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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郎中》
楔子 骨蛇
我打着手电筒,看着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浓雾,心中有些后悔,不该贪图赶路,错过了宿头不算还走错了路。当务之急,自然是要赶紧找到出路。
我自幼跟随师父学习医术,今年十五岁,进山采药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这条山路,实在不熟,只是下午听得人指点,说是有一条这样的近路,半日功夫就可以翻过山去——我因九九藏书
为惦记着家中年迈的姥姥没人照顾,便想着尽快赶回去。却不曾想走错了路,迷失在这群山中,还碰上了这等罕见的大雾。
我的父母都在省城工作,我自幼跟随姥姥住在山村。八岁那年,蒙村里唯一的老中医相中,收为弟子,平时跟随老中医读书学医,进山采药,日子倒也过得清闲惬意。老中医如今也上了年纪,腿脚不太方便,采药的任务,就落在了我身上。
我看了看手表,黄昏七点左右,今晚想要出山,是不太可能了,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找到一户人家借住一宿。
突然,白茫茫的雾气,一道耀眼的白光,横贯过天际,落在远方的山头上。随即,我耳畔就听到巨大的轰鸣声——轰隆隆……轰隆隆……
“打雷了?要下雨了?”我顿时一愣,此时正值春暮夏初,天气变化无常,要下雨也属于正常情况,只是,我惨了!
一念未了我耳畔又听得轰隆隆一阵大响,随即,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随着雨点落下来,四周的浓雾倒是消散不少,眼前刹那间开阔起来。我忙撑开雨伞,四处寻找躲雨的地方,这雨太大了,而且一经下雨,只怕这晚上的山路滑得紧,不好走。一旦失足摔下山坡,轻则骨断经折,重则丧命。
一边想着,一边四处乱看,正巧,旁边有着一处平坦的山坡,一块突出的大石头,宛如是天然的石亭一般。我心想这附近恐怕是找不到人家了,就暂且先到石头底下躲个雨。
我小心地顺着山坡走了过去,站在那平坦山坡的大石头底下,轻轻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雨看着要下上一阵子。山区一旦碰到暴雨,会形成短暂的水流,从上面冲击下来的力道是很大的,如果雨够大,把人冲下山坡的可能性都有。
我把雨伞收了,放在背上的药筐里,举着手电动照了照,突然,我有些愣然,在山石的岩壁上,爬着一些爬藤植物,透过叶子,隐约可见些模糊的字迹。
我心中甚是好奇,忙取出药铲,把那些爬藤植物铲除,这石壁就露出了原本的面貌。果然有一些模糊的字迹,只是年代久远,已经难以分辨,加上看着像是先秦鸟篆,我更是不认得。
更让我惊讶的是,藏书网石壁上,竟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可容一个人弯着腰进出——我一手拿着药铲,一手举着手电筒,对着里面照了照,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猛然,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一道霹雳闪过,足足有着水桶粗细,带着紫色的电光,狠狠地砸在山坡上。我眼前一亮,恍惚之间,一只金色的小兔子,从我面前一闪而过,闯入那个黑黝黝的洞口中。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电光暗了下去,随即,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
我打了一个寒颤,暗叹天威之猛,心中却是好奇,那只兔子,从什么地方来的?手电筒的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山洞内的情形,我看了看洞口,并没有任何腥臭怪味,应该不会有猛兽盘踞。
而且,既然那只兔子敢进去,想来里面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在山区生活多年,对于这类小动物还是比较了解的,一般这类小动物,对于潜在的危险,都是比较敏感的。
我举着手电筒,向洞口走去,为防万一,我特意紧紧地握着那把药铲。
洞口不算太深,里面也比外面宽阔了很多,突然,一道强光射了过来,耀得我眼晕——迎面,一具骷髅,靠在一口棺材上,两只空荡荡的眼窝子,冷冷地盯着我,森森白齿,狰狞而笑。
地上还有着一些零星的白骨洒落和一些破碎的瓷片,我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背后发凉,冷汗直冒。但是,出于好奇心,我还是举着手电动照了照——由于年代久远,棺木上的油漆彩绘大都剥落不堪,隐约可见似乎有龙纹……
龙纹?我心中大惊,在中国古代,龙纹可是象征着帝王至尊。难道说,这棺木中的主人,身前竟然是某个皇朝的皇室中人?但是,这个墓室也实在太过简陋,怎么看,都不像是皇家陵墓。
棺盖被推开了一半……如果我够理智,就应该尽快离开这地方,可是,我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心。
我举着手电筒,一步步地向着棺木走去,由于过于紧张,双手忍不住颤抖,导致手电筒也握不稳,光线闪烁不定……
又一道闪电,照亮了墓穴——强烈的白光中,一只金色的小兔子,在我眼前一闪而没……
闪电过后,随即暗淡下去,我心中不禁狐疑不已见到那只金兔子,刚才第一次,我怀疑是电光造成的视觉错误,人的眼睛在强光之下,常常会造成一些颜色误差的,比如说那只兔子,也许明明就是白色的,却被我看成了金色……
可是这次我保证没有看错,那只兔子是金色的,而且,在闪电的强光中,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只兔子,跑进了棺材里面——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一只兔子的窝,在棺材里面?
我定了定神,强行安慰自己,子不语怪力乱神,不怕不怕,不就是棺材和尸骸吗?百年之后,我不也是这等样子,有什么值得恐怖的!
我这么一想,倒是镇定不少,举着手电筒,小心地走到棺木边——棺材里面,也躺着一具尸体,只是年代久远,尸体早就腐烂成了一具白骨,两只黑黝黝的眼窝子,就这么瞪着我。
明明已经死了很久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感觉,不管是棺材外面那个半坐着的骷髅,还是躺在棺材里面的这个尸体,它们那空荡荡的眼窝子,总像是盯着我,看得我全身的寒毛一根根地竖起来。我真的很想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可是我两只脚却一动也动不了。
我能够清楚地听到心跳声,“砰,砰,砰——”似乎要从口腔里跳出来,坟穴很小,狭隘而压抑。偏偏,我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又向前凑了凑。可是棺材内,并没有什么兔子,也知道那只兔子跑什么地方去了。
咦……这是什么东西?
我打着手电筒照了照,已经化成森森白骨的那具骷髅,左手拇指指骨上,带着一枚黑黝黝的扳指。
“要不要拿出来看看?”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但又莫名的紧张,一颗心砰砰砰跳得厉害。
我迟疑了片刻,还是弯下腰伸手摸了进去,但是,那具尸体的拇指,居然是向里扣着的,呈现握拳的状态。如此一来,想要取下扳指,就有些费力,我手上微微一用力,只听得“啪”的一声轻响,那尸体的指骨竟然被我拗断了……
太过紧张的我并没有发觉,一股淡淡的红色雾体,随着指骨的断裂,已经无声无息地顺着我的鼻息,被我吸入体内。
那枚黑幽幽的指环入手有些沉重,不知道是用什么金属打造的,表面上还有着一些古怪的花纹,我看着甚是喜欢,口中呐呐念叨:“您老人家死都死了,要这东西也没用了,就借我玩玩吧!”
阿弥陀佛!我这可不算盗墓,我就是偶然经过而已……我这是捡来的!我知道哪怕是在偏僻的山村,盗墓依然是一件遭人鄙视的行径,但是,我心中真的很喜欢那枚有着古怪花纹的指环。
强烈的欲望,让我想要把它占为己有——似乎,它生来就应该是属于我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着这么一个荒唐的念头。
我小心地把指环藏在口袋里面,刚才被我这么一动,那具骷髅的手指骨下面,露出一本破破烂烂的旧书——我心中纳闷,这尸体都化成白骨了,就算有殉葬品,除非是金银玉器之流,只怕也早随着尸体一起腐烂了,怎么这里面倒还藏着一本旧书?
反正,连指环都拿了,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我弯腰趴在棺材上,伸手进去把那卷旧书也拿了过来。在我取出那卷旧书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刺痛了我一下,我举着手电筒照了照,顿时头皮都开始发麻——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是学中医的藏书网,自然清楚人体的基本骨骼,我敢保证,任何人的骨头,都不会长成这副模样……
那个刺痛了我的白骨上,成脊椎状态,一串串的连着,从脊椎中,整齐的伸出两排倒刺,如同是人类的肋骨一般,但比人类的肋骨要细小得多。刚才我没有留意,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尸骸拇指上的扳指和那卷破书吸引了,如今举着手电筒,细细地看过去,这诡异的骨头,成长条形,贯穿尸骸的胸前肋骨,缠绕上尸骸的脖子,延伸到脑壳里面。
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这应该是某种蛇类的骨头。这么一想,我心中更是有些害怕,一条死在棺材中的蛇?这蛇是怎么钻进棺材里面,然后缠绕上尸骸的?
我拿着手电筒,对着尸骸的脑部照去,想要从脑部空荡荡的眼窝子里面瞧个究竟,但是,那空荡荡的眼窝子,居然像是来自九幽之城的噩魔,就这么冷冰冰地盯着我,盯得我毛骨悚然……
算了,这蛇不关我的事情,我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我心中害怕之极,退后了一步,借着手电筒光看着手上的那卷破书,土黄色的纸页上,用篆文写着古朴的五个字——青囊经补术。
我用手电动照着翻了翻,里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映入眼帘,我却是越看越心惊胆战——这竟然是一卷残缺不全的医书,据记载,乃是出自神农奇方。
我自八岁随师父学医,至今已经七载春秋,也算是略有小成,可是这青囊经补术上面记载的奇方偏单,实在是匪夷所思,我一时看得入迷,浑然忘了身处墓穴之中。
突然,一道耀眼的紫光,像是一把利剑,狠狠地刺进阴暗的墓穴中,我本能的抬头——对面的墙壁上,一个巨大的黑影,正恶狠狠地对着我狠狠的扑了过来!我吓得惊叫出声,转身就要跑,但脚下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本能的低头看过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条已经化成白骨的蛇,居然缠在了我的脚上。森森白骨,如同是倒刺一般的骨刺,似乎要把我勒死。更诡异的是——这蛇的蛇头,竟然是活的,真的……我不知道该这么形容才好,这蛇的身体都已经化成白骨,但蛇头却还保持原本的模样,一点也没腐烂。
我一动也不敢动,看着那呈现诡异深蓝色的三角蛇头,带着幽暗的光,对着我恶狠狠地扑了过来。我惊叫出声,“啪”的一声,手电筒掉了地上,电光一闪而过。黑暗中,头突然晕沉沉的,身不由己软软地倒了下去。记忆里,只有那已经化成白骨、脑袋却保持原形、有着深蓝色诡异蛇头的蛇,吐着开叉的黑色信子,向我扑了过来。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再次醒来,微弱的阳光透进墓穴,距离我不到一尺远的地方,一具骷髅,冷冰冰地盯着我……
背脊上顿时冒出一阵冷汗,只感觉说不出的邪门,立刻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把药筐、药铲、雨伞、手电筒等物收拾好。太阳出来了,大概是太阳的缘故,驱散了坟穴里面的阴森恐怖。我从地上捡起那一卷青囊经补术,小心地收拾好,心中却有些好笑。
我居然在一个坟穴里面,和两具骷髅为伴,睡了一宿?只怕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对了,还有那条诡异的骨蛇,我不是被蛇咬了吗?怎么会没事?
我微微颤颤地站起来,大着胆子,再次向棺材看去过,那具已经化成白骨的尸体,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棺材内,但是,那尸骸是很正常的人类骨骼,并没有昨晚我见着的那个缠绕着蛇骨的诡异状态……
那条骨蛇不见了——难道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不成?想来是的,如果我真被蛇咬了,焉有命在?这等依附尸体而生的蛇类,都是奇毒无比。而我此感觉,自身并无什么异样,倒也放下心来。
只是此地透着一股子的邪气,不宜久留,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忙背起药筐,手忙脚乱地爬出坟穴。
外面,果然已经雨过天晴,初升的太阳,金光灿烂,驱散了黑暗和邪气。我深深地吸了口山间清新的空气,转身,对着那个黑黝黝的洞口拜了三拜,低声祷告:“祖师爷爷您请放心,我把此书带出去,势必用此济世救人,绝对不敢胡作非为,但愿祖师爷爷保佑我……”
我想着,那墓穴中的主人用医书陪葬,势必是杏林高手,自当是吾辈学医者的先辈祖师之流。
随即,我又扯了一些爬藤植物,把洞口掩盖住,这些爬藤植物的生命力非常强,只要占着岩壁上一点点的土,就可以繁殖蔓延,想来不用多久,这些爬藤就会再次把洞口牢牢遮掩住。
第一章 尸毒
离开了那个坟穴,顺着山路走,向一早起来上山砍柴的樵夫问了路,很快就翻过山,远处,山村已经隐约在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一直精神不错的我,居然开始感觉脚下有些虚浮,头也晕沉沉的……
自幼跟着师父学习医术,平日里滋补的药吃了不少,加上自小练习神医华佗传下的五禽戏,向来身强体壮,从来没有患过什么病。因此,我理解成是因为饿了两顿,人是铁,饭是钢,我身体再好,不吃饭总是不成的。
我一念未了,陡然脚下一个趔趄,身不由己地倒在了地上。随即,眼前一暗,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着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前后了,一盏老旧昏暗的灯泡,吊在距离我脑袋不远的地方,已经微微发黄的水沙蚊帐上,一个黑色的影子,静静的,一动也不动……
我吓了一条,不由自主“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全身都汗津津的。抬头看过去,却见着师父他老人家正站在床前,见着我醒转过来,长长地舒了口气,叹道:“你这孩子啊!”
师父已经七旬开外,平日里身子骨还算健朗,中等身材,须发却已经是白花花的一片了。
“师父!我怎么在这里?”我忙着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四处看了看,这里是师父的房间,我几乎天天呆在这里,一眼就认了出来。闻到熟悉的药香味,我的心也一下子安定了下来。恍惚记得,我好像是晕倒在路边的。我看着师父他老人家,讪讪笑着说:“我饿晕在路边了?”
“饿晕?”师父哼了一声,脸色极端不好,良久才道,“你要真是饿晕了,倒是好了!”
我见师父脸色不好,也不敢说什么,平日里师父虽然甚是和蔼,但是正事上,却严厉得很,我自然还是有些害怕他的。
“你说,你从什么地方沾染上了这等邪气的尸毒?”师父顿了顿,指着我的脑袋骂道,“你嫌弃命长了,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有过路人正好认识你,把你背来我这里,你这条小命,今天就算交代了!”
“我……”我大惊失色,尸毒?难道说,我竟然在那个墓穴中沾染上了尸毒,这可怎么办?我记得医书上书,但凡尸毒,都是尸体腐而为化,埋于地下良久,造成尸毒。那两具尸体,明明都已经化成白骨了,哪里还有什么尸毒?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师父怒道。
我被师父一吼,吓得差点魂不归窍,忙着结结巴巴地把昨天迷路,避雨无意中躲进坟穴的事情,匆匆地说了一遍。但是,由于担心挨骂,我没有说从坟穴中拿走了那枚黑色的指环和青囊经补术的事情。
师父他老人家听完,伸出一根手指头,重重地在我的脑门上敲了一下,随即又摇头叹道:“你这孩子,这坟穴之中,岂是躲雨的所在?幸而我刚才已经用银针刺穴,控制住你的毒性,加上我这里还有你祖师爷留下的药,想来还是可以控制一段时间的,余下的事情,就只能听天命了。”
我一听,顿时就傻了眼,急问道:“师父,您老人家说——我这个尸毒,没得救了?”
“只要不是司命之所属,凡病皆可医治,不可治,那只代表着我们医术不够罢了,我救不了你,不代表着别人也救不了你,你且不要着急。有你祖师爷留下的药,三五年之内,你是不会有事的。”师父叹道。
我背心冷汗直冒,三五年之内不会有事,那过了这三五年,我可怎么办?我才十五岁,再过五年也不过才二十岁,贪生怕死,人之常性,我真的一点都不想死。
“多用点心思在医术上,将来就算我不在了,你也可以自救。否则,一旦尸毒发作,你后悔也来不及!”师父说道。
“是!”我连连点头。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对了,你中了尸毒的事情,别告诉你姥姥,免得她老人家担忧!”师父嘱咐道。
“知道了!”我忙着答应了一声,就算师父他老人家不关照,我也不敢告诉姥姥。姥姥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天知道一着急,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来,我岂不是更加罪过大了?
我的父母都在省城工作,我和姥姥在这山村相依为命,因此感情极好,反而胜过父母不知道多少倍。
回去的途中,我心中有些奇怪,师父想来谨慎严禁,我身上带着那枚黑黝黝的指环和青囊经补术,他老人家竟然没发现?也许,师父是忙着救我,没有发现这些吧?
从此以后,我跟随着师父,不敢像以前那么吊儿郎当的了,认真开始研修医术,甚至每次去小镇上,我都会买回来一些乱七..八糟的医书。然后,借故把青囊经补术上面不懂的问题,夹在里面请教师父。
青囊经补术上记载着一则导气之术,据说,长久练习,可以祛病强身,延年益寿,我没事的时候,也参照练习练习。
我自然也不望什么延年益寿,只要能够解了尸毒就成。偏偏,这卷奇书上,邪门偏方记载颇多,就是没有解除尸毒的法子,让我只有干着急的份。
两年匆匆过去,在一个春天的早晨,师父留下一份书信,一瓶丸药,不辞而别了。我看着师父留下的书信,茫然若失。
书信中说,他没有法子解出我的尸毒,并不代表这尸99lib?毒就成绝症,让我将来可以去大城市碰碰运气。我也很想去大城市里面求医问药,但是,姥姥的年纪一年大似一年,我一旦走了,她老人家孤苦无依,我岂能忍心?
我几次写信给父母,希望他们能够来看看姥姥,可是换来的,只是寥寥几个字的回信,和每年固定的汇款。我也无奈,只能等着姥姥百老归天后再谋打算。光阴似箭,一晃又是两年匆匆过去——
我的尸毒也发作过几次,每次都是在深夜时分,幸而有师父他老人家留下的丸药,才幸免于难。绕是如此,我依然被这尸毒折磨得痛苦不堪,唯恐那天突然毒发,从此一命呜呼。
师父走后,附近村子里谁家有个小病小痛的,自然..而然就开始找我医治了,我也守着当初的诺言,治病救人,却不索取银钱谢礼,因此在村子里面,名声甚好。
第二章 邪寒
这日傍晚时分,我和往常一样,去村子口的小溪内挑水,我一担水刚刚挑到家门口,就见着隔壁村上一个王大妈急冲冲地奔了过来——
“徐大夫!”王大妈喘吁吁地叫住我。
“哦!”我放下水桶担子,问道,“王大妈,什么事?”
“我家那小子不成了,求徐大夫赶紧过去看看!”王大妈急得气喘吁吁,满脸都是泪痕,口中说着,已经麻利地从我手中接过水桶担子,疾步向我家走去,一边走,一边又说,“今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不知道怎么这个时候,全身冰冷……”救人如救火,我没有等王大妈说完,跑回里屋取了药箱子,就跟着王大妈向邻村赶过去,虽然隔着一个村子,但路倒也不远,就隔着一条小溪水罢了。
山村中贫富差距不大,王大妈家和普通人家一样,不过是三间普通之极的瓦房,其中有一间,砌墙的还不是砖头,而是糟土块——瞧着糟土还没有全部干透,想来是新近砌成的。
“来了来了,徐大夫来了!”我刚到门口,就听得一个大嗓门嚷嚷道,“这下子二狗子有的救了。”随即,一个和王大妈差不多年纪..的粗壮女人走了出来,大概是隔壁邻居过来帮忙照顾孩子的。
我闻言,暗中叹了口气,但愿只是普通的急症,否则我又不是神仙,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这些人也太过抬举我了。
王大妈忙不迭的把我让到里屋,一张很破旧的木床上,躺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我瞧了一眼那个孩子的脸,顿时就大吃一惊。如今正值初春季节,寒冬已经过去,外面虽然夕阳西下,可还是暖烘烘的,但这孩子居然冻得脸色发青,连着嘴唇都是紫青色,身上还严严地裹着棉被……我伸手摸了摸,这孩子一双手冰冷冰冷,我好像是一下子摸在了冰块上,我忙着又翻开他的眼皮子看了看,还好,瞳孔并没有散大,眼皮内的 989c." >颜色还算鲜红,没有出现恐怖的青紫斑点,否则,这孩子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多久了?”我顾不上客气,直截了当地问道,“中午吃什么了?”
“中午吃了米饭和芥菜,我和他爹也吃了。”王大妈急道,“中午还是好好的,吃了饭我就下田去干活了,没想到回来这孩子就躺在墙角直发抖……”我伸出两根手指,扣在孩子的脉搏上,良久,不禁皱眉不已,这孩子应该是寒毒入体。这等怪病,多发于深冬季节,实际上就是冻坏了。但一般情况下,外寒只伤皮肉,比如说冻疮,就是因为表皮受到严寒所创,导致血脉不和而产生的。
而内寒的话,造成的因素就有很多了,而且,大多说不清楚缘由,最普通的一种情况就是误食了什么寒性食物导致的。可照王大妈刚才所说,这孩子中午就吃了米饭和芥菜,均是普通事物,绝对不会导致内寒。
这一时半会儿的,我自然也无从查证这孩子的寒毒到底是因何导致的。但有一点我却知道,内寒不比外寒,伤得是五脏六腑。一旦淤积在内,排泄不出,轻则残废,重则丧命,而这孩子的症状来势汹汹,实在不妙的很。若是不赶紧救治,只怕这孩子就撑不住今夜了。
我让王大妈把孩子衣服脱了让我看看,王大妈听了,麻利地脱了孩子的衣服,我略看了看,果然,孩子小腹下面,有淡淡的青紫色,虽然不像脸上那么明显,但这症状,实在不妙。
一瞬间,我脑子里面已经出现好几个驱除寒毒的法子,最普通常见的法子,自然是给孩子捂热,让寒毒随着汗液排出来,就可以驱散体内的寒毒。可是,那只能对付普通的寒毒,对于这孩子,只怕是只能治标不治本了,弄不好,这孩子从此就成为药罐子了,一辈子都只能背着驱除寒毒的药过日子。
山村人家,如果弄这么一个药罐子孩子养着,只怕会拖死一家子的人。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青囊经补术上记载着几种驱除寒毒的法子,倒是可以试试。其中最简洁有效的法子,莫过于以毒攻毒!
我想了想,青囊经补术这样的奇书,上面虽然还有一些比较保险的方子,只是药材难找,这个以毒攻毒的方子,正好我手头药材齐全,仅仅少了一味引药而已,而那引药虽然怪异一点,倒也不难找。
我心中想着,手中也没有停着,伸手连连在孩子的几个穴位上拍了几下,又取出银针,连连施针。
旁边,王大妈也不敢打扰我,甚至连话都不敢说一句,这可关系到她儿子的生死存亡。在我忙着施针的同时,二狗子的父亲和村里一些老头,也过来瞧着。村居人家就是这样,一旦谁家有人重病,邻里都会过来瞧瞧。
等我施针完毕,孩子身上出了一点点的汗水,睁开眼睛,看到王大妈,嘴唇哆嗦着道:“妈,我冷……”
王大妈一见,大大地松了口气,搓手赔笑看着我。
我点点头,笑道:“把被子给他盖起来,暂且是没什么事了!”
“是是是,谢谢徐大夫!谢谢徐大夫!”王大妈连连道谢。
“我们出来说话。”我说。
“好嘞!”王大妈答应了一声,忙给孩子盖好了被子,有低声安慰了数句,这才出来,我在外面堂屋里,打开药箱子开始配药。在山村内,我常备着很多自制的草药,倒也不全是治病救人,只是我自己也是一个药罐子而已,若不是靠着药抑制尸毒,我只怕早就死了,为着利人利己。各色药材,我自然都是常备的。
“大妈,这孩子应该是中了寒毒!”我一边配药,一边说道。
“寒毒?”大妈明显是不知道寒毒是什么玩意儿。
“虽然我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沾染了这等寒毒,不过,症状虽然猛,还算可以医治。”我笑着安慰王大妈。
王大妈连连搓手,讪笑着看着我。
我也是讪讪地笑了笑:“大妈不用担心什么,普通的药我都有备,只是缺一份药引。”
王大妈一听,就傻了眼,急问道:“徐大夫,你好事做到底,就把药引子给我吧,你瞧瞧,我先生了个女娃,好不容易才有了二狗子,就盼着他平平安安地长大,我们家穷一些,实在是备不起谢礼……”
我知道,村子里重男轻女的思想很重,哪家要是没有男孩,是会被人耻笑的。王大妈这种心态,我完全了解,而她也明显误会我的意思,以为我是扣着药引子不给,想要索要诊金,当即笑道:“大妈你误会了,我并不是索要谢礼,而是这药我实在没?
有,不过你放心,这药引子并非什么稀罕之物,只是……”说着,我脸上有些发烫,我是一个年近二十的青年小伙子,对一个中年大妈说这等东西有些不好意思。
王大妈却压根没有管我心中所想,着急问道:“徐大夫,只是什么啊,你快说啊!”
“你左邻右舍的找找,应该可以找到的!”我苦笑道。
“嗯嗯嗯,你快说!”王大妈连连点头道。
我把两包配好的药放在桌子上,嘱咐道:“三碗水煎成一碗水,给孩子服下,会有一些腹泻现象,早晚各一次,至于药引子……”说着,我又迟疑起来。
“徐大夫,你快点说啊!”王大妈急道,“哪里可以找到药引子?”
“要未婚女子不见天日的毛发二钱,烧成灰后混入药中,给孩子服下就好!”我吞吞吐吐,老半天才说了出来,话刚落,我就感觉背上一阵燥热。
王大妈呆呆地看着我,人命关天,我虽然感觉尴尬无比,但还是仔细关照道:“一包药一钱药引,必须是未婚女子不见天日的毛发,如果是已婚女子,那就麻烦大了!”
王大妈好像是恍然大悟,点头道:“明白了!”
我点头笑了笑,她明白就好,若是不明白真让我仔细解释,那才叫麻烦:“你去隔壁人家找找,这个,也不算什么稀罕东西,我一个大男人,却是不方便的。”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怎么好再麻烦徐大夫!”王大妈连连陪笑道。
我笑了笑,我要是去找人要这等东西,人家姑娘还不老大的耳刮子甩我?不过,王大妈就不同了,说明白乃是治病救人,想来人家姑娘也愿意的,再说了,山村人大多本性淳朴,断然不会说不给的。
我背起药箱子,起身告辞,王大妈又留我吃茶,我笑说:“你照顾孩子要紧。”说着,便想离开,突然,我目光被桌子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住,顿时呆了呆,当即取过过来,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子奇诡的香气扑进鼻孔。
王大妈见着我留意那东西,忙着说道:“徐大夫,这是野生的蜂蜜,是今天中午我弄回来给孩子解馋的?”
我当然知道这是蜂蜜,只是普通的蜂蜜,都是呈现金黄色,或者由于蜜蜂的品种不同,有着淡黄色等等。只是这个蜂蜜,却是呈现深黄色,还带着诡异的黑纹,我心中不由自主的想起这蜂蜜的名称——骷髅蜜!
我差点没叫出声,老天爷啊,这地方怎么会有这等东西,这可是要人命的巨毒啊!难怪那孩子会中邪寒,原来是误食了骷髅蜜?
“大妈,你在什么地方采来的蜂蜜?”我忙问道。
王大妈正在张罗煎药,闻言答道:“就在后山祠堂的小树林子里面。”
“谁让你们去哪里的?”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个前来探病的老人,拄着拐杖骂道,“都活的不耐烦了,我说过多少次,那地方邪门,让你们不要去后山,不要去后山,你们一个个都不听,非得闹出人命来,你们才甘心?”
“王村长,您怎么来了?”二狗子的老爹王利民忙着迎了上去,赔笑问道。
“听说孩子病了,我来瞧瞧!”王村长已经是七旬开外的年纪了,一边说,一边拄着拐杖进来,见着我忙着打招呼,“徐大夫好!”
“王爷爷好,孩子没什么大碍,可能是误食了这个蜂蜜闹的。”我忙道。
“这蜂蜜有什么问题吗?”王利民忙着问我。
“这是一种毒蜂酿的蜜,所以含有奇毒,弄不好是会出人命的,以后千万别给孩子乱吃东西了。”我忙嘱咐道。事实上,这蜂蜜不光含有奇毒,而且诡异无比,世人只知道蜜蜂采花酿蜜,却不知道,有着一种蜜蜂,专门采集鬼髓酿蜜。
有这种骷髅蜜的地方,势必有着鬼髓妖花,才会有妖蜂聚集——得想法子把这鬼髓妖花铲除。否则,天长日久,在山间成了气候,就会渐渐地产生毒障,到时候只怕这附近村庄的人都难以幸免于难。鬼髓妖花都是依附腐尸生存,本身就邪恶无比,只怕这后山上,有着古怪!
王村长皱眉问道:“这毒蜂有什么危害吗?”
我皱眉道:“如果误食了蜂蜜,就会像这个孩子这样,那毒蜂蜇人之后,如果救治不及时,也会致人于死。”
“这可如何是好?”王村长顿时就着急了,拄着拐杖,敲着地板问道。
“王爷爷不用着急!”我忙着说道,“我知道那毒蜂必须要依附一种怪异的花朵才能生存,只是这花有些古怪,本身蕴含奇毒,而且是在半夜开花,白天瞧不出什么明白。因此我想先回去安置姥姥>藏书网睡下,等下王爷爷找几个胆大的哥哥,陪着我一起去后山看看,把这花全部铲除了,这毒蜂子没有花粉,自然就死了。”
“这法子好,只是那后山……”王村长说着,两条老寿星眉深深的皱了起来。
“那后山怎么了?”我忙着问道。
“徐大夫有所不知,那后山上修建着一座祠堂,我们王家早些年,也是有些根基的,所以,老辈子们不知道怎么着,就修建了这么一座祠堂,后来……后来,反正,就是这祠堂修建好了没多久,就有些怪事,随着年深日久的,这祠堂自然就荒芜了,而后山也成了一片坟地,白天路过,都是阴深深的,何况夜晚。”王村长说道。
我听得他语焉不详,心中知道,势必是这个王家祠堂确实有什么诡异之处,只怕真是不祥之地,否则,也不会招惹来鬼髓妖花这么邪气的东西。
“王爷爷,这妖花危害极大,如果不能及早铲除,一旦它成了气候,后患无穷。”我正色道。
王村长叹了口气,捏着下巴下几根稀疏的胡子叹了口气,点头道:“徐大夫先回去照顾你姥姥,我安排人手等下随你去后山,只是你们务必要小心,那地方邪气得很。”
我答应了一声,便告辞离去,那孩子我倒是不怎么担心,不过是误食了骷髅蜜,虽然邪毒厉害,但我那个方子加上药引,只要他服下,保准不用三天,就又可以神气活现了。
回到家我照顾着姥姥吃了晚饭,烧了一些水给老人家泡脚。初春季节,寒气尤重,寒从脚下起,用热水泡脚,可以疏通血脉,增强免疫力,有效地避免春寒造成的感冒咳嗽等常见病症。
姥姥年纪大了,实在不能有个伤风咳嗽了,否则,一旦发作,老人家未必撑得住。当然,姥姥泡脚的热水中,我每每根据季节不同,添加一些不同成分的草药。
我给姥姥泡好了脚,照顾着她睡下,突然听得门被人拍得山响,不仅皱了一下眉头,这个时候还有谁找我?
“小然,什么事啊?”姥姥原本已经朦胧入睡了,陡然被吵醒,问我道。
“估计是谁家有人病了,姥姥你睡吧,我去看看。”我说着,向外面走去。
“小然啊,多穿点衣服出门,这个天,晚上还是挺冷的,早点回来!”姥姥嘱咐道。
“知道了,姥姥你快睡吧!”我拿过外衣,披在身上出去开门。
门开出,我见着敲门的居然是王大妈,一脸的急怒,脸上还有泪痕,半天脸红肿着涨了出来,头发也乱糟糟的。一见到我,顿时就大哭起来。
我顿时就慌了手脚,这才多大的功夫啊,怎么这等模样了?当即急问道:“大妈,你这是怎么了?”口中问着,心中却是狐疑。论理,王大妈家的孩子如果按方子服下我给的药,这会子应该排出部分邪寒,不会有事啊?
“我家那小子……那小子……不成了……”王大妈一边说,一边嘶哑着声音放声大哭:“都快咽气了!”
我一听,顿时就愣住了,不会啊?我的药不会有问题啊?但是王大妈这么说,肯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了,当即也顾不上多想,救人要紧,二来我也怕王大妈在这边吵嚷,惊扰了姥姥,就当即转身进去,背了药箱子,招呼王大妈道:“快带我去看看!”再说我本来也约定了要再次过去,找几个人帮忙,去铲除鬼髓妖花。
王大妈听了,摸了一把眼泪,也不顾多说,忙着就走。
刚到王大妈家,只见有着许多人围着,其中两个男人,正死命的扯住粗壮的王利民,王利民手中操了一把旧的菜刀,口中发出宛如是狼一般的吼声:“你们别拦着我,我要去把那个狗日的混账砍了!”
第三章 不见天日的毛发
人群中乱哄哄的,一些人是纯粹看热闹的,一些人是过来劝架的,但是这等场景,实在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好了好了,徐大夫来了!”人群中人有人认出了我,大声嚷道。
“我砍得就是这狗日的!”中年男人瞪大眼睛,眼珠子似乎都要突出眼眶,见着我更是两眼通红,提了刀挣开众人,就要向我砍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大惊,忙不迭回身就要跑,我可是一个大夫,看病救人还成,动武的话,我可打不过这等天天在山地里刨生活的壮汉。
身后,王利民被王大妈一边抱住,我听得王大妈哭道:“孩子他爹,你冷静点,让徐大夫瞧瞧孩子再说……”
王利民甩手就给了王大妈一巴掌,随即又是一脚把王大妈踢到在地上,骂道:“滚你个臭婆娘,让老子砍了 8fd9." >这狗日的,给我家二狗子抵命。”
我一见之下,不仅怒了,这孩子有病,作为父亲,不说好生照顾,反而提刀要砍大夫,打自己女人算什么男人了?但如今这场面乱糟糟的,只怕也没有人听我说。
我倒也不跑了,索性站住,王村长微微颤颤地走了出来,指着王大伯鼻子骂道:“混账,你骂谁混账来着?把你的狗嘴放清楚一点,否则,我今天先替你那死去的爹教训教训你!”说着,抡起手中的拐杖就要打。
王村长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继续骂道:“你瞧瞧,你瞧瞧,这两年来,附近的村子里,谁家有个头痛脑热的不是找徐大夫?人家图过你们的诊金银钱吗?”
“王爷爷好!”我讪讪笑道,“能不能让我先瞧瞧孩子?”
王村长听了,叹气道:“徐大夫,你也别怨利民他莽撞,只是这孩子……瞧着实在不好,你快进去看看吧,他也是急了!”
“我了解,没事的!”我答应着,王大妈忙着从地上爬去来,让我进去。
我走到里间,在昏黄的灯光下,孩子依然躺在床上,气息奄奄,脸色铁青,瞧着确实不妙,也难改王利民要着急提刀砍我,作为父亲的心情,我还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我心中无限狐疑,怎么会这样,药没有错啊!我也不是第一次使用青囊经补术上面的药方子了,以前每次使用,都是药到病除,没有理由这次就没有效果啊?不是没有效果,反而加剧了病情。
我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扣在了孩子的脉搏上,孩子的脉搏也非常微弱,宛如是风中残烛,我诊脉半晌,终于隐约知道了问题的所在,当即揭开孩子的棉被,脱了他的上衣看了看,果然,在孩子的小腹上,原本淡淡的青色竟然加重了,这应该是邪寒未泄、还有加剧的具体表现。
我取出银针,对着腹部几处要穴针了下去,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候,孩子突然张口,吐出几口腥臭的黄水……
那孩子吐出几口黄水之后,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些,而且口中哼哼,似乎有着醒转的迹象,众人见了,都是松了口气,唯独我的一颗心却悬了起来,这孩子,当真危险得很。
我收了针,叹了口气,吩咐王大妈给孩子穿好衣服,盖好被子,朝外面堂屋走了出来。
王大妈照顾好孩子,又跟着出来,搓手问道:“徐大夫,二狗子他……”
王利民也跟了出来,对我依然没有善意,红着眼睛瞪着我。
我沉吟不语,但这事情关系到孩子的生死存亡,待要不问,却是不能,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迟疑了半晌,我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大妈,那个药引……”
“药引没错啊,我是按照你说的,找的未婚女子的毛发,隔壁三丫头才九岁……”王大妈疑惑地道。
“什么?”我一听,顿时就愣住了,九岁的丫头还没有成人,怎么会有这东西?我头上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我没有答话,心中已经明白,药引确实是出了问题,九岁的女孩子哪里有那个东西?我虽然从来没有碰过女人,但好歹是学医的,女孩子就算早熟,也得到十一二岁吧?
我看着王大妈,迟疑地问道:“你确定九岁的女娃儿有那个东西?”
王大妈连连点头道:“有啊!三丫头一头乌油油的好头发,我特意剪了她后面不见天日的……”
“头发?”我差点晕倒,我以为她一个已婚中年女子多少有些见识,怎么会犯这等低级错误!头发,如果是头发,我怎么会不明着说啊。
“不是头发!”我颓废的坐在一张板凳上,看着众人都是一脸的疑惑,只能硬着头皮直接说道,“大妈,这孩子是内伤寒毒,普通的拔毒法子根本无效,你刚才也看到了,我用针灸,孩子只是吐出少量黄水,并没有完全排除寒毒,所以,必须要采用奇药。”
“徐大夫,你别卖关子了,我们是粗人,不懂!”王村长些许认得几个字,自然比一般人多几分见识。
“这药引子,必须是未婚女子不见天日的毛发二钱,烧成灰,配上我的药一起服下,方可根治。”我摇头叹道,“不是女子的头发。”
王大妈还是没有明白过来,迟疑着问道:“不是头发那是什么啊?”
我感觉我头上的冷汗又开始冒出来了,这实在是个尴尬的话题,但还是说道:“未婚女子下面的……毛发……”
我此言一出,果然众人哗然,只是碍于我的颜面,都默不作声。
我唯恐又有误会,这孩子可禁不起再来一次了,否则,就算医治好了,也是废人一个,当即再次解释道:“必须是处女!”我想,这次我可说的明明白白了,如果王大妈还是听不懂,我就回去买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看什么看,这是治病救人,你们可都别想歪了!”王村长瞪了王利民一眼,骂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找药引。”我心想,王村长也老糊涂了,这个药引王利民去找,可是绝对找不来的,必须得王大妈去。
我忙道:“王大妈,这附近可有未出嫁的姑娘?你去说几句好话,求求人家……王大伯去是不成的。”
“我家大姑娘今年十九岁了!”王大妈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穿着碎花布衣的女孩子,推到的面藏书网前,我细细看了看,这女孩子哭的眼睛都肿了,想来是担心弟弟。王大妈自己就有女儿,而且还没有出嫁,倒是省了很多麻烦。毕竟,和人家讨要这等东西,实在是尴尬之极的话题,而自家女孩子,为救治弟弟,那就什么都好说了。
王大伯家虽然也牵了电灯,但灯光实在昏暗不已,我盯着那女孩子看了看,突然心中一动,眼见王大妈已经招呼自己闺女向里屋走去,想来是去取那药引,我看着那女孩子走路的姿势和臀部,忙着叫道:“等等!”
“怎么了?”王大妈转身问。
“让我给大闺女诊个脉,确保万一,这孩子可经不起折腾了。”我解释道。
第四章 鬼面蛇蛊
王利民不顾三七二十一,就.把自己闺女推到我身边。我指了指身前的凳子:“坐下,给我把个脉。”说着,我从药箱子里面取出诊脉用的小枕头,放在桌子上。
王家闺女的眼神有些躲闪,但当着众人的面,还是在我身前坐了下来,把手搁在小枕头上,我伸出两根手指,扣在她的脉搏上,诊脉半晌,摇头道:“王大妈,你还是去附近人家问问吧,尽快找到药引救孩子要紧。”说着,我收回手指,便不再说话。
我看着王大妈似乎还没有回味过来,只是王家闺女却羞得满脸通红,原本明亮的眸子里面透出一股子狠毒的光芒,冰冷地盯着我,宛如是毒蛇一般,和女孩子的美好,完全不相关。
王村.t>长用拐杖狠狠地敲着地板,骂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丢人!真是丢人!”
“大妈,不妨让我试试吧!”后面,一个声音清脆的女孩子,推开众人,向前走来。
我差点就惊呼出来,老天爷,这个女孩子?这张脸,怎么会是这样?这也太过恐怖了吧?一时之间,我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原本属于少女该有个清秀干净,在这个女孩子的脸上,我看不到一丝半天儿,全是丑陋的,黑漆漆一块块仿佛是蛇鳞一样的斑状物,层层叠叠地覆盖在脸上——让人在乍见之下,几乎疑为鬼魅。
如果在半夜我独自碰到这么一个女孩子,我绝对不会把她当成人,实在……实在是太过吓唬人了。但是,这女孩子的一双眼睛,却是明亮得紧,宛如是点缀在丑陋皮肤上的寒星一般。
“徐大夫,你给我把个脉,看看我是否合适?”丑女有些羞涩,走到我面前,低声道,“救人要紧!”
“哦……”我终于回过神来,忙道,“你坐下!”丑女说话的声音,也甚是悦耳动听。
丑女倒是落落大方,就在我对面刚才王家闺女坐的地方坐了下来,伸手搁在我诊脉的小枕头上。我伸出手指,搭在她脉搏上,这丑女除了一张脸,手上的皮肤,倒是白净,甚至一双手也芊芊细细,很是好看。
我暗骂了一声自己卑鄙,怎么就有这等龌龊的念头!忙着收敛心神,细心诊脉。片刻,我不禁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这丑女的一张丑脸,居然不是天生的?想来也是,山村偏僻,受封建思想影响,有着极重的重男轻女思想,若女孩子生下来就是如此丑陋模样,只怕早就被抛弃了,也绝对不会养大。唯一的可能,就是这?99lib?女孩子过后才犯病,生了一张丑脸,而父母与她都有了感情,不舍抛弃。
“麻烦换另一只手!”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对那丑女说道。
“啊?”丑女没有说话,忙着把另一只手换了过来。旁边,一个大嗓门的粗壮女人大声道:“徐大夫怎么了?我家闺女长这么丑,就算她想要勾搭人,只怕也没有人要啊!”
我抬头看了看那个粗壮大嗓门的女人,正是帮王大妈照顾孩子的,只是一张嘴刻薄了一些,被她这么一说,就算原本有些愚昧不懂的,如今也算是明白过来了,王家闺女未婚先勾引了汉子,已经不是大姑娘了。
王家闺女狠狠地盯了我一眼,看得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但转念一想,我也不想拆穿她。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姑娘家大了,有了中意的人,两情相悦,这瓜田李下的,弄一点风流韵事,也无伤大雅。将来就算闹出来,只要小伙子过来提亲,娶过去就罢了。
“你误会了!”我对大嗓门粗壮女人道,“我只是给大妹子诊个脉,看看她这个脸,还有没有得医治。”
“啊?”我此言一出,大嗓门女人顿时就张大了嘴,丑女的眸子里也充满惊喜之色。
我伸手扣在丑女的脉搏上,诊了片刻,心中狐疑,这女孩子从什么地方招惹了邪人?这张丑脸绝对是人为的,如果我没有诊断错误,这应该是鬼面蛇蛊。可山村素来纯朴,就算有外地过路人,也都殷勤招待,绝对不会无端得罪人的。
我松开手,只是低头沉吟不决,丑女低声问道:“徐大夫,我这个脸还有的救吗?”
“我尽力试试!”我叹道,说实话对于鬼脸蛇蛊,我也只是在医书上见过记载,却从来没见过,而且这个配方有些麻烦,想要救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所以,我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了,否则将来如果治不好,岂不是自己打脸?
听得我话中之意,大嗓门忙道:“徐大夫,你简直就是活菩萨下凡啊,要是你能够治好了我家二丫头,我给你立长生碑!”
我闻言不禁轻笑出声,让活人受香火供奉,这到底算不算好事呢?
“大妈别忙着说谢我,我只说试试,可没有把握。王大妈,麻烦你带着这位大妹子去里屋吧,赶紧取了药引子,煎药给孩子服下,我看着孩子服了药再去。”我忙道,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王家孩子治好再说,至于那邪气的鬼髓妖花,反正最好是半夜时分去,趁着它开花 4e4b." >之时,连根铲除,全部烧毁最妙。
王大妈顾不上别的,忙着带着那个丑女向里屋走去,我等着她们去了,这才问那个大嗓门女人道:“这大妹子的脸,什么时候出现这等蛇鳞斑的?”
大嗓门女人想了想,皱眉道:“大概是在五六岁上,开始只有一点点,都以为是春癣,我也给她弄硝擦过,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后来就越长越大,开始的颜色也比较淡……”我点点头,照这个说法,果然是鬼面蛇蛊。只是不知道什么人如此歹毒,居然对一个五六岁的女娃儿下手,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在这之前,这大妹子可有接触过陌生人?”我问道。
大嗓门女人想了想摇头道:“这个实在记不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徐大夫,二丫这脸到底属于什么?”
