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克罪》 第一章 四环路药贩 “我们走,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禁毒大队了,去吃个宵夜收工”冉小克对赵一辛招手道。 “这次又便宜他们了,明明是我们抓的人”赵一辛有点不高兴。 “算那么清楚干什么,你小子,不都是破案吗?”冉小克批评道。 赵一辛双手插到裤兜里,翘着嘴,“吃撒?” “豆汤饭吧,热和” 一个小时前,两人刚刚从看守所提审完人下班的路上,冉小克看见四环路边前方不远处一个骨瘦如材的人正站在一个面包车副驾驶车门外,透过开了一半的副驾驶车窗与另外一个坐着面包车驾驶座上的人交谈着什么,正在交换东西。 四环路车流多,行人少,很少见到有人在路边停车,而背后的小区正是前几年拆迁的安置小区,一些拿到拆迁款的人突然暴富,不少人沾上了毒瘾。 刑警的直觉告诉他,瘦弱的那人是个吸毒的,正在从毒贩子那儿购买毒品,他给赵一辛递了个眼色,赵一萧有点蒙圈,他根本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平常的马路,平常的车流,平常的一天。 冉小克在最右侧车道上正常行使,靠近面包车的时候,突然将方向盘往右一打,一个急刹,将车斜停着将面包车死死的卡在捷达和马路倒牙子之间。 几乎同时,冉小克拉开车门跳下车,一个健步从面包车后部绕到副驾驶外,一把将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的瘦弱男子的头按进副驾驶车窗,半个身子卡在车窗处,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赵一辛见冉小克下车抓人,虽然不知道冉小克要干什么,但是条件反射般的也猛地拉开车门,跳下车,拉开驾驶室门,将驾驶座上的男子拉下,反剪双手牢牢实实的把他按贴车身上。 “干什么?黑吃黑吗?我让大哥弄死你们”被按在的两人哇哇大叫,司机怒吼着。 “你们哪条道的?我没得罪你们啊”,瘦弱的男子也跟着喊起来。 “警察搜查”,冉小克喊道。 “别叫,给脸不要是不是”,说着,冉小克把那瘦弱男子的头更加用劲的让下按,那男子爬在车窗上动弹不得,脖子被拉得红红的,就像城市的街灯照在柏油路上的样子。 一听“警察”二字,两男子顿了一下,那司机随即嚷嚷起来,“警察了不起啊,警察就可以随便抓人,我跑野车归交委管,关你鸟事,快放了我,不然我投诉你,让你工作耍脱”。 冉小克不说话,他知道,要是今天从这两人身上搜不出东西,他肯定被动了,不仅吃不了兜着走,还在徒弟赵一辛面前丢脸,要真投诉搞不好还要挨个处分。但他相信自己当了5年刑警的直觉,一个优秀刑警的直觉。 他边想着边继续左手按着瘦弱男子的头,用右手搜摸着,从右边裤兜里搜出一个绿箭口香糖的铁盒,右手大拇指弹开盒盖,一小包塑料袋装着的白色粉末呈现在眼前。 “哼”,冉小克从腰间掏出手铐将瘦弱男子反手拷上。拉开面包车门将他扔到副驾驶上。 “老实点”,冉小克指着瘦弱男子道。 “是,是”,瘦弱男子见他的“肉肉”被搜到,顿时老实多了,心想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太煤球了。“肉肉”是他们的黑话,毒品的意思。 冉小克转身到驾驶室这侧,从上到下搜着司机,从他黑色的腰包里搜出一个牛皮信封,打开一看,二十来个火柴盒大小的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白色粉末。 “还有撒子要说的?嗯!”,冉小克冲那司机吼道,“我从来没冤枉一个好人,一辛,把他拷起,通知禁毒大队。” “是”,见师傅冉小克从两人身上都搜出了毒品,一个卖家一个买家,事情清楚,证据确凿,他不得不佩服师傅的眼力,一次日常的开车路过都能嗅到犯罪的气息,并捕捉到稍纵即逝的战机,师傅在局里面的传说真不是吹的,想起父亲安排我跟冉师傅学习,也算是用心良苦。 赵一辛麻利的将司机的左手拷了起来,把手铐从方向盘中穿过,再拷上司机的右手,这样司机想跑都难了。随即通知了禁毒大队。 等禁毒大队人马前来的功夫,两人在路边稍稍休息,赵一辛给冉小克递过一根烟,点上火。打探的问道,“师傅你咋知道他们是吃药的?” 冉小克深吸一口烟,“四环路是我们城市主要干道之一,车流大,车速快,周边行人少,路边几乎不会有车辆停靠,偶尔有也是修车或者给辅道骑电瓶车上下班的行人卖头盔护膝等物品的商贩,这些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没什么异常,而你看,骨瘦如材的男子很明显,是病态的瘦,岁数不大,20多岁,十有八九就是吸毒导致的瘦而不是糖尿病这些病导致的,停车位置附近的安置小区有不少吸毒人员,参加工作有一段时间了,这一片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而且结合前期掌握的情报,有线报零包贩卖毒品的嫌疑人开面包车在附近随叫随到,只是车牌号等关键信息不清楚,所以刚刚我分析,这个面包车有很大的可能是来卖毒品的”。 “是这样,师傅,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赵一辛说道,“以后还请师傅多多指教”。 “嗯”,冉小克点点头,他觉得赵一辛虽然是干部子弟,办起事情来倒还干净利落,只是参加工作时间不长,各方面经验不足,偶尔犯傻,总体上倒也勤学好做,假以时日,肯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刑警。 说话功夫,禁毒大队的人马到了。 冉小克跟禁毒大队的同志简单交代了下情况。 “可以啊,冉神探,我们近期盯面包车贩毒案有一个月了,几次都没有抓到现行,你这轻轻松松就给我们破案了,连人带车带药,齐活了,真牛啊,谢谢啦”,禁毒大队的同志得了便宜还是不忘夸奖下冉小克。 “哪里哪里,都是运气好”,冉小克客气道,“交给你们了,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先撤了,手上还有个连环杀人案一直没攻下来,我们还得去别的地方,这儿就辛苦你们了” “没问题”,禁毒大队的同志说,“你们那个连环杀人案是挺棘手的,你说这半年都死三个人了,作案手法几乎一样,我们也不耽误你了,你们忙吧” 离开前,冉小克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走到面包车副驾驶门外,问那瘦弱的男子,“你叫什么?哪儿的人?” “胡勇,别人都叫我葫芦娃儿,住后面这个小区”。 “多少岁?” “24” “嗯”,冉小克随即上了捷达离开现场。 问下嫌疑人的情况,是他职业习惯,特别是这附近住的贼娃子,他都通过各种渠道熟悉他们的基本情况,他坚信只有心中有数,才能出奇制胜。 冉小克和赵一辛开着没挂警车牌照的捷达一路绕进老城区一个小巷子,在一家豆汤饭店门前停下,已经是晚上23时许。 “老板,两碗豆汤饭加一盘热卤,你看着配”,冉小克边下车边对老板喊道,在门外的小桌坐下。 这个巷子里豆汤饭店是家老店,装修破旧,但是物美价廉,一般只有深夜跑出租车的师傅会到这家店来垫吧垫吧,随便跟其他司机们聊会儿天。 而冉小克喜欢来这儿的原因却不同,他觉得这儿接地气,能够从出租车司机的闲聊中得到一些消息,并且他还培养了一些耳朵,有什么事儿需要打听,也方便。 片刻,豆汤饭和热卤就上桌了。两人吃着热和和的豆汤饭,在忙碌的城市街灯下,冉小克的心灵得到片刻的安宁。 他在山都市当刑警5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经历了太多案子。让他疑惑的是,案子越来越多,好像永远办不完,离奇的案子也越来越多。 他真不知道到底是世道变了,还是人心变了。 山都市是南部省份之一,在改革开放40年的大浪中几经洗礼,逐步依靠扩大对外开放和构建金融高地,在南部省份中争得头筹,GDP排行也跃升全国前六,全市人口1300万。 青龙区是山都市的国家级经济开发区,南部省份国际化最发达的地区,在这里有灯红酒绿、豪车豪宅,也有城中村、棚户区。 山都市人口流动也随之极大的加剧,大量的流动人口脱离了中国千百年来的熟人社会,在陌生的环境和物欲横流的现实中,犯罪欲望的气息在都市中弥漫,或者隐藏得更深。 冉小克就是山都市青龙区刑侦署的探长。男,27岁,毕业于体育类本科院校,速度和力量都是他的强项,喜欢拳击和格斗。父母希望他毕业后能够回县城中学当一名体育老师,可他有自己的想法。 他就是想当警察,而且是刑警。 读书时就热衷于侦探类题材的、电影,经常到隔壁大学去蹭法学院的课。 当同学还在沉迷于DOTA、英雄联盟的时候,他的书架上放满了犯罪类书籍,比如杰罗德.克雷斯曼《边缘型人格障碍》、上野正彦《法医的眼泪》、马歇尔·卢森堡《非暴力沟通》等等,还有一些《犯罪心理学》《痕迹学》《证据学》都是他在大学时反复读过的著作。 毕业后通过社会公开招考,冉小克顺利考起了山都市的警察,分配到了青龙区街子河派出所当了一名刑警。 因工作积极表现突出,破获好几起社会影响力大的案件被树立为标兵,提拔到区刑侦署当了一名探长,今年配了一名刚毕业的新人赵一辛,男,22岁,因他的父亲是区公安分局的署长,所以运作后直接分配到了刑侦署,人挺好,就是偶尔冒点傻气。 第二章 夜宵 吃饭间,两人没有什么话说,在看守所提审人忙了大半天,又遇到路边上买卖毒品的案子,折腾一番下来,两人已是饥肠辘辘。 边吃饭,赵一辛边问一些他还不明白的破案流程,学习的劲头很足,冉小克很喜欢赵一辛这一点,但是很多时候,面对赵一辛的问题,冉小克可能并不做正面回答,他知道,最好的老师是实践,是摸爬滚打的侦查过程,只有在实战中学习,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学到最真的能领。 饭饱后,两人坐在小桌前,看着城市的小巷的夜景,略作休息。小巷 没有大街大路的繁华似锦,却有城市难得的安宁。 与其说是安宁,不如说是被城市忽略的角落。 像冉小克这样的刑警,每天在快节奏的奔走中度过,遇到突发情况,紧张和刺激随时让肾上腺素飙升,这是他喜欢的感觉,也是当时要当警察的原因之一。但夜深人静的安宁,也是他喜欢的,这个时候,他愿意在被城市忽略的地方小坐一会儿,因为平时的工作跟这个城市的爱恨情仇紧紧相连,一方净土也可以是一方乐土。 小巷的面馆,没有环境,没有灯红酒绿和摇曳的舞姿,只有市井的烟火和超脱的宁静。在这儿,他可以在忙忙碌碌中思考下人生,身心得到暂时的超脱,以及自己的感情。 冉小克27岁了,父母常常催婚,但是他真的太忙了,几次约了父母或者单位领导朋友介绍的女孩,都因为突如其来的案件让他不得不爽约或者必须离开。即便他有一米八一的身材、俊俏的外表和英姿飒爽的气质,但没有几个女孩能够愿意真正嫁给这样不能掌握自己时间的男子。 几番下来,冉小克也习惯了没有女朋友的日子。 只是,忙碌过后的平静里,偶尔会想起自己大学的女友张梦。 张梦是冉小克大学时隔壁学校法学院的学生,冉小克大学时常常去隔壁学校法学院蹭课,一开始是因为确实对犯罪学方面知识感兴趣,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张梦,冉小克会请张梦帮忙占座,出于感谢,也会给张梦带点零食,或者请吃个火锅什么的,时间一长,两人情投意合。 但是,大学毕业后,张梦本想留着山都市作律师,这样可以和冉小克结婚生子,延续幸福,但是张梦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非得要她回到老家城市考公务员,而且各方面都沟通好了,就等她回来考一下走个程序。张梦从小听话,也挣扎过,闹过,但也心疼父母,不忍他们伤心,只好与冉小克斩断情絮,回到老家。 张梦是个好女孩,冉小克从来都是这样认为的。 张梦提出分手的时候,冉小克很难过,心绞痛的滋味第一次感觉到,但是他理解张梦的选择。虽然张梦的家离山都市只有四个小时的火车距离,但是如果在异地工作,很大可能会各自遇到另外一个她或者他,各自成家立业。 两人都很痛苦,但年少并不轻狂,两人都是听父母话的性格。 闲暇时刻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刻,冉小克脑海中出现最多的一幕是送别张梦的场景。 毕业季,张梦寝室的同学陆陆续续的离开山都市各奔前途了,张梦是最后一个,她不舍。她不知道一别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冉小克,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别就意味着彻底的再见。 张梦迟迟不买火车票,而父母每天都是几个电话的催着,冉小克自作主张替张梦买了返回的火车票。 送别的火车站检票口,检票员并不让没有买票的冉小克进入候车大厅,冉小克好说歹说,求情说是帮女朋友把行李放车上就出来,检票员原则性很强,没有票说什么多不让进入。 冉小克想把张梦送进车厢,帮她把行李放好,能多在一起待一会就再待一会,可检票员不让冉小克进去,检票口还有几分钟就关闭,过几分钟后张梦必须进入了,正在冉小克和张梦焦急的时刻,一个穿着检票员衣服模样的年轻瘦弱女子出现在冉小克面前。 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这个女子的衣服上并没有检票员衣服上的肩章臂章这些徽章,不过咋一看很像检票员。 “你是不是想进车站?”,女子凑过来问冉小克。 “嗯”,冉小克答道,并没有想理睬这个陌生女子。 “我有办法带你进去,只要五元手续费”,女子低声说道。 “真的?那马上带我进去”,冉小克一听可以让他进车站,马上兴奋起来,让陌生女子赶快带他进去。 陌生女子让冉小克跟着她,把冉小克带到最右边的老弱病残通道。 老弱病残通道人相对很少,陌生女子走在到这个通道的检票员面前,跟检票员递了个眼色,就径直往里走,检票员也没有拦她。陌生女子转过身来,朝后面的冉小克甩了一个下头,示意他进去,冉小克望了望检票员,看检票员并没有拦他检票的意思,就低着头跟陌生女子径直往里走去,果然,检票员并没有拦他。 冉小克进入候车大厅,朝旁边通道正常检票进入的张梦不停挥手,张梦急急忙忙从安检机里拿出行李箱,朝冉小克这边疾走而来。 冉小克掏出五元钱,递给陌生女子,言而有信。陌生女子离开,一转眼就不见踪影。 冉小克替张梦把行李送进了车厢上,把行李放在她座位上的行李架上,站在旁边的张梦眼泪在眼眶中不停的旋转。 冉小克看了看手表,还有两分钟就要发车了。 他把张梦拉到怀里,大大的拥抱着。 时间停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冉小克估计时间差不多,他必须要下车了,跟张梦吻别,两人相视无语。冉小克转身下车,快步走到张梦座位车窗外面。他要等张梦离开后再走。 两人,隔着车窗玻璃,自然是相视而泣,空气异常的安静,时间仿佛静止。两人伸出右手食指,隔着玻璃触碰着,隔着玻璃,并不能听见对方的声音,但他们仿佛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这时特别漫长,又特别短暂。 火车终于还是徐徐开动了。 冉小克不停的朝张梦招手,张梦也不停的朝车窗外的冉小克不停的招手...... 火车慢慢加速。冉小克跟着前进的车窗向前走着,他不舍。 冉小克由走到小跑,由小跑再到加速跑,不停的向张梦挥手,张梦在车窗里早已涕不成声...... 直到张梦所在的车窗位置超越站台末端,冉小克不得不放慢脚步,驻足在站台喘着粗气,望着远去的列车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看不见...... 回学校的路上,冉小克完全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极了霜打的茄子,也像放了气的气球,或者说像断了线的风筝,好像没有了精气神和人生目标。 过了很久,但具体过了多久,连冉小克自己都说不清楚了,才慢慢从没有张梦的世界里复活过来。 就这样,冉小克带着自己的警察梦留在了山都市。孤孤单单一个人,一心扑到事业上,倒也心无旁骛,他想用忙碌来填补心灵的空白。 第三章 中年妇女之死 第二天一早,冉小克刚停好车走到刑侦署门口,正好遇到法医张景天带着勘查设备急匆匆的往外走。 “又有什么大案子?”,冉小克问道。 “河江小区一个中年妇女在家死了,没有外伤”,张景天边说边拉开车门就出发了。 “哎,等等我”,冉小克说着也开着自己的车跟出去了,边开车边给赵一新打电话让他直接到河江小区现场。 说实在的,遇到发生大案子,冉小克既害怕又兴奋,害怕的是又有人被侵害了,社会的公平正义被打破;兴奋的是,他作为刑警,大展拳脚的时候又到了,他讨厌每天闲着,觉得虚度时光。每次遇到案子前,内心可以说是纠结的。没案子的时候,又希望来个挑战,有案子的时候又往往心疼受害人。当然,他知道,案件尤其是重大刑事案件的发生是社会现象,哪里有人哪里就有形形色色、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 冉小克跟在张景天后面,不一会儿就到河江小区了。楼下已经停了一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是一个安置小区,每栋六层楼高的小高层住宅,现场在3楼A户。派出所的同志已经请开锁匠将房门打开了,就等着刑侦署和法医的同志。 进门前,冉小克戴上张景天递过来的鞋套和手套,跟着就进去了,隐隐闻到一股臭臭的煤气味,进门就看见一个中年妇女躺着客厅的沙发上,头枕着小枕头,盖着一床空调被,四周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死者很祥和的模样。 冉小克注意到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拿起来发现是一封遗书。 “我一个人生活得很痛苦,希望早点和老杜在一起。 我留下的所有都给儿子。 我死了,跟其他人无关 李容华 2019年3月6日” “景天,煤气阀上有死者新鲜的指纹吗?”,冉小克问正在固定现场痕迹的张景天。 “提到了,幸好派出所的同志进门后发现不对劲,进来前也戴了手套的,关煤气阀门的时候没有覆盖死者的指纹,我比对了,可以确定是死者的指纹。”,张景天答道。 “现场遗留有煤气成分,根据派出所同志陈述,刚打开门的时候整个屋子都是煤气味,门窗紧闭,有社区人员、开锁匠、急救人员证实,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死者没有外伤,有一封遗书说跟其他人无关。初步可以推断,死者为煤气中毒自杀。”张景天分析道。 冉小克在房间各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整个房间干净整洁,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各种物品排放有序,茶几电视柜一尘不染,可以看出来,死者在死前专门做了房间卫生,一切都没有异常。 走到书架前,冉小克注意到橱窗里摆放有几张照片,一个中年男一年轻女子和死者的合影,旁边还有一张死者年轻时和一个男孩的合影。 一闪念见,冉小克觉得这个男孩好像有点面熟,但一时说不上在哪儿见过。 这是,徒弟赵一辛来了。 “师傅,我到了,门外好多人,需要喊他们散了吗?”,赵一辛问。 “社区的同志还在吗?”,冉小克说。 “我问下”,说着,赵一辛到门外问,“这儿的楼栋长在吗?” “我是,警官”,一个胖乎乎的大妈答道。 “师傅,社区的楼栋长在”,赵一辛跟正在房间里查看是否有其他异常的冉小克说。 冉小克走到门口,问胖大妈,“大妈,这间房子的死者你认识吗?她平时几个人生活在一起,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这个李妹儿我认识啊,真的是命苦啊,可惜了”,胖大姐说。 “她怎么命苦,说来听听”,冉小克追问道。 “你说她是不是命苦嘛?她以前不是住我们这个小区的,是最近几年才嫁过来的,后来我们才听说,她年轻的时候老公就生病死了,自己带个娃娃,在超市打工挣钱把娃娃盘大,娃娃成年后才经介绍跟我们这儿的老杜好上,才结婚几年,结婚后就搬过来跟老杜住在一起。老杜也是离婚后带个女儿,一直没有再娶媳妇,这不女儿大了才又想找个伴儿,两个人感情好得很,天天晚饭后出来散步都是手牵手的。” “老杨是不是也不在了”,冉小克看过遗书,老杨应该是也不在了,他确认问下。 “为撒子说李妹儿命苦嘛,老杨才去世十来天,高速上出车祸,跟他女儿一起都遭了,好可怜嘛,说是边上达江县的油菜花开了,开车出去看油菜花,晚上回来路上就遭起了。李妹儿肯定是一个人觉得苦嘛,你说哪个遇到了不难受?” “那她的儿子住一起没有?我们还要通知家属”,冉小克问道。 “她儿子住蓝天小区,李妹儿以前的房子”,胖大妈什么都清楚。 “蓝天小区就是四环路边上那个安置小区嘛?你们有他电话吗?”,冉小克问。 “是的,就是那个小区。电话倒没有,跟她儿子不熟悉,过来得越少。听说一天游手好闲的,不成器。”,胖大妈说。 “好的,谢谢大妈!”,冉小克谢道。转身进房间,从茶几上拿起死者的手机,没有密码锁,打开通讯录,很容易就翻到了保存为“儿子”的电话号码。 拨过去,关机。 “一辛,查下这个号码的户主信息。”,冉小克对赵一辛说。 “好的”,赵一辛说着把号码记下在笔记本上。 “你看这个男孩,怎么觉得面熟,想不起是谁。”,冉小克指着橱窗照片里和死者生前合影的男孩说。 “是挺面熟,我想想”,赵一辛探着身子盯着那男孩看。 “想起来了,像不像昨天晚上我们从看守所回来路上抓的那个药娃儿?叫胡什么来着?”,赵一辛边说边琢磨。 “葫芦娃,胡勇,你别说还真像,这个照片是十来岁的样子,虽然十来年了,但是仔细看,眉眼之间没什么变化。难怪电话关机,现在人应该在看守所。这样,你马上去查下这个电话号码的户主信息,看是不是胡勇”,冉小克说道。 “如果是呢?”,赵一辛问道。 “如果是他,第一时间要通知他这个事情。”,冉小克说道。 “景天,我们通知死者家属料理后事,其他事儿你们负责?”冉小克问张景天。 “没问题,虽然初步判断是煤气中毒自杀,稳妥起见,我们回去后还是要做个心血含一氧化碳的定量检测,其他我们来负责,结果出来了通知你。”张景天说道。 “行,那我们就先撤了”。