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我家皇后管不住》 第一章 九少爷 顾殊其人，自打传闻回京，便闹得满城风雨，一跃成为百姓甚至权贵们茶前饭后热议话题的榜首。 “诶，你们听说了没，将军府的九少爷马上就要回来了！” “将军府？我只听说过八位少爷，哪里来的九少爷啊？” “说起这位，当时将军夫人生下他就撒手人寰，将军和八位兄长可是把他放在心尖尖上宠，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就连当时先皇都下旨，若是将军夫人此胎是女儿，就嫁与太子为正妃，若是男孩，便收为义子！” “皇恩浩荡，那这么说现在的九少爷地位可尊贵着呢，可当时九少爷怎么会离京？” “这位兄台可算是问到了重点！重点就是——谁人都不知道原因！” “？？？” 那市井小民摸了摸胡子，“倒是有些传闻，说是这位小少爷胎里不足，活不过弱冠年纪，这才被送走调养。” “至于送到哪里，就不是咱们能知道的了。” “那九少爷现在身体是好了吗？” …… 这些流言伴随着顾殊回京日子的临近，愈演愈烈。 马车是在午时到达的京城。 所有人都好奇的伸长了脖子，瞧着驶进城门的马车。 半月来的炙手可热的人，到底是长什么样呢？ 在众人翘首以盼中，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进众人视线。 众人定睛—— 马车匀速走着，车帘却是要翘不翘，连丝风都钻不进去。 总之，没法看见里面的景象，吊足了人们的胃口。 只不过驾车的是一位黑衣女子，女子眉眼肃冷，穿着简练。 手上持剑，明显是有功夫在身的。 马车走的很稳，不疾不徐，穿过眼巴巴的众人。 他们脖子都伸长了，可那车帘竟连一丝小角都没露出来。 “不是吧，这位小少爷就这么无波无澜的在咱们眼前晃了一圈，就，就走了？” “我还寻思着能见这位真容呢！” “对啊，八位少爷皆是天下少有的男色，这位九少爷肯定也是天人之姿！” “太可惜了吧，我还以为会声势浩大呢，没想到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走，过，去，了！” “哎，散了吧，散了散了！” 然而—— “小心小心！” “啊！快快快！大家快让开，马受惊了！” “快让开！” “嘶~” 就在众人兴致阑珊想要离开时，一匹受惊的马竟朝着马车横冲直撞而去！ 那马膘肥体壮，横冲直撞而来，掀起阵阵尘土！ “啊！” “完了完了！” 众人纷纷避让，齐刷刷倒吸一口气，事发突然，那马车现在早已来不及转向！ 这，妥不了要见血的！ 然而…… “嘶！” 众人瞧着上一秒状若疯癫的马，两蹄提起，仰头痛苦嘶鸣一声，便轰然倒地，马首分离。 众人：！！ 而就在马倒地的瞬间，他们才看清了来人。 男人迎光而来，身姿挺拔，剑眉星目，周身凛冽，硬朗古铜色的面庞上难得露出了焦急担忧的神色。 “小殊！” 顾北野收剑回鞘，衣角一摆，刹那间就钻进了马车。 车帘挑起又落下，极快的闪过里面的人。 众人窥见马车内的人，忘记了动作…… 墨袖手还放在剑鞘上，见到来人，便继续沉默驾车。 车轱辘滚过青石街道，缓缓驶离闹市。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众人还是有些怔松。 “这，这是仙人么？” 第二章 脸还不如我手掌大 车内。 “小殊！你没事吧？” “有没有吓到？这该死的马！有什么事你就和三哥说，千万别自己忍着！” “三哥，我没事……” 少年一身雪狐大氅，里面套着绣青竹滚金丝边的雪白色衣袍，千金难寻的雪锻触肌生温。 三千青丝只用一支白玉冠簪住，如同瀑布般的发丝，根根分明，乌黑柔顺。 现在顾殊原本懒洋洋的身子被顾北野拉扯的要歪不歪，整个人慵懒的似是没有骨头。 顾北野打量着眼前的面容绝色的九弟，眸中闪过惊艳，一时间，不禁有些怔松。 时隔十多年，他们虽然每月都有书信来往，交换着彼此的画像。 可纸上的三两笔怎能敌得过眼前鲜活的少年？ 他们兄弟九个，原以为八弟是最像娘亲的那个，可现在看来……不只是像，倒更是出于蓝了。 大氅上的雪白细腻绒毛显得少年娇小柔弱，顾殊雪肌红唇，琼鼻桃花眼，男生女相，雌性难辨。 眉眼微挑，澄澈的眸子，令人浑身发软，心底酥麻一片。 此等容貌，不像是他们这八个大硬汉，说是女孩子，怕是也没人会不信。 顾北野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小殊是他亲弟弟，恐怕也会以为自家弟弟是个绝世的美少女了。 顾殊一双桃花眼此时却盛满了无奈，只能被他三哥当成国宝来打量。 顾北野上上下下把顾殊打量个遍，眉头却拧的能夹死苍蝇。 除却一开始的惊艳外，剩下的就是—— “你这身板怎么还这么单薄，小脸蛋还不如哥哥的手掌大。” “全身上下，就一双眼睛大，家里每月寄给你的补品都吃了没？” “瘦的跟个小鸡仔似的，”顾北野硬朗的面庞下颌线紧绷，他拢了拢少年的衣领，又试了试顾殊手背的温度，“还是畏寒？不行，你刚回来就受惊，现在又是冰天雪地的，回去让老五给你把把脉。” “让四弟多给你做点好吃的，或者咱们直接去珍馐阁！” 顾北野行动快于大脑，敲了敲车门，示意墨袖，“去珍馐阁！” 顾殊：…… “三哥，五哥说你是最稳重的。” 所以，咱人设能不蹦么。 奈何顾北野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瞧着他瓷白脸上毫无红润，“黑白前辈不是来信说，你身子已经大好了么，怎么还是……” “三哥，其他哥哥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顾殊打断他的担忧，他这三哥平时的信件都得十几页，再让他说下去，得疯。 “哦，我把他们骗出去了，你回京的第一天，必须得由我亲自接。” 顾殊：？ 这是什么厉害操作。 他只能扶额，“三哥，我每天在这马车上颠来颠去，你觉得我还有胃口吃东西么？” “哦哦，也是，瞧三哥都差点忘了，那就出去逛逛？” 反正不能回去。 顾殊：“？” 对上顾殊意味深长的视线，顾北野摸了摸高挺的鼻梁，委屈起来有种反差萌，“我这不是想和小殊你多待一会儿么。” 若是让顾北野的一众手下看到他这个样子，恐怕都会怀疑人生。 顾殊到底还是跟着人去了珍馐阁。 与其被顾北野拉着去逛街，倒还不如坐下来休息。 第三章 忌酒忌辣忌荤腥 珍馐阁是京城最好的酒楼。 二楼的雅间内，顾北野亲手给顾殊烫了茶润口。 “小殊，你常年不在京城可能不知道，这百叶针可是珍馐阁的镇店之宝，清新沁鼻，润肺滋润，每日可只出售一两，多少人都趋之若鹜，听这还是我前几日预定的，花了我好大的功夫！” “就等着带你来尝尝鲜。” 顾殊垂眸瞧着杯内浮起的青叶，鼻尖都是清雅香味。 他百无聊赖的撑着头，一手用茶盏拨开茶叶，抬眸就对上了直勾勾瞧着他的顾北野。 “尝尝怎么样？” 顾殊：…… 他不答话，喝了一大口，“嗯，畅快！” 顾北野：……他家小殊喝茶都跟灌酒畅饮一样……！ 珍馐阁内保暖设施是一等一的好，加上又被顾北野特意吩咐过，顾殊白嫩的脸上终于暖上了些粉。 桃花眼弯弯，眼珠比琉璃还要澄澈，唇红齿白的小脸由于他喝茶的小动作整个都缩在了白色狐毛里，整个人无害的像只慵懒的贵族猫。 瞧得顾北野一颗硬汉心软的咕嘟嘟都冒了泡，“喜欢就好，以后三哥每天都给你泡！” “谢谢三哥！” 顾北野一边给他讲解珍馐阁的美食，一边一个不落的给他点菜。 小二手脚麻利，恭敬的把一桌子菜式摆好。 “这珍馐阁网罗天下名菜，不止寻常百姓爱吃，就连皇宫贵胄们也是爱不释口。” 顾北野边介绍边亲自盛了碗鱼汤给他，“小殊，先喝完鱼汤暖暖身子。这道青罗鱼头汤滋味鲜美，你尝尝看。” 鱼汤才从砂锅内盛出，咕嘟嘟冒着热气， 汤色奶白，没有半点鱼腥气，味道鲜美无穷。 可顾殊瞧着这满满当当的清汤寡水，不见一点荤腥。 他：…… “三哥……” 顾殊想说什么，就见顾北野殷切切的瞧着他。 “……” 顾殊抿了下唇，食不知味的喝了口汤，没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旁敲侧击，“嗯，味道真好，不过这珍馐阁应该有……唔那种吃起来特别有滋味的，比如说辣？” 顾北野继续热情高涨地给他布菜，不以为然道，“黑白前辈来信特意叮嘱，说你这身子虽然大好，但要忌酒忌辣忌荤腥，不得重口，小殊，事关你的身子，三哥说什么都不会答应你的。” 无辣不欢，无肉不欢，无酒不欢的顾殊：…… 得，看来这次他把两位师傅酒窖搬空的坎是过不去了。 “三哥，”顾殊拦住他布菜的手，递给他一个药瓶，“这个先吃下去，等会……”等会儿我再跟你你解释。 话还没说完，某个弟控便眼睛也不眨的吞了一口药。 “小殊，有啥事等会儿再说，先吃。” 顾殊：…… 等到吃饱喝足，顾北野给他倒了茶，“对了，你刚才给我吃的什么？” “哦，解毒的。”顾殊捻了口茶点。 “毒？！”顾北野大惊。 “嗯啊，那鱼汤里药性挺强的，不过味道挺刺鼻，破坏了鱼汤的鲜美。” 听听，听听，这嫌弃的小语气是怎么回事？ “小殊，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害，没事，我就吐槽吐槽，放心好了，毒都解了，”顾殊随口道，接过墨袖递过来的手帕，十根手指头都擦干净了，便抬起一双无辜的眸子，“三哥，咱们回去吧，我困了。” 顾北野：…… 第四章 铁血将军的温柔情 这话就是不说，顾北野也不敢带着人到别处逛了。 他坐在马车里，瞧着顾殊面色红润，眉清目清的，并无不妥，一颗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鹰眸中却极快的闪过一丝凛冽，他九弟这才到京城，是何人下的毒手？ 只不过这寻常的马车，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顾北野坐在顾殊的左手处，面前是暖烘烘的小火炉，上面烹着小茶，咕嘟嘟的冒着热气，茶香扑鼻。 锦面的坐垫舒适绵软，马车四壁也是软绵绵的，触之即生温。 车轮骨碌碌的向前行，车内却没有一丝动荡，茶杯中的水甚至都没有荡起一丝波纹。 顾殊看起来是真的困了，眼皮耷拉着，又卷又翘的睫毛跟个小扇子似的打下来，脑袋缩在毛绒里，又小又白，看起来极其乖巧。 虽然马车不晃，但他晃啊，软骨头似的，一晃一晃的看得顾北野心惊。 最后抿着唇直接把人捞在了怀里，“乖，三哥抱着你，困了先睡。” 顾殊眼皮一顿，随后才舒服的眯眼。 唔…… “三哥真好。” 顾殊头枕在他怀里，身上软乎乎的，对于他这种大硬汉来说，几乎没有任何重量，鼻尖还能嗅到一丝清香，鹅绒似的挠着他心尖。 顾小将军后背僵直，面容冷肃，拧着眉想着下顿饭给人投喂些什么，实在是太轻了！ …… 顾家在京中口碑极好，顾大将军正值壮年，军功赫赫，忠肝义胆，新帝刚登基，就御赐了一座华丽巍峨的府邸。 顾家八位公子也是人中龙凤，龙章凤姿，个个不凡。 此时，偌大的将军府外，李管家带着一众下人翘首以盼。 “九少爷马车马上就到，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这九少爷是咱们老爷和少爷们的眼珠子，掌中宝，你们都给我警醒点，好好伺候着！” “是！” 周围也聚集了不少好奇的百姓。 “听说这九少爷是天人之姿，比起八位少爷来那可是有过之无不及！” “切，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别是道听途说！” “呵，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和你们说，今上午马车受惊，小老儿虽然只瞟见了一眼，啧啧，就那一眼啊，惊为天人！” “不过，长得好看有什么好的，听说是个病秧子，中看不中用的。” “嘘，你不要命了！竟敢在将军府前说这些话！” “来了来了，马车来了！” 瞧见自家马车，李管家躬着身马上迎了上去，“老奴见过九少爷。” 话音未落，马车的帘子便被一只指骨修长的手掌打开。 众人眼睛都不眨，生怕错过什么盛世美颜。 一道玄衣劲装的高大人影映入众人眼帘。 “原来是三少。” “不过，我们三少也十分俊朗！” “谁不知道顾家三郎是铮铮硬汉，深得顾大将军真传，相传曾经孤身闯军营，取了敌方将领首级，全身而退，大震我方士气！如今哪怕只是一眼，都是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可惜啊，还不曾婚配，真不知道哪家的小姐会这么有福气。” “好想当他夫人呐！” 顾北野先跳下了马车，转身伸手，硬朗的面庞瞬间舒展，温声道，“小殊，下来吧，咱们到家了。” 女子听得忍不住酥了半边身子，铁血将军一旦温柔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太撩人了！ 第五章 皇帝 马车内的顾殊原本起身的动作微僵。 家……么。 眸中的黯然只是一瞬，随后翘了翘嘴角。 有家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在众人殷殷目光中，一只素手掀开了车帘。 墨袖在旁立马抬高车帘。 众人瞧着那在阳光下都白的发光的手，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眼睛一瞬不瞬的瞧着终于露于人前的少年。 虽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真正瞧见了…… 原本热热闹闹，现在却针落可闻。 众人震撼的连话语都忘了，张大嘴巴，视线却紧紧黏在了少年身上，魂都没了。 他们瞧着顾殊被顾北野小心搀下马车，瞧见那俊美的少年郎朝着他们笑了笑，说了一句话，随后被众星拱月般迎进将军府，直到最后一个小厮都不见人影，他们尤在出神。 自此，京城便多了一位容貌绝伦的九少爷。 …… 顾殊一路穿过石子路，被顾北野引到了一个独立的院落。 “父亲入宫去了，他们几个有事外出，现在还未回府。” “你的院子是小六亲自你给设计的，你在信上说喜欢假山流水，青林翠竹，所以我们商量了下就给你独辟了个后院，书房，卧室，还有你说的药房，小六考虑到你畏寒，还特意引了温泉水过来，诺，这里就是。” 顾殊绕过一座假山，果然看见了一处水气氤氲之地。 周围的设计，一山一木，雅致又不失贵气，可见设计者的精细用心。 顾殊的心底划过一丝暖流。 “等你休息好了，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李伯一声，李伯和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了。” 顾殊扭头笑了下，“劳烦李伯了。” 李庆忙道不敢，“九少爷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顾北野嘱咐他好好休息，随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军中事务繁多，他这刚上任的小将军，自然不可离开过多时间。 小院里已经有小厮和丫鬟候着了，顾殊打眼一瞧。 众人齐刷刷行了个礼。 李伯就在旁边道，“这些都是家世清白的仆从，小少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便是。” 顾殊点头，对于这些他素来不理睬，只是吩咐他们不用近前随侍。 顾殊让他们退下，便进了卧室，边走边除却大氅，递给墨袖，随口道，“我先睡会儿，剩下的事你看着处理吧。” 墨袖点头，“是。” 顾殊像是极累，躺上床拥着被子不一会儿就传出了浅浅的呼吸声。 墨袖眉目低敛，悄声关上门。 * “启禀皇上，顾二公子已经将丢失振灾款悉数找回，亲自运往江南，相信不日便能治理好水患，重建灾区。” 御书房内半月来的沉重气氛终于在这消息下除却几分。 身着明黄龙袍的皇帝面色稍霁，摆手示意来人退下。 男人不含喜怒的眸子扫了眼下首的朝臣们，“众卿怎么看？” 朝臣们眼睛左右看，只敢小声议论。 目光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瞧向立在最前列的丞相楚贤林。 年轻的君王似乎也是不急，面无表情的端起茶盏啜了口。 第六章 朕听说，顾家九子回来了？ 丞相楚贤林半晌才出列，“皇上，顾家二少爷屡立奇功，此时又将赈灾款悉数追回，使的万千流民不再流离失所，如此人才，不入仕途恐是我天朝的一大损失！臣请旨——” “陛下——”又一大臣出列，双手作揖铿锵道，”臣以为，为造福百姓尽心竭力乃是是身为我天朝子民应尽的职责，犬子无才无能，实在无颜求赏。” 此人精神矍铄，虎目生威，五十又六的年纪仍旧身强体壮，正是顾鼎顾大将军。 “顾大将军这是自谦了，”楚贤林笑呵呵道，“都说虎父无犬子，大将军府上的几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能为陛下效力，何必推脱呢，难不成将军还有异心？” “楚相你……” 礼部侍郎周正天出列，“微臣附议，顾二公子三月前灭贼寇，两月前护佑太后回京时遇刺客更是以身挡箭，现在又解万千流民于水火中，必要大赏以激励！” “微臣附议！” “臣附议！” …… 不一会儿，大臣们就呼啦啦跪了一大片。 顾鼎垂首，手中的芴板缓缓捏紧，手背青筋凸出。 气氛僵持。 “朕听说，顾家九公子今日回京？” 蓦地，皇帝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漫不经心，似是随意一提。 顾鼎连忙敛神，听到自家小儿子眉目不禁柔和起来，“回禀陛下，小儿确是今日回府。” “嗯。”皇帝垂眸，淡漠的面庞看不出喜怒，摆手道，“今日此事到此为止，你们退下吧。” 出了御书房，大臣们三两结伴而行。 “顾将军，顾将军，您等等！” 顾鼎闻言，回头果然见到小跑着的楚贤林几人。 楚贤林赶上来，理了下衣襟，笑呵呵道，“顾将军还真是老当益壮，楚某都赶不上，走几步路都喘的不行。” 顾鼎最烦此人，笑面虎一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楚相若是来说废话的，那就让开，本将军还急着回家看小孩呢。” 楚贤林也不恼，笑着竖了个大拇指，“瞧瞧，顾兄还真是慈父心肠，难怪能教养出衡儿那般优秀的孩子，这次九公子回京，我听说这孩子自小身子就不好，专门寻了千年人参和一些补养的药材，等下就差人送到顾兄府上，等有时间，必要和顾兄讨杯茶喝。” 顾鼎挥了挥衣袖，“本将军的家事，就不劳楚相费心了，再者，将军府内只有酒，从不备茶，本将军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礼部侍郎周正天看着顾鼎大步离去的背影，目光阴鸷，嗤笑一声，“顾将军这还当在战场杀敌呢，也不看看当今是什么光景，呵。” 楚贤林笑容退了个一干二净，双手背后，睨了他一眼，“若是连嘴都管不住，你的官途就到头了。” 周正天心中一震，忙道，“下官谨记楚相教导。” …… 顾鼎快马回府，将马鞭丢给随从，三两步就跨上了台阶，边大步走边问管家。 “殊儿呢？” “可平安到家？” “可用膳？” “现下在哪？” “旧疾可好些了？” “老李，你去找京城最好的大夫来！” 第七章 我家宝贝儿子 听到顾鼎这中气十足火急火燎的大嗓门，李伯哭笑不得，“大夫早就在府上待命了，老爷您慢点，九少爷现在流云阁。” 顾鼎闻言，脚下一拐，去了流云阁。 “嗯，其余的小兔崽子呢，老子好容易把乖儿子盼回来，他们要是还在府上和老子抢殊儿，老子非得把他们腿都给打断！” 李伯汗颜，这将军还是这脾气…… “已经听了您的话，把几位少爷都支出去了，只不过……” 三少爷还在，并且已经捷足先登了！ 李伯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看你这表情就跟吃了苍蝇，说话吞吞吐吐的！” 说话间，顾殊的流云阁到了。 冬季天黑的快，现在已经掌上了灯。 瞧着灯火通明的小阁，顾鼎的正步走却突然顿住了。 面上还一派纠结。 李伯：？ 顾鼎眉头拧成了一根绳，自顾自的撩头发整衣服，就跟年轻小伙子见小姑娘似的紧张问李伯—— “我这样子不严肃吧？” “这是我跟殊儿这十几年的第一次见面，得庄重又不失慈爱才行。” “哎，殊儿这一走就十几年，还是个小娃娃时候就送走了，万一把我忘记了怎么办，万一还在怪我怎么办？” “不行，我还是去换身衣服，这身戎装，可别吓着我家小孩。” 身负皇恩，顾鼎得先帝批准可戎装上朝，新帝登基也准了此恩典。 他刚从皇宫里回来，连衣服都没换就兴冲冲地跑过来了。 是不是不太成熟，是不是莽撞了？ 他家儿砸是不是喜欢成熟一点的父亲？ 李伯：“？” 顾鼎扭头就走。 可扭头的过程中，就看到了走出来的人。 他一愣，灯光氤氲，院中侧对着他的少年身形瘦削，穿着白狐大氅，从远处望去，只能看到一个轮廓，顾鼎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人…… 一个他刻在了骨血中永世不忘的人…… 墨袖正扶着顾殊散步，顾殊睡了一下午，骨头都睡软了，现下没大有精神。 眯着眼几乎要把身体全都压在墨袖身上，“墨袖啊，你身上怎么硬邦邦的，硌人啊。” 墨袖面色冷淡的稳稳当当的扶着人，余光一闪，看见了立在一边当雕塑的顾鼎。 看那样子，像是来了好一会儿。 她眸光微动，低声道，“主子，是……老爷。” 顾殊嘴角的笑顿了下，转身去看。 随着顾殊的动作，红唇玉面便完全展露在了顾鼎眼前。 他全身一颤。 即使画像上看了无数遍，却还是震了三震。 这孩子，还真是和阿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顾鼎深吸口气，拿拳头抵着咳了三声。 刺骨的回忆强制压下去只剩下看宝贝儿子的激动兴奋。 管理面部表情失败，大将军摊着一张战场厮杀的战神脸大踏步走了进去。 双手背后。 十分的庄重且霸气。 可李伯却看到了顾鼎背在身后死命颤抖的手。 李伯：…… 得，这是紧张的不行了。 顾殊眼神停在越发接近的中年男子身上。 男人大刀阔斧，大步走来，半辈子的刀光血影厮杀出来的气势，正如磅礴的海水席卷了整个院落，却在接触到顾殊时自动消失了个没影。 那气场像是在他周围圈出了一片安全之地，护着他。 李伯提着的心掉回了肚子里。 好在，老爷紧张也知道面前这个是他宝贝儿子。 要是九少爷一开始就被老爷吓坏了，他看老爷去哪哭去。 第八章 争宠 顾鼎停在了顾殊三步远处。 顾殊看他，顾鼎看少年，谁都没有率先说话。 大眼瞪小眼，半晌，顾鼎勉强镇住了心神，死命温柔笑，还特意轻声道，“咳，殊儿回来了啊。” 顾殊：…… 他这爹是不是有点嗯…… 这话一出来。 李伯浑身一抖。 老爷您这激动到弯曲颤抖的声线是怎么回事，都劈叉了！ 顾殊点了下头。 顾鼎心里头都快哭了。 完蛋了，宝贝儿子都不和他说话！ 果然这个第一次见面一点都不顺利。 他又咳了声，面上的肌肉管理彻底失败，抽动着，强自镇定道，“殊儿吃晚膳了没？要不要和爹爹一起用？” 顾殊明白他这个手起刀落就是一个人头的大将军爹是激动过头了，近乡情怯，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抿嘴又点了下头。 顾鼎被煞到了，心都给化了。 马上偏头嘱咐李伯，“去摆膳，就在殊儿这就行！” 看向李伯的时候，迅速张嘴挑眉调整肌肉。 被挑眉挤眼的李伯：“……是。” 说着就要下去嘱咐厨房，却突然听到后面的九少爷软软的嗓音——“李伯，我想吃水饺，肉馅的，蘸料想要辣碟，可以吗？” 李庆心中哎呦儿一声，连忙应道，“好好，老奴马上就去吩咐。” 顾鼎：…… 没和儿子对过话的老父亲脸黑了。 他家宝贝儿子跟李庆说了二十九个字，还软萌萌的！ 顾鼎气的胸闷。 顾殊心情却好的冒泡。 耶，终于可以吃辣，吃肉了！ “不行！”顾北野贸然插了进来，“小殊不能吃荤，也不能吃辣！” 顾鼎本来看见顾北野这个兔崽子就火了，现下又听到不让殊儿吃这个吃那个，顿时就吼了声，“顾北野，你弟弟吃点肉怎么了，老子又不是供不起！” “殊儿啊，你别听这混账的，你想吃什么咱们就……” 顾北野抱臂，瞧着他老子呵了声，“黑白前辈说了，小殊身子还不好，要忌口。” “呃，殊儿啊，你看你身子最重要，口腹之欲要不得，咱们听你师傅们的话，等你好了，你吃什么咱们就再吃哈！” 顾北野：…… 这个变脸的是他亲爹吗？ 顾殊心都要碎了，到嘴的肉都给飞了。 只能一脸郁卒的被人拉着吃饭。 “殊儿啊，你尝尝这个青玉抱金。” 哦，青瓜炒黄豆。 “小殊，这个这个，你三哥我最喜欢吃的，马失前蹄！” 哦，豆腐花。 “小殊，这个松鼠桂鱼……嗯，你不能吃，那我吃……” “吃什么吃！”顾鼎啪一下打住，“你弟弟都不能吃，你还敢吃，给我吃你的豆腐花！” “殊儿，这个就……” “小殊，这个这个……” 瞧着九少爷被夹在中间，眼前的小盏上的菜已经被摞成了一个小山尖。 两人还幼稚的比来比去。 李伯憋笑憋的脸都红了。 顾·生无可恋·殊：…… 顾鼎这个努力在他小儿子面前压制的暴脾气啊，终于在两人同时夹住一根豆芽的时候，爆发了。 “顾北野你个兔崽子，给老子滚回军营去！” “爹，你这也不能吃独食啊，小殊是我们大家的小殊！要不然等老二他们回来了，我就和他们说是你故意派遣他们出去的，为的就是不让小殊和我们见！” “放屁！这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今天军营不是集训么，你特么竟然敢跟老子玩釜底抽薪！” “爹，这兵不厌诈还不是跟您学的，谁让你想独占小殊！” “你……” 两人眼神噼里啪啦…… 顾殊深深叹了口气，“爹爹，三哥，我们用膳吧。” 第九章 求投喂 爹、爹爹—— 顾鼎啪嗒一下筷子都掉了。 听听，这可是他们家宝贝儿子第一次叫他爹爹！ 这自带软糯的两个字！ 听得他浑身舒坦，热血沸腾，恨不得就地蹦三米高！ 顾北野瞧他爹这目光发直，飘飘然的样子，就跟喝了酒的醉汉没什么区别。 嘴有点抽。 立马眼疾手快的又给人夹了好几筷子，“小殊，别理爹，他就这样子，平时我们兄弟几个连根草都不如，到了你这，就成了宝贝疙瘩了，哎，三哥可是没人疼了啊。” 瞧着碟里的小山尖，顾殊：…… 看顾北野故作委屈的看着他，顾殊头大。 好嘛好嘛。 他拿起玉箸，夹了一口青玉，“三哥，你也吃。” 顾北野看着自己的小碟盘里被九弟夹过的菜，激动的连供起来的心思都有了。 顾殊也给自家爹爹夹了一筷，可想而知，后者是多么的激动兴奋，是多么的手抖…… 用完膳，几人闲聊几番，又请了大夫来把脉，得出只是脉象虚弱需要静养，没什么大问题之后父子两个才稍微放了心。 叮嘱顾殊好好休息之后，两人离开。 对顾殊来说，回京的惊心动魄第一天才渐渐落下帷幕。 月上柳梢头，繁星落满天。 洗漱之后，顾殊哈欠连天，眼角都沁出了泪，却依旧单手捧了本书倚在床头。 墨发只用一只碧玉簪挽住，随性散漫。 灯光映出少年瓷白细腻的侧脸，鹅颈修长，喉结不突出带着些秀美的润朗。 睫毛卷翘浓密，薄唇粉中沁白，倒有些书香君子模样。 墨袖进来就看到了此状，虽说见过不下百次，可依旧失神会儿。 “爷的墨袖姐姐诶，你要是再发会呆儿，你家主子就饿死了，希望你以后还能对一个瘦到皮包骨的饿死鬼犯花痴。” 流里流气的嗓音一出来，将这书香意境破坏了干干净净。 墨袖回神，就见顾殊一把将书丢开，盘着腿，一头墨发披在背后，黑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脑门上只有三个字：求，投，喂！ 墨袖：…… 她默默把怀中的油纸包呈上去，随后又将门窗掩好，以免传出去味道。 顾殊嗅着喷香的烤鸡味，眼睛都亮了。 拆开油纸包就看见了几只烤的外焦里嫩还流着鸡油的大鸡腿。 咬一口，简直口齿生津。 “都说回家好，你看我这吃草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在那边有几个师兄师姐管着也就算了。” “在家还要被哥哥爹爹管。” “啃个鸡腿都跟做贼似的，哎。” 墨袖恪守本分，只是默默端过来盏清茶。 不一会儿，就只剩下几根骨头。 顾殊饱腹感来临，撑着眼皮子灌了口茶，连擦手都没来得及，闭上眼就歪在了床榻上。 很难想象，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少年下一秒就睡了过去。 墨袖却是司空见惯，及时将人一撑，锦缎滑顺的墨发扫过她的手背，墨袖手指如同触电般缩了下，随后少年瘦削的有些过分的背被她顺势放在了绵软的床榻之上。 灯光下，少年身着一身白色里衣，肤若凝脂，眉清目美，呼吸均匀。 介于男女之间的美无形中散发出更为致命的魅力。 这种超越了性别的美…… 墨袖抿唇，稳定了下心神。 蓦地，听到窗外风声，墨袖眉目一凌，迅速抽剑回身—— 第十章 主子已经就寝 来人似是早有准备，火红色的衣角旋转过一圈，腰间衣带贴着利剑旋过，敏捷躲过这一刺，“墨袖姐姐，是我啦!” 女子不过二八年华，一身红色衣衫，柳叶眉，瓜子脸，琼鼻红唇，杏眼灵动，娇俏又讨喜。 墨袖微顿，道，“红袖？” 红袖嘻嘻应着，黄莺啼叫般的嗓音高兴道，“墨袖姐姐还记得我，主子可在？” 墨袖收了剑，侧身压低声音，“主子已经就寝。” 红袖顺势看去，床上少年那俊美的面庞…… 只是一瞥，她心脏都跳出胸腔了，脸蛋儿就跟涂了胭脂般红。 墨袖正身，将视线挡住，语音清冷，“你若是有事，可告知我。” 红袖自知不合礼，连忙回神，“我不是听说主子回京了吗，就想来看一下主子。” 墨袖不赞同的拧眉，“你……” “嘻嘻，这当然是私心啦，最重要的……”红袖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正色道，“这是主子之前吩咐，务必请墨袖姐姐交于主子，此地不可久留，我先回去啦。” 将信交给墨袖之后，红袖翻身而出，三两下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墨袖重新掩上门窗，将主子手指擦净之后才出去守夜。 与此同时，府内的顾北野朝着红袖离去的方向拧眉，亲自去了流云阁探看，见墨袖神色淡然从里面出来立于一旁守夜才转身朝书房走去。 顾鼎正在练字，自从宝贝儿子回来后，他就觉得自己定力还是不够。 得再淡定点才行，要不然容易吓到殊儿。 听到敲门声，连头都没抬，“进来。” “爹。” “哼，进府的小贼可抓到了？” 虽说来人轻功了得，可到底这里是将军府。 “没，那是小弟的人。” 顾鼎顿了手，嘴角勾起一抹骄傲的笑，“哦，我家殊儿都有自己的小势力了呢，不必管了。” 顾北野也是这个意思。 毕竟顾家祖传护短。 小殊养些人玩玩就玩玩呗。 反正顾家有的是人给他撑腰。 顾北野自顾自的坐在了对面的座椅上，翘起二郎腿，把玩着茶盏，“刚才李伯禀告说楚相送了许多药草来，这是怎么回事？” “那老狐狸安得什么心，你不必管，“顾鼎扔了笔，提起这人来就扫兴，“他想动我顾家，也得有命才行。” 顾北野耸耸肩。 就算老头子不说，他大体也能猜出来。 不过—— “爹，这时候将小殊接回来，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毕竟新帝登基一切还没稳定下来。” “无事，既然将殊儿接回来，我便做足了准备，不管是哪边的人想要动你弟弟，老子都不会让他好过，”顾鼎嫌弃的扫了他一眼，“再说——老子供你们吃喝，要是连个殊儿都保护不了，你们就找块豆腐都撞死去吧，净给我们顾家丢脸！” 要不是确认京城已经被他收拾成了铁桶，他哪里敢把人接回来？ 顾北野呵笑了一声，突然将一个瓷瓶置于桌上。 顾鼎拧眉，“此为何物？” “三步杀，顾名思义，服用此毒者三步必死。” 顾鼎脸色微变。 “这是给小殊下的毒，”顾北野冷笑，“小殊刚回京，还没进府就遭人毒害，这就是你所谓的万全准备。” 打脸来得太快。 顾鼎心脏一提，顾不上尴尬，急忙问道，“殊儿没事吧？你怎么不早说！” 第十一章 圣旨到 “这件事是早说晚说的问题吗？” 顾鼎脖子都急红了，“你个小兔子崽子，你要急死你老子！” “小殊没事，不仅没事——”顾北野从怀里掏出一个白颈小玉瓶，得意洋洋的晃了晃，“反倒还送了我一份礼物哦——解毒丹！” 顾鼎心落回了肚子里，瞧着顾北野那小人得志的嘴脸，脸色黑成锅底。 哼，不就是个小破瓶子，谁稀罕！ 窗外圆月正明，二人直到子时才从书房离开。 …… 翌日清晨，首领太监李德海带着两队大内侍卫冒着薄雪从皇宫正门浩荡而出，直奔将军府。 天色尚暗，顾鼎却已经在院里和顾北野练了半个时辰的功夫。 两人对武正酣，就听见门卫通报，说是皇上的圣旨已经入了府门了。 将军府正厅。 “传陛下旨意：顾家二子顾向煜寻回赈灾款有功，文武双全，封其为从六品刑部员外郎，待其归京一并谢恩；另，朕遥闻顾家九子顾殊欠安，甚为挂念，故寻来药材万金，金石千百，望其安心养病，早日痊愈，朕感念顾大将军戎马一生，与儿分离多年，故今明两日许其休沐，安享齐人之乐，钦此！” 顾鼎一顿，“臣领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将军快快请起，”李德海亲自将人扶起，“恭喜大将军！皇上可是对顾家寄予厚望啊，对了——” 李德海扫视一圈，”怎的不见九少爷？咱家出宫前皇上特意询问九少爷的身体安康否，这……” “微臣多谢皇上挂念，只不过小儿昨日受了风寒，现在卧床恐怕无法亲自……” 李德海面上担忧，却不好多言，说了几句恭维话便领着人回宫复命了。 直到人走远，顾北野才看向顾鼎，面上丝毫没有喜悦之色，“皇上这是何意？” 先是升官又是赏赐的，而且似乎对九弟有所想法…… 他们这位新帝年纪轻轻，帝王心之深沉，轻易不容人猜度。 “陛下是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怎么看，”顾鼎意味深长的扫了眼圣旨，“罢了，趁着这几日休沐，咱们就带着殊儿去伏龙寺还愿吧。” “还有你小子，快滚去军营，别在老子面前闲晃！” …… 后院流云阁，一队侍女穿过雕石曲廊，捧着洗漱用具，垂首放轻脚步鱼贯而入。 室内，香炉飘着袅袅烟丝，搁置一角的壁炉被银丝碳烘的通红，竟是比春日还要再暖三分。 侍女们垂着眼皮，立于外间站定，就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收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人才传来声响。 “嗯……” 声音喑哑，带着初醒时的睡意，却轻易便叫外面的侍女脸红了几分。 床上少年闭着眼，青丝随意散在纯白的青玉软枕上，他懒懒地翻了个身，绝色的容颜带着慵懒的倦意，喃喃道，“嗯，现下什么时辰了？” 墨袖立于屏风外道，“辰时一刻。” 顾殊嗯了声，眼睛未睁，半坐在床上，一头青丝如瀑而下，“叫她们过来伺候洗漱吧。” 墨袖知道小少爷这又是要睡回笼觉了，清冷着脸手脚利索的给人擦脸擦手。 顾殊乐的享受服侍，直到脸上清醒几分才让她们出去。 墨袖深知这位爷的习惯，命人将衣物搁置旁边。 顾殊又在床上赖了一刻钟，才舍得睁开眸子。 随手拿过衣服亲自穿戴了起来。 胸前平整，穿戴整齐之后，顾殊立在铜镜前，瞧着镜中的自己。 少年面如冠玉，十五六年纪，虽然脸色有些发白，却难掩其矜贵气质。 且不说别的，就这桃花眸眼尾一挑，得有多少妙龄女子失心？ 和前世的他面容八分相似，只不过眉眼略有些青涩，长开之后不知道得有多妖孽。 第十二章小管家婆 顾殊用完早膳，拿着巾帕擦嘴的功夫又打了个哈欠。 墨袖招人把饭菜都撤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顾殊，“主子，这是红袖昨晚送来的。” “她昨晚来过？” “是，就在您就寝之后。” “嗯。” 顾殊漫不经心的点头，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信，嘴角微勾，“看来二哥那边是我多此一举了，将人都撤回来吧，让他们路过青州的时候给我带些果子回来，那边的水果可是又甜又多汁，对了，让人通知红袖，之后不可主动现身，我可不想刚回来就被她黏上，小管家婆似的，她一回来我耳朵就遭殃！” 墨袖想起红袖那跳脱的性子，嘴角微抽，“是。” 顾殊起身，走至门前，瞧着白皑皑的一片，呼出一口白气，“啧啧，又下雪了啊，京城怎么这么多雪，跟不要钱似的下。” 顾殊倚靠着门框，蓦地肩头便是一暖，身上多了一件雪貂墨色大氅，手上也被塞了一个小手炉。 顾殊扭头打趣道，“墨袖啊，就你这闷葫芦还知道体贴人儿了，真不知道你以后的夫君可受的了你这闷性子！” 墨袖板着脸不说话。 顾殊扁扁嘴，“没趣儿。” 顾殊看腻了雪，了无兴趣又打了个哈欠，随后躺到了屏风后的小榻上，摸出一个小玉瓶来，往脑袋上扣了本书，“我先睡半个时辰，等会儿咱们就撒欢玩儿。” 墨袖看着那玉瓶，嘴角挪动了下，到底还是默默退下。 炭火偶尔爆出几滴火花。 半个时辰后，顾殊分秒不差的睁开眼，脸色不知道是不是被暖气熏的，总算红润了些。 墨袖端来水盆，顾殊抹了把脸之后起身，“走，咱们去前院看看。” 外面还飘着小雪，墨袖撑着一把油纸伞为顾殊挡去风雪。 伞下的人红衣灼灼，在洁白的雪下倜傥又尊贵。 看痴了一众小厮丫鬟。 刚进入前院，就看见顾鼎红光满面地从外面进来，“呀，殊儿终于起床了，可让爹爹好等！” 顾殊往前走了几步，“爹爹这可是嫌弃殊儿赖床？” “说哪的话，你用膳了没，外面风大，怎么穿这么单薄就进来了，快，跟爹爹进去取暖。” 到了屋内，顾鼎就忙不迭的给他倒了杯热茶，“快，暖暖身子。” “还不快去多拿个火盆来！” 那模样，简直把自己当成了稚童。 顾殊有些哭笑不得的接过茶盏，“您就别忙活了，我就是看着清瘦，实则结实着呢！” 说着，就把胳膊抬了起来，拍了拍。 顾鼎可不信，瞧他这单薄的样子，风一吹都能卷到天边去。 好一阵的嘘寒问暖之后，顾鼎才道，“今一大早，皇上就给你赐了好些东西来，本来几日后的宫宴爹爹不想你去的，可现在这样……你也不好不去了。” 要不然之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幺蛾子呢。 顾殊青葱的手指绕着杯子旋了一圈，嗯了声，“这是自然，毕竟咱们都是在皇上手下讨生活的。” 顾殊心思门清，皇帝厚赏，如若推脱不去，惹陛下不悦不说，臣子就有功高盖主之嫌，届时他们顾家可就埋下隐患喽。 顾鼎瞧着儿子眼眸清亮，心下不由愧疚，动了动嘴还没说些什么。 顾殊就率先起了身，瞧着外面白雪皑皑，“爹爹，我还没赏过京城的雪的，先下风雪夜小了，那我就出去玩啦。” 说着，也不顾他答不答应，转身就走。 第十三章 秦楼楚馆 “哎，外面的雪还没停，冷着呢，殊儿你……” 顾鼎想拦都来不及，顾殊已经跟撒了欢的兔子似的，跳脱着跑了好远。 顾鼎瞧着拐角处消失的衣角，嗯……他家乖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活泼了，在家书上不是说挺温文尔雅的吗？ 可能是太久没回来，新奇着吧。 顾鼎摇摇头，“唉，还是小孩子心性啊。” 外面还飘着雪，顾殊拒绝了马车，一晃两晃的往闹市里钻。 “上好的灌汤包，京城灌汤包，十年老字号！” “冰糖葫芦，三文一串，不甜不要钱呦~” “诶，这位小哥，你瞧这桃木梳精致又小巧，送姑娘是最好不过的啦。” “客官客官你这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呀，今年科考来了好些人，要是不提前定，可就没位置喽。” “科举？”顾殊咬着糕点的牙一顿，贝齿明晃晃的比珍珠还要白。 那小二暗道这小公子哥长得真是比说书人口里的天仙还要标志。 他暗暗打量着，少年除却这惊人的面孔不说，瞧瞧这身的绫罗绸缎，芝兰玉树的气质，就知道是个贵公子哥，只是眼生的很，便以为是从周边来的参加科举的小公子。 可没想到——“是呀，公子当真不知道？“ 顾殊茫然眨眼。 ”春考三年才得一次，再加上当年圣上初登基，格外重视，这可是难得一遇的风云盛会，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读书人都紧赶慢赶的赶来了咱们京城，这不，这几天咱们这可是热闹。“ 顾殊眨眼时候睫毛落上的白雪消融，有些湿漉漉的。 ”哦，“他百无聊赖的摆摆手，”春考啊，那来的不都是书呆子，无趣无趣。” 顾殊眼珠子一转，嘴角一勾，“诶，小哥，跟你打听个事，你们这……秦楼楚馆怎么走啊？“ “啊？”小二目瞪口呆。 这大白天的就……世风日下啊。 顾殊才不管别人的看法，顺着小二指的路一直走，越走巷子越是狭窄，翘起的屋檐上一群飞鸟经过便扑簌簌落下一层雪来。 墨袖给顾殊撑着的油纸伞早就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砸下来的雪被眼疾手快的墨袖挡落。 “听说这京城的美人多，尤其此等销魂窟，啧啧，那小手小脸小胳膊，旁人都说嫩的能掐出水来呦。” 顾殊目露向往之色，“快点，咱们去验验货。” 墨袖瞧着顾殊眸底的兴奋色彩，心想这天下论貌美，谁能比得过您啊。 也就这位不自知罢了。 七拐八拐后，景象豁然开朗起来，顾殊瞧着悬在阁楼上的牌匾眼睛更亮了。 “潇湘阁，就是这儿了！” 顾殊一提衣摆，抬脚就要迈向前。 然…… “打死这小乞丐，呸，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来闯！” “还抱着这些个东西，真他娘的晦气！” 紧接着是拳拳到肉的声音，夹杂着压印的闷哼声。 顾殊顿住了脚步——这声音是从旁边一处逼仄黑暗的巷子里传出来的。 几名凶恶的大汉正对着地上趴着的瘦小的小男孩拳打脚踢，雪还在下，小乞丐蜷缩成虾子状，身上滚满了冰冷的泥水，看不清本来面目。 又冷又痛，屈柠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脑子混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好像瞧见了一片火红的衣角，干净精致的靴子沾上了泥水。 屈柠不由自主的想：可惜了…… 第十四章 朝廷管的太严 顾殊到底没去成潇湘阁。 原因无他，人家大白天的不开门呀。 顾殊讨了个没趣，摸着鼻子寻思着入夜再来。 “墨袖你说这周边有没有赌坊夜市，斗鸡斗蛐蛐的？没点娱乐，何以解忧？“ 墨袖：“不知。” “那戏台，小娘子咿咿呀呀的，唱腔十八弯的那种？” “不知。” “话本呢，《霸道皇子的娇气包》之类的？” “不知。” 顾殊深吸口气，没好气的看着她，“那茅房呢，老子要如厕！” 墨袖默默指了个方向。 顾殊白了她一眼，蹬蹬蹬跑过去了，还不忘警告，“别跟过来！” 墨袖跟个冰柱子似的杵在了茅厕前方。 然而，许久未听到声音的墨袖眉目一凌，“主子？” 三秒之后，墨袖瞧着空空如也的茅厕，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腰间的钱袋——没了！ 顾殊走在琳琅满目的街道，周边全是店铺，手指绕着钱袋滴滴的转。 一双琉璃似的眸子滴溜溜的转着，像只狡猾好奇的狐儿。 “酒楼，胭脂铺，成衣店……” 顾殊兴致缺缺，灯红酒绿之处去不了，就连赌坊都没有么？ 难道是朝廷管的太严？ “诶，这位俊俏的小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顾殊转着钱袋的手一停，拦在他面前的是几位打手，而那声音是后面之人发出来的。 顾殊眯着眼，随从散开，一位锦衣公子上前来，色眯眯的瞧着少年，“小公子看着面生，不会是刚到京城吧？京城本少爷可熟了，要不让本少爷给你带路？“ 打手们轻车熟路的将顾殊包围起来，而周围的百姓则诚惶诚恐的后退了几步。 “呦，还是个惯犯，”顾殊低笑，随意倚靠在了旁边的小摊子上，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懒散道，“这位公子，我观你面相，尖嘴猴腮，眼袋肿胀，脚步虚浮，应是用肾过度，疲软难堪，若是不治，恐怕子嗣之事难有指望，而且恐有大凶之兆，血光之灾哦。” “这样吧，这卜卦破灾之事在下也熟悉，要不要给你规避凶兆，黄金百两即可？” 用肾过度…… “哈哈哈，这不就是肾虚嘛？” ”原来这吴家长子竟是个无用的？“ “这小公子说的真毒。” 百姓们窃窃私语，看向吴良心的眼神都变了。 “一派胡言！” 任何男人都听不得这种话，吴良心脸色铁青，眼神阴鸷，“来人，给本少爷把他拿下！竟敢质疑本少，那就让他自己尝尝是不是用肾过度！“ 吴良心当街强抢民女/民男之事是做惯了的，打手们气势汹汹上前。 顾殊表情震惊，桃花眸瞪大，“天呐，你，你们竟敢当街行、行凶！” 说着，极其惊恐的蹬蹬蹬后退几步。 周围人：…… 行吧，你好看，你奶凶，可你确定不是搞笑的？ 这都来打你了啊喂！ 不跑干啥呢！ “住手！”一声大喝。 顾殊无辜的眸子看了过去——“古语有云，和气生财，各位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啊！这位公子，眉宇戾气极重还请放宽心，讳疾忌医可要不得，你可不能因为小公子忠言逆耳就巴拉巴拉……” 顾殊：？ 这是谁家的小书生，咬文嚼字之乎者也的，这不是找揍吗？ 第十五章 小书生 果然，小书生还想再巴拉几句，就被吴良心喝止，怒吼：“给我把这臭书生一块拿下！” 小书生摇头晃脑：“这位公子你怎能不听……” 顾殊听的额角青筋直跳，“说说说个毛线，还不闭嘴！” 小书生一愣，朝着顾殊道，“这位公子，您，您怎么不识好人心啊。” 顾殊被这小书生叨逼叨得额头青筋直跳，“嘴炮管个屁用！”“我……” “再说？！”顾殊上前把人往身后一扯，嚣张极了，“打人算什么本事，有种你跟老子拼智力！” “得，瞧你这样子也就是草包，只会动刀动枪，没得脑子用，一个字就是蠢！” “只有蠢蛋才动武，聪明人——用这儿！” 顾殊指了指自己的脑壳，挑眉挑衅问道，“怎么样，蠢瓜，敢不敢比？” 小书生抱着自己的书本，挠了挠头嘀咕道，”这难道不也是在说说说？“ 吴良心呵呵两声，“你这激将法对本少没用！” “动手！” 顾殊摇摇头，“你想不想赌一场？” 赌？ 吴良心眼睛一亮，”住手！“ 片刻后，小书生屁颠屁颠跟在顾殊后，好奇地问来问去，“哇，你怎么知道他好赌的？” “你会赌么？咱们的小命都被你赌上了！” “诶，你怎么不说话呀，对了，在下姓曹名贡平，表字汇林，兄台你姓甚名谁啊？？” 顾殊手臂背在脑后，被他烦的不行，斜了他一眼，“闭嘴，吵死了！” “说什么呢！再说揍死你！“ 周围的打手呵斥，小书生就跟受惊的老鼠似的闭上了嘴。 顾殊掏了掏耳朵，总算清净了。 很快，他们就被引进了一个当铺内。 那当铺老板司空见惯，七转八绕之后将人带进了地道。 顾殊扁了扁嘴，怪不得自己找不到，原来还是地下组织，狡兔三窟啊。 “押大押小，买定离手！” “小子，你敢出老千，把他手给剁下来！” “呸，老子棺材本都输光了！” “哈哈哈，赢了又赢了！” 小书生跟踩着尾巴的鸡似的，瞧着眼前人满为患，随地吐痰的情景，不断的往顾殊身后缩。 “这，这里怎么此等污秽不堪……” 顾殊瞥他一眼，”这就怕了？“ 小书生抱紧自己手里的书，“手中圣贤书能，能护佑我，我。” “嗤，有病。” 小书生没再说话了，怯怯懦懦的跟在众人身上，穿过满是汗臭味的大厅，被吴良心带到了二楼。 吴家大少是赌坊常客，自然有他的包间。 “行了，你说怎么玩？” 吴良心在房中偌大的赌桌上坐下，自有人奉上茶水。 顾殊面色未变，自顾自的拂袖而坐，动作优雅，那张倾城脸上平淡如水，即使处在劣势依旧依旧矜贵自若。 吴良心贪婪的瞧着，这姿色恐怕他后院里那些庸脂俗粉加起来都比不过。 他道，“比大小，牌九？本少都可以。” “赌法我们来玩个不一样的？”顾殊勾唇，蓦地从身后的人手中抽出大刀来，哐当丢到桌面上，一抬一动皆是潇洒不羁，“蒙眼摇骰子，点数大者为赢家，每输一局，就让对方割一刀怎么样？” “保护少爷！” 身后打手立马抽刀，铮铮刀响，冷光闪烁，纷纷对准顾殊要害。 小书生吓得身子抖了抖三抖，脸色都白了，吞咽着口水道，“你，你们刀下留情，放人一命，胜胜造七级浮屠、屠……“ 第十六章 被抓住了 “你们退下！”吴良心神色是病态的兴奋，问向顾殊，“你这是要赌命？” 赌徒喜欢的是黄白之物？不是，是刺激。 这种刺激简直就是悬在头顶的剑，剑尖锋利，随时都有可能会扎进血肉里，危险又令人产生难以抗拒的快感。 顾殊靠在椅背上，一脚踩在椅子边，低笑，“赌命当然不敢，只是寻个刺激。” 小书生凑在旁边，脸都吓白了，“你，你们别这样……” 顾殊回头瞧了他一眼，嘴角勾起恶劣的笑，调笑的语气，“别哪样？” 对上少年言笑晏晏的容颜，小书生不知道为什么脸颊有些烫。 骰子是事先准备好的，打手们散开去门外把手。 偌大的棋牌室内，只剩下一个赌坊的管事和顾殊三人。 “规则已经说好，东家先行。” 吴良心蒙着眼，手上摇骰子动作快慢有致，一看便知这技能比强抢民女还要熟练。 小书生在旁边紧张得直咽口水。 砰的声，骰蛊碰桌，吴良心蒙着眼道，“六六顺。” 说完，便打开，六个骰子，赫然六点朝上。 小书生脸色一白，完了完了。 吴良心一把扯下黑布，“小公子，你这一刀，是想割哪呢？这般姿色……啧啧，你若是求求我，我可能还会放你一马，只要你将我伺候好了，我保你忘不了那销魂滋味。” “急什么，”顾殊双手缠上黑布，利落往脑后一系，越发显得他唇红齿白，“我这还没开始呢。” 说着，手随意一扫骰蛊，或急或缓的摇起来。 小书生眼珠子都要黏在上面了，心里寻思着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能不能和那些五大三粗的打手们一战。 吴良心盯着少年的动作若有所思。 砰的声，骰蛊落下，顾殊没有丝毫犹豫打开，语调慵懒，“真不巧，我好像也是六六顺呢。” 管事一愣，看向吴良心。 后者只是脸色微变，却拍手叫了声好，“再来。” 第二局，吴良心六个六点，顾殊紧随。 第三局，吴良心五六一五，顾殊亦然。 第四局，吴良心五五一六，顾殊同样。 …… 慢慢的，就连小书生都发觉不对劲了。 等到第十局同样打平后，吴良心脸色漆黑，“你在耍我？” “耍你？你可是吴家大少爷，在下怎么敢呢？”顾殊葱白的手指拨着玉骰，杵着脸道，“只不过在下是第一次赌，什么都不会，向吴家大少学习了一二罢了。” 吴良心只觉心火旺，这该死的，竟然真的在拿他开涮。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点数，这不是再打他的脸是在干什么？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把他给我压回去！” 半晌，外面没有动静。 吴良心气的不行，怒吼道，“来人！！” 砰的声，门从外面踹开，确实来了人，只不过—— 一队官兵持刀涌入，“京兆尹屈大人有令，凡在赌坊参与赌博的人，全都抓起来！” 吴良心大骇，被几个带刀士兵双手抓住还在叫嚷挣扎，“放肆，我可是吴家大少爷，你们竟敢抓我！” “放开我！否则我让你们满门抄斩！诛你们九族！” “贱民！” 带头的士兵见着容颜绝伦的顾殊时，也是一愣，赶紧回神公事公办，“这位公子，也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态度彬彬有礼，不知道要比之前好了多少倍。 顾殊起身，把手里的东西随便一丢，笑的仿佛不是被逮住的人，“好啊。” 第十七章 嘿，对面的兄弟看过来 “咣当”声，牢门被锁牢牢锁住，为首的卢副队将顾殊一群人分批关在不同的牢房内，交代狱卒，“这些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你们好好看守，不可懈怠。” 顾殊：？ 穷凶极恶？？？ 这位大哥，你恐怕书没读好。 两个狱卒小王和小李连忙应道，“是是是，您放心，进了咱们大牢的，不死也得脱层皮！” 顾殊：？？ 小书生抖了抖身子，悄悄凑到顾殊旁边小声道，“咱们是不是——要死了啊？” “说什么晦气话？”顾殊扫了眼周围，找了个角落席地而坐，“害，多大点事，你瞧，这不是还有好多人陪着咱们的，瞅瞅这吴少，这可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哇。” 牢房条件不错，没有蟑螂老鼠什么的，只不过空间有点小，因为吴良心这一波人和他们关在一起。 小书生看着暴怒的吴良心吞了口口水，挨着顾殊坐下，给自己打气，“对，咱们这么多人呢，我，我一点都不怕。” 几个牢房挨在一起，乱糟糟的，全都是喊冤求饶的声音。 吴良心到底有靠山，骂骂咧咧几句就被手下人劝住了。 他转身瞧着顾殊面不改色的模样冷哼了声，臭着脸让人在地上披上衣服才肯落座。 顾殊拖着腮，视线晃来晃去，最终聚焦了一个点上。 他们所待的牢房处于尾部，再里面就是用刑审讯犯人的场所。 里面应该是在审查案件，时不时有声音传出来，或凄厉或嘶吼，在阴森森的牢内毛骨悚然。 吴良心是草包一个，身子吓得一抖一抖的，冷汗呼呼往外冒，真正的外强中干。 小书生一心只读圣贤书，只不过翻过书页的指骨发白。 然而，看着看着他就又觉得不对劲了。 ——呦，这鞭一抽一抽的，手腕无力，软鞭哨声也不响，没牌面，还不如用倒钩鞭，那滋味，啧啧。 ——哎，怎么到哪里都能用上烙铁，还是心形的，太可爱了吧，一点都不凶悍。 ——这狱卒懂不懂穴位啊，花了半天的力气还不如让小爷扎一针来的疼。 ——没用。 ——辣眼睛。 …… 小书生：？？？ 小书生见鬼似的听顾殊嘟囔，脸有些扭曲。 不是，这位兄台你还好意思在这里看热闹，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咱了呀！ 顾殊兴致缺缺，一脸失望的收回了视线。 安静了几秒钟的顾殊又把焦点投到了对面，扒着牢门喊话，“喂，对面的兄弟，你们怎么进来的？” “蹲了几天了？这里伙食怎么样？” 对面牢房内是几个壮汉，黑衣打扮，面容凶残，有点像亡命之徒。 那几个壮汉面色不善的盯着对面牢房里喊话的少年，眼底冰冷。 小书生打了个冷战，小声道，“这位公子，你……” “顾九，我名字。” “哦哦，顾公子，你快回来吧，他们看上去不是好惹的……比——”小书生小心的扫了眼吴良心一群人，诺诺道，“比他们厉害多了，看起来。” 吴良心：……别以为你声音小，我们就听不见。 顾殊有恃无恐，“这不是有牢房嘛，他们又穿不过来。” 顾殊又道，“顾某乃山海仙人嫡传弟子，最善卜卦，瞧各位兄台有血光之灾，我这儿可有破解之法，只需十文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呦~“ 吴良心：？？？？ 这熟悉的广告词，怎么有点不对？ 吴良心反应过来，脸黑成了锅底，“顾九，你竟然敢看碟下菜！” 第十八章 等待家人来领的顾小殊 他那时候是黄金百两，哦，现在就随口绉道十文钱？？ 顾殊一脸真诚，“这不是吴公子病情迫切嘛，事急从权啊。” “而且，您身份尊贵，自然不是区区十文钱能衡量的，难道您就希望自己额——贱卖？” 吴良心脸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黑，完全成了调色盘了。 “贱民！反了天了！快，快去给我教训他！” 打手们心里也憋着口气，上个赌坊都能被抓进牢房，都是因为这个臭小子！ 被这么群人包围，顾殊脸上依旧笑吟吟的，“哎呀，吴少爷可别生气，要不然你这肾虚的毛病可没人给你治了呀……” 肾虚…… 吴良心一口老血哽在了喉咙里。 “啊！把他弄死，本少爷给你们论功行赏！” “是！” 打手们很兴奋，打手们很振奋，打手们—— 顾殊转头吼，”救命啊！杀人啦！“ “有人要行凶啦！” “狱卒大哥，救命——” 小书生：？？？ 吴良心和打手们：？？ 顾殊敲的牢房叮当响，很快狱卒便赶了过来，打眼一看就是身高体壮的打手们将一个瘦弱小少年团团包围的景象—— “放肆！都给我住手！” 顾殊放下牢门的锁链，“狱卒大哥，救命啊，他们要杀我！” 那狱卒小王扫了他一眼，用刀柄警告性的敲了敲，朝着他们吼，“住手！干什么呢！” “我才问你们干什么！我可是吴家大少爷，我爹可是顾大将军的麾下，你们竟然敢抓我！” 顾大将军？ 顾·顾大将军是我爹·殊：…… 那小王是个暴脾气，“顾将军岂是你能攀比的！烂泥扶不上墙，给顾将军提携都不配！要是再打架斗殴，老子饶不了你们！” “到了老子的地盘，还敢摆架子，有没有脑子！” “今中午不准给他们牢饭！” “哈哈，老实点！” 吴良心气的不行，抓住栏杆吼了好几嗓子，最后变成了斗败的公鸡。 “哼，你看什么看！”注意到顾殊微妙的表情，吴良心咬牙切齿，“等老子出去你就给本少爷等着！” 顾殊摊手：“哦，好啊。” 他也不闹了，视线静静扫过对面那几人，眼角微眯。 小书生捧着胸口，感觉要被这跌宕的剧情雷死了。 然而，还是他太年轻，原因是—— “嘿，兄弟们，摇骰子来不来？” 少年伸手，莹白的掌心中赫然是骰蛊和六个骰子。 众人：…… 京兆尹府。 屈金审讯完地下赌坊的管事，套出了几个官员的名单才松了口气。 毕竟那赌坊能盘踞京城如此久，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屈金喝了口茶，“其余的人都记录在册了？通知家人来领吧。“ 卢副队呈上几个册子，“不多不少就是这些了。” “嗯，都通知下去了？” “大部分，不过有一些，”卢副队指向了一个名字，“这位未曾找到名录。” “顾九？”屈金沉思道，“姓顾啊，在顾氏在京城虽不算稀罕姓，但范围也就那些，你再去问问，多派人通知。“ ”是。“卢副队收了名册，想起顾九的情况多说了几句，“要说这顾九，下属还从未见过如此容颜绝伦之人，胆子也不小，竟然和吴家牵扯到了一起。” “嗯……等等！你说容貌？”屈金一惊。 第十九章 宾主尽欢 电光火石间，屈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现在在哪？！“ 京郊校场。 偌大的练武场内传出铿锵有力的练兵声，此次练兵由顾鼎亲自掌控，几万人精神抖擞，呐喊直上云霄。 宝刀未老的顾大将军铮铮铁骨，他朝着一位年轻尊贵的男人抱拳，“皇上，这是我们最新研究的排兵布阵，将士们气吞山河，必不负天朝！“ 将士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不怒而威的男子，后背挺直，目光敬畏诚服。 新皇他们并不陌生，恰恰相反，新皇曾御驾亲征，率领他们兵临南朝城门，那种气吞山河，佛挡杀佛的气势，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热血沸腾。 秦苍看向他们，声音不算高却能让所有人听到，“顾将军将你们训练的不错。” 不错，在这位嘴里说出来实为满意。 顾鼎让他们继续训练，自己则带着秦苍巡视军营。 秦苍这次出来并没有带銮驾，身边只跟了个李德海，所以前来报信的人便阴差阳错的通报到了御驾面前。 “老爷，京兆尹屈大人有请。” 屈金那个老匹夫？ 顾鼎向秦苍行了一礼才道，“可有说何事？” 小厮踌躇。 顾鼎身正不怕影子歪，“直接说！” “回老爷，九少爷在他府上……” 秦苍眼神微顿，顾鼎倒是一惊，“殊儿？” 再说屈金两人，现在已经急冲冲往大牢那边赶了。 “大人，您说的可是顾鼎顾大将军的府上的？” “废话！你这脑子都掉茅厕去了？惊为天人的容貌再加上这名字，不是昨天低调回京的顾家九子还能是谁？” “你个憨憨，昨天皇上都亲自表示慰问，你倒好，转眼就给我关押到大牢里了！” “要是顾鼎那个莽夫来闹，你自己给我顶上！” 卢副队被训了个狗血淋头，冷汗冒了一圈，”那，那怎么办啊？我真不知道啊！！！“ 说话间，两人终于赶到，“人呢，你给我关哪去了！” 这牢房就这么几间，他怎么没看到？ 卢副队一脸要死的表情，“……这里牢房不够，我给人关到天字牢了。” 屈金脸顿时都绿了，“你说什么！！！！” 天字牢关押着的都是些的死囚，叛军，俘虏，甚至前几天被抓到谋杀皇上的刺客都搁那关着呢！ 这不是羊入虎口吗，死了算谁的呸呸呸！ 屈金提心吊胆的提着裤子往天字牢冲。 然而，预料中的横尸遍野没有，刀光剑影也没，反倒是—— “喂，你输了，愿赌服输，三两银子，小本生意，谢绝赊账，谢谢惠顾。” “呦，小六子，你是禹城人吧，听这口音有点像。” “兄弟，你们干这行可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可就没命了，要不然到我家给我当伙夫吧，我猜你经常耍大刀，切肉肯定也比别人顺溜。” 少年席地而坐，精神焕发，手中的骰子摇的风生水起，四周围了一圈人，甚至还勾搭上了对面牢房里的，一派宾主尽欢的景象。 屈金：？？？？ 卢副队：？？？ 这是个什么景象？ 卢副队绿着脸敲了敲栏杆，盯着里面浑然不知的狱卒小王，“干什么呢，大人来了！” 里面数钱数到容光焕发的不是他手底下的狱卒还能是谁？ 狱卒囚犯集体赌博，这牌面谁能有？ 正在兴致上的众人：！！ 一阵兵荒马乱后，小王他们把牢房重新上锁，耷拉着脑袋一脸菜色。 卢副队气的都翻白眼了，“回去再收拾你们！” 面对这一幕，只有顾殊能够坦然自若了。 不仅面不改色，他反而还若无其事地从怀里掏出几块点心来，想了想又从小腿处绑着的巴掌大的袖珍小葫芦解了下来。 逍遥自在的品酒吃茶点。 贵公子都没他这么贵的。 被他这一系列操作震惊到了的屈金：？？？ 谁进个牢房还自备茶点的？ 第二十章 父皇给他定下的——兄弟 屈金还没有忘记来的目的，他朝卢副队瞪了眼，后者立马上前，“顾公子，之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说着，亲自将牢门打开，“您身娇体弱的，还请快些出来吧，我们也好给您压压惊。” 屈金也笑，”说起来，令尊与本官还有些交情，这事也是本官的下属办事不利……“ 话虽这么说，官腔依旧打，没有丝毫诚意。 顾殊吃完最后一个糕点，用巾帕擦了擦手指，在众人或惊讶或狐疑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然后关门重新上锁。 众人：？？？ 铁锁咣当声砸在铁门上，顾殊似笑非笑，盯着屈金道，“大人说笑了，我就是个小人物，这牢房瞧着挺别致的，我挺喜欢，就想在这里再待几天。“ 说着，顾殊靠着墙壁，用手臂当枕头，闭眼休憩去了。 摆明了，请神容易送神难。 屈金脸上的笑收敛，眼底暗沉。 “屈大人！此人行事诡异，喜怒无常，你可别被他欺辱了！”