“应该是一种毒吧?”我苦笑道,反正对她也解释不清楚什么叫做鬼面蛇蛊,没得让她担忧的,倒不如随口归于毒素之流——不过,蛇蛊也是毒素的一种,只是比较棘手罢了。
很快,王大妈就把药煎好了,我看了看,确认没有问题,这才让她给孩子服下,果然,那孩子服下药后不久,就腹内雷鸣不止,我赶紧让王大妈把孩子带去如厕。
那孩子拉完,就感觉轻松不少,人也清醒过来。
王利民虽然脾气暴躁,但眼见孩子醒来,能够开口说话,也就不比原先了,一家子对我千恩万谢。只有那个王家闺女99lib?,冷冰冰地盯着我,眸子里面充满怨恨。
我心中暗叹,这也是不得已啊,只为了救那个孩子。否则,我哪里会管她和>..谁家男人勾搭不清的破事?我自己尸毒未解,命悬一线,总盼着能够治病救人,免得别人也像我这么痛苦。
我和王村长商议,前往后山铲除那鬼髓妖花,除了这隐形的祸患才是正途。王村长早就准备了人手,找了三个壮年。其中一个胖胖嘟嘟的,二十出头,小名叫王胖子。王村长介绍说,别瞧着他长得胖,手脚可灵活着呢!
另外两个,一个叫做王继伟,一个叫做王继红,是一对兄弟,都是王村长的房门孙子。以防万一,王继伟还带着一干猎枪,王继红带了一把平时砍柴用的斧子,就连着那个王胖子,腰间也别着一把柴刀。显然,都是王村长吩咐的。
“你们多带火把,千万小心!”王村长又嘱咐我们四个道。
如此地慎重其事,我心中隐约明白,只怕那个王家祠堂,着实有些古怪,否则,王村长也不会禁止众人前往后山。
第五章 王家鬼祠
前往王家祠堂的时候,我特意问过王大妈是在什么地方采集了骷髅蜜的,有骷髅蜜的地方,鬼髓妖花势必就在不远处。她说,就在王家祠堂后面的小树林里面。而在树林子那边,就是一片坟地,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年代开始,那片坟地就存在了。村子里面老了人,也大都是埋葬在那里,久而久之,尸体是一层压着一层,这样的地方,有着鬼髓妖花,倒也不稀奇。
我心中却更加怀疑,这鬼髓妖花,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种植的?根据古书上记载,这鬼髓妖花对于生长的自然环境非常苛刻,一般情况下是不太可能有自然形成的。只有那些荒冢古墓,气候适宜,才会偶然生成。而且,这鬼髓妖花一旦生成,普通蜜蜂采集了妖花花粉,就会很快变异成骷髅妖蜂,成为古墓的天然守护者。
而鬼髓妖花天长日久,碰到雨露,渐而形成毒障,人畜粘上皆死,且传播极快,是一种可怕的瘟疫,这样的东西,必定要铲除,否则,附近的村庄全部都要倒霉。
王胖子举着火把,擦了一把鼻涕,问我:“徐大夫,这什么妖花真的危害这么大?”
“这个自然!”我忙着把妖花的危害说了一遍,又道,“别说那妖蜂跑出来蜇人,更重要的是——这鬼髓妖花,日久成了气候,本身散发出的气味会形成毒障,那时候,我们附近的人全部都要遭殃。”
“这么厉害啊?”王胖子缩了一下脖子,弱弱地问我道,“那我们去,岂不是危险得紧?”
“对了。”我取出几味丸药,递给他们道,“我这里配置了几味丸药,你们服下,不但短时间内可以防止那鬼髓妖花的毒气,还可以防止山间的毒虫。”我常常去山间采药,为着避免毒虫,这些药丸都是随身携带的,倒也方便。
“徐大夫,你难道不知道王家祠堂的事情?”王继伟有些好奇地问。
“什么事情?”我诧异地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王继伟皱眉道,“只是小时候听得奶奶说起过,说是王家祠堂闹鬼。于是,好好的一个祠堂,就这么荒芜了。一般来说,我们只有清明或者重阳祭祖的时候,白天才敢去,晚上谁也不敢去那里。”
我听了,心中甚是诧异,问道:“这么说,那个附近是没有农田的?”
“原本有的!”王继红插口道,“只是后来闹鬼,那里就荒芜了。”
“既然这样,王大妈去做什么?”我问道。
“谁知道!”王胖子又擦了一下鼻涕,哼了一声道,“大概嫌弃命长了。”
“二胖子,别胡说八道的,小心你爷爷听见了,老大的耳刮子揍你!”王继伟忙喝道。
我这才知道,王胖子的小名居然真叫二胖子。王继伟年龄稍长,为人处事也比较稳重,举着手电筒照了照,低声道:“前面就是了,大家小心点,别乱说话。”说着,他首先端着猎枪,走在了前面。
我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紧紧地握着药铲,跟在他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山间竟然升起薄薄的雾气,一切看起来,都是模模糊糊,我顺着手电筒的光柱,向前面看去。果然,就在山坳处,黑影里笼罩着几间房子,由于夜色的缘故,倒也看不出破旧……
我有些紧张,王村长对于这王家祠堂的重视,甚至言谈之间,都是含糊其辞,可见这祠堂确实有着一些诡异。王家三兄弟大概也和我一样,王胖子死死地挨着我,王继伟走前面,王继红就紧紧地贴着他,手中握着一把斧子。
“那是什么?”突然,走到最前面的王继伟停住脚步,低声问道。
“呃?”我愣然,在王家祠堂的前面,黑暗中,门口竟然直挺挺地站着两个人,宛如是两尊门神……
我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如今半夜三更的,就算这祠堂附近有人,也应该早早睡下,站在祠堂门口做什么?而且,祠堂里面一片的黑暗,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啊?不对,没人会住在这祠堂里面,既然传说王家祠堂闹鬼,又荒废多年,谁会住这里面?
“难道这里有鬼不成?”我在心中暗自问道,不不不,子不语怪力乱神,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我忙着安慰自己,但握着手电筒的手,却渗透出一层冷汗,湿漉漉的……
王继伟低声道:“大家小心点,这地方真是古怪!”
我们都低声答应着,顺着崎岖的山路,向前走去。越是靠近,薄雾中的那两个人影就越发地明显起来。
“是谁?”王继伟站住脚步,扣住猎枪的扳机,沉声喝问。
但是,随着王继伟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山谷中回响着,那个“谁”字,传得老远老远,旷谷深深,透着一股子寒气,山风吹来,春寒竟然刺骨冰冷。而站在祠堂门口的两个人,却依然寂然不动——
王继伟扣住扳机,似乎想要开枪,我低声道:“我们再走近点看看,别莽撞开枪。”
王继伟点点头,低声道:“等下如果情况不妙,你们赶紧跑,我来断后!”
“这怎么成?”王继红忙道,“我们如果跑了,那妖花怎么办?”
“大家小心点,我就不信有什么鬼物了不成。”我大着胆子,给众人鼓气。否则,今夜只要我们一跑,以后就更加没有人敢来这王家祠堂了,那鬼髓妖花岂不成了祸害?说着,我大着胆子,举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
王继伟忙着端着猎枪,紧紧地走在我身边。
离王家祠堂越来越近了,只见王家祠堂的门口,果然竖立着两个人,我举着手电筒照过去,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山间的雾气,似乎更加浓郁了,祠堂前的两个人影,显得模模糊糊,恍恍惚惚。大概只有着七八步之遥,我站住脚步,问道:“前面的人是谁?为什么深夜在此?”
我的声音并不高,但七八步之遥,足够那两人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声音只是飘荡在空荡荡的山谷中,那两个人,如同是死了一般,依旧寂然不动。
一想到那个死字,我的心不由自主地砰砰乱跳。
“砰——”的是大响,在迷雾的空谷中格外响亮,我一颗心差点就冲口腔里面跳了出来,站在我身边的王继伟终于受不了,扣下扳机,枪声响起。
由于距离极近,对面的两个人中,其中一个,软软地倒了下去。
“不好了,难道误伤了人?”我心中暗叫不妙,有些埋怨王继伟太过莽撞了,而王继伟居然再次扣动扳机,又有想要开枪。
“别!”我忙着阻止道,“先看看再说,反正我们有武器在手,也不怕他们。”
“好!”王继伟说着,大概是一枪干掉了一个,长了胆气,当即首先大步向前走去。王继红和王胖子也忙着都跟着,我自然不会落后一步,紧紧跟了上去。
七八步的距离,我们去走的胆战心惊,近了——一个人已经倒在地上,而另外一个人,还竖立在王家祠堂门口。
两步之遥,我终于看清楚,竖立在王家祠堂门口的,被我们当成是活人或者是鬼影的,竟然是两个白纸人。
只是这两个白纸人工艺着实不赖,大小和真人一致,虽然身上的衣服,脸上的眉眼都是画上去的,但看着却是栩栩如生。
王胖子抽了一下鼻子,大骂道:“他妈的,居然是两个纸人,吓死我了……”说着,跑上去就是一脚,对着站着的白纸人踢了过去,一并也踢倒在地上。
“不要乱动!”王继伟低声喝斥道,“二胖子,你个猪脑子!”
“你爷爷才是猪脑子呢!”二胖子抽了一下鼻子,哼道,“我怎么就是猪脑子了?你难道刚才没有被一个白纸人吓到?别忘了,刚才开枪的,可是你,哼!”
“不要吵!”我低声道,“这里有古怪!”
“有什么古怪啊?”二胖子不满地道,“不就是两纸人吗?”
“你也不想想,这地方荒芜多久了,哪里来的纸人?”王继红骂道,“说你是猪脑子,你还不承认?”
二胖子一听,顿时就萎蔫了,但却不甘心就这么认输,道,“可能是以前放在这里的。”
“这纸人是新扎的!”我举着手电筒照着,低声道,“你们看这纸张颜色竹骨子,还有笔墨,都是新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留神看两个白纸人的面目表情,果然是一善一恶,真是阴曹地府传说中的善恶无常,却非普通人家灵堂前常见的金童玉女。
“你们几个可知道,这附近有谁家白纸人扎得出色的?”我低声问道。
王继伟想了想,摇头道:“以前听姥姥说,有个王婆婆,白纸人扎得一绝,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但自从王婆婆去世后,这白纸人的手艺就失传了。”
我点头,皱眉不已,这白纸人扎得活灵活现,手艺着实精湛,绝对不像无聊孩童的恶作剧。尤其是那面部所画的表情,善无常一团喜气,咧嘴而笑;恶无常凶神恶煞,面目狰狞。
我心中很是明白,自解放后,破除一切封建迷信思想,现在人家办丧事,灵前也没这等白纸人做的金童玉女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破旧的祠堂前,竟然竖立着两只新扎的白纸人……
虽然两只白纸人都已经倒在地上,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是越看这个祠堂,越感觉透着一股子的邪气。
“吱呀——”正在我们研究白纸人的时候,突然,那两扇几乎被我们忽视的破旧木门,像是被风吹开一样,发出令人牙酸是声音,缓缓打开,门里面,是惊人的黑暗……
“扑棱棱”的一阵响,黑暗中,扑出来几只张牙舞爪的动物。
我吓得连连后退,而余下的三人,也未必比我好到哪里去。二胖子更是连滚带爬,摔倒在地上。
我忙伸手去扶他,二胖子却陡然跳起来,叫道:“谁……谁拉我的脚?”
“没事,二胖子,别一惊一乍的,就几只蝙蝠而已!”王继伟低声道。
王家祠堂荒废多年,自然就成了蝙蝠的栖息之地,刚才门一开,蝙蝠大概也受到惊吓,扑棱棱地飞出来。却不知道,我们这些人也一样很怕它们。
二胖子的脸色不是很好,连连摇头道:“不对,刚才我想要后退,有什么东西拉了我的脚,我才摔倒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忙在地上寻找。
电筒光柱不由自主地落在地上。
地上,一介白纸人的手臂,撕破在地上。我皱眉,刚才虽然二胖子踩了那个白纸人一脚,但我记得清清楚楚,白纸人的手臂并没有断落,但现在怎么会撕破在地?难道说,竟然是这白纸人拉扯了二胖子,害得他摔了一跤不成?
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我这么一想,自然把手电筒的光柱,落在了那断裂的白纸人的手臂上。
于是,王继伟和王继红、二胖子的目光,也都落在了白纸人断裂的手臂上,然后,他们抬头,一起愣然地看着我。
“这白纸人,真够邪气的!”王继伟低声道。
二胖子反应明显有些迟钝,这个时候才算回过神来,问道:“老大,你该不会是说,这白纸人拉了我,害得我摔了一跤?这……”
“别胡说!”王继红忙喝道。
我没有吭声,心中却想起一个可能性,我以前听的师父说起过,以前那些大户人家死后,都是用活人殉葬的,尤其是那些帝王将相。后来由于种种原因,不准利用活人殉葬了,就开始利用木偶、纸人、佣等殉葬,秦始皇陵墓的兵马俑,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是,据说利用假人殉葬,却起不到护棺的作用,于是,有一些邪恶之辈,能够利用邪术,把活人的魂魄勾出来,拘禁在假人身上,久而久之,这些魂魄就化成厉鬼。我一直都以为,这是荒诞不经的说法。
如今看到这些白纸人,我却不由自主的想起这些荒诞的东西,难道说,真有这些邪术玩意存在不成?
第六章 不肯死去的人
“别胡思乱想..了!”王继伟骂道,“还别人拉你的脚?你做什么不说,是你把人家的手绊断了?”
被王继伟这么一说,我不仅释然,哪里有这等邪术了?想来是刚才二胖子慌手慌脚的,不小心绊到了倒在地上的白纸人,然后,不但把白纸人的一只手拉扯断了,他自己也摔了一跤。
但这个解释,似乎有些牵强了,毕竟,白纸人还是纸人,那么会有那么大的拉扯力,居然可以足足有着二百斤体重的二胖子给绊倒?
“你们看……”王继红突然低声道。
我一愣,顺着他手中手电筒的光柱看了过去,王家祠堂摆放着一具大木箱子,木箱子的表面漆着黑漆,对着门口,有着一个老大的“福”字。
“这是什么东西?”二胖子首先问道,说着,他吐了一口口水在手上,擦了擦,嘿嘿笑道,“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宝贝?”
“这里面邪气得很,你别乱来!”王继伟忙着叫道。
但是,他还是说晚了一些,二胖子早就一脚垮了进去,伸手就要摸那黑漆大木箱子。
“别动,那是棺材!”我忙着说道。
王村长给我找的这三个人,其中王继伟兄弟,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说的,办事沉稳,王继红更是沉默寡言得紧,他不说话的时候,几乎可以让人把他遗忘。王继伟胆大心细,稳重沉着。但这个二胖子,实在有些不靠谱。
“徐大夫,你别吓唬我,这棺材我见得多了,还没见过这个模样的,这么小,人怎么放得下去?”二胖子一点也不相信我的话。
“这是坐棺!”我看了二胖子一眼,沉声解释道,“就是在人死后,并不是平躺着入殓的,而是坐着入殓的。”只是这种入殓的方式,实在邪气得紧,我也只是听说过,并非亲眼多见,倒没有想到,今儿居然在这里碰到了。这王家祠堂,果然透着一股子的邪气,难怪村子里的人,都不敢轻易过来。
“啊……”突然,王继红惊呼出声。
“怎么了?”我忙问道。
“我刚才看到一个黑影,向那边去了……”王继红的声音里面,明显地带着几分颤抖,指着隔壁的偏房说道。
我看了一眼那个邪气凛然的坐棺,皱眉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索性去偏房看看。”
王继伟倒是没有意见,当即点点头,二胖子嘿嘿笑了笑,忍不住又瞟了一眼那具坐棺,我低声警告道:“不准动那个!碰都不能碰一下。”
“嘿……”二胖子笑道,“你是读书人,也相信这些?”
王继伟哼了一声,怒道:“你要是敢摸一下,我砍你的手!”
二胖子似乎极怕王继伟,竟然缩着脖子,不敢吭声。王继红走在前面,举着手电筒开路,向着祠堂偏房走去。
同样是一扇破破烂烂的木门,王继红用力一推,顿时灰尘落了下来,我怕灰尘迷了眼睛,本能地闭上眼睛。就在我睁开眼睛的瞬间,一个模糊的黑影,悄然在我前面闪过。
我差点惊叫出来,死命地咬住嘴唇,才控制住情绪。偏房里的神台上,放着密密麻麻的灵位,自然无一例外,都是姓王的人……
这里果真是王家祠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荒芜的,而更让我不解的是,这些灵位应该摆在正房才是,为什么正堂里面,却摆着一具邪气的坐棺。而这些灵位却反而摆在了偏房?
不知道为什么,我走进这偏房后,总感觉在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我——我背心冷汗直冒,这实在是一个邪气的地方。
“真是奇怪了,这些灵位,为什么摆在这里?”王继伟低声问道。
“这些灵位应该是摆在正房的!”我皱眉道,“这地方——”后面的几个字,我愣是吞在了肚子里面,但我不说,王家两兄弟也是心知肚明,只有二胖子似乎是少了一根筋,瞪着眼睛就要问。
“咦……”我突然目光被灵位上的两个名字吸引住,当即脸色大变。
“徐大夫,你怎么了?”王继伟发现了我的异常,随着我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他也呆住,突然泥塑木雕。
在密密麻麻的灵位上,蛛丝缠绕,但我依然清楚地看到两个名字——王继伟、王继红……
两个站在我身边的大活人,灵位却摆在了王家祠堂里面。在王家两兄弟的旁边,另外还有一个灵位,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王二和!
我如果没有记错,王村长向我介绍二胖子的时候,他就是叫这个名字——王二和!
“为什么会这样?”王继伟的声音,比哭还难听,声音嘶哑。
我看着那些蛛丝缠结、灰尘遍布的灵位,低声道:“也许是同名同姓的,你看,这些灵位明显是有年代了。”
“可是,也不至于我们三个的名字,都在这里啊?”王继伟嘶哑着声音道。
“啪”的一声响,重重地敲击在我们四个人的心上,我们都宛如惊弓之鸟一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什么声音?”我问道。
“好像是在外面!”王继伟道。
“走!”我咬着牙道,“我就不信这个邪了!”说着,我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药铲,向着外面正堂走去。
走出偏房的瞬间,我差点吓得晕倒在地上,原本摆在门口的两个白纸人,如今却端端正正地放在坐棺前面,就连着被二胖子绊断的那只断臂,都接了上去。
白纸人难道自己长脚走了进来不成?不……这绝对不可能。更让我肝胆俱裂的是,原本打开的门,如今竟然关上了。
“那……那……是什么?”突然,二胖子缩在我的身边,指着坐棺的旁边,低声问道。
由于坐棺的旁边添了两个白纸人,把坐棺挡住了一半,因此,坐棺的角落里面,就形成了一个视觉死角——我和王继伟、王继红一起拿着手电筒照过去,隐约里,可见一个黑影,蜷成一团,缩在坐棺边。
“像是个人……”王继红低声道。
“什么人装神弄鬼,给我出来!”王继伟喝道,“再不出来,我要开枪了!”
坐棺旁边的黑影,一动都不动,我心中惊疑不定,难道说,又是一个纸人不成?这地方也透着一股子邪气,这门是怎么关上的?这白纸人,又是什么人把它们搬到里面来的?这白纸人,到底是什么人扎的?
我壮着胆子向前走,腿肚子却在发抖,王继伟忙跟在我旁边,低声道:“徐大夫,你小心!”
我咬着牙点了点头,绕过白纸人,我手中的手电筒光柱,落在了坐棺的旁边。黑暗中,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坐棺边……但是,却侧面向着我们,从她头上垂下来的稀疏白发,可以辨别,这是一个人老人。
我心中诧异,这老人是打哪里来的?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见到这么一个老人啊?
“老人家,你是谁?”由于这老人出现得实在是诡异莫名,王继伟不敢松懈,端着枪,指着老人的头颅,问道。我轻轻地移动脚步,转到老人的正面,这一看之下,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同时忍不住大大地后退了一大步,幸而二胖子在我身后,扶了我一把。但同样的,二胖子的手,也在不停地颤抖着。
我是一个大夫,我只看了一眼,这个老人还活着,绝对活着,她的胸口,还在微微地起伏着。但是,她脸上的肌肉已经全部干枯,死死地贴在骨头上,咋一看,就是皮包裹着骨头,形同骷髅架子。都说瘦的皮包骨,但是,那只是一个形容词。而这个老人,却是真正的皮包着骨头……
伦理,人瘦弱到这副模样,是绝对不会活下来的,但是,她却违反了一切的生存概念,活了下来,她的胸口还在微微的起伏,她的眼睛里面,已经只剩下了黄白色的一片,没有瞳孔……
我陡然之间想起以前师父曾经说过,通过祖师爷们的努力,得出一个结论,人如果没有任何的疾病,正常的生存寿命是四百年。但是,普通人只要活到七八十岁,身体的一切组织机构就全部衰退,然后就算没有任何疾病缠.99lib.身,同样会老死。能够老死的人,无疑是一种幸福!
但是,我还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人体机构的衰败超过一定的时间,人如果还没有死去,那绝对不是一种幸福。首先是人的眼睛,瞳孔会完全退化,肌肉干枯,表皮生成褐色硬斑,形同鬼魅无疑……
据说,人的瞳孔要全部退化的话,需要一百八十年到两百年——难道说这个老人居然这么痛苦的活了两百年?
当然,当人的组织机构衰败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她的肠胃也不在具备消化功能,不在能够摄取人身所需要的养分,所以说,人是绝对不会衰败成这样却还活着的……虽然,理论上那是存在的。但理论毕竟是理论,可如今我却亲眼见到了这么一个人。
“她是人是鬼?”二胖子颤抖地问我。
王继伟和王继红两人,也同样睁大眼睛,盯着我。
我突然心中一动,难道说,这老人的衰败枯萎,竟然是人为的?我一边想着,一边把手中的药铲递给二胖子,低声道:“我看,她还活着……”
“这也太过可怕了!”二胖子颤抖道,“换成我,宁愿死去!”
我不吭声,伸手颤抖地摸向老人的后脑勺,果然,我在老头的玉枕穴,找到了一根银针,我用力拔出银针。
突然那老人吐出一口气来,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原本睁得大大的黄白色的双眼,陡然闭上。
果然这是人为的,只是什么人如此地歹毒,居然做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我在手电筒的光柱下,细细地看着手中的银针的款式、长短、粗细,甚至银针上有没有米雕标识等等?
看着那银针的款式,心中不禁起疑,难道说……后面的事情,我已经不敢想下去。
“这是什么?”二胖子低声问道。
“呃?”我忙着把银针收了起来,皱眉道,“是根针灸用的银针。是有人利用这根银针,让她活到了现在。”
“真的?”二胖子诧异的问道,“一根银针就可以延长人的寿命,这真是太好了,徐大夫,你会不会啊?”
“会!”我点点头道,“老中医都会的——但一般来说,我们最多就是利用银针刺穴,激发人体内潜在的一点生命能量,吊住他的一口气,不过是延缓死亡时间,让死者来得及交代遗言罢了。”
“那也很厉害了!”二胖子不无羡慕地道。
“但这样——”我指了指倒在地上的老人,叹气道,“活着绝对不是一种幸福。”我说话的时候,心中无限狐疑,这老婆婆就算有着高人替她刺穴,甚至利用一些传说中的神药来维持不死之身,但是,照她现在肌肉萎缩的模样,她绝对不具备丝毫的活动能力了,她又是怎么走来这座荒芜的祠堂的?
更何况,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她明明不在的——如果我的一切推断正确的话,证明,就在刚才我们走进偏房的时候,有人悄悄的把这个老婆婆带了进来,包括把两只白纸人搬进来,甚至把白纸人修好了……
只是,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说,后山的那些鬼髓妖花,是不是也和他有关?
“明天白天,你们带几个人来过来,把这老婆婆好生埋葬了!”我低声道,说着,我有对着老婆婆鞠躬行礼,不管怎么说,死者为大!
但在我低下头的瞬间,却突然看到在坐棺的下面,就在老婆婆的身侧,似乎有着一卷什么白纸。我皱眉不已,举着手电筒照了过去……
“徐大夫,让我来!”王继伟也一样看到了那卷东西,忙道。
说着,他已经用猎枪的枪杆,挑起那卷东西,就在地上展开。二胖子用手电筒照着,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字不像字,画不像画的。”
那竟然是一卷陈旧的羊皮纸,看样子有些年代了,已经呈现淡淡的黄色,而且上面的字迹明显都是古文——王家两兄弟和二胖子都识字不多,别说这样的古文了,就算是正经写好的,他们也未必能够认识多少。
我心中好奇,凑过去仔细地看了起来——
“徐大夫,这上面是什么?”王继伟低声问道。
“没什么,是说这王家祠堂的一些旧事——大概是这位老人记载的,她是个守灵人!”我皱眉道,“由于找不到下一任的守灵人,所以,她一直撑着不肯死。赶明儿白天,你们找些人过来,把正堂里面的那个棺材找个向阳的地方埋了,还有这个老人……在里面的灵位前上柱香,以后这里就太平了。”我低声道,余下的,我却不想多加累述。
“哦?”王继伟答应着。
“走吧,我们去后山看看!尽快把所有的鬼髓妖花铲除才是正途!”我说。
“嗯嗯!”二胖子连连点头道,“办完正事,我也好回去睡觉,哈欠……”
我首先举着手电筒向着门口走去,心中却越发诧异,这老人不肯死去,也得有医术超绝的人帮助她才行。而且,像她这个样子,肠胃早就没有消化功能,自然也不能够摄取养分供应身体所需,那么,她势必是靠着一些传说中的丹药存活到现在……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那些药……难道真的存在?利用养尸的药,来控制活人,这人——其心可诛!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我们。
离开王家祠堂,出了门,外面的雾气更加浓郁了,我回头看看,只感觉整个王家祠堂,都透着一股子的诡异气息……
我常常进山采药,但说来奇怪,我居然从来没有来过这座山头。嗯……对了,我以前采药的路线,基本上都是师父安排好的,什么地方有什么药材,师父都解说得清清楚楚。平时我也没那么多空闲,漫山遍野地去乱逛。
“对了,后山是小树林,在什么地方?”我问道。
“就在后面,我们过去,大家小心点。这该死的雾!”王继伟低声咒骂了一句,在前面引路。
第七章 鬼髓妖花
绕过王家祠堂,后面果然有着一片小树林子,如今在浓雾底下,看起来却是黑黝黝的一片——远远地看过去,有着蓝色的鬼火在树林子里面时隐时现。我知道树林子后面,包括树林子里,都有无数的土坟。
“徐大夫,你猜测那些什么妖花,会在什么地方?”王继伟问道,“如果没有必要,我们大可不进入树林子。”
二胖子缩了一下脑袋道:“我瞧着这树林子就阴气森森的,怪吓人的!”
“虽然我也不想去,可我猜测,这妖花应该就在树林子里面!”我低声道,“大家小心点。”
“嗯。”王继伟答应了一声,举着猎枪走在前面,刚刚走进树林里面,我脚下一绊,差点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忙着举着手电筒照了照,顿时寒毛直竖起来,一个骷髅头,龇牙正瞪着我。
“哎呀!”二胖子自然也看到了,顿时吓得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王继红低声问道。
“没事!”我忙道,心中却是纳闷,这地方是乱葬岗没错,但是,好歹都有个土坟啊,怎么会有骷髅头暴露在树林里面?我们一行四人,又向前走了几步,突然,二胖子“啊”的一声叫了起来,把我们三个都吓了一跳,王继伟问道:“怎么了?”
“我……我要拉屎……肚子好痛!”二胖子弯腰叫道。
“这……”我顿时就傻眼了,俗话说,人有三急,这肚子痛要拉屎,可如何是好?
“那还不快拉?”王继伟跺足叫道,“让你不要来,你偏要充能!”
我原本还真纳闷,王村长不像是办事不靠谱的人,他给我推荐的王家两兄弟,胆大稳重,着实是办事的好人手,可是这个二胖子,着实不靠谱得很。如今听得王家兄弟一说,我才算明白过来,这小子是死活自己要蹭着来的。
这等事情,弄不要会有性命之忧,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他竟然也要跟着?“可是,你们拿着手电筒照着我,我哪里拉的出来?”二胖子哭丧着脸道。
“那好,你一个人蹲那棵大树下面去,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王继伟咬牙切齿地说,“以后有事,你千万别跟着!”
“你就知道欺负人!”二胖子叨咕了一声,提着裤子,就向那边树下跑,口中还嚷道,“你们三个说着话,否则,我怕!”
这次,连我都想要骂人了,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跟来?当然,这个时候抱怨二胖子也是没用的。
我们就这么站在距离二胖子不足四五步远的地方的等着,但是由于雾气朦胧,加上树林子里幽暗得很,也只能模糊的看到二胖子的影子。等了大概十几分钟,二胖子竟然还没有好,王继伟不耐烦地叫道:“好了没有啊?”仅仅只有四五步远的距离,二胖子竟然没有回答,王继红看了我一眼,我正好看着他。王继伟转身看着我们两,三人心中均是一样的心思,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可是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有事,二胖子只要叫上一声,我们也能够听得见。
远远的,浓雾里依然依稀可辨,一个模糊的影子,蹲在地上——我咬咬牙,首先向前走了过去,王家两兄弟也紧紧地跟着,手电筒的光柱,在这样的雾气中,似乎真的起不来什么大作用。
一步,二步,三步>……
我突然眼前一花,二胖子的影子,竟然消失不见了。
这实在太过诡异了,刚才明明还看到,这么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二胖子的影子,就在我们的面前凭空消失了?王家两兄弟首先就急了,王继伟咬咬牙,扯着喉咙喊道:“二胖子……”
声音在树林子里面回荡着,回音传出老远老远,透着一股子的阴沉气息。我举着手电筒,绕过那棵树,照在树脚下,我只想看看二胖子有没有在这里出恭。但是,当我看清楚树下的物什后,顿时退后了一步。
树脚下,一个死人骷髅头,端端正正的放在落叶上,冷冷地盯着我们。
出事了!我在心中暗道,那二胖子,竟然凭空无辜地失踪了……
我们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都傻了眼。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镇定了一下慌乱的情绪,低声道:“没事,我们四处找找,这个树林子不大的!”
“小心点!”王继伟道,“我们三个再不可分开了,这个树林子里面,果真透着一股子邪门。”
只是我们在树林里面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二胖子的影子,也没有找到那个鬼髓妖花。王家兄弟明显比我着急得多,我知道,二胖子和王家兄弟,绝对是亲近。否则,王家兄弟也不会由着二胖子的性质胡来,答应带着他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大哥,怎么办?”一直沉默寡言的王继红问道。
“再找找!”王继伟沉声道,“实在找不到,我们就回去,明天白天再来。”白天想要寻找那鬼髓妖花,那是完全没有可能性的,白天它就会缩进地里,只有晚上才会迅速地长出来,吸取夜间的阴气。但是如果找不到,我也没有法子。我正欲说话,不料这个时候,王继红突然低声道:“大哥,你瞧——”
我和王继伟顺着王继红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在浓雾中,隐约可见无数个人影,似乎俯伏着跪在地上……
那绝对不可能是二胖子,二胖子只有一个人。
“过去看看!”王继伟低声道,说着,王继红已经举着手电筒,照着王继伟向前走去。我忙着也欲跟上去,但陡然背上一紧,有人用手搭在了我肩膀上。我一愣,忙着笑道:“二胖子,别开玩笑,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这个时候,树林子里没有别人了,只有我和王家兄弟,还有二胖子。
王家兄弟在我前面,我自然而然就想到那个做事有 4e9b." >些不靠谱的二胖子,本能的以为他和我开玩笑,想要吓唬我。
而走在前面的王家两兄弟听得我说话,忙回过头,然后,王继伟宛如是疯了一样,拿着猎枪对着我的脑袋,连着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是一枪,向我打了过来。我吓得全身酥软,腿肚子只打哆嗦,当即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徐大夫!”王继红冲了过来,从地上扶起我,我全身都被汗水湿透,冷风一吹,打了个寒颤。转身一看,我背后哪里是什么二胖子了,竟然是一只偌大的白眼狼。
“徐大夫,没事吧?”王继伟也奔了过来,扶着我道,“刚才事急,没吓着你吧?”
我定了定神,全身的肌肉由于太过的紧张,都在颤抖着,酸痛得很,但还是强制镇定道:“吓着也比被狼吃了好!”我这是实话,这个时候说不怕,那是吓唬人的。
我小时候姥姥常常吓唬我,说山中有狼,走夜路的人不知道,它就偷偷的伸出前爪,搭在人的肩膀上,人以为是谁开玩笑,回头一看,狼就趁机一口咬断人的脖子,然后饱餐一顿……
长大后,我常常进山采药,虽然也有几次遇到过狼,但却从来没有遇到像我姥姥说的那种情况,本以为是无稽之谈,狼哪里有如此的聪明,没想到,今儿在这个树林里面,竟然亲身遭遇了,而且我还险些葬身狼口。
我转身拿着手电筒照着那只还在地上抽搐的白眼狼,这里距离山村不远,按说是不该有狼出没的,否则,只怕早就危害到村里的牲畜了,怎么这树林里面,竟然有着一只白眼狼?
“真没想到,我们这附近竟然有狼!”王继伟也是一副惊恐的模样,低声道,“幸好平时没人敢来这里,否则,岂不是早就遭了狼口?”
“快找二胖子!”我急道,这地方有狼,如果不小心把那个不靠谱的二胖子给吃了,可如何是好?我如何向王村长交代?而且天知道这树林里是只有一只狼?
我用手电筒对着地上的白眼狼照了照,四肢还在抽搐着,獠牙毕露,狰狞恐怖——王继伟的枪法很好,竟然一枪打在它的眉心,真是一枪毙命,否则,这白眼狼在剧痛之下,非得咬死我不可。
但是,在我们转身的瞬间,刚才在浓雾里看着似乎有着无数人影跪伏在地的地方,竟然什么也没有了——难道说,这竟然是传说中的鬼拜?
根据古书上记载,大凡有着鬼髓妖花的地方,势必皆是阴煞之地,一般都是乱葬岗,这样的地方,阴气森森,而在鬼髓妖花出现的时候,就会看到鬼影重重,跪拜妖花。
我本以为只是荒唐不经的说法,鬼髓妖花确实是厉害,但是,也不至于会出现这等诡异的,违于自然科学的迹象啊?只是如今亲眼目睹,我由于过于的紧张,心脏都有些抽搐得生疼。我们三人面面相窥,一时都说不出话来,王家两兄弟把我夹在中间,向前面走去。
“哎呀!”突然,王继红低声惊叫出声。
在我们的面前,赫然立着一个蓝色的“人”……在浓雾中,说不出诡异的莫名。
“这是什么东西?”王继伟急问道。
“谁?是胖子吗?”王继红沉声喝问道。
“别怕,这就是那鬼髓妖花!不是胖子。”我举着手电筒,照着立在我们面前不远处蓝色的“人”,低声道,“它是植物,不是人!不过,它含有剧毒,幸好我们都服用了避毒的药,倒是不用怕它。”
“该死的!”王继伟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道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二胖子去了哪里?这等地方,岂是好玩的!”
我知道他担心二胖子,忙着低声安慰道:“二胖子也吃了我给的药,一般的邪物还是可以避免的。”
说话之间,我们三人又向前走了几步,已经走到那鬼髓妖花前——只是这个植物,也生得太过诡异了一点,通体都是蓝色的,没有枝叶,全部都是手指..粗细的藤萝纠缠在一起,而它最后竟然缠绕而成一个人的样子,在黑暗中,又有着浓雾,远远地一看,几乎和真人一样……
根据记载,据说这鬼髓妖花依附尸体而生,白天钻入地下,晚上才会长出来,吸取阴煞之气而成,久而久之,本身凝固的阴气会在雨天凝成毒障,人畜皆沾之不得……
“看,那边有个人!”王继红推了我一把,指着鬼髓妖花的背后说道。
我顺着王继红的手指看了过去,果然——在鬼髓妖花的后方不远处,居然直挺挺地躺着个人……这是在浓雾中,实在看不清楚。
我们三人面面相窥,联想到刚才的鬼拜,都是心惊胆战。
王继伟低声道:“先过去看看再说!”说着,他用枪护着我们,绕过鬼髓妖花,向那边走去,我只顾着那个躺在地上的人,不料脚下一绊,身不由己的向着鬼髓妖花扑了上去,顿时大惊失色。
我背后陡然一紧,却是王继红一把重重的拉住了我,我距离那鬼髓妖花只有些微距离,被他硬生生的拉了回来。
我惊魂未定,一颗心砰砰乱跳,举着手电筒向脚底下照去,这一看,我们三人再次吓了一条,绊倒我的,竟然是一节白骨……
“这地上,似乎有人挖过的痕迹。”王继伟突然道。
我看着地上的那截白骨,仅仅只有一半露在地面,另一半,是埋在泥土中的。是的,地面上确实似乎有人挖开过的痕迹——这鬼髓妖花,果然是人工培植的。而且形成不久,否则,村子里的人早就受妖蜂攻击了。
“快看,是二胖子!”王继红低声道。
“哦?”我忙着看过去,果然,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躺在地上人,就是失踪不见的二胖子。
我心中担忧无比,忙走过去,王继伟两兄弟也忙跟着。二胖子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我用手电筒照了照,他脸上微微有些铁青色的痕迹,应该是中了妖花的毒气。
我蹲下身子,伸手扣在二胖子的脉搏上,诊了半晌,低声道:“没事,他只是吸了太多的妖花毒气,晕了过去。”
“现在怎么办?”王继伟问我道。
“你们不是带了煤油吗?浇在妖花上,然后烧了它,再把根挖出来,一并烧掉就好了!”我嘱咐道。
“好,你们退后一些,我来!”王继伟道。
我点点头,和王继红合力,拉着昏迷不醒的二胖子,退后了几步,王继伟正欲把煤油泼在那鬼髓妖花上,突然站住了,竟然一动不动。
我吓了一跳,唯恐有事,低声问道:“怎么了?”
“徐大夫,你快过来看——这是什么?”王继伟低声道。
我一愣,忙着走了过去,用手电筒照着,只见在鬼髓妖花上,有一些细小的蜂子,密密麻麻的纠缠在一起,通体也是幽蓝色,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就是那妖蜂了!”我低声解释道,“它们本来是普通的蜜蜂,由于吸取了鬼髓妖花的毒气,成了变异品种,你泼上煤油,一起烧了。”
“可是,这蜂子会飞,让它跑了怎么办?”王继伟低声问道,“岂不是又要害人?”
“放心,只要毁了这鬼髓妖花,三天之内,没有毒气滋养,这些蜂子都会自然死去,不会有事的。”我低声解释道。
“那就好!”王继伟道,说着,他将早就备好的煤油浇在鬼髓妖花上..,点燃火柴扔了过去。
鬼髓妖花被浇了煤油,一沾上火星,顿时就烧了起来。一瞬间,一股黑烟冲天而起,同时,我们的鼻尖闻到一股中人欲呕的恶臭,更出乎意料的是,那鬼髓妖花,竟然在火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午夜听来,宛如地狱之厉鬼嘶吼,让人胆战心惊……
足足有着十多分钟,火焰才渐渐的熄灭下去,等着鬼髓妖花地面上的部分全被烧去,我们三人合力,顺着它的根茎挖了下去,挖了大概半米深,才算在泥土中看到了它的块状根,但是这块状根的周围,居然有着七只骷髅头,把这块状根簇拥在中间。那块状根上有何无数的触手,死死地缠住那些骷髅头——它竟然是吸取这些死人的阴气而生!
我们三个头皮发麻,费了好些劲,才算是把鬼髓妖花的块状根挖了出来,那鬼髓妖花的根茎大如足球,竟然也生成了人头的模样,甚至连同那面部表情,都狰狞恐怖得很。
我们三人一起动手,连着那些骷髅头,一并浇上煤油,点了火——
在王继伟点火焚烧的时候,鬼髓妖花的根茎还挣扎的跳动起来,带着蓝色的火焰,发出凄厉的鬼叫声,在树林子里面,传出老远老远,只听得我们三个心惊胆战。
我直到看到鬼髓妖花的根茎被全部烧成灰烬,才算是放下心来。这东西实在太过邪恶了,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王家祠堂附近,种植这等诡异莫名的鬼髓妖花?他就不怕遭天谴?
从地上新近挖掘的泥土痕迹,加上鬼髓妖花根茎部分那些骷髅头排列顺序来看,这绝对是人为的,而且,这个人应该是个资深的大夫,深通医药之理,否则,他是没法子弄出来这等邪气的东西,而普通人就算想要弄,得知鬼髓妖花的配方,也不敢接触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甚至我怀疑,那只袭击我的白眼狼,是不是也是新近被人驱赶来此守护鬼髓妖花的?否则,如果这王家祠堂附近有着狼群出没,我们附近村子上的人畜等等,岂不是早就遭殃了?
第八章 银针刺穴
经过一夜惊魂,终于成功地铲除了鬼髓妖花,我也算是放下心来。二胖子并没什么大碍,我开了药,让王家兄弟带他回去,同时嘱咐王家兄弟,白天记得带人去把那个不肯死的老婆婆和坐棺安葬了,以后王家祠堂,自然会平平安安。
因此,第二天午后我依约到了王大妈家再次给二狗子诊脉,刚到门口就听到哭嚷之声,我顿时吃了一惊,暗道:“糟糕,难道孩子的病情有什么转变不成?”
因此,我忙着快步赶了过去,却藏书网见着王村长和村里的几个老人都在,而王利民粗着脖子,涨着脸,两眼通红,就差没有像昨天一样提菜刀砍了人,里屋还有女人的哭声。
“怎么回事?”我急问道。
王村长冲着我摇了摇头,意思是不关我的事情,而王利民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我怎么就养了这等不要脸的女儿?”
王村长瞪了王利民一眼,骂道:“好了,你也别说了,徐大夫来了,先让他瞧瞧孩子吧!”说着,又招呼我道,“徐大夫,你里边请!”
里屋,那孩子已经能够坐起来,虽然脸上还有些青色没有褪去,但比起昨天来,已经好很多了。
我伸手诊了诊脉,脉象平稳,虽然还有些虚,但已无大碍。当即站起来,从药箱内取出早就配置好的丸药递给王利民,关照他如何服用等等。
这等时候,王利民对我倒是千恩万谢,让我到外面堂屋坐了,又扯着嗓子叫她女人倒茶来。
我忙说:“我不吃茶,这还回去有事呢!”
王村长拦住我道:“徐大夫,你先坐一下,有个事情老头子99lib?要请教!”
我见着王村长说的奇怪,忙着问道:“王爷爷有事只管说。”
王村长点点头,叹道:“徐大夫,一直以来我都很尊重你的。这两年来,附近这四五个村子,谁要是提到你徐大夫,都个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儿。”说着,又是叹气!我听着,不仅皱眉不已,王村长这话,可是话里有话啊!
果然,王村长顿了顿,接着说道:“那个王来弟,就是王利民的闺女,做出了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实在是我们王家村的不幸啊!昨天你走后,她就寻死觅活的,我让利民的女人好生问着她,到底那个奸夫是谁,问出来,如果小伙子人还不错,下个聘,让她嫁过去也就罢了。我也不是老糊涂不讲道理的人,就算利民是她父亲,但由我做主,他也不敢说什么。”
“王爷爷这话是正理!”王村长虽然年迈,但还真不是昏庸愚昧之人。
王村长点头道:“可是那闺女却咬死不说,后来利民动了粗,把她打了个动不得,我和几个老人商议着,要治她个伤风败俗的罪名,推村子口烧死,才吓得她说了,她说,那个男人是你!”
“什么?”我闻言,陡然嗖了一声站了起来,叫道,“胡说!”我好心碰到驴肝肺了,居然被这女人咬上一口。这个勾搭人家大闺女私通的罪名,我可绝对不能认下。
“徐大夫,我们都知道你是正经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情。如果真是你,你昨晚就没有必要揭穿她了。”旁边一个老人插口道,“说句不怕造孽的话,事实上,王家孩子能不能救活,和你实在也没多少瓜葛。但是你却尽力而为,还冒险铲除那妖花,这一点我们都甚是敬佩。只是如今那王家闺女,口口声声说是你和她有私情,让我们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不得不找你商议。”
我想了想,倒也冷静下来,问道:“你们想要怎么办?”
王村长迟疑了片刻,试探性地问道:“徐大夫,我瞧着王家闺女长得还算不错,而且你也没有娶亲,如果真是你……”
“不是我!”我愤然摇头,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怒气。
我知道,这几个老人碍于我的身份,对我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那王家闺女,现在在什么地方?”我问道。
“在里面呢,我让利民的女人看着她,免得她寻死了!”王村长道。
“事实上要她说实话,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冷然道,我总不能担负一个和人家大闺女私通的罪名,所以我必须要为着自己澄清,哪怕采用的手段有些过分。
我话刚说话,王家闺女披头散发地冲了出来,瞪着眼睛就叫骂开来,随即,又抄起一张板凳,向我砸了过来。
我忙着让开,王村长拍着桌子骂道:“反了反了!”随即,又连连咳嗽。
王利民粗着脖子上去,狠狠地甩了他女儿两个嘴巴子,只打得他闺女嘴里都是血,可那王来弟死命地盯着我,目光怨毒,恨不得一口把我吃了!
王大妈死命地把女儿抱住,不让她胡来。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王村长说:“王爷爷,我现有奇术,可以让她说实话,问出那个男人是谁。”事到如今,就算我不想做也得做了,否则,这女人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把戏来。
“好!”王村长连连点头道,“如此最好!”