冉小克跟张景天再见。 走出门来,看见社区的胖大妈还在人群中,跟胖大妈打个招呼上车准备离开了。 他车到小区门口,请小区的保安把道闸打开下他好出去,从后视镜里瞥见胖大妈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边跑边招手,他估计大妈有事刚刚不方面当众说,于是把车开出小区后靠边停了下来。 胖大妈出小区小步跑到冉小克车窗前,“警官,还有个情况,刚刚人多不好说”,胖大妈气还没喘匀。 “大妈,不着急,您慢慢说。”,冉小克说道。 “这样的,老杨和他女儿之前是买了高额意外保险的,十来天前出车祸去世后保险公司赔了几百万,你说李妹儿拿到这笔钱应该会好好活下去啊,我就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自杀”,胖大妈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买了保险,李妹儿获赔了几百万?”,冉小克问。 “前几天保险公司的人来了几次,核对一些信息。第一次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我,问李妹儿住的那栋房子在小区哪儿,我带他们带过去的。路上他们也问了我一些他们的情况,还听说了他们保险公司这次赔几百万的事儿。就这个事,其他没什么了”,胖大妈说。 “哦,这么回事,好的,谢谢大妈,我知道了”,冉小克谢道,“这钱肯定就留给她儿子了,你知道她儿子的情况吗?” “她儿子这个把月来过几次,前两天还来过。好像都是老杨出去钓鱼的时候过来的。”胖大妈说。“警官,我听说他儿子吸毒,没有工作,不听李妹儿的话,经常过来找她要钱,把她妈气的哭”。胖大姐说。 “清楚了。谢谢大妈,那我走了,有什么情况我再找你”,冉小克说。 冉小克前脚回到刑侦署,赵一辛后脚就到。 “师傅,核实了,李容华的儿子就是胡勇,葫芦娃。真有这么巧的事儿”,赵一辛抓起水杯,边喝水边跟冉小克报告。 “这个事儿没这么简单”,冉小克站在窗前看着车水马龙,自言自语道。 “什么,师傅你刚才说什么?”,赵一辛一面蒙圈的问道。 “走,我们去找建娃儿”,冉小克说。 “找他干什么?”,赵一辛边问边追着往外走的冉小克。 第四章 赌窝抓人 冉小克和赵一辛在一个小巷将车刹住,冉小克向赵一辛朝巷子里几乎全部拉下来的一个卷帘门没有任何招牌的铺面递了个眼色,赵一辛心领神会。 两人下车悄悄走到铺面门口,两人各在一边蹲下来,手摸着卷帘门准备往上拉,冉小克伸出左手朝赵一辛比划着手势。 3,2,1......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同时用力向上拉起卷帘门,冲了进去。 话说虚关着卷帘门的铺面里,染雾缭绕,十来个彪形大汉在里面围坐在几台扑鱼赌博机前正玩得嗨,看见冲进来两个正气凛然的男子,都感觉是警察来了,纷纷往后门涌去,没从后门挤出去就推开后面的窗户跳了出去,作鸟兽散。 其中就包括这个赌博点的老板建娃儿。建娃儿第一时间就认出来是冉小克,跑得非常快,快到身形一闪,冉小克只看见建娃儿标志性的秃头,与其说冉小克是在追建娃儿,不如说冉小克是在追一个秃头。 一个个从后门一窜而出,冉小克和赵一辛反应也快,几个健步上前,扒开四下逃跑的人,径直向建娃儿追去,建娃儿本身就吸毒,哪儿有什么好的体力,边跑边喘,腰都直不起来,眼见冉小克马上就追上了,建娃儿把路边晾晒衣服的不锈钢架子拉倒在身后,冉小克一个跳跃,轻松的跨过去,完美的落地,建娃儿跑向一辆汽车,边跑边掏出遥控钥匙不停的按着解锁键,眼看建娃儿就要拉开车门上车了,冉小克冲刺了几步,追上建娃儿,朝他屁股上一脚将他踢翻在地,顺势一脚踩在建娃儿右腿的脚踝上,建娃儿动弹不得,哇哇直叫唤。赵一辛赶到,站着旁边看着四周的情况警戒着。 “大哥,我没犯事啊!”,建娃儿求饶道,害怕冉小克打他,他以前是领教过的,怕得很。 “喊那个大哥,我不是你大哥。我问你,葫芦娃儿你认识?跟我老实说”,冉小克问。 “好几天没见到了。”,建娃儿答道。 “他在看守所,被抓了。”,冉小克说。 “啊,这我真不知道。”,建娃儿说。 “给我聊下他,你都知道他些什么?”,冉小克问。 “他吃药,偶尔来我这儿玩下,没钱了就出去偷点东西,或者找他妈要钱。这狗日的还欠我好几千,来玩扑鱼机输了,我听说他外面还欠了十来万,要不是买药就是赌钱。不过我昨天听说他妈死了,给他留了一笔钱,我都还想找他还钱。”,建娃儿话也多,说个没完。 “你消息还灵通!”,冉小克说。 “我这儿人来人往的,多少听得到一些消息。”,建娃儿躺着地上也不忘一脸媚笑,他是真怕冉小克,冉小克抓他几次,几次他都想给冉小克送点东西,有时候也方便放他一马,可冉小克从来不吃他那套,油盐不进,建娃儿是真的怕他。 “我听说这狗日的葫芦娃儿日子好过了,继承了几百万,说是现在买药都是买高级货,只要纯度高的,以前买的那种杂货他瞧不上了。”,建娃儿补充道。“命好啊。” “还听到些关于他的什么消息?”,冉小克追问。 “好像个把月前他借了高佬的长城哈弗,本来说好借两天,可后来一直没有还,高佬到处在找他,说找到建娃儿了非搞死他”,建娃儿说。 “就是那个搞土方的高个子?”,冉小克问。 “嗯,他这几年搞土方发达了,人仗义,平时愿意帮我们这帮兄弟伙。大家都尊称他一声高佬。”,建娃儿说。 “葫芦娃借他车干什么,咋不还车?”,冉小克问道。 “这就不晓得了,只晓得是一台灰色的长城哈弗,车牌尾号好像是295”,建娃儿泱泱道。 “行,今天就不收拾你了”,说完,冉小克抬起脚,放开建娃儿离去。 赵一辛跟上,“怎么放了他,他聚众赌博,可以关他几天啊?”。 他不清楚师傅为什么要找建娃儿,又为什么要把他放了。 冉小克并没有回答赵一辛的问题。 在冉小克看来,赵一辛还比较稚嫩,还有很多学校书本上没有的知识需要他学习。 赵一辛见师傅没有回答他,也知趣的不再追问,对于建娃儿这种老油条,他还没有完全把握能够控制住他,他不说话装深沉,看师傅操作,也是一种积累。 第五章 高速公路 “师傅,现在我们去哪儿?”,赵一辛问冉小克。整个案件的环节和节奏他完全是看冉小克掌握。独当一面还需要假以时日。 “去交警大队。查葫芦娃继父出交通事故的情况,看有没有异常”,冉小克坐着副驾驶上,点上一支烟,若有所思的说道。 “好嘞,坐好了您”,赵一辛启动汽车向交警大队驶去。 两人来到交警大队,表明身份,说明来意,径直来到交通事故查询平台。 很容易就查到了老杜的交通事故发生在2019年2月23日,星期六的晚上21时19分,发生在达江县返回山都市的达山高速上。高速公路监控视频很清楚的显示,当时老杜驾驶的汽车在快车道下坡路段过右转弯时撞到了栏杆,汽车侧翻三周,滑行五十米后在辅道撞上防护栏停下。车上两人被甩出汽车当场死亡,场面颇有些血腥。 “再重复播放几次”,冉小克对赵一辛说道。 “师傅,这没什么异常啊,正常交通事故嘛。没有跟其他跟其他车辆发生碰撞,自己撞上防护栏才导致的侧翻啊。”,赵一辛一边操作着监控设备一边说道。 “你再仔细看看视频,有人在后面不停的打远光灯闪事故车辆驾驶员?看出来没有”,冉小克说道。 “还真是,你看事故车辆的后刹车灯被后面的车灯闪得一亮一亮的,你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赵一辛惭愧道。 “再放后放一放,看能不能看出来是哪一辆车在后面打远光灯”,冉小克对赵一辛说。 “师傅你看!”,赵一辛惊讶的对冉小克喊道。好像发现了什么巨大的秘密,语气既兴奋又气愤! “真是他!”,冉小克也惊道。他说话的语气和赵一辛又有所不同,又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原来,事故车辆翻后,不多久跟着上来一辆灰色的长城哈弗,刚刚进入监控画面的时候还在不停的打远光灯,事故车辆侧翻后,长城哈弗减缓了速度慢慢的从事故车辆边上,好像在确认着什么,然后扬长而去。 “暂停,看能不能看清车牌”,冉小克对赵一辛说。 “山A NC295”,赵一辛盯着暂停的监控画面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出来。 “师傅,这个车牌会不会是建娃儿说的那个尾号为295的长城哈弗?”,赵一辛问道。 “查一下山A NC295的车主信息”,冉小克说道。 “对”,赵一辛立马在系统里进行了查询,立即就有了结果,山A NC295的车主姓高,叫高盛劳。 “师傅,这个高盛劳是不是高佬?”,赵一辛问道。 “没错,去年他还因为聚众赌博被我抓到过,就是他”,冉小克说,“这样说来,葫芦娃开着借来的车,通过在高速公路下坡转弯危险路段打远光灯的方式来干扰他继父正常驾驶,增大出事故的概率,真是狠毒,差点就让他逃避打击了。” 冉小克拿出手机,拨通了刑侦署署长的电话。 “报告署长,之前我跟您报告的那个案子目前明朗了,葫芦娃为了还外面欠的帐,蓄意制造了一起看似正常的交通事故,导致他的继父和他继父女儿两人身亡,而之前买的意外伤亡险就名正言顺的赔付给了葫芦娃的母亲,而他母亲极大可能是因为知道老杜死亡的真正原因,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了葫芦娃作案,心中极大愧疚,自杀而亡”,冉小克斩钉截铁的报告道。 “很好,人民警察的职责就是铲奸除恶,匡扶正义,这个案子下一步一定要把证据做实,办成铁案,还死者一片朗朗乾坤。”,电话那头,署长的话坠地有声,不容反驳。 “是”,冉小克干净利落答道。 挂断电话问交警大队的同志,事故车辆现在何处,需要再次勘查。交警大队同志告诉冉小克,事故车辆现在停放在光明停车场。 第六章 投石问路 冉小克和赵一辛驱车来到城郊的光明停车场,这儿是交警大队的指定停车场,违章车辆和事故车辆都统一停放到了这儿。 片刻,刑侦署现场勘查的车也到了。 冉小克将之前了解的案件情况向现场勘查的同志介绍了下,客气的说道:“辛苦你们再把事故车辆勘查一下,看有没有除了驾驶员和乘坐人员外之外的人员痕迹。麻烦了!” “没问题,都是应该做的”,现场勘查的同志也客气的答道。 一番功夫,现场勘查结束了,“没有发现什么其他人的痕迹,只有驾驶座和副驾驶座附近集中的两个人的指纹,没有第三人的。”现场勘查的同志道。 “好,辛苦你们了!”冉小克谢谢道。 事故车没有留下葫芦娃儿的痕迹,就算高速监控视频显示有人在老杜后面狂闪远光灯,那也够不上故意杀人,很难说是故意犯罪,必须要有旁证能够证明:老杜他们的死绝对不是事故,而是别有故事! 和现场勘查同志道别后,冉小克带着赵一辛开车往看守所一路绝尘而去。 他要提审胡勇,也就是葫芦娃儿。虽然现在手上还没有特别过硬的证据,但冉小克凭直觉,此行定有收获,也可以说是一招投石问路。 一路上,冉小克风驰电掣,不停地左右变道,油门直接踩到底,不愧是四环十七郎。赵一辛在副驾驶上紧张得直哆嗦,安全带就不说了,早就牢牢的挂着了,手还拉着上方的扶手,双脚直直得蹬在脚踏上,身体拉直了斜在椅子上。随着车子左右变道,赵一辛身体也跟着左右摇晃,嘴里还不停的喊:“师傅,慢点慢点,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冉小克并不理会他,只顾一个劲的踩油门、拍档挂挡、左打方向右打方向,关键是,他安全带都没有系。 “170码了,170码了,师傅,师傅,慢点啊,慢点啊......”,赵一辛无奈又惊恐的喊道。 冉小克哪儿会理他?只管自顾自的开车。 话说称他为四环十七郎,是因为每次从刑侦署经过四环关人到看守所,别人快的都要29分钟到达,其他人都要35分钟至50分钟才能抵达,而冉小克,平均只要20分钟,最快的一次,只要了17分钟,跟他一起去关人的搭档都惊呆了,下车就吐了,从那以后,搭档怕无谓的牺牲在去看守所的路上,向领导申请调换到别的探组了。 冉小克四环十七郎也就声名鹊起。 也才有后来的赵一辛跟他搭档。 到了看守所,车才停稳,赵一辛就迫不及待的跳下车,就跟从大海风浪中归来的船员抵岸后迫不及待的跳上岸一样一样的。 办完提审手续,两人在审讯室等着里面的警察把胡勇送到过来。 一根烟功夫,审讯室里面的门打开了,一名警察把胡勇带了过来,胡勇很自然的坐到了审讯椅上。 第七章 葫芦娃迷糊 胡勇见到冉小克和赵一辛颇有些惊讶。 “是您们二位警官啊”。 “知道今天我们来找你什么事儿吗?”,冉小克看门见山。 “我在哪儿买的药不是都跟之前审我的警官交代了吗?”,胡勇一脸疑惑。 “不是说药的事儿”,冉小克娓娓道来,“你再想想,别费我们功夫,还是那句话,自己说还能从宽。” 胡勇更加一脸蒙圈,一副使劲想却什么都想不出的样子,眉头都紧成一堆,样子倒也自然,不像装的。 “我提醒下你,你借高佬的车做什么,车呢?”,冉小克问道。 “哦,这个事儿啊”,胡勇释然道,“别提了,你们说我运气背不背,我借他车准备出去玩一玩,可没开几天,车子被偷了,我都报了警的,怕高佬不相信,所以一直没敢跟高佬说,准备等警察把车找回来后再还给他。” “葫芦娃儿,没收拾你是不是满嘴跑火车?”,赵一辛有点生气。 “警官,我说都是真的,我还在新化街派出所报了案的,不信你们可以去查”。胡勇看警官生气了,赶紧补充道。 “你要撒谎的话,报假警的账一起算”,冉小克说,“我问你,你继父老杜是怎么死的?” “他出车祸死的啊”,胡勇说。 “2019年2月23日,你继父老杜出车祸那天晚上20点你在哪儿,在干什么?”,冉小克问道。 “我想想......想起来了,我那天在看守所,因为打扑鱼机赌博被派出所抓起来送到看守所关了5天,是从2月20日关到2月25日的。” 这几句话,冉小克直接懵圈了,他脑海中在不停的计算。 一、老杜的死确实获赔了几百万; 二、胡勇欠外面十多万,具备作案动机; 三、胡勇母亲愧疚自杀了,侧面验证; 四、老杜出交通事故的现场监控画面出现了山A NC295的灰色长城哈弗; 五、山A NC295的车主是高佬,查实他名下只有一辆汽车; 六、老杜出交通事故前几天胡勇找高佬借了这辆尾号295的灰色长城哈弗。 让冉小克困惑的是,胡勇如果编造没有作案时间的理由,绝不可能说自己被关在看守所,因为这完全可以快速核对识破。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跟一辛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核对下那几天胡勇是不是真的关在看守所。 赵一辛当然领会了冉小克的意图,马上起身找看守所的同志核实这个情况,几分钟后,赵一辛回来,朝冉小克点点头,表示实事确实如胡勇所说,那几天他真的在看守所。 “我联系了新化街派出所,2月19日,胡勇确实到新化街派出所报案称他驾驶的山A NC295的灰色长城哈弗被盗”,一辛贴近冉小克,在耳边轻轻的说道。 “你母亲在家煤气中毒去世了”,冉小克话锋一转,朝胡勇抛出另外一个话题。 “不可能!你骗我”,胡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迟钝的盯着冉小克,眼泪不由自主的在眼眶里打转。 “家里没有其他人进过,留了遗书,她想找老杜,说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你”,冉小克低声说道。 “虽然我不喜欢杜叔,但是他跟我妈是个伴,我从来没有动过他的心思”,胡勇喃喃道。 “今天就到这儿吧,出来后把你母亲的后事料理好,她对你是真的好。”冉小克对胡勇说道,随即站起来准备和赵一辛离去。 留下胡勇一个人独自坐在审讯室里,涕不成声…… 冉小克和赵一辛走出看守所,冉小克在门前站住。他在想,这事蹊跷了,原以为是胡勇为了继承大笔的遗产蓄意策划了这件交通事故,可现在看来,如果他没有作案时间,山A NC295怎么那么巧的出现在交通事故现场,难道是胡勇请其他人作案,但是用这个车岂不是很明显?完全可以找另外一台车啊。 “师傅,现在怎么办,胡勇没有作案时间,会不会是他请别人驾车作案的?”,一辛也同意疑惑。 “找到这辆车,找到当时开车的人!”,冉小克自言自语,“也许,我们遗留了什么……走,去交警大队”,说着往车的方向走去,赵一辛紧跟过去,他感觉到这个案子有意思了,一种莫名的兴奋涌上心头…… 第八章 相同的纹身 忙一上午,转眼间就到中午了,肚子已经咕咕叫,随便找了个路边餐馆,点俩菜。 “这个案子也以为就是个简单的交通事故,现在看来反而扑朔迷离,这样的案子我还是头一次遇到,师傅,你还遇到过更离奇的案子吗?”,一辛问道。 “时间长了,你什么案子都会遇到,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遇不到”,冉小克道,“当务之急,我们要好好梳理下,还有什么遗漏的,一定要查清楚。” 两人路边餐馆简单用过午餐,直奔交警大队而去。 到了交警大队,找到处理事故的同志,简单说明来意,请他把当时现场的资料档案拿来查阅下,交警大队的同志还颇有不情愿,认为已经办结的案子,刑侦署插手不是没事找事吗。没有好脸色,一辛差点跟他吵起来,冉小克拦住一辛,客客气气的再把事情的来由跟交警大队的同志详细解释,这才抚平交警同志的怨气,还算配合的把资料档案找了出来交给冉小克。 冉小克仔细翻阅着档案,突然,他的眼睛定格在了死者老杜左手小臂上的纹身上。 是一个一园钱硬币大小,梯形又有点圆润的图像,看不出是纹的什么。 但冉小克对这个纹身并不陌生,陷入了沉思…… 一边翻阅其他资料的赵一辛见师傅没有动静,转过头来看师傅盯着照片沉默着,他的眼光移到师傅盯着的部位,顿时,他也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个纹身跟我们正在侦办的三起货车司机被杀案一模一样啊,之前三名被杀的货车司机左手小臂都有一个同样的纹身,连部位都也一模一样!感觉有点像货车头”。赵一辛惊讶道。 “现场发现他的左耳朵了吗?”,冉小克突然抬起指着照片上少一支左耳朵的死者老杜头问交警大队的同志。 “没有,你知道的,他被甩出汽车,交通事故中,缺胳膊少腿都是太正常的事儿,可能是在翻滚中碰到车内什么部位或者甩出后被撞掉了吧,现场没有发现,也有可能是被压碎了,或者甩到草丛中了”,交警同志说道。 “一辛,再把监控视频放一遍”,冉小克对赵一辛说。 “好的,师傅”,说着就在监控系统操作了起来。 冉小克和赵一辛又反复的查看了几遍当时的监控视频。 “再把视频往后播放一个小时”,冉小克说道。 二十分钟过去了。 “师傅你看,有个穿黑色衣服的从监控路面前方走到现场来了,但是刚才这会儿,除了事故车辆和山A NC295,明明没有其他车辆经过啊”,赵一辛不解的道。 “没错,应该是山A NC295车上的人”,冉小克说。 “对,我看山A NC295往前开的速度比较慢,好像在找合适地方停靠的样子”,赵一辛明白过来。 只见画面中黑衣男子,头戴棒球帽,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体型匀称,灯光太暗加上镜头太远脸部特征看不清楚。 该男子走到被甩在路面的老杜面前,从兜里拿出一把匕首,割掉了老杜的左耳,装进一个小塑料袋,然后很沉稳的离开了现场。 这个人是谁? 是他驾驶山A NC295在老杜的车后面不停的打远光灯吗? 如果是他,动机是什么? 他为什么要割掉老杜的左耳? 这一连串的问题扑面而来。 冉小克想起,之前的三起货车司机被杀案,每个人被害者都是在货车驾驶室里被杀,而且被割掉了身体部位,一个是双眼被挖,一个是下体被割,一个是嘴唇被割…… 凶手想表达什么,为什么之前的都是货车司机,而老杜并不是货车司机,赋闲在家,并没有工作,为什么他们四人都被割掉身体部位,这一大堆的疑问都等着冉小克去破解…… 冉小克感觉到肩上的担子突然重了起来...... 第九章 灰色长城哈弗 冉小克冷静的梳理了一下,他感觉到老杜事故现场的那个黑衣男子跟三起货车司机被杀案一定会有联系。 类似车头的纹身代表着什么?隐藏着什么样的密码? 老杜和三个货车司机有什么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会有同样的纹身? 冉小克等不及的要去一层层拨开迷雾。 他决定从黑衣男子入手,剥茧抽丝,拔云见雾…… “一辛,马上追查山A NC295都经过哪些地方,沿途追下去,看落脚点在哪儿”,冉小克吩咐赵一辛,“另外,通知全市各辖区派出所,在各小区停车场、路边、停车场摸排是否停放着这辆车” “是,马上落实”,一辛虽然是干部子弟,但说实话,干起事情来执行力没的说。 赵一辛出去落实师傅安排的各项工作任务的时候,冉小克来到案情研判室。 阳光从透亮的窗户照进来,把多功能板上照得红彤彤的,无形中渲染了一种令人冷静又兴奋的氛围。 多功能板上粘贴着一张城区地图,三起货车司机被杀案的现场照片分别钉在案发地点。 三起案件,分别发生在城北、城东、城西,相同点都是在城乡结合部的高架桥下面。 高架桥下面的共同点:便于停大货车,监控视频没有覆盖,一般不会被开罚单。 高架桥下常常是大货车司机歇脚过夜的地方,因为他们往往担心货车被盗货车柴油被盗,人睡车上,车在哪儿人就在哪儿,凶手杀他们动机究竟是什么,每个现场都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手机、银行卡、现金等财物都没有被拿走,动机还不得而知。 他盯着地图和案发现场的照片,陷入了沉思...... 个把小时功夫,赵一辛回来了。 “师傅,有消息了,摸排要求刚发出去,石榴树派出所就回消息了,一个星期前,有群众发现梓潼巷与管大路交叉口的一处荒废工地里停放一辆灰色长城哈弗,没有车牌号,觉得可疑,就报了警”,赵一辛急匆匆的报告道。 把现场勘查的同志叫上,我们一起到现场去。 一行人找到石榴桥派出所,派出所同志带路,很快,冉小克、赵一辛和现场勘查的同志来到灰色长城哈佛停放处。 只见一辆长城哈佛汽车静静的停在空地上,一幅被抛弃的样子好像在述说着见证的故事。 在冉小克看来,任何物都是有生命的,一棵树、一辆车、一滴血都是世界运转的参与者,也是见证者,只要找对了与物的沟通方式,它们是会说话的。 前后车牌不见,冉小克打开汽车引擎盖,让一辛记录下其他部件编号,核对是否是山A NC295的部件。 赵一辛记下几个关键部件的编号,走到一边拨通交警大队的电话,很快核实清楚,这辆没有牌照的汽车正是山A NC295。 “就是这辆车,师傅”,赵一辛报告道。 “好,接下来要弄清楚的就是2月23日晚上是谁开着这辆车”,冉小克说。 “在驾驶室提到了指纹,我现在回去比对下,看有没有吻合的”,现场勘查的同志说完收拾东西驾车离去。 赵一辛通知拖车将车拖到涉案车辆指定停车场妥善保护着。 忙完,回刑侦暑的路上,太阳一点点落山,巨大的火球从城市高楼间隙透出的余光照亮着他们的路。 