都变成了嘲讽,赵婉君怀孕反应大的厉害还寻死觅活,他懒得管,在外头玩的又凶又猛。 顾涟漪笑了一声,霍一鸣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他真不喜欢顾涟漪这种状态,有种什么都不在乎的疏离感,她的世界里此刻没有任何人,包括他。 “那孩子到底是谁的?你们告诉我,孩子到底谁的?我今天倒是不相信了,这孩子还能够凭空冒出来不成?总该是谁的?”赵方刚被惹烦了,他瞪着顾涟漪,又转而询问乔凌,两边问来问去,非要问出个结果。 乔凌说不知道,而顾涟漪是不能说。 “你们都不知道,行,那等赵婉君出来,我问她。” 事情已经发生了,赵方刚知道无法挽回了,他要想条后路,赵婉君怀孕要和乔凌结婚的消息是放出去的,如果回头乔家因为赵婉君打胎就不承认这门亲,他也要把那孩子的亲生父亲揪出来让他负责。 他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可不能平白无故被人糟蹋了。 赵婉君很快就出来了,人是清醒的,就是脸色苍白了不少。 虽然时间赶的着急,但是顾涟漪还是坚持选择无痛人流,起码人不受那份疼的罪,但无论什么人流都是非常伤身体的。 顾涟漪先一步迎上去,看着赵婉君煞白的小脸还努力冲她挤出一丝笑容,鼻尖狠狠一酸,眼眶瞬间就热了。 “整天作作作,你高兴了,孩子你打掉了?可以不闹了?赶紧起来跟我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赵方刚见到人了,看赵婉君还有脸笑,那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要她起来。 赵婉君别过脑袋不理他。 “孩子谁的?没都没了,你还不好说?我就相信不是乔凌的,那是谁的?啊?”赵方刚也憋不住回去了,当场就要个回答。 “婉君,你太胡闹了。” 赵忻月满眼的不赞同,她私心还是坚信孩子是乔凌的,就觉得赵婉君是好高骛远,看她和傅彦之好心里嫉妒,不愿意嫁给乔凌。 乔凌虽然爱玩,但也算仪表堂堂,家里条件在南城也是数的上的呀。 她的身份,嫁过去也不亏。 赵忻月要不开口还好,她一开口赵婉君就瞪了她一眼。 “孩子不是乔凌的。” 她嘴唇个干裂,嗓子沙哑,是因为哭了太长的时间,她说了出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这是她第一次承认孩子不是乔凌的,也是第一次乔凌和赵婉君的话对上了。 乔凌可真是冤枉,差点就喜当爹。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赵方刚发现他不想继续问下去了。 但是话题开了,赵婉君就不想戛然而止,凭什么他们想怎样就怎样呢? “爸,你真想知道孩子是谁的?”赵婉君盯着赵方刚,见他脸色铁青,咬肌颤抖,眼神能吃人的模样,倏然笑开,“我能说,我说了你可以帮我做主吗?” “孩子都没了,爸想帮你又怎么帮,你要真想跟人家,何必做这一出呢?”赵忻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被傅彦之拉了一把,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嘴巴。 “让姑娘先去病房休息吧。” 临了还是葛素兰开了这个口。 一群人堵着病床在走廊里,虽然无关人等都被清退了,可赵婉君毕竟很虚弱,人流也是小产,赵婉君以后还要结婚生孩子,小月子也很重要的。 赵婉君和顾涟漪齐刷刷看向葛素兰,葛素兰只是噙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她们,神情之间看不出其他。 葛素兰的话是有用的,起码赵方刚有些顾忌。 赵婉君被推进了病房,顾涟漪一直在里头陪着她,她一是担心赵婉君,二是想躲着外头那群人。 “刚才那个……是霍一鸣的妈妈吧?” 聪明如赵婉君也一下就看出来了,霍一鸣和葛素兰猛地一看眉眼是很像的。 顾涟漪无声的点点头,坐在病床边看着赵婉君,心痛的一会理理她头发,一会拽拽她被子。 “你们吵架了?” 赵婉君能看出来的必定不止那么点。 顾涟漪低头闷声道,“我们分手了。” 不算意外,但是赵婉君不能表现出来。 “很难的。”赵婉君低喃,“别人都以为豪门好近,但嫁进去是一辈子啊,太难了。” 谁说不是呢。 顾涟漪就是那个胆小的,她退缩了,逃跑了。 关于赵婉君何去何从,走廊里头有些沉默。 木已成舟,葛素兰的意思是多说无益,让赵婉君养好身体是最重要的,可赵忻月满心里的不爽,她觉得赵婉君太任性了,凭什么打掉孩子这么重要的事就轻飘飘的揭过去了。 但是她不敢在葛素兰面前说出来。 238白睡了那么久 最后还是赵方刚说让赵婉君多在医院休养几天再回南城好好养着。 “我们先回去吧。” 人也见到了,事儿就这么个事儿,葛素兰心里门清,唤霍一鸣先走,“阿檀还在等你切蛋糕呢。” “那姑娘不识大局,打孩子这种事不说危险,就那孩子身份本来就敏感,哪能那么随便,赵婉君一个孕妇情绪不好脑子混乱是正常的,顾涟漪难道不清楚?” 出去的时候葛素兰这句话让霍一鸣无端听的膈应。 “她们都是产科的护士,生孩子打孩子应该比你懂。” 葛素兰被他噎了下,盯着他的侧脸直生闷气,“这还没进门就使劲帮她了?” 霍一鸣冷嗤,“她进的了霍家的门吗?” 这是一句明知故问的反问句,霍一鸣都没顾及葛素兰穿着高跟鞋的步子,率先一步去了停车场。 “你……”葛素兰指着他的后背,真是被这个儿子气死了。 顾涟漪是进不了霍家的门,可葛素兰也必须承认,今天她看到顾涟漪挡在手术室门前那副倔强模样的时候,还挺羡慕赵婉君有这样一个朋友的。 这姑娘就是千般好千般不好,起码是个有血性的,不然,她也就不会那么快的离开霍一鸣了。 赵婉君被丢在了这个小小的卫生院,环境和条件都不多好,赵方刚任她生死,甚至钱都没留下一分就走了。 留下的只有顾涟漪,小月子没什么讲究,心情好就行,顾涟漪能陪着赵婉君,她就已经很开怀了。 “你公司没事儿吗?” “没多大事。”顾涟漪让她别操这个心,她刚谈好和联名药企的合作,功劳大着呢,请这几天假还是可以的。 赵婉君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起来,那个孩子离开她的身体后,似乎所有的禁忌和顾虑都随着离开了,没有人去问孩子是男孩女孩,仿佛那个孩子存在不存在都无关紧要。 但是有人去问了。 傅彦之是第二天再次来到这个卫生院的,他没有告诉人,先去的医生办公室。 “是对双胞胎,但是发育迟缓。” 医生的回答让他心里莫名一跳,恍然若失的痛感席卷全身。 很是莫名其妙。 医生说孩子发育的不好,各项指标都很危险,就算过了前三个月,后期估计也未必两个都能活,除非赵婉君的情绪和胃口都能好起来,细心调养,在即将足月的时候剖出来是没问题的。 傅彦之失魂落魄的提着去进口超市买的水果,站在病房外头迟迟迈不出去脚。 “傅医生。” 顾涟漪是去食堂打饭的,老远瞧见傅彦之,一种预想油然而生。 “婉君估计还在睡,你要进去吗?” 顾涟漪看着他,似乎从昨天赵婉君亲口承认孩子不是乔凌的时候,他就一直心事重重,好像跟想到了什么似的。 也该想到了吧。 只要是真相,那火就总有纸包不住的一天的。 就是可惜孩子了,孩子没了。 傅彦之想进去又不敢进去,他慌张的把水果塞给顾涟漪,“我就不进去了。” 他转身走两步又停下,转头犹犹豫豫的问顾涟漪,“赵婉君跟你说过……孩子是谁的吗?” “说过。” 傅彦之眼皮一跳,有种当场逃跑的冲动,他可能自己都没发现他的指尖微微在颤抖,分明很紧张,但就是不问出来。 “但是我不能说,你要想知道,自己去问她。” 顾涟漪说完就进了病房。 “涟漪,你在跟谁说话?” 赵婉君惺忪的声音传出来,跟烫着傅彦之一样,他赶忙走了。 顾涟漪将昂贵的非常新鲜的水果放在桌子上,无声的叹了口气。 傅彦之晚上又来了。 这次他又带了吃的,带的是一家公会御用酒店大厨做的私厨,别小看他手里提的那点东西,算是有钱也难买。 其实未必有多好吃,但是烹饪手法不同,搭配不同,专业的人总是能最好的留住食物的营养。 傅彦之没告诉她们,以后每天赵婉君的三餐都会由那个酒店专门送过来。 他看到了昨天顾涟漪去食堂打的饭菜,真不是人吃的,也不晓得霍一鸣怎么忍心,也不知道来关心一下。 傅彦之自诩自己真是善良的很了,当然一并也把顾涟漪的也包了。 这次顾涟漪看到傅彦之都已经免疫了,十分识相的把病房留给了他们。 可赵婉君却一点都不给傅彦之面子,冷着脸摔掉了他带来的吃的,饭菜砸了一地。 傅彦之算是在赵婉君身上一次又一次刷新了野蛮的这个词的极限,他无语的捏着拳头站在稀巴烂的饭菜堆里,保持着自己极其高的修养开口说道,“我们谈谈吧。” “你要谈什么?”赵婉君直截了问他。 估计也没想到赵婉君这么直接,傅彦之有一瞬间的怔楞。 “你想问孩子是不是你的?” 傅彦之头瞳孔微微睁开。 “呵。”赵婉君冷笑,“之前乔凌不认这个孩子,孩子还在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上赶着来认呢,现在什么都没了,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天晚上……” 赵婉君拧着眉头嫌弃的将他上下打量了几眼,“你可真是跟赵忻月白睡了那么久。” 傅彦之都要崩溃了,他死死盯着赵婉君,喘了好几口气,忽然吼道,“你是不是有病啊?是我的你直说好了?又是寻思又是要打胎的,非要那样干嘛?我是那种不会负责的人吗?你……你搞成这样……” 这时候傅彦之脑海里一直回旋的都是医生那句,双胞胎,双胞胎。 相较于可惜孩子,他更可惜的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可以避免的。 “赵婉君,我……” 傅彦之吼完就词穷了,他不敢直视赵婉君的眼睛,一瞬间他对赵忻月的关切宠爱都那么讽刺,他的脸真是被打的不轻,要说赵婉君一直跟他都不对付,这一刻真是给了他人生最大的一个打击。 “我不爱你。” 许久,赵婉君才低喃出这句话。 很轻,傅彦之听到了。 “那你爱谁?乔凌?恕我直言,没看出来。” 他对赵婉君真的就没法温柔起来,分明对着赵忻月嗓门都舍不得高一些,凭什么呢。 “我爱谁关你屁事,反正不爱你,你愿意爱谁爱谁,你滚吧,你在这我倒胃口。”赵婉君横眉瞪眼的坐起来,指着傅彦之就叫。 傅彦之一噎,连忙放缓声调,“行了你别嚎了,自己什么身体没点数吗?” “滚。”赵婉君赶人赶的坚决。 傅彦之抿着唇没吭声,最后还是没办法是出了病房。 ------题外话------ 其实我还挺喜欢赵婉君的感情线的,容我任性的多写写。。嘿嘿 239姐夫,清醒了吗 他一出去就看到顾涟漪在外面,脸色扭曲了一下,感觉特别没面子。 “我明天再过来。”傅彦之低语,似乎并不甘心。 “你还来干嘛?”顾涟漪眼神很无辜,问的情真意切,却把傅彦之问住了,“婉君的意思我觉得挺明显的,你不懂吗?” 傅彦之当然懂,然他怎么可能在知道了真相之后还保持原来的心态和赵忻月在一起。 本身他和赵忻月在一起,就是因为以为那天晚上是她的呀。 “再说吧。”傅彦之暂时选择当一只鸵鸟。 顾涟漪进病房的时候,赵婉君在发呆,听到动静她看向顾涟漪,“我觉得傅彦之可能有处女情结,赵忻月早就不是了,她看着纯,其实高中的时候就偷偷谈过不少男朋友。” 顾涟漪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她只是看了一地的饭菜,有些可惜的砸了砸嘴,“粒粒皆辛苦啊。” “值得,我第一次看到傅彦之在我面前吃瘪的样子,真爽。” 也不晓得赵婉君这是什么恶趣味。 之后傅彦之倒真是一天照三顿的来,但是一次都没进病房。 不过他带来的东西赵婉君没有再丢了,兴许是被顾涟漪说浪费说怕了。 赵婉君也没在医院待多久,早就嚷嚷着要走,还是顾涟漪又摁着消停了几天。 期间赵家没人来看过她,电话都没打一个,赵婉君是赵方刚在外头的私生女,赵忻月的妈妈不恨她蹉跎死她已经算善良了,可找方刚对赵婉君的不管不问着实让人寒心。 反倒是赵婉君宽慰顾涟漪,她说并不是每个爸妈都爱自己的孩子的。 她那么强烈要求打掉孩子,就是不希望她的孩子有一个不幸福的家。 她们出院的时候,来接的是乔凌。 他没进医院,只是在外头等着。 看到他的时候顾涟漪和赵婉君都有些懵,不晓得这几天他是不是天天都在这。 “你还娶我吗?” 赵婉君冷冷的看着他,她从来不怕他,外头传的再凶,说乔凌再不是个东西,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顾涟漪拉了拉赵婉君的袖子,但是赵婉君置若罔闻。 乔凌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她肚子上,嘴角咬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轻佻的说,“我娶啊,你嫁吗?” “我嫁。” 赵婉君脱口而出。 “赵婉君。” 傅彦之冲过来一把扯住赵婉君的胳膊,连带着顾涟漪都一个踉跄差点跌在地上。 “你有病啊?”赵婉君连忙扶住顾涟漪,对着傅彦之吼道。 “你知道你刚才说的什么吗?”傅彦之不管周围的人的眼光,也不在乎乔凌看戏的眼神,他紧紧的掐着赵婉君的胳膊,咬牙切齿的盯着眼前这个同样倔强到死的女人,“你还要嫁给他?” 乔凌嗤笑。 傅彦之眼底猩红一片,他瞪向乔凌,又问,“你什么意思?” 乔凌只笑,“我跟你说,她有孩子我娶,没孩子更好,孩子又不是我的,我何必做冤大头,不过看样子孩子的亲生父亲找到了?可惜了,真可惜。” 他真是每个字都扎进了傅彦之的心口里,傅彦之失神了,没注意到手上的力道,把赵婉君都掐疼了。 “你有病就去药,自己给自己多抓点,别来烦我。” 赵婉君掰开傅彦之的五指,傅彦之不肯送,赵婉君干脆一口咬在了他的虎口处。 傅彦之倒抽一口凉气,疼的脸色都白了,可他还是不肯松口。 “傅彦之,你别在这出洋相。”乔凌愠怒,从中折断嘴角一直叼着的那根烟,站直了身体,他从懒散中抽出了几分认真,看样子傅彦之要再不撒手他就要上去打人了。 乔凌的身高和身板虽然都差了傅彦之那么一点的结实,但他是从小打黑架长大的,他就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很有力量感的类型,他那张脸尤其具有欺骗性,可他要打人下的都是死手。 “你要跟我打架?”傅彦之看了眼被咬出血的虎口,一点没放在心上,他现在就想和乔凌痛快的打一架,然后带着赵婉君立马离开,躲的远远的才好。 “啪。” 赵婉君甩了傅彦之一个巴掌。 挺有用的,傅彦之楞了下,手劲一松,赵婉君趁机就跑了。 她窜到乔凌身后,眼底讥诮,直看着傅彦之脸上火辣辣的,心里也空洞洞。 “姐夫,清醒了吗?” 赵婉君着重咬字姐夫两个字,宛如一座大山压在傅彦之脑袋上。 顾涟漪攥着手心,呆呆的看着停在不远处的一部车里,始终看着她的霍一鸣。 她知道这世上总没有那么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好故事的,否则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伤心欲绝的人了。 他们没在京市逗留,当天下午就买了回京市的机票。 赵婉君把一切都交给了乔凌,乔凌也算靠谱,托他的福,回程顾涟漪坐的还是头等舱。 他们从卫生院离开的时候,傅彦之还顶着一个巴掌印傻傻的站在门口老半天没动,赵婉君没有回过头,当然顾涟漪也没往那个方向看过一次。 一路沉默的赵婉君登机以后,忽然一把扯掉了乔凌的眼罩。 乔凌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但他压了下去,他扭头笑着看向赵婉君,用极尽柔和的语气问她,“怎么了?” “你真要娶我?” 乔凌点头,“你不信我?” “那你要求婚。” …… 乔凌的表情宛如吃了屎一样,他在男女之间有戏惯了,断然没有在这方面花过心思,估计就是结婚一切事宜都是赵婉君去着手的,她忽然提出要求婚,乔凌就跟吞了苍蝇屎一样膈应。 “就是要跪下来,托着戒指,周围点满蜡烛铺满鲜花的那种求婚?” 他形容的还挺搞笑。 顾涟漪嘴角弯了弯。 “是。”赵婉君格外认真,“你要挑个特别的地方,我要很多人见证,祝福我。” …… 搞的这么花里胡哨,确定不是为了方便谁来抢人吗? 乔凌眉梢多少挂了几丝无趣和反感,但是他再抬眼的时候却满眼都是星星,“可以。” 他当然不缺哄女人的手段,同样他也不会是一个被能被婚姻绑住的人,这些赵婉君心知肚明。 240别为我担心,我不难过 下了飞机,她不想回赵家,赖在顾涟漪身边蹭来蹭去。 她之前被关了那么久多少都有些阴影,顾涟漪想她那边也住个赵婉君也不算挤,就把她带回了学府巷。 顾涟漪还给柴茹茹带了礼物的,就是回到家的时候柴茹茹还没下班。 和赵婉君简单的解决了晚饭后,柴茹茹还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赵婉君爬在二楼的古旧的栏杆上,从这四方的天地往上看,能看到月明星稀,是个能一眼看通透的好景色。 豁然开朗。 赵婉君只恨现在手边没有二两酒。 “你这地儿不错。”她话刚落,柴茹茹回来了。 柴茹茹见到二楼灯亮就知道顾涟漪回来了,扫去一身的疲惫蹦到二楼,嘴里还不住的嚷着,“涟漪涟漪,你可算回来了。” 赵婉君咂嘴,“你这人缘到哪儿都不错啊,还整天说自己没朋友,我看你朋友比谁都多。” 她当然不会吃柴茹茹的味儿,她只是恍然发现,顾涟漪已然在一点点的改变,她在吸引很多跟她相吸的朋友,而她却反而越来越闭塞了。 柴茹茹得了顾涟漪戴回来的礼物,还认识了趣味相投的赵婉君,兴奋的恨不得要熬个通宵。 “冷菲羽有跟你联系吗?” 临睡前,顾涟漪还是忐忑的多嘴问了句。 “她啊,别提了,刚联系上,这不礼拜天我们要出去吃饭呢,对了,我不知道你回来,要不要一起去啊?” 顾涟漪摇头,连忙又拿出一份礼物,“我不去了,我估计那天要加班,这个你带给她,何一可也有,等她回来我给她。” 柴茹茹接过后在礼物上飞吻了一口,连连说着晚安就蹦蹦跳跳的下楼了。 “她性格挺好的。” 赵婉君笑说。 顾涟漪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背影心想,你以前跟她一样啊。 赵婉君就在顾涟漪这边住下来了,相较于顾涟漪回来之后的忙碌,反而陪着赵婉君最长时间的是柴茹茹,没多久两人就混到一起去了,趁顾涟漪加班的那点功夫,把学府巷附近的好吃的小摊子都去吃了个遍。 顾涟漪回到工作岗位上第二天的时候,卓业的人事调动下来了,赵忻月的总经理的位置被撤销了,不仅被撤销,她以后在卓业也不再有任何职位。 这个消息无疑是在平静的湖面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卓业算不上人心惶惶,但都是莫名其妙。 唯有顾涟漪还算知道里头的内情,只是她没想到傅彦之手段居然这么雷厉风行,这人说撤就撤了,她职务丢了没事儿,就是她留在卓业的项目就成了问题。 项目虽然赵忻月没有上心,但是顾涟漪是一直在跟的。 “项目停了吧。” 中午吃饭的龚永超这么跟顾涟漪提建议。 顾涟漪埋头吃饭没吭声。 “你完全可以申请自己的项目啊,而且我们马上要开生产线,还要招人,有的忙,你有那个精力操心那么多吗?” 龚永超算是苦口婆心的在劝顾涟漪。 顾涟漪听了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夕阳红养老院的那个爷爷一直是我在跟的,当初为了让奶奶签字我费了多大的力气,他们现在还抱着希望可以研制出治疗的良药,结果项目说停了就停了,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就说没希望了啊,本身就是慢性病。”龚永超还真天生是适合实验室的人,他的话语里永远充满的都是实验和结果,不带一丝感情。 “我说不出口。”顾涟漪闷哼,直让龚永超无语。 “你就是太善良了,你当心那家人讹上你。” 龚永超的话顾涟漪耳朵里听进去了,但其实压根没放在心上。 礼拜六的时候柴茹茹倒是出去赴冷菲羽的约了,没成想她顺走了赵婉君,估计是看她一个人待着可怜,有个能出去浪荡的机会,她愿意分享给赵婉君。 可笑的来了。 赵婉君出去没多一会,拍了一张照片给顾涟漪。 顾涟漪点开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什么玩意,冷菲羽也带了伴,赫然在目,就是在飞机上说要向赵婉君求婚的乔凌。 那一桌子除去毫不知情的柴茹茹和冷菲羽,乔凌和赵婉君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尤其乔凌,在赵婉君的镜头下面不改色,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顾涟漪愣是不知道回复什么。 又见赵婉君发了一句话过来。 【别为我担心,我不难过。】 【真的。】 难以言喻的心疼密密麻麻从心里渗透出来,顾涟漪只回复了她很多个抱抱的表情,刚点出去苏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兴许是知道她回来了。 “我在卓业门口,顾经理能按时下班吗?” 顾涟漪起身走到窗户边往下探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苏木正举着手机冲她摆摆手。 “下班是没希望了,要不你委屈一下,我们食堂委屈一下,还没尝过吧?” “也行,只要有的吃就行。” 苏木挂断电话,嘴角翘起的弧度都压不下去,他就宛如一个在热恋的少年一样,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充满了期待,也对接下来的每一秒都怀有善意。 顾涟漪下来的很快,风风火火的,一个慢性子的人现在走路也带跑了。 “顾经理有点样子了,估计离升职又要不远了。” 苏木赞赏有加的望着她。 顾涟漪哂笑的直摇头,“我上学的时候就不爱当班干部,我不是那种能挑大梁的人,事多了我就乱了,还是踏实点好。” 那倒是,当初为了她当个小组长都废那么多嘴皮子,史子渊用辣条贿赂了几乎一个班的人要支持她当个小组长,虽然不排除他有私心想顾涟漪给他放水,但是信任顾涟漪是重要的。 可她就是不肯,还差点给人逼急眼了。 想到过去总是能让人失笑,连眉眼都能不经意的放温柔。 “本来想你出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发生什么好事儿了?”那句找到女朋友了都到了嘴边了,顾涟漪一想这要说出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还好及时收了回去。 苏木没有察觉,还在侃侃而谈,“我开了个厂,是做食品添加剂的,筹划了很久了,很不容易,最近接到了第一笔单子,这是不是值得高兴一下?” 顾涟漪感慨,“那还真是,不过我今天真的挺忙的,要不后天吧,我再请你吃一顿。” 什么请来请去的,说在嘴上多么生分。 苏木和她并肩走着,虽然心里对顾涟漪的这份客气很无奈,但也只能笑着答应了。 “后天你别放我鸽子,我可是当真了。” 顾涟漪认真点头。 241我的诚意都在以后 卓业的员工不是头一次见到苏木了,他几乎天天往顾涟漪办公室里头送向日葵,时不时外加甜点小食的,尤其是安杰,对苏木早就好奇的不得了,结果今天就看到顾涟漪大大方方将人来了卓业的食堂。 安杰在一阵嘻嘻索索的议论声中看到了顾涟漪和苏木,太过激动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苏木叫道,“向日葵小哥哥!” 苏木一楞,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这个称谓还真是又阳光又治愈啊。 “哟……”安杰眼底瞬间溢满了八卦好奇的光芒,外带着其他人一副我们懂,我们理解,我们甘愿吃狗粮,随便你们怎么样的调侃态度,直让顾涟漪无奈又无语。 “吃你的,别贫。”顾涟漪走到她身边把人摁回了椅子上,没去理会安杰放肆的笑声,微红着耳根带苏木带打饭。 “小顾经理,这是男朋友啊?小伙子看着很不错,你有福气啊。” 食堂阿姨也被传染了,还把头探出来好好看了苏木几眼,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看你们多配,我们小顾经理可是个好姑娘,小伙子要好好珍惜的,知道哇?” 阿姨这一通点评论足更是让顾涟漪无地自容,她说了他们只是同学,但是没人理会,也没人相信似的。 尤其苏木,还舔着脸在那笑,一个劲的说,知道的,知道的。 “他们爱开玩笑,你别在意。”顾涟漪回头看了苏木一眼,是有些尴尬的。 苏木这次倒没笑了,他从前就有一双灿若星眸,多少年过去了还依旧保持着那份少年感,他就这么看着顾涟漪的时候,多少都让顾涟漪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挑了个远点的位置坐下后,苏木才说,“我在不在意你知道的,我觉得这段时间我的意思很明显了。” 顾涟漪可能没想过苏木会在这个时候挑明,她举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一时无话。 “可能我说我喜欢你也挺假的,这么多年没说喜欢,之前还想过回头找赵婉君,多少没诚意,不过我也没想你就这么给我回复,我的诚意都在以后,我希望至少你可以给我那个表现的机会,至于成不成,我都能接受。” 他说的情真意切的,倒是顾涟漪的脸色一点点的涨红了。 “那个……” 顾涟漪盘着筷子,咬着下唇,话就在嘴边呼之欲出,猛然听到身后有人慌张的喊了声,“霍总好。” 什么霍总? 会到卓业来的还能有几个霍总。 顾涟漪身子一僵,没回头,但是就能感觉到霍一鸣一点点靠近了,他脚步挺在了他们这桌旁边,修长的指尖点在桌面上,声音戏谑,“真是许久没见了,苏总。” 苏木放下筷子起身,和霍一鸣握了握,“的确有些日子不见了,霍总气色看起来不错。” 霍一鸣很轻的笑了一声,“气色肯定不如苏总你的,毕竟人逢喜事精神爽,苏总事事顺心,听说又开了个食品添加剂的工厂,挺不错的。” 南城就这儿大,苏木也不意外这件事霍一鸣知道,他倒也不谦虚,就受了霍一鸣的那句事事顺心。 霍一鸣凉凉的眼神落在顾涟漪头顶,她可能感觉到了,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不走也不说话,慢吞吞的站起来,堆起礼貌和气的职业化笑容喊了声,“霍总。” 一如卓业其他员工,没啥区别,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少了几丝慌乱和敬畏吧。 霍一鸣眉眼浅浅,点了下头就去不远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正好就对着顾涟漪的方向。 顾涟漪讪讪的坐了下去,发现自己怎么都避不开他的眼神,人就大手大脚的往那一坐,四仰八叉的视线一扫过来,顾涟漪就不在自在了。 没多一会傅彦之就过来了,他走到他们这桌的时候看了眼苏木,又看了眼顾涟漪,脸上挂满了疑问,最后平白得了顾涟漪一个白眼,自讨没趣的走了。 霍一鸣那边气压着实低,方圆多少米人都走光了。 估计没想到这两位大佬今天回来,食堂阿姨急忙忙的要特地给他们炒几个菜,还是傅彦之说随便吃点,就把剩下的菜挑几个看着不错的可口的热了一下给他们端了上去。 等他们饭菜上齐的时候,顾涟漪和苏木已经吃完了。 两人离开之后,霍一鸣收回视线,看着这一桌子菜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们卓业的食堂是谁都可以进来吃的?” 霍一鸣明显泄愤的指责让傅彦之很是无辜,他嘟囔道,“按道理说不可以,不过卓业是个非常人性化的公司,家属可以……” 他花没说完就挨了霍一鸣结结实实一个瞪眼。 “你们一个两个现在都看我不顺眼是不是?合着我就不该从我那大山里回来,城市套路太深,我要回农村。”傅彦之哀怨的很,尽管是贫嘴,但是话语里却苦涩不已。 是真苦啊,最近发生的事让他招架不住,已然超出他能处理的范围,这几天他是赵婉君不敢去找,赵忻月也不想去见。 “你能瞎成这样,也只适合农村了,你要想回去估计也没人拦着你。”霍一鸣的冷嘲热讽让傅彦之识相的闭上了嘴,他哼哧了两声,叹了一口气埋头吃饭。 吃完饭卓业还是午休时间,平时顾涟漪都会眯一下,今天苏木在这边,干脆就带着他在卓业周围转转。 “你会一直在卓业吗?有没有其他打算?” 只要在卓业,就避免不了和霍一鸣有接触,他想问的是顾涟漪有没有打算彻底和有关霍一鸣的一切断掉。 顾涟漪蹲下身,扒拉了一下前几天食堂阿姨在公司花圃里头虔诚种下去的榴莲种子,似乎是好好的想了想才开口,“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会一直待在卓业。” 她志不在此,卓业未来的发展方向和她背道而驰了。 也可以说她从来没想要在卓业走一辈子,等到合适的时机,她是会离开的。 苏木没在卓业待多久,卓业下午临时要开会,顾涟漪匆匆忙忙回去了。 霍一鸣来只能算是旁听,主场还是傅彦之的,不过全程基本都是顾涟漪在说话。 242别把我想的太长情 卓业这一个季度的效益,对未来发展的定位,接下来和联名药企的合作流程,已然全部都落在了顾涟漪的头上。 她的对面就是霍一鸣,她就站在他面前,侃侃而谈,她具体说了什么霍一鸣压根没注意,他的吸引力更多的是被顾涟漪眼里的那些星光给迷住了。 会是临时提议开的,开始傅彦之压根没想到能有什么具体的方案和程序能参考,但是他提到什么,顾涟漪都能拿出来她的总结和方案。 虽然有的看着略微着急和粗糙了点,但说明这些事她都是亲力亲为放在心里琢磨的。 所有人都觉得顾涟漪肯定要不了多久就又要升职了,而顾涟漪本人对此却兴致缺缺。 那天会还没开完霍一鸣就走了。 顾涟漪双手撑在桌案上,在些许放空的那几秒钟里,回想起霍一鸣刚才一直看她的眼神,这一张桌子,就像一条银河,似乎怎么都跨不过去了。 往后几天傅彦之来卓业算是勤快,勤快到顾涟漪有点头疼。 他的眼神里头都是话,想说不敢说,就这么憋着。 可谁能憋的过顾涟漪呢,她就当没看见似的,该汇报汇报,该下班下班,依旧每天都能收到苏木送来的向日葵,她不拒绝,也存了点给苏木和自己一个机会的心思。 “你怎么不送点花儿啊草的来?你瞧瞧我这公司都要被向日葵扒满了。”傅彦之对此有意见,没少在霍一鸣面前吐槽,比如此刻他就拍了一张张向日葵的照片发给了霍一鸣。 霍一鸣正在仲景,头上带着工程帽,身后跟着不少人,在偌大的工地上到处查看。 这是他事业的起点,从开始的荒芜到现在的有点模样,其中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难以想象,他握着手机,想着顾涟漪面对苏木时的娇笑和腼腆,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霍大哥,仲景临江,码头你准备封吗?” 房佳的声音突兀的窜入脑海,霍一鸣回神,静默不语。 房佳有些尴尬,拽了拽工程帽上的绳子,锲而不舍的跟在他身后,“游乐场的名字是还没定吗?我倒是想了几个,回头要不要拿给你参考一下?” “不用了。” 霍一鸣没好气的打断她,继续迈开步子往前走。 他要来仲景,是房佳得到消息后自己追来的,她对仲景有独特的感情,觉得这地方就是她和霍一鸣的见证,看着仲景一点点的建造,心里的满足感不言而喻。 但是从京市回来后,房佳就没能找到过霍一鸣,公司约不到,就是家里灯也总是黑漆漆的。 她想霍旭东和葛素兰都挺喜欢她的,一个闻檀是外姓人不足为惧,只要霍一鸣松口,她就一定能嫁进霍家。 男人女人只要在一张床上总能睡出感情来,重要的是公婆那一关,她已经得到了特许证,再不能往前一步就真的是属实没用了点。 她这么想着,又加快步子跟上了霍一鸣。 等到霍一鸣把工地都转完之后,他迈着大长腿直走,带着房佳上了大坝。 “这里好……”她赞美的话只说了一半,因为她忽然想到霍一鸣的手机屏保似乎就是这地方,但是在这风景里头,还有其他女人的身影。 房佳的话头戛然而止,倒是让刚点燃一根烟的霍一鸣侧头打量了她几眼。 “怎么不说了?” 他声调不若之前那么冷,可房佳知道这些许温度只是因为他触景生情了,跟她房佳是没一毛钱关系的。 “噢,这地方太荒了点,光是芦苇也没其他的。”房佳一点也不想给霍一鸣心里的那份美好再渲染点其他意境出来。 她是嫉妒和生气都占满了心脏,只恨不得立马转头离开。 霍一鸣听了却笑了出来,可转瞬即逝,房佳没捕捉到,看过去的眼神和霍一鸣对上,心突突的漏了几拍,霍一鸣的笑一点没留给她,平白叫她难过,这人现在是比之前过分的多了,装模作样都不会。 “上次在京市我想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之前不知道你有这种心思,否则我不会……我可能也没过你模棱两口的态度和能让你误会的举动,你知道我和你,和你家人吃饭见面,都只是为了仲景,你父亲给了我开了道,而我也是花了代价的,你我之间不存在我辜负谁,你被耽误这种说法,是不是?” 房佳眼底含着眼泪,倔强的憋着脑袋不回答霍一鸣的问题。 “我也不是能被我父母左右的人,否则我不会来南城,你心里清楚。” 她其实清楚的,不过被自信迷住了而已,她觉得她没哪里不好的,起码她很爱他,比顾涟漪爱的多的多啊。 “你们已经分手了。” 房佳咬着唇,愤愤提醒他。 霍一鸣之间的烟雾缭绕,看着江边已然落魄的小码头没说话。 “分手是她提的?那她知道你在这感慨回忆你们的感情吗?你就是再难过,她不知道有什么用?可如果你也不想让她知道,那你又何必还记着她,她总要结婚,你也是,你如果觉得自己永远都忘不了她,我也没关系的,你就记着她好了,我还是可以跟你结婚的,我不在乎,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看她都卑微成什么样子了呢。 她都不奢望要他的感情,她只要留在他身边就好了啊。 霍一鸣冷嗤,对她这种天真又可笑的言论根本不当回事。 没人能守着一份单方面付出感情的婚姻过一辈子的,何其悲哀,他就是以后要娶别人,也会娶个不爱他的,而不是房佳这种爱到偏执的。 “你不信我吗?” “我觉得可笑,你像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霍一鸣摁灭烟,弹了弹袖口和衣领,他走向房佳,眉眼冷厉,嘴角绷着的时候,真的严肃到很冷,靠近一点都冻的疼。 房佳痴痴的看着他,似乎怎么都看不够。 “你也别把我想的太长情,我会拒绝你,不过是因为你能带给我的利益不够多而已。” 房佳表情瞬间凝结,呆呆的看着霍一鸣嘴角就噙着那抹笑,错开她的肩膀离开。 “霍一鸣。”她不敢置信的尖叫出声,转身跑过去要拽住霍一鸣的胳膊,但是霍一鸣避开了,她捞了一手空气,脸色煞白,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汹涌的流了出来,她呜咽着,摇着脑袋,不能接受霍一鸣会对她说出这种话。 霍一鸣却没有顿足,而是将她和那份痴心妄想留在了大坝上。 243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房佳无所适从,满眼眼泪左右慌乱的去看,最后蹲下身体捂着脸痛哭流涕。 霍一鸣没有逗留直接回了利丰,之后一直投入在工作里,谁知道傍晚的时候张向来过来找他,说是房佳的母亲打电话过来问房佳是不是在他这,她说房佳一直没回去,打电话也没接,家里人有些担心。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霍一鸣正准备开一个视频会议,说完就挥手让张向阳出去了。 一个视频会议足足开了两个小时,结束后他拿起办公椅上的西装开门出去,张向阳也正要去找他。 “霍总,房小姐她……” “还没找到她?”霍一鸣皱眉,“她离开仲景没有?” “我去打个电话问问。”张向阳的意思是打给仲景的负责人。 霍一鸣点头,又说道,“我还要去仲景一趟,电话也要打。” “霍总要去仲景?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霍一鸣已经进了电梯,他转身站的直挺挺的对着张向阳,“不用了,我自己过去。” 仲景的设计是他自己弄的,这就意味着在建造期间有一些矛盾和问题都要他去现场,虽然很累很麻烦但是他甘之如饴,他在国外修的本身就是建筑。 这次也是因为想要在之前的稿子上加以修改,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进度,所以才会急于去工地确认下来。 他刚出了一半路不到,张向阳打电话来说,仲景负责人老孟调了监控没看到房佳离开。 霍一鸣说了声知道了,挂了电话后就打给了房佳。 自然是无人接听的,她既然做出这种事,就是不想别人找到她。 霍一鸣只打了一个就没继续打了,他沉默的直视着前方的道路,一路无言的开到了仲景。 “霍总。” 负责人老孟早就等在了门口,一看到霍一鸣的车立马迎了上来,“霍总,刚才张秘书打电话过来问房小姐,我查了监控,没见她离开啊,这不又派了人去工地上找,你说这天都要黑了,她不回去她在工地干什么呀,这地方这么大这么乱,到处都是危险,她要是有个好歹,我这……” 老孟越想越慌,房佳爸爸是当官的,这要房佳出了什么事,别说他了,估计霍一鸣都没好果子吃。 “老孟,别慌,你让去找房佳的人都靠谱吗?” 霍一鸣拍了拍老孟的肩膀,还十分从容的给他发了跟烟。 老孟是烟瘾子,知道霍一鸣这都是好烟,眼底亮了亮,接过后都没舍得点燃,而是夹在了耳朵上,“靠谱啊,靠谱儿,找到房小姐肯定就好好的给带回来。” 霍一鸣点头,示意老孟跟他一起进去,他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事儿你也急不来,你把工地上的灯闸拉开,保证每个地方都亮堂了,然后你建个群把他们都拉进去询问情况,不然你这一个个打电话容易占线。” 微信都是有的,老孟一听立马低头操作起来。 现在人都离不开手机,尤其还要靠手机照明,很快人都进了群,皆说没找到房佳。 “老孟,东边儿都住着拆迁户呢嘛不是,那地儿要去瞅瞅不?” “那地儿那么远,人一姑娘咋跑过去啊?你别费那劲了,平时咱就是开个吊机都得离那片天十米八米远,那群人不好相处,你这赤手空拳,单枪匹马过去,当心给人泼粪喽。” “哟,看不出你小子还会用成语呢,一下来俩,文化人啊。” 这都什么都跟什么,怎么还聊起来了。 老孟越听越脸越白,直恨这些人不争气,他再三强调房佳身份不简单,要重视再重视,结果一个个都给他唱二人转呢这是。 他正要厉声呵斥过去,手机冷不丁被霍一鸣拿走了。 “我是霍一鸣。”他直接点开了语音。 群里倏然安静了下来,没人再发一条消息。 “既然老孟确定房佳没有离开仲景,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过了大坝上的那道石桥,去了对面的码头,那边都是芦苇荡和长江,天马上要黑下来,会变得非常危险,二是她还在大坝这边,如果是在这边,不管是东边儿南边住得什么人,该去找都得找,她老子是谁你们也知道,我不想惹麻烦,谁能先找到她,条件随便开。” 霍一鸣这条语音发出去之后倒是得到了不少回应。 下头皆是一水的收到,遵命,霍总阔气,霍总威武。 还在那贫嘴。 老孟真是恨铁不成钢,收起手机止不住的对霍一鸣讪笑。 “老孟,去你办公室,我看下图纸。” 霍一鸣交代完就对着事撒手不管了,他拉着老孟去看图纸,要改哪里,可行不可行,能不能动,还真认真讨论起来,老孟哪里有心思,时不时看会手机,急的一脑门子汗。 “找着了,霍总,找着了。” 老孟忽然叫了出来,惊的霍一鸣眉梢一跳,缓缓的扭头看着他。 简直冷静的不像人类。 老孟尴尬的递出手机,点开了率先找到房佳的工人的语音。 人就是在东南边,也不晓得是不是房佳格外的有人格魅力,平时对他们凶巴巴的拆迁户竟然还留房佳在家里吃饭呢,他们在外头找的火急火燎的,人还在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开心。 “既然没有危险就让她在那待着,我等会过去。” 霍一鸣说完这句话又点了点图纸,“你这会能认真点了么?” 老孟忙不迭点头,这石头放下去了,霍一鸣的事就是大事了。 房佳一开始不知道那个穿的潦草长的也潦草的粗壮男人是霍一鸣派来找她的,她觉得他有些鬼鬼祟祟,还告诉了黄阿婆。 黄阿婆当下就举着搁在门口的扫帚冲了过去,结果人影子都没瞧见,估计摸着是溜了,她折身回去,还对房佳嘱咐道,“这地儿拆了,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你一个小姑娘在外头太危险,赶紧进屋子里头去吧。” 房佳是想在外头等霍一鸣的,她本意又不想一直留在这断水还会切电的破屋子里头漫无目的的等着,但是黄阿婆太热情,她也不好拒绝她的一片好意,她特地准备了晚饭,在房佳看来是清汤寡水,还一个劲的吆喝她进去吃点。 244他到现在手都没摸到过 房佳没吃多少,黄阿婆的话挺多,是个有点碎嘴的老太太,问的还都是房佳一些十分隐私的话题,房佳内心有防范,待的越久这心里头越没底。 “阿婆,我要回去了,我男朋友在等我。” 眼见这地儿即将陷入乌漆嘛黑的状态中,房佳倏地站起来,刚起身感觉一阵头晕,她双唇颤抖着,费力的睁眼想要说些什么,可惜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人软绵绵的歪向一边,黄阿婆眼睁睁看着都没扶一下,就这么让人咚的很大一声摔在了地上。 听着都疼。 霍一鸣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儿了,率先好到房佳的那小伙子还在不远处侯着,见到霍一鸣西装革履的过来,忙不迭跑过来,可一看自己一身邋遢,而霍一鸣分明也转了半天的工地但依旧一尘不染的样子,又在半路停下了步子。 “霍总,房小姐在那户呢。” “那户谁住的?” 小伙子说,“阿婆姓黄,有个儿子不过出车祸死了。” 还留在仲景工地里头住的原住户属实少,就那么几户,基本都是独居的老人,霍一鸣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水和电都已经切掉了,当时和这边闹的很不愉快,可以说剑拔弩张,根本没法坐下来好好谈谈。 后来和解了之后,关于水电都有酌情解决,但是总归不是多方便,不少后来为了拆迁又搬回来的之后又搬走了,就等着仲景往后建造好了再进来。 留下来的都是没有人管的,黄阿婆就是其中一个,他儿子就是春风十里的那个司机。 霍一鸣皱眉,看着那灯光昏暗闪烁的破房子,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过去敲门,如果我十分钟不出来,你记得报警,不要进去找我。” 小伙子刚还点头呢,一听到报警都愣住了,“不是,霍总,用得着报警吗?这不是就找个人……” “一定要报警,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让人看到你,记住千万不要暴露了,报警之后也不要暴露。”霍一鸣越说小伙子心里越懵,他想着这片地儿的老头老太太虽然不好相处,但也不至于做出过分的事儿啊,何况他刚瞅见了黄阿婆对房佳可客气了呢。 “记住我的话。” 霍一鸣走了两步不放心,转身又厉声关照了一句。 小伙子愣愣的点了点头,连忙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眼睁睁看着霍一鸣去敲了那户的门。 吱吱呀呀一声,门开了,不晓得为什么他看着门后那片黑洞洞宛如吃人的恶魔,没来由让他心跳加速,紧张了起来。 他断然是不敢就这么等着的,他把这事儿立马就告诉了老孟。 老孟一听一拍大腿,知道坏了,赶紧又打给了张向阳。 后续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小伙子躲在暗处急眼了,差点跳起来,他用衣服下摆捂着手机屏幕,手指笨拙的打着字要发给老孟,结果刚打了两个,后脖子被人用棍子猛地一敲就晕了过去。 张向阳还算是冷静的,他第一时间就报了警,说明了霍一鸣的身份,并且又联系了葛素兰。 霍一鸣的舅舅在位,是能避开南城直接调人查封掉红窝的权利的,是以有他的命令加持,南城的警察局势必不敢耽误一分一豪的时间,但是葛素兰还是担心,打电话非让葛正过去一趟。 在这个静谧的夜里,没人知道在那片即将拔地而起的工地的上会发生什么。 顾涟漪接到傅彦之电话的之前正陪着慌慌张张的柴茹茹往人民医院跑。 冷菲羽半夜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搞得跟临终遗言似的,柴茹茹听不得这些,紧张的不得了,非逼着她说在哪儿。 可能是柴茹茹关切的态度让冷菲羽坚硬的心突破了一个口子,她说她在医院。 柴茹茹当下不管不顾就要去。 挂掉电话的时候,三人刚准备造一顿烧烤,摊子都支起来了。 赵婉君凉凉的挥挥手让她们赶紧去,她要能生起火她就先烤,要生不起来今天就拉倒。 “她说她在哪个科室了吗?” 顾涟漪拧着眉,她是真不想去医院了,可柴茹茹一个人显然不行,她一慌就乱,这会已然手脚都不知道怎么安放了。 “我没听清,她哭的太厉害了,一直在喊疼,我真没听她那么哭过,什么病啊能疼成那样。”柴茹茹自言自语的,搞得副驾驶跟有钉子似的,怎么都坐不住,不停的让顾涟漪快点再快点。 “我很快了,要保证安全。”顾涟漪停在一个红绿灯路口,都快被柴茹茹催的头顶冒烟,还好她不是那种超级急性子,否则还不得把车开的飞到天上去。 结果还真有车半夜要飞呢。 