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锦绣田园之傻女超好运》 第1章 坑定了 南郡边界的一片小村庄里。 鸡刚叫过三遍,外面的天色还是黑的,大丰村丁老三家的傻妮,已经起床了。 她摸黑穿好衣服,又去外面水缸里打了半盆凉水,就着天边残存的星光,匆匆梳洗。 自从她住到柴院里来后,母亲纪氏就不让她用灯了。 说是柴房里用灯危险,容易着火,所以这些年,傻妮一直都是摸黑的。 不过住的久了,也都习惯了,一应东西,她都知道放在何处。 擦干脸上的水珠,她进屋拿了昨晚剩下的半块豆渣饼,然后摸到墙角处半人高的背蒌,挎到身上就出门了。 她必须在母亲纪氏起床前,割满一背蒌的猪草,再把家里的早饭做好,自己才能吃得上早饭。 这是丁家的规矩。 出了村子,天边才刚露出一丝丝的灰白光,还看不太清远处的事物。 傻妮下了正路,熟练地拐进田边小道上,弯着身子,眼睛认真看着脚下,以便更快找到新鲜的猪草。 手里的黑饼,不时被她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慢慢嚼着。 脚下的草叶上沾着露珠,打湿了她破旧的鞋子,还有半截裤腿,很凉很凉。 不过傻妮顾不上这些,她已经看到前面有一丛鲜嫩的草,眼神徒然就亮了起来,大步往那儿走去。 突然草丛动了一下。 傻妮正往前走的脚及时收住,也跟着迟疑了一下。 如今是夏天,草窝子里有野兔老鼠,都是常有的事,有时候还会有蛇。 她没有贸然过去,却是把背蒌里的镰刀拿了出来。 小心往前走了几小步,已经到了草丛跟前。 而草丛,这时也“沙沙”动了几下,慢慢的,从里面钻出两个,湿漉漉的小脑袋。 竟是两个小男娃?! 还是长的一模一样的。 傻妮吃惊又好奇地看着他们。 两个孩子大概六七岁的样子,身上穿的衣服又宽又大又脏,上面还有好几个破洞,连袖子都是从半截处撕开的。 他们头发篷乱,头上和脸上沾着细碎的草叶,还有一些泥巴。 但眼睛异常明亮,一闪一闪看着傻妮。 傻妮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镰刀,跟他们打招呼:“你们也是来割猪草的吗?” 两个孩子摇头。 她又看了眼他们身上的衣服,心里蓦然就软软的。 她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是穿着又破又大,哥哥姐姐穿剩的衣服,被母亲赶出来做事。 那时候还小,并不太会做什么,所以赶出来半天,回去只能换得一顿打或者不吃饭。 看到他们,傻妮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鼻头酸酸的。 她把手里的豆渣饼掰开,递过去说:“给你们吃,有点硬,但是有豆子的香味,在嘴里泡一泡再嚼,还是很好吃的。” 两个孩子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饼,并未接过去,反而往她身边挪了一点,一起抬头看着她的脸。 傻妮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而且这两个孩子看着面生,应该不是他们村的。 便又问道:“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呀,怎么这么早就出来?” 两个孩子突然向她一笑,同时开口:“我们是你的孩子啊,娘,你不认识我们了吗?” 傻妮先时没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愣了一下,但她马上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她特别惊恐,比看到最毒的蛇都害怕,脚步急着往后退,手里的镰刀和豆渣饼,“扑通”一下也掉在地上。 但两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拽住她的衣角,她根本跑不掉,反而因为双方拉扯,“咚”地一声将她自己摔坐在地。 “别……别瞎说,我都不认识你们……”傻妮真的很慌。 她才十六岁,还未出嫁,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他们瞎认人不要紧,可要是传回村里去,那母亲还不直接把她打死? 两个孩子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狡黠又认真地看着她道:“我哥叫大宝,我叫小宝,现在就认识啦!” 傻妮:“……”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孩儿? 他们还嘟着小嘴撒娇:“娘,你可不能不要我们,我们在这儿已经等你很久了。” 这事有关名节,傻妮万万不敢胡来乱认。 她从地上爬起来,见两个小孩还拽着她的衣角,勉强令自己硬起心肠说:“我真的不认识你们,也不敢带你们回家,你们还是找你们的父母去吧。” 两个孩子似乎听进去她说的话了,大眼睛里的光顿时暗淡下去,小脸也跨了。 他们慢慢松了傻妮的衣角。 傻妮心里有些塞塞的,但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悄悄从他们身边走开,弯腰去捡自己的东西,尽量不看他们。 背蒌捡起来了,镰刀掉的有点远,她小心绕过他们站的位置,往镰刀挪动。 就在她的手将要碰到镰刀时,突然听到“唔唔”的一阵声音。 傻妮忙转回头去…… 离她近一些的小宝,两只小手捂着脏乎乎的小脸,哭的异常伤心。 他边哭边说:“哥,没人要我们,娘也不要我们了,我们活着真招人嫌啊。” 大宝看了眼弟弟,一抬手也捂了自己的脸:“唔唔唔,这么招人嫌,还活着干什么,不如死了算了。” 小宝从指缝里,偷偷看了眼傻妮,见她还弯着腰,但镰刀却没捡起来,正转头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们,样子比他们还要可怜。 他心里一乐,已经打定主意,这个人,他们坑定了。 她善良心软脾性糯,换句话说,就是十分好欺负,正是他们要找的目标。 没办法,不赖定她,他们就还得没头没脑地去逃亡,相对于自己受苦,他们自然更愿意别人受苦。 这么一想,他哭的更大声:“哇……哇……哇……,我们好多余,谁也不要我们,没人疼没人爱,还老被人打。哥,我看到那边有一口土井,我们这就跳进去……” 傻妮听到“土井”,脸色都白了。 她不能带他们回家,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去死呀。 他们还那么小,太可怜了! 傻妮忙着走过去,蹲下身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和,可还是有些着急地道:“你们不要这样想,你们长的这么可爱,肯定有人要你们的。” 小宝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唔唔咽咽地说:“连你都不要我们,还会有谁要,唔唔唔……” 傻妮着急跟他们解释:“我还没成婚,哪里能有孩子,你们找已经成婚的人家,他们肯定要你们的。” “没人要的,谁也不要我们……唔唔唔……还是跳土井里死了干净……” 他们边说边哭边往草丛外走,把傻妮吓的赶紧拉住他们的胳膊,焦急的不行:“你们别这样,你们要不……要不……” 小宝一看她有让步,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那娘你就把我们带回去吧,我们走了好多路,受了好多苦,才找到你的,你要是不要我们,就再也没人要我们了。” 傻妮的脸都快成苦瓜了:“可是我家……” “家里没事,你只要把我们带回去,你的家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以后肯定会护着你帮着你,不让别人欺负你的。” 那边大宝,根本不给她反悔的机会,把脸一抹,一手捡了她的镰刀,一手提过她的背蒌,竟然弯腰去帮她割起了猪草。 但他显然是不会割,抓了一小撮,拉了好几下也没割下来,还差点割到手。 傻妮赶紧过去,把镰刀从他手里抢过来。 小宝就势把她掉在地上的豆渣饼捡起,还在衣服上擦了擦,递过去说:“娘,你吃。” 傻妮这会儿真有种欲哭无泪。 不带他们走,他们就会去死,她哪忍心看到? 可带他们回去,又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交待。 思来想去,她觉得这两个孩子还是很可爱的,没准好好跟爹娘说说,他们愿意收下他们呢?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了。 这么想了,傻妮赶紧弯腰割猪草,大小宝就给她帮忙,有人往背蒌里装,有人给傻妮擦脸上的露水。 三人合力,很快就打了一背蒌。 傻妮带他们回村的时候,尽量躲着村里早起的人们。 到了家里,也没敢立刻把他们领到正院去,先藏到了自己住的柴房里,还嘱咐他们,千万不要出来乱跑。 她自己急急忙忙把猪草倒进猪圈,又赶到正院的厨房里去做早饭。 一边做还一边想,等会儿要怎么跟纪氏开口,才能顺利把两个小家伙安顿下来。 但傻妮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在田间地头说的话,早就被村里的大喇叭听了去。没等她跟纪氏开口,这事已经在村里闹翻了天。 第2章 报旧仇 刘氏是大丰村里的大喇叭加田间偷。 她平时有事没事都在田间转悠,看到谁家玉米熟了,就掰两棒,看到哪块地里的豆子黄了,左右瞅瞅没人,就薅两棵。 实在没东西偷,撸人家一颗小白菜揪一把豆苗,也能回去炒一顿菜。 也是因为她偷东西,前年跟丁家结了仇怨。 那是秋收时节,刘氏照例做起老行当,路过丁家玉米地时,看到他们家玉米棒又大又喜人。 她溜着眼往四下一看,正好没人,就急急下地“卡卡卡”掰了好几棒,麻溜地往自己的蓝子里塞。 还没塞进去,就被人一把扯了出来。 正是藏在玉米地里,蹲着抓小偷的纪氏。 纪氏也是悍的,亲手抓到贼,哪里会轻饶她? 一把将刘氏的玉米扯出来后,破口大骂:“怪不得我家的玉米老丢,还以为是地里的老鼠叼走了,原来是你这个大老鼠精。今儿叫我逮着,看我不把你打死,回去喂猫。” 骂的狠,手也没闲着,早就揪了刘氏的头发,猛地往下一拽,直接把刘氏拽了一个踉跄。 没等她站稳,另一只手已经抓到她的脸上。 刘氏被抓当场,是心虚和害怕的,所以反应慢了点,嘴上也不敢跟她对骂。 但她也不是吃哑巴亏的人,被纪氏又拽又拉后,气性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甩了胳膊上碍事的蓝子,两手往纪氏的腰上一抓,头往她怀里猛的一顶,像一只发了狂的牛,几下就把纪氏顶翻在地。 纪氏自是不甘示弱,既是倒了,抓着她头发的手也没松开,并且锲而不舍地往她脸上挠。 指甲缝里早就挂了皮,刘氏的脸上也挠出了好几条血道子。 她自己的眼睛被玉米叶刮到,眼泪直流,半天都睁不开。 两人你拽我头发,我扯你衣服,在玉米地里滚了十几个来回。 头发散了,衣服开了,脸上血肉模糊,嘴上更是各种恶毒,各种咒骂。 最后还是村里人闻声而来,才把两人拉开。 但刘氏确实没理,被村里人说三道四好一顿指责,且大家从那儿开始,都有意疏远她。 谁也不愿跟贼亲近呀。 好在这两年,她收敛一些,又走村串巷地给人做媒,总算拉回了一些人缘,那些家里有大龄姑娘小子的,平时看到她都得腆着脸,说上两句巴结话。 而且她去地里偷庄稼这事,现在也做的更隐密了。 总是等到入夜,或者天不亮去,这样就算被人逮着,只要她跑的够快,别人追不上她,看不到脸,就不算丢人。 这天早上,刘氏就是刚从地里回来,背后还背着从人家地里偷的小萝卜。 她正趁着夜色,急急往村里赶,却突然听到前面先传来脚步声。 刘氏忙着躲到路边的草丛里。 过不多时,傻妮就背着草蒌过来了。 刘氏在心里暗骂:傻子,这么早下地做什么,也不怕遇到鬼…… 正在这时,傻妮那边却传来了说话声。 刘氏竖起耳朵一听,顿时喜上眉梢。 好啊,丁家的傻子竟然干出这种事,未婚产子,还躲着人悄悄出来见面?这事要是宣扬出去,看你们丁家的老脸往哪儿搁,就等着被村里人把脊梁骨戳折吧。 刘氏癞蛤蟆一样趴在草窝里,听着他们把话说完,又打了猪草回去,自己才站起来,也急急进了村。 这会儿,关于傻妮的事,已经在她脑子里这样那样补充了一遍,绝对万无一失,让丁家没脸见人。 刘氏一进村,就看到村里的快嘴婆娘马氏。 马氏才刚起床,连头发都没梳,正打着哈欠在院子里打洗脸水。 刘氏隔着篱笆门跟她说话:“大娘这是刚起呀!” 马氏含糊应了一声:“哦,春花起的怪早哩。” 刘氏赶紧往前靠了靠,故意压着声音说:“哎哟,起的早算是倒了大霉了,我还不如多睡会儿,也免得看到那些脏眼的东西……” 马氏本就是爱打听事儿的,一听她的语气,就知道有事发生。 她把脸盆往地上一搁,也不打水了,几步走到篱笆墙边,隔着墙问刘氏:“啥事儿啊?把你吓成这样?” 刘氏小心往周围看了看,这才抖着自己的背篓说:“我早起去村口地里想给猪割把草,草没割几根,却遇到了丁家的傻妮。” 马氏就住村边上,经常看到傻妮,就“嘿”了一声:“我当是啥呢,原来是傻妮,这有什么吓着的,她娘嘴毒手狠,经常天不亮就把她赶出来干活,你遇到她也没啥。” 说着就要转身往院里走。 刘氏隔墙一把抓住她,急道:“您说的对,遇到她没啥,可……可她还带着两个娃呀,那俩娃……那俩娃你都不知道叫她啥?叫娘诶……” 这话像雷,直接把马氏劈的半天没动。 刘氏趁这机会赶紧说:“那俩娃是双生子,眉眼跟傻妮长的像极了,他们一路走一路说笑,亲的不行。 傻妮年龄也不小了,村里像她这么大的姑娘,都出嫁了,没嫁的也都有了婆家,她肯定着急,丁家的人又不管她…… 我听说,前几天还有人看到,她悄悄跟一个汉子钻进了玉米地里,好久才出来。 出来的时候,满脸通红,衣服也乱七八糟,这事大旺家和二祥家都有看到。 真是作孽呀,丁家明知道女大不中留,却硬是不给傻妮找婆家,光让她在家里干重活。 瞧把这姑娘给憋的,自己都出去找了,如今还把娃领回了家。 ……” 马氏起初还有点怀疑,可刘氏说的活灵活现,还说亲眼瞧见傻妮把娃领回了丁家。 “她也是怕人看见,进了村就避着人了,悄悄带回去的,这会儿就藏在他们家柴房里呢。” 马氏忙道:“这么大的事,她娘不知道?” 刘氏撇了一下嘴:“那老货懒死了,这会儿说不定还没起来呢。” 马氏点头:“这也是,丁家的杂活都是傻妮干,丁老三家天天睡到日头晒屁股都不起。” 又道:“你说的大旺家也看到,这是真的吗?” 刘氏赶紧道:“当然是真的,大旺媳妇亲口跟我说的,不信你问她去。” 马氏用手把头发一拢,随便抹了把脸就往外走。 “我这就去问问,要是她也看见,那这事可就错不了。” 第3章 翻天了 你问我,我问你,大家互相讯问时,也相互交换了消息,不过一早上的功夫,傻妮没出嫁就有孩子的事,已经传了大半个村,吵的沸沸扬扬。 “知道吗,丁老三家的傻妮,竟然在外面有了私生子!” “是呀是呀,还是两个呢,一般儿大的。” “听说已经长半人高了,可以出去打酱油了呢!” “有人亲耳听到那孩子喊傻妮娘,说是眉眼、脸盘跟傻妮长的一模一样。” “可不是?!人都领回来了,就藏在丁家的柴院里。” “在她家柴院里?咱们去瞅瞅,不定能看到人呢。” “……” 流言像风一样,越吹越快,越吹越凉,跟风一起来的还有雨……,哦不,是吐沫星子。 大丰村村民的吐沫星子,“哗啦哗啦”漫天飞,浇不了田洗不了衣,却能活活把人淹死。 再有人从后面煽风点火,不时加点新料,说是真的看到傻妮跟男人说话、亲密等,这事儿就更真实了。 好像此刻在丁家的柴院里,就窝着一个野男人,两个野孩子,等着他们去围观议论,点头评足。 村里爱看热闹的人,早就坐不住了,开始三三两两往丁家柴院门前聚。 聚到一堆后,消息传的更多更快,每个小细节在她们嘴里添油加醋后,很快说成一个更完整的故事。 有人说,傻妮天天起早贪黑去地里,根本不是为了打猪草干活,而是趁着天黑,去看孩子。 还有人说,她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哪怕是歇个晌儿,也会拿出针线做小孩子的衣服,现在才知道是给自己的娃做的。 甚至还有人说,早几年前,看到她走路异样,扛着肚子,身形也胖了不少,肯定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 她们撅着屁股,伸长了脖子,扒着柴院的门缝,一边积极地讨论,一边往傻妮住的柴房里看。 “她也是个能耐的,这么大的事,一瞒就是这么些年,村里人都没注意。” “就是,都当她是个傻的,没想到还有这心眼。” “她哪里傻了,就是被丁家骂的狠了,装傻而已,平时可机灵着哩。” “这倒是真的,手脚麻利,什么事都能做。还会看人脸色,也就是话少一点。” “话虽少,却也能说到点子上,我看她是精着哩,要不怎么能藏得住男人?” “对对对,不但能藏,还会勾搭。你们都不知道,这傻妮呀,没事就往草窝子里钻,引的村里的小伙子、老光棍也都往里头钻,谁知道都跟谁干了些啥,说不定孩子的爹都不止一个哩,不然她能一下怀俩?!” 说到这些阴晦的事,这些婆娘们格外开心,一边说一边用眉眼传递着了然,发出低低的、贼贼的笑声。 纪氏的住房离柴房最近,她这会儿才刚从床上爬起来,隔墙听到外头吵吵嚷嚷,就一边嘀咕着骂,一边往这边走。 刚到柴房门口,就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话,纪氏的火气“轰”一下起来了。 她如一只炸了毛的母鸡,扑愣着双臂就冲了过去。 “烂嘴子们,一大早起来,不守着自家的鳖窝照顾老小,跑到我家门口胡说八道什么,看我撕烂你们的嘴。” 她往门外扑,看热闹的人却一哄从柴房门口散开了。 躲过她后,有尖酸刻薄的道:“我们可没胡说,都有人看到你家傻妮把人带回来了。丁老三家的,你可是有福了,没嫁女儿先当外婆,省了嫁妆啰。” “那可不是,听说还是两个小子,赶紧带出来给我们也瞅瞅,这么大两个外孙,还藏着掖着干啥。” 纪氏本就是个泼悍的,哪听得这种侮辱人的话? 她左瞟右看,瞅见柴院门口的一把破苕帚,抄起来就又往那帮婆娘身上打去。 “喷的什么大粪,早起把厕所当厨房,进去吃屎了吧你?外婆?你才是外婆,你们全家都是外婆。” 那人不理她前头的骂话,利落地躲过苕帚,“哈哈”大笑道:“我肯定是外婆啦,我闺女早几年就出嫁了,早生了一对儿女。你家傻妮是什么时候嫁的,竟然也带了两个回来?” 她的话,立刻惹的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有人还打趣道:“看把你能的,你家嫁闺女,再不准备啥,也得做两床被子吧。你看看人家,一文钱没花,外孙就领到了家。” 纪氏挥了几苕帚,没打不着她们,又堵不上她们的嘴,气到直喘粗气。 她这会儿还没弄清出了啥事,只当是这帮嘴长的婆娘们,没事乱嚼舌根子,故意给他们家添脏的。 所以也破开了嘴跟她们对骂:“嫁出去闺女了不得呀,也不想想是怎么嫁出去的?自个跑断腿巴结上人家,以为登了高枝,结果却是个浪荡子,你闺女这两天没哭着回娘家找你告状了?” 她这话一出,那婆娘脸上挂不住,话也说的越发不中听:“浪荡子也总有个人在,你家的女婿在哪儿呢?别是这会儿就在柴房里躲着吧?倒是出来叫大伙见一见,看是多上得了台面去。” 纪氏抬手就把苕帚往她身上砸:“我家柴房里可没这样的人,你说的这么顺嘴,莫不是你家经常在柴房里藏野男人不成?” 那婆娘这回没躲过,被苕帚砸了一下腿,“哎呦”叫了一声,往后跳去。 纪氏看到她的窘样,总算也笑了一回。 她恰腰站在自家柴房门口,扫视着那群人道:“都别以为我家老太太现在不管事,我家就好欺负了。我告诉你们,再在这儿胡说八道卖嘴子,我撵到你们家门去,也得把你们的嘴给撕烂了。” 第4章 背黑锅 相对于外面的鸡飞狗跳,柴房屋里就安静多了。 早已经做好饭,回到柴房的傻妮,坐在一张靠墙的小床边,苦恼地皱着眉头。 床的一头是一张缺腿的桌子,下面用砖块支着,上面放着一双纳了一半的鞋底。另一头是一个超大的针线筐,里面有衣服,鞋面,等各种伙计。刚好占了一面墙宽。 床的对面一步远,便是堆到屋顶的柴草垛,在柴草与床之间狭窄的空隙里,站着她捡回来的两个小孩儿——大小宝。 大小宝这会儿已经洗干净了脸,白净可爱,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他们侧耳听着外面的吵闹,不时看一眼无奈干坐,把自己手指头都扭白的傻妮。 半晌,小宝慢悠悠地开口道:“看来,大家都知道我们是你的孩子了。” 傻妮委屈的瞥他一眼,耷拉下嘴角:“你们……能走吗?” 两人立马抗议:“娘,你不能赶我们走,我们先前都说好了的……” 听到他们嘴里的“娘”字,傻妮如被蝎子蛰了一般,急道:“别叫别叫,不走就不走嘛……” 她隔着小窗,怯怯往外瞅一眼,哎,都打起来了,这可怎么办呢? 泄气地又坐回床边,手指也再次扭到了一起。 大小宝互看一眼,脸上露出狡黠得意之色。 果然是个老实的,合该那些人都欺负她。 可这么一个冤大头,千里难寻,万一被这帮愚民糟蹋死了,他们到哪儿再找一个去? 难不成他们还要像之前一样,无头苍蝇似地去逃亡? 肯定不行。 所以,这口黑锅,这傻妞背定了,但这群人,他们也不能饶了。 这么想着,哥儿俩又照镜子似地,互相看了一眼。 大宝心领神会,弹了弹自个儿的衣服,仰起小脸往外走去。 傻妮不知他要做什么,一看他要出去,急的赶紧起身拦他:“别出去,他们会打你的。” 可她的手没抓住大宝,自己的胳膊反被小宝拽住了。 小宝的脸跟太阳花似的,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娘,你放心,我哥很厉害的,不会吃亏。” 傻妮哪里信他,急道:“他那么小,厉害啥呀,外面的人才是厉害。” 她急着出去,小宝却拉着她就是不放手,还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她:“你放心好了,他没事的,咱们说会儿话的功夫,他就能回来。” 傻妮不知跟他说什么,也没心思跟他说,她这会儿真的很担心外面的事。 要是她娘纪氏看到这小娃,还不一顿把他给打死? 还有自己,捅出这么大事,再让邻里们都看到,那就真的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然而无论她多急,却是怎么也挣不开抓着自己的小手。 傻妮实在无法,只能连小宝一块拖到低矮的窗口处,扒着窗棂往外看。 她紧张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去了,眼睛紧紧盯着外面的人。 柴院大门口,纪氏正跟人打骂的满头乱发,浑身是汗,乍一偏头,看到院里的屋门开了。一个小娃,昂首挺胸,神气活显地出现在门口处,还朝着他们笑。 身后邻居们的惊讶声,哄笑声像一桶热油,“哗”一下泼了她一脑袋。 纪氏胸口的火气直往天灵盖上冲,冲的她连眼睛都一阵阵地发黑。 还真有小娃?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在她家? 她顾不上那些看热闹的婆娘们,折转身子,“哐当”一声将柴院的大门关上,直往屋门口扑去。 “哪儿来的野崽子,在我家干啥……砰……” 纪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骤然打断,人也卡在了原地。 一时间,她还没弄清发生了啥事,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远处飞过来,“砰”地一下进了她的嘴里。 过了一小会儿,嘴巴才猛然疼了起来。 纪氏抬手往嘴上一抹,我嘞了个乖乖,满手都是血,里面还混着泥土和沙子。 这下她可真的气疯了。 撒开脚丫子,“唔唔啦啦”骂着,如一头猛兽般,直往大宝冲去。 可惜没奔到他跟前,膝盖突然一软,人“扑通”一下,直直就往前趴下。 正好嘴巴啃到地上,又啃了一嘴的土。 纪氏趴在地上,挣扎数下,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话也说不清楚了,只剩“唔唔”的声音。 大宝腿一抬,轻松从她身上跨了过去,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往大门口走去。 看热闹的人这下可炸了窝了。 她们之前跟纪氏对骂揭短,没占多少便宜,反而被她拿着苕帚扫来扫去,也是气闷。 这会儿看到小娃出来,可算是解了气。 这小娃一出,证明了外头传的话都是真的,傻妮确实在外面有了人,也生了娃,丁家真的出了这等大丑事。 最让她们痛快的是,这孩子一出来,就先收拾了纪氏。 瞧她趴在地上那样儿,活样一只大母虫,蛄涌了半天硬是爬不起来。 过去跟丁家不和的人,吃过纪氏亏的人,眼里都冒出光来。 她们那个得意啊,把头都仰高几分,笑的嘴角直往耳朵后面咧。 嘴巴更是没闲着,张张合合间,难听的话直往外喷。 “看见没,真的这么大了,亏得丁家还捂的这么严实。” “不捂着又能咋样,孩子都这么大了,估摸着还不知道孩子爹是谁吧?” “这是肯定,丁家要知道孩子爹是谁,还不早把傻妮嫁过去,要等到现在丢人现眼?!” “是个实实在在野的呀……” “……” 大宝跺着小方步,不紧不慢往外走,从屋门口走到大门口,又从大门里出来,慢慢跺到铺了沙子碎土的路面上。 他站在那儿不动,任着他们看,任着他们说。 没办法,谣言只有被这样传下去,他们成了傻妮真正“亲生”的孩子,才不会引起外面人的怀疑嘛! 当然,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大宝就会亲自教他们,什么叫“死于话多”。 就像现在,他们越说越起劲,有的已经开始指指点点,还有的往大宝身边凑过来,仔细看他长的像谁。 大宝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小半步,嘴角一咧,先给他们送了一个大大的笑。 没等那些人反应过来,他的右腿突然往前一扫,地上细碎的沙土灰尘一下子扫了起来,“哗啦”一下往那些人的身上脸上撒去。 众人惊呼一声,一齐往后仰,有的人还抬起袖子来挡。 可是,太近了,一点也没挡住,反而因为他们退的太急,互相撞到一起,“扑通扑通”倒了一大片,再加上落在头上脸上的灰尘沙土,简直像是刚从地上滚了一遍。 他们没爬起来,大宝却已经到了他们跟前。 这里踢一脚,那里踹一下,玩的好不尽兴,地上的人却残叫连连。 有麻利的,这会儿已经顾不上说话骂人了,瞅个机会爬起来就跑。 她一跑,剩下的人也慌里慌张想爬起来。 可惜他们倒的时候是一堆,又被大宝赶着踢了几脚,这会儿有点晕头转向,你撞我,我挤你,折腾半天,也没爬起来几个人。 大宝就站在边上看着他们笑,笑的可开心了。 ------题外话------ 开文几天了,正式求个收藏嘞。 本文是地道种田宠文,不穿越不重生,女主聪明智慧,再加两个小包子,离开丁家会生活的风生水起,何况还有美美的相公宠着。 喜欢的小伙伴们收藏一下嘞!感谢感谢! 第5章 挨打 傻妮听着外面由闹到静,最后只剩纪氏还在门口哼哼,声音可惨了。 她有些着急,也害怕,忙对小宝说:“快去把你哥哥叫回来,把院门关上。” 小宝这会儿听话了,把她手一松,去外面叫大宝。 傻妮急急出得门来,紧着手去扶纪氏:“娘,您没事吧。” 纪氏瞪着她,一脸愤怒,嘴里“唔唔啦啦”,却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傻妮把她扶坐起来,待她歇过一口气,又把她扶到一张小凳子上坐着。 连着手把她身上的土拍干净,又赶紧去舀了水,给她漱口擦脸。 纪氏经过这一场,心里横的那股气都要把自个儿烧着了,只是之前摔的太重,一直爬不起来。 这会儿终于缓了过来,她伸手一把捞过正给她递水的傻妮,劈头盖脸就往她身上打去。 一巴掌没落下来,她的小板凳就被人踹翻了,人跟着“骨碌”了下去,重新栽到地上,傻妮也被别人拽走了。 纪氏额角戗着地,斜眼看着面前站的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娃,还有他们身后的傻妮,气的身子直颤。 正在这时,从柴院通往正院的侧门,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 “秋玲儿,你这院子里吵啥呢,娘叫我过来看看……,哟,这是咋的了,怎么躺到地上?” 说话的是丁家老二的媳妇儿孟氏。 她身上穿一件红色掩襟绣边衫,下配是一条蓝色百褶长裙子,手里拎着一条小花手绢,一甩一甩的,翘起的兰花指上,用指甲花涂的红艳艳的。 傻妮看到她,身上不由的打了个激灵,声音从嗓子眼里挪出来,低低叫了声:“二娘……” 孟氏挑她一眼:“还不把你娘扶起来,真是傻的,这地上多脏。” 她自己走上前去,却并不伸手去拉纪氏,只露着一脸关切地问:“到底出啥事了?看这脸上,咋的还有血呢?” 傻妮从大小宝身后出来,往纪氏身边去。 孟氏轻戳了一下她的脑门,感受到身后不善的目光,就把手收了回来,道:“赶紧的,这一大早的就听到你们在这儿吵,老太太都问出了啥事。傻妮,快把你娘扶起来,赶紧去老太太那儿说话去。” 傻妮不敢多说,连扛带拖,总算又把纪氏给拉了起来。 可她还没站稳脚,纪氏抬手就又往她脸上打去。 这一巴掌倒是被孟氏拦住了,她给纪氏递着眼色说:“老太太那边紧着问呢,你在这儿闹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到她跟前说去?” 纪氏恨的咬牙,瞪傻妮瞪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但到底没再打下去。 傻妮也不敢再说什么,用自己全身的力气,撑着纪氏的身体,往正院那边走。 走了几步,又忙着转身,急急跟大小宝说:“你们先在这儿等着,别乱走,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孟氏从进院开始,就当没看到他们两个,更不像别人那样,骂他们,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但她做的每个动作,说的每句话,都是瞄着大小宝的。 她发现只要她不动手,那两小崽子就不动,就算对傻妮说两句重话也没事。 但她要是像纪氏这么没脑子,动手打她,那肯定吃亏的就是自己。 孟氏其实很早就来了。 柴院这边闹闹哄哄,正院就紧挨着,当然能听得到。 只不过有丁老太在那儿,丁家人谁也不敢来这边观热闹。 家里大大小小小,吃过饭后该去地里干活去干活,该去学堂去学堂,只把孟氏派了过来,问问到底出了啥事。 孟氏到的早,跟纪氏差不多脚赶脚,但纪氏到了之后,忙着出去跟人吵架,她正好躲在侧门处看了会儿热闹。 这柴院里的事,她一点不漏全看到了。 不是没有疑问,但疑问早晚会解开的,到了老太太面前,还怕这个傻丫头不说实话? 她不急这一会儿,就先安安心心看好戏。 待三人走过侧门,进了正院,孟氏转身看看那两个小孩儿,果然没有跟过来,才对傻妮发问,“那两个崽子是谁?” 傻妮还没说话,纪氏的火气就压不住了,狠狠掐她一把:“说,谁,是谁?” 她嘴疼,话也说不清楚,这几个字还是勉强挤出来的。 傻妮被她掐的往外躲,孟氏便拦住她,也凑过去掐了一把:“问你话呢,哑巴了,还是聋了?” 她们掐的太重,隔着薄薄的衣衫,被掐的地方皮都破了,渗出一圈小圆弧的血印。 傻妮没喊疼,也没哭,更没求饶。 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日子久了,干脆什么也不做,任着他们打骂还消气快一点。 孟氏掐了她几把,骂道:“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现在全村人都在说你的事,这脸还要不要了?你娘天天还操心你嫁人的事,这下好了,事儿往外一传,三里五村的谁还敢娶你?” 她这么一说,纪氏立马嚎了起来:“你个死货,从我养了你,净是赔钱,现在连个人也嫁不出去,你还有脸活着,看我不打死你……” 她拽住傻妮头发,不管哪儿是哪儿的,在她身上乱抓乱掐。 孟氏蔑斜着眼睛,抱着臂膀,似笑非笑的地看着她们。 看到纪氏气快消下去了,她便再说几句,重新把她的火给挑起来。 从柴院到正院的一路上,孟氏薄薄的嘴唇里,不知翻了多少坏话出来。 而纪氏就一路打着傻妮。 直到到了丁老太的门外,孟氏才出声道:“好了秋玲儿,她这不是傻吗?但凡脑子清楚点儿的,咋能做出这事儿呢?你光打她也没用,反正事儿都出了,还是快找老太太拿个主意,看看后面怎么办才是。” 提起丁家老太,纪氏便有些生寒。 可她越是害怕丁老太,便越觉得傻妮是个惹祸精,忍不住又把她拉过来掐了几把。 孟氏赶紧上前拉住:“好了好了,你也别气了,这都到了老太太门口,再哭呀喊的,该惹她老人家不高兴了。” 纪氏这才收了手,可还是恼的,瞪着傻妮的眼睛都要出火了。 伸手一把拽过她,往老太太屋里推了一把。 第6章 说嫁 傻妮踉跄进了屋,抬头就看到丁家老太太,端坐在堂屋的上首位置,顿时站住不敢再动。 丁老太身穿藏蓝绣花长衫,下配同色两扇马面裙,手里拄着一根红木拐杖。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笑的缘故,眼皮向下耷拉着,嘴角也往下耷拉着,整张脸皮都往下耷拉着,一片阴沉和严厉之色。 纪氏在外面是老虎,可一瞅见这老太太,就心虚腿软,就算没犯什么错,也不敢在她面前吭声。 这会儿自己房里出了傻妮的事,还惹到老太太跟前儿,她自是理亏,也更害怕。 一进到堂屋,立马跪到地上,哭着道:“娘,都是傻妮这死丫头造的孽,或打死,或扔到山里喂狼,您只管说一声,我让她爹回来收拾她。” 傻妮站在旁边,头不敢抬,话不是不敢说。 丁老太掀起眼皮,先撩了傻妮一眼,这才看向纪氏:“哭什么,天还没塌呢,大嚎小叫的,成什么样子,起来。” 纪氏正张的嘴,瞬间闭上,再不发出一点声音。 丁老太把拐杖拄在身前,两手都扣在上面,沉声问道:“到底什么事?” 纪氏不敢说。 傻妮正要开口。 孟氏却抖着机灵抢了先:“娘,傻妮院里来了两个小子,没头没绪的,外头人就说些不中听的闲话。” 老太太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都说什么了?” 孟氏悄悄看了看她的脸色,突然一笑道:“嗨,还能说什么,左右都是那帮长舌的闲着没事瞎乎掰,咱也不用管,只问问傻妮是怎么回事,把两个孩子赶出去就成。” 丁老太“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一不说话,别人就更不敢说了,室内顿时静了下来,空气都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压住,压的人喘不过气。 傻妮盯着自己的脚尖,手在身体两侧揪着自己的衣服边,攒了一会儿勇气,又伸出舌头,润了一下嘴唇,才低低开口:“是我捡的。” 丁老太的目光刀子似的,一下子移到她身上:“捡的?哪儿捡的?” 事情都这样了,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傻妮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稳一些,小声道:“地里。我早上去打猪草的时候看到的,他们没有家没有爹娘,看着怪可怜的。” 丁老太的声音也很平稳,一直都是阴沉沉的:“他们没爹娘碍你什么事?要你把他们捡回来?” 傻妮紧张地看她一眼,借着刚才没散的勇气急急道:“就是……就是看他们可怜,我想着,让他们在咱们家里,我爹娘先养着。奶奶您放心,我以后会多干活,家里地里都干,不会让爹娘受累的。” 站在她身边的纪氏听到这话,气的抬手就又想抽她。 丁老太“当”地一声将拐杖戳到地上:“干什么?” 纪氏胳膊一软,就垂了下去,声音软的像只病猫:“娘,这丫头是真的傻了,脑子坏了,怎么能往家里带这样的人?我们又怎么养得了?” 丁老太大概是极不想看到她,拿拐杖指了指门口:“出去。” 纪氏十分憋屈,看看她,又看看门口,最后还不忘又剜傻妮一眼,这才往门口走去。 孟氏察言观色,赶紧凑上前:“老太太您也别生气,人是捡回来的,不行咱再送出去就行了。” 丁老太不冷不热看她一眼:“你也先出去,我单独问她。” 孟氏嘴角不易察觉地撇了一下,不过还是听话的退了出去。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丁老太才问傻妮:“你爹娘不养,这事你怎么办?” 傻妮:“……”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时把两小孩儿带回来时,她是想好好跟爹娘说的,要是他们真的不同意,再把悄悄地他们赶走就是了。 没想到她还没开口,外面却先传开了,现在不但她的名声坏了,娘更是气的不轻,整个家里都跟着她受拖累了。 就是再把人赶走,这些怕是扭不回来了。 傻妮都做了被奶奶也打一顿的打算,结果丁家老太却一反常态。 她并没有马上惩罚傻妮,甚至连骂都没骂她,而是说:“你看他们可怜,把人带回来了,我老太婆也想成全你。 但是咱家里可不养外人,你要是养着他们,我就叫你爹回来,给你找个人家,嫁出去,到时你把他们一并带出去就是。 你要是不同意,那就把他们两个赶走,以后再不准招惹。” 两条路,虽是傻妮完全没想到的,但好像也不是最坏的,总是有了解决的办法。 只是这两条路,对她来说其实只有一个结果。 她从小就不被家人喜欢,父母也好,兄弟姐妹也好,都叫她傻妮,跟着村里人也就都这样叫了。 大丰村的周边,都知道这个村里有一个傻子,就是她。 别人家的姑娘十五岁都嫁人了,可她现在已经十六岁了,都还没人上门说亲。 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嫁过去还要带上两个娃,谁会愿意娶她? 奶奶说的是嫁,实际上大概也就是卖出去。 到那时还能不能跟两个小孩儿在一起,谁也不知道,就是她自己,也落不到好处去。 但若选另一条路,现在把人赶走,倒是能回到过去的日子,至于村里的闲话,说就说吧,反正说到无趣了,他们自己就不说了。 但她娘是绝对绕不了她的。 之前她就一直想把傻妮赶出去,小的时候光往山里丢都丢了好几次。 长大后,又天天托人给她找婆家,去年村里四十多岁的刘瘸子就来提过亲。 要不是她嫌二两银子的彩礼钱少,早就把她嫁了过去。 如今有了这事,好价钱是没有了,怕是一两银子她也会把傻妮推出去。 从傻妮把大小宝领回来,她其实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就是用一个合适的价格,把她卖给一个男人,离开丁家。 只不过,带着两个孩子嫁,与她一个人嫁,可能嫁的男人会有些不同。 丁老太说:“这是大事,我知道你拿不定主意,所以回去好好想想,今儿天黑以后给我答复就行。 要是带着他们嫁出去,我明儿就让人去镇上喊你爹回来,给你找婆家。 要是把他们赶出去,就趁着天黑,把人弄出村去,也省得白天被人看见。” 把这些话说完,丁老太就靠在椅子里,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 傻妮在堂屋里站了一会儿,心里什么都明白,此时却也不能说,就慢慢退出来,又回她的柴院里。 倒是丁老太,在她走后,慢慢起身进了后堂。 她从桌案边拿了一柱香,拿火慢慢点上,然后走到一块无字的牌位前。 先弯身朝着牌位叩了三下,这才慢慢把香插进香炉里。 她合掌站在香案前,眼睛看着那块牌位,许久才道:“老姐姐,当年你帮过我,我是念你的好的。姑娘养了这么大,我也算对得起你了,将来她的命如何,那是她自己的造化,我是管不了。” 她轻轻缓了口气,才又说:“到时让你的牌位,跟她一起走,咱俩的恩情,也算,两清了。” ------题外话------ 看书的小伙伴们,记得动动小手点个收藏嘞,么么啾一个。 第7章 好香好香 傻妮回到柴院,上午已经过半了。 过去每天这个时候,她都是在地里干活的,拔草、逮虫或者给猪打草,收拾庄稼等。 地里没活,也要去附近的小山上砍柴,反正不会像今天一样,是在家里呆着的。 她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安,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的,总感觉有眼睛在看着她。 到了柴房门口,也没遇到别人,倒是惊动了屋里的大小宝。 他们不知正在里面做什么,听到响动一齐转头往门口看,正好与傻妮面面相对。 小宝先说话:“你回来了。” 傻妮有些心虚,轻轻“嗯”一声,抬脚进去。 到了里面才看到,那张她放鞋底的小桌上,此时放着两个盘子,一个里面是馒头,一个里面是咸菜。 小宝把一双筷子递给她:“肯定饿了,先吃点吧。” 傻妮哪有心思吃,她吓的不行,瞅着馒头问:“你们从哪儿弄来的?要是被我娘知道……” “就是你娘给的。”小宝说。 大宝看他一眼,也跟着说:“对,就是她给的,说是打你太狠了,早上也没吃饭,就让你多吃点。” 傻妮嘴角抽了一下。 她娘永远不会这样的。 但小宝已经把她往里推了推,直接推坐到床上,还拿了一个馒头塞到她的手里。 “吃吧,都拿回来了,再送回去也晚了。” 傻妮确实饿了,事实上她没有哪天是不饿的,纪氏给她的饭,从来都不管饱。 看着眼前的馒头,她其实也是馋的。 小宝眼睛闪动了一下,又推了推她的手:“快吃吧,吃了饭我们还有事跟你说呢。” 傻妮茫然看他,有一刹那认为,他们可能要主动离开。 小宝眨了一下眼,故意调皮:“你吃饱了再跟你说。” 他的眼睛特别亮,特别是在暗处看的时候,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 面对这样的眼睛,再想想他们离开以后的日子…… 傻妮的鼻子一阵发酸,她连忙低头咬了一口馒头。 是白面的呢,好香好香,又很软,牙才一放上去,馒头就掉下来一块。放在嘴里还没嚼,就已经滑到了喉咙处。 她觉得她还没品出味来,那一口馒头就没有了,但嘴里香味久久不散。 她抬起头,眼睛湿湿的,热热的,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可她努力抿住嘴唇,向他们露出一个笑脸。 她把盘子里的馒头拿起来,给大小宝一人一个:“你们也吃,很香很香的。” 他们倒没客气,拿了馒头一口咬下去,还夹了一口咸菜搭着。 傻妮看他们吃的高兴,便又咬了一口。 从她记事起,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她平时都是吃豆渣饼,或者粗面饼。 有时候做饭的时候,烙了好面的饼,或者蒸了馒头,她也想尝一尝。 可从来不敢,因为一旦被纪氏发现,就会往死里打她。 这会儿倒是不怕了,大概真像别人说的,事情太多太重,超出了她解决的范围,也就随他们去,不着急了。 一盘馒头,傻妮吃了一个,大小宝一人吃了一个半。 大小宝原先拿回来的时候,是想让傻妮吃两个的,但她死活不肯,硬是把那一个掰开,又分开他们两个。 吃完以后,大宝还出去端了一碗水过来:“是厨房里的茶水,还热乎着呢,你尝尝。” 傻妮接了水,却没喝,先给他们:“你们先喝,有点干,噎着了吧?” 大小宝摇头,看着她笑。 三人轮了一圈,把水喝完,将碗盘都收起来,傻妮才问他们:“你们要说什么?” 小宝有些不好意思,匆忙看了一眼她的脸,又把头低下去,小声问:“你身上有伤吧?” 傻妮愣了一下,没弄懂他的意思。 小宝就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我们这里有药,可以治伤的,我先帮你把脸上擦擦,你别动。” 他走过来,打开瓶口,用细细的手指头在瓶口沾了一下,这才小心地往傻妮的脸上抹,还轻声问她,“疼吗?” 那伤是纪氏手指甲划的,并不深,但此时傻妮却一动也不敢动。 她被震到了,被这两个孩子的举动震到了。 从小到大,她不知受过多少伤,去山上砍柴,被野猪追时磕到的;地里干活,被镰刀割到的;做饭时,被火烧着,被水烫到,被菜刀切着;还有被纪氏打的。 可从来都没人问过她伤的怎样,疼不疼。 她也习惯了,一般的伤口根本不觉得有什么,甚至都不会去留意。 可眼前的两个小孩儿,他们只是两个很小的孩子,却在关心她身上的伤,还给她擦药?!!! 傻妮不知道她此时要怎么办?她从来没面对过这样的事。 直到大小宝一起,把她脸上,胳膊上,还有脖子里的伤口都擦了一遍,傻妮才发现脸上凉凉的。 她伸手摸了一下,满手都是水。 小宝把瓶子收起来,对她说:“你放心,我们这药可好了,你这点小伤,很快就能长好。” 傻妮连忙点头,又想起什么似地说:“我这个,没事,这么好的药,你们要放好,有大用。” 大宝笑道:“这就是大用啊。” 小宝也笑着说:“嗯,你是我们的娘,只有把你早些治好,才会有人对我们好嘛!” 这句“娘”瞬间又把傻妮拉回到现实里,不过她原先走出正院的想法,这会儿已经发生了变化。 傻妮抬眼看他们,哥俩儿也笑眯眯地看她。 那眼神纯净的像一潭清水,未染烟尘,又像块耀眼的宝石,带着灼热的光华,盼着谁把他们留下。 傻妮咬咬牙,转身把床另一头的针线筐拎了过来。 她把针线拿出来,先对大宝说:“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缝一缝。” 大小宝互看一眼,并未多说什么,真的把衣服脱了下来。 他们长途跋涉,又被人追杀,原来的衣服早就不知扔到哪儿了。现在穿的,是在路上随便捡的,只要能裹在身上就行。 大宝背过身去,把衣服脱下来,反手递给傻妮。 她拎着衣服看了看,又看了看大宝的身形,干脆将衣服铺在床上,拿出针线筐里的剪刀,“卡卡”剪了起来。 一件宽大破烂的衣服,几下就被她修掉烂的部分,只剩下好的布块。 她就把布块拿起来,穿针引线,就着窗口的光缝了起来。 小宝坐在她身边,看着针在她手里快速游走,一会儿翻到下面,一会儿又走到上面。 不过片刻功夫,就把衣服的身子缝好了,也是十分惊奇。 第8章 好天气 小宝是没见过这些的,所以睁圆了眼睛看。 傻妮却是为了赶时间,把大宝的刚一缝好,就对他说:“小宝,把你的也脱下来,我给你改一改。” 小宝“嗯”了一声,伸手去解衣服,却不像他哥哥一样,还背过身去。 他顺手从筐里拎了一块布出来,往自己身上一搭,就坐在床边,看傻妮忙活。 傻妮看了眼他身上披的布,是二娘的布料,本来想说什么的,后来一想,也便罢了。 她缝快一点就好,待小宝换上自己的衣服,就不用拿那块布遮了。 傻妮忙着剪布缝衣,小宝看的眼花缭乱,也看不出眉目来,就伸手翻筐里的东西。 “娘,这些都是你做的吗?”他拎着两块鞋样和布片问。 傻妮“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抬。 小宝又问:“都给谁做的?” “大伯家的,二伯家的,还有我爹娘弟弟的。” “就没有你的?我看你衣服也很旧了。” 傻妮就不说话了。 她的衣服都是家里人不穿了,要扔掉的,被她捡回来,再改一改穿上的,虽然旧了些,但也是能穿的。 小宝看她不说话,便歪过头去,看着她的眼睛问:“他们是不是对你不好?” 傻妮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也没有不好,就是家里人多,总要省着点。” 大宝说话比较直:“那打你也是吗?她们为什么都打你?” 傻妮直起腰,多少有些怅然:“大概是……我犯错了吧。” 大宝“哼”了一声:“你可真行,天天犯错,瞧你胳膊上被掐的都紫成什么了。” 他这么一说,傻妮就不知道怎么接了,她一向也不是巧言善辩的人。 倒是小宝悄悄看了自己哥哥一眼,把这事翻了过去,换了另一个话头。 “娘,我们两个长的一样,你是怎么分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的?” 傻妮“卡嚓”一剪子,把最后一点布边剪下来,将剪子放回筐里,顺便拿了针线出来。 一手捏着布边,一手拿针开始缝。 也回了小宝的问题:“你们穿的衣服不一样。” 小宝立刻往身上看了一眼。 也是,他们的衣服都是捡来的,当然不同。过去两人穿一样衣服时,哪怕是贴身伺候他们的人,也分不清谁是谁。 不过他这会儿是想套傻妮的话,自然不会说这些,只是接着往下问:“除了衣服呢?” 针尖还在布上游走,每次小宝以为她要扎到手时,那针都又灵巧地别了过去,她一点事也没有。 “你们两个说话也不一样呀,还有眼睛。” “啊?”大宝十分惊讶,他悄悄看了一眼弟弟,问她,“我们眼睛不一样吗?” 外表上,他们两人真的一模一样,连身上的痣都在同一个位置,一般大小,更别说是眼睛了。 傻妮道:“是眼神吧,眼神不一样,说话的语气也不一样。” 哥俩儿又不动声色地对看一眼。 她确实不傻,还有些精明,连人的眼神都分的出来。这样一个人,被家人教训以后,就算有善心,也不会再对他们用了吧? 毕竟他们确实毁了她的名节,还把事情闹的这么大。 傻妮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只是急着把衣服缝好。 见他们不说话,她反而跟他们聊起来:“等缝好了,你们先穿着,晚上睡下后,我就拿出去给你们洗一洗,天热,一晚上就被风吹干了,明儿再穿上,就是干干净净的了。” 大宝看了眼狭窄不堪,挤在里面转身都难的柴房,有些小心地问她:“晚上我们睡这儿吗?” 方青宁点头:“嗯,委屈你们了,只能先住在这里。” 只能,先住在这里? 什么意思,真要赶他们走? 傻妮又说:“一会儿缝好衣服,我就把柴理一理,用这些柴先铺一个床出来。晚上你们两个睡床上,我睡柴禾上,如今是夏天,也不冷的。” 她动作极快,说话间已经把衣服缝的差不多了。 最后利落地打了个结,连剪刀也没用,直接把衣服拿到嘴边,将上面的线头咬断,然后将衣服一抖,递给小宝:“快穿上吧,我来搭床,你们两个先去外面等我。” “我们帮你。”两人异口同声。 傻妮也想快点把事情做完,好出去看看。 今天外面太静了,这会儿早已经过了晌午,她娘没再来找她,别人也没来找她。 这样很不对,好像大家都把她忘了一样。 虽然傻妮一直很想这样,别人忘了她,就不会找她麻烦,不会再打她,挺好的。 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丁家不说别的,光是每顿的饭菜都是她做的,平时晚上一点,纪氏都要揪着她打一顿。 可是今天,她忙着给大小宝缝衣服,连这事都忘了,到现在也没一个人来找她,真是太奇怪了。 傻妮一边想,一边忙手里的事。 她把柴房里的针线筐拿出去,又把高处多余的柴搬出去一些,腾了一些地方出来。 这才又把柴一点点摆回去,下面摆粗一些的,稳当。上面就摆细一些的,躺上去后不硌身子。 这事说来简单,可把柴搬进搬出,又是在那么窄的地方,加上天气本身就热。 一通忙活下来,傻妮的衣服都汗湿了,头发更是都贴到了脸上。 等好不容易把床搭好,大宝把她的针钱筐拎进去。 小宝则拿盆子打了水:“娘,哥,快点洗洗,洗洗就凉快了。” 三人就着水盆里的水,把胳膊和脸洗干净,抬头看见彼此,不知怎的,都笑了起来。 傻妮抬头看天。 太阳已经落下去了,但天还没黑。 天空上大片大片的云,被夕阳的光染成了火红色,烧在天边。 而云下面的树,房子,还有人也被那火光照的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傻妮的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 她平时都太忙,不是忙着在地里做事,就是忙着在家里做饭,等把地里家里的事都做完了,还要回来趁着仅剩的一点光,给家里人缝衣服。 她一年到头都低着头,鲜少有时间抬头看看天空,看看这么美的晚霞。 她觉得,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题外话------ 5、6、7章有做了部分修改,有跟读的小伙伴,有兴趣可以回去看看。 具体内容,是把傻妮写的更立体了一些,希望你们更喜欢。 第9章 真的不敢了 不过这么美的景,很快就被打破了。 邻村的学堂散学后,丁家在学堂里读书的孩子也回来了。 早上全家人被丁老太管着,谁也没敢往柴院凑,各自去做各自的事。 可晚上回来,老太太在正屋里,孩子们却都先回了自家的房里。 傻妮的弟弟丁宝,白天在学堂里一天,都被人嘲笑,说的当然是早上那些话。说他有一个傻姐姐,给他带回来两个傻外甥。 丁宝在学堂里就跟人打了一架,最后先生请了丁家的人去,才算把这事了了。 所以他一散学,就跟大伯二伯家的哥哥丁威丁喜约好,一定要打死家里的傻子,才能消掉心头的怨气。 三人都没走正院,直接从柴院的门进。 丁宝走在前面,后头跟着两个堂哥丁威丁喜,还没到柴房门口,先一人抽了一根木棍在手里。 “我娘说了,她今儿一天都没出门,这会儿肯定在屋里,咱们一进去,就直奔柴房,把她堵死里面打。”丁宝说。 丁喜问:“不是说她带回来了两小孩儿,很是邪乎吗?三婶还吃了亏吗?” 丁宝鼻子哼了一声:“我娘那是不小心绊倒了,跟那俩野种有啥关系,他们才六七岁,能上天去啊?” 他这么一说,丁威丁喜的胆儿也大起来了。 三人推开柴院的门,直接往屋门口闯。 可到了门口,却怎么都推不开门,里面竟被死死栓上了。 丁宝气的要命,一边踢门一边骂:“傻子,把门打开,快点,不然一会儿老子把你皮给扒下来。” 傻妮背靠在门上,任着他在外面叫,踢的门“哐哐”作响,就是不开。 没有长辈在,丁宝他们下手又狠,把人打死他们也不会觉得怎样。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开门的,能逃一劫是一劫吧。 大小宝看她这个样子,又听到外面有两三个人叫嚣,单打独斗胜算不大,他们便想了个计策。 两人转身,很快便捆了一大捆柴,又挑了一些圆棱的木头,最后一人再选一根头部尖尖的长棍。 小宝过去扯傻妮:“娘,你去里边吧,这里我们守着。” 傻妮脸色都白了,赶紧拉住他:“他们凶的很,这门千万不能开,你们也不能出去。” 小宝笑道:“不开门,放心吧。” 说着话,就给大宝递了个眼色。 大宝过来,把傻妮拉开一些,还安慰她:“我们做一点小小的防御,万一他们把门撞开了,咱们也不会有事。” 两人合力把捆好的柴往门框上面吊。 因为个子矮,试了几次都没够着,反而是外面的丁宝叫骂的更厉害了,还拿棍子从门槛下面往里捅。 傻妮也是着急,干脆过去帮他们一把。 三人合力把木柴吊到门框上,然后在一头牵了一根绳子。 木柴架好,他们就把圆木铺到进门处。 小宝看傻妮还站在门口,就笑眯眯地对她说:“娘,你往里面走走,这里都是木头,别绊着了。” 傻妮还是担心,只往后挪了一点,并未往里去。 只是她才刚一动,大小宝就趁着外面丁宝他们撞门的劲,“哗”一下抽了门栓,把屋门打开了。 外面三人用的是猛劲,已经撞了好几下,根本没想到门会在这时候突然打开。 他们收势不稳,一头冲了进去,正好踩到门口的圆木上,“骨碌碌”一下就全部摔了个狗啃泥。 没等他们爬起来,头顶吊着的木柴捆“嗵”地一声就落了下来,正好砸到他们的身上,生生又把三人砸了下去。 摔了一跤,又被木柴捆压着,他们起不来,爬不走,进来的气势早就不见了,此时只剩惨叫。 大小宝一人拿一根尖头木棍,隔着衣服,戳戳这个,捣捣那个,捣的他们叫的更惨。 丁宝还想开口骂,只是他一张嘴,小宝立马拿棍子往他的嘴里戳,吓的他赶紧又闭上,脸上都是菜色。 傻妮看的一愣一愣,她完全没料到,大小宝会有这种本事。 先前她一直担心丁宝他们进来,他们会吃亏的。 她自己挨一顿打不要紧,要是把事情闹的更大,再把之前奶奶跟她说的话作废,那事情就糟了。 看着大小宝把三兄弟折磨的“哇啦”乱叫,她赶紧过去把门关上,以免被外面的人听到。 也不敢太过份,小声对大宝说:“算了,放他们走吧。” 大宝正玩的兴起,拿起棍子又戳了一下丁宝的屁股,听到他杀猪一样嚎,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娘,这样就放过他们了,过去他们可是老欺负你的,我们一次把他们打老实了,让他们下次再也不敢。” 两个堂哥早就怂了,一边嚎一边说:“不敢了,啊嗷嗷,我们再也不敢了。” 大宝就戳了一下丁宝:“你怎么不说话,你还敢?” 丁宝这会儿嚎都没力气嚎了,只能也认怂:“我也不敢了。” 大宝再戳他一下:“真的不敢了,我看你过来的时候,可神气了,下次肯定还敢。” “不敢了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以后来不来先不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还是知道的。 