冉小克思考的时候不爱说话,显得比同龄人更老成一些,他不说话的时候,赵一辛也不说话,他知道,师傅肯定是在想案子。 第十章 酒吧纸条 回到刑侦署已经是晚上7点了,赵一辛问师傅晚上还有什么安排,没有安排的话要不出去喝一杯。 冉小克犹豫了下,可能是最近三起货车司机被杀案压力太大,他也需要排泄下压力,点了点头。 要平时,他是不喜欢去喝酒的。 赵一辛见师傅同意了,高兴的很,给APP酒吧女老板打了个电话,订好场子,开着车就带着师傅冉小克直奔目的地。 一路上,赵一辛有点小兴奋的感觉,跟着电台哼着歌。 两人到酒吧大概晚上8点,老板娘热情的出来招呼他们,冉小克指了一个角落,两人在角落里坐下来。 可能是出于职业习惯,冉小克习惯在角落里坐着,方便观察全局、观察别人,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在角落也相对安全,不那么显眼。 两人一边喝着一边跟着音乐晃动起来。 夜色渐深,进店的人慢慢多了起来,DJ打着碟营造着灯红酒绿的氛围,酒吧的气氛慢慢热烈起来,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开始躁动起来。 赵一辛盯着舞池里的几个穿着时尚的女孩,一边给冉小克递眼色,意思是下去舞池搭讪下。冉小克没有心情,坐在那里不动,赵一辛见师傅不动,不如自己去放松下,喝了一口酒就摇摇摆摆的往舞池下面走去。慢慢向那几个女孩靠近,准备找机会搭上话。 冉小克一边抽烟,一边放松着,这时,一个服务员走到面前。他并不喜欢这里的氛围,他只是需要换个脑筋。 “先生,门口有人给你的纸条”,服务员说着将纸条递给冉小克。 冉小克有点迟疑,谁会在酒吧这个地方给自己递纸条,有点莫名奇怪,边想着边打开纸条。 “你终于还是找到我了,2352481062420@,密码990216”,冉小克从纸条上看见一句话和一个邮箱以及密码。 冉小克看完纸条,抬头往门口方向望去,一个穿黑色上衣戴棒球帽的男子低着头站在朝着冉小克的方向。 冉小克突然想起老杜交通事故的监控视频中那个黑衣男子,他马上反应过来,站起身一跃翻过卡座围栏,跳进舞池,朝门口那个黑衣男子追去。 门口那黑衣男子见冉小克起身,同步往外跑去,而正已经跟美女搭上话的赵一辛见师傅突然往门外跑去,他感觉到不妙,也顾不得美女还在跟他说话,急匆匆的朝师傅追去。 话说两人从酒吧冲出来,见黑衣男子跑向对面的马路的小巷,差点被过往的汽车撞到。 冉小克也顾不得红绿灯了,便跑向马路对面便伸手示意两边的车辆停下来,赵一辛也跟着师傅。 几个汽车差点撞到冉小克他们俩,都停车把头歪出车窗开骂。 冉小克不管这些骂声,只想着要追到黑衣男子,过了马路,往黑衣男子消失的胡同追过去。 是一个百来米深的死胡同,两边是些低矮的民房,路上只有微弱的灯光,很多路灯灯光没有照到的地方黑漆漆的一片,气氛挺吓人。 根本见不到一个人,但是冉小克凭直觉,黑衣男子肯定没有跑远,很有可能就躲藏在哪个角落,可能是转角处,也可能是垃圾箱旁边,也可能是趴在汽车底盘下面...... 冉小克打开手机电筒,把每一个可能藏身的角落都照亮看了,没有人,赵一辛在附近搜索也没有发现那名男子。 “奇了怪了,明明是个死胡同,怎么就让他跑掉了?”,赵一辛奇怪的说道。 “算了,不找了”,冉小克道。 黑衣男子已不知去向,消失在夜色茫茫之中。 “师傅,是谁?”,赵一辛喘着气问道。 冉小克把纸条递给赵一辛,“是监控里的那个黑衣男子” “啊,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又怎么敢来找我们”,赵一辛不解的道。 冉小克掏出手机,打开邮箱软件,输入纸条上的邮箱号码和密码。 邮箱打开了,里面只有一条视频信息,一看就是新注册的邮箱。 冉小克打开视频信息,赵一辛也往冉小克这边凑了凑,看到底是什么视频。 视频打开,一个黑衣男子戴着棒球棒低着头出现在视频里面,看不见脸部,一个明显用变声软件改过的一个机械声音低沉地传来: 我不想你们发现我的存在,没想到你还是发现了,我很高兴,你们也许会改变一些事情,但有些事情你们也改变不了,我不想杀人,跟你们一样,但有些人必须死。剩下的事情也许需要你来帮我完成。 黑衣男子抬起左手指向镜头。到这儿,视频戛然而止。 赵一辛一头雾水,而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冉小克反而好像释然一些了。 冉小克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黑衣男子并不邪恶,他杀那三个货车司机和老杜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个巨大的谜团还没有解开。 明天一早局领导还要来刑侦署开案情分析会,冉小克让赵一辛赶紧回去休息,明天上班见。 两人在酒吧门口就此别过。 第十一章 限期破案 第二天早上8点59分,刑侦署案情研判室。刑侦署所有人都已在等待区公安局张局长到来。 9点,张局长一分不差的迈进案情研判室,在主位上落座。旁边是刑侦署署长和副署长陪同在主席台落座。刑侦大队、禁毒大队、技术大队几个大队长和副队长坐在台下第一排。冉小克和几个探长坐在第二排,当然包括他前往副大队长岗位的主要竞争对手李云霄。 张局长往后整齐梳理的背头,崭新的警服,白色衬衣上整洁的制式领带,加上铂金色的金属腕表,显得张局长格外的精神,意气风发。 他环视一周,清了下嗓子。台下雅雀无声。 “现在开会。今天,我来刑侦署主要是听三名货车司机离奇被杀案。现在舆论压力很大,尤其是外来山城的货车司机们情绪很激动,在市长信箱和网络上反映很大,说他们的安全没有保障,群众也人心惶惶,议论纷纷,质问我们为何迟迟破不了案,上级机关也要求我们务必尽快破案。你们都是我们局案侦工作的骨干,必须把这个担子挑起了。长话短说,谁来汇报?”,张局长开门见山。 “冉小克,你主要负责这个系列案子,你来汇报”,刑侦署署长道。 “是,报告张局长,我们正在全力侦办此案,已经有了一些线索,正在沿着线索抓紧追查,初步可以判断......”,冉小克汇报道。 “具体的案情我就不听了,我要的是结果”,张局长打断他,不容置疑的说道,“我命令,货车司机系列被杀案务必于5日内侦破,破不了署长和你这个探长就地免职,散会”。说罢,张局长起身朝门外走去,他的工作人员随即跟随了出去。 张局长走了,他一贯强硬的作风让还呆坐在座位上的其他人鸦雀无声。 署长沉默片刻后,说道。 “张局长的话大家听见了,冉小克,我给你3天时间,破不了案,我先免了你,散会”。说罢,署长也离席而去。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走出会议室忙自己的事情。有的人摇着头叹着气估计这次冉小克悬了,有的交头接耳低声交谈,还迸发出马上收住的笑声。 这些人中,有的暗自高兴,有点对冉小克有些同情。 高兴的是,冉小克平时工作风风火火,直来直去,得罪了一些人,或者说有些人是嫉妒冉小克屡屡破获重大案件,眼红的人也不在少数。 同情的是,很多人也知道这个案子真的蹊跷,现场没有视频,三名货车司机器官被割,现场没有留下有任何价值的痕迹线索。犯罪动机也一直是谜。 李云霄当然也是幸灾乐祸的一个,他来刑侦署的时间比冉小克长半年,分析下刑侦署目前的人事格局,两个副大队长一个可能提拔到派出所去当教导员,一个可能在刑侦署内部提拔为大队长。两个副大队长位置早就被大伙儿盯上了。一个老资格的探长不出意外的话可以接一个副大队长岗位,另外一个很有可能在冉小克和李云霄之间产生。 李云霄比冉小克早来刑侦署一年,各方面业务能力很强,八面玲珑,很会来事,署长和几个副署长对他还是比较认可,特别是他是署里二把手刘副署长从派出所一路带过来的,自然平时两人来往密切,毕竟刘副署长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可以说在背后力量对比上,李云霄占到了一定上峰。署里的其他人都心知肚明,加上也认可李云霄的业务能力,基本上都很看好他能接一个副大队长的职务。 但是这种格局被冉小克的到来打破。这让李云霄很是不舒服。 冉小克晚一年到刑侦署,他的调动完全是因为破案业务能力突出,近两年局里面几个头疼的重大案件都是他给突破的,其中包括原本属于李云霄手上的女中介在带看房子时被奸杀的案子,那个案子李云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突破,后来阴差阳错,冉小克手上的一个案子跟李云霄这个案子串并上,顺带就给破了。 那个案子搞得李云霄在局里面很是没有面子,他一个刑侦署的探长还没有弄赢一个派出所的人,加上这个案子当时局里面还搞了庆功仪式,当着全局上下,张局长是亲自给冉小克颁发了三等功嘉奖证书的。 后来冉小克调到刑侦署,刚来就很顺利的侦破了几个积压的案子。当然,冉小克只是想通过破案来展示自己的能力,争取组织的认可,对于他这样的耿直BOY,他才没用功夫去关注得罪谁了,让谁不高兴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一心一意的做好本职工作,他对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根本没用一点兴趣,他觉得那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刑警,就要有刑警的样子,绝对不可能婆婆妈妈,斤斤计较。话分两头说,他对李云霄对他的不满还是多少有些感觉的,比如,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打好饭坐到李云霄旁边,李云霄之前还跟别人聊得很嗨的,突然就不说话了,空气一度尴尬,或者转身挪动到隔壁桌跟别人凑一起,这些,冉小克都看着眼里,他当然感觉得到,他又不傻,只不过他既不想得罪李云霄,又不想为了搞好所谓的同事关系刻意的去逢迎谁,他的心思只是在案件侦破上,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对他褒贬不一的原因。 从派出所到刑侦署,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重用。局政治部在准备调动冉小克时,到派出所走访调查民意的时候,有很明显的两派意见。一派人认为冉小克为人公道正派,一心为公,不计个人得失,冲锋在前,是一个优秀的刑警。另一派人认为冉小克为人高傲,恃才而骄,走路几乎不跟人打招呼,特立独行等等。 李云霄嘴上到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心里正盘算着看冉小克的笑话,三天为限,日出日落日出日落日出日落,很快三天时间就会过去,到时候冉小克交不了差,他正好顶上去。 大家都知道,虽然张局长只说了三天时间破不了案要就地免职,没有说三天时间破了案是否会得到奖励或者提拔。但是这么多年,大家都清楚张局长赏罚分明的作风,任务布置下来,越是可怕的惩罚对应的就必然是可以期待的回报。虽然破案是职责和使命,是应该完成的任务,但大家知道这也是领导艺术,不然如何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呢。 人都散去。案情研判室只留下了冉小克和赵一辛。 冉小克感觉到无助,但他坚信能够侦破此案,他的意志力已经非常的坚强,已经数不清的案件在他手上侦破,无数的山头被他攻下,多年的历练已经让他成熟。 修炼出于风雷处听细雨,于霹雳中见微风的品格,这对于攻坚克难的刑警而言,是最宝贵的,也是最犀利的武器。 相对而言,赵一辛就稚嫩很多,还在昨天酒精中没有完全打起精神,听了局长和署长的驯话更是多了一些萎靡。 “师傅,3天时间能破案吗?”,赵一辛嘟嘟道。 “必须能!”,冉小克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十二章 邮箱密码 人都散去,空荡荡的案情研判室,冉小克点上一只烟,盯着窗外的柳树随风摇曳,他却明白,自己不能做那随风摇曳的柳树,他要学松柏,坚韧且挺拔。 烟雾从他嘴里慢慢吐出,很多时候破案的灵感也就是这么来的,他需要静静的思考。压力对很多人来说是致命的,对冉小克而言,压力即动力。 说真心话,冉小克并不是因为局长和署长限期破案,否则就要免他,他的压力来自于身上警服荣誉感和责任感,来自于对人民群众的感情和挚爱。 在他看来,这绝不是唱高调。 这是他的信念,支撑他临危受命,勇往无前的初心和使命。 冉小克的思绪慢慢发散,他把案件从头梳理起来,看是否有遗漏或者忽略的环节。 突然,他问赵一辛,“酒吧给我递的那张纸条呢?”。 “我带着的呢”,赵一辛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纸条,递给师傅。 “2352*****2420@**.,神秘男子想通过这个邮箱号码给我们传递什么信息?一辛你怎么看”,冉小克转过头来问赵一辛。 赵一辛一愣,他没有想到师傅会向自己提问,平时他是跟着师傅跑前跑后,脑子里都是怎么完成师傅的工作安排,真正主动思考问题,想办法解决问题的时候反而比较少。 “12个数字,不是年月日,也看不出有排列组合的规律,师傅,我还真没看出来有什么玄机”,赵一辛试探道,他估计得师傅这样问,是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把全市地图拿过来”,冉小克指着一堆国省市区的地图对赵一辛说道。 “哦”,赵一辛还不知道师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忙把全市地图从资料堆里抽出铺展在会议桌上。 “你看,我们把2352481062420这串数字拆分开,235248,1062420,能看出来了吗?”,冉小克转过头问赵一辛,有种胸有成竹,循循善诱的感觉。 “师傅,这都什么时候了,只给我们3天时间,你不急我急,你快告诉我吧”,赵一辛急不可待。 “沉住气,你记住,越是紧要时刻,也要沉着冷静,当刑警,该急的时候一定要急,该慢的时候一定要慢,懂吗?沉着冷静,关键时刻救你命”,冉小克说道。 “知道了,师傅”,赵一辛点头回答。 冉小克转过头来看着地图。 “一辛你看,235248,1062420实际上是地图坐标,235248代表纬度,1道。 “但这两组数字没有标记东南西北啊?”,赵一辛还是不解。 “你傻吗?如果数字后面加上E、W、N、S几个方位,还用你的脑子干什么?嫌疑人直接告诉你得了”。冉小克说。 “嘿嘿,是哈”,赵一辛憨憨的笑了起来,那师傅你快告诉我,这坐标是哪儿。 冉小克手指在地图上游走搜索,赵一辛的眼神也跟着师傅的手指在地图上游走,不停地比对地图四周的地理标尺。一番查找,终于,冉小克的手指停滞在地图西南角一处。 “这儿”,冉小克低沉的说道。 “原石化工厂!”,赵一辛不由自主的说出师傅手指定格地方的地名。 “不错,我们去一趟这个地方,看来神秘男子是想把我们引到原石化工厂,也许我们会离真相更进一步”,冉小克说道。 “师傅,那这个邮箱密码又代表什么?990216……”,赵一辛指着纸条上的邮箱密码困惑的问道。 “也许是年月日吧,还说不清楚,我们先到这个地方去看看再说,马上出发”,冉小克将手中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起身拉了拉笔直的警服,顿时精神抖擞起来。赵一辛见师傅意气风发,自己好像酒都醒了不少。 两人出了刑侦暑,一路往位于城市西北角的原石化工厂飞驰而去。 冉小克开车,加上时间紧迫,一路上闪着警灯,不停的变道超车,很快,就到了郊区的原石化工厂附近。 “这个厂可惜了”,冉小克见着车外废弃的厂房和一些破旧的矮楼房,许多房子的红墙青瓦上已经布满了常青藤,车从大门驶入,那怕在大门门卫室,都并没有见到一个人,大门驶入厂区是一段很长的小路,荆棘和野花在小路上肆无忌惮的蔓延着。 经过小路,冉小克找了一处靠近厂区的地方停下车。 “一辛你可能不知道,我刚来山城市读大学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个厂,当时很多山城女孩如果能找一个原石化工厂的小伙儿结婚,那对全家来说都是件扬眉吐气的事情”,冉小克见着眼前的景象对赵一辛感叹道,“这个厂是国有老厂,曾经辉煌一时,上下有员工3000多人,从事铜矿冶炼加工,业务做到东南亚和南美洲,是当年我们市企业的龙头老大,厂区附近当时相当繁华,加上来往进出货的货车和商人很多,也让很多外地人看到了商机,到这个厂附近租房子搞餐饮住宿,这个厂区附近街道巷子当时热闹得很,人来人往。可后来国企体制机制改革,原石化工厂被省里的能投集团收购并组,大部分职工都搬迁到隔壁市的另一家企业上班,这个地方也就慢慢凋落了。” “那确实是太可惜了”,赵一辛说道,“师傅你怎么怎么对这儿这么清楚?” “不瞒你说,当年我毕业前,市里还没有出警察招录公告,家里又催我回老家上班,我不想回去,听说原石化工厂的小学在招考体育老师,我想要不就来试试,考上了就边工作边等警察招录公告,两不耽误,所以我曾经了解过这个厂,而且我来这个厂的小学面试过”,冉小克说道。 “哦,这么回事,难怪你对这个厂这么了解”,赵一辛道,“师傅,你看这片厂房垮的垮,空的空,人都见不到一个,我们来这儿究竟能做什么?” “你在手机上安装一个地理位置查询软件,看下地理坐标的精确位置,刚刚我们只了解了大概位置”,冉小克对赵一辛说道。 第十三章 何记面馆 赵一辛连忙掏出手机,搜索安装起地理坐标查询软件来,“师傅,你后面面试上了吗?”,赵一辛问道。 “当然面试上了,你说师傅的颜值和气场,那点上不了台面?一个区区的小学体育老师我肯定胜任啊当场校领导就表态要签我”,冉小克调侃道。 “那倒也是”,赵一辛道,“那后来你来这儿上过班吗?” “没有,后面毕业正准备来这儿上班,市里的招警公告就出来了,我也很顺利的通过了笔试、面试和体能测试”,冉小克说道,“当时面试我的主考官就是你父亲”,冉小克对赵一辛笑道,感叹无巧不成书。 “是,我听我爸说过,说他当年面试你,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说你是综合类大学毕业的,可对面试中案件题目的分析见地甚至比绝大部分公安院校毕业的人都答得出色”,赵一辛边操作边说道,他在软件里面输入地理坐标,“师傅,你看,查到了,是我们右前方向的一个路口”。 “好,跟着导航我们过去看看”,冉小克对赵一辛说道。 赵一辛抬着手机,边看导航边带着师傅往前走去。 他们走进一条长约百米的小巷。巷子两边,是两排两层楼高的小楼房,统一的建筑风格,依然是红墙青瓦,雨水的冲刷,苔藓在红墙青瓦上肆意的生长,一些窗户已经破损,年久失修的模样,巷子里除了楼房墙角的杂草,放眼望去,空空如也。 两人走在寂静的深巷里,皮鞋跟在水泥路上的敲击声,嘀嗒嘀嗒,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打量着四周。 即便阳光正好,从树荫里透下的阳光洒在冉小克和赵一辛两人身上,却不能让人感觉到一丝温暖和惬意,反而气氛愈加凝重。 有谁知道这寂静的背后蓄藏着多少往日繁华,多少喜怒哀乐,多少悲欢离合,多少爱恨情仇,多少生死离别,又有多少见不得光的故事…… 冉小克一边走着,一边寻思着……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巷子的尽头,来到一个丁字路口,横着的是一条大路,靠巷子一侧依然是一些矮的楼房,一楼应该是商铺,一些破旧的招牌还在述说着往日的繁荣,小卖部、早餐店、小吃馆顺着道路展开。而对面是一排四五层高的楼房,高处纷纷挂着一些“停车住宿”的招牌…… “师傅,导航显示就是这儿了”,赵一辛跟冉小克说道。 冉小克站在丁字路口中央,双脚分开伫立着,环视四周,除了破旧的街道和一排排禁闭的房门外,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 “师傅,你看,那家铺面门好像开着”,赵一辛指着五十米开外的一处矮房子说道。 “过去看看”,冉小克说道。 两人来到这家铺面前,只见门框上面挂着“何记面馆”几个大字的招牌,扑满了灰。 门确实是开着的,准确的说,是半开着的。两人走到门口,往里面打探,外面阳光普照,店铺里面却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 赵一辛小心翼翼的推开另外一半门,铺面里面才亮堂了起来。赵一辛有点颤颤巍巍的问道,“有人吗?” 铺面明堂靠墙摆着两排餐桌,径直看去,显然明堂里是没有人的,餐桌上也落满了灰尘,看得出来,很久没有人打扫了。明堂背后应该是厨房,通着后院,黑洞洞的,也好像没有人的样子。 “有人吗?”,赵一辛又喊了一声,这次声音大多了。 还是没有人回应…… 冉小克慢慢走进店铺,他心想,既然嫌疑人想方设法把他们引到这儿,定然有一定道理。 冉小克细心的查看着店铺内的摆设,老式的水磨地砖,扑满一层灰,没有脚印,说明最近没有人来过。两排靠墙的餐桌,上面都上方各悬挂一个可摇摆的小电风扇。左墙上挂有一个发黄的相框,冉小克小心的走到相框下面,吹了吹相框上的灰。顿时灰尘在阳光下翻滚弥漫,冉小克咳了两声,捂着鼻子凑到相框前面,仔细观看起来。 是一对年轻的男女和两个小孩的合影,应该是一家四口,冉小克估摸着。男女都是近四十岁的模样,男的长像俊朗,女的长得也算清秀,两个小孩,大一点的是男孩,约七八岁的样子,小一点的是女孩,约五六岁的样子。照片的背景就是这家店,是站在店门口拍的,从四人的边上还能隐隐约约的看见在面馆里面坐着几个吃面的顾客,男女手上还戴着袖套,女的还戴着围裙,可以判断,这一家四口应该是这个店铺的主人,两口子经营着这家小面馆,拉扯着两个孩子,很幸福的一家四口。可以看出来,这张合影应该是夫妻二人在忙活着店里生意的时候,可能正好遇到有相机可以拍照的人,临时请来给他们拍的,不然也不会,还穿戴着袖套和围裙。 冉小克拿出手机将这张照片仔细想想的翻拍了下来。 冉小克一边观察一边思考着。赵一辛在一旁也打量着店铺四壁。 明堂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物件,两人往厨房走去,黑洞洞的厨房,什么都看不清楚,两人分别将手机的电筒打开,小心的在厨房门口察看里面的情况。 冉小克习惯性的把右手摸到腰上别着的枪柄上…… 厨房除了一些生锈的锅碗瓢盆,什么也没有。