旁边那条道儿也是直行的,这会翁的一声窜过去一辆敞篷跑车,飞快只留下一道影子,尾灯都看不到了,但是从那车上溢出来的狂放的笑声似乎还留在耳边。 “闯红灯啊,不要命了。” 柴茹茹吓了一跳,她想起之前有个事故就是前车在等红绿灯,后车司机喝多了冲上来,结果导致前车爆炸起火死了好几个人的,她不禁有些后怕。 刚那车上的人绝对喝酒了。 那是乔凌的车,在南城都不需要去记车牌,眼色如此骚浪还喜欢大半夜在外头发疯的估计也就他了。 顾涟漪恨的不得了,任由柴茹茹把刚才那辆车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心里还想真是骂的好,要当着他的面骂一顿才好。 只是没想到这个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 但是骂人的不是柴茹茹,而是她。 对乔凌她是打过也骂过的,但没有骂这么狠,她真是把毕生的骂人的话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最后她说,“你这么玩,你有没有艾滋?你自己死就去死,别他妈害人。” 当时病房里头呆呆的站着几个女人,每个人脸上多少都挂了点彩,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顾涟漪对着手机将乔凌一通臭骂。 “我马上过来。” 乔凌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还被顾涟漪诅咒得艾滋,气不打一处来,丢下这句话都从床上窜了起来。 “乔公子,你要去哪儿啊?” 刚还被他搂在怀里你侬我侬的女人没有满足,黏着就贴了上来,被乔凌一脚踹到了床上。 “别他麻烦发骚,艹。” 瞧,这才是应该是他乔凌对女人的态度,就一如一种玩物,就是有生命,也是依附着男人的喜怒哀乐的,就算对赵婉君,他也没有多少特别,唯独顾涟漪……偏偏是顾涟漪,这个女人,他到现在手都没摸到过。 凭什么,为什么。 245条件你随便提 “乔凌说马上过来,既然是关于一个男人引发的血案,主角总不能缺席,怎么样?你们是继续打呢,还是等会乔凌过来看情况再动手?” 顾涟漪握着手机冷冷的站在床头,她先看看楚瑜,又看看柴茹茹。 柴茹茹虽然是和顾涟漪一伙的但是也被吓到了,她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不自觉的往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冷菲羽那边靠近了一点。 “你真有种。” 楚瑜有点故作镇定了,她找人打了冷菲羽,在她求医之后又来挑衅,是从到尾都不敢让乔凌知道的,但谁知道冷菲羽会认识顾涟漪,而顾涟漪似乎跟从前不大一样了。 她刚那气势,还挺唬人的。 “谁知道你刚才是不是打给乔公子的,谁敢这么跟乔公子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楚瑜身后跟着的年轻姑娘到底初生牛犊不怕虎,她看不上顾涟漪,她不是乔凌喜欢的那个款,说话和表情一点没客气过。 顾涟漪也不跟她争,直接重拨又摁了免提。 “我靠你他妈催魂呢,在那给老子等着。” 乔凌怒火中烧的叫骂冲破扬声器,谁都听到了。 他就是要一洗刚才被顾涟漪劈头盖脸一顿骂的耻辱,那是他刚结束完一场性事还没缓神,被她钻了个空子狠狠骂了一顿,这会他清醒了,势必要给顾涟漪一顿好看。 那声音和语气真是太熟悉了。 年轻姑娘连忙拉了楚瑜的袖子一把,这下是真急了。 楚瑜到底跟了乔凌那么长时间,也算是见过风浪的,她瞪了那身后几个明显怯场的姑娘,视线又从顾涟漪身上挪走,落到别过脸不肯看她的冷菲羽身上。 她只犹豫了一瞬就朝她走了过去,这可把柴茹茹吓坏了,跟老母鸡似的护着冷菲羽。 好在楚瑜停了下来。 她对冷菲羽说道,“我承认我是嫉妒你才动手打了你,毕竟你人微言轻,刚跟了乔凌还那么不识抬举,不过我刚才一看,发现你这模样还挺像一个人。”她这么说着意有所指的撇了眼顾涟漪的方向,不过很快就收了回来,“今天这顿打希望你能长点教训,既然想要钱,就势必要承受乔凌的那些嗜好,你又要钱又要立牌坊,我看着恶心,今天我找人把你打进医院是我不对,我就在这,你想怎么着我不还手。” 她是想在乔凌来之前解决掉和冷菲羽的私人恩怨,她真是能屈能伸,之前顾涟漪只知道她势利眼的很,而且非常不好相处,这会倒是从她身上看出了点性格。 冷菲羽唰的看向她,眼神跟带了刀一样。 楚瑜带给她的何止是身体上的伤害,分明还有精神上的屈辱,她被乔凌送给别的男人玩的时候都没体会到那种绝望,可楚瑜的那些手段却生生教她差点不想活了。 她人前有着体面的工作,人后却人尽可夫,楚瑜在她本来就伤痕累累的心口上撒了一把浓盐,她也不善良,她不想放过她。 “你要你离开乔凌。” 冷菲羽一开口就直接剐了楚瑜的要害,楚瑜脸色一下就变了,但紧跟着她就笑了,指着冷菲羽不知道该怎么夸赞她才好。 “我在给你台阶下,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楚瑜的眼神发冷,她看着冷菲羽,两人在暗中的较劲。 日后都是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甚至在同一张床上伺候同一个人的事都能发生,女人和女人之间打点闹,吵点架,争风吃醋的不闹出人命就罢了,冷菲羽这种要断人后路的做法,实在不厚道了点。 楚瑜当然是自私的,她只想的到自己,从来不想别人。 冷菲羽看样子也是认真的,最后楚瑜发现这事儿没办法了,她不可能离开乔凌,于是她拍拍屁股就这么走了,后头乔凌会怎么找她算账是后话,天生她跟了他那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的。 人走了感觉病房里空气都清爽了点。 顾涟漪无力的依靠在柜子边,想着乔凌这混乱的男女关系,赵婉君干嘛还非要让火坑里头跳呢。 傅彦之也好苏木也好,都不要的话,也不能是乔凌啊。 乔凌来的时候就只有顾涟漪陪着冷菲羽了,柴茹茹可能心里承受能力太差,不得不去洗手间缓缓,刚走一会,也得亏她不在,不然她见到乔凌这幅模样,又要害怕。 可顾涟漪和冷菲羽是不怕的。 楚瑜有句话没说错,这两人总让人觉得有点相似,但是冷菲羽比顾涟漪还是差了点,她看到乔凌的时候,手还是为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顾涟漪一把握了上去。 “人这不是还活着嘛,我以为你喊我来奔丧的。”乔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上来就说的冷菲羽红透了眼眶。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嘛。 顾涟漪倏地站起来,却被冷菲羽拉住了。 “顾涟漪,你先出去一下。” 冷菲羽吃力的坐直身体,白着一张小脸,面对顾涟漪的时候无端柔弱了几分。 顾涟漪嘴巴张了张,什么都没说,倔强着无官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临了遇到回来的柴茹茹,还把人给拦住了。 病房内,冷菲羽抬头看向乔凌,“你之前说的,我答应你。” 乔凌瞳孔一怔,声调骤然变得有些哆嗦,很隐秘,可能只有他自己察觉到了。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可以,条件你随便提。” 乔凌回答一点没让冷菲羽意外,她忽然笑了。 “我以为他是菲菲的男朋友,谁知道……菲菲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呢,之前我们一起去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他长得花心,但我看他对菲菲还挺好的,我就没好意思跟菲菲提这一嘴,可今天这算什么事儿啊……涟漪,你说他会不会打女人啊?他是不是变态?他在里头会不会欺负菲菲?” 柴茹茹不停的碎念,根本坐不住,不停去门口晃悠一圈,顾涟漪累了,懒得去掰扯她。 “他要但凡还是人不是畜生,就不会对一个还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再动手。” 顾涟漪的冷言冷语正好被拉开门的乔凌听到。 246被刀捅了 乔凌脚步一停,又磨起了后槽牙。 柴茹茹一抬头看到乔凌,吓了好一跳,乔凌当然是个好看的男人,就是因为他的好看太有冲击力而且阴郁,就特别让柴茹茹这种不知社会险恶的姑娘忌惮。 之前她什么都不知道,还能在乔凌面前活蹦乱跳,可这时候就跟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等会让她转院。” 乔凌堵在门口抛出这句话。 傅彦之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的,顾涟漪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起身走远了一点才接起。 柴茹茹僵在原地,眼巴巴看着顾涟漪越走越远,那眼神真是望眼欲穿。 乔凌看了柴茹茹一眼就撤开了,都懒得多浪费一个眼神去看她。 顾涟漪又匆匆忙忙跑了回去,虽然极力掩饰了,但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她的紧张。 “我有事要先走了。” 顾涟漪甚至顾不得柴茹茹惊吓到瞪很圆的眼睛,拔脚就要走。 乔凌拦住了她,“你干吗去?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她未免也不拿他乔凌当一回事了点。 顾涟漪本来就是忍着情绪的,被乔凌一打断就再也崩不住了,她红透着眼圈,颤抖着双唇,想说话却怕一开口就哭出来,就这么瞪着乔凌。 乔凌渐渐皱起眉头,“你这什么样子?” 顾涟漪当然不会告诉他,她伸手用力推开乔凌,一点管不了柴茹茹就这么跑了出去。 “靠。”乔凌是防不胜防,差点被顾涟漪陡然生出的力气给推的摔个跟头,他低声骂了句脏话,视线猛然又和柴茹茹对上。 柴茹茹惊,再次石化。 顾涟漪开车往仲景赶,一路盯着手机生怕错过傅彦之的电话。 可是没有,傅彦之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她的车在离仲景还有些距离的时候被拦了下来,她发现进仲景的路全部被警察封掉了,警车和警察很多,但是却安静的好像和这个黑夜融为一体。 他们没有鸣笛甚至连声音都很少,如此低调就是不想将这个消息流出去。 顾涟漪被警察勒令掉头,她正着急要解释的时候,前头有警察跑了过来。 “快把路障挪开让救护车过去,人受伤了。” 其他警察一听立马跑过去挪路障,还有给总部汇报消息要调动一路去彦翔医疗所要经过的红绿灯的,也没人去管顾涟漪了。 顾涟漪怔楞的站在原地,不晓得到底是谁受伤了。 正巧有个警察问了同样一句话。 “什么伤?严重吗?” “被刀捅了。” “三刀。” 他接了一句。 顾涟漪差点没能站住,鸣笛的救护车无哇呜哇从仲景里头开出来,嗖的一下就从顾涟漪眼前飞了过去,跟在后头的好几部警车接连扬起一阵风。 顾涟漪拼命给傅彦之打电话,可是占线,一直占线,他和别人在通话。 她被摒弃在状况外,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最救命的救护车离开后,封路的警察也开始陆续收拾东西,有个警察过来问她有没有拍照和录像,说为了配合调查要检查一下她的手机。 顾涟漪麻木的把手机递了出去。 警察知道这举动很过分甚至有些侵犯隐私,但是上头查的太严,今天的事儿一点不能露出去,今天来这的也只有顾涟漪一个,他只能硬硬头皮去吓吓人家姑娘了。 没成想顾涟漪还挺配合。 他只翻了相册,他觉得顾涟漪一定不是那种八卦的人,还给她手机后向她敬了个礼,“谢谢你的配合。” 顾涟漪难受极了,都没有理会他帅气挺拔的身姿。 忽然看他在不远处又敬了个礼,很大声的喊了句,“葛队好。” 姓葛? 顾涟漪忙不迭看过去,和葛正的视线对上。 葛正往顾涟漪这边指了下,然后带着一些探究朝顾涟漪走过来。 “小姑娘,今天这儿来警察的事还希望你不要说出去,要替我们保密噢,好不好?” 葛正是在远处看顾涟漪好像挺漂亮,就想走近一点,问问她怎么还不走,杵在那干嘛,这荒郊野外三更半夜的,小姑娘可不好逗留,瞧他那外甥不就是因为小姑娘出的事。 顾涟漪眼神毫无波澜的看着他。 葛正心里犯嘀咕,这姑娘眼睛这么好看,这么盯着别的男人看真的不太合适啊。 “您认识霍一鸣吗?” 葛正闲散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我叫顾涟漪。” 葛正很惊讶。 他不好说出来,因为顾涟漪这三个字,他还真知道。 葛正上上下下将顾涟漪打量了一遍,“那就不奇怪了,我说着地方还会谁在这个时候过来。”他说完朝身后的人吆喝了一声,然后探头看了看顾涟漪那辆小奥迪,又开口,“我叫葛正,霍一鸣妈妈是我姐。” “小姑娘,能不能蹭你个车,咱们去躺彦翔医疗,看看霍一鸣那小子死了没有。” …… 顾涟漪眼角抽了抽,感觉自己所有的情绪瞬间都没了。 她不知道葛正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只以本能觉得亲舅舅还能开出这样的玩笑,所以霍一鸣一定是没事儿的吧。 顾涟漪自然是会答应的。 毕竟他是葛正。 葛正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去彦翔医疗之前非要顾涟漪带她去找个好铺子搞点夜宵吃吃。 顾涟漪有种既然来之则安之的,不符合她年龄的从容感,葛正说要吃夜宵就吃好了,亲舅舅都不急她急个什么劲。 结果葛正夜宵吃到一半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让他过去抽点血。 “噢,我那外甥大出血,我血型和一样,要过去贡献一点。” 葛正说着十分可惜的擦了擦嘴巴,“要不打个包吧,我还饿着呢,回头抽了我的血,我就更虚了,不吃点晕在地上可怎么办。” …… 顾涟漪这时候才意识到兴许葛正不是那么的靠得住。 等他们到彦翔医疗的时候,傅彦之急的头发都要拽光了。 “彦之你们医院不行啊,血都没有。”葛正还在吐槽,被傅彦之三邀四请的弄去抽血了。 傅彦之这时候才跟顾涟漪解释,“霍一鸣血型特殊,真不是医院不行。” 247之前那场车祸,司机是被人指使的 顾涟漪累的不是很想说话,她跟着傅彦之往手术室走,全程安静的让傅彦之心里很没底。 通知她来肯定不是霍一鸣授意的,傅彦之给她打电话的时候,霍一鸣还不知道在哪儿在干嘛呢,看他稍微渲染了一下紧迫的形式和夸张了一下对形势的悲观,就把顾涟漪给急忙慌了。 说什么不爱啊,分明当时都要哭了。 “你怎么没进手术室?”忽然顾涟漪开口问。 傅彦之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们当时说好的,他的手术我不做。” 为什么? 顾涟漪的眼底满是困惑,但是她没问出来。 傅彦之想了想还是决定为霍一鸣拉一点同情,好让他记着他的好,以后也替他说说话。 “他说如果有天他必须要到进手术室的那一步,不管危险不危险,严重不严重,都不希望我出现在手术室,因为万一有意外,他不想死在我眼皮子底下。” 顾涟漪心里一颤,听着这话特别不入耳。 不吉利。 “人生本身就有太多意外,而我们的意外一定要比普通人多的多,我们会经历很多看似平常却是被策划过的意外,你在明,别人在暗。” 傅彦之的话很有深意。 但是顾涟漪从来没想过这一层,只知道兴许树大会招风,但是这种人心险恶和社会黑暗的龌龊,到底没在她眼前摊开过。 “所以如果他敢爱你,一定是想好要用尽全力去保护你的,不是那种随口说说的。” 因为他要把你带到他危险的世界里来,但是想给你看到的却尽是美好,那有多难,不言而喻。 葛正抽完血也过来了,他还忘记他打包的夜宵,让人打热了以后就坐在旁边呼哧呼哧的吃,直馋的傅彦之频频看他。 他吃完又困了,一遍牢骚葛素兰小题大做,一边又吐槽彦翔医疗抽了他的血。 这位从来就不是好伺候的在主,不仅自大还话多,真不知道是怎么混上如今的位置的。 这尊佛请来也不容易的,当然是要好生供着,傅彦之没办法给人好好请进了单人间病房,让他赶紧去睡觉休息加闭嘴。 后来顾涟漪才知道葛正给了霍一鸣不少血,他当时那状态已经很牛逼了,换做普通人早就噗通一下摔在了地上。 霍一鸣破了一个内脏,手术进行了很久,顾涟漪跟不知道累的似的在外头等,姿势都没换几个。 好不容易人推出来了,傅彦之忙着打电话通知。 其实一根电话线能代表什么,如果真的有人关心他,这么长时间,该来的都该来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霍一鸣的身边,除了护士,居然就只站着顾涟漪了。 她安静的看着还昏迷的他,心想从他们有交集开始,似乎是跟医院有了缘分,隔三差五要来一次,真不是好兆头。 “人可能要天亮才醒。” 傅彦之一一通知完才得空过来。 “我天亮再走。”顾涟漪迈开步子,跟上了护士。 她真是一夜没睡,在天将亮的时候走的,走的悄无声息,只有傅彦之知道。 因为他也一晚上没睡,时不时去看看病房里头的情况,顾涟漪要么就坐着看霍一鸣,要么就给他擦擦手擦擦脸,要么就给他的病房整理整理,期间手机都没看过一次。 其中她盯着霍一鸣看的时间最长。 要不是霍一鸣有麻醉,估计都能被她的视线给盯醒。 可是他不知道,他早上睁眼的时候还有点恍惚,记忆停留在昨天的深夜,那个狰狞恐怖的最后一刻,此刻想起来还一阵的发毛。 高衡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亮了。 护士把病房的窗帘拉开,然后不久送进来一束向日葵。 她说是花店送来的,没有留名字。 霍一鸣无言的看着被护士小心翼翼摆在桌上的向日葵,满脑子糊涂。 “这次就是你不想追究也不行了,你知道昨天在黄阿婆家里搜出了什么?” 高衡同样是一脸的憔悴,但是他还是精神奕奕,本身作为一个刑事律师他的工作又苦又危险,熬一夜实在不算什么。 霍一鸣现在喘气都嫌累,只递出一个眼神让他继续说。 “现金,足足有两百万。” 赫。 进来的傅彦之听到也惊到了。 两百万,藏在仲景一个拆迁户家院子的地窖里头,不仔细搜还以为那就是腌咸菜的大缸,黄阿婆家里头就她一个了,虽说她儿子死之前是有老婆孩子的,但是后来也都走了,那这钱还留在那,哪儿来的? “之前冯芳和顾涟漪出的车祸,那司机是被人指使的。”霍一鸣话说的很慢,却很清晰,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 高衡看着他点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黄阿婆毕竟年纪大了,进了看守所不是这儿疼就是那晕,一晚上折腾的谁都没停,却什么都没问出来,她似乎是糊涂了,又好像没糊涂,总之很难弄。” 霍一鸣眼底阴沉沉的,他没说话。 那场车祸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那时候他和顾涟漪也只是偶尔暧昧暧昧,撩拨撩拨的状态,冯芳前脚跟他说不让他碰顾涟漪,后面没多久就出了事儿,到现在都没能醒。 谁给了那司机两百万,又是要弄死谁? 似乎那次之后顾涟漪也没有受到过什么伤害,那就是针对冯芳的? 区区两百万,就能让司机配合演一场天衣无缝的戏,然后送了自己一条命? “现在关键的是牵扯在里头的是上了岁数的老人家,不能审也不能吓,也不怕死,天生都是一只脚进了棺材的人了,可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 “年纪也不是他们逃避法律制裁的借口,法律条例约束的是人,只要是人,就要伏法。”霍一鸣给了高衡一点底,“这事儿你看着办,我要起诉。” “可是这势必会造成社会舆论的,那可是年龄都超过八十岁的老人。” 高衡把后果再三摊开在霍一鸣面前,他的意思是他分明可以有其他办法解决这事。 248一个孩子不行,你来两个啊 “我得给冯芳一个交代。” 霍一鸣最后只有这一句话,却足以代表他的态度。 人还在过完昏迷着,要什么交代。 高衡用眼神示意傅彦之劝劝霍一鸣。 傅彦之撇过眼睛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我明白了。”高衡是没办法了,只好前后为这件事儿去奔波。 “昨天谁来过了?” 霍一鸣沉默了一会,忽然轻声问傅彦之。 傅彦之一听就摇头,“没谁。” “挺好。”这两个字像从嗓子里撕扯出一样,“我不需要探视,后头谁来看我,都不见。” 傅彦之假模假样的咳嗽了一声,“知道了。” “啧,你还是晕过去的时候可爱一点,刚醒就耍酷啊?”葛正是睡足了觉,又吃了个满足的早饭才晃悠到霍一鸣病房里头来的。 霍一鸣看到差点没能绷住表情,他立马看向傅彦之,要不是顾忌他这个混账舅舅在场他都要掐住他脖子质问他了,不是说没谁吗? 这么个大活人不是人? “别这么看我,你以为我想看到你?”葛正往凳子上一座,掏出烟盒就叼了一根在嘴里。 “那个,小舅舅这不能抽烟。”傅彦之冲葛正用手指打了个叉叉。 葛正叼着烟没点燃,用了些力气咬着,不由的轻嗤,“德行。” “我妈让你来的?”霍一鸣这话问的有些负气,不免扯到干裂的嘴唇,疼的暗暗抽一口气,眉头拧的更紧了。 葛正没搭腔,光让傅彦之给霍一鸣挑个好看的小护士来,“其实我的思想格外的开明,我的意思是你给你爸妈赶紧搞个孩子出来,别管谁生的,是你的就行,让他们忙和去,往后头你跟谁过日子你看他们还有什么精力掰扯你,这一个孩子不行,你来两个啊,你只管生,其他都交给小孩子就行了。” 霍一鸣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 这人脑回路是不是还留在几个月之前呢。 那时他非说他要封掉红窝是为了女人,脑补了一场悲情大戏,估计这时候还没能缓过来。 从他那调人封掉红窝可真是劳民伤财,要说霍一鸣不是为了女人,打死他葛正都不信。 “我的事你别管。”霍一鸣凉凉的丢下这句就想闭眼睛赶人了。 葛正无语的骂了句小兔崽子,然后拍了拍傅彦之的肩膀,问他要顾涟漪的电话号码。 “昨天她带我去吃的那地儿还不错,我想再去尝尝,这南城我也不熟啊,她要有时间也正好带我晃晃。” 霍一鸣差点就躺不住了,还是傅彦之眼疾手快的把人给摁进了床上。 “她天亮走的,不让我告诉你。” 傅彦之无奈,谁知道葛正这嘴上没个把门。 霍一鸣眼神又落到窗前那束向日葵上,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葛正笑了一声,拿着顾涟漪的号码就走了。 顾涟漪接到葛正电话的时候人在夕阳红养老院,离他在的位置着实是远。 可她才刚到停好了车,这会要她回去她也不是很乐意。 “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不用了,挺远的,您是有什么事儿吗?” “你就说你在哪儿,我过去。”看样子葛正不见到她就不会罢休。 没办法顾涟漪只好说了地址。 顾涟漪先上了楼,认识的护士看到她连忙跟她说,“你赶紧的,3号床快不行了,昨天到今天抢救了两次。”护士抿着唇摇了摇头,意思是回天无力。 顾涟漪一听拔脚就往3号床冲过去,手刚握上门把就听到里头传来了压抑崩溃的哭声。 她颤抖着又把手缩了回来。 做他们这行的,最忌讳有什么共情,每天有那么多需要死别,或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的人,你要同情和可怜,你忙的过来吗? 她的一颗心就怎么大,当然忙不过来。 所以她在门口站了一会,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葛正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车里发呆。 这姑娘不看手机不听电台,就真的是睁着眼睛在发呆。 葛正敲了敲车窗,她就跟没了生命的机器一样扭过脖子看了他一眼,然后解了车锁让他进来。 “情绪挺低落,怎么你有亲戚在里头?” 葛正自然是有和陌生人三两句就搭在一起的能力的,他办案需要解除各个阶层和类型的人,他擅长从人细致微末的表情里头深究起因,他同样也知道顾涟漪没亲戚在里头。 会这么说,无非就是想和顾涟漪搭上话。 顾涟漪摇摇头,“您找我有事儿吗?” 葛正盯着她看了两眼,思路换了几轮,“有事,大事。”他这么说,于是她带着顾涟漪去了仲景。 昨天这儿虽然出了事儿,但是消息被摁着,仲景不能停工,里头乌七八糟的吵闹。 葛正让老孟给顾涟漪也拿一顶工程帽,示意她跟着他往拆迁户那片走。 老孟格外的好奇顾涟漪的身份,但他必须先意思一下关心关心霍一鸣。 “葛队长,霍总没事了吧?” 他问的极其小心翼翼。 葛正非常不以为然,“能有什么事儿,一个大小伙被捅个两刀三刀的,死不了。” 老孟一噎,都不知道怎么搭腔了。 “行了你忙你的去,记得让你的人把嘴巴扎紧了就行。”葛正嫌他缩头缩脑跟在旁边的样子碍眼,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老孟巴不得呢,一掉头就跑了。 仲景里头到处都在施工,路况实在不好,葛正一路回头看了顾涟漪好几次,这姑娘眼睛里头连好奇都没有,就这么跟着他往里头扎,真是个好性格。 他是真不爱呱噪吵闹的,就说昨天那个房佳被老太太下了药昏过去,醒过来的时候跟疯了一样又是哭又是挠,嘴里嚎着他那大外甥的名字,就跟霍一鸣已经死了似的。 “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么?” 葛正略微慢下步子,好让顾涟漪跟上他。 顾涟漪摇头,“不知道。” 葛正抬手指了指前头已经被警戒线封住的一片破落房子,“那房子里头昨天搜出了两百万现金。” 两百万还是让人吃惊的,顾涟漪果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房子里头就一个老太太住着了,她儿子死了,之前是春风十里的司机。” 顾涟漪脸色越发的绷不住。 “我知道你和冯芳在一起出了一场车祸,今天就是告诉你,车祸估计不是一场意外。”葛正说着掀开警戒线,示意顾涟漪跟他一起进去。 顾涟漪咽了口口水,手脚有些发麻。 249我说过了,我不在意 要不是她心态好,那场车祸足以给她留下后遗症。 当时的情况有多惨烈,如今依旧历历在目,她能留下这条命,真不知道上辈子烧了多少好香。 “那老太太要给她儿子报仇,这会还在看守所里,横竖都是要死,都那么大年纪了,她可豪横的很,我大外甥要起诉他们,这事儿说实话要曝出去,对他根本没好处。” 顾涟漪站在警戒线之外,看着葛正背影握紧了双手。 葛正回头看她一眼,“这官司要打起来,仲景估计就得停了,至于停到什么时候,不好说。” 顾涟漪此刻就站在仲景这片土地上。 她知道这是霍一鸣倾注了太多的资金和经历的工程,如果停了,能不能再起启动就不好说了。 “你好好看过这地儿吗?”葛正问。 “没有,只在大坝上看过。”顾涟漪回答的倒是老实,的确没有仔细看过每个地方,当初来的时候还是一片荒地,如今有了一点点雏形但还是乱的不行,似乎也没有看的必要。 葛正让她好好看看。 “以后未必看得到了。” 顾涟漪心里一沉,可她无能为力啊。 于是她真的认真的把仲景看了一遍,恨不得替霍一鸣把这个地方刻进眼底。 说好晚上要请苏木吃饭的,顾涟漪到底还是失约了。 她满心愧疚挂了电话,捂着脑袋,无力的撑着小摊子油腻的桌角上,葛正非要来这地儿再吃一顿,顾涟漪见他兴致高昂,开口让老板送来两箱瓶酒。 这操作把葛正给懵住了。 “陪您喝两瓶。” 她放下手机坐在他对面,整个人素净文雅,仿佛刚才那句话是梦话似的。 “你还会喝酒?”葛正呦呵一声来了兴致,眉梢都吊了起来。 顾涟漪这时没察觉到葛正的坏心思,她是个心思重就想着逃避一会的人,而现在在热闹喧嚣的马路上,她没地方躲,只能喝酒。 “会一点。”顾涟漪不敢说自己多能喝,她想葛正合着也会让她一点。 谁知道葛正就不是个正常人,他一点没有谦虚礼让的意思,灌起来人来跟发了疯一样。 两人喝的都快,话也不太多,两箱干下去之后,葛正扛着顾涟漪送去了彦翔医疗霍一鸣的病房。 霍一鸣下午将将能坐起来,这会只能看着葛正把人带过来干瞪眼。 “噢,忘记你那啥了,可惜,多好的造娃娃的机会,可惜了。”葛正把顾涟漪放到床上去的时候动作还算轻柔,顾涟漪一摸到柔软的床,鼻尖萦绕的都是熟悉的气息,豪迈的两腿一蹬脱掉鞋,十分自然的就钻进了霍一鸣的怀里。 全程眼睛都没动下,可见这动作曾经做过多少次。 霍一鸣被碰到伤口,疼的脸色白了一下,但怎么都舍不得把人推开。 “舅舅,你喜欢她?” 霍一鸣温柔的指尖捻起她一小缕头发拨开,看着她并不是多舒服的睡颜,斟酌一会问葛正。 葛正毫不避讳对顾涟漪的喜欢,“这姑娘不错,我是喜欢,她生的孩子肯定也漂亮聪明。” 霍一鸣皱眉,老扯什么孩子,他和顾涟漪之间因为那一出孩子都闹成什么样子了,他还敢提孩子? “我也喜欢。” 霍一鸣低语,嘴角微微扯开,这一刻有着无法言喻的满足感。 葛正自认为给霍一鸣制造了个天大的良机。 可他不知道在他走之后,霍一鸣就给苏木打了电话。 在苏木赶来的时间里,他拥着顾涟漪没撒开过,一个个轻柔的吻落在她头发上,鼻尖上,最后是唇角。 在苏木推开门之前,他放开了顾涟漪。 一张床两张被,两人泾渭分明。 “今晚的事别跟她提。”霍一鸣神情和语气都冷漠如初。 “好。” 苏木打横抱起顾涟漪,走的决然。 霍一鸣看着顾涟漪无意识搂在苏木肩膀的手,感觉被缝好的伤口似乎都裂开来了。 早上顾涟漪是在酒店醒过来的,苏木就睡在她边上,她将他抱的很紧,几乎手脚都缠在了他的腰上。 她吓了好一跳,忙不迭要往后退,差点要从边上掉下去,苏木睁眼一把将她捞了回来。 “早。”他眉眼弯弯,如春风。 顾涟漪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她断片了,实在不知道这什么状况,她昨天分明失了苏木的约,又怎么会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我……我们……”她看看自己,又看看苏木,衣衫完整,身上也没哪里不爽利,估计是没发生什么,但两人这么亲密,还是挺奇怪的。 “你酒品挺好的,喝醉了就是睡觉,不说梦话不打呼噜也不磨牙。”苏木撑着胳膊半起身看着她笑,“我们没发生什么,你别一副被狗咬了的表情。” 顾涟漪不禁瞪了瞪眼睛,没好气的撇了一眼。 “对不起,是我昨天喝多了给你的打的电话吗?我昨天……”她正要假装十分自然的揭过这尴尬的一幕,却不想苏木忽然脸色一变倾身而来,摁住她手腕将她直直的又压回了床上。 顾涟漪在下,苏木在上,眼神自上而下,满满的压迫感,呼吸都交融在了一起。 “苏木……”顾涟漪仰头注视着他,不躲避不羞涩,眼里也没有星星。 苏木沉默不语,一点点低下脑袋,在唇即将碰到顾涟漪的时候,陡然间变了个方向落在了她耳根。 粗重压抑的喘息瞬间灌满了整个感官,顾涟漪眼神闪了闪,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挣扎过半分。 苏木越发觉得没劲,丢开她坐了起来,懊恼的扯了把领子。 “你这样真没意思,你知道吗?”苏木背对着她,言语里都是挫败。 “我可能忘不了他。” 顾涟漪扭头看他,伸手扯了扯他衣摆,“对不起,我真的忘不了。” 苏木任由她指尖勾着衣摆,自我嘲笑一声,将脸埋在了掌心,背影有些佝偻,透着满满的无奈。 “我说过了,我不在意。”苏木拿开她的手起身,没有回头径自进了卫生间。 他算是一夜没睡,出来的时候挂满水的脸上出了胡渣,眼下一片乌青,站在床边问顾涟漪,“还想再睡会吗?” 顾涟漪摇头,宿醉让她头痛欲裂。 摸到手机发现没电关机了,等苏木将她送到公司去的时候,卓业外头围了不少人,顾涟漪一下什么毛病都没有了,忙不迭打开车门下去。 250变故 “麻烦让一下。”顾涟漪分开那些看热闹的人挤在最前头,看到里头的情景脑袋哄一下就上头了。 “怎么回事?”她抬头厉声问已然手足无措的安杰,安杰看到她宛如看到救星一样立马跑过来,“你冷静一下,好好说清楚。” 顾涟漪声音纵然冰冷严肃,但安杰还是感觉安心,这会心态平缓了点,才开口告诉她,“那男的说他父亲是用了我们卓业的试验药才去世的,他非要我们卓业赔偿,不然就告我们,而且……而且他还把他父亲抬过来了,就在大厅里头摆着呢。” 顾涟漪当然看到了,她刺就是这事。 “人在哪儿?”顾涟漪看了下四周围的满满的看热闹的人群,和安杰受着指指点点却依旧面不改色。 “在里头呢,我打你电话不通,傅总电话也不接,也就剩龚工能出面了,但是龚工不会讲话呀,这不差点打起来。” 安杰搓着手,忽然瞪圆了眼睛,“顾经理好像有记者过来了。” 这些记者就跟能闻着味道一样,才漏出一点风就寻过来了,顾涟漪反感的很,让安杰先通知利丰的公关部经理,这事儿如果最后还是见了报纸,总要有人出现斡旋,卓业是搞研究的,利丰的公关部自然要挑起大梁。 看热闹的人群必须要疏散,而且要分成两拨,群众一波记着一波。 顾涟漪去应付记者,不成想后头保安和群众也吵了起来。 “你们公司做的药能吃死人,这不是害人吗?” “就是啊,就这种丧良心的公司还开在这干嘛?谁知道在里头搞的什么,吃死人啊,这能开玩笑吗?” 有人不满保安驱逐的举动,觉得热闹没看到,率先开了腔。 “我去,他们都知道些什么就瞎说。”安杰急的在原地直跳脚。 “手机借我一下。”顾涟漪倒是冷静,她问安杰借了手机,走过去对着说话的两个男人的脸拍了两张十分清楚的照片。 “咔咔”两声,把人拍懵了。 “你拍我们干什么?有毛病啊你。” 那人开口不逊,顾涟漪不理会,低头看了看照片拍的还是不错,就还给了旁边的安杰。 顾涟漪抬头,勾着极浅的笑意将他们打量几番,又看了下四周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气场摆足了才说道,“我们卓业制出的药,我自然希望各位有生之年都不要吃到最好,毕竟我们是制的药都是给绝症患者吃的。” 卓业开这有段时间了,也没知道干嘛的,就晓得是制药的,就光张两张嘴在那诋毁,顾涟漪这么一解释,反倒让人尴尬。 就是这药没毒他们也不想吃,真是呸呸呸。 “各位都是卓业的邻居,平时也不得见,今天倒是见了个七七八八,挺好,卓业今天遇到了麻烦,各位来关心一下我很感激你们,但是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你们就偏信一面之词诋毁卓业,这事儿不地道,就这两位大哥,这么信誓旦旦觉得卓业的药会吃死人,想必肯定是知道内情的,这不我留下了你们的照片,回头你们都做个见证,往后这官司打起来了,你们每个人都是证人,不管是我们这边证人还是对方的证人,各位的责任都责无旁贷,我真的很欣慰。” “不是,我们就是过来看看而已,关我们什么事儿啊。” “就是啊,看看热闹而已,你们出了什么事鬼知道,你们自己解决可别扯上我,我在今天之前屁都不知道。” “没错没错,就来看看喂,不好,我家里还煮着东西,我得赶紧回去了。” 不多会眼前的人走了个七七八八,最开始说话的也想走,却顾忌的一而再而三的打量顾涟漪。 “你把我们照片删了吧,刚我们就瞎说的,这不是看见那人抬着他老父亲过来,那人不是确确实实死了吗?” 顾涟漪挑眉,不为所动,“你的意思,如果我现在死了,也可以说是你杀的?” “你们这破事别拉上我们,我们就是过来看热闹的,你们打官司可别来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那两人不想惹麻烦事,一直在那念叨什么都不知道。 有人嘴就这么碎,就喜欢造谣,上下嘴唇一掰扯,他是过了瘾,但是这种杀伤力却足够毁掉一个人甚至一个公司。 “记住你们的话,不要转个身就忘记自己当初怎么说的了。”顾涟漪说完又看向那几个记者,“还有你们,记者同志,在报道发出去之前也先想想卓业是谁投资的,我更加欢迎你们在事情有结果之后来卓业坐坐,安杰,我们进去。” “顾经理你们跟他们说那么多干嘛,直接让保安赶出去不就好了。” 安杰吃了他们不少憋,觉得顾涟漪对他们太客气了,还讲道理。 顾涟漪眉头拧的死紧,已经没有跟安杰解释的精力。 她想的是利丰兴许过不了多久也会有舆论和消息传出来,这个时候卓业肯定是不要添乱了。 龚永超的告诫都应了,顾涟漪再见到那个中年男人的时候,他的嘴脸丑陋又狰狞。 龚永超兴许是把他气的不轻,他带着老婆孩子就坐在地上,边上躺着他本该入土为安的老父亲。 顾涟漪和他见过好几次,老人家虽然话说不清楚了,但是眼底温柔,能看的出来没病之前是个有涵养的,环视了一圈,她没看到老太太。 “就是你,你们管事的来了,我不跟你说,我跟你们经理说。” 那男的一见到顾涟漪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三步两步冲到顾涟漪面前来,他气势太猛,安杰怕他做出过激的举动,连忙挡在顾涟漪面前,顾涟漪将她推开,迎上那男人。 “廖先生,你现在的举动可不符合我们当初签的合同,我想合同你大概是没好好看清楚。” 他的确没看清楚,那么多页,又有那么多专业术语,他怎么可能一一吃透,他唯一能看懂的就只有能得到的钱,那一笔算是价值不菲的钱。 “也是。”顾涟漪笑了笑,“如果你看清楚,估计就不会来了。”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天出门了,忘记更新了,这么晚才上来。 251舆论 顾涟漪自语,然后让安杰喊律师过来,“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全权跟我们律师谈,如果要打官司,我也建议你请个好点的律师,我们的法律顾问可是高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很有名的律师,你要不请个同等身价的,怕是官司要输,你知道律师的行情吗?你从你父亲身上得到的钱我估摸得先贴进去七七八八,要要官司能打赢还好,我们卓业会的确要赔你很多钱,但是你要输了,你确定你有钱赔给我们?” “我要赔你们什么钱?我是受害者,我为什么要赔你们钱,就是官司输了我也不要赔钱。” 顾涟漪看他的模样约莫像看个傻子,“你说我们公司的药会吃死人,可事实是我们白纸黑字说好的项目,你这空口白牙,造谣生事,毁坏我们公司声誉,给我们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和负面影响,这些廖先生要想好的。” “我可以去网上曝光你们,你们是不是不知道网络的力量?你以为网友会站在你们这边还是站在我们这边呢?” “你去曝光,你赶紧去,你以为我们怕你?”龚永超就见不得他小人得志还威胁人的样子,当下又没憋住。 两人差点又要打起来了。 顾涟漪始终不敢往老人家那边看,一块白布盖着,旁边站着懵懂无知的孩子,大人的贪得无厌凭什么让死去的人和孩子一起承担。 她拉着龚永超,死死的,勒令他不许再说话。 “我们有的是时间跟你耗,廖先生,你自便。” 顾涟漪示意他们都先回办公室,不成想那男人冷笑一声,“我父亲要活着知道你是这副嘴脸,会不会后悔当初那么信任你。” 安杰瞳孔一瞪转身就要跟他吵,顾涟漪拉住了她。 她问心无愧。 甚至后期她去的次数都比他们做子女的多,她没有对不起谁。 但是回到办公室,还是有同事在网上刷到了那男人发的视频,目前扩散的速度还很慢,估计他也人微言轻。 顾涟漪疲惫的看着摆在桌面上的手机不停的播放着那男人拍的卖惨视频,起身拿起办公室电话拨了出去。 下午点傅彦之就过来了。 那男人不认得他,带着一家老小在外头蹲在老人家旁边扒盒饭。 傅彦之脸上神情说不出的震惊,疾步匆匆上了二楼。 顾涟漪刚刚挂断了胡雯的电话,她想这消息莫非是插上翅膀飞出去了不成,在京市的胡雯居然都有所耳闻了。 见到傅彦之来,顾涟漪忙不迭从办公桌后头站了起来。 “五分钟之后开会。” 傅彦之在门口关照了一声,没进去,径自走了。 “这项目是当初赵忻月的,患者是她选的,中后期是顾经理和她一起跑的,就是最后字签了之后都是顾经理在跟了,这事儿说到底,赵忻月也跑不了吧?” 会议上,龚永超点着桌子如是说。 傅彦之脸色微变,他绷着嘴角叹了口气,“赵忻月已经离职了,再说这事本来就不是个人的事,是公司的事,就是把她再找来也没用,我们都心知肚明,不是吗?” 人讹的就是卓业,谁稀罕赵忻月。 “人不能总一直搁在大厅,总要入土为安的。”顾涟漪最反感的是他们拿去世的人做文章,人都走了,还要被扒的一丝尊严都没有,什么不孝子女,往后百年又什么脸面去见老父亲。 “没有说法他不会走的。” “可这天越来越热,他耗不了多久就有味儿了。” 会议室里一阵沉默,大概是想到了这一幕,皆有些无语和膈应。 “我去找找老太太吧。”顾涟漪沉默了一会开口,“程序还是要走,让律师过来跟他交涉,利丰的公关部可以帮我们处理一下网上的那些视频和帖子,暂时不要让事情发酵的太厉害。” 这么安排本来也算仅仅有条,坏就坏在顾涟漪下午去找老太太的时候,赵忻月带了不少人去卓业,直接把那男人和他的老婆孩子以及老先生丢出了卓业。 她可能是被气狠了,这一出做的一点没过脑子。 顾涟漪知道的时候差点没忍住骂出声来。 “我们可真没搭理了,顾经理,现在网上已经有跟风骂我们的网友了,很难听。” 安杰的声音透着年轻里头的无奈和恐慌。 顾涟漪何尝不是头一次面对这种事,她也很慌,尤其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把卓业和利丰扯到一起,还顺带着把之前春风十里司机那场车祸的事儿也带了出来,利丰和卓业一下成为众矢之的。 事情在某一天忽然就爆发了,利丰在傍晚的时候曝出要起诉前春风水司机母亲,并且那场车祸要重新调查,系不是一场意外,而是蓄意的。 一边是卓业和利丰这两个公司,一边是死了老父亲的儿子和八十几岁的老太太,弱小的人类都偏向于同情比自己更可怜的同类,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在抵制利丰和卓业。 联名药企的合作要先暂停,仲景也停工了。 顾涟漪找那老太太找了两天,遭受了不少白眼和讥讽,人估计是被藏起来了。 她再要去的时候苏木非要跟她一起去,他怕她一个人去不安全。 在南城一个郊区的农村里头,顾涟漪打探到了老太太的行踪,这地也算是他们家一个表姑亲家,能想到把人藏到这里,大概是真怕卓业的人找到这边来。 顾涟漪能找到这边还是有点运气的。 老太太被她儿子送到这边来之前在小区里头关系好的一群老人家堆里提起过顾涟漪,没说顾涟漪是因为项目而跟他们有所交集,只说个好心的姑娘,很漂亮,一头长发脸小小的,眼睛很大很亮。 当顾涟漪去小区里头问的时候,一下就对上号了。 小区里头那群老人家都知道廖家的那点事儿,知道儿子是不孝顺的,至于老头子怎么死的倒是不清楚,他们以为顾涟漪就是知道老人家死了要过来送送,拉着她说了不少话,又是夸她心好,又是吐槽老头死的冤枉,可怜老太太。 顾涟漪在他们印象里头就是好人,有点消息他们都透露给了她。 252那是他的报应,是他活该 苏木说这叫因果轮回,她的善良总会有好心的回报。 但是她的出现引起了廖家亲戚的抵触,也不晓得廖先生给他们吹了什么风,又保了多少不切实际的幻想,总之他们死死关着门,不让顾涟漪见到老太太,甚至还有孩子从院子里头扔石头出来。 苏木护着顾涟漪避到车边,向来如沐春风的脸此刻黑的宛如煤炭。 “这一家人怕不是脑子都不好?”苏木气得不得了,掐着顾涟漪的肩膀那是恨不得将人藏在家里头躲着才好,干什么要出去面对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又危险又埋汰。 顾涟漪看着这铁门紧锁,知道老太太定然不愿意他们拿老先生的身体做文章。 他们本来看透的就晚,可以说夫妻几十年,只有在医院那段时间是最幸福美满的,人走了,她本身遗憾缺补,又怎会眼看着老先生迟迟无法入土为安。 “我必须要见到老太太,只要她出现,这事儿就有转机了。” “这场官司卓业肯定会赢的,你就是不管,冷处理这事也会过去的。”苏木觉得她执拗这些没有太大的意义,一场纠纷势必有热点沸点和回落点,她现在最该稳住的是各大合作企业的态度。 “我们本来就没有错,苏木,你不知道,其实从开始我们给老先生用的药就不是新药,赵忻月的项目只为了好看,挂挂名的,当时给项目批了初始资金是八十万,她一分没用在项目上,她连团队都没有,这事儿只有老太太知道,不然你以为她怎么会愿意签字呢,但是老先生和他其他家属是不知道的。” “老先生不是吃我们的药死的,不是的。” 他们没打算马上走,毕竟好不容易找到人,也怕他们把老太太在转移了。 苏木把车停去了远点了的地方,没正面出现,大概吃完晚饭没多久,紧锁了一天的大门忽然开了,顾涟漪眼睛一亮,但还是按兵不动。 只见一个年轻姑娘跑了出来,着急的大喘气。 “干什么赶紧让人回来送太太去医院啊。” “赶不及了去喊你隔壁黄叔先送过去。” 顾涟漪和苏木相视一看,怎么老太太出事了? “妈,黄叔今天喝酒了没法开车。” 年轻姑娘掉个头又跑了回来,这会也没人去管顾涟漪了,大门就这么敞开,一家女人六神无主。 顾涟漪连忙冲了出去,“我是护士,老太太怎么了?我会急救。” 一家子还面面相觑僵持着。 顾涟漪可管不了那么多了,撒开苏木就冲了进去,她们也就虚虚的拦了下就任由她冲了进去。 “她怎么进来啊?诶,怎么回事啊?” 里头还有人守着老太太,看到顾涟漪就要过来拦住,都被苏木给挡了回去。 “救人要紧,救人要紧。”苏木废话不多,就这么一句。 形势当然是急迫的,这地方这么偏僻救护车来的慢,家属没常识,邻居也没人帮忙,顾涟漪这个专业的人在到底让人心里有点宽慰。 