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 第一章 英年早逝 京唐高速。 一辆黑色轿车飞驰而过,驾驶座上的女子抬眸看向后视镜,唇角牵出一抹轻嗤冷笑:“磨磨唧唧,耽误老娘三个月的时间。” 想从她盗圣手里抢走西? 下辈子吧! 她打着方向盘,将码速直接加到了一百码,车子如同利箭一般飞射了出去。 可下一秒,风轻狂脸色大变! 砰地一声巨响,车子突然爆炸,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在公路上掀起轩然大波。 …… “唰!” 杀气! 一股浓烈的杀气袭来。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的凤轻狂,只觉得头顶发凉,就像是有两道如同利刃般的眸光穿透黑暗,森森冷冷地落在她身上。 带着无限杀气,让人头皮发麻。 是谁? 凤轻狂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眸,匕首的锋芒从眼前闪过,面前一位容颜娇艳的姑娘笑容狰狞,高举着匕首,狠狠地朝着她扎了下来。 “找死!” 凤轻狂那沙哑的嗓音里夹杂着腾腾杀气,她动作敏捷地朝着身侧闪去,那刀锋凌厉的匕首便从她脖子划过,刺破她的皮肤。 只差那么一毫,便能够割断她的喉管。 与此同时,凤轻狂动作轻巧地从床上翻身而起,一记手刀狠狠地劈在了那女子的脖子上。 “啊……” 女子充斥着愤怒的尖叫声,瞬间淹没在口中,一头栽倒在地上。 “蠢货!” 凤轻狂嫌弃地拍了拍手,抬眸打量着周围,见自己竟然处于一个古色古香的婚房里,脑中涌起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凤轻狂,定国公府的废材三小姐,母亲死得早,父亲终日忙于朝政,奔走在外,无心插手内院的琐事。 府中姨娘无数,庶妹颇多,勾心斗角、嫉妒陷害,是原主时常经历的事情,只是原主虽然是个废材,自己也不争气,可到底也是嫡女。 更重要的一点是,原主和三王爷有婚约! 所以定国公府里盼着她死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的。 这不,眼前这位就是其中一个。 凤轻舞是原主的庶妹,定国公府的四小姐,素来欺负原主,一心想害死原主,好代替原主嫁给三王爷,所以设计了今天晚上这一出刺杀。 可怜原主这个嫡小姐了,爹不疼庶母不爱的,空有个嫡女身份,却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放心吧,我既然占了你的身体,就不会委屈你。” 凤轻狂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这具身体,虽然瘦不垃圾的,但好歹没有缺胳膊少腿,既然因缘巧合来到了这里,那就来之安之。 她蹲在凤轻舞身边,将她翻了过来,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嘲讽:“长得这么好看,却这么歹毒,不整整你,都对不起这具身体的原主了。” “看你这珠圆玉润的样子,没少享福吧,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凤轻狂狡黠地笑了出来,眼角微微翘起,眼神淡然却生出一抹风情。 凤轻狂直接将凤轻舞身上的衣服给扒光了,她摸了把凤轻舞的细腰,啧啧感慨:“啧啧,这身材,要不是姑奶奶是女人,现在就把你办了!” 说着,她就将人给塞进被窝里。 “凤轻狂啊凤轻狂,你过得可真是凄惨。” 凤轻狂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屋子,房间里一片红,龙凤喜烛灼灼地燃烧着,梳妆台上数不尽的珍宝首饰。 她越发同情原主了,被设计嫁给三王爷,不过同情归同情,她的老本行不能忘! “江湖救急哈,对不住了。”凤轻狂整了个包袱,想了想,还是将花瓶给放了下来,把那些金银首饰给装进去了。 夜色覆盖了下来,三王府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但对凤轻狂这种在夜间行动的人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她顺着墙沿摸索了出去,身手矫健得如同猎豹一般,轻而易举地就翻上了墙头。 可就在凤轻狂准备跳下去的时候,利箭在寒风中呼啸而来,丝毫停顿和犹豫都没有,刺破空气,直直地朝着她的肩膀射来。 “哗啦啦!” 金银首饰吊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晰,一道凉薄中透着些许阴森的语气传来,似乎有些咬牙切齿:“凤轻狂!” 凤轻狂站在墙头上,看向院外。 清清冷冷的月辉下,银衣华袍的男人高居马背之上,手持弯弓,男人眉目凌厉刻骨,凤眸狭长潋滟,眼神阴森薄冷。 尤其是在看着凤轻狂的时候,男人瞳孔微微收缩,眸光阴鸷冷冽,如同暗夜修罗一般。 “你认识我?” 话刚说完,脑中闪过一系列关于凤轻狂疯狂追逐眼前男人,从花痴到变态的画面…… 古代的太子就长这个样? 还不错嘛。 凤轻狂俏皮地眨了眨眼眸,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在墙头上坐了下来,垂下一条长腿,在半空中晃呀晃的,似乎在荡秋千。 “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追着你跑了。” 男人低喝了一声,眯着凤眸阴冷地看着凤轻狂,紧抿着薄唇:“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喂大哥,你把我的东西都弄掉了,怎么赔我?” 凤轻狂曲起一条腿来,一只手指着下面散了一地的珠宝,以及古董花瓶碎片,另一只手搁在膝盖上,一下又一下地敲着,姿态悠闲至极。 那凉薄雅笑,和周遭场景格格不入。 男人眸光深邃了许多,眼眸微眯,竟然真的垂眸看了眼地上的东西,再看看凤轻狂,那清澈灵动的眼眸里,都是狡黠笑意。 心里莫名的憋了一口气,他冷漠地开口:“把她带走!” 凤轻狂愣了一下,随即便看到周遭兀地出现两道身影,落在了她身边,她瞪大了眼睛:“等等!” 这就是轻功?不过眨眼的功夫……要是学会了回到现代? 第二章 魂穿古代 慕连城不理会凤轻狂的言语,眉宇间依旧冷冽如冰,调转马头的时候吩咐暗卫:“找顶轿子,把她绕道送回三王爷府上!” “是!” 暗卫领命,丝毫不给凤轻狂反驳的机会,扣住了想要溜走的凤轻狂。 “别别别,有事好商量,不要这么粗鲁……”凤轻狂见慕连城真要把她给送到三王爷慕北拓的府上,不由得慌了起来。 然而不等她话说完,凤轻狂只感觉脖子骤然传来一阵剧痛,脑袋一阵晕眩,身体便已经不受控制地倒下了。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一顶轿子里了。 凤轻狂略微动了一下身体,脖子那里便酸痛了起来,她拧着眉头吐槽道:“都这么粗鲁的嘛,我好歹是个女孩子。” 由于抬轿的人走得很快,轿子特别颠簸,这样一来,凤轻狂刚想要坐直身体,头便狠狠地磕到了轿子上,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喂!” 凤轻狂憋住了怒火,竭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捏着嗓子虚弱无比地朝着外面喊道:“停下来停下来,我要吐在里面了!” 没人理会她,但是抬轿子的速度慢了一点。 可这不是凤轻狂要的效果啊! “不行了,我要晕过去了……”凤轻狂把声音再放得虚弱一点,也不乱挣扎了,靠在轿子一边,让轿子的重量都尽数往一边倾斜。 随行的暗卫挑开帘子往里头看了一眼,果然瞧见凤轻狂缩在角落里,眉目苍白,他立马和慕连城禀报道:“爷,三姑娘好像真的晕过去了。” “停!” 慕连城终于开了尊口。 纵然只有一个字,也透着冷漠尊贵的威严。 等到暗卫将凤轻狂从轿子里扶出来的时候,凤轻狂悠悠转醒,故意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就朝着慕连城扑了过去:“哎呀,好晕啊……” “你果然是装晕!”男人蹙着眉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凤轻狂,眼底冷漠如冰,下颌线条冰冷,冷得如同雕塑一般。 凤轻狂顿时裂开唇角,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嘿嘿,其实我就是尿急,想扯个理由解决一下!” “粗俗!” 慕连城脸色一黑,眉宇间厌恶之色甚浓。 “这是人之常情好不好,我就不信你没尿急过!” 凤轻狂弯着腰捧着肚子,做出尿急的姿态,苦着脸看向慕连城:“你总得带我去个没人的地方吧,不然我就在这里解决了?” 说罢,她就要伸手去解腰带。 男人看向她的眼神,更加阴森恐怖了,如同淬了冰的刀子一般,冷冷地开口:“带她去!” 两个暗卫将凤轻狂带到一处黑黢黢的巷子里,然后自觉地转过身去,面向外面。 “我要尿了,不许偷看啊,听到没有?”凤轻狂戳了戳两个暗卫的后背,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然后深入巷子里,就翻上墙头逃走了。 “跟我斗,还嫩了点!” 凤轻狂轻轻地落在院墙之外,唇角挂起一抹得意笑容,下意识地想打个响指,忽然想起自己还没脱离险境,这才收了手。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羊脂龙纹玉佩,以及两个暗卫的腰牌,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太子爷的腰牌,应该能派上点用场。” 三王府。 一群闹洞房的宾客簇拥着三王爷慕北拓朝新房而去:“恭喜三王爷娶得美娇娘,今天晚上一定精彩极了,定国公府家的嫡小姐,可娇嫩得很啊。” “那是,听说凤三小姐长得倾国倾城……” 话都还未曾说完,几个男人便暧昧地低笑了起来,估计已经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接下来要发生了事情了。 那画面,旖旎糜烂。 慕北拓唇上挂着醉人的笑意,进了新房后,一群男人也簇拥了进来,便看到被子高高地鼓了起来,顿时就不怀好意地笑了:“看来新娘子迫不及待了呀!” “轻狂……” 慕北拓喝了不少酒,嗓音都染上了一抹迷离的醉意,他将被子掀开一角,露出了一张脸,脸色顿时就变了:“凤轻舞!” …… 看着房屋内没有丝毫打斗的迹象,却也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的踪迹。 “来人!把她泼醒!” 慕北拓一声令下,马上就有婆子端了盆凉水过来,唰地一下泼在了凤轻舞的身上。 “啊!” 凤轻舞被冻得一声大叫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黑着脸的慕北拓,身后还有几个笑容猥琐的贵公子,低头一看! “啊!” 尖叫声划破天际。 一定是那个贱人脱了她的衣服! 凤轻舞脑中飞快闪过应对之策,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凤轻舞,你就这么想勾引本王?”慕北拓倏然伸出手去,牵制住了凤轻舞的下巴,迫使她对上他的眼眸,眼底淬满了阴冷。 “王爷…姐姐她……她脱了我的衣服……” 凤轻舞被迫看着慕北拓,被他眼底的冰冷给震慑到,下意识地想躲开,但却怎么也挣扎不开,痛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她在心里把凤轻狂给骂得狗血淋头,只想赶紧脱身,便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哭诉道:“王爷只管不顾青红皂白的杀了我便是,反正你我皆是可怜之人。” 慕北拓并不搭话,绯红的俊颜带着一层薄怒。 凤轻舞咬咬牙,柔柔弱弱的说:“王爷不会不知道姐姐的真实心意吧,您又何必逼她呢?到头来却是将自己的颜面扫了个干净,您仔细想想,我们定国公府上那么多丫鬟姐姐不挑,却偏偏挑中我来陪嫁,这是为何?” “您是何等的聪明,如今却是当真想不明白吗?还是说……” “您不想明白。” 凤轻舞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被捏碎了,是真的疼得哭了起来。 女人柔弱的哭泣声,引得四周昏头醉酒的男人们瞬间清醒了过来,赶紧晃了晃脑袋,争先退了出门。 末了,还贴心地将门给带上。 这是三王爷的家事,他们还是不要干涉为好。 “三王爷,臣女的身子都被您给看到了,除了您,臣女便不能再嫁给别人了……”凤轻舞裹着被子跪在床上,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忍不住想上去好好疼惜一番。 “你算什么东西,也妄想也嫁给本王?!” 慕北拓狠狠地甩开大手,眼底只有冰冷和嫌弃,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凤轻舞,大步朝着门外迈去:“去定国公府!” 凤轻狂除了逃回凤府,还能去何处? 定国公得知凤轻狂竟然敢逃婚,怒不可竭,惶恐地跪在慕北拓跟前:“三王爷息怒,臣这就去寻找轻狂,一定给三王爷一个交代。” “找不到人,你就提头来见!” 慕北拓满脸都是暴戾的神色,心里憋着口恶气,恨不得现在就找人撒火。 可定国公找遍了凤家上下,都没有找到凤轻狂的身影,眼看着三王爷的怒火快要烧出来了,定国公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凤家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仍然连凤轻狂的半根头发都没看到。 凤轻狂素来胆小无脑,她既然逃婚了,又能逃去哪里? 慕北拓带着满腔怒火回到了新房,一拳砸在桌子上,将桌子都给砸得凹陷了下去。 “凤、轻、狂!” 慕北拓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拂袖,将桌子上摆放着的象征喜庆的东西,狠狠地扫落在地。 看着满屋子艳红,慕北拓一口恶气哽在心口里,将屋子里能摔的东西都给摔得稀巴烂。 衣柜被慕北拓劈开,里面除了衣物,赫然躺着一柄带血的匕首,慕北拓的脸色刹那间阴沉了下来。 他拿起那把匕首,上面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干涸。 慕北拓眼底席卷着浓云,瞳孔阴鸷欲裂,咬牙切齿地道:“凤轻狂,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本王?” …… 第三章 不合就散 长安街依旧热闹繁华,几个乞丐围在一起,说着昨个儿三王府里发生的丑闻:“你们听说了没,昨个儿三王府里发生了件惊天动地的事儿……” 凤轻狂蜷缩着身体蹲在角落里,头发凌乱,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却极为狡黠地转动着。 她没工夫理会凤轻舞跟慕北拓的丑闻,眸光却是落在那些衣着华丽之人腰间的钱袋子上。 那钱袋子那么鼓,应该有不少钱吧…… 凤轻狂想想就觉得手有些痒痒,忍不住想钻入人群中干老本行,但……盗亦有道,她总不能堕落得来偷老百姓吧。 眼前忽然走过两道人影。 一个穿着淡雅的女子走了过去,身后跟着位青衣婢女,那婢女开口道:“姑娘,夜风骤变,大公子恐怕会被拦在水上。” “他自有主意。” 那气质温淡的女子脸上没什么情绪起伏,语气不容置喙:“三日后,不管事成与否,都必须离开,这是最后的期限!” 离开? 凤轻狂眼珠子转了一圈,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 她不敢跟得太紧,要是这样唐突地出现在这对主仆面前,会被人认为是别有用心吧? 凤轻狂这么想着,便快速穿过巷子,抄小道绕到前面去,远远地就瞧见那对主仆朝这边走来。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端着个破烂的瓷碗,朝着过往行人卑微地乞讨道:“哎哟,姑娘行行好,我两天没吃东西了,行行好吧……” 没人理她。 “各位大哥大姐行行好……” 凤轻狂用眼角余光瞟着那对主仆,继续装作乞讨的样子,眸光在不经意间对上那女子的视线,“姑娘,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真是个可怜的姑娘。” 那女子站在了凤轻狂跟前,眸光有些怜悯,微微侧过头去看向身侧婢女:“兰溪。” 被叫做兰溪的婢女点头,随后从食盒里拿出两个热馒头,递给了凤轻狂:“趁热吃吧。” “谢谢姐姐。”凤轻狂扬起小脸来,朝着兰溪浅浅一笑。 “咱们先走吧。” 江楼月 收回了眸光,正准备离开这里,小腿忽然被人一把抱住,她身体僵硬了一下,连忙回头看去。 只见凤轻狂用那两双黑不溜秋的爪子,抱着她的小腿,小嘴一撇,委屈地叫了一声:“姐姐……” 江楼月唇角抽搐了一下,嗓音微凉地吐出两个字:“放开。” “不放,我不放。”凤轻狂耍起了无赖来,趴在地上抱着江楼月的腿,还能腾出一只手来啃馒头。 身旁的兰溪有些怒了:“你这小乞丐,怎的如此不识好歹,我家姑娘可怜你,你竟这么对她?” “兰溪。”江楼月抬手,示意兰溪退下,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凤轻狂:“我再问一次,放不放?” 凤轻狂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吧唧嘴:“不放不放,我哪里都不去,就要跟着姐姐……” “姐姐你这么漂亮,人也这么善良,一定不会不管我对不对?”凤轻狂表示自己能屈能伸,为了逃离这里,她豁出去了! 江楼月额角都在抽搐:“……” 旁边有好事者围上来看戏,指着江楼月刚要开口,江楼月生怕惹出风波来,连忙吩咐兰溪:“兰溪,带她走。” 随后凤轻狂就被江楼月带到了家里。 眼前这座宅子颇大,里面布置得十分高雅,回廊迂回,仿佛错落有致,掩盖在深深地庭院之中,花草在天光下摇曳着。 “兰溪,你先带她去换身干净的衣衫。”江楼月转头吩咐兰溪,随后便穿过回廊,走入了后院。 等凤轻狂换好衣衫后,兰溪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她新市移动,小心翼翼地穿过弯曲小道。 刚想要穿过去,忽然听到房中传来一道清浅的嗓音:“你要去三王爷府拿那颗碧血珠?” 是江楼月! 凤轻狂反应很快,连忙猫着腰躲在了墙下。 男人的嗓音凉淡却好听:“听说慕北拓府上那颗碧血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物,因缘巧合被慕北拓得到了……” 碧血珠? 一听就是个宝物。 慕北拓拿了这颗好珠子都没有献给皇帝,那肯定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宝贝。 她现在都要跑路了,干脆再搞一单吧。 怎么说她都是堂堂盗圣,从来都没有失手过,不知道盗过多少好东西,反正三王爷对原主也不咋地,干脆偷了那颗碧血珠,让三王爷悔恨终生! 这么想着,凤轻狂越发坚定这个念头。 盗圣盗圣,可不是一般人,专爱挑好宝贝下手,现在眼前就有这么个好机会,她怎么能放过呢? 凤轻狂按照原路返回,便瞧见兰溪正在找她,她连忙捂着肚子,苦着小脸道:“兰溪对不起呀,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去找茅房,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那我现在带你去茅房。” 兰溪不疑有他,赶紧带着凤轻狂去茅房。 可这只是凤轻狂随口扯的一个理由,她只好装模作样地在茅房里蹲了一会儿。 她从茅房里出去后,兰溪便带着她去见江楼月了。 江楼月刚好从书房里出来,走到凤轻狂跟前,浅淡地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成了乞丐?” “姐姐,我跟你说实话吧。” 凤轻狂猛地跪在了江楼月跟前,垂着头小声道:“其实我是被爹爹卖到三王府的,府里的下人对我动辄打骂,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只能伪装成乞丐。” 她抬头看着她,小脸皱巴巴的:“这一路上就只有姐姐给我两个馒头吃,所以我才想跟着姐姐的,姐姐你千万不要生气,千万不要报官。” “姐姐我求你了……” 凤轻狂那叫一个可怜兮兮呀,跪在地上膝盖往前挪了几步,暗中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眼泪立马就飙了出来。 闻言,江楼月连忙将凤轻狂扶了起来,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是从三王爷府里逃出来的?” 第四章 真真假假 凤轻狂忙不迭地点头,楚楚可怜地道:“姐姐,我不敢骗你,我刚被卖去三王府不久,险些就被管家的儿子……我再也不想回那个地方!” 江楼月眸底闪过一抹深邃,轻声问道:“那你想要离开这里吗?” “想!做梦都想!” 凤轻狂不动声色地将江楼月眼底的异色收入眼底,心中暗道,看来这个女人也不是善茬啊,早就觊觎上那颗碧血珠了。 “既然你对我这般坦诚,我也不愿瞒你。” 江楼月眸光深深地看着凤轻狂,徐徐道:“我江家有件宝物被三王爷给夺走了,只是那王府守卫森严,我们进不去,不知道你能不能带我们进王府?” 生怕凤轻狂畏惧三王府,江楼月又连忙承诺道:“我答应你,只要你带我们进王府,拿回了宝物,我便带你一起离开京城!” “真的?姐姐不是想把我再送回王府?”凤轻狂直直地看着江楼月,清澈的眸底闪过怀疑之色。 “我江家同三王府有不共戴天之仇!” 江楼月轻轻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凤轻狂的脸颊:“你也被王府里的人虐待过,于我也算是同路之人,我又怎会再推你入狼窝?!” 她字字真挚,为的便是让凤轻狂放下戒心。 可凤轻狂怎么会看不出,江楼月只是想利用她摸清楚三王府的地势呢? 既然她们各取所需,那她就没什么可愧疚的。 凤轻狂看了江楼月半晌,似乎在思索,好半晌后才重重地点头:“好,我可以带姐姐进去,但姐姐你拿到宝物后,一定要带我离开这里!” 江楼月点头,让兰溪将凤轻狂带下去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许多,转身入了屋子。 天光下,窗纸上映出了两道影子。 江楼月柔软的声音响了起来,轻淡柔和:“我带回来的那丫头,正巧是从三王府里逃出来的丫鬟,想必也熟悉王府地势,我们可利用她摸清王府部署。” 她的声音刚落下,男人的声音便跟着响起来了,带着些惊讶和清冷:“你确定她真是从王府里出来的?消息准确?” “没有细查,不管是真的从王府里逃出来,还是刻意引我们进去,那颗碧血珠,咱们都势在必得。” 江楼月从容淡定地说,语气始终温温淡淡地,那是一种经过时间沉淀,才养出来的优雅从容:“若三王府设下天罗地网,那咱们,又何尝不是有备而去呢!” 她的音调冷了一下,却还是轻声道“况且现在,我们对三王府的地势不熟悉,贸然闯进去对我们不利,我们需要这个丫头给我们带路。” 男人没有继续开口了,应当是陷入了思索之中,半晌之后,男人嗓音清淡地开口:“这样也好,就算真是诱饵,也总比咱们贸然闯入好。” “嗯。” 江楼月点头,同里面的人商量好后,便开始准备今晚的行动。 深夜,月黑风高。 一抹黑色身影飞快地掠入三王府,身影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凤轻狂动作灵活地避开守在万珍阁外面的侍卫,迅速从窗户溜了进去,好一番寻找,才找到了那颗碧血珠。 她连忙打开盒子,便瞧见里面放着一颗夜明珠大小的翠绿珠子,神奇的是,珠子里竟然流动着殷红色的液体,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这就是碧血珠? “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归老娘了!”面纱下,凤轻狂唇角弯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拿起那颗珠子掂了掂,得意一笑。 拿到碧血珠后,姑娘一溜烟从窗户跑了,只是刚跑出去…… “有刺客进入了万珍阁!” 门外响起一阵惊呼声,那些守卫如利箭一般冲入了万珍阁内,看到窗户半开着,直接就朝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快!快抓刺客!” 这声音顿时就在王府内沸腾了起来,侍卫不断地朝着这边涌了过来。 凤轻狂想都没想,就借着树枝腾跃了起来,忽然有什么东西,咻地一声,撕裂空气而来。 那速度之快,让她脸色猛地变了一下。 凤轻狂下意识地侧身,那枚暗器扎入了她的肩膀里,骨肉被撕裂的声音格外清晰。 “妈的!” 凤轻狂忍不住咒骂了一声,捂紧了肩膀,鲜血从手指缝里流了出来,她又按到了伤口,疼得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刺客在那里,快!”护卫的身影已经朝着这边追了过来,以凤轻狂现在的情况,她绝对跑不过这些有武功的侍卫。 可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等死吧! 凤轻狂脚下开始狂奔了起来,但那些护卫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就在她以为自己跑不掉的时候,忽然伸出来一只素白的手,揽住了她的腰。 她落入一个陌生男人怀中,对上男人那双凉薄的凤眸,她下意识地想要叫,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却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 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但他穿着一身夜行衣,估计也是过来盗宝的吧。 男人带着凤轻狂飞跃过亭台假山,凤轻狂来不及感慨这个人轻功有多好,便跟着他一路狂奔,终于甩开了那些护卫。 “你受伤了。”男人缓缓开了口,嗓音低沉,还不等凤轻狂开口,他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姑娘:“金疮药。” 凤轻狂眼眸复杂地看着那瓶金疮药,抬眸问他:“难道你也是来这里拿碧血珠的?” “嗯。” 他点头。 “所以你救我,是为了我手里这颗碧血珠?”凤轻狂的眸光更为复杂了。 “不是。”男人摇头,惜字如金地说:“顺路。” 凤轻狂低头,眸光再度落在手中的药瓶上,眼底闪过一抹挣扎之色,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 半晌之后,她深吸了口气道:“我素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你既然救了我,那这颗碧血珠,我就让给你了。” 男人下意识地蹙眉,脸上的情绪晦暗不明。 凤轻狂从怀里掏出那个盒子,塞到男人手中,不冷不淡地道:“不用觉得惊讶,拿一颗珠子换我的命,也不算亏。” 男人看着那颗碧血珠,嗓音淡薄地道:“碧血珠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珍宝,你既送我了,我亦不能让你白来一趟。” 凤轻狂看了过去,薄薄月光下,男人掌中的匣子精巧至极,打开来,那红色绒布上,一套精致的首饰便摆放在里面。 男人伸手从里面拿了枚紫玉戒指,戒指中间隐约有个凸起的纹样。 随后他便将戒指调转了一个方向,凸起的纹样朝向地面,按下纹样,只听到一道细微的声响,竟然从戒指里弹出一根寒光闪闪的银针。 紧接着,男人又拿起一根玉簪,在簪头轻微触碰了一下,底部陷空,里面装着白色粉末:“这是软筋散,药效两个时辰,簪子可化刃,无毒。” “这个镯子里也有暗器。” 男人从里头拿起一个碧色手镯,指尖轻轻地触碰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只见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一闪而过,齐根没入墙壁里。 匣子里还有一对泪滴耳环,里面藏着可解百毒的药,但只能解寻常的百毒,否则也只是压制。 “这世上竟有如此精巧的暗器!”凤轻狂震惊无比,她这些年也算是见过不少宝贝了,但从未见过设计如此精巧的好东西。 她不会武功,干这行本就有些吃亏,若是将这些东西带走身边,对她的帮助很大。 “多谢!” 凤轻狂也不矫情,当即就收下了这套首饰。 “刺客在那里,快追!” 不知道是谁引开了追兵,凤轻狂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前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她二话不说便趁乱离开了三王府。 凤轻狂的肩膀一直在流血,她逃出去后,便找了一处地方脱下那身夜行衣,然后开始包扎伤口。 金疮药撒上去后,肩膀很快就不流血了。 第五章 一步之遥 凤轻狂正激动自己终于要跑路了,然而官兵就追了上来。 船舱外。 带头的官兵拿着三王爷的令牌,冷冷地下令:“有盗贼潜入三王府盗走了宝物,王爷下令即刻封锁码头,全城搜捕!” 凤轻狂:“???” 什么玩意儿? 现在要封锁码头? 那她不就没办法离开这里了?! “该死!速度竟然这么快!”江楼月眸光冷冽了下来,极其不甘心地攥住了手心,把怒火压制了下去:“回京城!” 这厢江楼月气得咬牙切齿,凤轻狂更是一脸生无可恋。 由于码头被封锁住了,江楼月不得不带着凤轻狂连夜返回京城居住。 翌日中午。 江楼月带着凤轻狂和兰溪下楼吃饭,看着那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凤轻狂一点胃口都没有,整个人也都是怏怏的。 好不容易逮到个离开的机会,就只差那么一点点。 凤轻狂肠子都悔青了。 江楼月瞧见凤轻狂神色有异,也没说什么,只是在饭菜撤下去后,才慢慢地开了口:“轻轻,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侍奉我吧。” “啊?” 凤轻狂愣了一下。 江楼月心中那个目标已经达成,现在看凤轻狂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她以为凤轻狂是在顾虑什么,当即便笑道:“无需担心,留在我身边,总比被三王府的人发现好。” 凤轻狂撇了撇嘴没有立刻答应,虽然这不是她最终目的,但江楼月总是要出城的,跟着她,总有一天能够离开这是非之地。 况且,江楼月说她同慕北拓有仇,那应该不会主动送上门给三王爷抓吧。 暂时跟着江楼月,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权衡利弊之下,凤轻狂点头:“好,那我以后就跟着姑娘了。” 用过午膳后,江楼月便带着凤轻狂出去逛街。 凤轻狂心不在焉地跟在江楼月身后,时不时听着周围人讨论三王府被盗的事情,现在城门口也是重兵把守,只许进不许出,也惹得老百姓议论纷纷。 她跟着江楼月慢慢往前走,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抹身影:“是他……” 是慕连城! 前面不远处那容颜冷冽的男人一身锦袍,剑眉紧蹙着,眉宇间覆盖着一抹寒霜,似乎不管何时,他都是这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慕连城走路的步伐有些急,身后只带了一位随从,应当是微服出巡。 “慕连城……” 江楼月自然也看到了慕连城,原本淡然凉薄的眼眸里,终于掀起了一丝波澜,眼底深处,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柔软。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慕连城。 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曾经,不管在什么场景下,始终都是这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可他越是这种对任何人都没有兴趣的姿态,江楼月就越是欣喜,他就像是一味毒药一般,有毒,却让人欲罢不能。 “快跟上。”江楼月朝着凤轻狂低声道,几乎是不做思索地,就跟上了慕连城。 凤轻狂:“???” 她狐疑地看了江楼月一眼,却在她素来寡淡的脸上,瞧见了一丝女儿娇态。 心中顿时明了。 敢情这妞儿是喜欢慕连城啊。 可凤轻狂一点儿都不想见到慕连城,她本想直接溜走的,但江楼月见她没动,直接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拖走了。 凤轻狂:“……” 不,我不。 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心上人。 江楼月一路跟着慕连城,发现他竟然也去了她居住的酒楼,脸上的欢喜之色更浓。 而凤轻狂却是一脸沮丧,还真是冤家路窄啊,遇到慕连城也就罢了,可他怎么也进了这家酒楼? 堂堂太子,你就不能进一家更高大上的酒楼吗? 凤轻狂心虚啊,她可不想在这里被慕连城抓个正着,于是便捧着肚子装尿急:“姑娘,我尿急,快憋不住啦,姑娘你先上去,我去方便一下。” “马上就回来。” 不等江楼月说什么,凤轻狂便跟逃命似的逃走了。 可好巧不巧的,她刚跑几步,忽然就撞到一个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凤轻狂连忙道歉,抬起头来的时候,顿时就愣在了那里,话语也戛然而止。 眼前男人只着了一身简单的白袍,白袍上一丝花纹都没有,可即便如此,他整个人看起来依旧风姿玉立,矜贵淡雅。 男人垂眸看着她,天光照在他脸上,照得他原本深邃、棱角分明的五官多了些许柔软,菲薄唇上勾了一缕浅淡的笑意,眼底一片淡然之色。 看到江明澈这张脸,凤轻狂瞪大了眼珠子:“你你你你……” 他就是昨晚救她的那个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这么看着她?难道认出了她? 江明澈收回了落在凤轻狂身上的眸光,抬眸看向朝着他走来的江楼月,眼底笑意渐浓,开口唤了一声:“楼月。” 凤轻狂:“???” 什么情况?他们认识? 然而下一秒,江楼月却吐出一句让凤轻狂如遭雷劈的话。 江楼月看着眼前的男人,伸手抚了抚他身前微皱的衣服,眼角眉梢蔓延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笑道:“哥,你回来了。” 凤轻狂:“……”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极为震惊地看着江明澈,如同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他是你哥???” 他怎么会是江楼月的哥哥? “嗯,他是我哥。”江楼月温柔地点头,轻声和江明澈道:“哥,这是我新收的婢女,叫轻轻。” “原来如此。” 江明澈点头,随后轻眯眼眸看向了凤轻狂,对上她那双灵动狡黠的眼眸时,眼底蔓延过一抹意味深长,转瞬即逝。 然而凤轻狂却心虚地笑了笑,这一刻她当真是庆幸自己昨晚做了万全之策,否则要是被他看到了这张脸,现在岂不是贼尴尬。 她也不知道江明澈到底有没有认出她,不过她昨晚都裹成那个样子了,就露出一双眼睛,天又那么黑,他应该没有这么好的眼神吧。 江楼月挑了挑眉梢问凤轻狂:“你不是内急吗,怎么?” “呵呵呵呵,我现在忽然又不急了。”凤轻狂一脸尴尬地笑着,脸上多多少少有些窘迫。 眼下这个情况,她可真是骑虎难下,打死她都没有想到,这江楼月的哥哥,跟她竟然是同行啊,看来这江家卧虎藏龙。 第六章 第一美男 像慕连城这样如同神袛般俊美的男人,出现在这种地方,绝对是能引起轩然大波的。 自从他出现在这条街道的时候,身后便跟着无数女子,更有甚者想要上去搭讪,但碍于慕连城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势,没什么人敢近他的身。 但他入了酒楼后,刹那间,整个酒楼都挤满了姑娘。 紧跟着江楼月进入酒楼的凤轻狂,险些连脚都没地放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乖乖,这慕连城的影响力,比那些小鲜肉都厉害。” “你说什么?”江楼月蹙了蹙眉,没有听清楚凤轻狂到底在嘀咕什么。 凤轻狂连忙摇头辩解:“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太子殿下怎么会来这里,竟然能引这么多年姑娘来这里,害得咱们现在只能堵在一楼。” 她现在假扮三王府的婢女,见过太子慕连城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太子天人之姿,素来有京城第一美男之称,如今这副场景,也不足为奇。”江楼月看向那满脸冰霜的男人,看到他周围围满了姑娘,心里不是滋味。 凤轻狂看透了江楼月的小心思,撇了撇嘴随口说了一句:“他可是太子,就算屈尊来到这里,就算被这么多姑娘堵住了,他也不会看那些人一眼的。” “何以见得?”江楼月饶有兴趣地勾唇。 “那可是太子殿下哎,他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呀,眼前这些胭脂水粉,他会放在眼里吗?” 凤轻狂托着下巴,往慕连城那里看了一眼:“我以前在三王府的时候,府里头的婢女想勾引太子的人多了去,但太子都不屑一顾,还说自己喜欢那种心地善良、容颜清冷的姑娘。” 说罢,凤轻狂微微蹙起秀眉,看向了江楼月,咦了一声:“咦,我怎么觉得太子说的,就是姑娘你这样的类型啊?” “啊?” 江楼月有些错愕,压下心底的一丝激动,呵斥道:“别瞎开玩笑了,太子乃天之骄子,他心中属意的女人,应当也是天之骄女。” “难道姑娘不是天之骄女吗?” 凤轻狂理所当然地说:“京城大多世家的千金小姐,虽然端庄优雅,但嘴上说着喜欢太子,可心里却是惦记他太子妃的位置,太子怎么会看不透那些人的心思呢?” “姑娘你想啊。” “太子为国事操劳已经够辛苦的了,难不成回到府里,还要应付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姐折腾?” “姑娘知书达理不说,脾性也是淡然清冷,是不会做出那种争宠闹腾的事情。” “我要是太子,我当然喜欢姑娘这样的。” 凤轻狂笑眯眯地说着,她这样的人,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肚子小心思,而江楼月心里,当真起了些许涟漪。 江楼月的样貌的确出众,但为人却不喜欢张扬,所以穿着寡淡素净,身上亦没有女儿家的娇气,瞧着倒是多了几分冷清之气。 慕连城到底是太子,是战场上的不败将军,他在马上能定乾坤、运筹帷幄,在朝堂上能安邦定国,是绝不会拘泥于后院之事的人。 能入他眼底的,也不会是那种只懂得争宠的千金名媛。 如此说来,这丫头说得倒还真有几分道理。 江楼月并未将心思表露出来,可凤轻狂这个鬼机灵,一眼就瞧出对方心里想什么。 凤轻狂若无其事地说:“先前太子去三王府的时候,我听到那几个下人围在一起讨论太子喜欢什么样的,她们说太子也同三王爷一样,喜欢珍宝。” 她垂下眼眸,看着掌中的纹路,继续道:“只不过他常年在外打仗,没有时间搜寻宝贝,而朝中大臣也不敢妄自揣摩他的心思。” “故而太子时常去三王府的万珍阁中,鉴赏三王爷得来的宝物。” 这话说得是一本正经,凤轻狂自己都佩服自己这胡说八道的功夫了。 “这我倒是未曾听说过。” 江楼月现在已经被凤轻狂给唬得一愣一愣的,蹙眉仔细想了想,便道:“我家中还有一幅珍藏的《汉宫春晓图》,太子应当会喜欢吧。” 明仇英的《汉宫春晓图》? 这画在她那个时代,可是十大传世名画之一啊,在这个年代里,也有不少赝品,这东西得遇到行家才行,不然寻常人哪里辨认得出来真假? 她对这些古玩字画也不了解,哪里懂得现在的行情? 不好不好。 凤轻狂抬起眼眸来,眸底清澈不染纤尘,若有所思道:“据我所知,这《汉宫春晓图》描述的是初春时节宫闱的日常琐事吧。” “太子出身宫廷,应当不会喜欢这样的古画。” 她要是慕连城的话,早就厌倦这皇宫里的生活了,哪里会肯将这样一幅画摆在家里? 这不是脑抽吗! “你随我来。” 江楼月想起了什么来,带着凤轻狂穿过人群回到了房间里。 一回到房间里,江楼月便将屋子里的一个匣子抱了出来,啪嗒一声打开:“这些都是我年少时,阿爹和阿娘得来的珍宝,你看看哪个合适?” 那盒子都是紫檀木镶金的,上面还镶嵌着各种各样的宝石,且不说里面装着什么,单单只是这个盒子,就是价值不菲了。 凤轻狂低头看了过去,这一看,眼睛都看直了! 匣子分为三格,里面都装满了各色珠宝,第一格是夜明珠和各色珍珠,第二格是钗环首饰,精巧异常,第三格满是祖母绿、鸽子红等宝石。 看得凤轻狂几乎都要流口水了! 仅仅是一颗猫眼石,都价值白金了,更不要说夜明珠、鸽子红这类珠宝,这一匣子算下来,怕是万金也买不来的。 “姑娘你别急啊,我给你看看。”凤轻狂的手指从那些珠宝上抚摸而过的时候,她都感觉得到自己的指尖都在颤抖,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宝贝啊! 她将那些珠宝全都抚摸一遍后,选中了一串绿玛瑙佛珠:“姑娘看这个如何?” “绿玛瑙?” 江楼月看凤轻狂好的不挑,偏生挑中了这款不起眼的绿玛瑙佛珠,不禁有些狐疑:“我这里面可有的是比绿玛瑙珍贵的宝物,太子会看得上这个?” 凤轻狂倒是没想到江楼月会起疑。 她可是21世纪的女性,堂堂盗圣,这还难不倒她。 当下凤轻狂便淡然自若地浅笑,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太子战场杀敌,手上沾满无数鲜血,身上也有了凶煞之气,以这玛瑙佛珠镇压,极好不过,也能让太子有感姑娘心思细腻。” 指头般大小的绿玛瑙串成一串佛珠,颗颗玛瑙精致圆润、色泽明净,被凤轻狂放在手中把玩着,散发出淡淡的绿色光晕。 “你说的不无道理。”江楼月似懂非懂地点头,随后双手握住了凤轻狂的手,希冀地看着她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轻轻你,帮我送给太子。” 她还是闺阁小姐,即便对慕连城有意,但眼前这个档口,她总不好直接去找慕连城的。 “姑娘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凤轻狂信誓旦旦地点头,几乎是拍着胸脯打包票的。 随后她便将绿玛瑙佛珠揣在怀里,出门溜达,想看看能不能把这东西给卖掉,卖点现钱花花。 凤轻狂在古玩店里转了一圈,那些掌柜出的价格都太低了,不符合她心底的价格,这一圈走下来,她不免有些颓废。 她举着那串佛珠,无奈地道:“现代的那些绿玛瑙都是人工合成的,这玩意儿是真的,卖太低,也对不起我辛辛苦苦给弄来啊。” 阳光照耀了下来,那串绿玛瑙显得异常美,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不浓艳,却胜似翡翠帝王绿,触感温润,胜过羊脂玉。 瞧着便是贵重无比。 第七章 红娘难当 直到晚上的时候,凤轻狂才回到客栈。 她刚回到房间,另一只脚都还没有沾地,江楼月便急急地迎上前来,迫不及待地问道:“太子殿下可有说什么话?” “太子并未说什么。” 凤轻狂摇头胡诌:“姑娘,这是第一次,还请姑娘莫要心急,总得让太子琢磨一下姑娘的心思,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怕江楼月起疑,凤轻狂接着胡扯道:“只是我瞧见太子那素来不苟言笑的面容,似乎柔软了一些,唇角也微微牵出了一丝弧度。” “想来,应当对姑娘有了些许变化的。”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江楼月的变化,果然瞧见江楼月眼底升起一抹欣喜之色。 江楼月点头:“如此便好。”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凤轻狂再度出门,江楼月递给她一封信,温声开口:“这是我给太子写的信,太子看过便知晓。” 凤轻狂接过信看了一眼,端端正正的梅花小楷,写着一行字:太子亲启。 信封上隐约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小楷美得惊世骇俗,清冷雅致,幽韵无双,远远瞧去,像是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字意间,傲然、庄重,有种娟丽淡雅的风骨。 江楼月这个女人,的确写得一手好字。 这真要是送到了慕连城手上,想来冷漠如他那样的人,也会心有涟漪吧。 凤轻狂应下来之后,便将信揣在怀中,随后绕道去了暗市。 昨天她在外面转了一圈,并非是一无所获,而是已经打听到暗市的存在。 暗市暗市。 自然是不同于长街上的坊市,简单来说,就是地下交易市场,繁华自然是不用说,但因为无人掌控,鱼龙混杂,所以偶尔也会遇到黑吃黑的事情。 暗市每月初一会开门,今天正好是初一,凤轻狂驾轻就熟,跟着原先摸索好的路,来到了暗市之中。 因为能来这里的人,身份背景都非比寻常,所以暗市的保密措施很好,进入之前,都会穿上斗篷,遮盖住容貌气息。 毕竟在这里交易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见不得光的。 凤轻狂行走在暗市当中,饶有兴趣地扫视着两边的地摊,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宝物,也有两两私下交易者。 她直接走到一处空摊位上,盘腿坐了下来,将那串绿玛瑙佛珠摆放在黑布上,撑着下巴等买家过来。 周围卖家见她就卖这一件东西,不免有些好奇,很快就有位顾客站在凤轻狂面前,嗓音沙哑地问:“这绿玛瑙珠子怎么卖的?” 凤轻狂刻意易容了,她扬起一张大众脸,满脸笑容地说:“嘻嘻,兄弟你真识货,这可是上好的绿玛瑙,就这一串,五千两,卖完我就走人。” “五千两太贵了,便宜点吧,便宜点我就要了。”那顾客显然也是个砍价老手,分明看出来这串佛珠不寻常,可偏生就要压价。 “唔……反正也就一串了,你要真想要,那就四千五白两卖给你。” 凤轻狂见那顾客不说话,一咬牙,心痛地伸出四根手指头:“一口价,四千两,兄弟,真不能还价了,你也得让我赚点不是?” “四千两。” 那顾客这回倒是豪气得很,直接掏出四千两银票。 两个人一手拿钱,一手交货,这场交易就此结束。 待顾客走后,凤轻狂数着银票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忍不住骂道:“混犊子!也忒会砍价了,害得老娘白白亏了一千两!” “四千两就四千两吧,也总比一分钱都没有好。”凤轻狂一把将银票揣在怀里,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随后就离开了暗市。 凤轻狂前脚刚进客栈,后脚就被兰溪给拦住了。 “站住!” 兰溪眼神不善地盯着凤轻狂,冷冷地质问道:“客栈离太子府可不远,一来一回半个时辰足够了,你这一去就花了一个时辰。” 她扫了凤轻狂一眼,眼里满是质疑之色:“说,你是不是骗我家姑娘的?是不是把珠宝都当了?” 这个时候,江楼月刚好从房间里出来。 姑娘容色冷清,眸底寒霜顿起,却也没有动怒,依旧温和地问凤轻狂:“轻轻,你说实话,是不是如兰溪猜测的那般,你私自将珠宝当了?” 话中已然是怀疑。 凤轻狂刚想要开口,兰溪便愤怒不已地说:“姑娘,她一定心怀不轨!一个从王府里逃出来的丫头,手脚会干净到哪里去?” “姑娘您大可问问她,太子到底是什么反应,她若说不上来,那便说明她在说谎!”兰溪眸光锐利,已然不相信凤轻狂的话。 这丫头看起来无辜良善,但是心思可多着呢,谁知道她肚子里揣着什么鬼主意。 江楼月眼眸微眯,话语冷峭:“太子如何说的?” 饶是凤轻狂这个盗圣,面对两个人的质问,此刻也不免有些心慌了,脑中灵机一动,她微垂着的眸底,闪过一抹狡黠之色。 “姑娘,您当真是误会了。” 凤轻狂连忙抬起头来,委屈地解释道:“我之所以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我刚到太子府的时候,太子已经入宫了。” “管家连忙追上太子,将此事禀明太子。” 她不紧不慢地解释着,语气里一丝慌乱都没有:“我在府里等了些许时间,管家回来说让我晚点再来太子府取信。” “此话但真?” 江楼月秀眉紧蹙,眸光一直停留在凤轻狂的脸上,也分不清她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凤轻狂模仿着电视上那些宫斗剧里的场景,连忙提起裙摆跪在了江楼月跟前,泫然泪下:“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不说,还不嫌弃我是出逃的奴婢,肯让我贴身伺候姑娘,轻轻感激还来不及,怎敢欺瞒姑娘?” “知晓姑娘对太子有意,轻轻只想尽自己所能,帮助姑娘达成所愿。” 凤轻狂哭得肩膀都在颤抖,哽咽着抬头,眼眶都红了一圈,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不料竟让姑娘疑心,都是轻轻的错。” 见她哭得这么厉害,江楼月心底升起一丝愧疚感,俯下身来将凤轻狂扶了起来,温柔地替她擦眼泪:“别哭了,我信你便是。” 回到房间后的凤轻狂,立马松了口气。 昏昏沉沉的烛光透了过来,凤轻狂坐在桌子上,拿着羊毫,细心地在纸上写着什么,写了好几张纸都不满意,直到写到第七张的时候,才放下了手中羊毫。 她举起宣纸来,将上面的墨水吹干,然后满意地看着宣纸上的字。 凤轻狂靠着原主对慕连城的记忆,模仿他的字迹,只瞧见象牙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写着这么一行字:东西我很喜欢,还有吗? 第八章 少女怀春 凤轻狂出门装模作样地溜了一圈,回到客栈后,便把她早早临摹好的信递给了江楼月:“姑娘,这是太子给您的信。” 江楼月脸上的喜悦显而易见,缺不慌不忙地拿过信件,拆开来口快速地看了一眼,上面用大燕朝繁复的文字,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东西我很喜欢,还有吗? 信纸有些发黄,没有落款,昏黄幽光下,江楼月看着那一行字,甚至能够想象得到,那人写下这行字时的神情,定然是薄唇略微扬起,眼角眉梢上挑,羊毫潇洒收笔。 那才是大燕太子慕连城该有的绝世风姿。 江楼月能够闻到信纸上散发着淡淡的女儿馨香她却觉得那些凤轻狂揣在怀里沾染到的,她只是看着那行潇洒的字迹,心头便是无限欢喜,更是将信捂在胸口。 心底划过一串涟漪。 见此,凤轻狂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就这样,凤轻狂模仿慕连城的笔记,以慕连城的名义,陆陆续续从江楼月这里拿走了十来件东西,她偶尔去暗市出卖,偶尔在京城偏远的地方倒卖,手中也攒了不少银票。 也多亏了凤轻狂模仿字迹足够像,才没让江楼月起疑。 这天凤轻狂又从江楼月这里拿了副古画,此刻正在长安街尽头叫卖:“来来来,有兴趣都可以看一看,文徴明的《千林曳杖图》,保证是真迹。” “小贱人!我呸!”旁边一个摊子老板狠狠地啐了一口,目光不善地瞪着凤轻狂蹲在地上的身影。 这丫头隔三差五就来倒卖字画,开价便宜不说,买的还全都是名家真迹,一连抢走了他好几笔生意。 让他恨得牙痒痒。 “姑娘,这画怎么卖?是真迹吗……”有顾客被凤轻狂吸引了过来,摊子老板怨念满满地看着这一幕,再回头看看自己摊子上这些字画,心中恶念顿起。 凤轻狂嬉皮笑脸地开口:“老板,这绝对是真迹,之所以开价这么低,是因为……”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冷嗤声打断了:“是因为这是赝品!” “你这小妮子不要仗着自己年纪小,就来坑旁人,你们看,这幅画上的印章……”摊子老板言之凿凿地列举出了一系列证据,将文徴明的真迹说成赝品。 凤轻狂如同一只炸了毛的小野猫一样,跳起来指着摊子老板叱骂道:“你血口喷人!明明你的才是赝品!我这画是……都是我老爹留下来的,我不过是家道中落,迫于生计才拿出来低价贱卖!” 摊子老板冷笑:“你们看她那结结巴巴的样子,要真是真货,她至于那么心虚吗?” 这动静引来了不少百姓,百姓们指指点点的,摊子老板见状,又添了一把火:“我一人之言也证明不了什么,依我看,不如将她送到官府,由大老爷来定夺,大家伙看如何?” “好!送官府!” 百姓们一一附和,这让凤轻狂不由得慌乱了起来。 要是真被送官府了,那她不就是要凉了! “不去,我不去!我没有卖假货,你们凭什么把我送官府!” 凤轻狂奋力挣扎着,忽然瞥见前方一顶官轿缓缓行来,她灵机一动,猛地一口咬在摊子老板手上,这才挣脱了开来。 她扑通一声就跪在那顶官轿跟前,哭天喊地的嚷嚷:“冤枉啊!小女子有冤,求大人替小女子做主啊!” “有冤就去衙门告,赶快让开,不要阻拦我家小姐去路。”随行护卫冷冷地道,他们定国公府的轿子出行,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端坐在轿子里的凤轻舞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眉头蹙了一下,掀开轿帘一角往外看,一眼就看到了凤轻狂。 怎么是她?! 而凤轻狂也刚好抬头,不偏不倚,正好看到凤轻舞那张脸,心脏都猛地颤抖了一下。 怎么是凤轻舞? 真是冤家路窄,完了完了,上次她把凤轻舞打包送到慕北拓床上,凤轻舞一定恨毒了她! 凉了! 凤轻狂懊恼不已,却没想到凤轻舞淡淡地道:“我瞧这丫头并不像什么坏人,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就无需报官了。” 定国公位极人臣,府中小姐出行的轿子上都有国公府的标志,所以摊子老板一眼就认出那是国公府的官轿。 当下什么都顾不得了,抱着他那一摊子字画逃之夭夭了。 百姓见状也都散开了。 凤轻狂一脸懵逼,以凤轻舞这阴毒的性子,她能这么好心替她解围? 她不知道凤轻舞打得什么主意,但是见纠缠自己的那个摊子老板跑路了,她也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溜走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先溜之大吉再说! 可凤轻狂却没看到,在她转身跑走的瞬间,凤轻舞掀开轿帘,冷声吩咐护卫:“去,把这个人带回国公府!” …… 凤轻狂刚跑到一处巷子口,身后忽然飘来一阵冷风,她脖颈一寒,下意识地要转头,却在她转头的瞬间,脖颈骤然一痛。 一阵天旋地转,她便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嘶!” 凤轻狂下意识地动了身体,一阵剧痛顿时就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睁开沉沉地眼皮,发现周遭漆黑一片,而她竟然被束缚在十字架上! 她双手双脚都被手铐给绑住了,身上的银票和东西也都被搜走了,只剩下手腕上的手镯暗器和一些首饰。 “怎么回事?难道是凤轻舞?” 凤轻狂拼命地挣扎着,但是她一动,手腕就疼得厉害,铁链将她的皮肤都划破了,殷红的鲜血顺着冰冷的铁链流了下来。 她神智一阵恍惚。 但是凤轻狂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一阵淡香袭来,那身姿窈窕的女子逆光而站,容颜模模糊糊的,但凤轻狂却一眼就认出那是凤轻舞。 凤轻舞双手交叠在身前,手中握着一截鞭子,凤轻狂都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暴戾气息,如同从地狱来的修罗一般,身上披了地狱阴风。 冷风吹过凤轻狂的脸颊,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三姐。” 凤轻舞步伐优雅地走了进来,抬眸温温雅雅地看着凤轻狂,嗓音轻柔:“三姐这些天好生逍遥,妹妹可是顶住了不少压力呢。” 她挑着眉梢轻笑:“既如此,妹妹这些天所承受的压力,不妨让三姐也受一受如何?” 说罢,还不等凤轻狂有什么反应,凤轻舞便挥舞着软鞭,狠狠地抽在了凤轻狂的身上,猝不及防的,凤轻狂嘶叫出声。 “啊!” 凤轻狂没想到凤轻舞竟然敢拿鞭子抽她,那鞭子沾了盐水,疼得她脸皮都有些抽搐了。 “我的好三姐,你不是挺能逃的吗,有本事现在逃啊!”凤轻舞脸上的笑容极其妖娆,抬着手一下一下地抽了下去。 每一下都极其的狠,极其的重,发出了骇人的声音。 “凤轻舞!” 凤轻狂压抑着疼痛叫了一声,旋即唇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你天天撞成一副圣母白莲花的样子不累吗?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可真够歹毒啊!” 明明疼得要死,凤轻狂却咬牙不叫一声疼,苍白的脸上都是嘲弄的意味:“我也挺佩服你的,能骗了这么多人,要是我,可做不来呢!” 她紧紧地攥着手,冷笑:“若是有朝一日帝都的百姓知道他们所仰慕的女神,是这样一副蛇蝎面孔,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凤轻舞却毫不理会凤轻狂的讽刺,掀唇阴恻恻地冷笑:“姐姐你知道吗,那日你逃婚后,我便对凤家说你已经死了,现在,你可不是什么凤家嫡小姐!” “既然凤家都认为你已经死了,那么我现在将你弄死,也是理所当然。”凤轻舞凑到凤轻狂耳边狞笑,嗓音残忍冷酷,淬满了恨意。 “可惜三姐你,身为凤家嫡小姐,却要成为孤魂野鬼,无人为你立碑上香,不过你放心,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凤轻舞那尖锐的笑容回荡在屋子里,往日清高淡雅的定国公府四小姐,此刻整个人都呈现出癫狂的模样,阴鸷如同鬼魅。 变态疯魔。 凤轻狂被抽得浑身都在抽搐,看着站在白纱内的人影癫狂地笑着,那人,呈现出变态癫狂的模样来。 “凤轻狂啊凤轻狂,你就算是国公府嫡女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凤轻狂笑得脚步踉跄,眼泪都掉下来了。 鞭子重重地落下,一道接着一道,力道极其的大,那架势,是真要把凤轻狂往死里抽。 凤轻狂始终咬紧牙关,哼都不哼一声。 意识逐渐模糊,她感觉到啪嗒一声,手铐似乎被打开了,然后她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面上。 下巴倏然被凤轻舞捏住,指尖陷进了凤轻狂的下巴里,疼得凤轻狂嘴唇都在打颤。 她听见凤轻舞阴冷恶毒的低喃:“凤轻狂,我知道你能听得见,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去的,我要慢慢地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凤轻狂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来,趁凤轻舞没注意的档口,她费劲最后一道力气,抬手触碰手镯某个地方,只见三根银针唰唰闪过,没入凤轻舞的小腹。 “啊!凤轻狂,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凤轻舞死死地捂住肚子,手中的鞭子掉落在地,腹部如同刀绞一般,疼得她只能靠在墙上才能保持一丝力气。 “砰——” 在凤轻狂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间,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来,那道肃杀阴冷的影子出现在眼前,她没能看清楚那人是谁,便昏了过去。 第九章 又入虎穴 慕连城居高临下地站在门口,一身肃杀黑衣,姿态端端正正的,那冷硬的眉目如同刀斧雕刻般英挺,灼灼天光下,却美好得好似能发光。 他弯腰一把将昏迷过去的凤轻狂抱起,转身离开的时候,冷冷地丢下一句:“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关入暗牢。” “是!” 暗卫粗鲁地将凤轻舞给架了起来,跟随慕连城的脚步一并离去。 翌日。 凤轻舞一夜未归,可急坏了母亲林氏,几番打听后,才确定女儿被慕连城给带走了,林氏牵挂凤轻舞的安危,不顾一切地闯入太子府。 侍卫正准备让人将林氏丢出去的时候,慕连城却淡然地摆了摆手,示意侍卫让林氏进来。 林氏一见到慕连城,都没来得及行礼,便急忙开口:“太子殿下,臣妇听说小女在太子府中,不知道小女犯了什么错,被太子带回去教导。” “轻舞是定国公府的小姐,即便有错,也该由定国公教训,太子殿下此举……” 林氏话还没有说话,余下的话便被慕连城一个冷眼吓了回去。 “你是以什么身份同本宫说话?”慕连城眯着那双漆黑的眼眸俯视着林氏,气势凛然,话语阴冷地问:“又是谁告诉你,本宫将凤轻舞带走了?” “我……” 林氏顿时就被慕连城这气势吓住了,可一想到凤轻舞,她便硬起腰杆道:“臣妇派人去查,查到太子殿下来过府上,所以……” “所以你就怀疑本宫?” 慕连城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林氏,气势摄人,声音更是不容置疑的威冷冷酷:“林氏,你是定国公府的人,当明白,污蔑太子是什么样的罪名!” 林氏刚想要反驳,便见暗卫快步上前,轻声同慕连城说了句:“爷,三王爷来了。” 一听到三王爷也找来了,林氏脸上立马就露出一抹喜色,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慕连城便斜了她一眼,摆手:“把她丢出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我女儿……” 林氏手脚并用地挣扎了起来,绝望哀嚎地喊着慕连城,被侍卫架着,正好从朝这边来的慕北拓身边经过,她扯着嗓子哀嚎道:“三王爷,您快救救轻舞,她被太子关起来了……” “唔唔唔……” 侍卫毫不犹豫地就堵住了林氏的嘴巴,也不管慕北拓脸色有多么阴冷了,拖着林氏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慕北拓得到消息后便急忙赶来,也没工夫搭理林氏,直接朝着慕连城走去。 慕连城脸色清冷,厌倦地坐在那里,见慕北拓来了,他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朝着后院走去,慕北拓懂他意思立马就跟了上去。 来到房间里,慕北拓这才看见凤轻狂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那姑娘身形消瘦得很,身上更是遍体鳞伤,脸上出现了好几道划痕。 瞧着让人心疼不已。 “轻狂!轻狂!” 慕北拓顿时心如刀割,那种心痛的感觉当真是难以说得清楚,他这辈子断过骨头也受过重伤,可从来都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心疼。 她是定国公府的嫡小姐,生来尊贵,他亦倾心于她,即便知道她当日逃婚,可也不曾怪过她,一直派人寻找她的踪影。 可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他再度见到她,她便成了这个样子? 慕北拓激动不已,手都在颤抖,几乎是朝着慕连城低吼出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是谁干的?本王要杀了他!” 慕连城看了激动的慕北拓一眼,神色淡淡,嗓音听不出情绪:“她被关在密室里,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昏过去了,凤轻舞就在一侧。” “什么?” 慕北拓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顿时就愣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仍是一脸不可置信地摇头:“不,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是她?” “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我不信……” 当日他看到了凤轻舞的身体,思来想去还是将她抬入了府中为侧妃。 原以为她是别有用心的,可经过这半个多月的相处,慕北拓发现他错怪凤轻舞了,她嫁进来之后,对他嘘寒问暖,从未有过什么非分之想。 便是连府中的下人和丫鬟都说她凤轻舞善良得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这样的一个人,让慕北拓如何相信是她将凤轻狂虐待成这样的? “你是不是对轻舞有什么偏见?”慕北拓蹙眉看向慕连城,依旧坚信凤轻舞的为人:“我相信她,她不是那种人。” 慕连城淡淡启唇,惜字如金:“对峙便可。” 他摆手让侍卫将凤轻舞带了上来。 侍卫可是目睹凤轻舞如何折磨凤轻狂的,对她当然没有什么好态度,直接将凤轻舞扔在了慕北拓跟前,动作粗鲁至极。 慕连城冷冷地看着她:“若敢撒谎,后果自负!” 慕北拓也没有立刻去扶凤轻舞,而是蹲在她跟前,看着她的眼睛问道:“轻舞,太子说是你将轻狂打成这样的,是不是这样?” “不,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凤轻舞脸色也是苍白得很,她拼命地摇头辩解:“她是我三姐,虽非一母同胞,可都是父亲的血脉,血脉相连,我怎么会对她下此毒手?” “爷您是知道我的为人的,这些天我一直派人寻找三姐,我若要害她,早就将她杀了,为何要带回来呢?” 凤轻舞一把抓住慕北拓的袖子,眼泪唰唰地掉了下来,抓着他袖子的手都在颤抖,楚楚可怜地解释:“我找到三姐的时候,她身上便已经有这么多伤了。” “可三姐醒来认为是我伤了她,甚至还用暗器对付我……” 说到这里,凤轻舞噗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随后便昏倒了过去,手还死死地抓着慕北拓的袖子,脸上满是泪痕。 “轻舞!轻舞!” 慕北拓连忙将凤轻舞抱在了怀里,伸手探上了她的额头,发现她额头滚烫不已,心里顿时慌乱了起来,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就要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慕北拓忽然顿住了脚步,回头眸光复杂地看了慕连城一眼,随机眸光从凤轻狂身上略过,眼底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没有在太子府过多停留,将凤轻舞带回了府中医治。 看到这一幕,慕连城蹙了蹙眉梢,心里也涌起一股上不上来的情绪,可很快,男人眼锋便凌厉了起来,将那股异样给压了下去。 他刚要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闷哼声。 慕连城脚步一顿,侧过身往后看去,眸底流光暗抑。 躺在床上容颜苍白的姑娘,秀气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疙瘩,她有些难受的哼唧了两声,随后吃力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第十章 当场对质 “……好疼。”凤轻狂想坐起来,身上的鞭伤疼得她差点咬破下唇。 慕连城不动声色地上前,扶住凤轻狂的肩膀,扶着她靠在床头边。 “谢谢啊。”凤轻狂吸了几口凉气,忍下一身的伤痛,没再哼一声。 她伸手摸了一下脸颊,果然有一道刺痒的小伤痕,不由地握紧拳头往床板上一砸。 原主这张脸,可是闭月羞花的倾城颜色,凤轻舞这个女人真够恶毒的,下手这么狠。 “是你救了我?我这是在哪?”凤轻狂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 “这里是太子府,说出真相,我会帮你。”慕连城负手站在床边。 凤轻狂知道原主给慕连城留下的印象很不好,但她现在心里想的全是她那些财产,这几天好不容易到处变卖换得的银票,全都被凤轻舞那个贱人拿走了。 身上的伤还好,钱是大事,她一定要找凤轻舞把钱都要回来。 “凤轻舞呢?”凤轻狂问,她记得最后自己发出的三根暗器,应该都打中了凤轻舞,估计也伤得不轻。 “被三王爷带回去了,是她出手打伤你?”慕连城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料定凤轻狂肯定会控告凤轻舞。 带回去了? 凤轻狂心里暗骂糟糕,那她的钱怎么办?本来那钱就是她骗江楼月送慕连城东西骗来的,绝不能让慕连城知道。 “凤轻舞没有出手伤我。”凤轻狂避开慕连城的目光,眸子转了转,谎话信手拈来,“我中毒了,是轻舞救了我,我当时神志不清,好像还差点伤到了轻舞。” 慕连城疑惑地皱起眉头,这跟他的暗卫向他禀告的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事实,凤轻狂为何要瞒着他。 “殿下,凤轻舞现在怎么样了?她没事吧?”凤轻狂露出非常急切关心的表情,眼神中甚至还有愧疚。 这表情把慕连城唬得以为她是真的在关心凤轻舞。 凤轻狂真实的内心想法是,我的钱现在怎样了?它们没事吧? “她受了点伤。”慕连城饶有兴趣地看着小表情丰富的凤轻狂。 “哦。”凤轻狂低头盘算了一会儿,一脸痛心地揪着胸口说,“都怪我害了轻舞,殿下能不能带我去看看轻舞。” 凤轻狂又开始演得不亦乐乎。 慕连城心里充满迷惑,又从凤轻狂的表情上看不出来破绽。 “来人,备轿子。”慕连城挥手命令。 “太好了。”凤轻狂忍不住小声咋呼一下,又连忙皱起眉头继续演戏。 到这里慕连城算是看出来,凤轻狂关心的根本就不是凤轻舞,俊眉不由地轻挑。 “主子,轿子备好了。”太子府的护卫进来抱拳禀告。 慕连城上前,俯身把手放在凤轻狂的肩膀上,正想要把她抱起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凤轻狂一手撑着床板,双脚下地就站起来,踉跄了一下但慕连城及时扶了她一把。 凤轻狂站稳之后,微微一笑和慕连城拉开距离,瘦弱的身体上伤痕还隐隐见血,苍白血色却掩不住她爽朗迷人的笑。 慕连城微微一愣,之前的凤轻狂哪次见到他不是眼神痴迷,毫不廉耻地往他扑过来,虽然每次都被他拒之千里。 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让他抱,凤轻狂还真是一次又一次让他意外。 轿子在屋子外面,凤轻狂自己捂着手臂,走进轿子。 她倒没想那么多,穿越她就没少受过伤,而且每次都是自己照顾自己,自己清洗伤口,吊针都是自己扎的,早就习惯了。 这次护卫将轿子抬得特别稳,走得也不快。 慕连城在前面骑着马,回头看了一下被遮得严严实实的轿子,神色复杂。 凤轻狂在轿子里一刻也安静不下来,这是太子府的轿子,坐椅上有一个紫金香炉,燃着沁人心鼻的安神香。 “太子用的东西,果然不一样。”凤轻狂把香炉端起来,用力闻了一下,立刻感到一阵舒爽,“这纹路,这熏香,绝对是宝贝。” 凤轻狂立刻算出香炉在暗市能换的银票,比江楼月的东西也好太多了。 就是这东西不好带,凤轻狂把香炉往怀里塞,又觉得太明显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袖口也不行,她把脚上的靴子脱下来,往里面塞,塞不了一半就卡住了。 在轿子里折腾了半天,堂堂盗圣居然连一个香炉都兜不走。 凤轻狂托腮泄气。 转眼就到了三王爷府。 下轿子的时候,凤轻狂依依不舍地把香炉揣在怀里,被慕连城一眼看到。 “这熏香,闻着我的伤都不疼了,我能再闻一会?”凤轻狂试探着问,慕连城肯定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嗯。”慕连城抿唇,嘴角轻扬。 帮凤轻舞诊断的大夫收拾好医箱,跟慕北拓叮嘱了几句话,就退出去了。 凤轻舞只是受了点小伤,发热和吐血可能是心急导致的,醒过来养好伤就没事了。 慕北拓松了口气。 “轻狂?你没事了?”慕北拓欣喜地朝凤轻狂迎过去。 “害,我没事。”凤轻狂无所谓地挥挥手,到床边看凤轻舞。 凤轻舞本来就是装晕的,这时也该醒过来了,她把虚弱就拿捏得恰到好处,醒的时候烟波迷糊令人心疼地把慕北拓成功勾引过去。 慕北拓把她扶起来,又心疼地把她的手放在掌心,然后转头问凤轻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轻舞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装到底,但要是真的被查出来她对凤轻狂做的那些事情,慕北拓和太子肯定都不会放过她。 她不由地手心发汗,憋着一口血,等着再次吐血装晕。 凤轻狂现在的目的只有把钱拿回来,然后离开京城,凤轻舞顶替她嫁给了慕北拓倒是遂了她的意。 于是,凤轻狂端着香炉,转身踱步,一本正经,“王爷,是这样的。成婚那天,我被两个刺客打晕给带走了。” “后来我不小心听到他们居然想要偷王爷府上的碧血珠,想要通过我来探清府上的地势。” “没想到。”说到这,凤轻狂顿了一下,眉头紧拧,氛围沉重,慕北拓和慕连城一颗心都被她吊起来。 其实她就是还没想好怎么编。 “我好不容易偷偷在守卫睡着的时候溜了出来,但没想到这些人居然给我下毒。”凤轻狂一叹,又继续说,“我的神志开始不清醒,但是我一想,碧血珠对王爷来说是那么重要的东西,要是被人偷了,那该多让人痛心。” “于是。”凤轻狂一个转身,提高声音,“我用刀在自己的手上划出伤口,通过痛苦来保持神智。” “后面又有追兵,他们一看秘密泄露,居然想杀我灭口!”凤轻狂露出恐惧的表情,好像真的在被追杀一样。 “我躲在一处废弃的院子里,就快要失去神智,但我听到那些人的脚步声,他们追过来了!”凤轻狂紧紧握住手中的香炉,“我手里拿着暗器,就算是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我也肯定不会出卖王爷!更不能会帮他们偷碧血珠!” “昏迷之前,我看到有人来了,就慌乱地发了暗器,没想到竟然误伤了妹妹。”凤轻狂摇头叹息。 “这些人好大的胆子!轻狂,让你受苦了。”慕北拓上前,怜惜地看着凤轻狂,他还以为凤轻狂是执意不愿意嫁给他才逃婚的。 “碧血珠有没有被偷呢?”凤轻狂为了增加谎话的可信度,明知故问。 “被偷了,但这不能怪你。”慕北拓连忙说。 凤轻狂回头看了凤轻舞一眼,果然凤轻舞正瞪着她,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把戏。 “都是我太没用了。”凤轻狂泫然欲泣。 “区区一个珠子,比不上你半点重要。”慕北拓更加心疼了,拉过凤轻狂的手腕,“轻狂,既如此,你可愿意再回到我身边。” 凤轻狂连忙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当然不愿意,她就不明白,慕北拓这个直肠子莽夫,凤轻舞居然上赶着要嫁给他。 反正她一点都不喜欢。 “留下来,你就是本王的王妃。”慕北拓的手并没有收回。 床上凤轻舞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把凤轻狂瞪出血窟窿来。 凤轻狂看凤轻舞的眼神心里大爽。 “不可。”凤轻狂还没接话,一边的慕连城先开口。 “有什么不可以?”慕北拓的莽夫脾气上来,整个人挡在凤轻狂前面。 “王爷和三姑娘并未成婚,于礼不合。”慕连城立场坚定。 “殿下说得对。”凤轻狂从慕北拓宽大的身躯后冒出来,小步子走到慕连城的身边,对慕北拓行礼,“我现在的身份还是定国公府三小姐。” “我自己回府去,这件事情就这么翻篇了哈。”凤轻狂就想出了三王爷府,她就溜之大吉。 “我送你回去。”还没转身,慕连城一手拉住她的手臂。 “呵呵……不用。”凤轻狂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她才不想真的回那个定国公府! “你刚遇到刺客,身上又有伤,我送你。”慕连城不容质疑地说。 第十一章 改变心意 凤轻狂心里苦,她左右挣扎了一番,点头,“那就劳烦太子殿下了。” “我还有几句话想跟轻舞说。”凤轻狂抬头。 “好,我在外面等你。”慕连城看了慕北拓一眼,转身走出去。 慕北拓欲言又止,也出去了。 “妹妹,我演得怎样?”凤轻狂捂着嘴就笑起来。 “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凤轻舞原形毕露,五指如妖爪般,恨不得将凤轻狂的脸撕开。 “我这是在帮你啊。”凤轻狂一点都不害怕,甚至直接在床沿坐下,把一条腿抬起来放到床上,姿势潇洒。 “你有这么好心?”凤轻舞才不信,她那一顿鞭子可是往死里抽的,凤轻狂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要是把你的事情都告诉王爷,你说王爷还会不会留你在府上?”凤轻狂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里的香炉。 “你就是区区一个庶女,还是个侧妃,对三王爷来说一点价值都没有,你居然敢对我这个嫡女下毒手,这罪名,赐你一杯毒酒都是仁慈了。” “啧啧,可惜啊,你这才当上侧王妃几天,这屁股还没坐热,脖子就一凉。”凤轻狂把手在脖子上一比划。 凤轻舞的脸色难看到极点,被逼得真的吐了一口血出来。 她从小就没读书,庶母林氏也没什么见识,在定国公府上横行肆意欺压不受待见的姨娘和庶女,骄横跋扈,欺软怕硬,没什么智商。 “你想怎样?”凤轻舞把指尖收起来,狠狠掐自己手心。 “把我的钱还给我。”凤轻狂把手一伸。 “就这样?”凤轻舞一愣,凤轻狂就是要挟她离开三王爷,给她当奴婢都不为过。 “对。”凤轻狂点头,摆摆手示意她赶紧把钱拿出来,她现在可不想弄死凤轻舞,她只想拿着钱,游荡江湖去。 凤轻舞把之前搜出来的银票全都拿出来,放到凤轻狂手里。 凤轻狂把钱点了点,一分没少,全部塞进怀里,有了这些本钱,她就能离开这里了。 “对了,跟你说一声,我打中你的暗器上面有奇毒,一般的大夫都看不出来,因为不是什么剧毒。”凤轻狂收好钱又开始信口胡说。 “但是,你每天得吐一口血,如果不吐出来的话,这毒就会积下来,不出一年,你的脸就会慢慢烂掉,什么神仙药都救不回来。” “我刚刚就是想帮你把这口血吐出来,不用谢我。” 凤轻狂的话听起来荒唐至极,但在凤轻舞听起来就不一样了,要说凤轻狂啥都没报复她才不相信。 “解药呢?我给你钱,你给我解药!”凤轻舞慌不择路,认定凤轻狂肯定给她下毒了。 “没有解药,你就按时每天吐一口血,坚持三年,这毒就解了。”凤轻狂憋住笑,“要是吐不出来,找个人揍你一拳,不就吐出来了。” 凤轻舞一脸抓狂,丑陋至极。 看到凤轻舞这个表情,凤轻狂简直不能再快乐,她发现原来捉弄别人这么好玩。 从三王爷府出来,凤轻狂不得不又进了太子府的轿子。 但她心情好,一想到凤轻舞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笑。 一路上,凤轻狂找了好几次机会,都没法溜走。 毕竟之前逃婚她就骗过慕连城,这次没那么容易就能再骗到他。 慕连城把凤轻狂送回到定国公府,并且当面帮凤轻狂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定国公解释清楚。 当然是按凤轻狂瞎编的那套说辞说的。 慕连城一走,林氏立马对着凤轻狂厉声说,“跪下。” 定国公凤衡坐在正堂上,也是一脸愁容。 凤轻狂身上有伤,但她知道她这个爹,有多不待见原主,就算今天她胸口插着刀,鲜血直流,定国公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跪下!”林氏站起来,又大喝一声。 伤口实在有些疼,她想喊一句,“爹爹,我伤口疼。” 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皱着眉头跪下。 穿越之前她也没被爹妈疼过,这点她和原主还是同病相怜。 “你看看你给我们都惹了些什么事情!败坏名誉,得罪三王爷,你爹以后在朝中要怎么立足?以后还有谁敢上定国公府娶亲?”林氏激愤不已。 凤轻狂跟着点头,对对,那赶紧把我赶出家门啊。 “这也不能全怪轻狂。”定国公终于开口,他浓眉下双眸深不可测。 凤轻狂的母亲死得早,府中的大小事务一直都是林氏在打理。定国公周旋于权势中,根本无心力管自己府上的事情,也因此给了林氏过分的权利。 “都是因为她,还连累轻舞受伤,老爷一定要重重处罚。”林氏最心疼的就是凤轻舞。 “刚刚太子殿下说了,轻狂也受伤了,而且被刺客劫走,轻狂也是没办法的。”定国公到底还是能分清是非黑白。 凤轻狂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了定国公一眼。 “可是……”林氏不肯罢休。 “轻狂你先起来吧,回房间休息。”定国公叹口气站起来,对上前纠缠的林氏摆摆手,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没这个时间在这里耽搁。 林氏愤愤不平地跟在定国公身后离开,等定国公上朝了,她自然有的是机会。 凤轻狂失望至极,她本来还想按林氏的性子,可能狗急跳墙就把她赶出府外,这样她就能离开这里。 没想到定国公居然还有半点良心。 “小姐,你怎么伤成这样?” 凤轻狂拍拍手刚站起来,一个穿浅青色衣衫的婢女连忙过来扶她。 凤轻狂立马记起来,这是原主之前在府内唯一信任的婢女青桃。 “我没事。”凤轻狂被她扶着,对她吐了吐舌头。 之后几天,林氏一直派人监视凤轻狂,她连出个门都被两个小厮盯着看,还被规定不能出门超过一炷香。 连定国公府的巷子还没走出去,就被架着带回去。 林氏以反思为名义,把她关在房间里让她成天抄书。 因为定国公在府中,林氏暂时不敢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凤轻狂一直想找机会给江楼月传消息,但无奈林氏的人跟苍蝇似的,连她上厕所都盯着。 林氏在等定国公进宫,凤轻狂也在等,她想要离开,肯定要先把林氏这个女人给解决了。 这天,定国公刚进宫,林氏就带着几个婢女,到凤轻狂的房间里来。 不想推开门进去,里面居然是空的。 “凤轻狂呢!”林氏气急败坏地冲守在外面的小厮的大吼。 “怎么回事?”小厮们也慌了,这间房间就一个门一个窗户,他们时刻守着,凤轻狂绝无可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溜走。 “还不赶紧给我去找!”林氏一甩袖子,“找不到人,有你们好看。” “是是。”几个小厮应诺,连忙跑开了。 林氏气急败坏,对着下人乱发一通脾气,甩手离开。 这时,凤轻狂从房梁上跳下来,拍拍手。 整个定国公府的下人都四处找她,却没想到,她根本就没有从房间出去过。 门外无人守着,凤轻狂把钱全都带上,笑着叹气,这府内就没一个有智商的。 凤轻狂这几天把出府的路摸得差不多了。 顺利地从侧院廊道绕到后院门,这定国公府随便一个下人都见过她,后院门果然有人守着。 这凤轻狂也预料到了,但她是盗圣,她最擅长的,可不就是翻墙,这绝对是林氏预料不到的。 凤轻狂轻而易举地翻上墙头,坐在墙头上的时候她不由感慨。 没想到她穿越到这世界才几天,就翻了两次墙头,第一次还刚好就被慕连城看到了。 等等。 停在这墙下面的轿子怎么有点眼熟。 凤轻狂双脚已经翻到墙外,目瞪口呆地看着骑在马上,仪表非凡的慕连城。 跳,还是不跳。 凤轻狂还没做出决定,慕连城随行的婢女立即伸手指向凤轻狂,“凤三姑娘真是贼心不色,一直纠缠我们太子殿下。知道我们太子殿下今日会经过这里,居然还翻墙头出来表达爱意。” “凤三姑娘为了追我们太子殿下还真是无所不及。” “若是寻常女子,做出这种行径恐怕早就羞愧至死。”这几个婢女知道慕连城对凤轻狂无意,肆无忌惮地嘲讽起来。 我呸。 凤轻狂简直无语,她记得原主之前为了追慕连城确实什么都干过,口水都当面流过不少。 她承认慕连城不是一般的帅,但不好意思,从来还没有哪个男人会让她中意到愿意翻墙头。她翻过的墙头,当然都是为了各种不可多得的宝贝。 “我不喜欢你们殿下。”凤轻狂居高临下,朝着她们摆摆手,“你们挡住我的路了,麻烦让开一下。” 墙下的人面面相觑,都愣住了,不知道凤轻狂这会又是哪一出。 眼看院子里的小厮就要搜到后院来了,再被林氏逮回去那可就不妙了。 凤轻狂回头看了一眼,又连忙对下面的人说,“再说一次,我改变心意了,以后再也不会追着太子。” “麻烦你们快点让一下路。” 第十二章 无处可逃 “让开。”慕莲城拉着缰绳,马蹄往后退了几步。 随行的婢女和轿子也让到旁边。 这时定国公府内的小厮发现了墙头上的凤轻狂,快步冲过来,大声嚷:“快下来。” 凤轻狂对追到墙底下的小厮做了个鬼脸,手一撑脚尖在墙上一借力,一个潇洒的转身轻盈落到墙外的地上。 慕连城的婢女警惕地围成圈看着凤轻狂,慕连城也以为,凤轻狂肯定会跟之前一样朝他冲过来。 “麻烦让一让。”凤轻狂背对着慕连城,推开挤成一堆的婢女,转眼间溜之大吉。 慕连城反应过来想拦都来不及了。 这时,定国公府的小厮从后院门追出来,朝着凤轻狂消失的方向就追过去。 “这个三小姐真会惹事,她一回来,整个定国公府就鸡犬不宁。”又有两个大汉从定国公府出来。 只是这两人并没有穿定国公府小厮的蓝衫,其中一个身材高壮,看两人的身手,估计都是会武功的。 “来人,跟着他们。”慕连城眉头一皱。 两个暗卫出现,朝慕连城一抱拳,又立刻隐去身形,迅速跟上前面形迹可疑的两个人。 凤轻狂先去了一趟暗市,她手里还有一个紫金香炉没有卖出去。 这个宝贝也折成银票,她就能一辈子不愁吃喝,浪迹江湖了。 暗市人来人往,两边摊位密集,各种各样的古玩小件,还有人卖武功秘籍,卖毒药暗器,什么都有。 之前江明澈给她的暗器还真是派上大用场,凤轻狂又给自己买了一堆精巧又便宜的暗器,给自己防身,毕竟想要弄死原主的人太多了。 凤轻狂不知道,她刚进暗市,那两个人下人也跟了进来。 那两个人果然不是普通的小厮,暗中拿着武器,渐渐靠近凤轻狂。 凤轻狂拉低慕篱,弯腰转进一条小巷子,暗市地势复杂范围又大,有一些好铺子,都在深深的巷子里。 那两个大汉跟着就转进去,暗器出手,朝凤轻狂直击过去。 巷子中两阵疾风袭过,那暗器突然便转向,朝着发出暗器的人打回来,那两人堪堪避过。 凤轻狂全然不知,拐进一条长满杂草的路,暗中有一人将一颗药石擦亮,扔到凤轻狂脚边,有细细的白烟冒起。 屋顶上的暗卫迅速出手,暗器准确无误集中地上的药石,把药石弹到路边的枯井里。 见计谋又被破坏,两个大汉绕到前面的路口,手持麻袋,就等着凤轻狂一到,就把人兜住。 屋顶上的两个暗卫无奈地看着仍然毫无知觉的凤轻狂,摇头叹息,“这活太累了,这个三姑娘真是如传言中一样没脑子。” 眼看凤轻狂就要走到路口了,在凤轻狂转弯的钱一瞬间,两个暗卫从屋顶上甩出带铁钩的绳索,缠住两个大汉的腰把人往屋顶上一提。 凤轻狂转弯的时候,已经没有半点痕迹。 酒香不怕巷子深,暗市中最大的一个金铺便深藏在这巷子里。 朝四周看了一眼,凤轻狂弯腰钻进金铺,之前她就卖给这个老板好几个小物件,她刚把香炉拿出来,老板立刻两眼放光。 暗卫把那两个可疑的大汉打晕,用绳子捆起来,扔到路旁的枯井里,等回头再派人把人押到官府去。 在金铺外守了许久,两个暗卫都不见凤轻狂出来。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暗卫惊呼一声,“糟糕!” 两人匆忙跳下来,冲进金铺,果然凤轻狂早就不见了。 慕连城的命令可是要他们两跟紧凤轻狂,凤轻狂居然把他们两都骗过去了。 “这个三姑娘,倒还是很聪明。”暗卫不由狠狠打脸。 “小样,想跟踪姑奶奶,等下辈子吧。”凤轻狂拿着银票,从另一条巷子出来,心情愉快。 这暗市中本来就四通八达,随便一个铺子都有好几个出口。她当然知道有人在跟着她,现如今的凤轻狂,可不能小看了。 准备妥当之后,凤轻狂回到之前江楼月住的酒楼。 前脚刚到,还没上楼,官府的人就冲进来。 酒楼里吃饭的客人都神色慌张,但整个酒楼都被官府的人围起来,没有人刚轻举妄动。 “薛大人,这是做什么?”掌柜一脸苦笑。 薛璋一脸严肃,挥手,“本官在缉拿偷盗三王爷府上碧血珠的贼。” “据线报,偷盗碧血珠的江明澈兄妹就住在这个酒楼里。” 糟了,凤轻狂立马慌张地朝江楼月的房间跑去,之前她把碧血珠给了江明澈。 “姐姐快开门!”凤轻狂猛拍江楼月的房门。 “轻轻?你跑哪去了?”兰溪开门让凤轻狂进去。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凤轻狂把房门重新关上,“官府的人来了,姐姐你收拾东西快走。” “什么?”江楼月一慌。 “他们在找碧血珠,要是被抓住你们就死定了。”凤轻狂担心江楼月,何况她还要依赖他们兄妹带她离开京城。 “你跟我们一起走。”江楼月知道事态严重,不由紧张地抓着凤轻狂的手。 “来不及了,我得留下,帮你们争取时间,不然谁都走不了。”凤轻狂把江楼月往窗边推,“你快走,去找你哥哥。” “轻轻,那你怎么办?”江楼月犹豫了一下。 “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凤轻狂想起来江楼月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不过也来不及解释了。 凤轻狂之前受了江楼月那么多照顾,她肯定不会让江楼月被官府的人给抓走。 外面传来侍卫冲上楼的脚步声。 “快走!”凤轻狂又连忙推了江楼月一把。 兰溪护着江楼月,两人从窗口一跃。 主仆二人还没走远,门外立刻传来重重的拍门声。 “开门!” 凤轻狂又暗暗等了一会儿,这才把门打开。 “把江楼月给我抓起来。”领头的侍卫一挥手,把凤轻狂错当成江楼月。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什么江楼月?我是凤轻狂,定国公府三小姐!”凤轻狂挥苍蝇似的把人挥开。 这时薛璋从后面上来,他自然是认得凤轻狂的,连忙赔罪,“我等在搜查偷碧血珠的贼人,还请三小姐莫怪。” “你是说,我是偷碧血珠的贼人?”凤轻狂抬手就想抽薛璋,想了想又觉得有点失态,又连忙把手放下。 “不敢不敢,我们要抓的是叫一名叫江楼月的女子,她就住在,住在这个房间。”薛璋低声下气,他对凤轻狂的名声早有耳闻,但毕竟是个定国公府的嫡女,不是他惹得起的。 “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江楼月,也没有什么碧血珠。”凤轻狂刻意拖延时间。 “我们只是奉公行事,还请三姑娘让开。”薛璋摆出态度。 “让就让。”凤轻狂让到一边,反正江楼月已经走了。 薛璋没想到凤轻狂这么配合,就让手下进去搜,然而已经人去楼空,他们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翻出来碧血珠。 “我都说了,没有,你们还不信。”凤轻狂叉着腰。 “三姑娘为何会在这里?”薛璋皱眉,他听说过凤轻狂胆小软弱,可眼前这个凤轻狂岂止有三分胆量。 “我不告诉你。”凤轻狂算着时间,以江楼月的身手,应该已经脱身了,她也差不多该撤了。 “我们在查案,还望三姑娘配合。”薛璋为官多年,为人老辣,不是凤轻狂那么容易就能忽悠过去的。 “我不配合,我要回家找我爹。”凤轻狂拿出以前原主装傻的样子,无理取闹。 这些人又不敢真的对她动手。 凤轻狂撒腿就往酒楼楼下跑,谁知刚跑出门口,定国公府的小厮正搜到酒楼这边。 “小姐在这里!”眼尖的一个小厮立马大声喊。 往后看,楼上薛璋带着一帮人也朝她冲过来。 倒大霉了。 凤轻狂心里一阵狂吐槽,然而前后夹击,她根本无处可逃。 小厮们都是听命与林氏,对她毫不客气,押着她回到定国公府。 薛璋也跟着到定国公府,定国公凤衡禀告了碧血珠一事。 定国公勃然大怒,呵斥凤轻狂,“你可知道包庇罪犯,与罪犯同罪,你是要害死我们全家。” “爹,我没有。”凤轻狂一口咬定,她根本不知道碧血珠的事情。 “爹,你别信他,我之前还被偷碧血珠的刺客给绑架了,我怎么可能会帮他们。”凤轻狂站到定国公身后,贴心地帮定国公捶捶肩膀,帮他顺顺气。 凤轻狂从小跟凤衡不亲近,这时候凤轻狂一副贴心女儿的样子,凤衡一时有些恍然,仿佛看到凤轻狂的母亲。 “薛大人,凡事要讲证据。”凤衡咳了咳,端起官腔。 “对对,讲证据。”凤轻狂跟着说一句。 出了说凤轻狂从江楼月的房间里出来,薛璋根本就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薛大人这是在污蔑我定国公府的三姑娘。”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不要说定国公的官比薛璋还要高好几级。 “小人知罪。”薛璋连忙扑到地上,磕头。 凤轻狂眯眼睛偷笑,原来有人撑腰的感觉,这么不赖。 第十三章 这是约定 薛璋无功而返。 “爹爹,我去给你泡茶。”凤轻狂俏皮地对定国公行个礼,就步履欢快地跑出去。 过一会儿,凤轻狂就端着泡好的茶,放到凤衡的旁边,一副等着凤衡夸她的样子。 凤衡端起茶喝了一口,开口说话语气也慈祥了许多,没有半点责备,“今日为何又出府去了?” “爹爹,府里闷,我就是想出去透透气。”凤轻狂把撒娇拿捏得恰到好处,晃了晃凤衡的手臂。 定国公一直以来极少跟儿女亲近,这时耳根子一软,便说道,“以后出门,记得带下人,不要一个人出去。” “女儿知道了。”凤轻狂把手放到身后,装出乖巧听话的样子。 果然撒娇的孩子才有糖吃。 凤轻狂知道林氏就在一边,估计正气得头顶冒烟,脚底长针,恨不得窜到屋顶上去。 林氏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愤怒地把桌子上东西全推到地上。 哐啷好几声响,陶瓷器具摔碎了一地。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林氏对着小厮和女婢大骂。 不但没有抓到凤轻狂把柄,还反而让凤轻狂跟定国公又亲近了,这些废物!饭桶! 这样下去,她是嫡女,迟早有一天会怕到林氏的头上。 林氏被逼急了,她不能这样下去坐以待毙。 “你过来。”林氏心生一计,将心腹小厮叫到面,对他小声耳语几句。 小厮领了命令,脸色立刻变了,跪到地上,“夫人,这万一要是……” “没有万一!”林氏面目狰狞。 “是、是……”小厮叩头领命。 这天夜里,凤轻狂在青桃的伺候下,舒舒服服地定国公里的大浴池中泡了个澡。 凤轻狂穿着一身浅黄色的轻衫,也没有穿外衣,露出肤如凝雪的锁骨,一头如墨青丝披散下来,绰约窈窕,美不胜收。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青桃在她身后帮她梳头,忍不住夸赞,“小姐的头发,真是比天仙还美。” “没想到瘦是瘦,这头发发质还挺不错的。”凤轻狂自己也忍不住赞叹。 凤轻狂用手指把头发往后一撩,一头青丝顺滑得如同丝绸一般。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油灯,青桃转身到床边帮凤轻狂铺床。 正铺到一半,有东西滚到床底下,青桃便俯下身来,朝床底下一望。 床底下一双布满血丝,几乎要脱出眼眶的眼睛,惨然地和青桃对视上。 她本来胆子就小,这一望把她吓得瞬间失声,一声喑哑的惨叫,整个人往后摔到地上。 这时她看清了,床底下淌着一片猩红的血。 “啊啊……”青桃又破音地惨叫几声。 “怎么了?”凤轻狂站起来,她胆子要比青桃大多了,正想过去扶青桃,一阵风吹过,桌上的灯一下子就灭了。 房间里黑漆漆的。 青桃吓到肝肠寸断,抱住脑袋直接哑了。 “这世上没有鬼的,别怕,有我在。”凤轻狂把青桃扶起来,把整个人都吓软了的青桃扶到椅子上。 窗外有月光,凤轻狂摸索了好一会,把油灯重新点上。 一转身,房间里就多了一个人。 江明澈站在她的床边,一身素白长袍。 青桃双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青桃?青桃?”凤轻狂叫了她好几声,都叫不醒。 “你把我婢女吓到了。”凤轻狂无奈地挠挠头,对江明澈说。 江明澈一时愣住,目光忍不住停留在凤轻狂穿着薄纱的身体,一头乌丝,以及露出来的奶白皮肤。 “看什么看!”凤轻狂反应过来,立马双手交叠在胸前,对着江明澈一凶。 “冒犯姑娘了。”江明澈连忙抱拳,把目光转向别的地方。 “床下是什么?”凤轻狂探头想去看床下。 “尸体。”江明澈言简意赅地回答。 “尸、尸体?怎么会有尸体!”凤轻狂不由大吃一惊,立马靠近床边蹲下来确认果然床下藏着一个死人。 而且还是一个男人,一个死不瞑目的男人。 江明澈再次对凤轻狂的胆量刮目相看,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 “你知道的吧,快说,为什么我房间里会有死人?”凤轻狂站起来,焦急地问江明澈。 “姑娘莫急,人是在下杀的。”江明澈一脸淡然,好像在说自己拍死一只蚊子一样。 他向凤轻狂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 今天江明澈得到消息,知道官府的人一直找到他们兄妹偷走碧血珠的证据,正前往酒楼抓人,但是消息没来得及告诉江楼月。 他心急如焚地赶回酒楼的时候,江楼月已经被凤轻狂救了。 江明澈在暗处,也从而得知了凤轻狂是定国公府三小姐的身份。 见凤轻狂被薛璋带回定国公府,他不放心,就一路跟过来。 本来江明澈在房间里想等凤轻狂回来。 没想到凤轻狂还没回来,一个下人偷偷摸摸地就推门进来。 “对不起了三姑娘,都是夫人让我这么做的。”那人紧张兮兮地把门关好,转身就对上江明澈清明带着杀意的双眼。 然后还没来得及出声,江明澈的剑已经一横,把人当场杀了。 “你是说,这个人是林氏派来陷害我的?”凤轻狂后知后觉地感到后背一凉。 “没错。”江明澈莞尔一笑。 “林氏这女人,还真是什么歹毒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凤轻狂对床底下的尸体默念了几声走好,可惜了一条人命。 不过要不是今天刚好江明澈在这里,可能这会儿小命儿没了的,就是她凤轻狂了。 这定国公府太不安全了。 愁啊。 凤轻狂一阵叹气。 “今日多谢姑娘对舍妹的救命之恩。”江明澈对凤轻狂行了个礼。 “不必这么客气,你之前也救过我一次。”凤轻狂摆摆手。 “还有,我叫凤轻狂,你直接叫我轻狂就行。” “姑娘真是性情中人。”江明澈一脸笑意,“好,那我以后便叫你轻狂。” “现在碧血珠一事已经败露,我和楼月准备出京城,暂避风波。”江明澈说出自己的来意,“轻狂可愿意随我们一起出城。” “好啊!”凤轻狂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她现在手里已经有足够的银票了,她才不想继续待在这个随时可能丧命的地方,她还有太多事情想去做了。 “轻狂真的愿意跟我们走?”江明澈有些惊喜,他本以为以凤轻狂的身份,肯定会拒绝他的请求。 “当然,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凤轻狂说。 “如今城中戒严,自然是越早越好。”江明澈说。 凤轻狂托腮思考,这定国公府估计林氏会派更多人盯着她,眼下机会不太好找。 “有了,三天之后府上会有宴会,到时候进出定国公府的宾客很多,我找机会出去找你汇合。”凤轻狂打定主意。 “好,那三日之后,不见不散。”江明澈郑重点头。 两人又约好了地点,之后江明澈就悄无声息地离开定国公府。 凤轻狂掐住青桃的人中,掐了好一会儿,又给她灌了一碗凉水,青桃总算醒过来。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青桃的声音还是沙哑的,抓着凤轻狂的手腕紧张地问。 “我没事。”凤轻狂自己也喝了一碗水,忍不住吐槽,“你胆子也太小了吧。” 青桃哭丧着脸,瑟瑟发抖地指了指床底,“床、床底有东西。” “死了。”凤轻狂说。 “难道是死人?”青桃反应过来了。 “是林氏的人。”凤轻狂双手交叠,江明澈倒好,直接就把人给杀了,这烂摊子,还真不好收拾。 “这个人想要谋害小姐,但是现在人死了,死无对证,要是林氏反咬一口,那我们岂不是……”青桃跟着凤轻狂一起长大的,这府中的陷害她见过太多了。 “要不我去找几个人,偷偷把他拖出去埋了,毁尸灭迹。”青桃犹豫着问凤轻狂。 “毁尸灭迹你个头。”凤轻狂忍不住拍了一下青桃的脑袋,“做坏事的人是林氏,又不是我们,我们灭什么迹。” “那怎么办?”青桃嘟囔着问。 “这种事情,你越掩饰,就越容易被人抓到把柄。”凤轻狂踱了几步,“你现在马上就出去,告诉府中的下人,三小姐房间里死人了,让人快去报告老爷。” “你也去找我爹,碰到人就说这件事情,越多人知道越好。” 凤轻狂交代。 “小姐,那你去哪呢?”青桃问。 只见凤轻狂抬手将身上系好的腰带一拉,“我当然是回浴池去,晚饭后我一直在泡澡,从未回过房间。” “等会对峙的时候,你就说,我在浴池泡澡,忘记带衣物了,你回房间帮我拿的时候,看到尸体。” “到时候,只要一对身份,就能查出这是林氏院里的人,除了想诬陷我还是想谋害我两条罪名,看她林氏还能编出什么来。” 凤轻狂嘴角一挑。 “是。”青桃连忙答应,她真正感到,她家三小姐,和之前彻底不一样了,现在的凤轻狂,不但胆量过人,而且林氏那点小伎俩,在她这里,休想占到半点便宜。 她要教教林氏,什么叫引火烧身。 第十四章 引火烧身 “来人,快来人啊。”青桃从凤轻狂的房间里冲出来,惊慌失措地大声喊。 而凤轻狂则往另一个方向,回到浴池去。 “死人啦!” 定国公府的小厮纷纷打着灯笼出来,青桃跟几个小厮快步赶到定国公的房间,禀告凤衡。 “轻狂没事吧?”定国公焦急地问。 “回老爷,小姐还在浴池沐浴,并未回房,安然无恙。”