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绝对狩互》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楔 子 这是一条倒映在浓浓夜色下灯火辉煌的街道，街道不宽，仅容许两人并肩而行；街道也不大干净，路面踩起来有点儿粘腻。 街道的两边是热闹的夜市，一个个的临时摊点后的老板们，吆喝着自家的特色；空气中飞舞弥漫的各色烧烤味，如同一只只勾人魂魄的手指，牵引着道路上过往行人的心；还有那些颇具特色的小吃，其香辣或是香甜的气息飘散开来，绵延千里，让人口水直流。 就在这个纷乱而繁闹的街道上，一个年轻的女人与人群相背。 她十分突兀的，逆着人潮的方向走着；她没有逛夜市的人脸上应有的喜庆或是馋意，她的身旁更没有与之相伴的亲朋好友。 这个女人如此的形单影只，她的背影显得孤独而苍凉。 ——没有任何的表情，却有着机械的动作。 她走路的姿势如同一个深受打击的失败恋爱者，无精打采且魂不附体。 她的眼圈如同一周没睡、有着严重网瘾的人一般的深陷而污黑，整体看上去，像是一头熊猫特有的色调。 她头发有些稀疏，显出了她这一年龄阶段不应有的沧桑、憔悴感。 她睁着呆滞的眼睛，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她的上半身穿着廉价的T恤，下半身穿着七分牛仔裤；而，牛仔裤的拉链却似乎忘记拉上了。 这个年轻的六神无主的女人成功的引起了周围走路或者吃东西的人群的侧目；她失落而无神的表情既像是一个被人迫害的柔弱女子，又像是一个神志不清的精神病人。 于是，人群涌动的潮流中，她的周围、她的前面和后面都恰到好处的出现了一条用以避让她的柔美曲线；旁边的人均以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着她，并且小心翼翼的绕开她。 这个女人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她走着，且走得毫无目的可言。 ………… 一个矮圆桌旁，四五个聚在一起的男人吃着烤串喝着啤酒，他们将自己的声音提到最高，努力的盖过周围的吵杂。 正当他们尽兴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一声沉闷而厚重的响声。 转过头去，那几个男人看见了自己脚边的路上多了一个躺着的女人；这个女人的脸面向下，背朝着他们。 在周围人群的片刻错愕后，人潮开始向这边涌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 “这女的刚才我见过啊！” “我刚才也看到她了，她好像生病了吧……” “哎，站着干什么快扶一把啊！” “姑娘，摔坏了了吧？” ………… 七嘴八舌的疑惑和滔滔不绝的讨论声下，最终有一个胆大不怕碰瓷的人试图将女人扶起。 女人上半身被抬起的瞬间，场上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炸破了夜空，成了这条小街道的亮点。 ——这个女人的瞳孔已经不见，似乎只剩下了眼白；她的嘴唇印着惨烈的绛紫色；她的皮肤反射着灰白的月光。 最终，在一阵的骚乱下，不知是谁还算清醒镇定的吼了一声：“快报警！快点报警啊！！” ——————————————— 月亮似乎长了一层白毛，云层逐渐厚重。 乌云密布的昏暗天空下；一道惊雷将天际狠狠的撕成了两半；瞬间大雨滂沱如九天之上倾泄的瀑布；仰头望去是千万根密密麻麻的针，刺在那群忙碌者的身上。 龙城西街的一条小吃巷子，横七竖八的拉着警戒线；警戒线外面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警车的蓝白灯光将那条昏暗破旧的小巷映衬上了几分惨淡；线内的警务人员各自忙碌着手头的事情，表情极其严肃。 “怎么样？”一个中年男人一脸的忧心忡忡。 “尸体表面没有任何打击伤，初步判定也排除了机械性死亡的可能。其它的，要尸检过后才知道。”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说着，手上整理着工具箱。 中年人点了点头，看向另一边蹲着的年轻人。 年轻人赶忙站起身来，干脆的敬了个礼：“报告队长，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行迹。” 中年人叹了口气，看了看警戒线外，朝这边紧张张望的人群，有些头疼：“就算有蛛丝马迹，也早被破坏了。小刘那边怎么样了？” 年轻的警员皱着眉头：“他刚才问了。那些人说，死者是走着走着就突然栽倒的；期间没有任何征兆也没任何人碰到她。”小警员神色十分凝重：“队长……难道又是冠心病猝死？” 中年队长脸皮子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近一个月来，这类事情在龙城已经连续发生了一百多起。‘冠心病猝死’，你能信？” 年轻的警员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的法医一眼，叹了口气：“但是每次鉴定的结果，都不例外。就算一人有误，那我们也请了外围的法医甚至是专家看过，结论还是一样的。” “所以，这事儿才邪乎！又是什么都没有！”队长有些头大：“照旧处理了，另外跟各大媒体打声招呼，最近多放点儿跟健康相关的东西，让大家多锻炼锻炼。别一天到晚的没事儿猝死。” “是！” “唉！这事儿要是再多上几例，就真要压不下去了！” ————————————— 2007年 7月28日，星期六，雷阵雨 ————————————— 我的姐姐终于死了，她离开了这个世界，也离开了我。 当我得知她又趁我不注意偷跑出去之后，我忙着出门找她，但还是太迟了…… 我是如何到公安局进行笔录和辨认尸体的，又是如何被送回来的？ 我记不清了。 我的脑子里一团混乱，我的视线有点儿模糊，我的耳朵不辨声音……但与此同时，我又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这么清醒过。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人清晰的口型——我姐姐死于冠心病猝死。 我对此表示怀疑。 我说，我的姐姐很健康，根本就没有心脏病！ 但他们不信，他们跟我争辩着，甚至拿出了一份初步的尸检报告给我，让我看。 我看不懂，但我知道他们在骗我！在骗我！！ 现在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我更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 但我意识到了一个现实的问题——从此刻起，我将孤独无依，开始漂泊。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一话 初遇 2004年3月25日，星期四，阴 ——————————————— 今天我起来的有点儿早，天还没亮。妈妈昨天没有回家，姐姐也没有回来；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了，我又要出去吃早点。在买油条的时候，我摸了一下，兜里还剩三块二，我记得前天还有十多块。是谁偷了我的钱，还是我把钱弄丢了？ 妈妈赚钱不容易，我觉得有点难过，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她。以后我要小心一些，把钱放好。 ——————————————— 热闹的步行街区，来往的行人在炫目多彩的霓虹灯下或快或慢的走着，三五成群、两个一对儿。 这是龙城最大的一条步行街，吃喝玩乐应有尽有。这条街原本四通八达的宽阔道路，一到晚间便会出现先是车水马龙，后又水泄不通的壮观景象——不是赶着上班，而是赶着晚间场的各色娱乐。 然而这龙城市的三大奇观之一还没维持多久，就在一片民怨鼎沸声中被叫停——实在扛不住纳税人不满的政府只得将原本一连横跨在好几个购物大厦、影楼、艺术展示区等诸多娱乐休闲场所的机动车、非机动车街道进行改道，而将这条宽敞的主街道变成了全市乃至全省最大的步行街。 今晚的月色其实很美，但在一眼望不到头的灯红酒绿下却显得毫不起眼。 “叮铃铃”的一阵悦耳声，还没来得及扩散出去便被淹没在嘈杂的空气中；精致豪华的玻璃门上“欢迎铃”在被人推开门的时候摇晃起来。一群身着奇装异服的人从里面走出来；其中几个步伐有些飘逸，犹如踩在云端没了重心。 “那……那……那个……” 一个翻着白眼的人，一个不稳直接靠在了旁边还能站定的人身上，一口酒气喷在对方脸上：“欧……欧……” 被靠着的人剑眉一皱，连忙将搁在自己肩膀上快要凑到自己鼻子前的头拍开，一脸嫌弃：“不能喝就少喝点，殴什么欧？话还说得利索吗？” 醉汉红着一张脸看着他嘿嘿傻笑。 “老大，怎么说？还有没有后半场？”一个脑子还算清醒的人问着那个一群人里站得最稳的男子，一脸的期盼。 “后半场？”男子指着那几个已经没了支点，快要趴下的人笑道：“就你们这块料还后半场？” “哎！老大，我们还站着不是？就他们仨不行。不如……咱们继续，他们仨……”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朋克装的人扭头喊了句：“那个……老邢！你送他仨回去？” 站得笔直的笔挺男子“啧”了一声，像是极为不满几人的唠叨，勾了勾手指对旁边一直待命的管事道：“打电话给他们助手，让人来接。” “好的，少爷。”那个身着正装的助手一脸温和带着微笑的回应一声后，从西装的暗兜里取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大背头看见麻烦事儿得以解决笑得一脸烂柿花，搓着双手道：“行了，事儿解决了。咱们几个还去哪儿？” 另一个带着镜框，冒充资深文学家的人抢先发话：“欧阳，我听说那边新时代广场新开了家酒吧，要不去哪儿试试？” 欧阳提了下眼皮儿，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眼镜男，嘴角泛起了一抹“你打什么鬼主意，我还能不知道？”的笑意，点了点头：“走吧！” “少爷，您今晚不能再喝酒了，过度饮酒伤身，每日饮酒量不应该超过……”身侧的管事立刻上前喋喋不休，然而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知道了，知道了。再啰嗦就给我回去呆着！” 这招果然管用，将管事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几人慢慢悠悠的晃荡到了那家新开的酒吧门前；宝石蓝的玻璃板上映衬着柔和的光；没有高调故作神秘与大气的装潢，从外看去反倒有一种小清新的感觉。 “初遇？”两个字从欧阳凉薄而漂亮的唇中轻轻吐出，带了一抹调笑。 “嗯，还行！”大背头哼哼着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眼镜男架着另一个半醉的人走进去，欧阳在最后面跟着。 这个酒吧算是一个清酒吧，没有震耳欲聋的DJ也没有群魔乱舞；小巧精致的圆桌上放着一只罩在玻璃罩内的蜡烛，旁边还有单只的纯红玫瑰；予人一种烛光晚餐的温馨感。 原本大大捏捏进来的大背头，在这一片静谧祥和的氛围下不禁压低了几分自己嚣张跋扈的姿态，安安静静走到角落里等着另外的人。 “怎么样，有格调不?”文艺青年笑问。 大背头白了他一眼，像是生怕隔墙有耳似的将自己的扩音器调到最低：“这叫装X。” 这时，一个窈窕的职业装女郎朝着众人走来，她保持着标准式的微笑，对入座不久的几个人用轻柔甜美的声音道：“您好，请问几位先生想要点什么？” 或许是其中一个男人长得实在鹤立鸡群了，女郎的眼睛不自觉的多看了那人两眼；而欧阳这时也回顾着女郎，他冲她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么个普通的笑容，若是在别人脸上定然无法闹起轩然大波，而在这位公子哥儿身上，则自然而然的带了三分挑逗。 四目相对下，女郎的脸不由得一红，微微低头。 “随便吧，第一次来，你们店里的招牌来点儿？”欧阳随和的说道“能刷卡么？密码是……” “好的，先生。”女郎接过卡后转身走向吧台。 “哎哟，厉害了？”一个黄毛怪竖起大拇指对着欧阳“小蜜蜂到哪儿都有鲜花采！” 欧阳伸手将竖在面前的手指给拍下来，微微一笑：“看看我，多正常。再看看你们，穿得都什么玩意儿？” “我今天穿的不正常？！”眼镜男指着自己。 欧阳：“正常，文艺中二青年，小学生的最爱。” “……”眼镜男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得了吧，你就没看他之前的样，那穿着，惨不忍睹到就差给他打马赛克了。后来是他老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勒令改正导致现在穿得人模狗样。”一旁的黄毛怪打趣道。 “……算了，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欧阳松了松领带，将颇为显露修长身材的西装脱下，单着了一件衬衫。 在众人小声的七嘴八舌间；酒水和精致的配餐已经送上；欧阳瞥了一眼那群拉不上台面的人；抬起两杯乘着名贵酒水的高脚杯，朝着适才给他们服务过的女郎走去。 “红色，与你高雅的气质很配。” 高挑美女的眼前出现一只好看的手，手指纤长而有力，在微暗的烛火下，镶了一抹浅麦色的光；手中举着一只高脚杯。 美女含着春水的双目微微张大，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英俊男人，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将酒杯接了过来。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二话 被揍的人 “不会打扰到你工作吧？”欧阳笑问，一脸的桃花灿烂。 “不会，老板允许我们……陪酒。”女郎有些含羞的道。 “不是陪酒。”欧阳轻声道：“能得到如此美丽的女士赏脸，是我欧阳洛的荣幸。” “你叫……欧阳洛吗？”女郎抿了一口酒，脸更红了。 “是啊。”欧阳洛转身靠在墙上，似乎是有点热，他解开了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被自家老爷子架到健身房里强行锻炼出来的结实胸膛隐约对着女郎娇羞的脸，散发着浓郁的雄性气息，压得对面快要喘不过气来。 “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欧阳洛有些灼热的气息散在女郎侧脸。 “我叫……” 还不等女郎支支吾吾的把话说出来，突然间，酒吧门口一阵喧嚣将美女的话打断。 欧阳洛一阵皱眉，有些愤怒的看向打破他浪漫气氛的那群人，暗骂了一声后；对着一脸惊诧的女郎礼貌性的笑了笑，随后走了出去。欧阳走到门口那群嘈杂的人群旁，皱眉看着；他个子高，毫不费力的就将视线射到了中心点上。 只见里面有个男人躬身抱头，在那几人的拳打脚踢下缩成了一团。而打他的几人嘴里则骂着什么“狗屁小偷”的话，其中的一个踹了几脚后，对地上蜷缩的人伸手道：“把东西交出来！” 欧阳洛嘴角瘪了瘪，看来这又是屡见不鲜的人赃并获现场。 在这人挤人的街道里，偶尔参杂上几个小偷不是什么新奇事情；毕竟人群就是最好的掩护体，当你意识到东西丢失的那一刻，转眼望去是千篇一律的人群；而凶手则会面无表情的隐匿在其中。 随着吃瓜群众的增加，几位主角演得越发兴起。最终，一个人从地上的男子手中抢过手机，然后狠狠的砸在地上，顺带再踩了几脚。 看到证据毁灭之后，那几个人才甩了甩手，拍了两下衣服离开；吃瓜群众也随之做鸟兽散。 欧阳洛手里还端着他那杯高档酒，站在龟缩的人旁边；他弯腰捡起手机，翻面看着那款有些发旧的破碎玩意儿；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开口笑道：“你这是偷了人家什么东西？还顺带的陪了个。” 蜷缩在地上的人感觉如雨般砸下来的拳头终于停止了，这才抬起头去看声源的所在。 只见，在一片灯火辉煌下，男人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他面前的阑珊；爽朗而略带痞笑的神情与那高度职业化的衬衫有一种淡淡的违和感。 男人蹲下来；刀削般利落干脆的脸映在他的眼中；那张脸上有着差点飞入鬓的眉眼和笔挺的鼻子，鼻子下是略微有些凉薄的唇。 那个男子在片刻的惊诧后，从地上爬起，像是没事儿人似的拍了拍衣服；随后伸出手来对着一同站起的欧阳道：“手机还我，谢谢。” 欧阳打量着面前这个穿着并不寒碜，长得更不像小偷人，把破碎的手机在纤长漂亮的指间玩转着，似笑非笑的道：“这手机都坏了，你拿回去有什么用？” 男子冷着一张脸，伸手就抢，哪知欧阳速度却快过他，将手机背到身后，而端着酒的手则向前递去：“口渴没？” “……”男子抬眼看了一眼这个不知哪儿来的神经有些不正常的阔少爷，将冰冷的语气尽量调得温和：“请你把手机还我。” “还你可以。”欧阳单只手玩着破手机：“你得告诉我你偷了他们什么东西。”今天的欧阳似乎心情好到了极点，他看着面前身体有些单薄，却长了一张俊俏脸蛋的人，起了好奇心——毕竟，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人，不像小偷。 “我没有偷东西。”男子不冷不热的说。 “哦？”欧阳摸着光溜溜的下巴笑道：“那我猜猜，你是不是什么狗仔队专门偷拍花边新闻的？”说着他看向那几人离去的背影道：“也不对啊，省内有头有脸的人我都认识，那几个人我可从来没见过。而且你这破手机，也实在不适合拍出什么高画质的东西。” 男子又够了够那只拿着手机的手，最终放弃了。他深吸了口气：“我是私家侦探。有人雇我跟踪拍摄其中一个人的日常行动，被发现了。” 欧阳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将手机还给那人：“下次小心点，你看刚才那么多人，弄不好你都被上传到网络上了。” 那人接过手机要走，然而没走几步便是一个趔趄直接往地上栽去。 欧阳一惊，连忙将人扶住。 “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要不要……” 还不等话说完，只听那男的有气无力的来了句：“林旭，医院……谢谢……” “……什么？”欧阳一阵莫名其妙，还待问话，那个人就直接将全部重量挂在自己身上，然后双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欧阳挑了挑眉，四下看了看；人潮涌动，然而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这边。步行街，车进不来；打电话找救护车把人甩上去的计划算是泡汤了。自己今天怎么就这么鬼使神差的管了这次档子闲事儿？这下好了，还不知道是不是个碰瓷儿的，会不会赖上自己。 他无奈的将人平放下，用自己粗糙的医学知识检查着那人的身体；在翻了翻眼皮，稍微查看了一下颅骨后，他松了口气——没什么大碍，就算是个碰瓷的，至少自己老爸给自己的零花钱还能补上。 这么想着，他掏出手机给管事打了个电话，又跟几个狐朋狗友道了个别，将那杯贵得离谱的酒随手往地上一放；双臂一发力，直接把人横抱起来，走向不远处的地下车库。 对于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对另一个清瘦男子的公主抱，一路上迎来了不少神色各异的目光；上了年纪的多是在感叹“世风日下”；而新时代的小年轻们则频频回头，表示新奇；更有窃窃私语讨论的。 欧阳原本开了两扣的衬衫，在另一个人身体的无意拉扯下；将隐约可见的结实胸膛彻底敞开来；厚实坚硬的肌肉上露了一半诡异的文身；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而上好的身材、英俊的脸蛋再加上古怪的动作，更加的吸引眼球。 因此，更多的人朝着这边看来，而欧阳居然老脸厚皮的直接对着那些个脸红心跳的姑娘们吹口哨、抛媚眼。 这沾花惹草的嘚瑟劲儿一路持续到了地下车场旁边被不解风情的管事打断。 将最后一个媚眼抛完之后，一路无事儿追来看热闹或者说是看人的小姑娘逐渐散去；欧阳这才念念不舍的跟着管事下了停车场。 …… “少爷。老爷说过，不要太过招摇。”管事在驾驶座上做好，系着安全带。 欧阳洛一脸的无辜：“没有招摇啊，我这不是尽捡着小路走吗？长得帅是错吗？身材好是错吗？你们家少爷有多风情万种你又不是没见过……” “少爷，是玉树临风！” “噢，不好意思，用错词了。”欧阳洛拍了拍头，看了眼后座上的男人道：“送医院吧。” 管事叹了口气，发动了车子直接往最近的医院开去。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三话 半个掌印 到了医院，因为晚间只有急救科，而在欧阳软磨硬泡下，医生又稍微查看了一下没有大碍，于是就给了一瓶葡萄糖加个什么药水的吊瓶后直接放任不管；只得欧阳和管事在一旁陪着；等到吊瓶差不多打完的时候，那人才终于醒过来，看着快闭眼睡着的欧阳轻轻道了声谢。 欧阳一个机灵从半睡不睡的状态中惊醒，有些迷糊的看着靠坐在床上的人道：“啊？你终于醒了？医生说你是老资格低血糖患者。我说，你下次能不能随身带点糖！这次要不是遇到我，你是不是打算直接昏死在路边？” “谢谢，下次注意。”男子低声道。 “三百四十八块二，兄弟。”欧阳朝着男子摊开手。 男子愣了愣，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在身上摸索起来，然而摸索了半天，只掏出了一百二十多。他有些尴尬的捏着钱，踌躇片刻后将钱塞向欧阳，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么多……等会儿出去，我再还你……” 欧阳看着男子有些发红的脸，看着对方那个促狭的小表情；一直忍下来的辛苦笑意终于憋不住了，在对方颤巍巍的将钱塞给自己的时候彻底爆发的笑出来。 