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幸天下》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一章 往事成追忆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小序 天之南角有一族,唤曰空荧族,或曰荧惑族,佑于朱雀之神,守荧惑星,隐于空。 天之不动之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亦有族焉。光之所耀之地其曰古蛮,古蛮之陆类龟,或曰龟陆。四洋五海守其中陆,五岛环之,以五行命之金鑫、木森、水淼、火焱、土垚定其位,类阵之,是以五行之力封古蛮之陆。陆央,有一深渊名黄冥,五行之力皆沉于渊,因渊四周有环冥山脉环之,空荧人守,故人不可至焉。传曰,渊封一兽,兽出则古蛮尽毁矣。 居古蛮者,人族也,族中亦有破五行之封者,神通者也,唤为士。士分读者、武者。士常隐于山谷海渊,帝常拜读者,要辅之,传神之逾,窥天下之事,以固国得心。而武者,不可入朝堂,入必噬。 古蛮之初,陆分七国,绛、卫、诩、楚、延、大焱、熙提,主易而国未变。主者,神之逾也,士得逾,必拥其主,告天下之民,则朝易也,但未有动乱之事,或曰每主皆贤也,亦或空荧族人平之,守其衡。故七国之中未有极,皆衡也。 能人出,聚之。后有,三盟四族五帮派,六庄三阁两学院。蛊疆首于盟、欧阳首于族、祁首于帮、儡月首于庄、红袖添香列于阁、赫连首于院。世人皆趋之。 ——摘自《古蛮通志·序》 朱雀历7026年10月荧惑族灭,玥出,乱起。 ——摘自《古蛮通志·大乱世》 熙提于乱世脱出……国强,邻国侧目,皆朝拜之…… ——摘自《古蛮通志·熙提篇》 ……天命之人平其乱,古蛮封,解,士消。生息休养,始。 ——摘自《古蛮通志·新篇·序》 古蛮大陆大乱世后三百年。熙提国上叶湖畔天都城中,一个书楼便坐落在那儿,名曰:半静好。 第一章·正文 “六娘,若想要什么,便与我说,我定许。” “六娘,这个书楼是我为建的,可还满意。” “萧六娘,莫要动她!” 啪…… 萧六娘被书掉在地上的声音给吵醒了,用手挡着刺眼的阳光,眯着眼,待眼睛已经适应这阳光时才将手拿开,揉着太阳穴,竟是睡着了。 看来不能将这香妃塌放在窗子对面,太阳晒的让人觉着惫懒。萧六娘看了眼简单的房间,一张书案,然后就是围过半个房间的书架和书,看来得遣他们将塌移到书案旁,兴许还可以躺在榻上写字。 “看样子,咱们的六娘可是刚睡醒?”一个着红衣的女子掩面而笑的走近,容颜貌若桃李,在她眉心点着一滴朱砂,更显媚意,身姿颇为风韵。 她蹲下将地上的书拾起:“遗族秘史,难怪六娘会睡着。” 萧六娘将女子手中的书夺过来,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接着看刚刚剩下的内容:“可是那女子的身份确定了?” 当问到正事时,那女子也收起笑容,脸色严肃起来,语气中带着恭敬之意:“只道是唤双蔷,是爷五日前带来天都城的,被安排在丞相府中,对外称其是丞相最小的女儿,体弱被送至宗庙中休养,快成年时才被接回都城。其他的红衣未能查到,红衣无能,请六娘责罚。”说完便单膝跪地,头垂着,等待萧六娘下达命令。 萧六娘未看跪在地上的女子,就这般慢慢的翻着书,整个房间里静静的只有翻书的声音,半响才说:“罢了,这天下咱们查不到的事情多的去了,况且,爷要是不想让咱们知道,那咱们怎样查都是枉然。” “兴许爷有什么难言之隐,六娘且别往心里去。”唤红衣的女子看着萧六娘漫不经心的模样,担忧道。在她心里爷永远都是六娘的,爷对六娘是那般的好,男的俊俏,女的貌美,且都很有能力,他们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突如其来的女子,双蔷,虽她觉得不会将爷从六娘身边夺走,但是她担心六娘会乱想什么。 “往心里去甚,他是他,我是我,他不过就是送我个楼要我替他卖命而已。爷想干些什么哪需我来管。” “啧啧,这是怎么了?怎么满屋的酸气,我这还在屋外就给酸到了。”一个戴着半边面具的高挑男子走了进来,他有着一双很美很亮的眼睛。男子边说边捂着自己的鼻子,似是正被什么气味给酸到。 男子就算被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却难掩一身贵气,一双仿若星辰的眼正带着笑意看着萧六娘,眼中的溺宠之意似要溢出般。 “红衣参见爷。”红衣未曾抬头,听着声音就知是爷来了。 萧六娘也不理会那个一进门就绕过红衣径直走到自己身旁的爷,瞟了眼还跪在地上的红衣,说道:“都出去罢。” “是。”屋内人便陆续出去,随便还将门也给关上。 待屋内的人都清空后,萧六娘合上书,站起身,将书放回书架。 “在这《遗族秘史》中记载说,几百年前这片大陆上本没有翼人这个种族的,却有一个为荧惑的种族,是一个很近乎于神的种族,那时的人们对那个种族很是敬仰,因为他们生活在天上的一块大陆上,人们往往都对与天有关的东西表现出敬畏,仰慕。可是这个种族却在一夜之间成为历史,而翼人便是在那时开始出现在这片大陆。” “不要说了,我知道昨天的事儿是我的不对,但是我却没想到会让这般的不安。”男子拉住萧六娘的手,语气诚恳,怜惜。 “不。”萧六娘也是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打断他的话,“是我自己的错,是我陷得太深,看不清大局,在我们的计划中需要一个不被父君与各公子猜忌我关系的理由,昨天就正好有那个机会。下次我会尽量不让自己再犯这样的错误了。”语气很是肯定。 “但是我更希望见到的是昨天那个六娘,真正的。” “可阿衡,有想过我现在身上牵系着多少的人命么,所以我不能和以前一样任性下去了,在半静好中顺风顺水的日子过久了,性子也养刁了,警觉也弱了不少,这让我不安,我需要找回原来的自己。况且系在那儿的心多了,我怕哪天感情用事,会让我后悔一生。”萧六娘望着男子,李玑衡的眼睛,眼神坚定。 “我明白,我明白。可是要记住我永远都会保护,直到我死。当初我的命是救的,以后能取我性命的也只有。”李玑衡用尽力气紧紧的搂住萧六娘,用七年才暖了六娘的心,不能就这样被打回原形。 但是自己却别无选择。他们身上都背负了太多,彼此的身份有太敏感,每一步都不能错。 他自己手中有兵,萧家又是将军世家,在军中信望颇高,再加上这些年为了帮助六娘,六娘的身份已经不是一个在萧家可以忽略的小角色。而父君他们是无法忍受兵权几乎都集中在一人之手,尽管自己并不想要那些,但是不会有人信。 十年了他的处境竟还是这般,不过也快结束了。 十年前的他才十八岁,刚刚成亲,一切生活才开始的公子衡,也是熙提国一个刚失去母妃,但却又颇为受宠的英王,被眼红的人每日盯着,恨不得除之后快。 他本以为小心些,不去争那个位子,承着我不犯人,人不犯我的态度,就可以这样的过完一生,但终在一次围猎时,被人逮住机会,追杀成重伤,新婚的妻子也惨死,他被逼得不急择路地在林中乱跑。 那时六娘还是一个被父亲丢在庄子上任其自生自灭的小丫头,为了生计冒险进入皇族猎场外围捡草药。 当萧六娘看到满是血的自己时,强装镇定的脸上露出几分惊慌,站在不远处懵懵地看着自己,在确定自己不会伤害她后,她松了口气,然后转身便准备走。但是她听到有动静后便又退了回来。 六娘没有放弃自己。 李玑衡知道,萧六娘选择帮他是无奈之举。这也是他欣赏六娘的地方。 谨慎,镇静,不会意气用事。但这也是李玑衡对萧六娘无奈的地方。不过当初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几年后爱上这个救自己的小丫头,到可以放弃一切。 李玑衡他的仇人们又强大又多,光就行刺那事儿就牵扯甚大,连父君都帮着那些人掩饰过往,他想他需要暂避锋芒。 他同父君请命,游历江湖,虽然国君同意了李玑衡的请求,但却是以四年后戍守边境五年为条件,李玑衡也同意了,这并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事儿,就算是现在的旻王当时的公子珏也是曾在边境戍守三年。 然后李玑衡在游历前悄悄地带走萧六娘,在自己游历江湖时教导她,两人算是亦师亦友。 四年时间里,李玑衡一手创建了一个“百鬼夜行”,殿中“百鬼”皆为男子,江湖上的“阎王点鬼,鬼点命;生死簿上,轮回禁。”说的便是这“百鬼夜行”,里面的阎王便指的便是李玑衡,因着他一直带着一个狰狞的面具,便被人称为“鬼面阎”。 江湖中人都不知“鬼面阎”姓氏名谁,真实面貌,师承何处就连他剑法的名字都不知,那鬼灵剑法的名还是江湖中司掌排名的“鸿音楼”楼主评价时取的。大家只知道他的剑法高深华丽中透着灵气或者说是鬼气,很是刁钻,也就凭着这鬼灵剑法李玑衡便位列江湖高手榜十五。 而萧六娘是个要强的女子,在李玑衡创建自己的势力时,她通过李玑衡的帮助,自己办下“七衣阁”,阁中只有七个女子。媚红衣、傲橙衣、柔黄衣、倾绿衣、冷青衣、隐蓝衣、鬼紫衣,都是各具特色的江湖高手。使鞭的媚红衣与使剑的傲橙衣更是江湖高手榜前五十位中的人物。“七衣仙子下凡去,不收礼来只收命。”这说的便是“七衣阁”了。但旁人却都不知“七衣阁”还有一个武功并不高深的阁主。 后来因着两者所建势力都有着不菲的实力,而且都有涉及到人命买卖,此后几年江湖上便将两者并在一起说“七衣百鬼,鬼点则死,衣出无命。” 四年过的很快。回到国都,萧六娘凭着自己手中的实力,成了萧府举足轻重的人;而李玑衡也凭着在江湖磨练出来的实力,在军中混开,今年才重回国都,依旧是那个受宠的公子衡。 过去的四年里,李玑衡每日都会给远在国都的萧六娘写信,偶尔趁着没事会偷偷跑回国都看望六娘。以便慢慢将萧六娘的心捂暖,为了六娘李玑衡甚至已经准备好放弃掉自己公子衡的身份。 “放心,在怎样我和原来的我已经有很大差别了。”说着萧六娘便从李玑衡的怀中挣脱出来,“况且有些东西都已改变,也再改不回去了。”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二章 红杏出墙来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不愿再继续与李玑衡讨论刚刚的话题,萧六娘为李玑衡斟上杯茶,递与他,不着声色地转移话题,问道:“不过说到这儿,那玉佩可曾找到?” 李玑衡知她指的是当初为救自己而遗落的萧家玉佩。他十年来一直都在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玉佩像是突然蒸发似的。 他望着萧六娘,当初的萧六娘还只是个八岁女童,脸又黄又瘦,小小的身板,眼神淡漠,轻蔑的在自己等待死亡时说:“我父亲冷眼旁观姨娘谋了我娘的性命,把我赶到这偏僻的庄子上时,我就知道我不能死,至少在他们之前我不能死。” 当时他就在想,是不是自己死了就会如他们愿,但这样却又很不甘心,所以他一定要活下来,要活下来看他们过的比他之前还要惨,那样心里的那口气才能散。如不是留着那口气,他想他自己是绝对撑不过来的。 也是从那时起,李玑衡将自己的那些善都留在心底的最深处,善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点用都没有,母妃每日也是与人为善,但最后呢,母妃还是这般早就去了,他也遵循母妃的教导与人为善,但最后他呢,还不是被人盯着,那些人都要逼死他。 他暗自下决心以后谁对他好他才会对那人好,若是吃亏,必当报之。 但是后来的事情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为了萧六娘竟然轻而易举的就放弃了自己的复仇大业,三个背有母族的公子再加上母族势力的枝桠,要复仇就得伤害或是失去萧六娘,这是李玑衡无法接受的。 初遇时的六娘,冷的让人心疼。 而现在的六娘,眉眼已不似当初寡淡,脸颊不似当初黄瘦,比当初美百倍,却还是冷的让人心疼。他不忍心伤害她,也不想失去她。 “还是没有找到,恐怕是有人特意隐瞒,至少天底下比我们手段高明的人也不少。”李玑衡说道。 “比如隐藏那双蔷的身世?”萧六娘挑眉,质问。 “是我不对,但我也没有刻意隐瞒。父君在派我寻她前,便下了死命令。”李玑衡说,“那双蔷的身世涉及到皇族,她是三皇叔的私生女,皇族的手段向来要高明许多,半静好查不到也正常。”说到这儿,李玑衡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想法,但是却没有抓住。 “既然是皇族的事,我也不便多问。不过,阿衡,不知为何,我这心里还是不安,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萧六娘死死的握住手中的杯子,复而又放下。 “莫怕,有我在。”李玑衡轻揉萧六娘的额间碎发,“这两年里战事频发,过几日我便会向皇上请缨带兵出征,而后世上再无熙提公子衡。” 萧六娘听到李玑衡的话,抬头,看着他那双温柔又坚定的眼睛,也露出笑颜,应着刚刚李玑衡的话说:“萧氏女如城,亦随君逝。”语气如同宣誓般坚定。 窗外阳光正好,映着两人相视一笑。若有旁人,定会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竟是那边的和谐。 “既然如此,我先回营中,今日灯节,晚上我去萧府接。”从早时发生那事后,李玑衡整个人都处于不安中,每个时刻都过的万分煎熬。见误会已解,也是松了口气,终于可以认真的去做正事了。李玑衡不禁想到,以后娶了萧六娘,自己肯定会被六娘压的死死得。想到这儿李玑衡不禁笑了笑,那日子该是很美的。 萧六娘也不点破什么,对李玑衡说:“便劳烦爷唤红衣来我这儿。” “好。”李玑衡笑答。便转身走出去。 萧六娘看着李玑衡的背影,不禁想到,如果当初没有碰到他,自己是不是就会在那庄子上自生自灭,被萧府中的那群小人随意指个人嫁了? 想当初自己也不过是见他与自己处境差不多,帮他挪到个相对安的地方而已,他能活下来和自己其实也没多大关系,不过当他找到自己时,那时便知道机会终于来了。 但是慢慢相处下来,在所谓的父亲尝过背叛,姨娘也送了性命后,只觉得好累,好迷茫,对整个萧府的恨也是慢慢淡下来,也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的什么。 所幸有他在。 “六娘?”红衣刚进房间便发现萧六娘竟然在发呆,不禁轻声唤她。见萧六娘也是瞬间回过神,随即恭敬地问道:“不知六娘唤红衣何事?” “还是和原来一样,半静好最近交给,有什么事儿告诉黄衣。”萧六娘又想了想,“关于我说的那块玉佩,再加些寻找力度。” 红衣听到这就有些为难了,一块玉佩都找了十年,也没找到,待几个月后那玉佩也就会失去它原有的作用,可为何还要加快寻找?不过六娘是自己的主子,主子的话就应该服从,红衣毫不犹豫的应是。 “对了,六娘。红衣听说卫国的国君亲自到我国来提亲,想娶个大夫人回去。”红衣从袖中取出一张小条,递到萧六娘的手中,说道。 萧六娘看完手中的纸条,喃喃道:“那个曾经的质子胆子也是挺大的,竟然敢亲自来。不过却不敢娶个国母回去。” 萧六娘自是知道。卫国同熙提相较,在十年前,卫国一直都是弱国,为求和平,将卫国二公子送至熙提做质子,待得质子回国后,短短数年,就将卫国发展强大到与熙提比肩的地步,可想而知,这人是有多可怕。 “听说对方国母早已定下。那人虽然曾经是质子,不过听说如今连国君也对他礼让三分,想来娶个公主回去当大夫人也不是不可能。但到现在也没听说要迎娶谁,不如……我们将那双蔷弄去和亲,六娘觉得如何?” 听罢,萧六娘笑着,用手点了下红衣的额头,说:“呀,尽想些有的没的。” “红衣是认真的,可不是和六娘说笑。”红衣瞧着萧六娘的反应,便不依了,急忙道。 萧六娘的脸瞬间沉下来:“这话我就当从没听到过,以后也不要说这些话。” “是。”红衣低头沉声道。是她逾矩了。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敲过三下,门外人便通报道“楼下有人指明要见老板您。”顿了下,“说只要说玉佩二字老板您便会见他。” 萧六娘垂眼,没有说话。倒是红衣有些着急,冲萧六娘道:“六娘,咱们先前可是查了不少年都没听见有什么风声传出,可今日却有人自己寻来,说不定有什么阴谋。”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三章 江山美人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萧六娘捧茶微笑:“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会了方才能知晓。红衣,回罢,见完那人我便回府。对了,记得遣人将那人带至二楼茶厅,说我就到。” “诺。”红衣接到萧六娘的命令后欠身便退出房间。 倚在窗口,垂目,手中玩弄着刚喝过的白玉瓷茶杯,萧六娘面无表情的思索着。究竟会是谁?想到红衣刚刚说卫国国君亲自前来,当初那人可是在熙提做了五年质子,又联想到因江湖与皇族的情报协定还有各国皇族的关于秘密的协定,那人若想隐瞒些什么,她与玑衡查不到便也说的过去,毕竟实力与势力都有些相差。 萧六娘的美目中也是有了些波动,若是真是他的话,那便也知道他来的目的。不过,却会很棘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萧六娘平复好自己已经乱了的心态,若心乱了还有什么可谈的,萧六娘不禁自嘲的想到。将水蓝衣裙上的小小皱着轻轻抚平,优雅的走出自己专属的那片小天地。 二楼茶厅同普通茶馆大致一般,整个二楼茶厅就只一个人,一个男人。萧六娘到达茶厅门口时入眼的便是那个男人的背影,背影宽大,给人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似乎察觉到有人接近,男人转过身,阳光打在他半边脸,导致另一半脸隐入黑暗中。男人带着笑,在阳光下显得很是温暖。不得不承认这一刻萧六娘被惊艳到了。男人俊逸的脸配着久处高位所自然流露出来的威压,是一个很有味道的男人。 不过玑衡也不比这人差。 “萧家六娘,萧如城?”男人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萧六娘,语气似问非问。看到萧六娘快走到自己所坐的桌子时,男人起身,为萧六娘准备好坐下的地方,待萧六娘坐下,男人才坐下。 “谢谢。”萧六娘虽然惊讶这个男人举动,但既然有人献殷勤,自己也不能不给面子不受。 待坐下萧六娘这才开始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男人,刚刚已经对这个男人的面容有个大概的观察,可先下细看男人的五官却让她有些眼熟:“卫国的国君?” 虽然知道男子的身份高贵,但萧六娘并不准备同他讲什么礼尚往来,不然平白低上一头,后面还有什么可谈的。 男人挑眉,微微笑道:“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 “多谢。”萧六娘不确定自己一直寻找的玉佩是否在男子手中,也不确定他到底有着怎样的目的,不想多说什么,等待男人将话题挑起。 男人也不准备说些可有可无的客套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块蓝田墨玉,扁椭圆状,朝着萧六娘的那面刻着“如城”二字。 男人将另一面转向萧六娘,萧六娘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是她的玉佩,昭示着她萧家人身份的玉佩。 若只是看到“如城”那面,萧六娘可以告诉自己这是快仿制的很逼真的玉佩。但是另一个刻有“萧”字的那面,无论是“萧”字中心那滴给自己带来强烈熟悉感的红色血滴,还是字上的划痕都足以说明那是自己的玉佩,是自己丢了十年找了十年的玉佩。 萧家身为一个百年世家,对身份也是格外的看中,每个出生的萧家人都会在出生时被赐一块玉佩,玉佩用秘术将他们的一滴血液封存。那就是萧家人身份的象征。 “想怎么样。”萧六娘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躁动压下。 男子收起玉佩,看着萧六娘并不平静的眼睛,说道:“我要娶这个玉佩的主人。” “哦?国君不要忘了这里是熙提国而并非卫国,而我也并非什么简简单单的萧家六娘。”男子的话触及到了萧六娘的底线。 果然,就知道这玉佩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呵呵。”男子轻笑,“我们不妨打个赌,如何?” 萧六娘有些不解,她完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与公子衡之间的关系。说,若问公子衡,是爱江山还是爱美人?他会如何回答。”男人有些漫不经心的说。 “美人。”萧六娘毫不犹豫的就回答,这不是她自己不害臊,而是玑衡本就准备放弃自己的身份与她一起去过寻常人的生活。 “很自信。不过世事无常,可能会如说的,他会选择美人,不过也可能是江山。”男子似乎不想再和萧六娘继续交谈和解释下去,他已经说完他该说的,但预定目的是否能达到,他相信自己。 身为一个国君,拥有的私有时间是很少的,特别是不在自己国家的情况下。说完,他便起身,很君子的朝萧六娘躬身告辞。 “为什么?”萧六娘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脱口问道。 当听到萧六娘的问题后,男子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们很像,更合适不是?”男子回头对萧六娘说完便走出了茶厅,一点留都没有。就像刚刚那个说要娶萧六娘的并不是他似的。 萧六娘可以从得到的那个答案中推出,自己在初次遇到玑衡时那人就在一旁,也听到了自己对玑衡说过的话,不然他不会说出“我们很像”这四个字。而自己的玉佩应该是在那个时候丢掉然后又被他捡到。 不过她更觉得,那人是看中了自己手中的势力。 “该死。”萧六娘有些恼怒。那男人太精明狡猾了,不愧是从一个质子爬到国君位置的人,能耐可真不低。萧六娘回忆着那个人说那句话的眼神,就像自己内心中隐藏的那点黑暗都被他看透般,不过他说的并没错。 那个江山美人的问题,虽旨在挑拨自己与玑衡的关系,但真的很是毒辣,萧六娘不得不承认刚刚有一瞬她的心动摇了,并不是不信玑衡,而是她不自信。 她与那人确实很像。 傍晚,李玑衡将萧六娘从萧府接出,一起看灯时萧六娘同李玑衡交代白日在半静好茶厅中所发生的事情,其中省略了那个江山美人的问题。萧六娘也不想同李玑衡说这件事,因为她信他,吧。 李玑衡思索片刻,皱起眉,说:“事情太突然,我们太被动,只能见招拆招,按原计划进行。六娘觉得如何?” 被李玑衡提问到,萧六娘也回过神,考虑李玑衡所说之法。 “这已经算上等的办法了。” 天平十三年,五月初六,英王李玑衡帅兵出征大焱国。同年五月廿二,国君赐婚,封萧家六娘,萧如城为如公主,远嫁卫国,结为秦晋,婚期定于七月十八。 同年九月,英王李玑衡于启云战场遭遇敌方突袭,失踪。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四章 不悔而已,不悔足以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驾,驾,驾。”原本失踪在启云战场之上的李玑衡此刻正御着快马,奔驰在赶往卫国的林间。 启云战场与卫国,一直都是熙提两个相距最远的距离。李玑衡已经连续赶路两天两夜,期间快马换了不下于五匹。 为了在最快时间内赶到卫国,李玑衡基本上将自己的所有势力都用上了。 “主子,马上就要进官道,马车已经备好了。主子可以在马车内稍作休息。”在李玑衡身旁出现一个身都笼罩在黑衣中的人骑着快马,稍落后于李玑衡,冲李玑衡汇报道。 李玑衡没有说什么,只是专心御马。快马灵巧一跃,便冲出林间。没去管马儿怎样,李玑衡在看到官道上的马车后便提起内力,轻盈掠进马车内。在他刚进入马车,马车就行驶起来。 “我要这件事情的宗卷!马上把部案宗都拿来给我。”李玑衡满面疲惫与厉色,说话的声音中是少有愤怒。李玑衡揉着自己疲惫的脑袋。 自己在军中半个月后才收到六娘假死未遂,被迫嫁到卫国的消息,要是让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他定要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眯半个时辰后,所有的宗卷也都传递到他手中。他粗略的将所有宗卷看完,心中发闷,竟然被身边人背叛。 青衣,胆敢背叛我和六娘!很好,真的很好。 李玑衡一直都知青衣对自己有几分情谊,原想着这几分情谊能锁住她,但不想却成了催命的毒药。 “下令,用尽所有方法一定要活捉青衣。不把她的皮刨下一层,我就不叫鬼面阎。” 一声“诺。”从马车外传来。 一个时辰后,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李玑衡不耐的朝外询问道:“怎么了?” “主子,卫国国君派人在前方围堵。” “杀出去。”李玑衡怒了提剑跳下马车,总是在重要的时候发生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主子,后面有杀手追来了。”又一个黑衣人从后面追上来,跪在李玑衡身后,顿了下,然后轻声接着说,“接到线报,半静好被烧了。” “该死!”李玑衡不禁将手中的剑握紧,像远方眺望。眯起眼,思索一会儿后,又闭上眼,没有说话,眉头紧蹙。复而双眼睁开,眼中不在是先前的迷茫疲惫焦急,取之的是坚定,已经做好某种决定的坚定。 他冷静的下达命令,道:“鬼八,等下交手后趁乱逃出去,拿着这个玉佩去莫城找任先生。”说着他便从腰带上取下一块锦鲤戏珠润玉玉佩递给身旁的黑衣人。 “至于其他的等杀出去再说。” 说罢。李玑衡拔剑,运转身体内不算太充盈的内力,脚尖轻点,便杀进人群。 在马车四周的草丛和树上窜出七八个黑衣人跟随在李玑衡身后杀进人群。 为尽可能保存体力,数十个“百鬼”结阵。他们并没有施展暗杀术,不仅是因为不适合,还因为在李玑衡身份已知的情况下不暴露“百鬼夜行”这是刻入骨髓的习惯。 这十二个人都十分有默契,三人一组,六人一群的朝前前进。 “攻”三角的阵型,如同尖锐的矛般很轻易的便冲出杀手的第一到防线。 在四组三角都冲进去后,三角立刻变为六角,将两组三角中的人围死,六角中三人负责三角之中的杀手,另三人负责三角外的杀手,十二人脚下踩着颇为奇妙的步伐,随之打斗而不停的变换着阵法,同一个六角便更换这不同的人操控,有时六角又会变成三角,但是每个阵中组阵的人都是操控着不同的兵器或者是操控着同一兵器,这样能把伤害升到最大。 而李玑衡则负责那些意图使用轻功脱离阵的杀手,只要在空中露头,那就是好靶子。 一共十三人,且战且退,一直这般杀杀杀。 三天后都已是精疲力竭了。鬼五手腕上的劲儿已不敌先前,一个失误,被人握住长鞭,不小心丢了自己的武器,被前赴后继的杀手趁机一个乱戳,就一瞬,整个鬼五就浑身都是血洞。 有一就有二,百鬼不断的被数量上占绝对优势的杀手收割生命。 鬼二和鬼九强行提升内力,七窍流血,两人不要死的冲进杀手人群中,大开杀戒,如同地狱修罗般,牵扯住大部分杀手,争取让李玑衡和另外的同伴更走的更远些。 在两人后继已无力时,将所剩无几的内力逆经脉而行,强行自爆,试图以血肉之躯的微薄力量,阻挡住杀手的脚步。 李玑衡将自己毕生所学都用上了,却还是无法敌过无数训练有素的杀手们。 一直到最后,只剩下李玑衡一个人。 半个月后,在莫城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院中。李玑衡费力的睁开眼,入目的一切显的有些陌生。 屋内除了自己身下的床,就只有几个小柜子,四五个形似木桩的桌凳,一扇水墨的屏风。李玑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下正宿在莫城任先生家中。很庆幸当初游历江湖时,救下任霆,让自己在最狼狈脆弱的时候还有个能信的人。 十多天的逃亡,只剩了他自己。只有他自己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李玑衡躺在床上,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苍白的笑声透着苍凉和绝望。 一袭灰衣的任霆面无表情的倚在门旁,看着躺在床上大笑的男子。 “先生,说,我还剩下什么?”在任霆出现时李玑衡就察觉到了,他盯着床顶,声音嘶哑,眨了眨发痒的眼睛,轻声的问道。与其说是在问任霆,还不如说是在问他自己。一个月前他所拥有的所有在这一个月中都一一从他身边消失。那么,还剩下什么? “您悔吗?若公子不去追那萧六娘,公子现下也不会损失一半的精锐,背腹受敌。而是带着军功回到都城,受到百姓爱戴,半静好也不会因此而烧毁。” 沉默。李玑衡思考着任霆的话。若是知道结果,然后重来一遍的话,自己可能还会这样选择。 果然还是不悔的。 “不悔。”李玑衡的声音有些嘶哑,但那“不悔”两字却说的很坚定。 “宁负天下人也不愿负她?”任霆依旧倚在门口还是面无表情,衬得平凡的脸十分严肃。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就算刚刚他说的是一个问句,但却平静的不像在问一个问题一样。 “嗯。”李玑衡轻声应答。 因为她是自己心中唯一的“善”了。 “霆懂了。”任霆说,“不过若想要霆帮公子做到这事,公子必须要有一定的势力与实力。公子应该清楚您自己现在的处境,现在的您无法办到。” “所以就需要先生助衡一臂之力。”李玑衡对视着任霆的眼,说道。 任霆将手放在嘴边,轻声说:“霆指的是江山。江山还是美人。您只能要求一个,这是规矩。” 任霆在江湖上被称为“帮一次”,而且是只帮熟人。 熟人凭着他给别人的锦鲤戏珠润玉玉佩可帮人一次忙,但只帮一次,就算是救命恩人也一样。不过只要是答应帮别人就一定会让被帮助的人成功,在这点上任霆从未失败过,这便是他会在江湖上名声大噪的原因。这些李玑衡都懂。 “先生会参和进去么?”李玑衡问道。 知道李玑衡是在问他是否会加入夺位战中,任霆很明确的回答:“不会。” 听到任霆明确的表态后,李玑衡微微送了口气。屋内陷入一阵沉默。 任霆也没什么可说的,他在李玑衡醒来时过来本只是来确认一下李玑衡他的选择,现在既然知道了李玑衡的选择后,任霆便觉得已经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毕竟现在的李玑衡还是个伤患,需要充足的时间好好休息。便对李玑衡说道:“公子好好休息。”说完任霆转身便走。 看见任霆要走,李玑衡不禁问道:“先生对我很失望吧。” 可惜没有人回答,也不知道任霆是没听见,还是不想答。可是这不重要,不是么? 只要自己不悔就都不重要了。 不悔而已,不悔足以。 “通知鬼十九,让我在战场上被找到。把这次培养的新人都放到死亡之地去,活着出来的就补齐‘百鬼’的空缺。”李玑衡知道鬼八一直都在自己身边,而既然自己要抢那个位置那江湖的身份就该舍弃了,顿了顿接着说,“从现在起就是鬼面阎。限五日内追查到那些刺客和烧掉半静好的那群人的身份。而且我要在半个月后看到半静好原本的样子,包括里面的所有情报,这应该不难吧?” “诺。”没有身影,屋内只有回应的声音。 虽然宁负天下人也不愿负她,但有些仇却是不能不报,就算现在自己报不了,也不代表以后报不了。 天平十三年,十月廿十。熙提英王于启云战场外百里的小村落中发现,身被八创,小伤遍布,高烧昏迷,一直不醒。君主忧其伤,传召回都,令御医侍其左右。 十日后,车队行至云关与江州两郡交汇处,于隘城郊外遇刺。幸得隘城巡夜守军相助,虽有伤亡,但英王无碍。 又十五日,队抵都城。舟车劳顿使英王伤势加重,虽每日有多名御医侍于左右,但命仍危在旦夕。君忧,榜之。旻王公子珏,翊王公子璇,庄王公子权,韶王公子韶并公子枢皆领奇人异士,轮流查之。一时英王府门庭若市。 “真是令人感动呢。”在英王府后院一个被丛草藤蔓覆盖的小院内,原本应是危在旦夕,昏迷不醒的李玑衡正坐在形似木桩的凳上与人对弈。此时听到手下汇报前厅的各种情况,不禁自嘲的笑道。他的好哥哥好弟弟们肯定恨不得他死了才好呢,怎会真心为他。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五章 白玉杯中藏蛊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着墨绿色衣袍,看模样应是二十已过三十未满的样子,五官生的很精致,看着的第一眼便觉惊艳,虽美但却又不显女气,嘴边一直挂着笑,让人不觉生出几分亲切。他手中捏着一枚白子,低头垂目,似在看棋局又似在看自己手中把玩的白子。整个人显得格外静谧。 他是伏衍,是任先生的徒弟,是个谋士也是一个危险的人。 李玑衡持黑子,落子后,他看着伏衍完美的脸,不禁说道:“阿衍,的美总会让我忘记是任先生徒弟,一个谋士的身份。总觉得不该那么聪明,只要美美的就好。” 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李玑衡一直在尝试的试探伏衍,想知道他心中的那根线在哪儿。若是一个人真实的底线高,李玑衡倒不怕,这样的人翻不起什么大浪,但若是一个人的底线低,那就只能说此人心思深沉很危险需慎交,但一定不能得罪。 而伏衍此人,李玑衡竟然试探不出他的底线。若不是因他长的太像早先死去的父君宠妃,淑夫人,而且知道他明确的目的的话,就算是任先生的徒弟,李玑衡也不太想与他为谋。 伏衍,他太偏执狠辣,为了复仇可以不择手段。 听到李玑衡夸自己貌美,伏衍并没有什么情绪,相反,待他将白子落下后,他抬头冲李玑衡嫣然一笑,对李玑衡说:“现在呢,公子觉得是不是更美了?” 真的很美,倾国倾城。李玑衡看着伏衍的笑,心中惊艳的想到,但却并未说出。回过神,李玑衡不再看伏衍,转而研究起棋局,捏着黑子,将手放在唇边,他对伏衍轻声说:“为什么是我?”说完后,黑子落。 白子落,伏衍答:“公子只是衍心中的第一人选而已。” 听到伏衍的话,李玑衡反倒是松了口气。 “果然。”李玑衡又问,“那又为何而选?我以为的第一人选会是四弟,毕竟他是我们几个公子中最适合的那个。” “您有一个好母妃,仅此而已。况且其他公子也都不差,公子璇只是最适合而已,但最适合却并不能代表那个位子就会是他的。”伏衍依旧把玩白子,看着棋局对着李玑衡说,“速落子罢。” 李玑衡也是将注意力再次落到棋局上,不再说话。刚刚伏衍那语气虽轻但李玑衡能感受到他的不耐,他并不想再说下去。有些事问到即止,问过了就不好了,李玑衡也懂。