青桃回答。 定国公身后的林氏脸色骤然一变,手心冒汗,立即知道她安排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事态严重,定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提着灯笼出来,往内院凤轻狂的房间去。 定国公到的时候,管家林央正从凤轻狂的房间里出来,抱拳行礼,”老爷,我刚刚搜查了一番三小姐的房间,并没有发现尸体。“ “怎么可能?我亲眼所见,就在床底下。”青桃说完,冲进房间里。 定国公和林氏也进去。 果然如林央所说,床底下空空如也,之前将青桃吓晕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 凤轻狂的房间里一切如常。 “到底怎么回事?”定国公大怒。 青桃吓得立马跪到地上,瑟瑟发抖。 这时,凤轻狂穿好衣服,算准时间回到房间里。 “发、发生什么事了?”凤轻狂自己也有点懵。 “老爷,小姐床下真的有尸体,我回房里帮小姐拿衣物的时候,就看到,床下还有一大片血。”一见凤轻狂进来了,青桃连忙辩解说。 “尸体呢?”凤轻狂一眼也看到了,不但尸体不见了,血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前后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凤轻狂猛地回头看林氏,林氏果然一脸阴险得意的笑。 “青桃胆子小,估计天黑眼花看见鬼了吧。”林氏身边的婢女笑着嘲讽。 “大晚上的,扰乱府中安宁。”林氏颐指气使地命令,“把这个婢女拖下去,打五十大板,赶出府去!” 青桃哭起来,整个人瘫在地上。 “住手!”凤轻狂冲到青桃的前面,把青桃护在身后,大声说,“我相信青桃,青桃不可能说谎!” “事实就摆在眼前。”林氏得理不饶人,“难不成这事跟三小姐有关?青桃,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说出来的话就从轻处置。” 青桃抬头看了一下凤轻狂,又连忙拼命摇头,跪着爬到定国公身边,“老爷,这件事跟小姐没有关系,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拖出去。”定国公把手一挥。 “是。”林央拱手,让两个小厮一左一右把青桃拖了出去。 凤轻狂还是太天真了,这整个定国公府内院,全都是林氏的人,青桃前脚刚出去,林管家和几个小厮立即就冲进去把尸体清理干净,尽管有很多目击的下人,但没有一个人会为一个完全不受宠的嫡女说话。 林央是林氏的表情,这府内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有他在,凤轻狂根本别想抓到林氏的把柄。 凤轻狂心急,这件事情就是她大意了,现在还连累青桃被打。 “爹,放过青桃,求求你。”凤轻狂向定国公哀求,“不要把青桃赶出去,不要,从小青桃就跟在我身边,我不要她离开。” 外面传来青桃的惨叫,一板下去,皮开肉绽。 定国公不为所动。 凤轻狂心一横,冲到外面,把拿着长板的小厮推开,她拦在青桃的前面,说,“要是赶青桃出府,爹爹你把我也赶出去算了!” “胡闹!”定国公怒斥一声。 林氏捂着嘴,站在定国公身后笑得灿烂。 “堂堂嫡女,为了一个婢女,像什么话。“林氏咄咄逼人。 “嫡女?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嫡女?”凤轻狂整个人的气势一变。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胆小没用,任人宰割不敢吭声的废物是吧?”凤轻狂一个人站在青桃的前面,面对着林氏和定国公府上上下下几十个家丁,眼中毫无惧色。 “青桃,你说在我房间里看到尸体,你记得他长什么样吗?”凤轻狂回头问。 “是、是林姨娘院内的小厮范六。”青桃虚弱地回答。 “好,那我问你,范六现在在哪?”凤轻狂指着林氏,质问。 在场的小厮面面相觑,因为府中所有的小厮都到场了,唯独范六没在。 “范六家母病故,昨天刚回老家了。”林管家当即胡诌一段。 “回老家?一个尸体,以为你们能藏得住吗?”没有人愿意帮凤轻狂,凤轻狂只能求助定国公,“爹爹,你现在派人去查,尸体肯定还在府中。” 定国公皱眉,看向林氏,已经面露疑色。 “你们急着转移尸体,不就是做贼心虚吗?”凤轻狂往前走两步。 “你血口喷人。”林氏一时意外不已,以前她说话,凤轻狂都不敢顶半句嘴。 “尸体找不到也没关系,你说范六回老家,那你现在就派人去把他找来。”凤轻狂又接着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肯定在想编个病死或者意外摔死的理由。” “你说我在污蔑你,只要你能把活的范六给我找回来,我立马一头撞死在这里给你谢罪!”凤轻狂走到林氏的面前。 林氏往后踉跄两步,被逼得无话可说。 “我相信青桃没有说谎,范六已经死了,而尸体,就在刚才被你派人转移了。“凤轻狂口齿伶俐,“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老爷,这件事和妾身没有半点关系。”林氏慌忙抓住定国公的手臂。 定国公一把把林氏的手甩开,“给我去搜。回范六老家找人。” 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跑进来,附在定国公耳边,低语几句。 定国公顿时脸色大变,“此事日后再查。” 说完便匆匆出府,登上小厮已经备好的马车,在夜色中匆忙扬长而去。 “青桃,你怎么样了?”凤轻狂把青桃扶到房间里,看了一眼她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后背,心疼地一拍桌子,“下次一定要林氏那个女人好看。” “如果没有小姐,我可能已经被打死了。”说着,青桃就想给凤轻狂跪下。 “快起来快起来。”凤轻狂扶住她。 看着青桃,凤轻狂有点纠结,三天后她就跟江明澈走了,如果留下青桃一个人在府里,恐怕日子不会好过。 可是如果带上,她必定没办法那么顺利逃出去。 “青桃,你好好养伤,我一定会想办法安置你的。”凤轻狂在心里想。 第二天,经过这件事情,林氏不敢再派下人缠着凤轻狂。于是凤轻狂便带了两个小厮,在下午出门。 如果出了京城,银票上面京城银庄独有的印章容易留下被追踪的线索,所以凤轻狂想将银票都买成地契。 凤轻狂前脚刚出定国公府,暗中慕连城的两个护卫,大游和二游便连忙从屋檐上下来,跟了上去。 上次他们在暗市被凤轻狂骗了一次,跟丢了。回去之后被慕连城处罚一顿,还派他们两以后就暗中跟着凤轻狂。 大游和二游一路跟着凤轻狂,到了一处隐蔽的院子。 两人一直躲在暗处,便看到凤轻狂在院子里和一个带着面具的人见面。 凤轻狂把这些天换得的银票全部拿出来,厚厚一叠,有几十万两。 “我听暗市的人说,徐老板是个靠谱的人,你现在手上有多少地契?价钱好说。”凤轻狂把银票数了数。 大游不由压低声音,“三姑娘哪来那么多钱?” “可疑。”二游应道,“先给主子发个消息。” 徐老板挥了挥手,他的手下拿着一个木匣子过来,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本地契。 凤轻狂拿出五十万两,等价交换。 把地契拿到手之后,凤轻狂不由地感叹,古代的地还真是便宜,这么多地,她到时候雇些人种地,她岂不是就成了大地主。 两个小厮在门口守着,换好地契之后,凤轻狂从院子出来,将风帽戴上,便往回走。 谁知凤轻狂前脚赶走,徐老板便对手下说,“把人给劫下来。” 往回走要经过一片树林,凤轻狂不知道其实这个徐老板是个黑商,表面上做地契买卖,其实是一帮劫匪。 凤轻狂把地契抱在怀里,走到一半的时候,左右两个小厮突然被一刀从背后刺穿,顿时倒地而亡。 凤轻狂猛地一回头,便看到一群带刀的劫匪,朝她扑过来。 “救命啊!”凤轻狂大喊一声,紧紧抱着地契跑起来。 劫匪亮着明晃晃的刀,下的是杀手,谋财害命。 就在这时,一匹棕色的马飞速而来,横着挡住了凤轻狂的去路。 凤轻狂提起一口气,却没想到,坐在马上的,是手持弯弓的慕连城。 慕连城将长弓一挥,搭上三支箭,俊眉一凛,箭无虚发,射到最前面的三个劫匪。 “把手给我。”慕连城说的同时,往下俯身,朝凤轻狂伸出一只手。 凤轻狂连忙搭上他的手。 慕连城一用力,将凤轻狂整个人拉到马上,手环着凤轻狂,牢牢护着她。 “驾!”慕连城一拉缰绳,马蹄稳健地往前一跃,将一帮劫匪甩在后面。 第十五章 真相如此 慕连城一只手还紧紧拉着凤轻狂的手。 凤轻狂侧着身坐在慕连城的前面,头靠在慕连城的胸前,能听到慕连城的心跳声。 她一抬头,便对上慕连城如深海般的双眸,剑眉微蹙,浑身散发着让人不敢亲近的冷漠气场。 此时牢牢地护着凤轻狂,又多了三分稳重的温暖。 凤轻狂低下头,脸颊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烫,小声嘀咕,“怪不得之前原主会那么痴迷太子,这张脸,换作在我那个世界,下海挂牌估计要几十万吧。” “你说什么?”慕连城没听清她在嘀咕什么。 “没,我在想,怎么这么巧,你也在这。”凤轻狂刚把自己的手从慕连城手里抽出来,顿时一颠簸,吓得她连忙抱住慕连城的腰。 慕连城也搂住她,不容质疑地说,“坐好。” 出了树林,到了安全的地方,慕连城拉住缰绳,把马停下来。 路边有个茶棚,只有几个路人在歇脚。 慕连城把马给茶棚的伙计拉去喂草,然后跟凤轻狂在一张桌子坐下,马上有伙计提着茶壶上来,给他们两倒好茶。 “原来太子殿下也会在这种小茶棚喝茶。”凤轻狂有点意外。 慕连城不置可否,他今天穿着私服出来,虽然掩盖不住浑身上器宇轩昂的气质,但普通百姓自然认不得他。 “三姑娘哪来那么多钱?”慕连城开门见山地问。 刚刚接到二游消息的时候,他正好就在附近,赶过来便看到凤轻狂被劫匪追杀。 “你请我喝茶就是为了兴师问罪的?”凤轻狂不由地一拍桌子,坦荡荡地说,“钱都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换来的,关你什么事?” “换来的?用你逃婚偷走了三王爷府上的东西换的?”慕连城想起凤轻狂逃婚的时候带走的那些珠宝。 “才不是!”凤轻狂一拍桌子站起来,“你少多管闲事。” 现在可不能让慕连城逮住把柄,她好不容易攒够这些钱,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了。 说完凤轻狂转身就想走。 慕连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凤轻狂挣扎着想还手,被慕连城一扯,把人一转,手臂扭到了背后。 “你放开我!”凤轻狂用力挣扎,两个手却被慕连城牢牢地禁锢住。 慕连城一只手握紧凤轻狂背后的双手,一只手从凤轻狂胸前伸进去,把她的地契拿出来。 眼看地契就要被拿走了,凤轻狂急了,一口就咬住慕连城的手腕。 “松开。”慕连城嘶一声,咬牙切齿地说。 “我不松唔。”凤轻狂含糊不清地唔唔说,咬着慕连城拿着地契的手不放。 慕连城不得不先松开凤轻狂的手,又迅速地把地契换到另一只手上。 “还给我!”凤轻狂果然就松口,追着去抢慕连城另一只手上的地契。 混蛋!那明明都是我的钱。 慕连城看着凤轻狂跟着炸毛的小猫一样,跟着他手上的地契晃过来晃过去 ,不由觉得有趣得很。 “没收了。”慕连城逗了一会儿,把全部的地契都塞到自己的袖子里。 这可是我全部的家产! 凤轻狂气得跺脚,口不择言地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忘恩负义,就知道欺负我!” 慕连城坐下来,重新又倒了一杯茶,嘴角掩饰不住有一抹笑意。 “早知道当初我就不救你,好心没好报。”凤轻狂一把夺过慕连城手里刚喝了一半的茶仰头一口气喝光,啪一声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你救了我?什么时候的事情?”慕连城完全不知道轻狂在说什么。 “四年前,在太子府里,你被人推到水池里,是我跳下去把你救起来的。”凤轻狂指着他说,“你居然不记得了?真是太过分了。” “要不是因为救你,我又怎么会发烧,又怎么会因为生病后来一直被人欺负。”凤轻狂忍不住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慕连城睁大眼睛,想起来四年前自己落水的事情。 凤轻狂说的是原主的记忆,四年前的凤轻狂,就是因为跳下水去救慕连城。她用尽全力把慕连城拉到岸边,让太监们安全把慕连城拉到岸上。 而她的腿却被水草缠住,整个人被拉到了水里。 后来侍卫们全力搜救,把她救上来的时候,她已经彻底昏迷了。 定国公将凤轻狂带回府中,凤轻狂发烧昏迷了整整半个月,好几次差点就活不过来。再醒过来的时候,人便开始有点傻了。 定国公府的人发现这个三小姐整天笑嘻嘻的,话也说得不完整。 自此她在府中的生活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林氏开始肆无忌惮地欺压侮辱她,就连随便的一个下人都敢指着她直呼其名。 而慕连城被救之后醒过来,却被下人告知,他是被凤轻狂推下水的。 而随后传出来的那些谣言,让慕连城彻底误会了凤轻狂,以为她是个懦弱无知,毫无廉耻的女人。 “是你救了我?”慕连城难以置信地问。 “对,我现在特别后悔,早知道当初直接让你淹死算了。”凤轻狂抢不回来地契,气急败坏,“我讨厌你!” 说完,凤轻狂头也不回地跑了。 四年前,因为听说凤轻狂发烧了半个月之后神智不太清醒了,慕连城便没有继续追查落水那件事情。 可是如今,原来那件事情还有那么多隐情。 慕连城飞快上马,回到太子府中,把和当年落水一事有关的太监和宫女都叫过来。 四年前,凤轻狂刚出阁,还是个知书达礼能书善画温柔的人。 那天凤轻狂跟着定国公到太子府拜访。 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慕连城刚练完箭,还穿着练箭的武装,手中拿着长弓,玉树临风的身姿让凤轻狂一眼便沦陷。 两人对视上的时候,慕连城的眼里定格了一张倾城绝色的容貌,还是少年的他枰然心动。 一见钟情。 定国公和慕连城谈事情,凤轻狂便一个人坐在花园,手里拿着一本书。 前厅谈事情不知道谈了多久,凤轻狂看着书,看着看着就不小心瞌睡过去。 凤轻狂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慕连城正沿着水池正往这边过来,少年一身潇洒气质,心情万分愉悦,因为他刚问了定国公,得知凤轻狂尚未婚配。 而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太监衣服的人,低着头鬼鬼祟祟地快步跟上慕连城。 那人在慕连城的身后,袖中闪出一道银光,尖利的匕首朝慕连城用力一刺。 “小心!”凤轻狂不由惊呼一声。 慕连城只来得及迅速一闪避。 避开了匕首,却不想另一边是好几米深的水池。 水花溅起,慕连城整个人没入水中。 凤轻狂几乎毫不犹豫地,纵身往水里一跳。 之后侍卫们匆匆赶来,刺客却已经不见人影。 再后来,慕连城得救之后,再次见到凤轻狂的时候,凤轻狂却一脸痴傻,说话没有半点之前温婉如水的样子。 再加上太监说是凤轻狂推他下水的说辞,他愤懑许久,少年第一次倾慕一个女子,却不想才一会儿,便物是人非。 “当初我落水的时候,是凤三姑娘救了我?”慕连城问府中他最为信任的连公公。 “这……确实如此。”连公公犹豫了一会儿,不知慕连城为何突然提起这件陈年旧事。 “是谁告诉我,是凤三姑娘推我下水的!”慕连城突然一怒,将桌子上的杯子往地上一摔。 “奴婢、奴婢知罪。”慕连城的贴身宫女紫玉慌忙跪趴在地上,叩头谢罪。 紫玉倾心慕连城,她看得出来慕连城对凤轻狂的心意,她只是告诉慕连城,当时慕连城在花园里落水,花园里除了凤轻狂,并没有其他人在。 而之后慕连城找凤轻狂对质的时候,凤轻狂一直昏迷不醒。 再后来看到慕连城对凤轻狂的态度,府中的人一致认为慕连城厌恶凤轻狂,便没有人敢提起凤轻狂救了慕连城的事实。 “把她给我赶出太子府!”慕连城揉了揉眉心。 “殿下饶命!殿下!”紫玉大声痛哭,哀嚎着被拖了出去。 原来自己一直错怪凤轻狂那么久了。 晚上,慕连城一个人在树下站了许久,他刚见凤轻狂的第一面,凤轻狂对他娇羞而又甜软的一笑。 又想起那个在墙头上,对他摆手坦荡地说自己改变心意了的凤轻狂。 想起今天那个着急冲着自己大喊我讨厌你的凤轻狂。 慕连城手里拿着凤轻狂的全部家产,或许自己误会她太多了。 心绪复杂,慕连城便骑着马来到定国公府外。 慕连城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凤轻狂,无意间绕到了那天凤轻狂翻过的那处墙头。 却不想,墙下站着两个人,其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穿着外袍,披着风帽,但慕连城认出来了,那人便是凤轻狂。 另外一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身材修长,眉目温和,正是江明澈。 两人身影亲密,正在窃窃私语。 此时已是半夜,凤轻狂却在府外和一名男子私会。 慕连城不由地握紧拳头,心中莫名烦躁不已。 第十六章 传言 “明天我不能跟你走了。”凤轻狂无奈地摊手,对江明澈说。 “怎么突然反悔?”江明澈露出意外的神色。 “就是,我现在手头有点紧,我得再赚点钱。”凤轻狂也很无奈。还 不是因为慕连城把她的地契全都拿走了,她现在身无分文,出京城之后她还不得饿死。 “赚钱?轻狂你放心,我和楼月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你跟着我们,我肯定会照顾好你的。”江明澈不太明白凤轻狂话里的意思。 只当凤轻狂是习惯了定国公府富贵生活,怕跟着他吃苦。 凤轻狂只是想利用他们兄妹出京城,出城之后就分道扬镳,她必须做自己攒足够的钱。 “总之明天我走不了,你们能不能再等我几天,我再想想办法。”凤轻狂说。 “如今城中到处都是通缉我们兄妹的布告,再不走,恐怕……”江明澈说的是事实,他此番来见凤轻狂,便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可是我……”凤轻狂纠结不已,虽然她知道机会难得,而是如果这么身无分文地出城,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江明澈见凤轻狂不愿意跟他走,以为她是反悔了。 而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不远处有几声马蹄声,心中一慌,便突然出手,一掌劈在凤轻狂的后颈。 凤轻狂晕了过去,江明澈将她一把接住。 “得罪了,轻狂,我必须带你走。”江明澈说着,将凤轻狂抱了起来。 刚走到巷子口,一匹棕色的骏马拦住他的去路。 马背上,慕连城脸色阴沉如墨,他居高临下,对江明澈冷冷说道,“把人放下。” “太子。”江明澈自然认得慕连城,他一时错愕。 “劫走官家女眷,可是死罪。”慕连城眼中淬了寒冰一般,他猛然出手,朝江明澈一掌袭过去。 江明澈连忙一躲,同时出手与慕连城对了一掌,但也因此凤轻狂一个转身,被慕连城夺了过去。 慕连城一手将凤轻狂护在怀里,另一只手出掌如风,同时配合身法,竟逼得江明澈连连后退。 论武功江明澈完全不是对手,交了几招手,江明澈便连忙使出轻功撤退。 因为抱着凤轻狂,慕连城便没有继续追过去。 慕连城将凤轻狂打横抱起。 想到凤轻狂这么晚出来,必定没有征得定国公同意,估计又是翻墙出来的,若是他从府门将她送回去,她免不了被定国公责罚。 随即慕连城便长身一纵,跃上墙头。 他的轻功极好,即便带着凤轻狂,也疾步如风,月色下,潇洒落地,将凤轻狂送回到她的房间。 却不想,在回去的半路上,碰到两个盏灯的婢女,和一个女人正在凉亭中说话。 那女人正是之间被凤轻狂反将了一军的林氏。 “明日,你们便将这信封的内容,给我拿到城中的说书堂,偷偷塞到他们后院的门缝里。”林氏压低声音,“跟之前一样,说书堂的人拿到信封,肯定会把这里面的内容讲得满城皆知。” “我倒要看看,以后还会不会有人敢上门娶凤轻狂。” “是。”婢女接过林氏手里的信封。 听到凤轻狂的名字,慕连城留意了一下,跟上那两个婢女。 到一处隐蔽的地方,慕连城从地上捡起两颗石头,随手一击,两个婢女同时晕倒在地。 慕连城上前,将信封拿出来,打开拿出信纸。 提起地上的灯笼,看清了信纸上的内容,慕连城不由得怒从心生。 纸上写着凤轻狂不守妇道,深夜私通府中小厮,行苟且之事。里面甚至详细地描写了无中生有的床笫之事,详尽之至。 慕连城相信凤轻狂的为人,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和之前一样。”想起林氏说的话,他顿时明白之前听到的种种关于凤轻狂名声极坏的谣言,原来都是林氏这个女人传出去的。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凤轻狂一次又一次地想要逃出定国公府。 原来这里,对凤轻狂来说,不禁是牢笼,甚至是地狱。 慕连城将信纸收好,把空的信封丢回地上,便转身离开。 夜色蒙蒙,掉在地上的灯笼亮光一闪。 在黑暗中,有一人悄然靠近,将另一张信纸,塞到了信封里,又把信封放回到原位。 慕连城回到凤轻狂的房间门口,他左右踱步,犹豫了许久,还是伸手推门而入。 床上凤轻狂还没醒过来,闭着双眼,双眉微皱。 慕连城走到床边,看着凤轻狂削瘦的身子。 他记得,凤轻狂四年前,并没有这么瘦,生了一场大病,没有爹疼,庶母又成天想着害她。 她是有多坚强,一个人走到今天。 慕连城心中感慨,便将之前拿走凤轻狂的所有地契都放到她枕头边还给她,又把系在腰上的玉佩解下来,放到地契上面。 “混蛋……”凤轻狂似乎做梦了,嘟囔着喊,“就知道欺、欺负我。” 慕连城怜惜地伸出手,无声地抚了抚凤轻狂姣好的脸颊。 凤轻狂迷迷糊糊地整个眼睛。 天还没亮,但慕连城已经离开了。 她伸了伸懒腰,转头便看到枕头边的地契和玉佩,整个人立刻精神地跳起来。 “天哪!我的地契!”凤轻狂惊喜地欢呼,连忙翻了翻,一张都没有少,全都在,还有一块玉佩在边上。 “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的钱,这玉佩应该也值好多钱。”凤轻狂欢快地转圈,拿着玉佩猛地亲了好几口。 只是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去见江明澈了,脖子后面有点痛,但其他都不记得了。 “地契怎么都回来了?”凤轻狂疑惑,转念又想,难道昨晚她把事情都告诉了江明澈,江明澈帮他把地契全都夺了回来。 现在她有这么多地契在手,而且明天府中又刚好有宴会。 真是天助我也。 凤轻狂激动不已,她对着外面喊,“青桃,青桃。” “小姐,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青桃端着洗脸水进来。 “快帮我梳头。”凤轻狂迫不及待地坐在梳妆台面前,等宴会开始,她就去找江明澈,离开京城,再也不回这个鬼地方。 宴会在中午,早上便陆陆续续有宾客到访。 林管家在门口,检查来访宾客的拜帖。 凤轻狂在等江明澈给她信号,他们之前约好,等江明澈安顿好江楼月,就到府中来找凤轻狂,带凤轻狂一起离开。 凤轻狂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所以不知道江明澈以为她反悔了,而且还被慕连城给打伤了。 凤轻狂在府中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江明澈的人影。 外面宾客已经到齐了,青桃到房间里来找凤轻狂,“小姐,宴会就要开始了,老爷让我来喊你去入席。” “知道了。”凤轻狂趴着桌子上托着腮,郁闷了好一会儿,一拍桌子,“江明澈你这个大骗子!” “我怎么这么倒霉,碰上个三王爷有眼无珠,碰上个慕连城抢我地契,现在没想到连江明澈这个人看起来温和善良,却放我鸽子。” 凤轻狂把头埋到手臂里,欲哭无泪。 “小姐,你在说什么?”青桃不明所以。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哼~”凤轻狂拖长尾音,愤愤不平,“青桃,我不想去什么破宴会。” “小姐别任性了。”青桃劝道,“小姐你不知道,今天外面到处都在传林姨娘的事情。” “什么事情?”凤轻狂猛地抬头,问。 “听说是从说书堂传出来的,说四小姐并非老爷亲生。是林姨娘在外面勾搭的男人生的。”青桃压低声音说。 昨夜那两个被慕连城打晕的婢女醒过来,便出府将信封拿到说书堂的后院门,在天亮前塞了进去。 却不想,信中的内容早已经被调换。 换成了林氏在外私会情夫,凤轻舞并非定国公所亲生的秘闻。 此时不但定国公府中,整个京城之中,这件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林氏要倒大霉了。”青桃说。 “林氏这女人,心肠那么黑,又恶毒,肯定迟早有一天自食恶果,只是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凤轻狂笑着说。 “前院宴会已经开始了,小姐再不入席老爷要生气了。”青桃连忙提醒说。 凤轻狂连忙赶到前院宴会,在定国公右手边的座位坐下,而林氏则坐在定国公的左手边。 有几个娉婷婀娜的舞女进来,在宴席的中间开始翩翩起舞。 桌子上摆着几盘佳肴,不得不说,这几盘菜,色香味俱全,几乎是按着皇宫中御膳的级别来做的。 凤轻狂对宴会中那些人谈天说地晦涩难懂的之乎者也一点都不敢兴趣,她只专心吃眼前的菜肴。 这时,席间有一人,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先是谦虚客套地说,“在下先自罚一杯,接下来说的话,大家就当是玩笑话,切莫当真。” 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然后说,“今日在下听闻市井中传言,竟说,定国公府庶女四小姐,三王爷的侧妃,不是定国公亲生的。” “传言还传得有理有据,听说还有证人。” 第十七章 反咬一口 这人说得像是开玩笑,但在座的几乎都知道这个谣言。 席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甚至对林氏指手画脚。 定国公在上座,脸色发青,一时下不来台面。 凤轻狂拿着桂花糕正吃到一半,差点被噎住,她不知道宴会之前定国公有没有听说这件事情,但是这个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直接往定国公头上扣绿帽子,实在太过分了。 “荒唐。”定国公把手中的杯子往前面一摔,碎了一地。 下边林氏已经吓得浑身发抖,这时立马跪在地上,朝定国公磕头,“老爷,妾身清白,传言都是诬陷。” “在下手中有一物,不知道林氏认不认得。”那人拿出一对红玛瑙耳坠,在众人面前亮相。 看到这一对耳坠,林氏眼睛都瞪圆了,整个人瘫在地上。 不止林氏,定国公也认得,这副耳坠是林氏的嫁妆,林氏很是珍重这副耳坠。 传闻并非空穴来风,据说自称林氏情夫的男人,拿出了这一对红玛瑙耳坠,说是有次一夜欢愉之后,为了留下证据,男人偷偷把林氏的耳坠摘下来。 林氏面色铁青,她只以为自己的耳坠遗失了,却没想到,留下这么一手把柄。 虽然说这并不能证明,凤轻舞不是定国公所亲生的,但是林氏偷人一事坐实,脏水已经直接泼到定国公面前来。 定国公一向为人刚正不阿,一心只为朝政,少管院内之事,闹得如此难看还是第一次。 面对满席嘲讽的目光,定国公面露倦色,一时无措。 “这对耳坠怎么在你这儿?”凤轻狂看不下去,站了出来。 “三小姐认得这副耳坠?”那人疑惑一问。 “当然,这是我庶母林姨娘的耳坠。”凤轻狂站起来,走到席位中间,承认了这副耳坠就是林氏的东西。 “不过在我小时候,有一次我偷偷翻姨娘的匣子,把耳坠拿出来玩,后来不小心弄丢了。”为了定国公的名声,凤轻狂一咬牙,不就是便宜了林氏,“我当时还很害怕被姨娘,就一直不敢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这……”那人完全没想到凤轻狂竟然会帮林氏开脱,因为传言可是林氏与三小姐不合,这种场合,凤轻狂应该落井下石才对。 “这已经丢了这么多年的耳坠,算什么证据。”凤轻狂接着又说。 本来就只是一时兴起的传言,虽说确实有几分真实,但一时间并没有翻出来多少证据,全是因为民间以讹传讹,导致定国公府被卷入流言之中。 “今日我们定国公府开宴席,各位赏光到来便是客人,定国公府以礼相待,奉以佳肴美酒,不是让你们来传这些无中生有的流言。”凤轻狂气场全开。 “我爹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大臣,各位可知道诋毁朝臣是什么罪名。”凤轻狂停在拿出耳坠的那个人前面。 席间顿时雅雀无声。 起头的那人连忙又倒了一杯酒,鞠躬赔不是,仰头把酒喝了。 定国公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宴会继续,同时赞赏地看了凤轻狂一眼。 凤轻狂刚回到位置坐下,林氏突然转过头,冲着她喊,“原来是你!” 刚刚耳坠一出现,林氏便懵住了,这时竟又回头一咬,“是你干的好事!是你偷走我的耳坠嫁祸于我!” 才刚安静下来的宴席又沸腾起来。 凤轻狂胸口一闷,差点一口老血,她那不过是为了定国公的面子随口一扯,堵住这些悠悠众口,林氏倒好,现在是什么场面? 凤轻狂帮了她竟然还反咬一口。 这个府内到底有没有一个有智商的。 “我说这件事情怎么可能有人知道,原来是你,还偷走我的耳坠当把柄!”林氏冲到凤轻狂的面前,还没从刚刚的崩溃中反应过来。 “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人说的事情。”凤轻狂心想,完了,好不容易想辟个谣,林氏这个蠢女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赶着自己承认了。 “外面那些谣言一定都是你传的,就是你!你想害死我!”林氏咆哮着喊,几乎已经目中无人,那些谣言坐实的话,她就彻彻底底完了。 她不知道,其实就是她自己想造谣毁坏凤轻狂的名声,被人利用才会传出她偷人的谣言。 凤轻狂二话不说,站起来一巴掌响亮地甩在林氏的脸上。 真是欠抽!蠢货! 林氏被打得整个人摔在一边,便捂着脸大声哭起来,发髻凌乱,完全不成样子。 场面再度难堪。 “老爷,她打我,你要替我做主啊。”林氏朝定国公爬过去,一边哭一边喊。 当着一众宾客的面,定国公脸色难看到极点。 不管他怎么处置,今天他这张老脸,是真的丢尽了。 “把三小姐带到柴房去,紧闭三天。”定国公无奈地挥挥手,“把林氏给我扶回房间去!” “爹!”凤轻狂满肚子委屈。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忍下去了。 林氏哭哭啼啼地被婢女扶了下去。 林管家林央是林氏的人,而且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全都认为谣言一事都是凤轻狂-干的。 凤轻狂被锁在柴房里,也见不到青桃。 柴房里不但没有床,林央连一点被子都没有凤轻狂,甚至一天只给她送一顿饭。 地上也没有草堆,凤轻狂晚上只能蜷在角落里,又冷又饿,冻得直打喷嚏。 她真是后悔死了,她真的是疯了,居然去帮林氏那个女人说话。 凤轻狂被关了两天,定国公忙得晕头转向,完全忘了她被关柴房一事。 直到慕连城上门。 定国公以最高的宾客标准,在客厅会见了慕连城。 慕连城寒暄之后,便问,“定国公四年前所说之事,可还算数?” “这?”定国公先是疑惑不已,转而又恍然大悟,想起来慕连城所提是何事。 四年前,定国公第一次带凤轻狂去太子府,便是慕连城落水那一次。 当时慕连城对凤轻狂一见钟情,便在商议要事之后,提出能否与凤轻狂定下婚约一事。 凤轻狂若成为太子妃,对定国公而言,将是如虎添翼。 定国公便应允下来。 然而就在慕连城满心欢喜去花园找凤轻狂的时候,因被刺落水,而凤轻狂为了救他而生病痴傻。 那个口头婚约便不了了之了。 慕连城这天前来,便是想重新和凤轻狂订婚。 “此事,容老夫同轻狂商量之后,再与殿下说。”定国公拱手道。 定国公也察觉出,凤轻狂已经大不同往昔,之前与三王爷的婚约便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才闹出了逃婚的事情。 “有劳定国公。”慕连城谢礼。 “本宫能否见见凤三小姐?”慕连城犹豫着又问。 “惭愧,前日轻狂犯错,正被关禁足。”定国公赔笑着说。 凤轻狂被关在柴房里,实在无聊透顶。柴房里除了些柴火,和一些废弃没用的工具,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又没吃又没喝的,关了两天她整个人都虚弱下来,但是饿和冷还不是最难熬的,她生性好动,恨不得上天下地,明明在这里才被关了两天,她感觉像是被关了十年似的。 “来人,快来人呐!”才过了一会儿,凤轻狂又忍不住跑到门边,用力敲门。 林央和两个下人过来,从门缝里对凤轻狂嗤之以鼻,“三小姐又想干嘛?” “我、我要沐浴。”这是凤轻狂想了半天的借口,总之她就是想着找点事情干。 “小姐禁闭就只剩一天了,等明天再沐浴吧。”林央毫不客气。 “我现在就要沐浴。”凤轻狂等不到明天,“你要是不让我沐浴,等我出去了,我就去告诉我爹。” “小姐请稍等,我这就派人去给您准备。”林央虚假地行了个礼。 凤轻狂百无聊赖地等了好一会儿。 柴房的门开了。 四个小厮提着打水的木桶进来了,木桶里都装着水。 “伺候小姐沐浴。”林央站在门边,阴险地笑着说。 两个小厮把水桶提到风轻狂的身边。 “你们想干嘛?”风轻狂警惕地刚想后退,小厮已经拿着水瓢,从桶里瓢满一瓢水,直接泼到风轻狂身上。 “啊!”风轻狂大叫一声,那水冰冷刺骨,顿时浑身颤抖。 有一瓢水朝凤轻狂泼过去,直接泼在她的脸上,她的头发,浑身上上下下全湿透了。 “林央你这个混蛋。”凤轻狂咬牙切齿,抱住手臂冷得几乎要晕过去,全靠勉力支撑着才没有瘫倒在地。 “不要停,好好伺候小姐沐浴。”林央指使左右的几个小厮。 这时,一只靴子从后面猛然一脚踹中林央的后背,把他整个人踹得往前一飞,砸到地上。 “谁给你的狗胆!”慕连城居高临下,双眸中几乎要溅出火星,看狗屎一般瞪着地上的林央。 林央顿时吓得屁滚尿流,翻身跪在地上,猛地磕头。 “好冷。”凤轻狂人已经冻得迷迷糊糊,加上又两天没吃饭,脸色苍白得如同纸片一般。 慕连城心尖上不由一疼。 第十八章 婚事 慕连城迅速把外袍脱下来,披在凤轻狂身上,二话不说把人打横抱起来。 慕连城用力把人抱紧,走出柴房门口的时候,皱着眉头对一同过来的定国公说道,“此事,还请定国公给一个交代。” 说完,慕连城快步将凤轻狂抱回房间里。 “小姐,你怎么样了?”青桃连忙冲进来。 凤轻狂坐在床上,把自己团成一团,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脸色发白,更显清瘦,让人心疼不已。 “好冷,好饿。”凤轻狂特别想吃东西,这两天林央扣着她的饭,每天只给她送了一碗清粥和两个馒头。 “还不快去准备!”定国公一怒,他的命令只是让凤轻狂在柴房思过,这些下人倒好,居然虐待凤轻狂。 “是。”几个小厮匆忙赶到厨房去。 其他人都避开,留下青桃帮凤轻狂换衣服。 对定国公府的下人不放心,慕连城亲自到厨房看着。 把一帮下人吓得唯唯诺诺,不敢在饭食里面动手脚。 慕连城回到凤轻狂房间外的时候,林央几个正被定国公责罚,上身赤条条地趴在长凳上,长木板毫不留情地打在后背上。 一片惨叫。 慕连城冷漠地看了一眼。 两个小厮端着菜盘进凤轻狂的房间,满满当当的足足有十二道菜,放在凤轻狂的桌子上。 全都是慕连城指定的菜式。 凤轻狂顿时精神大好,坐在桌边吃起来。 因为有人在,她还是很克制吃相,因为饿得慌,就大口地把肉塞到嘴里闭上嘴嚼动,因此双颊鼓起,心满意足,又十分可爱。 慕连城在一边静静看着,发现凤轻狂并不挑食,但是偏爱肉多一点,青菜会下筷吃一点解腻,但基本上都在吃肉。 慕连城在心里默默记下凤轻狂的喜好。 宴会之后,林氏偷人一事越闹越大,虽然传言没法证实凤轻舞不是定国公所亲生的,但母亲做出这种伤风败德的事情,凤轻舞的日子也不好过。 三王爷甚至晚上都不愿意进凤轻舞的房间。 于是凤轻舞又开始竭尽全力一作二闹,翻出来一截白绫,然后站在凳子上,哭着要上吊。 奴婢连忙去将慕北拓找过来。 凤轻舞站在凳子上,把脖子套在绑好的白绫里,然后双眼垂泪,“妾身没有脸面再活在这世上,妾身对不住王爷。” 哭诉了大半个时辰,在看到慕北拓前脚踏进她房间,她这才恸哭一声,把凳子一踢。 “胡闹!”慕北拓慌忙纵身一跃,冲过去把凤轻舞抱住,把人抱了下来。 凤轻舞在慕北拓怀里继续抽噎,两只眼睛哭得红肿。 慕北拓把她放到床上,“你这是做什么?” “是妾身对不住王爷。”凤轻舞哭得死去活来,她深知慕北拓这个人,喜欢柔弱的女子,柔弱会引起他的保护欲,她也正是抓住了这点,让他将自己纳为侧妃。 “妾身清清白白,本来只想好好地伺候王爷,做好分内之事。可没想到,如今因为妾身而流言四起,败坏王爷声誉,妾身有罪,妾身罪该万死。”凤轻舞抓着慕北拓的手,不住地抽噎,“妾身爱慕王爷,唯有一死,才能保全王爷声誉。” “别胡思乱想,这件事情怎么能怪你。”慕北拓被凤轻舞的眼泪惹得心底瘙痒难耐,一把把凤轻舞搂到怀里,顺着她的肩膀一下一下地摸,“本王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 “可是……”刚开口,凤轻舞又是一哭,“我母亲含辛茹苦将我养大,如今她被人陷害,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是我没用,也不知道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好了好了。”慕北拓继续安抚,怀里的人柔软无比,“明日本王便带你回定国公府,这件事情也该跟定国公商讨商讨,不能再任由流言肆虐下去。” “谢王爷。”凤轻舞伸出手,环住慕北拓的腰,整个人温顺地依偎在慕北拓的怀里。 第二天,三王爷府的轿子停在定国公府外面。 凤轻舞从轿子上下来,和慕北拓肩并肩,一起走进定国公府。 这还是凤轻舞跟慕北拓成婚之后,第一次回定国公府。 之前她在府里是仗着庶母得宠,趾高气昂的庶女四小姐,如今,她是三王爷侧妃,进府的时候,她更加目中无人,盛气凌人。 凤轻舞直接往后院去找林氏,慕北拓则在大堂见了定国公。 “见过三王爷。”定国公行完礼,让下人端上茶水。 慕北拓在首座坐下。 定国公坐在侧首,搓了搓手,斟酌着该如何开口,他以为慕北拓便是为了林氏一事前来兴师问罪的。 却不想,慕北拓先开口了,问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本王想让皇上下旨,让本王重新迎娶凤三姑娘,不知道定国公意下如何?”慕北拓端起茶杯。 “这……”定国公犹豫了一番。 如今民间的传闻,便是说凤轻舞并非定国公亲生,那凤轻舞这个侧妃,对慕北拓而言就没有半点价值。 慕北拓想要利用定国公府的势力,就必须将凤轻狂娶到手。 对凤轻狂来说只是一门婚事,但对于定国公府,对于朝堂来说,这就是一个政治婚姻。 “难道定国公还有其他考量?”慕北拓本以为定国公一定不会拒绝。 如今朝堂之上,三王爷可谓是炽手可热,拥护他的朝臣很多,从而成了一派。若再得到定国公的势力,那便是如虎添翼。 “实不相瞒,昨日太子殿下也跟老夫提起轻狂的婚事。”定国公说,他知道慕北拓权倾朝野,但相比太子一派,还是要弱一些。 而且定国公一向为人正直,并不参与党派之争,他只一心做好分内之事,为官只为民,做事只为本心。 “什么?”见定国居然把太子搬出来,慕北拓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老夫并未答应太子殿下,两位皆是天之骄子,能得王爷和太子垂爱,是小女轻狂的荣幸。”定国公左右逢源,“此事关乎小女终身大事,待老夫与轻狂商量过再回复王爷。” “如此,还希望定国公不要让本王失望。”慕北拓双眸中戾气乍现。 他慕北拓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道理! 凤轻舞进了林氏的房间,往外看了一眼,吩咐林央在外面守着,不得让任何人靠近,然后就把门重重关上。 林氏坐在床边,不过两日,她整个人憔悴削瘦到几乎不成样子。 虽然谣言没有被彻底坐实,但定国公心如明镜,就算他没有责罚林氏,只是责令她在房中不得外出。 但定国公现在连看不看她一眼,林氏知道自己已经完了,定国公不可能会再相信她。 “轻舞,轻舞,我该怎么办啊?”林氏一看凤轻舞来了,便哭哭啼啼地抓着凤轻舞的手。 凤轻舞厌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用力一甩,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 “你告诉我,外面那些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凤轻舞居高临下看着林氏,在慕北拓面前软弱无辜,在林氏面前又全然是另外一幅模样,原形毕露。 “不是真的,轻舞你要相信娘,不是真的。”林氏哭着说,声音越来越低,明显地心虚了。 凤轻舞是林氏带大的,她何尝不了解林氏,这时候便已经猜出大概。 “我不管外面那些人怎么说,我都必须是定国公府的小姐,我必须定国公的女儿!你懂不懂!”凤轻舞用力抓着林氏的肩膀。 从小在定国公府这样的深院里长大,凤轻舞太明白身份的重要性,有些人就是投胎投得好,天生高高在上!而凭什么她一生出来就是个庶女,就只配给嫡女当一个陪嫁。 好不容易她现在将三王爷抢到手,她是侧王妃,富贵名利她都要到手了。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男人的私生女,她会被一脚狠狠踩进烂泥里。 凭什么!这一切凭什么! 凤轻舞手上的力气突然加重,她狠狠掐着林氏的脖子,整个人魔愣了一般,眼睛里充满血丝,神智已经失去控制。 林氏整张脸都涨红了,她已经被掐得说不出话来了,她看魔鬼一般瞪着凤轻舞,双眼里全是难以置信。 我、我是你亲娘啊! 林氏张着嘴,无声地呜咽着,终于,眼角流下两行悲哀的泪水。 “我、我在干嘛?”凤轻舞突然醒过来神来,双手猛然一抖,把林氏松开。 林氏整个人一瘫,伏在床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娘。”凤轻舞捂住脸,轻轻叫了一声。 刚刚她的心里,是真的想要林氏死,林氏死了,就没人能再追查她的身世,她就能高枕无忧继续当她的侧王妃。 当初为了当上侧王妃,她不择手段举起匕首连她的姐姐凤轻狂都下手。 可是,林氏是她娘啊。 从小到大,宠爱她,无条件无理由偏爱她的娘,这么多年为她遮风避雨的娘。 林氏脖子上粗目惊心几道红到发紫的手指印,她已经发不出来声音。 只要再多一会儿,凤轻舞就亲手杀死她的母亲。 第十九章 围猎 “娘。”凤轻舞轻轻捧起林氏的脸,喃喃叫了一声,眼中的血丝还没褪下去。 林氏后怕地往后缩了缩,她脸色发青,嘴唇发白,头发凌乱,想说话却只发出几声哑唤。 林氏在凤轻狂的母亲死后,便得宠,在定国公府中何等尊贵,没有人敢欺她半分,如今却被自己的女儿,逼到这种地步。 “不能说话了好。”凤轻舞嘴角一扬,笑了起来,“你就永远都不要开口。” “啊唔……”林氏猛地摇头,眼中都是泪水。 “呵呵。”凤轻舞低沉地笑了几声,“哑了就好,不管再发生任何事情,你都给我闭嘴就行。” 林氏可怜又难堪,哭着去抓凤轻舞的手,她知道凤轻舞这是放弃她了,定国公不要她了,凤轻舞也不要她了。 凤轻舞无情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转身走出林氏的房间。 留下林氏一人,在房中无声地痛哭。 慕连城让太子府中的厨房做了十二道菜肴,装好,让他的两个手下提着。 骑着马送到定国公府中来,而且特意让人去向定国公通报,让他知道,慕连城是真心倾慕凤轻狂。 那日从柴房回来之后,凤轻狂夜里便发烧了,小病一场,很快又生龙活虎起来。 慕连城让大游二游把菜肴都拿出来,一一摆在桌子上。 “喜欢吗?”慕连城和凤轻狂一起在桌边坐下,他想跟凤轻狂一起吃饭。 “还不错。”凤轻狂拿起筷子,笑得一脸幸福,然后又忍不住问,“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 定国公还没有跟凤轻狂提起太子和三王爷求亲之事,凤轻狂还蒙在鼓里。 慕连城之前明明那么讨厌她,而且她还当面对着慕连城说过那么难听的话。 “之前是本宫不对。”慕连城言简意赅,他就是想跟凤轻狂道个歉,之前误会她,还抢走她的东西。 凤轻狂动筷子,吃了一口整个表情都化了。 也太好吃了!这太子府的饭菜做得比定国公府的要好太多了! “过几天宫中举行围猎,三姑娘有没有兴趣一同前去。”慕连城盯着凤轻狂看。 “围猎?好玩吗?”凤轻狂转过头问。 “今年围猎的首奖,是一座城池。”慕连城不动声色地说。 凤轻狂筷子上的排骨瞬间掉到碗里,一座城池! 这围猎玩这么大,皇上居然这么大手笔,拿一座城池当奖励。 啧啧。 那今年这场围猎,相必会相当热闹。有多人会挤破脑袋想要赢得这座城池。 “带我去呗。”凤轻狂一脸笑容,她简直太喜欢看热闹了,她也想看看,是什么人,能赢到那一座城。 “好。”慕连城点头。 围猎场在京城郊外的一片树林,林中树木繁杂,常年在林中生活的动物都狡猾无比,善于利用地势。 常常在发现猎物之后,稍一追赶,猎物便蹿进林中,消失不见。 所以围猎难度极高。 在树林外的一片空旷场地上,轻骑集结,浩浩荡荡,迎接皇上的銮驾。 皇上慕尊是不下场的,由他最后判出,这场围猎唯一的赢家。 凤轻狂远远地看到慕尊一身金黄色龙袍坐在銮驾上,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威风凛凛。 凤轻狂骑在马上,她这两天刚练习,还不是很熟练,但挑了匹温顺的马,倒不至于出丑。 只是…… 她看了看两边的拿着弓箭,一身劲装坐在马背上,摩拳擦掌的众人,不由小声嘀咕着问慕连城,“怎么我也要下场?” 那天凤轻狂让慕连城带她参加围猎,她只是想来看热闹而已,没想到慕连城错会她的意思,以为她也要下场,把她也记在名单里。 大燕朝有不少女的武状元,也有很多女将军,甚至官员家中女眷也多有习武的。 因为在大燕朝开国早期,国本动荡,内有旧敌未肃清,外有强军压境,开国几年战争不断,战士伤亡无数,大燕朝曾几度岌岌可危。 因为士兵战死无数,国力危亡,后来便兴起女子习武之风。 “我不会武功。”凤轻狂有点抓狂,压低声音对慕连城说,而且她也不会射箭。 “有我在。”慕连城语气很平,却让人无比心安。 凤轻狂便胆大起来。 三王爷慕北拓也下场,此时和所有人一样已经整装待发,看到凤轻狂和慕连城并肩在一起,不由地握紧拳头,眼中一抹戾色。 “殿下!” 一个少年策马朝慕连城过来,这人一张天生的嬉皮笑脸,一副懒散无赖的打扮,连箭筒里的箭都是长长短短,参差不齐。 凤轻狂认得这个人,是宋太傅的儿子,也就是慕连城的老师的儿子,宋亦枫。 此人虽然看起来极为不靠谱,却是慕连城的至交,从小跟慕连城一起长大。 “凤三姑娘。”宋亦枫朝凤轻狂鞠一躬,撩开垂落在额前的发丝。 参加围猎的每个人都是将所有头发都束起,拢成一个发髻,再绑上头巾,干净利落。 唯独宋亦枫,半披着头发,只松散地将一半的头发绑住,惬意得仿佛是来踏青放风筝一般。 宋亦枫还好喝酒,箭筒旁边绑着一个酒壶,打完招呼便拿下来,仰头喝一口。 便是这样一个人,凤轻狂却发现,慕连城看他的眼神,带着尊重,说话的时候也是,两人不分臣下。 场边礼部的仪仗队开始擂鼓,司礼监走到众人前面,宣读今天的围猎规则。 胜者,将赢得京城以东的一座城池,卞城。 林中已经由御林军事先设下近五百个葫芦,葫芦中放置有绿、紫、红、金四种彩绸。有的葫芦被绑在动物身上,有的挂在树上,甚至有的位置极为凶险。 参与围猎者射下葫芦,取得葫芦中彩绸,绿绸记一分,紫绸记五分,红绸记十分,而金绸,记百分。 说到这里,场下的人不由唏嘘,射到一个金绸的葫芦,一下就顶一百个绿绸。 金绸也是葫芦中最少的,整个场中只有五个装有金绸的葫芦,而且位置都极为凶险刁钻。 围猎总时间三个时辰,最终以所得彩绸总分最高者胜出。 听完规则,凤轻狂觉得做自己说不能还能碰巧捡到一两个绿绸,她对自己的要求就是坚决不得零分。 慕北拓的马蹄已经不安分地躁动起来,他嘴角高挑,“这场围猎,我赢定了。” 参加围猎有一百人左右,在皇上亲自敲响金鼓,宣布围猎开始之后,百来轻骑,有序散开,朝林中飞驰而去。 “驾!”慕北拓好胜,驾着马远远超过慕连城。 围猎开始之后,凤轻狂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什么路上捡一个葫芦,根本不存在的。 这片林子之大,完全超出她的想象。 她刚学会骑马,骑得不快,慕连城便也不着急,放慢速度和她一同骑着。 要说这场中所有人,对着奖品最不感兴趣的就是慕连城了。 慕连城是太子,将来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区区一座城池,他还真的没放在眼里。 只是这两天他见凤轻狂在府中的生活甚是烦闷,便想着借此次围猎,带凤轻狂出来透透气,只要凤轻狂玩得开心就行。 而凤轻狂很有自知之明,连射箭都不会,奖品肯定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他们两人成了整个场中最佛的两个人,就在所有人如火如荼地争抢彩绸的时候,凤轻狂和慕连城慢悠悠地骑着马,真当是来玩的。 “快看快看,那儿!”凤轻狂兴奋地指了指一个高大的槐树上面,在一个树杈上,挂着一个葫芦。 “嗯。”慕连城也看见了。 “可算找到一个了。”凤轻狂拿手挡在眼睛上面,朝葫芦望去,葫芦被放置得很高,而且被很多树叶挡住,不容易发现,她寻思着这个葫芦这么难发现,少说也应该是红绸,说不定运气好,打下来一个金绸。 凤轻狂摩拳擦掌,便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然后搭在箭弓上,拉弦,瞄准,放。 箭抛上空中,连树都没上去,就往下掉。 凤轻狂尴尬地笑笑,想摔箭弓,原来射箭这么难。 这时有几个骑马的过来,也看到葫芦,不过看慕连城在,便直接就策马离开。 “我就不信我射不下来。”凤轻狂执着抬头,搭箭又连续射了好几箭,依然没有一箭能射上去。 “再来。”凤轻狂不放弃,又取出一支箭。 刚把箭搭在弦上的时候,还没拉,身边的慕连城纵身一跃,从自己的马上一个转身,落在凤轻狂的马上。 “我教你。”慕连城在凤轻狂的身后,伸手握住凤轻狂拉着弓箭的手。 两人靠得极近,凤轻狂感到慕连城温热的手心,心烦意乱一阵,但此时的心思都被树上的葫芦给吸引住。 “这样,瞄准。”慕连城矫正凤轻狂射箭的姿势,握着她的手,将箭一拉,对准树上的葫芦。 凤轻狂感觉浑身好像充满力量一般,箭飞快离弦,直穿树上的葫芦。 葫芦瞬间落地,砸在地上,摔成两半。 葫芦中间,躺着一段绿绸。 第二十章 针锋相对 这一箭射得相当漂亮,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直接就击穿葫芦。 虽然是慕连城握着自己的手射出去的,但凤轻狂还是激动不已,惊喜地打呼一声,“耶!” 然而落到地上的葫芦,居然只有绿绸。 凤轻狂从马上跳下来,气呼呼地跑过去,把绿绸捡起来。 “废了这么大劲,居然是绿绸。”凤轻狂有些挫败,只有一分。 凤轻狂从马上跳下来,跑过去把绿绸捡起来,收好,一分也是分。 慕连城也从凤轻狂的马上下来,刚刚两人的亲密举动,让他心情十分愉快。 “你的箭术好厉害,教教我好不好?”凤轻狂想想刚刚那一箭,就觉得简直太帅了。 “好。”慕连城毫不犹豫地点头。 凤轻狂又在另外一棵树上发现葫芦,她从马上下来,从箭筒里拿出箭,慕连城站在她身后,手把手教她。 箭离弦,射中葫芦。 葫芦落在地上,又是一段绿绸。 “又是绿绸,难度这么高都只能得到绿绸。”凤轻狂把绿绸捡起来,心想,这围猎,还是真不简单。 这时,宋亦枫悠哉地骑着马过来,手里提着酒壶,眯着眼对凤轻狂笑。 他的箭筒边,赫然绑着四段红绸。 围猎开场不过一炷香不到,果然眯眯眼都是不好惹的。 “只要挂在树上的葫芦都是绿绸,因为难度最低。”宋亦枫喝了一口酒对凤轻狂说。 “哪里有红绸呢?”凤轻狂疑惑地问。 “会跑的猎物身上,小猎物身上的葫芦是紫绸,大猎物身上是红绸。”宋亦枫分析道。 凤轻狂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刚刚那些人也看到树上的葫芦但没有跟她抢,原来就是不屑于树上这毫无难度的一分。 想到这里凤轻狂就很佩服宋亦枫,她进场到现在连一只动物都没见到,宋亦枫就已经到手了四段红绸。 “听说三王爷已经射到一段金绸。”这时两个世家公子骑着马路过,其中一个穿着绿色衣衫的公子说。 “王爷运气也太好了,看来今天的获胜者十有八九就是三王爷了。”他边上的蓝衫公子不由地面露羡慕之色。 “什么运气好,那金绸根本就不是三王爷射的。”这时又一名穿着金色锦袍的公子纵马过来,从衣着上看,便是非富即贵。 那两人连忙拱手行礼,金袍公子一脸不屑,甚是高傲。 这人便是护国将军家的独子杜宏泽,只喜欢别人称呼他为“杜小将军”。 “那金绸绑在从天上飞过的雄鹰身上,雄鹰翱翔于十丈之上,是宋公子一箭将鹰射下来的。”杜泽宏对那两个人说,“鹰落地的时候,恰好离三王爷比较近,金绸就被三王爷夺走了。” “三王爷就是强抢豪夺,算什么本事?”杜宏泽胆子也是大,当着人面刚如此辱骂慕北拓。 “谁说金绸不是本王的?” 慕北拓这时面色阴鸷,骑着马朝杜宏泽过来。 绿衫蓝衫两个公子一时都吓得勒紧马头,连忙抱拳行礼。 杜宏泽明显就是看不起慕北拓,但碍于身份,便勉强地朝慕北拓行了个礼。 慕北拓将自己箭筒上的金绸取下,“比赛没有规定一定要用箭射下葫芦才能得到彩绸,金绸是本王亲手拿到的,就是本王的。” 慕北拓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挑衅地看向在慕连城身边的宋亦枫。 宋亦枫倒是一脸无所谓,甚至面带微笑。 反而杜宏泽不服气了,驾马到宋亦枫的身边,踢了一下宋亦枫的马臀,“金绸都被抢了你还笑得出来。” “不过一段金绸,又不能决定胜负。”宋亦枫无所谓地一笑,这比赛不过刚刚开始。 “今天的围猎,本王赢定了。”慕北拓炫耀地拿着一段金绸和两段他自己射到的红绸,如今场中,确实是他手中的彩绸最多。 这个慕北拓,也太不要脸了。 凤轻狂不由地在心里吐槽,别人把葫芦射下来,他占为己有还好意思在这里显摆。 不过凤轻狂没有兴趣去争这个输赢,她倒是发现了一个好玩法,反正没有人愿意去射树上的葫芦,正好她就拿这些葫芦练箭法。 凤轻狂翻身上马,正准备离开。 慕北拓突然策马,挡在凤轻狂的前面。 “轻狂,本王将城池赢下来,送给你可好?”慕北拓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再说这场中还有那么多彩绸,三王爷恐怕太自信了点吧。”凤轻狂忍不住实话实说。 “只要你想要,本王马上就可以去帮你赢下来。”慕北拓就想讨好凤轻狂。 慕北拓最开始是因为凤轻狂的身份,他需要定国公的势力,便想将凤轻狂娶到手。直到第一次见面,他便对凤轻狂的容貌见色起意,凤轻狂在京城的名门闺秀中,容貌绝色,数一数二。而现在,他曾差点和凤轻狂成婚,却被凤轻狂逃走了,越得不到手的东西,他越想得到。 对于凤轻狂,成了他着魔一般的执着。 “要是靠强抢其他公子射下来的彩绸赢的城池,三王爷也好意思拿出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慕连城在场,凤轻狂说话挺直脊背,正义凛然。 “再说,三王爷想要赢得城池,难道真的是为了我?如果我说不要,三王爷真的就放弃争夺彩绸吗?”凤轻狂字字铿锵有力,“三王爷不过跟在座大多数一样,为了追名逐利罢了,就不要拿我当借口,装什么清高。” 凤轻狂的嘴说话一向毒辣,又有慕连城在,便更加不留情面。 慕北拓这个人强势又蛮横,她真的喜欢不起来。 “你……”慕北拓的脸简直黑得堪比煤炭,凤轻狂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贬低他,他赫然一怒,将马鞭朝着凤轻狂迎面就是一抽,“不识好歹!” 还没碰到凤轻狂的头发,慕连城便已经出手,一把抓住鞭子,力气之大,让慕北拓无法再进退半分。 慕连城手腕一翻,一用力将鞭子一扯。 慕北拓不肯放手,从马背腾起一翻身,重重摔到地上,狼狈不堪。 “我们走。”慕连城毫不将慕北拓放在眼里,对凤轻狂宠溺地一笑。 “嗯。”凤轻狂点头,跟慕连城一起转身,背对着慕北拓离开。 慕北拓气愤不已,这时突然翻身起来,拿过弓箭,迅速将箭对准凤轻狂,随即“嘭”一声,箭离弦,朝凤轻狂射过去。 “小心!”杜宏泽大喊一声。 但已经来不及了! 慕连城想都没想,朝凤轻狂便跃了过去,整个人挡在凤轻狂的前面。 就在箭射入慕连城胸口的前一瞬,一阵疾风,一道箭光骤然出现,将射向慕连城胸口的箭格开。 “嗖嗖”两声,两支箭齐齐插到一边的泥土上。 一边宋亦枫将弓箭放下,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 “殿下你没事吧!”凤轻狂慌忙扶住慕连城,刚刚极为凶险的那一刻,慕连城为了她居然连命都不要。 “我没事。”慕连城抬头,眼底一层冰霜,他猛地将随身的佩剑抽出,剑光一划,便架在慕北拓的脖子上。 只要一动,能让慕北拓瞬间血溅三尺。 “你敢动她,我要你的命。”慕连城手中的剑光锋利无比,恰似他眼中的锋芒。 慕北拓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他也不甘示弱,手一挥,他的随从都拔剑逼近。 “住手。”凤轻狂连忙上去,握住慕连城的手臂,让慕连城把手里的剑放下。 现在可是在围猎,要是慕连城真的伤了慕北拓,那在皇上面前,慕连城肯定要受责罚。 若慕北拓添油加醋一告状,慕连城可能连太子都当不了。 生在帝王家,容不得犯错,一点点小错都不能。 慕连城心里也清楚。 于是,慕连城将剑收回鞘中,冷冷道,“那座城池,三王爷别想从本宫手中得到。” “哼,太子拿什么跟我争?”慕北拓嘲讽地一笑,指了指凤轻狂手中的两段绿绸,“就凭这两段绿绸?” 慕连城看了慕北拓一眼,翻身上马,只是对宋亦枫说了一句,“我们走。” “殿下准备认真了?”宋亦枫笑着跟上去,同时看向慕北拓一声叹息。 以慕连城的箭术,他想认真玩了,那十个慕北拓都别想赶上他。 “你们几个,给本王跟上他们,往死里干扰。”慕北拓不惜放阴招,他紧紧握着弓箭,从牙缝里挤出,“这场围猎,我必须赢。” 凤轻狂的马术还很差,只能骑着马慢悠悠地跑,以她的速度,连只兔子都追不上。 为了让慕连城放开了去找猎物,凤轻狂提议,她自己找棵树练箭术,跟慕连城分开。 慕连城不放心,怕慕北拓找她麻烦,可是如果不分开,带着凤轻狂他绝无可能赢得过慕北拓。 “别担心我,我可以保护好自己。”凤轻狂拍拍胸脯。 “大游、二游。”慕连城一招手,大游和二游两个暗卫便立刻出现,“保护好三姑娘。” “是。”大游和二游拱手领命。 “快去快去。”凤轻狂摆摆手。 有两个暗卫在,而且慕北拓也不至于胆大包天到真的敢在这里杀了她。 第二十一章 陷害 慕连城的骑术和箭术都让慕北拓望尘莫及。 一袭银袍棕马,慕连城几乎箭无虚发,他的视野之内没有任何猎物可以逃脱。 不过半个时辰,他便斩获了十几段红绸,虽然没有金绸,但红绸的分数加起来,也已经超过慕北拓了。 慕连城勒马回到树下,宋亦枫正在树下等着他。 “这几个人,殿下准备怎么处置?”宋亦枫脚边,几个侍卫被困成一团,鼻青脸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几个人,正是慕北拓派来干扰慕连城的,谁知根本还没动手,就被宋亦枫一个个当成靶子,揍一顿再捆起来。 慕连城于是畅快无阻地射杀猎物。 围猎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如今场中容易被射的猎物已经被猎得差不多了,但金绸除了被宋亦枫射下来的那一段,另外四段还没有出现。 那四段几乎可以让一个没有任何猎物的人瞬间翻盘,所以,围猎的结果还完全无法预计。 “哪里会有金绸呢?”慕连城也百思不得其解。 天上的雄鹰这样难以射杀的猎物才会掉下来金绸,那剩下的金绸也必定在难以寻找的地方。 慕连城转身朝丛林的深处看去,目光凛凛。 这一片丛林中有一处密林,因为其中有瘴气,而且据说有凶兽出没,其中凶险莫测。其他参加围猎的人,都自动绕开这片密林。 就算里面真的有金绸,但是为了得到金绸,万一把命丢了,那得到城池又有何用。 “殿下,三思啊!”宋亦枫看出来慕连城的决心,连忙劝阻道。 “驾。”慕连城头也不回,就纵马朝密林冲进去。 “殿下!殿下!”宋亦枫喊了两声,无奈地摇头,也跟在慕连城身后,朝密林冲进去。 那些树木错综庞杂,枝干古怪地缠绕生长,笼罩着一片朦胧让人无法看清前路的迷雾。 慕连城和宋亦枫两个身影迅速被迷雾吞没。 猎物大部分被猎杀了,但树上或草丛中的葫芦却大部分没有人去射。 绿绸要射满十个,才顶一段红绸,这些人都不愿意浪费时间在绿绸上面,都宁愿去寻找猎物。 于是也就没有人打扰凤轻狂,她自己骑着温顺的马,慢慢地从树下经过,看到葫芦便搭上箭,拿这些葫芦来练箭。 凤轻狂的天赋极高,刚开始常常要射偏好几箭,才能把一个葫芦射下来,慢慢地就掌握诀窍,即使位置刁钻的葫芦,她也能一箭瞄准,直接射下来。 不一会儿,凤轻狂的箭筒里已经塞满了绿绸。 大游和二游在暗处保护着凤轻狂,也不由地赞赏不已。 凤轻狂又射出一箭,葫芦应声落地,然而就在她准备过去捡葫芦的时候,马正好咬了路边的一株草。 嚼了两口青草,凤轻狂座下温顺的马突然地便发狂起来。 圆圆的马-眼发红,马鼻里不断地喷出热气,马蹄用力地撅着地,完全不受控制。 凤轻狂用力拉着缰绳,整个人不停地晃动,差点就被直接摔下马去。 大游和二游连忙跳下树来,朝凤轻狂冲过去。 这时,马突然仰头一声惨叫,然后便飞快地狂奔起来。 凤轻狂坐在马背上,用力拼命地往回拉缰绳,但是马已经完全失控,一边嘶鸣着好像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边朝树林里狂奔。 眼看凤轻狂就被疯马给带走了,大游和二游只能敲晕刚好经过的两个世家弟子,抢身上马,飞赶着追上去。 “停下!快停下!”凤轻狂恐惧不已,不管她怎么用力,马都没有反应,不停地朝着一个方向飞奔。 马蹄下脚极为用力,所过之处,腾起一阵阵泥土。 凤轻狂尽量压低身体,准备寻找合适的机会从马上跳下去,不然再这样下去,这匹马肯定会把她摔死。 大游和二游骑着马追赶着凤轻狂,但尽管他们的马已经拼命跑到口吐白沫了,还是离凤轻狂有好远一段距离。 这时,在凤轻狂前面不远处,出现一道陡峭的斜坡,坡下长满了藤类植物。 时机来了。 凤轻狂瞬间冷静下来,在马的前蹄踩上斜坡的瞬间,她立马扔开缰绳,从马上一跃,滚落在一边的草藤中,顺着坡势往下连滚了很远,拽住一根树藤才停了下来。 而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马的前蹄踩上斜坡的时候,狠狠一折,整个马头朝坡一头栽下去,顿时头破血流,紧接着朝着陡坡滚下去,一直滚到底。 凤轻狂紧紧抓着草藤,往下面看了一眼,顿时心里一阵冰寒。 这个坡其实和悬崖差不多一样陡,只是坡底不深,从凤轻狂的角度可以看到摔在坡底一动不动的马。 如果她刚刚没有跳马,或者时机选得不对,她现在的下场就跟那匹马一样了。 凤轻狂松了口气,想着大游和二游应该很快就会过来。这个陡坡上有很多突出石头,她暂时怕不上去,便在一块石头上落脚,她离坡顶不远,大游和二游过来的时候应该就能看到她。 就在这时,凤轻狂惊喜地发现,往右边看过去几丈远的草藤上,挂着一个葫芦。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凤轻狂一乐,想着葫芦挂着这种地方,那肯定是金绸。 虽然凤轻狂不会轻功,但是她胆子大,再加上穿越之前她为了偷东西可没少爬楼墙外面的水管。 这点坡度对她来说,完全可以驾驭。 有风从脸上吹过,凤轻狂抓着草藤,踩着石头朝葫芦挪过去,不一会儿,手一伸便将葫芦拿到手。 凤轻狂迫不及待地将葫芦打开,果然里面躺着一段金绸。 这一瞬间,她竟然觉得比以往偷到任何宝贵的东西都要开心。 凤轻狂把空葫芦丢到坡下,把金绸塞到怀里。 而此时,大游和二游赶到坡边,还没来得及往坡下看,就看到慕北拓骑着马朝这边过来,身后跟着两个手下。 大游和二游立马背对着坡,朝着慕北拓。 他们两认定一定就是慕北拓陷害凤轻狂,而现在凤轻狂生死未卜,慕北拓这是要来确定凤轻狂的生死吗? “发生什么事情了?”慕北拓一脸显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他看着大游和二游两张充满敌意的脸,疑惑地问。 “三王爷派人下毒,害得三姑娘的马发狂,竟然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大游愤怒地说。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对轻狂下毒手?”慕北拓辩解道。 大游和二游刚刚也是亲眼所见慕北拓一箭射向凤轻狂的要害,要不是慕连城舍命相护,凤轻狂已经被他杀了。 慕北拓这时候居然有脸说出这种话。 慕北拓知道这两个人不信,但他刚才那一箭,其实是想射慕连城,情急之下失手,才会朝凤轻狂射过去。 他也不想解释给这两个暗卫听。 “下毒一事本王回去立马让人调查,现在要紧的是找到轻狂。”慕北拓皱紧眉头。 这件事情必有蹊跷,若凤轻狂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慕连城必定会认定这件事情就是他做的,如此一来,他和太子之前必将一触即发,朝堂之上免不了一场动荡。 下毒之人,目的就是让三王爷和太子彻底反目。 大游和二游互相看了一眼,便朝坡下看去。 这个地方就是马摔下去的地方,他们都看到了躺在坡底的死马,但没有看到凤轻狂的身影。 “轻狂肯定还在附近,你们跟我一起下去搜。”慕北拓对两个手下说。 “可是……王爷,现在围猎还在继续。”慕北拓的手下抱拳提醒道,“如果去搜寻三姑娘,那我们必定会落后他人,到时候……” 慕北拓握着缰绳的手一紧,犹豫了一下把手一挥,“给本王下去搜,先找到轻狂再说。” “轻狂,你可千万别出事。”慕北拓在心里想。 大游和二游往坡底下面去找,慕北拓轻功好,便沿着坡面找。 凤轻狂拿到葫芦之后,正想往回到落坡的地方,她抓住草藤往回踩上一块石头的时候,突然一脚踩空。 “啊……”凤轻狂一声惨叫,突然一个身影迅速掠过来,把她一把抱住。 慕北拓一手抱住凤轻狂,一手抓住藤蔓,用力一荡,便落在一块石头上。 “没事吧。”慕北拓焦急地问,手还抱着凤轻狂。 “没事……”凤轻狂刚缓过来,突然发现救自己的竟然是慕北拓,便一用力把他推开。 “本王为了救你,连围猎都放弃了,你就是这么对待本王?”慕北拓不由神伤。 “谢谢。”凤轻狂低下头,还是倒了声谢,她还挺意外,慕北拓居然会下来救她。 两人离坡顶不远,而以慕北拓的轻功,带凤轻狂上去,便是轻而易举。 而就在这时,慕北拓一眼看到了凤轻狂怀中的金绸,他的表情瞬间狰狞。 这场中只有五段金绸,如果他能得到两段,那他几乎就可以说赢定了。 意识到慕北拓的目光,凤轻狂下意识把金绸一抓,紧紧握在手里。 “给我!”慕北拓突然出掌,朝凤轻狂袭去。 第二十二章 蛇窝 “你别过来!”凤轻狂反应迅速,往后一退,站到另外一块石头上。 “这就装不下去了?”凤轻狂觉得十分讽刺,慕北拓一边说为了救她放弃围猎,看到金绸又是这么一副嘴脸。 “在你眼里,我估计都比不过这一段金绸吧?”凤轻狂冷冷一笑,毕竟拿到这段金绸,慕北拓说不定就能赢下这场围猎。 “轻狂,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本王过不去呢?赢了这场围猎,本王可以把整座城池都给你。”慕北拓伸出手,“只要你愿意嫁给本王。” “做梦!”凤轻狂嘴角一挑,“有本事你就靠自己去赢,强取豪夺算什么本事!” “那你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说完慕北拓便出掌朝凤轻狂袭击过来。 凤轻狂不会武功,被慕北拓狠狠掐住脖子。 “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不会把金绸交给你的。”凤轻狂瞪着慕北拓,手里紧紧攥着金绸。 这时一道寒光,大游的刀迎面朝慕北拓劈过来,慕北拓分不了身,不得不松开手,和大游交起手来。 凤轻狂连忙往后一撤,被二游稳稳接住。 二游携着凤轻狂,施展轻功,随即便跃到坡上,将凤轻狂放下。 而这时,慕北拓追着大游,也飞了上来。 大游到底不是慕北拓的对手,被一掌击中,直接摔在凤轻狂和二游前面,当即吐了口血。 “把金绸给本王,不然本王立刻杀了这两个人。”慕北拓的剑指着大游和二游。 “无耻。”凤轻狂觉得特别窝火,又不甘心把金绸就这么交给慕北拓。 她算是明白了,慕北拓怎么那么笃定自己会赢,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好好地遵守比赛规则,他早就准备通过抢夺,来拿到这座城池。 而慕北拓想要得到的东西,这围猎场中,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敢忤逆他。 慕北拓将剑一横,抵在大游的脖子上,“本王数三个数,再不把金绸放下,本王立马杀了他。” “三、二……一。” “给你!” 慕北拓刚喊到“一”的时候,凤轻狂把金绸甩出去,丢给慕北拓。 “哈哈哈……”慕北拓手里便有了两段金绸,他自负地狂笑起来,“都是本王的,你也会是本王的!等着瞧!” 慕北拓骑着马转身离开。 凤轻狂上前把大游扶起来,他伤得不重,但一脸颓丧地道歉,“对不起。” “不过一段绸子而已,哪有你们的命重要,再说,这场中还有另外三段金绸,也不见得慕北拓就一定能赢。”凤轻狂乐观地安慰他一番。 “可是……”大游还是不甘心。 “就是这个人实在太讨厌了!”凤轻狂忍不住破口大骂,“什么三王爷,根本就是劫匪头目,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气死我了!” 凤轻狂忍不住跺脚。 眼看围猎还有一个时辰就结束了,而大游又受伤了,马发疯一事若不是慕北拓所为,那凶手便还在暗处。 凤轻狂认为,这人的目标肯定是太子。 于是她干脆放弃围猎,让大游和二游陪着她,查找马发疯的线索。 沿着坡上走了一段路,他们便找到一条小路可以通向坡底。 这边已经很少有人过来,凤轻狂和两个护卫三人一直走到坡底,又往回绕,往马落下坡的地方走。 坡下的地势复杂,杂草凌乱,灌木丛茂盛。 凤轻狂害怕有蛇,便拿着一根树枝,拄着走,她胆子大,深一脚浅一脚,毫不在意地往前走。 三个人走了近半个时辰,来到马的尸体旁边。 马已经死了,而且死得极其痛苦,马身上好几处血肉被直接刮下来,血肉模糊,马头已经整个变形了,口中全是血沫。 这匹马是凤轻狂从马厩里挑了很久的,最温顺的一匹母马,不管她的技术再烂,这马都没有尥过蹶子。 凤轻狂缓缓蹲下来,摸了摸马的尸体,眼角一阵酸涩。 大游和二游检查了一下马的眼睛,又检查了一下马蹄,刚刚他们已经确认过了,马发狂钱,吃的青草很普通,并没有任何毒性,并不是马发狂的原因。 这里检查一圈下来,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凤轻狂不由地大失所望。 而就在这时,在凤轻狂背后的草丛里响起一阵“嘶嘶”声。 蛇吐信子的声音。 凤轻狂脊背一阵发寒,整个人一僵。 蛇的动作极快,突然地从草丛中窜起来,朝着凤轻狂飞过来。 大游的动作也很快,手起刀落,那蛇便成了两截,掉到地上,蠕动了几下,便不动弹了。 凤轻狂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他们面前的草丛中,响起密密麻麻一阵又一阵“嘶嘶”声。 “我的天。”凤轻狂顿时头皮发麻,脚好像被钉在原地一般,动弹不了。 这时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各种颜色的蛇,从绳子一样粗到碗口一样粗的蛇,纷纷吐着蛇信子,蠕动着朝凤轻狂三人围了过来。 往上是陡如天梯的坡,往下四面全是蛇。 “这、这地方难道是蛇窝。” 凤轻狂连忙将死马上面她的弓箭取下来,把箭筒背在背上,往坡下退。 凤轻狂猜对了,他们确实捅了蛇的老巢。 大游和二游也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两人拿着刀,将凤轻狂护在身后。 “保护三姑娘。”大游和二游对视了一眼,把朝他们扑过来的蛇一刀两段。 但蛇太多了,包围圈越来越小。 密密麻麻的蛇将整匹死马覆盖住,不一会儿,一匹强壮的马便只剩下一副骨架。 “三姑娘,你先走。” 大游和二游将蛇击退,但很快有蛇缠上两个人的脚。 凤轻狂抓着坡上的草藤,往上爬,但很快蛇也沿着坡爬上来。 这时候,凤轻狂突然异常地冷静,越是这种时候,只要一慌,下场必定和那匹死马一样。 凤轻狂用弓箭挡开靠近的蛇,她朝蛇爬过来的方向看过去,突然眼睛一亮。 在一丛一人高的灌木上,一条赤红色的蟒蛇,缠在树枝上,整个身体立起来,两只眼睛血一样红,又清透得如同水晶一般。 而在它的腰部,绑着着一只葫芦! 难道是! 凤轻狂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想法,往下看的时候,大游和二游两人已经被逼着爬到坡壁上,下面蠕动的蛇已经有厚厚一层。 触目惊心。 再拖一刻,恐怕大游和二游就会被这些蛇拖下去。 凤轻狂毫不犹豫地,扯过藤蔓缠到自己的腰上,然后一转身,抽箭,搭箭,拉弦,动作一气呵成。 她将箭锋瞄准那灌木上的赤红大蛇,手心冒汗,止不住颤抖。 草藤随时会断开,她随时会掉到蛇窝里。 “啊!”凤轻狂大喊一声。 箭离弦射了出去,刺啦一声,穿透赤红大蛇的头颅。 那蛇的身体从树丛上栽下来,挂在树上不一会便不能动弹,血沿着箭身滴落下来。 凤轻狂那一箭爆发了所有的力气,而且就在她拉弦的时候,一条蛇落在她的手臂上,箭离线的瞬间,那蛇张口便是一咬。 射完箭,凤轻狂用力将蛇摔到地上,又连忙抓住藤蔓稳住身形。 下面大游和二游也几近竭力。 而这时,下面的蛇群,又迅速想四面八方退开,就想刚刚出现的时候一样迅速。 坡底下躺着很多蛇的身体,大游和二游松了口气,正想迅速带凤轻狂离开,却不想凤轻狂往下一跳,又回到坡底。 “三姑娘,危险!”大游连忙也纵身跟着跳下去,现在蛇群虽然散开了,但还不一定安全。 凤轻狂跑到赤红大蛇的尸体旁边,将尸体上的葫芦取下来,一打开,果然里面是一段金绸。 “太好了!”凤轻狂一阵欣喜。 大游和二游也顿时明白,估计这条蟒蛇就是蛇群的首领,正是凤轻狂将这条蟒蛇射下来,才将蛇群给逼退。 他们两人不由地打心底里佩服起凤轻狂。 凤轻狂刚学习箭术,却能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爆发出如此惊人的一箭。 不但救了他们三个人的性命,还拿到了金绸。 “慕北拓肯定做梦都没想到,在这坡底居然还有一段金绸。”凤轻狂得意地说,接着又想,“这御林军也太不厚道了,居然把金绸放在这种地方,这简直就是要人命啊。” “三姑娘,你被蛇咬了?”这时大游一眼看到凤轻狂手臂上的两个齿印,慌忙问。 “是咬了一下,不过没事,这蛇看起来应该是没毒的。”凤轻狂自己没什么感觉,而且伤口流出来的血是鲜红色的。 大游不放心,掏出来一颗解毒丸让凤轻狂吃下去,又仔细帮凤轻狂包扎好伤口。 两人又带着凤轻狂,施展轻功回到坡上,大游和二游的两匹马正绑在树下。 “糟了,围猎是不是已经快结束了?”凤轻狂看向已经偏向西边的太阳,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金绸。 “估计还有一刻钟就结束了。”二游判断了一下时辰。 “走,我们快赶回去!”凤轻狂翻身上马,一把拉住缰绳,“绝对不能让慕北拓那个孙子赢了围猎。” 第二十三章 大快人心 “驾!”凤轻狂骑着马,从林中飞快穿过。 这时她开始感到手臂上一阵细密的针扎一样的痛,而且毒发得非常快,她的整个手臂迅速没有了知觉。 但还好伤口在左手,她便用右手拉着缰绳。 在凤轻狂的马踏出围猎场的时候,正好金鼓敲响。 围猎结束。 参与围猎的人以返场的先后为顺序,依次排开,由负责裁判的御林军清点每个人所得的彩绸,记在场地两边的榜上,榜上第一名,则成为本场围猎唯一的胜出者。 慕北拓和慕连城都已经回来了,两人的箭筒里都是满满的彩绸。 慕北拓趾高气昂,他手里有两段金绸,一下子计分便是两百分,再加上红绸和紫绸的分数,总分达到四百一十分。 但御林军念出来这个分数的时候,凤轻狂看到慕连城的眉头一皱。 凤轻狂绕到宋亦枫的身边,小声问,“殿下有金绸吗?” “有。”宋亦枫肯定地回答,但眉目间愁云惨淡,“殿下在密林里找到了两段金绸。” “太好了!”凤轻狂兴奋地一握拳头,自己拿到金绸都没有这么高兴。 宋亦枫摇头,“但是殿下的红绸和紫绸比三王爷略少。” “略少?”凤轻狂心里头一慌,要是慕连城都赢不了慕北拓,那这场上肯定没有人赢得了,一想到这,她就气得牙根痒痒的。 “略少是少多少?”凤轻狂一阵叹气。 “少十分。”宋亦枫眉头一挑,极为不甘。 宋亦枫本来想把自己所得到的红绸全都给慕连城,但慕连城一段都不肯要,全都塞回宋亦枫的箭筒里。 他以为,慕连城有两段金绸,应该可以赢了慕北拓了,却没想到慕北拓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了一段金绸。 如今就差一段! “哼,这孙子要不是抢走了我那一段金绸,他比太子殿下可就差得远了。”凤轻狂环住手臂,愤愤不平地说。 这时,御林军开始清点慕连城箭筒里的彩绸。 慕北拓也有些紧张地看着慕连城的箭筒。 如宋亦枫所料,两段金绸,加上红绸和紫绸,一共数出来四百分。 慕北拓捧腹大笑起来,刚笑到一半。 “等等,还有一段。”清点的御林军这时从箭筒底部,又拉出来一段。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心都吊到嗓子眼了,如果是绿绸或者紫绸,那就是慕北拓赢,如果是红绸,那就是平手。 慕北拓嗤之以鼻。 “金绸!” 人群看着被拉出来的金绸,一阵欢呼,大喜过望。 这些人早就看不惯了慕北拓在场中的行径,这时候简直是大快人心。 “怎么可能?”慕北拓难以置信地冲过去,然而从慕连城的箭筒里清点出来的彩绸,里面赫然有三段金绸。 这时连慕连城也是微微讶异,但他立马又恢复一脸平静。 计分榜上,慕连城的名字升到第一位,而慕北拓在第二位,相差九十分。 慕北拓气愤地将弓箭摔到地上,在皇上面前又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他以为志在必得的城池,就这样拱手让人了。 “是你?”宋亦枫猜出来大概,小声问凤轻狂。 看到慕北拓吃瘪有气无处撒的样子,凤轻狂心里爽快不已,她不置可否地笑笑。 刚刚从围猎场出来的时候,她从慕连城的身边经过,以她盗圣的身手,自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的金绸塞到了慕连城的箭筒底下。 “喂大哥,轮到我了吗?”凤轻狂提着塞得满满的一筒绿绸,来到一位清点的士兵前面。 这位士兵看到这堆绿绸头都大了,但一看凤轻狂是定国公府的三小姐,又不敢敷衍,就仔细地帮凤轻狂清点起来。 “三姑娘,总共五十七段绿绸,计五十七分。”士兵数完,恭敬地对凤轻狂说。 凤轻狂自我感觉非常良好,要不是后面发生事情,她可以把林中的绿绸都给收集起来,得益于这些绿绸,她的箭术可是突飞猛进。 这时,场上的彩绸已经清点完毕,林中的五段金绸都被找到,两段在慕北拓名下,三段在慕连城名下。 围猎的胜出者是慕连城。 皇上慕尊亲自宣读了比赛的结果,他身边的林公公托着一个锦盒。 慕连城在慕尊面前跪下,慕尊拿过锦盒,欣慰地递到慕连城的手上。 有了这个盒子里的金印,便能调动卞城所有的资源。 “谢皇上。”慕连城叩谢,起身退到一边,脸上仍是宠辱不惊的平淡神色。 而慕北拓则在场下,看得双眼发红。 “皇上,臣有一事请奏。”见卞城已失手,慕北拓上前行礼,道。 “何事?”这场围猎的精彩,让慕尊龙颜大悦。 “臣想请皇上下旨,为臣赐婚。”慕北拓看向慕连城,“赐臣与定国公府三姑娘成婚。” 这一句,参加围猎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可!”慕连城转身拱手,朝着慕尊说。 “臣与凤三姑娘本来便有婚约,之前因为误会而未能完婚,恳请皇上为臣做主。”慕北拓长身而跪,只要皇上下旨,凤轻狂就别想再跑出他的手掌心。 慕连城正要说话。 凤轻狂从人群中,对着慕尊跪下去,坦荡地说:“皇上!小女不愿嫁与三王爷。” “之前逃婚不是误会,婚约是府中姨娘擅自做主,我并不喜欢三王爷,不愿意与三王爷成婚。” “轻狂!你说什么?”慕北拓简直没想到凤轻狂会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居然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侮辱他。 大燕朝国风开放,爱慕自由,婚娶已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约就能决定的。 “哈哈。”慕尊大笑两声,“定国公府的三姑娘果然名不虚传,爽朗率性,朕便听你的,此后你与三王爷之前,没有婚约,你自由了。” “谢皇上。”凤轻狂连忙叩头行了个礼。 慕北拓简直脸面丧尽,不但围猎失败,如今又被凤轻狂当众拒婚,他愤然离场,在一块无人的地方,一拳重重砸在树上。 硬生生将树干砸出一道裂痕出来。 “啊!”慕北拓仰天长啸一声,双眼发红,“凤轻狂!你这么对待本王,本王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皇上的銮驾回宫,参加围猎的人都各自回家。 慕连城这才得到机会,来到凤轻狂的身边。 “你的手怎么了?”慕连城一把拉住凤轻狂的手腕,刚刚凤轻狂下跪行礼的时候,他就发现凤轻狂的手臂根本抬不起来。 “没事,一点小伤。”凤轻狂不在意地摆摆手,虽然她的左手没知觉了,但应该过会儿就会好了。 “怎么弄的?”慕连城不放心,抓着她的手臂问。 “我在一个坡底下面发现金绸的时候不小心弄的。”凤轻狂咧嘴一笑。 “果然是你。”慕连城虽然刚刚就已经猜到了,最后一段金绸应该就是凤轻狂给他的。 “快给我讲讲,另外两段金绸在哪呢?你是怎么找到的?”凤轻狂一想到自己拿到两段金绸的危险经历,就知道慕连城拿到金绸肯定也不简单。 “先跟本宫去看太医。”慕连城发觉凤轻狂的脸色不太好。 “这点小伤过会儿、它自己就好……”凤轻狂这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好像瞬间被抽走了一般,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慕连城连忙把人接住,搂在怀里,焦急地唤了两声:“轻狂!轻狂!” 凤轻狂脸色异常苍白,唇色有些发青,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回府!”慕连城将凤轻狂打横一抱,翻身上马。 慕连城召了府中最资深的医官,在医官帮凤轻狂解毒的时候,大游和二游把围猎中慕连城离开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一一告知慕连城。 包括马发疯坠坡,慕北拓抢走金绸,三人陷入蛇窝意外再得金绸的事情。 慕连城也知道了,凤轻狂是为了救大游和二游,一箭射中赤红蟒蛇才会被毒蛇咬中。 “凤三姑娘赤诚果敢,若不是凤三姑娘,恐怕我们两都没法回来向主子复命。”大游和二游单膝跪地,拱手道。 “起来吧。”慕连城没想到他离开之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突然有些懊悔,自己竟然丢下凤轻狂一个人,让她经历了那么多危险。 这时医官出来了,向慕连城行礼,“殿下,毒已经解了,但因为拖得有些久,毒素扩散开了,所以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恢复。” “本宫明白了,退下吧。”慕连城转身进房间里。 凤轻狂缓缓醒过来,她一眼便看到自己的左手臂上,扎着一根根长长的银针,银针没进肉里面,看得她头皮发麻。 还好她现在手臂已经没有感觉,不然扎这么多针,她还不得痛死。 “我这是在哪?”凤轻狂撑着身体坐起来,除了左手不能动,身体其它地方并没有问题。 “太子府,本宫的房间。”慕连城简略地说。 “……”凤轻狂努力回想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然后就石化了。 当着围猎场那么多人的面,慕连城把她直接带回了太子府。 还是用抱的! 第二十四章 宝刀相赠 在众目睽睽之下,就那样被太子殿下抱着走了,在场的那些人会做何感想? 凤轻狂不由面色一窘,用右臂锤了锤自个儿尚且有些昏沉的脑袋,懊恼不已,怎么就不能晚一点再晕呢? 见状,慕连城有些紧张地询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没什么。”凤轻狂呵呵地笑,忽又想起在围场时慕连城为自己舍命挡箭的场景,心下甚为感动。 “殿下今日救了我两次,真是多谢你啦!” 薄唇微弯,慕连城轻声道:“你也救了我两个下属的命,且助我夺得头彩,何言谢字?” 凤轻狂见外面天色已然不早,指着左臂问:“这几根针……什么时候可以拔下来?”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 “啊?”凤轻狂倍感苦恼,她半只胳膊袒露在外,怎么回去? “殿下,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准备一辆马车?” 慕连城看她似乎要走,按住她的肩头道:“你身上的蛇毒尚未清除,需休养几日才行,眼下还不能乱动,这几天你便在我这里养伤吧。” 这怎么行? 今天被慕连城当众抱走,已经够人议论的了,要是再住在太子府几天,两人的关系岂不是愈发说不清? 凤轻狂是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啦,她是为慕连城的名声着想。 “我还是回去养伤吧,就不给殿下添麻烦了!” “适才我已经派人去国公府说明,你爹应允了。”慕连城依旧按着她的肩,不准她动,“再说了,太子府也不是龙潭虎穴,住两天还能要了你的命不成?” 这……凤轻狂无语,摊摊手道:“好吧,那就等伤好了再回去。” 慕连城特意派了两个机灵的丫头过来服侍她,饮食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 慕连城公务繁忙,但也会抽出时间来看望凤轻狂,并让人搜罗了不少新鲜玩意儿过来给她解闷。 三天后,凤轻狂身上余毒消清,慕连城不好强留,遂派大游和二游护送她回府。 临别前慕连城从衣袖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来。 “你身手不好,正需要一件事好武器防身,这把匕首乃是西域进贡的,削铁如泥,你拿着。” 凤轻狂接过来,立刻两眼放光。 匕首外观精巧漂亮自是不必说,但她看中的,是上面镶嵌着的十几颗红宝石,手指轻抚在上面,冰冰凉凉的,她仿佛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在向自己招手。 这都是真宝石啊,要是哪天穷了,挖一两颗去典当,何愁吃穿? “多谢,多谢……” 慕连城见她这副高兴的小模样,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跟着明亮了起来。 “对了,上回送你的那块玉佩可还喜欢?” 凤轻狂一愣:“什么玉佩?” 随即想起那天清晨起来在枕下发现的玉佩,一脸错愕。 “那块玉佩是你送的?那,那地契也是你还回来的?” “你以为是谁?”慕连城挑眉看着她。 凤轻狂暗自叹气,她还以为是江明澈…… 话说回来,慕连城为什么又把地契还给她?他之前一直都很讨厌她,这段时间却一反常态,待她越来越好,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算了,管他呢! 回身笑眯眯地拱拱手:“多谢殿下关照,轻狂告辞!” 慕连城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眼底难掩喜色。 刚进国公府大门,青桃就一脸喜色地迎了上来,乌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她。 “小姐,你没事了吧?” “没事啊。”凤轻狂刚得了好东西,心情极佳,回屋后就把匕首和地契同放一处,珍藏了起来。 话说那日慕北拓当众遭到拒婚后,气冲冲地回到王府发了好大一通火,吓得府里的下人丝毫不敢靠近,连日战战兢兢。 凤轻舞听闻围场发生的事,心里又恨又慌。 原来三王爷还日夜惦记着凤轻狂那个贱人,虽然这次求娶亲未成,但以她对慕北拓的了解,知他不会善罢甘休。 而她只是个侧妃,倘若将来凤轻狂成了正妃,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如今最紧要的,是要想办法加深三王爷对凤轻狂的憎恶以及对她的怜惜。 但凤轻舞脑子里就那么点主意,思来想去,还是只会用那个老招数。 即,哭闹上吊博同情。 慕北拓前脚刚进门,丫鬟就神色焦灼地跑来。 “王爷不好了,凤侧妃她伤心欲绝,正欲上吊呢,咱们几个下人拉也拉不住,您快去瞧瞧吧!” 慕北拓皱紧眉头,十分地不耐烦。 “几个人还拉不住她,都是干什么吃的?本王还有要事,没这闲工夫!”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书房去了。 凤轻舞折腾半天,连慕北拓人影都没见着,不禁灰心气馁。 难道王爷已经厌弃她了? 又想了半晌,凤轻舞打算来一招以退为进试试。 于是装模作样地收拾了一下,来到慕北拓跟前。 “你这是作甚?”慕北拓见凤轻舞肩挎包袱,心生疑惑。 凤轻舞咬着红唇,泪眼莹莹道:“妾身自知身份卑微,又无所长,难免惹王爷嫌弃,遂特来辞行,请王爷赐我一纸休书,我这就走。” 慕北拓果然心头一软,忙起身拉住她的手。 “本王何曾嫌弃过你?你自进了门,对本王悉心照料,本王喜爱你还来不及呢。” “可是,可是我终究比不得三姐姐那般尊贵伶俐,也远不如她贴心漂亮,将来三姐姐进了门,王爷定然就会与她恩爱缠绵,再也不理我。” 晶莹的泪珠滚落,凤轻舞抽噎着,双肩轻轻颤动,活像一只无辜的小兔子,惹人怜爱。 “在妾身心里面,王爷就是一切,若失去王爷,妾身真是生不如死,与其,与其日后看着你与她双宿双栖,还不如现在就……” 话到尾处,凤轻舞抽抽搭搭的,讲不出话来。 慕北拓心疼地将她搂进怀中,柔声抚慰:“说什么傻话呢,本王怎么会不理你?” 想起凤轻狂当众拒婚,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对比凤轻舞这番真情告白,简直是天壤之别。 凤轻舞对他一片痴心,他又怎能不感动? 倒是凤轻狂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哼!总有一天,他会将她踩在脚下,狠狠地蹂躏践踏! 眸中掠过一丝狠戾,转瞬间又变回温柔,慕北拓抱紧凤轻舞道:“轻舞,你放心,即便将来本王娶了正妃,她也不敢把你欺负了去,本王永远是你的依靠。” “真的吗?”凤轻舞抬头,满脸感动地望着他。 可心里并不是很喜悦,说来说去,她还是坐不上正妃之位,到底因为她是庶出,不是吗? 不过,她也不用着急,等有了孩子,地位自然就不同。 “只要王爷不忘记妾身,妾身便心满意足了,来日三姐进了门,妾身一定好好服侍她,绝不与她争宠。” 凤轻舞明知慕北拓被拒绝了,却故意反复提起凤轻狂,目的很明显。 但慕北拓认定她是个善良单纯的人,并未生疑,只想着如何对付凤轻狂。 凤轻狂在围场被慕连城抱走,并在太子府小住了几天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京城,许多人都认为凤三姑娘有望成为太子妃,连着国公府里的下人也如此猜测,纷纷对她恭敬起来。 这日早上,凤轻狂吃了早点,准备出门一趟,不料走到花园,竟被林氏堵在浮桥之上。 “姨娘有事?” 林氏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凤轻狂。 在别人关注太子殿下和凤轻狂的关系时,林氏关注的却是三王爷求娶凤轻狂一事,这两天一直焦虑不安。 虽然对凤轻舞心灰意冷,可终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林氏即便舍了命也要维护她的周全。 因此,只要能除掉凤轻狂这个祸患,她会不惜一切代价。 “三王爷是轻舞的,谁也不许跟她抢!”林氏阴冷的声音传入凤轻狂耳中。 从被凤轻舞吓到后,她失语了两天,后来才慢慢好转,声音还带着丝许喑哑。 凤轻狂觉得好笑:“姨娘请安心,三王爷那坨宝贝疙瘩,只有四妹才喜欢,我可一点不感兴趣,否则那日我也不会拒婚。” 人人皆知,凤轻狂喜欢的是太子,要说她对三王爷没兴趣,林氏是信的。 然而有句话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林氏的戒心依然不会消,谁让三王爷偏偏对凤轻狂念念不忘呢? “你少跟我装模作样了!”林氏紧紧揪住凤轻狂的衣襟。 “你干什么?”凤轻狂见对方目露凶光,心一跳,连忙去挣脱。 岂料林氏突然拔出匕首,凶狠地刺了过来。 凤轻狂剧烈挣扎,堪堪躲过,但两人因为站立不稳,先后“噗通”两声跌入了水中。 “小姐!小姐!”青桃急得大喊,“快来人啊!” 这是花园中的一方池塘,水并不深,加上凤轻狂会水,不多时就游上了岸。 闻讯赶来的下人赶紧下水去捞林氏。 青桃抓住主子的手臂,焦急询问:“小姐,你没事吧?” 凤轻狂蛾眉紧蹙,恼火至极,一边拧着衣袖一边低声骂道:“真是倒了血霉,出门不利遇到个疯婆子!” 待林氏被捞上岸时,人已经晕过去了。 凤轻狂准备回去换衣服,忽然听见一声惊叫:“林姨娘受伤了!快去请医官来!” 第二十五章 扯谎自救 受伤? 凤轻狂回眸一瞥,果见林氏胸前池水和鲜血混合齐淌,衣裳染红了一大片。 该死的!这个疯女人竟然在水下捅了自己一刀! 饶是凤轻狂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可遇到这种不要命的,也忍不住胆寒。 回到房里,青桃为凤轻狂重新梳起头发,担忧道:“小姐,林姨娘要是反咬你一口,反污蔑你伤了她怎么办?” 要知道林氏虽然是妾室,可到底是长辈,要是残忍谋杀庶母的谣言传出去,小姐的名声就扫地了。 凤轻狂正在思索对策,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如何应对,莫非这回她又要背锅了? 她这个背锅侠倒也不在意什么名声,只是不想再被关进小黑屋,像上次那样惨兮兮。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话音刚落,就有人来传话,说老爷让三姑娘过去一趟。 林氏的房里,定国公凤衡满脸怒色地坐在桌旁,林氏则躺在床上,半睁着眼,面上没有血色,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 屋里氛围冷凝而压抑,凤轻狂缓步走进去,乖顺地福了福身。 “爹。” 凤衡重重地拍响桌面,怒道:“你给我跪下!” 凤轻狂见他满面寒霜,像要吃人般,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 但倘若她这一下跪了,就等于是认罪,责罚难逃。 “女儿不知自己又犯了什么错,惹得爹您这么生气?” 冷哼一声后,凤衡抬眼看向凤轻狂,厉声道:“有胆子谋害庶母,倒没胆子认了?你姨娘此刻还重伤躺在这里,装傻有何用?” 凤轻狂头疼。 林氏这个疯婆子果然将她告了!凤衡也是,好歹一堂堂高官,居然如此偏听偏信,让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分明是姨娘将我推入池塘的,怎么她反倒成了受害者了?爹,我本来还想着您公务繁忙,此事就这么算了,没想到……” 说着,凤轻狂抹了一把泪。 言下之意就是林氏恶人先告状。 凤衡顿了顿,偏头瞥向林氏。 “三小姐你……”林氏挣扎了两下,苍白的脸上尽是委屈,“你怎么能这样污蔑我呢?我身上的伤不是你刺的?难道我还能自己捅自己不成?” 这话相当有道理。 凤衡当即横眉竖目道:“都怪我平日对你太过放纵,导致你养成这无法无天,心狠手辣的性子,看来是得好好治你一治了。” 虽说经过之前那阵谣言风波,凤衡对林氏已然厌恶,但他看重子女的品行,绝不容许子女心存歹毒,胡作非为。 因此,这一次他是真的对凤轻狂动了肝火。 “老爷,的确是林姨娘先要对姑娘不利,她们挣扎下才掉进池塘的,奴婢当时在场,看得很清楚!请老爷明鉴!” 青桃急忙说。 林氏冷笑:“你是三小姐的人,自然替她说话。” “奴婢……” “住口!”凤衡呵斥一声,“轻狂,你犯了错非但不知悔改,还倒打一耙,真是太令爹失望了!来呀,上家法!” 家法是啥来着? 凤轻狂努力回忆原主的记忆,登时脊背一凉。 最轻惩罚三十大板! 就她这个小身板,三十大板打下去还不掉半条命? 林氏嘴角上扬,眸底流出阴险的笑意。 凤轻狂转动脑筋暗忖,忽然挺直腰板,镇定道:“既然姨娘一口咬定是我刺伤了你,何不让人去池塘将匕首捞上来,看看那是属于谁的,真相不就大白了吗?” 然而林氏并不慌乱,因为那不过是在路边地摊买的普通匕首,说是谁的都行。 “好啊,就这么办。” 凤轻狂微蹙秀眉,又说:“我的话还没说完,只要一个人用手拿过一个物件,上面必定留下掌纹,而根据《洗冤集录》记载,每个人的掌纹都不同。” “只要把匕首掌纹采集出来,一对比,就会知道谁拿过,谁没有,昔日闲来无事时,我曾研究过如何采集掌纹,不如今天我就让姨娘你开开眼界?” 这段话绝大部分是在胡扯。 不过,这个时空虽然历史上确有《洗冤集录》这本书,但并非普及读物,原主也只是听说过而已,究竟里面写了些什么,恐怕连好些从事与刑事案件相关工作的人也未必清楚。 凤轻狂笃定林姨娘不懂,故意诈她。 凤衡倒是知道这本书,却也的确不清楚凤轻狂此言是真是假,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林姨娘不敢赌了么?”凤轻狂笑嘻嘻地说道。 果不其然,林姨娘立时心虚。 尽管她努力掩饰,但对着林姨娘这么多年,凤衡还是对她有些了解的,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没有逃过他锋利的眼睛。 凤衡当下心中了然。 “轻狂,你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是,轻狂告退。”凤轻狂松了一口气,扭头就走。 幸好林氏没有稳住,凤衡也还不算太愚蠢,否则要真让她采集什么掌纹,那可糗大了! “老爷,”林氏挺起身子,抓住凤衡的手臂,“你听妾身说……” 凤衡把手一摔,冷冷地俯视林氏。 “听你继续添油加醋地抹黑轻狂吗?今日在我眼皮子底下你都敢污蔑轻狂,真不知往日里你背着我如何欺侮她!” 凤衡常年忙着政务,疏于关照儿女,此乃事实,可这并不代表他不在乎他们,可以任他们遭人欺负。 见他眸中火焰跳动,林氏几乎要绷不住。 “老爷,妾身没有说谎啊,的确是……” “够了!”凤衡瞪着她,目光如炬,“你听着,以后离轻狂远一点,不许再找她麻烦!否则我就夺了你的掌家之权!” 如再不给林氏点教训,她都要忘记自己什么身份了! 林氏见凤衡震怒,未敢再多言。 入夜后,凤轻狂坐着发呆,目光停在手臂的伤痕上。 这是白天推搡间,林氏抓的。 那个疯婆娘,居然想要她的命,要不是当时她反应快,说不定就被她一刀捅死了。 林氏认定她是凤轻舞的威胁,日后肯定还会出手,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纵然凤轻狂再谨慎,也难保日后不会中招。 看来是要尽快计划离开京城,否则小命呜呼,白穿越了一回。 “小姐,再上点药吧。”青桃走过来,轻柔地给凤轻狂的伤口涂抹药膏,“今天真是好险呢,奴婢还以为难逃这顿家法了,没想到小姐这么机灵,最后竟然扭转了局势。” “小姐,你真是聪明啊,什么洗冤录,采集掌纹的,懂这么多,太厉害了。” 小丫头一脸崇拜。 凤轻狂噗嗤一笑,说:“什么呀,我胡诌的。” “咦?”青桃讶然,嘴巴张得大大的。 “好了,我要睡了,你也休息去吧。”凤轻狂拍拍她的肩膀,一头栽倒在床上。 房门掩上后,屋里安静下来。 凤轻狂睁开眼,不禁犯愁。 这个虎狼之地不能再留,可她还没筹够钱。 愁…… 倦意渐渐袭来,凤轻狂打了个呵欠,翻转身去,眼皮刚落猛地又掀起来。 外面有人! 凤轻狂霍然起身,脚一落地,窗户便被推开,一道身影闯入。 定睛瞧去,凤轻狂心头揪紧,面色骤然一变。 慕北拓! 这个死变态,居然夜闯人家闺房,不要脸! “三王爷深夜闯入国公府,不觉得不合礼法吗?” “轻狂不需要害怕,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不会对你怎么样。”慕北拓面带笑容,语气温和,看似并无恶意。 虽然他心里记恨凤轻狂,可当看到她这张美丽动人的脸,终究忍不住心软。 经过围场之事,凤轻狂对此人相当反感,自然给不出什么好脸色。 “想来那天我说得很清楚,我对你没有兴趣,还有啊,皇上都已宣布婚约解除,你我再无干系,所以,你最好离我远些!” 慕北拓攥紧拳头,眸光转冷。 “你真就这么厌恶我?” 凤轻狂哼了一声,不想理他。 “本王哪里比不上太子?你要这么待我?” 之所以看不上这家伙,完全是因为他人品不行,本就不关慕连城的事。 凤轻狂甚不耐烦,随口道:“你不是太子,而他是,这个理由够了吧?” “你……”慕北拓气愤不已,“太子又如何?我未见得就不是最后的赢家!” “关我毛事?”凤轻狂一不留神就想爆粗口骂死他,“滚犊子”三个字差点溜出口,“我要休息了,请你离开。” 谁知慕北拓非但不走,反而朝凤轻狂走近几步,阴冷的笑意爬上嘴角。 凤轻狂后退两步,喝道:“你再过来我喊人了!” “好啊,你喊啊!”慕北拓肆无忌惮地笑着,脚步还在向前,“最好把府里所有人都叫来,让大家都知道,你凤轻狂已经是我慕北拓的人,到时候由不得你不嫁了。” 不得了! 凤轻狂吓出一阵冷汗,要是让人知道这死变态在她房里,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慕北拓猛然欺近,轻易将凤轻狂推倒在床上。 “等做了我的人,不怕你不依。” “混蛋!滚开!”凤轻狂力气小,手脚并用地反抗,但效果不大,嘴里骂骂咧咧,“姑奶奶死也不会屈从你这种龌龊小人!” 第二十六章 深夜投奔 听得凤轻狂骂自己龌龊,慕北拓手上的动作一顿,笑容逐渐消失。 “好,今天我就叫你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龌龊。” 嘶的一声,凤轻狂肩头的中衣被撕破,露出雪白的肌肤,淡淡的幽香袭入鼻端,慕北拓更觉心头激荡,伸手又要去解她身上的衣物。 不料左手臂上突有一阵刺痛,紧接着一股麻痹感自痛处迅速蔓延开来。 凤轻狂用力踹了慕北拓一脚,起身披上外衣,跑得远远的,手指触摸到手腕上的碧玉手镯,樱唇弯起,发出一声冷笑。 多亏今日戴了这镯子,否则怕要清誉不保。 慕北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整个上半身已经使不出半点气力。 “你,你对本王做了什么?”声音有气无力。 凤轻狂半眯着眼睛,幽然道:“没什么,不过是几根牛毛针而已,死不了人的。” 这时除了身子局部麻痹之外,慕北拓又感到浑身又痛又痒,脑袋似要裂开一般。 “是不是觉得很难受?”凤轻狂明知故问,笑得有些得意,“那是因为银针淬了毒。” 原本这镯子内的银针并不带毒,是她自己后来改装了一下,目的就是对付像慕北拓这样武功高强的人。 “果然最毒妇人心,”慕北拓恨恨地骂了一句,伸手命令道:“你给我下了什么毒?快把解药交出来!” 因着毒药的影响,他的舌头也渐渐木了,说话已有些模糊。 凤轻狂嗤笑,骂她毒?到底是谁毒? 这般不要脸的男人,真是活久见! “这种毒嘛,不会很快要你的命,至少要维持此时的状况半月,你才会毒发身亡,解药我是没有的,不过可以把配制的药方给你。” 慕北拓狐疑地盯着她,想说什么,却发现舌头动不了了,浑身上下还能活动的只有两条腿。 凤轻狂摸了摸下巴,眸底划过一丝狡黠。 “你先答应,往后不得再来纠缠我!” 思索片刻,慕北拓点点头,想先应承下来,解了毒,往后再找这女人算账。 凤轻狂也不傻,没多在意,转身拿了笔墨,数行漂亮娟秀的字跃然纸上。 写罢,折好塞进慕北拓的怀中。 然后好心叮嘱:“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常见的普通药材,不过有一味药,叫做地红菇,要在深山里才找得到哦。” “当然,三王爷手下能人众多,相信找个药不难,你还是赶紧回去解毒吧!” 慕北拓愤恨地瞪了凤轻狂两眼,灰溜溜地跳出了窗户。 “死变态,不毒死你已经算是老娘手下留情了!”凤轻狂关上窗,撇嘴轻笑。 其实根本没地红菇这种药,她临时胡编的而已,而银针上的毒药也不会致死,只会让中毒之人半个时辰后腹泻不止。 “哼!叫你欺负我,三天三夜拉肚子,拉不死你!” 凤轻狂望着散发出淡淡绿光的手镯,不由感激起江明澈来,这套首饰可比那劳什子碧血珠实用多了。 江明澈…… 想起此人,凤轻狂忽又有些埋怨,明明讲好一起离开京城,那厮倒好,抛下她走了。 算了,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慕北拓赶回王府后,果然很快就肚子翻江倒海,腹泻-了三天,整个人都虚脱了,差点没死在茅房里。 而凤轻狂这几天心情舒畅,过得相当愉快。 今日上街时,一家首饰铺老板说,户部尚书杨大人酷爱珍藏玉宝,两天前刚进了一尊玉佛,价值连城,凤轻狂听得耳朵痒痒的,打算今夜去探探路,看能否盗出几样宝贝来。 等钱凑够了,就立刻离开京城这个鬼地方。 夜深人静时,凤轻狂刚正欲换夜行衣,房门却突然响了。 “是青桃吗?什么事?” 门外的人没应答,只缓慢无力地敲着门。 凤轻狂好奇地打开门,一个身影撞了上来。 “江明澈?你怎么……” 只见他满身血污,脸色惨白,气息很弱,已是精疲力竭。 凤轻狂看了外面一眼,见并未有人看见,赶紧将人搀扶进屋,安置在软榻上。 “水,水……”江明澈迷迷糊糊地喊道,凤轻狂随即倒了茶水喂到他嘴里,“慢些喝。” 过了好一会儿,江明澈才恢复些许精神,朝凤轻狂抱拳道谢。 “你不是离开京城了吗?怎么会伤成这样?” “说来话长。”江明澈抬眸瞧了凤轻狂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我门中出现了奸细,将我们的行踪以及藏身地点泄露了出去。” “楼月和我父母都被官府抓住,押解到了京城,眼下落在慕北拓手里。” “我本想在半道上劫人,可惜孤身力薄,非但没有救出亲人,还打草惊蛇,引来追杀,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来姑娘这里避祸。” 这里是定国公府,慕北拓的手下不敢进来搜查,自然比外面安全。 “在下只借今夜躲避,明日一早就走,绝不连累姑娘。” 江家兄妹对自己诸多照顾,凤轻狂不可能见死不救,遂说道:“外面肯定到处有人在抓你,你又伤成这样,出去不是送死?” “还是先留在我这里,等伤好些了再说吧。” “可是……” “不用担心,我这里很少有人来,只要你不出去晃悠,不会有人发现的。”凤轻狂说罢,起身将药箱捧了来。 摸出一瓶药递过去。 “这是金疮药,你先抹上,止了血再说,我去叫青桃打盆水来。” “三姑娘,”江明澈叫住她,唇角微动,“谢谢你。” 凤轻狂回眸一笑:“小事一桩,不必客气。” 得知小姐房里藏着一个人,青桃吓得不轻。 且不说江明澈是个男人,多有不便,而且还是个逃犯,万一让外人知晓了…… “小姐,这太冒险了。” 凤轻狂道:“我知道,可江明澈对我有恩,我不能不帮,这几天小心些就是,不会有问题的。” 打来清水后,主仆俩又退出了房间。 虽说不太方便,但碍于不能叫小厮来,也只有让江明澈自己处理伤口。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江明澈终于上完药,凤轻狂让青桃小心将血水倒掉,免得被人看见。 “如何,现在感觉好些了没有?” 江明澈微笑颔首:“这金疮药果然神奇。” 那是,这可是凤轻狂新添的上等金疮药,一小瓶几十两银子呢,药效当然好。 “有效就好,你肯定累了,好生休息吧。” “那你……”江明澈不大好意思,这是凤轻狂的房间。 凤轻狂道:“我去跟青桃挤一挤,你歇着吧。” 江明澈实在是疲累不堪了,凤轻狂出去不久,脑袋一靠下就沉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江明澈睁开眼,见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地板上,凤轻狂推门走了进来。 “你醒了?” 凤轻狂看他脸色好了很多,笑问:“饿不饿?我拿些早点过来给你吃?” 江明澈望着她的笑脸,不禁有些恍神。 “有劳了。” 用过早膳后,凤轻狂吩咐青桃去药铺抓一些伤药回来,江明澈的伤看起来很重,光靠金疮药是不够的,得煎几服药给他喝了才好得快。 “难得江公子落难时还记得来找我,我还以为你早不把我当朋友了呢。”凤轻狂终于还是旧事重提。 江明澈不明所以,问道:“这话从何说起?在在下心里,姑娘一直是朋友。” “是吗?”凤轻狂扬眉看着他,“那你为何不守信用,在约定的那天抛下我自己离开了京城?” 她倒没有质问对方的意思,只是心里不爽,非问个明白不可。 江明澈倏地一怔,激动和喜悦交织着涌入心头。 “轻狂,你是说那天其实要跟我走?” “你说呢?我像个傻子一样等了你半天,结果失望而归。”这话含着满满的抱怨。 江明澈瞬间喜上眉梢,不由自主地握住凤轻狂的手,柔声道:“对不起,轻狂,那天你说不能跟我走,我很灰心,所以才没来找你,我不知道原来你又愿意走了。” 凤轻狂愣了愣,这才想通整件事。 那天送回地契的人是慕连城,而她误以为是江明澈,于是欢天喜地地准备跑路,殊不知江明澈压根就不知道她改了主意。 “原来是个误会。”凤轻狂实际有点小庆幸,幸亏没跟着江家人走,否则现下恐怕落到慕北拓那个变态手里了。 凤轻狂低头看向两人的手,发现江明澈的手很白,手指又长又直,甚是好看。 江明澈连忙把手收回去,又恢复成原来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样。 “轻狂,你……你生我的气吗?” “一开始很气啊,”凤轻狂答得很坦然,“不过现在解释清楚就好多了。” 那就好。 江明澈垂下眸去,掩下眼中的一抹柔和。 接下来两天里,为免被人发现江明澈藏身在此,凤轻狂没再出门,熬药端药都是由青桃一人经手,有人问起,都说是给三小姐补身体的药。 无人起疑。 然而这天早上,凤轻狂在院里散步时,林姨娘带着一伙人突然闯了进来。 对方来势汹汹,派头十足,凤轻狂恼火道:“姨娘这是要找我干架吗?” 林氏笑道:“三小姐别误会,我养的那只猫今儿早上不见踪影,有下人说看见往你院里来了,过来找找看,你不会介意吧?” 第二十七章 震慑林氏 猫不见了? 凤轻狂看着笑里藏刀的林氏,自是不信这种鬼话。 只怕林氏已得知她屋里藏了人,以找猫为借口,实际是跑来抓人的。 但是,江明澈藏身国公府的事情只有她和青桃两人知道,林氏又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是青桃? 凤轻狂斜眼朝青桃瞥了过去,见她神色焦灼,眼里尽是担忧的模样,很快便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找猫可以,但我院里干净整洁,你们可要手脚放轻些,别把我的住处弄脏了。” 若是不准他们搜,反会给林氏以口舌,倒不如装得坦荡,只要这些人不闯入房间就无碍。 林氏于是示意身后的丫鬟和婆子动手。 凤轻狂表面不动声色,注意力却始终放在房间那边,打算若有人要闯进去,便立刻上前去阻拦。 这院子并不大,几个人用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把几件屋子搜了个遍。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看来姨娘的猫并不在我这里,你们还是去别处寻吧。”凤轻狂笑道。 林氏掀起唇角,目光投向卧房。 “我那只猫甚是调皮,向来就喜欢往寝房钻,想来此时极有可能就藏在三小姐的闺房呢,还不快进去找找?” “不行,你们不能进去!” 青桃忽然蹿出去,挡在门口,毕竟心理素质比不得凤轻狂强,慌乱都显现在了脸上。 林氏愈发肯定屋里有鬼,恨不得立刻就冲进去,眉眼一横,喝道:“放肆!这里哪轮得到你大呼小叫,起开!” 两个婆子得令就要上去拽人。 “慢着!”凤轻狂上前几步,把青桃护在身后,“我的房间是你们想进就进的吗?” “我好歹也是嫡女,你一个妾室,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 正庶有别,林氏的地位原本是要在凤轻狂之下,但由于原主的母亲早死,内院无人打理,只能交给林氏。 这么多年来,林氏仗着手里有权,处处打压其他的妾室和子女,地位就相当于国公夫人了,她刁钻跋扈惯了,经常忘记自己的身份。 地位问题一直是令林氏最不满的,她这些年将内院打理得井井有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爷却始终不肯抬她为正室,就因为她并非名门出身。 “三小姐要拿身份来压我吗?我虽然是妾室,到底也是长辈,三小姐就是用这种口吻跟长辈说话的?” 凤轻狂嗤之以鼻。 “要是我爹知道你又来纠缠我,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 那天凤衡向林氏发出警告时,虽未有旁人在场,却因嗓音过大,叫门外守着的几个丫鬟听了去。 丫鬟嘴碎,私下传说,很快就人尽皆知,凤轻狂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 林氏神情一滞,犹疑片刻后又坚定决心。 只要找出凤轻狂藏在房内的情郎,就能令她身败名裂,老爷发起怒来,哪还管得着其他事? “三小姐这么紧张,莫不是房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凤轻狂故作镇定,耸了耸肩。 “没有啊,我就是不愿意让你们这些人进去而已,怎么,我的地盘我还做不了主了?” 眸底闪过一丝冷芒,林氏立刻向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径直冲过去将凤轻狂抓住,令她无力阻拦,另外几人则夺门而入。 凤轻狂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额上沁出一层冷汗。 完了完了…… 林氏笑得阴险,笃定凤轻狂死定了,心中雀跃不已。 小贱人,等我将你这点龌龊事公诸于世,看你还怎么嚣张! 几个人很快走了出来,却是几脸菜色。 “林姨娘,里面……什么也没有。” 咚一声,凤轻狂的心又稳稳当当地落了回去。 “什么?”林氏不肯相信,大步流星亲自进去搜查一番。 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连床底下都看了,可别说人了,就连头发也未见着一根。 最后只得悻悻走出。 凤轻狂甩开束缚,横手拦住林氏,冷声道:“你屡次欺侮于我,越来越过分了,今日不给出个说法,别想出这扇门!” 今时的凤轻狂已不是昔日的那个傻子,林氏也知她不好欺负,况且还有先前凤衡的警告,因此尽管心里窝火,也不敢再向以往那般蛮横对待。 “三小姐息怒,我只是着急找寻猫的下落,情急之下才闯了你的卧房,并无恶意,望你原谅则个。” 林氏除了在凤衡面前之外,向来都是趾高气扬,这姿态已是少有摆得低的了,众人都认为凤轻狂会见好就收。 不料,这位三小姐却做出一个令人吃惊的举动。 “不,你根本不是来找猫的,而是故意来找茬!”凤轻狂脸现狂怒,立马拔下发间的玉簪,抵在林氏白皙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快速钳住她的手臂。 众人脸色大变,欲上前救人。 “都给我退下,要不然我一簪子刺穿她的脖子!”凤轻狂低吼道,整个人笼罩着杀气。 青桃吓得花容失色,以为自家小姐给气糊涂了,连忙劝说:“小姐,你冷静一点,不要乱来啊!” 林氏丝毫不敢动弹,生怕一动冰冷的簪子就会没入皮肉。 “凤轻狂你疯了不成?快放开我!” “林氏,你当真以为姑奶奶好欺负是不是?”凤轻狂加大手上的力道,语气阴冷。 “且不提以往你如何欺凌我,单说最近这几个月,你就几次三番迫害我,欲置我于死地!” “我要不是命大,早就去见阎罗王了!本来我不想跟你计较,只盼着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过日子。” “可你非要一再找我麻烦,不将我弄死就不甘心,既然如此,我今天就先下手为强,杀了你再去爹面前请罪。” “就算被赶出凤家,流落街头,也总比天天活在你这个恶毒妇人的淫威之中要强!” 凤轻狂声情惧厉,旁人听了不禁心里发毛,对她生出几分敬畏。 俗话说得好,狗急了也会跳墙,更何况是人,林氏见此状况,登时慌了神,喉咙似被刺卡住一般,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青桃忙劝道:“小姐,有话好好说!你要是杀了林姨娘,不止会被赶出家门,是要砍头的……” 这一点凤轻狂当然清楚。 为林氏这么个渣渣而落到砍头下场,她才没这么蠢呢! 不过是唬唬她罢了! 凤轻狂微垂眼眸,假装犹豫,许久才收回玉簪,推开身子发软的林氏。 “你记住,本小姐不是好惹的,以后别再打我的主意,快点走!” 死里逃生的林氏稍微定下了心神,不敢再逗留,由丫鬟搀着离去了。 青桃捏了一把汗,大大松下一口气。 “小姐,你可吓死奴婢了。” 随即又面露焦虑:“这次事情闹大了,老爷很快就会知道,只怕小姐你又难逃责罚啊。” “不用担心,我就是要让爹知道。” 凤轻狂嘻嘻地笑,把玉簪戴回去,转身进屋。 卧房的窗户都是面向院门的,又没有后门,江明澈无处可逃,屋内几乎每个角落都被搜了,却没找着人,江明澈只能是躲在了房梁上。 果然,凤轻狂刚进去,江明澈便跳了下来。 凤轻狂笑道:“还好你机灵,那几个人又蠢,否则可要倒大霉了。” 江明澈扯开嘴角勉力一笑,脸色逐渐难看,前胸的衣裳透出点点鲜红。 “你的伤口裂开了?快坐下吧!” 凤轻狂扶着他回到软榻上坐着,只得拿来药和绷带等物,再重新包扎一次伤口。 因伤势严重,情形紧急,凤轻狂没顾及许多,亲自解下江明澈上半身的衣衫,又亲手给他上药。 这对于凤轻狂来说,自己不过是帮一个朋友治伤而已,没什么问题。 但在青桃看来,江明澈身为男子,上半身袒露,小姐一个女子为他上药委实不妥,尤其两人又无婚约。 大燕朝虽然国风开放,并无太多的男女大防,可也还没开放这个程度。 青桃一时着急,赶忙把房门掩上。 “青桃,你去厨房熬碗药来吧。”凤轻狂说着,把药瓶放回药箱。 “现在去吗?”青桃瞥了瞥江明澈,好像怕发生什么似的。 凤轻狂不由失笑,轻拍了一记她的额头。 “快去吧,难道你要看着江公子伤重而死啊?” 青桃犹豫须臾,转身去了。 “要不,我还是自己来吧。”江明澈说。 “你的伤口已经开裂,不能再乱动,否则很难好,况且你自己也不好包扎啊。”凤轻狂拿起一把绷带,回到江明澈身侧。 “可是……” “怎么,你信不过我的手艺?” 江明澈摇摇头,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不再多言。 凤轻狂遂俯下身,开始包扎伤口。 动作轻柔而熟练,江明澈半点不觉疼,垂眸望着凤轻狂姣好的面容,闻见淡淡清香,心像被一只猫爪轻轻挠过,瞬间变得柔软。 不多久,伤口处理完毕,凤轻狂直起身,正欲开口,“嘭”的一声门被推开,青桃气喘吁吁跑入。 “小姐不好了,太,太子殿下过,过来了!” 第二十八章 同台演戏 得闻慕连城过来,凤轻狂不由自主地慌张了一把。 慕连城跟林氏可不同,他武功高强,哪怕只是在院里停留,很可能也会察觉到房里藏有人。 若他知道这人就是江明澈,其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不论如何都要阻止他进院门。 “江明澈,你好好待在屋里,千万别出来,我去应付太子。” 说完便如风一般飘出了房间。 才跑出院子不远,果见一身青袍的慕连城正往这边而来。 凤轻狂提起裙摆,连忙踩着莲步小跑过去。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轻狂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慕连城见她笑呵呵的,对自己还挺客气,顿了一顿。 “是我特意没让人来通报,唐突了。”说着就要向前。 凤轻狂拽住他的双臂道:“咱们去那边的花园里叙话吧?” “你的院落不是更近吗?” “近是近,可太子殿下一个大男人,不方便进去啊,还是去花园更妥,走吧走吧!”凤轻狂说着,两只小爪子就使力去推慕连城。 慕连城是何等敏锐之人,凤轻狂率性惯了,非是拘小节之人,先前他进她的卧房时,也不见她讲甚么不方便呢。 再说,这丫头闪烁的眼神岂能逃得过他的法眼? “可我还就想去你院里坐坐呢。” “啊?”凤轻狂一呆,秀眉微微蹙起,姣好的面容上似有纠结。 慕连城看她如此,忽然轻笑道:“逗你的。三姑娘既然不欢迎本宫,本宫又怎么好意思舔着脸为难你呢,就去花园罢。” 凤轻狂哂笑着,暗暗捏了一把汗。 回头瞟了不远处的院落一眼,慕连城若有所思。 步入花园,两人在凉亭中的青石桌旁相对而坐。 “不知殿下今天来,所为何事呀?”凤轻狂笑得眉眼弯弯,带有一丝小俏皮。 慕连城微笑道:“没事就不能来了?” 凤轻狂摆摆手说:“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殿下公务繁忙,没个什么事儿,想来也不会到处走的。” “近期手头上的事确实不少,”慕连城薄唇轻言,目光中添上几许柔情,“不过,即使再忙,也要抽身过来看望轻狂。” 额…… 这个,这个算是表白吗? 凤轻狂脸上的小表情变了又变,只得用傻笑掩饰心内的无措。 大游提了食盒过来,将里头的食物一一端出,随后又识相地退了下去。 “这是不久前刚做好的,还热着,你快尝尝。” 这些时日慕连城已然把凤轻狂的喜好摸了个大概,知她除了喜欢金银珠宝之外,还有一样爱好就是美食。 有人说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他的胃,慕连城想,抓住女人的心应该也可用这招吧? 看着香气四溢的佳肴,凤轻狂顿觉口水狂涌,忍不住想要大快朵颐。 “这是叫花鸡?” 慕连城颔首道:“这是近年民间最有名的菜色,菜名虽不好听,但味道一绝,你试试。” 叫花鸡何等美味,我当然清楚了,你还当我没吃过哟? 凤轻狂吐槽完毕,不客气地撕下了一只鸡腿。 “没想到太子殿下还挺接地气的,这种民间百姓才吃的食物都能入你眼。” 慕连城笑而不语,他猜想凤轻狂会喜欢,果真没错。 除了叫花鸡这道主菜外,另还有几道特色小菜,加上两碟点心。 凤轻狂都一一尝过,肚子填得饱饱的,差点没忍住打嗝。 见她樱唇上沾了些许油和糕点碎,慕连城又贴心地送上手帕。 “多谢。” 凤轻狂有点囧,赶紧擦了擦嘴,然而洁白的手帕多了几个油印,也不好再还给人家了,只好攥在手心。 “你不会大老远过来一趟,就是为了给我送吃的吧?” 慕连城不置可否。 “你喜欢就好。” 这个慕连城怎么越来越怪了? 难道…… 不,不,不会的……吧? 凤轻狂偷瞄慕连城一眼,甩甩脑袋,摒弃脑海中的念头。 “以后还是不要这样麻烦啦。” “我不觉得麻烦。”慕连城很自然地接话,让凤轻狂又是一怔。 又聊了些话,慕连城因还有公事忙,遂起身告辞。 出得国公府大门后,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派两个人在国公府附近守着,监视这里的动向,每天向本宫汇报。” 大游二游相视一眼,抱拳领命。 凤轻狂揉揉肚子,倒了杯茶喝。 “小姐,太子殿下对你是越来越好了,奴婢瞧着,您一片痴心总算没有错付,真替您开心。” 小丫头满脸欣慰。 凤轻狂却犯愁,嫁给慕连城是原主的心愿,可不是她的啊,她可是要去策马奔腾,浪迹天涯的人,不能再跟慕连城有什么纠葛。 看来往后还是避着他点的好。 天色擦黑时,凤轻狂被定国公叫了过去。 不出所料的,林氏就在一旁。 她双眼红肿,泪痕犹在,委屈得不行,见到凤轻狂近前时,又面露惊恐,瑟缩着挪远了两步。 仿佛对凤轻狂避如蛇蝎。 呵,谁还不是个演技派了? 未及问安,凤轻狂便跪了下来,小嘴一扁,抽泣道:“爹,您要为轻狂做主啊!林姨娘她,她欺负我,呜呜……” 本在装可怜的林氏顿时一脸问号。 这小贱人是闹哪出? 凤衡原要问责凤轻狂,但见她哭得凄惨,不禁心生不忍,又想起林氏先前的做派,恐误会了这孩子。 决定先听听她怎么说。 “先起来吧,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你说林氏如何欺负你了?” 林氏一惊,赶忙抢先:“老爷,她倒打一耙,分明是……” “你让轻狂先说。” 凤衡难得英明一回,凤轻狂简直老怀安慰,抹着泪站了起来,哑声答道:“林姨娘欺负轻狂生母走得早,爹又不疼,无人撑腰呗。” 听了这话,凤衡不由神色黯然。 凤轻狂继续说。 “她手里又有掌家之权,内院里谁都不敢违抗半分,女儿胆子小,素日总是敬着供着,还以为这样就可以相安无事。” “谁曾想,林姨娘就是不肯让我过安生日子,从前的事也就不提了,今日她竟带着几个人闯进我院里,还强行搜查卧房,爹,您说说,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我搜查你的卧房,是因为听下人说你院里进了外人,我是为国公府和你的名誉着想!”林氏义正言辞,端的是正义凛然。 凤衡面色微变,不悦地看向凤轻狂。 凤轻狂哼道:“那你里里外外搜个遍,可有见着半个外人?” “我……”林氏哑口无言。 “爹,咱们府里守卫森严,外人岂可随意进出?我看林姨娘就是存心与我过不去,随意找个借口为难我罢了。” 林氏满脸愠色,大声驳斥:“你今天差点要了我的命,众人都看见的,究竟是谁为难谁?” 凤轻狂一掐大腿,豆大的泪珠又滚落面颊。 “冤枉啊!我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又哪里敢杀姨娘?当时我是被逼急了,想吓唬吓唬你,以求自保而已。” “我早知姨娘会来找爹爹诉苦,已准备受罚,反正这些年都是如此,委屈我也受惯了,不怕这一回。” “姨娘既容不下轻狂,轻狂在这家里也活不下去了,还不如去九泉之下陪伴娘亲,请爹成全……” 凤轻狂又跪了下去,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睫羽轻轻颤动,水泽在眼眶打转。 身为父亲的凤衡自是心疼,遂起身去扶凤轻狂,叹气道:“轻狂,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要爹白发人送黑发人?” 林氏眼见势头不妙,气得心肝肺都疼,眼睛快要冒火。 “凤轻狂,你……” 凤轻狂立刻躲到凤衡身后,小小声道:“爹,她要吃人。” “林氏,我早警告过你不许纠缠轻狂,你都当了耳旁风,怎么,我的话在你这里不管用了是不是?” 见凤衡冰霜敷面,林氏心尖一颤,忙摇头:“妾身不敢。” “以后不得再靠近轻狂的院落半步,下去吧!” “还有,即日起,闭门思过三个月!” 林氏掀眼瞥向凤轻狂,咬牙应诺。 凤轻狂轻拍胸口,嘴角漾出一抹笑。 其实得知凤衡给予林氏警告后,她就知道凤衡对儿女存有维护之心,只是多年来忙于公务,不管内院之事,被林氏蒙骗了。 只要方式得当,这位父亲可以成为庇护自己的一棵大树。 因此跟他处好父女关系是关键。 凤轻狂摆出崇拜脸,道:“爹爹没有轻信林姨娘的挑拨之言,真是太英明了。” 说着,十分殷勤地倒了杯茶给凤衡,然后又捏肩捶背,活忙起来。 这小模样分明是在讨好,凤衡斜眼瞧着她,忽而又想起亡妻,不禁感慨万千。 林氏能突袭搜人,必是有人通风报信,可既然不是青桃,又会是谁呢? 凤轻狂院里统共就六个丫鬟,除了青桃和四个洒扫庭除做杂活儿的二等丫鬟之外,就只有个叫春红的丫头。 春红也是一等丫鬟,虽然心思灵活,干活勤快,但由于是五年前调过来的,跟原主并没有多么亲厚。 “青桃,如果没记错的话,春红是五年前林氏拨过来的吧?” 青桃略一回想,颔首道:“不错,当年林姨娘说小姐身边缺人手,便将春红连同另外两个丫鬟调过来了。” “去把人叫过来。” 第二十九章 考虑一下 春红十八九岁的年纪,生得眉清目秀,颇有几分姿色。 低眉顺眼地走进来,福身行礼:“小姐。” 凤轻狂冷冷地应了一声,上下打量她,手中握着茶杯把玩,目光如炬。 直到春红被盯得掌心出汗,突然厉声质问:“为什么出卖我?” “小姐?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春红紧张地揪住衣袖,心狂跳起来。 如今的三小姐可真是不同往日了,这寒气逼人的样子直教人不敢直视。 凤轻狂重重地一摔茶杯,霍然站起。 “是你向林姨娘透露,说我屋里藏了人,坏我名声,以为我不知道么?” 春红双腿发软,跌在地上。 “没有,奴婢没有,小姐明鉴!” 这种人好好审问是没用的,需得恐吓才行。 凤轻狂冷笑:“你不说也行,赶明儿我就说你手脚不干净,将你送到官府去,倒看你后半辈子怎么过。” “我,我……”春红立刻就崩溃了,啜泣着求饶,把事情全盘招出。 “奴婢也是不得已,林姨娘要奴婢在小姐身边做眼线,将你的举动禀报给她,否则就发卖了奴婢,奴婢没办法才……” 哼,这个林氏果然是坏得很! 凤轻狂恼火地跺脚,难怪以前原主一点什么事都能让那女人知道了呢,原是身边有鬼。 “你既然是林氏派来监视我的,那就更不能留了,看来还是将你送去官府妥当。”凤轻狂咧嘴阴笑。 春红恐惧万分,连声哀求:“小姐不要啊,奴婢知错了,从今往后奴婢只为小姐办事,绝不再与林姨娘往来,您就饶了我吧。” “当真?”凤轻狂眼角微挑,促狭一笑。 “既然你如此诚心,那就把这颗药丸吃了吧。” 春红望着她手里黑乎乎的丸子,怯怯地不敢动。 此乃毒药? 凤轻狂说:“不错,这就是毒药,不过放心,只要你表现好,每个月来我这里拿解药,我担保你安然无恙。” “奴婢……” “你不愿意?” 春红想哭,很想哭,谁愿意吃毒药啊? 可若不吃,只怕很快小命不保,权衡之下,她还是选择服下药丸。 凤轻狂满意地笑了。 “好,本小姐信你了!你继续保持跟林氏的联系,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但那边若有动作,一定要让我知道,明白了吗?” 春红点头:“是,奴婢谨遵小姐之命。” “嗯,下去吧。” 凤轻狂端起茶盏饮了几口香茶,不住叹气。 春红这人易反复,在她面前轻易就出卖了林氏,难保到了林氏那里又卖她。 她信不过,只能想办法约束,那丸子实际上不过是补肾健体的一般药物,不是什么毒药,往后每月都给春红一颗就是了。 唯有如此,才能放心。 数日过去,江明澈的伤好了大半,已经无有大碍。 但由于外面的搜查还没松懈,一旦离开国公府,多半会被抓,江明澈必须继续留在这里,将之作为庇护之所。 然而,总住在凤轻狂房里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思来想去,江明澈想到一个办法。 “轻狂,听青桃说,国公府这两天正在招家丁是不是?” 凤轻狂点点头,奇怪地看着他:“是啊,怎么?你该不会想要应征吧?” “正是。”江明澈语气坚定,“我需要个安全的容身之处,做了家丁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暂住在国公府,无需躲躲藏藏了。” “闲暇之余还可以外出打探消息,设法营救楼月他们。” “而且,我看你在府里处境艰难,那林氏时刻谋算着害你,我也甚不放心,留在府上还可以保护你,岂不是一举两得?” 凤轻狂看他危难之际还能为她打算,心下感动。 不过就江明澈这身段和气质,哪里像个干粗活的家丁了? 凤轻狂伸出食指点了点脑瓜,俏皮一笑:“若你真要这么做,却得易一下容。” 这事凤轻狂十分擅长,于是当仁不让地担当起了江明澈的化妆师。 折腾一个多时辰后,大功告成。 凤轻狂摸着下巴欣赏自己的成果,甚为满意。 一旁的青桃抿着嘴匿笑。 只见江明澈冠玉般的面容被涂得黝黑,左边脸颊点点黑斑,右脸蛋上一道两指节长的刀疤,鼻下两条胡须,配上他刻意流露出来的憨笑,全然没有原来的风姿。 这样子,鬼才能认得出来! “小姐,您的易容手艺太好了!” 江明澈回头看向铜镜,乍一看自己的样貌也是一惊,随即弯唇露出清浅的笑。 然后又换上粗布麻衣,装扮成农民,化名明江,前去管家那里应征。 江明澈虽然“长的丑”,但胜在力气大,会做事,顺利做了国公府的家丁。 月黑风高的深夜,整座城已然灯火尽熄,宁静非常,只余凉风轻动。 江明澈悄无声息地翻上院墙,离开了国公府。 穿过数条街道后,终拐入一道僻静的小巷。 “公子。”身着夜行衣的年轻男子上前来,抱拳见礼。 江明澈负手而立,沉声问:“离散的弟兄都陆续会合了吗?” 那人答道:“除了少数几人尚未有音讯之外,十来名弟兄已经到了京城,现分散藏身在城外,若有号召,必来响应,一切听从公子的安排。” “好。”江明澈满意地点了点头,忽又皱眉,“天牢守卫森严,要救人光凭这么点人是远远不够的。” 黑衣人道:“属下查探过了,天牢并没有派重兵把守,待飞鸽传书,召来门中其他兄弟,直闯天牢救人不成问题。” “不行!”江明澈立即否决这个提议,“眼下江家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若出动其他门人,声势过大,必定引起官府注意。” “况且,天牢不派重兵把守,本来就不正常。” “只怕,那是三王爷的诡计,他故意做出松懈的表面,实则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咱们去投。” “因此,此时不能鲁莽,必须从长计议。” “可万一三王爷对小姐和夫人他们不利该如何是好?” 江明澈摇首道:“不会的,至少在捉到我的之前,他还需要诱饵,不会杀他们。” 沉默须臾,江明澈又说:“你设法招揽一些会武艺的有能之士,使他们为己所用,最好是与官家攀得上关系的,方便行事。” “是,属下着手去办。” 近日,太子殿下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 隔三差五地便来看望凤轻狂一回,即便有时人来不了,也会派下属送来各种各样的礼品,可谓是羡煞旁人。 凤轻狂原本不想收的,但慕连城出手实在阔绰,每回送的不是美味佳肴,就是奇珍异宝,她贪嘴又贪财,委实难以拒绝。 人家如此慷慨,不要白不要,挣扎两秒钟,她也就照单全收了。 于是乎,凤轻狂的私人小金袋一天比一天地鼓了起来。 是日,慕连城休沐,想带凤轻狂出去游玩。 凤轻狂憋出一个呵欠,有气无力地道:“不行啊,我可能是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不能陪殿下出门了,不如你找别人吧。” “严重吗?看大夫了没有?”慕连城信以为真,关切地抚上她的额头。 凉凉的触感在额上传开,凤轻狂不好意思地想躲开。 “倒是不发烧,面色稍差些,还是宣医官来瞧瞧吧。” “不,不用了。”凤轻狂讪笑着,“我已经喝过药了,休养两天就好。” “真的不用吗?”慕连城还是不太放心,“风寒这病可大可小,不能马虎。” 他这么关心自己,凤轻狂又不禁歉然。 慕连城是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高富帅,风迷万千少女,只可惜他是太子。 而她,早打定主意离开京城。 “咳咳咳,我没事的,殿下不用担心。”凤轻狂捂着嘴咳了几声,“殿下还是赶紧离开吧,免得将病传染给你。” 慕连城观察她的神色,总觉有古怪,尤其她的眼睛,怎么看都像藏有三分狡黠呢? “这倒是不担心,本宫身体底子好,寻常病不会找上来,对了,本宫也略通医道,既然你不愿麻烦医官,不如让我给你把把脉?” 说着,伸手过去探凤轻狂的脉搏。 凤轻狂连忙把手一缩,干笑道:“这多不好意思啊。” 这丫头果真是在扯谎! 慕连城扯开嘴角轻笑。 凤轻狂掩着半边脸,偷偷看他,心想,这家伙不会看出来了吧? 正欲再次下逐客令时,对方抢先道:“轻狂,来做本宫的太子妃吧,怎么样,考虑一下?” “太,太子妃?” 凤轻狂看他面带笑容,虽语气轻快,有开玩笑的嫌疑,目光却是诚恳。 “殿下别拿我开涮了。” 慕连城轻握她的手,柔声道:“我是认真的,先前我就已向你爹提过亲,只不过他说要与你商量之后才能做决定。” “我也觉得该先问过你的意见,是以未曾直接向皇上请婚。” 还有这么个事? 凤轻狂暗忖,怎么凤衡未曾提过? “我,这个,我……” 凤轻狂支吾其词,两道蛾眉都快拧到一块儿去了。 慕连城笑道:“不必现在答复,慢慢考虑。” “呵呵,好……”凤轻狂着实松了口气。 第三十章 不怕牵扯 回府后不久,慕连城收到了大游的回禀。 “殿下,属下等人几经查探下,终于查到那个躲在国公府的人是谁。” “是江明澈?”慕连城早已有猜测。 记得那天夜里,江明澈在国公府外叫凤轻狂跟他走,显然两人关系匪浅。 半月前江家人被慕北拓捉住,关在了天牢,江明澈必然要来京救人,他在京城没有安全的落脚点,又身受重伤,唯有去投奔凤轻狂。 大游颔首:“正是,江明澈现下易了容,在国公府当家丁,看来是想利用凤三姑娘做庇护伞,伺机营救江家人。” “如此说来,定国公是毫不知情的。” 慕连城垂眸,面容阴沉,满目愠怒。 轻狂跟江明澈究竟是何等的交情,竟然肯冒险收留他在府里? 想到他们这些天朝夕相处,他的心就似被火烧了一般,气不打一处来。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个江明澈天天缠着轻狂,想做什么? 大游看穿主子的心思,提议道:“殿下,江明澈是逃犯,万一被人知道他藏身定国公府,三姑娘一家定要受牵连,不如设计将他捉了……” “不可。”慕连城立即摆手。 以凤轻狂那性子,若知道是他抓了江明澈,必定翻脸,那他们的交情就彻底完了。 再说,江明澈并非大奸大恶之徒,不过偷了慕北拓一颗珠子而已,还罪不至死。 “派人继续盯着就是了。” 大游这又不明白殿下的心思了,不过做下属的不该多问,他也只有依令行事。 这几天闲来无事,凤轻狂又开始四处搜罗珍宝。 白天出门踩点,夜里便潜入人家府邸盗取宝物,一连几天收获颇丰。 昨夜总算将那惦记了半月的玉佛从杨府偷了来,今晚正好与其他的珍宝一起拿去暗市倒卖。 待府里的人都睡下后,凤轻狂揣着宝贝翻墙而出。 几单生意加起来,怎么也能赚个上万两吧? 想到自己就快成为小富婆,凤轻狂不禁心情激动,脚下生风。 岂料刚拐过街角,迎头就撞上了什么东西。 “疼……”凤轻狂揉着脑袋抬头一看,淡薄的月色下,英俊的面庞映入眼帘。 “江明澈?” 江明澈愕然问:“轻狂,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环顾四周,不见其他人影,凤轻狂不答反问:“这话该我问你吧,你怎么在这儿?” “我方才去联络旧部了,晚间行事方便。” 既然江明澈答得坦荡,那么凤轻狂也不隐瞒。 “我去暗市那边,有点东西要转手,赶时间,拜拜了。” 江明澈顿了顿,伸手拉住她。 “我陪你。” 手腕上传来的温度,化作暖流直达心底,凤轻狂轻轻颔首:“好啊。” 两人并肩而行。 江明澈的话不多,总是在旁默默地观望凤轻狂。 看着她痞痞地跟人胡扯吹嘘,被买家砍价后气恼到炸毛,卖得了好价钱后,又美滋滋地数钱。 她那张绝美的脸好像可以有无数的小表情,正应了那句“女人的脸三月的天”。 凤轻狂收好银票,回过头时,发现江明澈在走神。 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喂,走啦,发什么愣呢?” 江明澈忽然反手握住她瘦小的手,低声说:“轻狂,等我救出楼月和爹娘,便跟我走好不好?” 本来凤轻狂也是这么打算的。 虽说江明澈兄妹现在处境危险,她自己想办法离开倒更好,可做人不能太没义气,抛弃朋友独善其身的事她做不来。 “当然好。” 见她应答得这般爽快,一向沉毅的江明澈也喜形于色。 “这是约定,轻狂应了就不许反悔。” 凤轻狂不由失笑,上次也不知道是谁失约了。 “只要你别再像上回那样抛下我自个儿走就好。” “不会。” 凤轻狂想把手抽回来,奈何江明澈抓得太紧,挣扎几下挣不脱,也就放弃了。 “话说,你好像很缺钱?”江明澈随口一问。 “我很穷。” “可你最近倒卖不少好东西,没少赚吧?还没够?” “哟,江大公子会嫌钱多吗?” “呵呵,不会。” 接下来数日里,江明澈继续暗中联系旧部发展势力,计划营救家人,凤轻狂则又得手了几样宝贝,赚到上万两。 是夜,凤轻狂还上夜行衣,偷摸到七王府。 据说七王爷酷爱收藏字画,府上珍藏许多名家真迹,皆是价值连城,少则几千两,多则上万两。 如能入手一两幅,可抵之前几天的收入,赚大发了。 不过,七王府守卫森严,凤轻狂不敢大意,一路十分谨慎。 七王爷有一座专门用来珍藏字画的阁楼,起名叫清雅阁,王府太大,地形又复杂,凤轻狂费了些时间才找着。 阁楼的大门落了锁,窗户紧闭,但难不倒凤轻狂。 取出早先就备好的撬锁工具,很快就将门撬开,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凤轻狂掏出夜明珠,开始一通翻找。 可惜她对字画这种高雅的艺术不是很懂,这楼里这么多字画,不知哪一幅才是最值钱的,最后随意拿了两幅准备离开。 忽然,脚下好像踩着了什么东西,嘎嘣一声,一张网从天而降,将她兜了个正着,紧跟着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闯进了阁楼,快抓贼!” 这张网就像钉在了地面一样,凤轻狂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挣不开来,后背冷汗涔涔下。 一伙人急匆匆跑进,三两下治住凤轻狂,扯下了她的面纱。 “咦,居然是位漂亮的小娘子!” “绑起来,带到王爷那儿去。” 完犊子了,这回怕是要凉…… 凤轻狂急得想哭。 那位七王爷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经他手审讯的人没有一个最后能四肢健全地活着。 “放开我!” 凤轻狂拼命反抗,还是被五花大绑抬出了阁楼。 快绝望的时候,一道黑影自屋顶纵身跃下。 护卫大喊:“不好,还有同伙!快去叫人!” 黑影持剑与几名护卫混战,身手相当敏捷,不一会儿就把人全部放倒,而后挑开凤轻狂身上的绳索。 “快走!” 声音很耳熟,凤轻狂一下子就辨认出,紧揪着的心也放松开来。 这边的动静引来更多的护卫,十几个人很快包抄到两人前后。 黑影只好揽住凤轻狂的腰身,一个运力跃上屋顶。 咻咻几声,下方射来暗器,两人左右闪躲,跳到楼阁的另一边,快速穿过花园,翻墙越出。 一口气跑出几条街,见后方没有追兵来,才停下休息。 “好险,差一点就死了,呼……”凤轻狂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身旁的人道:“你也太不小心了,不是每一次我都能出现的。” 凤轻狂直起腰,握住他的手臂,感激道:“江明澈,这次真的多亏你相救了。” “嘶~”江明澈吃痛一声,低头看去,原来是手臂中了一只镖。 “你受伤了?”凤轻狂看着他流血的伤口,焦急万分,“很痛吗?” “还好。”江明澈挤出一丝笑容,安慰她道:“这镖没毒,只是流点血而已,不妨事。” “那赶紧回去上药吧,伤口蛮深的,恐会感染。”凤轻狂顾不上自责,拉着江明澈赶紧赶回了国公府。 灯火下,凤轻狂的脸颊白里透红,格外艳丽,江明澈静静地望着,全然忘了臂上的伤痛。 包好伤口后,凤轻狂紧皱的眉头总算稍稍舒展。 抬首间正对上江明澈柔情似水的眸子,心倏地漏停一拍,赶忙移开视线,耳根有些发烫。 “这两天千万不要用力,否则伤口要开裂的。” 江明澈“嗯”了一声,目光依旧不离凤轻狂,光是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就觉心满意足,嘴角也在不经意间向上扬起。 回过身来,见江明澈嘴边带笑,凤轻狂奇道:“伤成这样还笑得出来?你不怪我连累你么?” “就算往后余生你都这样连累我,我也心甘情愿。” 想不到像江明澈这般内敛之人也是会哄人开心的。 凤轻狂倒有点意外。 “轻狂,你这么着急筹钱,还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离开京城后可以衣食无忧啊。”这话问的。 江明澈一脸真诚道:“有我在,你就算身无分文,也足可以衣食无忧。” “我总不能一直靠你吧?”凤轻狂蓦然失笑,“我这个人爱吃又贪玩,会把你拖累穷的。” 江明澈这才明白,凤轻狂并未把自己当做依靠。 她说跟他走,恐怕离京后也就与他分道扬镳了。 “轻狂。”江明澈忙扣住凤轻狂的手腕,“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我……”我当然明白。 心突突直跳,凤轻狂赶紧背过身,伸手捂住脸颊,连忙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去青桃房里睡。” 像出逃似的快步出门,凤轻狂抚了抚前胸,心想,活了两世,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了,怎么还会紧张至此? 这一晚上,凤轻狂睡得极不安稳,起来时,脸上挂着两个乌青的眼圈,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青桃开玩笑说,一看就是昨夜做贼去了。 凤轻狂暗笑,要是这丫头知道自己说中了,还不晓得急成什么样呢。 第三十一章 冤家路窄 江明澈现在是国公府的家丁,白天事情很多,晚上又要去想办法营救亲人,自然没时间来见凤轻狂,接连几日两人都未再见面。 从那天晚上听了江明澈的告白后,凤轻狂便总是梦到他,就连白天也时常想起他,每当他的身影浮现在脑海,心中就如涌入一片暖洋。 这种感觉并不是第一次有,以前也谈过恋爱的凤轻狂深知,自己是喜欢上江明澈了。 她并非腼腆之人,喜欢了就大大方方地喜欢,也敢于让对方知晓。 这天夜里,江明澈终于又来见凤轻狂。 “你的伤怎么样了?有及时换药吗?” “不过一点小伤,没大碍的。”江明澈这么说,是为了宽她的心,这几日忙得团团转,根本没工夫顾及手臂上的伤。 凤轻狂放下心,忽而又问:“对了,营救楼月小姐他们的事情进展得如何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江明澈惊异于凤轻狂突如其来的关怀,心内一阵欣喜。 “不用,我不想你牵扯进来。” “可我不怕牵扯啊。”凤轻狂说得很认真,眼神中透着坚定,“我也希望你的家人能够尽快脱险,到时候咱们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江明澈激动之余,将她柔软的手纳入掌中,轻轻地握住。 “轻狂,有你这句话,我就很开心。” “你放心,不用再等多久了,不用多久我便带你远走高飞。” 凤轻狂笑着颔首。 自穿越醒来后,她这颗心一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 她先要逃离慕北拓的魔掌,化解慕连城的偏见,后要应付林氏和凤轻舞母女的迫害,几乎没有安生过。 无人可以相信。 但此时此刻,她可以相信江明澈。 飘忽的心终于获得片刻安定。 既然江明澈不向自己寻求帮助,凤轻狂便也不多问。 将在七王府盗取的两幅字画倒卖后,她手上的银票和地契加起来已然快有十万两,足够跑路后用,于是就此收了手, 林氏被禁足三月,不能来找麻烦,凤轻狂终于得以在府里安闲度日。 可就因为太闲了,凤轻狂呆不住,古代又没有手机电视啥的,为消磨时间,唯有到街上闲逛。 是日,凤轻狂在青桃的陪同下,到城外仙女湖游湖泛舟,回到城内已是午时。 “还是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凤轻狂摸摸早已饿得咕咕叫的肚子说。 青桃笑道:“听说最近新开了一家酒楼,他们的菜色很受欢迎,就在这附近。” “那就正好。” 酒楼的名字叫月起楼,镶金牌匾,红木雕漆,很是气派。 凤轻狂拉着青桃欢快走进,立时有伙计迎上前来,热情地将她们引上二楼。 “雅间已经客满了,只能委屈两位姑娘在堂里将就一下。” 凤轻狂笑道:“无妨,只要你们的酒菜不将就就行。” “咱们这儿的酒菜是全京城最好的,姑娘今日必能吃喝尽兴。”伙计弓着腰在前方引路,相当殷勤。 上得二楼,见厅堂也几乎是座无虚席,这里生意可真是红火。 凤轻狂只顾看满堂顾客去了,未曾注意到走来的人,一个转身不慎撞了上去。 “喂,走路没长眼睛是不是?信不信我砍了你的胳膊啊?” 对方劈头盖脸一顿骂。 “对不起,咦……”凤轻狂微微愣住,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猛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凤轻舞那张暴怒的臭脸。 冤家果真路窄啊,这样都能碰上! 凤轻舞见是她,登时怒火更盛。 “凤轻狂,是你!” “原来是三王府的侧妃娘娘啊,真是不好意思,适才我一时走神,冒犯了你,还请恕罪。”凤轻狂拔高嗓音,特意在“三王府”三字上加了重音。 凤轻舞素来好面子,善于在外人面前把自己伪装成白莲花,这众目睽睽之下,纵然有火,也不敢乱撒。 果不其然,当食客门齐刷刷看过来时,凤轻舞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三姐姐也不是有意的,妹妹怎敢责怪……唔……”凤轻舞突然脸色大变,捂着腹部倒了下去。 “好疼啊,肚子、好疼……姐姐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好狠的心啊!” 凤轻狂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凤轻舞这又是唱的哪出。 思绪纷乱间,见一个藏青色身影冲过来,抱凤轻舞入怀,关切地问她:“轻舞,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正是慕北拓。 凤轻狂扶额,看来今天不宜出门,一碰就碰到两个仇家。 只见凤轻舞缩在慕北拓的臂弯里,瑟瑟发抖,苍白的脸上盛满痛楚。 “王爷,我肚子好疼,孩子,孩子……” 慕北拓握住凤轻舞的手,神情凝重地看向她尚还平坦的腹部,“怎么回事?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肚子疼了?” 旁边的丫鬟道:“是凤三姑娘,都是她撞到侧妃,必是动了胎气了!” “我?”凤轻狂简直欲哭无泪。 青桃见状连忙为主子辩白:“你别含血喷人!我家小姐不过是碰了一下她的胳膊而已,怎么能怪到她身上?” 慕北拓细声安抚着凤轻舞,狠狠地剜了凤轻狂一眼,愤怒的火焰自窗口他墨黑的瞳孔里迸射而出。 “碰一下当然不会导致轻舞动胎气,但谁知道她是否暗中动手脚,蓄意谋害?” “说,你究竟对轻舞施了什么邪术,还是下了什么药?她可是你的妹妹,你如何下的了此等狠手?” “这凤三姑娘属实手段残忍,不论如何,也不该迁怒于孩子啊。” “据说她本来就不什么好人,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唉,可怜了凤四姑娘了……” 食客们议论纷纷,多是表达对凤轻狂的唾弃。 凤轻舞斜眼瞥向凤轻狂,嘴角牵出似有若无的笑意。 遇到这种高段位碰瓷,凤轻狂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慕北拓将还在表演中的凤轻舞交给丫鬟,低吼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敢残害本王的侧妃和孩子,跟我去见官!” 上次被差点被凤轻狂害死,这次不把这死丫头扔进天牢出掉这口恶气,他就不姓慕! 凤轻狂甩开手腕上的爪子,冷笑道:“凤侧妃都快疼死了,难道不应该先带她去看大夫吗?王爷还在此与我纠缠,看来也未见得多在意他们母子呢!” “是啊,还是赶紧带她去看大夫吧,再耽搁下去怕是大人孩子都有危险啊!” “还是说,在三王爷心里,惩治凤三姑娘远比救治孩子重要呢?” 慵懒的声音飘荡在堂中。 这话颇有深意,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自能领会弦外之音。 凤轻狂循声望去,只见慕连城和宋亦枫两人踱上楼来。 慕连城还是一贯的冷然,面无表情,只有在触碰到凤轻狂的身影时,目光才回暖些许。 若说他是冬天,而他身旁的宋亦枫便是春天。 他满脸堆笑,眉眼弯弯,手中折扇缓慢地摇动着,颇有翩翩佳公子风范。 他们俩怎会在此? 慕北拓冷眼相对,只当没听到适才宋亦枫的话。 “凤轻狂心肠歹毒,企图谋害本王的侧妃,本王捉拿她去官府有什么错?” 宋亦枫笑道:“三王爷莫要心急,凤三姑娘反正也跑不掉,先给侧妃治疗是正经,你也不想她腹中的孩子有什么不测吧?” “正好我和太子殿下带了一名医官随行,现在就让他给侧妃瞧瞧,来来来,李太医,您请给把把脉。” 一个须发微白的老者缓步上得前来,却是太医署资历最老的李太医。 “我不要你看!” 凤轻舞身子一抖,本能地往后退。 “我,我已经好多了,不需要看,王爷,咱们走吧!” 慕北拓很明白,此地不宜再留,遂拦腰抱起凤轻舞。 “此事本王暂不做计较了。” “哎,不计较可不行。”宋亦枫咧嘴一笑,横在慕北拓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你想如何?” 慕北拓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真恨不得一掌拍飞这个多管闲事家伙。 宋亦枫忽略他眸中的狠戾,行至凤轻狂身旁。 “在下不过是为凤侧妃和她肚子里孩儿的安危着想,是好是坏,叫李太医瞧过了才放心呐。” “你说是不是,三姑娘?” 凤轻狂点头道:“正是,若不诊断清楚四妹的身子状况,我会日夜不安的。” “本王说了不用就不用!”慕北拓抱着人径直要走。 慕连城悄无声息地挪动两步,堵在了楼梯口,也不说话,负手而立,笔挺得像个护卫。 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让你走。 以少对多只有吃亏的份,这点自知之明慕北拓还是有的。 他是只好又把凤轻舞放下。 凤轻舞不甘愿地伸手细白的手腕,李太医取出手帕附在其上,仔细探脉。 不一会儿,霜白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 “凤侧妃并无喜脉。” 在场的食客当中,也有不少官宦子弟,深知李太医的名望和医术是其他医官无法企及的,他的诊断绝不会有错。 他说无喜脉,那这女子就必然未有身孕。 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 “原来根本没身孕啊,还诬赖人家谋害她的孩儿,真是不要脸。” “是啊,她这样也就罢了,怎么连三王爷也跟着胡闹?” 第三十二章 情投意合 被当众揭穿了谎言,凤轻舞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有趣,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她偏头躲在丫鬟身后,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慕北拓脸皮一向厚得厉害,此时却也觉颜面挂不住,面色发绿。 “哼!凤轻舞,你为了陷害三姑娘,竟胆敢欺骗本王,害得本王差点做了回恶人,实乃过分!” 为博回面子,他将罪过都推到凤轻舞身上,而把自己塑造成冤大头。 嫁给这等自私自利的男人,凤轻狂都为凤轻舞感到悲哀。 “王爷……”凤轻舞抓住慕北拓的手臂,脸上满是惊惶。 慕北拓一把甩开她,当即拂袖而去。 “王爷!”凤轻舞不甘地瞪了凤轻狂一眼,急忙狂奔追去。 一场闹剧唱罢,食客们接收到来自慕连城的冰冷目光,纷纷回过头去,不敢再叨叨。 凤轻舞追出去时,慕北拓正准备上马车。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抢上前去,焦急道:“王爷,请听妾身解释啊!妾身不是故意要让王爷丢脸的,只是没想到太子他们会突然出现,我……” “本王原本以为你是个柔弱单纯之人,却不曾想你还有阴险狡猾的一面,今日你可着实让本王惊喜呢。” 慕北拓微眯双眼盯住凤轻舞,狭长的眸中寒流涌动。 方才之所以配合凤轻舞演戏,是想借此机会报复凤轻狂,结果仇没报成,反而脸面尽丧。 眼下正是恼火之际,凤轻舞此时过来解释,撞在了刀口上。 而且,慕北拓最恨被人戏弄,凤轻舞本是只恶狼,却装成小白兔骗了他这么久,更是叫他愤怒。 凤轻舞委委屈屈地看着他说:“妾身这么做纯粹是为了王爷啊,上次三姐将你害得那么惨,妾身便想以牙还牙,好好整治她一番,为你出口恶气,谁料……” “妾身虽说是一片好心,但事没办成,反而连累王爷,妾身真是没用。” 说着,抬袖抹泪。 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慕北拓却又不忍了。 说到底她是满腔情意,好心办了坏事。 “本王知你是一片真心,快别哭了。”慕北拓拭去凤轻舞面颊的清泪,动作十分轻柔。 凤轻舞听他语气缓和,知道装可怜这招奏效了,抬眸甜笑道:“王爷不生轻舞的气了吗?” “轻舞这么好,本王怎么舍得真跟你生气?”慕北拓环住她的腰,柔声细语,“往后莫再自作主张就是。” 凤轻舞点点头,乖顺地靠进他怀中。 酒楼这边,凤轻狂与慕连城宋亦枫二人在靠窗的桌上落了座。 “多谢宋公子和太子殿下解围了,轻狂敬你们!”凤轻狂举杯一饮而尽,没有丝毫扭捏。 宋亦枫见她豪气干云,不由爽朗大笑,也把杯中酒饮得干净。 慕连城关切道:“月起楼的酒后劲很大,轻狂还是莫要喝得太急。” “殿下说得对,小丫头,一会儿醉了,还得麻烦殿下抬你回府呢。”手中折扇一转,盖住宋亦枫的下半张脸,只余笑意迷人的桃花眼在外。 此话分明另有深意,慕连城剑眉一蹙,斜眼瞥过去。 凤轻狂没察觉什么,不服道:“你们也太小瞧我了吧,本姑娘虽不算酒量很大,但这点酒还不放在眼里。” “三姑娘性情好爽,在下欣赏,来,再干一杯!” 宋亦枫遂又将三只酒杯斟满。 “亦枫,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办吗?怎么还在此耽搁?” 耳边飘来太子殿下略带不善的话音,宋亦枫抿嘴一笑,摆出“我明白”的表情,起身告辞。 “是了是了,多亏殿下提醒,我还要去办件很重要的事儿,三姑娘,在下先行一步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还特意瞧了凤轻狂一眼,这才潇洒离去。 凤轻狂一头雾水,这货挤什么眼? “这里的醉鸡很不错,尝尝。”慕连城夹了两块肉放入凤轻狂的碗中,神情逐渐柔和。 “我自己来。”凤轻狂四下瞟了瞟,果然收到周围少女们利箭般嫉妒的眼神。 汗……大庭广众的给她夹菜,慕连城是想让她成为箭靶子吗? 刚说完,慕连城接连又往她碗里添了几筷子。 “水煮鱼片也不错。” “还有烤乳鸽。” “你怎么不吃?”慕连城看凤轻狂皱着两条眉毛,神色不大愉悦的样子,以为是菜不合口味。 凤轻狂:“……” “那我让伙计撤下去重做。” “不用了!” 凤轻狂连忙按住慕连城的手背,生怕他再有什么动作。 太子殿下,你可放过我吧,没看见我都快被你那些爱慕者的眼神大卸八块了吗? 好容易安宁一些,凤轻狂总算放心吃饭,又听见慕连城问:“那件事考虑得如何了?” 握筷的手蓦然一顿,凤轻狂躲着他的视线问:“什么事啊?” 她故意装傻。 “你明知故问。”慕连城闷声闷气道。 “这个,我、我……”凤轻狂担心直接拒绝,会引起他不满,太子殿下一发怒,她要遭殃的。 可是吧,这样拖着人家,也不大厚道,玩弄感情要遭雷劈的。 支吾了半晌,她把心一横,鼓起勇气道:“我不愿意。” “你觉得本宫配不上你吗?”慕连城倾身向前,直望进她的眼底。 “不不不……”凤轻狂连忙摆手,讪笑道:“是我配不上你。” “你看,我这个人好吃贪玩,还贪财,游手好闲,不求上进,长得呢,也面黄肌瘦,实在是没有一点长处,哪儿能做太子妃呢?” “还有啊,我的名声有多臭,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殿下要是娶了我,往后会连带你的名声也变差的……” “说完了吗?”慕连城打断她的话,眼角浮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来。 “这自吹自擂的本宫见得多了,开口就是一连串自贬的,你还是头一个。” 凤轻狂呵呵地笑:“我这叫有自知之明。” “可本宫就是喜欢你浑身都是缺点。” “啊?” 慕连城的语气极是认真,凤轻狂呆住了。 他墨黑的眸如同古井,一眼望不到底,唇角微微弯起,笑意却是温柔,这家伙真该死的有魅力! 凤轻狂赶紧转移视线,若非已有意中人,只怕真要被他蛊惑了。 倏地,慕连城发出一声轻笑,眼睑下垂。 “你再考虑考虑,本宫有的是耐心。” “我……”凤轻狂张了张嘴。 算了,再说多,这顿饭就吃不下去了,还是慢慢来吧。 用完午饭后,慕连城坚持要送凤轻狂回府,凤轻狂拗不过,只好顺着他。 快到定国公府的时候,慕连城忽然沉声道:“轻狂,私藏逃犯是重罪,若让老三知道了,整个国公府都会受牵连。” 凤轻狂心里咯噔一下,眸底闪过一丝慌乱之色。 “殿下为何突然说这话?” 慕连城也不把话挑明,只说:“我是不想你被人利用,更不愿看到你陷入险境,所以提醒你一句,凡事要多考虑后果。” 利用?他是暗指自己会被江明澈利用吗? 凤轻狂抬首去看,慕连城已经转过头去了。 他怎会知道江明澈躲在国公府内? 难道他有派人监视? 想到这里,凤轻狂有些不悦,语气冷淡道:“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就不劳殿下操心了。” “你……” “就到这里吧,我走了。”凤轻狂敲了几下车壁,跳了下去。 慕连城挑开车帘,望着凤轻狂远走的背影,不由面露忧伤。 轻狂,在你心里,江明澈真就这么重要吗? “大游,把监视定国公府的人撤回来吧。” 凤轻狂没将慕连城的话放在心上。 江明澈无处容身,不得已才躲在国公府,而且是她应允的,又何来利用之说? 喜欢一个人,就该全心全意,深信不疑,怀疑来猜忌去的,还有什么意思? 转眼又过去半月,江明澈忙里偷闲,终于得了空闲来见凤轻狂。 是夜月色皎洁,风和气清,两人拿上美酒玉杯,跃上屋顶,一边赏月一边闲聊。 清风拂过面颊,闻着淡淡的酒香,凤轻狂只觉心旷神怡,毫无倦意。 “太舒服了,要是以后每天都能这般惬意,那人生就圆满了。” 江明澈侧首望着朦胧月光下的绝美侧颜,不禁心神俱醉。 “轻狂,等救出爹娘和妹妹,回到无忧门,我每天都陪你赏月饮酒,谈天说地,好不好?” “唔……”脸颊有点发热,好在夜色中看不出来。 凤轻狂垂眸眼下赧色,偏头靠在江明澈的肩头,轻声应答:“好,当然好。” 这是不是就叫做花前月下了呢? 两人望着悬挂于夜空的圆月,沉吟不语,享受着难得宁静的良辰美景。 良久后,凤轻狂问道:“对了,你的营救行动进展如何?” “差不多了,所需人手已经到位,只是……”江明澈话语中隐约藏了些担忧。 “只是什么?”凤轻狂抬头看他。 江明澈蹙眉答道:“慕北拓此人狡诈阴险,疑心很重,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有所察觉,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救人并非易事。” 的确如此,慕北拓虽然人品一言难尽,能力和手段还是很强的。 “如此说来,要救人就得先将慕北拓引开了。”凤轻狂思忖着说,“这个并不难,交给我吧!” 第三十三章 分头行动 “你?” 对上江明澈充满质疑的目光,凤轻狂不服气道:“喂,江公子,你不要这么瞧不起人好吧,本姑娘虽然不像你那么武功高强,但自认智力还是不差的。” “是我错了,我不该轻视你,”江明澈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请凤三姑娘说说看?” 凤轻狂笑道:“我只要写封信将慕北拓约出来,拖住他一天半天的,不就行了?” 慕北拓一直想征服凤轻狂,她越是不从,越让他无可奈何,他内心想要得到她,甚至是折磨她的欲望便越是强烈。 同时,此人还很自恋,收到凤轻狂的主动邀请,肯定以为她回心转意了,喜出望外,准时赴约。 当然,这么做的话,凤轻狂是要承担很大风险的。 “这怎么可以?”江明澈立即摇头,“你几次让慕北拓丢尽颜面,他正恨着呢,你还主动约他,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凤轻狂胸有成竹道:“你放心,我有自保的办法。” 江明澈犹疑片刻,还是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还是另想办法的好。” “楼月小姐和你爹娘都已经关在天牢二十来天了,还不知何等煎熬呢,你忍心让他们继续在里面受苦吗?” 凤轻狂耐心劝说着。 “你也说慕北拓疑心重了,寻常人要支开他,他是不会上当的,只有对我,即便心里有怀疑,也会冒险前来。” “可是万一……”江明澈依然在犹豫,“你要是有何不测,让我怎么办呢?” 看他对自己如此关怀,凤轻狂不由欣喜雀跃。 伸手附上他的手背,笑嘻嘻地道:“我的命很硬的,死不了,就算死了,也能起死回生哦。” 江明澈只当她在开玩笑,想了很久才说:“我必须派几个人暗中保护你,确保你的安全。” “也好。”有人保护,凤轻狂就更有信心了。 两人说定了之后,开始制定离京的计划。 江家老窝已经被官府端了,不能再回去,江明澈思来想去,决定救出家人后立即南下,前往邬州青鹤岭,无忧门的另外一处隐蔽地盘。 行动前一晚,凤轻狂随便收拾了几件衣裳,收好把所有的家产,准备后天在城外与江明澈会合,然后一同离开京城。 翌日上午,收到凤轻狂来信的慕北拓,果然欣喜若狂,几乎没有犹豫,扔下手中的公务,立刻兴冲冲赶赴信中所写的地点——清露寺。 城外山间官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徐徐行驶着。 “小姐,今日为何忽然去上香拜佛?您以前可是从来不信这些的。”青桃不解地询问。 “以前不信,现在信了呀。”凤轻狂搪塞她。 本来不打算带这丫头来的,毕竟是要跑路,但她说路途遥远,放不下心,执意跟随,凤轻狂只好答应。 青桃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 清露寺距离京城有半天的路程,好在一路都可乘坐马车,不必徒步旅行。 黄昏时抵达目的地,刚在禅院安顿下来,慕北拓就赶到了。 凤轻狂不想见这个人,但不见又不行,在慕北拓上门时,还是大大方方出面相见了。 两人在院中就座,凤轻狂亲自为慕北拓倒了杯清茶,笑道:“三王爷速度好快啊,我前脚刚到,你后脚就到了。” 慕北拓见她态度大转变,心情愈发畅快。 “既是轻狂你相邀,本王怎能不快马加鞭赶来呢?” 闻言,青桃差点惊掉了下巴。 什么?小姐竟邀了三王爷前来?她不是最讨厌这个人了吗? “不知轻狂特地约本王在清露寺见面,所为何事呢?” 凤轻狂信中只说,约慕北拓到清露寺见面,有要事相商,并未说明具体什么事,慕北拓心猜,她定是有求于自己,否则不会主动邀约。 尽管明知这鬼丫头肚里必定装了什么坏水,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来了。 凤轻狂这个女人,让他牵肠挂肚,又爱又恨,既想得到又想毁灭,矛盾的情感、征服的欲望使人无法自拔。 “我……”凤轻狂佯装讨好,“我有件事想请王爷帮忙。” 果然如此! 慕北拓暗自得意。 “求我办事,何必约在这么远的地方?” “京城人多眼杂,哪里比得上这里清静,方便说话?”凤轻狂笑着说。 慕北拓又问:“本王跟你早已没关系了,凭什么要帮你呢?” 凤轻狂暗暗翻白眼。 切!还拽起来了。 “以前轻狂不知好歹,对王爷说了许多冒犯的话,做了许多过分的事,是轻狂错了,还望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饶恕轻狂。” 凤轻狂举起茶杯,继续违背良心说:“轻狂以茶代酒,向王爷赔罪了。” 她眉眼带笑,眼眸明亮而灵动,还藏着三分狡黠,面颊微有些泛红,活像只小狐狸,端的是动人心魄。 慕北拓一方面防备她,另一方面又被她吸引,饮下了这杯茶。 “是否帮你,还得看你怎么求我了。” 瞧他这股得意的劲儿,凤轻狂忍不住心里把他骂了十几遍。 呸,想让我求你?没门儿! “原来三王爷竟是这般小肚鸡肠的人啊,喝了我的致歉茶,还念念不忘前尘旧怨么?我是想着王爷为人大度,才敢舔着脸来找你的,却不料……” “唉,算了,怪只怪轻狂从前得罪王爷太深,让你记恨至此,想必就算我跪下来求你,你也是不肯的,我还是不浪费这个唇舌了。” 说罢,起身就要走。 慕北拓本来想吊凤轻狂的胃口,逼她低声下气来求自己,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玩脱了,连忙叫住她。 “等等!要帮什么,你先说说看。” 凤轻狂掩嘴偷笑,看了眼天色说:“这件事事关重大,一两句话讲不清楚,现在天色已晚,明日我再与王爷细说,可好?” 还要待明日细说?此事肯定有猫腻。 但慕北拓转念又想,谅凤轻狂也不敢对自己如何,且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那就明天再说。” 凤轻狂压根就不曾想什么话来答慕北拓,只是要拖住他这一晚而已,现计谋得逞,心中再无甚顾虑,心情愉悦。 “三王爷快去安歇吧,明日一早,上完香我去找你。” “明天见。”慕北拓自信满满地走了。 待他身影淹没在黑夜中,青桃好奇地问道:“小姐,您有困难,怎么不找太子殿下,反而找三王爷帮忙呢?三王爷这人心术不正,哪里是能相托的人?” 太子殿下……眼看就要离开了,凤轻狂脑海中浮现那个人的身影,心底竟有几分不舍。 凤轻狂没有答话,径直进了禅房。 从枕头下取出一只精致的小木盒,递给青桃。 青桃打开一看,里头竟满满当当躺着十来样珠宝首饰和一叠银票,不由得呆了。 “小姐,这是……” “这是给你的,好生收着。”凤轻狂握住青桃瘦削的手,心怀感激,“青桃,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 “这话何意?”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要远走。 青桃的脸色瞬间变了,慌忙问:“小姐你要去哪里吗?还是要赶奴婢走?”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跟你坦白了。”凤轻狂缓缓道,“明天我就要离开京城,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我突然失踪,必定连累你,所以,国公府你是回不去了,你拿着这些钱,回老家也好,去别的地方也好,往后都可衣食无忧了。” “怎、怎么会这样呢?” 青桃不敢置信,之前任何征兆都没有,小姐怎么说走就走? “小姐,你为什么要走?你要去哪里呢?” 凤轻狂道:“去哪里还不一定,但铁定是要走的,这京城就是虎狼之窝,我早就呆腻了。” “奴婢跟你一起。”青桃把木盒塞回给她,“钱奴婢不要,只要跟在小姐身边,服侍小姐一辈子。” 凤轻狂觉得既感动又好笑。 “傻姑娘,你怎么能跟着我一辈子呢?你迟早要嫁人的,趁现在年纪正好,赶快去找个大帅哥嫁了,不比跟着我东奔西跑强啊?” “可是……”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或许注定你我这段缘分就到此为止,勿再多言了。” 其实凤轻狂也舍不得青桃,如果条件允许,她一定会带她一起走,但她与江明澈一伙人同行,前路茫茫,还不知结果如何,怎能带着她去犯险? 青桃知小姐主意已定,多说无用,只得作罢。 只是跟在小姐身边十几年,突然面临分离,内心不免伤悲。 “小姐,不管你去哪里,一定要多保重自己啊。” “我会的,你也是。”凤轻狂笑着颔首,给了青桃一个大大的拥抱。 躺下后,凤轻狂久久未能入眠。 也不知江明澈那边是否已经救到人,明天能否顺利离开。 夜越来越静,凤轻狂的思绪却越来越乱。 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见窗户被推开,好像有人跳了进来。 猛地睁开双眼,只见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朝床边走来。 不妙!难道是慕北拓那个变态又想对她行不轨之事? 凤轻狂紧攥住被子,心跳急剧加快,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第三十四章 你骗我 凤轻狂拔出枕下的匕首,跟自己说,要是慕北拓这变态胆敢动她,就一刀把他结果了。 那人先走到青桃床边,停留了一会儿,这才转而走向这边。 手心因紧张已经出汗,凤轻狂一咬牙,将匕首刺了出去。 对方侧身躲避,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很快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轻狂,是我!” “江明澈?”凤轻狂惊喜交加,连忙收起匕首,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会来?” “我来接你。”江明澈说,语气里掺杂着丝丝喜悦,“青桃已经被我打晕了,几个时辰后就能醒来,不用担心,咱们走吧。” “现在就走?”凤轻狂愕然,“人已经救出来了?” 黑暗中的江明澈顿了顿,答道:“明天一早,自会有人带他们出城,你我只要在山下的城隍庙等候就是了。” 凤轻狂虽不知他究竟做什么安排,但听他似乎胸有成竹,便很是放心。 于是起身穿好衣物,把行囊拿出来挎在肩上,走到青桃床边,轻声道:“青桃,我走了,你要珍重。” 两人出了禅房,悄无声息地离开清露寺。 因为要跑路,不宜乘马车,所以江明澈准备的是两匹骏马。 凤轻狂之前学了骑马,但尚不很熟练,况且现在是晚间,到处黑漆漆的,马又比不得那天在围场的温顺,她就有点怵了。 犹豫了一下,转头对江明澈道:“那个,我不怎么会骑马……” 江明澈微微扬起眉峰,竟面露喜色。 “那就与我共乘一骑,可好?” 他的声音很温柔,凤轻狂听了只觉心里头暖暖的,心情也跟着格外愉悦。 “好。” 江明澈翻身上马后,伸手将凤轻狂一带,护在怀里,扬鞭绝尘往山下而去。 夜晚的风比寻常凉,凤轻狂觉得有点冷,忍不住往身后靠过去一些,江明澈的胸膛很暖,很快就暖和了。 说起来,他们这一次逃离京城,倒颇有种私奔的感觉。 不知为何,凤轻狂竟隐隐觉得不安。 大概是头一次将信任交给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男人,总会多虑的缘故吧? 江明澈见怀里的人靠过来,知她是冷了,立刻勒马停下,解下披风给她盖上。 “你呢?”凤轻狂扭头问他。 “我不冷。” 她的头发掠过下巴,阵阵清香扑鼻,江明澈忍不住轻勾唇瓣,把人护得更紧些。 约莫一个时辰后,两人终于抵达山脚,进了路边的城隍庙。 吃了这许久的风,凤轻狂已是没什么睡意了,但念及天明后还有大事要做,还是找了个叔父点的角落,靠在墙上小憩。 再睁眼时,太阳已经从对面的山头探出半个脑袋。 江明澈手持长剑站在门前,翘首望着官道的方向,眉宇间忧色尽显。 凤轻狂揉着眼睛走过去,沙哑着声音宽慰道:“慕北拓不在京城,天牢守卫松懈,你的手下救人顺利得多,现下想必已带着你爹娘和楼月小姐赶来,不要太担心。” “希望是吧。”江明澈低头看向凤轻狂,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又再等了近一炷香的工夫,终于有马蹄声自远处传来,凤轻狂赶忙跑出去看,只见官道上尘土飞扬,一伙人纵马狂奔而来。 打头的人身着黛蓝色衣衫,距离还远,所以看不清样貌,但凤轻狂看他的身形,总觉有点眼熟。 待那人奔袭将至,凤轻狂骤然变色。 “不好,是慕连城!快跑!” 拉住江明澈扭头欲跑,不料他愣着没动。 “我等的就是他。” 江明澈的话飘进耳朵,凤轻狂回头看他,倏地松了手。 这话什么意思? 她实在糊涂了。 思索间,慕连城已下得马来,手握马鞭上前两步,神色焦灼地上下打量凤轻狂。 “轻狂,你没事吧?” 凤轻狂一脸蒙圈,慕连城怎么这样问? 下一刻,慕连城又道出一句令她更懵的话:“江明澈,你要的人本宫已经带来,快把轻狂放了!” 江明澈抓住凤轻狂的手腕,冷声道:“我要先看家父等人。” 慕连城挥了挥手,大游二游几人押着三个人走上前来。 正是无忧门的门主江京以及江夫人和江楼月。 慕连城让人解绑,放他们过去。 “爹,娘!” “澈儿!” 一家人重逢,自是欢喜非常。 “咦,轻轻,你怎么也在?” 江楼月行至凤轻狂身旁疑惑地问道,凤轻狂却在发愣。 “现在可以放轻狂了吧?”慕连城没有心思观看他们一家团圆的场面,整颗心都放在凤轻狂身上。 江明澈将凤轻狂拉到身后。 “对不起,轻狂不能跟你回去,她早已答应与我离开京城。” “你……江明澈,你敢出尔反尔?”慕连城登时怒火中烧,“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宫手下不留情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四周一阵嗖嗖的声音,十几名黑衣人自林中冲出,将江明澈等人团团护住。 是江明澈事先埋伏在周边的下属。 “太子殿下,是你关心则乱,上了我的当,对不住了。”江明澈有些得意。 慕连城攥着拳头,神情凛冽,身上的寒气比冬日的雪还重。 “留下凤轻狂!” 江明澈面色阴沉道:“现在力量悬殊,殿下还要动手吗?” 眼底已闪现杀意,但凡要跟他抢轻狂的人,就算是太子也得死! 江楼月连忙求情:“哥,不要伤害他!不管怎么说,我和爹娘都是他救出来的,不要。” 心知妹妹钟情于慕连城,江明澈不忍伤她的心,便打消了杀念。 “好,咱们走吧!” 然而,脚步还没迈出,手就被重重摔开了。 “轻狂?” “你骗我!” 凤轻狂瞪着江明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自诩精明聪慧,能看透一切,想不到今天却让江明澈欺骗得如此彻底。 可笑至极! 江明澈一时无措,连忙抓住她的手,急声解释:“轻狂……” “啪~”一声脆响,凤轻狂一巴掌扇过去,江明澈白皙的面庞立刻浮出一道红掌印。 “江明澈,你混蛋!” “你做什么打我儿?”江夫人爱子心切,欲出面相护,江明澈忙将她拦住,“娘,是我不好,不是她的错。” “轻狂,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凤轻狂退开两步,不让他靠近自己。 “不是哪样?” “难道不是你一面诓我引开慕北拓,一面又暗地里利用我去威胁太子,逼他去天牢劫囚?” “从一开始你就盘算好了,这场局,你其实早就设好了,是不是?” “我……”江明澈很想说不是,但事实真相令他实在说不出口。 正如凤轻狂所说,今日之事是他一早就计划好的。 天牢重地,守卫森严,慕北拓又是个谨慎疑心的人,仅凭江明澈手下这些人,是难以营救成功,并安全脱身的。 所以要想在己方损伤最小的情况下救出家人,第一步,就是要先引开慕北拓。 第二步,则是借别人的手劫囚,自己只坐享其成。 江明澈很清楚,能同时让慕北拓和慕连城两人上当的人,只有凤轻狂。 故而,他选择隐瞒真相,引导凤轻狂主动提出帮忙。 “轻狂,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此时此刻,凤轻狂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有生以来还未如此挫败过。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何等滋味,她总算是尝到了。 “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你都不该利用我,两个人要走到一起,最重要的就是信任,而你从一开始就把它扔了。” 江明澈急忙认错:“是,是我错了,轻狂,你原谅这一回,往后我再也不敢了,咱们先离开这里,好吗?” 不用多久,京城的追兵就会赶来,目前最重要的,是离开京城,不能在此耽搁。 凤轻狂逐渐冷静了下来,嘴角蓦地露出一抹嘲弄的笑。 事到如今,凭什么认为她还愿意跟他走? “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再不相干。” “什么?”江明澈料到会惹恼凤轻狂,但是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之大。 听她语气冷淡,神情漠然,他的心一下子紧紧揪住。 “轻狂,别说傻话了,咱们不是约好一起走,往后再不分离的吗?你怎么……” 江明澈伸手想去牵凤轻狂的手,但被她侧身一躲,捞了个空。 “怪我有眼无珠,遇人不淑,那些话,全都不作数了。” 这话如同利箭,狠狠地插在江明澈心上,生疼。 江楼月见哥哥对凤轻狂难舍难离,心知他已情根深种,不可能扔下她不管,遂赶紧过来相劝。 “轻轻,有什么气留待日后再撒吧,咱们得走了。” “你们走吧,”凤轻狂冲她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咱们就此别过。” 话说完,看也不看江明澈,扭头便要走。 “不许走!”江明澈一声惊吼,强拉硬拽扣住凤轻狂,“我绝不允许你走!” 话语中透着不容反抗的霸道。 在凤轻狂面前,江明澈从来都是柔声细语的,这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口吻。 他属实被逼急了。 凤轻狂摔了好几下手,怎么也摔不开,登时又怒了。 “放开我!” “跟我走。” “放开!” 江明澈心急如焚,又百般无奈,浓墨般的剑眉皱起,沉声道:“轻狂,不要逼我。” 第三十五章 甘愿受罚 凤轻狂向来吃软不吃硬,听到他警告的口气,更是火冒三丈。 “我叫你松手!” 江明澈不再多说,拦腰抱起凤轻狂,要强行带她走。 凤轻狂又打又骂,奋力挣扎,可力道实在太小,压根不起作用。 这时,一道怒喝传来:“江明澈,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又是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群身着黑衣的人打马奔来,将整个城隍庙围了个严严实实。 原来慕连城早做好了两手准备,先带着江京等三人来做交换,而后让下属尾随在后,以防事情生变。 慕连城有几十手下,局势陡然扭转,莫说治住江明澈这些人了,就是活捉了他们,也绰绰有余。 面对突然出现的变故,江家人纷纷拔出刀剑准备做殊死搏斗。 趁江明澈愣神之际,凤轻狂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大步奔向慕连城。 “太子殿下,我跟你回去!” “轻狂?” 精心的一场布局眼看功亏一篑,江明澈愤恨难当。 见心上人毫不犹豫抛弃自己,跑向了慕连城,一颗心更是被震得稀碎。 原来被背叛的痛楚这般难捱。 慕连城抓住凤轻狂的手腕,心里是欣慰的。 开始他怀疑过凤轻狂是否与江明澈联手欺骗他,好在不是,万分庆幸。 “殿下,我有一个请求。”凤轻狂忽然说。 慕连城心思通透,已猜到七八分。 “你要本宫放了他们?” 凤轻狂颔首:“是,江明澈兄妹于我有恩,我不忍看到他们落到三王爷手里。” 慕连城神色转冷,缓慢地松开了手。 “本宫有什么理由要答应你这个请求?江明澈盗取碧血珠,无忧门又常年作案,搅得国家不得安宁,罪行累累,早就该伏法了,要是放了他们,本宫岂不是成了罪人?” 凤轻狂拧眉,不知如何是好。 慕连城说得不错,按照律法,无忧门的人个个都该打入天牢,可江明澈…… 纵然江明澈欺骗她利用她,令她伤透了心,可毕竟付出了真心,她还放不下。 “只要殿下肯放过他们,我就答应你那件事。”情急之下,她脱口说道。 慕连城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并不感到欢喜,面色越发阴沉了下来。 她竟然用自己的婚姻来换江明澈自由! 她就真的这么在乎这个人吗?哪怕他欺她骗她也在所不惜? “怎么样?”凤轻狂用充满期盼的目光看着慕连城,手拉住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他。 一口气堵在心口,慕连城差点就要爆发。 但最终他又忍住了。 “你当真要做本宫的太子妃?不会反悔?” 特意拔高了音调,让江明澈听得清晰。 “轻狂,不要!不要嫁给他,你不能这样对我!” 江明澈嘶声大喊,不管不顾地冲过去。 但很快又被江楼月等人拉了回来。 凤轻狂没有理睬,坚定地点点头,说:“不会反悔!” 慕连城垂眸思忖,俊容上没有一丝表情,过得片刻,突然抬头:“好,本宫就给你这份情面。” “放他们走!” 得到诺许,凤轻狂紧绷的神经顿时一松。 “轻狂!轻狂!” 耳边全是江明澈的呼唤声,但凤轻狂咬着牙,没有去看他,只是眼角余光瞟见他被江京和几个手下牢牢扯住,强制性拽走了。 那边的江楼月回头望向慕连城,杏眸中盈满眷恋缱绻,可他却在看身旁的凤轻狂,从始至终,一个正眼都没扔给她。 “月儿,还不快走?”江夫人催促道。 江楼月回过神,转头离去。 “走吧,送你回国公府。”慕连城见凤轻狂还在遥望远处,心头五味杂陈。 待凤轻狂转过头来,就见他翻身上了马,神情冷冽,像块冰一样。 二游牵马过来,将缰绳递给她。 “三姑娘请上马。” 凤轻狂本就伤心,只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浑浑噩噩地接了缰绳,准备上去。 不料一脚踩了个空,眼看要摔下去,所幸二游及时扶住她,并借力将她送上了马背。 慕连城闻声看过去,剑眉一拧,驱马返回,语气不善地道:“下马,到我这儿来!” “不用了,我……”凤轻狂想一个人静一静,便开口推辞。 “本宫不想再说第二遍。”这次是命令的语气,不容拒绝。 以凤轻狂此时的状态,慕连城担心她会被马摔下去。 好吧,反正都是骑马,跟慕连城共乘一骑,倒省得自己费心了。 凤轻狂乖乖照做了,待在怀里坐定,慕连城的眉头才逐渐舒展开来。 忽然间想到昨天夜里,自己跟江明澈也是这样同乘在马上,那时她还满心欢喜,以为很快就能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未来,如今两人却各奔东西,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慕连城低头看着,不禁冷嗤:“不就遭了一回欺骗吗,至于如此悲伤?” “你知道什么?又不是你被人欺骗,你当然不伤心了!”凤轻狂扁着嘴反驳。 慕连城淡淡道:“就算被欺骗的是本宫,本宫也不会似你这般哭哭啼啼,伤心得死去活来。” “谁死去活来了?”凤轻狂气鼓鼓地扭头瞪他。 眼角泪泽还在,眼波流转间透着怒色,脸颊沾染了些许灰尘,像只被惹毛的小花猫。 慕连城看她这个样子,心里的气竟就消了一大半。 “你啊,你伤心得连马都不会骑了,还不承认?” 被他这么一奚落,凤轻狂立刻来了脾气,扭着身子要下去。 “谁说我不会骑马了?我要回自己的马背去,放开我!” 慕连城忍俊不禁,收紧手臂佯装恼怒:“别动,否则把你扔在这里,让你走路回去。” “你……”凤轻狂更觉委屈,想哭却不能哭,心下暗骂:“男人都是混蛋,大猪蹄子!就会欺负人!以后老娘再也不谈恋爱了!” 到了国公府门口,慕连城贴心地将凤轻狂从马背上抱下来,用衣袖轻柔地为她擦拭着脸颊,轻声道:“回去好好休息几天,不该想的都不要去想了,都会过去的。” 凤轻狂像灵魂出窍了似的,木木地点了点头,转身进去了。 “王爷,属下看三姑娘状态不太对,她该不会想不开吧?”二游担忧道。 “不会的,”慕连城说得笃定,“轻狂是个坚强的人,相信伤心一阵也就没事了。” 大游二游相视一眼,都忍不住感叹,王爷也只有在三姑娘面前才会有如此宽容和耐心了! 今晨天光微亮之时,慕北拓就收到消息,得知江家人被劫走了。 很快意识到此事与凤轻狂有关,盛怒之下去禅房寻她,不料房间已空空如也。 慕北拓气得牙齿打颤,匆忙赶回京城,一经查探才知,原来劫囚者竟然是太子。 这个消息却令慕北拓转怒为喜,大大地高兴了一番。 要知道私自释放囚犯可是重罪,只要一状告到皇上那里去,太子的地位必然动摇,自己也又朝那个高高在上梦寐以求的宝座更近了一步。 这一成果可比灭了无忧门来得有意义得多。 于是乎,慕北拓连忙进宫面圣,添油加醋地把江家人被太子私放一事讲述给皇帝听。 皇帝龙颜大怒,当即让人去宣太子进宫。 慕连城回到太子府不到一刻钟,内侍就来传旨了。 早料到这一场风波是避不过去的,且早想好了如何应对,所以慕连城并不慌张,接了口谕后,换身衣裳便进了宫。 御书房内,皇帝满面怒容地坐在书案前,已有皱纹的脸皱成了一团。 慕北拓站在旁侧,低眉顺眼却嘴角含笑,见慕连城缓步走来,斜眼朝他投去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慕连城没看他,恭敬地躬身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是你把无忧门的罪犯放了?”皇帝直接质问。 “是。” 慕尊怒极,忽而发出一声冷笑:“你倒是坦白,身为太子,知法犯法,你有何面目面对朝堂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 “儿臣知罪。”慕连城也不解释,只坦荡地承认罪行。 这让慕北拓深感意外。 难不成他有什么后招? “太子明知有罪,却依然擅作主张释放江家人,究竟为了什么?难道,你跟无忧门有什么渊源不成?” 慕连城抬眸对上慕尊如炬的目光,纵使有些紧张,也仍然维持镇定。 “父皇,儿臣与无忧门无任何瓜葛,之所以释放江家人,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慕尊怒问。 “无忧门的少主江明澈抓了凤三姑娘,拿她的命做要挟,言明若是儿臣不放了他的家人,就杀了她。” “儿臣不忍三姑娘殒命,被逼无奈才去劫了牢,虽然儿臣自知有罪,但儿臣并不后悔。” 慕连城的应对之策,就是实话实说。 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皇帝迟早会知道,早些交代出来倒更好。 “简直荒唐!”皇帝气得青筋暴起,一掌拍在案上,茶盏被震得哐当作响。 慕北拓已想通事情经过,不由阴笑,慕连城,你也有上当的一天? 慕尊指着慕连城的鼻子厉声呵斥:“堂堂太子,竟为了一个女子去劫天牢,这可真是闻所未闻!朕这张老脸都要让你丢尽了!” “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慕连城当下伏首在地。 抛开私情不讲,身为太子万不该知法犯法,做了就要承担,他甘愿受罚。 第三十六章 太子禁足 “太子真是巧舌如簧,三言两语就将责任归咎到凤家三姑娘头上,把自己跟无忧门的关系摘得干干净净。” 慕北拓阴阳怪气地笑道。 慕连城冷眼瞥过去,说:“凤轻狂是受害者,何来责任?况且,我说的乃是实情。” “那为何江明澈偏偏找你,而不是找作为三姑娘亲爹的定国公?” “人人都知,太子殿下心思缜密,常能运筹帷幄,对付区区一个无忧门岂是难事?” “但凡你有点儿灭掉无忧门的心思,也不会让江家人全数逃了去,依我看,你根本就是有心包庇吧?” 这话让慕尊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慕连城冷笑道:“老三,你一口咬定我包庇江家人,那我倒要问问你了。” “从头到尾追捕剿灭无忧门,追捕江家人就是由你负责的,为什么快一个月过去了,你却迟迟没有将江明澈捉拿归案,还任由他在你眼皮子底下作案呢?” “要论起来,倒是你跟无忧门有渊源的可能性更大吧?” “你……”慕北拓噎住,“在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追查其他无忧门余孽的下落,日日殚精竭虑,从不曾停歇过,只是那江明澈太过狡猾,始终未能抓到而已。” “那你昨天夜里人在何处呢?”慕连城又发一问。 “我在……”慕北拓差点就将清露寺三字脱口而出,“昨晚多喝了几杯酒,醉得不省人事,在府里的歇息。” 凤轻狂跟慕连城是一伙的,他要是说自己去了清露寺,只怕被他们合伙诬陷,倒不如编个瞎话蒙混过去,最多只是个监管不力之罪。 慕连城就知道慕北拓这个人谨慎过头,不敢说实话,又问:“你素来处事严谨,严于律己,怎么单就昨天晚上喝醉了?” “碰巧而已,我也正后悔呢。”慕北拓咬牙答道。 上首的慕尊见两个儿子你来我往,互相指摘,甚为恼火。 “行了,都别吵了!” “父皇,太子他……” 慕北拓还想再往慕连城身上泼点脏水,却被慕尊一口打断:“朕把无忧门的案子全权交给你处理,你却玩忽职守,让犯人逃了,你自认为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儿臣,儿臣知罪!”慕北拓立马伏在地上,却是心不甘情不愿。 这个老家伙,果然还是偏向慕连城! 慕尊俯视着两人,冷声说:“太子,你私自放走逃犯,实在令朕失望,虽说是为救人,也算情有可原,但错了就是错了,有过当罚。” “从今天开始,停下一切职务,在太子府面壁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府半步,否则严惩不贷!” “儿臣谨遵皇命。”慕连城欣然受之。 这一处罚看似只是关禁闭而已,实际上已是不轻。 革了职务,还幽禁府中,无法与外界往来,实质上说,就是半个废太子了。 慕北拓暗自想到,在这段期间,没了慕连城碍手碍脚,自己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展身手了。 慕尊又道:“老三,人既然是从你手里逃走的,那就由你负责追捕回来,戴罪立功!” “是,儿臣定当竭尽全力。” “嗯,退下吧。”慕尊揉了揉额头,脸现倦意。 慕连城和慕北拓遂默默地退出了御书房,而后各自离去。 脑袋又开始胀痛,慕尊只好放下手边的政务,到偏殿休息。 内侍担忧道:“皇上,要不要传太医过来瞧瞧?” “不用了,瞧来瞧去一点作用都没有。”慕尊摆摆手说。 他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怕是没多少年岁可活了,可几个儿子却还是一点不争气,将来这大燕朝该交到谁手里? 话说今天清晨时候,青桃醒来发现小姐已不在,便带着那些珠宝盒银票也离开了清露寺。 可是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于是打算先回国公府收拾一下行装。 不料回来竟发现小姐没走。 “小姐,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会饿坏身子的,奴婢特意做了你爱吃的莲子羹,你多少吃一点好不好?” “没胃口,端下去吧。” 凤轻狂回府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里,茶饭不思,一声不吭。 这会儿还是青桃今日听到出自她口的第一句话。 苦劝不得,青桃只好摇头叹气,端着膳食出门去。 到了第二天,凤轻狂总算稍微进食,但吃的依旧不多。 接连三天,她都在混混沌沌中度过。 直到这天早上,青桃从外面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姐,奴婢听说太子殿下因放走江家人一事获罪,被皇上革职禁足了。” “什么?”凤轻狂手一抖,茶杯掉落碎了一地。 “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他。” 被囚禁的太子,前途渺茫,慕连城本该辉煌的人生怎能因她而毁了? 思及此,凤轻狂赶忙穿好衣物下床。 “青桃,快帮我梳头,我得赶紧去太子府一趟。” 青桃惊道:“小姐不行的,皇上下令任何外人不得进太子府,据说门口还有守卫呢。” “我自有办法进去。”已凤轻狂身手,躲过守卫溜进太子府不难。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慕连城是不是还想见她,要不是她,他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他心里一定很恨她吧? 稍微梳妆一下,凤轻狂便只身前往太子府。 到得附近,她躲在一棵大槐树后面,远远看见朱漆大门前果然有四名侍卫把守。 于是绕了一圈,来到侧面院墙外,翻了进去。 太子府原主是来过的,并且特意将里面的地形和布局记了清楚,是以凤轻狂很轻易地找到了慕连城的院落。 还在院门口就听得羽箭穿行的“咻咻”声音,待她踏过月门,正好三支箭射中箭靶。 慕连城再取出三支箭,齐发,再次齐中红心。 这人神箭手的名声可真不是吹嘘来的! 凤轻狂忍不住赞叹。 “查探到什么了?”慕连城忽然问道。 原来他以为是下属回来复命了。 “太子殿下。”凤轻狂轻唤了一声,带着歉疚的口吻。 慕连城手上一顿,回过头来,忽而露出一个轻浅的笑。 第三十七章 “轻狂?怎么是你?” 慕连城放下弓箭,徐徐走来,俊容带笑,“你怎么进来的?” 见他并未如想象中悲伤颓然,凤轻狂惊讶之余,也安心些许,微笑道:“翻墙溜进来的。” 想起当初凤轻狂在三王爷来去自如,又怎么从自己手中逃脱,慕连城觉得自己好像问了句废话。 “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喝杯茶吧。” 慕连城领着凤轻狂进到凉亭,唤来小厮奉上茶水点心。 “这是刚进贡的毛尖,口感鲜嫩,很是不错,快尝尝看。” 凤轻狂饮了几口,果然滋味浓醇,回甘生津。 不过,此时的她却没有品茶的这份心思。 “殿下,你,你不怪我吗?” “怎么这么问?”慕连城当然知道她有此一问的缘故,只是忽然想装傻罢了。 凤轻狂面露愧疚,说:“都是因为我,你才会被皇上责难,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我把你害惨了。” “本宫还是有点糊涂,皇上降罪于我,是因我擅自放走了无忧门的人,我罪有应得,与你何干?”慕连城继续装傻。 “可要不是我逼迫你放人,你本可以把他们抓回来!” “你怎么逼迫我了?” “我答应嫁给……”凤轻狂说到一半,却见面前的人睁着一双好看的凤眸亮晶晶地盯着自己,脸上透着一丝坏嗖嗖的笑意。 这厮原来是故意的! 算了,看在自己有愧于他的份上,忍了。 “总之,是我把你害成这样,对不起!” 慕连城莞尔而笑,却不说话。 凤轻狂看着他,不禁有些纳闷。 “你不恨我?” 慕连城突然敛住笑容,板着脸道:“本宫当然恨你,要不是你,本宫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像现在这样儿女情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凤轻狂以为他指的是现今的处境,一张俏脸立刻垮下来,手指揪住衣袖,内心忐忑不安。 低着头闷声道:“那你骂我一顿出出气先吧。” “骂你有什么用?” “那就打我一顿?”凤轻狂微抬起下巴,目露怯意,慕连城武功那么高,被他打一顿恐怕得残。 只盼他下手的时候能留些情。 慕连城冷冷地道:“打你又有什么用?” “那,那你要怎么样?”凤轻狂惶恐了,“难不成你还想……咬我?” 听了这话,千年冰山慕连城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聪明又机灵的凤轻狂也有犯傻的时候,还傻得很可爱! “你又戏弄我!” 凤轻狂圆瞪眼眸,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是她想多了,原以为慕连城会因为遭到责罚而伤心,特意来赔礼道歉,抚慰一下,结果人家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慕连城轻握凤轻狂的手,认真地说:“轻狂,我不怪你,更不恨你,因为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并非受你所迫。” “假如我不心甘情愿,你就是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动摇的,你可明白?” 是啊,慕连城当时只要一声令下,江明澈等人谁也别想走,莫说她答应嫁给他,就是答应给他当牛做马,结果也一样。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不想伤她的心。 此时此刻,除了对不起之外,凤轻狂只能再说一句:“谢谢。” 第三十七章 虎落平阳 “我会去向皇上说明一切,求他收回成命,要降罪就降罪于我,所有责任都由我来扛。”凤轻狂郑重道。 她不喜欢欠人情,而慕连城这个人情她还不起,只能替他受罚。 慕连城闻言,眉头一皱,霍然站起身来。 “凤轻狂,你就非要跟本宫分得那么清楚吗?” 这次他是真的动怒了。 凤轻狂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只是不想你代我受过,被软禁在太子府,我过意不去。” “好,你去告诉皇上,说江明澈是你放走的,皇上一怒之下杀了你,再迁怒于定国公府,将你当父亲给贬了,这样你就过意得去了?” 慕连城忽然安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轻狂,你做事怎么总是不考虑后果呢?” 凤轻狂被他骂得哑口无言。 她从醒来后,行事的确不怎么顾虑后果,每走一步都往于自激有利的方向走,那是因为她根本没在乎什么国公府。 沉默一阵,慕连城又说:“轻狂,你放心,我现在虽遭了软禁,却并不打紧,我有办法改变现状,所以,你不必愧疚,更不必去向皇上请罪。” “真的?”凤轻狂持怀疑态度,心想,你都被困住了,职务也被革了,还能怎么蹦跶? 想是这样想,但不能说出来打击人家。 “那我暂且听你的好了。” 见她肯听劝,慕连城心头的怒火逐渐消下,遂坐回去饮茶。 茶水刚咽下,一小厮跑进来,喘气禀报:“殿下,三王爷带了一帮人上门,说要,要……” 慕连城侧首看去,目光一凛:“要怎么?” “说要搜查太子府!” 慕连城身为太子,身份地位之高,为人之冷酷,令许多人都对他又敬又畏,即便有时个把案件涉及到太子府,也无人敢上门找死。 胆敢明着说搜查太子府的,慕北拓还是头一个。 “过分!凭什么他说搜查就搜查?他有几个脸?”凤轻狂愤愤不平地骂道。 慕连城冷声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他看着我如今职权被剥夺,拿他没奈何,所以故意来找我麻烦,想羞辱我一顿。” 凡事不能做得太绝,否则日后要遭报应的,这慕北拓竟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凤轻狂焦急问:“那你现在怎么办?” “既然他要搜,就任他搜好了。”慕连城整了整衣裳,淡定起身,“轻狂,为免出去被慕北拓的人撞到,你暂时先去内室躲一躲,我去会一会他。” 凤轻狂望着他走远的身影,担忧和愧疚溢满胸腔。 正厅这边,慕北拓正负手站立,摆出一副威风八面的模样,笑容中透着几分得意。 “三弟久等了。” “见过太子。”慕北拓拱拱手,场面工夫还是做足了。 慕连城瞥他两眼,径自走到上首落座。 “听下人说,你要搜查太子府?” “这也是按规矩办事,但凡与无忧门有过接触的,都必须接受调查,虽说你太子身份尊贵,可也不能例外不是?” 慕北拓振振有词,好像很不得已似的。 “但父皇说过,任何人不准进出太子府,你这么大摇大摆地闯进来,只怕是违抗了圣意吧?”慕连城手里端着茶盏,面上笑意似有若无。 “父皇那边,我会去交代的,太子就不必操心了。”慕北拓煞有威严地摆了摆手,有点目空一切的意思。 慕连城也不想跟他多说,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便吧!” “来人!”慕北拓招来侍卫,“吩咐下去,给我仔细搜查,不得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为了让无忧门的人尽快落网,皇帝特意将一部分禁卫军交给了慕北拓调遣,仗着手上有权和兵,他才敢来慕连城府上放肆。 “太子,我的人可能手脚不知轻重,要是损坏了你什么东西,可千万恕罪啊。” 慕连城没搭理他,转身回到原位,继续喝茶。 很快,府里到处都响起哐哐当当的声音,家具饰品摆设等全部被翻得乱七八糟,瓷器碎了一地。 这不是在搜查府邸,分明是在拆房子! 慕北拓故意让人这么折腾一通,就是想在失意后的慕连城头上狠狠踩一脚,以出多年来被他强压一头的怨气。 本以为慕连城会愤怒,可他斜眼瞥过去,却见他依旧在慢悠悠饮茶,眉头都没皱一下。 倒是慕北拓自己眼里冒火了,想不到慕连城如此沉得住气! 