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清穿小团宠,休想和朕抢!》 我去,这不是梦 一股说不清楚的剧烈痛楚从头部传来。 啊!后背疼! 还有胳膊也疼~ 整个人感觉就像被人胖揍了一顿。 在脑活动开始10秒之后,我终于睁开了眼,视野逐步清晰起来--金色的天花板。 不对!我卧室的天花板什么时候变成了金色? 啊!怎么睁眼也疼?我伸过手不自觉的扶着眼眶,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一个带着惊喜的女声从旁边响起: “格格醒啦!” 我条件反射的朝声源看去,视线范围内出现一位穿着古装并且还梳着发髻的女孩子,她惊喜的放下了手中的扇子,还是外婆家用的那种蒲扇,快步走过来过来把我扶着,以便我好好地坐起身来。 “谢谢啊。” 这是基本礼貌,感谢我妈妈对我从小的用心教导。 但是,刚说完我就蒙圈了,这个房间……我没在自己的卧室,也不是在酒店,我躺的这张也不是普通的床,是那种有幔帐,有扶栏的,古床?还有,我刚才看到的金色天花板也不是天花板,而是是,幔帐?幔帐! 我在哪儿? 门口一阵骚动,呼啦啦进来一大帮人,这些人都低着头,并且都是光头长辫,身上还穿着古装剧的衣服,嗯,清朝的官服?然后走到我前面的空地上,扑腾一下子就全跪地上了。 就跪了! 就跪了! 冲击力太大了,我可受不了,这跪在下面的人普遍看起来都年长啊……我还是跪回去吧。想着,我就从床上下来了,眼看着我的膝盖就弯下去了,刚才那个女孩子连忙过来搀着我不让我完全跪下去。 尼玛,这么多大人跪着呢!我可劲儿一拽,好歹是跪下了,那个女孩子见我跪下,她也跟着跪下了。那帮穿着官服的人一见我跪下了,脑袋直接磕倒地上了,声音颤抖着带着惊恐,异口同声的说: “格格,您可是要折煞臣等啊!” 这……是梦吧…… 我的面部表情肯定是僵硬状态。格格?呵呵。 这还没完,门口又骚动了起来,原本跪了一地的人听着声响,跪着移开了一条路出来。我看向门口,又进来了一帮人。 嗯,这次是小鲜肉了。 看着他们的衣着、配饰和地上跪着的那批明显不一样,后背的长辫子的尾部还坠着明黄色的穗子。四个人大踏步的进来,在我面前落定了脚,前面为首的那个男孩儿说话了: “怎么跪着,是把头也打傻了吗?” 我跪在地上仰着脖子看人的姿势,不用他说我自己也觉得很傻逼。但是他又是谁? “看来是傻了,你瞧她样子,和五哥打架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站在他左边的男孩子瞧着我直笑。 “我们可是都瞧见了她脑袋磕在了石头上后晕过去的,太医,你们快瞧瞧是不是真的磕出问题了?”他后面的那个男孩子也说话了。 “五哥平日孱弱,那会儿子也是大力了,你们瞧,她的眼角都淤青了。”他后面的右边的男孩子指着我的眼角,问道:“上药了没,可别留疤才好!” 我一时间没反应这是个什么情况,傻愣愣的跪在地上把他们给看着,估计是瞧着我有异状,第一个说话的男孩子又说话了: “还跪着,还不起来好好躺着!” 说着并且作势要来扶我。身后和我一起跪着的女孩子一听他发话,忙顾自站起身来,伸手要扶我起来。我一蹬腿儿直直的就站了起来,速度很快,我很满意。但是后果就是,我的头直接正面迎接了第一个说话的男孩儿的下巴。那一瞬间,我感觉我的头都快晕了,讲真,超级疼!疼痛感从头部蔓延全身,唯有一声尖叫才能释放出来,眼睛一闭,大声一叫,这种古代梦应该也就醒了吧。第一次做这种真实感这么强烈的梦,虽然梦见我是格格,嘿嘿,还有几位小鲜肉,但是全身像是被别人揍一样的疼,这就说不上是美梦了,快醒来吧,哎! 我睁开眼,眼前还是一众光头长辫和发髻女子,暗蓝色的官服晃的我都花了眼。 这,不是梦! 地上跪着那帮人这会儿都站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帮刚才被我撞到下巴的那个人检查,我身边的女孩子正协助太医把我摁在床上帮我检查头部,还有就是,我的头是真的很疼! 什么鬼,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昨儿晚上明明是和真儿、齐明在酒吧喝酒,差不多11点多的样子从夜场出来了,然后就碰上了一帮社会分子找齐明麻烦,然后我和真儿借着酒胆就冲上去打人,再然后,我就被一个酒瓶砸头上给撂倒了?反正再怎么着我这会儿不是在医院躺着就是应该是在家躺着,也不能够跑到剧组来呀?再说,他们俩呢? 我拉过刚才扶我的那个女孩儿的手,问: “请问,这里是哪儿?” “回格格,这是您的闺房。” 我点头,这丫头素养可以,闺房都用上了。我又问: “那,我是格格?” 她睁大了眼睛,随即又笑了,悄声对我说: “格格,这会子就別玩捉弄奴婢的把戏了,荣亲王他们可是听说您头磕着了,专程来瞧您的。” 我点点头,继续问道: “荣亲王,是哪位?” 声音不大不小,一屋子的人刚好全都听到了。好一个众人瞩目的场景,开拍之前,导演肯定讲戏了。就在我旁边坐着,被我撞了下巴的男孩一听完我说话,下一秒就抓住了我的手: “瑾儿?你怎么了?” 我一惊,要将手抽回来,却不想对方力道更大。Ok,你要抓,便抓着吧。 我看着他的眼睛,回道: “咋了?” “我就说嘛,她没事儿~” 站在一边的另一个男孩松了一口气。 “嗯,卡!” 我捂着头从床上站身来,环视一周: “我,是没事儿,但是,你们都有剧本,看你们的表现,导演应该也讲戏了。我没演戏经验呀,演技也差劲儿,好歹来个人给我个剧本,让我知道一下接下来故事情节的发展方向呀!你们这样演,我很被动诶~就譬如,他说了话之后,我该不该接茬儿?” 被一屋子人盯着,我感觉我脸上的笑都快僵住了,没人给我递剧本,甚至没人敢笑,大家都是一脸惊慌的神情把我一个人盯着。被我撞了下巴的男孩站起身来,挥了两下手,然后附耳跟刚才站在他身边的几个男孩儿一起说着些什么,太医们一见他的手势就把我围住了,我不得不就近坐到了凳子上,刚才那个女孩儿把我的手放到桌子上的软枕上,搭上丝帕,太医们一个个排着队给我诊脉。这个路数我是真没看明白呀。就算是被路人救了现在也应该是和齐明、真儿一起躺在医院里面,现在的我却是从一张古床上面醒过来而且还有一屋子穿着古装的人在面前晃。他们的头发,官服,这屋子里的陈设,他们的台词还有我身上穿的淡粉色长袍……除了是被人整蛊弄到剧组,否则哪里还有这幅模样的建筑和群演?再做一个大胆的设想,我,穿越了? 一只手在我眼前晃。我拉住那只手,问那只手的主人: “请问,这里是清朝吗?” 回答我的是一句很郑重的肯定句,而且对方的说话对象还不是我: “二哥,瑾姐姐真的把头摔坏了!” 我深吸一口气,再问: “在我问你的时候好好回答,小屁孩儿!你,是,谁?” 面前的这个小男孩似乎被我有点儿冒火的小眼神儿唬住了,他说: “瑾姐姐,我是启瑾呀,你只比我大几个时辰,一前一后在皇宫出生,皇祖母特批的我们俩同一个名字呀,你叫祈瑾,我叫启瑾,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可不能因为五哥把我给忘了呀!”启瑾说着说着着急了,这时,被我撞到下巴的男孩子背着左手,右手放在肚子前走过来仔细的打量我,启瑾忙拉着他的袖子说: “二哥,你快想想法子,七哥,九哥,瑾姐姐这是怎么了!”站在他们身后的两个男孩子面色也严肃了起来,对着那帮太医们厉声说道: “她可是皇祖母最疼爱的格格,你们都给仔细的瞧了!” “五哥这次算是闯了大祸了,祈瑾这会儿子像是换了个人的似的,脑袋磕伤了可是大事啊,你们两个!快去拟一封书信通知麟亲王和福晋,就说格格在宫里摔到脑袋了。” 我被他们嚷嚷的头疼,却不得不想着刚才启瑾说的那些话,瞧他的神情,还有这满屋子人的神情,都不是我想像的在剧组的样子啊!我松开了启瑾的手,一只手扶着桌子,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两眼无神的看着他们: “我是格格的话,你们就是二皇子,七皇子和九皇子喽!” 启瑾重新拉住我的手: “二哥已经封亲王,有自己的王府,今日是特意进宫来给皇阿玛请安的,七哥和九哥也已经封了贝勒,就只有我还只是皇子,十六皇子。” “我去,我真的穿越了。” 眼前再次一片漆黑。 我直接倒在了启瑾身上,墨菊园里一片兵荒马乱。 我到底是谁 看过那么多的穿越剧和,对突如其来的古代生活而言也还是有一定的借鉴之处。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儿,虽然目前段位不错,是个格格,但是人,一定要机灵!我再次醒过来确定了自己确实不是梦中梦,也不是被人整丢在剧组。因为古床还在,身边的古装人员也一个不落,那天扶我的女孩儿自我介绍说是我的贴身侍女,名叫喜儿。 太医又来诊脉,诊断结论是我因为脑袋磕到石头导致暂时忘记之前的事情,我听完后点点头,得,失忆了。一旁的喜儿第一时间跪到地上拉着我的手开始一副哭腔: “格格,这可怎么是好!福晋上次离京之前可是再三叮嘱过的,不能出什么差子的,您这什么都忘了可怎么行啊!”说着,自己换了一口气,接着可怜巴巴的问我: “对了,您知道您自己是谁吗?”。 “祈瑾。” 傻啊,昨儿启瑾详细解释了我现在的名字的由来好吗? “谢天谢地!格格,那我呢?”喜儿一脸惊喜的望着我。 “喜儿啊。”启瑾昨天叫过你名字那么多遍,傻子也记住了呀。 “格格!就知道您是逗乐子!太好了!那帮老庸医!”喜儿高兴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您什么都没忘……” “喜儿,”我只知道咱们俩的名字好么?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我到底是到了什么时期,身处什么地方以及,我怎样才能回去! “喜儿,我的头磕石头上了?” “是呀,昨儿个您和五阿哥打架,就在后花园的雁西湖边儿上,怎么劝都劝不开呢!就在十六阿哥去阿哥所的空档,您就磕石头上晕了过去!奴婢当时就急坏了,还是荣亲王把您抱回来的!光是昏睡都有三四个时辰了,又没见血,太医们都摇头说是醒不过来了,奴婢一直把您给守着,好歹您是醒了!” “现在是什么年呢?”刚问完,喜儿就从一脸高兴到一脸担忧了:“格格,您是只记得名字了吗?其他的真的是什么都忘了呀?”我默默的点点头,揽过她的肩膀,在她耳边悄声说:“喜儿啊,你怕不怕福晋罚你呀?” “怕。”喜儿点点头。 “福晋罚你呢,是因为是我摔了头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你好好告诉我之前我是什么样的,周遭都是些什么身份的人,让我看起来和之前没多大差别,这样福晋就不会罚你了对不对?” “对对对!”喜儿再次猛点头。 “那你就从昨儿来的那几位皇子开始介绍吧。” 晴川和若曦都是去的雍正那个时期,她们俩都对历史熟知呀,下一任皇帝是谁早早地都打好了关系。九子夺嫡的桥段从电视剧上学的很深刻,但是现在这些个皇子名字都是启字开头,不是胤字开头,所以确定我的目标不是四阿哥雍正了。而且我是理科生,历史虽说是中华国粹但是也是初中的知识了,我已经27了,早就忘得差不多了。说说近现代史的革命以及抗战还有些印象,但是清朝史是真的,忘了……所以,我只能是听天由命,误打误撞了。 二皇子,启希,荣亲王,福晋是大将军嫡女;七皇子,启织,贝勒,尚未娶亲;九皇子,启齐,贝勒,尚未娶亲;十六皇子,启瑾,尚未娶亲。还有那个和我打架的五皇子,启阁,是端亲王,因年幼丧母,钦天监上报以皇命固天命尚能保皇子康健,年幼封亲王,也算是皇上的格外恩宠,这是在大清史无前例的。难怪和一个女孩子打架,尼玛,从小就被惯坏了,典型的溺爱产物啊!但是,反过来想,这么宠的话……不会是下一任皇帝吧?我去,刚来就被下一任皇帝打成这副熊样,好差劲~铜镜里面映出我现在的样子,左眼眼角有一大块淤青,想遮都遮不住! 然后就是我的父母:麟亲王和福晋。麟亲王是当今圣上的六弟,当年在登基之初有助于皇帝,特封为亲王。但麟亲王手握兵部大权,皇帝有所忌惮,故赏了广东广西两省的封地,去当地方亲王了。至于祈瑾,也就是现在的我,为什么会在皇宫而没去南方,是因为我的额娘,麟亲王的福晋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儿,而我又是和十六阿哥一天出生,这在皇家看来是个了不得的福瑞,所以太后就以她的名义把我留在了皇宫当十六阿哥的同胞姐姐看待。而麟亲王和福晋每隔两年才会入宫一次进行探望,刚巧今年就会入宫,而这会儿我又摔了脑袋,所以喜儿才会害怕福晋的责罚。其实说的好听是觉得我是福瑞,只怕是用我来对麟亲王加以要挟做人质,忌惮他的兵权吧。OK,差不多理清楚现在的处境了,该去那个雁西湖看看怎样才能回去了。磕了脑袋就穿越,我再磕一下脑袋晕过去再醒来,说不定就能回去了! 喜儿挺能叨叨的,我就提出要去雁西湖玩,她就开始叨叨说不安全,头才磕了没两天就又去那里,一是不吉利,二是福晋知道了会责罚,三是十六阿哥也会责怪她,四是太后如果知道了更是不得了,然后还有荣亲王……我都能听的神游了,怎么那么多一二三四还有五啊?哎,正面要求肯定是行不通了,于是学着曲线救国——去找十六阿哥。不是说和我同天生,感情好的不得了么,我去找他总归是可以了吧。 我住在慈宁宫边上的墨菊园里,除了门右拐走个几百米就到阿哥所,去的时候启瑾正在温习功课,他一听见传报放下书就出来了。 “你在干嘛呢?”小屁孩儿愣头愣脑的冲出来,和我想象中的阿哥形象差很远啊。 “听说姐姐来了,特意出来迎呀!姐姐头上的伤好了吗?”启瑾一脸关心的小模样太让人喜欢了,小样儿皮肤也嫩,刚变声,说话声音还夹杂着些稚气,小年轻模样真好呀。等等!在这里我只比他大几个时辰,我不是也才十几岁的模样?! “你这里有镜子不?” “有啊,在睡房里。” “走走走,带我去瞧瞧!” “姐姐房间没镜子吗?平日喜儿给你梳妆都是怎么梳?” 我一顿,对呀,我房间也有镜子啊,到这儿来直奔房间照镜子是有点奇怪。我附在启瑾耳边小声说: “太医不是说我脸上磕伤了吗,喜儿怕我伤心,就把镜子藏起来了。我就想看看我脸上的伤严重不严重。” 启瑾忙点着头,朝屋里走去。 阿哥所,阿哥们住的地方。已有册封的阿哥都会搬出宫有自己的府邸,但是在阿哥所里面之前住的地方还是会空留出来,以便阿哥们回宫的时候居住。启瑾住的地方和我住的差不多,一个小院儿。早上梳妆的时候光去看眼角的淤青了,都没怎么注意现在的模样,铜镜虽不如水银镜面明亮,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我现在肤白红润,满满的胶原蛋白可是不会说谎的呀!瞧见我一直用手指戳脸皮还喜出望外的样子,启瑾说: “摔了一跤而且还破了相,姐姐还挺高兴。” 我乐呵呵的冲他笑: “老弟,这叫劫后重生。”然后把胳膊搭在了启瑾的肩膀上,诱导式的说:“瑾啊,姐姐我困房间里面都好几天了,头也晕,身上也疼,整个人都快闷死了,要不,你带我去玩玩儿?” 启瑾却羞红了脸,礼貌的把我的胳膊从他的肩膀上拿了下来: “瑾姐姐,你想去哪儿玩?” Bingo,上钩! “雁西湖。” “可是,五哥现在正在那儿修养呢,上次你和他打架,你磕了头,五哥也是掉下了湖里,也是伤的不轻。阿哥所都不回了,直接在那边修养了。” 打了我还把自己也弄的掉下水!?这五阿哥可真有心计。我一脸真诚的说: “是呀,我这次去就是专门给他赔礼道歉的呀!” 据启瑾解说,雁西湖,是五阿哥额娘生前住的地方。 五阿哥的童养媳 那日,二阿哥荣亲王入宫请安,众阿哥相约雁西湖聚,我和启瑾自小就是连体婴,他到哪儿我到哪儿的那种,作为全场唯一一个格格,我还是很安静的扮演了一个温柔贤淑的优秀格格。在大家都谈笑风生之余,启齐说要去阿哥所拿启瑾最近的文章给启希看,启织呢就提议说趁这个空档和启希去皇额娘那里去看看,喜儿被支开去拿点心了。总之都撤了,只剩下我和启阁在那里。喜儿拿点心是第一个回来的,回来就看见我和启阁在打架,点心都不要了,就忙着去搬救兵找启齐和启瑾来帮忙。刚跑远不一会儿,启织和启希就回来了,一见这副场景赶着过来要拉开我们的时候,我的头磕石头上晕了过去,启阁往雁西湖背水一倒,掉里面了。至于我为什么和启阁打架,大家都不在场,我又记不得,所以只有启阁自己知道了。 想了想,虽然他把我打成这样,但是面对极有可能是下一任皇帝的五阿哥,我还是学学若曦和晴川,先打好关系吧,毕竟指不定接下来还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门口太监通报后,我拉着启瑾就准备进去,却被出来的太监拦住了,端亲王正在午睡,还没醒呢。 “五哥怕是身体还没恢复,姐姐,我们回吧!”启瑾小心翼翼的拉了拉我拉着他的手。 “瑾啊,你很热吗?怎么面红耳赤的?”这孩子是怎么了,面色红润有光泽,也不用这么红吧。 “没,没怎么。”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可是专程来给他赔礼道歉的,道歉就要有诚意,可不能就这样走了!” 说着我就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了,启瑾搁我边儿上坐着,我都能感觉得到他如坐针毡似的难受,可又不清楚他怎么回事儿,于是打发了他回去阿哥所复习功课。等了一会儿了,小太监又是糕点又是茶水的端上来,这端亲王似乎还没有醒过来的动静儿,算了,我直接去那雁西湖瞧瞧,说不定能找到诀窍自个儿就回去了。 “前两天我和五阿哥打架知道吧?”我揪住从身边儿路过的太监问道。我又不知道那个雁西湖在何方,只能是靠问了。 “知,知道,格格。”小太监八成是把我想象成挑衅的主儿了,战战兢兢的。 “我一镯子落那儿了,你带我去找找。” “喳。” 额滴天,这,是真太监。 小太监把 我带着沿着小径走转了几个圈就说到了。雁西湖啊,我看的就一个湖,湖边儿有个凉亭,凉亭口边上有座假山。小太监指着那座假山说我那天就是磕在了那座假山上的石头上晕过的。 “行了,没事儿你撤吧。” 小太监还搁原地不动,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该不会是没听懂撤的意思吧…… “那个,我的意思是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好好地反省一下那天的错误。” “奴才告退!” 我是真的还有点不习惯身边的人这样捏着嗓子说话。跟在一边的喜儿一脸担忧的神色正要开口劝我来着,也被我支走了: “喜儿,帮过我去五阿哥那里守着,他若是醒了,第一时间来告诉我,我有事问他。” 看着他们俩走远了,我仔细的研究了一下那座假山。 一大块灰色的石头杵在那儿,也没什么特别神奇之处呀!形状也,不怎么好看,上面长有一点点的苔藓,也没有什么奇花异草之类的。 东摸摸,西瞧瞧,哎,这石头是看不出什么新鲜花样了,但是,既然是原女主是磕上面之后把我给磕过来的,那我就再磕回去就好啦! 这个理论行的通呀!我高兴的一跺脚,决定马上就实施。对着那假山,双手比划着找准一个角度,留出助跑道,1,2,3!就在我刚开跑两步起,一个男声呵斥过来: “你在干什么!” 管我干什么,我一会儿就回去了!我的速度并没有停下来,而且越来越快,额头如愿的和那座假山发生了激烈的碰撞,然后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外加头部忽如其来额外剧痛,我有种壮烈牺牲的快感。 在我快倒下闭眼的前一秒,看见一个光头正在朝我跑来。 又是疼痛感。 这次不是感觉被胖揍了。 是头疼。剧烈的头疼。天旋地转的。 能回来已是万幸,头疼过会儿去医院照个CT,看看有没有脑震荡之类,应该几天就会好了。 迷糊中强撑着坐起身来,我叫了一声: “妈,我饿了。” 饿了这两个字从嘴里出来的时候几乎是没什么底气了的。 因为,在我面前坐着的是个老妇人,头戴凤冠,衣着华贵,手里还杵着个手杖,一脸关切的看着我。她的身后,整齐的站着启齐,启瑾,还有个和启瑾他们差不多服饰的男孩子,再加上一屋子的嬷嬷宫女太监AND太医。 我还在古代。 “您好。”我小心翼翼的问候了这位老妇人。她见我说话,不由皱起了眉头。 “瑾儿啊,你这是怎么啦?哀家可是担心着呢!得亏老五跟着你,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哀家可是心疼着,又怎么跟你的阿玛额娘交代!” “皇祖母,先让太医瞧瞧吧”那个男孩子招来了一位太医帮我把脉。 皇祖母,哀家?那么眼前这位就是把我留在宫里很疼爱我的太后了。我,是不是也叫皇祖母?管他呢,嘴巴甜一点应该不会出错吧。 “皇祖母,我好着呢。这头啊,过两天就好啦!” “就听说你前几天和老五他们在湖边玩儿的时候不小心把头磕了,太医回禀也说没事。谁料想你今日又把头磕了,瞧瞧你上次磕的眼角的伤还没好,这额头又磕破了,哀家心疼吶!”老妇人说着说着眼泪就要下来了,看样子他们之前说的太后疼爱我没错。只是,我明明是和端亲王打架,怎么到了太后那里就变成了玩儿的时候不小心了?想必是那帮阿哥们帮忙隐瞒了这件事儿。 帮我诊脉的太医跟其他太医商讨了一下,小步过来跪到老太太面前: “回禀太后,固伦格格此次头部创伤乃皮外伤,再加之前的磕伤没有痊愈,需静养数月。微臣一会儿开点药膳方子加以食疗,很快就会痊愈。只不过……” “说!”这老太太中气可是足得很,我虽然头晕,小心肝还是被震慑到了。 “格格的额头恐怕会留疤。” 我去!留疤?就撞一下就留疤?OK,我学过生物,皮肤组织细胞在受外力撞击后表皮层细胞坏死导致脱皮这很正常,but,留疤?怎么可能?我都还没激动,那个不知道名字的男孩子一把就揪住了太医的衣领子: “你说什么?” 这丫什么段位?在太后面前都能这么暴力? “格格吉人天相,伤口没有痊愈之前多食用些肉皮之类的食物,还是有可能不留疤的!”可怜的太医,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破了皮要补充胶原蛋白。你放心吧,我懂。 “老五,你现在急了,那会子怎么没保护好瑾儿呢!太医,你现在就去开方子,打今儿起,固伦格格额头上的伤要格外留心着!”老太太一字一句的抑扬顿挫的,果然是目前这天底下最有范儿的女性人物啊!等等,老五?我眼神一转,落到了这个和启瑾他们站一起,刚才一不小心就暴露的暴脾气的人身上,他就是那个和我打架的五阿哥,端亲王,启阁! 好样儿,都把我眼角打淤青了! “谢谢端亲王关心,我会好好养伤的。” 我笑盈盈的朝启阁说着话,想着这样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皇子以后还是避而远之的好。老太太在一旁却补了一刀: “你是皇命指给老五的福晋,他好好待你也是应该的。” What? 我震惊的小眼神惊恐的射向喜儿,喜儿默默的点头,我一下子就蔫了。还想着避而远之,刚确认身份就变成他未过门的媳妇儿,还是御指的……可原女主既然是皇上指给他的福晋,他为什么要打她?除非,他有暴力倾向而且还不想娶她!得了,这婚绝对不能结。婚前暴力这么明显,婚后还得了?再说了,他如果是下一任皇帝的话,我这穿过来不就是未来母仪天下的人?我只是一个从21世纪穿越过来的小平民呀,虽然偶尔也做做白马王子的梦,但是真切的发生在我身上,我可不要! 雁西湖的同居生活 老太太在看着我喝完药才走。 启齐看着我裹着白纱布的头一阵猛笑: “磕一次就算了怎么还磕上瘾了,皇阿玛才指婚没多久你们俩就掐架,现在你又把自己磕破了相,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嫁?” “你再笑话我一次我就让你也破相!”我横眉瞪眼的样子没得唬住他倒是惹哭了启瑾,他嘤嘤的就哭了起来。 “瑾姐姐要是没了启瑾就没姐姐了!” “瞎说,你皇姐可多着呢!”启齐也是被他的哭声的一愣。屋子另一边,启阁盯着太医开完方子,完后又叫人进来按方子抓药后才朝我们这边来。 “五哥,你的福晋你看着呀,晚点皇阿玛会找我问功课,我先回去啦!”启齐打了声招呼就走了,顺便还领走了哭鼻子启瑾。在启瑾的心里,我等于是他的亲姐姐吧。 这孩子,真性情啊。 喜儿见状也找了个由头走了,这帮人都太会腾地方,留空间给我们培养感情是吧,我是要把他打我的事情问问清楚! 我瞪着启阁,启阁直接忽略我的眼神,一点儿不避讳直接挨我床边上坐着了。抬起手要去探我的额头,我下意识的躲,却被他拉住了胳膊。他的手轻轻的盖在我裹着纱布的额头,问我: “疼么?” “疼。” “知道疼,你还又去撞。” 你丫看着我撞了?当时是有个男声叫我来着,那不成是他? “你怎么知道是我去撞的?” “小太监看见的,没拦住你。”原本盖在额头上的手往下又贴了贴我的脸:一脸关切: “不要发烧才好。太医说了,往后要静养。” 小样,假关心。我扒开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我去找你赔礼道歉呀,你在睡觉,我就四处转转喽。” “道歉?” 从表情上看的出,他挺意外的。 “他们都说那天,我把你给打了。然后你就落水了,阿哥所都回不了直接在雁西湖那里修养了。所以,我觉得自己下手挺严重的,所以就来给你道歉。”把话反过来说,不怕你反驳不讲真话! “当时就我们俩在凉亭,你再好好想想。他们都只看到你磕到头,我落了水就说我们在打架。难不成二哥说的是真的,你当真磕了头忘了?” “我,我没忘啊!如果你没打我,我眼角淤青怎么来的?”这货不上当呀!现在真相只有他知道,该怎样套他的话呢! “皇阿玛的指婚很突然,我同样很意外。你若是不想嫁,改明儿我就去回禀皇阿玛,说你尚年幼,成婚怕是太快。但若你愿意嫁我,我自是愿意接你入府的。” 启阁一字一字的说,字字透着关切与深情,我习惯性的挑了挑眉,被打,与指婚有关? “我都27……”不对,在这里我才十几岁的年纪。说年幼,不算夸张。“你的意思说是我自己把自己弄伤的?” “你当真是什么都忘了?那日大家都散了,唯有我们俩在凉亭,你过来问我指婚的事情,我说我也什么都不清楚,然后你就自己往那假山上去撞,我过去拦你却被你推下了湖,我水性不好,被人救上来就得知你晕了过去。我只当是你不愿意嫁我。” 这种桥段,电视剧都写烂了好吗? 这原来的祈瑾,性子这么烈?不想嫁就去寻死,太极端了。 瞧着启阁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话,所谓的我和五阿哥打架,不过是一场不想嫁人的闹剧。而这场闹剧就直接导致了我穿越过来附身到祈瑾身上。这样的说法有点像是鬼魂附体,有点凉嗖嗖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原来的祈瑾一石头是给磕死了的,我穿越过来附到她身上的话,21世纪的我也是被那帮混蛋一酒瓶给磕死了?现代的我死了,那么,我回不去了? 看着我神情有点不对劲儿,启阁在我眼前晃了两下手。 “瑾儿?” “我回不去了。”我很丧气。 “回哪儿?”启阁问的很关切。 “回家。”说着我的眼泪就出来了。 “你想回南方?” “我家在……”在未来,不是你们现在这个朝代。可是我又不知道怎样回去!眼泪止不住的流,启阁拿我没办法索性就把我抱在了他的怀里。 “瑾儿不怕,五哥在这里。” “不怕,乖,” “乖,五哥在呢。” 哭着哭着我就睡着了。梦里,我梦见齐明,真儿,还有爸爸妈妈,他们在我的遗像前哭的好伤心,而我被启阁拉着,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怎样都抓不住他们。 太医说我头部二次创伤后要静养,不能四处走,避免有后遗症。 我问有哪些后遗症,太医一秒不到就跪下了。启阁让他们出去候着,随即让屋里的人好生照看,他自己也跟了出去还把门也给关上了。我偷摸着凑到门前,小小的裂开一条缝,看见太医们跪了一地,给我诊脉的太医正在跟坐在石凳上的启阁汇报我的病况。启阁的神色不是很和善,我凑近了听,也没听到什么有效信息。其实就用猜的也能猜出一二,脑袋磕了,无非是脑震荡,失忆,又或者功能退化,痴呆……我去,还是好好静养吧,真痴呆了,就扯淡了。那天在雁西湖又撞了一次头之后我就直接在这儿养着了。老太太本来是打算接我回墨菊园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地就打消了那个念头,并且第二天就让嬷嬷帮我把生活用品搬过来了。 我头绑白纱布靠在门前的柱子上,看着嬷嬷和太监们一箱箱往我睡的屋里搬东西,心情很复杂啊。这处建筑群也不小啊,那么多房间,随便给我一间,怎么偏偏就让我住这儿了,十米开外的那间屋子就是启阁目前的卧室,换言之,我现在和启阁是住一个院儿的邻居。 正盯着他卧室的门看,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出来两个小太监之后,一身米白锦缎暗纹金线便袍的启阁出来了,抬眼就看见了我,第一反应就是扬起嘴角。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我翻着白眼,他却已经走到我身前。 “昨晚睡的可好?” 又是摸我的脸。 可是,他抬手的瞬间有股好闻的香味。脸上是他微凉的体温 ,竟然有点喜欢这种感觉。 “你体温偏低啊?” 我看着他,他下意识把手收了回去。 偏低就偏低嘛,你敏感个什么劲儿,倒像是我在欺负你。既然你关心了我一下,那我也关心一下你: “吃早餐了吗?” “还没,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去备着。” “我……”这可是古代啊,我说想吃豆浆油条炸酱面之类的会不会又要宣太医来看了? “白粥吧。” “还有其他想吃的吗?” 我摇摇头,他忙伸过手来把我的头扶住了: “本来就磕伤了头,还摇头。”眼睛还看着我,却跟身后的小太监吩咐道: “按照格格说的去备着吧。” 太监们撤了,我僵硬的把头从他的两只手中间移了出来。嬷嬷们东西也搬的差不多了,过来朝我,不对,是我们汇报情况。启阁点了点头,让人赏了她们。嬷嬷们领了赏,谢了恩才走。我走到院子里倒了杯水喝着: “我可没钱还你刚才赏给她们的钱,着重强调一下,刚才是你自己说要赏她们的,与我无关。” “是我说赏,自是与你无关。” 他跟在我身后,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守在一旁的宫女端了一杯温水给他。 “别人都是喝茶,你为什么只喝水?” “不是不喝,只是少喝罢了。” “为什么?” “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我站着,他坐着。 我端着杯水,他也端着一杯水。 我看着他,他却看着手里的水杯。 我在等他回话,他却不再说话。 我往他手里的水杯瞅,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说算了。” 我把水杯放在桌子上,转身去问喜儿粥什么时候能煮好有些饿了,他浅浅的喝了一口手的水,微微笑着。刚才那个角度,在我问他那句“那,你喜欢什么?”的时候,水杯里刚好映着我身影。 启阁也说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感觉,反正在这一秒,心情很好。 若是留疤了怎么办? 启齐他们说他水性不好,落水后需要休养的话在我看来都是瞎扯淡,我搬过来这些天,每天都能看见他活蹦乱跳的。一会儿一份糕点,一会儿一份药膳的送过来。我例行每日靠着柱子立正踮脚拉伸筋骨,喜儿在一旁附在我耳边悄悄对我说,格格,以前端亲王就疼爱您,如今指婚了,更是不一样呢! 阳光正好,微风吹拂,我头上的白纱布迎风轻扬,启阁正在院子里看书品温水,时不时抬眼,看我两眼。 这个场景,哪里美好了?哪里就让你觉得不一样了? 说得这么暧昧,就不能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吗? 以前的祈瑾也算的上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好不啦。我敲了敲喜儿的脑袋: “是不是耽美看多了?脑袋里面全部都是粉红色的小泡泡。少看些奇怪的书,很容易进入遐想圈的!” 既然祈瑾本人不想嫁,我这个穿越过来借用她身体的人也不能违背原主人的意愿吧。所以我每天靠着柱子踮完脚之后就只当是头疼需要休息,把每日都在院子里看书品温水的启阁关在门外。这天下雨了,雨声哗哗的击打着地上的青石板子。我在窗户缝里看,看见对面的屋子也是紧闭门窗,于是放心的打开门。一开门,一股子泥土的清香扑面而来,我喜滋滋的深吸一口气。信步走到屋檐前,看着哗哗哗的雨,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接。喜儿跟了上来,正在叮嘱着别着凉之类的话,我一甩手,把手里的雨水甩成水花溅到她的身上,喜儿一声娇嗔,一屋子宫女太监笑了开来。我笑着拉着喜儿: “快撒她,还有他,刚才都笑话你来着的~” 一时间,大家都撒起了水玩,正撒的起劲儿,一声声嬉闹声许是吵着了对面的启阁。门从里面打开的时候我们还在闹,他自己撑着明黄色的油纸伞从对面走过来,一边眼尖的宫女瞧见了,立刻不闹了,安静的跪到了地上。喜儿也看到他了,也跪到了地上。看着跪了一地的他们,我疑惑的转过身,却不想正好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 这么近,连呼吸都能给清楚的感知。我不敢动,他好像也没料到这般,也不敢动。 启阁身后的小太监一声惊呼: “王爷淋雨啦!” 我这才发现启阁刚才拿在手里的伞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我忙伸手要去给他挡头上的雨,他紧皱着眉头一直把我看着。我要把他拉进来免得淋更多的雨,他却拉住了我的手,伸手去摸我头上的白纱布,发现已经湿透了之后,一手拽着我的手,一边严厉的说我: “太医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吗?明明有伤还玩水,若是留疤了怎么办?” 我突然没了脾气,这丫虽然在吼我,但是却又是在关心我!?见我不说话,顾自叹了一口气: “今日太医来问诊了吗?” 喜儿跪在地上回道: “回王爷,太医还没有来。” 启阁拉着我进了屋。我一边走,一边跟跪在地上的喜儿她们做手势,让她们快起来。 把我摁在桌前坐定,启阁要亲自给我拆掉头上的湿纱布。我挣扎着说要自己拆,他拿开我的手,说: “我来。” 一圈圈的拆开,粉红色的新肉是长出来了,但是刚才被雨水那么一浸,周边都变白了。我伸手要去碰,启阁不让,让喜儿去拿热毛巾和膏药。热毛巾来了,启阁给我擦着额头上的伤;膏药来了,启阁洗了手亲自为我上药膏。只有太医那里才有白纱布,太医这会儿有还没来,我便开心着暂时不用裹白纱布,他摇摇头,眼角却是藏不住的宠溺。 小太监端了一碗姜茶: “爷刚才淋了雨,快喝碗姜茶暖暖身子。” 