至少他现在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伏衍此人虽沉,但不屑于欺骗,至少在自己面前不屑于欺骗,况且他母妃生前的确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可以信之,用人不疑,李玑衡他还是懂一些的。 两人就这般安静的下棋,来我往,黑子勇,白子更智。后白子设计,黑子入网,黑子被杀的片甲不留。 “我输了。”李玑衡看着被杀的片甲不留的黑子,简直是惨不忍睹。这伏衍是在报复他吧,李玑衡不禁想到。 “承让。”伏衍躬身行礼道。然后默默将棋盘上的棋子收拾好。 待伏衍将其收拾妥当,李玑衡朝一处挥手,没过一会儿,便有下人捧着白底红妆茶具,外为墨金藤蔓缠绕装饰的红泥小炉,熏香及青铜凤翻云香炉依次进入院内。 下人们默不作声,迅速的将一切都摆放妥当,将一个装有水的小壶沏在小炉上后,又依次退出小院。 李玑衡焚香。 “公子伤未痊愈,还是少饮茶的好。”伏衍轻声提醒道。 等到沏在小炉上的小壶冒出白色的水雾后,李玑衡对伏衍说:“那就让我给衍煮杯茶。” 伏衍做出请的姿势,端正做好。看着李玑衡用小银筷从一个小锦盒中捏出一小块有些缺口的茶饼,至于小炉上微烤。淡淡的熏香混合着茶香在他们坐的那小小的地方弥漫着。 “很优雅,很标准。不愧是皇家教出来的。不过,不如衍。”伏衍带着笑意,就像一个夫子点评学生时的语气一般,对着李玑衡说。 李玑衡没有理会伏衍,他已经领略过伏衍的不要脸和没底线,好歹也有些抵抗能力了。 李玑衡继续优雅的煮他的茶,对面那人是谁?请恕他也不知道呀! 为伏衍斟好茶,李玑衡介绍道:“茶是死亡之地锁灵,水是冬雪初霁的雪水和幽溪山的泉水加了少许梅花封存三年。” 伏衍严肃着脸,端正的捧起茶杯,看了片刻杯中的茶水,然后按着步骤仔细品着茶。低头垂目,还有茶杯中飘起的水雾,都让李玑衡看不清伏衍此时的表情。 沉默。风突兀的吹起,拂过李玑衡与伏衍的衣袍与发梢,拂过院内的古木与院墙上的藤蔓,吹落下些许枯叶,枯叶缓缓在空中打着旋,其中有一片枯叶在两人之间落下,落至小桌的茶杯上。 “以后还是衍来煮茶罢。”伏衍笑着将手中茶杯放下,把方才被风吹至脸前的头发别至耳后。 李玑衡只是皱眉,并没有反驳什么。伏衍煮的茶,他喝过,很好。而且他也不怎么喜欢煮茶这事,有人能将这事包揽过去,那自然是好的,更何况这个人的茶艺还不是普通的好。 李玑衡为自己斟上煮茶时的沸水,用内力将沸水降成温水,一饮而尽。他看着自己手中的杯身白底上的点点红色,就像点点血迹一般,然后盯着伏衍,问道:“计划可否提前。” 伏衍在听到李玑衡的询问后的一霎身体僵硬了一瞬,但并未被李玑衡所察觉。想到可能的原因,他嘲讽的说:“看不下去了?” “毕竟他都当了我三年的替身。”李玑衡说,手不自觉的把玩起手中的茶杯。 “公子会心疼?”伏衍的笑了,语气依旧带着讽刺。 “我身边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李玑衡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的原因,但他能确定并不是因为心疼。每次看到那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还被自己的兄弟“照顾”着自己的替身,他心里就有着一股躁动,那种情绪很复杂,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就像一直不断的提醒着他,那些失去的。 “您随意。”伏衍依旧笑着,很随意的说,然后拾起那片落在茶杯上的枯叶,转动着它的叶柄。 “多谢。”李玑衡看着伏衍脸上肆意的笑容。 “路都是自己选的。”伏衍看着李玑衡,他笑得更加肆意了。然后将手中的枯叶碾碎,散在地上。收起笑容他站起,轻拂微皱的衣袍下摆后,弯下腰,将脸凑到李玑衡耳边,轻声说:“不过,下次别再用这种手段逼衍就范。” 李玑衡没有因为自己的小阴谋被人拆穿而露出任何表情,他本就知道自己的小阴谋会被伏衍看穿,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伏衍他有他自己的秘密。不过他比较好奇,伏衍知道自己在茶水中加了东西,为何他还是喝了下去,他并不怕得罪自己的。 李玑衡侧过脸,与伏衍面对面,他发现他有些无法正视伏衍的脸,复而垂目,轻声问:“为什么?” 伏衍知道李玑衡在问他为什么要喝下那加了东西的茶水,他看着李玑衡垂目的动作,笑道:“因为,我要公子的愧疚。幸而,您虽变,但有些却还是没变。”说完便直起腰,站着俯视着坐在凳上的李玑衡。 李玑衡看着伏衍偏执的双眼,他明白,伏衍此人,只要能报仇便什么都能牺牲,若成功的代价是命,他也愿意。 只是他不明白他为何对报仇的执念如此的深。但这也是他会下蛊的原因,他不怕伏衍背叛他,但他怕伏衍的偏执会打乱他所有的计划,他不能失败,这点他与伏衍很像。 他知道这会伤害到伏衍,但若是重来,他依旧还是会这样做。 “我只希望,不会用到。”李玑衡的眼神有些复杂,又接着说,“我也不会用到。” “兴许吧。”伏衍说。 若是他用到了李玑衡的愧疚或者是李玑衡用了下在他身上的蛊,都证明着,他的复仇并不成功,那并不是他所想看到的。 与伏衍这般说了会儿,李玑衡觉得自己有些累了,毕竟身上的伤还未好。他将手中的茶杯放上桌子,轻揉自己的眉间,对伏衍说:“明日,偷梁换柱,我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果然是什么都准备好了。”伏衍笑着,语气中不难听出讽刺,背对李玑衡继续说,“我果然越来越讨厌们李氏了。哦,对了,公子最好找个时机向他坦白,那人貌似已经看出些端倪了。” 李玑衡知道他口中的“那人”指的是他的父君,当今国君。 说完,伏衍连“告辞”二字都不曾说便径直离开,并不怕李玑衡会迁怒他什么。 李玑衡抿嘴,看着伏衍离开的身影没有说话,他知道伏衍并不会因他今日的行为而做出什么相应的举动,毕竟他还有仇要报。他不介意伏衍对他的挑衅,不介意在面对伏衍时放低自己的底线,但他若过了,他也不会轻饶。若是过了话,就罚伏衍永远也报不了仇好了。 毕竟父君人才中年,要活过一个求死的人还不容易。 至于父君瞧出了些端倪,对于这个李玑衡还是信伏衍的,而且就伏衍这睚眦必报的性格,就算父君并未看出端倪估计明日他也会将这个端倪坐实。 不过他本人倾向前者,毕竟父君这君主的位置也是杀出来的。 这倒是提醒自己不要小觑了父君。 将事情想透后,李玑衡心情稍微放松了些。待他一放松,便让他想起萧六娘来。 六娘心思虽然也沉,但却比伏衍来的更直白些,比伏衍更理智些,而且六娘古灵精怪的点子多,而且六娘很体贴,而且…… “和六娘在一起总是很轻松呢。倘若她在我身边该多好。”李玑衡喃喃道,嘴边挂着自嘲的笑容。 李玑衡看着被枯叶点缀着的院子,不禁想到,若没有中间那些事儿发生,这个时候自己与六娘应该已经共结连理,然后一同去君山远足吧。 六娘说过她最喜欢踩枯叶和雪了,它们踩上去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六娘说她很喜欢听那声音。也只有在那时,六娘才会显现出二八年华该有的朝气,六娘总是端着成熟的架子,明明自己其实很年轻。 可是自己暖了七年的六娘自己却守不住,真是废物呢。就连半静好也被烧了,烧了,烧个干净了。 “六娘,六娘。”李玑衡两眼无神的望着空中打旋的枯叶,手中的茶杯被他在不自觉下捏碎,“等我。” 只待这熙提江山都在我手,只待我比卫国国君更加强大。说好的白头到老永不离,不需要多久,等我。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六章 静寂林深隐风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天平十三年,十二月初。 一面容模糊男子苏,妙手回春,将那奄奄一息的英王公子衡自鬼门关拉出。君大喜,见之;惊为天人,密谈半日。后封其为国师,赐李姓,封号“夙”并赐其自由。 众臣上书,皆曰:不可。 “寡人才是这熙提国君。”李云势身着玄色龙袍,坐于众臣之首,不威自怒。他虽已年逾四十,但却还是青年般俊俏的样貌,但比之青年又多了几分成熟与一种难以言说的气质。 他此刻的脸色有些难看,接着说,“国师一职,不干朝政,不惑群民,寡人为何不能任之?” “国师,乃国之本,民之柱,不可随意任之。望陛下三思呀。”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傅文景上前一步,行拜礼说道。 “寡人意已决。”李云势厉色说,“寡人今日旨在告与众卿。可还有其他国事?” 满朝都处于一种诡异的沉默,他们都听懂了君上话中的意思,再劝下去也是无济于事。朝上的三公九卿或低头垂目思索什么,或交头对视。立于群臣前的四位亲王皆无任何神情变化,就像没有听到刚刚那则消息一般。 在这样的沉默中,九卿之一司皇室事务的宗正,李云儒走出群臣的列队,行至大殿中央,行拜礼说道:“臣有事启奏。” 李云势身旁立着的简公公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李云势的脸色,见并没有什么愠色,便大声唱道:“奏。” “现国安稳,战事休停,然,君已有公子五,封王,即当立储君。”宗正李云儒说,他的身躬的更低了。 李云儒身后的群臣皆躬身,附和道:“陛下,当立储君。” 看着除自己的四个儿子外皆行拜礼的众臣,李云势想起昨日苏对他的所言。 “陛下,苏并不想为这国师,但若陛下一定为之,陈蒙厚爱,苏当不辞。不过群臣定会上书,若陛下姿态强硬,群臣定退一步之,劝陛下立下储君。苏为了自己也在此恳求陛下立下储君之位。” 李云势身为国君,阴谋阳谋见的多了,在苏提出此事后便明白苏的意思。若自己不应,众臣的矛头便会统一部对着苏;而自己立下储君,则群臣分拨,忙于分析站队,对苏的矛盾也会相应的减弱。 他记得当时苏的表情,很坦荡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别人知道他的自私狡诈一面而感到羞愧心虚,不得不承认那个表情取悦了他。 这般想着,李云势冷笑的说:“还真如国师所料。若寡人不遂众卿,岂不是又犯了众怒?” “臣等不敢。”殿上的群臣将腰弯的更低了,一个个都闷着头说。 “罢了,储君之事,众卿在寡人继位后便开始提上议程,被寡人驳回多次,寡人这次便遂了众卿。按祖宗规矩,立嫡立长。旻王上前。” “儿臣在。”旻王,李玑珏听到父君吩咐,行至大殿中央,虽然极力的绷住脸,但还是不难看出他的喜悦。 当一侍女端着银盘走至简公公身侧,简公公从银盘上拿出一卷帛书后,大殿之上的所有人均恭敬的跪下。 “神谕,君承国运,诏曰:嫡长子李玑珏,天姿粹美,赤子之心,克己奉公,天下所向,宗祧所定,深得君心。于天平十三年十二月五日,授公子珏以册宝,立为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钦此。” 在府中抄书禁足休养一个月后,李玑衡也在御医的允许下终于得了出府的机会。被御医监视了整整一个月,李玑衡也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当初在国师进宫后,李玑衡也连夜进宫,向父君坦白。他就知道自己对伏衍那恶意的猜想没错,国师果然什么都告诉了父君。不过也相应的撇开了自己这边与国师的联系,虽然因此死了一些手下但还算没亏。 李玑衡站在半静好的旧址上看着刚建好不久的那个半静好,与原来一模一样,只可惜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半静好了。 这就是所谓的物是人非吧。 正待李玑衡迈出一步,准备踏进半静好时,他听到有人在后叫他。 “三哥?”一个十六七岁样子的月白锦袍少年快步走向李玑衡。少年与李玑衡的眉眼有几分相似,不过少年看起来更年轻更有活力些。 “咳咳,七弟。”李玑衡停住脚步,微笑的叫着少年。少年叫李玑韶,是他的七弟,在他的所有兄弟中是唯一让他感觉到兄弟情的一个。 “先前看三哥在前面,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要不是见三哥一直站在半静好前,我都还不敢叫三哥。”李玑韶站在李玑衡身前,不好意思的挠头,笑道,“三哥闭府这一个月,父君都不让我们去探望三哥。许久未见三哥,三哥的伤可都好了?” 李玑衡看着自己面前羞涩笑着的天真少年,眼神暗下来,有些心痛,就是这个少年烧了这半静好,而在重建半静好时,这个少年又出了大力气。 他不知道他这个七弟到底想要干什么。李玑衡按着原来同少年的相处方式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头,他想给阿韶一次机会,想知道他还值不值得自己如以前那般的对待他。 李玑衡问道:“已经养的差不多了,莫怪父君,说来父君也是为了能让我,好好的养伤才这般的。不过,怎会到这儿来?” 中途咳嗽了不少次才将话说完。 “知道了,知道了。三哥,我长大了,别同小时候一般总揉我头行不?”李玑韶将李玑衡的手拿开,一脸委屈的说,“不过,三哥确定这是好的差不多了?怎的老咳嗽呀。” “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李玑衡又趁机捏了两下李玑韶略带婴儿肥的小脸,才满意的将手背在身后,不再捉弄李玑韶。这才正经的说:“御医说,整天呆在府里,不利于养伤。让我出来补充点人气儿。” “府里怪清冷的,出来走走也好。不过,亏我前些日子每日到半静好做监工,督促他们整理那些书籍呢。还把自己手上的一些拓本都交出去。可今日三哥竟这般说我,我的心好痛哦。”说着,李玑韶捂住自己的右胸,故作疼痛状,眼角却盯着李玑衡的脸。 当初半静好作为一个普通的书楼送给六娘,李玑韶在其中也是出谋划策过的,包括自己能得到六娘的心悦,李玑韶绝对是其中推波助澜提供助力最大的一个,所以他为什么要烧了半静好。 李玑衡看着在自己面前耍宝的李玑韶,心情更不好了,戏谑地对李玑韶说:“七弟,捂错方向了,的心在左边,不在右边。” 被李玑衡无情的嘲笑了一把,李玑韶厚着脸皮一脸死不承认的样子,对李玑衡埋怨道:“三哥,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竟然这样对我。不行,要补偿我,怎么都要请我吃顿好的。”然后又默默在后面加上一句,“看我不把吃穷,哼。” “三哥不怕被吃穷,不过等三哥先看下半静好在带七弟去水听风吃饭,可好?”李玑衡轻声说。 当李玑衡提到要进半静好看看时,李玑韶倒反常的安静下来,脸色有些纠结,轻声说:“三哥还是忘掉萧姐姐的好。姐姐在出嫁前曾来找过阿韶。”说到这儿,李玑韶便停了下来,不知道是该接着说下去还是就此停下。 “六娘,她说了什么?”骤然听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的消息,李玑衡有些不淡定的捏住李玑韶的胳膊,急切的问道。 “三哥,捏疼我了。”李玑韶被骤然重重捏住胳膊,不禁叫疼起来。在李玑韶的提醒下,李玑衡也知道是自己失态了,才堪堪放开自己的双手,他觉得自己就要失控了。 待李玑衡松手后,李玑韶才说话,说的有些慢,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就怕李玑衡又一次失控:“萧姐姐,她,恩,说感觉到不安。说若是,若是计划失败了,就让我,让我将半静好给烧了。”说完便将头撇向一边,不愿面对李玑衡。 “所以就将半静好给,烧了?”李玑衡盯着说话支支吾吾的李玑韶,一字一顿的说。语气过于急切,导致一直咳嗽,咳的脸都泛红起来。 李玑韶看李玑衡一直的咳嗽的样子,忙帮着李玑衡顺气。缓了一会儿,李玑衡对着李玑韶说:“我无碍,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玑韶目光闪烁的躲避着李玑衡的目光,轻轻点头,有些吞吞吐吐的说:“不过,我事先把那些孤本都移出来了。而且看着被大火焚尽的半静好,我心里也不舒服,那时候我就后悔了。半静好也有我的心血在里面,我也不想。但那是萧姐姐最后的心愿,我本来就没什么能帮到们。萧姐姐这最后的心愿,我想尽力去完成它。”李玑韶的声音越说越小,“我想萧姐姐的意思可能是想让三哥忘了她,毕竟,毕竟……”毕竟萧姐姐嫁的人是一国之君。 不,并不是这样的。肯定在哪里遗留了些什么,六娘,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就要阿韶烧掉半静好的。李玑衡声音急促的问李玑韶说:“那她,有没有给我留什么话?” “没,没有。”李玑韶认真的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看着情绪不怎么稳定的李玑衡,安慰道,“三哥,别这样。”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七章 五感六欲藏于心,悲欢喜怒遮于面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七弟,让我先一个人静静。改日再聚,可好?”李玑衡脸色苍白,眼神茫然而无焦距。 “三哥,这个样子,我不放心让一个人呆着。”李玑韶有些愧疚,若是自己不提萧姐姐,不提烧掉的半静好,三哥便不会这样。李玑韶低头,接着说:“都是我的不好。明知道三哥身体不好,还老提三哥伤心的事情。” “我跟三哥讲些开心的事情吧。”不等李玑衡开口,李玑韶又开始说起来,“五哥又在外面喝花酒了,而且前几日他去小倌馆时被宋正少府的老大撞见,最后被参了一本。听说这次五哥刚换口味,连小倌的手都还未牵着就被抓。三哥说他有多背,但诡异的是父君竟然只是让他禁足而已,这对五哥来说压根就是一点用都没有嘛。还有……” 李玑衡走一步,李玑韶就说着话跟着走一步。虽然没怎么听进去李玑韶说的话,但他叽叽喳喳的声音让他的心中有些烦躁,直到走进半静好,李玑衡才温柔的打断李玑韶的话,说:“七弟,我们已经进了半静好。其实我无事,也并没什么错。我现在只想去楼上安安静静的坐一会儿。” 半静好本是一书楼,李玑韶也知道半静好的规矩,是不许吵吵闹闹的,便闭上了嘴巴。 听李玑衡说要上楼去,就知道他是真想一个人静静,再想到刚刚自己叽叽喳喳口不择言的样子,李玑韶有些郝然,便知刚刚自己多事了,最重要的是刚刚自己竟然还在大街上编排五哥!要是被别人听到了,不被参上一本就是好的了。 李玑韶带着微红的脸,不好意思的对着李玑衡说:“三哥,刚刚我有些过激而且失言了。既然三哥想上楼,那阿韶也不打扰三哥。我就在下面帮忙整理一下书籍好了。哈哈。” “那便有劳七弟了。”李玑衡也没跟李玑韶客气,行完君子礼便向左侧的楼梯口走去。 待李玑韶回礼完,起身时,李玑衡便已消失在楼梯口。李玑韶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在原地站着楞了一会儿才揉着自己的脑袋走开。 这边,李玑衡不算白皙的手,隐约还可以看出其中的青筋,那手缓缓的抚摸着楼梯的百花雕栏。 他并不记得以前这雕栏上的每一笔是否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他唯一能分辨出来的就是现在能明显感受到雕栏没有以前圆滑,更糙手了。怎么说都是刚建成的,不是原来的了,也没有原来的那个人了。 这让李玑衡想到以前,他走过这里时都是满心期待地匆匆走过,从来不会去看雕栏上面刻的百花里面有着什么花,去数第一段阶梯是否真的有十二步,第二段阶梯走完一共只有六步,在二楼的转口向里面望去原来可以望见茶厅最左边的那个靠窗边的小圆桌。 李玑衡慢慢走过转口,走过两个普通雅间,停在第三间普通雅间的门前,雅间的门上挂着“竹君阁”的竹林浮雕木牌。李玑衡抬起手,修长的手在门上回转,然后轻轻的推开门。 雅间内并无多余的装饰。 一桌,一壶,一屏风;三盏,四椅,五山水。 轻轻阖上门,环顾雅间内熟悉的场景一遍,最后李玑衡失神的看着雅间右侧面挂着的一副湖心亭的山水画,那副画是萧六娘所作,画的是他封地府上的湖心亭冬景。 他的眼睛好像透过那副画一般,似在赏画又不似在赏画。就在那副画的后面,藏着一个暗道,暗道通向那个曾经属于萧六娘的小天地,半静好的顶阁。 李玑衡有一种畏惧的情绪上涌,他以为在他休养的那一个月中他已经能将那些事放在心底,可以不受情绪控制坦然的面对一切,但是他发现他那时的想法是多么的莫名。当真的要面对以前的一切时,才发现,还是高估自己了。 他还是无法放下,无法割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连面上的平静都无法做到。 李玑衡自己也知道,他不能这样,他需要改变,需要克服,需要忍。 将心绪重新整理一遍,李玑衡撇开看向那副湖心亭雪景山水画的目光,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桌旁,将手搭在桌上唯一的暗铜色滑壁小茶壶上,控制着力道,待小壶下沉一寸三向右转动三次,而后向左倒转半个半圈。 就在李玑衡干净利落地完成手上的动作后,那面挂着湖心亭雪景山水画的墙,向被什么东西从墙里面顶住似的,整面墙向外移动两尺左右的距离,左右各露出一个仅容一人侧身方可进的小口。 暗道四壁都镶着大小不等的夜明珠,数量并不多,但足以照亮这个并不是很长的暗道,虽然光线不太充足,显得整个暗道有些昏暗,可对于拥有内力的李玑衡却是足以。 依着昏暗的光李玑衡在这暗道中,每一步都走的很稳,有种安定沉稳,就算这时整个暗道塌下来都不会让他动容的感觉。 当李玑衡踏入顶阁,再次步入阳光之中时,他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般。 虽然在这一个月内,他自觉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补好了原来的那张谦谦君子温如风的“面具”,但他却不知那“面具”在某个地方出现的裂缝,它依旧存在着。 而今日,从那暗道中出来后,他“面具”上的裂缝已经合上,“面具”又成了完整的“面具”,李玑衡整个人又回归到七个多月前的李玑衡,就像这七个月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一样。 五感六欲藏于心,悲欢喜怒遮于面,李玑衡他现在才算学会了。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八章 字隐书字现书字,心意君心防君心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还是那个简单的房间,一张书案,还有正对着窗子的那个软塌,然后就是围过半个房间的书架和书。 李玑衡直接走到书案前,将书案旁的宣纸摊开,用貔貅墨玉镇纸,提着装有君山梅上融雪水小壶的手在两方对称的鱼形漆砂砚之间徘徊了一下,最后将小壶中的清水少许倒入搁着白檀松烟墨锭的那方砚中,沉着心慢慢研墨。 他不急,因为他等的人还未到。待墨汁稠度与自己书写时一般时,李玑衡背过身熟练地从书案正后方书架的第六排随意的取出一本书,并不看它的书名是何,直接摊开书。 正准备下笔时,李玑衡才发现,这并不是他常抄的那本。是六娘将书的位置换了,还是他们整理时不小心整理错了? 李玑衡将手中的笔搁下,拿着手中的书回头。 这书架第六排的书都是李玑衡亲手摆放的,一共才摆放十本书,都是他与六娘经常翻阅的书,他经常看的与六娘经常看的交错排,第五本书是六娘最近看的书,第十本为自己最近看的书。 自己一般都会取出其中的第二本《古蛮通志》或者第四本《百年志》来抄写,今日自己抽的是第二本书,该是《古蛮通志》才对,但手上的这本却是一本杂记。但是第四本书还是《百年志》并没有变。李玑衡继续向后看去,第六本书也被换了。被换的两本书都是李玑衡经常的看的,而萧六娘经常看的书却一本都没有被换。李玑衡能确定是六娘将书的位置换了,不过她想告诉自己什么? 在李玑衡思索间,门外传来三声力道不变的敲门声,敲过三下后,门外便有人通报道:“主子,红衣到了。” 听到通报,李玑衡放下书,在案面两沉一轻地敲上三下。随后,红衣首先推门进入,在红衣身后跟着一个弓着腰低着头的麻布奴仆。 “爷(主子)。”红衣与奴仆一同朝李玑衡行礼。 “我要这一年书架各书的造册。”李玑衡说。 “诺。”应完,麻布奴仆便弓着腰低着头退出房间。 交代完,李玑衡才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红衣。 红衣那张清秀中带着妩媚的脸满是憔悴与疲惫,在她的眼下都出现了青色。除了黄衣外,红衣便是六娘最信任也最看重的人,而且红衣能力出众,有着茗册山庄做靠山,在江湖也占着一席之地,因此李玑衡对红衣倒有几分愧意,若不是自己的原因,红衣估计都已经退出江湖,当着茗册山庄的少夫人。 成红衣是六娘的意愿,但他违背了六娘的意愿。当初红衣火急燎燎的在莫城找到自己后,还没怎么休息又被自己派去星都郡做说客,直到现在才赶回国都。 但他现在需要力量,所以红衣他不能放走。 红衣待麻衣奴仆走后,对李玑衡行礼说道:“幸不辱使命。” 但是一些话还是说开了比较好,李玑衡对着红衣说:“红衣,可怪我吗?” 红衣摇头,面色坚定的说:“回爷的话,不曾。”她做这些并不只是为了李玑衡,她更多的是为了萧六娘,她很明白六娘有多么看重并深爱她面前这个男人。李玑衡与六娘走到一起不容易,但却在最后时刻分开,她想为六娘做些什么。所以她选择服从这个男人的命令。 “我听说,六娘将‘七衣’散了对吗?”李玑衡漫不经心的问,又接着说,“但那青衣的事情到底如何,们又准备如何处理?” 红衣听到这儿,心中也是一突,急忙单膝跪下,说道:“我等并无二心,如有二心定不得好死。且我等愿将青衣交予爷处理。” 沉默,李玑衡盯着红衣,最后说道:“我希望,们之中不会再出现第二个青衣。起吧。”其实在他心里因着青衣的叛变,对“七衣”的忠诚很是怀疑,“七衣”效忠的是六娘,而他只是属于半个主子而已。 对此李玑衡一直在考虑若是“七衣”剩下之人不能为己所用,那死人便是最好的归处,但现在红衣愿意为她们作保,那便给她们一次机会又如何。 “诺。”红衣应着,然后起身,低着头,尊敬的站在书案旁,接着说,“现下国君对茗册山庄盯的紧,因着怕起疑,借着茗册的势力也不敢有大动作,所以并没有查到那些刺客背后的势力。” “我知道了。”李玑衡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然后对着红衣接着说,“辛苦多日奔波,半静好还是依旧交予,莫让我失望。” “红衣不敢。”红衣抱拳低头,语气坚定。 “先下去休息罢。”李玑衡说。 “诺。”红衣应。 待红衣走后没多久,门被轻敲一次,然后一个麻衣奴仆低着头弓着身动作轻轻地走进房间将一本册子放到书案上后便又退出去。 李玑衡拿起册子,翻到最近更改的地方。 天平十三六月十七。架五排六左二《古蛮通志》,换,架一排二左三《养蛊人》;架五排六左六《法》,换,架九排九左九《五行士基础修炼》。而没有换的两本书分别为《百年志》与《行兵则》。 李玑衡合上册子,思考依着六娘的性子,该是怎样的破解方式。 若是那最简单的法子便是“养白五行”或是“古养法五”或是其他的,但显然都不是对的。若是那些数字都是指代书中字的话。 想到这,李玑衡顺着册子上写的位置将被交换的两本书找出来,按着顺序将他经常看的四本书摊开摆放在书桌上。 他了解萧六娘,知道她是不会以那两本换来的杂记做“字典”的,所以《养蛊人》与《五行士基础修炼》被李玑衡丢到一边。 依着对萧六娘用暗号的理解,他开始扣身前四本书的字。 首先《古蛮通志》第一面第二行从上至下数第三个字是“守荧惑星”中的“星”字。而《百年志》中第一面第二行只有“国篇”两字,并没有第三个字,将书翻至九面看第九排只有七个字也没有第九个字。 李玑衡推测,这能对出正确字的应该只有被换的那两本。接着,他翻开《法》的第九面看第九行下九为“君顺民”中的“君”字。 “星,君。”李玑衡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寻找着两者间的联系。 难道是“君心”?六娘提醒自己君心难测?李玑衡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遗漏了,又摊开册子。一二三,九九九,这些数字有些问题。九为极,也可指国君;一二三为数字中最小的三个,且一与二同写似卧着的“小”,三也像。 若是这样,那连起来读便是“小心国君”。那么六娘留给自己的消息便应该是“君心难测,小心国君”。 “果然。”李玑衡在心中说道。他一直都知道父君派了暗卫守在各公子身边,但对各公子的监视却并不严。 在莫城养伤的那段时间里,他就在想这次计划的失败是否有父君的手笔。没想到果然有,估计这就是为何他会疑卧病在床的那个人不是他,因为早在那个时候自己已经被他盯上了,可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监视着,真是他的好父君,只是不知道计划失败,他在其中到底出了几分力。 还真是君心难测呀,宠的时候说什么都会答应,但疑的时候就六亲不认。 皇族不就该是这样吗。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九章 四处寻来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当李玑衡从半静好出来回到府中已是酉时,少许的食了些饭后便见管家拿着一张拜帖走进房间。 管家见李玑衡后便行礼,然后恭敬的将那帖子放在桌上后说:“伏先生到了。” 李玑衡只是点头,他曾吩咐过府内的奴仆不用拦着伏衍,他来了只需通报即可。 他拿起管家放在桌上的拜帖翻看,是李玑韶下的拜帖,说是两日后邀自己去水听风吃食。 李玑衡沉吟一下,对着管家说:“回了韶王府,说我应下了。然后给翊王府送一张拜帖,就说我邀他四日后去西郊赛马。还有明日进宫的事宜可都准备妥当了?” “都准备好了。”管家很敬重自己的主子,对李玑衡恭敬的说。 放下拜帖,李玑衡看见立在门前背着身等待着的伏衍,然后对管家说:“下去罢。” “诺。”管家弓着身退出房间,行至伏衍身侧,停下来行礼道:“伏先生。”伏衍颔首,便走进房间。 伏衍先是对李玑衡行礼,然后才坐到李玑衡对面的软垫上,瞥见桌上搁着的红色拜帖,对李玑衡问道:“公子竟只收到一张拜帖,可曾收到母家的拜帖?” 李玑衡为自己倒上水后,将手上的暗黄色小壶搁到伏衍身前,说:“阿衍不是知道么,我母家最近不太平。外祖父身体不怎么好了,二舅在老师手下做官,倒是把老师的倔脾气给学会了十成。现下得罪了老五,哪里敢给我下拜帖。不过幸好事先将那隘城郊外出现的刺客推向老五那边,让他们无暇顾及其他。若是外祖父身体还坚朗的话,倒还不算什么事儿。” 伏衍为自己添上一些白水,对李玑衡说:“他的疑心最是重了,他们现下不敢轻举妄动,但这事儿压下或是被他们查到公子身上那就不好了,您还是小心的好。您有一个好母家是您现在唯一的优势。”李玑衡明白他最先提到的那个“他”指的是他的父君。 “阿衍说的是,该断的我都断干净了,而且老五似又犯了错,父君正盯他盯得紧。”李玑衡自嘲道,“只是可惜我有一个奉常老师却是最是看重礼法的,也唯父君之命是从,主张名正言顺。没有像太子,老四,老五一样的母妃,自己本身又很少涉及过朝政。” “这不正好。只是您的老师戈聪,这个可惜了。”伏衍说,“不过,现在只是粗略的支持而已,各臣就算支持了还不是该做什么做什么,都知道现在还不是争夺的时候,只是因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罢了。但凡有些脑袋的都知道好好办事儿才有希望。” “对呀。大树底下好乘凉。”李玑衡也感慨道,“现在三公九卿主事中还未动摇的就只有御史大夫傅文景和宗正五皇叔了。小官之中观望的倒是不少,说来这次父君定下太子后倒是让老四与老五有些损失。” “可不是,不少人都在怨,太子定下的这般迟,还不如别定。听说当时朝上的一些臣子都没有怎么反应过来。只是可惜其他公子十几年的经营也不是这一次便能打击到的。大致的都还是没有怎么变化。朝堂局势还是颇为复杂,各种盘结,看着着实让人头疼。”伏衍笑着说,“算了,还是不说这些了,其实今日衍来是为着明日公子进宫之事。” “阿衍可是得到什么消息了?”此时已不算早而伏衍还来找自己,一定是有什么颇为重要的事情。 伏衍挑眉,嘴角微弯,将手中的小瓷杯放在唇边,对李玑衡说:“公子最近喜事将近。” 看着伏衍幸灾乐祸的表情,李玑衡眼睛一跳,心中有些不安:“难道?” “公子已经想到了。您这次是推不掉也不能推。”伏衍看着李玑衡皱起的眉头,接着说,“衍知公子对此很是抵触,但是您必须要面对这事了。” “我知道。”李玑衡垂目,语气淡淡的说,“让我再缓缓。阿衍可知父君备选的人都有哪些?” “不知。不过衍知道明夫人对此倒有些想法。”伏衍不在意的说道。 “恐怕有一半是因着我的母家吧。”李玑衡嘲讽的说,“真是让人厌恶。” 晃荡着手中的瓷杯,伏衍依旧面露笑意,语气漫不经心的说:“那又如何,倘若您这次对正夫人没有想法的话,那到时晚宴上的结果可就很难看了。” “我不知,我也不愿想这事儿。还是阿衍帮我选一个吧。”李玑衡面无表情的望着屋外的天,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哀伤。 “适合的也不多,还有不少都被别的公子看中。”伏衍说着整个人慵懒的靠着桌子,将杯中的水缓缓倒入另一杯中,接着说,“听说宁副卫尉家的小姐好似钟情于您?” “我亦不知。”李玑衡说。 伏衍知道李玑衡心中放不下那萧如城,所以对李玑衡说的话也是不甚在意,他本意就不是在同李玑衡商量人选,他来只是告诉他,人选已经定了,只要按着规矩来就好。 “您是大夫人所出,但大夫人仙逝;而宁家虽算得上老牌世家,虽已显颓势。配着您的身份倒还行。”伏衍放下手中的空杯,倒觉得有些无聊。 李玑衡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冷淡。 伏衍看着一副不在状态的李玑衡心情莫名的就不舒坦,语气有些不耐的说:“公子还是少去回忆那些往事的好,您是要成大事的人,只能,或多情或无情。莫让衍对您失望。” 听着伏衍的话,李玑衡将所有的情绪都收了回去,眼中一片平静的看着伏衍,说:“阿衍总是能戳中我的软肋。不过阿衍放心,就同阿衍所说,路都是自己选的。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知道该如何取舍。” 面对着已经想透彻的李玑衡,伏衍心情更不好了,还是以前那个李玑衡有趣些,可以让自己明目张胆的嫌弃,顺带放松下心情。 