侍卫们将太子府翻了个底朝天后,回来禀报:“启禀王爷,属下等人仔细搜查过,没什么可疑之处。” “哦?”慕北拓眉峰一扬,问:“太子殿下的寝院也搜过了吗?” “还没有。” 慕北拓勾唇道:“那还不去搜?” “这个……” 侍卫们面面相觑,心想,那是太子最隐私的地方,谁吃了豹子胆敢去作乱? 于是纷纷朝若无其事的慕连城看去。 慕北拓见他们到这时候还这般忌惮慕连城,不由怒火中烧,立刻拍案而起。 “本王亲自去!” 一行人跟着来到慕连城的寝院。 慕北拓站在门口,放眼望了一圈,大手一挥:“搜!” 有他领头,侍卫们当然不再顾忌,又开始以毁坏物品为目的地四处翻找。 慕连城还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仿佛这一切跟自己无关。 最后,连书房也被破了门。 “本宫提醒你们一句,书房里有不少皇上赏赐的物件,损坏了是要杀头的,最好小心些。” 侍卫们投鼠忌器,只在书房遛了一圈就出来了。 最后,又闯入卧房。 慕北拓没能成功看到慕连城抓狂气愤的模样,十分不甘心,咬咬牙,亲自走进卧房去搜。 慕连城是太子,皇帝自然什么都给最好的,整个府邸规格就不用说了,就连卧房都比慕北拓的大一倍,里面的陈设饰品等无一不是上等中的上等,让慕北拓看了更是嫉妒得发狂。 就因为他是嫡长子,所以能享受比其他皇子高一等的待遇吗? 哼!庶子又怎么样?只要有能力,他一样坐上皇位宝座! “府里每个角落都搜完了,没问题了吧?”慕连城站在门口问。 “没问题,可以收队了。”慕北拓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忽然又顿住,思忖着微微侧过身,拧眉吸了几口气,随即又转头离开。 待慕北拓领着一众侍卫出了太子府,慕连城再回到寝院时,凤轻狂已经坐在了凉亭下。 “那帮瘟神终于走了?” “嗯。”慕连城缓步过去,脸色不太好看。 好好的府邸被人搅得一片狼藉,换了谁都不会高兴的。 而且,府里很多值钱的东西都被砸坏了,慕连城这回肯定损失惨重。 凤轻狂安慰他道:“等以后东山再起了,你也去三王府搅一搅,把慕北拓的那些宝贝砸个稀巴烂,出了今日这口恶气!” 这话让慕连城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他嘴角漾出一抹笑,说:“你这话说的,好像本宫心眼小得可怜。” “这不叫小心眼,而是以牙还牙!” “我看是睚眦必报吧?” “呵呵呵……” 两人说了会儿笑,凤轻狂便离开了。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刚翻出墙外,迎头就撞上慕北拓那张阴险的嘴脸。 “凤轻狂,本王就知道躲在太子房里的人是你!” 方才在慕连城卧房的时候,他忽然闻到一阵香气,心猜是有女人躲在房梁上,只不过没有戳穿而已。 因为他想单独跟凤轻狂碰个面。 凤轻狂吃了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你想怎么样?” 慕北拓靠近一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轻狂,你这颗心装了江明澈,又装着慕连城,可真是博爱得很啊。” “那天你将我引到清露寺,是为了江明澈,还想跟他远走高飞是不是?” “跟你有什么关系?”凤轻狂瞪着他,欲再次后退。 慕北拓则不再给她躲避的机会,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幽幽道:“本王很好奇,那江明澈有什么好处,竟让你愿意跟他私奔,连慕连城都能抛弃了?” “神经病!放手!”凤轻狂使劲挣扎,但他的手就像铁环一样,怎么也松动不得。 “为什么你当初能疯狂追求慕连城,现在又能跟江明澈私奔,偏就不能正眼看看本王呢?本王有哪里比不上他们?你说!” 慕北拓的手劲越来越大,抓得凤轻狂手腕快要断了似的。 “你放手!想谋杀吗?” 见她说话带了哭腔,慕北拓反而觉得很开心,立即倾身过去。 在她耳边说道:“你本来就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你!就算是死,你也必须死在我手上,听清楚了吗?” 凤轻狂暗叫命苦,为什么会招上这种变态?她特么的做错了什么? 眼看要疼死过去,凤轻狂一咬牙,屈腿往慕北拓的下身某处狠狠一蹬。 听得“哎哟”一声惨叫,慕北拓疼得龇牙咧嘴,差点摔倒,摇摇晃晃地弯下了腰去。 凤轻狂趁机逃开,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哼,想要姑奶奶死,姑奶奶我先让你断子绝孙!” “你……”慕北拓恨得牙痒痒,可实在疼得厉害,仍是直不起腰来,狼狈至极。 第三十八章 难逃家法 凤轻狂为人豁达,并非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关于被江明澈利用欺骗一事,一阵伤心过去,也就不再去想,很快能重新振作起来。 思量过后,她决定暂时不离开京城了,等慕连城的境遇好转之后再说。 然而,此事还没了结。 这日上午,宫里来人,将凤轻狂召进皇宫,直接带到了毓秀宫门口。 凤轻狂抬头看向鎏金的牌匾,心里不禁疑惑,说是皇上召见,为何却来了兰妃的寝宫?会是为了什么事呢? 跟着内侍走进偏殿,只见慕尊一身龙袍,端坐在主位之上,苍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是不怒而威。 慕北拓的生母兰妃却没有在场。 灵眸一转,一道粉红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对方正转过头来看她。 凤轻舞? 她怎么会在这儿? 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凤轻狂一边暗忖一边福身行礼:“臣女凤轻狂参见皇上!” 慕尊端详她两眼,抬手道:“平身吧。” “谢皇上!”凤轻狂微垂着头,像个乖宝宝一样站着,等着皇帝大老爷发话。 “凤轻狂,你与无忧门的少主江明澈是什么关系?”慕尊开门见山地问话。 心颤抖了几下,凤轻狂努力保持镇定,仔细斟酌着语句。 “回皇上,江明澈那个人,臣女跟他有过接触,但只是萍水相逢而已,算不上有什么关系。” 慕尊扬了扬语调:“但你的四妹轻舞却说,你跟江明澈交情甚厚,私下里来往密切,甚至还跟他一起潜入三王府盗取了碧血珠,你又怎么解释?” 凤轻狂斜眼瞟向旁边嘴角阴笑的凤轻舞,攥紧了拳头。 “臣女实在冤枉,那江明澈不过与我在外面碰过几次面而已,话都不曾说几句,更遑论有私交?” “至于盗取碧血珠,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臣女是弱质女流,怎会有那样的身手?” “也不知道四妹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竟胡乱给我安上这么大的罪名?”说着,一脸委屈地看向凤轻舞。 “三姐,你就不要再狡辩了,所谓江明澈掳走你,要挟太子殿下,根本就是在演戏。” “其实你与他早就勾结在一起,打算拿了碧血珠,救下无忧门的人后远走高飞,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更加瞒不了英明的皇上!” 凤轻舞辞严厉色地指控道。 凤轻狂暗想,真是要死了,这女人胡诌都能把故事编得跟事实相差无几,难道是从慕北拓那里听到了什么? “我没有!江明澈拿我要挟太子殿下,我事先毫不知情,请皇上明鉴!”事到如今,只有抵死不认。 “你有!在与三王爷成婚的那晚,你逃跑时还能顺手盗走府里的珠宝,可见身手了得,你与江明澈分明是共犯!” 凤轻舞步步紧逼,一口咬定。 慕尊看着她们,一时半会儿也辩不出谁的话是真谁的是假,很不耐烦。 “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凤轻狂冷冷一笑。 “四妹一直视我为眼中钉,怕我抢走三王府正妃的位置,自然抓住这个机会,往我身上泼脏水了。” “若是真要借皇上的手除掉我,那就请拿出真凭实据来!” “我……”凤轻舞要是有证据,早就上交给皇上,凤轻狂也早就进天牢了,还用得着叫她来对质? 慕尊的眼眸中凝聚起一抹狐疑。 凤轻舞一惊,连忙辩解道:“我只是实话实说,三姐扯到私仇上做什么?” 这就是承认有私仇了!凤轻狂简直要笑死,这凤轻舞的智商真是忽上忽下,发挥不定。 “那你拿出证据来啊!若你能证明我跟江明澈有勾结,我甘愿俯首认罪!” “皇上,我……” “好了,不用再争了,朕听都听乱了。”慕尊揉揉额头,头又开始胀-疼。 好不容易休息几个时辰,结果被这两个丫头给搅和得不安生。 “无忧门的案子,已经全权交给三王爷去查,究竟凤轻狂是否与江明澈是共犯,不用多久就会水落石出,都下去吧。” 凤轻舞还算有眼力见,没再揪住不放,与凤轻狂一同退出了寝殿。 到了门口,凤轻狂拍拍屁股就要走。 “你的丑事总有一天会公诸于世的,别以为可以逍遥多久!”凤轻舞咬着牙道。 凤轻狂撇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还有事,没功夫跟你纠缠,走了。” 这一遭进宫,算是有惊无险。 但是,凤轻狂这口气松得早了些。 凤轻舞素来擅长于告状,在皇上这儿没能告倒凤轻狂,一转头又去了凤衡那里。 凤衡委实不如皇帝英明,仅凭凤轻舞的一面之词,就定下凤轻狂的罪,立刻让人将她带过来,家法伺候。 没来得及开口,凤轻狂就被下人摁在了板凳上。 遇到这种不听解释的,凤轻狂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发挥不成作用,终于还是栽了。 “三姐,这都要怪你自己做事没分寸,竟然跟江明澈那种人厮混,闯下大祸,你说爹能不生气吗?”凤轻舞摆出痛惜的神情。 “我是很想为你求情的,可惜爹爹不允,只有委屈你了,五十大板不轻,但妹妹相信,三姐你一定能熬得住。” “呸!少在这儿嘚瑟,今天我要是死不了,早晚跟你清算这个仇!”凤轻狂低吼道。 凤轻舞不屑地哼了一声,直起身走到凤衡那边去了。 也不知她又说了什么,凤衡脸一黑,竟突然下令:“六十大板,狠狠地打!” 妈的!还带往上加数字的?真想要老子的命不成? 凤轻狂想死的心都有了。 手腕粗的板子一下接一下打在身上,嘭嘭地作响,凤轻狂开始还咬着牙硬撑了十来下,到后来实在疼痛难忍,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爹……我知错了,您……您、就饶了我吧!”凤轻狂断断续续地哀求。 骨气什么的,也顾及不上了,还是保命要紧。 可惜这一次凤衡并未心软,任由她怎么叫喊也没反应。 渐渐地,凤轻狂已经没有力气哭喊,感觉自己视线越来越模糊,快要断气了。 穿越一回,竟被板子打死,她大概是穿越界死法最挫的人。 迷迷糊糊之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句怒喝 :“住手!” 话音未落,蓝色的身影如风一般奔向凤轻狂,将几个下人踹倒在地。 “轻狂,轻狂?你怎么样?” 凤轻狂艰难地抬起头来,眼中一片氤氲。 “慕、慕连城?” “是我。”慕连城握住她的手,见她后背全是血,气若游丝的可怜模样,心都要碎了。 “轻狂,你要撑住,我这就叫医官来。” 凤轻狂是有点意识模糊了,但清楚听见慕连城的声音,心志又清明了几许。 “我、没事,还死不了……” 凤衡走了过来,神色凝重地说道:“太子殿下,这是臣的家事,还请你不要过问。” “本宫若偏要过问呢?”慕连城冷眼看着他,清冷的眸子里怒气涌动。 “定国公,轻狂究竟犯了什么错,你要往死里打她?” 凤衡只好说实话:“这逆女跟无忧门少主往来,是盗取碧血珠的共犯,臣教女无方,羞愧难当。” “碧血珠的事情,至今尚未查清楚,究竟是不是无忧门的人盗了都不一定呢。” “不知道你是听谁搬弄的是非?” 慕连城那如利刃般的目光移向站立在凤衡身后的凤轻舞身后,吓得她身躯一震。 “这……” “轻狂要是江明澈的同党,又怎么会被他掳走,差点丧了命呢?” 凤轻舞鼓起勇气出声反驳:“那是他们俩在演戏,欺骗殿下您呢,您可千万不要上当了!” 慕连城冷笑一声:“轻狂是本宫亲手从江明澈手里救下来的,是真是假,难道本宫不会分辨吗?” “还是说,你连本宫都要质疑?” “我……”凤轻舞本欲继续反驳,结果碰到慕连城冷冰冰的眼神,忽然就忘了要说什么。 慕连城身上这股冷冽的气势,就连久经官场的凤衡都有些畏惧,不再接话了。 “本宫会想办法查清事情真相,尽快还轻狂清白,但是在那之前,要是再有人敢对他动用私刑,本宫绝不放过!” 扔下一句狠话,慕连城抱起半昏迷状态的凤轻狂径直走了。 原以为这次即便打不死凤轻狂,也能要她半条命,却没想到太子居然能出现得如此及时! 凤轻舞狠狠绞着衣袖,双目红得几乎能沁出血来。 慕连城以最快的速度把凤轻狂带回了她的房间。 “小姐!怎么会变成这样?”青桃看见小姐这满身血,吓得差点晕过去。 慕连城将凤轻狂卧放在床上,吩咐青桃先给她在伤口处撒金疮药,再换上干净衣物。 不多久,大游二游两人扛着女医官赶了过来,赶紧为凤轻狂治伤。 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医官从内室走了出来。 “她的情况怎么样?”慕连城心急如焚地问道。 女医抹了一把汗,答道:“三姑娘身体底子弱,挨了这么多板子,元气大伤,不休养十天半月下不了床,不过所幸性命无碍。” 第三十九章 养伤期间 慕连城稍稍松了口气。 女医写下药方后,他又嘱咐手下去抓药。 等药煎好,凤轻狂正好苏醒过来。 “醒了?喝药吧,来。” 凤轻狂见坐在床边的人竟是慕连城,这才想起昏睡过去之前,是他救了自己,不禁深受感动。 “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就要伸手去接碗。 “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安分?”慕连城责备她,按住她的手臂。 凤轻狂也实在无力,就不跟他客气了。 皱着眉头将黑乎乎的药喝完,凤轻狂抱怨道:“这药也太苦了,要吐了。” 慕连城柔声说:“良药苦口,每天还得按时喝才行,要实在嫌难喝,就吃一些蜜饯。” “嗯。”凤轻狂点了点头,又软趴趴地卧下,下巴抵在软枕上。 “后背还很疼吗?”慕连城关切询问。 “已经好多了。”凤轻狂冲他挤出一丝笑,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你不是不能出太子府吗?怎么到这儿来了?万一被皇上知道,该如何是好?” 慕连城看她为自己担心,心生安慰。 “你就不用操心我的事了,还是专心养伤吧。” 凤轻狂默默叹气,又欠下慕连城一个大大的人情,何时才能还清呢? 三王府这边。 凤轻舞丧气地回到府里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她打算先回房洗漱一番,睡一觉,等明天再另想办法对付凤轻狂。 刚进院门,就看见灯火下,慕北拓坐在青石桌旁喝茶。 凤轻舞心头一喜,快步走了过去,挨着慕北拓坐下,抱住他的手臂细声软语:“王爷,你是特意来看妾身的吗?” 慕北拓没有出声,面无表情地抽出手臂,将茶杯一摔。 “王爷……”凤轻舞被他的冷气场震慑住,大气都不敢出,“王爷、你怎么了?” “本王上次告诫过你,不许再自作主张,你都忘了是不是?” “妾身、妾身不明白王爷的意思……”凤轻舞的声音很小,眼神飘忽,显然是心虚。 慕北拓冷哼一声:“本王还真当你是有孝心,特意去进宫看望母妃,没想到你是冲着父皇去的!” “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跑到父皇跟前去告状?” 凤轻舞心跳如鼓,怕得掌心出了汗。 她就知道在三王爷舍不得凤轻狂,放着这么个大好的机会都不用,所以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王爷不是一直想要凤轻狂死么?凤轻狂屡次迫害、欺骗您,您是那么地痛恨她,妾身这也是为了给您报仇啊。” 慕北拓拧眉道:“这是本王自己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他恨凤轻狂,恨得咬牙切齿,日夜都不安,但是,他要自己动手。 这只猎物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她生也好死也罢,都要由他来掌控,绝不容许其他人染指。 凤轻舞并不懂这种扭曲的心思,只以为慕北拓是对凤轻狂余情未了,不忍下手,于是心里的嫉妒越发深重,几乎要发狂。 凤轻狂必须死! 当然,她眼中的杀意不能叫慕北拓看了出来。 于是掩下眸子,细声细气地道:“看来是妾身多事了,轻舞向您赔罪!” 说着,屈膝跪了下去。 慕北拓见她如此做派,心中闷气渐消,将她扶起来。 “以后不得再自作主张,这是本王最后一次提醒你,莫要再忘了。” 凤轻舞柔声应答:“是,妾身记得了。” 慕北拓满意地点了点头,负手准备离去。 “王爷,”凤轻舞拉住他的手臂,满目柔情道,“天色已晚了,不如在妾身这里安歇了吧?” “本王还有点事要处理,不用等我。”慕北拓一甩袖,头也不回,身影很快就淹没在夜色之中。 凤轻舞眯了眯眼睛,温婉的笑意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满面阴骘。 哼,什么事要晚上处理?分明就是要去找秀云那个小蹄子! 等解决了凤轻狂,一定把府里的那些个魅惑主子的贱命丫头通通给收拾干净! 自从慕连城被撤除职务,软禁在太子府后,就一概不管事了,原来手里的政务都由其他人接手。 不过是换了个领导而已,本也没什么大问题,但一应事务交接之后,匀州那边却很快就出了大事。 匀州在大燕国的西境,与西夷想接,当地民风彪悍,匪患甚多,很难彻底剿灭,常年来都令朝廷颇为头痛。 三年前,土匪拉拢百姓,建立起了一支几千人的庞大队伍,并联合西夷人聚众起义,慕连城主动请缨,领兵前往镇压。 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将这帮反贼打得四分五裂,投降求饶。 之后皇帝就把匀州交给慕连城监管,土匪们忌惮这位太子殿下的厉害,都把头缩进乌龟壳里,再没敢闹事。 但这次慕连城突然被革职,连原来驻守在匀州的主将,也被新接任的杨将军给撤了,憋了好几年的土匪头头们兴奋不已,又开始作起乱来。 短短半个月里,各路土匪在当地烧杀抢掠,闹得民不聊生,杨将军出兵镇压,结果出师不利,半路遭到埋伏,全军覆没。 消息传到京城,皇帝雷霆大怒,立即召集群臣,上殿商议剿匪大事。 “启禀皇上,这几年匀州由太子殿下监管,一直太平无事,殿下对匀州情势最为了解,所以臣以为,由他去平乱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兵部尚书王洋说道。 接着,其他好些个大臣纷纷附和。 慕北拓忽然出言讥讽道:“我大燕朝人才济济,还用惧怕一群乌合之众吗?需要出动堂堂太子?” 丞相李良说:“太子现今已被革了职,确实不宜再领兵。” 也有不少大臣响应。 慕尊正犹豫时,慕北拓站了出来。 “皇上,臣愿领兵前去剿匪,一个月内必定完成使命!” 当年慕连城只用一个月,他也可以,他甚至可以做的更好! 王洋蹙眉道:“非是微臣质疑三王爷,只是匀州形势复杂,您又缺少经验,恐怕难以胜任,臣认为,还是……” “王大人,你是看不起本王吗?”慕北拓脸有愠色,半眯着眼瞥过去。 “臣不敢。”王洋低下头去。 “哼,本王虽然经验尚浅,但自认还有几分能力,对付那些土匪绰绰有余!” 慕北拓郑重道,“皇上,臣愿立下军令状,若不能在一个月内平定匀州匪患,甘当军法!” 太子固然才能出众,且是熟悉匀州情况,但皇帝早已下令要他禁足四个月,若此时收回成命,难免有损君威。 慕尊思忖半晌,点头道:“好!三王既有此雄心,朕心甚慰,此次剿匪重任,便交给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慕北拓喜出望外,连忙谢恩。 “是,臣一定不负皇上的信任!”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皇帝对自己委以重任,慕北拓激动又兴奋,暗暗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他这个庶子丝毫不输于太子! 凤轻狂的伤已经慢慢转好了。 虽然还是不能下床,也不能躺着睡觉,但至少不会再半夜痛醒,偷偷抹眼泪,稍微动一动就全身撕扯一般地疼了。 连日来睡眠好了很多,凤轻狂的面色也总算有了血色。 这让青桃很欣慰。 晚上,青桃给主子换了药,掖好丝被退了出去。 凤轻狂趴在床上,枕着手臂望向窗户,不由有些愣神。 不多时,轩窗被轻轻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跳了进来。 “太子殿下夜闯私宅,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凤轻狂取笑道,这阵子慕连城每天都是这个时候过来看望她,从没间断过。 慕连城行至床边,薄唇紧抿,神情里透出一丝忧色。 “今日可有好些?” 凤轻狂笑吟吟地说:“有殿下特意送来的上等金疮药以及伤药,我就是想不转好也不行了。” 看她还会说笑,慕连城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搬来圆凳坐下。 “再忍忍,过几天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嗯。”凤轻狂微垂着眼睑,忽然想起今天听到的一桩事。 “听说,三王爷要奉命前往匀州剿匪?” 慕连城扬眉看着她:“是啊,怎么?” “我能怎么?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怎么?”凤轻狂知道,匀州原是他镇守的地盘,如今却让慕北拓抢了去,而他自己也困在太子府,什么也做不了。 想来他心里应该很焦急吧? 然而,她又一次想错了。 “我在思过期间,外界的事与我无关。” “你就不着急吗?”凤轻狂不敢相信,难道这人气糊涂了不成? 慕连城倏地一勾唇,扯出一抹饶有深意的笑,眼底的轻蔑之色显而易见。 “匀州匪患没那么容易消除,凭慕北拓一心只想建功立业,太过心急,所谓欲速则不达,他这一去只怕非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把事情越闹越糟,皇上很快就会换人的。” 哇,就这么小看人!幸亏慕北拓本人没在场,否则必定气得跳脚。 可凤轻狂又觉得,慕连城这话听得超级爽。 “你觉得若慕北拓被撤,皇上一定会换你去?” 慕连城自信地笑了笑,说:“朝中没有比我更熟悉匀州形势,更懂得跟土匪过招的人,除了我,皇上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所以,他不着急。 凤轻狂半信半疑地瞟了他一眼,暗叹,太子殿下自信心爆棚啊! 第四十章 戴罪立功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 一切正如慕连城所料,慕北拓在匀州剿匪失利,且深受重伤,最后铩羽回到京城。 皇帝极为失望。 这时候朝中支持太子的大臣们纷纷上书劝谏,再提派太子前往镇压贼寇之议。 现在匀州情势危急,一时间找不到比慕连城更适合的人选,皇帝只好提前解了慕连城的禁,命他戴罪立功,即日赶赴匀州平乱。 临走前的晚上,慕连城来向凤轻狂告别。 “恭喜太子殿下重获自由啊!”见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凤轻狂忍不住笑道。 回想起当日慕连城成竹在胸地说自己有办法解除困境,她都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今日。 慕连城微微一笑,接过她递来的茶,说:“还需得立了功,才能算是真正的获得自由。” “我想,以你的威名,那些贼匪得知你来了,定会吓得四散奔逃,不战而降了。”凤轻狂开启拍马屁模式。 慕连城抬眸望去,只见微光之下,她笑意盈盈,星眸璀璨,白里透红的面颊更显明艳动人。 令他不禁心头微动,赶紧别过头去。 “看你现在又能活蹦乱跳,我就能放心地去了。” “我?”凤轻狂面带疑惑,她有什么不让人放心的? 正待开口,温暖的手掌突然附上了手背,听得慕连城温声道:“轻狂,我不在的时候,你千万保重自己,少出门,免得碰上慕北拓和凤轻舞等人惹来麻烦,到时候我赶不及回来救你……” 凤轻狂愣了一下,想不到慕连城会这样郑重其事地跟自己说出这番言语。 “我,我知道了。” 想把手从慕连城掌中抽出来,却又被他紧紧握住。 “还有,等我回来。” 凤轻狂在他眸中捕捉到一抹像是掺杂了担忧的复杂情绪,心头倏地一震。 先前虽承诺过嫁给慕连城,但那是为了救江明澈,情急之下说出来的话,其实在内心深处,她并没有当真,依然盘算着日后去浪迹天涯。 可现在看到慕连城待自己一片深情,忽然间生出些许不忍。 假如她真就这么跑了,会不会显得太无情? “你此去匀州才是凶险万分,得多多保重才是。”凤轻狂顾左右而言他。 慕连城掩下心底的落寞,轻笑道:“最多一个月,我必能返京。” “那一个月后,我准备好一桌酒菜,为你接风洗尘,如何?” 闻言,慕连城的眸子霎时明亮了起来。 “你说的,可不许食言。” “当然不会。” 慕连城走后,凤轻狂又在府里乖乖地呆了几天,等到身上的伤彻底痊愈,就迫不及待地上街游逛。 “小姐,你跑慢点儿,伤才刚好,莫又摔着了!”青桃操心地喊道。 凤轻狂回头看,见她上气不接下气,只好停下来等。 “青桃,你小小年纪,怎么跟个管家婆一样,唠唠叨叨的,什么都要操心。”她伸出右臂搭在青桃的肩头,嘻嘻地说。 青桃咧嘴呵呵地笑:“奴婢这不是关心小姐吗?” “是了,青桃一直是最关心我的人,在养伤的期间,要不是你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的伤哪里能好得这么快?” 凤轻狂是由衷地感激,“青桃,谢谢你。” 青桃笑道:“照顾小姐,是奴婢的本分,小姐怎么还说谢字呢?” “要谢的。”凤轻狂身为一个思想开明的人,可是从来没有把这丫头看作下人,而是把她当妹妹看待。 “今天难得出来一趟,咱们去酒楼吃一顿吧,青桃,你想吃什么?” 青桃一脸受宠若惊,忙摆手说:“奴婢怎么能跟小姐同桌用饭呢?” “我说可以就可以!”凤轻狂故意板起脸,“青桃,以后在没外人的时候,不许再在我面前自称奴婢,听见没?” “可是……”青桃茫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要求,“可奴婢本就是下人……” 凤轻狂眉眼一瞪,说:“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要生气了哦。” 青桃只好乖乖听话。 “是,奴婢……不,是我……记住了。” “这才对了嘛……”凤轻狂当即眉开眼笑,像个登徒子般捏了捏青桃细嫩的脸蛋,搂着她继续走。 两人进了一家气派的酒楼,又要了个雅间,坐下边喝茶边闲聊。 青桃还是头一回跟凤轻狂坐在同一张桌上,显得很拘谨。 凤轻狂也不说她,反正她会慢慢适应的。 饭用到一半的时候,青桃忽然有点内急,遂起身去茅房。 凤轻狂坐在桌旁,喝着小酒,欣赏着窗外的湖光美景,心情久违地舒畅。 清风拂面,带来外面阵阵花香,和着杯中的酒香,实在沁人心脾,令人迷醉。 不一会儿,身后脚步声渐近,凤轻狂笑着说:“这么快就回来啦?适才伙计端上了特色糕点,你快尝尝……” 最后几个字消失在了风中。 凤轻狂盯着面前的人,震惊、怨恨、恼火等同时涌上心头。 “怎么是你?” “轻狂,许久不见。”江明澈的语调很温柔,眉宇间都藏了笑意,身上的白衣胜雪,风度翩翩,一如当初。 吃惊过后,凤轻狂适时转开视线,冷声道:“我不想见你,你走吧!” 江明澈却没有动。 “轻狂,我特意来找你的,我要向你赔罪。” 凤轻狂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不必,你我早已没有瓜葛,请立即离开。” “轻狂……”江明澈上前两步,蹲下身握住她的手,“你还在为那件事儿生我的气对不对?你心里有气,那就打我骂我吧,只要能令你好受一点,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请你不要不理我。” 凤轻狂-抽出手,冷眼瞥向江明澈,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朝廷正在追捕无忧门的人,这段时间京城查得很严,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免得落入官兵之手,到时候可没人再救你。” “轻狂,你还是关心我的,就跟之前一样,是不是?”江明澈面露欣喜。 “不,我只是想你快点走,免得被你连累。”凤轻狂说。 江明澈的心像是被一把刀狠狠地捅了一下,登时鲜血淋漓。 “轻狂,你……我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我跟你实在没什么话好说了,你快点走吧,我还要吃饭呢,请不要坏了我的胃口。”凤轻狂继续说着伤人的话,绝美的脸庞依旧看不见任何表情。 江明澈很伤心,却不觉得对方说这些话过分,因为原本就是自己先对不住她。 “不管怎样,今天不把心里话跟你说了,我是不会离开的。” 说着,他径自挨着凤轻狂坐了下来。 凤轻狂没想到这人还可以脸皮这么厚,一时又气又急,一掌拍在桌上,蹭的一下站起来,怒道:“你不走是吧?” “那行,我走!” 取出一锭银子抛在桌面,甩头就走。 “轻狂!”江明澈赶紧追出去,想拉住凤轻狂的手,强行留住她,可又担心适得其反,把她惹毛了反而不美,遂把手缩了回来。 “轻狂你慢点走!” 凤轻狂不睬他,快步下了楼来到后院,准备叫了青桃一块走。 方才那丫头说要内急,要来茅房的,这么久时间过去,也该出来了吧? 可为何迟迟不见人影? 凤轻狂便扯着嗓子呼喊青桃的几声,没人回应。 于是又在后院四处寻找,但找了半天也还是没见到人。 屋廊下有个伙计正在扫地,凤轻狂跑过去询问:“小哥,你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来过吗?她去哪儿了?” 伙计摇头道:“我才来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除了你们,没看见有人来啊。” 算算时间,青桃从客房出去已经有超过一炷香时间了,她行事向来稳重,不会招呼都不打就离开,可又没回去,难道…… 难道出事了? 凤轻狂赶忙转身,准备去外面寻找。 如果是有人掳走了青桃,肯定从后门走,因为大堂那边人多显眼,容易引起注意。 于是她也往后门去。 跑到后门不远处时,脚下突然踩到什么东西,捡起一瞧,是一颗翡翠珍珠耳坠。 这是今天出门前,凤轻狂硬给青桃戴上的。 她心头一紧,脸色都变了。 “青桃……” “这是那个小丫头的东西?”江明澈凑过来问道。 凤轻狂心急如焚,把耳坠收入掌心,推了后门跑出去。 后面是一条深长的巷子,快步流星跑了好一会儿才跑到尽头,来到长街。 “轻狂……”江明澈拉住她的手臂,要说什么。 但话还没出口,就被凤轻狂喝住了:“别吵,我现在没功夫跟你纠缠!” 江明澈心里委屈,但他没说。 “青桃肯定是被人掳走了,你一个人这么满大街地找,就算找上十天半个月也找不着人的!” 虽然话不中听,人也很讨嫌,但凤轻狂缓过神来,却不得不承认此言有理。 到底谁会掳走青桃?把她带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带走她? 一连串的问题涌进男孩,凤轻狂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青桃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却乱成一团,无计可施。 真是没用透顶! 第四十一章 青桃惨死 “别太着急,我立即发动在京城的手下全城探,相信不用多久就能找到青桃。”江明澈安抚道。 凤轻狂两眼一亮,随即顿了顿,点头:“好,拜托了!” 原本她是不想再跟江明澈有什么瓜葛的,但事态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 此时京郊某一座宅院的暗室里面。 “哗啦”一瓢水正当脸泼下,青桃浑身一激灵,猛然惊醒了过来。 艰难地睁开双眼,入目的是昏暗的四周,火光下一道樱红倩影慢慢走来,但因为眼睫上沾了水珠,看不清她的面容。 “终于醒了?” 短短一句话,青桃便吓得一震,脊背发凉。 “四、四小姐……” 凤轻舞灿烂一笑,伸手捏住她尖细的下巴,笑说:“啧啧啧,瞧瞧这可怜的小模样,脸蛋都白了,怎么,你很怕我么?” 怕,当然怕,简直惧如蛇蝎,这么多年来,青桃可没少在凤轻舞这里受欺负。 “不用担心,今天我找你来,并不是要对你做什么。”凤轻舞轻声说,像是抚慰般用手帕擦干青桃脸上的水。 而后又说:“只要你乖乖听话的话。” 青桃爬起来,低头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四小姐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去做?” 凤轻舞莞尔而笑:“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既然你问得这么爽快,那么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我三姐姐勾结无忧门少主盗取碧血珠,又设局放走江家人,实在罪大恶极,但可惜我手上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她犯下罪行,所以,我要你去七王爷面前指证她。” 从慕北拓接下剿匪重任后,追捕无忧门的事就交给了七王爷慕风炎,要指证凤轻狂自然该去找他。 青桃虽然有时候傻傻的,但关键时候脑子转得很快,立即领会了凤轻舞的意图。 “既然没有证据,就说明三小姐是无辜的,怎么指证?” 凤轻舞勾唇露出阴险的笑。 “本妃教你怎么指证,你照做就是了。” “这……”青桃面露难色,抿着唇不说话。 “放心,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本妃保证,你下半辈子可以享尽荣华富贵,做人上人。”凤轻舞开始抛出诱饵。 这世上没人不渴望荣华富贵,她相信这小丫头绝不可能抵制住这么大的诱惑。 青桃垂下眼睑,暗忖须臾,平静地说道:“四小姐恕罪,这件事奴婢做不来。” “你说什么?”这个回答是凤轻舞万万没想到的。 本以为对方是要提要求,却不料听到的竟是毅然决然的拒绝,这让她怒火中烧。 “青桃,我这是在跟你好好商量,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奴婢不敢!”青桃的心在剧烈颤抖,以致声音也跟着抖了,“三小姐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绝不会做出出卖主子的事。” “你……”凤轻舞气结,长这么大还是头回因一个贱婢这般动气。 好,既然威逼利诱都不成,那就只有给她点颜色瞧瞧了。 “来人,上刑!” 青桃很快被捆上十字架,两只手套上竹夹,极度的恐惧袭入心头,很想现在就开口求饶。 但想起昔日小姐的恩待,她还是忍住了。 “啊……” 惨叫声响彻宅院。 凤轻舞走出暗室,站在璀璨的阳光下,脸上的阴毒越发浓重。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里面的叫声停止,手下出来禀报:“禀侧妃,那丫头昏死过去了。” “泼醒,继续用刑,什么时候肯点头了,什么时候停。”凤轻舞冷酷地说。 “可是,万一打死了……” “打死又怎样?不过是个婢女而已。”凤轻舞丢给手下一个阴骘的眼神,转身走了。 凤轻狂焦急地等待了几个时辰,等到太阳快落山时,江明澈的人才传来消息,说在京郊找到了青桃的下落。 凤轻狂立刻赶往,一行人闯入宅院暗室时,只看见黑暗中,地上躺着一具满身血污的尸体。 “不,不会的……”凤轻狂跑过去,翻过肩膀一看,青桃煞白的脸映入眼中,像一把利刃直插入她的心脏。 “青桃,青桃!” 为什么?究竟是谁要下这样的狠手? “青桃,你醒来,你醒来啊!” 江明澈伸手想去探鼻息,却发现身体已然冰冷。 “轻狂,她早已经断气了。” 凤轻狂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仍旧抱着青桃的遗体不肯放手。 江明澈无奈,只好陪着,让她将悲伤的情绪发泄出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凤轻狂终于慢慢止住哭声,将青桃轻放在地上,满面冰霜地问道:“这所宅院是谁的?” “据探查,今天下午凤轻舞来过。”江明澈做出简短地回答。 “凤轻舞……”凤轻狂攥紧拳头,双目赤红,仿佛有一团火焰要燃烧起来。 “又是凤轻舞!” 面对林氏和凤轻舞的迫害,她屡次退让,不曾反击,只不过想过个安生日子,想不到她们却步步紧逼,不留余地,现在竟然直接打死了青桃! 早知如此,当初刚在三王府醒来时,就应该一刀将凤轻舞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给结果了! “凤轻舞,你杀了青桃,我要你偿命!” 说罢,她摸住别在腰间的匕首,扭头就要出去。 江明澈疾步追出:“轻狂,你做什么去?” “我去杀凤轻舞报仇!” “不可!”江明澈拉住她,“三王府守卫森严,盗取碧血珠尚且差点被抓,更遑论杀人?再说,杀人是要砍头的,你难道不想活了吗?” 凤轻狂脚步一顿,目光瞬间暗淡下来。 是啊,她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凤轻舞怎么说也是三王侧妃,她死了,官府必然彻查,到时候她哪里跑的了? 再说,滥用私刑始终不妥,况且她也没杀过人,凭着愤恨到了三王府,关键时刻却未必下的了手。 是以,要报仇,还需从长计议。 凤轻狂逐渐冷静下来,返回暗室。 “青桃,是我对你不住,我连累你在此花样年华便命丧黄泉,对不起……” 她推测,肯定凤轻舞是要逼迫青桃做什么事,青桃宁死不从,这才被打死的。 “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她,你今天受了多少苦,来日我必十倍奉还给她!” 虽然江明澈的人查探到凤轻舞来过这座宅院,但这院子的主人却不是凤轻舞,因此,就算告到官府,没有证据也无法将凤轻舞绳之以法。 凤轻狂只好将青桃下葬。 “轻狂,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这样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江明澈端了一碗粥放到凤轻狂面前。 可凤轻狂坐在桌旁,只是直直地发愣。 两只眼睛又红又肿,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相当憔悴。 从来到这个时空后,陪伴她最久的人就是青桃,她无微不至照顾她,一直不离不弃,可如今却因她而死,这叫她如何接受得了? “你不是说,要为青桃报仇吗?不吃饱饭,养足精神,如何报仇?”江明澈一边劝说,一边拿起筷子递过去。 这话果然奏效,凤轻狂总算有了反应。 她接过筷子,夹了青菜放进嘴里,然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喝粥。 吃饱之后,也不管一旁的江明澈,放下银子就走人。 “轻狂!” 江明澈只得又追过来。 “你现在要去哪儿?” “不用你管。”凤轻狂又恢复了冷漠脸。 江明澈有种想要撞墙的感觉,本来还以为自己帮了这丫头一个大忙,又全心全意安慰她,总也能令她有所感动呢,没想到一夜过去,又回到一开始的状态了。 “你要对付凤轻舞,光凭一己之力是不够的,让我帮你,好不好?” “不用。”凤轻狂拒绝得斩钉截铁。 江明澈耐心地继续说:“你一个人无权无势的,凤轻舞背后却有林氏和慕北拓撑腰,即便你再有谋略,又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报得此仇?” “青桃死得那么惨,你忍心让她在九泉之下等那么长时间,不能瞑目吗?” 凤轻狂侧身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发火。 “借你手底下的人用一段时间,让他们完全听我调度,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江明澈喜出望外,一口答应。 只要轻狂不再把他往外推,他就有自信可以重新赢得她的心。 凤轻狂稍微缓和了神色,继续往前走。 上次江家人能顺利脱逃,是她功劳,江明澈欠了她一份恩情,这次让他帮自己做事,就算是讨回人情了。 待事情了结,他们也恩怨两清,再无瓜葛了。 “现在你第一步打算怎么做?”江明澈做出唯命是从的姿态,认真地问道。 “请先派你的人去查林氏和凤轻舞的底,包括林氏嫁过来之前的事情,我一一都要知道。”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林氏母女在国公府作恶多年,干过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她要查出来才好办事。 “尤其,我听说林氏在外面有个相好,此人的身份务必派人去查清楚。” 江明澈乖乖点头,笑着说:“好,你放心,不出两日,一定给你一个详细的汇报。” 第四十二章 深夜幽会 在等候江明澈消息的期间,凤轻狂将春红叫了过来。 “近来林氏可有找你?” 虽说林氏还在禁足,但她在府里根深叶茂,要想找春红做事并不难。 “回三小姐,自从被禁足之后,林姨娘就再也没有派人来找过奴婢了。”春红老老实实地答道。 凤轻狂点了点头,忽而眼皮往上一掀,露出一丝冷芒。 “那你呢?你有去找过她么?” 春红连忙摇头:“奴婢不敢!” “不敢就好,不要忘了,你的命还捏在我手里,要是胆敢耍花样,我决不轻饶!”凤轻狂用恐吓的口吻说。 之前她就是太仁慈了,对谁都太友好,导致这些人个个以为她可以任人揉圆搓扁,青桃亦因为她的无能而被凤轻舞害死。 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这么好说话了。 春红缩了缩脖子,赶紧表明忠心:“奴婢绝不敢背叛小姐!” “嗯,下去吧。”凤轻狂摆摆手,凝眸陷入沉思。 青桃,你看着吧,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无忧门的人办事果然很有效率,第二天晚上,江明澈就带来了查探的结果。 “林氏乃凉州人士,出身商贾之家,是家中长女,后来家道中落,十六岁时辗转来到京城,不久就被定国公看上,纳入府中做了什么妾。” 这些往事都很平常,凤轻狂也早就大致清楚,所以不怎么上心。 于是直接问道:“那她外面的那个男人呢?”这才是她最感兴趣的,也是打倒林氏的最关键一环。 江明澈沉吟须臾,答道:“打听那个人的身份,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因为他现今改名换姓,入了朝堂做官。” “是朝廷的官员?”凤轻狂有些惊讶。 林氏自己出身就不高,又是人家的小妾,怎么勾搭上别的大官的? “正是,他就是大理寺少卿贺兰弛,原名叫做李泽,也是凉州人,与林氏乃是同乡,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 江明澈细细讲述出来。 “不过李泽的家世跟林氏有很大不同,他家里很穷,父亲只是个教书先生,而他自己也是考科举两次,只中了秀才。” “所以,林氏父母不很待见李泽,硬生生将这对鸳鸯给拆散了,从来了京城之后,许多年里林氏和李泽都没有见面。” “直到后来李泽改名贺兰弛进到大理寺当差。” 原来是初恋! 凤轻狂冷嗤了一声。 “一个穷酸秀才,是如何做到大理寺少卿的呢?” 江明澈笑了笑,又答:“贺兰弛生得一副好皮囊,曾经让万千少女为之倾倒,又在机缘之下救了文远侯府的大小姐,被她一眼相中,招做了夫婿。” “有文远侯这样一位岳父在朝中周旋,加上他自己善于拍人马屁,巴结权贵,事业自然是蒸蒸日上了。” 凤轻狂脸现嫌弃,说白了,不就是靠女人,吃软饭?这种人做实事的能力没有,只会溜须拍马,结党营私,最为可耻。 “照你方才的意思说,这两人如今还有联系?” 江明澈轻勾唇角,戏谑地笑道:“可不止有联系,这几年他们背地里往来密切,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都会出去幽会,并且有一个秘密的私会地点。” “这都让你们查到了,可以啊!”凤轻狂不经意间露出了八卦的本质,“在哪儿?” 见她突然变得这么兴奋,江明澈讶异了一小会儿,说:“就在城东一座偏僻的宅院。” 凤轻狂嗤笑道:“这个林氏,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耐不住寂寞,呵!” 要是让定国公知道了,看她怎么收场! “初一十五,今天是十三,那就是后天了!” 江明澈看出了点苗头,忙问:“你打算跟去偷窥?” “哎,话不能说得这么难听啊,我是去看看那所宅院的具体位置!”凤轻狂摆出义愤填膺的姿态,“林氏竟敢给我爹戴绿帽,我可不能让她有好日子过!” 不过一天的时间是来不及布署了,后天先去踩个点,之后再想办法带定国公去捉奸。 江明澈看凤轻狂不再板着脸,在自己面前呈现了这般活泼灵动的一面,心里不由欢喜。 “那行,到时候我陪你一起。” 闻言,凤轻狂脸上的笑意散去一大半,冷淡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轻狂……” “江公子,你给我带来这么有用的消息,我很感激,多谢!”凤轻狂的语气中充满了疏离,与适才截然不同。 江明澈的心凉下半截,情难自禁地捉住凤轻狂的人手腕。 然而尚未开口,就被她推开。 “夜色已深,江公子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你……”江明澈有许多的话要讲,可惜对方不愿听,他虽心中苦闷,却也不好强迫,只得悻然离去。 “好吧,轻狂早些歇息,我走了。” 待脚步声远去,凤轻狂方回头望着江明澈身影消失的方向,不禁怅然若失。 哪怕她表现的再潇洒,亦或是再冷漠,始终是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跟江明澈站在一起,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矛盾和煎熬。 只因,还不能放下。 十五日晚。 入夜不久,凤轻狂便悄悄地躲在林氏寝院外面的角落里,观察动向。 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里面仍不见有什么动静,凤轻狂打了个呵欠,夜风吹来,有点冷了。 她拢了拢衣襟,忽觉肩上一沉,一件披风盖了上来。 转头望去,月色下江明澈的脸庞格外俊美。 “多谢了。” 还是这样不冷不淡的语气,不过,江明澈很知足了,因为至少她没有再躲避他。 正要开口时,凤轻狂立即抬手示意他别出声,猫着身子往院门那边看。 只见一个黑影快步走出,往侧门那边去了。 “是林氏,走,跟上去!” 两人远远尾随在后面,出了国公府,拐过街角后,却看见林氏上了辆马车。 以凤轻狂的两条腿,即便跑得再快,也是不可能追上的。 “我嘞个去,竟然还有人来接?失策,失策!”凤轻狂拍着大腿气呼呼地骂道。 江明澈拍拍她的肩膀,说:“不用急,我早有准备。” 说罢,立即手放嘴边,吹出一声道哨响,很快有一辆马车从斜路驶出。 不得不承认,江明澈是个设想周到的人。 凤轻狂面露喜色,赶紧跳上去。 马车动静大,只敢远远跟着,越走越是偏僻,最后到了一条狭窄的街道入口,见林氏走了下来,两人也只得下来步行。 不多时,跟入狭长的巷子,黑夜中,看见林氏在一座宅院门口站定,左右视顾后,推门而入。 凤轻狂小声道:“看来那就是他们幽会的地点了!” “不错,”江明澈微微颔首,“地方已经找到了,那咱们走吧。” “走?”凤轻狂发出一声轻笑,“既然来了,不进去瞅瞅岂不可惜?” 江明澈愕然:“这个、这有什么好看的?” “那你先走,我进去瞧瞧。”凤轻狂说着就翻上院墙进去了。 江明澈担心她被发现,只好跟上。 宅院并不大,只有一间房内亮着灯,两人便蹑手蹑脚地爬上屋顶,揭开瓦片往下看。 下方明灯通亮,桌上摆着美酒小菜,桌边两人相拥在一起,柔声细语,说着情话。 “泽哥哥,许久不见,你、你可有想念我?” 泽、泽哥哥? 呕…… 凤轻狂捂住嘴巴,差点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还当自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呐?还哥哥地叫,真是不知羞! 从她这个角度看不见贺兰弛的样貌,只能看到他大概的穿着打扮,听得他温润的嗓音飘出:“柔儿,我的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 林氏轻轻打掉他的手,嗔怪道:“骗人,你家里那位夫人贤良温柔,将你服侍得红光满面,你哪里还记得想我?” 贺兰弛笑道:“她再好也比不上你,柔儿是我这辈子最心爱的人啊!” “咦……” 凤轻狂满脸嫌恶,浑身鸡皮疙瘩乍起,两个几十岁的人了,谈情说爱还这么肉麻,真是要死了。 江明澈并没有偷看,只光听见谈话就要受不住,斜眼看了一眼凤轻狂,低声说:“都说没什么好看的了,还是走吧。” “去……”凤轻狂摆摆手,继续往下看。 “柔儿,你上几回都没有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贺兰弛言语中透着担忧。 林氏颦眉道:“我被凤衡禁足了,每天都有人监视,不敢随意出门,这算时间监视的人松懈了,我才敢出来。” 原来凤衡有拍人监视林氏? 凤轻狂略有惊讶,看来凤衡已经受了谣言影响,怀疑上林氏了。 现在只差一把火而已…… 贺兰弛怜惜道:“柔儿,你受委屈了。” “只要能见你,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林氏把头靠回他的怀里,柔柔地说:“我真的很想现在就跟你远走高飞,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你舍得吗?定国公府的荣华富贵,还有你的女儿,你舍得抛下吗?”贺兰弛微扬语调,似乎在怀疑。 林氏凄然道:“如今凤衡对我已生厌倦和怀疑,他不把我赶出家门就不错了,还有什么荣华富贵?” “还有轻舞那丫头,比他爹还心狠,从当上三王侧妃之后,就嫌我碍事了,看都不愿意回来看我。” “她的手段比我厉害,身份又比我高,只怕根本用不着我了,你说,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第四十三章 拜见皇后 这个林氏也算还有点自知之明!凤轻狂如此想到。 “轻舞不过是个孩子,偶尔任性也是有的,你这个做娘的,怎么还跟她置起气来了?”贺兰弛笑着揽住林氏的肩,“让她一个人留在这个虎狼之地,独自面对一切,你当真放得下心吗?” 林氏挣开他的双臂,霍然起身,脸上已有愠色。 “哼,说来说去,舍不得荣华富贵的人是你吧?这些年我一直跟你说离开这里,可你总有各种理由托辞,你是舍不得你那位如花似玉的夫人,是不是?” 贺兰弛连忙走过去解释。 “柔儿,你误会了,如果可以跟你走,我当然求之不得,只是你也清楚,现在我是朝廷命官,又是文远侯的女婿,身份地位与以前不同。” “要是我跟你私奔了,不但文远侯和定国公不会放过咱们,就连朝廷也会派人追捕,你难道想后半生在流亡中度过吗?” 林氏身子一扭,别开头去。 “天下那么大,咱们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就是,怎么会流亡?”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只要还在大燕国,你我就不可能躲得了。”贺兰弛握住林氏的肩头,将她掰过来。 “我自己倒是没什么,但我不愿苦了你。” 林氏看贺兰弛语气诚恳,面目温柔,终于缓和了神色。 “难道后半辈子你我都要这样偷偷摸摸地过了吗?” “不,你放心,再过得几年,待我登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什么文远侯、定国公,都不必放在眼里的时候,你我便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了。” 说这话时,贺兰弛的语调是高昂的,言语中透着浓浓的野心。 林氏只当他在哄自己开心,挥拳在他胸口一锤,嗔道:“你说的恐怕要等下辈子吧?” “怎么,柔儿不信?” “你的能力,我是信的,只不过朝堂除了能力,更多的要看背景和出身,你只是文远侯的女婿,不是他的儿子,你适才说的那个位子,就是轮到谁坐,也轮不到你啊!” 听了她带有奚落意味的话,贺兰弛有些恼。 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沉声道:“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你这话是错的。” 林氏开始有些好奇:“哦?你是不是又攀上了什么权贵?” 这个问题,也是在屋顶上偷听的凤轻狂想听的,当她竖起耳朵,想要听贺兰弛的回答时,传来的人却是他的调笑。 “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哎呀,你慢一点……” 很快,不可描述的声音传上来,凤轻狂赶紧把瓦片盖上,瞄了身旁满脸尴尬的江明澈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咱们可以走了。” “不再听听?” 啥? 凤轻狂差点把下巴惊吓掉。 这家伙平素看着老老实实,怎么还有这等癖好? 随即,见他嘴角勾起,笑意盈满眼眸,凤轻狂才知,这厮原来是在揶揄自己,于是沉下脸说:“你自个儿看个够吧!” 纵身跃下屋顶,扬长而去。 江明澈笑得宠溺,摇摇头追上去。 两人乘车回到国公府这边。 到了街角,凤轻狂跳下马车,扔下一句“谢了”,挥挥手准备走人。 “轻狂!”江明澈忽然叫住她,“我送你进去吧。” “不用了,你回去吧。” 凤轻狂不想给江明澈错误的念想,当即拒绝,然后头也不回地翻墙进了后院。 江明澈垂下头去,终究难掩落寞。 轻狂啊轻狂,到底要如何才能让你原谅我? 匀州,军营。 军帐之中,慕连城正坐在书案前处理军政事务,如墨般的眉毛习惯性地微微蹙起,眉宇间却是淡然。 大游自外面快步走进,抱拳道:“殿下,西夷俘虏邬云王带来了。” “押进来吧。”慕连城点点头,目光却不离手上的公文。 不一会儿,一个蓬头垢面,满脸络腮胡的精壮男人推了进来,他被缚住了上半身,一边挣扎,一边愤愤地瞪着上首的年轻男子,大喊着:“放开本王,放开!” “饿了三天还老实!跪下!”二游不由分说,抬脚就在他膝盖窝上狠踹一下。 这位邬云王被迫跪了下来。 慕连城这才放下公文,抬头看过去,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说:“是你闹着要见本宫,如今到了这儿,又蹬鼻子上脸,却是为何?” 邬云王冷哼一声:“本王听说你们大燕国是礼仪之邦,对待客人向来奉若上宾,以礼相待,可殿下却将我囚禁在牢里,还不给饭吃,是何道理?” “奉若上宾的,那是我朝的客人。”慕连城微笑道,“但你邬云王是客人吗?你带领西夷兵在我国的土地上烧杀抢掠,涂炭生灵,你是强盗啊!” “现今你是本宫的手下败将,本宫没将你推出去斩首,已经是仁慈了,你还想做我的座上宾?” “你……”邬云王自知理亏,也不好争辩,可嘴上依旧不服软,“那你要不就斩了本王,要不便放了,就这么关着算什么?难道你们大燕人喜欢饿死俘虏吗?” 慕连城从座位上起来,揉着因写字过久而发酸的手腕,露出慈祥的笑容。 “不是大燕人喜欢,只是本宫的一点小癖好,本宫听说王爷一顿能吃十几碗米饭呢,那你落在本宫手里,可是倒大霉了。” 邬云王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心里面把他咒骂了十几遍。 他生来食量惊人,一顿不吃都饿得慌,现在已是三天滴米未进了,早就没什么气力,想到要被活活饿死,不禁戚戚然,比死还难受。 “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给我个痛快的死法?” 慕连城走过来,俊容上浮现出笑意。 “只要你答应本宫一个条件,本宫就饶你不死。” “当真?”邬云王两眼一亮,“什么条件?” “写封信回去给你哥哥,叫他拿百万黄金来赎你,另外,派遣使臣到大燕京城,与我皇和谈,保证从今往后再不兴兵侵犯大燕国土。” 慕连城的话里透着不容置喙。 “百万黄金?”邬云王睁大眼睛,又惊又怒,和谈倒没什么难的,但西夷贫穷,百万黄金哪里筹来? “殿下深知我王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这不是刻意为难吗?” 慕连城转了两圈,又回到座位,笑着说:“这本宫可不管,本宫只知道,你邬云王是西夷第一大将,你的命在西夷王心里,绝对值得起百万黄金,就是砸锅卖铁,他也会筹来的。” “当然,这信写与不写,就看你自己了,本宫不逼你。” 邬云王简直要把牙齿都咬碎了,满是横肉的脸气得直抽抽。 “好,我写。” 慕连城示意大游二游给人松绑,然后递上纸笔。 待邬云王写完信,又亲自仔细地过目,认为无不妥之处了,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现在,邬云王才是本宫的座上宾了,来人,带王爷下去梳洗用饭!” 人被带下去后,大游上前问道:“殿下,这个邬云王力大无穷,十分生猛,只怕不老实,还是得多派些人手看着,以免发生变故。” “不用担心,他不会跑的。”慕连城淡定地说道,对自己的判断没有半点怀疑。 “可是……” “明天启程回京,速去准备吧。” 大游只好退下。 慕连城负手行至军帐门口,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在那一片蔚蓝里,仿佛看见了一张美如画的笑脸。 不知道那丫头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 “阿逑~” 正在院里晒太阳的凤轻狂拉紧身上的衣物,揉揉鼻子,纳闷道:“怪了,这大太阳底下,又没起风,怎么还打起喷嚏来了?” 她躺在长椅上晒了这许久,已是有些昏昏欲睡,上下眼皮打架时,丫鬟匆匆跑来道:“小姐,宫里来人了,皇后娘娘召见您呢。” “什么?皇后娘娘?”凤轻狂蹭地坐起身来,睡意顿时消散。 杨皇后便是慕连城的娘了,她跟原主似乎并未单独见过面,未有交集,怎么今天突然要召她去? 莫不是又有什么麻烦事儿? “小姐,您快去吧,内侍还等着呢。” “好吧,去就去。”凤轻狂没办法,只得换了身衣裳,匆匆赶去正厅那边。 走之前,凤衡严肃地叮嘱道:“到了宫里,要谨守规矩,莫冒犯了皇后娘娘,闹出笑话,给你爹丢脸。” 凤轻狂想起原主以前那傻乎乎的样儿,的确给凤衡脸上添了不少灰色,这也不能怪他说话不中听。 于是点头道:“是,轻狂记住了。” 来传懿旨的内侍姓刘,深受皇后信任,服侍她已快二十年了,长得倒是慈眉善目,看上去不难相处。 “刘公公,皇后娘娘召我进宫所为何事呐?能否透露透露?”凤轻狂一脸讨好地问道。 刘公公笑道:“等一会儿见了娘娘,三姑娘不就知道了?” 凤轻狂撇撇嘴,也不多问了。 到得云华宫,刘公公将她领进寝殿,又去内室禀报皇后。 只片刻的工夫,一身着枣红凤袍,头戴凤冠的中年妇人款款而出。 她脸上虽带有些许倦意和病态,但笑容和善,举止雍容,给人一种亲和的大气之感。 “凤轻狂拜见皇后娘娘!” 第四十四章 你不如他 皇后抬手道了平身,然后满脸堆笑地对着凤轻狂好一番打量。 “果然是倾国倾城,气度高华,本宫看着都甚为喜爱,难怪太子总爱提起你呢。” 凤轻狂蓦地一顿,慕连城跟皇后提起过她? “娘娘谬赞了,轻狂只是个见识短浅的小丫头,不会让娘娘嫌弃就知足了。” 皇后朝她招招手:“不用这么拘谨,快过来坐吧。” 凤轻狂抬起头,缓步走过去,于座位上坐了。 又听得皇后说:“本宫原本早就想召你进宫来说说话了,奈何身体不争气,前几天闹了风寒,躺了数日,不得已拖到了今天。” “近来天气多变,一会儿冷一会儿暖的,最容易生病,娘娘要多多注意凤体才是啊。”凤轻狂关切地说道。 皇后听她一言,眼中的喜爱又深了几分。 “原来城儿夸你是个善解人意心地善良的孩子,本宫还心存怀疑呢,现在看来,我儿的眼光果真没错。”她伸手拉住凤轻狂,满眼都是慈爱。 凤轻狂听这话感觉有些不妙,难不成皇后是要选她做儿媳妇? 虽说皇后和蔼可亲,有这么一位婆婆应该不错,可她没有想嫁人啊。 “轻狂惭愧,是太子殿下过誉了。” “轻狂,你还没定亲吧?”皇后突然问。 她知道凤轻狂先前跟三王爷有过婚约,后来解除了,想来这么优秀的女子,应该有不少人家上门提亲。 纵使从前她名声不太好,可这世上不乏慧眼识珠之人。 凤轻狂微愣,摇摇头答道:“还没。” “你觉得太子如何?” 我的姑奶奶啊,太子殿下是什么人,当着他娘的面,谁敢说他不好? 凤轻狂笑道:“殿下继承了皇上的智慧和娘娘的美貌,自然是人中龙凤了,轻狂这样的顽石是不能攀望的。” 皇后只听到前半句,后半句自动给忽略了,笑得合不拢嘴,直夸凤轻狂会说话。 “那是你还不了解他,那孩子身上的毛病可多着呢。” 凤轻狂见她这么好亲近,忽而生起玩笑心,咧嘴一笑说:“在轻狂看来,殿下倒有一点不好,就是总爱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好似谁欠了他五百块钱似的,害得别人都不敢跟他说话。” 皇后闻言呵呵直笑,觉得这话着实有趣。 可能因为笑得太开了,一口气没喘上,剧烈咳嗽了起来。 凤轻狂连忙轻拍后背给她顺气,又倒了水让她喝。 好半天才回过气,脸却已红透。 “本宫这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只怕命不长久。”说话间,面上流露出悲伤之色。 皇后身子骨弱,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几乎每天浸在药罐子里,可身体并未好转,长期下来,身上也有了淡淡的药味。 凤轻狂不禁为之动容,安慰道:“娘娘不要如此悲观,您善人自有天庇佑,定会长命百岁的。” “唉,本宫也不敢求什么长命百岁,只要能再活个一两年,看到太子娶妻生子,和乐美满,也就能放心了。” 皇后说话还有些喘,语气也显得沉重。 凤轻狂忽然间倒有些羡慕慕连城了,他虽生在帝王家,长在没有人情味的深宫,可他有个好母亲,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 无形中,她对皇后又多了三分敬意。 “轻狂,本宫看得出来,城儿那孩子很中意你,否则也不会几次跟本宫提及你,本宫见到你也甚是喜爱,若能有你这么个儿媳,本宫万分欢喜,只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皇后是用征求的口吻问出话的。 在大燕朝婚姻相对自由,哪怕是皇室,也少有在不经过当事人同意就指婚的情况。 是以,皇后今天叫凤轻狂来,就是要探探她的口风。 凤轻狂暗忖,好在慕连城没有将那天随口答应嫁给他的话说给皇后听,否则今日还不好拒绝了。 “能得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青睐,是轻狂三生修来的福分,只是,轻狂目前还不想嫁人,想在家多陪伴父亲几年。” “况且,况且轻狂无才无德,配不上太子殿下,殿下值得更好的人。” 皇后的目光逐渐暗淡,忍不住叹气。 既然这孩子不愿意,也是勉强不来的。 凤轻狂偷偷看过去,观察皇后是否有生气,所幸并未见有怒色。 “轻狂,陪本宫去外面走走吧。” “是。”凤轻狂乖顺地搀住皇后的手臂,扶着她往殿外去。 两人在花园中闲聊许久,直到皇后倦意加深,凤轻狂才离开云华宫,由宫人领着出了皇宫。 “好在皇后是个脾气好的,否则拒了她一番好意,今天必定没有好果子吃……”凤轻狂轻拍胸口,边走边说。 话音未落,便见前方一道藏青色身影迎面走来。 慕北拓? 怎么会遇到这个变态? 这么近的距离,躲是躲不过了,凤轻狂只有挺直腰杆,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凤轻狂,你怎么在这里?”慕北拓对她出现在皇宫也十分吃惊。 凤轻狂露出得体的笑,说:“皇后娘娘召见,去了一趟云华宫。” “皇后见你?”慕北拓转动眼珠,眸底掠过一抹异色,“见你做什么?” “这……”凤轻狂扬着下巴,嗤笑一声说:“这不关你的事吧?我要回去了,拜拜!” “站住!” 慕北拓转头一把捞住她的手臂,脸色变得阴沉。 “本王准许你走了吗?” 凤轻狂真是想一榔头敲开这厮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导致能活得这般不要脸? “我想走就走,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么?请把你的手给我松开!” 慕北拓咬牙狞笑,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你眼里当真就只看得上慕连城是不是?” “要不然呢?”既然他这么讲,凤轻狂便也顺着他的话说,“我还要看上你不成?你跟太子殿下比起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任谁也会选他!” “就拿匀州剿匪来说,你无功而返,还带了一身伤,但太子殿下一去,不到二十天就收拾了残局,这就是水平!说句难听的,三王爷你这辈子恐怕也难以望其项背了!” “你……”这是慕北拓有生以来听到过最令人恼恨的话。 他十几年都被慕连城压过一头,不论再努力依然如此,此刻凤轻狂的话像刀子般在一下又一下地剜着他的心。 凤轻狂原本想借慕连城来气气慕北拓,哪知他如此受不得刺激,眼中竟然就浮出了杀意。 糟了糟了,玩脱了!要是这家伙发起狂来,一把将她掐死,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正当她想说几句好话,来缓和慕北拓情绪时,却见他突然大笑了两声,然后凑到她耳边道:“你以为,本王当真没那能力吗?” 慕北拓的眼瞳如古井般深不可测,笑容里带有几许神秘与自信,令凤轻狂觉得古怪。 蓦然,慕北拓松开了凤轻狂,整整衣裳,挺直脊背往宫门走去。 凤轻狂回头看向他的背影,心下纳闷,他适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匀州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条两百来号人的队伍正在缓缓前行。 慕连城骑马在队首,望了望即将西下的太阳,对身边的大游二游道:“天快黑了,传令下去,到得前面的山谷则停止行进,安营扎寨,埋锅造饭,明日一早再继续赶路。” 这附近多是山岭,周遭荒芜,没有人烟,到下一个驿站还有半天的路程,只能在天黑之前野外安营,将就一晚。 这对于慕连城来说,并不算什么,昔日他领兵征战时,曾被敌军围困,在雪地里躺了三天三夜,靠雪充饥,再恶劣的环境也经历过了。 营帐搭好之后,慕连城便坐在帐中看公文。 邬云王大咧咧闯进来,粗声粗气地道:“太子殿下,你不是在跟本王开玩笑吧?今夜居然要夜宿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本王千金之躯,怎么能屈就?” 这厮能换来黄金万两,说是万金之躯都不为过,所以,慕连城并不恼火。 “方圆十里都没有客店,只能委屈王爷一晚了。” 邬云王不悦地摆摆手:“不行!本王可不能住在荒郊野外,这深山野林里,狼群一定不少,本王最怕那饿狼了!再往前走几里路,肯定有客店的。” 笑话!杀人无数的邬云王会怕狼?慕连城暗笑一声,说:“天要黑了,晚上赶路更容易吸引山中野兽,还不如在此歇一晚,本宫担保,明天一定让你在驿站好好歇息。” “不成!我说不成就是不成!”邬云王颇有种耍无赖的意思。 慕连城逐渐冷下脸来,低头继续看公文。 “你若想继续走的话,一个人走便是,本宫绝不拦你。” “你……”邬云王两只铜铃般的眼珠瞪得老大,气呼呼地来回踱了几步,气急败坏道:“你明知本王怕狼,你这是刻意刁难!还说什么座上宾,这就是你对待座上宾的态度?” 慕连城不理睬他,换了一份公文继续埋头批阅,任由邬云王说什么都没反应。 邬云王讨不了好,只得悻悻离开。 第四十五章 星夜遇刺 深夜里,月明星稀。 除了当值守夜的士兵之外,众人都已安睡。 远处时不时传来狼嚎声,冷风也阵阵呼呼叫,但盖不过谷中的酣睡声。 篝火还在烧着,火焰轻轻跳动,却是越来越小了。 直到火焰将熄时,突然“咻咻咻”声响起,不知从哪里飞出一阵箭雨。 “有刺客,保护太子!” 山谷里立刻惊叫四起,士兵们拔出兵器往太子的营帐靠拢,将他和邬云王以及几名俘获的土匪头目护在中间。 只见苍茫夜色下,一群黑衣人持剑奔袭而至,个个蒙着面,身手矫捷,显然训练有素。 因夜色太深,根本看不见对方有多少人,士兵们不由地恐慌起来。 混乱之中,听见有人大喊:“杀了太子!其他人不用管!” 慕连城握紧手中的剑柄,面容融合在夜色里,唯有一双凤眸散发着光芒。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激烈,且越来越近,看来对方人数不少,只怕士兵们难以抵挡。 “殿下,您先走,末将断后!”说话的是匀州紫阳关守将王雄。 慕连城拧眉思索片刻,颔首道:“好,一切小心!” 于是慕连城便带着邬云王等人,由二十几个士兵护送,纵马冲出了山谷。 然而,才出山谷不远,道路两旁便又冲出一大批黑衣刺客,将一行人团团围住。 那为首的刺客说道:“我们只取太子性命,其他人放下武器散了,免得白白赔上性命!” “我不跟他们不是一路的,我这就走!”邬云王第一个翻身下马,忙不迭跑了。 慕连城转头瞅了一眼,没有出声。 只有二游大骂道:“贪生怕死的蛮子!” 紧接着几个土匪头子也挣开士兵们,连滚带爬地跑出包围圈,然后就连半数的士兵也卸甲而逃。 最终护在慕连城身边的,只有不到十个人。 “殿下,这可怎么办?”二游心急如焚,望着乌泱泱不知数目多少的敌人,额上连连冒汗。 慕连城抽出佩剑,沉声道:“只有拼死一搏了。” 很快,两伙人缠斗成一团,慕连城也不得已亲自上阵。 虽然慕连城带了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在身边,可敌人太多,双拳难敌四手,终于还是抵挡不住。 “殿下,您跟二游先走,属下留下来抵挡一阵!”大游急声道。 慕连城的人皆已负伤,他自己也挂了彩,再逗留此地,只会陷入绝境,谁也活不成。 斟酌之下,二游拽住慕连城的手臂,当机立断:“殿下,走!” 慕连城没再犹豫,与二游上了马,一边厮杀一边狂奔突围,准备抄小道逃命。 可他们刚冲出去,数名刺客就脱身,在后方紧追不舍。 两人奔至一块旷地,月色下,前方苍茫一片,已经没有路,竟是悬崖峭壁! “吁~”慕连城勒住缰绳望着前方,神情晦暗不明。 二游惨呼一声道:“怎么会这样?难道老天爷真要绝我们?” 这段时间里,凤轻狂一直在暗中监视林氏,专注于打垮她和凤轻舞母女俩,为青桃报仇,所以基本上每天都待在国公府里,不怎么出门,对外界的事多为不知。 江明澈还是经常来,想方设法地讨她欢心。 凤轻狂心里并没什么波动,每次想赶江明澈走吧,又觉得毕竟还用得着人家,不能太无情,所以就由着他了。 这天早上,凤轻狂用过早点后,就去外面透透气。 走着走着,到了花园,准备到凉亭歇歇脚时,几句压低了声音的私语飘入耳中。 “听说太子殿下失踪了,现在生死未卜,皇上正派人前往找寻呢!” 另一丫鬟惊讶问:“有这样的事?你听谁说的?” “是昨晚听阿丘哥说的,他是老爷书房的近侍,亲耳听到老爷忧叹,肯定错不了,据闻这几天消息传遍朝堂,皇上很是忧心呢,皇后娘娘得闻之后,直接昏了过去。” “可是太子殿下英勇过人,连千军万马都困他不住,怎么会被匀州的那些土匪给难住了呢?” “只听闻是在回京的途中遇到刺客,之后跟队伍走散了,具体情形我就不知道了,对了,你可别说出去,阿丘哥说不能告诉旁人的。” “我知道了。” 待两个丫鬟走远,凤轻狂直接僵坐在了石凳上。 慕连城失踪,生死不明,怎么会呢?他那样心思缜密,又武功高强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中伏? 凤轻狂也说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或是震惊和担忧交加,担忧也不能算多深重,毕竟人只是下落不明。 可是这一整天下来,她心不在焉,脑海中总浮现慕连城的身影,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力。 难道她对慕连城的关心程度已经到这么深了吗? 入夜后,凤轻狂坐在窗前,托腮仰望星空,不由得连连叹息。 也不知道慕连城此时此刻身在何方…… 一阵凉风吹来,月白色的身影飘然落在院中,闯入凤轻狂的视线。 “轻狂在发什么呆呢?”江明澈笑吟吟地走到窗口,俯身看着凤轻狂清澈的双眸 凤轻狂连忙起身,与他错开视线,不冷不热地问道:“你来有事吗?” 江明澈灵活地越过窗户,行至凤轻狂身旁。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看你了吗?” “不方便。”凤轻狂扭头往桌边一坐,装模作样地倒茶喝。 江明澈委实不客气地在她对面坐下,笑道:“你我只是说说话,心无杂念,有什么不方便的?” 凤轻狂睨了他一眼,闭口不言了。 过了一会儿,江明澈从衣袖中取出一只长形金丝楠木盒来,轻放在凤轻狂面前。 “这是什么?”凤轻狂挑眉问。 “打开看看。” 凤轻狂没多想,揭开盒盖一瞧,一支相当精致的镶珠头钗映入眼帘。 她是个行家,一看便知这发钗是上等货色,必定不便宜,戴在头上肯定分外耀眼。 虽然很喜欢,但她不能收。 只看了两眼,便又合上木盒,递回去。 “我不要。” “不喜欢?”江明澈蹙眉问,“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我明日再买一支来。” 凤轻狂摇头道:“不必浪费钱了,你不管买什么样的,我都不会收的。” 江明澈握紧了金丝楠木盒,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压抑着胸口的怒气。 “你真就这么讨厌我?这段时间我想尽办法让你开心,你始终不屑一顾,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消了心中那口气呢?” “从你我再次见面那天起我就跟你说过了,我不能跟一个欺骗我的人在一起,你我之间不可能重新开始的。” 凤轻狂柳眉颦蹙,水眸盈盈,面上却是充满无奈。 为什么这个人总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呢? 江明澈倏地冷冷一笑,说:“是不能跟欺骗过你的人在一起,还是因为你心里早已另有他人了?” “什么?”凤轻狂不太明白他所指的意思。 “是因为太子,是不是?你终究还是更看重他,他才是你心里面最重要的那个人!” 凤轻狂这才明白,原来,江明澈把她不肯与他复合的原因,归咎在慕连城身上。 好吧,是就是了,反正她都当着江明澈的面答应过嫁给慕连城,这样也说得通。 “是又怎么样?太子殿下待我一片真心,虽然为人冷酷了点,但从来不会骗我,更不会利用我,跟他在一起,我很安心。” “可他死了!”江明澈几乎是从牙缝里把话挤出来的。 闻言,凤轻狂的心狠狠一晃,一股不知名的火自心底滋生,迅速蔓延开来。 “他只是失踪,很快回回来的。” 江明澈嗤笑道:“有人看见他被打下悬崖,那悬崖深不见底,就算是神仙掉下去也活不成!” “胡说!我不相信你!”凤轻狂拍案而起,背过身不看他,胸膛剧烈起伏,忽然间自己也分不清是真的动了怒,还是是在演戏。 “我的人去查探过了,匀州官道上的确发生过剧烈的打斗,现场血迹斑斑,残骸遍地,那悬崖上有刀剑砍过的痕迹,明显是有人坠崖了,太子即使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再爬上来。” 江明澈的一字一句像锤头一般,重重地打在凤轻狂的心上。 慕连城活不成了吗? 不会的,他还答应过回来后,吃她的接风洗尘宴呢! 江明澈本是一怒之下,故意说些气话来打击凤轻狂,可当看到她满目悲伤,泪眼婆娑的模样,又忍不住心软。 “我的手下也只是根据现场的痕迹,推测当时的情况而已,未必坠崖的就是太子。” 凤轻狂恼道:“可你方才说有人看见他被打下悬崖?” “是幸存的士兵说的,但有可能他看错了呢?” 敢情是猜来的? 凤轻狂哼了哼,复又坐回原位。 “你真的这么在乎他?”江明澈还是忍不住问。 他怕听到答案,可又想听到,内心矛盾至极。 凤轻狂顿了顿,说:“他是我未来的夫君,我能不在乎吗?” “未来的夫君?”江明澈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攥得更紧。 凤轻狂眨眨眼,轻轻巧巧地说:“是啊,当初我答应嫁给他,你忘了?当时你也在场的。” 第四十六章 计划落空 江明澈的眼睛简直要冒火了。 “你当时只是为了救我们,不得已才那样说的,你不是真心的,你在骗我,是不是?” “答应了就要做到,况且,我现在是真心的了。”凤轻狂想让江明澈死心,也让自己死心,故而说出这样的谎话来。 “你……” 凤轻狂无视江明澈那接近暴怒的神色,开始下逐客令:“我困了,要睡觉了,请江公子离开。” “凤轻狂!你……”江明澈死死地盯着她这张云淡风轻的脸,气得头顶冒烟,可终究还是拿她没办法,只得愤然一甩袖,夺门而去。 凤轻狂叹出一口气,摇摇头回了内室。 尽管皇帝刻意封锁了太子失踪的消息,可事情就像火一样向四处蔓延,慢慢地流传了开来。 与此同时,队伍中逃过一劫的其他人,包括士兵、邬云王以及几个土匪头目,由匀州守将王雄带着来到了京城。 皇帝首先召见了王雄,向他问当日的情形。 “你们二百多人,为什么就护不住太子一个?都是干什么吃的?”慕尊怒声质问。 王雄甚为惶恐,一直低着头,答道:“当时微臣让下属护着殿下先走,自己断后,可没想到那群刺客竟派了人在路上埋伏,臣等赶过去的时候,已经,已经迟了……” “你亲眼看见太子坠崖了?”慕尊又问。 “是保护太子的一个士兵看见的。” 慕尊紧紧抓住龙椅的扶手,只觉胸口郁闷难当,险些透不过气来。 太子是他用心培养出来的,纵使之前他犯了错,令他失望了,可依然是他最器重的孩子,是他的继承人,如今生死未知,他无法不痛心。 “太子失踪,为什么那几个俘虏却还好好的?” 王雄皱了皱眉,老实答道:“邬云王和几个土匪本都准备趁乱逃跑,是微臣及时发现,将他们又抓了回来。” “哼!太子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抓回他们有什么用?”慕尊情绪愈发激动,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内侍连忙过来给他顺气:“皇上息怒,保重龙体啊!” 王雄吓得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下,忙说道:“皇上不要太担心,殿下是天子之子,必有苍天保佑,一定能逢凶化吉,安然无恙地回京!” 事已至此,就算再恼怒也无济于事,只能盼望派出去找寻太子的人传来好消息了。 慕尊缓了缓心绪,无力地摆摆手:“退下吧。” 王雄刚要走,忽然又问:“对了,西夷的那位邬云王,现安置在何处?” “回皇上,进城后被接入驿馆了。” 邬云王虽说是俘虏,但毕竟在西夷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据说很受西夷王器重,大燕朝乃是礼仪上国,若加以刁难,恐有损大国气度,且让西夷蒙羞,无益于两国关系,暂时接入驿馆也算妥当。 “那几个土匪头子呢?” “关进了天牢,等候皇上降旨发落呢。” 慕尊点了点头,示意王雄退下。 御书房内安静下来,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皇后怎么样了?” 内侍轻声回答:“太医去诊看过,用过药后状况稍微稳定了。” 慕尊收整好情绪,微吃力地站起了身。 “摆驾云华宫。” 虽然凤轻狂还在为慕连城担忧,可该做的事情也不能因此而落下。 眼看又到了月末,凤轻狂探听清楚,确定今夜林氏会去与贺兰弛见面,于是准备实施计划。 夜深人静时,暗中监视在林氏的寝院外,见她出去后,凤轻狂赶忙往凤衡的院子这边来。 凤衡要是放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一枚工作狂,因为他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忙公务,到了府里也是待在书房,此时都快子时过半了,下人都已歇息,书房的灯火却还在亮着。 “咚咚咚”三声急促的敲门声响,凤衡只是皱了皱眉,手却没停下,随口说了句“进来”。 很快听得有人快步进来,急切道:“爹,不得了了,出大事儿啦!” 抬头看过去,见凤轻狂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好似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怎么了?你又闯祸了?”凤衡下意识地把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凤轻狂嘴角一抽,不由一脸黑线。 呵,出了事就一定是她闯的?这是什么爹? “不是,是林姨娘,她出事儿啦,方才我睡不着,所以去花园里散步,我散着散着,就看见一个黑影扛着什么东西跑过,一转眼就翻出墙外去了,于是我就找了两个护院,叫他们赶紧跟出去。” “我本以为是哪个小毛贼闯进来偷宝贝,可随即一想又觉得不对,那个人出来的方向,是林姨娘的寝院,我担心姨娘遭遇不测,于是去她院中查看,果然她不见了!” “我想肯定是那采花贼将她掳走了,哼哼,一定要把他抓住,送到官府去才是,所以又增派了人手出去搜寻,然后过来通知您。” 她说得煞有介事,生动形象,凤衡一下子就相信了,他赶忙扔下公务,起身出门。 “往哪个方向去了?” 凤轻狂摇摇头:“我不清楚,要问护院才知。” 两人快步出了国公府,站在门口的护院上前禀报:“老爷,那人往那条街去了,看方向应该是东城那块。” 凤衡攥了攥拳头,目光如炬,咬着牙道:“备马!” 凤轻狂这段时间闲来无事时,有特意练过骑术,现在已经是相当纯熟了,跟在凤衡后面毫不费力。 待到得东城会隐街头,又有一名护院赶过来汇报:“老爷,几个兄弟正在追踪,人拐进那边的巷子里去了。” 凤衡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边正是偏僻之所,一时间心思相当复杂。 先不管林氏是否真被人掳走,今天之事,决不能往外泄露半个字,否则他这个定国公的脸面荡然无存。 “小心行事,千万不要声张!” “是。”护卫颔首应答,不动声色地瞟了凤轻狂一眼。 事实上,这护卫并不是国公府的人,而是江明澈的手下,凤轻狂需要一个引路人,准确地将凤衡带到那座宅院去,所以只能用听命于自己的人。 凤衡下得马来,快步往小巷深处去。 凤轻狂默默地跟在后面,抬头望了夜空一眼,只见她黑漆漆一片,连半个星子都见不着。 月黑风高夜,正是捉奸的好时候。 林氏,你很快就要完了!你也不用怪我,以前你欺凌原主,害得她很惨,今日我也算是为她报仇,等收拾了你,我再送你女儿去九泉之下向青桃请罪! 凤轻狂思索间,前面的凤衡已然停住脚步,原来是到了。 “哐当”一声,凤衡踢开木门大步流星闯入,只见正中间的房间亮着灯,凤轻狂有点激动,侧目去看凤衡。 大约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被人侮辱,到了关键时候,凤衡竟然愣住了。 我嘞个去,居然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凤轻狂忍不住吐槽。 “爹,您再不进去阻止,姨娘可就要……遭殃了!” 凤衡迟疑须臾,好像下了个重大的决心般,提步走去。 凤轻狂紧着夺门而入,结果里头的人情形却叫她大吃一惊——空空如也。 里面除了一盏青灯亮着之外,干净整齐,连只活着的蚊子都没有,更别说两个大活人了。 怎么会这样? 这不可能啊! 凤轻狂纳闷到了极点,抓着脑袋怎么也想不通,她明明亲眼看见林氏出门,又有江明澈的手下协助,怎么会……失手呢? 凤衡却暗自松了一口气,要是林氏当真被采花贼染指,还是当着下人和女儿的面,他这张老脸就没地放了。 “看来,看来是找错地方了,林姨娘不是被掳到了这里,”凤轻狂赶紧圆话,随即佯装恼火地瞪向那假护卫,呵斥道:“还不快去别处找找?姨娘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承担得起吗?” 假护卫会意,连忙跑远了。 凤衡见这里不仅亮着灯,而且房内布置精致淡雅,像是有人住,而且此刻还燃着熏香,可院里并无人影,不由起疑。 这只有一种解释,在他到来之前房里有人,是不久前才匆忙离去的。 准备出门时,凤衡忽然回头看凤轻狂。 “轻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妙!莫非他发觉了什么? 凤轻狂眉心一跳,故作迷糊地反问:“爹,知道什么?” 凤衡盯着她半晌,却见她一双清澈的眸子充满茫然。 兴许是她多疑了,这孩子憨憨傻傻这么多年,就算最近有所转好,也应该不至于变得多么精明。 “没什么,回府吧。” “回府?不找姨娘了吗?” “让下人找吧,咱们回去等消息。” “哦,好。” 凤轻狂偷偷捏了一把汗,不禁骂自己欠考虑。 事先她以为此次行动一定成功,因此只想到如何引凤衡前来,却没想过倘若扑了空该如何自圆其说。 估摸着要不是有原主憨傻单纯的形象深入人心,凤衡直接就要怀疑她了。 等两人返回国公府时,林氏正站在大厅门前。 “老爷,听说咱们府里进了贼,不知抓住了没有啊?” 第四十七章 不再信任 “尚未。”凤衡打量着她,只见她身上的衣物齐整,头上的发饰好好地戴着,脸上也抹了浓艳的脂粉,整个人精神又明艳,一点也不像是刚起来的。 “你怎么在这里?” 林氏下意识地瞥了凤轻狂一眼,答道:“妾身方才在睡梦中听见外头很吵,心知府里出了事,担心得睡不着,所以出来看看。” 闻言,凤轻狂却松了一口气。 想来这林氏是刚刚回来,还来不及回去换衣裳,所以才干脆等在这里,可她急于洗脱嫌疑,却忽略了一个问题。 既然是刚起来,又怎会打扮得如此艳丽? “三小姐,听说你是第一个看见那贼人的,还说是那人从我院里跑出来?可我就纳闷了,为什么我院里的下人一点也没察觉?” 言外之意,就是凤轻狂在撒谎。 凤衡斜眼看去,忽然想起凤轻狂说过她曾去林氏院里查看,并发现她不见了,跟来的说法完全相悖。 究竟谁在撒谎?还是两人都没说真话?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凤轻狂耸耸肩说,“夜里黑灯瞎火的看错也不奇怪啊。” “是吗?那会不会贼人也是三小姐看错了,虚构出来的?”林氏咬着不放,意图将凤衡的注意力转移到凤轻狂身上去。 凤轻狂不答话,反而傻笑道:“怎么姨娘睡觉还穿得这般正式,打扮得如此漂亮?是打算去见什么人吗?” “我……”林氏的脸色顿时变了几变,勉强维持住镇定。 凤衡感觉头大,摆了摆手道:“算了,夜色已深,都回去休息吧!今夜之事,日后不许再提起!” 这话既是说给林氏听的,也是说给凤轻狂听的。 “是,轻狂告退。”凤轻狂福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躺在床上,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她暴露了。 经过今晚,林氏已经知道她在调查她跟贺兰弛的事,恐怕会对她下手,以杀人灭口,以后自当小心再小心,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今,最让凤轻狂想不透的一件事,就是林氏和贺兰弛是如何察觉,并及时逃跑的? 这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整个计划,国公府这边只有她一人知道,那个所谓的贼人,是江明澈的手下假扮的,目的就是引起混乱,让府里的护卫追出去。 除了这几个办事的手下之外,还知道计划的,就只有江明澈了。 泄密的人,肯定在他们之中,然而江明澈的人听命于他,不管是谁泄密,最终都是主子的意思。 江明澈,你又出卖我! 凤轻狂再一次被伤得彻彻底底,气得抓起茶杯和茶壶摔了个稀巴烂。 “江明澈,老娘要是再信你一次,名字就倒着写!” 一整夜都在气愤中度过,凤轻狂不出意外地失眠了。 第二天顶着两只黑眼圈出门,差点把丫鬟们给吓到。 昨天的事办砸了,还把自己暴露给了林氏,凤轻狂痛定思痛,下定决心往后再有行动,便不跟江明澈透露半个字了。 除了跑腿查探消息以及做保镖之外,也用不着他的人去办,还是事事亲力亲为的好。 中午的时候,凤轻狂在院子里散步消食,春红低着头从外面回来,面色凝重,似乎碰到了什么事。 凤轻狂低声问道:“林氏找你了?” “小姐,您怎么知道?”春红面露讶色。 凤轻狂笑而不答,林氏昨天知道她在查她的秘密,肯定想尽快除掉她,而林氏自以为春红这个眼线还深得她的信任,让她动手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春红抿了抿唇,答道:“是林姨娘身边的张嬷嬷,她给了奴婢一包药,说要奴婢每日喂给您喝,连续半个月。” 说着就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纸包,乖乖地递给凤轻狂。 纸包很薄,看来里面是某种具有慢性毒的药粉。 要用蛇蝎心肠来形容林氏,那可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你做得很好,”凤轻狂轻拍着春红的肩头,给出赞许,“我会考虑给你一次性解药的。” 春红心中大喜:“多谢小姐!” “这期间,张嬷嬷要是问你,你就说一切按照吩咐在做了,不论她怎么逼问你,你都一口咬定就是,只有这样,林氏才不会对你起疑。”凤轻狂轻声叮嘱。 “是,奴婢记住了。” 凤轻狂“嗯”了一声,示意她下去,然后打开纸包,端详里面的白色药粉,暗忖,这到底是什么毒药呢? 她之后去了一趟医馆,从大夫口中得知,原来这种毒叫做半月斩,服用者三天内会精神萎靡,食欲不振,然后出现幻觉,有癫狂之症,持续十来天,最后力竭而亡。 而且这种毒药无色无味,很难诊断出来。 凤轻狂忍不住又把林氏和她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将毒药帮了藏了起来。 这天夜里,江明澈再度现身,像之前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笑意满满地对着凤轻狂。 “轻狂,这支玉簪跟你的气质很相配,你快戴上看看?”他取出一支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紫光的玉簪,伸手就要为凤轻狂戴上。 凤轻狂头一偏,冷声道:“我说了不要再浪费心思和金钱,不管你买什么我都不会收的,你怎么总当耳边风呢?” “你收不收是你的事,我买不买是我的心意,你不能这么霸道,连我做什么都要管吧?”江明澈微笑着说。 凤轻狂简直要抓狂了,原先她念及旧情,总不忍心赶他走,现在一想到他又一次出卖了自己,胸腔内愤怒的火苗就蹭蹭地往上拱。 “江明澈,你别太过分了,我让你暂时留在我身边,是为了借助你的势力报仇,可不是要跟你复合,你不要想多了!” “轻狂,我相信你根本没对我忘情,只要我陪在你身边,真心真意地待你,你一定会深受感动,与我重新开始的。”江明澈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凤轻狂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这厮还有如此自恋的一面? “真心真意?你待我是真心真意吗?”星眸中闪出狐疑的光。 江明澈不知她何故出此言,点头道:“当然是。” “那你却又出卖我?” 江明澈解释说:“那次我是担心你不同意骗太子上钩,才不敢跟你说的,毕竟你与太子有过一段渊源。” “我说的不是那次,是昨天夜里的事。” 凤轻狂盯着江明澈的眼睛,终于捕捉到了一丝慌乱。 “昨天夜里?我……” “怎么,说不出来了?”凤轻狂冷冷地笑着,“昨夜我本可以一举将林氏扳倒,可你,却偷偷派人去向她跟贺兰弛报信,导致我扑了个空。” “好在我爹在内宅的事情上比较糊涂,否则,遭殃的就是我了。” 江明澈满心愧疚,垂下眸子,不敢与凤轻狂对视。 “对不起。” 事实上昨天协助凤轻狂的那名手下,在引凤衡前往宅院之前就去了一趟,刻意制造动静,将林氏和贺兰弛吓跑了。 江明澈当然猜到凤轻狂会因此遭到责难,但他也知道,凤轻狂伶牙俐齿,聪慧过人,足以自保。 凤轻狂变回冷漠脸,不耐烦地说道:“这段时间听你道歉,耳朵都起茧子了,我不想再听,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 “我想你跟林氏肯定不会有什么关系,那么就是跟贺兰弛有牵连了?” 江明澈面对质问,为难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说出实话:“贺兰弛是无忧门安插在朝廷的线人。” 凤轻狂微微颔首,瞬间豁然开朗。 这就对了,难怪江明澈的人这么快就能查到贺兰弛的背景,连他每月两次跟林氏幽会这种私密之事都查得一清二楚! 凤轻狂冷嗤一声:“瞧瞧,你我之间的秘密可真是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啊!” “轻狂,我向你保证,除了这两个事情之外,我对你没有任何隐瞒,以后也不会再有了!”江明澈焦急而诚恳地说。 所谓事不过三,凤轻狂已上了他两次当,心想自己要是再相信他的话,可就真是傻出天际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只是想逼你乖乖跟我走,”江明澈平缓道来,“你如果斗倒了林氏和凤轻舞,在京城便更好立足了,定然不会再愿意与我远走,所以……” “所以你就要破坏我的计划,借用林氏等人的手逼我,使我不得不离开?” 听到这样的理由,凤轻狂真有一榔头捶死江明澈的冲动,“你凭什么代替我做决定?” 江明澈急道:“我是不想你继续待在这个虎狼之地,再受到什么伤害,我想给你一份安定平稳的生活。” 凤轻狂起身摔开他的手,怒道:“不需要!我现在只想为青桃报仇,别的什么都不想!” “你破坏我的计划,害我功亏一篑,无法告慰青桃的在天之灵,我讨厌你,你给我走,走!” 她此时此刻的反应,就跟那日在城外发现被利用了一样,令江明澈心慌。 这时候江明澈才真正意识到,不管做什么都好,就是千万不能对凤轻狂有“欺骗”二字。 “轻狂……” 第四十八章 事情蹊跷 “走啊!”凤轻狂杏眼圆睁,原本的清澈水眸,已一片怒色火海,“是不是非要逼我动手?” 江明澈知她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有先行离开。 临走时,他回头道:“轻狂,不管怎么样,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从来没变过,也永远不会变。” 凤轻狂别过头,丢给他一个后脑勺。 “以后别来找我了。” 之后的很多天里,江明澈果真没再出现,凤轻狂总算松了一口气。 西夷的邬云王被带到京城已有数日,皇帝养足了精神,终于下令召见,并在宫中设下酒宴,让朝中几位大臣一同相陪,慕北拓也在其中。 当初慕北拓在匀州剿匪时遭到埋伏身受重伤,也有这位邬云王的一份力,慕尊遂故意安排他出席。 酒宴上,慕北拓和邬云王相对而坐,两人始终未有半句交流,偶有眼神交汇,亦是杀气腾腾、剑拔弩张,看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皇帝看在眼里,倒也没多不满意,至少慕北拓沉得住气,没失大国该有的风度。 “燕皇陛下,您的盛情款待,真是叫我受宠若惊啊,总听说大燕国是礼仪之邦,最是热情好客,今日一见果真不虚,在下敬您一杯!” 邬云王突然举杯笑道。 慕尊摸起手边的金樽准备喝,慕北拓却抢先说:“皇上近日来操劳国事,龙体违和,不宜饮酒,还是让臣跟邬云王喝吧?” 难得他这么有孝心,慕尊也省得糟蹋身子,便颔首道:“好,那就你跟邬云王好好喝几杯吧。” 邬云王似乎是没想到慕北拓会要求跟自己喝酒,微有些诧异,随即面向他,大笑几声说:“上次是本王不好,误伤了三王爷,现在自罚三杯,望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多多海涵。” “好说,好说。”慕北拓举杯一饮而尽,面上的笑容勉勉强强,耐人寻味。 待他们停杯后,慕尊微笑道:“王爷在敝国只管安安心心的住着,当是自己家一样,无须太过拘礼。” 邬云王闻言甚是感动,连声道谢。 只是话音未落,又听得对方说:“只是不知道贵国那百万黄金筹备得如何了?使团什么时候到京?” 邬云王眸光一闪,直想骂人,看来这老皇帝跟太子不愧是父子俩,一样的黑心。 “燕皇陛下放心,我王既然答应了上贡黄金,就一定会尽快送来,只是这西夷到京城山高水远,总需时日,还请您再等等。” 慕尊笑说:“这是当然,当然,来,继续喝!” 邬云王暗自抹了一把汗。 之后,众人东拉西扯,十分和谐地将酒宴进行下去。 末了,慕尊准备离席时,邬云王突然从席位站出,满脸愁云地说:“燕皇陛下,在下有些话想跟您单独说。”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众臣的面讲?”慕北拓极为不悦。 邬云王答道:“是不能让闲杂人等听到的事。” “你……你说谁是闲杂人等?”慕北拓暴怒下准备动手,但碍于皇帝在场,又不敢放肆,把怒火憋了回去。 “好了,诸位爱卿就先散了吧。”慕尊却是很想听听邬云王会说些什么。 慕北拓哼了哼,不甘愿地与大臣们退出了大殿。 慕尊正要问话,邬云王却突然间跪了下来。 “燕皇陛下,你要为我做主啊!” 见此状况,慕尊震惊之余又是一头雾水,忙问道:“你要朕为你做什么主?” “请陛下救救我的妻儿!”邬云王几乎用了哀求的口吻,慕尊更是不明所以,纳闷道:“你的妻儿不应该在西夷吗?怎么要朕来救?” 邬云王答道:“燕皇有所不知,我那妻儿听说大燕国地大物博,遍地黄金,便一直想来看看,于是我去匀州时,便也将他们娘俩带上了,不料一个月前,他们竟被人给活捉了,至今尚未找回来。” 说到这里,虎背熊腰的汉子也抹起了眼泪。 慕尊心想,本来就是你西夷侵犯我大燕,在匀州胡作非为,多少大燕人因你们家破人亡,你的妻儿被抓了,朕又凭什么给你找? “抓你妻儿的人是谁?” “是太子殿下!”邬云王给出慕尊怎么也想不到的答案。 “你说什么?太子?”慕尊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冷嗤道:“太子光明正大就能平定叛乱,击溃你西夷军队,何须抓你妻儿?” 邬云王急得跳起来,“陛下是被他蒙蔽了!他对外当然说自己是光明正大击溃敌军,可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怎么动兵,因为他跟那群土匪达成了某种协议,让他们不战而降了!” “而对付在下,则是用卑鄙的手段,他派人捉了我的妻儿,用他们的命来威胁我,要我配合他来到您面前演戏,为的就是邀功请赏!” “一派胡言!”慕尊大怒,“太子的办事能力有目共睹,岂会弄虚作假?邬云王,可知道污蔑太子是多大的罪?” “在下绝不敢污蔑太子,方才所言乃句句属实,请陛下明察!”邬云王说罢,又重新跪了下去,并竖起三根手指道:“我若有半点胡诌,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慕尊既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可邬云王分明振振有词,丝毫不像在撒谎。 “如果太子当真谋划这么多事,那为何自己却在半道上遭遇刺杀,至今下落不明?” 邬云王摇首道:“在下也想不通,或许,或许是太子遇到什么仇家也说不定呢?” 思索片刻,慕尊冷哼道:“太子此刻人不在这里,你说什么都成了,你的话朕不会轻信的!” “燕皇陛下!若非太子不在京城,在下又岂敢说这番话?在下的妻儿还生死未卜,您要为我做主啊!”邬云王又绕回这句话来了。 慕尊被他念得头疼,遂道:“朕会下令,派人去找寻你的妻儿,你先回驿馆去吧。” 邬云王见好就收,擦干眼泪忙不迭走了。 慕尊坐回原位,陷入长久的沉思。 假如太子当真如邬云王所说,与匀州土匪达成交易,那么他的用意显然不是邀功请赏那么单纯。 他究竟想做什么?造反吗? 都说最无情是帝王家,可慕尊对几个儿子是倾注了不少感情和期望的,尤其是太子。 长久以来,他最器重的是太子,最忌惮的,也是太子,准确来说,几乎所有帝王都是如此。 他对太子尽可能宽容,就是不想弄得最后父子为了皇位刀兵相见,难道最终还是逃不了这个宿命吗? 慕尊虽有愤恨,但渐渐地还是冷静了下来。 思来想去,总觉得太子半路遇袭,邬云王突然反口,整件事透着蹊跷。 于是,慕尊便将正关在天牢的贼匪头目蒋天霸召进了宫中问话。 又是几天过去,在府里憋得慌的凤轻狂终于外出溜达了一圈。 凤轻狂特意往热闹些的地方走,街上行人很多,一路上倒也什么事发生,于是她便似乎有些松懈,回府时忘了走大路,为省些路程,拐进一条狭窄的巷道中去。 边哼着小调边往前走,不料前方突然窜出两个人来。 只见他们身穿黑衣蒙着面,眼里尽是凶光。 凤轻狂当即扔下手里还没啃完的烧饼,转头把腿就要跑,然而刚跑几步,又有两个人从路口冲出,堵住她的去路。 面对四人的逼近,凤轻狂步步后退,讪笑道:“几位大哥,有话好好说,别乱来啊!” 其中一人发出笑声:“这么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杀了委实可惜,梁哥,不如把她带回去乐呵乐呵?” 对方斥道:“咱们是拿钱办事,杀了她就走,别横生枝节!” 随即亮出了刀刃。 凤轻狂背靠墙面,面露惊恐,连忙说:“那人给了你们多少钱杀我?我可以给你们双倍,不,是三倍,只要你们放我一马!” 几个人果然停住了脚步。 “我们的赏金是五百两,三倍?