男子一脸怪异的看着这个人，好看的丹凤眼里有种不明所以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懵懂的可爱。 “别别别！”欧阳连忙摆手“见义勇为，见义勇为。免费的，不收钱。” 男子的手在空中收回也不是，递过去也不是，就那样僵持在空中；直到欧阳把他的手推回去问道：“我叫欧阳洛。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林旭？” “嗯。”林旭点了点头，似乎脸更红了。 欧阳洛怎的就觉得这人着实有趣；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开始聊着。直到两瓶点滴彻底打完之后才停止了话题。 收拾完东西，欧阳问道：“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欧阳的提议本来是被对方拒绝的，奈何三更半夜的时辰，林旭实在打不到出租车，因此只能妥协。 豪华的车行驶进了贫民窟，幸亏是半夜，否则定要引起不小的轰动。 车在一个破院深处的角落里停下。 欧阳往外探了探头，感叹了一会儿大众人民的穷苦生活后，回头目送林旭离开。还不等林旭走进小楼，欧阳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 “等会儿！”男人甩着大长腿跑过来笑咪咪的说：“你是私家侦探？有名片没？以后好光顾生意啊。” 林旭有些尴尬了：“……没有。” 欧阳奇怪：“没有？那顾客怎么找上你的？” “我贴的广告。”林旭无奈的叹了口气。 欧阳洛算是明白了，他所谓的私家侦探其实就是那些不合法的跟踪者或者监视者；听说有的厕所里还有老街道中就会看见他们贴在墙上的小广告——俗称城市牛皮癣。 但也只是听说，以欧阳阔少爷的身份是不可能到那种地方的。 “那么……留个电话？”欧阳仍然不死心，可能是玩腻了漂亮的姑娘；今儿个突然想要换换口味；好不容易看到这么清秀的男人，他不能放过。 “1368875……”电话报了一半，林旭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手机都坏了，明天还要拿去修。 “？”欧阳奇怪的看着他。 “哦，没事，我写给你吧。”说罢他从背包里抽了个小本子出来，然后撕了一页纸将电话号码写给欧阳。 在欧阳道谢，心满意足的收取战利品的时候，林旭问他：“你一看就跟我不是一个档次的，难道也有需要私家侦探的时候？” 欧阳皮笑肉不笑的道：“……哈哈，是啊。需要，肯定需要。” 林旭“哦”了一声，没有起疑，手指指了指后面破旧的房子说：“那我……走了。” “好，早点睡。”欧阳朝他挥了挥手，走进车里，目送人离开。 “嗨呀，4楼。”他透过玻璃看着那种极其老式的外向走廊，看见林旭走到4楼后到门前停下开门，进去了。 “少爷，可以走了么？”管事喝了一瓶速溶咖啡，提了提神。 “嗯，走吧。” 回到旧而整洁的家里，林旭面无表情的按开了那唯一一盏吸顶灯。灯泡在闪烁了几下之后，终于抗住了风尘，咬着牙关稳定下来。 在灯光恒定下来之后，男人有些紧张的查看着诸如床脚、门缝、桌子背面以及窗台缝等犄角旮旯的地方；不知是在找寻什么。 忙乱了片刻，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长长的松了口气。 一旦松懈下来，白天被人群殴落下的疼痛就明显起来了。 林旭一阵的龇牙咧嘴，捞起衣服一看，身上不出所料的青一块紫一块；想了想，还是先洗个澡再上药的好。 当淋浴房的热水；林旭舒爽的叹了口气；然而还不等这口气叹完，他的双眼就瞟到了淋浴间的玻璃窗上——上面隐约有半个手掌印！ 随着热水从花洒中喷薄而出所带来的腾腾蒸汽，那个掌印的轮廓越发清晰起来。 林旭一个哆嗦，心脏猛地颤了下；他急忙将水温调至最高；整个人直挺挺的站在水柱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清晰了，更清晰了；那是手掌后半截的掌印，但是没有任何的纹路，只有一个结结实实的印面——很显然，对方戴了手套。 烟雾缭绕的狭小浴室内，极度的高温让他的呼吸有些困难，但他的身体却仿佛掉进了寒潭，冰冷一片。 呆愣片刻后，林旭神思恍惚的草草洗了澡，穿了衣服；打开了浴室的窗户，他伸出头朝外看了一眼；窗户旁边的墙壁没见任何的攀爬痕迹。 果然，自己的感觉是对的吗？最近他总是感觉不踏实，老是觉得自己被什么人跟踪；但每一次回过头或是去刻意探查，却什么都找不到。 怎么办？报警吗？ 但是除了那半个掌印什么都没有，警察会理么？ 想想自己之前的几次报警结果，警察不过就是在屋内随便逛了一圈，最后以自己神经紧张产生错觉为由，不了了之；并且临走前还建议自己去看心理医生…… 之前他差点就相信那些人的鬼话，觉得自己也有些神经兮兮的；但是这一次，他确信，自己真的有麻烦了；绝对不是所谓的错觉！ 现在的林旭十分慌乱，但却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还是报警吧！”慌乱了半天的人最终还是只能想到这根救命稻草；夜深了，如果真有人要对自己不利，那么自己出去就是找死；倒不如，好好待在家里。 但自己必须要有防身的东西！ 想了想，林旭去厨房拿了几把刀；又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然后就要报警；然而这才想起来——自己唯一的手机坏了；家里也没有座机。 男人深吸了口气，心中忐忑不安，手有些颤抖；他努力的平静着自己的情绪；最终吃力的拖过一个书架顶在门前挡着；而后又找了些瓶子放在窗台。 拉上床帘，狭小的房间顿时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匣子；灯光昏暗的有些阴沉。 “应该可以了吧……”林旭喃喃道；随后把一把刀放在枕头下面，一把短刀握在手里；亮着灯，不安分的上床辗转反侧；改死的手机，明天还得去修！ …… 万籁俱寂的黑夜里，月亮被乌云遮蔽，星点退却到宇宙之外。 屋内唯一的吸顶灯闪烁几下，床上的人没有丝毫的反应，不知何时睡去。 窗子的玻璃似乎发出了什么极其细微的声响，栓把慢慢的朝着逆时针转动起来，然后被轻轻推开——一条线、一丝缝、一个面……直到开启一个能供人钻入的口。 瓶子被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旁边，闭合的床帘被缓缓掀开；什么辨别不清的黑影探出头来，窥视着床上的人。 他小心迈着猫步挪动着。 灯在一阵风吹来后，如同残烛一般的，在几次无意义的挣扎后彻底熄灭。整个房间与外面的天色混合在一起，分不出内外。 黑影被彻底隐匿；他迈过林旭设下的重重“关卡”来到那个熟睡的人跟前。 墨色浸染的背景下，洁白的牙齿露着寒光；那个影子像是咧嘴一笑；从后面抽出一根注射器，轻轻的朝着男人外露的手臂扎去……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四话 直觉是对的 2004年3月29日，星期一，雨 —————————————— 刚下晚自习。 本来打算跟同学一起回家，但是走到教学楼外面的时候，刚好下雨。 我们都没带伞，大家等了一会儿，别人陆续被家长接走了；最后只剩下我和赵雷。 我和他又等了一会儿，一直等到晚上将近十点钟；雨没有停的迹象，我们决定冒着大雨回去。 学校离公交站台有很远的距离，我们在路上被淋成了落汤鸡。 今天的天很黑，路上没什么人，路边的灯也坏了几盏，感觉有点阴森；但是不怕，我不是一个人。 在站台等了很久，我们等到了最后一趟末班车；车上只有我和赵雷两个人，我们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赵雷开玩笑说，这是我两的“专车”，那是我两的御用司机。 我对他笑了一下，偷偷的看了司机一眼，还好，司机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高兴的神色。 赵雷还在一旁说话，我有点累，不怎么想听，就去看窗子外面的景色。 …… 在公交车经停南华街道红绿灯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个小旅馆里面出来；外面的灯光太暗，雨又太大，我看不清她是不是我姐；但是无论是侧影还是背影都很像。 是姐姐吗？如果是的话，这么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去那个旅馆干什么？ ———————————— 当注射器的针端刺入林旭的手臂的时候，床上的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任何的苏醒迹象；黑暗中，针筒内的液体似乎有着一定的浓度，有些粘稠的在管内微微倾斜。 终于，在液体逐渐被推入进男人的肌肉时；一阵胀痛击碎了男人不安的梦。 林旭猛地惊醒，大吼了一声；直挺挺的坐起来；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向四周，然后再惊慌失措的看向自己的手臂；很显然——狭小的空间里，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而自己梦里被迫害的那条手臂，也没有任何针孔。 “梦？”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夏季的炎热本就让人无法忍受；更何况是处在一个关窗闭门、严丝合缝的“匣子”里。旁边的电风扇还在唔唔的转着，扇叶有些摇晃，吹着让人有些抓狂的热风。 林旭这才感觉到有点胸闷气短；赶忙去把床帘拉开，大开窗户。 外面已经天亮了，看来又过了个有惊无险的一夜。 忙着进了浴室将一身的汗湿冲净；把昨天洗澡时顺带给洗了的快干的衬衫套上；男人收拾了点东西到背包里，便出门去。 一路上，跟街坊邻里的打了招呼；路过了晨练的人群，穿过路边摊的时候顺带着买了点豆浆油条边吃边走。 今天，他得去修他的手机——那个他唯一能够与外界进行长途联系的东西。 当太阳升起的高度，足够将月亮给一脚踹下去的时候；大街小巷开始争先恐后响起了各种开道的声音——自行车的叮铃铃、电动车的高音喇叭和各种中小型车辆的嘟嘟声；汇集在一起，形成了震耳欲聋且杂乱无章的交响乐；让原本炎热的夏季显得更加炎热。 林旭慌忙的让过一个跟时间赛跑、狂登自行车脚踏板的人后；又差点撞到了后面的一张电动车；引得车主不满的骂了一声，而后又急匆匆的继续赶路。 “对不起！”林旭道了个歉；横穿非机动车道向着公交车台走去。 等了约莫半个多小时，他好不容易挤上了48路公交车；车子走走停停，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到达目的地——欣康乐园。 说是乐园，其实就是个小商贩和小商店汇集的广场平台，跟游乐场什么的娱乐项目完全不沾边；之所以会取个这么比较高大上的名字；那是因为，这个“乐园”的后面有一座开放式的野山头还不错。 那个野山头早年是人家花农的地盘，后来那批花农搬迁之后不知怎的，不仅没有把花给移走，还留下了不少种子；之后被城市园林管理单位得知，也没收回，顺带的把那些花草照顾了，从而留下了如今龙城里家喻户晓的美景——只要一点点钱，就能进去逛个够。 远处野山头的各种花和花树开得是争妍斗艳，瑰丽的跟后宫争宠的妃子似的。 林旭却没心思管那片奇地，只是一个劲儿的朝着北面的一家小店走去。 刚进店，那老板就很熟络的跟林旭打了个招呼：“哟，老弟，又坏啦？”很显然，林旭是这家店的常客。 “嗯，老板你看看还能修不？”男人从背包里掏出个已经被踩得扁的不能再扁的手机递过去。 老板撂了下眼皮儿，笑道：“你这都比‘爱疯’薄了。” 林旭脸一红，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 “不是我说，老弟，你这手机该换了。我这刚收了几部二手的，成色新，价格也地道。要不，我拿给你瞅瞅？”老板推荐道。 说着老板就从柜台下面拿了几部手机来。 “不用不用……我就想把它修好……”林旭捏了捏手上的包。 “还修啊？”那老板拿着那个已经差不多是破铜烂铁的手机晃了晃：“没得修了，真的。” 看着那个已然如一张不规整的薄饼一样的铁块；林旭下意识的又捏了捏包：“那……好吧，给我找个最便宜的。” 陪伴了自己七年的旧手机终于歇菜后，林旭拿着新买来的便宜二手货走出店门。 他有些茫然的计划着接下来的事情——到底要不要去警察局报案？ 说起来，负责他那片治安的警察，在他三番五次的骚扰之下，早就对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再去叨扰别人了，但是这次算是有证据了吧？ 林旭一边想一边走。 穿过密密麻麻的小摊位，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向着公交车站走去。 走着走着，眼睛就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林旭感觉双眼一阵灼痛，立刻闭目，然后再睁开。 他莫名其妙的向着四周望去，想着可能是谁的镜子恰好扭到了某一个角度，把强光反射到自己身上了；当下也没多想，又低着头走路。 然而还没走几步，又是一阵刺眼的光束射在他眼睛上；一阵疼痛下，他下意识的又将眼闭起再睁开——光束又没了。 林旭又迈开脚步，这次还不等他起步，又是那束光。 男人有些懊恼的直接用手臂遮住，心里想的是谁家的熊孩子那么没素质。然而当视线从臂弯的阴影下透出的时候，他扫到了几个人。 那几个穿着各异的人，手上做着不同的事，但目光却在有意无意的往自己这边瞟着。 是自己过于敏感了？还是自己真的被监视跟踪了？ 想一想淋浴室的半枚掌印，他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如果是第二种，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自己一没钱二没势，自己那点从小广告上接来的客户生意，所赚的钱不够自己吃几顿饭。 林旭的眉头皱了起来。 眼看着那几个人开始漫不经心的由公交车站台附近朝着自己这边走来，林旭下意识的退了几步，转身朝着与适才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的精神绷得死紧，表面上却要不露声色。 眼睛在走路的时候不自觉的朝后面瞟着，头却不敢转回去怕打草惊蛇。 往哪边走?去人多的地方吧！ 打定主意后，林旭便朝着人来人往的“小吃一条街”挤去。 然而才走了几步，适才那种刺眼的白光又照过来；不过，这次不是眼睛，而是胸口。 林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着小吃街内看去，密集的人群中看不到什么不对的地方，但这条小吃街似乎是个死胡同，一眼可以看到尽头。 光束又在他的左肩点了一下。 是什么意思？还有，是谁在帮他? 林旭这一想法不过一瞬的事情，之后便抛却所有的疑问立刻转身离去——无论如何，既然有人暗中帮他，那么就应该不是坏人。 左肩，是让他出去向着左边走? 林旭埋头走着，看了一眼小吃街左边的大路——那条通往野山头的路。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五话 他坏我好事 这个繁花似锦的山坡上，在令人颇为烦躁的三伏天里透出了一种春意盎然的假象。一大片的花海和茂密的苍天大树，倒是让前来游玩的人有了乘凉赏景的地方。 这么个大好风光——如果你能无视那种汗流浃背、蔫葩皮臭的感觉；那简直就是吟诗作画……噢，不对，是吟诗作乐的最佳时机。 就如同这满园春色里随处可见的小蜜蜂一样，在野山头的那边的那边的那边的阴凉之地，也有一只蜜蜂在殷勤的采蜜。 他十分有心机的着了一身将自己身材能够完美凸显的白衬衫，又十分随意的敞开了领口，露出那一片被自己老爹强行逼迫出来的宽阔厚实的胸膛。一身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上显露着一部分莫名难辨的文身。 他凉薄而优美的唇微微翘起，带着一抹狡黠；他挺拔的身躯微微前倾，让自己强壮的身体与对方婀娜的身姿有着若隐若现的距离，两人的身体在夏季的燥热中形成一道峡谷，峡谷的缝隙透过微热的风。 看着对面曼妙女子有些娇羞而沉醉的神情，欧阳洛那君子风度般的微笑，一直极为平淡而多情的保持着；然而他的内心却狂喜不止——这是他今天采到的第六朵鲜花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不过就来了四个小时不到，就虏获了六个姑娘的芳心。 啊！老天怎么会生出他这么完美的人；全世界的异性都架不住他的风华绝代……嗯？风华绝代这个词……怎么感觉哪儿有点儿不对劲儿…… 手中的花被对面羞红了脸的女子接过，欧阳洛终于从自我陶醉里缓过神来。 “公子真会说笑~”不知片刻前，男人说了怎样的话，令得女人掩口痴笑，眉目传情。 欧阳挺了挺胸脯，壁咚在凉亭柱子上的胳膊一个使劲儿，露出了他手臂上纠结漂亮的肌肉。雄性荷尔蒙顿时劈头盖脸的朝对面抡过去，那个女人瞬间被砸得头晕眼花。 “这只花，非常配你。”男人在女子耳旁轻声低语，极其诱人。 “真的吗……”穿着短裙的女子开始扭捏起来，感觉自己的身体早已被炙热的太阳烤透，心脏像是被猫挠了一般的隐隐发痒。 “非常漂亮。”欧阳有些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着，慢慢的将脸凑近。 他的手环上了女人纤细的腰肢……然后不怀好意的慢慢向着裙摆的方向移去。 就在即将得逞的时候，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声音骂道：“你们两！地上插着那么大的牌子看不见？！” 两个差点就进入狂热状态的人，身影一顿；女的像是被现场捕捉到什么不良证据似的，满脸通红直想往地下钻；欧阳则是深吸一口气，机械式的回过头去。 只见一个头戴草帽的黑皮中年人怒气冲天的看着两人，手则指着牌子。 他的脚边插着一块铁牌，上面写着“我们是有生命的，请爱护我们哟”。 欧阳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随手夺过女人手里的花往一旁丢去。 那中年人皱了皱眉，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块铁牌，上面写着“乱丢乱吐可耻，请爱护环境” 欧阳没脾气了，被狐朋狗友忽悠来了这破地儿，除了“花”多，果然是一堆的麻烦。 像是妥协了一般的，男人重重叹了口气，弯腰捡起了丢在地上的花朵，走到垃圾桶前将东西丢进去。 才一转身，那个黑皮中年人就开起了“罚单”；“摘花一百，乱扔垃圾五十！” “……”欧阳侧身看了看那个已经缓过劲儿来的女人，淡定的从裤袋里掏出了一个价格昂贵的钱夹，抽了两百给对方，大大捏捏的说：“不用找了，剩下的拿去买几根冰棍儿。” 草帽汉子低骂了一句之后，悻悻的走了。 欧阳洛收回钱夹，转身朝女人走去，十分礼貌的对其说了一句：“抱歉。” “啊？哦……没……没事。”在男人向她走来的同时，女人的脸又再度升温。 是重新开始，还是继续？ 欧阳洛思考了片刻，看了看已经太阳高升的天空，感觉有点疲乏了。于是，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走到女人跟前，一把粗鲁的搂过女人的腰，让她柔软无骨的身体与自己紧紧贴在一起。 “哎呀，不错啊……”男人不动声色的想着，将女人搂得更紧。 女人半推半就的挣扎了片刻，偏着头不敢直视对面的人，声音暖暖糯糯的从小嘴里发出：“我们……是不是……太快了……” “我觉得，我们的相遇恰到好处；而你，太让人沉醉。”欧阳的唇渐渐的凑近：“不知这位小娘子，是否愿意……赐在下一个……香吻？” “公子……”女人娇嗔一声，闭了双眼。 周围三三两两的人微微侧目，只道是好大的一袋狗粮；却没听到那类似于西门庆调戏潘金莲的话语。 正当二人的狗粮撒得快要遮天蔽日的时候，欧阳洛被人叫住了。 他先是一愣，后又看着眼前的美人；心下一横，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要下口采蜜。 顿时身子就被什么巨大的冲击力给撞开，那闭着双目还在沉醉于王子公主童话中的女人，直接被撞了个陀螺旋——昏天黑地的找不到北。 “谁啊？！”话音不等出口，胸口又是一疼，差点就背过气去。 等到一口憋着的气终于顺畅了，欧阳洛才看清了来人；他调笑道：“哟，这不是那个……那个……”然而“那个”了一半天，就是喊不出对方的名字。 “欧阳洛？”对方倒是很快的认出了来人。 然后男人的手臂一紧，就被对方死死的抱住。 欧阳洛莫名其妙的看着来人有些好笑：“几天不见，这么想我？” “救我！”那个俊秀的男子一脸的神色慌张，漂亮的眼睛不断的四下张望。 欧阳洛挠了挠脑袋，终于想起了面前人的名字：林旭。 他大为不解的向四面看了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疑惑道：“你说……什么？” 林旭将那人的胳膊抱得更紧了，仿佛那是一根救命的树干：“带我走，快点！” “太快了吧……”欧阳洛嘀咕了一句，神色怪异的看着这个人，似乎每次见到他，他的话都很……直接。 高大挺拔的男人深吸了口气，颇为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你暗恋我，但是，这是不对的。在这么个世风日下的社会里，我们应该保持……” “快走！”不等那人喋喋不休，林旭突然目眦尽裂的看着他，原本俊秀漂亮的脸蛋扭曲起来，像是一只被饿狼追逐的慌不择路的羊。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六话 天成贵气 欧阳被唬了一跳，随后像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眼中调笑的神色消失不见，变得严肃起来，低声问“怎么回事？” “快，救救我！”比他矮了半个头的林旭眼中流露着恐惧和惊慌，欧阳明显感觉到了贴在自己手臂上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走。”欧阳当机立断，没有再问。 