启阁接过姜茶,像启希他们平日喝茶一般,用茶盖子拨弄两下,才缓缓送入口中。我撑着头一直看着他,都说温润君子,温润如玉,现如今启阁这般,不就是它的真人写照?这些天他处处体贴,处处关心,一门心思的只对我好,搞的我都有些小心动了~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我这些天一直披散着的长发被门外吹进来的风轻轻扬起,额头上的伤处新擦了药膏有些丝丝凉凉的,舒服极了。我笑着的模样被启阁看在眼里,他也轻轻的扬起了嘴角。 太医重新给我缠好了白纱布后又给启阁诊了脉。叮嘱着端亲王体弱不宜淋雨之类的话,启阁好像不愿让我听到这些,他一皱眉,太医就不说了。人人都说他体虚孱弱,怎么好像对我的时候一点没有体弱的样子,吼起人来还挺有震慑力的呀。额头上的伤结痂的很快,只是头疼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我估计我是撞成脑震荡了,天知道我当时用了吃奶的劲儿去的呀!屋子里面闷久了,人也好难受,院子里面的阳光正好,在确定启阁不在院里之后,我额头上裹着白纱布就出去了。久违了的阳光呀,好舒服呀~喜儿把屋子里早上启阁刚送来的糕点糖水都端了出来,阳光,美食,缺一而不爽啊。正在我好不容易拉着喜儿一起坐下来趴在桌子上享受阳光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系列脚步声,然后就是门口太监的请安,然后我就趴在桌子上看到了启希,启阁,启织,启齐进来了。喜儿条件反射太厉害了,一弹就站了起来: “奴婢给荣亲王请安,给端亲王请安,给七贝勒,九贝勒请安!” 我是不是也得要请安? “祈瑾给荣亲王请安,给端亲王请安,给七贝勒,九贝勒请安!”我也依葫芦画瓢式的来了一通,没料到他们四个人非但不领情,反倒是都笑了起来。 “这连磕了两次头,把性情也是磕变了样了。我们的固伦格格如今也是会给我们请安的小大人了!”说这话的是启齐。以前的祈瑾不会给他们的请安么?那我就没必要装恭敬啦,这礼数也就古代人的尊卑观念强大的衍生物,我是穿过来的未来人类,可没那习惯。 我笑嘻嘻的盯着启齐笑: “开心了吧?” “开心,固伦格格有礼了!”启齐双手抱拳,前身微微一倾,算是给我回礼了。我们俩的滑稽模样又惹的周遭的人笑了起来。 “瑾儿,额头上的伤好的怎么样了?”荣亲王启希问道。 “回荣亲王,好的差不多了。” 喜儿说过,大阿哥早夭,二阿哥启希一直是众人尊敬的长者。大哥哥式的人物,我也得好好的敬畏一把。 “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这么生分。”启希倒是顾自的在我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了,启阁启齐启织也陆续坐下。五个凳子,倒也是刚好。 “二哥今天专程来看你的。上次你把二哥的下巴给撞了,隔天上朝,二哥的下巴淤青了一块,皇阿玛瞅见了当着全朝臣的面儿问二哥,你下巴怎么啦?你们猜二哥怎么回?”启织讲的生动,启希不由的笑了。启齐忙举手说: “我来说我来说!我虽然不在朝堂上,但是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二哥当时说,府里请来一尊石狮,福晋说这是京郊寺里常年供奉的石头刻出来的,儿臣当是福瑞,去看的时候不小心被石狮撞上了。” “哈哈哈!二哥这是说,祈瑾是那石狮!”启织补了一句,启希喝了一口茶说: “我总不能说是固伦格格给撞的吧。” “二哥有心啦,不过这故事编的倒也贴切!”启阁扬手给启希斟满了茶。 “你!”我瞪着了一眼启阁。 “你们俩现已是有婚约的人了,祈瑾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以后你也当要好好待她。”启希对启阁说道,启阁微微笑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可就是这一眼,又被启齐给抓到了: “祈瑾啊,五哥的含情脉脉,你可不能再小孩子似的置之不理呀。我们可听说了,你自打搬进这院里,多半是躲在屋里,都不怎么出来的。” “我是头疼好吗?患者!病人!太医说我需要静养,要不然头坏了我就傻了。”我振振有词的样子让启齐忍俊不禁。咦,怎么我亲爱的小弟弟没来? “我弟呢,他怎么没来?” “老十六今天被皇阿玛找去书房问答去了。我从书房出来的时候,他正被叫进去。”启阁回到。 “一脸苦瓜样吧?” “苦瓜样?”启阁反问我。这个比喻如此生动活泼而且形象,你居然反问我还装作不知道?原谅你是古代人啦。 “就是愁眉苦脸的样子。” “那倒不至于,皇阿玛每次问的老十六都能回答的上来,只是他年龄尚幼,多少有点怕皇阿玛。”启阁拿了一块小米糕递给我: “多吃些,晚些时日回到皇祖母那里瞧见你瘦了,自然是又要怪我了。” 我接过那块米糕,正往嘴里送,启齐打量着我,开腔了: “你们说,祈瑾这次醒过来后是不是有点不一样啊,就说以往她和老十六那么怕皇祖母和皇阿玛,可是上次她见到皇祖母时明显跟以往见皇祖母的时候很不一样啊!” 我挑了一下眉,也没人告诉我原女主以前很怕老太太呀……被他看出异样?怎么办,怎么办……启织随口就接了下来: “都说是磕到头性情大变啦!” 启织见怪不怪的,很好,我欣赏。我暗自叹了一口气,把最后一口米糕送进了嘴里。 有话好好说,抓什么手呀 又坐了一会儿,小太监来提醒,到了启希出宫的时间了。启织和启齐相送,院子里又只剩我和启阁两人了。我问启阁: “你怎么没去宫外住?”封了亲王的一般都去宫外,就算你得宠,却也不能太例外了吧。 “我尚未娶亲,且皇阿玛许我在宫里养着,宫外的宅子也就不常回。” “你病了吗?” “没病,只是儿时起身子就不怎么大好。”我明白了,喜儿之前说过,启阁是早产儿,母妃早产大出血逝世,所以皇上就用皇命固天命!你这宠受的挺重呀! “嗯,那你好好休养,我就不打扰你啦!”我起身要走,启阁伸手来抓住了我的手。 “瑾儿。” 他抬眼,看着我的眼睛。这一下子把我整懵逼了,有话好好说,抓什么手呀…… “嗯?” 有点小尴尬呀。 “没事,你也好好休息吧。” 启阁松开了手,我径直往屋里走,脚步都有些错乱了。搞什么嘛,突然来这么一招对视,我很慌张的好不好?身后,启阁目送我朝屋里走,喜儿关上门后我凑到门缝里面瞧,启阁一个人坐在院里,虽然院子里啊还有一众宫女太监的,但是不得不说,还是有点小凄凉。他自小就没有母妃了,父亲虽说宠他但肯定也是很官方,现在好不容易给他指个媳妇儿陪他,媳妇儿还不愿意嫁给他……哎,这孩子也是命苦了。 我从启瑾那里知道了我现在的真实年龄,16岁。古代的婚龄都挺早的,16岁,应该是到了适婚阶段了。也就是说,我现在很危险啊!既然指婚了,婚期肯定也是临近了,我刚穿过来就要嫁人了,大好的单身时光我还没来得及享受就没了!?虽然在现代的时候,27岁爸妈催的也挺紧张的,但是,我还没准备好嫁做他人妇,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我在屋子里面来回踱步,喜儿一脸蒙圈儿: “格格,您这是怎么了?” 我摆摆手,继续踱步。我的烦恼,古代的小丫头片子肯定不能理解。能不能不嫁?反正真正的祈瑾也不想嫁呀!正在我烦恼的时候,启瑾来了。 “姐姐!” “老弟,你过来。”我朝启瑾招手,喜儿很自觉地就出去到门外了。 “怎么了?” 我小声在启瑾耳边说: “你几岁成亲啊?” 这小子脸皮太薄了,蹭的一下不仅脸红了耳朵根子都红透了! “父皇尚未指婚,我年龄还小,五哥七哥都还没成亲呢!” 小?16岁还小?我窃喜! “那我是不是也还小,也不用成亲啊?” “女子要到20呢,姐姐虽然是被皇阿玛指给了五哥,但是五哥还要等四年才能娶你过门。” 这个知识点虽然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但是我很欣慰啊!还有4年时间,说不定哪天我就又回去……可是,我又回不去了。想到这里,未来的人生还是比较黑暗。 “姐姐,我找你有事儿呢!”启瑾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是太监的衣服。 “带我去玩儿?”我笑的比较鸡贼。小屁孩儿最懂我,快闷死了。 “二哥府里设宴,前日猎到一只梅花鹿,让我们去吃鹿肉。但是格格一般是不被允许出宫的,我想了个法子,带你溜出去!” 喜儿被启瑾威逼利诱佯装成我的样子守在房间里,又交代周遭的太监宫女说固伦格格睡下了不许打扰。我额头上的白纱布还得包着,于是启瑾搞了顶帽子给戴着。穿上男装的我,即便是太监的衣服,也很是风流倜傥的嘛! 我跟在启瑾身后走着,出了宫门就上马车,一路上畅通无阻。自打来了这个朝代后还没出来看过,撩开马车上的帘子一看,京城的繁华步行街就出现在了眼前。虽然没有街灯没有LED屏没有大牌店铺没有各种情侣压马路秀恩爱,但是古代的步行街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我忍不住一颗想要逛街的心,向启瑾提议道: “老弟,能不能不坐马车了,我们走路去荣亲王府家好不好?” “可是我出来没带女装的衣服呀。”启瑾看着我身上的小太监的衣服好无奈。 “不穿女装,我穿男装!让你外面跟着的人去买套男装,我要S码,最小码。” 被派去买衣服的小太监估计是经常伺候启瑾穿衣服的,品味不错,杏白色的缎子加鎏金色的腰带,外加一顶同色系的小帽,光是看着手里的衣服就能感觉到一股贵族小哥的气息扑面而来呀!只是额头上的疤还没好,有点影响美观。我解扣子开始换衣服,启瑾下意识的背过身去,还闭上了眼睛,嘴里结巴的说: “姐姐,在旁人处可,可不要这般。” 只是脱掉最外面的那件太监衣服而已,这孩子。我换好衣服后让启瑾转过身来,启瑾说: “请姐姐出去候一下,我要更衣了。” “我帮你啊。” “不用,阿青,进来。”刚才帮我们买衣服的小太监进来了,这家伙果真是平日伺候启瑾穿衣服的人。我下了马车,旁边就是卖糖葫芦的小贩,我挑了一根,一想到要给钱买的,又想要放回去了。 “多少钱?” “2个铜板。” “给。” 我侧过头,换好衣服的启瑾站在我旁边,从身后的随从手里接过钱袋,从里面拿了一块碎银子给了小贩,接着说道: “这些我都要了。” 乖乖,我居然忘了我现在可是在跟土豪玩儿。 到荣亲王府门口的时候,我和启瑾是这样的:我嘴里嚼着冰糖葫芦,心里惦记着刚才买的叫花鸡,怀里揣着刚才买的两支珠花。启瑾的一只手里拿着冰糖葫芦,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孙悟空形状的糖人,怀里揣着我买的另两只珠花。身后的小太监身上扛着冰糖葫芦,一袋我买的面具,风筝,首饰。 “奴才参见十六阿哥!”门口的管家一见我们,便跪在地上在行礼,启瑾正色的说了句起来吧,就把我领进去了。 将进酒,杯莫停 亲王府的府邸,是真豪华啊。进门就一大屏风,绕过屏风后面是开阔的大院子,四周是走廊,绿植到处都是。管家在前面领路,说荣亲王在偏厅,正和端亲王,七贝勒在说话,说是十六阿哥来了直接让过去。我和启瑾忙把没吃完的冰糖葫芦和糖人给了身后的小太监拿着,直奔偏厅请安。 入了厅,请过安,我一直把头低着,荣亲王便问了起来: “老十六,你怎么还带了位公子?” “这位公子可是大有来头,特意带来给各位亲王,贝勒结识的!”启瑾一副把现场交给我的神情,落座到一边看好戏去了。我抬起了头,上就上,谁怕谁!我换了男装了,做戏就做全套! “给各位亲王,贝勒请安了,小的是十六阿哥的伴读,今日伴十六阿哥前来赴宴。” “哦?伴读。真是新鲜,十六什么时候多了个伴读?那既是伴读,文采和老十六应该是不相上下吧?”七贝勒启织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小的自是不如十六阿哥。” “这孙悟空的糖人捏的甚好,你就说它是出自哪里。”端亲王启阁问道。 想考我,这也太小儿科了吧。 “孙悟空出自《西游记》,乃是明代家吴承恩的代表作。” “还知道吴承恩,孙悟空的其他几个师弟叫什么名字?”荣亲王启希也跟上了步骤。 “师傅唐僧,金蝉子转世,以东土大唐和尚的身份去西天取真经,路经九九八十一难,观世音菩萨为保其西天取经成功,故派美猴王孙悟空,天蓬元帅猪八戒,卷帘大将沙僧,以及白龙马护送!” “十六弟的这位伴读真不错呀!只是不知,这额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启希和在坐的都交换了一下眼色,有心戏谑我一番。 “前些日子不小心磕了荣亲王的下巴给伤的。”你说你下巴是被石狮子磕了,那我就是石狮子喽~众人没料到我会如此回答,皆是一惊,转而哄堂大笑起来。这时,九贝勒启齐到了: “都笑什么呢,这么起劲儿!”见是我着男装站在厅堂上,明白了许多: “你们又在逗咱的固伦格格吧?也就我们几个知道你是格格,放外面的话,见你眉清目秀,又要以为是哪个官家的小公子了。” 说着,启齐弹了一下我的帽子,我佯装生气: “就知道你们是都认出了我的,还考我!” “接你出来本就是二哥的主意,我们又怎会不知是你呢!”启齐看了眼启希,又看着我: “额头上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估计会有一点点疤吧。有时候头还是有点晕,不过也没多大点事儿。” “好好地,破相了吧!”启瑾有点幸灾乐祸,“但还是我的瑾姐姐最好看!”后面这句话接的我很开心。有弟如此,人生何求啊! “过段时日她可就是你的五嫂了,”启希看着启瑾说,转而又跟启阁说:“看样子,我们的老十六也喜欢瑾儿,老五,你可得注意呀!” “像我这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女子,多几个人喜欢也是人之常情呀,二哥,五哥,七哥,九哥还有我最亲爱的十六弟,你们都很喜欢我,对吧?”遇到这种被打趣的情况,首选的方案就是要比他们更加厚脸皮。众人又是一番大笑。 吃鹿肉,我想像的是跟老北京涮火锅似的的那种,再者就是电视剧里面常演的每个人一张桌子几盘菜,万万没想到,是BBQ! 超带感,BBQ,我喜欢! 一帮人在荣亲王府后院里的空地上支起了烤架,几个厨子把早就腌好的鹿肉摆上了烤架,在那儿守着烤,红彤彤的火焰嗤嗤的直窜,没过多久这鹿肉的香味就不带任何犹豫的直接进入了鼻腔。我嚷嚷着好香,启齐在一边说,你有口福啦,这只鹿是前儿个我和二哥围场打猎猎到的,专门请了做鹿肉的师傅来烤,肯定香。启希府上的舞姬在空地上偏偏起舞,我都没去瞧,关注点全在烤肉那里,除了鹿肉,还有各种菌类,青菜,都在支架上烤着,太馋了!几兄弟玩起了行酒令,问我要不要来。我直摇头,我的文言文和诗词的水平在现在看来就是文盲行列,可不要丢这个脸。烤好的时蔬和菌类先被呈了上来,一众舞姬舞毕,分散四处陪众人饮酒,估计是没瞧出我是男扮女装,有一个舞姬来到我旁边,帮我斟酒,还夹东西给我吃。我乐呵呵的接过酒吃了她给我夹的菜,反过来,我也给她斟了酒,小酒杯一碰,开心呀~启齐端着刚呈上来的烤好的鹿肉走了过来,见我和小舞姬一小杯一小杯的喝酒,不忍拆穿我是女儿身,见我们都在兴头上,于是让人换了大碗来。这正合我意,正觉得这杯子太小不够尽兴呢。大碗一上,感觉瞬间不一样了。小舞姬舞袖一掩,也看不清她是喝了还是倒了,我端着大碗,只管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人生得意之处不过如此呀!唯一一点就是,这古代的酒似乎比现代的酒要浓,用酒杯喝的时候还没觉得,但是我几碗一下肚,就有点天旋地转了。我要站起来,却有点儿站不稳了。小舞姬的酒量是好,她还能清醒的站起来把我给扶住。我拉着她的手想站稳,她却羞的低下了头。启齐本就带着陪他喝酒的舞姬跟我混在一起,见我的碗空了,拿过酒壶还在往里倒,这会儿启希注意到我们了,说道: “瑾儿的伤还没好,你们少让她喝。” 启希走了过来伸手要制止启齐正在要给我倒酒的姿势。 666,今天不醉不归呀!喝的就是尽兴,喝开了,就更不能扫兴了!我抢着从启齐的手里拿过酒壶,一边走到启希身边一边说: “二哥说的对!我先给二哥满上!” 然后是启阁,我眉眼弯弯的朝他笑: “五哥,谢谢你这些天照顾我啦!” 然后是启织。 “七哥,喝呀!” 然后是启齐。 “九哥,也满上!” 然后是启瑾。我凑到他面前,紧盯着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把作势要倒酒的手收了回来: “小屁孩儿就别喝酒了,未成年呢!” 启瑾见我不给他斟酒,有些着急了: “别呀,瑾姐姐!你能喝,为什么我不能喝呀!”说着,还追过来夺我手里的酒壶,我跑,他追,又打闹了一番。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挂上了夜幕之上,月光剔透,铺满了整个院子,这院子里的花呀草呀的,都跟变了样儿是的,充满了神秘感。我拿着酒壶,走着自以为是直线的步子,看着这皎洁的月,不由自主的文艺了一把: “老弟,我说一首词,你说出它的题,我就给你斟酒!” 启瑾站定了,抱着双手,笑嘻嘻的看着我点头。我一挥手,举起了酒壶: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我仰头一饮,酒壶里本就不多的酒一下子被我喝完了。启瑾一见我直接抱着酒壶喝,便追过来抢走了酒壶,还接着我后面的词念着: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他摇了摇发现酒壶里面没酒了: “啊!瑾姐姐,你都喝完啦!” 我大笑,他又追着我跑了起来。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我一边跑一边大声念,正巧不远处,管家又端了几壶酒朝这边走来,我朝管家跑去,把管家吓得忙住了脚步,我顺手劫了一壶继续跑,启瑾追上了我,却没注意脚下,直接踩到了我的鞋跟上,我往前一扑,直接摔趴在了地上,启瑾也跟着摔了下来。 “哎呦!”“啊!” “这下好,两个小酒疯都摔了跤!”启希一边说一边要过来拉我们,刚伸出手就被启瑾一把拉住也躺在了地上, “你们瞧,天上的月亮多美!”我身边,启瑾轻声说道。启阁着我们打闹笑而不语,听着启瑾这般说,仰起头,也看向了这夜空。夜空像一整块画布似的,漫天的星星眨巴眨巴眼睛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天际,月光下的我,正嬉笑着躺在草地上,踹着大气。 “瑾姐姐。”身边,启瑾侧过头唤我。 “嗯?”我侧过头,似乎看见这孩子的眼睛出奇的发亮。 “现在可以给我酒喝了吧?”说完就从我手夺过酒壶,坐起身来,仰起头往嘴里倒去。 “你这模样倒像是嗜酒的。” 我从地上站起身来,双手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草屑。启瑾回过头,一脸不解: “嗜酒?” “就是超级爱喝酒。” “超级爱喝酒?超级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喜欢。”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一旁的启希枕着胳膊,把余下未诵完的词给结了尾。 我是真心,你可愿意? 许是和启瑾追闹得时候把发带给弄掉了,站起来后没一会儿,头发散开了。刚才跟我喝酒的小舞姬看傻了眼,我本就是女孩子,虽说穿着男装,但是头发一散开,多少是能看出些女子的姿态。风一吹,发丝扬了起来,我把散开的发丝归拢到耳后,人也清醒了许多。 “还以为你真的是男子。”小舞姬朝我欠了欠身。 “若是男子,定是要接你回府的。”我笑着,小舞姬也笑了: “若是男子,奴家也是乐意跟随侍奉左右。” “即便是男子,也是没有亲王头衔,你也愿意?” “世间难求一颗真心,若是男子,若是真心,奴家自是愿意的。” 看着小舞姬浅笑的模样,听着她的话,我想到了启阁。雁西湖的这段日子,他待我可是真心?若是真心,我是不是也……愿意侍奉左右?我看着不远处亦看着我的启阁,微微皱起了眉。 启希从地上起来,转身便瞧见我散着头发跟小舞姬说笑的样子。 清脆银铃般的笑声一直缭绕在耳边。 风扬起的不止是我的发,顺带还扬起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心绪。 月光真的很美,美的动人心魄,撩人心弦。 启阁走过来,把身上的披风解开,披到了我身上。小舞姬见状,欠身离去了。我的长发被他裹在披风里面。他伸过手帮我拢着耳际的碎发,一如这月光,轻柔的洒在我们身上。 “为什么皱眉?” “我在想,你是不是真心,我是不是愿意。” “我是真心,你可愿意?” 他的眼睛如同在闪着奇异的光,由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我不自觉的往前走了走,本就站的极近的我们几乎贴在一起了。我轻声说: “我好喜欢你的眼睛。” 启阁也不躲,就让我定定的看着他: “天天看着可好?” 我摇头: “不好,我怕会厌倦。” 他伸过来揽着我的腰,轻声回: “那我天天看着你可好?” 我回抱着他: “你不会倦吗?” “不会。因为是你啊。” 我松开了手,从启阁怀里抽身离开了。 他就像是无条件的在宠你一样,像一汪温暖的水,一直围绕你,给你想要的温度,舒适的感觉。我其实有点怕这种感觉,因为很容易上瘾的。无论什么东西,上了瘾,就很难戒掉,戒不掉,就会给你带来痛苦。 如果他是真心,我想我也不愿侍奉左右。 又跟启织启齐走了几碗,就差不多该回宫了。启瑾要回阿哥所,所以我和启阁上了同一辆马车回雁西湖。本来酒喝得就有点多了,再加上马车颠簸,我靠在车窗上竟然有了些许睡意。微磕着眼,却也是能感觉得到,启阁在看着我。 “别看了,头发都散了!” 启阁轻轻的扬了扬嘴角。 “你可知,女子散发只能是给夫君看的?” “笑话,那不是刚才在场的都要成我夫君了?”头发太长,我想把它们收到耳后去,可是这马车颠的我怎么都收不回去。启阁伸过手来帮我拨到了耳后。 “都没见你去学堂,你怎知李白的《将进酒》?” “我可是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熬过来的好吗?学习生涯十六年,你当我真的是去学校混饭吃安慰家长的呀。”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十六年?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如今就十六年华,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心塞的意思,我一过来就只有16岁!而且被你揍的熊猫眼,小小年纪被你爸指婚当你的童养媳,最最重要的是,我他妈的是被一酒瓶子给磕死了,现在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回不去了!”启阁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想回哪里?” “我想回家。我还有爸爸妈妈要奉养,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要奉养呀……” 迷迷糊糊的,我睡着了。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和一只温暖的手一直在拍我的后背。 耳边一直萦绕: 瑾儿乖 瑾儿不怕 那一晚,我睡的尤其安稳。 太医来给我额头上的伤换药,揭开纱布块的时候很明显一惊,然后二话不说就下跪,一脸惶恐。 “格格赎罪!格格赎罪!” “没事儿没事儿,你先起来再说好不好,先起来!”一言不合就下跪我也是醉了,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这样,我是真的好不习惯~ “格格!”这下是喜儿的惊呼声了。 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额头上真的留了很难看的疤?拿过喜儿手里的铜镜,我的额头上确实是有一块疤。当时我那么大力的去撞,事后心里已经清楚是会留疤。这个疤,嗯,说实话,不大,在我的接受范围内。而且现在的我是处在青春期,细胞的自我修复能力杠杆的,过个两三年,应该也就看不出来什么了。 “这个没事儿,会好的。你们有没有什么治疤的膏药,给我涂一点就好了。” “微臣这里有一份药膏,您早晚各涂抹一次,假以时日会有所改善。” “行,谢谢啊!” 喜儿接过药膏,我突然想起来上次嬷嬷们帮我搬东西到这雁西湖,启阁是赏了她们的。我,我身上没钱,我拉过喜儿,悄声问她:“有钱吗?这个时间不都要赏他们点什么吗?” 喜儿小声说:“在进来的时候端亲王都赏过了,所以他们刚才看见有疤才那么紧张。端亲王说,有疤的话要他们好看!” 启阁是不是有双重人格?怎么平日里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时不时的又是恐吓又是揪衣领的。我从床前支起的那扇窗户望出去,启阁这会儿正坐在院子里喝水。太医们从房间出去后,又在院子跟启阁汇报了我的情况,在说到有疤的时候,我看到启阁把手里的杯子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太医吓得又跪在了地上,真的是一言不合就跪。 哎,古代。 奇怪诶!管他笑没笑! 太医们走了没一会儿,就有公公来请,说皇上宣了端亲王去殿前议事。 这下整个院子就是我的啦!我让喜儿把前段时间从宫外买的那一大包玩的找了出来,一样样看过,一样样分给了这园子里的宫女太监。我自己留了一支珠花和一个风筝。喜儿帮我把珠花插到头上,我帮着她也插上,就这样臭美了一下午。晚些,启瑾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今天太医来看了我额头,知道我额头留疤了,就差他身边的小太监过来送了一盒药膏,说是专门问他母后讨的,西域进贡上来的。描金的琳琅盒子,一看就是好玩意儿,我小心的打开盖子,一股子淡雅的香味就溢出来了,擦在额头上也有丝丝冰凉感觉。擦了药膏,我就睡下了,透过那扇支起的窗望去,对面的屋子没有光亮。 这样下去日子好无聊。我决定好好重拾我那可沉睡已久的好学之心。走到书架前,眼神一遍扫过,随手抽出了那本有缘之书,嗯,先从诗经看起。早起踮完脚之后,我就开始读书了,声声发自肺腑,穿透力极强。才一个上午,我的喉咙就有些吃不消了。 喜儿说: “格格,您大可不用那么大声的,用平日里说话的样子读书就不会吃力啦。” 有道理。读到晚饭时间,我可算是会背一首短词了。我让喜儿看着书,我来背,喜儿摇摇头,小声回道: “奴婢不识字。” 好吧,我放下了手里的书,招呼喜儿把门关上跟我一起吃饭。 吃着饭,我突然发现今天一整天都没见着启阁,于是问喜儿: “端亲王去哪儿?” 喜儿回道: “听说昨儿个皇上口谕,让端亲王上朝议政,今天早晨一早就去上朝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想着昨日特意给他留的那只风筝,一直见不着人,也不好送出去呀。 “他回来了叫我一声儿哈。” “好的,主子。” 启阁从大殿议完事回来已经很晚了。进了院子,看见我房间的灯已经熄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值夜宫女上了一杯温水,启阁喝着水,叫住正要出去的宫女。 “格格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回王爷,您被皇上宣走后,格格把奴婢们都叫到院子,拿出一包首饰,让奴婢们自己挑。” “哦?” “奴婢头上戴着的这只珠花就是格格赏的。格格说,奴婢戴它好看。” 启阁的眼睛落到了宫女头上的珠花上,在这宫里,倒是第一次听宫女说格格这般赏人东西的。 “这园子里的人可是都赏了?” “是的,都赏了。” “明明漏了一个人。”启阁把水杯放到桌子上,轻声说道。宫女不解的抬起头,看向启阁。启阁叹了一口气: “许是我不在,她才玩的开心。” “不是这样的,格格说了,她特意给王爷也留了东西,只不过等了一晚上王爷也没回来,格格困极了,这才睡下了。” 启阁闻言,顾自轻扬起了嘴角: “知道了,下去吧。” 宫女退下后,启阁来到院子里,借着月光,独自走到那扇被支起的窗前。透过窗,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我熟睡的模样。 瑾儿,你心里可有我? 今日大殿议事时皇上口谕,端亲王启阁开始上朝议政。次日一早,启阁就去上朝了,走之前嘱咐院子里的主事公公,悉心照顾格格。殿前事务太多,自己刚开始接触政事,回来的时候祈瑾又已经睡下了。和昨日一样,启阁叫来值夜宫女问格格今日做了些什么,值夜宫女回道: “格格今天念了一天的书,晚些的时候像是会背了,嚷嚷着让奴婢们考核,可是奴婢们都不识字,格格这才作罢安静的用晚膳。许是今天念书念的累了,格格用过晚膳,很早就睡下了。” “念书,可知念的是什么书?” “听格格跟喜儿姐姐说,是在念《诗经》。” “知道了,下去吧。” 许是睡的早的缘故,我很早就醒了。窗外还没有大亮,些许还带着夜色,启阁的屋子的灯是亮着的。我从房间出来,正伸着懒腰,启阁的房间的灯熄了,房门从里面打开,一身浅金色朝服的启阁从屋里出来了。很明显他没料到我在外面。既然见着了,还是要打个招呼。我朝他走去,笑着仔细打量着他这身朝服: “不错,挺帅。” 启阁却没笑,反倒皱起了眉头: “晨起的时候露水最重,若是着凉了怎么办?” 我身上只穿着内衬的衣衫。 “去把格格的衣服拿来。”启阁对一边的宫女说道,宫女小跑步就进了我的房间拿衣服。 “我做锻炼呢,穿多了不方便。这会儿也不冷。” 这个,我要不要问他这两天在做些什么,忙到见不着人影呢?我正纠结着,他朝我伸出手来: “你给这园子里的人都赏了玩意儿,我的什么时候给我?” 这个路数是我未料到的,我忙点头: “有的有的,我留了一只风筝给你。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去拿。” 说着,我转身要回屋去拿,却被启阁抓住了手腕。 “先留在你那里,我今日要陪皇阿玛去军营,晚上不回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宫女把我的衣服拿来了,启阁接过来,亲自给我披上了: “待我回来,是要好好检查你念书的情况的。” 说完,伸过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头。微凉的体温惊的我一颤。 看着启阁出了大门,我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怎么知道我在念书!?还有,他刚才是不是笑了? 奇怪诶!管他笑没笑! 我真的喜欢上他了! 下午的时候启织拿了壶酒来找我。我正在背书,他一酒坛子放我桌面上震的我本来背的挺顺溜的突然忘了下一句。我个暴脾气!伸手就准备打他的时候他说: “祈瑾,陪七哥喝一杯吧!” 原来,早晨朝堂之上,皇上给启织指婚了,指的是当朝文学士的孙女儿。启织呢,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找我来聊天了。 “怎么,不喜欢那小姑娘?”我也挺好奇,文学士是书香世家,他的孙女自是有气质有涵养的女子,启织为何会这般愁苦。 “什么小姑娘,比你还大呢!”启织白了我一眼,闷头一杯又一杯下肚。 “能大多少,总是不能比你还大吧?”古代应该还不提倡姐弟恋吧?我和启阁都相差两岁呀! “那倒不至于。但是年龄不是重点,重点是皇阿玛在指婚的同时把婚期也给定下来!” 我乐了: “那也还远着呢,不说要等到女子20 才能婚娶吗?” 启织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谁说的?” 我一脸真诚的回他: “启瑾啊!” 启织猛摇头,叹气: “20的女子都可以是3个孩子的额娘了。” 这句总结句对我而言是晴天霹雳。我急的快要跳了起来: “那怎么办!我已经16了!” 启瑾这小屁孩儿怎么能说20那么离谱的话,我就知道古代的婚嫁年龄和现代的肯定不一样! “我的婚期就在年底。”感觉启织现在已经没有了人生的希望,一脸绝望呀。现在距离年底也就只有3个月的时间了。我拍了拍启织的肩膀: “你不想成亲就给你皇阿玛说呀!小姑娘长得不好看我不想要;我还小,想先闯出一番事业再成家;或者,你可以说兄长尚未娶亲……不不不,这个不算!你就说你不想不就行了吗?” “你听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 额……帝王之家,真的很操蛋呀。 启织在院里喝了三坛酒,从下午喝到晚膳再喝到夜半。喜儿本是在一边劝着我们别再喝的,启织贝勒爷的脾气一上来,让喜儿和守在园子里的宫女太监都下去了。只有值夜宫女和太监远远的守着。我在他喝完第二坛的时候就已经醉趴下了。最后一坛是他说他的,我说我的,我们俩都不没在一个频道上的情况下一起举杯痛饮,仿如人生知己给干掉的。第二天已经日上三竿的时辰,启阁回来了。推开园子的大门就看见喜儿和一众宫女太监跪在地上把正在熟睡的我和启织围在中间。启阁疾步走过来,厉声责问: “发生什么事?格格和七贝勒怎么了?” 这一声吵醒了我和启织,不及跪在地上的喜儿她们回话,我揉着眼睛醒了过来,看到一脸盛怒的启阁。 “你回来啦,启阁。” 身边的启织一听见我叫启阁,忙从地上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喊道: “五哥,早。” “为什么躺在地上?”启阁看着启织,眼神里我似乎看到了他燃烧的小火苗。 “昨日我拿了酒来,找瑾儿一起饮酒。” “来人,把格格扶进屋里,传太医来瞧瞧,有没有寒气入体。” 喜儿把我扶了起来,这一晚的宿醉让我多少有些不舒服,一时间竟没有站稳。启阁上前一步将我搂在怀里。我下意识从他怀里出来,任凭喜儿扶着进了屋子。 “我的头快疼死了,喜儿啊,昨晚上我跟七贝勒喝了多少酒啊?” “整整三大坛酒,后来七贝勒还让再去拿酒,值夜的宫女们想着端亲王昨日走之前的吩咐,没敢再去拿,不一会儿,你们俩就在地上睡着了。” “这个启织,怎么喝起酒来不要命了。” “格格,您昨儿在地上睡了一夜,奴婢本是要值夜公公把你们俩抬进屋子睡的,刚一碰你们,七贝勒就发脾气,您呢,就硬说自己喜欢睡地上。然后奴婢们就在你们睡着之后在外面守了你们一夜。” 我目瞪口呆了。我居然说自己喜欢睡在地上。喜儿两只眼的黑眼圈都出来了,也是为难她们了。 “喜儿,你带着昨晚上守着我们的人去睡吧,我这儿没事了,不用你们侍候。去睡吧。” “奴婢可不敢。端亲王都生气了。” 对呀,刚才启阁是生气了。启织还在外面呢!我凑到门前通过门缝想看看外面的情况,只见启织毕恭毕敬的站在启阁面前,启阁神情严肃的在说着什么。烦死了,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听不到别人的对白。过了好一会儿,启织才向启阁欠身,离开了。启织一走,启阁就看向了我这边。我一惊,可不能让他发现我在偷看,忙找地方躲,躲这儿不行,躲那儿也不行,正急着,我反应过来,这是慌了头了吧。我自己的房间,我爱干嘛干嘛,躲什么躲呢?再者,我又没做错事! “格格,王爷朝这边来了!” 喜儿凑在门缝看到启阁朝这边来了,一声惊呼。我故作镇定的挺直了腰杆: “来了便来了,怕什么!” 门被从外面推开,启阁就站在我面前。 “你倒是什么都不怕。” “我……我错了嘛~”一秒服软的技能连我都佩服我自己。 启阁也是没想我这么快救承认错误,走近身来,问道: “哪里错了?” 我低着头,开始声情并茂的忏悔: “我不该跟七哥喝那么多酒,不该在地上睡一夜,不该,不该在你回来之前还没醒过来……” “你的意思是,不该让我发现?” “不是不是!”我忙摆手,启阁却还没有放过我的意思: “还有呢?” 我一惊: “还有?” 还有什么?我这全都说了呀!我正在苦思冥想,启阁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 “你不该让我担心。地上凉,若是得了伤寒受罪的可是你自己;你的额头才大好,但是时不时还是会头晕,喝这么多酒,头疼的这毛病从此落下病根了可怎么是好?” 我定定的直把启阁望着。 字字句句包括每个表情都在说着他的真心,而且,我竟然有些动摇了。 “瑾儿?” “嗯?” 我回过神来: “我还有些困,想再睡会儿。” “好,太医来了,我叫你。” 喜儿被我叫去休息了。我洗漱了一下,便躺在床上了。可是却睡不着。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启阁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孤寂的样子,浅笑的样子,穿便袍的样子,穿朝服样子。我去,我该不会是喜欢上这个端亲王了吧?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来回想理由否定刚才的结论,但是,却找不到理由!我长叹一口气,猛的喝了一大杯水。这会儿,启阁肯定拿着书坐在园子里在品温水。我凑到窗户边上看,果真是这样。 天呐,我现在居然连他此时此刻在干什么都能猜到了! 我真的喜欢上他了! 我可是27岁的大姐姐,他只是一个18岁的小弟弟呀,这样老牛吃嫩草真的不会拉肚子吗? 会 坐在院子里的启阁虽然手里拿着书,心思却都在那扇被支起的窗户那里。 他看着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又一脸惊恐的坐起身来,再过一会儿就瞧见我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就连我在窗户边上偷看他他都是知道的。他招来一个小太监: “告诉太医院不用来人了,说固伦格格睡下了,让明日再来。” 小太监得令,小跑步出去了。 刚回来的那会儿见跪了一地人,第一反应是她和七弟病了倒在地上。得知是因为昨夜喝酒大醉睡在地上之后又是生气又是担心,生气她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担心她会不会头疼再犯落下病根。发现她躲在门缝偷看的时候觉得她的小聪明有点小可爱,本是准备好好地吓一吓她让她记住教训的,却不想进屋前她还在佯装硬气,一进屋她就服软了。这样的祈瑾和往日的祈瑾是不一样的,是这么特别,是这么的能让自己在意。 启阁去上朝了,我从雁西湖溜了出来。没想到阿哥所和雁西湖的阿哥宫女太监都背地里给我起了个外号,叫酒仙。一个格格叫这个外号,还是挺霸气的,我虽然脑震荡加宿醉头很疼,但是背着这个外号,我在路上走的时候不由的多了几分豪气。 我是去阿哥所找启瑾的,上次他送了药,却一直没见上面,对于这个超级贴心的熊弟弟,我也应该超级超级的关心一下。启齐正巧的阿哥所门口,远远见着我就叫我外号——酒仙。 我欣慰的挥手示意,等走近了,他说: “前天夜里七哥和固伦格格喝的人仰马翻,好多宫女太监都瞧见了。” “so?” “嗖?嗖什么?”启齐以为是有什么东西,特意顾左右看了一下。 “我纠正一下,是从前天下午一直喝到半夜。看见了又怎么样嘛。” “小姑娘,以前你可是一滴酒都不沾的,上次去二哥府上就见你喝了不少,这才没几天,你都晋级变酒仙了!”启齐一边说一边打量式的看了我一圈。“宫里闲言碎语多,你和七哥喝了一夜酒的事儿怕是会有人造谣生事,这些日子还是安分点的好。” 也对,闲言碎语的多了难免外传,道听途说的人多了难免会惹是生非。启齐提醒的很有道理呀!我认真的点了点头。 “倒也是奇怪,七哥怎么就跑去找你喝酒,怎么就不找我呢!”启齐摸着脑袋有些不解。 “很明显呀,我和他是同病相怜。你又没有指婚。” “那他也应该是找五哥呀!” 你五哥是愿意娶,我是不愿意嫁!你七哥的情况是对方愿意嫁,他不愿意娶!傻蛋~ “我和他关系好喽……”等一下,祈瑾不愿意嫁启阁只有启阁还有我知道,启织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祈瑾和启织两情相悦!Oh my god,这信息量是不是有点,太强大!我都想捂着脸大声尖叫了! “行行行,你们俩关系好!你来这儿干嘛?” “我来找我老弟。” “行了,你可以回了,老十六最近被皇阿玛揪去书房陪读了,等他回来我告诉他你来过。” “好好,那我先回去啦!”我得回去好好地把目前的人物关系仔细的梳理一遍,然后找出一条安全明智的路! 回到院里,我说要聚精会神的练字,让喜儿在外面守着。 铺上白纸,把现在的人物关系一一列出来:二阿哥启希是大哥哥,已婚;五阿哥启阁是祈瑾的官方未婚夫,婚期未定;七阿哥启织是祈瑾的老情人,可是年底即将成婚,对象是文学士的孙女;九阿哥启齐算是男闺蜜吧,未婚;十六阿哥启瑾是国民弟弟,未婚。这,和谁亲近和谁不亲近就很明朗化了——The first,和七阿哥启织保持距离。他马上就要结婚了,有妇之夫,不能走太近!The sed,可以和二阿哥启希,十六阿哥启瑾走的近些,哥哥和弟弟都很贴心呀~最后是,九阿哥启齐,男闺蜜的定位,也可以走近些。还有一个五阿哥启阁,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祈瑾,看起来那么文弱的一个人,却能随时随地的因为祈瑾变得有点小暴力,各种抓衣领和威胁,虽然这些都用在太医身上……虽然这些天被他的糖衣炮弹轰炸的让我有点小心动,但是原女主是宁死不想嫁的呀,和他也还是要保持点距离。不好意思咯,启阁,谁让你是单相思呢~ OK,大功告成。在今后的日子,以以上几条准则行事,想必,是再出不了什么岔子啦~虽然叫着二哥五哥七哥九哥的,其实我们年龄都相差的不是很大,最大的启希也就比我大两岁半,启阁比我大两岁,启织比我大一岁半,启齐和启织差不多大,启瑾和我同天生。年龄相仿,希望我们今后能相处愉快。嘿嘿,其实我是你们的大姐姐,我27了…… 应该是听启齐说了我去找过他,启瑾晚饭时间杀了过来,死活要和我一起吃饭。刚巧启阁这个点也回来了,于是就变成了三个人的晚餐。 “很开心和两位阿哥一起用膳,这是小女子的无上荣幸,来,我干了,你们随意!” 刚要往嘴里送就被拦住了,启阁的手。 “额头上的疤还没好,少喝。”转瞬间,那杯酒被他喝了。 “五哥说的对,我可是听说了瑾姐姐和七哥在院里喝多了,都躺地上了。这些日子被皇阿玛查功课严着,要不然早就要来问姐姐是怎么回事了!”启瑾说的一板一眼的,倒是有点小阿哥的模样了。相比这些日子在他爸面前收敛了不少随性的脾气。 “七哥那是知道你们都忙着,而我一个人闲着,所以找我聊心事了,这不刚指婚了吗,他小心脏有点儿受不了~” “听说那文学士的孙女儿长得眉清目秀的。难道是七哥不喜欢?”这话是启瑾问的,一直以来我把他当小屁孩儿,其实他也是16岁的青春期美少年了,对男女的事情也开始萌芽啦。 “什么不喜欢,喜欢!哪有男子不喜欢漂亮女子,只是他还没做好成亲的心理准备,心理准备,明白不?”我指着心口对启瑾说,所谓言传身教,也就这样了,如果还不懂,我也是没辙。 “那你呢?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启阁看似无意的一句让我措手不及。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男子和女子是不一样的,女子的心思你们是猜不透的。”我故作轻松的转移了一下话题,却还是被他识破加以追问。 “不是猜,我这是在问你。” 气氛僵硬了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启阁又似乎是在等我的答案。我去,21世纪如果我被人这样逼问早就掀桌走人啦!你丫小弟弟一个懂什么爱情! “七哥都没准备好,瑾姐姐肯定也还没准备好呀!成了亲,那是要当阿玛和额娘的,瑾姐姐只知道吃,要是有一群小孩跟她抢吃的,她肯定不乐意!”启瑾啊,你应该就是我在古代的小福星了。这个围解的,启阁刚喝的一口酒就喷了出来,其实我也有点傻眼,这小屁孩儿居然说我是吃货! “几位哥哥都陆续要成亲了,明儿我就去找皇祖母,说启瑾也想娶媳妇儿!让皇祖母也挑个漂亮的女孩儿然后指给你!”我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对启瑾笑着,启阁在一旁看着我们俩只顾着笑着喝酒不说话。启瑾一听就要反驳,可是却结巴了。 “我,我,我……” “我什么我,男大当婚啦,你小屁孩儿也快长大啦,娶媳妇儿喽!”我夹了一个小鸡腿儿放到了启瑾碗里,启瑾辩不过我,认栽的吃起来鸡腿。 “你喜欢什么样的?是知书达理的大家小姐还是温婉的小家碧玉,或者说,还是比较泼辣的?你大胆给姐姐我说,我帮你留意着!”见我还不放过启瑾,启阁开腔了: “老十六从小就和你一起长大,只怕是会受你影响,他……”启阁还没说完,启瑾就忙着打断了: “若是没有阿玛的指婚,五哥,你还会这般对瑾姐姐吗?” 嗯,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我和启瑾两双发亮的眼睛的整齐注视下,启阁的脸有些微红,还略带点尴尬。 “会。” 音量超级低,可还是挺的很真切。这个应该算的上是告白了吧。可怜的祈瑾哦,这么柔情似水的五阿哥不要,偏偏要去喜欢七阿哥,我这个老阿姨都快被他感动了。 在一旁的启瑾听见后,还叼在在嘴里的鸡腿从嘴里掉了下来。这应该也是他第一次听见他五哥这样的告白吧。但是现在的气氛怎么那么尴尬。 “人缘好呀,没办法呀~”我自己哂笑了一句,可还是没用,启瑾呆愣的坐在那里,启阁也是若有所思的坐着。好好地告白,气氛应该是粉红色的呀,这古人的思考模式难不成还没进化过来?一顿饭以这种气氛收场,我感觉有点消化不良。 天天见到你,于我便足矣 我额头上的疤正式宣告落定。我也自穿越以来正式告别了头缠白纱布的造型。 呼~终于可以恢复美美哒啦~喜儿帮我梳了一个斜刘海的发式,刚好可以把额头上粉嫩的疤盖住,梳妆盒里好多漂亮的发簪呀,梳好的头发上面插一个,再配上古装,哇塞,炒鸡美好不啦!额头上的伤好了,我也应该去安慰一下为我受伤担心的不得了的老太太了。慈宁宫的正殿里,后宫的娘娘们正在拉着老太太拉家常。电视剧里面,后宫一直以来都是凶险万分的是非之地,我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身边儿的小太监突然一声高喊:“固伦格格驾到!” 尼玛,吓死我了好吗!?一会儿,里面的嬷嬷就出来请了,说是太后怕我身体不适,差来搀着我的。一屋子的娘娘都等着看我这个连续磕了两次脑袋还没傻的格格,我瞪了一眼那小太监,只得是跟着嬷嬷进去了。 “祈瑾给皇祖母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进门第一件事,跪。真的,跪在地上,膝盖硌的好疼,跪一次还受得了,跪的次数多了,膝盖可真就要废了。喜儿搁我后面儿跪着,见我直接跪地上了,立马凑过来小声说:“格格,跪垫子上面!” 在离我不到一米的距离,有个黄色的绸缎垫子放在地上。这应该就是供各宫娘娘,阿哥,格格跪的时候专用的吧,我快速的挪到了垫子上,可还是听到离我近的几位娘娘发出了笑声。好了,这回是可以确定我真磕傻了。 “快扶格格起来!赐座!”老太太浑厚的女中音有效的制止了那些笑声。“来,哀家好好瞧瞧!”赐的座就在老太太边儿上,老太太慈爱的朝我一招手,我就侧过身让她看了。其实,太后也不老呀,40多岁吧,皮肤保养的也还可以,就是服饰打扮的看起来有些老气。古人婚育都很早,40多岁当奶奶,也很正常了。瞧见了我额头上粉嫩的那块疤,眼睛里面就起了雾气了。 “好好地孩子,就留了疤了!” “皇祖母,我已经不疼了!这个用头发遮住也是看不见的!您别担心啦!” “就知道宽慰哀家的心了,傻孩子!”她摸了摸我的脸,一脸慈爱。然后从身旁一嬷嬷的手里接过了一个很漂亮的瓷盒子给我: “这是波斯国进贡来的药膏,说是对女子的皮肤很好,你拿去擦着,好使的话哀家再给你去找!” 好了,下面娘娘们的笑声是彻底没了,取而代之是轻微的惊呼声。能的老太太如此欢心,看来我是号人物呀,当然,这句是我自己补的下面那些娘娘们的内心独白。 “上次老十六从臣妾这里讨了一份女子擦面的药膏,说是用来遮疤用的,儿臣就把上个月西域进贡的药膏给了他。想必这老十六应该是给了固伦格格了吧。”启瑾说是从他母后那儿拿的,这位应该就是皇后了。 “谢皇后娘娘,那瓶膏药很好用呢!” “老十六自打小就在阿哥所待着,墨菊园又离阿哥所近,时不时的就跑的墨菊园找瑾儿玩儿。相比于其他皇姐,和固伦格格一直是最亲的,格格受了伤,老十六惦记着也算是有情义。”老太太肯定了一把启瑾,皇后的脸色好了不少。转过头就对我说: “你呀,就快成端亲王福晋了,身体也得要快快好起来,多跟阁儿走动些,日后你入端亲王府,日子美满,哀家才放心。” 在场这么多娘娘都听着,老太太一说这个,我就不自觉的红了脸。就连在一边的皇后也跟着开腔了: “一听说这件喜事,臣妾就在想到时候要给固伦格格准备什么样的嫁妆,现如今臣妾这里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大喜之日了。” “瞧见没,皇后都给你备好嫁妆啦。” 老太太笑着说着,我抬起头看着皇后,她亦对我慈笑着。 “祈瑾先谢过皇后娘娘。” “快过冬了,各宫的暖袄都备的怎么样了?” “回太后,都备好啦!” “这紫禁城的雪是要来啦!” 从慈宁宫出来,走在悠长的长廊里,宫墙很高,把人深深的困在里面,抬头看天,也只能是看着,飞不出去的。老太太说,雁西湖的冬天很凉,要接我回墨菊园住。我自是很高兴,雁西湖就我和启阁住,人少不热闹。可是,我也走了,他一个人待在那儿吗? 从慈宁宫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在院子里守着,我想告诉启阁,老太太说,明日就接我回墨菊园。我从下午一直守到晚上,启阁都没有回来。喜儿说: “王爷政务繁忙,怕是和前些日子一样,今日也是要很晚才回来。” “也对,他现在是要处理政事的人,不似往日能整日坐在这里看书喝温水。” 又等了一会儿,喜儿都有些困了。我张罗着洗漱了,好让喜儿去睡觉。喜儿帮我熄了蜡烛,关上房门才走。我躺在床上,想着怎么跟启阁说我要走,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极晚的时间。具体的说辞还没有措辞好,我发现启阁屋里的灯亮了。 我打开门,朝启阁屋里走,发现他正端坐在凳子上喝着水,一旁站着一个值夜宫女在说话。走的进了些,就听见启阁在问: “格格今日做了些什么?” “格格今日去了慈宁宫,回来之后就一直在院子里坐着,说是要等王爷。” “等我?” “对。” 启阁看见了我,继续问道: “等了我一下午,可是有什么事情?” 值夜宫女以为是在问她,继续回道: “晚些时候有公公来传话,说太后娘娘让格格明日搬回墨菊园。” 启阁的手一怔,把杯子放回到桌子上。他站起身来,走向站在门外的我,在我面前站定,伸过手拉起了我微凉的手: “你要搬走了?” 值夜宫女这才看见我就在屋外,吓了一跳,忙欠身退下了。 他的手竟有些暖和。 我故作轻松,笑道: “对呀。明日就搬走,我想着呀,我们好歹做了这久的邻居,就想着来跟你说一声。” “邻居。” “你,自己好好注意身体呀。” “好。” 启阁的一句好,突然莫名其妙的刺中了我的泪点。 我忙从他手中抽出我的手,转过身跑回房间。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反正就是想哭。 看着我逃跑似的身影,启阁刚才拉着我手的那只手久久没有放下。他的另一只手里,正拿着一只暖炉。 原来她只当自己是邻里。 可是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有点关系,总比没有关系要好啊。 其实,瑾儿。我好想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天天见到你,于我便足矣。 解梦花 我走的时候启阁还在御前没回来。 不知不觉的就在这个小院子里面和启阁邻居似的住了一个季节,大大小小的东西也是不少,就看见小太监们来来回回的跑了。启齐也叫了人来帮忙,在雁西湖的院子里,启齐在花坛里发现了一株此刻开的正红艳的花。一院子的素色,这花独独的显得有那么点生机。 “倒也是长的这么好。” “挺好看的。” “这可是五哥的小心思,你可别说你一直不知道!” 启齐看着我,我可是一脸的无辜呀,我要知道什么鬼?他兀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也不怪你了, 他不说,你又怎会知。这花叫解梦花,把它种在窗前,能化解噩梦。你刚搬来的时候,五哥说你经常半夜做恶梦,睡的很不好,再加上你又磕伤了头,眼看人就瘦了许多。他在书上查到这么一种花,就命人寻来,特地种在你窗前。” “你怎么知道!” “这花是我帮他找的。” 这解梦花正好对着我床前的窗户。每日睡前,喜儿都会把这扇窗给支起来,原来竟是他吩咐的。站在这里正好可以看见我睡时的模样。多少个夜晚,他曾独自一人站在这里,静静地看着我熟睡,想到这里,我的心为之一动。 “喜儿,帮我找个盆,我要把它也带走。” 临走之前,我去了启阁的房间。 那只风筝,我把它放在了桌子上。 启阁,这是给你准备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启瑾和启织早早地就在墨菊园等我回去了。我进园子的时候就听见他们哥俩一个指挥搬东西,一个指挥治理东西。忙活了一天,自然是又少不了一顿狂欢。放现在,搬个家肯定得请客,我这也算是搬了家吧,酒过两巡,启阁到了。 “刚从御书房回来,他们说已经搬完你的东西了,就来看看。” 喜儿在我旁边给他加了一个座。 “二哥如今是已经开始负责朝中事务了,五哥这也在逐步上手了。”启织给启阁斟满了酒杯。 “只要你一成婚,自然也是要为皇阿玛分忧的了。”启阁对启织说到,启织便就不说话了。启齐倒是接了起来: “早些时日七哥因为指婚的事情找瑾儿喝了个大醉,不知如今是不是已经想通了?” “那有什么想不想通的,皇阿玛都指婚了,难不成不娶?七哥,如若你是当真不喜欢,大可以娶进府养着不看她便罢了。”说这话的是启瑾,看来,我真的是小瞧了启瑾了,思虑很成熟啊。 “上次皇额娘大寿的时候文学士的孙女来宫里贺寿,我见过,挺漂亮的。七哥,难不成是你心里有人了?”启齐瞬间开启了他的八卦模式。我刚进喝进去的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进了气管,好一阵咳嗽。启阁忙帮我怕了拍背,启瑾叫人帮我倒了杯水,启织看了看我,闷头又喝了几杯酒。 “瑾儿啊,你这头磕过两次之后多少还是有些影响呀!” 哎呀,我去!你个八卦男在这儿逼逼我傻! “前两天我在御花园散步的时候遇见了全妃娘娘,她想给她的侄女儿君儿郡主物色个夫婿,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君儿郡主说,”我故意顿了顿,“她看上了一个贝勒爷~” 一桌子人都看着我,然后启瑾第一个笑了出来。君儿郡主是远近闻名的小肥妞。启齐弱弱的问我: “她该不会,是说的我吧……” 目前阿哥里面封了贝勒的就只有眼前这两位。其中一个刚被指了婚,旁人自然是不再惦记。 我一副“你说呢”的表情,让启齐惊吓不已: “我可不要!” “君儿郡主自己说的,全妃娘娘又没答应什么。只不过,既然君儿郡主自己都说出来了,全妃娘娘怕是会放在心上的。指不定找个时间就会跟皇上说。”小样儿,跟我斗。 “九哥,近些日子你还是別出现在全妃娘娘的视线范围了。小心中招。”启瑾的友情提示很到位,启齐一直点头。 用过晚膳,几位阿哥便走了。启阁本也是也走的,转身的时候,一眼瞅见了那株解梦花。我把它带回来后,下午那会儿便将它种在了园子里。他定了定,又回过头来对我说: “园子里缺什么物什差人告诉我。” 我点头,想了一晚上的话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你,要不要搬回阿哥所来住?” 启阁本是转身要走的,听见这句话又站住了脚。 见他不答我,我就想着解释一下我是为他好: “我是说,冬天到啦,一个人住雁西湖,会很冷。” “格格,每年冬季,王爷都会搬出宫住的。”启阁的贴身太监小卓子在一旁轻声说道。启阁没有再说什么,一行人走了。走出墨菊园,启阁突然笑了。 小卓子也跟着笑: “爷,格格在担心您嘞。” “就你多嘴。” 启织,放手吧 启希王府差人送来了不少冬日衣服,喜儿一件件拿出来给我看,都是小清新的风格,穿上一定很符合我的气质。来送的小太监说,这是荣亲王福晋特意挑的宫外流行的样式。 这个荣亲王福晋我到现在还没能见上一面,启希进宫的时候不见他带着她,上次去启希王府吃鹿肉也没见她出来。我也没问过这位小嫂嫂,下次见面,我也得备着点礼物给她! 喜儿说,昨日端亲王已经搬去宫外的端亲王府了。 我撑着下巴傻傻的问: “他什么时候回来?” 问完不及喜儿回答,便又说: “喜儿,帮我去找找有没有点心之类的,有些饿了。” “奴婢看,主子是想王爷了吧。在雁西湖的时候,王爷日日来送点心和药膳,现在王爷出宫了,主子倒是不习惯了。” “是这样吗?” “可不是。” 启瑾经常被叫去御书房问功课,很少有时间来找我玩儿。启齐呢,被皇上安排去宫外监督启织的府邸修葺工作,暂住启阁那里。倒是即将大婚的启织有点闲,喜儿好几次来报说七贝勒在门口站着,却也总是不见他进来。总之,这段时间,我是很无聊呀。但值得一提的是我的毛笔字现在写的不错了,小的时候爷爷总盯着我练字,小孩子的耐性差,总是写不成样子。没想到现在天天念,倒也写的有模有样了。距离启织大婚只有一个月了,再加上新年也要到了,宫里开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出门要带暖宝宝的季节里,我只能捧着一个小暖炉到处出走,天气很阴沉,老嬷嬷们说,过段时间就要下雪了。 按照宫里的规矩,成婚前,启织和文学士的孙女要进宫来认亲,老太太一早派人来传我。我闲啊,想着老太太宫里有前两天刚出生的小奶狗,巴巴的就跟了过去。老太太宫里的那只狗是只京巴,名字叫富贵儿。我平日里没少给它丢东西吃,它见我逗小奶狗玩也不恼。有一只小奶狗跟我跟的可紧了,嬷嬷在旁打趣道,这只狗是喜欢固伦格格。我把它抱起来,跟嬷嬷们说着要给它取名字。想了好一会儿,我说: “就叫你油条好不好呀,油条~” 小奶狗奶声奶气的汪汪叫,我正乐着,太监通报七贝勒到。 文学士的孙女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很有文学修养,名字唤作明敏。老太太一见她就给我介绍:这是明敏,我未来的孙媳妇儿,你未来的七嫂。然后又给明敏介绍我:这是老十六的姐姐,祈瑾,也是你未来的五嫂。许是觉着这样介绍有些别扭,又是七嫂又是五嫂的,老太太又说,固伦格格和端亲王的婚期还没定下来,你和老七先成婚,就让她叫你一声七嫂吧! 我的一声饱含了热情和欢迎的七嫂叫了之后,怀里的小奶狗也汪汪叫。我对明敏说: “这是油条,前天刚出生。” 明敏笑道摸了摸油条的头,然后拉着我的手要把她手上的那个白玉镯子送给我,我无以为报呀,忙把手里的油条递给了一旁的嬷嬷,伸手就把脖子上戴着的红玛瑙串子解下来戴到了明敏的脖子上。姑嫂情深呀,相当情深呀!反正,老太太看了很开心,我也很开心。这镯子的质地看得出来,是好货,我那串红玛瑙是上次出宫在外边儿买的,价值对不对等不重要,重要的是情谊啊!启织和明敏还要去别的宫里走动,我留在慈宁宫逗着油条玩儿,老太太见我喜欢的很,就允许我把油条带回墨菊园。我抱着油条在外边晃了一圈儿,任凭谁碰见了都说油条可爱。正准备回去的时候碰见了荣亲王启希。想着他福晋送来的暖袄,于是约他随我一同去墨菊园,带份礼物回去。 “上次二嫂送来的暖袄好看的不像话,我穿出去任谁瞧见了都说好看。前日里皇祖母赏了好些个好玩意儿,帮我带几个回去送给二嫂。” 喜儿把一个小檀木箱子递给了启希身边的小太监,启希有些诧异: “只道是一两样你所谓的好玩意儿,怎么还用个箱子装着?”说着伸手要去打开看。 “我送给二嫂的礼物,你先看了倒是让二嫂觉着你不尊重她!” 我忙把他的手拦了下来,他却一时间没听明白。 “尊重?” “……夫妻之前,举案齐眉……”这样解释也有点牵强,所性懒得解释了:“反正,二嫂先看就对了!” “好啦好啦,我带回去就是了。”启希拗不过我,只得是先答应着。 “七哥就要大婚,我们要不要给他准备一个婚前单身趴?” “那是什么意思?” “告别单身,走进婚姻生活啊!” “我看,就是你一个人闷久了,想法子好好玩儿一下的鬼点子!” “我是闷的比较久,但是七哥不一直都有些没想通吗,刚开始还找我喝闷酒来着你忘了?索性我们给他开个单身趴,让他好好地享受一下最后的单身时光呀!” “什么时候,在哪里,哪些人来?” “我这园子离皇祖母实在太近了,随便闹一闹她老人家都会知道。宫里肯定是不行了,要不,就在七哥刚建成的新宅子里吧!时间就最近这段时间,二哥看着办吧!” “哎!怎么是我……” “二哥面子大,说话好使,大家都听你的。小妹就静等佳音啦!” 小马屁一拍,大功告成。送走了启希,有些乏了,让喜儿找来一个垫子给油条做狗窝,然后用过晚膳没一会儿,喜儿走进来说,七贝勒一个人在门口又站了好一会儿了。 上午刚和未来福晋四处认亲,这个点应该累成狗回家躺着休息了,怎么又站门口了,居然还不进来。大门从里面打开,启织有些吃惊的看着我。 “启织,你不冷吗?” “我……” “喜儿,你去阿哥所帮七贝勒拿件斗篷吧。”支开了喜儿,我看着启织,微微笑了一下: “你的新宅子修好了吧?过几天能不能借你的宅子用用?我们给你开个单身趴。” “瑾儿。” “嗯?”启织只是看着我不说话,眼里却挤满了泪水。这孩子和祈瑾是有多相爱呢?大婚临近最舍不下的,还是她。 “我……” 终还是说不出口。启织,既然你即将完婚,原女主也为你死了,你说不出口的话,我就帮你一把吧。 “一片冰心在玉壶。那日你找我喝酒,一场宿醉,一场梦。如今,梦该醒了。”你也知皇命不可违,何必再逼着自己不放手呢? “启织,明敏很好,你好好待她。” 喜儿从阿哥所回来了,小脸儿冻的红彤彤的。我接过斗篷帮启织披上了: “走吧,早点休息。” 我把门关上,从门缝里看见,启织一直蓄在眼里的眼泪终还是落了下来。如果他知道真正的祈瑾为了他都自己撞死了,怕是这会儿他也是会跟着去吧。还是各自放手的好,彼此都好。 我在想,何时可以接你入府 油条的到来让我过了好几天不安生的日子。 因为它随地大小便。 而我就是那个铲屎的。 所以没留它几天,我就又把它送回了皇祖母那里。油条估计也是想它妈了,一见到富贵儿就撒欢了。我走的时候都没空搭理我。我又恢复了日日练字的生活。许久不见人影的启瑾突然带着一小太监到我园子里来,贼兮兮的朝我笑。我明白,启希在宫外把单身趴准备好了,就是今天,我即将扮成启瑾的伴读小公子和他一起出宫去~只是,马车停的地方并不是启织的新府邸,而是启阁的端亲王府。只以为因为启阁不怎么住,所以这端王府比不得荣王府的豪华。但是进去一看才发现,我错了。古代的王爷一个个都是土豪。 古玩奇石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争奇斗艳的植物也是标配,就拿一水儿的紫檀家具来说,启阁就壕气冲天了。说起启阁,自他上次从墨菊园走后,就再也没见着他。一晃也是有好些日子了。今日见他,他站在回廊里,看着越发清瘦了些。宝蓝色的缎子袄穿在身上竟然有些撑不起来。一见我到了,倒也是笑了。 “冷吗?” “不冷,我有它呢!”我把手里的暖炉露了出来给他看。他一只手敷在我脸上: “都冻红了。” 手虽然是暖的,但是手上的玉扳指有些凉,而且,此时此刻这个动作好暧昧的说。在我想着怎样拿走这只手的时候启瑾一把揪住了我的另一边脸: “这样就不冷了!”揪完了就跑,我气急,把手里的暖炉塞到启阁手里就跑去追启瑾了。死孩子,看我不逮着你打到你屁股开花! 嬉闹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背都出汗了。我脱了外面的夹袄,只穿着长袍瘫坐在室内的椅子上。屋里的暖炉熏的人昏昏欲睡。启希还在宫里,要处理完公事才能来,启齐和启织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启瑾和启阁在外面交代了一些事情后进来就看见我窝在椅子上睡着了。启阁身子弱,准备叫小太监把我送去房间休息,启瑾上前一步直接把我抱了起来。 第一次,启阁好好地注视了这个他一直以来最关爱的小弟弟。启瑾的个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超过了自己,脸上也退了些稚气,和以往明显不同了,举止间有了爷们儿的气概。不知不觉间,曾经的小孩子如今已经长大。 冬日里在睡房里面也是要放暖炉的。还得要一个人看着。管家不时来找启阁,启阁怕扰到我,便出去了。留下启瑾在屋子里守着。启瑾拿着本书坐在暖炉边正聚精会神在看着,我一觉醒来惊坐而起,启瑾倒是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 我揉了揉眼睛,穿好鞋走到他旁边: “我睡了多久?” 伸手翻过来看了看那本书的封面,他正在看《资治通鉴》。启瑾又翻了一页: “才睡一小会儿。” “哦。有点儿饿了。”我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要放到桌子上,却被启瑾接过去给喝完了。 “刚才有人来传,七哥和九哥已经到了,二哥还在路上。”启瑾一脸沉静的看了我一眼,继续看书。 “我想吃桂花糕,蝴蝶酥,春卷了。最好还有一碗排骨汤。”我撑着脑袋,开始幻想一会儿要吃些什么。 “五哥府上的厨子是特意从宫里带出来的御厨,你想吃什么一会儿吩咐下去就可以了,都能做的出来。” “哦。” 见我不说话了,启瑾倒是从书里面抬起头来同我说话了,可是一开口就没什么好话: “姐姐这么能吃,难怪这么重!” “我重管你什么事!又不要你背我!”从古至今,男人为什么一直都嫌弃女人的体重? “可别长成君儿郡主那样才好。”他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我条件反射式的伸手就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小光头一拍,还有一声响……启瑾被我拍愣住了。他这一愣反倒是让我也愣了。这孩子是个阿哥,难道,不能打阿哥头? “……不能拍头吗……”我尴尬的小表情呀…… “那个……对不起……”说完我就撒腿跑了。 跑出好远,回头看启瑾没有追上来。 正庆幸,一抬头,就看启阁背着手站在湖边看着湖心发呆。静谧的湖面配上这文弱的小公子,倒也和谐。可是这么冷的天,站那儿干嘛。 “嘿!” 一瞧是我,启阁笑了: “睡醒啦。” “屋子里有暖炉,怎么在这儿站着。” “想些事情。” “来,说说什么事,我帮你一起想。” 我晶亮的眼睛盯着启阁的眼睛看,启阁一双眼睛实在是,太迷人了。他微启双唇,像是在说着最难的事情,又像是在说着最普通的一句话: “我在想,何时可以接你入府。” 我一愣,想不到他竟然在想这个。我挠了挠耳朵,心虚的转过身,看向湖面,故作轻松的说: “这个,虽然我们是被指婚了,但是婚期不是还没定了嘛。所以,也不急。” “可是我有些急了。” 启阁沉静的嗓音配上此时此景,我心里一惊。 “可是,急也没用呀。” 我小声的回道。启阁突然很开心,伸过手摸了摸我的头。启瑾许是觉得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没意思,放下书从屋子里出来,站在湖对面,刚好看见这一幕。 我就看着它们,想着如果呀如果 启齐带了两个小太监来揪着启织打牌,启织本是不想玩儿,玩着玩着手气不错,来了兴致。见我们过去了又拉着启阁和启瑾一起玩了起来。启希到时候大家玩儿的正起劲儿。我在一边守着盘蝴蝶酥挪不动步,启希过来坐在了我旁边: “你怎么不去玩儿?” “我不会。”管家又添了一份糖水给我。 “对了,二嫂喜欢我送她的玩意儿吗?” “喜欢。” 想着一直以来没见过这位二嫂,便问道: “二哥,你从来不带二嫂出门玩儿的吗?” 我最近冷场的功力见长呀,启希不说话了,喝了一口茶。 “我的意思是……” “是她喜静。” “哦哦,原来如此!”古代的女子大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这个样子算是个奇葩了吧。 “二哥,快过来!”启瑾突然从牌局里抬起头,朝启希招手。好了,几兄弟都加入了牌局,我这个闲杂人等,在一旁突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好了。这偌大的端亲王府,我还没好好看看,于是叫了一边儿上的宫女,让她陪着我好好地转转这端亲王府。她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我虽身着男装,但是仔细点儿瞧还是能看出我是个女的。可偏偏这宫女硬是没瞧出来,一口一个公子的,这个亭子,那个湖,那个院子,出了院子转到一处园子的时候,我惊住了。这个园子不大,却种满了在雁西湖时,启阁在我窗前给我种的那个解梦花。瞧见我驻足了,宫女过来给我介绍说,这是王爷前两个月让人整理的,花也是刚移栽过来还没大长好,沿着里面的小径能穿到王爷的睡房去。 