你给得起吗?” “怎么给不起?”凤轻狂一脸的不服气,“你可别狗眼看人低,光是我头上的这支珠钗就值几百两呢!” 说着,乖乖地摘下来递给人家。 衣袖下青葱般的手指却摸上了腕上冰凉的镯子。 趁对方正端详珠钗时,迅速摁下机关,两根银针瞬间飞出,没入最近一人的腰腹。 “啊……”听得一声惨呼,其他三人立刻退后,但凤轻狂速度更快,对准另外一人又连射两针。 那被叫梁哥的人道:“哼,我们倒是小瞧你了!” 凤轻狂并不搭理,扣下手镯的按钮继续发针,但出乎意料的是,剩下的两人轻功不错,远远地躲了开去。 接下来数针都射空,凤轻狂不禁心慌,里面只有两针了,不足以对付两人,这可如何是好? “你的针用完了!”梁哥冷冷地笑,与另一人开始往回迫近。 凤轻狂只好将最后两针发出去,结果只射倒了一人,另一人的刀疾速劈来,她避无可避。 本能地闭上眼睛,只以为这次死定了。 “哐当~” “啊……” 耳边竟然响起惨叫声,凤轻狂忙睁眼一看,正见黑衣人倒在血泊之中,连那三个倒下了的也被抹了脖子。 凤轻狂暗道不好,跑过去查看,果然一个活口都没留。 第四十九章 现身相见 “你怎么把他们全杀了,我还留着有用处呢!”她气得跺脚。 “这几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朝廷的通缉犯,杀了正好为民除害,留有何用?” “我……”凤轻狂蓦地一愣,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猛然转过身去,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慕连城?你你你、你怎么……你不是失踪了吗?” 慕连城收起长剑,墨眉微扬,似笑非笑地道:“你这么不想见到我?” “当然不是!”凤轻狂围着他转了一圈,仔细地打量着,眼中攒满了欣喜、好奇与震惊,“只不过我听说你被打下悬崖了嘛,你怎么回来的?而且,身上完好无损啊?” “怎么听起来,你好像希望看见我身上少点什么似的呢?”慕连城话间透着一丝无奈。 凤轻狂瞪眼道:“我哪有?见你安然无恙,我不知多高兴呢!” “真的?”慕连城的双眼忽然一亮,欢喜掩藏不住。 凤轻狂扭头道:“我现在又不高兴了,因为你把我的证人都弄没了!” “证人?”慕连城看向地上的尸体,十分不解。 原来凤轻狂猜到林氏会在她出门时安排人来杀她灭口,是故佯装不知,将人引出来,打算用毒针将他们射倒,再以解药逼迫他们跟自己去凤衡面前指证林氏。 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想不到这几个人武功这么高,没能将他们活捉,凤轻狂自己反倒差点送命,更想不到的是,慕连城突然出现,还把他们都杀了。 “就算这几个人跟你去指证林氏也没用,林氏只要抵死不认,又或者反咬你一口,你又拿不出物证来的话,还是奈何不了她。”慕连城悠然道。 这一点凤轻狂当然知道,她的目的是让凤衡起疑心。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跟林氏之间的事?”凤轻狂紧盯着慕连城,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又派人监视我了?” 慕连城坦然道:“其实我几天前就回来了,一直在暗中看着你,我还知道你在调查林氏和他情夫的事呢。” “嗯?既然你早就回来了,为何不现身,反而要藏匿起来?”凤轻狂茫然了,“你应该知道现在皇上正派人四处找你吧?” 慕连城颔首道:“我当然知道,但目前还不是时候现身。” 事实上刚回京城时,他就想来找凤轻狂的,只是看见她又与江明澈走到一起,心里闷闷不乐,便没露面。 今天也是看她有危险,不得已才出手的。 “神神秘秘的,你想做什么?”凤轻狂越发好奇了。 “你想知道?”慕连城忽然停步,微微倾身过去,微笑着看她。 两人靠得太近,凤轻狂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赶紧垂下头去。 “你若不想说,那就算了呗。” 慕连城道:“过两天事情明朗了,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到了国公府外的街角。 “既然你不方便现身,那就到这里吧,”凤轻狂顿了顿,又说:“不管你在计划什么,还是要多保重,可以的话先去看看皇后吧,她身子不好,现在要为你担心,都病倒了。” “我知道。”慕连城叹息一声,他知道这么做会让母后操心,可也没更好的办法,“你跟母后见过面了?” “前阵子皇后娘娘召我进宫,与她说了会儿话。”凤轻狂混不在意地答道。 慕连城忙问:“她没跟你说什么吧?” “没有,我们只是东拉西扯,随便聊聊罢了。”凤轻狂摆摆手,呵呵笑道,故意把那个话题抹掉。 慕连城也不知是真信还是装糊涂,总之没有再问。 林氏见凤轻狂竟然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府里,气得直骂人。 “四个大男人竟然杀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饭桶!没用的东西!白白费了我几百两银子!” 接着把桌上的茶具扫落,碎片飞了一地。 一旁的张嬷嬷连忙相劝:“姨娘息怒,要对付三小姐还有的是办法,何必动怒气坏了身子?” 说罢又招呼小丫鬟们进来收拾房间。 林氏这才稍微缓下来,坐到床榻上缓和情绪。 “你方才说还有法子,说来听听?” “既然春红那边没反应,今日派人刺杀又没结果,说明三小姐已然有所警觉,所以这次您要派一名不让她防备的人去。” “谁?” 张嬷嬷低声答道:“自然是大小姐了,在几位姑娘当中,大小姐自小与三小姐关系最为亲近,想来她送去的东西,三小姐不会怀疑,而且,到时候出了事,尽可把责任推在她身上,您可以高枕无忧。” 林氏闻言点了点头,勾唇露出一抹阴笑:“还是张嬷嬷你最得我心,好,你去安排吧。” 翌日上午,凤轻狂正在站在窗前,一边给花儿修剪枝叶,一边在想事情,忽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转头一瞧,却是张紫柔笑颜如花的脸。 “大姐姐,你怎么过来了?”凤轻狂欣然笑道,忙放下剪刀拉着对方到圆凳上坐。 定国公府的大小姐,名叫凤轻云,庶出,为人低调,不喜欢热闹,加上身子羸弱,常年卧病,几乎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极少与外界接触,因此,很多人都忘了,凤家还有一位如空谷幽兰般气质出尘的大姑娘。 正因如此,这个病秧子丝毫不具威胁,林氏才不怎么去找她麻烦。 凤轻狂从醒来后,一共与这位大小姐也只见过两面,不过,基于原主的记忆,她对凤轻云的印象却极好。 “姐姐最近身体如何?前几日听说又得了风寒,可痊愈了吗?怎么就出来走动了呢?” 凤轻云笑了笑,说:“已经好了,大夫说该出来晒晒太阳,吸吸新鲜空气,对身体有好处,这不,我就想着,先来看看三妹么。” 凤轻狂看她脸有血色,似乎确实无碍了。 “我不知道姐姐要来,要不然的话,一定泡壶好茶,准备糕点好好招待你,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的点心就是云片糕了。” “可惜现在城西的那家糕点铺倒闭了,否则现在去买也来得及。” “三妹这话说的,咱们姐妹俩还用这么客气?我来啊,也只是先跟你说说话。”凤轻云微笑着道,“是了,我倒是带了些点心来。” 丫鬟提着食盒上前,端出几碟极为精致的点心来。 只见其中一碟五颜六色,做成了花儿的形状,还可以看见花瓣碎镶在其表面,只有半个手掌的大小,十分的漂亮。 “姐姐真是心灵手巧啊,竟然做出这般小巧可爱的点心来,”凤轻狂伸手去拿,“一定要尝尝看了。” 凤轻云却突然摁住她的手背,眸中闪过一抹异色,轻声说:“才用完早点,我担心你撑着。” “我就尝一块……” “等肚里空了再说吧,听话!”凤轻云轻拍凤轻狂的手背三下,拉着她起身,“咱们出去说话。” 为什么凤轻云不让品尝糕点? 凤轻狂记得,以前每次她带了点心过来,都要原主赶紧尝尝的,这次为何如此反常? 两人到了院中,在青石桌相对而坐,凤轻狂叫人摆上茶水,又闻着满园的桃花香,叫人顿觉心旷神怡。 “姐姐就应该多出来闻闻花香,总闷在屋里不好。” 凤轻云哀声道:“我也想啊,只是这难道身子骨不争气,也实在没办法。” “这么多年来,你的身体也不见更好,肯定是现在这个大夫医术不精,不如换一个瞧瞧,或许能把你调理好呢?”凤轻狂忽然提议,“可以请太医署的医官来看看。” 凤轻云摆手说:“不用费神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换了医术再精道的大夫看也是一样的,这些年我都习惯了。” 沉吟须臾,忽然想到什么似的。 “对了,近来林氏还喜欢找你麻烦吗?” “偶尔吧,不过,我能应付的。”凤轻狂心下意外,以前凤轻云极少提起林氏的,尤其是在下人们面前。 原因很简单,她也畏惧那个女人,甚至比原主还更甚。 “我这个姐姐真是没用,连自己最亲的妹妹都保护不了。”凤轻云自责地低下头,眸中隐隐有了泪泽。 凤轻狂心头触动,握住她冰凉的手安慰道:“姐姐别这么说,从小到大,在兄弟姐妹里,对我最好的就是你了,我心里可都记着呢。” 闻言,凤轻云掀起眼帘,比常人更白几分的面容显得格外动人。 两人聊了许久,凤轻云精神开始不济,便回去了。 凤轻狂将人送走,回屋时,听见丫鬟朱儿正气愤大骂:“哎呀,你这只坏猫,竟然偷吃小姐的点心,看我不打死你!” 进门一瞧,朱儿正追着花猫满屋子跑,桌上原本精致的点心都被猫爪抓得稀巴烂了。 可惜了凤轻云一番心意了!凤轻狂不由惋惜。 不料这时朱儿惊呼道:“小姐,您快看,这猫儿……它、它……” 凤轻狂转头望去,却见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小花猫竟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片刻的工夫就一命呜呼。 “是,是点心有毒!”朱儿惊恐万分,一张小脸吓得惨白。 见这花猫惨烈的死状,凤轻狂倒抽了一口凉气,顷刻间浑身冰冷。 第五十章 皇后之死 凤轻狂不敢置信,凤轻云要杀她?这是为什么? 在原主的记忆里,凤轻云是在这府里除了青桃之外,对她最好的人,怎么如今…… 思绪一时间混乱不堪,怎么也想不明白。 吩咐朱儿收拾残局后,凤轻狂一个人在房里坐了好几个时辰。 入夜后,她孤身来到凤轻云的寝院,打算找她问个明白。 她的突然到来,并未使凤轻云吃惊,她似乎是料到了,只见她轻轻一笑,说:“三妹,你比以前聪明了。” 凤轻狂冷淡道:“倒也不是我变聪明了,是我今天运气好,你那些精心准备的点心,在我未来得及品尝之前,就让一只猫给吃了,是它救了我一命,我得好好地感谢它才是。” 凤轻云看着她,没说话。 “我只想问你一句,为什么要杀我?我与你从小关系最好,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为什么你却背地里害我?”这句话,其实是凤轻狂为原主问的。 “昨天夜里,林氏找过我。”凤轻云却是答非所问。 凤轻狂随即想通了些事,蹙眉问:“是她叫你给我下毒的?” “不错,糕点是她送来的。”凤轻云点点头。 昨晚林氏忽然到来,拿了几碟点心,美其名曰是想跟凤轻狂和解,她担心凤轻狂不会接受她的好意,所以让凤轻云从中调和,还叫凤轻云暂时别告诉凤轻狂点心是自己拿来的,表现得十分之诚恳和友善。 凤轻云虽然很少跟外界接触,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什么也不懂似的,但其实她的心思不会比其他人浅,她一下子就猜到点心有猫腻。 可林氏在国公府依然还很有权势,她不敢得罪,只能听从安排,把点心送到了凤轻狂那里。 凤轻狂第一次见凤轻云之时,潜意识里就觉得此人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现在看来,所有人包括林氏在内的,都小看了她。 其实细细想来,一个能在内宅独善其身,使自己免于林氏迫害的人,怎么可能是省油的灯? “今天你把糕点交给我的时候,坚持不让我品尝,后又特意在我面前多次提及林氏,其实是在给我暗示?” 凤轻云颔首道:“正是,当时我只盼着你能领会我的意思。” “倘若我领会不到呢?” 凤轻云沉默了,有些话不说也能明白,倘若凤轻狂领会不了她的意思,那就只有死了。 “你为自保而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凤轻狂是个很能设身处地思考问题的人,此事她并不怪罪凤轻云,毕竟谁都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换了她只怕也一样。 “只是,从今往后,我得重新看待姐姐你了。” 凤轻云抬眸看向她的眼睛,樱唇微勾,笑意似有若无。 “你也是。” 不管怎么样,这份姐妹情如今已然变质,凤轻狂心想,就算是原主在,也不愿再跟凤轻云多说什么吧? 于是没多做停留,很快回了寝院。 三日后,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皇帝突然听到内侍来报:“皇上,大喜事,太子府的人来报,太子殿下回京了!” 慕尊立时搁下笔,面上喜色一闪而过。 “立刻召太子进宫见朕!” 内侍皱眉道:“这恐怕不行,殿下身受重伤,一回到太子府就昏过去了,只怕现在还未醒来呢。” “竟有此事?”慕尊垂眸思索须臾,“摆驾,朕要出宫一趟!” 赶到太子府的时候,太医署的张太医正在给慕连城治伤。 慕连城则躺在床上,面色惨白,额头和嘴角各有瘀伤,加上两颗眼袋乌青,看上去相当的憔悴,要想人不相信他受了重伤都难。 “太子的情况如何?” 张太医躬身答道:“殿下身上多处外伤,流血颇多,但好在当时应该及时止了血,现在倒也没有大碍了,只是他从高处摔落,头部受伤,又连日赶路,操劳奔波,未曾好好调理,情况不容乐观。” 闻言,慕尊的脸色变得凝重。 头部应该就是坠崖时所伤的吧?伤得这样重,还急着赶回来,也难为这孩子了!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太子给朕治好,否则朕不会轻饶你!” 张太医连忙下跪:“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慕尊点了点头,又问:“太子什么时候能醒?” “方才微臣给殿下施了针,又喂了些药下去,让他能好生安睡,三到四个时辰内只怕不会醒。” 慕尊行至床边,望了昏睡中的慕连城半晌,道:“你们好好地照顾太子,若他醒了,立刻派人到宫里给朕传话!” 而后,他便起驾回宫了。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慕连城倏地睁开双眼,露出一抹从容的笑。 午后,凤轻狂刚小睡醒来,就被召进了皇宫。 这次要见她的,依然是皇后。 皇后今天面色微红,神采奕奕,看起来已经病愈,凤轻狂心想,肯定是慕连城已派人来传过话,她心里对儿子没了担心,身子也就好转了。 “轻狂啊,你快过来看看,这是前天刚进贡的云锦,瞧瞧怎么样?” 凤轻狂缓步走去,拿起其中一匹云锦细看,上手滑腻,花纹瑰丽如彩云般,质量乃是上上等,不愧是贡品。 皇后笑道:“喜欢吗?看上哪几匹就尽管拿。” “娘娘,这如何使得?这是贡品,轻狂可不敢要。”凤轻狂赶忙放了回去,她还想多活几年呐。 “本宫一个人也用不着这么多,与其放着浪费,倒不如给你,你看看这花色,正适合你这样的年轻人呢。”皇后拿着布在凤轻狂身上比了比,笑得十分慈祥。 凤轻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思索着该如何拒绝。 这时,柔和动听的嗓音传来:“参见母后!” 只见一十六七岁,身着淡紫色衣裙的少女款款走来,她面带微笑,眼眸如星,前额被碎发遮住了大半。 这位就是五公主慕紫颜了。 慕紫颜一出生,母妃就过世了,后面由皇后接到云华宫抚养长大,因此两人的关系如亲母女一般,只是她左边额角有一块淡紫色胎记,自小被人嘲笑,导致性格孤僻,常年深居简出,在众位公主之中,是最没存在感的一个。 皇后招了招手道:“颜儿,过来,母后正准备让人做几件衣裳呢,你看看喜欢什么样的花纹?” 慕紫颜走上前来,拿起布匹瞅了两眼,勉力笑了笑,说:“母后,我还有好些衣裳未穿过呢,用不着置办,您还是给别的姐姐妹妹吧!” “你这孩子,别的小姑娘都是新衣服越多越好,怎么你还嫌多了?”皇后无奈地笑道。 她知道,慕紫颜其实不是嫌衣服多,而是因脸上那块胎记自卑,认为再好的衣裳和首饰到了她身上也是白搭。 慕紫颜依旧保持笑容,只是里面掺杂了些许苦涩。 随即,目光一转,落在凤轻狂身上。 “这位就是凤家的三姑娘吗?” 凤轻狂福身道:“凤轻狂见过五公主。” “不必多礼,”慕紫颜拖住她的手臂细细打量,笑意逐渐加深,“怪不得二哥总把三姑娘挂在嘴边呢,原来竟是这么个大美人,要是换了我啊,早就去定国公府提亲,把你娶进门了!” 凤轻狂一愣,怎么慕连城那家伙到处跟人说她的吗?想不到那厮看起来像只闷油瓶,背地里嘴这么多的! “公主别拿我开玩笑了。” 三人随即坐下来闲聊。 慕紫颜跟皇后一样,为人随和,丝毫没有金枝玉叶的架子,跟凤轻狂很谈得来。 皇后见女儿难得笑得这么开心,更加认为凤轻狂应该做自家儿媳,可想起凤轻狂上回的婉拒,心里便不由惋惜。 “轻狂,今日天色也晚了,不如你就留宿云华宫吧,多陪陪五公主,她很难得才跟人这般投缘呢。” 留宿倒也没什么,凤轻狂只是担心这位娘娘又在打让自己嫁给慕连城的主意,所以想找借口推辞。 “可我来时未曾与家里说,我怕……” 皇后打断她道:“这有什么难的,本宫派人去国公府说一声就是了。” 慕紫颜满脸希冀道:“轻狂姐姐,你就听母后的吧,我还想跟你多聊聊呢,好不好?” 人家都这么说了,凤轻狂若再不依,也显得不通人情,便只有点头。 “好吧,那轻狂就叨扰了。” 这一晚上,早已搬出去的慕紫颜也睡在了云华宫,与凤轻狂两人聊到了深夜才睡去。 翌日清晨,凤轻狂醒来时,慕紫颜还睡得很熟,她轻手轻脚地穿上衣物,洗漱完毕后出了寝殿,准备先去向皇后请安。 毕竟是宫里规矩多,她一个小小国公之女要是睡到日上三竿,比皇后还晚起,难免让人觉得对皇后不敬。 到得皇后寝殿外,没见到有宫女来服侍洗漱,凤轻狂想,皇后应该是还没起来,于是打算过一会儿再来。 然而转身之际,忽然发现殿门居然是虚掩着的。 心下狐疑,遂敲了敲门:“皇后娘娘!” 唤了几声,里面都没人应。 凤轻狂越发觉得不对劲,犹豫片刻,推门走了进去。 然而她看见皇后竟正坐在梳妆台前,只是一动也不动。 “皇后娘娘?”又唤了一声。 仍旧没反应。 凤轻狂心里咯噔一下,忙快步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咚~” 皇后的身体就这样直直地倒了下去! 凤轻狂的视线随之下移,却见地上一大滩血,血泊中躺着一把匕首。 怎么会这样? 凤轻狂只听见嗡的一声,脑袋登时一片空白。 正在这时,门外脚步声响起,几个人跑了进来。 “母后!” “皇后娘娘!” 慕连城跑过来,抱住皇后的遗体,震惊错愕愤怒等登时全部交织在心头,凌厉的眸光转向呆愣住的凤轻狂,“来人,将凤轻狂抓起来!” 第五十一章 打入天牢 “我没有……”凤轻狂半句话哽在喉头,想为自己辩解,可忽然发现这个场面种种迹象都表明她是杀害皇后的凶手,即使她把嘴说破了也是无济于事。 两名宫女立刻将凤轻狂摁住,强令她跪下,她却也没有反抗。 “母后……”慕连城把皇后的遗体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又掏出手帕为她擦拭干净脖子上的血,然后跪在床前,握住母亲还有余温的手,眼眶已是通红。 “母后,儿臣没用,儿臣来迟了,儿臣没能保护好您,令您被奸人所害,对不起……” 凤轻狂听着慕连城哽咽的声音,不由心下恻然。 庇护了自己十几年、自己又敬重了十几年的娘亲,如今就这样死在面前,饶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潸然泪下。 慕连城又道:“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会为您报仇的!” 这句话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其中饱含怨愤与寒意,令凤轻狂不寒而栗。 慕连城从来就不是什么仁慈的人,只是这段时间跟凤轻狂关系改善,这才在她面前转高冷为温润,把从前那冷酷的一面藏了起来而已,凤轻狂可没忘记穿越过来后,初次见到他时,那杀气腾腾的模样。 凤轻狂知道自己完了,谋杀皇后之罪即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是以并不解释什么,只等着慕连城过来问罪,可是过了良久,他都没有动身,始终守在床边。 慕尊和慕紫颜等人闻讯也先后赶了过来。 慕紫颜与皇后母女情深,乍一得知皇后死讯,伤心得大哭,几乎晕厥过去。 “凤轻狂,皇后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残忍将她杀害?”慕尊怒声质问。 “臣女没有杀皇后娘娘,臣女进来之时,皇后娘娘已经遭了毒手了!”凤轻狂做出苍白又无力的辩解。 尽管深知皇帝不会相信,她还是要申明自己的清白。 慕尊在桌上狠狠地拍下一掌,额上青筋暴起,发出雷霆之怒。 “还敢狡辩!这寝殿之中只有你一个人,凶器也在,你身上还沾了血,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 凤轻狂裙角和鞋底的血,是方才慌乱之下不小心沾到的,可一样是没人证,她证明不了自己无辜。 “臣女的确没有杀害皇后娘娘,凶手另有其人,还请皇上明鉴……” 慕尊已经没耐心听她说下去,当即厉喝一声:“来人,把这个恶毒的女子给朕拖下去,立即斩首!” 这次是真的凉了,不止要死,还试死无全尸! 凤轻狂陷入绝望。 不料这时慕连城突然走了过来。 “父皇,此事颇有蹊跷,就此断定凤轻狂为凶手太过草率了,儿臣认为还需要做进一步调查才行!” 凤轻狂心下惊讶万分,慕连城正经历丧母之痛,竟能冷静下来为她这个嫌疑犯说话,实在太不容易了。 慕尊怒道:“太子,朕知道你对这女子素有好感,但现在她杀害了你的母后,罪该当诛,难道到了这时候你还要袒护她不成?” “不,父皇,儿臣没有袒护她的意思,假如事情查清楚,证明母后当真是被她所杀,儿臣愿将她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慕连城沉声说着,目光深邃如海。 “但儿臣确实觉得事出蹊跷,有待调查,不想枉杀了无辜,请父皇将这个案子交给儿臣全权调查,给儿臣几天时间,儿臣一定将母后的死查个水落石出!” 慕尊犹豫着,右手放在膝盖上,紧握成拳,忽然间又松开。 “朕只给你七天的时间,倘若七天之后,你查不出真相来……” 慕连城躬身道:“那么儿臣愿任凭父皇处罚!” 闻言,凤轻狂心下大为触动,忍不住转头去看慕连城,却见他双目红肿,牙关紧咬,配上苍白面容上的几处瘀伤,显得格外憔悴,令凤轻狂的心莫名一疼。 眼下他该是何等悲苦,却还要为她费心,她真是惭愧到无地自容了。 慕连城知道凤轻狂在注视着自己,但他没有看过去,只冷漠道:“父皇,先把凤轻狂关入天牢吧,该给母后置办后事了。” “带下去吧!”慕尊摆摆手,随即悲叹一声,起身走向床榻,“你们也都先下去,朕要再与皇后好好说会儿话。” 所有人很快撤出寝殿,慕尊坐到床边,执起皇后已凉的手,方才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皇后,朕总以为自己会走在你前面,到了阴曹地府,朕便可以像以前一样,护着你照应你,可万没想到,你突然之间就这么走了,一句话也没给朕留下。” 慕尊和皇后是少年夫妻,十六七岁成婚,虽然后来慕尊另有不少女人,但他的心始终只在皇后身上,皇后大度,从不因后宫的那些妃嫔而争风吃醋,几十年待他如初。 他们夫妻先后育有两子,大皇子在五岁那年病亡,皇后伤心欲绝,大病一场,差点随儿子而去,之后身子就更差了。 但为了给皇家一个继承人,皇后又再生了一个儿子,那就是慕连城,慕尊也是在慕连城出生之后,才准许其他妃嫔生子,因为他只会立皇后的孩子为太子。 随着岁月的流逝,慕尊和皇后各忙各的,每个月只见寥寥数面,在外人眼里他们是貌合神离的夫妻,但慕尊自己知道,皇后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谁也无法取代的。 看着躺在床上,已经不能给予丝毫回应的皇后,慕尊悲从中来,一下子老了许多。 “你先去那里等着朕,待处理好这里的一切,将这个江山妥善地交给太子,朕就去找你,下辈子,朕还与你还是夫妻……” 凤轻狂早已被禁卫带走,送往天牢了。 殿外,慕连城和慕紫颜蓦然地站着,周围宫人们低声呜咽,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悲伤。 “二哥,你说凤轻狂真的是杀害母后的凶手吗?”慕紫颜嘶哑着声音问道。 慕连城转头看向她,见她瘦弱的身子颤抖得厉害,遂伸手揽住她的肩,说:“我会去调查的,你不要操心了。” 慕紫颜点点头,靠在兄长怀里,又哭出声来。 抬头望着眼前朱红的殿门,慕连城墨色的瞳孔缩起,杀气尽显。 被扔进天牢之后,凤轻狂坐在墙角发呆,脑海里总不断浮现出皇后的音容笑貌,自己与她虽然只接触过两次,可两次她都像个母亲一样相待,她是自己来到这个时空以后,碰到的为数不多的好人。 从皇宫到天牢,凤轻狂觉得就像做了场梦一样,待在天牢好几个时辰都缓不过劲儿来,直到闻见周遭的阴湿臭味,她的神经才像是猛然被打通,开始思考问题。 这么好的一个人,究竟什么人跟她有深仇大恨,能对她下如此毒手呢? 不,不对! 凤轻狂霍然站起身,一股凉意自心头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刚进去的时候,皇后的身子还是热的,地上的血也没干,说明皇后刚被杀没多久,而且,她还来得及反应,慕连城等人就到了,然后她就顺理成章地被当成了杀人犯。 一切就好像安排好了一样。 哪有这么巧的事? 凤轻狂一拍大腿,思绪瞬间就豁然开朗。 那个凶手的目的并不是杀皇后,而是要把皇后的死嫁祸给她! 但为什么呢?她在皇宫之内,根本没有仇人,据记忆来看,原主也没有,那么,为什么有人要不惜冒险杀害皇后,来置她于死地? 又为什么不直接杀她? 那个人究竟是谁? 正当凤轻狂绞尽脑汁,抓耳挠腮的时候,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几乎街知巷闻。 百官和百姓们都得知定国公府出了一名心肠歹毒的凶手,而她杀的还是皇后娘娘,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凤三姑娘死定了,国公府也定会跟着倒霉。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一部分人幸灾乐祸,比如定国公的政敌,再比如凤轻狂的私敌。 凤衡则是忧虑难安,次日一早便换上一身缟素,进宫去请罪。 但是,皇帝并没有见他。 第二天他又去,皇帝依旧没有见,倒是慕连城自大殿出来时,与他说了几句话。 “定国公认为,凤轻狂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恶之徒吗?” 凤衡垂首答道:“小女虽然顽劣,心性有些古怪,但大是大非上,还是拎得清的……”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来请罪?”慕连城定定地看这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你这一来,不就等于向外界说,你的女儿有罪吗?” “微臣……” 这一点凤衡当然明白,但是现在凤轻狂已经被打入天牢,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凶手,真相如何根本没人在乎。 假如死的人只是一个普通人,以他定国公的身份,还可以疏通周旋,查明真相,可如今死的是皇后,皇帝要亲自过问,他插不了手,要想帮女儿脱罪是难如登天。 是以,这两天来,他几乎已经放弃希望了,只盼着还能保全一家老小。 “定国公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女儿,轻狂要是知道,不知会何等伤心呢?” 凤衡心中惭愧,忽然抬头问道:“殿下相信轻狂?” 第五十二章 我相信你 “本宫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宫会彻查此案,秉公办理,既不冤枉无辜,也不放过真凶。”慕连城说得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如此,凤衡便安心了。 “多谢殿下秉持公正,微臣替小女谢过殿下恩德!” 慕连城垂眸瞥了他一眼,大步离去了。 皇后薨逝,以国丧之礼置办,一点都不能马虎,这些天离不得官员最为忙碌。 在这头两天里,要给皇后守灵,慕连城几乎一刻也脱不开身,只能吩咐自己的手下先去做事。 到了第三天的深夜,凤轻狂正窝在墙角打瞌睡的时候,忽然听见钥匙开锁的清脆响音,猛地清醒过来,本能地往后一缩。 “别以为用刑我就会怕了,没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的!”她还以为是要被带去严刑拷问,毕竟电视上不就是这么演的么? 不料揉揉眼再定睛一瞧,那缓步走来的白色身影,竟是慕连城。 应是几天没合眼的缘故,火光下他苍白的脸比之前更显憔悴,但身上自带的清冷气质未减半分。 凤轻狂站起来,怔怔地看着他:“太子殿下……” 慕连城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狱卒们尽数退出,摇曳火光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我真的不是杀害皇后的凶手!”凤轻狂没有多余的辩解,只简短地陈述事实,虽总觉得不足,却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相信你。”慕连城的回答也很简短,可力量十足,一下子就令凤轻狂忐忑的心安定下来,仿佛只要他说信,自己就能得救一般。 “真的,你真的信我?” 慕连城微微颔首,勾了勾唇角,却不见往日笑意,母亲的死对他打击很大,想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很难笑出来了。 “我当然信你,否则那天在云华宫我也不会在皇上面前要求彻查母后的案子。” 那日在寝殿内看见皇后倒在血泊之中,在旁呆站着的人是凤轻狂时,慕连城的确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她是凶手,但很快就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敏锐地察觉到现场的异常。 之所以立刻命人将她抓起来,是为了更好地把案子揽到自己身上,要是此案落在刑部,他就不好插手了。 凤轻狂这才明白慕连城的用心,不由地对他心生敬佩,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冷静思考。 “皇后娘娘是个好人,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我真心拿她当自己的娘亲一般看待,她就那样被人害死了,我也很痛心……希望殿下可以节哀顺变。” 慕连城点了点头,回头看着她,问:“你把头天晚上和那天早上的经历都仔细跟我说一遍吧,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发生?” 凤轻狂早已在脑海里把那两天的事情回顾无数遍了,可并没记起什么异常之处。 “那天晚上我留宿云华宫,跟五公主同歇在一间寝殿里,聊天到很晚,第二天醒来,我就去找皇后问安,要说不寻常的话,就是在去皇后寝殿那边,一路上都没见到宫人,很安静。” “大概是什么时辰?”慕连城又问。 “是辰时,辰时过半的样子。”凤轻狂记得当时太阳还没出来,天边微黄。 慕连城颦起剑眉,“母后向来起得早,每日到了辰时必定起身,你说的那个时候,应当正在洗漱才对,寝殿内不可能会没宫女服侍。” 凤轻狂接话道:“那很显然,她们都被人支走了。” “不错。”慕连城表示赞同。 那天早上他本来是有要事去面见皇帝,可听说皇后头天晚上把凤轻狂留在了云华宫,便想着先去看看,想不到刚进宫门就听见有人喊皇后遇刺,他赶忙跑向寝殿,果见母亲倒在了血泊中。 更想不到的是,凤轻狂竟然成了“凶手”。 “对了,那把匕首!”凤轻狂突然拔高声音,“那把匕首是谁的?仔细调查一番,会不会能顺藤摸瓜查到那个凶手?” 慕连城摇头道:“那匕首是母后宫里的,谁都能接触到,没有什么特别。” 凤轻狂有些懊恼,抓着头说:“那个凶手作案太利落了,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我真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了。” “按理说,皇后娘娘被杀的时候,不可能一点反抗和挣扎都没做,现场那么干净,只可能是她最信任的人,在她没半点防备的情况下动的手,又或者,她失去了反抗能力。” 闻言,慕连城深表赞同,说:“是寝殿内的熏香有问题,里面掺杂了迷药。” 皇后很少用熏香,即使有时候失眠也不会点安神香,因为她嫌味道重,可那天早上屋内却有熏香燃着,这也是令慕连城最先感到不对的一点。 “那看来熏香倒是可以追查的一个点。”凤轻狂逐渐看见了希望。 慕连城颔首道:“我会亲自去追查,尽快找出事情的真相,揪出凶手,为母后报仇。” 凤轻狂身陷囹圄,什么也做不了,不禁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 “对不起,我只会给你带来麻烦,这次还连累了皇后,我对不住你,更对不住她……” “别这么说,我知道这也不是你想的,相信母后也不会责怪你,”慕连城轻握凤轻狂的手臂,“你先委屈几天在这里待着,我会尽快救你出去。” 凤轻狂低着头要住嘴唇,也不知为何,鼻子突然一酸,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起来,好在光线昏暗,慕连城看不清。 “我先走了。”慕连城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出去了。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凤轻狂的双眼瞬间被泪水模糊,有种想哭的冲动。 并不是她矫情,实在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蹲牢狱,且是冤狱,全世界的人都认为她是凶手,她满腹委屈无处说,又无法自证清白,比哑巴吃了黄连还可怜。 京城这个地方啊,真是名副其实的虎狼之地,处处藏着危险,要是这回能捡回一条命,等为青桃报了仇,就算给她一个亿也决不再留在这儿! 定国公府,夜深人静时,林氏披上黑色披风偷摸摸地出了府。 穿过一条街后,巷子里驶出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来,将她接着去往城东。 虽然还是在城东,但自从上回那座宅院被发现了之后,贺兰弛就另外准备了一个幽会的院子,同样是僻静之所,里面的布置都几乎跟之前那里一样,林氏走进去四下看了看,心里甚是满意。 屋内,贺兰弛已经等候多时了。 “泽哥哥,你久等了吗?”林氏上去便拉住贺兰弛的手,表现得十分亲热。 贺兰弛自然乐得回应,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捏了捏她的手,笑道:“只要你会来,等多久都甘愿。” 林氏脸上一红,嗔道:“尽会说好话哄人家!” 两人到里屋坐下,各自喝了些酒,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林氏推了推正要靠近的贺兰弛,开始说正经事。 “泽哥哥,你说那凤轻狂都被打入天牢这么多天了,皇上怎么还不将她处斩?他在等什么呢?该不会出现变数吧?” 贺兰弛稍稍松手,正色道:“大概是太子殿下从中阻拦的缘故,你也知道,这几个月来太子殿下跟那丫头的关系亲近,他定是舍不得她死,一心想为她洗脱罪名。” “那怎么办?太子殿下要是查出什么来,咱们……”林氏面露慌色。 贺兰弛却是不慌不忙,镇定自若。 “你大可安心,就算他查出什么来,也怀疑不到你我的头上,反正下手的,是宫里那个人。” 林氏还是不放心,揪住他的衣襟问:“那你就不怕那个人把你供出来么?” “她不会,更不敢。”贺兰弛勾唇笑得猖狂而肆意,“因为她要是供出我,首先死的会是她自己,还有她的宝贝儿子,她绝不会这么蠢。” 看他如此笃定,林氏渐渐地也就松了一口气,随即柳眉一横,用质问的语气道:“你在宫里的人究竟是谁?他还有儿子?能帮你干掉皇后的人,肯定不简单!你倒说说,他是谁?是男人还是女子?” 贺兰弛故意凑过去吸了吸鼻子,邪笑道:“好大的醋味儿啊,柔儿,你吃起醋来则是更有一番韵味了!” “我问你话呢,你回答我!”林氏咬牙道,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不过是个普通的宫女,之前受过我的恩惠,答应为我卖命而已,她只是我的一颗棋子,我对她没有半分别的感情,你就不要多想了。”贺兰弛说着,兀自把两人的酒杯斟满。 林氏半信半疑,可又从他的神情上看不出任何不妥,心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有暂时作罢。 “凤轻狂知道了你我的事,她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能安心,这次要是整不死她,来日必定报复,再要整她就难上加难了,这个太子,可真是只拦路虎!”林氏恼恨地把酒杯拍在桌面上。 贺兰弛冷笑道:“不必这么担心,太子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救凤轻狂?简直是笑话!” “这话怎么说?”林氏欣喜地问。 “你之后就会明白的。”贺兰弛捏住林氏的下巴,笑得越来越放肆,忽然一把将她横抱而起,走向床榻。 第五十三章 展开调查 去天牢见过凤轻狂后,慕连城开始着手调查。 他将云华宫的宫人全部叫了过来,挨个问话,尤其是原先贴身伺候皇后的六名宫女。 “皇后被害那天清晨,已到了时辰,为何你们却不去服侍她洗漱?都到哪儿去了?” 这质问的口吻凌厉非常,令几个宫女不由心惊胆战。 其中一人鼓起勇气答道:“回殿下,奴婢几人当日起身之后,准备如往常一样去寝殿服侍皇后娘娘的,但是梅姐姐却突然来告诉咱们几个,说娘娘身子忽然不大舒服,吩咐我等先去膳房熬药。”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因为娘娘的药熬制过程中需要往里添加不同的药材,得十分注意,且那天云华宫的药所剩不够了,奴婢跟小玉就去药阁抓药,然后才赶往膳房,药阁当差的人可以作证的。” 慕连城向点头的四人扫视过去。 “也就是说,你们四人是被支走了?” 那名叫梅儿的宫女连忙道:“殿下,当日奴婢最先到娘娘的卧房,是她亲口吩咐奴婢叫人去熬药的,奴婢并非有意支开她们!” 慕连城又把视线转向梅儿。 “那你呢,皇后遇害之时,你又去了哪里?本宫记得,当时你是跟在本宫后脚跑进寝殿的,在那之前,你为什么没陪在皇后身边?” 梅儿吓得哆嗦了一下,低头支支吾吾,神色显然慌乱。 “奴婢,奴婢不能说……” “不能说还是不敢说啊?”慕连城还没开口,宫女碧云倒是质问起来了。 只见她娟秀的脸上盛满愠怒,一双杏眼死死地盯着梅儿,“那天小玉她们四个人去给娘娘熬药,我则是被娘娘派去内务府办事,只有你一个人解释不出去处,真相已经很明了,是你杀害了娘娘!” 其几人则闻言,纷纷看过来,都用古怪的目光审视着梅儿。 梅儿愈发慌张,连连摇头否认:“我没有!娘娘待我恩重如山,我多希望这次死的人是我而不是她,我怎么会杀她?” 梅儿素来是最得皇后喜爱和信任的,她们之间只有恩情没有仇怨,按理来说,确实不可能是她下的手。 但慕连城很清楚,那个凶手的人目的是嫁祸凤轻狂,且极有可能是受人利诱或者逼迫,未必感情深就可以排除嫌疑。 况且,这个梅儿言辞躲闪,总说不清自己当时的去处,嫌疑是最大的。 碧云冷哼一声道:“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况且,娘娘是被人残忍地一刀割喉,连挣扎都未来得及便殒命了,这明显是极其亲近的人所为,大家都知道,娘娘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只有你才有动手的机会!” “你……你含血喷人!”梅儿急得哭了出来,“殿下,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杀害娘娘!” 慕连城皱起眉头,还是问:“你当时在哪里?” “奴婢、不能说……”梅儿揪着衣袖,来来回回还是这一句。 “你给不出回答,本宫又如何相信你?” 梅儿瘫在地上,面上多是哀戚之色,似乎有种认命了的意思。 随即,慕连城又问:“当天皇后房中的熏香是谁点的?” “好像是头天晚上梅姐姐点的!”一个宫女惊呼道。 梅儿解释道:“那也是皇后娘娘嘱咐奴婢点的,娘娘以往都不喜欢熏香,但不知为何那天晚上忽然说想试试,还特地让奴婢在里面放些安神的草药一起点燃,奴婢想着那几天娘娘一直睡得不好,便试试也好,可是,这跟皇后被害有什么关联呢?” 其他几人也都满脸疑惑。 慕连城没有回答,只是暗中观察宫女们的神色变化。 “难道是熏香里头掺迷药,导致娘娘昏睡不醒,所以才会没有半点挣扎?”碧云小小声地说。 见太子殿下的面色阴晴不定,所有人都赶紧闭上嘴,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片刻,慕连城起身道:“来人,把梅儿关进内刑司,稍后本宫再审!” 内刑司是专门用来审问后宫犯了事的宫人和妃嫔的地方,比天牢还要黑暗,因为通常进去不脱层皮是出不来的,很多人熬不住严刑,在里面撞墙自尽。 梅儿大骇:“殿下,奴婢是冤枉的,奴婢冤枉啊!” 然而,任她怎么喊,最终还是被带了下去。 接下来,慕连城又吩咐手下对几个宫女的住所进行搜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最后来到梅儿的房间。 搜寻一圈后,二游拿着下属刚递过来的一包药粉,行至慕连城面前,道:“殿下,您看,果然是迷药,看来,这个梅儿当真是凶手!” 慕连城将迷药放到鼻端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异香,跟之前在皇后寝殿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在哪里搜到的?” “就在床头柜的最底层一个小格子里面。”二游回答后,忽然又恨恨地说:“想不到皇后娘娘竟养了一条没良心的白眼狼在身边!” 慕连城目光一凛,将迷药好生包回去,让二游拿着留作证物。 “白眼狼是白眼狼,只未必是梅儿。” 二游不解,蹙眉问:“这种种证据都指向梅儿,凶手不是她还能是谁呢?” “要是杀了人,会把这么重要的证据留在自己房里吗?” “这、这倒是……”二游不禁一囧,挠挠后脑勺问道:“那殿下认为还有谁可疑?” 慕连城却没有答,一双凤眸越发深邃,令人总看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出门时,低声吩咐道:“派人去内务府问清楚,当天清晨碧云是是什么时辰去的,又是什么时辰走的,另外在来往的途中有没有遇见什么人,能够为她作证。” “另外,这几天派人暗中监视碧云的一举一动,千万谨慎,不能让她察觉了。” 二游忽而愣了愣,难道殿下怀疑碧云? 自从进了天牢之后,凤轻狂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睡过一天安稳觉。 个人起居问题就忽略不提了,最让她受不了的就是这里的狱卒,一个个凶神恶煞,像要吃人一般,还每次送饭时都要跟她说什么过几日就要上路,可能是凌迟,可能是砍头,还可能是烹刑,诸如此类的话吓唬她一番。 比如现在。 狱卒把饭菜重重地往地上一放,然后阴恻恻地说:“能吃就多吃点儿,明日就不一定见得到太阳咯。” 凤轻狂抓起一把地上的干草朝狱卒走远的方向扔过去,骂道:“呸!你死了老娘都不会死呢!” 再看那碗里的饭菜,一汤一荤一素,伙食十分的不赖。 她知道,这是拖慕连城的福,要不是他从中打点,自己只怕连馊馒头都没得吃呢。 狱卒有句话倒是说得不错,有的吃就多吃点,于是凤轻狂端起饭碗开始细嚼慢咽,狱卒不敢管她,因为她背后有太子殿下撑腰。 另外,天牢的狱卒最喜欢殴打犯人,除了那些给过钱疏通的人之外,这里面没几个不是一进来就满身是伤。 但对凤轻狂除了嘴上不留情之外,从来不敢动手动脚,都是敬而远之。 所以,有时候想想,凤轻狂又觉得自己该知足了。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这里的饭菜好吃吗?” 抬头看去,只见慕北拓背着双手正站在栏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好家伙,看见这厮,再好吃的饭菜也吃不下了! 凤轻狂放下碗筷,却也不起身,扯开嘴角道:“三王爷千金之躯,怎么还纡尊降贵到这等污秽之地来了?也不怕弄脏了你那身纹金的衣袍?” 现在是国丧期间,全国上下除了皇帝之外都要服丧,就算不着缟素,也不该穿颜色太鲜的服饰,这慕北拓倒好,穿得亮堂堂金灿灿的,真是怕皇帝看不见一样。 慕北拓轻笑了一声,让人把牢门大开,缓步走了进来。 “本王好心来看望你,你却这样出言讥讽?” 凤轻狂立即站起身,同时心生警惕,往后退了两步,没好气地道:“我好得很,不需要你来看望,请你离开!” 这个人,她一刻也不想跟他待。 慕北拓发出一声冷笑,眸中散发着冷光,笑容里充满危险的气息。 “你都快要死了,还这么傲做什么?你当真以为,太子能救你吗?” 凤轻狂心头冷不丁一跳,有些担忧,看这厮的神情,似乎又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思索须臾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现在本王还不能告诉你,但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你只要明白,太子自身难保,无暇顾及你,现在能救你的人,只有本王一个人就够了。”慕北拓满脸自信。 凤轻狂对这话并不太相信,挑眉说:“呵!你会救我?你不害我,我就阿弥陀佛了。” “本王对你的心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吧,为何你总是视而不见?”慕北拓似乎有些怒了。 现在最好还是不要惹恼他,否则吃亏的只有自己,凤轻狂权衡轻重,转而咧嘴一笑:“小女子何德何能,能得王爷的青睐?小女子只怕配不上您的一番心意呢,您还是请回吧!” “凤轻狂,你以为本王在开玩笑是不是?”慕北拓突然走近一步,“本王现在是在给你机会,只要你开口求我一句,我便帮你洗清冤屈,救你出去,如若不然,这案子要是到了我手里,可有你好看的!” 凤轻狂心下冷笑,求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第五十四章 对质 “我凤轻狂就算是死,也不会向你的淫威屈服的,你可死了这条心吧!” 慕北拓没想到这女人到了这个份上,竟还是如此的不识抬举,登时怒不可遏,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恶狠狠地道:“好,凤轻狂,记住你这句话,很快,很快本王就会让你知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什么样的下场!” 凤轻狂直视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畏惧。 慕北拓拿她没辙,“哼”了一声后,气冲冲地甩袖离去。 虽说在那个神经病面前威风了一把,可凤轻狂心里却在打鼓,她担心慕连城会遭到暗算,于是想尽快通知他,让他有个防备。 “来人,来人,快来人!” 嚷嚷了好半天,狱卒才揣着一壶酒走来,不耐烦地骂道:“吵吵什么呢?刚刚用完饭,不会又饿了吧?” 这位小姑奶奶住在这儿几天时,要求可不是一般的多,他们都快折腾不起了。 凤轻狂气愤道:“什么啊,我要见太子殿下,你们快去通知一声,叫他快点来,我有要紧事跟他说!” “让太子殿下来找你?你疯了吧?当真以为自己是个贵宾啦?殿下贵人事忙,哪里有这闲工夫来看你?老实呆着!” “哎,喂喂,别走啊,我真的有又要紧事跟他说!喂!” 不管凤轻狂再怎么喊,狱卒再也没理睬,这让她很是挫败,同时越发担心,他已经欠下慕连城许多许多的人情债了,要是这次再拖累他,使他陷入险境,那她如何良心何安? 不过,虽然当值的几个狱卒没有把凤轻狂的话当回事,但好在慕连城安插了人在天牢,不多久,那人就把话传给了慕连城。 然而,慕连城正要赶往天牢之时,皇帝身边的内侍便来通传,说是让他立刻到御书房去一趟。 慕连城隐隐感觉到出事了,只好先行往御书房而去。 殿内,慕北拓正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皇帝坐在书案前,憔悴的面容上披上了一层寒霜。 “儿臣给父皇请安。”慕连城躬身行礼,举止泰然,并不像有什么慌乱。 慕尊冷冷地注视着他,说:“从现在起,皇后的案子,你就不用管了,移交给老三去查吧。” 慕连城扫了慕北拓一眼,疑惑地问:“父皇,儿臣说过势必要将害死母后的真凶揪出来的,现在七日之期尚未,为何突然要撤了儿臣?” 慕尊没有回答,倒是看向一边的慕北拓。 慕北拓笑道:“太子,你跟凤轻狂有私情,恐怕不方便插手这个案子,皇弟倒不是怀疑你处事不公,只是不想让你被刑部的那帮老顽固说闲话,也不想让咱们皇家丢了颜面而已。” “再说,外面还有另外一个对你极其不利的谣言,你还是暂时放下公务,先把皇后娘娘的后事办完了再说。” “谣言?什么谣言?”慕连城眯了眯眼睛,“我怎么没听说?” 慕北拓答道:“这两天外界都说,太子殿下在匀州的战绩实乃虚假,说你与匀州的那几个土匪头子串通一气,与他们私下做了交易,又抓了邬云王的妻小做威胁,逼迫他投降,并配合你回京面圣,诈取功劳和封赏……这、这些话都相当难听呢。” 慕连城的脸一下子黑到了极点。 “究竟是什么人含血喷人,无端造谣?父皇,儿臣做事一向凭良心,事实如何便是如何,从不会弄虚作假,那些故意在外摸黑儿臣的人,都应该抓起来,统统正法以儆效尤!” 慕尊也正在恼火,他与邬云王的对话内容原本不应该会传出去,但不知怎的,如今却传到了朝堂,甚至百姓耳朵里。 思来想去,这只有两个解释,要么是邬云王违背他的意思故意说出去的,要么就是另外还有人知道内情。 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太子现在的都必须停掉所有公务,接受调查。 “是真事也好,或是摸黑也罢,你现在都不要再插手这个案子了,还是一心一意地送你母后最后一程吧。” 说到这里,慕尊的目光不由又黯淡下来,暗自神伤。 本以为慕连城会乖乖接受命令,不料却他摇了摇头,执意道:“不,母后的案子,儿臣不会交给任何人!” 听语气,还有几分不容反对的意味。 慕北拓冷笑道:“难道太子还要违抗父皇的旨意吗?” “我从来不敢违抗父皇,但这次事关母后,儿臣不想退让,身为人子,儿臣有责任亲自找出凶手,还请父皇谅解!”慕连城的话字字铿锵,让慕尊都有了动摇之心。 但是慕北拓不可能罢休。 “太子究竟是为了皇后,还是为了凤轻狂那个女人,你自己心知肚明!凤轻狂当日就在现场,本来她的嫌疑就最大,但你却说什么事情蹊跷,还要彻查,并且一力将案子揽了下来,这像要别人不怀疑你的动机都难吧?” “更重要的是,你自己现在也是谣言缠身,无法让百官信服了。” “或许你不在乎文武百官怎么看,但你也不为父皇想想吗?难道你要让他也被百官看作是偏袒儿子的……” 后面两个字,慕北拓故意没说出来,但慕尊清楚他要说的是“昏君”。 帝王都是极其注重颜面的,慕尊自然也一样,听了慕北拓的话后,登时面色阴沉,额头上青筋都冒了出来。 “好了,此案就交给老三吧,不得再有异议。” “父皇!”慕连城还要做最后的挣扎,“如果儿臣能自证清白,证明匀州剿匪之事并非弄虚作假,是不是就可以继续调查此案?” 慕北拓侧首看去,面上微露异色,他还有办法自证清白? 慕尊原本要走,眼下听慕连城这么说,立即又坐了回去,“你有什么办法证明自己清白?” “儿臣要跟邬云王当堂对质!”慕连城语气坚定地说。 慕北拓勾勾唇,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好,朕就依你。”慕尊虽有所迟疑,却还是派人去传邬云王进宫。 约莫半个时辰后,邬云王徐徐走进御书房,他先是瞄了慕连城一眼,目露恨意,然后上前向皇帝行礼:“拜见燕皇陛下!” 慕尊抬了抬手,没心思多言,直说道:“邬云王,朕今天召你来,是为你妻儿的事。” “什么?我的妻儿找着了?他们还好吗?现在何处?”邬云王十分激动,一连串问出几个问题。 未等皇帝回答,慕北拓便开了口。 “你四处在外散播谣言,诋毁我们太子殿下的声誉,现在还想找回妻儿?你想得也太美了吧?” 这话仔细一品,真是相当有深意。 邬云王一听,当即噗通一下跪在慕连城跟前,哀求道:“太子殿下,外面的谣言不是我传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传扬出去了,与我无关,更加与我的妻儿无关呐,求你放过他们吧,有什么仇怨,你就冲我来好吗?” 说着就要伸手去抓慕连城的衣角。 慕连城立刻后退两步,怒不可遏。 “你胡说什么?” 邬云王继续求情:“殿下,是我错了,我不该趁你不在的时候向燕皇陛下告状,你要恨就恨我,千万不要为难我的妻儿啊!” 这个场面在旁人看来,是无比生动逼真的,任谁看了都会同情邬云王,堂堂的七尺男儿,还是西夷的亲王,为了保全妻小,竟然当着皇帝的面向一个晚辈下跪哀求,可谓是有情有义了。 慕尊见到此情此景,眉头揪到了一处,好在是在御书房,没有外臣在,否则这又跪又哭的,成什么体统? 慕北拓则是一副看戏脸,差点没笑出声来。 “你的妻儿怎么会在本宫手里?你发疯了不成?”慕连城咬着牙,仿佛恨不得把这个胡言乱语的邬云王一脚踢飞。 “是你抓了我的妻儿,要挟我到京城来配合你做戏邀功,如今你功劳得到了,却翻脸无情吗?” 邬云王大睁着一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看上去愤恨到了极点,然后转过去向慕尊求助。 “皇上,请您为我做主!” 慕连城也紧接着道:“父皇,儿臣绝对没有劫持邬云王的妻儿,更没有要求他配合来欺骗您,他是在血口喷人!” 邬云王又道:“皇上若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问问蒋天霸他们,相信在皇上面前,他们总不至于敢说假话!” “父皇,儿臣也很想相信太子是清白的,但是现在,他们两人各执一词,似乎都只是自说自话,没人能证实真假,不如将被抓来的人那几个土匪头子也带上来一并对质,谁真谁假不就清楚了吗?”慕北拓插嘴给出提议。 慕尊看这样争论下去也无益处,遂点头同意。 接着很快又把三个贼寇带到了殿中。 “罪人蒋天霸、罗麻子、刘四拜见皇上!”昔日威风凛凛的贼匪头目,此时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老实的很。 “有人说你们跟太子达成了协议,打算诈降,配合他来向朕邀功,是否真有此事?”慕尊沉着脸问。 跪着的三个人面面相觑,随即蒋天霸答道:“我们几个的确跟太子殿下有过协议。” 第五十五章 扭转局面 慕尊的面上怒色顿现,扶手上的拳头攥得死紧。 然而紧接着蒋天霸却又说:“我们自知不是朝廷官兵的对手,为免兄弟们死伤惨重,遂主动跟太子殿下谈判,最后,我们答应投降,殿下便答应向皇上求情,为山寨的兄弟们招安。” “仅此而已?”慕北拓脱口质问,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但随即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赶忙缓和神色,补充道:“本王的意思是,你们这群贼寇为非作歹惯了,贪心不足,岂是这么简单就能束手就擒的?” 言外之意,还是暗示慕连城跟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密谋。 “我们这些人并非生来就是土匪,我们也是被当地的贪官污吏和士族大户压迫,导致家破人亡,实在忍无可忍,不得已才占山为王,如果有太平生活,谁不愿意做回良民,非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呢?”蒋天霸反驳道。 慕北拓目光阴冷地瞪了他一眼,咬着牙不说话了。 沉默了许久的慕连城终于再度开口:“父皇,儿臣正是看出这些土匪人性未泯,不想大开杀戒,血流成河,这才考虑招安,他们虽然凶悍,但个个都是一把练武好手,只要编入正规军队,加以调教和训练,相信假以时日,会是一支锐不可当的精兵,到时护家卫国,将功赎罪,岂不更好?” 这话,慕尊甚为赞同。 但慕北拓又说了:“只怕这些人野性难训,到了军中,还是为非作歹,欺压百姓,养了这么一支队伍,就跟养了一群随时会反口咬人的狼没什么两样。” 闻言,慕尊又觉得此话也有道理,毕竟土匪就是土匪,教化他们可不容易。 蒋天霸正色道:“皇上,我们是诚心诚意接受招安的,若皇上不放心,山寨里所有的家眷都可以来到京城,受朝廷监视,倘若有人生出叛逆之心,全部人连坐诛杀,绝无怨言!” “父皇,倘若这些人日后顽固不化,再起反叛,儿臣愿承担全部责任!” 慕尊看蒋天霸等人确实赤诚一片,心想将他们编入军中一试也未尝不可。 再说,之前他就单独见过蒋天霸,那日的言辞跟今日并无出入,不像撒谎。 思索间,慕北拓再次出声:“太子跟你们几个一唱一和地,说得极其动听,不知道的可能还会以为你们事先对好了词儿呢。” 他的语气带有戏谑的味道,话里有刺,瞬间将慕尊给刺清醒了。 是了,差点把邬云王的事忘了,假如他说的是真话,太子跟蒋天霸等人必定对好了言辞,他又怎知他们现在不是在做戏呢? 于是,他脸上又露出狐疑。 慕连城突然瞪向邬云王,厉喝一声:“来人,将邬云王拖下去,立即斩首!” 这一下,不仅邬云王蒙圈了,就连慕北拓也看不透他在打什么主意,皇帝还在场呢,哪里轮得到他这个太子发话? 可是此刻的皇帝却只是端坐在龙椅上,并不做声。 邬云王慌了神,怒道:“你凭什么斩本王?” “凭什么?”慕连城勾唇冷笑,“就凭你诬陷本宫,挑拨本宫与皇上的关系!带下去!” 几名侍卫立即上前拿人,邬云王赶忙求助于慕尊。 “燕皇、燕皇救命啊!我是西夷的王爷,你们不能杀我!” 可是皇帝依然没有动静,就坐在原位静静地看着。 慕连城冷哼一声:“小小的西夷,我堂堂大燕国需要怕吗?一个专门为挑拨是非来的番邦王,本该凌迟处死!” 邬云王这次是真的吓得腿都软了,一张大脸惨然失色,整个人瘫软下来,两名侍卫都差点没能架住。 “我说实话,我说实话!” 慕北拓见状,登时剑眉拧紧,心里暗骂:“窝囊废!没用的东西!” 慕连城摆了摆手,又将侍卫们遣了出去。 “说,为什么要编造谎言污蔑本宫?究竟是什么人指使你的?” 邬云王颤巍巍地答道:“是、是匀州守将王雄……” “王雄?”慕连城闻言,脸色阴沉得更加厉害了,抬头与慕尊对视一眼,又问:“王雄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堂堂一个西夷的邬云王愿意为他做事?” 邬云王瑟缩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其实是他抓走了我的妻儿,我、我是没办法才听命于他的,当时在匀州,我假装被太子抓获,然后又假装跟太子回京,等待西夷那边的使团过来和谈,一切都是为了见到燕皇,在燕皇面前反咬太子一口,让燕皇怀疑太子有谋反之心,拉太子下台。” “王雄答应,事成之后不但放回我的妻儿,还会说服他身后的某个人割让匀州和离州两块地区给西夷,以作酬谢,我这才,这才……” “啪~” 皇帝在桌面拍下重重的一掌,顿时龙颜大怒。 “哼!真是岂有此理!好狠毒的心思!去,去把王雄带来,朕倒要问问他,他身后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是谁!” 慕连城不动声色地转眸望向慕北拓,只见他镇定如常,并无异色,然而,光洁如玉的额头上却沁出了一层薄汗。 其实从一开始,在匀州轻易抓获邬云王,几家土匪窝的头目又相继来谈判的时候,慕连城就起了疑心。 因为不论是西夷人,还是匀州当地的土匪,都是相当顽固的,与他们打过好几年交道的慕连城深知,这些人并非莽夫,他们有勇有谋,绝不可能这么好对付,许多年前他之所以能在一个月内摆平动-乱,那是因为当时几家土匪窝正在内斗,使他有了可乘之机。 这次却是不同,土匪们团结在一起,还请来了西夷人做帮手,岂能不到半个月就溃败? 慕连城怀疑他们另有阴谋,遂将计就计,先把邬云王关了起来,再见蒋天霸等人,跟他们说,邬云王受不住酷刑,已经将计划和盘托出,如果他们想活命,就只有真正投降,否则他立刻带兵踏平山寨,鸡犬不留。 蒋天霸三人还算是负责任的首领,为免弟兄和家眷被杀,便答应投降。 接着,慕连城还说要向皇上求情,为他们安排招安,将成年男丁编入军队,又以德报怨,把抓来的其他土匪放回去,并给山寨发放物资,命令他们在招安期间不准再下山骚扰百姓。 山寨之中有不少人都有亲属家眷,自然不想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都赞成招安,蒋天霸等人对慕连城感恩戴德,被彻底整服帖,把跟王雄的交易全部说出。 只可惜,蒋天霸他们和邬云王一样,只跟王雄接触过,对王雄背后人的身份一无所知,只知那人是皇家子弟中的一个,所以慕连城无法直接揭穿此人的面目。 当然,他心里是有怀疑对象的。 为了引此人现身,他便在回京途中安排了一场刺杀,让自己“失踪”,偷偷回到京城,暗中观察动向。 终于,不久前让他证实,那个勾结邬云王和土匪,设计引他上钩的人,就是慕北拓。 当初他是假装受伤! 可是,慕连城依然没有证据,没证据,皇帝就不会信,百官更不会信,因此他只能一步一步来,希望通过王雄将慕北拓揪出。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皇后这时候却被杀了,凤轻狂成了嫌疑犯,慕连城顾不上这件事,就给耽搁了。 今天要不是慕北拓步步紧逼,他也不会提前行动。 在捉拿王雄的期间,皇帝因为有些疲倦,去了偏殿歇息,慕连城本想先去一趟天牢,却被慕北拓拉住在御书房门前说话。 “你跟蒋天霸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我跟他们说什么,不用跟你交代吧?”慕连城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慕北拓冷冷一笑,说:“当然不用,我只是在为你担心,万一到时候那些土匪再闹事,你可不好收拾残局。” “与其担心我,你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吧,你说,待王雄一到,他会招出谁来呢?” “能不能抓到人还不一定呢,说不准那王雄早已闻风而逃,不知所踪了。”慕北拓在宫里有人,方才趁人不注意时,他已经派人出宫去通知王雄。 慕连城淡然地笑了笑,说:“是有可能,不过,这京城可不是轻易逃得出去的地方。” 慕北拓眉心一跳,眼中泛出一丝冷光。 难道…… 与此同时,天牢这边,凤轻狂还在为慕连城担心,兀自在牢中来回踱步,愁眉紧锁。 她忧心了几个时辰,终于听见外面有脚步声靠近,循声望去,火光下出现的身影却并不是慕连城,而是凤轻舞。 “你来做什么?”凤轻狂心头警铃大作,如今她沦落到牢狱,凤轻舞趁机来到,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凤轻舞面带笑容,慢慢地走了进来,上下打量凤轻狂一番,嫌弃道:“啧啧,这才几天不见,姐姐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看你憔悴如斯,妹妹我当真是心痛万分啊!” 心痛? 凤轻狂翻了个白眼,懒得配合她演戏。 “看到我还没死,你才心痛吧?” 第五十六章 老虎发威 凤轻舞轻皱柳眉,一脸无邪地说:“三姐怎么这么说?妹妹可是特意来探望你的。” “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那你可算成功了,我现在蓬头垢面的,够你笑几天了吧?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凤轻狂忍不住吐槽,不愧是夫妻俩啊,两人前后脚过来奚落她,都以别人的痛苦为快乐,也是够了。 “我还没跟三姐你的好好说话呢,怎么能走?”凤轻舞面上依旧挂着甜美的笑容,转头向后面的狱卒道:“几位大哥,你们能否先出去,本妃跟我家姐姐有几句体己话说,外人不方便听。” “这……”狱卒有些犹豫。 凤轻舞掏出一袋白花花的银钱来,笑着递过去:“小小意思,给你们买酒喝,劳烦了。” 有钱就好说话,任何时候都是如此,狱卒们拿了银子,很快乐颠颠地走了。 此间只剩下两个人,凤轻舞终于露出真面目。 笑容不见了,温婉也消失了,剩下的只是满面的寒意。 她一步步走向凤轻狂,忽然眸中凶光乍现,扬起右手就要挥下去。 凤轻狂本能地往后躲,却不料凤轻舞的手倏地一转,“啪啪”几声,落在了她自己脸上,美丽的脸蛋立时浮现出几道红掌印。 这是什么操作? 凤轻狂迷惑了,自己扇自己耳光可还行? 就这么会儿的工夫,凤轻舞的面颊已肉眼可见地肿了,这女人下手可真狠! “凤轻舞,你是疯了还是怎么?” 凤轻舞一个箭步上前,拽住凤轻狂的手腕,狞笑道:“我可没疯,疯的是你,我脸上这几巴掌,都是发疯时打的!” “你……”凤轻狂使尽全力挣扎,竟没能甩开她的手,“你到底想干什么?松开!” “干什么?当然是送你上路了!”凤轻舞掏出一只小小的瓷瓶,咧开嘴而笑,相当地渗人,“这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毒药,只需要一小口,便可以令你在这个世界消失。” 凤轻狂大惊,想不到这个无脑的女人居然敢在天牢乱来,偏偏今天凤轻舞不知怎么的手劲超乎寻常地大,怎么都挣不开。 “你别乱来,我是太子殿下让人特别关照的犯人,狱卒都不敢对我动手,要是在这里杀了我,你是逃不了干系的,太子一定不会放过你!” 凤轻舞大笑几声,轻蔑道:“我知道太子紧张你,但那又怎么样?他很快就要倒霉了,自己都一身麻烦,哪里还顾得上你?再说,再过几个时辰,这个案子就要由三王爷接手,太子就是想管也管不着了。” 为什么凤轻舞也这么说?难道慕连城真的出事了? 凤轻狂只这一瞬间的失神,就被凤轻舞反手一推,摁倒在了地上。 “你以为三王爷接手此案,就可以包庇你的杀人罪了吗?”凤轻狂一边反抗一边吼道。 “我是自卫过程中,不小心杀了你,毒药是你自己藏在身上的,你打了我,又要毒杀我,我是逼不得已才对你动手的,何罪之有?”凤轻舞笑得越发猖狂,仿佛凤轻狂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必死无疑了。 她可不是傻子,要不是笃定这案子会落在慕北拓手里,她当然不敢来杀人,慕北拓自然也不会准许她动凤轻狂,但人都死了,他又能如何?最多不过是骂她一顿而已。 慕北拓的脾气,凤轻舞是最了解的,每次只要她哭一哭道个歉,他就会心软,糊弄他根本不是问题。 凤轻狂不得不承认,凤轻舞变聪明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呢! “我的好三姐,你就乖乖受死吧,以后每年的今日,我都会去你的坟前为你上三柱香的!”凤轻舞恶狠狠地掐住凤轻狂的下巴,就要往她嘴里倒毒药。 好啊,老虎不发威,你当姑奶奶病猫是不是? “老子今天跟你拼了!”凤轻狂大喝一声,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拽住凤轻舞的肩头狠力一推,竟反客为主,翻身而起,将她按在了下方。 凤轻舞大惊失色,将手里的毒药一泼,欲泼到凤轻狂脸上,不料她反应迅速,居然堪堪躲了过去。 结果只剩下只空瓶子。 凤轻狂见状没了顾忌,当即几脚踹在凤轻舞身上,疼得她龇牙咧嘴,连连嚎叫,紧接着又趁她尚未恢复气力,一把将她揪起来,连着扇了好几个耳光。 最后抵在墙上冷声道:“凤轻舞,老娘看你不顺眼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机会朝你下手而已,今天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别怪我不留情!” 凤轻舞眼冒金星,浑身战栗,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由凤轻狂再一次扔到脏兮兮的地上。 “今天我不会杀你,但以后我一定取你的狗命,为青桃报仇,你给我记住了!” 凤轻狂又使劲地往凤轻舞身上招呼了一脚,这才稍微解气。 此时外头的狱卒们听见动静连忙跑来,看见侧妃娘娘蜷缩在地上嚎啕大哭,顿时都目瞪口呆。 “这、这……” 才出去多久,怎么就成了这幅样子了? 凤轻狂拍了拍身上的干草,叉着腰道:“凤侧妃突发恶疾,好像快不行了,你们赶紧把她抬出去看大夫吧!” 几个狱卒相互看了一眼,嘴角直抽抽。 风三小姐,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这是被你打的! “是,小的们这就……抬出去。” 凤轻舞被带走后,这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凤轻狂坐到硬邦邦的地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然后她又开始为慕连城的处境忧心。 禁军捉拿王雄的过程中,还是费了很大一番功夫的,因为刚赶到他住处的时候,已是人去楼空,一行人立即往各个城门追捕,却也没能追上。 只是没多久就发生了一件怪事,待到黄昏时分,王雄竟自己出现在北城门口,且满身是伤,相当狼狈。 等抓进皇宫时,天色已经黑了。 慕尊望着躺在地上好像没了半条命的王雄,也不想去管他如何弄成这幅鬼样子,径直问道:“王雄勾结外敌,诬陷太子,还意图谋反,你可知罪?” 王雄一动不动地趴着,对皇帝的问话置若罔闻,要不是一双眼睛还睁着,恐怕旁人还要以为他断气了。 慕北拓连忙道:“父皇,这人恐怕是受伤过重,脑子有问题了,倒不如先将他关到天牢去,待伤势好些了再进行审问?” “也只有这样了,带下去吧!”慕尊不耐烦地吩咐道,然后转身去了偏殿。 慕连城推测,王雄是被慕北拓抓住了软肋,不敢将他供出来,遂干脆一个字也不说,所以逼他是没用的,还得日后劝诱引导他开口。 因此,他并没多说什么,只安排人在天牢看着王雄。 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毕后,木莲成才抽出时间,来到天牢看望凤轻狂。 当凤轻狂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面前时,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真是谢天谢地,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慕连城微微挑眉:“你在担心我?” “是啊,白天的时候慕北拓来过一次,大概是说要对你不利,我就担心你被他算计,于是想要叫狱卒去通知你,可没想到那群酒鬼理都不理我,气死人了!”凤轻狂撇着嘴抱怨。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慕连城的心里是欣慰的。 “不用担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慕北拓蹦跶不起来。” “也就是说,皇后的案子,还是你在调查了?”凤轻狂脱口问道。 “是。”慕连城点了点头,俊美的面庞又染上一抹伤感,凤轻狂不免自责,自己不应该提起皇后的。 “听说你今天跟凤轻舞在这里打了一架?”慕连城忽然问。 凤轻狂嘴角一抖,支吾道:“那个,也不算打架,只是她来找茬,我做出反击而已……” 若是在平时,慕连城定会取笑她一番,但是此时此刻,他没有这个心情。 “我已吩咐下去,以后一概不许外人进来搅扰你,不论是慕北拓还是凤轻舞,都不会再出现了。” 这算不算是滥用职权呢? 凤轻狂想了想,说:“你太关照我的话,会引起闲言碎语吧?虽然我很感激,但我不想害你被人诟病。” “你现在要查案,又要置办皇后的后事,肯定忙得连休息时间都没了,其实你也可以把案子交给刑部的,我相信清者自清,真相总会浮出水面,刑部的人……” “案子必须我亲自过问才行,”慕连城打断她的话,“这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母后,你不必多言了。” 听他语气有些不善,凤轻狂心头一紧,他生气了? “时候不早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殿下!”凤轻狂忽然将他叫住,“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保重身体!” 慕连城轻轻应了一声,大步离去。 行至天牢门口,慕连城对身边的二游道:“这几天你也留下来吧,再增派几个人过来,混在狱卒当中,尤其看守好王雄。” “您是担心有人回来了杀人灭口?” “嗯。”慕连城点了点头,“还有,三姑娘那边也还要派人守着,以免、以免她遭到那些狱卒的欺负。” 二游眉峰一扬,心想,就凤三姑娘如今那个泼辣的性子,加上有您撑腰,谁敢欺负她啊? 第五十七章 天牢失火 这一夜,凤轻狂几乎没怎么睡,从慕连城走后,她的心就定不下来,一合上眼,脑海就反复浮现他的身影,不知是中什么了邪。 在草堆上来回辗转,总也睡不着,忽然她猛地坐起身,用力拍打自己的脸,心道,莫非是喜欢上慕连城了? 这可不太妙! 不行不行…… 凤轻狂使劲地甩甩头,躺回去睡觉。 这时,外面隐约传来什么声音,反正睡不着,她便竖起耳朵去听,只听见远处很嘈杂,大约是有人在喊:“走水了,快来人啊,走水了!” 走水?那不就是着火吗? 凤轻狂不由一惊,连忙站了起来,跑到栏边一股脑儿地探头往外看,正见狱卒们手忙脚乱地往外跑。 那狱长道:“留下四个人当值,其他的人跟我去西牢那边救火!快点,慢吞吞的,没吃饭是不是?” 京城的天牢共分为两部分,凤轻狂所在的是东牢,里面多为女囚,西牢在对面,里面关着的是男囚。 此刻正是半夜,囚犯都睡了,狱卒们也正是打瞌睡的时候,好端端的怎么会失火? 凤轻狂觉得此事不简单。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了,火势似乎也正在加大 ,也不知会不会蔓延到这里来,凤轻狂暗自担心着。 此时西牢这边,大游和二游等人正在组织狱卒救火。 火蔓延得很快,几乎所有的狱卒都出去做事了,大游望着烧红的半边天,倏地想到什么。 “不好!” 大游惊呼了一声,赶紧跑进里面去。 然而等他跑到王雄的牢间时,却见王雄还好好地坐着,四下空无一人,并无不妥,难道是他多虑了? 这场火只是意外吗? “大游,你在干什么,快来救火啊!”二游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这火势要是再制止不住,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房子烧毁了倒没什么,关键是里面的囚犯会趁乱逃跑。 大游却锤了锤脑袋,两眼一亮,大惊道:“难道是……” 二游不明所以,真想一巴掌拍醒他。 “是什么啊?快来……” 话未说完,就被大游一把拽住,“二游,你把王雄看紧了,我去东牢那边看看!” “可是……” 大游飞一般地冲到东牢,果然见几个狱卒被打倒在地,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接着又跑向凤轻狂的所在之处,牢门已经大开,里面的人没了踪影。 好一招声东击西!原来放火之人的目标不是王雄,而是凤三姑娘! 大游连忙将对面牢间的犯人揪出来质问:“凤三姑娘被谁带走了?” 对方答道:“是一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谁知道什么人啊?” 蒙面人?究竟谁会将三姑娘劫走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眼下已没有时间考虑许多,大游赶紧派人进宫将这里的情况禀报给慕连城,随后慕连城匆忙赶来,对着空了的牢间一时万分懊悔。 “是我疏忽了,一心防着王雄那边,却忽略了这里。” “大游,立刻召集所有人,在城内搜寻,封锁各个城门口,明日天亮不准开门,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大游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领命而去。 二游则蹙眉道:“殿下,您说会不会是杀害皇后的凶手掳走了三姑娘,想杀人灭口?” 慕连城摇头道:“不会,如果真凶来杀人,大可以直接在牢里动手,没必要掳走再杀,另外,那凶手本来就需要一个替罪羊,留着凤轻狂才最有用,怎么会杀她?” 有道理!二游这下就更迷惑了。 慕连城缓步走出,此时西牢的火已经扑灭,焦味在空气中飘荡,极其难闻,他不由皱了皱眉。 就在此时,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 “难道是他掳走了轻狂?” “二游,你立刻派人在城中搜查所有无忧门的窝点,将与无忧门有关系的人,全部抓过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属下这就去办!” 二游匆匆离去了,慕连城则回到太子府,一边等候消息,一边稍作休息养精蓄锐。 现在基本上能够肯定,劫走凤轻狂的人就是江明澈,因为只有他有这个动机和能力。 江明澈一直留在京城,目的就是让凤轻狂跟他走,眼下凤轻狂身陷牢狱,若再多一个逃犯的罪名,在京城无法再待,就算不想走也不行了。 他是要逼她! 只是轻狂呢?她是否会心甘情愿地跟他远走高飞? 慕连城本是个很有自信的人,可经过上次那件事,在凤轻狂面前,他的信心就变得不那么足了。 天明时分,身在三王府的慕北拓得知天牢失火以及凤轻狂被劫的消息,立刻把心腹叫了过来。 “你赶紧去一趟天牢,把王雄给办了,记住,行事要谨慎,莫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心腹犹疑道:“王爷,天牢到处都是太子殿下的眼线,小人只怕就算成功混进去,也很难得手,万一……” “呵!现在太子正忙着找凤轻狂,哪里还有精力顾及王雄?天牢的人肯定都派出去了,”慕北拓笑了笑,轻啜了一口茶,“你只管先混进去,看准时机再下手。” 心腹虽然有点怀疑,却不敢多嘴,只得拱手道:“属下遵命。” 眼看牢里那个祸患就要被清除,慕北拓心情大好,用过早点之后,准备出门办事。 路过后花园时,碰见一个丫鬟神色慌张地走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砂锅,慕北拓认得,这是凤轻舞从国公府带来的贴身丫鬟喜儿。 “你捧的是什么?” 喜儿吓了一跳,差点把砂锅摔了。 “王爷?奴婢给王爷请安!” 慕北拓见她脸色发白,紧张兮兮的,更加肯定有古怪。 “本王问你话呢,你手里捧着什么?” “是,是刚熬好的药,要拿去给我家小姐的。”喜儿答话的时候,眼神躲闪,显然是心虚。 “她病了么?那本王去瞧瞧。”慕北拓说着就要掉头。 喜儿连忙说:“不用!奴婢的意思是说,小姐只是小病,不碍事的,王爷公务繁忙,就不要操心了。” “那怎么行?本王的爱妾病了,焉能置之不理?” “王爷!”喜儿心急如焚地追上去,但慕北拓没有理睬,反而加快了步伐。 进到房里,闻见一股浓烈的药酒味扑面而来,慕北拓皱紧眉头,大步拐进内室,却见凤轻舞正躺在床上,一张脸肿得他差点没认出来。 “王爷?你怎么来了?”凤轻舞猛然跳起来,身上的伤也顾不得了,“是不是喜儿那死丫头跟你说了什么?” 慕北拓看她伤得这般厉害,很是心疼,本想去扶她,可一听这话,便又忍住了。 “她说你受了伤,却不敢让本王知道,乃是心中有鬼,本王本来还不信,但现在看你这么紧张,看来是真的了。” 凤轻舞的心一抖,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又去找了凤轻狂的麻烦,一定会大发雷霆。 “王爷,那个丫头胡说八道的,妾身只是昨天外出遇到几个不讲理的泼妇,无端被打了一顿,妾身担心有损王爷的颜面,就让下人们闭嘴,仅此而已。” “是吗?你跟她们有什么仇怨?好好地打你作甚?”慕北拓可不傻,一眼就看穿这谎话。 “这……” “你不说实话也行,本王去问喜儿就知道了。” 慕北拓刚转身,衣袖就被凤轻舞拉住,听得她柔柔的声音里透着无限的委屈。 “妾身昨天去天牢看望三姐了,妾身只是想去看看她情况如何,没想到几句话没说完,她就对我大打出手,我反抗不了,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这都是凤轻狂打的?”慕北拓回头看着凤轻舞,目光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随即又转为怜惜,伸手拥住她的肩头道:“那个女人,下手也太狠了吧!下次本王见着她,一定为轻舞出口气!” 想不到慕北拓这么好骗! 凤轻舞靠过去,轻轻抽泣,嘴角却在笑。 “王爷,三姐她对我的成见太深了,总以为我要害她,这才……” 话未说完,慕北拓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面色一变,沉声道:“你就是去杀她的,是不是?” 凤轻舞被他冰冷的眼神盯得汗毛直竖。 “王、王爷,你说什么啊?妾身,妾身怎么会去杀三姐呢?她可是我的姐姐啊!”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真以为本王这么容易糊弄吗?”慕北拓半眯着眼睛,视线胶在凤轻舞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上,厌恶感油然而生。 原以为欺瞒过去了的凤轻舞从云端一下子跌进泥潭,周身凉了个透彻。 “王爷,妾身知错了,可妾身这么做也是为了……” “可别再说什么为了本王,这话本王都听腻了!”慕北拓毫无怜惜地将她推在床上,“本王早就说过,凤轻狂的命得由我亲自来取,任何人都不准动,你却一而再再而三违背我的命令,是不是不想在这府里待了?” 凤轻舞一时间也来了火,讥讽道:“王爷要是狠得下心来,凤轻狂还能活得到今天吗?你根本就舍不得杀她!” 第五十八章 醒来之后 “本王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好好地在府里待着,哪里也不许去,哼!”慕北拓扔下话,立刻拂袖而去。 凤轻舞气得掀翻了桌子,还把两只花瓶砸得稀碎,最后趴在床上大哭。 门外的喜儿听到动静,老半天都不敢进去,等到声音渐小时,才战战兢兢地走进。 “小姐,快别伤心了,先把药喝了,身体最重要啊!” 凤轻舞睁着泪眼起身,对着喜儿的脸就是两巴掌扇过去。 喜儿猝不及防,连同手上的药倒在地上,滚烫的药汁溅在手上和脸上,疼得她眼泪直流。 “小姐……” “要不是你这个贱人向王爷告我的状,王爷怎么会跟我翻脸?现在还敢来充好人,看我打不死你!”凤轻舞破口大骂,骂完就拎起圆凳去砸喜儿。 喜儿来不及躲,也不敢躲,凤轻舞举着圆凳就这样正砸在她瘦弱的腰背上,真乃是往死了打。 “小姐……奴婢没有啊……是王爷,王爷看见奴婢拿着药,以为您病了,过来看望您的,奴婢阻拦不及,这才……”喜儿忍着剧痛解释。 可凤轻舞根本不听,狠力踹了她几脚,怒道:“别跟我扯这些,我可不会上当!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小姐,奴婢冤枉……” “滚出去!” 喜儿说破了嘴也得不到信任,生怕再待下去的话,还要再挨一凳子,遂咬着牙赶紧出了房间。 小姐脾气暴躁,心狠手辣,时不时地就会对下人拳打脚踢,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再苦再痛也得忍着。谁让她是卑贱的下人呢? 但今天小姐却差点要了她的命,她如果继续待在这样的主子身边,迟早会惨死,哼,就算她不赶自己走,自己也不会再留了! 只是她能去哪儿安身呢? 喜儿望着天空,心中愤愤不平,难道下人就永远只能是下人吗?不,她不信! 很快,她想到了府里真正的主人三王爷,为自己找了个好去处。 在焦灼中等待了几个时辰后,二游终于回到太子府复命。 “殿下,京城内所有无忧门的窝点都搜查过了,没有找到江明澈或三姑娘的踪迹,那些抓来的与无忧门有关系的人也审问过了,没人知道江明澈的下落。” 慕连城的心猛然一沉。 “不过,”二游忽然转了话锋,“属下们找到另外一个人,一定可以逼出江明澈。” “谁?” “江明澈的妹妹,江楼月。” “江楼月?”慕连城对这女子虽不熟,但是有印象,最主要的是,他知道江明澈很重视这个妹妹。 虽然用一个女人做要挟,手段有些卑劣,但事态紧急,也管不了许多了。 “人抓着了没有?” 二游颔首道:“抓到了,现就在外面。” “好!”慕连城立刻打起精神,“把人带到地牢里去,本宫要去见见她。” 太子府里有一座地牢,是前几年慕连城特地命人挖掘出来的,空间并不大,但十分坚实,而且还有一条地下通道,由地牢出发,直接通往后门的巷子,以备不时之需。 慕连城简单洗漱一下,换了身衣裳,没多久便来到地牢。 身着暗紫色衣裙,被捆住手脚并蒙住了双眼的江楼月正坐在椅子上,头微偏,似乎是竖起耳朵在听四下的动静,看上去倒是从容淡定,面上看不见丁点的慌张。 不愧是无忧门门主的女儿! 二游上前解开江楼月脸上的布条,江楼月缓缓睁开眼睛,视线一开始还有些模糊,但很快就恢复清明,看清了面前的人。 “太子殿下?怎么会……” 她的眼里流露出来的竟是惊喜。 “江小姐,得罪了。”慕连城低沉的嗓音在这小小的地牢里回荡着,显得格外动听,“本宫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也无需害怕,本宫不会伤害你,只等事情过去,自会放了你。” 我本来也不怕,看见你就更不怕了。 江楼月忍不住心中欢喜,同时又提醒自己要矜持。 “那不知殿下将楼月掳到这里来,是为何事?” 慕连城并未看出江楼月那点女儿家的小心思,一脸严肃地问:“你的哥哥江明澈昨夜闯进天牢,掳走了定国公府的三小姐凤轻狂,本宫遍寻不到,只有请你来问问,是否知道他的下落?” 闻言,江楼月满脸愕然。 什么?大哥竟然去天牢劫狱了? “我昨天才到的京城,并未见过大哥,他去劫狱这事,我丝毫不知情,我也不知他去了哪儿啊!” “你不知道?”慕连城有些怀疑,但看江楼月的神情,似乎又不是在撒谎。 江楼月偷偷地瞟了瞟慕连城,犹豫着说:“殿下,凤轻狂犯了死罪,留在天牢或许只有死路一条,如今她跑了,还能好好地活下去,你又何必把她找回来呢?难道你不不更希望她活下去吗?” 慕连城微微蹙眉,有些不悦。 “凤轻狂的是无辜的,本宫自会查清真相,还她清白,当然不是死路一条,另外,这次她是被你哥哥掳走的,可不是她自己跑的,这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江楼月心下讶然,自己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他就要一一反驳回来,可见有多么维护凤轻狂。 那个丫头就是长得漂亮点,身份高一点而已,为什么就能吸引那么多的男子?连堂堂的太子殿下都为她如痴如狂,难道,难道她不比那个满嘴谎言的小丫头更好吗? 为何太子进来后,连正眼都没给几个? “殿下说得对,楼月失言了。” 慕连城扫了江楼月一眼,淡淡道:“这两天,就请江小姐在此委屈一下了,本宫会让人来照顾你的一日三餐,先行一步。” 既然江楼月不清楚江明澈的下落,那就没必要再在这里耽误工夫。 “殿下!”江楼月下意识地喊出口,四下环顾一周,只见除了几张长凳之外,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这怎么住人呢? “能不能换个地方?” 慕连城没理她,倒是二游冷笑道:“你哥哥抓走了凤三姑娘,殿下正恼火着呢,请你来是为了找人的,还真当是来做客的么?” 他心里又想,都是千金大小姐,三姑娘在天牢住了好几天都没一句怨言,这位无忧门的小姐却挑三拣四,这人和人真是大不相同。 江楼月被他说得面上一窘,又见慕连城神情阴郁,没敢再多言。 她并不知道慕连城要把自己留在这里做什么,但不论如何,只要能再见到他就好。 “殿下什么时候会再过来?” “本宫很忙。”慕连城只留下这么寥寥的四个字,便转身出去了。 虽然二游很嫌弃江楼月,但为免让她觉得几个大男人欺负她,最后还是吩咐手下送了一张床过去。 从地牢出来后,慕连城立刻让人在城里以及邻近的几个乡镇县等张贴告示,上面写无忧门大小姐江楼月被抓,却不写明囚在何处,如何处置。 他知道,江明澈看见了之后,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凤轻狂只觉得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悠悠醒转的时候,脑袋依然是晕乎乎的,后脖颈有点疼,耳边只有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坐起来,忽而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内,马车正在不快不慢地行驶着。 “咦,我不是在天牢吗?什么时候出来了?” 嘶~脑仁疼…… 凤轻狂狠狠地锤了几下脑瓜子,昨天夜里自己昏迷之前的记忆忽然袭入脑海。 当时她正担心西牢的火会不会蔓延到东牢这边,就听见狱卒的几声惨叫,紧接着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便闯了进来,说要带她离开。 案子尚未查清,自己还没洗清嫌疑,要是就那样走了,肯定被当成畏罪潜逃,所以她死活不肯。 黑衣人便摘下面巾显露身份,原来竟是江明澈! 凤轻狂当时十分震惊,可依然不肯走,江明澈没办法,就直接一掌打在她后颈上,强行带走了。 “好你个江明澈,又被你害惨了!” “停车!停车!” 外面立刻传来“吁~”的声音,马车停了下来,江明澈探头进来,笑道:“轻狂,你醒了?是不是饿了?还是口渴了?里面有干粮和水的,你且垫一垫肚子,再过一个时辰的样子就能到前面的小镇了,到时候咱们再吃饭。” 凤轻狂磨着牙,恨恨地瞪着他,简直要炸毛了。 “吃你个头啊吃?谁让你把我劫出来的?你是不是不害死我就不甘心?江明澈,我真是上辈子跟你有仇!” 见她如此大动肝火,江明澈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又笑道:“我这是救你出火坑,难道你要死在京城不成?” “谁稀罕你救啊?你起开,我要回去!”凤轻狂骂了两句,径直跳下马车。 江明澈连忙将她拉住,气恼道:“不要我救,你当真指望太子吗?你以为他能救得了你?” “我就相信他,那又怎么样?”凤轻狂一把将他推开,气得要吐血,“这世上谁都比你可信,你这个骗子,混蛋!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 凤轻狂此刻觉得自己当初瞎了眼,竟然喜欢上这种人。 第五十九章 返回京城 江明澈再次将凤轻狂牢牢拽住,愤怒的火焰在眸中跳动。 “不要再见到我?轻狂,我好不容易才将你带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京城,你觉得我还会让你走吗?” “你放开我!我早就说了跟你没有瓜葛了,你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凤轻狂简直想爆锤江明澈的脑袋一顿,将他锤清醒一点,然后记住她说过的话。 江明澈用力一拉,将凤轻狂拽进怀里,双臂锁住她的肩头,使她无力动弹。 “轻狂,我的对你的心,你难道看不见吗?难道做错了一次,就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凤轻狂力气太小,实在挣脱不了,便只有暂时放弃挣扎,低着头听他继续说:“慕连城以前待你那样恶劣,你却能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为什么我就不行?你就不能对我公平一点?” 因为我不是原来的凤轻狂啊,喜欢你的跟喜欢慕连城不是同一个人,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凤轻狂心里说道。 “有些事是说不清的,不管我跟慕连城之间如何,你我已是不可能,我不会改变心意。” “我不相信!”江明澈收紧双臂,目光定定地落在凤轻狂发白的脸上,“只要你跟我走,给我一个机会,我坚信你会回心转意,一定会的。” 凤轻狂没想到江明澈会是个如此执着的人,被他弄得既气愤又心疼。 “江明澈,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就要放得下,我话已至此,咱们好聚好散不好吗?” “我江明澈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一辈子都不会改变,”江明澈用坚定地口吻缓缓道,“要我放弃你,除非我死了!” “你……”凤轻狂竟语塞了,气呼呼地想了一会儿,恼道:“你放不放弃是你的事,我要回去,放开!” 江明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嘴角微微上扬。 “你现在已经是逃犯了,回去就是送死,凤三姑娘不是最惜命了吗?今日却不怕死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凤轻狂肚子里的火就又蹿腾起来。 “这还不是拜你所赐?你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可你害我成为逃犯,连容身之处都失去了,这也是为我好?” “我凤轻狂的确惜命怕死,但并不窝囊,我蒙冤入狱,在牢中蹲了这么多天,就为了得一个清白,在真相查清之前是绝不会走的!” “你真的,宁愿回去送死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江明澈的语气委屈得像极了一个受伤的孩子,凤轻狂心一软,便说:“我是逃犯,跟着你只会连累你……” “我就知道,你还是心里有我的。”江明澈立刻笑逐颜开,俊脸上的笑容简直比此刻的阳光还灿烂。 呸!瞧我这张臭嘴说的什么话?凤轻狂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刮子。 心软真的是病啊……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不想欠你的而已,你赶紧放了我,否则我要不客气了!” “哦?你要怎么不客气?”江明澈轻笑一声,微微倾身逼近凤轻狂,柔声说:“轻狂,你不是我的对手,只要我不愿意放你,你便永远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自己几斤几两,凤轻狂还是清楚的,要跟江明澈硬拼的确是不行,不过论起逃跑,她可是很有信心,江明澈总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她吧? 不如先假意依从他,待他松懈了,再想法子遁逃。 “好吧,既然逃不了,我也不比白费功夫了,我跟你走就是。” “当真?”江明澈顿时喜上眉梢。 凤轻狂做出一副认命的姿态,点点头:“反正京城也回不去了,我又没地方可去,跟着你至少不会沦落街头。” 江明澈稍稍松开双臂,笑道:“你跟我在一起,我会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 凤轻狂以为自己得逞了,然而还没得意一会儿,江明澈就快速在她胸前点了两下,她立即如同僵化了一般,脖子以下所有部位都动不了了。 “喂,你干什么?” “我怕你跑了,所以暂时先点住你的穴道,等到了镇上找家客店投宿,我再给你解开。”江明澈说着,将她拦腰抱起,好好地放回车厢内。 凤轻狂暗自震惊,这就是点穴吗?还真有这项神奇的技能? 哼,等以后老娘学会了,非点死你不可! 就这样,凤轻狂又被强行带走,像只木偶般地坐了将近一个时辰的马车,最终来到一座小镇。 找好客栈后,凤轻狂被江明澈抱着上了二楼客房。 很快,店小二就摆上了一桌饭菜,登时香味扑鼻而来,凤轻狂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 她保持镇定,冷着脸道:“现在可以解开我的穴道了吧?” 江明澈照做了,而后微笑说:“你肯定饿坏了,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多吃些。” “少来,老娘爱吃什么菜,你小子能知道?”凤轻狂摆出不屑的神情,并故意说两句粗话,倒要看看江明澈会是什么反应。 男人都喜欢斯文优雅,知书达礼的女子,江明澈肯定也不会例外,她只要往另外一人一个方向表现,说不定渐渐地他就会嫌弃她了。 江明澈的确被凤轻狂的话吓得呆愣了一阵,但随即就抿着嘴笑,不以为意地把饭盛好,送到她面前。 “不知一两回同你用饭了,你的喜好我自然也记住了些,快吃吧。” 凤轻狂接过饭碗,哼了一声,挪到离江明澈远一点的位子,低头开始扒饭。 为了引起江明澈反感,她还特地自毁形象,吃得狼吞虎咽,满嘴油,结果对方就像没看见似的,全程安静用饭,末了还递过手帕来,宠溺一笑:“像个孩子似的。” 这么一来,凤轻狂倒是被弄得不好意思了,接过手帕胡乱地擦了擦,转头倒在了床上。 “我要睡觉了,麻烦你出去。” 嘿嘿,等你出了这房间,我想怎么逃就怎么逃。 “嗯,你睡吧。”江明澈起身叫来伙计,把碗筷撤下去,然后又回到房里。 凤轻狂意外不解。 “你怎么还不走?” 江明澈踱到桌边坐了回去,慢饮两口茶,笑说:“只有一间客房,你让我走哪儿去?” 什么?凤轻狂这才想起,之前这厮只要了一间房。 “你想干什么?”她抱住被子,如临大敌般瞪着江明澈。 后者轻笑道:“你别想多了,我是担心你半夜偷跑,所以寸步也不能离,我只在这里坐着,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睡吧。” 完了,跑不成了。 凤轻狂感觉头顶被浇了一盆冷水,顿时感到绝望。 房里守了一个男人,凤轻狂自然睡不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翌日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了。 睁眼一看,竟没见到江明澈在,凤轻狂立时来了精神,腾然蹦下床准备开溜。 不料,刚到门口江明澈就推门走了进来。 “呵呵……你,你没出去啊?”凤轻狂假装淡定,斜眼朝江明澈瞥过去,发现他神色凝重。 “咱们立刻启程。” “启程?去哪里?”凤轻狂内心是拒绝的,满脸的不情愿,她还想着回京去找慕连城呢。 江明澈收拾了一下行李,答道:“京城。” 凤轻狂愕然,他不是要带她离开京城吗?怎么突然之间又改变主意?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两人急急忙忙地出了客栈,乘坐马车往京城的方向赶,凤轻狂看江明澈如此焦急,忍不住问道:“出什么事了?” 江明澈顿了顿,说:“楼月被太子抓了,我必须赶回去救她。” 原来如此。 慕连城断定江明澈不会撇下妹妹,故而抓了江楼月,以她来要挟他返京放人,的确是高明的一招。 “用一个女人来做要挟,真是卑鄙!”江明澈低骂道,眸中盛着炽烈的怒火。 凤轻狂讽笑道:“正所谓兵不厌诈,对付敌人还讲究什么君子?况且,你不也曾拿我去要挟过慕连城吗?你又有多光明正大?” 江明澈被她一句话堵在心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回到京城外不远处,江明澈派出手下入城找慕连城,让他带着江楼月黄昏时分在东宣门外十里亭见面。 等待的过程中,凤轻狂坐在亭中的围栏边闭目小憩,耳边不断响起江明澈来回踱步的声音。 “放心,只要你不耍花样,江小姐不会有事的。” “你就这么确定?”江明澈发出质疑,“太子上次被我摆了一道,肯定还怀恨在心,楼月是我的妹妹,太子为人心狠手辣,这次抓住了她,还能手软么?” 凤轻狂睁眼蹙起秀眉,对他这话甚不满意。 “太子虽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正人君子,但也绝非滥伤无辜之辈,得罪他的人是你,不是你妹妹,他绝无道理迁怒于她……” “你说得好像很了解他?” “很了解算不上,但对太子的为人也略知一二。”凤轻狂说着,远处马蹄声扬来,转头望去,只见夕阳下一群人纵马狂奔而来。 正是慕连城等人。 第六十章 回到天牢 一见到那马背上黛蓝色的身影,凤轻狂蓦地跳将起来,挥舞着手臂喊:“慕连城……” 然而,话方一出口,胸前就被点了一下,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似的,再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来。 伸手摸了摸喉头,凤轻狂愤懑不平地转头瞪江明澈,却对上他略带戏谑的笑脸。 这个家伙竟然点了她的哑穴,到底想干什么?想要她做个哑巴不成? 很快,慕连城就带着江楼月和几个手下到了亭外。 翻身下马来,打量了脸蛋涨红,满脸不爽的凤轻狂两眼,随即吩咐:“把人带上来。” 大游二游押着江楼月走上前,但并未松手,只待主人的命令。 