李玑衡并不知道伏衍心中所想,但他能从伏衍脸上的不虞得知现在伏衍的情绪不稳定,而且不太好,明明刚刚还是笑着的一张脸突然一下子就沉了,李玑衡也懒得去理会那么多,只要伏衍不当着他的面发脾气,他都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注意到。 “阿衍,说老五这人怎样?”李玑衡问,“他是故意这般胡闹还是他本来就这般扶不上墙?” 伏衍不甚在意的说:“不管他是伪装还是没有伪装,只要他的母家在治粟内史的位置一天,就会一直被人盯着。这么大块肉,太子和公子璇可不会放弃,特别是太子。” “一旦公子权有半数败势剩余公子就都会上去踩上一脚,要知道他母妃可是个会得罪人的角色,只要败的迅速,他就不会有翻身的机会。还有就是虽不知是何原因使甄正廷尉公开支持公子权,但正廷尉却是个实打实得要职。不过您现在还不能掺和进去,至少明面上不行。至于最后结果,衍会让殿下得到最有利的结果。” “那便有劳阿衍了,衡自是不胜感激。”李玑衡盯着伏衍的眼睛说,伏衍的眼睛黑白分明,是一双很清澈的眼。 “公子多礼了。往昔公子一直醉心江湖无心庙堂,又常被那人派去边境戍守,与其他公子相比,对治国之道等学问还是不如,这次立过太子后那人应不会放您手捏兵权。况且公子现在在他那儿可是挂了号的,正盯得紧,结交臣子的事儿公子现在还是能不碰便不碰。衍不望公子能将那些事儿做到完美,让人挑不出错即可。”伏衍勾着嘴说。 李玑衡听出了伏衍话中的隐含意思:谢就不毕了,只要别让人逮着错处让衍来收拾摊子就好了。 李玑衡也不接话,伏衍这人一天不讽他几句他都要觉得伏衍是不是遇到什么打击。不过伏衍提到朝堂这倒让李玑衡想到一些事儿,既然伏衍早先说拉拢臣下的事情他来安排,那么就先不告诉他自己曾过救过一个人,并安排他进入朝中,没想当初自己无心之举竟走出步暗棋,也不知他现在在朝中怎样。 若伏衍提及便说明有才,若未被提及便当个暗线罢了。 “天黑了,阿衍可还有其他的事情?”李玑衡感觉有些累了,然后对伏衍说。 “公子刚被解禁,衍可是想与公子对饮一宿呢。”伏衍拿着瓷杯然后将伸到李玑衡身前。但却被李玑衡给移走了。 李玑衡说:“阿衍又开始说笑了,我明日可是要进宫的。” “无趣。”伏衍将瓷杯搁桌上,然后起身拂袖,说,“那么衍就不打扰公子歇息了。告辞。” “鬼八,去送送阿衍。”李玑衡看着伏衍离去,然后说道。 没有回答,但李玑衡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鬼八,消失。屋里只剩李玑衡一个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才起身便对着屋外说:“来人,备水。” “诺。”是管家的声音。 当李玑衡慢慢跺到浴室时,奴仆们已经将浴桶里的水填满,然后提着小木桶低头弓身陆续退出室内,只余三个并未提桶的奴仆等候在室内。 在奴仆的伺候下将衣服尽数褪去只剩内里单衣,其中两个奴仆捧着李玑衡褪下的衣物恭敬的退出房间,只剩一个伺候在侧。李玑衡光着脚走到浴桶旁,自己将黄白色蚕丝里衣褪下,丢给一旁的奴仆,然后自己踏进浴桶内。 奴仆将李玑衡的里衣挂到屏风上后,正好李玑衡半个身体已经泡在水里,奴仆伸手撩起李玑衡垂下的头发,轻轻地将它们搭在浴桶外。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十章 黑白痕分明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李玑衡将自己不算白皙但却十分匀称的手臂搭在浴桶边,在奴仆正准备继续伺候时,李玑衡摆手,说:“下去。” 奴仆没有说话,用他的动作回应李玑衡,低头弓身的退出房间。 “一路无事?”李玑衡说。他之所以会让伺候的奴仆出去,是因为他感觉到身边的鬼八回来了。 “禀主子,无事。”回答李玑衡的只有声音但并不见鬼八的人亦或是影子。 “先前来找我,有何事?”李玑衡闭着眼,仰靠着木桶,语气淡淡的说。 隐在暗处的鬼八说:“禀主子,这次从死亡之地出来的有十七个。还有五人表现的还不错,只是存活下来了但却并没有走出死亡之地。” 顿了一下,发现李玑衡并不准备开口说话,鬼八便继续用自己并没有任何语气的声音说:“太子的人今日来‘百鬼夜行’‘点小鬼’,点的是宋正少府的大公子,宋志新。” “宋睿的大儿子?确定是太子派的人?”听到这里李玑衡才睁开他闭着的眼,有趣,宋睿可是太子那派的,一直为太子提供着钱帛。 这宋家老大听着有些耳熟,李玑衡想起来了,今儿下午老七刚与他说了老五在小倌馆被抓然后被举报到父君那儿,参与其中的似乎就有这个人,而且还是个重要的人。 “属下确定,那人用的暗号是暗卫的暗号,而且最后他进了水听风。” “那宋睿的大儿子宋志新,属下查了此人。此人素来与太子交好,奇怪的是在今年年初宋志新突然阔绰的买进一束血珊瑚做宋睿的寿礼,虽然只是一件东西,但那血珊瑚以他的产业钱帛加起来才勉强凑数。而且太子在年前晚宴的敬献的‘云花容玉屏’也是千金难买的物件。属下还查到那时宋志新正好被宋睿派去同明子乐在江镇作修建堤坝的监官。”鬼八说。 水听风是太子名下的产业,他们当时也是查了不少年,在一次意外中才查到些蛛丝马迹后才知道的。 “当时还以为是他将水听风得到的钱拿来买的那‘云花容玉屏’,却不曾想里面还有这些个歪歪道道。还有那治粟内史明子乐,明夫人的哥哥,他似乎又惹上了个大麻烦。”李玑衡语气带着讽刺的意味,自言自语的说。 鬼八并没有接话,等待着自己的主子给自己下命令。 思索一下,李玑衡说:“派人去看看江镇的堤坝是不是有问题。然后告诉太子那边,点那宋志新的命可以,不过这价钱得再加而且刺杀的时间由我们定。最后将一些必要的消息告知伏衍。” “诺。” 布置完一切,李玑衡觉得水有些凉了,便起身,水珠从他身上不断的滑落。李玑衡由于常年上战场的缘故,皮肤并不如其他公子那般白皙、细腻,但他的身材却是很好的。 拿起放在一旁的新里衣,将自己掇拾的差不多后,便唤奴仆取来外衣为自己穿上。 行在去寝屋的路上,李玑衡回忆着今日接到的诸多信息。 除了一个地方有问题外,其他的倒都无疑虑,他不明白为何太子这般缺钱?伏衍曾说“这么大块肉,太子和公子璇可不会放弃,特别是太子。”但宋正少府能为太子提供可观的钱帛,而且他还有一个水听风,按理来说该是老四对治粟内史的位置更看重些才对。 难道,难道太子他……李玑衡觉得他已经猜出了最接近的理由了,除了那个理由李玑衡再也找不到别的理由来解释太子缺钱这件事儿。若是这样伏衍他应该知道此事,不然他不会说出那句话。 太子他竟然会做那样的事儿,他藏的可真深呀,而且胆子也真是大呀。就是不知道伏衍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还是说已经有不少人知道这个消息了? 李玑衡无法知道,不过得到太子的这个秘密,他已经满足了。 “主子,到了。”管家走在李玑衡后侧,待到达寝屋后便上前一步在李玑衡身侧轻声提醒。 李玑衡微点头,一踏入寝屋便出现不少奴仆伺候李玑衡更衣。待一切都整理妥当,李玑衡说:“都下去。” 没有回答的声音,只有所有奴仆安静的轻声退出屋子。 处在空旷的寝屋内,躺在榻上的李玑衡翻来覆去,一闭上眼就会看到六娘的样子,她质问着他为何不去救她,为何他要抛弃她另娶…… 若是平日李玑衡倒不介意被萧六娘折磨一个晚上,但明日他要进宫,以待罪之身面见父君,一夜不眠却是要不得的,思及此,李玑衡不得不起身吩咐道:“来人。备香。” “诺。” 片刻后,便有奴仆持一木质乳黄香盒进入寝屋内,朝李玑衡行礼道:“主子,需几匙可?” “一匙足以。”李玑衡说。 “诺。”答后。奴仆轻舀一匙香粉倾入小小的三足腾鹤香炉中,点燃,后移至李玑衡榻旁,便安静的退出去。 有了安息香的帮助,李玑衡也是顺利的睡下。却又在寅时初便醒来,早醒了半个时辰,李玑衡准备接着睡下去,但却已经睡不着了。 持着榻旁的一盏灯,李玑衡行至书案前,他现在很想念六娘。 铺纸,磨砚,执笔。一刻后,宣纸上便出现一个妙龄女子,一笑倾城。 李玑衡盯着宣纸上他所画的女子,愣愣的跪坐在那儿,突然他用着内力轻轻将那副画抛向炭盆之中,就这样看着宣纸迅速被火噬尽。 眼睛一直盯着火光,感觉到一阵疼痛后李玑衡才将视线微微转移。 墙壁上映着的是屋外梅树的影子,那树枝上的小点应该是那花吧,然后李玑衡看到树枝的影子在微微地晃动,伴随的还有一些花瓣的影子在墙壁上慢慢地飘荡着。再看看四周,不是黑色的就是被光照亮的黄白色。 一时间心中生出不少触动。 “花弄影,梦方醒,弥香散尽,累累何处倚。持灯唯见孤落影,四处寻来,黑白痕分明。”李玑衡轻念着自己在宣纸上写下的字,摇头,将这张写着字的宣纸同那副作画过的宣纸一般,借着内力将其抛入炭盆里,看着它燃尽。 “还是抄书罢。”李玑衡有些自嘲的说。 当李玑衡将《法》的第一节抄完后,屋外管家的声音响起:“主子,寅时二刻了。” “进。”李玑衡应。 随着李玑衡一声“进”候在屋外的奴仆们便捧着物件陆续进屋。李玑衡站在那儿任由奴仆们打理自己。 “早食已备好了。”管家候在一旁,有奴仆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后,管家便对李玑衡说。 “恩。”李玑衡不在意的应着。这早食仅仅只是垫垫肚子而已,而自己真正的早食是待父君下朝后同父君一起吃的那餐。 一切准备完毕后,李玑衡才踩着点出府,他不能在父君早朝前到达宫中,同样也不能在父君早朝快结束时到达宫中。 他需要踩着父君刚去早朝的点抵达宫中,然后候在书房外等待父君下朝,要知道他自己明面上的的一举一动都在暴露在父君的眼线中。 这边李云势刚下早朝,他身旁的简公公便伏在他耳边轻声说:“陛下,英王在书房外已经候了一个时辰。”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十一章 爹挖坑,儿不跳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李云势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恩。”然后向前走了几步,对简公公说:“唤他过来陪寡人用膳。” “诺。”收到命令后的简公公便对着自己身后其中一个小公公吩咐让他去完成这个命令。然后继续候在李云势身后。 “安简,在寡人身边伺候有多久了?”李云势突然问身后的简公公。 “回陛下,奴伺候在陛下身侧已有三十年余。”简公公有些拿不准李云势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听着简公公的回答,李云势目光有些浑浊,似回忆起当初自己在众兄弟中杀伐,靠着阴谋阳谋夺得国君之位的日子,李云势看着安简问:“当初说是为何会投靠寡人?” 安简公公连忙将头垂的更低,恭敬的说道:“那时奴的师傅犯了事儿,被关进司邢所,奴想救但怎奈当时奴身份低微。后来正巧当时遇见陛下,陛下施以援手才使奴与奴的师傅脱出困境,是以不敢忘却陛下的恩德,愿以自身报之。” “是啊,那是寡人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李云势带着笑意看着安简。 瞥见李云势嘴角的笑,安简心中有些忐忑,不知李云势这番话到底在暗示着些什么,默默跟随着李云势的脚步,说:“奴惶恐。” 李云势知安简此人多虑,不过也亏得他是这般的人,不然在这宫里早就不知死在哪个旮旯里,这也是当初他会帮助他的原因之一,他够谨慎,不够现在倒是有些过头了。 “寡人只是看着儿子们长大了,心思也多了,有些感慨罢了。”李云势有些感慨的说。 “陛下洪福齐天,寿与天齐,可治国百年。”安简赶紧说道。 “安简的嘴儿还是这般甜啦。哈哈。”李云势笑道。 安简不禁流下冷汗来,最近国君越发的喜怒无常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因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话,惹得国君不高兴而掉了脑袋。 “陛下,到了。”终于到达正宫,刚刚安简时刻保持着神经高度的集中,应对着国君,在这样下去,安简觉得自己可能不会被国君吓死也会被自己累死。 “参见父君。”在看见李云势出现后,站在正宫外的李玑衡便迎上去,行礼,道。 李云势未有动作,倒是安简及一干奴仆行跪礼道:“参见英王殿下。” 等了一会儿,李云势才将李玑衡叫起身。就像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从李玑衡身边走过听到李玑衡轻微的咳嗽声,望了李玑衡一眼然后边走边问:“来了有多久了?伤势还没怎么好,怎不进屋里歇着?” “禀父君,儿臣已无大碍,儿臣也是刚刚才到。且儿臣自知有罪不敢放松自己。”李玑衡满脸歉意的说,说话时却忍不住轻咳。 他跟在李云势身后,进入屋内。 “哦,看这咳嗽的还说没事儿,反省一个月可有用?”李云势问。 “禀父君,御医说这咳嗽天冷了是正常情况,还让儿臣多多在外走动,换换气儿。且儿臣在这一个月中不断地进行反省,自知罪深,自是再也不会欺瞒父君了。不管什么事,必定先向父君禀报。”李玑衡一脸改过自新,严肃的说。 李云势听着李玑衡的话,并未当回事,儿子们已经成年了,他难道还不知他们心中所想?若说有事儿提前禀报绝不欺瞒,这怎可能。 儿子们现下都将自己当个糊涂人,自以为自己聪明,若不是自己有意纵容,怎会任他们这样。李云势在心底冷笑,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对着李玑衡说:“念在这次事态紧急,国师又为说情,没罚太过,但记住没有下次了。” “诺。”李玑衡行礼以示谢恩。 李云势见李玑衡重新坐下,执箸,用另一端轻点桌面,说:“起。” 待李云势说完,便有立在身后的奴仆伺候夹菜,整个用膳的过程除了偶尔能听见李玑衡轻轻咳嗽的声音,其他任何声音都不曾发出,显得格外的安静,安静的有些让人难受,好似发出一点声音都是过错。 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李云势放下箸子。在李云势放箸时,李玑衡也跟着放箸。不待吩咐,便有奴仆收拾碗箸。 漱口后,李云势看着李玑衡这个儿子,儿子的眉眼与自己很像,鼻与嘴倒是随了他母妃,但论性子的话也不知是随了谁,心底这般想着,但面露关心的神情,李云势说:“衡儿已二十又五了吧,在已封亲王的五个公子里,就与老七正夫人之位悬空,当年夫人去的早,寡人可有说错?” “父君说的是。”李玑衡尊敬的说。 “对于的正夫人,衡儿心中可有人选?”李云势小咪一口茶水,将茶杯放下,问李玑衡道。 李玑衡思索一会儿方才说道:“禀父君,儿臣想娶宁副卫尉的嫡长女,宁鸢为正夫人。” “宁副卫尉的嫡长女。是那个一直钟情于至今未嫁的女子?”李云势回忆着李玑衡所说的这个人,然后问道。 “禀父君,就是那女子。儿臣自知亏欠甚多,而且儿臣一直在边境,怕会辜负那些女子,所以不曾打听国中都有哪些女子,也没有心怡女子。”李玑衡一脸惭愧的说。 听到李玑衡的这番说辞,李云势不禁在心中冷笑:若是没有心怡女子,那萧家的如城又是何人,李云势也不拆穿什么,面上表情不变,然后说:“这倒也是,寡人原中意丞相家的双蔷,而明母妃中意明子乐的嫡次女,最后还是国母她提议说让自己选一个,却不想已有了主意。” “是儿臣辜负父君与母妃们的好意了,儿臣一会儿就去母亲与明母妃那儿谢恩。”李玑衡现在看起来这么平静的说话,但他的心里却不怎么平静。 双蔷,别人不知,但他怎么会不知此女。虽然现在说是丞相府的小女儿,其实却是皇家之人,虽说可以带来些助力,但却是个大麻烦。 那明家的嫡次女更是不用说了,看明夫人就可以知道明家都是些怎样的人,最重要的是她还是老五那边的,万一老五有什么好歹,肯定是连着母家一起被推翻的,那么自己也一定会受到一定的牵连。 若是自己真的没有较之两人更适合的人选备着的话,那今日必定会陷入困局。首先自己是待罪之人,其次自己已过适婚年龄,最后就是父君他知道萧六娘与自己的关系,这都让自己完的不能去拒绝,只能从中选择。 所幸伏衍提前告知,不然这日子可真不好过了。不过最后的决定权在于父君,但是父君既然问了自己的选择就有很大的可能是将那宁鸢许给自己,然后再将那两人中的一人指给自己当侧夫人,双蔷肯定是不可能的,那么就是明家的女儿了,不过还好,只要不是正夫人,其他的都好说,有的是机会将她推掉。 “这事儿还要待寡人与国母商议后再行决定。”李云势说。 “诺。”李玑衡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应着。 “若是无事的话便退吧,对了,记得明日早朝。”李云势看着更漏说道。 “诺。”李玑衡行礼后,随即退出宫殿。 刚出宫殿,便有奴仆快步走到李玑衡身侧候着,李玑衡看了眼奴仆然后吩咐道:“先去国母母亲那儿。” “诺。”奴仆收到命令后,便行至李玑衡前带路。 李玑衡趁着自己奴仆转换位置之时悄悄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在奴仆的耳边轻声说:“问清楚,这个点父君都在干嘛?” 他总觉得刚刚父君看着更漏时是有什么事情,而且还是件父君很看重的事情,要知道平时他进宫面见父君的话,父君都会考校他一番,但今日却没有,这有些奇怪。 更何况,自己被父君盯了整整一个月,什么消息都不太清楚,特别是有关宫中的消息,趁这个机会好好探听下也是有必要的。 接收到命令的奴仆,神色不变,就同什么都未听到一般,只是微微勾了下自己的手指,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所有伴在李玑衡身边的奴仆都是李玑衡当初亲自挑选训练过的,当他看到奴仆勾了下手指,李玑衡便知他接到命令了。 待李玑衡从国母那儿虚与委蛇出来后,奴仆迅速迎上来。李玑衡看那奴仆的神情便知已经探查到了不少消息了。在李玑衡刚走下阶梯后,远处一公公快步走来,然后行礼说道:“英王殿下,明夫人有请。” 李玑衡听着传报,爽朗的笑着说:“正好,衡也要去明母妃那儿谢恩。公公带路罢。” 本来因着刚刚国母母亲说“明母妃那儿由母亲帮说着便好,衡儿还是先回去多休息,保重身体的好。”的说辞,李玑衡已决定不去明夫人那儿,倒是不想明夫人自己找上他。估计是为了他母家的那点事儿还有他的亲事,不过她都派人来堵了,自己推辞肯定是行不通的。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十二章 姑有心,女必孝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明夫人本名明玉,人如其名,是一个极其明艳的女子,有家世有手段还有样貌,在宫中很是受宠,更是拥有着仅此于国母与大夫人的权利与势力。 但她却是一个不甘于此的人,她还想要更多。她想先扳倒大夫人萧氏,然后将国母取而代之,她还想让自己的儿子,公子权,登上国君的位置。 她也在为此而谋划。 明夫人居景夕宫正宫位,在整个皇宫中景夕宫是除国母宫殿外最为富丽堂皇的宫殿。因着明夫人受宠,景夕宫正殿中超过一半的物件都是国君御赐之物,皆是些不可多得的物件。 只消站在宫殿外向宫殿内看去,便能感受到明夫人是个会享受的人。 “夫人,英王殿下到了。”听到婢子的通报,明夫人坐在首座,对着右侧坐一个样貌与她相似但较之更青涩,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子笑道:“姝儿,这人姑母可是帮叫到了。” “姑母还是莫打趣姝儿了,姝儿脸皮可薄着呢。”明姝娇羞的笑道。 彼时,李玑衡也走到屋前,听见有女孩儿娇羞的笑声,心中冷笑,面上笑意融融的,大步走进屋,故作好奇的问道:“拜见明母妃,适才还未进屋,便听着明母妃的笑声,不知明母妃听婢子们说了些什么有趣的事儿呢?” 说着将视线投向右边,像刚看到明姝一般,语气就像母子间儿子埋怨母亲般对明夫人埋怨道:“明母妃宫中有贵客都不事先同儿臣说一下,让儿臣候在外边,一会儿也是无事的。” 等着李玑衡将话说完,明姝才上前,对李玑衡行礼道:“民女明姝,参见英王。”李玑衡只是点头,然后便不再看明姝。 明夫人就像没看到李玑衡的动作似的,一脸慈母表情,如被李玑衡的反应逗乐了般,隔着空轻点李玑衡的额头,笑道:“怎能让衡儿在外候着呢,伤势刚好,明母妃我可心疼着呢。”说完,便像才想起什么似的,对着李玑衡指着明姝说,“这是我母家的侄女,名姝,刚刚母妃正是被姝儿给逗乐的。这不,们都是年轻人,定比跟母妃说话更有趣。” 听着明夫人的话,李玑衡知她铁心要撮合他与明姝在一起,李玑衡正色道:“明母妃,您这可说错了,儿臣都二十好几,算不得年轻了,怎能与明姑娘相比。哦,对了,刚刚被明母妃一打岔,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说完李玑衡便对明夫人行礼道:“儿臣此番前来除了来看看明母妃外,便是来谢恩的。” “咦,衡儿这是为何?”明夫人装作不知的问道,也不让李玑衡起身。 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李玑衡说:“父君对告诉儿臣,明母妃对儿臣的婚事很关心,所以儿臣来此是专门来谢恩的。” “瞧说的,快起来,身子刚好,怎这般不会照顾自己呢。且年岁大了,该找个人来照顾了,母妃又去得早,明母妃自然要多担待些。”明夫人依旧端坐在首座,手微抬作出虚拂李玑衡的举动,李玑衡也顺着明夫人的手起身。 “自是不敢忘却明母妃恩德。”李玑衡谦逊的说。 “这孩子。也真是……”明夫人无奈的笑道。 “姑母,英王殿下这是孝顺呢。”一旁被无视良久的明姝也是寻得个机会,开口说道。 李玑衡也趁机将话头拉至自己的掌控,对明夫人说道:“儿臣可不是孝顺嘛,既然明母妃这儿还有客,那么儿臣就不在此打扰明母妃了。而且御医说了,儿臣虽然需要多出去走走,但不时辰不宜过久。” 听着李玑衡的话,明夫人有一瞬脸色僵硬但随即又变回那个宠溺李玑衡,一脸慈祥的明夫人,点头道:“衡儿的身子更重要。” “明母妃说笑了,父君与母妃才是更重要,可是比儿臣重要多了。”李玑衡立即回复道,明夫人那话可是带着刺呢。不过李玑衡这次话中,母妃前并未加上明字,就算做戏,但有些话李玑衡是昧着良心也说不出口的。 明夫人也听出了李玑衡称谓上的变化,但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接过李玑衡的话茬,很大度地说道:“是是,就知嘴最甜了最孝顺了。罢了,既然身体不适便告退罢。” “谢过明母妃,儿臣便先行告退。”李玑衡说完,躬身行礼后便向屋外走去。 直到看不见李玑衡的人影后,明夫人的脸方才沉下来,冷冷地对身边的明姝说:“今日可看到了,那李玑衡是多么得不待见明家人。对此可恨姑母?可后悔?” 明姝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不过明夫人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接着说道:“为了家族,要恨便恨罢,不过并没有后悔的机会。只要知道明家不养废物。” “姑母教诲得是。姝儿并未恨过姑母,也不悔。”明姝从座位上起身,然后跪在明夫人身前,低头说道。 看着明姝这般姿态,明夫人心中的火气倒是消去不少,上前牵住明姝的手,将她扶起,对着明姝语重心长地说:“明家官居治粟内史正位,来之不易,守之也不易,须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明姝点头,乖巧的说:“姝儿知道,一切旦凭姑母与父母做主。” “真是个好孩子,可比权儿懂事儿多了。”明夫人对明姝的回答很满意。亲切的摸了几下明姝的头,有些感慨,接着的说,“且在家安心待嫁便是。” “诺。”在谈及婚事时,明姝的脸适时地泛红,娇羞的应着。 刚走出明夫人宫外的李玑衡也脱去伪装,虽然脸上依旧挂着笑意,但眼神却透出几分沉重。思索着明夫人刚刚的那番姿态,李玑衡有七分把握肯定那个明姝会被许给他,但正夫人到底会是谁,李玑衡倒是有些拿不准了。 他没想到明家想把那明姝嫁给自己的决心这么大。不过最关键的就在于父君会将明夫人的枕边风听去几分。 但他这边还有个国师不是,当初父君力排众臣将那人推向国师的位置,连他这个身处府中的伤患都知道这事儿。虽然是将国师推向了风口浪尖,但却也护着国师在,既然将他推到国师的位置,那便也说明了国师在父君心中还是占了不少位置的。 这般想着,李玑衡的脚步倒是轻快了不少。 “回府。”李玑衡对着奴仆们吩咐道。 待得李玑衡顺利出宫,钻进马车后,那个被自己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奴仆也随着李玑衡进入马车内。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十三章 早朝风雨,事不关己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马车空间不算大也不算小,两个人相对而坐并不显得拥挤。 奴仆就跪在李玑衡身前,将自己打听的消息以一种十分微弱近乎没有的声音一一禀报给李玑衡,而身具内力的李玑衡却是可以听清那奴仆说的所有话。 “禀主子,每日辰时一刻左右,国君便会去国师殿中,时间不定,不过一般都会呆到午时三刻的样子,而后回寝宫歇息。” “国君独宠贵女殷氏,并在五日前封了妃位封号‘莲’。前些日子莲妃诊出有身孕,但被纯贵女害的小产,最后纯贵女没了,莲妃疯了。” “萧大夫人一个月前去了隐光寺还愿,将于五日后归都。” 李玑衡安静地听着这些明面上的消息。自小生活在宫中的他知道明面上的一些消息会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信息,特别是和一些暗中的讯息一起结合。今日后就该有暗中讯息递到自己手边了吧,毕竟父君派着盯自己的人也是被遣走了不少。 不过,首要事情还是明日早朝的事。 以前对早朝都不甚在意,现在他不得不重视起来了。不止这个,其他的政事也要开始重视熟悉起来。 可是明日早朝,自己要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进入大臣们的视线,就必须考虑了。强势还是弱势呢? 然而不需要李玑衡过多的考虑,因为在傍晚伏衍便让暗卫捎来信,告知李玑衡。 原话是这样的:“听闻公子明日要上早朝。衍在此先恭贺公子,衍知公子心中所思,衍自觉公子还是病怏怏的样子比较讨人欢喜。公子时间较紧还是少想些旁的,衍自会安排妥当。” 听完伏衍的传讯,李玑衡也是楞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抿着嘴,旁人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虽然面无表情,但暗卫还是感觉到了主子心底隐藏的不平静,毕竟伏衍说的也太,恩,幽默了点。 “吩咐管家,就照伏衍说的来。”李玑衡最后说道。毕竟自己也是冒着寒风在父君书房外站了近一个时辰,怎能不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次日,李玑衡穿着朝服,一脸的苍白,两颊泛着病态的红晕,单薄的身躯就像被寒风一吹就随时都会倒下似的,走上一段路便会轻咳一下。 在国君到来之前,候在大殿上的群臣都礼貌的向李玑衡行礼参拜,说着要公子衡注意身体,倒是都对公子衡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并未表示过多好奇,只当是重伤未逾,虽然他们都收到过公子衡出府的消息,也只当是必要的散步,毕竟都知道久在府中对养病也没什么好处。 他们只是好奇国君为何会让重伤并未痊愈的公子衡上朝。 “三哥,脸色怎比前些日子看到的更难看了。可是旧病复发了?”群臣都与李玑衡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倒是后来的李玑韶站到李玑衡身旁,看着李玑衡苍白的脸担忧道。 李玑衡轻咳,然后带着微微地笑意对李玑韶说:“无碍,只是昨日受了点风寒。本以为有内力在身不会有事儿,咳咳,但怎奈……”李玑衡话也不说完,大家也是一副都懂的表情。 有些时候话不说完是一种必要的误导人的手段。 李玑韶点头,面有不虞地说:“三哥,怎这般不会照顾自己。既是有伤,且天寒,便是要多穿着点些。”顿了顿又接着说,“既然三哥身体不适,不如今日便歇息,改日再约去水听风?” “无碍。待下朝后,我便回府歇息会儿,不耽搁午时食饭,况且外出多走走也好,屋子里呆着怪闷的。”李玑衡安抚李玑韶说。 这时太子插了进来,说:“若不是孤今日有事儿,也想同二位弟弟一同去水听风,一起祝贺三弟病愈。” “太子有心了。”李玑衡朝太子,李玑珏行礼,轻咳一下淡淡地说,“不若年关过后,三弟再邀太子去水听风?” “三弟,这话我可记着了。”太子爽朗的笑着说。 “定不会忘。”说罢,李玑衡又转身朝翊王,李玑璇说道,“四弟要来么?” 李玑璇盯着李玑衡,两人就这般对视一会儿后,李玑璇方才笑道:“却之不恭。不过三哥,把五弟给忘了。” “五弟这不是还未至么,三哥自是不会忘记五弟的。”李玑衡对李玑璇微微颔首,将手握拳放在嘴边,掩住咳嗽的声音。 “咦,们都在说我什么呢?”这时庄王李玑权从群臣中走出来,脚步有些虚浮,身材偏瘦弱,但样貌却是一等一的俊俏。 太子接过话茬,笑着对李玑权说:“五弟到的可真及时,刚刚三弟正要请咱们去水听风呢。正问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有人请客吃东西,不去我不是傻嘛。”李玑权特别豪爽的说道,“不过,是什么时候?” “年关过后。”这次说话的是李玑衡。 “这有点久呀,三哥可不能忘了,然后推掉哦。”李玑权冲李玑衡说道。 “自然。”李玑衡点头。 脱离政治中心很久了,李玑衡也没什么可以说的,倒是一个人呆着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候着,等着早朝的开始。 待国君在首座坐好后,李玑衡感觉父君的视线正落在他身上,但是父君看见他这般病怏怏的姿态却什么都没问。 父君一切都心知肚明,但是却一定不会拆穿自己,还会顺着帮忙掩饰下去,这是在开始前就注定好了的。不过相应的,他在整个早朝上被无视掉了。 整个早朝,就像被所有人遗忘一般,李玑衡就站在那儿,不时地轻咳两声。直到早朝结束,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群臣也觉得国君与公子衡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他们不知道为何国君会让一副病怏怏模样的公子衡上早朝,也不知道国君又为何对公子衡不闻不问的。大部分臣子选择远而观之,行走至公子衡旁后,行还有的礼节,便匆匆走过,客套话也不怎么说,毕竟年关将至所有人都是忙得很。 倒是李玑韶巴巴地凑到李玑衡身边,轻声说:“三哥身体不好,韶陪三哥回府?” “七弟有心了。”李玑衡手微捂着嘴,轻声说。 一旁的太尉萧策冷冷地看了李玑衡一眼微微颔首,便冷着一张脸拂袖而去。 看到萧策的冷脸,李玑韶不耐的对李玑衡抱怨道:“三哥,看,那萧太尉除了看四哥时脸上会温柔点,看其他跟看死人似的,一副棺材脸。也不知大家都欠他多少银子。我还观察过了,那萧太尉看三哥的眼神比其他人都要冷,话说三哥是怎么招惹到他了。” “可能三哥欠得比别人更多。”李玑衡笑着说。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十四章 有局自远方来,就当锦上添花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这倒是让李玑韶想到,萧如城萧姐姐就是那萧太尉的女儿,行六。这样想那倒是欠大了。 怪不得萧策那般看三哥。不过这样想来萧姐姐外嫁可能也有萧太尉在其中做帮手?萧太尉不想将女儿许给三哥,又不能告诉父君萧姐姐与三哥间的事情,萧姐姐的身份也不够直接向父君请求许配。 但是萧太尉怎么舍得将自己的女儿外嫁呢。难道是父君知道了?李玑韶不禁打了个寒颤,细思恐极。 走在稍前一点的李玑衡倒是不知道李玑韶脑袋中想着些什么,也没有察觉到李玑韶打了寒颤。 还未走几步,他就发现御史大夫傅文景竟然朝自己走来。 “英王殿下,韶王殿下。”傅文景走至两人身前,行礼。 “傅大人?”李玑衡不知道傅文景找上来是为了什么。 傅文景中年模样,蓄着美髯,看起来温文尔雅给人一种想亲近的感觉。他问李玑衡道:“英王伤势并未痊愈?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李玑衡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天知道傅御史以前是多么的冷傲,都不会主动与公子们说话的。 李玑衡也只是楞了一下便回神过来,带着一丝敬意回答道:“多谢傅大人关心,衡的伤已经痊愈了。只是昨儿不小心又受了寒,不过歇息片刻便好了。” 傅文景两手下垂交错放在身前,听着公子衡的话,他跟着微微点头,然后说道:“如此,英王还是多歇息注意身体才是。” “当如是,衡在此多谢傅大人关心。”李玑衡行君子礼,对傅文景说。 “英王不必如此。”傅文景扶住李玑衡的手,不让他将礼行完。待他见李玑衡站定后才接着说,“傅某先行一步了。” “请。”李玑衡作出礼让的姿态。 待傅文景走远,一旁的李玑韶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三哥,与傅大人熟识?” “并不。”李玑衡慢慢地走,然后淡淡的回答道。 “那为何傅大人会突然找三哥说那些话,好生奇怪呢。傅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冷傲,虽然人看着挺亲切的,但为人孤傲,性子也冷。今天竟然主动来说话,感觉好不真实哦。”李玑韶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说道。 “可能是看我今日状态不好,好奇父君为何让我上早朝吧。”李玑衡漫不经心的说。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傅大人会主动找他说话,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一个理由了,也许还会有别的理由,但是自己却不知道。 看来得好好查查傅文景这个人,不过看他刚刚关心的样子不似作伪,应该是友非敌,若能知道原因拉拢过来也是很好的。但就是不清楚是否就是只有那个理由。若只有真是自己说的那理由,就傅文景中立的强硬态度,对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那倒也是。”李玑韶对李玑衡的回答深信不疑,接着说,“不过,今日父君的态度也让人觉得好生奇怪。