宫女问我,大家都在猜这是什么花,公子您可知? 我说,这种花,叫解梦花。专门驱赶噩梦。 宫女说,那可好,等着固伦格格嫁进府里来,睡在那卧房里,日日就只有美梦啦! 我诧异的看着她,她又说,您是王爷请来的贵客难道还不知?半年前,皇上把当今宫里最得太后恩宠的固伦格格指给了我们王爷,不日就要完婚了! 看着她开心的模样,我也只能附和着笑两声。很荣幸你们都这么盼望我能嫁给你们王爷哈。 启织在宴席上喝醉了。 启瑾也喝醉了。 我没醉,这一点启齐很意外。他问我,为什么今天的酒仙不喝酒。我说,酒仙今天休假了。 启希和启阁都听的笑了。乎的,启织一拍桌子从椅子上就站了起来,他眼神迷离的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开始叫我的名字: “祈瑾!”我吓一跳,愣愣的看着他。这会儿,启瑾条件反射式的站了起来: “我在呢,七哥!” “……”启织侧过头看着自己身边站都站不稳的启瑾,兀自的笑了起来。笑声好大,却莫名的好凄凉。 “七哥,你笑什么?”启齐问道。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这句话是轻幽幽的从启阁的嘴里冒出来。我的脑细胞是真的不够用了,这货难不成知道祈瑾和启织两情相悦? “祝七哥安好,祝我们大家都安好!”启瑾端着酒杯傻兮兮的大声喊着,一口酒刚喝进嘴里不一会儿,趴在了桌子上。启织醉眼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备马,回府!”启齐担心他喝醉了闹事,立马追了上去: “七哥,七哥!等等我!” 我看着启阁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下。启希叫人把启瑾扶去房间休息了。桌子上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皇阿玛指婚的时候我在病中,病榻前,启织就过来找过我。他哭着求我把你让给他,可是这又岂是能让的?我们都是打小一起长大,年纪又相仿,他只知他的心思,旁人的心思呢。我自是不理会他。可是那日在亭中,你问我我才明白,你和他是互生欢喜。”启阁讲到这里又斟了一杯酒。 “落水之后,你来找我,我避而不见你,他们说你磕了头什么都忘了,我在屋里看着你坐在院子里等,隔一会儿就瞅一眼门口,我心里想,这孩子难不成是真的什么都忘了。不一会儿你叫人带你去雁西湖,我跟着你,眼睁睁的就看着你又去撞那假山,急忙跑过去就看见你额头血流不止,人又昏了过去。太医们都说是你是磕坏了脑袋才会一心想着往那假山上撞,我心里清楚,你是不想嫁我。” 启阁看着我不由的苦笑: “你是真心不想嫁,即便我硬是接你入了府,你也是不开心。” “后来皇祖母把你留在了雁西湖,你每日都会出来靠着柱子踮起脚尖那样子站好一会儿。我虽不知你是在做什么,但是每天的那个时辰,我都会很开心。时间越久,我的开心又会更多一些,看着你跟他们玩水嬉闹我很开心,看见你在窗户边偷看我我很开心,听说你在院子里等我我很开心,你说要送我风筝我很开心,你把那株解梦花也带回了墨菊园我很开心,这样子的开心越来越多,我就越来越开始期盼,我能天天见着你该多好。” 启阁说着,伸手摸着我额头上的疤: “我只想着你额头上的伤快点好起来,不要留疤才是。可是人就是那么奇怪,明明知道别人不爱,却越是想着。” 我看着启阁的眼睛,气鼓鼓的说: “所以你就傻啦吧唧的自己装情圣什么都闷着不让人知道。” 我心疼这个闷葫芦了。真的心疼。从上次启齐指给我看的解梦花到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一整个园子的解梦花,他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 “你睡房前的那个园子种满了解梦花,你为什么要种?你明知道我不爱,为什么还要去种?”我的语气有点激动,却仍是激不起启阁一点情绪。 “你看到了?还想着给你一个惊喜的。都说了人很奇怪了。我看着一园子的花,就想着如果。” 如果。好一个如果。如果我真的嫁了进来,那么就像那宫女说的一样,只有好梦了。 “如果我不嫁呢?” “我就看着它们,就像你已经嫁了进来,睡在那个屋里一样。” 我的眼眶湿了,启阁的眼角已经落泪了。 原来今晚,启阁也醉了。 他看着我们,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杯又一杯,早就醉了。 借着酒劲,所以才能说得出这些憋在心里好久好久的话。“一别两宽,各自安好”是他在启织面前的坚持,是不放我走;解梦花,是他想象中的我的美好。可这些,也只有是借着酒劲才能说得出口的罢。 我泪眼垂眸间,启阁突然侧过身来低头吻住了我。 轻柔的,像是生怕把我弄丢了一般的一个吻。 我轻轻的迎合着他的吻,启阁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口腔里全是酒精的味道。 他带着玉扳指的那只手伸过来捧着我的脸,冰凉的触感一下子激醒了我。我睁开眼,启阁像是感觉的到我在看着他,他停了下来,也缓缓的睁开了眼。 那个下午陪我逛了园子的宫女端着酒正送过来,瞧见这一幕不自觉的丢了手里的盘子,盘子里的白瓷酒壶碎了一地。她们家的王爷正在和十六阿哥的伴读搞亲亲。听见声音,启阁像是醒了,眼里的迷乱一时间消散开来,忙放开了我。 我羞红了脸,不知所措。 隔多远就听见启希说着老十六都喝醉了还发酒疯不老实睡觉,哄了好久才睡着的话,他走近了来,一看地上的碎瓷碴子,忙叫人来收拾。小宫女吓得不轻,唯唯诺诺的还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我站起身来,问启希: “二哥,可不可以送我回宫?” 启希看了眼一脸沉静眼神望着酒杯发呆的启阁,又看向我,轻声说: “好。” 回宫的路上,下雪了。 雪花纷纷扬扬,大片大片的,鹅毛似的。 这是紫禁城的初雪呀。 启希一直把我送到墨菊园才走,一路上也不说话,他也是看出了什么的吧。 房间里,喜儿睡下了。我对着烛火,一遍遍想着启阁说的话,想着他那个小心翼翼的吻,竟然笑出了声。 耍流氓犯不犯法? 大雪连下三天,园子里的存雪都有好几尺深,我和喜儿在大门口堆了个奇丑无比的雪人来看门。老太太派嬷嬷来传我,我一进门,富贵儿就迎了上来,身后跟着它的一群狗崽子。都长大了些,我已经认不出哪只是油条了。老太太让人拿来一封信,信上说麟亲王和福晋过几日就到京城,一来是看我,二来是参加启织的婚礼,三来是过春节。这封信的落款是一个名叫惠儿的女子。我一边看信一边点头,看来我和这祈瑾的父母是有很长一段的相处时间了。老太太见我看完了信,便让人把信收了回去。 “惠儿和老八就惦记着你这个女儿,等他们到了,你可得好好陪陪他们。” “去年惠儿也是有来信的,说启蒙啊成婚啦,也不知道今年是不是添了小贝勒了。” “瑾儿啊,哀家现在就盼着你跟老五啊能早点成婚,这样你额娘和阿玛也就能放心了。” 这个惠儿应该就是祈瑾的额娘了。我满口回应着好。从慈宁宫出来,一路上我都在想,这是别人的爸爸妈妈,我自己的爸爸妈妈过春节有由谁来陪呢?我都回不去了。哎,好好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那天晚上我没去酒吧,没去打架,我是不是就可以继续待在未来,继续过我的小日子。 进了院子没一会儿,一个小太监拎了一包东西来。一见着我,便跪下请安: “奴才给固伦格格请安。” “你是?”我狐疑的看着他,这个公公以前没见过。公公把手里的包袱双手递了上来: “回格格,奴才是宫外端亲王府上的。爷说大雪严寒,让奴才给格格送件披风来。” 这个小弟弟,上次借着酒胆敢亲我,这会儿却不敢自己来送礼物。我接过包袱,一边打开一边问他: “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哗,是一件裘皮披风。皮毛黑亮,一看就是好东西。 “爷近两日受了些风寒,不便进宫。” 哎,又生病了。 “你先起来,喜儿,给这位公公倒杯茶。你等一下,我也有东西请你带出去。” 我拿着披风进了屋子,想着把什么东西当回礼送给启阁,一转眼就看到了桌子上那只我一直窝在手里的暖炉。 我把暖炉递给了那位公公: “公公,帮我把这个暖炉送给你们王爷,然后,还帮我带句话。” 公公接过暖炉,毕恭毕敬的回: “格格请说。” “你就帮我问他,耍流氓犯不犯法?” 公公一愣,喜儿也听着觉得不对劲。我强调了一遍: “就问他这句话。” 公公这才离开。喜儿在一旁问道: “格格,您问端亲王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嘿嘿的直笑,我已经开始想象启阁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反应了。肯定会很有意思,哎,要是我可以亲自看到他的面部表情就好了。 那个公公抱着暖炉从墨菊园出来,直奔宫门口。启阁的马车停在这里。 今日皇上召见,启阁虽身体抱恙但还是撑着进了宫。他从乾清宫出来后本是想着亲自将披风送到墨菊园的,但是一想到那天晚上自己说了那么些话还强吻了她,启阁便停下了脚步,把东西交给随行的公公,让他去送,自己就在宫门口等着。 公公在外面回道: “爷,奴才已将披风送到墨菊园。固伦格格也在,看了披风很是欢喜,并且还让奴才回赠您一样东西。” 启阁轻声的咳嗽着: “什么东西?” 公公小心的撩开车窗帘子,将暖炉递了进去。小卓子接过暖炉,转手放在了启阁手上。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启阁微微扬起了嘴角。 窗外的公公犹豫了好一会儿,想着还是将固伦格格的话带到会比较妥当,于是又说: “爷,格格还让奴才给您带一句话。” “什么话?” “格格问您,耍流氓犯不犯法?” 启阁咧开嘴笑了起来。一声声微弱的笑声从马车里传来,外面的随行人员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事实上,就连在马车里面候着的小卓子也以为自己看错了听错了,爷居然笑的这么开心,而且还笑出了声,这可是之前没见过的呀。 额娘和阿玛 额滴神,我居然一时半会儿的分不清楚哪个是我的额娘和阿玛。 麟亲王入宫,皇帝把他在京的几个兄弟连带家眷全叫进宫来玩儿。一溜烟儿的全是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男的全是一个发型,身上穿的衣服也只是颜色的区别,款式也是差不多的。女眷们就更难分辨了,全是贵妇的风格。我被传到乾清宫的时候一见这场面,立马就蔫了。 就连皇帝我也分不清楚。一般而言,皇帝都是穿着明黄色的龙袍之类的,可是今天,全是便装。这可比玩找茬儿的游戏更难。我找门口足足定了有30秒,才敢迈步往里面走,因为不进去不行啊。 第一,这皇帝自打我穿过来就还没见过,祈瑾的爸妈也是一样,没见过。 第二,我是穿过来的呀,如果不介绍,我是真的谁也不认识呀! 我的内心独白还没说完,最最不想的局面就出现了,一堆人中间,突然有个人叫我过去。 “瑾儿!” 这位是谁…… “祈瑾给您请安~”这是最最保险的一句话。 “长大了不少啊!”年长者的这句话也分不出来身份呀! “……”我该说什么好……在我傻笑的时候,另一位长者又加入了: “虽说许久没见,骨血相连的至亲怎么还显的生分了。” 这三位之中肯定有一位是祈瑾的老爸,可是到底是哪位!!!我的妈呀,谁快来救救我呀!正在我快急的要冒火的时候,门口太监传报,十六阿哥到!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给诸位王叔请安!”启瑾,你真的是我的小救星!他朝我左手边第一个人说的第一句话,朝旁边两位说的第二句,那么我左手边第一位穿黑色锦袍就是皇帝!我心里暗暗的记下了,随后就看着启瑾对中间这位穿藏青色袍子的人说: “皇叔有没有从南方给侄儿带好吃的!” 哈~这个人就是我阿玛喽!那另一个就是京城的皇叔! “有,瑾儿的额娘特地为你们都准备了好多特产!晚点就叫人给你们都送过去!皇兄,臣弟特地备了这岭南的干荔枝带回宫中给您还有母后以及众弟兄品尝!” 果然我猜的没错。人物身份确定,开启拉家常模式。 “阿玛,你和额娘有没有想我~”我一把挽住麟亲王亲昵的站在了他身边,一旁的皇帝和另一个王叔笑了起来: “到底是骨血,哪里能生分啦!” “皇上面前,不能放肆!”麟亲王故作严厉的对我说,可还是看的出来他满眼的宠溺。 “今天都是家里人,无君臣之分。瑾儿也是好久才见你嘛。”不由的对眼前这位皇帝心生好感呀,多慈爱,多友善呀! “谢皇兄!”麟亲王还是故作官态的做了一个作揖。 我刚确认了麟亲王,说笑间猛一抬头,发现不远处的女眷之中有一双眼睛时不时会看向我这边。我皱着眉也看着那双眼睛。喜儿也发现了那双眼睛,悄悄凑到我耳边,小声提醒: “格格,福晋在看着你。” 我条件反射的朝那双眼睛笑,嘴里朝麟亲王说: “阿玛,我看见额娘了。” “去吧。”麟亲王拍了拍我挽着他胳膊的手,亦看向额娘的方向。 我现在既然是祈瑾,那我就做好一个女儿的角色。我快步迎上去,本来还在跟额娘扯家常的娘娘们一见我过去,便让开了。额娘慈爱的伸手双手,拉着我的手,眼睛里满是怜爱的看着我。 “额娘!” “瑾儿。让额娘好好看看你。” “好。额娘,我是不是又变美了些?” “美,在额娘心里,你最美啦~” “额娘也美,超级美!” 祈瑾的额娘是真的很美,骨子里透露出一股脱尘的气质。虽然一身贵妇的行头,但是一众女眷中,能让人一眼就看到。 “夏天的时候宫里送出来的消息说你磕了脑袋,怎么会磕到脑袋呢?现在好了吗?” 哎,我能告诉她她真正的女儿已经一头把自己给磕死了吗? “我好着呢,那是不小心磕到了,修养了两个月,现在已经好啦~” “我和你阿玛收到消息后急的不得了,但是没有御令又不能随意进京。这次我们来,把府里的大夫也带来了,哪日我求了太后,让你出宫,给他瞧瞧。” “额娘,太医院的太医们挨个儿都给我诊过脉,都说我没事了。你瞧我现在活蹦乱跳的。” 我一连转了好几圈,皇上都注意到了。 “老八,这瑾儿跟那时候的惠儿真像。” “是啊,一不留神,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已经十六年了,快十七年了。” 额娘怕我转的晕了,笑着忙着要拉着我停下来。启瑾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我停下来的时候没有站稳,启瑾上前一步,把我半搂住了。我一见是他,笑嘻嘻的从他怀里出来了。 “启瑾给婶婶请安。”启瑾做了个揖,额娘伸过手来摸着启瑾的脸: “十六阿哥也长这么大了,前年见你和瑾儿的时候,你们俩还只有我的肩高。” “瑾姐姐长的没我快,您瞧,现在她只有我的肩高呢。” 小屁孩居然说我矮!你高你你了不起啊~ “你高,所以,以后你得要经常背我哦。” “我才不要,瑾姐姐你那么重!” 额娘看着我和启瑾斗嘴一直笑,阿玛和皇上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笑。额娘突然问道: “对了,五阿哥呢?” “前些日子下好大的雪,五哥受了点风寒,连朝都不上了,皇阿玛让他好生休养。” 启瑾回着话,听着听着额娘就笑不出来了: “病了呀,太医怎么说?严重吗?” “太医说好好养着便好。” 我掐了启瑾一把,启瑾吃痛却没敢哼声。正好这时皇上让我们过去,我连忙挽着额娘朝阿玛的方向走去。 “臣妾参见皇上。” 额娘欠了欠身,给皇上请安。皇上上前一步,亲自把额娘扶了起来。 “快起来吧。” 额娘站起身后下意识站到了阿玛身边。我站的角度怎么会那么的完美,完美到正好可以看到阿玛别再身后的手悄悄的握住额娘的手。 哇瑟,这也太甜了吧~ 我正乐着,皇上又开口了: “听老八说,你们在岭南种了一片荔枝园?” 这话很明显是问的额娘呀。只见额娘垂眸不敢直视皇上,轻声回道: “南方多水果,臣妾独爱这荔枝。王爷便开垦了一处山脊,为臣妾种荔枝。时间久了,也就成了荔枝园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老八对你很好。” “臣弟承蒙皇兄隆恩才能有今日,自然会对身边的人好。” “你们好,便好。固伦格格留在宫里,也是想着你们能不时回京来看看。”皇上话音刚落,只见额娘突然抬起了眼,看着皇上: “若是瑾儿能在臣妾身边待着,臣妾将对皇上感激不尽。” 这是要带我走?我惊的说不出话,在场所有的人和我一样,几乎都屏住了呼吸。阿玛正想着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皇上无视了阿玛,看着额娘轻声回道: “惠儿,你怕是忘了,瑾儿已经被指给启阁做福晋了。” “五阿哥……”额娘刚开腔便被阿玛拦住了: “五阿哥性情温和,学识满腹,瑾儿能进端王府,也是她的福分。日后臣弟和她额娘进京来瞧她也是方便的” 帝王之家啊,哎。 额娘明明是想说启阁身体太差的。不过也是,话说的稍有不慎就会掉脑袋,麟亲王能好好过日子到现在除了把女儿压在皇宫之外,也就因为他处事低调为人谦逊了吧。要不然,以他手掌兵权一项,早就翘辫子了。 然后我们成亲啊 藩王进京是不能在宫里住的,得住在宫外的行宫里。 宴会结束后,额娘又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和阿玛离开。无非是些,怎么瘦了,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周遭的人对我怎么样的问题。她一个接一个的问,我一句接一句的回,说着说着我就哭了。 我想我妈了。 启瑾一直站在我身边陪着我把额娘阿玛送走,又陪着我回到了墨菊园。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哭,可这是在皇宫里,要是传到了皇上或者是太后那里肯定不好,所以启瑾一路上都把我的嘴巴捂着,好不容易到了墨菊园,启瑾终于松了手。我的鼻涕口水满满的粘他一手。 “瑾姐姐,你都哭了一路了,别哭了好不好?呀,这是不是有点太恶心了?”他特别嫌弃的样子又把我给逗笑了。 “你还笑,我擦你身上呀!”说着就要往我衣服上擦,我就任他来擦,不闪躲,可他见我不躲,便又把手收了回去。 我擦了脸上的还挂着的泪珠子,朝启瑾伸出手: “瑾啊,我可不可以抱抱你。”在这里,你是我最贴心的弟弟,与他们都不一样。所以,在这个我思家的时刻,你可不可以假装是我的家人,让我抱一抱。 “抱……抱?” 不及他同意,我轻轻的抱住了启瑾,把头靠在了他的胸口。 可是,这臭小子的心跳怎么那么快? “喂!”我一把推开了还在蒙圈的启瑾,红彤彤的眼睛瞪着他:“我是不是你姐!” 启瑾有些结巴: “是,是啊!” “你是不是第一次被女子抱呀?”这是唯一能解释他心跳加速的原因了。 “谁,谁,谁……”这结巴,我服了。 “不结巴了好不好?” “谁说的!”说完启瑾就带着我的口水和鼻涕跑了。 这纯情的小男生。 第二天一早,慈宁宫的嬷嬷就来传太后懿旨,允许我出宫见父母。 多好呀,我又可以出去玩儿啦!我翻出了上次去启希家时启瑾让人在路上买的那身衣服,玉面小公子打扮一上身,在行宫门口拜见阿玛额娘的时候,他们俩都微微有些惊讶。 “怎么着男装出来了?”额娘问道。 “女孩子家出宫着男装也是方便。”麟亲王在一旁解释到。 “以前可不是这样,瑾儿现如今也是大姑娘一个了,乍眼一看,真像是麟亲王府的小王爷。”额娘打量我一番,笑了。 “是啊,女儿眼看着就要出嫁了。端亲王打小就温润,性子静,你嫁过去阿玛和额娘也放心。只不过……”麟亲王顿了顿,“当年贵妃早产,这启阁的身子不怎么好。昨日就听说他又病了,在府里静养着。” “王爷可是有打听清楚是什么病?”额娘问着,担心未来的女婿哦。 切,只怕是尴尬病。谁让他突袭亲亲的。 “这个倒是不清楚。瑾儿,要不你去看看吧。” 好一个慈爱的阿玛啊,一句话就把我支配到了端亲王府。 以前是偷着出来的,喜儿都没带在身边。今日我可是奉老太太懿旨出来的,马车之余,身后跟了好几个随从装扮的贴身侍卫和太监。我拿着两串糖葫芦,这个已经成了我的出宫必备了,身后的小太监们拎着一大堆阿玛额娘准备的补品,我们浩浩荡荡的出现在端王府大门口。随行侍卫上前通报麟王府的小王爷来访,管家心里想着,麟王是固伦格格的阿玛,这小王爷就是固伦格格的哥哥,然后亲自带我去找启阁。长廊,花园,小湖,然后就到了那个种满解梦花的园子,穿过花中的小径,到了一间垂着厚重门帘的屋子。管家在外面说: “王爷,麟王府的小王爷来了。” 过了好久才有人从里面拉起门帘让我进去。 一股浓烈的中药味。 暖炉里面烧的也是药材味。 屋里侍候的小太监搬了把椅子让我坐,隔着纱,我看见启阁半坐起来,背靠在床栏上,望着我这边。 “王爷病中,怕病痛传染给小王爷,所以请小王爷隔着纱同王爷说话。”又是那个小宫女。幸好她没抬头看我,要不然又要惊讶了。 “王叔此次进京,没想到还带了小王爷一起来。”启阁的声息好弱。 “是,阿玛让本王来探望你,听说你,病了。”我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了声音。 “转告王叔,启阁一切都好。过几日再去拜访王叔和福晋。” “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还有什么事吗?”启阁又说话了。 “没,没什么了。你,太医说是什么病?” “风寒而已。”声音弱的我都快听不清了。就一个伤风感冒人就成了这样,再加上满屋子的药味儿……屋子的窗户,门帘都严实的闭着,空气不流通人能好才怪了! “你,去把窗户都打开!”小太监被我叫的一愣。 “外边很凉,太医说……” “打开!”你们不打开,我来打开。霎时间,一股冷风吹来进来,一屋子的药香淡了不少。站一旁的小宫女抬头一眼就瞧出来是我。 “王爷,这是十六阿哥的伴读公子!” 小丫头片子还跪在地上跟启阁说。我把门帘也掀开了一点。 “空气要流通,风寒才会好!你就一天天的闷在屋子里熏那些药材,好好地人都会熏出毛病来!”启阁不说话,任凭我在他屋里瞎折腾。 “还有这纱,干嘛呀。怕传染的话我还会来看吗?”我把那层淡金色的纱给收到了两边的挂钩上,一转头就看见了病榻上的启阁,然后站在那里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窗外的光照进来,他苍白的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唇一览无遗。 轻微的咳嗽了两声,他招手,让我过去。 “我病着,你不来才好。” “我还以为是你……”因为那天晚上亲了我,然后装病。 “你好歹也是一个王爷,还是个亲王,怎么搞的这么狼狈呀……”说着,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启阁强撑着要去擦我脸上的眼泪,突然又咳嗽了起来。地上跪着的小宫女要来帮忙拍背,启阁挥了手,然后她就带着屋子里面的人都退下了。 “你呢,好歹是一个格格,还是个固伦格格,怎么一会儿是伴读一会儿小王爷的。” 我坐在床沿上,看着他学我说话打趣我,不由的都笑了。启阁还是伸手擦掉了我眼角挂着的泪。 “怎么那么容易就哭了。” “觉得你可怜呀。” “我只是风寒,又不是什么大病。” “可你这阵仗就像是……”我说一半,又不说了,启阁看着我: “是什么了?” “你快点好起来吧,然后阿玛和额娘都想见见你。然后把这间房子好好收拾了,空出来,然后……” 启阁不傻,此时此刻却偏偏装傻: “然后什么?” “然后我们成亲啊……” 女的向男的求婚,在现代我没勇气,在古代,我算是突破了一把呀!脸估计应该是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启阁突然笑了出来。 “你怎笑……”我正要好好说说他,我都尴尬成这样主动求婚了,他还只顾着笑的时候,他凑过来,吻住了我。和上次不同,这次是毫不顾忌,大肆抢占地盘,攻城略地之势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坐在床沿上,眼看着就要掉了下去,他伸手搂住了我的腰,却没想到自己也只是靠在床栏上,所以一用力,我们俩都倒在床上。这厮不是生病了吗?刚才和我说话的时候都有气无力的感觉随时都能挂了,怎么这会儿这么大力?难不成真像里写的,接吻是治病的良药?不论是男主角还是女主角生病了,只要一接吻,病立马就好了。他一只手紧紧的搂着我的腰,一只手伸过去把床上的幔帐放了下来。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同时,气氛也更暧昧了起来。 “怎么把帘子放下来了?”我伸手想要去制止他,却被他握住手放在他的胸口。他身上只穿了内衣,隔着一层薄薄的缎子,我感触到了他身上的温度和快速而有力的心跳。 “窗户开着。”这够简洁了吧,但是启阁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我能感觉得到他的呼吸变得厚重而急促。 “启阁?” “嗯?” “你不是生病了吗?” 这才放过我。他把我的头枕在他的胸口。紧紧的抱着我。 “你愿意嫁我?”低沉带着兴奋。 “嗯。我喜欢这一园子的解梦花。”想着这一园子的花都是为我而种就能感动死我了好吗? “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我微微仰过头,看见启阁微红的脸和略带血色的唇。启阁迎着我的视线,微微笑了一下,重重的在我的额头留下了一吻。 “明天我要是感冒了,就来找你麻烦!” “那我就把你留在端亲王府,观察好了再说。” 单身狗,启齐 管家在外面说: “王爷,该吃药了。” 我要起身去端药,启阁却让我待着,他自己下床去了。他伸手撩起了那厚重的门帘,管家一见是他,不由的一声惊呼: “王爷!您怎么下床了?” 启阁拿了药,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就回屋里来了。 小卓子在管家耳边说: “刚才来拜见的那个麟王府小王爷就是固伦格格。” 管家恍然大悟。 启阁端着药回到床边,我接过药一遍遍用勺子晾着,然后一勺子一勺子的喂给他喝。 “平日他们喂,总觉得药苦,多喝一口都难受。可是今日突然觉得这药其实也没那么苦,甚至有点甜。” “你呀,都病的躺床上了还嘴贫,快好好喝药!” “是,小王爷~” 喜儿问我从宫外回来后为什么一直傻笑。 我说,因为爱情。 然后继续傻笑。 启瑾从他母后那里拿了些年糕带到我这里来,和我一起吃。我想起了韩国炒年糕,还有在家时经常和爸妈一起在炭火上烤着吃的烤年糕,老妈经常炸的炸年糕。这里的年糕是蒸好了直接吃的,难得的是被切成了长条的形状,从食盒里面拿出来还冒着热气。 咬一口,一扯,牵丝多长。 “瑾姐姐,你可不可以慢点吃。其他皇姐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你倒好,两口下去一个就没了。”他一边说一边区别模仿我和其他格格的吃相。这孩子的脑洞有点大呀。 “我这叫,叫尽兴。吃就要吃的尽兴。这个道理和喝酒是一个道理,不醉不归。”我伸手准备用筷子敲他的头,却又想起来不能打,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启瑾看见了,坏坏的笑: “除了皇阿玛,打了阿哥头的手是要被砍掉的。” 这不是法治社会,这是官僚等级制度极其盛行的社会,皇权为大,虽然极有可能含有恐吓我的成分,但是让人不得不信。 “我只是伸个手。” “上次……” “上次是一时手快,姐姐我轻轻的摸了一下你光溜的头皮。” “好吧,那我,”启瑾放下了筷子,摸着鼻子想了一会儿,趁我不注意就啪的一下打了我的头!“我也轻轻的摸了一下姐姐的头!” 你!好小子!奸计得逞你爽啦。我狠狠的瞪着他,他却大笑。 “女子要等到20才能出嫁,对吧?”启瑾不笑了。换我阴冷的朝他笑了。 “也就是说我还有四年时间准备好了再出嫁。是吗?” “可是,明敏她只比我大一点点,过几天就要成婚了,这个怎么解释?” 启瑾挑了一下眉: “也有个别例外的嘛。瑾姐姐你完全可以等到20再嫁呀!” “怎么个例外呢?” “他们定了婚期嘛。” “瑾啊,你再欺负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胡说八道让我出丑,我就去找全妃娘娘鼓捣着让她把君儿嫁给你!” 启瑾点了点头,十分虔诚的双手合十: “我错了。” 启织大婚,宫里好热闹。额娘亲自帮我选了一套她做的衣服让我穿着,鹅黄色的锦缎配着白色的绣着小碎花的夹袄,然后又让喜儿给我梳一个发髻,美炸了~一早启瑾就来园子找我一块儿去看大典,我梳洗好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得到他眼前一亮。也是,白纱布的造型已经深入他的心里,突然换个风格,肯定多少有些不一样。 “快点走,都快开始了!”启瑾拉着我就跑。 大典还是没赶上,只得是到宫门口去送他们出宫。启织一身红衣骑着一匹汗血宝马,身系大红花走在花轿前头,好不威武。正在我看的激动的不行的时候,启阁突然出现在我旁边,并且小声在我耳边说: “等我们大婚,也是这般。” 我嗤的一下就红了脸。 启瑾突然松开了我的手,他也看到了启阁: “五哥。” 启阁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红灯笼,红绸缎,红喜字,寓意吉祥,喜气洋洋。启织喝的大醉,被小太监抬进了洞房。启阁需要静养,送新人出宫之后就回府了。我随着启齐他们换了男装跟去启织府邸玩儿,吃了好多他府里备的麦芽糖。参加婚宴的来客都知道哪位是阿哥,对我不怎么熟,于是我就自我介绍说是南方麟亲王府的小王爷,不一会儿一个姑娘接一个姑娘在我面前掉手绢。我实在呀,就跟在后面一条一条的捡,可是捡多了我也就累了,把手里攒了一堆的手绢儿一股脑儿全给了启齐,然后就准备找个地儿坐一下。 这会儿,一个妹子终于不是掉手绢的套路了,她直接拦住了我。 “麟亲王府的小王爷?” “啥事儿?” “你刚才捡了我的手绢儿,还给我!” ……这个路数,有点不一样啊! “本王刚才捡了很多手绢,敢问姑娘的手绢是什么样子的?” “水粉色的江南织锦,上面还秀着一朵梅花。” “你等一会儿,我去找找!”我四处找启齐,可就是没看见他人影儿。这姑娘看起来不好惹的样子,就单单的照体型来看,我打不过她。 “我把手绢儿全给了九贝勒爷,你直接问他要吧!”说完转身要走,尼玛,肩膀突然被一股大力控制住了。这位姑娘当真不是好惹的主。 “你捡了我的手绢,我问别人要算怎么回事儿?” 启齐偏偏这会儿不见了。平时那哪儿都有他的! “要不这样,姑娘告诉本王你的住址,明日本王派人把手绢送回来!”她身后的丫鬟说了住址,我再三保证记住了明天还手绢给她,她指着我腰间的玉佩说: “你把你腰间的玉佩给我,这样就不怕你不还我手绢了。” 好一个机灵的姑娘呀。玉佩给了她,她还不走。我走总可以了吧!趁她仔细鉴赏玉佩的时间,我溜了。我四处找启齐,终于在启织的婚房院子口,我找到了。他正蹲在地上,45度角仰望天空,身边放着我给他的一摞手绢。 也对,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心事。 我搁他旁边坐下,陪着他一起45度仰望天空的时候他说: “为什么,没有姑娘给我手帕?” 我是高估他了呀…… “全是她们掉的,我捡起来的。” “那也没有姑娘在我面前掉手帕呀。” “……” “七哥成了亲,你和五哥再一完婚,剩下了我和老十六,好孤单。” “嗯……我理解你是单身狗的悲哀。” “单身狗?” “就是既没成婚也没指婚的人群的统称。” “哦。这样的我好可怜。” “……” “老十六也好可怜。都像狗了。” 我真的是完败了。阿哥也会因为没谈恋爱而伤春悲秋,而且还这么肉麻。我想起了刚才那个女孩。 “不对!刚才还有一个女孩儿拽着我不放找你要她的手绢呢!” 启齐的小宇宙突然复活了。 “你快找一条水粉色的江南织锦,上面绣着一朵花。梅花!” 启齐在那堆手绢里面一顿狂翻,还真的就找到了。我把地址告诉了他,让他明天把手绢送过去。然后,45度角仰望天空也不做了,启齐拿着手绢激动的说要好好地去准备一下。 君儿郡主 启瑾说我的字写得很漂亮。 一直以来,只要别人一夸我我就膨胀,于是我带着经常用的那只小狼毫跟着启瑾去他的书房陪他练字。我写楷书,因为爷爷从小教的就是楷书。一笔一划,一丝不苟。启瑾写的是行书,草体上又带着些楷体的模样,也好看! 启瑾提议我们俩用各自的风格抄一首诗,看看整体效果。 我答应了,然后就开始纠结抄哪首诗更符合我文青的气质,翻了好一会儿书,倒是启瑾伸手就来: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哀 山无棱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行云流水,工整的我都想把它裱起来挂在墙上做装饰品了!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紫薇和尔康的经典语句呀!瞧见我高兴的样子,启瑾说: “姐姐喜欢吗?送给你啦。” 好呀好呀!我一定会好好珍藏挂在墙上的! “姐姐准备写些什么?” “写诗多没意思呀,我写句我最喜欢的话给你呀!” “嗯,也行!” 一个人,可以走很快;两个人,会走的很远。 启瑾拿着那张纸,念了一遍又一遍,突然对我笑着说: “姐姐等我一起走好不好?” “我只比你大几个小时,肯定一起走呀!” 小太监在门外喊,九贝勒来了。启齐一脸触了大霉头似的表情进屋了,一见着我,就对我说: “就听见你园子里的人说你在这里!” “找我?”按照昨天晚上他那么积极的状态来推断,今天他应该是去送手绢儿了吧。启齐让启瑾房里候着的所有人都下去了,而且还特意让人关上了门。我和启瑾面面相觑,一时半会儿搞不懂他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只见他气鼓鼓的对我说: “你可知你给我的那个地址,是当朝尚书的家。” 启瑾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我还是没搞明白,按理说这种官阶应该也不低吧。尚书家的小姐也是大家闺秀啊~我把手里的笔放好了,来到启齐面前: “怎么啦,尚书家的小姐也不错啊。漂不漂亮?有没有一见钟情而且想着再见倾心?” 启瑾好歹是止住了笑声,可是仍然藏不住笑意: “那可是全妃娘娘的娘家,当朝的尚书就是君儿郡主的阿玛!” 我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怎么会这么巧。