厨房靠里有道木门,半掩着,依稀可以看见通着一个后院。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厨房,往后院慢慢走去,冉小克走在前面。作为师傅,他一如既往都冲锋在前,把危险留给自己,把安全留给一辛,这何尝不是一种担当?赵一辛在后面也高度警惕着,留意着后面的情况。 借着手机电筒的灯光,冉小克左手拿着手机,慢慢摸到木门上,右手仍然放在腰上的枪柄上,准备推门而入…… 第十四章 山城日报 就在准备推开门的刹那,突然“啪”的一声从后院传来,清脆却并不悠扬。 如果说有些场合,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但在这种时候,其实是最怕突然有任何异响。 一个瓦片掉落在地摔碎的声音从后院传来,冉小克屏住呼吸,突然往里推开木门…… 十来平米的小院,没有任何物件,只有一片碎瓦跌落在墙根,旁边是一棵碗口粗的核桃树和一颗笔直的核桃树,两棵树间绑着一个破旧的木板秋千。近处的核桃树靠墙斜长着,伸出墙头,依稀挂着几颗腐烂的核桃。靠近斜着的核桃树处的围墙上,整好缺了一片青瓦…… 冉小克健步向前,大步流星跑向核桃树,右脚蹬在斜着的树干上身子往上,手顺势撑到围墙上,半个身子露出围墙。 只见曾经在酒吧门口见过的那个男子仍然一袭黑色上衣,头戴棒球帽,正跳进后街停放的jeep越野车,没有悬挂车牌,越野车随即被发动并加速驶离,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绝尘而去。 又让他跑了,冉小克想道。 “师傅,你注意安全”,赵一辛在下面接应着。 “没事”。 冉小克从围墙上下来,冉小克环视后院,除了院子的场景,还有两间卧室和一个卫生间围着后院。 两人继续搜索,先是来到小一点的卧室,卧室里面扑满了灰,只有一床一桌一柜,床上连棉絮都没有,柜子里也是空空如洗。什么都没有…… 两人随即又来到大一点的卧室,还是一床一桌一柜,非常的简陋,依然是空无一物,只不过…… 桌上端端正正的躺有一张泛黄的报纸…… 两人凑到桌前,仔细查看起来。 “《山城日报》,出版时间1999年2月16日”,赵一辛边看边说着,突然他的声音大了起来,“师傅,1999年2月16日省去年月日不就是990216吗?” “不错,确实就是黑子男子给我们的邮箱密码,代表什么呢,快看看报纸内容”,冉小克道。 赵一辛翻看着报纸。 头版是市里领导活动报道,没有发现相关联的信息;二版是农业农村频道,也没有发现相关联的信息;三版是社会频道,写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也没发现明显有关联的事情…… 两人重点看到了第四版,道德法治频道。 两人的目光盯着报纸第四版的下方,气氛片刻沉默,空气凝固,看完内容,两人对视着…… “走吧,他已经把想告诉我们的告诉我们了”,冉小克说道。 “嗯”,赵一辛答道。 两人走出铺面,再次沐浴在阳光中,却多了一丝感伤。 冉小克转身又看了看“何记面馆”,让他想起墙上的全家福,后院的核桃树,以及核桃树间的秋千,他想像出一家人围绕着这个面馆生产生活的美好场景,一儿一女多么幸福的日子啊,都烟消云散了…… 报纸上第四版的内容告诉他这个地方曾经发生的故事…… 大意如下:那是1999年2月16日,正月初一,街道上的铺面大多数都是外地人开的,基本上都关闭了回老家了,这家“何记面馆”的主人仍然在店里过完除夕,初一一早,一家人准备坐车去市区逛庙会,高高兴兴的,可男孩因为早上起来觉得着凉,而女儿吵着要去看庙会,夫妻两商量,老公在家照顾儿子,媳妇带小女儿去逛庙会,顺便给大家买几件衣服,平时都忙于店里的生意,正好调整休息一下。 母亲带着女儿在店门口等去市区的交通车,左等右等,怎么都没见来,正发愁时,一辆货车从路的尽头慢慢开来,平日里到厂里来拉货的这样的货车太多了,偶尔当地人也会搭顺风车到市区去,母亲习惯性的招手想搭顺风车。 货车真的停了下来,母亲拉着小女儿在车窗外问货车司机,去市区不,能不能搭个车?货车司机说经过市区并同意搭她们俩儿。 母亲拉着小女儿一边说谢谢一边上了车,坐到副驾驶上,伸出手来跟站在店门口的丈夫和儿子挥手道别,说晚上就回来了。 儿子除夕夜里着凉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挥手跟母亲和妹妹道别,望着渐渐远去的货车,谁也不知道,他再也没有见过母亲和妹妹…… 报纸上也说了,母女俩去市区逛庙会多日未归,丈夫到处托人寻找,报警后当时的警察也多方寻找,却迟迟没有音讯,生死未卜……警方各种走访调查,却没有人知道大年初一谁还在跑车,货车司机是谁也一直是个谜…… 在丈夫和儿子的想法中,尽管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他们也知道凶多吉少。 这个事情,让丈夫深深自责,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有拦住他们坐正规的交通车,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有带儿子一起去市区……他的意志日渐消沉…… 报纸上所描述的大概就是这些。 冉小克心中明白,黑子男子就是故事中的男孩,当年七八岁的样子,二十年过去了,现在二十七八,跟黑衣男子年龄是吻合的,他设计把我们引到这儿就是想让我们看到这个故事,悲惨的故事…… “这也许就是货车司机接连遇害的根源”,冉小克对赵一辛说道。 “为什么被害的货车司机左手小臂上都有D字型纹身?包括老杜也有”,赵一辛问道。 “是啊,这些谜团都等待我们去解答,离答案越近,离真相也就也近了”,冉小克对赵一辛道。 很多时候,冉小克漫不经心的一些话,总是在润物细无声的教导着赵一辛一些知识,或者说是规律。在冉小克看来,破案是一门科学,同样是有规律可遵循的,他要作个好老师,就要在徒弟的知识库里种下潜移默化的种子。 “回刑侦暑”,冉小克把车钥匙扔给赵一辛。 赵一辛接住抛过来的钥匙,“走您”。 第十五章 小王姑娘 回到刑侦暑,冉小克带着赵一辛直奔档案室,找到档案管理员小王姑娘,请她查阅1999年的人口失踪资料,重点查询1999年发生在原石化工厂的失踪案。 “冉神探,上次查档案时说请我喝星巴克的,连Lu咖啡的影子都没看到,说话不算话吗?两个月有利息了哟,给你记着账呢,加这次,三杯了”,小王姑娘开玩笑道。 赵一辛看在眼里,调侃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翩翩君子,淑女好逑,哈哈哈......”。 小王姑娘拿个扇子拍打赵一辛的头,“讨厌,就你话多”,顺带翻了个白眼。 “呵呵”,赵一辛并不生气。 小王姑娘是局长的侄女,山城大学电子工程专业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工作,就想从事跟警察相关的工作。家里人劝她去找电子工程方面的公司上班,从事她擅长的电子网络分析,但她觉得在学校的时候学网络术语,写代码写腻了,就想找个自己乐意的工作。 她找到局长伯伯,正好刑侦暑之前的档案管理员离职了,就安排她过来上班,虽然是合同工,颇有点大材小用的感觉,不过小王姑娘图个清闲轻松,图个喜欢和高兴,查查档案,在系统里查下信息,光怪陆离的案件让她觉得新鲜,很多故事比比电影还精彩,加上她熟练的网络技术,平时帮侦查员们综合查询分析一些案件线索她觉得很开心,帮助破了一些案件,很有成就感,她很满意这份工作。加上有局长伯伯罩着,在单位日子好过,每天按时上下班,什么事儿都不操心。 家里条件好,父母都在市级单位上班,在山城市有八套房子,光租金每年都收不少钱。家里人对她没有什么要求,对她有个固定工作,能够挣点零花钱很满足。唯一操心的就是她的婚事,26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给她安排了无数次相亲。小王姑娘一个都看不上。 直到冉小克从派出所调到刑侦暑,平时少有的工作接触让她心动,觉得冉小克颜值高有本事,三观正潜力大。关键是觉得冉小克成熟,比同龄人要稳重内敛得多。 每次冉小克来查阅档案,小王姑娘都找着话跟冉小克讲。换别人,她根本不想多说一句话,那怕一句话。 在刑侦暑单身狗也挺多,一方面是大家都工作忙,没有时间谈情说爱,另一方面,刑警天天打交道的不是当事人就是嫌疑人,社交面也很窄。 但是冉小克心中一直惦记着张梦,对于小王姑娘的热情,他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想。只是单纯的把她当成同事,或者是妹妹。 小王打开档案室库门,娴熟的在档案柜里翻找起来。 “找到了”,小王姑娘抱着一盒卷宗走到冉小克和赵一辛面前,“自己看”。 赵一辛接过档案盒,打开卷宗,翻看起来。 “师傅你看”,赵一辛指着记录说道。 发黄的档案纸上清晰的记录着:“1999年2月17日9时,何润富(男,39岁,身份证号2123251960062669**)报称:其妻子李香琴和女儿何花儿于1999年2月16日早上9时许,在原石化工厂何记面馆外搭乘牌照不详的货车到山城市逛庙会,未归,多方联系查找杳无音信,故报案” “一辛,马上查何润富的住址和相关的一切信息”,冉小克对赵一辛说道。 “是”,赵一辛立即动了起来。 “小王姑娘,喝什么?拿铁还是焦糖玛奇朵?加糖不加糖?”,冉小克心想应该言而有信。 “我要喝星冰乐”,小王姑娘并没有选择冉小克给出的A或者B选项,有点撒娇的感觉。 “好好好,没问题!安排!”,冉小克心情也轻松了一点。 “师傅,查到了,何润福住山城科技大学附近的东林路小区3栋2单元202号,最近水电气都在缴费,有人在住,应该不会错。但是没有查到他儿子的信息”,赵一辛报告道,“也联系了辖区派出所,管这一片的社区民警说他问了楼栋长,这套房子只有一个何润富一个人住,说他好像神智不是很清晰,他儿子经常过来看他,不过最近几天好像没有看到何润富”。 “今天几号?”,冉小克问赵一辛。 “今天6月26日”,小王姑娘抢答道,赵一辛在边上偷笑。 “今天是何润富的生日,何润富如果住这儿,我判断他儿子大概率今天晚餐会到这儿给何润富过生日”,冉小克说道。 “需要通知增援吗?”,赵一辛问道。 “肯定要啊,没增援多危险!”,小王姑娘担心又不忘调侃,“我可不想参加你们的追悼会哈,不想随份子钱”。 “份子钱就给您省了哈,增援暂时不用,先过去看情况再说”,冉小克道。 第十六章 女友被绑架 “哎,说好的咖啡呢”,小王姑娘朝已经走到门口的冉小克喊道。 “已经点了,在路上,留了你的电话,待会自己取下”,冉小克边答边走。 冉小克和赵一辛两人驱车来到山城科技大学旁的东林路小区,在3栋2单元楼下将车停在附近车位上,下车来到社区管理中心联系到楼栋长。 冉小克的想法是先请社区的楼栋长带点小礼品以生日慰问的名义,先到何润富家敲门看他儿子在不在,如果只有何润富在家,他们就在楼下候着,晚餐前他儿子应该会过来。 楼栋长是个当地的中年妇女,听说要协助办案,还很是紧张。 冉小克看在眼里,先跟楼栋长交代清楚细节,又提醒她一切都要自然,就像平时走访住户时一样,心里不要想着是在协助办案就OK。 楼栋长在楼下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虽然平日里也是给居民做一些服务,但是正在协助警方破案却是从来没有经历过,楼栋长鼓足勇气上了楼,冉小克和赵一辛在楼下车里坐着,时刻注意着是否会等到那个黑衣男子回来。 当然,黑衣男子即便回来,也可能穿着其他服装,但是冉小克自信已经跟黑衣男子打了两次交道了,应该能认出他的体态特征。 前来支援的十名特巡警队员也已经到位,在楼下墙角附近潜伏着,时刻准备增援。 大概五分钟时间过去了,楼栋长从楼里出来,径直走到冉小克车里。 “没有人,敲了好几遍都没有人开门,我听了会儿,屋里没有一点动静”,楼栋长激动的跟冉小克说道,“不对啊,前几天屋里都有人啊,老何都在啊,昨天我都还看见他出来遛弯晒太阳”。 “我们上去看看”,冉小克觉得不对劲,今天是何润福的生日,大概率在家啊。 冉小克下车往楼里走去,赵一辛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202号门前,赵一辛正准备敲门,冉小克拉住他,示意他靠边贴着墙站,冉小克则侧身站在门外,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他的一个同事以前就是正正的站在门外而受伤的。 当年冉小克刚参加工作不久,接到线人报告,说某小区某栋某单元某房间有人持枪贩毒,冉小克和派出所里的同事赶到现场房外,其中一名同事正正的站在门前正准备把耳朵贴着门上听屋子里面是否有动静,突然被“砰”的一声巨响,房门出现一个大大的窟漏洞,正站在门前的同事突然身子往后跌过去。原来是里面的人在门外墙角安装了微型监控,发现外面有警察在门外,疯了似的用自制的霰弹枪从里面对着门就来了一枪,被击中的同事幸好穿了防弹衣,但内部器官也受到伤害...... 冉小克先是观察了下门外墙角是否有监控,没有发现,然后侧着身子,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起来,确实什么动静都没有。他轻轻的把手搭到门把手上,试探性的往里轻轻的推了下。 门被一点点推开...... 冉小克手臂上用力控制住门把手,把门的位置固定在现在的位置,防止门被从里面被拉开,也防止门从里面被推上,右手快速的摸到腰间枪柄上。 赵一辛也是一惊,急忙把枪从腰间枪套掏出,双手持枪靠墙警戒起来...... 客厅里并没有人,冉小克和赵一辛一前一后,慢慢的打开各个房间的门,挨着搜着。 “没人,师傅”,赵一辛道。 “翻下相册、笔记本之类的,把电脑打开,查看下,看有没有何润福儿子的什么线索”,冉小克从阳台查看完进入客厅,对赵一辛说道。 两人在茶几书架上翻看了一些书籍和笔记本之类的东西,没有发现跟何润福儿子有关联的任何信息,赵一辛按了电脑开关,等电脑开机的功夫,他问师傅,“局里限我们三天破案,这第一天都快过了,我真是急啊”。 冉小克边翻书边看了赵一辛一眼,没有说话。 这儿,电脑打开了,赵一辛握着鼠标准备点开硬盘看有什么照片之类的东西,突然屏幕上自动弹出一个视频播放器,赵一辛以为是开机广告,正准备点击关闭,播放器显示内容了,开始播放视频图像。 “这什么?”,赵一辛嘟噜着,播放器好像在自动放电影,一个年轻女子被绑着坐一张椅子上,嘴里塞着东西,头发披散着,很乱,衣服倒还整洁,在椅子上挣扎想挣脱的样子,但是椅子是一张铁椅子,纹丝不动,视频没有一点声音。 听见赵一辛嘟噜,冉小克转过头来,看赵一辛发现了什么。 当他转过头来看见屏幕中视频图像的时候,他惊得连手中的书都掉在了地上,嘴巴张的多大,基本上可以放一个鸡蛋进去的尺度。 赵一辛被书掉在地上的声音也吓了一跳,反转过身来,发现冉小克异乎寻常的表情,“怎么了,师傅?”,赵一辛问道。 “她是张梦!”,冉小克没有感情色彩的声音说道。 听到师傅的话,赵一辛的眼睛突然瞪得很大,嘴巴也惊得很大,也是可以放一个鸡蛋进去的尺度。 张梦是师傅冉小克的大学女友,也是初恋女友,他是知道的。 刚刚还以为电脑显示的是什么电影片段,上次关机前看的电影没有放完,开机后自动播放,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师傅的女友被绑着的视频。 一、张梦的为什么会被绑在一张铁椅子上,嘴里为什么被塞住,她的位置在哪儿,她是怎么被绑架的? 二、是谁绑架的张梦、为什么要绑架她? 三、绑张梦的视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冉小克脑海里一连串的问题不停闪现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局里面,自己的每一步好像都是在追着别人,一切都是被设计好了的感觉。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他不希望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他是强者,强者有强者的自信。 虽然还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解答,但他迅速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这个视频是什么时候拍的,是历史录像还是实时视频。 他迫使自己仔细观察张梦周围的情况,而不是张梦本身,因为他知道要获取更多的线索必须把环境的每一个细节观察透彻。 第十七章 神秘视频 冉小克仔细的观察着张梦被绑着视频的每一个细节。 一个很小的房间,背景是一扇窗户,外面的光线被窗帘布遮蔽着,一层绣有牡丹花图样的普通纱窗帘布,但是可以看出外面已经天黑了,没有透进什么光线。左右都是墙,左边墙上有一个挂钟,时针指向7,分钟指向35,也就是说视频里面的时间是7点35! 冉小克立即抬起自己左手的浪琴机械手表,7点35!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视频是实时视频,而不是历史录像。 其他环境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地方。 冉小克把视线投向了张梦,她在铁椅子上反绑着双手,嘴里被堵着,挣扎了一会儿后很疲累的样子,只是轻微在慌着头,眼睛绝望而无助。穿着一些运动装,衣着很干净,没有血迹,或者其他明显被殴打的痕迹。 冉小克没有想到,毕业后再没有见面,偶尔想起的女友,竟然会以这样的场景再次见到。 他的直觉告诉他,张梦是无辜的,是冲着他冉小克来的。 房子里的环境太简单了,没有给冉小克提供更多的信息。 就在赵一辛着急,冉小克思索的时候。视频画面旋转了180度,好像是镜头被人拿着转动了半圈的样子。 黑衣男子出现在镜头前面,依然是戴着一顶棒球帽,压得很低,几乎挡住了面部,只漏出了嘴部。 这时电脑音响发出了声音。 “冉神探,你好!不要问我是谁,这并不重要,我只是一个无名角色。重要的是我需要你帮我完成一件原本应该由我完成的事情,也许,我没有时间了,所以需要麻烦你”,音响发出的声音明显是经过变声处理的。 “你的女友暂时是安全的,只要你明天早上8点30分你和你父亲都出现在天际塔天台,你陪着他,8点30分我会准时拨通你的电话,如果你父亲没在,或者你的电话打不通,对不起,你也许会跟张梦说再见!对了,你的电话号码我有”。 黑衣男子并没有说冉小克为什么要把他父亲带到天际塔,也为没有解释为什么要跟他父亲通话。 随后黑衣男子把镜头又转了180度,对着张梦。黑衣男子把镜头向上仰了一点角度,一把悬在张梦头上1米左右的利剑出现在镜头里,黑衣男子又拿了一个电子显示屏在镜头前给了个特写,物件上有个电子显示屏,黑衣男子按了一个按键,电子显示屏上面的时间开始变化起来。 14:00:00——13:59:59——13:59:58...... 黑衣男子把电子显示屏的线路接到了旁边的一个小电动机上面,而小电动机的转轴连着一个竖着的小铁棍,只要小电动机转动,竖着的小铁棍就会转向水平,并碰到一排多米诺骨牌,而显然,镜头里的多米诺骨牌后面连着的机关势必会触发末端的打火石滚动,并与另外一个打火石碰撞,点燃旁边的蜡烛,蜡烛燃烧到一半的时候会烧断紧挨着的绳子,而这根绳子,正好就将张梦头上的利剑拉着悬挂在天花板下...... 非常精心的设计! 镜头里再没有出现黑衣男子。 也就是说,冉小克必须按照黑衣男子所说的话,在明天早上8点30分将他父亲带到天际塔天台,黑衣男子要跟他父亲通话,否则,张梦将被撕票。 赵一辛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没有想到才参加工作不久,就会遇到只有电影里才出现的镜头,或者说在电影里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镜头,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 冉小克大脑高速运转着,目前他不明白为什么黑衣男子要见他父亲,为什么要跟他父亲通话,为什么要在天际塔天台——整个城市的中心,地标建筑,最高的地方,某种程度上代表着山城市的形象。 他很犹豫,很纠结,是要听命于别人,还是想办法解救张梦?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13:59:30——13:59:29...... 没有选择,他决定两条腿走路,一边设法解救张梦,一边联系远在县城的父亲马上赶到山城市来。 “一辛,马上联系小王姑娘查询视频监控对端IP地址,看能不能核查出IP登记地址;另外马上将情况报告署领导,请求技术支援,对刚才的声音作技术分析,分析环境音看有没有可以突破的点”。 冉小克把刚刚偷偷用手机录的黑衣男子说话的录音用案侦专用软件传给赵一辛,他仍然还算淡定,思路清晰,赵一辛更加佩服起师傅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场很是强大。 “明白”,赵一辛根据师傅指示立即行动起来。 冉小克从客厅走出到阳台,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他的感受很复杂,为什么他的父亲会被牵扯进来,他很疑惑,拿起电话,翻到通讯录里“爸爸”的电话号码,很是犹豫,要不要给他电话。如果如实说,怎么描述整个经过。如果编造理由,又应该编造怎么样的理由合情合理? 一些他和父亲的回忆片段慢慢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记得小时候,父亲忙于生意养家糊口,很多时候都在外面奔波,有点时候逢年过节都没有能够回来,他跟母亲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一些。很多记忆是模糊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父爱是缺位的,冉小克也不知道父亲在外面做什么生意,直到冉小克大学毕业,他父亲才基本上回到县城,长期在县城生活,开了个门店跟他母亲一起做点小生意。 在冉小克的记忆里,他的父亲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没有什么脾气、没有什么本事的人,并没有很多人印象中自己父亲很是高大的形象。 