还没走出几步，那个转了不知多少圈的女人终于停下来；她睁着茫然的双眼，不明情况的看着多出来的那个人；在原地呆立了不久后，一股怒意窜上心头，冲上去不由分说的就给了欧阳一个大耳刮子；然后眼泪婆娑的怒吼了一声：“渣男！”抬腿就要朝着下方踹去，幸亏欧阳眼疾手快的避开，否则命根不保。 “你们两个居然？！”女人柳眉倒竖的指着两人。 欧阳慌忙摇手：“没有，绝对不是！” 女人不信：“我要把你的事情传网上去，你等着！”说完便气冲冲的走了。 “……走吧”欧阳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女的说的是不是真的，按照她作为一个广告传媒的职工来看，恐怕自己是要糟。 一路扶着有些慌张的人，欧阳洛一路的四下张望；然而，他确实什么都没发现，此刻他简直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投怀送抱的。 弯弯绕绕终于走到车旁，两人上了车；林旭发现，今天那个管事没有跟来，只有欧阳一个人。 “怎么说，要去哪儿？”主驾驶座上，欧阳有点好笑的看着神情恍惚的人，问了一句。 这句话可把林旭问住了。 去哪里？男人的眉头微微皱起，半天没个定论。 看着六神无主的人，欧阳摸了摸自己已经瘪下去的肚子感慨道：“天大的事儿也敌不过人间三急。差不多到午饭饭点了，不如去吃个饭？” 林旭愣了愣，然后点头：“哦，好。” 欧阳莞尔一笑，将车使出停车线。 行了个十七八公里，周围的环境逐渐由混乱变为了清静；四面簇拥在一团、参差不齐的建筑群慢慢的变得井然有序；路也开始宽敞干净起来。然而车内有些呆滞的人，却并未发觉这一切的演变。 突然间，一阵沉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林旭这才回过神来，转头一看，玻璃外的欧阳洛用手敲了敲窗户指了指一个装潢华贵的饭店，意思是：目的地到了，下车了。 这时男人才慢悠悠的解开安全带，就着服务员打开的车门出去。 “想什么呢？昨晚见鬼了？”欧阳一边调笑，一边走着。 林旭没有回答。 当二人走到饭店那个镶金嵌玉的门前时，那个昏昏沉沉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立刻顿住了脚步，有些不敢置信的把飘荡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不着边际的说：“还是……算了吧。” “啊？”欧阳洛随着林旭的目光瞟向那个门上的浮雕“不是说吃饭吗？怎么又算了？” “我去别的地方吃……”林旭下意识的握了握自己的裤包——那里面装的是自己下了血本买来的廉价二手手机。 就在“矫情”一词快要吐出来的时候，欧阳慧眼如炬的看到了那个人的小动作，像是突然的明白了什么似的，嘿嘿一笑，一把揽住林旭的肩膀，硬是以勾肩搭背的姿态将其“挟持”到饭店里去。 “放心，不贵。”人模狗样的男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反正把你抵在这儿是够的。” “……” 走至大堂不久，就有穿戴整齐的服务人员，露着标准式的微笑，迎着二人向包厢走去。 林旭抬眼四处望着，仿佛是一个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 “天成贵气”是这家饭店的名字，它的装修也映衬了这一点。 打磨得光洁发亮的大理石地板倒映着周围淡雅昂贵的玉石沉香装饰，和雪白的镂空吊顶相映成趣；偌大的落地水晶灯给整个空间增添了一抹辉煌的余韵…… “两位贵客，这边请。”服务员微笑着将两人带入一间名为“绝色河山”的包厢内；房间摆放着一些木质的艺术品，配着中间淡雅的香炉，很是古色古香。 林旭这次算是大开眼界了，这种装潢的饭店，以往只有在电视机上才看得见吧！ 胳膊又被人碰了碰，有些呆愣愣的男子轻轻的“啊”了一声，不明觉厉的望向欧阳。 “啊什么啊，看菜单啊，想吃什么自己点。”欧阳洛怪异的看着面前的人——这个人，从今天开始遇到他到现在，似乎魂儿就没呆在身体里过。 林旭稍微的扫了一眼菜单，看着那些个贵的离谱的菜，不由的咽了口唾沫；徘徊犹豫了半天干脆将这烫手山芋还给了那个富家公子哥：“我不挑食，随便吧。” 撂了下眼皮儿，欧阳胡乱点了几个菜便将那个电子菜谱丢给服务员。 一时间，包厢内又只两人。 沉默了片刻，欧阳终于是忍不住了，拍了拍又开始魂游天外的人好奇道：“说说呗小伙子。” “说……什么？”林旭的眼睛睁得有点圆，一脸的差异。 欧阳一只手捂住额头叹了口气：“你到底怎么回事儿？老实交代吧，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就算是暗恋我，也不至于把我差一点到手的花蜜给打翻了。”他用手拍了拍脸：“就差那么一点，兄弟，你怎么就不知道成全我一下？” 被那一通“暗恋”、“花蜜”、“成全”的话砸得一脸懵的人，错愕的看着他，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什么眼神？做了还不认账？就当时那么一个冲动，现在彻底怂了？” 林旭的眼睛透出了茫然：“我没有啊……” “小同志，党从小教育我们做人要诚实，要敢于直面困难，勇往直前……” 不等欧阳炮火连天的继续瞎说，林旭终于叹了口气：“我被人跟踪了。” 欧阳剪断了滔滔不绝的话头，猛地一愣，然而不过片刻之后就笑出声来：“跟踪你？”他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洗得发白的衣服、廉价的运动鞋、质地粗糙的包……他觉得，要不是这人长得足够的白净秀气，可能就是个穷酸的代表。 所以，这个阔气少爷就想不通了，好端端的别人为什么要跟踪你？劫财还是劫色？……他细细的打量了对面之人这雪白的皮肤、薄而有些红润的嘴唇，还有那双此刻睁得有点浑圆的眼，淡棕的眸子里还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好吧，他没话说了——劫色……也不是没有可能…… 干咳一声，欧阳把脸摆正，漫不经心的问：“为什么别人要跟踪你？” “不知道……” 男人差点呛了一口：“不知道？！” “从上个月开始，我就感觉有人跟踪我……不是，应该说是在……观察我。”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七话 报案 各式的佳肴已被上齐；欧阳立起筷子夹了一片“花开满堂”往嘴里塞着，用含糊不清的声音笑道：“没毛病吧你，跟踪就算了，现在怎么又成了观察？观察你干嘛？观察你睡觉啊？” “嗯……”林旭看着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 还不等欧阳把东西咽下去，又是一卡；花菜的根在他喉咙里转了个弯，硬生生的横在中间，起到了护栏的作用。 男人赶紧伸手捏着脖子，干咳了好几声，又喝了一大口水，才将那根菜杆子给吞下去。 他放下了筷子，不敢再吃东西了；他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可能会一命呜呼。 怪异的眼神来回的扫视着林旭，像是看动物园里的猴子。 “你……是不是最近感觉到紧张？”欧阳突然神秘兮兮的问。 林旭：“嗯。” “老是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你？”男人又问。 “……嗯。” 欧阳的眉头开始皱起：“晚上睡觉不安生，老感觉自己床底下有人？……” 林旭俊美的脸仰了起来，他以一种万里之外遇故交的感动和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欧阳，薄而柔软的唇微微的张着，形成了一个“O”。 天气有些热，白皙的皮肤上透着一抹粉红；如画的眉目……一时间欧阳洛竟然看得有些痴了。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呆圆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防备。 欧阳回过魂来，单手支着下巴，语重心长的道：“小同志，这是恐惧症，妄想症的一种；看你这状态，哎呀……中期了，得治啊！” “不可能！”林旭防备的神色又松懈下来，他肯定的道：“不可能是你说的幻想症！我有证据！” “哦。”欧阳似乎已经认定了面前的人虽美却有病，已然懒得争执。 “你……不相信我？”林旭有些急切。 “没有！没有，你都说有证据了，我相信了。”欧阳肚子不争气的一响，适时的打断了二人间争执不休的话题：“我相信，真的。但是我快被饿死了……我，我今天还没吃一点儿东西……咱们不如……？” 林旭紧绷的心缓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那个一脸苦相的人，当下点了点头，开始填饱肚子。 这家饭店的菜肴绝对对得起“色香味俱全”的称号，但林旭却是狼吞虎咽的囫囵了个饱，完全没有细细品味佳肴的兴致；这上千的菜进了他的口中，如同几块钱的盒饭。 欧阳本是想装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样细嚼慢咽的，但他发现这一点装模作样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林旭吃完后就开始直楞楞的盯着自己。 于是在刀芒似的目光里，他只得不自然的加快了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导致在最后一口饭吞下去的时候漫到了喉咙口，差点又被梗住。 “催命啊这是……”欧阳洛心头抱怨了一句，表面上却极其和蔼的问道：“你是要回家还是要去我家？” 林旭一脸迷茫的看着男人，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啊”了一声，然后神情奇异，仿佛是在思索着，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这么问自己。 “这不都傍上了，还装什么？”欧阳擦了擦嘴：“没事儿，咱们可以试试，换换口味。” 宛如一只草地上好奇的兔子一般懵懂的看着面前的大灰狼。林旭的一双眼睛又睁得圆了。 “……”欧阳看了半天，不明白对方是故意听不懂还是真听不懂；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最终妥协了：“行吧，您还要去哪儿；我当你司机！” 林旭的双目恢复了正常的柳叶眼，他低着眼帘，像是再思索什么。 欧阳就看着那个略长略密的睫毛，心下啧啧称奇。 “送我去警察局吧，我要报案。” 男人的话实在是句句出彩，欧阳洛早有准备，这次算是抗住了一座大山，不过是挑了挑眉：“行，咱们先去警察局，然后我再带你去心理诊询室检查检查。” “心理诊询……？” “哦，没什么。走吧。” 当飞驰的跑车穿过拥挤的街道，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了它的身上——这儿哪儿来的大款，肯定是哪家买彩票中了。 欧阳洛苦着脸按了按声音洪亮的喇叭；奈何那只够一辆车同行的小巷子，已经堵成了一团。 后视镜里是几张自行车加电动车车主的一脸敢怒不敢言，前面则是几个大妈在慢悠悠的收拾着麻将桌。 他为什么就要把车给开进来？他想不通。 “美女们，劳烦快点儿啊，赶路呢！”欧阳从车窗里伸出头去吼了一声。 “急什么，现在的年轻人真没耐心……”一个头发插着数跟卷发棒的大妈骂骂捏捏的抱怨着，这一把，她差点就赢了！ “不是，我后面还有一群人等着过路啊！” 女人们憋着嘴瞟了他一眼继续不紧不慢。 等到前面的麻将桌被收走、电线上挂着的一个床单掉到地上，又被一条不知哪儿来的野狗往上面冲了一泡热馊的尿后……路，终于通畅了。 欧阳松了口气，缓缓踩了油门慢慢起行。 “敢情你们的派出所在这个地儿？”男人有点无语。 “……嗯，应该步行。”林旭有点尴尬。 “下次记得了！” 果然是贫民窟里的派出所，红砖房，小院落，被一群破旧的房子包围着；连排的院墙上还有个红色大写的“拆”字。 欧阳好死不活的把自己的大奔挤出这条狭窄的小巷，停到了大街的停车线上；然后才回过头来正式进入派出所。 不出所料的，这个派出所的办公楼跟它的外墙一样的“惨不忍睹”；狭小的空间里就堆着几个人，并且还在打着瞌睡。 欧阳洛用力敲了敲一个口水都快要留下来的警察面前的办公桌，皱眉道：“报案！” 那个警察猛地睁开了眼，潜意识的四下里慌乱的看了一通，然后才把目光聚集在跟前两人的身上。 他打了个哈欠，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本子，有些没缓过神的问：“报什么案？” 欧阳洛退到一边看着林旭，示意他自己处理。 “有人跟踪我，闯进我家里……”林旭说得简洁明要。 那警察提了提皱巴巴的眼皮儿，等他看清来人后出口一句：“怎么又是你？”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八话 妄想症 2004年4月8日，星期四，阴 —————————————— 昨天的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雨了，但是到现在为止雨也没有下。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现在是化学课；教我们的化学老师我觉得水平不高，几乎没有同学能够听懂他在说什么，所以还不如看着窗户外发发呆。 说实话，最近我也没有什么想学习的动力。 姐姐生病了，我要照顾她，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我来处理；妈妈最近好像也很忙，经常不会回家；我觉得很烦躁。 ……为什么别人家的小孩都能什么都不做的安心读书，而我不能呢？ —————————————— 欧阳洛看了看那个老警察又看了看林旭，心里揣测着某些东西。 老警察看见是“大熟人”，当下摇了摇头就准备将本子收回去；然而半途中就被林旭一巴掌按住：”你们为什么不受理？” 那警察砸吧砸吧嘴道：”小伙子，别消遣警察；这么做是违法的，可以把你抓进去关个几天。” “我没有消遣你们！真的有人跟踪我！”林旭有点儿急。 中年警察叹了口，看着林旭：“你报了五次案了，你说说，我们哪次没尽心尽责的？这不是去你家里什么都没有吗？” “这次我有证据，我房间的玻璃上，有半个掌印！”林旭赶忙说道。 那警察愣了愣，有些怀疑的看着男人，抽了口凉气：“真的?” 林旭：“真的，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看。” 警察想了想后，点点头，拍开了林旭按着本子的手，翻开了一页登记之后道：“行吧，我们再跑一趟。” 林旭大喜过望，笑得一脸灿烂，连忙道谢。 这实地查访的警察不过派出了两三个；不能说不尽心，实在是这个快要拆迁的地儿没留多少人，大部分的，都去了新办公区。 在有些松动的钥匙孔上转动了几下钥匙后，一扇陈旧的防盗门应声而开。狭小的空间陈设在众人眼前；床、桌子、椅子、洗漱台，杂七杂八的挤在一起，一览无余；但好在十分整洁干净。 欧阳好奇的打量着这弹丸之地，而林旭则带了一个警察进了浴室。 “哪儿呢?”狭小的浴室，堪堪的挤着两个人，警察睁大了眼睛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到什么印记。 林旭示意警察让开，正要向玻璃上面指去，但目光所到之处，哪儿有什么掌印? 那个警察疑惑的看着他。 “你出去等我。”林旭简单的说了一句，不做多余的解释。将人让出后，他开了热水，狭窄的浴房内不过片刻就充满了蒸腾的白雾，然而那扇玻璃，印在白雾下却是一片的干净。 外面的人莫名其妙的看着男子的动作很是不解。 林旭所幸将水调制最烫……此刻原本就闷热的小屋内更是如同一个桑拿房，又热又闷，让人喘不过气来。 欧阳赶紧站到了靠门的地方，皱着眉，极力的呼吸。 “怎么会?！”喃喃的自语在林旭的口中吐出，他惊恐而又失望的看着那扇玻璃——干净得不染一点尘埃，上面什么都没有。 “找到了吗?”一个警察来回扯着衣襟扇着风。 “……”男人彻底的呆住了。 “说句话啊！”另一个警察喊了声。 然后，他们就看到白气里的男人机械的抬起头来，表情如同被抽了魂似的保持着僵硬而惊惧的神色；淹没在腾腾的热雾之下活脱脱的一具行尸走肉。 这表情着实把外头的三人吓得不轻，纷纷挤到男人跟前问长问短。 然而久久之后，自薄唇中吐出的话却是：“掌印……没了……?” 两个警察对望了一眼，满目的疑惑，然后又同时看着林旭，嘴唇微启，仿佛是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一个警察带着欧阳洛出去了，另一个拍了拍林旭的肩膀，用一种同情而悲悯的语气道：“你神经绷得太紧了。”说罢，摇摇头，叹了口气走了。 林旭像是被定身似的站在那儿，衣服头发湿了一片，配上那种落寞的表情，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不知过了多久，有些低沉的男音柔和的问了句：“还好么?” 丝丝过热的水冲刷着失神男人的半边身子，他居然没感觉到烫。欧阳伸出胳膊关了花洒的旋钮，转身拿过一条干毛巾递给林旭，却看到林旭发直的双眼，他终是微微叹了口气，帮他擦了头发。 “我觉得……你应该看一看心理医生。”欧阳此刻没了那副纨绔样，反倒有种持重沉稳的气场。 林旭没吭声。 “心理问题，是会让你产生幻觉的。甚至是……可以直接影响身体机能。” “他们走了?”一阵恍惚的声音在毛巾下沉闷的响起。 “嗯，他们也觉得你……” “我昨天明明看见的啊！”林旭转过脸满怀希望的看着欧阳，仿佛是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然而，欧阳洛只是沉默不语。 “今天早晨临走的时候还有……”林旭喃喃自语。 欧阳深吸一口气，将毛巾放下：“以前有人做了个实验，把一个人的双眼蒙住，然后在他的手臂上倒一瓶冷水，但是却在他耳边放着热水滚烫的声音以及用语言恐吓，让那个人确信自己是被烫伤了。” 林旭抬眼看着他。 欧阳微微一笑：“结果，他的皮肤真的起了一层水泡并且感到疼痛，直到摘了眼罩说明真正的情况之后，才好转过来。” “你的意思是……我有心理问题?”林旭蹙眉。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是有心理问题的，这并不奇怪。”说着，欧阳洛环顾了一眼四周：“你这里太狭窄，住久了会让人自然而然的感觉到压抑；你也会因为经济比较拮据而变得没有安全感……沉闷、浮动，从某些方面来讲是会造成一些负面影响。” 林旭看欧阳的眼神有些诧异，他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见到了不一样的天空——这个纨绔子弟，好像并不像表面的那样玩世不恭。 “所以……你认为，我真的得了妄想症?”林旭又转眼看向那块光洁的玻璃，玻璃映射着他们两人的倒影。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九话 解铃堂 欧阳洛沉吟了片刻，细细的看着面前的人道：“很难说。毕竟之前你觉得有人跟踪你，我也留意了，但什么都没发现……是不是，最近遇上什么事儿导致你自己压力大？” 林旭蹙眉思索着什么，缓缓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啊。” 欧阳洛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咋舌道“行吧，这事儿咱们谁说了都不算。” “嗯？”林旭微微抬头，眼神里写着不解。 欧阳洛：“心理医生，这事儿，咱们听医生的。” 林旭想了会儿，摇了摇头，这次他表达得很直白：“心理医生……听说价格很高。” 欧阳洛笑了起来：“哎呀，我说。你人也拐了饭也吃了，你还怕我会袖手旁观不支援你?你不觉得，你这很矫情吗？” “我……”林旭哑口无言，好像是这么回事，虽然他也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朝这方面发展。 “……谢谢你。”林旭看着欧阳洛，心下感激，毕竟，现在乐于助人的人没剩多少，而像欧阳洛这样乐于助人助过头的更是濒临灭绝，但，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欧阳洛简直颠覆了他对富二代的传统印象。 林旭想到此处，心下一暖，也缓过了神来，他以一种坚定不移的目光看着此刻令他十分顺眼的人说道：“你放心，钱我会还你的。” “算了，也没多少。我看你连自己养着都困难还还我。” 这是在怀疑他的能力?林旭心下有些不是滋味，顿时，前一刻看起来十分顺眼的人，在这一刻，又变了形。 于是，林旭在欧阳洛面前身平第一次展现出了他独特的执着：“不用，我会还。” 欧阳洛：“不用了，留着吃好点。” 林旭：“我到时候还你。” “我觉得真的不用了。” “用的。” “不用。” “用。” …… 挣扎了十多次后，欧阳彻底投降了：“还！必须还！”他看着有点脸红脖子粗的人，心下疑惑无比：“嘿！正常剧情不是应该你不提及他就装作不知道，借钱拖延不还，然后伴大款，各种骗吃骗喝，偷奸耍滑么？这个情况……没有预设啊！” “谢谢。”林旭点了点头。 “……既然都说定了，咱们就走吧。”欧阳洛把林旭拉出来上下指着他说：“但我觉得，你先得换身衣服。” 男子一愣，然后回看自己身上，果然是湿了一大半；当下“哦”了一声，匆匆忙忙的跑到床头的小柜子旁打开抽屉拿了件干衣服；正要换的时候，他回过头来看了眼欧阳洛，欧阳洛翻了个白眼很自觉的回避了。 不过一时三刻，林旭出来了，又是一件洗的发白的衣服。 “你多长时间没买衣服了？”等在门外的欧阳洛好奇的问道。 “嗯……很久了吧，觉得还能穿，就不浪费钱了。走吧！”林旭顺带的指了指狭小的外向走廊。 “行吧，这思路反正我习惯了。”欧阳洛嘀咕了几句，然后领头下楼。 下楼，二人又步行了许久，直接穿出了狭窄的小巷；到了大路的停车线区域找到了自己的座驾后，这才上车起航。 “我们去哪里看？”林旭一面感受着车内凉爽惬意的冷气，一面看着四周不断变化的环境说道。 欧阳洛：“哦，咱们去城西的南坪大道那里，有一家不错的心理咨询拯室。” 