看着启齐垂头丧气的样子,再想想他昨儿晚上那副单身狗的样子,我感觉我做了一件大错事。 “你上次不是说在御花园见过君儿郡主吗?昨晚上你怎么没认出来!苦的今儿我还去了她府上,这会子肯定都已经传到了全妃娘娘那里了!” 我心虚的小声解释道: “你上次说我傻,我就编着骗你的。我没见过君儿郡主本人。” 启齐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用手指着我,嘴里一直说着: “你,你,你……” “这下好了,九哥终于和君儿郡主正面交锋了!”启瑾有些幸灾乐祸,我掐了他一把,他收敛了些,可还是笑。 “那你是怎么说的,手绢儿还给人家了吗?”我追问道。 “能不给吗?去到那儿之后,门口人通报的缘由就是说送手绢儿的。我还想着我要拿出贝勒爷的气势来,所以背对门口等着那姑娘出来,却不想,转身一看,君儿郡主搁那儿看着我。” “她应该认识你吧?” “废话!本贝勒可是九皇子,她当然认识。” “那她,怎么说?” “她倒是问你来着,她的原话是,贝勒爷吉祥,这手绢怎么会在贝勒爷手里,昨晚是麟亲王府的小王爷将君儿的手绢拿了去呢。” 启齐一边说还一边模仿君儿说话的神态和动作。启瑾笑的直不起腰来,我倒是被君儿的话惊到了: “拿,可不是我拿的,那是她自己丢地上,我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做好人好事捡起来的。可不能冤枉我呀。” “哎,一听她这么问,我就说,你今天不得空,怕她急着用,就委托我去送的” 我…… “然后呢?” “君儿郡主就问我,说小王爷什么时候再去找她呀,请贝勒爷帮君儿带句话给小王爷,昨日一见,未来得及好好说说话,君儿想约小王爷有时间一聚。”看着启齐翘起来的兰花指,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王爷在南方,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的,哈哈哈!” “要是君儿郡主哪天跟全妃娘娘吵着要嫁给你们家的小王爷,看你怎么收场!”启瑾说。 “那就嫁呀,反正远在南方!对哦,上次去皇祖母那里是有听说启蒙去年已经成婚了,这样一来正位是没了,若是她愿意,也只有侧室的位子了。” 又是一阵大笑。不好意思了君儿郡主哈。 顶配三角恋?天呐…… 启阁的伤寒好些了,便又开始上朝了。今日下朝之后,他来了墨菊园。我正在园子里拉韧带,门口小太监一声叫,我的心脏一颤,但是更多的是开心~~用喜儿的描述来说,场景是这样的:门口的通报声还没落下,格格您也不踮脚了,小跑步就往门口跑。王爷也是,一进门见着您就笑了。格格,可不是奴婢多嘴,您是不是有点不矜持,瞧您一见着人就立马抱了上去,弄的奴才们都不敢抬眼看。 喜儿的描述还是挺切实的。我确实是跑过去抱住了启阁。然后搂着他的脖子,笑眼盈盈的问他: “有没有想我?” 启阁也不避讳,伸手就把我圈在了怀里: “有。” 启阁的声线是属于那种低音炮,说起情话的时候,简直了,感觉耳朵都快怀孕了。 “有多想?” “很想很想。” “很想很想是多想?” 启阁顿了一下,说:“超级想。” “啊~你怎么知道超级这个词,上次启瑾还问我来着,呀,你居然偷师~~” “对,你上次跟十六解释的时候我也听见了。” 喜儿端了温水来,我拿了过来,放到启阁手上。 “太医诊过脉了吗?伤寒好了吗?” “好了。” “那就好。”我朝喜儿招手,喜儿忙把暖炉拿了过来。启阁一见暖炉,自顾自的笑了。 “笑什么?”我把暖炉拿过来用帕子包好,放到了启阁另一只手上。 “可还记得那日你让人给我送暖炉,还传了话。” 我突然想起来,也是忍不住笑: “端亲王,请问,耍流氓犯不犯法?” 启阁眉眼弯弯: “若是犯法,我也是愿意的。” “那你就是承认自己耍流氓喽~” “你说是,那便是了。” 启阁一直看着我的眼睛,这种情意绵绵的小眼神很容易让人脸红的。我自认脸皮够厚了,可是还是感觉面部温度急剧上升,此时此刻,我承认我是害羞了。毕竟启阁还是一枚唇红齿白又含情脉脉的俏王爷嘛,不害羞才奇怪的。 “今日,我是来拿我的礼物的。”启阁的声音好好听哦~ “什,什么礼物?” “雁西湖那会儿,你说要送我风筝。” 啊,风筝~ “我走的那日,专门把它放到你房间的桌子上,你没看到?” 启阁摇摇头。我也奇怪了: “我确定我把它放到了你房间的。” “我的房间没人敢随便进去。” “门口的小太监看着我进你房间的。” “好啦,回头我问问。那,我没收到,你是不是应该赔我一个礼物?” “你想要什么?皇祖母赏我可多珍奇古玩了,喜儿,帮我都拿出来。” “我可不要那些。” “你想想要送我什么。明日,我再来取。” 送走启阁,我就开始想送他什么东西。说也奇怪,那只风筝我明明是放到了启阁房间的。 启织带明敏回宫,本来应该是遇不到的,偏巧麟亲王和福晋也入宫了,来给老太太请安的。皇上派人传我去见,就在路上遇见了他们俩。 “七哥,七嫂好!” “固伦格格。”明敏走过来拉住了我的手。启织微微点了头,算是回应了。 “七嫂,我本是备些好玩意儿给你的,但是没带在身上。这会子急着去见阿玛额娘。下次我再托人带给你呀!”老太太不时赏的钗子呀,项链啊,镯子啊,各宫娘娘送过来的绸缎啊,全被我分成了好多份,送人情了。这些放现代都是价值连城呀。 “适才我们也见过了皇叔和福晋的。他们这会怕是在等你。你快些去吧!”明敏拍了拍我的手,让我走了。我去到慈宁宫,老太太,皇上,阿玛,额娘正在喝茶,我一出现,瞬间打破了这个祥和的局面。 “祈瑾给皇祖母请安,给皇上请安,给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 “来,坐这儿,挨你额娘边上。” 嬷嬷添了凳子放在老太太跟额娘中间的位子。我落座之后,老太太又继续她刚才没说完的话题: “这紫禁城的天儿啊这些天一直阴沉着,怕是有更大的雪要来。” “儿臣来的时候特意让南方的作衣师傅做了件披风,是用上好的桑蚕丝和着麻线制成的,特别防风。皇额娘,您看看喜欢不喜欢。” 阿玛让人将披风呈了上来。老太太一高兴,就笑的小眼睛都合成一条缝了: “这紫禁城什么有,还用你们专门从南方带过来。倒也是新奇,往日没听说过这样料子的。打开看看。” 两个嬷嬷得令,把那件披风打开了。 暗金色的蚕丝面料,上面赫然绣着一只凤凰。就这染色,放在这个朝代,也是顶尖技术了。 “皇祖母,好看~” 老太太满意的直说好,让嬷嬷小心的收拾了。皇上也夸道: “想不到这南方的漂染工艺竟如此高!” “这是惠儿亲自染的。”阿玛说着,眼睛便看向了额娘,眼睛里面全是粉红色的小泡泡。但是我还注意到,皇上看额娘的眼神竟然也是这个路数! 我是不是看错了? 我应该是看错了。 天呐,应该不可能的。 一路下来,我都有注意到皇上看额娘的眼神。好几次老太太都佯装咳嗽,皇上才转移自己的视线。阿玛也是发现了皇上的异状的,只是只能忍着,不能说出来。倒是额娘很镇定,全程都是垂眸低语,偶尔几次跟阿玛互动个眼神,完全忽略皇上的眼神。 这个茶喝的,我八卦的小心思都起了。 三角恋? 有待发掘。 乾清宫的公公来报,大臣请奏有政事要谈,皇上先行离开了。老太太留了我们一家三口用过午饭才让我们走。额娘一路拉着我的手,叮嘱着些关心的话。在墨菊园才小坐一会儿,就又到了出宫的时间了。送走了这对恩爱的麟亲王和麟亲王福晋,我就开始琢磨,是皇上先喜欢额娘的,还是阿玛先喜欢额娘的,额娘是喜欢皇上呢,还是喜欢阿玛呢?虽然目前的情况是额娘和阿玛相亲相爱,皇上喜欢额娘,但是这么多年的量告诉我,这段感情没有那么简单。 新年 我让喜儿找来两条红线。编了两条红绳。 喜儿在一旁看着我编,一边问道: “格格,这是准备做什么用的?” “这是定情信物。” “给端亲王的?” 说着,喜儿就笑了。 第二日,启阁下了朝,便拉我去御花园散步。我从怀里把红绳拿到启阁眼前晃了晃,然后让他伸出手来。他的手腕白净,又因孱弱而纤细。我郑重其事的把红绳系到了他的手腕上。然后特别不知羞的把自己的手腕和另一条红绳伸到他面前。 “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想跑都跑不了了。” 启阁一边给我系,一边小声的说。我没想到他居然会抢我的词,笑道: “诶,我的词诶~” 启阁用那只系着红绳的手,拉住我的手: “好了,我也是你的人了,你想甩都甩不了了。” 这样式的甜,有些齁人了~ 果真如老太太所想,又下雪了。天空突然飘起大片大片的雪花,小卓子不知从哪儿弄了把伞出来,撑在我们头上。启阁接过伞,让小卓子下去了。我一只手拉着启阁的手,另一只手伸出伞外去接雪花,这冰晶的块头可大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伸出去一小会儿,手都冻的冰凉,但是也接了不少雪,我一哈气,手上的雪又都化了。启阁的手越来越凉,但是他去眼里含笑的看着我玩儿,一直不说冷,这附近也没地取暖炉,我便紧紧拉着他的手,一步步朝回走。 “这是我第一次在雪天里走路。” 我惊讶的望着启阁。也对,他身子不好,想来这样的天气也是不会出门瞎晃的。 “这雪真大,比那年的雪还大。” “哪年?” “额娘走的那年。也是雪天。” “那会儿你不是还在襁褓中吗,怎么知道下雪没下雪的?” “对外都说额娘难产,生我的时候走的。其实不是。额娘走的那年,我已经五岁了。” 妈妈咪呀,这种事儿还有官方版本和真实情况的? “为什么要对外说贵妃难产离世?” “如果说她是被人下毒害死的,皇家颜面岂不是受损?” “谁害了你额娘?” “其实她想害的不是额娘,而是我。” 这个后宫,处处都是八卦新闻待发掘啊。我站住了脚,看着启阁,启阁微微笑着: “没事,现在我已经对她够不成威胁了。” “谁?” 我定定的看着启阁,启阁亦看着我。 “不重要了。我什么都不想争,也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我只要你就够了。” 启阁,希望一切都能如你所愿。 只是你说的“够不成威胁”,是因为你病弱吗? 我侧过头,看着启阁沉静的侧颜,突然觉得日子如这般,也挺好。 没几日就要新年了,各宫的人忙了起来。喜儿说,除夕那夜是有烟火看的,漂亮着呢! 沁碧一早起来就开始准备进宫的行头。一屋子的丫鬟忙着给她梳发髻,涂胭脂。穿上那件早早就备好的素青色金线缎袄后,就开始选首饰。 今天是除夕,昨天夜里爷突然来自己房里,说明天会带自己进宫。 沁碧欢喜了一夜。往年都是爷独自一人进宫请安的,这可是成婚以来,第一次在过年的时候,爷说要带自己进宫的。兴许是因为去年生了庆儿缘故,庆儿可是王爷的长子,所以爷才把自己放到心上吧。 额娘说的,母凭子贵,看来是真的。 一个侍女拿来三支金钗,问: “福晋,您看喜欢哪支?” 沁碧瞧了瞧,想着今日穿着素青色的衣裳,指了中间那支镶嵌着一块青玉的钗子: “这支。” 负责戴首饰的侍女接过那支钗,一边帮她插到发髻上,一边说: “福晋,这支钗,是上次王爷带回来的,说是宫里的那位固伦格格送给您的。这玉的成色看着通透,想必应是进贡的物什,今日,刚好衬您这身缎袍呢。” 固伦格格。 这位格格一直是与几位皇子们走的近的,上半年被指给了端亲王,倒也是奇怪,七贝勒和福晋在他们之后指的婚,现如今都已然成婚了,他们的婚期皇阿玛却一直没给定下来。 门口的侍女来报: “福晋,王爷朝咱们这边来了。” 沁碧一喜,忙说: “快,都收拾一下。” 启希刚进院子,沁碧就带着人出去迎了。 “沁碧给爷请安。” “起来吧。”启希别着手的样子在沁碧眼里是那么的英姿卓越,可是男女之别,更何况他是王爷,沁碧只抬了一眼,心里开满了花,硬是不敢看第二眼。 “马车已经备好了,我来看看你准备好了没。” “回王爷,臣妾已经好了。倒是庆儿,自打出生,一直没见过皇阿玛和皇祖母,沁碧斗胆,望王爷恩准,将庆儿一并带进宫去。” “那便让乳母带着吧。” 沁碧跟启希乘坐同一辆马车,乳母和庆儿跟在后面的马车上。上马车的时候,启希见沁碧不方便上来,伸出手来拉了沁碧一把,沁碧就从上马开始,心里一直甜着。启希闭目养神,沁碧这才敢仔细看自己的夫君,是有多久没有这边亲近的与他待在一起了,是自己怀了庆儿之后?如今庆儿都会自己走路了,这日子也是够久了。马车经过闹市,今天又是除夕,外面的小贩的吆喝声似乎格外的喜庆,沁碧正眼里含笑撑着下巴眼巴巴的看着启希闭目的模样,却不想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沁碧吓了一跳,像是被人抓到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羞的脸都红了。启希伸手撩起了马车帘子,候在外面的侍卫立马贴耳过来,启希说: “去买两只叫花鸡,让人包好。” 侍卫去了,启希回过身来,又瞌上了眼。 墨菊园里,启瑾和启齐来约我去给皇祖母拜年。不一会儿启织和明敏也来了。我让喜儿端来几份坚果来,索性我们就等着人到齐了一起去慈宁宫。启希领着沁碧进院子的时候我着实被沁碧惊艳到了,温婉佳人不过如此啊~我开口叫二嫂,沁碧便笑了,佳人一笑倾人城,启希真是好福气。启希身后的公公猫着腰把两个纸袋子呈到我面前,启希说: “这是刚出炉的叫花鸡,特意给你带的。” “谢谢二哥~”启瑾凑上来,把两只鸡拿走了,嘴里嚷嚷着二哥偏心,伸手却把第一个把鸡腿儿掰给了我。我接过鸡腿,闻着香喷喷的味道,顾不得这段时间喜儿一直教导我的什么格格仪态,开口就吃了起来。 “瑾儿的这幅模样倒是该让五哥瞧瞧,哎。”启齐摇了摇头,我瞪了他一眼,顺带朝门口瞅了瞅,启阁还没到。一阵孩子的啼哭声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启织问道: “二嫂今日带了庆儿来?” “是,乳母适才领着他在外面的小径上玩儿,王爷,臣妾去看看。”沁碧一听孩子的啼哭声,心就急了,启希朝门口看了看,点头: “去吧。” “庆儿是谁?”我问道: “是二哥的长子,去年二嫂给添的。想来,今天是想给皇阿玛和皇祖母瞧瞧的。” “小孩子啊,我也要去看看。”我放下了手里的鸡腿,擦干净了手,就跟在沁碧身后出去了。 原来是小孩子摔了一跤。乳母哄着,沁碧也蹲在地上哄。倒是没看清庆儿的模样,启阁的声音先到了: “二嫂,哈~庆儿。” 我看着启阁本是恭敬的叫着沁碧,一见庆儿,倒是露出了不常见的喜色。 “端亲王。庆儿,看看这是谁,这是五叔~” “庆儿哭鼻子啦,看看这里是什么?”启阁说着,从身后的小卓子手里拿过一串儿糖葫芦,在庆儿面前晃,庆儿脸上本来还挂着眼泪,一见这糖葫芦,也不哭了,伸手就要去拿。启阁把糖葫芦放到了乳母手里,乳母便抱起庆儿,给他喂糖葫芦吃。沁碧也站起身来,看着启阁身后的小卓子手里拿着那么多的糖葫芦,便问道: “五弟平日应是不多吃甜食为好,今日怎么会拿这么多糖葫芦。” 启阁腼腆的低头一笑,一抬头就看见了正站在沁碧身后朝他傻笑的我。 “有人喜欢吃。” “哦?” 沁碧不解,但是顺着启阁的眼睛,转过身来,就看见了我。她会心一笑,便跟在乳母身后,进了墨菊园。 在我心里,你最好看 启阁别着手,一步步朝我走近,一边走一边说: “今日除夕,大家都是盛装打扮,你倒是好,什么珠翠都不戴。” “那我是戴了好看,还是不戴好看?” “都好看,但是总归是要有一处特别的才能让我心安。” “特别的?是什么?我让喜儿帮我找一两样戴上?” 启阁的意思是我不戴首饰显得特别普通吗?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串墨绿色玉珠串,郑重的帮我戴到了脖子上。 “这串珠玉是额娘生前给我的,今日,送给你。” “好看,谢谢。”我摸着脖子上的珠串,开心极了,原来说这么多,就是想送我首饰。踮起脚,我轻轻的吻了启阁。 轻轻一下,我羞红了脸,眼睛看着启阁笑,启阁轻叹一口气: “到底是谁在耍流氓?” 小卓子站在启阁身后,抱着那么多冰糖葫芦笑的发颤。我偏过头,皱起眉头,看着小卓子: “笑什么?” “没什么,格格赎罪!” 说着就要去跪,我也是无奈了: “不许跪!” 小卓子就懵在那里了。 “糖葫芦给谁的?” “回格格,是爷专门请做糖葫芦的师傅到府上给格格您做的。” “给我。” 我朝小卓子伸出手,小卓子忙给我递了一支。我拿着糖葫芦看着正看着我的启阁: “看在你专门为我做糖葫芦的份上,我决定……” “决定什么?” “再亲你一下。” 说完,我踮起脚,轻快的在启阁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朝园子里跑去。 启阁微凉的手抬起放到唇边,轻轻扬起了嘴角。小卓子这次不敢大笑了,只敢憋着笑。 我一进院子,明敏的眼最是尖了,瞅见了我脖子上的珠串。 “方才还没有,怎么出去了再回来,脖子上就多了这么串上好的珠玉?” 启齐走来看,说道: “这,这不是五哥时常戴在手腕上的那串吗?成色一模一样。据说,是贵妃娘娘生前最爱的首饰。” “五哥来了?我们人齐了,去皇祖母那儿吧。”启瑾这会儿站起身来说道。 这边,启阁刚进院子,便听到了启瑾这句话,于是让小卓子把糖葫芦交给了喜儿,给启希请安: “二哥。” 启希点点头,也站起身来,说道: “走吧。” 启希,沁碧和庆儿走在前面,启阁跟着,走的时候,朝我伸出了那只戴着红绳的手。我迎上去,拉住了他微凉的手。 “要不要让他们取一个暖炉来?”我抬头看着启阁的侧脸问道,启阁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手背: “不用。” 启织和明敏跟在我们身后,启齐和启瑾跟在最后面: “瞧瞧他们,一对对的,十六弟,不怕,我陪着你。” 启瑾看了一眼启齐,摇了摇头: “君儿郡主会不会打我?” “她凭什么打你?” “吃醋啊。你陪我了,她怎么办?” “嘿,你是不是成天跟着瑾儿,在她的影响下学坏了啦?成天把我和君儿郡主扯在一起,贝勒爷我桃花多着呢!” 一行人说着闹着就到了慈宁宫。 正好赶上各宫娘娘都在老太太这里唠嗑,一见我们一行人,纷纷站起身来,给几位亲王和贝勒请安,而我们也得回礼: “孙子给皇祖母请安,儿臣给皇额娘请安,各位娘娘金安。” 老太太见着沁碧了,便问道: “荣亲王福晋,哀家倒是极少在宫里见着你。” 沁碧心下一惊,担心老太太这是要问罪的架势,作势就要下跪: “孙媳……” 老太太一挥手: “做什么呢,行啦,这老二啊府上也没个别人帮衬着,府里上上下下都是你在操持,够你忙的嘞,倒是不急着把小王爷带进宫来瞧瞧。” “回皇祖母,沁碧这次就是专程带庆儿进宫来给您瞧的。”沁碧回完话,便接过乳母手里的庆儿,朝老太太那边儿走去。老太太一见小孩儿,就乐了,手里的瓜子儿也不磕了,忙放了要去接庆儿。皇后娘娘也凑了过来,夸这庆儿好看,都说男儿像母,长相定是随了荣亲王福晋。我悄悄拉了拉启阁的手,附在他耳边轻声说: “若是庆儿随了二嫂的模样,日后定是这紫禁城的第一美男子。” 启阁笑了,在我耳边回道: “不见得,日后我们的孩子比庆儿还好看怎么办?” 我轻笑,继续回他: “我可没有二嫂好看,你瞧二嫂,多美。二哥真是好福气。” 启阁正要回我,老太太叫道: “阁儿!” “皇祖母。”启阁松了我的手,上前去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问道: “上次大雪,太医说你寒气入体,如今可是好了?” 启阁作揖,回道: “好了,太医诊过脉,已无大碍。” “那便好。日后你可得注意些,就算不为着别人,瑾儿日后可是要守着你过日子的。” “孙儿明白。” 喜儿在我身后一直小声的说走开,我一低头,一只小京巴一直在我脚跟前转悠,呀,这不是油条吗~ “呀,油条~” 一听我叫它,它便汪汪的回应着我。我蹲下身去把油条抱了起来,明敏跟了过来: “这是上次你抱着的那只吗?” “对呀,油条。瞧,这才多久,就长这么大了。” 启瑾在一旁笑道: “倒是被姐姐取了个好名字,油条。” “我上次把它送回来,走的时候它硬是没理我,想不到今天还能认出我。对吧,油条~” 小狗一直汪汪叫,逗的我们大笑。 老太太说,阿玛一早就被皇上叫去前朝议政了,额娘一会儿怕是会一个人先到慈宁宫来。我便跟老太太说要去宫门口守着等额娘。启阁也跟着请了旨,要陪我一起去。 刚出慈宁宫的大门,启阁就牵起了我的手,我拉着我们俩的手,来回的荡,玩的起兴,启阁突然开口: “刚才话没说完就被皇祖母叫走了,我是想说,在我心里,你最好看!”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朝身后的喜儿和小卓子说: “你们俩可得帮我记着端亲王今日的这句话,日后可是留作证据的!” 我们俩说说笑笑,一路走去接额娘,还没走到宫门口,远远地就瞧见了一辆马车从宫外进来了。我正要跑上前去,去被启阁拦住了。另一边,来了另一拨人,抬着轿子。只见额娘从马上下来了,又上了轿子,被抬走了。 “那是哪里的轿子?”我随口一问,启阁沉默半饷,回道: “那是宫里娘娘的步撵,但是……” “啥?” “为首的公公,是皇阿玛身边的人。” 我傻眼了。 “瑾儿,我们回吧。” “启阁,你先回去,我跟过去看看。” “別,被发现了,是会掉脑袋的。” 八卦虽然很重要,但是这条命更重要呀。我先跟着启阁回了慈宁宫,回了老太太说启阁觉得身体不适,于是我们就半路折回来了。看来是只能等着晚上晚宴那会儿才能再见着额娘了。 若是不再见,是否就会不再念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麟亲王福晋开口问道: “怎么停了?” 候在外边的侍女回道: “福晋,有轿子在外边儿候着。” 她撩起门帘,在外面候着的为首的公公她是认识的,是他身边的人。 公公行了礼,说: “福晋吉祥,皇上特命奴才在此恭候。” 他是要做什么?她拎起了眉,却不得不从马车出来。 “皇上可是有说什么事?”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公公猫着腰,扶着她从马上下来了。她又顿了顿,才上了轿子。一路上小太监们都走的极快,她的心也跟着跳的极快。又是两年,不知他是不是还是要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她出了轿子,就看见一园子开的的正好的腊梅。公公说: “请福晋在这里候着,皇上处理完政事便来。屋子里已备好了暖炉。” 说完便带着轿子和人撤了。 这园子倒是跟往日一样,小时候他和她一起在这里种下的这些腊梅,如今一年比一年开的好了。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姑姑学插花时候,就是那会儿,喜欢上这腊梅的。她挑了一支开的正好的腊梅,生生的折了下来。是有些凉,她朝屋里走去。 他正在殿前跟麟亲王,及几位大臣议论着西南边陲的情况,一个公公从殿外小跑进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他站起身来,对他们说道: “西南蛮子一直在滋生事端,麟亲王久居南方,你们好好商讨一下接下来的对策。” 说完,就离开了。守在门口的公公开路,把他带去了梅园。 “皇上,福晋在园子里站了会儿,怕是有些凉,进屋了。” 他挥了挥手,让公公们在院子外候着。 从她回来,自己与她也不过才见过两次,她每次都闪躲着自己。若是今日自己还是问她那个问题,她会怎么回?还是会跟往日一样的答复吗?他走到门口,正要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一身淡粉色缎袍的她,一见他,先是一惊,而后脸上竟微微带着些笑意。他喜不自胜,开口便唤着她的乳名: “慧儿。” 她的一只手拿着一本书,书里,全都是已经被夹干了的梅花。 “你还留着它们。”她扬了扬手里的书。他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翻看着,一边朝园子里走。他就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翻着书。 “一共有30朵,一年一朵,我往里面夹了14朵,你夹了16朵。” “你走后,我每年都会夹一朵进去。”他挠了挠耳朵,像是在说着羞涩的情话。 “这些花也是,每次来都觉的它们越开越好了。还记得小时候刚种它们的那一年,我问你,它们什么时候会开花,你嘴上说着不知道,第二天我一开门,就看见满园子的娇红。走近一看,哪里是梅花,而是红纸黏上去的。我跑去姑姑宫里找你,还在门外面就听见姑姑在呵斥那些太医,说若是治不好你的伤寒,就要他们好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笑着。他听着她说着,眼里也跟着笑着。 “那些天我就一直在姑姑宫里守着你,还记得吗,你喝药之前,我都会帮你尝尝苦不苦,若是苦的渗人,我就会去问姑姑要糖,然后偷偷的塞进你的嘴里。” “我记得,那时候吃的糖仍然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糖。”他轻声附和道。她捂着嘴轻笑了起来: “你的病刚好,外面就下雨了。你躺在床上说,完了,那些红纸都是黏上去的,这会儿怕是都落了。顾不得外面的雨,我伞都没撑就朝这里跑,一进园子,就瞧见光秃秃的树枝和一地红纸屑。” 他接着说: “我跟在你后面追,额娘和嬷嬷们就跟在我们身后追我们。好不容易追到你,就看见你蹲在地上哭,说我送给你的花没了。我把你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说,没事,以后它们会长大开出真正的梅花。” 她看着这一园子的花,回道: “是啊 ,它们都长大了,花开的真好。” 他忍不住还是要问出口: “慧儿。” 她回过头,一如儿时的无忧模样: “嗯?” “你可愿……” 他还没说完,她便开始笑着摇头了。 “我不愿。” 他脸上的笑僵住了,声音也变得颤抖: “为什么?” 她摘了一朵开的娇艳的梅花,把它夹进了手里的书,然后递给了他。 “我爱你,但是,我不喜欢你了。” 他一把打落了她手里的书,抓住她的手,眼神恨恨的看着她的眼睛: “你可知,我现在就可以让他死!” “当初把我推开的是你,干他何事?”慧儿吃疼的皱了皱眉,但是脸上还是笑着。 当初母后反对他和她在一起,与他争皇位的八弟偏偏又提出来,若是把她给自己,自己便不再与兄长相争。 他无力的松开手。她蹲下身去,去捡那本书: “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书里夹着的干花被他刚才一甩,掉出来些。她一朵一朵的捡着,耳边却传来他低沉的话: “若是不再见,是不是就不会再念着。” 她知道他在想着什么,若是日后不再相见,这份思念,这份执着是不是就又会淡了些。眼眶掉出两滴泪,她忙伸手将它们擦掉了。 “兴许吧。” 她站起身来,想转过身再看看他,还未转身,便听见他接着说: “我放手。你走吧。” 她吸了一口气,说道: “瑾儿,我想带她走。” 他说: “她是御指的端亲王福晋,走不了。”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故意把瑾儿留在宫里,然后就让我一直想着,念着,可就是见不得!” 他不再说话,她亦没有转过身来看他。 园子外的公公小声报着: “皇上,太后宫里四处在找福晋。” 她终还是转过了身,看了他一眼,然后离开了。他像泄了气一般,颓然的走到她刚才的位置。 “来人。送福晋去慈宁宫,就说新来的太监走错了路,绕了些。” “喳。” 他蹲下身来,拿起那些她刚才捡了摆在书上的干花,一朵一朵的放回去。 每一年我都会在这园子里摘一朵,放进这本书里。每放一朵,我就会想着你若是看见它们,会不会喜欢。今天我知道了,你喜欢它们,但是,你却再也不会再看到它们了。 除夕之夜 这个除夕晚上,皇亲国戚一大家子围坐在御花园里最大的湖边,湖面上有一艘湖心船,上面有舞女在上面跳舞,歌舞升平,一片欢乐。我坐在阿玛和额娘身边,在皇上的左侧,皇上的右侧坐着各宫娘娘和阿哥。启希他们坐在我的斜对面。额娘往我面前的碟里夹着菜,阿玛顾着往额娘面前的碟里夹她爱吃的,额娘在我耳边小声说,端亲王在看着你呢!我抬眼,就看见启阁微微笑着看着我。可能是夜风凉,他用手绢捂着嘴,微微咳嗽了几下。 “若是身子不那么弱,该是有多好!”额娘轻声的婉叹。 早产儿,也没办法呀。好在他对我好,身体弱,在我的事情上面还是不含糊,该发脾气的发脾气,该用暴力的时候用暴力,威武着呢! “对我好就可以啦,额娘!”我握着额娘的手,轻声回着。 “可是,这后面指婚的七贝勒都成婚了。你们早半年就已经指了,婚期却也迟迟没定。”额娘说的被阿玛听见了: “瑾儿自小就在宫里待着,与一众阿哥一起长大,能被指给五阿哥也是命定的缘分,你不用多操心了。” “是,我是不操心了。随缘吧。”额娘拍了拍我的手,我朝额娘点头,额娘这会儿注意到我待在脖子上的玉珠串,问道: “这珠串是?” 我微微羞红了脸: “启阁送我的。是他额娘生前的遗物。” 额娘开心的笑了,又转过头去对着阿玛笑。 “阿玛,下次进京是不是就要等着我大婚了?” 我笑盈盈的问着阿玛,阿玛一脸喜气: “那是自然,到时候阿玛要亲自送你上花轿。你额娘自打得知你被指给五阿哥,早早的就备好了嫁妆,连嫁衣都给你备好了。” “好,那说话算话~” 启齐转过身准备找启瑾喝酒,却发现启瑾的心思不在眼前的歌舞上,顺着他的视线,他看到了正在和身边其他王府的格格们说笑的我。 “十六,看什么呢?” 启瑾一惊,回过神来,低声回道: “九哥,没什么。” “喝酒!” “来。” 启瑾仰头一杯入口,心里却不是滋味。启齐看出了启瑾有心事,见他无意饮酒,手里端起的酒杯又放下了。一抬眼,就看见对面的君儿郡主正狐疑的看着我。君儿郡主在一众皇亲国戚里面不仅仅是以小胖妞的身份出名,而且还是个果敢的行 动派。眼看着她微微的鼓起了勇气,站起身,端着酒杯就要朝我坐的桌子出发了,启齐忙挥手,想引起我的注意。可是偏偏我没有看他,还在跟其他格格瞎聊。以至于君儿郡主端着酒杯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惊讶了一把,心想,这丫头应该认不出我吧。 “固伦格格,新年好!” “新年好呀!”这丫头微微笑着就把一杯酒喝了。我也一杯喝完了,她就说: “听说格格的哥哥也是来了京城的,怎么不见小王爷?” 我深吸一口气,做惊讶状: “哥哥?也来京了?”一旁的额娘也听见了,忙说: “此次进京并没带长子随行。”未经皇命允许,擅自带长子入京是要被问责的。 “上次七贝勒大婚,本郡主可是见过了真人的!” “郡主是认错了吧?”我打着哈哈。 “小王爷捡了我的手帕,隔天还让九贝勒帮忙还了回来。本想着今日是能再见小王爷,当面感谢的。” 我脸上的笑容都快僵了,这时候启齐绕过来了。 “君儿郡主,只怕是下人传错了,那手绢是本贝勒送回来了。”启齐除了有点八卦之外,也是一枚妥妥的大长腿欧巴,他一笑,君儿郡主都看愣了。 “是吗?君儿在这儿谢过贝勒爷!” “倒是该谢我的,你瞧你妆都花了。” 启齐别着手,端着酒微微笑着,君儿一听妆花了,连忙撤了。等君儿走远了,启齐给阿玛额娘问过好之后,我搭着他肩膀,把他拽离了现场。 “九哥,真汉子,改日专程道谢!”我用拳头怼了怼他的肩头,然后继续说: “那天晚上吧,我不仅捡了她的手帕,她还要了我一块玉佩的。好的是玉佩上是净面,没刻字。要不,你连着把那块玉佩也给认了吧!” 启齐的神情复杂的看了我好一会儿,松口了: “好,但是,你要帮我一件事。” “你说!” “在我们眼里,打小你和老十六就是姐弟。可是你们又不是真真的亲姐弟。再者你和五哥也指了婚,以后跟老十六保持些距离的好。” 说完,他就走了。 我傻逼了。他这话的意思是要我离启瑾远一点? 我正不得其解的挠着耳朵想他话里的意思,一转身就看见一身月白披风的启阁站在不远处。他微微有些咳嗽,可还是站在那里。 “适才看见君儿郡主找你,九弟又过来了,所以来看看怎么回事。” “你伤寒还没好,怎么就到处跑。”我帮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他轻轻的把我的手握住了。他手心偏凉,身子当真是虚。 “没事。倒是刚才见九弟脸色不怎么好。” “上次启织大婚的时候你不是早早回府休息了,我换了男装跟着启齐他们去宫外玩。然后就捡到了君儿郡主的手帕……”说到这里,我看了一眼启阁,发现他正在笑: “我当时捡了好多手帕,就给了启齐拿着,过了一会儿,君儿郡主揪着我不放要她的手帕,可是当时启齐又不知道去了哪儿,她就要走了我的腰间玉佩,让我把手帕还她的时候再问她要。刚才君儿郡主过来问怎么没见到小王爷,启齐过来帮我解围的。可是我的玉佩还在君儿那里,所以想让启齐把那玉佩一块儿给认了,免得她再惦记我。” 启阁已经笑了不行了,虽然咳嗽,可还在笑: “一个手帕,一个玉佩的,倒也是登对的定情信物。” “你!好了,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 “长得俊俏的贵族公子是很惹人注目的,下次小心一点!”启阁摸了摸我的头。我去,经典摸头杀动作,古人也会!!我陶醉了~还是启阁这样的温润君子摸我的头!死了也值了! “嗯~” “一个王爷戴红绳,会不会影响你仪容仪表?” “我喜欢。” “当真?” “自是当真。” 好孩子,你一定会是我们的骄傲! 新年没过几天,麟亲王就携福晋走上的归程。 额娘泪眼婆娑的看了我一遍又一遍,惹的我也眼泪不断。 启阁把我搂在怀里,轻声说: “我在呢,不哭,瑾儿不哭。” 我把鼻涕眼泪全擦了在他的衣服上。 晚些,启齐到园子里汇报玉佩的情况的时候,看见我哭的红肿的眼睛又是一顿笑,还说我是死了的金鱼眼睛。你才死鱼眼呢! “这几天听人说九贝勒天天往宫外跑,是不是在跟哪家的小姐幽会啊?” “诶,我今儿就是来说这件事的。瑾儿,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怎么说?” 只见启齐故作神秘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 “猜猜谁送的?” “妞送的?” “对啦。猜猜是哪个妞。” 我的太阳穴跳了一下: “君儿?” 通过这一来二往的交流,目前君儿郡主在启齐的糊弄下已经完全沦陷在了启齐的美貌里,启齐不仅把玉佩要了回来,而且还收到了君儿郡主亲手做的荷包。末了,他还说,其实仔细看,君儿郡主也挺好看的。 我顶着红眼睛,一脸黑线。 朝堂上有人开始提立太子的问题了。皇上说,目前尚早,再议。自古皇位之争都很残酷,兄弟情在皇权面都会被践踏的一文不值。该杀的杀,该被流放的被流放,该关的关,该困的困,反正,极少数是有好下场的。虽然皇上的态度不明朗,朝堂上的大臣们已经开始有了各自拥立的主了,其中二阿哥启希和五阿哥启阁的势头最盛。启希是目前最大的阿哥,且是前皇后的幼子,皇位传嫡传长,理该立他为太子。启阁呢,贵妃之子,自幼便封亲王,是唯一一位封亲王之后仍然在宫内居住的阿哥,可见皇上的宠爱非比一般,且端亲王学识过人,是治国之要材,也是太子的备选。