我看着王利民,让他找根绳子,把她闺女王来弟绑在椅子上,王来弟冲着我破口大骂,眼神怨毒之极。我也不理会,王利民很快就找来担绳,把他闺女像杀猪一样,死命地绑在了椅子上。我打开药箱子,取出了两根平常针灸用的银针,走到王来弟身前。
王来弟看着我手中的银针,眼中闪过一丝恐慌之色,闭口不敢再骂人。为了我的清白,我手中的银针,还是毫不犹豫地插进她后脑之中。人体大脑是一个人身体组织最最重要的关键部位,后脑更是关系重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致命,而头部更有着众多要穴,非同寻常。因此我也小心翼翼,不敢掉以轻心,否则,一个弄不好,不但没有问出实话,而要了这个王来弟的命,事情可就大了。两根银针入体,王来弟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痴呆起来。
而我背心也因为太过紧张,出了一声冷汗,见状,终于舒了口气。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采用这等法子。这也是青囊经补术的记载的一种奇术,事实上,就相当于催?
眠术,利用银针刺激脑部穴位,控制中枢神经系统罢了。
但我这法子却比普通的催眠术要厉害一些,我如今只想要王来弟说实话,因此只用了两根银针,若是不然,我只要用七根针,就可以完全控制王来弟的中枢神经系统,让她成为一个听从我命令行尸走肉。甚至,我可以利用几根银针,控制尸体宛如活人一般行动,只是这等法子,邪恶无比。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这法子有违医德,因此不想轻易使用,如也不得已而为之。
众人大概都没有见过这等法子,均是鸦雀无声,我退后两步,坐在板凳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来弟。”王来弟呆呆地答道。
“生日?”我再次问道!
“……”
我接着问了好几个普通问题,王来弟都是我问什么,她就老实回答什么。于是,我开始切入正题,问道:“你男人是谁?”
王来弟原本呆板的目光似乎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回道:“牛振华!”
我愣然,这个名字可不怎么像是普通村子里的人名啊!
“这牛振华是谁?”我再次问道。
不到一炷香的时候,我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根源。原来那个牛振华竟然是距离山村外大概十多里路的镇子上,牛镇长家的儿子。去年冬天,王来弟上镇子有事,这个牛振华大概是瞧着她有几分姿色,就花言巧语地哄骗了她。但是,那个牛振华家里据说已经娶了老婆,怎么都不会娶她的。我估计那个牛振华仗着自己老子是镇长,本来就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事后,王来弟自然也偷偷去小镇上找过牛振华几次,只是牛振华耍着无赖,哄着她。王来弟也不傻,一来二去的,算是明白了。牛振华说什么要娶她过门,完全是假话,靠不住的。
她老子脾气暴躁,且难以说理,老娘平时又怕她老子,家里大小事情一点也做不得主的。这等事情,她自然只能埋在心里,谁也不敢说。但是,偏生她弟弟就患了这等寒毒,需要以毒攻毒的药引子。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姑娘家了,一旦让弟弟服下这药,只怕就完蛋了,但又不敢说出来。不料,还是被我诊脉诊了出来,她开始是抵死也不准备说的,甚至想要反咬我一口。但是禁不住王村长吓唬,她想着不如就栽赃给我,只要我辩解不清楚,最后免不了在众人的口水下要娶她过门。
我家就一个年迈的姥姥,没有公公婆婆在身边。我又是个大夫,在这个小山村,算得上是家资殷富,我人还长的可以,胜似那个牛振华。但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我懂得刺穴催眠之法,让她一五一十地说了真话。
弄清楚事情的始末根源后,我站了起来,收拾了药箱子,转身就要走。王村长拄着拐杖,狠狠地在地上敲了两下子,骂道:“不要脸的东西,我们王家村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我忙告辞,离开王家,快步向着家里走去,心中着实有些生气。我自幼学医,这些年来也尽忠职守地给附近三五个村子的人治病救人,且从不索要银钱谢礼。却不料好心没得好报,今日居然让这么一个女人咬上一口,若不是青囊经补术上记载着这么一则奇术,我只怕长一千张嘴巴,也解说不清楚。
第九章 落钱金蟾
自从那日我给丑女王二丫把脉过后,说了一句她的丑脸还有得医治,王二丫就三天两头地往我家跑,殷勤地帮我做些家务。
王二丫的心意,我自然是明白的,一个大姑娘的,偏偏生了这么一张丑脸,谁心里不难过啊。如果彻底没得救了,也就罢了,只要有着一线希望,她自然不愿意放过。
虽然知道王二丫的心意,心中却有些为难。这鬼面蛇蛊不同别的毒素,配方我倒有,但药材实在难找得很。这日午后,王二丫再次跑来找我,我就请她去旁边一间配药的房间里坐,叹道:“大妹子的心意,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医治你这个脸的药材,如今我手中不足……”
“没事,我可以慢慢等!”王二丫忙道,“徐大夫,我不急的。”
“大妹子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忙着道,“我最近倒是想要进山采药,一来是为了的脸,二来我家里也需要一些备用的药,只是我放心不下姥姥,所以,想请你代为照顾。”说着,我又叹道,“姥姥年纪大了,最好你能够搬过来,陪她几天,等着我回来……”
“这个我得回去和父母商议一下!”王二丫脸上略略有些迟疑之色,但还是很快说道。
“好的!”我忙着点头道,这等事情,自然要容二丫找父母商议一下的。
但是出乎我的意料,第二天中午,二丫的娘..,那个大嗓门就带着二丫一起过来,笑对我说:“徐大夫放心,别说你进山采药是为着我家二丫头这张丑脸,就算不是,照顾一下老人也是应该的。我们家从来都是人多地少,不差二丫头一个,就让她陪着老人家吧!”
我闻言连连道谢,大嗓门 9664." >除了一张嘴巴子刻薄一点,人心还真不坏。于是,二丫头就在我家暂且住下了,就陪在姥姥外面床上。二丫头家是人多地少,而我家却是出了名的地方大,房子空,人少……
我嘱咐了二丫头几句,当夜收拾..了,第二天一早就出了门。
想要医治二丫头脸上的鬼面蛇蛊,需要一味比较特别的东西——天蚕土豆!这是一味比较怪的药,甚至带着一些毒性,前几年我?99lib.进山采药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次,只是由于用不着,而且但凡这类药,都生于陡峭悬崖,犯不着冒险去采摘。如今,不为二丫头的脸,我配置另外一味药,也需要这东西做药引,不得不去冒险。
进山一连几天,收获颇丰,想要采摘的几位草药,都已经采摘到,甚至还意外采摘到一株金线兰花。这日傍晚,我终于攀上了狗头山,这座山的山头,有点像是一个狗头,因此被当地居民命名狗头山,虽然不够文雅,倒也形象。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天蚕土豆就长在狗头山的背面,背面只有一条陡峭的山路,如今天色渐晚,我不禁皱眉,这附近荒僻得很,自然没地方借宿,只是这个时候攀崖,实在有些危险。
我看了看天际的太阳,春天的一轮红日,宛如胭脂一般,渐渐地向着山下沉入,我咬咬牙,想着就算太阳落下去,也要过上一阵子才会天黑,赶紧采摘了那天蚕土豆,找地方借宿要紧。
于是,我取出药铲,攀着陡峭的山路,正要向下走去……
突然,原本碧草茵茵的草丛中,映着落日,一抹金光刺眼。我心中好奇,忍不住岔开羊肠小道,一手抓着山坡上一些灌木植物,向着金光处攀了过去。
“啊……”当我看清楚草丛中那映着阳光的金色时候,差点没有惊呼出声,这是——难道这就是青囊经补术上记载的落钱金蟾?
草丛中,蹲着一只金光闪闪大蟾蜍,蟾蜍是山区常见的一种动物,每当夏天雨后,溪水稻田下,它都刮噪得很。但是,普通的蟾蜍都是土褐色的,丑陋得紧,甚至身上还长着让人生厌的脓包。
当然,蟾蜍身上的这些脓包有毒,也可以入药,总的来说,这不是一种讨喜的动物,只是如今眼前的这只蟾蜍,却漂亮得紧,全身披着金光闪闪的外衣……
抓住它?我心念一动,就想要扑过去,但是,随即我全身冷汗直冒——就在落钱金蟾不到两步远的地方,一条碧绿色的小蛇,简直和草色融合为一体,盘曲着身子,对着落钱金蟾虎视眈眈……
那条小蛇绝对不大,但我却在一瞬间背心被冷汗浸透,甚至连着动都不敢动一下,落钱金蟾固然是一味不可多得的良药,而那条绿色小蛇,如果我没有看错,应该就是竹叶青,号称剧毒无比。
我一动也不敢动。看了一会儿,我心中满腹狐疑,难道说,这么一条只有手指粗细的蛇,居然想要把那老大的落钱金蟾吞入腹中不成?
我知道蛇能够吞下比自己体积粗大很多倍的东西,但是,这也实在太过夸张了吧?我知道,我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赶紧离开这危险的地方,采摘草药才是正途,可是,我心中还是舍不得那只落钱金蟾……
我小心翼翼地退后了一步,一只手死死地握着药铲做兵器,另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一棵灌木树,稳住身形。就在我退后的同时,落钱金蟾金光一闪,陡然对着那条青色小蛇扑了过去。
势如闪电!这是我唯一能够形容的形容词,而接下来的一幕,大大出于我的意料。一直以来,蛇吃蟾蜍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可是蟾蜍吃蛇,也太过诡异了!
我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那条青蛇,整个头部都在落钱金蟾的口中,而身体还在蟾蜍体外,死命的挣扎——这一幕,实在是诡异而恐怖。
落钱金蟾伸了两下脖子,就把整条青蛇吞了下去,然后,转过身来,瞪着猩红的眼睛,就这么盯着我。
我被它看的毛骨悚然,一动也不敢动,我虽然想要抓它配药,但是就它刚才的速度,我能够抓到它吗?还有,它连着剧毒的竹叶青都吞食了,其所含剧毒,非我能想象,我现在只求着它别来咬我就成了。
该死的青囊经补术,怎么就没有提到落钱金蟾含.99lib.有罕见的剧毒?
落钱金蟾、肉桂、冬麦,金线兰花……可化腐生肌,是疗疮祛毒之良药。
那落钱金蟾瞪了我一阵,陡然金光一闪,就没入草丛中,瞬间不见。我这才大大松了口气,感觉背心上凉飕飕的,山风一吹,遍体生寒,刚才竟然被一只蟾蜍吓得冷汗直冒,我也算是无能得紧。
但转念想想,如此诡异的动物,实在不是好招惹的。可惜青囊经补术上只记载着这落钱金蟾的用法,却没有写明白如何捕捉,这次回去,非得翻翻书籍,看看如何捕捉这等有毒的动物,将来总有用得着的那么一天。
我也顺着灌木再次攀爬回来,顺着山间羊肠小道,加快脚步,赶着去采摘那天蚕土豆,只是被那落钱金蟾一打扰,太阳已经下山了。这时晚霞满天,绚丽多彩。
第十章 鬼胎(上)
山路崎岖难走,但总算在半山腰找到了几棵天蚕土豆。我取过药铲把其中最大的两棵挖掘出来,看到雪白色的块状根茎的时候,我大大地松了口气,而这些块状根茎上,其中一只,还有着虫子咬过的痕迹——
我知道,那就是的天蚕,取出手电筒,对着块状根茎虫子口里面照了照,果然,一条白白胖胖的,带着一丝红色丝状线的虫子,爬在根茎里面。
我取出早就备用的小竹筐,上面带着一个盖子,把天蚕土豆连着根茎一起放在竹筐里面,盖上盖子,用细细的绳子牢牢绑好。否则,一旦不小心,这个土豆里面的天蚕跑掉了,药效可是大打折扣。
事实上,普通的土豆里面也有着这种虫子,俗称土蚕。一般这些土蚕都是藏于底下,靠着吃植物的根茎为生。只是这种土豆品种有些怪异,药效很好,非一般土豆土蚕能比。
挖到了天蚕土豆,我心情大好,忙着背着药筐准备下山,只是我心中有些迟疑,是顺着这山路向下走,还是返回山顶,原路回去?抬头看了看天际,满天晚.99lib.霞都已经散去,天空中只剩下一抹嫣红,不久天就要黑了。
得赶紧决定才好,否则,一点天黑下来,这山中别说豺狼虎豹等猛兽,就算是碰到蛇虫鼠蚁,也很是危险。
最后我一咬牙,还是决定顺着山路下去,既然这里有着一条羊肠小道,证明也是常有人走动的,也许山脚下有人家也说不定。
我的运气还算是不错的,顺着山路下去,虽然路崎岖难走,但在月亮升上来的时候,我还是走到了山脚下,路也渐渐地平坦起来。远处,隐约见着稀疏的几户人家,大概是山间猎户。
我见状大喜,忙着快步走了上去,只是天色已晚,寥落的几户人家都是暗灯瞎火的,我也不便贸然打扰。一路走过去,幸而最后一户人家,窗户上透着黄昏的灯光。我想了想,当即硬着头皮走过去,伸手在木门上扣了扣。
半晌,房里才有一个男人问道:“谁啊,这都什么时候了?”
“你好,我是进山采药的大夫,错过了宿头,想要在借住一夜,不知道可否行个方便?”我忙着提高声音说道。
“哦,大夫啊?”房里男人的声音迟疑了一下,片刻,又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又道,“你等一下啊!”
“好的,谢谢!”我忙着道谢。
又过了好长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粗壮的青年男子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我片刻,问道:“你是大夫?”
我忙着点头道:“正是,因为进山采药,错过了宿头——”
“是大夫就好!”那青年男子舒了口气,“你可来的真够巧的,我媳妇七个月的身孕了,今天不知道怎么着,似乎有些不对劲。”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打开门,请我进去。
我不禁愣然,天下居然有着这等巧事?
看出我脸上的惊疑之色,青年男子忙道:“大夫快见来吧!”
我无奈,当即踏进去,屋子里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动物的毛皮,在屋角,还有些猎户用的捕猎工具,例如刀叉等藏书网等。我心中有些后怕起来,不该贸然敲人家的门。
只是那青年倒是殷勤,招呼我:“大夫,能不能给我家媳妇诊治一番?”
“这个自然是可以的。”我忙着点头,我自学医以来,从来都把治病救人为己任,只要有病人,焉有不救治的?
“那你快进来吧!”青年急道,“我正没个主意呢!”
青年脸上确实一脸的着急,想来不像是假的,眼见他已经挑起里面房间的一道破帘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皮做成的,当即也顾不上那么多,尾随他走了进去。
“菊花,菊花,你不要急,有个大夫采药路过这里,也许还是有得救的……”青年进入里间,忙忙走到床前,对着床上的一个妇人说道。
我尾随在青年身后,也几步走了过去,一见之下,顿时就吃了一惊,床上的夫人年龄不大,大概比青年要小上几岁,但脸色蜡黄蜡黄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妊娠纹,盖着一床青花棉被,仰面躺在床上,挺着老大的肚子。
我见状,急问道:“你媳妇怎么这等模样?怀孕以来一直都好吗?”
“以前都是好好的!”青年急得跺足道,“昨天说是要回去走走,结果我陪着去丈母娘家玩了一天,回来有些晚了,就抄了一条近路。不料回来后,就有些不受用了,开始我也没有留意,以为是累着,让她好生歇着。今天我就出门去打猎了,回来见她躺在床上,脸色实在不对劲……”
“可有吃过什么药没有?”我急问道,这小妇人的模样,可不妙得很。
青年点头道:“我因为惦记着她,回来得早,见她这等模样,就去邻村请了大夫过来瞧瞧,大夫给了两丸药,嘱咐晚上吃一丸,明天吃一丸,就好了……结果不吃药还好,吃了药,就这等模样了。”
“你把那药给我看看!”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扣在了妇人的脉搏上,开始把脉。随即,我眉头跳了跳,这脉象——可实在不对劲,这小妇人是怀孕了,不是生病啊,这脉搏怎么这么弱?
按说,女子受孕以来,脉搏都应该宏博圆润,如珠滚玉盘,不该这么微弱啊?除非是这小妇人要流产,说实话,我实在不怎么懂得妇科症状。因为这么一想,我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所谓阴搏阳别,谓之有子,阴搏者,搏击于手;阳别者,言阴脉搏手,似乎阳邪,然.?其鼓动滑利,本非邪脉。盖阴中见阳,而别有和调之象,是谓阴搏阳别,乃妊娠之脉。
可如果阴中见阴,那算什么?青囊经补术上的一行字陡然跳入我的心头:阴中见阴,是谓邪症。
“大夫,怎么样?”青年急问道。
我一瞬间之间,也不知道改如何向他解释,而青年这等时候,已经急急取了白天那个大夫留下的药丸,送到我面前。我取过闻了闻,没错,确实是保胎安神的药,换成我开保胎药,也在这个——最多多配一料煎药而已。
“大夫,大夫——”青年见着我久久不说话,忍不住又急问道。
“什么味道?”我用力的抽了两下鼻子问道,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带着特异的腥味,冲入我的鼻孔里。
青年似乎也知道不妙,忙着揭开棉被,一看之下,那小妇人下身淋漓一片,已经把棉被都染红了。
我见状,跺足叫道:“接生婆,这附近可有接生婆?”
“有——”青年急道,“前面胡大妈就会接生。”
“你快去把胡大妈请过来,我去给你烧开水。”我急道,我连着女人都没有碰过,何时见过生孩子?但是,生孩子要烧开水,我还是知道的。
青年见状,也不敢稍有耽搁,拔腿就跑。我担心山路难走,忙着把自己的手电筒按亮了,塞在他手中,嘱咐他尽快,否则这小妇人危险的紧。
青年抓了手电筒,跑了出去,我也开始去灶下烧水……
我本来只是想着找户人家借宿一夜,却没有想到居然碰到了这样的事情,还临时帮忙打杂了,想来还真是好笑,但想想那个小妇人的模样,可着实不妙得很。虽然我刚才没有说,心中却是明白——这小妇人的孩子,十之八九是保不住了。
脉象阴中见阳,阴阳调和,那是妊娠之脉,如果是阴中见阴,这小妇人应该是在受孕期间被阴气扑了,导致流产……
当然,如果是我心中怀疑的另外一个可能性,就更加糟糕了。
《潜书·良工》上记载:“腹大虚消,或产非人形,俗谓之鬼胎。”如果这小妇人所怀的真是鬼胎,就有些不妙了。虽然青囊经补术上记载了一则鬼胎的治疗法子,我如今手中却是药材不足,实在是有心而无力。
所幸,青年不过片刻功夫,已经拉着一个五旬左右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我开水还没有藏书网烧好。
“大夫,大夫——”青年急叫道。
“我在,开水还没有烧好,赶紧让接生婆看看你媳妇吧!”我急道。
事实上不用我说,接生婆已经急急向着里面走去,片刻,就听得接生婆叫道:“怎么会这样,这……这是流产啊!前几天我见着菊花不是还好好的吗?大有……大有,你快点去舀热水来……”
第十一章 鬼胎(下)
里面传来一些声音,人家女人生孩子,我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进去,只能赶紧把开水烧滚,然后找了一个盆舀了水,送到门口,叫道:“开水好了!”
青年冲了出来,从我手中接了开水,又急急进去。少顷,我就听得里面接生婆急道:“不成啊,你媳妇背过气去了,这孩子生不下来啊!”
我在外面听了,也是着急不已,只是苦于帮不上忙。又过了一会儿,那个青年急急冲出来,拉着我道:“大夫,大夫,求求你进去看看吧,我媳妇快要不成了……这可怎么办?”
乡下习俗,大夫是不管接生之事的,甚至很多大夫都认为产妇不干不净的,怕沾染晦气。我毕竟年轻,平日里也没这个顾忌,只是想着我一个大男人,人家女人生孩子,进去不便罢了。见着他这等说法,我不禁皱眉不已。
“大夫,求求你!”青年陡然冲着我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只要你能够救得我媳妇性命,我胡大有倾尽所有谢你!”
我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伸手拉起那个叫做胡大有的青年,叹道:“不是,我是说你媳妇生孩子,我不方便进去。”
“命都保不住了,还顾这些做什么?”胡大有毕竟是年轻人,倒也豁达,当即拉着我就往里面闯。
大概是听得我要进去,里面的接生婆已经把棉被给那媳妇盖上,我眼见棉被上面都是血污,那女人的脸色更是蜡黄一片,实在不妙得紧,忙着上前再次诊脉。
“大夫,”眼见我诊脉好长一会儿,接生婆突然低声道,“老婆子接生过无数孩子,只是这个媳妇,好像……好像是撞了神。”
我闻言点点头,这接生婆虽然话不中听,但倒也有几分道理,山村怪癖极多,尤其忌讳那个“鬼”字。所以,但凡有些邪事的,都是说撞了神,而不说遇鬼了。
我从来不相信这些,虽然我自己尸毒缠身。我也一直都认为,尸毒乃是尸体埋在地下久远,于是导致了尸体的毒变,和子虚乌有的神鬼扯不上任何关系。
而目前这个女人应该受孕后体弱,受了一些劳累,加上被阴风扑了,于是就有些不支,偏生又没有及时调养,大夫给了一丸保胎药,却没有对症治疗大人的病,这才导致流产。
“大夫,怎么样?”胡大有再次追问我道。
我苦笑道:“胡大哥,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实说了,你媳妇是流产无疑,只是我给她把脉,感觉她应该有着七个月的身孕了吧?”
“嗯!”胡大有连连点头道,“正是!”
“你想要保孩子,还是想要保大人?”我问道,我心中极端不希望他保孩子,如果我诊脉不错,这孩子可未必是福。但是,问我总还是要问一声的,尊重他的意见为上。
胡大有想了想,这才咬牙道:“大夫,我只要我的媳妇好,孩子将来总会有的。”
“这就好!”我点头道,“我现在给你媳妇扎几针,让你媳妇把孩子打下来!”因为我是出门采药的,并没有带的什么打胎药,幸而我懂得针灸之术,只要几针下去,这孩子自然就留下来了。
我对着旁边的接生婆使了个眼色,那个接生婆到底不亏是接生过众多孩子,一愣之下,就明白过来,忙着揭开棉被,把女人上身的衣服揭开,露出圆鼓鼓的肚子。
我伸手摸了摸,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女人腹中那个孩子鲜活的生命力,只是——如果我刚才诊断不错的话,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一个债,倒不如去了干净。而且,如果为着这样一个孩子搭上女人的一条命,也着实不值得。
既然胡大有已经做出了选择,我自然不用在为这个问题伤脑筋,当即一手按在女人的腹部,一手已经取过一根银针。
银针闪着寒芒,对着女人脐下刺了下去,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大力陡然将我的手推开……
我手中的那根银针一偏,差点就刺在了我自己的身上,我自学医一来,认穴非常准确,从来没有一丝误差,可是今天竟然碰到了这样诡异的事情。
我愣了愣,而胡大有却看着我,大概是感觉我刚才的那个动作怪异无比。
我没有说话,真是活见鬼了,我还真不相信了,一个没有出生的孩子,它还能够翻出天来不成?银针闪过,我小心的把它刺入女人的肚脐之下,然后我按在女人腹部的手陡然感觉里面的孩子死命地挣扎了几下子。我毫不理会,继续扎针。
等着针毕,我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甚至有着一种深深的罪恶感,一个鲜活的生命,竟然就被我这么扼杀了?但是,如果不杀它,这个女人就保不住了。
“好了,大娘,接下来的事情就看你的了!”我忙着对接生婆说,同时拉着胡大有一起走到外面。
“大夫,我媳妇不会有事吧?”胡大有很是着急地问道。
“没事!”我轻轻地叹道,“会很虚弱,你这段时间别让她做事,弄些好的,给她补补,我等下再开些药,你看看能不能配齐了,给她吃上两剂就好了!”
“好好好,谢谢大夫!”胡大有连连道谢。
我看得出来,胡大有和他媳妇的夫妻感情应该是非常好的。
里面,传来女人痛苦的呻吟声和接生婆的催促是声音:“用力啊……在用力……啊……就要出来了……”
看样子我的针灸之术果然有用,女人已经醒了,只要孩子能够成功生下来,就不会有事了——老天保佑!
胡大有在外面听着,就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在我面前绕着圈圈,他的紧张情绪,也传染给了我,我也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啊——”
房里,陡然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恐怖嘶叫,吓得我一个哆嗦,听着声音,似乎是接生婆,而不是产妇。
胡大有再也顾不上这么多,当即就冲了进去,我心中也是着急,跟着走进房里——
“怎么了?”我问接生婆道。
“鬼胎……鬼胎……”接生婆结结巴巴的指着床上道。
我忙着凑到前面看了看,就在女人的身侧,一个刚刚出生的肉疙瘩还在抽搐着,人的身子头脸,可是下半身,怎么看着都有些像是蛇,尤其那尖尖的尾巴,让我想起傍晚的时候被落钱金蟾吞入腹中的青蛇。
女人大量失血,加上小产和惊吓,再次晕厥过去了,我伸手扣在女人的脉搏上,还好,虽然虚弱还算是平和,只是阴脉之中,还是带着一股子刺骨的阴气,让我着实不解得很。
胡大有见着那个怪物一样的孩子,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一瞬间脸上一丝血色皆无。
我倒还算是镇定,由于早就诊断出女人所孕有些不对劲了,只是没想到居然生下来这么一个怪物一样的孩子。原本以为只是带点残疾罢了,先天不足的孩子也不是没有,甚至可以说是很正常不过。
我记得师父曾经说过,所谓的所孕非人,不过是孩子母体中发育不成熟,哪里来的鬼胎了?而导致婴儿在母体内发育不成熟的原>藏书网因很多,最有可能的,就是药物。
女子受孕后,三到五个月的时间,正是各方面都发育的时候,一旦不小心误用狼虎药,就非常有可能导致流产甚至胎儿发育不良。普通一些,就是孩子生得弱,先天不足,严重的就会导致发育不成熟,生成怪胎,就是俗称的鬼胎了。
这样的例子事实上很多,有些严重发育不成熟的胎儿在产下后,甚至不能够活下来。
我从旁边取过一件破衣服,包裹那孩子,递给胡大有道:“去埋了吧,别让你媳妇知道。”
“大夫,怎么会这样?”胡大有过了老半天,才哭.丧着脸道,“我们家到底中了什么邪,居然生下来这等鬼胎?”
我一时三刻的,也实在对胡大有解释不清楚,只有苦笑的份。
那个接生婆好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动也不敢动。胡大有呆了片刻,宛如行尸走肉一般,从我手中接过孩子,从门后取了一把铁锹,向着外面走去。
我回过头来,对接生婆道:“大娘,你拿点热水,给产妇洗洗吧,这个样子可不是事情。”
那接生婆原本的目瞪口呆地站在当地,满脸的惊恐之色,被我叫醒,陡然怪叫一声,竟然不在理睬我,转身夺门就走,瞧着那模样,似乎担心多呆一会儿,就会沾染上邪气的样子。
胡大有回来后,神情木讷地给他女人洗换衣服,我也不便再去打扰人家,就在灶台下的柴草上睡下,准备等着天亮后就告辞离开。
只是半夜时分,外面听得蛙鸣一片,加上我腹中饥饿,更是辗转反复,怎么都睡不着……
第十二章 树卵
第二天一早,我起身准备向胡大有告辞,胡大有却是一脸为难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好奇问道:“胡大哥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胡大有听了,不好意思地道:“大夫,昨天麻烦你了,虽然我家女人不争气,弄了一个鬼胎出来……哎,这也是家门不幸啊!”
我忙着安慰道:“快不要这么说了,事实上所谓的鬼胎,不过是胎儿在母体中受了刺激,发育不良造成的。你让你女人好生养养,第二胎就好了!”山村女人大都身强体壮,甚至有着年头一个孩子,年尾一个孩子的,不算什么稀奇事情。
胡大有的女人虽然流产了,但是,只要好生修养一段日子,年纪轻,恢复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我心想还算是庆幸,这胡大有不怎么像不通情理的人,换成普通人,可能会怨我这个陌生人带来了晦气,导致他女人小产和生下鬼胎。
“大夫!”胡大有叹气道,“我们这个村子,前前后后也就是十..来户来家,靠山吃山,平日里都以打猎为生,也没什么谢礼答谢大夫的,只是想要请大夫坐坐,我去打点野味,你吃了饭再去。”
虽然我肚子里面饿得咕咕直叫,但想着人家家里有事,哪里还能够坐着叨唠,忙说:“这就算了吧,举手之劳!”
胡大有似乎很是着急,憋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告诉我说,他父母都死得早,家里竟然没有一个可靠的人照顾女人,他出去打猎实在不放心,因此想要我代为照顾半日,他去那边村子把丈母娘接过来,代为照顾女人,顺便打些野味。
我一听,反正也就是半日时间,也耽搁不了什么事情,当即爽快地答应下了,胡大有听得我同意,嘱咐我米就在灶台旁边,然后准备了一下,忙忙地出了门。
我肚子实在饿得不成,于是就自己动手熬了点粥,照顾他女人吃了一些,自己也顺便吃了,然后就坐 7740." >着干等。
果然,中午时分,胡大有和一个老婆婆一起来了,不用问,我也知道那老婆婆就是藏书网胡大有的丈母娘。老婆婆直奔里面房间去看女儿,也不理会我们。
胡大有一早出门,倒也收获颇丰,打了一只野兔子,还有一笼子林蛙。有着丈母娘照顾胡大有的女人,他也算是放下心来,招呼我的道:“大夫,我藏书网还有些自家酿的米酒,我去把林蛙收拾了,等下我们好好喝一杯。”
我笑道:“喝酒就算了,吃了饭,我可要走了!”我中了尸毒,平日里这些含有刺激性的东西,都是沾都不敢沾。
胡大有笑笑,提着竹笼就向后面的溪水里面去收拾林蛙,我也闲着无事,当即就跟着走了过去。
“咦?”我愣然的看着胡大有从竹笼里面倒出来一大堆的林蛙,其中一只金光灿灿,赫然是那只剧毒无比的落钱金蟾。这东西,他怎么也抓了?
“胡大哥,这是——”我指着那落钱金蟾问道。
胡大有笑道:“大夫,今儿说来真是奇怪,这些林蛙平日里可不容易抓,我今天早上从那边林子里面经过,却发现这些林蛙都像是傻了一样,一抓就抓了一大笼子,还有这只大蟾蜍……”
“这蟾蜍可有毒!”我可没有忘记,这蟾蜍昨天是怎么吞吃竹叶青的,就算不是同一只吧,也是同一品种,同样有剧毒。
“这?”胡大有呆了呆,问道,“大夫,这蟾蜍有毒?”
“自然,而且含有剧毒,不过,这蟾蜍处理了,却是一味良药。不知道你能不能割爱,把它让给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索要这等贵重药材。
“你要,只管拿去就是!”胡大有一边说着,一边忙着把那只落钱金蟾抛了给我,我回去找了一只小竹笼,把落钱金蟾装在笼子里面,心中甚是高兴,真是好心有好报,无意中借宿,医治了一个怀有鬼胎的女人,竟然获得了这等奇药。
“对了,你是怎么抓到这蟾蜍的?”我好奇地问道,我记得很清楚,这蟾蜍的速度,可快得很,普通人想要抓它,可需要费一些功夫,且这蟾蜍含有剧毒?
胡大有正在收拾那些林蛙,..
闻言站起来,指着溪水不远处的一处树林子道:“那个树林子里面,有着一棵老大的枯木桩子,喏!大概有着这么大——”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
由于年代久了,枯木被雨水浸泡,已经腐烂了大半,不知道为什么缘故,这些林蛙都喜欢围着这腐烂的枯木桩子——平常就有,而今天却是特别的多。
我听着胡大有的解释,突然心中一动,忙道:“我过去看看!”
“我带你过去吧!”胡大有倒是热心得很,说着,就丢下收拾了一半的林蛙,回去取了一把锄头,带着我向小树林子走去。
果然,走进树林子里面不足十来米,就见到一个足足要三四个人合抱粗细的枯木桩子,大部分都已经腐烂了,如今这剩下根部了。按说,这样的树木,就算是枯萎死了,根底下也会抽出新的植苗,可是这棵古树,却一根植苗也没有长出来,甚至在这棵枯树的附近,都不见别的小树生长。
却是有些林蛙,窝在枯木桩子根子上,这样的事情,也算是平常。我绕着枯树桩转悠了一圈,心中狐疑,难道说,真的有那个东西?但既然来了,倒不妨挖开来看看。
“胡大哥,你把锄头借我用一下!”我说。
胡大有笑道:“大夫,你说就是,这等粗活交给我就成了!”
我也不和他客气什么,笑道:“把这个树桩挖开看看——”
“这个容易!”胡大有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挥舞着锄头,刨了下去,由于树桩大都已经枯萎,想要刨开也很是方便。
“咦?这是什么?”胡大有突然叫道。
我一听,心中大喜,忙着凑了过去一看,果然,在枯萎的树桩里面,居然刨出来一枚淡绿色的蛋状物,呈现椭圆形,咋一看,像是蛇蛋。
“蛇蛋?”果然,胡大有误会是蛇蛋了。
“不,这是树卵!”我笑着解释道,“这是一味很难得的药材!”
“树也生蛋?”胡大有糊涂了。
“这……”这个问题,我实在很难解释,因此只是笑笑,岔开话题道,“这个应该有五枚树卵,在挖挖看看。”
“哦?”胡大有一边说着,一边又刨了几锄头,果然又刨了几枚树卵,颜色也各不相同。
我记得青囊经补术上面记载,树卵乃是根据五行所成,分别为金、木、水、火、土。五个不同方位,有着五个不同的树卵。如今我根据颜色细细辨认,那最先挖出的绿色的,自然就是木树卵了,而带着淡淡金色的,当然就是>金树卵,一枚蓝色的,想来就是水树卵,淡红色的是火树卵,黄褐色的自然就是土树卵了。
这些树卵颜色都比较淡,想来是年代不够,但就算如此,我还是欣喜莫名。这次进山采药,可算是大收获,不但无意中获得了落钱金蟾,更有了这些树卵。
只是这些奇珍药材,若是拿去市面上卖,都值好些钱,因此我倒有些不好意思向胡大有索要,不料他倒是大方,笑笑说让我拿去就是,不用顾忌。
说着,又是长叹,和我一起向回走:“大夫,我们家世代狩猎,所杀生灵无数,只怕老天爷也怒——如今降下惩罚,让媳妇怀了个鬼胎,今天能够发现这些药材,送给大夫将来救人之用,也算是积点善德。”
我原本见着胡大有性子开朗,只当他不把鬼胎之事放在心上,没料到他竟然有着这等见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大夫,我丈母娘还不知道媳妇怀的是鬼胎,我只告诉她媳妇是小产,孩子没有保住,你见着她,可千万别提这个。”胡大有又嘱咐我。
“好,放心,我谁都不说!”我点头道。
闲谈中,我得知胡大有曾经去城里念过两年书,难怪谈吐见识不凡,只是提到城里的事情,他就叹气——说是城里太乱了,不如乡下山中狩猎好。提到这个,我不禁想起自己在城里的父母亲,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始终都没有回来过,我甚至连着他们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只怕对面相见,也未必认识。胡大有也问我,为什么不随父母去大城市发展,偏生要窝在这样的山村里面做个没前途的大夫?
为什么?我自己尚且命不久矣,还谈什么前途?
第十三章 七十三,鬼来搀
在胡大有家吃了一顿饭,又给他女人诊脉过后,确认她女人不会有事,我这才告辞离开,匆匆往家里赶。
数天后的傍晚时分,我终于赶了回来,远远的村庄已经在望,村子口有着一棵老大的白果树,如今刚刚冒出嫩芽。传闻,白果树乃是无花果,能够见着白果树开花,平地增长千年道行!
当然,这等无稽之谈,我自然不会相信,白果树不过是花小,花期短罢了,哪里是无花了?
从白果树下经过的时候,似乎有着什么液体,落在了我的脖子上,下雨了?我愣然,刚才还是好好的天,抬头看过去,太阳虽然落山了,但西边天际尤残留着一抹残红,怎么会下雨?我本能的摸了一把脖子,一看手上,顿时手脚发软……
血……我的手掌心中,都是粘糊的殷红色血迹,宛如是那西边天际的残阳,触目惊心。
我忙着抬头向着白果树上瞧去,傍晚时分,天已经灰蒙蒙的一片,不再明朗。我隐约见着白果树上,吊着一个人,大张嘴巴,舌头拉的老长老长,面目狰狞恐怖,双手上扬,眼珠子凸出眼藏书网眶,恶狠狠地盯着我,恍惚里,一个黑影,对着我恶狠狠地扑了过来,我脚一软,顿时就跌坐在地上。
597d." >好长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吓得惊叫一声,也不知道怎么着,扯开喉咙叫了起来:“不好了,有人上吊了……”99lib?
很快,村子里就有人赶来,我颤抖着指着白果树上,我恍恍惚惚的,着实被吓唬得不轻——也不知道众人是怎么把吊死鬼从树上放了下来的。然后乱 7cdf." >糟糟地议论着,又说要请我看看,能够救过来……
“不成了不成了,手脚都硬了,哪还救得活啊?”人群中有人乱哄哄地嚷着。
我凑到前面一看,头皮都麻了,我知道吊死鬼死相很难看,可是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啊。那女人应该年纪不大,最多二十岁左右,看皮肤和头发就可以看出来,一张脸是完全扭曲变形了,嘴巴大张,舌头伸了出来,大概死前实在痛苦,挣扎着难受,口中还有血——想来刚才就是她口中的血液,掉落在我脖子上。我不用看都知道,这人已经死了,大罗神仙下凡,也没有回天的法子了!
“这是谁家的女人啊,大概是和家里男人吵架了,跑来我们村子口上吊?”村里一个老人驻着拐杖,骂道,“真是晦气,好好地吊死个人在村子口。”
“徐大夫,你看着这——”一个小伙子问我。
“这人都死了99lib.,哪来还救得活?”我苦笑道,“问问是谁家的人,让他家抬回去办丧事吧!”
“我看着这有点像是我们村王大妈的闺女王来弟!”人群中突然有人说道。
“王大妈?”我一愣,难道说是那个王来弟?我心中想着,忙着细细地打量那女尸,虽然她是吊死的,脸部严重扭曲变形,我刚才也没有认出来,如今细细一看,果然可不就是她!只是想不明白,她好好的跑来村子口上吊做什么啊?
我对这个女人没有什么好感,二来也惦记着家里的姥姥,忙着道:“赶紧通知她家里人吧!”
我们村的孙村长叹了口气,摇头只是叹气,大叫:“晦气!”遣人到隔壁村上送信去。
人都死了,自然也没有我什么事情了,我也不想看这等热闹,心中惦记着姥姥,当即忙着快步走了回去。
“徐大夫,你可回来了!”刚进门,就见着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二丫见到我回来,甚是高兴,从里面迎了出来,只是她的一张丑脸,让人实在不敢恭维。
“姥姥在里面睡下了,你别吵嚷她!”二丫小声地道。
“大妹子,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幸而我也采到了几味草药,这两天就开始给你配药,不过,由于时间太久,我估计大概要一个月的时间你的脸上才会完全恢复。”我笑道,“而且,我可说明白了,我也没有十足把握,若是不成你可千万别埋怨我!”
二丫笑笑:“反正已经这么丑了,总不会更丑了吧?”
我闻言也是一笑,心想这二丫头虽然丑是丑了一些,但心态还算好。二丫头一边说着,一边帮我把背上的药筐取下来,搬到里屋去,同时小声的笑道:“徐大夫,你去采药的这两天,王大姐来找过你几次!”
“啊?”我不解地问道,“哪个王大姐?”
“就是你上次看病的那个人家的王大姐啊,你忘了,我们两家是隔壁,自小儿在一起玩大的!”二丫头道。
“她找我做什么?”我急问道。
“我也不知道,她不肯说,不过她可怨你得很!”二丫头叹道,“她也真是的,那些镇子上的人,那里瞧得起我们这些山村女孩子?何况人家还是镇长家?”
我知道,很多山村女孩子都想着能够嫁到镇子上去,等于是攀上高枝了,但是,镇子上的人都瞧不起山村人,别说是攀亲了,就算是以前的一些老亲戚,都是冷眼相看。
“对了,徐大夫——”二丫头见我不说话,又道,“刚才我听得村外一片嚷嚷的,我本来也想去看看的,但惦记着姥姥,就没有去。你回来可听说什么事情了?”
“王来弟吊死在了村子口!”我道。
“啊?”二丫头陡然掩住口,震惊地看着我。
“我路过村子口见到的!”我无奈的叹道,“发现得太晚了,早一些,也许还有得救!”
“她做什么想不开啊?”二丫头摇头道,“这也忒傻了一些。”
我心中多少有些内疚的,毕竟当初如果不是我揭穿了她不是处子的身份,也许她就这么瞒着一辈子了,将来有个中意的人,嫁过去好好过日子,也是一样的,但是——当时为着救她弟弟,我却是不得不说,却不料,因此反而害了王来弟的命。
我虽然还不知道王来弟到底为什么想不开自尽,心想,这势必和我揭穿她不是处子多少有些关联。一饮一啄,皆是因果。
我回来的当天,二丫头就收拾东西离开了,虽然她长得丑陋不堪,但毕竟是黄花大闺女,和我一个男人住在一起,实在不妥。因此,怕惹人闲话,我赶紧就打发她离开了,嘱咐她过几天前来取药。
回到家的第二天,?99lib?我忙着收拾新采回来的药材,准备着晾干后分门别类的存放,不料第二天一大早的,一群人突然嚷嚷地闯了进来。
我心中有些恼怒,上门求医的人多了,可是我还没有见着这么彪悍的,进门都不打个招呼?
但是,随即我就感觉不对劲了,上门求医的,一般都是火急火燎的,这群人倒也是,只是却一个个都是粗壮的彪汉,为首的那人,穿着藏青色的西装,打着领带,里面是雪白色的衬衫,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只怕连着苍蝇都沾不上。这身打扮,绝对不是村子里面的人,谁下地做农活的,弄身西装穿着啊?
不管这些是人做什么的,我还是从里面迎了出去,问道:“几位有事吗?”
“徐逸然?”为首的那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片刻,问道。
“我是!”我点点头,再次问道,“几位有事?”
“听的说徐大夫医术高明,简直就是活神仙下凡啊。”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大咧咧地在我家门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但还是客套地道:“曾经跟师父学过几天医术。”
“听说,你连着女子是不是处子都可以诊断得出来?”那人又道。
我闻言,感觉这人似乎是来找茬的,但还是道:“这不算什么稀奇事情,古时宫中所用御医,诊断阴阳脉那是最基本的事。”我这倒也不是胡扯,历代以来,皇帝选秀,那些想要进宫的秀女,都会经过层层把关,其中就有御医诊阴阳脉的。
当然,除了这个还有别的检查项目,那却不是诊脉范围了,我曾经跟随师父学过阴阳脉,倒也不算稀奇。
只是就算诊断阴阳脉,也有失手的时候,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那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诊脉,害死了一条人命?”那人盯了我一眼,恶狠狠地道。
我微微皱眉,问道:“你姓牛?”
“你知道就好!”牛振华冷笑道,“你还会什么银针刺穴的邪门功夫?”
“那不过是刺激人的中枢神经系统而已,很多老中医都会,不光是我!”我心口胡扯,这是青囊经补术上的一则偏方,就算是我师父只怕也不会,但是如今我却不得不忽悠一下牛振华,看得出来,他是故意来找事的。
“徐逸然!”牛振华冷笑道,“我不管传言是真是假,也不管王家那丫头的死活。但是,我爷爷现在病了,只要你能够治好我爷爷,从此以后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就算你想要去镇上卫生所挂牌行医,我也一样给你搞定,但是,如果你救不了……..”
“你爷爷多大了?”我忍着心中的一股子怒气,问道。
“七十有三!”牛振华道。
“七十三,鬼来搀!救不得了!”我说完,转身就向里面走去,顺手砰的一声,把门摔上。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真当自己是谁啊?天皇老子了不成?求人就要有何几分求人的态度!
第十四章 活死人
“你给我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门口,传来牛振华的声音。
“态度?”我不禁挑眉,我又不是你的犯人,我爱摆什么态度就摆什么态度,关你脾气啊?
姥姥在里面听见了,忍不住大声问道:“小然啊,什么事情?”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无聊的人!”我忙着安慰姥姥道。
“小然啊,如果是人家来求医的,你就去跑一趟吧,救好了人,也算是一件功德啊!”姥姥大概猜到他们的来意,劝说我道。
一般来说,前来找我的,大都是求医的,倒也不奇怪。我正欲说话,里面姥姥又数说道:“小然啊,人家家里有病人,难免脾气暴躁一些,你多担当些吧,别让人在门口吵嚷!”
我听了叹了口气,大声道:“知道了,姥姥!”
姥姥的耳朵不太好了,只怕也不太听得清楚外面人到底说什么,但是,她多少还是可以猜测到。
我听得牛振华在门口乱骂一通,而他带来的几个彪汉似乎要准备砸门了,当即皱眉,猛然走过去打开门,一个正准备砸门的彪汉遂不提防,一头就栽了进来,我见状就笑了出来。
牛振华大概这辈子还没有被人关在门外过,因此见了我,眼睛都红了,恨不得捋袖子挥拳头揍我,但我问了一句话,就让他老实地安静了下来:“你爷爷什么病?”
牛振华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似乎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老半天的,才急道:“要是知道是什么病,还用得着问你吗?”
我想了想,这话虽然不好听,当也是事实,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怕他们吵嚷到姥姥。当即走到门口,在一张藤椅上坐了下来,问道:“你不知道什么病,但总也看过大夫吧?”
牛振华大咧咧地拉过一张凳子,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皱眉道:“城里的医生说——”
我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下文,诧异地问道:“说什么啊?”