他还是把电话拨了出去,尽管他现在还不清楚黑人男子这样要求的目的,但是为了救张梦,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电话接通。 “爸,在家吗?干嘛呢?”,冉小克语气正常,家常式的聊天方式。 “在家呢,跟你妈在看电视”,冉爸答道。 “我们公安局明天组织相亲活动,要求必须要有父母至少一人陪同参加,你能来吗?”,冉小克道。 “早不说,明天什么时候?你妈这两天感冒了,身体不舒服,一定要来人的话那我来吧”,冉爸说道。 冉小克心中一喜,“明天早上8点半就开始了”。 “明天早上8点半?怎么不早说?”,冉爸抱怨道。 “哎呀,这不手上好几个案子,一直跑前跑后的嘛,差点我都忘掉有这个事儿了,还是公安局组政治部刚刚打电话提醒我,我才想起来”,冉小克解释道。 “这样啊,那现在都这么晚了,我干脆明天早上一早从县里开车过来吧”,冉爸说。 “行,那你早点起,定个6点半的闹钟,千万别迟到了,明天穿正式一点啊”,冉小克道。 “好好,那明天我一早过来市里,什么地方见”,冉爸问。 “8点20,天际塔门口见”,冉小克道。 “好,那先这样,我还得去把西装拿出来熨熨”,冉爸道。 “好,那明天早上见”,冉小克道。 挂断电话,冉小克长吐一口气,平时基本上没有撒过谎的他手心里都冒汗了。 “一辛,先回刑侦署”,冉小克跟赵一辛说道。 “哦”,赵一辛答道。 回到署里,冉小克来到信息大队,想看监控IP地址是否查到,得到的消息却是令人失望的。 “冉探,我们查询了监控的IP地址,对端的IP是虚拟的,从东南亚虚拟服务器上登录的,根本没用落地实际地址,对方应该是个网络高手,不好意思,我们暂时无能为力”,信息大队的蔡眼镜跟冉小克说道。 “辛苦你们了”,冉小克并没有跟蔡眼镜置气,因为他知道网络的学问太大,蔡眼镜他们也尽力了。 “一辛,联系张梦居住地所在的公安局,看是否有张梦被绑架的报案,如果当地公安局已经在查了,看是否有价值的线索”,冉小克对赵一辛吩咐道。 “好,我马上联系”,赵一辛道,到办公室去查询张梦所在地公安局联系方式去了。 回到办公室,冉小克躺在沙发上,舒了口气,这几天发生太多的事情,信息量太大。 老杜貌似车祸死亡,老杜的纹身和之前遇害的三名货车司机的纹身一模一样,现场出现了黑衣男子,老杜的媳妇在家煤气中毒自杀,好像葫芦娃又骗保杀人的嫌疑,实际上他完全没有作案时间,葫芦娃借的灰色长城哈弗出现在老杜事故现场,被盗后又在废弃的工地发现,在舞厅收到神秘纸条,把侦查方向引到原石化工厂,在原石化工厂又发现了何记面馆的故事,黑衣男子极大可能就是何记面馆老板何润福的儿子,在何润福家里没有找到他儿子的任何线索,电脑却显示了张梦被绑架的视频,要挟冉小克把他父亲带到天际塔天台,还有张梦,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多年不见的女友会以如此方式出现,这确实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心想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还想起张梦被绑着的画面,窗帘、墙上的时钟,一切都没有太多特殊的地方,没有呈现更多的信息,不过他想起好像黑衣男子说话时隐隐有火车正好经过的声音,铁路和铁轨碰撞的声音低沉但清脆,山都市确实有一条铁路,但是整个城市铁路经过的小区太多了,并不能明确是哪个地方,甚至连个大致的范围都不能明确。 想着想着,冉小克在沙发上睡着了...... “师傅,师傅”,赵一辛叫醒冉小克,“联系上了,当地公安局说接到张梦父母报案了,说张梦是在下午上班期间外出办事时失去联系的,没有目击证人,手机关机,目前当地公安局还没有掌握确切的事实能反映出张梦是被绑架了,所以目前只是按失联在处理,还没有立案,没有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知道了,张梦的监控视频里你听到火车经过的声音了吗?”,冉小克问。 “好像有,很低沉的缓慢的火车通过的声音,确实有”,赵一辛惊喜的说道,“但火车经过的地方太多了,也不能划定范围啊”,赵一辛随即又有点失望。 “是啊,我们还需要至少一个信息,才能够划定大致的范围”,冉小克自言自语。 目前看来,没有更好的条件解救张梦,她暂时应该是安全的,等明天看事情往什么方向发展吧,冉小克让赵一辛先去休息,自己在办公室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第十八章 天际塔天台 第二天,冉小克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坐起身,迷迷糊糊的回忆着梦境。 他隐隐约约记得梦见了张梦,两人在大学时一起上课、跑步的画面,欢声笑语多开心,又梦见张梦被绑着铁椅子上,电子显示屏的时间倒数结束,头上悬着的剑掉下来正好插在张梦的头上...... 冉小克不敢再想下去,抬手看了下手表,7点,跟爸爸约的是8点20在天际塔门口见,他赶紧起身洗漱一番,随便吃了点饼干喝点牛奶,到备勤室叫醒了赵一辛。 两人驱车来到天际塔门口。 “现在什么时间?”,冉小克问赵一辛。 “8点10分”,赵一辛答道。 “8点10分......”,冉小克低声说道。 “时间!”,冉小克突然提高声调,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快,给小王姑娘打电话,让她马上联系铁路局,查昨天晚上7点35分,有没有火车通过城区,如果有,计算通过哪个路段!”,冉小克吩咐赵一辛。“对啊,张梦视频里面的时钟指向7点35分,正好我们听到了火车通过的声音!”,赵一辛如梦方醒,“我马上联系”。 “通知特警大队备勤随时准备解救人质”,冉小克又补充道,“确定路段后,划出那个路段的沿途小区,重点查看铁路边窗帘紧闭的住户,请特警大队用无人机查绣有牡丹花图样的窗户”。 “清楚!”,赵一辛干脆的答道。 这时,一辆黑色凯迪拉克停到路边,一个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径直往冉小克走来,是冉小克的父亲,穿着一套很正式的深色西服。 “爸,很准时!”,冉小克对他父亲说。 “那是啊,我儿子相亲,我肯定要重视啊,关系到我们家香火延续的大事啊”,冉爸说道。 “那我们上去吧”,冉小克说道。 “好”,冉爸也很干脆。 三人坐着直达电梯向上,显示屏显示着75、76、77楼,高度显示210米、220米、230米......一分钟左右,三人就抵达了77楼,离地239米。 走出电梯,就是天际塔天台。四百多平米的大天台,360度旋转无敌视野,是城市的标志,整个山都市净收眼底,大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诶,怎么没人呢?我们来得太早了?”,冉爸奇怪怎么天台上并没有其他人,不是说好的相亲吗,也没有见到任何的活动布置,这样的相亲也太简单了吧,冉爸心想。 “爸,我不骗你了,今天过来不是相亲”,冉小克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叫我过来干什么?”,冉爸不解道。 “张梦被绑架了,绑她的人说必须把你请到这儿,要跟你通电话,不然就撕票”,冉小克道。 “为什么要跟我通电话,对方是谁?”,冉爸更加不解。 “目前我也不清楚,只能等他电话,见机行事”,冉小克道。 “张梦现在怎么样?”,冉爸关心道,他当然知道张梦,儿子大学时的同学,女朋友。 “目前还好,没有生命危险”,冉小克道。 说着,冉小克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下腕表,正好8点30分。 冉小克的心是一紧,他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不详的预感。 接通电话,冉小克按下免提,“喂”。 “你们很准时,很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明显经过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 “我要和张梦通话”,冉小克头脑很清醒,他必须要先知道张梦是否安全,这是对话继续进行的前提。 “你放心,她很好,我说过只要们配合,我是不会伤害她的”,对方说道。 “我必须听见张梦的声音”,冉小克毫不妥协。 “打开我之前给你们的邮箱,里面有个链接,点击链接可以看见直播”,男子不慌不忙的说道。 冉小克示意赵一辛,一辛心领神会,马上在手机上打开邮箱,确实新收件里面有个链接,一辛马上点击进入。 连线成功,只看见张梦依然坐在铁椅子上,嘴被堵着。其他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冉小克还是发现了细微的不同。 那就是,透过薄薄的窗帘,一个旭日正在升起,轮廓非常明显,房间里面已经没有了昨天晚上的阴暗,光明即将到来,冉小克不由自主的振奋起来。 随即镜头切换,出现了黑衣男子,头戴棒球帽,压的很低。 “把手机拿好,我要看见天台现场”,对方道。 一辛把手机镜头对着冉爸和师傅两人。 冉小克把手机放到肩膀上,偏着头夹住手机,腾出两只手来,对赵一辛比划着写字画画的动作。 一辛从背包里拿出纸和笔交到师傅手里。 冉小克继续对话,“你让我爸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儿,可以说了?”。 “你不是一直困惑三个货车司机手上都有相同的纹身吗?”,电话传来低沉的声音,气氛变得凝重。 “不错,除了三个货车司机,还有一个退休在家的老杜,他并不是货车司机,不过手上有相同的纹身”,冉小克边说边在纸上快速的画着,他爸和一辛在旁边聚精会神的看着,见冉小克在白纸上从右上角横着往左边画一条直线,画到整个纸面三分之一的地方转向往左下角拉直画去,沿线画上了代表河流的线条和楼房的方格子,冉爸和一辛很是不解。 冉小克在纸上的一个方格上画了一个圈,并写了两行字,展示给赵一辛看,赵一辛连忙拿出备用手机拍照并通过网络发了出去...... “让你爸听清楚了,如果他不想眼看着他心爱儿子的女朋友死于非命,就按照我说的来做”。对方不容置疑的说道。 “好”,冉爸心想只要能救下张梦,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把你的左手袖子撸起来”,对方道。 冉小克和赵一辛面面相觑,都是一头雾水。但冉爸却并没有疑惑的感觉,却是很不情愿,并没有要拉起袖子的动作。 “怎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把袖子拉起来,让大家看看”。对方不急不忙的说道,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气场。 冉小克见他爸并没有反应,说道,“爸,怎么了,把袖子拉起来吧”,他并不觉得这是让人为难的事情。 冉爸犹犹豫豫,电话对方和儿子都在催促,他知道不能挽起衣袖,但是他又不能不管张梦死活。 冉爸终于还是慢慢动了起来,左手衣袖慢慢的被拉了起来,一点点一点点,冉小克和赵一辛只是好奇为什么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并没有感觉到事情会很糟糕,并且会糟糕到令人窒息的程度。 衣袖拉到接近手肘的时候,一个纹身出现在大家眼前,冉小克和赵一辛的眼睛随着衣袖的上拉一点点睁大,嘴巴也不由自主的张开了。 不错,冉爸左手臂出现了一个纹身,与货车司机和老杜相同的部位并且是相同的纹身! 气氛一度凝固…… 冉爸、冉小克、赵一辛,以及电话对方都没有人说话。 但冉小克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实事,为什么他爸的左手臂也有一个同样的纹身? “为什么?”,冉小克少有的失控,朝他爸吼道。 尽管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货车司机和老杜会有纹身,代表什么,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纹身是一个坏的暗示。 冉爸右手拉着左手袖,低着头,并不说话。 冉小克盯着他的爸爸,上前抓住他的双肩,使劲的摇晃,“为什么?”。 冉爸呆若木鸡。 “还是我来告诉你吧”,电话那头说娓娓道来,“还记得原石化工厂的何记面馆吗?正如你们所料,我就是何记面馆老板的儿子,不过我是收养的”。 听到何记面馆,冉小克和赵一辛并不奇怪,因为当初就是这个男子通过邮箱号码的地理坐标把他们引到了原石化工厂,何记面馆墙上的照片也反映出他们是一家人,不过对方说他是收养的出乎意料,不过确实解释了为什么何润富的户口上为什么查不到黑衣男子。 “何记面馆的老板何润富,也就是我的养父,在原石化工厂正是兴旺的早年间为了讨生活,他带着我的养母和女儿到厂外租了个铺面做起了面条小生意,人来人往,虽然没有赚到大钱,但养家糊口却也没有问题,日子也算惬意”,对方不慌不忙的说着,“我的原生家庭比较贫困,我一直体弱多病,在我4岁的时候,被生父母坐车带到原石化工厂,找个条件好生不出小孩的家庭送掉,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我能够意识到,舟车劳顿到了厂外,他们也舍不得我,心想送人前再买碗好面给我吃吃,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何记面馆门外,看见一对夫妻经营着这家店,一小女孩还躺在摇篮里。生父生母带我进去,点了一碗最贵的红烧牛肉面给我吃,他们在我对面坐着,看着我吃,真香啊,现在我都还记得那牛肉面的香味,等我埋头吃完面,抬头一开,对面哪里还有人,只有桌上放着的面钱。养父何润富和养母见我长得机灵,一开始还以为我父母去办事把孩子忘这儿了,后来时间长了,一直没有人来领我回去,他们可能也正好想要个儿子,就收养了我”。 第十九章 复仇 “1996年2月16日,这个特殊的日子改变了你”,冉小克抛砖引玉。 “那一天,我永远不会忘记,我本该有个幸福的童年,有个完整的家庭,那怕是寄养家庭”,对方说道,“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1996年2月16日,养母和妹妹坐上进城的货车后再也没有回来”。 “整个家就垮了”,冉小克接着对方的话说。 “是啊,那以后,养父每天都魂不守舍,一心就想着找妻子和女儿,有点时候,他喝醉酒,会说都是我的原因,我是罪魁祸首,出事儿的根源在我带来了坏运气,打骂我成了家常便饭”,对方平静的说道。 “但我并不恨养父,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饿死了,我只恨那个带走她们的货车司机”,对方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一定要找到他,要他死”。 冉小克并没有接话,他知道,仇恨的种子肯定是在小时候种下了,养父打他越狠,他对那个货车司机的仇恨就越大。 “后来我长大了,我学会了网络技术,我的身体也足够支撑我的想法,于是我开始寻找那个货车司机”,对方并不着急。 “大海捞针并不容易,何况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冉小克接着对方的话说。 “是啊,如果没有目的的寻找,肯定是没有作用,我偶然听说了暗网,我想试试运气,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想法”,对方说道,“没有想到,我真的发现了一些秘密”。 “讲来听听”,冉小克引导着。 “我在暗网上看见了与他们纹身相同图案的头像,是一张某个人左手臂纹身的图像头像,我怀疑那个头像背后的人跟我养母和妹妹失踪的事情有关,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跟那个头像的人互动起来,了解到他在做一些违法犯罪的事情,比如贩卖人口……”,对方继续讲着。 “后来呢”,冉小克接茬道。 “我用黑客技术锁定了对方的电脑网络ip地址,也黑近了他的电脑,看到了很多资料,原来他们是一个组织,长期从事一些害人的勾当。我从他的网络通讯录里发现了另外几个人,就是三个货车司机中的另外两个,还有老杜和你父亲”。 “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现实中本人的?”,冉小克问,想获取更多的信息。 “一开始我也没有找到方法,无法在虚拟社会和现实生活中搭上有效的桥梁,不过,后来我找到门道了,说来也不难”,对方信心满满,“聊天中,我了解到了他们的业务方向,我有意的说有相关的需求,想委托他们给我提供需要的东西,约好后,付了订金,尽管对方十分谨慎,来了两个人,我感觉没有十足的把握,对方百密一疏,在各自回去的路上他们显得没有那么警惕,我还是找到了机会,碰面后,我跟踪了对方,找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落脚点”,说到柳暗花明处,对方居然有点兴奋。 “后面的事情是不是就好处理了”,冉小克道。 “当然了,后面的事情水到渠成,我只是密切关注着落脚点的人,伺机而动,跟着他跑了一趟业务,在他停车休息的时候,终于遇到了好的机会,他就一个人,车也停下高架桥下,少有人经过,周密策划,我悄悄摸到他驾驶室外,看见他正在睡觉休息,我鼓起勇气,一举成功,把货车司机敲晕后将他手脚绑好”,对方有点得意道,“折磨一番后,从他的嘴里得到了我想要的信息”。 “哪些信息?”,冉小克问道。 “首先就是他承认了他们就是在贩卖人口,尤其是妇女和儿童,也谈起了1996年2月16日的那起,他说是一个冉姓的司机操作的,当时其他人在窝点还见到了那两从原石化工厂骗来的母女”,对方语气变得无情,冷酷。 “那两母女后来呢?”,冉小克急迫的问。 比如几个几个人的住址,他们的电话号码,他们的业务路线,他们喜欢停车休息的地方……”,对方毫无遮拦。 “你又逐一清算了他们?”冉小克问道。 “当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迟到的总比不到强”,对方振振有词。 “为什么要割掉他们的器官,耳朵这些……”,冉小克想搞清楚一些细节。 “仇恨!我失去了养母和妹妹,我必须从他们身上留下一点东西,这是对等原则,尽管很恶心”,对方愤怒道。 “那跟老杜有什么关系?”,冉小克不解。 “他也是其中一员,我逼问了第一个货车司机,他很清楚的告诉了我一共5个人,三个货车司机和老杜,还有你的父亲,只不过,老杜和你的父亲并不开车,是做后期的事情,联系上下家”,对方说得很清楚。 “打胡乱说”,冉小克懵了,他怎么都不会相信对方说的话,他的父亲,虽然小时候对他关心不够,经常在外做生意,但是他不可能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因为冉小克自认为善良,而这种善良他认为是骨子里的,所以他认为自己不可能做的事情,他的父亲也绝对不可能去做。 但是,他父亲左手臂上的纹身有如何解释? 冉小克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他想起了,难怪无论春夏秋冬,他的父亲总是穿长袖衣服,哪怕最热的夏天,他都是穿长袖的衬衣,以前还很困惑,现在终于可以说得通了,原来是遮盖手上的纹身,他也从来没有听他父亲或者母亲提起过纹身的存在,他只知道他的母亲告诉他,他的父亲在外面跑药材生意,而至于为什么从来没有穿过短袖衣服,他的父亲解释说以前干活的时候被开水烫伤了左手,留下了难看的疤痕,他的母亲也是这样说的,冉小克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 “我们可以听听你父亲怎么说”,对方说道。 冉小克和赵一辛把目光投向冉爸。 冉爸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 “爸,你说啊”,冉小克希望他父亲说对方是在乱说,可是他爸偏偏不说话,好像验证了那句,此时无声胜有声。 “为什么?”,冉小克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冉爸终于开口,却没有更多的语言。 “你今天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冉小克转过来问电话里的对方。 “很简单,他参与,他就要付出代价。今天让你带着他一起到天台,就是想也让你父亲体会作子女见到父母永远离开自己的绝望心情,还有作为父母永远离开自己孩子同样的绝望”,对方很平静的说道。 “你想怎么样?”,冉爸终于不再沉默,“不错,我是做了错事,但是我已经忏悔了二十几年,这7000多个日日夜夜,没有一刻,我没有为做错的选择悔恨”。 “我真的好感动,不过,原谅是永远都不可能的,错就是错,你不可能再有机会了”,对方并没有原谅的意思。 “我并不奢求你的原谅,我罪有应得,报应现在才来,我已经赚了”,冉爸内心也并不挣扎。 “很好,我的想法很简单。本来,我是想手刃你的,不过你很幸运,两个月前,体检显示我患了急性髓细胞白血病,这也是我为什么加速寻找你们复仇的原因,你是最后一个,我这几天感觉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感觉体力无法支撑我的想法,也许,这是我最后几天的生命了。我寻找到了更柔弱的替代品,你儿子的女朋友,这样,对于你,我就不用费劲了”,对方哈哈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张梦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冉小克依然有些许不解。 “这有什么难以发现的,对于一个网络黑客高手而言,你们在我面前是没有秘密的,包括过去和现在”,对方很坦然的说道。 “你放了她,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她是无辜的,我不想再有人受到任何伤害”,冉爸头脑清楚,语言表达也很准确。 “没问题,只要你听我的,张梦绝对是安全的”,对方说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冉爸为了张梦的安全,宁愿妥协。 “很简单,你只需要从你站的地方——天际塔天台跳下去!”,对方毫无情绪的说道。 “什么?你疯了”,冉小克激动道,对他爸说,“绝对不可以!别听他的”。 “想想张梦,和她头上悬着的锋利的剑,你们好像没有选择”,对方一切尽在掌控中的说道。 “好,我答应你”,冉爸说完转过来对着儿子,“你小的时候,我们家庭条件不好,我不想你和你妈妈受委屈,我出去找生意做,四处奔波,一开始常常饥寒交迫,食不果腹,更谈不上给你们母子寄钱回来,后来一个生意上的伙伴把我带入歧途,做起了违法犯罪的买卖,那个人就是老杜,我们几个人还结拜了,以纹身为信,发誓永远恪守秘密。干了几次后,我觉得罪孽深重,就说服了另外几个,大家洗手不干了,但是心中的阴霾终归是挥之不去,我们几人从洗手不干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各自过着平常的日子。什么是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也许现在该做个了结了。好好照顾你妈,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说完转身向天台边缘快步走去...... “不!”,冉小克歇斯底里的大喊一声,赵一辛也几乎同时大喊出来,“不......” 第二十章 化腐朽 在冉小克和赵一辛喊“不”的时候,冉爸已经走到天台边缘,身体倾斜,正以自由落体的形式解脱自己,不过就在他的脚即将消失在天台边缘的关键时刻,冉小克挂断电话,跃身飞扑在地,双手抓住了冉爸的右腿! 冉爸的身体已经悬挂在天台外缘外,头朝下,冉小克瞥了一眼,心跳极速加快,底下仿佛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深渊,让人不寒而栗。 你在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路上的行人和车辆细如蚂蚁。风吹着,冉小克感觉大地在摇摆,在狂欢,在偷笑...... 冉小克拼命的把冉爸往上拉,赵一辛也拍马赶到,双手也抓住冉爸的腿,使劲的往上拽。 冉爸倒挂着,哭着喊着:“让我去死,不然我下半身过不了”。身体还在摇晃着。 “爸,上来再说”,冉小克劝着,冉爸的身体摇晃给冉小克和赵一辛拉他起来增加了不小的麻烦,本来就很费劲了,这回冉小克憋足了劲的啦,手上和头上的青筋蹦起。 冉小克心想感谢爸今天穿了条西裤,要是穿个短裤就完蛋了,一出汗肯定抓不住。 “我不能上来,不然张梦活不了,我已经对不起你了,我想一死弥补你”。冉爸歇斯底里。 “她刚刚已经被我们的人解救了,真的!”,冉小克终于道出关键的这句。 冉爸哭的真厉害…… 冉小克和赵一辛终于把冉爸拉拽了上来,三个人瘫软在天台边缘,大口喘气…… “张梦怎么救的?”,冉爸第一个喘匀了问道。 “你忘了我刚才在纸上的一个方格子处画了一个圈?”,冉小克边喘边说。 “你以为你是1979年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经历了生死,冉爸反倒轻松起来。 “不是的,我根据掌握的线索判断圈定了张梦的范围”,冉小克补充道。 “是的,叔叔,师傅一画好,我就悄悄报告了局领导,请安排特警队用无人机侦查,重点是与张梦现场视频背景相同图案的窗帘,我把图片截给了特警队。特警支队火速赶到了划定区域,并启用无人机,在那片区域房子的窗户外侦查,终于还是发现了跟视频背景窗帘一模一样图案的窗帘。刚刚我这儿对讲机得到回复,已经找到了,张梦得救了。” “那就好,那就好......”,冉爸躺在天台上,眼睛望着天空,心想真是戏剧色彩,刚刚还望着无底的深渊,现在又望着无底的天空,到底哪个是悬挂的,是天空还是深渊?人是倒挂在大地上的吗?冉爸的思想已经飘扬...... “师傅,你怎么判断张梦就在那个小区的?”,赵一辛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次是四仰八叉,此时他正仰躺在天台上。 冉小克没有接话,手指指了指大脑,朝赵一辛微微一笑。 赵一辛也微微一笑,没有追问,佩服之情更是油然而生。 “爸,你的事儿你怎么说?”,冉小克回归正题。 “爸清楚,依法办,其实我一直想自首,只不过想等到你结婚后再去”,冉爸早有准备的答道,“也好,今天做一个了解,给自己一个交代,我只有一个要求”。 “您说”,冉小克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养育了自己,陌生的是他的过去。 “我想你亲自给我戴上手铐”,冉爸坦然的说道。 冉小克沉默片刻,内心破涛汹涌。他该不该亲手给父亲戴上手铐?说得好听是大义灭亲,说得难听是六亲不认,怎么跟母亲交代?如果不是自己是刑警,张梦不会被牵扯进来;如果张梦不被牵扯进来,父亲也不会被要挟到天际塔,也不会暴露过往的不堪。归根到底,都怪自己当了刑警,突然他觉得好像别人都没有错,错的反而是自己。 冉爸看出了他的犹豫和不决。 “儿子,你在爸爸眼里是最优秀的,你是个好警察,是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不用担心我,我做过的事情就应该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这是命,也是轮回,也是归宿,你能够亲自拷上我,我很高兴,你大可不必难受”。 冉小克在挣扎,他也知道,就算自己不亲手抓父亲,迟早别人也会秉公办事,将他缉拿。他也知道父亲的用心良苦,如果被别人缉拿,冉小克注定被订上嫌疑人儿子的身份,在警察队伍里肯定是抬不起头了,前途命运姑且不论,就日子都难以混走,父亲让他亲手抓住,就是想给他一个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形象,是撇清与他关系的最好的方法。 越是想得清楚,越是心中难受。 这个时候,看着眼里的赵一辛从腰间掏出了手铐,慢慢地、轻轻地递到冉小克面前。 冉小克并没有马上接过手铐。 赵一辛没有说一句话,但递过去的手铐也并没有收回,停在那里,正个天际塔天台的空气凝固的感觉,尽管风吹着,能够吹起冉小克飘逸的头发,却撩动不了心中的门帘。 他在抉择,艰难的抉择。 “爸,我只想再问你三个问题”,冉小克头绪清醒过来。 “好,我一定实话实说”,冉爸答道。 “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去做那种事儿?是个人都知道,那明明是犯罪!”,冉小克很是痛心,他想不通。 “因为生活所迫,那几年真的是很艰难”,冉爸无奈又直率的说道。 “好,第二个问题,给我们通电话男子的养母和妹妹在哪儿?”,冉小克希望能够还有机会挽回伤害。 “他的养母在运往目的地的途中高烧不退,又不敢带她去医院,在车上病死了,找了个路边的小山坡埋了,在走329国道出城后的泥板坡垭口附近的一课笔直的杉树下,不知道那颗杉树被砍了没有,那片就只有一棵杉树。有机会的话,帮我去上一炷香。原本是想把他的妹妹卖给一家人,结果对方反悔了,说只要男孩。就把他放在隔壁开河市孤儿院门口,敲了门就躲起来了,我们是见着门开了,她被牵进去后我们才离开的,不过后面再没有去打听过。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第三个问题,我怎么跟妈交代这个事?”,冉小克担心他的母亲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如实的说!”冉爸出奇的坦然。 冉爸接着说道:“罪与过,谁人能够超然世外孑然一生?有些人执念于罪过之辩,而不是信从克罪改过。反而颠倒了是非曲直,扭曲了价值观念”。 冉小克都听在了心里。。 他终于接过赵一辛递着的手铐,冉爸主动伸出双手,冉小克将冰冷的手铐拷在了父亲的手上,但他触碰到了父亲双手的温度。 第二十一章 冉爸被拷 冉小克将冉爸拷上,想起黑衣男子,掏出手机,才发现对方号码是四个0000,明显是经过改号软件虚拟出来的号码,回拨过去肯定是空号,他立刻拨打之前接通的号码,果不其然,空号。 冉小克立即又拨通小王姑娘的电话,“怎么样,远程操作搞定视频监控了吗?”,这么关键的时刻,冉小克怎么可能忘记小王姑娘这个奇兵呢? “so easy啊,本姑娘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小王姑娘乐呵呵的炫耀道,“放心吧,你给我邮箱里面的视频监控现在是在重复播放我录下视频,他肯定不知道人质已经被解救了”。 冉小克注意到小王姑娘刚刚提到张梦时用的是“人质”一词,而不是名字“张梦”,他能感觉到小王姑娘是出于公心在帮他,而不是想去解救一个自己的情敌。 冉小克也清楚,特警队在解救张梦时并没有在房间发现黑衣男子,而黑衣男子在哪儿呢?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 “他会不会是在能够看见天际塔天台的地方,但是天际塔天台已经是城市最高点”,赵一辛冒了点傻气。 “他可以凭借黑客技术黑进天际塔天台的视频监控,一样可以观察得清清楚楚”,冉小克转念一想。 “确实是”,赵一辛道。 说罢,三人乘坐快速电梯下到地面,驱车回到刑侦暑,冉小克亲自把冉爸交给了早在到门厅处等候的副署长和几个其他探组的刑警。 副署长很是兴奋的问冉小克:“小冉,不错,成功解救了人质,大家都很好奇你是怎么判断出张梦被绑架的范围的?说来大家学习学习”。 “是”,领导问道,冉小克当然是如实汇报。 “第一,昨天7点35分后几分钟我们跟对方视频的时候,隐隐约约的听见了火车经过的声音,我们城市有两条铁路线,一条从东北往西南,一条从东往西,我们查询了7点00分至8点00的火车列次,只有一趟G265N次列次在这个时间段经过从东北往西南的这条铁路线。由此,我们确定了张梦被绑架关押的地点肯定是在东北往西南铁路沿线附近”,冉小克口干舌燥,接过赵一辛递过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接着讲”,副署长点点头。 “第二,如果单纯是知道在这条铁路沿线还远远不足于在很短的时间内掌握具体的地点,幸运的是,今天早上视频的时候,老天开眼,我看见了旭日正从窗帘正中间照透过来,我记下了是时间点A,又记下了旭日从窗帘消失的时间点B。众所周知,地球自转产生昼夜,两个时间点的时间差,结合地球自转速度465米每秒,由此计算出这个时间差之间地球自转的夹角,再代入太阳和地球的半径,很简单就能计算出地球球心和太阳球心连线与地球表面交汇的点,这个点就是张梦被关押的房子所在!”,冉小克一口气说完计算过程。 “可以啊,一边谈判一边还能计算”,副署长表扬道。 “报告领导,这个得感谢小王姑娘,是她在幕后帮我进行的计算,当时我在现场只能把草图画出来请一辛发给了小王姑娘”,冉小克提到了小王姑娘,当然也是实事求是的把各自的功劳和苦劳都如实汇报。 “就算你确定了小区,也不太好在短时间内确定是几栋几单元几楼几号吧?”,另外一个探长刘瑞昕问道。 “是的,这得感谢窗帘,有牡丹花图案的窗帘特征很明显,特警队根据这个特征用无人机可以很快的锁定具体的楼栋、单元和楼层,以及房号”,冉小克解释道。 在场的刑警们都纷纷点头,表示他的解释确实合情合理,都上去表示祝贺,拍拍冉小克的肩膀,以示支持鼓励。 “不过,冉小克,人质是救下来了,不要忘记了局长的军令状”,副署长提醒道。 “是,保证完成任务”,冉小克依然坚定。 就好像在大山里向着东方走,以为翻过眼前这个山头就是大海,殊不知一山头背后是另一座山头。 副署长把目光投向冉爸,冉爸看见儿子被领导和同事肯定,尽管戴着手铐,但心里是美滋滋的,表情是高兴的。 根据回避原则,冉小克不能参与他父亲的审问工作。 但是黑衣男子的事情并没有完结,杀货车司机和绑架的案子是可以查的。 副署长对冉小克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对你爸的事儿有什么需要说的吗?” “没有,依法侦办,这也是我爸的想法”,冉小克斩钉截铁,冉爸在旁边也点点头认同。 副署长看看冉爸又看看冉小克,几秒钟没有说话,高兴的是冉小克表现出来的成熟和刚正不阿。其他同事也发自内心的敬佩,业务上的羡慕嫉妒恨姑且不说,单就说人品人格魅力来说,还是很佩服的。 副署长让其他刑警把冉爸从冉小克面前带进刑侦署办案区。 冉小克望着他父亲进入办案区铁门时留下的背影,五味杂陈。不过,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见到张梦。由于近两天没有进食进水,张梦身体出现了虚脱的症状,目前正在第三人民医院接受诊治。 冉小克不能过问父亲的案子,在刑侦署也是心急火燎,喊上赵一辛,两人直奔第三人民医院而去。 第三人民医院的A区5楼34床,张梦躺在床上半睡眠状态,冉小克悄摸摸的透过门上的小窗看见久别的张梦,昔日的恋人,心中五味陈杂,不知是喜是悲。 喜的是,又见到张梦了;悲的是,他不想体会再次离别的痛苦。 病床旁边,张梦的父母已经陪伴在侧。张梦的母亲坐在床边,手握着张梦的瘦,一刻也不能再分开的感觉。张梦的父亲站在床头轻轻的理顺着张梦凌乱的头发。 关于冉小克和张梦的恋情,张梦的父母是清楚的,他们当初并不同意张梦跟冉小克一起留在山都市。一方面,他们舍不得张梦支身一人远在他乡;另一方面,他们虽然喜欢冉小克这个孩子,觉得他心底善良,对人真诚,但是他们并不看好冉小克的警察的职业,觉得太危险太忙,自己的女儿跟着他不会幸福,搞不好还要守寡。所以他们是反对的,要求张梦回到了家乡工作。 冉小克不知道进入病房后该怎么面对张梦的父母,是因为他冉小克,张梦才被牵连的,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因为他冉小克的职业,张梦才被牵连的。 而这正是张梦父母当初反对他们在一起的原因。 但是,冉小克还是硬着头皮轻松的推门进入,张梦的父母听见动静都抬起头来把目光投向门口。他们看见了冉小克。。 冉小克并没有胆怯,而是继续轻手轻脚的走到张梦父母面前,向他们深深的鞠了一躬。 第二十二章 见到她 张梦母亲站起来,右手手指指向门口,眼睛直瞪瞪的盯着冉小克。张梦爸爸既没有对冉小克凶,又没有劝老婆。 冉小克知道他们恨自己,现在还在气头上,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此刻言胜于无吧,冉小克心想,来一趟至少表达了心意,有什么话以后找机会再说。 想到这儿,冉小克抬起身,转身准备往门口走去。 就在这个当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克,是你吗?” 张梦父母一听见女儿醒了,都俯下身子关注着她的状况。 冉小克急忙转过身,快步走到张梦床前,“你受委屈了,对不起”,冉小克表示抱歉。 “不要说对不起,我却感谢这次能让我们再相见,也许你就是命运的安排”,张梦声音比较小,还是比较虚弱。 冉小克没有想到张梦会这么说,张梦的父母也被惊住了,他们没有想到女儿还对冉小克念念不忘。 冉小克向前又挪了一步,轻松的抓起张梦的左手,眼中泪珠闪烁,除了对不起,不知道说什么合适,或者是当着张梦父母的面,他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张梦父亲倒是心明眼亮,拉了拉张梦母亲的衣服,“拉我干什么?”,张梦母亲转过来看着张梦父亲,一幅明显不解风情的模样,或者说是不想给冉小克单独接触张梦的机会,她也许担心张梦再次动心。 “让两个孩子说说话吧”,张梦父亲比较通融豁达,两个人叙叙旧,没有什么,就是普通朋友都有感情,更何况他们还是恋人。 张梦母亲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再反驳,不然太不给他老公面子。起身跟着老公走到门外。 “你身体怎么样?”,冉小克关心着张梦。 “输液后感觉好多了”,张梦微弱的眼光盯着冉小克看,看不够的样子。 两人自从大学毕业离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哪怕电话、短信、网络聊天工具等等,都没有任何联系。 “是我连累你了,对方是冲着我来的”,冉小克内疚道。 “没事,世事难料,我总认为,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张梦宽慰冉小克。 很久不见,好像有千言万语,却又感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两人不知道话题该怎么继续下去。 几秒钟的沉默…… “你工作还顺利吧?” “你工作还顺利吧?” 两人不约而同的打破沉默的气氛,说出了相同的话。 两人相视一笑,好像顷刻间回到了大学时代。 “我还好,每天就是工作,到处出现场,四处调查取证抓人”,冉小克简单的概况了下工作状况。 “没找女朋友吗?”,张梦突然转移了话题。 “哪有时间嘛,天天忙得跟条狗似的”,冉小克自嘲道,“你呢,肯定好多人追你!”,冉小克用的是肯定语句,而不是疑问句。 “有几个吧”,张梦也不遮掩,笑了起来。 冉小克不知道怎么接话,手心有点冒汗,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紧张,对于这个久经沙场的男子汉而言,可能也就只要儿女情长能够让他不知所措了...... 冉小克感觉到和张梦握着的手被捏个更紧了,他又看了张梦一眼,张梦的脸蛋红扑扑的。 “也许,我还是比较喜欢大城市的生活”,张梦说道,“其实我之前联系了两家律师事务所,对方都表示了签约的意向,只是我一直没有想好要不要再到山城来,也不知道父母同意不同意” “真的,那太好了”,冉小克喜出望外,“我举双手同意”。 张梦微微一笑,“关键是看父母啊,帮我把他们请进来”。 “好”,冉小克马上起身请张梦父母进来,“叔叔阿姨,张梦请您们进来” “爸爸,妈妈,这次我也算死里逃生了,很多事情看得更透了,以前你们怎么安排我都接受,有点时候委屈了自己的感受,现在,我想自己做一次决定”,张梦说道。 “孩子,你说”,张梦母亲听见“死里逃生”四个字泪珠禁不住的掉了下来。 “这次我能够重生,真的要感谢小克,没有他,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渡过这一劫,我决定了,我要重新开始我的生活,跟随心的方向”,张梦说道,“我要去山都市工作”。 尽管张梦说的是去山都市工作,但是父母都清楚,她去山都市的真正目的是跟冉小克重新开始。 张梦父母对视一眼,母亲说道:“我和你爸爸都是开明的人,当初不同意你们好,要你回老家,是怕你一个人在外面受苦,不过你回来的不开心我们也看在眼里,很是心疼,既然你决定了,我和你爸支持你的选择”。 张梦高兴起来,眼睛里的泪花已经模糊了双眼。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劫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如果没有这一劫,张梦可能下不了决心,父母也不可能同意她的想法。 他们都明白了,活着的时候就应该高高兴兴过好每一天。 正所谓今朝欢乐便无愁。 冉小克当然更是高兴,朝思暮想的张梦又回到身边,他暗自决心一定要好好对她,不可以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医生说了,今天输完液我就可以出院了,我先回老家一趟收拾东西,然后再跟律师事务所联系好上班事宜,过几天就可以过来了”,张梦忍不住跟冉小克说起后面的安排。 “好啊,我等你电话,到时候我来车站接你”,冉小克已经迫不及待了。 “绑架我的人抓到了吗?”,张梦问起案子上的事情。 “暂时还没有,只要你安全了,其他的事情都好说,不过我一定会亲手抓住他的”,冉小克信心满满的说道。 “那好吧,你先去忙你的,我这儿没什么大碍,过几天我再联系你,来车站接我”,张梦气色好多了,笑起来很美。 “好,那我先走了”,他朝张梦点点头,朝叔叔阿姨鞠躬感谢,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和赵一辛往之前关押张梦的小区驱车而去。他们想看看能不能发现更多的线索。。 三天的军令状所剩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二十三章 医院查线索 一路上,赵一辛非常兴奋。 “师傅,恭喜你哈,嫂子要回来了,不过以后不能请你出来泡吧了”。 “哈哈”,冉小克笑着,脸上洋溢着笑容。 “师傅,你可真神了,把嫂子被关的地方算得这么准”,赵一辛佩服道。 “全靠你和小王姑娘给力”,冉小克还是感谢道。 “你反应可真快,思路太清晰了,可以说出奇制胜啊,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赵一辛说道。 “确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但是我们不可掉以轻心,他还是很强的,智商高、行动力强”,冉小克道。 “不知道他说自己得了癌症是不是真的?”,赵一辛道。 “有很大的可能是真的,不然他不会让我带着我爸到天际塔,他完全可以自己动手,他一贯都是自己动手。根据二十世纪知名犯罪学大师马文·卫·塔夫的犯罪稳定说理论,犯罪者一旦形成相对固定的行为模式,如果不是出于特殊原因,一般是不会轻易改变行为方式”,冉小克道,“从这个角度说,我判断他患了癌症的可信度比较大”。 “他这次的目的没有达到”,赵一辛道。 “是啊,他本来是想让我爸去死,现在我把他送到了刑侦署,一方面是接受法律的惩处,另一方面,也是对他的保护”。冉小克分析道。 “他不可能打刑侦署的主意吧”,赵一辛低语道。 “刑侦署要经过大门、门庭、门禁三道门,没那么容易”,冉小克说道。 赶到关押张梦的小区时是下午14时,立下军令状所剩的时间还有一天半,冉小克感觉到重任在肩, 门是开着的,现场勘查的同志还在屋里查找线索,提取物证。 “冉探,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明显布这个局的是个高手,不仅逻辑严丝合缝,就留痕迹都清理得非常干净”,现场勘查的同志说道。 “好的,谢谢!”,冉小克对同事都很有礼貌。 “师傅,现在怎么办?”,赵一辛思路有点混乱。 “当务之急是找到黑衣男子,尽管他在电话里面说了很多,我们也录音了,但这些都还不能作为定他罪的直接证据,他随时可以翻供”,冉小克告诉赵一辛。 “我们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赵一辛嘟嘟着。 “是啊,他叫什么名字?”,冉小克自言自语。 “何润富在哪儿?”,冉小克突然问赵一辛。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找到何润富,不就知道他养子的名字了,顺带就可以查出他的所有信息”。赵一辛恍然大悟。 这段时间,节奏太快,打战一样的,越是忙的时候,越是容易遗漏某个环节,而且是一些不起眼的环节,而这些不起眼的环节往往牵动着案件的走势。 “给小王姑娘打电话,请她查何润富”,冉小克吩咐赵一辛。 “是”,赵一辛立即联系小王姑娘,把师傅的要求交代清楚。 几分钟功夫,小王姑娘回过来电话。 “所有渠道都查了,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小王姑娘遗憾的说道。 “好吧,看来,黑衣男子料到了我们会通过何润富来查他,早就有所准备”,冉小克道。 ....... 接下来又该从哪儿入手呢?冉小克默默的想着...... 突然,他问赵一辛:“他电话里说得了什么病?” “急性....什么白血病”,赵一辛努力的回忆着。 “听下录音”,说着,冉小克掏出手机找到通话录音播放起来...... “.......急性髓细胞白血病......” “这是条线索,急性髓细胞白血病并不多见,在我们城市能够症疗这个病的医院只有山都医院了,重点查下28岁左右的患者,我想会有所收获”,冉小克梳理着思路。 “是啊,师傅你真是另辟蹊径啊,My admiration for you is like the endless rolling river, and also like the out of trol situation of the Yellow River”,赵一辛飚起了英语。 “什么意思?”,冉小克英语确实不好,听不懂。 “我对你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星爷电影的台词”,赵一辛解释道。 “这马屁拍得有点太长了吧”,冉小克笑着说。 “那就首尾字母,M.R,言简意赅吧”,赵一辛忙补充道。 “还行”,冉小克有点小乐。 两人前往山城医院,一路上放着粤语歌曲,军令状定下的时间在不停的流逝,多少人在等着看笑话。 冉小克和赵一辛边开车,边跟着大声的歌唱着《落花流水》: “流水很清楚惜花这个责任 真的身份不过送运 这趟旅行若算开心 亦是无负这一生......” 《落花流水》,单听这名字就感觉不太吉祥,更何况这个节骨眼上,有种要被打败得落花流水的暗示。不过两人大声放歌这首歌,大有苦中作乐的意味。 一会儿功夫,到了山都医院,询问前台得知医治急性髓细胞白血病这个病得到内科查询。 冉小克和赵一辛两人都年轻,身体很好,几乎就没到医院看过病,进了偌大的医院就像进了迷宫,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内科。 “看病的人真不少,像个大型商场”,赵一辛感叹,“商场可以免费逛,就没见过谁到医院不花点钱的”。 “你怎么不说医院救死扶伤,商场可能给你卖一堆没用的商品”,冉小克纠正道。 “医院也有收了费救不活人的”,赵一辛争辩道。。 “什么病都能治好,那就不是医院了,那是童话世界”,冉小克也不让理。 第二十四章 解围 边走边说,来到内科。走廊两侧坐满了人,屏幕上的排号显示器也是密密麻麻的名字。 两人来到内科前台,掏出警官证亮明身份,对值班的前台护士表明来意,说破案需要查询近期28岁左右的急性髓细胞白血病患者信息。 值班的前台护士可能是实习生,那儿见过警官查案,不知所措,不知道能不能协助查询,说稍等,需要请示下带班护士长,接着就给护士长打电话,说明了情况,护士长不知道从哪儿就冒了出来,出现在前台。 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女子,长相清秀,衣着干净整洁,发型时尚。赵一辛盯着护士长看。 护士长瞥了赵一辛一眼,对冉小克二人说道:“请问你们的手续带了吗?” 护士长这么一问还把冉小克二人问懵了,确实除了警官证还需要其他案件手续,不然别人不配合是合理合法的,但是两人时间紧迫,就忘了这一茬。 “不好意思,我们查这个案子很着急,忘了带查询手续了,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冉小克解释道。 “对不起,我们是公立医院,查询病人的程序都要有依据,请理解”,护士长说得头头是道。 “你们怎么回事?我等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轮到我?”,突然一个粗鲁的声音从旁边朝护士长走过来的一个中年男子传来,坐在椅子上低头看手机的人们都抬起头把目光投了过来。 “请稍等下,您是多少号?”,护士长很冷静的问道。 “239”,中年男子声音很大。 “我帮您看一下,您前面还有6位,预计还需要等待半个小时”,护士长说道。 “还有半个小时?我从上午9点等到现在,中饭都没有吃,还让我等半个小时!不行,必须马上给我安排,不然谁也别想看”,中年男子很是气愤,手舞足蹈,手指着护士长,唾沫星子直冒。 冉小克和赵一辛在旁边并不好说什么,毕竟中年男子只是在表达不满,并没有什么违法行为。 护士长久经沙场,处乱不惊,耐心的做着解释工作,旁边的小护士早已经被中年男子的阵仗吓得腿软。 中年男子哪儿那么好对付,态度越来越粗鲁,声音越来越大,唾沫星子飞到了墙上,幸好护士长戴着口罩,原来护士们戴口罩是有道理的,赵一辛心想。 说着说着,突然中年男子情绪突然激动,猛地上前推了护士长右肩一下,护士长瘦弱的身体怎么经得住中年男子这一推,整个人被推后几步,差点跌倒。 中年男子争执的过程中,冉小克虽然没有说话,但一直都关注着中年男子的一举一动,眼看着中年男子推了护士长一下后,扬起右手准备打护士长的耳光,说时迟那时快,冉小克伸出左手抓住中年男子的右手腕,往下一带,折腕后再往中年男子肋部一送。 “啊.......啊......松手松手”,刚刚还气势如虹的中年男子鬼哭狼嚎起来,狼狈不堪。 正好几个医院保安闻讯赶来,看见护士长靠墙揉着肩膀,一个男子抓着另一个男子的右手,不问青红皂白准备把手中的橡胶警棍朝冉小克打去,幸好护士长大喊一声:“他是帮我的”,赵一辛也上前劝住:“自己人,自己去人”。 保安们才收住手,转而把中年男子反剪双手押了起来。 “把他带到保卫科去,给110打电话”,保安队长吩咐手下兄弟,几人前前后后把中年男子押走。 内科有恢复了正常秩序。 冉小克转动手腕,很久没有用擒拿手了,活动放松下。 护士长见冉小克拔刀相助,很是感激:“谢谢你!这种事情我们经常遇到,不讲道理的人太多了”。 “是啊”,冉小克同意护士长的说法,“你没事吧!” 护士长脸一阵红,不知道是因为冉小克说的“是啊”包括不给他们查询病历的不讲道理,还是关心她有没有受伤。 冉小克见事态平息,护士长坚持原则不给查询,又刚刚受了委屈,不想再过多纠缠,转身准备离去。 “唉,等等”,护士长说道,“你们要查的是什么人?” 赵一辛见形势转变,趁热打铁迅速把想要查询的病人情况介绍了一遍,护士长听得认真,随即亲自敲打着键盘,在电脑系统里面查询起来。 很快电脑系统就显示出来了查询结果,半年来28岁的患者有5个,分部是赵霄、谭万里、王树平、贺原生、李俊林。只有名字、身份证号码、出生年月、家庭住址、电话号码、血型、工作单位等等,没有照片。 “师傅,5个人,是哪个啊?”,赵一辛摸摸头,觉得没有办法从这些人中找到寻找的人。 冉小克盯着屏幕,手指向了“贺原生”。 “为什么?”赵一辛不解道。 “黑窗效益听说过吗?”,冉小克问。 “只听说过破窗效益”,赵一辛摇摇头,不知师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些有经验的车主贴车窗玻璃膜,会刻意选择浅颜色的车窗膜,而不是深颜色的车窗膜,更不用不透明的有色纸或隔热纸,这不只是出于美观和驾车时的安全考虑,还是出于停车时的安全考虑。很多盗贼不盗车,只偷车里面放着的值钱的东西。贴浅颜色的车窗膜,使人对车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只要养成不在车里放贵重物品的习惯,就不会让盗贼见财起意:而贴深颜色或不透明的车窗膜,使人不易窥见车里有没有贵重物品,盗贼为了看个究竟,往往打破车窗,导致车主蒙受不必要的损失,这就是犯罪学上的黑窗效应”,冉小克道。 “这个黑窗效益跟他们5个人有什么关系?” “你看这5个人谁的信息最完整?”,冉小克提示道。 “贺原生的最完整,其他人的不是没填工作单位、就是没填家庭住址、或者没填血型”,赵一辛道。 “你能得出什么结论?”,冉小克循循善诱。 “贺原生的信息最完整,实际上是在掩饰自己,为了给别人留下一个可信的印象”,赵一辛道。 “哈哈,孺子可教”,冉小克高兴的点点头,“另外,从他的名字上,你没有发现什么蹊跷吗?” “贺......原......生......”,赵一辛嘟嘟道,“贺同何谐音,加上当地口语,贺和何发音一样。我想何润福也不想别人听见自己叫儿子的时候是喊张原生或者李原生吧,别人会有其他想法的。再说原生二字?他在原石化工厂被收养,相当于在原石化工厂再生!”,赵一辛眼前一亮,好像破解了天大的秘密,眼睛望着冉小克,等待师傅的肯定。 “哈哈哈,进步很大啊”,看着自己打徒弟进步明显,冉小克高兴道,“潜力无限!” “这个贺原生的病情怎么样呢?”冉小克问护士长。 “这个人我有印象,他来过两次,都穿深色的上衣夹克,戴顶帽子”,护士长回忆着,“他的病情还是很严重的,上次来是一个月前了吧,当时医生说他非常严重,一定要他住院治疗,他死活不同意,自己就走了。他这种情况不得到有效治疗的话,可能时日不多了”。 “跟我们掌握的情况基本吻合”,冉小克基本上可能肯定贺原生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赵一辛赶紧在笔记本上记下贺原生的所有信息。 “联系小王姑娘,请她查询贺原生的档案资料,对比他的照片跟视频通话录像里的照片,看是否为同一人”,冉小克吩咐赵一辛。 “欧啦”,案件取得进展,赵一辛也跟着轻松起来。 赵一辛联系的空档,冉小克跟护士长告辞,感谢她通融支持,护士长也很客气的感谢冉小克刚刚出手相助,说之前不给查询也是出于医院规定,请理解。冉小克当然理解,也表示很欣赏护士长坚持原则,秉公办事,也感谢她最后通融。 告辞后,冉小克和赵一辛离去,穿过人满为患的内科走廊,冉小克心想,世界发生的事情就是这样,没有人能够预料到自己会生什么病,会发生什么意外,为人处世也要与人为善,世界虽然有规则有秩序有既定的程序,但是执行者终归是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爱恨情仇,就有喜欢或者讨厌,给别人一个好的印象,可能不能办的事情也可能办成,这就是一种能力,运气好的人不是天生运气好,一定是有原因的。 就比如说刚刚护士长不给冉小克查询档案,要是冉小克跟她闹起来,大家都不愉快,护士长下不来台,任凭你怎么说她也不会支持你,毕竟她公事公办,在理,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理亏。就算回头冉小克带上案子手续来了,护士长再没有理由拒绝,那她是不是可以找理由说有病人需要急救,让冉小克白白等着。这都是可能的,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是秉公办案,但很多环节也需要求人支持,别人可不一定都像你一样清正廉洁,有些人难得手里有点权力,哪怕是像芝麻豆大小的权力,那也要运用得飞起来。。 冉小克深谙其中的道理,如何有效高效的与人打交道,这也是优秀刑警必须具备的素质。 第二十五章 确定 小王姑娘电话回复到赵一辛手机上,“贺原生的现住址是光华路389号5栋3单1802号,煤电气都是正常使用中,他很可能就住这儿”。 “好,我马上跟师傅报告”,赵一辛回答得也很干脆。 赵一辛随即把情况很师傅报告,冉小克点点头,“贺原生是高智商的人,他很有可能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赵一辛表示赞同。 “我们去这儿”,冉小克指出侦查方向。 赵一辛抓起车内的原型警灯,左手伸出驾驶窗,将警灯吸扣在车顶上,红与蓝闪烁,两人驱车径直往光华路389号绝尘而去。 一会儿功夫,两人来到小区,刚把车停下,小王姑娘的电话打过来了,“冉神探,我一个同学在山都市最大的外卖服务商数据支撑部工作,我请他帮忙查了贺原生电话最近的订单情况”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冉小克按下免提调侃道。 “这不重要”,小王姑娘道,“重要的是,他刚刚订了一份热卤叉烧,留的地址正是光华路389号5栋3单1802号” “太好了”,旁边的赵一辛也听见了,“我们可以扮演外卖小哥,给他送道菜,名字就叫最后的晚餐”。 “可以”,冉小克同意赵一辛的想法,“菜名不错,挺应景儿!” “怎么感谢我?”,电话那头小王姑娘还没有挂,打趣冉小克。 “我把一辛许配给你,让他当牛做马报答你”,冉小克把皮球踢给了赵一辛。 赵一辛哪能说什么,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只好在旁边傻笑。 “你就敷衍我吧”,小王姑娘不高兴了,难得她一片真心。 “回头再说啊,信号不好了,先挂了啊”,冉小克假装信号不好听不清楚,按了挂断键。 两人在5栋3单楼下等着外卖员前来。5分钟过去了,一个穿着紫色冲锋衣工作服,衣服上写有“嘀嗒配送”字样的小伙子骑着电动车出现在单元楼下。 赵一辛趁外卖小哥低头停车的功夫走了前去,外卖小哥停好车抬起头,发现身边突然出现个人,吓了一跳。 “你取外卖?”,外卖小哥随便问了一句缓解刚才的尴尬。 “对,贺原生”,赵一辛冒充别人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稍等”,快递小哥在后备箱里翻找起来,“给”,把一份塑料袋装着的外卖递给赵一辛。 也许是业务太多了,加上一般不会有人冒充别人取外卖,价值又不昂贵,外卖小哥往往也就没有多么谨慎,只要能报的出来名字或者电话,他们基本上也就把东西给对方了。而赵一辛正是利用了这个心理。 “谢谢啊”,赵一辛假装感谢道。 提着骗来的外卖,冉小克和赵一辛往电梯间走去,准备上1802号。 电梯里,赵一辛说:“师傅,你闻,热卤叉烧还挺香的,要不要来一块?” “吃吃吃,自己看看才来刑侦暑几个月都多胖了?”说起吃,冉小克就不太感冒。 “叮”,电梯们打开,两人来到18楼,老套路,冉小克敲门,赵一辛在旁边。 “咚咚咚”,冉小克轻轻的敲了几下门,轻松的敲门是麻痹屋里的人,从心理学上讲,屋里的人会没有压迫感,产生疑心的可能性要小的多。 “哪位?”,屋里果然有人。 “您的外卖到了”,赵一辛扮演着外卖角色,故意把声音显得浑浊一点,一种在外讨生活辛苦的既听感很明显。 十来秒钟,门响了,有人从里面开门,动作很顺畅,没有犹豫的感觉。 冉小克和赵一辛的表演是成功的。简单的对话,简单的敲门动作,全都是学问。 门开了,冉小克猛的把门往里推去,赵一辛抢前一步,冉小克跟着也快不进去,没有等屋里的人反应过来,赵一辛已经把对方的右手折在背后,将他死死的按在墙上,冉小克已经掏出手铐,将对方双手在背后拷上。 屋内的男子被冉小克和赵一辛按着脸贴在墙上,手被反铐,冉小克一把将男子往客厅中间带去,把他往沙发上一推,男子重重的摔在沙发上,这时候冉小克和赵一辛才看清楚了男子的脸。 不错,他就是在酒吧、视频中见到的那个模样,尽管之前见到的都是戴着帽子挡住了眼睛,但是他的下巴和嘴巴是一个样子的,冉小克的眼神很好,很容易就判断出这个男子和之前的黑衣男子就是同一个人。 “叫什么名字?”,赵一辛问道。 “哈哈哈”,男子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哈哈哈大笑起来。 赵一辛掌控不住局面。 敌我交锋,最重要的就是在气势上要压倒对方,赵一辛在气质这块的拿捏上还差一点不可言状的东西,而这种东西是无形的,是要在长期的实践中磨砺出来的。而冉小克正好具备这样的气质,这也正是他能够当出类拔萃的原因。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在男子脸上。 男子愣住了,赵一辛也愣住了,都没有想到冉小克会动手打耳光。 不过赵一辛马上低下身子系鞋带,这一反应也还算快,跟师傅冉小克跑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师傅动手打人,他这一低身系鞋带是想表明自己说明都没有看到。他知道师傅敢当着他的面动手打人,就是相信自己绝不会出卖自己,赵一辛这一举动算是对师傅的一个回复。 尽管这一回复没有一句话出现,但效果比说什么都强。 “贺原生,这一巴掌是我替张梦打的”,冉小克平常的语气说道。之所以没有吼叫,没有提高声调,那都是在表示:你贺原生在我面前并不算个狠角色,收拾你,根本不是一件费劲的事儿。 冉小克知道动手打人是违反纪律的,而且用力不小,并不是象征性的教训下。冉小克跟贺原生打了好几次交道,很清楚这个贺原生相当高傲,如果不第一时间退去他的神光,只怕后面的工作很难继续推进。第一个时间打他一个耳光,不按套路出牌,让贺原生不知道冉小克后面还有什么狠招,这种节奏和强度的把握,还有这种若与若无的神秘度的控制,不得不说是一门学问。。 屋内男子并没有反驳冉小克叫他贺原生,算是默认了,也许对于一个就将就木的患者而言,根本没有什么在意的了...... 第二十六章 交锋 屋内男子默认自己就是贺原生,苦笑了一下,让冉小克和赵一辛莫名其妙。他们见过的被抓的人,一半毫无表情毫无反应,一半后悔不止懊恼不停,真正被抓后还能笑出来的,冉小克都是第一次见到,更别说赵一辛了。 关于被冉小克打了他一个耳光,他也是没有反应,这也出乎冉小克的意料。按理说,应该是两种反应,一种要么是跳起脚来大喊大叫说要投诉,要举报他打人,要么就是另外一种瞬间乖巧彻底服从。 贺原生什么反应都没有,分析下来,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自己罪恶深重,被打一个耳光根本算不了什么,不用计较;第二,自己也认为该打。显然,这两种因素都有,冉小克是看准了的,毕竟,动手打人是不对的,他还是清楚的,如果对方举报反映,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没法交代的。 “我们为什么找你,不用我多说了吧?”,冉小克问道。 “至于你们为什么来抓我吗,今天早上的电话里我都说得很清楚了”,贺原生道,“但是那都是我编的故事,哈哈哈”,贺原生突然来着一出,好在冉小克多少还是有点心理准备。 “都录音了,还有证人,我父亲就是人证”,冉小克道。 “他什么都证明不了”。 “至少能够证明你编的故事关于他的部分是真实的,他已经完全坦白了”。 “就算故事是事实,也没有人能证明货车司机和老杜是我杀的,哈哈哈......” “老杜交通事故现场的视频监控有你出现的视频录像,不要以为你晚出现半个小时,我们就会忽略你” “哈哈哈,不出意外的话,是一个穿黑色上衣,戴一顶蓝色帽子的男子出现在监控里面吧,你怎么能说是我呢” 冉小克一惊,他没有想到贺原生反侦查意识这么强,证据意识也这么强,不错,如果没有其他更直接的证据,只能说一个穿黑色上衣,戴蓝色帽子的男子出现在现场,并不能与贺原生画上等号! 赵一辛这种场合更是不知所措,只能在一旁看着师傅怎么审问贺原生,这种攻防对战需要严密的逻辑思维能力和很好的口头表达能力,一个细小的失误不仅不能突破案件,反倒可能给对方提供一些对方想掌握而不掌握的信息,可能让对方的防线更加牢固。或者说,没有严密的逻辑思维能力,就算对方当时承认了一些事实,如果漏洞百出,对方随时可能翻工反悔,不能做成铁案。所以,冉小克暂时没有让赵一辛审问嫌疑人,他还需要多观察多学习。 “你在酒吧给我的纸条逃得出笔迹鉴定吗?”,冉小克转换了个角度,加强了火力。 贺原生也是一惊,确实,他当时忽略了笔迹这个问题,警方很有可能做纸条的笔迹鉴定,证明纸条是出自贺原生之手,不过,他确实是高智商,马上就想到了破解办法。 “谁能证明纸条是我给你的?”,贺原生也亮出了盾牌,毫不退让,“我承认我那天是出现在了酒吧,但是我没有写过什么纸条,也没有给过谁纸条”。 是啊,就算笔迹鉴定能证明那种纸条确实是贺原生所写,但是谁能证明是贺原生交给冉小克的呢? 唯一的证人只有酒吧的服务员!但是,凭常识想想,不难得出结论:一个酒吧的服务员每天见上百的各式各样的人,加上酒吧灯光昏暗,他如何能够指认递纸条的人就是贺原生?就算他指认,可信度又有多高?? 冉小克再次告诉自己,不可小觑眼前的对手....... 第27章 智障女孩插曲 与贺原生激烈交锋一阵,冉小克点燃一根烟,慢慢的吐着烟圈,他暂停审问,并不是失败或者退缩,而是调整节奏,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冉小克可以自由的点一根烟,而贺原生连喝一口水都无法自己完成,这其实是一种心理暗示,给对方传递一种信息:不管你怎么狡辩,你的身份就是犯罪嫌疑人,你在我的手上,我有大把的时间收拾你,而且是想什么时候收拾你就什么时候收拾你,想用什么方法收拾你就用什么方法收拾你,你所以的抵抗都是徒劳。而且传递一种信息,在冉小克吞云吐雾的时刻,他的大脑在放松,而你贺原生只能紧绷着神经,但所有人都知道,神经就像橡皮筋,一直紧绷着是会断的,这只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根香烟的停顿,其实是甲乙双方的心理博弈。 而冉小克深谙此道,可以说是无师自通,这也许就是天赋,破案也是需要天赋的。 