但是当顾涟漪扑到老太太床边检查她的状况时,整个人跟被雷打了一下僵硬的跪在了地上。 她狼狈至极,浑身虚汗,还喘着气,就这么看着老太太,在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老太太……”她哆嗦着唇,整理好情绪就哽咽了出来,“老太太情况很不好,必须马上送医院。” 连顾涟漪都这么说了,这下那些家属是这慌了。 有给这个打电话的,给那个打电话的,可一时半会根本谁都来不了。 顾涟漪心脏咚咚咚的直跳,她一边给老太太做心脏复苏,一边扭头看了眼苏木,“我们有车,谁跟我们去医院。” “我去,我跟过去。” 不管是谁顾涟漪谁也不认识,也无所谓,天生只能去一个,只要出了这个院子,就只能听她的。 老太太眼看又抽了起来,顾涟漪咽了口口水,让苏木赶紧把老太太抱到车上去。 整个家里头乱成一窝粥,甚至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光给说跟过去的女人塞了几件老太太换洗的衣服和一张卡就让推着她去了。 苏木抱着老太太跑的飞快,汽车开出这个村子的时候,顾涟漪还有一点不真实感。 跟来的女人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就回头看一眼状况,嘴巴里头嘀嘀咕咕的让苏木开快点。 顾涟漪根本没使劲做急救,她的一切动作都是摆摆模样的,此刻车内一片漆黑,她感受到老太太粗糙温热的手覆住了她的手背,宽慰的拍了拍,像是一种承诺。 顾涟漪让苏木去彦翔医疗,跟来的女人死都不肯。 “咱们去中医院,不去彦翔医疗,不去我说不去你聋了吗?” “我说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在我车上就得听我的,否则你就下去。”顾涟漪的声音从黑漆漆的后排传来,看不到她的模样就特别觉得凉意十足,那女人扫了眼一言不发只开车的苏木,也是人高马大的,不由的紧张起来。 到了彦翔医疗老太太就被送进了抢救室,苏木被当做幌子陪着那女人一起在外头等,而顾涟漪则钻了孔子进了手术室。 根本没有手术,老太太也没哪里不好。 两人一在这通透无人的地方见面,老太太瞬间就红了眼眶。 “我没用啊,是我没教好孩子。” 她握着顾涟漪的手,老泪纵横。 外面人只以为他们是在手术,他们有的是时间,顾涟漪也不急,让这位老人把这几天的委屈统统哭了出来。 “让你受委屈了啊小顾。”老太太不停拍着顾涟漪的手背,又是叹气又是抹泪,一直咬着头,整个人岣嵝的缩成一团。 “奶奶,别哭了。” 顾涟漪擦掉她的眼泪,可怎么都擦不干净,她倒是很想跟她一起哭,可是她没有,她知道老太太花了那么大心思,她也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不是为了找个机会和理由抱头痛哭的。 “好,我不哭了。”老太太拿着纸巾摁了摁眼角,还真不哭了,“我没别的要求,我只想老头子能尽快入土为安,至于我那没人性的儿子,我随他去,我不管了,如果你们打官司了他要坐牢就让他坐去,那是他的报应,是他活该。” 253看顾小姐想站在哪边 顾涟漪知道她也不会忍心让儿子去坐牢,所以跟她说了要配合的事儿以及后果不会以至于那么严重,只是她要求太苛刻了点,她不想卓业被蒙上一点点的尘埃,她要卓业在这件事里从头到尾都是清清白白的。 他们在手术里待了将近四个小时,后来老太太的家属都赶了过来,手术结束后,都吵着非要给老太太转院,顾涟漪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从那之后没有和老太太再有过接触。 为了表现的真实,在医药费上还和那家人吵了一架,可毕竟来彦翔是他们擅自做主,所以医药费顾涟漪自愿和他们平摊一半。 一半下来也没多少钱,本身就没手术。 为了拖延时间,傅彦之吓唬他们说老太太必须要过了24小时观察期才能转院,不过一天,他们还能等得起。 可就这一天,舆论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高衡的把持下,一段老太太自述的视频,以及严禁到挑不出任何漏洞的起诉书公之于众。 老太太对着镜头,将事件的起始,末尾,加之过程娓娓道来,她年轻时候也是上过学的,本身不是粗鄙村野乡下妇人,她虽然说的慢,但是条理清晰,几乎都有证人和证据来佐证话里的真实性。 她表示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儿子见钱眼开,想要从卓业讹到巨额的赔偿金,卓业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并且项目从未开始,她的丈夫仅仅是死于自身疾病,如果有需要,她同意法医检验她丈夫的死因,即便她不忍,她更不想丈夫死的这么不坦荡。 纵然年轻时候她千般作弄,他又百般漠视,两人将温柔都给了彼此之外的其他人,但是就之后仅存的那点美好,足够老太太为此捍卫下去,才能让自己百年后可以去面对她。 视频一放出去,不需要运营和手段就爆了。 彼时老太太刚转了院,她家属刷到视频都懵了。 “老太太没做手术呀,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医生满心疑惑的问。 他们继续懵,统统站在病房门前集体傻眼了。 说到底卓业背后有利丰,在各个手段上都不会搞不过他们,麻烦的是社会舆论导向,这个东西从来不会偏袒企业,但是风向一旦有转机,卓业那就是在风口浪尖的上的猪,想下来都难。 卓业算是暂时转危为安,关于对廖先生的起诉,高衡和傅彦之商量,傅彦之让他去找顾涟漪,这个项目从开始跟她也算有点关系,而且那毕竟是老太太的儿子,老太太能大义灭亲亲手掐断儿子的发财美梦,却未必能接受儿子落个牢狱之灾,看老太太那身体,能否成到人出来都不好说。 顾涟漪沉默了有一会,背对着高衡,拨弄着办公室里头的向日葵。 “我的意见是起诉。”高衡提议,“顾小姐,你怎么想?” “不起诉。”顾涟漪扭头看向高衡。 这也算在高衡的预料之中,同样早就预测到顾涟漪决策的也有霍一鸣,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如此笃定顾涟漪不会起诉。 “彦之让我完全尊重你的决定,既然不起诉,那这件事收个尾就好了,回头卓业再发个不追究声明,稿子我拟好传给你。”高衡说着就起身收拾面前的东西,风风火火的着急的跟只陀螺一样。 “高律师。”顾涟漪斟酌继续问他,“我想问下他的事怎么样了?” “谁?”高衡明知故问,又在顾涟漪准备回答的时候接道,“你说霍总吗?” 顾涟漪拧着眉头看着他。 高衡想了下缓了手上的动作,走到顾涟漪面前极其认真严肃的拉过她肩膀,凑近小声说,“本来你要一直不开口问,这事我也没打算跟你说。” 顾涟漪一下子就紧张了。 “要说那场车祸的目击证人唯一还能站出来的就只有你了,这场官司要打起来,你就是非常重要的证人,顾小姐,现在我就是问你,你愿意作为证人出庭吗?” “我出庭?我出庭说什么,那天的事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我实在说不好什么情况。” 顾涟漪满脸匪夷所思,她看着高衡,似乎从他的表情里头看到了一点她不想承认的东西。 高衡微笑,轻声说,“那不是就看顾小姐想站在哪边了吗?” 她自然是要站在霍一鸣这边的,她是受害者,冯芳更是,到现在都没能醒过来,可是她也不能随便质控一个死去的人呀,这件事的关键难道不是在于找到那两百万的背后的人,而不是她的口供吗? “这是他的意思吗?”顾涟漪心里堵的慌。 高衡讪讪,“这是我个人的意思,霍总强烈反对我来找你,但是如果没有你,这官司利丰未必会赢,仲景停了,利丰也因为这件事多少受了不少影响,霍总来南城是想杨帆的,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可但凡有点感情,你大概也不想他的翅膀都折在这上头吧?” 顾涟漪沉默又沉默,她在想事情的时候话并不多。 忽然她抬头,看的高衡心里一怵。 “他为什么会那么晚还在仲景,并且被老人家用刀捅了?他们的身体力量悬殊那么大,没道理的。” 高衡摸了摸鼻子,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转身继续收拾桌上的东西,捧起来准备走了。 “这事你该自己去问霍总,我不好说。” “就是我不想见他我才问你的,高律师,你告诉我,我就考虑一下你的提议。” 高衡大概没想到顾涟漪会用这种方式跟他交换条件,他神情复杂的盯着顾涟漪看了一会,长叹了一口气,“因为房佳,房佳跟他吵架置气,在仲景逗留到晚上,不知怎么去了那老太太家里被老太太绑架了……” 他看着顾涟漪的表情从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悲痛了然,不由的嘴巴打颤,“毕竟房家的千金,要出了什么事霍总也不好交代是吧,这个他出面也是人之常情,谁知道那老太太还知道拿房佳威胁霍总呢,顾小姐,我看霍总完全就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这个……” 高衡这利索的嘴皮子在这时候跟打了结一样,他都想甩两巴掌上去。 “具体发生了什么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你要想知道,还是去问霍总吧,他这几天最需要休息却非要在病房里头工作,很不利于恢复,你要有空,去看看。” 254这么说顾小姐是有对象了 顾涟漪怔楞的看着高衡逃也似的离开卓业,一直维持那个姿势动都没动过,直到安杰敲门进来找她。 她回神,冲安杰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她还不如不问呢。 这一天工作她都有些魂不守舍。 晚上赵婉君提议出去喝酒,好冲冲大家最近满身的晦气,柴茹茹头一个举手同意。 卓业的事算暂时告一段落了,但是利丰的还在焦头烂额中,看柴茹茹最近话都少了,就晓得利丰最近指定是不好过。 “高领投资这时候火上浇油要撤资,我们手上好几个项目要崩了,这事儿什么时候过去啊,我真的受不了了。”柴茹茹捧着脑袋哀嚎着,她嚎完看了眼顾涟漪,欲言又止的。 顾涟漪单手撑在桌子上,纤细葱白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搭在脸颊上,她没喝多少的,但只要沾了酒精姿态就有些慵懒,眼皮一撩扫了眼柴茹茹,轻轻的笑了一声,“看我干嘛?” 柴茹茹当然不敢说,抿着嘴巴直摇头。 她哪里敢说高领投资的陈经理是她前前男友,这会咬着利丰不放就是在蓄意报复呢。 她们也没去多远的地方,就在学府巷一家大学生比较喜欢关顾的烧烤摊上喝的酒,顾涟漪看着不食人间,比他们谁都喜欢吃烧烤炸串,平时那是摁着呢,可一旦到了这地儿,吃的不比谁少。 三个女人各有姿态,还喝着酒,说说笑笑,总是不经意的就能引起旁人注意。 “顾唐平说想下个月带我去他家。” 柴茹茹忽然捂着红透的脸,害羞的说。 顾涟漪和赵婉君相视对看一眼,皆笑开,“这是要见父母了?看样子好事将近啊。” 赵婉君戳了戳她有点肉肉的小脸,笑的跟朵花一样。 柴茹茹面对她们的调侃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是这份喜悦她也想跟她们分享,“抽个空你们陪我去买几件好看的衣服,还有我该带什么去他家啊,空手去不太好吧。” “当然不好了,这事儿你包我身上,涟漪应该没空吧?不过你肯定放心我的。” 赵婉君一拍桌子,把这事就定下来了。 话说完又有些空虚,和顾涟漪两人都看着柴茹茹一脸娇羞期待的模样,那心里头的羡慕和不可求是无法言喻的。 也许像柴茹茹这样寻一个普通又差不多的人嫁了,再生个可爱的孩子,就本该是她们平淡安逸的一生吧,其他的,都是妄想。 顾涟漪低头抿着苦涩的嘴角,轻笑一声,不着痕迹的抹去了眼角的湿润。 高衡有心又无力的那句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头回旋来去,三人散了之后她没有马上回去,而是打车去了彦翔医疗。 夜晚的彦翔医疗格外冷清,毕竟是高端的私人医院,到晚上的安防都特别严格,顾涟漪没有进去,也没有理由进去,冷风一吹脑子清醒了不少,她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干嘛。 正准备走,彦翔医疗的大门忽然打开,一道刺眼的灯光折射出来,她抬起手遮住眼睛,连忙往旁边避开,车灯骤然暗了不少,车子从她身边经过又戛然而止。 车窗落下,顾涟漪看到了葛素兰。 她嘴唇张了张,还是僵硬的喊了声,“阿姨。”尽管葛素兰年轻的不符合她那个年龄。 葛素兰抬起手看了下时间,又看向顾涟漪,露出了个十分和善客气的笑容,“顾小姐,来了怎么不进去呢?是来看一鸣的吗?他还没睡呢,房佳在里头,估计一时半会没法休息,要有事大可上去。” 顾涟漪脸上的表情已然是极其尴尬和苦涩了,她忽然觉得压根没有冲葛素兰笑的必要,她不喜欢她,甚至在这时候膈应她,她又不想进霍家的门,何必给她脸。 于是顾涟漪就真的敛起了笑意。 “阿姨,我来找霍一鸣的确是有事的,不过房佳在里头我就不进去了,我可以改天再找他谈。” 葛素兰微微拧眉,她怎么可以让顾涟漪和霍一鸣还有再次单独相处的机会呢,于是她示意司机打开车门,她优雅从容的走了下来。 “事要不是那么要紧,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反正我回去也没事儿,正好陪你再上去一趟,回头再送你回去,这大晚上一个姑娘家在外头可不安全。” 葛素兰平时在家应该就是所以不是二的那种人,比如顾涟漪分明跟她没有交集,但还是很容易被她的气场震慑住,就这么三步两步跟着她走近了彦翔医疗的大门。 一路上葛素兰没有威胁也没有利诱,那些狗血桥段什么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戏码没有,反而葛素兰非常从容淡定的在跟顾涟漪聊一些家常。 比如你家里几口人,父母现在做什么,弟弟几岁了,平常经常回去吗?最后葛素兰问顾涟漪,就快三十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顾涟漪开头回答的中规中矩,最后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她正好和葛素兰并肩站着等电梯。 她从电梯的反光里头看着葛素兰挺拔的背脊和逼人的气质,她勾唇,“快了。” 葛素兰倒是有些微微吃惊的扭头看了她一眼,“这么说顾小姐是有对象了?” 顾涟漪心里一口气堵的结结实实的,她喘不上来,只能听葛素兰轻快的说了声,“挺好的,三十结婚算晚了,回头再生孩子都是高龄产妇,不仅危险还不利于恢复,是要抓紧点。” “恭喜你呀。” 葛素兰伸出手拍了拍顾涟漪的手背。 顾涟漪是委屈的,很委屈。 这份委屈在看到霍一鸣的时候汹涌的爆发了出来,她虽然没说话,也没有哭,可霍一鸣就是能知道。 房佳在病房里头窜来窜去,她好不容易跟着葛素兰这个免死金牌进了霍一鸣的病房,上来两句话没说到就倒腾病房里头的布置,似乎护士什么东西放在哪里都是碍眼,她必须按照她喜欢的来。 霍一鸣根本不理会她,她管不到他的人,只能管管那些没有生气的东西,在他看来,纯属没事找事。 眼看葛素兰居然带着顾涟漪去而复返,房佳都都不知道自己该表现出欢喜还是嫉妒的表情,她杵在病房里头,也不动了,像个小媳妇。 霍一鸣和顾涟漪隔着两个人视线相对,谁都没开腔。 255顾涟漪是回应了霍一鸣的 “在楼下遇到了顾小姐,她说找你有事儿,这不我就给她带上来了,顾小姐,你有什么事儿就说吧,说完好跟我一起走,我送你回去。” 葛素兰和房佳就这么杵在那,一点也没想着避讳。 “我知道,是关于那场车祸的事吗?”霍一鸣眼神一直盯着顾涟漪,他感觉自己开口的时候嘴巴都是机械的僵硬的,就跟不是自己说出来的一样。 “是。”顾涟漪同样也十分麻木的点头。 “妈,你们先出去,这官司还没开庭,她是当事人,我想和她单独谈谈。” 霍一鸣长这么大,兴许头一次说这么没道理的话。 一个是自己的妈,一个是一心扑在自己身上的房佳,有什么话不能说说的。 但是葛素兰却还是带着房佳出去了。 她会出去这让顾涟漪很意外,葛素兰真是个厉害的人,同一件事能连带着敲打着两个女人,剐剐这个的心,再敲打敲打那个的情。 身后的门噗通关起,霍一鸣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顾涟漪不知道他恢复成什么模样,本能反应就冲上去想要扶住他,却防不胜防一把被人拉进了怀里。 铺天盖地冲着顾涟漪来的都是他的气息,熟悉,久违,怀念,顾涟漪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干脆搂住他的肩膀贴上去,任由霍一鸣二话不说的吻住了她的唇。 她的感情来去从来没道理,压抑的太狠,到底在这一刻反弹了,像一个叛逆的孩子,再次将那颗甜到腻牙的糖塞进了嘴里。 好甜。 如果能一直甜下去就好了。 病房里头很安静,没人说话,只要唇齿交缠的砸砸声,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头显得格外暧昧和撩拨。 顾涟漪是回应了霍一鸣的,热情如火,让人难以把持。 霍一鸣抵住她唇角,两人眼底皆有水光,四目相对,双唇只是浅浅的触碰纠缠在一起,呼吸在彼此间流窜,猛然间顾涟漪被霍一鸣反手压在了病床上,他自上而下,再次覆上了她。 没完没了,像是要把人吞食入腹才好。 可能两人吻了很久,可葛素兰一直没来打扰他们。 霍一鸣知道葛素兰是故意的,他干脆也就不要脸的消耗着这来之不易的时间,贪恋着顾涟漪不轻而易举释放出来的亲密,将人抱在怀里,说话都舍不得放开。 “卓业的事你处理的很好。”霍一鸣翻身仰面躺在病床上,无意识伸手摸摸伤口。 刚才撑的时间长了一点,隐约有些疼,比如此刻他面色有点发白,而且特别不想让顾涟漪看到。 顾涟漪想坐起来,掌心被他穿过,十指紧握,又带回了病床上。 两人并肩躺着,看着头顶那盏炽热的灯,一时皆无言。 “我其实挺怕的,怕处理不好,如果这件事没有控制住,卓业会怎么样?” 顾涟漪扭头,眼神轻轻的落在霍一鸣的侧脸上,就这么看着他问他。 “政府会把项目和地皮都收回去,我的投资打水漂,卓业所有员工失业。”霍一鸣恍恍惚惚的说着,也扭过头对上顾涟漪水亮亮的眼睛。 “那还好,这些都不会发生了。”顾涟漪莞尔,眉眼清浅。 霍一鸣勾唇,“嗯,是还好。” 他们就静静的待着,葛素兰不敲门,顾涟漪没说走。 在霍一鸣看不到的地方,她双唇蠕动,斟酌好几许都没能开口,想问他打官司的事,想问那两百万有没有调查到幕后黑手,想问房佳…… 葛素兰似乎很是满意,那是不是就是她,没的跑了。 可她没问。 同样没有开口的也有霍一鸣,没问她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彦翔医疗的门口,没问她今天这么热情的回应有什么深意。 葛素兰再过来的时候,霍一鸣刚坐回床上,笔记本被丢在一边,还发着光亮,顾涟漪低头看到他眼底乌青一片,整个人是扎实的瘦了一圈。 分明是个该安心养病的地方,但是却肉眼可见的到处堆满了文件。 “休息吧,不要工作了。”顾涟漪将他的电脑盖了起来,对上霍一鸣微微有些惊愕的眼眸,冲他笑了笑。 要说以前顾涟漪压根不会开这种口的,他工作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存在感,似乎怕打扰到他什么,但是现在她却可以如此自然的打断他,关心的也那么坦荡和自然。 “好。”霍一鸣内心有些激动,面上没表现出来,十分乖顺的躺了下去。 “顾小姐,可以走了吗?” 葛素兰的声音传进来,霍一鸣脸色迅速的变冷,眼尾淬着冰,浑身的戾气。 顾涟漪将他的双手都塞进被子了,拍了拍确定没有留下一丝缝隙就走了。 经过房佳的时候,她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将顾涟漪给湮灭,可她在葛素兰面前不敢表现出来,相对于她,顾涟漪在葛素兰面前反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坦荡,她知道横竖左右葛素兰都不会接纳她。 所以顾涟漪心安理得的让葛素兰把她送到了学府巷,巷子进不去,她就在巷口下的车。 葛素的眼神富有深意的从她红的不太正常的唇上挪开,往学府巷黝黑纵深的巷子里头看了一眼,说道,“顾小姐回去吧,这巷子看着不太安全,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谢谢您送我回来。” 顾涟漪站在车边,跟着她一起往巷子深处看了一眼,然后眼神微不可见的闪烁了一下。 她看到苏木正从巷子里头慢慢走出来,带着好奇的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葛素兰。 顾涟漪朝他走了过去,苏木和自然的将人拉到了自己身后。 即便素未谋面,还是能察觉的到葛素兰和他们不和睦的气场,苏木大概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只因到了光亮处粗粗一看,会发现霍一鸣的眼睛当真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再见。”葛素兰笑吟吟的看着苏木和顾涟漪,让司机开车打个弯离开了。 她在半路接到了房佳的电话,哭哭啼啼的。 葛素兰不喜,但还是安奈住了。 她知道就霍一鸣那脾气,房佳受不住也正常,她吩咐司机回去彦翔,在病房门口见到委屈巴巴坐着的房佳。 “伯母。” 房佳红着眼圈,小声的喊道,“舅舅在里头。” 她话音刚落,里头就传来杯子砸碎的声音。 256伤口裂开了 从动静上可以预测出砸的人有多生气,真是用尽全身力气将东杯子砸在了门上,哐当一声,连带着葛素兰都吓好一跳。 “又闹什么。” 葛素兰没好气的低呵,病房门忽然被拉开,葛正慌忙跑出来吼道,“快叫一声,赶紧让医生过来。” “干嘛了? 葛素兰要进去,葛正不让。 “姐,你别进去,回头别挤着医生了,里头没你站的地方啊。” 葛正脸色不是多好,但是对葛素兰还算压着。 霍一鸣的主治医生基本是不敢下班的,随时都在医院等待召唤,这不就等到了,人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呲溜一下钻进了病房,又连忙让护士给霍一鸣打镇定剂。 也不晓得两人在里头说了什么,把人折腾成这样,至于到打镇定剂的地步。 “伤口裂开了,马上要手术进行重新缝合。” 医生自然不敢指责霍一鸣对自己身体的不负责,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吩咐下去用最快的速度安排手术。 葛正脸是彻底黑了。 “要不转回京市去……” “多大点事,除了京市别的地方哪里就没有好医院好医生了,姐,他都要三十岁了,你们也该放放手了,尤其是婚姻上的,他喜欢谁不喜欢谁用得着你们跟着瞎操心。” “你懂什么,自己下半辈子还没着落少在我这里指手画脚,你有资格吗?”葛素兰沉着脸反驳他。 她知道葛正是这种我行我素的人,但是在家里说还行,在外她格外的要面子,当下就神色不愉的扫了眼脸色苍白的房佳,心里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佳佳,你就在这照顾一鸣,他脾气就那样,也好哄,你要实在不知道怎么让他喜欢你就少说点话,我看顾涟漪话就不多,他喜欢的紧不是。” 葛素兰说完又瞪了一眼葛正,直到确定霍一鸣没多大事就是伤口裂开,这才撑着早就疲惫的眼皮先回春风市里去了。 葛正气压极底,房佳不敢靠近,坐在手术室门口跟赵忻月发微信。 赵忻月这段时间过的很潦草,她从备受宠爱到受尽冷漠只在一夕,她没法接受也不想接受。 知道房佳在彦翔医疗,傅彦之也刚赶了过去,赵忻月就也想去。 她想见到傅彦之,也是想挽回这段感情。 没成想其实傅彦之并不是一个人去的彦翔医疗,在接到电话之前,他去找了赵婉君。 后来得到通知,他干脆把人往车上一扔,直接拉到了彦翔医疗,赵婉君自然不肯,可也跑不掉。 傅彦之是想把反锁在办公室里的,但又想到她之前那并不是很愉快的被关的经历,到底没能狠下那个心。 赵婉君对此很不削,她讥讽,是不是当初跟他上床的是一只狗,他也就给娶回家了。 傅彦之向来知道赵婉君的嘴巴毒,只能自顾生闷气,他还是想跟赵婉君能尽量平和的坐下来好好聊聊,但是赵婉君显然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 好在今天赵婉君喝了酒,虽然闹腾但是精力有限,很多力气都在之前折腾完了,到了彦翔医疗之后就睡在了傅彦之办公室里头的休息室里,捧着自己脑袋一声不吭的闭着眼睛。 赵忻月一到彦翔医疗没有直接去找傅彦之,而是摸到了他的办公室。 到底也共处过一段时间,知道傅彦之有喝茶的习惯,而且有自带的保温杯,赵忻月实在没办法了,傅彦之软硬不吃,她想留住他,只能来阴的,暗地里找了乔凌要了点不入流的东西,偷偷摸摸的倒进了傅彦之的杯子里。 对普通人来说,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东西,在乔家真不算稀罕事儿,赵忻月到现在还记得乔凌那似笑非笑的脸色,真是羞愧的她恨不得遁地而走。 好在乔凌二话没说就给了她,临走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她没听懂,就没放在心上。 赵婉君就在办公室后头的休息室里,和赵忻月隔着一道门,谁也不知道谁在。 赵忻月想进去等傅彦之,又怕他不来办公室,想想还是去了手术室门口,起码要把人引过来再说。 傅彦之看到她自然脸色是不好的,赵忻月着实不想在房佳面前表现的太过卑微和可怜,提了两次去他办公室,傅彦之才答应。 赵忻月长松一口气,看着大步走在前面,穿着白大褂的傅彦之,那真是满心里的苦涩。 本来她对他并没有什么感情,单纯觉得人却是长的不错,而且对她真不错,出去谁不说她赵忻月命好,傅家的唯一的儿子能把她捧手心里头喜欢。 可其实只有他们彼此知道,在一起之后傅彦之没碰过她。 那仅有的一次,两人没做到最后,也不晓得傅彦之哪里来的定力,生生刹住了,有些困惑和迷茫,从她身上下来之后去阳台抽了个烟,回来就直接去了浴室,估计是冲了个澡,就抱着她睡觉了,后头的事也没再继续。 她是期待的,自然跟着的是失望。 可她是女孩子,自诩矜持和骄傲,自然不允许她要求着去做这件事。 后来他就一直没有再表现出对她有那方面的欲望,本来她是打算闻檀生日的时候,大家都住在酒店里,她自然是和他一个房间,发生这件事也算水到渠成,谁知道赵婉君还跑了,她跑去打孩子,一家人跟着鸡飞狗跳,再后来傅彦之的态度就变了。 赵婉君的孩子没了,他倒是跟她生分起来,甚至还提了分手,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赵忻月一直没能理明白。 傅彦之走到半路才想起来赵婉君还在他办公室里,他猛地停下脚步,脸色不太好,转身看了赵忻月一眼,让她有话就在这说。 赵忻月不肯,越过她直往前走,速度极快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傅彦之冲过去,没看到赵婉君,眼神不经意从关着的休息室的门上扫过,心里头突突的直打怵。 “你如果是因为项目上我贪走的那八十万,我可以认错,是我鬼迷心窍,钱我可以拿出来,可你能不能不要跟我分手,我不想分。” 赵忻月倒是开门见山,她鼻子一酸,连忙从包里拿出一张卡,说着就要塞给傅彦之。 257后来才知道人都不对 傅彦之躲了过去,拧着眉头,实在是为难。 “我以为我该跟你说清楚的都说了。”傅彦之错开她走到桌面,和自然的就拿起杯子打开喝了几口水。 他紧张的时候,想心思的时候,都会喝水,赵忻月在后头看着,眼底满是煎熬和等待。 傅彦之不知道,他放下杯子,双手撑在桌案上,沉沉额叹了口气。 他很苦恼,虽然家世好,学历高,专业也硬核,但架不住他常年累月待在山野里当志愿者,又或者是在枪林弹雨的国家冒着生命危险奉献自己,对感情上面的事,他是有些反应慢的。 这种高强压和危险的工作,往往会让人沉醉在刺激的,不需要负责的一夜感情上,纯当解压,俗男俗女,就之前完全不认识也可以随便滚在一起释放自己。 可他不行,颠沛流离的生活反而让他对感情和婚姻产生至上的要求和标准,几近变态的苛刻,在赵忻月之前,他一次没有动过心。 他以为是赵忻月的,真的以为是,可有次两人差点就全垒打了,他依旧没找到那种感觉。 直觉告诉他是错的,不对,却不知道哪里不对,他就停下来了。 后来才知道人都不对,自然什么都对不上了。 他这种人,说痴情也绝情,他的感情真的要建立在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那种契合度上。 赵忻月不是那个人,他一定会分手,不耽误她也不勉强自己,无论她怎么挽回。 身后没有传来动静,傅彦之正奇怪,刚要转身却被赵忻月从身后抱了个满怀。 她将自己的身体完全贴在他身后,双手紧紧的环抱在他精瘦的腰腹上,声音已然有些哽咽,“我们都要结婚了不是吗?你说过你会负责的,你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啊,就为了那八十万我不相信,我也不接受,如果有别的理由,那你告诉我啊。” 傅彦之没立刻说话,他呼吸逐渐有些急促,觉得赵忻月碰在他身上的每个地方都开始发烫。 真是热,还难受。 傅彦之眼神暗了暗,不动声色的立马又开杯子喝了口水,喝完就去扯赵忻月的手,但是那双手宛如藤蔓一样纠缠在他的身上,怎么都扯不开,反而越捆越紧,直教他有些缺氧,梗着脖子急切的想要找寻突破口。 “你怎么了?彦之?不舒服吗?” 傅彦之挣扎的手劲并不算大,其实他已经有些脱力了,只是不自知。 赵忻月的手缓缓的在他胸口小腹滑来滑去,经过的地方都带来颤栗的惊悚,勾的心口蠢蠢欲动。 这种感觉来的突然,但是并不陌生,就是男人需要女人,可他好好的为什么就这样了呢。 傅彦之在赵忻月的手准备解他皮带的时候,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赵忻月吃痛,委屈的咬着唇,用了点力气去掰开他的负隅顽抗,鼓起勇气将人翻过来压在办公桌上就要扒掉他的裤子。 傅彦之闷哼了一声,着急的死死护着自己,呼吸粗重的已然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就在无声的较劲,没一会都折腾出一身汗来,赵忻月怎么都不得手,急的哭了出来,抓着傅彦之的手就往自己身上贴。 傅彦之攥紧拳头,眼底满是倔强。 “你们在干嘛?” 或许是他们太认真了,都没注意休息室的门打开,赵婉君也不晓得看了多久。 两人眼神齐刷刷扫过去,赵婉君面不改色,反而还噙着一脸笑意。 “看样子我不该在这,打扰了你们的好事,抱歉,我这就走。”赵婉君笑着说完,摆摆手就要走。 傅彦之气血上涌,一把推开赵忻月就拉住了赵婉君,充当人肉绳子拽着她不让她走,将人拉到办公桌旁,忍着烧心的颤栗给保安室打了个电话。 赵忻月的眼神死死盯在他们相互握住的手上,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 “你们两个……你们什么意思?赵婉君你怎么回事?啊?”她简直要疯了,似乎之前一直不得其解的所有事情都有了完美的解答。 为什么赵婉君寻死觅活的之后只有傅彦之可以跟她讲几句。 为什么傅彦之总是帮赵婉君说话,尤其是她都说不得半点赵婉君的不好。 又为什么他从来都不碰她。 赵忻月感觉自己就死一颗球,随时随地能爆炸。 疯了,她要疯了。 指甲狠狠掐进掌心,赵忻月崩溃的大哭出来 “赵婉君你个婊子你勾引你姐夫,你都要和乔凌结婚了你要不要脸啊你。”她尖叫着,嘶吼着,冲上去要分开他们似乎是黏在一起的手,但是傅彦之挡在了赵婉君面前。 他之前就护她,现在更是明目张胆,赵忻月看着他,眼底几乎能沁出血来。 “你要分手,根本不是为了那八十万,而是因为她吧?” 傅彦之沉默。 赵婉君很轻的笑了一声,满是嘲讽。 傅彦之气急,冷声道,“是,我喜欢的人从头到尾都是赵婉君,而不是你。” 他话落整个办公室里头安静的只有呼吸声,兴许没想到他承认的会这么坦然,就是赵婉君都怔楞了。 赵忻月蠕动的唇刚要辩驳,又听傅彦之说,“那天晚上根本不是你,你骗了我,知道我后来为什么一次没碰过你吗?因为我感觉的到,不是你,就不是,你骗了我。” 男人和女人都到了床上,谁还能去找那点感觉,不都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可傅彦之又是什么奇葩。 赵忻月都要被气笑了。 “不是我又怎么样?你找到我,说要娶我,要对我好,我们也谈了那么久,结婚的消息都放出去了,你这个时候甩手就走,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赵忻月嚷着,忽然瞪向赵婉君,伸手指着她骂道,“是不是你挑拨的?你从开始句不想嫁给乔凌,你想嫁给傅彦之,所以你在里头挑,你挑什么啊你个破鞋,你怀的谁的孩子你自己知道吗?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婉君狠狠甩了一个巴掌。 “你什么东西你敢打我。”赵忻月跳脚,可她却动不到赵婉君分豪,傅彦之护的紧,保安进来的时候他直接让把赵忻月拉出去。 赵忻月不肯,挣扎着又叫又骂,整个彦翔医疗却没人敢去看热闹。 258别人我都不要 赵婉君怒气冲冲甩开傅彦之要走,傅彦之却跟年皮糖一样不放她走,刚才强撑了太久,现在他似乎一碰就要爆炸了,热胀的厉害,贴上赵婉君才觉得清凉舒服。 眼看他摁着人压在门口,不由分说将门一反锁就要去扒她的衣服,赵婉君怒急,推开他冲到水池边掬起一捧水洒了傅彦之一头。 “清醒了吗?” 赵婉君问他。 而傅彦之的动作却只停了几秒,跟着走过去直接将人扛起来,大步走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傅彦之,你混蛋,放开我,你放开啊……” 赵婉君最后的叫骂戛然而止,后头声音变了调,虽然也在骂,却辗转许多,到底失了气势,被男人彻底困在了欲望的潮海里,跟着他疯了一样的沉沦,不顾今夕何夕。 药性来的是猛,但其实在和赵忻月对峙的时候已经散了不少,后来为什么也跟上头了一样呢,傅彦之想大概是他对赵婉君实在没办法了,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那干脆就给她睡服了。 眼前这个泪眼朦胧的女人,嘴巴恶毒,脾气暴躁,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可她孱弱的身体里却曾经孕育过他们的孩子啊,和她共享过心跳,生下来也会是活蹦乱跳的孩子。 她怎么就那么狠心,就不要他们了。 “你爽完了吗?爽完了就滚,我要回去了。” 赵婉君哑着嗓音,眼底的情绪褪去恢复冷漠,一开口就叫傅彦之心痛。 他闷声,压着她肩胛不让她动。 两人身上只盖着一张薄薄的空调被,被子底下不着寸缕,稍微动一下都能摩擦着火,偏偏赵婉君要挣扎着下床,直接把傅彦之眼底摩出火,干脆伸手箍着她一条腿要分开。 办公室外突兀的传来一声很敞亮的撞击声。 “赵婉君。” 乔凌压抑着滔天怒气的吼声传来,赵婉君一个机灵,浑身都抖了一下。 “靠。” 伴随着傅彦之的低咒,又是一声撞击。 外面闹哄哄的,但是赵婉君似乎只能听到被被砸的声音,她踉跄下床连忙开始捡衣服穿,洒了一地,翻翻找找,狼狈也顾不上了。 傅彦之倒是淡定不少,但是穿衣服的动作也没停过。 他办公室的门并不多牢靠,乔凌那么个砸法,没多久就要破。 果然伴随着一声哐当巨响,门倒了。 赵婉君连忙打开休息室的门,惊恐又无助的看着乔凌,她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就见乔凌一把推开她,冲进去就将傅彦之摁在了地上。 两人打了起来,都跟不要命一样扭在一起,拳拳到肉,打的凶狠至极。 赵婉君拦不住,在旁边急的直跳脚,冲着边上同样看傻了的保安叫道,“愣着干嘛,去把他们拉开啊。” 几个保安回神,连忙冲过去拉架,结果无辜受累,每个人多少都挂了点彩。 见保安也拉不住,赵婉君是真没办法了。 “别打了。”她又叫了一声,见没人搭理她,她干脆转身就走。 “赵婉君。” 傅彦之分了心,一个不留神被乔凌一拳头打在脸上,猛地扑到后头,摔的疼的暗暗抽气,但他无心报复回去,他眼睁睁看着背对着她的赵婉君,哼哧哼哧喘着气,甚至身上的伤都顾不上,就希望她能回头,能别走。 “乔凌,走吧。” 赵婉君捏了捏拳头,无力的开口。 乔凌抹了把嘴角,看了眼手背上染上的血,冷哼一声,整了整衣领,转身深出胳膊大喇喇的勾在了赵婉君的肩膀上。 这个姿势从背后看就宛如赵婉君整个陷进了乔凌的怀里,傅彦之看的眼睛都红透了。 “你不要走。” 傅彦之仓惶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没有上去拉住她的力气。 他颓然的站在一片狼藉里,别人的眼光都没法去在乎,他眼里只有赵婉君,只能看着她一点没有留恋,就这么跟乔凌走掉了。 她就是在惩罚他吧。 惩罚他没能记住他,惩罚他之前可笑的把所有的热情和温柔都给了赵忻月。 可他……也何其无辜啊。 乔凌带人半夜砸了彦翔医疗,从门卫到门诊楼再到傅彦之的办公室,一路过来破坏了不少东西,但是没人敢吭声,乔家人本身就不要命,何况是傅彦之扣住了他的未婚妻。 这一出虽然发生半夜,但还没天亮都传遍了。 傅彦之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跟家里摊牌他要娶的是赵婉君,并且他一五一十的将孩子的事儿一并说了。 得知赵婉君打掉的还是对双胞胎,傅非常震惊。 “婉君性子太烈了,彦之,你管不住她。”李晴听了直摇头,心里也很是犯嘀咕,之前光知道赵婉君闹腾的厉害,怀孕反应也挺大,傅彦之每次给她检查身体都要被折腾掉半条命,现在想起来都跟报应似的。 “我不能让她嫁给乔凌。” 傅彦之说来说去就这一句话。 李晴和傅志军面面相觑,都很无奈。 “她想嫁给谁,那是你能决定的吗?彦之,我以为你比谁都懂得强人所难的意思,她打哪儿都不愿意,你就绑在身边,你们也不会快乐的。” 傅彦之何尝不知道呢。 可那个女人他没办法啊,她可以前脚跟他翻云覆雨,后脚就跟乔凌勾肩搭背的走了,他奈何不了,抢不到还不允许他走长辈这条路了? “爸,妈,我这辈子就认定她,别人我都不要。” 他想自己将近三十的人了,对父母说出这种话也是幼稚,赵婉君那个没良心的哪里会知道。 没办法李晴和傅志军只好去赵家再谈谈的,赵忻月一看到李晴就哭成了泪人,真是难受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晴也难受,好好的一个媳妇傅彦之偏不要,就要那个外头生的整天闹腾的赵婉君。 说明来意,赵方刚脸色很是为难。 当然他有两个女儿,虽然偏向于将赵忻月嫁给傅彦之,可如果傅彦之偏不要,赵婉君也是可以的,坏就坏在赵婉君要嫁给乔凌,两人好的很,这不昨天赵婉君回来一趟,表示结婚要提上日程,并且收拾了不少东西直接住到乔家去了。 这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傅家这时候来掺和一脚,他自然无奈。 259有空我跟苏木回去 李晴看的出来赵方刚不是很乐意,而那边赵忻月还含着眼泪巴巴的看着他们哭,李晴不晓得叹了多少口气,最后还是和嘴巴沾了胶水似的傅志军先走了。 谁让他们生的是儿子,这种事儿上就是得不要面儿。 一出了赵家的门,李晴忙不迭就给傅彦之打了个电话。 “人家不乐意,你别想了,赵婉君已经搬过去和乔凌同居了,彦之啊,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同居是个什么鬼。 傅彦之正好要离开彦翔医疗,摔了手机一脚油门下去直往乔家去。 走到半路才想起来,乔家老宅在哪儿众所周知,可乔凌又不住在老宅,他到处都有房产,赵婉君的又去的哪儿边呢。 果然赵婉君只要一离开他的身边,他就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了,这种握不住的感觉格外空虚,他无心去追究赵忻月给他下的药,也无力去管乔凌砸掉彦翔医疗有多少损失,那些风言风语和指责都不在乎,他做到这个地步了,想用尽全力去捞一捞。 这头刚给自己打打气呢,十足的,没过几秒就泄光了。 南城市中心的大广场周围被封了路,阵仗极其大,除了一些安保,还有不少清一色黑西装保安在管控路况,傅彦之也被堵着了,停下车刚准备靠近,就有两个黑衣人拦住了他。 傅彦之皱眉,眼神犀利的越过他们往广场看去,往前走一步他们拦一步。 “几个意思?” 傅彦之确定他们就是冲着他来的,拦着他不让他去广场,似乎广场上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他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果然不稍片刻,前方传来喧嚣热闹的鼓掌声,无数五颜六色的气球飞想天空,以蔚蓝色天空为背景铺开,洋洋洒洒的飞散,隐约有律动感极强的音乐传来,欢呼声更响了。 傅彦之跟被定住了一样,压根也不需要人拦,他就没有勇气冲到最前头去看。 他怔楞的看着广场的大屏幕上出现赵婉君吃惊的,感动的,泛着泪花的表情,她不敢置信的捂着脸,布满笑意的看着没有被摄像头拍摄到的前方,似乎幸福的要死过去。 是求婚吧。 也不是没在手机上看到过。 只是这次对象换成了他想娶回家的姑娘,而求婚的那个人,却不是他。 她真的会幸福吗?傅彦之想,或许他真的就是一厢情愿,也是真的在强人所难。 而关于赵婉君会不会幸福这个问题,赵婉君自己也不清楚。 乔凌的求婚并不算突然,因为昨天他还告诉她了。 排场什么的,问问她够不够高调。 赵婉君点头说可以了,他就着手安排了下去。 不过今天声势这么浩大,该来的人却一直没来。 赵婉君很少当着人面哭,尤其这么多人,她只真的感动,接过乔凌的求婚戒指,她戴在手上,眼泪扑簌扑簌的流的没个停。 乔凌大概知道她哭什么,但是没有共鸣,他知道这时候该将赵婉君搂在怀里好好哄哄,于是接下来他这么做了。 怀里的赵婉君却陡然间僵硬了一下。 乔凌一回头,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傅彦之。 他不是派人拦着不让他靠近这个地方的吗?乔凌眼神不愉,很快找到了答案,即便冷菲羽躲的再快,他还是一下就捕捉到了。 即便她带着口罩和墨镜,但两人朝夕相处那么久比谁都熟悉。 乔凌阴恻恻的翘起嘴角,一只手落下来牵住赵婉君的,另外一只手伸到她脑后,低头一个吻印在了她的唇角。 看热闹的只知道起哄,只有当事人知道,这个看似亲密的吻根本没有落在她唇角,而是冰冷的,不带着丝毫温度的落在了她脸颊上。 “他还是来了。” 乔凌低着头,轻声说。 赵婉君眼神晦暗,在旁边看不到的地方凉凉的勾起嘴角,“嗯。” 所以,那又怎么样呢。 再抬头,傅彦之已经走了。 赵婉君笑意拉的更大,只是眼泪似乎再次涌了上来,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顾涟漪到下午才知道乔凌跟赵婉君求婚了,就在市中心的广场上,场面不要太壮观,除了闪瞎眼的求婚戒指,光乔凌送给赵婉君的奔驰跑车就足够津津乐道。 多好的命啊,这种好事从来砸不到普通人身上。 网上有的是人酸,有的是人羡慕,有的是人感慨,只有赵婉君寻到顾涟漪之后,抱着她,趴在她的肩膀哭了个昏天暗地。 哭完了,她敛起情绪,似乎再也不会快乐了。 赵婉君搬走了,顾涟漪没法劝,眼看着她离开。 柴茹茹也跟着顾唐平回了家,似乎那边对她也很满意,余欢丽听说了,晚上打电话过来欲言又止的。 本来是介绍给顾涟漪的人,最后找了她朋友,丹城就那么大,别人说起来津津乐道的,就余欢丽一肚子苦不知道跟谁吐。 “有空我跟苏木回去看看你和爸。” 顾涟漪受不了这种气氛,就岔开了话题。 果然余欢丽一下来了精神。 “苏木啊?苏木好啊,不少时候没见了,挺好的,一起回来看看我们?就你们两个?”余欢丽迫不及待的问这么多问题,都把顾涟漪给问笑了。 “就我们两个。” 得到回答,余欢丽有些沉默,大概是觉的被馅饼砸到了有点晕头,但又要在顾涟漪面前表现的矜持,于是最后开口的只说了句,“行,别买多少东西,我跟你爸爸什么都不缺,人回来就行。” 挂点电话后顾涟漪给高衡打了个电话。 “顾小姐,你是愿意接受我的意见了?” “我答应开庭的时候作为当事人出席,但是我提供我知道的,我不确定的,我不能说。” “当然,到时候我和对方律师怎么问你,你如实回答就可以。” 顾涟漪暂时松一口气,紧着又问,“霍一鸣的舅舅是还在南城吗?关于那个两百万调查到了吗?” 高衡那边有一瞬的沉默,“还没有吧,我不是很清楚。” 开庭的时候是高衡特地来接的顾涟漪,一个身经百战的律师不该如此紧张,但是高衡却是紧张的,顾涟漪都察觉到了。 不过人都有自己排解情绪的途径,顾涟漪就当自己理解他,什么都没问。 260最坏的结果 霍一鸣自然不会亲自来,可顾涟漪低估了这场官司的社会影响力,记者倒是来了不少。 轮到顾涟漪出现的时候,她作为唯一还能出庭的当事人,备受瞩目。 高衡隔空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放松一些。 