这些话传到后宫里,各宫妃嫔都暗自分析了一下,然后在皇上那里吹枕边风,在娘家人那里表明立场,很快皇上就被攻陷了,要立太子。据我当初的分析,启阁自小受宠,应该就是下一位皇帝,但是我是个穿越过来的格格,如果和他结婚了那边就是要母仪天下的皇后了,这有点不符合历史的发展进程。反倒是启希,传嫡传长,又是荣亲王,更有胜算一点!那么和启希打好关系,无论是对我的以后,还是对启阁的以后,都是有好处的哒!于是,我让喜儿打点了一下小太监,把额娘带来的南方女子用的面霜送了一点给沁碧。 没隔几日,启希携福晋进宫请安,然后就到了我的墨菊园。 “给荣亲王福晋请安。”我笑着对沁碧请安。 “原是我不爱出门,每次都是让王爷带着请安的。固伦格格有心,又是首饰,又是脂粉的,爷只说是格格赠的,沁碧特意来谢。”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画呀!启希真有福气,有这么美的媳妇儿! “二嫂客气啦!皇祖母和各宫娘娘都赏的不少,我就一个脑袋,又戴不完,所以请二嫂帮我分担呢!”我招呼着两个人进屋坐下,又让喜儿端来了蝴蝶酥和荞麦茶。 “都是好玩意儿,漂亮着呢。”沁碧回着。 坐了一会儿,沁碧提醒启希说是去看看老十六的功课,启希就去了阿哥所。屋子里就剩下了我们俩人。喜儿出去添茶水了,沁碧不动声色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宫里人多,鱼目混杂,今日朝堂之上的太子之说盛行,格格还是避讳些好。”看了我一眼,继续说: “二爷是前皇后的幼子,又是现在年龄最大的阿哥,而你,是五弟未过门的福晋,在皇阿玛和皇祖母看来,两兄弟交好是好事,可是就怕有人会想在其中做文章,弄坏荣亲王府和端亲王府的关系,从中得利。” “二嫂的意思是,不来往?” 我真看不出来,沁碧的思虑如此细致。 “等这股风过去了,就好了。二爷和五弟都是性子沉稳的人,其实很多五弟在乎的,二爷也同样在乎。沁碧只是希望最后无论是什么结果,你我不要生疏才好。”说这些话的时候,沁碧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听得出来是真心话。不一会儿,启希来接沁碧回去,启瑾也跟了过来。送走了启希夫妇,启瑾就像个跟屁虫似的粘着我了: “瑾姐姐,晚上想吃什么呀?” “皇阿玛赏了芝麻糕,我让人端来姐姐吃呀!” “姐姐怎么不理我?” “姐姐冷吗?” …… 在看到我无数次翻白眼之后,启瑾说: “瑾姐姐,你眼睛抽吗?” 启齐说过,让我离启瑾远一些。虽然我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决定照做。老妈说过,听人劝,吃饱饭。 “老弟,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一脸严肃的说话,让启瑾也跟着面色严肃了起来。 “如今你阿玛要立太子了,荣亲王和端亲王的势头很猛,他们为什么会脱颖而出?论学识,论武略 ,论体格,你也不会差,更何况,你还是当今皇后的独子,那么,”我看着启瑾的眼睛: “你为什么不行?” 启瑾听得不由的放大了瞳孔: “姐姐是要我去争太子之位!” “不是我要你争,是我要你思考一下为什么别人可以,为什么你不可以?” 我说的一板一眼的,启瑾定定的看着我。 “荣亲王和端亲王的学识,你有吗?即便是文采跟不上,那么,老弟,你在其他方面有突出优秀的地方吗?虽然你出生在皇家,但是你仍然需要把自己变得有价值,这样以后才不会受人摆布,任人欺负!” 听了我的话,启瑾陷入了沉思。沉思了好一会儿,我都差点以为他是不是被我几句话给绕晕了,终于他微微攥紧了拳头,抬起头来,看着我: “如果我是最后的那个人,姐姐会不会高兴?” 我一巴掌结实的拍在启瑾的肩上,不得不承认,我有点打鸡血的意味: “我只是想你好好的用功读书,多为皇上分忧,多为你自己的前途做打算!” 启瑾看着我,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好孩子,你一定会是我们的骄傲!” 在这期间,你多用功看书研究政事,然后就没时间跟在我屁股后面转了,这样一来,也就没时间见我,也就是九哥说的,咱们俩拉远点距离。 我不禁为我的小聪明点一个大大的赞呀! 迎春花开 皇后娘娘找我。 看完还珠格格的故事,皇后娘娘就以一个恶毒的形象深深的植入了我的心中。尤其重要的是,她的身边还有一帮嬷嬷。如果我搁这儿遇到一个容嬷嬷样儿的角色,那我这次去就得十分小心谨慎而且不能出一丁点儿差错,要不然,被扎针的就不是紫薇,而是固伦格格,我了。我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小太监一声传报,我接着就进了屋子。为了彰显我对皇后的尊敬,首先一进门就是一个五体投地的跪拜: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没有任何动静儿。 我微微的抬了抬头,只扫见了一排鞋跟儿。 “快起来,来人,赐座!”这是皇后娘娘的口音。 “谢皇后娘娘!” 我舒了口气,第一关算是过了。终于起身了,再保持这个姿势,我腿都快麻了。俩嬷嬷过来把我搀着坐到了椅子上,我坐正后环视屋里一圈儿,暗暗的咽了一口口水。这屋子里面是一屋子的后宫娘娘,里面还有不少格格,包括沁碧,明敏都在内。 这阵仗,不小啊。 而且,刚才一进屋就五体投地的跪拜模样,哎……脸丢尽了…… “这固伦格格一直是跟我们姐妹玩儿不到一块儿的,反倒是和皇兄们要好。平日也不常见,今儿在皇额娘这儿一见,果真是,很特别。”说话的是安硕公主,她是真正的嫡长公主,和启希是一个额娘。 我只能是傻笑了。 就被她们当做是,很特别的一个存在吧…… 跟安硕穿一条裤子的格格们一阵嬉笑,皇后轻声咳嗽了两声,说道: “眼看着春天就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今儿让大家来,是想着宫里的女眷们一起迎迎春。”皇后看了一下屋子里面的人: “约摸着是都到齐了,咱们去御花园走走吧!日前听嬷嬷说那儿已经有花开了。” 第一次一大帮人一起游花园。 我挽着明敏一起走,沁碧和安硕公主一起。春季,确实是有很多花开。这里大多数的树也才刚刚抽新芽,新绿色的一片,也是别有一番美。绕了几个圈后,一大簇的迎春花是真真的开在了我们的眼前。黄灿灿的,在一众新绿中,格外显眼。 “一路上就看见新芽了,这会子一见这花,眼前一亮!”明敏说道。 “是呀,春天来了。”沁碧笑着接到。 “固伦格格,都说你去年连着磕了两次脑袋,多少忘了些事情。今儿就说说,你还记不记得这花叫什么名儿。”安硕格格一脸善意的微笑。 什么叫做笑里藏刀,哎!妞,不要考姐姐学问,我是从21世纪穿过来,我看过的书,比你的多!你知道ABCDEFG吗?你知道IOS跟安卓哪个好用吗? 一众女眷都等着看我的笑话,我偏不让你如意!我信步走到花前,掐了一支花,对安硕笑着: “适才皇后娘娘也说了,咱们今天是来迎春的,这花,既是在初春时节开的,是叫迎春花,没错吧?” “固伦格格说的这个名字倒是好!”皇后倒是开了腔,向我投来赞许的神色。 不是吧?这迎春花本不叫迎春花?因为我说它是迎春花,所以才叫迎春花?我只能是呵呵了。明敏在耳边小声说: “安硕格格的脸都憋红了!” “我可是没得罪过她,却也不知她为什么要找我麻烦。”我也犯嘀咕,今天也算的上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为什么要为难我? 不一会儿,启希和启阁,启织从御书房的方向过来了,他们向皇后请安后就走向了我们这边。安硕格格倒是积极,多远就叫启希哥。明敏和沁碧微微侧身做了一个礼,启希上前扶起了沁碧,启织看了我一眼,也扶起了明敏。安硕格格看着我带着怒气说: “固伦格格怎么不请安,当真是脑袋磕坏了!” 我马上也学着她们做了一个礼。启希说: “倒是知道她忘了礼数,你怎么还较真!”见哥哥这么说自己,安硕格格娇嗔道: “哥!你还护着她!嫂嫂还在呢!” 沁碧微微咳嗽了一声,启希突然就生气了: “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哥哥心里清楚!”说完,安硕格格就生气的跑了。 启阁到我面前扶起了我,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掌心里别再了他身上的披风里面。 “皇姐说的是什么意思?”启阁轻声问着。 “总归是说爷护着固伦格格,小孩子家争哥哥的宠罢了!”沁碧一句话就化解了刚才的尴尬。明敏像是还准备说什么的,被启织拦了回去。皇后和其他女眷们一直在往前走,这会儿已经隔的好远了,索性就不追他们了,我约了他们去墨菊园喝茶。一路上,启阁都是那样握着我的手。 喜儿去备茶点了,我从屋里端出茶具来,有模有样的开始泡茶。烧水,烫杯,洗茶,再泡,倒了七小杯,给喜儿也留了一杯。 “谢谢,喜儿的茶点。这是喜儿的拿手招牌,蝴蝶酥!还有红豆糕!这个是鲜花酿!都尝尝!”我乐呵呵的招呼着,喜儿接了茶杯,却不敢在我们面前喝,退了下去。 “连身边宫女都能照顾的这么好,难怪格格人缘好!”明敏笑着说。 “我又不会,喜儿帮我准备了,肯定得谢谢她~”我回道。 “五弟府里的厨子是他特意从宫里带了出去的,你日后也是少不了口福!”启希笑道。 我看了眼启阁,正好他也看着我。额滴神,那小眼神都能柔成水了~ “固伦格格都脸红了。”沁碧也笑了起来。 “这好久没见着十六弟了,他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启织问道。 “皇阿玛最近常常夸他,功课又长进不少,听说前几日皇阿玛就西南的战事问他的想法的时候,他的回答让皇阿玛很是赞许,并且采纳了他的建议。”启希说道,而后又问启阁: “身上的病,好些了吗?” “还是老样子,倒也是好了许多。”启阁回道。 “你倒是快些好起来,这样皇阿玛也可以安心给你们订婚期。”启希说道。 “二哥说的是。”启阁微微颔首,我握住了启阁放在桌面的手。 “一园子的花长得怎么样了?”我问启阁。明敏好奇的接道: “什么花,种了一园子?” “刚过冬,春天一到,就能长新芽了。”启阁看着我回道。 “虽然我不怎么出门,但也还是听说了,端亲王为未过门的固伦格格种了一园子的解梦花,而且,就种在睡房前的园子里。”沁碧看了我一眼,笑道。明敏一脸羡慕: “五哥真是用情!” “你若是喜欢什么花,也让人种上便是了。”启织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明敏有些意外,却也羞红了脸。我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七嫂,你喜欢什么花?” “我……只要是贝勒爷喜欢的,我也喜欢。” 明敏一副小女人的娇羞,真是可爱死了! 我会成为你的骄傲 西南的战事严峻,近几日的朝堂之上都是讨论的这个话题。 前方来报,要求朝廷支援。朝堂之上,众将士请命带兵,但是皇上有他的考虑。众皇子之中,他想挑一人代表皇室指挥全军,但是选谁又是个大问题。战场上生死一线,让谁去,他都不忍心。启希,启织,启齐都在朝堂上请命了,下朝后,他发现启瑾跪在御书房,太监说,他跪了一早晨了。 启瑾请命去西南前线指挥战事,并且详细和皇上陈述了战事情况以及他所想的应对之策。沙盘演练,以及战况分析以及兵法应用都讲的头头是道,皇上欣喜之间下了圣旨——十六阿哥启瑾,文韬武略,英勇奇才,特封镇远将军,掌帅印平西南战事!即日出发! 圣旨传达到各宫,皇后一听自己唯一的儿子要上战场,本是要去找皇上的,心口一紧,就晕倒了。喜儿慌张的跑进屋来,都顾不上喘气: “格格,十六阿哥要去西南平乱了!” 我正在练字,一不留神,手下的毛笔歪了。 听小太监说启瑾拿着圣旨已经回到阿哥所在收拾东西。我就直接奔去了阿哥所。刚进院子,就看见启瑾正在太监们的服侍下在穿盔甲。 虽说这个时代也是有枪有炮的,但是速度不快呀! 一声口号喊冲呀,也还是得抡着刀、剑和长矛。安全系数很低的! 西南也就是云南地界,既没飞机也没高铁而且连火车都没有,全靠一匹马去到那么远,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才能再见面,再见面的时候,眼前的这个小鲜肉也说不定不是小鲜肉了! 我就看着他们给他穿戴盔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踌躇半天,正要上前,只见他转过了身来。 “这是姐姐第一次见我穿盔甲,对吧?” 明眸皓齿的笑容却让人突然想哭。我点头,还是上前走了一步。伸出手从他的腰间穿了过去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却只拍响了他身上的盔甲。 “瑾姐姐,我要去打仗了!” 启瑾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仿佛小事一桩的样子。我微微点头: “瑾啊,一定要回来,注意安全!” 启瑾也伸过一只手来拍了拍我的背,然后说: “瑾啊,一定要等我回来哦~” “哎呀,姐姐都不叫了,你翅膀硬了是吧!”我推开他,伸手要去打他的头,他却不躲,硬生生的挨了一下。 懵逼掉,我以为启瑾会像上次一样生气,却不想他笑了: “这笔账,等我回来找你算!” 然后他把手上的头盔放在了一边的石桌上,伸手过来抱住了我。这一抱,惹的我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等我回来。” “好。” “我会成为你的骄傲。” 我一听这句话就乐了,从启瑾怀里扬起脸,朝他笑: “你会成为我的骄傲。” 大殿外的空地上站满了三军将士,启瑾从皇上手里接过帅印,跨上战马,浩浩汤汤的队伍就出了紫禁城。皇后自此深居简出,一心向佛,祈求佛祖保佑启瑾安全。我偶尔也会去坤宁宫,跟着她跪在佛像前,一起求佛祖保佑启瑾平安归来。 古代的皇子上位,一、生母的出身;二、文才;三、战功。对了,还有最重要的,运气。这几样都全了,那就是妥妥的下一任皇帝了。从上次朝臣要求立太子至今有些时日了,皇上嘴上虽说也是要立,但是一直没有做出任何行动。荣亲王和端亲王在朝堂上的任何表态都会引发两派臣子的争论,照这个形式下去,迟早会势不两立。 春季是流感多发的季节,可怜的启阁没能逃脱这个惯例,再次病倒了。皇上特许,朝不上了,安心休养。启阁自己提出申请,不在宫里休养,想在自己的府邸休养。太后也听说启阁病了,而且还是在端亲王府养着,没在宫里。老太太瞧了眼正抱着油条的我,金口一开,就把我发配到了端亲王府伺候。 “没有阿玛额娘在身边的孩子,是没有家的,一会儿雁西湖一会儿端亲王府的,哎……” 以上是我的内心独白,一撩开马车帘子,就看见管家带着一帮宫女太监在门口迎我,而且一见我下马车就跪地上了。 “恭迎固伦格格……” “停!”额,是我打断的。虽然有点不礼貌,但是一四十多岁的长者跪地上拜我,我还是不要了吧:“您好!您先起来!大家先起来!” 管家一脸惶恐的被我拉了起来,他身后的宫女太监却还是跪在地上没动。我清了清嗓子,正声说 “都起来吧!”这帮人这才起来…… 管家领着我往屋里走,我一边走一边说问: “您贵姓?” “奴才是阿全,格格叫奴才阿全就好了。”管家谦卑的笑着。 “全叔啊,皇祖母让我过来照顾启阁……”听我直呼王爷名讳,全叔讶异的看着我,我忙改口:“照顾端亲王,而端亲王现在病着,所以现在是不是该听我的?”阿全睁大了眼睛,等着我的下一句。我点点头,你没听错,刚才是我说的,现在听我的。 “第一、见到我不要跪。”我指了指阿全的膝盖,伸出食指摇了两下。 “第二、见到我不要跪。” “第三、还是见到我不要跪。好吗?” 启阁本是在睡房里休息,听宫女报说我到了,披着衣服来到了正厅。他除了咳嗽,还是咳嗽,嘴皮都干了。 “看来二哥说的话,你还是没有听进去,要不然怎么又病了。”我倒了杯热水递到了启阁手上。他牵扯着干皮了的嘴角,微微笑了一下。我问他身边的小太监: “药吃了吗?” “回格格,吃过药了。” “太医还有嘱咐些什么吗?”我本是还要继续问,启阁却挥手让小太监退下了。他看着我,自己说: “无非是些常说的,没什么特别要注意的。倒是你,皇祖母说让你来,你就真来。要是你也病了,我可是要心疼。” 哎,虽说是病了,情话还是一套套的。 “不欢迎我?那我可是要走了!”我佯装起身,启阁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袖: “不是刚才还说这里以后都听你的吗?” 他说什么时候的来的,刚才和阿全他们说的,他都听见了?羞羞脸…… “那,你以后也要听我的话!”我凑上前去,盯着启阁的眼睛。 启阁轻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头。学富五车的端亲王完败了未过门的媳妇儿身上,还是小有成就感呀!我扶着启阁去睡房睡下,叮嘱好守夜的太监有事第一时间叫我之后,出门,就看见一院子正冒着新芽的解梦花。没有红艳艳的花朵,像一地青草一样的解梦花,去年秋天种上的,到现在也是都活了过来。 小哥哥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被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给吵醒了。启阁高烧,全府上下的人都往启阁的院子里去。我披了件衣服就朝启阁院子里跑,在门外,被太医拦了下来。 “格格,王爷半夜突发高烧,许是春寒加重,格格不进去为好。” “我是奉太后懿旨专门来照顾他的,为什么不让进?”我犯了一个白眼,直接就进屋去了。浓烈的药材味,直让人不舒服。小太监正守在启阁床头不敢移开眼,我走过去都没理我。 “我来吧,你去帮我端一盆热水,拿一块毛巾,嗯,手帕。” 小太监点着头下去了。我坐到床头,看着眉头紧锁的启阁。这是烧到什么程度,该是有多难受?我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许是我的手比较凉,一碰着他,他就睁开了眼。我看着他笑: “难受吗?” 启阁微微摇着头,原本放在被子里的手伸了出来,握住了我的手。 “还说不难受,都成这幅模样了。我让人去取水了,一会儿帮你擦擦身体,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启阁看着我笑,轻轻的闭上了眼。 他的手,发着烫,握着我的手,没松开。 小太监拿了水来,拧好了帕子递给我。我从启阁手里抽出手来,帮他擦着额头,脖子,再往下,我要去解开他的衬衣扣子,却被他抓住了手。他微微睁开眼,暗哑的声音从喉咙挤出来: “让他们来。” 每隔一个时辰擦一次身体,连续擦了好几个时辰,启阁的烧才算是退下了。我撑起来床头的那扇窗,屋外的阳光落了进来。 今天是个晴天。 我回过头,迎着光看靠在床上的启阁,他亦在对着我笑。 他朝我招手,我便去到床边,跪在地上,撑着头,仰看着他。他轻柔的帮我拢着掉落耳际的碎发,摸着我的眉,我的眼睫毛,弄的我直痒痒。 “昨日你刚来,今日就扰你清梦。” “对呀,我刚来,你就生病,说,要怎么补偿我?”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快点好起来。” “除了这个呢?” “我想你能陪我去放风筝!” “好。” “说话算话!” “自是算话。” 我从启阁房里出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喜儿才帮我梳妆更衣。 不一会儿,阿全就领着几个宫女端着盘子来了,说是惦记我没有用早饭,特意送过来。大大小小的盘子摆了一桌子,比我在宫里吃的都丰盛,喜儿在一边念叨着,这肯定是王爷吩咐了的,我看着一桌子吃食却没有食欲,可是阿全就在一边守着,看着我动筷子,我不得不夹了好几样吃食。好不容易阿全他们收拾了走了,我便跟喜儿说我想睡个午觉,早上实在是起的太早了。 阿全领着人从我院子里出来,让拿着吃食的人下去了,他去了启阁的院子。 启阁正在喝药,一见阿全便问道: “她可是吃了些?” “回爷的话,格格是吃了些,但是都吃的不多。” 他一听吃的不多,便皱起了眉头: “胃口不好?” “兴许是困了,奴才见格格打了好几个呵欠。” 吃着东西打呵欠,这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他低沉的声音吩咐道: “日后若是再有今日的情形,不许惊到她。” “奴才记下了。” 药喝完了,启阁便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下了。他下了床,去到梳妆台,拿起桌子上唯一的檀木描金盒子。打开盖子,里面是那根她送给自己的红绳。 那日下朝,钦天监从自己身边走过,而后又回过头来请安,因为他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红绳。钦天监抱拳上谏:王爷体弱,怕是经不住这红绳的冲,虽不知这红绳是有何寓意,何人所赠,斗胆请王爷摘下,以保平安。 不过是一个红绳而已,能冲到什么程度? 却不想自那日后,便染了春寒。 太医来诊脉,自己一伸手,红绳便露了出来,刚好挡在经脉之处。为了方便太医诊脉,这才把这红绳取了下来。适才,她撑着手看着自己时候,手腕上的红绳晃的刺眼,这本就是她赠与自己的信物,何来犯冲之说? 他顿了顿,终还是把红绳拿了出来,系到了手腕上。 喜儿说我睡了足足三个时辰,一晃就到了下午了。睡饱了,精神果然不一样,我跑着去启阁院子,想看看他是不是好了些,一进院子,就看见他坐在石凳上,正在看着我。阿全见着我,满眼都是笑意: “格格可是睡的好了?” 我笑嘻嘻的点头,朝启阁走去: “上午刚退烧,下午就敢出来在这里坐着,你倒是真大意。” 启阁朝我伸出手,我把手放在他手上,掌心传来微微的凉意。他抬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我,轻声说道: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没来之前,我是连床都下不了的,这会儿子你来了,我便好了。”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呀,我居然比太医都厉害,治好了你的病!” “爷是瞧见格格心生欢喜,一下就好啦!”阿全在一边忍不住抢白。我看着启阁的脸微微有些红了,也不知这是不是害羞,反正是转好的迹象。 “除了喝药,吃了东西吗?” “还没有,你想吃什么,让他们做。” 启阁说着,阿全就接话了: “格格平日都爱吃什么,奴才这就去准备。” “和他一样的吃食就好,正好我也想尝尝病号的饮食。” 启阁笑了,微微点了头,阿全就下去了。 果真如启阁所言,病去如抽丝,第三日启阁就恢复到了往日的神态。我一起床,就想着去看他,从回廊穿过正要去他院子里,迎面,一身月牙白袍的启阁正在朝我走来。 “小哥哥,这是去哪儿?” “小哥哥?” “你比我大,叫小哥哥也没错啊。” 启阁点点头,而后说: “去看本王未过门的福晋。” “哦~王爷找她什么事?” “本王想同她一起用早膳。” “那,不用去了,她一早起来也是想着这事儿,现在在去找王爷的路上,指不定这会儿,他们俩碰着了。” 我说着说着忍不住笑,启阁也笑,喜儿在我身后笑,跟在他身后的阿全和一溜烟的随从们都笑了。 我只想,执子之手 我以为以启阁沉静的性格端王府会很安静,却不料,每天都有朝臣递贴拜访端亲王。启阁身体好一点的时候会在大厅或者书房接见他们,实在是很累了,就直接在睡房接见。阿全说,其实以前不是这样,从今年年初开始才陆续有人拜访。年初众臣提出立太子之说,想必,这些人应该就是启阁的追随者。启阁如今称病不上朝,每天却有人跟他汇报朝堂之事,这么累,他受得了么?端着一杯参茶,我去到了书房,里面启阁正在接见他们。 “荣亲王今早提出要提浙江巡抚进京任户部尚书,皇上许了!”其中一个人说。 “是那位以清廉为称的贺洲?”这是启阁的声音。 “正是此人。”另一个人回道。 “倒是好事。”这是启阁的声音。 这时候,一个路过的宫女看见我了,欠了个身,跟我请了个安。 “固伦格格吉祥。” “吉祥,吉祥……”你还能再大声一点吗?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是启阁。 “瑾儿。” 我端着参茶进了屋子,一屋子的大臣顿时都噤了声,齐齐给我请安: “臣等参见固伦格格。” “你们好。我,我是过来给你送参茶的,喜儿刚煮好的。”我把茶递给了启阁,启阁接过去,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 “我先出去了,你们继续,继续!”说着,我就往外走。 许是风吹散了耳际的发,启阁拉住了我,帮我拢了拢耳边的发丝,才放了我走。关上门,手抚小心脏,吓死我了!一屋子的大臣,眼睛都看着我,夹杂着政治思维的眼神真让人难受。 启阁慢慢的好了起来。脸上恢复了血色,也不咳嗽了。 他开始在大厅接待那些前来拜访的朝臣,我偶尔领着几个小宫女去送送茶和点心,然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练字。爷爷说,练字,讲究的是神韵。形好看,没有神,也是空的。现在,我把形练好了,要开始练神了。有时候启阁结束的早,会来房间陪我一起练。有时候我练的烦了,就会去厨房找阿全让他叫人给我做蝴蝶酥。 喜儿陪我去街上晃的时候,我看到一只跟上次留给启阁的那只差不多的风筝,我买了回来,准备拿到启阁面前去献宝,正要去,却看到他在大厅跟大臣们谈事,而且忧心忡忡的模样。那只风筝被我拿回了房间,放到了桌子上。 小太监来报说九贝勒爷来了。我兴冲冲的出去迎,到半路上我又停住了脚。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君儿郡主。上次他说过君儿郡主仔细看也挺漂亮的时候我就应该猜到启齐的感情线发展方向的,只求君儿郡主永远都认不出我来才好 。 “跑哪儿去啊?”启齐见我跑了出来又准备折回去,急的叫住了我。 我一转身,满脸堆笑: “还能去哪儿,出来欢迎你们呀!” “固伦格格吉祥!”君儿郡主欠了欠身。 “欢迎,欢迎呀!”我打着哈哈,把他们带着到了后面的亭子里。 “你们……”我在启齐和君儿之间指了指,启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君儿的脸红了。我猜的没错,这两个人谈恋爱了。 “哈哈,明白,明白!恭喜啦!”我抱拳祝贺,启齐别扭的说: “是想求皇阿玛赐婚,但是,额娘不在了,所以来找五哥帮帮忙。” “哦~”原来如此,已经到嫁娶的地步了,真快!“启阁在书房忙,我刚才已经派人去叫他了。” “谢谢五嫂!”启齐一句话让我直接把刚喝进口的茶喷到了君儿郡主的脸上。我拿手绢帮她擦脸,宫女帮她整理衣服和头饰,我一句接一句的对不起,不好意思到让君儿郡主笑了出来: “九贝勒说固伦格格的性情和其他皇室格格不同,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哪里不同?”我默默的反省着,又是哪里丢脸了…… “你的反应太激烈……”启齐在一边补充道。“不就是叫了一声五嫂么,二哥的福晋我叫二嫂,五哥的福晋我自然也是叫五嫂,你这都已经到五哥府上来了,算是入府了,也就只差一个婚礼而已。迟早的事情嘛。” 我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几声。 这货说的感觉像是我和启阁未婚同居一样。正喝着茶,启齐站起了身来,朝我身后的人笑道: “五哥!” 启阁来了。君儿随在启齐之后直给启阁请安。我回过头,本是一脸沉静模样的启阁一见我,便提起了嘴角。 “坐。” 启阁在我身边的石凳上坐下,我忙倒了一杯温水放到他的手边。 启齐委婉的表明来意,启阁却说自己久日不上朝,恐有不便,让他直接去找皇祖母。送走了启齐他们,我问启阁为什么不帮他,成人之美的事情多好,启阁却说: “今时不同往日,西南战事吃紧,十六弟在前线为国效力,九弟却主动要求赐婚,是为不妥之一,其次,我已称病久不上朝,不过问朝堂之事,再者,太子之争虽不是我所愿,但我却牵扯其中,能不出头的就不出头,为我好,也是对你好。” 皇权之争,局势严峻,这就是启阁一直低调的原因,只为保自己。 “那你为什么还要见那些人?” “虽非我所愿,但是自古以来皇权都是保护自己乃至自己身边人的最好途径。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让我去争取,我为什么不要?瑾儿,若是有一日,我能成功,纵使万般不是,自也是能护你周全。”启阁把我揽入怀中。 皇权,天下唯一,一荣俱荣。你说的万般不是,是指什么? “我只想,执子之手。” “我也是。” 果盘 启阁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宫里派来的太医向皇上说明了端亲王的身体情况,皇上口谕,让端亲王上朝议事。老太太还没有召我回去的意思,端亲王府我说了算,我也就乐的自在在这儿待着了。 让阿全叔帮忙找了一些蚕丝面料和牛奶来,我打算自己来做面膜。喜儿在一旁照着我剪的样子剪人脸形状的面料,抠出眼睛鼻子嘴巴的位置出来,然后浸在牛奶里面。这种初级面膜,每天做一下,久而久之也是对消除色斑,净白肤色有好处的。阿全叔从亭子边上路过,看见两个顶着白色脸的吓了一跳,张口就叫来人,我挥手叫他后他才消停下来。喜儿顶着面膜问我,格格,这个咱要敷多久。我说,十五分钟吧,别说话,时间到了我叫你。 她说,下次能换个别的颜色吗?白色不吉利。我说,行,你想用什么颜色都行,前提是它不掉色,要不然脸就会花了。 启阁下了朝回来,都会径直来我的院子里看我。 我怕他累着,便每日起床之后就守在前厅,等他下朝回来。 他会耐心的听我说的所有的话,会任由我拉他的胳膊撒娇不放手,会时不时的替我拢好耳际的碎发,会一见着我就笑的露出他可爱的小虎牙。我把上次买的风筝拿到他眼前,还穿着朝服的他会开心的像个孩子招呼阿全快更衣,然后带我去京郊的草地上放风筝。马车一路往北,到了一片大大的草地,他迎着风拉着风筝在草地上跑,我跟在他身后跑,风筝飞的很高,启阁露出大大的笑容直叫我: “瑾儿,快看!” 我仰着头一直看着风筝,伸手去拨弄启阁手里的线,却不想这会儿线断了。 没有线的风筝一时间就像挣脱了牢笼的鸟儿,随风而去,飘落远方了。 “可惜了。”我看着风筝从天际坠落,徒拿着手里的线轴,看着启阁,皱着眉。启阁从背后把我拦在怀里,笑着伸过食指抚平我的眉: “定是这风筝飞的高了,便想着自己去看这个世界,不愿再听人摆布。” “你倒是把这风筝说的有了灵性。” “好啦,回去我给你做一个!” “你会做风筝?” 启阁认真的点点头: “我可是心灵手巧,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端亲王。” “不要脸~” 看着启阁故作自打的模样,我忍不住伸手掐了他的脸,掐完我就从他怀里逃走了,引得他追在我身后扬言要抓住我。一阵阵笑声飘荡,生活仿佛就是如此快乐、简单。 明敏来访。从上次沁碧特意去宫里说了不要私交过密的话之后,我就没敢约她和明敏一起玩儿,好在身边有喜儿和我一起瞎折腾也不至于太无聊,阿全叔说七福晋来了的时候我正在厨房里切果盘,喜儿正在帮我削苹果皮。我说,行,帮忙告诉七福晋,我切个果盘过去给她。应该是我切的太慢,明敏等了一会不见我,就自己跑来找我了,看见我正围着围裙切水果倒是很惊讶。也对,贵族格格们应该是从来不会洗手做羹汤的。 “固伦格格在做什么?” “嗯,我想切一个果盘给你吃的,你看,苹果,草莓,还有这个哈密瓜,都已经切好了!切完我手里的这个就好啦!你稍等一会会儿,马上就好!”我指着面前的盘子说道。 “这些,都是格格做的?”明敏显然是有点不相信。 “对呀,哦!喜儿,快看看你煮的牛奶!煮开了了就好,端上来倒在碗里面,晾晾咱就能喝了!”我切好了手里最后的一个苹果,收拾起了刀,洗了手,端着果盘把明敏引到了偏厅里。看着面前一盘子形状各异的水果,明敏还是很惊讶: “这些,你都是怎么做的?” “很简单呀,就从不同的角度切下去,切成一块一块的,菱形,三角形,方形,还可以对半切,或者用勺子剜一个球形出来,看着好看,吃起来也方便!”我用银叉子戳了一个草莓给她,接着说: “你要是喜欢,经常来找我玩儿就是了,我给你做呀!” 明敏笑道: “倒是不敢麻烦格格。”顿了顿,又说: “若是格格能教教我,贝勒爷下完朝回府吃上这么一果盘,倒也是欣喜。” “好呀!今天已经切了这么一盘子了,明天吧,明天我教你好不好?” 明敏开心的点了点头。 我端着果盘领着明敏去到大厅,喜儿把晾好的牛奶也端了上来,上面浮了一层奶皮,我一直都是用舌头一舔就把那奶皮卷进了嘴里,明敏倒是很斯文的喝,我们的嘴唇上都沾了一圈牛奶渍。然后约了明敏做了面膜,女性对美容这块儿真的是天生的死忠粉,只做了一次,就说回去之后要天天做,太舒服了。只是对我说的十五分钟没有多大概念,我就说,让她在心里的默数900下就可以了。送走了明敏,天已经快黑了,启阁却还没有回来。 想是朝堂之事比较棘手吧,可是晚膳时间也没回来。但是晚膳用过了,我都困了,还是没有端亲王回府的通报传来。阿全看我守在大厅里不肯挪步,便来劝我回屋休息,说以往也是有这种晚归的情况的,皇上可能找王爷有要事商议。我一想,也对,雁西湖那会儿,启阁不也是又晚归的时候吗?于是让阿全留了灯,我去睡觉了。 既是不配了,那便让她回宫吧 启阁一夜未归。 我睡醒来招呼喜儿帮我梳头发,喜儿一脸难色,支支吾吾的说: “格格,宫里传来消息,端亲王昨晚在御书房和皇上发生口角,然后在大殿前跪了一夜。” “跪了一夜?” 我平日熬一夜就整个人垮大半,更何况是他,而且还是跪着。喜儿匆忙帮我梳好妆,阿全也备好了马车,我就直奔宫里。幸好老太太在我出宫之前没有收走我的腰牌,一路上没有侍卫敢拦我。马车只能进宫门,剩下的路要么乘步撵,要么就用走的,我一路狂奔到大殿前,只见空旷的场地上,除了两排站立的侍卫,启阁就跪在正中央。 我跑过去,跪到他面前,只见他本是闭上的双眼微微睁开了,面色惨白,干枯的嘴唇微微张开: “瑾儿?” 一句瑾儿就让我泣不成声。我颤抖的手摸着他冰冷的脸,他抬起手来盖到我的手背上,寒意刺骨。 “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的嘛,发生了什么事?” 启阁直摇头,我把他抱进怀里,想要把自己的体温都传给他。启阁连推开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我怀里虚弱的说: “快走,这是皇阿玛罚我的,再不走,会被牵连。” 我搂着他这摇头: “不,我不走!要罚一起罚!” 