牛振华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道:“就是你刚才说的那句话……”
我刚才说什么了?我细细一想,刚才说什么了?七十三,鬼来搀,这么一想,我顿时满头冷汗——不过,老年人年纪大了,身体的各项功能都已经渐渐地衰败,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情,不足为怪。
就拿我姥姥来说,虽然她没个病痛什么的,但眼睛牙齿耳朵都不怎么好了,尽管我精心调治,只怕去日不多了。
牛振华看我不说话,忙又说道:“徐大夫,刚才是我们不对,王来弟那事……”
“那是你的事情,不关我的事!”我闻言,心中不快,冷哼了一声道。
牛振华大概是听得我语气有所松动,忙道:“当然,那当然,只是想要麻烦徐大夫走一趟。”
我点点头:“陪你走一趟倒是没什么,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真是老年病,我也一样没有回天的本事。我托个人照顾一下姥姥,这就随你去!”说着,我就欲出门去托付邻家代为照顾姥姥。
因为和牛振华进镇子,一时半刻地回不来,自然要把姥姥托付个妥当人我才放心。我这刚出门,迎头就撞见了二丫头。
“大妹子,你这个时候跑来做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徐大夫!”二丫头见到我,甚的高兴,笑道,“家里没什么事情,我来看看姥姥。你要出门?”
“嗯!”我忙道,“你来的正好,镇子上有个人家有人病了,让我过去瞧瞧,你要是没什么事情,麻烦你照顾一下姥姥。”
二丫头自然是爽快地答应了,我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跟着牛振华出门。
“咦?”我看着停在村子口的一辆老式吉普车,笑道:“我说你们倒是赶早,原来是骑着铁牛来的!”
“怎么说话呢!”牛振华没好气地骂道。
“哦……”我闻言一愣,随即想起来,这家伙姓牛,我说是骑着铁牛来的,岂不是摆明了占了便宜?
牛振华开车,我就坐在他旁边的副驾驶的位置上,而余下的那几个人,都挤在了后面,牛振华抬头看着村子口那棵老大的白果树,问道:“阿来就是在这棵树上吊死的?”
我抬头看了看那棵枝繁叶茂的白果树,略略地点了点头。
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面摸出来一包烟,自己点了一支,顺手递给我一支,我摇摇头,我没有抽烟的坏习惯。
吉普车在山路上一路颠簸,只颠得我骨头痛,但这玩意速度快,大概四十分钟,我们赶到了镇子上,路也好走了。
闲谈中我才知道,昨天王来弟吊死在我们村子口的白果树上,王利民是粗暴脾气,虽然恨女儿不争气,干出了这等丢人脸面、败坏门风的事情,可是如今女儿死了,他焉有不心痛的?
看着王大妈嚎哭着女儿,邻居帮着办理丧事,王利民心中着实不是滋味,这天晚上喝了几口闷酒,就操了一把菜刀在手,晚上去找牛家的麻烦。结果,刚刚摸到镇子上,打听着牛家,就被镇子上的巡警逮到了,王利民粗着脖子喘着气还想要嘴硬,却禁不起吓唬,很快就把原委说了,牛振华得知后,倒也没为难他,反而给了他几个钱,让他回家把女儿的丧事办得好看点。
王利民被吓唬了一通,也不敢再犟,可他却把我给出卖了,什么不见天日的毛发啊,什么刺穴、诊阴阳脉什么的,偏生牛家老头子现在重病中,镇子上的医生一个个束手无策,于是就导致牛振华直接就找上了我。
而闲谈中,我也知道了那老头的病症,原来,这些日子以来,开始只是老头懒怠动弹,只想坐着或者躺着,开始众人都不理论,只说是老年人怕动。我姥姥也是这样,如果不是我逼着,她只怕也是躺在床上不想起来。
但越是不动,人的身体各项器官组织就越是衰败得快。
但这老头的病症,却有些怪,渐渐地开始竟然手脚冰冷,全身僵硬。但是,这人还有着一口气,还有知觉,宛如活死人一般。
我听着,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全身僵硬,宛如死尸,可还有知觉,这无疑是一种极大的痛苦。
吉普车直接开到牛振华家门前,居然是一栋两层小洋房,远比镇子上普通的人家要气派得多,他把余下的众人遣开后,就领着我向里面走去。
“我爷爷平时不喜欢吵嚷,就住在后面!”牛振华一边说着,一边把我往后面院子里面领。
等着走到后面的院子里,我不禁大吸了一口冷气,这家伙家里还真是有钱,后面居然还有着偌大的一个院子,种着一些花花草草的,另外有着三间小小的院落。
“你爷爷就住在这里?”我好奇地问道。
“嗯!”牛振华点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等下进去了,不管怎么着,别在我面前说丧气的话,知道吗?”
我答应了一声,事实上不用他嘱咐我也不会说的,就算病人已经病入膏肓,作为一名大夫,我也不会当着病人的面胡说八道。
走到里间屋子里,只见一个中年人正站在当地,一张老式的雕花木床上,铺着厚厚的棉被,一个瘦骨嶙嶙的老人,躺在床上。
我知道那个中年人势必就是牛镇长了,而老人就是牛镇长他老爹了,牛振华的爷爷。
“爸爸,我把徐大夫请来了!”见着牛镇长,牛振华倒是没有敢嚣张。
牛镇长转过头来,看着是笑道:“徐大夫啊?快请坐!”
我打量了牛镇长一眼,这人倒是一张圆圆的弥勒佛脸,笑起来一脸的和蔼。我笑道:“不坐了,给老人家把个脉吧!”
“好好好,有劳徐大夫!”牛镇长一边说着,一边就让开,牛振华忙给我搬过来一张椅子,我在椅子上坐下,从药箱里面取出来一只诊脉用的小枕头,扶着老人的手诊了片刻,又翻了翻老人的眼皮子。
老人如同死了一样,躺在床上,纹丝不动,只当我伸手翻开他眼皮子的时候,他眸子才转了转,透着一股子的暮气。
老头子已经很老了,七十有三,身体的各个组织功能都大大地减退,远不如年轻人,而这个病,更是带给他精神上难以言喻的创伤。
“多久了?”我问道。
“前前后后算起来,大概有靠近两个月了!”牛镇长忙道,“徐大夫,家父这是什么病?”
我被他这么一问,倒还真是问住了,想要直接说,但又不知道如何说起,当即呆呆地出神——难道说,天下真有这等邪术不成?
牛镇长身为一镇之?t>长,平日里肯定会得罪一些人的,但是,就算有人想要动手脚,也不会对一个老人动手吧?
“徐大夫!徐大夫!”牛镇长叫了我几声,我才算回过神来,忙道,“我们到外面说话。”这老人还清醒着,看似乎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和活死人没什么两样,但是,这才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牛镇长忙着把我往外面让,等到了外间房里客厅坐下,牛镇长满脸的笑容,又是倒水又是递烟的,再次问道:“徐大夫,老头子这到底是什么病啊?这镇子上的医生啊,一个个都说是……”说到这里,他就打住,只是看着我笑。
我摇头道:“不是老年病!”老年病不该是这个症状,而应该像我姥姥那样,没病没痛的才对,只是身体的各项器官渐渐地老化衰败,然后老死。
对于老年病,我自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多就是利用药物刺激一下坏死的各个器官组织,延迟死亡的时间而已,但就算这样,我也没有回天之术。
第十五章 以毒攻毒
我再次开始沉吟着如何开这个药方,事实上我心中很是清楚,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置之不理。牛镇长虽然一脸笑眯眯的,但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人,历来民不和官斗,这老者是他父亲,医得好则罢,若是医治不好,只怕反而招惹大麻烦上身。可是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开个方子试试。
“徐大夫,家父这病……到底可还有得救吗?”牛镇长再次问我。
我想了想,开方子救人是一回事,但话还是先说在前头,免得闹误会,当即说道:“牛镇长,老人家这病看着实在有些不妙,我如今有个偏方,倒是可以试试,不过——”说到这里,我又故意打住。
“不过什么?”牛镇长急道,“徐大夫,你有什么话直接说,老头子这个年纪了,我也知道……哎……”说着,他又是叹气。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个方子也就是试试而已,而且,这个药方子煎药有些问题,我开出来,你等下去配药,我亲自煎!”我说着,就找出纸笔,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等着我把药方写好,递给牛镇长,牛镇长就顺手给了牛振华道:“快去快去,你爷爷的命可都在这里了。”
牛振华答应了一声,拿着药方子就一溜烟跑了出去。这里,我才有空端起茶盅,轻轻地啜了口茶,不亏是镇长家,虽然地处偏僻,居然有着这等上好的碧螺春。
我师父好茶,曾经对我说起过天下名茶,但他老人家最喜欢的,还是自己煮的药茶。我自幼跟随他身边,倒也有些眼力。
牛镇长跟我打了一声招呼,说是有些事情要处理,我有什么事,自管找牛振华就是,我答应 4e00." >一声,让他忙就是了。心想着等着牛振华配药回来,我给煎好了药,给老人服下,就要离开了。否则,只怕天黑前赶不回家,我可不敢指望牛振华还会开着吉普车送我回去。藏书网
大概半个小时,牛振华突然急冲冲地冲了进来,见着我,一把就逮住我前襟的衣服,骂道:“好你个徐逸然,招摇撞骗到我头上来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我愣然,不解地问道:“你说什么?”
“说什么?”牛振华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拳头就对着我脸上砸了过来,我忙躲开,虽然躲开了头脸要害,却被他一拳重重的砸在了肩头,痛得我感觉骨头都要断了。
我大怒,用力挣开牛振华的手,怒道:“你胡闹什么?”
“你这开的什么药方子?”牛振华从口袋里面掏出我刚才开的那张药方子,摔在我脸上怒道,“刚才我特意去卫生所问过,人家说了,这要人命的,不是救人病的。”
我看着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牛振华,反而倒是镇定了下来,把早就收拾好的药箱子一背,淡然道:“既然你这么相信卫生所的医生,你就不该去找我!你说我招摇撞骗,我骗你什么了?既然你不相信我这药方子,就请还给我吧!”
说着,我从地上捡起那张药方子,收好,背着药箱子转身就走,这牛老头的病本身就是一个麻烦,我还真不想医治呢。
“站住!你给我站住!”牛振华在我背后吼道,说话的同时,他再次追了上来。
“做什么?”我问道,“我出诊一次,可没有收你一文诊金,而且,你爷爷也没有用过我的药,你还是赶紧找个信得过的医生过来给你爷爷瞧瞧吧!”
牛振华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想要使蛮,又苦于找不到借口,我背着药箱子还没有来得及走出牛家,迎头却碰到了牛镇长。
“这是怎么了?”牛镇长依然是一脸的笑意,“徐大夫,小儿不懂事,你别生气!”很显然的,他听到了我和牛振华的说话。
“爸爸,他这药方子有问题!”牛振华忙道。
“没问题的能够治好你爷爷吗?”牛镇长反问道。
牛振华一愣,顿时就说不出话来?t>,牛镇长又问道:“药呢?”
很显然的,牛振华并没有把药配回来,牛镇长拍案怒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糊涂蛋的儿子,还不快去?”
牛振华似乎很是怕他老子,听了这话,转身就向门口跑去,但刚刚走到门口,掉头跑回来,牛镇长怒喝道:“你还不快去?”
牛振华尴尬地看着我,解释道:“药方子……”
我从口袋里面摸出来药方子,递了过去,牛振华接了,又跑了出去,我见状,不仅就笑了出来。
“徐大夫,小儿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牛镇长忙着换上一副笑脸,向我道歉。
“没事,他也是担心他爷爷,这药方子确实有些问题,但是只要在煎药的时候控制好火候,不但无害,还可以治病救人!”我解释道。
“哦,”牛镇长笑道,“我也不懂,只是家父这病,就拜托徐大夫操心了。”
我只是笑笑,牛镇长忙着有问道:“徐大夫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家父母都在省城工作,就我和姥姥住这里!”我笑道。
牛镇长面露诧异之色,问道:“徐大夫怎么不随父母去省城?你医术精湛,去省城也好谋个前途。”
我摇摇头,我已经好些年不见自己的父母了,每次我写信去,换来的只有寥寥数语的回复,要不就是寄钱邮寄东西来。
牛镇长见着我不说话,笑道:“倒是我问得冒昧了!”
“家父母自有他们的道理吧!”我心中苦涩,脸上却是一丝不露,笑着摇头道。
“徐大夫可曾定亲?”牛镇长突然转变话题问道。
我闻言脸上有些发烧,摇头道:“没有!”
这次牛振华的速度倒是快得很,我和牛镇长说了几句闲话的工夫,他已经风风火火地再次跑来回来了。
“徐大夫,你看看是不是都配齐了?”牛振华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把一大包药放在我面前。
我打开纸包,一味味的药材看了看,没什么问题,毕竟这个镇子上谁都认识牛振华,想来也没有人敢糊弄他。不用我说话,牛振华已经准备好了风炉子,煎药用的药罐子等。
我把所有的药全部倒在炉子里开始煎起来,看着水沸腾了,忙着从药箱子里面翻出来一包药引子,倒在药炉里面,顿时,药炉里面陡然发出一阵细密的轻微爆炸声,而原本红色的火焰,也在一瞬间,蹿得老高了,呈现青色。
炉火纯青!
我放下心来,这剂药我算是熬成了。否则,炉火若是不能够纯青,这剂药等于就是火候不到,废了一半了。我把药罐子取下来,放在一边凉了一会儿,这才嘱咐牛振华端着喂老人喝下。
老人喝下药不多时,竟然在床上开始挣扎起来,虽然动作很小,但是,牛振华却是惊喜交集,叫道:“神了!”
“怎么着了?”我问道。
一语未了,老人突然仰起头来,喷出一大口紫黑色的血液,然后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床上。
“爷爷!”牛振华忙着叫着,又替老人拍着揉着,我笑道:“好了,把凝固的血液吐出来,就好了,只是这个法子,治标不治本,想要彻底根治,还需要另外配药!”
“那你赶紧配药啊!”牛振华急道。
牛振华告诉我说,原来老人自患病以来,开始还好,后来就几乎成了僵硬的活死人,全无知觉,每天只靠着葡萄糖盐水度日,但老人的痛苦,他们这些做子孙的,还是可以感觉到,从来没有能够挪动过,幸而牛镇长还算是个孝子,嘱咐儿子好生照顾老人。要是换成普通人家,只怕老人早就熬不过去,一命呜呼了。
像今天这种情况,还是绝无仅有,不管怎么说,老人能够动弹,就证明我的药还是有效的。说着,牛振华再次催促我赶紧开药方子。
“这不成!”我摇头道,“要看看老先生服药过后的反应,如果他老人家承受不起,我开的药方子可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这么着,三天过后,我再来复诊,顺便斟酌用药。”
牛振华听得我说的有理,点头答应着。
我想了想,这嘱咐道:“你等下去把药的残渣倒了,记得要倒在路中央,万不可倒在水沟之内。另外,我留下三天的丸药,你先让老人吃着看看吧,至于痊愈,我还是没有把握,三天后在看情况吧!”
我给老人的这一剂药,事实上含有剧毒,正如镇上的医生所说,这药弄不好是会出人命的,因为我怕牛振华不知道轻重,随意把药渣倒在水沟内,不慎导致他人误用,后果着实难料。
老人这病似乎是我师父曾经说过个一则病状——石化!也就是人全身僵硬,最后之严重者,全身不得动弹,宛如石像,但人却还存在思维……这实在是一件残酷之极的死法。
我见过现代医学上常说的植物人,是指人脑死而心脏不死,依然会给人全身供应血液,在一些特殊的医疗器材的帮助下,人还能够活下去,而这个石化,虽然心脏也不死,却类似于心死而脑活,人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全身一点点冷硬的痛苦,却无法动弹。
我采用的法子,也就是以毒攻毒——事实上,青囊经补术上记载的一些怪癖药方,大多都是有违常理的。
说话之间,牛镇长也再次进来,询问老人状况,牛振华说了一遍,他听完明显很高兴,说是三天后让牛振华再去接我过来给老人复诊。
我点头答应了,牛镇长又让牛振华开吉普车送我回去,我婉言谢绝了,因为难得来一趟镇子上,眼见时间还早,我还想要买一些东西,顺便去镇子上唯一的一家图书馆看看,找找资料,能不能找到关于尸毒的。
想来真是可笑得紧,我是一个大夫,不知道医治好了多少人,可对于我自己的病患,却完全是束手无策,只是靠着奇方怪药勉强维持生息,苟延残喘。
离开牛镇长家,我就向着镇子上唯一的一个图书馆走去。刚到门口,脚下一绊,差点当场摔一个狗啃屎,抬头看过去,只见图书馆的角落里,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老乞丐,一根打狗棍横生了出来——不用说,绊倒我的凶器,就是这根打狗棍。
我自然是不会和一个乞丐计较什么,别说没有绊倒,就算是当真绊倒了,也只能怨自己不小心,当即再次抬脚向着图书馆走去。不料,我脚刚刚一动,那根打狗棍,再次对着我脚上横了过来,这一次,我看得清清楚楚,并非是我不小心,而是那个老乞丐故意使坏。
“你做什么?”我有些恼怒地道。
“没做啥,晒太阳呗!”老乞丐抬起头来,懒懒地看了我一眼,嘿嘿怪笑道。
他瞪了他一眼,懒得与他多说,再次想要向图书馆走去,不料,身后那老乞丐却摇头晃脑的叹道:“可惜啊可惜,年纪轻轻的,自己尚且性命难保,却还管着别人闲事!”
我一听,我忙着站住脚步,小时候跟随师父学习医术,曾成听得他提起,中医由来已久,最久远的可以追溯到洪荒时期神农氏,因此民间奇人甚多,且脾气怪异。
我故意转身问道:“老人家如何知道我命不久已?”
“你毒入骨髓,病入膏肓,自然是命不久矣!”老乞丐冷笑道。
“请教老人.99lib?家,可有解毒良方?”我问道。
“嘿嘿——”老乞丐怪笑道,“没有解毒良方,我还叫你做什么?”
我闻言,心中大惊,我被这尸毒折磨多年,不光是肉体上的痛苦,还要承受着精神上无奈的压力,而且这些年,我博览众书,都找不到解除这尸毒的法子,因此心中着实苦恼不已,以前师父在的时候,我还可以找个人商议,如今却是连个说话倾述的人都没有。
今儿突然听到老乞丐如此说法,一惊之下,随即大喜,忙道:“请老先生教我!”
第十六章 神光尽散
老乞丐横了我一眼,冷笑道:“不教你,我叫住你做什么?你又不是漂亮的大姑娘,逗着你好玩啊?”
我闻言虽然窘迫,却大喜过望,也没有注意老乞丐的调侃,这尸毒折磨得我日夜不安,今天有幸能够听到解毒方子,岂能不喜。一瞬间,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老乞丐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问道。
“徐逸然!”我忙着恭恭敬敬地回答。
“你本人也是学医的吧?”老乞丐上上下下打量了我片刻,再次问道。
我忙着点头,这老乞丐好像很是了解我啊?可是我却是一点也不认识他。
“我这个乃是上古偏方,历代单传!”老乞丐嘿嘿怪笑道。
我闻言,顿时就头大了,难道说这个老乞丐竟然想要收我为徒?师父虽然不在身边,就算我另投师门,他老人家也不知道,但是,师父待我不薄,甚至可以说,我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全赖师父一手教导,就连我中了尸毒,也是师父刻苦专研,找出来的压制毒性的配方,让我苟延残喘至今。
那老叫花子见着我不说话,当即嘿嘿怪笑道:“所以,这个偏方不能轻易给你的,你必须得给我做些事情……”
“不知道老人家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效劳的?”我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要求我拜入他的师门,做些别的事情倒是好办。
“牛家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管!”老叫花子道。
“哦?”我一愣,医者父母心,焉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为什么?”我诧异地问道。
“你应该知道那老头子不是什么病吧?”老叫花子摇头道。
我愣然,难道真是我怀疑的那东西?刚才诊脉的时候,我就心中起疑了,只是想着牛老头已经年迈,谁吃撑了去找一个老人下手?
老叫花子又道:“你既然知道,你还插手做什么?”
“虽如此说,若是能够医治,我还是想要试试的,若果真不成,一来是我学医不精,二来也是老人家的命,怨不得人。若是因为老人家病得古怪,我就置之不理,这不是我的为人处世之道。”我轻轻地摇头道。
“算了,你既然要管,我也不管你的事情,只是警告你,下手的那人可不是善于之辈。”老乞丐道。
“是,多谢老人家提醒,倒不知道你老人家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的?”我忙恭敬问道。
“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人?”老乞丐问道。
我忙答道:“还有年迈的姥姥!”
“你回去找个人照顾姥姥,半个月后来这里找我,陪我出去走几天,我自然会给你药方。”老乞丐说着,也不管我如何,已经哼着莲花落,向街道的另一边走去。
被老乞丐这么一打岔,我倒也没什么心情再找什么医术,当即转身向回走。只是两条腿走路终究比不上牛家的吉普车,直到日不西山,才赶回村子里。
姥姥还是和往常一样,懒怠动,只喜欢坐着,二丫头的一张丑脸,越发显得狰狞可怖。我为着换取老乞丐手中的药方,五天后要陪着他出门一趟,也不知道时间长短,这丫头的一张脸,越耽搁越是难治,倒不如趁早儿给配药医治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思。
我嘱咐二丫头,明天一早过来给她医治脸上的鬼面蛇蛊,二丫头听了,欢天喜地地去了,晚上我照顾着姥姥睡下,就赶紧开始动手配置药物,二丫头脸上这鬼面蛇蛊,不是一剂药就可以奏效的,因此我必须把要用的药全部配出来。
这一忙活,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我困得不成,打了个哈欠,正欲收拾药草睡觉,不料却听得房里姥姥大声嚷了起来——
我吃了一惊,忙向姥姥房里冲了过去,拉开灯,只见姥姥惊恐万分的瞪大眼睛,瞧着我。
“姥姥,姥姥——”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姥姥这眼神完全没有焦距,姥姥年迈,眼睛是不成了,但姥姥并没有瞎,“姥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小然……小然……有鬼……房子里有鬼……”姥姥拉着我的手,惊恐万分地说道。
“姥姥,你做噩梦了吧?”我一边说着,一边摇动姥姥,意图让她清醒过来。
“没有!”姥姥连连摇头道,“我看见了,有鬼……拿手电筒照着我的眼睛,把我的眼睛都照花了,小然,你把灯打开,让我看看你……”
我抬头看着吊在房子中央一盏黄昏的灯泡,虽然光线昏暗,但毕竟有灯,还是可以看到的,为什么姥姥瞪大眼睛居然说看不到我?
我心中无限狐疑,当即伸手在姥姥的面前晃了晃,果然,姥姥的眼睛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姥姥瞎了!
这个意识窜入脑海中,我顿时就惊呆了,联想着刚才姥姥说的话,顿时大惊失色。
“小然,快点开灯,那个鬼又来了,又拿电筒照我眼睛了,小然……”姥姥死命的掐着我的手——掐得我感觉手腕都要断了。
我痛苦的闭上眼睛,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我知道那不是什么鬼,而是姥姥神光尽散了。人到年迈时,身体的各项组织机构都逐渐衰老,这世上没有不死药,人早晚都是要死的,而某些人死于病痛,死于意外——这些都属于非正常死亡。
而另外一种人,就像姥姥这样,不属于非正常死亡——他们是老死的,他们并没有什么病患,只是身体各项组织机构衰老,不得不死,俗称老死。
人最大的幸福,自然就是没病没痛的老死,可是老死也是一种痛苦……体验着全身各项组织机构一点点的衰老,静静地等候死亡的来临。
我知道姥姥已经瞎了,眼中神光一散,就意味着生命也走到了尽头,不过就是这么一两天问题罢了。
虽然没有任何医书关于神光尽散的记载,但我从师父口中却是得知,人老年迈的时候,最后会所有的精气神全部集中在眼部,人会感觉像是被强光照住,先是眼睛瞎掉,随即——老死!
具体地说,神光一散,那就是老死的症状,当然,也不一定所有老死的人,都会散尽神光。
姥姥很是痛苦,也很是惊慌失色,我伸手按住姥姥,摸出一根银针,迟疑了片刻,才对着姥姥的黑甜穴刺了下去。
看着姥姥静静地睡了下来,我呆呆出神,跌坐在姥姥的身边,僵坐了半夜。
只等到外面鸡叫了两遍,我才如同是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忙开门出去。我得去镇子上打个电话给父母亲,让他们尽快赶回来,也许还可以见着姥姥的最后一面。另外,我还要找村子里的老人,准备筹办丧事,我家不同人家,没什么人,如果不尽早料理了,只怕事到临头,忙乱不堪。
我在村子里面人缘好,找人帮忙自然没什么麻烦的,只是二丫头的鬼面蛇蛊的医治,却不得不又要向后延迟。
我匆匆赶到镇子上,跑去镇政府借了电话,拨通了父母亲的号码,只是出乎意料,电话那头,久久也没人接……
我在镇子上磨蹭了半天,拨了无数次的电话,可是电话那头一直没有人接听,最后瞧着无奈,只能委托镇政府的一个工作人员,告知他原委,求着他到晚上再打我父母的电话。
正如我所料,姥姥没有能够撑过两天,就在一个黄昏时分,安然地去了,而我的父母,依然音信杳无。
我守着姥姥,放声大哭,想着从此以后就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父母亲明显是不会回来了,哪怕是姥姥过世,他们都不愿意回来看上一眼,而我这个人,似乎已经被遗忘。
我想起了留书离开的师父,再看看姥姥,为什么这世上对我好的人都离我而去了?在村长的料理下,忙着打仓开吊,三日后,姥姥被孤零零的埋在了一座山坡上,而世上也剩下了我这么一个孤零零的人……
姥姥的丧事过后,前院子的围墙已经破旧不堪,我便想要请个砖瓦匠,修缮一番。姥姥过世了,我还活着,总还是要住的。
村子里唯一的砖瓦匠,就是村长家的大儿子张铁汉,手艺活不错,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几个壮小伙过来,准备先把残破的围墙拆了,重新打上。
不料在拆除围墙的时候,却从围墙里面拆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棺材,当时张铁汉就变了脸色——几个请过来帮忙的小伙子只当什么稀奇事情,都围过来看。
“徐大夫,这可大大的不好啊!”张铁汉看着我,黑着脸道。
我看着他摆在砖头上只有巴掌大小的棺材,心中明白,山村人都讲究这个,迷信得很,我这个房子也着实有了些年代,大概是姥爷手中盖的,久经风雨,找就残破了。
如今我家刚老了人?99lib?,又从围墙的砖面里面弄出来这么一个玩意,谁心里都有些发毛了。
第十七章 风水煞局
但是我一直崇尚自然科学,自然不相信这些荒唐迷信的东西。隔壁一小伙子说:“要不,我们打开看看这里面是什么?也许就是谁的恶作剧?”
我想着也是,二来我也好奇,好好地弄一个小棺材藏在围墙砖头里面做什么,吃撑了难受啊?
听着我不反对,那小伙子便于打开棺材,不料那棺材竟然是封死的,张铁汉皱眉道:“你们别乱动,我回去找我家老头子过来瞧瞧,他见识多,大概能够看出个名堂来,最好是无碍,我们就可以继续修墙了!”
众人一听,都说有理,当即张铁汉一溜烟地跑回家去,没多久,就请了他家老头子张村长过来,我曾经听姥姥说过,别看张村长不过是一个砖瓦匠,人家可是见过世面的,去过大城市的,而且还认得几个字——因此在村子里面是很受尊重的。
“张爷爷,找你不为别的,就为着这个!”我忙走过去,扶着张村长道,说着,指了指搁在地上的那个小小的,完全不起眼的小棺材。
“哪里弄出来的?”张村长只是看了一眼,就皱眉问道。
当即张铁汉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又指着刚才启出小棺材的地方给张村长看。张村长绕扎棺木转了一圈,这才蹲下去,就在一块青砖上坐下了,从地上拿过那小棺材,细细地看了看,这才道:“好阴毒的煞术!”
“张爷爷,这到底算什么东西?”我问道,心中却是不以为然,不就是一个小棺材吗,难道还能够翻了天不成?
“你看这钉子——这可是正宗七星钉,下这个手的人只怕不是普通人。”张村长叹道。
“七星钉?”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诡异的名称。
张村长不理会我,让张铁汉把小棺材打开,又一再嘱咐小心点,别弄坏了。我心中好笑,就这么一个玩意儿,还让小心什么啊?如果照我本意,封死了直接找东西砸开就是了。
张铁汉听了,却找来工具,把七根钉子全部启了出来,这才将棺木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个木偶,全身赤裸裸的,很明显是个女人木偶。
99lib?“晦气!晦气!”张村长见了,连连摇头叹气道。
“张爷爷,我看着这也没什么,不如把这个丢了,赶紧给我把这围墙打好才是正经藏书网事。”我忙着笑道。
“小徐啊,不要急!”张村长摇摇头,招呼了张铁汉,让他搬个梯子,上房顶看看。
张铁汉纳闷地问道:“房顶上看什么啊?”
“你上屋脊上看看,是不是也有什么古怪东西,如果只是围墙上有,就没什么大碍!”张村长道。
“好嘞!”张铁汉答应了一声,搬了把梯子,嗖嗖嗖就上了我家房顶,毕竟是做砖瓦匠的,在房顶上也是如履平地,当即就在屋脊上翻找起来,看得我心惊胆战的。
我问张村长道:“如果屋脊上也有东西,那怎么办?”
张村长抬头看了我片刻,然后从口袋里面摸出香烟,旁边一个小伙子忙着给递了个火,张村长狠狠地抽了两口烟,这才道:“凭良心说,我不希望你走!”
我愣了愣,实话说,姥姥去了,我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穷沟沟的山村里面,我要去城里寻找我的父母亲,另外也要去寻觅良医治病。对于我本身的尸毒,如今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如果找找不到良医医治,只怕当真就要病入膏肓,没得救了。
但凡人都是贪生怕死之徒,我自然也不例外。
张村长见我不说话,抽了两口烟又道:“但如果屋脊上有东西,就证明在这房子底下,也有东西,如此一来,想要破这风水煞局,就绝对不容易,唯一的法子,就是你远远地走开避祸。”
我愣了愣,竟然要我远走他乡避祸?
张村长把烟抽完后,叹了口气道:“这些年你在村子里面,但凡村子里面谁家有个事情,大家伙都有个指望,人虽然年轻,但为人却是极好的,医术又好。我要是不说实话,我老头子将来会不得好死的。”
“张爷爷,您知道我一概不相信这些东西的。”我忙陪笑道。
“你年轻,不相信的正常的!”张村长说着,又叹气道,“孩子,可知道你舅舅一家子是怎么死的?”
我摇了摇头,我舅舅是怎么死的?当初只是隐约听得村子里的老人说,似乎是中邪了?
“你舅舅死得实在太过离奇了!”张村长叹道,“你舅母就是隔壁王家村的女孩子,嫁了过来,人也和顺,待你姥姥那也是没得说的,就连对你母亲也是很好的,但是她命苦啊!嫁过来刚刚有了孩子,你舅舅就病了——这病得很是奇怪,白天就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晚上就起来,在外面做一些怪异的事情……”
“都做什么怪异的事情啊?”我诧异地问道,心中却开始分析,舅舅这到底是患了什么病?
“就是神神叨叨地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还老是绕着门口一棵大槐树转悠……”张村长摇头道,“请医吃药不见效,请了先生过来看看,说是被槐树精缠上了,让给烧五色纸钱——”
张村长说到这里,就打住了,不再往下说,我心中隐隐一动,难道说,我舅舅竟然患了间歇性梦游症?
梦游症并不算什么稀奇事情,患者常常会在晚上做一些平日里绝对不会做的事情,而且反复得厉害,我曾经听得师父说起过,以前他碰到过一个病例——患者是个年轻人,每到夜间犯病,就拿着铁锹去村子口的坟地挖坟翻尸体,并且吃尸体……
村子里面的人开始并不知道,后来眼见坟地被掘开,也只当是盗墓贼光顾了,修缮一番就罢了,这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但这病症却是间歇性的——过了两年,这青年再次开始犯病,半夜跑去掘坟。偏生那时候,正好村子里有人人家的姑娘掉井里淹死了,也葬在乱葬岗,这青年跑去挖开坟不算,还把尸体给糟蹋了。
这一下子,村子里面的人就都给激怒了,当夜村长找了几个强壮小伙子,埋伏在坟地里,就等着这个丧尽天良的盗墓贼。
而不幸的是那一夜,青年再次犯病了,再次跑去了挖坟,结果自然就被早早埋伏在坟地的众人抓了个正着,那个青年梦游被非正常法子唤醒,顿时就有些疯癫,于是村子里的老人判定,这人势必是被鬼附身了,才会做出这等怪癖的事情。最后一商议,就把他烧死了。
我听得师父说,当时那青年被烧死的时候,却是清醒的——这无疑是一则人间惨剧。但是,也可加梦游的危害性了。
只是我当时听得师父说起,唯一的郁闷是,这青年跑去挖坟,怎么就没有染上尸毒?我就是躲个雨而已,就尸毒缠身,痛苦不堪。
“张爷爷,后来怎么样了?”旁边一小伙子急问道。
“烧了五色纸钱,你舅舅倒是安稳了一夜,但第二天再次犯病了,于是你姥姥再次把那个先生请了来,先生请来看了看,就取出一些法器,念叨起来,说是什么树精收了钱,就不该在缠着人,要给树精点厉害尝尝,于是就用一把剑,对着树上刺了一下子。”张村长说道。
“那他有没有把那个树精给刺死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得请来帮忙的一个小伙子急切地问道。
张村长摇摇头:“当天晚上,先生就吊死在了槐树上!你姥姥早上起来开门的时候,差点没被吓死,这事情是我亲眼所见的。”
“我们怎么都没有听说过啊?”旁边有人插口道。
“闭嘴!”张村长骂道,“这等邪事,你打听做什么?”
“后来呢?”我问道。
“村子里的人都认为那棵槐树是害人的根本,于是一商议,挑了个大太阳的正午,叫了几个没有娶媳妇的年轻男子,把那棵树给砍了,就在这太阳底下,当场就给烧了!”张村长道。
我点点头,正午乃是阳气最足的时候,而年轻男子没有娶妻,纯阳未散,也是最具备辟邪效果的。
张村长又说道:“本来以为把树砍了,也就没事了,不料两天后,你舅舅夜里就在自家门前的墙壁上,一头碰死了,你一家子哭的什么似的,匆匆办了丧事。接着,你舅母肚子越来越大,生产的时候,居然是难产,一尸两命!”
说到这里,不仅张村长唏嘘不已,就连着旁边的几个小伙子,也都是摇头叹气,满脸同情地看着我。
“如今看来,你家当初频频出怪事,应该不是那棵什么槐树,而是这个风水煞局!”张村长叹道,“这个煞局,女子是无恙的,主要是男子!”
我虽然不怎么相信这些玩意,但一听之下,却不禁诧异地问道:“为什么?”
“在棺材里面的人偶乃是裸体女人,针对的目标自然是男子!”张村长道。
“爸爸,找到了!”突然张铁汉在屋脊上叫道,说着,在屋脊上向我们晃了晃手,我抬头看过去,果然,张铁汉的手中正握着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棺木,和围墙里面拆出来的,一模一样。
很快,张铁汉就麻利地打开了棺木,里面,依然是一个裸体的女人人偶。
“孩子,这围墙也不用修了,找个向阳的地方把这些东西埋了,然后你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吧!”张村长道,“离得越远越好,别在回来了。”
我虽然不太相信这些玩意,但是我本来就要走,因此倒也不说什么,只是问道:“难道就没有破解的法子?”
“就算你把地基也挖出来,找出另外的那个东西,也破解不了这个格局!布这个局的是个高手,我能力有限。”说着,张村长又是摇头,招呼张铁汉和众人一起离开。
我茫然地站在当地,一瞬间只感觉天下之大,竟然没有容身之所……
正当我发呆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声叫道:“徐大夫,徐大夫——”
“呃?”我愣然的转身,却发现不知道是时候,牛振华又来了。
“你怎么来了?”我皱眉问道。
“你家修房子啊?”牛振华看了看我家围墙被拆得乱七八糟的,问道。
“不修了!”我叹了口气,我都要走了,还修这房子做什么啊?想来也真是,没事自己找烦恼,姥姥都过世了,我也早晚要离开,没事修这围墙做什么,找来一肚子的不愉快?
牛振华笑道:“不修最好了,我爷爷的病有好转了,你说三天后再去的,怎么没去?”
“我姥姥过世了!”我淡淡地道,我姥姥过世,我哪里还记得牛家老头子的事情。
牛振华摇头道:“你怎么也不打发人过去送个信儿?我也好给老人家磕头送个行?”
“算了,村子人帮着料理,你爷爷的病没什么反复吧?”我问道,按理说,三天后我应该在给牛老头子一剂药,以确保老人痊愈的,但是我姥姥过世,我忙的哪里还有空顾得上别人?
“不怎么好呢!”牛振华皱眉道,“如果好了,就不用来麻烦你徐大夫了,当时吃了你的药,开始还好,两天后又不成了,偏生我爸爸又去市里开会了,家里也没个人照顾。”
“你老娘呢?”我诧异地问道。
牛振华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就没有说话,我见状,自然也不会再问。
“我收拾一下东西,跟你走一趟吧!”我说着,就起身回屋子取了药箱子,跟着牛振华出了门。
第十八章 臭药
再次到牛家,看看依然躺在床上的牛家老头子,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这老头依然不能动弹,但却比上次略好,至少能够说话,头部能够略略转动。见着我,满脸惊喜之色。我心中多少有些明白,他是把我看成救星了。
我笑了笑,再次诊脉,发现老头子的病情并没有恶化,却让我头痛起来了——伦理,我只要在给他一剂猛药,不用多久他就可以痊愈,但他毕竟年迈,这身子骨经过这么一次大病,早就虚了,加上上次那一剂药,虽然是对症良方,但常言说得好,是药三分毒,而我的那一剂药,更是毒上加毒,老人能够撑得住,已经算是不错了。
我思来想去,一时间却是愣住,再用猛药吧,这老人肯定是经不住的,如果不用猛药,换成普通人,只要慢慢调治,有个三四个月时间,只怕也可痊愈,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这老人在床上躺个三四个月,只怕以后都起不来了……
“徐大夫,我爷爷这个病,到底是个什么说法?”牛振华却急着问我道。
怎么个说法?我也只有苦笑的份,半晌才道:“人体有着气血津液——而气血津液,却是构成和维持人体活动的基本物质,而这气血津液,又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是指液体,比如血液等,流畅于血管中,另一部分却是指骨髓、脑髓等等……你爷爷这病,就是全身的气血经脉渐渐的凝固……”
“啊?”牛振华闻言,当即就急了,问道,“那可怎么办?”
“现在有两个法子!”我叹道。
“哪两个法子,徐大夫你赶紧说!”牛振华bbr>道。
“第一个法子,比较安全,用针灸之术帮助你爷爷活络血脉,不让血液凝固,治疗时间比较长,大概需要半年之久,你爷爷自然可以痊愈。”我叹道,说着,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人,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这话,我是故意说给老人听的,至少给予他希望才是,否则,一旦老人自己都没有了求生的欲望,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牛振华毕竟不是笨蛋,见我出去,忙着跟了过来,问道:“徐大夫,难道有什么不妥之处?”
“我说了也你别见怪,你爷爷这么一把年纪了,在床上躺就半年,就算你们小辈照顾得再好,只怕也撑不住啊。”我摇头道,“你想想,让一个年轻的正常人,在床上躺个半年是何等光景?”
牛振华被我这么一说,顿时就黄了脸,急道:“徐大夫,你上次不是说,我爷爷有的治吗?”
“治自然是有的治的,只是有些冒险!”我皱眉道。
“哦?”牛振华急问道,“怎么个冒险法?”
“弄不好,会立刻送了你爷爷的命,所以,我才让你出来说!”我说,“你应该知道,你爷爷这么一把年纪了,本来可以立刻奏效的猛药,我却不敢下啊!”
牛振华听了,来来回回在堂屋里面走了几圈,才道:“徐大夫,这……这可如何是好?”
“你做得了主吗?”我问道,“如果我用药的话,我只有五成把握,你必须答应下来,生死各安天命,绝对你不能事后为难我。”
牛家在镇子上有着一定的势力,就算没有,我也得先把这等丑话说在前头,否则,一旦闹出人命来,怎么都解释不清楚的。
以前师父曾经和我说起过,但凡行医者,治病救人固然是根本,但一旦涉及重病险症,宁可不治,也免得招麻烦上身。
牛振华又开始在房里来来回回地走着,我也不催他,大概走了约十来圈,这才道:“徐大夫,如果不用药,我爷爷可以拖多久?”
“七天!”我直截了当地道,如果我现在置之..不理,老人最多拖个七天。
“那——等我爸爸回来再说,可以吗?”牛振华急道。
“可以!”我点点头道,“牛镇长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午后!”牛振华道,“我去接你,如何?”
“没问题!”我点头道。
为了确保老人无恙,我又留下了一些丸药,外加给老人针灸推拿了一阵,确保血液和睦,不至于凝固,等着牛镇长回来再做定夺。
最后,依然是牛振华开着吉普车送我回去,我心中却有些好奇,这牛家我去了两次,怎么却从来没见过牛家的女人?似乎这个家,根本就没有女人似的。但我知道,牛振华已经娶妻,母亲也在世。
当然,这是别人家的事情,我自然也不便问什么。
回到家,找了个地方把那些裸体人偶全部埋了,然.后就开始收拾一些东西,我想着以后大概也不会回来了,家里粗笨的东西自然是带不走的,却可以送给邻居使。
我能够带走的也没什么东西,那卷青囊经补术肯定要带走的,余下的,就是师父留下的薄薄的一卷手书,有些草药罢了,加上这些年的积蓄。
在整理姥姥的遗物的时候,我从一个旧箱子里面翻出来一张发黄的旧照片,照片上的人是一对儿,依稀就是我的父母。
我轻轻地叹气,把这张照片藏好,姥姥过世,我的父母终究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她们最近如何了,如果我离开这里,自然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我的父母亲。
正当我翻箱倒柜收拾东西的时候,外面有人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徐大夫。”
“谁啊?”我忙着问道,“有事吗?”
“是我,二丫!”二丫头在外面答应着。
我一愣,这才想起要给二丫头医治鬼面蛇蛊,幸好药材齐全,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忙着招呼二丫头进来坐下来,笑道:“你来的倒巧!”
二丫头低头笑了笑,这才道:“我已经跑了三次了!”
我闻言笑了笑,顿时就明白过来,势必我要离开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二丫头担心自己的一张丑脸没得治,自然就跑得勤快了。
“我就算要走,也要治好你的脸的!”我苦笑道,“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熬药!”
“徐大夫,这等事情怎么好麻烦你?还是我来吧!”二丫抢着就要去生炉子熬药。
我连连摇头道:“不成的,这药需要严格的控制火候,还是我自己来好了!”说着,我也不多解释,生起风炉子就开始煎药。
早些天我就把药材凑齐配好,直接煎药就成了,等着药水滚沸,我忙着把早就准备好的天蚕土豆中的天蚕给挖了出来,这天蚕由于藏身在土豆中,如今依然是活的,被我挖了出来,犹自挣扎着。
我忙着把天蚕丢进药罐中,瞬间,原本带着浓郁药香的药罐中,竟然散发出一股儿恶臭,令人欲呕!
“好臭!”二丫在一边捏着鼻子道。
我没有吭声,用一把破扇子用力地扇了两把,把炉子的火儿扇得更旺了一些,那恶臭就更加浓郁了,我也用袖子掩着鼻子。
直到药罐中的药液只剩下一半的样子,我才忙着熄灭了炉火,让二丫头去取了一只碗,把药液倒在碗中,递给二丫道:“趁热喝!”
那药液的味道,实在太臭,二丫头用袖子掩着鼻子,从我手中接了过去,还没有喝,就已经干呕起来。
“赶紧!”我催促道。
二丫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碗实在臭得有些过分的药液,当即送到口中,闭上眼睛咕咚咕咚一口气吞了下去。
说实话,我倒是有些佩服二丫头的,这么臭的东西,她居然能够喝下去。
但是,二丫头刚刚喝下去,就掩着嘴想要跑,被我一把拽住,叫道:“不能吐,一定要忍着!”这药液一旦吐出来,可就没有效果了。
二丫头强力忍着,一张丑脸因为憋着,扭曲得有些狰狞了,那些蛇鳞,甚至都一块块的张开,实在吓人得紧。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二丫头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叫道:“徐大夫——我肚子好痛……”
不对劲啊,这药不该造成肚子痛啊?但随即一想,这丫头只怕是忍耐不住了?我摇头道:“绝对不能吐,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二丫头死命地摇头,嘴唇都咬出血来,我看着心中不忍,但明白,想要医治她的脸,这是必经之途。
“不成……不成……我要上厕所……”二丫说着,不顾我的阻拦,向着我家里屋跑去。
人家大姑娘要如厕,我自然不能跟着过去,只能在外面等着,但这药的臭味,实在是太过厉害,我闻着都想要吐了。
可是过了足足二十分钟,二丫还是没有出来,我不禁提高声音叫道:“大妹子?”
里屋,一点声音也没有,我皱眉再次提高声音叫道:“大妹子?”
依然是寂寥无声,我迟疑着要不要进去瞧瞧,但想着可能是人家姑娘如厕,不好意思答应我,我这么冒然闯进去,终究不妥。正巧这个时候,门口张婶子探头向里面看着,问道:“徐大夫,你家这围墙不修了?”
“不修了!不修了!”我连连摇头道,“张婶子你来的正好,隔壁村里二丫头在里面,我不方便进去,麻烦你进去瞧瞧,怎么这么久不出来?”