开始问的问题,倒是和当初警察找到她做的那些笔录问题没差,可再继续下去,顾涟漪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关于那两百万,不管是对方律师还是高衡,谁都没有提。 如果没有那两百万的事掺和在里面,怎么能确定司机是被人买通的。 即便司机是死无对证,但是两百万毋庸置疑很重要,如果不提,那正常官司最重要的一个人就只有她,只有她这个当事人。 顾涟漪的手心里头沁出汗,眼睁睁看着高衡一点点拿出搜集出的证据,口供,其他证人,一步步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向了死去的司机。 不是的。 顾涟漪看着在前头侃侃而谈的高衡,不是的,她刚才说的那话,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可当法官和其他所有人都看向她,问她那句司机在开车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是否属实的时候,顾涟漪犹豫了。 她抿着唇,指尖颤抖,脑子里乱七八糟。 之前的口供里她也说过这句话,司机状态的确不对,可在这时候她如果言之凿凿说出来,再加上高衡的那些证据,足以说明司机是故意杀人。 法官催促顾涟漪,让她回答。 司机状态是不对,可那个点是中午,谁知道司机是不是只是瞌睡呢,无意识和故意,本意相差太多了。 “顾小姐,请你回答。” 高衡看着她,眼神里头全是戏。 顾涟漪实在无奈,只好说,“司机状态是不对,但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中午犯困还是其他。” 高衡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立马又拿出了其他证据。 顾涟漪的每句话都似乎在往高衡的坑里头跳,他总是有办法,顾涟漪怔楞的在那站着,一直到法官宣判结案,到所有人起立。 被告和原告都没有人来,此刻还突兀的站在原地不动的顾涟漪就显得特别明显。 高衡磨蹭了半天才朝她走过去,顾涟漪开口就问,“两百万呢?” “这个……” “是不是两百万是谁的调查出来了?但是那个人的身份却敏感,所以你们选择去掉这条线索,要保护那人?” 高衡暗自挑眉,心想顾涟漪还是聪明的。 但是他真的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受着顾涟漪眼神的凌迟,在那尴尬的打哈哈。 顾涟漪失望极了。 她咬着唇,二话不说转身就走,高衡连忙追上去,结果顾涟漪一出去就被迎面砸过来的鸡蛋磕到了头。 “你摸着你的良心,你刚才说了实话吗?说谎是要遭天谴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她,她是利丰现任总裁的女朋友,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自己人帮自己人,这种人的口供为什么还能被采纳,你们就是狼狈为奸,血口喷人,欺负我们普通老百姓没钱没势。” 也不晓得外头都什么人,吵闹着,不少东西都齐刷刷朝顾涟漪扔过来。 顾涟漪躲不及被砸中,尽管高衡替她挡了不少,可滑腻腻的鸡蛋液从头顶流下来,钻衣领里头往下钻的那种恶心感,还是让她恍惚和迷茫了。 其实她自己说了什么自己都不记得了。 这种事,无非就是有心的人曲解无心的话,律师那张嘴,全看他为谁辩护,先不说对方律师都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就说霍家要护一个人,就是漏洞百出,你也只好认了。 而最坏的结果,是顾涟漪成为了递到众人面前去的这把刀。 这把刀深究起来,还是霍一鸣递出去的。 如果没有他那天晚上的缱绻和温柔,她不会心软,不会脑子一热,就答应高衡要出庭。 尽管从头到尾霍一鸣没提过一句,可顾涟漪知道,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可以说那天她从彦翔医疗离开后,霍一鸣就知道她一定会答应高衡出席。 “顾小姐,你从这边先走,快点。”高衡怕顾涟漪在他这有闪失,拽着人就要走别的路。 外头闹成这样,来疏解的也不少,顾涟漪恍恍惚惚的被高衡拖到没人的地方时甩开了他的手。 “谢谢你,不用送了。”她甚至连看都没再看高衡一眼,就任由自己满身狼藉的走远。 霍一鸣第一次没有接顾涟漪的电话。 她坐上出租车后给霍一鸣打了很多电话,但是一个都没有接,同样也没有挂断。 顾涟漪知道,他一定就在那头看着手机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可就是不接。 这一刻,顾涟漪都能猜出来那两百万的是出自谁的手笔了。 同样顾涟漪也再次深刻的意识到,霍一鸣这次选择放弃了她。 “姑娘,你没事儿吧?”司机很是担忧,要不是看顾涟漪长的不错还会用手机,他都以为自己接了个脑子不正常的病人。 哭哭笑笑的,整个人都魔怔了。 顾涟漪将脸埋在掌心中,将所有的呜咽吞入了腹中。 司机想,大概是失恋了吧。 这天晚上南城下了一场暴雨,那雨点来的又急又猛,打在人的身上一阵生疼,顾涟漪下了出粗车,进了学府路,才走到一半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开始是有点慌的,似乎那雨能脱掉她一层皮,让她的卑微一览无遗,可她发现没地方躲之后就顺其自然了,她站在雨里头,眼睛都睁不开,似乎只有用这种几乎自虐的方法才能让心里头好受些。 同样被雨水打湿的手机响起,锲而不舍。 顾涟漪过了许久才抬起冷到僵硬的手,看到上面苏木两个字,满心里释然。 过日子嘛,找个爱自己的,一定比找个自己爱的要幸福。 何况能被人这么爱着,本身就是幸福。 这么大的雨,苏木不放心还是赶过来了,顾涟漪给他开门的时候,没控制的住打了个喷嚏,跟着苏木也打了一个,两人相视一笑,满眼皆是无奈。 “等会关门。” 今天何一可正好在家里头,她端着两碗红糖姜茶跑上来递给了顾涟漪。 “我以为你们今天都不回来呢,那个……我带了男朋友回来,雨太大了就没回去,没事吧?” 顾涟漪和她根本不熟,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偶尔带个男朋友回来她能说什么,自然是微笑摇头说谢谢。 “那成,我先下去了,早点休息啊。” 苏木从顾涟漪手上接过一碗姜茶,滚烫的喝的心里热乎乎,别提多舒服。 顾涟漪关上了门,谁也没提今天白天的事儿。 261我陪着你忘掉他 没过多会,顾涟漪又很不适宜的又打了个喷嚏,估计是真要感冒了,苏木走过来伸手摸下她额头,她本能想躲开,跟着又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没有避开。 苏木的温热的掌心覆在她额头上,探了探,低头对她说,“家里有感冒药吗?最好吃一点预防一下。” 顾涟漪点头。 姜茶也喝完了,人也见到了,也看这天也彻底黑下来了,苏木感觉自己该走了。 他起身,裤脚还带着点潮,指了指门,“那我先回去了。” “雨太大了,要不……别走了。” 顾涟漪心里头咚咚咚的打敲锣打鼓,说出这句话,天知道她有多紧张,那嘴跟瓢了一样,到这会在哆嗦,顾涟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想哭,她觉这种状态特别像在利用苏木,可她也真的是想好好的谈个相当的可结婚的,知根知底的男人结婚的呀。 “我上次买了点烧麦,蒸点吧,再煮点小米粥,今天晚上还挺冷的。”为了缓解这种情绪,她只能找话题,她转身往厨房走,没走两步就被苏木从背后拉进了怀里。 “不行。”她在瞬间就瞪圆了眼睛,激烈的推开苏木躲出去老远。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脸上多少都有些不自在。 “那个……我……”解释似乎都是苍白的,人的本能才是最真实的。 苏木苦笑,“我本来也没打算对你做什么。” “对不起。”顾涟漪无力的靠在墙面上,就这么和苏木对视着,然后两人皆是无语的笑了出来。 自古多情,全是狗屎。 “要不,我陪着你忘掉他?” 最后苏木这么提议。 顾涟漪觉得对苏木不公平,何况她肯定是忘不了霍一鸣的,这辈子都忘不了。 晚上苏木到底没走。 顾涟漪在地上打了地铺,苏木坐了坐说很舒服,笑的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 到底是年少时候也放在心上琢磨过的人,顾涟漪看着他,心也会不自觉放软,关了灯,她对着苏木的方向,呼吸浅浅。 “你这几天有空吗?” 苏木压根睡不着,听到顾涟漪的声音立马睁开了眼睛。 “有,怎么了?” “我们回趟丹城吧。”顾涟漪低语,“买点东西,我爸就喜欢吃点水果,我们带点新鲜一点的水果回去就行,烟和酒就不要买了,买了也是浪费。” 她话落,四周一片刻宁静,苏木没说话。 忽然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撑着一只手将脸凑到顾涟漪面前,小心翼翼的问她,“我们一起回丹城?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黑暗里顾涟漪不需要去躲避眼神和表情,她抿了抿声,回答他,“是的,我们试试吧。” 很平淡很顺其自然的样子,他们毕竟认识将近十年,知根知底,彼此父母都互相了解和满意,真的没有谁比苏木更适合了。 然而本以为的第二天该是迎接崭新美好的一天,苏木期待和兴奋了一晚上,早上迎接他的却是发起了高烧的顾涟漪。 量了下温度都将近41度了。 烧的着实高了点,苏木没处理过这种事儿,自己也很少生病,蹲在床前搅着毛巾,一脸着急。 “不用这么费劲,你去药店买点退热贴,多买点,然后买下退烧药就好了。” “你想吃点什么吗?” 顾涟漪摇头,烧成这样,她真是什么都不想吃。 外面的天还没好透,大早上就阴沉沉的,像是很沉重,要随时掉下来一样,顾涟漪扶着晕乎乎的脑袋在群里把工作布置好,并表示自己今天可能过不去,得到了一致的关心。 要说顾涟漪倒霉起来是真倒霉,卓业的事情是处理好了,却又纠葛到利丰的事情上去,之前几乎没人知道年初那场车祸跟顾涟漪有关系,这场官司一打,几乎都知道了。 就顾涟漪和卓业利丰牵扯不清的这些关系,她的口供能有几分真实性的确很让人怀疑,尤其她今天还没来上班,不少人猜测顾涟漪这次帮了利丰,估计升职是没跑了。 但是傅彦之也没有来公司,碎言碎语都只能在闲暇时刻飞散在各个角落里。 顾涟漪无心顾及。 苏木买了退烧药和退热贴回来后就去一直待在厨房,他大概是想给顾涟漪煮点粥什么的,但是不得要领,他在厨房的功劳也许仅限帮他妈妈摘摘菜这样了,顾涟漪听着里头的动静,掏出手机点了份外卖。 她将退热贴几乎贴满了全身,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脸上红彤彤的,病态十足。 这场高烧还没过去,下午她就开始咳嗽流鼻涕,这场重感冒来的凶猛无比。 高热断断续续的,这次她是完全脱力了,一整天都在昏睡,只感觉时不时有人给她量个体温,跟着又陷入沉睡里。 第三天顾涟漪的温度才退下去,稍微捯饬一下之后发现,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她去公司的时候新的机器刚好到了,龚永超在调试,顾涟漪过去了一下,发现安杰也在。 龚永超脸色不是太好,似乎被这机器弄的焦头烂额的,安杰蹲在旁边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倒是一副纯属看热闹的状态。 “还好吗?” 顾涟漪冷不丁出现在他们身后,吓了两个人一跳。 “顾经理,你身体都好了吗?这都过来了。”安杰蹦蹦跳跳到她身前,眼里满是喜悦。 “已经好了。”顾涟漪笑着回答,又看向龚永超,后者冲她点了点头就算打招呼,又继续调试机器去了。 中午的时候难得龚永超去找了顾涟漪,关上办公室的门后,他还反锁了一下。 顾涟漪抬头看向他,放下了手里的笔。 “我跟你说点事。” 龚永超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去,脸上满是愁容,“之前我们开会商量过购买森云医疗的机器是不是?” 顾涟漪点头,说“是啊,当时傅医生说森云和彦翔一直有深度合作关系,跟销售部说声就行了,我把这件事交给安杰了。” 龚永超沉默了一会,又往前坐了一点,“我感觉那机器不像是新的。” 顾涟漪不敢置信的对上他的视线,随后摇了摇头,“你确定吗?” “晚上等别人都下班了,我要拆一点东西看下,基本就可以确定了。” 龚永超这人不会乱说话,他既然有这个怀疑,那必然是有这个苗头了。 262你长得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这事在顾涟漪看来很简单,就是和森云的销售部联系,确定机器的型号,付定金等着收货就好了,可以说彦翔要的机器,森云不可能怠慢的。 机器不是新的那就是二手的,龚永超说,送机器的只有一个卡车司机,连师傅都没跟一个过来。 “我给森云打个电话。” 顾涟漪说着就要拿起手机,不想傅彦之的电话刚好也进来了。 原来早上有机器送到卓业来的事儿森云也知道了,当时说好去他们那购入机器的,但是不声不响卓业的机器都回来了,他们那也没收到卓业的订单,森云老总有点不舒服,和傅志军也算熟,没顾忌就说了几句,这事儿立马就传到了顾涟漪这里。 不光机器不是新的,还不是从森云订的。 顾涟漪和龚永超面面相觑,一时有些无语。 “我最近事儿多,公司不少事情都交给安杰,我一直觉得她工作能力很强,甚至有的地方都超过我,还有好好培养的想法,只是没想到……” “她工作能力是不错,至少不拖沓,也没出过大问题,但是她可只在你面前好说话,看着乖巧的不得了,你不在的时候,她经理的范儿可比你足。” …… 这多少有点颠覆顾涟漪的三观,因为龚永超嘴里头的安杰顾涟漪跟不认识似的 “那些我也只是听说,她对我还算客气,去实验室的态度也挺好,我估摸着,她就是喜欢在新人职位低的人面前起威风,这其实在职场都是常见的,哪个新人不是这么被蹉跎过来的,可是这个机器的事如果是真的,那她胆子着实也大了点。” “机器不是在森云买的几乎可以确定了,但是森云的发票安杰是拿给我的。”顾涟漪说着把发票和其他一些东西拿出来递到了龚永超面前。 之前也在森云购买过实验一些仪器,龚永超看了下知道这发票必定不是假的,那就奇怪了,机器是从谁手里出来的。 顾涟漪让龚永超先不要声张,晚上把机器拆开看看再说,这件事她再跟傅彦之说下。 这事说来也不是小事,傅彦之听完去只让顾涟漪自己解决。 他声音很低沉,那边听着格外吵闹,不像是在家里或者医院。 “傅医生,你在哪儿?” 顾涟漪手机握紧了些,听着傅彦之的呼吸声又问了一遍。 那头却忽然传来刺耳的电流声,跟着有个女人接过了电话。 “您是傅先生的朋友吗?可以过来接下他吗?他在这喝了一晚上的酒,喝的太多了。” 女人声音还挺温柔,就是太过温柔显得有点造作,顾涟漪问了地址后,饭也没去食堂吃,拿起包就走了。 找到傅彦之的时候他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窝在沙发里头不知道今夕何夕。 “傅医生?” 顾涟漪蹲在沙发边上喊了两声,傅彦之睁开眼睛,冲她笑了笑。 “我送你回去。”顾涟漪无奈,心里头知道他在这买醉的原因,但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美女,你长得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啊。” 刚跟顾涟漪通话的女人一直没走,她左右将顾涟漪打量了一番,忽然插了句话。 在这种地方被这里头的女人说像她认识的一个人,换谁都不会高兴,但是那女人却言之凿凿,说越看越像,还掏出手机要给顾涟漪看照片。 顾涟漪并不是很想看,并不是对她身份的看不起,而就是本身不太相信能有谁跟她说的那么和她相像,可没成想随便撇了一眼照片,还真是很像。 顾涟漪接过她的手机仔细看了下,越看越心惊。 “她叫什么名字?” “她啊,菲菲,不过她不经常过来的,她背后有人,大人物。” 女人说这话的时候满嘴掩盖不了的羡慕,顾涟漪却在听到菲菲两个字的时候恍惚了一下,总觉得这个菲菲好像她似乎认识一样。 “全名你知道吗?” 顾涟漪又问。 女人摇头,“这地方谁用真名啊,回头还要过日子呢。” 顾涟漪把手机还给她,没再说话。 “好像她今天会过来诶,美女你要不要在这等等,问问她你们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啊?”女人看了眼傅彦之,连忙又说,“这包厢是利丰的霍总常年定下的,平时没人敢进来的,你看这点心酒水都多在这,多浪费是不是……” 倒不是那女人嘴巴厉害,而是傅彦之完全自己走不了,顾涟漪弄不动他是一说,也很想见见那个菲菲。 她让人给傅彦之拿了条毯子,就让他在这醒酒,就那么会功夫听他念叨了多少句赵婉君,要不是顾涟漪是站在赵婉君那头的,都想给她拍个视频过去了,这么痴情,是个女人都得心软。 但是顾涟漪最后还是没见到菲菲,人来是来了,听说有人在包厢等她,她几乎立马转头就走了。 女人进来告诉顾涟漪的时候,把菲菲当时的表情形容的无比夸张和惊讶。 顾涟漪沉默,越来越觉得那个菲菲估计就是冷菲羽。 可冷菲羽她见过,她们可长的没一处像的。 这里头到底哪里不对劲。 那女人出去后,傅彦之就坐了起来,摸了摸头,疼的直咧嘴。 他以为没人在包厢里,自顾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什么事?” “你这么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你现在能出院?” “闻檀失踪了?”傅彦之惊呼,眼神一撇,看到顾涟漪后吓了一大跳,手机都从手心里滑了下去摔在了地上,“你怎么在这?” 他也顾不上跟那头打电话了,连忙挂掉手机,仔细盯着顾涟漪,以为自己花了眼。 “既然你醒了,那我就走了。” 顾涟漪起身,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经过,傅彦之连忙起身喊住她。 “是我喊你来的?没事儿了吗你就走了?” “有事儿晚点我再跟你说吧,我来主要是怕你喝死在这。” 顾涟漪头都懒得回,一出包厢门表情就崩了。 她知道刚才傅彦之是跟霍一鸣在打电话,也算被迫知道了霍一鸣现在的动向。 闻檀失踪了,而他那个身体,不管不顾就要出院去找,真是能感动天地。 顾涟漪眼底闪过讥诮,恐怕最近闻檀可没少折腾他,不然他怎么在她这一点动静都没有,自从那天开庭之后,连电话都没有了。 傅彦之追着出来的,门一拉开,正好和顾涟漪看到从电梯里头出来的安杰。 263是个女人,还挺漂亮 安杰还没注意到他们,正和边上的人聊的开心,还是边上她的朋友捅了两下,她才往顾涟漪那个方向看过去,一看下了一跳,立马就从自信奔放的职场白领变成了缩头缩脑的小鹌鹑。 顾涟漪不禁发笑,她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可怕,能让安杰这么顾忌。 “顾经理,傅总。”安杰低着头走到他们面前去,那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顾涟漪看了下手机,根本还没有到下班时间。 “你下午请假了?” 安杰抬头看了顾涟漪一眼,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那你跟我回去吧,我有事找你。” 安杰听了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可怜巴巴的回头看了自己的朋友一眼,一点辩驳的话都没有,刚来就被顾涟漪给带了回去。 “我跟你一起过去。” 傅彦之酒醒了不少,就干脆跟着走了,天生钱都是从霍一鸣账上划拉掉的。 进了电梯,傅彦之问顾涟漪,本该从森云订购的机器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安杰浑身僵硬了一下,继续用那种无辜无助的眼神看着顾涟漪。 “回公司再说。”顾涟漪没有看她。 傅彦之喊了个代驾,没坐顾涟漪的车。 一路上安杰都没怎么吭声,她平时在公司叽叽喳喳跟只鸟儿一样,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到了卓业一下车安杰就扒着顾涟漪的腿跪了下去。 这操作属实把顾涟漪给惊着了。 “顾经理,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就是鬼迷心窍,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有苦衷的。”安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拉着顾涟漪的手腕就是不肯松手。 “你先起来,你这像什么样子。”顾涟漪脸色很难看,她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别人这么拉拉扯扯,不体面而且人没有必要把自己的不堪和卑微展现出来。 当下她声音就严厉许多,安杰有顾忌,立马闭上嘴,只剩下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流。 顾涟漪给她拿了几张纸,等她心情平复好了才去了办公室。 一路上不少人看到安杰去而复返都十分好奇,也有的见她蔫儿一样跟在顾涟漪的后头,都猜到肯定是她早退被顾涟漪抓到了。 就说嘛,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关上办公室的门,顾涟漪才问她关于机器的事。 安杰知道瞒不住了,干脆一五一十都说出来,机器是森云的,不过没走公账,是从一个分销经理手上买的,她能吃到回扣,但是机器是二手的这件事,她说真的不知道。 顾涟漪听完有些许沉默,她看着安杰,之前的那些喜爱和信任都不见了,只是淡淡的,没太多情绪。 安杰慌了,她又想哭。 “顾经理,你不要辞退我,我发誓以后不会再犯了,机器我可以跟那人商量一下退掉,可是……可是回扣的钱我拿不出多少了,我妈查出来肺癌晚期,要用很多钱,我也是没办法啊。” 顾涟漪有些头疼,先让安杰回去工作,她去傅彦之办公室之后,把事情都告诉了他。 傅彦之知道安杰是顾涟漪一直想培养的人,出了这种事她心里头也不好受,但是这种员工,卓业肯定不会要的。 “让她自己递辞呈吧,遣散费多给一点。” 傅彦之根本没有一点犹豫,也将顾涟漪心里头最后一点慈悲也打破了。 她想这事儿估计换成任何一个有是非观的,都是辞退。 临近下班的点,顾涟漪办公室传来安杰压抑的哭声,是想忍着呢可忍不住,哭哭啼啼了好一会,安杰失魂落魄的从里头走了出来。 还有一些人没走,平时对付的不对付的,都格外关注这边。 安杰愤愤的咬着唇,这一刻也懒的应付了,一句话都没说抓起包就跑走了。 她还有工作要交接,起码还要两三天才能走。 顾涟漪那天在卓业待到很晚才走,龚永超晚上拆了机器,确定了是一台翻新机,用了全款的价钱买了一台旧机器,浪费了金钱和精力,龚永超没忍住低低咒骂了一句。 “这件事卓业和森云都监管不力,我会和他们交涉的,并且让他们尽快先给我发一台新的机器过来,原料明天都要到了是吗?” 龚永超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是到了,这都什么事儿,机器要是再不快点,原料也要废。” 顾涟漪很是愧疚,“这事我要负很大责任,机器本来应该是我去沟通的。” 龚永超看了她一眼,语气不经放的柔和了一点,“你也别想太多,你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的,你看咱们傅总不就是个甩手老板,什么事儿都交给你交给我,这要出了问题,他还能跑来跟我们说对不起不成?” 顾涟漪知道这个道理的,只是觉得她还没到能够甩手的那个地步。 龚永超走了以后,顾涟漪又在公司待了一会,苏木估计去学府巷没找到她,一个电话打过来,听说还在公司又要过来。 他说买了些要带回丹城的东西,让顾涟漪看看能不能过去眼。 苏木的语气轻快,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顾涟漪不想扫了他的兴,就让他过来,顺便过会两人一起去吃饭。 不成想她在收拾完准备下楼去等,把电闸关掉又检查了一下,刚到楼梯口就听到了吵杂声。 顾涟漪胆子并不大,当时汗毛就竖起来了,外头来了不少人,手电筒一照就看到了杵在楼梯边的她。 “我靠,这里头还有人没走啊。” “什么?” 顾涟漪眉心一挑,竟然是安杰的声音。 跟着不少手电筒的光影随着脚步乱晃,很快人都进了大厅,聚集在了顾涟漪面前。 “是个女人,还挺漂亮,安杰,这是你们公司的谁?” 带头的男人一把将安杰捞过来,大掌有意无意的仿佛搭在她的一只胸上,吊儿郎当的用下巴点了点顾涟漪问。 安杰低着头不敢说话,恨不得找个地洞缩回去。 可顾涟漪不会再被她这种形象被欺骗和打动了。 “你们是谁?这么晚来这里干什么?” 顾涟漪心里是怕的咚咚打鼓,但是面上还是要保持冷静,她后背贴在楼梯的栏杆上,眼神时不时看向外面,无比庆幸刚才答应苏木让他过来接的要求。 估摸着拖拖时间还能候到他来。 可是他们能进来,势必保安也被控制住了,苏木就一个人,寡不敌众,也不晓得会不会有危险。 264灰暗灰暗的,再也没有了光亮 “问你呢,美女,你谁啊叫什么?我跟你说啊,要么你就当自己瞎了什么都没看到,回头跟我们走一趟,等事儿结束了我们送你回来,保你安全,要么呢,你就陪兄弟们玩玩,给我们留点证据什么的,也不用跟我们走了,我们也不怕你去报警,是吧?横竖你挑一个,不要浪费时间,给你一分钟。” 男人浑身都刺挠的样子,站在那还抖啊抖的,时不时跟边上的人调侃两句,冲顾涟漪吹个口哨,轻佻浮夸的很。 顾涟漪却只看着安杰。 “你带他们来公司干什么?安杰,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做到这一步就是犯法,你知道吗?” 安杰惶恐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立马又将视线挪开,脸上满是痛苦和纠结。 “我自认没什么对不起你,在森云的事情没发生之前,我非常器重你,这么好的机会,安杰,很可惜,你到底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顾涟漪颇为恨铁不成刚,越说越急,她刚硬的气场一旦有所破坏,就会显得特别无助可怜。 这种示弱非常要不得。 “时间到了,美女。” 男人撒开安杰就要朝顾涟漪走去,安杰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别动她,求你。” 男人拂开她的手,继续朝顾涟漪过去。 “我不知道你们来卓业要干什么,但我是卓业的经理,没有我,你们估计什么都拿不到。” 顾涟漪壮壮胆子,在男人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坦白身份。 卓业是搞医药的,安杰带这群人总不会就是掏点钱这么简单,卓业就目前的情况最值钱的就是后头实验室的研究数据,那对入股的夫妻带来的数年的累积数据和调查结果,都是项目最根本的核心。 他们应该就是冲着那个来的。 “经理?” 男人上下将顾涟漪打量了一顿,笑道,“带我们去后面实验室。” 顾涟漪冷冷的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先生,你们想要什么,什么就是我最后的筹码,想要我带你们过去,起码让我看到你们能保证我安全的诚心。” 男人微笑的点点头,抬起手拍了拍,其他男人全部圈在一起都朝顾涟漪不断靠近。 “美女,诚心我没有,耐心我更没有,你担心的安全是次要的,如果你再耽误时间,我可就要自己上手了。” 顾涟漪咬着下唇,倔强的瞪着他,两人不过对峙几秒,一道刺眼的汽车灯光从大厅里照过去。 大厅里每个身影几乎一览无遗。 “有人来了。” 不知道谁低呼了一声,所有人都处在了戒备的状态。 男人伸手拽住顾涟漪的胳膊就想找个地方先躲藏起来,却架不住顾涟漪猛地挣脱开,尖叫着往外跑。 “我靠。” 男人低咒,上前要抓,大厅却倏然亮了起来,全部灯光都被打开,门卫室三个保安慌慌张张举着电棍跑进来,后头跟着脸色惨白的闻檀和看不出神情的霍一鸣。 怎么是他们。 站在双方人马中间的顾涟漪一下就愣住了。 安杰一看到霍一鸣腿都发抖了,她攀住男人的胳膊哆嗦着双唇,小声说道,“完蛋了,我们完蛋了。” 霍一鸣肯定是报警了。 他手里握着手机还在通话,一亮一亮的,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 如此的出师不利让男人分外暴躁,他都不等有人开口上前就要去抓顾涟漪,保安也算反应快,举着电棍冲上去,男人为了避开不得不后退,顾涟漪这才得以跑到霍一鸣那头,站在他的旁边。 “顾姐姐。” 闻檀缓缓靠近她,顾涟漪膈应,不着痕迹的往边上挪了两步,这个举动让闻檀的步子戛然而止,委屈巴巴的噙着眼泪看着她,不敢哭也不敢再走了。 顾涟漪不想去看霍一鸣此刻的表情,刚才其实虚虚看过一眼,气色着实算不上好。 身体都没有恢复非要这么折腾,他愿意的,她管不了。 被滋啦滋啦电棍拦住路的男人用指节蹭了蹭鼻子,然后阴恻恻的笑了两声。 他还没来及开口呢,咋响的警笛声从不远处传来,不过须臾就齐刷刷的停在了卓业的门口。 葛正头一个冲进来,他还在南城没走,难怪警车来的这么快。 “这么热闹的呢哈。”葛正笑说,出手如雷霆闪电,一下就站在最前头的男人给制服了,双方一有人动手,气氛就会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这会那群人也顾不得其他了,立马都撸起袖子要和警察保安干到底,起码能跑一个是一个,不能一个不落全部落网里。 “嘿,别动,胳膊掰折了疼的可是你自己。”葛正用膝盖将人抵在地上,扭头冲进来加入战况的警察喊道,“全部给我拷起来。” 场面很是混乱,顾涟漪连连后退,和闻檀以及霍一鸣一起出了大厅的门。 也许实在无法自控,顾涟漪还是朝霍一鸣看了过去,就觉得他护着闻檀的姿态特别刺眼。 她那时候有一种几乎颠覆到她自我人性底线的想法,她想只要霍一鸣回头看她一眼,真的只要一眼,她兴许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原谅他。 可是他没有。 这种情况非常不适合出神,顾涟漪却实实在在的发呆了。 她都没有搞清楚自己身边什么状况,眼里只清晰的看到闻檀尖叫了一声想要往她这边冲过来,可霍一鸣却拉住了她。 那一刻他们的视线终于在今天晚上头一次对上,顾涟漪的瞳孔一点点睁大,从惊讶到惊恐,最后一点点湮灭下去,灰暗灰暗的,再也没有了光亮。 “涟漪。” 苏木的惊叫破空传来。 顾涟漪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肩膀跟要裂开似的疼痛,眼泪不受控制的唰的就流了满眼。 霍一鸣拉回闻檀的那个动作不停的在她眼前回放,一次又一次。 “涟漪?你要紧吗?哪里疼啊?我送你去医院。” 苏木冲到顾涟漪面前,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光看顾涟漪在那哭,急的将人一把打横抱起就往外跑去,里头什么情况他是都顾不了了。 265我不可能让她去坐牢 “哥。”闻檀急忙转身,话语却在陡然间卡在嗓子眼。 她想她长这么大,可能还是第一次看到霍一鸣有眼泪,虽然只溢在眼眶里,可那水光,就是他的眼泪啊。 闻檀心里头的情绪复杂到纠葛又酸楚,她死死的掐着掌心,低头将满心里的痛隐藏了下去。 “我不去医院。” 顾涟漪一被苏木放到车上就挣扎起来。 “我不放心。”苏木开始还挺倔强,但是他倔不过顾涟漪,她不要去,就这么窝在车里,一手摁着肩膀,眼神定定看着卓业大门。 过了好一会,才有陆续有人被警察拷上手铐从里头带出来,安杰也在其中,她出来的时候朝苏木车子这边看了一眼,满脸的绝望和惶恐,被旁边的警察催促了一声,只得上了警车。 最后出来的是葛正和霍一鸣还有闻檀。 可能没想到顾涟漪压根没走,在看到苏木车的时候,霍一鸣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过去好好聊聊,我先走了。”葛正拍了拍霍一鸣的肩膀,想将闻檀也一并带走,霍一鸣却拉住了闻檀的手腕。 “她得跟我一起过去。” 闻檀无奈的冲葛正摇了摇头,然后跟着霍一鸣一起朝苏木停车的地方走过去。 顾涟漪见他们走过来,差点没绷住让苏木赶紧把车开走,可她总要面对的,霍一鸣会带闻檀来找她,绝对不是没事找事,所以她拉开车门下了车。 “顾姐姐。” 闻檀停下脚步,踌躇的看了眼霍一鸣,没办法只能低头冲她弯下腰,“顾姐姐,对不起,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闻檀何时有这种卑微的姿态过? 简直让人大开眼见。 可顾涟漪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就是因为知道,才格外的不削和觉得可笑。 她看向霍一鸣,她问,“你觉得对不起如果有用,那你让冯芳醒过来啊?” 霍一鸣嘴角挂着冷冽,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葛正在第一次跟他说怀疑闻檀的时候,他觉得这就是个笑话。 后来当葛正确定了以后,他摔烂了一个杯子,又进了一趟手术室。 要说这这件事在这个世上,没有比霍一鸣更没法接受的人了。 他对闻檀的感情感情很微妙,想护着又想控制着,可最后统统架不住一句只要她高兴。 但是花钱买凶,制造意外车祸,弄出人命来这种大事,就他想都不敢想,可别说闻檀瞒的挺好,而且在这之前,至少她从来没露出过破绽。 那是什么样的一种心理素质呢,仔细想想,很是不寒而栗。 霍一鸣看着顾涟漪,中间夹着一个说哭就能哭出来的闻檀,无力的开口,“我不可能让她去坐牢,闻家也不会。” 顾涟漪哂笑,“如果那天我也死了,你要到下面去跟我说这句话吗?” 自然不能,只是因为顾涟漪还活着,只有她还醒着,能做一个见证的原谅者,所以霍一鸣把闻檀带过来了。 那么大的一件事,他们说一句对不起就想算了。 冯芳可是闻檀的亲姐姐啊。 “你这句对不起,要不留着跟冯芳说不去,而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 这句话似乎表明了顾涟漪的态度,同时也像是在宣誓,她对闻檀的永不原谅,等同于和霍一鸣永远再没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原来最后,他们连好聚好散都做不到。 闻檀连哭都不会了,怔楞的看着霍一鸣,手足无措。 “刚警察跟我说你还要去警察局一趟,可以吗?” 苏木知道这场谈话也该结束了,走过去直接揽住了顾涟漪的肩膀。 顾涟漪没有挣脱,依偎着,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转身坐上车离开。 “哥……”闻檀想去拉霍一鸣,低头却看到他满手心的血,吓的去掰他的手指,小脸上糊满了鼻涕眼泪。 “明天你就定机票去M国,什么时候冯芳醒了,受了你那句对不起,什么时候你再回来。” “那我工作室怎么办啊?我才混出那么点样子,我这一走什么都没了。” 闻檀惊叫,满脸的不甘心和愤恨。 “你还有脸提你的工作室?” 霍一鸣甩开她,声调是忍不住的拔高,“去了那边少给我惹事,你心里清楚,你可不是从生下来就姓闻。” 闻檀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浑身跟被雷劈了一样一动都动不了,她眼看着霍一鸣径自往车那边走去,走两步忽然顿住,捂住了心口。 真是奇怪,没休息好的是伤口,可为什么疼的却是心呢。 身后,闻檀嗓音颤抖,哀哀戚戚。 “哥,我去,我去还不行吗?你别生我的气。” 苏木陪顾涟漪录完口供以后,葛正问她安杰怎么说,她一直嚷着要见顾涟漪,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的,审讯的警察也都小年轻,多少不忍心,审讯一直进行不下去。 顾涟漪摇摇头,说不想见她。 “按照你们的流程来,我不会见她的,本来我还想给她点机会,让她自己辞职,能多拿点遣散费,但是这举动显然有点多余,从现在起,她就不是卓业的员工了。” 葛正表示理解,再一次扫了苏木一眼,心想着小子前头后头的一直跟着顾涟漪,两人关系看着不简单,也太亲密了些。 “葛先生,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再联系我。”顾涟漪微微侧手挡住了一点葛正的打量,冲他笑了笑,转身的时候拉住了苏木的手。 苏木指尖一颤,几乎立刻就反握了回去。 葛正眼底满是失望和惋惜,他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知道顾涟漪这个举动的意思,只是没说破而已。 她要体面,这种方式,表明了一切。 苏木的确是买了不少好东西,可惜他们明天回不去了。 安杰的事儿第二天公司上下基本都知道了,保安没少渲染了昨天晚上的惊险,说的有些夸张,似乎把顾涟漪说成了格外了不得的模样,傅彦之过来后开了会,勒令这是不允许再提了。 卓业和森云的后续沟通良好,加上彦翔医疗的关系,新的机器表示很快就会发过来,确定了日期后,龚永超才算松口气。 266一刀两断的仪式感 至于安杰,等待她的可能就只有法院的传票,之前安杰跟了顾涟漪一段时间,关系算是亲密,发生这样的事,有人高兴也有人是真心难过。 公司大群里头那姑娘再也不会时不时发点时下流行的表情包了,头像一直灰灰的。 傅彦之说,安杰身份不简单,有很大可能是商业间谍。 这种身份又刷新了顾涟漪的认知,人可是她招进来的。 回丹城之前,她向傅彦之递上了辞呈。 傅彦之给打了回来,让她从丹城回来之后再提这事儿,如果她还坚持,那他无话可说。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坐上苏木的车上了回丹城的高速后,利丰就撤走了对卓业的投资,甚至连股份都转给了傅彦之,之后利丰将和卓业没有关系。 霍一鸣想保全她的梦想,至少他不想顾涟漪仅仅是因为他而要辞掉这份工作。 苏木能和顾涟漪一起回去,余欢丽属实高兴。 秋天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把苏木好好的上下左右都闻了闻,确定这人之前来过家里,立马显得十分兴奋,大大的舌头哈哈哈个不停,哈喇子流了一地。 苏木也不嫌弃,搂着秋天的大脑袋一阵揉捏,将秋天的五官都揉成了一团。 秋天在笑,余欢丽在笑,就是顾祥森也是面容舒展。 顾涟漪觉得他们都在笑,她也应当要笑,可是嘴角扯了扯,就是很莫名其妙的笑不出来。 余欢丽说晚上王希芸要过来吃饭,是知道顾涟漪难得回来。 顾涟漪就牵着秋天陪着余欢丽去菜场买点菜。 她走的颇为无精打采,和之前在家里的状态截然不同。 “你不高兴。”余欢丽轻轻问她。 顾涟漪想说是,她没有把最想带回来的那个人带来,总是意难平。 “如果实在不高兴,妈也不会勉强你,但是苏木真的不错,涟漪,你不要委屈自己也伤害了别人。” 顾涟漪被余欢丽那么看着,不自在的别过脸。 她内心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在伤害苏木的,余欢丽一语点破,让她很难堪。 “他对我很好,我们也算知根知底,我跟他结婚不是挺好?” “你要心甘情愿,高高兴兴的,那肯定是好。”余欢丽低着头挑菜,看似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却教顾涟漪没法面对。 买完菜回去的时候,顾涟漪都觉得自己不敢直视苏木的眼睛,苏木想去厨房帮忙的时候,顾涟漪一把抽走了他手里的菜。 “你出去陪陪我爸吧。”她没看苏木,低着头。 “好。”苏木擦干手,走两步回头又看了她一眼,却不小对对上了余欢丽打量的眼神,他笑笑,温和而良善,余欢丽再看顾涟漪,都觉得她实在是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的顾涟漪吃饭的时候好一些了,苏木提议说下午去丹城五中看看,她也没拒绝。 五中是他们共同的母校,他们一起回来,说起来很有意义。 学校门口的小摊子不知道换了多少批,顾涟漪再也找不到她最爱的那家铁板里脊了,多的是时下流行的各路奶茶连锁店,店面装修的满是网红风格。 苏木和顾涟漪并肩站在学校门口,正逢上课,冷冷清清人影子都没有。 “想进去看看吗?”苏木在里头有认识的人,打声招呼进去没大问题。 顾涟漪不想进去,她摇头,身后忽然有人喊他们。 两人齐齐回头,都有些懵。 “怎么?不认识拉?一个班的也忘啦?” 一个班有几十号人,忘记一两个也是正常的,苏木的记性显然比顾涟漪好的多,稍微一提点就记得了。 男同学叫彭浩,属于大学毕业后回到丹城发展的那一批,他兜兜转转现在在五中教书,和以前的不少老师成了同事,缘分很是机缘巧合。 他看到苏木和顾涟漪在一起是很惊讶的,惊讶之余也很感慨,很快同学群里头的人都知道了。 之前在南城去参加过陈钰婚礼的同学集体失声,不敢说顾涟漪之前分明是跟别人在一起的。 但是老同学最后能走到这一步,他们还是齐齐祝贺。 彭浩晚上非要请他们吃饭,苏木和顾涟漪都拒绝了,说晚上家里有亲戚来。 回去的时候顾涟漪有些沉默,苏木双手握着方向盘,松松紧紧。 他们回南城之前,顾祥森给了顾涟漪一笔钱。 顾涟漪不想要,但顾祥森非要给。 拿着那笔钱,顾涟漪存到手机里头去后,转给了张向阳。 冷不丁收到一笔巨款,张向阳吓坏了。 后来知道这是顾涟漪的意思是那部车,车是霍一鸣送的,她也开了段时间没法退,干脆原价买了过去。 有种钱货两讫,一刀两断的仪式感。 这么再想想,两人身边,谁也没有对方留下的东西了。 回到南城以后,顾涟漪才知道利丰撤股了。 傅彦之的意思是,他要专心搞彦翔医疗,卓业希望能够完全交给她负责,顾涟漪说要考虑几天,那几天她也没去卓业医疗。 利丰又打了一场官司,稳赢。 霍一鸣这次出席了,两场官司让利丰上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从法院出来的时候得到的是和顾涟漪完全不同的待遇。 顾涟漪从新闻上看到了他,看气色恢复了不少,只是眼神是真的冷,似乎将自己装进了一个保护圈里,谁都没法再进去。 顾涟漪答应了傅彦之的提议,再去卓业的时候,被正式认命为总经理。 仲景复工的一个礼拜后,在南城的一个深夜,几部警车悄无声息开进了春风十里。 房家被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就连豪宅都被贴了封条,还是过了几天才有消息渐渐散出来。 张向阳手里揣着顾涟漪给他的那笔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霍一鸣开口。 但是这钱他显然不可能就这么吞着不吱声的,眼看房家的事儿办的还行,壮着胆子告诉了霍一鸣。 还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就是拿着笔的手僵硬了一下,随后就让张向阳出去了。 张向阳溜的比兔子还快。 霍一鸣怔楞的看着手里的文件,似乎每个字眼都模糊起来,竟然再也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267你要喜欢,你娶回去 搁置在一旁的手机不停的响,他被烦透了接起来,拧着眉头,一声不吭。 “你在公司?” “是。”霍一鸣沉吟。 “我去找你。” 没多会公司就有了动静。 “房家的事儿是你做的?” 葛素兰一进来劈头盖脸就是质问。 这些天她一直都在南城,和房佳处的还算不错,她对霍一鸣将来要娶的妻子的要求降的很低了,房佳处处把霍一鸣放在心上,她越想越觉得合适。 没成想霍一鸣会来这么一手,他不拒绝不反抗,最后直接把房家送了进去。 在那个位置上的谁没几个把柄,这往上一递,封条一贴,基本上都没什么希望了。 就是还能清白的回来,也就是内退的命。 这下一来,房佳的身份真是连顾涟漪都不如了要。 葛素兰觉得霍一鸣就是故意的,她是担子挑水一头热,霍一鸣这边不冷不响的,背后来这么一手,房佳顶多被拘了今天就能出来,到时候她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沉默。 霍一鸣签完最后一份文件,将笔缓缓放在桌案上,这才抬头看向自己气急败坏的母亲。 “一鸣,听说顾涟漪要结婚了。” 可能最近葛素兰都比霍一鸣要格外关注顾涟漪一点,是实话,她要不提这么一嘴,霍一鸣都要忘记自己多久没去打听顾涟漪的消息了。 不是不想,就是逼着自己不去打探的。 没成想葛素兰倒是如此不避讳的当着他的面说了出来。 结婚吗? 她家里应该也是想她早一点结婚的。 霍一鸣凉凉的勾起嘴角,看的葛素兰心里一阵发紧。 “挺好的,如果她给我送帖子,我自然会送一份大礼。” “看样子你是接受了,那为什么你又要搞房家呢?你也可以……” “妈。”霍一鸣点着桌子打断了葛素兰的话,“我不可能放任房家手上拿着我的把柄在之后威胁我,我更不可能跟房佳结婚,我跟他们绑不到一根绳上。” “可是房佳她……” “挺好的?