两个孩子玩的差不多了,十分嫌弃地瞥了他们一眼:“吵死了,赶紧滚。” 三人连滚带爬爬出门,跌跌撞撞出了柴院,往各自的院落里跑,向爹娘告状去了。 傻妮不敢大意,他们这一回去,大娘二娘还有她娘纪氏肯定会找来。 她得提前做些准备才好。 哪知她还没动,大宝二宝却先动了起来。 他们好像根本没把这当回事,还欢天喜地地问她:“娘,你饿了吧,我们去厨房给你拿些吃的。” 傻妮哪敢让他们去?况且她担心的要命,也吃不下呀。 赶紧拉住他们道:“我不饿,你们也别去,说不定一会儿,那边还有人过来呢。” 小宝道:“来就来呗,咱们也不怕他们。” 傻妮一阵苦笑,可还得哄他们:“不怕是不怕,可也不能一直这么打下去的,咱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事才行。” 然而这两个小子,好像下定决定要去正院里。 对她笑嘻嘻道:“想办法也得吃饱了再想啊,我们下午摆了床,刚又忙了一通,这会儿肚子饿的乱叫,哪有心思想办法呀。” 这么一说,傻妮也是不忍看他们受饿,可正院…… 第10章 不安 大宝根本没等到她允许,“滋溜”一下就从门的侧边窜了出去:“你们等着吧,我去找吃的。” 傻妮想把他叫回来自己去,却被屋里的小宝拖住了。 “娘,你不用担心,中午的馒头就是我哥拿的,他很快的,你等着就是。” 哪里能安心等着,傻妮不安的很,正院里那么多人,万一把他拦下打一顿,那可怎么办好? 可小宝堵着门,就是不让她出去。 傻妮急的没办法,只能在屋里走来走去。 地面上乱七八糟,堆的都是他们三个刚才弄的木头,一不小心就踩到一根,滑的人东倒西歪。 也是为了解解心焦,她开始弯腰去整理木头。 一半都没整理完,外面就响起大宝喜滋滋的声音:“我回来了,带了好吃的。” 小宝麻溜把门打开,就看到他手里端着一个小竹筐,竹筐里头放着馒头,菜,还有一个大碗,里面盛了满满一碗粥。 傻妮:“……” 不用问,她也知道这饭食来路不正。 她从小在丁家长大,家里粗活儿细活儿都干,努力做个乖孩子,也没有吃过这些东西。 现在犯了这么大的错,领了两个孩子回来,丢了丁家的人,还胆大包天打了哥哥和弟弟…… 家里没把她直接打死就是好的,哪还会给他们好吃的? 可大宝已经把东西拿了回来,此时也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傻妮一时又心软了。 算了。她干脆把心一横想:反正这几天她把过去从不敢犯的错都犯了,要怎么处置,随他们去吧。 她让大宝进了屋:“快进来吃吧,别站门口了。” 大宝答应一声,把竹筐拿进来,放在小桌上。 傻妮出去打了一盆清水过来,顺便把门也栓上,她实在有点怕正院那边突然过来人。 算丁宝他们的帐也好,看到他们吃饭也好,都不是好事情。 三人洗过手,围着小小的桌子开始吃饭。 傻妮侧身坐在床沿边,大小宝就坐在小板凳上。 两人表现特别乖,不但给傻妮夹菜,还让她先喝大碗里的汤。 小宝的嘴巴特别甜,傻妮一推辞,他就“娘啊娘”的叫,还能给她讲出一堆歪理。 把傻妮听的一愣一愣的,只能从了他。 三人吃过晚饭,大宝主动负责把竹筐送回去,傻妮就在屋里把之前的乱柴都摆好。 小宝在屋里帮了她一小会儿,就去院子里了。 傻妮也没在意,这些事情她一个人就能做好,其实不需要他们帮什么的。 大宝去还东西,很快就回来了。 看到小宝在院子里等他,立刻跟他往房子边的墙角处走。 “那边怎样?他们回去没有告状?”小宝问。 大宝轻轻“哼”了一声:“那三个废物,怎么会不告?” 小宝英气的小眉毛皱了起来:“那怎么什么动静也没有?你在那边还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大宝的脸色有些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说是让她自己选。” “选什么?怎么选?” 大宝把他在正院里偷听来的消息,都跟小宝说了。 “要么把咱们两个连夜赶走,平了这件事;要么就带着我们两个一起嫁出去,离开丁家。” 他补充道:“不过我看着这家的人,没安什么好心,现在这事又沾到了她身上,就算咱们走了,他们也不会放过她。” 小宝点头,同意他的看法:“她娘又凶又蛮横,过去又常打她,遇到这种事,自然饶不了她的。” 大宝的想法跟他有些不一样:“别担心她了,还是想想我们自己吧。要是她选把咱们两个送走,那咱们怎么办?” 小宝摇头。 半晌才带着小小的忧伤说:“邢大人死的时候,只说让我们来南郡找人。可他没来得及说找谁,也没说那人在哪里,咱们根本无从找起。而且那些追着来的人,肯定也已经进入南郡了。” 他们两个如不能尽快找到落脚处,给自己弄个新身份掩护,还像过去一样四处跑,很快就会被人注意,到那时怕就凶多吉少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大宝忍不住往柴房看去。 “要是她能带着咱们就好了。” 小宝不带多大希望:“带着咱们她还能嫁出去吗?谁家娶媳妇儿,娶一送二,搭两个便宜儿子的?就算有人愿意娶,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家,没准比这家人还黑。” 大宝脸上已是失望之色:“那咱们还是准备走吧。” 小宝站着没动。 他也往屋里看。 那姑娘看着傻傻的,其实一点不傻,嫁人这事她肯定算得明白。 而且她一直都是拒绝他们的,是他们挖坑设计她,她才不得不把他们带回来。 原先小宝觉得她的心又软又善,人也傻乎乎的,如果家里也都是老实人,那他们就算定下来了。 但现在看来,傻妮不傻,她家的人也不老实。 至于他们两人一开始的算计,她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她要真把他们赶走,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可小宝莫名又觉得舍不得,说不上为什么,也许只是不想再去逃亡了。 大宝是个直脾气,看弟弟久久不说话,就道:“咱俩在这儿猜没用,不如去问问她。反正是走是留,她一句话的事。” 小宝又往屋里看了一眼。 “还是先别问,等着她来说。正院那边既然都让她选了,想来她肯定也有主意。” 大宝耐不住性子:“可她要是选让我们走呢?” 小宝摊了一下小手,撇着嘴道:“那也没办法,我们就是去问了,她也会这么说。” 哥俩儿没商量出对策,心里也很不安。 他们心智再过人,也只是两个七岁的孩子,一路被人追着跑,追着杀肯定也会累,会害怕。 但又真的拿丁家没办法。 两人能拿捏着傻妮留他们,那是傻妮心软。 可她要是现在硬起心肠,要赶他们走,那丁家也一定会把他们赶出去。 他们若是不走,没准丁家还会报官,到那时,事情只会更糟糕。 不过小宝不去问傻妮的决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有点想不通,丁家为什么要让她选? 第11章 长出息了 傻妮在丁家不被人稀罕,这谁都看得出来。 按说遇到这样的事,根本不用商量不用选,要把她嫁出去,还是把他们赶走,都是丁家一句话的事。 他们家大业大,肯定也应付得了这种事。 可他们为什么会给傻妮选择的机会呢? 小宝实在想不明白。 他们两个回柴房时,傻妮已经把柴禾全部整理好,屋子也重新扫了一遍。 连他们的床都给铺好了。 看到他们回来,傻妮指指自己以前睡的床说:“你们两个睡这儿。外面水缸里有水,先去洗洗,脱下来的衣服放在盆里就好,我去正院一下。” 小宝“嗯”了一声,眼睛看着她,却没有多说话。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傻妮是不能让丁老太多等的。 所以她出来后,在院子里洗了把脸,拢了拢头发,就直往正院去了。 丁家的正院,是村里少有的大,光房屋都有十几间。 坐北朝南的三间是正房,里面有堂屋一间,东西两个里屋。丁家老太住在东屋里,西屋放着她的箱笼衣服,还有私房物。 院子东边的几间,住着丁老大和丁老二家,还外加了厨房粮仓等。 西边则是丁老三家,以及年龄稍大,已经分房的小辈们。 傻妮住的柴房,在正院的外面,被单独圈了出去,不属于这里。 早上她跟着纪氏、孟氏来的时候,正院里的人都出门了,也没人看到她。 这会儿再过来,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每个屋里都亮了灯。 灯光从窗口门口透出来,把院子照的分外亮堂。 大娘二娘亲娘,还有堂哥堂嫂,以及弟弟妹妹,全都站在屋门口的亮处,看着傻妮小心翼翼走在去堂屋的路上。 他们眼里带着惯常的厌恶,小声说着她白天干的蠢事,间或骂上几句。 虽然没有外面人说的那么难听,但也没一句好话。 傻妮把头低下去,尽量将脸埋在阴影里。 她加快脚步,想快点进入堂屋,虽然奶奶看上去也很吓人,但比起在院子里众人的鄙夷,她好像就没那么可怕了。 弯过一个墙角,已经看到院子中间的那棵大梨树,以及梨树后面隐约的亮光。 傻妮前脚赶着后脚,几乎是小跑起来的。 但到了大梨树的阴影处,还是被人截住了。 “傻子,你还有脸来正院,好好的一块地都被你踩脏了。”二娘家的堂妹,丁欣月堵在她面前,趾高气扬地责难。 傻妮不想跟她纠缠,再有十来步就到堂屋了,她想快些进去。 她绕过丁欣月,想从旁边过去。 可是才走一步,身子就被丁欣月拉住了:“你聋了,我跟你说话听不到吗?” 丁欣月平时打她习惯了,手和话一样快,说的同时已经往傻妮的身上踹去。 傻妮本能地躲了一下,让过她的脚,低低地说:“奶奶让我来的。” 丁欣月是孟氏的女儿,随了她娘,长的好看又精明,还得孟氏的疼爱。平时穿红戴绿,抹着脂粉,把自己打扮的跟大户人家里的千金小姐一样。 所以她在丁家很得脸,也自带几分傲气。 平时别说是傻妮了,就是别的兄弟姐妹也都让着她。 这会儿乍一看傻妮躲过了她的脚,还拿奶奶压她,那个气呀,自是不打一处来。 她拽过傻妮,恨恨地道:“奶奶叫你来我就打不得了?你去了奶奶那里,还是要挨打……” 她再次扬手,这次是往傻妮的脸上打去。 要是平时,傻妮肯定不动,任着她打,等她打够了打累了,也就放过她了。 可是今天不一样,奶奶要她天黑来堂屋的,而丁欣月打起她来,是不顾时候的。 且现在傻妮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她不想再节外生枝。 她在丁欣月抬起手时,脚就往后退了半步,这会儿稍一用力,已经把自己的衣服抽了出来。 她平时做粗活多,力气也大,而丁欣月,天天在屋里养着,细皮嫩肉,双手没有二两力,自然不能跟她比。 傻妮就这么稍稍一躲,竟然把她拽的一个踉跄,抡起来的手臂一下子没收住,扑了个空直往地上摔去。 她们两个在梨树的阴影里,外面的人看不清楚,虽然大家都知道丁欣月在那儿等傻妮,但他们只当吃亏的会是傻妮。 所以听到“啪”一声响时,众人都当是傻妮挨了打,心里一阵畅快。 然后,他们就看到一个小黑影,匆匆离开梨树下,进了堂屋。 再然后才是丁欣月“嗷”一嗓子的哭声。 孟氏听到自己女儿的哭声,手里的瓜子也顾不上吃了,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扔,撒步往院子正中跑去。 丁欣月爬在梨树下,好不狼狈,看到孟氏来了,她哭的更凶了。 “娘,傻妮要翻天了,她竟然敢打我,唔唔唔……” 孟氏赶紧先把她拉起来:“哎哟,先让娘娘看看摔到哪儿没有?手?手疼吗?” 丁欣月举着自己的手,跟一条咸鱼似的,不使一点力,任着孟氏把她半拉半抱起来,只顾扯着嗓子“嗷嗷”直哭。 她刚才那一下扇空了,直接糊到了地上,而院子里的地面又是干硬的土地,那一巴掌从高处打下去,确实够疼的。 孟氏心疼的不行,恨不得摔下去的是自己。 她小心吹着丁欣月的手,把她拉到有亮光的地方,看看上面已经破皮了,更是又怜又恼。 “别哭别哭,先回屋里,娘给你上了药,那傻东西娘不会饶了她的……” 到了自家屋门口,立刻低声喝儿子媳妇儿:“还不去打点清水来,看见自家妹子伤着了,你们半点不知道疼的,嗯?” 屋里顿时一阵忙乱,有人去打了清水,有人拿了药过来。 孟氏一边给丁欣月包手,一边低声骂傻妮:“带回来两个小子,她长出息了,看我以后怎么收拾她。” 她儿子带着不甘道:“奶奶今天不是说了,谁也不准动她,娘你还怎么收拾?” 孟氏一脚踢到他腿上:“就你多嘴,就你知道的多,你奶奶不让动就不动她了?还由着她上天去不成?” 第12章 我,嫁人 气一阵,骂一阵,孟氏眼里的狠意也上来了:“我瞧着你奶奶也不是什么好心,大概是想就着这事儿把她推出去。哼,嫁人嘛!我倒有个好人选,保她嫁过去没一天好日子过,能逃个活命就算她有福了。” 傻妮进了正堂屋好一会儿,还听到院子里丁欣月的哭嚎声。 她没有说话,也不太敢看丁老太,老实地站在墙角处,等候她的发落。 丁老太也没急着说话,甚至都没看她,手里端着一个茶碗,抿着松驰的嘴皮,一点点喝。 直到外面安静下来,她才开口问:“想好了?” 傻妮紧张地扭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边,点了点头。意识到丁老太可能会看不到,她又赶紧“嗯”了一声。 丁老太“当”地把茶碗放在桌子上,清脆的响声把傻妮吓了一跳,忙抬头去看她。 不知生气了没有,反正脸色阴沉的可怕,傻妮只瞄了一眼,就又把头低了下去。 丁老太寒着声音道:“你倒是个有主意的。” 傻妮不敢在她面前造作,就没应声,只把自己往暗影里缩了缩。 丁老太趁着昏黄的灯光,看了会儿站的远远的,几乎把自己贴到墙上的傻妮,声音更显肃冷:“想好了就说说,是赶他们走,还是给你找个婆家?” 傻妮的话,在嘴里辗转了好几回,嘴唇动了好几下,才小心的,低低的说:“要不……要不我……我……嫁人……” “好。”丁老太似是舒了一口气,语调都比刚才轻松,“你既然想好了,我明儿一早就让人去叫你爹回来,也让你大娘二娘出去打听着,早些给你找个人家。” 说完她似乎查觉到自己语气里的急切,又把声音缓下来道:“本来凭着咱家的家底,给你找个差不多的也不难,左右就这两年的事,就把你嫁出去了。 可你现在捡两个小子回来,事情就不太好办了。 年轻能干的小伙子,谁家愿意白给别人养两个娃? 就算家里好点的,也都要着名声顾着脸呢。 如今只能多找找媒婆子,好歹嫁出去,有你们一口饭吃,就是你的造化了。” 傻妮没说话,她也不抱多大希望,只要是个好人就不错了。 不过丁老太过去,从没跟她说过这么多话,今天突然讲了这么多,反而让她有点意外。 但就算意外,她也不会说出来。 丁老太在傻妮的世界里,是跟纪氏,孟氏,以及他们村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 传说丁老太年轻时,在城里大户人家做丫鬟,后来年岁渐长,就被指了人家送出府,跟着丁老头来了大丰村。 她用自己做工时存下的银两,买了田地建了房,还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儿子娶了三房媳妇儿,闺女嫁了两门女婿。 媳妇儿又生了八九个儿孙,闺女也有自己的孩子,现在连孙媳妇儿都娶了过来。 大大小小,丁家一下子就壮大了几十口人,且儿子们年少时就读书识字,如今都在镇子上谋了差。 最不济的丁老三,也在镇上做着木工呢。 丁家地里有收成,外面有银子进,在大丰村里生根发芽,家大业大,成了独一份的。 别人虽然眼红,可谁也不敢明着招惹他们。 丁老太看着沉默寡言,却很是拿得住势,谁也不敢在她面前胡乱造作。 而在家里,也隐隐传着一些话。 说是她当年来到大丰村,置办下这份家业只用去了一部分银两。 如今她的手里,不但有数不清的银钱,似乎还藏着别的宝物。 所以丁家的子孙们,更不敢在她面前放肆,还指着丁老太一朝归西,那些东西能分到他们手里一些。 这些年,她年岁渐增,外面的事管得少了,银钱也把的不那么严。 村里有些耐不住的,就爱蹭上门来找事。 不过也就是敢跟暴躁,又没什么脑子的纪氏闹,其他人仍是不敢招惹的。 傻妮觉得,丁老太就是他们家的主心骨,定心石。 只要有她在,就没人敢对丁家怎样,他们还是村里的大户人家。 虽然这份荣耀跟也没一点关系,丁老太的好也从未在她身上用过,反而因为堂姐弟们的告状,傻妮凭白多挨了许多打,可她仍然觉得丁老太不一样。 傻妮仔细想着这些时,又听到丁老太开口:“要嫁出去了,还叫傻妮也不好,叫人看不起,你以后叫希音吧。” “希音?”傻妮低低重复这两个字。 丁老太却显的有些不耐烦:“对,希音,项希音,这是你……” 她把后面的话咽下去,真的不耐烦起来:“总之你就叫这个名字好了,反正以后嫁过去也是跟夫家姓。” 她说着话,人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拄着拐杖准备去东屋里。 傻妮可是着急了。 她进来以后,第一次提起声音,忙忙地问:“奶奶,怎么家里都姓丁,我却姓项?” 丁老太一下子就把身子转了过来,目光犀利地盯着她:“怎么,姓项不行吗?你看看你哪点像我们丁家的子孙们,又蠢又傻。” 傻妮:“……” 这下她彻底无话可说了。 她确实跟丁家别的人没法比,他们哪怕是去地里干活,也都是穿着新衣新鞋,可她一年到头都是破衣烂衫改做的。 他们平时吃好面馍,吃鲜菜热汤,傻妮吃的不是剩饭,就是粗豆渣。 他们互敬互爱,还可以去学堂里读书认字。 傻妮只能趁着天黑,站在柴院的墙跟下,偷偷地听丁宝读书。 她跟他们太不一样了,虽生在一家,却不是一家人。 大概奶奶也觉得她丢人,所以才随便给她安个姓吧。 想到这里,傻妮特别难过。 她其实很想为家里多做一些,再多做一些,做什么她都愿意,只要能跟他们一样,是丁家的人就好。 从堂屋里出来,她手都是凉的。 回头又看了看正堂屋里亮着的灯,丁老太已经没坐在那儿了。 空洞洞一片,被灯光斑驳出许多的阴影,里面好像藏着什么东西一样。 路过二娘的门前时,她听到丁欣月在屋里恨恨地说:“等着死吧,傻子。” 第13章 嫁个坏人 回到柴院已经很晚了。 大小宝洗过澡,衣服放在水缸旁的石头上,水盆里又给她打了干净的水。 傻妮把水盆往角落里端了端,用柴禾挡了,看看四下无人,才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就着凉水也擦了擦身。 等擦完了,才把他们的衣服一起洗了。 洗好的衣服,就凉在支愣起的柴禾上。 做完这些,她才摸着进屋。 摸到床边时,傻妮虚着手在上面试了一下,竟然是空的。 她刚洗过的身子,顿时吓出一层汗,声音都变了:“大宝,小宝?” 这时,旁边柴草搭的床上,传来了一声低低的轻唤:“娘,你回来了。” 是小宝的声音。 傻妮捂着胸口,慢慢缓了一口气,才问他:“你们怎么不睡床上?那柴禾不平,你们还小,正在长个儿呢,睡上去会把骨头长歪的。” 身边传来“沙沙”的声音,小宝好似坐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近几分:“没事,我们平时都睡在野地里,能有床就很好了。” 他在黑暗里瞅着傻妮,慢慢试探:“再说了,也住不了一宿两宿的。” 傻妮在床边坐下,黑暗里几乎与他面对面道:“怕是不成,要找婆家没有那么快。” 小宝愣了一下,既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心里莫名很高兴。 他旁边的大宝也突然坐了起来,朝着傻妮问:“你要带我们一起嫁人?” 傻妮“嗯”了一声。 大宝又问:“嫁谁呀?” 傻妮摇头:“我不知道。” 这回大小宝同时问:“要是嫁个坏人怎么办?” 傻妮也愣住了。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嫁什么好人家,但却没想过会嫁个坏人。 坏人的形象是穷凶极恶,杀人嗜血,怕人的紧,她不由想到回来时,听到的丁欣月的话。 可现在她已经没有后路了,再让她去奶奶面前反悔,说自己不嫁了,她是怎么也没那个胆,而且她也不想把大小宝赶走。 傻妮心里暗暗盘算着,这事要是由奶奶做主,可能还好一些,要是二娘和娘做主,到时候她可能就得另想办法。 一边的大小宝却讨论开了。 “要真的嫁一个坏人,咱们就一起离开这儿。” “离开这儿,那去哪儿?” “到处走呀,像过去一样。” “像过去一样没吃没喝,到处被人……”小宝的话没说下去,卡在这里停了。 傻妮不想他们为自己担心,安慰他们道:“哪有那么多坏人,刚好被我们碰着,说不定能嫁个好人呢。” 大小宝对看一眼,瞬间觉得她脑子有时好使,有时是真的不行。 傻妮抬手捏了捏大宝的脸蛋,故意笑着说:“别多想了,先睡吧,已经很晚了。” 两个孩子应了她的话,重新躺回床铺上,却并未睡着。 过了一会儿,小宝把脸扭到傻妮这边,轻声说:“你不用怕,要是嫁的人好,我们就跟着你;要是嫁的人不好,我们就带你走。” 大宝也在那边附合:“对,我们三个一起,去哪儿都可以好好的。 我们两个保护你,照顾你,你就给我们做衣服,做饭,说不定比在这儿过的都好呢。” 傻妮的心里一下子就暖乎乎的。 丁家有很多人,可过去她在丁家,一直都是一个人,从来没有人愿意跟她在一起,更不会有人愿意跟她说这种,同甘共苦的话。 大宝和小宝只是孩子,他们的话里还带着稚气和天真,可傻妮已经感动的一塌糊涂。 她甚至觉得,这两个孩子不是她捡的,而是一开始就与她血脉相连的。 她也愿意跟他们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三人絮絮叨叨说着话,很快也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孟氏就爬起来了。 她穿好衣服,先往纪氏的屋里去:“秋玲儿,还睡着,你可真是她亲娘,到这个时候了,还睡得着。老太太已经说了,给傻妮找个婆家,早点把她嫁出去,你这当亲娘的怎么一点也不操心?” 纪氏昨天挨了打,丁宝也挨了打,偏偏老太太那儿传下话来,谁要再去找傻妮麻烦,她绝不轻饶。 所以纪氏憋了一肚子气,正没地方撒呢。 听孟氏说要把傻妮嫁出去,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嫁哪儿去?” 孟氏瞥一眼她乱糟糟的头发:“能嫁哪儿去,事儿都弄成这样了,能有个人要她就是好的,总是给你省口粮食下来不是?” 纪氏着急:“那不要彩礼了?我养她十几年白养了?” 孟氏转过头去翻了个白眼:“还想要彩礼呢,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咋回事?老太太可没说把那两个野小子赶出去,要嫁是他们仨一块出去的,你想想谁家会要这样的?” 纪氏懊恼,颓丧,生气,又很着急。 她抓孟氏的衣服,急道:“这可咋整?我养她十几年总不能亏出去吧。二嫂,你平时主意最多,你给想想办法,多少也得换回来一点。” 孟氏故意皱眉停顿。 把纪氏急的抓耳挠腮,直骂傻妮是个赔钱的,蠢的,恨不得当下就去把她死好解气。 孟氏看她急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说:“倒也不是没办法,就是委屈了傻妮。” “她还委屈?我没打断她的腿都是好的。”纪氏急火火地道,“二嫂你只管说,只要能嫁出去,怎么都行。” 孟氏“哎”了一声:“咱这三里五村是不行了,谁家知道她有野孩子,也不愿收,只能往外面找。” 她顿了顿,看纪氏急巴巴地看着她,一副抓心挠肝的样儿,这才又说:“要找就得往外面找,就找那些死了婆娘,或是老光棍的。咱也不能说这两个孩子是野的,就说是傻妮嫁了人,死了夫。这样兴许人家会不在意,也就把她娶回去了。” 纪氏先时高兴,可听到后来就又愁了:“外面咱哪儿认识的有人?就是到了镇子上,也没离多远,人家一打听,还是会知道出了啥事?” 孟氏哎声叹气:“算了,谁让我是操心的命,这事我来打算吧。你只要等你家老三回来,好好跟他说就成。” 纪氏忙道:“他不敢说什么,就怕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那儿也只能我去说了,都是咱自家的事,总得有人去操持着。”孟氏道。 第14章 算计 孟氏受了纪氏的千恩万谢,回到自己屋里,立马命自己的大儿子丁荣去镇上。 “去问问你爹,他上次说的那个,把自己婆娘打死的屠户,这会儿找到婆娘没有。要是没有,问问他带着两个孩子的要不要?” 丁荣回道:“肯定要,他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能打死,多这两个算什么。” 孟氏催道:“快去快去,先问了再说。他要是要,给二两银子的彩礼,选个日子就把人领回去。” 把儿子打发走,孟氏对着镜子拢拢头发,又往脸上抹了些脂粉,这才慢吞吞地去了厨房,招呼着人把早饭都端到堂屋去。 待一家人都坐下,开始吃饭时,她就主动提起傻妮的事。 丁老太面无表情地道:“已经叫人去镇上叫老三回来了,你们也留点心,出去给她打听着,找个婆家嫁出去好了。 嫁远点,男的年龄大点都没事,就是填房咱家也认了。 但人得老实,不能是那偷鸡摸狗,赌钱耍赖的,到时候隔三差五找到家里来闹事,可是不成。” 丁老大的媳妇儿冯氏没说话,慢慢喝自己面前的粥。 纪氏是不敢说话,只低着头瞄孟氏。 孟氏瞟了他们一圈,心里很有些得意,脸上却不显出来。 她把筷子放下,装着忧心地说:“要搁以前,找个人家也不难,可现在她护着俩捡来的娃,谁家愿意要呢?” 丁老太没看她,沉着声音说:“谁把这事办好了,今年秋天,房里多添两套做衣服的新料子。”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她。 丁老太仍然不抬眼皮,把自己面前的粥喝完,便起身了。 孟氏在她身后,难掩欢喜地道:“娘,傻妮这事再难办,咱也得办,您放心,我一会儿就出去找媒婆去。” 丁老太不应声,只管回自己的屋里。 她一走,饭桌上的气氛顿时松散了。 孟氏脸上带着喜气,先喊一阵子累,说自个儿是操心的命,再假意跟冯氏商量,问可有合适的人。 冯氏摇头:“我这一天里,光孩子们的事都忙不清,也没出去跟人说话的功夫,哪儿认识什么人,这事还得二弟妹多操心。” 孟氏又叹了一回,这才像领了大任一样道:“你们都是甩手享福的,这些又苦又不讨好的事,也只能我做了。” 冯氏已经吃好起身,赶了儿子媳妇儿去地里,让小的孩子去学堂。 他们走了后,纪氏免不了又对孟氏感谢一番。 孟氏摆着手道:“秋玲儿,咱都妯娌这么多年了,二嫂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那些感谢的话也崩说了,你只告诉我,傻妮的事,你打算要多少彩礼吧?” 纪氏没主意,往丁老太的屋看了一眼。 孟氏压低声音,探过身子道:“老太太那儿你别管,左右还有我顶着。” 想了想又说:“我瞧着老太太也是不想管这烦心事儿,年岁大了,只想安安稳稳,外面的闲话又难听,也别什么事都往她跟前学了。” 纪氏忙着点头:“二嫂说的是,我是不敢在娘面前说话的,我看见她就怕……” 孟氏瞧不上她这性子,跳过去问正事:“那傻妮的事咋整,你想好了没?” 纪氏又犯难了,一脸苦相。 孟氏嘴皮麻利地说:“去年她年龄小,又没这些污杂事,别人才只出二两银子。 这会儿捅了这么大事,就算找个远的,别人打听不出来,咱也不能狮子大开口呀。 万一要的多了,别人舍不得,那是什么事也办不成的。 况且,她还带着两个去,那半大小子,到哪儿都是吃饭的,人家谁花钱要买两个冤家去?” 被她这么一说,纪氏更慌了,只骂傻妮是个缺德赔钱货,净给她添难找堵。 她平时凶是凶,脑子却是个糊涂的,拎不清事儿,且本来就嫌弃傻妮,这会儿更是恼她恼的厉害。 “二嫂,你说多少吧,能有五百八百钱也是好的。” 孟氏眼里闪了光,嘴上却道:“哎,也是没办法,我尽量跟人说说去,能多点就多点。” 到中午,丁老三从镇上回来,孟氏的儿子丁荣也悄悄回来了。 先偷偷把丁老二扣下来的工钱塞给孟氏,这才小声说:“我爹说了,那人愿意,二两银子还可以加一块猪肉哩。” 孟氏把钱藏好了,叮嘱丁荣道:“出去一个字儿也别说,知道吗?” 丁荣点头应:“知道。” 孟氏又悄声跟他说:“老太太的钱把的紧,进到她手里的就出不来了。 这眼看着你媳妇儿也来半年了,哪天怀上,吃的用的都得添,到那时再找老太太要去,难着哩。 咱们现在省着点,挣着点,到时候日子也宽裕一些。” 丁荣听到这话,自是高兴:“还是娘顾的周全,也对我们好。” 孟氏嗔怪地斜他一眼,忍不住又得意地笑说:“我是你们的亲娘,不对你们好对谁好,净说傻话。好了,快出去吧,有人问你上午去哪儿,就说去邻村学堂里帮忙了。” 丁家的孩子们都识点字,但现在年境不好,没像他们的爹一样,在镇上找到事儿做,有时候便去学堂里帮个忙,算是挣个外块,挣些名声。 大多时候,也是在田地里伺候庄稼。 孟氏整天巴着自家儿女成才,走出这大丰村,当然不会让他们经常去地里,投机也得去学堂里呆着。 他们母子没说完话,就听到柴院那边又吵了起来。 孟氏催着她儿子道:“快走快走,我出去看看又闹啥事。” 她急急火火到了柴院门口,看到丁老三手里拿着根胳膊粗的木棍,正站在院子里骂傻妮。 大小宝站在屋门口,和丁老三已成对峙之势。 孟氏在口袋里捞了一下,里面一颗瓜子也没有了,她多少有些扫兴。嗑着瓜子,看着他们打架,还怪舒服哩。 不过丁老三还没横过来,丁老太太却拄着拐杖过来了,她身后跟着战战兢兢,连头也不敢抬的傻妮。 孟氏搭了一眼,便知是怎么回事。 感情是丁老三要打那两小子,傻妮就去正屋里搬老太太。 这傻子,倒知道取巧了。 不过有丁老太在,孟氏当然不能冷眼看笑话。 她急急出来,扯住丁老三道:“怎么又闹了起来,三弟诶,你回来不先去娘屋里,往这儿跑啥?这事再大,也有娘说了算,你还能把人先打死不成?” ------题外话------ 推荐凡云玲《农家有喜之傻夫赖上门》 失忆傻大个,赖上了村丫头,任劳任怨,当牛做马,不做将军做赘婿。 李如意:“傻大个,我养不起你。” 傻大个:“我养你。” 李如意:“……傻大个,你该回家了。” 傻大个:“你就是我的故乡。” 李如意:“……” 这傻子是傻出天际了吧?她怎么会是她的故乡? 傻大个心想:老子赖定你了! 第15章 谁娶 在离大丰村七八里路的小灵山山脚,坐落着一处颇具田园趣味的农家小院。 小院背靠青山,面有河流,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往外延伸着,很远处才看得到村庄。 小院的门口,挂着一块粗糙的木牌子,上面不知用什么颜料,潦草地写着“医舍”两个字。 日子久了,被风吹雨打,上面的字迹和木屑斑驳到一块,已经看不太清楚。 相对于小院的陈旧和落迫,院子里坐着的两个男子,却格外赏心悦目。 两人都二十多岁的样子。 一个穿着整齐,面容清俊,带着一股雅正端庄的气质。不像属于这里,反而像是哪个大户人家里的公子。 另一个则是一身银灰素布衣衫,随意搭在身上,腰间也未用束腰,只拿一条同色的布带,随便拦了一下,袖子却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劲瘦却又白晰的小臂。 他眉毛比正常男人略浅一些,眼睛狭长,眼角微微上翘,乍一看上去,似是在笑。 外眼角处长着一颗肉色的小痣,细看才会分明,竟是去了少许笑意,带出几分悲情的邪魅来。 他鼻梁挺直好看,下面是薄厚适中的嘴唇,格外红,像刚吃过蜜色食物,或者……吐过血。 此时,他的红唇微启,眼珠一动,目光已经移到了对面的清俊男子身上:“肯定是他们了?” 沈鸿点头:“错不了。” 于渊“嗯”了一声。 片刻才又道:“先接过来吧,不用告诉他们你我是谁,等等外面的消息再说。” 沈鸿应了,却坐着没动。 于渊挑了下狭长的眼角:“还坐着干什么?不是没多远,你早去早回,晚上还等你做饭呢。” 沈鸿白他一眼:“不做了,饿死你算了。” 于渊“嗖”地一声,就把手里的茶盅扔了出去,话也伴随而出:“我看你就是皮痒了。” 茶盅被沈鸿接住,但接的有点险,人从椅子上跳起来,向后足足退了五六步才站稳。 他也没再往前去,站在那儿看着于渊说:“这事有些复杂,那俩小子认了一个娘。” 于渊刚喝进去的一口茶,生生又喷了出来,还呛了一下,“咳咳”几下就把耳朵憋红了。 沈鸿两大步过去,把茶盅扔在桌子上,帮他顺了一会儿气,才有些恼地说:“你悠着点,激动什么?这两天日子就要到了,别动不动就提气,到时候等着死吧你。” 于渊捂着胸口喘气。 沈鸿看他慢慢缓过来才又说:“带他们出来的邢大人,在半路就被人杀了。 我估摸着这俩小子是来找你的,所以一路往南行。 但他们应该不知道准确的地方,加上后面又人追踪,所以逃的也不容易。 到大丰村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个傻丫头,这两小子转头就认她做娘了。 不知道是跑累了,还是打了别的歪主意。” 于渊根据他的信息,很快就把事情理清楚了:“应该是掩人耳目,有了娘,后面追着他们的人,就怀疑不到他们身上了。” 然后他很快说:“雁之,你出去安排,把追踪他们的人引开,不要进入南郡境地。已经进来的,全部格杀,一个也不要留。” 沈鸿嘴角抽了一下,却并未对此事多做评价,只问他:“那大丰村的事怎么办?” 于渊道:“把他们娘仨都接过来,把这事做实了。” 沈鸿一听就笑了起来:“这样好,刚好你也没媳妇儿,就光明正大的把那姑娘娶回来,到时候咱们这儿做饭洗衣服的事,也有人干了。” 说到此,还不忘跟于渊八卦:“我可是打听了,那姑娘虽然叫傻妮,但人一点也不傻,还挺机灵,家里地里什么都会做。 而且,因为那俩小子认她当了娘,现在全村人都在说她闲话,哎呦,那说的可难听了。 她的家人也正张罗着给她说亲呢,说是别管老的残的,只要是个男人,肯给她一口饭吃,都嫁。 行舟哥哥啊,你能把她娶回来,可真算做了一件大善事,那是救了一个姑娘的命。 你的身子虽然不行,可脸总还是好看的,相信那姑娘会喜欢的。 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贴贴,到时候你们就是一家三口了。” 只要不是杀人的事,沈鸿总是有十二分的热情,尤其是乡野里这些东家长西家短,他太喜欢了,说起来没头。 没办法,常年住在这山脚处,除了偶尔来个治病的,连人都看不到几个,他也是太寂寞了。 然而得了便宜的于渊,并不领他的情,只冷冷回他两个字:“你娶。” 沈鸿当下就急了:“我是有婚约的,这事你知道吧。” “假娶,又不是真娶,以后影响不了你跟白家姑娘的婚事。” “那也不行,要叫白家知道我娶了别人,到时候我还说得清吗?” 于渊已显不耐烦:“到时我来说,你只管去办,别在这儿废话了,赶紧出去办事,皮痒了跟我直说。” 沈鸿:“……”真是一个莽夫,动不动就来粗。 但这姑娘他是万万娶不得。 他往于渊那边看了一眼,见那家伙歪在椅圈里,因为刚才一阵急说话,把脸和耳朵都憋红了,病弱娇美的样子,让人一看就想趁机欺负他。 对,欺负他,明着不行,他就来暗的。 沈鸿计上心头,腿脚也有劲了。 他出得门去,先到镇上买了几包点心,顺便找了自己的探子,把沈鸿的话交待下去。 然后从镇子上回来,故意在大丰村邻近的一个村里,就开始打听哪儿有媒婆。 村里难得来这么一个俊俏公子,温柔有礼,说话好听,又是打听媒婆的,把那些没出嫁的姑娘们看的眼睛都直了。 自是有人给他指去处,同时也央了可靠的人,同时往媒婆的家里说亲。 大丰村刘氏的家门前,头一次热闹成这样,乌泱泱地站着一圈人,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他们还在互相打听:“那公子是哪儿的人?做什么的?可有说要找什么样的姑娘?” 因为沈鸿是一路问过来的,走村串道,还是有人认出他来,便跟大家说:“西边小灵山山脚有个医舍,这公子是那里的大夫,听说医术还不错,就是脾气差点,动不动就叫人别治了,回去等死。” ------题外话------ 男主男配终于出来了,郑重介绍一下: 男主:于渊,字行舟,渊上行舟,意境是挺美的。 男配:沈鸿,字雁之,鸿和雁有差别吗?没有,嘿嘿嘿。 第16章 别想再回来 这话并没把人吓到。 人家是大夫,那是有真才实学的,脾气差点也应该。 关键是长的仪表堂堂,一身贵气,一看就跟他们乡间这些男人不一样。 再说了,他脾气差只是对病人差,说不定对自己的家人好呢? 看他说话的样子,谦恭有礼,周全和顺,真是越看越顺眼,家里有女儿的,恨不得立刻就跟他成了这桩婚事。 眼看着天色将晚,刘氏家门口的人却没走,都等着她出来了,自己第一个说上话,好让自家的姑娘嫁得如意郎君。 屋里,刘氏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鸿:“沈公子,咱大丰村好姑娘多的是,你怎么非要娶丁家那傻妮呢?” 她急的不行,换个人都好说,反正她自个儿家里没闺女,这公子再好,她也留不下。 但是丁家,那是她的仇人,她怎么能把这么好的公子,送到他们的手里去? 刘氏都不怕外面的人听见,大着声音跟他说:“丁家那闺女是个傻的,连他们自个儿家里都嫌弃,只肯让她住在柴院里。 而且她啥事也不懂,平时更是举止不当,没事就往草这窝子,玉米地里钻。 这不就在昨儿个,还从外面领回来两个娃。 沈公子,那娃可是她亲生的,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人…… 哎呀,我这都说不出口,要不是我亲耳听到那两娃喊她娘,看着她把人带回家,说什么我也不信呢。 你说这样的人,你娶她回去做什么? 这样吧,我再给您找个好的,别的不敢说,这三里五村未出嫁的姑娘们,我认识的可多了。” 刘氏喷着口水对傻妮说三道四时,沈鸿一直没打断她,还微笑地看着她,无形间鼓励她把这事儿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 包括她是怎么遇到这事,事情又是怎么闹大的,以及丁家想怎么处理傻妮,全告诉他了。 而丁家,此时也把一家人招集到了一处,同样在商量傻妮的婚事。 有丁老太在上面压着,丁老三和纪氏倒没再骂傻妮,但夫妻两个一脸丧气。 孟氏坐在一边,等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才凑到丁老太跟前说:“娘,这事太急,一时间也难找到合适的。” 见丁老太不应话,她才接着往下说:“我今儿还是回了一趟娘家,才听他们说,镇子上有个屠户,前几个月没了媳妇儿,倒是正在打听着续弦。” 纪氏急急开口:“镇上的屠户,那应该有些家底吧。” 孟氏不着痕迹地翻了一下眼:“那是当然,总也比普通人家好过一点,三弟不也在镇上吗,应该听说过吧?” 丁老三把脖子一梗,粗声硬气地说:“我在镇上是给人做工,哪儿有空出去打听这事。再说了,遇到这么个死丫头,别说是屠户了,就是叫花子,人家要她就赶紧把她打发了。” 丁老太“哼”了一声,他才把嘴闭上,但仍然是一脸郁气。 不过孟氏得了这话,心里倒是挺喜欢的:“那行,既然三弟你们愿意,我就受点累,拖娘家的人去说说看,哪怕是给人送几包果子,也得把这事办成了。” 纪氏赶紧说:“这事咋能叫二嫂破费,上个月我们屋里还省的有钱,我一会儿就拿给你。” 丁老三也说:“二嫂,这事儿你得抓紧了,要是让人打听出来,这死丫头在家里做了这事,那这婚事铁定成不了。” 说完又低声骂了几句,大致是傻妮带着两个娃,在家里多吃怎么着。 丁老太一直等他们说完了,才开口:“这亲事说的急,办的也急,她在家里呆不了几天。 过去她在家里做了什么事,吃的什么饭,你们都清楚的很。 这几天就由着她,还能一口把家吃没了?” 她拿拐杖捣了捣地道:“这两天你们谁也不准再去她院里,她身上要是再打出新伤,别人看到不要了,你们得养她一辈子。” 她说话阴沉,脸色也不好看,刚才还在骂的丁老三,看到这样,也就闭了嘴,再不敢吭声。 孟氏接了台阶,忙着说:“娘,我明儿一早就再去一趟娘家,怎么着也得把这事办成了,只要对方点个头,咱这儿赶早把人送过去。” 丁老太伸手进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拽出一个绣花的荷包,在里面抓了一把钱出来:“拿去买果子吧。” 孟氏“嗳”了一声,手麻利地伸出去,把钱扫到自己的手里,脸上已经笑开了花。 她一回到屋里,就又把丁荣叫过来,悄悄跟他说:“你明儿一早,再去一趟镇上。 跟你爹说,叫那屠户准备二两银子,一两交到你爹手里,一两找个可靠的人,送到咱们家里来做彩礼。 银子送到,人他就能领走,明儿就把这事儿给办全乎了。” 说完,还把从丁老太那里得的钱,拿了一些给他:“去镇上给你媳妇儿买些吃的回来,好好补补,早些生个大胖小子。” 丁荣答应着,脸上已经笑开了花:“谢谢娘,我明儿天不亮就走,保准不让人看见。” 孟氏点头:“快去吧。” 把儿子打发走,才注意到里屋门口站着丁欣月。 孟氏把剩下的钱全塞到她手里:“从你奶奶那儿拿过来的,你放着,改天出去了,买些用得着的东西,可别叫人瞧见了。” 丁欣月平时拿零花钱多了,根本不在乎这些,只问她:“那傻子的事儿成了?” 孟氏笑道:“当然成了,有你娘出马,还有不成的事儿,你放心吧,她只要出了这个门,就再也别想回来了。” 丁欣月便也得意地笑了起来。 笑了一阵,突然想道:“那她走了,以后我的衣服和鞋子谁来做?” 孟氏轻点一下她头:“我的好姑娘,那镇子上不知有多少绣娘呢,还怕你没穿的不成?” 丁欣月“哦”了一声。 过了片刻又急急问:“我还有一件裙子在她那儿呢,那傻子要是走了,不会一起带走吧?” 说着话就想出门去柴院里拿回来,被孟氏一把拽住:“你别动,明儿我去拿回来。你奶奶可是说了,这两天谁也不准再理她,况且她院里两个小子也凶的很,再伤着你。” 第17章 孩子他爹 丁家商量好此事,沈鸿和刘氏也说好了此事。 从刘家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倒不在意,踏夜而归也是挺美的。 倒是刘氏,心里乱成了一锅粥。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个样子的。 虽然经沈公子所说,她现在十分乐意这门亲事成了,可事情实在太玄乎,太让人震惊了。 刘氏本来就是个大喇叭,有点什么事就要拿出来跟人说的。 现在知道这么一件惊天的大事,偏偏那沈公子走的时候,却叮嘱她一个字也不能往外说。 刘氏看着他送来的糕点,两只手像苍蝇一样直搓搓。 这糕点只是问路的,沈公子说了,这事要是办成了,会再有五两银子的喜钱给她。 刘氏在五两银子,跟说出去之间,犹豫再犹豫,想了再想,最后还是极快地,伸手把糕点外面的纸包打开,拿了两块一齐按到嘴里。 堵上好了,为了五两银子,怎么着也得把这事烂到肚子里去。 至于外面堵着门,想让她从中搭桥牵线的人,她连见也不见,让自家男人出去都哄走了。 第二天一早,孟氏的儿子出门去镇上,孟氏也一早回了娘家,假意托人去说亲。 刘氏到吃过了早饭,才往丁家去。 她在门口瞅了两眼,没看到孟氏,反而看到纪氏。 两人一见面,如相斗的公鸡,眼睛都红了,纪氏“忽忽”地就往她这边过来。 刘氏惦记着五两银子的媒人钱,咬破了嘴唇,硬是让自己忍了,从他们家门口离开。 在外头等了个把小时,好不容易看到丁老大家的人出来,忙着央她进去找孟氏,结果又说孟氏不在家。 刘氏真有些急了,她想去找丁老太,可只要一想到那老太太的眼神,她就不由自主打个寒颤。 在丁家门口走来走去,差不多快把丁家门前趟出条沟来了,到了中午,才看到孟氏从外面回来。 刘氏什么也不顾了,忙着窜过去,急巴巴地说:“淑芹,我找你有正事商量。” 孟氏对刘氏也没好感,但她这人精明,不与人明着结仇。 “啥事呀,看把你急的。” 刘氏将她拉离了丁家门口,才忙问:“你家傻妮不是找婆家吗?咋样了,找到了没?” 孟氏很有些得意用手绢拭了拭额角:“我这不是就为这事出去跑吗?你说家里老太太也不愿出门,把事交待下来了,我们总得去尽心吧……” 刘氏听不得她装腔作势,急着打断:“那成了没成?” “成了。”孟氏脸上都显出红光了,“跑断了腿,总算把这事说成了,人家过了晌就来娶,听说还是赶了牛车呢。” 说到这儿,又忙着道:“我不跟你说了,得回去跟老太太说一声,也让傻妮准备一下,别人家到了门口,我们这边还没准备好。” 刘氏头上都要冒火了:“这么快就成了?” 孟氏瞥她一眼:“咋了?外面给我家造这么大的谣,我们还不得赶紧收拾?” 说完,屁股一扭就往家里走。 刘氏追过来两步,又把她拉住:“要嫁哪儿去呀?” 孟氏这回真有点恼了,扒拉掉她的手说:“刘嫂子,你就算跟秋玲儿有仇,也不能盯着这事不放吧?怎么着,我跟你说了,你还想去把这媒扒了不成?” 刘氏急着摆手,跟着她一边往前走,一边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来给傻妮说媒的。” 孟氏停下了脚,认真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刘氏赶紧说:“是真的说媒的,要不你回去跟你家老太太说说?” 孟氏住了笑,斜着眼角看她:“刘嫂子,你跟老三家什么样子,我就是不说你也知道吧。 就算我想着你是好心,那秋玲儿能信你吗? 再说了,我们这边都已经说好了,人家牛车过晌午就进村,你这会儿来家里说这话,你叫我怎么跟你回去?” 她拍拍衣服,扬声说:“行了,回去吧,傻妮的事不用你操心,倒是以后给我们家欣月掌着眼,找个好的,到时候少不了你的果子吃。” 眼看着孟氏就要进了大门,刘氏也是急的不行。 到手的银子,她不能眼看着飞了,哪怕少拿一点,也得把这事办成了。 情急生智,她“咚咚咚”几步过去,又生生把孟氏拉出来。 “这事你若办成了,给你二两银子,你看咋样?”刘氏说。 孟氏听到银子,先是一愣,随即又忍不住笑:“刘嫂子,你这可比对自家孩子都上心,连银子都赔出来了。” 刘氏没心情跟她打趣,只道:“你就说行不行吧?” 有银子当然行,不过孟氏不相信刘氏有这么好心。 她脸上笑着,嘴里的话也没少,问道:“按说我家傻妮的事跟你没关系啊,你为啥这么着急?” 刘氏急道:“自然是有原因的,你就说成不成吧?” 孟氏这会儿倒不急了,抱着臂膀说:“那你得把原因给我说说,让我知道你是真为傻妮想的,还是坑她呢?” 刘氏思来想去,实在也是没法,她必须得说服一个人,才能把丁家这事给摆齐了,谁让他们以前有仇呢。 顺了口气,又把孟氏往僻静处拉了拉,这才开口:“傻妮那两孩子,找到爹了。” 此话一出,把孟氏雷的不轻,眼睛都瞪成了竖的。 好半响,她才想起问:“你说什么?孩子他爹?” 刘氏赶紧点头,一五一十道来:“小灵山山脚处,有个沈大夫。 他有个哥哥,脑子时清时不清,几年前经过咱们村,看到傻妮一个人在地里,就对她…… 过后他也没说这事,直到最近,突然得了急病,说是快不中用了,才又想起这么一档子事。 然后就说给他弟弟听,让他弟弟出来寻人。 我对了对,傻妮的情况跟他说的一模一样。 淑芹你听我说,这大哥虽然不行了,这弟弟却是个好的,傻妮过去不会受苦的。 况且他们是想一家团聚,才把人接回去的,所以彩礼什么的你们都别担心。 只要不是开天价,他们肯定会尽量给的。” ------题外话------ 大宝小宝:吆喝,先认一个便宜娘,再找一个便宜爹。 第18章 快死的 刘氏说完,还把沈鸿的话又跟她说一遍:“这位沈公子可说了,这事千万不能往外说,不能让人知道他哥哥做过那样的事,更不能让傻妮知道,他哥哥快不行了。我这也是没办法,才跟你兜了底。” 孟氏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刘氏的话消化了。 但是,她不信。 因为她很清楚傻妮今年多大了,能不能生出这么大的两个孩子。 她更知道,傻妮天天都在她眼皮子底下,要真怀了孩子,没道理她会看不出来。 但是二两银子啊,够买多少东西,实在太让人心动了。 而且那个男人又快死了,傻妮这一嫁过去,还不是守活寡的命? 脑子里快速计算一番,孟氏已经有了新盘算。 她问刘氏:“他准备送多少彩礼来?” 刘氏现在也不敢说,但,凭着对方一开口就给她五两银子的阔绰,应该也不会少。 所以她自作主张道:“这样,你们先说要什么,我去学个话儿,要是行了更好,不行了,咱们再商量。” 孟氏想都不想就道:“五两银子是肯定要的,再加两匹布,半扇猪肉,四样果子四样蜜饯都得带。” 贪心如刘氏,也觉得孟氏狮子大开口。 不过这事是自己求着别人,她也就先应了下来。 她们两人商量好,刘氏去小灵山山脚找沈鸿。 孟氏则急急跑到村口,堵镇上屠户来娶亲的牛车,这会儿已经过午了,说不好他们什么时候就到。 在热尘腾腾的路口,等了一个时辰左右,才看到屠夫家的马车从镇上过来。 孟氏上去先跟人说了好话,试着说这婚成不了了。 结果那屠夫大发雷霆,当下差点把杀猪刀拿出来。 孟氏脑子一激灵,就编了谎话说,傻妮一时得了急症,已经快死了。 丁家自知有愧,不但会把二两银子退给他,还多付了几百钱多位赔礼。 这样,才总算把那屠夫给劝了回去。 她回到丁家,给丁老太及丁老三家说的是:“事情已经说好了,现在就等那边挑日子。” 丁老三是个倔头子:“还挑什么日子,又不要他们什么,赶紧来把人带走就是了。” 孟氏瞥一眼纪氏:“三弟呀,你不要,秋玲儿总得要点,闺女养这么大,可都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的。” 纪氏也赶紧拉了拉丁老三的衣服,让他别说。 丁老太听他们说完,确认事情谈妥,连一个字都没说,便回屋去了。 相对于正院里的急急火火,勾心算计,傻妮的柴院里反而异常平静。 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清静。 没人时不时的过来叫她去做事,更没有打骂。 她想出去做事就去做,不想做,就只管在柴院里呆着。 饭菜也比过去吃的好,中午她去厨房,碰到大娘时,她还会主动给傻妮拿吃的。 暴风雨来前的平静也是平静,她充分享受这一刻。 到了晚上,大宝倒是出去了一趟。 他一两岁就跟师傅习武,功夫虽不是太高,但对付这些乡野村民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丁家正院里转了一圈,竟是没一个人发现,反而让他听了不少消息。 这回倒是没瞒傻妮,三人围在黑乎乎的柴房里商量。 “说是订下来了,那边选个日子就过去。” 小宝问:“定的哪儿的,是什么样的人?” 大宝往傻妮那边看了一眼,声音低下去:“镇上的一个屠户,人好像不太好,是你二娘找人说的。” 傻妮一听是二娘说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这些年孟氏对她怎样,她是最清楚的。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儿得罪了二娘,好像从她几岁开始,二娘就各种使坏。 但她每次都不自己动手,不是挑唆纪氏,就是挑唆着丁家的孩子们。 打骂戏弄傻妮都是常有的事,就连几次往山上扔,都是孟氏从中出的主意。 她是想让傻妮死的。 又怎么会给她找个好人家呢? 傻妮原本还以为,这事要等上几天,找个人家也没那么容易。 谁知道才隔一天,事情就成这样了。 她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她和两个小孩儿有可能都被害死。 她站起来,摸黑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跟大小宝说:“你们先睡,我出去一趟。” 小宝也跟着站起来:“你是打算去正院吗?” 傻妮“嗯”了一声,已经抬脚往外走。 小宝却在她后面道:“你去也没用的,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这会儿去找他们说,还不如咱们早做打算,趁着没嫁过去,赶紧走掉。” 离家出走哪儿那么容易?外面乱糟糟的,他们一个人也不认识,吃什么喝什么,晚上又住在哪里? 奶奶虽不待见她,可要是傻妮好好跟她说,这事也不一定就凭孟氏做主。 只是她要赶在人家来娶之前才行。 她转身,看着黑暗里的大小宝,语气难得坚定一回:“那个屠户是肯定不能嫁的,我去找奶奶说。” 小宝还想劝她,大宝这时却开口了:“那如果是一个快死的人呢,你愿意吗?” 傻妮的脚顿在门口处,小宝也看着他。 大宝说:“听你二娘说,好像还有一个,只是那个人也不好,是病的快死了。” “快死了?”小宝问,“那他还娶亲干吗?” 大宝抓抓脑袋说:“这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屋里说话,很小声,我没听太清。 不过你二娘说,那个快死的给的彩礼钱多,但她闺女又非让你嫁给屠户。 两人一直在屋里说,到现在也没说清楚,我就先回来了。” 提起丁欣月,傻妮的脚反而收了回来。 她细细问大宝:“你听到他们怎么说那个快死的人?” 大宝努力回忆道:“就是得了急病快死了,不过家里似乎还不错,弟弟还是个大夫。” 傻妮再问:“那他们有没说,这媒是谁说的,那人又住在哪里?” 大宝摇头:“谁说的不知道,但人是住在小灵山山下的,姓沈。” 傻妮知道小灵山,离大丰村并不远。 二娘和丁欣月的心思,她大概知道一些。 如果二娘会因为有人给她的银钱多,而让她嫁给一个快死的人。那丁欣月是万万不会这样做的,她不贪那点钱,但她更讨厌傻妮。 孟氏疼女儿,很可能因为丁欣月的想法,仍然把她嫁给屠夫。 第19章 遇匪 这天晚上,傻妮没去正院,也没跟大小宝再说什么,哄着他们睡下。 她却一眼都未合眼,看着外面的天色,还未到三更就爬了起来。 轻手轻脚下床,尽量不弄出声音,以免惊动大小宝。 但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大宝在她身后闷闷地问:“天还未亮,你又要去打猪草了吗?” 傻妮忙折回来,小声跟他说:“我去一趟小灵山,很快就回来,你们先睡。” 小宝这会儿也醒了,盘腿坐在床上问她:“你去小灵山干什么,找那个快死的人?” 傻妮“嗯”了一声:“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提亲,可是既然他们来了,应该也是想娶我的。 我去小灵山看看,打听一下原因,也打听一下这户人家。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那时候咱们就不用走了。” “你家人会听你的?” 这傻妮说不准,可事情已经到了节骨眼上,她去哪一家关乎着他们三个的命,跟过去挨一顿打不同,她总要做点什么。 她站起来,有些紧张地抓着自个的衣服,但声音却是坚定的:“先去打听再说吧,要是他们有要求,我就尽量做到,总比……总比等着二娘安排要好。” 大小宝同时起身:“我们跟你一起去。” 傻妮赶紧拦他们:“你们在家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了。我是去悄悄打听的,要是咱们三个都去,人家万一看出来了,再觉得咱们不害臊、不懂礼,那不是把事办坏了吗?” 她说的有点绕,又担心他们两个听不懂,正想再解释,小宝已经开口:“好,你去吧,我们等你回来。” 傻妮便觉得心里安稳了。 她伸手揉了揉大小宝的头发,声音又柔又软:“这会儿还早,你们再睡会儿,醒来就先吃点馒,昨晚剩的还有。要是正院里有人过来,你们别理他们就是,等我回来了再说。” 小宝不太习惯这种爱抚,不动声色地把脑袋偏了偏,躲开她的手:“知道了,你快去吧,路上小心点。” 大宝还起身塞了两个馒头给她:“路上吃。” 傻妮出门,还背着草蒌,里面放了镰刀。 她出了村子,却并不下地,而是一路往西边而去。 小灵山她以前去过的,虽然有七八里,但路是熟的。 傻妮心里有事,脚下就走的非常快,到天亮的时候,她已经走了一大半,抬头能清楚地看到小灵山上的树木。 她稍微放慢一点脚步,开始想到那儿了,应该怎么说话,才能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还能把事打听清楚了。 听说那一家有医舍,那自己可以装作生病了。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推翻了,人家既然是大夫,当然看出来她是不是真病了。 要是知道她一开始就撤谎,那就算以后嫁过来,是不是也遭人嫌弃呢? 那就装成赶路的,去讨口水喝,看看他们怎么应对,自己再想办法往下说。 傻妮顾着赶路,顾着想她的事,根本没注意,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几个人。 这几个人是镇上混混,最近犯了事,连夜出来,想去山里躲一躲的。 恰好碰到傻妮,又见她是一个人,立时起了歹心。 几人放轻脚步,很快就追了上来,他们两个人先冲到前头,一反身把傻妮的前路给截了。 待傻妮发现不对劲,想折身而回时,后面的早就把她堵死了。 几个人笑嘻嘻地道:“小丫头,哥哥们不想伤你,你只要陪我们去山里住几天,洗衣做饭伺候哥哥们,过后保准把你好好的放回家。” 