张婶子答应了一声,就忙着向里屋走去,片刻,陡然里屋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声——
第十九章 剥脸皮
随即,张婶子满脸惊恐之色,急急从里面蹿了出来,口中乱嚷道:“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99lib?不好了?”我急问道。
“妖怪啊!”张婶子抓着我的手,语无伦次地叫道,“妖怪!妖怪啊!那丫头变成妖怪了?”
我顾不上张婶子,丢开她就向里屋冲去——二丫头倒在地上,全身宛如是蛇一样,在地上痛苦的扭曲着,脸面不断地在地上蹭着,甚至有着几处都蹭破了,开始流血。
一个鲜血满脸,偏生脸上还有着无数蛇鳞的女孩子,加上那怪异的动作,确实非常吓唬人,如果我不知情,陡然一见,也当是妖怪了。
我第一次见着二丫的时候,也确实被她吓唬了。
我茫然地看着二丫,青囊经补术上虽然记载了鬼面蛇蛊的配方和详细的服用方法,却没有记载服用后的症状,这到底算是正常的药理反应,还是不正常的反应?我一时呆住。
二丫听得有人进来,扭着去身子,痛苦的抬头看着我。
我看着她这个样子,陡然想起来,老人说的——蛇蜕皮,不就是这样?
“大妹子,你怎么样?”我蹲下身,问二丫道。
二丫死命的伸手,死死地拽紧了我,喘息道:“肚子痛……好像有无数的虫子在咬我……徐大夫,我脸上好痒……”
“你忍着点!”我伸手扣在了二丫头的脉搏上,诊了诊脉,还好,脉象还算平和,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痛成这样?难道这真是药效的正常反应?
二丫挣脱我的手,在地上扭曲着身子,脸面不断地蹭着地面和柱子,我看着她脸上都蹭出血来,实在可怕得紧,当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如何帮她才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无力的挫败感,在心中深深地弥漫……
二丫足足折腾了半个小时左右,人顿时就寂然不动,我见状,心中大惊,这丫头不会有事吧?当即走了过去,伸手扣在她脉搏上,脉搏平和,却微弱得紧,想来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也着实把她伤得不轻,家里没有别人,总不能让她就这么躺在地上。也顾不上那么多,把她抱了起来,放在一张藤制的躺椅上,我再次开始研究她脸上的鬼面蛇蛊。
说来也真是奇怪,原本那一片片蛇鳞,这个时候不但没有褪去,反而似乎更加厚实了,甚至鳞片一?99lib?片片的张开飞起,比原本更显丑陋。
我愣然,怎么会这样?药方没有错啊?煎药也是我自己控制的火候,绝对不会出问题。伦理,这鬼面蛇蛊应该褪掉才对。
我一边想着,一边也顾不上忌惮什么,伸手就在二丫脸上摸了一把,这一摸,我心中一动,难道说竟然是这样的?当即忙着开始寻找鬼面蛇蛊的接口处,这丫头也忒苦的,鬼面蛇蛊的鳞片,不光密布在脸上,连着头发里面,都有着少许,我找了好一会子,终于找到源头,果然这鬼面蛇蛊的源头是在头部。
我转身跑进自己房里,找出来一把小小的玉刀,这还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好东西,当即从二丫头皮鬼面蛇蛊的源头开始,一点点地刮了起来。
我这么轻轻一刮,竟然连着头皮起了一大块,我唯恐伤着二丫头新生的嫩肉,当即小心翼翼地刮着,足足花了半个小时左右,二丫头的脸上,已经被我整个揭开了一张面皮。
我看着手中的那张人皮上面,密密麻麻密布着蛇鳞,说不出的狰狞恐怖,顿时头皮都发麻,忙着放在一边,打量着被剥了一张面皮的二丫,里面新生的皮肉红红的,挺光滑的,只要过的一两日,想来就会恢复成正常人的肌肤了。
倒没有瞧出来,二丫竟然是一个小美人胚子,标准的瓜子脸,小嘴巴,加上平日里那双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还真是够漂亮的!等着她痊愈了,只怕上门求亲的小伙子会踏破王大妈家的门槛。
想到这里,我轻轻叹气,一方面庆幸药方有效,一方面却感慨——我能够救治别人的绝症,可是自己的尸毒,何时才可以找到解毒良方?
虽然那个老叫花子约我半月后再见,但我心中却的忐忑不安,他真有解毒良方吗?但是,直到太阳偏西,二丫头都没有醒过来,我顿时就有些着急了,如今眼看着天就要晚了,我家里就我一个男人,二丫留在这里,可不方便的紧。
为什么她还不醒来呢?我一边想着,一边忙着去诊脉,这一诊,我顿时宛如就被人用一桶冰水,从头淋到了脚后跟,冷彻心扉。
二丫的脉搏,竟然弱得宛如是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断了……
怎么会这样?我急得在房里团团乱转,药没有错,也确实是凑效了,这鬼面蛇蛊也被我剥下来了,可为什么二丫头却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缘?剥掉了她脸上的蛇鳞,我却害了她一条命,我这算是什么大夫了?
我不停地念叨着,鬼面蛇蛊……鬼面蛇蛊…….99lib?
但凡蛊毒,必定有蛊虫——我陡然想起师父曾经提到过的一句。蛊毒一直都是最为棘手的一种,尤其是这种蛊毒,积年已久,想要清除绝对不是这么容易的。
如今,我虽然把二丫脸上的蛇鳞剥掉了,可蛇蛊的本源蛊虫,一定还在二丫身上,没有了依附的蛊虫势必吞噬主人,这才导致了二丫脉象薄弱,如今想要求她,只能另走偏门。
我想到这里,也顾不上这么多,忙着把房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取过药箱子,翻出一根银针,对着二丫的百汇穴刺了下去。
二丫“嗯啊”一声,睁开眼睛,却正好看到我放在桌子上的那张人面蛇鳞,顿时吓得叫了出来,却浑然不想这就是从她脸上剥下来的。
“别怕!”我安慰道,“没事的!蛇鳞已经剥下来了,但是,蛊毒却没有清除,我要剪你少量的头发和药……”
二丫忙着点点头,又有些瑟缩的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那张人皮蛇鳞,满脸的惊恐之色。
我剪下二丫头上少许头发,翻出上次偶然找到的树卵,找出淡绿色的木树卵,然后用一只火盆,用二丫的头发做引火,点了火把树卵给烧成了灰烬,这才取过一只瓷碗,把木树卵的灰烬和水,递给二丫道:“喝了,喝了就好了!”
由于这次的药并没有什么异味,二丫端起瓷碗,一口气灌了下去,半晌,腹中宛如雷鸣,我见状大喜道:“成了,你快去后面茅坑上蹲着,看看腹中可有什么虫子打下来。”
二丫羞得满脸通红,转身就跑,说来这树卵还真是奇怪,原本二丫头虚弱透了的人,不料一枚树卵下去,竟然立刻就凝聚了精气神。
我记得青囊经补术上说:“百年腐树,根系不萌,内聚生卵,有毒虫守之,取患者之体毛和灰并服,可祛病提神……”
那剧毒之虫,当然就是落钱金蟾了,我.只是想不明白,这等剧毒之物,怎么会被一个猎户轻易猎杀?否则,这树卵我也不会轻易得到手啊!
隔了大概一刻钟,二丫头这才磨蹭着进来,见着我,再次满脸飞红,我却不关心这个,问道:“怎么样?”
“没……没什么啊!”二丫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别怕羞,这可是关系生死的大事!”我忙着正色道。
“是有虫子,像蛔虫那么大,长着鳞片,好恶心……”二丫一边说着,一边委屈得眼泪都下来了,哭道,“我怎么会长这么丑的虫子?”
我忙着安慰道:“排掉就好了,以后你都不会长了!”
“真的?”二丫抬起头来,看着我问道。
我慎重地点点头,二丫这是蛊虫,一旦排除,从此自然不会再长,我在心中暗怨那个下毒手的人,一个女娃儿,居然下这等蛊毒,把好好的一个人,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对了,”我跑进里屋,找来一面镜子,递给二丫道,“你看,你现在可是漂亮大姑娘了!”
“啊?”二丫从我手中接过镜子,对着照了照,突然又哭了起来,问道,“徐大夫,这真是我吗?我有这么好看?”
“你脸上的皮刚被我剥了,新生的嫩肉还没有完全恢复,将来会更加好看的,从此以后啊,你.会有另外一种麻烦了!”我眼见二丫的容貌得以恢复,心情大好,笑着调侃道。
“什么麻烦?”二丫放下镜子,愣愣然问我道。
“你们家的门槛啊,会被上门提亲的小伙子踩烂!”我笑道,“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给你妈妈瞧瞧,她可是生了一个漂亮女儿!”
二丫点点头,突然趁着我不备,一把抱住我,在我脸上亲了一口,随即转身就跑。我愣在当地,半天也没回过神来。一颗心砰砰乱跳,心中暗想:“这丫头,该不会喜欢上了我吧?”
第二十章 鬼影重重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突然听得外面二丫惊惶的大叫出声,我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跑出去。只见二丫刚刚走到我家院子门口,由于围墙拆了一边,如今在昏蒙蒙的暮色中看着,宛如是一个大张洞口,一块块突起的砖,像是交错的犬牙。
二丫神色惊惶,见着我忙着跑了过来,一头扑在我怀里,我急问道:“怎么了?”
“一个黑影……这么一闪,就不见了!”二丫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臂,吓得脸色都白了,哆哆嗦嗦地说道,“徐大夫,会不会是鬼?”
“胡说!”我喝斥,“这世上哪里有鬼了?大概是有谁走过去,天色晚了,你没看清!”
“我看着他走到墙壁里面去了!”二丫结结巴巴地分辨。
走到墙壁里面去了?我被她一说,也不仅有些寒意,但还是撑着说道:“没事的,我去看看。”说着,我就向墙壁边走去。可是墙壁边什么都没有,除了乱糟糟的砖头泥土,一切都好,外面,天上一轮老大的月亮悄然升起,把原本黑黝黝的地面上,铺上了一层清光。
“没事的,一定是你看花了眼了!”我安慰二丫道。
二丫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徐大夫,我不敢回去了……”
我愣了愣,不敢回去了?我姥姥已经过世,这里就剩下我一个人,如果她不敢回去,留下来的话,只怕诸多不便。
“我送你回去吧,反正也没多少路。”我叹气道,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西。我说着,回身去拿了手电筒,反手锁了门,送了二丫回来。经过村子口的时候,陡然想起王来弟就吊死在那棵白果树上,这么一想,顿时就毛骨悚然,背心一片冰冷,夜风一吹,遍体生寒。
当即加快脚步,向家里走去。由于月色比较亮,我虽然带了手电筒,为着节省电,就没有开,刚刚走到家门口,恍惚里见一个人,模模糊糊地站在门口,我一惊,只当是贼,大声喝道:“谁?”同时,我忙着取出手电筒照了过去——
光柱亮起的瞬间,我清楚地看到一个黑影没入在围墙里。我使劲揉了揉眼睛,举着手电筒四处照了照,什么也没有。
看花眼了?我在心中暗道,只是背脊上一片凉飕飕的,冷汗再次把衣衫湿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取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总感觉黑暗中似乎有东西盯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
我向四处看了看,天空中一缕浮云飘过,将月亮遮住大半,苍白色的月光下,在围墙破开的口子边,隐约有个黑影,静静地伫立着……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恐慌压下去,说不怕,那是骗人的,不管是人是鬼还是贼,如今我都怕得很。取过手电筒,紧紧地握在手中,这次我没再次打开手电筒,我一点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师父以前曾经说过,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我素来行为端庄,治病救人,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自然不怕这等宵小,但由于围墙拆除,我倒是更怕闹贼。
我一步步地向着围墙角落里走去,惨白色的月色恍恍惚惚地透进来,风过处,那个黑影似乎动了动,看的我更加惧怕。“谁?”我有些心虚,喝问道。
角落里面的人影,静静地立着,一声不吭。
我再次向前走过去,不料脚下一绊,顿时就重心不稳,重重地向前栽了下去,膝盖藏书网处一阵剧痛,似乎撞在砖头上,我这才想起,白天这院墙拆得乱七八糟的,我这么摸索着过去,一个不注意,脚下就被砖头绊倒了。
剧痛之下,我反而镇静了下来,忙爬起来,摸着手电筒,不料手电筒不知道什么缘故,竟然不亮了,我死命的对着手电筒拍了拍,黄昏色的光恍惚亮起来。我对着角落里面照过去,哪里有什么人影了?只是一根一人来高的木头,撑着快要倒塌的院墙,不知道是那个粗心鬼,把衣服褂子落在我这里了,就这么挂在木头上,黑暗中恍惚一看,还真以为是个人呢!
我摇摇头,世上本无鬼,庸人自扰之而已。自个儿吓唬自己,还真以为是鬼了?
天际的一片浮云散去,大片清光如同是水银泻下来,带着说不出的清幽雅致。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回屋子了。
由于膝盖撞了一下,我用手电筒照了照,裤管上隐约有些血污,想来是跌破了,得干赶紧弄点草药敷一下。
伸手打开灯,我径自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但在经过堂屋桌子的瞬间,我全身一冷,鸡皮疙瘩陡然遍 5e03." >布全身——
我家的桌子上,端端正正地放在两只小小的棺木,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两具小棺木,应该就是白天张铁汉从我家围墙和屋脊上拆下来的,我清楚的记得,我已经把它们埋了啊,怎么会又出现在我家桌子上?
我虽然一直自负大胆,但今天着实被吓唬得不轻,如今又在自家见着这等诡异事情,更是毛骨悚然,全身都寒丝丝的。
过了足足三四分钟的时间,我才算是回过神来,镇定了一下,伸手摸向棺木,颤抖着手指打开。棺木里面,两个裸体的女人偶,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这才注意到,这人偶面部表情雕刻得非常地传神,但两人的表情,却是截然不同,一个是大笑,一个却是愁眉苦脸,似乎是在哭……
但是,不管是在笑还是在哭,总让人只要看上一眼,心中就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不舒服。
“他妈的,这一定是那些小子的恶作剧!”我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当即从墙角取出铁锹,携了那两只小棺木,走到外面,找了个向阳的地方,挖了坑再次藏书网埋了……
心中犹自想着,大概是今天拆围墙的那个小子缺德,故意整出来吓唬我的。但想来又有些不会——平日里玩笑是玩笑,但这等风水煞局,山村都迷信,绝对没有人会拿这等东西开玩笑的……
回到家,栓上门,看了看时间,这么一折腾,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我忙洗了洗,找了些疗伤的草药,敷在膝盖伤口上,正欲睡觉,却突然藏书网
心中一动,我家——似乎少了点什么。
可我是想来想去,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当即倒在床上,合上眼就要睡,明明很困,可却什么都睡不着。
也不知道在床上翻腾了多久,恍惚中,黑暗里一个满脸蛇鳞,丑脸不堪,宛如是厉鬼一般的女人,对着我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我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伸手开了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身上一件普通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湿透。
我终于明白,我家到底少了什么东西了——二丫脸上剥下来的皮,不见了……
有人来过我家,带走了二丫的脸皮,却把那些我已经埋掉的小棺材挖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这么一想,我心中陡然“嗖”的一声,就冒出一股子邪火来,这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是为着吓唬人?
可是,如果只是为着吓唬人,他为什么要拿走二丫的脸皮?要那个有什么用?我再次躺在床上,却不敢关灯,睁着眼睛直到东方泛白。
山村纯朴,一般别说是登堂入室的偷东西,就算是捡到个什么东西,只要失主找上门来,也大都肯归还的。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偷偷地进入我家,做这等恶作剧?还顺手牵羊带走了二丫的脸皮?
等着天大亮了,我再次开始收拾东西,大概的整理了一下,除了二丫的脸皮,我家并没有丢失别的东西,这人——忒古怪了,甚至连着我平日里放在姥姥抽屉里面的钱都没少一分,家里也没有翻动过的痕迹。
张村长说,我家是不能住了,而我也正准备去镇子上,寻找那个老乞丐,问病寻方。因此第二天,我就把家里一些笨重的家伙送给了左邻右舍,然后,吃过午饭,我就带着简单的行李向着镇子上走去——以后,我大概也不会回来了。
因此,那卷残破的青囊经补术自然是要带着的,还有师父的一些奇方手稿,全部贴身藏好,再来就是一些配置好的草药等等,拿一个药筐背着,包括那只已经经过处理、风干了的落钱金蟾。
不料,我刚走到村子口,突然迎面撞上来一辆吉普车——
“徐大夫,你这是要去哪里?”牛振华一脸风尘仆仆,见到我,大声问道。
“我正要去..镇子上呢,你这是去哪里?”我诧异地问道。
“真是太好了!”牛振华急道,忙着打开车门,拉我上车,同时就拉了一个危险式的调车头,急道:“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怎么了?”我坐在他旁边,问道。
“我爷爷的病——”牛振华急道。
“你父亲回来了吗?”我问道。
牛振华摇头道:“我来接你的时候,已经通知他赶紧回来,这不是事情啊!”
“怎么了?”我皱眉,叹道,“事实上,说句难听点的话,你爷爷也一把年纪了,就算真有个什么闪失,也算是喜丧了!”
“不是这个!”牛振华道,“原本我爷爷是瘫痪在床,一动也动不了,可是今天中午时分,他老人家竟然自己下床了……”
“好了?”我一呆,这不可能啊?
“要是好了,我还巴巴地跑来找你作什么啊?”牛振华哭丧着脸道,“今天中午,我们正在吃饭,不料老头子突然就从床上蹿了起来,口中嚷着一些人都听不懂的疯话,我就急了,忙着安慰老人,可是他居然伸手掐我脖子——你看!”他一边说着,一边仰了仰头。
我看中他脖子上有着淤青的指印,不禁惊问道:“这是你爷爷掐的?这……要你的命啊?”
“可不是?”牛振华叹道,“老头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差点就掐死了我。幸而他瘫痪在床多日,身子骨终究弱,被我挣脱跑了,可是他老人家跑去厨房,拿着刀就出来,就要杀狗杀鸡的,见着人,也要杀人!我找了几个人,好不容易夺下他的刀来,如今,拿着绳子把他老人家捆在家里……”
“啊!”我闻言大惊失色,呐呐问道,“怎么会这样?”
“镇子上的那群医生,说是我爷爷患了失心疯!”牛振华狠狠地拍着吉普车的方向盘,怒道,“如果他们说我爷爷患了老年痴呆,我认了,可是他已经瘫痪在床这么多日子了,怎么会患失心疯?就算是疯了,他哪里来的力气跑了?”
我闻言沉默不语,牛家老头子的模样,像是村子里的人常说的——中邪了!
但问题是,这老头已经瘫痪多日,又不出去,怎么会中邪?失心疯也绝对不可能,牛振华虽然不懂医术,但有句话说的对,老人哪里来的力气啊?
“徐大夫,您说我爷爷……会不会是中邪了?”牛振华问道。
“听你说的还真像是!不过,等着我去看看再说吧!”我摇头道。
“也是!”牛振华一边开着车,一边问道,“徐大夫,你去镇子上做什么?”
“我姥姥过世了,我准备过些日子就去城里找我的父母亲。”我信口道。
“哦?”牛振华沉默了片刻,这才道,“徐大夫,能不能麻烦你在镇子上住一段时间再走啊?至于房子什么的,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安排好。”
我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忙道:“你放心,我会给你爷爷治好,或者,等着他老人家百老归山!”
牛振华闻言,讪讪一笑,便不在说什么。
牛振华的车速很快,一路上鸣着喇嘛横冲直撞,很快就到了小镇上,在自家门口停了车,拉着我就往里面闯,迎头碰了牛镇长。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爷爷怎么样了?”牛振华急道。
牛镇长也是一脸的焦急,看了看我,欲言又止,做了个请的手势:“还是请徐大夫看看吧!”
第二十一章 中邪
我忙道:“先瞧瞧老人吧!”
牛镇长已经让我到里面房间里,只见两个壮青年守在床榻前,而原本躺在床上、宛如是活死人的牛老头子,如今等着一双死鱼眼睛,白多黑少,恶狠狠地盯着我们,幸而他手脚都被绳子死死的捆住了。
“徐大夫,让你见笑了,只是不用这个法子老人家实在闹腾,我们也没法子啊!”牛镇长解释道。
“我知道,刚才令郎和我说过了!”我忙道,说着,我就欲解开老人的绳索。
“徐大夫,动不得的!”牛振华忙道,“一旦解开绳子,爷爷又要闹腾……”
“没事,让他们两个帮忙,按住老人,我来诊脉,别松开脚上的身子就是了!”我说着,已经放下背在背上的药筐,取出药箱子,捏了两根银针在手中。
果然,我松开了老人的身子,他顿时就跳了起来,喉咙口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怪叫,宛如是怪兽的嘶鸣,实在不像是人类的声音。
那两个壮青年不待说,早就一把按住老人,老人毕竟体弱,纵然死命挣扎,却是挣脱不了。
我伸手按在了老人的手腕上,老半晌也没有说话——
“徐大夫,怎么样?”牛镇长急问道。
我没有说话,原本一直扣在手中的银针,准确无误地对着老人的玉枕穴刺了过去,原本还在死命挣扎嘶叫的老人,..顿时身子一歪,软软地倒在了床上。
“等着晚上,他还会闹腾!”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对两个壮青年笑道,“你们也不用看贼似地看着他了,他就算醒来,暂时也没有力气闹了!”
“徐大夫,可有什么法子医治?”牛镇长急得搓手问道。
我想了想,这才道:“有个法子也许可以试试!”
“去找些嫩榆树叶子来,然后买两瓶陈醋,放一起煮了,给他服下试试看,如果见效,也许还有得救!”我说。
榆树叶子和陈醋都是不值钱的东西,牛振华听了,不等牛镇长说话,拔腿就往外面跑去,很快,就买了陈醋,找了榆树叶子回来,请示我,要用多少。
被牛振华一问,我就发愁了,用量是多少?师父当年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根本就没有说到具体的,这可怎么办?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当即我看了看,幸好榆树叶子也没有采多少,就让牛振华把所有的榆树叶子和陈醋,倒在一起煮了。
很快,屋子里面就弥漫着一个浓浓的酸味,甚至有些呛人。
陈醋还没有煮好,突然外面急冲冲地跑来几个人,冲着牛镇长嚷道:“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不好了?”牛镇长忙迎了出去,问道。
“那个学校后面挖出来一具尸体,陈所长请你去看看呢!”匆匆跑来的两个跑腿的人,急道。我问了牛振华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陈所长,乃是小镇上派出所所长。
小镇不大,虽然不像山村那等纯朴,但平日里就算有些小偷小摸的案子,也没见过凶杀案,因此,牛镇长当场就黄了脸,嘱咐了牛振华照顾老爹,随手抓过一件衣服就要出门。
走到门口,突然又站住脚步,转身进来,问我道:“徐大夫,不知道你是否方便陪我走一趟?”
“啊?”我不解地看着牛镇长,让我跟着去做什么?我又不懂破案。
“是这样的,你是大夫,跟着过去瞧瞧,那人是怎么死的,也好有助于破案,我们这个镇子,从来没有出过这等恶性凶案!”牛镇长瞪大眼睛,摇头叹气。
我.想了想,老人暂且不会有事,主要等看他服下药,晚上的具体表现才做得了准,我留在这里也没事。当即嘱咐牛振华,等着陈醋沸腾了,略凉一凉,就给老人服下,老人吃了药,还是要睡的。
事实上,他这个年纪,又经过先前的一段时间瘫痪,这么一闹腾,身子骨早就虚了,一旦安定下来,不困才怪。
牛振华一一答应了,我这才取过药箱子,跟着牛镇长出门。小学并不远,就在牛家后面不过几步路。
据说,小学原本是一座城隍庙,后来破四旧,就改建成了小学。而这原本的城隍庙后面,有着一口井,这口井自然也老早废了,甚至被土和垃圾填埋大半。这具尸体,就是在这口废弃的井里发现的。
我和牛镇长到的时候,只见几个穿着公安制服的人,在做实地勘察,见着牛镇长,陈所长忙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啊?”牛镇长问道。
陈所长摇头道:“鬼才知道呢!这口破井学校倒垃圾的,今天也一样,两个五年级的学生,打扫卫生后,就把垃圾倒了过来,不料探头向这井里一看,见着一只人手,直挺挺的伸在外面,孩子吓得不轻,哭着就去告诉老师——老王报的案。”
老王是这所小学的校长,在学校后面出了这等凶杀案,老王心中自然也忐忑不安,急急地报案了,而借着陈所长带着几个公安人员过来,就这把尸体给拉了上来。
“知道死因吗?”牛镇长忙着问道。
“目前还不知道,哎……你不知道,那尸体,实在够臭的,又是埋在垃圾中的,我们这小地方,又没个法医什么的。”陈所长唉声叹气。
“徐大夫,要不你看看吧?”牛镇长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我看了看陈所长,陈所长年龄不大,大概四十开外,人身消瘦,眼神中透着一股子的精明,但为人似乎颇为和蔼。听得说我的大夫,忙着就笑道:“有大夫就好,如果能够查出死因,对于我们破案帮助匪浅,全镇人民都会感激你的。”
“我只能瞧瞧,不一定有把握!”我说着,便向着人群中走去。
尸体横放在地上,用一块白布盖着,一个公安人员忙着走过来,把白布揭开。
正如陈所长所说,实在是臭得很,我还没有走到尸体边,一股臭味,已经冲入鼻尖,我不禁皱了一下眉头,目光落在那句尸体的脸上。
是具男尸,死者年龄大概在三十五六,不大——但让我诧异不已的是,尸体那张惨白惨白的脸,着实是吓唬人得紧,可却没有一丝一毫要腐烂的迹象,而且,虽然我没有着实接触,一瞬间也无法确定具体死亡时间,可是却可以保证,这人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我找那些公安人员借了一幅塑胶手套,把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全部揭开——男尸身上穿着一身破破烂烂、已经无从辨认颜色的衣服。正如我所料,从衣服腐败的迹象来看,这人确实是死亡超过一段时间了,可为什么尸体却没有腐败的迹象?
我一边想着,一边蹲下身去,目光落在尸体的手指上——刚才陈所长说,是一个学生发现这尸体的手伸出了垃圾外面,杀人埋尸,没人会这么粗心大意吧?
男尸的手指似乎有些纤细了,但指甲却非常长,足足有着一寸半左右,乌黑乌黑的……
我蹲在地上,蹲着尸体足足有着五六分钟也没有说话,怎么会这样?人死之后,如果想要尸体不腐烂,一般的需要采用上好的棺木,密封掩埋。很显然,这个人绝对不是的。另外,还有一些特殊的原因,也会导致尸体而死不化,成为僵尸!
而这个男尸,明显已经僵化,甚至从他手臂上的肌肉来看,还有些风化的迹象——僵尸不会风化,而风化的话,一般是人为造成的。
我一边想着,一边打开药箱子,取出一根银针,对着尸体手臂上刺了下去,果然正如我所料,我的银针竟然没有能够刺进尸体,宛如是碰到了砖石一样。
我又取出一枚小镊子,对着尸体手 81c2." >臂上敲了敲,居然发出啵啵啵的声音,如同是敲击在皮革上。我再次盯着尸体的指甲,人死后,某些肌肉组织却没有全部死去,因此,比如说头发、指甲等等,有的还会生长一段时间。一个正常的活人,是不会把指甲留这么长的!那么由此可以判定,这指甲应该是在死后生长的……
人死之后,就算某些肌肉组织还存在活力,但生长也是相当缓慢的——绝对没有活着的时候快,因此,指甲要长这么长,绝对不是短时间能够达成的。
这么一想,我不禁苦笑,陈所长省事了,这个案子压根不用破了,数十年前的一具尸体而已,还破什么案子?
但是,这尸体的风化和僵硬迹象,还是让我狐疑不已,除非..——如同是青囊经补术上记载的,有人采用了什么邪恶的法子,才可以把一具尸体保存得如此完好?
我边想着,一边走到尸体的头部,扒开那腐臭不堪的头发,果然,这尸体整个后脑处,有着一圈细细的伤痕,应该是后脑勺的骨盖被人揭开,塞进去了某些特殊的药物。
我全身冷汗直冒,我知道,如果采用这种法子保存尸体,必须是在人活着的时候,揭开人的头盖骨,取出脑髓,换上一些药物——因此,古代那些大富大贵人家,是绝对不会采用这等匪夷所思的法子来保存尸体的,不不不……这实在太过残忍,简直就是虐杀……
第二十二章 挖脑
虽然我也知道这种药物的具体配方,甚至我在心底私心考虑了一番,如果由着我来做,我可能会控制得更加好,绝对可以让这具尸体保存数百年的时间,不但不腐烂,甚至宛如生人。
只是医者父母心,以救助病人痛患为己任,岂能够做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我甚至一直以为,这等邪术,不该得到流传,否则,落在一些小人手中,自然是祸害无穷。
我想了想,让两个公安人员帮忙,把患者的衣服脱掉,细细地看了看,患者的腹部果然是一片乌黑色,宛如是腐败的样子,但是,却坚硬如铁。
我点点头,果然是这样,这应该是被药物入脑后的正常反应,任何动物一旦死亡,最先腐烂的,自然是腹腔内的内脏等等,虽然如此说法,似乎有些恶心了,但这却是事实。因此,传闻在古埃及,那些法老们为着保存尸体,都会在死后由祭祀取出内脏,风干后另作保存,而尸体另外用香料保存。而这种怪异的药,却可以最先让内脏在腹中风化干枯……
我越想越是恐怖,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虽然是大白天,却全身寒津津的。
“徐大夫,怎么样,可知道死因了?”陈所长不顾尸体的臭味,蹲在我身边,问道。
“基本可以确定,这尸体是他杀!”我一边说着,一边揭开死者的头发给他看,“你看,这头盖骨明显被人揭开过,后来又用一些特殊的手法缝合了上去的。”
陈所长细细地看了看,顿时就变了脸色,怒道:“什么人这么残忍?”
“这个人应该是个医生,手段很是高明!”我继续解释道。
“徐大夫,为什么这么说?”牛镇长也凑了过来,问道。
“牛镇长,您想想啊,如果换成您——我只是打个比方,您能够把一个活人的头盖骨取下来,然后再缝合上去啊?还弄得如此地完美?”我问道。
牛镇长闻言,也变了脸色,半晌才道:“仗着几分蛮力砍个人,倒也罢了,可是这等事情……徐大夫,你可别吓唬我!”
“这人腹部漆黑,坚硬如铁,绝对不是正常人死亡该有的迹象,应该是药物导致的后果,而能够配置这种药物……”我说到这里,陡然住口不语。
“徐大夫,怎么了?”陈所长忙着问道。
“这人的手段,实在是太过残忍了!”我摇头道,说着,我站了起来,退后几步,盯着那尸体呆呆地再次出神。
这人费了这么大的劲,不惜冒险杀人,弄一具尸体出来,总不会是好玩吧?他应该另有目的,可是,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师父以前曾经说过,湘西赶尸门,苗族傀儡术,都是喜欢玩弄尸体的一些邪恶之辈,可是我们这地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等邪恶之事。
“徐大夫,可能够判定具体的死亡时间?”陈所长问道。
“嗯!大概十到十五年之间,由于时间太久,我实在判定不了具体的日期。”我摇头道。
“什么?”牛镇长和陈所长一起惊呼出声,“徐大夫,你没开玩笑吧?”
“这人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我正色道。
陈所长看了看我,皱眉道:“徐大夫,你可别介意,我说就大实话,虽然我不懂尸检,如果这人死了很长时间,尸体早就该腐烂了。如果是超过十年以上,只怕已经只剩下白骨了……”
“这个人死得意外。”我皱眉解释道,“你看他的肌肤,明显有着风干的迹象,正常人死亡,都是浮肿腐烂,而他却是风干,这是某些药物下造成的后果——他头盖骨被人揭开,就是因为别人塞了药进去……”
“是什么药居然能够让一个人死后保持这么久的时间,尸体不腐烂?”牛镇长听了,陡然挑了挑眉头,问道。
虽然如今政府一而再、再而三的号召火化尸体,不推崇土葬,但是,在这等偏僻的小地方,土葬依然非常盛行,而中国人受儒教思想影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然是损伤不得,死后更想要保存住自己的尸体。
因此,牛镇长虽然没明着说,我多少还是猜到他的心意了。这人是个孝子,如今牛老头可以说是数着日子而已,那是早晚的事情了,他心中也很明白,如果土葬,他自然不希望老父的尸体腐烂。
我看了看牛镇长,解释道:“在人还活着的时候,揭开人的头盖骨,取出脑髓等物,塞进一些特殊的药。这个时候,理论上来说,人已经死了……”
“要……要活人啊?”牛镇长和陈所长都变了脸色。
我点点头道:“人虽然已经死了,但人体的某些器官却还没死亡,只是人已经没有思维能力,自然也不会感觉到痛苦。”我说到这里,皱了一下眉头,又继续道,“在药效的作用下,尸体就会僵化风干——你看这人的手指指甲,正常活人的指甲是没有人会留这么长的,留这么长还怎么做事?这是在死后长成的,我也是根据他手指指甲的长度,大体判定他是死于十年前。陈所长查一下,十年前本镇可有莫名其妙失踪人口?”
陈所长叹了口气,摇头道:“这可让我怎么查?”
牛镇长叹道:“要是一两年之间的,还可以查一下,十年前的……哎……更何况,如果是十年前,也未必就是本镇的人,这附近任何一个山村都有可能啊!”
我闻言点点头,事实上确实是如此,简单地说,我离开了老家藏书网,如果死在外面十多年,只怕老村里的人,谁也不知道,更不会有人报案,这样的案子,确实无从查起。
陈所长无奈,只能命人抬了尸体就要走,我想了想,总感觉这尸体不对劲,当即悄悄的对陈所长道:“陈所长,虽然查案子是你们公安人员的事情,我们普通老百姓是不能插手的。但是,我心里总感觉这尸体邪气得紧,最好赶紧火化处理了!”
陈所长点头道:“徐大夫顾忌的是,今天已经晚了,我明天一早就让人把尸体带去火葬场烧了,这回去拍几张照,看看能不能查出死者是谁!”
我向陈所长告别,跟着牛镇长往回走。沿途,牛镇长问我道:“徐大夫,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尸体头盖骨被人挖开过?”
“以前跟着师父学医,曾听得他老人家说起过,一些江湖邪术,其中就有这个。”我也不隐瞒,直接说道。
“尊师是哪里人?”牛镇长问道。
我心中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细细思忖,顿时背心冷汗直冒,这个牛镇长,该不会是怀疑我师父吧?
但是,我还是老实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他离开好几年了!”
“我枉自活了这么大年纪,也算经历过一些事情了,可也从来没有耳闻过这等邪术。今日要不是你说,我们可都发现不了这尸体被人动过手脚!”牛镇长道,“令师不是本地人吧?”
我摇摇头,我师父到底是哪里人,我根本不知道,我除了知道师父姓孙之外,别的一概不知。
“徐大夫,我知道你,你在村子上的口碑很好,父母都在外地工作,你也很孝敬。给人治病,从来不索要金银谢礼,我甚是佩服啊!”牛镇长道,“但这个案子,我心中着实怀疑令师……”
“家师已经离开好些年了!”我倒是一点也不为师父他老人家担心,师父已经一把年纪了,而且也离开多年,牛镇长想要查,也无从查起,而且我深信,师父他老人家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的。
牛镇长不再说话,良久岔开话题问道:“我家那老头子,徐大夫,你给句准话,可有得救?”
他既然这么问,我也不隐瞒,直截了当地说:“本来如果只是石化,倒是可以试试,虽然我用的药剂有些猛,弄不好会出人命的,但是,成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如今,就算老人家稳定下来,能够拖个十天半个月,算是好的了。”
“老头子这病,到底是什么病?”牛镇长问道。
“不是普通病!”我沉默了片刻,才藏书网说。
牛镇长原本走在前面,闻言陡然站住脚步,转身看着我,问道:“徐大夫,什么意思?”
我踢了一下路边的石子,考虑着该怎么说,半天才道:“老人家开始是中了毒,后来是中邪了……”
“这怎么可能?”牛镇长摇头道,“我做镇长,自然会得罪一些人,可谁和我父亲过不去啊?而且,中毒倒有可能,中邪的话……这些日子他老人家都躺在家里,连动都动不了,怎么会中邪?”
我明白牛镇长的意思,当即解释道:“中邪分两种,第一是自己不小心,惹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第二是人为的……”
“你说,我父亲中邪是人为的?”牛镇长问道。
“我不敢保证!”我摇头道,这等事情没有亲眼所见,我自然也不敢胡说八道。
牛镇长也不再问什么,首先向家里走去,我也跟了过去。刚到 95e8." >门口,就闻到一股子醋味,牛振华从里面迎了出来,我问道:“可给老人家吃过药了?”
“还没有醒呢!”牛振华摇头道,“我想着等着爷爷醒了,再喂他老人家吃吧。”
牛镇长答应了一声,转身向里屋走去,由于老头子还没有醒,我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正欲告辞离开找个小旅馆住下来,不料,里屋突然传来牛镇长大吼声:“振华——”
牛振华慌忙往里面跑去,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跟了过去。
“你爷爷呢?”牛镇长咆哮道。
我走到里面一看,只见卧榻上凌乱一片,似乎是经过激烈的挣扎,而牛老头子却已经不见了。
“我不知道……”牛振华顿时就傻了眼了,愣愣然地盯着床上道。
“你刚才都去哪里了?”牛镇长怒吼道。
“我在外面房里煎药……”牛振华有些心虚地道。
“一直在外面吗?”牛镇长哼了一声,喝问道。
“我……还出去了一下……”牛振华低头道。
“啪”的一声脆响,牛镇长竟然在暴怒之下,狠狠地甩了牛振华一个耳刮子,牛振华被他打得一个趔趄,却一声不敢吭。
“牛镇长,先不要着急,赶紧找人要紧。”
牛镇长闻言,指着牛振华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出去找你爷爷!”
“哦……”牛振华闻言,如蒙大赦,转身就向外面跑,我站在当地,打量着那张卧榻,老半天也没有出声。
“徐大夫——”牛镇长叫我。
“牛镇长,这不对劲!”我连连摇头道。
牛镇长问道:“什么不对劲?”
“以我判定,牛老先生绝对没有体力自己走出去的。”我摇头道,这完全不符合常理,而且,现在是白天,我那一针,至少可以让老头子镇定两个时辰,这一点,我可以绝对的保证。
老头子只要不发疯,他自己就没有体力跑出去。
第二十三章 身亡
事实上,牛老头子经过这么一阵闹腾,精气神早就虚了,活着也是挨日子而已,根本不能再跑出去了,如果说牛老头子是清醒的,自己走出去,打死我都不相信。
见着牛家乱成一团,牛振华已经找附近的朋友帮忙寻找牛老头子,我也趁机向牛镇长告辞。牛镇长并没有出去找人,有着这么多人去找,事实上也不在乎多他一个了,而家里也要有人守着,天知道老头子会不会突然回来。
更让我纳闷的是,家里乱成这样了,却依然没有见着牛镇长的老婆和牛振华的媳妇,似乎这家子,就只有这祖孙爷们三个人。
“我听得振华说,徐大夫要在镇子上住上几日?”牛镇长询问道。
“是的!”我点头道,“我姥姥过世了,准备在镇子上住上几日,以方便去图书馆查看一些医书。”
“我家后面还有两间空房,铺盖都是全的,徐大夫要是不介意,不妨就在我们家住下?一来住旅馆不方便,二来家父的病,还要仰仗徐大夫!”牛镇长挽留道。
我想了想,住旅馆确实有些不便,而不知道为什么,我隐约之间,总感觉牛老头子失踪得奇怪,加上废井里面那具风干的尸体,越想越感觉邪气,这些让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即点头道:“如此就打扰了!”
“徐大夫说笑了!”牛镇长说着,就带着我去后面。
后面果然有着两间普通的瓦房,明显修缮过,我估计这大概是牛家的老房子,如今牛家造了新房子,这个老房子自然是没人住了。
牛镇长取出钥匙开了门,就顺手把钥匙递给我,嘱咐我如果缺什么,可以去他家取,就告辞离开,急急也去寻找牛老头子。
我走进里面看了看,还好,比我家原本那破破烂烂的房子还好上一些,外面靠近后门有着土灶,柴草都是现成的,里面房里有一张大床,一张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桌子,陈旧得有些破败的衣柜,余下的东西,却是一概全无,想来略好一些的,牛镇长都搬去新家了。幸好虽然陈旧得紧,但还是可以住的。
我本不是讲究的人,以往去山间采药什么地方不住?坟穴都住过,还在乎这些?因此,略加收拾了一下,打开衣柜看了看,果然,衣柜里面塞着一些破旧的棉被等物。我忙着取出来,瞧着外面天色还早,便搬到外面晾一下,就算没有太阳,吹吹风也是好的,久不用的棉被等物,容易生虫,尤其是在这么陈腐的衣柜里面塞着,晾一下要好得多。
打扫了卫生后,天色已经不早了,我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虽然有着土灶,但由于并没有大米,我只能出去买吃的。找到一个小馄饨地摊,要了两大碗,吃得全身热汗之流,酣畅淋漓。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走在半路上,迎头碰到了牛振华,我忙问:“可找到你爷爷不曾?”
牛振华跺脚叹道:“哪里找到了?要不,我这老天黑地的在外面跑什么啊?真是的,他老人家到底跑什么地方去了啊?”
“这天都要黑了,这么找,也不是个事啊?”我摇头叹道,如果到了晚上,牛老头子没有服下我开的药,后果会非常糟糕,而如果老头子再闹腾一次,只怕是经不起了。
“可不是?”牛振华道,“徐大夫,你先回去吧,这如果找到了我爷爷,只怕还要麻烦你呢!”
我点点头,向回走去,不料牛振华也跟着我,我一愣,牛振华苦笑着解释道:“我想着我爷爷是走不远的,我在家附近在找找……”
“嗯,你说的有理!”我道,我和牛振华说了几句闲话,就走到了牛家老宅前。突然,我看到门前似乎有个黑影,昨天晚上我被吓唬了一场,见状,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喝道:“谁?”
牛振华忙着拧亮了手电筒,对着门口照了照,门口哪里有人啊?
“徐大夫,你怎么了?”牛振华问我道。
我吓得冷汗直冒,刚才在牛振华手电筒亮起的瞬间,我如果没有眼花,明明有个黑影,一闪之间,融入到墙壁中……
只是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我说了牛振华也不会相信,当即忙道:“看花眼了!”
“你吓死我了!”牛振华拍着胸口道,“我在这附近找找,你快点回去吧!”
“好的!”我说话之间,已经走到门口,取出牛镇长留给我的钥匙就要开门。就在这个时候,背后陡然有劲风扑过来,同时,我鼻尖闻到一股臭味!一股带着大粪的臭味……
我大惊失色,忙一个矮身,躲了开去,背后那东西,狠狠地扑在木门上,把原本就已经腐朽不堪的门扑得哐当一声大响。
我愣然抬头之间,隐约之见着一个湿漉漉的人影再次向着我扑过来,我在地上一滚,用力地滚了开去,同时站了起来,忙手忙脚地从口袋里面摸出手电筒……
还没有等着我拧亮手电筒,一道光柱就照了过来,却是没有去远的牛振华听到声音,返了回来。
借着光柱我抬头看过去,顿时大惊,一个人瞪着凶煞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我,而这个人,明显是掉在粪坑里了,全身湿漉漉的不算,还占着一些污秽之物,甚至在头发上,还有着女人用过的纸……
我忙着向后退了几步,急问道:“你是谁?”
牛振华也赶了过来,举着手电筒,用光柱逼着那人,问道:“什么人?”
那人不答,狠狠地盯着我们,我心中害怕,只是实在想明白,我并没有得罪此人,他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攻击我?难道他掉粪坑里面是我害的不成?
突然,牛振华结结巴巴地道:“爷……爷爷……”
“你说什么?”我陡然大惊问道。
“徐大夫,他是我爷爷!”牛振华结巴道。
我细细打量着那人,果然是牛老头子,只是如今这人目光中尽是凶煞之气,竟然看不出一丝活人的气息,这么一看,我全身冷汗直冒。
“徐……大夫……怎么办?”牛振华急着问我。
我哪里知道怎么办?那老头身上湿漉漉的,都是大粪,而且还如此地凶煞,谁敢近身查看?
牛老头子的口中陡然发出如同是怪兽一般的嘶吼,对着我们狠狠地扑了过来——
牛振华那个没出息东西,居然惊叫一声,转身拔腿就跑,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也跟着牛振华就跑。
我边跑边忙不迭地回头看了看,那个原本病得动弹不得的牛老头,居然跑得飞快,紧紧地追在我们背后。
牛振华自然没别的地方好去,直接往回跑了,而我也跟着一起跑过去,这个时候,牛镇长请来帮忙寻找牛老头子的邻居们竟然都在,见着我们两个慌慌张张地跑来,都询问起来。
牛振华跑得上气不接下去,喘息着说不出话来,指着后面——
“怎么了?”牛镇长问道,“瞧瞧你这么一点出息……”
“爷爷……爷爷疯了……”牛振华喘息道。
“胡说八道!”牛镇长骂道。
“是真的!”我忙解释,“他跟在我们后面,要掐死我们……”
听得我这么一说,牛镇长倒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一把从牛振华手中夺过手电筒,就向外面走去,问道:“人呢?”
“就在后面!”牛振华喘吁吁地道。
牛镇长举着手电筒照了照,哪里有牛老头子的影子?我心中也是奇怪,刚才那老头明明就跟在我们后面穷追不舍的,这会儿怎么就不见了?