你要喜欢,你娶回去。” 霍一鸣撑着手掌起身,理了下衬衫的衣襟,拿起丢在一旁的车钥匙就要走。 葛素兰急了,她想拦住霍一鸣,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对上霍一鸣视线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自从上次他伤口裂开后,着实折腾了不少天,后来闻檀出国了,他倒是安分了不少,出院之后就成了这样,知道她在南城,他几乎也不回去,都睡在公司里,整天案头上的文件堆的比谁都高。 利丰一直在整理积压的项目,有的都生了灰,他非要在这点时间里头翻一遍。 她也不是没劝阻过,但是似乎在整个利丰,她说出的话效用都微乎其微。 想她是什么人,在霍氏都能算二把椅子的人,可在这个小小的利丰,似乎只剩下了蹦跶。 “我要去工地了,您要没事儿去逛逛街,要么就回京市,霍氏最近不是搞了什么传媒公司,里头签的可都是水灵灵的年轻小姑娘。” 他眉眼泛着不削,嘴角那抹弧度翘着,刺着葛素兰的眼睛。 “你造反了你。” 葛素兰气不过,张口就要骂。 霍一鸣挑了挑眉头,招来张向阳,“给夫人买张回京市的机票,最近的,夫人在南城水土不服,必须要立马赶回去。” 葛素兰气得胸口一股一股的,指着霍一鸣是一个字都坑不出来。 张向阳连忙拿出手机一查,说道,“夫人,一个小时后有一趟,给您买头等舱,就是现在就得走了,不然赶不上。” 葛素兰回头瞪了张向阳一眼,“赶不上我就不走,不行吗?” 张向阳十分为难,“没事儿,下午还有一班,夫人。” 葛素兰都要气笑了,她走出办公室将利丰环视了一圈,将打探的视线一个个逼视了回去,深叹一口气才提脚离开。 柴茹茹将脑袋从电脑后面升出来,看着葛素兰气场十足的背影不由的打开手机,点开了朋友圈。 【老佛爷被气走了,我霍总威武。】 要知道葛素兰最近每天都来公司,真是那威压让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都说女上司刻薄又严厉,这一看可真不是盖的,他们无比同情总部的同僚们。 不过听说霍一鸣两年后也是要回总部的,到时候利丰又何去何从呢。 这点霍一鸣自己也没想好,他从开始就没打算在南城扎根,也没想到会在南城遇到顾涟漪。 仲景复工后,将里头的拆迁户全部都挪走了,霍一鸣在里头转了一圈,发现去大坝对面芦苇荡的石桥被敲掉了。 兴许是有忌惮的,霍一鸣最近最长出现的地方就是仲景,他们也算是要切除一切危险隐患。 没了石桥,就没有办法过去,对面的小荒庙,码头以及芦苇荡,还有顾涟漪曾经留在那里的背影,似乎都被切断了一样。 很久之后这里会荒废,被杂草掩盖,被封住,没人再来再记得,连同和顾涟漪的记忆似乎都被时间的藤蔓紧紧裹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霍一鸣打开手机,换掉了屏保和壁纸,他离开仲景没一会,从傅彦之口中知道顾涟漪兴许要和苏木结婚了。 最近他们在卓业也算成双成对的出入,没避讳人,俨然是定下来的态度。 “赵婉君也要结婚了。” 傅彦之自嘲的笑了一声,呼吸从那头传来,两人皆是沉默。 挺失败的。 挂了电话后,霍一鸣把车开到了森云俱乐部。 史子渊老远就迎过来,和他称兄道弟好不亲热。 霍一鸣并不是很吃史子渊这套吃喝玩乐的路子,但是史子渊着实约了很久,而且他近期才知道史子渊和顾涟漪也是同学,鬼使神差才让张向阳应了约。 霍一鸣不着痕迹推开史子渊跟他勾肩搭背的手,光听他在那咋咋呼呼。 “霍总,森云最近来了几个特别漂亮的小妞儿,等会你尽你先挑。” “史总客气。”霍一鸣扯了扯嘴角,不由的加快了步子。 史子渊费力的跟上,连连摆手,“霍总跟我客气什么,我们谁跟谁。” 两人进了俱乐部里头,忽然史子渊叫起来。 “涟漪。” 这一声喊出去,顾涟漪一回头和霍一鸣一抬头,看到的都先是彼此。 268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我看见我同学了。”史子渊是看到顾涟漪就走不动到,何况在这按到她孤身一人,好奇的不得了,当下就朝顾涟漪走了过去。 顾涟漪有段时间没看到霍一鸣了,冷不丁就这么撞见了还有些怔楞。 她将注意力放到史子渊身上,搅着手站在原地没说话也没动。 “你来这干嘛呢?”史子渊两眼睛亮晶晶的,语调高亢激昂的。 “我来接苏木,他喝多了,不过我刚打他电话也不接,不知道在哪个包厢。”顾涟漪声音平和轻缓。 史子渊一听差点拍大腿,“苏木那小子也在这啊,你等会我帮你问问。” 他转身一想,不好,霍一鸣还在这呢。 于是带着顾涟漪往霍一鸣那边走,边走还边介绍说,“那是利丰的霍总,这不仲景的主题公园嘛,我们家酒店想赵入驻……” 后头的话顾涟漪都跟没听到似的。 史子渊之前就有点二二的,这会更是傻的不行。 利丰投资过卓业,她怎么可能会不认识霍一鸣。 但是这两人还真就个不认识似的,史子渊介绍了,霍一鸣就伸手了。 “你好,顾小姐。” 顾涟漪愣愣的看着他手掌在眼前,指节根根分明,修长有力,也缓缓的伸出手,却只在他的指尖碰了一下。 “你好。” 史子渊一点没察觉到他们之间的那点不对劲的气氛,找来经理问了下苏木的包厢号告诉了顾涟漪。 他在忙和的时候,顾涟漪和霍一鸣站在彼此的对面就有些沉默。 顾涟漪反正也没看霍一鸣,但是霍一鸣却是一直看着顾涟漪的。 眼神有些晦暗,被盯着看的人招架不住,顾涟漪不自在的抬头瞪了他一眼,正巧苏木这时候出来了。 酒气熏天,站都站不稳,一看到顾涟漪就咧嘴笑,踉踉跄跄的倒在了迎上去的顾涟漪的肩膀上。 “我好想你。” 他嘟囔,整个人将她搂在怀里,酒精壮了他的胆子,他甚至不管这是什么地方,捧起顾涟漪的脸就要往下亲。 苏木是喝多了,可顾涟漪没有,甚至她清楚知道,霍一鸣就在旁边。 或许并不该躲,像一种肆意的报复还是什么,就该亲密给他看看似的。 但是霍一鸣从开始到现在的神情都淡淡的,那就显得她内心的那点阴暗十分多余,顾涟漪很是心烦意乱,脑袋一别,躲了过去,苏木的唇落在了她脖颈上。 史子渊是知道他们在一起的,见两人要黏成一个似的,在旁边笑的像个二百五。 霍一鸣神烦他嘴里那句郎才女貌,冷着脸就先去了包厢。 “霍总,留步。” 苏木忽然喊了出来,吓了顾涟漪好一跳,也成功的让霍一鸣停下了脚步。 他不管顾涟漪暗地里的阻拦,一步步走到霍一鸣面前,站的直挺挺的,非常认真的看着他。 霍一鸣缓缓勾起唇角,等着他就看他要干嘛。 苏木站了会,一把将顾涟漪拉了过来,然后非常不合时宜额打了个酒嗝。 “我知道你还喜欢涟漪,涟漪也喜欢你,可你们没那个缘分,你也别怪我往里头插一脚,涟漪是个好姑娘,你不要她,你们霍家不要她,是你们的损失,我苏木要,我没你那么大本事,也没你霍家的权势,可我能尽我能力给她最好的,起码跟我在一起她不受委屈,你知道吗?” “苏木,你疯了吗?” 顾涟漪脸色极差,她不知道扯了苏木多少次,但是苏木只是将她一把揽入怀里,还是在那继续说。 “你知道什么叫委屈吗?” “你不在你爸妈面前替她说一句话叫委屈。” “你不为你们的感情去争取叫委屈。” “她被鸡蛋砸,被暴雨淋,发高烧的时候你不在,叫委屈。” “你拉住你妹妹,却不管不顾她的安危,叫委屈。” 霍一鸣面无表情。 这也许是他头一次被人如此数落,但是他没有任何动怒的情绪。 因为苏木说的是对的。 “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苏木意识并不是那么清楚,但是护着顾涟漪的模样,就像护着自己的宝贝。 “不是,苏木你干嘛呀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霍总,不好意思啊,我朋友他就是喝多了,那个……” 史子渊忙不迭的打招呼,却被霍一鸣打断了话头。 “你说的是不错,是我没那个福气。” 他说完也没管史子渊震惊的表情,再次提步离开。 苏木这次也没拦了,顾涟漪架着他,两人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大厅里。 顾涟漪觉得自己可能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霍一鸣这句话。 对不起,你很好。 对不起,是我不珍惜,是我没福气。 这些话都代表了他彻底放开了这段感情,抽身的当真比谁都快。 “涟漪,你和霍总之前认识?”史子渊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顾涟漪不想理他,只让他帮忙一起架着苏木送到了车上。 “先走了。” 史子渊还想问什么,最后也都咽了回去。 苏木新公司刚起步,应酬非常多,尤其从丹城回来以后,可能他自己心情也好,朋友也多,不少聚会基本是来者不拒。 顾涟漪自己也忙,但就在这夹缝里,也间隔着接了苏木不少次。 每次都喝的十分醉,话就变得特别多,而且路走不稳。 顾涟漪弄的很累,坐在正驾驶听着苏木在后头似乎睡着了,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苏木被吵到哼了一声,顾涟漪回头看一眼连忙把电话接起。 打来的是孟金凤,她白天跟余欢丽商量过日子,定下来几个,问问顾涟漪的意思。 孟金凤可以说是相当尊重顾涟漪的意愿,从最开始的日期,到即将要推上日程的婚纱照,酒店以及其他琐碎的事情,即便顾涟漪说了交给她们安排,她还是会问顾涟漪一遍。 苏木总笑着说,她一定会是个最幸福的媳妇,因为婆婆实在是好相处。 这自然是不能比较的,再想想葛素兰,孟金凤是真的慈祥极了。 两日日期,一个很近,就是近在眼前,还有一个要在三个月之后。 孟金凤的意思自然是越早越好了。 但是顾涟漪出神的望着森云俱乐部的大门,想了想,选了后头那个日期。 “七月太热了。” 这是她给的理由。 剩下一个日子在九月,也不算远,孟金凤就答应了。 269抱歉,我们认识 顾涟漪婚期定下来的事,还是陈钰告诉霍一鸣的。 沈青羡要调回总部,他要把陈钰一起带走。 陈钰走之前特地亲自到利丰交接工作。 也不知道这人脑子里头什么想法,知道后头要跟顾涟漪结婚的是苏木,反而跟霍一鸣有了一些共情的悲痛。 “顾涟漪高中的时候喜欢了苏木三年,没想到最后还是要嫁给他。” 只在霍一鸣办公室,两人相对而坐,陈钰手里捧着一杯刚端上来的茶,还烫的很,没法入嘴,只在掌心里转圜。 霍一鸣往椅背上一靠,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你还想着她?” 霍一鸣问。 而陈钰的表情就有些不言而喻,意思似乎是,难道你不想? 霍一鸣挑眉,“我不像你,我从来不在永远没有希望的事情上浪费精力。” 顾涟漪就是他话里头所谓的那件永远没有希望的事情。 在顾涟漪看来,霍一鸣也是。 和苏木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之后,除了日期,就再没有顾涟漪定下来的东西。 关于结婚的其他任何,顾涟漪没有再参与意见,她每天在卓业待很晚才回学府巷,而苏木为了给她一个气派豪华的婚礼,每天更是卖力的喝酒应酬,为了拉到更多的订单赚到更多的钱。 天气逐渐变热,顾涟漪极度怕热,怕身上湿黏的感觉和多到让你无法站立的蚊子,越发的不愿意出门,平时出了公司就是窝在她那间小屋子里头,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但是苏木的应酬还是在继续,他晚上说要请一个设计师吃饭,挺有名气的,想让她专门给顾涟漪设计一款婚纱,顾涟漪晚上加班,没等到她人,是苏木自己过去应的约。 晚上苏木又给顾涟漪打电话,她刚拖着一身的汗进了门。 她很累,还很热,感觉喘不上气,一点也不想再折回去接人。 所以她头一次很干脆的拒绝了苏木,她很理解他的心情,他对这场婚礼的重视程度足以显示他是真的想给顾涟漪最好的一切,但是应酬太多了,顾涟漪但凡见到他,都没有清醒几分的时候。 她不喜欢这样,如果她是看中那些东西的人,也不会跟霍一鸣分开,难道霍一鸣能给她的,还比不上苏木吗? 顾涟漪想跟苏木说说,可每次看到苏木在提到婚礼的细节时两眼放光的模样,她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想起码这场婚礼是至少要有一个人去拼命期待和欢喜的。 但是离婚期越近,她心里的压抑就越紧。 所以在海市要展开一场医疗学术交流会的时候,顾涟漪就和龚永超一起过去了,就当是去散散心。 海市是座岛,临海,风景很好,空气里弥漫的都是大海的湿气,交流会定在半岛上的度假酒店,因为是小众圈子的学术交流,来的人不多,在业界也不算多轰动隆重的会议,整体的基调都很缓慢,似乎是以度假为主。 顾涟漪一从飞机落地心就敞亮了不少,心情都跟着放松下来,倒是龚永超吐槽了一路,他满脑子里头都是自己放心不下的实验室,整一个操心老头子。 但是这种专业级的会议又没能可以代替他来,他也只要骂骂咧咧的上了酒店派来的车,又骂骂咧咧的被迫的开始了自己半度假半公事的几天旅程。 顾涟漪在路上还想了下去沙滩放松散步的场景,却在下车的时候被酒店人员告知晚上会变天,台风要登录,最好不要出门。 这让顾涟漪失望极了,本来心情就暗淡了不少,谁知道下午去吃饭的时候,还在餐厅遇到了房佳。 房家被查的事她是知道的,但是房佳什么时候被放了出来,又什么时候到了海市,她并不清楚。 你有心不去打听一件事,就真的会关闭上自己的耳朵。 顾涟漪一进去就看到了穿的无比精致,妆容挑不出一丝瑕疵来的房佳,正坐在酒店四面都是景观落地玻璃的餐厅里头侃侃而谈。 她容光焕发,神情自傲,似乎家里头的事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她。 顾涟漪收回了想回头的脚步,淡定从容的走了进去。 房佳并没有看到她,她们就隔的不远,房佳的笑声都能十分清晰的传入耳中。 “你男朋友对你也太好了,你真幸运,又帅又有钱,脾气还不错,你哪里找的啊?” “就是啊,他干嘛去了,怎么没一起来吃饭呢?” “他谈点事马上就过来了,我们在一起挺不容易的,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命吧,我们有缘分,命中注定我们就该在一起。” 房佳的声音娇俏可人,说着最让人嫉妒的话,表着最言不由衷的真挚感情。 顾涟漪有点好奇房佳男朋友是谁,不过她千想万想,没想到会是霍一鸣。 晚上不让出酒店,龚永超又窝在房间里头对稿子,顾涟漪干脆就一个人到酒店负一楼的清吧里头去坐坐,女歌手低沉缓慢的调调倒不像是在唱歌,而是在低吟诉说那些悲欢离合,恨不得舍不得由不得。 顾涟漪点了一杯清酒,度数很低有点偏酸甜,很女生的酒,抿一口她就发会呆,她沉浸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带来的这种隔离感,看着小舞台上微微闭着眼睛抵着话筒唱歌的歌手,密长的睫毛打在眼底,投射出一片浅浅的暗影,看着就像微醺要睡着了一样。 一个美女,尤其还是一个人在这的美女,自然会引起不少人关注。 顾涟漪不知道她这种状态有多撩人,单手撑着脸在那坐着,身边很快就坐了不停来表达onenightsex意思的各路男人。 她一一拒绝,后来有点烦了,因为遇到了个锲而不舍的。 大概是在酒店,这种氛围和地点会让人想入非非,在浪漫的海岛能和一个荷尔蒙契合的女人共赴美好的一夜,是很多男人趋之若鹜的选择。 “抱歉,我们认识。” 就在顾涟漪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身边忽然挡住了一个高大的背影,肩很宽,腿很长,身上的气息无比熟悉。 他支走了之前一直骚扰顾涟漪的男人,转身的时候顾涟漪看清楚了他的脸。 270霍总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们认识吗?” 顾涟漪想自己可能真醉了,不然怎么会脱口说出这句话。 霍一鸣沉沉的看着她,最后薄唇动了动,“你喝醉了。” 才几度的酒,怎么可能醉。 顾涟漪冷嗤,抓着包起身就走。 霍一鸣并没有追上来,出门的时候她特地回头瞟了一眼,他就坐在之前她的位置上,抬手点了一杯酒。 出去的顾涟漪也并没有立马回房间,而是在酒店里头瞎转了几圈。 她想着美好的闲散的假期,早就被房佳和霍一鸣接二连三的出现给冲散了,要不是说有台风要登录,她真是想立马买机票就飞回南城。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她进了电梯按了楼层,冷不丁从旁边冲出来一人,犹豫太赶而稍显狼狈,抬头和顾涟漪视线对上时,房佳脸色一度又青又白。 “你怎么在这?” 房佳出口毫不客气,那眼神似乎就是在质疑她是闻着霍一鸣的味儿来的似的。 顾涟漪勾了勾嘴角,往边上站了站,给她腾出点位置,主要也不想离她太近。 房佳看了眼楼层,手指蜷缩起,和顾涟漪待在一个密闭狭小的空间里,怎么都不舒服。 顾涟漪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就宛如不认识一样,倒是房佳等不及电梯的门一开就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出去,率先停在了一间房间门口,扬了扬手里头的卡。 “我也不是一个人来这的,一鸣在里头。” 说着她流利的刷了一下卡,扭开了房间的把手,脸上都是得意。 房佳以前也不是这样的,虽然父亲是当官的,但也并不是很盲目追求名牌和奢侈,相反她很多数时候衣品也比较素简,也有自己的一份骄傲和自持。 但现在她满眼的得意里头满是不自信,不然怎么会买那么多昂贵的衣服首饰堆在身上,又怎么会画着完全不符合她清丽容貌的妆。 “你在跟我说话吗?” 顾涟漪经过她的时候,悄声问了一句,可把房佳气得不轻。 她愤愤的瞪着顾涟漪,眼看着她刷开边上房间的门,目不转视的走了进去。 浑然不在意,就好像对霍一鸣这个人完全没了感情一样。 真的有人可以说不爱就可以不爱,说忘掉就可以忘掉吗? 房佳只是不知道,有的人也就是表面看着无所谓,关上门的时候背靠在门后,其实难过的都要死掉了。 她这一夜睡得不是很安稳,楼层太高,风天大,从小生活在内陆地带的顾涟漪有些害怕,晚上频频坐起来,窗帘也不敢掀,就听着狂风呼呼的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哐啷哐啷催命一样的声音。 房间的电话陡然响起,吓了顾涟漪好一跳。 接起来才知道是龚永超,他是熬夜熬饿了下去吃个夜宵,听到了些事情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顾涟漪。 “你们必须马上派人把他给我找回来,他要出了事,你们负的了责任吗?” 电话没挂,房佳撕心裂肺的声音传过来,顾涟漪握着电话的手一紧。 “谁在闹?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想掩饰自己的紧张,但不知道声调都有些发颤。 可是龚永超那边却越来越吵,最后吧嗒一下电话被挂掉了,顾涟漪什么也没听到。 她心里很慌,下床掀开窗帘就看到豆大的雨点迎面砸了过来,她转身立马换上衣服出了门。 酒店的大堂站了不少人,房佳正指着一个男人劈头盖脸的在那骂。 靠近了就能听清楚,原来晚上点霍一鸣是跟他们一起出去的,但是他们回来了,霍一鸣却不见了。 “我们真的不知道霍总没回来呀。”那人也是要急疯了,被房佳骂的来来回回只有这句话在嘴里头低估。 “涟漪。” 龚永超看到她立马凑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一边去低声说,“霍总不知道去哪里了,现在外面风大雨也大,他们都急死了。” 顾涟漪怔楞,看到又有几个人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几个人把事情一对,才知道所有人都回来了,就霍一鸣被落下了。 男人哭丧着脸说,“我们走的时候都没看到他,我们都以为他是跟着前面一拨人的车一起回来的呀。” 顾涟漪只觉得头晕目眩,一下子就跟被抽了魂似的,心里头的焦虑无法形容。 大厅里头的人急的团团转,外面在刮台风,这要出点什么事儿,不管大事小事,谁都负不起责任。 “要不报警吧,这事拖不得。”有人提议。 房佳一下就叫了起来,“有什么用,人家肯定都得等台风过了才出来,现在谁出门都危险。” “工地上还有人吗?”有人问。 站在顾涟漪旁边的龚永超唏嘘了一下,“这种天气,不可能有人了。” 那一刻顾涟漪不知道脑子里头嗖的一下蹿上去什么,她立马掏出手机拨出了那个她早就删除,但其实都烂熟于心的号码。 万幸,是通的,嘟嘟嘟嘟了半天,在顾涟漪的心都跟着扑通扑通的时候,霍一鸣接了。 “你在哪里?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过了半天,那边终于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我……我不知道。” 顾涟漪的心一下子沉下去了。 “你是不是出车祸了?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吗?你现在怎么样?” 霍一鸣又半天没说话。 顾涟漪握着手机往酒店外面冲,一下被龚永超拉了回去。 “你干嘛去?” 顾涟漪死死咬着唇,一咬牙,甩开他的手冲到了还在那不停自责和着急的男人面前,“把你车钥匙给我。” 男人一愣,“你谁啊?” “顾涟漪。” 房家推了她一把,声音撕心裂肺,“你有毛病吗?你要干嘛?” “我去找他。” 周围人差点就脱口而出你是不是疯了,尤其龚永超都要傻了,连忙阻止,“不行,绝对不行,你没在这边待过,你不知道台风天出门多危险,一颗树要压下来,连人带车都得完蛋。” 人是他带出来的,势必要完好无损的带回去,别说霍一鸣一个大男人在外头了,万一他要没事好好的回来了,顾涟漪却出了事,他们更加凉凉。 ------题外话------ 25号我的奶奶去世了,这几天消耗掉了我可怜的仅存的那么一点存稿,所以以后都要晚上更新了,抱歉。 271你等我 可是顾涟漪不理他们,她就怼着男人要车钥匙,人不给她就去抢。 “你把钥匙给她。” 房佳倒是真想看看顾涟漪要干嘛,而她又能为霍一鸣做什么。 这种天气她硬要出去,回头死在外面就可笑了。 房佳都发话了,那人自然交出了钥匙,可动作间还是犹犹豫豫,顾涟漪见不得他磨蹭,一把抓过钥匙就走。 龚永超一下架住了顾涟漪,“你绝对不能出去,怎么说我都不会让你出去,你要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谁负责?” “我自己负责。”顾涟漪撞开他,又指着那个刚给她钥匙的男人说,“你的车我也会负责。” “我……我可不是心疼车啊……”那男人连连摆手,脸色一阵尴尬。 龚永超那真是磨破了嘴皮子跟在她后面使劲劝,可顾涟漪就跟没听见似的。 她问酒店的工作人员要了两床被子和急救包和熟食,又要了一只袋子往里头装衣服毛巾和水。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龚永超见劝不住,干脆也将自己放任到外头的危险中。 顾涟漪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扭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给我在这好好地待着。” 她语气严厉狠绝,眼神里头透着无法阻拦的坚定,她看着是非常冷静的,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害怕。 “你知道去哪里找他吗?外面的情况是你一个人能应付的了吗?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啊?”龚永超跺着脚指着外面,声嘶力竭。 顾涟漪收拾好东西又给霍一鸣打了个电话。 他又接了,这次似乎清醒了一些,断断续续道,“我应该还在工地……好像被什么东西砸到了……晕过去了……” 工地! “你等我,别睡觉,我很快就到了。” 顾涟漪总觉得霍一鸣的气息太弱了,他身体其实也没有恢复了多久,现在一个人在工地上,天知道有多可怕。 可惜没过多会,霍一鸣的手机就没电了,那头默默的响起“嘟——————”的声音。 顾涟漪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能飞过去。 事情一旦牵扯生死,她就会手足无措,因为无能为力,这东西听天,却半点不由人。 顾涟漪让龚永超把东西给她送到停车场,不等他再说什么上了车一脚油门就飞了出去,她很急,可再着急也有三十公里路要开过去,在这种极端恶劣的天气情况下,可比平时要难走的多。 没有在台风天开过车的人,永远不会明白那是怎么样一段惊心动魄的路程。 超重的越野在狂风里头也不过是老天看心情处理的玩具,拐弯的时候总给顾涟漪一种连人带车要飞出去的感觉。 雨雾很大,雨刷的速度几乎承接不上,而且车前玻璃不一会就会起雾,就是把冷风的打开去吹,有那么十几秒顾涟漪几乎都是在盲开。 一路过去她没在路上看到一部车,大概没有人会不要命到在台风天开车。 看着路边被连根拔起的大数,被吹得满天旋转飞舞的垃圾,甚至连路灯都被吹的砸倒在地,再看远处灰蒙蒙的像要塌下来的天,仿佛是看到了末日。 这种时候车速必定是不能快的,但是上了高速后顾涟漪还是把速度提快了,其实她还是挺惜命的,一个坚强乐观并且畏惧死亡的人,却把生命的希望交代给了手里头握住的方向盘,她的恐惧和担忧,统统都战胜了赶到工地的渴望。 这样紧赶慢敢,她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工地。 工地的地上堆满了施工材料,车没法再往里头开,可离施工大楼还有些距离。 外面狂风大作,工地上的铁皮,碎石头,烂泥黄沙都在肆无忌惮的漫天飞舞。 耳边灌入的都是孤寂嚣张的风声,这地方眼看空无一人,可她知道霍一鸣在里面。 她得下去,她将后座的东西都拿到前面来,咬着牙打开了车门,狂风立马肆意的卷过来,那个车门哐当一下就给刮开了,狠狠的撞在了车们上,不过片刻就听到了扭曲的声音,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刮断。 顾涟漪管不了那么多,抱着东西挡住脑袋,鼓起勇气朝大楼跑去。 可她本身就是小身板,拿的东西又多,一股风吹过来她就被吹饭在了地上,吃了一脸的烂泥水,拿的东西也差点都飞走了,她为了护住东西只要扑上去压住,不过就几秒的功夫,雨水将她浑身上都打透了。 她想爬起来却根本办不到,就是跪都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好不狼狈,她没办法只能一点点往前爬,要说她虽然也不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但起码也是衣食无忧,从小到大,就没这么遭罪过,完全就卧在肮脏的烂泥地里头,就这么硬生生的爬进了大楼。 进去之后就好多了,但是她累的够呛,喘了好一会才能站起来去找人。 她声音不大,喊出去就被风吹散了,她只能一层层找,一层层的喊。 这栋新开发的大楼,每层的面积起码有上千平方,这时候又没了光线,要找到一个可能昏迷或许极度虚弱不会给出回应的人太难了。 顾涟漪手里还提着东西呢,累的头晕眼花,双脚跟灌了铅一样,每迈出一步都极为吃力,好在只找了一层,她在第二层就找到了霍一鸣。 借着稀薄的月光,她看到了低着头坐在墙角的人。 “霍一鸣。” 她叫了一声,丢下东西立马跑了过去。 她以为霍一鸣晕过去了,谁知道听到她的叫唤,霍一鸣缓缓的抬起了头。 到他面前顾涟漪的体力基本也到极限了,膝盖一软噗通一下就跪在了他面前,颤巍巍的伸出手想摸下他的脸,指尖还没碰到,想想还是收了回来。 还在喘气呢,估计没大事。 “你怎么会来……”霍一鸣很小声,这句话不是困惑也不是疑问,更像是喃喃自语。 顾涟漪嗯了一声,不自在的擦了擦脸上的泥水,“你伤哪儿了?” 她说着就打开急救箱,打开了手电筒。 这一束光乍一亮起,仿佛是给置身在黑暗中的两个人一种无法言喻的慰藉。 272显得格外脆弱 小小的一束灯光仿佛还带着温度,照亮了顾涟漪那双清亮的眼眸,霍一鸣看着她,又开口,“谁让你过来的?你不知道……” “我来都来了,你还能现在赶我回去?” 顾涟漪打断他的话,说着就要去看他的伤口。 霍一鸣闪避了一下,不是很想让顾涟漪去查阅他的狼狈,后脑勺持续着胀裂火辣的疼痛,不远之外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这几个小时仿佛无边的孤独和黑暗,都让他头一次感觉到了不知所措。 当顾涟漪说等着她的时候,他没有抱任何希望说能在天亮之前见到她,尤其电话联系又中断,他又陷入孤独的等待后,他知道自己必须这么挨过漫长的黑夜。 可是顾涟漪真的来了,她一个女孩子,就这么来了。 穿过猛烈的台风骤雨,穿过难以想象的危险,就像她说的那样,来到了他的身边。 气息极近,动作又无比温柔,这一瞬间,他觉得顾涟漪的手实在是太温暖了。 顾涟漪在他后脑勺上不停查看,摸到一手血水,不禁就皱起了秀气的眉头,“什么东西砸的?” 霍一鸣没说话,摇了摇头。 顾涟漪慢慢拨开他沾血的头发,看到一道四五厘米的血口子,看着不是很深,可她也不确定,低头拿出棉花倒了些酒精上去,手法极其娴熟的替他处理好了伤口,又用纱布将他的伤口包了起来。 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霍一鸣都很安静,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顾涟漪呼吸一深一浅,忽然一滞,是霍一鸣身子前倾,慢慢的,把头软绵绵的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个举动说不出的柔软,从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身上流露出来就显得格外脆弱。 顾涟漪的心软的一塌糊涂,语气也不自觉的放缓了安慰道,“忍一忍,伤口不处理好会感染的,很快就好了。” 霍一鸣只是一动不动的靠着她。 顾涟漪迅速的弄完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从包里拿出来吃的喝的,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了霍一鸣,又撕开面包的包装往他嘴里塞。 霍一鸣的确又渴又饿,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配合着吞的卖力。 趁着他吃的空挡,顾涟漪摸了把他身上的衣服,“你衣服湿掉了,脱掉吧,我带了被子可以裹上,不然会感冒的。” 霍一鸣朝顾涟漪身上也同样湿透的衣服看了一眼,“那你呢?” 顾涟漪看了看自己,很为难,身上湿的肯定不好受,可她总不能也把衣服脱了和霍一鸣钻一个被窝里。 “你也脱了,你要感冒发烧了,就我现在的状况可照顾不了你。” 顾涟漪抿了抿唇,低着头当做没听到他的话,从袋子里拿出一床两米多的被子,也亏的袋子质量好,被她一路连拖带拽的弄进来都没破,好在没破,不然没了这床被子,他们在这待着都费劲。 顾涟漪在霍一鸣旁边铺上干爽的被子,然后让他自己脱衣服。 这天实在黑,而且就他们的关系,刻意闭着多少显得做作,但顾涟漪也没盯着他看,只低头整理其他东西。 霍一鸣嘻嘻索索的脱了裤子,上衣有些困难,招呼顾涟漪帮他一下。 顾涟漪跪在他面前帮他提了一下,用力天大太着急把人带的虚晃了一下,霍一鸣攀在了她后背上,只听顾涟漪倒吸了一口凉气,疼的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 霍一鸣的手立马放的轻柔起来,顺着她后背摸了两把,将人转过去打开手电筒一照,发现了一道大口子,伤口不深,但是很长,几乎占了一多半的背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划的。 “流血了。”霍一鸣呼吸一滞,感觉那雪白背脊上刺目的红简直跟刻在他的眼底一样。 他对顾涟漪雪白无瑕的身体有多爱不释手,只有他自己知道,别说这么大一道口子,就是一个小疤痕他从来都不想她留下,从前顶多恶趣味的会在上头留下自己的指痕,青青紫紫混在刺目的白里,随便看一眼都能让他血脉喷张。 “我下车的时候摔倒了,可能就是那时候划的,很多东西飞过来……”顾涟漪说着就闭上了嘴,来这里是她的选择,受了什么罪也没必要说出来博得他的感动和同情。 她只是尊崇内心,她不想他一个人受了伤还留在这个又黑又潮湿冰冷的地方。 其他的,应该不会有什么改变。 “把药箱给我。”霍一鸣手指有些颤抖的摸了摸她伤口周围,两人反了过来,这次是霍一鸣给她处理伤口。 他的动作甚至比她刚才都要小心翼翼,只一点酥酥麻麻微小的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却一点点渗透到骨缝里,让她坐立难安。 霍一鸣给她将伤口处理完之后也脱掉了她的衣服,将人一拉就摔到了自己身边,被子一裹,将两人严严实实的包在了一片温暖又干爽的方寸之间。 肌肤相贴,温度迅速上升,仿佛外头的狂风和刚才浑身湿透的阴冷都是幻想似的,此刻能感受到的,都是沁入肌肤深处的暖意。 顾涟漪贴着霍一鸣,也不敢乱动,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么一通折腾她累的不行,尤其人又处在这种舒服柔软的环境里,她眼皮就开始沉重。 霍一鸣把手电筒放在了他们脑袋上边儿,光线变得昏暗朦胧,但可以看得见对方的眉眼和神情,他顺着顾涟漪的眼睛鼻子和嘴唇一路看下去,张了张嘴,“我没想到你会来。” 顾涟漪倏然睁眼,指尖勾了勾。 她好像摸到了霍一鸣的伤口,已经结巴了,腰腹那一块肉凹凸不平,即便是最好的外科医生也没法将他恢复成以前,伤疤依旧在,突兀的刻在他身上。 霍一鸣被她无意识的动作搅的不安,用一种深沉的,密不透风的目光将顾涟漪网罗进自己的世界。 两人靠的很近,此时彼此凝视,气氛瞬间变得非常暧昧,顾涟漪忽然轻笑了一声,那调调从口中溢出,仿佛带着钩子一般撩人心扉。 “你很感动吗?”她问。 霍一鸣抿唇,没说话,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顾涟漪就像被什么引力牵引了一般,不由自主的朝霍一鸣的方向靠近,然后慢慢的贴上了他的唇。 霍一鸣不闪不避,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上。 顾涟漪轻轻的啄吻了他一下,眨眼就退开,然后默默的看着他。 霍一鸣身体微微一动,突然反客为主含住了她的嘴唇。 273交颈而眠 这是一个并不激烈的吻,甚至不如之前他们之前的任何一次。 可这种相依为命,寒冷中仅以对方体温取暖的依赖感,胜过任何疯狂的性爱,给与他们以前从未有过的心灵的震撼。 霍一鸣把被子又裹紧了一些,抱着顾涟漪的身体,顾涟漪也反手搂住了他的腰身。 两人交颈而眠,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在身体都承受着不同程度的疼痛的情况下,却谁的意外的安心沉稳。 倾城的第一缕阳光射进大楼的时候,霍一鸣先醒了过来,顾涟漪把脑袋蒙在了被子里,只露出了一点乌黑的脑袋,还轻轻的打着呼噜。 刚醒来的那个难受劲无法形容,后脑勺火辣辣的胀痛,眼睛也肿的没办法睁开,因为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睡了一晚上,全身骨头都要跟散了架似的难受。 好在还有这么一床被子起了点作用,否则还不知道要难受成什么样子。 至少这一晚上都没觉得冷。 霍一鸣试着抽回被压麻了的胳膊,他一有动作顾涟漪就醒了,迷迷瞪瞪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大概记忆都涌了回来,一咕噜坐了起来,两人有些沉默的各自坐了一会,顾涟漪这才默默的套上还有些微微泛着潮气的衣服裤子,从被窝里头钻了出去。 昨天还在肆虐的台风今个大早就偃旗息鼓了,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微弱的晨光一点点投射到这栋大楼上,搁在两人头上的手电筒也早就没了电,此刻不用凭借电筒的话,也能将彼此的脸看的清清楚楚。 顾涟漪昨天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似乎也随着消失的台风一起收了回去,她有些懊恼和无法言说的挫败,东西收好后抬头看了霍一鸣一眼,见他也是正在打量着她,没来由一下红了耳根。 “会有人来找我们吗?” 顾涟漪蹲在他的面前,摸了下他的伤口。 “有的吧。”霍一鸣沉吟,慢慢的将衣服套了回去,这个举动像是消耗掉了他全部的力气,之后他就又倒在了被子上,微微闭上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 说实在的,变得有些生分,似乎昨天两人贴的那么近都是幻想出来的一样。 两人没待多会,隐隐听到了人的声音。 顾涟漪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当脚步声越来越重的时候,终于确定不是幻觉,几双泥泞的脚出现在楼梯口,然后朝他们跑来。 他们都去了医院,不过顾涟漪只是去重新将伤口消毒了一下就可以走了,而霍一鸣呢,房佳非要他留在医院再拍个脑部CT,顾涟漪以为他会拒绝的,但是在房佳那澎湃又做作的关心下,霍一鸣居然毫无反抗的答应了。 那一幕一直留在了顾涟漪的脑袋里,一点点发酵着,拧巴着,每当想起来的时候她都想甩甩自己几个嘴巴子,为什么那天要跟个二百五一样冒着生命危险去找他。 虽然懊悔自己的莽撞,可同样她也知道,如果那天不去,她是会后悔的。 她人能平安无事的回来,自然是好,最放心的是龚永超,本来他还觉得这个学术交流会无聊至极,纯粹浪费他的时间,可一有了顾涟漪的衬托,生活忽然就显得格外美好。 学术交流会延了两天才开始,顾涟漪去旁听的时候,霍一鸣也出席了。 他作为投资人被众星拱月般的安排在第一排,而房佳就坐在他的旁边,笑的得体大方,进退有度。 顾涟漪坐在最后一排,一抬头就能看到,余光躲不过,只能将那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映在眼底,刺着痛着。 龚永超多背了两天的稿子,上去发言的时候倒不那么紧张了,学术本身就是他的专业,他侃侃而谈,收货了不少的掌声,临了结束的时候,对他乃至卓尔感兴趣的企业居然不少。 应酬就是龚永超的短板了,他只能求救的把目光投向顾涟漪。 其实顾涟漪也不多会应酬,但总比龚永超这种会得罪人的好,晚上的一场小型宴会,她喝了不少,架不住龚永超比她还不能喝,顾涟漪只是在强撑着。 好在龚永超一直没放弃她,始终守着她,知道要护着,不能让她落入豺狼虎穴之中,可是去洗手间就没办法一直盯着了。 顾涟漪先洗了个手,又随便找了隔间进去,再准备出来的时候,门推不开了。 “有人吗?” 她敲了敲,提高声音喊了几声,但是没有人回应她。 “有没有人?” 她想龚永超至少是在外头的,可谁想居然怎么喊都没喊来人。 这就不妙了,安静下来的时候她才觉得外头没有一点声音,似乎刚才还分布在外头的人群都被赶走了似的,就连龚永超都走了。 她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不想悄无声息的,居然当头浇下一捅冷水,将顾涟漪浑身淋的湿透,就连手机都没能幸免。 这个变故直直的让顾涟漪楞了好一会,本来她以为的意外,这下几乎可以确定是人为了。 “我知道你是谁。” 顾涟漪放下手机,沉着脸,声音都肃穆起来。 “把门打开,让我出去。” 顾涟漪压抑着心里头的怒火,任由水珠顺着头发丝一滴滴的砸在地上,她掌心张开贴在门后,又说了一遍,“把门打开,房佳。” 但是没人,自从那盆水之后,就彻底没了声音。 顾涟漪也不喊了,她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不急躁不慌乱,等待着有人经过。 可时间一长她还是有些吃不消,其实那次从工地回来她就一直在发低烧,这次这盆水一淋,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很快她就感觉头晕了起来。 咔嚓。 就在顾涟漪站不住想要坐会的时候,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来人也不避讳,动静搞的有点大,猛地推开第一间隔间的门,大概没找到人,又去推第二间。 顾涟漪脸色一下就变了。 如果是认识的人找来,势必会喊两声,可外面的这个光知道找人,却一声都不吭,很难不让人觉得有猫腻。 顾涟漪缩在门后的角落里,低头不停擦着手机上的水,直到可以划动拨出电话的时候,她几乎想都没想的打出了霍一鸣的号码。 铃声就从她对面传来,隔着木门,顾涟漪呆住了。 274顾涟漪那个气啊 她猛地将门拉开,果然看到了就站在外头的霍一鸣,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所以被放大了情绪,总之在看到他之后,那些被恶意关在洗手间里,又被当头浇了一桶水的委屈统统都没能憋的住。 霍一鸣脱下西装外套给她披上,将人拦腰抱起走了出去。 洗手间外的确一个人都没有了,因为不知道被谁放了正在维修中的牌子,显然如果没人来找她,就打算这么关她一个晚上。 “你的伤好了?” 顾涟漪视线落在霍一鸣头上,纱布都拆了。 霍一鸣低头,幽深的视线对上她的,只问,“住几号房?” 顾涟漪闷声告诉他,他将她送到了门口,就将人放了下来。 “进去吧。”霍一鸣示意她开门,就单手拢在西装裤里,似乎一点也没有打算进去或者再跟她说句话的打算。 顾涟漪刷开门卡,脱掉西装外套递给他。 霍一鸣接过后又沉沉的看了她一眼,“我走了。”他说。 就这么走了? 顾涟漪抿着唇,指尖扣在门框上,在他有所动作的时候立马开口,“你不是就住在隔壁吗?” 霍一鸣有点惊讶顾涟漪居然知道,只好说,“摁,那我先进去了。” 所以真的住隔壁? 房佳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刷开他的房间门,所以他们真的住在一起? 冲天的酸意和无法遏制的怒气都要把顾涟漪给燃烧了,她冷冷的勾起嘴角,眼神瞬间变得很淡,一句话没说愤愤的进了房间,就是连门都关的没有顾忌了。 霍一鸣看着却笑开,意味深长的视线从隔壁房间门上划过,转而走向电梯,到后来一直没回到那个房间过。 顾涟漪洗了个澡,恢复了一下情绪,把事情告诉了龚永超,两人去找了酒店经理要求的调查监控,酒店经理总顾而言其他,意思就是没有权利给他们调监控查看。 顾涟漪那个气啊,一个向来没脾气的人,头一次跟人红了脸。 “那我报警了。”顾涟漪发现跟他们说不通,也不想说了,她让警察来说。 不料酒店经理跟有备而来似的,一听到报警两个字连忙有些松口的迹象。 “不是我不给你们看,这不是上头有人关照过了,我们也没办法嘛。” 瞧酒店经理那副神秘莫测又非常无可奈何的模样,要猜到是谁关照的一点也不难。 “是霍一鸣?”顾涟漪都没发现自己嗓子有点抖。 酒店经理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太欺负人了。 顾涟漪瞪着眼睛,一言不发的杵在酒店经理的办公室,眼圈一层层的泛红,最后走的时候没再说什么,监控也不要看了。 回去她就收拾了东西要走。 龚永超忙不迭的跟上她,眼疾手快的买了一张飞机票,等顾涟漪再看的时候只有头等舱了。 “公司给你报销,头等舱让你享受。”龚永超自己票抢的快,没好意思告诉顾涟漪。 头等舱就头等舱,她这辈子还没坐过呢。 顾涟漪气呼呼的,也不跟龚永超讲话,这次说好了来海边度假放松的休闲时光被搅和的乱七八糟,直到坐上飞机顾涟漪才有点泄气。 她带上蒸汽眼罩窝在宽大的座椅里头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些吵闹,可能是机组人员要派发午餐了,她摘掉早就没了温度的眼罩,一扭头就看到了正撑着下巴正盯着电脑看的霍一鸣。 眉头微微拧了起来,顾涟漪坐直身体,整个人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霍一鸣就跟没发现她醒了一样,还是在拨弄眼前的电脑,顾涟漪随意瞟了一眼,满屏幕的字,看的头晕眼花。 她轻叹口气,不满的视线又落在霍一鸣侧脸上。 这次霍一鸣似乎感觉到了,他合上电脑,勾着浅笑看向顾涟漪,“醒了?饿了吗?” 瞧瞧人家口开的多随意,就跟他们从开始就约好坐在一起一样。 “霍先生,需要给您上餐吗?” 一位漂亮的空姐是看到霍一鸣不在工作了才过来询问的,她带着比标准化笑容更加热烈的笑意看着霍一鸣,恨不得要用自己火辣辣的热情让霍一鸣再也忘不了她。 然霍一鸣一眼都没往她脸上扫过去,只点了下头,“可以。” 顾涟漪不晓得沾了他什么光,反正吃的和别人都不一样,格外奢侈一点的样子。 如果有骨气她就该吐掉不吃,但是顾涟漪从来不把气撒在食物上。 霍一鸣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什么过分的举动,相较于他们刚开始认识,他真是规矩到绅士和生分,就是这样态度让顾涟漪也不好借题发挥,两人默默的吃完东西,霍一鸣又看了会电脑就准备闭眼休息了。 