这种话,傻子都不会相信。 傻妮往四周看看,前后都走不了,她只能往两边躲。 可这边路本来就不宽,路的两旁一边是杂草,另一边是碎石。 她要是往那里面躲,就算路上有人经过,也不会救她,没准人家以为是她自己不学好。 只能在路上,这样万一碰到了人,他们也许一害怕,就会放过她。 傻妮这会儿就很害怕,她手指都是颤的,但还是悄悄把背蒌往前面扯了扯。 里面是有镰刀的,拿到手里她就能暂时防身。 但她个子太小了,又是女孩子,跟那些地痞们相比,她真是太弱了。 她才一动,那些人就看出了她的意图,其中一个人往她跟前一凑,也就看到了她背蒌里的情况。 “哟,还带着东西呢,啧啧啧,是个有劲的,哥哥们稀罕。”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一把镰刀,这能干啥,割草呢?来来来,你拿出来给哥哥们看看。” 傻妮本来就是要拿出来的,这会儿也不管他们怎么说,反正手里能拿个东西总比没有好。 她身子往旁边歪了一下,镰刀随着背蒌的倾斜,也往一侧倒去,傻妮一抬手就拿到了。 但那帮地痞却笑了更开心了。 他们似乎找到了个难得的乐趣,逗着傻妮说:“手法还挺熟,可你敢割我们吗?” “哟哟哟,你看她手,抖的镰刀都快掉了,小妹妹,撑住哦,哥哥把脖子给你送过去,你先练练胆。” “哈哈哈哈,练胆,好好练,哥哥们陪你。” 他们闹着,笑着,大声说话,往傻妮跟前凑。 傻妮不光手抖,腿也有些抖。 她心里慌的不行,抓着镰刀的手也越来越紧,手心里早就攥出了汗,湿了镰刀上的木头。 她不能往后退,因为身后就是杂草堆,她一旦退到里面,再想出来都难。 她站在原处,看着那些人越靠越近,越来越近,最后真把头伸到她面前,笑嘻嘻地道:“割呀割呀,让哥哥看看你胆长出来没有?要是没有,哥哥可以教你的。” 那人把脸凑的太近了,差不多要贴到傻妮的脸上。 她想躲,刚一偏身子,却撞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镰刀垂在她腿边,动也不敢动一下。 那人立刻大笑起来:“哎哟哟,小妹妹你撞疼我了,不过你要是真害怕,还是可以到哥哥怀里来的。” 说着话,他伸手就去搂傻妮,而另一边的人,也把手伸向她。 傻妮实在无处可躲,心慌着急时胡乱捞了一把,镰刀顺势拉了下去,却一下子像是被什么阻了。 “啊……”她与地痞一齐叫了起来。 ------题外话------ 推荐好友妖娆青儿新文,旺夫福妻有空间。 简介: 【男女主双洁,种田爽文1vs1】 现代美女裴琦通宵达旦看小说入迷穿越到古代,穿就穿吧,谁知穿到一农户家。 亲娘没死多久亲爹就迎娶了镇上的寡妇,寡妇结来没几年就生了个妹子。 祖母一瞅又生了个赔钱货,天天指桑骂槐,逼得原主投河自尽,当他们准备把裴琦随便乱葬时,穿越来的裴琦从坟坑里爬了出来,吓得众人直叫诈尸。 穿来的裴琦自带淘宝空间,用古代的银子买来现代的东西,物以稀为贵,让她赚了来古代的第一桶金,也有了分家的资本。 赚银子开酒楼,开医院,甚至进到太医院扬言要弄个“新式的科举”。 ………小剧场………… 某人得知她今天要招亲,他拿着特有的身份来到擂台道:“今儿得知姑娘开擂台要招亲,小人特拿来聘书。” 台下的公子哥一瞅县太爷也来了,个个都吓得怂了起来,唯独有个不怕死的来了道,“裴姑娘,既然有意招亲那我也有资格少来应征。” 谁知某人打开裹了几层的聘书时,那人立马就怂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 某人得意洋洋的走到裴琦的耳边道,“媳妇儿,可以嫁了吧。” 裴姑娘摇了摇头,“本宝宝不嫁了。” 第20章 皮痒了 太乱了,傻妮根本不知道割到了谁,但一双伸到她身上的手松开了。 一个人倒退着栽到地上,捂着自己的腿“嗷嗷”直叫。 剩下的人先是一愣,随即便暴跳起来。 他们收了先前的嘻笑,嘴里骂着脏话,伸手就往傻妮的身上抓去。 眼看着那手就要抓到她了,傻妮只得往旁边挪一步,已经挪到了另一个人边上。 那人狞笑一声,也向她捞去。 这时候傻妮什么也顾不上了,她平时在丁家挨打,也不全是挨打受疼,还是长了些经验的。 此时她慌是慌,可也知道已经把这些人惹恼,要是自己一味害怕,只会更糟。 无路可走,反而让她长了性子。 她往那人身边挪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此时那人伸手,她就把身子一弯,从他手臂下躲了过去。 太过瘦小的身子,那人反而失手没抓住,再想反手去逮她的时候,傻妮已经抓住了他的头发,同时把镰刀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因为她个子比那人低一个头,所以此时她用力揪着他头发时,把他的脖子完全露了出来,镰刀放在上面触目惊心。 傻妮一句话也没说,先前围着她的人就全往后退去了。 他们眼里出现短暂迷惑和惊恐。 太险了,这丫头手上只要用一点力,就能把人的脖子割断。 之前他们觉得这小丫头怂的很,被他们玩闹几句就会吓哭,接下来就是求饶。 他们当然不会放过她,会把她带到山上去。 可她不但一直没哭,竟然还来了个反杀。 尽管她此时的手还有些抖,但抖动的镰刀却是把那人的脖子割出了血。 两方都没说话,互相瞪视僵持着。 傻妮的手劲还是很大的,稳稳地揪着手里的人。 平时她饭都吃不饱,还要去地里做很重的活计,这两天有大小宝在,馒头都吃了不少,所以这会儿反而有的是力气。 再看那个被她抓住的人,先前的嚣张一扫而光,眼睛一往下,惊惧地盯着镰刀刃。 一会儿跟傻妮说好话放了他,一会儿又怪着自己的同伙,让他们赶紧想办法。 而另一个被割伤腿的,还坐在地上嚎,同伴从衣服上撕了块布,正在给他包扎。 那些人不动,傻妮也不敢动。 对方人多,又都是男子,只要她一松手,局面立刻就会对自己不利。 可这会儿要她走,她也不知道往哪儿去。 离小灵山还有一段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么久了,连个经过的人都没有。 她要一直拉着这个人,也不知道拉到什么时候。 时间一点点过去,夏日的太阳已经升到高空,阳光浓烈,照在人身上很快就出了一层汗。 被傻妮拉着的人,脖子上细小的伤口被汗一浸,滋辣辣地疼。 他哼哼唧唧地叫着,又给自己的同伴递眼色,让他们快些想办法治住傻妮。 但傻妮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对峙,反而越来越镇定了。 对方一动,她立马就收紧镰刀,且脚步也开始往后挪动。 往回走吧,现在碰到一两个人都救不了她,医舍更是不能去,她不能把这些坏人往人家家里引。 只能回村里,村里人多,坏人不敢怎样的。 她往后退,一步两步三步…… 被她拖着的人,个子高,身子往后仰着,稍往前一点就会碰到镰刀,走的也是特别辛苦。 才走了几步,他就绊到了东西,“嗵嗵”地往后退,且直接撞上身后的傻妮。 傻妮拿镰刀放对方脖子上,只是情急之下的自保,她哪里敢真的杀人? 这会儿看对方往下倒,反而怕刀刃不长眼,真把他的脖子割掉了,吓的赶紧拿开。 她一拿开,后头跟的人一哄而上,伸手就又要捉她。 然而他们的手伸出后,还没碰到傻妮,便全僵在半空里。 身后一个声音,懒洋洋地道:“干什么呢?光天化日之下,不让人好好走路。” 地痞们动也不能动,努力转动眼珠,想看看身后是什么人。 可没等他们看清,几人只觉身子一轻,人已经飞了起来,紧接“扑通通”砸到了一起,直砸的他们头昏眼花,头晕目眩。 傻妮也忙忙地爬起来,这才看清救自己的人是个年轻男子。 那男子穿一身浅灰色衣服,衣领袖口都是松松垮垮的,很是不羁。 但面目长的特别好看,细眼薄唇,嘴角上扬,像是在笑,温柔暖意的样子,让傻妮的心莫名就动了一下。 那男子漫不经心地瞟着几个地痞,微勾着唇角问:“还不走?莫非是皮痒了,想再让爷抽你们一顿?” 几个人都是在外面混的,刚才一交手,哦不,是一挨打,便知道他们不是对手。 这会儿更是不敢多说,趁着对方让他们走,赶紧爬起来溜了。 等他们跑光了,男子才回头去看傻妮。 正面看了,才知道他的目光不只是温和,里面还带着凌厉之色,认真看人的时候,好像要把人看透一样,很有些骇人。 傻妮垂下眼皮,不敢与他对视,握着镰刀的手不由的又紧了紧,汗浸浸的。 半晌,才听他懒懒地说:“往前面走不远,有一间医舍,那儿有个赤脚大夫,能帮你包扎伤口。” 傻妮听到这话,赶紧低头看自己的身上。 这一看,着实吓了一跳。 她的腿上,不知什么时候也割了一个伤口,血已经把裤子都染红了。 刚才只顾着跟那些人纠缠,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这会儿开始滋辣辣地疼了起来。 傻妮手忙脚乱地将自己的衣边也撕下来一条,赶紧把伤口先裹上。 等她把这些做好,再抬起头来时,那男子早就不见了,面前的小路上,只留他们先前打斗过的痕迹,还一点点血迹。 四周空阔,前后的路上都找不到他,反而是那些早就跑远的地痞们,还留着一个小小的黑点,正在越来越淡。 傻妮缓了一口气,从地站起来,将背蒌,镰刀都捡起,重新背到身上,向他指的地方走去。 现在好了,连借口都不用找,真的受伤了。 去医舍里包一下,顺便打听婚事吧。 只不过她身上一文钱也没有,不知道馒头人家要不要? ------题外话------ 傻妮:我胆小,我害怕,我什么也不敢做,是镰刀自己动的手…… 第21章 找上门 路只有一条,路上只有那一家院子。 傻妮一瘸一拐到门口的时候,看到旁边挂着两个字,其中一个字跟村里土大夫家门口的相似,猜着应该就是医舍了。 她在门口展了展衣服,拢好头发,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往里进。 两间屋子,一进门就看到高高的药柜,整齐地靠墙放着。 东侧放着一张桌子,桌子里外两把对方的椅子。 西边除了药柜,还有一层层的架子,架子上放着又圆又大的簸箕,里面盛着草药。 傻妮看了一圈,没看到大夫,只得把目光转向后墙处的一扇门。 门是虚掩着的,隐约可以看到后院。 “有人吗?受伤了,来包一下,大夫在吗?”她先细声问了一句,觉察到大夫如果在后院,不一定听到,后面的声音就提高一些。 “伤哪儿了,我看看。”她的话音刚落,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傻妮吓了一跳,慌忙转身。 沈鸿站在门口,面容清俊端庄,眼神忠厚实诚。 傻妮放下心来,看了眼自己的腿说:“腿,被镰刀割到了。” 沈鸿“嗯”了一声,往里面走,也对她说:“往这边来,坐到椅子上,把腿翘到这儿。” 他用脚勾了一张凳子,放在椅子旁边,示意她坐上去。 傻妮先把背篓放下,眼睛看了眼里面的镰刀,又把背蒌往身边拉了拉,这才在椅子上坐下。 她依言把腿放在旁边的凳子上,看到血把她勒上去的布条都湿透了,一小片红透到了外面。 沈鸿一手拿着剪刀,另一手拎了两个小瓶。 他把小瓶放在桌子上,抬眼看了傻妮一眼,才道:“有点疼,姑娘忍一下。” 傻妮赶紧点头。 他却已经垂下眼皮,“卡嚓”一下剪断了她包着腿的包条,然后没等傻妮反应过来,已经把她的裤管卷了起来。 傻妮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沈鸿却是连看也没看她,审视着伤口道:“伤口不深,但有点长,怎么割到的?” “用镰刀……”傻妮小声说。 沈鸿舀来清水,慢慢冲洗伤口处的脏污,也没忘跟她说话:“我知道是镰刀,问你怎么割到的。” “割草的时候。” 沈鸿抬眼看她。 哼,小姑娘,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这里离村庄那么远,谁会跑到这里割草? 既然不是在这里割草,这样的浅伤,自己在家里就能包一下,又何必跑到他这里? 而且这伤口也不是割草伤,割草如果失误,伤口一般会在左腿上,而她的是在右腿。 割草的伤口也会更深一些,可她的却是往上走,刮掉了一层皮。 最重要的是,沈鸿还见过她。 他不动声色地道:“嗯,那下次要小心了。” 傻妮赶紧又点点头。 她被沈鸿一看,莫名有些慌,眼珠就赶紧转向别处,装作看室内的东西。 半晌,才鼓着勇气问:“您就是小灵山脚的沈大夫吗?” 沈鸿低着头,一边帮她包伤口,一边偷笑,但话却答的正经:“哦,是,沈鸿。” 傻妮总算缓了一口气,可接下来要怎么问,她又犯了难,总不能直接问,他家的哥哥是不是要娶亲吧? 沈鸿可善解人意了,先开口道:“看姑娘的样子,应该是外边村子里的,可听说过大丰村?” 傻妮赶紧点头:“听……听说过。” 沈鸿心里笑的更欢了:“说来也巧,我家有一个哥哥,看中了大丰村里的一位姑娘。 托了媒人去说亲,结果媒人到现在也没回信,也不知是不是那位姑娘不愿意嫁过来。 其实也不能怪人家,我那哥哥长的好人也好,但凡见了他的姑娘,无一不喜欢的。 我就怕这消息一传出去,上门的人太多,没法拒绝,所以特意跟媒人说,他病的快死了。 大概那姑娘是听了这话,所以才不愿意来的。” 傻妮再机灵,毕竟见识有限,与老奸巨滑的沈鸿相比,她可差远了。 沈鸿半真半假说着话,也不忘观察她的神色。 只见这姑娘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连嘴唇都咬了起来,也不知道在下什么狠决心呢。 沈鸿试着问:“姑娘,你离大丰村不远,可听说过此事?” 傻妮被他唤醒,赶紧点头:“嗯嗯嗯,听说了,可能……可能也不是那姑娘不同意,是你们没找对人。” “啊?”沈鸿愣了一下,“没找对人,怎么说?” 傻妮这会儿很紧张,手指捏着自己的衣边,把衣边都揪成了团,脸上却硬是装出自认的淡然。 “她家的事,那姑娘说了不算,她二娘也不顶用,你们要……要想成这个亲事,得去找她奶奶……才行。” 紧张,着急,磕磕巴巴,脸已经红到了耳朵尖,总算把话说完了。 沈鸿差不多想转头大笑一场,他实在憋的难受,强自忍着,但还是没憋住,咳笑了几声。 傻妮赶紧抬头看他。 沈鸿用手掩了口:“嗓子痒,抱歉啊,您继续说。” 傻妮一脸茫然:“我……我说完了。” 沈鸿:“……” 这姑娘也太可爱了吧,让于渊把她娶回来,没事拿来逗着玩也挺好的。 不过她说的话,沈鸿还是弄清楚了。 估计这事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那媒人虽然昨天就来回了他信,说是亲事成了,可从今天这姑娘来此的情况看,怕是他还得去一趟。 人他们是一定要带回来的,但丁家什么情况他得尽量摸清楚。 事情不能捅大了让人发现异常,必须顺里成章的完成。 这么想着,他便从椅子上站起来,指了指傻妮的腿说:“好了,没多大事,这布缠上一天就可以拆掉,夏天热,包时间久了出汗也不好。” 傻妮忙着站起来,还想再说说那桩婚事,可对方已经在收拾药瓶,且转身离开了。 她实在找不到借口,磨蹭半天,把背蒌里的馒头拿出来,小声说:“我没有钱,可以给你两个馒头吗?” 沈鸿这下真的被她逗笑了,忍都忍不住。 他看了眼她手里的馒头,再看看她的脸,转身抖了好一会儿肩膀,才抹着眼睛说:“不用,你拿回去吃吧,那药是山上采的,不费钱。” ------题外话------ 傻妮:沈大夫,你心眼真多,吃口馒头补补孔吧 第22章 把事说死了 傻妮腿受了伤,走起来没那么快,所以回到大丰村的时候,已经过午了。 她一进柴院的门,大小宝马上围了过来:“怎么了,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还是那家人不同意?” 他们在家等的着急,如果不是路不熟悉,都已经出去找了。 傻妮摇头:“没事,就是天太热,走的慢一点。” 她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将裤子上的血在小河边洗了,这会儿放下来,一点也看不出来,就是里头多了一条口子而已。 这些小细节,大小宝并没注意到,看她平安回来,没出什么事,总算放了一些心,便问起婚事的事。 傻妮没有瞒他们:“跟……那里的沈大夫了一下,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小宝想事比较多,问她细节:“你跟他说了什么?怎么说的?见到那个快死的人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倒把傻妮问的有些急,也不知先回他哪个。 反而是大宝,从她身上接下背蒌道:“别着急,走这么远,先歇会儿再说吧。” 他看了眼小宝,那小家伙也马上闭了嘴,拿小凳子让傻妮坐下,两人还去给她打了水洗脸。 等缓过一口气,傻妮才把跟沈鸿说的话捋了一遍,还没告诉小宝,她自己就先发现问题了。 “不对呀,我就是去包个腿,他为什么要跟我说他家大哥的婚事?” 小宝不知道她说哪里话,也是着急:“你从头说,我们三个一起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嫁人确实已经成了他们三个人的事,而且傻妮觉得大小宝特别聪明,跟她见过的所有小孩子都不一样。 他们不但打架厉害,似乎还知道很多东西。 所以她除了把路上遇到地痞的事没说,怕他们担心外,其它都一五一十给他们说了一遍。 小宝的眼睛都瞪圆了:“你是说,那不是一个村,那周围就一户人家?” 傻妮点头:“是呀,后面就是小灵山,前面不远处是一条小河……” “他知道你是谁了。”小宝很肯定地说。 傻妮一下子被他说愣了,但没过多久,她也反应了过来。 四周都没村子,谁会跑到那里去割草,而且她又说了自己知道大丰村,估计对方一听就知道她是谁了。 想到这事,她的脸一下子又红了起来。 一个姑娘家,上门去打听婆家的事,这多丢人啊。 不过大小宝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他们在想,那人接下来会怎么做? 他已经知道了这傻姑娘的身份,还故意给她透漏消息,除了套她的话,应该也是有想法的。 那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两个孩子互看一眼,大宝立刻就领会了意思,转身往正院里去了。 监视着那些人,总能听到一些消息。 小宝则转头去安慰傻妮。 能做的他们都做了,接下来就等外面的消息,实在不行,他们不是还有最后一条路嘛——溜之大吉。 且说沈鸿,把傻妮送出门后,便抄了一条小路先她一步到了大丰村。 他去找刘氏,寻问丁家的详细情况。 说话之前,沈鸿先扣了一两银子在桌子上:“把你知道的全部事都跟我说一遍,说得清楚,这银子就给你了。” 刘氏看到银子,眼睛都是亮的,她用左手用力抓住自己的右手,才没麻利地伸过去拿。 咽了几下口水,忙着把昨天跟孟氏的对话,以及丁家的打算全说了。 沈鸿问她:“照你这么说,这个孟氏是想让她嫁给镇上的屠夫?” 刘氏赶紧圆场:“那不能,我都把话跟她说清楚了,她也答应下来了,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那可不好说,她收了别人的银子,都能再把婚事退了答应你,你这里可什么也没给她呢。” 刘氏真被这话急到了,那白花花的银子,她到现在也只是听到没见到。 唯一看到的一块,还在沈鸿的手里扣着呢。 这事要是办不成,她跑来跑去的功夫不说,光是腆着脸去丁家这个面子,以后都得被纪氏叨叨死。 无论为了哪一条,她都得努力。 而眼前的沈公子,肯定也是个有主意的,来去不过半天的功夫,他就把事情弄清楚了,说不定问问他会有好办法。 刘氏能为了一棒玉米,扒明起早去偷人家,现在白花花的银子在面前,说几句好话对她来说根本不叫事。 她先把话圆上:“沈公子,这事你放心,那孟氏虽是个不讲理的,但她爱财,咱们这边给的彩礼多,她不会舍得退掉的。” 然后又补上:“你要真不放心,我就再去他家一趟,把这事说死,不行咱们明儿……要不今儿就把人接走,这样她再想变卦也不成了。” 沈鸿摇头:“这两天不行,怎么说也是我哥哥大婚,得挑个好日子,我找人看过了,五天以后才是他们大喜的好日子。” 他把手拿开,银子展现到刘氏面前:“不过丁家,你还真得去一趟,孟氏我信不过,你去找他们家老太太,在她那儿把事说死了。” “定礼按我们原先说的,五两银子,两匹布,半扇猪肉,我明儿就叫人送来。成婚当天还有彩礼,活鸡两对,布匹两匹,再加各类果子点心,一套银制首饰,家眷送亲喜钱另封。” 刘氏越听眼睛越大,听到最后直想捶自个儿的肚子。 当年她要是也生个闺女,也跟这家人好了,那现在这些东西可都是自己的呀。 沈鸿的嘴一张一合,轻意说出来的东西,庄稼人在地里种上半辈子的地,也是挣不到的。 刘氏的心一阵阵的抽痛,痛的她想哭。 沈鸿把银子往她面前推了推:“现在去吧,我在这儿等你消息。” 那些遥远的,刘氏是没机会想了,她还是顾眼前的。 麻利把银子收进手里:“好,沈公子稍等,我这就去。” 出门时还把她男人叫过来:“给沈公子倒些茶水,好生陪着。” 刘氏拿了钱,再难为情她也不觉得了。 匆匆出门,直往丁家而去。 正好今天纪氏也没在院子里,她到了丁家门口,连犹豫都没打,直接就往里进了。 绕过门前的影壁墙,入了正院,已经看到正堂屋门前的大梨树了。 第23章 为什么看上她 刘氏仿佛看到了银子,两眼冒光,双腿发劲,直往那边奔去。 才到树下,就被一个人拦了去路。 正是丁欣月。 “站住,你谁呀?跟我家不是不说话吗,来这儿做什么?”丁欣月自视清高,最看不起像刘氏这样的人。 刘氏心里惦记着事,虽然住了脚,可眼睛还瞟着丁老太的门口,嘴里应付着她:“哎哟大姑娘,都乡里乡亲的,哪有什么深仇大恨,昨儿不说话,今儿可以说嘛!” 丁欣月不让:“我家可不稀罕跟你说话,你走,要不我叫三婶出来了。” 刘氏不由得往纪氏的门口看了眼。 她是来办喜事的,要是先跟纪氏冲撞起来,这事就更难成了。 麻利儿的跟丁欣月说好话:“姑娘,我来是找你们老太太,真有重要的事,这都到了您家里头,还敢闹什么事吗?” 丁欣月冷哼一声:“那你说说你是来办什么事的?” 刘氏也是着急,眼睛看着丁老太的屋门,嘴里忙着说:“就是你们家傻妮的婚事呗。” 丁欣月一听这个更恼了。 那只是个傻子,现在又从外面领了两个野小子回来,怎么一说要嫁人,还有人主动来她家里找? 难道不是她永远嫁不出去,任着人嘲笑,打骂才对吗? 尽管傻妮要嫁的人,丁欣月一点也瞧不上,但她觉得,这种被人主动上门求娶的样子,还是很让人生气。 她要嫁,偏不让她嫁,就算要嫁也要嫁那个杀猪的,进门就把她打死才好。 丁欣月刁蛮起来:“你不准去,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多嘴,自有我娘张罗呢,你现在赶紧走,要不我叫我三婶。” 刘氏这会儿也有些恼,心道:小丫头,长的跟个妖精似的,不办一点人事。小小年纪,啥正经伙计不学一点,倒是管起大人们的事了。 她心里也是瞧不上,但嘴上先示弱:“好了,大姑娘,不说就不说,我一会儿就走行了吧。” 刘氏故意顿了一下,瞧着她道:“不过你娘可是说了,托我给你做媒呢,说是要找一位长的俊俏,又读书识字的。正好我现在手上有一个这样的小伙子,也不知道姑娘你看得上不。” 扯起这些事,丁欣月毕竟是个姑娘家,还是有些害羞的。 她羞赧地怪了刘氏一句:“这种话是你跟我说的吗?找我娘说去。” “自是要跟你娘说了,但姑娘你可是眼界高的,总得你也同意才行呀,不像那傻妮,半死不活的推给她就成了。” 有了自己的对比,好像傻妮的事情也不太重要了,丁欣月总算松了一点口:“我奶奶午歇没起呢,你再等会儿。” 刘氏赶紧说:“好嘞,我就在这儿等着,回头我找个空儿,让姑娘你看看那小伙子,要是还满意,咱再往下说,要是不满意,我就再为你寻去,保准让你找个如意郎君。” 丁欣月的脸此时已经红透了,也不便站着再跟她说话,扭身回了自己的屋里。 刘氏在她身后翻了个眼,心道:最好这事摊到老娘身上,到时候看我给你找个什么样儿的治你。 丁老太早起了,听到外面嚷嚷,她便没出来。 等到丁欣月走了,才朝外面问:“谁在外头,进来吧。” 刘氏赶紧往前去,等她推开了丁老太的门,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明明是大夏天的,这会儿还是午后,正热的时候,她屋里却阴气森森的。 丁老太坐在里面靠墙的椅子里,站在门口几乎看不清脸,越发显的阴沉可怕。 刘氏顿了一脚,才硬着头皮往里进。 丁老太扫她一眼,语气不好:“说傻妮的事呢?” 刘氏赶紧点头,也不敢造次,一五一十说:“是小灵山脚沈大夫的哥哥。 家里条件好,上头没有婆婆公公管着,下头也没弟弟妹妹要照顾。 沈大夫又是行医治病的,钱财是不缺。 再说他们住在山脚处,只要肯出力,随便开点荒都能种出粮食,门前还有小河呢。 家里是独门的小院子,里头房屋五六间,傻妮过去怎么也有地方住。” 刘氏搅动唇舌,把沈家说的能开出花来。 丁老太眯着眼儿,等她说完了才问:“人呢?不是说快死了吗?” 刘氏赶紧解释:“老太太可别听旁人瞎传,哪里就快死了,就是身子弱点,不过人家亲弟弟就是大夫,药什么的也不缺,肯定是能治好的。” 丁老太瞅着空子问她:“既然这么好,为啥会看上傻妮?” 刘氏:“……” 对呀,人家什么都好,为啥看上你家傻妮? 可对方跟傻妮有私生子,又快死的话,她现在无论如何不能在老太太面前说。 想了又想,搅尽脑汁的想,最后只能试着跟丁老太说:“老太太,您是个明白人,我也不在您面前耍心眼。傻妮是你家的姑娘,她傻不傻,您应该是知道的吧?” 丁老太塌下去的眼皮,一下子就睁开了,目光犀利地看着刘氏。 刘氏被她那么一看,差点没拔腿跑出去。 这老太太的眼睛跟刀子似的,能把人的肉剜下来,她平时也算是个难缠的主儿,可遇到丁老太直想落荒而逃。 还好,丁老太只是扫她一眼,很快就把眼皮又垂了下去。 “好,这事我做主应下了。” 刘氏愣怔在那儿了。 她心里此时可是天翻地覆,正经历着冰火两重天。 刚才老太太那一眼,她都觉得这事完了,想都不要再想,只想着怎么回去跟沈公子说吧。 结果下一瞬她就答应下来了?!!! 到底为什么?刘氏根本想不明白,这会儿她也不想去想。 她只知道,把沈公子的话赶紧说明白了。 “老太太既然应承下来,我也把沈家的事跟您说说,明儿沈家就会排人来送订亲礼。” 她把沈家订亲礼要送的东西,还有五天后成亲礼要送的东西,全部都说了出来。 最后还做一回好人,看着丁老太的脸色道:“傻妮也是个命苦的,这好不容易出嫁了,夫家也还阔绰,到时老太太许她一身新衣服吧。” 第24章 事定了 大宝把整件事听完,才回到柴院里。 他人才到门口,就急急说:“定下来了,就是沈家。” 傻妮和小宝同时松了一口气,让他进了屋才又细问情节。 大宝懒得去学那些人绕来绕去的话,只说重点:“明儿先送订亲礼来,五天后娶你过门。” 说完又道:“哦,你家那老太太说给你做一身新衣呢。” 傻妮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真的吗?” 大宝撇了一下嘴:“她是这么说的,做不做我也不知道。” 三人说话间,外面就传来冯氏的声音:“妮,你在不在?在了出来一下。” 傻妮赶紧出来,看到她先行个礼,小声说:“大娘。” 冯氏笑了一下,往前走着到她面前,温声说:“老太太让我过来跟你说的,这亲事已经订下了,是小灵山的沈家。那家人不错,还是大夫呢,你嫁过去应该会享福。” 傻妮没应声,低着头脸红。 冯氏把一块酱红粗布递过去:“这是老太太屋里的布,你这两天也别去地里了,赶着做一身新衣裳,到时候好穿。” 说着话,又把红布的折层掀开,给她看里面的一块布。 “这是你哥哥们以前做衣服剩下的,可能也不够做两身新的。 不过我看那两个孩子身上穿都破了,没得去了叫人家笑话咱。 你拿去拼一拼,看能拼成什么样,我这两天也再找找,有布头就给你拿过来。” 傻妮忙着接过,眼眶热的不行,轻声对冯氏说:“谢谢大娘。” 冯氏摆手:“谢什么,都是一家人,咱不说这个,以前大娘也没照顾你啥,你别怪我。” “不怪。”傻妮摇头,反而有些内疚:“前两天哥哥来这儿……” “那怪他自己,我回去就骂了他,妮,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冯氏平时话不多,争强好胜出风头的事她不会做。 纪氏孟氏打傻妮,她也看过多次,可她从没跟她们生掰过,更不会跟丁老太顶。 但像这种事儿已经成了,丁老太又允许的,让她过来做个顺水人情,她也很乐意。 她是那种不招事,不管事的性子。 把该说的话说完了,她也没在柴院里多留,回到正院里,继续忙她自己的事。 孟氏这天去了镇上,主要是给她闺女丁欣月找好的制衣店,还有就是买零嘴吃。 另外也去看了丁老二,打听那个屠夫的事。 丁老二把她拉到一边,狠狠教训一顿:“这事你也太乱来了,你知道那屠夫是什么人吗? 他姐夫是咱们镇上的头头,听说家里还有人在县里当官。 把人打死的事多大,都没人拿他怎样,你竟然敢拿这事糊弄他,要是让他知道实情,咱家在镇上的伙计也不用做了。” 孟氏先前只知道屠夫狠,却不知道还有此背景,也听的一愣一愣。 无论如何,这事不能碍了自家男人挣银子的路。 不过她一向是个拿得住的,念头一转,已经来了主意。 她跟丁老二说:“这事还没定下来,沈家也只是送的彩礼多一点,日子都还没选呢。 屠夫那边,咱也回了傻妮有病,镇上离大丰村远着呢,他一时半会儿打听不到什么。 左右这几天先瞒着,看看怎么做合适。 要实在不行,就把她送给那屠夫也成,就说她病治好。 咱也不缺沈家那点钱。” 可孟氏万万没想到,她才一回到家,就听到傻妮婚事定下来的消息。 一打听才知道是刘氏来过了,而且她还是找的丁老太说的。 孟氏气的捂着胸口直喘气:“这个该烂死的货,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竟然背着我来找老太太……,以前秋玲儿怎么没把她打死,让她多嘴多舌,到处招摇去。” 骂是骂,事情捅到丁老太那儿,孟氏又不知两人到底说了啥,这会儿她是不敢往前说话了。 她急匆匆换了身衣服,又把买回来的果子包一包,用手绢子遮住,拿出门去。 一出丁家的门,就忙着往刘氏家里去。 刘氏似乎也料到她会来,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看到她,先声夺人,笑着道:“哎哟,淑芹来了,你这一天都跑那儿去了。我晌午去你家找你,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人。” 孟氏暗暗咬牙,脸上还强自带着笑:“早知道你要来找,我都不出门了。” 她往里走,把果子递给刘氏:“去找我啥事呀,你说说。” 刘氏又不傻,人家带着果子上门,定然是早知道家里的事。 傻妮这事,她跳过孟氏去找丁老太,先不说孟氏打的其它算盘,光是这彩礼钱,她就扣不下来。 这包果子,肯定是来让她往回说这事的。 刘氏虽然贪,但也知道哪大哪小,孟氏给的果子好,可那沈公子给的果子更好。 所以她连手都没伸,只笑着说:“还不是傻妮的事,人沈家订下了日子,我这原是想找你说说去呢,结果你不在,没想话让老太太听到了,问我是啥事。 你说都到了她老人家跟前儿,我总不能不说吧,就跟她扯了几句。 不过淑芹你放心,你在我这儿那二两银子,我不会少你的,只要傻妮顺利嫁出去,我一定把银子给你。” 这会儿的孟氏,只恨自己没有纪氏那么厚的脸皮,不能上去给她一顿打解恨。 可她心里恨是恨,脸上却老老实实藏着,还要跟刘氏说好话。 且许诺刘氏,将来他儿子若想去镇上做事,一定叫丁老二照看着。 刘氏在心里冷笑:自家的儿子都安排不过去,哪会顾得上她家? 两人你来我往,各自耍心眼套话,套到最后,谁也没在谁那儿得一句实话。 而傻妮的事,刘氏也跟她说的明明白白:“日子都定下了,我看老太太也挺满意,连做新衣服的布都给傻妮送过去了,咱们现在再说别的都不管用。” 孟氏回到屋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叫了儿子就想去柴房收拾傻妮。 可惜到了门口,正好看到大小宝在院子里。 这两个死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现在老太太又不让动他们,还真是难收拾。 孟氏暗骂了一顿,只能又带着儿子回去。 ------题外话------ 大小宝:“你们来呀,来呀,坐等收拾。 第25章 订亲 丁家不闹,沈家愿意,这事自然就好办。 隔天,沈鸿亲自带了订礼,让人用两架大食盒担着,往大丰村里来。 刘氏在村口接了,喜气洋洋把他们往丁家带。 这是送订礼,也算是认了门,一并商量四天后成婚的相关事宜。 这些事,头天刘氏已经跟丁老太太商量好了。 所以到了丁家,自然也有人在门口迎着,是丁老大家的儿子丁志,还有孟氏的儿子丁荣。 站在门口客气一番,把左邻右舍都引出来,眼馋了一遍他们的订礼,这才把人往院里引。 纪氏还是挺高兴的,姑爷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彩礼可真不少呀。 老太太是有规定的,哪个房里出去的女儿,彩礼就那个房里留下。 所以东西一送进丁家,纪氏就啥也不顾了,只看着食盒里的东西别被人顺了去。 沈鸿跟着丁志丁荣,穿过正院,往老太太的正屋里去。 正屋门是大开的,冯氏孟氏都在里头,还有丁老三,以及丁家的几个小辈。丁欣月也站在孟氏的身边。 本来像这种订亲的大事,丁家的男人们应该都到场才是。 但傻妮只是傻妮,说是嫁出去,却是跟卖出去差不多,也就劳动不上丁家的男人们。 他们在镇子上做工,耽误一天可是少了不少钱呢,值不当为了傻妮误工。 刘氏在前头引路,进了院一路介绍。 入了堂屋,又把人认了一遍。 沈鸿当然知礼,先向丁老太行了个礼,然后是丁老三,及冯氏孟氏。 丁老太虚虚应了一声,让了坐,叫着冯氏说:“去沏茶,东屋桌子上有新茶叶。” 冯氏答应一声,起身往东屋里去。 孟氏侧身翻了个眼,又悄悄拽了一下丁欣月的裙子,想让她跟过去看看,丁老太屋里到底有什么。 但丁欣月根本没注意,她这会儿目光全都在沈鸿的身上,脑子里已经想到,以后他和沈公子的孩子长的会像谁。 虚礼客套,沈鸿一句也没说,都由刘氏带劳了。 说到成亲当天的事,他才开口。 “我家里只这么一个大哥,排场讲不上,但礼数也不能少,我瞧着您也是大户人家,定然也是这个意思吧?” 丁老太没说话。 她并不是这个意思,她想着对方趁着天黑,没人瞧见,来辆车把傻妮拉走就成。 那丫头身边跟着两娃,难不成要让村里人再指指点点说一遍? 但沈鸿没如她的意,诚诚恳恳地说:“轿子和娶亲礼队,晌午从小灵山出发,大概一个多时辰就到这里了。 到时候您这边安排人接一下便成。 新娘子的喜服,我今儿也带了过来,一会儿刘嫂子拿去给新娘子试一下,有要改动地方,都提前做。 迎轿,压轿的喜钱,您觉得多少合适,现在就跟我说,我们一并商议了。” 沈鸿还说:“这些东西,我们都已经备好,您这边若有什么想法,现在也可以提出来。” 丁家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一个傻姑娘而已,他们原先只想二两银子卖出去,现在人家送了大礼,还要花轿来娶,连喜服都备下了,他们能说什么? 但丁老太心里,就是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她后面的话越来越少,甚至都不想理沈鸿。 倒是孟氏,提出迎轿压轿的喜钱要六十六个钱,她已经想好让自己的儿子去了。 这些小问题,沈鸿当然都会答应下来。 他好说话,丁老太不想说话,事情商量的也快,不过半个时辰左右,整个成婚的流程便都弄的差不多了。 丁老太以自己累了为由,把沈鸿赶了出去。 还好纪氏得了这么多礼金,乐的合不拢嘴,赶紧把人请到自家的屋里。 而刘氏,受沈鸿所托,带了喜服去柴院里,让傻妮试穿。 喜服的盒子打开,入眼便是一片大红。上面用金线绣了龙凤呈祥图样,领口袖口以及裙摆处,全都绣着如意纹。 除了这些,里面连内衬的衣服,盖头,以及发簪喜冠都有。 刘氏走村串街那么久,做了那么多媒,还从未见过这等夫家。 她再次捶胸顿足,只恨自己当年没有生个女儿出来。 她把喜服抱在怀里,摸了又摸,看了又看:“哎哟,我的天老爷呀,这沈家还真是阔气呀,又这么细心,傻妮呀,你的福气要来了。” 傻妮脸蛋红通通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只拿余光看着那件喜服。 她心里也高兴,看这样,沈家真是好人家,只是自己的夫君是个病弱的。 而她,又带着两个娃。 这么一想,反而有些对不起他们。 刘氏和傻妮各想心事时,大小宝却看到了礼盒里还有玄虚:“下面好像还有。” 他们这么一说,刘氏赶紧也去看。 礼盒上一层,放着傻妮的一应物件,中间用一块红布隔开,掀起后下面还有衣服。 待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两套一模一样的孩童衣衫。 拿出来往大小宝身上一比,竟然正正好。 刘氏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自己的心情了,一个劲的“哎哟哟”“天老爷”的叫。 倒是傻妮,看到这两套新衣服,比看到自己的还高兴几分。 她拿出来,递给大小宝说:“你们去试试,要是不合适,我马上给你们改一改。” 她这么一说,刘氏也才想起她的任务,忙着道:“傻姑娘,你也快去试试,那沈家公子还在正院里等着呢,说是不合适,他让人去改。” 傻妮羞红了脸:“不用了,我自己也会改,您代我跟他说声多谢吧。” 刘氏这会儿乐意扮个活泼的机灵人:“说什么谢,以后你们可是一家人了,你是他的嫂子,他尽点心也是应该的。” 这种没皮脸的话,傻妮可接不上,她推了大小宝去试衣服。 自己也转身去给刘氏找坐的地方。 刘氏赶紧道:“不坐了不坐了,衣服要真不改,我就去正院里给沈公子回话去。” 说完又笑着问她:“姑娘,这可是你的喜事,那边你娘和二娘她们提了不少要求,你有啥事要说吗?有啥话,你只管跟婶子说,婶子保准给你传到了,如了你的意。” 傻妮摇头:“没有,多谢婶子,您受累了。” 第26章 喜是喜,忧是忧 衣服很合适。 不但傻妮的穿着不大不小,不长不短,连大小宝的也很合适。 三人试完衣服,坐那儿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还是傻妮打破了沉默:“许是家里人跟沈家说了尺寸,要不就是刘婶子帮忙做的这事。” 小宝压根不信:“就算你的衣服没问题,那我们两个呢,你家人还开口向人家要我们的衣服不成?” 这确实说不过去。 看当时刘氏的表情,也像不知道这回事的。 但对方是怎么知道大小宝的尺寸,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衣服的? 想不明白也不影响时间往前走。 且因为沈家的大方,这么多年来纪氏第一次觉得,养傻妮还算值得。 她没有再来柴院里找麻烦,还多有炫耀之意,人前人后提起这个养了十几年的傻姑娘,声音都调高几分。 “哼,傻是傻了点,也不是白养的,到底是争了一口,卖……哦嫁了个好价钱。” 丁老大家的冯氏,远远躲开她,又进了柴院一次,她找了新布头,是给大小宝兑衣服用的。 孟氏也来了,拿她先前叫傻妮做的衣服和鞋子。 差不多都做好了,她气哼哼地拽了过去,当着大小宝的面,数落了傻妮几句,到底没做别的过份的事。 不过没来柴院的人,也是各怀心思的。 比如丁欣月。 她昨日见了沈鸿,当天晚上就睡不着觉了,睁眼闭眼全是那个清俊公子的样子。 强熬到天亮,实在忍不住就先找了孟氏说。 以沈鸿的仪表姿态,还有大方出手,再加上会医术,别说是这些乡间的女儿家,就是到了城里去,也不知有多少姑娘们喜欢呢。 孟氏当然也觉得他好。 只不过当时碍着傻妮的事,她心里有气,对沈鸿就没个笑脸。 这会儿见自家闺女有这意思,想想她年龄也差不多了,倒是可以找人去说说。 不过她也提醒丁欣月:“你要是嫁过去,以后还得看到那傻子,还得恶心你。” 丁欣月把脸一仰:“她在咱家里是个下人,到了沈家就能上天去不成。再说了,不是说她嫁的男人快死了吗?等那人死了,她成了活寡,又得仰着沈公子养活,敢不听我的话,我先打死她。” 孟氏抬指轻点一下她的额角:“你倒是想的周全,放心好了,娘也想你以后过的好,那沈公子虽住在山里,但人也看得过去,等傻妮的事一过,我便找人去说合。” 丁欣月这才放了心,拿了一包孟氏昨天买回来的点心,去自己屋里边吃边想沈鸿,已经想到他们生的孩子要念什么书,生几个了。 傻妮的婚事,就算丁家再不重视,可沈家是重视的。 夫家已经把规矩定下了,总不能人家来迎娶的时候,他们什么也不准备吧。 所以趁着这两天,把喜纸剪了,该贴的地方也贴上。 多的东西纪氏万万是舍不得的,但沈家过于大方,她也不得不装着大方一点。 特意让丁老三去镇上,称了几斤棉花回来,紧着手做了两床被子,算是给傻妮的嫁妆。 至于傻妮,也不能让人家从柴房里娶媳妇儿。 所以又把自己院里的一间小偏房打扫出来,贴了新窗纸,挂了新门帘,连喜字都贴的到处都是。 但并不让现在就进去住。 这屋子是打扫出来备用,到成婚当天,沈家从这儿把人接走就是了。 丁家做出了办喜事的样子,邻里平时有来往的,自然要过来随个礼。 于是又多了一份张罗。 本来不想让回来的丁家老大老二,还有丁老爷子也在正婚的前一天回来了。 丁老爷子在镇上做文书,是给人记帐的。 他在外面话不多,在家里话更少,全凭丁老太安排。 丁家老大老二回来,也都进自家的屋门,先听婆娘叨叨家里的这些事。 孟氏免不了,又跟自己男人骂了一顿刘氏,后来连纪氏也骂了。 完了就是数落丁老太太的不是。 “防我跟防贼似的,她那屋都不让我进,沏茶还让大嫂去,哼,我看她能防到什么时候,最好到死她也别闭眼。” 丁老二听到这话,有些不乐意:“你说就说,怎么还要死要活的。” 孟氏伸手就往他身上掐了一把:“就你是个孝顺的,别人都不知道还有个娘? 你瞅瞅那老婆子,这两年说是不管事,原来是不管累的事了。 银钱上她可是一点也不放松,全都扣到自己的手里,我就不信,她以后还能带进棺材去。” 丁老二被她掐的吃痛,想想自儿娘也确实,老了老了,还把着钱不放,真让人烦躁,也就不吭声了。 孟氏骂一阵怨一阵后,就开始跟他合计,以后怎么把他们家赚的钱再扣下一成,怎么把丁老太的钱弄到手。 相对于他们屋里的事。 丁老三那边就好的多,姑爷家给脸,纪氏开心,这会儿正喜气洋洋地分配那些订礼。 哪些给儿子读书用,哪些给儿子做衣服,哪些存着将来给儿子娶媳妇儿用,点的清清楚楚。 丁老大家也很安稳。 冯氏平平淡淡把傻妮的婚事说了,左右也都碍不着他们,最多就是受累一天,倒也没什么。 丁老大也不太管这些闲事,一般情况下都是听丁老太的。 但私下里也会有些小动作,比如藏些私钱给自家孩子买些吃的。 或者走走关系,给他家孩子安排个事情做之类。 当然,丁家有地有房,还有丁老太的私藏银钱,他们不可能都置身事外。 所以不谈傻妮的事,倒说起丁家以后的事。 “家里地不少,过去有傻妮在,她一个人顶你们几个人干活。现在把她嫁出去了,收秋的时候怎么办?” 冯氏摇头。 丁老大叹道:“老二那边反正年年是不做事,乍乎的厉害,一说干活比谁都怂,还没站到地边就头昏眼花。 老三屋里头倒是可以,但就你们两个也不行,那十几亩地呢,怎么做得过来?” 冯氏应了一句:“不是还有孩子们吗?” 老大呵笑一声:“要说这孩子们,就只剩咱院里的能使了。老二家的孩子都是玉做的,从来不下地。老三家的去了傻妮,丁宝能干啥?” 丁宝是傻妮的弟弟,是纪氏的心头肉。 纪氏能把自己累死饿死,也不舍得让自己儿子动一下。 谁敢招到丁宝,那她是会拼命的。 第27章 娶亲(1) 平淡祥和的日子,过的极快。 转眼间,成婚的日子便到了。 清早,天边才刚亮出一缕白,傻妮已经把柴院里打扫干净,自己也洗了脸,梳了头发。 她叫醒大小宝,给他们也打了清水洗过脸。 纪氏就在柴院门口喊了:“把那边的东西收拾收拾,过这边来。” 丁老大家的儿媳妇儿陆氏,赶着过来对傻妮说:“一会儿花轿走正门,三婶已经在那边腾好了屋子,妹妹过去吧。” 傻妮拘谨地答应着:“好,辛苦大嫂了。” 陆氏看了眼摆在柴房一侧的盒子,伸手帮她拿了:“这个我给你拿着,别的零碎东西你捎过来。” 要出去时,又看了大小宝一眼:“他们……” “他们跟着我。”傻妮忙说。 陆氏就没再说话,拿了东西先往那边去。 傻妮也赶紧把她平素穿的衣服,还有大小宝的都收拾了,用一张薄毯卷住,抱在怀里往正院里去。 这间临时收拾出来的闺房,红的耀眼! 红的喜联,红的窗花,连门头上都挂着两朵大红的绸花。 傻妮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怀里莫名像揣了一根针,扎扎的。 她垂下眼皮,往里走去。 两个堂嫂已经这儿等她了:“赶紧把东西放下来,一会儿有人给你装箱子里。” 她们拉了傻妮:“你坐这儿别动,头发得重新梳,脸上也得用些胭脂,才能跟这喜服相搭。” 傻妮往后看大小宝。 陆氏说:“放心吧,有人照顾他们两个。” 傻妮忙道:“他们还没吃早饭呢……” “有人给他们拿,你赶紧坐下,我们俩手生,梳嫁头慢,再耽误事,人家花轿来了,还没梳好,那可不成。” 她们把傻妮按到凳子上,开始手忙脚乱地在她头上梳理。 要是城里富贵人家嫁女儿,这些事会有专门的喜娘来做。 就算是在村里,也有专照喜事的人,给人梳个头,上个妆讨个喜钱什么的,欢欢喜喜 丁老二家的孟氏,平时就会这些。 不过她是看人,谁家姑娘好看,给的喜钱多,她就去,谁家的姑娘她不喜欢,给的钱少,她就不去。 傻妮当然不是她喜欢的人,所以她一大早就说自己头昏,啥事不干,在自己屋里边磕瓜子,边教小儿子一会儿怎么向沈家讨要喜钱。 两个堂嫂平时多做地里活儿,手脚粗笨,梳自个儿头还行,弄这种花梢的新娘头就不行了。 最后还是由傻妮帮忙,三人合力,总算是把头盘了起来,又把喜冠拿出来戴上试试,遮了毛躁的地方,才算成事。 涂胭脂粉的事她们更不行,弄的自己满手,也没把傻妮的脸涂好。 傻妮拿了一块布帕,把不匀的地方擦了,跟她们说:“大嫂二嫂,这样就好了,不用再涂了。” 那两个人已经是忙的满头是汗,也不想再折腾,就依了她。 她们完成任务,自出门去做别的事情。 傻妮一个人坐在镜子前,抬头就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还没穿喜服,但衣服她已经换了件新的,就是丁老太送来的那块布,她赶着紧给自己做了一身。 头发盘下去,露出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因为长时间都吃不饱饭,所以她的脸有些瘦黄。 趁的眼睛越发大了,黑亮黑亮的。 挺直小巧的鼻子上,此时渗了一些细密的汗粒。 嘴唇刚才涂了胭脂,有些红,傻妮不太适应。 不过她没动,无论如何这也是个喜日子,大家都求好意头,她当然也想好好的。 外面的人很热闹,不知道都在忙什么,反正走来走去,一会儿这边哟喝,一会儿那边喊的。 傻妮意外的比所有人都闲,什么也不做,就那么坐着,甚至可以什么都不想。 但她脑子好像又时不时的跳出点什么,比如那天她去小灵山的事。 她在路上遇到了地痞,受了一点点伤,然后她看到了一位男子。 那男子的嘴唇很红,比她现在的还红。 他长的很好看,是傻妮见过的最好看的人,眉眼里像含着和熙的阳光,很亮很暖。 但又好像洞悉一切,不容人欺瞒。 仔细想想,这两种神态似乎不该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可在他身上就是有,而且一点也不显的冲突。 傻妮想起他,莫名就生出一些心虚与失落,然而又觉得能遇到这么一个人,就是她的幸运。 她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嘴角微微向上翘着,竟然是在笑。 傻妮过去只在水缸里看到过自己的模样,也对着水缸笑过,但从未像这一刻看到的这么清楚,有欢喜,也有……点点忧愁。 远处突然响起了鞭炮声,“噼哩叭啦”炸的人心里“呯呯”直跳。 有人“嗵嗵”地跑进丁家的院子,喊道:“花轿来了,已经进村了。” 这边有人接应着:“迎轿的快去大门口准备,拿上火,记着轿子到门口要点鞭炮。” 接着又一阵“踏踏”声,往大门口跑去。 突然有人问:“新娘子怎样了?都准备好了吗?” 不多时,傻妮就听到有人往她这边跑。 冯氏进了屋,看到她还坐着,喜服放在旁边,顿时慌了手脚:“怎么还没穿上呢,轿子都进村了。” 她又跑出去,高声喊着叫了两个人进来,拉起傻妮就把衣服往她身上套。 喜服穿好,头冠戴上,盖头盖到最上面,遮住了她的面目,她的眼底便剩一片红。 她们忙完了,又赶紧出去,好像有做不完的事要忙。 院子里一阵慌乱,杂沓的脚步声跑来跑去。 很快,丁家大门口响起震耳的鞭炮声,还有“嘀嘀嗒嗒”的礼乐声。 来娶亲的人在外高声喊着“接新娘子啰”。 丁家的人迎出去,先要喜钱,要各色娶亲的果子,把娶亲礼都接进来,查验了够数,才把人往里面放。 娶亲的队伍以沈鸿带头,被迎进来后,依然往正堂屋里去。 按规矩,要在那里饮了茶,谢过丁家的养育之恩,才能把新娘接走。 沈鸿不是新郎,所以身上只穿一身低调的重蓝色净布长衫,浑身上下都没有花梢的,只在领口处别了一朵小小的红绸花,代表娶亲的喜气。 就是这样,仍然显出了他的倜傥潇洒,清贵雅致,举手投足都与这些庄稼汉们不同。 那些来看热闹的,闹哄哄的大丰村小青年们,看到他都不由得收了一点声,目光撇向自己身上的短衫破褂。 沈鸿身后跟着男男女女十几个人,有娶亲的,照事的,接礼的,派喜钱的。 外面还有轿夫四人,乐队多人。 第28章 娶亲(2) 沈鸿进了堂屋,抱拳向丁家的男人们行过礼,虚虚抬了抬茶碗,并没喝里面茶水。 转头客气跟丁家这边照事的人说:“各项礼都送到了,喜钱也派出去了,我大嫂那一份,我得自己去一趟。” 南郡这边娶亲有这礼数,小叔子给嫂子派喜钱,喻意着娶亲以后,让嫂子和大哥照应自己。 照事的也意外拿了他的喜钱,此时正乐滋滋的,抬头看了一眼丁老太并无反对,立刻跟旁边的刘氏道:“刘嫂子,你们带沈公子过去,快着点,时辰到了得送新娘子出门呢。” 刘氏笑盈盈“诶”了一声,先一步出堂屋门,掂着装出来的小碎步,往傻妮屋里去。 沈鸿带着迎新和派喜钱的婆娘,跟在她身后,穿过院子也往那边走。 还没到房门口,先看到丁欣月直戳戳站在那儿。 她今儿穿了一套红色的襦裙,是新做的,上身收的紧,腰部掐的细,把已经长开的身形包裹的别致玲珑。 外面虚搭了一件薄纱衣,半遮半掩,平白增添了不少情、趣。 丁欣本来就长的好看,这么一打扮起来,更是明**人,尤其是还穿着一身红,好像今天的新娘子是她一样。 村里的小伙子,本就有不少暗暗稀罕她的,看到这样,更是眼睛都不会转了,只往她身上盯。 刘氏还没到跟前,就在心里暗骂:这小妖精,又出来闹事了。 但脸上还是笑的,生怕沈家公子认错,把她当成新娘子了,麻利地赶上前去招呼。 “哟呵呵,丁家的姑娘就是懂事,姐姐要嫁人,妹妹就在门口守着,怎么,还怕别人把新娘子抢去了?” 明着是夸丁欣月姐妹情深,暗里就是骂她不懂事。 丁欣月又不是傻,哪里会听不出来她的话。 但是沈鸿就在跟前站着,她可不能自毁矜贵,跟一个村妇一般见识。 所以,只冷冷白了刘氏一眼,目光已经转到了沈鸿的身上。 明知故问道:“刘婶,这位就是娶我姐姐的沈家公子?” 刘氏恨的只咬后牙槽:“哎哟姑娘,这是沈家公子不错,可,不是娶你姐姐的。娶你姐姐的是沈家大公子,这位是沈家二公子。” 丁欣月“哦”了一声:“还想看看我姐夫怎样呢,听说是个多病的,那以后我姐姐嫁过去,不得受他的累?!” 刘氏牙根都咬疼了,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姑娘惜姐妹情份,自然是好的,不过你也放心,沈家既然娶了咱家的姑娘去,自是会好好待的。” 丁欣月的眼珠一转,十分大胆地盯到沈鸿的脸上:“是吗?沈公子?” 沈鸿没说话,目光都没往丁欣月身上瞧,只瞟了一眼后面照事的人。 那婆娘马上走上前,笑眯眯送上了一个红色布包:“姑娘,娶回去的新娘子,自是要好好待的……” “可惜了,我那姐姐是个傻的,你们待她好,她也不知道。” 没等婆娘话说完,丁欣月就打断她,撂了一句这样的话出来。 这明显就是找事,哪有在人家成婚当天,当着夫家的面,说人家傻的? 普通人家就算真的傻,也会瞒着,她倒好,自己出来扒姐姐的底。 刘氏气的都想上去抽她两耳巴子,心里骂了一万遍,“这个贱丫头”。 ------题外话------ 看到评论里有小仙女说豆子更新慢了,在这里说明一下,没上架之前每天两千字左右。这主要是为了配合网站的推荐,上架了会加更的。 还有书城那边的宝贝儿们,抱歉啊,豆子还没学会怎么用作者名回复评论,但里面的“平安豆”,就是豆子本人。 今天,后面还有一章,稍等放出来。 第29章 娶亲(3) “我知道的,”傻妮在里面说话,“别人待我好,我是知道的。” 她并没出来,只是从床边站起,纤细的手指还捏着旁边桌子的一角。 头上盖着红盖头,也不知道兴不兴拿下来。 可外面的话她是听的清楚的。 原本也没想搭话,毕竟今天人家都来娶她了,丁欣月再闹也改不了这件事。 但她说自己不记得别人的好,这就太过份了。 傻妮本来就认为,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去沈家,对人家多有愧疚,现在人还没过去,就先让寒了别人的心,多不好呀。 外面的人倒没想到她会应话。 但她这一开口,刘氏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对对对,妮是最知好歹的人,谁对她好,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她往里面走,到门口时,屁股一撅把丁欣月顶了开去,自己顺势站到她刚才站的位置,招呼着沈鸿他们,“快进来快进来,别误了时辰。” 丁欣月气的脸都绿了,却又拿刘氏没办法。 看到沈鸿他们都进了屋,才狠狠瞪了一眼看热闹的小子们:“都看什么看,没见过傻子出嫁吗?” 然后“噔噔噔”回自己屋去了。 临时做起的闺房内,傻妮已经坐回床沿,手被宽大的喜服袖子遮住,所以没人看到她紧张地扭到一起。 盖头前面金黄色的穗子,一直垂到胸口处,遮住她的大部分视线。 只能看到膝盖以外不远处,几双脚匆匆进来,很快到了她的面前,把眼睛能看到的地方挤的满满的。 喜婆笑盈盈的,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派了这屋里给傻妮梳头洗脸换喜服的人的喜钱。 之后又拿出一个红布包,递给傻妮:“姑娘,这是沈家二公子特意给你的喜钱,是小叔子的心意,快收好了。以后您到了沈家,做饭多添一瓢水,做衣多扯几尺布,劳您一份心了。” 傻妮想应一声,又觉得答什么都不合适,只感觉脸烫的厉害,幸好没人看得见。 喜婆把喜钱塞进她的手里,又忙着进行出嫁前别的礼数。 这些礼数本来出嫁前,都是由亲娘教的,包括进夫家门入洞房的一些事宜。 可纪氏跟傻妮从来都没话说,能在这两天给她个好脸色已属不易,又哪里会跟她讲这些? 所以她什么也不知道。 所幸沈家也不在意这些,把该派的喜钱派完,该行的礼节行完,时间也差不多了。 由丁家的嫂子们,搀扶着傻妮往大门口去。 出了大门,再由沈家的人接过,送上花轿,就算出门了。 不过傻妮刚走到门口就顿住了。 她的手往侧边抓了一下,捞到了一只手,嘴里急问道:“大嫂,不是说让大宝小宝跟我在一起,他们人呢?” 陆氏前后看了一眼,忙道:“都在外头等着呢,你只管去,他们会跟着的。” 她这才放下心来,被众人簇拥着出了大门。 丁家的院子里,大门口站了不知多少人。 整个大丰村的人,因为傻妮这一桩婚事,连地里的活儿都不干了,都来看热闹。 一来她是丁家最不稀罕的女儿,还是众人嘴里的傻子,大丰村里随便拉出来一个姑娘,哪怕家里穷苦点的都比她强。 二来,沈家把这事办的太漂亮,花银子跟撒树叶似的,派场更是难得一见,看的人眼睛红,心里酸。 大丰村里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有人抬花轿娶媳妇儿的,这些东西只有城里的老爷们才会有。 他们村里的人,娶媳妇儿嫁闺女,能坐个牛车就不得了了。 大多数穷人,都是让新娘子跟着走回去,稀罕一点的背回去,就很好了。 那系着红绸的大花轿子,前面垂着的珠帘,四周一晃一晃的流苏,看到他们的眼里,无一样不是稀罕的。 傻妮也成了众人嘴里的榜样,只要家里有闺女的,无不想着,到时候自家闺女出嫁,也能有这等排场的。 他们瞧着稀罕,说着羡慕的话,看着傻妮穿着大红的喜服,被丁家人送出家门。 沈家人立刻接了过去,比丁家人还要小心地往轿子里送。 轿门边,有专门打轿帘的人,躬腰低头,好像接的不是一个普通的新娘子,而是大户人家里的大奶奶。 紧随在傻妮身后的,还有大小宝。 他们两个虽然被村里人议论的多,但真正走近看清楚的却少。 这回总算长了见识,眼瞧着两人穿一样的衣服,俊眉郎目的少年,跟在傻妮身后上了轿子。 竟然没有先前觉得那么龌龊,反而有种自然相配的和谐。 好像这两个孩子本就是她的孩子,名正言顺的,谁也不能乱说垢病的。 