牛镇长不好意思说我什么,但却骂牛振华道:“你见着你爷爷,不说把他带回来,还跑?”
牛振华自然是一脸的委屈,也不敢说什么,邻居安慰道:“不要急,我们拿着手电筒,四处找找,想来就在这附近了,只要见到老爷子就好了!”
牛镇长早就举着手电筒向外面 627e." >找去,众邻居也帮忙寻找。牛振华偷偷地拉了我一下,低声问道:“怎么办?”
“他那一身湿漉漉的样子,能够跑什么地方去啊?”我说,“你放心就是。”
牛镇长在前面听了,问道:“怎么回事?”
我没有吭声,而牛振华看了看我,见着我似乎没说话的意思,这才结巴道:“爷爷掉粪坑里了……”
“你——”牛镇长怒喝了一声,但想着找老父要紧,忙找去。没多久,就在地上发现了湿漉漉的脚印……
“在这里了。”有个小青年欢呼道,“镇长,你放心,顺着脚印,不愁找不到。”
小青年的话还没有说话,突然旁边一人惊呼出声,众人一愣,却见着他手中的手电筒照着墙角处,只见在墙角处,一个满身污秽的老人,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两只眼睛白翻,死鱼般地凸出眼眶子……
“爸?”牛镇长见状,忙走了过去,急叫道,“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说着,就要伸手去搀扶老人。
我突然心中一惊,急叫道:“小心!”
牛镇长被我一喝,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我忙抢到前面,也不过牛老头子全身恶臭,伸手摸向他的鼻息——
“徐大夫,怎么了?”牛镇长问道。
“牛镇长,节哀顺变!”我叹了口气,心中更是狐疑不已,如果刚才牛老头子还能够追赶我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死了?
“什么?”牛镇长急道,“徐大夫……你说……我爸他老人家……”
“牛老先生已经过世了!”我叹息道。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们刚才不是还说见着他追赶你们吗?”牛镇长急问道。
提到这个,我心中一动,隐约似乎想到了什么,迟疑了片刻,这才道:“你们谁把老先生反过来,让我看看?”
牛镇长听了,也不顾牛老头全身恶臭,抱住他,翻转过来。我伸手在牛老头子的后脑上摸索了一会儿:“在这里了!”
“什么?”牛镇长举着手电筒照着我,问道。
“你看!”我指着牛老头子尸体头发根处道。
在手电筒的光柱下,两根银针闪着诡异的寒芒,插在牛老头子的后脑上。牛镇长蹬蹬蹬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脸色在一瞬间变的苍白无比……
我伸手捏住银针,把两根银针全部拔了出来,一瞬间,原本还死死撑着的牛老头子的尸体,如同是泄气的皮球,顿时就软了。而跟着,我见着他裤裆里面湿漉漉的,显然原本腹中的污秽之物,也都排了出来……
到此,牛老头子才算是真正地死亡了。我甚至怀疑,今天午后我来看这老头的时候,他大概已经算是死了,只是被一些邪恶的邪术控制了,变成疯癫之状,否则,照石化的病状,他是不可能能够动弹的。
只是可惜了,如果他能够服下我的药,好歹还能够苟延数日。
“牛镇长,找人帮忙取些清水给牛老先生洗洗干净,换上衣服吧!”我叹气道。
“什……什么?”牛镇长脸色苍白,如梦初醒一般,闻言忙点头道,“是了……”
在左邻右舍的帮助下,牛老头子换上体面的衣服,梳洗过后,直挺挺地躺在了板门上,牛家连夜搭仓开始办理丧事。
我劝慰了牛镇长几句,就转身回去,心中更是感觉奇怪。按说这样的丧事,儿媳妇和孙媳妇是必须到的,可是我依然没见着牛镇长的老婆和他儿媳妇,而镇上的人似乎也都习以为常,根本没99lib.有一个人询问。
这实在是不合常理,但这是人家的私事,我也不好问,告辞了牛镇长,走到门口的时候,我举着手电筒四处照了照,最后,我目光落在了地上湿漉漉的脚印上——
第二十四章 作怪
奇怪!奇怪!我在心中念叨着,真是奇怪,牛老头子是掉在粪坑里面爬出来的不错,可是难道还有别人也不谨掉粪坑了,谁这么倒霉啊?
我的门前,怎么有着两行湿漉漉的脚印?最近这两天都没有下雨啊,不可能有湿脚印?我顺着脚印看过去,其中一排,明显是牛老头子的,另外一排,却看不出来,但看着,似乎是转到屋子后面去了。
我的屋子后面还有人家,于是,我就理解为,大概是谁去河里洗东西,沾了水,路过我门前……
由于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我门前的湿脚印也已经干了,不太明显。我思来想去,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这脚印如果是有人去河里洗衣服什么的,应该是从老远过来的,可是,这湿漉漉的脚印,似乎的凭空出现在我的门前。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我一边想着,一边再次举起手电筒照过去,然后,我不禁皱眉不已,另外的一排脚印,明显是跟随在牛老头子后面的,完全走一样的路线,从牛家后面的一个死角胡同里面走出来,那个胡同里面,只有一个粪坑……
除了挑粪,我想不出有谁会去那里,但是,事实又这么摆在面前,容不得我不信。
我想了想,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想着房子后面转过去,由于牛家前面在办丧事,灯火通明的,导致我这个租用他家后面房子的人,门前也不黑,可是转过墙角,陡然却陷入一片黑暗中。
朦胧中,一个黑影蜷缩在墙角,我吓了一跳,惊呼道:“谁?”
说话的同时,我已经慌乱地拧亮了手电筒,最近这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都让人感觉匪夷所思。
“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啊?”墙角处,一个懒散的声音响起来,我抬头看过去,竟然是那个上次在图书馆门前碰到的老乞丐。
“老人家,你怎么在这里?”我忙着问道。
“我不在这里,我能够去哪里啊?”老叫花子翻了翻白眼,问我道。
“这……”我顿时语塞,不管这个老叫花子以前是做什么的,但是,现在他总是一身乞丐打扮,一个躲在人家墙角睡觉的老叫花子,实在没什么稀奇的。
“小朋友,我不是告诫你,让你别管牛家的闲事?”老叫花子翻了翻白眼,说道。
“总不能见死不救!”我摇头道。
“这天下的人多了,你怎么不去救,偏要救他?”老叫花子狠狠地在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你小子怎么就是死脑筋?”
“这天下人是多得很,我能够救的,我自然都要救!”我站起身来看着老乞丐,正色道。
老叫花子叹了口气:“你倒是好心啊!”
“老人家,别提这个了,不如去我那里坐坐?”我说。
“也好!”老叫花子倒是没有推辞,跟着我一起回去,我拉亮了电灯,扑了床铺,收拾一下,便欲烧水洗脸洗脚,每晚用热水泡脚,可以预防风寒感冒,这是我多年养成的习惯。
“小子,过来喝酒!”老叫花子却不管这些事,说着,就从背上的破包裹里面,摸出来一个瓷瓶装的酒,招呼我道。
“我不喝酒的,你老家人享用吧!”我笑道,医书上说,酒能够促进血液循环,而我中毒在身,实在是不便饮酒,因此从来都是滴酒不沾。
“小子,你难道就不想问问牛家老头子的前因后果?”老叫花子见我不喝酒,自己拧开瓶盖,咕咚了一大口,眯着眼冲着我笑道。
我笑着摇头道:“我只是个大夫,我问人家因果做什么?”
“小子,你倒是不怕惹鬼上身?”老叫花子又大大地灌了一口酒,眯着眼睛,摇头砸吧嘴巴。
我摇摇头,心中隐约明白老叫花子的所指,老叫花子深深地叹了口气,灌了一口酒,这才道:“都是可怜人啊!小子,事实上你心中比谁都明白,牛老头子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吧?”
“牛老头子并非是我们本地人,而是被调来这里做镇长的,现在的牛镇长,仗着牛老头的余威,接任了而已。十年文革的时候,牛老头把一个和自己有着宿怨的老中医,打成了左派,狠狠地批斗,打骂羞辱,甚至把他吊在粪坑内……”老叫花子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终于明白,那老头为什么会跑去粪坑了。
“那个老中医是谁,不会就是你老人家吧?”我含笑问道。
“如果是我,我还会在这里和你喝酒聊天?”老叫花子哼了一声,翻着白眼道。
我没有说话,心中想着,就算是你99lib?
做的,你也一样可以喝我喝酒聊天的。老叫花子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口酒,说道:“算了,说了你也不会听,你这小子忒是古怪,自身难保,却还那么喜欢多管闲事。”
“我这不是多管闲事,只是治病救人!”我忙着摇头道,我从来都是不喜欢管闲事的人。
“好好好,反正你小子医术不错,你在这里等我老头子几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老叫花子道,“可别乱走,让我找不到。”
“嗯!”我点头道,“我还想要您老人家的不死药方呢!”
“你姥姥可托人照顾好了?”老叫花子问道。
“姥姥不久前过世了!”我叹气道,“人老了,总是不保不住的,哪里有什么不死药方啊?”说到这里,我想起姥姥的好来,鼻子里面便有些酸楚。
“是啊……”老叫花子说着,微微颤颤地站起来,起身向外面走去。
我忙道:“您老人家若是没地方落脚,不妨就住这里吧?”
老叫花子摇摇头,一步三摇地走了,我关上门睡觉。老叫花子虽然没有说,但我心中却很清楚,这老叫花子一定知道,那个对牛老头下手的人是谁,同时他也知道,牛老头被藏在粪坑内……
只可怜那牛老头一大把年纪,最后去落得不得善终,人啊,就算不积德行善,好歹也别为非作歹——真是活生生的报应啊。
想到这里,我忙着取出从牛老头后脑取出来的两根银针,放在等下细细打量——这是两根普通针灸用的银针,一般老中医都会随身备着一份,不算稀奇。在外人眼中,所有中医用的银针,都是一个样子,但实际却不然,很多老医师很怪异,所有的银针上,都有着一些独门标识,甚至银针的款式,也可以看出这人师承何派,或者说,是出自哪个流派。
我对着灯光,把那两枚银针看了很久,越看越是疑惑,这怎么可能啊?
这一夜我都没有睡好,第二天,前头哀乐启发,吹吹打打大张旗鼓办丧事,我准备避开这些,去图书馆看书,如今住在镇子上,也是有好处的。
这刚锁了门准备出去,迎头就碰到一辆自行车,宛如是被鬼赶着一样,对着我直撞了过来,我忙让开,那人也刹住车,一只脚撑在地上,向我打招呼道:“徐大夫啊?”
“啊?原来是陈所长,您好!”这人竟然是昨天有着一面之缘的派出所陈所长。只是今天的陈所长,神色有些古怪,似乎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有些魂不附体的感觉,虽然他强作镇定,但我还是一眼看了出来。
“徐大夫这是去哪里啊?”陈所长脸色苍白,问我道。
“准备去图书馆看书,您是找牛镇长的吧?”我含笑问道。
“不,我也找你!”陈所长道。
“找我?”我不解地问道,“您找我做什么?我可是守法良民!”
陈所长被我最后一句话逗笑了,摇头道:“找你协助我们查个案子,我没有说你不是守法良民。”
我松了口气,我平时最怕的就是他们这等吃公饭的,常言道——官之两张口,一是一非,你哪里说得过他啊?
“怎么回事?”我问道,“不知道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
“我们去牛镇长家说吧!”陈所长道。
我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一同来到牛镇长家,只是可怜牛镇长,又没个妻子儿媳妇,里里外外,就靠着两个男人,虽然有着镇子上的邻居们帮忙,但依然忙得不亦乐乎。
“老陈,你这个时候来做什么?”牛镇长见着陈所长,忙着,“你瞧瞧,我这里够乱的!”
陈所长忙道:“一来给老人家送个行,二来找你有点急事!”
“什么急事也得等我忙过这几天!”牛镇长道,“我这里实在抽不出个手!”
陈所长在牛老头子的灵位前上了香,招呼我和牛镇长,走到里间屋里,叹道:“老牛,我知道你家有事,要不是真有大事,我会这个时候来找你?”
牛镇长摇头道:“天没塌,地没陷,还有什么大事?”
陈所长也不客气,拉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道:“昨天那具尸体,你是知道的?”
“这不是摆明说废话吗?”牛镇长对我还算客气,和陈所长大概是非常熟识,因此言谈也没个忌讳,说话和平日里很是不同。
“昨天那具尸体,徐大夫说是有异常,抬回去后准备检查一下备案,明天就命人抬去火葬场烧了,晚上我派了两个人看守,结果——”陈所长说到这里,青天白日的,他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苍白一片。
“结果怎么了?”我忙着问道。
陈所长的脸色非常的难看,嘴唇都在颤抖,和刚才简直是判若两人,牛镇长递了一根烟给他,骂道:“你好歹也是个干部,别遇到点事情就这么不镇定。冷静点,到底怎么了?”
陈所长接过香烟,但手指却在颤抖,牛镇长帮他点燃了烟,陈所长狠狠地吸了一口,这才说道:“两个负责看守的,都被人掐死在门口,尸体不翼而飞……”
“什么?”牛镇长闻言大怒道,“老陈,你是说,我们镇子上竟然出了这等凶案?还发生在你的派出所?”
陈所长点头道:“如果只是凶案,我还不怕什么,再凶悍的凶徒,我也不怕!只是——只是这实在太过恐怖,太过匪夷所思了……”
“到底怎么了?”我急问道,恐怕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根据我多年的办案经历,是它掐死了人,跑出去了……”陈所长结结巴巴地说道。
“老>陈,你说明白点,什么意思啊?”牛镇长皱眉问道,“谁掐死人跑出去了?”
“是那尸体!”我冷静地说道,“它掐死了看守人员,自己开门跑了出去……”
“这怎么可能?”牛镇长摇头道,“徐大夫,你不是判定它已经死了十多年?”
“他是非正常死亡!”我摇头道。
“可是,不管他是怎么死的,他都已经死了,死人还会作怪?”牛镇长一脸的不相信,看着陈所长。
陈所长痛苦的捂着脸,良久才道:“老牛,徐大夫说得对,虽然我是一个小镇子的派出所所长,平时也没什么建树,于人民百姓没什么大帮助。可是,我可以保证,以我的经验来看,他绝对是自己开门跑出去,并且杀害了我们的两个公安人员……”
第二十五章 失魂落魄
牛镇长可以不相信我,但却不能不相信和他共事多年的陈所长,在房里走了几个来回,这才道:“可是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我张口想要说话,但终究忍住,如果他不怕亵渎的话,今晚三更时分,我也可以让他家老头子的尸体跑出去转悠一圈的,但我一直秉承儒教思想——死者为大!这等折腾尸体的邪术,我虽然也会,但绝对不会去做。
突然,我陡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忙道:“不好!”
“怎么了?”牛镇长忙着问我道。
“昨天那个最先发现尸体的人是谁?”我急问道。
“是一个学生!”陈所长愣了愣,这才说道。
“快快,我们去学校!”我忙道,“否则,只怕那个学生也很是危险。”
牛镇长一听,虽然担忧老父的丧事,但还是嘱咐牛振华,自己忙着踩着自行车,招呼了我坐上车,便使劲得踩着就向学校方向奔去,陈所长自然也骑车跟了过来。
不得不说,虽然我开始由于王来弟的缘故,对于牛振华没什么好感,但是如今见到牛镇长的办事,却不得不承认,他算的上一个好干部。
也许,牛老头子年轻的时候,确实做过一些不厚道的事情,但冤有头,债有主,牛老头子如今也死了,就算有什么过节,也该解了。
很快,牛镇长就用自行车载着我赶到学校,找到校长询问昨天的情况,校长很是热情,忙着让老师去找昨天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学生。
结果,老师却说,那个学生今天身体不舒服,请假没来学校。
牛镇长询问了一下,发现尸体的学生是五年级班长,一个叫做赵美丽的女孩子。我皱眉不已,病了?没来上学?只怕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当即和牛镇长说了一句,牛镇长二话不说,询问清楚赵美丽家如何走,就蹬着自行车带着我,直奔赵美丽家。
不用说,陈所长自然也跟着,这个学生如今也算是关键人物,至少是他这个案子中的关键人物。
赵美丽家就在镇子上,自然也不远,虽然是个小镇,但毕竟是边陲山区,镇子上的人家也不如都像牛镇长家一样,能够盖得起两层小楼房。她家一 95f4." >间很普通的瓦房,旁边的一面墙,甚至还是泥铸的。
木门关闭,牛镇长上前,抡起拳头砰砰砰地砸在了门上。
敲了好长一会儿的门,牛镇长甚至抽着脖子叫了两声,才有一个中年人过来开了门,只是大概他也没有想到会是牛镇长,愣了愣,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牛镇长啊?快!请里边坐!”
他口中虽然如此说着,却完全没有让出路来的打算,很显然,这个中年人一点也不欢迎我们。
“赵同志对吧?”陈所长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推开中年人就走了进去,然后大咧咧地问道,“你女儿在家吗?”
我跟着牛镇长身后,有些尴尬地走了进去。中年人自然就是赵美丽的父亲赵大海,忙点头道:“是的,有事吗?”
“我是镇派出所的,我姓陈!”陈所长一边说着,一边取出证件晃了晃,我保证,赵大海是绝对看不清楚证件上到底写了什么。
“原来是陈所长!”赵大海换上一副笑脸,就要去倒茶。
牛镇长道:“赵同志,你不用忙活,我们就找你女儿问几个问题,昨天她在学校,是第一个发现那具男尸的,没什么别的事情,你也不用紧张。”
赵大海很紧张,这一点,不光我看了出来,牛镇长和陈所长两人可都是人精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对了,你女儿呢?”陈所长不亏是派出所所长,直奔主题,再次问道。
“我女儿上学去了啊!”赵大海忙道,“要不,你们等她晚上放学回来再来?”
“我们是从学校来的!”牛镇长一点情面也不留,直接拆穿他的谎话。
赵大海听了,更是紧张,头上都冒出了冷汗,陈所长冷冷地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案子,是人命大案,你难道要阻碍我们公安人员办案不成?”
“不不不!”赵大海顿时就慌了手脚,“我绝对愿意协助您办案的,只是……只是……”说到这里,他头上的冷汗更甚,眼神也躲躲闪闪的,欲言又止。
我更是着急,也顾不上陈所长和牛镇长在,忙着站起来问道:“只是什么,是不是你女儿出事了?”
“啊?”赵大海惊疑地啊了一声,随即看了我一眼,又忙道,“没有没有,我女儿贪玩,今天去和她老娘去她姥姥家了……”
“真的吗?”我哼了一声,怒道,“我实话和你说了吧,昨天那个尸体可是有问题的,只怕你女儿也会沾染一些邪病,你最好还是尽快告诉我们你女儿的下落,否则,迟了只怕大罗神仙也未必救得了她!”
“我女儿还有救吗?”赵大海闻言,呐呐问道。
“你女儿怎么了?”我心中着实着急,再次问道。
“快说!”陈所长拍着桌子道,“否则,我治你一个阻碍公安人员调查案件的罪名,哼!”
被他这么一吓唬,赵大海当时就糊涂了,整个人都软软地跌坐在椅子上,哭道,“陈所长,我女儿命苦啊,我们两口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啊,从来也没有嫌弃过她,也没有遗憾过没有儿子啊。可是……可是……昨天晚上,她就闹腾了一夜,开始我们两口子也没当个回事,以为是感冒了。可是她那模样,实在是吓唬人啊!差点就把她娘给掐死了,后来我瞧着不是事情,就拿绳子把她绑了……”
说到这里,赵大海顿时捂着脸哭了起来。
“你先别急,带着我去看看你女儿,也许还有救!”我忙着安慰道。
“嗯。”牛镇长也点头道,“这是徐大夫,很有本事,专治疑难杂症,你不用怕,带我们去看看吧!”
“你们不会烧死我女儿?”赵大海忙着问道。
“胡说八道!”陈所长怒道,“青天白日的,谁敢草菅人命?”
赵大海一听,顿时就跳了起来,噗通一声跪下了,哭道:“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我女儿终于有得救了!”
我很是尴尬,但牛镇长倒是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伸手拉起赵大海道:“同志,这是做什么啊?快起来吧!带我们去看看你的女儿是正经,可不能耽误了病情。”
“是是是!”赵大海一叠连声地答应着,带着我们向里屋走去。
我好奇,信口问道:“谁说要烧死你女儿的?”
“我女儿病得稀奇,今儿一早,我就赶紧去请了医生,不料他略看了看,就说我女儿中了尸毒,怕传染人,说是要……”说到这里,赵大海不断地摇头,有些担忧的看了看牛镇长,又道,“这是你们来得快,否则,我已经打算让我女人带着孩子去乡下姥姥家躲上几天再说了……”
“躲也没用的,你女儿根本就躲不住!”我淡然笑道,因为赵美丽根本不是中了尸毒,尸毒虽然千变万化,但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
而我这个真正中了尸毒的人,才是应该被烧死的。幸好,这个秘密,只有是师父知道,我再次庆幸,当初若不是有师父,我无意中说出来中了尸毒,只怕早被愚昧不化的村民一把火烧死了。
在很多偏僻的山村,人们惧怕尸毒,比怕瘟疫更甚,一旦发现人染上尸毒,大都是直接一把火烧死,根本不顾你是死是活,是否有的救治。
里屋,一个女人坐在床沿上,捂着嘴巴,使劲地憋着才让她没有哭出声来,见着我们,这才站起来,但两眼早就肿得桃子似的。
床上,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手脚被牢牢的绑在床栏杆上,双目紧闭,脸色铁青,咋一看,宛如是一点生机也没有。
“把她放开吧,白天她不会闹的!”我对赵大海说道。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赵大海自然也不想这么绑着女儿,闻言松开绳子,我也不管别人,坐在床沿上,伸手扣在女孩子的脉搏上,诊断了片刻,问道:“晚上闹了多久?”
“大概是晚上一点左右,闹腾了足足两个多小时呢!”答话的是赵大海的女人,见着我,忙问道,“大夫,你可有什么法子救治?”很显然,我们刚才在外面说话,她都听见了。
“我试试!”我点头道。
“我女儿是中了尸毒吗?”赵大海急问道。
“不是!”我摇头道。
“那为什么是会这样?”赵大海的女人又问道。
我正欲答话,陈所长却不耐烦地道:“怎么这么啰嗦,听徐大夫的!”
“令嫒失魂落魄而已!”我淡然笑道,幸好当时是午时,若是深夜,只怕当场这女孩子小命难保。
“啊?”赵大海的女人忙道,“难怪她昨天抓着我的脖子,使劲的掐着,一边叫‘把魂还我’……”
“前半夜是不是一直都很好?”我再次问道。
赵大海连连点头,表示前半夜并无异样,我皱眉,想着怎么开这个药方子,一瞬间却的呆住,最近我所遇到的病状,都是稀奇古怪得紧,简直可以说是离奇。
失魂落魄,那是民间通俗是说法,一般来说,是人在极端惊恐的情况下,精神失常。通常治疗法子有两种,一种是慢慢培养,随着时间的积累,让人渐渐的忘掉当初的恐怖;另一种俗称叫魂,老人说,可以把人的魂魄叫回来。一般都有着患者的直系亲属,最好是自己的母亲。
事实上,大凡是人,对于母亲都有着于生俱就的信任感和安全感,哪怕是在熟睡中,如果母亲在身边,孩子都会睡得特别香。趁着孩子朦胧之极,似睡非睡之时,呼叫孩子的名字,让她倍觉安全,也能够起到治疗的功效。
只是,如今这两个法子,只怕都有些不中用。因为这孩子的惊吓与众不同!
“昨天我们也担心是受了惊吓,因此晚上就叫过!”赵大海的女人说道。
我点点头,对赵大海说道:“你不用担心,你女儿的病不会传染给别人,也不会有人会烧死你女儿的。我开个药方子,你去镇上抓药,给你女儿灌下去,她就睡得安稳了。然后等着晚上一点左右,让你女人出门,举着松油火暴,绕着宅子叫着你女儿的名字,自然生效!”
“好好好……”赵大海浑然没有注意,大概是早上被那个大夫吓唬了一番,伤心之余,又担心女儿,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忙着道,“谢谢!”
我取出纸笔,给赵大海开了药方子,嘱咐他照单抓药,有告诉他,我住在牛镇长家后面,如果有什么异常,让他立刻来找我。
赵大海千恩万谢,自然不在话下。我们三人一同出来,陈所长却是阴沉着脸,问道:“赵美丽就算了,这个东西,怎么办?”
他这句话,明显是问我来着。对于这等案子,他这个派出所藏书网所长,也是束手无策。
“今夜你多派人手,必须要在晚上十二点之前,埋伏在赵大海家附近,然后,等着赵大海的女人开始叫魂,那个东西也会出现,你们趁机抓住它。”我说。
“那东西也会来?”牛镇长闻言,顿时头大如斗,这可不是活人,而是死尸啊!
“我有九成把握,它应该会来的!”我说,当然,如果它不来,除非是原本控制它的那人,也在附近——才可以控制住它不出来跑。
而这个人,到底是谁呢?想到昨晚牛老头子后脑勺上的两根银针的款式,我心中就没来由的刺痛,真的是那个人吗?
如果牛老头是他动的手,那么那个干尸,应该也是他的杰作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我心中痛苦无比,如同真是他,我该怎么办?
“可是,我们怎么抓他?”陈所长急问道,“昨晚那两个人,可也是我们优秀的公安人员,都被他掐死了……”
“它怕火,等着晚上,你嘱咐你的人,都带着油,然后等着他出现,集体向他泼油,随即,点上火,直接把它烧了,它以后就不会出现害人了!”我说。
“当真?”陈所长闻言大喜,忙道。
我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但凡这等邪东西,都怕火的,被说是它这样的尸祟,就算是真正的千年僵尸,也一样怕火的。
“徐大夫,我有个不情之请!”陈所长突然道。
“嗯,您只管说,只要我能够帮得上忙的..,绝不推辞!”我说。
“今夜能不能请你一起过来啊?”陈所长道,“我们可没有对付这东西的经验,有你在,好歹给我们的同志壮个胆!”
用我给他们的同志壮胆?我很想说,我比你还害怕呢,但想了想,还是说道:“可以,我晚上过来!”
“徐大夫,我晚上也过来,如果不能除去这等祸害,只怕他还要危害百姓,我这个镇子上可从此不得安宁了!”牛镇长道。
我一想也好,当即三人约定,晚上再见。
第二十六章 喊魂
夜里,大概十一点左右,牛镇长和陈所长一起,约同我赶到赵大海家附近,早就有公安人员埋伏在赵大海家前后左右。
陈所长又嘱咐众人,打点起精神,要是谁大意放走了那个祸害东西,他是绝对不轻饶的。
事实上他不说,也没有人敢偷懒睡觉,毕竟穷凶极恶的凶徒好对付,这等东西谁都怕,谁还敢睡觉啊?
牛镇长把吉普车也开了过来,和我坐在吉普车内,就停在赵大海家不远的地方,盯着赵大海家,而陈所长带的人,却包围着整个赵大海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我却开始困意上升。大概一点左右,我听得吱呀一声响,顿时吓了一跳,忙挣开眼睛,抬头看过去,只见赵大海家的门打开,一个女人举着火把,探头出来,四处看了看,这才举着火把走了出来,绕着墙,叫道:“美丽——快回来——美丽——快回来——”
黑暗中,只有女人的火把,被风吹得明灭不定,而赵大海的女人大概还的第一次怎么晚出门,虽然在自家门口给女儿喊魂,她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似乎极是害怕,但依然坚持着,一遍遍地叫着:“美丽——回来——”
牛镇长也和我一样,在吉普车内打了盹,这个时候也醒了,低声问我道:“什么时候了?”
我拿着手电筒照了照手表,低声道:“一点二十分!”
“那东西,真回来?”牛镇长问道。
“应该会的,除非——”我皱眉。
“除非什么?”牛镇长问道,“徐大夫,这东西必须除去,否则,我这小镇可就不安全了。天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跳出来害人?而且,如果它往山区去了,那些山居人家,可就惨了……”
“我知道,它应该会来的,除非是它的主人控制住它!”我说。
“那东西还有主人?”牛镇长闻言,顿时就傻了眼。
“我说过,这人不是自然死亡,当然有主人的!”我说,“想要弄一具干尸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不是利用这东西害人,他做什么要费尽心机弄这个?”
“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这等邪人,也应该尽快铲除才对,徐大夫,你想想,可有法子找出这东西的主人?”牛镇长问道。
我摇头,找这东西我还可以试试,找这东西的主人?简直是痴人说梦了!这东西可是藏不住的,毕竟是一具尸体,可它的主人却是个大活人,只要他不说,谁知道他精通这等邪术?
“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牛镇长问道。
“没有!”我说,“牛镇长,如果你会这等邪术,你会四处找人说嘛?这人死了十多年,想要追查都没有个线速,除非——这人自报行踪,否则,实在是无从查起。”
牛镇长苦笑了一笑,叹道:“想不到,徐大夫年纪轻轻,懂得倒是不少!”
我也只是笑笑,怎么说呢,感谢我有个好师父,也感谢我无意中获得一本青囊经补术,学了不少匪夷所思的医术。
我们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赵大海的女人,开始这女人似乎很是害怕,喊魂的声音都颤抖,但渐渐地大概也就放开了,加上手中还有火把,声音渐渐的平稳下来,一声声的叫着:“美丽——回来吧——”
大概又过去了十多分钟,那个东西还是没有出现,但我一泡尿却是憋得难受,当即低声对牛镇长说了一声,就下了车,转过墙角,解开裤子就撒了起来,这里我刚刚提起裤子,突然,背后似乎有声音,同时,一直手按在我的肩膀上——
“谁?”一瞬间,我寒毛都竖了起来,身子前倾,一个矮身,便躲了开去。
转身的同时,黑暗中,借bbr>着天空一轮残月,我隐约看到一个黑影,静静地站立在我面前——
下一刻,黑影陡然对着我狠狠地扑了过来,我鼻子里闻到一股垃圾的腐烂臭味,顿时叫了一声“晦气”,这等玩意,怎么每次都找上我?
但我心中更多的却是恐慌,眼见它来势极快,我忙后退,不料背脊却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差点把背脊都撞断了,剧烈的疼痛,却让我胆气大壮,大叫出声的同时,身子也急剧的沿着墙壁打了个滚。
那东西重重的扑在了墙壁上,下一刻,再次向着我扑了过来。
“徐大夫——徐大夫——”匆忙中,我听得牛镇长急叫道,“你怎么了?”
“快来……”我吼道,说话的同时,我再次闪开了那东西的袭击。
那东西再次对着我扑了过来,我再次躲闪,不料脚下一滑,似乎是踩在了湿地上,于是身不由己就倒下了。我心中明白,我刚才在墙角撒尿,如今遭恶果了。于此同时,那东西的一双手,透着乌黑的指甲,对着我咽喉处抓了过来。
“砰”的一声大响,宛如是枪声,那东西整个人一晃,顿时就失了准头,扑在了我身边的地上,我顿时再次闻到一股恶臭,外加一股怪异的味道。
只是,我顾不上这么多,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拔腿就跑。
“徐大夫,你没事吧?”牛镇长急问道。
“没事!”这等时候,陈所长带着人已经举着火把,急急围了过来,取过柴油,对着那东西身上泼了过去。
随即,就有人把火把对着那东西丢过去。
那东西果然怕火,一沾上火,就彻底没得救了,全身嗖嗖嗖地烧了起来,火光冲天而起,同时一股令人欲呕的恶臭扑鼻而已。
我转过身去不敢再看。而赵大海家的女人,早就躲进屋子里,不敢出来。
附近的居民都有陈所长和牛镇长通知过,这等吵嚷,也没有人出来看一眼,都躲在家里装着啥也没发生。
牛镇长陪着我先回到吉普车上,看着不远处的火光,叹气道:“终于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只是可惜背后那人,抓不到他!”
“等下把骨灰,找个向阳的地方葬了吧。”我苦笑道,“终于没白忙!”
“这次可是多谢徐大夫,如果没有你指点迷津,我们可是一筹莫展!”陈所长也走了过来,递了一根烟给我,我摇头,我不抽烟的。
于是,陈所长和牛镇长两人,就在吉普车内开始吞云吐雾。
没过多久,火焰熄灭,自然就有公安人员开始清理残局,牛镇长也欲发动吉普车就要回去,不料这个时候,却见到牛振华打着手电筒,带着三个壮青年,火烧屁股地赶了过来。
“你来做什么?”牛镇长见着牛振华,问道,“你不在家守着你爷爷的灵,跑这里来做什么,这又是有什么热闹好瞧得?”
“不是——”牛振华大急道,“爸爸,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陈所长从后一排探出脑袋道,“小牛还是这样,天塌了?”
“我爷爷……我爷爷不见了!”牛振华急道。
“胡说!”牛镇长闻言怒道,“你爷爷都过世了,怎么会不见了?”
在手电筒的光柱下,牛振华的脸色煞白,连着声音都有些颤抖道:“我不知道,真的……我和他们在外面打麻将,然后……然后……就发现爷爷不见了……然后我们发现后门打开了……”
“胡说!”牛镇长骂道,“难道你爷爷还会自己跑出去不成?”
我心中暗道:“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这么一句话,借我一个胆子,我也绝对不敢在这等时候说出来的。
牛振华满脸都是惊恐之色,被老父一骂,呐呐的也说不出话来,毕竟,这等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逼急了,粗着脖子,向旁边三人道:“爸爸,你不信,你只问他们……”
牛镇长略加问了问,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牛振华是要守灵的,半夜了,就找了几个伴夜的小伙子一起打麻将,否则,下半夜很容易打瞌睡的。
虽然守灵的时候打麻将似乎有些不恭敬,但是,一般都是如此,牛镇长也不说什么,不料就在刚才,一个叫做王全顺的青年肚子痛,要拉屎,就准备去牛家里屋厕所上解决,要了两张纸——经过灵堂时,王全顺突然感觉不对劲,再向灵堂上一看,牛老头子的尸体,居然不翼而飞。
顿时,王全顺就惊恐地叫了起来,惊扰了外面的三个人,进来一见,大家都傻了眼。不管是牛振华还是镇子上帮忙守灵的人,都是惊慌失色了。随即,急急跑来告诉牛镇长。
“走,去看看!”陈所长道。
牛镇长脸色铁青,也不招呼牛振华,发动吉普车,直奔自家门前,这等时候,凡是叫来伴夜的人,都知道不对劲,全部集中在门口,灯火通明!
灵堂上,依然一切照旧,什么都没有少,只是灵柩内,牛老头子的遗体却是不翼而飞,正如牛振华所说,后门打开……
牛镇长呆呆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灵柩,老半天,突然流下两行热泪——
“老牛,你也别急,我看看!”陈所长心中明显也是有些害怕的,只是考虑到老朋友,加上如今人多,壮着胆,便开始发挥一个公安人员特有的本事,开始现场勘查起来。
“还有谁来过这里?”陈所长问道。
众人都是摇头,陈所长又问道:“你们就在门口打麻将?”
牛振华脸色苍白,闻言点头道:“是的,没有人进去的,如果有人进去,我们可以看到的。”
四个人打麻将,如果有人进去,不可能一个人都发现不了的。所以,几乎可以可能,绝对没人从前门进来,而牛振华一再保证,原本后门是从里面关上的。
如此说来,就只有一个可能性——牛老头子是自己从灵柩内爬出来,打开门跑了出去的。
我们刚烧掉了一个尸祟,陈所长倒也不说没这个可能性的话了,只是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他到底还要折磨我们一家人到什么时候啊?”牛镇长突然斐然长叹道,“人都死了,还不够消仇?”
“什么?”陈所长问道。
牛镇长跌坐在地上,半天才道:“早些年,文革的时候,老头子还年轻,脑门发热,把一个他一直妒忌的大夫,狠狠的批斗了一场,毒打辱骂不算,还把他吊在了粪坑里面……”
这事情,昨天晚上老叫花子曾经对我说起过,冤有头、债有主,这是人家上门讨债来了,哎……
我深深的叹气,人啊,平日里还是要多积德行善啊!
牛镇长顿了顿,又道:“后来还是一个老人看不过,偷偷的把那个大夫放走了,又把我父亲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事实上,我父亲过后也后悔了……文革过后,我父亲主动请求,调来了这个穷地方做了个小镇长,而接着,我家婆娘莫名其妙地死了,随即,我弟弟也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着振华的媳妇,过门没有一年,也染上无名之症,就这么去了……”
“老牛,这……难道都和那个大夫有关不成?”陈所长诧异地问道。
“我原本也以为,这一切都不过是巧合,扯不上什么联系的,直到昨天……”牛镇长废然长叹道,“徐大夫说,老头子原本是中毒,后来是中邪,我就知道,那个大夫,一直在看着,一直在报复。但是,我没有证据,也就罢了。后来,老头子竟然……竟然掉在了粪坑里面,这怎么可能?老头子当时已经病得不成了,他自己是绝对不会跑出去,掉进粪坑的。”
第二十七章 天然毒源
我闻言讪讪笑道:“也许,就是巧合吧!”
“请问徐大夫,难道说,那两根银针乃是我父亲自己插在后脑勺上的?”牛镇长手扶着灵柩,站起身来,“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但是……我很想你告诉我,哪怕那两根银针是你动的手脚,我心里都好过点……”
问题是,我从来不做这等缺德的事情,所以,我只是苦笑,想要再次安慰牛镇长几句,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牛镇长轻轻地叹气道:“我父亲自从主动提出要求调来这个边陲小镇,你们也都看得到的,也从来不敢欺压人,这些年,更是战战兢兢。”
我听得他如此说法,心中却有些必以为然,当初牛振华对我的态度,很凶狠,若不是有求于我,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而且,牛振华和王来弟的事情,始终是我心中的一个大疙瘩,可以说,王来弟的死,我要承担一半的责任,而另外一半的责任,自然就是牛振华要担当的。
“可是,为什么他还不能够放手?”牛镇长抬头,直直地看着我。
我轻轻地叹气,摊摊手,他家的这些破事,我只是一个大夫,我什么都不知道,除了老叫花子叫我不要管以为,隐约说过几句,这是上一辈子的恩怨,余下的,我真的一无所知。
“老牛,别说这些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老头子的遗体找回来要紧,不管这人是谁,他这等行径,都是违法的,一旦抓住了,哼!”陈所长冷哼了一声道。
“不错,还是先把遗体找回来吧!”我也忙道。bbr>
这里正乱着,突然外面两个公安人员急冲冲地跑了进来,叫道:“所长——”
“怎么了?”陈所长忙问道。
“那个老鬼被火化了,我们按照你的吩咐清理骨灰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其中一个公安人员把一枚银指环递了过去,“我想着,这大概对于我们辨认那个老鬼的身份,可以有所帮助,于是就带了过来。”
“咦?”牛镇长轻轻地咦了一声,从那个公安人员手中接过指环,对着光看了看,突然,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顿时苍白一片。
“老牛,你认识这个指环的来历?”陈所长急问道。
牛镇长用力的握着指环,手指都在微微的颤抖,半晌才道:“十一年前,我弟弟失踪了,这枚指环,就是我弟弟的……”
他不说,谁也都清楚,那个老鬼的身份,已经完全的浮现出来。
失踪时间和我判定的尸体死亡年份完全吻合。而且,尸体当时已经面目全非,牛镇长自然也认不出来的。
我心中突然一动,难道说,这老鬼的尸体突然出现在赵大海家附近,竟然只是为着引开我们的注意力,好让这个人从容的把牛老头子的尸体弄走不成?
只是,人都死了,他为什么还是如此地执着?天大的恩怨,人死消仇,实在是没有必要再折腾一具尸体图报复了。
想想那两枚银针的款式,再想想牛镇长昨天午后见到老鬼尸体后的分析,我心中实在不是滋味儿。
陈所长看着牛镇长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忙道:“我带着人,在这附近找找看,不管那人是谁,他带着一具尸体,绝对走不远的。”
牛镇长垂首丧气地道谢,陈所长召集所有的公安人员,命他们多带手电筒,四处寻找牛老头子的尸体,包括那个盗走尸体的凶徒。
几个叫来伴夜的,不等说?,也在牛振华的带领下,四处出去寻找。
我看着天色不早,困意上涌,眼见这么多人寻找,我也插不上手,当即和牛镇长告辞一声,就转身回去睡觉。
我现在住在牛镇长家的老房子,不过是前门后门罢了,于是,我也打开后门,想要直接从后门走,不料后门刚刚打开,我就看到一个黑影,差点就撞了一个满怀。我顿时就吓了一跳,忙着后退,不料脚踝重重地撞在了门槛上。
牛家新盖的房子,不是老旧的木头门槛,而是水泥门槛,这一撞之下,痛的我大叫了出来。
恍惚中,黑影一闪而没。
里面的牛镇长听得我的叫声,忙着赶了过来,扶住我问道:“徐大夫,你没事吧?”
我忙着取过手电筒照了照,黑暗中,哪里有什么黑影了?我看花眼了?定了定神,我忙着摇头道:“恍惚中看到一个黑影,然后——撞到脚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脚来看。
“哪里有什么黑影了?”牛镇长皱眉问道。
我摇头道:“我看花眼了!”
牛镇长看了看我,皱眉说道:“要不这样吧,我送你回去吧!”
我一愣,我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平日里也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要他送什么啊?只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是朦胧中看到那个诡异的黑影——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相信,如果是一次两次,可能是看花眼了,可是出现这么多次,只能有两种说法。第一,我精神出问题了;第二,我确确实实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我宁愿相信我精神出问题了,也不愿意承认第二个说法,老天爷,我可从来没有天眼,看不见这些怪异东西的。
但牛镇长却是不由分说,拉着我就走。我忙道:“牛镇长,你还是办理正经事要紧,不用送我的。”
“我也不尽是送你!”牛镇长说道,“因为刚才陈所长判定得不错,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老头子的遗体是自己打开门跑出去的,而这条路,必定是他的必经之路。”
“牛镇长,请恕我说一句放肆的话。”我说。
“哦?”牛镇长皱眉道,“徐大夫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
“如果找到牛老先生的遗体,牛镇长最好还是就地处决了好。”我低声说道。
“呃?”牛镇长很明显的不理解我的这么一句话,毕竟,就地处决一般都是针对活人的,而牛老头子已经死了。
“牛老先生的遗体,如今能够自己开门走出去,那就证明了,他老人家的遗体已经僵化,如果有人刻意为之,可能会传染很厉害的尸毒,来势凶猛,只怕比普通的瘟疫还要严重。如果没有对症良药,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丧命,所以,一旦发现牛老先生的遗体,最好立刻火化。”我解释说道。
但凡懂得医术之人,也都是精通各色剧毒之人,这个连着牛老头子死了都不放过,又懂得炼制老鬼那样的干尸,绝对非等闲之辈。他也不会吃撑了难受,把你老头子的尸体盗去了给小朋友撑橡皮筋,绝对是另有所图。
我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想要利用尸体传播某种疾病,如此一来,这些传染疾扩散开来,成为要命的瘟疫,连控制都无从控制。到时候,不光小镇上的人要遭殃,就连着附近的山村,也一样无可避免。
“我明白,多谢徐大夫提醒!”牛镇长叹了口气,我们两人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牛家后面,我忙着取出钥匙开门,同时伸手摸向电灯线,叫道,“牛镇长,过来坐坐……”
“不了……”牛镇长话海没有说完,突然脸色苍白,愣愣然地盯着我的背后。
我一愣,眼见牛镇长神色诡异,忙着转身,而在下一刻,我突然要尖叫出声,死命的忍住,才避免了没有叫出来。
堂屋的桌子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颗球状的东西……
牛镇长跌跌撞撞地抢到了里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悲声哭道:“儿子不孝啊!竟然让你老人家死活连个全尸都保不住……”
牛老头子的人头,就这么端端正正的放在我堂屋的桌子上,原本已经合上的双眼,如今就这么白惨惨地瞪着我。
人头是在死后被人砍下的,因此并没有血污。只是如此诡异的景象,着实吓人得紧。
我愣愣然地站着,甚至忘了安慰牛镇长一句,牛镇长跪伏在地上,哭了好久好久……
我明白他的心情,因为我不久前,姥姥刚刚去世了,如果谁如此的对待我姥姥,我简直无法想象我会做出何等疯狂的举动。
牛镇长是个孝子,从牛老头子患病开始,我就看得出来了,如今,牛老头子在死后,居然被人砍下人头,直挺挺的摆在了桌子上,只怕谁都接受不了。
“牛镇长,你节哀顺变!”我定了定神,安慰牛镇长说,“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到牛老先生的身体要紧……”
“我不会放过那个人的!”牛镇长使劲地抓着我的手。
“哎呀——”我痛得叫了出来,可牛镇长的目光中,却露出我从未所见的凶煞之光,甚是吓人。
我叹了口气,心中暗道,“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幸好这个时候,牛振华正好带着人从我门前经过,事实上,所有去搜寻牛老头子遗体的人,都在这附近,经过我门前,我忙着招呼他进来。
只是见到这等状况,牛振华也愣住了,具体地说,他是被吓到了……
终于,在陈所长和一干人员的帮助下,牛镇长带着牛老头子的人头回去了,而由于是在我房里发现的人头,陈所长首先是着人把这所房子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这地方原本也是牛镇长家的,我不过是昨天才租来住的,自然是翻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天已经快要亮了,陈所长和我都一夜没睡。当陈所长再次揉着有些发红的眼睛,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苦笑道:“陈所长,你也歇歇吧!”实话说,他这个所长也做得够辛苦的。
“我倒是想要歇歇呢!”陈所长叹了口气,问道,“有热水吗?我嗓子都哑了!”