三哥今日伤后第一次上朝,父君竟然都不提一下。” “许是见了我这副病怏怏的模样怪我未能照顾好自己吧。”李玑衡笑道。七弟总还是像个孩子,接着提点道,“呀,总是管不住嘴。要知何事该说何事不该说。需知多说多错。” “反正我就一个不受宠的公子,这亲王的位置还是三哥为我求来的。我也只在三哥面前说这些,别人面前我才懒得理呢。”李玑韶朝李玑衡眨眼,然后挽住李玑衡藏着袖中拢在一起的手,轻快的说道。 “即便是这样也要注意,只怕哪天就被人给听去了。”李玑衡对这个大孩子有些头疼,总是这样,每次说他几句他便撒娇,自己也是拿他没办法。毕竟李玑衡是看着李玑韶长大的,只希望以后不要成了仇人。 “知道了,知道了。”说着正好到了宫门,李玑衡的马车便停在宫门外,李玑韶一眼便认出来了,他转移话茬道,“三哥,我来扶着上马车。” “呀。”李玑衡笑道。他也是看出了李玑韶心中的那点小九九,他也不点破。 回到府中,李玑衡褪掉朝服后便窝进寝室内闭门不出。说是在歇息,但却不然。 在他的寝室内,还多了一个人。 鬼五正跪在李玑衡身前,他是最近才被分配到李玑衡身边来的暗影,接替原鬼八任务的人。 在李玑衡的书案上,摆放着几叠宗卷,上面书写着有关傅文景一切明面上的讯息。 他相信,现在很多人的书案上都摆上了傅文景的宗卷。 让李玑衡没想到的是傅文景当初在自己外祖父被指去做父君的老师前曾求学于外祖父门下,不过只有短短数月而已,倒是没有多少人知道。 以前自己对朝堂并未留心,现在想来这傅大人在以前便暗地里对自己多为照顾。至少自己在涉及到督查方面时都查得挺宽的,原还理所当然的以为是看在这公子的身份才这般,但细想起来傅文景这般冷傲的人又怎会因为公子的身份就对其谦卑呢。 那么这就事儿也有了个解释。不过自己以后对傅大人的态度就得好好把握了。 这件事儿有了个结果,就该思索另一件事儿了。 “是说,们发现父君派着盯梢的暗卫减少了?别的公子也是这样?”李玑衡再次向鬼五确认道。 鬼五没有丝毫犹豫的再次回答:“禀主子,除了安排在太子身边的暗卫,其他殿下身边隐藏的暗卫都减少了。” “其他公子知道了么?”李玑衡微皱眉问。他不知道父君到底在干什么,怎么突然就将安排在各公子身边盯梢的暗卫给撤走了?难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么?毕竟马上就要年关了。 “禀主子,太子还不知道,翊王有所察觉,庄王与韶王可能不知,公子枢暂时不知。”鬼五回答道。 看来四弟的警觉性不低嘛,若不是这次因为事先因禁足而盯着父君派来的暗卫,自己也无法这么快察觉到这件事情。 但他竟然这么快就察觉到了,看来自己与四弟相比还是有些差距。 在思考片刻后,李玑衡才吩咐道:“这事儿就这样,不要再查下去了。”他不能确定这会不会是父君设下的一个局,虽然以父君性子不会这样设局,但现在这个点他不能再犯什么错,冒不得多少风险,只能选择谨慎。 “诺。”对于主子的话“百鬼”们只有服从。 “还有,既然太子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庄王欲买凶杀宋志新的消息,我们也要帮帮忙才是。”李玑衡边说边将手中的纸条一张张烧掉。 “诺。”鬼五答。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十五章 话多闲不住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感觉没有什么事儿遗漏了,李玑衡便冲鬼五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鬼五也十分服从的悄悄隐藏到暗处,按着规矩将李玑衡的吩咐传递出去。 做完这些事儿后,李玑衡也显出几分疲态。看了眼更漏发现还有多余的时间,他也不勉强自己,便躺在榻上合衣准备小眯一会儿。 也不知睡了多久,李玑衡便听见管家在外通报道:“主子,韶王到了。” 李玑衡应了一声,看了眼更漏,自己已歇息了半个时辰。 就在奴仆们打理李玑衡时,李玑韶也跟着走了进来。带着满脸的歉意的笑,说道:“我不知三哥还在歇息,打扰到三哥了。” “咳咳,无碍,左右是要在这个时刻醒的。”李玑衡淡淡安抚道。 “那就好。就知道三哥对我最好了。”李玑韶带着灿烂的笑容说道,“三哥,知道吗,我在来的路上听见有人说是五哥被参后恼羞成怒,欲买凶准备杀掉宋正少府的大公子宋志新。三哥,说这怎么可能嘛。五哥虽受不得欺负,但做事还是挺有分寸的。”说着李玑韶还肯定的点头。 “五弟虽然率直了点,但却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别净信些有的没的的事儿。”李玑衡看着自己被打理好的衣袍,不甚在意的说。 听到李玑衡对五哥李玑权的形容,李玑韶不禁笑起来,对着李玑衡说:“三哥,这个形容真是绝了。率直,哈哈哈,让我再笑一会儿。” 李玑衡也不搭理笑的已没有公子样儿的李玑韶,只是待一切都整理妥当后,才对李玑韶提醒道:“出了府,七弟可要记得管好自己的嘴巴。” “弟弟谨遵三哥教诲。”李玑韶像模像样的向李玑衡行了个拜礼,说道。 但是事实是,在水听风包厢内,李玑韶的嘴巴就没有停住过。他除了吃东西,其余的时候都用来了说话。 从丞相刘子沛刚被接进国都的小女儿刘双蔷,一直说到少府宋睿的两个儿子。三公九卿中闹出的一些事儿都被他给说了出来。 “丞相刘子沛不是多了个小女儿刘双蔷么,长的貌美极了,而且还是个才女,提亲的人快将丞相府的门栏给踏平了,惹得他都不能正常处理事务,后来见到提亲的就说‘不嫁,我女儿暂时不嫁!’。听着就觉得好笑。” “听说御史大夫傅大人上朝前多在府中呆了一盏茶的时间,下朝后连父君都在问‘傅大人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三哥,猜傅大人怎么说?” “傅大人很是淡淡的回答道:‘禀陛下,明大人递上的宗卷缺了一些,且他刚回都马上又要去别的地方,为此今日臣晚上一盏茶以便堵住明大人。’,说完父君都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奉常戈聪,一副牛脾气又将惹祸的五哥批斗的不行不行的。” “郎中令卫新参国师总随意出入宫中的小本本被父君揪出来了,然后被父君罚了半个月的俸禄。” “卫尉萧如坤将他老爹太尉萧策的冷面孔学了十分,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个比一个冷,两人见面就像两仇人似的。” “对了,今年国南比往年都冷多了,进贡的马匹慢了十来天,太仆江守敬急的头上冒出好几个泡,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父君体谅他只罚了他一个月的俸禄,他差点当场跪下来哭。” “更搞笑的是,将近年关,廷尉甄士添忙得几日都未回府,带着的手下也跟着处理事务忙得很,然后忘记向他府中亲属汇报,他家夫人与老太太差点跑到父君那儿报案。” “还有,在立太子后,大家都跑去站队,典客吴维去太子府上时正好碰到太子他老丈人与太子喝茶,被冷落一个下午,又跑到翊王那儿,也是巧,他又碰到翊王与他老丈人喝茶,又被冷落一个下午,后来倒是没了吴维的消息。” “宗正李云儒也就是皇叔,他太倒霉了!他被雁鸿长公主拉去处理家事,偏袒雁鸿长公主后被雁鸿长公主讽刺,偏袒驸马也被雁鸿长公主讽刺,差点被雁鸿长公主的利嘴气进医署。” “治粟内史明子乐一直在国都外奔波,不过他儿子倒是整一油光满面的同五哥一起在国都胡吃海喝,潇洒自在。” “少府宋睿在帮他大儿子参过庄王一本后就因年关将近,忙着催匠人们赶工,听说都快与匠人们同吃喝了,不过应该还不知庄王欲谋他大儿子命的事儿,不然他那暴脾气,得炸……” 李玑衡就默默的听着,不时还会为李玑韶添上几杯水,这些东西他都知道,不过七弟的嘴巴,他也管不了。 说完这些,李玑韶突然凑到李玑衡的身边,在李玑衡耳边贼兮兮的问:“话说,三哥有见过国师的样子吗?” 李玑衡被李玑韶突然的举动吓了一下,然后淡淡说道:“不曾。” “咦,那国师不是为三哥治病了么,三哥怎会不知?”李玑韶疑惑了。 “那时我一直昏迷着呢。”李玑衡敲打了一下李玑韶的脑袋。李玑韶也跟着将脑袋缩回一下。 “也对哦。”李玑韶傻笑道,“告诉三哥哦,那国师可神秘了,他都进宫这么久了,他的真面貌我一次都没见过。” “对了,还有,在宫中有消息传,那国师说三哥根本就没伤得那么严重,什么奄奄一息都是假的。这怎么可能呢,我当初可是看见三哥那副样子,根本就是脉微欲绝的样子嘛。真是太可恶了,他竟然诋毁三哥。”说着李玑韶愤慨的拍起桌案。 李玑衡安抚道:“可能是当时我心病重了吧。” “三哥。”李玑韶一副我错了的表情,怕李玑衡又想起那段往事,连忙转移话茬,悄悄附在李玑衡耳边说道,“三哥,说太子这都立了这么久,父君怎还不让我们去封地呀?”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十六章 狼狈早为奸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听到这儿,李玑衡板着脸看着李玑韶,严肃的说:“我怎么告诉的!怎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父君的想法可是我们能置喙的?” 况且,这是水听风是太子的地盘,若是不想让太子记恨上,就少说几句。当然后面的话李玑衡不可能说出来告诉李玑韶,毕竟知道水听风是太子的产业的人很少很少。 “我错了,我就,就安静的吃东西,不说话了。”李玑韶水汪汪的眼睛对着李玑衡说。 这李玑韶也是将李玑衡的弱点拿捏的很好,看见李玑韶这番姿态,李玑衡的脸也软了下来。十几年了,李玑衡还是对那番姿态的李玑韶心硬不起来。 不过,就过了半刻,李玑韶的嘴巴又忍不住了,李玑衡表示信他有鬼哦。 伴随着李玑韶的说话声,李玑衡也终于吃了半饱。后又与李玑韶信步半个时辰,在他回到府中已是未时过。 在他回府后刚在书案前坐下,管家便匆忙赶来,冲李玑衡行礼,然后说:“禀主子,翊王那边回说,待主子风寒愈后改日在约。” 刚刚还一副慵懒姿态的李玑衡突然如出鞘的剑般,凛冽地气势压的管家有些喘不过气来,一瞬之后,李玑衡身上的那股气势又弱下来,回复到刚刚慵懒的样子,对管家淡淡地说:“知道了。” 垂目,李玑衡似盯着书案般,其实却在思考,四弟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自己单只邀请他一人的原因,而这就是四弟的回复么,不管什么条件都不愿交出青衣咯,也就是要和自己撕破脸皮了。 想到这些,李玑衡嘴边不觉泛出一丝冷冷的笑意。那么在卫国路上的那群刺客很有可能是老四派来的。 青衣会背叛的原因他知道了,而四弟会决定要刺杀他的原因他也知道了,不过情之一字嘛。 虽然四弟的嫌疑最大,可七弟同样有嫌疑,在已知的人里面只有他们俩知道自己会去卫国的事儿,只是他在想该不该相信七弟。 不过,既然父君将暗卫撤走不少,也正好方便自己调查此事。 就在李玑衡思索间,“啾”外面响起一声急促的鸟叫。 李玑衡听见后轻点书案一下,然后从窗外便飞进两个十分小巧的竹筒。李玑衡轻松的将小竹筒自空中截住。手摸着其中一个竹筒蜡封的位置,刻着一很小很浅的“伏”字,是伏衍的消息。 将小竹筒放在火烛旁将封闭它的蜡融掉,然后李玑衡取出藏在小竹筒内的纸条。 “国师漏,无碍。”看完后李玑衡便将手中的纸条烧尽。 这则消息倒是让李玑衡立马联系到父君将暗卫撤走一部分的那则消息,不过他倒是好奇,国师到底漏了些什么消息给父君,竟然让父君动用如此多的暗卫。 同时他也庆幸,当时没有要求“百鬼”们接着追查下去。他只需要知道自己该知道的东西,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还是保命后再思索。所以他并不会去问国师到底泄露的是什么,毕竟现在的他急需与国师撇清关系,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容易将关系撇清。 想清后他手触另一个竹筒封蜡的位置,刻的是“韶”字,是有关七弟的消息。用同样的手法处理封蜡,然后取出小纸条。 “吴维拜访韶王,在出韶王府后正好碰到韶王回府。” 烧掉纸条后,李玑衡对着空气询问道:“吴维此人,在立太子后还拜访过哪几个公子?” 当李玑衡问题刚问完,便有声音响起:“回主子,有太子,翊王,庄王,就连主子也曾拜访过,但因闭府被拒。” “所以,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李玑衡轻声自言自语道。 一般在拜访前都会下拜帖,在刚立太子的那时候下拜帖可能不会被公子们拒绝,但同时碰到太子与翊王都在与丈人喝茶那就有鬼,至少碰到太子与丈人喝茶这件事肯定有猫腻,典客司番邦事务与朝聘,也是个能带来利益的官职,太子不可能会放弃典客。 而后面老四与他丈人喝茶倒像是老四故意这般的,后来他又接着将所有公子都拜访一遍。 那么吴维这样做要么是为了隐藏自己选的主子到底是谁,要么就是他不想得罪人又谁都不想效忠。两者都有可能,若是站了队,他为何又要这般,还有他主子到底是谁?莫不是太子?毕竟这太像在与太子演戏了。 将所有念头在脑中过上一遍后,李玑衡吩咐道:“派人盯紧了吴维与太子。看看他们之间是否有联系。” “诺。”鬼五应道。 而另一边,韶王府中。 李玑韶与吴维对坐,静静地等待着沏茶的奴仆,一直到奴仆为两人满上茶水,安静地退出屋内后,两人之间的平静才被打破。 吴维先开口说:“公子,公子衡正放开手,调查刺客那事儿。” “哦,他竟然放手查了,以他的处境应是父君身边安排的暗卫少了。”李玑韶品了口茶,顿了顿又说道,“那事儿四哥也派了人,再加上我们的误导,左右也该是查到四哥那儿才是。” “公子英明,理当如是。维拿到这消息时,便派人去探了其他公子身边的暗卫,发现均有减少。”吴维恭敬的说道。 “说父君到底在干嘛?”李玑韶盯着手中的淡黄透色茶杯,边思索着边问。 吴维也是思索片刻后回答道:“维不知道,不过感觉倒像是一个圈套。” “那万一不是一个圈套呢?以父君的为人是不会调动这么多人只为设一个圈套的。”李玑韶说。 “这……”吴维想了下也觉得李玑韶说的有理,但他却又想不出其他答案。 “查,但切莫被发现了。”李玑韶目光锐利,吩咐道。 “诺。维这就去办。”说着吴维起身向李玑韶行礼,准备这就走。 “坐下。”李玑韶冲他微微点头示意让他坐下,稍安勿躁。 “公子可是还有事儿吩咐?”吴维也不废话,遵照着李玑韶的意思,跪坐下来。看见李玑韶杯中已空,便自觉地为李玑韶满上茶水。 “来拜访我,我总不能让客人还未呆一刻便走吧。”李玑韶带着笑意说道,“陪我再说说话。” “公子但说无妨。”吴维尊敬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吴大人,说我与三哥在水听风食饭,但我与他讲到我们还未去封地时,他却突然有些反常,这是为何?”在说这个问题的时候,李玑韶自己也在思考,三哥李玑衡手中的势力与消息都多于自己,自己有不少消息都是从李玑衡那儿推出来的。 他很好奇,这次他能从三哥那儿推出什么消息。 听到这些,吴维也深思起来,嘴中不停分析道:“公子衡既然回来了,那便是准备夺那个位置的,他本就无须隐瞒,所以提到这些时应很平常才对。到底是哪儿有问题?国君立下太子之后没让各亲王去封地,这本就存了让各公子竞争的心,大家都心知肚明。国君,太子,封地。” “水听风。”两人一同说道。然后都笑起来。他们都想通了,李玑韶所说的那句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大逆不道,但却是不会让李玑衡反常,那让他反常的原因就在于说这句话的地点了,在众人中能听到这句话反应最大是太子,以以往李玑衡对李玑韶的爱护,对此肯定会提点一二。 “看来公子已想通了。”吴维笑道。 “没错,没想到三哥竟然知道的这么多。水听风呀水听风,我一直都在想它背后的人会是谁,但是没想到会与太子有关。”李玑韶有些感慨的说道。 吴维也在一旁点头应和道:“恭喜公子,这可是个大消息。” “吩咐下去,让他们盯紧了水听风。”李玑韶小抿一口茶然后命令道。 “诺。”吴维起身,行礼,不过这次学乖了,问李玑韶说:“公子可还有别的事儿?” “尚无,吴大人且退下罢。”李玑韶想了下,应是没什么漏下。 “诺。”行完礼后,吴维便翩然离去。 刚一出府,吴维便由那个侃侃而谈的翩翩君子,变成了一个失意落寞哭丧脸。 “三哥,若是不回来,我便还是的七弟。可是却回来了,那便莫怪我心狠手辣。们已经得到的太多了,而我也想要那么多。”坐在屋内的李玑韶,捏着茶杯,对李玑衡下手,他还是有些不忍的,所以他不断地对自己催眠,让自己的心变得与青铜一般硬。 “们已经拥有那么多,却为何不知足。我也想要,我现在也不想要父君能多看我一眼,可我也不想再去做那个不受宠的公子,我只想让他们后悔。我只要那个位置。” 心中千回百转,但睁开眼后,李玑韶的眼中充满着无情和冷酷。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十七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次日,早朝结束后。李玑韶同以前一般走至李玑衡身边,和李玑衡一起走出宫。边走,李玑韶就边在李玑衡身边说话。 “三哥,昨日吴典客到府上找我。想问三哥喜欢什么。然后我就说了,三哥不怪我吧。”李玑韶捏着自己的手,一脸讨好,有些犹豫的问李玑衡。 一阵轻咳,李玑衡轻捂着嘴,微微皱眉,声音略显清冷,说道:“七弟何时与吴大人走的这般近了?” 李玑韶挠头,有些为难的说:“恩……这个。那个先前萧姐姐外嫁,就是他负责的……” 听着李玑韶的回答,李玑衡垂目,轻声说:“也是。不过,这般卖三哥我又是哪般?”说着,李玑衡双眼望向李玑韶,眼神中只有深深的平静。 李玑韶被李玑衡的双眼盯得有些发毛,不觉咽下一口口水,然后有些吞吐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嘛,都是,都是那个吴维他太狡猾了。恩,没错,都是他!” “他知道弟弟我喜爱听些八卦,就先告诉我当初他去拜访太子想请太子对番邦朝圣拿个章程时突然太子的丈人来了,是因为国南马匹未及时到达国都,孟大人的二儿子为副太仆,怕被父君降罪便去找太子,所以将他冷落让他自行决定。” “而后又说,他又试着去询问四哥,但被四哥误解,从而又被四哥给冷落。” “然后说着说着,就说到三哥身上,他说想问问三哥是怎个想法,他说他新上任想做出点建树,不想被三哥给误解了,又被冷落了去。我就给他顺口说出来了。三哥呀,是知道的,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呀。”李玑韶说着说着就揪住李玑衡的衣袖撒起娇来。 “呀。”李玑衡摇头,带着浅浅地笑意,接着说,“没有下次了。” “没有了,一定没有了。”李玑韶听到李玑衡原谅他了,他也是连忙点头保证道。 看见府上马车已经行驶过来,李玑衡对李玑韶说道:“如此,那我便先回府了。” “三哥,慢走,注意安。”李玑韶点头,郑重的说。 对此李玑衡只是点头回应。 李玑韶拿着奴仆递过来的缰绳,拉着自己的马,看着李玑衡驶远的马车。心中暗暗说道:三哥,从现在开始防备我吧。不要再像以前一般对我太好了。 马车平稳地到达英王府门前,李玑衡刚下马车,一旁等候的管家便走至李玑衡身前,行礼通报道:“伏先生正在府中。” “恩。”李玑衡颔首,便没了其他的表情或是言语。 在里屋内,伏衍正沏茶等着李玑衡,当看到李玑衡进屋时那虽平静但又不平静的脸后,伏衍不禁笑道:“公子今日不爽?不妨说出来让衍高兴高兴。” “阿衍总是这般不讨喜。寻常人见别人心情不好不该是安抚么,怎到阿衍这儿便变了个样儿。”李玑衡边说边将外袍脱下递给一旁的奴仆,然后在桌案前跪坐下,正与伏衍对坐。 伏衍待李玑衡坐下后便递给李玑衡一杯茶,说:“寻常人如何能与衍相比,衍自然不会用寻常人的法子。” 李玑衡接过伏衍递来的茶,微抿一小口,淡淡地说:“阿衍又在一本正经地说胡话了。不过阿衍这茶艺倒真是不错。” “公子有品味。”伏衍也不是谦虚的人,别人夸他,他也是安然的接受。 李玑衡对此已经见不怪不怪了。他放下茶杯,接着对伏衍说:“典客吴维,阿衍觉得此人是个怎样的人?” “典客吴维呀。”伏衍眯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像在欣赏自己手中的白瓷透红底茶杯般说道:“不错,但是却是一个废棋。” 就现在而言,没有哪个公子会收留一个曾被别人拒绝过的人,而且被他这么一闹没人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效忠的人,都等着日久见人心。 “他通过七弟向我示好。”李玑衡就像没怎么在意伏衍回答一般,放下茶杯接着说。 伏衍是聪明人,一听便知道这“示好”的意思,笑着问道:“他是如何解释的?” “太子这边是因为孟家老二,其他倒与我们猜想一般。”李玑衡坐姿端正,面无表情的说。 话并不详尽,但他知道伏衍一定能听懂。 “倒不像是谎话。”伏衍顿了顿接着笑道,“我就道,那人怎会对太仆罚的那般轻,原来是太子在其中斡旋。不过那吴维也是个怪聪明的人。” 他提前推出了这批进贡马匹会延误,然后选择了一个正好的时机去拜访太子。就是不知道他在进贡马匹的队伍中做了手脚没,不过自己并不想知道。后面的话伏衍并不觉得有说出来的必要。 “应该是事实。只是可惜,他并不想效忠于我。”李玑衡抿嘴脸带遗憾说。 若是真效忠于自己,那么他就会在这般做之前将他的一切想法都告与自己,而不是做完后通过七弟告与自己。 而且如果他并未通过七弟告与自己这些的话,自己会更倾向于,他是为了不得罪人又不想被公子大臣们骚扰而这般做,但现在自己更倾向他是为了隐藏身后的主子而这般做的。 那么那个主子会是五弟还是七弟,太子亦或是四弟? 但若是七弟,他又为何告诉自己这些惹我怀疑他,安稳的隐藏在自己身边不是更好;若是五弟,那就证明五弟一直在伪装自己,想当初甄士添的女儿甄宛可是拒了太子硬是嫁给了五弟,但是真是五弟的话那完不必这般麻烦,直接当个暗线安插的别的公子身边更好。 太子,四弟道理同样,就像伏衍说的,吴维现在是个废棋,那么他背后主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混淆我们的视线,让局势再更乱些? 伏衍轻笑,轻蔑地说:“那又如何,衍可是至少能抵两个吴维呢。况且幕僚中有一个聪明人就够了。” 与李玑衡心中千回百转不同,伏衍已经清楚吴维身后的那个主子是谁了。现在时机还不对,他暂时不会告诉李玑衡。 在他看来吴维身为一个聪明的幕僚,应该知道将那些事情告诉别人将意味着别人将会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个主子,先前的事情他已经做的很好了,他不必这般多此一举,这种画蛇添足的感觉应该是他主子给他添的吧。 “阿衍说的不错。”幕僚中确实只要有一个聪明人就够了。李玑衡煞有其事的点头道。 “无趣。”伏衍无趣地拨弄着身旁的小炭炉,接着说:“国南今年苦寒,雪堪比百年一遇。”话中藏着些感叹的语气。 “所以?”李玑衡有些不明白伏衍的意思。 伏衍倒是很满意李玑衡的反应,嘴中吐出两字:“江镇。”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十八章 奈何明月照沟渠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江镇位于熙提国南,临渚江后靠凌山,每年春夏之交凌山上雪刚融后的雨季都是渚江的汛期,今年国南大部分地域都降下大雪,大量的雪水融化后汇入渚江,再加上雨季,这次的汛期可能会来的比较猛。 派去江镇探查堤坝的人也回来了,已经确定堤坝确实有破绽。但就只因为雪水,还是无法超过堤坝的那个阈的。 “明年初春较之以往会来的迟些,而且雨季会延长。”看着李玑衡有些怀疑的目光,伏衍不紧不慢的回答道。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就算不决堤,也会有人从中作梗。 “天意?”李玑衡垂目说。 “天意。”伏衍颔首应道。 指腹轻轻摩擦着桌案一脚,李玑衡沉思片刻,有些不忍的说:“我能否事先转移部分百姓出来?” “公子心善。”伏衍双眼盯着茶杯中的水,心中不断思量,过一会儿后,方才回应李玑衡说:“少量是可以,但他们肯定不愿同我们离去,我们无法让百姓信服。公子若想减少伤亡,还不如差人提醒他们多做防范,让他们更警惕些。居江镇的人怎会没些保命手段。” “阿衍说的是。过后我便遣人‘多多益善’。”李玑衡一副虚心的样子,朝伏衍行上一个君子礼,谢过伏衍的提醒。 “善。”伏衍笑着接受李玑衡的谢礼,接着问道,“公子封地上发现了一个恶金卝(矿)?”说是问句,但伏衍确是以陈述的语气说出来。 “恩,是一农户发现的。虽然发现了,但我并不敢差卝人去,具体情况尚且不详,准备明日报给父君,请父君决定。不过,阿衍竟这快就得到了消息。”李玑衡手捻案上的糕点,边说道。 说完,他将手中的糕点吞于腹中。糕点糯糯的入口即化。然后将装有糕点的盘子推向伏衍,并对他说:“阿衍,尝尝我府上新做的糕点,味道还不错。” “不必了。”伏衍摇头,接着说,“衍本就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现在公子已经是众矢之的了,这卝公子切莫贪。” “我明白。”李玑衡点头。 “如此,衍告辞了。”见该告知的都差不多说完了,伏衍也无意久留,便起身告辞。 起身后,觉得有件事儿还是提醒一下为好,接着说:“公子,还是防着点公子韶,莫太亲近了。” “我明白。”点头,对伏衍说完后,李玑衡又朝屋外吩咐道:“送伏先生。” 自他回来后便知道这世上看不得表面,讲不得感情,信不得言语。 所以他不会轻看每个公子,也不会轻信哪个公子,只要他们还在他们的位置站着,便有夺位的资格,只要他们有想要得到的东西,便有夺位的可能。就是连无欲无求的人也会有有欲望的时候,而且就手中的势力而言怎么都不可能强过那一国之君。 说完便有奴仆走进屋内,对伏衍做出请的姿势,待伏衍颔首后,方才走到伏衍身前领路。 早朝之时,大殿之上。 待各大臣都汇报完年关事宜后,李云势将视线移到李玑珏身上问道:“国南各地之事,太子可处理妥当?” 被父君点名后,李玑珏走到大殿中央,行礼,躬身回答道:“五十万白银已下放到各地,儿臣并吩咐府衙神明庙宇等布粥,共度苦寒。除苦寒之初有几起暴动外,局势尚安定。” “善,这次太子做的不错,赏。”李云势声音起伏不大,也无法从中听出他现下的情绪如何。 “谢父君。”李玑珏跪下,行拜礼,而后起身退会原来的位置。 待李玑珏站定后,李玑衡才走至大殿中央,行拜礼,躬身说道:“禀父君,儿臣有事要奏。” 李云势微微颔首,他身旁的安简得到这一指示,唱道:“准。” “前日在儿臣封地发现了一个恶金卝,想请父君拿个章程。”李玑衡尊敬的说,说完又忍不住轻咳两三声。 “那是的封地,自己拿章程。除却上充的,剩余的自己处理罢。”李云势说。 其实上充后剩下的并不算多,又是在儿子的封地上发现的,总得给人留些甜头才是。虽然看起来国君仁慈,但其实李玑衡在这里吃大亏了。恶金的锻造只能在官府中锻造,私人锻造属于造反,就算要卖也只能卖给官府。 “谢父君。儿臣想今日便回封地安排一下。”李玑衡对父君的安排并不奇怪,儿子的封地闯不得,但恶金卝也给不得。 如果是他,他也会这般做的。 突然他想到些事儿,在父君开口之前接着说道:“且儿臣身体已好很多了。在养伤的这段时间,儿臣一直未能主事封地那边的一些事儿,就年关来说,有些事宜已堆积不少。恳请父君恩准。”说这话时,李玑衡一副憋着咳嗽到脸都泛红的样子,语气十分诚恳。 在李玑衡身旁的太子李玑珏眼中带着深意的看了眼李玑衡后便又将视线转到一旁。 在李玑衡另一边的李玑璇倒是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未曾听到什么似的。 李玑权压根就没将早朝放在心上一般,十分艰难的抑制住自己的呵欠。 李玑韶先是担心的看了眼李玑衡后就将头温顺的低下来,当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在朝上的四个公子神情各异,后面站着的群臣也神情各异,有些还窃窃私语起来。 因为李玑衡的这番话,提醒了大家,已封亲王的各公子在年后需要回封地。对此大家在心中都有个数,但今天李玑衡却婉转地提上了明面。 李云势沉默,在思考,片刻后方才说道:“准,不过记得在宴前回。”便没再说其他的事情。 这就意味着,那个位置各公子都坐得。 “谢父君恩准。”李玑衡行礼说道,说完便直起身,朝身后退去,退到公子们站的队伍中。 宫外报时的钟恰好敲响,辰时,正是早朝结束的时刻。微等了一会儿,见已没有臣子有事要奏,安简在接到李云势暗示后,唱道:“退朝。”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十九章 一家人入一家门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群臣行礼,待李云势走后,群臣才礼毕,站直。 李玑衡刚起身,太子的声音便在他身旁响起:“多谢三弟。若是三弟缺了卝人,孤帮同明大人说去。”太子本就知道李玑衡与明家不合。 “多谢太子关心,三弟暂时不缺卝人,咳咳,若是缺了衡定要向太子求助,只是到时候太子可别拒绝了才是。”太子谢他是因为他帮他试出了父君的态度,父君以前的态度算是暧昧,但今日的样子看来却是一个准确的消息,而后的帮忙只是顺水推舟,做不得真。 至于让明子乐帮忙?他不添麻烦就是最好了。 “定是不会。”李玑珏看到李玑韶走到李玑衡身边后,接着说,“这不七弟在这儿,他可以做个证嘛。” 李玑韶露出一副微微受到惊吓的表情,摇头道:“我都不知道,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怎的说着说着就说到我身上来了。” “贫嘴。”李玑珏笑着说。 “三弟自是信太子的。”李玑衡朝李玑珏行君子礼,轻咳几声后接着笑道,“太子就莫再打趣七弟了,到时候指不定又要将谁吃穷了去。” “三弟,还是这般护着七弟。”李玑珏眼带深意的对李玑衡说,李玑衡倒是没注意到般,依旧笑着脸,溺宠地看着李玑韶。 “不说了,三弟走前记得告与孤,孤好为践行。”李玑珏拍拍李玑衡的肩膀,和气的说。 “咳咳,年前就能赶回来,哪有什么值得践行的。”李玑衡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说,“不过,走前三弟一定告与太子。估计就是这两日。” “恩,那孤还有不少事儿就先行一步了。”李玑珏说完,看李玑衡点头后便转身离去。 等太子离去后,一直当背景般候在一旁的典客吴维凑到李玑衡身前,先是行礼:“典客吴维拜见英王。”然后遗憾地说道,“维上任后一直想着能在年前拜访公子一次,怎奈第一次因着公子养伤闭门谢客,这第二次却不想公子将赴封地。” 说完便从衣袂中掏出一张拜帖,接着对李玑衡说:“您瞧,我这拜帖都准备好了,就准备下朝后递到公子府中。可惜……” 听到吴维自嘲的话后,李玑韶笑起来,这人昨日才害他将三哥的趣好托出,今日便遭到报应了,竟然还称呼三哥“公子”而不是“英王殿下”,哼,李玑韶一副报应不爽的样子,故作严肃地说道:“吴大人还是将心放宽些,年里记得多捐些香油钱给神明。” 吴维谦卑的笑着,讨好般的语气说道:“那是自然,臣定采纳韶王之言。”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玑韶看着吴维这番姿态便有着股劲儿使不出来,准备还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被李玑衡拉住。 看到李玑衡传递来的暗示,李玑韶脸上写满着“我不开心”。想着与其在这儿看着吴维自己受气,还不如走了算了。 他便对李玑衡行礼然后说道:“三哥,我先走了。”说完李玑韶看了眼吴维,敷衍的行了个礼说:“吴大人告辞。”还未待吴维回礼完毕,便有些负气的走远。 “七弟,小孩子心性,望吴大人多担待点。”李玑衡客套的说。 从吴维说出“公子”二字时,李玑衡就对他些不喜。他们还尚未熟至他可以称呼自己为公子。有些谄媚过了。 “哪里哪里,韶王并未说错什么,就算韶王不提,维也准备这般做。除除晦气。若是能得到筮官或是国师的卦那便是更好不过了。”吴维不甚在意,接着自说自话。 国师会卜卦,他也是知道的,就像今年的苦寒,国师也提前卜出来了,但是却因未有多少臣子相信,并未给予重视,父君虽让那人做了国师,但也表现的不怎信国师会卜卦,只是提了下便没继续做些什么。 直到苦寒爆发了暴动后,大家才想起国师当时说的,对国师也是更加敬畏了些。 李玑衡对于这吴维也是颇为无语,聊了半天也不见说正题,李玑衡轻咳数声。 “哦,对了,维那儿有些治咳嗽的方子,挺管用的。不若下午维就送到公子府上去?”吴维听见李玑衡咳嗽,赶紧关心的说道。 “不必了。本王喝着药在,不用几日便能好。多谢吴大人关心。”李玑衡淡淡地说。 “哪里哪里,维下午还是将方子送到公子府上,权当是一种参考。”吴维堆着笑说。 李玑衡见他还是不说正事儿,便挑明了说:“不知吴大人找本王有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希望下次拜访公子时能得以通融。”吴维行君子礼说道。 这人也真是锲而不舍,李玑衡不禁在心中想到,面上一片祥和,然后回道:“那是一定,吴大人拜访,本王自当迎之。” 注意到吴维又准备开口说话,李玑衡接着说:“既然如此,本王府中还有事儿,就先行一步。” 吴维听到后脸先是遗憾,然后又笑容满面,行礼说:“公子慢走。” “告辞。”李玑衡回礼。 在宫门转角处,李玑璇与萧如坤瞥见吴维同李玑衡在后方状似聊的很开心的样子。李玑璇嘴角挂笑,语气讽刺的说:“他们俩可聊得真开心呀。” 萧如坤面无表情的说:“聊废。” “哈哈。阿坤总结的不错。”李玑璇听到萧如坤的回答,不禁笑出了声。 聊废,那吴维果不就是满嘴的废话嘛,三哥竟然也能忍他那么久。果然是被七弟那个话唠给练出来的好耐心。 “对了,父君准备明年派我去边境戍守几年,说我要带着青衣一起去么?”李玑璇问道。 “随意。”萧如坤的回答依旧只有两个字。李玑璇也不恼,反正也没指望萧如坤能回答他。 不过萧如坤的回答倒是让他有几分满意,他想若是旁人肯定是毫不犹豫地反对,女子怎可带到战场上去。但是萧如坤虽说没赞成,但却也没反对。 对萧如坤很满意,李玑璇心情不错,笑道:“阿坤陪我去边境么?” “没空。”萧如坤淡淡地答。说完便翻身上马,对李玑璇道,“卑职尚有要事,先行一步。” 李玑璇知道他这发小的性子,可以说整个萧家都是这般冷淡的性子,话少,说话又直,面上表情也少的可怜,看见萧如坤的举动,李玑璇没多少排斥的感觉,毕竟这么多年的朋友,也已经习惯了。 