林旭将目光移到欧阳身上，奇道：“你也看过心理医生？” 欧阳瞟了他一眼：“哪儿能啊，你看我像是有这方面需求的人吗？” 林旭没吭声。 “……好吧，那是我一个朋友开的。我也没去过，就听说效果还不错。” “哦……” 当使过连排的灌木护栏和中央花坛后，车子绕进了一个绿化极好的写字楼地段；欧阳洛找了个车位停下，带着林旭直接朝着b座27楼走去；在一个拐角的地方，开着一道门，门旁的墙面上挂着一块朴实无华的牌子“解铃堂”。 “到了，进去吧。”欧阳洛轻轻推开门让林旭先进。 林旭一进屋内就发现这个心理咨询室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屋内明亮又不刺目；简洁却又让人感到温馨。 总而言之就是，一旦走进去，你身上所以的戒备就会被不由自主的卸除下来，感到轻松而富有安全感。 “你们好，请问是预约的先生吗？”一个衣着得体的女士看见二人进来后很客气的问道。 林旭不知所以，只得望向欧阳。 欧阳抬起手来看了一眼表，现在是下午三点四十七分。 “宋医生有约？” 女士：“是的先生。” 欧阳洛：“那梁医生了呢，有空吗？” 女士微笑道：“梁医生正在给病人治疗，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先生如果急的话，可以等一会儿或者预约一下时间也是可以的。” 欧阳摆摆手：“不用，我们等着吧。” “好的，两位这边请。”女士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带着林旭和欧阳洛向着休息室走去。 两人坐定后，女士又给二人各端了一杯温水上来。 欧阳洛道了声谢，又有些赞叹的说道：“手很漂亮。” 女士微微错愕后立刻反应了过来，原本礼节性的皮笑肉不笑瞬间变得真挚起来；“谢谢夸赞。” “你应该才来不久吧，上次我来这儿的时候还没见过你。”欧阳洛微微一笑借机跟人答话。 女士转了转眼珠道：“算是才来的吧……两年。” “……哦，哈哈哈……工作不久，还算新人。”欧阳有些尴尬急忙给自己打了圆场。 女士笑了笑问道：“先生这次过来要看哪方面的症状呢？虽说都是心理范畴，但是两位医生的侧重点不大一样。” 欧阳洛来兴致了：“哟，这我还头一次听说。” “是的，梁医生擅长催眠，所以她的患者偏向于失眠、情绪不稳、失忆之类的。宋医生的话……” 还不等女士把话说完，一旁茶几上的通话机就响了——“小刘，请下一位患者。” “哦，好的宋医生。”女士答了一句，对坐在沙发上的二人笑道：“两位运气不错，应该是患者的安排临时被取消了，请随我来吧。” 欧阳洛和林旭对视了一眼，同时站起跟着女士朝着一间紧闭房门的房间走去。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十话 心理咨询 来到房内便见一个颇有些老气横秋的人端坐在一个旋转椅上翻着什么。 还不等欧阳洛开口打个招呼，那人便是头也不抬的指着门的方向，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声：“请关门。” 门外的女士对下意识回首看门的人微微一笑，将门带上。 还不等两人走几步，那人又准确无误的指着欧阳洛道：“非患者在外面等候。” “……”欧阳洛一愣，脚步顿了下来。 这货是怎么分出来谁是患者的？他可是头都没抬一下，眼睛也没看一眼。他莫名其妙的瞄了瞄林旭，正巧，林旭也瞄过来。 “难道是这小子比较酸？”欧阳洛想着，然而还不等他作何举动，那个男人又开口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语。 “行，我在外面等。”欧阳洛无奈的答道，看了林旭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转身离开。 等到不大不小的室内只剩下林旭和那个男人的时候，那人才将头抬起，对着林旭微微一笑，放下手上的书本，用了一个“请”的手势，他的语气里没了先前的一丝所有若无的凉意，变得无比的随和：“随便挑个地方坐。” “哦，谢谢。”林旭此时则是表现的有些拘谨起来——从小到大，他还没见过那些传说中的心理医生；但医生他却是见过的，而医生给人的印象则是十分严肃的，其气场中不由自主的带着一种压抑的感觉。 像是看出了什么似的，宋医生柔声道：“不用紧张，是第一次做心理方面的咨询吗？” 林旭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带了点腼腆：“嗯。” 宋医生：“我们与内外科医生的不同在于，我们的关系不是医患而是朋友。” 林旭惊奇：“……朋友？” “是的，你可以当作自己是来聊天的，你愿意诉说你不愿对外人道来的事情，而我会很荣幸的成为你的倾听者。当然，我们之间的谈话，绝对是保密的。”说着，宋医生从旁边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林旭。 林旭小心翼翼的接过来一看，果然，红色抬头的“保密协议”映入眼帘，他随便的翻了一下，都是关于谈话过程中的内容保密的一系列双方约定以及违约的处罚措施。 看见林旭差不多将文件看完，宋医生又将一支笔递给他：“如果没什么问题，那我们就签个字，签完字之后，我们之间的谈话将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哦，好。”林旭又仔细看了一遍协议，确认无误后签字。 等到那份协议被理回书架的相应分类之后，宋医生对林旭笑着点了点头，声音温和：“能说一说最近发生的你认为不寻常的事情吗？” 林旭一震，心想：他怎么会知道我最近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是欧阳洛告诉他的吗？ 然而那个医生就像是拥有读心术一般，不等林旭开口询问，便道：“在进来的时候，你们细小的表情和动作很直接的展示出了你们最近的情况，当然，这也告知我了，谁才是想要跟我分享内心的人。” 林旭又是一愣，心想：“这人不是一直在埋头看书吗？难道桌子上有什么折射镜之类的东西，让他不用抬头就能够看见对方？” 然而，亏得这次宋医生只是看着他不由自主望向桌面边的眼神笑了笑，没有再揭露对方的“小心思”；否则，可能林旭会当他是个修炼了什么术法的妖怪或者神仙，好不容易平静一些的心又会被吊起来。 见林旭眼珠子有点发直，医生只得自动开口：“最近你很紧张？” 这句话一出，今日已不知道灵魂出窍了第几次的魂魄终于又被扯了回来，他的双目微微张大，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张了张嘴。 宋医生一直和颜悦色的看着他，声音非常的温雅：“为什么会感到紧张害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我……”林旭有些犹豫。 宋医生一直观察着对面之人的表情和细微的动作，等到林旭快要憋不住的时候，他主动说道：“有人跟踪你？” 林旭再一次震惊的抬起头来，眼中充斥着不可思议而又有种活见鬼的感觉。 看到面前的人这么反应，医生知道自己说对了，他继续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跟踪你吗？” 这次林旭接话了，他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 宋医生：“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的？” 林旭：“大概是……一个月前，或者更早。” 宋医生：“为什么这么说？” 林旭：“一个月前我老是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但是早些时候，我就感觉，我被盯上了。” 宋医生确认道：“被盯上？” 林旭点头：“……感觉家里的每个角落，好像时不时的就有人注视着我们。” 宋医生：“你的意思是，这种感觉也包括了你的家人？” 林旭：“……是的，不仅是我，我总觉得我的姐姐和妈妈也被人监视了。” 宋医生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儿，拿了白纸和铅笔过来递给林旭：“方便写一下，你姐姐和你妈妈在你心里的定位吗？” 林旭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问道：“定位？” 宋医生微微一笑：“也就是，他们在你心里的印象和位置，用连线的方式表现出来。” 林旭：“哦，好。” 然后，男子开始在纸上画起来，有的一气呵成，有的却是改了个三四次。宋医生将目光注视到逐渐被画满的白纸上，不做任何表情。直到林旭用了将近半小时的时间交出稿子，医生才接到手中又正着看了一遍。 宋医生仔细的看着满纸涂鸦，而林旭则是一脸紧张的看着医生，生怕对方会因为一张纸就给自己判死刑。 约莫等了个五分钟，宋医生才放下纸，看着一脸做好视死如归表情的人，有些好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柔言细语：“没什么事，别担心。” 林旭听罢，这才松了口气。 “那么，你觉得，你的家是从什么时候起被人监视的？又因为什么而监视你们？”医生继续问道，对他所看的涂鸦丝毫没有表现出要评论一番的意思。 林旭挠了挠略长的头发，思索片刻后道：“应该是我上中学的时候，具体的时间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在初中，应该是……初三的时候吧。至于原因，我不知道。” 宋医生又点了点头：“在你看来会是什么原因？” 林旭认真的想了半天，硬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摇头。 宋医生：“那么，你觉得你的家里，姐姐、母亲和自己，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行为、习惯、或者是喜好之类的？” “有。”这次林旭倒是毫不犹豫的回答了医生的问题。 “那么，是什么？”宋医生仿佛找到了什么突破口似的，乘热打铁继续问下去。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十一话 我雇佣你了 2004年4月13日，星期二，晴 ——————————————— 今天学校举行校内田径赛，大家都积极参与了，就我什么都没有报；因为这件事，班主任对我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那个老头儿说，我最近的成绩下滑的有点厉害，学习积极性也很低；他问我是不是交了不该交的朋友或者是家里没管好。 他说要请我的家长来跟他谈话，并且让我把妈妈的联系方式给他。我说我妈妈最近都很晚才回来或者干脆就不回来，那死老头不信，说我骗他。我熬不过，只得把妈妈的电话号码给他。呵呵，他不知道他拿了也白瞎，因为我妈妈最近在外面根本就联系不上！ 说起来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姐姐一点好转都没有，甚至好像还严重了不少。她时不时的上吐下泻、浑身发抖、打哈欠，整个人都没力气了；现在脸色看起来真的很差，蜡黄蜡黄的。 昨天才带姐姐去医院打了吊瓶，把高烧给退下去。 唉……她什么时候才能好？最近真的很烦，要照顾姐姐还要操持家务，心里面还要担心妈妈。说起来，妈妈最近到底在干什么呀？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起那么晚回来的？ ……该死的死老头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哪儿有时间好好看书？！自己碰灰去吧！ —————————————— 欧阳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 刚开始他还能跟那位美丽大方的女人聊会儿天，可话题刚开了个头，别人就开始忙碌了，什么电话都往这里打，她也什么人都回应。 从对方单方面的言辞他算是听出了点门道。 什么最近失眠多梦的，神经脆弱的或者想不开要寻短见的都能找上门。仿佛这心理医生就是他的的救世主。 欧阳起初还饶有兴致的旁听，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失去兴趣了，开始不顾形象的一整条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整个过程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他发现自己今儿个上了热搜，这一惊之下便提起来十二分精神。 点进去一看，帖子内容是在讨论负心汉，而照片则是他在小野坡调戏娘家妇女的场景。 那相片拍得很是清晰毫不含糊，而且角度刁钻尽显猥琐。 “嘶，不该啊！” 欧阳赶忙往旁边的玻璃茶几上，借着镜面反射一照——还是帅得那么一无是处。 然后再看看那个照片，觉得那怎么会是自己？简直要多变形就有多变形。 算了不管了，肯定是哪个醋溜的产物。看看那个下面一直絮叨不断带节奏的人，八成就是早上说要把自个儿曝光的那一位。 欧阳上下翻了翻，在上面打了几行瞎附和的字后，写了句“好像不经允许公开他人照片进行辱骂指责，是违反T国第XX条法律的哦。” 然后就把手机丢一边睡觉去。 这一觉他是睡得昏天暗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连续推了好几把才醒过来。 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哟，聊完了?够长篇大论的啊！” 欧阳揉揉眼睛仔细看着林旭的表情，可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林旭:“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没事。医生对你什么诊断?” “没有下结论。他说他会联系你。” “我?”欧阳指着自己的鼻子。 林旭点头。 “那行吧，等他告诉我了我再告诉你。哎对了，你饿不饿?咱们去吃点东西?” “我……我还好，不大饿。” 林旭说是这么一说，但肚子却很不应景的放声大吼，那声音之大，他简直怀疑整间接待室都能听见。 林旭脸一红，不由尴尬万分。 “你看，你肚皮抗议了。我看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要说麻烦，今天你已经麻烦我一天了也不差那几小时。走呗，一起吃吧！” 林旭是想去的，可回忆起贵气天成的菜价就不由打突。 不过欧阳洛又岂是那么好摆平的主?一来二去也由不得林旭不依。 上了豪华的车，林旭小心翼翼的坐着。 跑车跑到一半，欧阳实在不习惯旁边坐着笨木头似的人，只得自己没话找话。 “今天你还敢回去?” 林旭转头看向他，没吭声。 “你那屋子也不像是有别人住着的。自己一个人不怕啊?” 平时要是自己一个人住体会到的要么是自由要么是孤独，“怕”这个词着实没理由。 不过林旭很清楚欧阳指的是什么。 他又回过头去看着车窗外飞驰向后的风景。 “我不觉得是我心里有问题，我还是觉得真的有人在监视我。” “刚宋医生不是给你看了吗？没下结论难道连一点偏向都没有?” “没有，基本上都是我在说话。” “呵，他这工作可够清闲。听听人说话就月入几十万。” 林旭摇摇头:“今天谢谢你，我也不是有意要坏你的好事。” “没关系，偶尔出现纰漏很正常。”欧阳瞟了一眼林旭:“说真的，别回去了。你说你一个人住在那么小的房子里，总憋着不利于病情恢复。而且你不是说你确定有人在监视你吗？不如上我那儿去看看，可以帮你放松心情也能排除隐患。我那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啊？去你那里?” “你没听错。” “可是……我们认识还没多久而且我……” “想啥呢小伙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谁叫咱这么有缘，我上哪儿你都能碰见?” “……谢谢你可是……” “别可是了，你以为我会让你白吃白住呢？你得负责给我几个儿子洗澡陪他们玩！咱们其实算是雇佣关系。怎么样？” 儿子?还是几个儿子?！ 林旭侧目偷瞄着欧阳洛惊讶于这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却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 也是，看他白天在花丛中如鱼得水的做派就知道他这富二代只怕也没法不沾尘土。 洁身自好这种东西对于这些穷得只剩钱的人来说实在太难了。 不过这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他说的对，去他家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假如真有人对自己图谋不轨，那么那些人势必会对这样的大户人家有所顾忌。 主意已定。 林旭微微一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那就谢谢你了！”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十二话 受欢迎的人 豪车驶进了一处同样豪华的住所区域。 光是在两排整齐翠绿的白桦树下就用了半小时。 期间，因惊叹好奇而四处张望的林旭看到了不少隐蔽在绿地之中的人工山水和供人休息的亭台楼阁。 那些小区装饰物，并没有予人张狂浮夸的感觉；而是显得低调奢华让人安心。 车子一路行驶到一栋白墙琉璃瓦的半复古别墅前停下。 欧阳洛一脚刹车把车停稳，然后拍了拍犹自愣神的林旭颇有几分“怎么样，长见识了吧！”的小得意，然后轻咳一声。 “发什么愣呢？还舍不得下来了？” 不等林旭反应，他已经下车把主驾的位置让给一个过来接管的人。然后又在外敲了敲林旭那边的玻璃。 林旭这才红着一张脸慢慢悠悠的走出来。 “这里是……？” “我家，晚饭就在这儿吃。想吃什么你说？” 林旭看着不远处的豪宅不由把手衣摆上搓了几下。犹豫着：“我……还是不进去了？” 欧阳洛本来是要带路的，听到这话他停下脚步面色一沉，佯怒道：“你几个意思？” “啊？” “我问你几个意思？咱之前不说的好好的，我雇用你到我家里干杂活，怎么，说话不算话？” 林旭一愣好像才想起这桩事，但是他眼神里挂着一点游移：“我没有经验……” “没经验可以学！” “……你的儿子有多大了……我怕力气掌握不好，会把他们弄伤……” “不会，绝对不会！你使劲儿搓，他们就是皮子痒，你轻了他们还不高兴。” “呃……啊？” “你什么表情？我会骗你吗？” “那……我，我没钱。” “我看不出来你穷得只剩身上这一套了吗?你烦不烦？”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们会不会厌烦……？” “厌烦什么？” “我和你们不一样，你的家人可能会很不待见……哎，你等一会儿，我还没说完！” 不等林旭继续唠叨，欧阳洛便已拖着他往别墅大门走。 等着林旭自顾自的问完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后，欧阳洛终于把他给连拖带拽的拉到门口。 这是个花园中的花园别墅；镀银的镂空栅栏倒是一点儿也没遮住里面华贵典雅的陈设。 花园也挺大，竟然有些一眼望不到头的错觉。 不知什么时候，大门一阵轻响已经打开。 一个带着眼睛的精干中年人带着微笑，有些诧异的看向林旭。不过他什么也没问就把二人给让进去了。 林旭浑浑噩噩的如同一尊人偶一样被欧阳洛牵着走。 等别墅主门一开，他还没看清眼前那是什么东西就被扑了个正着。 林旭被扑得仰翻在地，眼前就晃来一条放大的红舌头舔了他一脸。 他先是一愣，而后才一声惊呼打着滚有些狼狈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不过，那庞然大物可没给他机会。 “哎哎哎，差不多得了啊！你这不认生的性格能不能改改？爸爸还能指望你看家护院吗？” 说着，欧阳洛伸手半抱起那条匍匐在林旭身上的巨型犬扔到一边。然后朝早就赶过来的一纵家仆要了条热毛巾递给林旭。 “喏，擦擦。” 林旭又怕又没好气的一把夺过毛巾往脸上擦。 欧阳洛一边以看好戏的表情贱兮兮的看着林旭，一边很不诚恳的表示歉意：“别介意，他就这样。不过他这么亲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林旭三下五除二把脸抹干净，这才看见了猝不及防把自己扑到的元凶，原来是只通体雪白的巨型犬。此刻，那狗正巴巴的对着他吐舌头，然后又示好似的疯狂的摇着尾巴。 林旭嘟囔了几句从地上爬起，又用新毛巾再三擦拭了几次这才觉得脸上那黏糊劲儿没了。 然后，他又跟着欧阳洛等一行人进了别墅。 等欧阳洛跟那些家仆说完事后，这才带着林旭去他暂住的房间。 “……一楼二楼你随便走，你的房间先将就住着，要是不满意就跟我说，该换就换。” 说着两人来到一扇白门前，欧阳洛轻轻拧开门把手，顿时一间整洁清爽的屋子呈现在林旭眼前。 这间客卧少说也有五十平米，里面一张可睡三个成年人还绰绰有余的大床落在中央，近墙的是低奢的淡色书柜、沙发与茶几。落地窗旁是一张大书桌；而比门还宽的窗户外正映着绿意盎盎，一派生机。 不知怎么的，这比林旭自己住的房子还要大的卧室总给他一种懒洋洋的感觉；他忍不住偷偷的打了个哈欠。 这时，几声犬吠和轻巧欢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欧阳洛朝着后面吹了声口哨，两条大型犬摇着尾巴跑过来。 林旭一脸防备的做出防御姿态，不过这两条狗似乎对他并没兴趣。 欧阳洛笑盈盈的蹲下一手搂着一只狗头。 “回来啦？李叔带你们去哪儿溜达了？” 两只大狗又叫了两声。 欧阳洛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像是能听懂它们说什么似的，没由来的接话。 “东郊池塘啊……跑这么远。饿了就去找吴婶，今天有莲藕炖排骨哦~” 说着，他拍了拍两条巨犬然后又转头看向一直尾随而来、目光始终没离开过林旭的那条萨摩耶说：“你也跟他们一起。” 