轿子不算宽敞,傻妮坐进去,大小宝分坐在她两边,已经把坐凳挤的没地方了。 外面的礼还没行完,人们便隔着珠帘看轿中的三位壁人。 闲话都变成了“啧啧啧”称奇。 “没想到啊,丁家姑娘还有这等福气,这可是咱们大丰村头一回。” “可不,纪氏原先二两银子就想把她卖出去,没想到多等一年,反而等到了大花轿来抬。” “说到底,这也是傻妮自己挣的福气呢。” 这话一出,人们自然会想起前几天那些说过的闲话。 话还是话,但这个时候说出来,生生掺了喜庆和羡慕的味儿。 不一样了。 第30章 一路 起轿是看着时辰的。 一串鞭炮炸响,喜乐“嘀嘀嗒嗒”吹了起来。 喜婆唱喝一声,便是时辰到了。 四个轿夫同时把轿杆放在肩上,一声“喝”轿子已经抬了起来。 他们故意颤了颤,珠帘摇晃,晃花了外面看热闹的眼。 轿子里的傻妮,也忙忙抓住坐凳边。 离地瞬间的晃动与不安,很快就过去了,轿子在丁家门口稳稳走了一圈,让看热闹的人隔着轿帘,都看到里面红花似的新娘子。 傻妮头上顶着盖头,只看得到自己的腿和脚,以及扣在腿上的双手,外面的人一个也看不到。 但她隐约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混在鞭炮和热闹声里,仍能听出称奇和惊羡。 傻妮的嘴唇微微抿着,竟是说不出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 明明这亲事,是她自己求来的,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是最好的。 可她心里就是有种很空很空的感觉,让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手里攥着沈家给她的喜钱包,不禁想起沈鸿上次说的话,似是他家里的大哥,并非真的快死了,只是体弱而已。 但他们的亲事从开始说,到傻妮过门,大哥一直都没露过面,想来也是病的不轻吧? 傻妮想着这些时,轿子已经在喜乐声中离开丁家的门,往村外行去。 轿子两侧跟的是沈家来娶亲的人,但路两边还围着大丰村的村民,一路跟着看着那摇晃的花轿子往村外走。 出了大丰村,看热闹的人就慢慢减了,喜乐也停了,轿子行走的速度终于快了起来。 外面没了说闲话的声音,只留“蹋蹋”的脚步声,紧着往前走。 傻妮往旁边摸了摸,立刻听到小宝问:“怎么了娘?” “这个你们拿着。”她小声说,并把那包喜钱塞到小宝的手里。 小宝把袋子接过去,打开看到里有几块碎银子,还有几十个钱,就又合起来递还给她:“我们用不着这个,还是你留着吧。” 傻妮忙道:“也不知道沈家到底怎样,万一咱们过去,不讨他们喜欢,你们两个肯定会受些委屈。” 她拍拍小宝的手说:“这是他们给的喜钱,我这里也没地方放,你们先拿着。要是到那儿好了自然好,要是不好,你们也可以拿着出去买些零嘴吃。” 小宝看着被大红盖头盖住的傻妮,迟疑了一下才问:“那要是他们对你不好呢?” 盖头里的人轻轻笑一下,安慰他们:“不会的,我看那沈大夫不像坏人。” “坏人哪里是看得出来的,你看得出来我们是坏人吗?”他又问。 这次傻妮笑的更开心了:“你们本来就不是坏人呀。” 小宝撇了一下嘴。 虽然不愿承认,但还是说:“要不是我们一开始赖着你,你家人也不会这么急着把你嫁出去,说不定能找个好人家的。” 对于这一点,傻妮倒是半分也不怪他们。 她很认真地跟他们解释:“没有你们,我也一样会嫁出去的,我们村里的姑娘,长大了都要嫁出去,我娘也不会一直把我留在家里。” 她把身子往小宝那边偏一点,似乎想让他隔着盖头,都能看到自己认真的表情:“你们两个那会儿,肯定也是没地去了,才会跟着我的吧。 虽然我一开始很害怕带你们,可现在咱们三个都已经在一起了,那以后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她说的太过恳切,太过认真,大小宝都有点不是滋味。 他们两个一开始就是利用她。 想用她的身份,在这个村里安个名头,至于会给傻妮带来什么伤害,他们压根没有想过。 后来保护她,也是为了能让自己站得住脚而已。 好不容易找个人,能顺利给自己造个假身份,又怎么会看着她被那些村民欺负死? 可这么些天过去了,三人朝夕相处,他们不但发现傻妮并不是真的傻,还知道她对自己是真的好。 心软也好,别的也罢,总之是诚心的待他们。 这是他们大小宝出来流浪以后,从来没遇到过的,也是很久都没感受过的温情。 七岁的孩子,又经历过许多世事,本来就比普通的孩子更要敏感。 有人对他们不好,怀有目的,他们立刻就能感觉到。 有人对他们好,他们也一样感觉得到。 小宝把银子收进口袋里,也认真跟傻妮说:“我先放着,要是沈家对你不好,我们就带你一起离开这里。” 傻妮抿嘴笑了,没有回应他们的话。 轿子经过几处村庄后,在往前就是去沈家的路了。 这一带接近山里,没有人家,轿夫的脚步也越发快了,但轿子抬的很稳,丝毫不见颠簸。 傻妮掀起轿帘的一角,可以看到外面跟随的娶亲的人,也可以看到路边的杂草,及远处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的。 有虫子在草丛里鸣叫,连成一支特别的乐队。 太阳已经往西偏,烈烈的阳光却并未弱太多,穿过轿帘恣意地照着里面的人。 大小宝在轿子里坐的太久,已经被斜阳晒的犯困了,忍不住打哈欠的时候,就用小手掩在嘴上。 傻妮也很热,但她还是尽量坐的端端正正。 火红的阳光照在她一身的喜服上,更显的鲜艳红火,格外好看。 远远看到路的尽头,小灵山脚下,坐落着一片院子。 它依青山傍绿水,好像是画里的世界一样。 有人轻轻敲了敲轿椽,喜滋滋地说:“沈娘子,小灵山要到了,家在眼前啦。” 傻妮一个机灵,赶紧把盖头放下来,正襟危坐。 又往前走一小段,喜乐声重新响了起来。 远处山脚的沈家,听到这边的喜乐,先“噼哩叭啦”放了一串鞭炮。 轿夫的速度随之放慢,稳着腿劲,一悠一悠往前晃。 轿子里的大小宝也醒了神,睁大了眼睛往前看。 大宝是个快语的,开口道:“原来沈家住在这里,周围还真没有一户人家。” 小宝也“嗯”了一声,应他:“单门独户,还说给人治病,这周围连人都没有,他给谁治呀?!” ------题外话------ 于渊:我抗议,都要成婚了,怎么还不让我出来。 豆子:憋说话,躺好,明儿才是你的主场。 第31章 怎么会是他 说话的功夫,轿子已经接近沈家的大门。 一时间周围更热闹起来,鞭炮声,喜乐声,还有人们的说话声,混成一团。 沈鸿本来就走在前面,这时已经进得门去,接新娘子的人也第一时间迎了出来。 轿外的喜娘,唱了一声“落轿”,四个悠的正欢的轿夫,立刻稳住轿身,尔后缓缓将轿子落在了沈家的大门口。 喜娘过来掀了轿帘,喜气洋洋地说:“沈娘子,夫家到了,下轿啰。” 外面的喜乐围着轿门吹的更加热闹。 傻妮正要把手递出去,旁边的小宝却抢先一步接住。 另一边的大宝会意,也拉了她另一只手。 没用喜娘,两个孩子一边一个把傻妮扶下了轿子。 本来进夫家的门,要新郎把新娘子背过火盆,牵到堂屋的。 可因为傻妮嫁的是一个病夫,新郎并未露面,也无人背她过大门。 幸好有大小宝在,前面又有引路的喜娘,再有众人簇拥着,她便自己跨过门内火盆,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不小,此时已经排满了吃酒席的桌子,只留中间一条过道,通往正堂屋。 沿路走进去,堂屋里是摆好桌案,喜烛,以及拜堂的所有物品。 沈鸿在他们进门时,悄悄靠近傻妮身旁说:“嫂子,大哥今日身子不适,委屈你了。” 这本是意料中的事,连亲都接不了,又哪里能拜堂? 只是现在看来,似乎外面人传的更准一些,沈家大哥当真病的不轻呢。 她一个人对着正堂行了叩拜之礼。 明明一侧没有人,可沈家硬是一点礼节都不少,每一项都做到细致认真。 而且傻妮细细听过,周边看热闹的也没说闲话,不像在大丰村,耳边总是聒噪着各种嘲弄声。 这里则是喜悦声居多,好像大家看到的,根本不是她一个人在拜堂,而是佳偶天成的两个人。 虽然是假的,可心里总没那么难受。 喜堂拜过,热闹的亲朋好友们,自去院子里吃酒欢乐。 傻妮被喜娘领着往洞房里送。 大小宝跟在她身后。 几人走过屋下廊沿,到了洞房的门口,喜娘停下来,笑眯眯地说:“沈娘子,沈大少爷就在里头,您进去吧。” 傻妮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脸颊再次烫了起来。 大小宝从后面过来,伸手想扶她进去,却被喜娘拦住:“两位小公子,这里是洞房,您二位进去可不合适哦。” 随后叫了身边的一个人:“你带两位小公子去那边吃酒席吧,他们一路跟着沈娘子过来,想是也饿了。” 大小宝确实饿了,丁家今天都在忙婚事,根本没人正经做饭。 两人在厨房里搜罗一圈,也没找到几口吃的,又走这一路,这会儿肚子“咕咕”叫。 傻妮微弯下腰,也小声对他们说:“快去吃饭吧,别饿坏了。” 两人看她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跟着带他们的人往院子里去。 他们吃的很快,边吃还把两个鸡腿,几个肉包子拿纸偷偷包了起来。 小宝小声说:“一会儿我在外面挡着人,你趁黑悄悄进去,看看什么情况,把吃的也给她送进去。” 大宝把半个肉包子,一口塞进嘴里,伸手把他怀里的东西拿过来,含糊道:“走。” 小宝往四周看了一眼:“等一会儿,天还没完全黑,别人都往那边看呢。” 他们两个跟傻妮在柴房里住了几天,比谁都清楚,这姑娘平时过的什么日子。 她连馒头都吃不上,更别说肉了。 而且今天一大早,她就被叫到正院里梳妆打扮,也没见人给她送吃的,这会儿肯定是饿的不轻。 所以他们这会儿才偷了鸡腿和肉包,准备去洞房给傻娘送温暖。 且说洞房里,傻妮被喜娘引进来后,门就在她身后关上了。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侧耳细听,并没听到屋里有什么动静。 因不知道沈大公子在何处,她也不敢把盖头拿下来,只试摸着往前移了下脚。 才走几步,就碰到一张凳子,顺着凳子摸过去,又是一张桌子,上面似乎还摆的有别的东西。 傻妮不敢乱动,把手收了回来。 可是她等了一会儿,屋里并没动静,听上面去好像根本没人一样。 试着轻碰桌上的东西,发出一些声音。 仍无人说话。 她就扯了一下盖头。 好像……还是没人。 干脆把盖头整个拿了下来。 这下眼前的东西总算看清了。 一间跟她住的柴房差不多的房间,但里面没有柴禾。 靠窗边放着一张桌子,就是她进来碰到的这张。 上面摆着各色喜果,一壶酒两只杯,还有一对正燃着的喜烛。 桌子旁边是两张同色凳子,整齐地放着。 桌子的一头,是一排很宽大的书架,上面放着一本本或厚或薄的书。 傻妮只是看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 另一侧则是一架衣柜,衣柜的门上贴着大红色的“喜”字。 窗户和桌子上也都有“喜”字,在红色烛火下,娇艳欲滴。 桌子的对面,就是一张床,床头上用红绸系了很大两朵花,并蒂结在一起。 此时床上的帐幔是掩着的,凑的近了,可以听到里面有微弱的呼吸声。 莫非沈大公子在里面? 傻妮的心跳莫名加快,“呯呯”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能听见。 她站在床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伸出手去,一点点把帐幔打开。 当看到床上的人脸时,傻妮吓的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撞到身后的桌子才停下来。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微张着施了胭脂的红唇,明明吓的不轻,眼里却又带着惊喜。 怎么是他?怎么会是他? 床上躺着的人,竟是那天帮她打走地痞的人,也是她连着想了好几天,后来又遗憾放弃的人。 傻妮以为,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了。 可他竟然会出现在他们的洞房里,躺在他们的喜床上???!!! 他身上盖着一床绿色的被子,里面还放着一床红色的被子。 在大红大绿之间,他的脸更显苍白。 比救她的那天还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像纸一样。 如此,眉毛和嘴唇的颜色就越发明显了,黑如墨,红如血的。 傻妮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床边,就那么认真的,傻傻地看着他的那张脸。 那天看到他时,他不但能走路,还把几个地痞打跑了,除了嘴唇过于鲜红外,与常人无异的。 今天再见他,却是安静地躺着,连他们拜堂都没起来。 拜堂时沈二公子说他病重,看这样子,的确是病的很重。 ------题外话------ 于渊:哈?爷又躺了一天?某作者,你个大骗子。 某作者尴尬干笑,继而理直气壮:人在家中躺,媳妇儿天上来,美不死你,闭嘴躺平吧。 第32章 小儿不宜 外面有人敲了两下门。 傻妮不知道是谁,慌忙把床帐放下来,人也走到桌子边上。 伸手正要去拿盖头时,听到大宝的声音在外面小声喊:“娘,我可以进来吗?” 傻妮往床上看一眼,快步走过去,轻声轻脚把门打开。 才开了一条缝,大宝已经挤了进来。 他很机灵,先往床上看了一眼。 “有人,睡着了。”傻妮小声说。 大宝“呼”了一口气,麻利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她说:“这是给你拿的吃的,快吃几口。” 她把东西接过来,先问:“你们吃过了吗?” 大宝点头:“我们都吃饱了,这是专门给你拿的。” 看她不动,就用自己的小手,“哗啦”一下把纸包打开:“你放心吃,外面有小宝守着,没人进来。” 傻妮看着她笑了起来。 她也是真的饿了,一大天粒米未进。 走到床边,掀开床帐飞快朝里面看了一眼,确认床上的人并未醒,才走回来。 把纸包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拿了一个包子放进嘴里。 大宝指着鸡腿问:“怎么不吃这个?” 傻妮嘴里还有东西,说话含糊:“留着,你和小宝吃。” “我们都吃饱了,不用的。” “吃饱了还会饿呀!” 大宝:“……”可真是有点傻的! 他武力可以,嘴上却没小宝那么会说,只能看她把鸡腿留下。 因为怕床上的人醒过来,傻妮吃的有些急,不小心被包子噎了一下。 大宝看了看屋里,没有茶水,只有一个酒壶在那儿。 就拎起来给傻妮倒了一杯:“你是大人了,这个能喝吧?” 傻妮也不知道,她从来没喝过。 不过她现在噎的难受,看到这酒透亮亮的,跟水没什么分别,也就端起来,一口喝了下去。 哪知一入口,竟然是辛辣的,一下子把她呛的眼睛都红了。 大宝赶紧拍着她后背,帮她顺气。 还好,包子成功顺了下去。 大宝也没在屋里多留,拿了纸包里剩的东西,一闪身从门口出去了。 外面,沈鸿早就在暗处等着他们了。 一看到大宝出来,上去就拎了两人的后脖颈,往院子最西边的房子里去。 小宝刚想叫,就被他沉声打断:“扭断你的小脖子信不信?” 两人特别识时务,对方一出手就制住他们,功夫不知道超他们多少,硬碰是不行的。 叫也不管用,这附近都没住人,那些客人还不知道是他从哪儿弄来的,说不定是同伙。 这回他们可能跳坑里了。 沈鸿懒得理两人挤眉弄眼,把他们扔进屋子后,脚往后一扫,“啪”地一声把屋门关了。 “跑那屋干啥去了,不知道洞房是什么地方吗?”他斜身坐在桌子上,瞄着两个小子问。 小宝立刻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脸虚心求教地问:“叔叔,洞房是什么地方?” 沈鸿:“……” 鬼小子,还来点他的将。 不过洞房话题好像有点少儿不宜,他也不好跟他们解释。 而且在扔他们进来时,沈鸿已经看到从大宝身上掉出来的纸包,上面渗着一层油。 估摸着是给新来的小嫂子送吃的了。 还挺孝顺,哼! “今晚你们两个住这儿,别到处窜溜,也别想跑,否则后果很严重哦。” 沈鸿沉声说完,从桌子上下来,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大宝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满脸不服。 见人走远,赶紧转头跟小宝说:“这人不像好人,咱们还是把那傻妮叫过来,早些走吧。” 小宝站着没动,眼睛从敞开的门里往外看。 这人没那么简单,就算他们能跑出去,那个傻妮也是走不掉的。 “再等等,看明天是什么情况。”小宝说,且过去把房门关了起来。 ------题外话------ 推荐好友潇湘微雨新文《捡个相公好过年》 何美景,穿越后喜当娘,收获萌宝一双。 家里穷得叮当响,法医变厨娘。 手握菜刀打猎挖药材,还能收拾豺狼。 一把菜刀也能致富奔小康! 温良辰,芝麻绿豆候补小县令,被一把菜刀打成内伤 白眼一翻,“女人你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了。” 避祸养伤,一不小心喜当了爹。 看着黏着自己的两个小萌宝,温良辰快哭了,“我真不是你们亲爹。” 大宝拖住手,小宝抱住腿, 不不不,亲爹,亲亲爹! 第33章 被算计 房间不大,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床上也铺着褥子和被子。 但两个小家伙不敢放松警惕,睡前就把任务分配好了,一个睡觉,一个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万一遇到坏人,对方起什么歹意,他们就算不顾傻妮,自己也一定要活着跑掉。 且说傻妮,吃了包子,喝了酒,人是不饿了,但那酒劲却上来了。 不但把她脸烧的通红,连耳朵脖子也是红的。 夏天本来就热,她穿着有里有面的喜服,已经热的不行,再经酒劲一催,衣服根本就穿不身上。 也是喝了酒,脑子有些不太清醒,之前的害怕,惊喜,戒备,娇羞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她坐到床边,先将喜服脱了,感觉只穿里面的内衬衣,还是很热,就一并也脱了。 最后只着一件薄衫与衬裤。 本想往床的里面爬,可浑身无力,竟是半分也不想动,身子一歪,就顺在床的边上睡了起来。 夜里翻了一下身,差点掉下去,她又赶紧往里面挤一挤。 感觉身边有什么东西,摸上去凉丝丝的,还能解热,干脆揽过来,抱在怀里。 如此,舒服许多,她也就安安稳稳睡了起来。 床上的于渊,这一夜可是遭了罪了。 他并没有睡着,准确地说,他的意识是醒的,但身体却是休眠的状态。 这是因为他每个月,都会在固定的几天里,身上的毒性发作,必须用全部的力气,再加上沈鸿的辅助,才能排解出来。 之后,身体就完全放空,会像死人一样只能躺着。 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之前沈鸿在跟丁家议亲的时候,一直跟他说,是他自己要娶丁家的姑娘。 于渊压根就没往这上面想,任着他去张罗。 唯一遗憾的是,自己这天还要躺着,不能参加他的成婚礼,有些内疚。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在算计自己。 屋里怎么布置的,于渊不知道,沈鸿是他的大夫,在这个时候,随便给他弄些药,就能让他昏睡过去,什么事也发现不了。 可真正该昏睡的时候,他又让他醒着。 比如丁家姑娘进房间的时候。 于渊能清楚地听到他们在门口说话。 声音好似在哪儿听过,记不太清了。 然后,他听到喜娘们退了出去,那姑娘的脚往里面走。 听着她小心翼翼在屋里走动时,于渊甚至能想像得到她的样子。 莫名像那天自己在路上遇到的女子,胆颤心惊里又有一股让人惊讶的勇气。 她掀开了床帐,于渊莫名也紧张了一下。 但他只是心里紧张,面上是一点也露不出来。 然后他听到那姑娘“嗵嗵”地向后退去,呼吸急促,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 于渊自嘲地想:自己这副病体,怕是跟鬼也差不了多少吧? 他本以为这姑娘要出去,或者找沈鸿闹一场,把这事掀过去就算了。 只要今晚亲事不成,他第二天醒过来,一定会好好跟沈鸿算这笔帐。 要怎么善后,怎么补偿丁家,于渊都想了一遍。 可他再次没有想到,这姑娘不但没走,还又回到了床边。 然后她就站在床边上,离于渊咫尺之遥,紧紧盯着他看。 于渊自小生活在众人眼目之下,对于别人的目光再熟悉不过,就算不睁眼,也能感觉得到,但他还从来没有被谁看的不自在过。 只有此时,他极其不自在。 他觉得那姑娘的目光好像一把火,明晃晃地往他身上烧。 一不小心就在胸口处烫了一个洞,然后点燃了身体里的温度。 热乎乎的,让他很不适应。 还好那热度并未向四肢散去,只在原处冲撞折腾。 既是这样,于渊还是有种想要跳起来的冲动。 只可惜,无论他怎么努力,这个时候却是半点也动不了。 他身体的机能,被沈鸿以药石治住,关键地方他还刺了针。 既是于渊意志力庞大,很多时候都能超常发挥,可在他身体本来就虚弱的情况下,又被这样治住,等于是双重枷锁。 ------题外话------ 推荐好友锦瑟长思的新文《重生之农门旺媳》 算命的说她是福禄双全的好命格,一辈子不愁吃喝、姻缘美满、家庭幸福,可最后她却落得了一个家破人亡的凄凉下场! 好在上天垂怜,让她回到了十三岁那一年。 回到了所有祸事的起点,她撸起袖子上斗偏心奶奶,下斗祸心堂妹,左撕贪心婶婶,右踹花心叔叔。 爹愚孝、娘软弱、姐姐痴傻、妹妹年幼,一家子人,佟玥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一贫如洗、家徒四壁又如何?凭借一身出色厨艺,在这个穷乡僻壤的穷山沟,她一样财源广进、扬名天下! 有财有名,求娶她的人越来越多,佟玥一句“家无男丁,她要娶夫!”便把狂蜂浪蝶给打发了个干净。 她正为自己地机智点个赞,谁知第二天一大早,她的死对头自带嫁妆乐颠颠上门求入赘....... 第34章 礼成了 于渊只能希望,这姑娘能自己识趣,看他睡着了,也许就不理他。 自己出去找个地方,随便休息一晚就算。 没有肌肤之亲,事情怎么样都好办。 可沈鸿,再次把的侥幸和退路堵死。 当那小孩子把酒倒出来时,于渊就知道完了。 那酒不是寻常的酒,是掺了药的,别说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家,就是再比她厉害的也扛不住。 果不其然,那姑娘喝了酒没多时,就开始坐在他床边脱衣服。 于渊在床上躺着,无声无息。 可心里已经暴跳入雷,而且绝对是一跳三尺高的那种。 他听着衣服“悉悉索索”落在地上,然后感觉到那姑娘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她呼吸是热的,身体更热,火一样烫。 她往于渊身上靠,越靠越近,最后紧紧贴着他,再后来就是把他抱进怀里…… 于渊闭上已经闭着的眼睛,此时哪怕是使劲骂沈鸿,都没办法解这尴尬的局面了。 幸好这姑娘喝的少,没有再进一步做什么,然而对于早已成年,且也熟知风月之事的于渊来说,已经是酷刑了。 她身上的热度,把于渊的身体也一点点暖热。 暖的他浑身滚烫起来。 许是身上扎的针,碍了她的事,她的手在他身上摸索,把那些针拔了,随便一扔,就靠于渊的胸口继续睡。 于渊:“……” 半夜以后,他的身体已经有了明显的知觉,可以睁开眼,也能更清晰地听到周边的声音。 然而,于渊刚睁了一下眼,就赶紧又闭上。 他们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时已经不见,那姑娘与他皆是未着衣衫…… 他此时若能动还好,总还能做些什么,以做补救。 可他除了眼睛,什么也不能动,只能那么看着。 算了,还是不看了,于渊把眼睛闭上,集中精力以自己的武力,去冲各处穴位。 既是这样,待他手脚能动的时候,山上的野鸡都开始叫了。 等身上各处能动时,外面的天色已露出了灰白。 于渊先把身子往里移了移,彻底摆脱傻妮之后,拎了一床被子扔她身上。 正要起身,又想起自己身上原先扎的银针。 已经被这傻姑娘拔下不少,现在就扔在床上,而她,睡觉又不老实,万一扎到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掀了被子找银针的于渊,难以避免又看了满眼春色,直把他自己烧的热血上头。 好不容易把这些处理完,他半刻不停地跳下床,“哐”地一声打开衣柜,随便拿了衣服往身上一套,连腰带都没系好,就夺门而出。 他跟龙卷风似的,几步就冲到了沈鸿的房门前。 当然不会敲门,抬脚上去,“卡”一下就把门踹开了。 但屋里一个人都没,连被子都叠的好好。 这家伙竟然早算准了他会来找他,昨晚都没在这里睡。 于渊找了药房,诊室,也一样没有人。 他干脆出门往小灵山上去。 山上有一处外密里疏的林子,旁边还有一个很深的石洞。是他们平时练功的地方,也是于渊以前发病时,去那休养的地方。 他飞奔上山,进了林子,仍没找到沈鸿。 再去山洞,也是空空如也。 于渊十分光火,坐在洞里的大石上,想沈鸿到底会躲到哪儿去。 不过,就算他今天躲开了,也早晚会出来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只要他出来,让于渊看到了,这笔帐,他就一定会算给他。 于渊忙着四处找沈鸿时。 沈鸿却只是藏在离家不远的小溪边。 他知道于渊的武功有多好,在房子周围根本就藏不住,熟悉的地方他又会找到他,所以他就找了一个于渊不知道的,又离家有点远的地方。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天也大亮了,这才慢悠悠地往家走。 还没进院子,就先看到厨房那边冒起来的烟。 沈鸿的心情顿时大好。 给于渊娶个媳妇儿是对的,这以后啊,做饭洗衣的活儿终于可以换个人了。 他也可以享受一下做少爷的感觉啦。 只不过他才刚进大门,就看到一把小石子照着面门飞了过来。 沈鸿还以为是于渊回来了,吓的“滋溜”一下又跳了出去。 躲过了这一下,才听到院子里一个软软柔柔的声音说:“大宝小宝,别胡闹,快看看是不是沈二公子回来了。” 大门从里面开了一条缝,两个一模一样的小脑袋露出来。 看到是沈鸿,他们反手就又要把大门关上,被沈鸿一脚伸进去卡住了门缝。 两人看挡不住他,身后又有傻妮,就干脆把大门全开了,假意招呼:“进来吧。” 沈鸿:“???” 这什么情况,这两个小崽子很有问题呢! 他正要开口问,却看到廊下站着一个小女子,脸蛋红朴朴的,瞅见他进来,点头示意一下,转身进了厨房。 而把他放进来的两个熊孩子,一句话不说,也转身进了自己的屋。 沈鸿一头雾水,干脆也往厨房里去。 傻妮正在厨房里做早饭。 已经熬好了粥,灶台上蒸着馒头,砧板上有洗好的菜,她正拿刀细细的切成丝。 沈鸿闻到粥的香味,馒头的热气,顿时幸福感上头,更加佩服自己之前的英明之举。 他连声音都是轻快的:“大嫂,早啊,饭都快好了?” “当”,傻妮手里的刀,一下掉到案板上,人也吓的往后退了几步,差点踩到沈鸿的脚上。 站稳步后,她脸已经涨的通红了。 沈鸿脚步轻,进来的时候她并没听见,乍一下有声音从身后响起,着实吓她一跳。 她一跳,沈鸿也跟着往后退了两步,吃惊地看着她问:“大嫂,你怎么了?” 傻妮有些慌乱:“没……没事,也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就拿这里菜随便做些。” 沈鸿把目光转到砧板上:“很好呀,我们平时也吃这些的,辛苦大嫂了。” 没人盯着她,傻妮总算缓了过来,继续去切她的菜丝。 那边沈鸿看了一圈,对于早饭十分满意,再看看做早饭的人,不禁又幻想起于渊吃憋的表情。 他嘴欠,问傻妮:“大嫂,昨晚还好吧?” 这一问,傻妮差点又把刀扔了。 昨晚什么样,她完全没有印象,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到床上的。 只知道今早醒来时,她衣着羞耻,窝在那床红色被子里睡的正香。 傻妮当时慌的不行,忙着起来时,却被东西缠了一下。 定眼细看,竟然是一件男人的里衣,搅在她的手臂间。 ------题外话------ 于渊:出场方式有点上头是咋回事? 沈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傻妮: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啥? 豆子:终于搅成一锅粥了,完美。 第35章 大嫂救我 傻妮觉得羞愧之极。 她竟然在不知道的情况,与人行了周公之礼吗? 最让她惊慌失措的是,对方明明病重,昨天成婚时那么热闹,他都没醒过来。 可现在床上却没人了。 对方什么时候不见的,又去哪儿了,她一点也不知道。 正当傻妮惶惑不安,手足无措时,大小宝也起来了。 他们在院子里说话,故意把声音放的很大。 傻妮忙着穿了衣服,拢了头发出来。 大小宝一看到她,就发现事情不对劲,紧着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们可是对沈鸿印象深刻,想来他那个哥也好不到哪儿去。 傻妮垂头,眼角往屋里瞅了一眼,哪怕是面对两个小孩子,还是忍不住脸上发烫心里慌:“人……人不见了。” 大宝几步就窜进了屋里。 看了一圈出来,冷哼道:“这兄弟两个还真是有意思。” “啊?”傻妮完全是傻的。 小宝解释:“那个沈二公子,昨晚送走了吃酒席的,就出门没再回来,这位沈大公子,是一早出去的。本来以为他们天亮就会回来,没想到这会儿还没信儿。” 大宝也在那边冷嘲:“不是说重病卧床,起都起不来吗?昨晚我进去时,一点声息都没有呢,怎么天一亮就生龙活虎了?” “这两人绝对有问题。” 傻妮被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更乱了,完全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从小生活在大丰村,又总被丁家人欺负,根本就见过什么大场面。 乍一遇到这样的事,手忙脚乱,心里愧疚的不行,还以为是他们三人,把人家两兄弟给逼走了。 还好大小宝是个有主意的,安慰她说:“没有的事,他们可能是自己有事,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要真不回来也没关系,反正住在这里比你原来的村子要好。” 傻妮:“……” 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见大小宝在院子里等,她就去厨房做些吃的,万一那两兄弟一会儿回来,也不至于看她游手好闲。 这就有了沈鸿刚刚进门的那一幕。 此时沈鸿就在厨房里,傻妮再不好意思,还是红着脸开口:“你大哥他……” “他呀,”沈鸿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他早上起来喜欢出去走走,锻炼身体嘛。大嫂只管做饭,他一会就回来了。” 原来是锻炼身体了! 傻妮总算松了口气,安心下来。 他身子不好,又生着病,出去走走也好。 她重新站到砧案前,把菜丝切的更丝了,这样吃下去就容易消化一些。 待她把一锅馒头蒸好,又炒了两个厨房里现有的小菜。 院子里突然传来“砰砰”的响声,还有沈鸿“哇啦哇啦”叫的声音。 傻妮才刚出厨房的门,就见一个人影“嗖”地窜了过来,躲在她身后。 “大嫂救我,我哥疯了。” 傻妮:“……”这又是什么情况? 于渊已经追了过来,劈手往沈鸿身上打时,他赶紧侧身,把傻妮送到于渊的掌下。 于渊的手,就算在重病时,劈死一个普通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这一掌要是打到傻妮身上,她就别想活了。 旁边观战的大小宝都看的一愣,人已经站了起来。不知道他们两个同时出手,能不能挡住那个人呢? 他们都冲了过去,却见于渊的手掌突然往旁边一错,轻松避开傻妮,连一点掌风都没给她,就收了手。 他瞪了一眼在傻妮后面探头,朝他挑衅的沈鸿,语调森冷:“你最好一直躲着。” 这才又把目光转到傻妮身上,待看清面容,顿时一愣。 昨晚是看不见,今早是没心情看。 这会才正经看到她的脸,竟然真是几天前自己在路上遇到的姑娘。 他才只是怔了一下,沈鸿已经贱兮兮跳出来说:“哥,昨晚没看到大嫂,亏了吧?没想到是这样的大美人吧?” 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的傻妮,一下子又闹了个大红脸。 她垂着头,连于渊的脸都不敢看,只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被衣服半遮半掩,甚是娇羞。 “都回来了,吃……吃早饭吧。”她说。 然后转身往厨房走去。 于渊盯着她的背影,目光里满是疑惑。 沈鸿在后面笑的越发得意,还靠近他小声说:“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怎么样,挪不开眼了吧。” 于渊伸手就往他身上抓去。 他也早有防备,一溜烟窜进厨房,嘴里还叫着“大嫂”,完全把傻妮当成了救命符。 沈鸿这个人,表面看上去相貌清俊,自有翩翩公子的贵气与雍容。 但实际上是一个又皮又贼的家伙,也只有于渊能压住他一些。 换成别人,他能不动声色把人玩死。 平时跟人治病就更不用说了,对方要是老老实实,凡事听他的还好,要是多问一句,他立马叫别人别治了,回去等死,态度极其恶劣,极不负责任。 于渊则跟他刚好相反。 长着一张妖孽横生的脸,实则守规矩重原则,还特别有责任心。 这也是沈鸿设计他的原因。 就傻妮这样的,要是送到别人床上,别管发没发生什么,只要那人不愿意,自有办法脱身。 可于渊不行,人跟他睡过了,扯上了关系,他就自动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况且沈鸿还做了足够的功课,这会儿大丰村肯定早就吵开了。 等到新娘子三天回门,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该传的话也传遍十里八乡,于渊再想做什么也晚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嘿嘿”直笑。 正端着菜盘准备出去的傻妮,疑惑地看他一眼,那眼神……多少有点像看二傻子。 可不是吗,被人追着打,还笑的这么开心,不是傻是什么? 沈鸿把表情收一收,主动端了饭碗:“嫂子,我帮你端这个,别烫着了。” 傻妮“嗯”了一声,先一步往外走去。 才成婚第一天,她还摸不准这两兄弟的脾性,也不敢多说话。 沈鸿没当场把她来打听亲事的事抖出来,傻妮已经觉得是极给她面子了。 所以她对他自然也多一份照顾。 至于于渊就更不用说了,他救过她,傻妮当然会对他更好。 大小宝本就是跟着她来的,当然也要好好对待。 所以傻妮认真把饭碗分给每个人,给他们夹了热馒头,又把菜盘子摆到中间。 这才轻轻道:“可以吃了。” ------题外话------ 一个表面一本正经,内心是个逗逼。 一个表面妖孽横生,却是个诚恳老实的孩子。 心疼好不容易出场的于渊宝宝三秒! 第36章 定规矩 大大小小四个男人,一齐看着她面前。 于渊的眉头微蹙了一下,问道:“你的饭呢?” 傻妮扭了一下衣角,有些紧张地说:“在……在厨房,我去那儿吃。”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沉声再问:“为什么?” 这么一问,傻妮就更紧张了,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在丁家从来没上过饭桌,连厨房都很少呆,每次都是做过饭就出来。 等大家都吃好了,才给她一点剩饭,或是粗面饼子拿回柴房里吃。 还是大小宝有眼色,麻利地起身,跑进厨房把她的饭碗筷子一并拿了过来。 沈鸿则拿了把椅子,就放在于渊的身边,还刻意把自己格开。 这样就算于渊吃饭的时候想动手,也打不着他。 饭摆齐了,傻妮也怯生生落了座。 大小宝不怕生,只要没危险,他们两个到那儿都自在,且这里的饭菜比丁家好,他们吃的可香了。 沈鸿先吃了两口,立刻认同了大嫂的手艺。 明明东西跟他用的一样,可味道却是比他做的好吃多了。 于渊平时吃饭就是不声不响,这会儿也一样,不紧不慢地吃着。 只不过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就往旁边的小女孩儿身上扫一眼。 不是说有十六岁了,怎么看上去这么小? 还瘦,小脸还没巴掌大。 不过,眉眼倒是生的好看,不时颤动的睫毛,跟欲飞的蝶儿一样。 眼睛睁大的时候,里面干净清透,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反而像一个小孩子。 于渊还记得上次见她的情形。 一个人跟五个地痞对上,看得出来她很慌,但却毫不退缩,且还成功把对方打伤了。 这份心智和勇敢也是别人没有的。 不过,到他家里来却十分胆小,瞧她的样子,连眼皮都不敢抬,更不敢去夹菜,只一个劲地扒面前的粥。 于渊伸出筷子,本来想给她夹些菜放碗里的,乍一下瞥到沈鸿兴味盎然的眼神,立刻醒了神。 不过手都伸出去了,也不能生生收回来,就直接把盘子往她面前移了点:“吃菜。” 傻妮抬头,飞快看他一眼,又赶紧地把眼皮垂下去。 她鼓了勇气,小心地夹了一筷子菜放进自己碗里,缓缓匀过一口气好,发现脸颊已经发烫了。 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羞的。 沈鸿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不时添点柴禾,扇扇火。 “大哥以前都不近女色的,没想到一娶到嫂子,立刻就变了一个人,还挺体贴的。” 于渊斜过眼去瞪他。 不想傻妮却在此时抬头,正好向他看过来。 于渊狠厉的眼神,一撞上她柔软羞涩的目光,立刻软了下来。 暗暗吁了一口气,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沈鸿得意的要是现在给他插跟尾巴,他都能摇出圈来。 不过饭快吃完时,他还是惦记着正事,开了口。 是跟傻妮商量的,语气分外热情亲切:“大嫂,我哥呢,身子不好,人又特别懒……” 见于渊瞪他,他赶紧往傻妮身后靠靠,还挑衅似地扬起声音:“真的特别懒,什么事也不做。 我虽然是他弟弟,但身兼多职,不但要给他治病,还像个老妈子似的,要照顾他吃饭,穿衣。 我是忙了外面忙里面,又要挣钱,又要顾家,可真是苦呀。 还好你来了,总算是能为我分担一些了。 不如趁着今天有空,咱们就把事情分一分。 以后呢,我负责治我哥的病,也负责医舍的事,挣银子养着家。 你呢,就做饭洗衣,照顾着家里的日常,你看怎样?” 这要求对傻妮来说,一点也不过份,一个女子嫁了人,不就是要做这些吗? 反而是沈鸿,以前照顾这个家,是真的辛苦了。 所以傻妮并无异议,立马就向他点了头。 就在两人要愉快达成协议时,于渊却在一旁开口了:“不行。” 沈鸿和傻妮同时看向他。 于渊没看傻妮,只盯着沈鸿:“家里的事,还是你来做。” 沈鸿有点想哭:“……哥,不是吧,那你娶个媳妇儿回来做什么呢?” 于渊面无表情:“管帐。” “管帐?” 围着桌子的几个人,以一种难以置信,难以理解的表情看着他。 然后,就听到于渊说:“你把家里存的银子给她,以后给人治病挣的钱也交到她这里。家里要买什么东西,添什么家用,由她说了算,省得你把钱都败光了。” 沈鸿:“……”这也太护短了吧? 家里什么活儿都不让干,只让管钱? 这是他不愿意娶的媳妇儿吗?怎么娶过来就大变样儿了?沈鸿都怀疑于渊一开始说不愿意娶,是给自己下的套。 他也是有脾气的,这种不公平的待遇他不服:“没钱,钱都给你娶媳妇儿用完了。” 说完,站起来就走。 于渊却在他身后淡淡地说:“把碗洗了,要不然你以后都睡在河边,天冷也别回来。” 沈鸿:“……” 他是做了什么孽,张罗半天,费了心机,是给家里的爷,娶了个奶奶回来? 还带两个小祖宗? 此时这两个小祖宗,看着他一脸苦相,不但半点不同情,还一副看好戏,报了昨晚仇的样子。 沈鸿好气,却只能把目光转向唯一可能帮他的,大嫂的身上。 傻妮听到于渊说话就怕,虽然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凶,可他那样对沈鸿的时候,这个弟弟真的有些可怜。 出嫁前,沈鸿还特意给了她喜钱,就是希望自己能照顾他。 现在喜钱还在小宝手里,一分没花,她也不能忘恩负义,看着他可怜巴巴而不管吧。 她偷偷瞄了一眼于渊,见他勾着眉眼,不像非常生气的样子,才壮着胆,小声说:“我可以……” “你把屋里我的东西搬出来,腾到隔壁屋里去,昨天从丁家带来的东西,就放在那个屋里,以后你住那儿。” 于渊说完,再不多话,起身走了。 大小宝“嘻嘻”笑着也离开的饭桌,临走前把傻妮也拉走:“娘,走,我们帮你搬东西去。” 沈鸿:“……” 祖宗诶,都是祖宗。 ------题外话------ 老妈子沈鸿:宝宝心里苦,宝宝想说。 于渊:闭嘴干活。 第37章 装的 沈鸿心里苦死了,可他皮是皮,也不敢正经跟于渊对抗,毕竟在武力上他是被死死压制的一方。 就算能趁着于渊发病算计他,可一个月他才病几天呀,大多时候可都是生龙活虎的,沈鸿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任劳任怨把碗洗了,出门采药之前,把家里剩下的银钱给小嫂子送过去。 才一到门口,先看到两个小崽子,一边一个坐在桌子旁,正翘着小短腿,一边乐悠悠晃,一边吃着桌子上昨晚留下的喜果子。 沈鸿顿时酸了。 变了脸色,故意凶巴巴:“你们两上,一会儿跟我上山采药。” 小宝扭头看他一眼,慢吞吞把手里的果子塞进嘴里,摇头,含糊道:“不去。” 沈鸿更凶:“不去?那我就收拾到你们去……” 说着话,伸手就去扭小宝的耳朵。 这回两个小家伙可是有防范的,立刻从桌边跳开,一下子全躲到了傻妮的身后。 沈鸿:“……” 这挡箭牌原来不只对他有用? 大意了,没想到两个小家伙依样学样这么快。 他还要再说什么,傻妮却先开口了。 她手里还拿着于渊的衣服,话也说的嗑嗑巴巴:“沈,沈公子,他们还小,上不了山,要不,我跟你去吧,等我把衣服收好。” 沈鸿:“……” 这他哪儿敢点头呀? 把钱袋子往桌子上一扔,转身就走。 出了门才扬着声说:“大嫂把家管好就行啦!” 他一走,大小宝又跳回桌边,还不忘给傻妮也塞了一个果子。 然后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跟她说:“娘,这沈家看上去还不错。” 傻妮点头:“嗯,是很好的。” 小宝语气一转,又说:“就是这沈二公子讨厌。” 大宝也接话:“确实讨厌,还吓唬我们呢。” 傻妮忙往外看了一眼,制止大小宝:“不要这样说,他也怪不容易的。” 家里什么活儿都干,这不跟过去的自己差不多吗? 同病相怜,傻妮其实很想帮他的。 但大小宝是昨晚被威胁过的人,可没这同情心, 只是便宜娘心底又善又软,正经跟她说是没用的,就转了话题道,“他可怜都是被沈大公子欺的,这么说岂不是你那位夫君更讨厌?”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说?”傻妮脸都气红了,急急道:“沈大公子身子不好,他是做不了事情的。” 大小宝互看一眼,眼底有揶揄的笑意:“娘,你这就护上了?” 这下傻妮的脸更红了,说话也更急:“我不是护,是他真的身子不好。” “不好还能打架,你看他早上打弟弟,多威猛呀!” 傻妮:“……” 她要怎么跟他们说,那人昨晚在床上躺着的样子,真的很吓人? 小宝看她不说话,只顾脸红,说的更欢了,“娘,你们昨晚到底怎样了?为什么他天不亮就跑了出去?” 傻妮再傻,也知道这些话不能跟小孩子说,但她又好像必须得解释,就急急道:“他就是病了呀,大宝看见的,一直躺着。” “这是什么病,一直躺着不会动,下床就能打架了?” 两个孩子都表示不信,甚至怀疑昨晚大宝进去的时候,于渊是在装的。 ------题外话------ 后面还有一章,稍等 第38章 傻妮傻了 傻妮解释不清,但她坚信,那人绝不可能是装的。 不过,她看到大小宝笑的大眼睛都眯成了变弯细缝,也知道跟他们解释没用,干脆就不说话了,认真叠手里的衣服。 早上吃饭时,于渊让她收拾这屋里的东西,还送了木箱过来。 这会儿傻妮就把柜子里,属于他的衣服折叠好,一件件放进木箱里。 他的衣服不多,且大多都是银灰或浅灰色的,也有两件是蓝色和别的颜色,但看上去都很新,似乎不常穿。 她整理衣物时,也就想到了于渊的穿衣喜好,同时神思不由的,又回到了那天遇到他的情形。 那天他也穿银灰色的衣服,像传说中天上的神仙,从天而降,又无声消失。 傻妮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人了。 却没想到自己嫁的夫君竟然就是他。 她到现在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点不敢相信是真的,所以拿什么都轻手轻脚,生怕一不小心把梦给打破了。 一箱子衣服装满,傻妮盖好盖子,正要弯下腰去搬,却感觉门口突然一暗。 她抬头,一下子就看到于渊站在那儿,微蹙眉角看着她面前的衣箱。 他有些错愕的表情,让傻妮也跟着一滞,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大小宝倒是机灵的,看到他过来,眼珠一转,两人就有了主意。 连门都没走,“嗖”一声从窗口跳了出去,还将桌子上的果子一并捞走了。 于渊走进来,看着地上超大的木箱,再看看她的瘦胳膊细腿小身板,有点迷惑自己之前是怎么想的,怎么给她找这么大的箱子来? 瘦成这样,一股风就吹倒了,还能扛得动? 他也不多话,只简单一句“我来吧”,然后弯腰把箱子抱起来,往隔壁走去。 人都走到门口了,傻妮才后知后觉地追过来:“还是我来吧,我扛得动的,你身子不好,要多休息。” 于渊没回头,声音明显不悦:“谁跟你说我身子不好了?” 傻妮:“……” 果然,外头的人都是胡说的。 可,那他昨晚…… 于渊把衣箱扛进了屋,又走回来,看看书架上成堆的书,莫名有些烦:“其它先不搬了,你歇着吧。” 傻妮傻了,感觉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 于渊也纳闷的很,不过是一句话,怎么还把她吓到了? 虽莫名,但解释:“这些书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到,先放在这里,你把自己的衣箱拿进来整理吧。” 得了事情做,傻妮总算缓了过来,麻利去忙自己的事。 于渊也回了他现在住的房间,也就是新房的隔壁。 傻妮现居的新房,原本是于渊住的。 里面大的东西都没动,只是成婚当天在里面贴了一些喜字,把桌子上的笔墨收了,摆上喜果喜酒。 粗劣装成了新房的样子。 这种成婚方式,对于渊来说,过于粗糙含糊,几乎不能算做成婚。 且他的身子本来就有问题,并不适合跟谁过夫妻生活。 本来于渊是想让傻妮搬出去的,可看到她惊惊吓吓的模样,好像家里任何一点变动,都能把她吓的半死,继而胡思乱想。 所以最后决定,自己搬出去。 她既然在这个房间住下了,就住着吧,反正家里房间也够。 不过书这东西,实在太重,一点点挪过来,还要再搬书架,来回捣腾费时费力。 也不是马上要看的,暂时就不想再挪了。 看那丫头,也不过一个衣箱而已,应该放得下。 ------题外话------ 近水楼台先得月? 书也不用搬来,以后常来常往啊! 第39章 一家人 傻妮在丁家时,每天有做不完的事。 来了沈家也是闲不住的。 她很快就把自己的几件衣服整理清楚,看到大小宝在院子里玩,就走出来问他们的住处。 心里还很内疚,这事本来昨晚就该问的。 两个孩子倒不在意这些,带着她往西边的房间里走。 傻妮进去看了房间的布置,还有床上的用品,心里顿时暖乎乎的,更觉得沈家兄弟对他们好。 像他们这种情况,普通人家能接受让他们进门,不打他们,给他们一口饭吃,就已经是极大的善行。 没想到沈家不但明媒正娶,来到家里也以礼相待,这在傻妮过去的日子里,是想都不敢想的。 别人对她好,她自然也要加倍的对人家好,这样才不愧于沈家呢。 所以从大小宝房间里出来后,她先回了房间,把桌面收拾好擦干净,再把地也扫了。 然后找了一圈没看到有要洗的衣物,就想着去问问于渊。 到了他的门口,手都抬起来了,又莫名地垂了下去。 他似乎,是一个爱静的人,自己是不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这个想法是怎么来的,傻妮也说不清,反正她看到于渊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一个文雅的翩翩公子,既是他可能对自家弟弟凶了点,可烙在傻妮脑子里的印象不变。 正要转身走开,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于渊看到她在门口,也是一愣,随后问:“何事?” 傻妮就结巴了:“我……我来看看,有没有,有没要洗的衣服。” “没有,你歇着就是。” “……” 转身走吧,可脚像长到了地上,她费了好大劲,都没抬起来,更没迈出一步。 然后她就听到那人说:“家里的事有雁之呢,你不用管。” “可是……”不知鼓了多大勇气,傻妮抬头看着他的脸说。 然而一接触到于渊的眼神,她的声音一下子又弱了下去:“可,可是沈二公子也挺忙,我多少,帮他做一点。” 她眼睫急颤,跟受到极大惊吓的鸟在扑愣翅膀一样。 于渊看出来了,要是不给她找个事情做,这姑娘大概真的会坐立难安。 之前听沈鸿说过,她似乎在娘家时不太好,想来经常做事,已成习惯了。 默了片刻,才说:“那把书架擦一擦吧。” 傻妮如得了奖励,立时露出一抹浅浅的笑,脸颊上的梨涡都显了出来。 她快速给于渊施了礼,转身便又折回自己的房里。 书架上是有一点点灰尘,但之前傻妮打扫的时候,没敢轻易动。 书在她眼里可神圣了,并不是谁都能碰的。 万一她要是碰坏了,误了沈家公子的事,那罪过可就大了,她自己都要后悔死的。 既是现在于渊让她去打扫,她也是小心翼翼。 既怕弄坏了,也怕弄乱了。 先搬了椅子过来,把最上面一层拿到桌子上,一本都不乱地,按原来的顺序放好。 再拿抹布,把书架顶层及放书的一层擦拭干净。 然后再重新将书,按拿下来的顺序一本本排上去。 于渊隔窗看了一眼,直摇头。 那是书,又不是瓷器,不会一碰就碎的。 他走回来,在门口说:“随便擦擦就行,不用那么仔细……” 傻妮正踮着脚往上放书,咋一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还是他的声音,手一抖,书没放上去,竟然滑手往下落了。 她忙弯腰去捞,身子一偏,就要从凳子上摔下去。 她丝毫不觉,眼睛只紧紧盯着直直往下落的书。 于渊:“……” 幸好他快,一步抢过去,伸手先稳住她的身体,然后脚往上一挑,把马上要沾地的书又挑上来,正好落在他的手里。 “掉就掉了,摔不坏。”他说。 看了眼傻妮,又道:“你下来吧,站这上面危险。” 傻妮这会儿整张脸都红透了,连耳朵尖,脖子根也染上了红润。 她从凳子上下来,把于渊递过来的书捂在胸口,感觉心“澎澎”乱跳,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书差点掉下去吓的,还是因为于渊扶了她。 一时间甚至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只靠一侧书架站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发愣,觉得自己好没用。 于渊几下就把桌子上的书拿过去摆好了。 看她站着不动,干脆自己把第二排也拿下来。 傻妮一看他干活,终于想起自己的任务,忙抢过去,弱弱地说:“我,我擦。” 于渊也不说话,往后退了一点,让她过去仔细把书架擦干净。 他比她高出许多,两人都站在地上,他垂目看她时,只能看到她头顶的头发。 有些毛躁,但很黑很密,被她用一根木簪挽在脑后,倒是干净利索。 头发之下,是两只小巧的耳朵,此时红成一团,露出来的一段脖颈也是红的。 于渊想:这小家伙很热吗? 也可能是害羞。 不过他根本没有多想,因为在他的心里,成婚是权益之计。 就算,两人已是夫妻,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傻妮把第二层书架擦完,他就把书摆上去。 随意多了,只要不外突里进,参差不齐就行,他看书本也是随性而为,又不搞什么学识论术的。 两人合力,很快就把书架整理好了。 于渊拍了一下手上的灰尘道:“这些书你可以……” “随便看”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傻妮已经道:“我去给您打水。” 然后急急冲出屋门。 于渊:“……” 他其实有些古怪,以前家也不是没有仆人,可她又不是,干吗这么低三下四的? 傻妮很快把一盆水端了进来,放在他面前后,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看着水盆。 于渊:“……” 他卷起袖子,几下把手洗干净,一抬头,傻妮已经把布帕送到他面前。 太别扭了,于渊想。 所以擦完手后,他没把布帕给傻妮,而是说:“你不用这样的,你是……我娶回来的,是这家里的女主子,所以这些小事不用你来做。” 傻妮一脸茫然。 嫁到人家家里,不就是要做这些吗?照顾夫君,照顾孩子,这都是应该的呀。 但于渊说:“一家人,相互照顾可以,不过像这种日常的小事,都是自己动手。” ------题外话------ 今天提前更新了,白天要为抗疫英雄们默哀。 感谢他们用生命还江山清朗,还人间平安!!! 第40章 我们错了 傻妮看着他,红了眼眶。 “一家人”三个字,对她来说是像丁家那样,有做不完的活儿,有挨不完的打。 是大家对她平时的漠不关心,还有要她干活时的颐指气使。 虽然她以前从未抱怨过,但凡事就怕有对比。 沈家对她的态度,把她当成一家人尊重,让她一下子想到真正与自己是一家的丁家。 为啥他们明明最亲,是真正的一家人,反而不是这样呢? 可她很快也明白过来,丁家只是对她不一样而已,事实上除了她之外,剩下的人还是很像一家人的,是像沈家所说的“一家人”。 想通了这层关系,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她反而很快平静下来。 只郑重向于渊点点头,答道:“嗯。” 于渊也向她点了下头,起身一手端起水盆,往外走去。 临出门了,又侧转身子道:“沈大夫,你可以叫他雁之,我是行舟,以后喊名字即可。” 傻妮连忙介绍自己带来的人:“大宝小宝,他们两个虽然长的一样,但还是能分出来的,眼珠转的特别快的那个是小宝,走路特别快的是大宝。” 于渊“嗯”了一声,站着没动。 傻妮想,还有什么没说清的吗? 然后又道:“他们六岁了……” “你叫什么?”于渊打断她。 傻妮就愣住了。 她叫什么?叫傻妮。 平时大家都是这么叫她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想着要这样说给他听,她就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犹豫间,突然想起之前丁老太给她说的名字。 那个名字,她从未对别人提起,也不知道可以跟谁说。 此刻,看着面前的行舟,名字突然就那么蹦了出来。 她低低的,极小声地道:“项希音。” 不过很快,她又补充:“在娘家时,他们叫我傻妮,你们,也可以这么叫。” 于渊没说话,转身出了屋门。 他出去好久,傻妮才慢慢地缓了一口气。 他很好的,长的好看,人也非常好,但傻妮就是一见到他就紧张,就慌。 尤其是想到昨晚和早上的事,还会脸颊发烫,手脚没地方放。 她在屋里呆了好一会儿,听着于渊不在院子里了,才走出来,在院子里的水井边打了凉水,洗了手脸。 忙了一个上午,这会儿太阳已至中天,要晌午了。 沈鸿还没回来,她也不好真听于渊的话,什么也不做,就等着吃饭,所以进了厨房。 早上已经来过了,里面的东西都已经熟悉,这会儿就是熟门熟路。 厨房里米面倒是有,只是菜很少,只有两根萝卜,看上去还像放了很久的样子,蔫蔫的。 傻妮拿到手里仔细看了看,做成汤汁臊子的话,勉强能凑合一顿。 