李玑璇冲萧如坤点头,便目送萧如坤策马而去。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二十章 十里长亭折杨柳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十里长亭。 李玑珏,李玑衡与李玑韶站在一起。亭外七八个奴仆候着,将长亭护得严实,倒是挡住了不少寒风。 李玑珏冲奴仆微微摆手,便有奴仆捧着一银灰轻裘恭敬地走到李玑珏之后,轻抚那皮裘,望着李玑衡说道:“三弟封地未在国南,但是皮裘这东西也是缺不得的。” “太子说的是。”边说李玑衡便示意自己的奴仆帮自己将轻裘披上,待穿戴好后,李玑衡回礼道,“太子费心了,不过,确实比三弟原先的外袍暖和多了。” “三弟用着舒服便好。”太子不甚在意的说。对李玑衡的举动很是满意。 “三哥披上这轻裘倒是精神不少呢。”李玑韶插嘴道,“还是太子哥哥想的周到,韶倒是什么都忘准备了。三哥不会怪罪吧。” “怎会,到了便是有心的。”李玑衡温和的说。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三弟还是赶路罢。”李玑珏拍着李玑衡的肩说。 “那如此便告辞了。”李玑衡行礼。 “告辞。”李玑珏与李玑衡一同回礼,然后同说。 两人看着李玑衡登上马车,马车上李玑衡坐定后,掀起帘,对两人说道:“太子,七弟,那衡便先走了。” “路上小心。”太子说。 在太子说完后,李玑韶也跟在太子后面点头应道:“三哥,路上小心。” 李玑衡点头后便放下帘,对车夫示意,可以启程。 车夫的技术显得格外熟练,就算是极速行驶着,整个马车也不见剧烈的颠簸,特别的稳。 马车布置的十分舒适,而坐在马车中的李玑衡就像感觉不到颠簸般,十分惬意的捧着本《治国》,另一只手捻着块梅花糕往嘴里递。 就在李玑衡看着入迷的时候,马车外传来奴仆的声音。 “主子,到驿站了。” 听到奴仆的提醒后,李玑衡才放下书,揉揉眉心,撩开帘子。外面已经是夜幕降临了,自己一直在看书倒不觉得时间竟过的这般快。 他放下帘子,便对奴仆吩咐道:“下罢。” 说完便有奴仆将一个小凳子放在马车旁,自己候在那小凳子旁,等候着李玑衡。看到李玑衡从马车中出来,那奴仆便伸出手。李玑衡将手搭在奴仆的衣袖上,轻轻从凳上踏过然后稳稳地站到地上。 “参见英王。”李玑衡刚下马车一直等在一旁的地方官员都行礼。 李玑衡待他们将礼行后才说道:“大家不必多礼,都起来罢。咳咳。” 人群中为首的那个不高、身材微胖但面相和善的中年男子走上前说:“下官田举是昌州的州牧。英王殿下现下定是正是舟车劳顿,下官早已备好一切,请英王殿下移步。”然后做出请向这边走的姿势。 “有劳了。”李玑衡颔首,跟在昌州牧田举的身后。 在李玑衡的身后跟着随身的奴仆,在奴仆后面又跟着一些官员。察觉到后面跟着一个略微庞大的队伍,微微皱眉,李玑衡转身对那些小官员道:“大家的心意,本王已感受到了,而本王只是暂借一晚,不必如此周章,都散了罢。” 大家也都明白李玑衡的意思,留下去便显得惹人嫌了,那些小官员也纷纷道别,只剩下田举、驿馆的管事及一干奴仆。 待不相干的人都走光后李玑衡才示意田举继续带路。 田举恭敬地陪在李玑衡身边带路,然后语气带着丝赧然说道:“驿馆有些简陋,望英王殿下见谅。” “无碍。”李玑衡有些兴致缺缺,环顾四周的环境,点头接着说,“坏境还不错。” “英王殿下谬赞了。”听到李玑衡的评价田举还是挺高兴的,但却并没有明显的表达出来。 感受到李玑衡因疲惫而显得兴致缺缺,田举安静地带路,李玑衡对此很是满意。 穿过一个不算太大的庭院,绕过一个小湖,将雕花走廊行完,李玑衡一行人终于来到一个小院落前。院落一共有三间屋子,倒没什么特别的景致,只有两棵参天大树耸在小院左右。 很是简朴。 “这便是落霞院,水酒都已备好,若英王殿下有什么其他的吩咐便差人寻下官与驿馆的主事便可。”田举说着便示意驿馆的主事向前,然后指着他说。 点头,李玑衡观察着落霞院,虽简单倒不失别致,对田举行礼说道:“多谢田大人了。” “这是下官应做的。”田举见李玑衡朝自己行礼,急忙回礼,颇为识趣的说,“那英王殿下早些歇息,下官告退了。” “嗯。”李玑衡点头应。 回礼李玑衡后,田举便带着自己这边的人退下去只留下必要的奴仆。李玑衡目送田举直至他背过身后才踏进落霞院。 李玑衡进入主屋后,看着奴仆迅速的将所有事物都收拾妥当后,便将所有奴仆都遣退。 “阿衍,出来罢。”李玑衡跪坐在主屋正堂上座,用内力对着四周说。 一个身着麻布的奴仆从容的走进屋内,对李玑衡行礼,然后扯掉脸上皮面具,露出一张俊美至极的脸,伏衍毫不客气的就坐到李玑衡下首,李玑衡无视掉伏衍的无理姿态,说道:“阿衍龟息练的不错,我开始还未曾察觉。” “谢公子夸奖,即便如此公子还不是识破了衍的小计谋。”伏衍似笑非笑的说。 李玑衡不答话,如果伏衍不露出那点破绽他也不一定会察觉,但是他并不想在这些琐事上面同伏衍争论不休,依伏衍那好强的性子,自己还是能让则让,明面上就他说的都对,心里再做思量便好。 李玑衡转移话茬,问伏衍道:“阿衍能就这般离了国都?” 他并不会问伏衍为何同自己离开国都,身为一个谋士幕僚,放在第一位的是诚实,不隐瞒。但若是不说,那便是私事,私事李玑衡是不会过问什么。 现在的他只需要将注意力部集中在如何办事儿治国方面才是要事。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二十一章 南州林间唱泱泱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其实伏衍在成为李玑衡谋士的时候并没有交代过多有关他自己的信息,而当时李玑衡也没怎么去调查。 李玑衡觉得他有些排斥但又好奇伏衍的一切,他有种直觉,对伏衍知道的越多,他就会向危险前进一步。但就算没有这样的直觉,就依着伏衍的性子,他若是知道自己偷偷调查他,可能会撕破脸皮吧。 况且也不难猜到,父君在查他,而他出国也不算反常。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伏衍不甚在意的说。 李玑衡有些无语,难道父君就这般的纵容伏衍这般吗,国师随意离开国都,而且还是装作自己的奴仆。要是被父君知道了,自己不是又要被罚? 似乎看出李玑衡心中所思,伏衍笑道:“公子到时就说是衍以救命之恩胁迫您的。” “……”李玑衡说,“我更希望我与这事儿没有任何关系……”话不说完,李玑衡相信聪明如伏衍,他肯定知道自己的意思。 “衍都还未曾见过这恶金卝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对此还是很感兴趣的。”伏衍自顾自地说,“公子捎上衍,一起么?” 没有正面回答,但李玑衡却相信他这是在默认。不过伏衍的那番托词,认为我会信么……李玑衡不觉在心里想到。 心中虽纠结的要死,但李玑衡面上还是不甚在意,淡淡的说:“阿衍这人都跟着来了,可没给我拒绝的选择。” “别这样,衍这还不是为了避难嘛。”伏衍说,“您是衍的主子,衍现在不找公子您还能找谁了?”虽然现在伏衍嘴里说着可怜兮兮的话但是表情却一点都没有配合。 这说了谁信哦,李玑衡只觉得每次同伏衍说话都好难受,但是伏衍也丝毫不在意,不过他也不需要在意。 现在的李玑衡离不开伏衍,伏衍也脱不开李玑衡。 “阿衍说的有理。”李玑衡揉揉自己疲惫的眼,继续说道,“那阿衍明日准备以怎样的身份出现在我的队伍里?需要我安排么?” 李玑衡只觉得伏衍真是任性的可以,自己还没惹什么摊子,他倒是给自己带了个烂摊子。在对于国师的事情如此上心的父君那边,自己肯定是瞒不了的。就且撇开他那敏感的身份,就算自己现在告诉父君事实,也逃不掉受到迁怒和怀疑。 “衍当然还是以今日的身份继续呆在公子身边。”伏衍回答。 点头,李玑衡微带笑意的说:“还准备安排阿衍睡主屋的,不过看阿衍的想法该是要去同奴仆们挤间屋子了,衡也不好不同意了。” “咦,公子说的对,理当如此。”伏衍被李玑衡将了一军,微微有些吃惊,但未表现的很明显。 恐怕要让李玑衡失望了,他并不排斥同奴仆睡一间屋子,自然是不会恼羞成怒了。 “那就这样罢,不知阿衍还有何疑义。若无的话,那便劳烦阿衍同外面的奴仆吩咐一声,备水。”没有给伏衍添上堵,李玑衡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理所当然,他本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影响。 “告辞。”伏衍也知道李玑衡舟车劳顿,况且自己也是有些疲劳,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便朝李玑衡行礼后退出房间。 一夜无梦。 在第二日天还未亮的卯时,李玑衡一行便接着上路。 在人力物力的支持下,李玑衡也终于在五天后到达自己的封地,南州。这样看来来回最快也会用去十天,而年关只有半月,年关的最后一日便是晚宴,晚宴第二日就是祭典,也就是说李玑衡能呆在封地处理事务的时间只有不到五日。 李玑衡一行是在午时左右到达的南州,匆匆地食过饭后,李玑衡就舍弃掉午休修整的时间,带着伏衍去那个刚发现的恶金卝视察。 那个恶金卝位于南州中部的一片中等大小的森林边缘,在它的周边散落有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村落,因时间紧迫,在刚发现恶金卝时李玑衡便下令征用村落中的人负责看守,而调用大量的兵或是卝人却只能等他亲自带人,这次回封地李玑衡主要便是为了此。 由于一些官兵与几个卝人需要带到那卝上去,李玑衡一行队伍略微庞大。马车行驶的速度自然就不能再同先前一般,这次的速度倒像是出游的感觉。 路过几个村落,但却感觉总少了些什么,有些奇怪,这些村落的农人比别处的都少,而且都没什么人气。 察觉到这些,李玑衡有些疑惑的问:“为何今日田中的农人这般少,不是告诉们不要从村落中抽调太多人吗?” 在一旁骑马与李玑衡马车保持同行的地方官员恭敬的说:“今日二十,是这些村落年前祭祀的日子,就在林子前的一个空地上,除地为墠,殿下要去看看吗?并不会绕很大的弯。” 李玑衡想了下,点头:“去看看罢。” “我国昌盛兮人来人往 邻邦侧目兮畏我兵强 兵强马壮兮屯我谷仓 谷仓盈盈兮养我儿郎……” 还未到目的地,就听到远处飘来十分豪迈的歌声,不需要仔细的听便能知道这唱的是“泱泱”,李玑衡侧耳倾听这首歌,发现在每个“兮”字和一段唱完的时候便可以听到一声重物砸向地面的声音。很有气势,李玑衡也不禁跟着那歌声唱出声来: “豪情泱泱兮远赴边疆 边疆苍苍兮刀刃寒光 寒光凛凛兮御敌四方 四方空旷兮敌血滂滂 敌血滂滂兮昭我国强……” 就在李玑衡唱出两句后,队伍里的人情绪也被这调给带动起来,也跟着和起来,李玑衡这边的歌声与林子前祭祀的村民们唱出的歌声相呼应。 “我国昌盛兮人来人往 邻邦侧目兮畏我兵强 兵强马壮兮屯我谷仓 谷仓盈盈兮养我儿郎。” 边和着歌,李玑衡一行边向村民礼庆的地方行去,在到达目的地后,歌还未结,各村中最强壮的两个农者轮流着扛着碓,舂米,一个妇女就蹲在臼旁加米或是搅合臼中米,每唱过四个字便会打一次。 虽然每个人都气喘吁吁的,但却不难感受到他们愉悦的心情。 “人才济济兮奉之朝堂 朝堂融融兮百家文章 文章累累兮各争所长 以长补短兮铭鼎以阳 铭鼎以阳兮旨在国强。”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二十二章 拂衣事了欲归家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哈哈哈。”李玑衡笑着从马车中走出,大声说道,“好久都未这般畅快过了。这让本王想到在军中的那些日子。” “参见英王。”村民也在提示下知道了站在他们面前的便是这南州的主人,英王李玑衡,都放下手中的工具虔诚的跪拜李玑衡。 “免礼。”李玑衡接着道,“大家不必理会本王,本王今日前来也是想参加这祭祀而已。在神明眼中,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大家都莫因为本王的到来而拘谨才是。” “对了,本王不小心打断了这祭祀可有何影响?”李玑衡突然想到祭祀时是最忌讳被打断了的。 “回禀殿下,并无大碍。”自人群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接着说道,“这最后的舂米也完成了,就剩拜了。” 南州的祭祀李玑衡也略知一二,分了两个部分,前一半为礼,就是将活的牲畜、未舂的米等当着神明的面做成祭品;而后一半为拜,就是将准备好的东西都摆放到神明的身前,拜祭。 既然未曾打断李玑衡也显得轻松不少,对身旁的吩咐:“去帮帮那些农者。”说完,李玑衡又对那个在各村中颇为有声望的老者亲切的笑道,“若不嫌弃,可否让我等也祭拜一二?” 老者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对李玑衡行君子礼回应道:“这自然可行,英王殿下身份高贵,受佑于神明,离神明也比我等这些农者近。由殿下领祭自是最好的。” 李玑衡回礼,然后跟着老者走到搭建好的火堆前,面对树林,祭品摆放在火堆两旁。 老者错后与李玑衡,站在右侧,其他人则分层的站在两人身后,前为官员、士兵、卝人,然后是农者,最后是奴仆。 站在奴仆队伍中的伏衍的动作颇为僵硬,在他身旁的奴仆见了,小声对伏衍说道:“知道这样委屈了先生,但先生忍忍罢。” “无事。”伏衍隐藏在面具下的脸又苍白了一些,对那个关心自己的奴仆说。 那奴仆该说的也都说了,伏衍能听进多少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也不再言语。 待祭品都摆放完毕,所有人都严肃着脸。 老者大声唱道:“请,神明。” “跪。” 除了老者站着,其他人都跪下来。 几个农者恭敬的将神明的神像抬至火堆后,穿过火焰凝视神像,所有人都有一种敬畏的感觉。但是伏衍却不是,自从那个神像出来后伏衍便有种心被火烧的感觉,疼得他直冒冷汗。 “记,四时和顺,麦穗两歧,天仓,拜。” 所有人都大拜,包括那个老者,片刻,老者唱道:“起。”老者说完后便从跪拜的姿势换成站立,其他依旧跪着。 “记,毕之得兽,弋之有鸟,狩丰,拜。” 片刻后。 “起。” “记,安定和睦,无病免灾,神佑,拜。”这一拜后,伏衍感觉心口更加疼了,就像火烧中又有百万的虫在咬他一样,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再次感受到这种感觉了。 现在过的太安逸了,他都快忘记那些日子。伏衍咬着牙,抬头看了眼火焰后的神像,心口更疼了。果然,伏衍证实自己的猜想后,将头低得更低了。 “起。” “祭,天,拜。” “起。” “祭,地,拜。” “起。” “祭,神明,拜。” “起。”这次“起”后,所有人都从地上站起身来。 祭拜已经完成,毕竟村落部族,祭祀礼仪不也没有过多的祭文需要唱读,祭文都是更贴切生活的,祭祀也显得简单很多,但更加自然。 不过自从那次祭祀后,李玑衡就再也没看见伏衍,伏衍留下则口信便就像消失了一般,派出去的鬼十三也跟踪丢了他的踪迹。 李玑衡也不多想,伏衍若是没那个实力又怎么当自己的谋士。 可那个鬼十三也是个蠢,他竟然在伏衍还是奴仆伪装时便叫“先生”。 花上四日不间断的整理事务,终于在第五日辰时左右,李玑衡拖着疲惫的身体将需要处理的必要事务都给处理完了,他不禁吁出一口气来,以后也只需要每周上报到国都府中便可以了。 揉着自己疲惫的脑袋,李玑衡对身旁的奴仆吩咐:“今日未时过便启程,午时过半时叫醒我。” “诺。” 在午时半刻伏衍回到李玑衡的府中,刚进府就看到那个在祭祀礼庆上关心过自己的奴仆。 那奴仆虽然面容有些变化,但一双带笑又纯净的眼,让伏衍一眼便认了出来。 伏衍拦住那人笑着问:“怎还在这儿?主子竟然没罚?”顿了顿接着说,“还是说罚过了?不对呀,这不像受过罚的样子呀。” 鬼十三最先是没有搭理伏衍,与伏衍擦肩后走了几步,然后回头好奇的问:“怎么知道是我呀?” “天机不可泄露也。”伏衍看着鬼十三顶着一张普通又没啥表情的皮,眼睛中泛着好奇的光,不禁笑起来。真是个可爱的人。 在暗处一直围观着两人的鬼五脸色有些难看,不禁捂住自己的脸,心中千万个真蠢狂奔而过,所以说这么蠢的队友是怎么活过试炼的?又怎么成为百鬼的?要不是主子说他没问题,自己都要想他是不是伏衍安插在主子身边的人了。 在伏衍走后,鬼十三站了一会儿带着满腹的“他是怎么认出我来的?”的疑问走到鬼五藏身的树下,悄悄咪咪的问:“五哥,说我是哪里伪装的不好,怎被先生一眼就看穿了?” “没有,很好。就是要吃点药。”鬼五用内力包裹声音对鬼十三说道。 “什么药?”鬼十三听到后眼睛泛光的看着鬼五,小兴奋问。 “治蠢的药。”鬼五看不下去了,说完便换了一棵树。 留下鬼十三一个人站在那棵树下,喃喃道:“至纯的药,那是什么药呀。怎么没听说过?”可惜就算问了也没有人能回答他。 …… 听闻未满2000是不算为更新的,让宝宝凑个字数……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二十三章 患得患失掩风华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午时过半,该是李玑衡起床的时刻了。 奴仆在屋外将李玑衡叫醒,直到听到李玑衡吩咐后才陆续进屋为李玑衡梳洗。就在快要梳洗完时便有奴仆进屋通报:“禀主子,有一奴仆说主子您要的东西为您取来了,想要面呈您。” 李玑衡并没有遣人去什么地方取过什么东西。不用猜这定是伏衍的把戏。 “带他进来。”李玑衡说,“们都下去罢。” “诺。”满屋的奴仆都陆续的退出屋。 整个屋内只剩下李玑衡一人。 “阿衍这时间可算得真准呢。”李玑衡自己摆弄下衣袍,也是将自己打理完毕。跪坐在上首,李玑衡看着伏衍慢慢走进屋。 伏衍从容的走进房间,和平常一样对李玑衡说:“那可不。要不衍帮公子算下您的来年运势?” “哦?”李玑衡玩弄着自己右手食指,似在心中想了一下,然后说道,“不必了,我不信这个。” “那就可惜了。”伏衍歪头,手指在桌案上轻点,然后说,“公子该是知道宋志新死了吧。” 李玑衡点头,有些疑问:“知道,那又怎样?” “没怎么,衍只是想这个年又会有好些人该过不安稳了。”伏衍表情有些神秘的说,“不过嘛,公子的这个年过的估计会很平静。” 李玑衡微笑,回应伏衍:“那便承阿衍吉言了。” “那么便让奴伺候主子上车。”伏衍点头,谦卑地走到李玑衡身前,微屈身,恭敬的对李玑衡说。 李玑衡盯着伏衍,眼睛就像要穿透伏衍似的,片刻过后才搭着伏衍的身,缓缓起身,从伏衍身旁径直走过。 在李玑衡将手搭在伏衍身上时,李玑衡利用自己的血配合着蛊疆的秘术,他能感受到伏衍体内有蛊,是那个含有他血液的蛊,并没有被除去。他明白伏衍这般做法不过是想表忠心罢了,让自己更信他不会背叛。 这次回国都的马车上李玑衡依旧捧着本《治国》捻些酥梅糕,边吃边看。偶尔听听国都传来一些消息,当当娱资放松下心情。 太子导演的这出戏还真是好看呢。 可惜伏衍说错了,这年他过的并不轻松。 宋志新死后,宋睿大发雷霆,誓死要找到凶手。 他听闻坊间传,公子权点“百鬼”杀他儿子,竟然悲愤的将脑子都给丢了,直接杀到庄王府辱骂公子权,随后又跑到国君前告状。 国君当时听到宋睿辱骂公子权时,脸色十分阴沉,对宋睿也带了些敷衍,并告诉他,“权儿又不是真傻,杀人还到处宣扬炫耀,那不是明摆着自己找麻烦吗!” 宋睿不依,反驳国君的话,“这可能就是庄王的计谋呢!”反正宋睿就盯上公子权了,别人与他讲的道理、疑点什么的他都不听,咬着不松口就说是庄王买凶杀了自己的儿子。 国君最后很是无奈,马上就要过年了,竟然还弄出来这么糟心的事儿。大怒之下下旨,让公子权在府中好好的反省,反省期限不定,而宋志新被杀,虽不知道是何人主使,但明确可以知道杀人者是那“百鬼夜行”里的杀手,虽然江湖与朝堂不能相干,但国君依旧下旨逼迫“百鬼夜行”交出买凶的名单,并将那个杀手交出来。 李玑衡有种被太子坑了一下的感觉,父君逼迫“百鬼夜行”为的仅是一个名而已,简单点的做法就是随便拉个奴仆上去。不过父君想要名单,“百鬼夜行”也是有着不泄露雇主信息的誓言,注定是不会轻易解决,怕是自己又要折些人手了。 真想将太子杀了然后鞭尸。 在太子府邸中,太子看着自己身前的谋士,再三确认道:“确定‘百鬼夜行’并不知道真的雇主是谁?” 太子谋士薛海跪伏在李玑珏的身前,确定的说:“确定不知。” 顿了一下,薛海有些忐忑,接着说:“公子,薛海有事不知当讲否?” “讲,孤恕无罪。”李玑珏抬手。 “谢公子。公子还是少将心思用在这些算计中,当以福民为主。”说完,薛海又将身体伏下去。 “这些道理,孤都懂,孤本不屑于算计。只是孤咽不下这口气,怎么也要给老五添添堵。老五与那甄宛当初可让孤丢了好大的人,不过这些年孤下的绊子,瞧,老五哪次没有度过去。哼。”李玑珏似笑非笑的说道。 薛海对此有些不太赞同,皱了一下眉,然后说道:“就算公子权很聪明,但是他并不能成什么大器的。百姓对他那荒唐的一切都已经印入心中,不得民心,又怎么能上位。” “薛海,想的太简单了。”李玑珏视线穿过薛海,似乎陷入回忆之中,语气平缓的说,“自古成王败寇,只要没什么大错,一个聪明又眼光独到的国君得民心还不简单?没有心计又怎能在那个位子上坐长久?而且我这几个弟弟可都是很有才能的人呀,能文又能武。” 对于李玑珏说的话,薛海其实心中是有些赞同的,但他却又很排斥。并没有接话,只是安静的跪坐在那儿,似乎在咀嚼消化李玑珏说的话。 “孤现在是太子,输不起。”李玑珏目光深邃的说。 “对了,父君想将双蔷许给孤做侧夫人。”李玑珏看着薛海说,“恐怕是老三不要的然后推给了孤。父君总是偏爱老三些。但是孤才是太子!” 不得不说,李玑珏真相了。 薛海急忙安抚道:“公子冷静些想,这双蔷的身份高贵,但却只能为您的侧夫人,这不说明了国君心中还是在意公子的。虽然身份虽然尴尬了点,但对公子还是大有益的。” 深吸一口气,李玑珏也冷静下来,对薛海淡淡说:“说的不错。孤也该再冷静些。” 将视线转向更漏,已是申时过。李玑珏起身,整理自己微乱的衣摆,对薛海说:“孤准备进宫,薛先生自便。” 待薛海点头后,李玑珏才有礼地走出房间。 现在这个点去,说不定父君还会留自己享用一餐,不过希望父君今日心情能好些。 太子府门前,李玑珏站在马车前,一干奴仆伺候在侧。正准备踏上马车的他,突然停下动作,对身侧的管家问道:“今日父君除了宣孤进宫外,可还下过其他旨意?”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二十四章 道是闲聊添作酒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身为太子府的管家,在太子问完话后就反应过来,并对太子所提的问题进行回答:“今日国君还下旨让英王回都后便立即进宫。” 李玑珏听到这个回答后楞了一下,又是李玑衡,那个没了母妃的公子,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夺走父君的宠爱。他心中虽这般想着但面上却已回复到那个温文尔雅的样子,踏上进宫的马车。 在太子进宫后一个时辰,李玑衡也顺利抵达国都天都城。 在他刚进城时便被一早就候在城门旁的内侍拦住。 “恭迎英王回都,陛下让奴在此候着传一则口信,让您回都后立即进宫。”内侍待李玑衡走下马车后才说话。 “衡明白。”李玑衡回答,顿了下又接着小声问,“公公可知父君为何这般急招?” 内侍朝李玑衡行礼回道:“奴也不知。”当内侍看到李玑衡将一个鼓鼓的香囊不经意的放在自己手上时,内侍变得更加热情起来,笑容满面的继续说道,“这几日陛下心情不怎得好,先前陛下还将太子殿下传召入宫。” “多谢公公了。”李玑衡说。 “不必,奴只是做自己该做的。”内侍听到李玑衡道谢急忙躬身行礼,谦虚道。刚行礼但却被李玑衡打断扶起。 李玑衡接着说:“公公不必如此,那衡先回府放下行李梳洗一番便立即进宫,免得父君见我这般风尘仆仆狼狈样又该心情不好了。” “哪里哪里,英王殿下英气过人。”内侍有些谄媚的笑道,“如此奴便在宫门外候着殿下了。” “有劳了。”李玑衡说完便重新回到马车内。 马车驶去后,留下两个奴仆呆在内侍身边,护着内侍上马,慢慢走去宫门。 李玑衡到达国君书房时,李玑珏与李云势还在书房内讨论。李玑衡正准备让在门外的内侍不要通报就见安简朝自己走来。 “拜见英王。”安简行至李玑衡身前,行礼说道。 “免礼。”李玑衡说,“安公公,可是父君有何吩咐?” “陛下让奴在这儿等着殿下,让您来了便去偏殿稍事休息。”安简恭敬的说道。 “有劳安公公了。”李玑衡说完便跟着安简走进偏殿。 在书房内的李云势也接到消息,只是冲那个附在自己耳边说话的内侍点头,然后示意李玑珏继续将刚刚的话说下去。 “禀父君,儿臣认为可楼族为我国邻邦,族中公主若是许给公子则不能为正夫人,若要为正夫人则嫁与三公九卿,或是在朝有官职的世家子弟,毕竟三公九卿中未婚配的不多。”李玑珏接到父君给的示意后,接着说出关于可楼族联姻一事中自己的看法。 李云势轻点书桌,李玑珏虽面上平静表情坚定但心中却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自己说的事儿会不会触碰到父君,怎么说父君才是一国之君。 “所以,觉得最好的人选呢?”李云势过一阵后,捏着眉心问道。 李玑珏更忐忑了,让自己来做决定,万一得罪人怎么办,最最主要的是万一得罪了父君那才是要死人啊。 李玑珏硬着头皮说:“可楼族地处我国东北,以打猎为生,都是强壮的人,而且那里盛产奚毒。所以儿臣私以为七弟为最好人选,可让该族感受到我国最大的善意。” “老七?”李云势楞了,似乎在想这老七到底是哪个公子。 “就是韶王。”李玑珏也看出自己父君的尴尬,赶紧提醒又接着说,“七弟的封地是韶州,地处玉山以阳与可楼族相邻。” 得到不错的回答后李云势的脸色倒比先前柔和不少,接着问李玑珏道:“这次边境戍守要更换,太子认为哪些该跟随四弟同去戍守?” 熙提国法,戍守边境的人满三年便会更换一次,为的就是可以让将士小兵回家乡探亲休养,不让他们的心倦怠,更是为了能更好的戍守边境。 而在国内每季都会募兵,每个士兵都会在他们的棨上刻上入伍的次数,一般没有军功之人参军两次便可升为屯长,三次便可升为百将,以此鼓励百姓参军,不过一般参军两次的都会有军功。 为做表率,每个公子按着年龄顺序也会依次参军前往边境戍守,熙提各公子都是马背上的好手,战场对于各公子而言不算什么,只能勉强算一个磨练。其实这边境戍守最重要的地方在于它是一次笼络人心的机会。 而这次轮到了四公子李玑璇,但李云势却将选人这个问题让给李玑珏来分析。 父君苦恼这件事儿就证明父君知道这事儿如果和以前一般直接交给尉卫萧策的话,保不准会因连带关系而失去派四弟去戍守的初衷。但又不能因此而委屈了四弟。李玑珏很苦恼,说的好可以得到父君的赞同,可若说的不好,那就咯吱了。 但问题是怎么一个样子才算说的好。 李玑珏思考一会儿后觉得还是打马虎眼中规中矩的比较好,而且还不能隐晦的泼脏水,如果泼脏水的话很有可能会泼到自己身上。 李玑珏思索完然后慎重的回答:“禀父君,儿臣认为可以先从世家中抽调一些适龄的子弟,在战场上磨练一番也该是世家们都愿意的,然后让四弟与几位将军切磋一番,让那个与四弟最磨合的将军带兵,也可以让四弟多学学一些知识。最后的人便是当季民间选拔出的最优者。” 虽然回答的中规中矩,但不失于是一个比较好的办法办法。 李云势在心中权衡一二后,觉得太子大了需要慢慢掌权了,自己也要慢慢放点东西给他了,况且他也不是一个贪权的人,当失去过比权利给好的东西后,权利在他眼里简直一文不值。 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已经没了,这权利太子能保住那就是他的,不能保住,谁夺了就是谁的。现在对权利在他手中的掌握更多的是在保命和对某些人的报复,现在的他才不会承认太子就是他给自己竖起的一个大肉盾。 李云势开口道:“祭典过后,这几件事儿先按的想法拟定个章程出来。” “诺。”李玑珏长长舒了口气,心中满是喜悦。只要将事儿都办好了父君就该知道自己的能力了。 顺利将麻烦事儿推给大儿子,李云势也没什么可吩咐的,便叮嘱道:“明日的晚宴与后一日的祭典寡人不希望出现什么意外。” 警告完了就是给甜枣了,李云势语气温和的接着说:“这几日忙,国母这几日总在唠叨,有空便多看看她。” “诺。儿臣这就去看母亲,指不定还能在母亲那儿蹭上一餐饭。”李玑珏说完,便向李云势行礼接着说,“儿臣告退。” 待李云势示意同意后才慢慢退出房间。 李玑珏出书房后正经过偏殿,这时一直在偏殿中候着的李玑衡刚得到旨意走出偏殿,两人便这般遇着了。 “参见太子。”李玑衡微微行礼。 李玑珏等李玑衡行礼后才虚扶住李玑衡,一副关心模样的对李玑衡说:“三弟身体可痊愈了?孤府上有些赏下来的道地药材,可需孤托人送至三弟府上?” “多谢太子,衡只是小伤罢了,尚已痊愈。”李玑衡又是行礼说道。 “那三弟缺什么记得找孤,孤怎么说也是们的兄长。”李玑衡听到这话后微笑着点头,李玑珏接着说,“当初三弟离都没多久后萧母妃就回宫了,刚回宫那段日子萧母妃还叨念到了,惹得九弟为此大闹一场。” “咦,四弟没将这祖宗压下去?”李玑衡带着疑惑的口气说。 四弟李玑璇与九弟李玑枢均为萧大夫人所出,李玑枢尚未成年,而宫中就他一个公子,又有着大夫人的庇佑,整个人就成了宫中的祖宗,也只有他的亲兄长李玑璇能治。 至于萧大夫人,李玑衡对她的感情很复杂。 这个人她是六娘娘亲的闺中密友,六娘在萧府生活时没少帮助她,后来六娘的报复能顺利进行也有着她的影子。但她也是后宫的女子,而且还是有两个儿子,父君的大夫人,地位仅次于国母的人,而与她处于同一位置的母妃的死,也有着她的影子。 “没有,当四弟进宫时,九弟已经被萧母妃给治住了。不过三弟可要小心点了,九弟昨日还唠叨要和决斗呢。”李玑珏笑着回答。 李玑珏的声音打断了李玑衡的回忆。 李玑衡也笑着回:“如此多谢太子告知了。下次进宫前衡定要约上四弟一起走。” “当如是,当如是。”李玑珏笑着说,然后像突然想到李玑衡还要去面见父君似的,语气抱歉地接着说,“三弟要去面见父君,孤倒是一时忘了,这耽搁了不少时间。孤这就走,三弟可莫要怪孤。” “太子言重了。”李玑衡语气不变的回复。 “就知三弟心肠软。”说完,李玑珏便行礼道,“如此,孤便告辞了。” “告辞。”李玑衡回礼。 看到李玑珏走出五步后,李玑衡才收回在李玑珏身上的目光,转过身,便走向父君的书房。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二十五章 夜幕灯火化深湫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英王殿下到了。”一个奴仆轻轻地走进书房,在正微微小憩一下的李云势身边小声说道。 听到动静,李云势也睁开眼,他揉着眉心对奴仆说:“让他进来。” “诺。”奴仆应后便恭敬地退出房间。 书房门又一次打开,而进来的只有李玑衡一个人。 “参见父君。”李玑衡走到李云势桌案前,对桌案后的李云势行礼。 “一路可还顺利?”李云势微微抬头说道。 听到父君的问话,李玑衡有些纠结与不安。父君估计已经知道伏衍藏在他的车队中出了国都,不然就不会急召了。 若他说“顺利”伏衍会把他顺利的保住,不接受父君的猜疑么?只有极少的时间留给自己做决定,凝迟了便说什么都是有鬼。 “谢父君关心,一切都十分顺利。”李玑衡决定相信伏衍的能力。况且当初自己也是跟伏衍提过醒的,他应该是有些安排的。 李玑衡面带疑惑的接着问:“不知父君着急唤儿臣来可有何急事?” 一直关注着李玑衡表情的李云势发现李玑衡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副并不知情的样子。难道是自己隐晦的意思他未曾看出,还是说他并不想珍惜他给他的这次弥补的机会,或者是他真的不知情? 这样想来苏既然有能力在自己眼皮下玩失踪,那老三不知道他在他队伍里也是说的通的。细想下,李云势发现自己冲动了,果然关心则乱。 苏是她的双生弟弟,他很怕,怕是有人遣他故意接近自己的。这样的冲动竟然让他还未调查清楚就将老三急召进宫。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李云势揉着眉心说道,“这几个公子中就与太子曾于军中磨练过,明晚的晚宴和后一日的祭典太子都无暇相顾天都城的守卫事宜。寡人想让掌兵,掌管那两日国都的安,可愿?” “禀父君,儿臣愿意。”李玑衡跪下抱拳道。他有种刚刚自己一定是想多了的感觉。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吧,父君其实并不是问他关于伏衍的事儿,而是真的有事急召自己。 反正不管是怎样,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好了。 李玑衡观察到父君很是疲惫又总在揉眉心的样子,不禁关心道:“父君还是多歇息些,勿太过操劳。” “寡人省得。”李云势皱着眉,淡淡得说。 有些话多说无益,李玑衡不再接着刚刚的话茬,恭敬的问道:“父君可还有何事要吩咐?” “无。”李云势说,“回府好生安顿歇息罢。” “谢父君关心,儿臣告退。”李玑衡行过礼后便退出房间。 就在李玑衡退出后不久,支着手臂小憩的李云势便被突然在房间内响起的说话声吓了一跳。 “几日不见,陛下竟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国师苏同样也是伏衍,他的说话声在整个书房突兀的响起。 李云势并不知道苏是怎进来的,他进来了自己竟然还不知道,那万一他杀了自己是不是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李云势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表情淡然的说:“苏,倘若哪日寡人被杀了,寡人也不感觉到稀奇。” “怎么会。”苏笑着说,但却一直被李云势怀疑的目光看着,苏又严肃地接着说道,“陛下,若您死了苏也便活不长了。” “苏为何这般说?”李云势问道。以苏他的能力与性子,他不是一个轻易会死的人。所以他对苏的话很不解,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知道苏并没有骗他。 苏一双漂亮灵动的眼睛看着李云势,然后笑出声,说道:“猜。哈哈哈。” …… 苏肯定又犯病了。李云势心中是这样想的。 后来的谈话中两个人都不曾提及刚刚的话题,就像一个禁忌一般。 一年一度的除夕晚宴在傍晚时分开始。 冬日的傍晚已是夜幕降临的样子。 晚宴在专门设宴的厅室举行,虽只是家宴,但却很是靡靡。从第一个人来到宴厅起,宴厅的金石之声便未停下,钟磬相交,丝竹笛瑟相辅。 宴厅不大,四周是镂空的红木雕,中间放着大型六足青铜龙腾风舞镂空圆香炉,袅袅熏香自香炉中冒出。 