顾涟漪再也没了困意。 她还是很好奇房佳在哪儿呢,为什么没跟霍一鸣一起回南城,不是护着呢嘛,都不让她调监控,也不让她报警。 不想还好,越想越生气,顾涟漪多想不顾一切踢醒旁边这个看着谁的还挺安稳的男人,多想好好问问他什么意思。 霍一鸣微微闭着眼睛,看着顾涟漪兀自气的耳根都发红,跟偷窥她的小秘密一样,肆无忌惮的却又小心翼翼,不再敢让她发现。 下了飞机顾涟漪就开了手机,苏木的电话及时打了进来,却告知没办法去接她。 “公司有笔单子出了问题,我得赶过去处理一下,今天晚上可能回不来。” 就这么不巧。 顾涟漪默默的挂了电话,她刚拒绝了龚永超说有人来接,这不人都走了,留下她孤零零的在机场还要去打车。 “我送你回去。” 霍一鸣是被顾涟漪远远甩在后面的,头等舱可以先下飞机,当时霍一鸣一站起来她就从边上窜出去溜走了,只给霍一鸣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没想到这人腿长走路还挺快,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她身后。 顾涟漪拒绝,“不用了。” 只是有些日子都表现的很合理的霍一鸣,这次却没轻而易举的就这么算了,反而不顾她的微微挣扎,将人肩膀一把半揽进怀里,半用力的推搡着她不停的往前走。 “我自己打车回去,不用你送。”顾涟漪都要爆炸了,要不是她性格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不顾场合就能撒泼的那种,非得给霍一鸣来个嘴巴子才好。 275我不爱你了 “我说了送你回去。” 霍一鸣车就停在了停车场,可能来的时候就是停在这的,顾涟漪被到他带到车边,他拉开车门,用眼神示意让她坐进去。 顾涟漪抗拒的握着十指,满脸的不情不愿,谁知道他这车房佳坐过多少次,她很难不保证自己如果在车里头找到一丝一毫有关于房佳的痕迹时候会当场跳车。 “上车。”霍一鸣催促她,但是神情里头也没有不耐烦,他似乎是知道顾涟漪在膈应什么,可就是不解释,这么吊着人,恶劣的很。 顾涟漪还是坐在了后排。 从这个角度看向霍一鸣的时候,总感觉穿过了时光,回到了两人最初的时候,顾涟漪看的有些恍惚,心里是感慨是唏嘘。 路程走了一半的时候,苏木打来电话,这次语气就显得无力许多。 原是事情比较棘手,他一时半会回不来,可他们是说好等顾涟漪回来就要去试婚纱的。 设计师比较忙,日子定好了如果失约到下次,可能就会赶不上婚期,苏木非常懊恼,在电话里的语气和情绪都非常低落。 “没事,我一个人也可以的。”顾涟漪倒没有多失落,她都觉得自己一个女人的仪式感都没有苏木强,好不容易劝说了他之后挂了电话,顾涟漪这才想起她还坐在霍一鸣车上。 她偷偷瞟了他一眼,他只看着前方的路,目不斜视。 顾涟漪低头,错过了霍一鸣从后视镜看向她的眼神。 霍一鸣将她送至学府巷,倒没有独自离开,反而找了个地方停好车,下车跟着顾涟漪往巷子里头走去。 这趋势不对劲,顾涟漪停下脚步,困惑的问,“你跟着我干嘛?” “跟你过去看看。”霍一鸣给出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可他却不管顾涟漪瞠目结舌,率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那房子他是全程委托一个装修公司全包出去的,当初也只是粗粗看了下装修图稿,至于装好之后的效果他都没亲眼见过。 当然顾涟漪也没想过他会忽然对这里感兴趣起来,三步两步追上去之后,语气都变得尖锐起来,“不方便,你不要去。” 她越是这么说,霍一鸣反而越要去。 两人焦灼在门口,还是柴茹茹开门的时候撞破了他们之间无声的对峙。 “霍总!” 这可把柴茹茹吓了好大一跳,脸色瞬间就变了,然如看到鬼一样。 霍一鸣摸了摸鼻尖,随意嗯了一声,绕开挡在门口额柴茹茹长腿一迈走了进去。 顾涟漪推开柴茹茹跟着他上了二楼,她眼睁睁看着霍一鸣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就这么打开了她房间的门。 “你留了一把钥匙?”顾涟漪惊呼,瞳孔瞪的老大。 她究竟是在多么心安理得的情况下在这住了难么久啊? 霍一鸣将钥匙收回口袋里,回头看到顾涟漪说不清道不明的脸色,毫无反应的坐在了她那小的可怜的单人沙发上。 “把钥匙还给我。”顾涟漪冲过去朝他伸出手。 霍一鸣真伸出手了,却只是从她掌心划过,给了她满掌心的颤栗,他抬眸,唇角微勾,漫不经心,“不还。” 顾涟漪倏然收回手,感觉他指尖的温度似乎还留在手心里,忙不迭后退一步,脸色不愉,瓮声瓮气,“不还也没事,我可以换门。” 她没说她是忌惮霍一鸣不止有这一把钥匙。 顾涟漪就是顾涟漪,从来就没有服软的时候,霍一鸣陷进沙发里,抬手遮住双眸,许久没安稳入睡疲惫感席来,他身处在满是她期许的小小的空间里,格外容易放松一些。 但是顾涟漪一直在赶他走。 “我要结婚了。” 顾涟漪怕他不知道,特地强调了一遍。 亲耳从她口中说出这句话的杀伤力,抵的上别人嘴巴说烂,霍一鸣忽然睁开眼睛,用顾涟漪根本恍不过来的速度将人一把拉到面前,顾涟漪没站稳,又如此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摔倒了进了他怀里。 她在上,霍一鸣在下,两人叠在一起,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顾涟漪在他黝黑深邃的眼底看到怔楞的自己,痴痴的,分明是怎么都遮掩都遮不住的爱恋,她根本都没有用心去藏,可霍一鸣就是有办法当做没看到。 他们都放开彼此了,不是吗? “为什么要去找我?在海市,刮台风那天。” 气氛一度凝结的情况下,霍一鸣不让她别开视线,非要她这么直勾勾的面对他的审问。 那天他也问过的,顾涟漪避开了没去认真回答,而今天他显然不打算轻而易举的放过她。 顾涟漪手掌撑在他胸口,不自在的煽动着睫毛,垂着视线,极轻的自嘲了一声,“你想听到什么答案呢?” 霍一鸣恍惚了,视线没挪开,甚至抬起顾涟漪的下巴,观察着她微微隐忍着发红的眼圈。 “你知道那天有多危险吗?车可能会翻,可能会被断树砸到,你会有生命危险,如果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去找我?” 顾涟漪回答不了。 她被问急了,手忙脚乱的要从他身上起来,可霍一鸣却紧紧的钳制着她纤细的手腕,一个转身两人调转了一下,变成霍一鸣在上,居高临下看着她。 顾涟漪感觉自己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她呼吸急促,心里一阵慌乱,暗自用力和霍一鸣死犟。 “你还爱我。”霍一鸣低语,身体往下压了几分,“可你却要跟别人结婚了。” 恍若呼吸般轻的喃喃自语啊,从他嗓子里溢出来,像喟叹,又像是在自述。 顾涟漪能说什么? 走到这一步,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不是吗? “你不是也和房佳在一起了吗?” 人都那么带在身边了,她就算是要结婚了,看着他们也好事要近了。 霍一鸣哼了一声,没反驳,就相当于承认。 顾涟漪用力推开他,拉开大门就请他出去。 一阵风灌进来,吹散刚才那点不正常的旖旎,两人相对而看,霍一鸣起身,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没有停留。 混蛋。 顾涟漪握着门把手,在他下到一楼的时候走到栏杆边,对着他喊道,“我不爱你了。” 276究竟是要美人还是要江山 霍一鸣步子一顿。 “霍一鸣,我不爱你了。” 他没有抬头看她,继续迈步离开。 顾涟漪扶着栏杆,眼泪不受自控的往下砸。 柴茹茹一直躲在房间里,这时候才敢出来看一眼,连忙跑到楼上,将伤心欲绝的顾涟漪揽入怀里。 “没事了,别哭啊。” 柴茹茹心疼的要死,可嘴巴里嘀嘀咕咕来回说的,也只有那么一句话。 晚上入睡之前,苏木一直在跟她发消息。 顾涟漪也没睡意,干脆开着电视,听着嘈杂的综艺节目,干坐在沙发上耗了一晚上。 当她整个人回到现实的圈子里,她才会后悔之前在海市的自己是有多冲动,她隐隐起了一种对不起苏木的想法,所以当他不在南城的时候,她反而对婚事起了多一点的用心。 试婚纱的时候她把孟金凤带去了,两人好的工作室的工作人员以为她们是亲母女,当顾涟漪换上专为她量身定制的婚纱时,拉开窗帘的那一刻,任谁站在她对面都刷的一下亮了眼睛。 都说新娘是那天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这句话毫不为过,只是顾涟漪更甚,没做造型甚至连粉底都没擦,就这么素面白净的一个姑娘,站在无比宽大的落地镜前,晶亮的眼底泛过几丝被众人围观的羞涩,很快又恢复了自信。 之前不管是和苏木还是家里讨论过那么多关于婚礼的事情,都没有此刻自己亲自穿上婚纱带来的感觉有触动。 那是实实在在,沉重无比穿戴在身上的洁白的婚纱。 预示着她是真的已经决定要嫁给苏木了。 “不错,真好看。” 孟金凤笑着却红了眼眶,她拿着纸巾摁了摁眼角,让工作人员给她和顾涟漪拍了张合照发给苏木看看。 苏木直接打了个视频过来,尽管眉眼满是疲惫,却透着无法言说的兴奋。 知道周围都是人,他反应夸张顾涟漪会不好意思,挂掉电话后,偷偷给她发了条微信。 他说,你是我心里最美的新娘。 顾涟漪低头摩挲着手机,嘴角缓缓溢出算是温婉的笑意。 她不知道的是,她穿着婚纱的照片,也同样到了霍一鸣的手上。 霍一鸣看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因为半低着头,没人看的到他此时的情绪。 只有用力到发白的指尖告诉了张向阳,他现在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霍总……”张向阳心里头在打鼓,他最近做的事不地道,心里头总感觉有鬼。 霍一鸣抬头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反手扣上手机,“这几天都不要让苏木回到南城。” 张向阳头皮一麻,真是又要背地里做恶人了。 之前霍一鸣不是对顾涟漪已经没兴趣了吗,怎么去了趟海市,回来整个都变了,倒不是纠缠着顾涟漪不放,而是处处针对苏木,比如顾涟漪还在回南城的飞机上时,苏木就因为公司的事不得不去了临城,甚至焦头烂额,没有门路,烂摊子在手上找不到人去疏通关系。 公司一团糟糕,谁还有心思去结婚。 霍一鸣再这么搞下去,苏木估计连结婚的钱都没有。 张向阳不知道他要干嘛,但打心眼里同情苏木,也替顾涟漪捏把汗,看霍一鸣这样,显然似乎没打算放过她。 “把房佳送到京市老宅去了吗?” 霍一鸣说完不禁玩味似的勾起嘴角,可能想笑,但没笑出来。 张向阳却要哭了。 “送过去了……但是夫人没让房小姐住在老宅,而是给她安排了霍氏旗下一家酒店住了下去。” 霍一鸣挑眉,对葛素兰这操作一点也不意外。 之前要说她有多钟意房佳,那她现在就有多膈应多反感。 其实葛素兰也不是说有多喜欢房佳,不过看她身份勉勉强强跟霍一鸣在一起,还算能控制,而且主要的是房佳听话呀,但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房佳的父亲出了事,房佳以后一文不值,甚至再跟霍一鸣在一起反而会给他的人生带来污点。 她不会让霍一鸣跟这样一个女人在一起的,说难听,甚至连顾涟漪都不如,起码顾涟漪还是清清白白的。 霍一鸣都知道葛素兰的想法,她越这么想,他就越要把房佳往她面前送。 不是喜欢吗?不是拿房佳给顾涟漪甩脸子吗? 那她自己看中的人,现在是哭着也要接受下去。 “每天给房佳住的地方送一份礼物,要比较显眼,最好送过去的动静比较大,钱无所谓,我只要结果。”霍一鸣想了下又说,“记住,是每天。” 张向阳一一应下,霍一鸣陡然间沉默了。 这是霍一鸣和葛素兰之间无声的较量,最后鹿死谁手,都不好说。 张向阳犹豫了一瞬,鼓起勇气问,“霍总,顾小姐那边……来得及吗?” 霍一鸣抬眸,深邃不见底的眼神中多少闪过一丝不确定。 他现在只能拖住苏木回南城的时间,其他的,真不好说。 可他没想到苏木却连夜从临城赶了回来,分明那笔出了问题的订单将会让他为新厂的投资全部付之一炬,甚至背上债务,可他还是丢下回来了。 都是生意场上混的人,苏木自然知道单子临时出问题是有鬼。 打了多少年交道的兄弟推心置腹的劝解他,说他惹了不该惹的人,要是有路子,去赔个礼,道个谦,他后路本该光明,不该折在这。 苏木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自己惹了谁。 后来他想到了,只有关于顾涟漪,那肯定是霍一鸣了。 他是一肚子气不知道往哪里撒,分明顾涟漪都跟他分手了,他这一手釜底抽薪是为什么,他们都要结婚了,他还打算在这个时候抢人不成? 苏木越想越憋屈,真是一分钟都在临城待不下去,匆匆忙忙买了高铁票就赶了回来。 顾涟漪还在卓业没下班,他也没上楼,光在楼下看着她办公室的方向出神,直到有人告诉顾涟漪苏木来了,顾涟漪才将脑袋探出窗外看到他。 她扬起手冲他挥了挥,露出一丝明明媚的笑容。 如果说之前苏木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美人还是要江山,那就冲顾涟漪这抹笑他基本就确定了。 他要美人。 去他妈的江山。 只是不知道顾涟漪愿意不愿意跟他过苦日子,他那么着急的开拓新业务,可不是为了让她陪着他还债的。 这么一想,苏木难免笑不出来。 ------题外话------ 我想,大概,火葬场来了。 277我在家里等你 顾涟漪收拾了东西飞一样的跑了下来,气喘吁吁的停在苏木面前,双眸发亮,大概是两人好几天不见,而苏木风尘仆仆,出现的又特别意外,所以顾涟漪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温暖而又久违的拥抱。 苏木是受宠若惊的。 两人虽然都要结婚了,但是连吻都没接过,这种进度根本不正常,苏木却一点也不着急。 他就是像在解锁顾涟漪的底线,一步步的,从慢慢相处到有些轻微的身体接触,等结了婚,自然而然什么都水到渠成了,比如今天顾涟漪不就主动抱住了他吗? 心里涌进一股暖流,苏木颤巍巍的伸出手覆在她后背上,将人牢牢的用力的嵌入怀里,闻着她发丝间清香的气味,说不出的满足。 “不是说最近回不来吗?事情都解决了吗?” 抱的久了些,顾涟漪怕热,推开苏木后还勾着浅笑问他公司里的事。 苏木眼神暗沉了些许,不敢让顾涟漪看出来。 “没什么大事,想你了,就回来了。” 顾涟漪点头,“没事就好,饿了吗?出去吃饭。” 她垂下手主动牵起了苏木,指尖相触在一起,苏木浑身又一颤,心里闪过一丝慌乱,猛地抬头,果然在卓业的大门口看到了霍一鸣的车。 那辆深沉的黑色的轿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那个地方的,车窗漆黑一片也没有降落下来,但穿透那片黑仿佛能够感受到里头人的视线那么咄咄逼人,隔着这么远威压都能影响到。 顾涟漪也看到了,将苏木的手握的更紧。 “我想吃潮汕粥,二环路有一家很好吃,我在公众号上看到的……”顾涟漪也算是头一次表达的自己的想法,从前吃什么去哪里吃,她都是随便,多少让人有种没参与感的感觉。 她难得这么积极,苏木当然高兴,同样苏木也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因为霍一鸣的出现而越发变得警惕的顾涟漪。 “是找你的吗?” 苏木觉得他们可能没办法当那辆车不存在,所以还是问了下顾涟漪。 顾涟漪皱了皱眉头,摇头。 她肯定不会以为霍一鸣是来找她的,毕竟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但是当他们经过那辆车之前,张向阳还是下了车。 他笔直的站在车旁,眼神是看着苏木的。 “苏总,我们霍总想请您吃顿饭,至于顾小姐,您也可以一同前往。” “抱歉我们已经定了位置吃饭,恐怕不能赴霍总的约了。” 苏木十分抱歉的拒绝了张向阳。 “这个,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然你们定的哪里,霍总也可以去那边一起吃。” 就非要一起吃吗? 谁要跟他一起吃? “不用了,我不想跟他一起吃饭。” 苏木说不出这种话,顾涟漪说出来却完全无压力,她的视线冷冷的扫过张向阳,最后落在缓缓落下的车窗上,霍一鸣那张毫无波澜的脸显露众人面前。 他毫无被拒绝的惨淡和尴尬,反而一如既往的那么气度非凡,他含着浅笑,看了眼顾涟漪,争取的对象却是苏木。 “苏总,不要来不及拒绝我,毕竟吃的是饭,又不是吃的亏,在没吃之前,你怎么知道值得不值得,需要不需要呢?” 苏木的预感很不好,霍一鸣是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找他吃饭的。 他愣神的功夫,已然有些犹豫了。 “顾小姐要不想去可以下次,毕竟你们吃饭的机会有的是,可我未必每次都这么有空。” 顾涟漪倏地视线扫向他,两人对视着,似乎有火化噼里啪啦在中间燃烧。 “涟漪……” 苏木犹豫开口,感觉顾涟漪的手一点点松了下去。 “你去吧,没事的。” 顾涟漪极快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冲苏木露出温婉的笑意。 她也理解,一定是有特别的原因让苏木一定要去吃这顿饭,而且她是肯定不会去的。 “我在家里等你。”她旁若无人说出这句话,转身走向自己的专用停车位。 家里…… 霍一鸣挑眉,不禁暗暗嗤笑。 苏木转身刚好捕捉到他脸上没来及收起来的凉薄,惊的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缓缓上车坐在副驾驶,张向阳将车开出去之后,霍一鸣一直都没有再开口,倒是苏木并不喜欢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率先张开了嘴,“霍总,你后悔了?” 跟聪明的人谈话总能很快准狠的切入要害。 苏木问的不是公司,不是麻烦,而是顾涟漪。 霍一鸣手指若有所思的点在膝盖上,一下又一下,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 他觉得苏木问的不对。 他那不叫后悔,只是叫认清了内心。 从前没觉得顾涟漪是那个可以跟他过一辈子的人,毕竟一辈子太长,太没有定数,是他人生中最捉摸不透的一样东西,但是当顾涟漪穿越台风天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完蛋了。 他尚且不知道自己一辈子有多长,可就是想这辈子都要和眼前这个女人在一起。 这种想法出现的时候,他很激动,但是脸上一点没表现出来。 能说出来的爱有多肤浅呢,他当时张了那么多次嘴,一次都没能说出来,他有着无与伦比的渴望去用行动表达爱,而不是用嘴巴去说。 况且顾涟漪不是他再说爱就会回头的。 “苏总知道这次如果被人起诉了,你必输吗?” 苏木瞳孔微微睁大。 “认识你的都知道,你虽然年轻,但是做生意从来不冒进,说好听点是稳重,说难听点就是畏手畏脚,可你运气好,顺风顺水,让你赚了点钱,可向来求稳进的你,却这么着急忙慌的参股了一个你完全陌生的行业,苏总是要结婚了,所以很缺钱?” 霍一鸣淡淡的嗓音问出让苏木哑口无言的问题,他没等苏木回答,又自顾说,“想要多赚钱是好事,可苏总这次却走错路了。” “就算是我走错了路,霍总也不该在我这条路上继续放路障,不说涟漪知道会怎么看你,就说她一辈子都不知道,没了我,她也不会再和你在一起。” 霍一鸣嗤笑,“那就不是苏总关心的事了,况且不管有没有你,一点不影响她以后一定会跟我在一起。” 278也许只是想告个别 苏木用力转身,瞳孔中布满血丝,怒气冲冲的看着霍一鸣。 “官司输了,你会背负巨额的债务,你这辈子都还不清楚,你要卖掉公司,房子,甚至连你母亲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为了一个女人,你失去所有,无法东山再起,你行吗?” 苏木恨不得气的呕出血,就坐在他隔壁的张向阳可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 要说苏木也是极其能忍的了,要换成是他,估计得和霍一鸣同归于尽,不得不说霍一鸣这次的操作实在卑鄙了一点。 “噢,对了,苏总接个电话,再考虑要不要好好跟我谈谈。” 就这么巧合,霍一鸣话音一落,苏木的电话就响起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不停震动的手机,接起来放在耳边。 “喂,你好……” 他开始还算平静,到后头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放你他玛的屁,我们工厂生产的都是正儿八经的食品添加剂,怎么可能是……怎么可能是B粉,你是调查组又怎么样,我怎么不能骂人,我靠你他吗我人就在南城,你们来拷我啊,我清清白白,我他吗不怕你们。” 他愤愤的摔掉电话,张向阳的车适时停在了饭店的停车场。 苏木感觉从嗓子眼里溢出一丝血腥气,他胸口剧烈的起起伏伏,好一会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霍总,当真是我小看你了。” 他凄厉的笑了一声,整个人瞬间沧桑了不少。 “不多,只需要一点点,很少很少的一点……”霍一鸣朝他伸出手,掌心躺着让人多少人趋之若鹜,又闻风丧胆的东西,“就这么一点,就可以让你一辈子待在监狱,到死都出不来。” 苏木就这么看着他掌心里的东西,好一会都没动。 他还是死不相信这社会没王法,也不相信自己的命。 “那我们就试试看。” 还挺有骨气的,霍一鸣小看了他。 调查组是在两人刚坐下点完菜的时候把苏木带走的,全程霍一鸣都表现的对此一无所知,苏木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多么想放声大笑。 霍一鸣身上就带着调查组口口声声要找的东西,可被带走的却是他。 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当警笛声渐渐远去之后,霍一鸣才拿出手机给顾涟漪打了个电话。 一如既往打不通。 因为顾涟漪将他拉黑了。 霍一鸣也不恼,让餐厅将刚点的菜打包好,然后直接去了学府巷。 顾涟漪没能到苏木回来,反而等到了霍一鸣,她防不胜防,没想过霍一鸣怎么还有脸来找她,打开门看到是他,立马就要将门关上。 霍一鸣连忙伸出一只胳膊卡在了门中间,咔嚓一声,吓了顾涟漪一跳,连忙将门推门,一言不发的看着白了脸色的霍一鸣。 光想就知道肯定是疼的,但是顾涟漪无动于衷,任由他自己缓过来。 两人就光站在门口对峙,霍一鸣知道顾涟漪脾气犟,今天怕是进不去这个门了。 他把打包的饭盒放在她脚边。 “给你带的潮汕粥,别凉了。” 顾涟漪低头看了一眼,抓起来之后走出门,将东西全部丢进了垃圾桶。 霍一鸣全程看着她的举动,算是很清楚的明白了她的决心,真是决然的让人伤神头痛。 “你不该来这里找我,你这样让我很苦恼。”她和霍一鸣之间隔着几米的距离,淡淡的看着他,不悲不喜,“我准备搬走了。” 霍一鸣不着痕迹的握住拳头。 “我要和苏木结婚了,肯定要搬去和他住,所以……别这样了。”她看了眼被她丢掉的潮汕粥,极其讽刺的自嘲一声,“你不该想太多,那天我会去找你,也许只是想跟你,跟那段感情告个别。” 好一个告别。 她的仪式感倒是倒腾到这上面来了。 霍一鸣信她鬼,就算她现在可能说的是真的,那他也会当自己没听到。 晚上柴茹茹加完班回来的时候,火急火燎的冲到顾涟漪房间里头,脸色十分难看。 “老天啊,霍总刚来过了?” 柴茹茹觉得自己在利丰以外的地方看到霍一鸣特别害怕,比在公司还害怕,太难受了。 顾涟漪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低头没回答她的话。 “我看到他不知道该怎么摆弄我的表情,可他看着心情倒是不错哈,居然还冲我笑,我当时差点鼻血喷出来,我们高冷肃杀的霍总什么时候对女员工要笑过啊!!” 柴茹茹咋咋呼呼,一把拉住顾涟漪胳膊又说,“我听说咱们的公关部经理之前想爬上霍总的床,结果衣服都脱了霍总一眼都没看,啧啧啧,女人的耻辱,亏她胸还那么大……” 柴茹茹一边说一边视线不受控制的往顾涟漪胸口扫过去。 顾涟漪一把捞过抱枕挡在胸前,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柴茹茹讪讪的笑了笑,“对了,涟漪,有件事要跟你说下,那个……我可能不住这边了。” 顾涟漪觉得真是造化弄人,居然柴茹茹也要搬走了。 “顾唐平在南城华南那片买了房子,不大,就八十几平,他家挺好的,给了一半的首付还给装修,就是贷款要和他一起还,不过我有公积金,会轻松一点,房子既然有着落了,那我们估计年底就要结婚了,他也准备来南城找工作,我们想租到一起去,也算提前适应一下,所以这边……” “挺好的。”顾涟漪有气无力的冲她笑了笑。 祝福肯定是真心的,但是她现在实在不想接受分别的气氛。 “结婚一定要喊我,我可是你们的红娘。” “当然,还要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柴茹茹笑颜如花,当真是幸福。 顾涟漪不安的握着手机,牵出来的笑意就勉强了很多。 她没打通苏木的手机,干脆给孟金凤打了电话,旁敲侧击的了解到苏木没回去,她一晚上都翻来覆去,疑惑苏木的莫名其妙的失联,哪想得孟金凤又打了个电话过来,电话那头,急的已然语无伦次。 那一刻顾涟漪心里一沉,知道定是出事了。 279你相信我吗 匆匆披上衣服冲到苏木家的时候,孟金凤早就等在小区门口,一看到顾涟漪过来就攀住了她的手腕,哭的已然没法说出一个字。 “别哭了,阿姨,你得把事情说清楚,不然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涟漪红着眼圈,也是着急的,但是这种着急开始是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的,当孟金凤断断续续告诉她的时候,她整个都惊呆了。 这事不是小事,毕竟涉到了那么敏感的东西,她想上头可能宁可错杀苏木这一个,也不愿意放过他。 “怎么会这样……”顾涟漪喃喃自语,此刻的状态一点不比孟金凤好到哪里去。 孟金凤哭哭啼啼,眼泪压根都没停下来过。 “我自己养的儿子我清楚,从小到大,规矩的不得了,要说他去碰那些东西,打死我这把老骨头我都不信,涟漪,你相信阿姨,苏木真的不是那样的人,他都要跟你结婚了,他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事呢,蹲到里头去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吗?没有啊,是不是?” 孟金凤抓着顾涟漪就想抓着一颗救命稻草,双眼中满满的,需要的都是顾涟漪的肯定。 顾涟漪肯定是相信苏木的。 她抱住孟金凤宽慰的拍了拍她后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小脸上麻木的没有一点表情。 事发生了,谁都难过,她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一直宽慰别人。 这事儿终瞒不过去,她如果要去疏通关系,势必没时间照看孟金凤,所以就给顾祥森和余欢丽打了电话。 两人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了南城,四人齐齐聚集在苏木家,每个人都是愁容满面。 “你去看守所看过苏木吗?能见到人吗?” 顾祥森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然而顾涟漪无力的摇了摇头,“根本见不到。” “那律师呢?律师能见到吗?” 提到这个,顾涟漪神情更落寞了,她在看守所吃了个闭门羹自然是立马就去找了高衡,但是高衡不在南城,而且律师所接待她的律师还特地跟她说过,这种案子高衡肯定是不会接的。 他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苏木真的青白,上头哪有那个闲工夫专门去调查他,没有确切的证据,怎么可能把人带走。 顾涟漪从律师所出来的都快要怀疑人生了,要不是她并不是那种人云亦云的人,她估计都会被说服。 律师真是都有一张厉害的嘴,可高衡的律师事务所不接这个案子,别的律师她压根都不相信,毕竟业务水平和能力在那,她之前对高衡有再多的膈应,对他的职业道德有再多的腹诽,她没法否则这案子除了他,别人都没那个能力。 她又给高衡打了电话,果然他不接,再多的钱也不接。 “可以再找找律师,厉害的又不止他一个。” 顾祥森不像顾涟漪,就非得请到高衡,不过中午点他就通过关系找了个律师,律师姓王,一见面就各种说在公检法有多少关系,又处理过多少这种官司。 顾涟漪始终神情淡淡的,倒是余欢丽和孟金凤都跟找到宝贝一样,把希望都压在了他身上,似乎下午苏木就能出来了一样。 下午点王律师打电话过来了,表示这事儿不好办,立案了。 “人别带走的当天要联系我还好办点,现在立了案,牵扯到的利益就多了。” 谈到利益,就是谈钱。 顾涟漪开始多少觉得不靠谱,可孟金凤主动提出要给钱,那个王律师居然拒绝了。 “等我明天一早见到他人再说。” 他能见到苏木的人吗? 顾涟漪对这个律师的怀疑骤然就保持了中立,艰难的等了一个晚上终于等到了王律师的电话。 他说见到苏木了,情况不是很乐观,因为那个厂是合伙的,而另外一个合伙人跑了。 没犯事跑什么? 顾涟漪坐在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的握着手机,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电话挂了之后她立马就给王律师送了钱,她的要求就一个,她要见苏木。 等王律师通知她可以见苏木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这三天谁都日子都不好过,约好的婚纱照没有新郎去拍,礼服也没有新娘去改,婚礼的一切都耽误了,顾涟漪除了工作之外,最多的就是在外面奔波,但凡听到谁家有什么关系,她就会去找,钱七七八八花了不少,被骗的也不少。 倒不是她蠢,而是这里头水太深了。 没有人告诉她,或者她自己也不想去相信,这事想要转圜,真的很难,特别难。 她都顾不上喝一口水赶到看守所,见了王律师,非常无奈而无力的偷偷给他塞了五条香烟,整整齐齐的装在牛皮纸袋里,美名其曰要打点。 又等了两个小时,她终于可以进去了。 她想花了这么多钱,这个王律师嘴炮再厉害也是有点用的,起码她能见到人了。 苏木在里头待了一个礼拜,胡子没刮,衣服没换,被拷着双手带出来的时候,一看到顾涟漪眼圈就红了。 一个人怎么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憔悴那么多,本来她就瘦,这会看着简直没了分量,风一吹就能跑的那种。 顾涟漪看到苏木也是酸了鼻尖,她撑着桌子慢慢站起来,又在苏木靠近的时候慢慢坐了下去。 两人隔着一张又长又宽的桌子,彼此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先开口。 “你相信我吗?” 苏木先问的这句话。 同样也是在他心里旋转了一个礼拜的一句话,他只是想知道,在顾涟漪忽然接到他被拷走的消息,在所有指向都指正他犯了错的情况下,她是不是还相信他。 顾涟漪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苏木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说哭就哭了。 他觉得哭的难看,不得不用被手铐铐的双手遮住不停涌出眼泪的双眼,期期艾艾的,也不想哭出声音来,但是太憋屈和无奈了,是他没用,他除了让顾涟漪在外头为他花钱,为他奔波劳累,他什么都做不了。 顾涟漪听他哭的实在难受,可没办法过去安慰他,只能兀自坐在座椅听,安静的等他自己平复好情绪。 “谢谢。” 苏木用力擦掉眼泪,冲顾涟漪拉来嘴角。 280苏木出来了 都毕业了十年了,他还保持着那份少年感,好歹也是从以前帅到现在的人,那么一笑,看到顾涟漪一阵恍惚。 “我们之间,不要说谢谢。”顾涟漪从头到尾都没表现的太过激动,甚至淡的像没情绪。 懂她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一定会觉得这个女人很冷漠。 顾涟漪只是想看看苏木,至于其他的,是律师和时间的事。 她出去的时候多少给了王律师一点好脸色,不想王律师倒是急破了脸。 “你赶紧去趟医院吧,苏木的母亲晕倒了。” 就近送去的是人民医院,顾涟漪膈应这个医院,每次去都没好事,可人已经在那了,不得不去。 守在外头的是顾祥森和余欢丽,见到顾涟漪来脸色都不好看。 人在抢救室,为什么会晕倒还要检查。 就孟金凤那个身体,白天急晚上急,迟早是会来这么一出的,就是夹在这特殊时候,多少让顾涟漪有点力不从心。 没多会医生就出来了。 “患者动脉夹层出血,要马上手术,但是手术风险特别大,能不能从手术台上下来,我没有办法保证,毕竟她的年纪也大了,家属呢,家属来了吗?” 余欢丽推了把顾涟漪,顾涟漪这才回神。 “抱歉,她有个儿子,但是目前不在南城,赶不回来,我是她儿媳,还没过门。” 医生表示了解的,但情况还是很紧急,“要不你跟未婚夫商量一下,尽快签字,这情况不手术也挺不过去,至少手术还有希望。” 接下来的时间是顾涟漪的,可她压根没人商量,也没多少时间去想。 “这万一没下的来手术台,苏木回头出来了,会不会有想法?” 这事儿不好抉择,余欢丽看着顾涟漪满是心疼,觉得这老天爷可真会给自己女儿出难题。 “那也不能不手术,我去签字吧。” 顾涟漪没什么好想的,肯定手术,干脆利落额签了字,就坐在手术外外头等着了。 她自己这么折腾,不想顾祥森和余欢丽都跟着她受累,说了半天,也就把顾祥森劝回去了,余欢丽非要在这陪着。 说不动就不说了,顾涟漪靠在余欢丽的肩膀上,才找到一点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感觉。 她想如果苏木没了孟金凤,应该会很难过吧? 孟金凤呢?能挺过来吗? 想着想着就犯困了。 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时候,余欢丽忽然叫了起来。 “涟漪,快看,是苏木,苏木出来了。” 顾涟漪猛地睁开眼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从外头飞快跑过来的苏木,还是她早上看过的那张脸,依旧胡子拉碴的,都熬红了一双眼睛,慌慌张张的奔向了手术室。 余欢丽和顾涟漪齐齐站起来迎了过去。 “苏木,你是怎么出来的?” “你没事儿了?放出来了?调查清楚了这是?” 余欢丽比顾涟漪激动的多,问题接二连三的抛出去。 苏木还在大喘气,从看守所出来他几乎没有停顿就往医院赶,直到脚踏实地的站在外头了,他才找回一点力气。 “事儿调查清楚了,我是被冤枉的,自然就放出来了。” 苏木说这话的时候没敢看顾涟漪。 余欢丽当下就不停说好,脸上瞬间亮堂了不少。 顾涟漪却有些怀疑,但人实实在在的站在自己面前了,过程怎么样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最近辛苦你了。” 大概情绪整理好了,苏木才温和的看向顾涟漪,言语之间满是心疼和感激。 顾涟漪微笑着冲他摇摇头。 三人又坐在外面等了一会,絮絮叨叨的聊了些东西,苏木的说法严丝合缝,合情合理,就是一直在跟这件事的顾涟漪也没察觉出破绽,只是人出来的太快,一般这种事,是要家属过去一趟的。 苏木只说是因为孟金凤的情况比较急,王律师从中斡旋的原因。 “我本来没觉得那个律师有本事,这么想倒是看错他了。”余欢丽在一旁听了不免唏嘘,那王律师就是可劲捞钱,钱被他拿过去不少,看在后面也算有功劳,余欢丽就不想再腹诽他了。 孟金凤的手术很成功,人推出来的时候,苏木噗通一下跪在了病床边上。 余欢丽说苏木真是孝子,是个特别难的的好男人,关键在于孟金凤人也不错,是顾涟漪有福气。 而苏木只是低着头,对余欢丽如此高的评价头一次没有过多喜悦和反应。 手术的成功让他们都松了一口气,绷着的弦一旦松了,困倦疲惫和饥饿就感觉的到了。 顾涟漪点了份外卖,由于填错了楼栋号,又被告知这边外卖不可以进来,只能送外面,顾涟漪干脆就自己下楼去拿,谁知道小哥在急诊外头,今个人民医院外面的护士也不少,都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我去,佳佳你也太好了吧,居然真给我们点云端家的夜宵啊,真土豪。” “好好好,知道你男朋友有钱,你男朋友好,可别炫耀了,光你朋友圈的狗粮我们天天吃都要吃吐了。” “行,等你未来的准婆婆生日过完,回南城我们在聚啊。” 那头视频挂断了,一群小护士又多聊了几句。 “房佳命可真好,自家出了事又被男朋友无缝接手,那可是霍氏少东家啊,一个在京市一个在南城,还能每天花心思送礼物,你们看了吗?可都是好东西,贵着呢。” “人家就有这福气你有什么办法,相比较钱,她男朋友那张脸才叫绝了,我要多看两眼都会脸红。” 护士们嘻嘻哈哈的,说话的声音一点也不矮。 急诊今天倒不忙,她们有那么空闲,也就那么巧当着顾涟漪的面大肆讨论。 “还真就被她给追到了,不简单。” “这有什么,霍一鸣之前的女朋友太一般,驾驭不住那种男人的。” 分明她们也是普通姑娘,可就是喜欢揣测和诋毁别人的失利和落魄,顾涟漪一点不生气,左耳朵听进,右耳朵溜出。 281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我的外卖。” 她大步走过去,几个小护士刚准备走。 “顾小姐是吗?” 外卖小哥挺忙的,翻到顾涟漪的东西递给她。 几个小护士回头看到她,有还记得的不禁脸色微微一变,心想这世界就这么巧呢,偶尔一次说说陌生人的坏话,怎么还就被当事人给听到了。 顾涟漪提着外卖回去,留给她们的背影很清高。 人就是这样,你分明跟她们不是一个圈子的,分明融入不进去,你自觉的避开,远离,她们还要觉得你很矫揉做作,而事实上,不是她强行融进去更为尴尬吗? 吃完东西,顾涟漪让苏木把余欢丽带回去休息,她留在这边照顾孟金凤,虽然余欢丽心疼顾涟漪,但是明显苏木才是最需要休息的那个,可苏木却怎么都不肯离开。 两人僵持到最后,顾涟漪都有点生气了。 分明孟金凤都没有生命危险了,怎么苏木非要这个样子,别人让他回去休息,难道还是害了他不成吗? 而苏木很执着,余欢丽怕他们吵架,只好劝走了顾涟漪。 其实顾涟漪也不知道自己留在医院还能撑多久,反正她往床上一躺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大早,顾涟漪等余欢丽熬好粥,跟她一起去医院的时候,没看到苏木,反而在孟金凤病床前看到一个陌生姑娘,看着还挺年轻,伺候起人来手脚特别麻利。 “你是?”两人困惑走近,余欢丽率先发问。 姑娘回头,意外的清秀好看,还挺白净。 “我是苏先生请的护工。”她起身局促的擦了擦手,腼腆的视线从余欢丽身上挪开,落在顾涟漪脸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艳,“那个,你们是?” “这样,我是苏木的丈母娘。”余欢丽这么说无可厚非,毕竟这是板子上钉钉的事了。 小姑娘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瞬间收敛好,客气的给她们让开了个位置,“阿姨,姐,你们坐坐,我今天也才刚来呢。” 余欢丽挺好奇苏木怎么这么快就找了个这么样的护工过来,顺着坐下后一直在跟她聊天,嘴巴都没停过。 倒是顾涟漪没太大兴趣,看了下孟金凤就去了走廊。 没多会苏木就提着早饭过来了,见到顾涟漪他扯出一丝笑,迎了上去。 “来这么早吗?怎么不多睡一会。” 顾涟漪看到他眼底下乌青一片,无奈的叹了口气,顺手提走了他手里头的早饭。 “昨天回去就睡了,醒得早就过来了。” 苏木嗯了一声,跟着她进了病房,又接过早饭递给了护工小琴。 “谢谢先生,还要麻烦你特地给我买早饭,我都不好意思了。”小琴又是害羞又是内疚的站在那,捧着早饭不知所措的模样。 苏木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的朝她摆摆手,让她先去吃饭。 “你吃了吗?” 余欢丽问苏木。 苏木点头,自顾去了孟金凤旁边。 余欢丽看了一眼顾涟漪,总感觉怪怪的,昨天分明说好今天她们带早饭过来的,怎么苏木这就吃过了,还把小护工的早饭也买了,这显得她和顾涟漪的举动很是多余。 而这还不是最膈应人的,她们还在病房里头待了一会,越发觉得坐立难安。 尤其孟金凤现在动弹不得,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全程都是小琴和苏木在忙和,而顾涟漪想要插一点手都插不进去。 苏木嘴上说不想让顾涟漪累着,还总是让她去上班,甚至说出了没事儿就不要过来这种话,说孟金凤这边小琴会照顾好的。 余欢丽听着不是很顺耳,就说了一句,“怎么说涟漪很快就是你家人了,过来照看一下也是应该的,一点不来,难免有人说闲话。” 苏木接了话头,“有小琴在这,不碍事。” 这一个早上,他眼里就跟只有小琴似的,提到的频率实在是高,顾涟漪以前从没觉得自己是这么爱生气的性子,听多了还真听出了火气,想到昨天也是这么气鼓鼓走的,难免觉得委屈,干脆拉住了余欢丽。 “妈,我们先走吧,等阿姨醒了再过来。” 余欢丽叹了口气,只道是好。 出了医院,余欢丽是欲言又止,顾涟漪去上班之后,她又摸了个空过来,见对着顾涟漪始终放着个脸色的苏木,正对着小琴笑的是和颜悦色,两人看着像认识不少年似的。 小琴余光撇到余欢丽,吓了一大跳,忙不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余欢丽觉得自己也算长得慈眉善目的,总不至于次次把她吓成这样,难免觉得郁闷。 这姑娘手脚怎么样她不好说,但是性格挺矫揉造作的,余欢丽不是很喜欢。 巧的是孟金凤这时候醒了,见到余欢丽立马唤到跟前来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先是感慨唏嘘了一番,等苏木和小琴都不在的空当,余欢丽趁机问了下,才知道孟金凤昨天晚上就醒过一次了,但是早上她和顾涟漪来的时候,苏木和小琴谁都没有提这一嘴。 “阎王这次不收你,你肯定能活到九十九。”余欢丽有心事了,但是不敢在孟金凤面前表现出来,强颜欢笑了一会,等小琴回来余欢丽就出去了。 她找了一圈,在医院一楼的亭子里头找到了苏木,人就干巴巴的站着,手里夹着一根烟,也不抽,就在那发呆。 余欢丽怎么看他背影都萧条的很,她是真的喜欢苏木的,所以即便他从看守所出来以后各种行为都奇怪,她还是愿意去想他的好。 “苏木啊。” 余欢丽想着抓着包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想跟他好好谈谈心。 苏木听到余欢丽的声音立马将手里头的烟给掐灭了,他有些闪烁的视线扫别处,就是不敢去看余欢丽。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跟阿姨说说,实在不行也可以跟涟漪说,虽然她自己话不多,但绝对不是不讲理的或者没耐心的人,我想她一定是很愿意替你分担的。”余欢丽想着不禁莞尔,“说来你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十年了吧,你看看,你们三十岁都不到,认识都十年了,多么好的缘分,都走到这一步了也不容易,说什么也要好好珍惜的,是不是?” 282他挺心疼顾涟漪的 余欢丽的话像一根根密集的针扎进苏木的心里,扎的他千疮百孔,一句反驳和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轻喘一口气,只能挤出一丝笑,对余欢丽说,“阿姨,我知道的。” “那个小琴是你在哪儿找来的?年纪那么轻,手脚看着还挺麻利的。”余欢丽就逮住小琴的好处说,尤其重点在那句很年轻,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她看着是眼累,跟苏木亲昵的很,一点不避嫌。 “朋友介绍的,之前是住家保姆,也是照顾老人家的,也算有经验……那个……阿姨,我打算这次我妈出院,也让小琴去我家当个住家保姆,你看我妈动不动就晕倒,我和涟漪都忙,平时不在家的时候要不巧没碰到,我妈身边没个人照应也不好。 余欢丽沉默着,没发表意见。 “我妈这身体,说不准有几年活头,我不想她哪天晕倒在家里,回头等我知道的,人都凉了。” “这事你跟涟漪商量吧。”余欢丽打心里是不愿意的,就算是要找个住家保姆,也不该找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她觉得苏木应该是有个分寸的,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多少让她失望了。 苏木下午一直没给顾涟漪打电话,顾涟漪等到下班才去医院,孟金凤正好醒着,小琴在给她喂稀饭。 