林旭惊诧于他能听懂狗在说什么，更惊诧于狗也能听懂他能说什么。 他看了眼那条巴巴示好的萨摩耶，没想到这狗也挺顺从，就这么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你……” 林旭的嘴不由的张成了“O”形，一时间忘了惊喜和惊讶，整个人愣在原地。 欧阳洛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用手点了点自己太阳穴。 “哈哈，天生的！” 林旭结巴着：“天生？真有这样的人？” “你这不都看见了？”欧阳洛非常自然的把手搭在林旭肩头。“我能听懂他们的话他们也能听懂我的，就是这么神奇。” “你能和动物交流？太神奇了！” “不，不是所有动物。只有狗，还有部分猫。”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十三话 沉睡里的敲门声 2004年4月21日，星期三，晴转多云 ————— 别人总说春困春困，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今天上课总觉得困得不行，眼皮一直在上下打架。几堂课下来好像我什么都没听懂，家庭作业看来又要借同桌的。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成绩从班上前五落到了倒数；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以前和蔼可亲的老师变得让人讨厌。 之前跟我玩在一起的同学现在都疏远我了，连跟我说一句话都不乐意。 呵，真势力！ 他们总在怀疑我早恋或者是跟外面的混混裹在一起变坏了。 可他们有什么办法呢？我又有什么办法？ 一觉睡醒我才发现我已经是一个没有家长的人了，现在谁也管不了我了吧！ —————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欧阳洛倒是没什么大少爷架子，这让原本忐忑不安的林旭感到略微放松。 再过片刻吴婶儿已经把一桌子丰盛的菜肴端上饭厅，两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的坐在饭桌前。 饭桌是矩形大理石的，打磨得锃亮；桌子里面有一处镶着金边的凹槽，凹槽里是色泽艳丽的鲜花。 这饭厅里的灯不是很亮，可能是为了把桌子上的两台复古烛台上的火光给映衬出来的缘故；不过恰恰是这不大明亮的光线才将此处显得格外温馨浪漫。 林旭努力压抑着自己环顾四周的冲动，试图表现得尽量得体和礼貌。不过他的喉咙已经开始不自主的上下鼓动了。 菜肴有清淡的也有味道浓郁的。想来是欧阳洛不清楚他到底喜欢什么口味，故此吩咐吴婶儿都来点。 “……这么说，你上次还用把他们整了一顿？”林旭努力不去看菜肴。 “是啊，谁让他们欺负欧气？后来我看它也挺可怜的就干脆收养回来了，家里人本来都不同意，不过看它也算听话就没再反对了。” “欧气”是那只纯白萨摩耶的名字，也就是一来就把它舔得满脸口水的那个。现在这欧气正直挺挺的蹲在林旭脚边，提及它名字的时候还叫两声以示回应。 还有两只蹲在欧阳洛附近做小动作的狗。 那条一直来回盯着两人看的捷克狼犬叫做“恭喜”，而另一条正在试图把地板刨穿的高加索犬当然不叫发财而叫“森熊”。 对于这个起名的水准林旭已经在心里吐槽过了。 “哎哟，你看光顾着说，我肚子也饿了咱就谁都别客气了！” 说着，欧阳洛带头夹了菜；林旭心里这才舒了口气跟着动筷子。 这饭桌上吃饭说起来也算是有点讲究的；不过林旭狼吞虎咽的动作看得欧阳洛直咂舌。 这小子该不会是饿死鬼投胎吧？看着斯斯文文，怎么吃个饭这么没形象？ 当然，这疑惑他不会问。想来是因为对方始终太穷以至于从来没吃饱过。 吃饱喝足，欧阳洛也没压榨他做事，只是让他记得明天放风回来之后给宝贝们洗澡就完事儿了。 林旭左右无事又加上现在外面已经夜深了；当下决定洗个澡上.床睡觉。 客卧旁边就是浴室，里面同样的干净整洁。 打开淋浴器，温热怡人的水哗啦啦的冲在他身上，这恐怕是他这些天来最轻松的一晚。 三下五除二洗净穿衣，林旭的目光手指触碰到一个项链的时候停住。 那是一条链坠由木头刻制的项链，链坠造型奇特，上面的花纹雕得也怪模怪样；论材质其实就一廉价地摊货，可要说工艺，这坠子绝对是个经验颇丰的老匠人纯手工打造的。 这个坠子来的不算太普通，是林旭的姐姐带回来的；不知道她疯了以后在哪里捡的或是抢的……总之，林旭把它留下来也算是一种念想。 坠子被他打了个洞穿在一条已经看不见颜色的油绳上。 他深深吸了口气最终把这个带有某种意义的挂饰贴身戴起来，然后穿了浴袍、洗好自己的衣服晾在浴室挂晒杆上，转身离开。 卧室的床很大看起来很软。不过，落地的透明窗子却看起来不大安全。 他本来是躺在床上的，可翻来覆去想的是浴室玻璃上的掌印和自己以往反复循环的噩梦，于是他强迫症一样把厚重的窗帘拉上，顺便再在窗户周围洒了点书桌上拿来方便办公用的大头钉。 眼看一盒钉子被消耗殆尽，他这才放下心来重新爬到床上。 今晚似乎睡得格外的沉，沉得有些昏昏然。 林旭睡觉总是不大老实的，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半梦半醒状态下翻身。 这一翻，他就觉着自己压到什么东西了。那东西明显的凸出一块，杠了他一下。 连翻几次，他终于醒了六七分。 他迷迷糊糊的往腰处摸去却是什么都没摸到，而打开床头灯再眯着眼往杠人的地方看；除了已经显得邹巴巴的床单外似乎什么都没有。 他哼哼了一声，关灯继续睡。 但是还没等完全进入梦乡，门那边就有一阵轻响响起。 声音不大，但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听这动静，林旭一惊，惊得背上立刻冒出冷汗来。 他还哪有什么睡意？只把整个身体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两只耳朵都给竖起来对着外面的动静全神贯注。 要来了么？还是不安全？！ 林旭的脑子里印着浴室里的半个掌印，心里诸多猜测此起彼伏根本停不下来。 门的响动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切了。 那已经不是轻轻的推，而是仿佛有什么人的指甲在大力的抓挠。 僵持约莫10分钟，动静不减反而越来越大。 林旭的心脏似乎已经跳到了嗓子眼附近，跳动的声音清晰可辨。 “谁？！” 他终于忍不住喊出来。那声音在他出声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不过，在他停止喊话后；这挠门的声音又开始了。 “谁？说话！” 他又鼓起勇气喊了一句，外面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林旭一皱眉，努力平静下自己紧张的情绪。他告诉自己冷静，事情或许并不会像他想的那么糟糕。 换句话说，如果对方想要他的命，那就不会在这儿装神弄鬼；而对方如果想要观察监视他，那就绝对不会在他清醒的情况下违背以前的习惯。 他连喊了几声，门外还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回应。 他已经确定了门外的人已经知道自己醒着了；知道他醒着却还不走，那么就不大可能是那帮一直跟踪监视自己的人了吧！ 想到这儿，林旭开灯看了看四周。 书架上整齐摆放的书可以用。 他打开书柜选出一本硬壳厚书；不管外面什么东西他只要眼疾手快的往上那么一砸，这种重量加惯性不说把人砸死，但一定可以让对方晕一阵。 就这样，林旭提着厚书，慢慢拧开门把手躲在门后蓄势待发。 门开了，一阵凉风吹进来。 不过，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十四话 活见鬼（一） 林旭心惊肉跳的在门口站了会儿。 门外是条狭长的走廊，在无灯的情况下看起来深邃又漆黑，好比一个空洞让人见了就心里没底。 他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来，就索性用手机当个电筒去照。 这是人类最不智慧的行为，但很多人却都会下意识的这么干。 就如同你觉得衣柜里可能藏有人，于是就会心痒难耐的去打开衣柜看看，并不会考虑一下打开衣柜后万一真的有歹人藏在柜子里你又该怎么办? 林旭他也一样没有深思熟虑过，他觉得过道里有鬼或者什么玩意儿，那要真把人家给照出原型来他下一步又该咋办？ 他没想那么多就做了。不过好在过道里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那刚才的动静是谁干的? 他皱了皱眉不敢细想，连忙把门给关上了。 转头回房，一阵冷嗖嗖的气流掀起窗帘拂他面上，让他打了个喷嚏。 打完喷嚏后他猛的一惊——这窗户又什么时候开的？ 他急匆匆的走过去，差点没踩着窗户附近的大头钉。不过低头一看，那里哪儿还有什么钉子？ 林旭“嘭！”的一声将偌大的落地窗合上仿佛是堵了个大窟窿。 窗帘没有风力支撑而坠落。 他又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想要把书桌给挪过去挡着。 不过，这桌子材质太好挺厚实，林旭本身又是个长期营养不良的没多大劲儿。 于是，他这算盘也就落空了。想了半天就只得开个床头灯壮胆去。 等他爬到床上就觉得被褥下面怎么油团鼓鼓囊囊的东西，那东西似乎还在蠕动。 林旭大惊失色一跳跳老远，最后才鼓起勇气去掀，就看见自己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卧着条大狗正巴巴的望着它。 “……欧气?” 那狗应景的叫了一声。 林旭回头又看了看门，好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你怎么过来的?” “汪汪！” “刚才的门是你在上面挠的吧？” “汪！” “那……窗子又是怎么回事?” 林旭侧躺对着欧气，欧气半点也不怕生的趁机靠过去贴着他，表现得十分亲昵。 欧气的毛很滑也很软，同时还很厚给他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林旭不由分说一把搂过之前还对之颇为嫌弃的大狗，把头埋在欧气的脖子上以做鸵鸟埋砂状。 他想着，狗的鼻子和耳朵都很灵，不论是有鬼怪还是歹人都瞒不过它。那他就可以安心睡觉了吧！ 这么安慰着自己，林旭搂着欧气在空调轻柔的微风下渐渐睡去。 而欧气此时则是突然睁开眼睛看着什么地方发呆，丝毫没有作为一只狗的没心没肺。然后它又慢慢的做出了一个颇为惊人的举动——伸出一只前爪，轻轻的拍着林旭的背，像是在哄睡。 这一觉林旭好像做了不少梦，又好像没有做梦。 反正他是给忘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太阳依旧没升起，可能是比他还懒的缘故。 不过天已经有那么一丁点不易察觉的透亮了。 看了眼从窗帘缝里透出的天色，林旭想着时间还早继续睡。 结果还没等和周公见面。们又想起来了。 他先是不由自主的一惊，然后平静下来。 他下床走过去开门，欧气跟着他。 开门以后他看见欧阳洛一脸奸笑的站外面。屋里亮着的灯就没关过，走廊里的也没开启，这就把欧阳洛的身影显得有些迷幻了。 “你是来找它的?” 林旭第一个反应就是，欧阳洛是不是来找欧气的?难说人家习惯晚上起夜清点一道自己的儿子个数。 欧阳洛一看说道:“他在你这里啊？我就说他跑哪儿去了。” “嗯，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进来的。” “真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跟我这么久都没这么亲近过我！” 欧阳洛骂了一句又对林旭说:“行吧，他喜欢你这几天就跟着你。替我照顾好它。” “嗯……好。” 欧阳洛又看了他一会儿。 “……你还有事吗？” “哦，没了。你继续睡吧，记得给我崽子们洗澡啊！” “……好。” 说罢，欧阳洛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林旭舒了口气，把门关上反锁。 他对欧阳洛的“儿子”一事已经讶异过了，现在再听任何不靠谱的称呼都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真有人起夜就清点狗子数量的?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它们。 林旭这么想着有些感慨的转身。 然而一转身，他就被吓得大叫一声。 因为此刻，他身后直挺挺的站着个人，这人离他很近，手上还拿着床被子。 林旭倒退几步。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记得他看着他离开后才关的门，门也是被反锁上的。 林旭侧目看了看窗户，窗户依旧紧闭。 “我怕你太热，给你拿个被子过来。” 欧阳洛手里的被褥比床上的那床要薄要轻，他的笑容此刻却无比瘆人，好似凭空的多出了数不清的诡异。 林旭当然没去接，他警惕的看着欧阳洛，眼睛瞟着脚边安静的欧气。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说你干什么呢？活见鬼似的。不是你给我开的门吗？不然我怎么进来？我又没练过穿墙术……” 林旭连忙打住他:“我开门?我什么时候开的门？” “小伙子，你神经错乱还是有健忘症啊？” 欧阳洛想去摸对方额头被一手打开。 他悻悻的说:“就刚才啊，我说我来送个被子给你，你不就开门了，然后我不就进来了?你看门还开着呢……我说你要不要去医院……” 后面的话林旭没听清，他连忙转身去看。 ——果然，门是开着的。 臆想症，或者你称它幻想症也可以；心理疾病的一种。不过不用紧张，95%的人其实都会有，只是症状轻和重的区别…… 林旭看着身后黑洞洞的门，回想起解铃堂里宋医生的话。 “……轻度的就是对一些自己的所见所知进行加工以后产生假想，从而达到一种情绪上的自我调节。它不属于疾病，而是人体机能的一种本质产物。” “那……严重的呢？” “中度以上的就是一种障碍性疾病了。患者往往会依赖‘幻想’进行自我催眠。其目的性和动机是含有多样性的。 例如，从小受到异性误导导致长大后不能接纳异性但又不能接纳同性的，或者难以得到需求的，就会幻想自己有个理想的同伴。 就算一开始你知道那个同伴只是你幻想的产物没有任何实体依托，但你会因为更加复杂的原因而对TA形成依赖感，甚至爱上自己的幻想对象。 这种能够认清但已经形成依耐性的‘自我防护’机制就是一个病变体。需要提高警惕和及时治疗。 如果发展到已经分不清真假，那就很可能引发重度的精神性疾病。” “您是说，我觉得自己和家人被监视都是我想象出来的吗？” “你的遭遇很有可能导致你对危险情况的过激反应。当这些事情在你大脑里繁复上演的时候，就形成了一种自我催眠。 催眠导致你的主观意识开始不受控会在潜意识里根深蒂固的觉得你所在的环境不可靠，从而臆造出很多迫害场景。 当然，也有可能你说的事情都不是巧合。如果你有什么证据，我建议你尽量先收集，然后再报警。” “那……如果是真的……我有这方面的问题……” “那你需要放空自己或者忙碌起来，尽量控制对这方面的注意力。我也会开相应的药给予辅助治疗。” “可我又拿不准……” “如果没有蛛丝马迹，到目前为止你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那么我觉得患病的可能性较大。 这样的疾病拖得时间越久就越危险，后期综合症方面的起步症状会从间歇性记忆紊乱开始……” …… “间歇性记忆紊乱” 林旭看着敞开的门小声的自言自语。 …… “……照顾好她。” 林旭猛的转头，熟悉又陌生的女音已经消失不见，连同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欧阳洛。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十六话 活见鬼（二） 室内空调的冷风悄无声息的吹着，像是一只围着林旭打转的幽灵。 林旭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一身冷汗。 “欧气……” 他几乎用呻.吟的声音小声呼唤，然而没有得到回应——欧气也不见了。 等他再壮着胆子环顾周围的时候。落地窗还是紧闭着的，窗帘也是拉起来的，窗帘下隐约可见的大头钉依旧在哪儿安静的躺着；一切如常，只是少了刚才的欧阳洛、甚至是那条洁白如雪的萨摩耶。 他狠狠的抹了一把脸。 他开始怀疑自己。 也许，宋医生说的是对的，他有病。这个病或许在他开始发现自己姐姐出问题的时候就已经病根深种了；只是那个时候他没有意识到，导致后面这种精神上的病变不断滋生胀.大，至今为止已经变成了病入膏肓。 不过，如此真实的场景和“记忆紊乱”还是头一次。 不！ 如果之前浴室里的半个掌印和总觉得床下藏人或是有人翻进来也算的话……那好像还可以追溯到更久之前。 林旭想到此处突然全身瘫软的一屁股坐到床上；等他慢慢冷静下来之后开始盘算着自己的病和对这种病的抑制。然后他突然想起那个宋医生好像是给自己开了点药的吧？ 于是他又开始翻箱倒柜的在自己旧包以及衣服口袋里找，最终找出一小瓶药。 瓶子包装得十分精致漂亮，不过上面的文字以及附带的说明都是外文，他看不懂。索性也就没再去管，直接按照宋医生的医嘱合着水吞下去。 药好像是管用的。 没过十五分钟就开始有种困倦感，心情也随之平复起来。 他透过窗帘缝隙看看天色，似乎还晚。当下直接倒头大睡。 不知睡了多久，他模模糊糊的听到了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林旭在梦里挣扎了一会儿终于猛地坐起。 对于门的任何响动，他已经被折腾得有些神经质的敏.感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在瞬间，全部的睡意都化为警惕去死盯着那道门。 直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太阳晒屁股咯！还在睡吗？” “欧阳洛？” 林旭问了一声。 “哟，原来醒着啊。醒着你还装什么睡？舍不得你的床？” 林旭下去打开门。 一开门就看见欧阳洛怀里抱着一床被褥。那是夏天专用的夏凉被，透气而柔软也十分轻薄。 “昨天忘提醒你了，空调开得太低吹多了不好。这天气不少人都喜欢弄个12°、13°的，吹多了就得空调病。最低别低于18°，还嫌热就盖薄点，哦对了，柜子里有凉席你也可以用上……” 欧阳洛一边说一边不等林旭邀请就大刺刺的进了房间把被子随手往床上一丢，然后去看了眼空调遥控器的显示屏，将之调到了正确的温度范围。 等他唠叨完后转过身来一看，直接被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此刻，林旭正目光怪异的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充满迷惑和茫然。 他就直立立的立在那里，像是根木桩。 “被我的关爱给感动啦？” 欧阳洛往左走一步，林旭的头不由自主的往左转；他再向右走一步，林旭的头又随之缓缓转向右边；总之，林旭的目光就像是长在了他身上似的，拔都拔不掉。 欧阳洛“嘶”了一声，伸手在头发上一抹，心想“难道他被我帅气的外表和销魂的体魄迷得神魂颠倒、三魂出窍了？看这小子面儿上不冷不热的，没想到还是个深藏不露的主。也是，他要真跟长的一样单纯，怎么还会来吃醋搅局？必定是对我一见钟情啊！” 欧阳洛看着林旭呆若木鸡的神色心里一通乱想，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还是没反应。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要去掐对方的脸。 然而他的手这次才伸到一半就被对方一把抓住，然后被问了一个很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进来过吗？” 欧阳洛一愣，随即明白这应该是某种不可言说的套路。当下反抓林旭的手腕笑咪咪的看着他。 “你问这句话的意思是，昨天晚上做梦还梦见我了？” 林旭抬眼看了看床帘缝隙——外面已经天亮了。 “你进来过吗？” 林旭望着比他高半个头的欧阳洛，眼睛里充满了对答案的渴求。 不过这种渴求在欧阳洛眼里完全变形成了另外一种东西。于是他很不着调的道：“你希望我进来的话，我今晚可以进来。不过昨晚嘛……我还真没想过你会这么热情，要不我就……” “意思是，你没有进来过？”林旭皱起眉头。 “没有啊。昨晚我还琢磨着要不要给你送个薄点的被子来，但犹豫了半天怕打扰你，也就没送。” “昨晚就打算送……” “……是啊，怎么了？” “那，欧气呢？也一直在你那里吗？” “欧气？欧气他三个都在自己房子里睡觉呢。好端端的你咋连他都不放过？之前不是挺嫌弃人家的嘛……” 欧阳洛一语未毕突然停住。任凭他再如何游手好闲那也不是弱.智；结合着林旭的神情再听他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他突然发觉了其中有什么问题。 于是，欧阳洛脸上嬉皮笑脸的表情终于褪下，换来了一副稍微严肃的神色。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旭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倒也没瞒欧阳洛，直接把事情给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根本摸不着头脑、心底里也是真的有点怕；这种时候最需要的是一个耐心的聆听者和能够同自己商议解决办法的人。 而对于一个已经没有家人的人来说，欧阳洛这样的好心人就被自然而然的选中了。 …… “你的意思是你梦到我来送这床被子？而且颜色材质都一模一样？” 欧阳洛诧异的看向那床夏凉被，被子表层是淡蓝真丝的，上面绣着干净清爽的图案。 “嗯……” 林旭点点头。如果昨天晚上欧阳洛根本没有来过，那么那就是他的梦；而对于一个梦，怎么会有这么真切且这么超前的能力？ 