国君的桌案面正东,夫人及夫人以上后妃的桌案依次在国君下首摆放。面南为各公子桌案,面北的为夫人及夫人以上女眷的桌案,在每个桌案旁都设一个三足赤铜鹤形碳烤小炉,每个桌案上都摆放着酒爵与内放精致点心的漆盒。 宴厅穹顶正中央是用玉石镶嵌进木中拼出的星宿图,星宿图背衬腾龙图案,腾龙用玄色相绘,再以金丝银线相勾。 在星宿的正南方有一只振翅而飞的火红色朱雀,朱雀轮廓以金丝银线相镶,朱雀嘴衔一比周围玉石星宿更为巨大的血红色玉石星,该星名为空荧或是荧惑,取至《古蛮通志》,也是他们所信奉的神灵之一。 宴厅穹顶上的图案在火光的衬托下格外灵动。 当李玑衡到达宴厅时宴厅中只有李玑韶一个公子。李玑衡不觉在心中哂笑,果然只有自己与七弟这没有母妃的公子,到的最早。 在李玑衡刚走到散水的位置,正要上台阶时,坐在自己桌案前摆弄小火炉的李玑韶便瞧见了刚到的李玑衡,然后快步走至李玑衡身前,行礼后说道:“三哥来的早。” “七弟可是真的早呢。”李玑衡回礼然后说道。 “其实只比三哥早来那么一会儿而已。太子才是来的最早的。”李玑韶同李玑衡一起走进宴厅,边走边说。 李玑衡站在宴厅北边的镂空红木雕前,对李玑韶说:“太子负责这晚宴,自然要时刻盯着。” 透过木雕镂空的地方,李玑衡能看到李玑权正在向宴厅走来,在他身旁是他的正夫人甄宛是个很美的女人,而他的身后则是两个侧夫人。在所有公子中就李玑权有两个侧夫人。 今日因着是家宴要守岁,明日一早又是祭典,国君也是特意恩准了庄王李玑权参加家宴与祭典,不过祭典结束后便又会立即禁闭。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二十六章 佳人佳人,倾国倾城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李玑权刚进宴厅,就注意到李玑衡与李玑韶,边向两人走来边很熟稔的打招呼道:“三哥七弟,们都来的挺早的嘛,我还以为我会是最早的。” 跟着他的正夫人与侧夫人朝李玑衡二人行礼后便被奴仆领到她们的桌案前坐下。 另一边,一直是公子中的隐形人的李玑韶没有说话,李玑衡接话:“五弟怎没去明母妃那儿?” “咦,三哥怎么知道弟弟我没有去母妃那儿?”李玑权眯着眼好奇的对李玑衡问道。 李玑衡笑着说:“若五弟去了明母妃那儿还能这么早便到吗?” “也是这个理。”李玑权也跟着笑起来,并没有因禁闭而愁容满面的。 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洒脱,不愧是公子中样貌精致的人之一,这副皮囊笑的样子不知要迷倒多少男男女女。 在李玑衡身旁站着的李玑韶的样貌也是一等一得好,李玑韶因为不受宠,在十岁的时候才得到父君的赐名,因着好样貌而被赐名“韶”,这就足以证明李玑韶的好样貌了。 而夹在两人中的李玑衡便是不同的美,整个人透出的气质是只有经历过杀伐才有的阳刚之气,显得格外成熟。 “话说,在西坊市又开了家酒肆,听说那儿酒不错,改明儿哥几个去喝喝。不,是品尝品尝。”李玑权一脸陶醉的样子说,然后又顿了一下接着说,“对了,三哥还欠弟弟我一餐饭呢。三哥打算什么时候请?” 说着有些逾礼地将手搭在李玑衡肩上,动作有些轻佻。 “手。等禁闭消了再说。”李玑衡严肃的说。 李玑权听到李玑衡的提醒也迅速将手从李玑衡肩上拿开。待李玑权将手拿开后,李玑衡才接着说话:“还有这是宫中,五弟要记着点,莫要将市井中的习惯带进来了。” “三哥说的是。”李玑权一脸虚心求教的样子,其实李玑衡知道,跟他说这些完是一个耳进一个耳出,不长记性说的就是李玑权了。 “五弟这般是又做错了什么?”李玑璇也进来了,在他身边是年仅十岁的九公子李玑枢,另一边是李玑璇的正夫人。 还不等李玑权回话,李玑璇身边的李玑枢倒是先跑到李玑衡身前对李玑衡吼道:“李玑衡,我要跟决斗!” “放肆。”李玑璇听到李玑枢的话后,脸迅速阴沉下来,说道,“枢儿读的《礼》呢,都去哪儿了?谁允得能这般叫皇兄的?” “四哥……”李玑枢嘟着嘴,语气撒娇的说。 李玑璇表示他完不吃这套,阴沉着脸看着李玑枢。 这时李玑衡说道:“无碍,九弟也是太过心急了。小孩子还是朝气有活力的好。”听到李玑衡的话李玑枢点头,但李玑璇一直阴沉脸看着他,他表示四哥好恐怖,快来个人前面顶顶,他真的承受不住了。 最后在李玑璇阴沉的脸下,李玑枢不情愿地对李玑衡躬身行礼道:“三哥,刚刚是弟弟鲁莽了,望三哥见谅。” 在听到李玑枢道歉后,李玑璇的脸色才转好,一旁旁观的李玑权砸吧着嘴说:“几日不见四哥脾气又见长捏。” 然后将手放在李玑枢的头上,揉揉再揉揉,直到被李玑枢挣扎后,李玑权才在李玑枢瞪着的大大眼睛下心虚的说道:“真是可怜见的。”他才不会说是因为李玑枢的头发太软了,摸着可舒服了而不愿放手。 李玑璇没理会李玑权,他蹲下身,理了理李玑枢的头发,对李玑枢温柔的说:“记住,学谁都莫学五哥。” “恩,都听四哥的。”李玑枢认真的点头。 “们这儿真是好不热闹呢。”李玑珏也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说道,“父君,母亲都已动身。” 点到即止,大家都知道这个讯息代表着晚宴就要开始了。 李玑璇拉着李玑枢坐到相应的桌案上,李玑权也跟随其后,李玑韶一直跟在李玑衡身后,在李玑衡走过李玑珏身旁时,问道:“怎没见太子夫人和长孙?” “他们跟着母亲呢。”李玑珏笑着道。 这边李玑衡与李玑珏在交谈,另一边的李玑权跪坐在自己的桌案前,对着乐师歌姬们嚷嚷道:“来首‘佳人’听听。” “许久未见长孙胥伍了,我这次回南州特意寻了些小玩意。改日送至太子府中。”李玑衡是真的对这个唯一的侄子疼爱有加,他在说这些时脸上都泛起些许暖色。 “佳人佳人,倾国倾城,愿与求好,随汝归家。” 说起自己的儿子李玑珏也是特别的骄傲,笑容更深了对李玑衡说:“如此便多谢三弟了,三弟这般待伍儿,也不怪伍儿总叨念着三弟。” “佳人佳人,气烟韵袅,愿与求好,可与吾嫁?” 听到李玑珏说长孙李胥伍叨念他,他不禁笑道:“说到叨念,完了,我忘给他带大铜鸟了。太子可得帮帮弟弟我。” 李玑珏明显也是知道的,李玑衡从战场回来途经某些部族,曾带回来了一只小巧的赤铜振翅小鸟给李胥伍,但被李胥伍嫌弃不够大,不过因为李玑衡知道自己准备脱离国都朝堂,便拒绝了李胥伍的要求。 可最后结果是他硬被李胥伍纠缠的答应下次要带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但却要大上几倍的铜鸟。 为了让叔父李玑衡能答应自己,李胥伍每日都拿着那只小铜鸟去早朝的地方堵李玑衡,可怜兮兮的捧着小铜鸟目送李玑衡离开,就像是受气的小媳妇一样。 想到这儿李玑珏不禁感觉好笑。自己儿子真是太可爱了。 “自然。”李玑珏说。说完后他突然发现这奏乐不对,好好的家宴,怎么能奏这充斥着爱情色彩的“佳人”!不用想定是五弟干的好事儿。 “归家归嫁……” “停!奏‘云’。”说完李玑珏有些抱歉的对李玑衡行礼然后向李玑权的桌案走去。 李玑衡与李玑韶回礼,跟随在李玑珏的身后向自己的桌案走去。 “五弟这是想现在就回去关禁闭么?”李玑珏严肃脸沉着音对李玑权说道。 被李玑珏阴测测的声音吓到的李玑权缩了缩脖子,一脸我错了的表情,摇头。 看到李玑权的样子,李玑珏满意的说:“甚好。”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二十七章 愿与求好,可与吾嫁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没过多久,国母领着众后妃与国君先后到达宴厅。 “今日家宴,无需拘束。”李云势坐到自己的桌案后,看着部都站着的后妃、儿子儿媳,拂手,示意尔等都坐下来。 “诺。”众人齐声应道。 一声声诺便意味着晚宴开始了。 乐师们换了个曲谱,舞姬在乐师前的空处舞起柔美的舞蹈,女奴仆端着精致的食物走至各桌案前,国君的先被放下,然后其他女奴仆手中的食物同时放置在各个桌案上。 身为一国长孙的李胥伍走至殿厅的前中央,跪在李云势案前,脆生生的说道:“祝陛下爷爷千秋万福,新年事事顺利。祝国母奶奶新年越来越漂亮。” 众人都被这直白的童言逗乐了。 李玑衡笑着对身边的李玑珏说:“太子真是好福气,有着长孙胥伍这般可爱的孩子。” “三弟莫羡慕了,孤可宝贝着呢。”李玑珏举着酒爵对李玑衡说道,“三弟可知,年前的群臣宴上,父君将宁家的嫡长女许给做正夫人,明家嫡次女为侧夫人?估摸着不日就该到三弟府上吃酒了。” 与李玑珏一同举杯,李玑衡将酒爵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对李玑珏说道:“父君下的旨意正躺在府上呢。三弟真希望能得个同胥伍这般可爱的儿子。” 说着说着,李玑衡不觉想到了萧六娘那明艳的脸,不知我与六娘的孩子会不会同长孙胥伍一般可爱。 入了神,李玑珏对李玑衡说:“三弟将来的儿子定是能的。”也被李玑衡无视掉了。 同时,面正东方的李云势对着李玑权严肃地说道:“老五,若不是看在去年筑坝有功,觉得还能在这儿坐着?还不给寡人坐好。” 基本上要伏在桌案上的李玑权被自己的父君点名了,被吓的耸了一下,然后迅速跪坐端正,对着李云势讨好的笑道:“父君,不是说不拘礼么……” 李云势阴沉着脸,扫过李玑权,李玑权便乖乖的闭上嘴巴。 “怎么不学学太子,寡人怎么就有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李云势说道。 “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宠过了。”明夫人跪伏在李云势的桌案旁。 国母李卫氏一边扶起明夫人一边对李云势顺气道:“老五这般随意的性子陛下不是清楚么。家宴就该和和气气的嘛。陛下说是不是?” 既然国母李卫氏给了一个台阶,李云势也就顺着台阶说:“还是夫人说的是。”随后又对着李玑权说,“多学学兄弟们,少给寡人惹麻烦。” 就在李云势话音刚落时,在宴厅外响起了吵闹声。 吵闹声中能明显的听到一个女子大声说话如同泼妇,其他的声音倒听的不真切。 “我是国君的夫人,们胆敢拦我!” 刚刚还在夸奖太子来着,便立马出了这档子事儿,李玑权也是看热闹不闲事儿多,“噗嗤”给笑出声来。 但被李云势严厉的目光给瞪的缩起了脖子。 对于那女子的话,李云势阴沉着脸忘向国母李卫氏。 李卫氏立即回话说:“回陛下,所有夫人及夫人以上品级的后妃都在这里,并无未到者。” 在李卫氏说话后,守在外面的护卫也跑进来,汇报道:“禀国君,门外有个自称莲夫人的女子在外要求见国君。” 同时说话的还有外面那自称莲夫人的女子。 “我要见国君,陛下我们的儿子死了,死的好惨。陛下您要为我们的儿子做主啊。” 除了李云势与李玑珏在心中首先浮现的是宫廷守卫在吃屎?以外,其他人心中首先浮现出来的疑问是这到底是谁做的? “陛下,陛下,我是莲儿呀。” “陛下,您说待我们的孩子出生就封我为莲夫人。可是莲儿无用,不能保住自己我们的孩子。” “陛下,您不是说最爱莲儿唱的歌么,我唱给您听。” “佳人佳人,倾国倾城,愿与求好,随汝归家。” “把她轰出去。”李云势铁着脸命令道。 “诺。”侍卫得令。 发生了这档子事儿,李玑珏也难辞其咎,立马伏跪在李云势身前:“儿臣失责,愿领罚。” 李云势站在桌案后,看着太子,他刚刚还在夸奖他,但瞬间脸就被打的生疼,千万不要让他知道这到底是谁做的! “太子罚禄半年,郎中令罚棍二十,庄王罚抄《礼》五十。”李云势沉着脸说。 “谢父君,儿臣领罚。”太子磕头道谢。 听到李云势的旨意,李卫氏心中一阵恼火,太子是她的儿子,郎中令是她的哥哥。这谋事之人真的罪大恶极。 另一边的李玑权听到自己竟然还被罚,一时无解,正准备向父君问个明白,瞥见自己母妃正向他使眼色,让他别乱来。李玑权也是努努嘴,闷着声磕头说:“谢父君,儿臣领罚。” 就在李云势在下旨意过程中,宴厅外的女子还不断地嚷嚷。 “陛下,陛下,不是莲儿保不住自己的孩子,是那歹人太歹毒。她杀了我们的孩子。” “陛下,您要给我们的孩子复仇。” “陛下,莲儿为您唱歌,就唱‘佳人’如何。” “佳人佳人,倾国倾城,愿与求好,随汝归家。佳人佳人,气烟韵袅,愿与求好……” 女子的声音也是越来越远。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为何不堵住那人的嘴?给寡人把她的嘴给堵了!”李云势黑着脸说。 好好的晚宴竟成了这个样子。 李云势站的顺了一会儿气后,才缓缓坐下,对着下面的人说道:“晚宴,继续。” 大家都知道有些不该知的事儿就得瞬间忘掉。就比如说刚刚发生过什么?刚刚有发生事儿?什么都没发生,是我记差了。对就是记差了。 晚宴依旧一派融融。笑也渐渐爬上所有人的脸。 虽然真正在笑的人却没有几个。 晚宴发生过这样的插曲后便也回归了正常,好歹后面的祭典也没发生什么失误,不然太子就真的难辞其咎了。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二十八章 只是黄粱梦醉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虽然在晚宴与祭典上众人并没有什么表示,但早上的祭典一结束,回归各府各宫的人都开始调查起来。 李云势站在寝宫内,拖着疲惫的身子,揉着眉心,一脸严肃,不威自怒。在他的身前跪伏着的郎中令卫新强忍着疼痛,不让自己有一丝其他的颤抖或动作。看守冷宫的内侍奴仆都跪了一大片。 “昨晚之事,给寡人查清楚了,不然小心们的脑袋!” 跪伏在李云势身前的人都诺诺回应。 其他的公子除了李玑权是直接上塌睡觉外,其他都将自己的谋士传召来。 谋士在熙提是被允许的,有能力别人才会信奉,同样得谋士的多少也代表着公子的能力。但若是对国家有一丝不好的也都会被严惩。这也是熙提能强盛的原因之一。 这次各公子传召只有幕僚中的中心人物,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面对着幕僚,各公子的第一句话均是“派人查,冷宫中的莲妃是何人所为?” 李玑衡刚一回到府中,管家匆匆向李玑衡报备说,伏衍在府上过的年。 “阿衍,是做的么?”李玑衡将外袍褪下,交予奴仆,然后挥手示意所有奴仆都下去。 支着脑袋,伏在桌案上的伏衍问道:“什么事儿?衍这年都在殿下府上过的,怎么什么事儿都往衍身上推呢。”顿了顿,然后接着说,“先别说,让衍猜猜。” “肯定是宫中发生的事儿咯。” 李玑衡点头,他刚从宫中出来,而且还只在宫中呆着,发生什么事儿,那肯定是在宫中发生的。 “肯定是件大事儿,还是件坏事。与太子和那人有关。” 李玑衡继续点头,父君惩罚太子,五弟和郎中令的旨意很多人都知道的。那是瞒不了的。 “郎中令是司宫中守卫的。那定是有人闯进晚宴。” 李玑衡依旧点头。不过嘴角微微勾起。他明白晚宴上的事儿一定与伏衍有关系。他可不信伏衍会得不到消息,这么大的事儿,但他却什么都不说。 “殿下,您笑的真丑。”看见李玑衡的笑脸,伏衍知道他知道了一些事儿。但是自己不说,那么也只是他的猜想而已。 事情只要看到结果就够了,不是吗? “确实不敌阿衍。难道阿衍没别的要说的么?”李玑衡挑眉,对伏衍问道。 “恩。”伏衍思考一会儿说,“祝,殿下这年里能事事顺利。” 真失望。李玑衡不理会伏衍,将奴仆叫进来,吩咐她们为自己准备水洗漱。向伏衍摆明自己要睡觉了的姿态。 伏衍也顺着来,一点也不想安抚李玑衡,对李玑衡行礼告辞。 彼时明夫人宫中,华丽的宫殿在融融灯火中显得格外美丽。 明夫人明玉端坐在首座,阴沉的脸显示自己的不虞。在她前方跪着一奴仆。 奴仆跪伏在殿中,抬头对明夫人说道:“夫人,现在不能除掉莲妃。”说完又将脸低下。 “那要怎么办,等着那贱人将我供出来吗?”明夫人手紧紧的握拳。虽然人很愤怒但还是保持着一丝清醒,知道说话的声音不宜太大。 奴仆猛地抬头说道:“夫人,她并不知道是我们做的。而且她已经疯了。” “的意思是……”明夫人挑眉。奴仆点头,凑到明夫人身前,明夫人用指甲挑起奴仆的下颚,露出一抹笑容,然后说道,“那就按的意思去办。” 得到恩赦的奴仆,为逃过一劫并重新获得主子信任而感到欣喜,急忙应道:“诺。” 最后这件事儿在一个月后才渐渐露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出来。 “们是废物吗?就这点东西们还查了一个月,竟然查了一个月,一个月!”李云势拿着内侍递上来的那么一点点蛛丝马迹,整个人都有点怒不可解,就像是整个人都要爆掉了似的。 李云势将东西丢到内侍与卫新的身前,揉着自己的眉心,平复自己内心的怒火。 李云势觉得有点不像自己,他竟然会这么暴躁,是最近太疲惫了吗?还是他们太能挑起自己的怒火了?想到这儿,李云势不禁挑眉,看着跪伏在身前的内侍和卫新。 看着真是碍眼。 将怒火压下去,李云势冷静下来,下达命令:“传明夫人来。” “诺。”一直躬身站在李云势身边的安简连忙行礼应道。然后谦卑的退出殿中。 “们下去罢。”看到安简去传达自己的旨意后,李云势才想到自己面前还跪着两个人。 得到恩赦的郎中令与内侍也送了口气,应“诺”,而后起身躬着身谦卑的退出殿中。 带着国君口谕的安简来到明夫人殿门外,抬头看了眼殿门上的匾额,朱红的“景夕宫”在日的映照下留下一片阴影。恐怕这次明夫人不能善了了。 这“景夕宫”怕是要换主人了。 换过如此多的主人这“景夕宫”还是和以前一样,又有几个主人能在这宫中安稳呆到老。 感伤也只是一瞬的事儿,安简收回思绪,抬腿一步步走上台阶。 明夫人在李云势下令时就知道了,她呆在自己宫中等着宣旨的人来。她甚至在心中祈祷期盼着,自己得到的消息不是真的。 当安简在殿门外站着时明夫人就看见他了,她看着安简一步步踏上台阶,虽然台阶只有五阶但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上,心也越来越沉。到了现在,明夫人发现她的心竟然越来越平静。 “陛下有旨,请明夫人速去国谕殿。”安简看着安稳跪坐在首位的明夫人,她这是认命了吗?自己记忆中的明夫人是一个很明艳张扬的女子,但现在她看上去却如此平静。 安简将旨意唱完后,明夫人一时之间也没有动作,就像在回忆些什么似的。 见明夫人未有接旨的举动,安简不得不提醒道:“明夫人?” 然后安简看见明夫人朝他轻蔑一笑,又不似朝他在笑。在安简的提醒下,明夫人也起身,轻轻抚平衣裙上的褶皱,就像在做什么神圣的事儿一般。 明夫人又恢复平常的张扬,行半礼回应道:“妾领旨。” 草草行完礼,明夫人对着安简说:“安公公,带路罢。” “诺。”主子的吩咐奴不能不从,安简行礼应下,“明夫人,请。”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二十九章 恨不得,了无意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明夫人走在这宫中,看着那些自己看了十几年的风景。自己半辈子就在这墙内活着,斗来斗去最后自己还是输了,从莲妃被人放出来时就输了。 国君搜集到的那些东西,她无法找借口也只能供认不讳。只是那针对自己的人太过厉害,国君这般调查,就连自己都被查出来了,但那人却还未没被查出一星半点。 国谕殿中等待明夫人的李云势,跪坐在书案后,揉着自己的眉心,抬头对身边的奴仆示意,将刚刚内侍与卫新呈上来的东西放到自己面前。 那份东西李云势也只是草草看了一点,当时太过愤怒了。现下终于可以让自己好好安心地看看自己的好妃子为自己带来了什么“惊喜”。 批阅奏章练就的一目十行,李云势看的很快,他的眼神立即被一条讯息给定住了。 谋害淑夫人与公子琉。 谋害淑夫人与公子琉!李云势看着这一则话,眼睛一阵刺痛。 琉儿因着是早产,身体一直不见好,而阿瑶自从生下琉儿后身体也不怎般好,琉儿死后没多久阿瑶也跟着去了。他一直以为琉儿是因为早产而走的,阿瑶是丧子之痛后郁郁寡欢而去的。 没想到,十多年后竟告诉他这背后有着这样的阴谋。当初的琉儿连一声“父君”都没来得及学会便被人害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子与儿子被自己枕边人害死了,而自己竟宠着那人十几年。他想他是没脸见阿瑶与琉儿了。 “明夫人,到。”殿外有奴仆传讯道。 “让她进来。”李云势双眼泛红,盯着殿外。 明夫人被奴仆领进殿中,还未完跪下,嘴里的“参见陛下”还未念完,明夫人的脸便被李云势丢下来的几张纸砸的生疼。那其中分明是加了几分内力的。明夫人心中大叫不妙,她不知陛下竟然会如此震怒。 “看看,都做过什么好事儿。”李云势泛红的双眼狠狠地盯着明夫人,“好”字被李云势特意加重。 明夫人看着纸上的罪证,什么害死莲妃肚中的孩子,什么害死纯贵女……她会承认这些事儿是她干的,因为这本来就是她做的,她相信她使些感情上的言语,陛下会看在往日情分、自己的坦率与她父亲护主有功的份儿上善待她,最多也就是被关入冷宫,只要母族不倒,哪里会缺翻身的机会。 但是,当她看到其中一条时她拿着纸的手不禁颤抖起来。 不,她并没有想过谋害淑夫人与公子琉,谋害他们的是国母与那萧氏。她当初仅仅只是一个妃,只添了些助力罢了,她们竟然把这罪部都推到自己身上来了。 她们可真是好样的! “明玉,可还有什么话要跟寡人说的?”李云势声音低沉,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明夫人的额上冒出汗来,这是她第一次在这般正式的场合听到李云势念她的名字。她明白陛下是动大怒了。 那淑夫人与公子琉是他的逆鳞,触之则亡。 “这罪纸上的除了其中一项,其他的妾都认了。”明夫人强撑着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理直气壮些。若是软下去了便会被视成心虚,那局面就更加不好了。 “哦。”李云势心中已经没有理智了,但丧失理智后的他更加可怕,“说的是哪一项啊?” 李云势给明夫人带来一种深深的压力,明夫人觉得自己就要虚脱了,明夫人扬起自己苍白的脸对李云势说:“谋害淑夫人与公子琉。”她竟然说出来了。这两个禁忌般的人她竟然说出来了。 怒意又上一重,李云势手掌书案,手背上青筋暴起。对明夫人平静的说道:“凭什么说不是?” “我……”明夫人顿住,她没有证据,但是时机不对,她又不能说出真正的主谋,只能铤而走险了。 明夫人双眼直视李云势的双眼,十分坚定的说:“陛下还不清楚妾的性子么。若真是妾做的妾会不认罪么。这本就是妾没做过的事儿,妾为何要认罪。” “呵呵。”李云势笑着说,“以为这样说寡人就会信?” 说完,李云势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明夫人身前,躬下身凑在明夫人耳边轻声说:“们都知他们是禁忌,所以什么罪都可以认就是涉及到他们的罪不能认。说寡人说的对么?” 听到李云势附在耳边说的话后,明夫人的脸刷的一下更白了。陛下不信她,现在的陛下谁说的话都不信,而陛下已经认为她有罪了。那就是不管自己是否有罪那就是有罪。 “若是陛下这般认为,妾也不好多说什么。妾只想说清者自清。”明夫人稳住自己的心神,决定再赌上一把。 “是在威胁寡人?”李云势邪邪地笑。 “不敢。”明夫人答。 “寡人可没看出还有什么不敢的。”依旧是平静的声音,但其中的怒火已经掩饰不下去了。 明夫人依旧倔强地直着背,直视着李云势。 李云势不再看明夫人,背过身,下旨道:“传寡人旨意,明氏谋害皇族子嗣,草菅人命,革去夫人之位,压入冷宫。” 听见李云势的旨意,明夫人知道她赌对了。陛下心中对此事还是抱有怀疑,自己的命也保住了。但李云势接下来的话却让明夫人如五雷轰顶般。 “治粟内史明子乐教女无方,帮其女谋害皇族子嗣,当问斩,但因其护主有功。遂革去其职并抄其家。族中四代不许步入朝堂。” 明家倒了。 明夫人想不通,这半生到底是为了什么,怎么落了个如此下场。 她去拉李云势的衣袍下摆,哭诉着求李云势开恩,放过明家。 怎奈自古君主多无情。自己以为他放过了自己,没想到他拿捏住自己的软肋。自己宁愿让自己的死来换回家族的荣耀。 “来人,将明氏拖下去。”李云势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诺。”便有奴仆上前扣住明夫人,将她拉住,向外走。 被拉住的明夫人嘴里还一直求着李云势说:“陛下,忘陛下能念着往日情分与父亲护主之恩放过明家。啊,陛下。” “陛下,陛下……” 正在国谕殿外准备让奴仆通报的苏,正好看见明夫人被奴仆们拉扯出来。 明夫人也看到了一袭白衣的国师苏。苏的面容还是隐藏在一层迷雾中般,模糊的看不出什么。 明夫人轻蔑的看着苏,就算是成为阶下囚也要成为那个最有气质的阶下囚。 不过她突然发现苏的容貌变了,就那么一瞬,她看到了。然后她大笑起来,倒是将架着她的奴仆给吓住了。 站在苏身边的奴仆行礼歉意的说道:“惊扰到大人了。奴马上为大人通报。” 苏也收回看向明夫人的目光,对奴仆温和的说道:“有劳了。”然后目送着明夫人被人架着走远。 国谕殿内,李云势面前的书案已经被他愤怒时溢出的内力弄的坍塌掉了。他坐在坍塌的书案后,靠着一侧,揉着眉心。 书案前有着三四个奴仆打扫,偶尔弄出些响动。 “够了,都给寡人出去。”被收拾的声音吵的心烦意乱,李云势再次发怒。 “诺。”奴仆通通跪伏在地上,诺诺的应道。然后小心而快速的退出殿中。 就在奴仆都退出殿中时,通报的奴仆在殿口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国师大人来了。” “不见。”李云势现在只觉得烦的很,随手抓起一本折子,向殿口扔去,“今日寡人谁都不见。” “陛下竟然发这般大的脾气。”苏就知道现在的李云势会是谁都不见,既然他不见,那他自己进来见他总行了吧。 苏弯腰拾起地上的折子,对通报的奴仆使眼色,让他退下去。然后自己拿着折子缓步向李云势走去。 轻轻地将折子放在李云势身侧,笑着对李云势说道:“陛下就您一个人烦着多孤单呀,不如说给苏听听,让苏陪着您一起烦心?” 李云势看着苏没有模糊处理的脸,他好像看到了阿瑶正在对自己说话,阿瑶自从自己给了她“淑”这个字,她就特别喜欢用“淑”称呼自己。 当初的自己还问过她,说“寡人每次叫阿瑶,但每次都称自己为淑,这是作何?”那时的她就像偷吃糖的小孩子,带着娇羞说“淑是陛下给取的,瑶是父母给取的,这能一样吗。” 而当自己在有烦恼时,也只有阿瑶会顶着自己暴躁的脾气,陪在自己身旁笑着说道:“陛下就您一个人烦着多孤单呀,不如说给淑听听,让淑陪着您一起烦心?” 然后自己会语气很恶劣的说道:“刚刚没听见寡人的话吗!寡人让们都滚出去。信不信寡人让人打板子然后把关进冷宫!” 这般想着,李云势不觉将这句话喃喃说出了声。 “噗嗤。”看见李云势像失了魂般的模样,又听见李云势的胡言乱语,苏忍不住笑出声,“冷宫?看来陛下是还未睡醒?” 听到苏的话后李云势这次清醒过来,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他的阿瑶,属于他的阿瑶已经不在了,已经找不到了,在这个天地。 李云势没有说话,已经看着苏的脸。一会儿之后,李云势的双眼又朦胧起来,手掌轻轻抚摸苏的面颊,轻声说:“阿瑶,恨我吗?会原谅我吗?” 苏听见李云势的话身体僵硬了一瞬,他不曾想国君会对自己的胞姐用情如此之深,连“寡人”二字都成了“我”。但那又如何,她人都已经死了,这般作态又为哪般。 不过是在求个心安。 苏看着李云势,动作轻柔的将李云势的手从自己脸颊上拿下,放在自己左手的掌心,笑着轻声说道:“恨不得。”又将右手搭在李云势的双眼上,俯下身,接着轻声说,“了无意。”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三十章 雨疏骤,晚风急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李云势下旨后半个时辰不到,被关在庄王府中的李玑权也得到这个消息。 当时的李玑权正拿着一小碗粟逗着笼中的翠鸟儿。奴仆慌张地跑到李玑权身前,跪伏着向李玑权通报这个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后,李玑权的手紧握住小银雕花碗,然后松手,看着碗掉落在地上,粟部跳出碗中,发出清脆的声音。李玑权像魔怔了一般奔向府门,却被守在庄王府外的禁军给拦住。 “庄王殿下,您在禁闭不得出府。”领队的将士面瘫着脸对李玑权说。 “让我出府。我要进宫!我要见父君!我要见母妃!”李玑权大吼,脸上满是焦急,“耽误我的事儿,我要们的命。快点放我出府!我要见父君!” 刚刚说话的那个将士依旧面瘫的脸,等李玑权喘气的时候才接着说:“对不住了庄王殿下,恕难从命。” “我要见父君!我要见母妃!母妃一定是无辜的!”李玑权也闹起来,“既然们不让我出府,那们告诉父君,就说我要见他。” 说完,李玑权看见将士们都不动,该守的还是守在那儿。李玑权又吼起来:“们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话!怎么还不去通报父君!” 依旧等李玑权将话说完,那领将才接着说:“陛下说了,谁都不见……” “们都没通报!”李玑权还未等领将的话说完便有闹起来。 “特别是庄王殿下。”面瘫领将还是慢吞吞的说话。 “一口气将话说完会死啊!草!”李玑权一点公子形象都不顾了,整个人像显得十分暴躁。 李玑权就这般在府门口坐着,像个市井无赖般在禁军中撒泼。最后还是被正夫人甄宛给硬劝才劝进府中食饭。 “先生进了没?”在回正厅的路上,李玑权小声问甄宛。 甄宛点头,同样是轻声说道:“到了。在后厅。” 李玑权听后便不再说话,甄宛也十分默契的跟在李玑权的身后,随着他穿过正厅。在进正厅后,甄宛对着厅内候着的奴仆柔和的说道:“殿下现下心情不好,们都先下去罢。” 待奴仆都走完后,李玑权拿起桌案上的小酒爵,狠狠地向地上摔去,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室内便传出甄宛柔柔的声音。 “殿下,莫气。消消气。” “喝杯茶。” “少食些饭菜罢。” 但是正厅里面只有甄宛一个人,李玑权却不在正厅。 后厅内,李玑权与先生常华对坐。在两人之间的桌案上堆着一些折子、纸片,甚是杂乱。 “我被关在府中,消息也不抵以前来的、快,先生知道我母妃和明家的事儿可有迂回的余地?”李玑权语气有些急,但整个人还是颇有几分沉稳。 常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轻声说:“明夫人,她犯了忌讳。” “忌讳”二字一出,李玑权便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天下能成为父君心中禁忌之人只有那两人,人都死了却让活着的人活不安稳。 但是这事儿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蹊跷。李玑权知道自己母妃是个张扬之人,可母妃却并不愚笨,相反母妃她心思剔透得很。 难道是有人在其中捣鬼?但那个人既然可以在父君眼皮下做手脚,就意味着他的实力不一般。可若真是实力这般强还用得着以这样的方式来击败自己或是明家?光明正大的不更好?还是说母妃当初真做过这个糊涂事儿,现在被父君查出来了? 看见李玑权在思考什么,常华接着说:“国君将这儿事儿瞒得紧,具体的情况都不太清楚,只知道跟那两位的死有关。” “那时,权也尚未出生,对那隐秘的事儿也是知之甚少。”李玑权慢慢将心中所想说出来,“我只怕,母妃当初真犯过这般事儿。那咱们就不好办了。” 常华点头,其实两人心中所思相同,都比较相信当初的明夫人真插手过那两人的死。不过多思无意,常华对李玑权说道:“当收到这个消息时,华便遣人去查了。希望能查出什么好的事儿。” “希望如此。”李玑权跟着喃喃道,“现下权被关府中禁闭,望先生多担待点。若是有什么事儿便还是老方法。” “诺。”常华起身行礼,然后接着说道,“那么华便告辞了。” 李玑权垂目,手轻摆,示意先生常华可以告辞了。李玑权无暇顾及其他,他的脑袋在迅速进行权衡、思考还有选择,李玑权现在心中所想:是否要舍弃掉明家? 这件事儿对他的打击挺大的,不过也幸亏自己被关禁闭。现在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如果没有被关禁闭,他可能还会因慌乱露出些破绽。那就是死局了。 起身,李玑权慢慢走至正厅。抬头便见甄宛一直都等着自己。他觉得他更爱这个女人了。 快步走到甄宛身边,李玑权抱住甄宛,将头埋在甄宛的脖间,闷闷的说:“阿宛,我好累,真的好累。” “那就休息休息。别想太多。”甄宛抱住李玑权,用手轻抚李玑权的后被,从上到下的轻轻抚摸,贴着李玑权耳边柔声说:“别想太多。累了就闭闭眼。” “恩。再让我靠一会儿。”李玑权也顺着甄宛的话闭上眼,靠在甄宛身上,轻嗅甄宛身上淡淡的香味。 甄宛没有说话,依旧顺着抚摸着李玑权的后背。 半盏茶的时间后,李玑权抬起头,一扫颓势,对着甄宛说:“要拜托岳父大人帮忙奔走了,动作在事宜范围内越大越好。” 甄宛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已经猜到李玑权这般做的理由了,点头微笑道:“诺。”然后拉住李玑权的胳膊继续说道,“不早了,殿下还是食些饭吧。” “恩,阿宛准备些吧。”李玑权点头,他现在的身体可不能也不允许倒下。 在国君对明家及对明夫人的裁决诏书颁布下来时,除了李玑权招来谋士外其他公子也招来自己的谋士。毕竟明家要倒是一件大事儿。 太子府。 “这明家的好日子也倒头了,四代不得入朝堂。哼,父君还是好手段。”李玑珏与他的谋士煮茶对坐。 小银壶嘴儿冒着气泡,滚水顶着银壶的小盖。 薛海谦卑的对着李玑珏说:“国君的实力还是不可小觑的。只是怕,国君知道那两位的死有阴谋后会情绪不稳定。到时候说什么都不好办。” “也是。”李玑珏点头,父君最近喜怒无常他也见识过了,这次知道这事儿可能会更加不稳定了,看来以后面见父君需要更加小心谨慎了。 随后李玑珏对薛海说:“这明家倒了,我们就得好好的谋划一下了。” 正在薛海准备说话时,屋外便有奴仆通报道:“太子殿下,国母娘娘请您立即进宫。” 薛海收回刚要说的话,看向李玑珏,李玑珏也回看向薛海,然后对他说:“那孤先进宫了,事情就待孤回府后再行商议。” “诺。”薛海行礼,恭送李玑珏走出房间。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三十一章 多情即无情,痴情便绝情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翊王府。 李玑璇的谋士姜海行急匆匆的走进府中,还未等奴仆向李玑璇通报完便闯进李玑璇的书房,急急得对李玑璇说:“公子可知明家之事?” 李玑璇将刚写完的拜帖,吹干,递给身旁的奴仆,小声吩咐道:“将这个送至英王府中。” 待奴仆恭敬的拿着他刚写完的拜帖出去后才不慌不忙的对姜海行说道:“自然是知晓的。” “知晓,那公子还在这儿不紧不慢的写拜帖?”