中午暂时先吃面条吧,等过了午,她就出去看看,这附近有没什么新鲜的野菜可以挖,晚上再给他们做新的。 这么想着,已经把手里的菜拿出去洗干净,晾在一边。 然后又去舀面,和面。 她把袖子挽起来,露出一截细细的手臂,上面隐约还能看到在丁家时,被纪氏拧过的紫痕,不过已经浅了许多。 她的手指纤细灵巧,一只手舀了水慢慢往里倒,另一手就快速在面里搅动,不一会儿就把干面搅成了絮状。 大小宝从外面跑进来,看到她正在和面,很是好奇,就歪着头看。 傻妮看到他们,心情一下子又轻松又好。 “你们去哪儿玩了,外面很热的吧?” 她看到大宝的脑门上都是汗珠,又说,“院子里有水,快去洗洗。” 大宝摇头,眼睛还盯着盆子里的面,见她几下就揽成一块白白的面团,觉得很是好玩,伸出手指头就要去戳。 傻妮赶紧拦他:“这是吃的,你还没洗手。” 他把手指缩回去,看着面团问:“这是要做什么?” “面条,你们喜欢吃吗?” 两个孩子对看一眼,一点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东西。 大宝问:“好吃吗?” 傻妮马上道:“好吃呀,上面放上菜丁菜汁,可香了。” 大宝撇了一下嘴角。 他还没忘记傻妮那块黑黑的硌掉牙的豆饼。 小宝也一脸兴致,眨着黑亮黑亮的眼睛问她:“我们吃什么都行,可你问没问过沈家公子呀?” 傻妮一下愣住了,既而忙忙道:“我忘了问他,这可怎么好,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吃?” 小宝看到她急,就笑了起来:“怎么不能吃,你早上做的他们不是都吃了?” 傻妮摇头:“不一样,早上我煮的是米粥。” 小宝:“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更喜米粥,还是更喜面食?” 这话又把傻妮给问住了。 她对沈家兄弟,一无所知。 小宝戏弄她一顿,心情好的冒泡,拉了一下大宝,两人就窜了出去。 结果,才一出门,就被一个人稳稳揪住,他们连一声都没来得及吭,就被那人揪到了院子外面。 而且一出大门,就“砰”地一声,把他们两个扔了出去。 两个肉团子砸在一块,又是摔在硬硬的地上,半天没爬起来,只能歪着脖子看把他们揪出来的人。 于渊脸色凌厉,眉头微蹙,本来就长的有些妖的脸,此时更是罩上一层阴冷。 小宝直觉不好,马上开口求饶:“叔,不是,爹,我们错了。” 比便宜娘更便宜的爹也得叫,只看这人的脸色,还有把他们两人拎出来的手法,就比那个沈大夫厉害的多,他们斗不过。 打架他是不行,但看人还是很有一套的。 自从进了这个家门,他已经里里外外都观察过了。 这个病秧子,表面笑咪咪,却是个真正有手段的,不然以那个大夫的禀性,又怎么会听他的? 现在他还没弄清两人是不是真兄弟,但是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大宝一看他开口,也跟着说了一句:“我们错了。” 于渊慢慢跺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两个小子,眼睛眯成长长一条,薄唇也微微抿着。 咋一看,好像在对他们笑。 只有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感受的到,那目光里可没一点笑意,全是冷意。 “错了?那你们说说错哪儿了?” ------题外话------ 推荐好友种田新文:【农家喜事之旺门佳婿】,作者:香香大小姐。一句话介绍:常规种田文,女主有金手指,懂兽语,经商美食技能;男主隐大佬,有多个马甲,身份成迷,宠妻护妻技能!还有穿越女和重生女两个黑红大女配不时蹦出来和女主作对。 第41章 还是大嫂最好 小宝多机灵,看到他生气,就想到了早上的情形,这会儿顺嘴就来:“我们不该戏弄娘。” 见于渊没说话。 又赶紧辩解道:“不过我们也是关心你呀,怕她做的不合你口味。” 于渊身子一弯,长臂往下一垂,就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揪着领口举到自己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道:“耍心眼这事,你得先跟你沈二叔学学,再来我面前卖弄。” 小宝:“……”怯了,马屁都拍不响。 于渊又说:“你们两个是怎么来的,自己很清楚吧?里面那个是不是对你们有救命之恩?” 大小宝心里立时打了个突,大眼睛里装着更大的迷惑,有点不敢应于渊的话。 他也没点明,只道:“而且她为了你们,还被家里人赶出来,你们心里就没一点愧疚?” 两人都心虚的要命,赶紧点头。 于渊冷哼一声:“人家对你们还有救命恩,你们对人家有愧,就是这么做的?以前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大小宝:“……” 他们现在不是心虚了,是心慌。 本能地觉得这个人好像看透了他们,知道他们的一些事,但是他偏偏又不说出来。 就好像把他们两个装进一个大木桶里,盖上盖子,也不打他们,就拿个锤子,在桶外面这里敲一下,那里敲一下。 不打人也把人吓死了。 小宝耷拉着脑袋,小声道:“我们不是那意思,就是……就是看着她挺逗的。” 于渊扯了一下嘴角,给他们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挺逗,哦,我知道了,我看你们也挺逗的,以后咱们试试?” “不不不,我们真的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她是我们的娘,我们会对她好,护着她的。” 大宝也早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于渊说:“就是跟她说两句调皮话,没想怎样的,我之前还想,要是你们家对她不好,带她一起走呢。” 这话虽有漏洞,不过于渊看了他们一眼,不像是假,也就把手松了。 看着小宝踉跄几步站稳,他才又说:“以后话里也不准逗,她是长辈,要尊重,明白?” “嗯嗯嗯。” “问你们明白吗?” “明白,明白的。” 沈鸿从山上一下来,老远就看见他们三人站着说话。 到了近处,看着两个小鬼在于渊面前乖的像兔子,兴趣立马来了,跳过去问:“说啥着,这就成了亲儿子,这么听话?” 于渊大方送了他一个浅笑。 沈鸿立马打了个寒颤:“哦,你们接着说,我先回去了,还得做饭呢。” “站住。” 有手段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就两个字,就把沈鸿的脚钉在地上。 他缓缓转过身,朝着三人尬笑。 于渊瞥了一眼大小宝:“他们两个很上进,想读书,现在缺个老师,两人都觉得你风度翩翩,和蔼可亲,是不二人选,所以这事就交给你了。” 大小宝:“……” 沈鸿:“……” 他们全震惊了。 眼睛瞪的眼皮都快撑不住了,直直看着一派悠闲的于渊。 原来这个人,是编谎的祖师爷,说起瞎话来比他们都溜的???!!! 对于他们张嘴瞪眼的表情,于渊视而不见,想了想又说:“武也可以教点,太弱了,磕一下就爬不起来。” 大小宝:“……” 那叫磕吗? 他们两个差点被他一手臂摔死,到现在身上还疼,头还懵呢。 沈鸿先是极度震惊,随后是恍然大悟。 成亲这事,不是他套路了于渊,而那家伙假装清高,实际上挖了个坑,把他埋进去了。 瞧瞧现在这事,一件不落地全摊到他身了,从前照顾一个人,现在一个四个…… 他的命怎么那么苦呀? 太苦了,比他配的草药都苦。 三人原地怀疑人生,于渊却已经分派好任务,回到院子里。 隔窗往厨房瞟了一眼,正看到那小丫头站在灶台前,认真做饭。 她头发挽在脑后,袖子卷至小臂,干净利索,又一脸恬静。 嗯,还不错,于渊莫名想。 厨房里的傻妮,此时已经把萝卜切成丁,烧热油锅,放了姜片和蒜丁进去炒出了味,又把萝卜放进去。 快熟时,加了水浇开,用面粉勾芡顺进去,不多大一会儿一锅酱汁萝卜丁就做好了。 然后她再把擀好切细的面条煮了。 现在是夏季,天气热,所以面条出锅后,她过了一下凉水,这样吃起来会更爽利一些。 沈鸿他们都进院时,面条刚好也都做好,她正一碗碗往堂屋的饭桌上端。 大小宝一闻到香味,立马往水边跑着洗手。 不小心扯到了之前摔痛的地方,顿时呲牙咧嘴。 他们一慢,沈鸿就抢了先,放下药蒌,几下把手洗干净,过去抢了傻妮手里菜盘:“大嫂,我来。” 然后十分动情地说:“还是大嫂最好,知道心疼我。” 差点就流下感动的泪水来。 傻妮被他说的很不好意思,垂头道:“家里菜不多,我做了面,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这个不?” “喜欢,大嫂做什么我们都喜欢吃,不挑嘴的。” 开什么玩笑,有人替他做饭,他已经谢天谢地了,难道还要挑吃不成。 沈鸿都能想像得到,只要他说一句不好吃,于渊绝对不会让这小姑娘再动手,以后就有他哭的时候了。 菜和面都摆放整齐,于渊也从他屋里出来,大家依次落坐。 傻妮做饭本来就不错,在丁家,饭做的不好吃,也是要挨打的。 所以她在长期挨打的边缘,自觉锻炼出做饭做衣的手艺,在大丰村也是数一数二的。 而沈鸿,为了把做饭的活儿,成功推给傻妮,更是一边吃一边夸她做的好。 面条擀的细,筋道有味,菜汁炒的香,明明是萝卜,却吃出了肉的味。 大小宝从碗沿上露出两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他卖力又浮夸地表演,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吃饭的小嘴巴越来越快。 傻妮被他夸的低下了头,脸颊耳朵红的像是要滴血。 于渊微垂眉目,一样不应话,任着他说。 只不过等他说完了,他也把一碗面吃完了,然后,轻飘飘地道:“嗯,既然这么好,让她教会你,以后你来做。” 沈鸿:“……” 他引火烧身,把自己烧死了。 ------题外话------ 又是沈鸿崩溃的一章 第42章 是不是真傻 夏日的午后,特别热。 阳光直直照在地面上,好像要把地上的土都烤起烟儿来。 人在这种热度下,很容易犯困,所以午饭后,几个男人擦了把脸,都回屋去歇着了。 沈鸿是最倒霉的,又捡到了洗碗的活儿,郁闷地进了厨房。 待他用神速把碗洗好,从厨房里窜出来时,看到傻妮正站在门口廊下,一脸犹豫的样子。 这一大家子人,只有这一个对他还好一点,沈鸿还想着从她那儿多要些帮助,所以连忙带上一脸笑,过去轻声问:“大嫂,你怎么不歇午,站这儿多热呀。” 傻妮看到他,明显放松多了,摇头说:“我不歇午的。” 沈鸿往于渊的房门看一眼:“那你是……找我大哥?” 她的脸上就有些红:“也……不是,我就是想问问,我午后可有什么事情做?” 有,太有事情了。 沈鸿采回来的药,要择净晾干,还有他昨天换下来的衣服,也有房间里呢,都是汗味。 但他看一眼于渊的门,还是憋了回去。 掩着委屈问她:“应该没什么事吧,大嫂有事?” 傻妮连忙摇头:“没有,就是家里要是没事,我就去那边山脚,看看有什么野菜没,挖一些咱们晚上吃。” “好,去吧,应该有的,你一个人行吗?要不我陪你?”沈鸿瞬间热情。 挖野菜,做晚饭,这不是顺道的事吗? 他的快乐还没从嘴角延伸到眼底,于渊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瞟了他一眼道:“你还挺闲,进来。” 沈鸿:“……” 他的天空是灰色的。 傻妮不知道他们两个要做什么,也不好听他们说话,自去屋里换了衣服和鞋子。 她现在穿的一套,是丁老太临出嫁前给她的那块布,做了一件红色上衣,配一条多半新的粗布裤子。 这是她现在最好的一身衣服,自然不能穿着去挖野菜。 所以她进屋后,就换回了原先在大丰村里穿的旧衣服,衣摆处因太短,接了一条四指宽的边,刻意选了差不多的颜色,看上去也不是太明显。 换好衣服,她出来找菜蓝子,和挖野菜的东西。 院子里没有,沈家空置的房间里也没有,找了一圈,除了沈鸿拿来挖药的小锄头,竟然没有一件农具。 傻妮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们是不种地的。 沈二公子采药治病,大公子……她也不知道都忙什么了。 不过挖药的小锄已经够了。 她拿了小锄,又找了一个沈鸿不用的药蒌,也不怕太阳晒,就出门了。 在丁家的时候,她大中午经常在地里干活,早已经习惯了。 只是一走出大门,傻妮就愣住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心里一直在想,怎么向沈大夫打听他哥哥的事,根本没心思多看周围。 昨天进门,是从花轿里顶着盖头下来的,一下来就被人送去了堂屋,再后来就入了洞房。 今日一早起来,也没有往外面来。 这个时候突然走出门来,往四下里一瞧,傻妮立时觉得这个地方真是太好了。 院子是坐北朝南的,有专门进出的大门,也有朝外开的医舍的门。 从医舍的后门,是能直接进入到院子里的,只是那边的门要小一点。 大门前是一条不宽的小路,路的南边长着杂草。 而杂草再南边,就是那条缓缓流淌的小河,与沈家的院子好近好近。 河水清澈透明,在阳光下闪着点点金色波纹,随着水流的速度往前流动。 河边上有沙子,有石头,石头缝里和沙子堆里,也长着草,湿润清新,连暑热都去了几分。 傻妮蹲在水边,撩着水把手脸都洗一边,顿时清爽无比。 她甩了一下手上的水,沿着河岸往上走了一段,发现里面还有鱼虾,就更欢喜了。 只是这会儿她手里没有东西,怕是抓不住,待以后再说。 从河边离开,她往西北边的小灵山走。 沈家的院子,本来就在小灵山山脚,所以根本不用走太远,就有了上山的坡度。 傻妮也不是来爬山的,眼睛只看着地上。 还真有不少野菜,而且这里因为没有人来挖,野菜都长的很大个,没多久她就挖了小小一背蒌。 看着地上嫩嫩的野菜,她喜欢的不行,可是她也知道都挖出来,吃不完的话就会坏掉,所以还是停了手。 回去以后,也没有先进院子,而是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把菜一棵棵都择了,又在清清的河水里洗了一把,够晚上吃的,这才拿回家去。 才一进院子,就看到于渊和沈鸿站在廊沿下,正在说话。 阳光这时候已经往西偏移了不少,穿过树影,斜斜打在他们半边身子上,一半明媚,一半阴凉。 而两个人,又是一个慵懒俊逸,一个玉树翩翩,莫名美的像一幅画。 傻妮看的怔了神,脚步也慢了下来,手里拿着的刚洗了的菜,还在往下滴水,“嘀嘀嗒嗒”把她的鞋子都滴湿了。 廊下的两人这时也看到了她。 沈鸿先喊出来:“大嫂回来了,你怎么大中午的就出去了,这么热的。” 他快步过来,从她手里接过菜,又看了眼她滴湿的衣服说:“快去换个衣服,我大哥有事跟你说。” “啊?” 看到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沈鸿就笑了起来:“是正经事,快去吧。” 他把菜拿进厨房,又忙着出来接了她身上的菜蒌和小锄。 傻妮也没有再多问,快步往屋里走,感受到于渊看她的眼神,本来就热的脸颊更热了。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于渊还在廊下站着,只是不见了沈鸿。 傻妮捏着自己的衣角,头也低下去,本来急急从门口出来的,这会儿却一点点往他身边蹭。 于渊是从她进大门就看着她,虽然一句话没说,心里却想了不少。 这丫头是不是真有点傻,天儿热的跟下火一样,他们在屋中阴凉处都热的不行,她竟然跑出去挖菜? 再有,她的脸为什么总是那么红,不会是生了什么病吧?回头得让雁之给她瞧瞧才行。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好胆小,尤其是在他们面前。 明明刚才进来时,脚步轻快,一见他们,立刻就变了个人,这会儿连头也不抬了。 第43章 咱们一起护着她 于渊先开口:“雁之说,你们这里兴三朝归宁,一应物什他已经备好,明日过去。” 傻妮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 归宁她是知道的,就是成婚三日头上,与夫君一起,带上各样礼物,回娘家谢恩。 娘家也要在中午摆宴,与夫妇二人同餐同饮。 傻妮在娘家时,从来没跟家人同桌吃过饭,如今回去,他们能坐在一起吗? 而且丁家过去对她的态度,也让她惶恐不安。 如果是她一人还好,可归宁日沈家也会去,到时候家里如果轻慢沈大公子,或者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那该怎么办? 她可没忘记,没出嫁前,整个村里人都在说,她的夫君是什样的。 可她又不能说不回去。 所以,隔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应了一声:“嗯。” 于渊把回去要带的礼物简单跟她说了,然后问:“你还有什么要加的吗?” 她摇头:“没有。” 见她神情转来变去,又是担忧又是为难,于渊不得不问一句:“你,是不想回?” 傻妮赶紧摇头:“不是,只是……” “只是怎样?” 她又说不出来了,默了一会儿才道:“那我明日早些起。” “也不用太早,中午赶到那儿就成。” 此事说定,傻妮回屋拿自己之前的湿衣服来洗。 而于渊却往外面走去。 他刚才看到沈鸿拎着那两个小家伙出去了,此时想找他们来,问问丁家的情形。 看那姑娘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一出院门,就见沈鸿靠在医舍的门框,嘴里嚼着一根甘草,一脸傻乐。 大小宝蹲在门边的地上,正在翻晒他上午挖回来的草药。 两个小家伙一看到于渊出来,立刻投来可怜巴巴,又满怀希望的眼神。 于渊不负他们望,对沈鸿说:“自己捣腾去,我有事问他们。” 大小宝在听到前面几个字时,已经一齐扔了手里的草药,“嗖”一下站了起来。 沈鸿笑着说:“你问你的,又不耽误干活。” 眼珠一转,看向大小宝时,又换成是一脸凶恶。 可惜大小宝早掂出谁轻谁重,当着于渊的面,他们完全敢跟沈鸿对着干。 于渊没空理他们的“眉来眼去”,大丰村的事正好前后都是沈鸿办的,当着他的面问也好。 他开口:“我刚跟她说明日归宁的事,看她好像不太高兴,甚至忧虑的样子,这是为何?” 沈鸿马上夸张惊呼:“……谁,你说的谁?” 大小宝忽闪着大眼睛,先看了眼沈鸿,再去看于渊,竟然选择闭嘴。 于渊刺了沈鸿一眼,知道是明知故问,还是说:“你,嫂,子。” 已经听到咬牙的声音了。 沈鸿丝毫不在意,“哈哈哈”大笑几声,极度不附合他气质地道:“你终于承认大嫂是你夫人啦!” 于渊:“……” 算了,不讲废话了,打一顿比什么都好。 于是正在沈鸿笑的东倒西歪,得意忘形时,突然一颗土球飞了过去。 他觉察出不对,赶紧就躲,但那土球好像长了眼睛,速度极快,拐着弯地往他嘴里钻,磕到牙时还发出一声轻响,且进嘴即开,成了一土沫子。 沈鸿硬生生吃了一嘴土,脸都黑了,拼命往外面吐。 大小宝在旁边也看直了眼。 这一招他们用过,但一看于渊的用法,他们只剩目瞪口呆了。 看来调戏、看于渊笑话,根本不是明智之举,所以大小宝瞬间聪明起来。 “我们知道为什么。” 于渊停了手,收回脚,看向他们:“说。”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把傻妮在丁家被欺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他听,还加了点盐,添了些醋,听上去更有滋味了。 于渊的眉头越皱越紧,本来有些妖异的脸,这会儿看上去像要妖化。 “这是发生在你们认她之前,还是之后?” 大宝立马道:“当然是之前就有啊,跟我们没有关系的,我们去的时候,她就在柴房里住,天不亮就出门干活,那家人还打她。” 又想起什么似地说:“我们第一次见她时,她手里拿的是黑豆饼,硬的掰都掰不动,根本不是人吃的。” 于渊:“……” 沈鸿:“……” 连小宝也摇头暗叹。 他本来就担忧,他们的身份在沈家兄弟面前瞒不住,现在是完全暴露了。 还好于渊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这上面,只道:“这么看来,她不想回去也是应该。” 沈鸿总算把嘴里的土吐干净了,还抽空去漱了下口,这会儿急忙问:“那明儿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呀?我东西都准备好了。” 他特别想看于渊面对丁家人时的样子,况且,之前他埋在大丰村的谣言,这会儿肯定随风而涨,传遍乡里,正好也让他去听一听,算是报了自己长期被欺压的仇。 倒是小宝不甚了解地问:“归宁是去了就不回来了吗?” 沈鸿伸手就去撸他脑袋:“傻了吧,她嫁到咱家里来,就是咱家里的人了,是你们的娘,是他……” 他把没撸到小宝的手收回来,指指于渊:“……是他夫人,怎么可能不回来,想什么呢?” 小宝躲在于渊身后又问:“既然还要回来,只是去看一看,又跟着……爹一起,那怕什么?” 硬生生把“便宜”两个字咽下去,还怪不习惯的。 不过他的话很得沈鸿的心,他赶紧点头道:“对呀,归宁也就多半天的事,又跟着咱们,他们还能把大嫂怎样?就算真想怎样,咱们还能看着不管?由着他们胡来?你跟大嫂说,别害怕,只管去,咱们一起护着她。” “把她怎样当然不会,但既然她不高兴,不去也罢。”于渊说。 沈鸿都愣了。 怎么想的?不高兴连娘家都可以不回,他想过大嫂的感受吗? 一下又反应过来。 于渊自从来到这里,基本不怎么出门,出门也不见人,对于这里的风俗习惯,更是半点不懂,这也是沈鸿平时能忽悠他一二的原因。 但这个时候,他必须把事情说清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题外话------ 三朝归宁同现在的三天回门。抱歉,今天更晚了。 第44章 快哭了 沈鸿正正脸色,认真道:“哥,哥,您先别急,听我跟您细说。” 于渊撩起眼皮,看到他一脸狗腿的样子,就又耷了下去。 沈鸿也不管那么多,赶紧往下讲:“三朝归宁可是大事,是谢娘家恩,接续血脉亲情的,证明自己虽然出了嫁,但她还算丁家的女儿。” 见于渊没说话,他接着往下道: “我知道大嫂在娘家过的不好,可这也是规矩呀,要是她现在不回门,那不是明摆着断了父母恩吗?也就是断了她与丁家的关系。 她前面出嫁,后面就跟娘家断了血脉亲情,这让别人怎么说她,怎么看她? 以后更是连个亲人也没有,再想回都难了,你们说是吧?” 大小宝对这些规矩更不懂,听他说的振振有词,颇有道理的样子,就顺势点点头。 于渊也大致明白其中道理,沉声道:“嗯,那明天就去一趟吧。” 见沈鸿一脸喜色,语气陡然一转,“你们就不用去了,是她谢恩,也不是你们。” 沈鸿都跳起来了:“不是,咱俩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咱们都去吗,咱们都去护着大嫂,不让丁家欺负她呀……” 于渊理都不理他,已经往里走去。 大小宝早趁这个机会,悄悄跟在于渊身后,也往院里走。 他们可不想继续翻那些药草,蹲的小腿都麻了。 结果才一进院,于渊就转头对他们说:“拿一本书去抄抄,明儿我回来之前抄完,放我桌上。” 大小宝:“……” 这是个魔鬼吧???!!! 他们后悔了,他们想去捡草。 到晚上吃饭时,关于归宁大大不小的事,已经全部料理清楚,包括去丁家后的一些礼节。 本来沈鸿是打算带着大小宝,全家出动,一起去丁家的。 这当然不在礼节之内,他只是想去看笑话而已。 谁又会想到,于渊只为小嫂子着想,一点也不体谅他的苦心,就这样把他们三个甩家里了。 所以吃饭的时候,他很不高兴。 但没人关注到他。 于渊像往常一样,认真又无声地吃饭,眼皮都不带抬的。 傻妮还在想明天回娘家的事,预设了许多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又琢磨着到时候怎么解决。 大小宝则在苦思冥想,怎么把抄书这活儿给逃过去。 一顿饭吃的异常安静,连傻妮特意做的野菜,他们都没尝出什么味道来了。 还是吃完了于渊问一句:“这个菜就是山上挖的?” 傻妮回神,忙着向他点头。 他说:“还不错,以后雁之去采药的时候,可以顺便多挖一些。” 沈鸿:“……” 让他死吧! 好事一点轮不上他,吃苦下力的活儿,他一点也跑不了,这到底是什么命啊? 正郁闷的不行,却听到傻妮在于渊起身后,小声跟他说:“我洗碗吧。” 沈鸿:“……” 如见救命恩人:“谢谢大嫂,大嫂真的好人呀。” 傻妮动了一下唇角,尽量给他一个笑:“看你都快哭了,怪可怜的。” 沈鸿:“……” 出了堂屋,他站在院子里许久,抬头看看天,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形。 怎么说他也是翩翩公子美少男,怎么现在混的这么惨,一个小女孩儿都来可怜他,还说他要哭了?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会哭吗? 不行,以后这些事还得自己做才行,不能让大嫂看不起。 可一想到洗衣做饭涮锅洗碗,他又一下子卸了气。 算了,还是以后多对大嫂好点吧。 ------题外话------ 后面还有一章,稍等。 第45章 带上我 比他更惨的大小宝,已经围在了傻妮身边。 她洗一个碗,他们两个就帮忙放一个碗,不是勤快了,是想让她明天也带他们去丁家。 傻妮奇怪极了:“你们怎么想回那里去?” 小宝赶紧笑着说:“那里挺好的呀,咱们不是同住了好几天嘛,以后又不常去,就当明儿回去留个念想。” 傻妮还是觉得奇怪。 大宝有点存不住气,看她只是惊讶,并不答应,便把实话兜了出来。 “那个沈大公子,要我们抄书,很厚的一本书,要我们明儿一天抄完。娘,你看我们小胳膊小腿的,敢一天抄一本书吗?那不得把胳膊累折了?” 傻妮看了眼他的胳膊。 大宝赶紧把袖子撸上去,给她比划一下,证明自己的胳膊确实很细很细,经不起一本书。 傻妮也蛮心疼的:“嗯,是真的太细了,那我以后多做点好吃的,把你们养的胖胖的,这样就可以多抄一些字了。” 大小宝:“……” 假娘,果然是捡来的娘,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他们。 不但如此,她还说:“读书习字是多好的事呀,你们一定要认真抄写……” 两个孩子默默站了起来,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厨房。 傻妮把碗洗好,收拾干净厨房,回到自己的屋里。 点了灯,特别亮,把屋里的所有东西都照的清清楚楚,尤其是靠墙那一排书架。 她站在书架边,极小心地从边缘拿了一本书下来,细细抚了抚封面,这才轻轻翻开一页。 淡淡的墨香,还有书页纸张特有的气味,窜进鼻子里,好像把她之前忧虑的心情都扫干净了。 只是上面的字,她并不认得几个,尽管努力分辩,可没有启蒙,仍是一无所知。 突然,她把书放回去,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襟,往大小宝的房里走去。 两个小家伙,这会儿正对灯哀叹,乍一看到她来了,立时有了精神,还以为是她改变注意,要带自己去大丰村呢。 小宝连忙把她让到床边坐下,脸上带着热切的笑问:“娘,你是同意我们去了吗?” 傻妮脸上也带着兴奋的光:“没有,我是来看你们写字的。” 大小宝:“……” 她的话一下子多起来:“之前我竟不知你们是识字的,险些耽误了,现在好了,有沈二公子教,你们肯定能学很多。” 她眼睛又黑又亮,带着奇异的光芒,面颊被烛火照成暖黄色,熠熠生辉。 好像一下子有了这个年龄少女应有的活泼,而不是过去那个常被欺负的小女孩儿。 这种神态,把大小宝都看的一愣一愣,仿佛觉得读书写字,真是这世间最好的一件事。 然后,他们就听见她怯怯地问:“你们以后写字,能不能带上我?” 似乎怕他们不同意,又急急保证:“你们放心,我不会吵你们的,就在边边上看就行,你们写你们的,不用管我。” 大小宝面面相觑。 这跟监督他们写字有区别吗? 可是看着她眼里的光,他们竟然不知道怎么拒绝。 半晌,小宝才十分勉强地点头:“好吧。” ------题外话------ 傻妮:要读书了,要开启不一样的人生了。 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高尔基说。 书是接近帅哥的工具,豆子说。 第46章 最好的风景 答应了傻妮的要求,大小宝就想趁机再求求去大丰村的事。 结果还未开口,就听到沈鸿在院子里喊:“快出来快出来,有好消息来了。” 待三人走出房间,看到院子里不光有沈鸿,于渊也在,手里还提着一包东西。 “出去散步了,现在就走。” 三人:“……” 沈鸿特意靠到傻妮身边,小声道:“大嫂,我们在门口走走,你就在家里洗洗涮涮,明儿不是归宁吗?要干干净净飘飘亮亮哦!” 那边于渊已经横了他一眼,径直往外走去。 大小宝超级矛盾,一方面非常想出去玩,一方面又怕抄不完书,被于渊这个“心狠手辣”的惩罚。 然而,哪有他们说话的份,沈鸿一边一个,已经揪着他们往外走。 只把一脸滚烫的傻妮,留在了院子里,而且院中还放了一个大木盆。 夏天本来就热,傻妮下午又去爬了山挖了野菜,身上确实出了汗。 本来打算等他们都睡了,她去河边洗洗呢,没想到他们竟然把家留给了她。 看到人出去,她也不敢耽误时间,赶紧进屋拿了换洗的衣物,又在木盆里打上水,快速洗了起来。 待傻妮洗好澡,洗过头,把衣服也都洗干净了晾起来,大门口也传来几个男人回来的声音。 他们头发湿湿的,还在往下滴水,衣服是换过的。 似乎,是去河边洗了。 因为第二天还有事,这一夜便没再多话,各自睡下。 次日一早,天气晴好,阳光早早就照亮了大地,沈家后面的山里,传来悦耳的鸟鸣声,不时有一两只展翅飞向天空。 傻妮起的早,梳洗以后做了早饭。 吃饭的时候,却没看到沈鸿出来,不免往他房间里望了两眼。 于渊便冷冷淡淡地道:“昨晚累着了,不用叫他。” 他没说为什么累着,傻妮也不好问,就先把早饭吃了。 他们这边刚收了碗筷,外面就传来牛车的声音,还有人轻叩大门,讯问道:“沈大夫,沈大夫在吗?” 于渊出来,看到院门口停着两辆牛车,其中一辆上面放着两架大食盒,还贴了红双“喜”字。 叩门人一看他出来,赶紧笑着向前:“大公子,我们是来送您和夫人归宁的。” 又道:“各项礼品都在食盒里,您要过目吗?” 于渊往那辆牛车旁走,车夫赶紧先一步把食盒打开,给他看里面的东西。 各色果子,新采茶叶,酒,还有布匹及一些旁的东西,林林总总装了两大食盒,还算过的去。 他就没再说什么,示意他们重新盖上。 这会儿傻妮也已经换好衣服,拢了头,从大门口走出来。 她身上还穿那件红色的上衣,这实在是她最新最好的一件衣服了,昨晚紧着洗了,一夜正好干净好穿。 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拢在脑后,衬着前面一张脸,小巧又白净。 她的肤色真的非常好,又白又细,而且不怕太阳晒。 别人在太阳低下一晒,就会变黑,她却是越晒越白,最多染上一些红润,白里透红。 傻妮过去常年在丁家做事,冬天用冷水洗衣服,夏天去地里干活,让她的手有些粗糙。 但脸不会,脸永远都是干净清透,盈盈动人,这也是丁欣月讨厌她的原因之一。 过去别人都说她傻,她又总是低着头,也没人太注意她长什么样子。 现如今,把头发拢整齐,又穿着一件红色衣衫,竟是娇俏可人,甚是好看。 于渊一转头,正好看到她跨步出来,迎着初升的阳光,眉眼清秀,浅笑温柔。 他的目光便凝了一下。 不过很快收了回来,看着牛车道:“上车吧,现在就走。” 傻妮走过去,但又不放心地往门里看一眼:“他们……” “沈鸿会照顾他们的。”于渊说。 给她搭了一把手,踩着车凳坐上马车。 大小宝出来送他们,在门口与他们挥手告别,看到马车走远,就“哐”地一声把大门关上,转身往沈鸿屋里走。 于渊走前跟他们说了,让他们两个照顾沈二公子,而且要好、好、照顾。 当两个小家伙,推开沈鸿的门时,立刻看到他被结结实实绑在一把椅子上,嘴巴还塞了出来。 沈鸿看到他们进来,“唔唔”直叫,拼命晃动椅子,示意他们赶紧给自己解开。 但大小宝可是跟他有新仇旧恨的,哪肯听他的? 两个孩子嘻嘻笑着,慢慢往他身边走,表情像两个小恶魔。 沈鸿感受到了深深的危险…… 归宁的路上,两辆牛车一前一后。 后面的车上,放着那两架大红食盒,马夫坐在车辕上,慢悠悠地赶着。 前面这一辆,坐着傻妮和于渊,车辕上也坐着车夫。 马车的地方不大,又是前高后低的,所以三人坐上去已经没什么空了。 尤其是傻妮和于渊,差不多就是衣角擦着衣角,有时候牛车颠簸,她一下子没坐稳,还会往左右歪倒。 要是往于渊那边歪,他就坐着不动,但要是往另一侧的车外歪,他会不动声色地扶她一把,待她坐稳再松开手。 车子不紧不慢往前行,牛脖子上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伴着车轱辘往前辗的声音,特别好听。 路一边的草地里,鸟儿不知在里面找什么,听到他们走过来弄出响动时,立刻一哄而起,飞向天空。 等他们走远了,又回落回原处。 另一侧是清澈粼粼的河水,坐在马车上可以看到阳光洒在河面上,好像洒了一把金子似的,闪闪发光。 车子上的男子,仍然穿着银灰色的衣衫,只不过板正许多,领口处也扣的严严实实。 扎了束腰,上面有祥云暗纹,含蓄俊秀。 他身量特别高,是属于腿长腰细肩宽的类型,尤其是穿这种颜色的衣服,显了飘逸而优雅。 只不过,此时他姿态慵懒,用手肘支着车沿,拳头撑着自己的下巴,身子半躺半坐,过于高的身形,显的牛车都太短了点。 所以他一条腿曲着,一条腿则是连脚都伸到了车外面。 小河流水,乡间小道,两辆牛车,以及牛车上坐着的人,每一处都是美好的。 每一处都是傻妮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风景。 ------题外话------ 今天被批评了,所以豆子郑重决定,以后更新固定时间。 一更就早上八点吧,如果有加更,或者变动会提前说的,谢谢你们的支持! 暗暗汗一把,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跟读。。。。。。。要不你们在评论区挥个小手手? 第47章 牛车进村 牛车在中午之前,到达大丰村。 还未进村,远远就看到一个人站在村口,不停往西边的路上张望。 正是媒婆刘氏。 她早就被沈鸿安排好,今日要在村口迎接丁家归宁的女儿和姑爷,外加拿自己的谢礼钱。 多天跑腿磨嘴皮,终于到了拿银子的时候,刘氏激动的不行。 所以她老远看到牛车来,就忙忙地往前迎。 近了看到车上高高放着的大食盒,更确定就是他们,脸都快笑成花了。 高声道:“妮呀,你们回来了,哎哟,这一路上可热,着,了,吧……” 刘氏的舌头打了结,两眼直直看着车上的于渊,半晌才接上下一句话:“这……这位是沈家大公子?” 于渊朝刘氏点了下头,眼角微微往上一挑,浅笑就在唇边化开了。 刘氏差点晕过去。 老天爷呀,以为沈二公子就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原来是因为没见到沈大公子的原故。 她暗暗捂着胸口,老脸都红了,语气瞬间斯文,跟他们介绍:“我是您二位的媒人刘婶子,今儿是在这儿接您去丁家的。” 这个沈鸿提前跟于渊说了,所以他也正式跟刘氏打了招呼:“多谢!” 刘氏的身子晃了晃,晕晕乎乎。 沈大公子不光人长的好看,声音都这么好听!!! 苍天啊,大地啊,她当年为什么没有生一个女儿,为什么? 傻妮坐在车上,看刘氏的脸一会儿变一个颜色,还以为丁家有什么事,便小声问:“刘婶子,我家……” “你家?哦……对对对,赶紧回家去,家里什么都预备妥当了,都等着你们呢。” 刘氏急急说道,且小跑步到了前面,跟车夫都客客气气的:“您跟着我走就是。” 她昂首挺胸走在牛车前面,笑脸大的能看到后牙槽,好像身后跟的不是丁家人,而是她自己的女儿和女婿。 瞅见村里的人,就扬声跟他们说话。 “二牛家的,闲下来了,哎哟,这是丁家的妮,归宁来了,我给引个路。” “春花呀,哟哟哟,别看了,闪住眼了吧,丁家的妮,那位是他的夫君,沈家大公子,今儿一起归宁呢。” “他大娘?对对对,丁家的丁家的,您没看错,赶着两辆牛车,拉了两架大食盒,今天三天归宁呀!” “去去去,小孩子路边去,别让牛车碰了你们,都看着点,长大可要像沈家的公子一样,多招人稀罕。” “……” 大喇叭可不是白来的,从他们一进村,村民就陆续出来了。 没到丁家门口,路两边便全是人。 傻妮出嫁的时候,就轰动三里五村,这几天别人不知道私下说过多少回。 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恨的,当然更有看笑话的,毕竟她嫁的男人是个快死的。 都在想她归宁时,肯定会一个人回来,那不就把她嫁出去的光彩都给扫没了? 本来就有人早早在家门口张望了,如今经刘氏再一嚷,婆娘媳妇儿们争相往外面赶着看。 有的手里还拿着伙计,抓着菜,腋下夹着娃,伸长脖子看车上的人。 这一看,顿时惊的张大嘴巴,话都是磕巴的。 “哎哟,天老爷呀,那位就是傻妮的夫君?沈家大公子?” 刘氏恨不得浑身都长上嘴,麻利地道:“对,就是沈家大公子,俊俏吧?瞧把你们这些老东西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啊哈哈哈……” 被说的婆娘顿时一阵脸红,也不敢再盯着于渊看,目光转到后头的牛车上。 这一看,又是眼红心跳手痒痒。 两架大食盒,也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什么,看着都是让人眼馋的。 这个傻妮,在丁家的时候,天天挨打干活,怎的嫁了人运气这么好呢? 也有人想起她没嫁前的事,悄悄在人堆里打听: “那位真是沈大公子吗?不是说快死了?” 有知道内幕的,立刻小声跟她们讲:“听说这沈大公子的病,是一阵一阵的,犯起来凶险,卧床等死,但好了就跟好人一样。” 看看又有人围过来,她说的更起劲:“知道傻妮那两个娃吗?听说就是这沈大公子的。” “啊?不是吧?怎么会是他的,那丁家不知道吗?” 说话人把手一挥:“嘿,以前不知道,现在不是知道了吗,这才把傻妮嫁过去的。” 众人恍然大悟。 “怪不得沈家当时谁也不要,就要娶她家的傻子,原来还有这个前因。” “那可不,要不是那两个娃,就沈家的条件,沈公子这长相,能看上她吗?” 这么一说,又有人追根究底,打听当年两个人的事。 于是沈鸿当初说给刘氏的话,就被扒了出来,越说越细,越说越真实,好像说话的人都是亲眼看到一样。 她们没觉得傻妮倒霉,小小年轻就遇到这种事。 相反,觉得她运气也太好了,怎的沈家公子犯病,没遇到别人,正好就遇到了她? 不怀好意的人立刻加入揣测:“当然会遇到她,咱们全村也没有谁像她一样,起早贪黑在草窝子里扒拉的,除了这个沈公子,谁知道她还会不会跟别人?” 她这一说,人们的表情立刻就很微妙了。 几年前傻妮就跟沈家公子这样,那这几年沈家没来认她,她就老老实实呆着? 她可一天也没少往地里跑,高梁玉米地那么深,谁知道还盖了多少别人不知道的事。 甚至有人怀疑,那两个小孩儿也不一定是沈家的。 不过这话信的人不太多,毕竟沈家兄弟看上去不像冤大头,而且沈二公子还是大夫。 想来应该有方法,辨别孩子是不是他们家的吧。 傻妮本来就害羞,平时跟村里人说话也不多,原先有人看过来,她还打声招呼,后面就看他们扎成堆的说闲话。 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不想听,便垂眸端坐着,只等进家门。 于渊却不同,他习武,耳力比一般人好太多了。 所以那些人的话他都能听到,先时还没太在意,毕竟这个跟他也没太大关系,他也不会管别人怎么说。 可听着听着,就有点嫌烦了。 尤其是看傻妮垂着头的样子,可怜巴巴的。 想想一个未出嫁的小丫头,给人编排出这么多闲话来,当着面都敢说,听着得多难过? 而且那话里一套一套的,听着可不想胡编的。 再一细想,渐渐就回过味来了。 ------题外话------ 看到红袖那边有集美们在问,指甲花为什么包出来是橙色的? 小小科普一下,指甲花摘下来后,稍微在太阳下晒晒,收收水份,砸成泥的时候里面加一点点白矾,这样包起来颜色就浓一点。 谢谢你们跟文呀,么一个! 第48章 撑腰 于渊的事,大丰村的人绝对不会知道,能把他时不时犯病都拿出来说,除了沈鸿,不会再有别人了。 他捏了捏手指,骨节处凸起一块块白,上头还跳着小青筋。 本来就有些薄的嘴唇,这会儿也抿紧了。 却听到刘氏在前面欢天喜地地喊道:“快到家啦,妮,姑父,准备下车了。” 她没叫沈大公子,改口姑爷,这是为了给丁家添彩。 沈家公子没什么,沈家公子成了丁家的姑爷,那才够看呢。 丁家人早得到消息,已经有人出来迎了。 是傻妮的堂兄及大娘二娘他们。 牛车一停下来,丁家人便围了过去,小子们去帮忙抬食盒,女人们就问傻妮及姑爷的好。 她们头一回见于渊,也是震惊的。 但村里人都在看,脸上就没表露出来,只热情地说着话,问他们路上热不热等,又伸手给傻妮,要扶着她下牛车。 于渊长腿一搭,人已经先从车跳下来,玉树临风地往车旁那么一站,顺势挡开旁边的人,将自己的手伸给了傻妮。 之前出发上牛车的时候,他也帮了她,给她的是一段小臂,手是向下握着的,让她扶着手臂借力上去。 现在却是手掌向上,要让傻妮把手搭在他的手上。 这就明显有几分撑腰的意思了。 傻妮乍一看到他伸过来的手,先就脸红了,偷偷拿眼去看他。 他也看她,眼角微挑,看上去像在笑,声音也温和:“下来吧。” 她手指在袖子里紧张地捏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递给了于渊,由他扶着也从牛车上跳下来。 这一幕,落在所有人的眼里,顿时又掀起一小阵“啧啧”声,也否定了他们先前的怀疑。 这位就是沈家大公子,是傻妮现在的夫君,而且两个人关系真好啊! 丁家人簇拥着他们进了院,先往正堂屋里走,拜见丁老太太。 傻妮跨进门槛后,就把手松开垂下来了,此时手心里捏的都汗,总觉得烫烫的,脸也是。 她身边是大娘冯氏,以及冯氏的儿媳妇儿陆氏,孟氏则带着她的儿媳妇儿,走在于渊那边。 小子们把食盒放在院子里后,也往这边走过来。 纪氏做为傻妮的亲娘,要在他们拜过丁家老太后,再去她们房里拜,是不出来迎接的。 只有丁宝站在门口看热闹,瞅见傻妮进来时,愣了一下,有点不能相信,这是他们家以前那个傻子? 正堂屋里,丁老太坐在靠后墙放的桌案边,一身暗红色绣折枝梅长衫,配同色马面裙,裙摆垂下盖过脚面。 她一手扶着桌案,一手拄着拐杖,左手指上还带了两枚黄澄澄的戒指。 这架势不像乡间里的老太太,倒像城里大户人家的老祖宗。 在她身旁站着两个孙女,丁欣月及丁老大的二女儿丁平平。 也都换了新衣,梳着整齐的姑娘头。 尤其是丁欣月,还在脸上施了脂粉,此时正踮着一点脚尖往外看,眼里有着急之色。 外头一群人,已经穿过院中,走到梨树下,再走几步就要进了堂屋。 刘氏拉了一把陆氏,先一步上了堂屋的台阶。 “老太太,妮和姑爷回来了。”她笑着往里报。 丁欣月脱口而出:“姑爷,那个快死的?” 丁老太眼神往后一瞥,她赶紧住了嘴,脚也往后移了一点。 说话间,于渊和傻妮也到了门口。 丁老太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眼,便把眼皮垂了下去,原先按在桌案边的手,也收回来,跟左手扣在一起,拄着拐杖。 按规矩,是要行跪礼的。 在离丁老太三步远的地方,也放着两个草编的蒲团。 傻妮走过去,提了提裙摆,正要往下跪,胳膊却被于渊拉住了。 侧目看他时,他已是两手合握,微微弯身,向丁老太鞠了三个躬,口称:“老太太。” 别说是傻妮了,就是屋里的其他人也都愣了一下。 姑爷新亲上门,不叫长辈,竟然叫“老太太”,这是什么规矩? 刘氏算是机灵的,眼角一瞄丁老太没动,立马推了一把傻妮:“怎么还愣着,行礼呀!” 跪不下去,傻妮也只能把手扣到身前,向丁老太行了个女儿礼,轻声唤“奶奶”。 丁老太的脸沉的很,整个一片像阴了的天,摇摇欲坠着一场大雨。 所有人都以为要倾盆而下,等了半晌,却只听她沉声道:“去见你娘吧。” 这话又让所有人一愣。 刘氏却不管那么多,拉起傻妮就走:“走,去见你娘。” 于渊也已经转身,与她并排向外走去。 他们一动,屋里的人一时看向老太太,不知是也跟过去好,还是不跟过去好。 只有丁欣月脚斜着往前迈了两步,直直看着已经出去的于渊的背影发愣。 连丁老太都没有跪礼,丁老三跟纪氏自然也没有,连鞠躬都有些随意,于渊的腰都是直的,就是揖揖手而已。 不过谁让他们拿的东西多呢,又有刘氏推着冯氏在旁边说话,这事也就过去了。 让了坐,端糖果瓜子茶水过来,让家里的小子们陪于渊说话,纪氏把傻妮叫进里屋。 这一步按正常的规矩,是母亲讯问女儿在婆家过的如何,丈夫对她又怎样? 可纪氏哪有心思问这个,一把傻妮带进去,脸就拉下来了:“沈家真的很有钱?” 傻妮摇头。 纪氏习惯性的伸手就想拧她:“说瞎话,看我拧你,就当自己是他们家人了?那还回来干什么?嗯,干什么?” 傻妮闪身躲了过去,往门口站了站,踢响了旁边的一张凳子。 于渊在外面听见了,就看了一眼站在那边的刘氏。 刘氏先是一怔,继而就听到里面的骂人声,麻利地掀着布帘子进去。 她笑眯眯地道:“秋玲,那两架食盒还在外头,我刚看到不知谁家的小子,在那儿边上看……” 她话还说完,纪氏已经拔腿往外走,嘴里嘟囔着:“刚就让他们抬进来抬进来,偏不听,老三呢,怎么也不看着点。” 待出了门,看到丁老三就在外头站着,也没人在食盒边上,正纳闷呢,就看到刘氏已经把傻妮领了出来。 还笑着说:“娘俩也说过话了,要不你们去我家里坐会儿?” ------题外话------ 于渊:自己的媳妇儿,护着点吧,但也不能太明显,爷是高冷不解风情人设。 第49章 使计 归宁去媒人家里小坐,也合理,况且还要给媒人谢礼,包括之前沈鸿承诺的五两银子。 于渊起身,傻妮就站在他身旁。 刘氏笑着过去跟纪氏招呼:“放心,你家的闺女姑爷,还是你们家的,坐坐就给你们送回来,错待不了他们。” 她这么一说,纪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至少当着于渊的面,她不能再恶狠狠的把傻妮留下教训。 刘氏顺利把他们带出屋门,又紧着脚去跟丁老太说。 但连门都没进去,就被孟氏堵了回来:“你还有脸见老太太?弄这么个不知礼的东西,都把老太太气病了。” 刘氏这会儿可不怕她,笑着道:“他们是晚辈,老太太要真不高兴,当面教训就是了,咋的还拐着弯的让你来传话?” “老太太犯得着跟他们生气吗?”孟氏恼怒。 刘氏“哈哈”一笑,瞥着她道:“那就是了,老太太都犯不着,你气什么呀?” 临走了,还歪过身子问她:“莫不是因为没捞到好处,又看妮嫁了个好人,你不服气呀?” 不等孟氏答话,已经笑呵呵地转过身,扬声道:“我带你家妮和姑爷去我家坐坐,麻烦你给老太太说一声。” 喊的大声,一院子人都听到了,要是孟氏不学给丁老太,反而会遭人闲话,她气的更是咬牙。 让儿媳妇秦氏过去跟丁老太回话,自己则气呼呼回屋了。 转了一圈,没看丁欣月,就问小儿子:“你姐呢,没回屋吗?” 小儿子正在吃从纪氏那儿拿的零嘴,含糊应了一声:“刚还在门口站,出去了吧?” 孟氏也没想那么多,一边在心里骂刘氏,一边想着能有什么办法,让自己扳回一城。 再说丁欣月,的确是出去了。 当她听到刘氏要把于渊他们带到自己家去时,她就急着出了大门。 在外头找了一个平时跟她玩的不错的女孩儿,这样那样说了一番话后,就去离刘氏家不远的地方等着。 刘氏把人带回去不久,那女孩儿就进了他们家门。 笑盈盈地先跟傻妮打了招呼,这才说:“我听说你放的有花籽,想拿一些回去种,你能回去帮我找找吗?” 傻妮平时跟她并不好,却知道她跟丁欣月好,所以就摇头说:“我没有花籽哦!” 那姑娘还不放弃:“那布头有吗?我正打算缝个香包,缺一点点布。” 傻妮又摇头。 倒是刘氏,看着她招烦,进屋扯了巴掌大的一块布头扔给她:“快紧走吧,小姑娘家都不知道害羞的,没看到有男人在这儿吗?” 那姑娘被她一说,脸“刷”一下红了,连布也没要就出去了。 出来以后,径直去找丁欣月。 刘氏本来就觉得她奇怪,便悄悄跟了出去,一看到丁欣月,还以为是孟氏指使的。 只是不知道这娘俩安的什么心,是想算计她呢,还是想算计屋里那两位? 沈大公子来到她家之后,就把谢礼和银子先都给了,这会儿刘氏什么也不担心,倒有兴趣看丁家搞什么鬼。 她折身回屋,立马找了个借口,把傻妮哄起来,悄悄带到一边道:“婶倒是知道你放的有菜籽,你家门前屋后的菜,都是你撒的吧?” 对她,傻妮还是防的少一些,再怎么说,自己与沈家的亲事,也是她做成的,傻妮是很感激的,也就点了点头。 刘氏赶紧道:“我也想在院里撒一点,平时不用去地里,揪来就能吃,你去给我取点籽来吧。” 傻妮直觉奇怪,但刘氏都开口了,她也不好再说没有,便点点头,又往屋里看。 刘氏赶紧说:“一会儿功夫就回,我跟沈公子说一声,你快去吧。” 催着傻妮出去,还怕再出别的变故,弄的收不了场,就让自己男人也悄悄跟了过去。 那边丁欣月都觉得这事不成了,正在怪去办事的姑娘,却突然看到傻妮从刘氏家出来,顿时推着她往暗处躲。 直到看见傻妮走远,她才匆匆对那姑娘:“你去帮我看着她去哪儿,回头我把我那根雕花木簪子送你。” 姑娘一听还有东西,麻利地跟了上去。 丁欣月待她走了,才站直身子,把衣服拉平,又把头发抹顺,一扭一扭往刘氏家里去。 刘氏早在傻妮出去时,就盯着她们了,见丁欣月没走,已明白大半。 心道:真是狐狸精投胎死不要脸的,连姐夫都盯上了。 虽是这么想,倒还是给她提供了机会。 反正这事左右与她已无相干,她也正好看看丁家姑娘的本事,还有那沈家大公子的人品。 所以她一转头,跟于渊道:“我有个鞋样子弄不好,让妮帮看看,您先坐会儿,喝点茶,她一会儿就过来。” 于渊的眼睛眯了一下,并未多问。 丁欣月进来时,刘氏家静悄悄的。 她原本还想着怎么把刘氏骗出去,进屋一看,只有于渊一个人在,顿时喜色外溢。 抬头正好触到于渊的眼色,心都“砰砰”跳了起来,脸上也红成了一片。 她翘起兰花指,轻轻提着自己裙摆,迈小步慢慢蹭进门里,难得细声细气地说话:“沈公子。” 于渊没应,目光冷冷扫在她身上。 丁欣月等了片刻,见他不应,又往前蹭了一点,已经到了于渊的跟前。 一抬眼,看到于渊正盯着她,哪还管目光是冷的还是热的,顿时心里就乱成一团麻。 她在大丰村长这么大,也时常去镇子上,孟氏有心让她嫁个好人家,自然什么样的男孩儿都会让她看。 可看了这么久,也只有沈家兄弟最好看。 她先是迷沈鸿,本来都跟孟氏说好去沈家说亲了,没想到今日竟然会看到于渊。 于渊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让丁欣月觉得,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是一个天赐的好男人。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以娶傻妮呢? 就算她以后真嫁到沈家去,一想到自己嫁了一个次的,而傻子却嫁了一个好的,这气又怎么咽得下? 她先是怪外面的传言不真,竟然没人知道沈家大公子是长这样的。 继而又觉得今天这机会不能错过。 人就在眼前,她得先把他们的婚事搅黄了,让沈大公子先休了傻妮。 这样不管她以后是嫁给老大,还是老二,心里都舒坦了。 ------题外话------ 丁欣月:帅哥我都爱。 豆子:我也是。。。。 -------- 内个,弱弱求一点QQ阅读的评价票,有宝贝儿得空,给投一个呗! 抱一个,么么哒! 第50章 挑拔 最好是能嫁给沈大公子,丁欣月想。 那沈二看着是个精致的,实则却是莽撞,上次还故意不理她,等她正式嫁入沈家,看怎么收拾他吧! 打定注意后,丁欣月又往于渊面前凑了凑,都要擦着他的衣服了。 “沈大公子,我叫欣月,是丁家的三女儿,刚在我家堂屋见过的。” 于渊瞟她一眼,侧过身,语气已有几分冷意:“丁欣月?” 他本身就长着一张笑脸,此时又半眯着眼睛,看不真切真实的表情。 语气虽冷,丁欣月只当那是他的清高雅致,再一听他念自己的名字,声如仙乐,顿时乐的差点晕过去。 明明是质疑,她却听成深情轻唤,似乎还有几分“夫人”的意思。 脸已烧的不行,急急应道:“嗯嗯,是我。” 却听于渊更冷地问:“你来做什么?” 丁欣月还没从喜悦里回神,赶紧开口道:“我想让你休了那个傻子,娶我。” “噗”,躲在外头窗下偷听的刘氏,差点就笑出声来,她使劲捂着自个儿的嘴,才把笑憋了回去。 心里却把孟氏又好一顿编排。娘俩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原来都是安的这份心,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不要脸,倒叫她长了见识。 且说于渊,在听到她说是丁欣月的时候,目光就结成了冰。 他在家里补过课,大小宝说起丁家的情形,重点提的就是孟氏、丁欣月,还有纪氏三人。 这会儿再一听她的话,眸子里射出冷冷的冰碴子,都要把丁欣月扎成冰窟窿了。 丁欣月再陶醉,再没眼色,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劲,因为她莫名打了个寒颤,脚还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大概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比她脑子转的要快一些。原来的一脸兴奋,也僵成了茫然。 于渊再懒得看她,起身往外走。 丁欣月一看他要走,一下子急了。她好不容易得这么个机会,话还没说完,事还没办成,怎能让他走? 忙忙地追上去,一下扯了于渊的衣袖,急急道:“沈大公子,你听我说,我这都是为你好。傻妮她配不上,她……不但人是傻的,还在外面勾三搭四,那两个孩子不一定是你的……” 于渊没等她说完,就把手甩开了。 用力有点大,一下把丁欣月掀到了墙边上,“嗵”地一声磕的极响。 他转过身,看着她,声线没有起伏,冷嗖嗖地道:“再胡说八道,舌头就别要了。” 刘氏在外面听到丁欣月的话,也是一阵心慌手乱。 虽然沈家已经给过她银子,可沈二公子也说过那事不能传出去。 现在丁欣月这个小贱人,竟然当着沈大公子的面说,而且还说的那么难听,这场可不好收了。 她急急往里走,差点撞上要出来的于渊。 于渊顿了一下脚,却并未问她,直接出了她家门,往外走去。 丁欣月这会儿还没死心,挣扎着从墙边站起,想追着于渊出去,被刘氏一把抱了回来,连嘴都给她捂上了。 “死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她凶狠狠地问丁欣月,并且用大力把她甩到一旁的椅子里。 ------题外话------ 沈鸿:呵,女人,我这就变成沈二了? ------ 还有一更,十点见 第51章 再生一计 丁欣月被她一折腾,加上于渊也走了,人总算清醒一点。 再一想刚才自己说的话,做的事,竟然像鬼迷了心窍。 她原本可没想自己下手,而是想用自己的姿色,勾的于渊下手。 只要他一动,丁欣月再顺势把傻妮的事兜出来。 到那时一边是给他戴绿帽子,带着两个来历不明孩子的人,一边是这么美丽,又未出阁的姑娘,哪个男人不会选她?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看到于渊,先乱了阵脚,竟然一句话就把自己的目的全说了。 这可怎么好?还要怎么跟他解释清楚? 刘氏看着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都是鄙夷。 但刚才沈大公子出去的眼神不善,而且她明明说了傻妮被自己叫走,他却是连问也不问一句,径直出门而去,说不定已经知道她根本不在这里。 这还是小事,万一他认为今天的事,是丁欣月跟她一起设的套,那事情可不得了了。 虽说这个媒是她做的,但媒成之后,又指示妹妹勾引姐夫,那以后她媒人的口碑不是要塌了? 快速思索一番,还是得先稳住丁欣月。 她斜眼瞅了那丫头一眼,故意生气地道:“你看着是个聪明姑娘,怎么会傻成这样?” 丁欣月本就为刚才的事懊恼,听她这么一说,莫名投了心事,竟然没反驳。 刘氏拢拢头发,坐过去一点,也把声音平下来,很有点亲母女谈话的味道。 “欣月呀,你是一个好姑娘,那沈大公子更是个好男人。” 一提沈大公子,丁欣月骨头都有点发软,眼皮也垂了下去。 刘氏又在心里骂她一句,嘴上却说:“要是傻妮的婚事跟他没成,你怎么着都行,可现在人家已经是一家人了,你再这样,可怎么说?” 丁欣月逮着了理:“他娶那傻子,还不都因为她生的那两个孩子?我只要告诉他,那孩子不是他的,就不信沈大公子还会要她?” 