这会儿,守在周边的侍卫围了上来,并且把手里的长矛都对准了我。启阁挣扎着从我怀里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大声朝我吼: “走啊!” 广场上方久久回荡这声低沉的嘶吼。启希,启织,启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赶了过来,大声呵斥着用矛头指着我的侍卫: “大胆!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固伦格格,未来的端亲王福晋!” 启希在身后喊道: “瑾儿,这是圣意,你快离开!” 我哭着把身上的披风解开,系在了启阁身上。 “我去找皇祖母,求她救你。坚持住,启阁。” 我忘了自己踩的是花盆鞋,从地上起来的时候需要人搀着,我撑着地面要站起来,却不留神没站稳,双膝跪地,又重重的摔了下去。我咬着牙,憋红了脸,启阁要过来拉我,我摇摇头: “我没事,你等我。”然后生生的重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穿过侍卫,站到启希面前。 “发生了什么事?” 启希摇头,启织和启齐也是一脸肃穆。 “皇阿玛的口谕,端亲王御前失仪,罚跪大殿,好生反省。当时大殿内也没有旁人,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除了他自己。” 启希的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启阁,接着说: “五弟不是冲动的人,且从小到大皇阿玛就没有罚过他,此番这般,定是什么大事。” “会是什么大事?”启织开口道。 “今日上朝,二哥只是提了端亲王三个字就被皇阿玛一顿呵斥,说端亲王此刻就在大殿前跪着,任何人都不许求情。”启齐补充道。 启阁咬着牙不说,没人知道他跪在这里的原因,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求老太太,看看她能不能帮上忙救启阁。 “我去找皇祖母。” 说着,我把脚上的花盆鞋脱了就跑,启齐和启织一见我这架势,跟在我身后就追着我往慈宁宫方向跑,启希看着我扔在地上的鞋,许久,蹲下身去,把鞋捡了起来,拿在手里,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启阁,启阁亦正看着他: “二哥。” “你不说,我帮不了你。” 启阁摇头: “这件事,你帮不了我的。地上凉,帮她把鞋穿上。” 启希看了眼手里的鞋,然后朝慈宁宫走去。 我跑到老太太宫里,嬷嬷们在门口拦着,一见我这幅模样便问道: “格格这是怎么了?鞋子怎么还丢了?” 我顾不上回答,直接跪在了老太太的房门前。启齐跟启织也跟着跪了下来。 嬷嬷们吓得不轻,立即进去通报,老太太这会儿正在梳妆,一听说我跪在门口,披散着头发就让人打开了门。 “这孩子,是怎么啦?”说着,让身边的嬷嬷过来拉我起来。 “皇祖母,求求您,救救启阁!”我说着,眼泪就出来了。一听启阁名字,老太太也着急了起来: “老五他怎么了?叫过太医了吗?”看来老太太还不知道启阁受罚的事情。 “不是,启阁他被皇上罚跪在大殿前,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跪了一夜了!前段时间的伤寒才好,这一跪,怕是又要复发了!他本来身体就不好,昨夜风寒,恐怕……” 老太太回屋去换衣服了,启希出现在园子里,手里拿着我的鞋。 我坐在地上仰看着他,一边掉眼泪一边说: “二哥,启阁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他蹲下身来,看着我的眼睛: “把鞋穿上,地上凉。” 说着,就伸手去把我的脚抬了起来。一路狂跑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袜子也给跑丢了,被启希握在手里,才明确感知到,脚心那道被石头划破的伤口。我紧皱起了眉,启希抬眼看了一眼我,从怀里取出了丝帕,帮我把伤口包住了,然后轻轻的套上了鞋子。 “谢谢二哥。” “倒是不用谢我,五弟虽然在那儿跪着,见你跑了,惦记着你没穿鞋,特意让我送过来。” 一听这话,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启希接过嬷嬷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手,对我伸出手来: “好啦,这不是来求皇祖母帮忙了吗?他会没事的。” 我把手放到他的手心,借力,站了起来。 老太太领着我们和一帮嬷嬷,去到大殿找皇上,顺便还让人传了太医让在慈宁宫候着。 大殿的侍卫一见是老太太,都不敢拦。老太太进去不一会儿,皇上口谕就出来了,让我们都在屋外等着。我就站在门口,一直看着跪在不远处的启阁。像是知道我在看着他似的,启阁竟然朝我微微笑着。老太太和皇上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再出来就直接发话,要带走已经虚弱不堪的启阁。启织和启齐跑过去搀着启阁,我跟在身后看着启阁的背影一边走一边哭,启希则一直走在我身边,不说话。到了慈宁宫,启齐和启织把启阁安置到了一间卧房里,太医紧跟着凑了上来细细的诊脉,然后说,端亲王身体受寒,跪了一夜,体力消耗严重,要开暖身的药续着,好生休息。 我点头如捣蒜,顶着两只红肿的眼睛跟在太医身后,问太医具体有哪些注意事项。启织跟启齐跟着我后面出来了,启希本来是在屋里的,老太太说,有话要单独跟启阁说。启希便也出来了,而且还关上了房门。 老太太端坐在嬷嬷搬来的太师椅上,正襟危坐在启阁床前。 “你和祈瑾的婚事,是哀家指的。你皇阿玛本是不同意,是哀家坚持。事到如今,你要怪,便怪皇祖母吧。” 启阁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下了地,跪在了老太太面前。他缓缓地磕了一个头,吃力的,面色憔悴的对老太太说: “孙儿求皇祖母,孙儿想回自己的府邸修养。” “是哀家没有考虑周全,本指望着他们兄弟俩能相互扶持,却不想在皇上心里,麟亲王手里的兵权就是一根刺,一日不拔,他就一日不得的安生。” 老太太继续说道,启阁微微抖起了肩。这番话,昨日夜里,皇阿玛也曾对自己说过。祈瑾,只是牵制王叔手里兵权的一步棋,不可能真的与自己完婚。所谓的指婚,只是幌子,偏偏自己当了真,以为真的可以送她一世无忧,一世无梦。想到这里,启阁抬起头,干枯的嘴唇轻启: “从小到大,皇阿玛和皇祖母都对启阁疼爱有加,启阁得到的恩赐太多,所以不敢再多做奢求,皇祖母,让孙儿出宫吧。” “你皇阿玛如今是下决心要把这根刺拔掉,麟亲王的爵位自然不保,瑾儿的固伦格格的身份也自是不在的。你是皇五子,端亲王,届时,她自是不再与你相配。” “皇祖母,既是不配了,那便让她回宫吧。” 老太太默许了,启阁重重的舒了口气。 启阁,你不要我了吗 我跟着太医去到太医院抓药,然后又问了好多关于启阁病情的问题,想着回去之后好好照顾他,让他早点好起来。回到慈宁宫,一进宫门就看见老太太坐在院子里喝茶。我请了安,然后朝启阁待的那间屋子走去,老太太在身后幽幽的说: “他走了。” 我愣在原地。 “端亲王府上一直有太医候着,此番这般,皇上还在气头上,索性就让他回府去养着,也免得说皇上哪日想起来,又要罚他。” 有道理呀,这个时代最经典就是伴君如伴虎,哪天不如意,突然就会被老虎给干掉。我麻利的回到老太太面前,屈膝道: “皇祖母考虑周全,祈瑾就不叨扰了,谢皇祖母大恩!” 还没起身,老太太接着说: “这慈宁宫,哀家是待了大半辈子了。你呢,打小就在哀家眼前晃,前些日子你不在,哀家还是真的不习惯,墨菊园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你在宫外的物什明儿哀家就派人给你送回来,就不走了吧。” 我勒个去,这老太太不让我出宫了!? 那启阁怎么办,他还病着呢,严重着呢! “皇祖母是说,不让我再出宫吗?” “对。” “太医说启阁这次病的很严重……”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接了下去,朝她身边的两个嬷嬷说道: “你们俩,送格格回墨菊园吧。伤神一天了,格格也该累了。” “是,太后娘娘。”嬷嬷们领了旨,过来搀起了我。任凭我再怎么叫她,老太太都不再理我,我被俩嬷嬷馋到慈宁宫门外,准确点应该是拽到宫门外,喜儿跟在我身后,不敢出声。这样拽着着实不怎么雅观,看着像是我犯了什么事儿正要去受罚一样。我喊停,嬷嬷也很配合的停下了: “好嬷嬷,我自己走,不用拽着我。我认识回去的路。” 她们俩这才松手。我动了动胳膊,转念一想,不对呀,之前启阁生病了,老太太还专门派我出门去侍候,这会儿更严重,我什么要被留在宫里?难不成,昨晚上的事情与我有关?启阁撇下我出宫,是不要我了? 我停住了脚,前面就是墨菊园的大门。 “嬷嬷,我忘了说,今天早晨我来找皇祖母的时候伤了脚,这会儿疼的厉害,可否请嬷嬷帮忙传一下太医?” 喜儿一听我受伤了,忙近身来要看我的伤势,我便把启希帮我用手帕包起来的那只脚抬了起来,那手帕是米白色的,此刻脚心处已被血浸染大半,喜儿一惊,开始絮絮叨叨的要张罗把我扶进屋子,两位嬷嬷一看,立即去传太医了。我见两位嬷嬷走出多远之后,就让喜儿进屋帮我拿杯水,好渴。喜儿亦离开之后,我便撒开脚丫子朝宫门口跑去。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心甘情愿跪一夜,让你决定撇下我独自出宫?启阁,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一路狂奔,穿过一道道宫门,跑过一道道回廊,因为刚才嬷嬷说,王爷前脚刚走没一会儿,格格你就回来了。 启阁,我要追上你,我要问清楚,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你丢在这里。 喜儿从屋里端了水出来就看不见我人影了。把水杯放在地上就开始到处找我,一路上问太监宫女,有人给她指,说格格朝那个方向去了,跑过去的。喜儿一路跟过来,在路上遇见了正领着太医往墨菊园赶的两位嬷嬷。 嬷嬷可是太后身边的人,地位之高自是喜儿不敢怠慢和得罪的。在宫里,宫女私自在宫闱窜跑是要被罚的,其中一个嬷嬷正要扇喜儿大嘴刮子,一声尖叫让嬷嬷停了下来。 “住手!圣驾在此,何人惊扰?” 原来是御前公公。 不远的一处宫门,龙撵正停靠在那里。喜儿不敢说自己在找我,只得是把头埋的低低的,公公便指了其中一位嬷嬷回话。皇上面前,嬷嬷不敢有所隐瞒,便将喜儿刚才所说的,我跑去宫门的事情告诉了公公。公公转身回到龙撵前,告诉了皇上。 喜儿心下了然,这下是完了,皇上都惊动了,格格要受罚,自己这条小命也算是没了。 皇上眉头皱了起来,看了眼不远处跪在地上的三人,说道: “去把固伦格格带回墨菊园,然后自己去领十板子吧。” 龙撵从另一边回廊过去了,喜儿这才哭了出来。两位嬷嬷站起身来,呵斥到: “这会儿子哭什么?还不快去找格格?” 喜儿忙擦了眼泪,朝宫门跑去。 不远处就是抬着步撵的那行人,启阁应该是在那上面的。我一边跑一边喊启阁的名字,可是那行人就像是聋了一样,硬是不回应。 “启阁!” “启阁,你等等我!” “启阁!!!” 眼看着快追上了,前面的一处步撵停了下来。 几个小太监扶着把人从上面搀了下来。我快步跑,嘴里喊着启阁两个字,后面的步撵也停了下来,启希从上面下来了。他转过身,朝我走来。我跑上前去直奔启阁那里,却被启希拦住了。 “别去了。” “为什么?” “五弟需要静养,你这样不好。” 我刷的一下眼泪就下来了。跑了那么远的路,我都没有哭,这会儿,眼泪直往下掉。 “你撇下我,独自出宫,是什么意思?启阁,你不要我了吗?” 我就站在启希面前,对着不远处的启阁的背影问道。 那个背影明显一怔,站在原地许久。 风吹来,扬起了他的身上我的披风,扬起在风里,被他身边的小太监伸手重新拢了拢。 最怕就是沉默。 因为沉默代表默认呀。 我哭出了声,那个背影在我的视线里也是晃的。我摇头,步子不住的往后退。启希怕我摔倒,上前要抓住我,我避开了他的手,眼里只有那个背影。 “二哥,你们走吧,这里风大,他还病着呢。” 一直候在宫门口的马车过来了,小太监伏在地上成了马凳,启阁却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启希在我面前轻叹一口气,转过身去,生生把启阁拽上了马车。 我看着马车远去直到出了宫门,这才往回走。 还以为是刻骨铭心的真爱,谁能想到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一边哭一边笑,一边笑一边哭,喜儿和两位嬷嬷找到了我,我乖乖的跟她们回到了墨菊园,然后候在园子里的太医帮我的脚上了药,我跟喜儿说困了要睡觉,然后就关上了房门,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启阁那张苍白憔悴的脸。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那么的小心谨慎保全自己,怎么就会和皇上正面起口角?而且老太太单独和皇上谈,就说明老太太也知道这件事。而这件事发生的后果是我回宫,那就说明与我有关。我在这里的人物关系并不复杂,能牵扯到启阁和皇上的,就只有婚约和麟亲王。所以,要么是婚约的问题,要么就是麟亲王的问题,要么就是…… 我是皇上和太后为牵制麟亲王压在宫中的人质。麟亲王手中兵权是他们所忌惮的。把我指给从小就受宠而且才学渊博性情温润的端亲王是为了迷乱麟亲王的眼,因为端亲王除了身体差了点无论是从才学还是各个方面都是太子之位的优选,让麟亲王信以为皇上有心栽培端亲王委以大任,而我就是未来的国母,麟亲王自然就是朝中权威最大的人。实际上,这只是皇上为了牵制麟亲王走的第二步棋,启阁身体差,首先就被排除在了太子候选之内,我和他的婚约是个幌子,只有指婚,绝对不会完婚的,一旦完婚麟亲王就会不遗余力的推启阁上位,到时候局面将会不可控。现在,只要不完婚,麟亲王就不会擅自行动,皇上拖延时间瓦解麟亲王手中兵权,就可以控制局面。 我的逻辑推理能力太强大了,只怪我太聪明,不怪皇室计谋多!启阁昨天知道了这个事实,就去问皇上所以就发生了口角,所以就被罚跪。今天我被老太太留在宫里也是启阁的意思,他已难自保,自然也是保不住我的,与其让我还以这个假的未婚妻的身份继续留在端王府,不如让我继续留在宫里,保我清白。 婚约是假的,我永远不可能成为端亲王福晋。我只能是固伦格格,又或许在皇上瓦解了麟亲王兵权后,废了麟亲王,我连固伦格格都不是。如果我的猜测都是真的,反正我是穿过来的,这些身份有和没有都无所谓,但是,我真的喜欢上启阁了,怎么办? 我一夜未眠。 我是多想给她一世无忧,可是,我给不了 一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步撵上的启阁的心里就一颤,一声声绵密的传来,他就越是难受。没能想到她会追过来呀。终是忍不住,让人停下了步撵。罚跪一夜,身体早就有些不听使唤了,一旁的小太监忙过来把自己扶了下去。 “爷,固伦格格在后面。” 他微微颔首,思忖后问道: “荣亲王可是也停下来了。” “是的。” “传话,就说,二哥,帮我。” 小太监快步来到启希跟秦,附耳将启阁的话带到。瑾儿在后面一声声叫着五弟名讳,这种情形换做是谁都会不舍,启希下了步撵,一转身就看见了跑过来的瑾儿。适才在慈宁宫,不知道皇祖母跟五弟说了什么,自己一直候在外面,房门从里面被打开,面色惨白的五弟眼睛通红的看着自己,声音疲惫的说: “二哥,你送我回府把。” 启希点头,随即便回道: “瑾儿去太医院了,应该一会儿就能回来了。” 只见启阁微微笑着: “不等她了,我们走吧。” 也是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会追过来。 她悲戚的问出那句“你撇下我,独自出宫,是什么意思?启阁,你不要我了吗?”神情哀伤的模样,深深的印在了启希的脑海里。 启阁听到这句话后早就蓄在眼眶里的泪直直的落下来,小卓子在旁边看着干着急,却也只能是干着急,一股风吹来,扬起了爷身上的浅金色披风,这披风他是认得的,是固伦格格的。小卓子把扬起的边角往也身上拢了拢。 马车来到了跟前,启阁迟迟不动。身后的她不再问,只是已经哭出了声,她跟二哥说的那句“二哥,你们走吧,这里风大,他还病着呢。”,让自己伪装好的冷漠瞬间溃不成军。启阁哭的不能自己,身子一直在颤,终是没有哭出声。小卓子转过头去看固伦格格,发现固伦格格也是哭着的,哎,这俩人。启希回到启阁身边,见到启阁这个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先上了马车,把启阁拉了上去。 马车上,启希看着双眼通红的启阁,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一个平日没心没肺的丫头哭的厉害,你平日沉稳,此刻也是这般模样,皇阿玛到底是跟你说了什么?” 启阁靠着车窗,眼神空洞,默然摇头。 眼角掉下来的泪浸湿了一小片披风,启希看着,心里也为之心疼了,便不再问了。 启阁回府,一脸忧心神色的阿全在门口迎着,本是上前要去搀着启阁,却被启阁拦开了。启阁顾自捂着胸口,一步一步慢慢的朝卧房走去。阿全领着人小心的在身后跟着,爷身上的这件披风是今儿早上自己递给固伦格格的,现在爷是回来了,可是这幅模样很是让人担心,固伦格格一早进宫,现在却没跟着爷一起回来,这其中,大概是生了什么变故吧。启阁走到卧房前的院子,一园子的葱绿让他住了脚。 她说她喜欢这一园子的解梦花。 她说她要嫁给自己。 她说着偌大的王府日后都要听她的。 现在看来,都是自己做的梦了。 梦一场,爱一场,现在梦该醒了,爱,也该散了。 启阁倚在墙边上,看着这满园的葱郁无奈的笑着,无声的哭着。眼看着启阁靠着墙慢慢的滑到了地上,阿全上前劝到: “地上凉,要不咱进屋里歇着吧。” 眼前的王爷是阿全自入府以来从未见过的。往日最差的状态莫过病了,一身病态的躺在床上,而现在的王爷,面色惨白,神情哀伤,眼神空洞,满脸泪痕。阿全一惊,忙跪到了地上,伸手去搀启阁,启阁就靠在那里,轻轻抚开了阿全的手。他看着阿全,轻笑: “我竟然,竟然还想着,如果她睡在这里,这些花能不能让她一夜无梦,一世无忧。” 启阁摇着头,眼角的泪一直掉。阿全忙招手,让身后的宫女把手帕递了过来,抬手要去给启阁擦眼泪。启阁就任凭阿全擦着,眼泪还是不断往下掉: “竟然还想着,让她一世无忧。” “呵呵,一世无忧。” “我是多想给她一世无忧,可是,我给不了。” “阿全。” 听见启唤着自己,阿全应声道: “在,奴才在。” 启阁却不再看着他,手腕上的那条红绳格外扎眼。 “让人把她的东西收好,明日宫里会派人来取。” “好,奴才这就去办。” 阿全心下大概明白是固伦格格要回宫了,从启阁面前起身去到身后去安排人去收拾东西。启阁扶着墙自己站了起来,迈出的步子还没踏到实处,整个人就扑在了那片葱郁之上。 启希送了启阁回府,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一进大门,侍卫便迎了上来,说大厅有人候着。平日追随启希的几位大臣此刻正在大厅焦急的来回踱步,启希一出现,都迎了上去。 “给二爷请安!” “起来吧。” “二爷可是有听说,皇上此番,有意削了南方的兵权?” 启希心里一惊,顿时所有的困惑都解开了。麟亲王的兵权一直是皇阿玛的心事,昨晚五弟定是知道了此事,因此事牵连着他与瑾儿的婚事,所以才会有罚跪的事。 “此话怎讲?”启希故作镇定的在坐塌上坐定,端起了一盏茶,打开了盖子,眼睛一转,落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大臣身上: “刘大人怎么看?” “兵权之事,若皇上打定主意要削,定然会找法子一并把麟亲王的爵位也给撤了。麟亲王爵位没了,那宫里的那位固伦格格,自是也不再与端亲王相配。之前臣等所担心的端亲王有南方势力支撑,也就不存在了。” “刘大人所言甚是。王爷,这削兵权于王爷您登太子之位可是有极大的利处。现在只等着万岁爷决定给这削兵权找个什么理由了。” 他们说的没错,老五没了瑾儿就少了南方的势力撑腰,于太子之争,自己是有极大的好处。只不过,麟亲王没了爵位,瑾儿自也不再是固伦格格,皇上意在削兵权,断是不会要麟亲王一家的性命,瑾儿无性命之忧,但是若不再是固伦格格,要么被充入官籍贬为宫女,要么就会直接被贬出宫。若是前者,倒是尚能找个由头把她纳入…… 启希心里一惊,不知怎会突生这般想法,下意识就否掉了,若是前者,五弟自会护她周全;若是后者,她是定然不会去启阁府上。启希送走了几位大臣,叫来了管家。 “京郊的别院现如今是在作何用途?” “回爷,空着呢。一直都是有让人惦记着清扫,就想着爷和福晋什么时候去京郊可能会去那里小住。” “明日安排人在仔细的打扫一遍,添些日常的物什吧。” “爷要去小住?” “嗯。” “奴才记下了。” 念欢,想念的念,欢喜的欢 第二日下了朝,御前的公公便带着圣旨来到了墨菊园。 我一园子的人都跪在地上听他的公鸭嗓子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麟亲王自恃兵权,圈地为王,目无王法,现废亲王爵位,其女启瑾废固伦格格谥号。朕念及往日兄弟情谊,留其南方封地,自此永世不得入京。其女祈瑾深得太后喜爱,其名亦与十六阿哥同音,自今日起,改名念欢,赐郡主谥号,钦此。” 真的是这样。 因为阿玛的兵权。 我傻愣的跪在地上,公公尖着嗓子一脸奚落: “郡主不打算接旨?” 我这才回话: “念欢接旨,谢皇上不杀之恩。” 接过圣旨打开重新看了一边,字字透着狠劲,字字又透着恩情。若是旁人犯了目无王法的罪,诛九族都是有的,到了阿玛这里,仅仅是削了兵权,封地还在,衣食是无忧了,而我也只是降低一点点地位,没了婚约,生活上也还是锦衣玉食,没多大影响。启希进来的时候来宣旨的公公一惊,立马跪在地上请安: “荣亲王吉祥,奴才给荣亲王请安。” 启希抬了抬手,便让他们起来了。倒是看着我还跪在地上,便走近了来,把我拉了起来。 “公公,还有事吗?”御前的公公都是极会看人眼色的,一听启希这话,便都走了。 喜儿把我手里的圣旨接了过去,启希看着我: “瑾儿,你可知皇阿玛和五弟都说了些什么?” “不知道,启阁不说,更不可能去问皇上。”我摇头。 “那你可知,你阿玛……” “被撤了爵位。” 启希顿了顿,面色凝重的说: “朝堂之上,众臣力挺削兵权,麟亲王爵位也不保,你呢?” “其女祈瑾深得太后喜爱,其名亦与十六阿哥同音,自今日起,改名念欢,赐郡主谥号” 我故作轻松的重复了一遍圣旨上的说辞,启希倒是惊讶了: “郡主?” 我点头: “昨日启阁独自出宫,就知道结局了。现如今我是郡主,他是亲王,我配不上他了。二哥,今日起,我便不叫祈瑾了,我是念欢,想念的念,欢喜的欢。” 启希不再说话了。 我看着他在笑,却想着可怜的启阁,眼泪又蓄满了眼眶。 电视剧里面,一个大家族被一道圣旨给整垮了,然后侥幸活下来的人要么就是去请命要么就是要进宫杀皇帝。以麟亲王长女的身份,阿玛被削爵位了,我是不是要去乾清宫前面跪一下,然后表示一下不甘心和委屈?但是目前这个结果是最理想的呀,没必要去跪。其实最需要跪一下的是我跟启阁的婚约,凭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政治婚姻,上一秒还恩爱的很,下一秒就撇开不要我了! 想着端亲王府的那一园子的解梦花,我便跑去了乾清宫,在门口的御前侍卫的注视下一下子跪在门外。侍卫进去传报,不一会儿御前公公就从里面出来了,一直来撵我走,说皇上很忙,没空理我。见我跪在地上不动,公公索性便换了宫女生生的把我拽了起来,然后我什么诉求都没上报,就这样就被赶了回来。 虽然出了这个事儿,老太太还是待我不薄,除了称谓变了之外,其他的一律没变——墨菊园依旧是我的革命根据地,有什么好玩儿的、好吃的还是叫人给我送过来。只是极少再叫我过去了,许是老太太自己怕自己叫我名字的时候会叫错吧,叫了那么多年的瑾儿,突然换成念欢,多少有点别扭。 启齐一进我的园子里就叫瑾儿。可是一句瑾儿叫完,他就消音了。 我再从房间出去,就没见到人影儿了。 喜儿给我梳头发的时候,不经意的说,听他们在说,端亲王启阁病重,闭门不见宾客,所有私下去拜访的朝臣都被管家挡在了门外。 我握住脖子上的那串珠玉,启阁,你答应我的,会快点好起来呀。 我去佛堂的次数越来越多,为远在西南战场的启瑾祈福,为病重的启阁祈福。平日里练字抄写的诗经也被我换成了金刚经,我一边写,一边念,算是一种祈祷了。 西南前线,战报捷捷。启瑾端坐于正位之上,正和众将士商议下一步军事部署,一名骑兵来报,要事。 启瑾道:“念!” 麟亲王于南部拥兵自重,目无王法,削兵权,废爵位,永世不得入京。 一字一句落在启瑾心上,骑兵尚未念完,启瑾已经站起身来: “固伦格格呢?” “上面说,固伦格格改名念欢,废格格谥号,降为郡主。” “郡主。”启瑾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地了,光是目无王法一条,其罪当诛,满门抄斩。还好,命保住了。只是,这郡主身份,怕是自此配不上五哥的亲王身份了。 “可是有说端亲王的婚事?” “回将军,说了,念欢郡主身份卑微,不与端亲王相配,婚事作废。” 启瑾竟然微微扬起了嘴角,挥手让那骑兵先下去了。 “下去吧。” 与众将士商讨完已到傍晚时分,启瑾提笔写了一封信,命人将那名骑兵传入账内,将信递与他。 “将此信快马加鞭送去端王府,就说是宫里送出来的。” “是!” 骑兵拿了信离开了。启瑾信步来到营帐一处,面前挂着的是一只风筝。那日瑾儿从雁西湖搬回墨菊园,自己本是想去看看雁西湖的物什是否都搬好了,一进院子就看到祈瑾拿着一只风筝去了五哥房里,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的风筝便不见了。一时间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便上前去以口渴为由支走了守在五哥门口的太监,进房去拿走了这只放在桌子上的风筝。 五哥,以前我知道她是你未过门的福晋,她亦只把我当做是弟弟。如今你们的婚事作废了,你若保护不了她,换做我来护她可好? 忘了我 不知不觉两个月有余。日日读佛经,写佛经,喜儿说我的神情都有了清心寡欲的感觉。我佯装双手合十,逗道: “贫尼已看破红尘,只是尘缘未了,待时日一到,便会皈依菩萨脚下,日夜侍候。” 喜儿一听可是不得了: “主子,奴婢说笑呢,您可千万别当真!” “我当真了。” “不不不,不能当真!” “我已经当真了。” “不能当真的呀,郡主。奴婢一会儿就把那些经书都给收起来,日后不能依着你的性子再去抄那些了,哪天真的悟到什么,天啦,不行不行,奴婢这就去收拾那些经书。” 喜儿急的把手里的水壶放下就朝书房走,我被她着急的模样给逗乐了,忙叫住她: “喜儿,我逗你呢!我这个人呢,最俗了,七情六欲断断是断不干净的,所以基本与皈依无缘。这些日子抄这些东西,不过是求的心安罢了。” 日日抄写,日日祈祷,启阁的身子能好起来,启瑾在西南能平安归来。 明敏进宫,屈膝道: “念欢郡主吉祥。” 我乐: “这个名字是不是比祈瑾好听太多~” 明敏起了身,拉着我的手,从袖子拿出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吾瑾亲启。 明敏说,昨日去瞧五哥,他得知我今日进宫,便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手指拂过字面,仿佛就能感受得到启阁微凉掌心的温度。 信的内容是一首诗: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这个,我可不可以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理解?以前他走的时候,春意盎然;现在他回来了,雨雪交加?……我的语文,尤其是古诗词,确实不怎么样,上次能背出将进酒已属超常发挥了……看着我神情有些奇怪,明敏问道: “端亲王写了什么?” 这个,说我不懂的话,是不是有点小丢脸呀。算了,我还是自个儿好好琢磨吧。 “无非是些宽慰我的话,你也知道,近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我苦笑。明敏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歹是性子直的人,还是忍不住的开口了: “固伦格格!” 我苦笑的有点无奈了: “现在是念欢了。”明敏忙改口: “念欢,信也看了,这件事贝勒爷本是不让我说的,可是想到端亲王为你种的那一园子解梦花,我觉得还是要让你知道!端亲王他……”明敏说着说着就语气急迫了起来: “太医说,端亲王寒气入体,再加上思虑过甚,你也知道,他本就体弱,已经病入膏肓了……” 我手上的茶碗不自觉的就掉到了地上。青花瓷碎了一地,茶水渍溅到了身上这件米白色的裙角边上,喜儿在一旁惊呼,郡主!一边叫人快来收拾地上的碎瓷。明敏真切的眼神看着我,我应该没有听错,是病入膏肓,启阁,已经病入膏肓了。我站起身,对喜儿说: “快去找九贝勒,就说我要出宫。” 和启瑾那会儿带我出宫一样,我扮成了启齐的随从,出了宫,直奔端亲王府。 启齐说,五哥就是怕你这样,所以不让我们说。 我瞪着他,我怎样?他都已经病入膏肓了,我还能怎样? 启齐轻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阿全在门口迎着,我一下马车就跑了进去,启齐在后面说,刚才进去的是念欢郡主。阿全愣了一下,让跟在我后面追的太监都散了。两个月的光景,园子里的解梦花已经星星点点的开始盛开一小片了,从小径穿过去,推开启阁房间的门,隔着一层纱帐就看见小宫女正在给靠在床栏上的启阁喂药。守在屋里的小太监也是吓了一跳,可一见是我,就跪在了地上给我请安: “给念欢郡主请安!” 启阁听到这个名字,看向了门口,同时问道: “瑾儿?” 声音沙哑,微弱,仿若游丝般。 可也就只要这么一声,我一路上强忍的悲伤瞬间崩盘。 我调整了一下气息,然后撩起纱帐,缓步走向病榻上的启阁,接过小宫女手中的药碗,坐在床沿上,给启阁喂剩下的药。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可还是会从嘴角溢出来。我的眼泪一颗颗掉,颗颗落在启阁伸出的手掌心里。还剩下小半碗,启阁微微扬起了嘴角,抬起手推开了药碗。我执意要喂完,启阁又喝了两口,嘴角的溢出来的汤药浸湿了一小片启阁身上的白色绸缎内衣。我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你不吃药怎么好?怎么,怎么药都喂不进去?它们怎么不进去?不吃药怎么好?” 我的哭的很大声,守在门外的启齐,阿全都冲了进来。启阁朝他们挥了挥手,他们又都出去了。启阁不说话,抬起他的手要给我擦眼泪,可是却没能抬起来。我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了好几下,然后带着哭腔看着启阁说: “启阁,我们把剩下的药喝完,喝完了你就好了。” 启阁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刚好滴在我拿勺子的喂他的那只手上。我的手一颤,药全洒在了被子上。我忙用手帕去擦,一遍又一遍的说对不起。 对不起,启阁,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启阁,我把你的药洒了。对不起! 我怎么能把你的药洒了,真的对不起,启阁! …… 已经没有什么语言逻辑了,听着我说胡话,启阁叫我: “瑾儿。” 我从混乱中被解救了出来,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他微微扬起了嘴角,苍白干枯的嘴唇微微张开: “不怕。” 他伸手想要摸我的脸,手腕上的红绳此刻红的扎眼。我忙握住他的手,紧紧的贴在我的脸上。我把脸上的眼泪擦掉,可是眼睛里面的眼泪止不住的又掉了下来。我轻声说: “我不怕。” 启阁点点头,强撑起身来,把我揽在他的怀里。耳边是他微弱的心跳声,我紧紧的把他抱着,他微弱的气息萦绕在我耳边: “忘了我。” 我一边哭一边摇头,他颤抖着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出去吧。” 我泪眼阑珊的从他的怀里起来,认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气息,看着启阁,硬生生的撤了一个笑容出来,启阁点了点头,挥手让我走。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我转身,往外走。身后的启阁,看着我的身影消失,张开刚才接我眼泪的那只手,里面晶莹剔透的液体从指缝掉落下来。 推开门,启齐就凑了上来,可一看我的样子就意识到事情不对,他立马进屋去,就只听见他大叫一声: “五哥!” 我没注意到脚下的石阶,整个人直直的摔了下去,倒在了一片郁郁葱葱的解梦花中。 发带 端亲王出殡。 整个皇宫都被一层阴霾笼罩。皇上下令,近月内宫人均着素色衣饰,不许举办任何欢庆活动。他本人亲自将启阁的灵位摆在祠堂,诵经七日,超度亡灵。 墨菊园也是一片慌乱,因为我自从在端亲王府晕倒后就一直高烧,昏睡不醒。 太医说是悲伤过度所致,老太太哀叹一声,下令:念欢郡主出宫一事不得再提,违令者,斩!整整躺了一个星期,高烧才退。喉咙干好难受,眼皮子也跟坠这铅块儿似的,好不容易睁开眼,视线模糊范围内,喜儿守在床前,红肿的眼睛还耷拉着泪,一见我醒了,瞬间笑了出来: “郡主!郡主醒啦!” 她去传了一直候在室外的太医进来,太医细细诊了脉,用手指在我眼前直晃,确认我神志清醒后才离开。 喜儿本是要跟在太医身后准备去拿药,我沙哑着嗓子叫住了她,她小跑过来趴在床头问我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摇摇头,巴巴的看着她: “他呢?” 喜儿一惊,低下了头: “端亲王没了。” 我摇头,摇着摇着眼泪就要了下来。