姜海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别的公子都在因明家倒了的事儿忙着规划,只有这位在这儿不慌不忙的写着拜帖。 “知道又怎样。”李玑璇将手中的书抛给姜海行,然后说,“我马上就要去边境了,朝堂之事离我远的很。这该急的应该是五弟和三哥吧。” “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姜海行接过李玑璇抛给他的书,然后放到书案上,思考着李玑璇说的话,但是又不是这个理呀,接着说道,“就算远离朝堂了又不代表不回来了。倒了一个世家,那可是件大事儿。” “那就要拜托老师了。”李玑璇打诨道。 “胡闹。”姜海行严肃着脸说。但是他的语气却不是那么的严肃。 韶王府。 “明家退出世家行列,在二流世家中,维更看好谁?”李玑韶坐于首座,看着坐在他下首的吴维问道。 吴维低头思考,不太确定得说道:“维觉得国君可能不会再宠着世家了,倒是会借此抬举几个寒门子弟,如那花朝,赵潜。而且现在有传闻说宫家其实还有位流浪在外的小主子。上次不是国君从各公子身边抽出一些暗卫么,维猜测应是国君得到了些什么消息,寻那宫家小主子去了。” 听过吴维说的,李玑韶轻点桌案,分析吴维说的的可能性,但是越想越不太对。 李玑韶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当初父君那般宠着那位,而且感情不似作假。以前宫家并未有太大的实权,而且已经有些落没了,但一众世家联手对付宫家,父君对此却也是不闻不问。对于这个我一直都很疑惑。” “这点维也不清,可能涉及到世家的一些隐秘。不过维知,自古君王,多情即无情,痴情便绝情。”吴维对此作出评价。 “维说的对。”李玑韶不知在想什么,双眼茫茫的望着一处。然后接着对吴维说,“父君不会抬举任何一个世家。若是宫家那位找到了,扶着宫家最后剩下的那人上位,父君该是做得出这般事儿的。” “便是这个理。”吴维身体微躬回应着李玑韶,“但是我们还是要做两手打算,治粟内史可不是个闲职。况且那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 话音落后片刻,李玑韶才将看向吴维,看着他谦卑的态度,心中有些烦躁。然后对吴维说道:“维安排就好。我有些累了。请自便。” “诺。”吴维依旧谦卑的回应着。 他是李玑韶的谋士,也是最了解李玑韶的人。他是官场上的人,也是最知道同不同人打交道自己该拿出怎样的姿态的那类人。 就像同李玑韶也就是自己的主子打交道,就要将礼仪与谦卑的态度都做足。因为他了解李玑韶,知道他是有着野心,但又自卑的人。不算是个君主的料子,但胜在他在暗处。若胜更好,若败也不会很惨。 而且吴维他自己也是个带着懦弱与野心的人。 后宫之中,母国之寝。 受到自己母亲的召见急忙赶进宫中的李玑珏正站在国母李卫氏的身前,急忙问道:“母亲急忙招孩儿入宫,可是有急事儿?” 李卫氏先示意殿中奴仆都退到殿外,等到殿中只有自己与李玑珏时才语气有些焦急的对李玑珏说:“当初哀家也参与了那事儿。” “母亲也掺和进去了?”听到自己母亲竟然牵扯进去,李玑珏显得有些吃惊但却在意料之内。既然自己母亲牵扯进去了,那事情就不好办了。最近父君又查的紧,如果自己母亲被查出来,李玑珏都不敢往后想,又问道:“可有留下什么把柄?” “尚无。哀家就怕父君挖得深……”李卫氏不想再说下去了。 “母亲莫慌。一切就交给孩儿去处理吧。”李玑珏安抚李卫氏道,“就算父君查到,群臣也是不允许父君胡来的。” 李玑珏强烈的想要比父君还要强大的实力与势力,那样就不用受制于人了。 “那就交给吾儿了。”李卫氏从自己儿子那儿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心也定下来,一边理着李玑珏的衣袍一边说,“安心在朝中闯荡,母亲帮稳后宫。” “多谢母亲。”李玑珏行礼。 英王府。 已是晚上,就明家那事儿已经发生好几个时辰了。相比别府都在分析国君心思时,英王府中的这两位却看起来十分悠哉悠哉。 李玑衡将手中的白子放进棋钵中,看着自己被伏衍杀的惨不忍睹,对伏衍说:“再也不同阿衍下棋了。” 伏衍只是颔首,李玑衡接着说:“阿衍棋艺太过精湛,我自叹不如。” “公子过奖了。”伏衍依旧是那个毫不谦逊的样子。 没理会伏衍的不客气,李玑衡将棋盘上的白子都捻出来,装进棋钵中,低着头然后问道:“阿衍是怎么办到的?” “公子是想衍以哪种身份来回答公子的问题,谋士或是朋友?”伏衍抛出一个问题,将话题牵到自己手中。 “有什么区别吗?”李玑衡有些不懂伏衍的意思。 “当然有。”伏衍笑着说,“若是谋士的话,公子只需要知道结果就可以了。若是朋友的话,衍会直接回应,事关机密,无可奉告。” 李玑衡也知道伏衍不想告诉自己什么。说了不就将自己的底牌都摊出来了。也是因为自己对他有些忌惮才会容许他的放肆,若是他没了底牌,那他就不会这般随意了。 对于自己当初既然选择了伏衍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反悔的了。 就在李玑衡收拾棋子时,伏衍看到李玑衡书案上的拜帖。不客气的拿起来,翻开看。 那张拜帖是翊王府发来的。内容很简单大致就是弟弟要去战场了想要哥哥帮忙指导一下功夫,随便谈谈经验。 “公子答应了?”大致看了下拜帖,伏衍将帖子放下冲李玑衡问道。 “自然。”李玑衡皱眉,对伏衍的做法有些不满,但却并未触及到自己的底线。伏衍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李玑衡接着对伏衍说:“阿衍心情不好?” 从刚刚下棋中就可以看出伏衍心情并不好。李玑衡有些不解,伏衍在大仇得报的路上又前进了一大步,他为何又不开心? 谋士的心思总是太过复杂,李玑衡表示完捉摸不透。 伏衍带笑诧异的问李玑衡道:“难道公子有可以让人心情变好的法子?” “有。”李玑衡一脸认真的对伏衍说,“杀人。” 伏衍很认真的思考李玑衡的提议,摇头说:“这法子有点血腥不适合衍这种谋士,不过可以换个方式来。” “阿衍是接受了我的提议了?”李玑衡分析着伏衍的回答。 伏衍点头,并未说话,倒是在思考什么。 “不知,我是否有幸知道那个人是谁?”李玑衡挑眉笑道。 伏衍神秘兮兮的凑近李玑衡,笑道:“衍说是公子您,您信么?” 李玑衡自然是不信的,但他并没有摇头或者点头,只是看着伏衍,等他接下来的话。 “不出三日,公子就会知晓了。”伏衍依旧笑得神秘,但口风依旧很紧。 李玑衡微摇头,看着伏衍说道:“那我就等着看好戏了。” “公子就不怕自己成了这戏中人?”伏衍反问道。 “阿衍会吗?”李玑衡盯着伏衍的眼睛,想从他的眼中读出些什么。 成为戏中人李玑衡并不怕,但是他却很讨厌那种感觉,被人操纵当成棋子的感觉。若是让自己导出这戏,他其实不介意成为这戏中人。 况且这戏里戏外哪里又能分得清呢。 其实最可怕的不是被人当成这戏中人,而是的戏从不会有人来看。不会有人记得曾来过,演过什么戏,什么时候又离开了。 对于李玑衡的问题,伏衍没有说话,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三十二章 敲锣打鼓,幕起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第二日刚起,李玑衡在早朝前便收到伏衍的消息。 “昨日,月黑风高。”看到这则消息,李玑衡就知伏衍的意思是,“月黑风高杀人夜”他的戏已经开始了。 伏衍既然说过他自己不会动手,那便是借刀杀人,但是借谁的刀杀的什么人得靠自己去查。 不过他很期待伏衍的戏能带给自己怎样的惊喜。 “我要知道从昨晚到今天早上都城及其四周有哪些亡者。”顿了顿,李玑衡突然反应过来,接着说,“而且还是在府尹记案的。” 既然是戏,那就是演给人看的,没人看的,叫秘密。 “诺。”鬼五在暗处应声答道。 感知到鬼五去下达自己吩咐后,李玑衡轻盈的踏上马车。双脚刚踏上马车,他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果不其然,撩开马车的前帘,伏衍正端正地坐在马车的左侧,右手捏一小块白色花朵状糕点,左手捧着一本书。 当李玑衡撩开帘子时,伏衍也正好瞧过来,将手中的书放在马车中后方的小桌案后,伏衍对李玑衡灿然一笑,说道:“今日的雪梨梅花糕还不错,公子可要尝尝?” 说着便将小桌案上盛着雪梨梅花糕的小盘向李玑衡立着的方向推去一些。 李玑衡也就楞了一下便也回过神来,弓着身小步走到伏衍对面,面带疑惑拒绝道:“不用了……” 话还未说完,就被伏衍给打断了。 “若是不想食这糕点,还可尝尝这甜汤,味道也是好极的。”伏衍说着便从手边的红漆盒中捧出一碗汤。 “这是本王的朝食!”李玑衡看着伏衍毫无顾忌的吃着府中厨子为自己准备的朝食,而且还摆出一副主人的样子,语气中带了些不耐。 伏衍挑眉,看着李玑衡,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李玑衡称呼自己为“本王”。以前惹怒李玑衡后,他也不曾这般说话,这次就为这吃食竟然都称呼自己为“本王”了。啧啧,真是世事难料呀。 稍微正常点的人不是应该问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自己的马车上吗?怎到自己跟的主子这儿就不一样了呢。 伏衍被李玑衡弄的有些转不过来。伏衍现在有些怀疑,他选的主子会不会太笨了点。 见伏衍不说话而是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李玑衡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轻咳两下,问道:“阿衍为何在这儿?” 在伏衍看来,李玑衡问得那“为何在这儿?”有着两层意思,一是表面意思,为什么在本不该有的马车内出现?二是隐藏意思,是以怎样不惊动旁人的方式上的马车? 这只是伏衍看来,但李玑衡话中是否有这两层含义,只有李玑衡知道。不过李玑衡知道,如果伏衍回答的不好……他也不能拿伏衍怎么办。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主子做的好心酸。 不过可以借此试探伏衍。 伏衍将甜汤重新放进漆盒之中,看着李玑衡说:“人们只知公子衡的幕僚是任先生的小徒弟,却一直不知其人貌何。正常否?” “衡还以为阿衍是来看戏的呢?”李玑衡挑眉。 虽然刚刚伏衍的解释可以说得通但他还是倾向于伏衍是专门坐他的马车看戏的。没什么事儿伏衍会出现在他面前,笑话。 伏衍不说话,默认。 “此事暂且不提,不知阿衍是怎的瞒过我这手下的人?”说完似才想到什么,李玑衡接着说道,“办事不利,都记得去领罚。” 看到李玑衡在惩罚那些因为被自己坑到的手下,伏衍也没有去求情。那些手下能力不够,是该罚的,不罚又怎会记得教训。 没有规矩和手段,是会将手下的心给养的大,那也不配成为他伏衍的主子。 “公子可得好好操练一番哦。”伏衍笑着说。边说边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一物,放到身前的小桌案上。 李玑衡看着小桌案上的小木盒,有些惊讶的问道:“这是养魂木?这里面到底是何物?” 养魂木是死亡之地独有的一种树木的心材,不过现在养魂木差不多已经绝迹了。 其实养魂木与普通木材的心材样子相似,李玑衡能一眼认出这养魂木还是因为皇家族地里有个祖宗的灵牌便是用的这养魂木。 养魂木会发出一种奇怪但又很玄妙的波动,只要内力高深一些的人都可以捕捉到这个波动。 而此刻伏衍拿出来的小木盒让李玑衡感受到了曾经在族地感受过的养魂木的波动。至少李玑衡没有想到,这珍贵的养魂木,伏衍竟然有这么一块。 “没想到公子认得这养魂木。”伏衍虽然说的话意思是诧异的意思,但是语气中一点诧异的感觉都没有。虽然养魂木稀少,但是身为皇族中人养魂木也应该是见过的。 说着,伏衍便将小木盒的盖子揭开,在木盒中躺着四只蛊虫。 蛊虫乳白色,有点透明,肥胖肥胖的,给人一种是白云的感觉。李玑衡自己也接触过蛊虫,怎么说他也曾给伏衍下过蛊,自然知道一般蛊虫的样子。而伏衍拿出来的蛊虫颜色有点怪,他并没有见过。 “这是魂蛊。蛊盟刚依据古籍饲养出来的。可以控人魂魄,而衍刚刚也就是试试魂蛊的效果。”伏衍说着,手指轻戳养魂木中的魂蛊“小宝宝”。 李玑衡看见被伏衍戳进去的魂蛊的那部分凹下去,待伏衍将手拿开,凹下去的地方又弹回原样,软绵绵的感觉。李玑衡也很想伸手去戳那个跟团子一般的魂蛊。 李玑衡将手伸过去,却被伏衍打下去,伏衍带笑的说:“魂蛊可不是一般的蛊虫,公子金贵还是摸碰的好。” 李玑衡看着自己被伏衍打过的手,伏衍打下去的瞬间,他竟然不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自己的手,有种莫名的躲不过去的感觉。 收回自己的手,李玑衡眯着眼看着魂蛊问道:“既然这魂蛊是蛊盟依着古籍刚饲养出来的,那阿衍又是怎么拿到手的?这蛊盟的东西可不好拿。”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三十三章 粉墨登场,入戏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山人自有山人计。”伏衍对着李玑衡说道,“不过,玩过后还要送回去的,这毕竟关系到蛊盟内部。” “既然这魂蛊可以控人魂魄,那以后蛊盟岂不是可以独霸天下了?”说道正事儿李玑衡也有着敏锐的感知。这魂蛊的饲养成功可是一件很大的事儿。 “并不。”伏衍摇头,“这魂蛊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只有碰到金贵点的人就会被克死。” “怎个金贵法?”李玑衡不觉问道,刚刚伏衍就有提到,李玑衡本以为是伏衍在嘲讽自己,却不想是这个意思。 对于魂蛊这东西李玑衡还是很好奇的,不过他更好奇的是伏衍这个人。 就在李玑衡问出这个问题后,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主子,到了。”帘外传来奴仆的声音。 李玑衡听到奴仆的传话,但并没有出声,他转头看向伏衍。伏衍这张脸可不能被别人看见。伏衍当然也明白李玑衡的意思,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个薄薄的面具。 伏衍的手法极快,修长的手在脸上点上几下,便看不出他原来的样貌,毫无破绽。而那张略显普通的脸赫然是那个伏衍曾扮过的跟随李玑衡远赴封地的奴仆。 一直旁观伏衍易容整个过程的李玑衡不奇怪伏衍熟练的手法,毕竟伏衍这张脸太特殊了,而他又在江湖上混迹,只要在江湖上混的其实不管是谁都会点易容手法的,连李玑衡自己也能快速的将自己的脸易容成另外的脸,只是没有伏衍那样天衣无缝罢了。 对此李玑衡不觉称赞道:“阿衍真是好手艺。” 看着伏衍将脸易容完毕,李玑衡才轻点几下小桌案,示意奴仆自己准备好了。身为皇族人是十分将礼节的,只要不耽误了早朝,想整理多久就整理多久。 得到主子的同意后,在马车外候着的奴仆才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请主子下马车。 但是出来的却不是自己的主子,而是伏衍先生,奴仆虽然吃惊,但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知道的越少活得便越久,身为奴仆一直都谨记着这句话。 将伏衍扶下马车后,奴仆又小心翼翼的回马车上去请自己的正主子。 在李玑衡在平地上站定,对伏衍小声说道:“阿衍还未告诉我那到底是怎个金贵法呢。” “今日定会让公子知道答案的。”伏衍带着笑说道。 在两人交谈之迹,不少大臣从两人周围经过,恭敬的对李玑衡小行礼后都对伏衍的身份表示好奇。 “三哥。”这时李玑韶将自己的马递给下人,快步走到李玑衡身边。 听到李玑韶在叫自己,李玑衡才转过身注意到有些风尘仆仆感觉的李玑韶。 他感觉有些奇怪,为李玑韶稍微拍了拍肩上少许的落尘,问李玑韶道:“怎了?今儿竟然骑快马来?” “母家那边出了些问题……”话未说完,李玑韶隐晦的看了眼李玑衡身边的伏衍。 李玑衡看出了李玑韶的顾忌之意,对李玑韶介绍道:“这是我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任先生的小徒弟伏衍。” “久仰大名。”其实李玑韶指知道江湖闻名的任先生但对他这个小徒弟了解并不多,但并不妨碍他对这伏衍的吹捧,能被人称“帮一次”的任霆收为徒弟这本身就是一种能力的认可。 “见过公子韶。”伏衍同样回礼道,然后对李玑衡说,“公子马上就要去早朝了,衍先行了。” 说完然后对李玑韶小行礼道:“告辞。” “告辞。”李玑韶带着微微地惶恐对伏衍回礼。李玑衡站在一旁只是对伏衍颔首而已。 等伏衍走出三步后,李玑衡与李玑韶也回身向宫门内走去。 李玑韶对着李玑衡疑惑道:“那伏先生便是三哥看中的幕僚么?” “是。”李玑衡想了下,又接着说,“亦或是不是。” “怎这个说法?”李玑韶有点被绕糊涂的感觉,他觉得三哥说的有些莫名其妙。 “不说这个了。”李玑衡一副被戳到伤处的语气,转移话题对李玑韶问道,“对了,七弟刚刚说母家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当听到李玑衡提到“母家”这词,李玑韶便露出几分无奈,有些丧气的说:“昨儿晚上我那舅舅在都城西郊的一个小矮坡上亡了。今个儿一早,我那舅母收到报信就上我府上闹腾。 我在一旁劝说会给舅舅一个交代的,但舅母她依旧哭闹而且还带着那个小表妹。我也不是蠢的,听舅母她那明里暗里的意思就是想要我娶了那小表妹。三哥,说舅母她怎么能这样呢!” 听着李玑韶的讲述,李玑衡有种伏衍给自己要看的戏就是这出的感觉。 伏衍这是要坑七弟么? 李玑衡不会去探讨为什么伏衍会去针对李玑韶这件事儿,在他看来,伏衍做事儿从来都很随性,可能他就是看七弟不惯吧,而且上次他不是提醒自己要小心七弟么,可能原因也有此吧。 不过就伏衍对七弟这个态度就意味着七弟并不可信了,而伏衍本身秘密太多,所以自己两不相帮,坐着看戏就好。 心中所想只是一个大概,也就是一瞬时间,李玑衡面色不变,带着几分安慰与严肃对李玑韶道:“七弟,母家就舅舅这一家,舅舅刚去这舅母定是伤心糊涂了,亲王的婚姻岂能儿戏,况且父君将那可楼公主许于,便该知道那表妹的身边可配不上侧夫人,若是许以贵女身份,身份倒是陪上了,但那些人又该逮着伦理孝道说事儿了。” “可得好好劝劝那石田氏。他们当初也没好心对,现在就是将事情查清楚,再每月补给些给他们也算仁至义尽了。其他的就莫再插手了。” “三哥说的是。这些年弟弟能做的也都做了。当初他们所为弟弟早就寒心了。按三哥这般做也算尽了这份血缘。我想我母亲也会同意我这般的。”李玑韶低着头,闷闷的说道。 李玑韶生母身份低微刚生下他便走了。当初的李玑韶生母身份卑微又不讨父君喜爱,本就是寸步难行,可他那家舅舅还总是借着这血缘关系向李玑韶讨要他本就被克下不少的俸禄。要不是有着李玑衡的帮衬,李玑韶恐怖早就饿死宫中了。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三十四章 虎视眈眈,有局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而今李玑韶在李玑衡的帮衬下越过越好了,李玑韶的母家舅舅也变本加厉地讨要那些本就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官职。 在李玑韶的暗中帮助与明面的资助下,母家舅舅也某得一官半职,从原来的仗势欺人到后来自己要娶妾的钱都是从李玑韶手中要来的。而自己得来的钱都拿去自己吃喝嫖赌,仗势得来的财帛也都入了自己的口袋。 这些李玑韶可能知道也可能都不太清楚。 李玑衡也知道李玑韶与他这极品母家的事儿,谨慎的提醒李玑韶说:“这件事情就权交给都城府尹去查,不过也千万不要大意,就与这母家舅舅的关系很可能会被人祸水东引。” 李玑韶想了想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对李玑衡说道:“韶知道了,都听三哥的。” 话说完,李玑韶低下头声音闷闷地对李玑衡说:“三哥不怀疑是弟弟下的手?” 李玑衡楞了下,他不知道李玑韶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难道真的是他下的手?而不是伏衍的一出戏?不对,这是是非非真真假假谁说的清,不能妄自定论。 “不怀疑。”李玑衡没有再想下去只是凭着本能地对李玑韶的信任,眼神带着慈祥看着快与自己一般高的李玑韶说,“因为七弟是我带着长大的呀。” 李玑韶有些架不住李玑衡看着自己的那慈祥的眼神,脸红起来,连忙说道:“三哥,我们到正殿了。”说完就先快走进早朝的正殿。 有些恼羞成怒或是说羞涩的李玑韶,在正殿等待国君,上早朝时,也不同往常一般寻到李玑衡身旁聊话,不过他的双眼却一直瞟向李玑衡身上。 李玑衡只觉得好笑,不过这又让他感觉回到了以前,每次自己逗逗他时,李玑韶也会如这般“羞涩”。 按照正常的发展就该是下早朝后,七弟就会走到自己身边,有些别扭地对自己说“三哥,刚刚弟弟没别的意思。”想到这儿李玑衡不觉小弧度勾起自己的嘴角笑起来。 这一幕正巧被李玑衡身旁的李玑珏看到了,他打趣道:“三弟可是想到什么好事儿,笑得这般开心?” “并没什么。”李玑衡微握拳的手置于唇边,掩住自己为翘的嘴角,准备再次开口时,却被身后的李玑璇给打断了。 “可能是好事将近了吧。”李玑璇面带微笑的说道,“过上一段时间便是洞房花烛春宵千金。想想不是很值得开心?只是弟弟要戍疆,怕是看不到了。” 也不知道李玑珏有没有察觉到李玑璇与李玑衡之间的敌意,就算是察觉到了也一副只当李玑璇在打趣李玑衡的模样。 不过李玑衡的侧夫人是明家的人,现下明家犯事儿了,这亲能不能结还是个问题,李玑珏眼神微沉,对着李玑璇笑道:“只是去戍疆三年又不是不回了,现在就开始打趣三弟,就不怕他秋后算账。” “弟弟我有那般小肚鸡肠吗?”李玑衡摸着自己的鼻子,诧异中带着几分笑意的说。 然后三人都笑起来。但笑中含义,只有各自知道。 不过说到亲事儿,那是真真正正地戳到了李玑衡的伤口上。 李玑璇是故意的,他知道。所有公子之中只有他知道自己与萧六娘的关系,况且现在自己的侧夫人还是明家的嫡次女,可真是够糟心的。 这亲事想想就让人开心不起来。 大家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儿也是见长。 “国君到,拜。”有内侍在殿中唱道。 所有人都躬身拜礼,待国君李云势在首座坐定后,内侍唱道“起”后,所有人才部起身。 看大家都站定后,李云势扫视着自己的群臣,然后严肃的说道:“关于明家,寡人希望各位大臣能以此为鉴。后宫不得干政,但前堂也莫要干涉寡人的后宫。对女子的教养也需再注意,寡人希望明家这样的事儿不会再有了。” 也就是说以后再查出与之有关联的人或是世家便会放其一马了。李玑衡眼垂下,不禁想到。只怕伏衍又要失望了,这般看父君对那位的爱也不过如此。 “老三。”李云势点名道。 被李云势点名的李玑衡收回心思,迅速走到殿中,行礼道:“儿臣在。” “明家那嫡次女是寡人为择的侧夫人。此次明家出了这事儿,是寡人对不住,若不想要那明家女也罢。不过寡人想知道是怎么想的。”李云势不带语气的说道。 刚说完,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李玑衡身上。 此时的李玑衡得尽快做出决定。不过看父君的态度该是不想让自己退掉明家女,不过他对此想不通。 不对,他明白了,原来父君是想这样安抚其他世家。 为了一个死去的人而迁怒一个世家,这样会让其他世家不满,但若是给颗枣儿呢,而自己就成了这颗枣儿。 相应的若是不退这亲说不定可以暂时摆脱掉太子的部分堤防,收到一定的赞誉。李玑衡这般想着感觉自己其实不算亏,不就是府中多了个人,自己又不是养不起,就算那个人身份有问题对自己的目的有碍,但是自己身边有伏衍不是。 自从同六娘在一起后,他眼中便再也没其他女子,明家女子若是能安安分分的呆着,他也会给她一个宁静无忧的天地,只是其他的他是给不了的。 李玑衡想通得很快,对李云势谦卑的说道:“禀父君,儿臣以为那明家女既已订给儿臣自是儿臣的人,再退亲怕是对女子名誉有损,明家有罪但他们也为罪得到了惩罚。不过既为罪女便降为贵女便可。” 听着李玑衡的阐述,李云势微点头,回道:“善,便按说的罢。” “谢父君。”李玑衡行礼道。 “恩。”李云势轻声应下,然后对着一干大臣道,“对于治粟内史一职,各位大臣可有人选?” 在李云势说话时李玑衡便恭敬的退回到队列中。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三十五章 九五之尊,任性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众大臣其实也拿不准李云势心中所想,到底是国君心中已经有人选还是没有人选,真的不知道选谁要比较好呢? 况且除了属于被治粟内史管辖的官员外,其他大臣也都对治粟内史一职不甚了解,说什么都不好,还容易被打到党政中去,实属不明智。 而被治粟内史管辖的官员谁不想上位,但就这样自荐岂不是显得自己格外的自大而且招恨么。一时之间,正殿一片寂静。 “既然众大臣都不知,那便由寡人直接任命了。”李云势严肃的说道,“赵潜。” “臣在。”一身正气的赵潜从大臣的队列后面走出,挺直着身骨向李云势行礼。 “从今日起就是治粟内史。若是三个月不见任何政绩,寡人便罢免。”李云势对赵潜说完,又环视着众大臣,对着众大臣道,“寡人相信,众大臣是无异议的。” 原来是为了让那寒门子弟赵潜更好的上位。 众大臣心中一致想到,现在要反驳就是打自己脸了,国君依旧耍得一手好手段。不过既然国君都说给赵潜立下状,便是对赵潜很是看好,怕那治粟内史众人是没得盼头了。 “谨遵君谕。”赵潜知道国君给他立状是一种变相的保护,也对他能力的肯定,赵潜心中带着欢喜,面上严肃不紧不慢地行跪拜礼谢过国君的知遇之恩。 说完先前的那两件事儿后,接下来的整个早朝都与平常无二。 刚下朝,李云势身边的内侍安简附在李云势耳边说道:“国师尚未回宫。” “知晓了。”李云势颔首,然后吩咐道,“寻人唤花朝过来。”因着昨日的事儿苏看来还在闹脾气,估摸着今日是见不到他了,李云势这般想着。 “诺。”安简恭敬的回应。 散朝后,各大臣三五成群的走,公子们也陆续走出正殿。 李玑衡看着李玑韶急急忙忙的样子,便知他定还是在为母家那事儿烦心,然后向着李玑韶的方向快步走去,轻声对李玑韶说道:“七弟,让三哥陪去趟府尹衙门吧。” 接收到李玑衡的帮助,李玑韶很是激动,李玑衡是国君宠爱的公子,有他在也免了自己被说闲话的苦恼而且还会让衙门办事更快。 李玑衡说这话完就是在为自己作保,李玑韶很感动得笑着说:“谢谢三哥。” 在两人相携而行走过一个身着品阶不高的朝服的俊逸青年旁,便见有个小公公凑到那青年身边说道:“花大人,陛下有请。” 声音虽不高,但身怀武功的李玑衡与李玑韶二人都听清了那小公公的话。 待到走远,李玑衡略带疑惑问李玑韶道:“花大人?是那位父君很是信任的寒门子弟?” “便是他了。”李玑韶也凑到李玑衡身边悄悄地说,“三哥常年在外有所不知,那花大人虽是寒门却连不少世家子弟也对他佩服。” “很有本事?”竟然连那一向对寒门子弟轻蔑的世家子弟佩服。后面的话李玑衡倒是没有说出来。只要李玑韶懂自己的意思就好。 “岂止是有本事,能文能武,又有气度。简直不像个寒门子弟,倒同世家悉心培养出来的少主子一样。把几个世家少主都狠狠的压在下面不能动弹。”李玑韶砸吧着嘴语气里带着股酸味,接着补充道,“却又长袖善舞,感觉像个假人一般。” 听过李玑韶的描述,李玑衡心中有了个大概的底子。 花朝此人父君很信任,但是却又不像寒门子弟,那便说明这人很有可能是父君培养起来的。 世家子弟会对其折服很大层面上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估计都想着反正这是国君培养的人,那就不是一般的寒门,佩服固然是那人有真材实料但国君的面子才是主要的,况且自己的面子也保存了。 被李玑衡与李玑韶两兄弟谈论的花朝,此时正恭敬的向李云势行礼。 花朝是寒门子弟,但就如同李玑韶所说,花朝与同为寒门的赵潜对比起来气度上却是有着不少的差别。 赵潜就像一个农者硬汉,不管做什么事儿都将自己的背挺的十分的直,给人一种不为他人而折腰的感觉。但花朝却不同,他的气度却带着世家的贵气与慵懒,并不是因自卑而做的掩饰,而是真真正正由内让人感觉到的。 “花朝能力本强于赵潜,但寡人却把那位置让给赵潜,可有不满?”李云势背对着花朝任由内侍们将自己的正袍褪下,然后换上另外一件柔软宽松的衣袍。 花朝弯着腰,恭敬的说道:“朝并未有不满,朝是陛下的人自然听从陛下的安排。况且赵潜性子刚正不阿,做这治粟内史正好合适。陛下也能少了不少烦恼。” 将衣服拢好,李云势转过身,心情不错的样子,声音带着几分柔和地道:“花朝知寡人。” 另一边,李玑衡与李玑韶一同向宫门外走去。 还在出宫的甬道时李玑衡就已经看到候着自己的马车旁伏衍正站在那儿,就像一个谋士正在等他的主子一般。 看见此景李玑衡心中不禁噗嗤一声,装的可真像。 李玑衡才刚出宫门,候着的伏衍便急急忙忙地走向李玑衡,行礼:“公子。” 起身后伏衍一副刚刚急得未看见自家主子身边有人的表情,连忙又对李玑衡身边的李玑韶行礼道:“参见韶王殿下。” 看见伏衍如此急匆匆的样子,李玑韶不由有些为难的看向李玑衡,又带着些爽朗的语气说道:“三哥既是有急事儿便不用陪弟弟了。” 这话说出,李玑衡面带询问地看着伏衍那张普通的脸,伏衍也知了他主子心中所想,对李玑韶老好人般笑着说:“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急。” 李玑衡将手放在李玑韶脑袋上,轻揉他头,柔声道:“三哥答应的事儿什么时候作废过?” 歪头思考一下,李玑韶觉得好像是这个样子的,只要是李玑衡答应过自己的事儿好像都做到了。 比如他曾说过要为自己谋得一个封号亲王,自己便真的有了个封号,成了亲王,虽然那个封号只是自己名字中的一个字。 不过若是三哥知道他这个弟弟心中正在谋那个位置,还会这般待他吗? 心中冷笑,李玑韶面上还是傻呆的笑,甜甜地说:“韶便知道三哥待弟弟最好了。”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三十六章 金贵者,气运者也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对于李玑韶的话李玑衡只是微笑,并没有再说些什么。将手从李玑韶的头上拿走,便向马车走去。而跟在李玑衡身后的伏衍就如同牛皮糖般黏在李玑衡身后,跟着李玑衡走。 李玑韶也是个识趣的人,知道伏衍这般态度便是有事儿对李玑衡要说,他也乐得做个识趣的好人。 李玑韶就像个腼腆的小孩子般带着撒娇的语气对李玑衡说:“三哥坐马车里,弟弟骑马护着三哥!” 知道李玑韶这是在变相的为自己的谋士找个单独说话的空间,李玑衡也是欣然接受,手指轻点李玑韶的额头道:“呀……鬼灵精怪的。” 将李玑衡扶上马车后,李玑韶笑眯眯地看了眼伏衍,然后就去牵自己一早骑来的快马,翻身上马,坐在马上看着奴仆将有些笨拙的伏衍扶上马车。李玑韶眯着眼,他发现这伏衍笨拙的动作看起来好似有伤。 看见伏衍的头已经伸进帘子,李玑衡张嘴对伏衍道:“阿衍怎会在这儿?”李玑衡嘴巴在动却并不见有声音发出。 李玑衡有些奇怪,平常辰时一刻伏衍不是都与父君一起,今日伏衍却在宫外。敢不将父君放在眼里,伏衍也是个有胆子的人,不过依着那位的宠,父君对伏衍应是特别的而且是格外宽恕的。 “来陪公子看戏呀。”身为江湖中人的伏衍显然也是看懂了李玑衡在说什么。 拥有内功的人总是耳聪目明,在一定范围内只要有声音便会被他们捕捉到,若是不学个一二本领,只怕什么秘密就都被窃取了。而现在李玑衡与伏衍显然在防着有内功的李玑韶。 就算伏衍不说,李玑衡也能从今日早朝中猜出点什么,父君的态度让伏衍心生不满了。 坐稳,马车刚行驶起来,伏衍便带着满脸的笑意,凑到李玑衡的耳边轻声说:“昨日有个小吏死在一个山坡,那山坡有点诡异……”这次是有声的。 “噤声。”在感觉伏衍说的差不多时李玑衡才打断他的话。就像自己也很好奇所以未曾打断他的话,在消息听的差不多时才想起来让他噤声一般。 而伏衍刚刚说到的小山坡,李玑衡立马想起那蹊跷背后的东西,他没想到伏衍会将这个用到他写好的戏文里,毕竟牵扯太大。 虽然有马车轴压过泥沙那吵而杂的声音,但李玑韶因离马车近又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马车中所以他将两人的话都分辨清楚了。听那伏衍的描述,该是与他那舅舅有关。 马车内的伏衍笑容比花都灿烂,对李玑衡比口型道:“还以为不会与我一起谋他呢。” 李玑衡看着伏衍的笑和他的口型,觉得这个人真的很讨人厌,专拿人软肋戳。 李玑衡现在对李玑韶的感觉挺复杂的,他想信任这个他一直疼爱的弟弟,但是却又不敢信。现在他每个人都不怎么敢信,但有些人却是不得不信,比如伏衍。 “适可而止。”李玑衡皱着眉,对伏衍无声地警告道。 “若他刻意,则只会被太子盯上,若他真是现在这般纯良,则什么事儿都没有。”伏衍对自己的行为也进行着无声的辩解。既然李玑衡想撇清关系,那他就按着李玑衡所想来,李玑衡是自己主子,主子开心就好。 这个理儿李玑衡自己也知道,但是他自己并不想做这个恶人。不过伏衍想做,那就让伏衍做这个恶人。 一时之间马车内都没了任何动静。 伏衍带着笑眯着眼看着李玑衡片刻后,整个人向马车窗靠近。撩起帘子,伏衍观察着马车窗这边的街道。李玑衡猜不透伏衍这举动的意思,但他知道伏衍观察街道不会只是为了看国都的风土。 李玑衡也已经习惯伏衍随意的性子,若真有什么伏衍不会不说的。 马车内的李玑衡有些疲惫,看着表现地无所事事的伏衍后便闭目还是养神。 只是片刻,李玑衡便听到伏衍对自己轻声说话的声音:“公子在早朝前不是问过衍,何为金贵?” 听到伏衍的声音后,李玑衡才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伏衍望着自己的那双黑眸。李玑衡将视线从伏衍的黑眸上移开,视线越过伏衍落到街道上。 以着习武人目明的缘故,李玑衡对马车窗外的人和事儿都看的格外清楚,连声音也听得清晰。 街道旁,有个长相清秀,眉目清明的少年正被一群练家子围住,在那少年身边站着一个样貌姣好的少女。少年与那几个练家子殴打在一起,身手还不错,不出意外怎么都会胜过那几个练家子,身旁的少女一脸担忧的表情被少年护在身后。 一副英雄救美的画面。 李玑衡却皱起眉,不为别的,只因那少年衣袖上绣着自己府中奴仆的印记,那个印记很不明显,但李玑衡对这个印记很敏感所以在第一刻便认出了这个英勇少年是他自己府上的奴仆。 