吴良心上前，下巴高高扬起，”我父亲可是堂堂吴副将，您最好还是将我放了，要不然我父亲那里你可不好交代！“ 屈金脸色难看，顾殊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他面子，让他颜面何存？ 偏偏吴良心还是没眼色的，竟敢指着他的鼻子叫嚣。 屈金冷笑，“区区一个副将，我屈某还不放在眼里！你算个什么东西，要想出去，尽管找你父亲来！” ”屈金，你！“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 屈金深吸口气，面容慈祥道，“顾公子，我和你父亲关系不错，你看你要是在这里出了事，我也不好交代，要不然你先出来？” 顾殊不说话。 屈金好说歹说，耐心告罄，老狐狸的尾巴终于藏不住了，冷声道，“顾殊，你要想清楚，顾将军不可能护你一辈子，你最好见好就收。” 顾殊脸色一变，霍然睁眼，二话不说就开始吼，“爹爹，有人欺负我！你儿砸要被人欺负死了！” “这里吃不饱也穿不暖，我手都冻红了！” 众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远处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殊儿别怕，爹爹来了！！！” 眨眼间，一身戎装的顾大将军杀气腾腾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刚才还光风霁月的顾殊瞬间就跟蔫了的小白菜似的，憋了一泡泪，蹬蹬蹬的起来扒着牢门告状，“呜呜呜，爹爹你可算来了，殊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啊！！” 屈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道利刃的眼光钉住，“屈金你他娘的给老子讲个明白！” 顾鼎脸黑成了锅底，给哭的快喘不过气的宝贝儿子顺气，动作小心翼翼。 顾鼎多年征战沙场的杀气哪里是屈金能挡住的？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殊儿放出来！” 卢副队被吼的下意识的开门。 一开门，顾殊就撞开屈金，乳燕投林般扑进了顾鼎的怀里，吓得直哆嗦，“爹爹，呜呜呜……”小书生：？？ 众人：？？？ 这谜一样的神展开啊。 屈金再傻也知道是被这小鬼给摆了一道，偏偏顾家是最护短不讲理的。 他压下胸口的恨意，笑道，“顾将军别误会，我们可不知道这就是九少爷，而且我们也是好吃好喝的待着，也没过火不是？” 顾鼎最厌恶的就是这些圆滑之人，身上嗖嗖放冷气。 埋在顾鼎怀中的顾殊朝向另一边，脸上一脸委屈都没有，听着这巧言令色的言语直犯呕，他正翻白眼呢却突然觉察到了一道灼热的视线。 他警觉抬眸，身形颀长的男人逆光而立，面容被周围灯光氤氲，看不真切。 秦苍只觉得这一趟来得值，这便是传闻中的顾九，他父皇昔日给他定下的——兄弟。 第二十一章 今日份的男主 顾殊又看了他眼，随后目光移去了旁边。 屈金正弯腰赔笑着，笑脸就跟长在脸上一样，撕扯不下来，顾殊只觉得反胃。 顾殊告完黑状，把这一切交给老爹，拎着呆愣的小书生走掉了，经过秦苍旁边时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简直就是嚣张本嚣了。 被无视的吴良心听到顾殊对顾鼎的称呼吓得腿直打颤，后来不知道顾鼎用了何种方法，这位人物在没有翻出半点水花。 大牢里的这些，顾殊什么都不知，出来就涌入了摊贩们聚集的后街，小书生半天才反应过来，眼睛都瞪圆了，“顾九，你，你是大将军的……公子？” 顾九此时正在蹲地上摆弄一些小玩意儿，闻言头都没抬，“你猜？” “啊？” “我且问你，顾大将军是何许人物？”顾殊拿着一个不起眼的红石头看他，“我敢信口雌黄？” 小书生：…… 顾殊眨眼，“你干嘛用这种眼光看我？” “我没有，我不是，我只是太震惊。” “有啥好惊的，对了，这次连累你进监狱，这颗小石头就送你了。” 顾殊随手将红石头抛了出去，转过身挥了挥手，“有缘再见。” 小书生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又低下头端详手里的红石头，缓缓将手收紧。 当夜。 顾鼎在书房处理完公务之后，刚想转身离开，却发现书桌左上角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本书籍。 他犹疑打开，待看清其中的内容之后，便是大惊失色。 翌日，天还没亮，顾鼎就直直入宫面圣。 当天早朝，帝王大怒，将一本厚厚账本砸在了京兆尹屈金脑门上，雷霆手段将屈金以通敌之罪关押抄家灭九族。 一时间，朝野震惊，人人自危。 早朝过后，顾鼎与楚贤林被留宫中。 楚贤林，顾鼎皆是三朝元老，各列文武之首。 御书房内，龙涎香袅袅，大太监李德海侍候在旁，气氛凝滞，针落可闻。 低沉的龙威之下，楚相和顾鼎眼观鼻，鼻观心，谁都没有开口。 秦苍批完手中的奏折，抬眸嘴唇微勾，“楚相，朕听说你最近喜好古玩，朕这里有南朝进贡的翡玉樽，赐你一对，不过开春之时的科考你需亲自坐镇，为我天朝多多选拔优异之才。” 南朝，是曾经皇帝征战之国。 楚贤林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握紧，“多谢陛下信任，臣必当鞠躬尽瘁。” 秦苍视线落到顾鼎身上，抬手招了下，“顾将军，朕这里有道颁给九公子的圣旨，你回府带给他。” 李德海躬身将明黄圣旨奉上。 又是圣旨？ 顾鼎内心哪怕再不解，却依旧面色沉肃的撩袍行礼，“臣代犬子谢主隆恩。” 两人出了殿，楚贤林就笑呵呵的开口，“顾将军啊，你可真有福气，陛下对令公子可真好，恩宠不断啊。” 顾鼎心里有事，也不管他，回府便直奔流云阁。 此时顾殊脑门上正扣着一本书，双腿搭在一起，在院子里晒太阳。 积雪早已融化，太阳暖呼呼，烘的人懒洋洋的。 “殊儿？”顾鼎见他脚摆来摆去就知道他没睡，“殊儿，你看爹爹给你带什么了。” 顾殊把手拿开，入目的就是一片耀眼的明黄色，上面还绣着龙纹。 “？” “你快打开看看，皇上说不用行礼。” 顾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打开圣旨的功夫就听他爹疑惑的询问，“殊儿，你不会之前就和皇上认识吧，上次还特别关怀你，现在又颁圣旨……” 顾鼎等了半天没人回，抬眸就看见他家儿子面色十分复杂。 “怎么了？”他连忙扯过来看。 顾殊好半天才回过神，神色恍恍惚惚，“爹，我好像有点飘……” 顾鼎看到“义弟”二字时，眼珠子弹出来了！ 第二十二章 我们又见面了 “什么？！宁王？皇上认小殊为义弟？？？？” 顾北野接到消息时，震惊的嘴里的茶都喷了！ 我草！ 他家宝贝弟弟怎么又多了个哥哥！那他还争得过来吗！ “不是，爹，这是怎么回事？小殊怎么就跟皇上扯上关系了？他们见过面说过话吃个饭玩过耍睡过觉吗！” 顾鼎已经震惊过了，对上同样懵的顾殊，他叹了口气，“这事其实早就定下了……” 顾殊，顾北野：？？？ “当年，你娘生你时……” 顾殊听完顾鼎的回忆，嘴角都抽了抽。 无非就是他娘和皇帝他娘关系好，在他娘怀他的时候就指腹为婚，什么女的就为太子妃，男孩便皆为兄弟巴拉巴拉的，这狗血的剧情，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顾殊扶了下额头，对上他爹愧疚的的眼神，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爹，你别告诉我，我此次回京途中遇到的刺杀暗害都是因为这哔……的口头约定？！！！” 顾鼎拧眉，“好孩子不准说脏话。” 顾殊：…… 他幽幽的盯着他爹，后者被他看得只能装喝茶，几不可闻的嗯了声。 顾殊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三人沉寂一会儿，最终还是顾北野拧着眉头问了句，“那，小殊真的要迁出府去？” 没人再说话了。 圣旨上写的明明白白，皇上已经将朱雀街上的宁王府拨给了顾殊，不日便要搬走。 两人一想到自家宝贝儿子（弟弟）还没捂热就要被人挖走，心里哇凉哇凉的。 …… 找了个吉日，顾鼎携顾殊进宫谢恩，一并商议晋封事宜。 寻常宗室认亲都是大事，何况是皇族，顾殊便是在太后的慈宁宫见到了他名义上的哥哥。 顾殊他们由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田嬷嬷领进去，他一路以来眉目收敛，身上的衣饰规矩却不呆板，垂着眸子时睫毛像小蒲扇似的，看起来无害又乖巧，默默跟在顾鼎身后。 秦苍正陪着太后在花园赏花，余光瞥见了长廊里跟在顾鼎后面的小尾巴。 很快，两人便被引入到了太后皇上面前。 “微臣给皇上太后请安。” 顾殊低眉顺眼地也一并行礼。 只不过还没跪下去，手臂就被人扶住了，“你就是小殊吧，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那人手掌很暖，顾殊不禁抬眸，面前是一位眉眼温柔，举止优雅的美妇人。 妇人保养极好，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此时看向顾殊，眸中饱含怜爱，情真意切。 顾殊心底一暖，眉眼弯弯，“小殊见过太后娘娘。” “哎，像，真像，长得真像阿良，若是你娘还在的话……”宫梓柔眼眶微红，叹了口气咽下了后半句，只是用手轻拍顾殊的手背，突然扯过旁边默不作声的男人，话锋一转，“对了，小殊这是你苍哥哥，我和你娘情同姐妹，你放心，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就尽管来告状，我来收拾他！” 顾殊这才敢把目光移到秦苍脸上。 然而，只是一眼，顾殊心口就是一跳。 我草，这不是那天在地牢里见的那个嘛！ 秦苍对上少年微微睁大的眼睛，嘴角忍不住勾了勾，意味深长道，“顾九，我们又见面了。” 顾殊：…………………… 秦苍蓦地想起，昨日在牢中，这人可不是这般呆愣愣的，是只会告状还会明目张胆的装腔作势小狐狸。 不过，不管是哪面，倒是都能令人愉悦。 第二十三章 表演一个生吞盘子 “怎么，苍儿，你们之前见过？”宫梓柔有些惊讶，随后笑道，“不过这也说明你们有缘分，小时候你还摸过小殊呢，那时候你还三四岁……” 顾殊就在旁边听着，时不时的应和声，少年身体正在抽条，偏头倾听时脖颈修长，侧颜干净，皮肤细白，弯着眼睛笑时会让人感到很舒服，说到新奇处就会惊讶的张张嘴巴，能看到里面的细软小舌，一看便知道这人是娇养着宠出来的。 秦苍怎么想的顾殊不知道，他感到一抹若有似无打量他的视线，不用想都知道，不是秦苍还能是谁？ 顾殊听他爹感叹过，先皇一生一妻一子，一腔的爱意全都倾注妻儿，至死不渝，当然说到最后的时候还不忘给他灌输这种思想，让他少惹桃花，只娶心爱之人。 顾殊倒是同意，且不说别人，他爹就是一个榜样。 等到认亲诸事敲定，宫梓柔又热情的留了两人用午膳。 一道道珍馐摆上桌，因着皇上的御膳也摆在这里，整个大圆桌几乎要盛不下。 顾殊微微抬眼，目光在大鱼大肉上就停留了一小会儿，他爹就跟探照灯似的准确递给了他一个眼神。 顾殊心里叹了口气，陆陆续续的夹了点青菜。 “小殊你怎么吃这么少？”宫梓柔瞧他这样，担心的给他夹了一块虾肉，“你还小，要多吃点才能长身体。” “您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虾，”顾殊瞧着那弯虾，眼睛忍不住亮了亮，多了几分孩子气，“谢谢太后。” “诶，还叫什么太后啊，你要跟着苍儿叫母后啦，你爹爹平时公务忙，你就多来母后这儿来，母后给你多多做好吃的。” 宫梓柔看着少年心情就好，忍不住捏了捏他软嫩的小脸，“苍儿朝廷事儿多，又不能天天见，你这十五六岁的小少年可不就是正当爱玩时候，多来我这儿我也能热闹热闹。” 顾殊眼珠转了圈，亲自给人盛了碗汤，笑着咧出一口小白牙，“好，我以后一定常进宫。” 顾鼎老父亲的心都要碎了。 他家乖儿子自家还没稀罕够呢，又有人来抢。 想抢又抢不过人家，只能叮嘱少年，“你身体不好，荤腥酒水都不能沾，千万不能给皇上太后添麻烦知不知道？” 听完，顾殊头发丝都露出了委屈，蔫了，“昂。” 筷子刚伸出去，就被顾鼎敲了下手腕，“辣的也不可以！” 顾殊：……唉，人生呐。 秦苍坐在首位，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不知不觉多吃了一碗饭。 宫梓柔看着他们的互动，刚想转头和秦苍说句话，就见人家正直勾勾的盯着少年，嘴角都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宫梓柔有些吃惊，她这儿子他最清楚，从小到大就属于敲一棒子都敲不出一个字来的冷淡性子，身在帝王家，更需要喜怒不言于色，现在黎民百姓，家国社稷一股脑全都压在她儿子身上，仔细算来，她儿子将近小半年没这么发自内心的笑了吧…… 宫梓柔看向鲜活明艳的少年，心下有了计较。 “小殊啊，这天刚下过雪，御花园里的梅花长得不错，待会儿要不要让你皇兄领你去赏赏梅花？” 顾殊闻言抬眸，不出意料的和秦苍对上。 他率先开口，“不用，皇上政务繁忙……” 秦苍不等他说完，点头答应了下来，“好。” 顾殊：？？？ 顾殊气的差点生吞盘子。 喂喂喂，我还不想和你单独开展活动啊！ 第二十四章 少年，会爬树吗？ 几人用完膳，秦苍便带着不情不愿的人离开。 天气正好，万里无云。 御花园离慈宁宫不远，穿条小径就能到。 李德海带着人远远跟在后头，瞧着前面一高一矮的两人，将心底的波涛海浪压了下去。 人家都是兄弟了，离近点怎么了？ 顾殊折了枝树枝，在旁边不知道有多珍贵的叶子上划拉。 秦苍一手背身后，腰板笔直，面容淡漠，这落在顾殊眼里只剩下感叹。 瞧瞧这仪态，这就是真龙天子，龙姿笔挺啊！ 顾殊不是委屈自己的性子，他一向懒散，走路都晃来晃去，手里的树枝投来投去，一个人也玩的自在。 对比他，秦苍就不太习惯了。 他自小受到的教养便是规规矩矩的，就连抬脚都要放在特定的角度，以前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和玩闹的少年一比，觉得自己规行矩步了，怎么走都不自在。 但向来运筹帷幄的皇帝陛下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面对少年有些局促。 秦苍背在身后的手握了下，状似随意的瞥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你觉得中午的膳食如何？” “啊？挺好的。” “那为何用的不多？” 秦苍拧眉，将疑惑问出口，中午他连米饭都没用，吃的最多的是一小碟子金丝糕，那糕点拇指大小，也就三四块，这点连他垫肚子都不够。 顾殊目光奇怪，“皇上怎么知道我用的不多？” 秦苍看他，不说话了。 顾殊稀里糊涂的，道，“额，我胃口小，吃多点会吐。”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胃口小是真，但不会吐，因为只要有了饱腹之感，他便开始嗜睡。 这是在宫里，他自然不敢吃多，饶是如此，他还小心翼翼的给自己喂了颗药。 秦苍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只是点头。 顾殊也不在意他，只想快点把任务完成快点回府睡觉。 期间，两人偶尔问一句，对方也会问答几句。 不冷不热的态度，倒也不尴尬。 梅林经过白雪的洗礼，枝丫有力，花苞待放，清香不甘寂寞的透过花骨朵探出来， 顾殊着实没有赏花的情趣，到了地方先绕着梅林转了圈，最终瞄准了长在最上面的一枝。 花枝单薄却倔强的跟寒风对阵，一晃一晃仿佛下一秒会被折断，然那花却是生机勃勃的绿色，一瓣瓣地簇拥着，煞是好看。 顾殊站在下面思考，一秒钟就找到了对策。 秦苍只是一秒钟没看住人，就见少年撩开碍事的衣角，像只猴似的三两下爬上了树。 秦苍：？？？？？ 树枝颤颤巍巍的摇晃着，少年脚步却很稳，辣手摧花，折下花像是炫耀战利品似的朝着秦苍晃了晃。 秦苍眉眼不自觉的露出笑意，却在下一秒脸色一变，大步冲上去。 旁边的李德海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树枝突然折断，上面的少年啊了声，迅速坠落。 顾殊下意识的把花抱在怀里，下坠的时间几乎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 树枝不算高，但从上面结结实实摔下来，死疼。 电光火石间，顾殊将自己潜意识的动作收了回去，这是皇宫……疼就疼吧！ “砰——” “皇上！” 顾殊硬生生撞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只听到一声闷哼，身子被人牢牢护在怀里，对方身上淡淡的龙涎香争先恐后的钻进他鼻子里，这让他知道，给他当了人肉垫子的，是秦苍。 顾殊再瘦，从上而下的重力和加速度的冲击，也令一个成年男人承受不住。 倒不是说秦苍没用，只不过他离顾殊远，用轻功飞过来已经无法将人拦腰抱住，只能给人垫上。 秦苍没管自己，低头询问顾殊，“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伤到？” 第二十五章 别扭的皇帝 顾殊抬眸，还有些楞，黑白分明的眼睛只盯着秦苍看。 秦苍被他看得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以为他是吓到了，神情微绷，仔仔细细的打量他。 这是顾殊第一次近距离看他，近到连睫毛都可以数清。 美人他见过不少，男的女的皆有，而秦苍的容貌则是他见过的最具有侵略性的，刀凿斧刻般深邃，一双黑眸深沉的看不到底部，但里面的紧张却是做不了假的。 顾殊不动声色的挣脱他背后的手臂站起来，打哈哈道，“多谢皇上关心，我从小就皮实，摔一下也没什么，就是皇上九五之尊别……” 话语恭敬，不算亲近。 怀里的温度突如其来地冷了下去，秦苍垂眸，起身负手在后，“朕没事。” 态度疏离，语气淡漠。 顾殊心底倒是松了口气，跟这个皇上在一块他就浑身不自在，找了个借口没心没肺地溜走了。 李德海从小就伺候皇上，皇上身边的冷意简直能滴水成冰了。 他小心翼翼的上前，瞅着万岁爷的脸色颤巍巍道，“皇上，您……” 秦苍眸子盯向一边，沉默了半晌转身，“回御书房。” 李德海心知皇上这是心情不好了，连忙小碎步追上去。 …… 顾殊脑袋上是顶着个大包回来的，把宫梓柔和顾鼎吓了一跳。 一个急吼吼的喊太医，一个拿着帕子小心的给人擦。 “哎呦，这包好大一个，疼不疼？” 顾殊心底有些虚，毕竟这是他撞人胸膛撞出来的，当时没怎么想，万一要是把这龙体撞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心里惴惴的，对上宫梓柔关切的眼神就更不安了，他挪了好几下屁股，“没事，就是不小心碰的，嘿嘿，我肉糙，一点都不疼。” 顾忌着太医，他也就没用自己的药粉，所以从太后宫里出来的时候脑壳上就被小题大做的缠了一大圈纱布，配上他瘦削的身体，更显得他弱不禁风了。 长长的宫道上，顾殊坐着太后亲赐的马车，耳边全是他爹不安的询问，“殊儿，你头晕不晕？这是怎么弄的啊，皇上呢，你们一起出去的……” 顾殊连忙捂住他的嘴，“爹啊，这可是在皇宫呢，祸从口出知不知道？” 顾鼎委屈，却也知道关心则乱了，哼了声给自己撑场面。 顾殊好笑，“我没事，就是爬了个树掉下来了——诶您别急，我是掉下来了，但皇上接住我了呀。” 顾殊说到这，脑海中突然响起秦苍说的那句话，语气冰冷，除此之外，好像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恼火？ 越想越觉得是，顾殊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渣，用完就丢什么的…… 想到这，他打了个激灵，连忙叫停了车，探身出去，对着经过的一个侍卫队队长招手。 后者顿了一瞬，便已经认清这位便是这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异姓王了。 他连忙过来行礼，“宁王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宁王？ 顾殊嘴角勾了下，当官的感觉不要太好，他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劳烦将这个交给皇上。” 第二十六章 打脸的皇帝陛下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人人自危。 李德海呈上一盏茶，劝道，“皇上，您要不先歇会儿，喝口热茶吧。” 皇上都已经伏案批阅近两个时辰了，姿势都没动过，谁能受得了啊！ 秦苍默不作声，目不斜视。 李德海叹了口气，到外面守着了，他的小徒弟小庆子凑过来，哭丧着脸，“师父，万岁爷心情好点了吗？咱们上下恨不得把脑袋埋裤腰里伺候，这龙威小的们可顶不住啊。” 李德海拂尘一扫，看了眼四方的天，“还能怎么着，你师父我也没办法，小心伺候着呗。” 秦苍批完最后一份奏折，才转了转酸疼的手腕。 他捏了捏鼻梁，心里压下去的情绪重新在脑子里占领回来，他随手拿起杯茶提了提神，目光却落在了今天插瓶的花上。 秦苍薄唇紧抿，他鲜少紧张别人，更何况还主动给人当人肉垫子，呵，可惜人家不领情，一口一个皇上，碰一下就跟踩了尾巴似的，简直把自己视为了洪水猛兽。 这不仅让他感到挫败恼火，而且还有点下不来面子，当然，死鸭子嘴硬的皇帝才不承认自己有点酸，也绝不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乱七八糟的情绪让向来冷静沉稳的皇帝陛下烦躁至极，切齿吼道，“李德海！” 李德海匆匆赶进来，“皇上？” 秦苍脸色黑沉沉的指向装饰用的红梅，“这是谁放这的！把这花瓶给我扔出去，以后御书房不许摆花！” 李德海心里咯噔声，连忙抱着瓶子走，走到半道突然有折了回来，“皇上……” 秦苍冷眼看他。 李德海欲哭无泪，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这是宁王殿下托人带给陛下的……” 秦苍黑压压的脸色一楞，他目光落在李德海手里那个白色瓶子上，眉头微皱。 饶是没有几个好东西的李德海都觉得这小瓶子有点拿出不手，根本一点也不精致，反倒是市面上一文钱好几个的那种。 就在他胡思乱想间，却见皇上竟然亲自走了下来，轻手轻脚的将东西拿过去，面色不善。 李德海抖着手，建议道，“要不……奴才扔了它？” “你敢！” 秦苍厉喝，拿起明黄色的手帕像擦什么绝世珍宝似的小心翼翼。 李德海：？？？？ 皇上，您要是被敲了脑袋您就眨眨眼。 “以后他给朕的东西，不准用你的脏手拿！” 李德海：？？？ 这话怎么有点傲娇？ 秦苍擦着擦着心里的怨气就散了个一干二净。 打开瓶塞低头嗅了嗅，一阵沁鼻提神的药香弥漫开来，秦苍顿时觉得自己不仅不生气了反而心情还有点小美好。 “送这东西的人呢？”秦苍宝贝似的把玩着，问了一句，“让他来见我。” “就在殿外候着，奴才这就去请。” 不一会儿，那侍卫就被领了进来，“参见皇上。” “这是宁王让你带过来的？” 侍卫楚青回答的很周全，“回皇上，这是宁王殿下在宫道上交给微臣的，说是让陛下一日三次外敷使用，有活血化瘀之效。” 秦苍转着手里的小瓶子，嘴角勾了勾，“他给你这个时，面上是什么表情？” 楚青：？？？ 虽然有些无厘头，楚青还是照实说。 秦苍又问了几件小事后，龙心大悦，见他模样端正，人也颇有些聪明，便道，“你以后便在御前伺候。” 楚青一愣，这侍卫和御前侍卫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连忙谢恩，“微臣多谢陛下恩典!” 皇上有多宝贝这东西呢？ 李德海笑：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他才不会说皇上连找了好几个镶了黄金宝石的小匣子都不满意，最后还是将东西放在了自己贴身的怀中才罢手。 第二十七章 一只顾小殊 第二十五章 “主子，宫里又送东西来了。” 墨袖推门而进，走至屏风内。 “又来了？”顾殊躺在贵妃榻上，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见怪不怪地摆手，“继续收进库房呗。” 墨袖沉默一瞬，“主子，后院库房已经被堆满了。” 顾殊：？？？ “这半月来，咱们将军府每天收礼品都收到手软，老爷前些天还给您专门辟了个房间，现在也已经装满了。” 顾殊：？？？ “还有，侯府嫡长公子林润现在正在大厅候着您呢，说是亲自来邀约。” 顾殊坐起身来，抱着小手炉摩挲了两遍，“侯府，是林宰？” 侯府指的是东阳侯，东阳侯林宰年轻时就得先皇青睐，被一步一步提拔上来，一心为国，是老臣里的忠臣，忠臣里的大佬。 顾殊眼珠子一转就笑开了，“走，见见去？” 前面大厅，顾鼎今日没去军营，现在正招待着林润。 “伯父，今日冒昧打扰，实在是晚辈的不是，”林润人如其名，身材修长，温润如玉，端的是一副优雅贵公子模样，“家父此番下杭州，带回来了一些特产，特意让晚辈带来给伯父品尝品尝。” “难为那臭老头还记得我，”顾鼎也不客气，将东西全都收下，“得空我再去找他下棋。” 顾殊过来的时候，就瞧见他爹和一位陌生公子相谈甚欢的模样，不禁对林润多看了几眼。 “呦，我家殊儿来了，”顾鼎见顾殊还停在门口，立马就走了过去，“手怎么还是这么凉？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快进屋烤烤火。” 顾殊被他紧张的都习惯了，只好对着林润笑了笑权当打招呼了。 他被少年身上的红袍晃了眼，少年莞尔一笑的容颜挥之不去，林润早就听说这位宁王小小年纪却名动京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凭借着十多年的教养才令林润回了神，林润行了个礼，道了声宁王。 顾殊随意道，“在这儿不用多礼，叫我名字就行。” 这是在顾家默认的规矩，都是一家人，顾殊不喜俗礼，一口一个宁王白白多了生分。 林润嘴上答应，实则恪守礼仪，不多话，默默地看着一刀一个人头的大将军亲手给人递了杯热茶。 “对了殊儿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安阳侯府的小侯爷林润，算起来，你还得叫他一声林哥哥，他父亲与我是旧交，所以你就放心和人家玩耍，彼此熟悉熟悉，互相帮衬着哈。” 说是互相帮衬，瞧顾鼎这话，就是单方面托儿了。 林润好脾气的笑笑，“伯父严重了，宁……小殊我定会好好照顾。” 说着目光就落在了顾殊身上，后者似有所感，从他爹背后探出颗脑袋来，乌溜溜的眼睛笑眯眯的，比泉水还要澄澈，小大人的口气，“家父就是喜欢小题大做，见谅。” 林润微微摇头，从袖中递了份请帖上去，“侯府后日举办诗书宴，邀请了不少人，挺热闹的，小殊要不要一起来玩？” 顾殊接过那烫金帖子，“好啊。” …… 皇宫。 楚青从宫外回来便如往常一般被皇上召见。 “送去的东西，他都收了？” “回禀皇上，东西已经全部收下了。” “可有什么话带给朕？” 楚青沉默。 秦苍脸上看不出表情，楚青却觉得屋内的温度低了好多。 他忙道，“只不过，臣无意得知，侯府亲自邀请了殿下参加诗书宴，时间就在后日。” 秦苍手里把玩着小瓷瓶，轻声道，“侯府？” 第二十八章 两只顾小殊 时间过得很快，宴会那天，顾殊起了个大早。 就在众人奇怪时，就听见小少爷报了一串菜名，“让厨房快点上菜，别耽误时间。” 即使不明白，下人还是照着做了，顾殊又偷摸吃了点外面街上卖的小笼包，硬撑着眼皮把肚子里塞得满满的才餍足的睡过去。 写过无数话本的顾小殊对这宴会套路了然于胸。 去这些个宴会，能有功夫吃饱？ 不先填饱肚子，哪有精神瞧热闹？ 于是，等到侯府派来的马车来接顾殊的时候，他堪堪收拾好，由顾北野骑马亲自护送。 今天顾北野不用去军营，心里惦念着小殊是第一次与这些公子小姐交往，担心他受欺负，便主动请缨为他保驾护航。 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都是住在城里的东北角，府邸众多所以也就造成了四通八达的道路，因此，也就出现了——堵车现象。 顾殊挑帘，看着周围这一个个马车跟夹心饼似的挪不动道，只觉得好笑。 他正看着开心呢，头就被顾北野塞回了车里，笑话他，“小殊，忘了你上次的教训了，家里帕子都摞一屋了，还敢露面。” 顾殊：…… 往事不堪回首。 天朝民风开放，女子有了心仪之人，可赠送果子手帕之类的小物什。 那日顾殊和顾鼎从宫中回来，一不小心挑开车帘被人看去了真面貌，直接装了满满一车的苹果香蕉帕子香囊回了顾府。 水果到现在都没吃完。 “诶，你们听说了吗，今天好像宁王也来了。” “宁王，你是说顾家老幺？听说他面相生的极佳，出行一次就能换来一车的水果香帕呢。” 顾殊：……姑娘，你们的悄悄话我可都听到了嘿。 “这可是坊间美谈，真想一睹风采。” “瞧瞧你说的，你不是春心萌动了吧，不过我听说顾家儿郎个个都是好模样，呀，你瞧，外面骑马那个不是就顾家三少爷？” 一时间，无数的帘子被挑开，怀春少女们的低声交谈起来，顾北野在外面是个活靶子，躲都不能躲，只能忍受着一道道的火热的视线，一张俊脸臊到了脖子根。 顾殊：噗嗤哈哈哈，让他哥再笑话他！ “嗤，顾家二郎再好也就是个武夫，只知道舞刀弄枪的，还敢舔着脸来这诗书宴，不是丢脸是什么？” 尖锐刻薄的话在此时格外刺耳，从前方的马车中传出来。 那人像是没有察觉，阴阳怪气的，“你们就是没见过世面，铭宇哥哥可是皇家学院里的翘楚，君子六艺，谈吐言语哪里比不上顾家的了？” “如今顾家是有个异姓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还是个药罐子，说不定哪天就翘辫子了，用得着你们在这里溜须拍马，巴巴的献殷勤？” “要不是因为他，咱们能挤在这里吹冷风吗！” 顾殊嘴角勾了勾，似笑非笑，可那温度却是比深潭还要冷。 顾北野脸色阴沉至极，目光死死盯住前面的马车。 “好了，秋灵你少说几句，小心祸从口出。”一道温柔女声从哪马车传来，应是同行之人。 那唤秋灵的，没再说什么，“哼！” 世家小姐们连忙缩回了车内，假装自己不存在。 第二十九章 三只顾小殊 然而也有好奇的悄悄掀开帘子探头探脑的，这一看，果真了不得了。 只见一身红衣灼灼的少年款款下车，还没被盛世美颜晃过神来，就见顾殊抱臂绕到了侧边，红唇勾了勾，“撞上去！” 嗯？？？ 马车里的秋灵揽着旁边的世家小姐抱怨，“铭宇哥哥今天真的会来吗，云霓，你可不许骗我。” 楚云霓是标准的古典美人，鹅蛋脸柳叶眉，说话也是娇软，“哥哥有事会晚一点来，不过你肯定能瞧见。” “嘻嘻，我就知道……啊！怎么回事！” “小姐小心！”马车外的丫鬟尖叫。 马车突然一阵摇摆，像是有什么在大力撞击，周秋灵和楚云霓被撞的左右摇晃，咚咚咚摔在坚硬的马车四壁，两人浑身酸疼，不知道碰了多久，一个天旋地转——众人目瞪口呆的滚出来发钗凌乱浑身上下灰扑扑的两名女子，下巴哐当掉在了地上。 周秋灵嚎叫着扑腾的双腿，像个巨大的王八翻不了身，翻一下又实实在在的压在楚云霓身上。 “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你们都是死人不成，快扶本小姐起来！” 她声音尖锐，不像是官家小姐，简直就是个街头骂街的疯婆子。 而被她压在身下的楚云霓眼底也浮现厌恶之色，这个废物，简直就是猪脑子！ 周围传出压低的喷笑声。 “呦呵，这儿还真热闹，”顾殊扯着顾北野过去凑热闹，“三哥，这两位谁啊，咋还给咱们行这么大的礼？” “马车都给坐烂了，不只是你这马车是破烂货还是……二位看起来身姿轻盈，难不成一个人能赶上七八个壮汉？啧啧，那也太渗人了。” “要是传扬出去，还还敢娶你们啊？” “嘘，大家伙都给本王个面子，咱们周小姐和楚小姐把马车坐烂这事儿，谁都不能往外说哈。” 顾北野：？？？ 目击者们：！！！噗哈哈哈哈哈哈！！ 我草，什么叫血口喷人，他们总算是见识到了。 宁王殿下，我们亲眼目睹了您的作案手法和作案时间！ 在楚云霓的角度，只能看到两双做工精细的靴子，紧接着，便是一张俊美邪肆的容颜。 顾殊半蹲下来，笑眯眯的瞧着她，楚云霓对上那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个病弱小子，却看得她心下一慌，那眼神犀利地像是看透了她的灵魂。 顾殊才不管她的心理活动，轻笑，“呦，这不是咱们天朝第一美人丞相小姐楚云霓楚大美人？瞧瞧好端端的怎么成了这样子？摔了个狗吃屎呀。” “呸呸呸，什么屎不屎的，我读书少，没上过学院，楚大美人别笑话。” “你们都傻了啊，快把你们主子扶起来，这大冷天的着凉了怎么好呀？” 顾殊语调轻快，明显就是幸灾乐祸。 丫鬟们像是中了邪似的，明明想上前扶起来，却一个个的定在原地，现在听了这话才发觉自己能动了，赶紧七手八脚的把自家小姐扶起来。 周秋灵脸都涨红了，周围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么个洋相，脸都丢尽了！ 她怒火交加，又看清了眼前的顾殊，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顾殊，是不是你，你个病秧……” 楚云霓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却轻轻向顾殊和顾北野福身，温声道，“云霓多谢宁王殿下和顾三少。” 顾殊依旧笑眯眯的，旁若无人地抱着眉头紧皱的顾北野，“三哥，前面路脏了，咱们从侧门进吧，虽然有点小，但干净的很。” 第三十章 四只顾小殊 楚云霓脸上的笑僵住了。 顾北野冷眼睨了眼周秋灵，走之前丢下句话，“回去告诉周正天，你今日所言，且不说宁王殿下，我们顾家可是记住了。” 周秋灵浑身如堕入冰窖中，双腿一软，脸色煞白……她得罪了顾家，完了完了，她完了…… 各大小姐少爷的细品这一句话，看向周秋灵的目光意味深长。 再想想刚才宁王撞马车那气势，啧啧，那位看样子也是个任性妄为的。 有机灵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屁颠颠跟着顾殊他们要从侧门进了。 一个带头，很快就呼啦啦走了一片。 林润正在正门接客，就见刚刚还堵得跟什么的马车浩浩荡荡掉头，像退了潮的海水似的，片刻间街道上便只剩下孤零零的几辆马车还有一地狼藉。 林润：？？？？ 林润偏头吩咐自家二弟林燃，“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等林燃离开，那看守侧门小厮呼哧呼哧的跑过来，神色古怪地禀报，“大少爷，您快去侧门看看……贵人们都要从侧门进了！” 林润：？？？ 小厮又小声的补充，“宁王殿下还在那里等着呢。” 恰好匆匆整理好仪容的楚云霓她们过来，就见这林府的大少爷连看都不她们一眼扭头就往府里冲。 “诶，你们林府怎么这样啊，看见客人就是这么招待的！” 周秋灵双目猩红，脸都气歪了，连个小小林府也敢看不起她！ 楚云霓脸上的笑简直绷不住，她愧疚的对着林燃笑道，“秋灵刚才受惊，有些胡言乱语还请林二公子海涵。” 林燃长着一张娃娃脸，长睫毛大眼睛可爱无害，看起来是个邻家弟弟，可一张嘴——“胡言乱语？那可不行，万一将这疯婆子放进去，胡乱咬人怎么办！” 周秋灵&楚云霓：……妈的，智障！ …… 林润紧赶慢赶到达侧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少年正百无聊啦的倚靠在墙壁上，少年明眸善睐，身上的红衣比骄阳还要明艳，而他身后，是一连串的官家子弟。 林润脚步缓了缓，下意识地整理了衣着，嗓音如沐春风，“不好意思，林某招呼不周，前面马车不通，让各位久等了。” 说着，他又道，“宁王，您先请。” 顾殊也不和他哥咬耳朵了，特高冷的点头，宁王范儿十足，小嫩脸绷着，“嗯，小润啊，你先招呼着。” 嘿嘿，他刚刚就发现这层身份真适合装逼。 小润：？？？ 他哭笑不得，“殿下，小心台阶，前厅要穿过后花园，我让管家亲自领您过去。” 而顾北野，他自然是蹭“宁王殿下”的光，抽着嘴角一同进去，受到了最高礼遇。 顾殊走到没人处才对着他哥挤眉弄眼，“怎么样，哥，你弟弟我刚才帅不帅？” “帅？” “唔，就是很霸道小王爷的意思。” 顾北野想起刚才小孩狐假虎威的架势，抿了抿唇压下笑意，“帅！” “嘿嘿，我也觉得。” “殿下，三公子，小心脚下，这里雪还没化。” 顾殊随意扫了眼，脚步却顿了顿。 “怎么了？”顾北野察觉他的异样，偏头询问。 第三十一章 五只顾小殊 “诶，那个小子，你踩到我白玉棋了！” 顾殊还没回答，一个身影就由远及近而来。 那是个小老头，头发都白了，脚步倒是稳健，嗖一下就绕到了顾殊——的脚边。 “啊，你给我踩碎了，你得赔我棋！” 说着，就扒拉着顾殊的靴子挪开，赫然是几块石子碎片。 小老头白胡子扎了个小揪揪，抬起头来却是鹤发童颜，嗷嗷叫唤，“你得赔我，赔我！” 顾殊：“小老头，你这是碰瓷，造不造，严重了要送你蹲大牢的！” “我不管，你赔我，要不然你就别想走了！” “殿下恕罪，这是我们家老家主，为人比较风趣……”老管家在旁边讪讪道。 “林老爷子？”顾殊眼睛一亮，“您就是咱们天朝的围棋圣手，您云游回来了？” 林老可以说是天朝顶流的棋手，天朝内的所有喜好围棋之人，必定以林老为尊，传言道林老平生只收三个弟子且条件极为挑剔，且一人给了一本棋谱，优哉游哉地云游四方去了。 顾殊当即向身后一直跟着的墨袖伸手，后者默契了送上了一份纸笔，狂霸拽的宁王下一秒立即化为小迷弟，激动死了，“啊啊啊啊，见到真的了！林老，您是我偶像，能不能签个名？！！” 林老：？？？ 顾北野：？？？ 其他人：？？？ …… 百里之外，一队人马风尘仆仆的骑马赶来，掀起阵阵尘埃。 队伍最前面是两位风华绝代的青年，两个青年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皆是成熟稳重之人。 “二弟，你说这次父亲和老三那家伙把咱们骗的团团转，小九要是被撺掇的不认咱们怎么办？” 男人立于马上，暗红色的斗篷随风翻涌，望向京城方向，“回去看看就知道了，驾！” …… “大哥，宁王殿下不是迷路了吧，怎么后来的都到齐了，却迟迟不见他？”林燃都找了一圈了，有些着急，“切，真不知道你和父亲怎么想的，这人可是顾府家的宝贝，弱不禁风的，要是在咱们府里发生点——” “小燃！”林润喝止他，“小心祸从口出！” “先去问问顾家三郎。” 此时顾北野也正在找他们，三人相遇，顾北野率先道，“小弟顽皮，现在正和林老太爷切磋，让诸位担忧了。” “原来如此，那我们便开始？” 他们这次举行这宴会，自然不只是为了吃喝，更是要展示才艺，附庸风雅一番，用顾殊的原话来说——“哎呀，这肯定是个小型相亲会，长得来没我好看，没意思，我还是去玩两把棋吧！” 顾北野也想起了这句话，道，“理应如此。” 林润便上去说些体面话了，主要还是讲解比拼的规则，小姐们是斗诗斗画斗琴，少爷们则是比刀比剑比弓。 顾北野看酸了吧唧的东西就烦，刚好小殊也不在，他还是出去透透气，这里脂粉味呛死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顾殊才从黑白密布的棋盘里抬头，眼睛却是亮的发光，“林老，和您斗棋实在是太爽了！畅快！” “这局可不好下，黑子以半子领先，小家伙，你这棋跟谁学的？这天赋可比我那三个蠢徒弟强多了！” “不不不不，你就是个天才，是老天爷赏饭吃的！” 林老输了也不恼，反倒开怀大笑起来，面色红润，感叹道，“今日这三局，比我过去十多年下的棋都要畅快！” “不敢当不敢当，我也就是跟这儿我师父杂七杂八的学点啥，都不精通，不精通，”顾殊连忙道，黑眸眨啊眨，“不过说好了，要是我能赢您一回，您就多给我签几个名的！” “哎，这还不是小事，不过我这儿还有个宝贝给你！”林老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从书房里的旮旯里找出厚厚的书籍，“这些都是我研究的棋谱，拿走拿走都给你！” 看着堆得比他都高的书，顾殊：…… 林老瞧着抱着书离开的少年背影，狡猾的笑了笑。 第三十二章 六只顾小殊 顾殊着人将书先送回顾府，便带着墨袖走向前院大厅。 此时诗会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 顾殊瞧着扎堆的管家小姐们，忍不住遮了遮鼻子，这脂粉味儿，真特么呛人！ 转向男子组这边时，眼睛顿时就亮了，嗖一下就跑没了影。 墨袖：…… “香味寡淡却持久，味道味涩后甘甜，带着麦香清甜，令人置身春日麦田般恣意徜徉，如若在下猜得不错，这是上好的麦曲酒！” 顾殊嗅着鼻子，一股股酒香四溢，把他肚子里的酒虫子全都勾了出来。 “麦曲，桃酿，花夫子，非臣，草机子，丛生，哇塞，还有良塘酒！” 顾殊嘴里念念有词，桃花眼却黏在了那几个开口的酒坛上，嘤嘤嘤，想喝。 “咦，你们这么看我干吗？”怎么全都看他，难道是他刚才贪酒的样子太蠢？ “宁王殿下，您还懂酒？” “宁王殿下，您怎么知道这几坛酒的种类的？” “您最后说的那个……什么糖？” 顾殊说的话他们自然都听到了，一个个跟看鬼似的盯着他。 他们品酒的时候都要仔细闻，仔细品才能断出一二，怎么他就往这一站，就能说出乱七八糟一大堆的名字？ 有的还是他们听都没听过的。 顾殊咳了声，负手走到那一串酒坛面前，“刚才本王只是说说，一点把握都没有。” 其他人看他。 顾殊世外高人似的咳了声，“君子之言就如同马过沙场，一刀一个人头，万万不能收回的。” “罢了，本王就先替你们尝尝。” 说着，就喝了满满一大杯酒水，“嗯，入味绵长有力，舌尖灼灼发烫，这是桃酿！” 喝一杯，讲一杯。 喝一杯，判一杯。 …… 等到七坛酒全部喝完，顾殊浑身舒畅，瞧着下面目瞪口呆的众人，赞叹，“好酒，畅快！” “全，全都喝光了？” “是的，我亲眼看着的，七大坛子酒，一滴没留。” “我的娘诶，王爷这么能喝？” “瞧着步履稳健，眼神清明，像是没醉。” “……” “我听说，这几坛好酒是林家特意从麒麟拍卖行拍卖而来，就是一小滴，都能延年益寿，万金之数，怎么有人随便胡诌就能令人信服？” “还是说是贪杯者故意耍出来的名头？” 众人外，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又出现了。 顾殊贪杯，饮了这么多酒，却也能瞧见从人群中插进来的周秋灵等人。 他勾唇，人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小丫头，你这是找死呀。 赶来的林润先是被顾殊的豪饮吓得一咯噔，连忙差人去请大夫。 今早，顾鼎特意差人来嘱咐他，让他看着顾殊别让他饮酒，现下倒好，不仅喝，还死命的喝！ “各位，各位，忙碌了一上午，大家都累了吧，午膳府里已经准备好了，要不咱们先去用膳？” “林大公子！宁王虽说是皇亲，可在众目睽睽之下顽劣不堪，趁机败坏您家中珍宝，俗话说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您准备怎么办呀？” 周秋灵调高了嗓音，明摆着就是与顾殊不对付，她早就看不惯顾殊，如今被她逮到了，就要让对方出丑，一个病秧子，有什么可怕的！ “周小姐，这酒我们是拿来招待贵宾的，现在宾客饮下，自然算不了什么……” “我可听说林家百年名门，两袖清风，瞧林大公子说的这么轻描淡写，难不成这价值万金的名酒，你们还看不在眼里？”周秋灵冷哼一声，“你们怕顾殊，我可不怕！” 第三十三章 诶，皇上来了啊 随着这话，林家上下脸色均黑沉了下来。 林燃更是暴跳如雷，“我草，疯婆娘，你满嘴喷粪，教养被狗吃了，逮谁咬谁？我们林家满门忠烈，从不屑昧良心的事！你最好说话小心点！” “呦，说的轻巧，那这些酒……” “本王送的，老子还喝不起了？”顾殊一双黑黢黢的眸子直直盯向周秋灵，“咋的不服？不服憋着，一天到晚逼逼叨，特么的谁娶你就是跟本王过不去！？” 这句话一出来，众人心里一震。 有了宁王这句话，恐怕周家小姐此生都嫁不出去了！ 有心眼的，早就寻思着要让自家父母离周家远点了。 周秋灵怒火中烧，“你送？呵，笑话，当初林府购买这延年益寿的酒时满城皆知，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乡下呢！” “呵，”不知道是不是少年喝醉酒了缘故，那妖艳的红唇说出来的话格外的邪气，“蠢、货。” 周秋灵对上他黑黢黢的眼眸，心底一慌，仍然嘴硬道，“信口雌黄谁不会，你说是你送的，那你拿出证据来啊？” 说话间，外面的小厮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少，少爷，外面，麒麟拍卖行来人了……” 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外面一个娇俏女子就领着一大群人闯了进来，“请问，谁是林府大公子？” 墨袖看清来人之后，默默扫了眼支着额头看好戏的顾殊。 林润疑惑上前，“正是在下，姑娘这是……” “奴家红袖，特奉宁王殿下的命令，抬来百坛好酒给诸位助兴。” 众人：？？？？ 红袖装模作样的给顾殊行了一礼，“殿下，这些是我们拍卖行全部的库存，不知您还满意与否？” 竟然真的是宁王的手笔！ 众人被这惊天大瓜震的七荤八素。 “不是，这真是拍卖行的人？不是说着麒麟拍卖行的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吗，怎么还真的来人了？有没有可能是……假冒的？” “你特么的疯了！这可是麒麟拍卖行！在咱们大陆谁敢冒充？” “可这上百坛……宁王这也太豪气了吧！” “这可不是仅仅有钱能够办到的，关键还得有权势！” “呵呵，这下周秋灵可完了！” “我听说就连皇上太后都对小王爷颇为宠爱，圣上的恩赐流水似的流进顾府！你想想，周府有这个大小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众人的叽叽喳喳全部传进了周秋灵的耳朵里，她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她求助似的朝楚云霓望去，浑身的冷意令她难以发声，可后者面上却没有了之前的熟络，看她的眼神冷漠无比。 周秋灵醍醐灌顶，脑子里哪根弦突然就撘对了，她咬牙切齿，“楚云霓，你拿我当棋子可真是好手段！我家与你父亲同气连枝，我们周家完了，你们丞相也别想好过！” “丞相和谁家同气连枝？” 蓦地，一道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众人微楞，看着那身穿常服也难掩身上尊贵的男人朝他们走来。 顾殊也是凝眸望去—— 直到秦苍走至他面前，顾殊依旧在端详，目光有些迷茫但他仍旧努力的思考——咦，此人有些眼熟，但是谁来着？ 第三十四章 四个哥哥一台戏——护他！ 林润最先反应过来，扯着林燃跪下来，朗声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像是按到了一个开关，众人扑通通跪了一地。 全场也就只剩下鹤立鸡群的顾殊。 秦苍让他们平身，深沉的目光盯在了少年身上。 顾殊微微蹙眉，还在思考。 空气传来未散的酒气，秦苍抿唇，“你喝酒了？” 顾殊动了动耳朵，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位是前些时候跟他拜了把子的兄弟。 “皇兄啊~”顾殊恍然，朝他摇头，一本正经道，“我就喝了点对身体好的药酒。” “喝了多少？” “就一……七坛。”顾殊笑了笑，自觉为自己辩解，“别看我脸上红，脑袋可是清醒着呢，之前在师傅那里，论拼酒，谁都拼不过我。” 顾殊说的是实话，语气带着点小骄傲。 秦苍定定看着他，见他眼神清明，倒不像是喝醉了模样，心下便信了五六分，他不悦，“那刚才为何认不出朕来？” 顾殊干笑，“我说我脸盲您能信吗？” “脸盲？”秦苍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词，不过很快就翻译了过来，“你说你记不清人的长相？” “对啊，”顾殊点头，却突然注意到了三道灼热的视线，那感觉太强烈，他朝来源看去，眼睛突然一亮，“大哥，二哥你们回来了？？” “皇上，我去跟我哥哥们说几句话！”顾殊打完招呼就跑，蹦蹦跳跳到了另一边，“爹爹他不是说你们去下江南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二哥顾向煜亲昵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目光柔和，“我和你大哥刚刚才赶回京城，先去觐见皇上才被皇上带过来的，十多年不见，咱们的小团子已经长成玉树临风的小少年了。” “对啊，那时候大哥还抱过你呢，”大哥顾鸣也是一脸怀念，“没想到都这么大了。” “嘿嘿，我还能长得更高呢！” “得了，顾小殊，你别贫，谁让你偷摸喝酒的？”顾北野是在府外撞见的几人也就跟着一同进来，他黑着脸，一把扯过一个背着药箱急冲冲赶来的大夫，“一秒没看住你就开始皮，快让大夫看看！” 秦苍瞧着刚才还记不住人长相的某人现在一口一个大哥二哥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呵，这时候倒是一见面就认识了。 “没想到林府这儿倒是挺热闹的，刚才是谁对宁王无礼的？” 秦苍视线划过周秋灵，语气冰冷令后者脸上血色尽失。 周秋灵吓得瘫软在地，眼泪哗哗流，“皇上饶命，秋灵都是听信楚云霓的挑唆才敢对，对宁王不敬的，还，还请陛下明察！” “启禀皇上，此事与小女无关，是这周小姐胡言乱语，小女是清白的。”楚云霓不慌不忙的盈盈一拜，委屈的目光直直看向秦苍，那小白花神态，换做其他男人早就心软了，可秦苍是谁？ 他却只看向顾殊，“可要皇兄帮你？” “皇兄”一出来，顾家三个男人的脸色都微妙了。 他们亲兄弟还在这里呢！ 顾殊抬脚，红衣滚滚，走动间如同火焰般明艳张扬，此时的少年脸上肆意张狂，“不用，一般这种事，本王可是要收利息的……” 他走至楚云霓眼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错开她看向周秋灵。 少年微微弯腰，长发下垂，遮挡住眸子冷到极致，他声音极轻，宛若情人间的呢喃，“周小姐，希望明天你会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 周秋灵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凉意顺着耳朵爬进她的血肉…… 她愣愣的看向容颜卓绝的少年，只觉得他比美人蛇还要危险阴鸷。 第三十五章 幼稚的皇兄 顾殊狠话刚撂完，手臂就被人往后扯了下，差点让他踩到鞋子，秦苍手上用力，“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顾殊：？？？他哪只眼睛看到他动手了？ 对上少年无辜的目光，秦苍松开手，他扫向众人，“今日之事，宁王殿下全权处理。另外，如若再有关于宁王的谬论传进朕的耳朵里……” 他话没说完，在场众人却福至心灵地抖了三抖，皇上这是要给这个异姓王撑腰了。 …… 秦苍一路沉默，顾殊被他拉着，只能快步跟上去，“不是，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诶，您慢点！” “喂喂喂，说话呀，腿长了不起呀！” “皇上……” 秦苍骤然停下转身，顾殊冷不防撞到他坚硬的胸膛。 “诶！” 顾殊往后退了好几步，摸着鼻子，不满的抬眸，却见秦苍寒着脸瞧他，像是忍无可忍，“你叫朕什么？” “皇上啊……”顾殊不明所以，“您不是皇上还能是谁呀？” 秦苍噎住了，脑子里的血差点没倒流，他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拽着人走。 直到秦苍闷着脸点了一桌大鱼大肉在顾殊面前独自享用的时候，顾殊才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 他瞧着看那色香味俱全的荤菜，又见上好的酒被他一饮而尽，咕咚咽了下口水。 “皇……” 秦苍目不斜视，“食不言。” 顾殊能屈能伸，“那能不能先把我松开啊……” 他现在是被绳子绑在了椅子上，手脚全被绑，只能眼睁睁看着油汪汪的红烧肉在他面前绕一圈最终进了别人的肚子。 秦苍没再应话，明摆着不给解开。 顾殊眼泪都要掉下来，“您点这一大桌子菜也吃不完，要不我帮您？” “我刚才可是空腹饮酒，头晕死了，需要根鸡腿才能救回来！” “啊啊啊啊！您自己一个人吃独食，还有没有点天理啊！” …… 顾殊嗓子都要哑了，就见男人面不改色的开始剥虾，那剥虾的手指骨节分明，一红一白，优雅又诱人！ 最爱的小龙虾马上就要进入虎口，顾殊眼睛一红猛地站起身来，弯腰咬肉一气呵成…… 秦苍完全没料到这家伙能这么无赖，可指腹好似还沾上了少年软舌的温度，麻。 麻的他有一瞬间的慌神，随后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指，眯着眼看向少年。 顾殊大获全胜，昂着脖子像只胜利的猫，嚣张到没边，“就吃你的，你能把我怎么样，我可是娘亲亲自封的小王爷！” 还真以为自己没点暴脾气？ “叫我母后叫娘亲倒是叫的挺欢。”秦苍语气有点怪，呵了声。 旁边的李德海牙都要酸掉了。 顾殊也有所察觉，神色有些怪异，猛地福至心灵，“你不会在意这个吧？就因为我叫您‘皇上’？” 顾殊是真的震惊了，眼睛瞪的老大，就因为这点破事，他就把自己折磨的死去活来？这还是个人么？ 秦苍也觉得自己很……幼稚，他抿着唇冷着脸没说话。 他抬手，李德海招呼着小二把这些菜撤下去，撤小龙虾的时候，被顾殊死命护住，大有一副‘我和龙虾共存亡’的架势。 李德海拎不清，小心的去瞧皇上的脸色，于是，这道菜就被留下来了。 第三十六章 皇兄的黑历史1 再上来的全是清淡的小菜，顾殊空腹喝了七坛酒，即使再清醒，胃也有些受不了，吃不了太刺激的东西，所以准备的这些恰当好处。 “吃完这些，朕送你回去。” 顾殊保住了最爱，格外的好说话。 喝一口汤吃一口菜，米饭似乎不愿意吃，全是一粒一粒数着嘴巴里捣的。 秦苍默不作声，瞧着少年低着的小脑袋，最终拿起一只龙虾就开始剥。 顾殊心疼，却也不好再得寸进尺，默默吃饭，心想回去就让墨袖打包一份不十份！ 他埋头吃着，就见一个装满虾肉的小碟子摆在了他面前。 顾殊动作微顿，抬头去看秦苍，后者扫了他一眼，“米饭一起吃完。” 顾殊拧紧了眉头，小声嘟囔，“可肚子里吃不下了……”并不是，反而是吃饱会嗜睡。 他一勺一勺的吃着，就又听到秦苍说，“再吃六大口。” “不……” “七口。” 顾殊立马不说话了，舀了满满一勺子虾肉拌着米饭下肚。 一口又一口，小碟子被自己吃的光溜溜，顾殊才满意的放下碗，“饱了。” 秦苍又递了杯茶过来，顾殊乖乖喝下。 “皇……” “走吧。”秦苍不等他开口，便径直起身离开。 顾殊微楞，随后大步跟上他。 他们要穿过闹市，旁边叫卖的声音不断，顾殊的注意力被瓜分，跟着秦苍散步似的走着。 两人都不说话，可颜值全都是巅峰，引得路人不断侧目讨论。 有胆大的姑娘往旁边稍微矮一点的俊美少年手里塞了张香帕，红着脸羞答答的说了句，“小郎君，你长得真好看。” 秦苍在前面的步子一顿，周身的温度冷了八度，直到将军府门前都没缓过来。 他似乎并不打算进去，对旁边人道，“进去吧。” 顾殊抬头看他，秦苍还是那副面瘫脸，对上他的眸子幽深。 顾殊：……忘词了…… 对视两无言，秦苍侧身似是想走。 顾殊手于脑子，嗖一下抓住了他的袖子，男人蹙眉，眸子看过去却愣住了。 “呶，皇兄是整条街最亮的崽，这是我送你的！” 躺在少年掌心里的是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是顾殊刚才买的，成色虽然不好，但却是刚才那个摊子上最漂亮的。 秦苍目光从玉佩移到了少年身上。 顾殊仰着头，黑白分明的眸子比泉水还要澄澈，此时却只映上了自己的样子。 “嗯……”顾殊以为他嫌弃，手指缩了下，“不要就算了……” 哪想他刚一说话，手里的东西就落入了男人手中。 顾殊：？？ 秦苍拿着拳头抵在了自己嘴角，咳了声，“虽然难看些，样式有些旧，成色也不好，但难为你有这心思，朕就笑纳了。” 那语气有多欠就有多欠。 顾殊咬牙：“哈哈，那可真是多谢陛下赏识。”呵呵还真是难为您了。 秦苍皱眉，“以后便唤我皇兄。” 顾殊弓腰，“不敢不敢，顾殊先告辞了。” 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还顺带翻了个白眼，老子以后要是再闲的没事送他东西，我就直播吃S……素菜！ 秦苍：？？？ 怎么好像生气了？ 秦苍一脸迷茫，可手里的玉佩还在，心情有些雀跃，回宫的路上嘴角都没停过。 旁边洞悉了一切的李德海：……唉。 傍晚的时候，顾殊就又收到了宫里来的赏赐。 一箱是各色各类的水果，另一箱……阿嚏！ 顾殊瞧着满箱子里花花绿绿的香帕子，嘴角都抽了……妈的，智障！ 第三十七章 屈柠 今晚，顾家人凑在一起用晚膳。 大哥顾鸣是商人，在顾殊回来之前被顾鼎忽悠到了江南，陪着顾向煜解决完赈灾粮款的事情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 一顿饭下来，顾殊已经对这两位哥哥有了些了解。 顾鸣有一双带笑的桃花眼，相处下来便会觉得他很温柔，令人如沐春风，半点没有商人身上的铜臭气，看到顾殊眉头皱一下就会不动声色的给他夹最喜欢的小糕点，而二哥顾向煜是最沉默的，外表最像顾鼎，面容硬朗，饭桌上最少说话的人就是他，但每个人说的他都会仔细听，是个外表冷漠内心仔细的好男人。 顾殊熨帖的吃了一顿晚饭，因为他今天喝了好多酒，吓得顾家人现在连茶都不敢给他喝了。 晚膳后，几个哥哥跟着顾鼎去了书房，顾殊打着哈欠回到了流云阁。 这几天降温了，顾北野怕他冷，在他房间里多加了几个暖炉。 顾殊便一边烤着手，一边和墨袖闲聊，“对了，前些天我带回来的小少年最近身体好了没有？” 一提这个，墨袖有些懊恼，像是在对自己连这个小任务都没有办好生闷气，“他现在……有点不好……” “不太好？”顾殊偏头看他，“我给他的药，他没用？” 墨袖沉默。 顾殊想起那天那少年小豹子似凶狠的眼神，嘴角一笑。 他最近一直在忙王府的事情，是没有得空去看他，顾殊往自己嘴里倒了一粒药丸，披了件大氅，“去看看吧。” 屈柠自从被带回来便被墨袖安排在流云阁的偏房，虽然小但五脏俱全，有水有饭还有火炉。 他目光虚空的聚焦在火炉旁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牌位。 当顾殊推门而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副场景。 少年蜷缩在地板上，整个人瘦弱的像是一把木柴，身上还穿着之前他见他时的衣服，破破烂烂，衣不蔽体。 顾殊回头看了眼想要跟进来的墨袖，后者默默地帮他把房门关上。 墨袖守在廊外，抬头看着冬夜的天空，月很明，所以照亮了旁边暗淡的星。 她想起了她和红袖第一次遇到主子的时候，那天也是一个冬夜，被父母抛弃的她们躲在一个冰冷冰冷的山洞里，周围全都是狼嚎，又冷又饿，又怕成为野兽的猎物，就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们遇到了五六岁的少年，剑上染血，眼神却无比温暖，自此，她们的命就是他的了…… 墨袖不知道想了多久，顾殊走了出来，他对墨袖笑道，“给里边的小家伙弄点热菜吧。” 墨袖看了眼他单薄的衣物，抿着唇应了声。 他们不知道，屈柠透过大开的窗户，看着越走越远的少年，身上带有温度的大氅被他捏的死紧，他垂眸滚了最后一滴热泪，他轻声，“娘亲，小柠以后会好好的……他永远是我此生遥不可及的救赎。” 昨夜受了凉，顾殊今天就有些咳嗽，他怕哥哥们和他爹担心，就自己在流云阁用的早膳。 照例睡了半个时辰后，他才走出门，结果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竖的笔直的少年。 屈柠换了干净衣衫的他看上去比之前精神了些，就是还是瘦，他有些营养不良，这得好好补，只不过还是沉默寡言，顾殊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第三十八章 蠢萌二哈还是拆家泰迪 流云阁里有他单独的一个小书房，他进去先处理过几天搬去王府的相关事宜，从用人到摆设，他爹的意思是想要让李伯搬去王府给他管理府内诸事的，顾殊给婉拒了。 一方面是李伯在顾家呆了半辈子都和爹爹他们有了感情，带过去顾家便会不方便，另一方面，他手底下也有不少人，用着顺手。 屈柠没跟进去，等到顾殊出来的时候却端上了一杯热茶，茶香混着氤氲热气，倒是挺解乏。 “我准备让你去三哥军营里——你这是什么眼神，”顾殊笑，跟个被抛弃的狼崽子一样，“我的意思是让你先去军营里历练，我这儿可不收菟丝花。” 屈·菟丝花·柠脸红了红，小声道，“我会点拳脚功夫的。” “哦？” 屈柠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用手生劈了旁边的一块装饰用的石头，四分五裂。 顾殊：？？？ 本来以为是个蠢萌二哈，没想到这是个能拆家的泰迪啊。 他抬眸，黑黢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顾殊，像是在问：“我这样行不行？” 顾殊来了兴致，“你和你墨袖姐姐比试比试？” ……等到顾鸣进来找顾殊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假山，满地的石屑还有旁边砸出来的一个深坑。 而他家的弟弟就蹲在坑边，脑袋使劲往下探，口里还念念有词。 