同样的话在不同的警察嘴里问出来,效果常常完全不同,什么语气、多高的音调、要不要停顿、是否假装咳嗽两声、是娓娓道来还是咄咄逼人,这些都是赵一辛还没有掌握的知识点,而这些知识点是不可能在书本上找到的,如果没有遇到好的老师,有些警察一辈子可能都领悟不到其中的奥妙,而这也是这份职业的趣味、刺激和成就感的重要来源之一。 从这个角度来说,赵一辛是幸运的,这也要感谢他爸的良苦用心。 ...... 冉小克审讯的本领是公认的,往往能够一针见血、一击致命,让几分钟前还咬牙切齿对抗的嫌疑人痛哭流涕,好几个案子都验证了这一点。他不搞疲劳审讯,他认为那不是本事。 举一个案子为例。 那是一个强奸案,案子很简单。一个智障不明显的20岁女孩,打了一份工替商品房开发商发传单,开发商可能给她的工资低于其他人,也同意她来发传单。 负责散发传单的小组长带着她把客户群体瞄准了高档小区,一次小组长姐姐带着女孩尾随业主窜进了一个高档富人小区散发传单,按照小区的管理规定,是不允许外来人员随便进入小区进行推销的。 小区物管发现后通知保安部门进行处理。保安队长带人在小区里找这两人,小组长姐姐等人见势仓皇从后门跑掉,而这个女孩反应没那么快,被抓个现行,并被带到物管办公室的保卫室,保安队长非常严厉的训斥了女孩,女孩一直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话。 保安队长发现了女孩智商好像有点问题,就找了个由头支走了其他保安。 保安室只有保安队长和女孩两人,保安队长威胁女孩说,要她负责打扫一处地下室夹层的卫生,不然她们没有登记进入小区是违法的,要报告派出所,至少要关她十天。女孩被吓得直哆嗦,就点头同意了打扫地下室夹层的卫生。。 保安队长窃喜,假模假样的拿了扫把带着女孩七绕八绕避开了监控和其他工作人员,来到了地下室夹层,然后...... 第二十八章 案审 东窗事发是当天晚上女孩回到公司集体宿舍后,跟她一起发传单又先跑掉的小组长姐姐和其他姐妹过来关心她,说物管为难她没有,她说没有为难她,只是肚子疼。一开始,小组长姐姐还以为是她没有吃饭,就跟她泡了个方便面,女孩狼吞虎咽的吃了方便面,还是喊肚子疼,自己边喊边毫无顾忌的脱下裤子看下面。小组长姐姐惊讶的发现女孩内裤上全是血,问她怎么回事,女孩根本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智力不够她表述事情的性质和经过...... 小组长姐姐当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因为女孩的经期是上一个星期,已经结束了,当时小组长姐姐还责怪女孩不把用过的卫生用品扔到卫生间的纸篓里,随手就扔在床边。小组长姐姐很有主见,长期在外打拼,当然懂得怎么照顾自己,也懂得怎么照顾身边的姐妹,只是今天的事情完全超越了她的想象。按照以前来说,在小区发传单,就算被抓了,最多由物业罚款50元或者留在物管那儿教育几个小时顶了天了,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次为什么发生了不一样的故事,因为女孩吃了亏也说不清楚,正是这一点让保安队长心中的欲望燃烧。 回归正题,警方接报警后介入,女孩的**官确实是新的创伤性破裂,但是女孩的内裤上并没有提取到任何的男性体液,而女孩也根本无法说清楚发生事情的地方在哪儿,唔唔唔的说不清楚。 保安队长被传唤到了公安机关,矢口否认对女孩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一副打死不招的架势,他之所以信心十足,完全是因为她知道女孩的智商缺陷,他带着女孩在地下室东绕西绕,又穿过了几个备用发电机机房,女孩早已经迷失了方向,加上戴了安全套,没有在女孩体内留下任何证据,所以他坚信自己能够蒙混过关,只要自己不招,传唤时间一到,又没有证据,公安机关只能放人,心中的小算盘早就打好了。 具体承办这个案子的警察,真的是拿保安队长没有办法,怎么都撬不开保安队长的嘴,眼看着传唤羁押时间所剩不多,其他几个刑警都上阵帮忙,几个人围着保安队长七嘴八舌,各显神通,不得不说保安队长心理素质好,任凭你们怎么分析怎么推定,就是来个不承认。确实没有一个人取得进展。 冉小克看在眼里,心中盘算着,独自一人去了一趟案发小区,从保安室到地下室转了个遍,所有的线路了然于心,打着强光手电筒在几个备用发电机房和水泵房都转了几圈,没有很强的方位意识,怕是根本不可能一个人能轻易的转出来,而且胆子小的人估计早就被犄角旮旯的阴影吓得丢了魂,冉小克自信一身正气,走哪儿都不怕,也不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存在。。 从小区出来很快功夫,冉小克回到单位,羁押时间还剩不到半小时,加上审讯,作笔录,走审批程序,时间已经是非常紧了。这种情况下,冉小克当然是风驰电掣而去,风驰电掣而来,车开进单位,横停在门厅外,跳下车冲进门厅直奔办案区,刚进门厅就招呼办案区门外的协警把门打开,协警知道争分夺秒的情况,动作也是很快,麻溜的把门打开,冉小克连跑带跳进去了...... 第二十九章 半个小时过去了,保安队长并没有走出办案区,也就是说,关他的证据已经够了,只有一种可能:冉小克撬开了他的嘴。 事后,大家都纷纷对冉小克表示赞许,单位领导也在周例会和每日晨会上点名表扬冉小克,号召大家向他学习,要求大家在案审中多动脑子,改变威逼利诱的传统观念,要从证据线索的发现和收集上着手推动案审工作。 至于他如何让保安队长张嘴的,那就是通过实地调查分析,结合地下室房屋布局、以及备用发电机房黑黢黢墙角地上的遗漏的少量精斑,准确的推断了案发的时间、地点和经过。从而给了保安队长致命一击,连珠炮的发问,让保安队长根本无力招架无从抵抗,心理防线在最后的十分钟里崩溃。 一旦心态崩溃,连狡辩的谎言都不知从何说起,毕竟,撒谎也是一项技术活,更何况面对的是冉小克这种对工作极度负责的案侦高手。后面的笔录、走案件程序都是机械动作,没有什么难度,承办警察很快就办好了。 这只是冉小克众多精彩案例中的一个。 继续回到冉小克和贺原生的交锋。 冉小克沉思片刻,货车司机都分部被割了器官,老杜也被割了左耳,对于这种有喜好要留下受害者身体部分或者物件的嫌疑人,他弥补心理创伤的痕迹是很重的,通过让别人体会到痛来减轻自身的痛。 物理学上有个理论叫能量守恒定律。指的是能量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只能从一个物体传递给另一个物体,而且能量的形式也可以互相转换。很多人认为是很玄妙的学问,有时候甚至充满了神秘色彩,其实犯罪学绝对也是一门科学,有它自己的规律性。掌握了规律,就找到了破案的窍门。 冉小克知道贺原生家里一定藏有一些跟案件相关的东西,他让赵一辛看着贺原生,自己在屋子里搜寻起来。 整个房间都搜了一边,两室一厅一厨一厕,很基本的装修,除了简单的家具,就是一柜子的书,冉小克都大致翻看了,大多是些网络技术方面的书,没有什么摆件,只有一幅挂在客厅沙发背后墙上的42寸左右大小的油画。 平淡无奇的油画,冉小克扫了一眼,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真正引起冉小克注意这幅油画是他从厨房出来再次走到客厅环视还有什么遗漏地方的时候,目光又在油画上扫了一遍。。 他突然精神一紧!赵一辛也发现了师傅的异常,也跟随着把目光投向了沙发背后墙上,或者说是何原生头上的一幅油画。赵一辛仔细一看,也不由得长大了眼睛! 第三十章 异常 这幅油画有何特别? 显然是写意派画风,纵横翻转,涂抹晕染,笔触与肌理都富有浓浓的中国画色彩,讲究意而不讲究形。但是朦胧中,所画之物却是异常清楚。 浅灰色的基调,深灰勾勒处街道和商铺,乌黑的几笔画出路边行人,一辆蓝黑色的货车,背后是浅棕色的扬尘,货车由远及近的感觉呼之欲出,停在十字路口,而车旁站着几个翘首搭车的人,很明显,一男一女和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前方的路,一直延伸、延伸、延伸……延伸到没有尽头的尽头。往上看是黑色的天空,犹如油漆桶被人打翻似的,黑色从天空一直流淌到远处的山峰顶部。而在近处光秃秃的山丘上,只有一棵树歪长着,树冠下好像挂着几个东西,土黄土黄的颜色点缀着……仿佛是挂着几个人的样子…… 冉小克盯着油画出神了…… 这幅画不就是20年前贺原生养母和妹妹失踪时在原石化工厂的景象吗? 不用说,作者只有一人,那就是眼前的贺原生。 可以想象,这幅画面在他脑海里是多么的根深蒂固、刻骨铭心。他的人生由此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这幅画是现实的写照。那光秃秃的山丘上的歪脖子树上挂着的是什么? 是人? 冉小克心想,那不可能啊,就算原石化工厂现在凋落了,还是有人住的嘛,光秃秃的山上唯一的一棵树上挂着人,这样的事情怕早就是新闻了,不可能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会是什么? 冉小克把目光移向瘫躺在沙发的贺原生,身体的虚脱让他没有了刚才的锐气和傲气,胸口急促的起伏着。 “那是什么?”冉小克指着油画里树上挂着的东西问贺原生。 “那是我的想象”贺原生虚脱道,“或者说是我的全部梦想,我很庆幸,我的梦想基本上实现了,除了你的父亲,不过他也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挂着的是你从他们身上取下的器官?”冉小克明白了。 “也许是吧,也许是树上长的果实呢,冬天的时候,有些树上不是还挂着秋天的果实吗?”贺原生的话说的让人难以理解,又好像有所蕴意。“就算是,那又能怎样呢,有一次我路过厂子的时候,看见树上挂着些东西,就画下来了” “没关系,货车司机和老杜的案子先不说,你绑架张梦的案子,怎么说?我们在她的指甲里提取到了人体组织,当然,我们还没有机会跟你的DNA进行比对,还不知道是谁的,不过我相信,一定会有惊喜”,冉小克转变话题,直切主题,把话题抛给贺原生。 贺原生越发的虚脱起来,呼吸更急促了。 赵一辛有点慌了,他害怕贺原生身体出现什么意外,万一死了就麻烦了,就他们三个人,各种故事都可能被媒体编造出来,那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冉小克也意识到贺原生的身体异常,马上对赵一辛说,通知120。 第三十一章 120几分钟就赶到,冉小克和赵一辛配合医生将贺原生送上车,冉小克为防止贺原生装病趁机逃跑或者自伤自残等意外,冉小克也跳上救护车,跟在一起,赵一辛开着他们自己车跟在后面。 车上,冉小克问医生贺原生什么情况。 “他有什么病史?”医生问道。 “急性……额,急性骨髓性白血病”冉小克努力的回忆道。 “这样的话,极有可能由于他白血病细胞恶性增生,血小板减少,引起了呼吸道、消化道、泌尿系出血,甚至是颅内出血,当然,还需要进一步确诊”医生解释道。 “有没有生命危险”冉小克当然很关心贺原生的身体状况,案子上的后续事情都围绕着嫌疑人。看着喘着粗气、胸口不停起伏的贺原生,想起他从小被生父母抛弃,养母和妹妹又失踪,养父精神又崩溃……不得不说贺原生有这样的今天真的不能全怪他。 冉小克盯着救护车的地板发呆,他在想,人到底是生而善良,还是生而邪恶?如果自己有贺原生的遭遇,又将做何选择?是默默的忍耐一生,还是付诸行动必报此仇,还是交给法律来审判?此刻,一种伶闵之心从心底升起。 “我们采取了些止血措施,输注了浓缩血小板,看他的造化了,如果颅内出血就麻烦了”医生的话打断了冉小克的思绪。 “哦,谢谢医生,你们费心了”冉小克谢道。 “哎,应该的,我们救死扶伤,你们惩恶除害,都是苦命人” 冉小克没有接他的话,在他自己看来,他并不是苦命人,他很庆幸自己有机会从事警察职业。虽然辛苦、危险,但是职业成就感很强、荣誉感很强、使命感很强。 冉小克之所以没有接话,是因为有的时候,往往是这样的,别人和自己有不同的意见,却没有必要争执,保留自己的观点,尊重别人的看法,这才是有内涵的厚度,有人生的积淀。 到医院后,贺原生被转到ICU,冉小克通知刑侦署安排了警员在外面值守。跟医生和值守的警员都反复交代了贺原生的危险性,并把他的手拷在了床边的扶手上...... 然后才离开...... 他要去一个地方,那就是油画中的那棵树那儿,他感觉,在那儿一定有所发现。 从医院出来,冉小克来到楼下等着的赵一辛的车前,说,我来开车,赵一辛“哦”了一声,从驾驶座挪到副驾驶座,第一件事,就是系好安全带,手拉着门框上方的扶手......他知道,要准备起飞了...... 启动发动机,油门踩到底,档位挂到二档起步,抬起离活,松刹车,捷达低沉的轰鸣声咆哮着,席卷起滚滚扬尘....... 赵一辛坐师傅的车,又兴奋又害怕,脚趾头在鞋里都扣紧了...... 第三十二章 树下的物件 两人将车停在何记面馆前的十字路口处,视野跟油画的角度是一样的。 贺原生选择这个角度来做画,可能代表了他的一种选择,那就是当他的养母和妹妹失踪后,他应该做怎么样的选择。 当然,从画了来说,他的选择就是那棵树,把仇恨了结掉。 冉小克和赵一辛此行的目的,就是来验证他们的设想。 他们站在车前,那个小山丘就在不远处,而一个歪着的树很明显的长着。也许,童年的贺原生带着妹妹在这儿嘻戏玩耍,爬到树上摘果子,在树下的小河捞蝌蚪......这里有他最好的回忆,躺在树底下,可以看见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微风吹拂,溪水清澈沁人心脾...... 然而,一切都消失了......随着那辆货车的到来。天空变得阴暗昏沉。 贺原生的心灵必须要填补,并且是填补在他记忆最深刻的地方,那就是在那棵树那儿,他儿时的乐园。 两人沿着公路边的小河沟往上走,旁边稻田里的麦穗已经泛黄了,微风抚动,麦浪由远及近......小山丘就在河对岸,不到一米的河面,两人找了个高处往低处一跃就轻松跳了过去。可以想象,小时候的贺原生和他妹妹过河还得撸起裤脚,趟水过河,大手牵着小手...... 爬上山坡并不没有费什么劲,很轻松两人就来到了歪着的那棵树下。 比远看要稍微粗壮一点,也要高一点。主树干上一些树皮已经脱落,露出圆润的树干,枝叶还比较茂盛,郁郁葱葱的样子,冉小克十分认真的看了树冠下面,确定没有掉任务的东西,哪怕真的是果实! 难道那幅油画真的只是贺原生的想象吗?没有其他任何现实意义吗? 冉小克心想,不可能!贺原生那样画,必然有他的原因。他寻思着...... 突然,赵一辛喊了起来:“在树下的土里!” 冉小克低下头,看向赵一辛手指着的地方。 干燥的土壤甚至出现了一些裂缝,在一处树根附近的裂缝处,有几个小的透明玻璃药品样式的东西漏了出来。 冉小克弯下腰,换了几个蹲的地方,仔仔细细的察看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摸出香烟,递了一根给赵一辛,说道:“通知现场勘查的同志过来”...... 二十来分钟,现场勘查的同志到了,先是在远处拍了山丘的位置,把小河和公路都拍进去了,当然也包括那棵树;又在近处拍了小山丘的全貌图;又拍了树根附近的特写;在裂缝的地方拍了几瓶透明玻璃瓶夹在缝隙的照片。然后才小心翼翼的用镊子把小玻璃透明瓶夹了出来。 “1瓶,2瓶,3瓶,4瓶”,赵一辛在旁边数着,“正好4瓶,师傅” 冉小克戴上手套,从现场勘查同志夹子里拿过一瓶,抬起来仔细端详起来,一只左耳! 而其他3瓶里面装着的正是其他三个案子里被害人被取走的器官....... 都泡在透明的液体里,不出意外的话是福尔马林。 第三十三章 “这些器官拿回去跟之前案子上采集的DNA比对”冉小克对现场勘查说道。 冉小克现在想另外一个事情:比对是没有问题的,大概率能够比对上,问题是如何证明这些东西是贺原生留在这儿的,就算是贺原生留在这儿的,又怎么证明这些器官是贺原生从受害人身上取下的?油画在贺原生的屋里,但又如何证明那幅画是他画的? 这一个个证据链条上的困扰让人有点费脑,这不同于欧美的定罪形式,欧美国家,只要控诉方讲出故事,那怕是编的,能够让人主观上相信,那一样能定别人的罪。而我们不一样,证据必须要一环扣一环,形成一个链条,用证据来证明事实,这正是难的地方。 局里面限期破案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压力越来越明显。 “电话,师傅,医院来的电话,找你的”赵一辛喊着,把电话递向冉小克。 冉小克接过电话,“喂”。 “贺原生快不行了,心肌畏缩,意识不清了,他说有话要跟你说”对方说道。 …… “你能理解我吗?”是贺原生的声音,冉小克听得很清楚,但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理解!”冉小克道,“先不说法律,每个人的行为都是有原因的,甚至精神病患者没有意识的行为也是有原因的” “呃,什么原因?……”贺原生说话明显费劲,但还是在对话中表现出了一种对交流对象的尊重。 “因为他没有意识” “哈哈…咳咳…哈哈…有道理,医生说我好转的可能性很小” “嗯......” “我想说,我报仇三个货车司机的过程,我都用戴在帽子上的运动PRO拍下了,存在那幅油画夹层的U盘里” “好,我们去提取回来” “还有老杜的车祸的视频,也在U盘里......咳咳......”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古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的仇已经报了,我不想留下谜团” “好” “很庆幸遇到你这样的对手,不然,我可能到死都不会告诉任何人,咳咳......其实,我是有个请求,本来我并不想说这些,不过我还有一个心愿没有完成,看来,只有拜托你了,作为交换,我愿意交代一些事实” “就算你不说,事情终究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只是早点晚点的区别” “哈哈......好吧......咳咳”, “你有什么要求,说吧” “拜托你找到我的妹妹,告诉他父亲还活着,如果提到我,就说我病死了,很爱她......咳咳......谢谢......”。贺原生好像话还没有说完。 “喂,醒醒,喂,快,输氧......不行了,没用了......没心跳了......”电话里传出一片混乱,听状况,贺原生应该是没有心跳了。 冉小克沉默了片刻,他决定要找到贺原生的妹妹。 “我们去贺原生的屋子”冉小克把玻璃瓶递还给现场勘查同志,站起身对赵一辛说道。 两人下了山丘,飞跨过小河,走上公路,来到汽车前,拉开车门,准备上车的瞬间,冉小克停了下来,转身望向山丘的方向。 他看过无数的现场,绝大多数现场在案件办结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了,但是这个山丘、树、小河、十字路口、何记面馆的场景,让他有太深的印象了。就像那幅油画映照在贺原生的脑海里一样,这幅油画也同样映照在了冉小克的脑海里,包括那幅油画背后的故事....... 可以说,一般层级的破案,就案件说案件,高一点层级的破案,是将自己置身其中,换位思考,甚至是角色扮演。这其实是很折磨人的一件事情,以为大多数案件的经过都是充满痛苦的,而这也正是冉小克承受别人没有承受的....... 第三十四章 破案 冉小克带着赵一辛来到贺原生的住处,冉小克让赵一辛从进门的时候就开始全程摄像,冉小克小心翼翼的把那幅油画从墙上取下来,翻看一下,发现背面有个小洞,慢慢倾斜油画,一个银色的金属U盘露了一半出来,冉小克小心的把U盘取了出来,放到取证塑料袋里密封起来。 这个时候,电话响起了,是现场勘查来电。“冉探,DNA比对了,4瓶玻璃瓶里面的器官正是来自4起案件受害人”。 “谢谢!” 关键证据找到了,确实来自4起案件,而贺原生的电话录音里都既记录了他承认自己作案的话,又记录了他后来翻供的话,当然第一次在天际塔天台的电话录音的可信度更大。油画里的U盘如果真的如贺原生所说,里面记录了案发经过,那么这个案子就告破了。 冉小克一刻都等不及,叫上赵一辛冲下楼,驱车火速回到刑侦署办公室,打开电脑,插上U盘,果然有几个视频。赵一辛在旁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揭开谜底了。 画面很清晰,也很清楚,整个案件经过都记录得相当完整,锋利的匕首......货车司机左手臂上的纹身.......老杜的左耳......高速公路上疯狂的打远光灯.......等等...... 冉小克心想,是时候把案件整体情况报告给刘署长了。拨通了刘署长的电话。 “刘署长,案子告破了,嫌疑人贺原生,证据材料齐备,唯一的遗憾是嫌疑人已经去世了......”冉小克报告刘副署长。 刘署长是冉小克的恩师,对其有知遇之恩,刘署长是从派出所所长岗位提拔起来的,冉小克在派出所就是他的手下,正是因为刘副署长对他的认识了解,才有了调到刑侦署的机会。刘署长非常清楚冉小克的作风,只要把任务布置下去,他一定会给你最漂亮的结果,有这样的手下,当领导轻松加愉快,而对于有这样只要结果,不管过程的领导,给了手下最大的主观能动性,相对于那些任何环节都要发号施令的领导而言,刘署长这样的领导给了下属最好才能施展机会和最好的锻炼。 “案子破了就好,有点遗憾很正常,至少不会有人再被害了。小冉,不容易啊,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这么棘手的案子破获了,我要向上级机关争取给你立功表彰”,刘署长很是高兴。 “谢谢署长,都是我分内的事情”。 刘署长挂断电话。 刘署长喜欢冉小克这种能力强,又谦虚低调的手下,在他看来,现在的年轻人中,像冉小克这样成熟谦逊的人比较少了,在他身上,刘署长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他很欣赏冉小克,在派出所的时候就把他作为重点培养的对象了。 某种程度上说,冉小克就是他的嫡系。 冉小克挂断电话,望向赵一辛,眼神充满了肯定,而赵一辛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之情。。 赵一辛没有想到,三天的限期破案军令状,真的圆满的完成了任务,这是他第一个正真意义上的大案,是跟着师傅冉小克完成的,赵一辛心中真的满满的自豪,为有这样一个坚持不懈,勇往直前的师傅,也感到深深的幸运。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