袖上只有两条痕迹证明那少年在府中的地位只是微高于下等奴仆而已。以这个身份是学不得高阶点的武功,而从那个少年的身手看明显是有了些内力的,所以这个少年的武动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 自己是少年的主子,少年若是忠于自己,那这身本领就该让自己知道,所以少年就算有很强的本领但却很可能是条会反咬人的狗。这样的人就该被铲除,任其发展就是个祸害。 而那奴仆少年身旁的少女李玑衡看着很是眼熟,眉眼与父君很像,他能肯定是个不怎么受宠的公主,就是不知道会是哪个后妃的女儿。 知道李玑衡已经看到了自己准备给他看的东西,伏衍将帘子放下,对李玑衡说道:“这就是‘金贵’或者说是有气运。” 伏衍见李玑衡并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继续说道:“一个人能得到超出他身份范围所能得到的东西时,这个人就是金贵的。一个人本来身份高贵这也是金贵。一个人能通过他的十分努力步步算计得到高贵身份的也叫金贵。” “前者可称为气运之子,不用怎么费力便可达到旁人无法匹敌的高度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后两者气运平平,不过前者平的起点高而后者低。这三类人均算为金贵。若是一个本不金贵的人在金贵人身边待久了便也会金贵起来,就如主仆般。” 在伏衍说话的时候,李玑衡就对伏衍比口型道:“阿衍这是早已安排好了,包括后面的事儿?” 李玑衡并不准备自己动手。他曾看过一本在古蛮大陆解封前,那个还有“士”的时候流传下来的书,书中曾对“气运”作过评价“人,气拂运,通九霄;运扶气,步青云。”而在其中特别提出了,若是针对或是想除去有气运或是有运气的“金贵”人,则很有可能会被气、运所反噬。若是没有比所针对人的气运更强那反噬便可要人命。 在他的观察中,那少年明显就是气运极旺的人,而李玑衡对自己的气运也是有自知自明的,他知道肯定没有高于那少年。 这让他不禁想到最近这几月自己这般倒霉,是不是有这个少年的缘故? 伏衍也看到了李玑衡传来的信息,没有任何变化的将自己的话部都说完后,才无声的回道:“这也属于戏文的一部分。” 一副惬意的样子,就像自己真的在欣赏一场很精彩的戏般。 “那阿衍可还发现我府上有这般的人才?”李玑衡无声的说道,伏衍曾在自己府中做过几日的奴仆,他能发现自己府中奴仆有些问题这并不困难。 李玑衡说完后又开着嗓,笑着轻声对伏衍说:“阿衍这神棍的本事可是在任先生那儿学了十层。” “师父既然是个很博学的人,我这个做徒弟得怎么也得学个几分。”伏衍对李玑衡打趣并不看重的语气随意说道,说完便又对李玑衡无声的回道,“那可是公子府上,衍怎可清楚?”眉间极其挑衅地单挑起来。 这让李玑衡不禁想到那个傻傻呆呆曾在伏衍面前暴露自己身份的鬼十三。同与伏衍在奴仆中混迹,为何伏衍发现了这鬼十三就没有发现! 李玑衡再次怀疑这个人是怎么混进自己的“百鬼”中的。明明“百鬼”的选拔是十分严格的。难道……李玑衡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眯着眼,看向伏衍。种种迹象都表明了这鬼十三是个有气运的人,不过伏衍既然没有什么表示那就证明着这人对自己并无害。像鬼十三这般傻傻呆呆也好,派人盯紧点,将个有气运的人留在身边为自己多做点事儿也好。 远在英王府中,混迹在奴仆中扫地的鬼十三突然打了个喷嚏。心中不禁想到:感觉有些风寒的迹象,明天让鬼五带点药喝喝。 “三哥,到了。”在李玑衡与伏衍无声交流时,马车外的李玑韶冲李玑衡提醒道。 说完便翻身下马,将身下的马递给奴仆。马车中的伏衍动作略有笨拙地下马车,站定后,撩起帘子,将李玑衡恭敬的请下马车。 被早先遣去通报的奴仆正安静的站在府尹钱鹏身后。跟随着钱鹏等一干人一起对李玑衡与李玑韶行礼:“参见英王殿下,韶王殿下。” “恩。”李玑衡颔首,带着笑对钱鹏道,“钱大人久等了。”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三十七章 局难辨局内局外,戏不分台上台下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正堂内。李玑衡坐于首座,伏衍就立在李玑衡左侧,就如同一个贴身护卫一般。而李玑韶与钱鹏立于正堂中央。 李玑衡小口品着由奴仆呈上来的清茶,摆明姿态表示自己这事儿不会插手,想怎么样得李玑韶自己进行交涉,他在这儿只是为了施压。而且他也不好怎么插手,这毕竟是李玑韶的私事。 “韶王陛下,这是关于这事儿的宗卷。”说着钱鹏从身后奴仆手中拿起一卷布帛恭敬地递给李玑韶。 李玑韶接过钱鹏递来的宗卷,脸上挂着随和的笑对钱鹏说道:“钱大人不必拘谨,唤本王公子韶便可。”说着话,李玑韶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展开卷起的布帛,看着黏在布帛上的宣纸上的字。 “韶王陛下,钱某惶恐,只是礼不可废。”钱鹏听了李玑韶的话,立马弯腰,声音急促的说道。他听出来李玑韶只是在说客套话而已。 见钱鹏的态度如此,李玑韶也不好强说些什么,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布帛上。 一目十行,李玑韶很快就将纸上的东西看完了。 上面的内容其实不多,大部分算是仵作对尸体状况的描述进行死因的推断,还有些死者生前的人脉网络,一些零星的线索。 说实话,李玑韶觉得并没有什么用,都是表面上的东西。而且照上面写的,他舅舅的死应该是一场意外。如果他当时没有在路上听到伏衍的那话,他也会认为这是一场意外,当然也不排除伏衍这个谋士是故意让自己听到那句“昨日有个小吏死在一个山坡,那山坡有点诡异……”的话。 不过这其中的一切得自己去查探一番。 但伏衍和三哥的举动,是觉得自己势力不够而无法查到其中蹊跷,以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 内容看完后,李玑韶将布帛卷起,返还给钱鹏。钱鹏还是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接过李玑韶手中的布帛宗卷。 李玑韶看着钱鹏那怂包的样子,声音中不掺杂任何语气的说道:“罢了。起罢。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谢韶王陛下。”钱鹏赶紧答道。在他看来只要比他职位高的人都是难伺候的人,态度放谦卑点,总是好的。 待钱鹏将腰伸直,正堂外便有奴仆通报:“禀主子,石田氏到了。” 听到自己府中奴仆的禀报,李玑韶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语气中带着不容质疑的询问,说道:“这石田氏便是我母家舅母,是这死者的妻子,钱大人不会怪我擅自将人给请过来吧。” “怎,怎么会呢。”钱鹏不觉为自己默哀。就在早上,这石田氏便到衙门中闹过一次,差点让她把衙门给拆了。没想到才一两个时辰而已,这个瘟神又被送来了。 发现钱鹏的表情和语气有些怪异,坐在一旁看戏的李玑衡不觉想象这石田氏到底会有多彪悍,让钱鹏听了就畏。 李玑韶这招倒是走的漂亮,看来他早有准备,自己这趟倒是成真看戏的了。 宫内,李云势刚与花朝密谈完毕,便有暗卫自特定的方式传来消息。 一般暗卫收来的消息都是集中分类放在一个特定的地方,等待李云势一天之中得空时查看,若是紧急的消息才会以特定的方式及时传递到李云势的手中。而现在在李云势手中就有这样一份消息。 “宫书衍,未亡。”看完纸条上的信息,李云势便用内力将手中的纸条粉为细屑。 当初宫家的主母怀的是龙凤胎,但是却在生产中男孩儿死了,女孩活了下来,那个女孩就是宫书瑶,是李云势他的淑夫人。 这些不光李云势知道,都城的所有百姓都知道。但是当李云势第一次看到苏时,他对这个消息的可靠性开始产生了怀疑。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而且习惯也是如此相似。为此他甚至将自己安排在自己儿子身边“保护”的暗卫都抽调一部分出来调查这件事儿,果然那事儿有蹊跷。 知道这则消息后,李云势发现自己突然好想见见苏或者说宫书衍,他不愿意说关于自己的事儿,李云势也就不问,他只是很想单纯的看看宫书衍。 可是想到昨晚,自己将他惹恼了,怕是最近都见不到他了吧,虽然与阿瑶在很多方面都很像,但他们有着一个很大的不同点,阿瑶是女子,但宫书衍却是男子。 眼神微沉,李云势强迫自己将心态摆正,让自己能继续政事儿。在他的书案上还摆着几摞折子呢。 随意拿起面上的一个折子,里面写的是可楼使团到来的事宜,还没看几个字,李云势就脑袋放空般的发呆起来,想见宫书衍,好想见他,阿瑶唯一的胞弟。 李云势也知道现在这个状态也做不了什么事儿,便对殿外候着的安简道:“召太子进宫,再将这些不算重要的折子给太子送去。”顿了一下,李云势突然想到自己一直都未让太子搬至东宫,似有不妥,又对着奴仆吩咐道:“传寡人旨意,则个吉日使太子迁至东宫。” “诺。”安简跪在殿门口,磕过头后便起身传旨去。 安简走后便有几个奴仆毕恭毕敬的走进殿中,将李云势书案上除中间的那摞折子外的其他折子小心翼翼地搬出去。 看到瞬间被清干净的书案,李云势觉得顺眼不少,信步走到书案左侧搁有各种精美器具的木架子旁,手触其上的一个青花小白瓷碗上将小白瓷碗向下轻摁,再向右转一个小弧度后将白瓷碗抬起。 做完这一切后整个殿中都未有任何变化。如其他机关不同,刚刚李云势所做的一切只是在向地宫下负责处理信息的暗卫一个讯号而已,并不是在开启哪个暗室。李云势在告诉暗卫,他要看暗卫们这几天收集到的信息。 并没有等很久,李云势就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响声,然后再看殿中左后侧的墙角,原本是没任何东西的地方,现在却放着一个小漆盒。在那个漆盒里面放的就是国内最新的“秘密”。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三十八章 种下一颗暗卫,收获无数的秘密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李云势拿起漆盒放到桌案上,漆盒分三层。 最上层是属于皇族中的“秘密”,中间为各大臣的“秘密”,最下层为武林中的“秘密”。 其实这些并不能为之“秘密”,这些只是暗卫所能查到的表面上的一层消息,有真有假,若是有人有心隐藏也不一定能查到些什么,不过这对一个国君来说却足够了。 在漆盒的最上层还放着一个并未有任何装饰的小恶金盒,盒子覆有镂空的盖子,在盒子旁有支两头带弯勾的恶金条和一支光滑而笔直的恶金条。 李云势将那小恶金盒取出放在书案上,又将两头带勾的恶金小条拿起,用其中一头勾住恶金小盒的镂空盒盖,将勾有盒盖的小条另一端勾住书案上一个凹下去的小孔处,镂空的盒盖便这样悬于书案边角。 做完这些后,李云势又从一旁的油灯旁取来烟火,点燃小恶金盒底部的少许蜡油。 火光照亮了李云势整个脸,他修长的睫毛将他的双眼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最上层有三份布帛,卷起来的布帛被分开放置,其重要性自右向左依次降低。李云势习惯的先取出中间的那份布帛。 布帛展开来并不大,上面的字正好能将整个布帛占个大概。 迅速看完布帛上的字,李云势便将布帛投入正燃有火的恶金小盒中。 又拿起右侧的那个布帛,布帛上同样也只有几个字。 同先前一样,李云势看完后就将布帛迅速投入火中,直到将上层的三个布帛都看完后将悬在书案一角的镂空盒盖盖在恶金小盒上,将小盒推向一边。然后从书案的夹层取出两片竹片,从漆盒上层取出那支光滑笔直的恶金条。 李云势看到的第一则信息是关于韶王李玑韶的,如果不是最近可楼联姻的事儿被放上书案,李云势想自己估计都记不起李玑韶到底是自己的哪个儿子了。 其上信息是“鼠卫被韶王跟踪”。 “鼠卫”是他派遣出去调查苏身份的暗卫。 他倒是一直都没注意到这个儿子也是个有能耐的,竟然藏得这般深,只是手段稚嫩了些,考虑也欠缺些,不敌他的这些哥哥们,不过也可以算是一个不错的垫脚石。 而这个韶王的称号可是老三向自己要的。不想那李玑韶是个野心,想来老三是要伤到心了,不过也罢,就当是个教训,身为公子就不能有妇人之仁。 老三这次是养出了一个咬人的狼崽,如果没有本事自己收拾,反被咬上一口的话,那也不配做寡人的儿子。 第二个看到的信息是关于老四李玑璇的,老四倒是个痴情种,上战场竟然还带着个女人,还是个小常伯的女儿。 他不准备去调查这个女子暗处的身份,老四既然将自己的弱点放给别人,那么就看看他要怎么护住那个女子吧。 第三则信息还是牵扯到了老三,李云势不禁想到这老三也是能惹麻烦的。 这第三则布帛上的字比其他两个布帛都要多上不少,其上是这般写的“周天清,疑气运子,疑身怀神秘传承。英王府下二等奴仆,与十三公主交好,疑与太子交好。”这倒是棘手了。 如果这周天清得到的是武林传承那好说,直接杀了便好了;但若是大气运得到的是“士”的传承那就不好办了,虽然《古蛮通志》中只是简要的说道“士消”二字,但只要有些传承的家族都会知道,“士”其实并未消,只是整个大陆对“士”的排斥更大了而已。 李云势不禁想到,如果周天清是承“士”气运者,说不定他会是“士”在大陆寻出生机的一个机会。 李云势捏着那支光滑笔直的恶金条,思索着下一步自己该怎么走。 李玑韶的那事儿好说,李云势直接在其中一片竹片上刻“点到即止”然后放到中间的位置,也就是有关李玑韶消息的位置。 儿子竟然窥视老子的秘密,不打一顿怎么能起到教育的作用! 相比与其他事儿,这周天清可真是不好处理。李云势捏着恶金条顿了两下后,又将手中的恶金条放下,将竹片推到一边。 他想将所有的信息都看完了再说。 世家大臣那格只有一个布帛躺着。能被暗卫盯上的本也就那么几家,现在也不算是特别时期,其中值得立即上报国君的信息更是少得可怜。 那个布帛上的大致意思是,庄王与廷尉甄士添为明家四处奔走。李云势嘴角辍着冷笑,将布帛塞入盖着镂空盖子的恶金小盒中。 他们要奔走就要他们奔走去吧。 李云势接着看漆盒最底层的“秘密”。 在最底层躺着的布帛很多,李云势每次都当作是戏本子看。江湖很精彩,属于江湖的消息很多,不过重大点的却不多。 每次的消息不过就是今日某个门派与另一个门派切磋,或是某某某在某次比武中大放光彩,每天都有门派帮派被灭。 不过这次却有了不同,这次竟然出了两个大消息。 一为蛊盟培育出了魂蛊;二为有个人入了鸿音楼的册,但是何人又入的哪册却被鸿音楼瞒得紧紧的。需知整个古蛮大陆的排名榜册什么的部都是由鸿音楼所出,但鸿音楼却从来都有榜即出不会瞒着众人,这次倒是不同了。 将所有的消息都看完了,李云势才又开始执着恶金小条在竹片上刻字。 “静观其变”李云势将刻着这四个字的竹片放入第一格左侧。 李云势现在也有了慰藉,自己也在这最高位上坐得很稳很稳,那么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看儿子们上戏,静观其变。 ——小剧场(凑字)—— 李玑衡:为什么让我倒霉。 周天清:因为我是气运之子。 李玑衡:我并没有欺负,也没让奴仆欺负。 周天清:因为我是气运之子。 李玑衡:是奴仆,我对的待遇都是按着的奴仆身份来的,所以并没有对不起。 周天清:因为我是气运之子,所以得倒头了。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三十九章 风吹杨柳岸,平地起波澜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宫外。最后有关李玑韶舅舅石氏意外亡去的事儿,一群人在府尹衙门内也没商量出什么个所以然来,又因着时辰晚了便也不了了之,但这事儿肯定是还没完的。 李玑韶对李玑衡泄露出的信息很在意,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查明,他有查下去的最正当的理由。所以李玑韶还在回府的路上便吩咐身边的护卫秘密对那个小矮坡进行调查。 待李玑韶回府时天已黑,将快马递于府门的护卫,从侧门进府。刚进府管家便迎来,恭敬道:“主子,饭食已备好,是否就食?” 李玑韶心不在焉的样子冲管家点头吩咐道:“从库房中清些实用的东西遣人送到石家去,不需太多。” 管家应下后便躬身退下。 在李玑韶脚刚要踏进里屋时,有一护卫模样的下人奔至李玑韶身旁,附在李玑韶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李玑韶的脸色立即便了个样,有几分怒意也带着几分难看。 “知道了。”李玑韶沉着脸道,“下去罢。” 带食案已上满菜后,李玑韶刚随意食下几口后,就听见外面有暗号的声音,本来就没什么胃口,满桌的饭菜也食不下,便放下碗筷走至窗旁。 “禀主子,属下无能,派去的人中有一个在矮坡巽位十里的范围里失踪了。”一黑衣人单膝跪伏在地上向李玑韶回禀道。 “是说,只有一个在那里失踪了,但是其他人却并没有不见?”李玑韶面上平静但是心里却并不平静,就今天一日就损失掉了一小部分的人手,本来手上的势力就不大,每损失些人李玑韶就觉得有些难受。 特别是这次损失的人手没有跟踪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还都折损在父君的手上。 想到这李玑韶的眼神便深了下来。 这件事儿就只有自己派人去调查了,其他公子都没有派人,他们都知道不能查下去,他不信他们会不知道自己查下去了,但是连三哥也没有提醒过。 呵呵,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呢,谁让自己是个没人关注的无宠公子。不过也学了一课,自己与其他公子比起来还是要嫩多了。 “禀主子,那个地方有些邪门,派出去的人都曾从那儿走过可就那个一个人在那儿不见了。”黑衣人接下李玑韶的问话。 这个件事儿倒让李玑韶回忆起以前在半静好与三哥李玑衡看过的一本偏书上有提过。 在三百年前的古蛮也就是那个还存在“士”的时候,“士可借天地之势卜八卦六爻以布阵,或杀、或困、或夺灵、或养物”。不少的阵都会在瞬间将人带入阵中,让人肉眼所不能观。与现在遇到的这事儿很像,但李玑韶不能确定,他需要其他的佐证来证明自己所想是正确的,而且他还需要小之又小心。 “手下的这些人不会露出底细,是吗?可以向本王保证吗?”李玑韶看着黑衣手下,语气带着威胁之意。 “属下保证。”黑衣人毫不犹豫的回答。 “本王知道,这世上就们最忠于本王了。”李玑韶声音带着亲和的意味说道,然后又接着吩咐道,“去查查这几年那处可还有什么可疑的事儿。切莫被人察觉了。” “诺。” 另一头与李玑韶在梨门街分手后的李玑衡也在酉时三刻左右同伏衍一起抵达自己的府邸。伏衍表示今天就黏上李玑衡了,一副想甩开都没得商量的样子,跟在李玑衡身后一起进了李玑衡的寝屋。 李玑衡看着伏衍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笑着指着房间四周对伏衍说道:“这是我的寝屋,阿衍这般可是不好吧。” 被李玑衡提醒的伏衍也回过神,抿着嘴,转身拂袖,向外走去。 “阿衍,今日不太对……”李玑衡未将话说完整,他只是提醒伏衍一声,至于伏衍到底遇到了什么,他好奇,但不会问。 “恩。”伏衍只是身形因李玑衡的话顿了一下,应了声,头也不回。 盖因为伏衍本就喜怒无常又任性的很,李玑衡对此也未深想,仅当什么都没发生,早早便歇下了。 一直都安安分分的李玑衡仅睡了一晚,却是不想这般也能祸从天降。 他刚上完早朝就被告知,他被革职了,美其名曰:养伤外加婚假。 需知,他刚从战场上回来时还手握兵权,接着兵权被夺大半,但好歹有个职务手中有些实权,现在倒好,被剥夺的什么都不剩。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李玑衡乍一听,整个人都懵了,就连朝上的众人都觉得震惊奇怪。 被剥夺权力到这般地步的公子,他们也都是第一次见着。 “三哥,做了什么,怎惹得父君这般?”刚一下朝,李玑韶便凑到李玑衡身边,对父君的决策感觉特别的奇怪。 听李玑韶问起,众人的脚步也都慢上不少,都想从李玑衡那处听个理由。 李玑衡也是一脸狐疑,虽脸色有些苍白,但好歹不至于很难看,语气带着酸涩道:“我也不知,但父君这般也应是自有道理吧。” 抬眼,看见都是看热闹的人,李玑衡扫了一周,不少人都不由自主的加快步伐,就像身后跟了个债主一般。 很快人都走远了,李玑衡才转头对李玑韶道:“我先行一步了。” 太子这时也来凑热闹,语带同情的安慰道:“待父君气消了,便会记起三弟的好,肯定会好好补偿三弟的。” 李玑衡看太子那番作态,他还真想问问,到底是从哪儿看出父君是生气了才这样了?什么理由的生气会让父君下革职的旨意? “太子说得对,三哥莫要忧心。”李玑韶一副认真的模样。 李玑衡谢过二人后,很快便走远,但在李玑珏与李玑韶眼中却多了几分仓皇而逃的感觉。 快步走,路过李玑璇时,他倒是同平常一般,只是看了眼从自己身旁越过去的李玑衡,两人间并未说一句话。 回到府中,李玑衡拿着手头的消息,万分想不出,有什么事儿会让父君突然将自己革职? 若真要信些怪力乱神的,那就只能说,兴是气运之子在府上受了气,自己遭到的反噬?如果真要这么想,这些日子自己遇上的倒霉事儿,说不得还真有了个解释。 这般想着,李玑衡也觉着自己憋屈的很。 不过,就算如此,日子还是要照常过,既然他有了所谓的婚假,样子也是要做做的。 将拜访蒋府的请柬写好,刚唤管家给蒋府送去后,伏衍递来的消息也到了。 不得不说,李玑衡猜的很准,他被夺权革职的原因还真的出在那气运之子周天清的身上。 原是父君不放心气运之子,怕自己会将气运之子的反噬给传染开,从而降低国运。 伏衍对此表示,气运之子的事他会圆满解决,让气运之子对谁都不偏袒。 说到偏袒,这让李玑衡想起太子来。仅是同气运之子交好,便从当初的旻王升为太子,又从无甚大权的东宫太子变成手握实权的监国太子。说不羡慕那还真是假的。 若是他早与气运之子交好,是不是早同六娘过着快活的日子了?李玑衡不禁想到。但也知道,这都是自己所想罢了,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也无法挽回了。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四十章 举案齐白头,心牵两相伴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昨日李玑衡忧思过重,一个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第二日睡到莫约寅时模模糊糊醒了一下,发现并未有人叫起,也想起自己被革职,并不需要上早朝了。 又迷迷糊糊的小睡了半刻便彻底清醒过来,今日他还要去母家拜访,明日要同四弟切磋,真是有休了也没得个闲的日子。 李玑衡的母族是天都蒋家,与熙提中北部的景浮蒋家在百年前曾是同一家,景浮蒋家为宗族祖地,天都蒋家只是景浮蒋家入世的一个分支。但这天地大变的百年间,两者间失去联系,天都蒋家也成了个独立的家族。 天都蒋家人并不多,关系也不复杂,三世内尚在的老一辈也就只剩下李玑衡的外祖父撑着蒋家。 他的外祖父曾是今国君的老师,有从龙之功;他大舅与二舅均入仕,官位不低,只是二舅比大舅孤傲固执,不懂变通,在朝堂上树敌颇多;他的母妃是蒋家小妹,在国君还是潜龙时便与之做了夫妻;而小一辈中也不少有本领的。 旁人看着蒋家一副欣欣之色,颇得君宠,但身为老牌世家的蒋家怎会不知其中的危险,近几年蒋家也是低调了许多,不少子弟被压着不允入仕,以向国君表态。 今日并非休沐,蒋家的男丁除了年岁小的尚且在念书外,就也只剩蒋公在府中。 李玑衡到达蒋府时,来蒋府的医师刚为蒋公请脉完,蒋公听闻亲外孙来了,自是高兴极了,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了不少。 “蒋公若是能一直这般,那您的病要不了多久就可痊愈。”灰袍医师收拾好药箱,准备告辞前,见蒋公容光焕发,不禁笑道。 蒋公笑着不甚在意的说:“老夫已经老了,这病也是老毛病了,治不好便算了。” 灰袍医师并不接话,面带微笑,告辞蒋公。 李玑衡也被小厮引进院子,正与辞走的灰袍医师迎上。 他看着医师觉得眼熟,便多看了几眼,灰袍医师候在一侧等李玑衡走过了才起步走。 “外祖父,身体可还觉得好?”李玑衡一脚正踏进门槛,人还未见到就开口问道。 “好好好。”蒋公笑着说。 “看气色,衡也觉着不错。”李玑衡端详着蒋公带着褶皱的脸,“刚刚那医师瞧着好似是宫里的?” “是宫里的何医师,医术不错。”蒋公点头。 “那衡倒是放心了。”李玑衡自己挪了个小墩子坐在蒋公床头边。 李玑衡对外祖父的感情很深,外祖父对他特别的好,只要是他提过的经意的或是不经意的,外祖父都会很上心的帮他达成,就连他闯荡江湖的班底都是外祖父给他凑的。 “外祖父可会怪衡这么晚了才来看您?”李玑衡说。 蒋公很多事情看得比李玑衡还要透彻,自然明白其中种种:“人没事儿就好。也别想太多,正好趁这次机会好好的让自己歇息歇息。” “衡明白的。”李玑衡很乖的点头应是。 蒋公见这般乖巧的外孙心中更是高兴,一双有些干枯的手在床榻下方摸索了一两下。 “啪”的一声,蒋公从床榻底部卸下一个木盒子,然后递给李玑衡。 “拿着。”蒋公将那枚躺在木盒中的青铜状小令牌取出,放到李玑衡手中。 “外祖父,这……”李玑衡看清了令牌上刻着前古蛮的“蒋”字,心下已知这是蒋家宗族中的东西,“这东西,衡不能要。” “给就拿着。”蒋公对这令牌丝毫不伤心,低声对李玑衡道,“其实这百年间,我们同本宗也有不少联系,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便拿着这东西去景浮白云山。若是没用到,便还回来。” “谢外祖父赐。”李玑衡也知外祖是铁心让自己收下这东西,也不托辞。 见李玑衡将东西收起来后,蒋公很是欣慰的又瞧了一会儿李玑衡后才恍然醒来般,对李玑衡道:“现下已不早了,让陪着我这个病老头子这么久,外祖母那儿怕是早就急咯。” “外祖母定会体谅衡的。”李玑衡笑,顿了一下,接着道,“也是体谅外祖父的。” 外祖父同外祖母感情甚笃,外祖父也惯是宠着外祖母,年轻的时候还被誉为天都第一惧内官人。他是一直都羡慕着外祖父与外祖母这般。 “那婆子才不会体谅老夫呢。”蒋公嘀嘀咕咕的说,转而又对李玑衡道,“还留在这儿作甚?不是还约了宁府的姑娘么。” 被下“逐客令”的李玑衡只能面色无奈的告辞。 与外祖父院子的冷清不同,外祖母的院子里倒是热闹极了,舅母、几个嫂子连带着几个外甥也都在外祖母的院子里。 蒋齐氏一见着李玑衡,整个人都激动的站起来,对李玑衡道:“衡衡,我的乖外孙。在老头子那儿待了那么久,身体可感觉什么不适的?” “衡并未觉得不适,不知道外祖母身体可还好?”李玑衡扶着蒋齐氏,带笑说道。 “我自然是好的。只是衡衡乖外孙,可得注意了,回府后一定要请医师瞧瞧。外祖父总说同他待久了会被染上病,将所有人都遣了走。可得小心注意着。” “外祖父只是关心您,才这般说的。”李玑衡听外祖母那别扭的嘲讽,不禁笑着劝说。 “别帮他说话,他,我还能不知道是什么吗!”外祖母被李玑衡搀扶着,手中的拐杖向地面使劲的跺了两下。 “您快快别气了。”一旁的舅母也为蒋齐氏顺气。 “禀老夫人,宁夫人到了。”这丫鬟的传报倒也及时。 李玑衡转头对外祖母道:“衡去外面避避嫌,外祖母可要帮外孙将亲事好好商量一番,相一相。” “这是自然。”对于外孙的信任,蒋齐氏心中自是高兴极了,连带着对老头子的怒意也少了好几分。 李玑衡遣下跟在身边的奴仆,独自一个人欣赏着蒋府花园的景色。 蒋府的花园比英王府虽小上不少,但它却胜在精致。 四周假山没几个,树木花草倒是种了不少,显得绿意盎然。其中最觉妙哉的是,那一湾活水,水流动冲击着鹅卵石发出清脆的声响,给花园添上几分灵动。 李玑衡站在活水上的拱桥上,看着流淌的水,直到有人在身旁叫自己时才缓过神来。 站在李玑衡身旁的女子面带水蓝色轻纱,一双水灵灵的眼中倒映的满是他的身影,清澈极了,眉眼有些似老四的正夫人甄宛。 当初的甄宛可是熙提国远近闻名的貌美才女。 李玑衡想,这女子的容貌当是姣好的。身着深兰的裙褥,腰间系乳白腰带,看起来很是端庄宁静。 不用多想,这位陌生的姑娘当是来蒋府做客的宁府姑娘,宁鸢。 “英王殿下。”宁鸢福身,有些害羞的垂下脑袋。 “宁姑娘。”李玑衡面色不变,忽而想起什么,取下腰间的一个普通的玉佩递给宁鸢,“宁姑娘就当是信物罢。” 在熙提的婚嫁习俗中,女子婚嫁前都会收到男方给的信物。 若是无那便表示着女子并不受男方的欢迎,是最伤人的;若是由长辈赐,则是相敬如宾,虽也有些伤心但好歹也保着女子的脸面;若是由男子给的信物,那才真的是给女子长脸,也代表着男子的心意,一般这样的长辈还会再添上表示长辈的信物。 宁鸢知道自己在天都城的名声不好,本以为一个信物也不会收到的,但不想英王会送自己信物。她也知道英王不是心悦自己的,但收到这信物也是极高兴的。 李玑衡看着宁鸢收下玉佩后,眉眼弯弯的模样,微微颔首便告辞了。 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四十一章 我的是他的,他的还是他的 ..co,最快更新幸天下最新章节! 李玑衡今日到蒋府本就是为了亲事,需要自己出面的事现下已经做完,李玑衡也乐得做个甩手掌柜,况且这亲事并不是他想要的,他也不愿去掺和。 只盼着远在卫国的六娘能理解。 因着李玑衡的到访,蒋家格外热闹,黄昏归来的舅舅们又将李玑衡拉入书房,谈到开席才将他给放出来,席间表哥表弟们又向他灌下不少酒,弄得他回府后喝了碗醒酒汤后还依旧晕乎乎的。 伏衍看着李玑衡灌下两碗醒酒汤后,眼神依旧有些迷离,轻笑着说:“公子这酒量,可得好好练练。” “阿衍,说的对!”李玑衡晃了晃自己的脑袋道。 若是以前,他的酒量在众公子中是还算不错的,只是现在很少碰过了。 军中不能饮酒,这是其一,六娘不让,这是其二。 不过这两条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伏衍跪坐在旁,焚香煮茶,默不作声,待茶泡好,递给李玑衡一杯,然后才开口说道:“听闻公子送了宁鸢信物,也不知卫国的那人会怎想?” 伏衍他可是知道,李玑衡对远嫁卫国的萧六娘爱得有多深。 “阿衍有所不知,宁鸢是六娘的人。”李玑衡在说到六娘时,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柔和起来,抿下一口茶接着说,“不过六娘还她自由。昨日我还想着,她到底会不会去。当然若是今日她不来,那我这信物便是不会送的。” “所以说,说是定亲信物,还不如说是合作信物。做这事儿也颇伤姑娘家心了。这亲,对姑娘而言可就是一生呢。”伏衍道。 “阿衍心疼了?”李玑衡挑眉。 伏衍不曾接话,李玑衡接着道:“若她真找到心悦的,我也不会拘着她的。” “话说,阿衍,我被革职,其中可有的手笔?”今日在舅舅们书房中,他就想到这点,一直想问来着。 “公子不觉得看戏颇为无聊,自己上台更为有趣?”伏衍不甚在意的说道,依旧没有坑了自己主子的觉悟。 这事自然是有伏衍手笔的,他身为国师,有必要告知国君,气运之子的重要性,对气运之子而言,改变国运只是件小事儿。 “阿衍,说实话,这样的谋士,要是旁的公子,可能小命都不会有的。”李玑衡心中也是不忿的。 “那难道要衍眼睁睁看着熙提国亡吗?”伏衍挑眉反问道。 李玑衡才不信自己会倒霉到将整个熙提给亡了,看伏衍这作天作地的样子,真想知道他在父君面前是不是也同在他面前一般作。 “不过衍能感知到,公子身上有一物可以消灾,还可以交到好运。”伏衍接着道。 李玑衡两眼一横,说道:“阿衍不是说,有办法吗,怎将法子打到我身上来了?” 伏衍也不怕打击到人,直接挑明说:“那东西虽然现在是公子的,但说句不好听的,那也只是暂时的。公子是拿不稳的,以后说不定还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阿衍怎会知晓?”李玑衡见伏衍这般严肃,知他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自然是信的,心中对这事也重视起来。 伏衍既然这般说了,这让他不禁想到自己刚得的那枚“蒋家”令牌。 “那东西并非凡品,以公子现下显颓势的气运而言,您是掌握不住的,只有能压住的人才能掌握住。比如说那气运之子。”伏衍手轻点桌案,等着李玑衡将东西拿出来。 李玑衡也不犹豫,将那枚令牌取出,放在桌案上,推向伏衍。 伏衍并不拿起令牌,只是眼睛盯着看,面上一片了然之色,语气严肃道:“在百年前,士未消时,景浮蒋家便是士族大家,夺天地造化,通仙神。而百年后士隐,景浮蒋家也不见了踪迹。不过看这令牌,与其说是一种归族的信物,其实也可算是一种拜师的凭证。” “拜士师,以修五行,通仙神?”李玑衡明白伏衍的意思。 怕是罩着气运之子的天地想给它儿子找个师父,但又苦于士隐不出,所以就看中了自己手中的令牌。若自己真捏在手中,那便是同天地作对,后果,李玑衡不敢想象。 伏衍见李玑衡被点透了,点头回应。 “可这并非我的,乃是外祖父所赐,不敢轻易交于人。”李玑衡有些犯难了,如果这东西是旁人给的,李玑衡倒不会这般纠结,可偏偏是他最尊敬的外祖父给的。 伏衍轻笑道:“就算不给,这令牌以后怎么都会到别人手上去,天都蒋府可能是再也瞧不见这个了。” 李玑衡在心中权衡一二后,看着伏衍道:“若是给了阿衍,阿衍当何做?” “寻个仙师,为气运之子卜上一卦,再出面,将人诓住,然后把牌子给他让他拜师去。对了,有说拿着这令牌去哪儿吗?”伏衍倚着桌案道。 “景浮白云山。”李玑衡垂目,思索着伏衍说的话,“就按着阿衍说的,阿衍可不要办砸了。” 说完,李玑衡起身向外走,他一点都不想看见伏衍这人,从第一次见到这人起就不想见,他来,准是没什么好事儿。 李玑衡觉得幸好同六娘待得久,性子也消磨的不错了,不然就伏衍这样的人,他爆脾气起来了,还真的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他觉得现下自己这样无视他的举动,已经是很温柔的了。 回到房中,换了身舒适的衣裳,便有暗卫向他报告,伏衍让人遣了鬼十三过去,然后悠哉的煮了杯茶后才走。 深吸口气,李玑衡问道:“那桌案上的令牌呢?” “伏先生遣鬼十三拿着。” 来真是会挑人,李玑衡轻笑一声,默不作声。 伏衍同六娘比……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更想念六娘了怎么办!也不知道蓝衣有没有将自己的意思传给六娘。李玑衡看着天上的星月一时间思绪万千。 明日又是休沐的日子,又有人陪了,说不定还有乐子看。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