顾鸣：？？？ 顾鸣刚走近就看见了在坑底较量的两道残影。 温文尔雅的大哥：？？？看不懂眼花缭乱破坏力真强。 顾殊和顾鸣打招呼，心想等他们打完了再一块结算他们损坏公物的钱，他先将他大哥引出案发现场，泡了杯热茶递给他，“这是我院子里最好的茶了，大哥尝尝怎么样？” “不错，尝着味道……这里面加了些百合碎末？” “大哥这都能品出来？”顾殊惊讶，随后释然，他大哥走南闯北的，见识广着呢，玩笑道，“不错，这可是秘方，大哥你就算尝出来了，可别说出去。” 顾鸣瞧着少年眉开眼笑的模样，感叹，“像，你和母亲像极了，尤其是那眉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推了推手边的东西，“这是我这几年给你存着的，里面什么好东西都有，你看看有喜欢的就拿去把玩，可惜……这些年我们都没能在一起，我这心里总归是亏欠的。” 他是家里的长子，长兄如父，自然肩负着照顾弟弟的职责，其余人还好，唯独这从小就身体不好的老幺，因为长期离家，他总是存有愧疚。 这是他家人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说这些，一向看开的顾殊心里也有了苦涩。 他看向失落自责的顾鸣，“其实，大哥你们对我很好，我八月不足便出生，还因此令母亲难产，我从小便是带着罪孽出生的……” “不是的，小殊……”顾鸣心疼地想要打断他。 顾殊抬了抬手，示意让他说下去，“可你们却不嫌弃我，还不声不响的挂念了我十多年，硬生生把我从阎王爷手里夺了回来……大哥——” 顾殊认真的看向他，“我很感激，感激你们能赐予我第二次生命。” 是的，第二次生命—— 顾殊目光拉远，他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的，上辈子的‘他’，无父无母，没人疼也没人爱，而这次是肯定是老天爷弥补他的，送了他来这个福窝…… 这一席话沉重，可说开的好处就是他们的距离拉近了，这次是真的心贴心。 顾鸣最后笑道，“当时娘亲怀你时是希望你是个小女孩，给你买漂亮小裙子，我和你二哥他们还精心准备了小女孩的小礼物，五颜六色的，哪知原来你也是个带把的……哎，不过现在也好，我们照样也可以把你宠的比小公主还要小公主！” 躲过一劫的顾殊：“……是吗，哈哈，真好笑。” 第三十九章 欠管教 年前，顾殊回顾家的消息再也瞒不下去了，顾家其余哥哥紧赶慢赶的从天涯海角赶回来参加顾殊入族仪式，说来他们也可怜，竟然被顾三和顾爹忽悠着去了天南海北。 这直接导致了顾殊院子里新开辟出来的小库房又不够用了。 此时，顾三正憋笑着把被一堆礼物包围的生无可恋的少年拔出来，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没事了哈，哥哥们也就是还没习惯，太热情了些。” “呵呵。” 碍于哥哥们的无孔不入的关心，顾殊已将近半月没出门，在家里待得简直要怀疑人生。 好在小年当天他们就接了圣旨，邀请他们参加宫宴。 顾殊一头栽在床上，长长舒了口气，“终于能透气了，在家里我可是燥死了，现在随便看个小太监都觉得眉清目秀。” “宫宴，估计那里美人歌舞少不了，人多是非多，逼近年关，官员家眷人多眼杂的，说不定还有乐子瞧。” 就在顾殊期盼下，黄昏时分，几辆马车就载着浩浩荡荡的顾家人入了宫，没办法，人家人丁兴旺还各个都是嫡子，皇上特批让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参加宴会，说出去多少人羡慕的红了眼。 可没办法，谁让他们家的老幺出息，竟然还能攀上个皇亲，其余人酸溜溜想。 顾殊对此一无所知，和哥哥们说笑的功夫就到了荣华殿外。 他们的马车是得了恩准，直接能驶入皇城的，等到顾家九子挨个下车，周围人齐刷刷倒吸了口冷气，更有甚者已经有受不住的官家小姐喘着气昏倒了。 什么叫视觉盛宴？？？？ 这就是了！ 这九位美男子风格各异，或温柔或冷漠，龙章凤姿， 这几位排排站，啥都不做都是整条街最靓的崽呀，这随便拎出来一个就让人喷鼻血了，更何况还是九个，还都是未婚单身！！！！ “啊啊啊啊，我要选哪个？大哥温润，二哥冷酷，三哥……小九好奶！” 三哥及之后的几位哥哥：？？？ 我们不配拥有姓名？ “不过……老三，你知道奶是什么意思吗？”顾四顾之恒小声问道。 顾三拧紧了眉，“管他呢！” 他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夸他弟弟好看的，没毛病！ “你们真无知，”顾八顾念长相偏白净，此时的他抱着一本书，恋恋不舍的翻阅着，“这‘奶’的意思就是形容男子可爱不做作，我们家舒大大都在第一本话本里注释过的，被我划了重点，要考的！” “？？？？” 旁边的顾殊：咳。 他瞅着顾八手里熟悉的书籍，想起他家八哥回来给他抬来的一箱子书，疯狂给自己按头安利的迷弟形象，简直又想哭又笑。 小姐夫人们看到的是顾九他们的美貌，他们的父亲夫君眼里就是更深层的了，纷纷领着自家的小子闺女前来说说客套话，笑笑呵呵的你来我往。 顾殊被八个哥哥和一个老爹挡着，安心的缩在一边吃东西，目光四处看，不经意对上姑娘家羞答答的脸蛋儿就挑挑眉勾勾唇什么的，将人惹得脸都红透了还坏笑，简直就是骄纵小王爷的做派。 秦苍赶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刚才还算不错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被他扶着的宫梓柔也瞧见了，笑道，“小殊这调皮捣蛋劲儿也不知道随了谁，不过哀家倒是瞧着挺有趣的，苍儿，你觉得呢？” 秦苍哼了声，“小小年纪就拈花惹草，欠管教。” 第四十章 皇上：养弟弟好开心！ “你呀，小殊怎么样都是你弟弟，你可不能对他过于严厉，哀家还不想再有一个你这么无趣的儿子。” 皇上太后一来，全场人都安静下来行礼。 即使顾殊再不情愿也得弯腰，好在还没来得及，他就听到了上方宫梓柔轻缓温柔的声音，“来，小殊过来让母后瞧瞧，大半个月不见，娘亲看看胖没胖。” 顾殊一听眉眼弯弯快步去了宫梓柔旁边，被她拉着好一阵嘘寒问暖。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心下皆是震撼。 早就听说顾家九子得皇上太后宠爱，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天他们亲眼看着太后与他亲近，就连素来不喜人近身的皇上竟也默许他坐在身侧，心下受的冲击比海浪都大。 在旁边观察入微的楚相垂下眸子，心下了然，顾家后继有人，又有这么大的靠山，恐怕想要动手，都得掂量掂量了。 顾殊也没想到自己一上来就不让走了，还直接跳级坐到了秦苍左手边，这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顾殊抿了口茶，嘴角带着惯有的笑，长睫却掩下了眸底的思绪。近日来，顾家水涨船高，风头大盛，别人看来恩宠不断，可于顾家而言，这绝不是好事，如今他又因为一个口头约定被封为宁王，也不知道他这便宜皇兄心底到底卖的什么药。 要是秦苍知道顾殊心里是这样想他，估摸着得气出半盆血来，个小没良心的。 宴会开始，丝竹悦耳，歌舞升平。 顾殊一开始还能保持笔直的坐姿，可渐渐随着下面红衣舞女摆动的小腰肢儿就歪了起来，浑身就跟没骨头似的，最终发展到盘着腿一手搁在腿上支着脑袋的的闲暇样子。 随便往嘴里丢几个小糕点，眯着眼想要是有酒就好了。 正想得美，李德海就端着一碟子糕点凑了过来，“殿下，这是皇上吩咐奴才拿过来的。” 说着，将顾殊最喜欢的金丝糕摆在了他的面前。 顾殊朝自己的那份瞅了眼，哦，已经空盘了，所以这一碟子就是及时雨呀！ 他也不矫情，笑眯眯捏起一口，“劳烦公公替我写过皇兄。” 然而有一就有二，皇上面前的御案上的东西越来越少，摆在顾殊桌上的东西却越来越多。 顾殊瞅着下面旋转跳跃的舞女，慢慢打了个哈欠，然而刚才还睡眼惺忪的他猛地打了个激灵，他低头一看，果然，那桌子上的东西，几乎都被他挑挑拣拣吃没了。 顾殊心底欲哭无泪，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吞了口药，才将浑身的睡意压了下去。 歌舞也不敢看了，顾殊大摇大摆的选了个合适的姿势，脑袋一歪，装作看戏的样子，实则闭目养神去了，反正他背对着太后皇上，他们也看不见，其余人更别说了，他敢这么肆无忌惮，就是因为他后面的靠山多着呢，骄傲！ 而将一切收于眼底的始作俑者却若有似无的笑了下，那带着宠溺的笑意几乎转瞬即逝，几乎令人捕捉不到。 秦苍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心底雀跃，半月没见，会时不时挂念着，看到一副好字画都想给人送过去，再见时一双眼睛就不自觉的黏了上去，想要对他好，想要看他笑，即使那人没有半点正经样子，自己竟然也丝毫生不起气来，反倒想……纵容…… 秦苍眉头拧起来，慢慢思索：这难道就是当哥哥的滋味？ 他父皇母后就他一个孩子，也没有个软糯糯的弟弟，虽然现在这个‘弟弟’不是小团子，可也是弟弟属性，秦苍目光落在某人吃剩下的盘子上，嘴角微勾，这估摸着就是养弟弟的成就感了。 第四十一章 群嘲 秦苍将这归为兄弟情谊，底下的敏锐的老父亲觉察到了不对劲，他家小孩虽然没有和皇上说话谈笑，可李德海的动作毫不避嫌的发生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这也太…… 他和旁边的二儿子交头接耳，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眉毛一会皱一会松的，看起来甚是纠结。 顾三凑过去的时候，就隐约听见了他爹惆怅的语气，“我怎么觉得……皇上对咱们家小九太好了呢？” 顾大：“唔，咱们小殊人见人爱，没人不想疼吧？” 顾二：“可能是因为娘亲的缘故，被太后皇上爱屋及乌？” 顾三：“管他呢，对咱们小殊好就行。” …… 顾八有敏锐的直觉：“我觉得这样的情结不太对，我喜欢的话本上就都说这种情况再发展下去要成为夫妻的……” 其余人：？？？？？ 这话遭到了所有哥哥的群嘲，什么夫妻不夫妻的，那可是他们弟弟！ 顾八：嘤。 丝竹虽然悦耳，但到底有些无趣，顾殊很快就坐不下去了。 太后只需要来走个过场，不一会儿就离开了，有了这个先例，顾殊也寻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秦苍望向少年映在灯笼上的影子，过了许久才收回视线。 他瞥了眼旁边杵着的李德海一眼，后者立马就派了自己心腹小徒弟跟上去。 夜里有些凉，顾殊拢着小火炉，身旁跟着墨袖还有新晋小厮屈柠，顾殊纯粹是闲得无聊，坐那昏昏沉沉的，睡觉也睡不舒服，现在被冷风一吹倒是清醒一点，他绕着弯逛着，步伐随意，显然就是走哪算哪儿。 正是由于他这个随心所以法，等到小庆子托着托盘找到人的时候，顾殊正在青竹亭里躺着数星星，他单手枕着手臂，跨坐在栏杆上，一只脚探出去晃呀晃，一刻都停不下来。 可在宫里哪里有清净的时候，顾殊隔着假山就听到了一众脚步声。 “云霓姐姐，你这身衣裳也真好看，在月光下，就跟银河流淌出来似的。” “是呀云霓姐姐这身段，这容貌可是咱们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等到来年选秀必能拔得头筹。” 假山另一边，衣饰华丽的莺莺燕燕们簇拥着一身月色长裙的纤细美人缓缓朝顾殊这边走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恭维着，那掐着嗓子说出来的话令顾殊直打哆嗦。 他这嫌弃的表情一出来，一直当摆件的屈柠突然开了口，“主子可要让她们安静？” 顾殊从这句话中诡异的听出来了杀气，像是他要是点头，这人就要将那群人抹了脖子。 他摆了摆手，“谁还没个言论自由呢？” 然而那群人也不知收敛，一惊一乍的话接连不断的传来—— “诶，云霓，我听说前几天皇家学院登门丞相府，说是亲自邀请你去入学，真的假的呀？” “皇家学院？那可是咱们大陆趋之如骛的学院，听说里面的每一个学员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咱们天朝去的人不过十人而已！要是哪个家族里的子弟能被录取，那可是祖宗保佑！！” “天哪，云霓是不是真的呀，你真的被录取了？” 处于人群中心的楚云霓谦虚道，“这几日刚收到锦帖，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哇——” 皇家学院？ 顾殊眉角一挑，见他似乎有兴趣，屈柠就想给他科普，却被顾殊摆了摆手，“你还是去把人赶走把，叽叽喳喳的，扰民。” 皇家学院能咋地，彩虹屁他才不乐意听。 然而下一秒屈柠的脸色就变了，就连墨袖都看向了顾殊—— 第四十二章 顾小殊A爆了（1） “哎呀，我可听说当年顾家五少就是被皇家学院退回来的，那可丢了好大的脸，整个顾家都成了咱们京城里的笑柄！”那人娇笑，说的话可比谁都恶毒。 话随着风儿打了个转，清清楚楚的飘进了顾殊耳中。 月色下，少年眉目瞬间清冷，他眯了眯眼，五哥哥，是顾之秦。 顾殊脚从栏杆外挪回，薄唇殷红，勾起一抹荼蘼的弧度，“走吧，看看哪只犬在乱吠。” 此情此景全都被小庆子落在眼中，他转了转眼珠子，转身进了夜幕之中。 假山那侧，那几个娇小姐还在捂着嘴巴故作骄矜。 “哎呀，这事我也听说过，听说到现在顾家都被皇家学院排斥在外，塞钱都进不去。” “顾家武将出身，就算是进了学院也只是舞刀弄枪，平白丢咱们天朝的脸面，不比楚家，家大业大，年轻后辈也是个个出众，楚大少更是其中佼佼者，哪里是顾家那些人能比的？” 有胆小的就劝，“乔姐姐，你就别说了，这里可是皇宫，让人听到了不好……” 乔雅俪反而变本加厉，嚷嚷道，“有什么避讳的，这又不是咱们开天辟地第一次说的，京城里都这么传，就算顾家人在这，本小姐也——啊！” 乔雅俪话还没说完，众人只觉眼前身影一晃，乔雅俪猛地惨叫一声倒飞出去，砰的声砸到了旁边的荷塘，水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这一砸就给砸出了一个窟窿，那倒霉小姐以倒插葱姿势流畅的栽到了下面的淤泥里，只剩下两条腿滑稽的扑腾。 众位娇滴滴的小姐：？！！！啊啊啊啊杀人啦救命啊！！！！ “哟，这黑漆漆的夜里倒是挺热闹？” 众人心一跳。 一道带着笑意的话音从暗处传来，顾殊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红衣在夜里如同火焰般耀眼，他似笑非笑的盯着脸色煞白的小姐们，“怎么，顾某是不是打扰你们了，个个花容失色，跟蔫了的大白菜似的，还不说话？” 屈柠将人踹开就沉默走回了顾殊身后，看起来低眉顺眼丝毫不起眼。 “这开天辟地的事情顾某听着挺好奇的，特意让乔小姐洗洗嘴再说，免得她说的不清不楚的，坏了各位小姐的兴致。” 他一口一个‘顾某’，明白过来的众人顿时腿一软，顿时没有敢给乔雅俪求情的了。 乔雅俪的下场就明晃晃的摆在她们眼前，这会儿她的腿已经不动了，看不出生死，却令众人对眼前面若桃花的少年产生了深深的忌惮与恐惧。 没人敢与顾殊对视，全都像是被吓破胆的鹌鹑一样，缩到一边，这一下反倒把众星拱月的楚云霓露了出来。 楚云霓：…… 她恨得牙痒痒，迅速调整情绪，行了个礼道，“宁王殿下安。” 有她起头，其余几名贵女全都行礼，然后便下意识自顾自的直起了身子。 墨袖眼一眯。 顾殊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本王有说让你们起身？” 他身后的墨袖蓦地上前，一脚一个跟下饺子似的全都结结实实踹跪了下来，冷言道，“这才是标准的行礼！” 第四十三章 顾小殊A爆了 顾殊瞧着满意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还站着的楚云霓。 那目光，既邪肆又痞气，却刁钻到令楚云霓摸不清少年心底的真实想法。 楚云霓咬着下嘴唇，后背笔挺，下巴骄傲的抬着，她可是楚家的嫡小姐，除了顾殊，从来没人敢如此羞辱她！ 顾殊嘴角噙着笑和她对视，声音却是冷了下来，“楚小姐这是要本王亲自动手？” 楚云霓银牙紧咬，“云霓不知何时得罪了殿下，竟让殿下如此羞辱。” “不是‘何时，’是你永远在作死，”顾殊不耐烦了，冷声喝道，“屈柠！” 后面跟着的少年闷不吭声，却如鬼魅般瞬间出现在了楚云霓身后，一掌直冲少女后胸，飒飒冷风令楚云霓血液瞬间倒流，头皮发麻—— “啊！” “砰！” 两道声音先后响起，轰的声，屈柠被来人挡的后退三步，他和墨袖当机立断挡在了顾殊身前。 屈柠虎口被震得发麻，喉咙一阵腥甜，他低声道，“主子，此人深不可测，我打不过。” 来人一身黑衣，全身上下只露下一双锐利的双眸，他将楚云霓牢牢护在身后，双眼直勾勾的瞧着顾殊，“小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那声音比破锣嗓子还不如，阴恻恻的如同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顾殊抬手将两人拨到一边，和男人直面对上，“如果我说不呢？” 楚云霓刚从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浑身抖成了筛子，“救，救我……” 顾殊上前一步，“楚云霓屡次坏我顾家名声，你觉得我们顾家能放过她？” “别，不是我……救救我……我爹我哥哥肯定，肯定会重谢你……”楚云霓吓破了胆。 男人一动，墨袖和屈柠瞬间就攻了进去，几次交手，他们脸色越发难看，男人招招下狠手，大概是想速战速决，他倏地虚晃一招，直直朝顾殊攻去。 少年淡然自若的站着，面色从未有过变化，而藏在广袖中的银针却散发着冰寒的银光。 然而，相似的景象再次上演—— “顾殊！” “砰！”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拦下了气势汹汹的男人，顾殊定睛，秦苍背对着他，身手矫健，见招拆招，他像是被秦苍纳在了他的地盘内，谁都不能碰。 “弟弟！” “小殊！” “殊儿！” 又几道身影几乎与秦苍同时出现，迅速加入了战局。 男人以寡敌众，很快便处于下风，他猛地从袖口中甩出什么东西，众人连忙屏息遮眼，一阵浓重刺鼻的烟雾瞬间弥漫，等到能看清时，众人一阵惊呼—— “殊儿呢？” “九弟不见了！” “不好了，皇上也不见了！” 顾鼎当机立断，“搜皇宫，封皇城！他们绝对跑不了！” …… “带出来了么？头儿还催着呢！” “呀，你们怎么把狗皇帝也带出来了？” “先不管了，狗皇帝应该也有用，先将他这身衣裳换了，他这身太招摇容易暴露！” 车轮滚动声，几个男人骂骂咧咧的折腾完，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浑然不知里面的少年手指微动。 顾殊还真没想到这些人这么阴险，竟然还在皇宫里藏了同伙，他们趁着放烟雾的时候便要出手，顾殊本想全部拿下的，秦苍却突然挡在了他面前就要动手，电光火石间，顾殊就把秦苍迷晕了，让他们一块把自己和秦苍一起带走。 第四十四章 一起冒险吧 顾殊谨慎的抬起眼皮，鼻子嗅了嗅，他便知道和他一起挤在箱子里是秦苍，毕竟龙涎香这么浓郁。 黑暗中，顾殊动了动手脚，发现手脚全被捆住，大概是空间有限，他发现自己蜷着身子像是被秦苍禁锢在了怀里。 顾殊嫌弃地瘪嘴，这里条件真差。 他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推敲出——他们应该是在马车里，并且已经被运出了城。 马车颠簸一阵随后像是驶入平坦的道路，不再颠来颠去。 顾殊百无聊赖，倒是身子比较娇贵，手脚已经发麻，想要动动手却猛地一顿，顾殊瞳孔微缩。 他屏息，手背处的动静越发明显—— 男人的指腹温热，似是羽毛般轻轻挠着。 秦苍醒过来了？ 顾殊很诧异，他试探着碰了下，男人的动作微顿，下一秒，顾殊掌心处就被挠了几下，出去的时候还若有似无地被勾了勾小手指。 顾殊：…… 他心里五味杂陈，喜的是秦苍竟然醒过来了，惊的是他亲自下的迷药要是没有自己的解药是不能这么快就解开的，难道秦苍体质异于常人还是身上有什么灵丹妙药？ 顾殊把这记下，心想等他们逃出去了，就把秦苍抓过来好好研究研究。 秦苍倒是没这么多小心思，他只觉刚才的触感太过柔软细腻，他身形修长将少年圈在怀里，鼻尖是顾殊的发香，即使在未知的空间内，两人面对面挨着，这比刚才那场打斗更能令他安心。 两人在黑暗中看不到彼此，又怕说话被外面的人听到，便只能用手来交流。 顾殊在他掌心中把自己观察到的内容简写下来，两人绝对不要打草惊蛇，顺其自然再说。 秦苍：你吓着没有？ 顾殊：当然没，多刺激啊！ 秦苍：有没有受伤？ 顾殊：没。 秦苍暗暗松了口气。 秦苍停了下来，顾殊就按不住寂寞了。 顾殊：你说他们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呀？ 顾殊：我们是不是要野外求生了？ 顾殊：哎呀，母后和爹爹他们该有多担心？ 顾殊：你饿了没呀，咱们都走了大半天了，他们都不知道下车补给粮食的吗？ 顾殊：皇兄怎么不说话，睡着了？ 顾殊：好无聊啊。 顾殊不写了，手指头懒洋洋的在秦苍手背处划拉着，秦苍被他弄得痒，伸出跟手指勾住了他的，温热的触感令顾殊莫名安静下来，他动了动，不一会儿眼皮就直打架，等到秦苍听到少年均匀香甜的呼吸声时，大手张开，小心翼翼的握住了他的小手，柔软细腻的触感令男人勾了勾嘴角。 他弟真精致，秦苍想。 等到马车停下的时候，秦苍松开了顾殊的手，把他弄醒后继续装睡。 已经日夜不停的行了一天，需要补给粮食了。 顾殊和秦苍是被装在一个大箱子里，外面的人马声音由大到小，最终箱子被重重丢下。 “小心点！要是把他们弄醒怎么办？” “诶这你放心，我们的迷药就连野狼都能迷上三天三夜，他们肯定醒不了。” “真的？那咱们先去吃一顿，一路上累死了。” 紧接着，门被关上，脚步声也逐渐远去。 顾殊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人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箱子，趴在箱子口直喘气，“憋死小爷了！” 第四十五章 他弟高兴就好 秦苍默不作声的打量着四周。 这里废弃的柴房，周围脏的很，灰尘满天，角落里落满了蜘蛛网，可见很少有人来。 “他们应该是往南走。” 顾殊指着一边道，“你看那边的木柴树皮被人扒光，旁边扔着几块树皮碎屑，古书记载，焰木生于南，它的汁液可用作灯油，寻常百姓用不起煤灯就用这个，京城处于天朝居中位置，驾着马车疾驰一天一夜，按着脚程来算，咱们怕是已经到了四五百里开外的……岑柳一带。” 顾殊嘴边的话直接淌了出来。 说完下意识的去看秦苍，后者定定瞧着他，嘴唇微勾，“嗯，很棒。” 顾殊：……他不是在求奖励。 确定了情况，顾殊长舒了口气，放松下来就觉得肚子空空，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来，打开伸到秦苍面前，“金丝糕，用吗？” 说着，他便拿了一块放嘴边，虽然放了一天味道有些干，但还算入的下口。 秦苍瞧着那丁点糕点，有些意外的挑眉。 顾殊给他解惑，“入宫前我怕没时间用膳，所以带着的零嘴。” 说着，他看着两个人的装扮，原先的衣裳被歹人换下，现在他们穿着的都是粗布麻衣。 于是，他又补充了句，“这些我藏起来的，没让他们发现。” 说着，他就偷摸去看秦苍的神情，奈何他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信还是没信，不过还是捏了口吃了的。 没说话顾殊也不纠结了，都是聪明人，点到为止即可，他总不可能直说自己一直是清醒的吧。 几块糕点而已，对于秦苍这个大男人还有个正在长身体的顾殊自然是不够的。 于是他便捂着肚子来回翻滚，目光无神，“饿，饿死了，饿昏了，想吃小龙虾~” 秦苍时不时的被他碰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闹烦了，留下一句等着便离开。 门外连个守门的都没有，顾殊好笑地翻个白眼，就他们这绑架手段，小爷我至少甩他们几十条街。 这般想着，土木窗外似乎有飞鸟经过，发出砰的一声…… 秦苍回来时，一眼就看见了某位叼着根枯草跷二郎腿二郎腿的少年，他脚步一顿。不由失笑，这家伙还真是到哪里都自在的很。 顾殊听到他脚步声，咻的下就立起来，眼睛发亮的瞧着他，“皇兄，你买酥油饼回来了？” 秦苍将东西递给他，含笑道，“狗鼻子。” 顾殊嘴角都咧开了，还在那里故作老成，“哎呀，这东西味道大，万一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嘻嘻，为了咱们的安危着想，我还是吃掉吧！” 秦苍：……他弟高兴就好。 等到黑衣人再把他们抬走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而这时候的顾殊已经在梦周公了。 日夜兼程，顾殊觉得他哥这把老骨头都要快颠散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终于到了，先把这两个小子捆好，之后再弄醒。” “将人带到主人面前咱们可就是头功，更别说这次的意外之喜了。” 刚睡醒的顾殊揶揄着勾了勾秦·意外之喜·苍的手指。 很快，顾殊两人就悠悠‘转醒’，等到看清面前场景时，秦苍淡然自若，而顾殊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皲裂…… 第四十六章 讲个鬼故事？ 他们面前是一大片的森林，与北方冬季里光秃秃的林木不同，这里奇形怪状的数木郁郁葱葱，墨绿色的海洋一眼望不到边际，像是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仿佛下一秒就将人吞灭于此，阴冷诡异。 “快走！”一个灰衣服的男人粗鲁的推了把顾殊。 顾殊被推得踉跄几步，无形中和秦苍靠的更近。 秦苍先是冷冷扫了那人手腕一眼，随后不动声色的将人挡在一边。 灰衣服莫名手腕一凉，瞧着这密不透风的数木，只觉背后都凉飕飕的了，怪不得叫鬼林，难道真的闹鬼不成？ 顾殊却没发现秦苍的小动作，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们一行人黑衣人是领头人，另外还有四人。 “吴老，你说咱们废这么大工夫把这个病秧子掳来，到底有什么用处？” 吴老也就是那个黑衣人，闻言立马冷了脸，“少废话，主子吩咐下来的事情，哪轮得到我们指手画脚！” 他蓦地亲自走向了顾殊旁边，扯了扯他后面绑得牢牢的绳子，朝四人道，“主子还在阁里等着我们，都快点！” 顾殊瘪瘪嘴，就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悠闲自在，他朝秦苍眨眨眼，“旅途寂寞，我给皇兄讲个鬼故事？” 秦苍没错过他眼中的坏笑，非常配合，“讲。” 于是顾殊就讲了个五只狗熊闯林子被狮子吃掉的鬼故事。 刚开始吴老几人嗤笑，呵斥了几声便没注意。 哪知，顾殊讲故事讲起来就没完了，小嘴叭叭得—— 五只狐狸进林子被老虎吃掉，五头猪进林子被猎人杀死—— 渐渐地，吴老五人的脸绿了黑了。 这小子不是影射的他们还能是谁！ 于是，吴老忍无可忍的把顾殊的嘴堵住了，五人只觉得世界一片安静。 可渐渐的，随着夕阳落下，最后一丝阳光沉没，原本不透光的森林此时更是暗无天日，风吹过树梢，发出骇人的声响，众人有些毛骨悚然。 “吴，吴老，这里不会真的有鬼吧？” “我怎么也感觉身上凉嗖嗖的？” “呀，这里怎么绿莹莹的！” “我草，什么东西在咬我！” 林子里太安静，他们说的话仿佛都有回响，脚踩断树枝的咔嚓，小兽擦身而过的唧唧声，再加上刚才顾殊恰到好处的鬼故事—— “扑棱棱——” 一阵夜鸟惊飞的声音给这静谧的大地染上了诡异的色彩，众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吴老，要不咱们，先停一会儿吧。”其中有人终于忍不住了，牙齿都打着寒战。 吴老也是心有戚戚，他咳了声，故作威严道，“今晚休息，明日再出发！” 说着，他亲自将顾殊和秦苍拉到了他那边，检查了绳索之后才放心坐下。 其余人在这深林里生了火，拿出干粮烤。 顾殊趁着他们不注意，手指动了动，一些无色无味的粉末飘在了地上，被风一吹，吹向了森林深处。 他朝着秦苍看了眼，里面的幸灾乐祸显而易见，秦苍忍俊不禁。 这一路上，这家伙可没少搞小动作，不知名的药粉撒了不少。 比如说，在五人被蚊虫叮咬的龇牙咧嘴时候，蚊虫却连靠近他们都不敢。 现在，这家伙也不知道有了什么鬼主意…… 第四十七章 密林大逃亡？ 顾殊朝他眨眨眼，示意他坐等好戏开场。 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顾殊歪倒在秦苍肩膀上，看上去已经睡着了。 突然间，吴老后背一凉，猛地朝向丛林深处望去，只见原本寂静的黑暗中冒出了繁繁绿光。 吴老警铃大作，抬脚踹了还在呼呼大睡的四人，压低声音喝道，“有狼群！” 话音还没落下，几道矫健的黑影在树前树后窜过，将他们团团包围。 四人大骇，环顾四周都是成年壮狼，他们脸色煞白，“它，它们把我们围起来了，怎么办……” 吴老绷紧肌肉，忽然伸手将旁边的顾殊和秦苍拎过来挡在自己身前，“找准最薄弱地方，杀出去！” “嗷！嗷嗷嗷！” 蓦地，一道嘹亮的狼嚎回荡在深林中，一只威风凛凛的黑色公狼竟然跳跃到了树上对月嚎叫，猩红的眼睛直直盯向秦老…… 紧接着，狼嚎声四面起伏，密密麻麻的野狼在黑暗中显形，它们弓着身子，后腿绷紧，龇牙咧嘴的朝他们嘶吼，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来将他们撕成碎片。 月光渗进来，照射在了顾殊身上，莹白的小脸在这时暴露无遗，就在这时，狼王猛地一声嚎叫，率先从树上跃下，全狼出击。 “快——跑——” 吴老打前阵，身后四人断后，硬生生撕扯出一道口子，吴老提着两人在树林中穿梭，身后不断传来哀嚎声，他没管，闷着头跑。 不知过了多久，四人已经只剩下两人，他们已经伤痕累，吴老看上去也很疲惫，步伐越来越慢，一个不小心差点被扑上来的野狼咬掉左腿，这时顾殊猛地指向一边，“往那边走，那里没狼！” 吴老一看，果真没有，瞬间转弯朝那边奔去。 “那边，那边没有！” “哎呀，狼快追上来了，快跑！” “这里这里，快点呐，加油加油！” 就在顾殊‘精确’的指挥下，他们竟然成功的甩掉了狼群，然而还没踹口气的功夫，却有人一脚踩到了某只动物的窝，这一踩可了不得，直接召唤了数只五颜六色的小细蛇…… “啊啊啊啊妈呀毒蛇啊啊啊啊！！” 鉴于吴老的体力，顾殊和秦苍被他牵着绳子跑，顾殊一边跑一边好心地给人指方向—— 接下来，基本上是这样的—— “终于可以休息了，不对，这是鳄鱼啊！！！” “有马蜂窝，埋头埋头！” “我靠，大老虎，这里怎么有大老虎！” “别别过来，野猴子别扒我裤子啊我草！！” 几人从东边跑到西边，从树枝躲到水里，处处都存在着未知的危险…… 终于挨到了日出，跑了一晚上的七人最终只剩下三人。 吴老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受伤不说，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撕成了长条，浑身沾满泥草，整个人就像是乞讨的脏老头。 与他形成强烈对比的，是连根头发丝都没乱的顾殊和秦苍，他大汗淋漓，这两人脸上却没有一滴汗。 吴老背靠着粗壮大树，手里死死攥着两人的绳子，脸色难看至极，他稍作休息，呼出口浊气，“快走，主人还等着你们呢！” 说着，猛地一拉，却直接把自己弄了个踉跄。 他一愣，举目看去却只看见掉在地上的绳子，而两人的手腕处，早已干干净净，竟然连一丝红痕都没有。 吴老：？？？ 第四十八章 小问号，你应该有很多好朋友 “哎呀，不好意思，”顾殊故作错愕，“我忘了和你说，我带了把匕首哦。” 说着，他还担心吴老不信，小爪子举起了明晃晃的刀…… 吴老：？？？ 一晚上没休息的吴老看起来有点懵，不过他很快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扫过了他的脸，“嘶~嘶~嘶~” 他瞳孔皱缩，头皮发麻—— “嗷嗷嗷！” “吼吼吼！” 噩梦般的嚎叫一波接一波。 只见把他们追个半死的狼群在狼王的带领下像巨犬般乖顺的凑到了顾殊脚边，狼王甚至还坐立起来，抬起了两只爪子，像是要求抱抱…… 吴老：？？？ 紧接着膘肥体壮林中之王的大白虎也卧在了顾殊前面，嘴轻轻拉着顾殊的手臂，意思是要顾殊坐它背上去…… 吴老：！！！ 紧接着，一条头顶呈现红色花朵形状的蛇王从脚边缠绕在了顾殊手腕处，翻出白白的肚子似乎想要顾殊挠，小小的蛇头蹭着他的衣服状似撒娇…… 吴老：……自闭。 秦苍：哈。 顾殊喜气洋洋的跟秦苍介绍，他先是撸了把大白虎的虎毛，“这是我们家二虎。“ “吼吼吼。”二虎摇着尾巴舒服的叫了几下。 顾殊给它充当翻译，眉宇间有些喜色，“二虎说大虎现在在生崽子，哎呀，我要当小舅舅了！” 秦苍：…… “呐，这是小环环，”顾殊撸够了二虎，又摇了摇手里的蛇王，“虽然长得难看，但毒性天下第一哦，只要一小口，三息之内必死！” “嘶嘶嘶……”小环环骄傲。 狼王见最后才轮到自己，不满的扑进顾殊怀里，伸出舌头舔啊舔。 “好啦，二哈！”顾殊被扑的直接撞进了秦苍的怀里，也被舔的直躲，“放开！” 他欲要掰开二哈的时，却见它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皮，捏住它的手指骨节分明，这手似乎没用什么力气，却将一只重达一百多公斤的狼王提溜了起来。 “嗷！！” 二哈凶狠瞪他，却对上了一双冰谭似的双眸，秦苍语气冷沉，“别碰他。” 顾殊：？？？ 不到三秒钟，凶巴巴的二哈低下了它作为狼王的尊贵头颅，小声呜呜。 顾殊干笑，在二哈一众小弟面前给它争面：“哈哈哈，二哈怕生怕生。” 秦苍双指一松，二哈就委屈的蹭了蹭顾殊的脚。 而吴老早在他们说话之前就瞧瞧溜走，然而，没走多远就被一群狼拖了回来。 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前几天的颐指气使，被一群极高伤害的毒物包围着，他惊恐，却更加害怕笑嘻嘻的少年，没等顾殊开口，便忙不迭磕头求饶，“小人错了，求您饶命饶命！” “名字，谁派你来的，要把我送到哪里去？”顾殊笑眯眯的凑近他，小恶魔般开口，“老师回答，要不然我家小环环可是一个冬天没进食了哦。” 吴老：…… 吴老之前仗着自己功夫不错从来都没吃过此等亏，现如今他被折磨了一晚上，精神早已崩溃，竹筒倒豆子似的将知道的吐了个干干净净。 第四十九章 弄巧成拙 原来这些人真的只是冲着顾殊一个人来的，上面的人的命令是将顾殊全手全脚的带回去，至于秦苍，正如顾殊之前探听到的那样，是顺来的。 顾殊：…… 他摸摸鼻子，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比皇帝还要金贵，难得难得。 顾殊转身问向秦苍，“皇兄，你要跟我一起去还是先回去，毕竟你还要上朝。” “我与你同去，”秦苍看他，顿了顿又补充，“历来皇帝都会在小年前封笔，所以只要在除夕宴前回去就可以。” 顾殊哦了声，心想你告诉我这些干嘛，不过也没再搭话。 他扯了吴老身上的一块布条，蘸着他的血写了几个字，让二哈一并带给被他用阵法困在外面的顾鼎他们。 没错，顾鼎他们已经追到这边来了，或者说有两路人马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一队是秦苍的人，一队是她的人。 这一路，秦苍不可能不察觉，只不过和她一样，装不知道罢了。 顾殊心里暗叹，本来他还要捂紧的小马甲，从被掳走开始就捂不住了。 他苦大仇深的挠了挠二虎的虎头，“你媳妇儿现在给你生虎崽子，快回去护法，要不然你就是个渣男！” 二虎吼吼了几声，蹭了蹭顾殊的腿转头就没入了森林深处。 顾殊本来以为秦苍会询问，毕竟这一切都有点玄幻，可惜两人都走了好远，他都没有等到秦苍开口。 这种情况就像是自己把答案都准备好了，结果人家连问一句的话都懒得说，莫名让他挠心挠肺，顾殊歪头去看他，就见男人脸上淡漠，眉骨深邃看不出喜怒来。 这一看，心里更痒痒了。 他随手揪了根草，一点一点摘着叶子，像是随口道，“咦，前面好像有个树洞？” 秦苍抬眸，并没有看到什么树洞，他沉默的跟在顾殊旁边，由着他七拐八拐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那棵隐蔽的极好的树洞。 他脚步微顿，跟着他进去。 “呀，这里好像有人住过的痕迹诶，还有个木床！”顾殊又‘惊讶’，转过身向秦苍道，笑眯眯的，却暗戳戳观察他皇兄的脸色，“咱们运气真好。” 秦苍：…… 秦苍面上依旧不变，淡定的环视着周围这一切。 这树洞虽不宽阔，但五脏俱全，除了木床之外，其他的木桌木凳也都是品质上乘，看得出来之前住的人非富即贵，养的精细。 顾殊见他都不给反应，有些挫败，他都表现地这么明显了，怎么还勾不起他的好奇心，果然年纪大了，代沟也有了，好奇心跟不上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缺的是这几步路吗？ 不，是两道深深的天堑！ 秦苍面上不显，实则余光全都注意着这家伙，见他时而古灵精怪，时而沮丧的瘪嘴，嘴角极快的勾起了些弧度。 顾殊又丧又虎，最终还是秦苍败下了阵来，“虚心求教”道，“你像是很熟悉这儿，之前有来过？” 听到这话，顾殊明明眼睛都发亮了，还要状似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道，“昂，我小时候就住这里的。” 顾殊心想，吴老要是听到这话应该会气的吐血吧，他抓他们来的地方竟然是自家后花园，这就不是羊入虎口反倒是放虎归山了哈哈哈哈。 秦苍适时惊讶。 第五十章 寻仇还是回门？ 顾殊要是有尾巴早就翘起来了，“我之前不是身体不好嘛，师傅让我学学武来强身健体，那时候就把我扔这里，绕着林子跑圈，可惨了，还好几个师兄师姐照顾我，要不然连顿吃的都没有，二虎他们就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我们当时还一起找了这个树洞，这里还是我准备……。” “身体可好些了？”秦苍拧眉打断他的话，“现在还这么瘦小，是不是幼时受苦的缘故？” “额……”顾殊还想说点他小时候的光辉战绩，下意识回道，“早就没事了，就是我爹他们小题大做。” 秦苍不动声色的松了握紧的拳，继续听他讲。 顾殊说到兴处便眉飞色舞，薄薄的桃花眼向上勾起，唇红齿白，水红色的舌尖若隐若现，俊俏的尤不自知。 秦苍微微移开了目光，心脏处却乱了节奏，耳边少年的嗓音一入一出，怔怔的有些出神。 “皇兄，喂？你在听吗？” 秦苍回神，瞳孔乍然一缩。 少年正凑在他面前，长长的睫毛似乎要碰到他的，细腻的肌肤泛着莹白色的光…… 秦苍喉结缓慢的滚动一圈，垂下了眼眸，“没事。” 顾殊从小就被师兄师姐这么哄着的，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听他这么讲也就站直了身子，“那我们继续走？” “好。” 这片森林在外人看来极其广阔，可放到自小在这里玩闹的顾殊眼里，分分钟就能抄小路，两人从小道里钻出来时便成功的到了此次的目的地——长夜殿。 长夜殿位于长夜山，此山极高，与地平线几近垂直，传言半山腰处穿过浮云，再向上便是长夜殿，是仙人的居所。 “鬼林这里是唯一的入口，”顾殊给秦苍介绍，“我师傅在外面设了阵法，所以世人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森林，却不知传说中的长夜山就位于此地。” “这里有条密道，我这可是把你当自己人才领你入我师门，我哥他们都还没来的及看一眼呢！” 秦苍嘴角勾起一抹笑，突然心情愉悦起来。 等到弯弯绕绕穿过一层层的壁障后，入目便是满山的桃花树，花瓣飘落，山雾弥漫，袅袅娜娜，倒真有了些不食人间烟火之色。 顾殊带着秦苍小心的穿过护山阵法，兴冲冲的领着他到了最顶端的平台，只见这里几座茅草屋零零散散的位于四角，几只仙鹤饮泉，见到来人便啼鸣一声，优雅展开翅膀朝顾殊飞来。 他身后的秦苍心一紧，见他们没有恶意便放松下来。 顾殊挨个摸摸它们的头，眼珠子却张望着四周，猛地盯紧一个角落，蹬蹬蹬跑进去，“师傅，大师兄，师姐，殊儿回来啦！” 秦苍：…… 他抿唇，看向兴冲冲的顾殊，少年顾盼神飞，神情没有半点寻仇的意味，反倒多了些怀念激动…… 那边的顾殊成功逮到了几个看热闹的人。 他蹦跶到了两个仙风道骨的老人那里，揪揪黑师傅的黑胡子，又揪揪白师傅的白胡子，甜甜道，“黑白师傅，这次我比其他师兄回来的早不早呀？” “诶诶，早早，我家小殊比他们回来的都早！”身形较矮的黑师傅笑呵呵的捏捏顾殊的脸颊，“快给师傅看看，我们小殊回家有没有瘦呀？” “来来来，也给白师傅看看，”比黑师傅高一个头的白师傅直接把小孩抱了起来，和顾殊凑了个额头，亲昵道，“嗯，是胖乎了点，看来你爹爹他们对你挺好的。” 一旁看着他们亲密的秦苍：…… 有些碍眼。 第五十一章 偏心到没边儿 两人抱够了小徒弟，才把注意力分给了旁边沉默不语的秦苍，“咦，小殊，你带回来的这位朋友周身紫气环绕，可是天下之主的命格，这是你上次来信说的皇兄？” 年轻男人是难得的俊美，即使他们见多识广也极少见到这样的人物，更别说秦苍眉宇间的紫气，浓郁至极。 顾殊只当他白师傅在开玩笑，笑着拉着两位师傅过去，给双方介绍，“皇兄，这是我两位师傅，人称黑白双绝，师傅，这是我在天朝认得义兄，对我不比其他哥哥们差的。” “晚辈有礼。” 秦苍欠身以示尊敬，饶是如此，也是寡言。 顾殊是弄清了他的沉闷性子的，开口解释了几句，就被黑师傅勾了勾鼻子，不乏宠溺的责怪道，“小殊只不过下山几个月，心都偏没了。” 顾殊眨眼，他委屈。 还不是他皇兄一棒子打不出一句话来，怕你们误会嘛。 几人坐在了一棵桃花树下，石桌上散落着几瓣桃花，摆放的茗茶飘出淡淡的茶香，解乏清神。 秦苍抿了口，舌尖便萦绕着淡淡茶香，虽不浓郁，却持久不散。 他享受的眯了眯眸子，可旁边的顾殊却已经豪饮了几大口，捏起旁边的桃花糕吃了好几块。 “这是大师兄的手艺吧，白师傅做的时候总是少放糖。” “就你嘴刁，老白都没给我下过几回厨，你还敢嫌弃，”黑师傅扁着嘴，瞧着吃成小仓鼠的少年，也忍不住笑了，“等你大师兄回来就让你吃个够！” “那这次的比试是我赢了？”顾殊百里偷闲，咽下松软的糕点问道。 他们师门里的规矩，出游弟子每年必回师门，且途中必要饱受摧残，比如坑蒙拐骗等，不拘小节。 黑白师傅对此义正言辞，表示大千世界容易迷人眼，需要随时敲打好定心智，这次的鬼林之游，便是由他们匿名寻的穷凶极恶之人安排下去的。 不过，这话顾殊保留意见。 他总觉得这只是黑白师傅闲来无事，拿着他们这些弟子逗趣罢了。 顾殊和秦苍小声解释了缘由，突然良心发现，瞧他的目光有些愧疚，“其实在皇宫里我还没意识到……等到鬼林我才隐约有些猜测，所以……皇兄你别生气……” 他皇兄为了护他被绑了一路，真相大白才知道这只是个善意的恶作剧，顾殊心想换做是他，想揍死耍他那人的心都有了。 秦苍不说话，顾殊就悄悄去扯他的衣袖，黑白分明的眸子惴惴的瞧着他，看上去有些可怜，又无端惹人怜爱。 黑白师傅对视一眼，瞧着两个年轻人嘀嘀咕咕。 “赢了没？”秦苍冷不丁说道。 “啊？” “这次的比赛，”秦苍顿了顿，补充，“同你那些师兄师姐相比？” 顾殊顿时笑容灿烂，“当然啦，我们四个人里，我是最早的！” 秦苍抿茶，茶盏挡住了上扬的嘴角，“嗯，那便无事。” 顾殊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谄媚的献上块桃花糕，“皇兄尝尝，这是我大师兄最拿手哒……” “快快，你输了，”白师傅捣黑师傅的胳膊，压低嗓音兴冲冲道，“没有谁能抵抗咱们的小殊撒娇攻势超过三秒钟！哼，说好了，愿赌服输，老黑你必须给我洗三个月的脏衣服！” 第五十二章 皇兄我睡了，你随意 顾殊一晚上没休息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旁边的秦苍道，“皇兄，我带你去房间里休息会？” “好。” 秦苍对着黑白师傅垂首，随后跟在顾殊身后，去了他的茅草屋。 茅草屋的构造与树洞差不多，在外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茅草屋，实则结结实实的矗立在山峰之上，里面的东西虽不华贵，但胜在精致，书房，卧室，别有洞天。 顾殊饱腹感一上来，眼睛里的睡意浓得都化不开，他直直奔向了大床，从橱子里换了一个小枕头，抱着他的那个，歪在了一旁的美人榻上，盖上小棉被道，“皇兄我睡了，床留给你，你随意。” 下一秒便传出了他的呼吸声。 秦苍对他这秒睡的功夫有些惊讶，但想起来之前他们一夜未睡又是连夜奔波，少年当长身体的时候，嗜睡也是很正常。 这般想着，他便抬脚走向顾殊，少年由于肤色白，眼底的青色格外明显，小下巴窝在棉被里，脸上被周围的火炉温度蒸起一抹粉，看起来格外小巧稚嫩。 周围燃烧的火炉爆出“啪”的一声，房中静的针落可闻。 秦苍给少年拢了拢被子，软榻不比床榻差，加之不想打扰他睡觉，秦苍便站起了身，脚步放轻走出卧室。 房间里的东西意料之内的精致，他随后拿起旁边书架上的小玩意，几只用草编成的小动物，活灵活现，看得出编他的主人很用心。在旁边有一颗盆栽，绿意盎然的叶子在他碰到时突然卷起他的指腹，像羞涩的少女般微微颤栗…… 秦苍一点点看过去，又看到几张略显稚嫩的大字，脑海中不禁想起半大的顾殊抿着唇站在书桌前努力写大字的情景，鼻尖可能因为太过专注而露出些细汗：也可能会趴在地上逗弄草编动物，还有可能从外面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容颜灿烂地把陀螺拿出去和师兄们打。 秦苍只要想起这些，嘴角便有了他都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弟肯定是最活泼，最认真，最爱玩的弟弟，他想。 …… “唔……” 午后阳光正好，被子里传出一句闷哼声，紧接着一只脚里面伸出来，顾殊脑袋歪歪斜斜，眯着眼朦胧的看着四周，有些晃神，睡饱的他视线无意识的移动，划过熟悉了十几年的装饰，最终透过屏风捕捉到了一道身影。 男人侧对着他，立在书架前，眉眼舒展，正看一本书看得认真。 呦，多么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顾殊感叹。 可……顾殊眨眨眼，使劲眨眨眼，瞧着那本书的位置，突然福至心灵，嗖一下就跑了出去。 果然，在看到那熟悉的封皮时，脸上的表情都裂开了—— 啊啊啊啊这是古言版本的《霸道娇妻哪里逃》啊！！！ 趁着秦苍不注意，顾殊一爪子夺过来藏在身后，干笑道，“嘿嘿，皇兄怎么不多睡会儿？” 秦苍黑眸看向他，沉默不语。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变态，显然，秦苍绝不属于第一种。 顾殊灵光一闪，将手里那本不屑的扔掉，“哎，我师兄他们就喜欢乱放书，我才不看这种嘿嘿嘿！” 秦苍，秦苍的表情有些微妙。 他不置可否的又抽出来一本——《龙傲天的宝贝初恋》 顾殊：我草，他皇兄这手是不是开过光！ 他赶紧劈手又夺过来，欲盖弥彰，“这是我师姐从山下淘的，都是俗物，俗物哈哈哈哈。” 秦苍继续抽—— 第五十三章 春春图 秦苍继续抽—— 这一本顾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上去就是硬着头皮抢，“这是我……师傅的！” 嘤嘤嘤，师傅我对不起你…… 奈何，秦苍只是两指微微用力，那本连环册一样的东西便丝毫不动摇。 在少年崩溃的表情出来前，秦苍似笑非笑的给了他一记重击，“春、宫、图？” 顾殊：“我不是，我没有，你说什么我……” “而且……” 秦苍修长的手指翻开一页，漫不经心的很。 顾殊的心脏却随着他的动作猛地跳到了嗓子眼，直奔一百八—— “顾小殊，你给皇兄解释下，”秦苍逼近他，眯起的眼深邃又危险，呼吸灼烫，“为何，还是男子与男子的秘辛？” 顾殊：！！！ 啊啊啊啊被发现了完蛋了会不会被告小状嗷嗷嗷！！ 秦苍再次逼近，“嗯？” 顾殊吞了口大唾沫，“这事说来话长……” “那便长话短说。” “其实……”顾殊眼一闭，半真半假，“黑师傅喜欢白师傅这是我从他们房里搜出来的！” 师傅，此生徒弟无以为报…… 话说了个开头，接下来就流畅很多了，顾殊简直口若悬河，“哎呀，黑白师傅每日都生活在一块，日久生情不可避免嘛，作为徒弟的为他们做点什么，买本书什么的也无可厚非吧，本来想找个好时机再送给他们，可这不……还送出去嘛……我保证，这是最新版的，我绝对没有看过哦~” 顾殊眼睛四处飘，说完才敢和秦苍对视，可撞进了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中，顾殊莫名有种无处遁形的羞耻感。 他忍不住又吞了口口水，小巧的喉结在鹅颈中滚动，看得秦苍眼神微黯。 见他不回应，顾殊小心翼翼的喊了声，“皇兄？” 回答他的是男人贴近的胸膛，冬天衣服不单薄，但这种姿势，还是令顾殊瞳孔微缩。 秦苍又将双腿别住他的，钳住顾殊的那双长腿推着他向后退。 如此近的距离，顾殊再挣扎只会令两人越来越近，即使现在两个人好像都贴在了一起。 男人的心思深沉不可捉摸，顾殊只能硬着头皮干笑，“皇兄，你这是干什么？” 秦苍嗓音深沉，“看过了？” 外面阳光顺着书架的缝隙钻进来，映在了书架角落里的两人身上。 顾殊退无可退，后背撞上了墙壁。 “那对此有什么见解？”男人冷笑了声，突然呵他，“厉害了宁王殿下，朕都未曾接触过如此……的东西。” 男人比他高近半个头，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令顾殊肌肉绷紧。 “紧张？”男人注意到他的异样，视线直直撞进顾殊的瞳孔，蓦地嘴唇一勾，画风突转，“这种男人与男人的话题，是正常的。” 顾殊：诶？狂风暴雨突然雨转阴？ 秦苍颇有些语重心长，凝视着他，“但，年纪过小就接触这些东西……不好。” 顾殊：咦？阴转多云？ “所以，如果对此有什么想法——作为兄长，你可以跟我谈论，而不是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研究。” 顾殊：啊？放晴了？ 顾殊神经大条的没有听懂他话里的嘲讽。 “总之，”秦苍忍不住碰了下小孩迷茫的长睫毛，“以后不准再看且……没收。” 第五十四章 侵略者 秦苍离开了他，立在一旁又恢复了冷淡的面瘫脸，仿佛刚才充满侵略者气息的不是他。 “你师傅在找你，出去吧。” 顾殊晕着脑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 很快，这片角落里只剩下秦苍一个人，只有凌乱的阳光瞧见，男人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像是特别燥热般，突然快步离开。 顾殊在外面玩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他皇兄出来，他在门口绕来绕去，忍不住胡思乱想，自己那里最劲爆的应该就是这本春宫图了吧，应该不会再被他皇兄翻出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来吧…… 一道气急败坏的呵斥声从身后猛地传来，“小殊你又祸祸桃花！” 顾殊手里的桃花瓣揪了一地，听到这话立马条件反射的直起身，身上的碎花扑簌簌撒下来，他站姿笔挺，告饶道，“对不起白师傅我再也不敢了……” 一片黑袍衣角进入眼前，顾殊顿住了，抬头就看见他黑师傅正迷之微笑，旁边哪有别的人？ 他一嘟嘴，泄气的抽打了下枝条，“师傅，你又骗我……” “怎么了？”黑师傅坐在他旁边，歪着头好笑道，“谁欺负咱们家小殊啦，嘴巴撅得都可以挂桃花酒了。” “没事……”顾殊闷声回答，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手法逐渐暴躁，内心戏跳跃到惊人！ 不就是收藏春宫图被逮到了吗……“男人”不看这个，都不算真男人！ 顾殊立马给自己打气，但，他皇兄刚才不也没发火吗，就说了自己几句，可自己就是有点憋气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自己害羞脸红不自在？ 好歹也装男人装这么些年了，这种情绪怎么可能有！ 自己有点小爱好怎么了！ 他不仅看春宫图，他还写小黄书呢，现在还在连载呢！ 天朝民风开放，他写的那些书生与状元郎的风流韵事，可不比痴情男女的少卖多少！ 虽然不能说人手一本，可小年轻们都多少知道一点吧。 他皇兄今天这样大惊小怪的，除了年纪大，肯定还是因为之前没接触过。 毕竟人家可是皇帝，是天子，之后可是要有子嗣继承家业的，皇族的教育肯定不会涉及这种有危及天子子嗣之事，总之，他皇兄对这方面肯定一窍不通，所以才会反应这么大！ 顾殊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猛地站起身来，握拳—— 他决定了！ 他要肩负起拓宽天子眼界的伟大使命——让他涉猎小黄书，做自己的忠实粉丝，有这样的一个后台，那他开拓小黄书市场，腰缠万贯指日可待！ 有了这种豪情壮志，顾殊也不伤春悲秋了，折了几支桃花蹦蹦跳跳的进去，“师傅，我先找我皇兄玩了，你随意。” 眼见着那茂盛的桃花树上明晃晃的多了光秃秃的一片，黑师傅眼皮一跳，暗道一声倒霉孩子，连忙冲上去准备修剪修剪。 然而，下一秒就听到来自身后的磨牙嚯嚯的嗓音，“老黑，你**又折我桃花！” 专门背锅的的黑师傅：“小白你听我解释！真不是我，是……我只是路过！” “呵，不是你，你是不是想说这是小殊干的不成！” “……真是他啊！嗷，疼！别扭耳朵嗷嗷嗷！” 第五十五章 纠结的皇兄 门外一阵鸡飞狗跳，罪魁祸首没心没肺地去和自己的大靠山套近乎了。 三天时间一转而逝，顾殊每天带着秦苍下水摸鱼，上山摘花，甚至还野炊了番，快活似神仙。 然而，今天中午他就接到了个坏消息。 “可惜，师兄师姐今年回不来了，”顾殊啃着个桃子，只觉得刚才还挺甜的桃子如今都没味道了，“这还是我第一年不跟他们过除夕……” 由于他身体的缘故，他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十几个除夕，习惯了师傅和师兄师姐们的陪伴，突然这样，心里酸。 秦苍看他一眼，见少年眉眼耷拉着，他抿了下唇，没有出声安慰，心底却有了个主意。 年底这天，顾殊终于告别师傅，和秦苍双双回京。 一回京，两人分开，一人回顾府，一人回皇宫。 顾殊一回去便受到了顾家上下十几口人的殷切关怀暂且不提。 而秦苍则埋首政事之中，虽然小年前已经封笔，早朝省了，但还是有需要他拿主意的政事，除此之外，他还要准备大年初一的祭天大典，忙到子时才有时间喝口茶水。 他看向窗外明亮的天空，一时间有些怔松，旁边少了个人，装潢华丽的宫殿突然空旷起来，太安静了。 昨夜和他在茅草屋外赏夜说笑的少年现在应该歇下了吧。 李德海从外面进来，就见到了捏着眉心看样子好像疲乏的万岁爷，他轻声上前，“皇上，浴汤已经备下了。” 秦苍沐浴一向不喜人在旁边伺候，热气氤氲的浴池旁，秦苍正宽衣解带，突然从怀里掉出来一本泛旧的书册，他一顿，想起这是什么之后，脑海鬼使神差划过那天书房角落里言笑晏晏的少年…… 秦苍猛地扎进了浴池，半晌，强健有力的手臂从水里伸出来，迟疑着将那书册拿过来，却下一秒就被扔到老远…… 半个时辰后，李德海带人收拾东西，结果一进去便觉得……咦，皇上的脸色好黑，周围好冷，气压好低…… 大太监在线瑟瑟发抖。 他眼尖的发现屏风周围躺着一本可怜兮兮的书，他好奇，寻思着皇上从小就爱看书，以为是秦苍不小心弄掉的，就想捡起来…… “别动！” 秦苍注意到他的动作，厉声喝止，脸色更黑了，“都下去！” 等到殿内没了别人之后，秦苍用两根手指将某类连环画捡起来。 他脸色微妙，任谁抓到自己弟弟看这种东西能开心？ 可…… 秦苍想起那几天他弟在他耳边旁敲侧击，说什么“性别不是障碍，世俗全是瞎掰”“我喜欢你无关性别”，还热情地给他推荐了一大批乱七八糟的书籍，他拧紧了眉头，话里话外全都是男男之情，秦苍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难道他弟弟已经深陷进去了，还是只是恶趣味？ 如果只是恶趣味，他作为哥哥，得引导。 可，他连男女之情都敬谢不敏，更何况这男人与男人之间的…… 秦苍瞧着这本不算厚重的“书籍”，如临大敌。 卑微皇兄在线求助：弟弟在我不擅长的领域浪到飞起该怎么办？ 没人知道，秦苍在整晚纠结中做了什么惊天大事，总之，据皇上的贴身大太监李德海亲自所说，皇上早起时脸色铁青，表情严肃比处理那些棘手政务时有过之无不及…… 第五十六章 拍卖行（1） 年底最后一天，一大早，顾家人热火朝天的准备起来，下人们来去匆匆，喜气洋洋的装饰着新年。 大门口，顾殊正踩着高脚凳兴致勃勃的挂着红灯笼。 下面的顾三边担心边指导，“诶，歪了，歪了，再往上一点。” “这里？” “在往上。“ 顾殊又挪了个地儿。 “对对对！”顾三毫不吝惜夸赞，“小殊真棒！” 顾殊挂完最后一只灯笼，从上面跳下来，稳稳落地。 顾三上前接住他，“慢点，要是让爹知道喽，又得叨叨你。” 顾殊鬼灵精的，“爹今天进宫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顾三失笑，就会钻空子，“对了，今天麒麟拍卖行说是有稀罕物件拍卖，要不要去瞧瞧热闹？” 顾殊眼睛一亮，“好啊！” 顾三喜滋滋的带着人进府添了件衣服，哪知半道杀出来个程咬金——沉迷话本的顾八。 听说他们要出门，顾八就揣着他手里的书册子颠颠的跟了上来。 “小九，前些日子我给你推荐的话本你看没看？”顾八三句话不离话本，缠着顾殊疯狂按头安利，“之前舒大又新出了一本，里面讲男男之情的，用词之大胆，情思之真切简直绝无仅有——诶，三哥，你敲我干什么？？” 顾三睨他一眼，收回拳头，“你给我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是把小殊教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还什么男男之情，这不是闹吗！ 顾·舒大·殊：深藏功与名。 几人半笑半闹的来到了麒麟拍卖行，顾殊抬眸，这儿取于闹市，阁楼高筑，进去的人从穿着气质来看，非富即贵。 顾三找了个小厮引他们去包厢，边走边给顾殊普及。 原来这拍卖行在这云澜大陆四大国中皆有分支，唯有天朝京城才是总部，虬扎在这里的势力错综复杂。 顾三一边给顾殊添茶一边道，“不过这里宝贝不少，你要是有喜欢的，咱们就拍回去，就当三哥给你的新年礼物。” 顾八举起手，“也加我一个！” 他们所处的包厢位于二楼，这里共有五个包厢，这些包厢呈环状，窗纱是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和安全而专门设计的，作用相当于单面镜，里面的人可以看清外面的，而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的人，顾殊站起来向外看，一楼大厅全部收于眼底。 来这里的人不少，戴金链子的有，穿着朴素的也有，他百无聊赖的逡巡着，视线在触及到了某人时猛地一顿—— 而下面身着常服的秦苍似有所感，抬头朝着顾殊所在的方向看去。 顾殊不动不躲，反正他皇兄也看不到自己，甚至恶劣的给人摆了个鬼脸。 “小殊，你在干什么呢？” 顾殊回头，若无其事道，“没事，看到好玩的了。” 而楼下—— “主子？” 跟在秦苍后面侍从装扮的楚青疑惑道。 秦苍看向那门窗紧闭的包厢，沉默着收回视线，抬脚上了二楼。 二楼里的房门纷纷紧闭，随着最后一位客人的到来，拍卖会正式揭开帷幕。 第五十七章 媳妇儿重要还是老娘重要？ 一楼大厅最中央有一处高起来的平台，一位捧着托盘的小厮跟在一身红衣的俏美人走到了众人视线中。 那红衣美人莞尔一笑，落落大方的开口，“众位贵宾，小女子名唤红袖，奉命主持此次拍卖会，拍卖的……” 下面的红袖开展第一轮拍品时，顾殊正托着腮慢悠悠的翻看着刚才小厮送过来的拍品名单。 顾三在旁边道，“这拍行最厉害的便是灵丹妙药，虽然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对你身体却也大有裨益。” 顾殊手指一顿，看向顾三，后者一笑，“你还以为我能这么容易把你带出来？你三哥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说着他手指指向一角，“这株朱灵果听说是十年一开花，十年一结果，传言南朝一老宰相常年缠绵病榻，食用此果短短数日，便能健步如飞，耄耋之年方才寿终正寝。” 顾殊瞧着那株像梨子似的朱灵果，脸色有些微妙。 关注这颗朱灵果的不止是顾三，其余四个包厢里的客人有一半都是为此而来。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下面的红袖已经拍出了两件拍品。 麒麟惯例便是十拍起价，越到最后，价值越高。 顾殊瞧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砍白菜似的对一尾凤尾琴财大气粗的叫嚷—— “这凤尾琴是琴师们可遇不可求的珍贵宝物，起价是——五千两！” “六千两！” “七千两！” “一万两！” “一万五千两！” …… 顾殊是第一次瞧这种盛况，眼见着那些买家们像是打地鼠似的一个被另一个打下去，瞧着那大把大把的银子撒出去，都瞧乐呵了。 啧，这还真是“寸土寸金”的京城啊！ 底下的情绪已经被炒热了，等到倒数第三个拍品端出来时，顾殊清楚的听到了一众倒吸气声。 “呀，终于出来了，我今天可是带着我全部身家来的，不知道能不能得到。” “别说了，美颜丹只有一颗，就看谁舍得了！” “世家大族们的世家小姐们可全都是奔着这个来的，鹿死谁手都不一定呢。” “哎呀，我若是用了美颜丹，来年选秀必能夺得头筹……” “嘘，小心祸从口出！” …… 顾殊挑眉，这些悄悄话皆是出自女子之口，由此可以看出，这件拍卖品对她们的吸引力有多大了。 “众位，这美颜丹出自祁大师，服用能重塑身形，得到一副曼妙身躯，更能细腻肌肤，祛疤修容，弹润肌肤，让人爱不释手，即使是天朝第一美人用上一颗都能再美上三分，底价为——一万两！” 哗—— 底下众人纷纷色变，几位富商交头接耳，“这小小一颗美颜丹竟要一万两？” “美颜丹是什么玩意儿，老子要看只看宝贝！” “这东西这么鸡肋……” “我出一万五千两！” “我我一万六千两！” “一万八千两！” …… 一时间，拍卖声四起，全都是激动兴奋的小姐们，看见那美颜丹眼睛都冒绿光，恨不得把嗓门喊破喽。 “诶，夫人，您悠着点，您这么大年纪了……”一位富商肉疼的拉住还在拼价自己的夫人。 无独有偶—— “妹妹，你也别说了，咱们哪有两万两呦！” “女儿，宝贝女儿，你爹爹可没这么多钱，两万五千两，你这是要你爹的命啊！” “娘亲，儿子的媳妇本都被您败光了！” “滚，老娘重要还是你媳妇重要，你个不孝子！” “哥哥，我想变美变美嘤嘤嘤……” “夫君，你娶的那十八房小妾处处嫌弃妾身，今天就是砸锅卖铁，本夫人都要买下来！” 顾殊：O.O 就连二楼包厢都有人叫拍——“啊啊啊啊，三万两，谁特娘的还敢跟我抢！” 顾殊：？？？？ 听听这声嘶力竭的嗓音，顾殊敬她爹/哥/夫君是条汉子！ 第五十八章 拍马屁 顾殊 另一个包厢内，楚青瞧着恨不得贴到窗边敲锣打鼓的朝阳郡主，嘴角抽了抽。 他小心偏头看向主子，只见秦苍一脸淡定的饮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楚青：……行叭，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另一个包厢里的楚云霓遮着半边纱，听着价格已经超过了三万五千两，手里的帕子差点被搅碎。 她摸着自己下巴处凹凸不平的伤痕，红唇紧咬。 楚云霓目光迸发出阴毒的恨意，这伤口是宫宴那天顾家那病秧子做的手脚，不知道那人用的什么肮脏手段，这伤口不仅没好反倒比之前还要严重，来年就要选秀了，她绝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楚云霓扬声道，“四万两！” 此言一出，不说旁人如何震惊，顾殊耳朵就是一动。 这声音是从他对面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顾殊远眺，目光似是能穿透对面的窗户脸色胀成猪肝色的楚白莲。 朝阳郡主也恼了，她打扮不似京城女子柔弱，反倒利落爽快，她腰间朝着条软鞭，眉宇颇具英气。 她气恼道，“表哥，这人是谁，竟敢跟我抢美颜丹！” 秦苍自是不说话，旁边的李德海连忙赔笑，“回郡主，这里人龙混杂，恐怕不容分辨来人。” “哼，这话你哄哄小孩吧！” 朝阳郡主捏紧了自己的荷包，转身加价，“四万五千两！” 这可是她看中的给太后的贺礼！ 楚云霓咬牙跟，“五万两！” “五万五千两！” 慢慢的，其余人都拼不过了，都默契地收了声音，看好戏的似的听着二楼的两位女子掐架，心里盘算着这颗美颜丹到底能拍出何等天价！！ “六——”楚云霓脸色都白了，刚要喊话，就被旁边的侍女垂柳低声制止，“小姐，咱们已经没银钱了……” 顾殊见她没声了，突然朝着顾八招招手，后者屁颠颠的跟上来，顾殊附耳一番。 顾八越听脸色越是难言，他这九弟……心眼忒坏。 顾殊眉眼弯弯，扯着他的袖子道，比黑玉还要透亮的眼珠子乞求的看他，“八哥哥，你就帮帮忙呗！” 顾八：……帮！ 他飘飘然转到窗边，之后众人就突然听到一道男声加入了进来——“六万两！” “嘶~”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六万两也真舍得，啧啧。” 众人唏嘘，顾八紧接着扬声道，“我家小妹长得美若天仙，若是用这美颜丹，来年选秀必能获得皇上的青睐，如此福气，区区钱银算什么！” 这一句话，直白的直接震撼到了所有人。 朝阳郡主下巴掉到了地上，看向秦苍的目光满是复杂。 他表哥这招牌别人倒是敢用！ 秦苍万年平淡的面瘫脸也有些皲裂，饶是他也没想到竟然有人直白到了这种地步。 而另一边利用了自家皇兄的顾殊毫无心理负担的剥橘子吃。 不，这可不是利用！这是拍马屁！ 然而，顾八这话效果不错，简单粗暴的直戳心窝。 楚云霓知道自己积攒的钱银早就不够，虽然她父亲给的月钱也不算少，每月一百两比所有管家小姐都要多，但这些钱在这里根本就是九牛一毛，然而箭在弦上，她也只能咬牙跟下去，“六万五千两！” 顾念道，“七万两！” 朝阳郡主：“七万一千两……？”明显底气不足了。 楚云霓死死咬住牙，“七万两千两！” 顾念：“七万五！” 朝阳郡主：……要不起要不起。 她朝秦苍讪讪笑道，“我还是再挑选别的礼物吧，哦哈哈，你们京城里人真会玩。” 第五十九章 闷声干大事 城里人真会玩？ 秦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勾，逮到人就推荐小黄书，的确会玩。 蓦地，电光火石间，他又想起了从二楼包厢内投下来的别样视线，他抬手招来了李德海，耳语一番，李德海便领命出去。 而那边的朝阳郡主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没抢到不要紧，心大的她开始接着看热闹了。 外面的声音一道接着一道，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楚云霓：“七万七千两！” 顾念：“八万！” 那边等了好久，才从齿缝里蹦出来：“八万一千两！” 顾念看向顾殊，顾殊微笑，比划了下手指。 顾念心神领会，“九万两！” 楚云霓脸色都白了，这钱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预计，若她父亲知道了…… 就在楚云霓心神动摇之际，对面传来了张狂的大笑—— “哈哈，对面的穷鬼放手吧，我妹妹只要有了这颗脱胎换骨的神丹，肯定能得皇上青睐……” 在场的皇帝本人：……呵。 “十万两！” 楚云霓眼睛腥红，大吼出声！ “绝不能放弃，父亲肯定会帮我的！”楚云霓心脏狂跳，试图安慰自己，“跟以后的满门荣耀比起来，区区十万两根本不值一提。对，对十万两……” 十万两对于这颗美颜丹来说，绝对算是高价了，以至于众人有一瞬间的安静。 就在这静谧之中，展示台上传来了敲锤的定音，“十万两一次，十万两两次，十万两三次——成交！” 众人一片哗然。 楚云霓脱力，长舒一口气。 而顾殊？ 他则是笑眯了眼，优哉游哉地喝了口茶。 顾念不知道为啥有点激动，瞅向老神在在的小弟，“小殊，你认识对面的？” 问句里暗含肯定，要不是认识的，能把人往死里坑么？ “昂，楚白莲，”顾殊供认不讳，“之前惹到我了，刚好送上门来让我整，不整我都对不起这缘分。” 呵，敢在他五哥背后嚼舌根，当谁不知道护短是老顾家的传统呢。 似是想到了什么，顾殊突然露出一个恶劣的笑，朝着墨袖招手，看得顾念生生打了个寒战。 后面的拍卖异常顺利，等到最后一件拍品，也就是朱灵果时，顾殊再次被那如潮的叫嚷声吓了一跳。 拍价竟然直接三十万两起。 他探头往下一瞧，好家伙，已经有踩着桌子嘶吼的了。 顾殊嘴角一抽。 毕竟这朱灵果罕见，虽然比或死人肉白骨差点，但能解百毒，还可以延年益寿，简直就是保命法宝。 “五十万。” “六十万。” …… 顾殊亲耳听着他三哥十万十万的往上加，眼皮子直抖。 然而顾北野却大刀阔斧的坐着，死咬着前面的出价，浑身沸腾着挡我者死的无敌气势。 顾殊：…… 就很强。 他稍微愣了一会，顾北野竟然直接飙到九十万上去了。 顾殊：！！！ 吓得顾殊连忙拉住这败家哥哥，在顾北野不解的目光中，掏出一个装的满满当当的破兜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三哥你稳住，这东西咱们要多少有多少！” 一个散发着清新药香的红色梨果从破洞里滚出来，骨碌碌滚到了墙角。 顾三和顾八：？？？？ 顾殊还不嫌事大，“这东西我有一山头呢，昨天还给你们做成了水果沙拉吃。” 顾三和顾八：！！！！ 他们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恐。 想起昨天被他们随随便便当成果子啃的朱灵果，顾三一阵心痛，小殊这是随了谁，专注于闷声干大事？ 顾殊松了口气，可他却挠了挠头，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他好像漏掉了一件大事。 第六十章 小狐狸 与此同时，隔壁李德海早已回来，回禀道，“宁王殿下确实在二楼，与顾家三公子和八公子一道，至于具体位置，恕奴才无能，并没有找到。” 实际上，是那拍卖行的人说什么都不肯泄露，他急着回来禀告，只好作罢。 秦苍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笑，目光悠悠然的投向隔壁墙壁。 下一秒，拍卖行的人敲响了门，将秦苍以五百万斩获的朱灵果送来，双方确认无误后才离开。 “咦，这就是朱灵果？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药香，闻一下就令人眉清目明诶！” “表哥，你觉得呢，舅母收到这个，肯定会很高兴！” 秦苍抬眸，看到这万分熟悉的果子，微微拧眉。 这东西…… 错愕仅是一瞬，他意味不明的勾唇，似笑非笑，“的确意外。” 抓住了某只小狐狸的尾巴，意外之喜。 而仅一墙之隔的顾殊似有所感，脸上的表情有些皲裂。 他猛地起身，着急忙慌的就想跑。 完蛋了，完蛋了，差点忘记了秦苍来了啊啊啊啊！！ 然而下一秒，包厢内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俊美无俦的男人一脸尊贵淡漠出现在众人面前。 Duang—— 顾殊根本刹不住车，跟个小炮弹似的扎进了某男的胸膛。 顾殊：我草好硬麻蛋好疼日’我皇兄？？？？ 顾三和顾八：？？？ 朝阳郡主：！！！ 其他人：…… 鼻尖的龙涎香幽幽，顾殊差点炸毛，猛地从他怀里出来，狗腿道，“哈哈皇兄也来了我爹刚让我叫三哥他们回家吃饭我什么都不知道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饿死了哈哈哈哈哈……” 边说，顾殊便蹭着秦苍往外跑。 下一秒，顾殊后脖颈被男人捏住了。 被捏住命运后脖颈的顾小殊：……喵一声还来得及吗？ 秦苍：“想跑？” 顾殊：“没……” （顾殊：没来得及……） “这朱灵果是你弄来的？” “不……” （顾殊：不是我还能是谁，骄傲！） “呵，不是？刚才的美颜丹也不是你的鬼主意？” “嘤……” （顾殊：这你都看出来了，惊恐！） “朕会对那使用美颜丹的女子千娇百宠，青睐至极？” “呜……” （顾殊：就，随便说说，激励激励年轻人。） “所以，这个拍卖行，是你的？” 顾殊瞪大了眼。 在场众人：！！！！ “……沃日皇兄你太牛了简直就是逻辑鬼才这都能看出来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以后断案抓凶手皇兄你肯定一抓一个准咱们天朝以后就靠你了必定事业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经济腾飞发展国家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巴拉巴拉……” 在场众人：…… 朝阳郡主跟看奇迹一样看着顾殊。 顾殊边吹彩虹屁边拿明晃晃的卡姿兰大眼睛瞅他…… 秦苍，秦苍差点破功，简直哭笑不得。 秦苍绷着脸敲了下他的后脑勺，“不准说脏话，之后再找你算账。” 秦苍这不痛不痒的一句话摆明了是轻拿轻放，随后把人竖在自己旁边放好。 顾殊顿时松了口气，瘪瘪嘴，也不敢再跑了。 空气终于安静下来。 三观炸裂的顾三顾八从“我靠小九竟然是这拍卖行的老板（幕后黑手）”这一惊吓中回过神来，浑浑噩噩给秦苍行礼，被后者淡声打断，“在外面不必多礼。” 朝阳郡主还是第一次见顾殊，惊艳之后便是少年那白净无害的脸庞，这般精雕细琢的少年他还从来没见过，每一处都像是长在了自己的审美点上，让人移不开目光。 感觉到旁边戳过来的手指，顾殊无精打采的抬了抬眼皮。 对面的少女明眸善睐，咧出一口小白牙，嘴角的小梨涡超甜，“你就是舅母常说的小王爷，顾殊顾九公子？” 第六十一章 朕绝不是吃醋……只是困惑 朝阳郡主是长公主也就是先帝亲姐姐的嫡女，由于是晚来得子，自是娇宠了些，但性情良善，即使任性骄纵些，可眸子却干净明亮得如同一汪湖水。 顾殊眨眨眼，从对方的杏眼略过，最终忍不住碰了碰少女的小梨涡，忍不住弯起了桃花眼，“好可爱，好甜的小妹妹……” 朝阳郡主：？？？ 没错，顾殊不是手控不是声控也不是什么脚踝控，而是一个妥妥的梨涡癌晚期患者。 一向假小子的朝阳郡主没忍住，红了脸。 “小妹妹，你几岁了，可曾有心上人？” “住在哪里呀？” “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逛逛街？” 两个人这边的气氛甜的能冒粉色泡泡，其余人却脸黑的彻底。 顾三顾八也就不说了，自家亲弟撩妹撩的不管不顾，可没看到人家亲兄长还在这儿么！ 至于秦苍—— 李德海和楚青忍不住蹬蹬蹬后退几步，万岁爷这脸色……啧，自家义弟调戏自个表妹，啧啧，满脸的山雨欲来…… 秦苍脸的确黑成了锅底，偏偏不知死活的顾殊还想逗小妹妹笑，以便多看看小梨涡，下一秒爪子就被人啪的打下来。 “疼！！”顾殊怒了，黑着脸跟人叫板，“皇兄你干啥打窝！” 他不要面子的！ “呵，你还知道疼？”秦苍冷笑，“公然对女孩子动手动脚，为兄还不能教训了？” “我没有！我这是情——” “还狡辩？” 秦苍气的心肝肺都疼，身体快于大脑，等到反应过来时，自己竟然拽着少年拖到了隔壁，砰的把人压在了门板上。 秦苍眸子幽深，周身的气压极低，“怎么，看到好看的女孩子就情不自禁了？” 顾殊手脚都被他困住，根本不能脱身，被人拽到这边来的顾殊觉得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 他嘴硬，经历了这么多，秦苍对他的好与宠反倒成了他的底气，“谁不喜欢漂亮妹子！我这是情不自禁，再说了，我就轻轻碰了碰，又没亲……”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是气声，到底有些心虚。 这该死的古代，破规矩就是多！ “你还有理了？”秦苍怒极反笑，攥着他手腕的手微微用力，“顾小殊，你竟然还想亲？” “……哼。” 嘴硬少年偏头，梗着脖子在线倔强。 秦苍理智上告诉他这小孩平日里没规没矩惯了的，不懂男女之情，甚至更关注男男之事，这次不是故意调戏别人。 可情感上…… 秦苍觉得简直有一把火直烧到了心肺，胸闷至极！他的视线缓缓落在了少年碰朝阳的那只手上…… 顾殊顿时觉得手腕一凉，我草，他皇兄不会想折断他手吧！ 气氛一时间僵持下来。 顾殊头皮发麻。 好在外面传来顾三小心翼翼的声音，“皇上恕罪，舍弟初回京城，不懂世俗规矩，无意对朝阳郡主无礼，还请皇上手下留情，微臣必定好好教导他！” 顾三顾八在外面胆战心惊，半晌，里面总算传来了秦苍的声音，“进。” 顾三他们对视一眼，推门而入，只一眼，他们差点就给跪下。 我草，皇上竟然纡尊降贵地在给小九擦、擦手手？？？ 众人：！！！ 第六十二章 醉酒 不仅他们震惊，就连顾殊都没缓过神来。 上一秒还剑拔弩张的男人竟然突然将他按到圆桌上神色平静的给他擦手，这该死的神转折—— 反正顾殊是没想到。 房间里没人开口，气氛诡异，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面色不改的恐怕也就只有秦苍一个人。 就在顾殊以为自己的皮都要给他擦去一层的时候，秦苍才满意的捏了捏他的爪子，抬眸对顾殊冷冷道，“以后管好自己的爪子。” 说完，不管他是什么反应，带领着众人离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求知的目光纷纷投向少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顾殊摊了摊手，都看他干什么，他也不造啊。 拍卖已经完毕，几人离开之前，又看了一场热闹。 “诸位请留步——”红袖对上众人的疑惑目光，展颜微笑道，“我家主人今天心情好，特地备了些小礼物送给大家。” 红袖身后的小厮闻言，纷纷将手中的东西挨个赠与来宾。 众人一阵惊讶—— “我草，这拍卖行的主人拿出来的东西定非凡物！” “心情好就送东西，有钱任性啊！” “好想与之交友……” 几个小厮说话间就已经将东西分发了下去。 “快打开看看！” “哇，我这儿是颗丹药，闻着味道倒是有点像美颜丹诶……” “真的！我草，我这里也是！” “我也是，这下我夫人非得兴奋的跳起来不可！” 众人激动之余，唯有一人脸色难看至极。 “小姐……” 角落里，垂柳扶着气的发抖的楚云霓，即使手臂已经被她掐的青紫出血，也大气不敢吭。 楚云霓愤恨至极，看着自己抢到的花了她十万白银的美颜丹，现在竟然就跟地摊货似的人手一个，气的都要吐血！ 而且，那麒麟拍卖行的小厮居然还敢对她冷嘲热讽，“楚小姐财大气粗，肯定不会贪小便宜再要一颗吧。” 楚云霓终于怒火攻心，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歪了下去。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顾殊朝着那边的兵荒马乱看了一眼，心情极好的哼着歌走了。 辱人者人恒辱之，真是半点同情心都没有呢…… …… 华灯初上，大年三十的除夕夜宴在秦苍携太后而来时宣布开宴。 这是秦苍登基以来的第一次除夕宴会，办的格外盛大，灯火通明，影影绰绰，那个个有才有艺的官家小姐们争相斗艳，看到顾殊是眼花缭乱，兴致盎然。 正主秦苍则是抿了口酒，视线总是若有似无的瞥向下面摇头晃脑的少年。 见他品着茗茶，正和旁边的人说得眉开眼笑，秦苍无缘由的就想起了在长夜山上粘着他小嘴叭叭的嬉笑少年。 他眉头紧锁，少年这是在和别人侃侃而谈男男之情，除了他，还要和别人攀谈这些？ 秦苍闷着脸仰头灌了一大杯酒。 李德海：哎呦喂，万岁爷您可小心点，这酒后劲儿大着呢！ 顾殊是坐在顾家席位上的，毕竟他坐在秦苍的下首没人可以说小话，过一次瘾也就罢了，天天往那坐，他怕会无聊死。 他正打听京城八卦，后背却蓦地一凉，他下意识的去看向上首的男人，然而后者却是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冷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暴虐气息。 顾殊嗖一下就收回了小眼神。 大佬大佬，不敢看不敢看。 而意识到他这动作的秦苍：……呵，果然是心虚！ 第六十三章 氤氲 顾殊一晚上都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脖子凉飕飕的，手腕也凉飕飕的，若不是自己不迷信，他都会怀疑自己是鬼上身了。 “小殊，你晚上打了好几个寒颤了，是不是冷？”旁边的顾五将暖烘烘的小手炉递给他，道，“好好暖暖。” 顾殊瞧着他在灯光下氤氲着暖色的目光，眉眼弯弯，“谢谢五哥。” 所以，他这么好的哥哥，京城里的流言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真相到底如何？ “诶老五你这人怎么不厚道，那是我给小殊找来的！” “小殊，这东西哪里比我送你的暖玉好，触肌升温，还能滋养心脉！” “呸，你们这些小家子气的，瞧瞧小殊身上这穿的墨狐大氅，老子亲自射杀的！” “滚你的，一点都没爱心！” “你就有爱心了，小殊院里的鹦鹉不是被你养死的？” “我……” 顾殊暂时将困惑抛之脑后，捧着小火炉听着兄长们叽叽喳喳，只觉得这个冬天一点都不冷。 蓦地，李德海悄声来到顾殊身旁，“殿下，皇上召您。” 龙吟宫是天子的寝殿。 顾殊稀里糊涂的就被李德海带到了这，若不是看这人是他皇兄的太监总管，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套了。 李德海当然不知道顾殊所想，此时的他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大事，情绪昂扬的对顾殊说了声稍等片刻后便退了出去。 小庆子不明白他师傅这操作，挠着脑袋问，“师傅，皇上现在不是在御书房的吗……” “你知道什么！”李德海扫了扫拂尘，“你师傅我伺候皇上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潜台词：老子最了解皇上的小心思！ 秦苍不胜酒力，确实需要更衣，但他走至寝殿却紧抿着唇拐了个弯，先是去了趟御书房。 以至于，李德海在空等一刻钟后竟然看见了从外面走来的皇上！ 他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迎上去。 而后者似有所感的顿下脚步，眯着眼看满脸震惊心虚的李德海，“有事？” 李德海瞧皇上死死夹住的眉头，心下一个咯噔，猛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弄巧成拙让皇上白白等了这么长时间，笑的比哭还要难看，“皇上，宁王现在就在您寝殿呢……” 寝殿？ 似是想到了什么，秦苍脸色陡然一变，眨眼间就推门进去。 想跟上去伺候的李德海砰的声被关在了门外。 李德海：……完了完了…… 听到大力关门的声音，顾殊下意识的转身，鼻尖先嗅到了一股酒香味——唔，是上好的百年女儿红。 顾殊馋的舔了舔唇，淡粉色的唇瓣在灯光下水嘟嘟的，看得秦苍移开了视线。 “皇兄，你找我有事？”顾殊疑惑，看着站在门口的面无表情的秦苍，“怎么了？“ 秦苍沉默着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圈，发现他面色如常，手里也没东西，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先是高冷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微凉，润完喉顺便缓了缓燥，才问，“今晚可开心？” “昂，”顾殊在他旁边大剌剌坐下，“还可以，听到了不少有趣的故事。”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少年同他接近，秦苍好似从他身上嗅到了若有似无的药香，寡淡悠长，一瞬间，他方才好容易压下的火滋溜又蹿了上来。 第六十四章 圆滚滚 于是，顾殊就看见秦苍又灌了杯茶。 “皇兄，你口渴？咦，这茶是加了朱灵果么，好香啊……”顾殊想凑近看—— 香，香…… 秦苍抬头又灌了杯。 酒劲儿上来，秦苍目光有一瞬间的迷离，旁边的油灯爆了个火花，灯光微晃，秦苍突然觉得顾殊脸上的硬朗线条变得柔和起来，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从肩头滑下，扫过他晶莹诱人的唇瓣，飘过来一阵迷离药香—— 又是这香！ 秦苍猛地一惊，恶狠狠的又吞了口凉茶！ 接二连三看到这动作的顾殊：……不是醉酒了吧。 那他就不便久留了，唤来李德海嘱咐他准备碗醒酒药来，他便准备告辞。 秦苍捏了捏自己的眉角，觉得今晚当真喝醉了，让他走也好，要不然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受折磨呢。 只不过在顾殊离开之前，秦苍从宽袖中抽出一个红木小盒给他，“回去小心。” 顾殊一愣，这是新年礼物？ 顾殊美滋滋的抱了过来，想起自己趁他没来时做的丰功伟绩，本来是想功成身退，可按耐不住想要邀功的心，凑到秦苍耳语一番，便蹦跳着离开。 “皇上，皇上？醒酒汤备好了……” 秦苍不知道自己晃神晃了多久，耳边到现在还是酥酥麻麻的，少年的气息尤在耳畔，“我在床头也给皇兄备了礼物呦……” 床头…… 他额角青筋一跳，猛地大步朝着龙床走去，一掀开枕头，果然，底下两本书籍一新一旧并排躺在一起，十分和谐。 新的那本上面还放了张纸——皇兄新年“新”气象呦~旁边是个夸张的笑脸。 就很有内涵。 秦苍拿着那张纸，黑着脸直直看了五秒钟。 房间内一片死寂，最终传出万岁爷冰冷无情的嗓音，“李德海，扣三个月的俸银！” 李德海：呜呜呜…… 皇帝一走，这场宴会也就划上了句号，顾殊从宫里出来便困成了狗，睡了一路暂且不提。 大年初一，还未黎明，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便响个不停。 顾家一大早便得了宫里的赏赐，皇上还专门给顾殊准备了一份。 赏赐到的时候，顾殊还窝在被窝里睡得天昏地暗。 屋里暖如初春，少年白净的小脸蒸的粉嘟嘟，枕头下面压着昨晚老爹他们给的压岁钱。 厚重的门帘挡去外面的寒风，新年第一场雪洋洋洒洒下了一晚上，等到顾殊悠悠转醒时，皑皑白雪已经堆到了脚踝处。 他揉着眼睛，半睡半醒的任由墨袖折腾发饰，红玉镶金的簪子挽住一头墨发，用发冠高高竖起，利落又高挑，是顾殊最喜的装扮。 一身量体裁置的红衣镶着金边，黑色腰带绣着祥云，腰身束紧，下面坠着上好的玉佩，长腿笔直，脚蹬着双鹿皮靴，既高挑又瘦削，再加上那逆天的颜值，活脱脱的一位武陵少年郎。 顾殊美滋滋的左右摇摆，还没臭完美，就被墨袖裹得严严实实，浑身只剩下双乌溜溜的眼。 顾殊：…… 潇洒少年郎美梦破碎，圆滚滚才是本命。 第六十五章 送给某人的礼物~ 圆滚滚顾殊和家人用完早膳照例睡了半个时辰后，顾家开始迎客，天朝习俗，初一初二百姓串客闲聊。 顾家没有女主人，来往宾客虽然由几个大男人招待，到底底蕴深厚，礼数周到，来客们大多笑吟吟的夸赞顾鼎好福气，九位公子品相卓越，家里小辈拍马都赶不上云云。 大概是由于顾殊的缘故，顾家越发水涨船高，一时间竟然门庭若市，来来往往，顾殊被拉着当了一天的吉祥物日落西山才堪堪将最后一位送走。 饶是三哥他们顾念着他的身体，替他挡了许多应酬，现在的顾殊依旧想瘫成咸鱼。 “今儿来的人怎么这么多，就连舌灿莲花的老四都把嘴说干了。”顾三不顾形象的软坐在座椅上，给自己灌了一杯茶，压惊。 顾鸣倒是看得通透，给顾殊倒了杯热茶，“小殊被封为异姓王，他们心思自然活络。” 因着昨日的熬夜，今天的晚膳用的格外早，顾殊胃里暖烘烘的，他打了个哈欠，回到流云阁吩咐屈柠去宫里给秦苍和太后送了些新鲜玩意做回礼，终于如愿躺在了软绵绵的床上，灭灯睡觉一气呵成。 相较于他的劳累，皇宫里的那位才是忙的真·脚不沾地。 最后在太后那里用膳时，不经意撇过盐焗大虾，像是按到了某种开关，秦苍昨日强行压下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表哥，你没事吧？” 朝阳郡主随着母亲与他们同桌用膳，见秦苍皱着眉头捏着眉心不禁担忧问道。 “无碍。” 长公主与先皇是同胞兄妹，举手投足自带皇室贵气，她早年没子嗣，是把秦苍当成亲儿子疼的，“朝廷政务繁忙，忙能忙的完，你得学会劳逸结合才行。” “知道了，姑母。” 秦苍拿下手，面色如常，开始用膳。 顾殊派人送的礼物恰好在众人用完膳之后，瞧着桌子上的两个红木匣，太后好奇，“小殊可说是什么？” 李德海回道，“宁王殿下说是让您亲自打开，听殿下的意思，是个大惊喜呢。” 一听这话，太后笑的合不拢嘴，“这孩子……” 随着太后抬手的动作，秦苍装作不经意的看过去。 “咦，这是何物？” 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白玉细颈瓶，旁边还有一块块不规则的玉石块。 秦苍在看到那白玉瓶子脸就黑了。 给他就是一文钱好几个的便宜瓶子，给他母后的就是温润的白玉瓶？ “……美颜丹？”太后看到瓶子上贴的红纸，好奇的倒出几粒胖胖的药丸，仅仅闻着味道都觉得舒服养神。 就这么一瓶子，至少五十颗。 朝阳郡主在旁边看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这个小王爷这么豪的吗？？ “那这些玉块呢，咦，这里怎么好像有数字？” 太后去看秦苍，就见男人闷不吭声，一张脸漆黑。 她不明所以，视线落在他手边的东西上，“苍儿，小殊送你的是什么？” 见众人的目光终于落在自己身上，秦苍后背不自觉的挺直，似是不甚在意的随口道，“谁知道这家伙又想出什么把戏来，朕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第六十六章 秦苍气到变形 说着也就“随意”的打开，装作漫不经心的往里面一瞥，见到里面东西的一角，秦苍突然脸色一变，啪的关上了盒子。 众人：？？？？ 秦苍咬着牙，“朕还有奏折没批完，先回龙吟宫了。” 李德海慌张的跟上去，被皇上冷冷瞪了一眼，突然福至心灵地把东西抱了起来追着皇上大步离开。 剩下的众人满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秦苍简直气到变形。 他冷着脸眼里冒着怒火一路冲到了宫门口。 此时宫门已经下钥，见皇上一副挡我者死的架势，李德海默默对守门的人摇了摇头。 后者解锁开门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跪在地上都成了筛子。 …… 半夜，顾殊是被冻醒的。 他警惕睁眼，一眼就看见了默默立在他床头的高大身影，差点吓出心脏病来。 “你是谁？”顾殊警惕低声问道，藏在被子下的银针蓄势待发。 “醒了？” 男人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顾殊拧眉，“皇兄？” 男人不说话。 顾殊身体却放松了下来，嘟嘟囔囔，“不说话我也知道是你，天底下能沾上龙涎香和朱灵果味道的，能悄无声息来我这里的，也就只有皇兄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皇兄？”秦苍借着余光看清了少年无害的小脸，顿时觉得牙疼，他砰的丢给他个东西，“知道我是谁还敢戏耍我，顾小殊，你还真是出息了。” “咦？这不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你不喜欢？” “你以为哪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会喜欢这种小黄书？？？” 天知道，当时他忍得多辛苦才堪堪维持住皇帝的修养。 这要是被他母后见到了，他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秦苍脸色黑如锅底，话简直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顾殊即使看不清他的神情，也能确定此时的秦苍恨不得要咬死他。 然而—— “有啊，”顾殊没心没肺地一指自己，“我性取向就是正常的，但我也喜欢这种书啊。” “难道你不觉得这包装精美，画风大胆，构图清晰，就连剧情都顺畅得不得了，这是一本多么引人入胜的好书啊！” 秦苍，秦苍气的说不出话来。 顾殊还在那里嘟嘟囔囔，“那你之前还把那本春春图翻得书页都皱了呢……唔！” 少年因为受惊瞪大了眼—— 因为，因为顾殊……他往自己被拉扯出去的手看去。 他的手此时，正被男人抓住，放在了……男人的腹部…… 顾殊：？？？？？？？？ “感觉到了么？”秦苍将他的手往下移，眯着眼，“你有的朕有，你是男人朕也是，你看过的朕也看过，但它平静的没有任何起伏……” “所以，朕不喜男色，所以，朕不喜欢这种小，黄，书！” “以后，若是宁王殿下再出什么鬼主意，别怪朕没给你机会……” 说着，也不管顾殊如何反应，立即翻窗离去，从始至终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走的潇洒，可苦了顾殊。 少年眼睛瞪大，浑身僵硬，手还维持刚才的姿势，耳朵发热，脸颊发热，就连呼出的气息都滚烫的吓人。 我草我草，刚才那个…… 第六十七章 徒手撕人 吹了一路冷风的秦苍回到寝殿叫人准备了浴汤，挥退下人一头便扎进了冷水里。 等到将身上的火浇灭之后，秦苍才重重捏了捏眉头。 刚才真是气昏了头了，竟然…… 他的目光不禁飘远，小孩的手比他的小很多，也很柔软，软白一片，搁着衣服都觉得极其软嫩…… 砰的声，房内的浴池裂了…… 翌日一早。 秦苍脸色不好看，右手背在身后，冷如寒霜。 而顾殊罕见的出现了黑眼圈，把顾家人吓了一跳，生怕他是旧疾又犯，又恐昨日的米酒他喝得太多，所以早膳就给他备了些清粥。 顾三陪他，突然发现：“小殊，你怎么用左手用粥？” 顾殊顿住，目光阴恻恻，“我在练习徒手撕人。” 顾三：？？？ 自此事件后，秦苍和顾殊足足有七日未见，就连进宫给太后请安时两人都十分“没有默契”地错开。 这日，顾殊正在书房里写话本，目光专注，连顾三走到跟前都未发现。 “这是在写什么？”顾三笑道，抬手遮住小弟的视线，“小殊你这几天憋在房间里不出来，是收了性子？” 顾殊思绪被扰，添了最后几笔就揉了揉酸涩的手腕，抬头笑问道，“三哥你怎么来了？” “想我家小弟了，还不准三哥来看看？” “行行行，当然可以，”顾殊拉他在旁边坐下，亲自给他端上杯热茶，“听说近几天京城不太平，平日里也总见不到你和二哥。” 顾三一听这个就头大，丧道，“别说这个咱们就还是好兄弟。” “好。”顾殊从善如流，当真就不说了。 等了半天准备接话的顾三：…… “行叭，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三哥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 顾殊认真聆听，手里的小手炉漫不经心的转着。 “所以，京城里已经出现了三起书生谋杀案？”顾殊侧目，一针见血道。 “是不是谋杀还不肯定，我和你二哥是偏向此，然而刑部其余官员则以为这是意外。” “意外？”顾殊嗤之以鼻，“不小心被火烧死，不小心掉河里淹死，不小心从悬崖上滚下来摔死？且受害人均是书生，这说出来谁信？” 顾三抓着自己头发，“这些我们都知道，可刑部尚书的意思是……刚过春节，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拨给你二哥的人手根本不足，调遣令搜查令都不批，这下即使有力气都不知道往哪里使。” 顾二虽然之前有功，但被封的从六品的刑部员外郎的职务，鞭长莫及啊。 顾殊垂下眼睫，怪不得二哥整日不在家，估计每日都是在奔波破案了。 “走了，”顾三站起来，舒出口气，敲了敲顾殊的小脑袋，“等忙完这一阵，三哥再带你去我军营里看看。” 看着顾三离开的背影，顾殊若有所思。 半晌他朝着屈柠招手，“帮我做件事……” 屈柠领命，不久便消失在视线中。 顾殊重新立在书桌前，手中纸笔久久未动。 …… 顾北野出府后，径直去了京兆尹借人手，之前的屈金已被撤职处死，新上任的京兆尹是顾三好友林一折，顾北野谢过他之后便带着仵作匆匆与顾二汇合，后者脸色并不好看。 第六十八章 我家顾二超帅 顾三一看他这表情，心就是一咯噔，果不其然—— 顾二唇抿直，抛下了一个噩耗，“京郊十里外，又发现了一具无名尸体。”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这是连环杀人案。” 不是简单的谋杀，而是连环杀人案。 顾二边走边简单交代。 京兆尹今早接到有人报案，说是在深林深处发现了尸骸，经过验尸后证明是一名弱冠男性。 短短五天，就已经发生了四起。 “林一折发现事有蹊跷就全权交给了刑部查案，事情捅到了皇上那里，龙颜大怒，雷霆旨意呼啸而下，现在刑部风声鹤唳，叫苦不迭。” 顾三冷哼了声，“太平日子过够了，那些酒囊饭袋是时候吐点血了。” 顾二心情沉郁，没搭话。 等到几人到刑部时候，里面的官吏来去匆匆，配着刀进进出出，气氛紧张无比。 刑部尚书名唤苏翔，五十有余，肚腩大头发秃，年轻时候雷厉风行，可越老越温吞，脾气全被岁月这条狗给吃了，保守派。 顾二前脚刚进大厅，就听到砰的一声脆响，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夹杂着怒吼，大厅里的几人鹌鹑一样不敢吭声。 顾二皱眉。 “一群废物，找个失踪人口还这么慢，皇上都发话了，让我们十日破案，要不然你我都保不住这头顶这官纱帽！” “去大街上张贴告示！找邻里打听，再不济去客栈里找管事的问，这些酸书生都是进京是为了科考，必定在城门口登记，一个个去给我查！” “滚！” 苏翔骂累了，呼哧呼哧直喘粗气，“滚滚滚，都给我去查！！” 几人退下，顾二朝刑部侍郎赵程对视一眼，后者回他一个苦笑。 “子衿，你来了。” 顾二字子衿。 他朝着顾三使了个眼色，后者悄悄去找赵程了。 此时房间内除了满地狼藉就剩他们两个。 苏翔强忍着怒气，露出一个看后生的扭曲的笑容，“子衿啊，你前些天辛苦了，可有什么发现？” 顾二沉默摇头。 苏翔脸色瞬间难看下来，看向顾二的目光有片刻的鄙夷，转瞬即逝，又挂上了一副关怀的嘴脸，“咱们刑部你是年轻一代里佼佼者，本官冷眼瞧着，你任职以来兢兢业业，尽职尽责，现在这起杀人案威胁了我们天朝子民的安全，幕后凶手人人得而诛之……” 顾二眼观鼻鼻观心，听着苏翔一个高帽子一个高帽子的给他戴，不禁冷言打断，“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苏翔呵呵笑了两声，“我想把这起案子全权交给你处理，等你完美解决之后，本官定会为你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你意下如何？” 顾二心底暗嘲，这是要找他这个替罪羊了。 圣上震怒，案件毫无头绪，凶手逍遥法外，谁都不能确定下一秒会不会出现一个受害者。 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他抬眸，脊背笔直，“可以，不过苏大人，我也有几个条件……” …… 且说顾三，他和赵程碰了头，赵程的任务是整理文案以便暗访，顾三本是军营之人，按理说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奈何顾二把他抓来充当劳力，苏翔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 第六十九章 染血书签 顾三代表的就是军中的支持，不仅可以增大解决几率，哪怕是他们无能，还能参顾家无能误事。 一箭双雕。 “赵大人，有没有查到什么蛛丝马迹？”顾三急切询问。 赵程摇头，叹息道，“今年本来进京赶考的书生就多，客栈里都堆满了人，就连城头那破败的城隍庙都塞得满满当当，一个一个排查下去耗时不说，还极有可能有所遗漏，毕竟都是些背井离乡之人。” “那登记册呢？前几天京兆尹那边不是送来了好多册子么？再不济就满城搜索……” “不可，明目张胆的搜查容易造成恐慌，”赵程拿起一本册子，随口道，“要是出现暴动，那凶手极有可能趁乱逃之夭夭……咦，不对这是什么！” 赵程脸色一变，顾三侧目去看，就见书册里出现了一个染血的书签。 …… 这边的顾殊听完屈柠的禀告，拧眉问，“这么大事情，怎么不早告诉我！” 墨袖垂首抿唇，手里的剑柄握紧。 顾殊视线从屈柠慢慢挪到寡言的墨袖身上，略有些苍白的脸上有些愠怒，不禁低声喝道，“墨袖，我要听你解释！” 屈柠唯他是从，这几日更是寸步不离，在他身边负责传递外界信息的是红袖和墨袖，如今他才知道，还是屈柠去打听的，这就说明……是墨袖瞒了他。 墨袖蓦地单膝跪下，“主子，这些糟心事有刑部操心，您前些天旧疾复发，黑白前辈交代过过必须要静养，否则……” “胡闹！咳咳……”顾殊冰着一张脸，“这事明摆着就是有人故意设计对付顾家，你竟敢瞒我！” 墨袖将头低下，却不说话。 顾殊瞧她这副死犟死犟的样子，顿时就噎住了，满肚子的火气不知从哪里发泄，狠狠咳了几声才重重哼了声，擦身离去。 屈柠顿了下，跟着顾殊而去。 半晌，一个黑影出现，对墨袖扔下一张纸团，“主子让你和红袖找出此人。” 墨袖抿着唇，霍然起身，经过那人身边时被他突然抓住，“主子待顾家亲厚，你切莫犯糊涂。” 墨袖一顿，神情动容，到底什么都没说，挣脱他大步离去。 …… 如若走正门肯定会被门人拦住，顾殊想都不想就径直翻墙出府。 落地时，顾殊眼睛一黑，厚重的白雪闪过，被屈柠扶稳之后眼部的刺痛感才些许减轻。 顾殊捏了捏眉角，突然朝虚空道，“去刑部。” 人未动，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几个人影，片刻后，抬着一顶软轿迅速离开。 屈柠沉默跟上。 而此时的刑部，愁云密布。 顾三在看到沾血书签时，脸色蓦地大变，浑身都散发着肃杀的寒气。 他劈手将东西夺过，一扫衣摆大步朝门口走去。 “你去通知二哥，让他与我大门汇合！” 赵程脸色也是煞白，忙不迭的跑腿去了。 顾殊动作更快，不到片刻功夫，他便已经到了转角处。 在这里，他拿出个小瓶子来，眼睛都没眨的吞下几粒药丸，拍了拍脸颊，等有了血色之后才带着屈柠朝不远处的刑部正门走去。 第七十章 死亡通知单——顾殊 还没到，顾殊就和匆忙跑出来的顾二顾三打了个照面。 “小殊！” “你怎么出来了？” 还未等顾殊反应过来，顾二两人就寒着脸冲了过来，上下将他打量一番，捏着他胳膊的手臂都失控。 顾殊看他们神色惊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出什么事了？” 他低声问。 顾三张张嘴，却被顾二抢了先，“没事，只不过这天气寒凉，我们送你回府。” “……对对，虽说过了春节，但这几天天气阴寒，你还是在家好好休养，别操心。” 顾殊细细扫过他们，顾二面色不变，顾三却眼神闪烁。 他了然，“是关于我的？” “有人造谣我是凶手？还是说下一目标——”顾殊盯着他们，泛白的唇一挑，“是我？” …… 刑部又迎来了一尊大佛。 苏翔率领众人到前厅接见，哗啦啦的满是行礼声，“参见宁王殿下！” 最近京城风头正盛的若说是顾殊，那么就无出其右者。 从回京至今，关于这位的传说就一直没有断过，如今更是贵为异姓王，深的皇上太后宠爱，尊贵无比。 即使苏翔对顾家恨得牙痒痒，也得摆出最完美的笑容来迎接。 顾殊却嫌弃他这张菊花脸，直接将手上的东西扔给苏翔，“苏大人，本王已经听闻这起案件，如今更是深陷其中，还请苏大人多加关照，保本王——性、命。” 最后两字，顾殊笑的白齿红唇，却无人敢对视，气氛一时沉默无比。 书签是竹制，上面用暗色的血写了几个字—— “顾家九子，天选之人，定要诛杀！” 顾殊对着相当于死亡通知书的东西倍感兴趣，他坐在上首，手里被屈柠见机行事的塞了个小火炉。 浑身像没骨头似的陷进座椅里，眯着眼，一副本王等着你们解释的架势。 苏翔在看到这东西时吓得差点跪下，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这是，这胆大的贼人是在作死啊，竟然敢把手伸到顾殊这小子身上去！ 且不说顾家的那几位弟控名声在外的卓越后生，单说皇上太后对这小子的重视程度…… 苏翔打了个寒颤，在担心之余分出了一丝精力担忧了下匪徒，这是踢到天朝最硬的铁板了，死十下，不能少了。 “王爷请息怒，我们刑部必定会确保王爷安全，不让贼人接近王爷半步！” 顾殊不置可否，倒是起了另一个话题，“苏大人，本王刚才怎么看见本王的二哥一个人在办案，他的下属呢？” 顾殊慢条斯理的开口，脸上却丝毫没有被死亡威胁的恐慌。 苏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目光在顾殊身后的顾二顾三上停了停，现在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宁王这是给他哥哥来找场子，撑腰来了。 他连忙赔笑，“殿下说笑了，下官是忙糊涂了，老眼昏花，早该把手里调令交给子衿了。” 说着，便将手里的最高规格的令牌交了上去。 顾殊朝他二哥使了个眼神，见后者微微颔首才满意。 他起身弹了弹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假笑，“还真是辛苦苏大人了，苏大人年事已高，事情思虑不周全也是人之常情，待哪日本王向皇兄好生禀告一番，为大人求得个闲职，以便大人颐养天年哈。” 第七十一章 禀告皇上 苏翔摆着一张吃了翔的表情把顾殊送出了门，下一秒脸色一沉，他立马叫来了马车，火急火燎道，“备车，进宫！” 这事涉及到宁王，出了事他可兜不住，必须要禀告皇上！ …… 此刻的顾殊向他二哥三哥撒泼打滚卖萌，终于经过他们的同意，让他一起办案。 此时，他们要去刑部的敛尸处。 路上，顾二简单给顾殊介绍了下，等到地方，仵作已经等候已久。 顾二上前与之交涉，顾殊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四人的死法不一。 第一位死者是在一处简陋茅屋里发现的，发现时火光冲天，只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 第二位死者是被人举报，据说是客栈小二到房间送饭菜时发现挂在悬梁上，身体都凉透了。 第三位死者是在郊外几位上山的猎户发现，从悬崖上坠落，粉身碎骨，血都流干了。 而今早刚运来的尸体，同样发现在郊外老林中，尸体被野兽啃食，只剩残骸。 停尸房四个尸身并排放置，尸身腐烂刺鼻，顾殊却恍若未觉，他挨个查验，面沉如水。 死法不一，但烧焦尸体据邻居所言是一名书生；上吊的也是；至于野兽啃食那位，不远处还发现了一本破碎的诗经；悬崖坠落的死者，同样也被指认是书生…… 都是书生啊…… 他拧眉沉思。 尸体全都为成年男性，高矮不一，除了第一具，身上的破碎衣料归属棉麻，寻常衣物，并不贵重，佐证身份普通。 他手指摩挲着下巴，有冷风从窗外灌进来，他鼻尖微微耸动，眉头微皱，好像闻到了什么…… 等顾殊再去嗅时，空气中除了灰尘霉味就是腐臭味了。 总感觉有哪里被自己忽略了…… “小殊？小殊？” 顾殊回神，转身见顾三正朝他招手，喊道，“咱们该走了！” 顾殊只好按下疑虑，跟上他们，“去哪儿？” “先去找线索，分开查，你要和二哥一起，还是跟着三哥？” 顾殊连眼睛都不眨的默默走到了顾二身边。 顾三：…… 就很酸。 “……行叭，二哥功夫比我好，有他在我也比较放心。” 顾三和赵程一队，带着人在京城调查；而顾二则带着顾殊去了郊外老林。 郊外，顾殊婉拒了坐马车的好意，和顾二并驾齐驱，偏头问道，“二哥，你觉得凶手会是什么人？” 顾二消瘦不少，面部棱角更是分明，如一把锋利出鞘的冷刃，他沉声道，“不知，但绝不简单。” 他抬眸，直直对上顾殊的眼睛，保证道，“放心，二哥会保护你。” 男人漆黑的眸子里满是认真，给人莫大的安全感，顾殊一愣，随即展颜，“嗯！” 冷风袭来，顾殊蓦地打了个喷嚏，鼻头发痒，随着他的动作，他恰好看到了几个孩童正在空旷的草地处玩闹，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发出极小的噼里声，紧接着，空气中又弥漫出了一股异味。 顾殊原本笑着的脸蓦地一变，他用力拉住了缰绳，掉头喝道，“不好，有人要放火烧尸体！” 第七十二章 我二哥……流鼻血 该死的，他在停尸房里闻到的就是焰木汁液的味道！ 前些日子他和秦苍被绑，曾经就见过这焰木，其汁液可用作灯油，也可制作爆竹，威力不是很大，但如果铺满这种汁液…… “驾！” “驾，驾！ 几匹快马疾驰，尘土飞扬。 顾二抿着唇一路疾驰，可半道上却神色一顿，和同样反应过来的顾殊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重新调转方向，这次是朝向了原本的方向。 “调虎离山！” “派一个人通知三少爷，其余人随我们来！” 顾殊伏着身子，凛冽的冷风吹在脸上刺骨的疼，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这时随着剧烈运动染上了一抹红，但眼睛里却没有一点温度。 如果说凶手想要毁尸灭迹，那就说明尸体上有线索，同样的，那发现尸体的悬崖底，老林里呢？ 果不其然，等到他们赶到山脚时，有两处冒出了滚滚狼烟。 顾二唇绷成了一条直线，挥手下令，“搜山！” 顾殊心底冷笑，敢放火烧山，便说明凶手来过，而只要来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为了不让二哥分心，顾殊识趣地跟在他旁边，趁他不注意朝旁边暗处使了几个眼色。 另一匹马上的屈柠警惕的护在顾殊周围。 气氛压抑。 冬日树木凋零，光秃秃的一片，落叶却很多，所以也容易埋伏伏击。 “这里有人！” 蓦地，不远处传来一阵疾呼。 几人连忙聚拢，便看见一个护卫将一个小老头压在地上，小老头衣衫褴褛，黑瘦黑瘦的。 “诶，官爷官爷饶命啊！” “别动！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火是不是你放的！” “不是，不是草民啊！啊疼疼疼！” “不是？哼，我们是眼瞎了？”那官兵将老头手里死死攥着的火折子夺过来，“这是什么！” 顾殊下马，跟在顾二身后冷眼观察，目光从上往下…… 那几个官兵手上一用力—— “嗷嗷嗷！我招，我招！”小老头疼的龇牙咧嘴，连忙竹筒倒豆子似的吐了个干净，“是有人要我这么做的！” “谁？” “不知道……啊，真不知道啊官爷……那人往我院子里扔了十两银子让我放火烧山，要不然就要杀我全家，我这，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对了，这是那十两银子，我不要，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说着便掏出十两银子来，哆哆嗦嗦的放到地上。 顾二上前几步，本想仔细检查一番却瞳孔皱缩，厉喝道，“都趴下！” 电光火石间，顾殊只觉自己被人牢牢护住，耳朵也被人捂住。 砰的声——从山里传出一阵巨响…… 顾殊双耳嗡鸣一声，满山的黄土飞扬，万籁俱寂。 “没事吧？”头顶，顾二问他。 说着，便翻坐着起身，顾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带离了十米多远，爆炸处的大树哗啦啦的倒了一片。 而屈柠则黑着脸矗立在自己身边，小大人脸上难得带着羞愧。 顾殊没空管这小孩的心情，扔给他瓶药，吩咐道，“一人两粒，给躺地上的人喂上。” 屈柠闷着脸去了。 顾二后背被迸发出来山石砸出伤，血色弥漫，可他就像没察觉似的，蹲在前面检查碎裂的尸体，他道，“这是第五起了，爆炸身亡。” 第七十三章 皇上来啦 现场气氛沉闷，万籁俱寂。 第五起，小老头爆炸身亡。 小老头是否是幕后之人的目标？ 还是借他的手企图杀害…… 显然，顾殊也想到了这一点，而且是趋向后者。 屈柠将药丸喂给躺在地上四仰八叉的人之后，后者一炷香之内醒来，他们浑身酸疼，哀嚎痛呼，靠近小老头的官兵伤得最重，其中一个甚至都断了一只手。 两处发现尸体的地方狼烟滚滚，地面都被烧秃了一片。 这场调查，铩羽而归。 而顾三进展也不顺利，取证太难，知情人东西吐出来的线索太少且无用。 唯一差强人意的，便是停尸处的那把火及时救下，四具尸体安然无恙。 案子进展到现在，变故频生，他们被幕后之人玩的团团转。 是夜，顾二房门被敲响，他匆忙穿上外衣，打开门就看见了笑嘻嘻的少年。 “二哥，不请我们进去？” 顾二还真没准备，“天晚了，老三，带小殊回去休息。” 顾三手里认命的拿着药箱，手指指了指少年，耸耸肩。 这是无可奈何。 “嗯，二哥，外面好冷啊……” 顾二沉默让开。 顾二房间简单，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那一书架子的书。 顾殊只看几眼就兴致缺缺，随便拿了个橘子，“三哥，你先给二哥上药呗，就用翠绿色的那瓶，外敷。” 顾三依言行事，“二哥，把衣服脱一下，后背露出来。” 顾二没动，因为他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 顾殊讪讪移开视线，嘟囔，“不看就是了，还害羞……” “二哥，你也发现了吧，”顾殊把剥开的半边橘子扔进嘴里，含糊不清道，“那小老头也是个书生。” “书生？那小老头还挺有毅力，读书读到老？”顾三惊讶道。 顾殊翻个白眼，“三哥你是不是傻，不知道可以易容？” 顾三：…… 顾殊毫不留情插他两刀，“第一，那人说是普通干农活的，可指甲里没有半点灰尘，皮肤脸上和脚腕处也不一样；第二，说话逻辑清晰流畅，我们还没继续往下问呢，他就一咕噜都说了；最后，他中指和食指关节有茧子，颈椎微弯，应该是常年伏案写字造成的。” “总之，他是一名书生，并想通过自爆的形式，将终极目标——也就是我，杀死。” “所以，为了其他人安全着想，最迅捷的方式就是拿我当诱饵！” 听到顾三合上药箱的声音，顾殊才扭头，朝顾二咧出一口小白牙，求夸奖，“我推理的对吗，二哥？” 顾二将衣服整理好，露出个暖心的笑来，“嗯，小殊很聪明。” 顾殊得意到尾巴翘起来…… 然而一下秒——“所以，明天起，你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哪里都不准去！” 顾殊：嘤。 抗议无效的顾殊被顾三打包带回了流云阁。 顾殊生无可恋挥退下人，闭着眼往床上一扑，唔？ 棉被好像不软了？ 好像还有点温度？ 陡然，顾殊眼睛猛地睁大，对上男人漆黑的双眸，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声音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我擦擦擦擦！！ 他、竟、然、把、秦、苍、给、压、了！ 第七十四章 迷一样的气氛 震惊过后，顾殊跟个棍子一样竖了起来，他压着嗓子，“皇兄怎么在这！” 对面的人不是应该在皇宫的秦苍还能是谁？！！ 秦苍理了理被他扑乱的衣裳，抬眸看他，半点没觉得唐突无礼，“听说你出事，朕来看看。”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顾殊炸毛，“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皇兄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哪有半夜一声不吭的来的？？” 秦苍用睥睨天下的眼光看着他。 顾殊莫名从他这张俊脸上看出了八个字：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之前也不是没有……”秦苍一脸的理所应当，又拧眉道，“不要转移注意，这个案子可查出线索？” 喂喂喂，到底谁转移注意啊？ 顾殊内心疯狂吐槽，走到圆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败火，皮笑肉不笑，“今天发生的事情早就传到您耳朵里去了吧，还找我干什么？” 秦苍走到他旁边，板着脸道，“朕要听你说。” 惯的你。 顾殊翻白眼，坐下不搭理他。 秦苍细细盯着他，能对他撒气，活力充沛，说明没受伤。 在顾殊看不到的角度，秦苍背在身后的拳头缓缓松开，话也软了些，“明天跟我进宫，这件事你就别插手了，有刑部呢。” “不行！”顾殊一口否决，“此事因我而起，我断不能置身事外！” 说完，顾殊率先拧眉。 这语气，这措辞，怎么这么像白莲花呢…… 他企图自救，“其实，我身体还是挺不错的，也能自保，用我当诱饵绝对一本万利，事半功倍！” 然而说的太急，顾殊连续咳了起来，他想解释，“我，咳咳咳，不是，咳咳咳……” 玛德，自己打脸真疼！ 秦苍绷着脸给他拍背，又递给他一杯热茶，见他压下去之后，手指在他后背处微微蜷缩一下才收回。 怎么这么瘦…… 顾殊抹了把眼角的生理眼泪，也觉得自己有点丢人了，偏头抱着茶杯不说话。 秦苍瞧着他黑漆漆的后脑勺，知道他这是在赌气。 顾殊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倔，认准了的事情一根筋，即使撞到南墙也不回头。 “小殊，你睡了么？” 就在气氛凝滞时，门外传来了顾鼎的敲门声。 这下顾殊也顾不得什么了，蹭的站起来手忙脚乱的推着秦苍走，“我爹来了，你快走快走……” 完蛋，这要是被他老爹知道他房间里这么晚还藏个男人，绝对……天凉王破！ “小殊？小殊，是爹爹。”那边又敲了几下。 “快走啊……”顾殊边催他边扬声回应，“诶，爹爹，我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说吧！” 一转头，秦苍还是在刚才的位置，丝毫未动。 顾殊：“……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苍嘴角含笑，任由少年再怎么张牙舞爪就是无动于衷。 顾殊气的直翻白眼，好在他爹给力，“这样啊……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好好休息，爹爹走了哈。” “……好！明天见爹爹，晚安爹爹，好梦爹爹！” 这话听得顾鼎心里贼甜，双手背后哼着小调晃悠悠的走了。 然而—— 砰的声，房间里传出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 第七十五章 别闹了，我们和好吧 顾鼎立马警惕回头，“小殊，房间里是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过了好半晌，顾殊才开口，颇有咬牙切齿滋味，“没事，家里来了只野猫，我给摔地上了！” 被某人绊倒被某人压住的秦苍挑眉：哦，野猫？ 顾鼎不知信没信，顾殊支棱着耳朵听到离开的脚步声才重重松了口气。 他从秦苍身上翻身而起，也顾不得装兄友弟恭了，狠狠踹了地上蜜汁微笑的男人几脚，气鼓鼓的回了床头，撒泼似的掀了床褥。 顾殊抬高下巴瞪他，无声的宣战。 秦苍不愧是尊贵的天子，被人当着面嫌弃都能优雅的起身，优雅的噙着笑，优雅的靠近顾殊。 他矮下身子，目光直视着盘着腿坐在床中央的少年，叹了口气道，突然道，“别闹了，我们和好吧。” 顾殊一愣，这才恍然，自己已经跟他赌气，该有七八天没见了吧。 刚才气狠了，竟然忘记这茬了！ 被男人这样专注的看着，顾殊不禁想起七天前晚上那事，手心莫名的灼热起来。 顾殊脸上发热，目光不自在的移开，冷邦邦道，“不答应，和好没门！” 之前深更半夜突然闯进来，凶巴巴的，临走还给自己摆脸色看，现在说几句就原谅他？ 就当之前他推荐都是给狗推荐的，这个靠山傍不了，再去找就是了！ 秦苍不愧是皇上，从少年面上就猜出了几分。 现在偏着头不看他，这是还在跟他斗气呢。 他心底暗叹：小小年纪，脾气倒是不小…… 可瞧少年此时的姿势，秦苍觉得自己中邪了，要不然怎么觉得少年给他的这个后脑勺圆滚滚的竟然有点可爱。 他沉吟片刻，最终妥协，“关于你说的那些书，皇兄不插手了，你看如何？” 顾殊不说话。 “其实，你送皇兄的书，皇兄都看了，确实是不错的话本，可见编写之人绝非池中之物……” 顾殊嘴角忍不住翘了翘，骄傲！ “天朝难得有如此惊世之才，就连朕都没见过，若是有机会，朕还真想见识见识这位舒大，胸中有沟壑，免于世俗，若是此等人物肯出山为国，朕一定鼎力支持！” 顾殊小脚丫晃晃。 秦苍转过去对上少年，言辞郑重，“不过小殊，朕事先声明，朕虽然欣赏此类文学，但不想被人写进去，或者，质疑朕，你可懂？” 顾殊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了。 有些讪讪摸了摸鼻子。 确实，他新年那天送给秦苍的那一本是以秦苍为原型粗略写的，当时他觉得无法让他体验皇兄男男之情，退而求其次，所以他将他写进书里，以为这会更有代入感。 当时书名还是——《皇上的丞相小娇夫》…… 只不过他小瞧了一个直男的怒火，如此想来，好像，那个，真的是自己做的太过火了。 那么，他皇兄那天被气狠了，做出些不过脑子的动作也是难免。 充分意识到自己错误的顾殊决定顺着台阶而下，乖宝宝似的，“那好吧，我们和好……我也错了，皇兄你别气，我以后肯定不会再拿这个烦你了。” 第七十六章 皇帝牌小风铃 秦苍松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不生气。” 两人冰释前嫌，外面打更的已过子时。 过了半晌，他又道，“今晚皇兄是实在担心你，你打也打了，气也消了……不愿进宫也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朕，这件事，你可有把握？” 顾殊迎上他认真的目光，郑重点头。 秦苍沉吟片刻，敲了敲少年的后脑勺，“好，你尽管放手去做，你哥哥他们皇兄给你搞定。” 他知道少年的本领，人中之龙，总是要肆意翱翔的。 顾殊一夜好眠，醒过来时便听到了一阵脆耳的铃声，他疑惑偏头，只见昨天还空荡荡的床头突然出现了一个银色的小风铃，风铃做工简单，最中间吊了一个金色的小平安福，床榻一动便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既清脆又悦耳。 顾殊手指碰了碰，一大早心情就很好。 等到他去找顾二的时候，昨天还斩钉截铁不让他跟着男人今天默不吭声等着他一起出发，同行的又多了一位——楚青。 楚青是奉命来保护顾殊的，至于是奉谁的命，不言而喻。 一连三天过去，案子终于有了眉目。 虽然顾殊每天都在街上大摇大摆的晃，但幕后之人却能按捺住性子，一连设了好几个障眼法都被他们金蝉脱壳。 今天，顾殊在街上闲逛时，偶遇了一位老朋友。 