林旭秀气的眉头就没放松下来，此刻他是百思不得其解更觉得后背隐隐发凉。但旁边的欧阳洛却是没心没肺的把手往大腿上猛地一拍，大喝一声。 “恭喜你！不久的将来，我们T国将会诞生一名伟大的先知，引领我们走上新的时代！” 林旭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欧阳洛，他有一点后悔跟这个没正形的人多费口舌。 欧阳洛急忙干咳一声打住自己的中二模样。 他安慰道：“你这个问题我能解答！你这太常见了，也不说是常见，就是我觉得是个人可能都会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我也会。有时候自己到了什么地方或者做了个什么事、见了个什么人之类的就会猛然感觉这个时间点里发生的一切我都梦见过。” “你也会？”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十七话 不速之客 “会啊！这是有解释的嘛，不过解释这种现象的很多啦。咱抛开什么第六感之类的怪谈说正经的。” 欧阳洛稍微停顿了一下，等林旭的目光完全集中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才接着道。 “现实与梦境的碰撞……” 话没说完，他看见林旭不由自主的朝他翻白眼。 “真的，这次没开玩笑。你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的‘预知梦’就是你现实经历的跟大脑里潜移默化的惯性思维形成碰撞而产生一个形变。这样你就会后知后觉的认为你‘预知’了，以为你‘回忆’起来了自己的梦境。其实不过是你的大脑在欺骗你的敢情。” 林旭想了想:“我大概清楚你说的是什么。但是你说的事情在即将发生前都是没有反应的，直到发生了才会恍然大悟似曾相识。”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林旭摇头:“可我的一直记得很清楚，不是那样的。” 欧阳洛一顿想了想好像也没想出什么好招，当下只得叹气:“要不，你什么时候再去一趟解铃堂?” …… 这个话题在两人的一番闲扯下不了了之。 用过饭，欧阳洛没忘记让林旭旅行义务给三个狗子洗澡。 事实上，一连几天下来林旭也不仅仅只是给欧阳洛那传说中的三个“儿子”洗澡。 他渐渐的承担起了跟它们遛弯，陪它们玩耍的任务。 而这三条巨型犬似乎都挺亲林旭，当然，除了那个叫森熊的高加索犬偶尔会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林旭外。 宠物对人而言一般都会有一定的治愈能力。更何况是狗这种智商还不错的宠物。 一段时间下来，林旭在欧阳洛这儿打工可谓是越打越宽心。好似渐渐的，噩梦是少了点儿，笑容也多了些。 不过相对的。他也发现欧阳洛越来越得寸进尺起来。 现在发展到，他不仅得伺候狗子还得伺候那个大少爷。 刚给狗子们喂完今日营养品，林旭就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的砸了一下。 他一皱眉，伸手拿下挂在后颈的毛巾，那毛巾上面有一股子汗味儿。 林旭头也不回轻车熟路的站起来把毛巾放到该放的地方，再取一块干净的热毛巾递给欧阳洛。 而欧阳洛则刚好健身告一段落，一把接过往狗子方向走。 说起欧阳洛健身的事情，林旭觉得也倒是挺新奇。 新奇的不是这个富二代会健身，而是新奇他每次的健身时间、种类等都被那个姓李的管家给牢牢把控着，而且每次都会督促记录。 让林旭十分长记性的是，有一次他不小心打开了那本记录本看到里面内容的时候被平日里和蔼可亲又正经严肃的管家瞪了一眼。 这平白无故的一眼让林旭记忆深刻。 而记录的内容他没细看，只大致扫了一眼写的也是再平常不过的训练纪要。 因此，林旭觉得，这可能是管家单方面的讨厌别人动他东西的缘故。 所以，在此之后他也学会了不去乱动别人的东西。 林旭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半露天的家庭式体育馆，各种健身设备、运动场地都应有尽有。 欧阳洛的气息还不是很稳，接过毛巾擦着汗流浃背的身体。 他的身体因为长期的锻炼变得很结实，此刻也就只穿了条运动裤，其它地方都袒露在空气中。 每当这个时候林旭总会暗自叹息自己身体的单薄。 “你跟他们还真是处熟了。他们都挺喜欢你。” 欧阳洛过去拍了拍自己爱犬的头。 林旭在背后看着欧阳洛的背影:“嗯，森熊好像还是对我有点戒备。” “不奇怪，他历来都不大友好。一会儿帮我把老李拿出来的那套衣服给我。” 林旭再次接过欧阳洛丢过来的毛巾疑惑:“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算是完成了。一会儿我得去见个人。” 说罢欧阳洛笑眯眯的看着林旭，语不惊人死不休:“走，洗澡去。” 林旭一梗，脸“刷拉”一下红了。 这让他想起某一次被欧阳洛捉弄的场景。 不过欧阳洛见状赶紧制止了林旭的胡思乱想。 “开什么玩笑还耿耿于怀呢？难不成你还挺乐意?” 林旭连忙把头摇成拨浪鼓。 “走呗，帮爷搓个背。我够不到。” 说着，欧阳洛演示了一下，他的一双手往后压了压，在一定程度下就伸不过去了。 “只是搓背?”林旭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是啊。”欧阳洛莫名其妙。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嘿嘿一笑，一巴掌拍在林旭额头上。 “上次真就开个玩笑，不是认真的！” 林旭脸一红面色一沉。 …… 欧阳洛很不客气的把自己剥光丢浴池里泡着，等他老僧坐定，林旭才不情不愿的进来替人搓背一言不发。 欧阳洛这边倒是不甘寂寞的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等从东扯到西，由北扯到林旭臆想症的时候，林旭这才稍微打开些话匣子。 …… “你的意思是，宋医生还是断定我有这方面的问题?” “你看你在我这儿不是自己都觉得有好转了？” “嗯，他也是这样说的。” 这段时间，解铃堂他没少去。不过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宋医生对他的诊断到底是什么，只是在言辞间，他琢磨着应该就是那个意思。 诊断书没在他手里，而是一直在欧阳洛那里。 林旭一想到这里，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他看着正在浴缸里玩泡泡的欧阳洛道:“诊断书能给我看看嘛？” “不给。” 欧阳洛毫不犹豫的回答，向林旭吹了一堆泡沫。 “答案你已经告诉我了，现在给我看我也有心理准备了。” “不行，我说不给就不给。”欧阳洛不由分说的拒绝。 事实上，林旭向他讨要诊断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欧阳洛总有理由不给他，并且看起来还都是为他好的理由。 林旭心里有点火，下手的力道就重了点。直接把欧阳洛小麦色的肌肤给搓出几道红印子。 欧阳洛差点没从浴缸里跳起来。 “你干什么呢？想谋杀亲夫？！我可告诉你，真不是我不给你看，真是老宋他交代的。我这也是执行医嘱！” 林旭嘀咕:“不想给就不想给，找什么借口。” “你说啥?大声点?！” 林旭没再做声，悻悻离开。 欧阳洛叹了口气自己快速完事儿穿戴整齐。 约摸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别墅的大门敞开迎来了一个林旭完全没见过的人。 这个人西装革履戴着墨镜被两三个人簇拥着走进来。 林旭终究是客，没敢多看。不过他知道，那群人是朝着欧阳洛的书房方向去的。 给林旭的感觉就是，书房在这栋别墅里完全就是个形同虚设的场所，他从来没见欧阳洛进去过哪怕一分钟。这还是这个房间第一次有点人气。 而在印象中，在书房会客的一般都是比较官方的人和正式的事情。也不知道欧阳洛这个纨绔子弟到底有什么正经事。 书房很大，是庄严肃穆的简约风格。 老李把森熊牵到欧阳洛坐着的沙发旁，吩咐一人上了茶果点心后就识趣的离开了。与此同时，对面那个戴着眼镜的人也让三个手下退出书房。 一瞬间，偌大的书房里只剩欧阳洛、眼镜男和森熊。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十八话 炭烤鸡爪 2004年4月27日，星期二，晴 ——————————————— 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梦里面我站在一座荒山上，那里没有花没有草没有树。 一阵风吹过去，我就看到了好多的土疙瘩。 妈妈告诉我，那是坟包不是疙瘩。 我说我知道了。她就开始对着我笑。 然后我就看到整座山都站满了人，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对着我笑；姐姐也在里面，她走过来想要拉我的手。 ——————————————— 眼镜男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眼热气腾腾的香茶，然后就在果盘里选了颗又红又圆的小橘子翘着二郎腿玩起来。 欧阳洛的目光随着那颗上下翻飞的橘子转动着，甚至默默的开始数数。 只有一旁蹲在欧阳洛身边的森熊一脸警惕的看着那个玩水果的男人。 …… “你老娘没有教过你不要玩弄自己的食物吗？” 最终还是欧阳洛开口了。 眼镜男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他。 “还有，室内戴眼镜装什么眼瞎呢？还是说，嫌我这儿的光太亮闪了您的老眼？” “这么久不见，我以为你能有点改变。” 说着，眼镜男慢慢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有些桀骜的眼眸。 “那可让你失望了。像你说的，狗改不了吃屎嘛。” 眼镜男嘴角一抽，没料到对方说起话来连同自己也骂。 欧阳洛这边好像全没注意到自己的用词不妥，现在没管家盯着，这儿也不是什么要注意形象的场合。于是他二话不说大刺刺的朝长沙发上一躺，整个人如同一条烂泥似的瘫在哪儿，就剩一双眼睛还有点模样。 “找我什么事？要是让我回去可就免了，你们如果还是想要那个实验数据的话，我还是那句话——不在我手上。” 眼镜男又开始不由自主的玩起水果，仿佛那个小玩具极度的有趣。 “这件事我一直帮你兜着，上面的人也一直在对我施压。你的阳光大道不太好走，想要独善其身也不容易。” “不容易的意思就是还有可能咯？” 欧阳洛笑了笑：“只要是有可能的就值得一试。” 眼镜男：“可能性微乎其微。阁老会的人正在努力渗透到各个层面。过不了多久，你十大家族之一的挡箭牌只怕也不会好用了。” 欧阳洛撂了眼皮：“你在提醒我他们在暗地里非法交易拉通关系？” “我没这么说。”眼镜男笑了笑。 欧阳洛感叹：“那就更得珍惜我游手好闲的生活了！这一点感谢你提醒我。 话说……你不会专程过来就为了跟我交代这件事吧？我总觉着，按照以往你一来就没好事的惯例，是不是还有什么下文？” 眼镜男桀骜的瓯子稍微一闪，点了点头：“对，有其他事情。” 欧阳洛一副——看到没？被我猜中了的神色。 “你看看这个。” 说着，眼镜男从西服的内袋里摸出了几张不大不小的照片，将之摆弄整齐后递给欧阳洛。 “这什么啊？艳门照？” 欧阳洛一面嘀咕一边单手一把抢过；不过他看了几眼就兴趣缺缺的把照片丢到茶几上。 “我说老兄，你还有这癖好？” 那桌面上的照片散开，显露出的并不是什么所谓的艳门照，而是诸如车轮、泥土、血污以及残肢断臂的场景。 ——这连着一看，就是一系列的事故现场照。 照片被毫不留情的丢回去，眼镜男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似乎很了解欧阳洛的不着调。 他又把照片拿回，然后再挑了几张放到欧阳洛的眼前。 “这几张，你仔细看看。” 欧阳洛打了个哈欠就着对方举着相片的手极不情愿的去细看。但看了半天，他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于是他干脆把看到的东西给讲了个大概。 “……一只炭烤鸡爪子，这张里面应该是头皮屑？这个嘛，车祸现场……连起来就是一个容易掉头屑的人吃着一只炭烤鸡爪，边吃边开车然后就出车祸了？” 眼镜男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有些愠怒的从欧阳洛手里夺回相片说道：“跟你说正经的；什么炭烤鸡爪边吃边开？你有病是不是？” 欧阳洛反问：“那你说是什么？拿个照片让我猜来猜去，你是不是有病？” “4年前的那具干尸表皮上的纹路，像不像？！” 眼镜男的一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猛地就把欧阳洛给批醒了。 欧阳洛不知不觉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愣了一下。然后对眼镜男说：“老孟，刚那几张照片再给我看看？” 眼镜男又把照片给递回去。 欧阳洛这次看得就十分仔细了，一张一张的，每一张都看了足足两三分钟；整个人也慢慢坐起聚精会神。 仔细一看。 这所谓的“炭烤鸡爪”根本不是什么鸡爪，而是一直风干萎.缩的人手！ 为什么会一眼把它认成是鸡爪？实在是因为它除了形状已经跟鸡爪相差无几外，那干枯皮肤上特有的纹路怎么看也怎么不像人皮而像禽类的皮；况且不知是照片角度问题还是其他什么情况，他所能看见的手指头就只有四个。 而那些头皮屑……之前也就是他在开玩笑。谁的头皮屑会落得一个驾驶座都是？ “你哪里来的？” 欧阳洛把相片还给眼镜男，眼镜男将之小心翼翼的收起来装进自己的内衬袋里。 “几天前，一个朋友寄给我的。” 欧阳洛嘴角一挑：“朋友？难得啊！” 眼镜男没理会他的嘲讽继续道：“那件事我跟他说过，正巧他整理档案的时候发现了这个，所以就拍了几张。” “什么时候的事？” “听说是一个星期前的一次任务。出动了当地的驻守部.队，不过由于任务绝密，所以他知道的也不多。” “也不多？能够整理这种绝密档案的人，位置挺高啊！而且还能违反规定给你，啧啧，老孟，我猜应该是‘她’而不是‘他’。” 眼镜男皱了皱眉头，似乎有点头痛欧阳洛的不着调又发作了，不过好在他及时停止了。 “确实像。跟咱们几个4年前见到的那具干尸一样。”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十九话 土里的半个爪 两个人的表情不约而同的严肃起来。 这组相片让他们都想起了4年前的一件事。 这事儿还跟欧阳洛金盆洗手，退出“蓝星计划”生命科技研究小组有关。 4年前他在科研组里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以说得上是一个人生小巅峰；不过后来却因为一组实验数据的丢失而被迫退出。 其实，与其说是被迫还不如说是称心如愿的走。 正因为他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态度长期暴露在外，因此丢失的那组实验数据的追责问题也就毫无意外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小组里面，不论是普通职员还是上层领导都觉得是他因为看不惯实验课题里的太多东西而故意捣乱，甚至不惜毁掉至关重要的数据。 而这组数据，恰好能给他们的实验提供一个关键性的突破。 数据没有了，备份文件也尽数被删；矛头直指欧阳洛。 不过，碍于他T国十大执政家族的背景，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 实验组的人当时的态度是：你后台硬，我们也拿你没办法；但你人得走不能继续留着。 所以欧阳洛就自然而然的卷铺盖走人了。 当时还有几个平日里相处的好的人这些人里面还有十大家族的人，所以肯定就得送送。 几个人出来的时候都是长吁短叹；有的拐弯抹角问欧阳洛到底是不是他干的，而有的则相信欧阳洛。 这个科研小组在的地方挺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平时补给都是集中性供应，路上也没什么街市风景一类的；所以走了才不到几分钟人就没剩几个了。 欧阳洛记得，当时最后留下来送他的也就三个人，可谓是人走茶凉。 那三个人里面就有这姓孟的，全名叫做孟辉，也是十大家族里的人。 当时他们正一边谈一边走，沿着林子的路就经过了一个什么小土坡；然后其中有一个人就被绊了一下。 这绊人的东西各人想的不是石头就是树根一类的，因为在这种没人打扫整理的边沿地带的环境真的跟有人烟的地方是不一样的。多数情况下，稍微不注意就一个磕碰。 所以被绊的人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就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下脚跟的位置，然后随口说了句“谁在荒山野岭啃鸡爪子，真没素质！”也就没管了。 当时已经是晚上了，丛林里的光线也不通透；这人乍一看那形状可不就是一半露在外面没啃干净的鸡爪么？ 可孟辉就眼睛很毒。 他也看了一眼那地上的玩意儿就觉得不对——哪有鸡爪那么大个头的？ 于是，他就拿手电筒去照。这一照，他整个人的脸就绿了！ “不是鸡爪，好像是人手！” 其他几人听到这句话也是猛地一惊，纷纷举着手电朝地上照。 就算那只只露出半点的手再怎么变形变色，他们也好歹是搞生物研究的，只要稍微细看就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等看清楚这地上埋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后，四人背上顿时汗毛直立冷汗就从后脖子上流下来。 最终，几人商议过后决定翻开泥土查明真相。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只从未见过的人手——四个指头，异化表皮。以及连着手的一整条异化的手臂。 如果这只手只是一只普通的手，他们可能都不会有这么震惊；毕竟荒山野岭总有偷鸡摸狗之辈或者杀人放火之徒靠着这天时地利作案也是屡见不鲜。 但这不一样。 这东西，他们没见过。 土再往下挖就再没什么后续了，而事实上他们也挖不了多深，因为没带工具。 当时按队里某个人的想法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研究小组提醒他们注意。 可以欧阳洛的考虑，大家决定把这件事情给隐瞒下来；因为指不定就是研究小组搞的鬼。 这件事，如果不是孟辉今天提醒，欧阳洛估计早就把它给忘干净了。 …… “我还真没想到你还记着。” 欧阳洛眼见孟辉还要去拿果盘里的水果玩，一马当先的把果盘承包了，开始大吃起来。 孟辉有些悻悻的收了手。 “你怀疑他们有问题我也怀疑。不过在我退出前并没有发现里面的任何异常。” “退出？你不是还在阁老会里挂着个名么？” “也就挂着了。自从你出去之后，我们好像都被排挤在外了。你看我还是阁老会的人，但是很多东西，我已经没有权限了。” “这才更加证明他们有问题。” “他们的说法是，我们跟你走的太近。” 欧阳洛把一块西瓜塞嘴里大嚼特嚼，耸耸肩：“行，现在你想干什么？仅凭这么几张照片我们能做什么？以我的意思，咱们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做个局外人。” “不是我想管这件事所以才来找你。”孟辉纠正。 “那是什么？” “这件事有第三个人知道。我的意思是第三者，不属于我们，也不属于有资格了解绝密内容的军方和控制人。” “哦？那是谁？” “一个普通警.察。” “……普通人。”欧阳洛笑了笑：“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我不清楚。” “那你呢，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的手下告诉我，他正在私下里研究这种东西。样本底片被拍下来发给我，现在还在我手机里。” “这种事情，你是打算抓他还是不动他？我觉得你应该是选择了后一种。” “这个人会很危险。你知道，我一方面希望他能够进行下去看看从他的角度能不能找到什么突破口，虽然可能性几乎为零。 而另一方面， 我又怕他把事情闹大。这种东西一旦传出去就会引发恐.慌；洛，我知道你明白传播力量的疯狂和质变；这样的东西被公之于众，只会越来越邪乎。” “所以你是来让我帮你抛硬币的？” “不，我更喜欢静观其变。不过我确实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你那个新欢，借我用用？” 欧阳洛听罢先是一愣，然后突然站起身来一个果盘给砸过去。 孟辉这边也是反应极快，轻轻侧头就躲过去。 顿时，果盘砸在后面的书柜上发出一声巨响；同时门也被打开，管家和孟辉的手下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欧阳洛看了眼管家没吭声；而孟辉则是对保镖说了句：“没事，一个小玩笑而已。” 随后，不明所以的管家与保镖又关门守在外面。 而此刻所剩的，只有那条巨犬还在龇牙咧嘴的瞪着孟辉。 孟辉没去看那条狗而是看着欧阳洛咧嘴笑：“你看，我送你的狗现在反过来想咬我。” “你监视我？！” 欧阳洛皱着眉头问。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二十话 一份新工作 这人居然一直在尾随自己？! 欧阳洛头一遭想到的就是这个。 他可跟对方不存在什么余情未了的事，这光天化日之下陡然发现自己并不那么自由自在，实在是件令人愤恨的事情。 更令人愤恨的还不单单是自己可能被监视了，而是监视自己的这个人是梦辉。这种感觉简直是…… “纠正一下，我没有监视你。” 孟辉坐下一本正经:“咱俩分了那么久了，以前那些个杂七杂八的破事早断了干净了。你看我也不是藕断丝连的人。” 欧阳洛挑眉:“你如果不尾随我你能这么了解情况?” “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叫‘尾随’?