刘氏都想站起来抽她嘴巴了:“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丁欣月:“全村人都知道,还用听谁说?” 刘氏胸口起伏好几下,才又把自己的火按下去,耐着性子说:“就算全村人都这么说,你也不能说。” 没等丁欣月开口,她又急急道:“你听我说,你想不想跟沈大公子成事?” 这话成功把丁欣月要出口的话堵了回去,眼含希望地看着她。 刘氏道:“那娃是不是沈家的,他们比你更清楚,崩管外面的人怎么说,人家心里是有数的,所以你在这方面下手,没一点戏。” 丁欣月一听就急了:“可傻妮她不检点,她到处跟人那个……” “歇着吧大姑娘,这话你更不能往外说了。”刘氏都快被她气死了,眼睛瞪的溜圆。 “你一个姑娘家,跟一个男人说这种话,你叫别人怎么想你?怎么看你?那沈大公子一看就是个斯文人,他肯定喜欢文静娴淑的姑娘,你瞅瞅你现在的样子,他能喜欢吗?” 话不中听,却进丁欣月的心,之前表现确实太差了。 刘氏见她听进去,才又说:“傻妮是个闷葫芦,就算肚子里有东西也倒不出来。你就不一样了,你这么机灵,只要在沈公子面前表现的文静,有教养,比傻妮灵巧讨喜,还怕他不喜欢你吗?” ------题外话------ 更完了,么一个! 第52章 作妖 一番话,把丁欣月听的醍醐灌顶,一下子就又有了新主意。 刘氏送瘟神似的,也赶紧把她送出家门。 那边,于渊回到丁家,正琢磨着傻妮会在哪儿,刘氏的男人就忙着赶过来:“沈公子呀,这么快就回来了,妮在柴院里呢。” 他往旁边指了指:“那边有小门,可以过去。” 于渊往柴房门口走,就见傻妮手里拿着一包菜籽出来,看到他,反而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他们用不着这个。”他伸手把菜籽接过去,见随行来的牛车夫,正在院外的阴凉处给牛喂青草,就过去把菜籽给他们收着。 这时刚好陆氏出大门,看到他们在外头,忙笑着说:“妮,你们回来了,进院儿来吧,饭都快好,就说去叫你们呢。” 两人进了院,又在纪氏那边小坐片刻,正堂屋那边便喊开饭了。 两张八仙桌,拼在正堂屋里,桌上已经放了茶水,果盘。 上首位置依然是丁老太的,她的左手边就是于渊和傻妮。 新姑爷上门,理应坐这个位置。 他们两个往下,是丁老大家的儿子媳妇儿。 另一头的正中,则坐着丁老三及纪氏,他们的儿子丁宝在旁边。 丁老太的右手边,坐着孟氏一家,两个儿子,一个媳妇儿,一个女儿丁欣月。 坐的满满当当,场面倒也热闹。 冯氏的小女儿丁平平,早领了任务,饭席上她是要倒茶的,所以这会儿站了起来,伸手去领茶壶。 还没摸到,丁欣月却急急起来说:“四妹妹,我来吧。” 丁平平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见她没说话,就退了回来:“谢谢三姐。” 倒是孟氏,有点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低声道:“受那累做什么?” 丁欣月没理,已经上前拎了茶壶。 她一手按着壶盖,先给丁老太倒了一杯,温声细语道:“奶奶,小心烫。” 丁老太只撩她一眼角,并未应话。 接下来就是新姑爷的,再就是长辈们,依次往下。 丁欣月往于渊身边走时,手都有些颤,胸口跟装了只兔子似的,到处乱蹦。 但她一想到刘氏的话,又咬牙让自己镇定下来。 要文静,要知礼,要机敏灵巧,要把那个傻子比下去,这样,沈公子自然知道她的好。 嗯,就是这样,她给自己打气。 到了于渊身边,先把他杯子拿过来一点,然后才十分小心地,慢慢地把茶注入到他的茶杯里。 眼角余光,看到于渊的侧脸,都差点把茶洒出来,幸好及时醒神。 将茶杯放回去时,声音已经捏的跟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沈公子,您的茶,小心烫哦!” 于渊没搭理她,眼角虚瞟着一旁的傻妮。 丁欣月倒了一圈,最后才回到傻妮身边。 按习俗这也不算失礼,毕竟她就算嫁到沈家,也还是丁家的女儿,是晚辈。 只是丁欣月到她面前时,嘴角明显噙着一抹坏笑。 她一手拎茶壶站在左边,一手去拿傻妮的杯子,却故意把茶壶往她脸上蹭。 那茶水是热的,傻妮为了躲她,只能往于渊那边靠了一点。 丁欣月的气一下子就窜起来了。 傻子,原来你是这么狐媚的。 她把手一松,滚烫的茶壶直接就往傻妮身上掉去。 傻妮本来就坐的靠前,这一幕大家都是看到的,尤其是对面的孟氏他们。 唯有傻妮右边的于渊和丁老太,被她自己挡住了视线。 一声惊呼出了大家的口,心里却各有盘算。 孟氏欢喜的不行,闺女总算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烫坏了那傻子的一张脸,看沈家还拿她当宝不? 冯氏那边却想,这丫头小小年轻,心却是毒的,不定又是她娘教的。 那边丁老太虽瞅到了一点苗头,却并没有动。 倒是于渊,明明没往这边看,却在茶壶落下去的瞬间,手臂一下子伸过去,为傻妮挡了一下。 而且不知怎么的,那茶壶本来是往她身上落的,经于渊这么一挡,竟然一下子转了方向,“轱辘”一下折到了丁欣月的身上。 折回去的时候,壶盖还开了,大片的热茶一下子撒出来,“哗”地泼了她一裙子。 丁欣月“嗷”一嗓子就往后跳去,一边跳一边拼命跺脚,抖自己的裙子。 桌对面的孟氏没看到事情急转,但听到她叫已经站了起来,几步抢过去,看到茶水已经倒了她一身,也不管烫不烫,竟然用手直接去拧她裙子上的热水。 别的人也吓的不轻,都站了起来。 一时间堂屋里乱七八糟,个个都是一脸惊慌之色。 傻妮看着蹦跳的丁欣月,更是半天没回过神来。 于渊也就是在茶壶落下时,扶了她一把,这会儿早把手收回去了。 但是整个倒茶的过程她是看到的,也知道丁欣月是故意的,所以…… 那茶壶是他拔开的吗?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丁欣月已经嚎哭起来,孟氏急的又气又心疼,吼着自己的儿子媳妇说:“都死站着干什么,出去打凉水来。” 他儿子一向怕她,忙着往外赶。 丁老太这时候开口了:“带她出去洗吧,在这儿洗着也不方便,再把屋里泼的湿嗒嗒的。” 孟氏这会儿光是心疼女儿了,心里一窝气也顾不上,拉了丁欣月就往院里去。 拿了水缸里的水,使劲往她腿上泼,把一条裙子都泼透了,上衣也湿了不少,这才又往屋里去。 热茶,这一下烫的不轻,把裙子剪开时,两条腿上红了一大片,还起了水泡。 丁欣月哭的满脸泪痕,一边哭还一边骂傻妮。 孟氏则忙着叫儿子去村大夫那儿拿烫伤的药。 正屋里,丁老二家一房撤出去了,宴席却没有停下来。 只不过因为这事,大家心情各异,所以也没了先前的客气,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 吃完饭,按礼傻妮和于渊就该回去了,路远牛车慢,归宁又不能赶夜路,所以都得提前走。 但丁老太在起席的时候,却叫住了他们。 冯氏一开始没明白过来,以为老太太还有话要说,就全部等着。 结果丁老太突然从座椅上起身,拐杖往地上一捣,声色凌厉:“你们都先出去。” ------题外话------ 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唔。。。好疼。。。。 第53章 没有娘家 冯氏带着她儿子女儿,鱼贯而出。 整个堂屋里很快就剩丁老太、傻妮还有于渊。 傻妮是有些害怕的,毕竟吃饭前丁欣月那一幕,实在太过惊心,更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虽然奶奶没有问,也没有再提,但她的脸色一直都不好。 把他们留下来,会不会要算这个帐? 她有些歉疚地看了于渊一眼,却见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丁老太,而丁老太也在看着他。 片刻,丁老太先开说话,却是半分没提丁欣月,直接转向她:“我这个孙女,命不好,小时候差点死了。” 于渊并未应话,只是眼神更深邃一些。 反而是傻妮,一时有些奇怪的看着丁老太。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听家里人说起过她小时候,这还是第一次,她甚至有点期待。 但丁老太下一句就把她的梦打破了。 “她不但自己命不好,对我们家也不好,所以我在她小时候就许过愿,她什么时候嫁出去,就算彻底从我们家里出去了,从此以后,只有婆家,没有娘家。” 傻妮先还一愣,继而“扑通”一声就跪下去了。 脚下是硬硬的青砖地,她直直跪下去都没觉得疼,且跪下去以后,“咚咚咚”地给丁老太磕了好几个头,额上已经红了一小片。 “奶奶是我错了,我现在就向欣月妹妹,向二娘认错去,求您别把我赶出去,求您了。” 丁老太阴沉沉的目光盯在她身上,语气也是凌厉的:“你错哪儿了?分明是她有意往你身上泼茶水,你怎么就错了?” 傻妮急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躲,让她出出气就好了,都是我的错。” 丁老太的拐杖“当当”地在地上捣着:“这件事你没错,也不用向她们认错。要真说有错,就错在你不该到我们家来。多了个你,家宅不宁,人心不安,你瞅瞅这一大堆的事,每个人生的气,哪个不是因你而起?” 这种指责,是毫无道理,以假乱真的。 自从傻妮来了他们家,丁老太确实心里不安,总觉得当年的事还有疑点,可那些老人们死的死,亡的亡,她没处打听,也不想打听。 只想快点把傻妮送出去,与过去断个干净,从此再无联系。 但她所求的干净,说出来的话,置于对出身懵懂的傻妮而言,无疑是五雷轰顶。 她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不招人喜欢,知道家里人都讨厌她,但从来不知道,在他们眼里,自己竟然是这样的。 她是灾星,是祸首,是做多少事都弥补不了的错,就因为她生错在这个家里了。 她使家里因她而乱,使家人们都为她生气。 她茫然无助地看着丁老太,忘了说话,忘了要干什么,就那么直直跪着。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滴眼泪,慢慢地,慢慢地从她眼角溢出来。 随即“扑嗒嗒”落下一串,在她白净的面颊上快速划出痕迹,滴到身前的手背上。 是凉的。 犹如此刻她的胸口。 犹如此刻丁家的正堂屋里,到处都是凉嗖嗖的。 丁老太别过头去,声音更沉一些,沉到暗哑:“上次给你说的名字记好了,以后你不姓丁。” 傻妮的身子猛然一颤,整个人像失去生机的花,再无颜色。 于渊从开始看到此刻,目光在丁老太身上盯了许久。 当着他的面,用这种方式把这姑娘赶出家门,不但惨忍,而且恶毒。 这姑娘在娘家不讨喜,于渊早已经知道,可她既然已经嫁出去了,以后就算回来,又能回来几次? 既是这样,他们竟然还容不下她,非要把她正式赶出去才算完。 赶出去也就罢了,还当着夫家的面说,而且还说她令丁家家宅不宁,人心不安。 这要是遇到一个多心的,该怎么想这个姑娘? 回去以后还不把她当成灾星一样,会不会打死都很难说。 这老太太看上去阴沉,言行举止更阴沉。 但于渊又觉得奇怪,就算真把人赶出去了,为什么连姓名也要改? 他记得这姑娘之前跟他说过,她叫项希音。 当时于渊已经有所怀疑,只是没有多问,今天听丁老太这么一说,疑虑就更大了。 他弯身,把地上的傻妮扶起来,坐到一旁的椅子里。 傻妮顷刻没有了家,失魂落魄,任着于渊安置,只是眼泪流个不停,洒在了堂屋的地上,一朵朵,加深了地砖的颜色。 大概于她来说,也只有眼泪还能留在这里吧。 于渊没帮她擦,回身看着丁老太问:“你为何要这么做?” 丁老太并不买他的帐,冷然道:“这是我家的家事,不用向你说明。” 于渊突然笑了一下,脚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 大概丁老太没想到他会这样,竟然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站定以后才又有些生气地看着他。 但气势难挽,已经输了于渊一筹。 “既然是你的家事,你一开始就应该把我支开,单独跟她说,这一点你不会没想到吧?” 丁老太正要答话,于渊已经又开口:“你既然把我留下来,就是想让我知道这件事。你们家先说她不检点,在外有了私生子,再说她对家宅不安,对家人不利,这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是想让我把她带回去后,一棍子打死,你们除了眼中盯,又没有人命案,正好干干净净,一了百了,是吗?” 他又往前一步,眼睛紧紧盯着丁老太,已经把她逼到了桌子角里。 以假乱真,杀人诛心他也会。 而且看情况,诛心的效果不错,丁老太之前一直阴着的脸,这会竟然发起白了,连嘴唇都是哆嗦的。 “你,你愿打她就打,不愿打就留着,她已是你家的人,与我丁家何干,你也不会听我的话。” 于渊点头:“是,我不会听你的话,但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他又往前走,可丁老太已经无路可退,只能拿手里的拐杖抵在身前。 于渊有些好笑地看她一眼:“放心,我可不会像你们家一样,动不动就打人。” 他往回看了一眼傻妮,神色一下子冷下来:“今天,你要么把这件事说清楚,让她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走出家门;要么收回赶出她的话。不然你嘴里说的家宅不宁,人心不安,可能真的会来。” 第54章 休了我吧 于渊扶着傻妮从正堂屋出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阳光很烈,穿过门前的梨树,把光线丝丝缕缕撒下来,筛了一地。 外面很暖,是盛夏,在阳光下站一会儿就要出汗,把从堂屋里带出来的寒气都蒸干了。 傻妮已经擦干净脸,只是眼睛被泪水浸过后,像蒙着一层水雾,湿润湿润的。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院子里四边的房屋,最后把目光落在门口的梨树上。 小声说:“小时候,每逢夏天,我都给这棵梨树浇水,天天浇,然后看着上面的梨子一天天长大。” 她轻轻笑了一下,更小声了:“不过,我却没有吃过,也不知道甜不甜?” 如今那梨树上了已经挂上果实,但又青又小,还不到能吃的季节。 傻妮想,今年她更吃不到了,连看它成熟也不能。 从梨下穿过,再往前走,就是丁家大门口的影背墙,背面是青砖纹路,正面则刻着青松迎客。 傻妮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转头往外走去。 从此以后,她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也不会是这里的客,所以这里不会欢迎她。 外面牛车夫已经把车子套好,来时的食盒也都搬空了,现在只把两架空的放在车子上。 傻妮和于渊仍旧坐在前面一辆车上,随着牛铃铛清脆的声音,渐渐出了大丰村。 沿街还是有不少人看的,但相比来时的议论纷纷,这会儿羡慕的占多数。 还有的干脆跟傻妮打招呼,说有空去她家里玩,当然,是真找她玩,还是有别的目的就不好说了。 她也不乎,微低着头,不太应话,除非别人叫了她,才抬起来一点,稍微扯动一下嘴角,算是应过了。 出村后,树木渐少,阳光毫无遮挡地一倾而下,把地面烤的热气腾腾的。 车夫们早上出来都戴着草帽,可傻妮他们没有。 这会儿坐在车上,有点像放在砧板上的肉,被烈日晒的“滋辣辣”做响。 她的脸没多大一会儿就红了,像开上去两朵花一样。 于渊半眯着眼睛,手肘依然支着车架,半躺半坐在牛车一边,倒是很享受被阳光直照的感觉。 因为身体原因,他时有发冷,所以也就特别喜欢坐在太阳下面。 不过微一偏头,看到旁边的姑娘,被晒的头都低下去,额角处还渗着汗珠,多少有点于心不忍。 他往路的两边看了下,这处紧挨大丰村,路边稍长一点的草,不是被他们割回去喂牛羊,就是做了别的东西,竟然没一点可用的。 只能又往前走了一截,总算看到有长一点的草,立刻叫车夫停下来,下去拔。 车夫和傻妮都惊呆了,有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不过还是下去帮忙,一块拔了一小抱的高草。 再回到车上,于渊就开始拿草编帽子。 车夫在前面看到,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忙着把自己的帽子取下来道:“大公子,要不您先戴我这个?” 于渊摇头:“我不戴,给她的。” 车夫就更不好意思了,男人戴过的东西,他也不好意思给人家夫人,只得默默又戴回自己头上。 好在于渊手快,修长的十指在草里拔了两下,就选出几根最长的,很快圈成了一个圈。 然后把其它的草杆往圈的周围编,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一顶绿色的草帽子,便差不多编好了。 比车夫的还好,因为周围垂下来许多草叶子,可以一直遮到肩头处,只把脸前面露出一小块,方便看人。 完全编好后,他把草帽子递给傻妮,见她愣愣的,就顺手给她扣到头上。 发现帽子没戴正,脸没完全露出来,他就又用手捏着草帽的边缘,慢慢转着调整。 手指不小心扫到了傻妮的耳尖,她原本扣在身前的手指,就微微蜷了一下,不自觉抬眼去看于渊。 他的脸好白,是一种冰白色,确实像生病的样子。 但他又是真的好看,眉毛斜插入鬓,眼角微微上扬,看上去眉飞色扬,笑意冉冉。 只是,相处这几日,傻妮又觉得,他并不是像沈二公子那样,是真的性子活泼。 他总像是心里有事,长着一张笑脸,却并不大爱笑。 于渊把草帽整理好,很快收回了手,看了一眼她问:“好一点了吧?” 傻妮点头:“嗯。” 见于渊转过头去,她又觉得应该再说点什么。 于是犹豫半晌,又开口:“谢谢你。” 于渊:“……” “哦,不用客气。” 又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今天的事,也谢谢你。” 于渊看了她一眼,巴掌大的小脸被青草映着,此时仍是红扑扑一片,眼睫颤的很厉害,看上去既紧张又害怕。 再想到发生在丁家的事,还真是难为她了。 “也不用客气,你以后都是我们家的人,不必再去别处。”他说。 这说的既是实情,也是为了安她的心,毕竟被丁家以那种方式赶出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 她现在没继续哭鼻子,于渊都觉得相当稀罕。 但傻妮听到这话,却是一下子抬起眼皮,吃惊地看着他:“你……你们不怕?” 于渊坐正了,有点莫名地看着她问:“我怕什么?” 傻妮只是看着他,却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丁老太说的话,他是听到的。 她坚持不变地告诉他们,傻妮就是命不好,就是克家。 连改她姓名都说的振振有词,说是她命里就不是丁家的人,所以也不能姓丁家的姓。 这些年丁家只所以没被她克败,全是因为从小没有给她取个正经名字,一直叫她傻妮的原故。 现在她出嫁了,就临时给她取了一个,但她已与丁家再无半分关系。 这些话,像烧红的钉,一颗颗钉在傻妮的心里,到现在都巨痛的。 她只所以没哭,还能跟于渊这么坐着说话,不是想开了,而是习惯性的隐忍。 像过去的很多次,家里打她骂她,她都可以忍着不哭的。 在丁家堂屋时,只不过是因为初听这件事,一下子没崩住。 但既然丁老太已经说了实情,傻妮就觉得她不能离开丁家,再害了沈家。 她不敢去看于渊,纤细的手指揪着自己的衣角,低低地说:“要不,你休了我吧?” 于渊乍一听这话,蓦然有种熟悉感。 再一想,哦,之前在刘氏家里,丁欣月也是这么说了。 这件事有点意思了,莫非她被赶出家门,还有别的由头? 第55章 互相伤害 于渊对傻妮说:“我小时候也有人给我算命,说我的命特别硬,别人根本克不动我,不但如此,我还可以惩处奸恶,安抚乱世。所以你看,你对我没什么影响,安心吧。” 他这话比丁老太的纯度高多了,大部分都是真的,虽然于渊以前根本不信这些。 不过对傻妮却很有用,她一想到第一次见他,正是因为自己遇到了坏人,而他出面相救,就觉心安不少。 回到小灵山时,太阳已然偏西,但天气还是很热。 牛车是沈鸿请来的,已经付过了银钱,把他们送到后,也折回去往自己家里走。 傻妮把草帽拿了下来,手里还抱着原本要送给刘氏的菜籽,跟在于渊身后往大门口走。 两人还没进院,就听到沈鸿暴喝的声音,还有大小宝“嘻嘻哈哈”的笑声。 于渊一手推开门,脚才踏进去,就又反身折了回来,把傻妮往外推了一点说:“你先等一等。” 她不明所以,探着脖子想要往里看一眼,于渊却一下跳进去,反手还把大门给关上了。 傻妮:“……” 院子里,大小宝不知怎么把沈鸿连人带椅子,从房间里挪了出来。 然后褪去外衫,里衣也只盖住重要部位。 露出来的部分,两个小东西就拿了毛笔在他身上写字,一不小心写的高兴了,还会画只小乌龟爬一爬。 头发也被解散了,此时两个人正七手八脚,给他重新妆扮。 沈鸿恼的牙都快咬碎了,可身上的绳子是于渊绑了,他一点也挣不开。 唯一能用的地方就是嘴,正在狂吼乱骂他们,但显然没一点用。 这会儿乍一看到于渊回来,沈鸿又气又恼又不敢怪他,只能满脸怨怼地盯着他。 于渊把他绑起来,他是认的。 毕竟自己趁着他病,给他下药,还在没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给他娶了一门亲。 虽然这是好事,看上去他现在也没有不满的地方。 但于渊这个人,有仇必报哇,他怎么会甘心被人算计? 所以沈鸿早就做好准备,迟早也会被他算计一回。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把自己交到两个小兔崽子手里?! 士可杀不可辱,于渊他能放过,这两个小东西,他决不会轻饶。 大小宝见于渊回来,也住了手,往后站了站,尽量离他远一点。 于渊强忍着笑,默默看了他们三人一眼,然后转身进屋。 片刻出来,手里拎着沈鸿的衣服,扔到他怀里后,像一个亲哥哥一样,一边关心他,一边蹲下去解他身上的绳子。 大小宝一看这情形,转身就往屋里跑去,且“哐”一下把门给栓了起来。 绳子解开后,于渊说:“穿上衣服再出去,教训的时候留点力,他们的书应该还没抄完呢。” 沈鸿没听他说完,已经往大小宝的房间里窜去。 门栓了还有窗户,再不行还有房顶,两个小鬼还能逃得过他的手掌心不成? 没过一会儿,他就把两个小家伙揪了出来,并且一路拎着往外面走去。 这时傻妮还站在大门边,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沈鸿出来,正要跟他打招呼,却见他手里抓着大小宝,且一路往南飞奔而去。 大小宝瞟到她,却如见救星,使劲扑腾着手脚喊:“娘,救我们,快救我们。” 沈鸿立刻截话:“大嫂,我带他们洗个澡去,今儿天气太热了。” 傻妮:“……” 去洗澡她就不好跟过去了。 怔怔看了他们背影一会儿,往院子里走去。 于渊已经在收拾椅子和绳子,看到她进来,也没多说什么,径直回了自己的屋里。 傻妮把草帽和菜籽拿回屋,看看外面天色还早,不急着做晚饭,便坐在屋里看大小宝之前写过的字。 离家门不远处的河水里,沈鸿一边一个拎着大小宝的后脖颈,气一提,手一沉,一下就把他们两个按了下去。 水面顿时“嘟嘟”冒起一阵泡,两个小家伙拼命在水下踢腾,想挣脱他的手。 可是,他们只是两个小孩子,无论是力气,还是武功都跟沈鸿差上一大截,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沈鸿现在拎着他们,就像拎着两只小鸡崽,任他们再挣扎,也逃不出去。 算着泡的时辰差不多了,他就把手一收,将他们从水里拽出来。 看着他们“哇哇”往外吐水,还抽空向他求饶,沈鸿才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饶了你们?往我身上写字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还有现在?” 大小宝一个劲说好话:“我们太小不懂事,玩心重,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二叔饶命……噗” 话没说完,又被沈鸿按进了水里了。 水面顿时腾起一大片水花,两个小家伙手脚并用地扒拉,却一点用没有。 力气快耗尽时,沈鸿又把他们拎了出来。 因为是抓着后领子,所以一提起来,他们嘴里灌的水再次“哗啦啦”往下流。 这次很惨,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鸿站在水中央,一边手上惩罚,一边口头教训。 如此反复,也不知道多少次,大小宝终于不吭声了,也不扑腾了,歪头耷脑,浑身湿透地被他拎在手里,连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鸿这才把人拖上岸,挨个把他们反过来,爬在自己的膝头吐了肚里的水,然后就扔在岸边的夕阳下晒身上的衣服。 衣服晒干,人缓过来劲,傻妮的晚饭都快做好了。 见沈鸿一边一个夹着大小宝进来,吓了一大跳:“怎么了,你们,不是去洗澡了吗?” 沈鸿手一松,大小宝“扑通”一声就从他腋下掉了下来。 傻妮忙着去接,捞到了小宝,大宝却磕到了地上。 她又忙着去拉大宝起来。 两个孩子这会儿看到她,还真有看到亲娘的感觉,“哇”地一声,扑到她怀里就哭了起来。 傻妮抱着他们,一边拍一边哄,又抬头去看沈鸿。 她跟两个孩子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哭成这样。 她很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沈鸿又不解释,只能再去讯问大小宝。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事?”她是真的着急。 大小宝满脸泪痕,嘴角往下拉成了小弯弓,泪雾蒙蒙的眼看向沈鸿,两只小手一齐指过去:“他想把我们淹死。” ------题外话------ 大小宝:恶魔不在家,欺负一下这只鸟 沈鸿:怨怨相报马上到 于渊:很好,出了气,教育了捡来的儿子,一举多得,人生赢家。 傻妮: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啥? 第56章 为什么绑你 傻妮有点不敢相信,又抬头去看沈鸿。 大小宝却已经哭开了,边哭边说,把沈鸿将他们拎到河边,按进水里的事,完完本本都说一遍。 没掺假,沈鸿也没辩解,还对这两个小家伙的体力,有了新一步的认识,正在琢磨着下一步加强难度呢。 可傻妮却大为震惊。 她原本以为沈家兄弟对他们很好的,也不嫌弃大小宝,可这才过去了二三天而已,怎么就下这么狠的手? 他要是把大小宝赶走,傻妮都能理解,可把他们往河里按,这真的让她太不能接受了。 不过,她嫁来沈家,自知是坑了人家的,现在丁家又把她赶出来,就更为自卑。 她把大小宝的眼泪擦干,慢慢站起身,虽然有些胆怯,但还是看着沈鸿问:“二公子,你真的把他们按进水里了?” 沈鸿已经想出一个完美的、训练大小宝的计划,正自得意,压根没想傻妮会怎样,听到她问就应了一声:“哦。” 她又问:“为什么?” 沈鸿一脸无辜:“他们先欺负我的,不是,我是为了锻炼他们。” 傻妮:“……???” 就算她是傻的,也看得出来沈鸿不是一般的人,而大小宝虽有些身手,可哪里会不是他的对手? 再说了,什么样的锻炼需要把孩子按进水里去? 这明显就是他找的借口。 她没再说什么,一手一个牵着大小宝往自己屋里走。 大小宝眼里同时露出希翼的光,问她:“娘,你是要带我们走吗?” 傻妮真有这个想法,如果沈二公子接受不了他们,她是不能单独把两个孩子赶出去的。 再说,自己这个命本来就不好,也不想害了他们。 之前被于渊安抚下来的不安,这会儿又起来了。 只是这事都因沈鸿而起,于渊却是对她很好的,她不能赌气,不跟人家说一声就走。 所以把大小宝带进屋里后,叫他们等着,自己就出来找于渊。 于渊的门开着,她才到门口,就看到沈鸿也在里面,正不知道跟他说什么,还说的很高兴,看到她来,一下子闭了嘴。 傻妮也愣了一下,当着他的面,反而不知道怎么说了,莫名有种告小状的感觉。 倒是沈鸿,笑眯眯地道:“大嫂,你有事啊?进来说吧。” 见她站着不动,还很善解人意,“好好好,你们说,我去厨房看看。” 他这样子,傻妮更觉得别扭了。 只是事关大小宝的性命,她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往于渊面前一站,她紧张的很,手不由自主又揪住了衣角。 “说那两个孩子的事?”于渊先开口问。 他刚才看到她把两个孩子领进了屋,而且现在那两个小鬼头,还在外面贴着墙偷听呢。 傻妮赶紧点点头,快速看他一眼才道:“我想,我想带他们两个离开这儿?” 于渊往窗外看了一眼,没第一时间反对,只问她:“去哪儿?” 傻妮很认真地想了想,回道:“去山里,或者去镇上吧。” “山里?山里有山匪,你们行吗?镇上也有市霸。” 傻妮:“……” 这个她真不知道,没出嫁之前,她只在他们附近很小的山上砍过柴,也没去过镇上。 于渊看她一脸惊愕,又不知所措的样子,才又问:“为什么突然要带他们走?” 这就涉及到了沈鸿,她有点犹豫:“二公子他……他好像不喜欢两个孩子。” 她这么一说,于渊就全明白了。 其实刚才大小宝在外面哭的时候,他也听到了,不过他知道沈鸿下手轻重,也觉得这姑娘是个明理的人,应该没什么事。 没想到事情还弄成这样了?! 不过也有一点让于渊意外的。 两个孩子本来是她捡来的,现在为了他们,她却愿意放弃自己相对舒适和安稳的日子,倒是叫人刮目相看。 他起身,跟傻妮说:“跟我来。” 两人出门,正好看到大小宝推攘着跑回屋里的身影。 傻妮:“?” 她抬头看于渊,他却当没看见,径直朝厨房走去。 到了门口,他平淡地朝里面说:“雁之,她说你不喜欢那两个孩子,要带他们离开,你给解释一下。” 说完,转身就走。 厨房里,沈鸿把傻妮做了一半的饭接过去,又是烧火,又是翻菜。 好不容易把一切弄妥当,厨房里的烟还没散完,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差点没把手里的菜盆子给扔了。 他从薄烟中走来,眼睛都有些发红了,主要是被烟熏的。 “大嫂,怎么回事?我怎么不喜欢他们了?”这锅有点大,他背不起。 傻妮抬头看他,有些说不出口。 当面跟人对质,实在有些难堪,况且之前沈鸿对她还挺好的。 她一不说话,沈鸿更急了:“你说话呀大嫂,到底怎么回事?不是,那两小子跟你说我想淹死他们,你信了?” 他越问越急:“不是吧,你真信了?我天,这你也能信?” 傻妮:“???” 怎么不能信了,他确实承认把人按河里了呀! 沈鸿急的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又把手在衣服上搓了两把。 他不怕得罪那两小子,于渊他也不怎么怕,但大嫂不一样,这是能帮他忙救他命的人,他可不想无缘无故跟她有什么误会。 不过看她现在的神情,似乎信那两小子多过他一点,他刚刚明明也说了锻炼他们,可她一点也没听进去。 不行,他不能输。 转身进厨房,拎了个小凳子出来,往傻妮面前一放:“大嫂,你先坐,听我慢慢跟你细说端详。” 傻妮点了下头,却没坐下,眼睛看着他。 沈鸿咬了咬后牙槽:“大嫂,你想一下,你们是不是早上出的门?” “嗯。” “好,那你们一天都没在家,我要是不喜欢他们两个,为什么不早点收拾,非要等到你们回来呢?” 傻妮:“???”她也奇怪。 沈鸿看她迷惑,赶紧又问一句:“而且,他们说我要淹死他们,那你说,我都把他们按进水里了,为什么还把他们带回来?再有,他们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哪儿都好好的,不想要死的样子吧?” 对哦,除了看上去像洗过澡,有一点虚弱外,好像真的不像要淹死的样子。 有了这几个疑问打头,傻妮的神色已有所缓和。 沈鸿赶紧趁机把于渊绑了他,两个臭小子往他身上画字,还有教他们闭气练功等,一骨脑全部说了出来。 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看上去傻妮也信了。 正当沈鸿要松一口气时,她突然问:“那大公子为什么绑你?” ------题外话------ 沈鸿:大嫂,我自闭了 第57章 坑 提起这个,沈鸿是一肚子火没处发。 他也不能跟傻妮说,是自己先绑了于渊跟她成亲吧? 大嫂人是好人,就是有点敏感,要知道一开始两兄弟都不想娶她,是被强行绑着成婚的,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寻思来寻思去,沈鸿只能笑着说:“是我的错。这几天有大嫂在,我把很多事都推给了你做了,大哥惩罚我偷懒来着。” 傻妮:“……” 原先还对沈鸿有诸多猜疑,现在误会是解释清了,她却突然发现,二公子更加可怜了。 不但被大小宝欺负,还被于渊惩罚,只不过因为自己帮她做了两餐饭。 傻妮看他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二公子,你别难过,这……这事都怪我。” 沈鸿赶紧遮住眼睛,声音悲凄:“大嫂,我受点委屈没什么,你不误会就好。” 傻妮赶紧点头,安慰他:“这事都怪我,是我没想明白,就来找你……找你们说的。你放心吧,我一会儿回去就说大宝和小宝,他们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了。” 说完,还附加上优惠条件:“那个,我也会跟大公子说,以后家里的事,我多做一点,你专心教两个孩子就是。” 事因她而起,现在她也要尽快去解决。 所以跟沈鸿说完以后,她就又往于渊的屋里去。 沈鸿在厨房里欢快地转了两个圈圈,嘴里喃喃自语:“大嫂真是好人啊,心又软人又好,还能为我撑腰,以后我在这个家里,也是有地位的人了。” 再一想到,她连于渊都敢去讲道理,沈鸿立刻觉得自己英明的不像话,从一开始就跟她站在一边,就巴结她果然是对的。 高兴过后,又欢天喜地把饭菜端上了桌。 那边,大小宝已经被于渊捞过去教训了一顿,包括不该对沈鸿做那样的事,不该利用傻妮的心软,欺骗她。 还把傻妮的苦衷,以及对他们的好也说了一遍。 看着他们的眼睛问:“你们自己想想,现在还有人肯为你们做这样的事吗?别人对你好,要记住,要回报,不是用她的好心再骗她。” 大宝已经不敢吭声了。 小宝壮着胆说一句:“我们一开始真以为他要淹死我们,所以才,才跟娘说的……” “他要淹死你们,你们早死了,来的当天晚上就死了,还能活到现在?” 大小宝:“……” 受完教育出来,迎面就遇到了傻妮。 两孩子本来心中已经有愧,正想跟她道歉,却被她一边一个拉进了屋。 “沈二公子是你们的老师,是教你们练武习字的,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大小宝:“……” 他们今天是又跳坑里了吧?好像算来算去,吃亏的就他们两个。 这个教训过来,那个教训过去,还淹水…… 但两人现在又讲不出理来,而且眼前的娘,看上去好凶哦,可比在丁家的时候凶多了。 要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她是这个样子,他们绝对不会跟着她去丁家。 沈鸿看着火候差不多了,自己既出了气,又成功当了老师,很是满意,就叫着他们出来吃饭。 饭桌上大家倒是都没再说什么。 吃过晚饭以后,沈鸿就叫大小宝跟他走。 两个小家伙立马想拔腿跑掉。这还没完了,不能明天再接着训吗? 于渊搭了句腔:“跟他去,他熬了药给你们喝,喝完把没写完的字写了。” 大小宝:“……” 今天果然是他们俩进坑的日子,从这边爬出来,跳进那边。 唔唔唔,喝药好苦,写字更苦,苦死了。 沈鸿没领洗碗的活儿,美滋滋地带着两个小家伙走了。 于渊也正要走,被傻妮小声叫住。 他转身,看她紧张地又揪住自己的衣角,于渊不自觉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自己脸柔和了一点。 “怎么了?” 傻妮赶紧开口:“二公子他挺忙的。” 于渊点了一下头,并未接话。 傻妮:“所以,以后家里做饭打扫什么的,还是我来吧?” 大概是怕他又不答应,忙着解释:“你都说了我也是这个家里的人,那我总得干点事,只有客人才在家里才什么都不干的。” 于渊挑了一下眉尖,看她的眼神多了些意味。 不过,他很快说:“好,你想做就做一点,做不过来就叫雁之,那两个小子也能帮忙。” 说完这些,见她没别的话,也就出去了。 在屋里的傻妮,总算舒了一口气,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来。 能为家里分担一些事,她才会踏实,才会觉得自己真是这个家里的人。 不然总有种脚不沾地,飘在半空的感觉,太不真实了。 她麻利地把桌上的碗筷收了,拿去厨房洗。 出来以后又把大小宝换下的衣服,也找出来。 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找沈鸿问,他的衣服要不要洗。 沈鸿这会儿都觉得自己美的在天上飘了,哪还能得寸进尺,忙说:“我的不用了大嫂,你把行舟,哦我大哥的拿去洗吧,就在他屋里,我看有换下的。” 傻妮进了于渊的房间,果真见椅子背上搭着他换下的衣物,也就收拾了拿出来。 这时候天还没完全黑,她把衣服放进盆里,一块端着去河边洗。 衣服不少,洗着洗着天就完全黑了下来。 对傻妮来说,摸黑洗衣服都是常事,她在丁家的时候,因为换洗的衣服少,夏天大多时候,都是晚上洗洗,白天就又穿起来了。 也不怕洗不干净,多揉几下就好了。 但沈家可没这样的,所以于渊从山脚走了一圈回来,没有看到她,屋里也没有灯,甚为奇怪。 乏了?睡这么早? 正好沈鸿出来,心情特别好,笑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你回来了,我大嫂是真好,连你的衣服都拿去洗了。” “洗我的衣服?”于渊不解,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这会儿沈鸿也往院子里看,顿时眼睛都瞪大了。 人呢?院子里怎么没人? 他们院子里有井,平时洗衣洗菜还是挺方便的。 而且傻妮头天也是在院里洗的,可是这会儿竟然没有人? 于渊已经往外面走了。 沈鸿呆愣片刻,才小声道:“坏了,大嫂不会去河边了吧?” ------题外话------ 大小宝:苦苦的一天,从自己做妖开始 沈鸿:大嫂才是我偶像 于渊:哎,做心理医生太难了 傻妮:一家四个男人太难了,病的病,小的小,可怜的可怜,我要努力,做好主母,照顾他们 第58章 上门找抽 还好没出什么事,于渊赶到河边时,傻妮也差不多洗完了。 他弯腰端了地上的木盆,声音里带了几分寒意:“以后晚上别往河边来。” 想了想又说:“以后衣服白天洗吧。” 他只是担心,晚上看不清,可能会失足掉进河里,很危险。 但傻妮听到这话,心里却暖融融的,眼睛也忍不住看向于渊。 星光稀疏,看不清他的眉眼,但能瞧见一个大概的轮廓,是冷清和疏离的。 白天柔和的脸孔,在这样的夜里,竟然被星光的暗影勾出了几分凌厉。 傻妮不敢多看,忙着收回目光。 于渊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家的方向走,手里端着盛了衣服的木盆,脚步迈的很大。 傻妮怔了一下,连忙跟上去,走在他身后。 可走了几步,目光又忍不住移到他身上,继而是他的后背,和宽阔的肩。 于渊比她高出许多,这么看他的时候,傻妮要把头抬起来才行,。 她尖尖的下巴仰起,鼻尖是挺翘的,睫毛弯弯往上卷着,侧影是一个跟白天相反的,俏皮可爱的小女孩儿。 与于渊一步一趋,竟是十分相配。 可惜是夜,无人看见。 次日没什么事,吃过早饭,傻妮便拿了她的种子,带着沈鸿的小锄,把院前院后的杂草锄了,平平地面,撒一些菜籽花籽下去。 于渊去山里了,傻妮并不知道他去做什么。 大小宝在屋里读书写字,昨晚于渊看过他们写的字,大概了解他们读书的情况,今天就挑了新书,扔给沈鸿教他们。 沈鸿抓着他们讲过大概意思后,便放手让他们自己学,他则去前面医舍里,整理已经晒干的草药。 上午过了一半,遥遥山路上,行来一辆牛车。 离的远时,傻妮还看不清,只隐约看到一个赶车的,还有两个人坐在车后面。 等他们到了跟前,她才一下子认出来,那个赶车的人,是二娘孟氏家的大儿子丁荣。 也就是她在丁家的堂哥。 再一看后面两位,赫然是孟氏和丁欣月。 傻妮无比震惊,因为她昨天才被赶出丁家,丁老太太说的明明白白,以后他们再无联系,怎的这会儿他们又上门了呢? 尽管傻妮心底深处,有那么一点点希望,但她也知道,丁老太不可能会反悔,所以便没主动迎上去。 坐在牛车上的丁欣月也看到了她,顿时心花怒放,腿上的烫伤都不疼了。 “看来沈大公子也没有很护着她呀!” 孟氏比她还乐:“贱命,以为离开咱们家就不干活了,这不是还在太阳底下晒着,还得撅起屁股刨土种地吗?!” 两母女戏落打骂她习惯了,说这些话当然不会避嫌,还有意大声说给她听。 傻妮转过脸去,不想理她们。 丁欣月这会儿目标并不是她,也就是随口说几句嘲讽的话,是懒得下车跟她多费口舌的。 她们是朝着沈家医舍来的。 沈鸿听到外面说话,就出来了。 一看是丁家的人,嘴角的冷笑也跟着出来了。 昨晚于渊已经跟他说了丁家的事,并且让他叫人去查查。 现在丁家的底细虽没出来,但这家人心思歹毒,把他大嫂都赶出来这事,他可不能撂下不算。 孟氏母女哪知他心里想什么,乍一看到他主动从医舍里出来,还紧紧盯着他们,以为是自己魅力无穷,令沈家二公子念念不忘呢。 丁欣月甚至傲娇地想:哼,之前让你不理我,现在后悔了吧,要是乖乖听话,帮我把那个傻子赶走,等我做了你大嫂,还会给你一口饭吃。 马车已经停到医舍门口,孟氏人没下车,就先打招呼了:“沈二公子,又见面了。” 沈鸿“呵呵”两声。 丁荣过来扶着孟氏下车,孟氏还向沈鸿看了一眼,见他并没有要来帮忙的意思,只得自己伸手,又把丁欣月扶下来。 丁欣月的腿昨天被烫的不轻,而且当时他们只顾在屋里热闹,没有及时往上面泼凉水,所以后来就起了大片的水泡。 虽然在村大夫那儿拿了药,但是大片烫伤,哪有那么容易好的? 他们今天就是借着来治烫伤,顺便再找下于渊,打得算盘是一举两得。 关于丁欣月的心思,她也已经跟自己的母亲说了。 孟氏刚开始是震惊,继而是不同意,因为泼水这件事,她是看出来沈家大公子,跟那傻子站一边的。 但她架不住丁欣月又哭又闹又撒娇。 亲闺女本来腿上就有伤,孟氏已经心疼的不行,再一哭,简直要把孟氏的心都哭碎了,也就答应了跟她来。 不过他们一来到这里,就看到一身旧衣打扮的傻妮,像在他家一样干着农活,立刻就有了希望。 孟氏扶着她往医舍走时,心下已经有了新的盘算。 不过丁欣月却有点惨,她的腿实在太疼,尽管她极力想忍住,摆出一个淑女形象,可还是呲牙咧嘴,甚是难看。 沈鸿故意整她们,堵着门口不让,面无表情地问:“什么病?” “烫伤了。沈二公子,月月这腿烫的不轻,都说您医术好,快进去给看看。” 沈鸿挑着眉眼,斜看她们:“我医术确实好,所以治病也很贵。” 孟氏一听就笑了起来:“哎呀,二公子,你也太会说笑了,咱们都是亲戚……” “打住,你们要是来攀亲的,就赶紧出门向东,回家不送,我这儿治病,不拉关系。” 孟氏:“……” 臭小子,等我家月月嫁进来,有你好果子吃。 她心里已经开始骂沈鸿了,但丁欣月死死揪着她的袖子,硬是把她的火气往下压。 还忍疼捏着娇滴滴的声音跟沈鸿说:“二公子,治病当然是要付银子的,你还是先看看我这伤吧。” 一提这个,沈鸿还没怎样,孟氏却先心急了。 对呀,闺女的腿最重要,其他的都稍后再说吧。 脸色瞬间变好:“对对对,先治伤要紧。” 沈鸿转身往里,孟氏赶紧扶着丁欣月也跟进医舍,自己找了椅子坐下来。 沈大夫不招呼她们,随意从药柜上拿了几瓶药,在手里把玩着道:“烫伤的药,一瓶一两银子,可以擦……屁股那么大一片地方。” ------题外话------ 沈鸿:嘿,找抽的来,大嫂,你明天看我表现吧 第59章 抱哭二人组 沈鸿把“屁股”咬的很重,一字一顿,说的时候眼角还挑着她们母女二人。 这明显是听到了她们刚才的话,在为外面那个傻子出气呢。 丁欣月直皱眉头,暗暗庆幸自己现在选的是沈大公子,而不是眼前这个粗俗小气的人。 沈鸿恶心了她们一把,将三个药瓶放在桌子上,问道:“你们带了多少银子?” 孟氏这会儿半点也笑不出来:“这么一瓶就是一两银子,二公子,你这哪是治病,你这是抢劫吧?” 她伸手想去拿桌上的药,被沈鸿一把又收了回去。 对着她“呵呵”两声说:“我可不抢你们,你们也别治了,回去等死得嘞。” 孟氏的火“蹭”一下就起来了,丁欣月虽尽力拉她,都没挡住她说话:“治不治病的,你怎么还咒人?什么叫回去等死,你今儿就跟我说清楚。” 沈鸿一点也不激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轻飘飘瞟了一眼丁欣月的腿,语气散慢悠闲:“烫出泡了吧?是不是在家里用过了药?怎样,泡破了流出水了吧? 回去等着吧,明天,这个破了的泡就会形成脓疮,天气多热,脓疮不用两天,就会把你两块烫的地方都染遍了。 到那时,脓疮下面的肉就跟着烂,一直烂到骨头里。 先烂烫伤的部分,接着烂好肉,一直烂下去,烂下去……” 他森森的声音一收,朗朗道:“我说的回去等死还是轻的,就怕你死之前,全身的肉先烂光了……” “啊!” 丁欣月没听他说完,就吓的尖叫起来。 烫过起泡是真的,泡破了也是真的,沈鸿说对了前面的,后面他们就能自形脑补,直到把自己吓的手脚冰凉,尖声大叫。 沈鸿嫌弃地往后挪了一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一副很嫌他们吵的样子。 “要买就买,不买就走,别影响我做事。”他还果断赶人。 此时丁欣月已经顾不上于渊了,光想着怎么先把自个儿腿治好。 她两只手扯住孟氏的袖子,眼泪直往下掉。 “娘,我害怕,我的腿不会真的烂掉吧?唔唔唔……,那得多丑呀……” 孟氏也心惊的要命。 看沈鸿的样子,有点像戏弄她们的,可是,他说的话又是真的。 丁欣月腿上的伤她早上也看过了,一想到已经烂的那些水泡,跟沈鸿说的一模一样,孟氏的心都跟着一揪一揪的。 她忙着拿手绢给女儿擦泪,安慰她:“不会的不会的,月月不要哭,娘不会看着你病的,不就是药吗,咱现在就买。” 丁欣月听到她说要买药,总算止住了哭,但心里还是害怕,盯着自己有腿发愣。 孟氏看着她那小可怜样儿,心里一阵酸一阵疼,比丁欣月还难受。 她把荷包拿出来,从里面摸出一块碎银子,要递给沈鸿的时候,又看了一眼,但还是一咬牙,递了过去。 沈鸿倒没急着接,乜斜着眼瞅了她一下,慢条斯理地道:“你这银子可没一两,最多八钱,而且我话还没说完呢……” 他一指丁欣月:“……就她那伤,只擦药是治不好的,还得有吃的药才行,吃的药,也是一两一副。” 孟氏“嗖”一下就把手收了回去,胸口急速起伏数下,瞪着沈鸿道:“沈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是诚心来找你治伤的,你却故意找事,是当我们丁家没人,好欺负吗?”她刻意把“人”说的很重,以此来威胁沈鸿。 丁家沈鸿是去过的,要真算起人来,那可比他们家多太多了。 可是,他一点也不怕,还十分嚣张地说:“对呀,你们就是好欺负呀!” “……” 孟氏气的差点倒仰过去。 她想过沈鸿会狡辩,所以后面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等着怼到他无话可说。 可……可他竟然就这么承认,就是欺负她们?!!! 一时间孟氏都忘了自己还要说什么,只剩喘粗气了。 丁荣早就看不下去,要不是自家妹妹的腿伤,还需要这人治,他早上去砸摊子了。 这会儿见母亲也被气的不轻,一步上前,伸手就想去推沈鸿。 沈鸿的身子连动都没动一下,只是在他伸手过来时,顺势把手往他胳膊上一搭。 十分随意的轻轻往外一攘,丁荣的脚就“咚咚”往后退去。 他后面是孟氏,旁边还有丁欣月,这一猛退,直接带上了她们两个。 只能“扑通”一声,三人瞬间倒成一堆。 丁荣慌里慌张要站起来,却一手按到了丁欣月烫伤的地方。 “啊……” 一声惨叫,丁欣月差点疼晕过去。 而孟氏,根本顾不上自己摔的怎样,听到丁欣月叫,魂都吓飞,忙着扑过去。 一手揽住她,一手去掀她的裙子,着急想看里面的伤口。 此时她眼泪都出来了,是真心疼自己的女儿。 丁荣也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要伸手去拉妹妹和母亲时,看她们又哭又叫,还把裙子掀开了一边,又忙把眼睛转开。 侧眼看到沈鸿,斜靠在药柜上,笑嘻嘻地看着他们,立刻气血攻心,又要往前冲去。 沈鸿又不怕打架,只要不是跟于渊打就行。 所以丁荣还没到他面前,就身子离地,飞了出去。 这次比较远,摔到门外去了,估计也比较重,好一会儿没爬起来。 沈鸿看着地上哭成一团的母女二人组,凉凉道:“要是不治病,就出去吧,在我这儿一直哭一直哭,别人听到了,还以为人已经死了,坏我名声。” 孟氏听到这话“嚯”一下就把头抬了起来。 与此同时,丁欣月“嗷”地又一声惨叫,直接把孟氏的视线又拉了回去。 是她刚才太生气,气到手都抖了,把好不容易拎起的丁欣月的裙摆一松,又掉了下去。 大片的烫伤,被他们前面一摧残,根本就不经碰,一股风来都能把丁欣月疼的倒抽冷气,何况还是裙子又粘上去? 看着自己可怜的女儿,孟氏又气又恼,可又硬气不起来。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多次深呼吸,吸到自己胸口疼,才稳住没再发火。 在丁欣月的惨叫声里,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回椅子里。 转身看着沈鸿问:“沈大夫,今天我们出来的急,只带这么多银子,先欠着你,明天来还,你看行不行?” ------题外话------ 嗞,看着都疼 所以,你们说要给她治吗? 第60章 无赖 沈鸿微皱着眉眼,装的像一个真正的,悲天悯人的好大夫一样,轻声问:“真的很疼啊?” 丁欣月哀嚎连连,毫无形象地咧着大嘴叫:“疼,疼死了,啊……啊……” 沈鸿打个哆嗦,往后退了一步。 戏精上身地把药瓶又摸了出来,“这药是真的好用,抹上去就不疼了,但也是真的贵……” 见孟氏母女把目光转到药瓶上,才慢悠悠地说:“……要不这样吧,我先卖你们半瓶,你们试试效果。要是行,咱们再接着往下谈,不行的话,你们就另择高人去,也省得上当受骗,如何?” 孟氏总觉得这像一个坑,她一答应肯定就跳进去,等着沈鸿封土盖顶了。 但丁欣月疼的太惨了,疼的她心里都跟着一抽一抽的,如果能替,她真想把女儿替出来,自己疼去。 狠狠心,把先前的一块银子拿出来,重新递到沈鸿面前。 沈鸿也不客气,把银子一收,拿了一张包草药的纸,摊在桌子上,开始往上面慢慢倒瓶子里的药粉。 他解释:“我这瓶子里装的是一两银子的量,得先分开。” 孟氏:“……” 丁欣月继续“啊啊”地惨叫。 反正疼的也不是沈鸿,所以他慢悠悠地分,一点也不着急。 倒的多了,觉得分的不公,还要拿一只细细的小木勺再舀回去一些。 分的少了,就抖几下手,把瓶子里的药再抖出来一点。 孟氏和丁欣月盯着他的手,盯着他手里的药,心都被提留起来,跟着他的动作一上一下。 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口气把那药粉给喘飞了。 半晌,沈鸿总算把药分好了,十分满意。 他另拿了一个指头粗的小木勺,跟药放在一处问孟氏:“把这药粉撒在烂了的水泡上,会吧?” 孟氏赶紧点头,先前的傲气,怒气不复存在,小心地把药拿起来,像捧着一兜宝贝。 沈鸿功成身退往外走:“只能撒一条腿上,地方大了就没用了。” 他出去后,孟氏赶紧去撩丁欣月的裙子,想把药快点撒上去。 结果她才一动,丁欣月“嗷唔”一声,差点疼晕过去,整个人都是哆嗦的。 她裙子早已经沾到烂了的水泡上,现在再揭下来,跟生生把皮揭下来没什么两样。 可她们又不是在家里,也不能把裙子再剪了,一个大姑娘家,光着腿怎么回去呢? 孟氏心急如焚,既想快点撒药让她好,又怕扯疼她,着急的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抓。 恰在这时,听到沈鸿在外面说:“大嫂,你别种了,进去帮我看看那两个小家伙的字写的怎样,我这正忙着呢。” 孟氏灵光一闪,对呀,傻妮在这儿呢,一会儿把她的裙子拿来顶一下就是了。 这么一想,忙着往四周扫了一眼。 旁边的桌子上就有一把剪刀,她把药先包好,放在一边,然后将剪刀拿过来。 一边哄着丁欣月,一边一点点把她的裙子剪开。 既是这样,也把丁欣月疼的手脚连抖,脸色惨白,哭的更是死去活来。 好不容易把裙子剪开,孟氏顾不得别的,忙着把药一点点给她撒上去。 说来也奇,之前还钻心疼的腿,在药粉撒上去没多久,疼劲就慢慢小了,还有一点清凉的感觉在腿上蔓延。 而且原来烂烂的水泡,在接触药粉之后,明显脓水就少了许多,乍一看去好像还结了痂。 孟氏看看丁欣月的腿,再看看手里的空纸,咬咬牙站起身。 “月月,你先在这儿等着,娘去跟那小子说,今天无论如何要给你拿一副药回去。” 丁欣月也看到了效果,带着满脸泪痕,惨兮兮地向她点头。 孟氏弯腰帮她把裙子拉一拉,也不敢盖太实,怕一会儿再扯不下来,又疼的没法。 收拾好了,才出来找沈鸿。 “……沈大夫,这药你先给我们用着,明早一定把银子给你送来,你要是不放心,跟我们一块回村里去取也成。” 沈鸿转头,嘴角突然一弯,给孟氏一个温和有礼的笑。 孟氏见他笑,心下一松,也勉强笑着道:“你看大家都是亲戚,你也去过我们家,我们不是付不起几两银子的人。就是月月她真的太疼了,急等着药用。” 沈鸿配合地点点头,“嗯嗯,有理有理……” 眼看着孟氏眼角的笑要加深,他跟着又来一句,“可是小小医舍,概不赊帐啊!” 孟氏:“……” 她咬牙,牙都快咬碎了,眼睛阴森森地看着沈鸿。 沈鸿被她的样子吓住了,脚往后退一点,做出让步,“好了好了,我是大夫,也不好见死不救,这样吧……” 他转头看着自家门前的一大片草地,还有缓缓从草地上爬起来的丁荣。 带着十二分怜悯地道:“……这片地方,我大嫂想种上菜,可是现在太阳太大了,好热呀,我也不忍让看她晒着。” 孟氏还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眼皮不眨地盯着他。 沈鸿也看了她一眼,突然又一笑,语意轻快地道:“你们要是能留下来,把这片地方的草锄了,地翻了,浇上水,帮我大嫂把菜种上,今天这副药,我就当给我大嫂面子,送你们好了。” 孟氏咋一听到这话,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听错了。 “哈?锄草?种菜?” 沈鸿点头,给她一个赞同的眼神:“对呀,锄草种菜,你们都是村里来的,这事能做吧?” 他还极其心痛地说:“就种这么一小片地方,换一两多银子的药,你们真是太划算了。要不是因为我大嫂,我才不做这么赔本的事,随便从外面请个人来,二十个钱,人家都给我种的好好的……” 任他说的天花乱坠,孟氏只有一个念头。 赶紧离开这儿! 眼前的死小子,就是一个十足的无赖,他根本一点不想给月月治病,就是想捉弄他们。 叫着一瘸一拐爬出草地的丁荣:“套牛车,咱们回去。” 自己转身进医舍,想把丁欣月扶出来,直接回家。 可她刚一跨进门,整个人就僵直不动了。 ------题外话------ 孟氏:无赖 沈鸿:嘻嘻,要为大嫂报仇了,真好 丁欣月:……我好惨啊啊啊啊啊啊 第61章 大小戏精 医舍后门处,并排站着两个小鬼。 正是傻妮捡回去,后来又随着她一起嫁到沈家的野小子,此时不知道为什么,正在与丁欣月对瞪。 丁欣月在丁家受孟氏保护,还没福气见到大小宝发飙,所以对他们的武力和破坏力一无所知。 此时看到孟氏进来,她一撇嘴道:“娘,我越看他们两个,越不像沈大公子,一定是那个傻子在外面胡混得来的。” 孟氏这会儿哪还顾得上这个?她生怕两个崽子听了这话不高兴,再报复丁欣月,忙着先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她。 这才温声道:“月月,你哥已经在外面套牛车了,咱们回家吧。” 丁欣月一听这话,本来不太疼的腿,好像突然一下子又疼了起来:“娘,怎么要回去?你不给我治腿了吗?我这腿今天就要烂掉啦……” 说着说着就又“哇哇”哭了起来。 孟氏拿她半点办法也没有,一听她哭就心急,偏偏目光瞥到大小宝,又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她在心里咬牙又叹气,嘴上尽量给丁欣月解释:“是他不想给咱们治,咱先回家,娘带你去镇上……” “谁说我不愿治了,”孟氏的话没说完,沈鸿就在外面接茬了。 “我是好大夫,怎么会见死不救呢?是你们自己没银子,又不愿意出力,这怎么能怪我?呐,还要去镇上?就她这腿,啧啧,你去镇上问问,看哪个大夫敢接?万一治残了,他们还不得吓死去?” 丁欣月一听这话,又放开声音嚎了,反正这会沈大公子不在,她也不顾形象了,实在也是怕的要命。 孟氏气到胸口疼,天灵盖也疼,想发火又没用,想打架又打不赢。 她手指甲都掐到了掌心肉里,才又把声音稳住,小声哄着丁欣月:“月月,听娘的话,咱们先回家,到家娘再跟你细说。你放心,你的腿娘一定会给你治的,娘怎么会忍心看你走不了?” 神棍沈鸿又开始了:“哎,可惜呀,多耽搁一夜,烂的肉就多一点,错过时机,不是死,就是残,还真是可怜哟!” 他说完,还对后门的大小宝说:“你们去把锄头拿来,咱们一起锄草种菜去,有人愿死,活神仙也拦不住啊。” 大小宝折身就进了院子,反手还把后门给关了。 丁欣月一看这样,拉着孟氏的手拽的更紧,声音里都是祈求:“娘,我害怕,我不想我的腿烂掉,娘,我不想死……” 孟氏心烦意乱,左右为难,最后看到沈鸿转身要走,到底还是升起一丝恐惧。 “好,好,我们帮你种地,那你能不能先把药给月月敷上,她实在太疼了。” 沈鸿的脚顿在门口,斜瞥了里面一眼:“想快点拿到药,你们做事快点不就行了。” 孟氏:“……”气死老娘了。 大小宝已经把锄头拿了出来,还很贴心地拿了两把,只是药锄有点小,需要把腰完全弯下去才行。 孟氏和丁荣,一人拿着一把锄头,顶着硕大的太阳,弯腰撅屁股,一下一下锄着地上的草块。 丁欣月也被移出了医舍,坐在门前的太阳底下,像一个监工者,看着自己的亲娘和亲哥干活。 沈鸿把医舍的门关了,领着大小宝回到院子里。 一边吃着在井水里镇过的野果子,一边跟傻妮说外面的事。 “大嫂,你说他们怎么能这样?咱们一家几口多不容易,病的病,小的小,就靠这一间小小的医舍为生,他们竟然不给钱就来拿药。” 傻妮脸都红了。 尽管已经说了不是娘家人,可毕竟也生活在一起那么些年,她是很羞愧的。 默默把野果子又多给沈鸿几颗,见大小宝闪着大大的眼睛看她,又多给了他们几颗。 沈鸿对她还是好的,忙着道:“大嫂,我够了,你吃你吃,我就是觉得他们太欺负人了。以前欺负你,现在你嫁到咱们家来,他们还跑到这儿来欺负。” 傻妮:“……” 她原本听到丁欣月在医舍里惨叫,还怕出了什么事,才让大小宝过去看的。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尽管沈二公子说话的时候,眉眼闪烁,但他们在丁家欺负自己也是真的。 医舍确实是一家的收入来源,她是不好求情的。 沈鸿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也收了话头,悠哉乐哉地吃他的果子。 傻妮则去准备中午的饭菜了。 大小宝大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心里琢磨着沈鸿的浮夸表演,被傻娘看穿多少。 不过她没出声为那几个人说话,这是不是说明,她其实也不是完全烂好心的? 于渊从山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丁欣月坐在医舍门前,腿上裹着一片男人的外衫,晒的蔫头耷脑。 孟氏和只穿了里衣的丁荣,已经把一大片草锄干净,正在努力地翻地。 他们脸上胳膊上,又是汗又是土,已经糊的快认不出在丁家时的模样。 于渊都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沈鸿的手笔。 为免麻烦,他老远就绕了路,没走正门过,而是从侧面跳墙进了院。 正在院子里吃果子的沈鸿,看他回来,果子也顾不上了,撒腿就往厨房里跑:“大嫂,我来帮你做饭。” 于渊:“……” 他把目光转到大小宝身上。 他们腿短,反应慢,没跑成,只能把头低下去,假装没看到进来的人,但手里的果子也不好再“卡吱卡吱”吃了。 于渊问:“外面怎么回事?” 在一致对外的问题上,大小宝还是有觉悟的,立马回道:“他们想不用钱拿药治病,二……二叔就让他们帮娘种点地,做为补偿。” 于渊“哦”了一声,转身进屋去了。 大小宝:“……” “哦?没有别的话了吗?”大宝在他走后,疑惑地问。 小宝早已看透沈家两兄弟:“哼,他比那个还坏,才不会多管这种闲事。” 大宝十分不解:“那你怎么还帮他们?” 小宝眉眼一挑:“咱们现在不是在沈家吃饭嘛!” 大宝一想,好有理,也道:“他们还老欺负娘,惩罚一下也应该。” 两人起身,把果子一收:“走了走了,上午的字还没写完,赶紧再写两张。” ------题外话------ 沈鸿:大嫂,我一人养家糊口,多难,他们还来占我便宜 大小宝: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安静吃果子 于渊:帮媳妇儿种地的?好! 傻妮:静静看着你们表演 丁欣月:沈大公子在哪儿呢?会出现吗?看到现在的我,会生出怜惜之心吗?一定会的,坐等 孟氏:老娘要晒晕了 丁荣:晒晕+1 豆子:锄草种地算什么,后劲才好看,明天来表演横躺三人组 第62章 实惨 外面炎炎烈日下,孟氏母子把草锄净,地翻好,连累带晒,差点一头栽进土里去。 勉强挪到医舍门口,也顾不得地是不是很脏,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丁欣月这会儿也晒成了蔫茄子,露在外面的脸皮和脖子,已经变成酱红色,人也歪头耷脑,离晕不远了。 孟氏看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竟然成了这个样子,心里简直跟插了把刀似的难受。 她指着丁荣道:“去找他们,拿了药咱们走。” 丁荣平时在家虽然不得母亲的宠,但在整个丁家来说,他也是吃闲饭的人。 今儿干这么一遭活儿,早已经头重脚轻,两眼发黑。 可又不敢违了孟氏的话,用手撑着地,勉强爬起来,就近拍了拍医舍的门。 里面沈鸿他们已经准备吃午饭了,听到响动,先安抚住傻妮,这才出来。 咋一看到他们三人的形象,“噗”一声笑出来:“怎么回事,不就是锄个草,怎么还弄成这样了?这脸……咋还成黑色的了?我大嫂可是越晒越白的,怎么你们跟她不一样啊?” 孟氏只觉得沈鸿每说一句话,就有一把刀扎到她身上,扎的她四处漏风,头顶的太阳都不那么晒,浑身上下“呼呼”冒着寒气。 她撑着地站起来,刚想张嘴,就听到丁欣月难受地“哼哼”一声。 孟氏的心一下子又软了下去,要出口的恶语,也就着干涩的口水往下咽。 “药,给我们药……” 话出口,她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是哑的,嗓子更是干的像要冒烟。 沈鸿这会儿等着去吃饭,也懒得再折腾他们,把剩下的少半瓶药扔给她,转身就走。 孟氏急了:“还有服……服的。” 沈鸿回头瞟她一眼:“咋?都这样了,你还不服呀?” 孟氏:“……” 忍着嗓子干疼,声嘶力歇道:“是服的药。” 沈鸿这才长长“哦”了一声,顺手在药柜上拎了一包药,仍是扔给他们:“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回去就喝,半夜再一次,明早一次。” 话说完,人也已经消失在门后,拔腿往堂屋里跑。 今儿中午大嫂做了凉面,还是用的肉臊子,闻着都是香的,他可不能晚了。 且说,孟氏母子三人,赶着牛车回到家,又气又累又晒,半条命都快没了。 丁欣月当下就发起了烧,孟氏也觉得两脚发软,整个跨骨都像要掉了一样,拎都拎不动,肩膀和手臂更是酸疼难耐。 叫了丁荣媳妇儿秦氏给丁欣月熬药,她自己强撑着把药粉给她撒上去。 又担心她发热再出别的事,叫了小儿子丁喜,拿了湿布巾,轮换着给丁欣月擦额头。 自己就先回屋了,连澡都没洗,直接躺在床上,再也不想起来。 一觉睡到夜色都落下,听到外间有人说话,孟氏才一下子惊醒。 本想一骨碌爬起来的,可骨碌是骨碌了,但没能爬起来。 身上的骨头好似散了架,动一下就疼的要命,且半点力也使不上来。 侧耳听听外面,是老大家的丁平平在和秦氏说话,就虚弱地喊了一声:“进来说吧。” 秦氏赶紧带了丁平平进去。 丁平平是丁老大家最小的女儿,跟丁欣月同年生,但月份比她小,所以叫她姐姐。 她算是个本份姑娘,平时在家有活干活,有事做事,也不爱结派欺负别人,但也基本不多话。 此时进来,先给孟氏行了礼,叫“二娘”后才道:“奶奶晚上没看到二娘这边去吃饭,叫我过来问问。” 一家人,三个连病带累躺床了,秦氏和丁喜在照顾,所以都没去堂屋。 孟氏怎么好意思跟丁老太说今天的事,就含糊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天太热了,这会儿吃不下,你们先吃,晚点凉快了,我再去厨房热些剩的就行。” 丁平平得了话,出门去给丁老太回。 吃过饭回到自己屋里,母亲冯氏才细细问她:“你二娘他们到底怎么了?今儿一大早看到他们出门,到了太阳快落山才回,而且神色都不太对。” 丁平平如实说:“好像是生病了,我看二娘床都起不了了。” “病了?不是就欣月的腿被烫伤了,怎的她也病了?” 丁平平摇头。 冯氏坐着想了一会儿,起身去厨房,把晚上给他们留的饭菜端了,往孟氏的屋里去。 这时孟氏已经挣扎着起来,且第一时间去看了丁欣月。 发现她烧也退了,腿上的烫伤也好了许多,人似乎都精神不少,就是脸在太阳下晒的太久,这会儿成一块一块的红色,有些骇人。 听说冯氏来了,孟氏赶紧从她屋里出来,迎了冯氏。 “大嫂,怎的还劳动你来送饭,我就说这就去厨房拿呢。” 冯氏朝她笑笑道:“我是听平平回去说,你身上不舒服,就过来看看,顺便把饭给你们带过来。” 旁边的丁喜才十四岁,正是长身体饿的快的时候,早就扛不住了,如果不是怕孟氏,晚饭都窜出去吃了。 这会儿看有人送过来,孟氏也示意他们吃,赶紧伸手接了冯氏手里的菜盘,连声谢都没道,就端到一边大吃起来。 冯氏看了一眼,别过头去,继续跟孟氏说话:“到底是咋了,这看着脸上也红红的,怪不得劲的。” 孟氏拿手绢遮了一下道:“月月的腿不是昨儿个烫伤了吗?我怕咱村里的大夫看不好,就想找个好大夫给她看看,谁知跑了一天,没遇到好大夫,倒是把我们晒的不轻。” 她朝冯氏笑笑说:“在家里也显不出来,出门去才知道太阳毒辣。” 冯氏背着光撇了一下嘴角。 丁家的农活儿都是他们做,孟氏一天到晚是个玩嘴儿的,这才出去一天,就嚷太阳毒辣了,就应该让她天天出去晒才好。 她暗想她的,孟氏却在看到她后,暗生出别的心机来。 睡了一觉醒来,她的脑子清楚不少,也把这趟的事仔细想了一遍,已经明白那沈二就是为了折腾他们,才把药价抬高的。 这药有用是不假,可就算再好的药,也不可能二两银子,就买那么一点回来。 但看到自家女儿的腿有所好转,她又想继续用下去。 明儿如果是他们去买药,没准沈二又会出什么点子刁难他们,不如…… 她把眼珠往冯氏身上一转,主意已上心来。 ------题外话------ 孟氏母子:不想体验生活,一点也不想体验 第63章 各有打算 孟氏在自己家,一向是个机灵人。 有了主意后,马上拖了冯氏的胳膊,在屋里坐下,还让秦氏沏了碗杏花蜜茶,殷勤道:“大嫂,我正好有事想找你帮忙呢。” 冯氏端茶的手顿了一下,已经后悔不该来这一趟。 孟氏道:“月月的腿烫伤,大嫂你是知道的,我们今儿出去找大夫,虽见了两个可用的,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冯氏赶紧说:“用药治病哪有一朝一夕好的,不都得慢慢来吗?我刚瞅见欣月了,那伤看着好了许多的。” 孟氏昧着良心,虚抹着眼角说:“好什么呀,用过的药都不行,那腿上的肉都烂了,我可怜的孩子,怎么就遭了这份罪。” 冯氏坐着没吭声。 心里却道:还不是你们自己做的妖,要是这热茶当时倒在傻妮的脸上,你们还会哭吗? 孟氏嚎了两声,见冯氏没什么反应,话锋突然一转到:“大嫂,我听说沈家二公子是个好大夫,在咱们石台镇都是有名的……” “是吗?我没听说啊,”冯氏道,人也已经站了起来,“哦对了,我突然想起,晚上还要给威威补裤子呢,淑芹,就先不跟你说话了。” 她想走。 可孟氏哪里会让她走,好不容易逮着个替死鬼,这会儿已经牢牢拖住她的胳膊。 “大嫂,威威的裤子一会儿我帮你补,也求你救救月月吧,她的腿真的不能就这样烂掉呀……” 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手上也半点没松,硬是拽的冯氏一步也挪不出去。 冯氏心里暗骂,嘴上喃喃:“求我干啥?我又不是大夫,也不会治病呀。” 孟氏拿手绢把脸一擦,睁着微红的眼睛,急切地看着冯氏道:“大嫂,不是指着您治病,就是想让您去一趟小灵山,从沈大夫那儿帮我拿几副药回来。” 不等冯氏说话,她马上又道:“您放心,药钱无论用多少,我一点不少都会给您,药好不好我也不会怪您,就求您帮我跑这一趟。” 冯氏听到她给药钱,又不怪自己的话,多少就有些松动了。 她倒也没想着从中捞什么钱,就是怕被孟氏坑一把。 孟氏察言观色,见她神情有所缓和,又忙着道:“您要没空,叫平平去一趟也行,我记得她先前跟那傻子的关系倒是好一些。” 冯氏的脸色就拉下来了:“那都是多早的事了。” 孟氏赶紧陪着笑脸道:“大嫂说的对,过去的事不说了。我就是觉得平平性子好,跟那傻丫头也没过节,去着比较方便。” 怕冯氏不同意,还特意拿了一块布出来:“这是月月前些天才买的,本来想着夏天热,做一条罗裙呢,现在她腿伤成这样,一时半会儿也穿不着,就给平平吧。” 话是说出来了,可布抱在怀里迟迟不舍,就盼着冯氏说个“不用”,她好再收回去。 可冯氏刚才被她刺了一下,这会儿心下也有不快,就顺着她的话说:“哟,看着像块好布。” 孟氏:“……” 咬咬牙递过去:“那明儿去买药的事,就麻烦大嫂了,我让荣儿赶牛车带她去,没多远,多半天就回来了。” 冯氏拿着布出来,走了几步,又回头往孟氏的屋里看。 想起她刚提起的事,冷哼一声,才往自己的屋里。 这事说来话早,那会儿傻妮才七八岁。 有一次孟氏看她不顺眼,就挑了个由头,非说她偷吃厨房里的米糕,然后鼓动着家里的孩子们打她。 丁平平那时候更小,还分不清家里的关系,更不知道孟氏的心思。 所以她站出来实话实说,说那米糕是孟氏的儿子丁喜偷吃了,还带着众人找到了丁喜放米糕的地方。 但孟氏哪里肯认? 她声称丁喜还小,根本就做不出这种事,一定是傻妮拿了,看到事情败露,才强行栽脏给丁喜的。 为此,还把丁平平也骂了一顿。 而且第一时间在丁老太面前告了状,说傻妮和丁平平,做为姐姐,合伙欺负她的小儿子。 那时候丁老太是很喜欢孟氏的,也信了她的话,把丁老大和冯氏一块骂了一顿,丁平平也责备了几句,这事才算过去。 也是从哪儿起,冯氏要求自家孩子,远离傻妮,少惹孟氏。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现在为了去沈家买药,倒是把这事给抖出来。 冯氏不想当面跟她呛,可心里也是有闷气的。 所以回到屋里后,就把丁平平叫了过来。 “你明儿跟你二娘屋里的荣哥哥,去小灵山给欣月拿点治烫伤的药。记住,你就是陪他去而已,凡事别往前面站,也别多说话,让他来就行。” 丁平平皱了一下眉头:“给三姐拿药,二哥一个人去就行,干吗还让我跟着,我才不愿跟他一起去呢。” 冯氏解释:“拿药的地方,是傻妮的夫家,他们之前在家那样对傻妮,现在她嫁出去,夫家又对她挺好,估计他们是不好意思去。” 丁平平虽是个实诚姑娘,可也不是傻的,嘟着嘴道:“他们不好意思去,就叫咱们去,之前二姐在家时,咱们对她也没个好脸色呀。” 冯氏:“……” 岂止是没有好脸色?她亲娘和孟氏把她往死里欺负,他们这一家和老太太都是见死不救的。 要说不好意思,他们现在谁又好意思登傻妮家的门? 再说了,那天三朝归宁,还闹了那么一出。 后来老太太把傻妮和沈大公子留堂屋里,说了那么许久的话。 虽然他们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是从傻妮出来时的脸色,还有丁老太从那天开始,就没出过门来看,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些天丁老太除了睡觉就是上香,连家里的事都不怎么问。 也就是今晚上了一次餐桌,正好就看到孟氏他们这一房里不在,就问了一句。 冯氏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别的事,但她又想不出来会有什么。 就轻叹一声道:“也不全是为他们,你二姐如今嫁的好,将来说不定对咱们家也有益处,多走动走动没什么不好。” 又叮嘱她:“你见了她,倒可以多说几句话,但给欣月拿药的事,就别多说了。” 第64章 秀 这天半夜,忽雷闪电,降了一场大雨。 天亮时,雨已经过去了,太阳也如昨升起,空气里多了一丝凉意,解了暑气,特别舒服。 傻妮早早就起来了。 先出去检查了一遍她昨天种的菜,然后就做早饭。 等一家人吃过,又忙着把昨天的衣服都洗干净,这才去看大小宝他们写字。 他们读书很认真。 主要原因是,每天读过的书,到了晚间于渊都会考他们。 中间不懂了可以问沈鸿,要是学的不认真,于渊就会罚他们。 怎么罚的傻妮不知道,但也不过才两天,大小宝就已经非常老实了。 两个小家伙悄悄唉声叹气,说自己的小短胳膊,扭不过沈家兄弟的大腿。 样子可爱又无奈,傻妮原本的担心也被他们可爱没了。 不过,认真读书她也是认同的,且她自己也跟着学了不少东西。 傻妮其实很聪明,无论学什么都能很快找到重点,学的又快又好。 之前在丁家的时候,给家里人做衣做鞋绣花织布,地里锄草种苗配花摘果,样样都会,且手脚麻利。 也就是那个时候没机会读书,不然她是比丁家那些孩子们都学的好的。 现在大小宝学他们的,她就坐在一边看、听,跟着学。 他们读到哪个字的时候,傻妮的眼睛就看到那个字,看上两遍,再听他们一读,也就记住了。 他们写的时候,她就认真看他们怎么落笔,怎么运腕,又是怎么收笔。 白天沈鸿给他们讲书,晚上于渊考他们的时候,傻妮也会悄悄站在一旁听着。 如此一来,理解学到的东西,也不比大小宝少。 只是她之前没有写字的基础,提起笔来有点难度。 不过她信心十足,已经在大小宝屋里又放了张小桌子,他们平时写字,她也会跟着写。 有时候还会请教他们,问自己写的好不好,对不对。 两个小家伙原是被于渊和沈鸿教训的,现在突然多了一个学生向他们请教,顿时觉得形象都高大了,都抢着教她。 而且为了把她这个学生教好,他们还得加倍努力学习,不然很容易就被傻妮问倒。 这天上午因为天气好,三人多写了一会儿字。 等大小宝累了,不想写了,傻妮也收了笔,起身说:“你们玩一会儿,我出去找些菜,再看看能不能从河里抓条鱼回来。” 说到抓鱼,大小宝可兴奋了,叫着说:“娘,我们陪你去抓。” 他们两个每天都要被沈鸿按到水里练憋气,自认跟鱼已经有了,别人没有的亲近关系,抓起来一定得心应手。 傻妮也没多说,拿了竹蓝竹篓,带着他们出门。 大小宝可能不知道鱼只有三秒记忆,根本不认跟他们的特殊关系,见到他们都急着溜走。 两人在水里扑腾了许久,也没抓到一条。 傻妮拿着竹蒌在边上试了一下,也有点不趁手。 她有池塘捕鱼的经验,当时也捕了不少,给一家人加了餐。 但河水不比池塘,流动性很大,而且昨晚又刚下过雨,水位都涨高了一些,就更难捕了。 她弯着腰在水边等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看到一条鱼缓缓游过来,连忙拿着竹篓往下捕。 眼看着竹篓就要兜住它了,却不想那鱼儿尾巴一摆,瞬间又从一旁逃了出去。 反而是傻妮,因为收势不稳,脚下猛地一滑,直接往水里栽去。 大小宝吓的不轻,赶紧扑到水里想去救她。 却觉眼前人影一闪,已经沾到水的傻妮,一下子被人捞了出来,并且拎着她就上了岸。 直到傻妮站稳了,才看清眼前的人,竟然是于渊。 她的脸顿时就红成一片,话也说不出来,手不自觉地搅着湿了水的衣角,看着水滴落在地上。 大小宝这时也出了水,往这边走过来。 于渊看着他们三人问:“捕鱼?” 大小宝不敢开口,他们一说话,正事都变成贪玩,是要挨揍嘀。 傻妮被于渊拉出水后,先是羞怯,这会儿又紧张,但听到他问,还是低低开口:“嗯,我想,中午做条鱼。” “你们捉不到的,回去吧。” 于渊自己拎了掉在地上的竹篓,重新往河边走去。 大小宝哪肯放过这机会,忙着也跟过去。 傻妮也想看。 不是看鱼,是看于渊怎么捉鱼。 于是三人都默默跟在他身后,重新回到河边。 于渊把竹篓放下,又往上游走了一些,折了一根比大拇指粗些,两手臂那么长的树枝回来。 围观的三人一脸懵,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于渊也不跟他们解释,把这些准备好后,就在岸边等着。 没过一会儿,清澈见底的河水里,就又有鱼游了过来。 只见他身影一闪,脚已经离开岸边,都没等傻妮他们看清,他手里的小棍子已经拍向水面。 与此同时,竹篓也探了下去。 从水里过了一下,“哗”一下又快速捞上来,他人河面一旋,眨眼已经返回岸边。 竹篓里,安安静静躺着一条鱼,应该是被他打晕了。 大小宝张大了嘴,怔怔看着他。 傻妮也一脸惊讶。 他们都知道于渊很厉害,却没想会这么厉害。 他从离岸到拿着鱼回来,全身上下都没沾到一点河水。 拿竹篓下水捞鱼的时候,明明人在半空悬着,还有空把自己的衣袖挽起来。 此时,鱼和竹篓都在他们面前,还在“嘀嘀嗒嗒”往下落水。 于渊问:“这样够了吗?” 傻妮刚想点头,就听到沈鸿喊:“不够不够,你再捉一条活的呀,放着晚上煮鱼汤。” 他一边喊,一边往这边跑。 到了傻妮面前,还给她眨下眼,伸手把竹篓里的鱼往蓝子里一倒,重新把竹篓塞给于渊。 “快去,再捉一条活的,让他们多长长见识。” 又回头教育大小宝:“好好学着点,你们要有行舟老师一半的武力,我也省心了。” 小宝小声地、不服地回了句:“你有他一半吗?” 沈鸿:“……” 伸手要去撸他脑袋,被小宝一矮身子躲了过去。 于渊懒得理他们,拿着竹篓转身,重新看向河面。 先前被他打过的河水,早就归于平静,没过多时便又有鱼游了过来。 他身子一斜,直飞出去,竹篓也在同一时间按进了水里。 不过片刻,再拿出来时,里面已经多了两条活蹦乱跳的鱼。 他把竹篓给沈鸿,蹲在河边洗了手,起身往家里走去。 ------题外话------ 于渊:加塞给媳妇儿表演个徒手捉鱼,找找男主存在感,明儿那个倒霉蛋子就该上门了 第65章 怂 傻妮看着他的背影,眼睛异常明亮,里面装着赞叹和钦佩。 沈鸿赶紧凑过去,又逮着于渊一阵浮夸的狠夸,然后才问她:“大嫂,这鱼你准备怎么吃呀?” “中午煎两条,一条晚上做汤行吗?”傻妮轻声问,眼角还瞄着已经走远的于渊。 “行呀,你说怎么吃就怎么吃,反正你做的我们都喜欢。” 沈鸿高兴的很,自己提着篮子,把竹篓给大小宝抬着,四个人一起也往家里走。 待他们欢天喜地走到家门口时,发现早已经回来的于渊并未进院,而是站在门口,身子微微向东侧着。 沈鸿还是很机警的,立马把手里的篮子塞给傻妮,刚才脸上的笑也敛干净了,好像从来没笑过一样,快步又脚轻地往那边走去。 离他们院子大概三四丈的地方,就是一大片的草地。 夏天雨水充足,草也长的特别高,不过都是在路的两边。 看到人之前,沈鸿心里想,是来寻那两个小崽子,还是来找于渊的? 然而当他“唰”一直扒开荒草,顿时愣在当场。 草丛里的人竟然是丁荣,太意外了。 而丁荣看到他,立时像被蛇咬,“嗷”一嗓子,就往后退去。 手里被他捂着嘴的姑娘,也被他带的连连后退,脚下绊住杂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沈鸿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可是正义的化身,是英豪的表率,岂能容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干出这种事? 二话不说,一把就将丁荣扯了出来,先“噼噼叭叭”给了他一顿耳光,把牙齿都打掉一颗,弄的满嘴是血。 傻妮他们本来就在门口站着,听到叫声,已经往这边走。 见是丁荣,她也是一惊。 待她看清草丛里的女孩儿时,就更惊了。 竟然是大娘家的小女儿丁平平?!!! 沈鸿指着丁荣教训:“竟然跑到我们家门口,干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我看你是嫌活的太长,找死呢。” 说着话,又“咚咚”逮他肚子来了两拳。 丁荣的腰顿时就弯成了虾米,想张口说话,嘴皮刚一动,一滩血水混着牙齿先涌了出来。 傻妮忙着过去,先把丁平平拉了起来,十分不解地问她:“你怎么在这儿呀?” 丁平平看到丁荣挨打,只觉得沈鸿好凶好吓人,这会儿连话也不敢说了,本能地还要往后退。 倒是沈鸿,看到她们这样,停了手,问傻妮:“大嫂,你认识这姑娘?” 傻妮赶紧说:“她是我妹妹。” 又解释:“丁家的。” 沈鸿反手就又抽了丁荣一耳光:“这是你妹呀,你刚捂着妹妹的嘴干什么?老实说。” 丁荣只觉得脑袋一懵,两眼直发黑,肚子疼的要命,脸更是火辣辣的,可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还是丁平平忙着道:“他……他就是不想让我说话,没怎样我。” 沈鸿压根不信,信他也不说,抬手就又要打下去。 却听于渊在他们身后道:“算了,先进来吧。” 托丁平平的福,丁荣有机会进了沈家的院子,不过也只是堆在墙角边,像一堆没有骨头的泥,连屋门也没能进。 傻妮把丁平平带进自己的屋,先端了水给她擦脸,又倒水给她喝,等她安稳下来,这才细细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单独面对傻妮,丁平平没那么害怕了,就把自己跟丁荣来取药的事都跟她说了。 傻妮甚是奇怪:“来取药就取,为什么还躲着?” 丁平平摇头:“我也不知道。” 默了一下才又说:“不过路上二哥就跟我说,等来了这里,他就先躲起来,让我自己上门买药。” 傻妮:“???” 丁平平看她一眼,头微微垂下去,轻声道:“在家时,我娘说了,叫我跟着他来少说话的,买药也让他自己去,所以我就没同意。 然后我们两个到这儿后,还离着老远呢,看到那位沈公子来,二哥就把我往草堆里拉,极害怕的样子。 怕我出声,才捂了我的嘴的。” 傻妮听得一头雾水,直觉是昨天二娘他们来,沈鸿应该对他们做什么了。 不过事情做都做了,她现在也不想说什么,就安慰了丁平平几句。 还跟她说:“你别着急,先在这儿歇着,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出来问沈鸿,他当然不认。 颠倒是非地把丁荣又骂了一顿,然后才问她:“大嫂,那姑娘没在丁家欺负你吧?” 傻妮摇头:“没有,她很好的,小的时候还保护我呢。” 沈鸿挑一下眉,没再说什么。 其实这个时候去问丁荣最快,但傻妮并不想去。 丁荣没成婚之前,不但打她,还经常捉弄她,让她挨别人的打。 所以傻妮并不是很想跟他说话。 反正人都来了,事情就是拿药,一会儿让二公子给他们就是。 她回到自己屋里,安慰丁平平说:“问过了,也没啥事,你们走了这么远的路,先歇歇脚,等我做了午饭,吃过了,才回去吧。” 丁平平赶紧站起来:“二姐,我跟你一起做。” 傻妮朝她笑笑,也没拒绝。 两人去了厨房,一边做饭一边说话。 在丁家的时候,她们都没怎么说过,这会儿反而像真正的姐妹一样。 除了刚开始有些不太适应的生涩,后面就越说越顺畅。 丁平平跟傻妮说:“本来昨天二娘说,今天叫我们赶牛车来的,谁知道夜里下了雨,又怕路上有泥,就走着来了。” 没等傻妮应,她就又说:“二哥走的特别慢,一步一趋的,路上就跟我商量,说给我五个钱,叫我自己来,他在半路等我。” 傻妮抬头问她:“五个钱是买药的吗?” 丁平平摇头:“不是,是给我的钱,买药的另算,还叫我回去别说。” 傻妮没说话,把洗好的鱼放进干净的盆子里,外面抹了一层盐腌上。 她又转身去掏米煮饭。 丁平平忙着把柴理了理,看她准备的差不多了,就把火生起来。 自从傻妮出嫁以后,丁家的饭菜就落到冯氏这一门。 冯氏平时忙,就让儿媳妇儿陆氏,带着丁平平去做,所以她很熟练。 饭做好,又煎了鱼,炒了两个素青菜,临时烙了两张大饼,也就差不多好了。 丁平平是傻妮的客人,自然要跟他们一桌吃饭的,虽然她自己很害怕,宁愿一个人在傻妮的屋里吃。 但傻妮还是牵着她的手上桌,并且郑重向沈家兄弟介绍。 “这是我妹妹,叫平平。”她声音不大,但饭桌上的所有人都认真听。 听完以后,还朝丁平平笑了笑,客气道:“请坐。” ------题外话------ 没欺负大嫂的妹妹就是好妹妹,要礼貌! ---------------------------------------------------- 推荐好友新书《重生七零娇美人》作者傅晞,年代爽文,种田文“滚开,臭流氓!”傅莹玉怒斥。 霍乔然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媳妇儿,我只对你耍流氓。” 傅莹玉重生七零年代,家里穷得叮当响,极品亲戚团团转。 上一秒还是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下一秒就成任人践踏的孤女,老天爷呀,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 从此,皇后娘娘的日常变成了,摸鱼捡柴打猪草,高贵典雅不复存在。 吃不饱,穿不暖,皇后娘娘连连叹气,拿出看家本领,一根绣花针,绣出美好生活。 “媳妇儿,求抱抱……” 傅莹玉没想到,对她纠缠不休的小流氓,竟然是大城市下乡的知青? 传言,村里刚来的知青霍乔然清隽孤傲,不易接近,只有傅莹玉知道,传言不实,这家伙闷骚,简直骚出了天际…… 她无奈怒嗔,“霍乔然,你真不要脸!” (1v1爽文,宠文,甜文。) 第66章 非亲生 至于丁荣,是在他们都吃过饭以后,才把剩的一点饭,掺着剩菜一起,让丁平平给他端了过去。 傻妮原本以为他不吃的,没想到过了一小会儿出来看,丁荣已经全部吃光了。 而且一看到她,赶紧拿袖子掩了盘子。 傻妮:“……” 她能做的也就这些了,至于怎么卖药,那是沈鸿的事,她不便插嘴,也不想多管。 不过经过这一事,丁荣也万万不敢向沈家开口了,只顾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一切全靠丁平平。 丁平平超怕沈鸿,一想到他打丁荣耳光的劲,说话都不利索了。 结巴半天,才挤出一句:“沈……沈大夫,我们来买烫……伤的药。” 沈鸿笑着向她一点头,把目光移到丁荣身上:“银子带了?” 丁荣赶紧把身上的银子拿出来。 这次带的很足,五两,除了买两瓶外撒的药粉和两副汤药,还可以剩一两。 沈鸿看着银子问他:“我这儿还有一种药,能去疤,等烫伤治好了正好用,本来二两银子的,你要是现在拿,看在……” 他瞅了一眼旁边的丁平平,顺口说:“……看在这位小姑娘的面子,算一两给你。要是不要,下次来可就二两了。” 丁荣只想快点离开,舍一两银子不要紧,能把要买的都拿齐,他已经很满足了。 所以连忙点头:“都听沈大夫的。” 沈鸿把药备齐了,拿个大纸包包好,放在桌子上。 丁荣像抢宝一样,赶紧抱进怀里,转身就往外面走,好像慢一步,沈鸿就会再抓他回来打一顿一样。 从第一次,沈鸿一脚把他踹出门,他已经生出居大的心理阴影。 傻妮站在院外送丁平平,也没多说话,只是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让她有空再来玩。 丁平平也朝她笑笑,跟在丁荣身边往家走。 这事过后,傻妮没多问沈鸿,于渊也当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家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日子。 傻妮做饭,收拾家里,跟着大小宝读书写字。 她的字进步很快,也不过十来天的功夫,已经写的有模有样。 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她也识得不少字,甚至一些简单的书她自己都能看了。 沈鸿平时就是上山采点药,偶尔医舍里来个病人,他就给治治,多数时间给大小宝讲书。 每逢这时,他脾气就特别暴躁,说着说着就会下手去撸他们的脑袋。 大小宝敢怒不敢言,只求傻妮跟他们一起听讲,这样沈鸿就不会对他们凶了。 全家只有于渊行踪不明。 他经常一个人上山,至于去山上做什么,傻妮完全不知。 有时候不去山上,他也会在自己屋里看书,或者在院子里晒太阳,很少与他们打成一团,只偶尔跟沈鸿说一些话。 这天傍晚,于渊一从山上下来,沈鸿就麻利放了手里的药,把医舍门也关上,进了他的屋。 傻妮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隔窗看见于渊回来,就多看了一眼。 阳光斜照在他冰白的皮肤上,刺了一下傻妮的心。 大小宝写了大半天的字,这会儿正好歇下来,见他们两个进屋,立马生出好奇,悄悄往窗边摸。 还没摆好偷听的姿势,就听到“当”地一声响,不知从哪儿飞来一颗小石子,正中他们的脑袋。 两人一下就跳了起来,正好与趴在窗边看他们的沈鸿来了脸对脸。 大小宝:“……” 沈鸿一笑,他们俩拔腿就跑。 沈鸿也不追,把窗户关上,门也关上,这才过去跟于渊说:“今天外面来信儿了,追着两个崽子的人,断在南郡外面,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 于渊“嗯”了一声。 沈鸿歪着脑袋看他:“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这事我办的多干净利索呀,你都不夸夸我?” 于渊斜瞟他一眼:“这点事你要办不利索,就别跟着我混了。” 沈鸿:“……” 片刻,他才缓过来,故意往旁边的椅子上一瘫说:“还有一件事,也有结果了,你想不想听?” 于渊的目光看向他:“丁家的?” 沈鸿:“你这人真没意思,连一点悬念都没有,一下子就猜到,一点也不好玩。” “你可以去跟那两个小崽子玩儿,他们的脑筋跟你差不多。” 沈鸿:“……” 倍受打击。 刚才准备套于渊话的兴致也没了,坐正身子说:“丁家有点问题哦,特别是这个丁老太,竟然查不出她的身份。” 于渊斜坐在床沿边,因为太热,衣服还是半敞着,露出里面一块白白的皮肤。 天色将晚,屋里也没灯,他微侧着头,看不太清脸上的表情,只有那块皮肤,白的像寒夜里的冰,带着一片凉意。 沈鸿瞥了一眼,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赶紧把目光移开。 “丁老太是四十多年前来大丰村的,以前在哪里人没人知道,来的时候,只有她和丁老头两个人。后来生了儿女,又娶了本地的媳妇儿,慢慢才把丁家发展起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道:“还有一件事,跟你之前猜的差不多,我大嫂不是他们家亲生的孩子。” 于渊的眉头皱了一点,不过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那有她的身世吗?” 沈鸿摇头:“要查大嫂的身世,只能从丁老太下手,不过那老太太可不是省油的灯。” 他一下子笑起来:“当然,我也不是省油的呀,你要真想知道,我就纡尊去给你查一查。” 于渊把自己的衣服一拢,人已经起身:“不用,这些人跟我们没有关系,知不知道身世都无所谓。” 他往外面走。 沈鸿一下子跳了起来:“那你还巴巴的让我查丁家做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那老太太为什么把她赶出来了,现在知道了。” 话说完,门也打开了,于渊跨步出门,把沈鸿一个人剩在屋里。 他憋屈的不行,本来还想用这个敲于渊一下呢,结果自己设计半天话术,吊了半天味口,而他却只问了最表面的问题。 沈鸿很生气。 但只能跟晚饭一起咽下去,自己消化掉。 傻妮则对此一无所知,晚上看到沈鸿不开心,还以为是被于渊教训了。 特意把一盘鸡肉往他面前挪了挪,示意他去拿那个鸡腿。 沈鸿顿时就不气了,安慰自己道:我这又不是为于渊查的,都是为了大嫂,哼! ------题外话------ 于渊:想知道媳妇儿的过去。 沈鸿:问我呀问我呀 于渊:问自己媳妇儿不香吗? 沈鸿:……文明社会,拒绝狗粮 第67章 聚众 且说孟氏,拖丁平平买了药后,抓紧时间给丁欣月用上。 也不过三五天,丁欣月腿上的伤明显好转,原先烂的水泡,现在都干了,外面结了痂。 再加几副汤药熬着喝下去,那伤口便显不出疼,人也舒服不少。 又过几日,眼看着疤痂开始往下脱,她就把丁荣打折买回的去疤痕的药用上,竟然清凉舒服,烫轻的地方连红印都消了。 看着丁欣月的腿大有好转,孟氏总算舒了一口气。 也开始忆起沈家欺负他们的事。 不说那天在太阳下种地挨晒,只后来丁荣又去,回来牙齿掉了一颗,在床上躺了两天才勉强能下地,就是堵在孟氏心口的一块石头,死也咽不下去。 丁家在大丰村算是大户,这么多年了,也没人敢欺负到他们头上。 而孟氏,又是他们家里的厉害人物,现在也就丁老太勉强压得住她,旁人对她说句重话,都得想想合不合适,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等事? 这口气,她怎么生吞下去?还有她那六两银子,又怎么能白扔出去? 随着丁欣月的腿渐次渐好,孟氏心里报仇的念头也越来越浓。 可沈家也不是好惹的,他们已经吃过两次亏了,这第三次必须计划得当,多带人手,一击而中,让他们也看看丁家的厉害。 孟氏最先游说的就是冯氏。 因为冯氏家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在外村有些势力的女婿。 要是把她说动,最少可以拉来四五个人,就算那沈二厉害,可寡不敌众,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然而孟氏刚委婉地提了一句,那老娘们立马就往后退。 还找了一个她没法反驳的理由:“地里的玉米都快熟了,今年没有傻妮,家里得提前准备着才好。车子要修,放玉米的架子要摆,就是地里也得时常去看着,免得被人偷了,真没空忙别的事呀!” 孟氏气的直捏眉心,转身去找纪氏了。 纪氏是个憨憨,十分好拿捏。 孟氏搅动三寸不烂之舌,把沈家家境有多好,傻妮有多么忘恩负义,嫁出去后就不顾娘家的事一说,纪氏立刻就暴躁如雷。 “小贱人,上次问她家里是不是很好过,她还不承认,原来是不想往娘家拿。亏得我把她养这么大,这才嫁出去几天,就忘了自己是从哪儿来的。” 孟氏赶紧点头:“是呀,丁家再不好,也是把她养大的地方,她倒好,这一出去,连回来看一眼都不了。” 纪氏已经气到七窍生烟,没等孟氏开口自己先说:“她不回来,我去找她,倒要看看她现在长了多少本事?” 孟氏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安抚她,要稍安勿躁。 说那沈家兄弟很护着傻妮,要是他们这样去,没准什么也没讨到,还会被他们欺负了,所以要安排安排才行。 纪氏一想到能从沈家拿到东西,又兴奋又着急。 想想傻妮成婚这一次,订礼彩礼,加上三朝归宁,送的东西够她好些年计划的了。 要是再拿些回来,就能管住以后丁宝读书,娶媳妇儿,甚至生娃,这才是养大女儿该有的回报。 纪氏摩拳霍霍,就等着孟氏安排好,她就带着他们一起去沈家,讨伐傻妮。 可孟氏却没她那么轻松。 纪氏虽凶悍,到底是一个人,就算把她娘家的人也带上,也不过小猫三两只。 傻妮以前买她的帐,现在的沈家却不会买,所以光是吓唬没用,他们必须人多。 说不动冯氏,孟氏只得把主意打到自己娘家去。 她娘家哥哥弟弟倒是不少,可他们跟孟氏有一个共同点,不做无用功,不出无用力。 动用他们,那得拿着银子上才行,跟使唤丁家的人完全不一样。 孟氏在心里计算着,要是能把给沈二的六两银拿回来,分他们三两也不算什么。 再说了,他们不是带着纪氏一起去的吗?到时候没准能多拿回来一些,应该还是有赚的。 这么想着,孟氏便备下礼物,还换了一两银子的零钱,分开几处包了,亲自回了一趟娘家。 娘家人听说沈家只有五个人,一女一病两小,就一个大夫是能动的,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那沈二就算长的三头六臂,还能上天去不成,瞧把你吓的。” 孟氏不想娘家人受到伤害,还是提醒他们:“他手上好似有些功夫,可不简单呐。” 她哥哥弟弟表示不服:“功夫,什么功夫,他一个大夫,最多是上山采药多了,手脚上多几分力而已,还能怎样?” “对呀,这点力咱们也有,你就放心吧,咱们这么多人一去,吓也把他吓死了。” 孟氏被他们一说,再回想起沈鸿来,好像真没什么张牙舞爪的大功夫,可能就是力气稍微大那么一点,先前才会占了他们一些便宜。 这次他们人多力量大,沈二就等着哭爹喊娘去吧。 在孟氏积极的组织中,他们选了一个天气不那么热的早晨,浩浩荡荡往小灵山出发了。 因为人多,牛车是坐不下的,所以大家都是步行。 先出发的时候,看上去还十分威武,一个个昂首挺胸,目露凶光,步子都迈的六亲不认似的。 可路没走一半,就有一半人开始喘粗气了。 微胖的孟大舅子,看着前面遥遥小路,转头问孟氏:“你不是说很近吗?怎么走了这么久,还看不到沈家在哪?” 孟氏赶紧说:“快到了快到了,这不就走了一多半了吗?大哥你看到前面那座山了吗,就在山脚下。” 众人抬头一看,顿时腿都是软的。 望山跑死马,说的就是看着山挺近的,可真正走起来,却是会把马累死。 何况他们现在看那山一点也不近。 孟氏心里也有些懊悔,她这会走的比谁都累,腿都提不起来了,脚是在下面拉的。 可她不能说,还要给众人打气。 而且她特纳闷,明明上次乘牛车来,感觉没这么远的,一路上跟闺女说着嫁到沈家后的情形,开开心心,不到中午就到了。 怎的现在走起来会是这样? ------题外话------ 纪氏:坚定地让儿子做一个伏地魔,未来孙子都要傻妮承包,哼。 孟氏:路好远呀,我搬的石头好重啊,什么时候掉下来,砸到自己脚上呢? 第68章 打群架 他们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四肢不勤,身虚无力才会觉得路有无限远的。 谁会像傻妮,就算腿受了伤,走起来路来也像飞一样。 一群人赶到小灵山脚下时,已经累的快失去斗志了,歪歪扭扭往路边一坐,先“呼哧呼哧”喘一通气。 孟氏也说不出来话,两只眼睛看着沈家的房子,只往白了翻。 倒是纪氏,在家时干活多,这会儿虽也累,但比他们都好的多,先一步赶上去拍门。 大门内,傻妮正跟大小宝坐在院子里,乘着山间吹下的凉风读书。 屋内沈鸿在给于渊安排事情。 一个月时间过去了,他很快又会发病。 过去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山上,都没什么问题。 可现在家里还多了三个人,且不说他们会不会把这事说出去,光是于渊犯病时的样子,都会把他们吓着。 所以两人决定,以出门为由,带些吃的,直接去山里住几天。 沈鸿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除了他们两人日常换洗的衣服,吃的用的,还有许多草药,银针,以及熬药的工具等。 这些事于渊一向不管,只读他的圣贤书,练他的闲人武。 所以沈鸿像个老妈子似的,一边整理收拾,一边唠叨。 外面响拍门声时,他还以为是乡间来治病的,随意跟于渊吱了一声就往外走。 出了门,看到大宝先他一步,已经到了院中,便享受儿孙福地放慢脚步,脸上带着笑,嘴里念叨着:“小娃养会走,强似喂条狗,这就帮上忙了嘿。” 小宝默默瞪他一眼。 那边大宝已经到了大门边,朝着外面喊:“来了,别拍了。” 他“哐当”把门栓一抽,没想外面“忽”一下就把大门推开了。 大宝避之不及,被门边扫到,踉跄了一下。 而纪氏也趁着这功夫,直接闯入院内。 进院一看到傻妮,气势立马就上来了,一手往腰上一恰,一手指着她,边骂边朝里走:“死丫头,你给我过来。” 大宝算快的,被门扫了一下后,马上站直了,追着纪氏的后背“呯”就是一脚,再次给她来了个嘴啃泥。 而这时外面孟家的人,看到大门开,也全都涌了过来。 还在院子里的沈鸿愣了一下:“我去,打群架呢?” 小宝“嗖”一下就站了起来。 傻妮在看到纪氏的同时,也起身了,并且往前走了一步。 但第二步却没能迈出去,她的胳膊被小宝拽住,身子被沈鸿横身挡了一下,上不了前。 但脸上还是急的:“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出去就好,别伤着你们了。” 进来的人太多,傻妮实在有点害怕。 沈鸿却瞥她一眼,摇头道:“大嫂你说笑了,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傻妮哪肯信他,这些人一看就是纪氏和孟氏带的,他们又不太认识沈家,肯定是冲自己来的。 她正要再说话,却听到于渊的声音,不咸不淡出现在他们身后:“要出门了,别惹麻烦,打到他们不能上门就好了。” “得嘞。”沈鸿立刻如脱兔一样,迎着那群人走过去。 大小宝最近一直跟他习武,还没找到练手的对象,侧目一看于渊没反对,“嗖”一直也窜了出去,表情兴奋。 傻妮:“……” 他们都不怕的吗? 她刚粗略看了一下,进来足足十几个人呢,而且有的手里还拿着棍子。 走在前头的叫嚣,“把骗我孟家的银子拿出来,给你们留条活路……” 沈鸿闪眼已经到了那人跟前,没等他反应,一只手已经抓住他手里的棍子,另一只手上去就是一记耳光:“胡说八道什么,爷是正经大夫,什么时候骗过别人银子?” 那人嘴角已经出血,“哇哇”地还想分辩什么,沈鸿却是一句也不想听,手一耸就把他的棍子抽出来,顺势在他肚子上捣了一下。 没用什么力,但那人脚下虚浮,已经直直往后腿去,“哐”一下倒地时,还顺便砸倒一个。 大小宝更是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早已经冲上去。 本来想学沈鸿,也打人家脸的,可他们身高差的太多,根本够不着。 最后只能选择踢袴下。 踢着难度也有点大,毕竟小短腿,摆出一字马也就那么长,所以有时候,他们会借助捡来的棍子。 孟氏的哥哥弟弟,还有大一点的侄子,来了七八个,她又带了纪氏,还有自己的儿子,足足十来个人。 站成一排黑压压的,甚是唬人。 可到了沈家,连院子正中都没走到,就被一顿狠揍,个个开始往后退。 而且形象怪异,不是捂裆就是捂脸,看着沈鸿和大小宝的眼里,都是惊恐。 沈鸿也不着急,还跟大小宝说:“别把院子弄乱了,等会儿你娘还得收拾。” 两个小家伙特别听话,暂时就停了手,但脚却是向前的,赶着他们出大门。 看谁走的慢,或者绊倒了,还好心把他们提起来,然后“哟荷”一声扔出去。 纪氏从进来,就说了那么一句话,就爬在地上了。 刚才大家打架的时候,有好几个绊着她倒下去,把本来快爬起来的她,又砸了回去。 孟氏则是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 在看到自己娘家人冲进去,话都没说完,就被沈鸿和大小宝揍的哭爹喊娘后,她赶紧拦住已经在自己身后的儿子,紧急往后退,甚至想转身跑掉。 孟氏还只是想一想,她娘家的人则是退出大门后,真的撒开脚丫子就往回跑。 他们与沈家,完全不是一等级的,连还手的机会都没,傻子才会留下来等着挨打。 但不是傻子,仍然要挨打。 因为于渊说了,要打到他们不能再上门才好。 所以沈鸿给大小宝一使眼色,两个小子“嗞留”一下,就从门口挤了出去,直接把要跑的人挡了回来。 等沈鸿把剩下的,像赶羊一样都赶到院外,他端庄俊秀的脸,一下子就笑开了。 还转身向院内惊讶的傻妮挥挥手,将大门关上,免得吓着大嫂了。 再一转身,“哗”一下那些人就齐齐往后退去。 可后面早有那大小宝等他们。 一顿“噼哩叭啦”过后,他家门前站着的只有大小宝和沈鸿三人,剩下的全部倒在地上,抱着自己的一条腿“哇哇”惨叫。 ------题外话------ 别惹事,打到不能出门,是个什么样的指令? 这个程度不好拿捏呀,只有做大夫的沈公子,才有分寸的。 第69章 出远门 当然不会把他们的腿都打折了。 堂堂沈家俊逸非凡,端庄雅致的公子,是大夫,又不是土匪,怎么能干那么粗鲁的事呢? 所以他只是准确地,执行了于渊的命令,给他们弄了个适度的伤,让他们至少五天以内,不可能再来自家捣乱而已。 看着他们哭爹喊娘,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然后相互扶着,用一条腿跳着往回走。 有走不好的,当下还摔成一骨碌,急的眼泪直流,慌乱爬起来再走的样子,沈鸿愁的直摇头。 “怎么回事,不都是庄稼汉吗?连路都走不好?眼看着都要收秋了,他们怎么干活儿呀,太缺少锻炼了……” 大小宝微仰着脸看他一眼,对他的表演已经见怪不怪,推开大门,回去安慰傻妮了。 “娘,他们都回去了,就是误会,是别人骗他们的银子,他们找错了地方,二叔已经跟他们解释清楚了。” 傻妮:“……” 用耳光和棍子解释的吗? 真当她是傻的了! 然而那群人来势汹汹,明显也是不安好心的,她虽然看到纪氏倒地的时候,有一阵心疼,可她也同样不忍看见沈家人,还有大小宝受伤,所以就没多说什么。 于渊也没多说话,只拿眼角瞟了眼她的脸色。 待沈鸿进来后,他才向他们郑重说明。 “这两天我们要出门一趟,也不远,大概就三四天的功夫就回来了。所以医舍先不开门,家里你们也留意着,没事就在院子里。” 特意指着大小宝说:“特别是你们两个,别想着没人管了,就到处乱跑乱窜。” 大小宝同时一指傻妮:“有人管,娘还在。” 沈鸿立马笑起来:“那辛苦大嫂了。家里吃的用的都备的有,要是有人来治病,你们就让他过两天再来,不是治病的不用理他们就行了。” 傻妮去繁就简,问他们重要的事:“你们要去哪里?” 沈鸿挠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就……就出一趟门嘛,很近。” 他不说,傻妮也不好再问,但她隐隐觉得这事好像与于渊的病有关。 她在家里虽然不怎么说话,可每个人怎样,她是都看在眼里的。 谁哪一顿饭吃的少了,脸色不太好看,傻妮都会第一时间发现。 她这几天就老是看着于渊不对劲。 他的脸特别白,有时候一恍惚,会觉得那脸要白成透明的,连皮肤下青色的筋都看得见。 嘴唇又异常红,咋一看上去,好像含着一颗莹莹泛光的血珠。 而且他最近几天都没上山,夜里睡的早,白天起的晚,起来后会搬张椅子,坐在院子的太阳底下晒。 今日若不是风大,他应该也会跟傻妮他们一起坐在院子里的。 于渊这个样子,跟傻妮刚来沈家的时候看到的差不多,已经很明显像一个病人了。 而且沈鸿这几天也不对劲,他开始熬药给他喝。 过去虽然也时常听他说于渊身子弱,但并不怎么见他吃药,傻妮在厨房里看到过药罐什么的,还以为是备着不时之需的,现在却都用上了。 她也私下里问过沈鸿,问于渊到底生的什么病? 可他只是笑着含糊:“我大哥身子弱,隔一段时间就得补补,不是什么大事,大嫂不用担心。” 此时此刻,他们既然不说出门原因,傻妮觉得再问也不会有答案,就只问了些旁的。 “那你们,什么时候走,要准备些什么,带吃的吗?” 沈鸿麻利的点头:“带带带,大嫂烙的大饼就很好吃,多烙几张我们明天带在路上吃。” 傻妮应了,转身去厨房烙大饼,还做了一些天热也可以放得住的小点心。 这些点心是她在丁家的时候学的。 几年前,丁老头从镇上带了些点心回来,给全家人分着吃,傻妮意外也得一小块。 她还没舍得吃,丁欣月就来找她了。 指着她手里的点心说:“这可不是单给你吃的,吃完了你得自己能做出来。” 所以那一块点心,傻妮就吃的特别慢,细细品着里面有什么,想着怎么能做出来。 后来她拿家里的红薯蒸熟,再碾成泥,与面扮和一起,烙成薄薄的片儿,然后再摊在锅里一点点炕干。 虽然吃起来与从外面买的不同,但甜丝丝的还是很有味道的,尤其是这东西可以放很长时间,当作零嘴慢慢吃正好。 现在家里没有红薯,但沈鸿之前去山上采药时,摘了不少野果子回来。 傻妮就把野果子剁碎,掺在面里,又加了野花蜜,做成野果点心。 才一做好,大小宝就嘴馋地过来了。 傻妮给他们一人分了一块:“尝尝味道好不好,会不会太甜。” 两个小家伙这一尝,可停不下来了。 嘴里一边嚷着好吃,一边伸着小手去筐里拿。 一连吃了十几块,肚子都饱了,眼睛还盯着竹筐不放。 傻妮哄着他们说:“这些是给你爹和二叔出门的,等给他们预备够了,我再单独做给你们做,到时候多做一些。” 大小宝点头,但仍是盯着竹筐。 傻妮无法,只得又给他们拿了一些。 等她把吃的准备好,沈鸿那边也把出门用的东西,都预备齐了。 看着两大箱东西,他愁的不行。 于渊还说他:“早让你一点点往上拿,你不听,现在可好,怎么拿出门去?” 沈鸿撇嘴:“谁会想着有这么多?我看以后干脆在上面再置办一套算了。” “可以。” 沈鸿赶紧抬头去看于渊,怀疑刚才的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不是吧,你同意在山上再置办一套,那以后是不是时常要住在上面?” 于渊没说话。 但沈鸿自己先不乐意了:“咱们住在上面是没什么,可怎么跟大嫂说呀?” 于渊仍没回。 过了一会儿才道:“先把眼前过去再说。” 他看了眼地上的箱子:“不是明天才走吗?你今晚上去一次,把这些重的先扛上去,明天我们两个只带着轻软的就是。” 沈鸿:“……” 有这样的主意不早说,害的他又是找箱子,又是打包,真当成出远门了。 ------题外话------ 大嫂,你会做这个吗? 会的。 大嫂,你会做那个吗? 会的。 大嫂,你有不会做的吗? 我不会演戏。 沈鸿:…… 沈鸿:我不是演戏,我是提醒大嫂注意,我们出门在外,丁家的人还是会来欺负你啊啊啊啊啊 第70章 窝里反 从小灵山出来的路上,一瘸一拐一群人,摇摇晃晃,哼哼唧唧走着。 夕阳的光,把他们影子拉的老长,歪七扭八地跟着他们的脚步,在地上蠕动着,好像一只只黑色的虫子。 孟大舅半边脸肿的像馒头,一条腿半踮不踮地拉着地面,另一条腿已经走成木的。 要是滚动碾不到身上的伤,他宁愿躺在地上滚回去,还好受一些。 侧目看到身边的弟弟和儿子,也是一个比一个惨。 孟大舅心里憋着的一口浊气,就全算到了孟氏的身上。 他停下脚,等孟氏从后面慢吞吞挪上来,才尽量不动嘴唇,含着声问:“淑芹啊,你说这事咋整?” 还是扯动了肿起的嘴角,立时“嗞”了一声寒气,一缕混着血丝的口水顺流而下,滴在脚面上。 孟氏看到了,嫌弃地把眼神挪开,盯着地面。 她很不想说话,非常不想说。 可今天这事由她而起,弄成这样,她不得不给娘家人一个交待。 “大哥,咱去之前,我都跟你们说了,他们有功夫,要小心一点。”还是要争一争的,不然这么多人,光是药费就不少钱。 可孟大舅根本不吃她这一套,眼睛都瞪圆了:“你可没说那两个小的也会功夫,我们都是被那两个小的打的。” 无辜背锅的大小宝:“……” 孟氏更是气的很,强自咬牙忍下,问他:“那大哥想怎样?” 孟大舅毫不客气:“淑芹,我们这次来,可都是为你出气的,来的时候你也说了,不会让我们白来。 现在我们因为给你出气,全都弄成了这样,自己受疼什么的且不说,都是自家兄妹,我也不跟你计较那么多。可这找大夫吃药的事,你不能不管吧? 再说,眼看着家里都收秋了,今儿跟你来的可都是家里的劳力,现在干不了活儿了,你说怎么办?” 因为脸肿的太高,他一边说一边流口水,把胸前的衣服都流湿了,眼睛又斜瞅着孟氏,样子极其猥琐。 孟氏不自觉往旁边挪了挪,差点一脚不稳跳进路沟里去。 被边上的纪氏拉了一把才堪堪稳住,心情已经糟到了极点。 “大哥,弄成这样也不是我想看到的呀,当时不是你们硬要冲进去的吗?我拦都拦不住。” 孟大舅一听她不认,登时火更大了:“你拦了吗?你只拦住丁荣不让进去,可没管我们。” 目光一下子瞥到旁边的纪氏,声音都提了起来:“那门也不是我们冲进去的,是她拍开的,要算这帐,你找她算去。” 纪氏原本一路都在懊恼和生气。 这一趟不但没从沈家捞到好处,还被打了。 那个死丫头,竟然眼睁睁看着他们挨打,连吭都不吭一声。 只要想起这事,纪氏也是火冒三丈。 此时被孟大舅一指,好像还有讹她的想法。 纪氏这一辈子,最在乎的就是财物和儿子了,谁敢把主意打到这两样上,那就是戳她的雷点。 她小爆脾气一点即燃,当场就过去把孟大舅指她的手打了下去,声音吼的比他还大:“我是拍门了,可我没让你们进去。要不是你们先动手,沈家也不会想着咱们是去打架的。娘家人上门,他们肯定要好生招待,现在好了,都毁到你们手里了,我不管,你们把我闺女要贴补娘家的东西,都给我拿出来。” 孟大舅:“……” 孟家同行的受伤的男人们:“……” 孟氏:“……” 好有道理是怎么回事?至少,他们要不一齐冲进门去,又嚷又叫,应该不会被打这么惨。 