那位老朋友一如既往的喜欢多管闲事，顾殊看过去的时候，小书生正在卖身葬父的摊子前和一群凶神恶煞的街霸争论。 顾殊在此时加入“战局”，和小书生重遇，后者喜不自胜，最后两人有说有笑的，经过一个拐角两人突然被蒙了麻袋打晕，之后就没了记忆。 顾殊迷迷糊糊睁眼，顿时一阵龇牙咧嘴，后脑勺疼的不行，估计都得起脸盘那么大一个包。 手脚被绳子粗鲁捆住，他动动手脚，蓦地拧眉，绑他们所用的绳子十分粗壮，还绑了野猪扣，越挣扎只会越紧。 伸手不见五指，他转头，就着月光看见了小书生正和他一样被绑在凳子上，歪着脑袋，昏迷不醒。 “喂，喂，小书生醒醒！” 顾殊支着凳脚碰他，小书生哼了声，眯着眼睁开便见周围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一点月光洒进来。 他吓了一跳，白着脸，“顾公子，这是哪儿啊，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嘶，我脑袋好疼！” “我们会不会死啊！” 顾殊沉声道，“不知道，如果你想白费力气，就尽管说话。” 小书生哼哼几声，不敢说话了。 黑暗中，小书生抽泣声断断续续，顾殊视线扫过一圈，没什么发现。 他们是被关在了一个破旧的房间内，散发着月光的窗口很小，木栏杆断了好几截，上面布满蛛丝灰尘。 顾殊等啊等，直到等到月光换日光，外面还没来人。 小书生经过了忧心忡忡的一晚，再水灵的大白菜都有了黑眼圈。 他诺诺道，“顾公子，你父亲他们会来救你的吧，就像上次我们关在大牢一样？” “不知道，我父亲他们有事要忙，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发现我不见了。” 第七十七章 那你砍吧 “是最近京城闹得飞飞扬扬的连环杀人案吗？我听说他们杀了好多书生，他们不会要把我们被关在这里活活饿死吧？”小书生越说越不安，“我我我可不能死啊，我还没科考呢，还没出人头地，我家还有老母要养！” “这么惨啊~”顾殊见他这怂样，拖长了嗓子同意道，“估计他们真的是想把我们关在这密不透风的房间活活饿死。” 小书生脸色煞白，突然觉得后背一阵阴风，“真，真的吗？” “当然，凶手丧尽天良，有什么不敢做的？估计你还给他们提供了新思路呢……” 顾殊仰着头像是喃喃自语，声音却清晰的穿透了周围的空气—— “杀人抛尸，造成暴动后拍拍屁股就走，或者混着人群里冷眼瞧着自己精心布置的杀人现场像个私藏之久的宝物被人撞破……“ “尸体被发现，百姓人心惶惶，官兵手足无措，刑部摇摇欲坠，而他们却躲在最臭的水沟里，和蚊蝇为伍，论功行赏，嬉笑打骂找着下一个倒霉鬼，一想贼刺激……” 轻飘飘的尾音消失在空旷的房间内，尖锐的剖析消失的无影无踪，外面骄阳灿烂，可阳光的背面依旧阴冷可怖。 小书生垂着眸轻声应道，“确实刺激……” “还有更变态的呢，”顾殊轻笑一声，忽而转换话题，问道，“你知道死去的书生都有什么共同点么？” 小书生抬眼看他，“什么呢？” 顾殊漆黑的眸子似笑非笑，他忽然莞尔一笑，收回视线道，“不告诉你呦~” “说这么多，累了，我先睡会儿，等人来齐了再一起说，更刺激……” 小书生果真没再说话了。 一炷香后。 外面传来了门锁声。 小书生白着脸喊他，“好像来人了，是来救我们的吗？” 顾殊眼皮都没抬。 门锁落地，外面走进来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拎着斧头，上面滴答滴答的流着血。 粘稠的血迹滴进灰尘，吓得小书生直颤抖，“顾公子，救救命啊，别睡了，快点醒过来……” “安静点！” 为首的高大男人脸上有道疤，从下巴斜着贯穿右眼角，脸部狰狞，一出声能吓得小孩啼哭不已。 小书生眼眶红了，哆嗦着身子抖成了筛子。 刀疤男大步走过来，径直将大斧头插在顾殊旁边的地面，砰的声，“你，别给我装死！” 顾殊眯着眼看他。 “小子，你也是聪明人，”刀疤男摩挲着刀柄，“顾殊是吧，看在你是最后一个的份上，想怎么死，你爷爷成全你！” 顾殊面上依旧淡然自若，他这不温不火的态度与之前那些哭爹喊娘凄凄惨惨的臭书生截然相反。 刀疤男没了快感，眼珠子一转，咔吧一声，大刀一把架在了旁边小书生脖子上，“这是你朋友吧？若不想他死，你就跪下来喊老子一声爷爷？要是喊得老子高兴了，老子兴许能放过他。” 小书生瑟瑟发抖，乞求的目光看向顾殊。 “哦？”顾殊看他，似笑非笑，竟然说，“那你砍吧。” 刀疤男一噎。 小书生：？？ 第七十八章 顾殊：手无缚鸡之力 “他自小熟读圣贤书，自然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他是多么高洁正直的人，自然不希望我跪下求你们，毕竟之前我去赌，他都竭力反对，还担心着一起跟我进了牢狱……” 说到此处，顾殊用感激的目光看向小书生，“黄泉路上，有你这个知己，我也无憾了。” 小书生：…… “好一个心狠的顾九公子！”刀疤男身后的大腮胡子冷笑道，“你们这些公子哥简直就是蛀虫！仗着自己的身份随心所欲，自私自利，毫无良心！” 顾殊惊讶，“呦呵，我没听错吧，你这杀人犯还喊冤，难不成你们还想拯救世界？” “凶手还有主持正义的那一天？” “不是你们要杀他的吗，我就顺水推舟，看你们这心疼的，不会……你们是一伙的吧。” 此话一出口，刚才还谈笑风生的气氛瞬间凝结。 小书生笑了，仿佛被顾殊逗乐。 顾殊也乐了，他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来，仿若桃花盛开，可惜在场众人无人有赏花之心。 他感叹，“哎呀，装了这么久，总算可以真正交手了……” 顾殊突然看向小书生，眉眼含笑，慢条斯理的很，“林辉，你说杀人的畜生，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这话一出来，众人脸色大变。 刀疤男更是条件反射的把斧头对准了顾殊的脖子。 小书生道，“顾公子，谁是林辉啊？我姓曹字贡平，表字汇林。” 顾殊含笑盯着他，即使下一秒那斧头就可能砍掉他的脑袋，可在那双剔透的双眸中，似乎一切黑暗都已经遁形，无处可藏。 顾殊后背挺直，嘴角似笑非笑，“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里跟我玩什么聊斋呢，五虎山的林大当家。” 众人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去看小书生。 许久，小书生蓦地站起来，绳子如同破布一般从他身上滑落，气场一瞬间改变，刚才还楚楚可怜的小书生此时站在为首的刀疤男前，淡然的朝着刀疤男使了个眼色，后者心有不甘可也收回了手。 小书生不，现在应该叫林辉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纯良模样。 “人人都说顾家九公子是个病秧子，可现在我才明白了，会咬人的狗不叫，顾公子手段了得，是林某轻敌了，不知顾公子是什么时候识破我们计划的？” 他们兀自站在顾殊对面，顾殊点头，“诶，这样就顺眼了，你看看你们之前的布局，一群大老粗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我是大恶人的字样，要想杀这么多人，得有个军师老狐狸吧，可哪知老狐狸偏偏装成了小白兔，查你，我可是耗费了些时间。” 说着，顾殊竟然也起身，被五虎山各兄弟绑的连野猪都挣脱不开的绳子断成了数截。 众人：…… 顾殊意外道，“真对不住，力气用大了，改明儿赔你们条新的，坐久了血液不循环，我得先活动活动。” 边说，他边抬了抬手臂，众人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一愣，无辜的眨眼，“哎呀，你们放心，我手无缚鸡之力，不崇尚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哈。” 众人:呸，谁信！ 第七十九章 我看起来很弱吗？ 林辉听到这话嘴角也抽了抽，他收敛了傻白甜气质，无缝切换成老狐狸，低声道，“顾公子这是在拖延时间吗？” “拖延时间？”顾殊做了组伸展运动，不明所以的眨眼，“你在说我吗？” “可是……”顾殊有些苦恼，“我看起来很弱吗？” 他明明只用一根手指就能搞定他们的呀。 众人：？？ 顾殊无辜的眨眼，下一秒却不见他怎么动作的，林辉只觉得后背一凉，等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脖子就已经扣上了两根葱白的手指，微凉的手指令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扣住他命脉的双指用力，喉咙里的空气被挤掉，脸色涨得通红，他听到少年的声音，“你们看，我需要拖延时间？” 说着，还证明似的用力…… 众人发怒，想要上前，却被少年轻而易举的击退。 林辉瞳孔开始涣散…… 电光火石间，纤纤玉指松开，空气争先恐后的钻进喉咙里，林辉踉跄几步，呛得他眼泪彪飞。 “还需要我再证明下吗？”顾殊笑容灿烂，“我，根本不需要，拖延时间！” 这是原则问题。 众人除了点头还能干什么呢？ 林辉刚从阎王殿走了一圈，神情有些狰狞，顾殊也不怕，兀自坐回了座椅上。 明明众人才是俯视的那一方，可不知怎的，却觉得和少年相比，自己矮了一大截。 “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吗？”顾殊嘴角微勾，下巴微抬，态度雅痞，“小爷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们。” “林辉，你可知，我是怎么知道你是五虎山的林大当家？” “今年春考空前盛大，无数学子赶至京城，而南方的学子进京必须要经过的地方，正是五虎山。” “而其中，就有一位名叫曹贡平的。” “曹贡平家中有一老母，他们两个相依为命数十年，关系甚笃，而曹贡平从小苦读诗书，为的便是养育老母，然而真不巧，我派去查的人告知我，两个月前，这位老母竟然暴毙家中，被人发现时，尸体早就臭了，当然，这不是怀疑你的理由。” “那位老母纵然年纪大，但身强体健，怎会无缘无故暴毙身亡？且在房间里搜查出了许多信件，每隔十日，孝子曹贡平都会休书一封寄回家去，可，令人费解的是，在近两个月的信件中，竟然没有一封是家书。” “这便说明，老母亲还是那个老母亲，但儿子，却不是那个儿子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林辉脸上的人皮面具竟然脱落下来，露出了一张贼眉鼠眼之相。 林辉面具下的脸色青白一片。 “啧啧，你这面具做的可真精细，用的竟然是真皮，浸泡了肮脏东西才能保存的极好，若我不是医者，估计会被你瞒过去，也不知道你每天顶着个死人脸，心里会不会膈应。” 说着，顾殊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无视林辉憎恨目光，顾殊又道，“话扯远了，你杀的那些人啊，也是我破案的关键哦，因为他们在来京途中都经过了五虎山，哦，其中也包括我。” 他那时候从南方而来，马车晃悠悠的的确经过了五虎山。 说到这里，整个布局就已经很清晰了。 “你们担心杀害曹贡平的事情败露，所以，本着宁杀一千不放一个的原则，将他们一一灭口而我，估计是你们忌惮着我身后背景，本想把我放在最后一个，或者放弃对我动手准备浪迹天涯，可惜啊，在你们蒙生退意的时候，我，病秧子·顾殊上线了！” 第八十章 好运气 一刻钟后，木门吱呀声被打开，守在外面的屈柠等人看到了走出来的顾殊。 少年眉宇间的神采比骄阳还要张扬，他勾唇，“破了。” 顾二和顾三神情倏地放松下来，手下的人配合默契的冲进去。 结果，就看见了以各种奇异姿势倒了一地的大块头，不知生死。 返程路上。 顾三缠着顾殊给他讲经过，因为之前为了引蛇出洞，他们全程无交流，若不是顾殊提前再三保证自己能应付，估计他们早就在顾殊被绑走时冲出来了。 顾二则静静在旁边听着，瞧着两只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弟弟，时不时勾勾唇。 顾殊找到了乐趣，兴高采烈朝顾二挤眉弄眼，“二哥，下次还有什么棘手的案你尽管找我啊！”顾二苦笑不得，就这么喜欢凑热闹？ 他虎着脸，“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不过，你怎么想查这个小书生的？”顾三不解，“换言之，你是怎么想到要先查这个人的？” 顾殊神秘一笑，“你猜？” 顾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哪知道？” 顾二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顾殊出来后一直把玩的红石头，“是因为这东西？” 顾殊眼中讶异，“二哥知道？” 顾二摇头，“仅是猜测。” “这问题，林辉也问过我，”顾殊笑了笑，也不吊他们胃口了，“这块石头是我之前送给林辉的。最初我们线索仅限于书生这一身份，而恰巧，书生里我只认识一个曹贡平，据我所知，在京城待的时间很长，便想到他那里可能有线索。” “可出乎意料的，墨袖居然没有找到他，我便觉此事不寻常……” 墨袖是他的人，不可能找不到，否则便是有鬼。 “于是我借着逛街的由头，向那卖石头的小贩问过林辉，本来也就是随口问问，哪知那小贩还真给了我一个惊喜。” “小贩告诉我，就在尸体差点被烧那天，他亲眼见到林辉去了敛尸处，并且，回来时惊慌失措，摔倒他面前，两人来了个对视……” “于是，我便有了五分猜测，至于剩下一半，在小黑屋里也都被我诈出来了，嘻嘻，厉害不？” 顾殊笑眯眯伸出五根手指，然后做了个收掌的动作。 顾三憋了好半天，语气艳羡，“小殊这运气，也太好了……” 天下书生那么多，他小弟偏偏认识了最蹊跷的那个，你说这运气，逆天了都。 顾二抬手在少年脑袋上揉了揉，笑道，“咱们家的小殊，能耐不小啊。” 话说的模棱两可，顾殊抬眼看他，忽而眉眼弯弯，“自然。” …… 闹得沸沸扬扬的连环杀人案终于破案，凶手交给刑部和大理寺，各自收押拷问，整理档案剩下的事情就不归顾殊管了。 顾二马不停蹄的进宫禀告，顾三和顾殊还没进顾府大门，热腾腾的圣旨就下来了，命顾北野为五虎山剿匪左将军，即刻出发剿匪。 顾家人一阵鸡飞狗跳，顾北野最后只带了些换洗衣物，意气风发的跨上高头大马，对顾殊留了句“三哥给你带特产”后便扬长而去。 第八十一章 皇帝爬墙头 等到顾府安静下来时，已经是傍晚。 顾殊这几日疲于奔波，本就孱弱的身体有些吃不消，晚膳时没有食欲，只用了点点心。 墨袖冷言寡语的立在旁边，之前受罚，她如今更加沉默了。 顾殊拿起帕子擦手指，一根又一根仔仔细细，吩咐道，“曹贡平那边的人抽回来吧，让他们不必再盯着。” 直到指腹擦得有些红，顾殊才起身去榻上，边散下头发边道，“那五个死者生平事迹‘辉煌’，找人露个底，死都死了，怎么样也得发点余光，也好让人知道，咱们天朝是以‘孝’治天下的。” 墨袖吹灯道，“是。” 顾殊沾枕头便睡着了，放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挪开，顾殊一夜好眠。 所以，他也便不知道他的房间里，半夜又跑来了人。 第二日清晨。 顾殊瞧着床头上突然挂着的银色书签，差点没忍住杀到御书房，“墨袖！明天在墙上给我插满刀剑！” 狗日的，翻墙还翻上瘾了！ 于是，当天晚上来的某人，手指差点没被这东西扎穿。 哪成想脚刚落地，就猛地听到咔嚓一声，秦苍脚步顿住，一只脚还抬着，眯眼看去，便见以他为圆心向外扩散，一串串的猎人夹子铺了满地，这一排排的铁夹子在月光下散发着阴恻恻的光芒。 秦苍：？？？ 躲过了刀剑夹子跨过了狗屎坑蜂子窝，秦苍最后甚至还看见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皇兄与狗不得入内。 满头大汗的秦苍：…… 他面无表情的拔了牌子往墙外扔去。 然而，一下，两下，没扔出去，反倒是牢牢粘在了手上。 秦苍：……………………………… 顾殊趴在窗台上，扣了块小洞看着，乐的直憋笑。 此时的秦苍脸色经历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之后变得铁青。 顾殊：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苍狠狠吸了口气，大刀阔斧的背过手去，直接敲响了顾殊前面的窗外。 闷着脸沉声道，“开窗，让朕进去。” 顾殊损招用完了，嗑完手里的瓜子，笑眯眯地给人开了窗，眨眨眼，“呀，皇兄你怎么来啦？外面还有好多防贼的用具呢，早知道皇兄你来，我就给收拾了。” 秦苍：呵呵，说的好听，这明摆着就是为了坑他的，小骗子。 享用了豪华防贼套餐的秦苍喝了三大口茶，自然的伸手，“给朕取下。” 顾殊坐在他旁边，抱着个小手炉取暖，闻言夸张的指责，“哎呀，这东西黏得很，你怎么还用手拿上了，要是强行取下，得拔下一层皮来。” 秦苍就静静地看着他，用不听话就诛你九族的目光冷冷看着他。 顾殊恶趣味满足了，又看到某人的丑样，现在只是嘴上占占便宜，给他手上随便倒了杯剩茶，木牌自然脱落，顾殊又把他引到旁边的脸盘前，让他净手，水竟然是温热的。 秦苍心想：很好，连这些都给他备好了，这是故意在等他送上门来呢。 顾殊打一巴掌喂一口甜枣，推着盘点心给他：笑嘻嘻的，“皇兄日理万机，要不来点宵夜？” 第八十二章 劲爆+糖 灯黄暖意的，鼻尖是少年发间香，此情此景，倒是比之前那偌大的龙吟宫还要温馨。 秦苍心情莫名转好，原本没有胃口的，但刚才运动量太大。 他意动，随手捏了几块，他虽然不喜欢甜食，然而这糕点却出奇的美味。 两人一个吃，一个看，一时无话。 等到秦苍吃的差不多时，一盏茶又推到了他手边。 他眸子微抬，就见少年讨好的弯眼睛，“喝点？” 于是，秦苍就喝了。 顾殊坐在他旁边，先是被他的盛世美颜闪了下，又被他吞咽动作时的性感喉结撩住了。 只觉得他皇兄这么帅，完全可以凭颜值吃饭的，可惜生在了帝王家，只能靠实力。 他半是心酸半是心疼。 不知不觉话也就多了起来—— “皇兄，皇宫没宵禁的吗，这么晚你不会也是翻墙出来的吧，那青砖绿瓦那么高，你是用绳索还是登云梯啊？” “前几天我逛街时看到了好几个适合你的小玩意儿，等会儿我给你找来，你可不许嫌弃呀。” “母后最近身体怎么样，我给的美颜丹吃完了，我这里还有别的变美的丹药呦，要不然来点，看在你是我哥的面子上，我给你便宜点儿？” “科举好玩不好玩，还有那狗屁皇家学院，他们凭什么欺负我五哥，看我不去踢馆，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 “听说过几个月你就要选秀了，像你这么大岁数，到现在应该有了心仪的女子吧……” 秦苍原本勾着唇的弧度一顿，他偏头去看，就见少年不知道何时在案桌上趴着睡着了。 他没动，目光直直落在了少年身上。 夜里已经起风，屋内却如春般温暖，少年乌黑的青丝泄满整个肩头，肩头单薄，脖颈拉出了优美的弧度，在灯光下如暖玉般晶莹剔透。 他左臂搭在脸下，脸颊肥嘟嘟的撑起一块，比起醒时的古灵精怪，少年睡着时却清透干净，令人目光舍不得离开，想要使劲的宠，宠上天的那样宠…… 少年刚才说心仪的女子……可若不是……女子呢…… 若是少年，恐怕天下所有女子都比不上的吧…… 秦苍猛地回神，被脑子里的不切实际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他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心里暗骂自己，强行摒除杂念，将少年放在了床上。 单薄的后背从掌心抽出，秦苍忍不住顿了下，随后更快地给顾殊盖上被子，转身离去，那身影，略有些落荒而逃的韵味…… 等到秦苍冷静下来，人已经回到了空旷的寝殿。 明黄色的锦被盖在身上暖意融融，可神思却该死的清明。 秦苍就连闭上眼脑海中都是某人。 少年明眸善睐，穿着一身红衣回眸一笑，桃花眼上扬，化作了千年的狐，媚意横生，软嫩的小嘴张开能看到里面的小舌，他启唇，眉宇间媚骨妖娆，“皇兄~” 秦苍猛地坐起身，大汗淋漓，双腿一动便僵住了，片刻后，帐纬被人猛地掀开，传出秦苍略显狼狈低哑的嗓音，“来人，准备浴汤！” 第八十三章 少年心事（1） 秦苍沐浴之后便再也没睡着，手里拿着一个瓶子怔怔出神。 直到外面传来李德海小心翼翼的提醒声，他才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将瓷瓶贴近胸口处放好，万人之上的年轻帝王面色淡漠的穿好龙袍，收敛私情，大步上朝。 秦苍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目光落在下面的一票大臣，大臣们正为同一件事争吵，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此情此景与之前无所不同，昔年父皇在时，他作为太子与父皇同行议政，也曾经见过如此场景。 那时候是怎么样的呢？ 秦苍神思渐远…… 他是父皇母后唯一的儿子，父皇待他威严又慈爱，每次下朝后便赶他去批奏折，自己独自去后宫与母后温情。 那时候他还笑话过父皇，说他一见到母后就走不动道，挪不开眼，父皇佯怒，“臭小子，到时候你也逃不过。” 逃不过吗…… 父皇耳语尤在耳侧，那日音容笑貌也在，他那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父皇，说这句话时眼里全是他的母后，眼神缱绻。 父皇驾崩已经一年，整整一年，他兢兢业业，宵衣旰食，每天越是繁忙，夜深人静时便越是孤独。 身为高高在上的帝王，周围人敬他，畏惧他，可转身去看，唯独不会与他交心。 秦苍神思抽回，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眼下这一切令他只觉空洞，冰冷，孤独，他父皇拥有母后，可属于他的，却没有一人。 “皇兄，你要吃夜宵么？” “皇兄与狗不得入内哦。” “皇兄你怎么在这！” 恍恍惚惚，秦苍似是听到了少年郎清朗俏皮的话音，看到了少年顾盼神飞的双眸，少年时而似狡黠的狐儿，时而娇憨如奶猫儿，最终却化作一只俏生生的小鹿哒哒哒的迷失在他的心途，横冲直撞…… “苍儿，苍儿？” 秦苍猛地回神，对上太后担忧的目光，恍惚道，“母后？” “苍儿你怎么了，母后看你脸色不好，这几日天气不好，别是染了风寒，田嬷嬷快去请太医！” 此时的他正在太后宫里陪母后用午膳，秦苍放下怔楞许久的碗筷，安慰道，“无碍，儿臣只是昨晚没休息好，不用太医来。” 太后知道自己这儿子是个有主见的，多说了几句就不好再说。 谁知这孩子之前都是用完膳便离开的，可眼下都过了一炷香，秦苍还在端端正正的饮茶。 太后心下疑惑，见他目光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空，便忍不住和自己的贴身嬷嬷田嬷嬷对视一眼，目光揶揄。 太后：瞧，这孩子肯定心里藏事了。 她咳了声，歪在一旁的软榻上，故作不解，“苍儿啊，你来时不是说还有政事没处理完的么，怎么还不去啊？” “……没事，母后这里的茶点是田嬷嬷亲手做的，儿臣好久没吃了，想念得紧。” 太后心下暗笑，这孩子一紧张就多话的毛病还是没改，真是……可爱呀。 她故意道，“那你就把这茶点带回龙吟宫，反正哀家这里也不缺。” “……好。” 第八十四章 少年心事（2） 秦苍放下茶食不知味的吃了点点心，张了好几次嘴才道，“母后，今年的选秀能不能不选了？” 太后惊讶，“为何？你父皇之前有旨意说你不用守孝，选秀照常举行即可，不必在乎外面的流言蜚语。” 秦苍像是噎住了，抬起茶盏递到嘴边，像是随意道，“可，可父皇不是废除了选秀吗？” “你父皇是你父皇，你是你，你的选秀还没……” “那我也废除不也好了？” 此言一出，几人都愣住了。 就连秦苍都愣了下，他一急，连自称都忘了。 秦苍咳了声，尽量端起帝王的架子，“儿臣的意思是说，现如今朝廷看似平静，实则势力盘踞，错综复杂，儿臣需要一心一意的处理政事，对儿女之情并不感兴趣……再者……” 有也是对男男之情，秦苍暗自补充。 太后没说话了，秦苍说了一大段，觉察到不对劲时，就见自个儿亲娘揶揄的看着自己。 秦苍：…… “儿臣突然想起还有要事未处理，明日再来找母后请安……” 秦苍略有些仓皇而逃的样子看笑了太后，眉开眼笑对田嬷嬷道，“这孩子估计动了春心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家的孩子，还害羞呢。” 田嬷嬷笑着点头。 太后怅然，“是啊，苍儿也才二十有四，板着脸哪有小丫头会喜欢的，现在倒是难得有了少年气，刚才那表现就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话音未落，就见秦·毛头小子·苍竟然又进来，眼眸有些发亮，含糊道，“母后，若是儿臣遇到了喜欢的，您定会支持的，对吧？” 太后被他这双带着孩子气的眼睛亮的不行，又好气又好笑，嗔怪道，“母后不支持你，谁还能支持你呀，喜欢人家就去追，别缩手缩脚的没个男子汉模样。” 秦苍心里最后一口浊气散了，健步如飞的离开。 太后轻笑，对田嬷嬷道，“之前还心疼他枕边没个体贴人，都二十四了还孑然一身，没想到这性子倒是随了他父皇，外冷内热，宁缺毋滥，瞧他刚才那样，哪里还有少年天子的威严，整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传出去笑什么话！” 田嬷嬷就道，“皇上与您是血缘至亲，别看皇上寡言，其实在您面前皇上才最自在呢。” 太后笑，忽而有些怅然，“若不是牵挂着苍儿，我早就下去找他了……” …… 被皇上打发在外面守着的李德海见万岁爷眉眼含笑地出来，脚步轻快，猛地擦了擦眼睛。 奇怪，他怎么觉得万岁爷现在格外的容光焕发呢，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好事似的。 秦苍心情极好，回到御书房连折子都没来的及批阅，就下了个一道道圣旨。 片刻后。 皇宫上下喜气洋洋，宫女太监们红光满面，为什么？ 皇上刚才下旨给咱们涨工资了呀！ 御书房里端出一道道精致菜品，全都用精美的食盒装着，由御林军押着流水似的送往各个大臣手中。 当然，其中的顾府比旁人多了几倍。 京城里的一家远近闻名的书坊掌柜的当天亲自捧着账目地契等进了顾府，指明要见宁王殿下。 可怜顾殊还对着满桌子的菜迷迷茫茫的时候，脑袋就突然又被一个馅饼砸了下。 “你说什么？这潇湘书坊今后归在了本王名下？？？” 这一天的奏折比平时更加效率的送回各个大臣中。 平时被批的什么都不是的大臣们看着奏折上的那个龙飞凤舞的“好”字，纷纷冒出了问号。 #今日份的皇上似乎格外的和颜悦色呢# 第八十五章 少年心事（甜滋滋） 丝毫不知自己的小翅膀扑闪一下就引出了这么大的波动的顾殊啊呜一口咬掉了白灼凤尾虾。 日子在某人的单相思中过得极快。 转眼间，最后一场雪融化滋润了绿田，春风拂过，垂柳悄悄舒展了嫩叶。 春风得意马蹄疾，骏马踏飞一片野花，顾三终于抓住了三月份的尾巴，恣意归来。 从宫里出来的顾三身披红色斗篷，穿着一身黑色盔甲，归心似箭，马刚过拐角，就远远看见了闻讯等在门外的顾家人。 最惹眼的便是一身青色锦衣，唇红齿白的顾殊，单薄的身体被牢牢护在众人中间，生怕他吹一点风。 顾三扬鞭加快，嘴角的笑再也遮不住，“小殊，三哥回来了！” 顾殊失笑，红衣怒马的少年郎翻马而下，出门一月有余，皮肤比之前晒黑，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人瘦了，可那双眼睛明亮有神，身姿更加挺拔，真正从一个贵公子哥儿蜕变成了真材实料的小将军。 他迅速穿越层层包围，给了少年一个大大的拥抱，高兴的气都没喘匀，“小殊，三哥可想死你了！” 顾殊尚未动作，就见几位哥哥把顾三拎到了一边，面色不善，美其名曰多日不见切磋武艺实则把他群殴了一顿。 少年就迎着春风笑的眉眼弯弯，碧绿如洗的蓝天下，白云飘飘，美好自在。 秦苍便是多年之后都没有忘记这一幕。 少年发丝翩然，弯起眼睛的样子像是盛了一江春水，清朗明润，让人移不开视线。 秦苍只觉胸中鼓鼓胀胀，想起多日未见，思念的藤蔓几近将他缠绕得窒息。 他愣神的功夫，顾殊便注意到了这边他乘坐的马车。 和挑起门帘的秦苍猝不及防的来了个对视，后者条件反射地收回手放下帘子。 秦苍在收回爪子那一刻狠狠闭了眼，暗骂自己蠢货。 真是蠢！ 顾殊愣了一下：？ 随后他以为是秦苍不想让别人知晓，毕竟皇帝微服私访什么的，也是经常有的。 于是，他便往哥哥们那边看了一眼，见他们打的正起劲，就悄悄踱步过来。 秦苍的马车是停在另外一边的拐角处的，只露出了半个马车身子。 他往马车上敲了敲，本想让他挑起帘子来说话的，却见从马车内伸出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伴随着男人低沉的嗓音，“上来。” 顾殊又是一愣，随后抓住他的手顺势上了马车。 马车并不宽敞，里面的东西却精致齐全。 顾殊不拿自己当外人，当下松开手坐在了秦苍的对面，见他一身常服，玉冠高束，随意中又透露着贵气，道，“皇兄这是闷了，出来玩？” 说着，就指了指旁边放着的一个白身黑尾的小燕子风筝。 秦苍将少年握着的那双手不动声色的抬起，蹭了蹭自己的脸庞，假装那里发丝拂过。 听到他这话就高贵冷艳的点点头，“嗯。” 顾殊好奇的拿过那风筝摆弄，兴致也来了，“那也带我去好不好？我也想踏青。” “这几天哥哥他们管的严，我都好久没出来遛了。” 听着少年细碎的抱怨，秦苍忍不住勾了勾唇，柔声道，“好。”你若是喜欢，我便天天带你出去透风。 第八十六章 朕不醋，一点也不 这话甜腻腻的，顾殊耳朵一颤，觉得奇怪，抬头去看时就见男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正儿八经的很。 顾殊就垂下眸去看手里的风筝了。 所以，他也就没发现男人在他转移视线之后缓缓红起来的耳垂。 马车驶动，等到群殴的哥哥们意识到小殊不见的时候，为时已晚。 顾三最憋屈，“小殊哪去了，今天是桃花节，我特意赶回来想带着小殊去光逛庙会呢。” …… 半道截胡的秦苍没有半点心理负担，正在慢慢和人解释桃花节来由。 桃花节是天朝习俗节日，未婚男女都可出行，踏青逛庙会，期间若有看对眼的，便各自回家托人说亲。 “原来是这样啊，”顾殊听后感叹，兴致勃勃的挑帘，微风和煦，“那肯定有许多美人儿，瞧瞧外面的紫衣女子，真养眼呀。” 啪一声，顾殊眼前的帘子被男人面无表情扯下，顾殊扭头：？？ 秦苍：冷。 顾殊满脸问号，外面春光大好，哪里冷了？ 不过很快，顾殊又被其他事物吸引去了注意。 马车驶入了一大片草地，顾殊和秦苍下车，入目便是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湖面。 绿草茵茵，含苞待放的桃树连成一片粉色的海洋，铃铛似的笑声从三两结伴而行的妙龄女子口中流出，花瓣漫天飞舞，花中赏美人，倒真是个踏青的好去处。 顾殊感慨，“虽然此处景致不比长夜山，但也不错。” 秦苍看着那些矫揉造作的女人扎堆在一起，风一吹，身上的香粉味直呛人，他不悦地拧紧了眉。 偏头去看某人，就见顾殊早已经整理好了自己，嘴角噙着笑，手里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折扇，一副风流贵公子做派，正在跟最近的几个女人挤眉弄眼。 秦苍顿时就不好了。 他沉着脸，“在干什么？” “抛媚眼啊，皇兄你不知道，两个人的交流，必须要靠眼神维系。” 秦苍瞧着他眼皮都要翻出去了，抿唇。 顾殊没发现他的异样，装作赏花好去接近树下的两位美人。 “唔，今儿个的花香怎的如此好闻，像是妹妹身上的美人香……” 美人瞧顾殊这副风流倜傥模样，红了脸。 秦苍：“香味呛鼻。” 顾殊：“两位妹妹好生眼熟，莫不是咱们之前见过？” 美人羞涩。 秦苍：“搭话俗套。” 顾殊：“妹妹衣袂飘飘，身姿比那柳叶还要婀娜呢。” 秦苍：“呵，一阵风就能刮跑，瘦的朕……我单手就能折断。” 美人脸色一僵。 顾殊：“我这兄长喜欢开玩笑，两位妹妹别往心里去。” 秦苍：“我从玩笑。” 美人面面相觑。 顾殊：“哈哈，咦，妹妹这身水蓝色衬的气色极好，我家小妹最喜水蓝色，能告诉我如何搭配的吗，不过我小妹肯定不如妹妹们好看。” 秦苍：“粉色才是最好，我记得你之前穿过。” 美人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了了，水袖一甩，“呸，一对登徒子！怜儿，咱们走！” 第八十七章 桃花庙 “诶，两位妹妹别走啊……” 痴痴望着两人走远了，顾殊嫌弃的瞅了秦苍一眼，“皇兄，你这样直，母后知道么？” 直男秦苍也冷脸，“直不直不知道，倒是母后恐怕也不知道宁王殿下油嘴滑舌最会哄骗小姑娘吧！” 顾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这情话技能满点，要不给皇兄开个小课堂，保准皇兄能忽悠回来一个身娇体软的小姑娘。” 秦苍愤愤然，握住人的手腕拉着就走。 “诶，诶干什么去，不会害羞了吧？” 身前男人冷冷道，“去忽悠‘小姑娘’。” 一刻钟后，顾殊拉着风筝线，一拽一松，跑在偌大的草地上，玩的不要太开心，小燕子承风而起，比旁边的老鹰风筝高出许多。 “高了高了，我的小燕子飞的是最高的！哈哈哈！谁都比不过我！” 少年笑声清爽，听的人也跟着心情好起来，忍不住往声音来源看去。 可一看，就忍不住一愣。 桃花满天，青青草地上，高大英挺的男人把笑容灿烂的少年半拥在身前，微微弯腰，低头在少年左耳处低语，一手抓住少年的手，一手帮着控线，动作亲昵，意境暧昧，即使是两个男人，他们竟也认为登对极了。 顾殊刚才还不觉得如何，此时耳边全是男人低沉的嗓音，像极了深巷里的酒，醇厚醉人，他左耳电流窜过似的酥麻，手里的力道也忍不住一松。 “抓紧。” 秦苍低声提醒，手摁住他的小手，面上神情再正经不过，随后两人微微分开。 顾殊回神，不管怎样夸就完事了，“哈哈，还是皇兄厉害，要我自己，估计连旁边最低的蝴蝶风筝都飞不过。” 秦苍闻言淡淡笑了下，可看见那蝴蝶风筝是刚才那两人之后，笑又冷了下来。 竟然还记挂着，呵。 顾殊放够了，收线时候就转过头去和秦苍说闲话，“听说桃花庙求姻缘比月老庙还要灵，我们要不要去凑凑热闹呀？我还挺感兴趣的，听说那里还有小商贩挺多的，给哥哥他们也带点礼物回去？” 秦苍后面的话全都没听见，他只听到这家伙邀请他同去求姻缘，是他和他一起求姻缘…… 顾殊半晌没听到他回话，忍不住抬眸去看，就见他高贵冷艳的帝王脸上似乎，正在，蜜汁微笑？ 顾殊：？？？ 觉察到顾殊的视线，秒切高岭之花形态，高冷的点头，“可。” 派了楚青在原地看守，秦苍和顾殊一起去了不远处的桃花庙。 桃花庙还有个传说。 据说天朝的开国皇帝受重伤逃亡此处，幸得一女子相救，两人日久生情，在桃花庙里私定终生，可惜敌人寻得此处，皇帝为保护心爱之人便独自引开杀手，两人约定十日后在此相见…… 可惜，那女子一等便是等了一辈子，她等的痴心人迟迟没有出现，桃花庙里的桃花精见此，便化形寻去了皇宫，见那皇帝佳丽三千，夜夜笙歌，根本忘记了那女子…… 第八十八章 只求一心人 桃花精大怒，放火将皇宫连烧七天七夜，回来便与那女子说斯人已忘过去事，女子心灰意冷，日渐衰弱，弥留之际以心头血滋养桃花树，希冀后人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莫要同她一样痴情错付。 不知是否女子的心意感动了上苍，来这桃花庙的有情人还真能厮守终身，从此传出一段佳话。 “没想到一个小小桃花庙，竟然有这种奇异典故。” 顾殊啧啧感叹，“不过这话说的也太玄了，皇帝也不是个好东西，骗人感情，还左拥右抱，皇城烧成灰烬都不为过！” “嗯，自然。”秦苍勾唇，“若是我，只求一心人。” 顾殊一愣，“你的意思是，只要一个？” 皇帝身边能只有一人吗？ 秦苍突然伸手握住他的，垂眸看他，认真道，“有时候求这一个都难如登天，心里满满的都是他，哪里还能装得下别人？” 顾殊睫毛一颤，不知怎的，自己对上那双深沉的眸子，一时竟然不想移开。 大概是那里面的情感太真诚，像是勾子般勾住他的视线，又或者是这个皇帝只要一个人的信息太令他震惊。 他们挤在多人经过的桥上，桥下是汩汩流淌的清澈溪水。 猛地，顾殊不知道被谁推挤，一头扎在了秦苍的怀里，男人怀抱中带着阳光的暖意。 两人都没说话，顾殊下意识的退出来，秦苍喉结滚动，沉沉道了声，“人多，牵好。” 便领着他并肩前进，大手牵小手，手臂虚护着，不让别人碰到少年。 顾殊愣神了好久，忽而狠狠吐出一口气。 妈呀，他皇兄突然开启撩人技能，他裤子都差点被撩的脱下来。 低音炮杀伤力太大，他皇兄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 桃花庙修缮的极好，哪怕流年飞逝，也能依稀看出它原本古朴禅意的气息。 游人很多，顾殊同秦苍跪在两个蒲团上，先是朝着对面的佛像虔诚的拜了拜。 顾殊之前不信神佛之言，但自从重生后，便多了对神佛的敬意。 旁边的老和尚慈眉善目，亲自递给他们两个签筒。 秦苍心中有求，在顾殊以为他会婉拒的时候，竟然伸手接了过来。 签筒作响，不一会儿从若干竹签中掉出来一支，秦苍捡起来，上面刻着一行字：万法皆生，生系缘份。 他思索，将竹签交给老和尚，“大师，可否解签？” 那大师笑呵呵的接过来，便道，“施主心中已有主意，不必多想，船到桥头自然直。” 秦苍微微睁大眼，忍不住喜上眉梢，“大师，您是说……” 老和尚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说着，他便问向顾殊，“小施主，你不摇一摇吗，我们寺庙的姻缘签很灵的！” 秦苍也看向顾殊，那目光……反正让顾殊有些毛骨悚然。 顾殊暂且不管他，对着老和尚躬身道，“大师，我不问姻缘，只是来还个愿。” 说着便将竹筒还给老和尚，捐了香油钱离开。 老和尚看着他们，顾殊拿过的竹筒却不知为何掉出了一支，老和尚一惊，俯身拿起。 竹签上的字与其他不同，隐有金光闪过，仅有四字：愿此生安。 老和尚心底一惊，连忙冲着佛像拜了三拜。 老天垂怜，凤凰涅槃，龙啸九天，多少年了，没想到老衲有生之年还能遇到如此佳偶…… 第八十九章 不服老 顾殊咬着桃花糕穿梭在人群中，庙会人多，秦苍便以防走丢为由，厚颜无耻的牵着某人的小手，陪着人逛呀逛，见顾殊顺手递过来的东西，也面不改色的接下，不一会身上就挂满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隐在暗处的暗卫们：这还是他们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万岁爷么？ 秦苍冷笑：高冷是什么，能吃吗，反正媳妇儿能吃。 两人逛了一天，待到日落夕阳才乘兴而归。 顾殊从车上跳下来，当了一天隐形人的墨袖和屈柠从车上抱出了一大堆，识趣的把空间留给兄弟两个。 在外面疯玩了一天的顾殊面色红润，眼睛亮的惊人，对车上的秦苍意犹未尽道，“皇兄若是以后再出宫别忘了来找我玩呀，我绝对随传随到！” 要是秦苍这个皇帝带他出去，他哥哥们肯定没二话，到时候能玩个畅快！ 他这点小算盘打得精光响，秦苍那头的大棋盘更胜一筹，自然是半推半就答应，末了还不忘嘱咐，“今天天气虽好，但你出汗，别再这里吹风，皇兄看你回去。” 直到少年回府，看不到身影，秦苍才依依不舍的把目光收回来，放下帘子，“回宫。” 马车调转，秦苍看着车内小桌子上少年吃剩下的瓜果，仿佛还能看见他埋着头像小仓鼠一般鼓鼓进食的动作，不由得轻声一笑。 车外的楚青忍不住长叹，以后惹谁都不能招惹宁王！ 回到皇宫的秦苍有一堆政务在等着他，而顾殊嘛—— 等他抱着东西喜气洋洋的进府时，迎面就遇到了排排站的几位美男哥哥，那幽怨的目光，仿佛顾殊就是个出去偷腥的负心汉。 顾殊：…… 他摸摸鼻子，把嘴角扯平，不好意思道，“哥哥，你们怎么还在呀……” 顾三率先哼了声，“小殊，你是不是嫌弃哥哥们了？” 顾八琼瑶版哀怨，“小殊，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 顾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嘿嘿笑了两声，“我今天去逛庙会来了，给你们每个人都带了礼物哦。” 说着，他就每人给他们几个塞了个同款荷包。 几人看着手里这群发的玩意儿，脸色依旧憋屈。 顾殊说谎不打草稿，“哎呀，听说这桃花庙超级灵的，我便替你们一人求了个姻缘荷包，哥哥们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不要太感谢我哦。” 老大不小的难兄难弟们：呵呵，很好。 被小弟群diss了年纪的几人，磨牙嚯嚯，隔天，就连最喜欢赖床的顾八都一大早爬了起来，板着脸跟着顾鼎打拳。 年纪是硬伤，但他们绝对拥有强健的体魄以及一颗不服老的心！ 而扎了兄弟们两刀的顾殊则心安理得的睡得昏天黑地。 日子平淡如水的过着，顾殊的宁王府也基本修缮完毕，礼部的人挑了个月中的好日子，将正式搬迁事宜提上日程。 顾殊原本是舍不得自己的流云阁的，可某天在他逛花园时，流云阁里的掌管库房的小管事哭唧唧的跑来告状。 第九十章 收到情书的某人同手同脚 墨袖之前是管库房的，顾殊嫌大材小用，便提拔了个老实可靠的管事管着。 那管事抱着顾殊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声称顾殊拨给他用的两个小库房已经塞不下了，宝贝们堆得到处都是，而他生怕丢一件两件的，日日寝食难安，就差把宝贝们穿成一串拴在裤腰带上了。 正值壮年的管事愁的呀，生生给秃成了地中海。 顾殊：…… 顾殊看着哭的像个八百斤大胖子的管事，默了。 有，有这么夸张？ 然而等他视察一番之后，盯着堆在墙角落满灰尘的宝贝们，长叹一声拍了拍管事的肩头，语重心长：“辛苦了，涨月钱！必须涨月钱！” 管事：呜呜呜。 顾殊很意外，非常意外。 哪怕他知道自己这一回来收礼物，从刚开始的好奇到慢慢麻木，都没想到自己积攒了辣么……多！ 两个空荡荡的库房啊，现在塞满了不说，还不够！ 比之国库，恐怕也有过之无不及吧。 顾殊窝在书房窝了一下午，终于想出来了一个绝妙主意。 …… 秦苍用完晚膳，闲来无事又去逛了逛自己私库，这私库是在皇帝名下的，不和国库一起，一般来说只收录奇珍异宝，归于秦苍私有。 而管事的大太监见到这几日频繁出没的銮驾，忍不住又是一阵肉疼。 这几天皇上每次来都要从私库里挑出几件，私库里的宝贝再多，也禁不住天天往外拿呀。 秦苍才不管，他甚至都想直接把私库钥匙送给他的小殊，可万一把人吓着怎么办，只能按着性子放长线钓大鱼，温水煮青蛙般把人耐耐心心煮熟了，才可以下口。 秦苍：朕可真是个主动上交小金库钥匙给媳妇儿的绝世好男人！ 这边秦苍才挑好了几件，那边的御书房竟然接到了宁王殿下的奏折。 事关宁王殿下，被师傅耳提面命过的小庆子连忙一溜小跑过来禀报。 你说啥，奏奏折？？？ 宁王殿下竟然给皇上写奏折了？？？？ 要知道顾殊自打被封为异姓王四个多月以来，可是连早朝点卯都懒得点，竟然破天荒给皇上递奏折？？？ 李德海还在怀疑人生，身侧的皇上早就跑没了影。 他远远瞧着万岁爷那火急火燎的背影，心里直嘀咕，知道的以为宁王递的是奏折，不知道还以为送来是情书呢。 “皇上，您等等老奴诶！” 在御书房外的墨袖还以为要等上好一会儿，结果不到一盏茶时间，皇上就回来了。 除了面色有些红，额前碎发有些凌乱，端着的还是那张高贵冷艳帝王脸。 秦苍踱步到墨袖面前，气场全开，冷淡着脸问，“何事？” 墨袖垂首恭敬将金色奏折双手奉上，“这是主子要属下亲自交给皇上的，说是您看过之后便能明白。” 秦苍高冷的接过来，“嗯。” 墨袖心里有些奇怪，可皇上不是他们能直视的，于是被人带着出了宫。 回府的路上，墨袖才蓦地想起来，刚才，皇上回来时，好像有点同手同脚了…… 墨袖这个念头刚出来，就掐死了，她肯定看错了！ 第九十一章 肥羊们待宰 皇宫里的秦苍将奏折板板正正摆在了书桌正中央，随后拧紧了眉，像是遇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样，小心的翻开了那薄薄的纸张。 第一印象：嗯，他家小孩的字写得不错，圆圆润润的，很是可爱。 接下来：嗯，一开始就叫皇兄，乖的很。 某人愉悦的瞧着，嘴角的笑就没停过。 在顾殊洋洋洒洒的对他的赞美（马屁）中，秦苍终于在最后一行找到了小孩的意图，原来是搬迁进王府的时候请他出场啊。 帝王心里不以为意，无论有没有这个奏折，他都要去的。 秦苍直接在奏折上添了个允字。 本想按照程序发还回去，可一想这还是小孩第一次给他的奏折，所以他便让李德海亲自去传口谕，转头把这本奏折妥妥帖帖安置好放在了寝殿内。 顾殊还不知道自己随手一写的奏折被人这么宝贝。 现在的他忙的不可开交，先是拨了十几个人去整理库房，矫正登记册，随后又和墨袖两个人暗戳戳订了一份名单，赶在王府开府前写了一大堆邀请函送出去。 等到忙完这些，已经是开府前一晚。 这天，刚用完晚膳，流云阁渐渐热闹了起来。 说实在的，虽说这宁王府和顾府就隔了几个街道，按照顾殊的说法，骑马一眨眼时间就到，可顾家众人都不想让顾殊独自开府出去住。 于是顾家的大男人们一方面苦了吧唧的送上各种小礼物，一方面又各种语重心长。 顾殊受不了这种气氛，插科打诨道，“宁王府府邸够大，房间也多，爹爹和哥哥们随时都可以来住，想住多长时间就住多长时间！” 众人略微欣慰，即使再舍不得，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翌日一早，昨天还哭天喊地的顾家儿郎们各个穿戴好，精神抖擞的开始帮忙。 他们可是小殊的排面，必须要完美无缺！ 其实，王府一众装饰和摆设早就已经完成，一众管家下人也都安排好，顾殊完全可以拎包入住，说是开府，其实就是挑个吉祥日子邀请客人来一起喝喝酒谈谈人生恭维一番罢了。 虽然充满仪式感，但不能省略。 朱雀街一大早就开始热闹，百姓们隔着长长的街道都能听到鞭炮声，顾殊又让人给百姓们分发了瓜果点心，图个热闹喜庆。 等到众宾客早早赶到，王府前已经门庭若市了。 顾家哥哥们有的在外面招揽宾客，也有的在前厅与宾客们你来我往谈笑着，除却弟控这个共同点，他们单个拉出去能碾压京城绝大多数年轻人。 几个哥哥器宇轩昂，彬彬有礼，看得妙龄少女们脸红不已，家里有儿子的也忍不住酸几句，瞧瞧人家顾鼎怎么这么会生，这下一代的质量多高，再看看他们，唉…… 王府新任管家姓邱，邱文人至中年，气质儒雅，眉眼温和，看起来更像是个读书人，此时的他正恭顺站在顾殊面前，“主子，您要属下准备的已经差不多了。” 顾殊点头，放下手里的赏玩古董，“邱叔，这里你先看着，交给别人我都不放心。” 他交代完，想起外面待宰的肥羊们，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第九十二章 流的真金白银 外面适时传来一声尖细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顾殊眼睛嗖的就亮了，闪身出了库房。 府内熙熙攘攘的热闹声在看到一身紫色锦衣的男人时像是被按住了暂停键，随后众人齐刷刷跪了一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臣们倒还好，按照宁王的受宠程度，皇上屈尊纡贵肯前来恭贺也不难猜。 可受到顾殊特别邀请的富商们就不同了，这可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觐见天子真颜，虽然皇上未着龙袍，可身上那睥睨天下的贵气他们就是做梦都做出不来！ 顾殊出来就见他的肥羊们吓得脸色都白了，看得直直肉疼，连忙迎了上去，“臣弟参见皇兄——” 刚才还睥睨天下的男人伸手扶住了他，“朕说了多少次，你不必多礼。” “多谢皇兄，既然皇兄来了，那咱们快些进去吧，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这里还有个开胃菜等着众位呢。” 后半句话是对着大臣和富商们说的。 秦苍懂他的意思，摆了摆手让他们起来，道，“今日主角是宁王，朕只是受邀而来，众位请自便。” 自便，在天子面前谁敢自便啊！ 众人内心苦哈哈，面上还要装作无比放松和喜庆。 一个个将精心准备的贺礼呈上去，顾殊眉眼弯弯，坐在秦苍身侧，悄声跟人咬耳朵。 “皇兄，你真是太够意思了，竟然真的来给我镇场子！” 秦苍未做他想，直言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套。” 仗义！ 顾殊立马哥俩好跟他眨了眨眼，等到众人落座之后随意客套几句，就开始他的表演。 “在座的各位都是非富即贵的体面人，本王入京不久，就听说众位都是心系百姓，想要为我皇兄，为天朝抛头颅洒热血的侠肝义胆之士！” 底下的众人一听这话，再偷摸瞥向少年旁边的年轻帝王时，腰板都自觉挺直了不少。 面上笑呵呵的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皇上一向疼爱这位，本来他们还愁着怎么和这位打好关系呢，哪知道他们今天就上门道了声恭喜就直接被说好话了，哈哈哈！ 众人喜不自禁，而顾殊瞧着喜气洋洋的众肥羊们，笑的更加慈眉善目了。 “现在皇兄在此，本王也就不藏着捏着了，现如今咱们天朝虽然风平浪静，但南朝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前年天灾人祸的，国库空虚，现正处春耕，不久又要举行科举，青黄不接的，处处需要用钱，我皇兄前几天都愁的寝食难安，生生瘦了一大圈……” 顾殊声音低下来，忧心忡忡的去看首座“瘦了一大圈”的帝王。 秦苍：？？？？ 众人也有点回过味来了，尤其是那肚子比临盆妇人还大的富商们，脑门上止不住的流汗，他们这会儿他们流的是汗，接下来可就是真金白银了啊。 “废话本王也就不多说了，这次借着迁府之喜，本王身先士卒，将各位送来的贺礼悉数换做白银，一半捐给户部，一半捐给工部，为皇兄为天朝略尽绵薄之力！” 第九十三章 盛怒 工部尚书是个小瘦老头，两袖清风的清官，闻言直接就泪眼朦胧的给顾殊跪了，“老臣替黎民百姓多谢宁王殿下！” 户部尚书长得跟个球似的，巧舌如簧，扑通就往顾殊和秦苍面前一跪，“多谢宁王，多谢皇上！” 楚相反应最快，撩袍冲着皇上一跪，“皇上，老臣羞愧，家底不厚但……” “诶！楚相，您这一大把年纪了，先起来再说，”顾殊连忙打断他，将他扶起来，煞有介事的拍他的衣角，一脸感动道，“楚相对天朝，对皇兄的忠心天地可鉴，想必肯定不会因为你我两家小辈的瓜葛给本王脸色看吧……” 他这话说的隐晦，但楚贤林这只老狐狸却门清。 呵呵，这小子是在拿流言压他呢，今天他就是不想掏钱也得掏，而且依这小子的意思，如果只是象征性的捐点，那就是他们楚家对顾家心存怨恨，传出去就是他这个老子欺负顾家的一个小辈！ 所以这钱，他掏也得掏，不掏也得掏，且数目必须够大。 楚相吃了口闷亏，脸色难看还得装笑，不可谓不憋屈。 楚相面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那依宁王的意思是……” 顾殊连忙摆手，“诶，本王人微言轻，可不敢吩咐楚相！” 说着就不管他，又冲着大家扬声道，“当然了，大家在本王府掏钱，作为东道主，也得有所表示，前些时间，皇兄赏赐了本王不少好东西，摆着让它们落灰也着实浪费，不如就赠给各位，好留点念想，本王也知道你们不容易，让你们掏钱就听个响，本王良心上也过不去呀。” 众人：…………………… 人言否？ 秦苍手上动作微顿，他看向兴高采烈的少年，后者正往旁边使眼色，没空看他。 邱叔得了顾殊的暗示，手脚麻利的就往看台上摆宝贝。 顾殊首先掀开一个红绸布，扬声道，“此物是东海夜明珠，捐赠最高者得，起价——五十万两白银！” 秦苍眯眼，看清红绸下的夜明珠时，气压骤低，手里的茶盏猛地用力，化为飞灰。 李德海哆嗦着双腿，恨不得把脑袋埋在裤腰带里！ 我的乖乖呀，这可是御赐之物啊，竟然被宁王殿下像卖白菜似的出售，还竞相出价？？ 偌大的一个夜明珠，在黑色暗盒里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赫然是经由秦苍亲自挑选送来那个！ 顾殊大概也觉得的心虚，回头冲秦苍讨好的笑。 秦苍冷脸。 气氛一瞬间凝滞。 年轻帝王高高坐在首位，帝王不容侵犯的气场磅礴袭来—— 原本还窃窃私语的众人瞬间就被踩到尾巴似的，瞬间噤声。 这宁王也太大胆了，御赐之物竟敢变相拍卖！ 若是寻常人家得了，哪怕不沐浴焚香贡于祖庙，最起码也要好好保管吧？ 宁王倒好，竟然恃宠而骄，随随便便就拿出来卖！ 还是在皇上面前大摇大摆毫无遮掩的拍卖！ 大不敬，这是大不敬啊！ 众人双股战战，恨不得就地消失！ 第九十四章 误会 顾家众人脸色一变，根本没想到顾殊竟然会有这种操作，顾鼎出列就想为顾殊请罪，可被顾二死死拉住。 稳重的顾大同样拦下冲动的顾三等人，沉重的冲他们摇头。 他们与小殊亲近，但却代表着掌有实权的大将军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要他们齐刷刷往那里一跪，在旁人眼里，这便是给皇上施压，必定火上浇油！ 这话怎么说，都是小弟的错，错在藐视君威。 少年天子圣心叵测，这一次，小殊只能自救。 帝王之怒，浮尸千里。 顾殊看着沉怒的秦苍，心脏猛地一颤。 可更多的是疑惑，他那天不是给他递了折子的吗，详细表明过他的计划呀，他不是允许了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秦苍只觉一腔热血空付，心火烧个不停，烧的心窝子直疼，再看向那些被红绸遮盖住的东西，刺眼的很，他冷声命令，“打开！” 顾殊不知道为何，心里一慌，他脸色微微发白，忍不住上前一步，“皇兄我……” 秦苍不理他，李德海却是已经将红绸们掀开。 琉璃簪，血玉镯，万马奔腾屏风，冬日火炉古画…… 一件件看去，秦苍心便凉一截。 这些，都是他挨个挑选，想象过他佩戴上会有怎样光景，收到时会多么欣喜，可如今，竟被他丝毫不在意的摆出来拍卖！ 就，就这般不在意他送的东西？ 秦苍心火渐旺，面上却异样平静，他将目光从东西上收回，连看都没看顾殊一眼。 顾殊被他冷脸吓到，嘴唇有些发白，解释道，“皇兄，我以为你同意的……” “朕出百万白银。” 蓦地，年轻帝王听不出喜怒的嗓音响起。 顾殊睫毛微颤。 他面色淡漠，“拍下那夜明珠，宁王，你可满意？这些钱财，可够捐款？” 皇帝这一手，弄懵了众人。 这，这是同意宁王了？ 可，这语气不像是呀…… 事到如今，顾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由帝王带头，拍卖十分顺利，原本还只想意思意思的大臣富商们，如今恨不得把私房钱都拿出来。 期间，顾殊莫名觉得心虚愧疚。 他们认识许久，顾殊从未见过盛怒的秦苍。 若是从未回京的顾殊，甭管是天子之怒还是帝王雷霆，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可现在的他，一想到男人对他的漠视，心里就止不住的发慌，心虚，甚至一扎一扎的疼。 顾殊讨好的给面色淡漠的秦苍倒了一杯热茶，白嫩嫩的手指捧着青瓷茶盏，明晃晃惹人眼的很。 可惜秦苍自始至终都未用过那茶。 直到一切结束，秦苍扔下一句“朕累了，宁王自便”后便径直离开。 剩下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头雾水。 众人跪送，现场气氛沉闷，针落可闻。 好好一场迁府宴，最后以沉寂收场。 顾家人担心少年，看向一直坐在座椅上耷拉着脑袋的顾殊，不知道怎么安慰。 顾三焦躁的在大厅里走来走去，他挠挠头，看着那头发丝都蔫儿了的少年，只觉得心疼的紧。 第九十五章 三观正 “小殊啊，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要不要三哥给你带你最喜欢的葱油饼和烤鸭？” 顾殊有气无力摇头，他起身，脸色发白，“我先回房休息了，爹爹哥哥们就在府里歇下吧，邱叔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 顾鼎沉重的拍了拍他小儿子的肩膀。 语重心长道，“殊儿，虽说你和皇上交好，但自古君王有别，伴君如伴虎，之前我们不让你回京就是害怕你初入尘世，不知道人心险恶，不懂与人交往……” “爹爹知道你是好孩子，这次你是想自己解决还是爹爹帮你？” 顾家人虽然护短，但三观很正，顾殊这次做的事情的确过火，好在皇上给了他们面子，也变相的保住了顾殊，可帝王盛怒，是少不了的。 他们虽然娇宠顾殊，但不希望养歪，否则他们都不在了，谁还能护着他？ 顾殊不负他们所望，道，“我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害得爹爹哥哥们担心了……” 等到顾家人离开，月已上枝梢。 顾殊在窗前抬头看清冷的弯月，月光再清冷，也比不上男人扫他的目光、 顾殊揪着自己的衣袖，眉尖儿紧紧揪起，心绪难安。 墨袖在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屈柠更是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只能干着急。 夜风吹来，传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叮铃铃，顾殊目光落在摇晃的小风铃上，想起当时他皇兄送他这东西时，他自己是什么心情来着？ 面上嫌弃，可还是巴巴的把东西带了过来。 视线又移开，他王府寝室里的摆设与之前没有变化，地毯是秦苍送的，贵妃榻上的虎皮是他送的，玉枕旁边的安神香囊也是他送的，甚至每一处都有他的身影…… 顾殊猛地摇头，心绪不宁的他跑到书桌前准备练张大字，结果恍恍惚惚写出来的都是秦苍两个字。 他耍赖似的丢了毛笔，脸上欲哭无泪。 完蛋了，这次是真的把他皇兄惹毛了！ 就在他准备起身时，手臂一动从桌上就碰下来个东西。 他脚步微顿，低头看去，是一本奏折。 这…… 顾殊灵光一闪，猛地捡起来打开来看，果然—— 这是那本他写满拍卖计划且询问秦苍意见的那本奏折！ “墨袖！”顾殊因为激动声音有些高，“我让你之前送的那本奏折呢？你放哪里去了？！” “那本奏折……皇上没有让属下带回来，属下记得，皇上只传来了口谕，宫里送来的东西也没有奏折。” 顾殊心里一咯噔，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墨袖，我好像把两本奏折搞混了！皇兄手里拿个，肯定是只写有邀请他来王府的那本！” 墨袖一愣。 屈柠道，“那，皇上这是误会您了……” “误会海了去了！” 顾殊哀嚎，他猛地把奏折塞进怀里，匆匆留下句不用跟来就翻窗而去。 等到他们去看时，少年的身影已经没入了夜色中。 皇宫，龙吟宫。 众人噤若寒蝉，自从万岁爷回宫后，便发了好一通脾气，摔了好几个花瓶，吓得他们走路都恨不得飘起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连累了自己。 第九十六章 顾殊翻墙 李德海更惨。 他是贴身伺候皇上的，从小到大，皇上都恪守皇族的修养礼仪，喜怒不形于色，可一遇到宁王就屡屡破功，现如今更是，气压低到他都喘不过气来。 远远在边上守着的李德海忍不住朝书桌前的秦苍提醒道，“皇上，您这一晚上都在看折子，眼睛受不了……” 秦苍充耳不闻，冷着脸，朱笔批红，笔锋力透纸背，等奏折下发出去，被狠狠批了一顿的百官们吓得屁滚尿流，一连几日早朝都消停了不少，怂唧唧地夹着尾巴做人，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的秦苍将最后一份奏折批完，又扯了张宣纸来练字，寒着脸散发着冷气，拿着笔墨的手不像是在练字，倒像是在砍人，骇得伺候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 龙吟宫的灯火一直燃到了子时。 顾殊翻墙进来，摸着黑躲过层层暗哨终于躲在了寝殿外。 他呼出口气，都知道这皇宫难闯，相比之下，他在顾家那会折腾的猎人夹子蜂窝什么的，简直就是些登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顾殊警惕着着周围，一根银针朝着最近的侍卫射去，后者哆嗦了下，一下子站的笔直，下一秒困得泪花都冒出来了，就这样笔直的睡过去。 顾殊顶风作案，趴着门窗，用手扣了个小洞，凑上去看，就见偌大的寝殿内就只有秦苍一个人，穿着白色中衣正笔直站在桌前写些什么。 那身上的寒气，啧啧，顾殊咋舌，简直比夏天里的冰块还要凉快，躲在外面的顾殊都感觉到了。 顾殊缩回了脑袋，啃着指甲直害怕。 看他皇兄这样子，他要是一脚踹进去，估计还没来得及张口恐怕就得给他皇兄丢到大牢里逮耗子去。 若是之前，顾殊才不管，毕竟他也委屈屈，谁知道他当时大意送错了折子，又不是故意的，可现在倒好，搞得他两头都不是人。 他趴在那，狐狸似的眸子转了好几圈，正寻思着怎么接近他皇兄，就突然听到了宫门打开时的吱呀声。 顾殊竖起耳朵—— “圣上一天都滴水未进，你去御膳房传些养胃的吃食来。” 是李德海在交代自己的小徒弟小庆子，小庆子得了命令，连忙往御膳房方向狂奔。 顾殊又扭头看了眼里面的人，随后也跟着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不知，里面的人在他离开后手指顿住了，垂眸良久，直到笔尖墨滴在了宣纸上菜恍然回神。 上面写满了两个字。 顾殊。 一层窗纸，咫尺天涯。 …… 等到小庆子火急火燎的领着膳食回来时，也不过一盏茶时间。 陛下的膳食自然是有规矩的，一串儿小太监捧着珍馐头都不敢抬，等到李德海放行，最后面有个不起眼的瘦弱小太监才抬手掩了掩帽檐，低着头走了进去。 秦苍本想挥手让他们离开，目光不知道瞥到了什么便任由膳食摆上了桌。 