凤轻狂本想跑过去,奈何被江明澈拽得太死,挣脱不了,她又说不了话,只能抬起手乱七八糟地挥舞一通,指指自己的喉咙,满眼希冀地希望慕连城能明白她的意思。 但是,人家压根就没理她,只看着江明澈道:“江楼月本王已经带来了,只要你先放了凤轻狂,一切都好说。” 江明澈望向江楼月,见她安然无恙,便放宽了心,但同时也感到意外,没想到慕连城居然没有趁机折磨他的妹妹泄愤。 “楼月,你还好吧?” “哥,我没事,你放心吧。”江楼月点头说道,目光往旁边移动,最后定在凤轻狂身上。 凤轻狂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胶在自己身上,有些不舒服,可毕竟自己以前欺骗过江楼月,这次她又是因自己而落入慕连城手中,怎么说都是她对不住人家,所以露出一丝和善的笑容,冲对方点了点头。 江楼月当即扭开头,哼了一声不言语了,她现在很不想看到这个人。 凤轻狂愣了愣,将目光放回到慕连城那边。 “放人吧!” 江明澈虽然不愿意放凤轻狂走,但是没办法,为了让妹妹脱险,只能暂时妥协。 不过,在放人之前,他还要说两句话:“轻狂,你叫我带你走,我本该信守诺言,跟你远走高飞的,但是眼下楼月被太子抓住,为了她的安危,我不得不先放你回去,你放心,我很快会想办法回来接你的,等着我。”却是对凤轻狂说的。 啥? 凤轻狂一脸蒙圈,都忘了推开江明澈。 叫他带她走?她什么时候叫过了?真是岂有此理,真人胡说八道些什么? 凤轻狂看了看黑着脸的慕连城,张嘴想辩解,可用尽了力气还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急忙摆摆手又摇摇头,水汪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很委屈很绝望。 江明澈总算是把凤轻狂放了,慕连城也让手下放人。 凤轻狂低着头走到慕连城身边,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 “本宫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离开,之后会有官兵出城追捕,你们好自为之!”慕连城冷冷地说道。 他不是没想过在城外设伏,直接抓捕江明澈,可念及凤轻狂跟江明澈之间纠葛,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 江楼月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慕连城,眼里充满不舍,这次一别,又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他了。 “楼月,上马。”江明澈扯了扯她的衣袖,言语中颇有不满。 江楼月这才回过神来,跃上马背。 上了马之后,江明澈回头看向凤轻狂,刻意摆出笑容道:“轻狂,后会有期!” 然后便扬长而去。 待兄妹俩的身影湮没在满天尘土里后,凤轻狂才走到慕连城面前,再一次指着自己的喉咙,表示自己说不出话。 但也不知慕连城是不是没会意,只瞥了她一眼,便说:“走吧,回城。” 凤轻狂扁扁嘴,只得跟在后面。 二游见状,走过来小声地道:“三姑娘,您就这么先忍忍吧,殿下估计心里恼火着呢,等他消消气再说。” 他该不会是真的信了江明澈的话吧? 凤轻狂无声地仰天叹息,不得不说,江明澈这招实在太狠了! 江楼月心事重重地纵马奔在官道上,脑海中总是浮现慕连城的身影,总想着自己 无忧门门主的女儿,而像凤轻狂一样,是京中的一个大家闺秀,该有多好。 叹了几口气后,前面的江明澈忽而停了下来。 “哥,你怎么停下了?太子说了,很快就会有官兵来追,咱们得赶紧离开才行啊!” 江明澈侧首看过来,露出满目疑光。 “你还会怕被太子抓到?你不是就盼着他来抓你吗?” 江楼月有些心虚,所以不敢直视江明澈,只垂着眼眸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楼月,你是看着长大的,每次你只要心虚,眼睛就会不自觉地往地下瞄,所以,别跟我耍花样,以你的身手,以及对京城的熟悉程度,不可能这么轻易被人抓住,你根本就是故意暴露给太子,让他用你来要挟我的,是不是?” 江明澈的语气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令江楼月无法回避。 “我喜欢他,你不也是知道的吗?” 听了这话,江明澈更来火了。 “你喜欢太子,非要用这种方式去接近吗?还非要把你的快乐建立在你哥哥的痛苦之上?你真以为这么做就可以博取他的好感?” 原来他以为江楼月是为了取悦慕连城。 江楼月简直哭笑不得,她还不至于这么缺心眼吧? “我可不是为了博取太子的好感,我是为了阻止你犯傻。”她抬起头十分硬气地说道。 江明澈觉得莫名其妙。 “我犯什么傻了?” “你要把那个凤轻狂带回家去,就是在犯傻!” 原来竟是因为凤轻狂? 江明澈就更加迷惑了:“你先前不是跟轻狂相处得很好吗?难道就因为太子喜欢她,所以你就你就对她有敌意了?在我印象里,我的妹妹可不是这种爱争风吃醋的俗人。” “俗人?我怎么俗了?”江楼月气得双目瞠大,“吃醋难道不是人的天性吗?你敢说你看到凤轻狂跟太子走在一起的时候,你不会吃醋?” “这……” “另外,我虽然是不太喜欢凤轻狂了,但也不是因为这个才不让你带她走,而是因为爹娘不会同意,从小爹娘就叮嘱你我,不得与官府中人有任何私人纠葛,要是他们知道喜欢上定国公的女儿,还跟太子抢人,他们不打断你的腿才怪呢!” “这次我出来,都不敢跟他们说实话,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凤轻狂,把整个无忧门置于险境吗?” 江明澈无话反驳,因为江楼月说得句句都在理,上次从京城回去后,二老就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再记挂着凤轻狂,要是他敢违背无忧门几十年的规矩,就将他逐出门派。 “哥,你跟凤轻狂有缘无分,还是算了吧。”江楼月劝说道。 江明澈摇摇头,带着心里的那份执念道:“不,凤轻狂虽然是定国公的女儿,但她早就想脱离凤家,离开京城,她只是没机会而已,等她跟我走了,就再也跟官家没有半点关系,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你真是……”江楼月从没见过自家哥哥如此放不下过,一时间既无奈又气恼,“今天凤轻狂的态度还不明显吗?她显然是更愿意跟太子回去的……” “不用再说了!我不会放弃轻狂,绝对不会!”江明澈实在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脸上已有淡淡地愠色。 “哥……” “倒是你,还是早点把太子忘了吧,他是将来的国君,注定不可能跟你走同一条路,你若再执迷不悟,总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江楼月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操心。” 兄妹俩闹了些许不快,很快又重归于好,继续赶路了。 回到城内,慕连城亲自领着凤轻狂返回天牢。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凤轻狂撅着嘴还在骂江明澈阴险,突然前面的人脚步一停,她的额头撞在了他的后背。 因为没防备,力道有点大,还是撞得有点疼的。 凤轻狂揉着额头看过去,只见慕连城折转身来,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而后就解开了她的穴道。 “那个……” 咦?能说话了? 凤轻狂高兴了一下,赶紧解释:“那天晚上在天牢我是被江明澈强行掳走的,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样,他是胡说八道的,殿下你可千万不要信啊!” 说完,她如释重负般地呼了一口气。 慕连城颔首道:“我知道,我也没信他的话。” 没相信?那你沉着脸干什么呢?凤轻狂愣了愣,随即又想,现在皇后娘娘还没过头七,慕连城本就处于悲痛之中,还要处理源源不断的各种麻烦事,这种表情已经算好的了。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这件事也不能怪你,是我疏忽了。”慕连城缓步进了天牢的大门,“不过你以后还需小心,江明澈还会来找你的。” 说起这个,凤轻狂有些头疼。 “他来便来了,反正我是不会再搭理他的。” “当真?”慕连城偏头望着他,目光中带有一丝狐疑,眼底却是似有若无的惊喜,“你真能跟他划清界限么?” 第六十一章 引出凶手 凤轻狂顿了顿,点头道:“无忧门现在是朝廷的重点打击对象,我可不想跟他们扯上什么关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慕连城心想,怎么都好,只要这丫头不再与江明澈往来,一切就简单多了。 回到原来的牢间,凤轻狂忍不住叹了口气,逃亡在外至少还能呼吸到新鲜空气,待在这里却连太阳都见不到,忽然间她都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回来。 “你再忍耐两天,我很快就会把真凶揪出来了。”慕连城宽慰道。 凤轻狂激动地问:“真的吗?你已经查出谁是真凶了?” “差不多,只是目前手上还没有切实的证据,不过你不用操心,好好待着就行了,一切交给我。”慕连城给予她坚定的回答。 这时,大游急急忙忙跑来,神色间显露焦急。 “殿下,不好了,王雄一个时辰前被杀了!” “什么?”慕连城大惊,凤眸中怒色立现,“不是叮嘱了你们留下两个人看守吗?怎么还能让他死了?” 大游一脸愧色:“两名手下也被杀了,是被人毒死的。” 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凤轻狂也大约猜到,是因为忙于找自己,导致这边人手不够出了事,于是急忙问道:“王雄是谁?” “王雄是……”大游本想回答,不料被慕连城截断了话头:“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就无需过问了,奔波两日先休息用一下,我走了。” “你们……”凤轻狂还欲追问,那两人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如此一来,她心里愈发愧疚,一整天都没安心。 王雄本来是指证慕北拓的唯一证人,也是慕连城手上扳倒慕北拓的唯一筹码,如今却死了,慕连城之前的努力相当于付诸东流,恼火是难免的。 可恼火归恼火,事已至此,也没法改变,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办,那就是引那个杀害皇后的真凶。 “这几天碧云那边有什么动向没有?” 大游摇头道:“没有,她一直都守在大殿内,为皇后娘娘守灵,几乎就没有离开过。” 思忖片刻后,慕连城顿住脚步说:“放出消息去,就说梅儿经过严刑拷打之后,仍不肯认罪,还坚称忽然想起,当天早上看见寝殿中地上有一只不属于皇后的耳坠,咬定是属于凶手的,要求重新搜查现场。” 大游知道他这是想要来一招引蛇出洞,但是…… “但是殿下,事实上那凶手并没有丢耳坠啊,她怎么会上钩呢?” 慕连城皱眉道:“派人去她房间偷一只出来不就是了吗?做过亏心事的人心里都有鬼,心虚之下,根本来不及多想。” 即便碧云真有足够冷静,怀疑此事有诈,当发现自己的耳坠真的丢失之后,也会心慌,不可能任由那么重要的证物留在现场。 因此,慕连城笃定,碧云一定会上钩。 在大游二游的安排下,消息很快传开,当天晚上便果真有了动静。 深夜,皇后的寝殿内一片漆黑,安静得可怕。 一道纤瘦的黑影轻轻推开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她先把殿门阖上,然后掏出火折子,开始猫着腰在屋内来回找寻。 然而仔仔细细地搜寻过两圈,连床底下也爬进去看过了之后,却仍旧一无所获,于是懊恼地拍了一下桌子。 突然,另一个黑影自房梁跳下,拔出长剑便冲她刺过去。 她猝不及防间吓了一跳,连忙左右躲闪,抡起圆凳砸过去,但对方身手太过敏捷,躲避的同时竟还抛出两枚飞镖。 “噔噔”两声,飞镖落在她举起的茶几上。 她正想越窗逃走时,殿门被人踹开,一伙人闯了进来。 灯笼里的火光将寝殿照亮,两个身穿黑衣的人暴露在众人眼前。 手执长剑的黑衣人立即揭下面巾,正是大游,他朝慕连城走过去,拱手道:“殿下,这人武功不弱。” 慕连城微微颔首,两步上前,拿出一只翠色耳坠来。 “你是在找这个吧,碧云?” 对方眼中立时流露出慌张之色,后退了两步,终卸下面纱,倏地屈膝一跪。 “太子殿下,请听奴婢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是如何杀害皇后,嫁祸凤轻狂的吗?”慕连城的目光比刀刃还锋利,让碧云一触碰便浑身汗毛直立。 “殿下,奴婢没有杀皇后,奴婢冤枉啊!” 慕连城把耳坠扔在碧云跟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厉声道:“这是不是你的耳坠?” “是……”事到如今,不承认也不行。 “是你杀害皇后当日掉在这里的!”慕连城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此话的。 碧云连连摇头:“不,不是的,奴婢已经很久没戴这副耳坠了,只是今日方才发觉不见了,又听见宫人们私底下在传,说梅儿供出皇后的寝殿内有一只翡翠耳坠,奴婢担心有人栽赃陷害,这才冒险过来找的,奴婢是清白的!” “清白?”慕连城冷哼一声,“每个罪犯都会喊冤,本宫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你倘若心中没有鬼,又怎会以为寝殿里的耳坠就是你的呢?” “奴婢……”碧云垂下头去,急忙又道:“皇后娘娘被害当日清晨,奴婢去了内务府,到辰时才走,那里的宫人可以作证的,内务府到云华宫至少要一炷香的时间,奴婢根本赶不回去作案的!请殿下明查!” 慕连城眯了眯眼睛,缓缓道:“普通人当然赶不及,但你会轻功就大不一样了,还有,那天早上并没有人在途中遇见你返回云华宫,因为你是用轻功飞檐走壁回来的。” 闻言,碧云身躯一抖,猛然反应过来,原来方才是在试探她的武功。 眼神闪烁几下,碧云咬咬牙,继续摇头否认:“奴婢是冤枉的,奴婢冤枉!” 她以为只要抵死不认,对方就拿自己没办法。 慕连城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横竖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证据给你定罪,本宫只要把你交出去,也就可以交差了,而你谋杀皇后,不仅要五马分尸,还要株连三族,想来皇后在天之灵,可以欣慰了。” 听闻此言,碧云绝望地瘫坐了在地上。 岂料对方忽又话锋一转:“不过,倘若你把背后的指使者供出来,本宫倒是可以考虑,替你求情,留你性命。” 碧云猛地抬起头来,双眸燃起希望的光芒。 “殿下此话当真么?” 一旁的二游不耐烦道:“殿下向来一言九鼎,当然是真的了,还不赶紧交代?” 慕连城并未出声,只等着碧云想清楚。 过了半晌,碧云鼓起勇气说:“指使奴婢的人就是兰……啊……” 话在最关键的时候断了,众人定睛一看,却见碧云嘴里喷出一大口血来,紧接着两眼一翻倒在地上,就此一命呜呼。 “什么人?” 大游二游等人急忙追出去。 慕连城则行至尸体旁边,蹲下去仔细查看,只见碧云白皙的脖子上有两个针眼大小的血孔,周围的皮肉已然有些发黑。 显然是中了毒针。 没想到这么多人在场,竟然还让人得了手,最让他恼火的是,那人发针之前,他竟然没有半点察觉。 碧云死了,就更加说明她背后的人不简单,可在这宫里,谁有这么好的武功呢? 不多久,大游等人丧气地回到寝殿。 “禀殿下,属下等人无用,没能将贼人擒住,请殿下责罚!” 慕连城自是恼恨,可事已至此,恼恨也是徒劳,此事暂时只能查到这里了。 “算了,把尸体和证物带到刑部去吧!” 虽然没能审问出幕后黑手,但至少洗脱了凤轻狂的嫌疑,也不算枉了这一番折腾。 此时此刻,身在天牢的凤轻狂还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正因皇帝定下的期限快到了而焦虑得睡不着。 尽管她装得再淡定,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她很怕死,更怕被冤死,穿越过来后,她就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就这样死了未免可惜。 越想越烦躁,躺在草堆上扭动了一下身子,准备翻个身继续睡时,突然听见外面有脚步走动。 奇怪,一般到了这个时间,狱卒们都在打盹,顾不上巡视,为什么现在会有脚步声? 凤轻狂竖起耳朵,很快听见背后传来开锁的声音,心头一紧,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谁? 她不敢动,担心被对方发现自己还醒着,情况会更加不利。 轻微的脚步声越走越近,凤轻狂紧紧攥住拳头,几乎要控制不住打哆嗦,额上沁出一层冷汗。 对方好像蹲了下来,抓住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子掰正,似乎是在判断她是否还在睡。 空气都凝固了一般,周遭安静的可怕,凤轻狂可以清晰地听见对方的呼吸声,恐惧到了极点。 忽而,“咻”的一声袭入耳中,凤轻狂本能地睁开眼,疾速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匕首就在离自己胸口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对方没有答,只用力地往下刺,凤轻狂拼尽全力抵挡,但力量太悬殊,只一会儿便支撑不住,以最快的速度反转身,腾然坐了起来。 第六十二章 真相迷离 四周黑漆漆的,凤轻狂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只是隐约见到个影子,以及他手上雪亮的刀。 对方似乎是没想到她力气这般大,怔愣了一下。 在对方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时,凤轻狂猛力一脚踹过去,听得一声闷哼,他跌倒在地,匕首也哐当落地。 估摸着此人并非武功高强之人。 凤轻狂赶紧爬起来,一边喊一边往门的方向跑。 “救命啊,快来人啊!” 她跑得很快,出了牢间,又跑出一段路,后面的人才追出来。 眼看就要到狱卒休息的当值间,然而正当凤轻狂以为自己要得救的时候,跑进去后却傻眼了。 三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睡得比死猪还死。 难怪她喊这么大声都没人出来了! 凤轻狂便又跑出当值间,打算直接跑出天牢去,但她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钥匙。 天牢守卫森严,每一道门上都落锁,而且只能从外开,里面的人不可能出得去。 妈的! 凤轻狂暗骂几声,转头望去,一个做狱卒打扮的男人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笑得相当得意。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凤轻狂心下又咒骂两句,本能地往后退。 “你到底是谁?什么人派你来杀我的?” 对方咧着嘴道:“这你就不必知道了,到了地府去问阎罗王吧!” 说罢,举起匕首,加快步伐朝凤轻狂走来。 凤轻狂一步步退后,很快背就抵在了门上。 根本没有去路! 双腿不由自主地发抖发软,恐惧感再一次到达极点,此时凤轻狂真是无比悔恨,自己当年竟然没有学点武术。 男人挥着手臂乱砍一通,但凤轻狂虽然不会武功,身子却比一般人灵活,绷着神经以最快的速度躲闪,多次堪堪躲过。 只是,这一会儿的工夫,身上的衣物也被划破了好几个口子。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我倒是小看了!”男人哼了哼,再也没有耐性做纠缠,直接纵身猛扑过去。 凤轻狂大惊,连忙侧身躲避,但对方的刀实在来得太快了,终究是没能躲了,利刃直直地刺入了血肉之中。 “该死的!我最近可真是……衰鬼附身……”凤轻狂忍着剧痛,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 她已经没力气站立了,只能靠着门滑坐下去,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与眼泪混在了一处。 胸前的衣裳很快就被染红,在灯火下显得尤为醒目,有生以来除了上回被打板子之外,她还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不过幸好这一刀并未刺中要害,偏离了心脏部位,否则刺得这样深,她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小姑娘没如想象中那样大喊大叫,男人倒是十分惊讶。 他将匕首上的血擦干净,缓步走去,阴笑道:“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我也不忍心杀,只可惜收了人家的钱,就必须办事,我也没办法,凤三姑娘,等你到了阴曹地府,我会给你多烧几张纸的。” 谁特么的稀罕你的纸?等老娘做了鬼,一定回来找你索命! 因为流了不少血,又疼得厉害,根本提不起气来骂人了,凤轻狂也只能在心里骂几句。 “谁……是谁派你来杀我,总、总得让我死、死个明白吧?”咬着牙终于问出一句话来。 男人看他可怜,遂笑着俯下身来,边举起匕首边答道:“那人就是……” 话尚未出口,“哐当”一声自另一边传来,门缓慢地打开了。 “轻狂?” 凤轻狂听到是慕连城的声音,一颗心瞬间落了地,顺着他的手臂往怀中靠去,只听见他的声音渐渐远去。 “轻狂!你撑住,医官很快就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由于失血过多,凤轻狂没等带回太子府就昏了过去。 慕连城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榻上,看着她气息渐弱,心紧紧地揪住。 很快,医官被二游拽着跑进来,气息还没喘匀,慕连城便厉声警告道:“一定要把人给我治好,否则的话,拿你是问,听见了没有?” 医官连忙点头:“微臣自当尽力而为!” 然后开始给凤轻狂诊脉。 看过伤口后,医官说:“三姑娘的伤口虽深,但并未伤到要害,上了药止血后,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这才昏迷,接下来只要好生调养几天,按时喝药换药,不出意外就不会有大碍了。” 听她这么说,慕连城这才稍微宽心。 医官把药方写好,交给二游去抓药。 慕连城坐到床边,把丝被往上拉了拉,伸手抚了抚凤轻狂苍白的脸颊,目光变得柔和。 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后,大游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拱手道:“殿下,那个狱卒已经招供了,说收买他去杀三姑娘的人是大理寺少卿贺兰弛。” “贺兰弛?”慕连城面露惊讶,贺兰弛乃是文远侯的女婿,先不说文远侯府又跟定国公府没什么往来,单说文远侯与定国公两人也在政见上没有冲突,怎么贺兰弛竟跟轻狂有仇,要置她于死地? 这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看来只有等轻狂醒来后,亲自问她才知道其中缘由了。 到了次日日上三竿时,凤轻狂才悠悠醒转。 睁开眼,转动眼珠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天牢了,昨晚的记忆慢慢地复苏过来。 最后是慕连城救了她,这里看样子就是太子府了。 哼,那个可恶的狱卒,等她身体好了,一定要亲自狠狠地揍他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啊……疼死了……”本想起来走走,不料只稍微动了动,立刻感受到来自胸前撕裂般的疼痛,凤轻狂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又躺了回去。 可是,真的好渴…… 凤轻狂舔了舔嘴唇,正难受时,房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你醒了?感觉如何?”慕连城快步走来,关切地询问道。 凤轻狂看着他,感激之情溢满胸腔。 “我还好啦,死不了的,就是有点渴,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好。”慕连城倒了水又回到床边,小心地扶着凤轻狂坐起来,拿软枕给她靠着,然后喂给她喝。 “你昨天流了很多血,伤得很重,得休养十天半个月了。” 凤轻狂轻轻地摸了摸衣物下的伤口,蹙眉道:“那个狱卒说是拿了一个人的钱来杀我的,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已经问出来了,收买他的人是大理寺少卿贺兰弛。” “贺兰弛?”凤轻狂惊愕不已,但随即豁然开朗,把很多事都想通了,很可能皇宫杀害皇后娘娘,嫁祸给她的人,也是贺兰弛。 慕连城见状,疑惑地问:“你跟贺兰弛有什么恩怨吗?” “不算是直接的恩怨。”凤轻狂想了想,把林氏跟贺兰弛私通的事简单地告诉了慕连城。 “也就是说,贺兰弛实际是担心他跟林氏的苟且之事暴露,故而杀你灭口?”慕连城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三两句就理清了思路,“莫非害死母后的幕后黑手就是他?” “极有可能,是我连累了皇后,对不起……”凤轻狂紧锁眉头,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她以为自己足够聪明和谨慎,可以很快揭开林氏和贺兰弛的私情,把林氏赶出定国公府,想不到这一步又一步的,步步都出了差错,事情远远比她想象中的难。 要只是自己失败也就罢了,如今却连累皇后惨死,她跟那个凶手其实没什么差别。 “是我害死了皇后娘娘,我……等杀了贺兰弛和林氏为皇后报完仇,我会来向殿下请罪,到时候你要杀要剐,我都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慕连城沉默许久,轻声道:“事已至此,我就是杀了你,母后也无法复活了,况且,这件事本来也怪不得你,贺兰弛才是凶手,要杀要剐,也该对他,而不是你,你就不必太过自责了。” 这番话令凤轻狂意外又感动,但更多的,还是愧疚。 “你应该恨我的,我总是给你带来麻烦,祸害了你几次了,现在又……你不该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 慕连城拧眉望了她好一会儿,说:“照这么说,本宫都觉得自己太过宽容了,这样吧,等你把伤养好了,我再想想如何报复你,你看如何?” 凤轻狂知道他是不想让她负疚太重,故意这么说的,这样一来,她就更加愧疚了。 “昨天晚上那个凶手已经落网了,是母后宫里的一个宫女,只可惜在她要招供的时候,就被银针射杀了。” 慕连城转移话题道:“可贺兰弛人在宫外,不可能控制得了一个宫女,让她为自己办事,更不可能在昨夜那样的情形下杀人灭口,所以我怀疑……” “你怀疑贺兰弛跟宫里的某个人有来往,那个人才是最直接指使宫女的人?” 凤轻狂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慕连城点头。 “不错,而且,那个人能在宫里随处走动,还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绝非普通宫人,不是皇子公主,就是后宫众妃嫔。” 凤轻狂心想,贺兰弛乃是个情场高手,哄女人最是拿手,该不会与后宫某妃也有染吧? 思及此,看了看慕连城,却是闭口不言。 第六十三章 登门拜谢 随着宫女碧云和匀州守将王雄两人的死,皇后被杀案,以及太子被污案都只能暂时告一段落。 皇后出殡后,慕连城便告假在家,暂时不过问政事,接连劳累了这么多天终于得以休息。 这时候西夷的使团也来到京城,虽然没有黄金百万,但也上贡了不少金银财宝,慕尊本来也不欲与之计较,收下钱财后便把邬云王放了,使臣对慕尊千恩万谢,灰溜溜地返回了西夷。 邬云王的妻儿在找到的时候,已经被杀了,邬云王痛心疾首,心中怨愤难平,但由于这是在大燕的地盘,不敢发作,只得忍痛离去。 凤轻狂的伤势大有好转,休养几日后,已然可以下床活动。 这日早上,慕连城照常过来看望。 “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想一会儿就回国公府去。”凤轻狂这些天被慕连城留在太子府养伤,虽然被照顾得很好,可她心里总不舒服,实在不想继续留在这里麻烦人家。 慕连城一眼就能看穿她这点小心思,也不勉强,遂颔首道:“也好,你是该回去了,免得定国公担心,只是回去之后要记得多休息,别乱跑,伤口要是再裂开,可就好不了了。” “我知道啦,”凤轻狂斜眼看向他,调侃道:“想不到太子殿下还有这么唠叨的时候。” 慕连城摇着头直叹了一口气,却不说话了。 用完早点后,凤轻狂在大游二游的护送下,回到了国公府。 刚进门没多久,就在花园里碰上了林氏。 “哎呀,三小姐可算回来了,瞧瞧你,折腾了这么一阵,人都瘦了一圈,看着着实让人心疼,这段时间可一定要好好地补补身体啊。” 林氏牵住凤轻狂的手说,这满脸担忧的模样,仿佛真的在关心她一般。 “让姨娘挂心了,”凤轻狂非但没有推开林氏的手,反而将她拉近了些,笑眯眯地说道:“我这可都是拖了姨娘的福啊,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诬陷成杀害皇后的嫌犯,又怎会在天牢差点丧命呢?” 横竖事情已然捅破,话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闻言,林氏眼底掠过一丝杀意,面上却依旧是满脸堆笑。 “你说你怎么不在天牢死了呢?” 凤轻狂倏地将手一松,笑说:“我怎么会死呢?你死了我都不会死呢,你就瞧着吧,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去阎王那里报到的,到时候我会在你的坟前烧纸的!” 说罢,甩给林氏一个大白眼,潇洒地走了。 林氏转头看过去,适才的笑容全部消散,随之而来的是满面阴鸷。 她和贺兰弛还是太小看了这个小贱人,也低估了太子的能力,要不是及时杀了那个宫女,这回他们就反把自己搭进去了。 往后要对付凤轻狂,还得更加谨慎行事才行。 这日黄昏时,凤轻狂穷极无聊之下,坐在屋廊下看落日,可看着看着居然开始昏昏欲睡。 这时,却突然来了一位稀罕的“客人”——定国公凤衡。 “爹,您怎么过来了?是否女儿又做错了什么事?”凤轻狂起身好奇地看着他,要知道,她这个爹是个大忙人,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况且也不怎么关心儿女,她可不认为他是过来看望这个女儿的。 “爹来看看你的伤如何了。”凤衡露出几分慈爱,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凤轻狂暗暗吃惊,今天太阳打东边落下了么? 她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做乖巧状,笑着说:“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爹不需要挂心,倒是爹每日操劳国事,应当多多注意身体才是。” 心里头却是这样想的:“您老有什么吩咐就赶紧说,说完我还要吃饭呢。” 凤衡端起茶杯,忽然又放回去。 “这次你被打入天牢,多亏了太子殿下从中周旋,费心费力地查明真相,你这才能平安出来,他是你的大恩人,你要好好地报答人家才是。” 凤轻狂皱了皱眉,这话是不是有什么弦外之音? “是,轻狂改日会登门拜谢殿下的。” “嗯,去府库里多支些银两,买些礼品过去。”凤衡说着,停顿了一会儿,“对了,之前太子殿下曾与我提过,想娶你为妻,我当时没答应,是担心他不过一时兴起,并非真心,也怕你不同意。” “但从这次的事件看来,太子对你一片真心,实属难得,你如嫁过去,绝不会受委屈的,你看如何?” 原来是要撺掇自己嫁给慕连城?凤轻狂默默扶额,这个大忙人父亲,什么时候做起媒婆的工作来了? “这个,这个嘛……” 凤衡蹙眉问:“怎么,你不愿意?” “爹您也知道,女儿一不会琴棋书画,二不会女红刺绣的,没才没德还不怎么有规矩,根本没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怎么能做太子妃呢?我是怕辱没了太子殿下!” 凤衡睨着她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呃……凤轻狂嘴角一抖,这位国公大人是有多嫌弃自己的女儿? “不会的都可以学,这有什么难?” 凤轻狂满脸黑线,学?你倒是学个给我看看呀! “爹,女儿不喜欢被皇家的那些繁文缛节束缚着,只想过普通自在的生活,太子殿下好是好,可真的不适合我。” “殿下对我有恩,我一定当牛做马去报答他,但是要我嫁给他,那就肯定不成的,相信他也不愿意强人所难啊。” “你,你这孩子……”凤衡难免感到不解,“你以前不是就喜欢缠着人家吗?这段时间怎么反倒改性子了?” 凤轻狂道:“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才闹出那么多笑话,现在我想法不同了嘛。” 凤衡一时说不出话来,沉默一阵后,忽然说:“要是为父非要你嫁给太子呢?” 怎么还搞逼婚这一套的?凤轻狂登时也急了,横着眉眼道:“那女儿就像当初在三王府一样,再逃一次婚!” “你……”凤衡瞪了她半天,气得拂袖出门。 “为父本意欲给你找个依靠,让你余生无虞,想不到你这般爱折腾,行吧,你就闹腾吧,看看以后谁敢娶你!” 听这说话的语气,像极了一个对女儿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凤轻狂内心不由升起一丝暖意。 他竟然是为了给女儿找个依靠才劝她嫁给太子的? 两日后,凤轻狂按照凤衡的意思,带着备好的礼品前去太子府,拜谢太子殿下。 看见后面跟着几个下人拎着大包小包进府,凤轻狂又一派郑重其事的模样,对着自己说了一番客套极了的感激之言,慕连城不禁呆了呆,然后凑近去压低声音问道:“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什么唱的?我可是带着礼物,真心实意地上门来感谢殿下的救命之恩的!”凤轻狂一本正经地答道。 “我爹说了,这次要不是殿下搭救,我这条小命就玩完了,要我一定要好好地报答殿下呢!这不,我就特意挑选了好些礼品过来了。” “我知道,殿下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了,根本不会在乎我这点小礼物,但礼轻情意重,还希望殿下不要嫌弃,收下就是!” 慕连城却微微颦起剑眉,似有些不大高兴,半眯着眸子问:“你是认真的?” 凤轻狂以为他怀疑自己在做样子,用力地点点头。 “当然认真。” “这是你的主意?” 既然送礼,自然要说是自己的意思,这才能显示出诚意嘛,于是凤轻狂又认真地点了点头。 慕连城的面色整个阴沉了,他大手一摆,闷声闷气地说:“拿回去吧,本宫不收。” “为什么?”凤轻狂愣愣地,一时间很是不解,就算看不上她的东西,也用不着众目睽睽之下拒收吧,她不要面子的啊? 正待再说,一道清脆动人的女音自后堂传来:“二哥,好歹是三姑娘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否则她要不高兴的。” 慕紫颜身着淡紫色衣裙徐徐走出,眉眼间带着微笑,径直朝凤轻狂走去。 “五公主。” 凤轻狂欲福身行礼,被慕紫颜止住了,“这里又没外人,轻狂姐姐不必多礼了。” 说着,凑到凤轻狂耳边笑道:“我二哥救你可不是为了要你的报答,你方才那样说,他不开心了,你换个说法,他就收啦。” 啊?凤轻狂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慕连城在纠结这个? 慕连城好像察觉两人在说自己一样,走过来质问道:“你们在嘀咕什么?” 慕紫颜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其实呢,我本来也觉得,我跟殿下是朋友,也有不浅的交情了,犯不着还买东西来拜谢这么客气,是我爹说不能废了礼数,非要我送礼来的。” “我本来还废了好一番功夫,才买到那块上等君山墨的,本以为殿下一定会喜欢,没想到……” 凤轻狂忽而又叹一口气,“既然殿下看不上,那就只好拿回去了。” “本宫又没说不收!” “可你方才明明说……” 慕连城轻咳了两声,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你大老远送过来,本宫若叫你带回去,终归显得不近人情,那就留下吧。” 凤轻狂忍俊不禁,她偏头瞟了还在装模作样的慕连城一眼,心想,这人怎么有时候像个孩子一样? 幼稚,但又有些可爱。 第六十四章 像个孩子 慕紫颜拉着凤轻狂来到花园散步,两人并肩闲聊。 不知不觉间聊到了皇后的死,慕紫颜脸现愧疚道:“轻狂姐姐,说实话,一开始我也真的怀疑过,是你害死了母后,好在后来真相大白,证明与你无关,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过,我先前误会你,你不会怪我吧?” 凤轻狂笑了笑,说:“怎么会?在那样的情况下,谁都会被现场的假象所误导的,最重要的是,现在谋害皇后的凶手已经伏法,也算能告慰皇后的在天之灵了。” “唉,希望母后在天上可以过得比在这里好,没有病痛,没有烦恼……”慕紫颜仰天叹道,好像是在祈祷似的。 “会的,皇后在世时做了那么多善事,到了天上必定是享福的,公主就不要太过悲伤了,否则皇后在天有灵也会担心。”凤轻狂安慰说。 慕紫颜微微颔首,抬袖把眼泪擦干,与凤轻狂走进凉亭坐下。 “对了,听说轻狂姐姐在天牢被人刺了一刀,受了很重的伤,现在可好了吗?” “已快痊愈了,多亏了太子殿下给的灵丹妙药。”凤轻狂笑着回答。 话音才刚落,就听见微风中飘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凤三姑娘,听说你带了好大一车礼品过来答谢太子殿下,还差点儿被拒收?”宋亦枫摇着折扇,笑得像朵桃花一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园中。 “是他……”慕紫颜呢喃了一声,连忙低下头,抓了抓额前的碎发掩盖住那块胎记。 宋亦枫到了凉亭又转头对慕连城说:“要说太子殿下你也太不给面子了,怎能拒收人家的一番心意呢?万一三姑娘生气了,你可如何是好?” 慕连城白了他一眼,淡淡道:“人家可没你说的这么小气。” 凤轻狂瞄了慕紫颜一眼,笑说:“是啊,我可不是小气的人,殿下要是不收呀,我还更高兴呢,我拿回去再倒卖了,能换不少钱嘞。” “哈哈哈,早听说过三姑娘是个财迷,今日一见果真不虚!” 宋亦枫大笑着说了这许多话,待要就座时,才发现慕紫颜也在,遂收起折扇,规规矩矩地拱手行了个礼。 “参见五公主!” 慕紫颜微抬眸看过去,点点头道:“宋公子不必多礼。” 丫鬟们送上点心和茶水,四人便坐在一处,一边饮茶一边叙话。 “太子,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出这太子府,回去处理政事啊?兵部那边事务都堆积如山了,你再不去看看,恐怕要乱了。”宋亦枫皱着眉头,呈现出一脸担忧。 慕连城勾唇道:“怎么,兵部那么多人,少了我一个,还能运转不起来了?” “那可不是吗?”宋亦枫夸张地瞠大双目,“你不在那帮老头子就知道针对我,我一个人也没有两张嘴,说不过他们,这几日不知受了多少气,你回去了,不用说话,只要往那儿一站,那些老顽固声儿都不敢出,自动就散了,多清静?”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怪怪的? 凤轻狂抿嘴笑道:“按照宋公子的说法,太子殿下的最大作用不是处理公务,而是震慑牛鬼蛇神?” 宋亦枫用折扇遮住唇瓣,故作惶恐地看了慕连城一眼,低声说:“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慕连城端坐在位,目光往凤轻狂那边扫了一下,垂眸继续饮茶。 从宋亦枫来了后,先前活泼好动的慕紫颜就安静了很多,几乎没怎么说话,脑袋也一直垂着,但凤轻狂注意到她总时不时瞟向宋亦枫,那羞怯的神态,像极了小姑娘见到心上人。 凤轻狂心下了然,原来这位五公主喜欢宋亦枫。 按理说以慕紫颜活泼的性子,见到心上人会主动与之攀谈才对,可她却始终不愿抬头与宋亦枫对视,时刻关注着额前的头发,想来是因那块胎记。 “太子殿下,我有些话要跟你讲,能不能请你跟我去大厅那边单独说几句?”凤轻狂突然起身,想把慕连城支走,给慕紫颜跟宋亦枫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宋亦枫是个话唠,等旁人都走了,只剩下他和慕紫颜,肯定会跟她聊起来,慕紫颜就算不想说话也不行。 “咦,凤三姑娘还有外人不能听的悄悄话要跟太子殿下说呢?”宋亦枫饶有深意地看着凤轻狂,两只眼睛笑成了月牙。 凤轻狂嘻嘻笑道:“是啊,所以你不能听咯。” 慕连城并不知凤轻狂的心思,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却见她冲自己挤眼,纵然狐疑,但还是决定配合。 “好吧,紫颜,亦枫,你们先坐一会儿。” “二哥,轻狂姐姐,你们……”慕紫颜局促起来。 凤轻狂暗中戳了戳她的胳膊,转身与慕连城并肩走出花园。 到得月门外,突然停住脚步,趴在门边伸长脖子往凉亭那边偷看。 慕连城跟着返回来,奇道:“你干什么?” “偷看五公主和宋亦枫啊。”凤轻狂这淡然的样子,好像此刻做的是做理所当然的事似的。 慕连城颦眉又问:“偷看他们作甚?宋亦枫有这么好看吗?” 凤轻狂嘴角微微一抖,这人关注的角度可真是清奇。 “我不是看宋亦枫,是看他们两人相处得如何。” 某人又问了:“哦,那又是为何?” 唉……凤轻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回过身去,只一个劲地摇头。 “木头殿下,难道您看不出来五公主心仪宋亦枫吗?我叫你出来,是要给他们俩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这都不懂?” “紫颜心仪宋亦枫?这我倒是真没发现。”慕连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因为过于震惊,嗓音一下子拔高,吓得凤轻狂连忙捂住他的嘴。 “嘘~让他们发现就糗大了。” 慕连城看着凤轻狂,一动也不动,清风徐来,一阵淡淡的药草香袭入鼻间,凤轻狂这才意识到自己跟慕连城几乎贴在了一起,赶忙跳了开去。 两人都没有出声,凤轻狂背对着慕连城,只觉胸口突突直跳,乱得不行,耳根子都发烫了。 果然一遇到美男就不淡定了,真是…… 远远望去,凉亭下的两人好像并没有什么进展,宋亦枫在喝茶,慕紫颜始终低着头,两人竟然都不做交流。 凤轻狂暗自着急,忽觉衣袖被人拉了拉,听得慕连城道:“偷窥非君子所为,咱们还是走吧。” 说罢,也不等凤轻狂反应,直接便拽着她走了。 “我可不是君子啊喂!” 两人来到花厅,慕连城才幽幽地说:“紫颜是我的妹妹,你撮合他跟宋亦枫之前,是不是应该跟我这个哥哥先打个招呼?” 凤轻狂蓦然一顿,好像是应该的。 “对不住啊,我也是临时起意,以后一定先跟你说。” 慕连城神色稍有缓和,蹙眉道:“我觉得宋亦枫跟紫颜不太相配。” “怎么不相配了?宋亦枫好歹是贵族子弟,风度翩翩,一表人才,还是你的好友,人品自是不必说,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妹夫的最佳人选?”凤轻狂甚为不解。 “宋亦枫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轻浮了,做朋友可以,但要托付终身就……” 凤轻狂想了想,不得不承认慕连城说的是事实。 慕连城又说:“母后本来打算将紫颜许配给忠武侯之子,只是还没来得及。” “忠武侯之子司徒璟倒是个老成庄重之人,只不过,婚姻之事,该讲究个两情相悦才是,五公主不喜欢他,嫁过去一生都不会幸福的。”凤轻狂似是有感而发,“你这做哥哥的,难道都不尊重一下妹妹的心意?” “这……”慕连城拧着剑眉思忖,“我之前并不知她对宋亦枫有意。” “我看你根本就不关心自家妹妹的终身幸福,你这个兄长不太称职哦。”凤轻狂哼道。 慕连城嘴角一扬,回头定定地望着她。 “我这不是忙着关照自己的终身幸福,无暇顾及吗?” 凤轻狂眉心一跳,急忙扭头看向别处,假装没听见慕连城的话。 “哎呀,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呀!” 慕连城知她又在回避自己,虽有落寞,却也不气馁,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这丫头反正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装模作样地在门口瞅了一阵子,凤轻狂忽见不远处淡紫色的身影匆忙跑过,直奔大门口去了。 怎么回事?五公主怎么跑得这么急? 凤轻狂暗道不妙,正要追过去,又见宋亦枫步履匆匆而来。 “宋公子!我方才看见五公主神色匆忙地跑了,老实说,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面对凤轻狂的质问,宋亦枫一脸无奈,用折扇拍了拍自己的头,无辜道:“其实我也不知公主为何突然跑了,我什么也没做啊。” “那你是不是说了什么,惹她伤心了?” 宋亦枫努力回想,犹疑着答道:“我只说了一句,假如她换上鲜艳些的衣裳,多笑一笑,一定会更加漂亮,然后她就变了脸色,急忙跑了。” “这,这……可我那分明是在夸赞她啊。” 凤轻狂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宋亦枫说话直来直去,也不知避讳,怎么就将他留给心灵脆弱的慕紫颜了? “你觉得是夸赞,但她不一定这么认为,唉,你真是……” 第六十五章 再入陷阱 宋亦枫虽然有时候大大咧咧,缺根筋,但也并非傻子,见凤轻狂这又恼又无奈的模样,很快便反应过来。 “都怪我,说话没经过大脑,唉……我、我这就去跟她解释。” “不用去了。”慕连城走了过来,及时制止宋亦枫再去犯傻,“让她一个人冷静一下吧。” 凤轻狂颔首道:“是啊,五公主脸皮薄,你追过去她只会更加难堪。” 宋亦枫心里愧疚,没再多待,不多久便走了。 见凤轻狂蹙着蛾眉不说话,慕连城以为她在自责,开口遂劝慰:“是宋亦枫那小子口不择言,惹得紫颜伤心,跟你没关系。” “归根结底,还是怪我自作主张,把她和宋亦枫单独留在了花园,你说得对,我应该事先跟你说一声的。”凤轻狂此时恨不得砸自己几棒槌。 “对了,五公主额上的胎记,就不能去除,或者想办法掩盖吗?” 慕连城摇头答道:“胎记是没办法去除的,以前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可就是无法盖住,所以现在只能用头发遮挡。” “紫颜从小就对与容貌相关的话题很敏感,每天都要因为那块胎记伤心半天,从小时候起,我和母后怕她伤心,都不敢劝她,她越是表现得开朗,其实心灵就越是脆弱。” 凤轻狂不由暗自叹气,真是可惜了,慕紫颜本是美人胚子,若没有额角的那块胎记,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自从天牢出来后,凤轻狂在国公府就过上了宁静的生活,林氏每天除了打理内府的事务之外,基本上不怎么出来晃悠,即使偶尔与凤轻狂遇上,也是极为客气。 而且林氏还以补身子为由,每天吩咐厨房炖好补品送到凤轻狂院里,又殷勤地给她置办了好些衣裳和首饰,简直就像是个慈母。 林氏最近变得太好了,好到凤轻狂心里发慌,因为越是如此,她便越是预感到林氏在酝酿什么大阴谋。 这天又是十五,入夜之后凤轻狂就来到林氏的寝院外面蹲点,林氏若有阴谋的话,肯定会跟贺兰弛说,她跟过去偷听,若能听到些什么,便可提前做好应对之策。 快到子时的时候,林氏果然像往常一样,披着黑色披风偷摸摸走出,自后门离府。 穿过门前的街道后,上了一辆马车扬长而去。 这次凤轻狂早有准备,赶紧跑到转角处牵了绑在树上的马,纵马疾追。 最后还是到了城东,见前面的马车停了,凤轻狂也翻身下来,徒步尾随上去。 拐进一条小巷,转了还几个弯后,林氏进了一座僻静的宅院,路线和地点都跟以前相同。 凤轻狂心道:“本来以为这两人会换个地方呢,没想到还敢在这里幽会,这胆子是真的大!” 随后翻身入得院墙,轻手轻脚地朝那唯一亮着灯的房间走去。 不料,这时“嗖嗖嗖”的几声响,五六个黑衣人从分别从四周的屋顶跳下,纷纷拔刀在手,快速围了上来。 卧槽! 居然是陷阱! 凤轻狂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这回恐怕是死定了。 正面冲来的两人挥刀劈来,凤轻狂自知躲闪不了,只闭上眼睛等死,不料千钧一发之际,两柄突然短刀自院门的方向飞来,两个黑衣人几乎同时砰然倒地。 凤轻狂再睁眼一瞧,三个人影运轻功飞奔而入,转眼间便到身前。 “是你?”月色下,凤轻狂看清身旁人的脸,顿时大喜过望。 “先离开这里。”对方立刻牵住她的手,冲出黑衣人的包围,直奔院外,跑进了深长的巷子之中。 “他们两个能对付得了四五个人吗?”凤轻狂一边跑,一边担忧地问道。 对方却没有回答,拉着她跑出巷子之后,将她拦腰一抱,再扔到马背上,疾驰而去。 跑了好长一段距离之后才停下。 凤轻狂落地后趴着吐了好一阵。 “咳咳咳……颠死我了……慕连城,你想搞谋杀啊?” 慕连城上来便往她额头上敲了一记,恼道:“谋杀?本宫真想让你直接被那几个黑衣人砍了算了,省得日后再为你操心。” “那你方才又救我?”凤轻狂咧嘴一笑,虽然看不太清慕连城的表情,但想来应该不太好看。 随即,她直起腰来,敛衽为礼,鞠了一躬,笑嘻嘻地说:“多亏太子殿下出手相救,小女子在此拜谢啦。” 刚刚脱险,这就能笑得没心没肺,女儿家像这丫头这般胆大妄为的,这世上也怕是难找了吧? 慕连城默然叹气,想再骂她一顿,但话到了嘴边,却愣是没出口。 “你们怎么会忽然出现呢?”凤轻狂好奇地问道。 慕连城傲然道:“只许你跟踪林氏,就不许本宫跟踪贺兰弛了吗?” “原来你们是跟着贺兰弛来的?” “不错,本来我是想看看贺兰弛跟林氏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但到了宅院外面,发现里面静得出奇,很不对劲,所以没有进去,而是躲在外面观察动静,后来见你跟来才明白,原来是林氏和贺兰弛想将你引过来除掉。” 说到这个,凤轻狂登时又怒又窘,低着头呢喃:“林氏变聪明了,我以后得多长几个心眼才行。” 难怪那两人今晚会回到这座宅院来,不就是为了方便动手吗?她当时怎么就一点都没起疑呢? 慕连城勾勾嘴角,毫不留情地泼过去一桶凉水:“依本宫看,不是对手变聪明了,而是凤三姑娘你变笨了才对吧?” “你,你说谁笨呢?”凤轻狂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瞪着他,如果眼神能变作刀子,现在慕连城已经千疮百孔了。 慕连城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凤轻狂,就等着看她炸毛时的样子。 不料,凤轻狂横了他两眼后,径自扭头走了。 “哼,念在你对本姑娘有恩,我不跟你计较。” 慕连城快步跟上去,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试探着问:“你生气了?真生气了?” 凤轻狂把头扭向另一边,嘴里咕哝着些甚么。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这个笨姑娘回家的路还是记得的,不敢劳烦殿下。”凤轻狂的话里明显夹着不悦。 慕连城叹了一口气,直接将她拽住。 “好了,别孩子气了,你要不肯听话,我就来硬的了。”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小孩一般。 “你要怎样?” “就像方才那样。” 方才挂在马背上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凤轻狂便觉浑身都快散架、五脏六腑快蹦出来了似的,可不想再来一次,连忙摆摆手:“走吧走吧。” 两人骑马回到国公府外,凤轻狂利落地跳下马,正要翻墙回去时,慕连城突然拉住她。 “轻狂,你虽然善于跟踪,但毕竟不会武功,往后不要再冒险,单独行动了,有什么事可以到太子府找我,倘若我不在,直接找大游二游他们,身边有个人跟着,我也好放心。” “可是……”可是我不想再麻烦你。 凤轻狂顿了顿,又想,反正贺兰弛与皇后之死脱不了干系,慕连城左右都是不会置身事外的,不如跟他合作,还能事半功倍。 “好吧,那以后你要是得到什么消息,跟我说一声,我想跟你一起查出那个与贺兰弛有勾结的人,可以吗?” 慕连城思忖了片刻,点点头。 凤轻狂欣然一笑,说:“多谢你送我回来,赶紧回去吧。” “你进去我再走。” “这次我想看你先走。”凤轻狂呵呵笑道,其实是她怀里揣了最近顺的一件宝贝,想拿到暗市去倒卖,不好让太子殿下知道了。 慕连城怎么可能看不见她那双明眸中狡黠的光芒,在城东那边时,他就已发现她怀里藏着东西,这丫头经常拿盗来的宝物去倒卖,还以为是什么大秘密,殊不知他都一清二楚,只是不戳穿而已。 “那好吧,你回去早些休息,本宫走了,改日来找你。” 很快身影就随着马蹄声渐远尔湮没在夜色中。 凤轻狂嘿然一笑,把腰间的夜光杯拿出来,掌心立即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她将杯子放到嘴边亲了一口,心想,这宝贝不是凡品,至少能卖个四五千两,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啊! 欢欢喜喜地收回去,迈步就要走。 岂料“嘎吱”一声,身后竟有人开门! 凤轻狂连忙闪身躲到树后,随即探出半个头望向门那边,只见月夜中一道倩影缓缓走出。 显然是个女子。 咦?这个时间除了她和林氏,居然还有人偷摸出府?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凤轻狂小心地跟了上去。 一路跟着转过两个街角,在岔路口的榕树下,又有一个人影走出,听得那人喊道:“云儿!” 云儿? 凤轻狂心下一惊,难道是凤轻云?怪不得看身影那么眼熟呢! 可是凤轻云为什么要深更半夜出来跟一个男子见面?这男子又是谁呢? 为了听得更清楚一点,她又挪近了几步,终于清楚听见凤轻云说:“玉书,让你久等了。” 第六十六章 夜会书生 “也没有,我才到没多会儿。”那人柔声答道,接着好像执起了凤轻云的手,又说:“这些日子我正忙着准备科考,没什么时间出来陪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当然不会,”凤轻云的语气中透着喜悦,“你能如此上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等你将来金榜题名,就可以去跟我爹提亲了,我日日夜夜都盼着那一天呢。” 原来这人是个书生,还是三个月后要参加科考的,既然凤轻云不敢让人知道,要半夜跟他见面,又说让他金榜题名了来提亲,可想见此人家境多是贫寒。 凤轻狂如此想着。 “那要是,要是我没能考进三鼎甲呢?”男子说话有些没底气。 凤轻云道:“怎么会呢,以你的才学,就算不是状元,也该是榜眼,怎会考不中?”她倒是对情郎很有信心。 男子叹了一口气,言语之间透着无奈。 “你常年养在深闺,对这官场上地门道有所不知,考生们要想通过科举光耀门楣出人头地,光有才学是不够的。” “才学不是第一?那还应该有什么?”凤轻云问得有些天真。 凤轻狂都怀疑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以她多年宅斗自保,城府深得很,却连这些都不懂? “是钱。”男子又叹了一口气,“现在已经很多考生开始私下去巴结攀附朝中权贵,为今后铺路,你也知道,我只是个穷乡僻壤里走出来的穷酸书生,在京城连温饱都成问题,哪里还有银子去孝敬那些官家大人?我看,我多半是没有希望了。” 凤轻云似乎终于明白了,沉默了一阵后,说:“我这些年有不少积蓄,可以都拿出来,给你去打点,你等等,我这就去拿。” “这怎么行?云儿,我怎能要你的钱?”男子立即拒绝,“我男子汉大丈夫,人穷志不穷,就算是最后落榜,也不能拿你的钱。” “你我之间,还需要分得这么清楚吗?”凤轻云有些不悦,“我是心甘情愿把钱给你的,再说,我在家里什么都不缺,根本用不上银子,给你正好用在刀刃上,岂不更好?” 男子还是坚决不要。 “不行,我不能要。” “梁玉书!”凤轻云气得拔高了声调,“你是不是要看着我嫁给别人才甘心?假如你考不上功名,我爹是绝不会答应你我在一起的。” 凤轻狂认为这话说得对,虽然凤轻云是庶女,但好歹也是堂堂定国公的千金,一介秀才想娶她,那是笑话。 千金小姐下嫁给一无所有的穷秀才,从大家闺秀变成糟糠之妻,定国公还要脸不要? 梁玉书颓丧道:“是啊,我一个穷小子,又凭什么娶一个国公府的大小姐呢?我根本就是在痴心妄想。” “玉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并不在乎什么家世门户,这你是知道的。”凤轻云急着表明心意,“但我不在乎,我爹却会看重,这是没办法改变的,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我给你钱,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不是看不起你,你明白吗?” “云儿,你的心意我懂,”梁玉书揽住了凤轻云,话语中充满怜惜,“能遇上你,是梁玉书这辈子最大的幸事,但我还是不能要你的钱。” 默了片刻,凤轻云说:“算我把钱先借给你,待你以后筹够了钱,再还给我,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梁玉书还在犹豫,凤轻云却急了,一把挣开他的怀抱,佯装生气说:“既然你这么把我当外人,咱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不如从此各走各的。” 说罢,作势就要走。 梁玉书连忙将她拉住,叹气道:“云儿……好吧,那就依你所说,但咱们说好了,以后我一定分文不少地还给你。” “知道,我不会白给你的。”凤轻云的语气终于转为轻快,与梁玉书相拥在一起。 不一会儿,两人分开,凤轻云转身回国公府去拿钱,梁玉书则候在榕树下,不远处的凤轻狂蹲在黑漆漆的墙角里,不由脑补起许多影视剧里面,书生和青楼女子的爱情故事。 书生穷困潦倒,为同窗所瞧不起,青楼女却慧眼识珠,与之相爱,并倾全部心力支持,助其考科举。 书生不负期望一举高中,金榜题名,青楼女以为自己终于苦尽甘来,可以当官家夫人了,不料一转头书生却娶了金枝玉叶,翻脸不认人。 青楼女绝望之下投河自尽。 这前半部分的剧情,跟凤轻云和梁玉书的有很大相似,当然了,不同的是,凤轻云是千金小姐,而非青楼女子。 不过,梁玉书是不是忘恩负义的薄情郎就很难说了。 也不知是否太多疑了,凤轻狂总觉得,方才那段对话,梁玉书似乎是有意在引导凤轻云。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凤轻云步履匆匆地返回,肩上果然挎了一只大包裹。 “玉书,这是我全部的积蓄,加起来至少有一万两,你快拿着吧。” 在林氏的压榨之下,府里几位小姐除了凤轻舞之外,都穷得叮当响,但凤轻狂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凤轻云外祖家是富商,那边的人虽然几年才来看她一次,但每次来都会带不少好东西,是故,她有这么多积蓄也不足为奇。 梁玉书感激道:“云儿,谢谢你,你的大恩大德,玉书永不敢忘。” 凤轻云说:“你就别说这么见外的话了,只要你用功念书,努力考进三鼎甲,我做什么都是值得了。”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的话,便依依不舍地各自回去了。 凤轻狂从墙角里走出来,感慨地摇摇头,对月空叹息:“恋爱中的女人没大脑啊,这凤轻云八九不离十要吃亏,唉……” 今夜的局,本来林氏和贺兰弛早已精心策划好了,由林氏做饵引凤轻狂上钩,将她引至城东宅院杀了,永除后患,原以为这次一定得手,不料关键时候又有人出来坏事,再次失手的林氏暴跳如雷,气得砸坏了好几只花瓶。 “柔儿,你也不要太动肝火,气坏了身子,今日杀不成,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呢,那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而已,合你我二人还怕对付不了?”贺兰弛走过去劝慰。 林氏恼火道:“可这已经是第三次了,那小贱人难道有九条命不成?” “她那是运气好罢了,柔儿不必着急,咱们从长计议就是。” “可我担心她把咱们的事情传扬出去……” 贺兰弛却泰然自若,轻笑着说:“说出去也得有人信才行,凤轻狂手上没有凭证,外人只会认为她刻意诋毁你我,反倒损了她自个儿的名声,否则她早就到处说了,还等现在?” 听了他的话,林氏深觉有理,于是安心了些。 两人厮磨一阵,开始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从这天晚上过后,林氏依旧一如既往地向凤轻狂表达“关切之情”,凤轻狂知道她这是故意做给凤衡看,正好她也不想让凤衡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也就配合着。 林氏送来什么东西,她通通都收着,只是为防万一,不吃也不用就是。 而凤轻云还跟往常一样,时不时地“生场病”,躲在自己的那方小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低调得不能再低调,只为不引起林氏的注意。 然而,有的人就喜欢招惹是非,你不去找她,她也会来找你,林氏显然就是这类人。 这天晚上,快到了子时,凤轻云都已在被窝里躺了好长时间,林氏还派了张嬷嬷过来传话。 “嬷嬷深夜过来,不知所为何事?莫非林姨娘有事情吩咐?” 张嬷嬷不动声色地端详了她两眼,笑着说:“姨娘确有事情与大小姐商谈,但因她身子这两日不大方便,不便过来,所以还请大小姐去一趟。” “现在?”凤轻云略感惊惶,通常林氏叫她过去,尤其是这个时间,都绝对不会有好事。 “是,劳烦大小姐了。”张嬷嬷的话看似很客气,实际语气却有命令的意味。 “好吧,嬷嬷稍等。”凤轻云只好重新穿衣,稍微装扮了一下,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林氏的寝院。 林氏尚未洗漱,仍是白天的穿着打扮,两眼炯炯有神,很有穿透力,落在凤轻云身上,仿佛能把她看透一般。 “林姨娘。” “大小姐先请坐吧。”林氏指了指旁边的圆凳,笑容可掬地说。 凤轻云依言就座,心里有些不安。 林氏的态度越是好,就越是说明接下来不会有好事发生。 “不知姨娘找我商谈何事?” “也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说说话,”林氏倒了杯水递过去,脸上的笑意渐深,忽然问:“大小姐今年快十八岁了吧?” “再有两月满十八。”凤轻云嘴角含笑,乖巧地回答道,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林氏微微颔首:“你这个年纪早该出嫁了,方姨娘早逝,只留下你这么一个女儿,我本该替她好好照顾你才是,可这些年我忙里忙外的,有些事实在顾不上来,导致疏忽了你的婚事,是我不对。” “不知你可有心上人了?” 第六十七章 林氏的要挟 凤轻云做羞赧状,摇摇头说:“没有,轻云还不想成婚呢。” “是吗?”林氏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反问道:“那,那位梁玉书梁公子与你是什么交情?” 听到“梁玉书”这个名字从林氏嘴里说出来,凤轻云顿时心头一颤,尽管极力掩饰,手还是轻微地抖了一抖,杯里的茶水差点洒出来。 她跟玉书来往一直谨慎小心,没人知道,林氏是如何得知的? “梁公子是赴京赶考的考生,我与他不过萍水相逢,没什么交情。” 林氏呵呵地冷笑了一声,伸手拍拍凤轻云的手臂,说:“大小姐,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你是骗不了我的。” “我说的是事实。”凤轻云依旧嘴硬。 “十五那天晚上,你跟梁玉书在外面偷偷幽会,还送给了她一大笔钱,这还叫没什么交情?” “你,你怎么会……”凤轻云顿时惊愕失色,张着嘴半晌都发不出声来。 林氏笑了笑:“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要清楚一件事,我随时可以老爷那里告你,若是老爷知道你不顾礼义廉耻,偷偷地跟一个穷酸书生好上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呢?” 凤轻云揪住衣袖,掌心已冒出冷汗,听得林氏又说:“我猜老爷一定会先打断你的腿,再将梁玉书送到官府,告他一个拐片良家少女的罪名。” “哦,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为了掩盖丑闻,将你关起来,再随便给梁玉书扣个罪名,将他赶出京城,甚至直接要了他的命。” “不管是那种结局,那位梁公子都不会有好下场,我相信大小姐你也不希望看到的吧?” 凤轻云再也坐不住了,蹭地一下跳起来,恳求道:“林姨娘,我求求你,千万不要告诉爹,求你了……” 林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当即露出为难的神色,假模假样地说:“我也不想让你伤心,只不过我负责管理内府,有责任看护好你们几个姐妹,倘若我不说,让老爷自己发现了,不仅是你要受罚,连我也跟着倒霉,我是没办法。” 对于凤轻云来说,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比梁玉书更重要的了,不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于是她抛下尊严,径直给林氏跪了下去。 “林姨娘,我求你了,只要你答应不向父亲告密,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林氏略一挑眉:“当真?” 你不就是想要逼迫我给你办事吗?装什么装?凤轻云心里恨恨地骂道。 “但请姨娘吩咐,轻云一定照做。” “好吧,”得逞了的林氏俯身把凤轻云扶起来,“要我不去告状也可以,只要大小姐你为我办一件事,事情办完,我就从此不再提及此事,如何?” 凤轻云点了点头,问:“什么事?” 林氏勾唇一笑,让她附耳过来,说了几句话。 “这……”凤轻云很是犹豫,秀眉紧蹙着,看得出来,林氏开出的任务,她并不情愿去做。 林氏冷笑道:“大小姐也可以选择拒绝,但梁公子就要遭殃了。” 权衡了良久,凤轻云觉得,还是梁玉书更为重要,因此,她只好选择答应林氏。 “好,我,我都听姨娘的,但是请你一定不要出尔反尔才好。” “放心,我绝不会食言。”林氏给出保证,满意地笑了。 她们俩的谈话内容,除了一直在旁边的张嬷嬷之外,再无第四个人知道,凤轻狂也只是听说,昨天晚上大小姐又被林姨娘喊过去了一趟。 据说大小姐离开的时候,是哭着跑出去的,大概是受了欺负。 但凤轻狂可不认为林氏会这么无聊,大半夜特意叫凤轻云过去,只为了欺负她,况且凤轻云存在感低,十几年林氏都几乎没找过她麻烦,如今又何必这么做。 这里面十有八九有猫腻。 会不会是林氏又要借凤轻云的手来对付她呢?想了半天,觉得还是要提高警惕。 这时,凤轻狂正坐在院子里沉思,刚想到那天晚上看见凤轻云和梁玉书幽会的事情,凤轻云就过来了。 “大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经过上次的糕点事件后,两人就疏远了许多,凤轻狂自然而然也没从前热情,坐在石凳上仰视着对方,也不打算站起来迎接一下。 凤轻云一改以往庄重大方的形象,冷哼了一声,说:“怎么,三妹妹就这么不欢迎我吗?” “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会不欢迎你?”凤轻狂这才亲自倒了杯茶,“我只是奇怪大姐姐还在病中,怎么就过来了,快请坐吧,别累着了!” 她明知对方是装病,还故意说凤轻云在病中,显然是在嘲讽她。 凤轻云登时目露凶光,接过茶杯小抿了一口,突然眉头一皱,随手便往地上一砸,怒道:“用这种发霉了茶叶来对付我,你就这么瞧我不起么?” 这人今天脑子被门挤了吧?莫名其妙地发起疯来? 凤轻狂看着自己今天新换的白色衣裙,裙角已经沾满了茶渍,火气也立刻就上来了。 “你干什么?这是我刚泡好的上等毛尖,怎么会发霉?你别没事找事!我有什么地方开罪了你,说清楚就是,砸什么杯子?”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吗?”凤轻云瞪着她,身上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与往日真是判若两人。 凤轻狂被弄得一肚子火,同时也一头雾水,她很确定自己这段时间里不曾得罪过凤轻云。 “是你在林姨娘面前说我那天提醒你糕点里有毒,还说我早就跟你站在一条船上了,是不是?” 凤轻狂:“什么?” 她说过那样的话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林氏面前宣扬你我合作的假消息,处心积虑地挑拨我跟她之间的关系,就是想要借她的手,除掉我,是不是?” 凤轻云双眼赤红,目眦欲裂,说得跟真事一样,弄得凤轻狂摸不着头脑。 原来昨天晚上林氏找凤轻云,就是因为这件事? 可是,以林氏那种残暴的手段,不应该只是把凤轻云吓哭这么仁慈吧? “你怎么就不怀疑,是林氏故意那样说,反要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呢?” 凤轻云顿了顿,摆手否定:“不可能!林氏一向与我没有仇怨,我又不碍着她什么,她何必对付我?” “可我跟她有啊!”凤轻狂继续辩驳,“林氏想拉拢你,让你为她卖命,再一起来对付我,可不就要先挑拨是非吗?” “你还在狡辩!亏我从小对你那样照顾,你却背地里给我插刀子,我真是看错你了!” 凤轻云说罢,扬手便打了凤轻狂一记耳光。 凤轻狂压根没想到对方变成了个神经病,会突然间动手,猝不及防,硬生生挨了这巴掌,登时眼冒金星,耳朵都仿佛要聋了。 “凤轻云!你疯了是不是?” 凤轻云面色阴冷,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就是要让你记清楚,我不是个任人欺凌……” “啪~” 话未说完,凤轻狂立刻反手打了回去。 真当她是病猫了吗? “我也告诉你……我也不是任人欺凌的。” “你……”凤轻狂这一巴掌可一点也不比凤轻云的轻,只片刻的功夫,白白嫩嫩的面颊就赫然浮现出五指印。 凤轻云捂着火辣辣疼的脸,气呼呼地跑远了。 “朱儿,朱儿,快拿药来,哎哟,可疼死我了。”凤轻狂再也绷不住,揉着脸跑进屋擦药去了。 本以为凤轻云接下来还会来找自己的麻烦,加上脸肿着不好见人,凤轻狂在院里一连闷了好几天。 然而事实证明,她多虑了,凤轻云也只是那一天突然抽风而已,之后又恢复了正常。 念在昔日凤轻云对原主不薄的份上,凤轻狂也就没再去计较,转而把注意力放回林氏这边。 半个月后。 是日午后,凤轻狂又跑出去逛了一圈,独自在酒楼吃了一顿好的,这才心满意足地跑回家。 刚进大门,就听得从正厅里传来一阵谈笑声。 声音很是耳生,凤轻狂心猜应是定国公请了同僚来做客,是以并不在意,揉了揉吃撑的肚子,准备回寝院。 这时,一道悦耳的女音在身后喊了一声:“三妹妹,你回来了?” 回头一瞧,身着胭红色百褶裙的美丽女子正笑盈盈地站在屋廊下。 凤轻狂顿觉眼前一亮,愣了愣才想起来此人是谁——一年前已远嫁熵州的凤家二姑娘,凤轻岚。 好家伙,这凤家的女儿真个个都是大美人啊! 若说凤轻云似空谷幽兰的话,那么凤轻岚就跟石榴花一样,明艳似火,站在人群之中,绝对一眼便能吸引住男人的目光。 若单论相貌,除了凤轻狂之外,凤轻岚绝对是其他三人当中最为出挑的。 “原来是二姐啊,你什么时候回京城了?” “就在一个时辰前。”凤轻岚缓步走来,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凤轻狂,“你怎么跑得满头大汗的,还跟以前一样,一点长进也没有,不像个大家闺秀。” “你可是咱们国公府唯一的嫡女,要时时注意形象,千万莫要丢了爹爹的脸才是。” 这是变相地说她跟嫡女这个身份不相配了。 第六十八章 紫陀花毒 凤轻狂呵呵一笑,说:“我大大咧咧惯了,可不似二姐姐这般仪态端庄,让你见笑了。” “我见笑倒没什么,要是让外人看见了,那是要笑话咱们国公府的。”凤轻岚伸手轻抚着鬓角的碎发,笑得满脸自信,“另外,你要长此下去,往后也不好找婆家,得像我一样才能嫁个如意郎君。” “是是是,二姐是咱们姐妹几人学习的好榜样。”凤轻狂忍着笑说,这马屁拍得好不走心。 但凤轻岚没听出来她在说反话,还被夸得十分舒心。 “一年多没见,三妹妹这张嘴倒是越来越甜了。” 凤轻狂无语,但又不好当着人家的面翻白眼,只好做个假笑女孩。 凤轻岚这个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自我感觉太良好。 尤其是在嫁了位世子爷之后,便愈发觉得自己厉害得不行,仿佛是这世上唯一的人生赢家一样,瞧谁都比自己矮一截。 这是因为以凤轻岚的庶出身份,本不可能嫁给侯门世子做正妻,但她却凭自己的手段成功上位,自然很有成就感。 不过,她那位夫君原本也不是世子。 靖阳侯的嫡长子,也就是原来的世子,生来体弱多病,半年多以前病死在床榻,身为次子的郭鸣晖便顺位登上世子之位。 说起来,凤轻岚也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运气如此之好。 “世子爷没跟你回来吗?” “他此刻跟靖阳侯就在大厅与爹闲谈呢,我们新婚燕尔,是一天都分不开的,怎可能不一起回来?”凤轻岚含羞带笑地说着。 凤轻狂忍不住一阵恶寒,她差点忘了,这位二姑娘可是个炫夫狂魔,最喜欢在人前跟人说自己与夫君如何情比金坚。 “既然他们在说话,那我就先回去了,迟些时候再过来拜见侯爷和世子爷。”凤轻狂急急忙忙地跑开了,她实在不想再听凤轻岚各种吹嘘,担心自己一不小心蹦出句不中听的话来,徒惹对方不快。 晚上,凤衡特地开了酒宴,款待靖阳侯父子俩。 凤轻狂身为三小姐,自然是要出席。 既然是要宴请贵客,穿着就不能太过随便,为免凤衡又骂自己不懂事,凤轻狂特意让朱儿帮着自己打扮了一下,看起来稍显庄重了,这才前往客厅那边。 朱儿见主子一边走一边在扯衣襟,忍不住问道:“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凤轻狂叹气道:“这套衣裳穿着不大舒服,看来我还是适合穿旧的。” “刚开始不习惯吧,你多穿穿就好了。” “可能吧。”凤轻狂点点头,忽然一个人影自假山后斜蹿出来,挡住了去路。 定睛一看,原是位年轻的公子。 凤轻狂见此人身穿青色锦袍,腰佩白玉环,面如冠玉,眉眼中带有笑意,也正在打量自己,便知他就是靖阳侯世子郭鸣晖了。 “轻狂见过世子爷。” 郭鸣晖拱了拱手,目光却仍旧在凤轻狂身上打转。 “一年不见,三小姐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把你的姐姐妹妹们都比了下去,适才我一眼差点没能认出来呢。” 语气略带轻佻,令人反感。 但出于礼貌,凤轻狂并未发作。 “世子爷就别拿我说笑了,前厅已备好酒宴,咱们快过去吧。” 郭鸣晖伸手拦住她,笑眯眯地说:“我可不是在开玩笑,从一开始见到你,我就知道你会是最出挑的那一个。” 看他两道视线胶在自己身上,凤轻狂真有立刻把他这对眼珠挖了的冲动。 “谬赞了,比起二姐姐,轻狂远远不如呢,世子爷应该珍惜她才是。” “轻岚固然是好,可惜脾气太爆了,本世子做点什么事她都要过问,唉,简直跟母老虎一样。”郭鸣晖勾唇邪魅一笑,往前走近两步,并伸过了手来。 好在凤轻狂后退得及时,否则就被这登徒子给轻薄了。 “世子爷请自重!” 郭鸣晖轻笑道:“本世子又不是豺狼虎豹,你这么怕我作甚?” 凤轻狂怒瞪对方,差点就爆粗口了。 “请你让开,不要当我的路。” “我便不让,你又如何?”郭鸣晖抱着双臂,很欠揍地说。 朱儿拉了拉凤轻狂的衣袖,低声道:“小姐,咱们绕道走吧,别跟他纠缠。” 这是花园,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的确不宜逗留,凤轻狂遂转身准备改道,不料凤轻岚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世子爷,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不是说要提前去前厅吗?” 郭鸣晖笑道:“是啊,不过路上遇见三小姐,过来打个招呼,我这就先去了。”说罢,逃命似的跑了。 凤轻狂正要前行,凤轻岚突然冲上来,拽住她的手臂,面色瞬间变得阴冷。 “世子是我的夫君,我不许你去招惹他,听见没有?” 凤轻狂扶额,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你自己老公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吗,谁招惹谁啊? “二姐尽管放心,妹妹眼光没你这么高,不会看上世子爷的。” 凤轻岚满脸狐疑,缓慢松开了手,走之前还不忘恐吓一句:“你要是敢有非分之想,我不会放过你!” 凤轻狂心想,像郭鸣晖那种人,也只有凤轻岚才当个宝,但凡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看上他。 到了前厅后,凤轻狂向靖阳侯见过礼,便在位子上就座了。 到了开宴也迟迟没见凤轻云的身影,据说是身子不适。 席间,凤衡与靖阳侯相谈甚欢,这二人同朝为官,乃是同窗,一见面聊的都是些其他人不爱听的治国之道。 郭鸣晖时不时地插一句嘴,又时不时地朝瞟凤轻狂这里瞟一眼,弄得凤轻岚醋意横生,凤轻狂倍觉倒胃口,则尽想走人。 林氏安静地坐在一旁,默默观察宴上诸人的举动,仿佛看透一切。 酒过三巡后,外面突然冲来一名女婢。 “老爷,不好了,大小姐突然吐血,昏死过去了!” 这是凤轻云的贴身侍女画眉,凤轻狂认得。 只是,凤轻云不是装病吗?怎么会吐血昏死? “快去请医官来!” 林氏表现出十二万分的焦急,说着就跑了出去。 凤衡身为父亲,也不能若无其事,即刻对靖阳侯说:“侯爷,真是对不住,小女突发疾病,我需先去看看,失陪了。” 靖阳侯颔首:“当然是令爱紧要。” 酒宴被打断,凤轻狂由于讨厌郭鸣晖,不愿与他共处一室,便紧跟着也出了客厅。 凤轻岚跟了出来,做出关切的神情说:“三妹,大姐姐的情况似乎很是严重,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正好凤轻狂亦在好奇,遂与之同往凤轻云的寝院而来。 姐妹俩赶到的时候,只看见凤轻云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婢女们跪在床前,抽抽噎噎的,凤衡和林氏两人站在一边,神情皆是严峻。 凤轻狂注意到凤轻云的嘴唇呈紫黑色,看症状很像中毒。 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后,医官才急匆匆赶来。 待他诊完脉,又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凤轻云的症状后,凤衡急忙问:“太医,小女情形如何?是什么病症?” 医官面色凝重,抬头看了他一眼,为难地答道:“定国公,令爱并非患病,而是中毒。” “中毒?”反应最大的人反而是林氏,“什么毒?” “如果老夫没诊断错的话,是一种叫做紫陀花的毒,此花含有剧毒,只需要三四瓣便可以致人身亡,不过这种毒不会立刻发作,服下之后要两到三个时辰后才会有不适的反应,再过半个到一个时辰的样子开始毒发。” “不过,好在大小姐服下的量很少,中毒不算太深,待老夫施针先将体内的毒逼出来,再看情况如何,此时老夫为此不能断定是否能保住性命。” 凤衡点点头:“那好,有劳医官尽快施针吧。” 由于扎针时需要全神贯注,不可分神,除了丫鬟画眉留下打下手之外,其他人都暂时退出了房间。 林氏走到凤衡身边,沉声道:“老爷,据医官所说,紫陀花乃是一种罕见的花,且几乎不作用药,大小姐突然中这种毒,肯定不是意外,妾身怀疑……” “你是说,有人给她下毒?”凤衡有些恼了。 “只有这种可能。”林氏缓缓道,“那个人肯定是今天才下的手,毒药恐怕还没来得及处理,不如现在趁事情还没传开,立刻派人搜查全府,先把毒药搜出来,以免他再次害人。” 不远处的凤轻狂闻言,心情越发沉重。 “先不用忙,等轻云醒来再说。”凤衡并未同意林氏的提议,他想先问清楚凤轻云如何中了毒,不愿闹得府里人心惶惶。 林氏也没再多说。 半个时辰后,医官从房里出来,面露轻松道:“大人放心,毒已经逼出来了,大小姐福大命大,性命已经无碍。” “那就好!”凤衡松了一口气,随即问道:“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已经醒过来了。” “多谢太医了,来人,快带太医去前厅吃茶!”凤衡招呼了一下,转身步入屋内。 凤轻狂等人也随后跟进去。 凤轻云果然已恢复意识,此时正靠在床头喝药。 第六十九章 尽在掌控 “爹,林姨娘……”凤轻云的嗓音还是沙哑而无力的,不过脸色比先前昏迷中时好转了些许。 原本是神色平和,然当见到后面两人进来时,面色陡变。 “你,你怎么来了?你害得我还不够吗?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放过我?”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的是满面愕然的凤轻狂。 林氏疑惑道:“大小姐,你在说什么呢?三小姐是关心你,特意过来看望你的,你怎么反说她害你?” 其他人也都奇怪地看过来,凤轻云瑟缩着说道:“是她,就是她给我下的毒,我今天要不是命大,她就如愿以偿了!” “什么?下毒的人居然是三妹么?”凤轻岚最先对凤轻狂发起攻击,她满目惊恐,特意往远站开。 “虽说咱们几个姐妹都不是一母同胞,但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大姐姐本身就体弱多病已经很可怜了,她做人向来低调,从不与人为恶,又不碍你的事,你为何要下杀手?” 一者,凤轻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二者,她怀疑凤轻狂勾/引自己的夫君,心里正恨着,想借此机会把她赶走。 凤轻狂呆立在原地,面上阴晴难辨,一句话也不说,似乎是还在消化眼前发生的事。 凤衡盯着凤轻狂,脸上已有愠色。 “轻狂,当真是你下的毒吗?” “不是。”凤轻狂一口否认,目光毫不避讳地与凤轻云对上,“姐姐,你说我下毒害你,你有证据吗?你我无冤无仇,好端端的我杀你做什么?我又不是冷血杀手,杀人总是需要动机的吧?” 凤衡觉得可疑,反将视线投向凤轻云,等着她的解释。 “你当然有动机,那天我跟你大吵了一架,还打了你一巴掌,你肯定是怀恨在心了,所以想置我于死地。”凤轻云说完,咬着苍白的唇瓣,嘤嘤啜泣起来。 瞧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几个人的心便逐渐朝她倾向过去,加深了对凤轻狂的怀疑。 凤轻狂却依旧保持镇定。 “那天我还打了你一巴掌呢,难道你也要杀我泄愤?”这用的是讥讽的口吻,“假如有点摩擦就要下杀手的话,咱们这府里恐怕早就没几个活着的人了。” 凤轻云只顾哭泣并未反驳,头靠在林氏肩上,哭得好不可怜。 林氏仿如正义的使者般,一脸心疼地安抚着凤轻云,过了片刻才说:“仅凭你们曾经争吵过,就判定毒是三小姐下的,确实不够有说服力。” “但是,三小姐,并非是我们不信任你,而是大小姐的为人,大家都清楚,大小姐向来与人为善,从不交恶,近来她也只与三小姐你有过争端和摩擦,你的确是嫌疑最大的人,我也想为你说话,可惜……” 凤轻狂心下冷笑,你为我说话?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全家了! “林姨娘你忘了,在我跟大姐姐争吵的前一天晚上,你也跟她有过争吵啊,为什么你就不能有嫌疑?” 林氏愣了愣,忽而轻笑出声,露出无奈的神色。 “三小姐即便想给自己脱罪,也不用把祸水往我身上引吧?我什么时候与大小姐有过争吵了?你怎么信口胡诌呢?” “那天晚上大姐姐哭着离开你的院子,你可别告诉我,你们是在谈笑。”凤轻狂拿出迫人的气势,瞪了林氏一下,随后转向凤轻云问:“姐姐,你说,那天是不是林姨娘欺负你了?” 凤轻云擦擦泪泽,茫然地看着她。 “你在说什么?哪有这样的事?我是去过林姨娘那里,那天我心情低落,去找她倾诉,还是受了姨娘的安慰,我才好些的。” “你,你们……”凤轻狂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双眸充斥着愤怒的火焰。 凤轻岚忽然嗤笑一声,嘲讽道:“三妹妹,看来你这嫁祸人的水平还不够高啊,现在连大姐姐都为林姨娘说话,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凤轻狂微低着头,眼中终于呈现出了慌乱之色。 “你怎么不说话了?”凤轻岚趁热打铁,火上浇油,“从小到大,三妹你就是个报复心极强的人,别人或许不知道,我和大姐姐却是清楚的,你会为了那次的争吵而向她下杀手,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闻言,凤轻云瞟了凤轻岚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一下子,房里的气氛冷凝下来,所有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盯着凤轻狂,仿佛她已经是个罪人了。 凤衡怒道:“我看你最近安生不少,还道你改了以往的闹腾性子呢,没想到你竟变本加厉,现在还敢下毒谋杀亲姐,轻狂,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爹什么时候对我不失望了?反正每次一有坏事发生,大家都往我身上泼脏水,爹你从来也不信我。” 凤轻狂冷哼一声,也懒得解释。 “我还是那句话,毒不是我下的,你们要么拿出证据来,要么就少污蔑人。” 林氏叹了一口气,说:“看来,也只有搜查一下三小姐的房间了。” “不只是她的房间,还要搜一下身呢,谁知道她会不会把毒药藏在身上?”凤轻岚补充道。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凤衡点点头说:“好吧,来人,立刻去搜查三小姐的寝院!” “且慢!”凤轻狂突然大喝一声,“没经过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搜!” 凤衡彻底怒了:“这府里我还是一家之主,我让搜还不行,要经过你允许?” “爹爹息怒,这恰恰说明三妹是在心虚,她不敢让人搜呢。”凤轻岚笑着说,不放过任何搅和事情的机会。 凤轻狂咬着牙,似乎在努力压制怒气。 “父亲的命令,我当然不敢违抗,但搜查之前,先要说清楚,你们冤枉我,结果又什么都没搜出来的话,又该怎么样?” “还是先等搜了再说吧。”林氏暗自偷笑,她笃定,待会儿一定会搜出紫陀花来,而凤轻狂这么说,不过是心虚的表现。 于是乎,几个丫鬟婆子就气势汹汹地去往了凤轻狂的寝院。 凤轻岚则自告奋勇地上前来,给凤轻狂搜身。 上上下下仔细搜了个遍,结果自是什么也没有。 “看来没藏身上,只看那边情况如何了。”凤轻岚嘀咕着,没能找出什么来,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一家子每一个好东西!凤轻狂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转眼就对上凤衡饱含探究的眼神。 看什么看?哼,每次都好坏不分,冤枉好人,还一家之主呢?也不知在朝中是怎么混的! 没过多久,前去搜查院子的下人就回来了。 “怎么样?找到……什么东西了吗?”林氏急忙问,显得迫不及待。 张嬷嬷蹙着眉,摇头答道:“没有。” “没有?怎么……”林氏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回头看向凤轻狂,却见她唇角一勾,缓缓漾出一抹清浅的笑来。 难道…… 凤轻岚也很吃惊,脑子疾速转动着,忽然说道:“就算没搜出毒药,也不能代表三妹不是下毒之人,或许她早就把剩下的毒药扔掉了呢?” 她还在往凤轻狂身上泼脏水。 凤轻狂倒也不恼,反而淡然一笑,说:“要这样说的话,后院所有人都有嫌疑了,毕竟大姐的院子又不是什么禁地,除了前院护卫和小厮,谁都有可能进来下毒。” “既然我的院子都搜查了,为找出真想,不如加大点工作量,把后院其余地方都搜一遍,尤其是林姨娘的院子。” “你此话何意?”林氏慌了,倘若这贱人早就知悉她们的计划,老早将毒药藏到她的院里,那么一切就暴露了。 凤轻狂故作无辜,眨眨眼睛道:“没什么意思啊,随口一说嘛。” 林氏看她神情得意,立刻有些乱了阵脚。 “老爷,妾身以为搜查后院势必会引起恐慌,令下人们人心惶惶,还是不要这么做的好。” “咦?之前林姨娘可不是这么说的哦。”凤轻狂笑道。 不错,一开始林氏就提议过搜府,现在却又说不可,前后矛盾,必定有鬼!凤衡终于清醒了过来。 “那就搜后院吧!” 林氏想阻止,但多说一句就相当于不打自招,她顿时急得冷汗都出来了。 凤轻岚和凤轻云两人在旁看着,心中都不由暗暗佩服起凤轻狂来,原来一切早就在她的掌握之中,亏得方才她还装得那么像! “张嬷嬷,你多带几个人,开始搜查!” “姨娘,这恐怕不妥吧?”凤轻狂提出异议,“张嬷嬷是你的人,带的肯定也是你的人,要是搜到你们自己的地盘,徇私舞弊可如何是好呢?” “你……”林氏气得差点吐血。 凤轻狂笑得愈发灿烂。 “这样吧,方才你的人搜我的院子,现在换我的几个侍女去搜你那里,怎么样?” 面对凤衡质疑的目光,林氏不敢说个不字,只能咬牙应允。 突然要搜后院,一时间下人们都生出抱怨,惶惶难安。 几个人就在这里等着搜查的结果,林氏和凤轻云两人皆忐忑不安,尤其是林氏,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半个多时辰后,搜查的人回来,都说没有发现。 得知结果,林氏的心这才砰然落地,然而还没缓过几口气,就听见有人道:“老爷,奴婢找到一样东西,请您过目。” 第七十章 除掉林氏心腹 小丫鬟手里捧着一只小瓷瓶走上前,凤衡接过来一瞧,只见里头还有将近半瓶的淡紫色粉末,并伴随有淡淡的幽香散发而出。 “请医官过来辨认一下!” 林氏双腿有点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幸亏一旁的张嬷嬷及时将她搀扶住。 接着,又听得凤衡问道:“这瓶子,是在哪里找到的?” 丫鬟答道:“在,在张嬷嬷的房里。” 这下轮到张嬷嬷两腿发软,冷汗涔涔了。 “你这丫头胡扯什么?怎么可能在我房里搜到什么瓶子?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污蔑我,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张嬷嬷是林氏身边的最得力心腹,平日拿着鸡毛当令箭,嚣张跋扈惯了,此刻一着急,脱口就是一阵骂,全然忘了家主凤衡还在场。 凤轻狂轻笑道:“啧啧,张嬷嬷可真是威风得紧啊,父亲还没发话呢,你就要先处死别人了吗?请问你有什么权力?” 林氏连忙瞪了张嬷嬷一眼,恼她口无遮掩。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恼这个丫头栽赃陷害。”张嬷嬷低着头解释,心里恨极了凤轻狂。 凤轻狂哼了哼,不再理睬她。 很快,医官再次被请了过来,凤衡将瓷瓶递给他,询问道:“太医,你给瞧瞧,这里面的粉末是不是毒药。” 医官倒了些许在掌心,认真查看。 “不错,这就是用紫陀花研制而成的毒药了,不过里面还掺杂了其他的药物,毒性并没有那么强,看来大小姐服下就是这种粉末了。” “好,多谢太医了。”凤衡微微颔首,命人送走医官后,踱步至桌边坐了下来。 他并没有立即向张嬷嬷动火,而是坐着倒了杯茶喝,神情似怒非怒,实在令人捉摸不透心思。 张嬷嬷额上不断渗出汗珠,身子打着哆嗦,简直每一刻都处在煎熬之中。 林氏也弄不懂凤衡到底什么态度,一时不敢多嘴说话,转头满眼怨毒地看向凤轻狂,恨不得手撕了她。 这个贱人一天之内居然摆了她好几道,先是假装慌张引她上钩,再是误导她,令她以为毒药藏在自己房里,吓得她半死,最后才把矛头指向张嬷嬷。 她的心情完全被牵引着从云端跌到谷底,七上八下,折腾得够呛,到了最后才恍然明白过来,对方的真正目的是除掉张嬷嬷。 凤轻狂微微勾起唇角,笑意逐渐在绝美的脸上蔓延开来。 没错,林氏的阴谋她提前有所察觉,只不过时间晚了点。 今日清晨,春红拿着一瓶药粉过来找她,主动交代,那是张嬷嬷交给她,命令藏在三小姐房内的。 凤轻狂意识到林氏要给人下毒栽赃陷害自己,于是她便将计就计,趁人不备将药瓶藏到了张嬷嬷房里。 其目的,自然就是除掉张嬷嬷。 这些年来,张嬷嬷就相当于林氏身边的军师,暗地里为她出谋划策,不知干过多少腌臜事,可远远不止是一条臂膀的作用,至少也该抵得上两条臂膀,外加一条腿,只要除掉了她,林氏在凤家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容易对付多了。 本来,凤轻狂也想过直接把毒药放到林氏那里去,但随即她转而又想,那样做的话,最多不过是揭露她的阴谋,让凤衡再关她几个月而已,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可远不如除掉她的心腹来得有用。 这整件事情里,凤轻狂唯一没想到的,就是配合林氏陷害自己的人,居然是凤轻云。 半月前凤轻云跟自己吵的那莫名其妙的一架,到现在就解释得通了,原来那么早就在埋伏笔了,只能说,这两人的城府不是一般深。 沉默了近一盏茶的时间后,凤衡终于开口了。 “林氏,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吗?”他现在怀疑给凤轻云下毒的人其实是林氏,毕竟张嬷嬷是她的心腹。 事到如今,既不能说出联合凤轻云陷害凤轻狂的真相,又不能承认下毒是自己的意思,只能牺牲张嬷嬷了。 林氏把心一横,咬牙道:“老爷,妾身很震惊,但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凤衡冷着脸扫视她两眼,见她神色淡然,并无什么不妥,这才转而看向张嬷嬷,突然右手一拍,将桌上的茶具震得哐当作响。 张嬷嬷吓得跪倒在地,面色惨白。 “大小姐跟你有什么仇,你竟下毒要她的命?” “老爷明察,奴婢没有害大小姐,这药不是我的,是有人放在我房里,嫁祸给我的!”张嬷嬷颤着声申辩。 然而凤衡非但相信,反而越发恼怒了。 “好个嚣张的刁奴,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狡辩!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将她拖出去,先杖打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基本上能直接打死人了。 凤轻狂想起自己当初挨的几十板子,下意识还觉得屁股痛,当真是心有余悸。 这张嬷嬷是个老婆子了,怎可能经受得住? 情急之下也只能向林氏求助:“姨娘,奴婢是冤枉的,你要为奴婢做主啊,姨娘……” 此时此刻的林氏只能尽力自保,多说一句都有可能被凤轻狂抓住辫子,被拉下水,哪里还敢为她求情。 “张嬷嬷,你胆大包天,竟然毒害大小姐,心肠这般狠毒,我也实在失望,你让我还怎么为你做主?” “姨娘你……”张嬷嬷想不到自己尽心尽力服侍林氏十几年,什么脏事都为她做过了,结果到头来,关键时候她却只顾自保,见死不救。 凤轻狂看着张嬷嬷,就盼着她气恨之下把林氏的丑事都抖露出来。 “林姨娘说奴婢毒害大小姐,心肠歹毒,那你呢?你……”张嬷嬷也真是不辜负凤轻狂的厚望,准备上演一出狗咬狗。 但可惜的是,说到一半就被林氏打断了:“张嬷嬷,你我终究主仆一场,尽管放心,你那在乡下的孙女,我会替你照看好的。” 闻言,张嬷嬷浑身一颤,余下的话尽数吞了回去,眼中只剩下绝望。 停顿片刻,终于扶手认罪。 “毒药是奴婢给大小姐下的,今天清晨,天还没亮的人时候,我悄悄潜入厨房,在大小姐每日要喝的药里面撒了药粉。” “你为什么要杀她?”凤衡狐疑地问道。 “因为奴婢看不惯她,就是这么简单。”张嬷嬷面去表情地回答。 凤衡怒拍桌面,起身吩咐道:“把这刁奴送到衙门去,让他们论罪处置!” 张嬷嬷最后看了林氏一眼,很快被拖了出去。 此事到现在也算是落幕了,凤衡让凤轻云好好休养,叮嘱了两句便走了。 林氏受了些惊吓,剜了凤轻狂两眼后,也急匆匆地离开。 “三妹!” 出门时,凤轻狂一回头正好迎上凤轻岚古怪的眼神,有震惊、恐惧、还有防备,这表情,怎么这么像在看怪物呢? “二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真的是凤轻狂吗?”凤轻岚质疑道,“以前的凤轻狂,可远远没这么聪明。” 凤轻狂轻轻一笑,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从前我是傻,可人是会变的,我总不能一辈子傻乎乎地过吧?” 凤轻岚眯了眯眼睛,凑近去盯住她。 “现在的你可不只是聪明,还很可怕。” “如果二姐觉得可怕,那么以后可要当心,千万不要招惹我,否则后果可能会像张嬷嬷那样,甚至是比她更惨。” 凤轻狂这是直截了当地恐吓对方,但是她嬉皮笑脸的,看着又像在开玩笑。 凤轻岚一时间分辨不了真假,不知如何应对。 接着凤轻狂“噗嗤”一声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二姐不要害怕,我逗你玩呢,走了。” 凤轻岚这种人,是典型的欺善怕恶,稍微吓唬吓唬,知道怕了,也就不敢再轻易为难。 事实证明,效果是很显著的。 望着凤轻狂远走的背影,凤轻岚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暗自庆幸,还好今天没有把凤轻狂得罪死,否则可要遭殃了。 当天晚上半夜,凤轻狂悄悄地潜入了凤轻云的寝院。 凤轻云好像知道她要来,面上丝毫没有惊讶,只一派淡定地坐在桌旁,还多倒了一杯茶。 “三妹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凤轻狂踱步过去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就要看看,你是不是认为自己有罪了。” “今天的事,确然是我对不住你,但我不后悔,即便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凤轻云可谓是相当坦诚了。 凤轻狂并不生气,只是替原主感到悲哀,这偌大的定国公府,竟没有一个真正关爱她的人。 哦,还是有的,只有那个被凤轻舞活活打死的可怜的青桃。 “我哪里这么招你恨,竟然值得你与林氏联手对付?” 凤轻云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不,我不恨你,从来都不恨你,我只是……不得不这么做。” 听这话的意思,也就是受制于人,身不由己了。 凤轻狂早就猜到了些,能让凤轻云真正服下毒药,冒着生命危险来服从林氏命令的把柄,肯定是非同寻常。 而凤轻云的生活圈子很简单,除了身家性命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能令她如此在乎,除了一个人。 “你的‘不得不’是否跟那位梁玉书公子有关?” 第七十一章 教训世子 凤轻云登时大惊失色,茶杯一个没拿稳,哐当一声掉在桌上,茶水洒得满桌都是也顾不得擦拭。 “你怎么会知道?你从哪里得知的?” 林氏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所以知道梁玉书,可凤轻狂又是如何得知的? “有天晚上,我不小心撞见了你跟梁公子私会,就知道了。”凤轻狂耸了耸肩,显得混不在意。 可凤轻云自然认为这是一种威胁。 “你想怎么样?”她冷冷地盯着凤轻狂,眸中满是警惕。 凤轻狂感到好笑。 “我要是想怎样,还会等到今天吗?原本我是想只当什么也不知,不跟你说,也不跟别人说,可我没想到的是,林氏也知道此事,还拿梁玉书来要挟你对付我,这样一来,我就不得不管管了。” 凤轻云逐渐恢复冷静,清丽的眸子变得深邃。 “你今天晚上来,就是告诉我你也知道这件事而已吗?” “自然不是,我还没有这么无聊。”凤轻狂笑着说,随即放下手里的杯子,正色道:“我是希望姐姐往后,可以摆脱林氏的控制,转而跟我统一战线。” 这是凤轻云没有料到的。 “我也不想屈服于林氏,可她跟你不同,她说了会去爹那里告发我,就一定会去的,你也知道,爹肯定不会同意我跟他在一起,至少目前不会,我不能让玉书有事,除了听她命令,别无选择。” “有,你还有选择,只要你我联手,把她赶出定国公府,威胁不就没了么。”