顾涟漪站在病床边,仔细打量了下发现孟金凤气色比之前好,而且似乎心情还不错,不由的送了口气。 既然她来了,小琴当住家保姆这件事苏木就跟顾涟漪提了,她听到以后略微表示有些惊讶,看了苏木好一会,直到确定他是认真的。 “请个住家保姆我没有意见,但小琴的话我觉得还要再考虑一下,我们本身就要结婚,家里多个陌生的年轻的女孩子,你觉得合适吗?再说妈回头出院了,也是能自理的,找一个跟她年纪相当的陪在她身边,总比一个小姑娘来的要好,起码没什么代沟。” 苏木低着头,双手插在裤兜里头,只说了一句话,“小琴有经验,知道怎么哄老人家高兴,你看我妈不是挺开心的。” 顾涟漪抿唇,眉头微微皱起。 “所以就非要小琴不可是吗?” 她声调已然冷了下来,苏木抬头看了她一眼,“我觉得就小琴挺好。” “到底是阿姨觉得好,还是你自己觉得好?” 顾涟漪相当不愿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但是从小琴来开始,苏木就左一句右一句,甚至还要把人弄到家里去,她当然不是那种嫉妒小琴年轻清秀的恶毒女主人,但是综合考虑,小琴根本不是适合的人选,苏木还这么执着,她就没办法不往别的地方想。 说来也挺郁闷的,两人认识了这么久,从来没红过脸,没成想临了要结婚了,居然闹出这种事。 苏木冷嗤一声,不解释了,但是也不妥协。 “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顾涟漪实在不想待了,干脆转身就走,想想她是来看孟金凤的,就这么走了心里头还挺不好过,于是这把气又都撒到了苏木身上,真不知道这人吃错了什么药。 本来以为这就已经够了,晚上苏木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他想通了,结果他却说婚纱照没法去三亚拍了,他现在还没有办法离开南城。 顾涟漪握着手机,沉默了一会表示理解,去不了三亚,那就在南城本地拍拍也好的。 “我最近没空,要不你自己去挑挑,你喜欢的直接定下来就好了,约到哪天再告诉我。” 态度如此敷衍并且兴致缺缺,一度让顾涟漪怀疑苏木不想跟她结婚了。 顾涟漪受下了这点委屈,她想之前苏木各种张罗婚礼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表现的很敷衍,苏木都没有生气,她现在也不该生气,毕竟孟金凤还在住院,而且公司的事受了很大的影响,估摸着要赔很多钱。 于是顾涟漪再选婚纱照的时候,就秉着性价比去选了,挑挑拣拣,她才预约了一家去看客片,自己一个人去的。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她定好了下次拍婚纱照的时间,没跟苏木说,直接开车去了医院。 她去的时间段不中不午,小琴不在,苏木也不在,病房里只有孟金凤在睡觉。 顾涟漪坐在床边准备等等,谁知道一等就等了两个小时。 先回来的是小琴,眉眼含春,娇俏可人,过了大概一刻钟苏木就过来了。 顾涟漪一言不发的将两人都打量了个遍,直看的苏木有些胶着。 “晚上出去吃饭吗?” 孟金凤情况稳定了,顾涟漪觉得他们也该好好坐下来谈谈了。 但是苏木却拒绝了,“我马上要去临城,公司的事还要处理一下。” “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说。” 这对话说了等于白说,顾涟漪已经无力了。 苏木去临城之后一个短信和电话都没有给顾涟漪,就是顾涟漪给他发的微信都跟留言板的,那电话就更别提了,要么不接要么就是说两句话就挂了。 顾涟漪不想重蹈覆辙,她也真心想跟苏木好好过日子,所以她忍下了,每天照样去看孟金凤,照样给苏木打电话,说多说少没关系,起码知道人好不好。 而她不知道,苏木根本没有去临城,他只是在南城的郊区随便找了一家酒店住下,窗帘一拉,昏天暗地,往床上一趟,恨不得睡到地老天荒。 这样就不用去面对顾涟漪了,不用去看她那双萤光熠熠的眼眸,浅笑嫣然的酒窝,还有她开始对婚礼的期待和向往。 他什么都没办法给她了,甚至都不敢面对她,只能找了个借口跑到这地方来松一口气。 按照约定,他必须要放弃和顾涟漪的婚礼,可他说不出口,那句涟漪,我不能和你结婚了,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挺心疼顾涟漪的,开始有陈钰,现在又是他,从开始她就没能遇到一个好男人。 至于霍一鸣,他的真心,又能维持多久? 这么不折手段要得到她的一个男人,又能有多可靠。 苏木浑浑噩噩,在房间里靠泡面过了两天,有一天半夜摸到空掉的烟盒,这才疲惫的起身出去买烟。 谁知道在巷子口撞到一个人,听声音还是个姑娘,接着他就被人拉住了。 283你不觉得他很恐怖吗 “你是苏木?” 也不怪人有疑问,苏木现在胡子拉碴的,头发也很久没剪了,就这样还能喊出他名字的已然不简单。 苏木使劲睁了睁眼睛才看清楚眼前的人,竟然是柴茹茹。 “你在这干嘛?” 两人异口同声,柴茹茹着急的很,把人往暗处拉了拉。 “我当然是有事儿了,不过你怎么在这呢。” 苏木嗤笑,“我也是有事。” 两人本身也不是很熟,而且柴茹茹有顾虑,就没跟苏木多说,分开后苏木买了包烟,又囤了几盒泡面。 回到酒店他继续躺尸,身体虽然躺着,但是脑子却一直没休息,他总要回去的,到时候和顾涟漪就必须要断了。 霍一鸣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也算他能忍,这么多天都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也没有在他被关进看守所的时候威胁顾涟漪。 他切入点真狠,他要的是他苏木彻底让顾涟漪死心,而不是因为他霍一鸣,所以苏木才不得不跟顾涟漪分开。 这两者区别很大,对于以后顾涟漪对待霍一鸣的态度也很重要。 苏木这么一个温和的人,第一次打心眼里涌出恨意,他恨霍一鸣,如果……如果不是孟金凤,他真是有了和他同归于尽的想法。 抱着这股恨意,他一直没睡着,直到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谁想敲门声越发猛烈起来,他蹭的一下从床上窜起,一个大男人也难免会害怕。 “苏木,苏木,我是柴茹茹。” 外面的人估计急了,哑着嗓子喊了两声。 苏木一把将门拉开,柴茹茹就跌了进来,她惊慌失措的关上门,抵在门后大喘气,就跟外面会冲进来什么豺狼虎豹似的。 门外的确跟着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可能没找到想找的,又稀稀拉拉的离开了。 知道全完安静了下来,柴茹茹才敢站直身体,顺着胸口直喘气,刚才她太紧张忘记喘气了,差点没把自己憋死过去。 “什么人在追你?你在干什么?” 苏木薅了把头发,无精打采的坐在了沙发上,声音淡淡的问柴茹茹。 柴茹茹现是环视了一下这个黑布隆冬的房间,又看向苏木,要不是都认识,她还真没胆子跟他单独待在这个房间里,太颓了,这得几天没动弹过才能有这种效果,乱七八糟的。 “你要么在里头躲会,我出去。” 苏木见柴茹茹不说话,也无心继续问下去,起身就要走。 “你别出去。”柴茹茹惊叫,感觉自己嗓门太大了又赶紧捂住嘴巴,结果她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叩叩叩的敲打声。 这么快就找来了? 柴茹茹惊恐的瞪圆了眼睛,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敲门声并没有因为他们迟迟不开门而变得急促,还是不紧不慢的。 “你去里面躲着。”苏木指了指卫生间。 柴茹茹呲溜一下钻了进去,喘气都在小心翼翼。 苏木过去拉开门,抬头就对上了乔凌似笑非笑的那张脸。 “是你?”苏木惊愕。 “是我。”乔凌大阔步走进来,左右都看了一遍,嘴角的笑意更甚,知道柴茹茹在里头也不戳穿,反而对苏木的兴趣似乎更大一些,“苏总最近似乎运气不太好,有点倒霉,这不刚放出来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待着了呢?” 苏木无所谓的笑了两声,依靠在墙边整个人冷冷的。 可能光脚的也不怕穿鞋的,他之前挺忌惮乔凌的,这会也没有那份畏惧了,他想他什么都没有了,真没什么可怕的。 乔凌在沙发上找了片空地坐了下来,并不打算马上就走,他抬眸扫了隐匿在黑暗中的苏木一眼,神色变得而有些阴郁,“据我所知,在苏总厂里被搜出来的东西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我倒不知道,在整个南城除了我乔家,还有谁都这份胆子敢抢乔家的道?” 苏木不禁站直了身体,惊讶道,“什么货?我是被冤枉的,我的厂里生产的都是正正经经的食品添加剂,根本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乔凌眉梢一挑,低下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再抬起的时候,眼底闪过几丝兴奋,显然已经换过一波情绪了。 苏木本就心烦,没有察觉到,而且乔凌也在暗处,其实不多注意到面部表情。 “看样子苏总是被人冤枉的了,那么苏总会出现在这儿,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俗话说,朋友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我们的目标一样,那我们就是朋友,今天在这里能遇到,就是注定的。” …… 柴茹茹躲在卫生间里听的着急不已,她觉得乔凌那人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她不知道苏木怎么了,但如果和乔凌勾搭上,那真是还不如就烂死在这间房子里。 可她不敢出去,她一想到乔凌那双眼睛她就后背发毛,她不敢想象在她看到了那些事情还落在乔凌手里最后的下场是什么,所以她只能咬着唇继续缩在卫生间里。 苏木是没有后路的,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人,要么永远沉默,要么就会在沉默中爆发。 乔凌没有在房间里继续找柴茹茹,什么时候走的柴茹茹也不知道,她都在洗手间等到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一下给冲醒了,拿出手机一看都过去几个小时了。 外头没一点声音,她壮着胆子打开门,看到电视开着,苏木坐在沙发上在看,也没开声音,刺啦刺啦的只有吵杂的电流声。 “你怎么没喊我?” 柴茹茹现在是浑身都疼,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乔凌为什么要找你?” 苏木反问,按停了电视。 “他跟我朋友谈恋爱,但是却在外面约别的女孩子,我看到了气不过骂了他一顿,谁知道他脾气那么坏,居然要抓我,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打女人,当然要跑了。” 柴茹茹说的相当激动,又补充了一句,“你不觉得他很恐怖吗?他的眼神。” 同为男人苏木这种感觉自然没有柴茹茹强烈,所以他并不是很了解。 284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他走了一会了,一点没提要抓你的事,等会六点了,你等天亮了再走吧。” 苏木又打开了电视,看样子是不准备休息了,即便都熬红了眼。 “没事,我先走吧,外面已经看得见了。” 柴茹茹这一晚上折腾的实在是累,提了要走之后苏木也没留,她只能一点点往门口挪,准备开门的时候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要提醒苏木一下,“你最好别和乔凌走的太近。” 说完她也不等苏木有什么反应就跑了。 苏木微微睁开眼睛,迷茫又麻木的看着前方被关掉声音的欢声笑语的综艺,苦涩的勾起嘴角。 不由他,不由人。 顾涟漪不知道为什么苏木出个差回来状态就好了很多,虽然还是肉眼可见的疲惫,但是那种亲密感回来了不少。 大早上忽然出现在学府巷,顾涟漪正好在搬家。 见到他人出现,顾涟漪还有些恍惚,直到人走近了才回神。 “这地方大家都不租了,我也要走了。” 这是最后一处和霍一鸣有关系的地方,这次走了,迎接她的就是全然的崭新的人生,不说有多好,甚至和这世上大部分女人一样,简单的结婚生子,安安逸逸过完一生。 “搬到哪里去?” 苏木苦涩的问出这句话,是有些内疚的,之前都没有好好关心过她,甚至连她要搬家都不知道。 顾涟漪埋头整理东西,沉默了好一会没说话。 “搬去我那。” 顾涟漪摇头。 “去我厂里,有空我们出去看看房子,靠我妈那边近一点,每天回去看看,不跟她们住在一起。” 顾涟漪倏地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木。 “小琴先试用一段时间,如果不好,就换一个,主要你看的顺眼就好。”苏木在她身边蹲下,微微颤抖的握住了顾涟漪的手紧紧的在掌心,“对不起……” 顾涟漪本来只是惊讶,却被他这声对不起带出了情绪,她想苏木可能不知道,从他从看守所出来到今天,他的种种情绪和变化差点让她崩溃,她想过去了就好,不然她估计没太大的勇气撑过第二次。 有人帮忙搬东西,顾涟漪的速度快了不少。 她丢了不少东西,也留下了不少东西,走的时候把钥匙塞在了空调外机上,离开的时候没回头。 苏木忍着没有去看顾涟漪此时的表情,只握着她的手,很紧。 哪成想才出了巷子,就遇到了已经等在这里的张向阳,这人从来都是和气的一张脸,客客气气的,也不好让你冲着他发火,这人跟在霍一鸣身后什么事儿都干过,脸皮也不是一般厚,比如他现在就敢出现。 “苏总,借一步说话。” 他语速加快的时候就代表有些急。 苏木指尖动了动,想松开顾涟漪,但是顾涟漪却不放。 虽然顾涟漪没说话,但苏木知道她不高兴,只能宽慰道,“公司的事情。” 他都这么说了,顾涟漪自然不好任性,只能松开人,先去了车里。 确定顾涟漪听不到他们谈话了,张向阳这才急忙忙开口,“苏总,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苏木不语,跟木头一样杵在旁边不吭声。 “霍总这两天不在南城,可不代表不关注南城的动向,苏总,临城的公司你必须丢手,而且赔偿和后续处理都要做的干净,你以为你这是害你?” 苏木拧眉,“张秘书,霍总用公司威胁我放弃顾涟漪,就这种好手段,我怎么相信他不是害我?” 张向阳被问倒了,他瞪圆了眼睛,半张着嘴,一时间哑口无言。 “那是两码事,况且你是答应了的,不是吗?不然我们凭什么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你弄出来,苏总,做人可不能这样呀。” 两人立场不同,自然谈不到一起去,不论张向阳蹦跶成什么样,苏木都淡然的多。 “把我弄出来?从开始把我弄进不去的,不就是你们的霍总吗?” “我不知道霍总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是临城的公司你真的不能再去碰了,苏总,不要一意孤行,想想你的母亲还有顾小姐……” “够了,不用总是拿我的母亲和女人来威胁我,我这么大一个人,我做什么我心里有数。”苏木不耐烦的打断张向阳想的话,冷厉的视线看过去,闷声问,“还有别的事儿吗?没有我就走了。” 张向阳发现苏木还挺横的,直接被堵了个胸闷气短。 苏木在南城起家是靠的一家小小的地产公司,一直没有扩大过,当初就是因为扩不大,才吞不下仲景这块地。 这次他带着顾涟漪从仲景面前经过的时候,眼神一直没从那个开工的如日中天的地方挪开过。 他想如果还有机会,他一定要把仲景再拿回来。 当然那时候他只是想想,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成为现实。 苏木把顾涟漪安顿在了公司的宿舍里,他本身就有一套一房一厅的公寓,稍微收拾了两人就出去吃了一顿饭,顾涟漪想了一路晚上可能会发生的事,谁知道苏木只是把她送回来又要出去。 跟着一晚上都没有回头。 翌日孟金凤要出院,还是顾涟漪自己去的。 这时候她才发现亏的有小琴,不然她一个人可真搞不定。 孟金凤对小琴的评价也很不错,中午小琴还特地进厨房桌了一些饭菜,顾涟漪尝了还不错,心想着要不就留下小琴试试,天生她和苏木也不会住在这边。 苏木过两天才回来的,这次虽然也出去了,但是整个人精神不错。 他一回来头一件事就是和顾涟漪去拍了婚纱照,当然不是顾涟漪当初选的那套,而是当场换了豪华的套餐。 顾涟漪很理解他想要什么都给她好的那种心情,但是很多东西其实也并不是靠金钱可以衡量的,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她不好扫了苏木的兴,就随他换了。 婚纱照整整拍了一天,到乌漆嘛黑才结束,苏木的电话期间就没停过。 “你老公做什么的?好忙噢。”化妆师小姐姐也忍不住调侃,说是调侃,是因为苏木对顾涟漪确实是体贴,没亏待到,就是都来拍婚纱照了,工作也不知道好好安排一下,一会一个,实在耽误进度。 285根本甩不掉一直追着她的车 顾涟漪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卸完妆回去的时候才在车上问。 “外贸。” 这是苏木给她的回答,说起来的时候,他眼底还有无法压抑住的兴奋。 他能重新拥有眼底的星光,顾涟漪挺为他高兴的,谁知道两人回去的路上却被几辆黑车给拦住了。 当时他们的车还是开在亮着路灯的大路上,那几辆车旁若无人,肆无忌惮的前后包抄将他们的车截了下来。 苏木一个急刹,顾涟漪整个人都往前冲了过去。 “怎么回事?” 她眼睁睁看着从那些车里出来不少壮汉,一步步朝他们车走过来。 苏木都来不及跟顾涟漪解释,忙不迭下车,即便如此慌乱,但没忘记锁住车门。 顾涟漪听不到外面在说什么,苏木也背对着她,看不到表情,跟着发生了让人惊恐的一幕,两句都没说到,那些人就冲苏木挥起了拳头,那么多人打一个,根本就是在下死手。 “苏木!” 顾涟漪用力的拍打着窗户,她在车里尖叫着,嘶喊着,但是那些人压根就跟没看见她似的,所有的拳打脚踢都招呼给了苏木,最后还不泄气似的,架着苏木的肩膀将人给塞进车里带走了。 事情发生的很快,甚至快到顾涟漪有些恍惚,要不是她被留在了车里,苏木不见了,她甚至都怀疑刚才那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什么情况? 顾涟漪哆哆嗦嗦的从包里翻出手机,找了一通不知道该找谁。 对了,该是打110的,苏木可是被人劫持走了。 被那些人带走,该不会又是一顿打?再打下去这人还能有命吗? 顾涟漪冷静下来,把经过和地址告诉了接警员,然后坐在椅子上逼着自己平复心情。 在车里等了一会,外面安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有些困惑,又打了一个110。 这次换了一个接警员,她又把事情重复了一遍,继续等了一会,还是没等到人。 顾涟漪坐不住了,试探的在车内按了下解锁,发现解开了,车门一开,原来是钥匙被苏木丢在了车门旁边。 钥匙上还有血,一个不注意染了她一手。 温热的血刺痛了她的双目,顾涟漪怔楞的功夫,又一辆车缓缓停在了她旁边。 顾涟漪后怕了,连忙钻进车里锁住了车门,哆嗦着手慌慌张张的启动之后,一点没犹豫踩住油门就跑。 她是向来开车都很稳的一个人,此时此刻却跟被杀破了胆子一样,警惕的不停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把车开的几乎要飞起来,而那部车对她穷追不舍。 顾涟漪本来对苏木的车就不是很熟悉,速度时快时慢,根本甩不掉一直追着她的车。 这种几乎只能从电影里头看到的情景,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在颤抖,猛地看到前面有红绿灯,可车速却还没有放下来。 她的瞳孔一点点睁大,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发毛的感觉从后背袭来,一定要刹住的,刹不住这次保不齐就没这个运气活下来了。 顾涟漪有了减速的打算,但是后面的车却没有这个意图,顾涟漪估算着距离,想着不能被那部车给顶出去,她观察了一下路口的情景,当机立断打了一把方向盘,把车撞上了停在其他车道上等红绿灯的车。 她想把事情搞大一点,借着副驾驶没人的优势一连剐蹭了五六部车,刺耳的喇叭声在街道上炸开,被无故剐蹭的车主全部都冲了下来。 他们围在苏木的车旁指指点点,骂骂咧咧,让她下来解决问题。 要平常顾涟漪看到这个情景都脸红,可现在她只感觉无比的轻松,那些怒气冲冲的无辜人,宛如一个个保护她的天兵身将,她看到那要堵的她的车上了右转道,没有逗留的走了。 顾涟漪一下车就忙不迭道歉,态度非常好。 那些人一看是女司机,还是个漂亮的女司机,车还不错,估摸着不差钱,就都收敛了一点火气,顶多吐槽吐槽,说耽误了自己的事,在这浪费时间。 顾涟漪乖乖的在车旁等交警来处理问题。 这次交警来的非常快,顾涟漪看着他们过来录笔录,只说自己是开的男朋友的车,不熟悉把刹车当油门了。 交警对这种事估计也见多了,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左右叮嘱和批评教训了一顿,顾涟漪一一受下,态度好的交警都不好意思了。 “警察同事,请问你们在这附近还有其他的事故需要出警吗?比如千家庄门口那条路。” “没有啊,就这片,千家庄那边也没有收到报警电话,怎么了?你看到事故了,没人报警?” 顾涟漪连忙摇头,心里已然有数。 “不是,我就问问。”她虽然在笑,但是心里在一阵阵发冷汗。 她分明报了两次警,但是都被摁下去了,谁有这个本事可以只手遮天呢?谁又要对苏木这样? 顾涟漪实在不愿意往霍一鸣身上去想,因为霍一鸣总不至于要把她弄死,下这么狠的手,到底是谁?苏木究竟惹了什么事。 因为保险齐全,又都是不太严重的剐蹭,顾涟漪态度也实在好,问题的处理的很快,当其他人都离开之后,顾涟漪坐在车里还是很后怕,她怕把车开到路上,又遇到尾随她的那部车。 她在这种煎熬和犹疑中,实在没办法给霍一鸣打了个电话,不巧,是关机。 顾涟漪放下手机整个人都慌了,她能听见自己胸口噗通噗通的声音,砸在耳膜里,无不显示着她的紧张,她总感觉暗处有一双眼睛盯着她,让她惶恐不已。 但她总要离开的,好在回去一路平安,她回了苏木的公司,准备收拾点东西,暂时不住在这里,刚准备走,苏木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顾涟漪吓了一跳,要不是外面还有人她估计都要叫出来了。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起了电话。 那头沉默,她也沉默。 “苏总。” 有人说话了,是个男人,声音很陌生。 “晚上十一点渡江码头,别忘了。” 顾涟漪不敢吭声,生怕那人从呼吸上都能听出她不是苏木,匆忙挂掉电话后,顾涟漪摸了下脑袋,全部汗。 286我去找他 她当然比谁都好奇苏木最近在干什么,之前从未怀疑苏木会牵扯到什么犯法的事情来,可今天这个电话一接,顾涟漪有些动摇了。 渡江码头,那片乱的很,他要见什么人,又是要做什么事才需要去渡江码头呢? 顾涟漪又给霍一鸣打了一个电话,还是关机。 她根本不敢一个人去杜江码头,她不是那种横性子,她要出了什么事,她还要想想顾祥森和余欢丽,所以她从苏木公司离开之后去了利丰。 但是霍一鸣是真的不在,张向阳刚准备下班,见到脸色惨白的顾涟漪,眼神闪烁了一下,根本不敢跟她对视。 “苏木被人绑架了,我报警没有人接,这件事,和霍一鸣有关系吗?” 她起码要问清楚,她不会胡乱泄愤和猜疑,她也不想当个耳目不明的傻子。 张向阳一听愣了下,有些暗暗吃惊,“顾小姐你有遇到什么危险吗?” “苏木被绑走之后,我遇到有人开车想撞我,我等红绿灯的时候故意剐了几部车,把交警引过来了,之后那车就走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霍一鸣呢?” 张向阳头皮都发麻了,他连忙把顾涟漪带回利丰,还有不少人没下班,看着顾涟漪又过来了,不禁都瞪大了眼睛,免不了些许指指点点,可顾涟漪这次根本无心去在意他们的想法。 她慌死了都。 “夫人五十岁生日,霍总赶回去给她过生日了,现在应该登机了,电话打不通的。”张向阳刷开霍一鸣的办公室,让顾涟漪待在里面,“顾小姐,这事儿你信我别插手,我去处理,苏总应该不会有事的。” 顾涟漪见他要走,连忙拉住门,还一脸的问号。 “我不能待在这,我要跟你一起去。” 张向阳直摇头,“你真不能去,不然这事我也不好出面了。” 顾涟漪无奈,“那你能让柴茹茹进来陪我一会吗?” “柴茹茹吗?她请假了啊,没来上班。” 顾涟漪感叹不巧,谁想她才在办公室里头待了一会就接到了顾唐平的电话。 他说两天没联系到柴茹茹了,她也没回去,他刚来利丰听人说她请假了,柴茹茹请假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下两头空,人丢了。 顾涟漪实在不想听到这种消息,本来苏木这边就让她焦头烂额。 “我们又没吵架,好好的她就不见了,你说她会不会出事了?现在有24小时了,我报警吧。”顾唐平一下也慌了。 这下好了,顾涟漪这边丢了苏木,顾唐平那边丢了柴茹茹,仔细想想觉得有关联,可苏木和柴茹茹平时根本也没交集啊。 顾涟漪没法阻止顾唐平去报警,但她觉得报警没用。 顾唐平问她在哪里,顾涟漪去拉了下霍一鸣办公室的门,发现反锁了。 “我看到利丰外头有个人挺可疑的,跟要找人似的,好吓人。”顾唐平忽然嘀咕了一句,惊的顾涟漪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会不会是小茹欠了什么网贷没还,惹上事了?” “我都跟她说了房子装修的事不要她操心,可她非怕我家里人看不起,装修硬是要拿十万出来,她哪里有那个钱,我就怕她吓折腾走歪路,这下可怎么办啊……” 顾唐平的脑回路都去了火星了,各种猜测都想了一遍。 而顾涟漪有些心不在焉,她可以确定利丰楼下那些人是冲着她来的,本来她还想离开利丰,这儿一想是绝对不能走的。 起码她要先保证自己的人生安全。 “你别慌,先报警吧,她不是和冷菲羽关系挺好的,我帮你问问。” 顾涟漪挂了电话就给冷菲羽打了过去,第一次没人接,第二次很快就接了。 “喂,涟漪……” 她声音很虚弱,就跟吊着一口气一样。 “你生病了?”顾涟漪多嘴问了一句,“严重吗?你在哪儿?对了,柴茹茹你知道在哪儿吗?” 顾涟漪问完才听到冷菲羽隐忍的低泣声,断断续续的,哭的有点渗人。 “怎么了?你哭什么?” “啊——————” 忽然传来的惊叫差点吓的顾涟漪丢掉手机,跟着就听到一声颤抖到几乎听不出调调的嗓音撕心裂肺的大喊,“杀人了——-杀人了————” 冷菲羽的呼吸和顾涟漪的几乎同时一窒,跟着就电话就被挂断了。 顾涟漪要疯了。 她总觉得刚才那个声音特别像柴茹茹的,可柴茹茹怎么会跟冷菲羽在一起这么久都不回去,冷菲羽又那么虚弱。 杀人? 杀了谁,是谁杀的,谁被杀的? 顾涟漪立马打电话给顾唐平让他上来一趟。 可顾唐平没有预约根本上不来,两人通过电话又胶着了一会,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滴滴两声,当办公室外的黑暗哗啦啦涌进来的时候,顾涟漪看到了霍一鸣的脸。 绷着,没太多表情,但是额间布满了汗水,显然是赶的太急,都从睫毛上滑落下来了都没顾得上擦。 “我……” 顾涟漪刚才情绪起伏太大,这会整个人有点喘。 霍一鸣那张脸猛地凑近的时候,她一时间有点不适应,连连后退几步,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霍一鸣伸手想扶她起来,顾涟漪却忙不迭避开了,就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对不起,我……”顾涟漪痛苦的扶着额头,整个人都陷入无法自制的纠结中,她现在该干嘛?该去找谁,完全已经懵掉了。 “过来。” 霍一鸣觉得顾涟漪要自己再待一会估计就要爆炸,不得不压抑着情绪,哑着嗓音喊她。 顾涟漪直摇头。 “苏木被绑架了。”她抬眸,看着他的眼底带着一点点困惑,“我报警了,可没有用,你如果知道……” 霍一鸣脸色一变,倏地放下手往办公桌走过去,阴郁的陷入了宽大的真皮座椅里。 “他是自作孽不可活,我跟他说过,临城的公司要丢掉的,他不丢,现在成了别人的靶子,我救不了他。” 什么意思? 顾涟漪站起来思考了一下,转身冲到霍一鸣面前,双手撑在了桌面上。 “人不会轻而易举相信别人的提议,哪怕是为他好的,可他会受到教训,知道错了,下次就不会再犯了,如果救他让你为难了,那请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去找他。” 即便应该是求人的,可顾涟漪态度还该死的那么不肯示弱。 霍一鸣冷冷的翘起嘴角,“你们才在一起多久,感情就这么深了?哪怕他去的是死路,你也要陪?” 287原谅她是真没见过这种世面 顾涟漪认真的和他四目相对,心里一阵阵难过。 不是的,其实并非有多深厚的感情,她想去找苏木,是出于责任。 这世上有太多不用于爱情的感情,都富有责任和使命感,同样也让人需要赴汤蹈火,奉献一生。 她得不到可以白头到老的爱情,还不能守住相濡以沫的婚姻吗? 心里这么想,可面对霍一鸣的眉眼却不想说真心话。 因为他不也一样?否则那么多送出去的礼物,什么准婆婆的生日,出现的又怎么会是房佳。 “是,我要陪着他。” 霍一鸣感觉自己心里头拼拼凑凑的那点东西,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多痛。 也是活该。 他低头轻嗤,当着顾涟漪的面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骗人。” 顾涟漪大叫,“霍一鸣,你骗我。” 他想他可不就是在她骗吗?人本来就是骗到手的,就是到现在也一直骗着呢。 霍一鸣没说话,任由顾涟漪用那种凶狠的,不理解的和充斥着恨意的眼神瞪着他。 “霍总。” 张向阳猛地推开门,脸色煞白。 “霍总,上头派人下来了,说要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霍一鸣面不改色的站起来,同时几个穿着警服的人就走了进来。 “霍先生,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顾涟漪惊讶的看着霍一鸣淡定的从办公桌后头走出来。 有个警察想要给他拷上手链,张向阳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警察同志,霍家人的要不要拷上这个,还是要好好斟酌一下的,是吗?” 边上有个警察也伸出手按下了那个那出手铐的警察的手,用眼神示意他赶紧收起来。 那警察年轻,还有点不服气不愿意,被那个警察狠狠瞪了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收起了手铐。 相比较张向阳的气愤,霍一鸣反而无所谓,他只是担忧的看了顾涟漪一眼,说了句没事,就必须要跟那些警察走了。 张向阳脸色非常难看,也没跟出去,等人都走光了,他才期期艾艾的叹了口气,去霍一鸣办公室翻了点东西,脚步飞快的要出去,又想起顾涟漪还在这呢,转身又带上了她。 “顾小姐,我现在没法照看你了,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张向阳想着停下来,撕下一张纸写了一个号码塞给她,“这是霍总舅舅的号码,如果你遇到什么事,不要报警了,直接打他的电话,他现在应该往南城来了。” 顾涟漪刚触到那张纸,张向阳就加快脚步跑走了,她忙不迭也下了一楼,在门口看到了翘首等待的顾唐平,一见到顾涟漪出现在大厅里,他眼睛一亮,冲她直挥手。 顾涟漪有些迈不出脚。 “你要跟我一起去警察局一趟吗?”顾唐平跑到顾涟漪面前问。 顾涟漪摇了摇头,“别报警了。” “为什么啊?”顾唐平一脸困惑。 顾涟漪无视他紧张的注视,看了眼利丰外毫不掩饰的盯梢,又问他,“你胆子大吗?” 顾唐平莫名其妙。 “我大概知道柴茹茹在哪里了。” “真的?你怎么知道的?那还等什么,快带我去找她。” 顾涟漪让他稍安勿躁,让他跟着她走出利丰,直接朝躲在暗处的几个男人走过去。 “你干什么?”顾唐平吓的不轻,忙不迭拉顾涟漪的袖子。 “他们知道柴茹茹在哪里。”顾涟漪让他安静点,就这么跟着她停在了那几个带着乌黑墨镜男人的面前。 那些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展现什么表情来。 “顾小姐,我们只能带你走。” 顾唐平一楞,“柴茹茹呢?她是不是在你们哪里,她欠你们多少钱,我替她还。” 那几个男人又是一头雾水,决定忽略掉顾唐平,只看着顾涟漪,“顾小姐……” “你等我电话。” 顾涟漪无法,只能孤身前往。 当然顾唐平是不肯的,但是他那身板,别人一只手就能摁住,怎么挣扎都拉不住顾涟漪。 顾涟漪上了车就被遮住了双眼,面前乌漆嘛黑一片,还很安静,她一动不动的坐着,耳边听到顾唐平的喊叫越来越远。 跟着就只有坐在她旁边的几个陌生男人的呼吸声了。 他们虽然看着不是善茬,但是很沉默,顾涟漪紧张的心情一点点放松了下来,但是警惕心始终高高的不敢放下,车开了很久,最后停下来的时候,顾涟漪一个机灵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被带下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也没人扶她,亏的她自己站稳了脚,然后眼睛上的布就被扯掉了。 忽如其来的光亮刺的她一时半会没法睁开眼睛,等适应了以后迫不及待的一睁开,原谅她是真没见过这种世面,这次没踉跄也软了脚,一下跪在了地上。 直面她的是被捆成粽子的苏木和柴茹茹,这也不是去纠结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被同时捆在这里的时候,重要的是捆着他们的是鱼线,那么细那么坚韧的鱼线一圈圈卡在他们的血肉里,那么紧,细细密密的血一点点从他们身上流淌下来,染红了他们脚下干涸的土地。 可怕的是他们还是被吊在那里的,只有脚尖能够够在地上面上,痛苦无助和绝望都显露在他们眼底,顾涟漪哆嗦着双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从汽车到苏木和柴茹茹那边,大概二十米的距离,两边都站着高大壮硕的黑衣人,双手背在身后,神色肃穆,六亲不认。 顾涟漪环视了下四周,估计这是在什么半山腰上,不远处有红砖绿瓦显露出来,像是有座别墅矗立着。 光天化日,那鲜红刺的顾涟漪不忍直视。 “看看谁来了。” 忽然黑人都让开,乔老虎大刀阔府的走过来,居高临下的将顾涟漪打量了一遍,不禁感叹道,“好相貌。” 说着他不禁冷哼了一声。 “呜呜呜呜。” 苏木和柴茹茹齐刷刷睁开了眼睛,看到顾涟漪都激动的挣扎起来,可他们越挣扎血却流的越多,顾涟漪看着的直摇头。 288乔公子死了 “别动,不要激动。”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可怕,她站起来挺直背脊,鼓起勇气对上乔老虎无法看透的目光,“乔叔……” “谁他妈是你叔。” 乔老虎真是一改之前她和霍一鸣在一起时候对她的客气,说翻脸就翻脸。 顾涟漪没遇到过这种人,不禁红了面皮,还是只能撇去那些不需要的情绪,又开口,“那我该怎么称呼您?” 乔老虎十分不爽利的瞪了她一眼,伸出手指了指苏木和柴茹茹,“称呼就不必了,请你来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参考一下,等会这两个人,你想谁先死在前头?” 顾涟漪心里一个哆嗦,差点心脏从嗓子眼跳出来。 她僵硬着五官,淡淡的勾了下嘴角,不是笑,纯粹是被吓的。 “我想谁都不要死。” 乔老虎冷嗤,“好愿望,那要看乔凌会不会死。” 顾涟漪不敢置信的看向苏木和柴茹茹。 苏木和柴茹茹齐刷刷的直摇头,尤其柴茹茹激动的不得了,眼泪恨不得都比流出来的血多。 “我还尊您一声乔叔,他们一个是我未婚夫,一个是我朋友,恕我没办法跟你玩谁先死的游戏,我做不到我也不敢。”顾涟漪觉得很荒谬,垂在身侧的双拳不禁缓缓握紧。 她一步步走向他们,感觉到血液黏在鞋子上的粘稠感,难受的整个人拼命在压抑。 “乔凌不会死的,是吗?”她转身看向乔老虎,眼底满是哀求,“您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求求你,放了他们。” 乔老虎给她的回应是好一会的沉默,他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忽然啪啪啪鼓起了掌。 “果然,跟聪明的人谈话,就是爽快,你这个小闺女,我真是稀罕。”乔老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从黑暗里走出来,走向顾涟漪,重重的巴掌拍在她肩膀上,带着她一路往山腰上走。 “小闺女,霍一鸣有什么不好呢,这么想不开要分手,上赶着送钱你不要,你现在这个未婚夫我看着不怎么样,一点血都见不了,也怕疼的很,要不是把他嘴堵着,他能一直哼,还不如他旁边那个姑娘。” 顾涟漪手心脚底都在发寒,任由自己听着乔老虎巴巴的在那吐槽。 “哟,人来了,真是快。” 乔老虎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穿着白袍子的医生往他们这边跑过来。 “不好了,乔老爷子,乔公子他……他撑不过去了……” 顾涟漪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乔老虎刚还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狠狠一颤抖,然后他整个人就往前冲了出去。 而顾涟漪此时此刻的反应也是极快的,她一个转身,朝着刚才走过来的方向跑过去。 可能事发突然,下面还没接到消息,刚把苏木和柴茹茹放下来。 “乔老爷子说要把人先送去医院。” 顾涟漪还没出显现就听到了赵婉君的声音,她连忙又缩回了草地里。 “怎么我的话你们也不相信吗?” 赵婉君厉声呵斥,相当严厉。 “抬到那步车上去,我是护士,还能没你们懂不成?快点,一个个跟废物一样没吃饭吗?” 赵婉君吆五喝六的,虽然她平时脾气也这样,但这一次顾涟漪很明显能听出来里头的强装。 她在害怕。 和顾涟漪一样。 她怕乔老虎缓过来会让他们一个都走不了,恨不得把眼前一切都加速,越快越好。 赵婉君速度的确很快,但是她人有些顾虑,站在车边没动,果然不一样,山头有灯光闪烁。 “一个别让她们走,乔公子死了。” 顾涟漪瞳孔猛的睁大,和赵婉君同时跑进车里,车门一关,赵婉君一脚油门飞了出去。 “婉君。” 顾涟漪眼泪早就吓出来了,这是山路,赵婉君开的七扭八扭,活像要把车开菲出去一样、 赵婉君似乎知道顾涟漪在这边,没有回应她,只是全神贯注的在开车,很快就有车追了上来,她无奈的砸了下嘴,死命的踩下了油门。 “这条路我跟乔凌开过几次,每次速度都在230以上,没有一次失误过,涟漪,不要怕,我送你们下去。” 可明显赵婉君想的太乐观了,她之前开的是跑车,而现在开的是依维柯,能跑的了那么快才怪。 “涟漪,你来开车,我不能跟你一起走,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乔家到底在干什么?乔凌怎么会死?谁杀的?”顾涟漪不禁吼了出来,她糊涂啊,糊涂的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天天生死攸关的是为什么。 “乔凌是我杀的。” 赵婉君一个急刹停好了车,匆匆拉开开门跳了下去,又扯着顾涟漪坐到了正驾驶上,给她扣好了安全带,“他就是个变态,他死有余辜,你别问了,赶紧下车,让霍一鸣保护你,还有……”她看了一眼车后座已经失血过多而昏迷的苏木,“离他远一点。” 顾涟漪狠狠摇头,眼睁睁看着赵婉君砰的关上车门,冲她大声吼了一句,“走啊。” 顾涟漪不知道自己怎么开下山的,总之后来没人再追出来。 她不敢直接把人送去医院,一边哭一边给傅彦之打了电话。 彦翔医疗极其低调和沉默的接收了这两名患者,而顾涟漪整个人的状态非常不好,有些恍惚。 傅彦之给她打了镇定剂她才睡着,醒过来的时候她趟在病床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她不想动,觉得浑身疼,护士推开门见到她醒了,又退出去喊了傅彦之。 傅彦之匆匆赶过来,撑在她床头松了一口气。 “你醒了。”顾涟漪眨着眼睛看了看他,眼泪又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她有些困惑的伸出手擦了一下,发现擦完了还有,擦完了还有,怎么都擦不完。 “乔凌死了。” 她告诉傅彦之,“婉君呢?” 傅彦之摇摇头,“不知道。” “你不去找她?”顾涟漪想坐起来的,可身体异常沉重,她只能这么躺着,任由自己带这种毫无起伏的情绪问他。 “她不见我。”傅彦之浅笑着带着无奈,“跟你说件事,苏木出院了。” 289还不可以吗 顾涟漪拧眉,“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他闹的厉害,非要出院,抱歉,我拦不住。” 顾涟漪没说话,从枕头旁边摸到手机给苏木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的响了很久,电话接了。 “你在哪儿?” 她听着那头更长久的沉默,心里头慌慌的。 “我有事,必须要处理一下,你乖,在医院好好休息。” “到底要在医院的是谁你不知道吗?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有什么不能告诉我?你说啊?” 顾涟漪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爆发里,忽然就吼了出来,喊破了嗓子,没禁得住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苏木,渡江码头有什么?” 顾涟漪恢复过来之后,又轻声问他。 苏木呼吸明显一窒,匆匆挂断了电话。 顾涟漪无力的放下手,痛苦的抬手遮住了眼睛。 傅彦之斟酌了一会,蹲在了她床头,“柴茹茹的情况不太好,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 顾涟漪刚问完,就听到顾唐平在外头大喊,“医生,护士,快过来啊,谁能过来一下……” 傅彦之立马起身,“她被注射了D品,估计要被送戒D所,我先过去一趟。” 外面一片吵闹。 顾涟漪坐起身来下了床,拉开病房门走出去,这一层楼一大半的医生护士都去了柴茹茹的房间。 顾唐平被轰了出来,他看的不忍心,一出来就蹲在地上哭。 到最后顾涟漪也没能见到柴茹茹一面,她很快就转院了,她的情况比较特殊,需要更专业的治疗,还有心理上的辅助,而顾唐平没有办法跟着去,一个人失魂落魄的留在了彦翔医疗的大门口。 顾涟漪就站在他的身后,一时间不知道何去何从。 她在南城本来就没几个朋友,这下一个个都陷进了沼泽里,这么一想,好像就她没淌进去了。 顾涟漪是不会相信自己命好的,只是她们刻意的将她排除在外罢了,他们都想保护她。 乔凌到底死没死,顾涟漪也不知道,反正哪里的新闻都没爆出来,她联系不到赵婉君,找不到冷菲羽,更别提霍一鸣,连张向阳都不在公司里。 要不是她有天在卓业,中午吃饭的时候听到有同事在聊最近的股市,说利丰的股价跌的厉害,她都不知道利丰也出事了。 这次利丰的危机,可比之前霍世新在位的时候还要厉害,利丰要再没有个主事的出来主持一下大局,估计就要毁了。 顾涟漪默默的放下手里的筷子,最后一口也没吃,一声不吭的回到了办公室。 推开门的时候,她看到了满目的向日葵,苏木就站在她办公室桌前,听到动静猛地回头,看到她之后露出了笑意。 “涟漪。” 他喊她,语气满是缱绻。 看着他气色不错,伤估计也好的差不多了。 是了,将近半个月他都没出现,什么伤都能好的七七八八了。 顾涟漪冷着脸没回答他,自顾走到办公桌前坐下,见苏木伸手过来想握住她的手,她一下躲开,一点点抬头扫了他一眼,“抱歉,我在生气,我不是很想跟你说话。” 她很明确的表达出自己的情绪,一时让苏木有点尴尬。 他讪讪的收回手,站在她旁边不知所措。 “我可以解释。” “我现在不想听了。” 顾涟漪已经过了那时撕心裂肺想要知道真相的时候,她本来就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她后来平复下来了才想通,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都是安排好的,她就是强行去问了,知道的多了,也未必是好事。 比如苏木的事,她就是不想知道了。 “好,你不想听我就不说。”苏木指尖叩在她办公桌上,看着她签了几份合同,又看了几个方案才又开口,“下午去看看房子吗?我交了定金。” 顾涟漪暗暗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肚子的怒气。 “不去,你看着买就好。” 说实话别说房子,现在就是婚她都不是很想结了,但是她到底是俗人,她想头一次是以为陈钰出轨,可以摒除一切损失把婚退掉,而这次如果再退一次,顾祥森和余欢丽那边她都说不过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毛病。 甚至她自己都觉得该去烧烧香,怎么什么事好好的一到结婚就出岔子。 “你不想去今天就不去了。”苏木顿时也没了兴致,“你别生我的气了。” 顾涟漪低垂着眉眼不语,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会生太久的气的。” 果不其然,到晚上她就好多了。 也不是不生气,只是懒的生气,他们晚上一起回了孟金凤那边,孟金凤看到苏木好不高兴,这可能是她到南城和苏木同住之后,苏木第一次离开这么久没有回来。 她上下左右将人人人打量了一番,止不住的叹气,“忙什么要出去这么久,这都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要钱不要命了呢。” 此时房间里没有别人,就他们母子两个,苏木心里有话跟孟金凤憋不住,握住她的手说道,“妈,你不知道,是一笔一本万利的大单子,已经谈成了,以后我就不会出去这么久了,能在南城好好给你生个孙子出来。” 孟金凤嗤笑,满眼期待,“你说生就生?那也要人家涟漪愿意给你生才行。” 苏木莞尔,跟着孟金凤傻笑,“她会愿意的。” 晚上还要小琴做的饭,苏木吃完夸赞了两句,要给小琴涨工资,话都说出口才猛然看向顾涟漪,后知后觉的询问顾涟漪的意思。 顾涟漪本来觉得这事儿都是他做主无可厚非,他却回头来这么一问,搞得她有点尴尬。 “听你的。”她只能顺着苏木的面子说。 苏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顾涟漪已经不住在苏木厂里了,苏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搬了出去是暂时住在酒店里的,没跟谁说,苏木也是刚知道。 他没了烦心事,就想着和顾涟漪的关系该更近一步了,但是顾涟漪却明显不这么想。 到了酒店门口,她没有让苏木跟进去的意思。 苏木拉住她纤细的手腕,欲言又止。 290他居然还怂了 顾涟漪回头看他,微微用力挣脱了开。 “还不可以吗?” 苏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多多少少没了之前的那份小心翼翼,虽然他极力掩饰,但是顾涟漪还是察觉到了。 有什么东西在潜移默化里变了。 但是怎么变得顾涟漪不知道。 她看着眼前的苏木,眉眼还是那个眉眼,笑容还是那个笑容,分明是没变啊。 顾涟漪似乎是想确定什么似的,反而朝苏木靠近了一步,两人一下贴近了,苏木惊愕,控制住自己才忍住没后退,任由顾涟漪继续一点点靠近,直到只要她踮起脚尖,两人就到了可以鼻尖相贴的地步。 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的,可谁都没有再靠近一步。 顾涟漪眼睛都没有眨,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苏木。 苏木怔楞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顾涟漪,他能感受的到顾涟漪的魅力,对于任何男人来说,都是充满诱惑的,但是那红唇就在眼前,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那种冲动低头吻上去。 两人认识了这么久,要说做朋友都比做恋人来的自然,怎么临了到了这种关键时候,他居然还怂了。 他忽然发现他好像并不想打破和顾涟漪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他并不想完全拥有眼前这个女人。 可他们是要结婚的呀? 难道他习惯和享受的,只是和顾涟漪待在一起的感觉吗? 苏木眼底是没有欲望的,顾涟漪看了很久,她有些疑惑和迷惘了。 苏木居然对她没有欲望! 可能苏木自己也奇怪自己的反应,缓缓将手落在顾涟漪肩膀上,一点点低下自己的头,想要亲自确认一下。 苏木的手机忽然响了。 将完全沉浸在思绪里头的两人都吓了一跳,跟弹簧一样立马分开。 苏木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转身着急忙慌的接了起来,跟着就急匆匆的要走。 “我得回去一趟,我妈有点不舒服,你上去休息吧。” 顾涟漪一听是孟金凤身体不舒服,也顾不上尴尬了,抬脚要跟他一起走,“我也过去看看。” “不用了。”苏木猛地拔高了声音,顾涟漪脚步一顿,尴尬的停在了原地。 “没多大事,我自己回去就行。”苏木懊恼刚才怎么就叫了出来,见顾涟漪脸色讪讪的,赶紧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重重的吻,像是给自己下定决定似的,轻声自语道,“我去了马上就回来。” 顾涟漪没说话,就这么看着苏木冲出了她的视野中。 苏木说会回来的,可是一晚上都没有来。 顾涟漪像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似的,可还愣是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她照常去上班,却在卓业门口看到了蹲坐在地上的赵婉君,她太困了坐着就睡着了,南方的晚上开始有小蚊子,围着她嗡嗡转了一个晚上,直咬的她心烦意乱。 “婉君。” 顾涟漪冲过去,都没等赵婉君反应过来就将她搂进了自己怀里。 她不知道是宣泄自己的委屈还是纯粹心疼赵婉君,总之在看到赵婉君的那一刻,她脆弱的不得了。 赵婉君拍了拍她后背,宽慰道,“干嘛呢?怎么还哭了呢。” “我担心你啊。”顾涟漪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差点哼出鼻涕泡了。 她倒是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免不了被赵婉君嘲笑,悄悄红了耳根,暗暗掐了她一把。 赵婉君脸色倏地变了白,但很快就隐藏了去,她让顾涟漪拉她起来,将地上堆成一小堆的蚊子尸体毫不客气的骂了一顿。 “我办公室里有止痒的,跟我上去。”顾涟漪紧紧拉着她,怕她跑了似的,恨不得将人栓在身后。 赵婉君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走慢点慢点,我昨天没吃晚饭,今天没吃早饭,饿的头晕眼花的。” 顾涟漪最上说着怎么还减肥呢,心里头却疼的直抽。 是不是赵婉君自己都感觉不到呢,都瘦成什么模样了。 因为顾涟漪自己是容易招蚊子的体质,所以每年在天刚刚开始热的时候,各种防蚊驱蚊的装备就齐全了,她把止痒药膏拿在手上要帮赵婉君涂,赵婉君忙不迭抢过来要自己涂。 “我自己涂,卫生间在哪儿呢?我去洗把脸。” 顾涟漪没怀疑什么。 倒是赵婉君将手里头的止痒药膏握的紧紧的,一进了卫生间眼泪就扑哧扑哧的掉了下来。 她在里头待了有些时候,顾涟漪止不住的担心,过去问了两次。 “催催催,你催魂呢你。”赵婉君真是觉得顾涟漪越来越像个小老太婆了,结果出去一看她点的外面早餐都送过来了。 顾涟漪不禁吐槽她狼心狗肺。 “我怕你晕在里面,好心没好报,赶紧吃点热的。” 赵婉君倒是有点别扭了,坐在沙发上看着顾涟漪把早饭都摊开摆在她面前,没忍住又偷偷红了眼眶。 “点这么多喂猪啊。”她嘀咕,嘴角却是向上弯着的。 顾涟漪陪着她笑,“你太瘦了。” “不是正合我意,你忘记了之前我们在圣玛利亚上班的时候,我每天那么减肥都瘦不下来一斤,有段时间我还胖了五斤,我都没敢告诉你那段时间我还请了私教专门在家锻炼呢。” “结果累的我半死,我还重了,现在这身材,我挺喜欢。”赵婉君一边吃一边说,顾涟漪就坐在她对面安静的听。 圣玛利亚的事儿似乎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了。 顾涟漪想起来的时候还有点恍惚。 可能赵婉君也有这种想法,两人皆是同时陷入了沉默。 “乔凌真的死了吗?” 顾涟漪低着头,搅着手不安的问。 赵婉君不语,她的沉默让顾涟漪很不安,不禁跟着又问了一遍。 “我虽然觉得这些事很荒谬,像做梦,但我也不傻,我知道这社会是黑暗的,是可以一手遮天,没有王法的,我同样也知道,你如果真的杀了乔凌,你不会好好的出现在我面前,婉君,别让我担心你。” 赵婉君磕了一个茶叶蛋,咬了一口,对上顾涟漪欲言又止的表情,哂笑道,“不知道是苏木还是柴茹茹,他们谁动的手,我充其量算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可惜,他没死成。” 顾涟漪汗毛一下都立起来了。 她不敢想象乔凌如果没死,转过身会怎么报复他们。 ------题外话------ 月底完结 291人不是他想追就追的到的 “婉君,我该怎么做才能保护你啊?”顾涟漪着急坏了,她慌慌张张的抓住赵婉君的手,感觉下一秒似乎乔凌就会冲过来将赵婉君给杀掉。 “放心,他不知道是我。”赵婉君还笑顾涟漪的胆子,可那笑容那么牵强,顾涟漪怎么看怎么心里疼。 “他一时半会爬不起来,虽然没死成,但能不能醒还不好说呢,不要害怕。”赵婉君见顾涟漪脸色那么惨白,赶紧出言安慰她。 顾涟漪根本没那宽心思,整个人都稀里糊涂的。 正好影楼给顾涟漪打了电话让去选婚纱照,赵婉君兴致勃勃要一起去。 顾涟漪见她高兴,当然不能扫了她的兴。 本来就是俊男美女,拍出来的照片不用修就已经很好看,顾涟漪坐在宽大的沙发上,看着选片师把一张张照片调出来给供她挑选。 “涟漪,你真漂亮。” 赵婉君忽然搂住顾涟漪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 不晓得她情绪怎么来的,总之这一刻显得特别煽情,顾涟漪忙不迭拍了拍她,笑道,“都是妆化的好,你不知道还有跟妆师一直在给我补妆呢……” 顾涟漪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她没法欺骗自己,在看到结婚照的时候,她的恐惧和迷茫占了大多数,她不想选,甚至觉得无所谓,都可以,心里空落落的。 赵婉君怕自己这么多愁善感的又给顾涟漪弄不高兴了,赶紧吸了吸鼻子让她赶快选照片。 撇去感情不说,的确每张都不错,选片师极力劝说顾涟漪多选几张留下做个纪念,但是顾涟漪没要,给几张她要几张。 离开的时候,赵婉君说她要走了。 “去哪儿?”顾涟漪有些紧张的拉住她的手。 “回家啊,我昨天就没回去。” 这样么? 顾涟漪只好松开她,但眼底还满是不舍。 “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我来拍婚纱照的呢。”赵婉君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走了几步又转身朝她挥了挥手。 顾涟漪也举起手直摇,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放下胳膊。 赵婉君走近一处拐角,扶住墙壁就失去了力气。 她憋了那么久,总算可以在顾涟漪看不到的地方统统宣泄出来。 就在不远处,一辆黑色的普通牌子的越野车停在路边等她,等她整理好情绪才发动起来。 赵婉君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冷气打的十足。 葛正坐在正驾驶,扭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眼睛红的,鼻子红的,哭的好不可怜。 “喏。”葛正见她眼泪压根就停不住顾,干脆抽了一张纸递给她。 赵婉君接过醒了一把鼻涕,嘟囔着嗓子说,“走吧。” 葛正一言不发的启动了车,车等了一个红绿灯之后,再拐弯遇到了顾涟漪。 赵婉君从车里朝外看,就看着顾涟漪站在路边等车,整个人轻飘飘的站在外面,没有情绪似的。 多么明显看的出来,她一点也不快乐。 “顾涟漪要结婚了。” 赵婉君告诉葛正。 葛正叹了口气,“是霍一鸣那小子没福气。” “他是没福气,他也不争气,她妈喜欢房佳,就让他跟房佳结婚去好了。” 葛正笑了,“不是那么个事儿,他也没那么听话,总之这事儿结束要还来得及,我估计还得去把人追回来,不容易,他能对一个人有感情。” 赵婉君讽刺的哼了一声,“人不是他想追就追的到的,这世上可没那么多让他霍一鸣称心如意的事。” 的确如此。 比如在霍一鸣被带走调查将近二十天之后,仲景在张向阳的安排下被转让了。 一个项目,兜兜转转最后回到了苏木手上。 签合同的时候,张向阳全程面无表情。 合同签完苏木跟张向阳握手,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太激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被张向阳抢了先。 张向阳倒是坦荡的多,“这也是霍总的意思,他希望苏总在看到全部项目策划书的时候,可以继续根据策划将仲景继续下去,仲景在谁的手上无所谓,霍总希望的是,可以保留当初开发仲景的一片初心。” 一个项目,在苏木眼里只有利益,没有初心。 他签完合同到处应酬,光要请他吃饭的人就排着队来。 顾涟漪这期间拿到了结婚照,还有底片都传到了手机上,她一一给亲戚好友发了一遍,收货了无数的点赞和好评。 而她的心情其实没有多大的起伏,思虑良久,她选了一张发到了朋友圈。 天还没黑的时候,苏木就打过电话说晚上要接她出去吃饭,顾涟漪磨磨蹭蹭,快到时间的时候才洗了把脸。 她无心打扮,想着早点下去等,也没等还在三十层的电梯,直接走的楼梯,脚步很轻,下到一楼,苏木已经到了,他在打电话,神色不是和爽利。 顾涟漪想偷偷走到他身后,结果有人捷足先登,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苏木浑身一僵,也没挣脱,抬手握住了那人的手没放开,顾涟漪就站在他们后面,从她的角度看,两人亲密的很,主要是苏木握着她的手还不放开。 直到苏木挂了电话,说了句,“别闹了,涟漪。” 身后那姑娘一楞,立马撒开手娇嗔道,“说谁呢?苏总这是把我认成哪个姑娘了?涟漪?涟漪谁啊?也是森海的?” 苏木一听身后的声音不是顾涟漪的,惊的好一哆嗦,连忙转过身子看向她。 打量了老半天都没认出是谁。 姑娘明显不高兴了。 “苏总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好歹一夜春宵,不至于这么让苏总记不住吧?”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拉苏木的衣领,苏木后退一步避开了。 “什么一夜春宵?你是不是记错了。”苏木保持良好的教养,没有跟她翻脸,但是做没做过他心里清楚的很,即便是在森海应酬,他也没有带哪个小姐出台过,这点数他还是有的。 但是那姑娘却认定是苏木,两人一个白了脸一个红了脸,苏木是个在这件事上无比较真的人,看样子都要吵起来了。 那姑娘也不知道脑子搭错哪根筋,就非要苏木承认带她出去过。 292就我们这样,能过吗 苏木觉得荒谬,粗粗一看都有人围观了,再一抬头,顾涟漪也站在里头看热闹。 他一下就涨红了脸,因为这种事被女人拦下来质问,真的是特别没面子的一件事。 “你再好好看看我这张脸,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要叫警察了。 苏木被惹的烦了,脸色很沉。 那姑娘被怼的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冷嘲热讽的甩下头发。 “就当我认错了。” 她耸肩,不想再跟苏木扯皮。 “啧,可能我真认错了吧。” 她说完也不管苏木什么表情,提了下包包就走了,可把留在原地的苏木气的不轻。 人群散去,对苏木有些指指点点,苏木在气头上顾不了,等人散了都没有动一下。 顾涟漪这时候才走上去。 “我有点饿了。” 她本意是想缓解一下苏木的尴尬,但是他却猩红着一双眼睛,意味深长的盯着顾涟漪。 “我真没跟她出去过。” “我知道啊。”顾涟漪点头。 “你不生气吗?不觉得丢人吗?”苏木都要疯了,怎么顾涟漪都没感情的吗?起码丢脸这种情绪她也该有的吧。 顾涟漪想了下,“有点。” 苏木都无语了。 他想两个没有爱情的人,到底能不能生活在一起呢。 “还去吃饭吗?” 顾涟漪是真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看热闹的时候替苏木急的。 “不去。”苏木话锋一转,猛地拉住了顾涟漪的手腕,直拽着她往电梯走,大步跨进去,不知道按那一层,气鼓鼓的问顾涟漪,“你住几楼?” “十楼……”顾涟漪本来还没啥动静的心脏一下就咚咚咚激动起来了。 她眼看着苏木按了十楼,然后手还死死掐着她的手腕不放。 “你要干嘛?” 苏木不说话,冷着一张脸,将人拽到身前,不管是在电梯里,不管等会会不会有人进来,二话不说低头亲在了顾涟漪的双唇上。 顾涟漪瞳孔猛地放大,死死抿着唇,惊恐的瞪着苏木同样近在咫尺的双眸,彻底呆住了。 没有缱绻深入也没有激情四射,只是毫无感情的四唇相贴。 苏木又陡然放开了顾涟漪,同时顾涟漪发力一把推开了他。 分明没有深吻,两人却都粗粗喘着气。 “跟我走。”电梯一打开,苏木又拉着顾涟漪出去。 “放开我。” 顾涟漪大概知道苏木是想要干嘛了,没来由慌了,挣扎的厉害起来。 苏木不听,脚步不停。 “我让你放开我。”顾涟漪喊了起来。 苏木脚步一停,顾涟漪没刹住,一个踉跄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就我们这样,能过吗?” 苏木喃喃问她。 这个问题顾涟漪想过的,除了嫁给霍一鸣,她嫁给谁都不会幸福。 但是她后来观察到苏木对她同样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只是两人认识的太久了,相处的很舒服,才会产生和对方就这样生活一辈子的错觉感。 可临了才发现,没有爱情为基础的婚姻,势必是会一团糟糕的。 比如你相当无法接受,不能和对方肆意契合缠绵的那种疏离感。 苏木一点点松开了顾涟漪。 顾涟漪无言的摸了摸手腕,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你住那间,进去坐坐,我有事告诉你。” 刚才的情绪过去了,苏木稳定了许多。 顾涟漪掏出房卡一刷,房间就在左手边。 进去后苏木自顾坐在沙发上,顾涟漪烧了壶水,给他倒了一杯。 苏木捧着脑袋,两眼睛出神的看着面前水杯里头袅袅升起的滚烫的烟雾。 “你知道霍一鸣被带走调查了吗?” 没来由提到霍一鸣,顾涟漪手一哆嗦。 “我知道。” 就当着她面被带走的,差点还被拷了手铐,这么粗粗一想,将近一个月没消息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能忍,可能是对他家族的无法言说的信任感,就觉得他一定会没事,哪怕是调查也该是好吃好喝伺候的那种,所以不停的安慰自己鞭策自己,不要去管他的闲事。 而今天从苏木口里说出来,她还是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快一个月了,就霍家那种地位和渗透力的关系,将近一个月了他都还没有出来,涟漪,你就不好奇到底为什么吗?” 顾涟漪是好奇的,她觉得自己也仅限于好奇。 苏木看着顾涟漪的眼睛,看到了她压抑的迫切的渴望。 呵呵。 她对他就没有过这种眼神,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爱不爱一个人,真的不是靠嘴巴说说的。 “是我举报的,我举报他贩毒,这种事一旦沾上,他就算是姓霍,也要被脱层皮才出的来,你看利丰最近都乱套了,张向阳根本无力回天,仲景也卖掉了,又回到了我的手上,而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顾涟漪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真的贩毒?” 她是一个多么纠结的天秤座啊,就到此时此刻她都在想,如果霍一鸣真的犯了法,那他也是咎由自取。 可苏木却摇头了。 “并没有,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想要借我的手,给他舅舅立一个大功,乔家在葛正眼里扎了很多年了,葛正一直想拔掉这根眼中刺,一直在找准时机,而我在临城开那家公司,合伙人就是和乔家有关系的,他们早就摸透了这层关系,让我夹在里面里外不是人,我要从了葛正那边,我起码要在里面蹲几年,等我出来,我妈还能不能在都不好说,何况还有你呢?我要从了乔家那边,怎么的也能和霍家扛上一扛,他霍一鸣顶多关两个月,出来就算没了利丰,还可以接手霍氏,他损失并不大。” “你不怕他出来报复你吗?” 顾涟漪怔楞的看着苏木。 苏木说,“怕啊,但没关系,我就是想争一口气。” “我觉得你疯了。” 顾涟漪这句话,完全是站在朋友角度上的无可奈何的感慨。 “我是疯了,我当时那么想跟你结婚,兴高采烈的准备婚礼,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可是他跑过来跟我说,让我放弃你,他凭什么说进来就进来,说退出就退出,当你什么?当我是什么?” 顾涟漪不知道霍一命找过苏木说过这种话。 她一时间觉得大家好像都疯了。 “我也不是今天能跟你结婚,明天能跟别人结婚的。” 顾涟漪她不是物品,她有思想,她做的每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她从一场又一场失败的感情里出来,最后迈出去这一步,是真的想要好好过的。 但是苏木明显要放弃了。 她好像……又被抛弃了。 293这是霍家的酒店 这婚到底还能不能结是一说,苏木那天走了以后,两人十分默契的没有再联系。 联名药企有年中会,顾涟漪事儿多推掉了,这会想起来,又答应了。 龚永超一直跟在顾涟漪的后头,让她如果见到哪个哪个明星一定要跟她要个签名,直到这时候顾涟漪才知道,原来联名药企的年中会还会请明星。 所以走之前她顺手往包里塞了一件礼服,就这样去了京市。 这段时间以来联名药企和卓业医疗合作的一直不错,甚至除了一些基础药,胡雯还给卓业一些其他单子,量都不大,但是利润非常可观,着实解决了卓业之前的财务危机。 顾涟漪多少是有些感激胡雯的,之前一直没表现出来,这次去京市,总不能在当傻子,人家钱也不是给你白赚的。 当天到了联名药企指定的下榻酒店之后,顾涟漪洗完澡就不是很想出去了。 这还都是要拜胡雯所赐,当时她第一次到京市来,就被她安排的人给拉出去旅游的明明白白,该去的不该去的都去了,再来京市,反而少了几分兴致。 她不是很喜欢城市,除了这个城市有霍一鸣。 他可能就在这个城市某个角落,可她见不到他,他同样也不知道她在。 顾涟漪快睡觉的时候接到了余欢丽的电话,说酒席的桌数最终确定了,女方家也就十来桌,余欢丽说苏木非要全部由男方来承担。 “他没有说其他的?” 顾涟漪觉得有点奇怪。 “没有啊。”余欢丽狐疑,“就是客气的厉害,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跟你说说,那十来桌虽然不多,但是钱还是要我们家给的,我们不差那点钱,也想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回头你再劝劝苏木。” “知道了。”顾涟漪应着。 又听余欢丽问,“顾唐平你还记得吗?” “记得。”顾涟漪抓着手机的手指一下收紧了。 “他妈让我问问你,你那个朋友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顾唐平工作都辞了,天天在那照顾,他们说要去看看,他也不让,有次回来问他们借钱,那瘦的呀,跟换了个人似的,他们着急啊,这不管大病小病,好歹让人见一下,了解一下情况不是。” 顾涟漪舔了下嘴唇,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最近跟她没什么联系,回头问下告诉你。” “行吧。”余欢丽又在那絮叨,顾涟漪也没嫌烦,光听了一会,还是余欢丽怕打扰她休息先把电话挂了。 顾涟漪举了好一会的手机,手都累了,垂下来放在身侧,躺在沙发上拧着眉头,心思沉重。 忽然她房间的门传来咚的一声,她连忙起身透过猫眼去看,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将门打开,顾涟漪探出去仔细一打量,还真是房佳。 她喝的太醉,路都走不稳,踉踉跄跄的,一会撞这边,一会撞那边。 顾涟漪看着她瘦弱纤细的背影,不知道本该在霍家春风得意的人怎么会显得如此落魄。 “你他妈有病啊,靠。” 有人同样被打扰到,开门就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 房佳猛地转身瞪向她。 就这么一个瞬间,她看到了顾涟漪,刚蹦出口的脏话收不回来,砸了一地,也将她之前苦心经营的形象都打破了。 顾涟漪也没退缩,就这么看着她一点点朝她走过来。 刚开门的咒骂的人又叽叽呱呱骂了一通,没得到房佳的回馈,恨恨的说要投诉,之后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你怎么在这里?” 房佳上下将顾涟漪打量了一遍,眼底满是警惕和防备。 “出差。”顾涟漪回答的有板有眼,不卑不亢。 相较于房佳,她的情绪太少了,眼神也很真挚。 房佳很羡慕顾涟漪的这种纯粹,她真是镇的住,能不多迈开一步绝不多迈,一点不给别人伤害她的机会。 可是她没有欲望吗? 她不想要得到哪些让所有女人趋之若鹜,并且为之疯狂的东西吗? 房佳多想撕开她那张脸,好好看看她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是霍家的酒店,我住在这,你也住在这,没办法不让人多想。” 顾涟漪恍然,“我不知道这是霍家的酒店,这是对方公司安排的。” 房佳一听就知道她真是来出差的。 “你还真是有心思,你知道霍一鸣被带走调查了吗?” 房佳说这个,是想看到顾涟漪着急,难受并且担心的情绪的。 但是顾涟漪早就知道了,再从房佳嘴巴说出来,只显得多少有些用心险恶。 “我知道的。” 顾涟漪让她失望了。 房佳是真的急,自从霍一鸣出事以后,霍家根本没人管她了,她住在这个酒店里虽然不要给房费,但是没了霍一鸣,她也没了工作,甚至南城也回不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已经不想再回去工作了,当初去当护士,也是为了以后找对象好找,她家里条件本身就好,自己有个又是个编制内的护士,身价更是高,当护士就是为了过渡的。 即便现在家里头出了事,可霍一鸣提供给她的优渥甚至,一度超过了她原生家庭能给她的,她在抛弃工作和父亲身份限制之后,在金钱和权利里找到了存在感。 当她每天都收到霍一鸣精心准备并且送给她的礼物的时候,她觉得这个生活就是她想要的。 受人瞩目,被人羡慕,无忧无虑。 可哪想霍一鸣却忽然被带走调查了。 她当然不担心霍一鸣会没钱,毕竟霍家还顶在那,只是葛素兰的态度让她发慌,她如果再见不到霍一鸣,她很怕到人财两空。 当然房佳的这些担忧和顾虑,顾涟漪统统没有。 她在房佳的冷嘲中无语的抿了抿唇,“我们没有联系,而且我要结婚了。” 虽然能不能结成还不好说。 但是又结结实实的刺激了房佳一把。 “没想到你还能心安理得的嫁人。” 这话说的,她凭什么不能嫁人? “我马上三十了,家里着急,不过你还年轻,慢慢来。”顾涟漪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刺的房佳一阵尴尬,“抱歉我先休息了。” 她把房佳留在了门外,刻意去忽略关门之前房佳红透的眼眶。 294三个女人一台戏 本身那种家庭就难嫁,葛素兰也不好相处,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就得自己受着。 顾涟漪早上起来的时候,跟负责来接她的小陈在微信上咨询了一下可不可以换酒店。 小陈有些为难,又说这边环境这么好,这么高档,又不要她出钱,干嘛要换啊? 那小伙子真是有天赋,硬生生把顾涟漪给说服了。 不换就不换,她就是不想看到房佳觉得膈应,她退而求其次,要求换个楼层,小陈很是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顾涟漪早早的化了个淡妆去一楼吃早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酒店经理找了过来。 “顾小姐,你怎么在这边吃早饭呢?” 怎么的,她还有特殊的早饭不成? 顾涟漪被搞的一脸懵逼,连忙擦擦嘴跟酒店经理走了。 没想到她没看到翘首期盼的平平无奇奢华的早饭,而是见到了葛素兰。 噢,准确来说,是葛素兰和早饭。 “顾小姐,坐。”葛素兰从侍者手上接过热乎的五谷粥,极其优雅的摊了下让顾涟漪坐在她对面。 顾涟漪手指勾了勾衣角,没说什么走过去坐下了。 这人身份和地位不一样,她站的高,看的风景果然就不一样。 比如这个酒店几乎百分之九十的顾客要吃早饭都必须去一楼的餐厅,已经觉得极好了,可葛素兰和另外百分之十的客人就可以坐在酒店顶楼的空中餐厅里头享用更加丰富和奢华的早餐。 你一抬眸,能俯瞰整个陷入迷蒙烟雾中的京市,你脚下踩的是芸芸众生,你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葛素兰向来是享受这种优越感的。 但是她又极其讨厌房佳那种同类人,她看到房佳,也许会想起年轻时的自己,拼了命的要嫁给霍旭东,一路辛苦又狼狈,维持着霍太太的身份,自持又心酸。 她累,也自得。 再看顾涟漪的时候,多多少少知道自己开始不喜欢她,无非就是因为嫉妒。 嫉妒她不爱钱,嫉妒她潇洒,嫉妒她纯粹。 这种社会怎么会培养出这样的姑娘呢,她嫁到霍家来,能帮到霍一鸣什么?也许她连让霍一鸣开疆扩土的胆识都没有,只会让男人陷在她的温柔乡里固步自封。 这是一个母亲和一个女强人之间的对峙,直到她对房佳的厌恶达到顶峰。 这个姑娘太自以为是,在她生日会的时候,居然擅自去攀关系,她是不是巴结讨好惯了,他们家是需要女人出去给人抛笑脸吗?即便是竞争对手,你该有的气度都不能丢。 霍一鸣在避风头,又何须用得着她当那个枪头鸟出风头。 葛素兰丢了个大脸,之后借着霍一鸣的事儿没有再见过她。 这时候顾涟漪到京市来了。 她其实是一直关注顾涟漪的动向的,知道她要结婚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理解霍一鸣的心情,自己这身家,这么不被顾涟漪看在眼里,反而就越想入了她的眼,就想知道自己做到什么地步,顾涟漪才当一回事。 所以她找过来了。 对于她的出现,顾涟漪显然是惊讶的,也有一点点反感。 顾涟漪不喜欢她是肯定的,毕竟她之前那么严肃正经的表态过,不喜欢她,不希望她嫁给霍一鸣。 但是好歹是长辈,她不能拂了面子,还是乖乖的坐在了对面。 破天荒的葛素兰给她递了双筷子。 顾涟漪都懵了,接过后默了下,想了想说了句,“谢谢。” 葛素兰轻笑,“听说你也住在这儿,就叫你上来见见,不会唐突吧?” 两人女人见一面,有什么唐突的,顶多影响她胃口。 顾涟漪摇头,见时间不早了,开始正儿八经的吃早饭。 葛素兰吃东西很慢,那是举手投足都跟慢动作似的,顾涟漪也慢,可眼前的东西却肉眼可见的在变少。 这姑娘胃口还不小。 葛素兰不禁挑眉。 顾涟漪光顾着吃,也不跟葛素兰的眼神对上,知道她在看她,不免多吃了一点,她多想吃出吞吐天地的气势来,最好吓到葛素兰才好。 她很快吃完了,擦擦嘴巴就要走。 “顾小姐是要去联名药企参加年中会吗?” 葛素兰基本没怎么吃,见顾涟漪要走,也用纸巾抿了下唇,优雅的补起妆来,顺嘴问了顾涟漪一句。 “是的。”顾涟漪硬邦邦的回答。 “正好,晚上我也去。”葛素兰一丝不苟的涂好口红,透过气垫冲顾涟漪弯起眉眼,“一起吧。” 从葛素兰的眉眼里,很容易分裂出神色通常肃穆,并不是多爱开怀大笑的霍一鸣,顾涟漪看的有些恍惚了,一时没察觉葛素兰说了什么。 “顾小姐?” 直到葛素兰催促她一声。 顾涟漪回神,纠结不已。 什么一起? 一起干嘛? “阿姨,联名药企安排了人来接我。” 顾涟漪不想和葛素兰待在一起的想法都要从脑子里冲出去了。 葛素兰察觉到了,也没在意,潇洒的摆摆手,“让他回去。” …… “联名药企的年中会邀请了我当开场嘉宾,我们这一天的行程应该都是同步的,顾小姐在京市也算是人生地不熟,跟着我就可以。” 顾涟漪一点不想啊。 但是葛素兰真是我行我素,不由分说还亲昵的揽住了顾涟漪的胳膊,招摇的从大厅里头穿过。 “阿姨。” 顾涟漪头皮发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这是给人当枪使了不成? 房佳脸色惨白的追了上来,看看葛素兰,又看看顾涟漪,委屈巴巴的咬着下唇,都要哭出来了。 “阿姨,你怎么都不见我,来了也不告诉我?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多么可怜无助。 瞧瞧如果一段婚姻,你只为了爱情而不得对方父母喜欢就嫁过去,这就是结果,男人一旦不在,你的委屈都没地方去说。 何况葛素兰之前分明是喜欢房佳的。 房佳知道她让葛素兰不高兴了,但是她可以生气,可以跟霍一鸣去告状,但是不能转头又去喜欢顾涟漪啊。 顾涟漪一点也不想夹在她们中间的。 奈何三个女人一台戏,戏台子都搭起来了,她也跳不下去了。 295我跟霍一鸣没有复合的意思 葛素兰挽在顾涟漪胳膊上的手就跟扎人似的,顾涟漪几次想默默的挣脱开都没能得逞,反而被她架的越牢固。 “小佳啊,怎么还住这呢,没回南城看看?” 葛素兰一开口,房佳眼泪就掉下来了。 “阿姨,我在南城都没有家了,还回南城干什么呀?”房佳低头抹眼泪,那叫一个委屈可怜,“一鸣最近有消息吗?什么时候出来知道了吗?” 提到霍一鸣,葛素兰脸色实在说不好,她勉强笑了笑,看了一眼顾涟漪。 顾涟漪一头雾水,还是头一次被葛素兰这么慈祥的端倪,当然紧随而来的就是房佳怨愤的瞪视。 “一鸣那事儿是调查清楚了,不过具体什么时候出来不好说,这次他栽这个跟头实在不小,他舅舅让多关几天,好好反省检讨,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他要没那点意思,人家举报一下他能被带走?” 所以霍一鸣现在真是在哪儿好吃好喝待着呢。 顾涟漪暗暗想翻白眼。 房佳就显得发自肺腑的高兴多了,只要霍一鸣没事,她就跟有了保障似的,只要在这里熬着,熬到人出来就行了。 “阿姨,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房佳连忙擦掉眼泪,起色瞬间都变好了不少,开始在意她们的行踪。 葛素兰噢了一声,“有事儿呢,先走了。” 说着就带着顾涟漪这么经过房佳身边走了。 房佳拦都拦不住,多问一句都没机会。 尽管她穿着当季最新款的限量版的衣服又怎么样,她这一刻就是最狼狈的那一个,头昂的再高都是灰溜溜的。 “阿姨,我跟霍一鸣没有复合的意思,而且我想你应该还是不喜欢我。” 出了门,周围没人,顾涟漪才开口。 她想跟葛素兰这种聪明人,就该说实话,不要绕弯子。 葛素兰出乎意料的看了顾涟漪一眼,笑着松开了她的胳膊,她摩挲着指尖的硕大的钻石戒指,过了一会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说不定之前只是我在考验你呢?” 顾涟漪拧眉,差点就要笑了。 “阿姨,您不要开我的玩笑了,我要结婚了,即便我通过了你的考验,我和霍一鸣也错过了。” 葛素兰不可置否,“你不爱他了?我自己的儿子,不说像人民币一样每个人都喜欢,但异性缘向来不错,别说你还真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这么不待见他的。” “我不是不待见他,我只是在及时止损,如果放任自己,最后痛苦的只有我。” 想想这个道理,开始还是霍一鸣教她的。 不要在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里沉浸太多太久,成年人不会消耗掉所有的精力去经营一段感情。 看她现在,学的倒是有模有样。 司机正巧将车停在他们面前,酒店迎宾立马过来替两人将门打开。 葛素兰让顾涟漪先坐,顾涟漪目不斜视的坐了进去,那气度,一瞬间还挺吸引人。 这姑娘,骄傲的挺有骨气。 顾涟漪不知道,越是她这种自暴自弃的,准备在葛素兰面前随时大放厥词的模样,反倒是让葛素兰感兴趣。 葛素兰有专门顶点的私人造型工作室,不巧,就是韩乐乐的工作室,之前顾涟漪也来过。 当顾涟漪跟着葛素兰进那个门的时候,韩乐乐就觉得顾涟漪眼熟,费好大劲才想起来,可不就是那个有胆子甩了霍一鸣一巴掌的女人吗? 她打完人就走了,是不知道后头的事儿,还有好事的人拍了视频,当时霍家的人把他的工作室都堵着了,一个个翻手机删视频和照片,就算是有流出去的也找人处理掉了。 那女人打了霍一鸣,霍一鸣这个从小在京市就混不吝的除了这点动静,其他水花一点没激起来。 这里头是非恩怨自然没人知道,但是背地里都说霍一鸣这次怕是栽跟头了。 没想到后来霍一鸣却大张旗鼓的给一个叫房佳的女人送礼物,高调的网上到处都是,这事儿一出,大家才明白,这霍一鸣就是霍一鸣,怎么可能在一根绳子上吊死呢。 没想到这次她居然是跟葛素兰一起过来的。 这算什么?正式的?被认可的?霍家未来的儿媳妇? 顾涟漪从韩乐乐的眼神里头看到了八卦和好奇,她极其不情愿,想着这好歹是在京市呢,这要是在南城,她的婚事都不要自己作估计就这么黄了。 “夫人。” 葛素兰过来他从来不敢怠慢,而且行为举止特别乖顺严肃。 “之前跟你提过了,就按照那流程来。” 葛素兰交代了几句,让顾涟漪先去包厢里头试礼物。 看样子她从南城带过来的磕碜的礼服是用不上了。 葛素兰没跟她在一个包厢里,顾涟漪自在的多,韩乐乐给她化妆的时候不禁感慨了句,“你的皮肤可真好,可比那些个明星好多了,你结婚的时候一定要约我跟妆,保证让你那天的妆容能上头条。” 顾涟漪尴尬的咧了咧嘴,“那可能没希望了,我跟妆定好了,你的话,我估计请不起。” 韩乐乐一听眉毛都翘起来了,“定的哪家?我真不贵,是你的话我能免费的,赶紧换我。” “你能去南城?”顾涟漪其实知道韩乐乐估计是误会了,但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俏皮心想要逗逗他。 果然韩乐乐还真好好思考了一下,“霍家不在京市办婚礼吗?” 顾涟漪勾唇,乐呵的纠正他,“谁跟你说霍家了,我不是嫁的霍一鸣。” 韩乐乐脑子里头补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剧情都推翻了,他讪讪的笑了笑,连忙打圆场,“这样呀,误会了,抱歉,我看你跟霍夫人一起过来,我以为……” “没事。”顾涟漪让他不要太拘谨,最好跟之前一样。 “我跟你说,有件事我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你就等会要试的礼服,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设计师设计的,他这几年都收山了,真没出过作品,我今天接到那件礼服的时候还以为我看错了。” “能不能拜托你,最后换上礼物的时候给我拍几张照片纪念一下。” 这不是多大点事儿,顾涟漪想只要礼服不是露肉的都没关系。 296但是顾涟漪记得这个人 她没想过在这里能耗一天,甚至午饭都是在这儿吃的,定妆之后是下午三点,她们要提前去会场。 顾涟漪出去见到葛素兰,发现她就换了件衣服,压根没怎么改变,这一进一出的,怎么把她给弄的这么花里胡哨的。 顾涟漪不自在的想捏裙摆,奈何史大长尾的裙子,这一捏下去捏不到其他,只能在胯部那边捏出褶皱,可把在后面跟着韩乐乐急坏了,一个劲在旁边嘀咕,“别捏,别捏啊。” 顾涟漪认命的放下手,任由葛素兰满意的验收了成果。 礼服倒不是很夸张,走了性冷淡风,一如她的性格,就是妆容被韩乐乐雕的太精致,以至于她都怕面部表情稍微大点就会掉粉。 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美人,这会看着更冷了。 “你这么看起来倒跟明星似的。”葛素兰还不忘记夸了她一下。 顾涟漪对她报以一笑。 两人到会场要先开一个内部会议,顾涟漪穿的隆重,引起不小的轰动。 胡雯差点没认出来,后来嚷着非要顾涟漪晚上跟着请的明星一起走红毯。 这可把顾涟漪给吓坏了。 “不行不行,我不行,胡总你别这么埋汰我了。”顾涟漪是美的不自知,多少让人觉得不识好歹。 胡雯摆了摆手,笑说,“老天啊,给你这张脸真是浪费了。” 可不就是浪费,连笑都不会。 比如彭新华见到她同样是眼前一亮,不过多带了点男人的打量,顾涟漪脸色就微微变了。 都是人精,都知道顾涟漪不是走那个路子的,胡雯用眼神示意彭新华收敛点,看那边葛素兰也要走过来了,赶紧邀着人都进了会场。 葛素兰是京市的商会主席,同时也是全国妇女协会会长,不论是商圈还是名声,赚钱的还是公益的,这个女人在自己的领域都忙的要死。 联名药企是国家扶持单位,这次年中会又恰逢创立四十周年,办的就隆重了一点。 前前后后准备了将近一个月,盛世好歹。 葛素兰的告知是有人拟好的,她照着读就是了,而顾涟漪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纯粹凑数。 还是葛素兰交代了一下,让年中会中间点的给优秀员工颁奖仪式,让顾涟漪上去发奖杯,本来这个环节,上去的该是葛素兰。 顾涟漪受宠若惊,肯定是要拒绝的,但是葛素兰摆摆手这事儿就定下来似的,开始坐的四平八稳的人,现在有点坐立难安了。 “倒是没什么,你送个奖杯上去而已,紧张了?” 顾涟漪虚伪的摇了摇头。 “今天的年中会到时候会全程同步直播的,你可以告诉你的家人到时候看看,毕竟你今天这么漂亮。” 顾涟漪才不要。 她巴不得谁都不知道呢,但是她不知道联名药企在公众号官宣了这件事儿,有人又在微博上搜到了顾涟漪的定妆照,虽然只是背面和侧脸,但还是爆了。 年中会开场的时候,的确有红毯,顾涟漪是躲在边上看的,还狼狈的举着手机在跟龚永超视频。 视频挂了她又去跟人要签名,忙得不行,全场就她拖着礼服,手里捧着本子到处找人签名。 这不除了龚永超,其他知道的不管是不是谁的粉丝,反正签名都得要一个,可把顾涟漪累坏了。 最后年中会开始了她才得意坐下,水都没捞到着喝一口。 “没想到顾小姐是这么个热心的人。” 顾涟漪忙前忙后的模样,葛素兰可是全程都看在眼里的,有的明星架子大,根本不理睬她,她倒是没多大窘迫,好言好语的把签名都要了过来。 要说顾涟漪除了家世不好,其他的还真的都挺大气的。 葛素兰觉得接近顾涟漪似乎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顾涟漪也不管葛素兰是真心还是嘲讽,端起水杯猛地灌下去,被摄像头拍了个满怀。 豪饮美女又跟着被弹幕遮住了脸。 葛素兰上去读稿子的时候气场完全不同,顾涟漪有心学习,听到格外认真,她也不知道摄像头格外偏爱她,就对着她拍。 这个小姐姐可盐可甜,听公式化通稿也能听那么认真,真是难的一见。 顾涟漪倒不是听懂了多少,她也不想承认,她有点想霍一鸣了。 尤其当葛素兰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那深沉冷静的黑眸,直看的顾涟漪不自在。 葛素兰下来的时候,她没控制住说了一句,“霍一鸣跟您长的很像。” 从她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这么觉得。 葛素兰笑了声,“他小时候多像他爸爸,但是不都说儿子要妈妈福气才好。” 那女儿不是要像爸爸才有福气了? 可顾涟漪的长相偏向于余欢丽。 这个问题顾涟漪是没新心思想了,过不了多久她得上去给人颁奖。 她紧张。 “把我们当萝卜就行了,别紧张。”葛素兰的安慰多少有点反差萌。 顾涟漪受用了两分钟,继续紧张起来。 果不其然她只要这样紧张,就必定会出丑,她提着裙摆要上舞台的时候,步子盯的太小心,还是踩着了,眼看着力下去要撕坏裙子,她想要不要摔个跟救一救,毕竟裙子比较值钱,她的脸皮不值钱。 但她最后没摔,站在她旁边的保安大哥扶了她一把,带着一股野蛮不容忽略的气势将她整个一托起,直接跨了两步上了舞台。 顾涟漪还回味着胳膊上男人指腹留下的灼热感,她到底没有能控制住,猛地回头,对上了保安大哥帽子下一双黑沉沉的眸,她呼吸一窒,差点没叫出来。 好在表情管理的好,她没露馅,她冲保安微微点头,算是感谢,从礼仪小姐手里头接过奖杯,仪态大方的将奖杯颁给了优秀员工。 她在舞台上的时候都不超过一分钟,很快就下来了,再次经过那个保安身边的时候,顾涟漪抬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他半张脸都隐匿在帽檐下,最容易让人分辨的眉眼和鼻梁都被笼罩在一片黑暗里,但是顾涟漪记得这个人,除了眉眼鼻梁,包括下巴和轮廓。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