是你之前说腻了要换个新鲜。结果前几天有人告诉我你兜兜转转的还是转回来了。我没想到你异性缘这么快就腻了，好奇之下过来看看。” “谁告诉你的?”欧阳洛皱眉。 “洛宁。他不小心看见了。” “切，洛风家的表戚?” 孟辉不想再聊这个转而道:“怎么说,动真格了？” “没有，尽瞎扯。我就看他可怜雇他打杂。” “那就好。借我用用。” “嘶……你还真是不把人当人看啊！” “我稍微打听了下，他是个一穷二白的人。正好，最近公安部门招聘文职人员，我觉得他合适。” “你要干什么?”欧阳洛警惕道。 “让他走个过场，其他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到时候由他做我们的眼睛盯着那个警察也方便必要的时候帮一把。” 欧阳洛看着对方:“你真打算死不松手?” “下一任职权会总理事的位置轮到我们家了。我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什么差池，更不想我们孟家成为罪人。现在既然有人想查这件事，那就顺水推舟嘛。” “……老狐狸。”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觉得你的方法非常棒 ，大义凛然的雇佣了我家的保姆，给他发工资的人是我。 要不您给算算，按市场价计，我这儿再给您打个八八折，当卧底一个月的薪水是多少来着?四舍五入全给我就得了。” 这话越听到后面孟辉越觉得不对，直到听完他脸都快绿了。心想: 这人怎么还是改不掉不定时发作的习性呢？ 但他没说出来，他知道跟欧阳洛这种不定期抛锚的人在抛锚状态下理论，那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孟辉很干脆的点头:“钱我照付。知道你穷。” 欧阳洛起身对他九十度鞠躬。 显然，孟辉是有备而来。 才走了不一会儿，该打来的电话打过来，该收到的文书和假证之类的也尽数到手。 按照电话那边的说法，后天需要林旭去面试。 欧阳洛暗骂孟辉一声挂了电话，转头就看见一边正在给狗子喂食的林旭。 最近他跟狗子们处得越来越熟了，这三个儿子早就已经叛主求荣朝着林旭点头哈腰去了。 欧阳洛看着林旭的侧颜琢磨着话该怎么说 。 而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可能是让林旭觉得异常不舒服。所以他就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林旭先是一愣，然后道:“他们喂完了。我去清洗健身设备。” “哎，你等会儿!” 欧阳洛一把拽住要走的林旭。林旭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那个……想不想出去透透气？” “啊？” “换个工作，来份正经收入?” 林旭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不知怎的，欧阳洛脑海里就浮现了一组画面。以下是画面内容: 一家之主以不太委婉的方式在劝退一个辛苦服饰自己半辈子的小奴婢，小奴婢期期艾艾的抽泣，然后可怜巴巴的拽着家主的衣角问:奴婢哪里做的不好请家主责罚，求求您不要赶我走! 诸如此类的场景在欧阳洛脑子里翻飞，他意识到，好像这么说有点不妥。 然而，林旭却仅仅是愣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他答应了?都不带犹豫的吗？有没有搞错!这么几天的相处难道不该有点依依不舍? 欧阳洛甩了甩头把脑子里不符合现实的想法通通甩掉。 “谢谢你。” 这是林旭反应过来说的第二句话，让欧阳洛觉得有些挫败。 “我是没看出来你还挺着急。” “这里很好，但我知道你是好心打着雇佣的旗号救助我。这几天我觉得很高兴。” “那你还……” “但是我还是想找一份工作，不以任何名义的。” 欧阳洛心里稍微平衡了些。 “行，帮人帮到底。后天有个局子需要面试你得去。是文职人员，没有多复杂，这关过了你得抓紧时间学学电脑。” 林旭深深看了欧阳洛一眼:“不用笔试吗？” “你这什么问题?心里清楚就行。不过帮你找对门，进去了后面的还得靠你自己。可别让我功夫白费了。” 林旭微微一笑:“你放心。感谢!” 欧阳洛嘿嘿一笑:“都感谢了……那是不是应该表示点什么？” 林旭不知其意:“表示?……哦，你想要什么？我以后有薪水了攒钱给你买!” 欧阳洛一梗，心想:我能有什么需要你买的?不解风情。 随后他一览对方肩膀语重心长的道:“算了。我琢磨着你这身衣服实在也不像话，明天带你去买几件算是给你的彩头。然后我那儿有几份文件你今晚抽时间看看，怎么说也得有点现炒现卖的资本。” 林旭一一答应下来，心情奇好。 他倒也十分珍惜这从而落的大好机会，一晚上硬是把功课做足了才去睡觉。 这一觉倒是稀有的香甜，只可惜他还没睡够就被欧阳洛放进来的狗给哄起来了。 看了看时钟，自己怕是就睡了不到四小时。只得强打精神去洗漱吃饭。 欧阳洛倒是也细心，今儿个早餐的果汁被换成了浓咖啡。 咖啡里明显有加牛奶和糖，因此虽然他不大喜欢但也能勉强下口。 什么都处理规整后，欧阳洛亲自当司机载着林旭开向购物广场。 这处购物广场不算大也不算小，不论是从价位还是装潢来看都属于中等品味的。 这是欧阳洛特意考虑过的。倒不是因为他吝啬而是想着林旭要去的是公安部门又不是去什么跨国企业当总裁，因此服装上讲究的应该是精干和朴素，而不是奢华。 而这个购物广场的衣服他也特意查过，属于中档里的高端，既显得稍有档次又不会招摇。 两人逛了一会儿，就已经买了三四套衣服。 不得不说，林旭一副好相貌身形也挺修长，虽然瘦了点，但是穿上比较正式的服装换掉他那几件洗得发白的廉价运动衣后，显得非常清爽干练。 欧阳洛再弄了个装饰眼镜儿往他鼻子上一架，妥妥一个坐办公室的小白领。 欧阳洛把东西往车上一搁颇为满意的说了句:“看见没?我就说了，我还是很有眼光的！走，大功告成回去吧!” 说着，他顺带往林旭那儿一瞥。只见林旭还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盯着某个方向看。 “看什么呢?” 欧阳洛好奇，顺着林旭目光望去。 可那里除了一堆在大街上卖艺耍杂技的人和围观群众外，也没什麽新鲜事。 可他又想了，这些东西对他不新鲜并不表示林旭也对之不感兴趣。 于是，他颇为贴心的推了林旭一把:“想看就看呗，指不定以后就看不到了。”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二十一话 他不见了 2004年4月30日，星期五，晴转多云 ———————————— 现在是上午9：48分，星期五；是一个值得纪念或者说值得祭奠的日子。 没有人知道我起来的时候突然看见她在卫生间里有多高兴。 这么多天，她一直在发烧和呕吐，她始终在床上昏睡而我则始终没有办法静下来做任何事情；直到今天早上她照着镜子对我说了一句“我没事了”。 她的气色不是太好但是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了。 天呐，现在回想起之前的情况，那就像是我在报纸上看见过的死人。 所幸，现在没事了…… 可是……我又总觉得她有点陌生。 这种陌生感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我觉得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或许是我多心了吧，毕竟姐姐大病初愈还没有什么精神。 不管怎么说，上面的都算是一个好消息。 还有一个坏消息就是家里的钱快要用光了。我算了一下，每天只吃一顿两个馒头加咸菜的话，家里的钱还能维持三个月左右；可是姐姐需要补身体，那算下来就只能维持一个月不到了。 妈妈已经很久没回家了。难道，我真的应该离开学校了吗？ ______________________ 林旭对欧阳洛的轻推没什么反应。 现在的他就好比灵魂被什么东西勾走了似的，直楞楞的就往前走。 欧阳洛一笑，心里对林旭这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颇有几分惋惜；但他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觉着对方可能就像小孩看见棉花糖一样馋眼，所以也就随性跟过去。 不过说起来，现代广场上玩露天杂耍的还真挺少；前面的杂耍摊没有任何的保险措施，靠得全是真功夫。如果卖艺人有一个不小心，可能就得出事故。 杂耍种类很多，周围的群众纷纷围上去图个彩头。 林旭也往里面拼命挤，那一鼓作气的模样看得欧阳洛瞠目结舌。 本来欧阳洛也想往里面钻，可奈何一来自己比林旭壮实太多，二来旁边人山人海把自己围了个水泄不通；他试了好几次都没挤进去。不但没挤进去，反而还被挤出人群。 再往里面眺望时，林旭已经到达了“观众席”的最前排。 “真能啊！”欧阳洛嘀咕了一句，索性到不远处的咖啡屋坐下点了杯咖啡慢慢喝。 包围圈内人声鼎沸，围观群众时而拍手叫好时而大声欢呼，好像里面的表演非常精彩，不过这也白搭，反正欧阳洛什么都看不见。 人一直是在持续增加的丝毫没有消停的迹象。 欧阳洛在喝完第二杯咖啡后开始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于是干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这一眯眼的功夫也不知过去多久，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太阳西下、远处人已散尽。 他迷糊了一会儿后才正式清醒过来，然后猛地发现了一个问题——林旭不见了！ 起初他以为是林旭不辞而别，但转念一想这种情况按照林旭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发生。然后他又觉得，应该是林旭看见他睡着了，所以没有打搅他而是去其他什么地方继续闲逛去了。 想到这里，欧阳洛决定在原地等一会儿。 这一等就等到了太阳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为止。也就是约莫等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他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此刻，街上的人已经越来越少；自己所在的区域纷纷亮起了夜灯。 欧阳洛好像猛然想起了什么开始拨打手机。 “喂，是我。联购广场今天下午3：00开始的监控帮我翻一遍……对，现在。特别是南明路374号附近的……不行！我马上要！出事了！” 说完欧阳洛挂了电话，看了看四周；只见咖啡屋的角落也有一个摄像头，于是他闯进去毫不客气的讨要监控。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得到允许进入咖啡屋的监控室后，欧阳洛在旁边看了一遍但几乎没有什么收货。因为这个监控只拍到了拥挤的人群和时而抛向空中的道具。 “该死的！” 他暗骂一声。一旁的店长好心提醒道：“先生，需要帮忙报警吗？” 欧阳洛斜瞟了对方一眼，突然问出一个令人异常愤怒的问题。 “为什么你们的咖啡会有助眠的效果？” 这个问题其实是在根本上挑衅店里的咖啡品质。 因为众所周知的，咖啡这玩意儿就是个提神剂；最多有人对咖.啡因不大过敏起不了提神醒脑的作用，但是绝对不会或者是几乎不会喝了就产生困意。 而欧阳洛属于那种喝了咖啡既不会变得特别清醒但也多少还能有点效果的人。 可现在回想起来，这家店的咖啡好像真的是越喝越困；本来早上还挺清醒的却不料到了下午就会倦得睡着。 明显被下药了！ 那店长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说我们这是全国连锁百年老店，历史都可以追溯到XXX时期去了，怎么可能用这种手段来破坏声誉？ 这一边说，刚才还表示同情的店主就把欧阳洛往外赶；觉得这人难说是哪个眼红的同行派来的卧底故意找事的。 欧阳洛退到外边那个他原来坐着的位置旁边顺手拿起桌上的抽纸沾了点余下的咖啡渍捏在手里；没再说什么也没亮身份直接悻悻离开。 他现在实在没那个心情去跟人抬杠。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当林旭醒过来的时候身体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短暂的麻痹，没有任何知觉。 这种情况在过了一段时间后才慢慢缓解。 现在，他确定自己的手被反绑在后面而双腿同样被绑在了一起。 这是哪里？ 在初时的瞬间惊恐之后，他开始努力的把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用以观察环境。 他并没有傻到去大喊“救命”；如果自己是被绑来的，那么这一声“救命”之类的喊话只会让自己彻底陷入不利状态。 林旭之所以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相对的镇定，实在是因为他所经历的奇诡相比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多得太多了，这就迫使他养成了一种处变不惊的好习惯。 且说林旭这时候把四周环境瞧了个遍，但周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也看不太清，只能依稀的分辨出一些轮廓类似于桌子、凳子、箱子、长杆的事物以及头顶上轮廓明显的巨大吊灯。 这里像个室内的活动场；他以前当私家侦探进行“摸排”的时候到过这种场所。 那自己又是怎么到这里的？ 林旭一想，顿时太阳穴就一阵胀.痛，他缓和了一下继续。 他记得之前本来是打算跟欧阳洛打道回府的，但是有一束光晃到他眼睛上，再看的时候他就看见有个人的手里拿着一个东西，那个东西跟自己脖子上的坠子一模一样，然后他就跟上去了。 跟上去他才发现人山人海自己早就失去了目标；再到后面，他记得自己好像突然头晕有人扶了他一把…… 记忆就到此为止，没有下文。 林旭心里一沉，既紧张又害怕。因为现在能够让他身处这种场合的，他能想到的只有那些自己从来没见过的监视者。 难道，这群人已经安耐不住开始打算浮出水面了吗？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二十二话 幽闭空间 时间在黑暗中一分一秒的过去，四周很安静，除了墙上挂钟规律性的声音。 林旭半扬着身体着实有些吃不消了，索性干脆躺下盯着模糊的天花板。显得出奇的淡定。 就这样，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度过半个世纪的时候，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旭赶忙恢复到最初的姿态继续装晕。但眼睛却留了一条缝既好奇又紧张的看着那边的动静。 不一会儿，门被人打开，那里天光大亮。 在明亮的光线下，他看到一个浑身包裹得严丝合缝的人慢慢走进来。 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皮靴在地上几乎不带重量的摩擦，直至来到林旭的跟前。 林旭立马闭上眼，背后的手不自觉的握成拳。 那人没说话，也好像没有发现林旭已经醒了。 一阵洗洗漱漱的细微声音，好像对方在找什么，最终他感觉脸上一凉。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放到自己脸上。 随后他又听到一种呼噜呼噜，类似于老年人痰卡在喉咙里出不来的声音，同时自己被绑着的手脚也被松开。之后就再也没动静了。 林旭睁开眼的时候，那个放在他脸上的东西滑了下来，他挣脱缠绕着自己的绳子连忙捡起一看，面色就是一变! 跟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一模一样的吊坠?! 他有些愤愤然的痛恨自己刚才的懦弱，如果能够去开口直接问一问的话，是不是就会有什么大发现? 不过现在再想这些也为时已晚。 他把那个物件收好，现在四肢重获自由的首要任务就是出去。 不过其结果着实令他失望了。 因为林旭发现，周围的窗子外面是用铁条焊死的只留了几条缝，门应该是在外面被锁上了，他打不开。 然后他试着用能用的东西去砸、撬均无结果，连同制造再大的噪音也没人理会。 他大觉不妙。敢情对方不是要放他，而是觉得没那个必要!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 林旭呼了几口气，四处找着可用的东西。 然后就找着了一点儿饮用水、一条抹布和一个打火机以及几个本子。 他看了看地方，不知从哪儿拿了个金属容器放窗台上。然后用抹布浸湿后裹在自己脸上，最后把那摞纸和本子丢进去一烧，再把落地扇对着窗口一吹，顿时黑烟四起。 火灾永远都会是第一事故，因为动物的本能都怕火，而人也是动物的一种。 林旭见事成后自己带着所剩不多的饮用水去另一边的墙角坐着。 他希望，会有人来救他。 可是这火好像不大对。 因为在他一直盯着前面金属容器里的火苗的时候，他觉得这个烟雾怎么有点不受控制？ 烟这东西在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跟火源有关系的。 而纸张的燃烧所产生的烟雾并不会太多。 可现在，那金属盆里已经浓烟滚滚，简直就是一朵接一朵的黑色蘑菇云! 林旭被吓着了，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景，整个人都懵了。 但懵过几秒之后他又觉得，这东西太过古怪，别搞得还不等别人来救自己，自己就先被烟熏死了。 于是他两三下跑过去，想用水熄灭。 但这动作才做了个头他就停下了。 饮用水现在没多少，这么古怪的烟如果浇不灭，那一会儿自己赖以生存的水也没了，呛死或者渴死只是二选一的死法。 可这周围好像也没有被子毯子一类的可以隔断空气的玩意儿。 墙边倒是有几瓶灭火器，但他不会用。这种东西如果用不好就会把自己冻伤。 林旭没辙了，就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直到他看见不远处好像挂着几把火钳。 他大喜过望，三步并两步取过来，随后牙关一咬用火钳把金属容器翻过去，倒叩在窗台上。 这一叩，黑漆漆的烟雾终于没有再繁衍。 林旭眼睛也被熏得直流眼泪水。 他赶紧再跑一边去换了次抹布的水。 等着金属器皿里的烟不再从底下的缝隙冒出来的时候，林旭才怀着好奇心走上前看看。 翻过器皿，一股黑烟往上窜，绕是隔着沾水抹布也呛得他咳嗽几声。 他用手闪开还待上窜的烟。只见那窗台上一堆黑不溜秋完全碳化的东西里有一个拇指大的金属物件。 他拾起一看，好像是颗弹头，里面空心的，火药什么的早就没了。可能是什么颇有纪念性的藏品，被夹在本子里顺带一起烧了。 这颗弹头被烧了也有一会儿了，但还是那么的光洁如新。 林旭看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随手一丢，弹头咕噜噜噜的滚朝不知哪个角落。 …… “嘭!”的一声巨响，林旭后背不由僵直起来紧接着就是一个哆嗦。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是火灾!不是火灾!” “有人说话!重复一遍，有人说话!” …… 突然间，很安静的小环境嘈杂起来。 林旭拍了拍自己脑瓜子，看着从外涌入的一干全副武装的人，他这才松了口气——得救了。 “有人，我在这里!在这里!” 林旭努力的把手抬高不断摇晃，同时朝着那群人走。 “有活口。抽风机加大作用!” 或许是林旭在这个乌烟瘴气是地方真呆的太久，所以都快适应环境了。 这个时候的情况感觉是他能比较清晰的看见那群人，但那群人好像很难看到自己。 就比如，有好几个人从他跟前一两米的地方走过去都还在问他人在哪儿一样。 一看这种情况，林旭也就不麻烦那些人了。干脆自己寻着门走出去。 但刚一出去，自己肩头和胳膊就是猛的一痛。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个干练的人把自己给反绑了。 “你们要干什么?” 林旭没敢挣扎只由着对方，但脸上已经明显的表露出恼怒。 “抓住了!” 这时一个人走过来瞟了林旭一眼，就跟领导去邀功了。 而那个领导似的人只是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随后自己就被人推了一把。 他们根本不听林旭解释更不与他对话。 又是“嘭!”的一声，车门一关。 他被拷在座位上动弹不得，简直就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二十三话 奇怪的事件 林旭坐在一个特质的椅子上。 这座椅是铁铸的，四条腿连着第。左右有扶手，扶手上有扣环，扣环连着锁链。而锁链此刻正连在林旭手腕上。 前面桌上的台灯被人扬起脖子，灯光朝他射来。 林旭眉头一皱，不由自主的想用手挡。但可惜手到半路就被牵制住。 “……还不老实!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旭干脆把眼睛闭上:“我真的不知道那里面会有死人。” 那警察把灯头一转放过林旭。 “你怎么解释自己在一个废弃工厂的地下室里这件事?” “我说了，我是被绑来了。过程之前不都告诉你们了!” “怎么解开的绳子？你手腕上没有任何挣扎迹象。” “有人帮我解开的，我刚才也说了啊。” “有人帮你解开?有人帮你解开怎么不直接把你放了？”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人家觉得没有必要绑着我。反正我跑不了啊！” “绑匪把你绑过来放在地下室里，然后觉得没有必要绑着你，绑着你是多此一举的事情，所以就把你松开了。你是这个意思?” “……是啊。” 两个警察中间的一个中年警察站起来走到林旭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如果你是绑匪你会这么做吗？