李德海在身边服侍着，本来以为皇上能多少用一些，可惜人家愣是端坐着，不让李德海伺候，滴水未进。 过了半晌，众人还是眼观鼻鼻观心，秦苍倏地冷了脸，冷哼一声，“都撤下去！” 第九十七章 小谷子？？ 李德海暗叹一声，摆手让人全都退了下去。 秦苍黑着脸站在旁边，等到小太监们全都下去了，最终寝殿内只剩下了李德海一人，无畏的面对风和雨。 小庆子在外面给他师傅捏了把冷汗，果然下一秒就听到里面砰的一声，李德海摸着脖子滚了出来。 “咱家这脑袋差点就掉了，”他仰天长叹，眼睛含着泪花，“宁王殿下呦，您可真是害惨了咱家呀！” 突然一块小石头砸中了李德海的脑门，后者往一边看去…… 翌日。 龙吟宫的宫人们提着脑袋伺候着天子，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觉得这殿内的气压好像比昨日还要低…… 帝王脸若寒霜，冷冷扫过伺候的宫人们一眼，视线并未停顿，嘴角抿平，吓得给秦苍整理衣袖的李德海一哆嗦。 在令人窒息的气息中，秦苍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早朝上原本能为了一点芝麻小事吵成菜市场的众大臣夹着尾巴打死都不敢吭声。 唯有顾大将军出列，面色沉痛的请罪，被秦苍一句何罪之有给怼了回来。 顾鼎刚回府，顾八就急匆匆的找了过来，“不好了，小殊留下这封信就不见了！” “皇宫那么大，我想去康康，勿念。” 顾鼎：…… 还能这么皮那就没事了。 “算了，你小弟自有打算，这件事咱们就不用管了。” …… 今儿个五更天，皇上身边大总管李公公就亲自领了个小太监过来，直言要让这位其貌不扬的小太监给皇上准备膳食。 掌管御膳房的是魏总管，早年先帝在时便最钟爱他的手艺，现如今年岁大了，便提拔他做了这御膳房的掌事太监，如今皇上后宫空置，负责皇上和太后膳食的也大多出自他手，其余贵人的自有大厨来管。 如今李总管竟然点名了要这“小谷子”掌勺御膳，魏总管老油条一个自然晓得轻重，但他那些小徒弟们倒是不服了。 这不，把总管好生送走后，魏总管拨了一个灶台给小谷子，又让他的徒弟们给他打下手，众人满口答应后，便半是看戏半是讥讽地围成了一圈。 “呦，看这小子小胳膊小腿，畏畏缩缩的样子，敢不敢杀鸡啊？” “怕是连生火都不会吧，这大刀能不能拿起来？” “嘘，你们可小点声，别让人家听见了，人家后台可大着呢，末了哭着去告上一状谁都捞不着好。” “哈哈哈！” 众人的讥诮，小谷子根本没放在眼里，连眼皮都没抬，就往自己的灶台里走过去。 御膳房里宽敞明亮，排烟系统虽然比不上前世，但油烟味不大，各种蔬菜肉类整齐码好，井然有序。 顾殊拿起灶台上的一个勺子掂量几下，在众人起哄中，随手拿了个土豆。 在一边的刀具里抽出把趁手的，削皮切丝，土豆被切成厚为一厘米的丝，大小一样，整齐码在桌案上，手法利索，薄刀在手心转了一圈，顺手插在后背的束腰处。 一套下来不要太顺手。 以至于小谷子动作一顿，又默不作声的把刀放回了桌案上。 他暗暗叹了口气，这习惯要改，要改…… 第九十八章 一家人整整齐齐上路 众人却看得后背一阵发凉，不约而同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吞了吞口水，总感觉这小谷子下一秒就能将他们喉咙上划出一道口子来。 小谷子面色平静的起锅加油，葱花爆香，淘洗过的土豆丝薄透明亮，翻手下锅，锅内起火，颠锅三四下，不出片刻，便有香味弥漫，不明就里的几个太监在门口就闻到了，只觉得精神清爽，困意一扫而光，勾肚里馋虫儿都要跑出来了，他们寻着香味看去，就见那地方围了一圈的人，此时正直勾勾的盯着一个方向。 “这又是哪个大厨在研究新菜色？” “走瞧瞧去。” “梁老三，你是不是又研究出什么好吃的来了，这次是加了什么……” 刀老四和钱老二边推搡便嚷道，扒拉开人群就见一个陌生的小子正在，炒土豆丝？？？？ 小谷子无动于衷，眉眼淡淡的数了三秒钟，起锅装盘，余香阵阵。 刀老四立马愣住了，旋即趴在那一碟子色泽金黄卖相极好的土豆丝上闻了又闻。 双眼蹭的一亮，直接下手尝了几口，“呦呵，奇了，这土豆丝是怎么炒的，比师傅的手艺还要好！” 众人见刀老四这样说，也都纷纷下手去捏，生怕晚了就吃不到似的。 “呜呜，好吃好吃，怎么咱们做得就平平无奇，这个咋就能香的口水直冒呢？” 众人也是大赞，不一会儿功夫这碟子就剩下个底儿了。 梁老三也吃了，昧着良心也没法说出这吃食不好来，脸上有些挂不住，轻哼道，“这家常菜咱们都会做，滋味好不好另说，可谁知道这小谷子大菜做的会如何。” 小谷子轻飘飘扫他们一眼，“吃人嘴短，我这里可听不上你们这些阴阳怪气的，至于我做硬菜会如何——那也是皇上吃，轮也轮不到你——” 最后半句是对着梁老三说的。 说完，不顾在场众人的脸色，兀自逛了一圈御膳房。 这膳房后面有个大院子，挂着些腊肉之类的，另辟出柴房，顾殊差不多了解后，在众人目光中，弯腰从鸡笼子里摸出一只膘肥的老母鸡，在鸡叫咕咕声中用刀精准往鸡脖子上一划，往旁边愣怔的小太监一扔，丢下句处理干净又从里面掏出几个鸡蛋来，准备让它们一家人整整齐齐上路。 小太监被这新来的刚才露的那一手唬的一愣一愣的，虽然他没尝到，但魏总管那几个徒弟可是拍手称赞过的，得了他一句吩咐，抓住鸡脖子麻溜就去办事了。 小谷子在众人的目光下，面无表情且手脚利落的把鸡收拾干净，开膛破肚，手起刀落，把鸡脑袋塞进鸡肚子里，放入葱姜料包，小火煲汤。 早春，蔬菜大多是冬季储存的萝卜土豆大白菜，顾殊静待片刻，循着膳房里的小角门抬手招了几个小太监来，耳语一番，在后者古怪又震惊的目光中掏出了一锭银子。 “剩下的是小费。” 那采办小太监喜笑颜开的掂着银子离开了。 等到那小太监扛着一麻袋东西回来时，就见原本干净的大院里堆了一堆泥土瓦罐，几个膀大腰圆的在小谷子的指挥下，满手泥巴的堆砌着什么。 那小太监看着稀奇，先是将东西送了过去，然后趁着小谷子查看的时候插了一嘴，“咦，小兄弟你这是要弄灶台？” 小谷子似是而非的嗯了声，手里从麻袋里掏出一大堆绿油油的野菜来。 第九十九章 炸鸡腿 小太监没话找话，“你真要把这些东西入菜呀，这东西都是平民百姓吃的，宫里的贵人们哪里碰过这些。” 小谷子睨了他一眼，也没回话，毕竟这里的人都是这种观念，连个菜都要分个三六九等。 他吩咐几个人把这野菜摘洗干净，这些人尝过他的菜，有些意犹未尽，便格外恭顺的听话去做，毕竟谁都想再尝尝这人的新花样。 御膳房鸡鸭鱼肉是最不缺的，除了炖汤需要肥腻的老母鸡之外，其余的倒是可以直接取用。 众人就见瘦小不多话的小太监随手拿了几个鸡腿，用木签子哐哐哐扎成蜂窝，将调制的酱料倒入，又指派了小太监给鸡腿按，按摩？ 梁老三哼笑出声，“不就是腌制吗，别怪我不提醒你，皇上可最不喜欢吃这些腌制的菜品。” 其余人点头。 这话倒是实话，皇上可是连腌制的清爽小菜都嫌弃，上次有个大厨不明白，做了道菜呈上去，生生扣了三个月的月份。 什么腌制？ 小谷子翻个白眼，心想这是你们不懂油炸的乐趣！ 碳水化合物，肥宅快乐水，哪个年轻人不爱？ 他自顾自的打了蛋液，裹上鸡腿，没有面包糠的他退而求其次沾了一点点面粉，下油炸，鸡腿在锅里冒出滋滋的小泡，香味一眨眼功夫就冒了出来。 “吸溜，真香啊~” “这是什么菜品，我之前怎么不知道鸡腿还能这么做？？” “口水都流出来了。” 小谷子手脚利落的将炸至金黄色的鸡腿盛了出来，撒上孜然辣椒粉，香味直接扑鼻。 众人纷纷吞咽口水，眼睛都黏在上面，这种碳水化合物的美味，连古人都没法抗拒。 小谷子在一众饿狼目光中，面不改色的盖上精美的盖子，放进餐盒里，走出了御膳房。 树木吐芽，春风温润，阳光大盛，小庆子在阳光下都不觉得热，舒服的眼皮都睁不开。 顶着小谷子身份的顾殊七拐八拐的和小庆子接头，后者见到他立马行了个礼，“宁王殿下……” “午膳时间快到了，这炸鸡腿冷了吃不好，先给皇兄送去，告诉李公公要趁热吃。” 小庆子恭敬接过，疑惑道，“您不一起？师傅说只要您一去，皇上肯定就消气了。” 当他有多大脸？ 估计自己刚进去就能给踢出来，到时候非但没能让他皇兄消气，他反倒是破相了怎么办？ 顾殊挥挥手，“本王自有打算，你先回去吧。” 他还惦记着自己的鸡汤呢。 …… 御书房偏殿。 按照老规矩，如果皇上午膳在御书房里用的话，膳食就要摆在这里的。 李德海第无数次偷瞄坐在桌前的皇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发现，以往勤勤恳恳能批一上午折子的万岁爷今上午总是不经意地瞥向正殿门口，还多用了好几次茶水。 只不过每看一次，脸色就冷一分，最后直接扔了笔杆子，冷哼几声。 原本摸不着头脑的李德海渐渐就明白了。 万岁爷这是在等宁王来讨饶呢！ 李德海出去添茶的功夫就见自个儿徒弟兴冲冲捧了个大食盒回来。 “师傅师傅，宁王殿下特意嘱咐要让皇上趁热吃！” 第一百章 马甲掉了（1） 李德海瞅着那食盒，心有戚戚焉。 当他还是个小太监的时候，太后就给先帝亲手做过膳食，当时他们皇上年纪小正是好奇的时候，满怀期待的咬了一口，被齁的连灌了三盏茶还没压下去。 可先皇却面不改色的吃了下去，边吃边夸赞娘娘做的比御膳房里好上百倍，还直言他就是个口味重的，哄得太后娘娘接连下了半个月的厨，先帝心情怎么样他不得知，反正那半个月，每到饭点皇上都找不到人影。 想起那段被支配的恐惧，李德海满脸赴死表情的接过去，扭头送膳的背影颇有几分萧瑟。 见他进来，秦苍不轻不重的扫了他一眼，又嫌弃的移开。 李德海：？？？ 他苦哈哈的凑过去，“皇上，今儿御膳房里研究出来了一道新菜式，您要不要尝尝？” 秦苍冷冷瞥他一眼，“所以，这是拿朕当小白鼠？” 心情不好的皇上惹不起，惹不起。 李德海舔着脸打开食盒，片刻后，偏殿内传出了一股诱人的香味。 那食盒分为三层，最上面是一碗养胃粥点，中间那层是解腻的山楂汤，最下面便是香味馥郁的炸鸡腿。 秦苍眼神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这稀罕物上。 李德海察言观色，立马道，“听说这御膳房里新来了个小太监，做得一手好菜，听说皇上心情不好，特意给皇上做了些从未有过的稀罕吃食。” 虽然没有点名字，但这不算，不算欺君之罪吧？？ 秦苍眼睛微眯，又把目光落在了一脸心虚的李德海脸上，直把李德海看得汗如雨下，就听皇上开口了，“愣着干什么，净手用膳。” “啊？是是是！” 秦苍先是用了粥，垫了垫肚子，之后才慢条斯理的拿起了夹起几块鸡腿肉。 李德海呼吸不由自主的停下。 随着鸡腿肉入口，秦苍原本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神情也放松些许，伸出筷子夹了第二块，第三块…… 李德海心放回了肚子里，等到全部吃完，万岁爷好像还有点意犹未尽，君子不重口腹之欲，但这东西却是新奇，倒是某人用心做了的。 李德海又趁热打铁的伺候了一小盏解腻的汤，一碗汤下去，秦苍竟觉得饿了许久的肚子还没填饱。 不过君子只用七分饱，秦苍刚准备放下筷子，一波人又捧了吃食过来。 打开一看，有撇了油香喷喷的枸杞母鸡汤，红烧鱼，炸鱼丸，梅菜扣肉，几道看不出食材的绿油油的青菜。 有荤有素，相得益彰。 相比之前的鸡腿，这才是正餐。 于是秦苍又从善如流的动筷子，尤其钟爱那几道绿油油的青菜。 他挑眉问道，“这几道倒是爽口，怎么以前从未用过？” 钱老二正在殿外候着就被李公公叫了进去答皇上话了。 他心有惴惴的解释完，头都不敢抬，一脸菜色。 完了完了，小谷子竟然真敢把这乡野菜色端到皇帝面前来，这下要被他害死了！ 哪知皇上竟然没有龙颜大怒，反倒颇有兴致的问起那位做出这一桌膳食的小太监来。 第一百零一章 带朕去见谷公公 李德海在旁边把脖子往里面缩了缩。 秦苍听完，沉着的脸终于放晴，“你说他叫‘小谷子’？” “是是是。” 秦苍唇角微勾，意味深长道，“这名字倒是不错……” “李总管，”秦苍起身，似笑非笑，“领朕去瞧瞧你那特别关照的这位谷公公？” 李德海：…… 宁王您自个儿自求多福吧！ 还不知道自己马甲掉了的“谷公公”在御膳房后院里打了个大大喷嚏。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将做好的小糕点放在了自制的烤炉里。 他研究过了，这个年代的糕点最复杂的就是蒸煮，还没有烤出来的。 他自制的烤炉下面放着瓦罐，保温性不错，放了炭火在里面烧得旺旺的，等到了时候就把炭火掏出来，把糕点往里面一放，过段时间，外酥里嫩的糕点就烤好了。 前世顾殊独来独往，常常完成一个任务就给自己放个假，研究菜式便是他独有的派遣方式。 重生一世，他还从来没给人下过厨。 顾殊嘴巴里叼着根胡萝卜，翘着腿，美滋滋的打算着。 等这糕点一好，他亲自给皇兄送过去，再道个歉撒个娇就能把这事给揭过去了。 顾殊拍了拍自己的怀里的折子，“都是因为你呀，我才这么倒霉，完全就是无妄之灾嘛。” “什么无妄之灾？” 冷不丁的一句话从背后响起，吓得顾殊一个激灵，等他回过头来就看见了一片明黄色绣着龙纹的衣袍。 绣着龙纹的…… 咕咚。 顾殊咽了口口水，余光一瞥，好家伙，整个御膳房里的人都齐刷刷跪了一片，满院子就剩他一个！ 他立马吐出胡萝卜，低着头请罪，“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殊第一个反应就是要装到底，只要马甲捂得紧，他就不会功亏一篑！ “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顾殊顿了顿，眼睛一闭一咬牙就抬起头来了。 然后，秦苍就看见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秦苍心里好笑，这人还还真有鬼心眼。 “听李公公说这午膳是你做的？” “回皇上话，是奴才。” 秦苍嗯了声，下一秒，全院子里的人眼珠子都瞪掉了！ 只见那天神一般的皇上竟然纡尊降贵的半蹲下来与那小太监平齐，正有说有笑的说话！！！！ 凭什么！这个小太监他凭什么！！ 众人内心嘶吼，心里宛若打翻了一大缸子陈年老醋，要不是万岁爷隔着，那眼刀子都能把顾殊刺穿。 李德海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简直没眼看。 皇上您脸上的宠溺能再明显点吗？！！！！ 顾殊也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秦苍这是认出他来了，结果这人只是一板一眼的问话，心想估计是没认出他来，看来自己这易容术还挺到位的。 “真是你做的，你又是跟着谁学的？” “是奴才亲手做的，奴才幼年时跟着奴才的师傅学过几手，也就会这一点，让皇上见笑了。” 秦苍不置可否，“哦？” 顾殊低头装死。 “为何要给朕做这些？” 第一百零二章 任他撒野 顾殊动了动嘴，支吾道，“听说皇上近日心情不佳，食欲不振，奴才便毛遂自荐，想让皇上心情舒畅些。” “你可知，朕为何心情不虞？” 秦苍突然这样问道，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顾殊被他盯的头皮发麻！ 这是一道送命题！ 精明如顾殊立马啊了声，故作欣喜道，“皇上，奴才这糕点也差不多了，您要是不嫌弃，不妨尝一尝？” 秦苍意味深长的又看他一眼，那目光赤果果的，堪比X光，能看穿任何马甲。 那目光像是在说：小家伙，你再编？ 顾殊后背僵直，心里却盘算着逃跑的最佳路线。 秦苍兀自好笑，目光随着他的落在了他背后造型奇特的“泥塑”上，有些好奇，等到偏头再去看他，只见少年黑眸中闪出点点流光，平白给这平淡的小脸上多挣了几分颜色。 鼻尖萦绕着少年身上的清冽气息，他喉头微动，站起身，不自然的咳了声，“允。” 顾殊自是欣喜，屁颠颠的把东西盛了出来。 有了前几次经验，众人也不大惊小怪了，可见那糕点不似寻常蒸出来的，在阳光下更显金灿灿的色泽，飘出来的谷物混杂着水果的甜香味令人口齿生津。 顾殊手上套这个大布袋，隔绝了温度，此时正邀功似的将这小碟子精致糕点盛给他，顾殊生的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皮薄削内敛，眼角稍微上挑，多情不自知。 秦苍只觉喉头干燥，他借着吃东西的动作遮掩住，品尝一个就不舍得吃了，让人收起来问道，“你叫……小谷子？” 顾殊黑线，从他皇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莫名有点羞耻呢。 他忍辱负重般点头。 秦苍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嘴上却道，“那便留在御前伺候。” 顾殊登时就愣住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见他皇兄现在眉目舒展，俊美无俦，顾殊蓦地想起那天他冰冷的脸色，竟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好像能让他皇兄高兴的话……跟在旁边好像也没什么…… 然而，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里滚了一圈，就被顾殊狠狠踹飞了！ 神特么的没什么！！！ 他怕不是石乐志！ 一个时辰前，他便被安排给秦苍磨墨。 行叭，磨墨就磨呗，当谁还没磨过似的！ 可，哪知道这一磨就是连续一个时辰不带停一下的，他这边只要一顿，他皇兄就跟在他身上安了雷达一样准确捕捉。 那轻飘飘斜过来的眼神…… 顾殊顿时泪流满面，只能怂唧唧继续了。 内心疯狂翻白眼，还皇上呢，整一个秦扒皮！ 早知道，他顾某人就算被丢进大牢徒手拍蟑螂，他也宁死不屈！！ 现在倒好，他手腕都抽抽了，怎么还要磨！ 磨起来还没完了是吧？？？ 谁家墨汁都溢出来了，还要继续磨的！ 浪费你造不造！！！！ 顾殊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黑乎乎的墨汁浇他一脸！！！ 可自己现在就是个小太监，食物链最底层的小渣渣，只能鼓着气把手里的磨锭往死里磨，企图将这砚台磨出个洞来。 旁边的秦苍任他张牙舞爪，嘴角的弧度一直就没下来过，眉宇含笑，“春风得意”，和之前的冰封万里大相径庭！ 有某人陪着，就连这枯燥的奏折都顺眼了许多。 只是这家伙太皮，管都管不住。 可就是这个小家伙撒爪子蹦跶，一直蹦跶到了自己心里，铆足了劲横冲直撞，他还能怎么办？ 只能在自己旁边圈个地盘，由着他撒野。 至于外面的流言蜚语，秦苍眉宇渐渐凌厉，冷冷勾起一抹笑。 有他护着，谁敢说闲话！ 第一百零三章 内室里藏着人？ 李德海就站在旁边看，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人的侧脸。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矮的那个只能够到高大男人的下巴处，即使一人身着龙袍一人身穿太监服，那气氛诡异的和谐，容不得第三人插足。 外面日头正大，又是春日，暖洋洋的光渗透进来，顾殊身上的懒虫也就叫了起来。 他眼睛耷拉着，手里的动作变成一动一缓。 脑袋往下磕一下就精神两秒，抬起头来揉揉眼，努力瞪大眼。 可这春日午后的，又没人说话，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微小声音，都成了催眠声，不一会儿，顾殊上下眼皮就黏在一起了。 身子歪歪斜斜，眼见着就要往后仰，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突然伸手揽住了人的腰。 顾殊便顺从的栽了过去，为了避免膳后犯困，他一直用药，昨晚几乎一晚没睡，今儿又忙了半天，困意爆发似的上涌，睡迷糊了。 鼻尖又是熟悉的龙涎香，顾殊掀开眼皮一看嘟囔了声就揪着人的衣领歪着脑袋睡着了。 李德海嘴巴一张，下意识的上前一步，见皇上轻飘飘的瞥他一眼，李德海老老实实钉在了原地。 秦苍一手抄在顾殊膝弯下，便将少年打横抱起进了内室。 李德海心思玲珑，退出去之后又将周围人低声警告几分，让他们做事小心，万不可惊扰了里面的主子。 明黄色的龙床上，少年黑发如瀑布披散，秦苍亲手给他脱了鞋子，又扯了一角锦被给他盖上。 做完这一切才准备起身，可下一秒衣领便被用力一揪，原来是顾殊到现在也没松开他。 秦苍动作顿住了，漆黑的眸子从青白如玉的手指慢慢移到了少年的脸上。 瞧着那张陌生的脸，秦苍拧了拧眉，蓦地他伸手抚向顾殊耳后，摸到了面具的一角…… …… 太后来的时候，秦苍正在批折子，一见她来，连忙放下笔，绕过桌子，迎上母后请了安扶着她进来。 “母后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怎么，看到母后不高兴啊？”太后打趣，顺着他的手坐下，对着他笑道，“听说你昨天发了好大脾气，母后便过来看看，也想知道是谁把你气着了，赶明儿也说给你父皇听听，让他也乐呵乐呵。”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是小大人，沉稳的不行。 秦苍坐在他对面，亲手倒杯茶过去，“母后说笑了。” “你前些日子说喜欢田嬷嬷的吃食，这不，也给你送来点。” 她说话声音不大，可秦苍就是忍不住朝内室方向瞥去。 这一来二去的，太后也就发现了端倪。 “怎么，内室里还藏着人？” 秦苍抿唇，手指碰着茶盏。 太后观他神色，不禁亮了眼睛，“真的？这可真是怪了的，你这几年身边连个伺候的都没有，现在都让人睡你龙床了，是哪家姑娘，多大了？” “哦，对了，那几日你来找母后，含含糊糊的，不是就为了这位姑娘吧？” 秦苍想起前些天的痴念，自己也忍不住脸热了。 事后想想，自己还真是…… 第一百零四章 铁树开花 “说话呀，这还害羞上了，”太后高兴道，“铁树开花，苍儿，你是想什么时候纳妃啊？” 秦苍：…… 他母后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啊。 “儿臣想再等等，”秦苍直言，一言难尽，“这件事有些复杂……” 话音未落，秦苍话音一顿朝内室看去。太后也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声响。 回头一看就顿住了，“……殊儿？” 就见原本应该睡在龙床上的少年此时赤脚站在内室门口。 长发披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睡意惺忪。 顾殊本来年纪就不大，此刻睡得粉嫩的脸颊尤显稚嫩，看得太后母爱泛滥，看向顾殊更慈爱了。 听见这话，顾殊揉着眼睛的手猛的顿住。 一睁眼就是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某皇帝和某太后。 起床懵中的顾殊：……他一定还在做梦。 “怎么还愣在那？”太后笑道，朝他招手，“怎么来你皇兄这儿也不来看看母后，哀家可想你想的紧。” 话毕，还不无失望的瞪了秦苍一眼，嗔怪道，“先前看你那副神情母后还以为是哪家小姑娘呢。” 秦苍：…… 他其实也挺失望的。 而且不瞒您说，这就是您以为的那个“小姑娘”…… 一头雾水的顾殊：“？？？？” 不是，他记得自己还是小谷子的呀…… 说着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皮，好吧，手感很棒，是自己那张皮。 顾殊：…… 他以真面目出现在内室，那他皇兄肯定是知道了的…… 他朝秦苍讨好一笑，朝他们走过去。 少年那软乎乎的眼神，秦苍回神，掩饰性的喝了大口茶。 太撩人了。 秦苍懊恼，自己这么多年的强大的自制力怎么一遇这人就分崩离析了呢？ 另两位显然不会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此时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回着话。 “母后见谅，我之前来找皇兄，不小心在这里睡着了。” “哎，没事没事，你看你眼下这青色，怎么就跟一晚上没睡似的。” 顾殊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本来就是一晚上没睡嘛。 “咦，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顾殊看见房里点了灯，问道。 太后亲昵的点了下他的鼻尖，“不晚不晚，现在刚过戌时，对了，你用过晚膳没？母后宫里的田嬷嬷做的点心做好，你尝尝看？” 她不提还好，一说顾殊那一天都空空如也的肚子就应景似的叫了声。 顾殊：…… 他脸上有点热，抱着太后的手撒娇，“儿臣疯跑了一天，饿死啦。” 听他这么一说，太后就把放在秦苍那边的食盒拿了过来，牵着顾殊往餐桌方向走。 边走边道，“你皇兄也喜欢吃田嬷嬷做的饭菜，不过既然小殊饿了，咱们就不管他，先给小殊吃哈。” 秦苍：…… 他看着并肩走着的两个人，又好气又好笑。 顾殊听话的跟在太后，分外乖巧。 行叭，说实话，他就是不太想面对他皇兄。 被人亲手扒了马甲什么的，和自己亲口坦白相比，太没面子了！ 然而，下一秒，他就突然被人拦腰抱起。 蓦地腾空又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顾殊：？？？？ 太后都：？？？？ 第一百零五章 眉心吻 “母后，小殊没穿鞋，他身子弱，儿臣先带换上再来。” 秦苍面无表情地说完，也不管他母后，便横抱着人大步进了内室。 太后诧异，眨眨眼，和身旁的田嬷嬷道，“这两兄弟……感情真好。” 田嬷嬷回以一笑。 这边“感情好”的兄弟俩之间却无话。 顾殊浑浑噩噩的被放在了榻边，紧接着就见秦苍半蹲了下去，手上拿了他的一只鞋。 他猛地惊醒，脚趾蜷缩收了回去，忙道，“皇兄，我我自己来就行。” 秦苍却不容置喙的抓住他的脚踝，沉声道，“闭嘴。” 他的指尖微凉，顾殊睫毛眨了下，果真闭了嘴。 大概是从没侍候过旁人，秦苍动作不太顺，手上由于练功生成的薄茧时不时擦过肌肤，酥酥麻麻了一片，顾殊睫毛颤的更厉害了。 肯定动作太过亲密，顾殊心想。 寂静的空间内令他有些胡思乱想，他便支支吾吾道，“皇兄，我那天不是故意的，之前给你的奏折……” 顾殊注意到他脚面一痛，下意识的看过去，男人恰巧抬头，脸上淡漠。 可那双眸子，幽深沉静，似是无尽的旋涡又像是平静的海面。 顾殊：…… 他立马飘开视线，“墨袖给你送错了奏折，原本那个是我写了详细计划来询问你的，我以为皇兄同意我这么做的……我很喜欢皇兄送的宝贝，只不过是想到帮到百姓给皇兄分忧我才忍痛割爱……没有不喜欢它们……” 他说完，空间内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秦苍面色如常的把他的另一只鞋子也套上了。 顾殊忙不迭的想要抽回脚，却被他又握住整理了裤脚。 顾殊：…… 秦苍道，“顺手。” 顾殊尬笑。 气氛诡异，诡异到顾殊下意识的想逃。 秦苍眸色极深，他依旧维持着半蹲着的姿势，挺起背来与顾殊平齐。 顾殊本能的后背一凉，他皇兄这目光，像是锁定了猎物的猛兽，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生吃入腹。 突然，顾殊眼皮直跳。 果然，下一秒，就见高大的男人抿着薄唇突然以不可违抗的姿势圈住了顾殊—— 前身微倾，双手单手撑在了顾殊一侧，后者不得不后仰…… “皇，皇兄……母后还在外面等着……唔。” 顾殊眼睛蓦地睁大，脑子里像是有什么砰的炸开，空白一片。 只有触觉格外敏感。 他的眉心处触及到了微凉的柔软，下一秒，那里又像是有岩浆翻涌般滚烫。 一枚克制又滚烫的吻，印在了少年眉心。 一触即离，男人用野兽般凶猛又狂野的目光锁住他。 嗓音喑哑，“朕信你。” 顾殊目光发直，瞳孔微缩，仍旧处于放空状态。 秦苍忍下浑身的叫嚣，猛地背过身去，声音低沉，“去吧，母后还在外面等你。” 顾殊同手同脚的离开了。 秦苍将窗子打开，夜风带来春天的燥意，非但没有把火浇灭反而火上浇油。 脑子里全是如玉的脚背，圆润的脚趾，柔嫩的触感…… 空气中蓦然传出一阵碰撞声。 …… 顾殊吃多了，肚子里塞得满满的，脑瓜里也塞得满满的。 甚至连太后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浑身僵硬。 第一百零六章 秦苍味的氧气 他眨眼，再眨眼，再再眨眼。 最终泄气似的瘫在了昂贵华丽又柔软的地毯上。 手指下意识摩挲着额头那处。 目光飘啊飘。 脑袋里里有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架。 白小殊：就亲个脸而已，兄弟两个牵手亲脸不是很正常吗？ 黑小殊：呵呵，你见过古人两个兄弟还亲脸的？他明显是对你意图不轨！ 白小殊：可是皇兄对你很好的呀，天天送这个送那个，之前你们还一起去了长夜山，又让你睡他的龙床，绝世好哥哥呀。 黑小殊：笨蛋，现在话本都是这种套路，先是送东西牵手亲再下来就是同床同睡了，什么好哥哥，这绝对是腹黑大总攻！！ 白小殊：……可是顾家哥哥们对你也挺好的呀，皇兄其实就跟他们一样，都是哥哥的。 黑小殊：哥哥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的，可这皇帝哥哥是亲生的吗？是吗？！！！而且，你确定，他给你其他哥哥的感觉是一样的？ 白小殊：是的……吧。 黑小殊：呸，是的话你还在这里头疼个什么！ 顾殊：！！！！ 他猛地瞪大眼。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如果是当成哥哥的，那为什么他在这里纠结困惑脸颊发烫眼神飘忽？ 顾殊捧住脸，不是他想的那个吧？？？？？ 老天鹅啊，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顾殊什么都顾不得了，爬起来就跟火烧屁股似的狂奔出去。 他一口气直接跑出了宫门口，撑着膝盖微微喘着粗气。 啊啊啊啊！ 顾殊内心疯狂咆哮！ 他浑浑噩噩飘在了长街上。 夜市热闹，人来人往。 顾殊发飘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糕点上，哦，他皇兄口味的。 落在了旁边的灯笼上，哦，他皇兄形状的。 落在了旁边的发饰上，哦，他皇兄佩戴的。 落在了旁边的臭豆腐上，哦，他皇兄讨厌的。 落在了旁边的大树上，哦，他皇兄一跳就能上去。 他：……………………………… 啊啊啊啊秦苍你怎么这么讨厌，简直无孔不入！ 顾殊郁卒捶胸，满脑子都是男人…… 他是生病了，严重吗，是晚期吗，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歪妖妖灵吗，太夫窝患绝症了，能给窝输口秦苍味的氧气吗？？ 顾殊：……………… 顾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宁王府，刚睡着居然梦见了一头和秦苍一模一样的大灰狼嗷叫着扑上一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小兔子。 大灰狼：小兔子我对你好，你让我吃掉你好不好？ 小兔子：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大灰狼嗷呜一声就把小兔子叼回了狼窝！！！ 于是，顾殊就一夜未眠。 顶着两个堪比熊猫的黑眼圈翻来覆去，丧气满满。 他，喜，欢，上，了，秦，苍？？？？？？ 顾殊啪啪把这念头打下去，继续在床上翻来覆去。 不一会儿，这念头又钻了出来。 顾殊：……跟打地鼠似的敲敲敲！！ 第二天，宫里突然来旨宣他入宫。 顾殊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不去不去，就说本王病了。” 第三天，宫里依旧来宣，顾殊不去。 直到第五天，从宫外传回来的依旧是顾殊不愿来。 李德海在旁边小心道，“皇上，宁王身体确实不好，前儿太医禀告说是要静养，可能等好些了才能见皇上呢。” 一连这么多天，皇上这脸上就没怎么放晴过。 这宁王殿下也太放肆了些，皇上几次三番宣旨竟都给拒了。 然而，现在的李德海猛地擦擦眼睛。 他刚才是见皇上笑了吗？？？ 秦苍确实在笑。 起初只是唇角微勾，随后闷笑，低笑，最后就是舒朗的大笑。 第一百零六章 毒舌五哥 李德海：？？？皇上怕不是石乐志？？ 秦苍自是开心，这小家伙要是还能如平常和他相处他才该哭呢。 如今有意避着他，这就说明他对还是有意思的。 至少不是他单方面的相思。 躲在被窝里的顾殊狠狠打了个喷嚏。 墨袖面无表情的端进来一碗药，“主子，药好了。” 屋漏偏风连阴雨，顾殊飘回来当天就受了风寒，他当时没心思管，结果就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 顾殊伸手接过来，闭眼一口闷。 心想他说的生病可真不是欺君啊。 顾殊药是自己配的，不苦，可他还是捏了口蜜饯含着。 含糊不清道，“让你查的事情查出来没有？” 他指的是前些日子的连环杀人案。 当时他们虽然抓到了人，可审讯还是得交给刑部大理寺。 之后他又马不停蹄的准备迁府，这件事便一直搁置下来。 “二公子那边瞒得紧，不过我们的人探出好像和皇家学院有所牵连。” “皇家学院？” 顾殊眯眼，说起这个他并不陌生，在这个大陆上，不只是天朝，就连其余三国，人人都以进入皇家学院修习为荣，他独立于四国之外，不被皇权束缚，收生更是无比挑剔，更重要的是，他五哥…… “小殊？” 说曹操曹操到，顾五和顾八午后过来探望了。 顾殊连忙扯开披在身上的棉被，边提鞋边道，“让他们去前厅等我。” 墨袖颔首。 顾殊没让他们多等，穿着一身湖蓝色的春衣，稍微束发之后便被赶了过来。 “五哥，八哥，你们怎么有空来了？”顾殊在他们对面坐下，“前几日爹爹不是还把你们丢进军营历练了？” 说起这个，顾八就苦大仇深，他指着自己的脸，“爹他明知道我不是习武的料还让我去，简直要了我老命。” 顾八和顾殊长得像，细皮嫩肉，皮肤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 “啧，是晒的有点狠，”顾殊瞧着他鼻子都秃噜皮了，安慰道，“没事，我过会儿给你配个药膏，你拿回去抹抹，不出五日就能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更水嫩哦。” “真的？”顾八一亮，他来就是来求这药物的。 “就你这模样，也用不着那玩意，”顾五毒舍，朝顾八冷冷道，“再抹也就那样，你可别祸祸小九的药。” “我长什么样了？我可是咱们几个除了小殊最像娘亲的！” 这话一出来，几人登时一阵沉默。 顾八闭了嘴，神情有些恍惚；顾五眸色闪过一丝痛楚。 顾殊抿了口茶，“五哥，可是有心上人了？” 话题转的如此快，顾五先是一愣，随后下意识的看向他腰间的锦囊。 顾殊笑道，“我瞧你总是佩戴着这个锦囊，锦囊边缘有些磨损，针脚生疏，不像是绣娘的手法，倒像是位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顾五抿唇，他突然从宽袖中拿出一物，放在桌面上，嘴角上扬，“这是皇上托爹爹带来的，说是那日的乔迁之礼。” 顾殊笑不出来了，浑身的毛差点炸掉。 顾五管满足了，起身告辞，“东西已带到，小九莫要辜负皇上的一片心、意才好，五哥先回去了。” 顾殊：……………… 第一百零六章 顾殊开窍了 顾五说完，扯着一脸懵逼的顾八离开。 后者离开还吵吵嚷嚷的，“诶，不是说要带小殊出去玩的吗，怎么咱们就这样走了？” 顾五皮笑肉不笑，“比起和我们一起，小九应该会更喜欢研究皇上的心意才对。” 顾八：？？？？ 完全不晓得这俩“互插兄弟”之间风起云涌的顾八一头雾水。 顾殊盯着那盒子，如临大敌。 狠还是兄弟狠。 顾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时候，身体比大脑更快，猛地转身蹬蹬蹬离开了。 垃圾秦苍，毁我脑子！ 全程围观的墨袖：…… 半晌。 某人又扭扭捏捏的回来，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便跟做贼似的迅速摸着东西藏进了袖口，又端坐着喝了半盏茶，才彻底离开。 进来收拾的小丫鬟看到杯底那干净无一丝茶叶的表情是这样的：“？？？” 顾殊盯着礼物的场所从前厅转移到了床榻上。 他就盘着腿坐着，一脸纠结的看着那长长的条形盒子。 模样认真，像是能透视。 他一直躲秦苍，好不容易今天没圣旨了，还以为他能消停点。 结果…… 顾殊继续盯。 盯到就连墨袖都看不下去了，主动开口道，“主子，您若是好奇，不如就打开看看？” “不行！”顾殊立马否决。 他好不容易压下的心思要是再死灰复燃怎么办！ 他现在是个男的！ 秦苍那样……他，是在他是个带把的情况下发生的。 由此可证—— 秦苍喜欢男人？？？ 是原本就喜欢还是后来喜欢的？ 顾殊拧眉思索—— 秦苍第一次春春图时，那模样，虽然危险，但眸光里却没有半丝厌恶。 还有他使坏给秦苍看男男小话本时候，那话本可是被他藏在了寝殿的枕头下！ 所以，所以…… 顾殊泪了。 他喜欢的人，好像不喜欢异性啊，怎么办？？？？ 蓝瘦香菇。 顾殊现在连打开盒子的勇气都没了。 瘫倒在床上把自己卷成了春卷，生无可恋.jpg。 然后，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盒子被他滚下了床，啪嗒声打开…… 顾殊下意识的去看，眼睛蓦地一亮—— 他猴急想要下去捡却发现自己…… 等到他自己滚出来时候，顾殊三两步下了床。 条形盒子里装的不是别的东西。 是一串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顾殊眼睛忍不住弯成了月牙。 现在这个季节，糖葫芦怕是不好找，没想到他前段时间随口一提竟被他记住了。 顾殊情不自禁舔了口外面晶莹剔透的糖皮。 玛德，真特么甜！ 顾殊美的不行。 又添了几口，嗷呜吃掉了半颗山楂，本来酸的要命的山楂现在—— 嗷嗷嗷嗷怎么可以这么甜~~~ 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甜！！！ 啊啊啊啊啊天杀的秦苍，老娘就是看上你了！！！ 你就是个断袖，老娘也能给你掰直了！！！ 握拳！ 远在皇宫的年轻帝王后背一凉。 单方面确定关系的顾殊因为一串糖葫芦彻底恢复了元气。 他本就是行动派，当天晚上就翻墙进了皇宫。 还挥手告知墨袖不用给他留门了。 墨袖：……………… 轻车熟路的躲开禁卫军，顾殊有惊无险的猫进了秦苍的寝宫。 此时的寝殿里面空无一人，顾殊就跟圈地盘似的逛了一圈，最终双眼发亮的盯住了收拾好的床褥上…… 第一百零八章 美娇娘 秦苍给太后请了安之后便回了龙吟宫。 寝殿内已经燃上了熏香，浴池里水汽朦胧。 他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挥手让伺候的人都出去，走到屏风后面开始解衣服。 一阵窸窣后，哗啦的水声荡漾在殿内。 秦苍阖眸，忙碌了一天的身体放松下来。 顾殊屏息把自己缩成一团，暗戳戳的掀起一角来偷看。 反正就看看，他又不摸。 结果，一眼看去，屏风挡的严严实实。 顾殊：…… 等他把秦苍追（搞）到了手了，第一件事就把这该死的碍事屏风拿去劈柴烧了！ 他扁扁嘴，轻手轻脚将被褥放下来。 躲在黑暗里砸吧着嘴幻想。 唔，秦苍应该有一米八九吧，身材肯定也不错，人鱼线八块腹肌肯定标配。 就是不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感觉？ 想着想着，顾殊就觉得鼻子有点痒，他连忙捂住，把自己那黄色思想掐死掐死再掐死！！ 嗯……他喜欢秦苍，所以就馋他的身子，因果顺序没颠倒！ 水声乍起，顾殊立马收回发散的思绪，把自己摊成了一块蔬菜饼。 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然后又拐了个弯，躲在被子里的顾殊奇怪，好在他下一秒就又走了回来。 随后顾殊身侧一陷，淡淡的龙涎香传来，男人手准备扯平铺在床上的锦被—— 下一秒，怀里立马钻进来了一副温热的躯体。 原本头痛难耐的秦苍瞬间清醒—— 他起身，双眸一寒，双手如铁爪扣住来人，准备往地上狠狠一摔。 “放肆！” 结果那人灵活的很，双臂眨眼间扣住他的脖颈，双腿锁住男人的腰侧—— 秦苍杀意瞬间爆发，然而—— “是我。” 秦苍愣住了。 于此同时，李德海听到动静，带着人冲了进来，大叫着，“护驾，护驾！！！” 众人愣住了。 虽然看不清脸，但那莹白的小手臂…… 他们以为遇刺的万岁爷怀里正抱着个美娇娘！！！ 完了，他们好像撞到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李德海猛地打了个哆嗦。 秦苍在众人冲进来之前就抱着人背了过去，将人遮的严严实实，厉声道，“滚！” 众人忙不迭的滚了。 楚青抓着剑还没反应过来，半晌才道，“李公公，这……” “你们什么都没看见！”李德海严肃警告，“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帝王寝殿突现女子，还是和皇上以那样暧昧的姿势…… 众人都不是傻子，连道不敢就匆匆退下了。 李德海也让伺候的人离远了。 心里却纳闷，他们皇上这是什么时候…… 殿内，殿门遮盖的严严实实。 秦苍眸子幽深，在昏暗的环境下看不真切，顾殊此时正挂在他身上，没下去。 一时间，两人无话。 见秦苍默然，顾殊突然笑出了声，摆摆手，“喂，你是不是傻了？” 秦苍喉结滚动，“怎么来了” “想来就来了呗，怎么不欢迎我啊？” “……没有。” “刚才吓到了？”顾殊又问。 秦苍看他几眼，轻轻嗯了声。 顾殊回答的别具一格，“没事，以后还有的吓呢。” 秦苍其实有点不敢相信。 他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而且似乎对自己很亲昵。 这种冲击，让早就陷进去不可自拔的秦苍脑子有些转不动。 第一百零九章 风花雪月，就是我想和你谈个恋爱！ 因此，这家伙下一句话就把他砸了个懵。 “你说……什么？”秦苍艰难道。 顾殊考虑到可能是自己的直白把他给吓懵了，于是笑吟吟地换了个方式，“苍苍，你知道什么是风花雪月吗？” 秦苍：……苍苍是个什么东西？ “风花雪月，”顾殊眼睛会说话，“就是我想和你谈个恋爱！” 秦苍：…………？ 他觉得自己可能不太聪明。 这家伙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怎么连起来就不懂了呢？ 他蹙眉，恋、爱？ 一而再的表白，正主却没个反应，顾殊急眼了，超凶，“秦苍，你不想和我谈恋爱？” “你外头有狗了？！” “是谁?！” 秦苍将不老实的人托着，一句句的质问砸过来，他迷惑的眸子微闪，终于劈开迷雾，醍醐灌顶！ 他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是说……” “啾！” 秦苍身子木了。 顾殊凶巴巴的揪他衣领，发狠话，“老子喜欢你，想和你谈恋爱，想亲你，你看怎么办吧……唔！” 反应过来的秦苍狠狠堵住了他的嘴。 不同于顾殊的碰碰，理论丰富的男人融会贯通，学以致用。 顾殊被亲的忍不住向后仰。 “唔唔唔！”憋死了！ “唔唔！”放开啊！ 化身禽兽的男人本来想蜻蜓点水，但实在是控制不住。 本来就是肉食动物的他，侵略性极强！ 肖想已久的人儿自动送上门，哪有口下留情的道理。 顾殊挡不住了。 要是知道秦苍化身禽兽仅需要一个亲亲，他肯定死活不亲！ 顾殊双手无力，眼角也泛起水，勾人的桃花眼现在迷蒙的能勾死人。 秦苍激动，兴奋，头发发麻，二十多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家伙面前溃不成军。 顾殊见挡不住，用力的抓人头发。 直到自己差点把他头皮给薅下来，男人才放开。 差点窒息的顾殊立马大口喘气！ 秦苍黑眸翻涌，得偿所愿的他享受着人生巅峰，一下又一下碰着少年的唇。 “殊儿，你再说一遍？” “喜欢谁？” “想和谁谈恋爱？” “嗯？” 低音炮简直能让人一听就能怀孕！ 顾殊眼皮耷拉着，显然没力气了。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玩闹到了床上。 此时的顾殊被他揽在怀里，男人垂眸，黑发红唇，气息灼烫。 气氛暧昧到了极致。 然而，顾殊原本的一腔热血被这禽兽捣的一点不剩！ 他无语凝噎。 太弱了！ 想他一个挥毫过无数小黄漫开过数不清装甲车的耽美大咖，实战经验竟然败给了这个古人！ 他不服！ 来战……不了不了不战了。 顾殊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就又被堵住了嘴。 秦苍的中场休息时间过了…… 顾小殊扛不住了，被人亲着亲着竟然睡了过去！ 秦苍：…… 他瞧着脸上粉的不行的小家伙，突然低笑了起来。 目光温柔，声音低沉，“怎么能这么甜……” 他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一直狂跳的心脏缓缓平静下来，沉甸甸，暖呼呼的，将少年额角的碎发拨开，不含情、欲的落下一吻。 “晚安。” 他想，这人真是他的宝。 第一百一十章 亲的睡过去…… 外面月光皎洁，男人半撑着额头，一双黑眸牢牢锁紧少年，生怕他闭上眼睛少年就会消失。 翌日，李德海顶着两个偌大的黑眼圈，一夜未眠的他看着紧闭的殿门，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以往这个时辰，皇上都是已经起身了的。 他在外面等的焦急，里面却突然传出了声响。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众人只见已经穿戴好的天子竟然蹑手蹑脚地拎着靴子走了出来。 众人：………… 年轻帝王小心的将殿门关上，再转身时已然又成了那位高不可攀的天子。 “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去，也不准发出一点声响。” 说罢又深深回头看了眼，神清气爽的上朝。 李德海看着精神抖擞的万岁爷，心照不宣的也跟着瞧了一眼身后。 心道，果然，昨夜他们万岁爷过得很恣意呀。 早朝。 众位大臣在皇上第十三次嘴角上扬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皇上现在的心情超级好！ 于是，大臣们审时度势，摩拳擦掌的把压了五六天的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一咕噜全都搬到了台面上。 秦苍听着，听着，嘴角的笑就不在了。 现在这个时辰，少年应该醒了吧。 可—— 他冷冷扫向下面的众人，居然还在吵！ 他眯眼，这是不让他回去了？ 呵。 渐渐地，众人纷纷感到脖子一凉。 “友好交流”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刚才还嘴角含笑的皇上正冷飕飕的盯着他们。 众人一秒安静如鸡。 不重要了，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了。 项上狗头最重要。 见状，李德海求生欲极强的喊了退朝。 方才还端坐着面无表情的皇上立马离开了龙椅，龙步虽然不大，但却极快的离开了。 众人：…… 他们诡异的对视。 喜怒无常，他们的年轻帝王是不是坠入爱河了？？？？？ 顾殊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一觉醒来，意料中的睡在了龙床上，但意料之外的—— 他浑身散发着“我不好惹，别惹我，谁惹就揍谁”的大佬气息。 摸着自己发胀的嘴。 不止肿，还破皮了！ 最让人难忍的是—— 他昨晚竟然被亲得睡、过、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都是男人的情况下…… 自己竟然，这么挫？？？ 丢了我大总攻的脸！ 顾殊眼神直勾勾盯着帐顶。 生无可恋。 吱呀声。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男人轻手轻脚的走进龙床，就见少年已经醒了过来。 秦苍嘴角轻扬，心情雀跃。 还好，这家伙没逃。 “怎么不多睡会儿？” 他声音轻柔，坐在床头。 顾殊乌溜溜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眼神怨念。 在秦苍眼里，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秦苍心登时软了，他把少年捞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腿上，没忍住低头轻轻吻了一下。 还是这样甜。 重新见到少年，心才彻底踏实下来。 昨晚的一切对他来说，简直太过梦幻，太过美好，是他之前梦中才有的景象。 他措手不及。 他满心雀跃。 然而，日思夜想的事情突然发生，饶他是帝王，也忍不住忐忑。 害怕这只是他的幻想！ 结果，秦苍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这是真的！！！！ 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 第一百一十一章 蹭鼻尖~ 咳。 像是毛头小子的秦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跟个傻小子似的欢呼雀跃。 于是，才有了这克制又甜蜜的一吻。 然而，这一吻，却彻底点爆了顾殊的小宇宙！ 在秦苍离开时，顾殊突然伸手拽低了男人的脖颈。 少年抱着雪耻的决心，一口咬住了男人的唇。 秦苍：唔…… 小虎牙的威力，了解一下？ 于是，秦苍的嘴角破了。 至于把人亲肿？ 反应过来的禽兽怎么可能被小白兔攻陷？ 于是，最后的最后，少年喜获一枚亮晶晶的红唇。 “殊儿，喜不喜欢？” 秦苍亲昵的蹭着少年的鼻子。 顾殊气馁，继续生无可恋。 狗男人，迟早让你在老娘脚下唱征服！ 等到两人腻歪起床时，外面的李德海都快好奇死了。 里面传来传膳的声音，他立马抖擞精神带领众人进去。 隔着屏风，李德海只能偷瞄到隐约的影子。 两人正在梳妆桌前。 准确来说，是他们皇上正站在身后，高大挺拔，而那手里的动作……看起来像是给人挽、挽发？？？ 李德海：！！！！！ 叮叮叮！ 李德海对皇上这位心尖宠的重视程度飙升！ 他们皇上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 哦，不对，除了宁王殿下，可即使是这样，他们皇上也从未伺候过女、人！ 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李德海心里已经盘算着皇上会这位贵人什么名分了。 他心里虽然天马行空，但手上动作利索。 不一会儿，丰盛的早膳就已经摆好了。 他躬身，“回皇上，早膳已准备好。” 秦苍正好将一枚翠玉簪子挽住少年长发，对着铜镜里的人道，“可还行？” 顾殊懒洋洋睁眼，晃了晃脑袋确定头发不会散开后嗯了声。 嘴角有伤，不想说话！ 秦苍宠溺捏了捏他的后脖颈，“用膳？” 众人望眼欲穿，只见一高一矮两人从里间走出。 等看清了人之后。 李德海的瓜掉在了地上。 怎么，怎么是宁王殿下？？？？ 秦苍心里只有少年一个人，挥退了上前伺候净手的宫内，亲自给人擦手，那仔细程度…… 反正李德海没眼看。 满脑子里冒烟花的他已经超迅速的接受了宁王就是万岁爷的“美娇娘。” 仔细一想。 昨天他们只是先入为主。 并没有瞧见那人是男是女。 只是看见了长发和小胳膊。 这两样换成别人不行，可若是像宁王殿下容颜一骑红尘的少年，那也没什么奇怪的嘛。 毕竟这宁王殿下，长得确实雌雄难辨，惊为天人。 于是，自带好兄弟滤镜的李德海将这基情满满的用膳图硬生生看成了兄友弟恭的名场面。 瞧瞧。 他们万岁爷果然是宠弟弟。 少年神情稍微一变，他们万岁爷就晓得什么意思。 渴了，汤喂到嘴里。 烫了，就吹一吹。 凉了，就不吃。 淡了，就给人夹口小咸菜。 …… 啧啧，多么的兄友弟恭啊！ 咦，皇上和宁王嘴角……都有伤是怎么回事？ 李德海困在兄友弟恭里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来。 唔，大概是昨晚一起睡觉不小心磕到了？ 毕竟他们万岁爷一直洁身自好，就连启蒙宫女都没纳过。 一时和别人一起睡觉，不习惯也是有的。 要是秦苍知道他心中所想，估计……就不是扣月钱这么简单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糖来了 好好一顿早膳，顾殊在秦苍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吃撑了。 顾殊：…… 很好，小本本上又记一笔。 “我去补觉。” 他顶着一张渣男脸，拍开秦苍，典型的用完就丢。 秦苍：……接下来不是应该你侬我侬的吗？ 这小东西怎么不按话本来？ 顾殊也不管自己刚搞到手的男人了。 饱腹感勾出了浓重的困意。 爬上床把锦被一扯，闭着眼就睡了过去。 秦苍：…… 睡什么觉，起来谈、谈恋爱啊？ 然而—— 他视线忍不住往少年身上黏。 顾殊青葱一少年，叛逆又活泼。 可是，这睡着模样跟平时的鬼灵精天差地别。 青丝洒在玉枕上，水嫩的脸嘟嘟的，睫毛乖巧的弯着，撒下一小层阴影，看得秦苍心里止不住发软。 真乖，他想。 看得心痒痒的男人色令智昏，步子挪不动。 连奏折都让人从御书房搬了过来，就隔着一道屏风批阅。 嘴角的笑就一直没停下来过。 荡漾啊荡漾~ 仿佛空气都甜滋滋的。 李德海：…… 害，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眼红。 半个时辰，顾殊到点清醒。 此时的秦苍刚好批完三分之一。 顾殊整理好衣服出来，就见背着自己的男人侧脸专注认真，鼻梁高挺，下颌线紧绷又利落。 笔挺的后背兀自成风骨，清贵矜漠如寒霜冷雪。 啧，人间绝色啊。 顾殊心里吹了声口哨，痞里痞气地倚在屏风边，没过去。 静默的房间内。 一人垂首，一人笑。 李德海：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桌底。 顾殊现在总算明白那些舔狗们的乐趣了。 如此美男子，谁不爱？ 男人察觉到后方的视线，回眸浅笑，“醒了？” 一瞬间，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颜值即正义。 古人诚不欺我。 仅是一句话，顾殊心中郁气灰飞烟灭。 得，自己喜欢的，怨得着谁？ 他应了声，走过去，“昂。” 他从后面把脑袋搭在男人肩膀处，去瞧那桌案上的奏折。 亲昵无比。 “还有很多？” “嗯，你若是无聊可以出去走走。” “我想去看看母后。” 顾殊舌头顿了下。 母后这两个字。 之前说还没什么。 现在不同了。 总感觉有点颜色。 秦苍倒是没觉得不妥，“也好，等朕批完折子，再带你去逛御花园？” 交往的第一天。 还是把人拴在裤腰带上比较好。 顾殊一脸“你怎么这么黏人”的嫌弃表情，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得了便宜还卖乖，“行叭。” 秦苍忍不住揉他的头顶，将他耳边的碎发别住，“别乱跑？” 老男人祭出了他的必杀技——低音炮！ 顾殊血条见底，连想都没想，乖乖应下，“嗯。” 春日阳光大好。 顾殊去慈宁宫的路上，眼角一瞥，突然朝着假山那边的青竹亭走了过去。 亭子旁边的一片青竹直挺，经过寒冬暴雪的摧残，反倒愈发清新脱俗。 微风吹来沙沙作响。 顾殊闲适的眯了眯眼。 小庆子跟在顾殊旁边，见人往这边多看了几眼连忙差人准备好了瓜果茶水。 顾殊瞥了他一眼，“庆公公心思倒挺活。” 小庆子连道不敢，“奴才这是瞎猫碰着死耗子，王爷见笑了。” 顾殊下摆一提，薄唇微勾，桃花眼闪过恶劣，居然兀自坐在了亭内栏杆处。 一脚留在外面，一脚曲起，胳膊搭在脑后，抬眸去看云卷云舒。 小庆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开屏花孔雀 今日是初一，按照惯例，诰命夫人需要入宫觐见太后。 此时，一身紫色长衫的楚云霓陪着自己的一品诰命娘亲去太后宫里请安。 楚相的嫡妻是长宁侯府里的嫡长小姐施洛烟。 施洛烟嫁给楚贤林时，他还只是个七品芝麻官，施家名门贵族，施洛烟算是低嫁。 她身为侯府里的嫡长小姐气度自然不用说。 所以在当施洛烟碰到了青竹亭里的顾殊时。 施洛烟便能笑脸相迎，“臣妇请宁王殿下安，殿下千岁。” 顾殊听到后面的动静，手里还剥着金桔。 他转身，却率先注意到了不甘不愿给他行礼的楚云霓。 那白眼翻得，顾殊都担心她会不会把眼皮给飘出去。 相比她那个长袖善舞的父亲和教养极佳的母亲，顾殊都有些怀疑他们这是抱错了孩子。 楚云霓这段位，实在是太低了。 他不过只是逗弄了几下，就变成了绿茶婊了。 他都不屑斗。 然而，顾殊微微眯眼。 他可没忘，这人还惦记着他家苍苍呢。 “楚夫人和楚小姐不必多礼，”顾殊收拢思绪，笑道，“亭里有茶有糕点，若是不嫌弃，不如和本王聊聊？” 施洛烟无事楚云霓扯她衣领的小动作，垂首道，“恭敬不如从命，殿下先请。” 楚云霓再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几人坐在竹亭里，推杯换盏，从远处看，倒是和谐极了。 然而，句句唇枪舌剑。 “前段时间本王抱恙在身，错过了丞相大人的五十大寿，实在不该。” “殿下说哪里话，王爷身体重要，我家大人也是时常挂念王爷。” “楚小姐脸上的伤……”顾殊故作惊讶，“看样子是好了，拍卖会那件事本王也是事后知道，实在不是故意和楚小姐争抢，还请楚小姐见谅。” 装模作样！ 楚云霓气的掌心里的指甲都要掐断！ 年前那事闹了大半个京城，想她堂堂的相府千金居然成为那些贱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这一切，都是拜这个人所赐！ 楚云霓恨不得生生剐了这人的嘴巴！ 楚夫人品着茶咳了声。 楚云霓深吸口气，压下满腔恨意，勉强笑道，“多谢王爷关怀，小女无事。” 顾殊抿了口茶，“楚小姐当真是心宽体胖，本王听说，贵公子在皇家学院，颇得重视？” “王爷说笑了，犬子侥幸而已。” 侥幸，那便是应下了他的这句应承。 “宁王有所不知，我兄长可是咱们天朝近几年最为优秀的学院学子！” “从始至终都是佼佼者，也没和旁人一样半路就被退学，那些人品不端的人，定然不值得学院收纳，您说是不是？” 顾殊眸中划过杀意。 楚云霓伸着脖子的嘴脸，活像一只撅着屁股开屏的花孔雀。 顾殊笑容灿烂，“这是自然，人品不端便如同美人毁容，涂再多脂粉也遮不住丑陋的伤疤，自欺欺人而已，想必楚小姐也同意本王的看法吧？” 楚云霓脸色登时难看的像是吞了一百斤翔，“你！” 施洛烟冷言，“霓儿不得无礼。” 楚云霓发怵，哪怕再怎么生气，都不敢再造次了。 顾殊眉眼微动。 这楚云霓不足为惧，倒是这位楚夫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得去告诉皇上！ “殿下说话当真风趣，”施洛烟温和告罪，“可惜臣妇和小女现在需要给太后请安，误了时辰可不好，不如改日详谈，等犬子回来定让他作陪，好好替他妹妹赔个不是，殿下以为如何？” 顾殊漆黑的眸子看向施洛烟。 半晌，他抬手，嘴角上扬，“自然是极好的。” 等到两人离开，亭中众人不敢大声说话。 宁王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甚至就连嘴角笑容的弧度都未变分毫。 小庆子察言观色，虽然王爷嘴角含笑，可那笑…… 他狠狠打了个寒颤。 当年他见过被灭门的惨事，为首的那人大刀饮血，嘴角就噙着这样让人遍体生寒的杀意。 忽然，顾殊丢了手里的酒杯，“无趣！” 小庆子大气不敢出！ “走，咱们也去母后宫里请安去。” 突然，顾殊眼眸一转，半路上又拐了个弯。 小庆子瞧那方向，抓耳挠腮，宁王去太医院干什么呢？ 干什么？ 顾殊冷笑，当然是做点好东西。 太医院院首姓陶，名为陶药，听说是祖传太医，代代出人才。 顾殊进了太医院大门，立马就有太医迎了上来。 “给王爷请安，王爷可是哪不舒服，需不需要微臣给您把脉？” “有劳太医带本王去你们药房，本王听说你们太医院网罗天下药材，好奇过来看看。” 那太医有些犹豫，“这，王爷恕罪，我们院里有规定，不许外人随意进入药房……” 顾殊眯眼，“本王算外人？” 胡太医：……您太是了好嘛？！ 那胡太医正踌躇不定时，外面突然吵吵嚷嚷进来一群人。 顾殊好奇望去，只见太医院里的众人纷纷围着一个年轻男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 男人高冠束发，白衣飘飘，腰间系了条金色腰带，衬得人出尘不俗。 不过…… 顾殊目光落在他手里拿着的洞箫，莫名有点眼熟。 男人心有所感，转身就和顾殊探究的目光对上了。 两人皆是一怔。 “小殊？” “三师兄？” 片刻后。 砖红瓦绿的屋顶上长了两位绝世美男。 一红衣，一白衣。 红衣少年眉宇轻扬，白衣青年眉目温润。 两人相谈甚欢。 小庆子躲在墙根后面，咬着手指头，二话不说扭头跑了。 不行，求生欲告诉他，得去告诉皇上！ “白师傅说三师兄下山游历，我还想天下之大，三师兄是去了民风彪悍的南朝还是去了西面的游牧族，没想到，竟是来了我们这天朝皇宫了。” 顾殊与三师兄容临一年没见，话一箩筐都说不完。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下的山？今年除夕我曾回去师傅那里，你们都没在，害我伤心了许久。” 容临道，“自从你下山，我们便觉得山间无趣，便相继辞别师傅下山，我便四海为家，边赏山水边治点小病，浑浑噩噩就过去一年了。” 容临说完，都觉得有些感慨，“你呢，怎会成了这大名鼎鼎的宁王？” “我在这乡野都能听到你的传说呢。” 