我忙着给陈所长倒了一碗热水,他找了一张板凳坐了下来,叹气道:“我刚才听得牛镇长说了,得尽快找到牛老先生的遗体,否则,麻烦就大了……”
我点点头:“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人会不会丧尽天良,利用尸体传播病毒?”
“尸体如何传播病毒?”陈所长问道。
“尸毒本身就是一种毒!”我皱眉,想了想才说,“陈所长,你瞧瞧这个天气,快要夏天了,正常情况下,尸体超过六到七个时辰,就会出现尸斑,并且开始腐烂,加上太阳底下一晒,你自己想想吧……”
陈所长重重地在板凳上打了一拳,骂道:“真他娘的,这人也太过分了!人都死了,他还要做什么啊?就算 771f." >真有仇,他也算是报了仇,出了气,连着人头都被他砍下来了,刚才牛镇长说,那个干尸老鬼,可能是他亲弟弟……哎……这都做什么孽啊?”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事情!”我摇头道,“陈所长,我也不瞒您说,我也是学医的,是个大夫,常言道,是药三分毒。所以,但凡天下做大夫的,都懂得一些毒药的配置法子,这人只要配置一些毒药在尸体上,一旦传播开来,后果不堪设想,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牵连进去。”
“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陈所长道,“我等着天亮了,就打电话向上级汇报,让上头再派遣人员过来,就我们镇人手不够,这里我再赶紧找人。”
“目前也只有如此了。”我忙道,口中说着,心中却开始想着我曾经给牛老头子开过的那个药方子,而牛老头子也服用过三天的药……
那个药是针对石化的良药,可是却是一剂剧毒,老头子这么一死……
想到这里,我顿时愣住了。如果真是如此,牛老头子的尸体简直就是天然毒源!加上之前他还在粪坑里面被泡过。
我的娘啊!我怎么事先没有想到这个?否则,早就应该建议牛镇长把牛老头子的遗体火化了。
可是我就算早说了,只怕牛镇长也绝对不会听我的,他原本甚至还想购买好上棺木,好生收敛牛老头子的遗体呢!
“徐大夫!”陈所长突然正色说道,“说句冒昧的话!”
“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按说你忙了我们不少忙,我们不该怀疑你,可是目前为止,你的嫌疑却是最大的!所以,我不得不问问!”陈所长正色道。
“啊?”我愣然,他竟然怀疑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徐大夫,你是个大夫不错吧?”陈所长问道。
我点点头,我自然是个大夫,这一点毋庸置疑。
“你年纪不大,但眼力却不凡啊!”陈所长突然站起来,冷笑道,“那个风干老鬼,我今天白天可是特意请教过两个老医生,可人家都说,这等诡异的医道,听都没有听说过。换他们检验尸体,也绝对检查不出来——倒不知道徐大夫从什么地方学来这等诡异医术?”
“陈所长既然怀疑我,我自然也无话可说!”我摇摇头,确实如此,各个流派的医术互不相同。确实,我师父这一本的医道,从本质上来说,打走诡异行径,至于青囊经补术,更是奇诡无比,其中但凡种种,简直无法以常理解释,“今夜我可是一直和牛镇长在一起的。”
陈所长哼了一声道:“你说的对,你确实整夜都和牛镇长在一起的,但是,自从你来到这个镇子上,我们小镇才频频出事。”
“我又不是自己主动要来的。”我闻言,心中也不仅恼火,我对于玩弄尸体,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我也在费尽心机帮牛镇长找牛老头子,他居然跑来怀疑我?
“徐大夫师承何人?”陈所长突然再次问道。
“家师已经离开多年了!”我冷冷地回顶了过去,既然不相信我,我为什么好告诉你!
“过世了?”陈所长皱眉道,“你如果说了假话,我去你们村子一查就可以查出来的。”
“我没有说家师已经过世。”我摇头道,“只是我师父两年前离开,从此音信杳无,你如不信,大可去村子里面查问。”
陈所长低头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说实话,我心中也是狐疑无比,只是恩师对我恩重如山,没有师父他人老家,哪里有我今日的成就?甚至没有他老人家,我哪里可能活到现在?
“那以徐大夫来看,你师父最后可能去什么地方?”陈所长在沉吟片刻后问我道。
他一边心中怀疑我,一边又想要靠着我的一些独门法子找人,因此,话虽然说得难听,该问的问题,却是一点也不含糊地问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虽然对陈所长怀疑我非常反感,但是转念想想,我自己何尝不怀疑?
陈所长站了起来,来来回回地在房里走了两圈,用手敲着桌子,问道:“徐大夫,你是知道,牛老先生的遗体如果不找回来,可能存在危害性的。”
“我知道,我也着急!”我点点头,抬头看着他,一字字的道,“我也希望尽快能够找到牛老先生的遗体,否则,真的后患无穷。”
第二十八章 阴锣
陈所长叹了口气,问道:“徐大夫,我也不是怀疑你,只是真的,站在我的立场上来想想,你的嫌疑确实是最大的,可是——我知道你的清白的。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做,如果真是你做的,你只要睁一眼闭一眼,看着我们闹腾,不闻不问,我们也一样束手无策。说实话,我也当了十多年的派出所所长了,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诡异离奇的案子……尸体还能够爬起来害人?”
“我知道,我自己都怀疑,何况是你?”我苦笑道。
“徐大夫怀疑什么?”陈所长诧异问道。
“不提也罢,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找回牛老先生的遗体要紧。”我忙着说道,尤其那还是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这个自然!”陈所长道:“我就是想要问一下,徐大夫,我刚才问过牛镇长,他说这后院门的钥匙,就剩下一把了,他就给过你?而我刚才也看过,这门的锁,完全没有撬开过的痕迹,你可有把钥匙给别人?”
我摇头,虽然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钥匙我一直带在身上,并没有给过别人。
“这就奇怪了,既然如此,这人是怎么把牛老先生的脑袋放在你房里的桌子上的?”陈所长皱眉道。
同样的问题,我已经经历两次了,上一次,我在家里,同样门锁没有撬过的痕迹,可是,明明白白我已经埋葬了个小棺木裸体女偶,却再次出现在我家桌子上。二丫被剥下来的蛇面脸皮,却是不翼而飞。
至今为止,我也不知道二丫的蛇面脸皮去了何处。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这个人绝对是个开锁的高手。
..“徐大夫,你回来的时候,可有什么不同处?”陈所长问道,“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好好想想。”
我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你知道,这是牛家的后院,刚才我也是从牛家后门走的,然后,打开后门的瞬间,我恍惚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没。我差点和他撞上了,我保证我不是眼花了。我想要后退,脚踝撞在了门槛上,现在还肿了老大一块,也正因为如此,牛镇长才提出要送我回来的。”
说实话,真是谢天谢地,否则,我一个人回来,打开门,陡然看到牛老头子的脑袋放在桌子上,只怕我精神病都要吓出来。
虽然我一向自认大胆,但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诡异荒唐的事情。
“哎……”陈所长跺跺脚,叹道,“天色不早,徐大夫早些歇息,我就不打扰了!”
我抬头看了看,东方都已经发白了。看了看手表,凌晨四点五十分,天要亮了。我一夜没睡,送走了陈所长,我转身走到里面房间,躺在床上想着心事。直到中午时分,我被砰砰砰的敲门声吵醒。
我批了一件衣服,匆忙去开门,却见着陈所长满脸疲惫,两眼充满血丝,站在我面前。
“怎么了?”我忙问道。
“忙活了半天,总算有点收获了。不过,由于牛老先生遗体的缘故,我们想要请徐大夫一起跑一趟!”陈所长道。
“哦……这个没问题,在什么地方?”我一边说着,一边忙着整理衣服。
“我们先前考虑得对,果然进山了!”陈所长说道。
“进山了?”我皱眉不已,这要是往山里一躲,可到什么地方去找啊?
“快走吧!”陈所长再次催促我说。
“好的,你等我几分钟!”我一边说着,一边冲进里屋,把药筐背了,跟着陈所长就走。牛镇长亲自开吉普车,除了陈所长,还有三个公安人员,都带着枪……
牛镇长开的车,我最近才清楚,原来这车并非是牛镇长私人所有,而是小镇上唯一的一辆吉普车。平日里倒也没什么大作用,牛振华赶个时髦,常常借着开出去玩儿,反正车平日放着也是放着,众人自然也就随着他去了。
如今小镇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死了两个公安人员,因此,牛镇长直接就开着吉普车开始追赶凶徒,寻找牛老头子的遗体。
我询问过才知道,原来今儿一早,在山口处,一个老乞丐看到一头无头人走路,差点就被吓死。今天逢人就说,由于是个乞丐,平日里就有些疯癫,谁也不理会,无意中bbr>..却被陈所长知道了,忙着找来那乞丐问了问,虽然听得他说话疯疯癫癫的,但从他口中描述,可以证实,那个无头人,就是牛老头子。
我叹了口气,这人果真有本事,操作尸体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过,就算他可以控制尸体自己走路,也只能够晚上赶路,白天是绝对不成的,一来是不能给人看到,二来白天阳气太盛,也不是完全不能操作,使用一些小法术,加上一些特殊的药物,还是可以的,但比起晚上来,难度大很多。更何况,一旦被人看见,麻烦可就大了……
“我问了那个老叫花子,说就是走得这么一条路!”陈所长说道。
“哦?”我心中好奇,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叫花子,是不是就是我碰到的那个有些怪异的叫花子?
那老叫花子神神秘秘的,屡次让我不要管牛家的破事,而且,他也绝对精通医术,否则,他不会一眼就看出来我身染尸体,命不久矣。
陈所长说我嫌疑最大,我却说,这人才是嫌疑最大的。他知道牛家和那个大夫之间的恩怨,也早就知道牛老头子是中毒而不是染病,甚至牛老头子被泡在粪坑内,他也清清楚楚。想要让我不怀疑他,都有些难!
而且,他的年龄似乎只比牛老头子小数岁,天知道,他本人是不是就是那个故事里面的主角?那个倒霉的大夫,如今心里有些变态了?喜欢操作尸体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出了小镇没多久,进入山区,道路就开始有些崎岖难走了。不得已,牛镇长找了一户人家停下吉普车,又向人家打听,想要询问一下无头人的下落,可是人家一听,早就吓得变了脸色,连连摇头,一问三不知。
牛镇长也没得了主意,毕竟,一旦进入山区,天知道那个该死的凶徒会把尸体藏什么地方啊?最后,牛镇长和陈所长一商议,绝对大家分开找,碰运气罢了!
陈所长和我一路,下了车,就开始步行向山区内走去。
然而,我们两个一路上寻踪问迹,直到太阳落山,也没有发现牛老头子的无头尸。
陈所长有些不耐烦,问我:“现在怎么办?”
“等着天黑了看看再说!”我说。
“等着天黑了,这路就更加难走了,我以前可是当过兵,知道这山路不好走,徐大夫,要不,我们折回去?”陈所长说道。
我摇头道:“如果要找牛老头子的遗体,必须是晚上!”
“为什么?”陈所长不解地问道。
我皱眉,这个问题一时半刻的,还真是说不清楚,该如何解释好?我想了想才道:“我也有一个法子,也许可以试试的。”
“真的?”陈所长顿时就来了精神,忙着问道,“什么法子?”
“这个法子有些邪门。”我笑道。
陈所长见着我卖关子,笑道:“好吧,我知道你们这些大夫,邪门的东西多了。算了,我也不问——不过,这再走下去,可是森山老林的,总也得先填饱五脏庙,否则,晚上只怕也没得力气走路。”
“你带了手电筒没有?”我问道。
“嗯,带了,手电筒,水壶,干电池,该带的都带齐全了!”陈所长笑道,“我都说了,我原本曾经当过兵,野外生存,我可比你成!”
“这就好!这附近应该有人家!”我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有着炊烟缭绕,“我们过去讨点吃的!”
陈所长有些不好意思,但我却拉着他就走。我常常在山中采药,附近的远近道路都熟悉,因此很快就找到一户人家,只说我们两是进山采药的。山村人淳朴,自然也不会吝啬这么一顿饭。
吃完晚饭,我在路边找了一块岩石,叼了一根草,躺在地上优哉游哉的晃荡着二郎腿,陈所长坐在我身边,急问道:“徐大夫,不趁着天还有点亮,赶路要紧?”
“赶什么路啊?”我摇头道,“我们现在连着一点线索都没有,还是等着晚上再说。”
“徐大夫,你要是有法子,你早点就应该说,也犯不着害我们在山里跑了半天!”陈所长盯着我,哼了一声,不满地道。
我笑了笑:“我这个法子可未必行得通,而且,如果有着牛镇长在,还是不要用的好!”
“为什么?”陈所长不解地问。
“你等下就知道了!”我躺在一块裸露在地面的岩石上,仰头看着天。
初夏晴朗的天气,天边最后的一抹艳红都渐渐的淡去,几颗朗星出现在蔚蓝色的天幕上,一轮明月,从东面升起,银光满地。
“徐大夫,天黑了,又亮了……”陈所长急道。
“快了!”我挑眉看着天空的一轮明月,今夜,真是一个好天气,月亮,有称太阴星,是很多邪魅之物的灵气所在,我从药筐内翻出一只破破烂烂的铜锣,叹了口气,道,“如今也只能试试看了!”
“这是什么锣?”陈所长不解的看着我,问道,“破成这样,还能够敲吗?”
“试试吧!”我低声道,“这是阴锣,我敲响阴锣后,那东西如果在附近,会有反应的,等下你别说话,跟着我,也别回头看。”
“好的!”陈所长眼见我神色慎重,也不再啰嗦什么,但还是问了一句,“回头会怎么样?”
“你会看到一些不怎么好看的东西。”我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要是不相信,等下就回头看看好了!”
陈所长将信将疑,不再问什么。
我举着阴锣,轻轻地敲了一下,阴锣深沉的罗音,带着一种特殊的音符,传出老远老远,只空荡荡的山谷中回想着……
陈所长看了看我,瑟缩了一下脑袋。
我扯开嗓子唱道:“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陈所长忍不住又看了我一眼,不明白我这个时候,为什么突然配着锣音唱出如此的曲调。我也懒得解释什么,《九歌》乃是上古祭祀之曲,有着鬼神莫测的功效,虽然配着阴锣震鬼还有别的,但我却不喜欢,当年也没有下功夫去看过。
而《九歌》辞藻华美,我甚是喜欢,才记了下来,却没想过,如今却派上用场了。说实话,我的歌唱得绝对不好听,只是配合着阴锣特有的音节,在空荡荡的山谷里面回荡着,却带着无比的诡异味道。我甚至感觉,背后阴风阵阵,就连着原本没有一丝浮云的天空,也多了几分阴翳,月亮变得有些苍白……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芬馨兮遗所思……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我古怪的音律,和着阴锣低沉的锣音,不断地在山谷中回响着……
突然,似乎是隔着极端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雷鸣,我耳畔被震得嗡嗡作响,阴锣和我的歌声,同时刹住。
“怎么了?”陈所长忙着问道。
我双手捂着胸口,皱眉不语,这个人是高手——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如果在这么勉强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徐大夫,你没事吧?”陈所长再次关切地问道。
我大大的喘了口气,闻着山间空气里特有的青草香问,这才说道:“没什么,我知道大体位置了。”如果不是那人有顾忌,最后玩那么一手,我还真无法确定它的具体位置。
民间历来都有赶尸的说法,被称为荒诞不经之说。由于不了解,加上人天生对鬼神的恐惧心理,赶尸越发显得神秘莫测,总带着一层不为人知的奇诡色彩。
却不知道,事实上赶尸,就是利用一些特殊的药物,控制尸体的某些关节还保持着活力,在利用对人体对于关节的控制度,赶尸并不算什么难事,这也就是那个凶徒可以带着无头尸体隐匿山中的缘故。
但凡赶尸的人,都会利用一些特殊的药物做为控制,成功地控制着尸体活动自如,如果利用一些特殊的音律,可以引起人关节的共鸣,甚至把尸体召唤而来。我刚才利用阴锣特定的音律,配上《九歌》这等上古祭祀之歌,就是想要把无头尸引出来。只是没有想到,那个控制尸体的实力之强,远胜于我。
我不想和他斗法,也没有斗下去的必要,我对于尸体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控制尸体,而是找回牛老头子的遗体,赶紧焚化,一了百了。
“在什么地方?”陈所长急问。
“走吧!”我也不多说什么,趁着月色,忙着向前赶去。
……
“徐大夫,到底在什么地方?”陈所长已经跟着我在山里跑了三天,我脚上穿着一双布鞋,而他赶时髦,穿的是皮鞋。大概事先也没有想到要在山中跑这么久。
看看天又快要黑了,陈所长非常不耐烦地问道:“你真的有把握找到那东西?”
“绝对没问题!”我点头道,“今夜,应该就差不多到了!咦……”
我突然有些惊疑的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地方好生熟悉,我似乎来过啊?对了,这不就是上次我来采天蚕土豆路过的地方,还曾经在那个猎户家碰到他女人生产,遇到了鬼胎?
难道那个凶徒,竟然把那东西驱赶到了这个纯朴的山村?
我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脚步。
“哎呀……”突然,陈所长惊叫出声。
我一愣,转眼间,见着草丛中一个白影一闪而没,顿时暗叹一声晦气,竟然是一只纯 767d." >白色的狐狸,山区碰到狐狸,本来是稀松平常之事,只是老辈人传说,在山中碰到白色狐狸,乃是不祥之兆。
我是个大夫,从来都不相信这些荒诞不经之说。
“是只白狐狸,没什么的!”我忙着对陈所长道,“在山里很常见的。”
“真的吗,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诡异的狐狸!”陈所长皱眉道。
“诡异?”我不解地看着他。
“它的眼睛是红色的,我只知道兔子的眼睛是红色的……”陈所长皱眉道。
“哦……”我无语,狐狸的眼睛有红色的吗?我可不知道,我是大夫,不是兽医。
第二十九章 望月鳝
“别想这么多了,就一只狐狸而已!”我笑道,心中想着,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居然怕一只狐狸?
“刚才我应该一枪打死它!”陈所长有些后悔的道,“那畜生似乎一点都不怕人,如果我开枪,嘿嘿,带回去给我那婆娘做一件狐狸皮大衣,她肯定喜欢。”
我闻言哈哈大笑,原本有着几分愁闷,也一散而尽,笑道:“瞧不出来,你倒是挺疼老婆的!”
陈所长闻言,也爽朗地笑了笑:“老婆是用来疼的!徐大夫,我瞧着你一路走来,似乎心思重重啊?事实上,你不要担心什么的,等着这次事了,回到镇子上,我给你在镇子上开个诊所,然后再给你介绍个好人家的闺女,成个家……”
“罢了,别提这个。”我摇头道,“我无心成家立业的。”
“这却是为什么?”陈所长不解的问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瞧着你也不小了,是到寻亲的年龄了!”
“等着这次事了,我准备去找我的父母,成家的事情,以后在说吧!”我摇头,岔开话题道,“这里我认识一个朋友,正好过去看看,顺便打听一下,问问村子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你想啊,牛老头子是不用吃饭的,可那个凶徒,总不能不吃饭吧?”
“这个自然!”陈所长道,“他只要活着,总要吃饭!”
“嗯,这是正理!”我点头道,“只要他把尸体藏在附近,而他就在这么一代,就不愁他不出来。走吧,就在前面,你瞧瞧,下面家家户户,都生火做饭了!”
山区,有着炊烟冉冉升起,我和陈所长直奔胡大有家,刚到门口,就见到胡大有光着脚丫子,背着一只竹笼,带着鱼叉,从外面回来。见到我,倒是呆了呆,当即打招呼道:“徐大夫,又进山采药啊?”
“嗯,路过这里,就来瞧瞧老朋友了!”我忙着说道。
“这是你朋友?”胡大有憨厚的笑问道。
“是的。”我点头,冲着陈所长使了个眼色,陈所长也明白,但凡山村中人,都是比较惧怕公安人员的,一旦听说公安人员办案,就算有事也不敢说了,唯恐惹事上身,反而会导致办案的难度。
“徐大夫,你今天可来的真是时候,我刚抓了一条大黄鳝,等下就收拾了,咱们哥儿俩好好的喝一杯。”胡大有笑道,说着,叹了口气,“我忘了,你可是不喝酒的。”
我笑笑:“陈先生喝酒的,你们两个喝好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探头向胡大有的竹笼里面瞧了瞧,顿时脸色微微一变,问道,“你这从哪里抓来的黄鳝?”
“就那边水沟边,怎么了?”胡大有不解地问道。
“你把它..倒出来给我看看!”我忙着说道。
“哦?”湖大有见我说的奇怪,忙着倒了竹笼,把里面几条鲫鱼和一条黄鳝,全部倒在地上,鲫鱼没什么问题,山区水沟里面常见,可是那个黄鳝,色泽比普通的黄鳝要略微淡上一些,头呈现扁平的三角形,有些像是蛇头,更离谱的是,这黄鳝的颈部,竟然鼓起了小指粗细的一块,我从旁边折了一根树枝,将那条黄鳝挑了起来,细细地看了看腹部,皱眉道:“这地方以前也有黄鳝吗?”
“有啊!”胡大有忙着点头道,“怎么会没有?每到这个季节,我多去水沟里面抓的。”
“你以前抓的有多少这样的?”我问道。
“这有什么不同了?”胡大有皱眉道,“除了颜色略藏书网微的比以前的黄鳝淡一些,脖子上有着一个肿瘤,其他看着都一样!”
“..这是黄鳝中的变异品种,叫做望月鳝!”我抛掉手中的树枝,淡淡地解释道,“这黄鳝有毒,吃不得!”
“不会吧?”胡大有听了,有些垂头丧气。
“怎么不会?”我笑着解释道,“普通是黄鳝乃是大补之物,有着丰富的蛋白质和高脂肪,更具有壮阳补血的功效,而这黄鳝,称之为——望月鳝,功效正好相反,人一旦误食,会全身怕冷,像是得了伤寒症,但放心,不会死人!”
我脸上虽然笑吟吟的,心中却甚是着急,这是普通的黄鳝的变异品种,而导致普通黄鳝变异的,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黄鳝无意中吃了死人肉,并且是在月色之下。
沾染了人的气息的黄鳝据说会对着明月吸取天地精髓,从而改变本身的状况,这类黄鳝,大都藏于暗不见天日的地下,或者就是有水的古墓中,甚少在普通的山区见到。
刚才我见着胡大有的篓子里装着这样的黄鳝,还真是大吃了一惊。
不过,我细细地想了想,只怕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附近了——这无疑也算是一件好消息。
“那我把它打死埋了,免得被人误食,反而不好!”胡大有道。
我连连点头,有问他妻子的近况。结果,胡大有说,他女人在得知生下了鬼胎,着实伤心了好几天,幸而胡大有安慰,加上老娘照顾,到底年轻,养了一些日子也就恢复了不少。这不,跟着丈母娘回娘家去了。
是夜,我们就在胡大有家歇下,胡大有甚是热情得紧,特意烧了鱼,开了一坛子自家酿的米酒,和我们天南地北的说一些山间趣事。
“对了,胡大哥,最近村子上可有什么怪事不曾?”我看着胡大有似乎有了三成酒意,因此试探性的问道。
“怪事?”胡大有被我一说,忙着一拍桌子道,“徐大夫,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就在前两天的晚上,我们这个村子上,足足有着五六户人家养的鸡,不知道被什么野兽咬死,鸡血全部都被吃了……”
“什么?”我惊问道,“吃鸡血?”
“是啊!”胡大有忙着点头道,“你们可别不信,真的,所有的鸡,都是 88ab." >被什么东西从咽喉处咬断,把鸡血吸掉的。”
陈所长看了看我,摇头笑道:“我听的说,山间有着黄鼠狼偷吃鸡的,但还没听得说过,什么黄鼠狼的嘴巴这么叼,只吃鸡血不吃鸡肉?”
我不禁捧着茶杯发呆,难道说,居然有人利用紫河车炼制那个玩意?简直就是丧尽天良。但是,如果不是有人利用紫河车炼制这等邪物,他要鸡血做什么?
想到这里,我握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抬头看着胡大有道:“胡大哥,请恕我冒昧的问一句,当初那个孩子,你埋在什么地方了?”
胡大有闻言,脸色一变,盯着我片刻,问道:“徐大夫,别在提这个事情了!幸好我女人不在,否则,又要闹的……”
“好吧!”我叹了口气,摇头不再问,转而问道,“当初我嘱咐你好生把那个衣包收拾好,还在吗?”
“那个在,徐大夫,你这次不是进山采药的?”胡大有毕竟不笨,而且曾经在城里混过几年,多少有些见识。
我也不再瞒他,摇头道:“不是!我这次是找一些东西来的……”
“找什么东西,我能够帮得上忙吗?”胡大有问道。
我看了看陈所长,示意他说,陈所长叹了口气道:“找一具尸体!”
“啊?”胡大有闻言,顿时就变了脸色。
“我们镇子上牛镇长的父亲,死后尸体被人盗走了,我们怀疑,这个凶徒非常有可能也是一个医术高强的邪人,因此请了徐大夫帮忙,就是想要找到这具尸体,组织这个凶徒为恶。胡同志,你要是有什么消息,最好赶紧告诉我们,免得那个凶徒再次为恶。”陈所长说道。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胡大有连连摇头道。
“能不能把那张衣包给我?”我问道。
“这倒没什么的!”胡大有一边说着,一边从土灶后面取过来一个蓝布包袱,递给我说,“徐大夫,这是按照你吩咐的,弄了写石灰保存的!”
“嗯,只要不进水,这个法子可以保存很久的!”我点头,伸手在蓝布包袱上捏了捏,只要衣包还在,就算那人真的利用紫河车炼制一些邪物,多少也可以有个应变之策。而且,如果我估计不错,那个凶徒如果真利用紫河车炼制一些邪物,胡大有的女人生下的那个鬼胎,是最合适不过的——那个鬼胎有着很强盛的生命力。
医术上记载,紫河车——妇人所孕胎儿,可入药。而妇人所孕的头胎紫河车,更是极品。
但是,紫河车就是胎儿,这一点毋庸置疑,就算是大补良药,那毕竟是未成形的人啊,怎么可以忍心哪来入药?
而医书上记载,紫河车另外有着一些荒唐不经的用处,我尚且不忍心用紫河车入药救人,又怎么忍心用它来害人?
因此我当年看到这些的时候,只是匆匆看过,并没有怎么留意。陈所长向胡大有说了略加解说了几句,胡大有喝了几口酒,听得我义愤填膺,只嚷嚷着说是要帮我们找到尸体焚化,又说要找到那个凶徒,将他绳之以法。
我叹了口气说道:“我猜测,尸体应该就藏在这附近的小树林里面,等月亮上来,我们去看看,最好是能够今夜就找出来,一把火把它烧了,一了百了!”
陈所长皱眉道:“这不太好吧?不通知牛镇长了?”
“算了,这样的事情,我估计牛镇长也未必乐意看到,倒还是爽快火化的好,我们把骨灰带回去给他就得了,而且,我当时支开他,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我苦笑道。
陈所长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换成我,要是得知自己的亲人死后还不得安宁,非常疯掉不可。”
胡大有毕竟不笨,转念想了想,突然一把抓住我问道:“徐大夫,你刚才那么问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瞒他,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胡大有一听,顿时就跳了起来,嚷道:“谁敢?”
那个鬼胎虽然未曾成人,但毕竟也是胡大有的孩子,胡大有焉有不心痛的。顿时就恨得咬牙切齿,从墙角处取出钢叉和一竿子猎枪,对我说:“徐大夫,今夜我和你们一起去,人多也好有个照应,那狗日的没动我那孩子还罢了,如果他敢动我那孩子,我非得……非得和他拼了这么一条命。”
“现在时间还早,我们休息一下,等下午夜时分再去,务必要一举成功,否则,一旦让那个凶徒知道了,转移了地方,再要找他,可就难了!”我叹道,“而且,由于时间短,他的鬼婴一定没有练成火候,我有衣包在手,还是可以收得了。等着他用鸡血滋养了鬼婴七七四十九次,据说鬼婴就具备飞天遁地之能,那时候,可就难办了!”
第三十章 吊死
陈所长听了,叹气道:“以前都以为只有那些江湖骗子才会弄这些邪门东西,现在才发现,原来……原来……”
大概是碍于我在场,他想要说的话,就有些吞吞吐吐的,我笑道:“你错了,事实上,最精通人体各项器官功能的,都是医生,而医生还精通各项药物,所以……”我说到这里,轻轻的笑了笑,“苗疆的蛊巫之术,在外人眼里,看的何等的荒唐不经,鬼神莫测,事实上,也就是利用一些药物控制人罢了!”
“当真?”陈所长问道,“连蛊巫之术,都只是医道一流?”
“嗯!”我慎重点头道,“中医博大精深,而人体经脉只玄妙,更是鬼神莫测,穷尽人一生之力,也休想研究个明白。”
“你要是不说,我简直就不敢想象!”陈所长叹道。
我也不再说什么,笑道:“大家都打个盹,等着午夜时分再说吧,准备一些煤油!”
“这个我家里有的,煤油和酒都有,我都带上。徐大夫,你先休息一下,我准备准备!”胡大有说道。
我点头,和陈所长两人,就用胡大有家土灶后面的柴草铺在地上,躺在干草上面打了个盹。等着二更天了,我刚刚醒来,眼见胡大有也没回房睡,陪着我们一起睡在干草上,这个时候,也已经醒了。
见着我,当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点点头,知道有异,果然,门口的木门上,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敲门?我看着胡大有,胡大有摇头,冲着我做了一个手势,说是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说着,又指了指陈所长,示意我叫醒陈所长,我们两个在门口埋伏,他过去开门。
我闻言点头,当即小心的叫醒了陈所长,陈所长揉着眼睛正欲说话,却被我用手捂住嘴巴,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陈所长见状,忙着表示知道。这个时候,门口那诡异的敲门声再次响起——笃笃笃!
不轻也不重,却很执著。陈所长忙摸出枪来,胡大有见着我没有武器,忙着把一把钢叉递给我,然后冲着我们点头,向着门口走去。
放下门拴,胡大有轻轻的拉开门,借着门口苍白色的月光,我差点没有惊叫出声,门口,一个人直挺挺的站着,可是却没有人头……
牛老头子……果然是牛老头子……
他的遗体果然被那个凶徒藏在了这附近,可为什么他竟然跑来这里敲门?
很显然的,胡大有也被吓着了,只怕任何一个人,在半夜三更,陡然开门,却看到一个没有头的人站在门口,都会被吓傻了,我忙大叫:“小心!”
但是迟了,牛老头子的尸体陡然飞快地扑向胡大有,胡大有毕竟是猎户,身手比普通人敏捷得多,一个矮身,同时就向着牛老头子的尸体下盘扫了过去。
“砰——”陈所长受不住了这么诡异的冲击,竟然开枪了。
枪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划破无数人的梦境,子弹带着火花,打在了牛老头子的尸体身上。但是,牛老头子已经死了,现在人发明的武器,仅仅只是让他略略的摇晃了一下,下一刻,他竟然反着身子,诡异之极,却又快捷无比的向着外面跑去。
我定了定神,暗骂我自己不99lib?
够稳定,怕什么啊?不就是一具尸体吗?人早晚总归一死,早晚都免不了成为一具尸体的,真是的。
我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脸,而陈所长和胡大有,都愣愣然地看着我。
我跺足道:“追!”说着,拿着钢叉,率先就冲了出去。
外面的月色并不是很明亮,反而带着几分苍白的光泽,看着像是泡水久了尸体……
牛老头子的尸体,就以哪种诡异的反跑方式,向着小树林子跑去。我们三个尾随在后,一路跟着,可是跟到树林边,陈所长却站住脚步,看着我低声问道:“徐大夫,还要追?”
我苦笑,不追不成啊,我们巴巴的跑进山里,不就是为着追它吗?
“既然已经知道他的行踪,不如等着明天太阳出来,召集村里人一并寻找,然后把它火化了?”陈所长皱眉道,“你想想,它总不会自己跑来敲我们的门,对吧?”
我点头道:“对,它依然是受人控制的!”
“它跑来敲我们的门,就是想要把我们引进这个树林子里面,我想着,这个树林子里面,对方一定设下了狠毒的埋伏,不如——”陈所长不亏是当过兵,打过仗,有做了这么多年的派出所所长,见解还是有的。
我摇头道:“他不会等着我们明天白天带着人手去寻找他们的踪迹的。我保证,只要今夜一击不中,再要找他,难如登天。我也知道里面有埋伏,我们小心点。”
“没事,这个小树林子我最熟了,你们跟着我!”胡大有低声说道,“放心好了!”说着,他端着猎枪,一马当先,向着小树林子里面走去。
刚刚走进树林不过几步路,突然,一声尖利的嘶叫声传来,咋一听,宛如是婴儿啼哭,可是却比普通婴儿的声音,不知道凄惨多少倍。
“什么东西?”胡大有惊呼出声。
树林子里面,由于树荫遮蔽,远要比外面黑得多,我恍惚见到一到红影子,一闪而没。随即,又是一声凄厉的婴儿啼哭,几乎是贴着我耳畔传了过来。
我一个回身,明明白白的看到,就在我身边的一棵树上,一个蛇身人面的怪物,露出獠牙,对着我咬了过来,我吓得大叫一声,身子一仰,急急闪了开去。
同时,我手中的钢叉已经狠狠的对着那怪物刺了过去,怪物又发出一声怪叫,一晃之下,已经不见。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转身之间,却见到旁边的胡大有呆若木鸡。
“胡大哥,你没事吧?”我急问道。
“我……没事……我的孩子……”胡大有呐呐地说道。
刚才他自然也看到了,那个蛇身人面的怪物,就是当初他女人产下的鬼胎,他把鬼胎埋在树林子里面,如今,这个鬼胎已经被有心人利用,成为害人的利器,成了鬼婴。
“那不是你的孩子,那就是一个怪物!”我忙着安慰道,“你将来会有健康活泼的孩子的。”
“承你吉言!”胡大有扯着嘴皮子笑了一笑,只是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我借着月色的反藏书网光,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眼中有着难掩的伤痛和悲愤。
“谁?”突然,陈所长厉声喝道。
我和胡大有向着陈所长怒喝的方向看了过去,在月光下,隐约可见在不远处的树林子里面,直挺挺地站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有头的人,自然不是牛老头子的尸体,我心中一动,难道说——这人就是那个神秘的凶手不成?
“快出来,把手放在脑后,否则我要开枪了!”陈所长大声喝道。
可是,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树林里面回荡,那个人影却是一动也不动,根本就是老子不鸟你的模样。这景象,着实透着一股子的诡异,我只感觉寒毛直竖,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胡大有忙着拧亮了手电筒,对着树林子里面照了过去。只是手电筒在这阴沉沉的树林子里面,丝毫也不见什么作用,依然只是隐约可见前面直挺挺的站着一个人。
“小心点!”陈所长嘱咐道。
说着,我们三人一并向前,我死死地握着手中的钢叉,跟在胡大有身边向前走去,近了,又近了……
“好像是……好像是……牛镇长!”我远远地看着,那个人,矮矮胖胖的,非常像是牛镇长的模样。
“老牛怎么会来这里?”陈所长摇头道。
说话之间,我们又向前走了几步,陈所长看了看我,这个时候,我们都已经看的分明,那个人,果真就是牛镇长。
“老牛?”陈所长扯着喉咙叫道,“是你吗?”
但是,那人依然一声不吭,只是直挺挺的站着。胡大有低声道:“这人……好像被人吊死了……”
我瞧着也是,虽然依然看不清楚,可那人应该是被人吊在哪里的,不像是自己站着。
说话之间,我们忙着紧赶几步,向前走去,在距离那人有着三四步之遥的时候,陈所长站住脚步,身子摇晃了一下,几乎就要站立不住。
那个人,确实就是牛镇长,只是如今这个时候,他的脖子上套着一根细细的绳索,却是早就被吊死多时了。
“老牛……老牛……”陈所长几步抢到前面,也顾不上这么多,抓着牛镇长的尸体,用力的摇着,“你说,是什么人干的?我替你报仇……老牛啊,我们共事这么多年,你怎么能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啊?”
一瞬间,陈所长大放悲音,我心中也是恻然,就算牛老头子有着什么过错,但牛镇长为官还算不错,口碑还是好的……却被那个不知名的凶徒,如此吊死在这里。
我心中猜测,大概他是利用牛老头子的遗体作为诱饵,引着牛镇长也赶了过来,然后背地里下毒手,把人吊死在这里。
“陈所长,先把牛镇长放下来,等到天明再说吧!”我叹气道,今夜算是白忙活了,不但没有把牛老头子的遗体找出来火化掉,反而搁上了牛镇长的老命,而且,还不知道和牛镇长一路的那个公安人员是否还活着。
陈所长狠狠地捶了一下树干,放下绳索,把牛镇长的尸体解了下来,这个凶徒缺德得紧,由于把人吊在这么一点点的高,甚至脚尖都有可能着地。临时前绝对受了折磨,人虽然死了,两眼却睁得老大老大的,眼珠子凸出眼眶,舌头伸得老长老长的,舌头上还有血……
很显然,牛镇长死亡时间并不久。看到牛镇长这么凄惨的死状,我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王来弟。哎……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胡大有提议,去他家找一席破草席,先包裹着尸体放下来,抬到村子里,明天请人帮忙办理一下丧事,就这么埋葬了算了。
陈所长有些不舍,毕竟和牛镇长共事这么多年,但转念一想,如今天气炎热,这山区又不便得紧,想要把尸体运回小镇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倒不如直接埋葬。
但毕竟不方便把牛镇长葬在这里,最后我提议,还是把遗体火化,把骨灰带回去。
我这么做,也有理由的,毕竟——那个躲在暗处的凶徒,对于控制尸体着实有一套,天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次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倒不如直接火化了牛镇长的尸体,断绝他的一切邪念。
陈所长一想,大概也想到了这么一点,当即99lib?点头答应着,和胡大有抬着牛镇长的尸体,向着树林外走去,我走在前面,举着手电筒开路。
不料已经到了树林子的边缘,突然脚下一绊,顿时就吓了一大跳,忙着抬头看时,只见在树脚下,躺着一个人……
我大惊失色,冷汗直流,直问道:“谁?”
跟在我后面的两个人,早就站住了脚步,陈所长的枪,直指那人。
“是我,老叫花子!”树底下,那人伸了个懒腰,笑呵呵地答道。
“你?”我愣然,居然又是那个叫花子,他怎么会在这里?
陈所长拿枪逼着那个叫花子,胡大有拿着手电筒照着,果然,就是我在图书馆门口碰到的那个叫花子,依然是上次一样的打扮。
“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陈所长拿着枪,指着老叫花子的脑袋问道。
“喂,你有点敬老爱幼的礼貌好不好,我老人家都一把年纪了,你还拿着枪指着我?”老叫花子叫道。
第三十一章 鬼魅
说实话,我也真的很怀疑这个老叫花子,毕竟,当初是他告诉我关于牛老头子和那个大夫的故事,也是这个老叫花子,向公安人员举报,说是看到无头人进山的。
如果没有他的指路,我们也许根本就找不到这里,最重要的一点是,这老叫花子确确实实是一个大夫,一个懂得奇诡之道的大夫。这么多年了,能够一眼瞧出来我染有尸毒的,他可是第一人。
而现在,牛老头子的无头尸体和鬼婴,同时出现在这个树林里面,牛镇长也被人吊死在树林里面,而他,就这么大模大样的躺在树林子口,要说他没有嫌弃,只怕谁都不会相信。
“我是叫花子!”老叫花子道。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陈所长用枪口敲了敲脑袋,冷冷的喝问道,“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是你的邪门医术厉害,还我是的子弹厉害,你大可试试,我不信我把你的脑袋爆个洞,你还能够自己医治好了不成。”
“这个不用试验!”老叫花子连连摇头道,“我爆了我的脑袋,我肯定是死透了,绝对医治不好了,哈哈……你别开玩笑哦,小心点,这东西会不会走火啊?”
“说,你是什么人?”陈所长怒道。
“我就是一个老叫花子嘛!”老叫花子说着,看着我们三人都是一副信不过他的模样,又道,“好好好,我承认,我是跟着你们来的!”
“你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们,做什么?”陈所长哼了一声,问道。
“你问他。”老叫花子指着我说道。
“别问我,我和你不熟。”我摇头道。
“小子,你不可以这样的。”老叫花子顿时就跳了起来,指着我叫道,“你答应我的,你不能不守信用。”
“我答应你的是一回事,如今涉及人命大案,却由不得已,还是你自己说吧!”我摇头道。
“你小子也怀疑我?”老叫花子哼了一声,满脸的不耐烦,“别他妈的好心没好报,你们想要找凶手?”
“废话!”陈所长喝道。
“小子,你还记得我老人家说过的话吗?”老叫花子问道。
“如果你是这个凶案的主犯,我宁愿立刻就死,也不要你的药方子!”我摇头道,这个案子已经涉及到好几条人命,如果真是这个老头做下的,这人的药方子,我宁可不要。
“罢了,你小子倒心肠好得很!”老叫花子道。
“徐大夫,什么药方子,你自己不是大夫吗?”陈所长不解地问道,“怎么还要他的药方子?”
“这小子身染尸毒,最多还能够活两年,老叫花子和他有约,如果他能够帮老叫花子一个忙,老叫花子就把祖传的秘方给他!”老叫花子说道。
“那也要看什么忙!”我摇头道,“如果你真是这件凶案的凶手,我宁可不要你的药方子。”
“老头子不变态,自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而且,老头子还可以带你们去找那个凶手!”老叫花子道。
“我们如何信得过你?”陈所长冷哼了一声,问道。
“你们想想,如果我是凶手,我刚才还不赶紧跑了,还坐在这里等着你们拿着枪指着我老人家的脑袋不成?”老叫花子说道。
“嗯……”被他这么一说,我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刚才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内,如果他这要跑,趁着夜色,早就跑了,根本没必要坐在这里等着我们抓啊。
“你们要是有空,我们不妨找个地方,好好说说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幸好,这事情我还知道一些。”老叫花子道。
“到我家去吧!”胡大有说,“正好我那婆娘也不在家,方便。”
于是,陈所长和胡大有抬着牛镇长的尸体,再次来到胡大有家,天色还早,我们却都没有睡意,胡大有点了油灯,我们三个,都看着老叫花子。
老叫花子叹了口气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明白,事实上就是当年牛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妒忌一个大夫受人尊重。后来,文化大革命,他就参加了红卫兵,趁机把这个大夫批斗凌辱,狠狠地折磨了这个大夫一番。”
“那个大夫是谁?”我诧异地问道。
老叫花子看了看我,良久才道:“我要你帮忙,就是因为我们两派一直有着一个约会,十年一度的斗毒,他炼制成了鬼婴,有着天然使毒之人,而我只能找你帮忙……”
“我能够帮你什么啊?”我愣然问道。
“你应该知道,你身染奇毒,普通的毒,对你根本就没有作用吧?”老叫花子眯着眼笑道。
“嗯!”我点点头,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想要知道他是谁,那么,明天我们就出发,一起去找他吧,说实话,我也不满他的行径。”老叫花子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人都死了,他还折腾什么啊?更何况,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实在不是不配拥有神农奇方!”
“你和他约了在什么地方相见?”陈所长问道。
“你想要抓他破案,明天也一起去吧!”老叫花子道,“否则,也洗不清我的嫌疑。”
“你知道就好!”胡大有哼了一声,“我抓到他,非得把他碎尸万段不可,哼!”
我明白胡大有的心情,那个鬼胎虽然不成人,可好歹是他的骨肉,如今被人炼制成这等邪物,他自然把那人恨之入骨。
第二天,在村里人的帮助下,陈所长把牛镇长的尸体火化,然后我们三人收拾了一下,跟着老叫花子出发,向着山区深处走去。
直到傍晚时分,我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条路,我绝对是走过的,为什么我总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老叫花子一边走着,一边留神路边,半晌皱眉道:“他应该已经来了!”
“这人到底是谁?”陈所长皱眉问道,“你就不能爽快的说一声?”
老叫花子只是看了我一眼,摇头道:“你们看到他就知道了,毋庸多问!”
这老叫花子老是神经兮兮地看我,看得我心里只发毛,但也不问什么,突然,老叫花子带着我们在山坳里面一个转身,我愣然的站在当地,这地方……这地方……
转悠了一圈,我居然再次回到了起点,这地方,赫然就是当初我采药遇到大雨,避雨的那个墓穴所在,也是让我痛苦不堪的染上尸毒,被折磨了这么多年。
那个墓穴的洞口,垂着碧绿色的爬藤植物,还是那么熟悉,宛如当年亲手遮掩……
“小子,你以前来过这里?”老叫花子问我道。
“我……”被老叫花子一叫,我陡然回过神来,只是看着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师父带你来的?”老叫花子问道。
我没有吭声,只是摇摇头,老叫花子又问道:“该不会你的尸毒,也是在这里染上的?”
对于我身染尸毒,陈所长和胡大有都抱着不相信的态度,说什么我一点也不像是染了尸毒的人。而我解释说,尸毒千变万化,我这种不显于色,却是最厉害的,那些会出现一些症状的,反而没有这等厉害,也不棘手,只要救治得当,都是没有问题的。
“走吧!”我虽然没有回答,但老叫花子也是人精了,焉有不知道的,嘿嘿怪笑了一声的,带着我们向着墓穴中走去。
我依然像小时候一样,用药铲铲除掉墓穴表面的爬藤,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就这么出现在我们面前,而在上面,一块凸起的岩石,挡住了落日的阳光——
一切依然是如此的诡异,我想起当初在墓穴中的诡异经历,使劲地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回到这里?我心中极度不解,老叫花子和人斗毒,来墓穴里做什么?胡大有拧亮了手电动,向着里面照了照,同时把一把钢叉递了给我,低声道:“我瞧着这里邪门得紧,徐大夫,你小心点。”
“是了,你也小心!”我接过钢叉,点头道。
墓穴里,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具骷髅,瞪着黑黝黝的眼窝子,冷冰冰的瞧着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
但是,我却愣然的发现,墓穴里面那具棺材,原本是敞开的,如今却不知道被谁关盖上了,可是墓穴的入口处,明明爬藤缠绕,根本不容人通过啊?难道说,这里竟然另有通道不成?