凤轻狂握住她的手,予以肯定的答案。 “又或者可以先暂时牵制住林氏,让她不敢去告状,现在距离科考还有不到三个月,待三个月后,梁公子金榜题名,就算爹知道了你跟他的事,也不会反对了,林氏还拿什么要挟你?” “你有办法对付林氏?”凤轻云急忙询问,眼眸都亮了起来。 凤轻狂颔首道:“总会有办法的,前提是,你得下定决心,下回林氏再要你办事,你便偷偷来告诉我,我必定想办法帮你应付。” “我……”凤轻云今日亲眼见识过这位三妹妹的厉害,心知她是可以与林氏相抗衡的人,可梁玉书又不能有丝毫闪失,万一局面没控制住,后果可想而知。 然而,十几年的忍气吞声,她已经受够了,她也实在不想再被林氏欺压。 与其继续受罪,倒不如放手一搏,相信只要谨慎行事,不会有问题。 “好,三妹,这一次,我听你的。” 凤轻狂露出满意的笑容,开始与她商议应付林氏的对策。 待凤轻狂走后,凤轻云却换了件衣裳,悄然去见林氏。 “林姨娘,适才不久,三妹来找了我一趟。” “哦?她对你说了什么?”林氏挑眉问道。 凤轻云乖顺地答道:“她说,今天的事情她不再追究,希望与我冰释前嫌,联手对付林姨娘你。” 林氏冷嗤一声,又问:“那你如何回答?” “我答应了。”凤轻云缓缓说,“不过,我那是假意答应,先将她稳住,取得她的信任,之后就来告诉你了,我只盼姨娘能够信守承诺。” “你放心,只要你对我足够忠心,那个秘密我是永远不会说出去的。”林氏微笑道,继而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胆敢真的跟那个丫头联合起来对付我的话,那位梁公子可就要倒大霉了,明白吗?” 凤轻云目露惶恐,连忙摇头:“我不会的,我绝不敢那样做。” 见她这般模样,林氏这才彻底放心。 靖阳侯此次入京,是有公务在身,大约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会离开,毕竟是亲家,凤衡热情地招待他在府里住下,自然凤轻岚和郭鸣晖两人也一样。 凤轻狂担心郭鸣晖那个神经病又来纠缠自己,便一直躲在寝院里,鲜少出门。 但于她这种爱热闹的人而言,这样闷在府里,实在是太难受了,过了五六天后,终于忍不住踏出院门。 不过,她也是提前派朱儿去打探过的,得知郭鸣晖那厮早上离开了国公府,确定不会碰上,这才大摇大摆地出来。 可凤轻狂的运气委实不怎么样,走出大门没多远,竟然就迎面碰上正好回府的郭鸣晖。 “我嘞个去!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一出来就遇上!” 四下环顾,没有小路可以绕,凤轻狂只得捂住脸连忙掉头,拔腿就要跑。 “咦,这不是三小姐吗?”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郭鸣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步上前,拦住凤轻狂的路。 “不不不,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三小姐,我是个过路人而已。”凤轻狂刻意放粗声线说话,又用衣袖掩住脸,转个身欲继续跑。 岂料郭鸣晖不是一般的胆子大,竟当街就拉住了她。 “你分明就是轻狂妹妹,怎么还捂着脸呢?是否看见本世子害羞?” 闻言,凤轻狂不禁一阵反胃,差点吐了出来。 轻狂妹妹?什么玩意儿?这个男人要脸吗? 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郭鸣晖,你给我放手!” 郭鸣晖却笑得更欢了,死扣着她细白的手腕,并将她拉近了一些。 “我就是不放,你能怎么样?” 凤轻狂此刻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犯贱,原先以为慕北拓已经够令人恶心了,可跟这一位比起来,却也显得差了那么一点。 “轻狂妹妹,你二姐那样泼辣的女子我都能收拾得了,你我还……啊!” 话未讲完,凤轻狂便狠狠地在郭鸣晖脚背上跺了一脚,紧接着又往他膝盖上用力一踹,再反手两巴掌扇过去,疼得他蹲在地上嗷嗷直叫,眼泪都出来了。 “你这女人,下手太狠了!” 凤轻狂拍了拍手,叉腰笑道:“谁让你冒犯本姑娘,疼死你活该!听好了,以后别再妹妹、妹妹地叫我,听着怪恶心的!” 哼了哼,扭头就走。 但她低估了郭鸣晖,本以为他不敢再来纠缠了,不料还没得意过几秒钟,他一瘸一拐地又追了上来。 “打了本世子,想这样就走?” 凤轻狂皱眉道:“打了就打了,你还要怎么样?” 郭鸣晖摸摸自己红肿的嘴角,阴笑道:“要么你陪我一天,要么让我打回去!” 这世上果然什么样的极品都有,还都叫她遇上了!凤轻狂疯狂翻白眼。 “我还有第三个选择,就是再打你一顿!” 凤轻狂抡起拳头砸过去,但郭鸣晖已有防备,非但没有成功打到他的脸,反而被他拽住了手,挣不开来了。 这该死的神经病居然会武功! 可怜凤轻狂一代盗圣,在现代行走江湖得心应手,到了这里屡次吃亏在不会武功的问题上。 来硬的不行,那就只有改变策略了。 她扯开嘴角假笑道:“呵呵,世子爷,方才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堂堂男子汉,犯不着与我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吧?大不了我让你打回来就是了,你先松松手好不好?” “哼,现在求饶?”郭鸣晖对她的讨好嗤之以鼻,“今日不好好修理你,本世子就不姓郭!”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郭鸣晖一把将凤轻狂拽到角落抵在墙上,一只手钳制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便开始不规矩起来。 “你个死变态,看我不宰了你!”凤轻狂使劲挣开一只手,下意识去摸手腕上的玉镯。 空的! 凤轻狂简直要哭了,今日出门竟然忘了带暗器! 正在这时,一道蓝色身影如风一般闪过,只听见“嘭嘭”两声,郭鸣晖整个飞出丈许远。 “轻狂,你怎么样?”慕连城紧张地查看着凤轻狂,剑眉拧得紧紧的,面上和眸中惧是担忧。 凤轻狂揉着手腕,笑道:“我没事,还好你来了。” 那边的郭鸣晖吐了一口血,扶着旁边的柳树才勉强爬起来,因并未看见来人的面貌,只以为是某个好管闲事的过路人,恼恨地骂道:“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动本世子,是不是活腻了?” 接着又捂着胸口,再咳出两口血,瞬间怒火更炽。 “喂,你给我滚过来,叫你呢!” 慕连城本来见凤轻狂平安无事,俊容上流出了柔和的笑意,结果听了这厮的话,立刻由晴转阴。 “靖阳侯世子好大的派头啊,连本宫都要滚过去见你了?” 看清对方的脸后,郭鸣晖吓得心肝一颤,双腿不受控制地一屈,砰然跪倒在地。 “太,太子殿下!我,我方才不知道是你,出言冒犯了,请殿下恕罪!” “恕罪?”慕连城冷哼一声,满面阴云,半眯着眼盯住郭鸣晖,杀气腾腾地缓步走过去,“你对凤三姑娘行此等龌龊之事,便是强抢民女,可知这是多大的罪吗?” “按照大燕律法,轻则充军发配,重则杀头问斩!” 郭鸣晖抖了一抖,一口血没忍住,又喷了出来。 “殿下,不是我强迫她,是她勾……噗~” 后面的“引”字还没出口,便又被慕连城一脚踢在胸口上,差点昏死过去,但慕连城还觉不解气,准备再打。 凤轻狂担心他把人打死,连忙拦住:“殿下,这种人不配死在你的手里,还是留他一条狗命吧。” “不过,为免他日后再来骚扰我,或者祸害别的女子,废了他比较稳妥!” 慕连城颔首道:“说得对,这种人是该废了。” 第七十二章 同去清露寺 “不、不要……”郭鸣晖挣扎着仰起头望着两人,虚弱地哀求道:“我再也不敢冒犯三小姐了,你们放,放过我吧。” 凤轻狂才不想就这样放过他,勾唇邪笑道:“不敢再冒犯我,也就是说还敢冒犯别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咳咳咳……”郭鸣晖情绪一激动,居然又吐了一口血,“我不,我谁也不敢冒犯了,求殿下和三小姐恕罪!” “哼!你现在是这么说,过后又会再犯的,像你这种登徒子说的话,能信才有鬼嘞!” 凤轻狂抱着双臂,摆出一副阴狠的嘴脸,“殿下,别跟他废话,先废了再说!” 慕连城十分配合,立刻掏出一把刀来,作势就要动手。 郭鸣晖吓得赶紧喊道:“不要啊!我要是以后再犯,就让我天打雷劈,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我真的不敢了!” “啧啧,看他这样子是吓破胆了,应该会记住这次教训,短时间内不敢再造次。”凤轻狂摇头叹息,方才还颐指气使,嚣张得跟什么似的呢,现在就成了这副鬼样子,比三岁小孩还不没骨气,真是脓包一个! “殿下,咱们走吧。” “你真要放过他?”慕连城挑眉问,在他看来,即使真的废了郭鸣晖也一点不为过。 凤轻狂道:“放了吧,他毕竟是靖阳侯唯一的儿子了,要是被废了,靖阳侯会恨死咱们的,我倒是没什么,但靖阳侯也算有些权势,你在朝中肯定会受影响,不划算呢。” 说罢,拽着慕连城走远了。 郭鸣晖死里逃生,一口气松懈下来,就这样昏死了过去。 慕连城侧目望向凤轻狂,心头生出一股暖意。 “难为你还能为本宫设想一二,让我很是感动。” 凤轻狂笑道:“你说的我好像很薄情似的,你救了我……都不知道多少次了,我要是还不知感恩,岂不是太没人性了么。” “对了,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你之前不是说,贺兰弛那边若有动静,就通知你吗?” “有动静了?”凤轻狂眨着星星眼问,显得相当兴奋。 慕连城颔首说:“据可靠消息,明天贺兰弛会去清露寺,我想,一个并非信佛的人,突然去跑到那地方去,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很可能是去见什么人,咱们跟去看看必然有发现。” “那我也要去,什么时候出发?” “午时过后吧,我来接你。” “嗯,好。” 除了去跟踪贺兰弛办正事之外,凤轻狂还想出去走走,整天闷在国公府都快闷出病来了。 临别时,慕连城忽然拉住凤轻狂的手,认真道:“轻狂,你不会武功,无法自保,身边又没个护卫,我不放心,不如我选一个机灵又武功高强的女子过来保护你,你觉得如何?” 凤轻狂心中大为感动,但有些犹豫。 她笑了笑,用玩笑的口吻说:“有保镖固然好啦,只不过,要是你派人过来,她还不把我的事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你啊?我可不想被人监视呢!” 慕连城不由失笑,这世上哪有她这么不知好歹的丫头? “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向她询问你的事情,她跟随你之后,便只听你一人的命令,这样总行了吧?” “真的?”凤轻狂嘻嘻一笑,又考虑了一会儿,装得很不情愿的样子,“那要是这样的话,我勉为其难地就听太子殿下安排吧。” 慕连城斜眼瞥过去,叹气说:“既然你接受得这么勉强,那还是算了吧,本宫也懒得去费心挑人了。” “哎,你都答应了,怎么可以反悔?”凤轻狂急忙反手将他拉住。 两人掌心相亲,能感受到彼此手心的温度,凤轻狂的手原是微凉的,触感便更觉清晰,意识到自己竟主动拉了人家的手,她赶忙把手缩回来。 但很快又被慕连城捉了回去。 “轻狂,我只是想确保你的安全,并不是要监视你,只要是你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我绝不会私自去窥探,你可以放心。”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配上慕连城温柔低沉的嗓音,却令凤轻狂觉得动听无比,不经意间心口突突地加速跳了起来。 “那个,我,我先走了,明、明天见啦!”凤轻狂赶紧把手抽出来,眼珠转来转去的,不敢往慕连城脸上看,结结巴巴地把话说完,便逃也似的跑远了。 慕连城还是第一看见凤轻狂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这样的一面,忍不住轻笑出声。 缓缓握起手心,仿佛余温还在,薄唇微微上扬,笑容逐渐在脸庞晕开,如同三月的春风般温和。 一路仓皇跑回府,凤轻狂重重地坐在圆凳上,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 要死了要死了,居然真的对慕连城那个家伙动了心! 直到喝完两杯凉茶,面颊上的燥热才逐渐退去,她便趴在桌上发愁。 春红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犹豫着开了口:“小姐,奴婢……” 凤轻狂懒得动,只侧目而视,见她吞吞吐吐的,不知何故。 “什么事?” 自打上回的事件发生后,春红这个反卧底就暴露了,林氏自然不会再用她,所以凤轻狂肯定这丫头并非为了林氏的事而来。 “今天又是初一了……”春红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眼中有一丝怯懦,“奴婢想向小姐讨要解药。” 凤轻狂这才想起这茬来,立马做恍然状。 “瞧我,差点忘了,我这就给你拿。” “小姐,奴婢在林姨娘那里已经暴露了,对您再也没有利用价值,您今日能不能给一次性的解药?” 因为春红其实压根没有中毒,都是凤轻狂瞎编的,故而她也不太在意,从而疏忽了春红的感受,这几个月来她提心吊胆的,也是够苦了,她委实不该再吊着她。 于是起身从药箱里拿了一颗淡绿色的药丸递给春红。 “服下这粒之后,你体内的毒就彻底解了,往后不用再担心。” “多谢小姐。”春红欢喜地接了过去,立刻吞下肚。 凤轻狂又说:“林姨娘那人报复心重,如今知道是你背叛了她,决计不会轻易放过你,所以,你还是离开国公府更安全。” “小姐是要赶奴婢走吗?”春红惊道,“奴婢以前是对不起小姐,做了很多错事,但奴婢已经改过了,以后一定尽心尽力服侍您,求您不要赶奴婢走!” 其实她也不是舍不得走,只是家乡已无亲人,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无处可去,还不如待在国公府,虽然要日夜防备林氏报复,但至少有个容身之所,不至于沦落街头。 “我会去给你一笔钱,足够你找个地方安顿,余生衣食无忧了,所以你无需担心,这就去收拾行装,一会儿过来拿钱,尽快离开吧。” 凤轻狂没有给春红再拒绝的机会,实际上她也不会拒绝。 “是,奴婢告退。” 把银票和首饰还有一些碎银子都放入木盒,凤轻狂忽然间想起了青桃,当初准备离开京城时,她也曾用盒子给青桃装了这些东西,要是那丫头没回来该多好,后面也就不会被人害死了。 而现在过去这么久,她这个没用的小姐却还没为她们报的了仇。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凤轻狂就安排春红悄悄地离开了,这是为防林氏知道后派人去杀她。 能做的都做了,凤轻狂这才安心。 午时刚过,凤轻狂从后门出府,与等候在墙外的慕连城会合。 “咦,你不是说,要给我选个女保镖来的吗?怎么不见人呢?”她伸着脖子左看右看,疑惑地问。 慕连城挑眉道:“今日有本宫亲自做你的护卫,难道还不满意?” 凤轻狂倏地一顿,嘿嘿笑了两声,说:“有太子殿下亲自护送,那是小女子几世修来的福分,哪里敢不满意?我这不是怕你忘了,提醒一句吗?” 尽管知道她这是在耍嘴皮子,慕连城还是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 “贺兰弛半个时辰前已经前往清露寺了,咱们也这就出发吧。” 瞥了路边的马车一眼,凤轻狂突然道:“咱们骑马去吧,马车太慢了。” 慕连城朝她投去犹疑的眼神。 “此去清露寺路途可不短,骑马会很累,乘坐马车好一些,况且,你的骑术已经到家了吗?” “敢小瞧我?”凤轻狂两只水眸一竖,愤愤地瞪着慕连城,“本姑娘的骑术早就今非昔比了,不展示给你瞧瞧看来是不行了!” 慕连城见着她这股活泼好胜的劲儿,露出宠溺的笑意,便由着她了。 两人各取了一匹马,奔城外而去。 凤轻狂现在御马的确比之前娴熟太多,慕连城见状,也不用再为她担心。 到了半路,凤轻狂突发奇想道:“慕连城,不如咱们来比一比?” “比什么?” “比谁更快啊,先到清露寺金门的赢,如果我赢了,”清灵的黑眸一转,凤轻狂指着慕连城腰间那块玉珏,“那你就把它送给我,如何?” 慕连城微微一笑,颔首道:“好,但倘若你输了,又当如何?” “那就……”凤轻狂装模作样地思考,谁知手中马鞭一扬,竟先走了一步。 “等到了再说吧!” 第七十三章 兰妃的秘密 慕连城笑着摇摇头,不紧不慢地追赶过去,他经常骑马,要追上凤轻狂自然不是难事,但因不忍搅扰了她的兴致,便刻意相让,每次快要赶上了,又故意放慢速度,装出自己尽了力,只是技不如人的模样。 于是乎,最后先抵达清露寺门前的人,自然是凤轻狂。 “我输了。”慕连城解下玉珏,欣然递过去。 凤轻狂一眼就看出这块玉价值不菲,老早就盯上了,今日总算骗到手,不禁满心雀跃。 “谢谢啦。” “这是你赢得的。”慕连城笑着说。 凤轻狂笑得眉眼弯弯,她还能看不出慕连城故意让着自己吗? 不过,她就是喜欢赢的感觉,而且,这玉实在太漂亮了,反正这家伙有的是好东西,也不心疼,不要白不要。 进了寺里,各自到禅房安顿后已是黄昏,僧人送来饭菜,两人便在院里一起用了。 “你有没有注意到,隔壁的禅院整个都被人包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气派。”凤轻狂扭头望了那边一眼说。 慕连城抿了一口茶,答道:“方才我问过那个小和尚了,说是一位姓蓝的贵妇人来上香,也是下午才到的,要在这里斋戒几天。” “这么大的派头,肯定是贵妇没错了。” “但是,京城似乎没有蓝姓的高门大户。”慕连城觉得可疑,“也不知会不会……” 凤轻狂没有多在意,认为是他多虑了。 “那或许不是京城来的呢?又或者她报的并不是夫家的姓?还有可能根本就是用了假名?” 慕连城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可能吧。” “对了,也不知贺兰弛住在哪里,来了之后并没见到他人。”凤轻狂这才想起自己来这儿要办的正事。 “这个,我也问过了,那小和尚说,今天并没有姓贺兰的香客留宿。” 凤轻狂思索着说:“要么是贺兰弛用了假名入住,要么就是他根本没住进来,可是附近没有客店呢,难不成他走了?” “不可能,咱们跟他不过前后半个时辰来清露寺,下山的路只有一条,如果他走了,一定能碰上,况且半个时辰他也办不成什么事,事情未办完,焉能离去?” “这倒也是。”凤轻狂边想边抿了一口茶,“清露寺共有四个禅院,房间有几十个,要一间间找的话,恐怕一时半刻找不完。” 慕连城搁下手中的青花瓷杯,幽深的凤眸眨了眨,嘴角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 “一会儿先去隔壁的院子里看看。” 夜深一些后,两人偷偷潜入那名蓝姓贵妇所居住的禅院,只见里面灯火通明,几个侍女正端着茶水走进其中一间房。 凤轻狂小小声道:“那就是贵妇住的房间吧?但是院里有好几个仆人,附近又没隐蔽角落,不好靠近啊。” 慕连城环顾一周,说:“上屋顶。” “我上不去。”凤轻狂正要说自己不会轻功,忽然感觉腰间一紧,脚下腾空,立刻如飞一般跃了上去。 “这不就上来了?” 凤轻狂怒瞠过去,却对上某人笑意融融的俊脸,以及温柔到能腻死人的眼神。 “你……”本想骂他几句,谁知被美色所惑,竟走了神。 她要骂什么来着? 慕连城伸出修长的食指,做了个“嘘”的动作,拉着凤轻狂缓缓蹲下身,轻轻揭开了两片瓦。 下方一道女音传上来:“娘娘,茶泡好了。” 娘娘? 凤轻狂和慕连城当即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愕。 “嗯,放着吧,你们都先下去,有事的话本宫会叫你们。” “是,奴婢告退。” 接着,响起关门的声音,凤轻狂俯首看下去,只见一身着湖绿色锦裙的妇人坐在桌旁看书,桌上的茶壶口上方水雾袅袅,毕竟是禅房,里头陈设倒是简单。 从这个角度看,凤轻狂无法看见妇人的正脸,方才又听侍女唤她娘娘,不由得好奇万分。 这会是哪位娘娘呢? 宫里有姓蓝的妃嫔吗? 随即,她转向慕连城,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但对方剑眉深蹙,不知在沉思什么。 先前已经证明配合贺兰弛杀害皇后的人是宫里的某个人,而今天贺兰弛来到清露寺,这里就有一位娘娘也在,若说这两人毫无关系,那真是鬼也不信。 如此一来,他们便用不着再去寻贺兰弛的踪迹了,只需在此守候,贺兰弛自会找上来。 接下来的近一个时辰里,妇人都在看书喝茶,基本上没做过别的事,将近子时的时候,她洗完脸和脚,居然就熄灯睡觉了。 什么鬼?难道她不是来见贺兰弛的? 凤轻狂着实纳闷,伸手拽了拽慕连城,想问他怎么办。 不料刚要开口,对方就倾身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并冲她摇头。 淡淡的草药香袭入鼻腔,十分好闻,把凤轻狂方才积攒下来的倦意尽数驱散。 这人看着也挺健康的,不像要天天吃药的人,怎么身上总有药香味儿? 凤轻狂胡思乱想之际,下面有人开门走了出去。 终于动身了! 待人走出院子后,凤轻狂急切地掰开慕连城的手,低声道:“咱们快跟上去吧。” 慕连城微微颔首,揽住她的纤腰纵身跳下。 二人远远地尾随在后面,穿过好几道门,最后来到后山。 清露寺的后山平时除了负责打扫的僧人之外,几乎没有人踏足,所以略显荒凉,周围都是树木,尤其到了晚上,更是宁静幽深,四周凉飕飕的。 再往前走就是一片密林,里头黑漆漆的,半丝月光也无,妇人没再往前走,对着林子那边低喊道:“我来了!” 慕连城担心走得太近会被发现,就拉着凤轻狂躲在门口的柏树丛后面,而此处也正好能听见那边的对话。 很快,一个颀长的身影字黑暗中走出。 “兰儿,我等你多时了。” 这声音确然就是贺兰弛! 对方冷声道:“你我早已断绝关系,岂能再用旧时称谓?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贺兰弛拉住对方的手,说:“兰儿,你肯来见我,就说明你对我旧情未了,说什么断绝关系呢?再者,你不是还替我做了这么多事吗?要我跟你断了,我是万万做不来的。” 那妇人一把挣脱贺兰弛的手,立即退开几步,依旧冷冰冰地说:“有什么话快说,万一被人发现,你我都要玩完。” “这儿偏僻得很,白天都没人来,更何况晚上了,无需担心。”贺兰弛慢悠悠地说,“你我这么久没见,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你一点也不想念我吗?我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思念你呢。” 听了这话,凤轻狂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个贺兰弛一大把年纪了,还能要点脸吗? 妇人冷笑一声:“思念我?我看你是思念权力和地位吧?恐怕是如今的权位无法满足你的野心了,又想继续往上爬?你要不是有求于我,怎会约我出来?” 凤轻狂心想,这妇人看来把贺兰弛的为人看得很透彻。 不过,“兰儿”这个称呼,突然间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兰妃。 兰妃本姓魏,因为名里面有个兰字,故而封号兰妃,如此她自称姓蓝也说得通。 而接下来的对话则完全应证了她的猜想。 “兰儿,你也别说得这么难听,我的确有求于你,但我对你的情意也无半分掺假啊。” “你难道不知道,我心里面最爱的人一直都是你,我当初娶别人,那都是无可奈何吗?” 贺兰弛说得情真意切。 但对方并不信这种鬼话。 “你省省吧,你就是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再为你做任何事了!” “不,你会的,你要是当真这么狠心,又怎会来见我?”贺兰弛继续发挥不要脸的优势,“兰儿,你是永远也放不下我的,就别嘴硬了。” 说着,又要扑上去抱人家。 结果“啪”的一声脆响,被重重地打了一个耳光。 “魏韵兰,你这个泼妇,下这么重的手,想杀人是不是?” 凤轻狂轻轻颔首,果然是兰妃,慕北拓的娘,看起来这也是很有故事的一对啊。 兰妃冷哼一声道:“杀你我还怕脏了我的手呢,今天我来见你,是想跟你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与你一刀两断的,以后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否则的话,我对你不客气!” “一刀两断?呵呵,你真认为你可以彻底跟我断绝来往吗?别忘了你我从前是怎样的关系!”贺兰弛这话颇有威胁的味道。 兰妃却说:“有本事你就把那段过往说出去,看是你死得惨,还是我死得更惨?” “你……”贺兰弛气结,声音都是颤抖的,然而很快,他又恢复了镇定,“你不怕我把这件事情说出去,难道那个秘密也无所谓吗?” 那个秘密?是指什么?凤轻狂心里那好奇的小火苗越烧越旺,期待着他们继续往下说。 “贺兰弛,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渣,你敢!”兰妃已经怒到了极点。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要是不听话,我只能这么做了。” 兰妃吼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么?” 贺兰弛冷笑着说:“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因为我一死,会有别人代替我做宣传的,到时候京城谣言满天飞,你说皇帝会怎么处置你呢?” 此时,凤轻狂因为蹲得太久,感觉双腿麻痹得难受,想换个姿势,不料脚下踩断一根枯枝,发出“咔嚓”一声响。 “谁?” 第七十四章 暗夜惊逃 凤轻狂心里咯噔一下,脊背发凉,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慕连城拽着往后一推,护在了身后。 兰妃当即抽出腰间的软剑,咻咻咻几声响,只见寒光一闪,剑身便如灵蛇一般冲慕连城袭来。 这女人竟然会武功! 慕连城未曾想到能遇上这样的险境,因此出门时身上未曾带武器,现在只能左右闪躲,根本无法反击。 凤轻狂心知自己此刻如果掺和进去,无疑是添乱,于是很识时务地躲到一边暗中观察。 从她来到这个时空后,见过不少会武功的人,比如江明澈、慕北拓等人,他们的身手似乎与慕连城是不相上下的,都属于武功高强者,但是似乎都不如现在的兰妃。 凤轻狂突然想起,相传兰妃入宫之前是江湖中人,且据说出身在武学世家,加上年纪又不小了,练了这么多年的武,比一般人强并不稀奇。 慕连城手无寸铁,本来就很吃亏,现碰上的又是个武林高手,很快就落于下风。 黑暗中,听得“滋啦”两声,软剑先后划破慕连城手臂和后背,伤口处顷刻间便鲜血淋漓。 “快走,你快走!”慕连城一边忍着剧痛自己跟兰妃对打,一边大喊道。 凤轻狂惊恐万分,心脏砰砰乱跳,出于求生的本能,下意识想立刻逃跑,但是理智拉住了她,令她冷静下来。 这时候,躲在树后的贺兰弛大喝道:“一定要杀了他们,一个也不能放走,否则方才的对话泄露出去,你我都完了!” 冷光自眸底掠过,凤轻狂伸手摸向腰间的短刀,疾步奔贺兰弛而去。 此时贺兰弛正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兰妃那边,全然没察觉有人接近,直到脖颈上一凉,冰冷的话声自身后传来:“别动,否则我一刀割破你的脖子!” 贺兰弛浑身僵硬,声音也跟着哆嗦起来。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凤轻狂用力拽住贺兰弛的衣裳,握着短刀的手加大了些许力道,立刻将他脖子上的肌肤划出一道血痕来。 “快叫她住手,快点!” 生怕她一激动,不小心就割破自己的喉咙,贺兰弛丝毫不敢怠慢,连忙叫道:“住、住手!否则她就要杀、杀死我了!” 那边的兰妃正欲使出杀招,听他这么一喊,硬生生把将出的剑招收了回去,随即,她转过头来,说:“这个人我早已经恨透了,你杀了倒好!” 凤轻狂冷声道:“是吗?他一死,你那个见不得人的秘密,就要曝光于天下,其后果你是否承受得了呢,兰妃娘娘?” 兰妃当即目露凶光,咬牙道:“你们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就更得死了!” “那就试试看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刀快!”凤轻狂手腕一转,在贺兰弛肩上划了一道,血腥味瞬间弥漫开。 贺兰弛疼得咬牙切齿,嗷嗷嚎叫。 “你还不快放下剑?是不是真的要玉石俱焚啊?你可以对我无情,难道也不为你的宝贝儿子想想了吗?” “你给我住口!”兰妃怒吼一声,握剑的手忍不住颤抖,权衡利弊之下,不得不把软剑扔在了地上。 贺兰弛松了一口气,急忙道:“她已经放下武器,你可以放我了吧?” 凤轻狂却拽得他更紧了。 “放你,等我们安全就放你。” 她拽着贺兰弛走向慕连城,只见他正扶着旁边的松树用以支撑身子,看来伤得不轻。 “你怎么样?” 慕连城摇头道:“没大碍。” 凤轻狂皱紧眉头,面上尽是忧色,转而对兰妃道:“你别跟过来,否则的话,这人的生死我就保证不了了。” 兰妃投鼠忌器,尽管很想立刻冲上去杀了这两人,但想到后果,还是顿住脚步,不敢再向前。 这么一闹过后,清露寺内是待不了了,凤轻狂和慕连城只好出了寺院,往山下而去。 山间路上又黑又冷,脖子上又挂着一把刀,贺兰弛怕得直哆嗦,一直在要求凤轻狂将自己放了。 “这里已经离清露寺很远,你们足够安全了,为什么还不放我?” 凤轻狂嫌他话多聒噪,一脚踢在他膝盖窝里,恐吓道:“该放你的时候,我自然就放了,要你多嘴,再吵吵信不信我真一刀结果了你?” “你……”贺兰弛敢怒不敢言,把本要出口的话憋了回去,心里叨叨着,等我脱险了,回去就是搜遍整个大燕过也要将你这死丫头揪出来,狠狠地折磨蹂躏,以泄心头之恨! 三人又往前行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慕连城受了伤又流了不少血,开始体力不支。 “慕……”凤轻狂差点喊出他的名字,“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慕连城摇摇头,虚弱道:“看来是走不远了,得先找个地方歇一歇,你继续下山,不用管我。” “我怎么可能扔下你一个人?”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兰妃随时可能追来,到时候你我谁都跑不成,你快走。”慕连城的语气里夹杂些责备的意思。 “我就意气用事了怎么样?” 凤轻狂心里焦急的同时又有些气恼,这家伙还常说她总把他当外人,瞧瞧他自己,不也一样么,哪有一到危急时刻就赶人家走的? “我虽然不是什么义薄云天的侠女,但也绝非危难时刻扔下朋友独自跑路的无情无义之徒!” 一口气把话说完,凤轻狂抬手重重一掌将贺兰弛锤晕,又把他拖到路边的树丛之中。 然后喘着粗气回到慕连城身边,摘下脸上的面纱,叉腰鼓着腮帮子道:“现在我两手空闲了,你要再催我先走,我就像对待贺兰弛一样,把你打晕了扔下山去。” 慕连城本是伤口疼得紧,此时乍一见她这副娇憨的模样,霎时便什么都忘了。 “好,凤三姑娘,是在下错了,在下不会了。” 凤轻狂哼了哼,这才笑逐颜开。 慕连城捂着胸口,忽然身子一晃,眼看就要跌下地去。 “还是尽快找个隐蔽的地方让你休息一下吧。”凤轻狂连忙将他搀扶住,但转头四下环顾,只有一片漆黑。 慕连城指着右手边的树林说:“先进到这片林子躲躲,看看能否找到个山洞什么的。” 这附近全是山和树林,躲到里面后,就算兰妃追来也短时间内找不着,更为安全。 “也好。” 两人于是缓步向树林走去。 林子里树木掩映,月色透不进来,一走进去,眼前一抹黑,基本上什么也看不见,在看不清前路的情况下,两人不敢再继续向前,只行了一小段路便停下来,倚在一棵树下休憩。 “拿来只有等天亮再说了。”凤轻狂轻声说。 她轻而清的嗓音在耳边飘荡,慕连城忽觉心头微动,如饮了美酒一般迷醉,似乎伤痛也没方才明显了。 “嗯。” “那你好好休息吧,等天明了我叫你。” “嗯。” 慕连城的回应很轻很轻,像极了那种奄奄一息的病人,凤轻狂猛然转过头,惊声叫道:“慕连城,慕连城?你该不会是不行了吧?你可别吓我啊!” 在她几乎吓出一身冷汗时,耳边再次想起无力的声音:“你是多想我不行了?” “哎哟,谁让你不说话啊,我以为你伤得太重,撑不住了嘛。”凤轻狂也不知究竟为何,鼻子一酸,眼眶竟不争气地湿润了。 慕连城说:“放心,我死不了。” 缓了一会儿,凤轻狂才说:“这世上没有死不了的人,你又不是铁打的,以后再遇到这种险境,你就能跑多快跑多快,别死撑。” 她知道,今天要不是有自己这只拖油瓶在,以慕连城的身手纵然制不住兰妃,但要自保逃命并不成问题。 “本宫堂堂男子汉,遇事就跑,那还不被人笑话?”慕连城倔强地反驳她。 “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啊?” 慕连城没有答她,心里给出的回答是:“你的命更重要。” 沉吟片刻,凤轻狂忽然说:“对不起,是我又连累你了。” “何必说这种话。”听语气,慕连城似乎有些不悦了。 凤轻狂便没敢再往下说。 “你肯定累了吧?” “嗯。” “那我的肩膀借你靠一靠吧。”凤轻狂拍拍自己的右肩,往慕连城那边挪了挪。 听得他轻笑了一声,拒绝道:“不需要。” “怎的?你还嫌弃啊?”凤轻狂感觉自己遭到了嫌弃,撅着嘴说:“那算了。” 哼哼唧唧的,又把屁股挪了回去。 不多久,慕连城便靠在树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凤轻狂担心吵到他,刻意把呼吸放轻,又担心会有什么事发生,片刻不敢合眼,一直到第二天清晨。 当天蒙蒙亮的时候,凤轻狂拍了拍慕连城的肩,小声喊道:“慕连城,醒醒,天亮了,等先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再休息。” 慕连城猛地睁开眼,双手紧握,眸中冷光乍现,似有杀气,不过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就消失了,快到凤轻狂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感觉好点了没有?伤口是不是还很疼呢?” 第七十五章 山中治伤 “好多了。” 慕连城扶着树站起身,抬眸朝凤轻狂望去,隐约可见其眼下挂着两颗乌青的眼圈,不由剑眉颦蹙。 “你昨晚没合眼吗?” 凤轻狂本想打个哈欠,但被看他神情严峻,便忍住了,随后哈哈一笑说:“我担心大晚上的有野兽把你叼去,所以给你把风呢。” “天亮了,咱们赶紧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可以养伤的地方。” 慕连城心下过意不去,身为男人,原本应该他保护她的,结果现在倒反过来了。 二人往里走,约莫行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终于看见一个小山洞,凤轻狂兴奋地叫道:“前面有个山洞,咱们快过去吧。” 她扶着慕连城穿过山洞前的小溪,走了过去,然后让他坐在一个大石块上。 因为伤口没有处理,方才又走了这么长的山路,慕连城身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淡蓝的衣衫血迹斑斑。 凤轻狂摸了摸身上,什么也没找到,不禁懊恼道:“该死的,身上没带药。” 慕连城伸手到腰间,倒是摸出两只小瓶子来。 “咦,你带了药啊,怎么不早给自己上一点呢?” “昨夜只顾着逃命,忘了。”慕连城坐直身子,准备脱衣,随即意识到有位姑娘在场,顿了顿说:“我现在要处理伤口,你,你先转过身去吧。” 凤轻狂认真地查看了一下他的几个伤处,质疑道:“手臂上的倒是可以自己清理,但你背上也有两道剑伤呢,你自己不方便吧?要不我帮你?” “你?”慕连城用充满惊讶和怀疑的目光看她,摇着头说:“还是算了。” 凤轻狂感觉遭到了轻视,心中气愤,当即就把金疮药抢过来,既然这家伙这么看不起自己,还就非要让他见识见识她的心灵手巧了。 “我虽然没学过护理,但每次以前每次受伤,都是我自个儿处理的,我的手法丝毫也不会比医院里的护士差。” 护理?医院?护士?这几个词怎么没听过? 慕连城垂眸思忖,忽然问:“你以前经常受伤吗?” 凤轻狂指的,当然是自己当年还在现代当盗圣时候的事,原主在国公府虽常遭林氏和凤轻舞欺负,但也还不至于频繁受伤。 “平时磕磕碰碰总是难免的嘛……来吧,我先帮你清理伤口。” 说着,凤轻狂就撕下了一片裙角,跑到溪边去用溪水沾湿。 然而,等她跑回来时,太子殿下身上的衣物还原样不动地穿在身上。 “你怎么不脱衣服呢,这样我怎么给你上药啊?” 慕连城捂着胸口,虚弱无力地说道:“没力气,手抬不起来……” 好吧,看来只有帮人帮到底了。 “那我帮你。”凤轻狂踱步过去。 “你轻一点啊。”慕连城低着头提醒,嘴角偷偷上扬。 “我保证不会弄疼你。” 凤轻狂小心翼翼地替他将外衣解开,一大片鲜红的血迹映入眼帘。 中衣和里衣几乎已全部被血染红了。 凤轻狂看得心惊肉跳,流了这么多的血,还能坚持跑这么远的路,慕连城可真跟个铁人一样。 “好在都不是要害部位,否则你就是再是铁人,也要小命不保了。” 慕连城并不以为意,像闲话家常一般说道:“这点伤不算什么,很快会好的。” 还真把自己当铁打的了? 凤轻狂撇撇嘴,解开最里面的上衣,除了昨夜新添的三道伤之外,竟然还有纵横交错、大小不一的近十来条旧伤痕。 她倏地愣住了,这人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哪里来的这么多旧伤? “你背上的伤痕……” “是之前在军营和战场上受伤留下的,都是些皮外伤。”慕连城说得云淡风轻。 可凤轻狂光是这样看着都觉得疼。 “你要是再继续发愣,我就是不流血流死,也会被冻死了。” 直到慕连城略带调侃的话声响起,凤轻狂才猛然回神,开始给他清洗伤口。 因为流血太多,凤轻狂之后又在身上撕了两块布,才将慕连城背上和手臂上的血彻底弄干净。 虽然伤痕累累,有点影响美观,但身上线条明显,肌肉匀称,还有腹肌,已经足以补足。 这么完美的身材,不去当模特真是可惜了! 凤轻狂一边帮慕连城穿回衣物,一边赞叹。 “终于好了,累死了。”凤轻狂坐在地上,重重地呼了一口气,面上的倦意已经很浓。 慕连城侧首望着她,柔声道:“这次多亏你机敏,及时挟持贺兰弛,否则我早已死在兰妃的剑下了。” “要不是你跟兰妃纠缠,我也死翘翘了。” 凤轻狂心想,本来就是自己不小心弄出声音,才让兰妃发现,说起来是她连累了慕连城才是,虽说现在脱险了,心里还是免不了自责。 “话说回来,兰妃的武功居然这么高强,你以前知道吗?” 慕连城轻轻摇头,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以前有耳闻过兰妃出身江湖,武功不俗,但从未见她出过手。” “先前在皇宫,用银针射杀宫女碧云的人,看来就是兰妃了,指使碧云杀害母后的人,也是她。” 说到此处,慕连城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凤眸中露出杀意,浑身杀气腾腾。 “贺兰弛、兰妃,这两个人我绝不会放过。” 凤轻狂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怕他太激动,导致弄到伤口,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皇后的仇终有一天是会报的,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慕连城这才缓和神色,拳头也慢慢松开。 “好在昨天晚上咱们都蒙了面,没被他们看出身份,否则日后他们有了防备,就不好对付了。”凤轻狂感叹道。 慕连城点点头,背靠在墙上,缓慢阖上沉重的眼皮,随后又重新睁开,偏头看向凤轻狂,而她已经因为太疲惫睡了过去。 伸出手去想抚摸一下她苍白的面颊,但指尖就要触及时,又缩了回来。 慕连城就这样默然无声地看着她的睡颜,眸光瞬间温柔似水,回想起以前自己对她的嫌弃,不禁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丫头如此有趣,如此讨人喜欢呢? 凤轻狂醒来时,已是黄昏,一抹斜阳照进洞口,金灿灿的,有些刺眼,她抬手遮了遮,转头去看慕连城。 然而,旁边哪儿还有慕连城的身影? “慕连城……” 凤轻狂赶忙跳起,跑出去找人。 正好看见不远处一个蓝色的身影自树林里走出。 那人手里拿着一根树枝,上面串了一只野鸡,面带微笑地徐徐而来。 “你醒了?看我带回来什么?”慕连城兀自把野鸡和一把野果子放在地上,再回头时,才发现凤轻狂一脸愠怒。 “我看你是不想伤好了吧?竟然跑出去抓野鸡?还摘果子?伤成这样还爬树?”凤轻狂气鼓鼓的,杏眼瞪得老大,活像只发怒的猫。 慕连城心头犹如有一股暖流涌入,暖洋洋的。 “野鸡是用石头打的,只要准头好,不用多费力,至于果子,不用爬树,在路边随手就能摘到,我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稍微动一动不成问题,不用担心。” 凤轻狂见他神色轻松,似乎的确没什么不妥,这才少放宽心,哼道:“谁担心你了?我是怕你的伤恶化,到时候我还得扛着你回京城,会被累死。” 慕连城知她是嘴硬心软,只笑而不语。 “你会弄吗?”凤轻狂指着地上的野鸡问。 “我……”慕连城点着头准备说话,却被凤轻狂抢了先:“算了,会也不让你弄,我来吧。” 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再动,弄到伤口,慕连城乖乖地坐了下来,笑说:“那就有劳三姑娘了,我也正想尝尝你的手艺呢。” 凤轻狂富有冒险精神,以前多次参加过野外求生活动,弄熟一直野鸡完全不在话下,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把野鸡的毛剥得精光,用木棍搭起一个简易的架子,放在火堆上面烤。 在等待的过程中,凤轻狂和慕连城两人把野果消灭掉后,坐在火堆旁闲聊。 凤轻狂从前闲来无事的时候看过不少,多是悬疑推理以及神鬼志怪类的,没话题聊了,便开始把那些用讲故事的方式说给慕连城听,讲得绘声绘色。 慕连城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多数时候都是凤轻狂在吧啦吧啦地说个不停,他就静静地听着,时不时抛出一个问题,显得很捧场。 等到凤轻狂说得口干舌燥时,野鸡也烤好了。 慕连城接过她递过来的鸡腿,咬了一口,夸赞道:“很香。” “那是当然了,我的手艺绝不会差的。”凤轻狂得了夸奖,忍不住有点小得意。 “你一个国公府的千金小姐,怎么会这些?”慕连城突然好奇地问,“方才我见你处理野鸡,动作娴熟得很,肯定不是第一回。” 凤轻狂一顿,干笑道:“这个嘛,是个秘密,我不告诉你。” 以原主的身份,的确不可能会做这些,委实不好解释,她便干脆不解释了。 慕连城也没有追问,只是感慨:“你身上真是越来越多让人意想不到的新鲜事了。” 第七十六章 保镖秦洛 两人又在山洞里待了一夜,次日早上,估摸着兰妃跟贺兰弛已经离开清露寺,便启程回京。 前天晚上跑得匆忙,把马落在了清露寺,况且以慕连城目前的状况也还不能骑马,于是二人只能徒步下山。 用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到山脚。 凤轻狂在附近找到一户农家,给了银子拖人去太子府报信,到午后,大游二游两人终于带着马车赶到。 回到京城时,又是太阳已经西斜。 因为太子府跟国公府不同路,凤轻狂不想慕连城再绕道送自己,便下了马车。 “你回去好好养伤,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慕连城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大游,护送三姑娘回府。” “不用了,我自己……” “虽然那天晚上你我蒙了面,但他们未必就真的没发现端倪,还是稳妥一点好。” 慕连城坚持,凤轻狂便不再拒绝。 一路到了定国公府外面,凤轻狂照样翻墙偷偷回去,问过朱儿后,得知这两天府里很安静,并没人发现她出去。 这两天死里逃生,可是累坏了,凤轻狂感觉自己身上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沐浴洗漱了一番,立刻倒头就睡。 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 一睁开眼,耳边就传来一道悦耳的话声:“三姑娘,你醒啦?” “嗯。”凤轻狂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猛地翻身坐起,却见床边站了一个面目清丽的女子。 她身着黑色衣裙,头发像男子一样束起,但耳上又戴了玉坠,瓜子脸,细柳眉,笑起来左边面颊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你,你是谁?怎么在我房里?” f?对方眨着大眼睛笑道:“姑娘你忘啦?你让太子殿下挑一个女护卫给你的,我就是了。” 凤轻狂这才松了一口气,拍拍脑门道:“我记起来了,你也真是,怎么事先也不打个招呼就偷摸进来了,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说着,到桌旁喝了口茶压惊。 女子歉疚道:“我一个时辰前就来了,见姑娘睡得沉就没叫醒你,吓着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那你刚才这一个时辰里一直在床边看着我?”凤轻狂惊得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苍了个天,她的睡姿可不太美观啊,都让人瞧了去了? “是啊,”女子嘻嘻一笑,“姑娘睡觉不老实,蹬了好几次被子,都是我帮你盖回去的呢。” 凤轻狂嘴角一抽,故作镇定道:“这两天天气热,唔得慌。”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抱拳正色道:“奴婢秦洛见过三姑娘。” “你是我请来的保镖,不是府上的下人,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以后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了。”凤轻狂见这女孩子开朗活泼,看着又机灵,甚是喜欢,关键是,人家是保护自己的人,得跟她搞好关系,万一她恼了,关键时刻撂挑子怎么办? “不过,你在府里还是得假扮成我的丫鬟,这样往后才便于行事,一会儿我让人拿几套衣服过来给你。” 反正府中女婢这么多,多一个少一个没人会发现。 秦洛颔首道:“好,秦洛一切听从姑娘的安排。” “还有,太子殿下说过了,以后我就是姑娘的人了,只听命于姑娘,与太子府再无干系,姑娘尽管放心。” 凤轻狂笑道:“那就好。” 用过早点后,朱儿拿了几套下人穿的衣裳过来,秦洛换上装扮,正式成为三小姐的贴身丫鬟。 慕连城身上有伤,本想告假几天,不料刚一回来,麻烦事就找了上来。 惹事的,是慕连城收编的那批匀州土匪。 从慕尊同意让这几百人招安后,就将他们全权交给了慕连城管制,慕连城则将他们编入正规军,安排在城北的上椿营受训。 这一个多月来,他们循规蹈矩,与其他的新兵相处融洽,很是太平,但不知为何,两天前蒋天霸、刘四等人跟人发生冲突,竟然把一名士兵活活打死了,直接导致了一场暴乱。 事情愈演愈烈,以蒋天霸为首的原来的匀州土匪们与其他新兵各成一派,昨天下午在练兵场上大打出手,互相殴斗,结果重伤一百多人。 上椿营的各位将领和士兵都认为是这些土匪野性难改,不受教化,纷纷要求将他们赶出去。 但这些人毕竟是太子殿下亲自编入的,大将军杜岩不好擅作主张,只好来找慕连城,请他出来管事。 慕连城没办法,只能拖着伤体,去一趟上椿营。 “这些人实在太过分了,殿下废了多大的功夫才为他们换来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竟如此不知珍惜,才不到两个月就守不住规矩了,还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二游恼火地斥责道。 “事情还没查明,也未必就是传闻的那样,待到了上椿营审问过他们再说吧。” 慕连城现在最忧心的,不是蒋天霸等人不服管教,该何去何从,而是此事怕另有内情,有人操纵,利用这场风波来针对他。 到得上椿营,杜岩出来相迎,把慕连城领进了营帐之中。 “杜将军,现在那些受伤的将士如何了?” 杜岩答道:“经过治疗之后,已经好转了,只是需要休养个十天半月。” “那就好。”慕连城微微颔首,随即又问:“蒋天霸等人呢?” “单独看守了起来,等着殿下来问话呢。” 慕连城本打算先把蒋天霸几人带过来问话,但想了想,还是先向杜岩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据臣的问查得知,事情是因一只鸡腿而起。”说这话的时候,杜岩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因为这话听起来就很荒谬。 当日中午,众将士用午膳的时候,蒋天霸和一名叫罗宇的士兵因为受罚,耽搁了时间,去晚了一时,菜盘子里只剩下一只鸡腿,于是两人同时下手,谁也不让谁。 接着互相拌了几句嘴之后,怒火更大,大打出手,蒋天霸人高马大,武力过人,只几拳就把人牙齿打掉,并吐了血。 据在场的士兵说,当时那个罗宇倒也没什么大问题,自知打不过蒋天霸,不敢跟他对付下去,颤巍巍地站起来走了。 但是翌日清晨众人就在练兵场发现人死了,而且是中毒而死。 “既然是中毒而死,那又岂能怪到蒋天霸的头上?”慕连城疑惑地询问。 杜岩叹气道:“原来那天的晚上,蒋天霸又单独去找过罗宇谈话,有人亲眼看见罗宇喝了蒋天霸递过去的水。” “另外,军医检验过后,断定罗宇死于砒-霜中毒,之后又在蒋天霸的枕头底下发现剩余的半瓶砒-霜,证据确凿,凶手必然是蒋天霸无疑了。” 越是显得证据充足,慕连城便越是觉得事情可疑。 首先一点,蒋天霸进军营已经一个多月,身上不可能有砒-霜,那么枕头底下的砒-霜从何而来? 第二点,蒋天霸若当真是凶手,为何不把砒-霜处理掉,非要留着当证据? “没有人清楚,当天晚上蒋天霸跟罗宇两个人的谈话内容吗?” 杜岩摇头说:“他们是谈话时,只有罗麻子和刘四两人在场,而他们是向来互相包庇,证词不可信。” “那你们就没有问过蒋天霸?”慕连城挑着眉,又问。 “这个……”杜岩面露难色,“蒋天霸那个人说话一贯没一句真,臣认为即便问了,也不能当真,是以……” 慕连城眯了眯凤眸,声音渐渐转冷:“所以,你们根本就没有审问蒋天霸,单凭另外一些人的证词,以及那瓶砒-霜,就判定了蒋天霸为凶手,是吗?” “杜将军,你是上椿营的大将军,假如连你都带着有色眼光去看待蒋天霸他们这一伙土匪出身的新兵,那么其他的将军以及士兵,又岂能不如此?” “当初本宫把他们交给你的时候,你可是答应过本宫,会尽心尽力地教化改造他们,你忘了吗?” 杜岩低下头,嘴上说着忏愧,心里头却是老大不乐意,蒋天霸那些人本来就是山匪,顽固不化,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当了兵,骨子里也还是匪,压根就不该让他们进上椿营。 慕连城明白他在想什么,遂缓和了一下语气:“本宫明白,这些人当土匪野惯了,确实难管,换了谁都会头疼,本宫没有责备大将军的意思,只是既然他们已经进了军营,本宫就希望,你能一视同仁,尤其是在这样的大是大非上面。” 他虽是说不责怪,可杜岩总觉得,这话里话外有在暗指他不配做这个大将军的意思。 然而,对方是太子,他即便敢怒也不敢言。 “殿下教训的是,臣记住了。” 慕连城点了点头,吩咐人去带蒋天霸。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蒋天霸便被五花大绑着,押到了营帐内。 杜岩拱手准备告退,慕连城却抬手指着左手边的座椅道:“大将军就留下来一起审问吧,请坐。” 然后,转头望向下首跪着的蒋天霸。 只见他蓬头垢面,满身血痕,显然已受过酷刑。 第七十七章 证人反口 “怎么他反倒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是罗宇打的?”慕连城看着杜岩,明知故问。 杜岩未及出声,便被蒋天霸抢先道:“是他们对我严刑逼供,往死里打,打成这样的!” “你给我闭嘴!”慕连城肃然呵斥,“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如今还有脸在这里叫嚣,还不知错么?” 蒋天霸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即使被打得遍体鳞伤,依旧丝毫不肯服软,原本就心里憋屈,指望着在慕连城面前伸张冤楚,不料一来就遭到劈头盖脸的训骂,登时更是愤恨交加。 “我没杀人,有什么错?是这些人冤枉我!” 慕连城右手拍响桌面,霍然站了起来。 “先不说你是否杀了罗宇,单论你撺掇其他弟兄在军中闹事,就足以将你赶出上椿营!” “昨天那场暴动导致上百士兵受重伤,现在还有人在生死边缘徘徊,这难道不是的错?” “我……”蒋天霸虽然暴躁,偶有蛮横,但并非不讲道理的人,昨天连累其他人的事,他亦心中有愧,“昨天的事虽并非我煽动的,却是因我而起,这个责任我愿承担,但罗宇并非我所杀,你们就算是打死我,我也是不会认的!” “你……”杜岩动了动身,本欲教训蒋天霸,可碍于慕连城在场,又坐了回去。 慕连城瞟了他一眼,随即问蒋天霸:“你口口声声自己是冤枉的,但你枕头底下却藏了毒药,这你又怎么解释?” “毒药不是我的,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在我这里,太子殿下,我没有说谎!”蒋天霸激动地解释道。 “我那天的确跟罗宇发生过矛盾,还打了他,但是当天晚上我们就和解了,罗宇也原谅了我,试问我又何必再用砒-霜毒死他呢?” 闻言,慕连城剑眉一挑,沉声问:“你说你跟罗宇和解了?就是那天晚上你单独找罗宇谈话的时候?” “是。”蒋天霸颔首,“那天我把他打得吐血,心中愧疚,便去找他道歉,因为军中不能饮酒,我只好以水代酒向他赔罪。” “罗宇也是个爽快之人,他见我一片赤诚,便与我握手言和了!既然矛盾消除,我根本没有必要杀他!” 杜岩厉声驳斥:“那水可是在你跟他握手言和之前喝的,或是毒药下在水里也未可知。” 蒋天霸亦立即出言反驳:“水我也喝了,还用的是同一只水壶,怎么我就没中毒呢?” “谁能证明你喝了?谁又能证明你们真的和解了?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 “怎么没人证明?当时罗麻子和刘四就在边上,你一问他们便知!” 杜岩摇摇头,严肃地说:“他们跟你关系亲近,自然会包庇你。” “你,你分明就是死咬着我!”蒋天霸气得差点跳起来,无奈被士兵摁住了肩头,动弹不了。 慕连城心想,假如蒋天霸说的都是真话,那么罗宇在跟他和解之后,肯定还见了其他人,当时那个时间快就寝了,最可能接触他的,就只有与他住在同一帐内的士兵,兴许罗宇会跟他们讲起一些事。 不如先找来问一问。 “先把蒋天霸带下去吧。” “太子殿下,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蒋天霸大喊着,被强行拖走了。 慕连城随即让人把跟罗宇同住的其他五个人带了过来。 在询问之下,这几个人都是摇头,表示并没有听罗宇提起过和解之事。 “当时他回去之后,没什么不妥之处吗?” 其中一人答道:“跟平常一样,回到帐中倒头便睡,也没见哪里不同,罗宇性情暴躁,多数人都跟他合不来,也就朱乾跟他关系好些,我们几个都不敢跟他说话的。” 慕连城扫视了几人一圈。 “谁是朱乾?” 众人齐齐指向站在右手边末尾的小士兵。 小士兵怯生生地抬头望去,缓缓道:“回禀殿下,罗宇那晚睡前倒是跟我说了话的,并且还提起之前去见蒋天霸的事。” “我记得当时他好像心情不错,还夸赞蒋天霸有担当,说他是个值得结交的人,虽然他没明说,但看样子已经跟他化干戈为玉帛了。” “嘭”的一声响,杜岩拍案怒问:“有这样的事,你何不早些报与我听?” 朱乾吓得脖子一缩,战战兢兢地说:“我听说在蒋天霸那里搜出了毒药,大将军又将他关了起来,以为他是凶手无疑了,便不曾多想,所以……” 慕连城发出微微的冷笑,这里面果然有文章。 原本不过是两个人发生点口角的小事,结果有人想趁机把蒋天霸等人赶出军营,便残忍将罗宇杀害,再嫁祸到蒋天霸身上。 能做到这些的人,肯定是军营中的某一个。 结合方才杜岩的行为举止来看,慕连城认为他的有着很大的嫌疑。 但是,什么动机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不待见这些土匪出身的人? 此事还得从头查起才行。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士兵们怀着疑惑的心情离开了,慕连城则又把罗麻子和刘四叫过来问了一通,得到的供词跟蒋天霸所说并无二致。 “大将军,你也看到了,这件案子还有不少的疑点没有解开,需要进一步调查,所以本宫提议,暂时将蒋天霸收押在上椿牢营,待查明真相再决定如何处置,你觉得怎么样?” 满脸阴郁的杜岩垂眸道:“既然是殿下开了金口,臣不敢有异议。” 今天天色已经晚了,慕连城身上又有伤,一番问询下来,属实有些精神不济,想着横竖此案也并非十万火急,他便先回了太子府,打算明日再着手细查。 但没想到的是,仅仅耽搁了这么一夜,局面便发生巨大的转变。 第二天上早朝时,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大臣弹劾慕连城,直接指责他包庇杀人凶手蒋天霸,皇帝龙颜大怒。 慕连城因负伤没去上朝,并不知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原本还打算前往上椿营,结果刚到门口就被召进了皇宫。 御书房的偏殿里,朱乾、罗麻子以及刘四三人跪在地上,杜岩垂首则站在一旁,而他身旁竟还站着另外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人——慕北拓。 上首的慕尊一脸怒色。 果不其然,这一切又与慕北拓有关联。 慕连城缓步走过去,躬身问安:“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急召儿臣来,所为何事?” “何事?看看你干的好事!”慕尊二话不说,直接把一沓折子扔在他面前。 慕连城俯身捡了几本粗略一看,变色道:“父皇,儿臣乃是秉公办事,未有半点包庇谁的心思,请父皇明鉴。” 慕北拓轻笑道:“太子,你可真是撒谎一点也不脸红啊,你利用身份压人,一力将蒋天霸杀人的真相隐瞒下来,不准大将军上报,这也叫做秉公办事?” “昨天夜里,要不是杜将军来找我求助,我再又向父皇呈报,现如今大家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原来杜岩和慕北拓早有勾结! 慕连城不禁懊恼,自己竟然没能及早察觉! “杜将军莫非是记恨昨天本宫责备了你几句,所以空口白牙地来污蔑本宫?” “殿下到了皇上面前,怎么还是执迷不悟?”杜岩露出痛惜的神情,“皇上英明,又怎会单只听信臣的一面之词?这里还有三个证人,已经站出来指证殿下了!” 这三个都是昨日在军营提供了于蒋天霸有利证词的人,今天却变成了慕北拓的走狗。 好,真是太好了,这个慕北拓果真有手段! “好啊,本宫倒想听听,你们是如何指证我的?” “朱乾,昨天你清楚地说过,罗宇死前跟你表示过,他与蒋天霸已经化干戈为玉帛,是也不是?” 朱乾缩着脖子,不敢抬头,依旧是那副胆怯的模样。 “没有那样的事,罗宇死前的晚上,很早就睡下了,不曾跟我说过话,昨日我之所以那样说,是畏惧于殿下的威严,不敢违拗您的意思,我是没办法的。” 闻言,慕尊的面色阴沉了三分,旁边的慕北拓则越发得意。 慕连城又看向罗麻子和刘四二人。 “你们呢?又是为何要污蔑本宫?” 罗麻子摆出惧怕的神色,急忙道歉:“对不起殿下,我们不是有意要将您供出来的,只是天威在前,我们不敢撒谎啊。” 刘四点头附和道:“是啊,我们虽然是想当大将军,过威风八面、荣华富贵的日子,但是也得有命才行啊。” “什么大将军?” “殿下您送我们进军营之前,对蒋天霸和我们三人说,要我们带动原来的弟兄在里面打好关系,控制整个上椿营,还允诺待您日后继任为帝,就封我们为大将军,您不会这就忘了吧?” 罗麻子和刘四的口径出奇地一致。 “一派胡言,本宫何曾跟你们说过类似的话?” 慕连城虽立刻矢口否认,奈何皇帝已经被猜疑占据了头脑,认定他心怀不轨,一时愤恨难当。 “枉朕对你信任有加,把招安的几百号人交给你安置,你就是这样安置的?朕还当你真是为国为民,殊不知却是为自己铺路,你就这么盼着朕死吗?” 第七十八章 再遭幽禁 “儿臣不敢。” 慕连城屈膝跪下,面对皇帝的猜忌,他心里自是委屈和悲愤,但又早已习惯,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这几个人全是一派胡言,儿臣问心无愧,倘若父皇不肯相信,那儿臣也只有任凭父皇处置了。” 这里全是慕北拓的人,他们肯定早就对过说词,不论他怎么辩驳都是徒劳无益,说多错多,倒不如什么也不说。 皇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心情无比复杂,实在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权力这个东西诱惑力太大,谁也不能保证太子不会为了争夺皇位,而对他这个父亲居心不良。 大殿里沉寂片刻后,慕北拓开口道:“父皇,眼下此事已经传遍朝堂,大臣们议论纷纷,都在质疑太子,依儿臣之见,父皇须得尽快给出处置,以堵住悠悠众口才好。” 皇帝瞅了他一眼,目光极其不善。 “朕还不需要你来教怎么做事。” 慕北拓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头,暗暗咬牙。 这个老不死的,到了这时候还在维护慕连城,可恨! 思索了好半晌,慕尊这才揉着疲倦的双眼吩咐道:“太子,你回太子府去好好待着,政事暂时不许过问了,看你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朕。” 说来说去,又是革职幽禁的意思。 与上次一模一样的惩治手段,慕北拓亲眼目睹了慕连城如何轻松翻身,怎能容忍再来一次? “父皇,您给出这样轻易的处罚,只怕大臣们会有异议。” 慕尊本来就心烦意乱,头又疼得厉害,正想好好清静清静,结果慕北拓偏偏要纠缠不休,他便更是恼火。 “是大臣们有异议,还是你有异议?” “儿臣只是……” “都给朕退下!” 慕尊彻底爆发了,也不管是谁,若再敢多说一句,必然遭到迁怒,慕北拓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为保小命,果断地闭上了嘴。 太子再一次被幽禁的消息传开,翌日凤轻狂也无意间从凤衡处得知了此事。 她并不知道个中缘由,心中担忧的同时也十分疑惑,这才回到京城不出三日,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思来想去,凤轻狂又像以前那样,偷偷地潜入太子府直接去问慕连城。 慕连城有伤在身,不像上回那样可以通过练武来排解心头苦闷,只独自坐在凉亭下自己与自己对弈,正是思索到出神的时候,连凤轻狂到了身后都未察觉。 “还有心情下棋,看来你的心情并没怎么受到影响嘛。”凤轻狂笑着说。 慕连城转过头来,不由面露欣喜。 “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太子殿下又被关起来了,特意过来瞧瞧,本以为你定是一个人在发愁呢。”凤轻狂说着,很不客气地在他对面落了座。 慕连城抬手询问道:“要不要跟我下一盘?” “算了,我没你这么有闲情逸致。”凤轻狂素手一摆,撇了撇嘴,她可不想慕连城领教自己奇烂无比的棋艺,平白叫他笑话呢。 慕连城随即叫人把棋盘撤下去,换上香茶和点心。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准备跟我说说么?”凤轻狂摆出好奇脸,水眸汪汪地看着慕连城。 只见他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扬,说:“这是我的事,何必跟你说,让你心烦?” “你跟我说了,我才好想办法帮你嘛。”凤轻狂说得一派诚恳。 慕连城目露惊讶:“你帮我?” “看看,你又小瞧我了吧,”凤轻狂哼了哼,俏脸一沉,老大不悦,“我可不只会闯祸,偶尔我也是有点用处的。” “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慕连城微笑着解释,“只不过此事牵涉慕北拓,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让你陷入险境,况且,我自己能解决的。” “你连门都出不了了,还怎么解决?这回可不会又这么巧,再有哪儿的土匪闹事,要你出马去镇压吧?” 凤轻狂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再说,既然事情与慕北拓有关,我就更不能错过了,我跟他还有一大笔旧账没清算呢。” “还是不行。” 凤轻狂关心自己,慕连城自是欢喜,但他实在不愿意让她为自己涉险。 “不行就算了。”凤轻狂一脸不满,转身就要走,“你不说,我去宋亦枫那里问问,他反正会告诉我,到时候我再自己看着办。” “你回来!”慕连城连忙叫住她,实是拿她没辙。 凤轻狂笑嘻嘻地坐回原位:“现在可以跟我讲讲了吧?” “真是拿你没办法。”慕连城摇了摇头,只得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 “这个慕北拓,实在是诡计多端,这世上恐怕就没有他利用不了的事和人!”凤轻狂愤懑不平道。 “如此说来,罗麻子和刘四他们,多半是受了慕北拓的贿赂或者要挟,这才突然改口,反过来陷害你的。” 慕连城颔首道:“必然是的,如今有这几个人作证,又有杜岩在皇上面前从中挑唆,我是百口莫辩了。” 沉吟片刻,凤轻狂冷笑道:“慕北拓可以使手段令他们改口,我们为什么不能也使手段令他们再次改口呢?” “我也想过,拿罗麻子等人的家眷作为要挟逼他们说出真相,但是这种人眼里只有自身的荣华富贵,哪还有旁人,这一招只怕是不太管用。” 慕连城叹了一口气。 凤轻狂凝眉,不禁发愁。 “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就得好好想想了。” 这天下午,凤轻狂在秦洛的陪伴下,来到上椿牢营附近,打算等夜深人静之时再潜进去。 “三姑娘,这是上椿营关押犯事将士的地方,你来这里做什么?”秦洛压低声音,好奇地问。 凤轻狂扒开面前的青草,遥望那边刚走过的巡逻队,回答道:“我要先去见一见蒋天霸。” “见他作甚?” “等见了你就知道啦。” 眼看日头西斜,夜幕降临,两人接着窝在牢营外面的草丛里,喂了几个时辰的蚊子,被叮得满身包后,终于接近子时,两支巡逻队正在交接,正是行动的最佳时机。 秦洛武功高强,轻功也是一流,待她悄无声息地飞至大营门口,将守门的士兵都点了睡穴后,凤轻狂才从草丛里走出。 两人换上守卫的军服,将他们拖入草丛中藏起,而后闪身潜入牢营之内。 里面跟寻常的牢房布局相差无几,只是整体空间更小一些,两边各有隔间十几个,中间一条长长的过道。 毕竟军营管制严厉,将士们严于律己,少有闹事,这里面总共也就住了十来个人。 凤轻狂和秦洛穿着盔甲军服,让众人只以为是士兵巡视,并未引起注意。 两人走到最里面那一间,总算是看到了门框上面的人牌子写着“蒋天霸”三个大字。 “就是这儿了,小洛,快把锁撬开吧。” 秦洛眉头一皱,噘着嘴表示不满。 “三姑娘,能不能别再叫我小洛,我年龄比你大。” 凤轻狂心不在焉地往过道的另一端瞅,摆摆手道:“好的,小洛,快撬锁。” 秦洛没奈何,只好先做正事。 只是一小会儿的工夫,大锁便被撬开,两人快步流星入内,而此时的人犯蒋天霸正在呼呼睡大觉。 凤轻狂本准备小声地将人叫醒,不料秦洛却毫不客气地一脚踢了上去。 “哎哟,谁啊?”蒋天霸自睡梦中惊醒,破口就骂,“谁敢踢老子?不要……” 后面的话消失在嘴边,因为秦洛点中了他的哑穴。 蒋天霸蹿跳起来,警惕地瞪着两人,下意识以为又要抓他去用刑。 见他一站起来比一般男子高出大半个头,又虎背熊腰的,形象确然相当霸气,这人要是将来上战场,光靠外表就能威吓敌人了,凤轻狂心想,果真不辜负蒋天霸这个名字。 “你不必担心,我们是太子殿下派来的人,不会伤害你。” “太子殿下的人?”蒋天霸扫视两人几眼,虽稍有放松,但依然狐疑,“太子要见我,直接到营地就是,何必偷偷摸摸派人来此?” 凤轻狂说:“你还不知道,太子殿下如今已受你牵连,被囚禁在太子府,无法再光明正大地来见你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蒋天霸大惊,“此事与殿下毫无关系,怎么会扯到他身上去?” “按理说的确没有关系,只可惜有人居心不良,设计陷害。” 凤轻狂遂把慕北拓唆使罗麻子、刘四等人污蔑慕连城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后,蒋天霸一拳打在墙壁上,一时愤恨难当。 “这两个叛徒,良心都让狗吃了么,太子殿下对我等有再造之恩,他们居然反过来害他?要是让我再见到他们,非亲手打死这两只白眼狼!” 秦洛朝外面望了望,皱眉道:“你可小声点儿吧,想把人都招来啊?” “你现在再气愤也是徒劳,”凤轻狂缓声安抚,“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揭穿三王爷的阴谋。” 蒋天霸这才压下怒火,逐渐冷静下来。 “太子殿下可是有什么计策?需要我怎么做?” 凤轻狂看他一脸诚恳,方才又反应激烈,确是个知恩图报的至情至性之人,相信绝不至于像罗麻子和刘四一样背叛慕连城,遂把计划悄声告知于他。 第七十九章 阴沟里翻船 听完凤轻狂的话,蒋天霸露出坚定的神色。 “请你转告太子殿下,我一定不辜负他的信任。” “那就好,”凤轻狂点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 走出牢间后,秦洛又把门锁按照原样锁了回去,然后两人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牢营。 回城的路上,秦洛面露忧色说:“我觉得那个蒋天霸未必可信呢,你看罗麻子和刘四就知道了,都是土匪,能有什么不同。” “蒋天霸是否可信我不确定,但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你家主子的眼光应该不会错吧?” “殿下已不是秦洛的主上了,现在三姑娘才是。”秦洛更正道。 凤轻狂笑了笑,不再赘言。 次日下午,凤轻狂又悄悄潜入了刑部监牢,找被暂时收押在此的罗麻子和刘四,用他们的家眷要挟,劝他们揭露慕北拓的奸计,还慕连城清白。 但是,正如慕连城之前所说,这二人只顾自身利益,全然不顾家人的死活,压根就不搭理凤轻狂。 凤轻狂之后又再去劝说过两回,依旧毫无收获。 晚上,三王府的书房。 慕北拓正坐在园中的青石桌旁一边品茶,一边听心腹的汇报。 “王爷,今日凤三姑娘又去找过罗麻子和刘四了,不过依然是悻悻离去。” “哦?”慕北拓挑起好看的眉毛,饶有兴致地笑了一声,眸光却是阴冷如冰,“这个女人看来是真对太子很上心呢。” “那要不要……” “不用管她,她既然这么喜欢往那边跑,那就让她蹦跶好了,只要派人盯紧些,别让那两个土匪被策反了就行。” 慕北拓悠然说着,继续喝茶,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一个好管闲事的小女子罢了,没什么好担心。 心腹退下之后不多时,一道粉色的身影便跑了进来。 “王爷,你要为奴婢做主啊……” 慕北拓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甚是可怜,遂将人揽入怀中,柔声问道:“怎么了,喜儿,你受了什么委屈?” 喜儿原是凤轻舞的贴身侍女,上次被凤轻舞赶走后,转头就投向了慕北拓的怀抱,她虽是下人出身,但生得也算花容月貌,加上又温柔体贴,很会伺候人,很快就获得慕北拓的宠爱。 这一个多月来,慕北拓几乎天天都找她相伴,可是让凤轻舞喝饱了醋。 “奴婢,奴婢不敢说,奴婢害怕……” 喜儿窝在慕北拓宽厚的怀里,说了半句话就哽住,之后就只一个劲地哭,把慕北拓的心都要哭碎了。 “有本王为你做主呢,有什么好怕的,你只管告诉我就是,我为你做主。” 喜儿这才微微止住哭泣,抽抽噎噎地说:“是,是小姐,她说,说要把奴婢赶出王府,还说要把奴婢扔到山里喂狼,呜呜……” “扔到山里喂狼?”慕北拓觉着好笑,“轻舞偶尔是有些跋扈,但也并非心狠手辣之人,怎会生出这等狠毒的心思?一定是说气话,吓唬你呢,别当真。” “王爷,奴婢不是有心说小姐的坏话,只是,奴婢跟在小姐十多年,比您了解她,”喜儿一边说一边又挤出两行泪来。 “小姐在您面前的温柔善良,都是装出来的,私下里她可狠毒了,以前在定国公府的时候,三小姐就常常受她欺凌,那次三小姐被人鞭打,就是……” “喜儿!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死丫头,竟然敢在王爷面前诋毁我!” 凤轻舞疾步走来,恶狠狠地瞪着喜儿,要不是慕北拓在场,她已然上去赏这个贱婢几个响亮的耳光。 喜儿浑身颤抖着,紧紧地依偎在慕北拓怀里,如同一只生命受到威胁的小白兔,令慕北拓怜爱之心更甚。 “大晚上的,大呼小叫作甚?也不怕下人见了笑话!” 笑话?你通房小妾一大堆,还会怕笑话? 凤轻舞心下冷笑,不过,这话她并不敢说出口,只敢诽腹两句。 “王爷,并非妾身要为难这丫头,实在是她仗着您的宠爱,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竟然胆大包天地想骑到妾身头上来了,妾身看不过眼,这才恼火起来的。” 慕北拓皱了皱眉问:“她对你做了什么,值得你这般记恨在心里?” “适才在后花园,她撞了妾身,还摔坏了我的玉镯,我让她道歉,她不依也就罢了,还口出污言,谩骂诋毁,说有王爷您撑腰,她用不着怕我,让我有本事就来找王爷您说事。” “我再怎么说,也是堂堂的三王侧妃,在正妃进门之前,我也算是王府的半个女主人,怎么着也还不至于连个丫鬟都不如吧?” “王爷,您给妾身评评理,难道遭到这样的欺辱之后,妾身还不应该生气吗?” 凤轻舞泪眼汪汪地看着慕北拓,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慕北拓顿时又忍不住心软了,放缓语气说:“不过是些小事而已,让喜儿现在给你道个歉就是了。” “王爷……”喜儿却很不情愿,挣扎着从慕北拓怀里起身,哭诉道:“事情根本不是小姐说的那样,奴婢之前经过后花园,碰巧遇上小姐,奴婢给她行礼,她却冷嘲热讽,还让丫鬟上来打我,我反抗之时,不小心推了她一下,这才弄碎了她的手镯,奴婢绝对不是有意的!” “是吗?”慕北拓望向凤轻舞,“轻舞,是你先对她动手的?” 凤轻舞气得七窍生烟,心肝脾肺都在颤抖,她今日才算是意识到,这些年自己竟然养了一只恶狼在身边,喜儿这贱人,装可怜博同情,还有倒打一耙的手段可比她高明多了! “王爷,她撒谎!我什么都没有对她做,她是在陷害我!” 喜儿瑟缩着往慕北拓身边躲,小声地说:“小姐,奴婢自知跟了王爷,是对不住你,但是你再痛恨奴婢,也不能对奴婢肚子里的孩子下毒手啊,这可是王爷的骨肉!” 此话一出,慕北拓和凤轻舞都怔愣住了。 “你有身孕了?”慕北拓显然是欣喜万分的,当着凤轻舞和下人们的面就把喜儿拥进了怀里。 “这可是本王的第一个孩子,一定要好好地庆贺一番!” 喜儿倚在他怀里,冲对面的凤轻舞瞄了一眼。 “奴婢本来是准备今天晚上告诉王爷的,但被方才的事情给打断了,差点给忘记,王爷不会怪罪奴婢吧?” “怎么会?本王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怪你?”慕北拓笑得合不拢嘴,“以后你莫要再自称奴婢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三王府的喜侧妃!” 侧妃也就等同于凤轻舞如今的地位了,可想见慕北拓对这个孩子多么重视。 “多谢王爷厚爱,妾身一定会好好地养胎,为您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喜儿在慕北拓耳边温声软语,乖巧得像一只小猫。 慕北拓当即哈哈大笑,直夸她会说话。 站在一旁的凤轻舞缓了好一会儿,才从晴天霹雳般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王爷,她一定是骗你的,这丫头才跟你多长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怀上身孕?还是叫太医过来诊一下脉看看比较妥当!” 本来叫太医诊脉,确认腹中胎儿是否安好,是十分必要的,慕北拓自然不会反对。 然而,凤轻舞却是用这种质疑的语气说出,并且话里把慕北拓也质疑了进去,这就令人恼恨了。 “你的意思是,本王不行吗?”慕北拓气得青筋暴起。 凤轻舞眉心一跳,万想不到自己的话能被解读成这样。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是担心喜儿她……” “够了!本王不想再听你说,你走吧。”慕北拓看也不看凤轻舞一眼,揽着喜儿就进屋去了。 喜儿回头看了凤轻舞一眼,露出胜利的笑颜。 凤轻舞愣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在原地狠狠地跺了跺脚,转身跑出院子。 她嫁给慕北拓快半年了,一直盼望着早些怀上子嗣,然后爬上三王正妃的位置,可她的肚子不争气,始终没有好消息。 偏偏那个贱人才跟了慕北拓一个多月,竟然就有了身孕,更可笑的是,喜儿原本还是她的心腹,她是阴沟里翻了船。 老天爷可真是会耍弄人! 婢女上前劝慰道:“侧妃娘娘无需担心,喜儿即便有了身孕,生下来的也不一定是男孩,就算是男孩,以她的身份,也最多只能做个侧妃,那孩子亦只会是个庶子,没什么大出息。” “但侧妃您就不同了,您到底是定国公的女儿,身份高贵,若再生下男丁,必然能扶上正妃之位,到时候您的儿子就是世子,那些个女人还拿什么跟您争?” 凤轻舞听了这番话,觉得十分有道理,心情也跟着平缓下来。 婢女又接着说:“所以,奴婢认为,您目前最首要的事情,就是想办法去讨好王爷,莫让那个喜儿继续挑拨您和王爷的关系了。” “但王爷现如今只听那贱人的,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啊。”凤轻舞咬牙切齿道。 “她现在身子不方便,王爷肯定不会再天天找她了,您的机会不就来了么?” 凤轻舞如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当即喜笑颜开。 第八十章 二次诬陷 深夜,上椿牢营内。 蒋天霸正睡得香甜之时,两个士兵闯进牢间,二话不说便将他拖拽到了审讯间。 书案前,一人身着藏青色衣袍的人正坐着喝茶,左腿交叠翘在右腿上,俊美的面容上微微带着笑意,惬意而悠闲。 他认得此人,只是尚未有过往来而已。 “我当是谁这么大晚上还要折腾人呢,原来是三王爷驾到。” 慕北拓搁下茶杯,抬起眼皮看过去,上下将人打量一通,淡笑道:“早就听闻你蒋霸王胆大不羁,不惧权威,今日一间果真不虚,敢在本王面前这般武力无礼的人,你算是头一个。” “蒋霸王”是当年蒋天霸在匀州骏山占山为王时的外号。 “如今小人已经改邪归正,昔日外号早就不用了,王爷还是叫小人的名字吧。”蒋天霸挺直要脊背,直直地盯着慕北拓,丝毫没有敬重和畏惧的意思。 “这么晚了,王爷大驾光临,该不会是要请小人喝酒吧?” 一旁的杜岩当即横眉怒目,骂道:“在王爷面前不得放肆!” 蒋天霸嗤之以鼻,看也不看他。 “入营一个多月,小人滴酒未沾,如今正是馋的慌,除了喝酒,别的事我可没有兴趣。” 杜岩又要发作,被慕北拓抬手制止了。 “你想喝酒那还不容易吗?只要你乖乖答应本王一个条件,喝多少都管够!”慕北拓抛出一个诱饵。 蒋天霸两眼一亮,咧嘴笑问:“当真?那你要我做什么?” 慕北拓答道:“这件事很简单,你只需明日随我去皇上面前,指证太子欲夺兵权,图谋不轨,之后你不论要多少赏赐,本王都可以满足你。” “呵呵……”蒋天霸冷嗤一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王爷以为我是罗麻子和刘四之流吗?凭你一点赏赐就想要我诬陷忠良,睁眼说瞎话?” 慕北拓脸色微变,右手食指在茶杯口边缘来回摩挲。 “那你想要什么回报?本王无有不允。” “我要什么你都能满足?” “当然。” 蒋天霸勾起唇角,眸中闪过狠戾之色。 “我想要你的命,为惨死的罗宇兄弟偿命!” 闻言,慕北拓的脸立刻蒙上一层阴鸷,右手加大力道,几乎要把茶杯捏碎。 “蒋天霸!你疯言疯语些什么,不想活了是不是?跪下!”杜岩大声斥骂,左右的士兵上前几脚踹在蒋天霸腿上,将他摁在地上。 慕北拓站了起来,满面阴森道:“蒋天霸,本王是在给你机会,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跟杜岩的阴谋,罗宇是死在你们手里,你们的目的就是借这件事诬陷太子殿下!” 蒋天霸仰着头恶狠狠地瞪着两人。 “我告诉你们,违背良心的事,我蒋天霸是宁死都不会做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杜岩气得青筋直跳,竟亲自动手打了蒋天霸几拳。 慕北拓踱步过去,忽然阴笑道:“本王倒要看看你的骨头究竟有多硬,来啊,上刑具!” 不一会儿,士兵们搬着各种各样的刑具上来,一一摆在蒋天霸面前。 这些时日他也尝过不少苦头了,但最多只是吃板子或挨鞭子,不曾真正尝试过牢中那些五花八门的酷刑,此时见一大堆奇怪的东西摆在面前,适才还直直的脊背一下子就挺不住了。 慕北拓注意到他变了脸色,登时胸有成竹,要是一开始这厮就答应了自己,他还不放心呢。 于是摆了摆手说:“好好地招呼他,等他何时愿意服软了,何时再来报我,记住,千万别打死了!” 然后就转身走出审讯间,到了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不多时,里面就传来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惨。 慕北拓负手在身后,仰望着星空,心里数着时间。 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后,叫声停止,杜岩走出来禀报:“王爷,人昏死过去了。” 慕北拓回到审讯间时,士兵正好往蒋天霸头上泼下一盆冷水,人猛地一激灵,醒了过来。 “别打了,我答应你的条件……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别再打了……” 没等慕北拓说话,蒋天霸便断断续续地说。 慕北拓甚为得意,望着满脸血污的蒋天霸,摇摇头说:“啧啧,你要是早点答应本王,不就没有这些事了吗?” “行了,杜将军,赶紧把带下去治伤,换上干净的衣物,准备明日进宫面圣吧!” “是。”杜岩赶忙安排士兵把人带走,待所有人都离开后,他才对慕北拓表达自己的担忧:“王爷,这蒋天霸是个反复之人,真的能信吗,万一明日到了圣上面前,突然反口岂不是……” 慕北拓皱眉道:“杜将军,你年纪大了,做事总是瞻前顾后,畏畏缩缩,这样如何成得了大事?” “不要忘了,太子是何等精明之人,若不趁现在他还在幽禁之时彻底打垮,给了他喘息之机,过几日他很可能就翻身。 “那么你我功亏一篑不说,还会反过来被他压制,到时候你这个大将军之位保不住是小事,脑袋搬家才是大事,明白了吗?” 杜岩低下头,不好再多言。 在他看来,慕北拓说的话确实有道理,然则也太心急,风险太大。 刚过早朝的时间,在院子里活动筋骨的慕连城又收到宫里来的圣谕,被急召入宫。 还是在御书房的偏殿,人也基本是那几个人,只不过多了个蒋天霸。 “人都到齐了,老三,你现在可以把调查的结果说出来了吧?”皇帝板着脸说。 慕北拓拱拱手,答道:“是,儿臣经过几天的详细调查,和对蒋天霸的审问,终于把整件事情弄清楚了。” “原来蒋天霸杀害士兵罗宇,并非蓄意,亦并非失手,而是受人逼迫,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何人逼迫?”慕尊实则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必须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毫不出人意料的,慕北拓的视线转向了慕连城。 “是太子殿下。” 慕连城不怒反笑,平静地反驳道:“真是笑话,我跟那名士兵无仇无怨,杀他作甚?要一个人的命,总该有动机吧?” “动机你当然有。”慕北拓眉眼间带着自信,转而又看向蒋天霸,“至于是什么动机,就让蒋天霸禀告父皇吧。” 慕尊冷冷地扫了慕连城一眼,把视线移向蒋天霸。 “你如实招来,一个字都不准掺假,否则朕立刻将你推出去斩了!” 蒋天霸抬起头来,缓缓道来。 “太子殿下曾暗中去上椿营私下与小人见过一面,吩咐小人设法杀了营中一名士兵,随意一人都行,反正只要能引起上椿营士兵暴乱。” “到时候他趁机以查明真相为借口站出来,再把矛头指向杜岩大将军,引导皇上撤了杜将军的职,换他举荐的人替代,从而把上椿营的统领权握在手里。” “小人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也明白太子殿下想做什么,本不愿意合作,奈何小人的一家老小的命都在他手里,只能屈服。” 听完这一番话,皇帝已经气得发抖,视线如利刃一般落在慕连城身上,双目赤红,仿佛能滴出血来。 慕北拓也向慕连城看过去,嘴角逐渐上扬。 就要成功了! 只差皇帝最后一爆发,慕连城便再无缘皇位,一切都将成为他的,他终于还是赢了! 然而,他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丝毫未曾注意到慕连城眼底的淡然。 大殿里静得诡异之时,蒋天霸突然再次开口:“这些都是三王爷逼迫小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 慕北拓整个人都愣住,如同僵化了一般。 “你说什么?”慕尊惊怒掺半,霍然离座,“给朕说清楚!” 蒋天霸摆出大义凛然的姿态,说:“皇上,昨夜三王爷亲自去了牢营,对小人严刑拷打,逼迫小人答应到皇上面前诬陷太子殿下图谋不轨,小人为保住性命,只能假意答应。” “今晨三王爷又准备了一段话让小人背熟,小人怕被他杀害,只好照做,现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小人这才敢把事实说出来。” “那日小人与罗宇的确打过一架,但我们当天晚上就和解了,后来他为何会中毒而死,小人丝毫不知,人绝不是小人所杀,请皇上明鉴!” “蒋天霸!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慕北拓指着蒋天霸的鼻子怒骂道,“本王什么时候逼过你?你别受了别人的收买,就来含血喷人!” 这个“别人”,指的自然就是慕连城了。 慕尊看他们争来争去的,也不知究竟谁的话是真,谁的话是假,头又开始胀-疼起来。 “太子,你有什么话说?” 慕连城淡定地答道:“回父皇,罗宇之死,儿臣一直都觉得有蹊跷,但还没能查出真相,蒋天霸是否真是凶手,儿臣也不知,不过,儿臣绝对没有收买或逼迫过蒋天霸做任何事,儿臣是冤枉的。” 这个时候他绝不能表明相信蒋天霸的态度,否则定然引起皇帝猜疑,因此只能先把自己摘出去。 第八十一章 风水轮流转 蒋天霸情绪变得激动,生怕没人相信自己的话似的。 “小人所说句句属实,昨夜三王爷在牢营对小人用刑,逼迫小人诬陷太子,当时杜将军也在旁边的,皇上大可以问问他。” 杜岩直愣愣地在旁边已站了许久,从进来后就没吭过一声,此刻被蒋天霸一指,猛地回过神来。 慕尊质问道:“杜将军,是否真有此事。” “回皇上……”杜岩顿了顿,垂眸躲开慕北拓投来的冰冷视线,“确有此事。” “罗宇之死,诬陷太子,胁迫蒋天霸等,都是三王爷所做,臣也是一天前才弄清楚真相,本该早一点向皇上禀名,但是担心三王爷会报复,始终不敢这么做。” 说着,杜岩屈膝跪了下来,垂下头缓缓闭上双眼。 昨天夜里从上椿营回去后,他就收到一封信,上面说,有人拿捏住了他远在蕈阳军营的儿子,并且他儿子从小带到大的杜家传家玉佩附带在内,写明倘若今日他不揭穿三王爷,就杀了他的儿子。 杜岩老来得子,又是几代单传,膝下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自然不能让他被杀,为保住他的性命,不得不照做。 眼见杜岩都把实情招了出来,罗麻子和刘四等人也赶紧改口,毫不吝啬地把脏水泼向大势已去的慕北拓。 此时此刻,慕连城脑袋一片空白,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几乎要跌倒在地。 半年前,慕北拓就成功拉拢了杜岩,他允诺杜岩,待自己将来登上帝位,便给他封侯拜相,给予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而杜岩跟慕连城一直合不来,自知加如将来继位的是慕连城,必定只有受打压的份,因此,坚定地跟了慕北拓。 慕北拓坚信,以利益为前提的关系最为稳固,因此他从不曾对杜岩生疑,他今天却突然反水,真是猝不及防。 “老三,你还有什么解释的?” 慕北拓跪倒在地, 现在他万念俱灰,很清楚自己已经完了。 慕尊逐渐从这巨大的反转中缓过劲来,看慕连城时,目光变得柔和许多,心下因受到挑拨而冤枉了他感到十分歉疚。 但他是帝王,知错改错,绝不可能认错。 “太子,你受委屈了,如今真相大白,你可立刻复职,回兵部做事了。” 慕连城躬身谢恩。 慕尊揉了揉额头,又说:“都先退下吧,老三留下。” 待所有人都退出偏殿后,慕北拓立刻膝行到皇帝跟前,抬头来时已是泪流满面。 “父皇您听儿臣解释……” 慕尊冷哼了一声,愤然将他一脚踢开,怒喝道:“还解释什么?你的目的难道不是已经很明显了?还想砌词狡辩,你以为朕真的老糊涂了是不是?” 慕北拓的心瞬间哇凉哇凉的,除了厚着脸皮向皇帝求饶,再也想不到别的自救办法。 “父皇,儿臣知错了,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也不敢生非分之心了,求父皇饶了儿臣!” 慕尊到底非铁石心肠之人,本身也是从年轻的皇子一步步走过来的,当然很清楚那种渴望权力却又偏偏得不到权力的滋味。 当年要不是太子病亡,也轮不到他来做这个皇帝,年少之时他也曾争权夺利,使过不少手段对付太子,甚至于最后太子的死,都有他的一部分原因,所作所为,就跟现在的慕北拓一模一样。 因此,慕尊痛恨慕北拓的同时,也感同身受,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你一定怪朕偏心是不是?” “儿臣不敢。”慕北拓急忙摇头否认。 慕尊轻抚着他的头顶,展现出难得一见的慈爱一面,一如当年父亲轻抚着他的头。 “你不用否认,朕也是从你这个位置走过来的,对你的心情再了解不过了,所以你此刻的心思,朕也很清楚。” “你在想,既然父皇都可以从一个普通的皇子,爬上皇帝的位子,你为什么不可以,是不是?” 闻言,慕北拓浑身一震,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方才那一瞬间,他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慕尊接着又说:“正因为朕是这么走过来的,你才不可以,大燕朝历来都是嫡长子继承制,你生在了后头,又投错了胎,注定是跟那个位子无缘,朕当年能上位,那是因为当年的太子命不长,否则朕也没这个机会。” “但如今太子康健,善理国事,朕很满意,将来皇位只能由他来坐,如果你再敢打太子或是那个位子的主意,朕只有在死之前,替太子清除祸患,将你一同带走了。” “你可听明白了?” 慕北拓抬头看向慕尊,在他浑浊的眸子里看见了杀意。 都说帝王无情,今日他可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他们表面是父子,实则更像是敌人。 “儿臣明白了,一定把父皇今日的话谨记在心。” 慕尊点点头,无力地说道:“那就好,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去刑部了,朝中政务一概不许过问,就在王府好好做你的三王爷吧。” 人常说风水轮流转,可这也转得太快了一点,昨天被幽禁的人是慕连城,今天就变成了自己,慕北拓这心里的落差简直比从云端掉进泥地还大。 可不情愿又能如何?谁让他只是个庶子? “是,儿臣遵命。” 慕连城回到太子府时,凤轻狂已经等在院里了。 “看你的神情,事情应该进行得挺顺利了?” “还算顺利吧。”慕连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似乎并不愿意多说。 凤轻狂不解地问:“怎么,都得到了清白,你不开心?” “没什么好开心的,像这种事,以后还会有,永远也没个休止。”慕连城轻叹口气,踱步至石桌边坐下,眉宇间隐藏着似有若无的忧伤。 凤轻狂明白他的意思。 “是啊,除非彻底解决那个麻烦,否则的话,祸患无穷。” 慕连城倒了两杯茶,递一杯给凤轻狂,微笑道:“这次多亏你帮忙,我以茶代酒,敬你。” 凤轻狂虽不客气地受了,心里面是很明白,即使没有她这个所谓的帮手,慕连城照样可以顺利翻身,此次的计划里,她唯一算是真正发挥到了的作用,就是故意去找罗麻子和刘四,吸引慕北拓的注意,从而让他忽视了蒋天霸和杜岩两人。 “对了,蒋天霸他们会怎么处置?” 慕连城答道:“蒋天霸既然是清白的,自然是回到上椿营继续参军,至于罗麻子和刘四,将会发配边疆,杜岩是个精明人,知道自己在朝中已经无法立足,便主动辞官了。” “这一次慕北拓彻底栽了,总该会安分一段时间了吧。”凤轻狂想到以后再也不用被那个人纠缠,立刻就心情大好。 慕连城却没有这么乐观,墨色的剑眉微微蹙起,担忧道:“希望吧。” 两人聊了许久,凤轻狂才离开太子府。 回府的途中又买了些点心,一边吃一边哼着小曲回家。 “凤三姑娘今日心情很好啊?” 走到国公府外不远的拐角处,一道幽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令凤轻狂不由感到脊背发凉。 “三王爷,你不是被幽禁在王府了吗,怎么还出来乱跑呢,也不怕皇上知道了怪罪你?” 慕北拓发出一个阴冷的笑,朝凤轻狂步步逼近。 “我沦落到今天这一步,你很高兴是不是?” 凤轻狂没有像往常一样向后躲,因为现在她是有保镖的人了。 在慕北拓距离凤轻狂几步远的时候,秦洛就风一般的冲了上来。 “三王爷请自重,否则我这位小保镖就要打人了。”凤轻狂笑嘻嘻地说。 慕北拓攥紧拳头,磨着牙恶狠狠地瞪住凤轻狂。 “你故意频繁地去找罗麻子和刘四他们,目的是声东击西,引开我的注意力,让我以为你们只打算从那二人身上着手,是不是?” 凤轻狂耸耸肩道:“你还蛮聪明的嘛,只可惜明白得有点儿晚了!你心机的确是够深,但脑子不够用,否则也不会屡屡输给太子殿下了,我劝你以后还是安分点,莫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慕北拓气到面目都开始扭曲了,有生以来头一回被个女人当面瞧不起,真是奇耻大辱! “你们给本王好好等着,总有一天,本王会要你们把加注在本王身上的羞辱加倍奉还!” 说罢,径自拂袖而去。 凤轻狂并不把慕北拓当回事,拍掉手上的点心碎渣,转身回府。 “三姑娘,那个三王爷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你往后还是小心些,以免遭到报复。”秦洛低声提醒道。 凤轻狂颔首道:“我知道,他那种人是不会轻易死心的,不过……”不过等他再作妖的时候,她应该已经不在京城了吧? 今天开始,还是把精力转回为青桃报仇的事情上来。 办完事她就走。 “三妹妹回来啦,又出去哪儿疯了?” 凤轻岚身着海棠色衣裙徐徐迎上来,眼角眉梢都藏满了笑意。 凤轻狂笑着跟她客套了两句,忽然问:“不知二姐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 第八十二章 翻脸无情 凤轻狂对郭鸣晖那家伙深恶痛绝,日日就盼着他赶紧离开国公府,那样自己也就不必再每次见到他那张嘴脸都反胃。 更重要的是,也不知道那厮究竟还有没有继续对她存那龌龊心思。 记得靖阳侯曾说过,此次来京只待半个月,眼看时间快到了,凤轻狂心里那个高兴快乐的小表情都几乎要克制不住。 凤轻岚也不知她在开心个什么劲,奇怪地向她瞟了一眼,摇头道:“我以后就在京城长住下去了,三年五载内不会离开。” “什么?”凤轻狂如遭晴天霹雳,整个人都不好了,“那郭鸣晖呢,他也留在京城?” “你这么紧张地问他干什么?”凤轻岚立马变脸,两只杏眼死死地瞪着凤轻狂,“你果然还是觊觎他是不是?凤轻狂,我可警告你,跟我抢男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凤轻狂无语扶额,她究竟是哪只眼睛看出她觊觎郭鸣晖了?她这分明是惊恐的表情好不好? “二姐,你尽管放心吧,我对你那位极品老公真没这方面的想法,我只是好奇,你们为什么突然就不走了,而且国公府庙小,也不能长期供奉着靖阳侯世子这尊大佛呀。” 凤轻岚得意地眉眼一挑,笑着说:“那是因为世子爷在鸿胪寺谋了份差事,必须留在京城了,你也知道,世子爷虽然是堂堂靖阳侯世子,但毕竟将来是干大事的人,总不能一直在家里闲着,埋没了才华。” 鸿胪寺?凤轻狂想了想,好像是主掌外宾和朝会仪节之事的官署。 靖阳侯是武将出身的人,能安排自己的儿子进鸿胪寺,而非让他进军营,约莫也是清楚这个儿子能力平常,无法成气候,也不指望他的继承衣钵了。 “至于住的地方嘛,你放心,过几日我们就搬到单独的府宅去,不会在这里多做打搅的。”凤轻岚依旧很骄傲。 “那座宅邸乃是先前华阳长公主居住过的,甚是气派,有空闲的时候,欢迎三妹来做客啊。” 不必了,你们离我越远越好! 凤轻狂心里立刻拒绝,嘴上却笑道:“好啊,有空一定去拜访。” 为免又碰上郭鸣晖,污染眼睛,凤轻狂说完几句话就赶紧跑了。 三王府这边。 慕北拓在外面发泄了一顿怒火,又游荡了一个下午,才垂头丧气地回到府里。 本想回房间大醉一场,再睡上一觉,不料刚进院门就看见凤轻舞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她今天打扮得极其美艳,脸上妆容很浓,一到跟前就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若是往常,慕北拓定会欢喜地将凤轻舞抱在怀里疼爱一番,但今日实在不是好时机。 “王爷,您回来啦,您在外面劳累一天,定然疲乏了吧,妾身特地为您准备了一桌上好的酒菜,为您解乏,快来尝尝看吧。”凤轻舞柔声细语地说着,牵住慕北拓的手往桌旁落座。 慕北拓坐是坐了,却只是端起酒壶一个劲地灌酒,不多会儿酒壶便空了。 “拿酒来!本王今天要喝个够!” 凤轻舞看得出慕北拓此刻心情不佳, 但今日在皇宫发生的事尚未传开,府里的人皆还不知情,她只以为慕北拓是在官署受了什么气,于是想趁这个机会安抚安抚他,让他明白,自己才是最温柔体贴的那个,那些个通房贱婢都是不能比的。 “王爷,喝酒伤身,还是少饮些为好。” 慕北拓举着壶继续灌酒,没理睬她。 凤轻舞不死心,继续又说:“王爷乃是堂堂的皇子,皇上都对您器重有加,朝中那些大臣要是有哪个不识趣的,胆敢冒犯您,您就……” 谁知话未说完,慕北拓就把手里的酒壶摔出去,怒不可遏地瞪着她,大骂:“你给我住嘴!还嫌本王不够烦是不是,故意来埋汰本王,看见本王倒霉了你很开心?” “看来你跟你那个妹妹就是一丘之貉,太子翻身了,赢了,你就高兴成这样,有本事你去找他啊!” 这话其实是冲着凤轻狂骂出的,但可惜凤轻狂不在场,凤轻舞亦不知发生何事,一时间脑子里满是雾水。 “王爷,您怎么说这样的话,妾身对您一心一意,怎会去找太子呢?” 慕北拓愤恨地看过去,忽然间想起几个月前那个原本是属于他与凤轻狂的新婚之夜来。 凤轻狂那样一个聪明的女人,如果真成了他的王妃,必定是个贤内助,只可惜洞房花烛夜却被凤轻舞给搅和了。 凤轻舞看起来是个知书达礼,善解人意的好女子,实则蠢钝如猪,心狠手辣,除了有几分姿色之外,几乎一无是处,哪儿比得上凤轻狂一根头发? 当初要是没有凤轻舞的出现…… 慕北拓越想越气,越气便越看她凤轻舞不顺眼。 偏偏此时凤轻舞又极不识趣地靠了过来,抱住他的胳膊,泪眼莹莹道:“王爷,妾身从见到您的那天起,就把自己当成是您的人了,我……” “滚开!”慕北拓一把推开凤轻舞,对她避如蛇蝎,“别碰本王!” 又想用眼泪来装可怜,博同情,这招在他这儿已经过时了。 凤轻舞几个趔趄后退,差点跌下去,心头正是委屈又愤懑之时,听见慕北拓又骂道:“自从你进了家门后,本王就一直走下坡路,做什么事都不顺,你就是个灾星!” “你立刻滚出去,本王再也不想见到你!” “王爷?妾身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您说出来,妾身一定改……”凤轻舞刚爬起来,又往慕北拓那边扑。 结果,毫不意外地再次被推开,重重地摔在地上。 “滚!本王不想再说第三遍!” 凤轻舞一边流泪,一边爬了起来。 这顿饭她默默地计划了几天,就想着讨好慕北拓,跟他重修旧好,可怎么也没想到慕北拓丝毫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把在外面受的气全撒在她身上,她真的就这么招人恨吗? 如果此刻换了是凤轻狂,他还会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会,肯定不会! 