他们在师傅那里时，只论师门，谁都不知道谁的底细。 当年顾殊去的最晚，还是个小娃娃，病恹恹的像是下一秒就能咽气。 颇得师兄弟们的照顾。 顾殊抽空饮了口酒，半真半假道，“我呀，其实龙的传人，现在只不过回归神格罢了！尔等凡人给本神跪下！” “你呀，还是不着调。” 容临也不生气，像往常一样去弹少年的额头。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弟，弟妹…… 下一秒，就见顾殊躲了过去。 容临：？？？ 顾殊笑的狡黠。 “我现在可是名草有主的人了，三师兄请自重哦。” “？” 容临没想到只是一年没见，这小泼猴就有主了。 他讶然道，“是哪家女子被你祸祸了？” “嘿嘿，说出来吓死你！” “那就请宁王殿下不要大意的吓死草民吧。” 顾殊看了他一眼，忽然正色道，“妖孽，快还我家温文尔雅的三师兄！” 容临：…… 顾殊提着一坛子酒站起来，朝一个方向豪迈一指，“看到没，那闪瞎人眼的金灿灿的建筑！” “从此之后，改姓顾了！” “里面的人是我的！” 容临顺眼望去，是宫城里最中央的殿宇。 即使他从未来过，也知道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天朝之主，年轻帝王，秦苍。 他默了几秒，突然摸上了顾殊的额头，“一年不见，怎么酒量退步了这么多，现在就开始说胡话了？” 然而那手还没碰上，容临却蓦地脸色一变。 凛冽的剑气直冲他的手腕。 他收手及时，可饶是如此，广袖依旧被他这剑气削下来一片。 容临面上微霜，洞箫在手腕翻转一圈，直指秦苍。 “放开小殊！” 剑拔弩张，两人之间似乎一触即发。 与此同时，顾殊被纳入一个宽广的胸膛。 熟悉的气息扑鼻。 顾殊立马撒了酒坛子。 后来居上手脚并用的挂在某人窄瘦的腰，“苍苍，你怎么来了？” 担心得不行的容临：………… 风一飘，有些尴尬。 他面前的男人身着龙袍，高大英挺，长久以来的上位者气势令人一眼就能猜出其身份。 “秦皇？” 秦苍还未答话，顾殊就与有荣焉的给容临介绍。 “三师兄，这就是我祸祸的小美人，苍苍！怎么样，是不是挺漂亮的？嘻嘻！苍苍，这是三师兄，我们刚谈了没多久，没有奸情，他想碰我脸我都没让他碰，夸我！” 秦苍：…… 容临：…… 秦苍面无表情，对着容临从善如流，“三师兄。” 容临：…… 他咳了声，把洞箫收回袖中，“弟，弟妹。” 秦苍：………………………… 片刻后，顾殊躺在龙床上呼呼大睡，怀里还抱着一个酒坛子。 剩下的两人相顾无言。 容临见他寡言，不像是热络的性子，便率先打破安静。 “殊儿……他所说都是真的？” 容临目光忍不住在男人脖子间逡巡，逗留。 那抹红痕实在太招摇。 “……”秦苍面无表情整理衣领，把刚才顾殊抱着不撒手啃出来的咬痕盖住，“是的，三师兄。” 一句一个三师兄。 容临也不傻。 这是强行定名分了。 容临今天受的冲击太大，尤其是经过小殊刚才那八爪鱼似的扒着这位帝王不放手的景象…… “额，小殊从小就是混不吝的性子，你多多包容。” 秦苍拧眉，略微不赞成，“殊儿很好，朕很喜欢。” 这几句开了头，两人的交谈便顺利了些。 最终两人竟然还找出了一个棋盘，边交谈边对弈。 “殊儿从小身子就不好，如今又有虚不受补之象，你们若是，若是……一定要注意。”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这个三心二意的渣男 虽然身为一个医者，给人房事上的建议也不算什么，可现在是和“弟妹”交谈房中之事，实在是……难为情。 容临如玉的耳垂有些微燥。 秦苍落子的动作微顿，心中百般想法，却道，“朕会注意。” 若是顾殊在这里，肯定会骂他大尾巴狼。 谁上谁下还不一定呢！ 竟然就开始给他三师兄误导了。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师兄他是下面那个嘛！ 他不服！ 奈何，他现在正在呼呼大睡。 “酒里药效已经过了，小殊很快就醒，”容临有一次落败，眉间带了恼意，“我先回去，他便是想找，便直接去太医院即可。” 秦苍抬眸看了他一眼。 容临笑，“陶太医诚恳邀请我讲学，却之不恭。” 秦苍点头，“好。” 容临吃了个软钉子，临走时像是不经意道，“小殊棋艺不凡，想必你也讨教过了，我这三脚猫功夫，也就只有他费尽心思让我了。” 说完，他扫了眼男人黑下来的脸庞，神清气爽的离开了。 哼，赢了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小师弟和他有无数美好的回忆呢！ 秦苍手里的黑子成了齑粉。 顾殊一觉醒来，浑身舒爽，久违的感受，想也知道是他三师兄给他调理了下。 寝殿内空无一人，他掀开被子下床，“苍苍？” 去哪了？ 他左看右看的找了一圈，冷不丁被软榻上不出声的秦苍吓了一跳，“苍苍，你怎么不说话的呀？” “咦，在下棋？” 顾殊凑过去，把下巴拱到他脖子处，小狗似的蹭了蹭。 结果，那衣领就被蹭开了。 顾殊眼睛不经意一瞥，立马炸毛了，“秦苍，这谁给你咬的，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 憋了一肚子气的秦苍：…… 很好。 他黑着脸扫了他一眼，咬牙，“确实是只小狗，会咬人的小狗，恩将仇报倒打一耙过河拆桥三心二意的渣狗。” 顾殊：……………… 他虎着脸有些心虚，“你这么看我干啥，又不是我干的，你有狗还有理了……” 秦苍，秦苍被他这渣男行为弄的更气了。 不说话，动手就完事了！ 于是，顾殊的脖子被人狠狠咬了口，“还没记起来？” 顾殊貌似明白了什么…… 他这茫然的态度，令男人又是冷笑一声，于是想要说话的顾殊又被堵住了。 一个凶狠又气急败坏的吻，顾殊彻底想起来了。 他，就是那条三心二意的渣狗。 顾殊要是有尾巴早就怂到屁股下去了，他死不要脸的爬进他双腿上，蹭啊蹭，“嘻嘻，苍苍不要不开心嘛，你看你一个狂霸拽的君王怎么能如此斤斤计较呢？” “斤、斤、计、较！” 秦苍身上的醋裹不住了—— “你和别人在屋顶上喝酒。” “和旁人嬉嬉闹闹！” “朕批完折子找不到你，你却和别的男人说笑！” “你还跟别人下棋，小心翼翼的让着人家。” “你都没跟朕说过你会下棋！” “这一箩筐的糟心事，朕还没斤斤计较呢。” “你倒是先指责起朕来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苍美人冷若冰霜 秦苍越说脸就黑一层。 顾殊越听越矮小。 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 “苍苍~” 他软声想求饶。 苍美人脸若冰霜。 顾殊在他怀里跟只猫似的蹭蹭，两条细胳膊缠住他脖子。 “苍苍，我心里就你一个，以后绝对不和别人下棋了，就和你下，只让你赢，好不好？” 顶着渣男标签的顾殊猛男委屈。 “那人家之前也没见过你嘛，刚才三师兄想弹我额头我都躲了的。” “有家室的人才不能在外面拈花惹草～” “我错了，我若是再和旁人说一句话，就天打雷……唔！” 顾殊没嘴说话了。 半晌，他双唇红肿，小力蹭着男人脸，肌肤相贴，亲昵如同交颈鸳鸯。 软下来的顾殊没人能挡得住，秦苍目光落在他微红的眼眶，手拍了拍少年单薄的后背，退了一步。 “干什么？” 顾殊被抱在了他的对面。 秦苍沉眸，反问，“想耍赖？” 顾殊目光落在了眼下的棋盘上——不和别人下棋，就和你下。 “害，哪能呀，咱们现在就开始！” 顾殊去拿白子，一看竟然满盘的黑子，无一白子。 顾殊：？ 秦苍淡然道，“让人再取一套。” 于是，这曾经被容临用过的白子便在某位醋王的淫威下，失去了该有的体面，落了个灰飞烟灭下场。 狠还是咱们苍苍狠。 一下午，顾殊都没能离开龙吟宫一步。 秦苍的棋艺不俗，要在对方毫无察觉下让对方赢，扯断了十几根头发的顾殊表示—— 他可太难了！ 偏偏他大汗淋漓的下完一盘，都要对上秦苍那凉凉的目光。 “怎，怎么了？” “三师兄，智力堪忧。” 意思就是说这么明显的放水有什么好显摆的。 无趣。 顾殊连猜带蒙的觉察出了他话下的鄙夷。 他：………… 谈个恋爱都要这么累的吗？ 他都要变成苍苍肚子里的蛔虫了。 所以，在第三次之后，顾殊忙不迭的拍拍屁股就跑，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去找母后玩耍去了以后再下拜拜——” 秦苍看着他飞奔的背影，抿唇，唇角微勾。 那笑里，是腻死人的宠溺。 侯在殿外的李德海捧了杯热茶进来，“皇上，您歇会儿，奴才给您收吧。” 男人指骨分明的手落在玉盘上，相得益彰的好看，“朕亲自来。” 他顿了顿，吩咐李德海，“去把陶太医找来，朕有事吩咐。” …… 夕阳似血，慈宁宫里热闹非凡。 打从外面经过的小太监都能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 顾殊前段时间让人给太后打造了几个竹玉躺椅，那竹他淬过药材，不止能驱散虫蝇，还能安神静气。 现在他们正一左一右的躺在上面，欣赏着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偶尔说些秦苍幼时趣事。 顾殊舒服的长叹一声。 可不比谈恋爱舒服？ “哎，一转眼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太后优哉游哉的摇着，手里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你皇兄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太后朝顾殊扔下颗炸弹，“你平日里就和你皇兄亲近，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他可说过他有没有心仪的女子？” “咳咳咳！” 第一百一十九章 皇上派来的小间谍 第一百一十三章 顾殊被茶水呛红了眼。 “哎呀，田嬷嬷快给拍拍，你也不小心点。” 顾殊微微抬手婉拒，稍稍顺气，含糊道，“母后都没撬开苍……皇兄的嘴，他哪里能和我说？” 不过，这嘴嘛，他倒是撬开过…… 咳咳。 “我就知道，这小子从小就主意大着，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太后找到了能吐槽的人，兴高采烈的很。 “你不知道，前段时间，你皇兄还跟毛头小子一样，拿不准人家姑娘的心思，天天跑我这问东问西。” “哎呦，那为情所困的呀，简直没眼看。” 顾殊耳朵竖起来，试探道，“……那皇兄都怎么跟您说的呀？” 生怕她想多，顾殊连忙补充，“母后和我说说，我也好看看皇兄周围有没有这样的人。” 太后倒是知无不言。 “还能怎么说呀，就问问心里有人是什么感觉。” “含沙射影，模模糊糊的套我跟他父皇的事呗。” “我就跟他说，喜欢一人就带她出去玩玩，送点小礼物，经常和人说说话。” “心上人得娇宠，不能用他那张面瘫脸对着人家小姑娘。” “你不知道，那几天，他就跟傻小子没什么两样。” 太后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哎，也不知道你皇兄把小姑娘拿下没有，到现在都没个准信，愁死人。” “咦，殊儿，你在笑什么？” 太后絮絮叨叨说完，抬头就见少年笑容灿烂。 眼睛闪着光，平白无故像只得了甜头的小狐狸。 “咳咳没事。” 顾殊努力压平嘴角，“儿臣，儿臣就是在想象那场面，肯定很……难忘。” 哈哈哈哈，能不难忘吗？ 他就觉得之前他皇兄就跟开了挂似的撩拨他。 又去逛庙会，又翻墙，还各种送东西。 原来是在母后这里取的经。 哈哈哈，他家那位现在还不知道母后把他老底都给戳穿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小殊心里已经笑翻了。 突然灵光一闪，坏笑着道，“母后要不再问问皇兄，说不定您的经验能解皇兄的燃眉之急呢？” 太后看他。 顾小殊张口就来。 “您想啊，皇兄心里有人对吧，他还不让您知道，说明什么呀？” 太后疑惑。 “说明皇兄还没追上人呗！” “那我……姑娘都看不上皇兄，因为什么？” 太后拧眉思索。 “母后，儿臣常年在外，这男女之情也略有耳闻。” “这姑娘家的，有时候遇到一个优秀的男子，芳心暗许，最希望得到什么？” “最希望人家对她好呀，捧在手心那种，当成女儿娇宠！比如她想吃辣就吃辣，想喝酒就喝酒，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顾殊忍不住笑，“还有，这女子讲究三从四德，男人也不能寻花问柳对不对？” “您看您和先帝一生一世一双人，皇兄他就更不能吃锅里看碗里的了。” “能让我皇兄看上的，自然不是等闲之辈，说不定人家也是个在意这个的。” “总不能让她认为皇兄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吧？” “所以，您看这选秀……” 太后被他绕的迷迷糊糊，下意识接上，“那就先……不选了？” 顾殊一拍大腿，“诶，这就对了嘛！” 太后：……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又好像说得通。 旁边洞察一切的田嬷嬷：…………王爷应该是皇上派来的小间谍吧？ 无辜背锅的秦苍：………… 三两句掐死情敌们的顾殊：嘻嘻，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第一百一十九章 顾殊出手绝非凡品 用完晚膳，太后想要留他过夜，被顾殊婉拒了。 一来他得去瞧瞧某人，二来嘛，今天还有仇没报，拖到现在实在是极限了。 于是，陪着秦苍散完步后，顾殊便告辞了。 刚交往，还是别太粘人，唔，明儿一大早再见也是一样的！ 出宫后，顾殊没回王府，直往朱雀街最中央的官邸狂奔。 丞相府不比宁王府差，到底也是百官之首，此时已入夜，里面灯火通明，灯笼上挂着楚字。 不过顾殊皇宫都出入过这么多回了，何况是这丞相府。 他轻巧踏过瓦石，飞檐走壁，底下影影绰绰，无一人发现。 顾殊去了后院，准确的找到了楚云霓所在的屋顶。 他悄无声息的掀开一片瓦砾，当下就挑了挑眉。 也不知道楚云霓这运气好还是不好，竟然在沐浴，还是在泡花瓣澡。 顾殊看了一眼就捂住了眼睛。 准备明天去看他家苍苍的盛世美颜，洗洗眼睛。 少年恶劣一笑，衣袖一挥，无色的粉末便洋洋洒洒的落在了浴桶内。 顾殊满足了，刚准备离开又想到了什么，嘴上的笑更恶劣了。 片刻后，楚云霓传出一道尖叫！ “啊啊啊，有贼人，来人啊！！！” 相府没了之前的宁静，就连相邻的官邸都听到那边闹了大半夜。 翌日，顾殊出门，满意的听到了坊间热热闹闹讨论的新八卦—— 丞相千金半夜被采花贼探访的桃色秘辛。 顾殊摇着手里的折扇，笑的一派风流。 不错，不错。 你毁我五哥人品，我就毁你清誉。 多好的买卖？ “主子，您这是要进宫？” “不是，”顾殊指了指他手里的食盒，“好长时间不见二哥了，去刑部探班。” 探班？ 屈柠一头雾水的跟着走了。 他大抵书没读好，一时不解其意。 顾殊一向轻车简行，这次只带了屈柠一个人到了刑部。 旁边人一见他，便紧张的连连请安，顾殊摆手让他们别多礼，这才免了兴师动众。 哪知顾二还没找到，半道上顾殊就遇到了赵程。 赵程一喜，连忙上前，“王爷怎么过来了，可有事吩咐？” 赵程看顾殊的目光，热切又敬佩。 毕竟在之前的连环杀人案里，他是亲自跟进的。 自然明白这位“病秧子”王爷到底有多厉害。 比之顾二都不遑多让。 顾家这一辈，可真是能人辈出啊。 顾殊只好将之前搪塞他人的说辞又对赵程讲了遍。 “原来如此，”赵程给他领路，“子衿昨夜刚熬了个通宵，如今还在休息，王爷不妨先在院里喝喝茶。” “别看我们刑部每天都是喊打喊杀的，可这院子倒是雅致的很。” 顾殊只能点头，趁着这功夫又不动声色的跟赵程套话。 “那杀人案幕后之人可有眉目了？” 赵程也不做他想，便把自己知道的尽数告知。 顾殊越听，脸色越沉。 “又是这皇家学院？” “是啊，线索到了皇家学院这儿就断了……” “苏大人急着结案，便想让子衿随意找个由头，奈何子衿不肯，这一来二去的，便消瘦了不少……” 赵程突觉自己这事说的不妥，连忙找补，“微臣的意思不是说苏大人不好啊，只是感叹，感叹而已。” 第一百二十章 顾殊身世秘密 顾殊只是勾唇，“无妨。” 待到他走后，顾殊嘴角的笑就冷下来了。 屈柠拧眉道，“这赵大人……” “官场心计，无可厚非，只不过想拿本王当枪使，倒是个有能耐的。” 顾殊把玩着瓷杯，“关键是，这中州，得亲自去一趟才行……” 害，刚谈恋爱就分开。 他家苍苍那花容月貌，啧，舍不得呀。 顾二心里惦记着事，睡不沉，等听到外面庭院里有人说话时便起了身。 他出门，一眼便看见了顾殊，他面色稍霁，笑道，“小殊，你怎么来了？” “来慰问慰问咱们的二少爷呀，”顾殊朝他招手，从红木食盒里端出备好的午膳，“给你炖了汤过来，快来尝尝。” 顾二在他旁边坐下，旁边的桂花树枝叶茂盛，刚好能遮住阳光，平添几分凉意。 他们两个便一起用了午膳。 “爹爹最近总念叨你，有时间回府里看看，”顾二嘱咐他，“春日多雨，别贪凉冒雨玩。” 顾殊好笑，“二哥，我又不是三岁稚童。” 他又半开玩笑道，“你这般嘱咐，倒是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个男子汉，倒像是个小姑娘。” 顾二怅然。 “我倒宁愿你是个妹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也能省点心。” “不过，说起这个，当年娘亲怀你时候就特别嗜辣，就连太夫都说这脉象是个女娃娃，当年皇后还玩笑过要给你跟当时的太子定个娃娃亲……” “哪知，到底还是个男宝宝，皮得很。” 顾殊说不出话了。 心想，要是自己现在承认自己是个女的，估计他哥会以为他疯了。 至于出生那一夜…… 顾殊思绪飘远…… 他自下生来便有记忆，清楚的记得他娘亲伏在榻上奄奄一息，一听说自己是个女儿身，眼底的悲悯几乎要蔓延出来。 “十八年，十八为限，千万别让人知道殊儿是女儿身，否则定要招来祸患……” 他的真实身份，随着他娘的身死，被带到了地下。 就连顾鼎都不知，更何况是顾二他们了。 …… “殊儿，你在想什么，菜都凉了？” “嗯，没什么，不过我听说你想去中州？” 顾殊眨巴着眼，满眼都是——求带我！ 顾二眯眼，突然笑若春风。 “你别想，不可能，不会带你去，再说二哥就告诉爹他们，把你看得牢牢的，哪都不许去。” 顾殊一筷子戳烂了肉肉。 …… 秦苍的心情也不太好，黑着脸散发冷气。 某人昨晚信誓旦旦的说要清早便过来。 呵。 他都等到下午了，居然连个鬼影都没见。 李德海颤颤巍巍的上茶，余光瞥见皇上漆黑着脸正盯着手里的书。 上面明晃晃的一句话——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李德海：…… 在这低压下，得压印着多大的怒火啊。 骗人的小鬼又摸黑爬进了龙殿。 顾殊从出了刑部便一点都没停下，忙的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亲自安排种种事宜，中州之行，他必须得去。 再抬头，就见圆月高挂，一整天没见苍苍，现在积攒的悸动就如同潮水般涌来，所以…… 顾殊就又翻墙进来了。 翻墙嘛，一回生二回熟，现在的他不是夸大，闭着眼都能进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离家出走？ 然而，眼前的寝殿漆黑一片。 顾殊奇怪，苍苍歇息的这么早？ 然而，等他掀开被子，空空如也。 顾殊茫然。 苍苍去哪了？ 难不成被他气着了，离家出走？ 虫鸣衬的夜晚更加安静，顾殊等着等着，就等上了床。 熟悉的气息令他安静下来，开始还能思考。 渐渐地……某人眼皮黏在一起，把自己卷成了个春卷，呼呼大睡了。 等到夜深露重的秦苍黑着脸同样翻窗进来。 就看到了这一幕。 无功而返的男人又好气又好笑。 幸亏他算到了这一步，没在宁王府里一直等着。 他好不容易将少年从春卷里挖出来，手臂从他腋下穿过，跟抱小孩似的。 顾殊迷迷糊糊睁眼，见是他，头脑不清醒地亲亲他。 把秦苍撩出一身火来却脑袋一歪，搭在了他肩膀上。 这下秦苍脸更黑了。 他深吸一口气，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脸颊小惩大诫。 也不给他脱衣服了。 直接抱着人睡觉。 这家伙，只要软一点，他就没办法。 根本管不住。 顾殊这一觉是被饿醒的。 他还小，发育着呢，饿是正常的，刚起的他能吃下一整头牛。 不过他还是坚持等秦苍下朝一起用膳。 毕竟昨天他放了人鸽子，得哄。 此时的顾殊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白皙如玉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杯子。 等到秦苍进来时才有了精神。 “苍苍！” 秦苍眼皮没抬，兀自摘下朝冠。 顾殊连忙凑上去给人擦手擦脸，手法逐渐粗鲁。 于是，秦苍嘴角旁边就被人戳的通红。 顾殊讪笑：“那什么，我这不是没给人擦过吗，熟能生巧熟能生巧。” 秦苍心情好了一点。 不过在顾殊看来，还是冷着脸。 顾殊把帕子扔给旁边的小宫女，大大咧咧的拉着秦苍的手往餐桌走。 “呐，这水晶包超好吃的，给你吃！” “粥里少点糖，不过也还好。” “唔，想吃豆腐脑，加点香菜，淋点小咸菜，多加点辣油，有滋有味的，想想都馋。” 桌上，根本不用李德海给秦苍布菜，顾殊一个人全揽了过去。 少年声音清朗，尾音软糯，有点像撒娇，撩拨的秦苍心痒痒。 秦苍这顿饭吃完，气就全消了。 顾殊吃了个饱，眼皮已经有些睁不开了，漱完口自顾自的爬到了秦苍身上。 众人连忙低头，李德海人精，突然福至心灵，立马带着他们下去了。 偌大的房间内。 只剩下了顾殊和秦苍两个人。 秦苍任由少年跨坐，脸颊被他蹭了又蹭，那小脸蛋软软弹弹的。 秦苍眸子漆黑，忍不住抚上他的背。 “怎么了？” “苍苍，”顾殊嗓音带着浓浓的困意，他没吃药，强打着精神，“我告诉你个小秘密哦……” “嗯？” “每次用完膳我就要睡半个小时，时辰一到，你要叫醒……” 顾殊睡过去了。 和他说话说着竟然睡着了。 秦苍没来由的心里一慌。 “呼……” 少年打出了小呼噜。 秦苍心神一松，狠狠抱住了他。 呼吸浅浅，脸窝在了他胸膛，手里揪着他衣领。 这是完全信赖的姿势。 秦苍抿唇，许多被他忽略的事情拨开迷雾，露出了真相。 第一百二十二章 喵～咪～ 虽然他们认识时间不足一年，可他感染风寒的次数竟比他三年之数还要多。 每次用完膳后，这人便精神不济，少不了阖眸休憩。 只不过，小家伙生的没心没肺，作天作地，比寻常同辈还要能闹腾。 竟让他忘记了，这人生来便被高僧预言，身上福气太重，活不过十八。 秦苍唇角抿平。 一时间，他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庆幸，饭后嗜睡应该对身体没有大碍，另一方面，他又担忧，这人会不会还瞒着他别的病症…… 半个时辰后，秦苍几乎是立刻就叫醒了他。 顾殊揉着眼睛蹭在他胸前，嗅着熟悉的味道，耍赖不想起。 秦苍顺着他的头发，低声问道，“可还有哪里不妥？” 顾殊摇头，“你别担心，我这是老毛病了，不足之症除了需要慢慢调理，要不得小命的。” 秦苍拧眉，低斥，“说的什么话！” “嘻嘻，安啦，我黑白师傅是何等人物，我这破麻袋身子早就已经给他们补好了，一点水都漏不出来的。” 秦苍，秦苍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家伙总是能让人啼笑皆非。 …… “主子，这是红袖送来的，说是这是她所挑选的最好看的，全是足月的，好养活，您再亲自挑一只即可。” 一大早，邱叔就提着几个小笼子进来。 顾殊喜的把勺子都扔了，“快，拿来我看看！” 邱叔把三只竹笼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打开。 顾殊屏息。 许是感到安全了，三小只便慢慢探头出来。 探头最快的那只是黄绒绒的，喵喵了好几声，乌黑的眸子比黑曜石还要漂亮。 顾殊血条瞬间到底。 嗷嗷嗷！ 好可爱！ 其余两只也争先恐后爬出来，一只奶白色的，一只湛蓝色的，都是足月的小奶喵。 耳朵颤巍巍一动，舔舔粉红色的小猫爪，随便喵喵几声，都能把人萌出血来。 顾殊看着这只撸那只，恨不得生出三双眼睛三只手来撸猫。 简直了。 怎么会有猫这种可爱的动物。 顾殊心花怒放，大手一挥，豪迈道，“都留下！”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邱叔笑眯眯道，“那我先去给他们准备猫舍，红袖方才送猫过来，也捎带着送来了许多吃食……” 哪知顾殊摇头拒绝，“不用，你带上这些跟我走。” 邱叔：？ 等到了地方，邱叔才总算明白了。 “主子，您这……要把这几只，送给皇上？” “不是送，”顾殊抱着小橘猫，边ｒｕａ边道，“是睹猫思人。” 邱叔：！！！！ｘｘ思人？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他们主子竟然把，把皇上都搞到手了？？？ 无视邱叔内心的惊涛骇浪，顾殊将他手里的另两只接了过去，不甚在意道，“你先回去吧，今晚我和皇兄一块睡。” “！！！”邱叔，“……是。” 秦苍正在御书房看书，近来朝务轻松，他也难得有些空闲。 偌大的房内，只有龙涎香袅袅娜娜，伴随着纸张翻页的声响，倒是静谧。 然而，一只外来者却突然打破了这宁静，“喵～咪～” 第一百二十三章 猫有了，他离“失宠”还远吗？ 秦苍拧眉，朝着那声音望去。 李德海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见一只毛团子圆滚滚滚进来，东倒西歪一阵，踉踉跄跄的往他这边走。 秦苍眯起了眼。 无独有偶，另一只奶白色也跟着滚进来，只不过这只停在了半路上，便开始茫然，啪叽坐下，开始旁若无人地舔自己的脚。 秦苍：？？？ 接下来，又有一只滚了进来，那是橘黄色的团子，这团子懵逼的和奶白色的对视一眼，随后喵咪喵咪的奶叫着往来时的方向跑，晃晃荡荡，叫声“撕心裂肺”。 秦苍顺着它的方向看去，就见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了个脑袋，那人正面色焦急的冲橘猫摆手，那意思明显是让它“滚回去。” 毛团子果真停了下来，顾殊还没来及放松，就见后者以加倍速度朝他那边冲。 顾殊：？？？？ 秦苍轻笑，顾殊被橘猫扑了个满怀，抬眸就见秦苍正揶揄的看着他。 他扁嘴，进去，“什么嘛，这只果然最蠢。” 此时最快的那只已经颠颠的爬到了秦苍脚下，另一只还在那里舔jio. 顾殊经过时顺便捎上那两只，将三小只排排摆在御案上，“呶，给你送了三儿子。” 秦苍：…… “大儿子是这只奶白色的，二儿子是湛蓝色的，至于咱们的小儿子……”顾殊挠着小橘猫的下巴，偏心的厉害，“是这只小橘猫，颜值最高的——炸鸡。” 炸鸡此时欢快地喵叫了起来。 秦苍一言难尽，“这只，叫炸鸡？” “对啊，”顾殊理直气壮，“苍苍你不是最喜欢吃当时我给你做的炸鸡了吗，我也最喜欢你，所以炸鸡就叫炸鸡了，你看我这是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啊，要不，嘻嘻，叫苍苍也行？” 秦苍竟然有了“顾殊逮着猫撸，嘴里喊着他名字”的画面感。 他脸黑了，有些不自在，“朕什么时候最喜欢吃那，那种？” “喂喂喂，苍苍你这可不行，还说我是渣男，我看你才是，”顾殊嘟囔，“吃干净就不认账，相当于拔ｘ无情，明明那天我都看见你差点连骨头都吞了！” “胡说！”朕那次明明是稀罕你第一次给朕做东西吃！ 这话是不能说的，说出来，这家伙得上天。 独撸撸不如众撸撸，顾殊已经把恶魔爪子伸向了另两只。 于是，秦苍就见这一人三猫在他的御案上翻云覆雨，玩的不亦乐乎。 顾殊被萌的不行，趴在桌面上就不想起来。 “这是我专门送给你的，以后要是我不在，就让儿子们看着你，看你敢不敢再外面养狗。” 秦苍哭笑不得，“哪里有狗了？” 顾殊冷哼一声，突然亲了亲炸鸡的粉红小鼻子。 秦苍当下脸色就不好了。 顾殊完全没注意到，兀自玩的开心，然后又忍不住蹭了蹭炸鸡毛茸茸的脑袋。 秦苍当即黑脸，“这些小东西洗澡没有？” 顾殊一听就不乐意了，“它们这么小哪里能洗澡，还是说你嫌弃我们爷仨了？” 秦苍见他头都不抬，一双眼睛净黏在了旁的物什上，冷哼一声，曲线救国。 “朕平时没时间照顾炸——它们，不如送给母后养？” 这要是都放在这，不说历朝历代就没有哪个皇帝养过猫的，就说现在。 猫有了，他离“失宠”还远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小嘴叭叭的 这话一出来，顾殊就不玩猫了，小脸一板。 抱起仨儿子就走，“儿啊，你娘亲不认你们，那咱们现在就走。” “省的碍着某人的眼，咱们四个就算是在大街上乞讨都不跟他过！” 秦苍：？？？ 他哭笑不得，顾殊嘴上这么说，可小碎步挪的还不如蜗牛快。 秦苍连人带猫拉回来，“好了，什么娘不娘亲的，我怎么就换了个性别？” 顾殊凶巴巴的，“谁让你把儿子们送人了？” “我这不是想着如果我不在，你也好睹猫思人。” “为你着想，你还不乐意了。” 秦苍拧眉，“什么叫你不在，你能去哪？” 顾殊从善如流，“当然是回王府啊，难不成你想让我天天跟你黏在一起？” 秦苍还真有这个想法，“不行？” “当然！”顾殊为了自由也是拼了，故意呛他，“我是个‘男人’，自然不能整天困在后宫里，跟别的嫔妃一起盼着皇上的雨露吧？” 可后面的话，顾殊即使是想想，也忍不住酸了。 横了秦苍一眼。 “胡说，”秦苍神色颇为严肃，“怎么可能有别的嫔妃，朕要你一个都哄不过来，哪有心思管别人？” 他父皇就只有母后一人，他也只想要他一个。 顾殊心里一甜，突然问道。 “那苍苍是因为喜欢男人而喜欢上我，还是因为我才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 若是前者，说明秦苍是本弯，若是后者，说明他把秦苍给掰弯。 说着，他便暗戳戳的观察秦苍的神色。 秦苍被他绕的不行，随后才明白这是在质疑他是不是天然断袖 他脸黑了，咬牙切齿的捏住了顾殊的脸，“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xue啊……唔唔唔！” 秦苍愤愤的堵住了他唇，小嘴叭叭的，总是说些他不喜欢的，让他又爱又恨！ 刚开始****，等顾殊喘不过气来才和风细雨起来。 三只小奶猫被他俩挤在中间，脸都变形了。 顾殊明明眼睛都红了，还要缠着人，“你说嘛我要听你真心话！” 秦苍，秦苍气笑了，“要不是你给朕说那些荤话，什么男女，什么男男，朕都没心思看！” 顾殊像个讨不到糖的孩子，急道，“所以所以呢？” 秦苍被他缠的没办法，捏起炸鸡转身，没好气道，“哪有这么多顾虑，朕就看上了你，无论男女！你是男，朕就断袖，你若是女子……” 说到这，秦苍凉凉扫了他一眼。 顾殊没出息的咽了口唾沫。 “那往日那般，便是戏耍朕，呵……” 顾殊听的头皮发麻…… “朕便把你困在床上，真给朕生七八个儿子！” 顾殊哇的一声差点哭了。 秦苍倒是觉得有些不对，盯着少年如丧考妣的小脸，突然眯了眯眼。 顾殊察觉到了他那幽幽的目光落在了自己下、身。 “顾小殊，你不会真有事情瞒着朕吧？” 顾殊突然感觉幻肢一痛，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大巴掌，让你最贱，让你最贱！ 他都差点忘了，苍苍不是蠢萌大型犬，而是只打盹的雄狮！ 心思千百转，出口却是，“这都被你发现了！” “没错，我就是瞒了你一件大事！” 第一百二十六章 真跑了！ 等到秦苍处理完，顾殊已经睡着了。 秦苍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儿，少年睡颜干净，鼻尖微红，睫毛泪湿。 看起来可怜的不行。 秦苍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鼻尖。 心底暗叹一声，这家伙也就睡觉的时候能安静点。 不过…… 他想起方才的手感，拧了下眉，有些疑惑，这小子身体好像真的比自己的要软上不少。 一边思考，一边也想要同榻抱着人一起睡。 可一掀开被子，他就看见了三只小奶喵正窝在少年的下巴处睡得正香，偶有细小的呼噜声传出。 秦苍：…… 秦苍也不想东想西了，黑着脸把三只挪开，自己占有欲极强的抱住人，微微阖眸。 顾殊还不知道自己这一皮已经在秦苍心里埋下了个怀疑的种子。 睡得正香。 …… “主子，您真要这么办啊？” “不然呢？”顾殊将做好的人皮面具贴到脸上，“墨袖记得要等我出去一天之后才能把信件传给皇上和我爹他们。” “屈柠，你带几个人先去府外把苍苍安排的隐卫引开。” “邱叔，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我爹他们你们要用心保护，一旦京城有什么风吹草动，尤其是楚家，必须要及时传给我。” 一一安排下去，顾殊刚好套好外套，从内室走出来。 最后往皇宫方向看了一眼，道，“走吧。” 夜色浓郁，几人迅速消散。 两日后。 千里之外，遥城来福客栈。 见来客了，小二笑盈盈的迎出来，“呦，几位客官这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住店，四间上房，再把你们上好的饭菜备一桌。” 模样娇俏的少女扔了一个银锭子，那小二连忙笑眯了眼睛，“得嘞，客官您请。” 给他银子的少女和另外一男一女等到模样不算出众的少年抬脚之后才跟上。 这一行人正是已经易容的顾殊四人。 那小二也是人精，热络的和那顾殊攀谈。 “公子可是从南方来，菜喜欢什么口味，咱们这儿什么口味都有，遥城人杰地灵，又是中州必行之地，来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咱们店里菜式的。” 顾殊朝他看了眼，那小二立即弯腰，就听到少年道，“挡路，麻烦让让。” 小二讪笑着让开了，之后就再也没说过话。 门口又传来吵闹声，那小二回头看了眼，脸色一变，连忙对他们道，“不好意思客官，您房间楼上左拐便是，小的得……” 红袖摆摆手，那小二便如蒙大赦的离开了。 顾殊走上二楼往底下扫了眼，就见来人已经砸了好几个桌子。 四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赶路赶了几天，总算有个像样的住所了，昨晚我忘记讨主子的蚊虫药，那该死的小虫子把我手腕都咬红了。” 有红袖的地方就安静不了。 顾殊坐在圆桌上倒了杯茶解渴，悠哉哉的听着他们说闲话。 “对了，京城来信说，将军发现了之后，发了好大的火，要不是您写了留了信，将军能把阿蝉给打死。” 阿蝉是顾殊留在王府伪装自己的隐卫，他是个易容高手，传言没人能看到他的真实面目，顾殊的手艺就是从他那里偷学的。 “至于宫内……”红袖咬唇看了眼顾殊，小心道，“现在还没传来消息。” 第一百二十六章 流血 顾殊一愣，随后了然，“嗯，意料之中。” 唔，他家苍苍估计正处于气头上吧。 然而，这次顾殊还真猜错了，因为秦苍根本不在皇宫。 等到顾殊离开后的第三天傍晚，秦苍才回到皇宫，此时天已经黑透，只有李德海侯在一旁。 他将马缰扔给随行的楚青，一张脸隐在夜色里看不出神色。 开口第一句就是，“宁王这几天可进宫了？” 李德海接下秦苍解下来的披风，“回皇上，宁王昨儿派人来送了一封信。” 秦苍点头，步伐加快。 然而，等他展开信件后，一张脸阴沉了下来，磨牙嚯嚯，“顾、小、殊！” 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片，全都是什么酸不拉几的情诗，最后几个字小到几乎看不见—— “听说皇家学院多美男，苍苍你要是敢那妃，我就直接在学院开个后宫，不回来了！” 出去倒是不瞒他，就连所去缘由他都知晓。 可，他怎么就这么气呢…… 深更半夜的，秦苍就漆黑着脸闯了太医院，冷面阎王般找上了容临。 容临本就是出门游历，这几天陶太医不知何缘故，拉他讲学的疯狂程度堪称丧心病狂，害得他累的倒头就睡，连小师弟都没空见一面。 所以，等他见到秦苍时便是满头雾水，“皇上，您怎么……” “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容临清风明月的脸色微变。 秦苍陈述，“我去了长夜山。” 容临沉默了好长时间，喉结滚动，说出来的话竟有些沙哑，“你都知道了？” 他看向秦苍，却发现这位年轻帝王眼底青黑，衣角沾了泥点，神色略显疲惫，嘴唇干裂。 他说他去了长夜山，那里离皇宫山高水远，看样子是奔波几天几夜现在才回宫。 容临颇有感触，竟发自内心地接受了这位“弟妹。” 容临坐在秦苍旁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茶压下喉头沙哑才娓娓道来。 烛火摇曳，两人一夜灯未灭。 翌日，连续几日未歇的秦苍洗漱之后，面无表情的大步上朝。 下朝后，秦苍吐血大砸御书房，花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男人眉宇狠厉，像头困兽，“福气厚重肉体凡胎根本不能承载？朕偏不信！” “朕偏要他长命百岁，与朕生生世世！” 李德海被满地的碎片上的血液吓得一咯噔，连忙宣了太医。 …… “主子！您的手！” 顾殊被手背的刺痛烫的回神，只见小火炉的沸水被自己浇到了自己手上。 她将小火炉放好，道，“无碍。” “不知道怎么，总觉得心慌……”顾殊任由红袖给他包扎，脸色有些不好，“宫里没传出消息来？” 墨袖摇头。 “这事不对啊，”顾殊嘟囔，“我那封信能把他气吐血，怎么可能没消息？” 红袖见状便道，“公子，离这学院报到日期还有些时日，您不如出去逛逛，听说这遥城稀罕玩意挺多。” 顾殊心不在焉的点头，“去看看吧。”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再待下去，他得成怨夫，还是得了相思病的怨夫…… 遥城是四大王朝的枢纽，走在大街上既能看到文质彬彬的天朝人，也能遇见身量高大的南朝人。 顾殊满大街的给他家苍苍找稀罕玩意。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后生可畏啊 顾殊这一挑，就挑了小半个时辰，总觉得没一个能配得上他家苍苍的。 他宁缺毋滥，边看边挑。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正午，这边风沙较大，顾殊出门时带了纱帽，如今倒有些闷热了。 他选好了一物，指着旁边的旗帜，“去茶市歇会儿。” 红袖欲要给钱，就被顾殊挡了回去。 红袖：？ 他拿出个钱袋，痞笑，“这钱当然得本公子出。” 送他对象小惊喜，还要靠别人出钱，这算是什么？ 可就在递给商贩之际，他手猛地被人一撞，下一秒就见手里的钱袋子没了。 顾殊：…… 红袖：…… 就连墨袖常年面瘫的脸上都缓缓冒出了一言难尽这四个字。 屈柠：？？？？ 为什么觉得自己突然被排挤了呢？ 屈柠为了发光发热，追上去了。 余下的俩姐妹意味深长的看向了顾殊。 后者抿唇笑，“后生可畏，连祖师爷的东西他都敢偷啊。” 他说的这句祖师爷可不是玩笑。 两人深以为然。 说起来，这还是她们主子发财致富的开门红。 主子收了她们两个之后，就开始渐渐网罗天下高手。 可主子当时年纪小，长相稚嫩还没钱，所以没什么高手前来投诚。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她们主子消失一夜了。 再出现时，竟凭空变出了几大箱子金银珠宝！ 主子豪气挥手，“千金散尽还复来，尽管花，不够爷再来想办法。” 直到很久之后，她们才知晓，原来在那一天夜晚，方圆百里的有名大偷儿家当都被搜刮了个遍，其中她们就在某一个箱子里找到了那富豪偷儿所描述的传家之宝。 当时她们都：…………………… 连小偷都不放过，她们主子真是个狠人。 不过，这么多同行都没发现她们主子，因为什么，还用说么？ 明显就是技不如人！ 两人心思百转也不过片刻，屈柠一手提人一手抓着钱袋回来了。 屈柠把小偷扔到地上，“主子，这里面的银钱还是清点一次比较好。”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指手画脚的说些什么。 顾殊倒是对趴在地上的人更感兴趣。 他半蹲在那人面前，“你且抬起头来。” 那人竟也不怕，直直和他对视。 这是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枯瘦矮小，明显一幅营养不良的可怜模样。 此时这小孩咬着嘴，虽然半趴在地上，可手却攥紧了裤缝。 脸上只有一双眼睛夺目，像是饿极了的猛兽，随时都可能搏命一击。 顾殊笑了，突然抬头看了屈柠一眼，“倒是和你比较像。” 屈柠：……我比较好看的，其实。 “罢了，”顾殊也不想计较，对屈柠道，“他你看着办，要是能……” “找到了，快把他抓过来！” 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阵嘈杂，几个异国异服的凶煞男人围了过来。 “小畜生，你倒是跑啊！啊，还敢跑！” 顾殊挑了挑眉，注意到那小孩浑身戒备起来，眼底的恨意滔天。 那几个男人是南朝装扮，手臂肌肉虬杂，手里还拿着一道鞭子。 鞭声突然破空而起，直直冲向地上的少年。 顾殊没动。 一阵剑光闪过，鞭子断落在地，屈柠冷着脸剑指大汉，喝道，“放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顾小殊，牛逼！ 哪知那为首的大汉竟然毫不顾忌，猖狂道。 “小子，我劝你们最好还是把人交出来！” “我们殿下管教下人，还轮不到你们这天朝人插手！” “否则一旦伤了你们，万一你们再在地上撒泼打滚，岂不是显得天朝都是弱夫？” 这话引起一阵哄笑，吵得人耳疼。 顾殊面色冷下来，“吵。” 话音未落，众人只见那执剑少年一个快剑，竟在那大汉嘴里挽了个剑花，血流了一地。 “唔！唔唔！” 那大汉舌头都搅烂了，半跪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哀嚎。 众人见状，立马跑了个干干净净。 这小少年看起来也不大，怎么如此狠毒！ 顾殊却是连看一眼都觉得脏，原本转好的心情又坏了。 “这些你们处理好。” 屈柠点头，拔剑上去，和那几人缠斗在一块，顾殊拉下眼皮，“跟我来。” 那小男孩深吸口气，揪着裤腿的手松开，跟在顾殊身后，回到了来福客栈。 顾殊给他点好饭菜，交给红袖去照顾。 他自己则是到自己房间把淘来的小东西并一封肉麻的信笺交给墨袖，让他传给秦苍。 不一会儿，那红袖便过来敲门，“主子，那小孩想见您。” 顾殊却摆手，“让他先候着。” 外面的小孩一直等了一个时辰，始终垂眸，面上无半点不耐烦或者别的表情。 “进来吧。” 小孩听到这话，站到发麻的腿晃了晃，酸疼不堪。 他一进来，顾殊便托着腮看他，目光落在小孩夺目五官上，夸道，“梳洗之后颜值还挺高。” “说吧，故意跟我搭上线，你想干什么？” 在街上那场抢劫就是这小孩安排的。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他一个千年的狐狸，哪里能看不穿这只小崽子的花花肠子。 此言一出，那小孩睫毛不安的颤抖，但很快就努力压制住了。 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叫澹台凉。” 澹台，南朝的国姓。 他边说边观察顾殊的脸色，后者依旧托着腮，眉眼含笑的看着他。 脸上连丝错愕都没有。 澹台凉有些懊恼，难得有些急切，“真的，我真的是南朝皇室，我不是，不是……” 那两个字跟了他十二年，他原以为能麻木下去，可…… 在顾殊面前，却难以启齿。 “好，那既然你是南朝人，找我这个天朝人干什么呢？” 一针见血。 澹台凉握拳，嘴巴张张合合，最终鼓足了全部的勇气，“我，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天朝帝王最宠爱的王爷！我听到了，我想请你、请你帮我……” 澹台凉盯着顾殊的眼睛，胸膛频频起伏，“帮我摆脱这畜生一样的命运！” 顾殊依旧笑吟吟的看他，“理由呢？” 澹台凉有些气馁，顾殊爱笑，他却感受不到这人丝毫善意。 反倒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小丑，他洞悉自己的一切。 天朝人，果然是深不可测…… 顾殊不看他了，抬手抚摸着杯口。 有些兴致缺缺，一点一点毫不留情的剖析澹台凉自以为是的“算计”。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把朕儿子留下 “你算计了本王，想要借本王的势苟延残喘。” “可你也让本王与那南朝走狗起了冲突，目的呢？” “你是想借此能勾起天朝与南朝皇族的矛盾，你好渔翁得利，乱世取而代之。” “而且，若是天朝与南朝战火再起，我猜，这渴望安居乐业的百姓们，咒骂的人不会是能让他们安定下来的南朝新皇，反倒是我这个昔日救你出泥潭的天朝宁王吧？” 话毕，顾殊嗤笑了一声。 “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歹毒。” 澹台凉流动的血液瞬间僵住。 竟，竟然全被发现了…… 他不敢去看顾殊的眼，手指反射性的揪紧自己的裤缝。 “你既知本王是谁，就应该明白本王在我国皇帝心中的位置……” 顾殊想起某人，嘴角微微一勾，一直冷意的眼也瞬间软了下来。 “那不是一般的重要啊～” “我天朝从不畏战，将领从不怕战，但，区区黄口小儿就想撺掇本王……” 顾殊蓦地轻笑，“是嫌活的腻吗？” 脖颈陡然一凉，澹台凉后背被汗浸湿，颤颤巍巍的垂眸去看。 那柄搅烂了舌头的剑正贴在自己的命脉。 身侧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屈柠。 澹台凉腿软跌坐在了地上，之前的故作风骨倏然崩塌，狼狈至极。 顾殊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原本以为还不错，没想到竟是个怂包。” 顾殊走近他，屈膝半蹲和他对视，那双乌黑的眸子此时就如同一个深邃的旋涡，让人难以控制地想要沉溺。 顾殊的嗓音像是来自天外。 他说。 “你有这么歹毒的心思，怎么对你三皇兄就处处扮猪卖可怜呢？” 澹台凉睫毛微颤。 “屈柠，”顾殊转身，丝毫不顾身后灼热的目光，“丢出去吧。” 等到一切安静下来，红袖才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主子，您怎么知道他不是小偷的？” 顾殊白了她一眼。 “还有啊，主子您又是怎么对澹台凉那小可怜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顾殊又白了她一眼。 “主子您怎么不帮他呀，如果能把他掌控在我们手里，那南朝不就是咱们的掌中之物了吗？” “掌中之物个头！”顾殊忍无可忍，“这小子就是个白眼狼，谁挨着他谁就倒霉！” “能在南朝那种吃人不吐骨头里环境里活下来的皇子有哪个是小可怜的！” “去去去，把爷写的那些宫心计给爷抄写三遍，好好练练你那脑子！” 红袖委屈巴拉的抄书去了。 …… 秦苍身体只用了一晚便好了个七七八八，然而脸色却比之前还要阴沉。 容临见到他这样，一时有些自责，忍不住劝道。 “其实师傅也给小殊算过一卦，只要小殊能度过此次劫难，以后便能平安顺遂。” 秦苍沉默的看向他。 容临收回针灸的手，从脚边抱起一只湛蓝色的猫，便揉他的脑袋便道。 “我不知道师傅他们到死算到了什么，但以他们能让小殊回京，就能看出一二。” “其实，过刚则折，可若是小殊能讲身上的福气散去呢？” “不，不应该说散，而是说转移……” 秦苍终于有了反应，声音沙哑，“转移？” 容临叹了口气，“能不能转移不知道，但到底多了种可能性。” 炸鸡窝在秦苍腿上，听不懂两个铲屎官在说什么。 两只猫爪子踩啊踩。 秦苍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它，不知道在想什么。 容临也不打扰，拿起药箱就要走。 身后的秦苍却突然开了口，“把朕儿子留下。” 容临：……………… 他就不该开导他！ 容临黑着脸把袖子里藏得小蓝猫递还给了秦苍。 第一百三十章 就很中二 皇宫，秦苍收到了某人千里迢迢送来的情书和一个小包裹。 他停笔，腿上趴着三只奶猫睡的正香。 秦苍展开信件，就跟游历记事般将他自己的所见所闻罗列了个遍。 看到个小香囊，就说想他了； 吃了口鸡腿，就说想他了； 看见个茶肆，就说想他了； 就连抬头看一眼天空，都要说想他。 实在是酸！ 可秦苍心里的郁气就在这鸡皮蒜皮的小事中慢慢散了干净。 信件最后画了两个小人亲亲的画面。 秦苍没好气的丢下，油嘴滑舌！ 可就是忍不住看了又看。 顾殊画的是Ｑ版的王爷皇上，倒是挺、挺可爱传神的…… 秦苍咳了一声，嘴角要翘不翘。 他打开包裹，不能再看了，要不然撩起火气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只不过，脸上的好心情在看到那包裹里的东西后，僵住了。 只见里面有四块小牌子，红木底鎏金字，一笔一划的勾勒。 三块小牌子，一块大牌子。 小牌子一次写：吾儿大狗，吾儿二狗，吾儿炸鸡；大牌子上写：苍苍。 秦苍：…… 他又给气笑了，他忍不住捏了捏湛蓝色的二狗。 “你们倒是比朕还多两个字。” 然后，这位口嫌体正直的男人耐心的给儿子们拴上了牌子。 等到拿到自己的之后，细细把玩。 然后，就发现了超级小的两个字：“吾爱”。 秦苍愣住了，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抹轻笑。 这一夜，据李德海所言，龙精虎猛的皇上批了一晚上的折子，第二天一早依旧神采奕奕的上朝，面上丝毫不见颓色。 远在遥城的顾殊也终于等到了秦苍的第一封信件。 信件内容很少。 这位本就不会甜言蜜语的男人，只是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字。 可顾殊看得就是乐。 眉宇间的乐滋滋怎么也遮掩不住。 忍不住啧啧出声，故作苦恼对着红袖抱怨。 “啧啧，这是三个月都等不及，非要爷一个月回去呢！” “还说我要是敢招惹旁人，就把我栓床上酱酱酿酿，哎呀呀，好·色！” 红袖：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就在顾殊嘚瑟的尾巴都翘起来的时候，墨袖推门而入，正色道，“主子，二少爷来了。” 然后，拿着情书晃啊晃的顾小殊就看到了铁面无私的顾二哥。 “小殊，来跟二哥说说，什么叫栓床上？你和皇上是什么关系？” 顾殊手一抖，那纸张就非常有主见的飘到了顾二的脚底。 顾殊：……翻车了。 果然乐极生悲。 顾殊试图装傻，“嗐，哪有什么栓床上，二哥你听错了！” 顾二弯腰捡起那张纸，面无表情。 “人证物证俱在，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每说的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顾殊：……………… 他傻笑，试图转移注意力。 “啊，爹爹他们还好吗，二哥你什么时候到的遥城，旅途辗转，你要不要先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说？” “你累不累，要不要我给你捏捏肩膀？” 顿了顿，他又道，“其他哥哥我都没有给他们捏过哦～” 顾二有一瞬间的动摇，随即开口，“企图贿赂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顾殊：…… 就很中二。 第一百三十一章你和皇上…… 鉴于他二哥工作的特殊性，顾殊无奈，只能掐头去尾挑着重点的讲。 即使有所猜测，顾二脸色都忍不住微妙了。 “意思就是说，你和皇上真的有情？” “嗯啊！” “你……喜欢男人？” “嗯！” “皇上……也喜欢男人？” “不是啊……”他就喜欢我呀。 顾殊话还没说完，顾二松了口气然后又把那口气噎在了喉咙里。 猛地一敲桌子，顾殊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皇上欺人太甚，明明不喜欢男人还要欺你情谊！” “是当咱们顾家是软柿子捏吗！” “我马上休书一封给爹，就说你意外身亡，咱们天高任鸟飞，以后不受这掣肘！” 顾殊：……………… 二哥您的淡定沉稳呢，怎么被三哥这毛躁性子给传染了？ 可心里就是暖呼呼的，见他二哥都要暴走了，顾殊也没时间喜滋滋了。 连忙拉住他道，“二哥你误会了，我是说苍苍不喜欢男人就喜欢我……不论我是男是女！” 顾二愣住了。 饶是他见识广博，都没听说过此等言论。 “当真？” “嗯嗯嗯，”顾殊小鸡啄米点头，给他倒了杯茶压惊，“之前我问过苍苍，这便是他亲口所言。” 顾殊想了想又补充，“你知道的，他是天底下最应该后宫三千的，权势滔天，根本用不着和一介男子说这种话，” 顾二今天受的打击太大，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顾殊见状有些担心。 “二哥，你是不是认为，男男之事挺……” 虽然他们都不是断袖吧，可他这男人身份怎么样都得维持十八年，少一天都不行。 所以，在他能坦白前，还是需要半年。 如果这半年他和秦苍之事被家人反对，开展地下恋情，他会很头疼的。 一方面是家人，一方面是爱人。 两相为难。 顾二回神，见他这小心模样，没好气的道，“离家出走倒是能耐豪气的很，现在怎么不能了啊？” 少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顾二叹了口气，“真是败给你了，不是二哥封建，只是这件事虽然有所发生，但轮到你身上二哥又没点准备，还不许二哥吃惊一小会儿啊！” 顾殊眼睛亮了亮，“二哥你的意思是同意我们啦？！” 顾二见他为秦苍这般兴奋激动，顿时五味杂陈。 像是自己好不容易养出来的水灵灵的大白菜被……拱了。 他心里不禁有些酸。 冷哼了声到底还是道，“以后爹那边，我亲自跟他说，你这毛毛躁躁的，再把他老人家气着了！” 最小的儿子接回来还没宠几天就和别人看对了眼。 估计他爹听到了，得厥过去几次。 月上中天，两人各回房间休息。 顾二基本一夜未眠，被顾殊这事冲击的，连教训他私自跑出来都给忘记了。 等到第二天看到甜甜冲他笑，围着他打圈，一会儿给他捏肩膀递茶水的小弟，连冷脸都有些维持不住了，遑论“收拾”？ “过来，”顾二被他转的有些发晕，拉他坐在他对面，正色道，“那中州，你是非去不可？” “当然，我出来就是为了我被刺杀……” 顾二冷下脸来，手指扣着桌面。 这是他审讯时的小习惯。 顾殊声音越来越小，惊觉他这点小心思在他二哥面前就是班门弄斧。 “好吧，”顾殊坦白，“我主要是来查五哥当年被退之事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弟弟带你躺赢！ 顾二的视线意味深长。 顾殊说开也就敢大胆问了。 他挺直腰背地试探，“二哥心细如发，肯定能看出五哥日日佩戴的那香囊有些古怪，听家里老人说，这是五哥从学院里带回来的，珍惜的很呢。” 顾二没想到顾殊连这个都注意到了，他点头，“是，据我所知，那香囊的确是老五从学院里带回来的，大概有两年之久了吧……” 顾殊看他哥像是在回忆，说不定一句话就能让他知道个清清楚楚。 他连忙挪了挪身子，恨不得把耳朵凑到顾二嘴巴上去。 顾二好笑，拿根手指戳远他的额头，“想知道？” 顾殊点头如捣蒜。 “既然这样……我不能说。” 顾殊眼里的光瞬间就熄灭了，他不甘心的撒娇。 “二哥~你就告诉我呗，是哪个混账东西陷害了五哥，我好给他出气，要不然我吹了一路的风沙来到这，不就白遭罪了吗？” 顾二揉揉他的脑袋，管教不听话的弟弟，“你五哥不希望我们参与其中，你明白吗？” 顾殊见他这样说，就知道从他嘴里撬出什么了。 看来还得亲自去学院探查才行。 两人收拾好东西，便一同启程去中州。 皇家学院坐落在中州大地，学院有规定，新生入学必须要经过入院测试，只有通过者才有可能进入，败者则是从哪来就回哪去。 顾殊他们紧赶慢赶，踩着最后的时间挤进了新生队伍里。 一般来说，新生需要拿着代表学院夫子的信物如信笺等方能登记。 顾二早有准备，将手里的玉扳指以及信件递了过去，那记录员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立马慌里慌张的站了起来。 “先生好，小生有所怠慢，还往先生恕罪！” 跟在旁边刚被这小记录员凶了一通的顾殊：？？？？ 顾二像是早有预料，神色平淡地接过来，登上停在渡口的船只。 他们这次的入学测试是在海上的荒岛处进行，需要乘坐船。 顾殊现在易容，不怕被看出来，于是就紧跟着顾二进了同一艘。 船只不算小也绝算不上大，仅能容纳十数人。 外面有两位船夫撑船，竹篙在水面敲起波纹。 顾殊好奇的打量着船只，大概是他们来的晚，连带上两名考官这船上也就七人。 墨袖他们是不被允许带进来的，顾殊只能让他们找个地方落脚。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两男一女，两个大男人对那娇弱女子嘘寒问暖，腻腻歪歪的不行，生怕坐个船就能把人吹走似的。 顾殊嫌弃辣眼睛，在心底默念了十遍“苍苍”才好。 他和顾二起身去了外面，负手在后，一会儿欣赏山不动船动的美景，一会儿和船夫说个话，海风拂来，飘飘欲仙。 顾二便趁着这时候，给他讲解这次的测试。 荒岛测试很简单就是让你什么都不带独自在岛上生存三天，若是中间受不了可以退出，倘若坚持下来，那便成了学院的入院学生。 顾殊摸着下巴，笑出来了一颗小虎牙。 神秘兮兮的，“二哥，你进去啥都不用管，弟弟带你躺赢！” 第一百三十二 叉鱼 求生什么的，哪里有人能比得上自己这个杀手？ 等到目的地的时候，落日已经完全沉下了海面，好歹明月高空，能看清楚道路。 等到他们队伍里的那女人磨磨蹭蹭地把小包裹递出去，几人才被允许行动。 “走吧，”顾殊看向灌木密布的海岛，兴致还挺大，“天色不早了，咱们我们先找点东西吃！” 顾二全程听他的，不紧不慢的跟着，那悠闲姿态，不像是来求生倒像是来踏青的。 他们脚程好，后面的那女人就不行了。 走一步喘一步，蛇腰扭得妖娆，眼睛还长了勾子似的勾着那两个男人。 “奴家脚痛呢~” “青儿，要不我给你捏捏？” “讨厌，我要龙哥哥背人家~” “哈哈，小弟听到了吧，青儿姑娘要我背，你先歇着吧！” 这些声音从后面传过来，被夜风吹得七零八碎，顾殊和顾二对视了一眼。 咦~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要是大虎在这里就好了，咱们只要安安静静的坐着，它就能给咱们叼回几只膘肥的猎物来，等到了晚上，不用睡树洞，直接躺它旁边，拉过他的毛盖住，保准被棉被还要暖和。” “大虎？” “嗯呐，”顾殊找了棵树，劈成树杈，“大虎是我在长夜山那边的好朋友，唔，现在他的虎崽子都能满地跑了吧！” 说着他就意味不明的扫了他二哥一眼，笑了，“二哥，连大虎都有媳妇孩子了，你怎么还不找？” “宁缺毋滥，你这小孩懂什么？” 顾殊将磨得尖锐的树杈抗在肩上，“我怎么不懂了，我虽然最小，但我可是咱们九兄弟里最快找到媳妇儿的！” “媳妇儿？” “哎呀，二哥你怎么老是抓错重点，这重点不是你们这八位大龄男青年，依旧在打光棍吗？”顾二：“呵。” 他走到前面去了。 顾殊扁扁嘴，叹道，“唉，为了哥哥们的脱单大业，我真是操碎了心啊。” 见顾二走远了，顾殊连忙追上去。 “二哥二哥，走反了！咱们得去海边抓鱼去！” …… 等到顾殊成功叉到鱼时，天已经全黑了。 顾二正在旁边烧火，暖黄的火光衬的男人脸庞柔和了些。 青儿被两男伺候着，目光却忍不住往顾二这边瞧。 她在船上就注意到他了，气质不凡，关键是那张脸啊，是她见过的美男子里少有的姿色。 她的目光又忍不住朝还在海里叉鱼的顾殊看去。 目光也有些迷离。 这个虽然小一点，但小有小的好处，面红齿白的，一看就感觉朝气阳光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在顾二这种绝世美男面前，她勾搭的这两兄弟实在是让人有些倒胃了呢。 “不用了龙哥，我自己揉揉就好。” 她把脚从乌龙手里抽出来，虽然还在笑，但眼底没了温度。 “哥，看，这是我的战利品！” 顾殊回头，冲着生火的顾二笑，手里是串了一串的肥鱼。 粗略看去，大概有五只那么多。 顾二惊讶，“你这技术这样好？” 那鱼个个都是肥美的，尾鳍还在乱动。 顾殊将那鱼分开，用树枝尖锐的地方给它开膛破肚，刮干净鳞片，清洗干净才往火上烤。 这手法，一看就知道是干惯了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猜猜看，这是什么？ “这么会？” “还行吧，”顾殊半真半假，“以前被师傅丢到深山老林里，就靠着这些东西过活呢！” 说着，他还偷偷摸摸的撩起裤脚，从裤脚里摸呀摸。 “锵锵锵！”顾殊将摸到的小瓶子给他看，“猜猜看，这是什么？” 顾二惊讶又哭笑不得，“不是说要把所有东西都上交吗？” “这是盐巴，我们得用的，而且藏这个我有经验！” 顾殊笑的狡黠，“师傅当时也说过我要是带着什么什么就要罚我之类的话，可每次都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我那些师兄师姐们还偷偷交给我藏东西的窍门，现在更是一藏一个准！” 顾二轻笑，揉揉小家伙软乎乎的发顶，“你可是想师傅师姐他们了？” 自从他们来到这，这人就三句不离师傅。 看来黑白前辈对小殊是真的疼爱，回去之后一定要和父亲好好登门拜访一次才行。 顾殊不知道他二哥在想什么，头点个不停。 “当然了，只不过现在还不能回去，等过段时间，哥哥们不如也一起跟我回去？” “白师傅的桃花种的最好，黑师傅的桃花酒也是世间难寻的佳酿，给你们尝尝鲜！” 顾二笑着应下。 接下来两人边烤鱼边说话，气氛不错。 