正当我们四个人四处打量的时候,突然,墓室的洞口传来轰隆一声大响,我暗叫一声不好,转身就要向外跑。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一块巨大的石头,把整个洞口封得严严实实。陈所长和胡大有也回味过啦,死命地扑上去,加上我三人合力,但就算合我们三人之力,想要推开那块堵住出口的大石头,也宛如是蜻蜓撼柱,一动不动。
我知道,只块石头势必就是原本遮在墓穴入口的那块大石头,如今,却不知道被什么人利用爆破的法子,竟然给炸了下来,我刚才听得的那声大响,应该就是爆破产生的。
我们三人,一起恶狠狠地盯着老叫花子。
“为什么会这样?”陈所长责问老叫花子。出路无望,我们都忍不住惶恐,而在惶恐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愤怒。这个老叫花子自己活的不耐烦,也犯不着拉我们陪葬啊?
“我怎么知道?”老叫花子怒吼道,说着盯着墓穴入口那块宛如从天而降的巨石,愣着出了半天的神。
“你不知道?”陈所长顿时就提高了音量,怒道,“你把我们哄来这里,你不知道,谁知道啊?”
老叫花子不甘示弱地叫道:“你脑子有毛病啊,你猪啊?”
“你骂谁来着?”陈所长眼见出路已经被封死,顿时怒从心起,用枪把狠狠地敲着老叫花子的脑袋道,“老东西,你给我口中放干净点。否则,你信不信你爷爷我现在就一枪毙了你!”
“你要是毙了我,你也别想出去了!”老叫花子吼道,“你有点脑子想想好不好,我哄你们做什么?我和你们无冤无仇的……”
“说不准你就是整个事情的主谋,现在眼见无路可逃,就想着拉我们一起陪葬?”
“够了,不要吵了!”我急道,“这里应该另外有出路,我感觉到,这墓穴里面的空气很新鲜,附近一定有出路的,陈所长,不关老叫花子的事情。你想想,如果他真是想要害我们,把我们困在里面就是了,为什么他自己还要进来?困死我们,他自己陪葬,有什么好处?”
陈所长被我这么一说,狠狠地瞪了老叫花子一眼,却没有说什么,他也知道,现在就算是杀了老叫花子,也于事无补。而且,老叫花子既然知道这个地方,想来总比我们更熟悉这 91cc." >里,要寻找出路,还是需要他的帮助的。
我顾不上他们,开始四处寻找可能的机关——如果不能尽快的找到机关,只怕我们四个人,真的会很快就会困死在这座墓穴中,在没有食物和清水的情况下,人能够维持多久?到了最后,只怕就算找到出路,也没有力气爬出去了。
余下的三人见我如此,也都在墓穴的石壁上敲敲打打,开始寻找起机关来。但是,我们找了一圈,四周的石壁,都是坚硬的石头,根本就没有出路可循。
老叫花子首先不耐烦,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上,骂道:“小子,都怨你!”
我一肚子的不耐烦,若不是竭力忍耐着,当场就要发作,而陈所长非常不客气的冷笑道:“怎么都怨徐大夫了?乌龙事情,都是你搞出来的。”
老叫花子张了张口,正欲说话,不料,我的耳畔突然听到听到“笃笃笃”的声音,仿佛藏书网是什么敲击木头的响声,我一愣,凝神听过去。
“别吵,你们听,什么声音?”我低声道。
就在我的对面,那具已经化成白骨的骷髅,瞪着黑黝黝的眼窝子,冷冷地盯着我,它就这么靠在那具已经腐朽剥落的棺材上——我虽然自认大胆,但身处这样的墓穴中,依然感觉一股子寒气从心头透了出来。
手电筒的几道光柱,同时集中在那具腐朽的棺木上,那“笃笃笃”的声音,竟然是从棺材里面传出来的。一瞬间,我心底寒气直冒,暗道:“不好了,闹鬼了……”
胡大有脸上的神色凝重,侧着耳朵听了半晌,向我这边靠了过来,低声道:“徐大夫,你听,这什么声音?”
“好像有什么东西敲击棺木!”老叫花子低声道。
敲击棺木?是的,确实有着什么东西在敲击着棺木。从棺材里面发出来的声音,笃笃笃……沉闷的在古墓中回响,透着一股子的死气。
胡大有看了看我,皱眉道:“打开看看?”
陈所长早就端着枪,对准了棺材。
我冲胡大有点头——事到如今,就算是再怕,也躲避不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今我们被困在这古墓中,墓穴的入口又被封死,想要出去,自然要另外寻找出路,这棺材,是非开不可。
老叫花子走了过来,举着手电筒照了照,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低声道:“这棺材事先被人打开过了……你们瞧,棺材钉一个都没有了,全部起出来了!”
我没有说话,这棺材原本就是打开的,我数年前曾经来过一次,棺材盖就这么倒在一边,里面是一具白骨……
“管它!”胡大有从我手中接过钢叉,对着棺材盖子上面刺了下去,然后,死命地往上掀起来。
这胡大有不亏是猎户出身,臂力惊人,厚重的棺盖顿时就被重重地揭开了,“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而他靠得最近,举着手电筒对着里面照了照,顿时就惊叫出声:“鬼啊……”叫得众人都是胆战心惊。
“二丫?”我举着手电筒,就跟在胡大有的身边,在胡大有惊呼出声的时候,我也看得清楚,棺材内躺着一个鬼面少女,半张脸上,都是宛如蛇鳞一样的一块块的鳞片,竖立起来,丑陋宛如鬼魅。再加上她如今躺在棺材中,我们又置身墓穴中,陡然一见之下,确实让人疑为鬼魅。
我正想上前从棺材中扶出二丫,老叫花子突然大叫:“别乱动!”
“她是我朋友,不是鬼魅!”我忙道,陈所长举着枪,对着二丫的头部,以防她暴起伤人。
“我知道她是活人!”老叫花子闻言,摇头道,“你看她的腹部!”
“啊?”我愣然,二丫原本长得身材不错,细巧苗条,可人得紧,只是一张丑脸毁了她。后来我明明已经帮她剥下脸皮,也打下她腹内的蛊毒,按说她应该早就恢复过来,可是如今二丫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墓穴中?还躺在了棺材内。更离谱的是,她腹部鼓鼓囊囊地涨了起来,宛如即将临盆的孕妇。
第三十二章 嫁胎
我和二丫分开不过数日,她就算真要怀孕,也不会有着这么大的肚子啊?
“你退开点,我来看看!”老叫花子低声道。
得知是活人,陈所长和胡大有都不仅松了口气,陈所长趁着老叫花子查看二丫的时候,拉住我,低声问道:“这人是谁,怎么如此丑陋?”
“她叫做二丫,是王家村的一个女孩子。”我解释道。
“那她怎么会跑动这荒山墓穴中来?”胡大有皱眉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摇头道。
“我这看事情,都和那个万恶的凶手有关!”陈所长恨恨的道,“把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弄成了这等模样!”
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却用手电筒照着二丫,二丫似乎神智不轻,用手脚不停地蹭着。由于她脸上再次出现鬼面蛇蛊,在密密麻麻的蛇鳞的覆盖下,我实在瞧不出她的脸部的表情,不过看得出来,她痛苦得紧。
陈所长虽然极端讨厌老叫花子,但他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举着枪,在一边戒备着。
老叫花子伸手扣在二丫的脉搏上,诊了一会儿,皱眉道:“怎么会是这样?”
“怎么了?”我忙着问道。
“确实是胎气,可又不太像,这……”老叫花子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说好。
“你们别管她胎气不胎气的,赶紧救醒她,问问是怎么回事。”陈所长举着枪,低声说道,“这地方不大,得赶紧找到出路要紧,否则,我们大家都得死!”
“我来看看!”我说着,我就把手中的手电筒递给了胡大有,“我认识她,她不可能怀孕的,而且就算是怀孕,也不会几天就这么大的肚子。前段时间我给她诊脉,她还是处子之身。”
“那怎么会是这样?”老叫花子再次皱眉道。
我忙着蹲下身去,扶着二丫的手,诊了一会儿,老叫花子说的不错,确实像是胎气,而且即将临盆……
突然之间,我神色一动,陡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不仅惊呼出声:“嫁胎?”
“对啊,还是你小子脑子转得快,果然是这样的,而且,还夹着蛊毒!”老叫花子拍着棺材板,大声叫道。
“没有蛊毒,是无法嫁胎的……”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沉声说道。
href='1281/im'>《聊斋志异》上面曾经写过,某女子由于神态轻盈,不合适生产,于是就把自己腹中的胎儿,利用道术转到别的女子腹中,然后顺利产下婴儿……
这本是荒诞不经之说,但我曾经在青囊经补术上见过一则荒唐的医术,利用蛊毒邪术,一样可以让从来没有怀孕的女子,结出胎儿……
当然,这等利用邪术结出的胎儿,自然不是普通的胎儿。虽然青囊经补术上诸多怪方都是用于治病救人,可其中邪术,着实是……让人触目心境。
我原本也不曾在意,心想就算真有这等邪术,只怕如今也都失传了,再说了谁吃撑了难受,没事去嫁胎好玩?嫁胎的各种各样的自然条件极端苛刻,绝对不会向 href='1281/im'>《聊斋志异》上面写的那么轻松如意。
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嫁胎,那么这个嫁接过来的胎儿,绝对不是普通的胎儿,我这么一想,顿时就打了一个寒颤,这个胎儿,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就是当初胡大有的孩子,已经被炼成鬼婴的鬼胎。
如今,这个鬼胎居然在二丫身上?而且,我终于明白,二丫为什么会在这古墓中了,这个邪人,是想要借用古墓的阴煞之气,滋养鬼胎……
想到这里,我顿时就慌了手脚,忙着抱住二丫,让胡大有帮忙,把二丫从棺材内抱了出来,放在地上,同时不住地摇着她,叫道:“二丫……二丫……”
我说话的同时,也顾不上这么多,开始检查二丫的身体,二丫的下身有着一些血迹,老叫花子一见,顿时跺足叫道:“不成啊,她快要临盆了,这可怎么办?”
“那就让她生下来,然后我们想法子出去。”陈所长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急道。
“绝对不能让她生下来!”我说道,二丫腹中的胎儿乃是鬼胎,如今有了母体鲜血培养,加上这古墓阴煞邪气的滋养,已经生下来,必成凶煞鬼婴……
而且,这鬼胎一经产下,势必耗尽二丫的全部精力,鬼胎出生之时,就是二丫丧命之时。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够让这样的悲剧发生。
老叫花子在墓穴里面团团乱转,不断的扯着自己乱糟糟的花白头发,我陡然又想到一个可能性,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剥下了二丫脸上的鬼面蛇皮,如今她有恢复了这等丑陋的模样了……
这应该是母蛊,有人利用二丫的身体作为母体,一直在饲养蛊虫。而如今,一旦二丫产下鬼胎丧命,她本身所饲养的蛇蛊,也在精血胎气的饲养下成型,到时候破体而出,在这小小的墓穴中,我们根本就无暇躲避,最后都成为蛇蛊争相栖息吞噬的对象,而我们只有等死的份。
我呆呆地出神,寻思着破解的法子,而老叫花子就坐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扯着乱糟糟的头发,不知道在想什么。胡大有和陈所长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着你,自然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们两个别看着,赶紧找出路!”事急从权,我也管不上这么多,直接吩咐陈所长和胡大有道,“这地方绝对有着出路的,赶紧找。”
二丫绝对是那个邪恶之辈带进墓室的,而在墓室的入口处,那些绿色的爬藤却丝毫未动,那就证明,那个人应该是利用这里的另外一条出路进来的。既然他可以利用那条出路进来,我们也一样可以出去。只要出去了,我自然有法子想,哪怕是剖腹取出二丫腹中的鬼胎,然后处置了,也比现在这等在墓穴中等死强。
虽然没有先进的医疗设施,我想要剖腹取出二丫腹中的鬼胎,对于二丫来说,那是九死一生,但也并不代表着就完全没有机会活下去,只要二丫能够活下来。我在山间采一些滋养的药,不用一二年,她还年轻,完全可以回复元气。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阴沉沉的墓穴中,我总感觉似乎在某个角落里面,有着一个阴翳的目光,在死死地盯着我们,让我不寒而栗。
陈所长非常暴躁地叫道:“出路出路!老子也知道找出路,可这该死的墓穴,就这么小,该找的地方,老子都找过了……”
我闻言无语,是的,四周的石壁都找过了,剩下的就剩下了顶部的石壁和地下,虽然我心中隐隐有所了悟,但心中却不敢肯定。
我决定还是先唤醒二丫问问再说——
“二丫……二丫……你醒醒!”我使劲地掐着二丫的神宗,希望能够掐醒二丫。但是,二丫只是痛苦地扭曲着身子,手指在地上乱抓,抓出一道道的血痕,指甲内都是血bbr>,我心烦意乱,看着老叫花子问道,“有法子让她清醒吗?”
“你自己知道,还问我做什么?”老叫花子急的跺脚,盯了我一眼,既然抓着乱糟糟的头发,坐在地上出神。
我自然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使用偏激的法子把二丫唤醒,必须要刺激二丫的中枢神经系统,弄不好,二丫当场就会疯癫。
老叫花子见着我迟迟不动手,冷笑道:“怎么着,怕了?”
我一愣,我怕什么啊?我只是担心二丫而已,加上在这墓穴中,旁边还有着一具森森白骨,若说心中没有一丝寒意,那是假的,只是如今我听着老叫花子的口气,怎么着都有些像是幸灾乐祸。
“老叫花子,你什么意思?”连着胡大有都听不过去,哼了一声,钢叉一横,对着老叫花子的脑袋道,“你别忘了,你的嫌疑的最大的,找不到出路,我先宰了你!”
“哼!”老叫花子冷哼了一声道,“我老叫花子活了一把年纪了,虽死不算夭,倒是你们两个,可有着大好前途啊。”
“老叫花子,你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我怒道,“别这么含沙射影的,弄成这等局面,你确实要承担大部分的责任。”
“对!”老叫花子点头道,“这丫头就是我那个死对头给我出的一个难题,而我真是破解不了……”说着,他指了指二丫头道,“你聪明,你破解啊!”
“什么意思?”陈所长听出了一些眉目,皱眉问道,“你把话说清楚,别吞吞吐吐的。还有,你别老是针对徐大夫。”
“哼,我老人家还真不想针对他,可惜,这小子我瞧着他就一肚子的气!”老叫花子怒道,“原本我还真以为他是个东西,现在才知道,这小子和他那个老鬼师父一样心肠歹毒!”
“不准你骂我师父!”我勃然大怒,这老叫花子疯疯癫癫的,几次针对我就算了,如今竟然出口宛侮辱的师父,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不是想要知道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吗?好!我讲给你听!”老叫花子道,“你小子给我听好了。”
“小子洗耳恭听!”我抱着二丫,又是心痛,又是着急,没好奇地道。
“我告诉你,我和你师父的祖师爷,本是艺出同门,祖师爷的师父,传下了两本医术,一本是青囊经补术,一本是神农不死方!”老叫花子道。
“你说什么?”我突然惊问道,“青囊经补术?”
“别说你从来不知道,也没有学过青囊经补术里面的邪术?如果你不懂青囊经补术,你怎么知道嫁胎、鬼婴等等?”老叫花子冷笑道。
我全身冰冷,当初的青囊经补术,我是在这个墓穴的棺材里面发现的,当时的棺材里面,躺着一具森森白骨,而我还因此染上尸毒,害的我痛苦不堪。我当心师父责骂,从来不敢对他提起青囊经补术的事情,可是如今照老叫花子这么说,青囊经补术竟然是我师门绝学。如此说来,当初难道是师父故意引我来此墓穴不成?
转念一想,师父素来谨慎仔细,我中了尸毒,他竟然没有询问详情,本身就很可疑……
可是,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一瞬间,我呆若木鸡,简直不知道身处何处。
“你学过青囊经补术对吧?”老叫花子冰冷的声音,阴沉沉地传入我的耳中。我茫然地点了一下头,是的,我学过青囊经补术——这一点毋庸置疑。
老叫花子顿了顿,又道:“我并没有看过青囊经补术,但毕竟是艺出同门,而且我师父也曾经提到过,青囊经补术乃是诡异之术,不是医道正途,终究不可取,若是落在宵小手中,祸害无穷。”
我越听心里越是不舒服,不禁反驳道:“你就是正途?怎么沦落到讨饭为生?”
“这还不是拜你那老鬼师父所赐?”老叫花子冷冷的哼了一声,“本来我们两派,根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十年前,你师父那个老鬼找到我,索要神农不死方,我不给,他就出手伤人——你师父乃是有备而来,青囊经补术下卷,记载的都是天下奇毒,我岂是他的对手?但是,他只从我身上搜走了上半卷神农不死方,下半卷我早就藏了起来,因此他才没有下毒手……约了是十年斗毒,如果我胜了,他就还我上卷经书,若是我败了,下卷也要一并给他……”
我虽然心中不满师父的这等行径,但口中依然道:“你把经书让给我师父,不就得了?”口中说着,心中却是奇怪得紧,这青囊经补术我只学了上半卷,下半卷什么毒经,根本连着看都没有看过,而且,听得老叫花子所说,我师父手中还有着半卷神农不死方,倒不知道这神农不死方,又是什么东西?
“你师父心术不正,我岂能够把这等奇书葬送在他手中!而且,神农不死方里面说记载的,也诸多怪癖诡异,落在你师父手中,还不知道要害多少人。”老叫花子冷笑道。
“你胡说,我师父治病救人,什么时候心术不正了?”我忙着反驳道。
“瞧瞧你手中的那个杰作,你仔细想想,普天之下,除了你师父,还有谁会这等诡异之道?”老叫花子指着二丫头道。
以王家鬼祠里面那个不肯死去的老人到鬼髓妖花,以及牛镇长的父亲牛老头子之死,包括那个风干的死鬼,我早就怀疑是师父所为,因为那个人留下的银针款式,和我平时使用的,完全是一模一样。
我低头看着二丫,难道说二丫这个样子,也是师父害的不成?突然之间,我很想哭……
不成,我绝对不能让二丫产下腹中的妖孽,绝对不成!二丫一旦产下腹中的妖孽,不但那鬼婴反噬,会吃掉她的精血,就是那蛇蛊也非同等闲,同样也会要了我们的命,我要唤醒二丫……就算是死,我也要在二丫死之前,问个清楚。
我取出一根银针捏,手指不停地颤抖着——那天,在王来弟家初次见到二丫的时候,她虽然有着一张丑脸不堪的脸,却.99lib.有着清脆的嗓子,后来,我给她剥去蛇鳞脸皮,她趁着我不注意,偷偷地吻我……
我想,我如果曾经喜欢过谁,无疑就是二丫。我给她诊脉的时候,对着她那双纤纤玉手,曾经有过短暂的邪念,那时候,我还骂过自己……我已经是个青年了,但却从来没有接触过女人,我想,我喜欢二丫,根本就没有错。
“前辈,你来,我下不了这个手!”我把手中的银针递给了老叫花子,低声叹道。我真的下不了那个手。
“好!”老叫花子从我手中接过银针,看了看我,问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一针下去,这丫头是必死无疑了……”
陈所长和胡大有都看着我,我废然叹道:“你老难道有更好的法子不成?”
老叫花子摇头道:“没有!如果不是在这等地方,还可以试试,但在这里,只有如此。”
胡大有低声问我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不赶紧找出路?”
“出路就在这女孩子身上!”我苦笑道,“所以,我们要唤醒她,但是,一旦唤醒她,她只能维持片刻,必死无疑!”
胡大有不再说话,陈所长也没有说话,这么做,无疑是自私的。
老叫花子见着我们都没有什么异议,这才举起银针,对着二丫的头部刺了下去。
二丫全身都颤抖了一下,似乎是极端困倦,死命的睁开眼睛,然后在看到我的瞬间,她竟然笑了起来,只是她的一张脸,实在太丑,这一笑,宛如鬼魅。
“二丫,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我急切地问道。
“我……不知道……”二丫摇头道。
我叹了口气,略略问了二丫几句话,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徐大夫,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二丫急问道。
“这里是坟墓!”我摇头苦笑道,“我们都要死了……”
“不会的!”二丫摇头道,“我会死的,但徐大夫你是好人,你怎么会死呢?好人是有好报的,你不会死的,为什么……为什么啊?”
“天道不公,好人都没有没有好报的!”我抱着二丫,跌坐在99lib?地上,想着我这辈子兢兢业业,都想着如何治病救人,最后,居然对着一个丫头,束手无策,我救不了她,也救不了我自己,我们都只有等死的份。
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靠在斑驳的棺木上的骷髅,瞪着空荡荡的眼窝子,似乎是在嘲笑我的痴。
第三十三章 惊变
我突然很想笑,当真是造化弄人啊!我从这里染上尸毒,妄图求生,最后,居然还巴巴地赶来这里送死?更好笑的是,这一切都只是我师父设下的一个局?
老叫花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扯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而陈所长和胡大有,原本都把求生的欲望,放在了二丫的身上,没想到二丫就算清醒过来,竟然也是一问三不知。
我抱住二丫,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稍稍减轻我心中的悲痛,她被嫁胎后就注定只有一死,只是难道真是我师父,行如此逆天之事?
“徐大夫,我……好痛……好痛……”二丫皱着眉头,痛苦不堪的说道。同时用力的抓着我的手,掐得我生痛,但我竭力忍着,急切的问道:“哪里痛了?”
“我肚子好痛……里面好像有这无数的虫子在咬我……”二丫叫道,“徐大夫,你快救救我……我快要不成了,我……”说着,她痛得呻吟出声,眼泪从原本明亮之极的眸子里面流出来,却是猩红的颜色……
我双眼湿润,鼻子酸楚,低声道:“你快要生了……”
“什么?”二丫闻言,也顾不得剧烈的腹痛,顿时就变了脸色,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同时使劲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只是她那鼓起的肚子,却显示她确确实实是要生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二丫惊慌失色的看着我,“这不是我孩子,徐99lib?大夫……我没有孩子……没有孩子,为什么会这样……啊……好痛……妈妈啊,快来救我……”
“是的,你没有孩子,这绝对不是你的孩子……”我安慰着二丫道,“这是个鬼胎,你的腹部,不但有着鬼胎,而且还有着蛇蛊,这孩子一出生,我们都要死,因为如今我们都被困在这墓穴中,无处可逃,而我也没法子救你,你不要怕,我们会一起死的,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的。”
“可我为什么要生,为什么会这样?”二丫语无伦次的道,“我不要这个孩子,绝对不要……啊……”
“这是别人用嫁胎的法子,把一个鬼胎嫁到你身上,你是无辜者。”我轻轻地叹气,她还是一个未婚姑娘,哪里来的孩子?不幸的是,她原本身体就孕过鬼面蛇蛊,如今被人利用蛇蛊嫁胎,成了天下奇毒,一旦产下这个孽障,蛇蛊肆虐,我们都要死。
“那怎么办?”二丫痛的全身都抽搐不已,指甲嵌入我的肉内,痛得我皱了一下眉头。
“我也不知道……”我轻轻叹气。
“啊……”二丫头痛得再次惨叫出来,而我却完全无能为力!
陈所长被二丫头痛苦的惨叫声叫得心烦意乱,暴躁地抬起脚来,一脚把靠在棺木上的骷髅踢得老远,骂道:“他妈的,什么鬼东西……”早就腐朽的骷髅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但是,那个骷髅头,却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再次转到了陈所长的脚下。
墓穴之中,原本最忌惮一个“鬼”字,可他如今两眼通红,在踢了一脚发泄后,见着那骷髅头竟然再次滚到他的脚下,顿时一脚对着骷髅头上就狠狠地踩了下去——
我看不过,正欲出言阻止,但就在这个时候,陈所长发成一声惊恐的惨叫。
一条蛇,一条诡异的蛇,从骷髅头的口中蹿了出来,飞跃而起,蛇头恶狠狠地咬向陈所长的咽喉而同时,蛇身却死死地缠上陈所长的身子……
我惊恐地盯着那条蛇,那是一条骨蛇,蛇身已经化成了白骨,但是脑袋,却是普通蛇的脑袋,还保持着肉身。
我曾经见过这么一条蛇,当年,它……咬过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可是当年我醒来的时候,这条蛇已经不见。我曾经一度怀疑,那是一个梦,是个幻觉……
师父曾经说过,人中了尸毒,会产生种种幻想,因此这些年,我都把这个当成了幻觉,这条骨蛇是不存在的。但是,多年过去,我旧地重游,这条蛇再次清清楚楚地出现在我面前。
尖利的骨刺,刺入陈所长的身体,陈所长惨叫一声,顿时就摔在地上,老叫花子和胡大有,一瞬间也被吓得傻了眼。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墓穴中,竟然有着这等诡异的邪物。
陈所长惊慌失色地惨叫道:“救我……”
但是,我们三个人,都向是傻了一样,呆呆的站着,一动也不动……
陈所长倒在地上,满地乱滚,想要摆脱那条骨蛇,只是那骨蛇死死的缠绕在他身上,痛苦中,陈所长竟然再次在地上摸到了掉在地上的枪——
“砰——”的一声大响,痛苦不堪的陈所长慌乱中扣下了扳机,一颗子弹,不偏不倚的对着我飞了过来。
我吓得大叫一声,身子直挺挺的向后倒去,而同时,一个软软的身子,挡在我面前——二丫头双手用力的捂着肚子,鲜.红的血液,从她指缝中流出来。
胡大有在陈所长开枪的瞬间,似乎是回过神来,陡然一个箭步抢了上去,手中的钢叉,对着陈所长就狠狠地插了上去。
陈所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脚在地上蹬了几下,就寂然不动,而原本缠在他身上的骨蛇,竟然一片片地断裂开来。
胡大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狠狠地盯着那条骨蛇。
我这个时候,才算是回过神来,胡大有自然不是要杀了陈所长,他的目的是那条骨蛇。但那条骨蛇死死地缠在陈所长的身上,他一钢叉下去,尖利的钢叉是钉住了骨蛇的头部,把那条邪气诡异的蛇钉在了陈所长的胸口,但是,钢叉也同样刺进陈所长的胸口……
陈所长虽然气绝身亡,但双眼大睁,透着一股子的不甘和暴戾,和旁边已经化成白骨的骷髅头两只空荡荡的眼窝子一样,透着一股诡异的邪气。
“徐大夫……我要死了……”二丫死命的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这才想起,刚才是二丫帮我挡住了陈所长的子弹,让我幸免于难。二丫的双手,仅仅的捂着鼓起的腹部,我看的出来,她腹中的那个孽障,正在死命是挣扎,但是没有用了——陈所长的那颗子弹,正好打在了她的腹部。
二丫是活不成了,鬼胎同样也别想活了,就算它的生命力再怎么顽强,它也休想活下去了。
“徐大夫,你……喜欢我吗?”突然,二丫轻轻地笑道,明亮的眸子里面,透着一股子的执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殷红的血泪,触目惊心,“徐大夫,我如果——如果能过不死,我想要嫁给你……”
我愣然,想起当初给二丫剥去脸上蛇鳞的戏言,二丫曾经吞吞吐吐,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出口,想来是姑娘家矜持,而今日她也知道,自己绝无生存之理,竟然对我吐露心声。
“如果可以,我想要娶你!”我握着二丫的手,只是我能够给她最后的安慰了。
“我死了,这鬼物就不能出来了,你们……还是可以……可以活下去的……”二丫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然后身子一软,倒在了地.99lib?上,而她腹中的鬼胎,再次没有等到见着天日,就胎死腹中,终究不能成型。
只是可惜这个心底善良的丫头,自选了死路,把活路留给了我们。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突然,老叫花子扯着头发,大叫了起来。
转瞬之间,二丫和陈所长都死了,他还明白什么啊?老叫花子指着棺材,结结巴巴的一瞬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心中一动,放下二丫的尸体,突然盯着那具棺材道:“棺材……出口在棺材里!”
“对,出口就在棺材里面,你们谁过来帮个忙?”老叫花子叫道。
胡大有终于回过神来,走过去,当即三人一起发力,抬起棺材。果然,棺材一经移动,却听得下面发出“喳喳”的声音,似乎是机关声。随即,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口,散发着陈腐的臭味……
我看着那洞穴,陡然大叫道:“别下去,有危险!”
但是,我说得还是迟了一点,胡大有一看到那个洞窟,就忍不住探头下去,随即,在手电筒黄昏的光柱下,无数的触手陡然升上来,一把卷住胡大有,拖着他向下坠入。只听得砰的一声,胡大有就重重是摔了下去。
我和老叫花子面面相窥,一时间,都是胆战心寒,那些触手都是什么东西?不管怎么害怕,这是唯一的希望,我对着老叫花子比画了一个手势,从地上捡起来陈所长留下的那把枪,再次向着洞口探头而去——
洞窟口,有着一条斜斜的石阶,延伸向下,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但是,如今在石阶上,却站着一个无头尸体。我用枪指着那具无头的尸体,看着老叫花子道:“是牛老头子的尸体!”
“是了,你师父和牛老头子有仇,所以,就算他死了,他也不会放过他的!”老叫花子冷冷的道。
我早明白,师父势必就的老叫花子口中的所说的那个大夫——只是我实在无法想象,这一切都是师父所为。
“现在怎么办?”我一颗心砰砰乱跳,问道。
“出路势必就在这地下通道里面,只是——”看着那挡在石阶上的无头尸体,想到刚才那些把胡大有拉扯下去的怪异触手,我们两人都有些胆颤。
老叫花子看了看我,低声问道:“那些触手,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知道?”我没好气地说。
“他是你师父,如今他弄出来的这些东西,你会不知道?”老叫花子阴阳怪气地道,“你瞧瞧,转眼之间,又是三条人命……”
我听着刺耳得紧,反唇相讥道:“如今我和你在一起,你要是不想,你下去就是,我等着!”
“你做梦了呗?”老叫花子冷笑道,“等着我死了,你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要不要下去,你自己看着办!”我没好气的道,说着,我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举着枪,向着石阶下走去。
老叫花子跟在我背后,石阶很长,我一步步地走下去,脚步声落在空荡荡的墓穴中回响,和我的心跳混合在一起……
虽然枪在手,但我依然惧怕不已,刚才陈所长不也一样有枪,却防不了那骨蛇的偷袭——在这样的地方,一切的武器,似乎都显得有些不够……
距离牛老头子的无头尸体还有三步之遥,我停下脚步,举着枪,全身戒备。可是我的枪最多只能够威胁到活人,而牛老头子已经死了好多天了。
我手中的手电筒越发的昏暗了,大概是电力不足的缘故,我早些并不知道要来这座古墓,因此也没有备用电池,现在想来,有些后悔。
老叫花子非常不厚道的从后面推了我一把,我毫无防备之心,一个趔趄,就向着牛老头子的无头尸体扑了过去——我站立不稳,一脚踩空,整个人都摔了下去。
而我手中的手电筒在地上磕了一下,竟然一下子就暗了下来。一瞬间,整个墓室里面漆黑一片——
慌乱中,我好不容易拿桩站稳,膝盖处一阵剧痛,想来是撞在石阶上甩破了,也不知道手电筒摔坏了没有?随即,我的身侧,陡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听得我胆战心惊,我忙着用力的拍着手电筒。还好,拍了几下子,手电筒终于有亮了起来,而我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老叫花子和牛老头子的无头尸体抱在一起,不知道怎么回事,牛老头子的无头尸体上,颈脖之间,竟然冒出无数的触手,像是某种动物的触手一般,死死地缠绕住老叫花子……
两个人滚成一团——不不不,是一个人,一个尸体!
我握着枪,双手在不停的颤抖着,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开过枪,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枪……
而且,我更怕误伤了老叫花子。
很快,两个人就顺着石阶一路滚了下去,下面是一间湿漉漉的甬道,想来是通向什么地下水源的,反正……潮湿得紧,而在石阶的尽头,我更加看到了诡异的一抹——两个白纸人,一个笑容可掬,一个凶神恶煞,都这么看着我……
白纸人?王家祠堂的白纸人,怎么会在这里?
“小子……救我……”老叫花子挣不脱牛老头子的尸体上无数的触手,凄凉呼叫。
而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这些触手的来源了,势必是我师父利用一些药材,把水中的某种触手生物,嫁接到了牛老头子的尸体上。他果真恨他,连着他死了,还要如此的折腾他的尸体,而且,还把老叫花子一并算计了。
“砰——”的一声响,我再也受不了这等刺激,终于扣下了枪的扳机,老叫花子顿时就寂然不动,我三步两步的抢了上去,取出药铲,对着牛老头子的尸体,就是一通乱铲,只看到这些乱糟糟的触手,全部砍了下来,我才算松了口气。
我退后了一步,举着药铲,撑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我呆呆地看着老叫花子的尸体,心中黯然,我绝对不是有意要伤他的。真的,我只是想要救他……虽然他推了我一把,让我差点葬身在牛老头子的尸体下。
真是奇怪,为什么牛老头子的尸体,不对我下手?伦理,我是在前面的啊?
就在这个时候,我一个回身之间,却看到在漆黑的甬道上,正站着一个黑漆漆的影子——
“谁?”我大着胆子,高声叫道。
“哼!”黑暗中,似乎是有人重重地哼了一声,阴沉沉的声音,似乎是敲击在我心上。
黑影慢慢的在我面前一点点的扩大,再扩大——等着黑影完全的走了出来,暴露在我手电筒的光柱下,我愣然地看着他,而黑影也看着我。
“师父!”我心中苦涩不比,我很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为着所谓的仇恨,就要牵扯这么多的无辜进来?但是话到嘴边,我却不知道问什么好。
第三十四章 真相
师父没有理会我,只是看着老叫花子的尸体,然后走了过去,弯下腰,开始在老叫花子的尸体上摸索着——
陡然,师父踉跄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而原本理应中枪死了的老叫花子,竟然微微颤颤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都是血污,狰狞地笑道:“老鬼,你终于现身了?”
我快步抢到师父身边,一把扶住他,惊问道:“师父,你没事吧?”但是,我的目光却落在师父的胸口,一把匕首,没有刀刃……
我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老叫花子并没有死,而是趁机装死,等着师父现身,他知道师父想要神农不死方,势必到他身上搜索,然后他趁机偷袭,伤了师父。
师父用力地捂住胸前的伤口,死死地盯着老叫花子,哼了一声,阴笑道:“你已经输了,交出神农不死方吧!”
我看着老叫花子,天地良心可证,我刚才的那一枪,并不是有意要打他的,我只是想要救他,就像胡大有想要救陈所长一样,结果误伤了。
但是那一枪,同样伤了他的要害,老叫花子摇摇摆摆地站起来,指着师父,大笑道:“这等时候,你还要神农不死方?你难道以为你还可以活着出去?”
“那……是我的事情!”师父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取出几根银针,封住了伤口周围的穴道,我虽然没有仔细看,但心中也是明了得紧,师父伤了要害,没得救了……
老叫花子经过这么一阵剧烈的运动,顿时就把伤口拉扯开来,弯着腰,不停地咳嗽着,口中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我就算死……哈哈……哈哈……也不会……不会让你……得逞……”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最终,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师父的身子也是摇了摇,随即软软地倒下去——
我用力的扶住师父,让他在地上躺下来,手忙脚乱的取过药筐,就要找药给他治伤,不管怎么说,不管他做下了种种恶事,他总是我师父。
“逸然,不用忙了……”师父突然低声说道,“去瞧瞧老叫花子身上,有没有神农不死方下卷……”
“师父,您要那破玩意做什么?”我含泪说道。
师父摇头不语,我抱住师父,直面说道:“师父,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问吧!”师父叹气道,“我时间不多了,你想要问什么,都要赶紧!”
“你从一开始教我藏书网医术,大概就是有所预谋的吧?”我问道,这是一个横亘在我心中的问题,如同是鱼刺在喉,扎得难受。
师父轻轻的摇头道:“我还没有你想的那么卑鄙!”
“王家那孩子的邪寒,是你动的手脚?”我再次问道,虽然早就怀疑师父,毕竟除了他,还有谁能够培育出鬼髓妖花?
“这个倒是!”师父低声道,“你早就怀疑了,却不愿去承认,何苦来着?这事情也不能怨我,要怨就怨王家那丫头,谁不好勾搭,偏生去勾搭牛家的人,找死!”
我苦笑,这期间的种种对错,不是我能够说了算,很多人都已经作古,我也不想说什么,只是想要解开心中的疑惑,因此问道:“所以,你趁着我给王家孩子治病的当儿,让我揭穿了王来弟不是处子之身?你又怎么料定我,我一定会用这样的药?”
“你的那卷青囊经补术,本来就是我故意传你的!”师父艰难地抬起头来,冷笑道,“我自然更加比你了解那上面的配方,以你的个性,要求一剂药见效,你从来都是不喜欢麻烦的,所以,你一定会用这个方子的……”
“你要传我医术,又何苦绕这么大一个弯子?”我抬头看着他,问道,“培育出鬼髓妖花,很辛苦的……”
“鬼髓妖花,不是我培育的……”师父靠在我身上,鲜血不断的从胸口流出来,他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我只是发现了,借用而已。”
“那鬼髓妖花——是谁培育的?”我闻言,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居然还有人懂得这等邪术?
“你见过那个人——那个不肯死的人……”师父瞪大眼睛,盯着我道,“你是否也怀疑我,王家祠堂也是我做的?”
我没有说话,确实,我也怀疑王家祠堂也是他做的。
“我没有那么大本事的,王家祠堂已经有着上百年的历史了……”师父低声道。
“那我身染尸毒,也是你刻意安排的?”我再次问道。
师父缓缓的摇头道:“我不是神仙,并不知道你会染上尸毒,说实话,我检查过这个墓穴,应该不会有事的,但是……”说到这里,他轻轻地摇头。凡是都有了例外,我中毒,竟然是一个例外,并不在师父的算计内。
“二丫脸上的鬼面蛇蛊,也是你的杰作?”我问道。
这一次,师父倒并没有否认,低声说道:“鬼蛊要从小养的,是的,二丫的鬼面蛇蛊,从一开始就是我做下的,包括牛老头子的石化,都是我做下的,牛老头子的二儿子,也是我炼制成干尸的……”说到这里,他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牛老头子就算了,毕竟那是你们的私人恩怨,可是二丫一个小女孩,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毒手?”我愤然道,我一直尊崇师父,可我怎么都没想到,师父竟然为着自己的私怨,害死了这么多人。但是瞧着师父现在的模样,我也不忍指责他什么。
“无冤无仇就不能下毒手了?”师父的脸上,升起两片不正常的红晕,精神却仿佛一瞬间好了很多,冷笑道,“当年我们家和牛家,也一样无冤无仇的,为什么他们要下那样的毒手?我一门老少,全数死绝,就剩下了我一个。我当年要就发过毒誓,势必要他血债血偿。哼,牛老头子死后如果得知,他的尸体,亲手勒死了自己的儿子,九泉之下,只怕也不能瞑目啊!”
“你……”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早就应该想到,我教你的医术,和普通医术大相径庭,绝对不是正途。”师父再次说道。
“我家围墙里面的小棺材……”我再次问道。
“那不是我!”师父摇头道。
“不是你,还有谁?”我问道。
“你埋了以后,确实是我挖出来,趁着你送二丫回去,我打开你家的门,把东西放进去,同时带走了二丫的面皮。至于你家房屋上的风水煞局,绝对不是我做的手脚!”师父冷哼了一声道,“我这辈子做的恶事多了,倒也不在乎在多个一件两件,是我做的我都会承认。我都快要死了,也没有必要骗你……”
“那你为什么后来又要把牛老头子的人头放我房里去?”我急切地问。
“我99lib?想要把你吓走,让你从此以后别在多管我的闲事!”师父低声说道。
我愣然,师父不是撬锁的高手,但我家的门钥匙他本来就有,牛家老宅的,估计他也早就想法子偷偷的配置了,难怪可以轻易的开门进去,而我事先却一点也没有发现。而且,师父也没有想要害我什么,可是他为着自己的一些私欲和仇怨,愣是害死了这么多人……
我呆呆地想着这一切,茫然不知所措。
“逸然……逸然……”师父低声叫我。
“我在!”我忙着扶着师父,低声道,“您老歇歇吧!”
师父使劲的握住我的手,把一卷残缺的经书送到我手中,然后费力的指着老叫花子的尸体道:“据说,神农不死方和青囊经补术上,记载着不死奇方……我倒是无所谓的,但是你还年轻……你的尸毒,我实在……束手无策,所以,我要不死奇方……”
师父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渐不可闻,我抱着师父的尸体,失声哭了出来。原来,他拼死也要老叫花子手中的神农不死方,竟然是为着我……
那卷残缺的经书上,真的有解除尸毒的神农奇方吗?墓室里面的光线,越来越暗,我的手电筒里面,快要没电了。我站了起来,伸手摸向老叫花子的尸体,上下搜遍,却是什么都没有。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还年轻,我不想死。我举着手电筒,一抬头,却突然全身寒毛倒竖,甬道的一边,胡大有面目扭曲狰狞,苍白一片,两只眼睛凸出眼眶,死死地盯着我……
这个曾经勇猛的猎户,被牛老头子颈部嫁接的触手卷入墓室下面,有没有死我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实在太过危急了,我也根本无暇查看,但是现在他怎么看都不像个活人了……
“大有?”我感觉嗓子沙哑,但还是试探性地问道。
胡大有一声不吭,在盯着我片刻,居然倒转过身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宛如行尸走肉一般,一步步地向着甬道里面走去。
甬道、..t>半人半鬼的胡大有,前途一片黑暗——我该怎么办?心中想着,我却身不由己的跟着胡大有,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甬道不长,不过十来步远而已,前方再次出现一个四四方方的墓室,在墓室的中央,静静地站在一个蓝影人。这墓室里面居然还有人?我顿时大惊,而走在前面的胡大有,挡住了我大半的视线,加上我手中的手电筒已经快要没电了,昏暗得紧。我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诡异的墓室中,但是,就冲着那身上那层诡异的蓝光,似乎也不像什么正常人……
蓝光?我突然心中一动,想起小树林子里面那个鬼髓妖花?难道说,这地方竟然有着另外一株鬼髓妖花?这么一想,我也顾不上胡大有,举着手电筒,仔细打量着对面那诡异的人影……
果然在手电筒不堪明亮的光柱下,蓝影人身上一条条藤萝交错纠缠而成,并非是真人,而是一株鬼髓妖花。
但是,这东西比鬼更可怖。我就这么一愣神的当儿,胡大有竟然已经走到了鬼髓妖花的跟前——
“大有,不要!”我急叫道,同时伸手就去拉胡大有,但是胡大有僵硬的扭着脖子,两只眼睛布满血丝,狠狠地盯着我……
尽管我心中极端害怕,但我还是死命地拉住他,想要把他拉开,离得那鬼髓妖花远远的,才算安全。
胡大有用力的一甩手,力气大得出乎我的意料,我被他摔得一个趔趄,顿时倒退了几步,站立不稳,一屁股就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而胡大有已经张开双臂,对着鬼髓妖花抱了过去,宛如是顽皮的孩子,投进母亲的怀抱,又向是飞蛾扑火,明明知道必死,却甘之如饴……
鬼髓妖花奇毒无比,根据古书上记载,如果不能够吸取月阴精华,只要有活人血滋养,一样可以生长。
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内,我见证了世上最恐怖的东西,胡大有平日里健壮的身体,迅速的被鬼髓妖花分泌出的液体腐蚀——鬼髓妖花一根根的藤萝宛如是手臂一般,死死地将他缠住,腐蚀、吞噬……
我跌坐在墓室阴冷的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恐怖的一切,我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
一张泛黄的羊皮纸,跌落在鬼髓妖花的根部,我拿着手电筒照了照,隐约看到上面有着几个鸟篆古文,难道说,老叫花子刚才竟然把这东西藏在了胡大有的身上?我定了定神,取出药铲,把那张陈旧的羊皮纸捡到面前,就用药铲在地上小心的铺开,羊皮纸被鬼髓妖花的液体腐蚀了一些,但大部分还可以辨别。
果然,正如我所料,老叫花子把神农不死方的配方,偷偷地藏在了胡大有的身上——这沾过鬼髓妖花的羊皮纸,我是不敢碰了,只能够迅速的背诵下来,但等着我看完,我叹了口气,此生休矣!
上古玉髓、女娲血……这样的东西,我上什么地方去找?
手电筒已经只剩下朦胧的一点黄光,羊皮纸也已经腐烂,渐渐的变成一滩黄水,我的出路,却在何方?
一道冰冷的光柱,突然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漆黑的墓室中,直直地照在鬼髓妖花上——月华之光?
我盯着那道光柱,有光,就意味着绝对有通向外面的道路,我用药铲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义无反顾地对着月华之光跑去……
只要我出去了,把出路封死,鬼髓妖花不得月华雨露,自然不得弥漫毒障害人——我一念未了,突然看到无数的蓝色藤萝,带着死亡的气息,在月华之光的滋养下,向着我飞快地卷了过来……
跑!我一定要活着出去!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