王爷今天会这样对待她,都是因为凤轻狂那个贱人,肯定是的! 凤轻舞攥紧拳头,眸中释放出浓浓的杀气。 这个时节,花园里的花正是开得瑰丽的时候,满园都是花香,想来坐在其中饮茶会是相当惬意,今天闲来无聊,凤轻狂就打算过去坐一坐。 她还特意准备了几天前刚买的红毛尖,还有一套上等的紫砂壶,心情格外明媚。 然而,只明媚了没多久,好心情就被前方的一个身影给驱散得一干二净。 “这个郭鸣晖,怎么阴魂不散的,哪儿都有他?” 凤轻狂不满地撇撇嘴,准备掉头,然定睛再一看,那被郭鸣晖堵住的女子,不正是凤轻云吗? 那个家伙果然是贼心未改,被慕连城教训了一顿后,不敢来骚扰她了,如今倒开始骚扰起了凤轻云? 因担心凤轻云受欺负,凤轻狂便捞起袖子走了过去,准备为凤轻云解围。 “世子,请你让开,我要过去。” 郭鸣晖发挥一贯的厚脸皮技能,笑眯眯地说道:“本世子有好些话想跟大小姐说呢,你理也不理我,就这样走了,我会伤心的,难道你忍心看我脆弱的心灵受伤吗?” 呕…… 凤轻狂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心里暗暗吐槽,这么恶心的话也说得出来?真是太不要脸啦! 然而凤轻云终究是个柔弱有礼的大家闺秀,饶是郭鸣晖这般轻薄,也依然保持平常的风度。 “世子别说笑话了,我有事要做,失陪了。” 说着转身欲往回走,岂料郭鸣晖竟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 “大小姐,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人家已经说了,没工夫跟你瞎扯,还不把人放开?”凤轻狂冷冷地出声,缓步绕到郭鸣晖身后,毫不留情地冲他小腿上踢了一脚。 郭鸣晖疼得惊叫一声,转头瞪过去,刚要骂人,一见是凤轻狂却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三小姐,这么巧你也来了……” 凤轻狂快速地与凤轻云对视了一眼,说:“是啊,正是巧呢,我有点事找我姐姐,世子爷可以走了吗?” “当,当然,你们,请便。”郭鸣晖忍着小腿上的疼痛,咬牙一瘸一拐地走了。 凤轻云小声道:“三妹,你踢得这么狠,不怕他记恨你么?” “没什么好怕的,反正他也不是我……的对手。”凤轻狂本想说“我保镖”的对手,好在及时改了回来。 “你今天怎么出来了?” “我看今天天气暖和,出来走走,晒晒太阳。”凤轻云正说着,瞟见不远处林氏的身影,微侧转身子说:“林氏来了。” 凤轻狂正了正神色,装作神态冷漠。 “咱们去别的地方说话吧。” 这边,林氏望着那两人远走的身影,又瞅瞅郭鸣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咱们国公府的大小姐静若幽兰,乃是不可多见的美人,越看越是令人心动,要是谁能一亲芳泽,那可就太有艳福了,你说是不是啊,世子爷?” 第八十三章 鱼儿上钩 郭鸣晖摆出正经脸,轻咳了一声说:“林姨娘的话,本世子听不懂。” “哦?” 林氏微微挑起蛾眉,叹息道:“我还以为世子爷中意我家大小姐,本想着为你牵条红线呢,唉,想不到是我误会了,既然如此,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好了。” 说罢,林氏扭头便要走。 几乎是立刻,身后就传来郭鸣晖的话声:“等等!” 林氏满意地笑了笑,回头问:“世子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郭鸣晖看四下无人,大步走了过来。 “你方才说有办法为本世子跟大小姐牵红线?” “是啊,不过,世子爷不是没看上人家么?”林氏故意吊他胃口。 郭鸣晖果然着急了。 “本世子什么时候那样说过?大小姐温柔可人,拥有倾国之姿,哪个男子见了不会心动?” 鱼儿上钩了! 林氏抬眸看着他,发出赞同之言:“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也是看世子爷一表人才,家世显赫,又是知根知底的人,认为你是大小姐的最佳良配,这才起了撮合你们的心思。” 郭鸣晖听了这话,大为欢喜,连忙拱了拱手说:“若是林姨娘能够为我促成这桩美事,他日我一定会重重谢你的。” “我也是为了大小姐的终身幸福着想,谢不谢的倒是不必了,只要将来世子爷待大小姐和二小姐两人都好,不厚此薄彼,我就放心了。” 林氏装起了老好人,这神态和语气,像极了一个慈爱的母亲。 郭鸣晖更是对她深信不疑,连忙表明将来一样疼爱姐妹俩。 然而,正当他以为自己要抱得美人归的时候,林氏却叹了一口气。 “可惜大小姐心里已经有人了,只怕不会听从我的意思,与世子爷成其好事的。” 郭鸣晖如同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心凉了半截。 “要是这样,那就难办了。” “倒也不难办,就是要看看世子爷有没有决心了。”林氏突然又给对方一点希望,继续诱导。 郭鸣晖心急火燎地询问:“你有什么办法?本世子没有不从的。” 林氏笑道:“这就好了,请世子爷附耳过来。” 于是乎,林氏就对郭鸣晖耳语了一番,把自己的主意说与他听。 郭鸣晖微变了脸色,犹豫道:“这,这能行吗?万一被定国公知道了,我……” “那座别庄地处偏僻,且除了打扫的下人之外,少有人去,不会有人发现的,老爷平日忙于公务,压根就没时间过去,他不会知道的。” 林氏慢慢地鼓舞着郭鸣晖,“即便他知道了,又能拿你怎么样呢?木已成舟,除了把大小姐嫁给你,还能有别的办法吗?至于大小姐,那就更是没得选择了,世子爷有什么好担心的?” 受到鼓励之后,郭鸣晖瞬间信心倍增,颔首道:“好,那就请姨娘尽快安排吧。” 林氏点点头,面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牵红线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她可没兴趣做,事实上,郭鸣晖这个好色之徒,是她为凤轻狂准备的。 一旦那小贱人失身于郭鸣晖,必然名誉扫地,不得不嫁过去做妾,能不能在凤轻岚那个泼辣货手里活下来还两说呢,哪儿还有闲工夫管她和贺兰弛的事? 安静的夜里,凤轻狂喝了一杯暖茶,看了会儿书,不觉困意来袭,遂准备洗漱睡觉,刚刚起身,就见窗户嘎吱一声被推开,一道蓝色的身影越了进来。 “你们怎么都喜欢从我这窗户飞进来呢?看来以后我要记得把它封死才是。”凤轻狂开玩笑道。 慕连城缓步走过来,抓住的却是她话中的另外一个重点。 “你们?还有谁经常爬你的窗户?” 凤轻狂顿了顿,目光微有些黯淡下来,说出“江明澈”三个字。 “你还在想着他?”慕连城问得很直接,从凤轻狂的神情他就看得出来,凤轻狂对江明澈还是有着牵挂。 说不吃醋是假的,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否则未免显得他一个大男人小肚鸡肠。 凤轻狂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好转移话题。 “你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慕连城摒弃心头的不快,从袖中摸出一只长方形的锦盒来,笑着说:“这是今日偶然间看到的,想着你应该会喜欢,所以拿来给你,打开看看。” “是什么?”凤轻狂好奇地看他一眼,接过锦盒掂了掂,还挺沉。 于是急忙打开盒盖,却见一串散发着淡淡红光的九连环映入视野。 这九连环入手冰凉,通体血红,在灯火下显得瑰丽而神秘,一看就知道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哇,这可真是个好宝贝啊,你真的要送给我啊?”凤轻狂小心翼翼地捧着九连环,爱不释手。 慕连城颔首道:“难得你喜欢,当然要送给你了。” “那就多谢啦!”凤轻狂激动到差点要亲这宝贝几口,但念及慕连城在场,觉得还是矜持一些的好,也别太让人家觉得自己爱财如命。 要是过两天拿到暗市里去卖,肯定能换来一大笔钱。 “不准拿本宫送的东西去暗市卖。”慕连城幽幽地道。 凤轻狂倏地一愣,这家伙是能听到她的心声不成? “好嘛,我不拿去卖,我把它供起来成不成?” 慕连城笑着点点头,随即凤轻狂“咦”了一声,用怪异的目光盯着他,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去暗市卖东西?哦,你又派人踪我?” “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现在绝对没再让人跟踪你,我发誓。”慕连城故作严肃地竖起三根手指。 想不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太子殿下也会说笑,这模样让凤轻狂竟觉得有些反差萌。 “算了,看在你这么慷慨送我宝物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凤轻狂哼了哼,美滋滋地把九连环收好。 为感谢慕连城,她亲手泡了一壶茶来招待。 “你来找我的目的,真的只是要送我东西?”凤轻狂细心地观察到慕连城似乎有话要说。 “一半是。” “那另一半呢?” 慕连城搁下茶杯,凝眸望着凤轻狂姣好的面容,柔声说道:“我想见见你。” 凤轻狂感觉到自己的心突然漏了一拍,然后开始突突乱跳。 连忙把视线从慕连城那温柔似水的凤眸上移开,哈哈一笑,说:“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正想见见你呢,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痊愈了吗?” 慕连城默然叹了一口气,掩下眸中的失落,淡淡地答道:“已经痊愈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贺兰弛前两天突然跟慕北拓有了联系。” “慕北拓?” 凤轻狂震惊是有原因的,毕竟兰妃那么痛恨贺兰弛,怎会允许他接近自己的儿子? 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在清露寺后山,偷听到贺兰弛要挟兰妃再为他办一件事的事情。 “难道贺兰弛那天要兰妃做的事,就是把他引荐给慕北拓?” 慕连城微微颔首:“很有可能,毕竟贺兰弛跟慕北拓从未有过来往,忽然间频繁见面,必然是要有人从中牵引才行。” “不过,贺兰弛拿来要挟兰妃的把柄究竟是什么呢?”凤轻狂忍不住好奇,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犹豫了一下,才问:“你说慕北拓会不会根本不是皇子,而是贺兰弛的儿子?” “这……”慕连城略一沉吟,思忖着说:“这倒也不是不可能,兰妃和贺兰弛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珠胎暗结也是情理之中,不过……” 凤轻狂挑眉问:“不过什么?” “我觉得不是。”慕连城蹙眉答道。 “为什么?” “直觉吧。”慕连城正要再说时,外面传来朱儿的声音:“咦,小洛姐,你怎么站在门口?小姐还没睡吧?我打了水来给她洗漱呢。” 秦洛说:“把水给我吧,我端进去就行了,你先去休息吧!” 脚步声远去,朱儿离开了,慕连城才起身道:“夜色已深,轻狂早些安歇,我走了。” 又是越过窗户,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明明有门,却偏偏要走窗……凤轻狂无语地摇了摇头,开门让秦洛进来。 “方才好在有你守在门口,拦住了朱儿,否则我可真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了。” 秦洛坏笑着说:“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朱儿又不是傻子,还不一看就明白了么?” 凤轻狂丢过去一个白眼,不想解释。 “三姑娘,殿下可从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像对你这么上心过,他的心意,想必不用说,你也该明白吧?为何你总装傻呢?”秦洛突然有点为慕连城抱不平的意思。 闻言,凤轻狂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把脸巾扔回铜盆内,转身一头栽倒在床上,打着呵欠说:“我累了,麻烦你帮我把水倒了吧,晚安!” 还是拒绝谈论这个话题。 秦洛无奈地摇摇头,只得端着盆退了出去。 这个夜,注定是要失眠的。 凤轻狂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秦洛的那句话。 慕连城对她好,她当然知道,可是一来她心里还装着另外一个人,二来慕连城是太子。 她不能给他回应。 不能。 第八十四章 冷香苑 是日清晨,凤轻狂刚用完早点,太阳才探出半个头,凤轻云便来了。 说是看今天天气好,想约她去城北郊外的别庄赏花。 “每年这个时节,别庄里的花总是开得最鲜艳,我总想去看看,但可惜身体不争气,每次都不舒服,没能去成,今年总算碰上身子无恙的时候了,我便想着一定要与三妹去看看。” 两人并肩经过花园的时候,凤轻云亲热地挽住凤轻狂的手臂,笑着说,看起来心情大好。 凤轻狂用眼角的余光瞟了远处闪动的一抹身影,应和道:“我也很多年没去过了,正想去瞧瞧呢。” 二人很快出了府门,乘坐马车驶往城北郊外。 别庄距离城门并不算远,约莫只用了半个时辰的工夫,便抵达目的地。 凤轻狂跳下马车后,抬头望向大门上的牌匾,其上刻着“冷香苑”三个字。 这里曾是原主的母亲林忆棠养病时小住过的地方,也是她病故的地方,因此,这么多年来,原主从来没有来过,怕的就是触景生情。 按照原主的记忆,林忆棠去世当年,才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委实是红颜薄命。 凤轻云见凤轻狂叹气,以为她在为娘亲的早死而伤感,遂轻拍她的手背道:“三妹,逝者已矣,莫再伤心了,夫人在天之灵,定然也不希望你为她沉浸在伤痛之中的。” 凤轻狂点点头,推门而入。 早上刚有人来打扫过,里面的一切都是整洁干净的,刚踏进门,就闻到满园花香扑鼻,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花团锦簇,姹紫嫣红,令人仿如走进了人间仙境。 以前林忆棠在这里养病之时,身子若是好了点,就会趁着天气好出来打理花草,久而久之,这里的花儿就被侍弄得格外娇艳,比花匠养出来的还要美。 原主每次来看望娘亲,总喜欢跟她一起蹲在地里拨弄花草,那是她与娘亲度过的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亦原主脑海里印象最深的时光。 “爹知道夫人生前爱花,于是把最好的花匠都派到这里来了,这儿的花就果然比国公府的要艳丽许多,想来这也是爹对夫人怀念一种方式吧?” 凤轻云忽然笑道。 凤轻狂诧异地转过头,问:“你说这儿的花是爹吩咐栽的?” 如此看来,凤衡还是念点旧情,有点良心的。 不过,原主的记忆里好像没有关于这件事的,大概是因为她后来没再来过,也没再过问关于这里的一切。 凤轻云颔首道:“是啊,否则的话这里怎么可能每天都有人来打扫?” 也是啊,国公府说得准话的人只有两个,除了凤衡之外,总不可能会是林氏。 对了,林氏…… 凤轻狂这才想起今日来此的正事。 转头望了大门那边一眼,低声道:“后面的人应该快来了,咱们快行动吧。” “好。” 凤轻云把方才折下的一根桃树枝插进泥土,拍了拍手,起身与凤轻狂快步往厢房那边去。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大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一道青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正是早前跟林氏约好了的郭鸣晖。 进门后,看见花圃里插了一根桃树枝,立刻喜上眉梢,眸中闪着兴奋的光芒,迫不及待地跑向厢房。 院子里共有四间房,郭鸣晖见其中一间的房门虚掩着,想也没想便急切地冲了进去。 “小美人,我来了!” 郭鸣晖大步走向床榻,以为上面定然正躺着自己日思夜想了许多时日的凤轻云,走近一瞧,上面竟是空的。 “人呢?” “在这儿呢!” 身后突然想起一道幽冷的女音。 郭鸣晖不由心头一紧,回头看去,却见凤轻狂抱着双臂,用森然的目光审视着他,她身旁站着的凤轻云,身后还有一个面容姣好的丫鬟。 “你怎么会……”郭鸣晖先是被清醒着的凤轻云惊到了,然后又想不通凤轻狂怎会出现在此,“你又怎么会……” 凤轻狂捋了捋鬓角的碎发,说:“很明显嘛,我们早就知道了你和林氏的阴谋,今日就在这里等着你呢。” “什么?” “郭鸣晖,我还以为经过上次,你已经学乖,不敢再冒犯我了,没想到才过去没半个月,你又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看来,你是需要一顿修理,还是干脆废了为好。” 凤轻狂目露凶光,不怒自威,竟让郭鸣晖不禁打了个寒战。 但随即他突然想起,今天太子殿下又不在,自己怕几个小丫头做什么?既然来了一趟,那就全都要了,享一回齐人之福又有何不可? “废了我?呵呵,”郭鸣晖咧开嘴,笑得肆意,一边搓手一边朝凤轻狂走去,“太子不在,你凭什么说这样的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凤轻狂没有动,眉头紧蹙着,面上露出的尽是厌恶之色。 “上次我没能得手,一直觉得很遗憾,后来顾忌你有太子撑腰,我便不敢再碰你,但今天你既然送上门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郭鸣晖邪笑着,两只爪子就要伸向凤轻狂。 不料手刚伸到半空,后面的秦洛身影一闪,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 “啊……”郭鸣晖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叫声,面目几乎扭曲成了一团,“你你你这个贱婢,给我松手!” “还敢骂我?”秦洛杏眼一瞪,猛然加大力道,“叫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骂一句试试看?” 郭鸣晖感觉自己的手腕整个要被捏碎了似的,疼得须臾间就出了一身冷汗,涕泗横流,别说骂人了,就是喊疼也没了力气。 凤轻狂见差不多了,这才让秦洛把人放开。 “哎哟,疼死老子了,我说你这……”郭鸣晖揉着手,骂骂咧咧地退后了两步,下意识想骂人,却又没敢骂出口。 “怎么样,现在知道我凭什么能废你了吧?”凤轻狂上前一步说,笑容里藏着刀,“说说吧,为什么要跟林氏合伙算计我?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郭鸣晖见对方有个毒辣的丫头,自己全然不是对手,不敢硬拼,赶忙解释:“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冲你来的,我是……” 说着,他看向了一旁的凤轻云。 “我?” 凤轻云大吃一惊,紧接着恼怒交加,气得脸蛋涨红。 林氏只吩咐她将凤轻狂引到冷香苑来,并把她迷晕,放在床上,其他的都没跟她讲清楚。 方才见了郭鸣晖进屋,她就想明白了,林氏是要坏了凤轻狂的清白,但她没想到的是,林氏竟是用她做了诱饵。 对于郭鸣晖这种龌龊的人,被他放在心上都让她觉得是一种耻辱。 凤轻狂也很快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冷哼一声道:“以为你的对象不是我,我就会放过你吗?” “你想怎么样?”郭鸣晖本能地做出自卫动作,警惕地瞪着凤轻狂。 “你说呢?”凤轻狂刻意露出满是邪恶的笑意,并拿出一把刀来,往对方的某个地方扫了一眼,突然目露凶光。 “你这种人,往后肯定还会继续祸害良家少女,只有将你彻底变为废人,才算是一劳永逸。” “所以,我这是为民除害,对不住了,小洛,点了他的穴!” 郭鸣晖惨然失色,立刻想要逃跑,但脚步还没迈开,秦洛已经像风一样闪到他面前,“咚咚”两声将他点住。 眨眼的瞬间,郭鸣晖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和嘴巴能动了,惊惧顷刻间袭遍全身,渗透进骨子里。 “你不要乱来啊……” 凤轻狂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匕首,一边笑眯眯地走过去,嘻嘻说道:“世子爷不要紧张,我的动作很利落的,保证你只会痛一下下,很快就好了。” “你……不要啊……我不想变成太监啊!”郭鸣晖哀求着,几乎要哭出声来。 凤轻云见状,连忙拉住凤轻狂,低声道:“三妹,你真要把他……他到底是靖阳候仅剩的儿子了,你要是把他那什么了,一定会惹来麻烦的,还有二妹妹,她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靖阳候和二姐姐有什么好怕的?”凤轻狂故意拔高声音,让郭鸣晖能清楚听见。 “我这是在做好事!大姐姐,你就不要阻止我了,接下来的画面可能会有点血腥,你还是先出去吧。” “这……”凤轻云见劝阻无效,只好叹着气出门。 到了门口,却捂嘴笑了。 郭鸣晖斜眼望着凤轻狂,冷汗涔涔下,悔得肠子都青了,心想,这哪是什么国公府的娇柔小姐啊?分明是恶魔! “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敢了,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 “还有,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从今往后我唯你之命是从!” “哦?当真?”凤轻狂轻挑蛾眉,卷翘的睫毛下,黑曜石般闪亮的眸中漾出丝丝笑意,“我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么?” 郭鸣晖赶忙道:“当然,你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我无有不从。” 凤轻狂嘿然一笑,转动细腕把匕首收了回去。 “你要这么说就好了嘛,小洛,快去把人带进来。” 第八十五章 智斗林氏 秦洛小跑出去,不一会儿就返回,肩上还扛了一个人。 大步行至床边把人放进被窝,回头对郭鸣晖道:“这位就是你今儿的枕边玩伴啦!” 郭鸣晖不能动,只能斜着眼往床榻那边瞟,结果看见那女子身着青绿色小袄,像是国公府丫鬟的妆扮,此时一动不动,却是烂了半边脸,看着十分可怖。 这丫鬟是林氏身边的人,因相貌丑陋,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大多都是在背后为林氏做事。 她是张嬷嬷培养出来的人,继承了张嬷嬷的心狠手辣,没少干过伤天害理之事,今天把她抓来,也算是小小的惩戒。 “这什么意思?你们不会要我……跟她……我宁死也不干的!”郭鸣晖抗拒道。 凤轻狂轻颦双黛,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履行前言,将你废了。” “你……”郭鸣晖又气又恨,却偏偏无可奈何,又斜眼瞟了榻上的丫鬟一眼,咬牙道:“好吧,豁出去了。” “这才乖了!”凤轻狂笑得灿烂至极,“放心,我只是要你跟她躺一会儿,再配合我演场戏就行,不会太为难你。” 说完,冲秦洛使了个眼神。 秦洛立马会意,将郭鸣晖扛到床榻上去,与丫鬟睡在一处,接着又扒了他们的衣裳,制造成发生过什么事的样子,终于大功告成。 郭鸣晖感觉受到了莫大侮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里把凤轻狂和秦洛两人杀了千万遍。 “还不给我解穴?” “等后面的人来了,自然就给你解穴了,但现在还不行。”凤轻狂又把之后要演的戏跟他讲了一遍,往他嘴里塞进去一颗药丸,警告道:“这个药不会要你的命,但是对你的身体会有不好的作用,你必须按我说的做,否则之后变成了废人可不要怪我哦。” 郭鸣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两个女人玩弄到这个地步,一时间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他偏偏又是到了关键时刻舍不得死的人,除了乖乖听话,别无选择。 安排好一切后,凤轻狂等人便藏了起来,在暗处等着好戏上演。 又是半个时辰后,林氏过来了,与她同来的,还有凤衡。 “老爷,有人亲眼看见三小姐跟一个男子举止亲密,拉拉扯扯,后来两人就出了城,妾身心想,这边除了冷香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假如她真的跟人私会的话,定然是来此处。” 林氏郑重其事地说着。 凤衡抬头望着门上的牌匾,心头百感交集,“冷香苑”三个字,是他亲手题的。 虽然这些年他派人精心打理这里,自己却总不敢来,这一晃,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林氏见他出神,急忙提醒道:“老爷,您快进去瞧瞧吧,可不要闹出什么事来才好,三小姐毕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容易上当受骗啊。” 凤衡猛然回过神来,抬脚进门,转了一圈没见着人,最后奔厢房而去。 其中一间房门没关,几个人就直接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里面躲在房梁上的秦洛迅速掷出一颗石子,正中郭鸣晖的胸口。 郭鸣晖猛然地坐起身,正好几个人就闯进来了。 见到里面熏香弥漫,地上一片狼藉,床上的郭鸣晖未着寸缕,不用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林氏开始了她的表演。 “哎呀,世子爷怎么是你?这是怎么回事?三小姐啊,你怎么这么不知自爱?竟然……” “来人,还不快把三小姐叫醒?” 丫鬟走近前去,这才看清床上的人,顿时也是相当迷惑了。 正当凤衡要爆发的时候,听见丫鬟说道:“这,这不是三小姐,是芍药……” “什么?这不可能……”林氏将丫鬟推开,抢上前一瞧,果然一张丑陋的脸映入眼帘,不是她的丫鬟芍药又是谁? 这边凤衡刚刚松下一口气,凤轻狂和凤轻云两人就走了进来,两人故作诧异地看着现场,仿佛毫不知情。 “咦,爹,林姨娘,你们怎么在这儿?发生什么事了?”凤轻狂满脸疑惑地问,视线自正在穿衣的郭鸣晖身上一掠而过,“世子爷怎么……” 凤衡快速扫视她一眼,狐疑地说:“林氏说看见你跟一个男子举止亲密地来到了这里,是谁?” “男人?什么男人?”凤轻狂茫然地朝林氏看去,委屈道:“林姨娘,我最近又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么?为何你无端端又要污蔑我?” “我明明就是跟大姐姐一同来的,爹你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问问她,我们从出府后就没有分开过,我不可能去见什么男人的。” 说着,她掏出手帕掩面而泣。 凤轻云忙扶住她的肩膀,附和道:“是啊,爹,三妹一直跟我在一起,不曾跟别的人见过面,一定是某些人在您面前胡说八道,故意中伤她的。” 这么一说,凤衡就是再傻,也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于是窝火地瞪向林氏。 “妾身也是停一个下人说的,兴许是他看错了,等妾身回去一定重重地责罚。” 林氏连忙推卸责任,方才她见着凤轻狂好端端从外面进来,身边还跟着凤轻云,瞬间明白了一切——她上当了。 凤轻云这个贱人竟然敢出卖她,那么,她那点秘密也别想再保住! “林姨娘!” 林氏的思绪被郭鸣晖的一声怒吼给瞬间唤了回来。 “你明明说是要安排本世子跟三小姐在一起的,还说过了今日,三小姐就非嫁给我不可,我还当你是真心诚意要为我牵红线,没想到你竟然把一个丑八怪扔给我!” “你是不是觉得本世子好耍弄啊?” 郭鸣晖此时此刻是把被凤轻狂戏耍的愤怒都撒在了林氏身上,因此看上去无比真实,凤衡一点端倪也没看出来。 “林氏,你要给本世子一个交代!”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跟你说那样的事情?你不要含血喷人!”事已至此,林氏只有死不承认。 反正当时谈话没有第三人在场,她不承认,郭鸣晖也拿她没辙。 凤轻狂伏在凤轻云怀里装哭,并断断续续地说着:“难怪昨天林姨娘你突然约我来冷香苑,还说有娘亲留下的遗物交给我。” “我还纳闷你怎么这么好心了呢,原来你早就设好了陷阱对付我,还想把我给……要不是今天与大姐姐逛街耽搁了,我就……呜呜……” “爹,你要为女儿做主啊!林姨娘她处心积虑地总想除掉我,与这样一个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你胡说!我从来没有给过你什么信,更没有跟世子约定什么,”林氏气急败坏地吼道,“一定是你,你们合起伙来陷害我!” “老爷,妾身没有……啊……” 话未说完,就被凤衡一巴掌打得跌在了地上。 “好个心肠歹毒的恶妇!我还当你这段时间改过迁善了,没想到竟是变本加厉,你真当我是傻子么?” 林氏被打得脑袋嗡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决不能承认。 她艰难地爬过去,一把抓住凤衡的衣角,梨花带雨地说:“老爷,妾身真的是冤枉的,是三小姐他们……” “还在狡辩!”凤衡扯开衣角,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瞪着她,“你以为这些年你是怎么对待这几个孩子的,我不知道吗?” “我是念在你这些年打理国公府也算有些功劳,这才想给你个改过的机会,没想到你丝毫不知悔改,一再耍手段,我若再容忍你待在府里,迟早她们会毁在你手中!” “立刻回去收拾东西,给我滚出凤家!从今天起,你林柔再不是定国公府的人!滚!” 林氏伴在凤衡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动这么大的火,心知这次是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她抬头愤恨地瞪了凤轻狂一眼,只见她嘴边略带微笑,似乎在嘲讽她。 都是你这个贱人! 林氏心口恨意立马翻涌起来,突然跳起,朝凤轻狂扑过去,大有要跟她同归于尽的意思。 凤轻狂刚要躲,不料林氏两眼一翻,忽然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凤轻狂与凤轻云相视一眼,都迷惑不解。 这是唱的哪出? 难道想用昏倒来博同情,让凤衡心软? 不管是不是,总之效果是起到了。 凤衡当下吩咐人把她带回国公府,并派人去请大夫。 定国公滥用私刑,导致姨娘猝死,这样的事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因此凤衡不能让林氏死。 人都走远后,郭鸣晖伸手向凤轻狂要解药。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话去做了,解药可以给我了吧?” 凤轻狂忍俊不禁道:“放心,之前给你吃的不过是普通润肠通便的药而已,不是什么毒药,去茅房蹲几次就没事了。” “什么?你……”郭鸣晖气得牙齿打颤,俊脸通红,“你今天耍得我还不够吗?” “谁让你自己心术不正,尽长歪心思啊?活该!”凤轻狂哼了哼,挽着凤轻云的手臂往外走。 “你个死……”郭鸣晖话还没骂出口,突然就感到肚里一阵翻江倒海,阵阵剧痛,赶忙朝茅房那边跑去。 第八十六章 林氏有孕 回到国公府,医官给林氏一诊脉,给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恭喜国公大人,侧夫人有喜了。” 卧槽! 凤轻狂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好不容易要成功把这个女人赶出国公府了,她居然怀孕了? 这是什么好运气? 凤衡也着实吃惊了一把,但更多的却是喜。 他一把年纪了,膝下有四个女儿,但只有一个儿子,终归还是子嗣单薄了些,倘若这次林氏能生下个男婴,那就十分圆满了。 林氏已经醒了过来,伸出素白的手拉了拉凤衡的衣袖,眸中含泪,楚楚可怜。 “老爷,不要赶妾身走,求求你了,妾身娘家已经没人了,要是离开了国公府,就无处可去了,我们娘俩最后一定会饿死街头的……” 真是演得一手好戏!凤轻狂简直想拿个二胡来,给她拉个配乐。 凤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既然你有了身孕,那就好好养胎吧,其他的事往后再说。” “可是三小姐那里……”林氏故意露出怯生生的眼神,看向凤轻狂和凤轻云两人。 凤轻狂扯出一个笑脸:“虽然今天这件事让我很生姨娘的气,但毕竟你现在怀了我们凤家的骨肉,我要是非要赶你走,非但显得不近人情,爹也不会同意的。” “所以,姨娘就安心养胎,今日之事咱们暂且不提了,一切等你生下孩子再说。” “爹,您觉得如何?” 凤衡点了点头,看她如此懂事,心中甚慰。 “就依轻狂所言。” 暂且不提,其实也就等于不再提了,林氏很明白,只要她生出来的是个儿子,凤衡非但不会把她赶走,还很可能会扶她为正室。 因而,她这颗心就此彻底地放了回去。 今天的努力全因林氏有了身孕而功亏一篑,凤轻云除了气恼之外,还担心林氏会报复自己,向梁玉书下手。 “三妹,林氏知道我出卖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还有玉书那里,她一定会去找他麻烦,万一她把我跟玉书的事告诉父亲……这可怎么办才好?” “你先别着急,让我想想对策。”凤轻狂握住她冰凉而颤抖的手,轻声安慰。 “林氏今天跟你我的冲突很明显,爹肯定也看得出来,她会针对你,如果林氏真去爹面前告状的话,你只要死不承认,一口咬定是林氏报复你就行了。” “反正她没有你跟梁玉书交往的证据,又与你有过节,说话不具有说服力,爹是不会相信的。” “倒是梁玉书那边,”凤轻狂皱了皱眉头,觉得头大,“倘若林氏派人去对付梁玉书的话,恐怕……” 凤轻云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脸因为太过担忧而变得惨白,手抖得愈发厉害。 “是我害了他,都是我……” 凤轻狂心里也愧疚,要不是自己没考虑后果,给凤轻云留条后路,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忧虑。 终究是自己欠了凤轻云人情,还是要还的。 她想了想说:“这样吧,我让小洛暗中去保护他,一天十二个时辰跟着,确保他的安全。” “小洛的身手你也见过了,有她保护,一定没有问题的。” “真的吗?”凤轻云两眼一亮,激动地拽住凤轻狂的手臂,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三妹,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小洛是你的侍女,如果去保护玉书了,那你……” 凤轻狂摆摆手,笑说:“我没事的,大不了我以后少出门,不遇危险也就不用人保护了。” “再说,现在离科举考试已经不远,等梁公子高中,身份就不一样了,林氏不敢再去为难他的,你也可以跟他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是不是?” 凤轻云闻言,因为感动不已。 本来答应跟凤轻狂联手,是为了彻底摆脱林氏,完全是出于私心,并非为了这个妹妹,本以为她也一样,大家不过互相利用而已,想不到关键时候,她竟能如此相助。 当凤轻狂告诉秦洛,要她去保护梁玉书时,她是相当不乐意。 “为什么要我去保护那个谁啊?随便雇个打手不就行了么?我又不认识那人,保护他作甚?” 凤轻狂摆出严肃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首先,打手没有你靠谱,我不放心,再者,你来我这儿的时候就说了,往后一切听我命令,我让你去你就得去,哪儿这么多废话?” “可是,万一你遇上危险,我又不在,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太子殿下会杀了我的!”秦洛表示跟无辜。 凤轻狂拍着胸脯道:“我绝不会有三长两短,放心。” 秦洛拗不过她,最后只能照做了。 林氏忽然有了身孕,凤轻狂不得不联系到另外一个人——贺兰弛。 毕竟这两个人厮混在一起已经不是短时间了,而凤衡忙于公务,跟林氏亲近的时候必然不多,林氏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假如是贺兰弛的,林氏一定会去告诉他。 于是凤轻狂决定去一探究竟。 这天晚上,又到了十五,凤轻狂早早地守株待兔,等在林氏的院门外,待她离开后,再悄悄地跟上去。 不料刚刚翻出院墙,迎头就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抬头看过去,月色下英俊的面庞映入眼帘,慕连城微翘起嘴角,看着她不说话。 “太,太子殿下,你怎么在这儿啊?” 凤轻狂揉着撞疼的额头,干笑了两声。 “我就知道你今天不会安分,因此特意过来瞧瞧,果不其然呢。” 慕连城低沉的声音萦绕在凤轻狂耳畔,随即凤轻狂感到额上一凉,他修长的手指正附在她的额头揉压。 动作十分轻柔,伴随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药香,令人不自觉神经放松,舒服极了。 凤轻狂怔怔地望着慕连城,几乎要失神。 “我,我是有正事要做嘛。” “偷窥人家幽会就是你的正事?”慕连城收回了手,取笑道。 凤轻狂捂着嘴轻咳两声,不满道:“我的目的才不是看他们厮混,你可别把我说得那么猥琐。” “秦洛呢,她怎么不跟你一起?”慕连城忽然问。 “那个,我把她派去做别的事了。”可不能让他知道秦洛去保护梁玉书了,否则他责罚秦洛怎么办?凤轻狂如斯想着。 好在慕连城也没有深问,只说:“行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未等凤轻狂拒绝,慕连城就牵住她的手,将她带上马背去了。 “其实吧,我可以一个人去,不用麻烦你。” 慕连城抓着缰绳,将凤轻狂拥得紧一些,几乎可以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清风带来她身上的淡淡清香,令他不由有些意乱情迷。 “上回你一个人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记得了?” “那次是我疏忽大意了,这次怎么一样?”凤轻狂不服气地说。 慕连城没理睬她,兀自夹紧了马肚,朝方才林氏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没多久,两人就在城东某一座偏僻的宅院外面停下,悄无声息地翻墙潜了进去。 “你确定林氏和贺兰弛是在这里幽会吗?”凤轻狂小小声地询问,之前在国公府外面跟慕连城耽搁得太久,早就没见林氏的踪影了,所以她有点怀疑。 慕连城淡然答道:“我的人早就探查清楚了,不会有错的,你看那里亮着灯火,肯定就是他们俩了,过去看看吧。” 说罢,不用凤轻狂多言,他便揽着她的腰蹬足越上了屋顶。 凤轻狂已经有点习惯了,所以没怎么受到惊吓,并且这种有人带着飞的感觉还不错,令她觉得有点意犹未尽。 尤其是慕连城的胸膛温暖而坚实,一靠过去,就有一种莫名的心安,让她竟生出一丝眷恋。 脚落在瓦上的同时,凤轻狂猛然清醒过来,恨不得拍自己两巴掌。 正在办正事啊,想什么呢?真是! 慕连城并不知凤轻狂心中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不经意间手背碰上她的面颊,发现是滚烫的,连忙问:“你生病了么,脸怎么这么烫?” “没,没有啦,我,我是吓,吓的。”凤轻狂支支吾吾地说,赶紧捂住脸颊,暗自庆幸,好在是晚上,否则要是让慕连城看出她脸红,肯定要糗死了! 慕连城正要再说话时,凤轻狂突然捂住他的嘴,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蹲下身去揭瓦片。 “什么?你说这孩子不能留是什么意思?”下方传来林氏充满愤怒的声音,“这是你的骨肉,难道你不信我?” 贺兰弛叹了一口气,说:“柔儿,你别生气,你说这是我的骨肉,我当然相信了,只不过……” 林氏打断他:“只不过什么?你相信还不让我把他生下来?” “你已经年龄不小了,生孩子会很辛苦的,我又怎么能忍心看你受生产之苦?再说,你我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孩子生下来后,根本无法与他的亲爹相认,这不是很可怜吗?” “还有,万一生下来后,被定国公发现端倪,觉得这孩子不像他,你又怎么解释?” 贺兰弛说得情真意切,真像极了苦口婆心劝说自己夫人,不要再受生孩子这苦的体贴丈夫。 林氏听完后,语气立刻就软了下来:“你放心吧,他每天只会忙公务,不会关注这个事的,我知道你是关爱我,但这孩子是你和我的,我舍不得打掉,不管说什么,我都要生下来的,你就支持我吧,好不好?” 第八十七章 夜美人更美 贺兰弛沉默了一阵子,叹息着说:“唉,我也说不过你,那就依你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万事小心,千万别让人知道这孩子是我的,否则后果如何,相信不用我说了。” “我当然知道,还用你提醒吗?” 凤轻狂俯视过去,就正好看见林氏依偎进了贺兰弛的怀里。 “你老实告诉我,我有了你的孩子,你喜不喜欢?” 这个问题似乎问得有点多余了,方才贺兰弛那不太愉快的语气已经说明一切。 贺兰弛却拍了拍林氏的肩膀,说:“喜欢,我当然喜欢,这是你为我怀的孩子,如何能不喜欢,方才……我那是为你担心,所以才态度不好,你不要介意。” “这还差不多。”林氏就这样相信了。 凤轻狂忍不住摇摇头,看来不论年龄大小,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没智商的。 接下来,两人就进入你侬我侬、耳鬓厮磨的模式,凤轻狂与慕连城便悄然离去了。 到了外面,慕连城见凤轻狂神色严峻,似有不悦,以为她在为自己的父亲抱不平,遂宽慰道:“你爹几十岁的人了,这点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有的,你不需要太担心。” “唔……”凤轻狂点了点头,“这个我不担心,我只是在想,该不该告诉他,如果告诉他,又如何不将来事情闹大,既能不伤他的颜面,又能不毁国公府的颜面。” “你也知道了,这种事情一旦传扬出去,我爹一定名誉受损的,他看重名声大过一切,要是成了京城的笑柄,那恐怕是真的承受不住了。” 慕连城转头看着凤轻狂,觉得十分新奇。 这丫头做事向来任凭心意,什么时候竟然还为国公府和她爹着想了? 有意思,有意思。 “不想事情闹大的话,只有私下解决了,最好是让你爹自己去发现,然后自己处置林氏,这样就不伤他脸面了。” 凤轻狂微蹙起黛眉,觉得为难,凤衡在朝堂上混迹十几二十年,本该是个极为聪明敏锐的人,可一到后宅,他就不会用脑子了,只能看到事情的表面,要想他自己发现问题,只怕等到孩子长大都不行。 唉……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凤轻狂抬头望向夜空,只见满天星辰闪烁,月儿圆圆,皎洁如玉,忍不住感叹一声:“今天的夜色真美啊!” “是啊,很美。” 耳边响起慕连城的附和,凤轻狂侧首望去,却见他正看着自己,目光温柔似水,嘴角边挂着浅浅的笑意。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夸她,还是夸夜景? 凤轻狂居然有种想要问个究竟的冲动,还好关键时候忍住了,她猛地甩了甩自己的头,暗暗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 最近自制力怎么越来越差了,动不动就陶醉在慕连城的美色之中。 清醒点啊喂! 慕连城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夜色美,人更美。” 凤轻狂打了个哈哈,假装听不懂,然而眼神却出卖了她。 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似的,慕连城就是再木,也知道她是害羞了。 “轻狂,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的那个问题吗?” 凤轻狂想了想,脑子还有点迟钝,猜不出来他指的是哪个问题。 “什么?” “我让你考虑是否做太子妃啊?”慕连城的眸光逐渐透出些许期待。 凤轻狂的心微微一抖,回避着对方的视线,小声道:“这个,我还是觉得我不合适。” 接下来,两人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街上空荡荡的,安静非常,只有两人的脚步声,看似很平静,可凤轻狂的心却一点也不平静。 慕连城会不会生气了? 她实在忍不住,就偷偷侧过头去看他,但见他负手走在身旁,微微低着头,脸上似乎也没什么表情,就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连城,我……” 话才到嘴边,凤轻狂的手便被握住了,可慕连城依旧直视着前方,也没看她,也不说话。 “你……”凤轻狂下意识想挣脱,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她有点气恼,鼓着腮帮子道:“怎么,大晚上还想耍流氓啊?” 慕连城终于被她逗笑了,勾起唇角说:“本宫就是耍流氓了,你又能如何?” “哼,以后本姑娘再也不跟一起出来了。”凤轻狂佯装生气,实则却是松了一口气。 方才她是真担心慕连城一生气,再也不理她了,好在啊,这根木头不是个小气的人。 自从林氏有了身孕后,国公府就买进了大量的补身安胎的药,都是凤衡亲自嘱咐购买的,终于有机会再添一个儿子,他心情大好,以前从不管这些事的,如今竟然也贴心了起来。 之前那说要休了林氏的事,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林氏趁着这个机会,又向去账房要了不少钱,金银首饰一大堆的买,凤衡也由着她,任她挥霍,生怕坏了林氏的心情,仿佛只要她这段时间保持心情舒畅,将来就一定能生下男丁似的。 今日,林氏在外面看中了一块玉屏风,二话不说就买了回来,这会儿店铺里的人正送过来,那屏风通体晶莹,呈暗红色,在阳光下,内里似有液体流动,十分稀奇,一路引起下人们的惊叹。 不远处,凤轻狂不由得酸了一把。 “好家伙,这块玉屏风要是拿到暗市上去卖,至少得能卖三四千两银子吧?这也太豪了!” 要知道凤衡虽然是清官,但大燕朝富有,俸禄向来很高,何况定国公又是正一品大官,承袭一等爵位,福利还有一大把,这点钱自然不放在眼里。 这可把凤轻狂给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与此同时,她又不得不对凤衡感到同情,绿帽都戴头上了,还一点不自知,自己跟那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果真应了那句话,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带点绿啊。” “小姐,您说什么?”朱儿好奇地看着她。 凤轻狂轻咳了两声,哈哈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等玉屏风搬进屋里,林氏就乐呵呵地坐在软榻上欣赏,一边还品着水果,侍女们在旁揉肩掐腿,服侍得周到入微。 “都说酸儿辣女,奴婢看林姨娘近几日来一直爱吃酸的,想来到时候生下来的,会是个小少爷。”一个小丫鬟讨好的说道。 林氏心情极佳,笑着夸道:“就你嘴甜。” 接着从发间取出一只玉簪,塞到小丫鬟手里,“赏给你了。” “多谢姨娘赏赐。”小丫鬟喜滋滋地收好,其他人不免眼红,也紧跟着把所有的好词好句搬出来,好一通夸赞。 正当林氏被夸得飘飘欲仙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娘!” 自从几个月前,凤轻舞差点把林氏掐死之后,母女俩就没再怎么见过面,今次再乍一看到凤轻舞回来,林氏的内心有点复杂。 她怀孕的消息一传出,这个女儿就回来看望她了,原因为何,已经再是明显不过。 “轻舞啊,你回来了?快过来坐吧。”毕竟是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孩子,林氏纵然怪凤轻舞心狠,却也无法恨她,不认她。 凤轻舞满脸笑意,缓步走了过去,挨着林氏坐下,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她的小腹上。 林氏将下人们都遣了下去,把果品端到凤轻舞这边,笑着说:“一路赶来,定然渴了吧,这些是刚买的水果,很清甜,吃些解解渴吧。” “谢谢娘。”凤轻舞细声细气地说,表现得极为乖巧,伸手拿了一块梨,咬了一口。 “果然清甜,娘真是有福气,如今有了身孕,在这里享受这么好的待遇,不像我……” 林氏听她说话略带了哽咽,面色又苍白,眼圈是乌青的,似乎黯然神伤,忍不住又心疼了。 “怎么了,你在三王府过得不好么?” 凤轻舞抹了抹眼泪,说:“三王爷一开始是对我很好的,只是现在对我越来越冷淡了,还总是嫌弃我,骂我是个扫把星。” “他如今都被幽禁在府中,革了职权了,不过是个挂名的王爷而已,还好意思嫌弃你?” 林氏很气愤,她的女儿再不好,也是堂堂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容不得任何人贬低。 “实在是过分!” “娘……”凤轻舞握住林氏的手,柔柔地哭诉,“他也不是故意这样的,这些日子里,他被皇上关在王府,心里憋屈,这才出口伤人,我不怪他。” 林氏大睁着眼睛道:“你还替他说话?真是个傻孩子,他心情不好,就能拿你出气么?” “娘!”凤轻舞扑进林氏怀里大哭一场,过了好半天才哭声略止,“这都是凤轻狂那个贱人的错,如果没有她,我怎么会受这样的气?” “凤轻狂?” 说起这个名字时,林氏眼里闪过一抹冷厉,“她做了什么?” 凤轻舞恨恨地说道:“一定是她在三王爷面前说了我的坏话,破坏我们的关系,这才使得王爷对我越来越厌恶的!” “三王爷本来就中意那个贱人,她再随便一挑拨,王爷能不受到影响吗?” 第八十八章 母女之情 听凤轻舞这么一说,林氏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不错,凤轻狂一边吊着太子殿下,一边又跟三王爷纠缠不清,她是想看谁能成为将来的赢家,到时候飞上枝头变凤凰呢,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凤轻舞连忙揪住林氏的衣袖,焦灼地问:“那怎么办?她要是跟我抢三王爷的话,我肯定不是她的对手的,娘,我该怎么办?” 林氏一愣,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女儿居然有点愚蠢。 “三王爷现在都失势了,连基本的自由都没有,凤轻狂那个心气儿高的,怎么可能......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八十八章 母女之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章 假戏成真 “你想怎么做?”慕连城扬眉望过去,略有好奇。 “当然是将计就计咯,”凤轻狂轻轻勾起唇角,眸色逐渐加深,“我要让她去家庙里养胎,看她被关起来了,还怎么作妖,哼!” 慕连城微垂下眼眸,心知凤轻狂做事有分寸也有原则,便不再多说。 随即,凤轻狂粲然一笑,拍着慕连城的肩膀道:“多谢太子殿下给我报信啦,为了感谢你专程跑这一趟,我请你吃点心。” 说着,她小跑出去,很快又返回来,手里拿了两碟糕点。 “这是我今天下午闲来无事......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八十九章 假戏成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 阴谋败露 朱儿闻言大惊,连忙摇头:“不,奴婢没有,奴婢是冤枉的!” 林氏自然不会给她辩白的机会,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说:“冤枉?我的药在熬制的期间,只有你一个闲杂人等进去过,除了你,还会有谁?” “我知道,这并不是你的本意,你也是被三小姐所逼,是不是?只要你跟我去老爷面前,乖乖地把实情招出来,我会替你求情,让老爷饶你一命,如何?” 这是明摆着要诬陷凤轻狂。 “不,奴婢没有给姨娘下药,小姐更加没有逼迫奴婢做什么,姨娘......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九十章 阴谋败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 林氏离府 凤轻狂安顿好张顺卓后,赶回来的时候,正听见凤衡在质问林氏。 “你的那位扬大夫方才已经将你的阴谋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你如何收买他替你撒谎,又如何欺瞒我,诬陷轻狂,我都已知道得一清二楚,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氏双眼赤红,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极力解释,反而突然笑了起来,嘴里说着:“我输了,我彻底输了……” 现在的她失去了腹中孩子,惨遭贺兰弛背叛,又即将被凤衡抛弃,真正是一无所有了。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九十一章 林氏离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二章 心狠手辣 走出书房的时候,凤轻狂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凤衡居然没向她询问林氏在外面的男人是谁。 为什么?之前在林氏那里他还逼问来着,难道现在就不想知道了? 算了,管他呢。 回到屋里,凤轻狂一头栽倒在床榻上,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林氏终于离开了国公府,在这里暂时能过上一段安宁的日子了,可始终青桃的仇尚未得报,凤轻舞还逍遥自在地活着。 还有,她曾答应要跟慕连城一起为皇后报仇,又有原主的遗愿没完成,这么多的事有待完成,......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九十二章 心狠手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章 一同出游 接着,凤轻舞让人把丫鬟押了出来。 慕北拓扫视过去,目光如刀,盯得丫鬟心底发毛,身子微颤。 “奴婢荔枝向王爷请罪。” “喜侧妃安胎药里的藏红花是你下的?” “是,”荔枝点头,承认得相当干脆,“奴婢今晨偷偷去了一趟厨房,趁着喜侧妃的侍女熬药时走开的期间,在药锅里撒了一把藏红花。” 正是因为承认得太爽快了,更加令慕北拓疑心。 “你与喜侧妃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要下这样的狠手?”他厉声质问。 荔枝埋低头颅,将恐惧掩在眸......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九十三章 一同出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四章 再见梁玉书 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笑得像花儿一样的宋亦枫。 他依然是手里拿着把折扇摇来摇去,一头青丝用发带绑着垂散在后背,再配上这张俊美的脸,以及弯弯的桃花眼,像极了个无所事事的花花公子,十分招人眼球。 “宋公子这么有闲情雅致,一个人出来逛街?”凤轻狂笑吟吟地说。 宋亦枫先是扫了慕连城一眼,然后才说:“怎么,只许你和某人有闲情出双入对地逛,就不准我这个光棍出来晃悠晃悠了么?” 慕连城咳了一声,嗔怒道:“什么出双入对,麻烦......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九十四章 再见梁玉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五章 制造偶遇 闻言,宋亦枫也顺着慕连城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看见不久前才见过面的梁玉书正站在对面的小巷之内,与面前蹲在地上的小乞丐说着什么。 “他在做什么?” 接着,就见梁玉书自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小乞丐的手里,并微笑着揉了揉小乞丐的头,便走开了。 那银子正是之前宋亦枫买画给的。 “果然是个君子,不可多得的老好人。”这下子,宋亦枫更是对梁玉书赞不绝口了,他一脸得意地向身旁的两人道:“怎么样?我果然没看错人吧?” 慕连城没......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九十五章 制造偶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 那段往事 凤轻云把倒好的香茶递到凤轻狂面前,摇摇头说:“人多就闹腾,我向来不喜欢那种场合的,还是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那怎么行?你不去的话,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啊?”凤轻狂开启游说模式,“你也知道了,我名声不好,京中的那些名门闺秀们都不爱搭理我,到时候我只能一个人杵在角落里自娱自乐了,那一定很无聊的。” “有没有这么惨啊?”凤轻云被她的描述逗笑了,“那要不然你也别去了,留在家里陪我说话聊天?” 凤轻狂撇撇嘴,她倒是......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九十六章 那段往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七章 入宫赴宴 “我虽然嫁了,但也还算是半个凤家人,今天这样的场合,自然应当与你们同去了。” 凤轻岚悠悠地笑着说。 说得跟真的一样,实际上心里面还不知道在什么鬼主意呢。 凤轻狂如斯诽腹。 “听下人说,父亲已经早一步进宫去了,大概是皇上找大臣们有要事商议,所以你来迟了一步。” “无妨,我跟你和大姐姐一同前往也是一样的。”凤轻岚凑过来,挽住了凤轻狂的手臂,笑得相当灿烂,灿烂到令人渗得慌。 凤轻狂笑了笑,怀疑有什么猫腻,思忖片刻后......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九十七章 入宫赴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八章 教训恶公主 “那你还说的这么大声?”六公主佯装指责,“要是让宫人们听了去,五姐的脸可往哪儿放呢?” 然后两个人咯咯笑出声来。 凤轻狂闻言,登时横眉立目,为慕紫颜感到恼火,那两人明明就是故意揪着胎记这个事,拿她寻开心,实在太过分了。 本以为慕紫颜会爆发,不料却只听见她淡淡地说出两个字:“让开。” 六公主哼道:“五姐,你说话最好客气点,别用这种命令的语气来指使我们,同样都是公主,你也没有比我们高贵到哪里去。” 三公主立即附......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九十八章 教训恶公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九章 拨弄是非 “娘娘谬赞了。” 凤轻舞赧然一笑,素手拨开额前的鬓发,眸中却现出一抹昭然可见的忧伤。 兰妃摆摆手,让宫人们都退下,而后询问:“怎么了,你跟拓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 “没有。”凤轻舞摇摇头,垂下眼眸,显得是在装坚强,让人不禁心生几分怜悯。 “你就别瞒着本宫了,有什么事就说出来,看看本宫能不能帮你们调节一下。” 兰妃在后宫打滚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能力总有点,凤轻舞这么明显的卖惨,她又岂会看不出来。 凤轻......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九十九章 拨弄是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章 贵妃示好 三公主捂着肿痛的半边脸,冷冷地说道:“本公主可不敢让凤三姑娘行这么大的礼,万一一会儿你又在我另外半边脸上打一巴掌,我可承受不来。” “就是啊,凤三姑娘身份尊贵,可以丝毫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现在还来惺惺作态的干什么?” 这二人一唱一和的,无非就是要告诉兰妃,是凤轻狂以下犯上,欺负了她们。 凤轻舞瞥了兰妃一眼,见她端坐在位,面色淡然,似乎并不打算立即发难,于是她便主动向凤轻狂打招呼。 “大姐姐,三姐姐,你们也......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章 贵妃示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一章 护国公主 “贵妃娘娘有所不知,这个凤轻狂心狠手辣,肆意殴打我和六妹,兰妃娘娘是在为我们主持公道。” 三公主义正言辞地说,接着又搬出一大堆道理。 “如果以下犯上,冒犯皇族都能免于受罚,那以后谁还把皇室放在眼里?若是人犯了事可以不承担罪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柳贵妃斜着眼看她。 “假如凤轻狂不是无故打人,而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呢?那便不算是有罪了吧?” “据本宫所知,凤轻狂是为了救五公主,不得已才出手,好好地一次见义勇......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零一章 护国公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二章 兰妃中毒 慕连城的话轻飘飘地传到耳边,直教凤轻狂暗震了一惊,差点被口水给呛到。 爱屋及乌?怎么可能?她最多也只是把慕连城的恩情报答在他妹妹的身上而已好不好?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恋起来了? 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凤轻狂侧首偷瞄对方一眼,见他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总算松了一口气。 抵达迎风殿后,众人已经各自落座。 正打算坐下时,凤轻狂听见有人叫了自己一声,寻声看去,竟是凤轻舞。 对方冲她招手,似乎有话要说。 凤轻狂瞟了......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零二章 兰妃中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三章 当众揭穿 凤轻狂并不惊讶于凤轻舞的信口胡诌,依然表现得相当淡然。 “四妹可不要乱说啊,我哪里说过这样的话?你我虽然素有嫌隙,却也不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到底是姐妹一场,你又何必总把我忘绝路上逼?” 多亏了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以及凤轻狂的反向衬托,凤轻舞的口碑在京中是极好的,所以这话并没有激起众人的怀疑,大家反而觉得是凤轻狂在狡辩。 凤轻舞看中了这一点,故而有恃无恐,嫣然一笑。 “三姐,你要想脱罪可以理解,但不能强行 把......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零三章 当众揭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四章 可有婚配 沉思片刻,慕连城突然转头问:“能不能告诉我,柳贵妃找你说了些什么?” “不过是些叫我不要把宫宴上发生的事放在心上之类的无关紧要的话,我还觉得奇怪呢,她为什么会突然对我这么好?”凤轻狂纳闷道。 “我猜,她应该是想通过你拉拢定国公。”慕连城轻勾唇角,嘴边攒出一抹耐人寻的笑意。 凤轻狂奇道:“我?开玩笑,我哪儿能左右我爹的决定?就算她跟我关系再好也是白搭。” 慕连城心下叹气,这丫头有时候怎么就是少根筋? “如果你......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零四章 可有婚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五章 再度落荒而逃 “什么?就这样没事了?谋害妃嫔都能无罪释放?我嘞个去!” 这是凤轻狂在听说凤轻舞被释放的消息之时展现出来的暴躁反应。 慕连城呆呆地愣了一瞬,给她倒上一杯茶。 “喝口凉茶消消火。” “我还以为这次总算可以替青桃报仇了,没想到……真是……”凤轻狂抓起茶杯,咕嘟咕嘟就把茶水喝了个干净。 然后将杯子重重地摔在桌上,美丽的眸子里炽火在剧烈跳动。 “我知道你想尽快报仇,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现实了。”慕连城柔声安抚道,“......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零五章 再度落荒而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六章 绝不和解 收整好心情之后,凤轻舞来到凤衡的寝院。 凤衡正好刚处理完一堆公务,坐在树下的石桌旁边喝茶。 原本不错的心情,在见到凤轻舞走进来的一刹那,转晴为阴。 “爹。”凤轻舞屈膝福身,说话的声音很是悦耳。 “回来了,你娘已经送去家庙了,你不会不知道吧?”凤衡冷淡地说道,看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凤轻舞自动忽略他的态度,笑道:“女儿回来是看望您的,难道娘不在,我就连娘家都不能回了吗?” “本来可以回,但是现在,为父暂时不想见......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零六章 绝不和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七章 当年那夜 “让她说去好了,我还怕她不说呢。” 上一刻还怒容满面的凤轻狂此时便倏地粲然一笑,前后判若两人。 她的话有小厮带给凤衡,任由凤轻舞怎么添油加醋也没用,所以她用不着担心。 正如朱儿所说,凤轻舞回到凤衡那里,就在他面前大哭一场,说凤轻狂如何欺负侮辱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凤衡也是无奈,便叫她先回去了。 之后本想找凤轻狂谈一次话,劝她得饶人处且饶人,但听了小厮回来禀报,得知原来是事出有因,也就更加感到头疼,懒得......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零七章 当年那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八章 另有隐情 “窗户呢?”凤轻狂立刻抓住重点追问。 宋嬷嬷想了想,说:“冬天风大,不管白天黑夜,窗户都是封死的,只有每天的早上,夫人起身去用早膳之时,才会打开通半个时辰左右的气,之后便又封回去,不可能有人从外面越窗进去。” “之后老爷也检查过整个房间,没有见到丝毫外人来过的痕迹。” 按照宋嬷嬷的说法,她出来没撞见人,门窗又是紧闭的,即便是轻功高强的人,也不可能做到进出不留半点痕迹。 所以,凤轻狂认为,要么是宋嬷嬷在撒谎......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零八章 另有隐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九章 又有故人来 此事可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越是如此,便越该去查,凤轻狂如斯想着,况且,也只有查清真相,她才算是还了原主的恩情。 “您有您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您阻止不了我的。”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站住!”凤衡厉声叫住她,“你若执意跟为父对着干,那我就只有将你关起来了!” “你……”凤轻狂气不打一处来,这位定国公大人实在是有趣得很,该强硬的时候不强硬,现在倒跟她杠上了。 “我不是和您对......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零九章 又有故人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章 割腕寻死 “怎么,这一点很难做到吗?”杜宏泽轻勾唇角,嘴边流露出的笑意里都掺杂了浓浓的讥讽和轻视,令人看着着实刺眼。 “你放心,即便你与凤大小姐断了,也不需要离开这里,毕竟你也需要个容身之处,我能理解,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哪怕是我花钱买下来送给你,那也无妨。” “小将军说这样的话,未免太过分了点!” 梁玉书确实是个很能隐忍的人,但那也是有底线的。 况且,他越是能隐忍,自尊心就越强,他人每说一句带有轻视性的话语,都像......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一十章 割腕寻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欢而散 在房里陪着守了一会儿,凤轻狂只有先行离开,凤轻云不肯说,她可以自己去查,等查到了症结所在,再对症下药,总比在这儿干等着强。 既然最有可疑的人是梁玉书,那就从他先查起。 于是,凤轻狂很快把秦洛召了回来。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秦洛气喘吁吁地跑进屋,自顾自倒了茶咕嘟咕嘟灌下几大口,这才把气喘匀些。 “听说大小姐割腕自杀了?”她用好奇的口吻询问。 凤轻狂颔首道:“我叫你回来,就是想问问这件事的,梁玉书前天夜里,是不......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欢而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心灰意懒 凤轻狂半信半疑,光是看见凤轻云眼角眉梢的那份浓浓的愁容,她还真就不敢彻底放心。 “真的?” “真的。”凤轻云凄然一笑,“这十几年来,我在林氏的眼皮底下挣扎求存,花费了多少气力才活到今天,迎来现在的安宁生活,我应该珍惜这条命,不该为了一个男人去寻死觅活。” 能说出这样一番有道理的话,看来确实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想通不少事。 凤轻狂这般想着,外面就传来侍女的通报声:“大小姐,杜小将军来访,说是来看望您,您看......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一十二章 心灰意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三章 贵妃召见 “你这叫做擅闯民宅!”凤轻狂对这个人的厚脸皮程度真是越来越费解了,怎么就是赶不走呢? “我说过,你别再来找我了,你我之间早已没任何瓜葛!” 江明澈并不以为意,嘴边依然挂着笑。 “你说我们之间没了瓜葛,可我却不这么觉得,你可以选择不见我,但我也可以选择来见你。” “你……”凤轻狂默默扶额,真觉心累得很,坐下来倒了杯凉茶灌下肚,怒火才稍稍平息了些。 接着,她把手腕上的玉镯取下来,连同那对耳坠放到锦盒之内,放到江......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一十三章 贵妃召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四章 难缠的母子俩 “那,那就还是留下吧,免得去叨扰王爷了。” 慕风炎斜睨过去,面上神情阴晴不定,待凤轻狂坐回来后,问道:“你跟太子是什么关系?” 这话问得可是真直接,凤轻狂手一颤,差点被一口茶水呛住。 “承蒙太子殿下不嫌弃我名声差,肯与我往来,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吧。” “朋友?”慕风炎露出狐疑之色,“只是这样吗?” “否则王爷以为还能怎样?”凤轻狂不答反问,美丽的脸上尽是真诚。 慕风炎笑了笑,说:“本王见太子处处都护着你,而你从......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一十四章 难缠的母子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五章 求你成全 “你干什么不睡觉,大半夜出来吓人?”凤轻狂拍着突突直跳的胸口怒道。 秦洛嘿然一笑,说:“我就知道姑娘会去偷看大小姐幽会,所以特意等在这儿的,果不其然,姑娘被我逮了个正着。” 凤轻狂辩解道:“什么偷看?我是关心大小姐,怕她被欺负,跟过去保护她的好不好?” “姑娘又不会武功,自保的能力都有限,还保护别人?” “你……”凤轻狂遭到了强烈的蔑视,感到无比愤懑。 然而,人家这话一点没说错,她得承认,此番出去更多的是八......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一十五章 求你成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六章 被骗了 宋亦枫将折扇“唰”的一收,皱眉叹息:“都这时候了,三姑娘还有心情去游玩,不得不说,真是没良心。” 哎?好端端的干嘛骂人? 凤轻狂愣了愣,恼道:“哪时候我就不能出去游玩了?我又怎么没良心了,你最好给我讲清楚!” “太子殿下多次倾力救你,为你做了多少事,对你也算有恩了吧?如今得了重病,躺在床上生死关头,你竟然不闻不问,跑出去玩,还不是没良心么?” 闻言,凤轻狂的心猛地往下一沉,面色也随之变了。 “慕连城病了?什......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一十六章 被骗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调查中断 “江叔,您这是怎么了?” 江叔只是摇摇头,淡声道:“没什么,小姐今日过来有事吗?” “我是来找您和宋嬷嬷问些话的。”凤轻狂缓步进门,如实答道。 “宋嬷嬷她……”江叔停顿了须臾,眸中的悲伤更浓,“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什么?” 凤轻狂大惊,这才意识到原来江叔正是因此而悲伤,“什么时候的事?” “她……是病故的,半个月前的事了。”江叔回答。 凤轻狂注意带对方眼皮微微下垂,目光游移不定,似乎有意在躲避她的目光。 她敢......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一十七章 调查中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定亲 “轻云见过杜将军,杜夫人。”凤轻云福身行礼,举止优雅从容,颇有大家闺秀之风姿。 杜夫人打量她两眼,笑道:“凤大小姐果真是端庄秀丽,知书达礼,不愧为国公大人的千金。” 这是客套话,因为她笑容里隐藏的勉强与不满,怎么也撑不起这句夸赞。 原因当然很简单,因为凤轻云是个庶女。 凤轻云都看在眼里,也都明白得很,但是她一点也不在意,保持着得体的笑容,默默地站到凤衡身边去。 杜将军笑道:“犬子不成才,性情顽劣,如今能得一......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一十八章 定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记恨 连着几日,连续不断有人上门道喜,梁玉书那间僻静的宅院这些天简直门庭若市,宾客如云来形容。 许多大臣都争着想将梁玉书收为门生,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但是他并没有看得上其中的任何一个。 因为他的目光从科考之前就只放在了宋太傅身上。 宋太傅是大燕朝公认学识最渊博的人,其声名远扬整个大燕,在朝中也是威望甚高,最主要的是,他是太子的老师。 要是做了宋太傅的门生,就等同于与太子师出同门,日后自然有的是机会与之结交。 梁玉书......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一十九章 记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章 皇帝病重 “这里面其实并没有多少字,令尊只需粗略扫阅一下,便是在下莫大的荣幸了,请宋公子……” “梁公子不必多说了,我说不收便是不收,请回吧!”宋亦枫说完,扭头便走,他是一刻也不愿跟这个人多待。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令尊的意思?”梁玉书高声问。 宋亦枫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说:“是在下的意思,也是家父的意思,梁公子贵为榜眼,风光无限,宋家庙小,供不下你这尊大佛。” “你……” 梁玉书攥紧双手,将手里的册子揪......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二十章 皇帝病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 提出条件 慕连城知道迟早有一天,皇帝会问这个问题,也早就想好了答案。 “儿臣自然是先与他们和谈,和谈不成,便派兵平定叛乱。” “平乱之后呢?你又会如何处置他们?”慕尊又问。 慕连城答道:“剥夺一切权益,囚禁起来。” “若到了这一步,他们依旧野心不死,还要反叛呢?” “那便除之,以绝后患。” 慕尊见他面露杀意,知道他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们都是你的兄弟,你下的了手?” “下不了手也得下。”慕连城缓缓说道,眸光冰冷如刃,“当年......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二十一章 提出条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二章 闯宫 无忧门说白了,也就是个见不得光的江湖组织,里面尽是些草莽之辈,鱼龙混杂,慕北拓身为堂堂的皇子,怎么可能看得上眼? 跟这些人做交易,他简直都觉得是在侮辱自己。 然而,接下来江明澈的一句话却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如果我能帮你控制住皇宫的禁军呢?” 慕北拓刚刚跨过门槛的右脚猛然顿住,随即又跨了回来。 他转身看过去,见到的只有江明澈依旧淡定的笑脸。 “你说什么?” 江明澈补充道:“实不相瞒,皇宫禁军的统领隗礼乃是我无忧......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二十二章 闯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三章 咱们做个交易 在解除软禁之后,凤轻狂大多数时间还是待在国公府里面。 她把自己的目标看得很清楚,留在京城只有三件事要做,一是为青桃报仇,二是为皇后报仇,三是查明林忆棠当年死亡的真相。 然而,宋嬷嬷一死,所有的线索就断了,况且凤衡不准她查,林忆棠的案子只能先搁置下来。 前面两件事倒是有了办法,只是目前时机未到,她还需要等待。 从皇帝病重那天开始,凤轻狂便一直在家里等消息,偶尔会去街上闲逛,又或是去太子府与慕连城见面,除此之......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二十三章 咱们做个交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夜访 夜半子时,凤家家庙。 林氏跟往常一样,从用了晚饭之后,便倚在窗边发呆。 这是在山上,而且有专门的人看管着,她连大门都出不去半步,每天除了侍弄一下花草消磨时间之外,再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因此于她而言实在是度日如年。 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弯月,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种囚犯一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正当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屋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林氏本以为是下人找自己有什么事,遂不耐烦道:“我睡下了,明天再说吧。” 岂料外......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二十四章 夜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诱导 贺兰弛摇了摇头,满脸忧色道:“凤张两家都不是寻常百姓家,它们势力庞大,要在大燕国抓两个人何其容易,你我不管跑到哪里,都是难逃劫数。” “那咱们就离开大燕,去西夷或者北疆,只要不在大燕境内,他们就找不到了。”林氏连忙说,眼里微微闪着星光。 “那就更不行了。”贺兰弛蹙着眉继续否决,“西夷和北疆都很乱,环境也跟大燕大不相同,你我到了那些地方,肯定很难适应。” “况且,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语言又不通,什么也做不了......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二十五章 诱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半路被抓 掀开帘子,看见车夫已经吓得不知跑去了哪里,而秦洛正在与这群所谓的土匪鏖战,虽然是以一敌多,但秦洛看起来并不算吃力,每当有敌人偷袭马车这边,都能及时抵挡住。 当然,她也占不了上风,被敌人围着,属实无法脱身。 凤轻狂心想,现在真的只有自己先跑了。 环视了一周,发现马车的后面有个缺口,便立即跳下去。 此地群山环绕,只有这一条山路,如果沿着山道跑的话,肯定很快就会被追上,因此,凤轻狂决定往旁边的树林里面跑。 反正现......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二十六章 半路被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七章 深夜造反 慕连城站起身,行至窗前望向外面蔚蓝的天空,凤眸微微眯住。 昨天晚上半夜,秦洛带伤跑回,告知凤轻狂被掳走一事,他不需要多想,立刻便确定这是慕北拓下的手。 于是连夜赶到三王府去要人。 慕北拓自是拒不承认,慕连城没有证据,拿他没辙,只有派人四处去搜查凤轻狂的下落。 可一天一夜快过去了,依旧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大事随时可能爆发,慕连城必须集中精力去应付,恐怕到时顾不上这边。 不过,他随即又想到,慕北拓既然只是将凤轻狂......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二十七章 深夜造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八章 背叛 慕北拓盼了这么多年才盼来今天,只想把权力牢牢握在掌心,以最快的时间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已然没有耐心啰嗦。 “跟父皇说了这么久的话,儿臣已经乏了,实在不愿再耽误功夫,还请父皇尽快写下诏书,这样对您、对我、对太子都好。” 慕尊心知肚明,眼下整个皇城都控制在慕北拓手里,连他的禁卫军也叛了变,要想翻盘几乎是没可能了。 这个人心狠手辣,也别指望他顾念什么父子、手足之情,若是不顺着他的意,太子将会是他头一个下手的......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二十八章 背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决裂 “好了,你先起来吧。” 宋亦枫正要起身,忽然又犹豫了一下:“那我父亲……” “既然你肯弃暗投明,本王看在你的份上,自然不能杀宋太傅,”慕北拓“好心”说道,“这样吧,先让他去天牢待几天,静一静心,你有时间也过去劝劝,如何?” 宋亦枫面色一喜,连忙道谢。 “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起身之后,又转向宋太傅这边,苦口婆心地劝道:“父亲您看,三王爷才是仁慈忠义的明主,您……” “住嘴!” 相比起慕北拓造反,跟更让宋太傅痛心......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二十九章 决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章 积怨已久 看到慕北拓这不可一世,小人得志的模样,慕连城只觉得可笑至极。 “算了,我不想跟你说废话,你找我进宫来,究竟有什么事?” 慕北拓好不容易才能在慕连城面前扬眉吐气一把,居然被他喊了停,不免有些意犹未尽。 “我想让你向父皇主动辞去太子之位。” “辞位?”慕连城嗤笑了一声,傲然道:“我凭什么要辞位?” “你这个大逆不道,幽禁皇帝的乱臣贼子,还有资格继续做太子么?”慕北拓阴测测斜眼看向他。 “我让你主动请辞,是在给你机......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三十章 积怨已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这是阴谋 说到这里,兰妃收敛了一下脸上的怒色,语气稍有平复。 “不要紧,我不当皇后也无妨,因为我很快就能当太后了。” 十几二十年里,兰妃展现出来的形象是温婉贤淑,不争不抢,连慕尊也一直相信她真就是这样的人,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原来兰妃的野心不比任何一个妃嫔小。 “你不就是想当个皇后么,朕可以立刻下旨册封你,又何必怂恿儿子造反,当一个万人唾骂的乱臣贼子?” 兰妃拍响桌面,怒道:“哼,现在谁还稀罕当什么皇后?母凭子......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三十一章 这是阴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谁是反贼 “有这样的事?” 众人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么机密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有人提出疑问。 “前天我不是被杨将军叫过去问话吗?正好途径李昌李大将军的门口,听到他跟手下一个亲随说的。” “他说皇城可能不久之后就要被攻破了,他跟着三王爷造反,到时必定没有好下场,为了不连累家人,要立刻安排妻儿出城,让他们有多远走多远。” 听完他的话后,几个人陷入沉默。 不一会儿,有人激动地说道:“昨天夜里北城门确实开过,有一辆马车驶......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三十二章 谁是反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三章 拉你陪葬 慕北拓没有上过战场,几乎是零作战经验,但听着这话觉得颇有道理,因而并未起疑心。 “你是说,让本王给南阳军留一扇门,以防敌军来袭时,供他们撤退?” 宋亦枫点头道:“正是如此,而且这扇门还得交给欧阳业信得过的人来把守才行,否则他无法放心。” “但南阳军知道无路可退,还会尽全力拼杀吗?依本王看,不留退路,才能激起他们的求生意志,达到最好的御敌效果吧?” 慕北拓似笑非笑地说道。 宋亦枫摇摇头,表示很无语。 “既然王爷......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三十三章 拉你陪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四章 谁不怕死 慕连城很清楚,慕北拓这个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是永远不知道让步的,于是,他直接夺过侍卫腰间的佩刀,架在兰妃的脖子上。 事到如今,他也懒得演戏了。 “立刻放了皇上,否则我就一刀割破兰妃的喉咙!” “慕连城!”慕北拓恶狠狠地瞪着慕连城,双目赤红,如要沁出血来一般,“你要是敢动母妃,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等你做鬼了再说!” 慕连城手腕一转,做势要朝兰妃的脖颈砍下去。 “住手!” 关键时候,慕北拓终于把剑扔......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三十四章 谁不怕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五章 疯狂母女 凤轻狂接连遭受几个耳光,脸早已经肿起来,眼里冒着金星,而凤轻舞依旧在往她身上招呼,并没有停手的意思。 果然得罪疯子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凤轻狂心里把凤轻舞骂了几十遍,忽然眼珠一转,瞟向凤轻舞的脚下,使力将双腿蹬了出去。 正好踢在凤轻舞的膝盖上。 “啊……” 凤轻舞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身子晃了几晃,往前跌去。 凤轻狂索性再在她的小腿上踢了一脚,然后灵活一个打滚,在她倒过来之前滚到一边。 “嘭”的一声响,凤轻舞整个倒......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三十五章 疯狂母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互相残杀 林氏木然地睁着双目,泪水狂涌,最后无力地跌坐在地。 她活着最后一点的盼头,就是跟贺兰弛远走高飞,如今这这一点盼头也没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旁的凤轻舞将林氏的状态看在眼里,心知靠她是靠不住了,杀凤轻狂这件事还得自己来。 于是乎,她当即拾起木棍,准备动手。 “凤轻舞!你就不问问林姨娘,你的亲爹是谁?” “什么?”凤轻舞猛然顿住,“你个贱人,你想说什么?” 凤轻狂冷笑道:“林姨娘跟贺兰弛纠缠十几年......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三十六章 互相残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惊人秘密 林氏此时眼睛充血,脸色白得像纸,躺在地上大口喘息,半天才回过气来。 “灭绝人性?”凤轻舞突然大笑,加上身上衣裳凌乱,头发也是乱的,乍一看有点像个疯子。 “不错,我就是灭绝人性了,这世上太有人性的人是根本活不长久的,只有什么也不顾,只为利益谋划的人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这个没用的女人活着,对我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只要她还存在一天,那些见不得光的丑事就有可能曝光于世,我就有可能被她连累,失去一切,我不......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三十七章 惊人秘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八章 金銮殿的闹剧 “儿臣……” 慕连城顿时噎住,心也跟着凉了一半,“儿臣没有。” 这一下,慕尊更加料定他只是在编故事诬陷兰妃,心下叹息了一声,重新靠回床头去。 “太子,你担心老三野心不死,来日还会卷土重来,所以想彻底解决这个麻烦,这个心情朕可以理解,但与你作对的是老三,不要牵连无辜。” 牵连无辜? 此话一出,慕连城剩下的半截心也寒了。 杀伐果决,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的人如今却仁慈起来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在慕连城看来,让他气愤的是......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三十八章 金銮殿的闹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九章 乱棍打死 遭到皇帝亲口训斥后,林氏总算安分下来,被侍卫按着,乖乖地跪在了殿中。 “林氏,你跟贺兰弛是什么关系?”慕尊质问道。 贺兰弛握紧双拳,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害怕到了极致。 他转头朝林氏看过去,眸中充满了乞求,但林氏并没有看他,直接答道:“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闻言,贺兰弛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下,然而,接下来却听得林氏又说:“只不过一直暗中往来,纠缠不休,时不时地躲在一起偷个情而已。”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大臣们都用......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三十九章 乱棍打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章 挑了你的舌头 慕连城的人早在几天前就找到了凤轻狂的下落,秦洛曾潜入家庙救凤轻狂,但凤轻狂为了引林氏上钩,没有跟她走,并把计划告诉了秦洛,让她带话给慕连城。 今天一早,凤轻狂带着林氏从山上下来,在山脚就遇上秦洛,这才成功返回京城。 今天林氏大闹金銮殿,乃是慕连城安排的,目的是爆出兰妃和贺兰弛的关系,毁灭皇帝心里对这母子俩残留的那点情分,下狠心处死他们。 “林氏死了。”慕连城突然说。 凤轻狂略一挑眉,“怎么死的?” 虽然林氏......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四十章 挑了你的舌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半斤八两 “不,这是皇室血脉,这就是三王爷的亲骨肉!” 凤轻舞惊恐后退,眼泪簌簌滚下,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决不允许任何人毁灭。 太监放轻声音说:“奴才知道这是三王爷的骨肉,但可惜并非皇室血脉,他活在世上,只会令皇家蒙羞,他必须死。” 这话什么意思? 凤轻舞愣住了。 “侧妃娘娘,您还是赶快把药喝了吧,这样您还能活着,奴才也好早些回去交差,如若不然的话,我们只好动粗了。” “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凤轻舞背靠着墙壁无助......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四十一章 半斤八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二章 对你礼让三分 “我尊重你的决定。” 沉吟良久后,江明澈如此说。 终于想明白了? 凤轻狂正要雀跃一番,未料紧接着便听得他继续道:“同样的,也请你尊重我的决定。” 啥意思? 凤轻狂诧异地看着江明澈,心想这人该不会还要纠缠吧? “我一旦喜欢了一个人,就永远不会变心,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死了。” “你,你这人怎么……”凤轻狂简直要原地爆炸,“这么固执呢?” 好聚好散不好么? 江明澈俯首看着她皱成一团的脸,眼底的情意却丝毫不减......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四十二章 对你礼让三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无情的太子殿下 “不是你比不上谁,只是本宫不喜欢。”慕连城的耐心将近用完,语气较先前也冷淡很多。 “京城的青年才俊比比皆是,任由你挑选,不论你看上谁,父皇都会为你赐婚,本宫也会衷心地祝福你。” “但请你不要往本宫身上费心,因为没用,本宫把话说得够明白了吧?” 明净公主毕竟是女子,脸皮还是薄,现在被心上人这样拒绝,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打击,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殿下是因为有心上人了,才无情拒绝我的吧?” 慕连城不置可否。 “那个人......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四十三章 无情的太子殿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四章 是不是玩我 “仇人?” 凤轻狂打量着秦洛,只见她浑身上下整整齐齐,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不禁心想,难道那个人是她认识且熟悉的人?因为没有防备,所以被刺了一刀? 否则以她的武功,也不至于还手的能力都没有吧? 上了药包扎好伤口后,凤轻狂拿来干净的衣物帮秦洛换上,然后扶着她躺下。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估摸着再有个把时辰就要天亮了,秦洛止住了血,应该不需要自己陪着了,遂打算回去拿上包裹赶紧离开国公府。 “你好好休息吧,这两天不...... 《当皇后是个技术活》第一百四十四章 是不是玩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