特意进去帮受害者解开绳索。” “……我又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那就更奇怪了。有能力轻而易举的进来帮你解开绳索，却不把你带出去?” 林旭叹了口气耸耸肩:“警官，您要这样跟我纠结这个问题我就真的没有办法再回答了。要不然，您觉得我是嫌疑犯?” 这时候，另一个警察跟走回来坐下的那个低语了一阵。 林旭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反正再被来回盘问也没结果，之后就被关进小黑屋面壁思过去了。 “怎么” 两名警察出来的时候，一个长得很严峻的人开口问。 “他说的话没有刻意编造的痕迹在里面，我觉得是真的。”一个警察回答。 “那意思就是绑匪内部出现分歧的可能性比较大?” “很有可能。” “这个小子的底子也不大干净。刚才小王去查了一下。五年里进过六次看守所，也算是咱们的常客了。” “什么事进的看守所?” “基本上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老大，那你的意思是他仇家找上门的?” “从他的案底上看不至于。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不是这件事的关键，这件事的关键点在于那八具尸体。初步判定下来也不可能是他做的。” “你们说起这个，我看那些尸体抬出来的时候都不新鲜了，跟个肉干似的。那里怕是哪个犯罪团伙专门用来藏尸体的地方哟!” “藏尸体还要把人家风干?你怎的不再抹点调料上去做成腊肉?” “咦!你恶不恶心?跟法医室的人交道打多了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觉得特别不对劲儿?这个事情的疑点太多了。救人救一半咱们还能用内部分歧进行假设。 但是尸体风干、有的蜡化的现象怎么解释?那个特质的纸又是怎么回事?……” “纸?什么纸?” 一个眼镜女插话:“哦，痕检那边发现燃烧源是一本笔记本和一摞纸。纸是特制的，燃烧后不仅会产生大量烟雾而且也会直接经过高温化为粉尘状。不过好在烟雾没有毒。” “老大，我怎么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众人在一旁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直到审讯室外间的门被人推开。 “两个消息，一个坏的和一个更坏的，你要听哪个?” 从门处走进个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 众人见状都不由禁声。法医部门的一朵带刺的冰玫瑰，人叫李霜，人如其名。 这女的好像是天生自带一直不苟言笑的气场，只要她在，几乎就没几个人还能觉得轻松。 “你说。” 带头的警察从烟盒里抽出根烟放在鼻子下来回嗅。 “先说坏的。你们送过来的八具尸体少的死了一周多的死了几年。而且都是一氧化碳中毒。” “……时间差没有错?” “没有错。但是超过一年数据就不准确了。高度蜡化的情况很少见，对需要的温度、湿度和生物环境都有严格限制。 而且奇怪的是，七八天的尸体不仅没有腐败，而且也显示了部分蜡化性质。刑队，你从哪里运过来的?” 这被称为刑队的人显然没有感受到对方的冷幽默。 “这是坏消息?意思是没有任何发现?” 李霜笑了笑:“这个发现还不够大?” “有解释吗？” “这就是坏消息。” 刑队点点头，好像已经料到了。 “另外一个是什么?” “另外一个是，这份转案申请我顺手帮你带过来了。” 说着，李霜就把很薄的一份文件递给刑队。 “刚遇到刘局，他让我带给你。” 刑队接过来翻了几页，眉头皱成一团。 “什么意思?我才接过来他就要让我转出去?!”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二十四话 外来的救世主 2004年5月8日，星期六，雨 ——————————————— 这顿的馒头吃完，我一会儿要出去买。 姐姐的食欲似乎有了改善，但她像个木头。 今天，她的一切举动看起来都很反常。 ——木偶，提线木偶。 我真的不得不用这样的词汇去形容她。 那种呆滞和毫无表情的样子，还有机械化的动作…… 天呐!她到底怎么了？ 连医生也对她束手无策。 或许，是那些医院太小的原因，我应该换个大一点。但是，大医院的费用都很贵，我们看不起。 借钱吗？ ……对借钱吧!星期一我就去。我记得班里有几个有钱的，大家都叫他们富二代。 我希望他们可以救救我! ——————————————— 刑队的反应很大，火气立马上脸对着面前的冷美人几乎用咆哮的声音吼出来。 “我的案子，这是我的案子!就算要转交是不是应该给个理由?!” 这一吼把周围的人给吼懵了。 李霜很镇定的看着他:“刑队长，你对我喊冤没用。理由你可以亲自问刘局。” 刑队消了下火气点点头，抹了一把脸。 “对不起对不起，我激动了。” 李霜微微一笑:“这个案子性质特殊，刘局应该是有其它考虑，比如成立专案组。所以要暂时移交出去。” 刑队心不在焉的道谢，表示这件事还是得亲自像刘局请教。 “专案组”?专案组确实是用来集结各种精英，解决重案要案的常规手段。 但是，这个案子恐怕已经不止是重案要案的这个范畴了。 所以，成立专案组的可能性其实不大，要他看来那还不如成立“灵异考察小组”算了。 不过他明白，这儿根本没有什么灵异考察这种说法。 刑队烦躁的挠了两下头皮又把头发给扒拉好，然后轻轻敲了敲局长办公室的门。 在得到允许后，他有点急匆匆的进去。不过一进去他就看见这局长办公室不止局长一个人。 刑队眉头一皱，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来了。他就是负责这件案子的人。给您介绍一下 刑广楼。” “小刑啊，这位是联合部门的刑事督察官。欧阳洛。” 对面那个叫欧阳洛的人一脸含笑的看着他，他能清晰的从那人的脸上感受到二世主的纨绔。 什么联合部门的刑事督察管?这一听就知道是十大家族为了给自家的仔找条清闲又有权的后路而打开的一条便捷通道。 有钱真好！有权更好!! 可这怎么看怎么不妙! 刑广楼还是象征性的上去跟对方握了下手，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招呼。 然后看向刘局说道:“局长，我有事情汇报。” 这句话也是说给欧阳洛听的，另一层意思就是:我和局长有重要事情谈，事无关己是的劳烦出去左拐。爱哪儿哪儿去! 但显然，对面那位二世主并没有任何反应，就是以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个儿。 这让刑广楼很不舒服。 “什么事啊？”那刘局起身看到刑广楼手上拿着的文件，当下心知肚明。 “这个文件你签个字，案子的事情就不用再管了。” 开门见山? 刑广楼毫不客气:“为什么？这案子是我……” 刘局打住:“这件案子的大致情况我了解，我们局里不论是人力财力还是物力都有限，这个奇案按照程序，应该上报。 哎呀，我这不也难办嘛……您看手底下总有几个尽职尽责的不肯放手，我也得为他们想想，不能破坏他们的工作积极性。 不过您这边亲自过来了，肯定也不能让您白跑一趟。咱们这就把程序走完，您看怎么样?” 刘局这后面的话全都是对着欧阳洛说的，也算是给自己这边的不上报找了个人性化的借口。 刑广楼算是明白了，原来这案子得交给对面的二世主，这一旦交过去，多半就是个不了了之的下场。 他刚要开口争辩几句，刘局这边已经看出了他的苗头，赶紧找了个十万火急的事让他出去。 刑广楼“嘭!”的一声把门砸上一脸怒气的走了，引得旁边的人纷纷侧目。 到了办公室，他把那支用来签字且还揣在怀里的笔给“啪”的一声折断顺手丢进垃圾桶。 辞职!他要辞职!等一会儿他就会去写一份辞职申请放到领导的办公桌上然后走人! 每一次，只要遇到这类的事情都会是这种下场。这次是，上一次也是，再上一次也是! 他不明白，他的这身警服到底是用来破案的还是用来签各种转交文书和保密协议的！ …… 狭小的房间被打开了一条缝，最后打开了整扇门。 林旭听到动静后翻了个身，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欧阳洛?” 他有些诧异，但诧异过后又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 “爸爸来接你了!” 欧阳洛站在门框里伸开双臂，太阳的光芒给他镶了圈金边颇有救世主的感觉。 旁边的几个随行看守互相看了一眼，大概是在想这人是不是出门前忘记吃药了，但他们怀疑归怀疑，很自觉的退下了。 林旭笑了笑:“我还以为我要在这里关一段时间。” 欧阳洛走进来:“有我在呢，那就不可能发生!” “谢谢。” “甭客气，你是我家儿子的奶爸，你走了，他们这几天都没人喂了!” 这借口鬼信! 林旭眼睛一转:“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欧阳洛坐到他身边大概讲述了一下经过，当然，期间不免参杂诸多对自己英雄事迹的夸大其词和各种添油加醋。 排除这些不可信的，大致的情况就是。 欧阳洛那天发现他不见了去调监控，监控看了几遍没发现问题然后备份了一个又去查咖啡馆。 咖啡杯上的残渍后来检验出确实被混合了催眠药物；而监控也被孟辉看出了问题。 后来，他还是拜托孟辉去调查才查到那批绑架林旭的人的，之后又通过那批人查到那个废弃工厂以及现在林旭所在的位置。 一切都是一条线，给欧阳洛的感觉就是——诡异，但简单。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二十五话 不速之客 2004年5月10日，星期一，阵雨 —————————————— 班里没有人肯借我钱，除了她。 她看见我在到处借钱就主动找我了。她说她借给我。 说实话，当时我觉得很不可置信。因为她是班里有名的铁公鸡，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在我印象里，她的钱都只花在自己身上。 原来，她那么善良。之前是我错怪她了！ 她说明天就把钱给我。但是数额太大不方便送到学校里只能我跟她去她家一躺。 我同意了。真好! —————————————— “我以为你和那个叫做孟辉的人之间有些不愉快。没想到，你们还挺亲。” 林旭对欧阳洛的长篇大论似乎丝毫不为意，反而兴趣点在孟辉身上。 欧阳洛挥挥手:“是有些不愉快。但现在两清了，我们是正常关系你可别误会。” 林旭好奇:“误会什么？” “没什么。”欧阳洛指指门口:“走呗，没人赶拦你!” 林旭:“我记得后天我还要被审问……” 欧阳洛:“审什么审？明天记得到这儿进行最后一轮面试!” 林旭:“……这里?” 欧阳洛:“是啊！所以今天你赶紧把业务熟悉了。就算给你个方便你也不能偷奸耍滑一事无成不是？” 林旭眼睛微眯，欧阳洛的话似乎证实了他的某些猜测。 他不打算来个十万个为什么，只是轻轻一笑:“我的事情让你费心了。” 欧阳洛挠了挠头发:“哎?奇了怪了!我发现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得文绉绉的?是不是被他们给问傻了？” 林旭一挑眉难得玩笑:“是啊！不过幸好你来的及时我才没有中毒太深!” 说完，他心情大好的带头走出局子。欧阳洛眼神古怪的看着他的背影跟上去。 回去的车上。 林旭始终看着窗外，直到欧阳洛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氛围主动打开话题。 他半开玩笑的道:“这次怎么回事?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以前干过什么缺德事遭报应了？” 林旭回头看着他:“缺德事?比如?” “你之前不是做私家侦探的嘛？搞不好去别人床底下卧底，再或者客串个黑帮马仔什么的，都有可能得罪人。不过你别怕，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坚强的后盾铁打的……” “谢谢你。但是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林旭往后面一靠:“就算得罪人我也遇不到那么大的组织。至于可能被我得罪过的，最多就会把我堵在巷子里打一顿完事。” 欧阳洛感叹道:“看来你这方面经验很丰富。” 林旭:“私家侦探说白了就是个隐私小偷，没什么人喜欢。” 欧阳洛:“那这次绑你的人是谁?有没有怀疑对象?” 林旭:“没有，硬要说有的话那就是之前监控我的那些人。但是到目前为止，那些人的面我都没见过。” 欧阳洛:“听说是把你绑到什么废弃工厂的地下室了？” 林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干脆把小黑屋里的所见所闻全都托盘而出。 叙述完后，他道:“我不知道绑我的和救我的是不是同一波人。总之，这一次我的运气还不错。” 欧阳洛笑了笑没再说话。 运气不错?这给他的感觉这就是被人下套了。 不过很奏效。 那天他去找孟辉的时候就跟孟辉讨论过这个问题。 林旭本身就很奇怪，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子。谁会闲到没事做天天监控跟踪?一开始他很明确的觉得，这肯定是人家生病了所以劝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但这件事一出，他开始相信林旭的话。 或者这么说，这件事的突发帮助了林旭让他信服林旭被跟踪的事实。然后，顺便把他也给拉下水了。 当时拜托孟辉去调查得知林旭被关在废弃工厂那一块的时候他挺震惊。 因为那个工厂是他和另外几个人第一次干坏事的地方。 那里原来是个面粉加工厂，后来生意不景气就倒闭空置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从他十多岁的时候开始无人问津直到现在。没人回购也没有新的规划。 而以之作为经济支柱的整个村镇也在不久后变得人烟稀薄。 说实话，林旭被安置的地方离主城区挺远人又少。他能被发现并获救，还指不定是不是他运气好。 想到这里，欧阳洛还要再开口突然手机铃响。 铃声是花里胡哨的摇滚歌曲震得车里嗡嗡作响。 这一吵也把林旭吓了一跳，他再次回过头来看向欧阳洛。 欧阳洛感觉到目光不好意思的一笑:“接个电话啊！嘿嘿!” 说罢，他声控手机接听。 这才一接通电话他就被对方炸耳的声音给振得差点把耳机扔掉。 “喂喂喂喂!” 一连串“喂”劈头盖脸打过来，欧阳洛险些招架不住。 “我听得见听得见!你有什么事直接说!” “哦。”对方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告诉你，本大小姐现在正在你家里坐着呢。你还不过来迎接?” “什么？!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事先通知我一声?” “怎么，改性了?跟你提前说你能到机场接我?” 欧阳洛噎了一下:“……是，是啊。你提前告诉我我就去接你嘛。” 对方很不客气:“我呸!我还不知道你?!” “啧，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能不能给我一丁点信任?” “谁跟你一起穿开裆裤了？多大的人了说话还没羞没躁的！我问你，你跑哪儿去了？这都饭点了，是不是又和你那帮狐朋狗友鬼混去了?!” “你可别冤枉我大小姐。我这在外面办正经事儿呢！” “哦。那你吃了没？” “我这不是……” “算了，本小姐饿了。我让吴婶先把我的给安排了啊，你慢慢回来。” “我……” “哎不跟你说了，挂了。”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 欧阳洛挑了挑眉，心想:麻烦了啊…… “是你女朋友？” 一边的林旭看着他微微笑问。 欧阳洛皱着个眉头:“你这耳朵不错。” “不是我听力好，是她的声音太大了。不过你放心，内容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第一卷 . 相逢不如偶遇 第二十六话 变不了磨砂玻璃 欧阳洛斜瞟了一眼:“女朋友?那可是我小祖宗哎！” 林旭有些诧异。 欧阳洛砸了咂嘴:“我妹子。出去学过几天戏就上头了。我一见到她这头就疼! 刚打电话让我去接驾，接什么驾？她都不告诉我她回来的事儿，当我是能够未卜先知还是怎么的。” 林旭笑着道:“你们两的感情一定很好。” “感情好谈不上。她小时候总欺负我。” “是你让着她?” “那倒没有，小孩子那会儿哪懂让不让的?有好吃的就抢有好玩的也抢，这叫做天性。” “那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男孩抢不过女孩。除非……” “除非什么？” 林旭摇摇头。 欧阳洛叹了口气:“没办法，听说小时候身体太弱，弱到碰到墙都会骨折的程度，力气也没人家一个女娃娃大。打起架来就吃亏。” 林旭有些诧异的上下看了欧阳洛一眼，对方这个头修长又结实可看不出什么体弱多病的气质。 欧阳洛似乎察觉到林旭的目光笑道:“现在你看不出来了。看看哥这身材，多少美少女和老妈子的向往。就是给逼出来。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有句话是对的——生命在于运动。” 抛开欧阳洛不着调的话，林旭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犹豫了一会儿他又道。 “要不，这几天我回自己那里吧？” “为什么？” “……你们兄妹两很久没见也有很多事情要说。她没见过我，我是怕她不习惯我在你们家。” 林旭这么说其实并非完全是口头上的那个理由，其主要原因是现在他已经把欧阳洛这个未见妹妹的形象给勾勒出来了。 ——从小爱跟男生打架的女流氓、高嗓门的街头悍妇、搞文艺入戏的精神病患者。 无一例外，这三种情况中的哪一种都让人招架不住更何况是三种情况的综合体? 所以他心里有点畏惧了。 可欧阳洛却没看透他的小心思，腾出一只手在他肩头一绕，大有好哥们一起走的气势。 “别啊!我等着你当我救星呢。你不在谁替我挡着?” “什么意思?”林旭有点恍惚。 “这事儿你别多想，你现在是我雇佣的人，跟着我回去谁也不敢多事，她更不会管。你那房子多久没人住了？搁哪儿都一层灰，你就别回去啊！今天我那几只还巴巴的等你回去!” 林旭感叹。 欧阳洛见林旭妥协了又把之前的问题拉过来。 “你看她打个电话来就破坏咱俩的好事。我得问你个问题。” 林旭奇怪:“什么问题?” “我现在回想起来有点不对劲儿。那天咱俩都打算打道回府了，车门都给你开好了结果你跑了。记不记得?” 一听这个，林旭不由自主的提起了点戒备。 “……怎么了？” “当时那边不是在玩儿杂耍?那时候我以为你觉得那东西稀罕所以舍不得要跟上去过瘾。” “……是啊。” “你小子骗我。”欧阳洛冷笑:“之前我是那么觉得，可前两天我偶然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就回忆起你当时的表情。 你那不是看见新奇事物乐开花儿的表情，分明就是……你让我想想怎么形容。” 林旭听到这儿心尖就不禁猝起。 他偷偷瞄了一眼欧阳洛，第一次猛的惊觉到这个人好像不是表面上的那样纨绔和神经大条。 当他从欧阳洛侧脸的嘴角上读出“见鬼”两个字的时候，他已经猝成一根的心猛的被揪了一把。 然而欧阳洛好像是毫无察觉的喋喋不休。 “你说用‘见鬼’这个词来形容你当时的表情是不是特别贴切？我觉得这次我用词绝对准确!” “……没有，你，看错了。” 林旭心里一沉。 欧阳洛回看了他一眼:“是吗？你不觉得咱们都相处这么久了，不说捅破那层窗户纸，那把铁板换成磨砂玻璃总可以?” “你真的看错了。我那天只是被前面的表演吸引了。” 林旭干笑，表情又有些发虚:“我家里穷，很小的时候去过一次马戏团后来就再也没机会去了。 所以在那天我看到那个表演，我觉得似曾相识……就是，就是震惊!震撼然后还让我想起了以前的……” “得得得得得!我知道了。” 欧阳洛脸上看不出是戏谑还是有点儿愤懑，他依旧语气如常。 “怀念童年美好时光?我帮你总结一下。” “对，对，谢谢。” “林旭，咱们相识一场又那么有缘。 光我的风月好事你就给我破坏了两次，还不谈你欠我那三百四十八块二。 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有话直说有屁就放。” 林旭:“……” 欧阳洛:“你别瞪我。我这人直，不会拐弯的那种。 我不求你能让我戳开那个洞，但咱们的关系得进化成半透明不透明的磨砂玻璃这样才有交流的意义，你说是不?” 林旭心情突然变得很低落。 有个能够倾诉的对象是一件只得高兴的事，但又偏偏无法倾诉却又让人感到悲哀。 林旭自己为自己悲哀。 这么好的一个人，难道他真的要拉对方下水，在对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再把这池浑水给搅得更浑? 算了吧。 已经好久没有人这么照顾他了。 更何况，欧阳洛其实已经踩在水池的边上了。 林旭低着头想了好半天，旁边欧阳洛聒噪的声音他早就听不清了。 只是当他重新再抬起头看向车窗外风景的时候他说。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我知道你雇佣我其实是为了让我有个安心的住所。 你是我的老板，我会尽全力办好你交接给我的事情……” 这句话看似前言不搭后语，但已经很委婉也很明确的表达了: ——咱们其实是BOSS和打工仔的关系，不是朋友不是兄弟更无任何亲情可言。 所以，请让铁板继续保持铁板。我为你做事是应尽的义务，但我的服务范畴不包括“谈心”。 这么一开口，欧阳洛不是傻子自然能够听出其中的意味来。 瞬间“唰啦!”一下，林旭明显感觉到车内的温度骤降了好几度。 他就做好了被老板炒鱿鱼或者被对方暴呵甚至暴打一顿的准备。 但过了很久，旁边除了欧阳洛一口极深的吸气外，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场面尴尬下来，两人突然间都不知道如何自处。 直到车子终于到达别墅，两人沉默进屋，林旭看到那个传说中的女人时。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