当然，如果没有个自以为是的人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的话，心情应该会更好。 “这位公子，我们可以坐在一起吗？” 一道娇弱人影怯生生的站在他们眼前，顾殊抬眸去看，只见这女人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二哥看呢。 “我们初来乍到，摘了一些果子，若是二位不嫌弃，不如也用些？” 说着，就摊开了手上用树叶包好的青果。 那女人露出个羞涩的恰到好处的笑来，“这位公子可要尝一个？” 说着，就用涂了丹蔻的手捏起一个停在了顾二面前。 手指纤细，皮肤白嫩，若是换成别的男人，早就摸了上去。 可惜啊…… “烤好了，小心烫，”顾二视若无睹的将烤好的鱼递给顾殊，面无表情道，“这位小姐若是无事，那就不要打扰我们用餐了！” 青儿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火辣辣的疼。 “公子可是讨厌奴家……啊！” 那女人好好的，突然像是扭到了脚似的朝顾二身上扑过去。 可意外的是，顾二比她的动作更快，唯恐避之不及的离开原地，任由那搔首弄姿的女子摔了个结结实实，沙滩松软，青儿吃了一嘴的沙。 她：？？？？ 就连顾殊都：………… 原来直男的反应是如此优秀！ “喂，你们干什么呢！” 出去寻找食物的乌龙乌谦两人见美人摔在了地上，连忙把手里的东西丢下，七手八脚的扶她起来。 “青儿姑娘伤到没有？” 青儿咬住了红唇，梨花带雨柔声道，“奴家没事，只不过这位公子欺人太甚，奴家好心请他们吃果子，他们竟然还如此羞辱奴家，奴家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罢，就用力挣脱两人想要寻死。 吓得乌龙乌谦两人连忙拉住。 于是，顾殊就被迫在自己地盘里看了一出由白莲花主演的小型话剧。 他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烤鱼，这都要凉了。 几人撕扯间，就见一个尖锐的树杈扔在了他们脚下。 三人一愣。 “诺，不是要死吗，用这个一插肚子，估计还能流出内脏来，要不你现在就死一个试试？” 三人对上少年玩味的眸子，不知为何齐刷刷的一抖。 第一百三十一章 深不可测 青儿脸色登时煞白一片。 想起那开膛破肚的画面，她也顾不得哭了，只觉得后背冰凉一片。 乌龙脾气爆，当即就嚷嚷了起来，“喂，你什么意思，欺负了人还理直气壮的，要不要点脸！” 顾殊翻了个白眼，“真是个瞎子，小爷我今天心情好就奉劝你一句，最好离这女人远点，别到时候被玩死了都不知道。”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这话无疑是给乌龙火上浇油，撸起袖子来，“来比划比划？” 默不作声的顾二此时上前，挡在了顾殊前面，黑眸凌厉，“滚。” 顾殊藏在他二哥身后嘿嘿偷笑。 他二哥这是把审犯人的气势都飚出来了呢。 黑着脸一拍惊堂木，估计那些犯人能吓得屁滚尿流。 乌龙被吓得有些发怵，还是乌谦有眼色，见这人不好惹，好说歹说把人劝走了。 青儿不敢再作妖也跟着兄弟二人离开。 顾殊啧了声，朝顾二竖起大拇指，“还是我二哥厉害！” 顾二哼了声，两人重新在火堆前坐下，他又道，“这女子身上有古怪，你要多加小心。” 顾殊边啃边问，“何以见得？” “衣衫不整，举止轻浮，关键是她刚才凑近我时，飘来一股香味，说不出哪里不对，总之小心为上。” 顾殊眨眨眼，乖乖应下，像模像样的作了个揖，“还请顾大人保护草民，草民不胜感激！” 顾二踹他一脚，“顽皮！” 两人这边嘻嘻哈哈，那三人组也没有走远。 他们找了个大石头坐下，乌谦去生火，乌龙正小心翼翼的看青儿的脚伤。 “都青了，青儿姑娘要是不介意，让在下给你揉揉？” “这多不好意思……” 美人羞涩，乌龙看直了眼，两人正调笑着，乌谦过来了。 乌龙半跪在地上，心甘情愿地捧着脚，而那女子便堂而皇之地被他弟弟伺候着。 这一幕让乌谦莫名感到有些烦躁。 “乌龙，你过来，我们一起给青儿姑娘找点药草，这伤得外敷。” 乌龙头也不回，“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跟我过来！” 乌谦语气加重，青儿此时柔声道，“龙哥哥，你跟谦哥哥去找吧，我没事的。” “其实，”青儿咬唇满脸愧色，对着乌谦道，“要不是因为我，你们还能跟那两位公子和和气气的，没想到现在……都怪我！” 说着，就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美人垂泪，乌龙连忙安慰，然而乌谦除了烦躁就是烦躁，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女子这么假的。 明明就是她主动勾引旁人，还拿自己和弟弟当枪使。 而且…… 闻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味道，乌谦皱紧眉头，这味道好像是从这女子身上传出来的。 奇怪，之前他怎么没闻到？ 乌谦不耐烦的把乌龙拉走了。 “哥，你干嘛呀！”乌龙被他乌谦提着拽出了老远，对青儿姑娘不放心，“你自己找药草不就行了吗，非得拉着我一起……” “乌龙，”乌谦突然正经的叫住他，“你没觉得那青儿姑娘有点不对劲吗？” 乌龙一听这句话顿时就爆了，“哪里不对劲了！青儿姑娘长得好也温柔善良，我想娶她媳妇的！” 乌谦观察着弟弟，见他目露痴迷，心中的不安越发膨胀了起来。 “总之，我不准你再跟她亲近，你给我离她远一点！” “凭什么哥！从小到大你就比我优秀，什么都有，现在我看中了个姑娘，你还非要跟我过不去是吧！” 乌谦冷脸，“乌龙，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不管，我非要把青儿娶来当媳妇，羡慕不死你！” 乌龙说完就气乎乎的回去了。 两人都没注意到，离他们不远处，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只是个送信的啊！ 翌日光芒照耀大地。 顾殊和顾二收拾妥当后进岛探看。 这片荒岛面积不大，按理说前面新生已经全部被投放到这里，那么在岛上的一共有七八十人。 可他们走了一上午，都没有碰到什么人。 顾殊热得不行，这岛上就跟个蒸笼似的，他找了棵灌木做记号。 “呼，说是要待到三天，却什么问题都没留给咱们，这也太容易过了吧？” 只要躺在海边，饿了就喝水，还是能挨到第三天的。 顾二也觉得此事不简单，“应该会有别的考验，可惜每一届新生入学测试都不同，要不然就能问问老五的意见的。” “唔，可能是这样……咦？” 顾殊话顿住了，眼珠子盯着一个方向不挪开。 “怎么了？” 顾殊对着他嘘了一声，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瞄准方向就咻的射了过去。 那边的草木丛立马晃动，顾殊连忙追过去，等看清是什么之后咧嘴笑了。 “果然，这考官真的给我们布置了任务。” 被砸晕了的，是一只充当信差的小兔子。 顾二弯腰将绑在小兔子身上的小圆筒解了下来，兔子撒欢就想跑，被顾殊一把抓住耳朵提起来。 “送上来的午餐，哪有放走的道理？” 小兔子：？？？？？ 我只是个送信的啊，畜生！ 顾二拆开一看，笑了，“是一张地图。” “地图，不会是寻宝图吧？”顾殊精神一震，凑上前去，“这里这么多红圈圈的是什么意思？” 这地图是用牛皮纸绘制的，笔法粗略，又有各种各样的小图案，反正顾殊没看懂。 好歹顾二算半个行家，他指着地图简单给他解释。 “这是军用地图，这张地图是整个荒岛的，不过这地图好像有点残缺，我们身处这个位置……” 顾殊听着听着就噗嗤笑了，“这学院还真鸡贼，这要是没点军事知识，只会读死书的，就算是在这里走个一年都走不出去。” 顾殊真的敬佩这古人的智慧了，这荒岛虽然不大，但里面的路弯弯绕绕，搞不好就直接困在里面，外面的人想找你要是没有地图也得花个十天半个月。 两人按照地图继续前进，大概是方向对了，他们开始遇到人了。 经过第三波新生，顾殊便决定原地修整一会儿。 他从随手用树叶编制的篮子里掏出那只小兔子，爱怜的摸了摸它的脑袋，随后一抹脖子了解了他。 顾二在旁边看得眼角忍不住一抽。 他弟弟这变脸速度还挺快。 “兔兔啊兔兔，”顾殊一边给它脱衣服一边给它超度，“你被那群考官放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应该知道自己会成为人类的盘中餐了。” 顾殊让他二哥把兔兔先烤了，自己起身去寻点香草来，磨出汁液来抹在兔兔身上，保准入味，又仙又美。 这香草不好找，顾殊费了好大功夫才在一棵大树旁边找到，他美滋滋的掐了尖儿，只取最嫩的那点儿，摘了满满一小兜才心满意足起身，想要回去。 可他一动就突然听到了后面传出来的说话声。 一人道，“你们也找到地图了？” 地图？ 顾殊鬼使神差的矮下身子，继续听耳朵。 “嗯。” 有个男人冷淡的应了声。 “那我们合在一起看，这样谁都不吃亏。” 那男人道，“给我或者我抢。” “嘿，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我们不给你你还真要抢啊？” 男人断眉紧皱，很是不耐烦，“给我，或者，我抢！”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个断眉的男人 那小哥也是个暴脾气的，“嘿，你这人怎么回事，这可不是你们南朝，凭什么我们听你的？” 紧接着一个人好像拦住了这小哥，声音沉稳，“我们给。” 怎么声音都挺熟悉的？ 顾殊瞧瞧探头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矮小瘦弱的澹台凉。 没办法，谁让他最矮呢？ 不过，他如今的穿着精神比之前好上了不止一点。 此时澹台凉和一个高大鹰眸的男人站在一起，对面是…… 顾殊眼睛蓦地睁大，我擦，运气这么好的吗？ 竟然是东阳侯的林氏兄弟，林润，林燃。 顾殊还记得上次喝了他们七坛子酒，喝得那叫一个畅快，令人回味无穷！ 唯一一个不认识的，是身材高大，断眉凶戾的南朝三皇子——常年与太子作对，意图篡位的澹台律。 说起这三皇子，顾殊倒是听他师兄师姐们说过。 传闻，这澹台律幼时被野兽叼走，被狼养了十几年才被皇室寻回。 他回京第一天被一个受宠的小皇子骂他是畜生养的，澹台律二话没说就眼睛都不眨的砍掉了小皇子的胳膊，震惊朝野。 就连他的生父都不敢和他对视，更何况训斥了。 总之来说，三皇子做事从不遮掩，不屑伪装，又野又莽，但智商又在线，是个不好相与的。 所以，他才建议澹台凉用真实面貌面对他，至少能不被凌辱，没想到，这澹台凉比自己想的还要聪明，不过几天功夫，就能和澹台律站在一起了，还一起进了这新生测试。 顾殊心中暗叹，这澹台律有勇有谋，用人大胆，算是个枭雄了。 现在见到，竟然长得还挺、挺帅的。 不比他家苍苍宽肩窄腰，澹台律更粗犷些，五官尤其深邃，刀凿斧刻般立体。 尤其那断眉，怕的人自然怕，不怕如顾殊，竟然还觉得挺，挺有魅力的咳咳。 就特男人。 顾殊心底默念苍苍最帅，我爱苍苍才压下了心里冲动的荷尔蒙。 他走神这会儿，四人已经达成共识，也不知道林润说了什么，一向我行我素的三皇子居然让他们看了几眼他们手里的地图。 顾殊仔仔细细的盯着林润的神情，从他意外的眼神中，顾殊确定了。 这届考官是真的狠，给他们的地图都是残缺的！！ 顾殊眼馋地看向那两张地图，习惯性的捏着指骨思索，“该怎么拿过来呢……” 明明顾殊声音压的极低，可澹台律还是立马反应了过来。 “谁在那儿！滚出来！” 破空声直直朝顾殊而来，那是块小石子，灌注的内力足以把一头狼打成重伤。 顾殊瞳孔骤缩，惊叹这人身手了得的同时，躲了过去，行踪被发现，他只好走了出来。 “别打了，我就是一过路的！” 他举着双手从树后走出，除了澹台凉神色有异之外，其余人都特别严肃。 澹台律尤甚，眼神是被冒犯的不悦，眼睛眯起，像是下一秒就要掐断顾殊的脖子。 林润见他装束，连忙上前，“三皇子，此人也只是不小心，能否放他离开？” 林燃脸色也有点不好，但也没好气的开口，“我们谈我们的，把无关人员扯进来干什么？” “诶诶，我可不是什么无关人员，”顾殊冲他们眨眼，露出一边的小虎牙，“你们手里的地图，我们这里也有一片哦。” 此话一出，林燃暗骂了声笨蛋！ 果然，话音未落，就见澹台律身上的杀气更重了。 “拿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顾家养出来了俩强盗 “这哪是能说拿就拿的……” 澹台律向来没废话，“不拿就杀你！” 顾殊心想我真的好怕怕哦～ “这个嘛，说实话这地图是我同伴找到的，我就跟他身边混吃混喝，这地图他肯定不会随随便便给我，不过如果几位能和我们同行，那我们掌握的线索就可以共享了呀。” 顾殊见澹台律看过来，立即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澹台律不是傻子，虽然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不着调，但凭从他能躲过自己的攻击，就知道这人是个厉害的。 他单手负在背后，看了眼澹台凉，后者领会，“在前面带路吧。” 林润和林燃对视一眼，跟上大部队一起。 所以，等到顾二终于把人盼回来时，就见自家弟弟拖家带口的拉回来了好多人。 顾二的目光从林燃兄弟两个挪开，直直钉在了南朝皇子身上。 顾殊装作没看见，称呼也变了，“顾二少，他们手里有其余地图。” 仅这一句话，兄弟两个就达成了共识。 顾二顺水推舟，“我这里的确有一张地图，不知你们……” 顾殊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把香草均匀抹在了兔子身上，肉香馋人，很快便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顾殊适时开口，“现烤的肥兔子，各位要不要来点？” 在这种情况下，蠢货才吃别人的东西。 顾二倒是眉眼淡淡的接了过来，咬上一口，滋味丝毫不比那些大酒楼的招牌烤兔差。 顾殊撕了个兔腿，就在他们对面抱着啃。 吧嗒吧嗒，馋的别人不行。 林燃最先沉不住性子，这也不能怪他，自踏进这荒岛来，他和兄长就一直啃果子，肉什么的，在他这年纪绝对不能少，所以也就…… 顾殊见他若有似无的瞟过来好几眼，伸长了手臂，“还有两条兔腿，要不要？” 林燃目光飞快的落在兔腿上又飞快的移开。 林润在旁边瞪他一眼，后者缩缩脖子，嘴硬，“谁要吃这不干不净的东西，拿开！” 顾殊露出遗憾的表情，又朝着澹台律伸过去，后者漠视他，冷哼一声，“你们天朝人生性狡诈，到底怎样才能拿出地图来！” 他生性厌烦官场上那一套，可眼前这“顾二少”却跟老狐狸一样，一口一个圈套的套他的话，又奸诈的不留一点痕迹，让人着实恼火。 “三皇子别急啊，不过你们不吃我这兔兔，肯定会后悔，”顾殊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扯出一排明晃晃的小白牙，“好戏这就开场了哦。” 众人只见刚才还嬉皮笑脸的少年此时咻一下从后腰处摸出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 匕首还闪着阴恻恻的光。 众人：？？？？ 林燃脸色一变，“喂，你想干什么！” 顾殊掌心旋着匕首，渐渐逼近，玩味的对准了林燃小同志的……位置。 林燃又羞又恼，爆红了脸朝作壁上观的顾二喝道，“顾向煜，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爹可是东阳侯，和你家是世交！” 就连向来温润的林润也沉了脸，“顾将军一生光明磊落……” 顾二油盐不进，“林兄说笑了，家父从小教诲，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战场之上，兵不厌诈。” 第一百三十五章 林润暗暗提气，悲剧的发现他现在身体酥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他转身去看澹台律他们，后者情况好像也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澹台凉更是像条死鱼一样瘫在了地上。 他年纪小又受尽折磨，身体自然比旁人弱上许多。 顾殊见他们如临大敌，连忙假惺惺的安抚道，“各位别担心，这药顶多持续两个时辰，我也没什么恶意……” 林燃目眦欲裂，“你什么时候给我们下的毒！” 顾殊有问必答，指向那只兔子，“肉香是毒，可若是吃了肉，就能解毒呀。” 说着他还无辜的眨了眨眼，“我可是有给你们吃解药的，谁让你们不吃，怪我了？” 林燃：…… 林润：…… 澹台律：…… 澹台凉：…… 顾二：噗…… 林燃一口气差点憋死，刚想说话，就见冷光迅速闪了两下，啪嗒一声，牛皮纸从他大敞的衣服里掉落。 林燃眼皮子直跳：………… 一不小心，就给他开膛了啊喂！ 顾殊捡起来扔给顾二，顾二心神领会，背过身去…… “我草，你们可真奸诈，快给我！” 林燃气的直跳脚，可身体酸软，只能干咧咧。 顾殊朝他露出一抹慈爱的微笑，真是个傻孩子。 又朝着澹台律方向移去，正专心记忆地图的顾二突然惊叫出声，“等等！澹台律他……”百毒不侵！” 为时已晚。 “铮～” 顾殊猛地被眼前像豹子一样凶猛发力的男人袭击，直直倒退三步，手中的惊鸿倒飞出去插进了身后的大树。 惊鸿刀柄被震得嗡嗡响。 气势陡然变化。 顾二神色一凛，上前半挡住顾殊。 “你没事？” 顾殊虎口发麻，嘴角惯带着的笑也收敛了起来，打量着澹台律。 澹台律断眉凶戾，可四肢有力，根本不像中了迷药。 果然，男人桀骜的睨他一眼，“区区迷药，下作手段，这也能迷倒孤？” “孤？” 在南朝，只有太子才能有这个自称。 顾殊醍醐灌顶，目光落在了一直装透明的澹台凉身上，似笑非笑。 “难怪澹台律对你态度大变，区区几天，你就送给了他如此大礼，还真是刮目相看啊。” 这几天墨袖倒是一直给他传消息，可他那几天害相思苦来着，就不小心懈怠了。 没想到，竟然送了他这么大的一个礼。 澹台凉张嘴，不知道是药效的缘故还是别的。 一对上那双剔透的眸子，他如鲠在喉，心底突然急躁起来。 只觉得顾殊看他的目光让他心里一扎一扎的疼，有种百口莫辩的憋屈感。 他无权无势，就只有一张嘴能由得自己做主了。 他必须寻一方势力傍身，而这个澹台律则是最佳人选。 不同澹台凉心中的百转千回，澹台律手段狠厉，双眸一凛，与顾殊缠斗在一起。 顾殊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对战。 澹台律脸色的表情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凝重。 两人交手，犹如山间猛虎与溪涧游鱼。 一凶狠，一灵巧，任凭猛虎再强，可进了溪涧的虎便像是扣了一道枷锁，处处受限制。 林燃小声和林润咬耳朵，“哥，你觉得是谁赢？” 林润凝眉，“不好说。” 确实不好说。 两人功夫都不错，澹台律力气更大，出招够狠，可顾殊胜在灵巧，四肢像是流动的水，柔软多变。 顾殊扭腰躲过澹台律的一掌，又和澹台律拉开一步远。 “停停停，不打了不打了。” 顾殊呼出口热气，汗水哗啦啦从额头往下流。 他虽然狼狈，但笑容灿烂，“太子殿下，我要是你，就绝不会在知道我会用毒的时候还和我交手。” 澹台律嗤之以鼻，“奸诈之辈！” “奸诈就奸诈喽，”顾殊耸肩，“可惜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百毒不侵，可若是……” 顾殊指尖夹出一包药粉，“可若是巴豆呢？” 澹台律脸色绿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烧了 澹台律脸色绿了，旁边的林燃憋笑憋的肚子疼，“哈哈哈，你这人真有意思！” “承让承让，”顾殊朝他假模假样的作了个揖，对着澹台律伸手，“有劳太子殿下，地图。” 澹台律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厚颜无耻之人，脸色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转了个遍。 直到腹部传来一阵阵疼痛，他脸色扭曲一瞬，才黑着脸将地图抛给了顾殊。 “解药。” 顾殊先是交给顾二让他检验真伪，等到他确定之后才拿起旁边只剩下骨架的兔子给他，“喏，吃掉。” 众人：………… 顾小殊乐的嘿嘿直笑，“这不是一兔多吃嘛，放心好了，这里面可是天然无公害，绝对没问题！” 说到最后，这人还贼坏，“要是你们之前就吃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哦。” 众人：………… 哦，不吃陌生人的东西，还成他们的错了吧？ 几人服用“解药”功夫，顾殊将三张图看完，然后在众目睽睽下扔进了一旁的火堆。 火舌咻的下就将牛皮纸烧了个干干净净。 众人：？？？？ 林燃疼的直肉疼，恨不得抽顾殊两巴掌，“我草你在干什么，快捞出来！没有地图咱们谁都跑不了！” 这可是他们找了一天一夜才找到的！ 关键是他们都还没记住呢！ 对比火爆的林燃，一向以残暴著称的澹台律脸上却没有半丝怒气。 他哼了声，也不知道在说谁，“螳臂当车，不知所谓。” 顾殊才不听他们的瞎咧咧，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得意的很。 “现在能记得这三块地图的也就只有我们两个，你们若是不想同流合污，就慢走不送。” 澹台凉揪住了澹台律的衣角，林润也扯住了自家傻弟弟的耳朵。 如顾殊所料，他没等多长时间就收获了四位同伴。 顾殊一眼眼扫过去。 唔，澹台律长得凶狠，既可防守也可以抢劫。 澹台凉智商挺高，心机深，带上也能为自己打工。 至于林润，他好歹之前叫过声哥，做个顺水人情也不错。 唯一不惹人待见的…… 顾殊在林燃身上扫了一圈又轻飘飘的挪开了。 行叭，买一送一。 林燃：我充分怀疑你在鄙视我，并且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 几人启程，相较于之前顾二他们的脚程，加了四人的小队只快不慢。 按照现有的地图，可以看出这岛屿被分成了四大板块，新生们被考官均匀分配到不同的版块，分别为东南西北四大板块。 而顾殊记住的地图上只有三块——东，西，以及南。 也就是说他们接下来的任务，一，找到北板块的地图；二，把东西南三大板块挨个走一遍，看看能不能搜出点什么来。 其他人都没意见，只能任由顾殊带着他们一路曲曲折折的走着。 几人都不说话，偶尔传出脚踩断枝条的清脆声。 越往里面走，气氛就越诡异，空气中飘着血腥的臭味令人作呕。 “哥，这都是些什么？” 林燃忍着恶心把脚底下缠着的枝条砍掉，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臭的他脸色都白了，现在这条件，这衣服得臭到第三天。 第一百三十六章 顾殊被吓到了 他可受不了，忍不住嚷嚷，“喂，前面的，你们是不是故意溜我们的，这哪里是人走的路？” 正在和顾殊交谈的顾二回头幽幽扫了他一眼，林燃结巴了几句，愣是给闭嘴了。 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没面子，就捣捣自己哥哥，嘀咕道，“这顾二不愧是审犯人的，刚才看我那一眼差点把我魂吓飞了！” 澹台律出乎意料的顺从，如果仔细看，能发现他的断眉比之前凶戾的模样软了许多。 天然的荒岛，即使存在着危险，也能让他感到安心。 甚至觉得外面的繁花似锦，还比不上这里的一根枯草。 澹台凉一言不发，又没有澹台律身上那种逼人的气势，自然最没有存在感。 他借着人与人的缝隙，直勾勾的看向前面带路的少年。 看那少年和另一个人说说笑笑，他竟然有些烦躁。 明明是你把我从深渊中拉出，却不肯给我一个眼神……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就传来了顾殊惊喜的声音。“找到了，就是这儿！” 几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顾殊将外面做遮掩的杂草巴拉开，尘土落下后，露出了一个厚重的门壁。 顾殊尝试着推了推，那门纹丝不动。 难道是自己力气太小？ 他便扭头去看澹台律了。 “太子殿下要不要来试试？听说您之前能徒手杀死一头猛兽。” 众人：…… 澹台律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沉默着走上前。 他没直接用力，双手不断摸索着，神色认真，最后摇头。 “这门构造精巧，全都是上好的铁石混着黑曜石铸造，里面有机关的咔嚓运转声，一旦蛮力破坏，机关启动，到时候谁都逃不了。” 有机关？ 林燃登时跃跃欲试，豪气冲天，“我来试试！” 只见林燃先是摆了个奇怪的造型，整个人如同壁虎一般趴在了门壁上，手里敲敲打打，顿一下换个地方敲打，然后再顿再换，看样子还是行家。 果不其然，过了不到一刻钟，厚重的门壁发出一阵轰隆声，门壁缓缓移动，扑簌簌呛了一地的灰尘。 门壁大敞开，露出了地下的一个阶梯。 林燃成就感爆棚，吹了吹眼前的发丝。 “怎么样，小爷我可是精通各种八卦五行阵，区区机关，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几人擦身而过，没一个给他捧场的。 他楞了下，随后急忙跟上去，“喂喂，你们这忘恩负义的，等等我啊！” 在他进去之后，门壁缓缓关上。 这里的通道极其窄，常年不见天日，有些阴森恐怖。 顾殊他们要弯腰才能行走。 火折子明明灭灭，偶尔从头顶石壁上掉落几滴水珠。 “这里怎么阴森森的？”林燃小声抱怨，“我都快冷死了，这通道什么时候能走到头……啊！” 他脚下踩空，惊叫一声，被林润及时抓住，石块掉落了好久才传出咚的一声。 “吓死我了！”林润后怕的连拍胸口，打了退堂鼓，“咱们要不还是上去吧，太危险了。” “你抓住我，右手紧贴着石壁就没事，一步一步挪。” “我们已经看到光了，后面的小心！” 顾殊的声音在前面响起，莫名给了林燃安全感。 澹台律能夜视，碰到险峻的地势会不冷不淡的提醒一下。 林燃又觉得这人也是个好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总算进入了一个平坦的视野。 脚踏实地的安全感令林燃长舒一口气，不顾形象的瘫坐下来。 “累死了，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顾殊正在四处检查，顺着风，他走到了这块平地的边缘。 一块小石头落下去，半天才传出一声闷响。 顾殊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往下看。 然而却被下面密密麻麻的景象吓得心一咯噔。 他这异常落在了顾二眼中，他连忙跑过来也跟着往下瞧，却也被震住了。 “这是……兵马俑？”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兵马俑活了 其余人闻讯赶来，纷纷被底下的盛况惊得倒吸口冷气。 林燃一句我草就出了口，“这里不会是古墓吧？” 本以为经过漫长甬道之后他们已经到达了地底深处。 可哪知这下面竟然还别有洞天！ 只见他们脚下是密密麻麻的兵马俑，不知道燃烧了多久的火把晕出昏黄的光，平添了阴森神秘的色彩。 那些兵马俑或骑战马昂首嘶鸣，或持刀戟与敌军厮杀，神态衣物惟妙惟肖，古战场的厚重又沉肃的气势磅礴而至。 林燃都感觉自己骨子里的战意都要被燃烧起来了。 他哆哆嗦嗦的，“哥，咱们不会真到人家坟墓里来了吧，这事可不地道。” “别闹，走，下去看看。” 顾殊打头阵，下意识的摸着指骨，面色像是焦虑。 顾二见他一改往常沉默不语，关心道，“怎么了？” 顾殊缓缓摇头，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此行不太顺利。” 心头总萦绕着不祥之感。 顾二拧着眉看向前面众人，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放心，这地图是学院给的，定然不会出事。” “希望如此。” “哇，这兵马俑比古籍记载的还要栩栩如生！” 林燃一下来就忍不住跑到就近的一个仔细观察，“瞧瞧这皱纹，瞧瞧这眼神～啧啧。” 他转回身，玩笑道，“要不是我知道他们不是真人，还觉得他们像是在看我们呢！” 顾殊也四处看去，兵马俑一望无际，在高台上感觉不到，一下来就觉得阴森森的恐怖至极。 他们比常人高出半寸，面色狰狞，目露战意，若是胆小的，恐怕不敢与之对视。 “咔嚓”。 顾殊脚下踩到什么，他下意识的低头，却在看清时瞳孔猛地一缩，他一个机灵拉住顾二喝道，“快上去！” 澹台律亦有察觉，对危险异常敏锐的他，澹台凉抿着唇，速度却不慢。 林润拉着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林燃紧随其上。 “不是，哥怎么了？” 林润脸色煞白，如芒在背，像是被千万敌军持刀砍杀。 “嗡嗡～嗡嗡……咔嚓……咔嚓。” 起先是细微的动静，可渐渐的，那声音逐渐汇集，一波壮似一波朝他们蜂拥而至。 林燃听得头皮发麻，他忍不住回头去看，差点吓得腿软。 “动，动了，他们动了啊！！” 明明是死物的兵马俑局然咔嚓咔嚓的动了起来，万千人头纷纷转向他们，空洞的目光像是被什么点燃，里面杀意弥漫，像是全都苏醒了般，动作由最初的不协调慢慢加快，朝着他们如潮水般涌来。 “杀——” 万马嘶鸣，众人皆听到了那嘶哑难听却充满战意的厮杀声。 林燃吓得立马提了好几个速。 “妈呀！” “我擦，这战马怎么也动了？？？” “我是不是聋了，怎么听到了人的声音？” 众人现在没工夫搭理他，狼狈逃窜，满头大汗。 可惜，他们意识的太晚，后面的战马跟上了发条似的眨眼间就横冲直撞的冲散了他们。 混乱中，众人只能自保。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姨妈？？？ 澹台律双眸漆黑一片，双拳凝力，将战马连带人砸成了碎片。 林润和林燃有点功夫，两人合力勉强还能应付。 然而澹台凉却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握着把匕首东躲西藏，稍不留意就能被战马的四蹄踩成肉泥。 好在顾二在，至少能撑一段时间。 “这些东西怎么办，怎么杀都杀不完！” 几人虽然武力不俗，但都是血肉之躯，挨个车轮战必死无疑。 顾殊眉目沉静，惊鸿能削铁如泥，他一个翻身立于马上，举目望去。 他心底一惊，沉声道，“周围兵马俑不断涌来，呈包围之势，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众人心底一凉，澹台律和顾二几乎是同时开口，“找阵眼！” 兵马俑自然不能活过来，但阵法可以，破阵必须击破阵眼。 “林燃！” “我在这！” 顾殊厉喝，寻到他的位置，几个起落就将他揪在了马上，“找！” 说罢，顾殊便在他身边护航。 将刀枪剑戟通通折断，兵马俑爆头，顾殊手起刀落，溅出阵阵尘土。 林燃几乎看不清，嘴里吞了一口的沙尘。 顾二杀进来，同样护住顾殊和林燃。 几人如法炮制，慢慢聚合。 此时兵马俑还剩大半有余，众人体力却渐渐不支。 澹台律虽然厌弃澹台凉，可还是替他挡下了几次攻击。 成年的猛兽，责任感极强。 可就在他转身那刻，后背却猛地斜刺过来一把大刀，避无可避。 顾殊美眸微凌，惊鸿出手，直直将那刀打飞了出去。 澹台律身形微顿，朝他看了一眼，却见顾殊早已经扭头去战了。 顾殊汗水顺着额头双鬓滴落，可他却没工夫去擦。 “找到没？” 林燃面有愧色，“我我只是听说过这种大型阵法，没有……” “四角的火把！” 一直默不作声的澹台凉突然开口，他目光灼灼的看向顾殊，“我刚才仔细观察过，我们打斗的这么激烈，那火把的烛光却未曾晃动过一丝，所以……” 他咬牙，“这火把定有古怪！” 几人现在的境况极为不妙，精疲力尽，最多能扛上一刻钟。 时间一过，会被生生耗死。 死马当活马医！ 顾殊几人对视一眼，和顾二林润以及澹台律飞身上马，脚尖不断点在数不胜数的兵马俑身上。 躲避过他们刺过来的兵器，汗流浃背的立于四角。 几人一离开，林燃和澹台凉立即被层层围住—— 顾殊看着那昏黄的火把，抬手挥了挥，果然，像是被什么笼罩住般，纹丝不动。 “破！” 顾殊一声令下，手里的惊鸿直直插在了火把下端。 其余几人各显神通，均传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悬在澹台凉和林燃他们头顶的兵器生生顿住—— 林燃卸了力，一下就平躺在地上，长舒口气，“差点就死了。” 顾殊嘴角发干，大概是用力过度，现在的他双腿酸软，下腹一阵一阵的疼。 疼的他脸色发白。 他猛地一机灵，想到了什么，双眸微微撑大，不会是……吧？ 第一百四十章对我们陛下一见倾心 顾殊避开众人，白着脸从裤腿里掏出了一瓶药。 没办法，考官查得紧，只能塞里面了。 “这次多亏了你！” 另一边，林燃劫后余生红光满面，毫不吝啬夸赞澹台凉，“要不是你及时告知，恐怕我们都得活活耗死在这。” 顾二也对他点头致意。 澹台凉内心雀跃，忍不住朝角落里的顾殊看去。 少年垂着头，双臂随意搭在腿上，正在闭目养神。 他眼神失落。 顾二不动声色的挡住他视线，建议道，“先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刚才的打斗把来时的路都给封住了。” 说完，他便走到顾殊面前轻声说了什么，后者摇了摇头，起身和他们一起寻找。 兵马俑在火把熄灭之后就停在了原地，众人穿梭其中，没了之前的紧张，倒有点闲庭散步的悠闲。 悠闲时刻，最适合八卦。 林燃最先挑起话头。 他一把揽住澹台凉的胳膊，哥俩好似的凑在一起，“诶，澹台凉，我听说你们南朝有一位绝世美人，雪肌玉骨，体态婀娜，只要被她看上一眼，骨头都能麻酥了，是不是真的？” “林燃，”林润瞪他眼，“不可胡闹。” “诶，我就是问问嘛，又不涉及两国之事，”林燃晃着他，“说说呗，到底有多美？” 澹台凉目光不禁落在前面少年的背影上。 他虽然没见过那易容下的真面目，可这位宁王的俊美无双可都是传到了他们南朝去了。 坊间美谈，宁王坐马车随便挑个车帘都能收到一大马车的水果香帕，可见其美貌程度，超越性别的张扬璀璨。” 见两位南朝人不说话，林燃忍不住又道，“我听说，你们那位美人曾经见过我国皇上，听说对我们陛下一见倾心发誓非他不嫁呢，是不是真的？” “林燃，慎言！” 见他越说越不知道轻重，林润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陛下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 见他哥真沉了脸，林燃也不敢作妖了，缩回脑袋闭嘴。 然而，听到这话的顾殊，表情恹恹地朝他们看了眼。 这道目光被澹台凉精准捕捉。 后者舔了舔唇，心底又雀跃又兴奋，像是沾染了罂、粟般控制不住自己。 就这样把宫廷秘辛讲了出来。 “确有此事，我们南朝郡主昔日在城墙上得见贵国皇帝天颜，便动了情。” 他指的是秦苍御驾亲征逼退南朝兵马一路打到南朝京都之事。 顾二和林润对视一眼，然后十分有默契的看向了南朝太子澹台律身上。 后者嘲讽一笑，出乎意料道，“成王败寇，还说不得了？” 澹台凉后知后觉的狠狠哆嗦了下。 顾殊收回目光，嘴角不屑的勾了勾。 动情个屁！ 你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本王枕榻呢！ 顾二知道两人的关系，忍不住看向顾殊。 顾殊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是喜还是怒。 顾二就担心了，顺便又在小本本上狠狠记了秦苍一笔——沾花惹草。 千里之外的秦苍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抬手将楚青召了进来，“宁王可有传信过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太子殿下～ 楚青心里无奈。 皇上您这话都问了三遍了…… 答案还是没变，“回禀皇上，暂时没有。” 秦苍揉着炸鸡的爪子，肥嘟嘟的，比它刚来时长了不少。 某人倒是也在外面过得逍遥。 秦苍抹了把自己的脸，心想自己还不如只猫崽子逍遥。 …… 富贵险中求，此话果然没错。 林燃看着眼前堆得冒尖的金子，眼睛揉了又揉。 “什么人这么财大气粗，把这金子当成石子扔一边啊？” 原来，众人在找出口时误打误撞的进了一个暗室，进去一看可就了不得了。 随随便便硌脚的都是一块货真价实的金子，更别说那挂在墙壁上数不清的宝剑古玩了。 “真的是要发财了，那些兵马俑应该就是守卫这个的。” “啧啧，”林燃忍不住左右探看，连连喟叹，“这可都是些孤本秘籍之类的……” 金银在顾殊眼中就跟石头没什么两样，他真正感兴趣的是角落里的两层小木架。 木架上独独摆着一个小木盒，上面落满了灰尘，吹一口能呛人好半天。 他打开，里面是块羊脂玉佩，并不名贵也不稀奇，但…… 顾殊眉尖蹙起，又微微用力握紧了手，手心再次感受到了一处暖流。 “小殊？” 顾二压低嗓音喊他一句。 顾殊回神，眼皮眨了下，“嗯？” “你怎么了，刚才起就觉得不对劲。” “没事，”他笑了笑，“就是肚子饿了。” 他说这话时刚巧肚子就叫了。 顾二忍俊不禁，回头对剩下的人道。 “各位可将这出口位置记下，等出去之后再差人来寻，现如今还是先出去为妙。” 他这副话冠冕堂皇，顾殊听的倒是喜滋滋的。 耶，今天也是团宠的一天呢。 几人达成共识，林燃嚷嚷着要吃下一头野猪率先走了出去，手下还不忘夹着澹台凉的胳膊。 他一向风风火火，小孩子心性。 自从澹台凉露了那手之后，就单方面地跟人称兄道弟起来。 林润说他好多次都被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冒了出去。 顾殊将那白玉放置胸前也跟着离开。 澹台律那少年身上收回视线，经过那架子旁时，腿脚碰到了什么。 他一顿低头去看，只见被少年忽视的架子底下那层掉出了一本书。 那书昏黄，封面上的符号诡异又神秘。 澹台律蹙眉，鬼使神差的弯腰捡了起来…… 出去后，顾殊便找了个大树下休息。 他现在虽然小腹不痛了，可疲怠的很。 其余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和那兵马俑厮战了半个多时辰，都是龙精虎猛的年纪，自然饿的快。 顾二和林润去打猎，澹台律默不作声离开了，澹台凉也被林燃不知道拉到了哪里去。 风声，树叶晃动声，暖烘烘的太阳金黄的挂在天空。 顾殊慢慢睡着了。 等到顾殊迷迷糊糊醒过来时，眼前只有澹台律一人。 他正背对着他，半蹲着身子拨弄着木柴。 顾殊有一瞬间的怔楞。 澹台律注意到身后的动作，余光轻轻瞥了眼。 顾殊也看见了，笑着伸了懒腰，就这样坐在树下撑着脑袋看他。 风吹过，少年虽然面容普通，可那双眸子却比旁边的嫩叶还要灵动。 “太子殿下……”他拉长了嗓音。 澹台律冷着脸添了把柴，背后就猛地被抵住了。 他身体一僵。 然后他就听到后面的人轻笑一声。 “没人告诉你，不能随便把后背留给……敌人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铁憨憨 抵在腰腹间的，是匕首的形状。 经历过多少刺杀，澹台律自己都忘记了，可没有能真正近他身的。 见他会不回话也不动手，试探未尽兴的顾殊恹恹收回惊鸿，“无趣。” 远处已经传来林燃大喊大叫的嗓音。 澹台律拨弄着木柴，突然道，“若是就这样取了孤的性命，宁王回去能立多大的功劳？” 身份被人挑破，顾殊不惊慌也不意外。 毕竟这人再怎么样也是南朝太子。 或许在一起入住那遥城客栈时，就同他一样，差人将客栈上下查了个遍。 顾殊优哉游哉翘起了二郎腿，痞笑道，“你猜？” 澹台律还真猜不到，也不想猜。 “哎，青儿姑娘小心一点。” 林燃小心搀扶着一位青衣女子，那声音简直比风流少爷还要温柔。 哪里还有之前的孩子气？ 他没发觉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将青儿扶在了顾殊旁边。 青儿痴痴望着澹台律的背影，宽肩窄腰，小臂结实，身上的气度是她见过的顶尖的好。 “对了你懂不懂医呀？诶，都一起出生入死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林燃问顾殊，“我是和我大哥是林家嫡兄弟，林燃和林润，这你应该知道吧？” 顾殊点头，然后眼睛都不眨，“秦九。” 背对着他的澹台律薄情的嘴角极快的勾了下。 “姓秦，你是皇家人？” “不是，只不过祖上有幸跟皇家沾点血亲。” 青儿听到他们的谈话才猛地回神，却在对上那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笑脸时莫名打了个寒颤。 顾殊挑眉。 “怎么了？”林燃忙安抚追问，“可是被刚才那条毒蛇伤到了？” 青儿脸色微白，不敢去看顾殊，目光躲闪。 “没事，我就是……” “这是哪来的娇滴滴的美人？”顾殊打断她，嘴角噙着笑，“不过我记得姑娘好像之前与两兄弟同行，怎么现在不见那两兄弟呢？” 林燃挠了挠头，目光从顾殊身上离开。 这秦九虽然长得普通，可那笑倒是怪好的。 “公子不知，奴家与那两兄弟失散，差点被蛇咬伤，险些没命，亏了林小公子救了奴家。” 青儿身姿曼妙，此时桃腮泛红的娇滴滴的看向林燃。 那感激的目光仿佛林燃是她的盖世英雄。 顾殊轻飘飘的扫了林燃一眼。 果然就见这个铁憨憨晕陶陶找不到北了。 “哦，原来如此啊～”顾殊尾拖得意味深长，“秦某就怕林小公子无福消受这美人恩了。” 青儿手帕都扯皱了，长睫下的眼神闪过阴狠。 该死，早晚她要撕烂这小子的嘴。 几人谈话的功夫，其余人也回来了。 “哎呀，”林燃见到他们，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我说我落了什么，小凉还在等我呢！” 青儿见状立马道，“林小公子，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找找？” 说着，就想和林燃一起离开。 “这可使不得，”顾殊故作担忧，笑道，“青儿姑娘手无缚鸡之力，去了反倒是帮倒忙了。” 句句深意。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来嘛，小郎君 青儿气的胸膛起伏，又不能撕破脸，正是骑虎难下，好在澹台凉自己回来了。 他捧着一捧野果被林燃三两步迎了上去，“不好意思啊小凉，我这一着急，就忘记你了……” “无碍，”说着他便绕过他，径直朝着顾殊走了过去，献宝似的道，“这是洗过的浆果，很甜的。” 顾殊也不扭捏，接过来就是咔嚓一口，酸甜可口，“唔，不错。” “啧，小凉你这样子可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秦九的弟弟呢。” 秦九？ 林润和顾二立即看向了顾殊。 前者震惊后者微妙。 顾殊脸皮堪比城墙，任由他们看。 青儿绞着帕子立在一边，心事重重。 原想把这不知情事林燃弄到手，可现在有这两人怕是不好再动手了。 她愤愤咬唇压下满心不甘。 碍于顾二和顾殊，青儿很安静，也无过分表示的心思。 顾二在旁边悄悄透了个底给林润，毕竟两家祖上是世交。 林润看向不断向青儿献殷勤的林燃，难得露出了腹黑的笑，“让他尝尝恶果，也好长个记性。” 顾二：………… 行叭，不是所有兄弟都像他们家的一样护短。 …… 荒岛说是荒凉，但地形多变。 几人趟过一片湿地，靴子湿漉漉的，穿着很不舒服，便原地修整。 顾殊只觉得小腹一扎一扎的疼，瓶子里的药已经空了，希望能挨到出岛。 火光下，顾殊脸色如旧，眉宇间染上了疲惫。 对着青儿时不时露出的马脚连眼皮都没抬。 反正祸害的不是自家哥哥。 青儿见顾二他们没注意到她，心下一松。 跟林燃提议一起出去捡柴。 林燃乐的嘴巴都咧到耳朵后去了，屁颠屁颠的跟着人走。 顾二看了林润一眼，后者微笑。 可怜的林燃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着什么，现在笑的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青儿姑娘家住何处？” 青儿落后他半步，红唇微启，“北疆。” “姑娘是北疆人？” “我可听说这北疆人杰地灵，连虫物都能入药。” “小公子懂得还挺多。” 青儿娇笑，突然踉跄一步惊叫着扑在了林燃的怀里。 软乎乎的身体温热贴在自己身上，林燃顿时臊是脸色通红。 “姑，姑娘，你，你没事吧？” 青儿呵气如兰，媚眼如丝的勾着林燃，“小郎君，唤奴家青儿可好？” 林燃这只小雏鸡哪里经的住这些，嘴干舌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青，青儿……” 女人葱白的手指慢慢拂过林燃的胸膛，渐渐向上，体香馥郁迷人…… 林燃只觉得自己像是飘在了天上，好舒服好舒服。 “小郎君，奴家这里好痛，你给奴家看看好不好？” 林燃心里发痒，头脑发晕，猛地一咬舌尖，痛感令他回神。 就见自己那爪子已经碰到了那片柔软之地！ 吓得林燃连忙推开她，“别，抱，抱歉，青儿姑娘，请请自重……” 青儿娇笑着凑近他，身段妖娆，狭长的眸子像是能勾走人的魂魄。 “来嘛，小郎君，我能给你快乐哦……” 第一百四十三章 差点被轻薄了…… 林燃舔了舔自己的下嘴唇，连连后退，“你，别，别过来……” “妖女，还我弟弟命来！” 一道厉喝从两人身侧蓦地响起，青儿眼神一凌，闪身避过。 “是你？” “不错，你这北疆妖女诱杀我胞弟，其心可诛！” 来人正是乌谦。 …… “唔，他们去了这么久，你不担心？” 顾殊问林润，后者笑的清风霁月，“这桃花劫他自己招来的，自己灭。” 啧，真是个好哥哥。 顾殊又与他攀谈几番，才不动声色的将话茬引到了重点。 “林兄觉得顾家五少爷品行如何？” 林润一愣，随后看向了旁边的顾二，好笑道，“你与顾家是熟交，还要问我这个？” 关键是顾家二少爷还在这呢。 “我与子衿虽然交好，但他的话难免偏颇，这不得来问问局外人吗？” 林润跟他拍皮球，看了澹台律那边一眼，“那不才是真正的局外人？” “林兄别说笑了。” 顾殊故作为难的小声道，“不瞒林兄，我家中小妹瞧上了那顾家五少爷，非要嫁过去，要不就绝食抗议。” 他叹了声，一副给幼妹操碎心的好兄长模样，“这不得问问旁人，好给我小妹把把关。” 顾二：……………… 林润笑着咳了声，“秦兄弟倒是个好哥哥。” “好说好说。” 林润想了想，“这顾家少爷个个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是闺中女子的心上人倒也是正常的很。” “顾大将军治家严谨，秦兄可不要听信流言蜚语。” “那之前说他不敬夫子谋害同生品行不端？” 林润正色道，“自然不是。” “那你可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林润诧异看了他一眼。 顾殊咬了下舌尖，“我虽急切了些，这不也是……我得给家中父母一个交代。” “这事我不太清楚，偶有耳闻也都是三人成虎，当不得真。” 话说到这处，便不必再问下去了。 顾殊谢过他，心道还得去那学院一趟。 林燃是在近昏黄时回来的，失魂落魄，一副受了极大打击的模样。 同他一起的是…… “草民乌谦，参见太子殿下。” 顾殊看着他们，“啧，这还一个个准备抱团行动了？” 林燃眼眶通红，怯懦懦的缩在林润旁边寻找安慰。 “哥，我差点就被轻薄了……” “哥，你知道吗，那女人满身上都是虫子，恶心死了……” “哥，你差点就见不到弟弟了……” “……哥，你为什么不说话，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人？” 林润爱怜的摸摸他狗头，“北疆的人以后还是少去招惹，要不然你这童子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香喷喷的烤鸡了。” 林燃：………… 时间一晃而过，一眨眼时间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天。 乌谦带来了第四张地图，几人顺利等在了船停靠的岸边。 他们开挂般把四张图都找到了，其余人就不行了。 要么还是在林子里迷路，要么终于体力跟不上中途退出。 等余下几人累死累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爬出来的时候。 一眼就看见了在岸边烤鱼晒太阳的顾殊等人。 阳光下，波光粼粼，他们衣冠整洁，甚至还在拿着螃蟹打闹。 众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买月事带，苍苍来了（１） 对比他们，自己就跟逃难出来似的。 众人一时间不禁苦上心头，连通过考核的喜悦都被冲淡了不少。 还能怎么办？ 去要条鱼吃呗。 于是，当以惨虐学生为恶趣味的几位考官来接这些小可怜时。 痛哭流涕？ 有，好像是被辣的。 哀嚎遍野？ 有，好像被鱼刺卡住了。 几位夫子拉长了脸等他们上船。 没意思，这届学员真没意思！ 然而—— “夫子，我想请问这岛屿是咱们学院的吗？” 眼前的少年平淡无奇，倒是敢第一个跟他套近乎的。 孙夫子哼了声，“这岛屿无主，听说这里曾有鬼怪出没，害了几十条人命，渐渐就成了一座荒岛。” 顾殊眼睛立马亮了，他抿着嘴谢过了孙夫子，一蹦一跳离开。 孙夫子瞧着那小少年和旁人扎堆，神秘兮兮的带着人走到了角落边。 他负手背后，倒是那眼睛有点像故人。 …… “呐，先说好了，我们南朝和天朝对半分，金银兵器，武功秘籍，孤本遗书都得分清楚！” “孤还不至于贪你们的便宜。” 澹台律显然瞧不上林燃这多此一举。 林燃放下心来，又拉着澹台凉跑一边闲逛去了。 船行两个时辰，众人终于落了地。 “你们这次测试成绩将会在三天后公布，届时你们需在学院报道，晚者不候。” 这岛上这段时间自然有夫子监视，专门记录学员各种能力。 顾殊打眼一扫，没有见到那青儿的身影。 估计是已经被解决了。 毕竟…… 他看向了澹台律身边的乌谦，眼睛眯了眯。 区区一个新生测试，这南朝太子竟然亲自前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几人暂别，约定三日后聚首。 中州比遥城繁华了不止一个档次，就连酒楼小厮都眉清目秀的很，身上穿着也不错。 墨袖他们在他们这三天里便一直等在客栈，见顾殊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主子。” “嗯，京城那边可有传来消息？” “老爷来过几次书信……” 顾殊接过来拆开，顿了顿没听到她再说，不禁问道，“皇兄那呢？” 墨袖摇头。 顾殊顿时就蔫了。 他在床上翻了个滚，又猛地坐起来，“去给我查查南朝那个什么第几郡主的，我要她的全部资料！” 奶奶个腿，竟然敢觊觎老娘的人！ 有了这件事，顾殊一整天都没提起兴致来。 再加上大姨妈第一次造访，疼的他在床上死去活来。 他一直用药控制自己的发育，此次初潮来势汹汹，都像是裹着恨意来报仇的。 古时候也没有卫生巾，还得自己跑出去买月事带。 顾殊前脚刚走，墨袖就找了个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面上难得带着焦灼。 “怎么了？” 红袖正在给顾殊收拾床榻，见她脚步匆匆进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墨袖抿唇，“京城那边传信说，皇上过来了。” “？？？” …… 中州大街上，顾殊又被一个小姑娘拂袖甩了脸。 “登徒子！” 顾殊眼睁睁看着那姑娘越走越远，脸上无奈。 “喂，我就问问哪里卖月事带……” 这年头，“男人”也太难了。 以后那些男孩子给女朋友买卫生巾都是爱的表现，他这就问个在哪卖都要被喷一脸。 旁边一热情大娘看不下去了，把他拉到她家的馄饨店里，“小公子啊，你要买那东西？” 顾殊打起精神来，连忙道，“对对，主要是我夫人急用，家里又没了，这不就想着来给她找一找，谁知……唉。” “小相公肯定很喜爱你夫人吧？”大娘就有些感叹，指着旁边的一条道，“最近的那里就有……” 还没等她说完，顾殊就放了些碎银子在桌子上，火急火燎的离开了。 大娘最后半句话堵在喉咙里—— “只不过花巷女子也常在那买……”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买月事带，苍苍来了（２） 中州多雨，就走了几步路的功夫，天上就飘下来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顾殊便顺手买了把油纸伞。 那是个小院子，门外种着几株艳红的牡丹，现下开的正艳丽。 顾殊远远就看见了穿梭在花丛中的女子们，她们三两堆扎在一起，娇笑谈趣，衣衫罗裙交织在一起，竟比鲜花还娇艳几分。 顾殊脚顿住了。 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他现在还是男子装扮，要穿过这些女子进去，着实有些难为情。 他驻足久了，姑娘们就一个接一个的看过去。 小巷里，雨丝斜斜从屋檐处落下，少年装扮的男子持伞立于廊下。 只见那伞下男子腰间佩戴着华丽玉佩，腰间金丝边显得挺拔帅气，即使那面貌被伞遮住了大半，但看周身气度就知道是个贵公子。 姑娘们一个个的看花了眼，用团扇掩住樱桃小口，笑的眉眼弯弯。 这是哪家的小郎君，长得肯定不差。 顾殊：……………… 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收回伞，露出那张平淡无奇的脸来，朝姑娘们遥遥点头，“姐姐们好。” 一见他这容貌，不少姑娘都有所失落，倒是其中一穿紫色绣花襦裙的姑娘媚眼如丝的朝他勾了眼。 “小郎君也忒心急些，咱们这儿还没开门呢……” “没开门？”顾殊只是以为这店家可能也得吃饭午饭什么的，便道，“无碍，我在这儿等着便是。” 那群姑娘们又叽叽喳喳了起来。 顾殊被她们打量的浑身发毛，那紫衣姑娘上前走了几步，见他有些拘谨，不禁道，“小郎君可是第一次来此处？” “自然。” 谁能想这月事带还得自己来买？ 紫衣姑娘瞬间就嘻笑两声，“那不若来姐姐这，姐姐保准你吃过还想呢。” 此等荤话一出来，其余姑娘便纷纷开口。 “别啊，小郎君姐姐我可是最喜欢你这种皮相白嫩的，不如跟着姐姐？” “你们可别跟我抢，之前好的都被你们得了去，总得留我几个吧？” 顾殊：………… 他脸皮红了。 不是臊的，是尴尬的。 “姐姐们误会了，我是来替我家娘子买月事布的。” 众位鲜花美人们：？？？ 紫衣姑娘玩味了几句，便又给他指了指方向，“诺，我们斜对面才是呢，小郎君可别找错了地方，小心你家娘子把你给活吃喽。” 顾殊：？？？ 古代美人果真不俗。 他经过几人，突然把手里的伞递给紫衣姑娘，“刚才听说姑娘伞坏了，这把便当在下感激姑娘的。” 人情债不能要，必须得两清。 顾殊按照她指的方向走了几步，果真看到了一间店铺。 这里进出的都是些女子，手里提着几包东西。 顾殊见她们目光大多不自然，就彻底放了心。 终于找对地方了。 他一进去，顿时就惊了一店里的人。 有还在挑选的姑娘一见他立马就红了脸匆匆离开，有泼辣的还啐了他几口。 顾殊：……我可太难了。 那老板娘倒是个宠辱不惊的，“公子这是来给家中女眷买的？” “嗯。” “需要几天的，量大不大？” 顾殊含糊道，“一般用的就可以，必须要柔软些的。” “公子对您夫人真好。” 那老板娘恭维几句，给他挑好了布料，顾殊连忙把银钱给她，连找零都没要。 “总算弄到了……” 顾殊呼出一口气，然而下一秒就被眼前出现的男人吓了个够呛。 “苍苍，你怎么来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大型修罗场 秦苍没说话，漆黑的眸子死一般钉在了他手里的东西上。 俊脸黑成了锅底。 顾殊头皮发麻，连忙道，“这不是我的！” 男人脸色比身上的衣服还要黑。 他们本来就堵在人家店门口，再加上秦苍器宇轩昂的，不少姑娘的眼珠子黏在他身上都不带移开的。 顾殊心里酸的直冒泡，凶巴巴的瞪了姑娘们好几眼。 老板娘见他们堵在门口，还以为秦苍误会了顾殊什么。 连忙帮腔道，“这位公子可没做什么流氓事，此物是给他家中娘子准备的。” 顾殊眼睛一闭—— 老天鹅，让我死了吧！ 果然，秦苍冷笑一声，阴恻恻道，“家中，娘、子？” “没，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听人乱说——” “诶，这位公子别害臊，这年头肯帮家中女眷采买这物什的都是极宠夫人的，说出去又不丢人。” 顾殊：大娘我求求你可别说了，我家“娘子”根本用不着这东西。 顾殊心脏砰砰跳，把人拉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苍苍你听我解释，事情根本不像你看到的那样。” “嗯，解释。” 他这般从善如流，顾殊倒是有点卡壳了。 “那啥，这里离天朝那么远，你怎么来了呀？” “朕不能来？” “不是，我这不是没收到消息吗，你这是来给我惊喜的吗？” “若是让宁王收到信，估计朕就看不到如此一出好戏了。” “不是！这东西我是给墨袖买的，我这不是出来一趟，顺手的事嘛。” “她死了？” “啊？” “让你来买，而且……”秦苍嗤笑一声，“需要用娘子来搪塞旁人？” 顾殊不说话了。 他算是知道了。 这就是一个修罗场。 越说死得越快。 “不是刚才还能挺胡诌的，嗯，怎么不说话——” “啾！” 秦苍顿住了，顾殊贴在唇上，与他鼻息交缠。 漂亮的桃花狡黠如狐。 “再说就亲你！” 哄对象，一个亲亲不够，那就两个！ 然而，这次莫有效了。 秦苍只是冷冷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便径直离开。 顾殊可怜巴巴跟在男人身后，手里的东西死活不肯扔。 开什么玩笑，为了买这么个东西，他脸皮都臊没了的！ 经过那花巷，姑娘们见到顾殊又娇笑的调侃起来。 “呦，小郎君这是买完了？” “如何，那布料有没有用手试一试呀？” “啧，买了这么多，家中娇妻美妾不少吧？” “对了，小郎君，多谢你送伞之情，要是有需要，尽管来找姐姐～” 顾殊脸登时就绿了，朝着她们比划了个闭嘴抹脖子的动作。 你们再说，我第三条腿都快没了！ 然而，他刚偏过头，就对上了男人幽黑的眸子。 顾殊连忙对他挤出一抹讨好的笑，软软的喊他，“苍苍～～” 秦苍冷着脸转身，气的胸膛起伏。 想他在京城担心他在外受苦，结果倒好！ 竟然比谁都逍遥！ 呵。 这家伙出来不过十几天，胆儿倒是肥了不少。 什么小郎君，什么有需要？ 污言秽语！ 不好好惩治一番，早晚要翻天。 秦苍这次真气狠了，等到客栈顾殊想要钻进他房间都被他砰的一声关在了门外。 第一百四十七章 被关在了门外 秦苍没说话，漆黑的眸子死一般钉在了他手里的东西上。 俊脸黑成了锅底。 顾殊头皮发麻，连忙道，“这不是我的！” 男人脸色比身上的衣服还要黑。 他们本来就堵在人家店门口，再加上秦苍器宇轩昂的，不少姑娘的眼珠子黏在他身上都不带移开的。 顾殊心里酸的直冒泡，凶巴巴的瞪了姑娘们好几眼。 老板娘见他们堵在门口，还以为秦苍误会了顾殊什么。 连忙帮腔道，“这位公子可没做什么别的事，此物是给他家中娘子准备的。” 顾殊眼睛一闭—— 老天鹅，让我死了吧！ 果然，秦苍冷笑一声，阴恻恻道，“家中，娘、子？” “没，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听人乱说——” “诶，这位公子别害臊，这年头肯帮家中女眷采买这物什的都是极宠夫人的，说出去又不丢人。” 顾殊：大娘我求求你可别说了，我家“娘子”根本用不着这东西。 顾殊心脏砰砰跳，把人拉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苍苍你听我解释，事情根本不像你看到的那样。” “嗯，解释。” 他这般从善如流，顾殊倒是有点卡壳了。 “那啥，这里离天朝那么远，你怎么来了呀？” “朕不能来？” “不是，我这不是没收到消息吗，你这是来给我惊喜的吗？” “若是让宁王收到信，估计朕就看不到如此一出好戏了。” “不是！这东西我是给墨袖买的，我这不是出来一趟，顺手的事嘛。” “她死了？” “啊？” “让你来买，而且……”秦苍嗤笑一声，“需要用娘子来搪塞旁人？” 顾殊不说话了。 他算是知道了。 这就是一个修罗场。 越说死得越快。 “不是刚才还能挺胡诌的，嗯，怎么不说话——” “苍苍～”顾殊跟他撒娇，“我好想你的。” 秦苍只是冷冷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便径直离开。 顾殊可怜巴巴跟在男人身后，手里的东西死活不肯扔。 开什么玩笑，为了买这么个东西，他脸皮都臊没了的！ 经过那花巷，姑娘们见到顾殊又娇笑的调侃起来。 “呦，小郎君这是买完了？” “对了，小郎君，多谢你送伞之情哦，可真是个会疼人的小郎君呢～” 顾殊脸登时就绿了，朝着她们比划了个闭嘴抹脖子的动作。 你们再说，我第三条腿都快没了！ 然而，他刚偏过头，就对上了男人幽黑的眸子。 顾殊连忙对他挤出一抹讨好的笑，软软的喊他，“苍苍～～” 秦苍冷着脸转身，气的胸膛起伏。 想他在京城担心他在外受苦，结果倒好！ 竟然比谁都逍遥！ 呵。 这家伙出来不过十几天，胆儿倒是肥了不少。 什么小郎君？ 不好好惩治一番，早晚要翻天。 秦苍这次真气狠了，等到客栈顾殊想要钻进他房间都被他砰的一声关在了门外。 顾殊摸摸自己的鼻子，趴在门板上撒娇，“苍苍，快给我开门呀～” “我好想你啊～” “吃饭想，睡觉想，走着路想，想得你茶饭不思死去活来肝肠寸断天可怜见……” “砰！” 里面狠狠砸了门。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