孟氏当然知道,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去打架,最好是把沈家打怕了,以后乖乖顺她的意。 可这个时候,她站纪氏。 她干咳一声,捋了下逃跑时被弄的乱糟糟的头发,瞅了一眼众人说:“对呀,本来只是去吓唬他们的,只要能把银子要回来就成,可你们这一出手,什么事也没办成。” 孟大舅不干了:“这么说你还怪我们了?” 孟氏赶紧说:“不是怪谁的问题,是讲这事没办成,问题出在哪儿?” 一个比较圆滑的说法,没有把罪推到谁身上,一时间大家也都没说话。 孟氏也是不想跟娘家闹僵,所以想了想,又装着豪气地对孟大舅道:“你们都是跟我来的,我也不想让大家白白受气,白白吃亏。这会儿治伤吃药的事,我肯定会管的,接下来秋收,丁家要有人空下来,也会去帮咱们家的。” 她这么说,孟大舅他们总算松了一口气,也没再逼她了。 孟氏见气氛缓和,才又道:“但沈家欺到咱们头上这口气,我也咽不下去。” 孟家男人提不起兴趣:“来了这么多人都没用,我看他们不像普通人家。” “他们不是普通人家,咱们就是了吗?”孟氏声音都提高了。 “丁家,孟家,那也是三里五村的大户,就这样被人欺负了?你们能咽的下这口气?” 被她这么一鼓捣,有些年轻的子侄们也有些不服了。 来十个人不行,那二十个呢,三十个呢,他们拉亲绑友,能带上的人太多了。 可那沈家,听说是单门独户,就那么几个人,还能熊上天去? 原来只想占点小便宜,现在已经完全成了深仇大恨。 孟氏又从中出主意,说能想到更好的办法,既能把沈家人都打死,他们也不会吃官司。 她在说这事的时候,脑子里已经冒出了个黑心念头,也想到了一个人。 就是原先说要把傻妮嫁过去,后来又被她胡弄走的,镇上的杀猪匠朱屠户。 不过那个人不像丁家和孟家的人,可以任她拿捏,所以她现在还不能说出来。 只告诉娘家人:“此事你们且等我好消息,反正咱们今儿在这儿挨的打,先前被他们骗走的银子,都得一点不少的讨回来。” 说完,突然想起这次为她扭转局面的纪氏,又忙着说:“秋玲,你放心吧,到时候从沈家拿出来的东西,只要是傻妮的,一点不少都会给你,我们要不着。” ------题外话------ 背锅的大小宝: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 ---------------- 弱弱的小豆子,突然很想与看书的你们说说话。 写书许久,越写越难,现在外面的传闻又多,心情多少受些影响,多亏有你们在,特别是书城的小伙伴们。 每次看到你们投票,留言,都特别感动,仿佛在这茫茫写字的汪洋里,看到了一束希望的光,让我有继续写下去的理由。 同时也非常感谢给豆子打赏的宝贝儿们,无论赏花还是赏可乐,豆子看到的都是你们最真诚的心,还有对豆子的喜欢(自恋脸)。 潇湘与红袖的集美们,也是可爱的,只是一向稳重,能动手就不多说话。 其实豆子特别喜欢看到你们的留言,特别喜欢,真的。 也希望各位小伙伴们,有什么想与豆子说的话,都能写出来给我,只要是在书评区,或者新章说说里,豆子看到了,都会认真回复的。 讨论剧情可以,跟豆子说悄悄话也是可以嘀哦! 第71章 挨打 商量好对策,又把大家安抚住,才又继续赶路。 到天完全黑下来,他们才到了离大丰村二三里处路的岔路口。 孟大舅带着他家的人,要从这儿回自己村里。 临分开时,还不忘提醒孟氏:“淑芹,你可别忘了明儿把药钱送来,都等着你救命呢。” 孟氏不耐烦地挥挥手,嘴上却说的甜:“放心吧大哥,少不了。” 等他们走远了些,才把脸色拉下来,跟儿子丁荣抱怨:“吸血鬼呢。” 一下子又看到走在一边的纪氏,忙着住了话头。 家丑不外扬,自己娘家的事,怎么也不能让婆家的人知道,万一以后说出去,不但没面子,还少了仰仗的势力。 三人一瘸一扭回了村,前脚刚跨进丁家的院门,就见孟氏的儿子丁喜,纪氏的儿子丁宝,从院子里冲过来。 脸上都是惊慌:“娘,娘,不好了,奶奶发火了,叫你们回来后马上就去堂屋里。” 纪氏一听到丁老太的名头,立时就打了个哆嗦,眼睛也不由往孟氏看去。 孟氏还好,表面虽怕她几分,心里却总想着老太婆活不了多久,将来当家的一定是她。 既然大家都是当家的,前后脚的事,她怕什么? 所以这会儿只问丁喜:“说什么事了吗?” 丁喜声音里都带着怕:“跟……跟你们今儿出门有关吧,奶奶也没明说,只让你们赶紧去堂屋。” 纪氏已经慌了,抓了孟氏的胳膊道:“二嫂,娘不会是生气了吧?她会不会罚咱们?” 孟氏不耐烦地把自个儿的手抽出来:“罚什么,娘比咱们还烦沈家呢,说不定是夸咱们呢。” 这话纪氏不敢信,丁老太就没夸过她。 但孟氏这么说了,多少对她起了一点安抚作用,便跟着她一起往堂屋里去。 几人刚踏进堂屋的门,抬眼一看前头坐的丁老太,纪氏直接一腿跪到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喘。 就连先前不在乎的孟氏,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脚顿在原地,没有再往前挪。 丁荣往孟氏身后躲了一点,缩在她的阴影里。 丁喜和丁宝则留在门外头,连堂屋的门槛都没敢跨。 “把门关上。”丁老太阴森寒凉的声音在前头响起。 丁荣离门最近,立时就凛了一下,也不敢耽误,哆嗦着转身,关了门。 略一抬眼,看到堂屋后墙处,被灯光照着半边脸的丁老太,身上光线明暗交错,阴森可怖。 他的身子立马又抖了一下,手脚都是凉的。 正在这时,丁老太又寒寒地来了一句:“上前来。” 丁荣只觉心口一颤,差点撒腿往外跑去。 倒是孟氏,过了最初进来的惊慌之后,反而镇定下来,这会儿略整整头发,往前走去。 丁荣跟在她身后,不像一个娶了亲的男子汉,倒像个没长大的小尾巴。 孟氏见他们上前,也忙着起身走了几步,一到丁老太跟前,又忙着往下跪。 他们本来就受了伤,其实走这几步也挺难受的,腿脚身上都疼,汗都出来了,但没人敢吭声。 而且孟氏才一到跟前,丁老太声音立时就变了,又尖又厉:“跪下。” 孟氏本能地腿一软,人已经扑倒在地。 丁荣跟在她身后,也跟着伏跪下去,眼皮都不敢抬。 丁老太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里依然拿着她的拐杖,整张脸上都罩着一层阴云。 她今天穿了一身暗青色绸缎的衣服,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幽幽的黑青色的光。 旁边原先的几案,此时被装成奇怪的供桌。 上面点了烛火,插着香,摆了供果,但却没有一个牌位,只有一片灰白色的墙。 空荡荡的白墙上,被烛火晃的晦暗不明,火光偶尔恍一下,好像能恍出影子似的,叫人更加害怕。 丁家没有祠堂,逢年过节也没有拜过祖宗,在他们家里,丁老太最大,他们这一门,好像就是从她开始的,没有过往。 此时乍一看这阵仗,也难怪孟氏他们会发怵。 丁老太一时没说话,见他们都跪好了,才拿着拐杖站起来。 她颤威威地向前,先停在孟氏身边。 顿了一下,孟氏刚抬头去看她,她一拐杖凌空而下,已经准准抽到孟氏身上。 孟氏完全傻了,连叫都忘了叫。 她仰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丁老太,眼里都是惊诧与迷惑。 丁老太也看着她,眼里却都是阴寒。 她已经松驰的嘴唇,紧紧抿着,因为侧身而立,灯光打亮她半张脸,另一半便显的更加诡异和阴森。 片刻,孟氏才“嗷”一声爬了下去,背上传来断裂似的疼痛感。 纪氏差点吓疯了,两只手抠着地面,眼睛跟见鬼似地看着丁老太,浑身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她来丁家十几年了,一直怕这个婆婆。 然而就是丁老太最凶的时候,也没有打过人,现在竟然一出手就打了二嫂一拐杖,这已经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她又懵又怕。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要死了。 可她等了半天,丁老太却并未往她这边来,只是那么紧紧盯着孟氏。 孟氏过去有再多不服,此时有再多恼意,却已经败下阵来。 她忍痛往下磕头:“娘,儿媳妇有什么错,您罚是应该的,可总也得告诉我错在哪儿了,下次我好避过不犯。” 丁老太冷哼一声,慢吞吞转身回到自己的椅子边坐下,才问她:“你们今儿去哪儿了?” 孟氏此时不敢再扯谎,又觉得自己没有站得住脚的理,所以声音极小:“小灵山。” “去那儿做什么?” 这次没等她开口,纪氏抢答:“傻妮嫁人后,都不回娘家来看,我们去教训她……” 她实在太害怕了,怕到脑子都有些混乱了,只想着傻妮在丁家一向不受待见,把她拉出来,没准丁老太就不怪她们了。 哪想她的话还没完,丁老太的目光就像锤子似的,往她身上扎去。 纪氏吓的差点咬了舌头,话也戛然而止。 半晌,三人才听到上首位置传来幽厉的声音:“她已经被我赶出家门。从此以后,她还有她的夫家,跟咱们家再无半点瓜葛。别说是你们上门找事了,就是路上遇见,也都给我绕远点。若再有今天的事发生,就跟她一样,不要再进丁家的门了。” ------题外话------ 丁家王者出征 纪氏:好怕,好怕好怕好怕,要吓疯了 孟氏:好疼,疼死了! 丁荣:我是躲在母亲身后的小透明,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第72章 不甘 孟氏心里疑问,但此时哪还敢再说话? 纪氏则是连哼也不敢哼一声。 丁荣直接当自己是个透明人,没人注意他最好。 最后丁老太又罚了他们两房一个月的月钱,这事才算收尾。 三人从丁家堂屋里出来,看到外面银白的月光,莫名有种重生的感觉,虽然身上疼的要命。 纪氏心有戚戚,十分可惜失了傻妮这门亲,不知少拿回多少东西来呢? 可她哪敢反丁老太的话,也就默默回自己屋了。 孟氏被丁荣扶着,娘俩一步一顿,勉强捱进屋内,一屁股坐在椅子里,脸色都发白了。 孟氏的心情更是坏到了极点。 喝了秦氏端过来的茶,又吃了半碗粥,才咬着牙对丁荣说:“明儿叫你爹回来一趟。” 丁荣只当是他们伤成这样,是叫丁老二回来照顾的,还问她:“要不要顺便从镇上请个大夫回来?” “请什么……”孟氏的声音一提,牵动了背上的伤,浑身也跟着疼起来,疼的她牙齿都跟着一抖。只能又把声音压下去,恼的直摇头。 “请什么大夫,你都这么大了,能不能动点脑子?那老太太说这事算了,就真算了吗?咱们挨的打,咱们扔的银子就都不要了?老娘我咽不下这口气。” 丁荣被她的神色吓到,话也不敢接。 可一想到沈家,更害怕了,只能撑着胆问孟氏:“娘,那明儿叫谁去镇上?” 孟氏也愁,丁欣的腿刚好,她哪舍得让她出去跑? 丁喜年龄又小些,怕办事不成。 想了一圈,也就秦氏是个闲的,便跟丁荣说:“叫你屋里头的去,一早就走,吃罢早饭也该回了,误不了什么活儿。” 丁荣嘴上答应了,待跟秦氏回了屋,才跟她说道:“你明儿去镇上,可别给咱爹拱火,尽量叫他回来劝劝娘。 那沈家真不是好惹的,今儿我们去了十来个人,他们只三个人就全把我们打伤了。 现在奶奶又说跟他家断了亲,咱们要是再去,那就里外不做人了。” 秦氏平时被孟氏压着,也过的甚是憋屈,尤其是看到丁荣都伤的走不了路了,她婆婆问都问一句。 而那丁欣月,因为一个烫伤,拉的他们一个个都不得安宁,心里就更有气。 “她要去就让她去,你不能再去了,上次在床上躺了两天,我看这次躺半个月也不一定能下来。” 丁荣听她这么一说,立马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是疼的。 之前连吓带提气,都没敢把精神分到这上面。 他躺在床上,任秦氏给他解了衣服,又拿了家里备的伤药擦。 唉声叹气一阵,还是道:“还是劝劝吧,娘要真去,必定会带上我,可我……我是真怕了。” 说起这个,秦氏也没法,他们都拧不过孟氏的。 但她又不抱希望,小声跟丁荣道:“爹哪会听我的,家里的事还不都听娘的安排。我说的再好,等他回来了,被娘一说,还不是一样?” 丁荣也是愁的很,绝望地喃喃自语:“她就不害怕吗?那沈家是真的狠。” ------题外话------ 还有一更上午十点。 第73章 等正经喜酒 远在小灵山上的沈鸿,这会儿身上也有点疼,他刚把一大堆东西背到山上。 平时走惯的山路,没想到夜里走起来竟然这么艰难,累的他衣服都汗湿完了。 此时踏月而归,一边走一边恼自己,之前没趁采药的时候,一点点把东西拿上来。 到了家门口,也没多想,便推门进去。 然而才一进院,他的脚就顿住了。 在于渊门口,此时正站着两个人,外面是银白的月华,屋里是暖融融的灯光,硬生生在他们身上镀了一层浅黄,显的两人像神仙下凡一般,又美又仙。 此时,两人听到门响,一齐转过头,看着进来的沈鸿。 于渊先开口:“回来了,去洗洗准备睡吧。” 沈鸿应了一声,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着跟傻妮打招呼:“大嫂,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傻妮略紧张:“睡下了,想起你们出门没银子,就又起来了。” 沈鸿“哦”一声。 自从她进门,在于渊的示意下,沈鸿已经把家里的零碎银子给她管了。 这次他们不是真正的出远门,也不需要那点碎银子,所以压根没往这上面想。 可对傻妮来说,无论他们是去哪儿,或者就单纯是去治病,没有银钱怎么行呢? 她确实已经躺下了,突然想起这茬,直怪自己粗心,忙着又爬起来。 本来是去找沈鸿的,然而在外面敲了几下门,里面都没人应,反而是于渊开门出来,问她何事。 于是两个人就站在门口说起话来。 沈鸿进自己屋,拿了衣服出来,见傻妮还没回去,就打趣道:“大嫂,过几天我保证把大哥还完完整整给你带回来,别不舍了。” 于渊立刻瞪他一眼。 沈鸿也不在意,“哈哈”笑着往大门外走去。 傻妮看到他出了大门,才轻声说:“要不让小宝也陪你们去吧,他很机灵的,兴许能帮上些什么忙。” 于渊:“不用,就是一点小事,用不了那么多人。” 傻妮下意识点头,又想起什么似地说:“那你们是坐牛车去吗?” 于渊:“……” 他们是上山,要是能坐牛车,还用沈鸿半夜把东西搬上去吗? 不过,他也不能如实说,就随便应了一句:“不用,不远。” 傻妮赶紧又道:“可……你看着……” “我没事,走得了路,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这几天你们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你做不了的,可以叫那两个小子去。” 傻妮忙道:“大宝和小宝呀,他们还小,应是我照顾他们才对。” “不小了,能做许多事。”于渊又回。 一说起大小宝,又有许多话讲,直到沈鸿从河边洗了澡回来,他们还在门口站着。 不过看到他回,傻妮倒先止住了话头:“明天还要出门,你们也早点睡吧。” 于渊“嗯”了一声,看着她转身进了屋,才把她给的银子,扔给站在院子里,饶有兴致看着他的沈鸿。 然后也转身回了屋,并且把门关上。 沈鸿笑眯眯地在院里自语:“任你是块冰,也早晚会被我大嫂暖化的,我就等着喝你们正经的喜酒了。” ------题外话------ 红娘当的真辛苦,包牵线,包娶亲,还包培养婚后感情。 更完,明天见! 第74章 出门饺子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傻妮就起来了。 先忙着又去检查了一遍,于渊他们路上带的吃食,然后就去厨房里忙开了。 知道他们出门,昨天下午她就去山上挖了野菜,傍晚的时候也已经洗净晾在竹筐里。 这会儿就把菜拿来,篦着刀切的碎碎的,先用一块稀布包着,挤了里面多余的水,然后再放进干净的盆子里,放盐放料调好。 然后又去和面,擀皮。 等沈鸿他们起来的时候,傻妮已经把两大盘的饺子包好了,一个个鼓着肚子,胖乎乎站在高梁杆纳的盘子上。 见他们起,她忙着说:“快洗洗吧,我现在点火给你们煮。” 沈鸿还不知道煮什么,就顺口问了一句:“又煮什么好吃的呀大嫂?不用太忙,我们简单吃点就好。” 傻妮却已经把火生了起来。 沈鸿洗了把脸,漱了口,又去前面检查了一回医舍的门,再进厨房一看,一脸惊讶:“怎么不年不节大早上的包起饺子?” 傻妮已经把一盘饺子捞了出来,正在忙着下第二锅。 顺口回他:“你们这不是要出门吗?人家说出门时吃饺子好,所以我就包了一点。” 沈鸿:“……” 有这说法吗?那他以后上山采药,是不是都可以申请吃饺子? 大嫂真是个好人啊! 沈鸿一边惊叹,一边端着饺子往屋里去,正好碰到从里面出来的于渊,就顺便把傻妮的话又跟他说一遍。 还笑嘻嘻地道:“以后我也得跟这里的乡民多说话,了解一下什么日子吃什么,争取咱们天天过切,天天有好吃的,反正大嫂手艺好,什么都会做。” 于渊表面没什么,心里却微微一动。 这样的话,过去他母亲也常说,而且每次他出远门,家里也会包饺子给他送行。 可惜,如今已经好些年,没有人对他这么做了。 吃早饭的时候,本来大小宝看到是饺子,本来很兴奋的,但后来一看于渊的脸色有些沉,就没敢闹,只快速把自己面前的饺子往嘴里扒。 沈鸿倒没多想,一边吃一边夸饺子包的好。 傻妮心里却悬的很。 因为她明显看出来于渊好像不太高兴。 她在想,是自己哪儿做的不好吗? 昨晚两人说话的时候,看着他还挺好的,也没有不耐烦。 那是不是自己昨晚与他说的太晚,打扰了他休息,所以今天精神不好? 哎,都怪自己,明知道他们要出门,还要去跟他说话。 她没往饺子上想,因为于渊虽然脸色不好,但是饺子却吃了不少,甚至比他平时的早饭都吃的多。 所以傻妮就觉得一定是昨晚的问题。 不过也没等她弄明白,于渊两人吃过饭以后,就直接出门了。 傻妮带着大小宝出来送他们。 沈鸿身上背着衣物,吃食,一边走一边向他们挥手:“回去吧大嫂,别送了。” 于渊还是穿他平时的衣服,潇洒不羁地走在前面,没有挥手,也没多说话,只是转身时看了傻妮一眼。 等他们走的完全看不见了,傻妮才带着大小宝回去。 ------题外话------ 还有一更,十点。 第75章 身份 走出老远的沈鸿,一看到他们进门,一屁股坐在地上,苦丧着脸说:“真是造孽呀,为什么不能跟他们说实话,咱们就是上山?现在绕这么远,是要把我累死吗?” 于渊都没应他,只淡淡瞥他一眼,就继续往前走了。 沈鸿坐了一会儿,见他走远,又忙着追上来,看着他的脸色问:“你早上怎么了,脸板的跟冰一样。” 于渊:“你不是说我板着脸更好看吗?” 沈鸿:“……” 半晌才叫道:“你疯了吧?还好看?你是好看了,可把我大嫂吓的不轻,你没看她那小眼神,光往你身上瞥呢,都不知道心里又在想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了。” 于渊:“……” 把这茬忘了。 他早上坐那儿吃饺子,不过是想到过去自己在家中的情形,倒没怎么注意那姑娘。 不过于渊也知道,她胆小的很,平时说话都要靠衣角,不揪住都说不出话来。 思及此,便问沈鸿:“我看她平时跟你们说话,也没怎么害怕,为何独独怕我?” 沈鸿立刻得意:“那自然是我体贴温柔可心,对大嫂又维护又好,还替她出气的原因。” 他摇头晃脑,夸完自个儿,还数落于渊:“你这个人,表面笑嘻嘻,内心都是诡计,大嫂早就看透你了。还有啊,平时大嫂找你说话,人家本来就胆小,鼓足了勇气跟你说几句,你不是‘嗯’,就是‘啊’,听上去就敷衍,谁还敢再找你?” “嗯,”于渊斜蔑他一眼道,“你大嫂怎样,等回去再说,你是真的皮痒了。” 沈鸿一听这话,立马跳开,离得他远远的,嘴里还没底气的威胁:“你接下来几天可是不能动的啊,你要是敢对我怎样,我就也对你怎样怎样。” 于渊并未对他怎样,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 东起的太阳,斜斜照在他的脸上,白成冰色的皮肤已趋透明,既是这么急着赶路,上面也未染上一丝红晕,反而更白。 外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被阳光照的一闪一闪,乍一恍,好像刚刚哭过留下的泪珠。 沈鸿看的呆了一下,刚才愉悦的心情一扫而光,复又回到他身边:“我已经给白家去信了,不出意外,应该很快就有消息来。” 于渊转头看他,目光里去了散漫,“无妨,已经这么些年了,再等等又如何?我相信你。” 沈鸿怔了下神,眼角莫名漫上几许湿意。 片刻他才道:“你等得了,外面的人可等不了,如果有办法改善药方,把时间提前最好。” 于渊没再对此说什么。 关于他中毒养病的事,沈鸿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他不能再要求什么。 平时两人闹是闹,皮是皮,但说起正经事,里面却是不带丝毫欺瞒的。 又往前走了一段,两人找了片可以下脚的荒草地,从那儿折过去,重回小灵山。 此时于渊才又开口:“那两个小崽子瞒不了太久,回去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们吧。” 沈鸿便问:“都说哪些?他们的身份,你的身份?还是咱们的现状?” “都说,有其让他们胡乱猜,再生出意外,不如提前告知,他们能从京城跑到这里,相信很多事也想得明白。” ------题外话------ 仙女们如果有兴趣,可以猜猜男主的身份哦!猜对有奖吧,红包阅读币怎样? ---------------------- 今天更完,明天见! 第76章 变坏了 小灵山沈家的院子里。 于渊和沈鸿一离开,大小宝差点没高兴疯了。 他们两个来沈家差不多一个月了,被压制的连头都不敢抬,每天读书写字练武,偶尔有点空闲,还要被沈鸿抓过去拣药做事。 现在管住他们的人都走了,顿是如脱僵野马,出笼欢兔,一个院子都装不下他们了。 “嗷嗷”叫着在院子里“飞”了一圈,很快从大门处窜出去,往外面去疯。 傻妮怕他们出什么事,忙着追出来,见两人已经跑出去老远,赶紧叫他们回来。 小宝一边跑一边回身,朝她挥手道:“我们去山上摘点野果子,回来做糕点吃。” 傻妮还想说什么,他们已经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她有点愁,于渊走之前,还说让他们就在院子里,不要出门呢。 想起于渊,她赶紧折身回来,先把他的屋子收拾了。 床单及该换下来的衣服拿到外头去,书本纸张放进盒子里。 然后再把桌椅,地面,窗子等地方打扫一遍。 于渊最近常吃药,所以屋里有很浓郁的药味,这些药味似乎也沾到了衣服上,床单上,每拿起一样,都能闻到。 傻妮深吸一口气,莫名觉得竟然不是苦的,而是香的。 待她回味过来,顿时又一阵脸热。 还是把窗户都打开,将里面的气味散了散。 平时她不怎么进来的,有什么话都在饭桌上说。 于渊也很少找她,就是两人在院子里遇到了,他自顾出去或者进来,并不怎么主动与他们打招呼。 也不只是对傻妮,大小宝,包括沈鸿都是这样。 他整个人,似乎都冷冷淡淡的,时间久了,连脸上自带的笑都有点凉。 傻妮有些怕他,没什么重要的事,不太敢去他面前说。 但又不自觉地总想起他,只要于渊在家,她的眼神就会时不常地往他那边看。 若是不在家,傻妮便会想,他是去哪儿,又会做什么? 有时候晚上都躺到了床上,还会想于渊这时候睡了吗?还是仍在看书? 傻妮见他最多的,就是坐着看书,或者在院子里晒太阳。 此时,阳光从外面倾进来,透过窗口,在地上铺了四四方方的一块,特别亮。 窗子开了一会儿,里面的药味就淡了不少。 地面也已经打扫干净,她便出去洗床单和衣物。 洗好了就晒在太阳底下,看着干净的床单被阳光晒到刺眼,傻妮的眼睛也眯了起来。 待把这些做完,已近晌午,大小宝也从外面“嘻嘻哈哈”地回来了。 一进院就嚷道:“难怪不让我们上山,原来是山上太好玩了。” 说着话,人已经跑到傻妮面前,把撩起的衣兜一松,“哗啦啦”一堆野果子都滚了出来。 傻妮忙着伸手去接,也没接到几个,大部分都撒到了地上。 两个孩子一点也不在意,一边笑,一边跑去厨房拿了盆子过来,又把果子都捡起来,就着井水洗了。 傻妮见他们脸蛋晒的红仆仆的,额头上也是汗珠,头发更有几缕散着,忙着先去拿了巾帕,沾了水再拧干给他们擦。 “别洗了,一会儿我来,你们快去喝点凉茶水,出去跑这么久,渴了吧?” “不渴,我们吃了好多果子。”大小宝同时说。 傻妮笑了一下,把手帕在水里洗了洗,又去擦他的嘴角。 正好小宝抬起头来,看到她的笑,不自觉说了一句:“你笑起来真好看。” 傻妮愣了一下,随后笑的更大,面颊红红的,颊边是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笑的时候,眼角微微弯一些,眼睛里面好像浸着水光,盈盈于睫,浅笑嫣然。 大宝看的也怔了下神,喃喃问道:“是不是他们不在家,你也很高兴呀?” 傻妮看他,笑还在嘴边,话也说的温柔:“不是,我是看你们两个很可爱。” 大小宝对看一眼。 可爱吗?沈二说他们是恶魔呢! 不过小孩子也不深思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后,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吃的上面。 小宝仰着脸问傻妮:“娘,这些果子是不是可以做很多糕点了?” 傻妮点头,已经接过他们手里的活儿,自己快速洗了起来。 小宝高兴的很:“那赶紧做吧,咱们中午不吃饭,就吃这个。” “那可不行,”傻妮把洗好的果子捞出来,放在一旁的竹筐里凉着道,“饭还是要吃的,这个只能当零嘴。” 小宝刚想再争取,就听到傻妮又说:“而且我现在也不能做给你们吃。” “为什么?”两人又异口同声问她。 傻妮把果子全捞出来,又拿了干布擦着上面的水珠说:“大公子出门的时候说不让咱们出去的,就在家里。可是你们两个都不听,他们一走,就跑出去了,这么不听话,我还怎么给你们做好吃的?” 大小宝都惊呆了,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你变坏了,竟然跟沈大沈二学会欺负我们了。” 傻妮赶紧摇头:“没有呀,只是外面又是河水,又是山林的,我是担心你们。” 解释没用,他们也不想听。 心里委屈极了,这是他们找回来的娘,怎么跟沈家两兄弟生活一个月,就不疼他们,还会拿套路欺负他们呢? 但傻妮好像下决定要整治他们,看到他们不高兴,也没过来哄,而是把果子拿走,去厨房做饭了。 小宝觉得她不会有那么狠心,兴许只是嘴上吓唬他们,所以忙着也跟到厨房去看。 这一看更加绝望了:“娘,你真的不做给我们吃吗?” 傻妮点头:“对呀,除非你们以后乖乖听话,呆在家里好生读书写字,等沈家公子回来了,我就做给你们吃。” 小宝:“……” 一向机灵的他,遇到现在的傻妮都说不出话来了。 憋了好一会儿,才崩出一句:“你是我们认的娘,跟沈家两个大个儿不一样,你得对我们好一点才行。” 傻妮一边做午饭,一边回他的话:“我这样也是对你们好呀,书上不是说了,慈母多败儿,虽然……” 本来想说“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怕这话伤了两个孩子,她就换了一句:“……虽然你们可能不高兴,但读书写字对你们真的很好的。” ------题外话------ 大小宝:娘,你笑起来真好看 傻妮:嗯,去写字吧。 大小宝:……你比沈大沈二还丑 傻妮给他们一个甜甜的笑:我是大公子的忠诚拥护者哦! 第77章 挑拔不成反背嫌弃 小宝目瞪口呆,无言以对,内心充满被沈家公子支配的恐慌。 他从厨房退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不让傻妮读书。 可是两个小家伙,苦思冥想了多种方法,最后确定,都没用。 这个傻娘虽然才跟着他们读了一个月的书,可认字却不少,已经可以独立看书了。 而且小宝总觉得,她之前说自己不认字,可能是假的。 因为在跟他们一起学习的时候,很多东西他们还不懂呢,她就已经明白了,还能讲出一番自己的道理来。 为此,沈二在家的时候没少夸她,也显的他们两个更笨了。 现在再想不让她读书,大概已经晚了八百年了吧! 她住的房间里就有一堆的书,他们可不敢都给搬出去扔了,那沈家二兄弟回来,还不扒了他们的皮? 但一想到以后她靠着从书上学来的道理,像沈家两兄弟一样管着他们,两个孩子就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大宝也愁的不行,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地道:“她本来就不傻,现在一读书更精明了,以后我们想骗她都难了。” 小宝比他还悲观:“以前好像也没骗过她,她就是心太软,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扛罢了。” “我希望她继续心软下去。”大宝马上道。 小宝看他一眼,眼里都是同情:“难了,书上不是还说过,无节制的心软是毒药吗,我记得她前几天也看过。” 大宝立时发出一声惨叫:“我怎么没看到这段?” 读书对他们来说,心里知道很重要,也知道自己要读,但爱玩是孩子的天性,他们还是会偷懒。 可对傻妮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她到了沈家以后,就像一块海绵,别说是大小宝的书了,就是沈鸿的医书,她都会翻几页,发现看不懂了,马上意识到自己还需要学更多,然后更加努力。 这大概就是大人与小孩子的区别。 大小宝愁了一阵,发现于事无补,也只能乖乖听话。 下午就在家里读书写字,没出去玩了。 傻妮也在晚饭的时候,给他们做了一些好吃的。 三人吃过饭,坐在院子里乘凉。 先还说到吃的和读书,后来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沈家两兄弟。 小宝道:“我看着他们不像亲兄弟,沈二有次还喊他行舟呢。” 一般当着他们的面,沈鸿还是会叫于渊哥,但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就会像过去一样直呼其名。 这事傻妮是知道的,于渊的名字也单独告诉过她。 但对她来说,他们是不是亲兄弟,并不是很重要的事,她也就没多想。 这会儿大小宝说话,她也就是坐在一边静静听着。 “不但不像亲兄弟,看着沈二还很怕那个冰块。”大宝应道。 傻妮“啊”了一声:“冰块?” “嗯”两人同时点头,小宝还问她:“你看着沈大不像冰块吗?” 傻妮摇头:“他……他很好的呀,而且,你现在应该叫他爹……” 小宝没等她说完,就摆手道:“不习惯不习惯,叫你娘已经很勉强了。” 为了免于傻妮教育,他马上又说,“他对你是好,对我们可不好,连对沈二都没那么好。” 傻妮:“……” 对她好吗? 嗯,好像是挺好的。 可她觉得于渊对谁都是一样的。 小宝已经在那边说开了,“他不但脸冷,身上也很冷,有次抓我胳膊,我觉得他的手指像冰柱一样,很凉很凉的。” 大宝深有同感,“这是不是跟他的病有关?” “有可能,但他到底生的什么病呀?看他功夫很厉害的,打起架来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傻妮被他们的话带了进去,也在想于渊生的到底是什么病? 她见过几次沈鸿给人治病,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好听,可他的医术好像真挺厉害的。 有时候别人腰腿疼的直掉泪,被他按几下,扎几针就好了。 他如此厉害,难道也治不好哥哥的病吗? 大小宝已经说到了另一个问题上,还喊着她问:“娘,你知道他们这次出门是做什么吗?” 傻妮摇头:“不知道呀。” 小宝马上道:“他们连你也不说呀,真是把我们三个当成外人了。” 这挑事拔火的样子,一下子就被傻妮识破了。 她淡淡回道:“应该是不想让咱们担心吧,毕竟咱们三个在家里都是吃闲饭的,也不会做什么。” 大小宝:“……” 他们两个才是吃闲饭的,傻娘还做饭,缝衣,打扫呢。 挑拔未成,还被嫌弃,大小宝顿时没了聊下去的兴趣,叫着说:“热死了,洗澡睡觉了。” 傻妮也站起来:“二公子不在家,你们两个不要去河边了,在院子里打些水洗洗吧。” 两个小家伙也不多话,看傻妮把木盆拿出来,给他们打水,就撩着水玩了一阵。 等把水放好了,傻妮就进屋去,让他们两个在院子里洗。 两个孩子边洗边玩,好一阵子才算洗好。 等他们回屋了,傻妮才又打了水,回自己的房间里也擦了擦身上。 擦的时候还在想,等夏天过去,天气凉了,他们就不能去河里洗澡,到那时还是得有间屋子才行。 可建屋子需要木头,还要瓦片,更得请人来建,而这些都是需要银钱的。 这事她其实早想过了,但因为钱的原因,一直没敢开口。 家里的银子都交到她手里,就那么一点,是一家五口的全部生计,现在又给沈鸿他们拿着出门了,等回来肯定剩的更少,就更不能做别的用了。 傻妮想,自己是不是也做些什么,出去挣些银钱呢? 她在大丰村的时候,有见同村的姑娘们,为了得一些零用钱,就绣一些手绢,披肩之类去镇上卖。 傻妮没去过,但每次看她们回来,都眉开眼笑的,想来应该是有赚的。 心里想着,就把衣柜打开了。 里面有一块前些天沈鸿给她的布,让她做秋衫用的。 他当时拿了好几块回来,说是来他这里治病的人,家里没有银子,就拿布当药费。 还问傻妮会不会做衣服,要是不会,他就拿到镇上去,请别人做。 傻妮立刻就应了下来,且紧着时间把他们的都做好了,洗干净放在柜子里,就等着秋凉了好穿。 只有她自己的还没动。 这会儿好像能派上用场了。 ------题外话------ 平静的日子总是非常快 镇上可不是一个好地方哦,那里有雷…… -------------- 前两天叫各位宝宝猜的男主身份,书城那边有两位小仙女猜到了,可惜我问了一圈,那边都是不能发书币的。 好郁闷。 要不你们加我鹅号,直接发红包吧? 七五八六七六二零二 (活动到此结束啦,谢谢你们哦!) 第78章 阴谋(1) 他们合计着怎么发家致富,把日子过的更好。 大丰村丁家的孟氏,却是把自己屋里的人都叫了来,正在商量,怎么把傻妮及沈家置于死地。 秦氏料的不错,丁老二从镇上一到家,就把她在路上说的话全忘掉了。 尤其是看到孟氏和丁荣,都受那么重的伤,当下就气的要去小灵山找沈家算帐。 孟氏喝住他道:“他们是有功夫的,去几个人根本就不济事。” 丁老二眼睛都红了:“那你们这罪也不能白白受了。” 突然又想起丁老太还加了一拐杖,心里对母亲也生出几分气来:“娘也真是,老糊涂了吗?过去家里人被说句闲话,她都听不下去,如今你们被打了,她不但不心疼,还要再打你一顿,这是什么道理?” 孟氏听他对丁老太不满,就顺势道:“她可不就是糊涂了,丁家养着那个傻子这么多年,供她吃供她喝。 如今嫁出去了,该回报家里的养育之恩了,老太太竟然跟她来个一刀两断,互不来往。 这是拿着咱们丁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喂给那傻子吗?” 夫妻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把丁老太编排的半点用不顶,恨不得立刻就把她拉下来,丁家的管家之位交给孟氏才合理。 丁荣和秦氏看了他们一会儿,先后把头垂了下去。 丁喜手里抱着一包点心,一边吃一边看热闹。 他对家里的事不感兴趣,倒觉得爹娘在一块说的挺好听,尤其是爹回来,还给他们带了吃的,他就更开心了。 丁欣月是听的最认真的一个了。 因为事关沈家,她又心心念念着于渊,所以对孟氏说的要把沈家灭了,就很不赞同。 但对于他们说到丁老太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 她半歪在一张椅子里,样子不像个姑娘,倒装出几分贵妇的姿态。 手肘拄在椅子扶手上,支着自己的脑袋道:“奶奶确实糊涂了,跟沈家的事,明明都是那个傻子错,为什么要打娘,还要跟沈家断亲? 叫我说,咱们干脆分了家才好,不受她的管,想怎样就怎样,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 到时候爹出去挣的银子,就都给咱们用了,也不用交到她的手里,任她把持着。” 丁喜一听有银子花,小眼睛贼亮:“分家好分家好,分家就有银子花了。” 孟氏慌忙往外头看一眼,见若大的院子里,被太阳晒的发白,并没一个人,才转回头来,狠狠瞪了丁喜一眼。 “小孩子懂什么?这家不能分。” 丁欣月一脸纳闷:“为什么不能分,在这儿天天被奶奶管着,多不自在。要是分了,说不定咱们还能跟爹一块去镇上住呢。” 她心想,等她成了镇上的姑娘,自然又比傻妮高出一截,嫁给沈家大公子的机会也就更大一点。 可孟氏却摇头制止她道:“要是分家,丁家的地肯定也是要分的,到时候谁来种?” 别人算不清楚帐,孟氏脑子可不糊涂。 丁家好地贫地有几十亩,供着家里的口粮,虽然丁老二每年赚来的银子,有交到丁老太的手里。 但他们私下去也扣了不少,且每个月还会从丁老太那里领回一些家用。 如此一算,他们还是占着很大的便宜。 要是把家一分,那势必要把地和房子都分了。 到时候大家明明是住在一起,却不是在一个锅里吃饭了。 他们家必须得有人抽出来做饭,也得有人去种地,那可都不是人干的活儿,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况且丁老太手里,还存着不少银子和宝物,一旦他们开口闹分家,那老太婆肯定不会给他们分多少,那他们就会亏的更多。 孟氏从反对丁老太开始,就没想过分家这回事,她只是想把丁老太拉下来,换她上去而已。 到那时候,丁家所有的房,地,钱就都会交到她的手里,由她来安排。 到了那个时候,如果实在不想跟这帮蠢货们在一起住,再来个分家,把好东西搂到自己手里也不迟。 这些话,她没有跟儿女和丁老二说,可自己脑子却盘算的清清楚楚。 也就对丁欣月说话重了一点:“以后不准提分家的事,听见没有?” 丁欣月一向被她娇宠惯了,还没被这么凶过,立刻觉得受了委屈,撇着嘴不说话了。 丁喜又看了一出好戏,手里的点心吃的也更欢了。 既然孟氏不想分家,又没办法把丁老太现在拉下来,这些对她不满的话,也就只是抱怨抱怨,没有半分作用。 反而把对付傻妮和沈家的事,重新提了起来。 她问丁老二:“上次你说的,镇上那个屠户,现在是不是还没娶亲?” 丁老二点头,疑惑问道:“他没娶亲又怎样,现在也不能把傻妮再嫁过去了。” 孟氏没理这茬,赶紧又问:“那他背后有当官的亲戚可是真的?” 丁老二拿不准:“好多人都说有,不然他也不能在镇上那么横行。” 孟氏瞪他:“这信儿到底准不准?” 丁老二看她要生气,忙着又点头道:“上次因为傻妮的事,我也去细细打听了,应该是有的。他当年的婆娘和孩子死的蹊跷,城里的官老爷也上门了,最后又都走了,也没把他抓起来。” 孟氏琢磨了一阵,“那应该就是有了,这事好办了。” 丁老二和丁欣月一齐看向她。 一个是想着能为自家婆娘报仇,一个是想着嫁入沈家有希望了。 孟氏道:“这次咱们不用出手,让那个屠户上就行。” “让屠户上?”丁老二又怀疑,“自上次事后,我现在看到他都心颤,生怕他打听出咱们家的情况,再上门来寻仇呢,你还要找他上?” 孟氏冷笑着瞥他一眼:“瞧你那点出息,他不就是个杀猪的,你看到他颤什么?” 没等丁老二回话,她就又道:“再说了,他要没点本事,还没法帮咱们料理这事呢。” 丁老二听她说的高深,赶紧催着道:“到底什么法子,你可得想清楚了,别像上次一样,再弄岔了。那人是真狠,动起手来是不要命的。” ------题外话------ 孟氏:瞧好吧,这次给你们来个狠的,哼哼 第79章 阴谋(2) “要的就是他的不要命。”孟氏道。 手猛然往旁边的桌子上拍下去,一下子牵到身上伤,把她疼的抽了口冷气,赶紧又把手收了回去。 想想这些伤,都是因傻妮而起,又忍不住低低骂了她一顿。 丁欣月一心想着于渊,追着问她:“娘,那屠户那么凶,不会伤到沈大公子吧?” 孟氏不想让她难过,就混了一句:“他们要是识时务,及时把傻妮交出去,当然不会伤到。” “把傻妮交出去?交给屠户吗?”丁欣月眼里都冒光了。 孟氏看到这样的女儿,心里也跟着一软,“是呀,我们设个计,让那屠户去找傻妮。屠户背后有官老爷在,沈家兄弟再横也不敢跟他斗,到时候可不要把傻妮交出去?” 丁欣月一听这话,高兴的就差跳起来了。 还是丁老二存了几分理性,问道:“那屠户都没见过傻妮,又怎么会去找她?再说了,傻妮是从咱们家出去的,我总担心他到时候再找到咱们家里来。” 孟氏惯常会算计,对于丁老二这种榆木疙瘩有些不耻。 “凡事要想办法,都像你一样前怕狼后怕虎,能成什么事?” 丁欣月已经无心听他们吵了,心都飞到于渊身边去,脑子里还设计出一个绝妙的情节。 到时候于渊不得不把傻妮交给屠户,他一定很难过,自己就可以上门去安慰他。 再把傻妮从前的劣迹跟他一说,他一定会把那个傻子放下,觉得自己才是最好的。 而且在于渊是否难过的问题上,她还跟自己纠结了一番。 私心上,丁欣月希望于渊对傻妮没有半点感情,把她送走了,于渊应该高兴才对。 但他若不难过,自己就没有上门安慰的理由,所以还是得稍微的,让他难过一下。 不过,自己一上门安慰,他一定会大好,然后重新喜欢上自己,用大红花轿抬自己过门。 她想的高兴,不自觉笑了出来。 孟氏还算懂她,看到她笑,就更心酸了,也就不想把这事往后再拖。 她跟丁老二商量:“你马上回镇上,找人往屠户那里散信儿,就说当初傻妮不是生病,是不想嫁给他,所以才犯贱跟沈家跑的。” 还不忘交待:“你自己千万不要上门,最好别让他见到你,别让他找你打听更好。” 丁老二还是不放心:“可我总觉得,他听到这信儿,会先来咱们家……” “他来不了,我这里另有安排。” 丁欣月兴奋的不行:“娘娘娘,你有什么安排,我能帮上什么忙?” 孟氏摇头:“你帮不上,你就算能帮上,娘也不舍得你去。” 她把主意打到了丁平平身上,“平平这死丫头,上次去沈家拿药,听你哥说沈家对她不错,那傻子也信她。” 说到此,还找丁荣又确认了一遍。 旁边早已经被遗忘的丁荣,早就坐的不耐烦了。 他身上带伤,本来就难受的很,十分想回去躺着,只是不敢跟孟氏说。 此时见问他,赶紧道:“对,傻妮把她单独带进屋,还拿吃的给她,与他们同桌吃饭。若不是有她在,那药还真不一定拿回来了。” 见孟氏还算满意,才趁机开口:“娘,我腿实在疼的厉害,能先回去吗?” 孟氏也是心疼儿子的,看着他脸色都白了,就点了头,还让秦氏扶他回去。 这边她琢磨着,怎么让丁平平把傻妮骗出来,最好是能骗到镇上去,先在屠户面前晃一圈。 前有丁老二的消息在,后又有傻妮的长相在那儿摆着,屠户一见到她,还不先霸到手里? 只要这事一成,就算沈家想把她再弄回去,都难如登天。 第一,傻妮已经被屠户糟蹋过了,她就不信那沈家兄弟会一点不在意; 第二,屠户有官老爷做盾,沈家就算功夫再好,也不能跟官老爷对抗,那可是死罪。 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说动丁平平,把傻妮顺利骗到镇上。 丁欣月很积极地给她出主意:“就说镇上有好东西,让平平带着她去买。” 孟氏摇头:“万一她到时候带着沈家的人去呢?” “那怕什么,沈家的人还敢跟屠户动手不成?” 孟氏还是觉得不行,细细的手指戳着太阳穴琢磨了许久,才道:“可以用你大伯,或者爷爷的名头,把她骗过去。” 丁欣月是只要能把傻妮弄死,她都不管用什么方法的,马上说:“好呀好呀,他们一定愿意帮咱们。” 孟氏跟自己这么纯真的女儿,根本谈不了这等阴谋,看到她傻乐的样子,就心软的像水一样。 强自把丁欣月哄回屋去,又把丁喜也支走,才跟丁老二说:“老太太把那丫头赶了出去,她却还对平平好,说明她也没忘了咱们家,说不准还想回来呢,所以咱们就以这名头把她骗到镇上。” 丁老二在她的引导下,也觉得这事靠谱了,且在脑子里重新润色一遍。 接口道:“平平这里好说,给她几个钱送些吃的,她就去了。到时就说老爷子不知,老太太把傻妮赶出去的事,心里难受又不舍,所以想见她,就悄悄叫平平带她去镇上瞅一眼。” “这个主意好,但不能跟平平直接说,那死丫头看着是个老实的,其实比她娘有心眼。要是送东西出去,还是大嫂那边好使。我去送,让她指着平平去小灵山。” 主意已定,孟氏迫不及待,催着丁老二说:“你也别在家里过夜了,赶着下午就回镇上,抓紧时间把这消息散出去。我去大嫂屋里说说,争取明儿就让平平去小灵山。” 丁老二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并不想那么快走,又念着孟氏受了伤,想在家里多照顾她一天。 孟氏烦的不行:“把沈家收拾了,就是对我最好的照顾,我现在一想到他们,心口都是疼的,你留下来能照顾什么?” 丁老二没法,又安慰她几句,才出了屋门。 犹豫了一下,还是往主屋里走去。 丁老太没见他,隔着门刺了他一句:“你倒是耳朵尖,昨晚的事,今儿就回来了。” 第80章 坑 丁老二走后,孟氏包了一包果子,又拿了两百个钱,还把自己早前准备的一块布也加进去。 叫了秦氏来,帮她去请冯氏。 她自己实在动弹不得,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疼,尤其是背上,她总怀疑是断了。 找了村里的大夫来看,说并没有,就是打了重了点,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想起这些,孟氏就恨不得撕了丁老太。 以至于冯氏进门的时候,她的脸色还没缓和过来,一脸阴鸷森冷,倒把冯氏吓了一跳,差点转身出去。 孟氏赶紧叫住她:“大嫂……” 她瞬间换了脸色,声音也又软又甜,叫了冯氏进来坐。 直接把一包东西全给她。 冯氏并未接,反而莫名其妙地问她:“这又是有什么事了?我听说娘昨晚都生气了,说以后不跟傻妮家亲戚,可有这事?” 这事瞒不住,况且看冯氏的神色,应该也是早知道了,所以孟氏干脆坦白。 “是呀,你说老太太之前就跟傻妮断了亲,也不跟咱们说一声。咱们不知道这事,还想着闺女就算嫁出去,那好歹以前是咱们家的人,常走动也是有的,没想到会生出这些事来。” 冯氏在心里冷笑一声,没接她这话。 孟氏赶紧又把那包东西推给她,“大嫂,这东西跟沈家无关,主要是我自己心里不得劲,专程感谢你的。” 冯氏推辞不过,把东西接了过来,却也没抱了就走,而是放在一边桌子上,睁着眼睛等她往下说。 孟氏道:“上次多亏平平去小灵山拿药,月月的腿才好的这么快……” “这事不是过去了吗?都是一家人,就不提了。”冯氏道。 上次丁平平回来,把在沈家的事一五一十全给冯氏说了一遍。 冯氏到现在还有些后怕,要是她一开始没教丁平平怎么应付,直接跟丁荣站一条线,还不知自己女儿会吃多大亏。 也多亏傻妮还念着一点情面,没对她怎样,单看丁荣回来的样子,冯氏都后悔死让自家闺女跟着去了。 孟氏见她脸色不好,就顺她意,把这话头给收了。 然后又瞟一眼桌子上放的东西,才道:“事情都这样了,我也不瞒大嫂说。 昨天我们不懂事,去惹了沈家,回来也被老太太教训了。 你说这马上要收秋了,我这屋里个个都有伤,到时候肯定做不了什么,少不得大嫂多劳累。” 提起这个冯氏还真是满脑门子的气。 过去那么些年,她家和老三家,把家里的农活都做完了,孟氏这一房就算下地,也是做做样子,不做什么不说,还对他们指手划脚。 倒没想到,老太太一顿打,倒是把她打开窍了,还能想起自己是个没用的,开始拿东西感念自己的好了。 只讲这些,冯氏觉得她把这些东西拿回去,一点也过份。 到底是过去没在丁家得过脸,也没用过什么好东西,孟氏这份礼又备的厚,她一给自己找到合适的理由,也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孟氏见她脸上一松动,心里就跟着冷笑起来。 但面上不显,还认着错说:“也是我以前不懂事,光想着自个儿,不懂了大嫂的辛苦,也没为咱丁家办多少实事。” 她这么认真认错,冯氏反而不好说什么了,就坐着听她说。 孟氏扯了一大通,大部分都是颂冯氏辛劳,自己无用,把冯氏听的都有点沾沾自喜起来了。 这才又绕回到傻妮身上。 “今儿老二回来,大嫂应该知道吧?” 冯氏点了下头,飘着还没回到地面。 孟氏道:“他听说娘把傻妮赶出去,惊的很,说是前两天老爷子还跟他提起傻妮,想着她如今嫁人了,人也长大,家里应对她好些。” 冯氏一脸茫然,对老爷子会不会说这种话一无所知。 她的印象里,丁家老爷子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干活干活,逢年过节回来几天,也不怎么说话,但十分听丁老太的话。 孟氏掬着一捧假同情说:“老爷子平时虽然话不多,但对孩子们却是好的,跟傻妮这一断亲,还不知道他有多伤心呢。” 这话冯氏仍然接不上,继续让她表演。 孟氏道:“我也是心疼老爷子,又不敢违了老太太的意,所以想着,是不是让傻妮去镇上见见他,也算了这个心愿。” 到了这里,冯氏终于听出一点苗头了。 她有些警惕地看孟氏一眼,问道:“要是被老太太知道了呢?” “怎么会知道?那丫头又不回来,老爷子也不在家,就是让她去镇上,见上一面,老爷子欣慰了,也了咱们做小辈的孝心不是?” 冯氏不做声。 孟氏道:“老爷子那边我已经让老二去说了,这不他连在家过夜都没,急着去报喜信儿呢。傻妮这边……” 她扫了一眼冯氏,见她不接腔,才又道:“……我本来想自己去的,可这丫头恼我,要是我去了,估摸着她连见也不会见我。” 这次不等冯氏说话,她已经快速道:“上次平平去,她姐儿俩不是挺好的吗? 我想着这次还让她跑一趟,是有些辛苦,但也都是为了咱们丁家好。 再说了,也能拉拉两姐妹的关系。 你说傻妮现在嫁的这么好,就算以后帮扶不了咱们家,那沈大夫的医术却是不错的。 十里八乡去他那儿的人多了,说不定也能帮平平找个好婆家。” 这一番话,又说到了冯氏的心窝里。 她本来就有心让丁平平跟傻妮走近,要不是丁老太闹这一出,她可能都打发她去走动了。 现在得了孟氏这条路,倒也是个办法。 反正人又不往家里带,只是从小灵山带到镇上去,没人看见没人知道,反而让自家跟沈家修好了关系。 这么一想,心里也动了。 孟氏又瞅准时机,把各种好处给冯氏算了一遍,风险降到无。 反正就是丁平平去这一趟,有百利无一害,净赚不赔,还能得个孝顺的好名声。 冯氏也就答应了,问她:“什么时候去?” 孟氏赶紧说:“明天吧,老二不是都回去跟老爷子说了吗,当然是越快越好。” ------题外话------ 孟氏:坑挖好了,我数三二一,跳 冯氏:坑里有钱,有好女婿,我先跳为敬 丁平平:??? 傻妮:…… 第81章 没有亲人了 傻妮对丁家的事一无所知。 当天她把布找出来后,就试着剪了几个样子,紧着绣上花纹。 自己看着还算满意,就是不知道镇上的人们都喜欢什么样的。 第二天,正琢磨着怎么打听一下,就听到外面的门被拍响了。 大小宝在屋里写字,傻妮往大门口走。 隔着门缝看到外面的人是丁平平,她连忙把门打开来。 “四妹妹,你怎么来了?”傻妮把她让进来。 丁平平也把自己手里一小包点心递过去:“我娘叫我给二姐带来的,您尝尝好吃吗?” 以前傻妮还是有点馋的,自从来到沈家后,吃的上面,从来没缺过。 她自己又会想着法做吃的,反而不那么馋这些东西了。 但丁平平送上门,她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进了屋,没等傻妮问,丁平平反而先开口了:“二姐,我有件事想问你?” 孟氏才带来人来闹了一场,傻妮也有心理准备,便看着她没说话。 到底是戳人痛处,丁平平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声音也格外低:“你是不是真的被奶奶赶出来了?” 傻妮“嗯”了一声。 过这么久了,她总得慢慢适应。 丁平平却有点义愤填膺:“为什么呀?你在家时什么活都干,对家里人也恭敬,奶奶为什么要把你赶出来?” “大概是想着我嫁人了吧?”傻妮反而安慰她。 丁平平既纳闷又不高兴,可她也不能把丁老太怎样,这事也就是问问,说说,再做不了别的。 但对于请傻妮去镇上的事,她还是如实说:“是二婶叫我来的,说是镇上爷爷想你了,想见见你。” 没等傻妮说话,她就又道:“她说的很好,可我总觉得她没那么好心,二姐要是不是想去就不去,反正爷爷要真想见你,来小灵山也是一样。” 傻妮也觉得孟氏没什么好心,可她让丁平平来,又提到了丁老头,傻妮就有点拒绝不了。 她在丁家受大多数人欺负,这里面是没有丁老头的。 大概也跟他常年不在家里有关,因为见不了几次面,每次回来都是过年过节,又要忙别的事,反而没时间注意她。 但傻妮是记得那块点心的,她认为爷爷还是想着她的。 而且现在整个丁家都跟她断亲了,就这一个想见她的人,内心里对亲情的渴望,与难以割舍,也让她想去。 她问:“什么时候去呢?” 丁平平有些紧张:“二婶说,今天去最好,二叔已经跟爷爷讲好了。但是二姐,你真的要去吗?” 傻妮起身道:“我本来也是想去的,既然是爷爷想见我,就跟你一起去吧。你等我一会儿,我换件衣服,拿点东西咱们就走。” 她进自己屋里换衣服,丁平平就在堂屋里等她。 大小宝隔着窗户看到丁平平来,又溜到窗户底下听了她们两人谈话,都没动啥脑筋,已经觉得这事情不对。 所以傻妮刚换完衣服出来,就被小宝先截住:“娘,你不能去镇上,你忘了沈大沈二走的时候说的话了吗?” 傻妮点头:“没忘呀,这不是急事吗?” “什么急事呀,我看就是前两天那恶婆娘弄的坑,骗着你往里跳呢。” 傻妮就多看了他一眼。 小宝被她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当初他们也是挖坑,把这个傻娘给骗进去的。 不过那时候他们也是无奈,现在却不同了,他们不能眼睁睁看她跳进别人的坑。 “他们上次带那么多人来,要不是我们都在,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呢,现在又骗你一个人去镇上,你知道她在那儿埋伏了多少人吗?” 小宝说的理直气壮,忘了前两天还跟傻妮撒谎,说人家找错门,是被他们劝回去的。 傻妮也没计较这些,只认真跟他说:“没事,我心里有数的。” “你有什么数呀,你就是心软,别人说两句话你就信了。” “可是……我已经没亲人了呀!”她突然低声的,有些委屈地说。 小宝正准备出口的话,硬生生被她给噎了回去。 他们也是没有亲人的,当初从京城里逃出来,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掉,那种痛他是记得的。 看劝不回她,小宝就回去跟大宝商量:“这事蹊跷的很,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冲着娘来的,还是冲着家里来的,所以哪儿都不能缺人。” 大宝主动说:“我跟娘去,要是有人敢欺负她,我打断他们的腿。” 小宝却摇头道:“你在家吧,万一他们来人多,我功夫不行。” 其实他是担心外面变数多,而大宝虽然功夫厉害,但有时候机灵缺一点。 小宝的心眼更多,人也更鬼,跟着出去能随机应变。 傻妮也乐意带他去。 丁平平亦觉得多带一个人,更放心一些。 于是三个人简单收拾一下后,就从小灵山出发,往镇子上走去。 石台镇在大丰村东南方向,离小灵山也就更远一些。 三人步行,一步不带歇地走,过了午才看到石台镇。 才到路口,就看到丁二在一棵树下的茶棚里,一边喝茶,一边往这边张望,应该是等他们的。 三人上前,丁平平叫了声二叔,傻妮小声叫了二伯。 小宝打量了他一眼,提高警惕。 丁老二难得热情,先给他们每人叫了碗茶水,喝过之后,才带着他们往镇子里走。 一边走,还一边跟傻妮说,丁老头怎么念叨她之类。 把傻妮听的眼眶都红红的。 小宝就越发觉得这个人有问题,也就盯他盯的更紧。 夏末秋初的午后,正是人们困乏之时,街上人不多,开着的铺子里,看到的都是耷头蔫脑,正打瞌睡的掌柜或伙计。 几个人从街上匆匆而过,直奔镇南的菜场而去。 丁平平来过镇上,一看路线不对,已经产生疑问:“爷爷不是在镇东给人做文书吗,怎么咱往镇南走了?” 丁老二赶紧说:“今儿为了见你们,老爷子特意向东家请了一天假,在镇南边等你们呢。” 丁平平又问:“为什么要在镇南等?” 丁老二已有不耐:“镇南不是近一些吗?你这丫头问题真多。” 可丁平平的问题又来了:“要是想近,爷爷在镇西,或者就在镇外的茶棚里等就是了,二叔不是也在那儿等的吗?为何偏偏选这里?” ------题外话------ 推荐半阙长歌连载短篇《24小时宠物医院》 【都市温暖治愈系,这个夏天,让我们疗愈,遇见萌宠与爱情】 初见,简医生冷冰冰地说:“我最讨厌滥好心。” 后来,简医生一次次亲自下场,把盈利的宠物医院变成了免费救助站。 方见槿:“简医生,你变了。” 原以为男人会一如既往的毒舌,却不想男人反问:“你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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