喜儿忙用手绢帮我擦了眼角的泪,她自己的泪却也下来了: “主子,人死不能复生,千万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你昏睡的这几日,日日说胡话,日日都唤端亲王的名讳,旁人不懂,奴婢是清楚的,可是若端亲王知道你如今这幅模样,怕也是会顶心疼的……” 喜儿还要说什么,被我打断了: “喜儿,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喜儿从外面把房门关上了,我才敢哭出声来。 哪能想到,他病入膏肓多日,汤药入口都难,硬撑着一口气在等我去见他最后一面。 我哭的不能自己,暗哑的哭声萦绕着整个墨菊园。 守在门外的喜儿领着一园子的宫女太监都跪在门外,明敏来看我,还在园子门外就听见哭声,一进园子见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吓的不轻。喜儿哭着请了安,说我醒了之后得知端亲王的消息后悲痛不已哭到现在,也不敢进屋去瞧。明敏心下也是担心我这样哭下去会出问题,想起适才在路上是有见到荣亲王的,忙差两名小太监跑去议政阁找启希来帮忙。启希刚从处理完政事,还没出议政阁的门,小太监气踹嘘嘘的请了安,附耳悄声说明来意。明敏守在房门外听着我的哭声焦急的来回踱步,好不容易等来了启希,忙迎了上去。 “二哥!” “她哭了多长时间了?”启希一边朝房门走一边问着。喜儿跪在地上,哭着声音说: “郡主前后哭了两个多时辰了,奴婢们都守着,不敢进去。” “快去备一碗安神的汤。” 话音未落,启希就推开了房门。一见我坐在地上双眼红肿的看着他,他就快步走过来将我抱起放到床上。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二哥,启阁呢?” “他强撑着见你最后一面,终是见着你,也算是无憾的。” “可是我却那么晚才去。那天他回去,我就应该跟他一起回去的。” “五弟身子骨从小就病弱,他既然心心念念的是你,你也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才是。” “他是因为我才在大殿上跪了一整夜,若是他没有跪,现在肯定好好地在府里面。” “不要再想了,五弟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遗憾。” 我的眼泪止不住,启希就把我抱在怀里,轻拍我的后背: “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喝了喜儿端来的安神汤,再加上我也哭累了,启希拍着拍着后背,我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我摔在那片解梦花里,抬起头就看见启阁朝我伸过来的手,他说: “摔疼了吧。” 我嬉笑着要去拉他的手,他却突然消失了,原本开的正好的解梦花也一下子全部凋零了。我大声的叫他的名字,却再也见不着他。 启希一直拍着我的后背,见我在他怀里瞌上了红肿的眼睛后,轻声的唤我: “瑾儿?” 见我没有回应,才敢把我轻轻的放到床上。喜儿走近来要帮我盖上被子,启希顾自伸过手,帮我盖上了,又细细的捻好被角。公公搬来一个凳子,启希便在床前坐下了。明敏从屋外端着茶水进来,叫着二哥,启希忙制止了她。修长的手指接过明敏手里的那碗茶,揭开茶盖拨了两拨正要喝,我发梦魇似的突然连声说着不要不要,那碗茶又被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未盖好的茶盖飘摇着几缕水汽,透过水汽看的清,启希隔着被子轻拍着我,眉头深锁。 启希平日带着身边的小太监进屋来附耳通传,出宫的时辰到了。 看着已经熟睡的我,启希才起身。出了屋子,临走前,启希特意嘱咐了我园子里的宫女太监好生照料,这才离开。 远远的就看见爷站在亭子那里,手里握着个什么物什在看。沁碧本是煮了雪莲汤要给爷送去的,身后的婢女正准备紧跟着递上去,被她给拦着了。她看了眼那碗雪莲汤,抬眼对她们说道: “把这汤送去小王爷那里。” 人都走了,沁碧回过头来,站在亭子里的启希別着左手,右手紧握着那个物什,定定的看着月光下的湖面。 爷有心事。 自打她嫁进王府这么多年,头一次见爷如今这般眉头紧锁的样子。 端亲王没了,宫里的那位据说也一直病着,高烧不退,太医们也束手无策。 去年的这个时候,哥哥添了一个女儿,自己回了一趟娘家。第二天回府,在后院看见爷,正要上前去请安,只见爷像是在园子里发现了什么,委身去捡了起来。爷端详了好一会儿,竟然笑了。后来听他们说,前一天晚上,宫里的阿哥们和固伦公主来府上吃鹿肉了的。 可是,还是很好奇,爷捡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笑的那么开心。 有一天,她起早煮了茶水,给爷送去。爷正在整理朝服要去上朝去,婢女们一见她来了,便让了开,她帮爷整理着腰带,却被腰上的配饰抢了眼,笑意盈盈的抬眼看着启希: “爷,把这发带带在身上做什么?” 启希随手从她手里将发带拿了去: “以后晚些起来吧,煮茶的事让他们去做就好了。” 说着拿上了官帽,转身便走了。 她把那天晚上在园子里伺候的人都叫到了正厅,问那天晚上除了阿哥格格们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人。 大家都摇头。 那,是否有人掉了发带? 有!那天晚上固伦格格的发带掉了,本是男儿装扮的,发带一掉,头发都散开来了…… 沁碧的心猛的一紧。 自那之后,沁碧就发现,那条发带一直系在爷的腰上,又或者,是系在爷的心上了。 明敏有孕 老太太派嬷嬷来瞧我。嬷嬷一见我就大惊失色,郡主这才病了几日,怎成像憔悴成这幅模样?于是张罗着让太医来瞧瞧。我挥手说不用,只是近段时日食欲不怎么好,吃的不多。过些日子吃的多了,就好了。 嬷嬷回去没多久,明敏就来了。 她让人把从宫外带进来的吃食交给喜儿,喜儿本是想问问我要不要吃的,回过头一见我无精打采的模样,又低着头出去了。明敏撩起了那层隔纱,清楚的瞧见了我的模样后,眼泪刷的就掉下来了。 “这是怎么了?高烧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时候也比你现在的样子好,这才几天没来,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我笑,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你怎么跟演戏似的眼泪说掉就掉,我最看不得别人哭了,一看见别人哭,我也喜欢哭。” 明敏忙用手绢给我擦泪,自己的眼泪还在往下掉: “也不带这么糟蹋自己的呀,都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若五哥知道你如今这般,又会好受到哪里去?” 不提启阁还好,一提启阁,我的眼泪就掉更厉害了。 “若是他还在,我这会儿肯定不会躺在这儿,我会守在他身边,一步都不离开。” “好好好,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明敏哽咽的把我抱在怀里,一声声的开导我: “你不要这身子骨,皇祖母不答应,我们不答应,你的阿玛额娘也是不会答应的。我们都在你身边,你得要好起来才行啊。你想想,十六弟还在西南打仗呢,他若是知道你待自己成这般,也是要恼你的。” “我特意从宫外带了你平日出去爱吃的,一会儿让喜儿给送一些过来。” “有心了,晚些吧,这会儿子是吃不下的。” 明敏陪我待了好一会儿,直到我喝完药困意袭来才离开。 日日汤药入口,把整个人都喝的病态了。约摸着精神好了些,我出到屋子外面走走,一个小太监递来宫贴,说皇后娘娘约赏花。 御花园的花悉数都开了。蜂飞蝶舞的,又花香四溢的。皇后和各宫娘娘走在前头,我跟在最后面,手里把玩着狗尾巴草,要给明敏做戒指。明敏招呼着我跟上大部队,说一会儿皇后娘娘没看见人该要问了,我踩着花盆鞋,快步跟上去。在凉亭里,宫女端了桃花糕来。每人一块糕点尝鲜,说是好吃,就让御膳房多做些往各宫里送。明敏吃了两口,突然开始干呕。我吓坏了,忙帮她拍背,这动静不小,皇后娘娘也注意到了,一见明敏的样子反倒是不担心,高兴的说: “快叫太医来看看,这七福晋,怕是有了!” 明敏捂着嘴,羞红了脸。 确实是有了,太医开了方子又说了一大串恭喜的话才离开,我拉着明敏的右手,学着太医的样子诊脉。 “干嘛呢!”明敏满脸都是藏不住的高兴。 “孕妇的脉象都会有两个心跳,一个是你的,一个是BB的,我来感受一下生命的奇妙!” “比比?” “宝宝!就是你肚子里的小格格或者是小阿哥!” 启织估计是的到消息了,进门的时候还喘大气。也是,要当爸爸了,高兴的吧!我把屋子留给他们俩,带着喜儿出去了。园子里,风徐徐吹来。我撑着头,不自觉的笑。 “你说,细胞繁衍成一个BB的形状,包括大脑发育,眼睛鼻子耳朵心脏肺,是不是很奇妙?” 喜儿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生命是真的很神秘啊!”我感叹道。 “就瞧见刚才七贝勒喜上眉梢的神色了!”喜儿接道。 “要当阿玛了,肯定开心啦!”我看着喜儿,笑了。启希扶着明敏从屋子里出来,他迎上我眼睛,满脸的高兴: “今天幸好是你陪着她,换做是旁人,我就不放心了。” “恭喜你们啦!马上就要当阿玛额娘了!”我让喜儿把太医开的方子拿了过来: “这是太医开的方子。明敏,改日出宫了,来看你呀!” 明敏宠溺的看了一眼启织,朝我笑着点点头。 “你倒是把出宫当成家常便饭了。”启织笑道。 “谁让你们都在宫外了。” 我笑嗔一句,送走了这两个即将升级的人儿。 明敏怀孕了,启织不让她随便走动,就连进宫给老太太请安的事儿也亲自跟老太太说明了原因被老太太笑嘻嘻的免了。启齐也不怎么经常找我玩儿,我又闲的无聊了。每日练字打发时间,临摹各个诗集的字体,一天天的,倒也是过的奇快。喜儿帮我把写好的纸晾干叠好放进箱子里,我问她,会不会写她的名字,喜儿脸红的说,奴婢不识字的。我要教她写自己的名字,她忙推脱,就出去了。那日,翻着翻着诗经,翻出了《诗经·小雅·采薇》 ,这首诗的最后一句,就是启阁送给我的信。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生命的最后,念着的还是我,那封信的意思应该是相思了吧。 打开启阁的信,轻轻拂过字体的一笔一划,仿若启阁自己在读给我听一般。 启阁,我很好,勿念,安心睡吧。 我把那封信夹在诗经的这一页,放回到书架上。 只是,斯人已逝 启阁被葬在皇陵,我跑去老太太面前,跪在地上申请去守陵。老太太面露难色: “你可知守皇陵的日子有多枯燥?” “念欢不知。但是,念欢想陪他最后一程。” “可是想好了?” “想好了。” “你们俩,一个求哀家护周全,一个求哀家要守皇陵。罢了,你若是想好了,便去吧。待阁儿入土封陵,你便回来吧。” “念欢叩谢皇祖母成全。” 我行了跪拜大礼,然后就回墨菊园收拾了些衣物,隔日便去了皇陵。 一晃就过了小半年,秋意浓。 皇陵的日子确实很枯燥,日日青灯伴佛,跟着原本就一直守在皇陵的那些姑姑日日诵经为启阁超度。终日素色衣衫示人,眉眼间少了急躁,多了沉稳。喜儿在一边为我研墨,也是苦了她了,跟着我受苦。 “喜儿。” “嗯?” “这种日子怕不是你所求的,我给皇祖母去封信,求她把你召回宫吧。” “可不要!喜儿能待在主子身边已是福气了。” “你可是跟我一般年岁?” “嗯!” “不想成婚嫁人吗?” “主子一日不成婚,喜儿就一直跟在主子身边。” 我看着喜儿认真的模样笑了出来: “哪有女孩子不期待爱情,回头我帮你物色一个好郎君,再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 “好呀,那就等主子恩典啦。” 日常的嬉闹是在皇陵唯一的乐趣了。这样的日子虽是无趣,但是一想着躺在石棺里的启阁,我也是甘之如饴的。 你为我跪了那一夜,如今,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封陵之日,大雨。 皇上便装亲临皇陵,启希、启织、启齐也跟着来了。 姑姑们在殿内诵经,法师冒雨在陵墓前做法,我戴着启阁赠我的那串珠玉,跪在雨中,默念心经。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雨一直下着,我一直跪着。封陵结束,喜儿才敢撑伞来接我。 “郡主,王爷已经安生休息了,起来吧。” 我跪在地上,轻声说: “启阁,你好好休息。我很好,勿念。” 跪的久了,人也被雨淋的糊涂了,欲起身却没站起来,晕倒在雨里。 醒来便已经是回到墨菊园了。皇陵的大夫弄不醒我,皇上刚好也在,一个口谕,我于是又回到了这紫禁城。我披着衣服来到门外的回廊,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打湿了园子里的树和土壤,还有那株开的红艳艳的解梦花。 “这花光是种在盆里,可惜了。”我坐在门前的走廊栏杆上,伸手把玩着雨水。喜儿站在我身后说道。 “那把它种在哪里好?”我问她。 “赶明儿天晴了,奴婢就把它移出来,种在那边儿上。指不定它还能再长,从一株长成一大片呢!”喜儿边说边比划着一大片的样子。 一大片,呵。只可惜那个为我种了一大片解梦花的人已经不在了。 “你看着办吧。”我张开五指,把攒了一手掌的水全漏掉了。 “郡主,咱在皇陵待了大半年光景,宫里出了不少新鲜事儿,就拿安硕格格来说,下个月她就要出嫁了,嫁的是蒙古的图尔沁王爷。” “哦,远嫁!启希该要心疼了。” “不是远嫁,还住在京城里。” 我偏过头看着喜儿,what? 那不就是上门女婿的意思吗? 太子之位的问题随着启阁的病毙销声匿迹了。启织和启齐开始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启瑾从年初去西南平乱到现在没有一点消息。战场上,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为了欢迎我从皇陵回宫,启织带了不少宫外的东西给我,说都是明敏准备的,如今她肚子大了,不便出行,要不然,定是亲自来看我的。启希也是,说是沁碧心疼我在皇陵待了大半年的光景,心想着眼看就要隆冬了,便备了不少冬日的衣饰送来。我笑,两位嫂嫂倒是可惦记我这位妹妹,哥哥们都不惦记吗?我在皇陵这大半年,倒是没一人去探望。 “去了,谁说我们没去?” 启齐忙辩解道: “每隔一月我们便去一次,只是没见你罢了。” “为什么不见我?” “皇陵的姑姑跟我们说,念欢郡主日日抄经诵经,日日青灯伴佛为端亲王超度祈福。我们怕扰你清静,每次去了,便只问你状况。” 原来是这样。 我一把搂住启齐的肩,朝他伸出手: “那两位已成婚的哥哥来瞧我,都带着嫂嫂备好的物什。你呢,我的好九哥,你为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我这个礼物,可就是个大礼了。” “什么大礼?” “我把五哥府上的厨子给你带进宫了。”说着就把人传了进来。 启阁府上的厨子,莫不是那位他专门为我寻来做蝴蝶酥的那位师傅。那人请了安,一抬头,正是那位师傅。 “这日后你想吃好吃的蝴蝶酥,让他做便行了。” 我咧嘴笑了: “好呀。” 只是,斯人已逝。 阿尔泰亲王 安硕格格大婚临近,宫里来了很多蒙古的贵族。 羊皮袄子大毡帽,最最让我开心的是,他们不是光头,这就和见到正常人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我给老太太请了安,回来在御花园瞎晃荡的时候遇到了安硕格格,快要出嫁的人,却硬是没有一点高兴的神色。她看见我,更是一脸厌恶。我去,我什么地方又得罪她了? “你再瞪我一个瞧瞧!”我指着她的眼睛。很明显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在我说完的下一秒,她又瞪了我一眼,冷笑一声,然后走了。 “喜儿,你说这丫头片子是不是有病?每次见我都跟我欠了她几百万似的,哎呀我去,真的太冒火了!”我絮絮叨叨的跟喜儿说话,喜儿一脸尴尬的看着我。 聪明伶俐如我,看喜儿的表情就明白了,我身后有人。无论是谁,听见我刚才说安硕格格的话都不好。我向喜儿使眼色,问她后面是谁,喜儿一脸苦瓜相,表示不知道。得了,要死就死的痛快一点吧。我深吸一口气,转身,抬头,一个蒙古族的男子站在我面前。我笑: “你好。” “参见念欢郡主!”对方声音洪亮,器宇轩昂,最重要的是,他知道我是谁! “请问,你是?”我笑的假了不能再假了。 “本王是蒙古族的阿尔泰亲王。” 好家伙,又是个王爷。 “你好你好!北京欢迎你!”我习惯性的伸手去握手,阿尔泰一把握住我的手。 “北京?”阿尔泰略带点质疑,“郡主是指这紫禁城吗?” “是呀是呀!”悟性真高!等一下,安硕要嫁的是一个蒙古王爷,眼前这位也是蒙古王爷,不会是一个人吧?我指着安硕离开的方向: “安硕格格刚才从这儿走了,您快去追吧。” “郡主误会了,马上要和安硕格格成婚的是本王的侄儿图尔沁。” 恍然大悟,不是一个人。 “原来如此。” “早闻念欢郡主盛名,今日一见如故。本王今晚会在下榻行宫举办晚宴,望念欢郡主赏脸前来!” 我又不认识你,你这样明目张胆的约我是不是有点太明目张胆了?我故作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真不巧,九贝勒爷早上约了我有事儿。” “这样,但是九贝勒晚上也会去本王的晚宴,” …… “这样啊!”哈,哈,哈……能不能这么巧? “晚点本王就派人去接郡主和九贝勒。” “好的。” 蒙古族,应该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男友力 max的粗狂大老爷们儿。所以,我也应该迎合着他们的习俗才算是礼貌待人吧。傍晚,果真来了一个蒙古族服饰的人说要带我们去晚宴。启齐问我,怎么碰见阿尔泰亲王的。我一脸吃土的表情回答他,我在御花园里玩儿,被他认出来,就叫我来了。 启希,启织都在晚宴现场,还有即将完婚的安硕格格也在。我跟着启齐,准备就挨他边上坐着的,可是却不想,那个阿尔泰亲王一眼就瞅见了我,而且还亲自走到我们面前,准确点说,是走到我的面前,邀我上座。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我去,真的是上座,就在他的边上!启希是当朝的二阿哥,众阿哥之首,才坐在阿尔泰的旁边,而他指的位置就在自己的的左手边!四下一看,安硕格格都坐在下面,这有点,不好吧。 “这个,王爷,我只是一个郡主,不好吧。” 这人压根儿就不听我说话,拉着我摆了又摆的手,就朝那个方向走去。在场的人一看这样式,都起哄了起来。额滴神呀,我和他不熟啊,他是怎么认识我的我都不知道的呀!启希看着我被阿尔泰拉着手带到身边,脸色肃穆了起来。包括启织、启齐,脸色都很严肃。我能感觉得到我身上有几十道目光,同时,我的屁股上有一万根针。 “念欢郡主,本王敬你一杯!”阿尔泰端起酒杯,朝我笑道。这个酒杯和我们平时喝的酒杯有点儿不一样,出奇的大。 “喝!”眼看着阿尔泰一杯酒就倒进去了,我也不能示弱呀,好歹我现在还是个郡主身份呢,一仰头,一倒,甘醇的酒汁进入口腔穿过食道到达胃壁,酒精通过细胞吸收渗透到体液到达大脑神经末梢,喝嗨了。 下面搭了一堆篝火,一群蒙古服饰的女子围着篝火在跳舞。这个场面我去过!和齐明他们去内蒙古的时候就和当地的人一起跳过,我会跳!在阿尔泰连敬我三杯酒之后,我站了起来,伸出手对阿尔泰说: “would you danbsp;with me ?” 阿尔泰楞了一下,大声笑了出来,拉起我的手,快步走向了篝火。蒙古族的贵族们一见阿尔泰都下来了,也都纷纷起身,围到篝火边上来,启希走到了我的旁边,我左手拉着阿尔泰,右手拉着启希,围着篝火跳啊跳啊。男女穿插开来,左右换舞伴,阿尔泰和我对舞的时候,对我说: “紫禁城的格格若是个个都像固伦格格这般豪爽,那我蒙古族的王子们都要排着队来求亲了!” 我大笑,回道: “我可不是固伦格格,固伦格格已经是过去式了,我现在是郡主,念欢郡主!” 阿尔泰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该换舞伴了,我被推到了启希面前。 “二哥,舞跳得挺好呀!”我哈哈的笑,启希虽然笑着,却说: “如果你不想嫁到蒙古去的话,就离他远一点!” 什么嫁不嫁,跳个舞就要嫁? “我可是念欢郡主,为什么要嫁去蒙古?”我不以为然的笑了,然后又被推到了阿尔泰面前。 “皇上允诺过本王,若是这皇宫能寻得意中人,就能带她回蒙古。”阿尔泰停了下来,我也跟着停了下来。可是周围的人没有停下来。启希就站在我的身后,跟着乐曲的节奏在跳舞。 “那很好啊,恭喜你啊。”我转身准备继续跟着他们跳,阿尔泰一把就拽住了我。他看着我说: “我的意思是,你愿意跟我回蒙古吗?” 二十八、什么是爱情 我看着阿尔泰,傻愣了几秒。几秒之后,我伸手揽过阿尔泰的肩,虽然我的胳膊还没他的肩宽,看上去有点滑稽,阿尔泰顺着我的方向走,我带着他到旁边的酒桌上坐下。 “我问你几个问题。”倒一杯酒,搁到阿尔泰面前。 “你说!” “御花园之前,你我素未蒙面,你怎么知道我是念欢郡主,又怎知我是固伦格格?”我看着阿尔泰,除了长辫子,和下巴上的络腮胡,整个人仔细看还是蛮帅的。 “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了你的,你就没认出我来?”阿尔泰倒是很惊讶。 我应该认识你? “我去年连续磕了两次头,忘了很多事情。”这是能解释的唯一理由了。 “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八岁那年,可汗从蒙古特意接本王回去,自此就分离了。你打小就是皇上亲封的固伦格格,要不是你阿玛的事情,你也不至于是现在的念欢郡主。” 晕,又是一个青梅竹马。我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来敬了阿尔泰。 “下一个问题,你看上我哪点儿啊?” “豪爽!”阿尔泰毫不犹豫的就给出了答案。如果你说我漂亮我还会给你一个微笑然后心里暗暗的爽一下,可是你居然说我豪爽。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一枚正宗的女汉子吗? “no no no ,能说的出来理由都不是爱情。” 我拍了拍阿尔泰的肩,然后说: “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阿尔泰被我说的而一愣一愣的,我坏笑: “还没遇见过真正喜欢的人吧,哈哈,你那么多福晋,就没一个是你真正牵挂在心上的?” “那你知道?” 我又倒了一杯酒,端在手里。 “真正的爱情,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如果是对的人,两个人在四目相对的时候,就像这样!”我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就能感觉得到,眼前这个人就是对的人,很明显,咱们俩不来电~” 我仰头,一杯酒下肚,然后笑了起来: “我有一个愿意为我种一园子解梦花的人,他会在我害怕的时候把我搂在怀里,轻轻拍我的背,呢喃般的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叫我的名字,你有吗?” 阿尔泰拿走我手里的酒杯,拉住我的手腕,对我说: “你说的,是端亲王。” 端亲王。我想念却说不出口的称谓。眼角滑下一颗泪,刚好落在阿尔泰手里的酒杯。我哭着笑: “是啊,我有启阁。所以,你还是别惦记我了。” “如果本王就惦记呢?” 安硕大婚 这句充满了魔障的话,在我第二天醒来,头疼的快要裂开的时候依旧回荡在脑海里。日上三竿的时辰了,这一觉睡的太久。喜儿说,九贝勒上完朝就来了,现在在院子里等着。我伸着懒腰出现的时候启齐一脸着急,他说: “你可是真真的不着急!” “着急什么?日子还不是一天天的过!”顺便还打了一个哈欠。 “今儿早朝上,阿尔泰亲王正式提出来和亲!” 我停止了一切动作,包括眨眼,怔怔的看着启齐,等着他的下一句。 “历史上和亲的格格郡主不在少数,尤其是像你这种刚从格格被降为郡主的皇室宗亲最容易被选为和亲对象。再加上昨晚你和阿尔泰那么聊得来,依我看,八成……” “是我?”我的小宇宙正在塌陷ing。 “昨晚上,你都和他说了些什么?” 我也没说什么啊,就聊了一下爱情观嘛!对了! “他,好像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跟他走。”我虚心的看了一眼启齐。 “你怎么回他?” “我当然是拒绝他呀!” 启齐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还有,十六弟打了胜仗,平了西南的战乱,现在已经再回京的路上了。” 这么久没有消息,一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高兴的跳了起来。 “那他大概多久能到?” “安硕格格大婚的时候,应该差不多吧!” 看着我兴高采烈的样子,启齐又叹气了: “你还是多留点心眼吧,如果阿尔泰指明要你,皇阿玛没有不允之理的!阿尔泰是蒙古族下一任可汗,跟他和亲的格格可是要随着他会蒙古去的!” “去他的和亲吧,我才不去呢!”我拍了拍启齐的肩,大喇喇的扯出一个笑给他,然后回屋刷牙,洗脸。 在我从格格降为郡主之后,我的墨菊园是冷淡了的,就老太太偶尔派嬷嬷送点好玩意儿,启希他们几个来玩儿,几乎是没有其他人会来的。从启齐告诉我阿尔泰要求和亲的那天开始,总是有人会来送东西。有时候是小太监,有时候是小宫女,有时候是蒙古族打扮的人。吃的玩儿的用的有时候一天能来好几次。眼看着屋子里收的礼物堆成一座小山了,喜儿说,要不再来人送东西的话,问问是谁送? 我趴在桌子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还能是谁,谁还能这样兴师动众的搭理一个废掉的格格。再过几天,应该就要亲自登门了吧。 果不其然,过了两天,秋高气爽的日子,我在园子里的石桌上练字的时候,有人敲门,喜儿跑去开门,然后就一膝盖跪在了地上。除了皇上,皇后以及太后,喜儿这种在宫里混的宫女级别很高的宫女见着就跪的人还真的是屈指可数,她说: “奴婢给阿尔泰亲王请安!” 可不可以不要在我写一竖的时候来这么一出让人出乎意料的剧情?阿尔泰说了句起来吧,就朝我走来。 “参见阿尔泰亲王!”我欠了欠身,阿尔泰微微一笑,把我扶了起来。 “练字呢!”阿尔泰走过来,看着宣纸上那个划歪了的一竖,笑了出来:“这倒是独树一帜啊!” “是被人扰乱了心神!写字讲究的是神韵,神在形不散!”说着,我写了一个王字。阿尔泰在一旁仔细瞧了瞧,点点头: “运笔阴柔有劲,提笔不拖泥带水,好!” “人如其字,字如其人。如你所见,我也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我看着阿尔泰的眼睛,微微笑着说道。 “本王可是蒙古族的下一任可汗!”阿尔泰也毫不示弱,用身份压我。 “把酒言欢的时候是我觉得你最帅的时候,若是我能有你这么一位真性情,豪气的汉子做朋友,是我念欢三生有幸,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当哥们儿很好,我有一个可汗朋友,哇瑟!哈哈哈哈哈!我伸出手,对他说: “以后有机会去你的蒙古,咱们还像上次一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阿尔泰无奈的笑了笑,看着我伸出的手,摇了摇头,可终于还是握住了: “早知道那日御花园你伸手出来是表示朋友间的友好,我就不应该同你握手,应该直接把你抱住了。” “好哥们儿!”握着手,我撞了一下他的胸膛,这是蒙古人热情的动作。阿尔泰在我撞他之后伸手过来就把我抱住了,拍了拍我的后背,说: “好哥们儿!他日你来蒙古,本王必定优待!” 我打着哈哈,从他怀里出来了,这人是个汉子呀,拿得起放得下的,赞赞赞!!! 我本是不愿意去给安硕格格送亲的,可是启希一大早过来就请我帮忙,我拿着老太太刚赏给我的那对玉如意去到了安硕格格的闺房。凤冠霞帔,一脸红妆,这真真的是古人出嫁的妆扮!我看着安硕移不开眼,安硕透过铜镜看到我,竟然微微的笑了一下!我偏过头让喜儿掐我一下,喜儿没敢掐,倒是说: “郡主,我刚才好像看见安硕格格朝您笑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这丫头片子要结婚转性了?既然你都对我示好了,我还是也对好点吧。我把玉如意亲手奉上,安硕竟然站起身来,亲手接了过去。 “祝安硕格格吉祥如意,百年好合!” “赏!” 不仅对我笑了,还赏我?真的是转性了? “格格,吉时快到了,请格格快更衣!”门口的老嬷嬷进屋来催了。安硕很明显有点慌乱,一会儿子指这儿,一会儿要拿那儿的,我跟喜儿就站在旁边看着,却也帮不上什么忙。一个喜娘拿了对金锁给我,说让我跟在轿子后面送格格去新房,然后把金锁亲手放在新娘手中。我看着安硕手忙脚乱的样子,接过了金锁。哎,能帮就帮吧,也是乱的不成样子了。 鞭炮声,唢呐声,一路高歌啊,我和喜儿跟在轿子后面从宫里走了出去。路是真的远,我的腿都快走断了……图尔沁王爷带着一众蒙古贵族小伙子们在门口迎亲,踢轿门,跨火盆的好一阵热闹!在大厅观礼的时候阿尔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边,礼成满堂喝彩称好的时候,我结实的被他一声好,吓得一跳。新娘子送入洞房,我跟在后面,待喜娘和嬷嬷们把一切都安置好,我把那对金锁放在了安硕手里。 “你们都下去吧,念欢郡主陪我就好。” 连喜儿都走了,我有点小尴尬呀。安硕隔着红盖头对我说: “今天谢谢你了。” “不,不用谢,让我也能沾沾喜气。” “那日行宫晚宴,你同我说的那番话……” 我同她说过话?行宫晚宴上我只记得和阿尔泰说了很多话呀!难不成是我喝多了跑去找她说理了,然后把她教育过来了所以现在才会对我示好? “哈哈哈,那天晚上……”我打着哈哈,安硕却接着说了下去: “那天晚上,你跑过来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我本是不想理会你的,见你一副不说不休的样子,我就由着你了,你笑嘻嘻的说,守一人白头,择一城终老。” 守一人白头,择一城终老,是我在21世纪的时候真儿告诉我的一句话。 “然后我就想啊,女子一生能守的住自己的夫君,也未尝不是一件幸福之事。想着五哥为你中的那一园子花,也就是你们之间的所谓的爱情了吧。如今五哥走了,你也该是要好好的为自己的日子做打算了。二哥他,他和五哥一样,什么话都不说出口,闷着让自己难受。” “二哥怎么了?”这怎么说着说着跑题了?还跑得这么偏,又扯到了启希身上。 “没什么,许是他有自己的顾虑吧。” 从安硕房里出来,一头雾水。启希在走廊等我,见我来,问道: “安硕没哭闹吧?” “没。” “那就好。” “她说守一人白头也是一种幸福。”我看着启希,启希一听兀自的笑了。 “她还说了你。”启希一惊,收起了笑容。我继续说: “她说你和启阁一样,什么都不说出口,闷葫芦。” 启希一时间不敢看我的眼睛。这丫心里果真有事儿。 “二哥,你有什么事儿说不出口?你告诉我,我帮你!”我追着问,启希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 “十六弟……” 与启瑾有关?我一下子就急了: “他怎么了?” “十六弟这会儿应该是到了京郊了,我已派人去迎他。他本是不让我说的,说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启希说着又笑了。 瑾儿,我喜欢你 熊孩子,还准备给我惊喜!啦啦啦啦啦,启瑾回来喽!正在我手舞足蹈得意忘形的时候,不小心看到阿尔泰正和几个蒙古亲贵站在不远处看着我,当下,我恢复正常,微微朝他欠了欠身,然后一溜小跑撤离了现场。启希顺着我的视线也看到了阿尔泰,微微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在回过头,看着我小跑溜了,不由的陷入沉思。 我一直在宫门口守着。跟守宫门的侍卫似的,站的老笔直了。可是,我今天走了老远的路了,站了不一会儿,腿就受不了了。靠着这紫禁城宫门墙角跟儿,坐在了地上。喜儿一边劝我起来,说着样被来往的宫女太监看见了不好,影响形象。一边又替我眼巴巴的瞅着宫门,看启瑾是不是到了。歇了一会儿,心想,启瑾刚回来,我这样窝这儿确实不好,我应该精神饱满的夸他一番然后好好的抱抱他!于是带着喜儿回墨菊园。天色渐晚,还没音讯。其实算算时间,也应该是要到了,但是回来之后肯定是第一时间去见皇上述职,述完职才能回来吧。 阿哥所的门口我已经踱步踱了一遍又一遍了,墨菊园门口也是,院子里面也是,喜儿都看不下去了: “郡主,歇歇吧!十六阿哥凯旋归来,皇上肯定有很多话要跟他说,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好吧,洗洗睡吧,反正明天是肯定能见得到的! 第二日一早,君儿郡主来见全妃娘娘,可是又觉得无聊,就攒了一个局,来墨菊园约我去雁西湖那边的去钓鱼。刚到不一会儿,喜儿本是帮我拿点心去了,却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宣布了一惊天大消息: “郡主!皇上圣旨,封十六阿哥裕亲王,通告六宫!” 自古军功是最能证明阿哥能力的,启瑾这下,红啦!君儿在一旁憋着嘴,十六阿哥一下子就是亲王了,九贝勒却还只是个贝勒,可是立马又改口说,贝勒爷也很好呀,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是啊,这个亲王的爵位可是启瑾用自己的命拼来的,战场上刀剑无影,生死一线间啊!反看启织和启齐,贝勒爷,安安稳稳的,果真是不差。湖里的鱼一时半会儿的都不上钩,等的不耐烦了,君儿扬言要去湖边抓鱼……这菇凉才是真正的女汉子啊!我想起了捞鱼的渔网,然后让喜儿找来一个长树枝,和两个小木棒,把君儿的手帕要了过来,四个角分别系在枝丫上,一个简易版的渔网就做好了。湖里的鱼很多,我把点心捏成粉状洒在湖里,一拨鱼就围了上来,君儿伸手就去捞,好家伙,一只大肥鱼到了手帕里。许是鱼太重,又或许是君儿本是怕这鱼的,她战战兢兢的却又不放手里的树枝,折腾着就掉进了湖里。那么多鱼里面,君儿也在那儿折腾,不救又不行, 我心一横,鼻子一捏,也跳了下去。好不容易把君儿搂着游到岸边,喜儿叫了一帮小太监在岸上拉了我们上去。虽然有阳光,但毕竟是隆冬的季节了,冷呀!君儿说,这附近有个温泉汤去泡一会儿就没那么冷了! 温泉,隔多远都看的见冒着热气!喜儿回去帮我们拿干净衣服了,我和君儿在温泉里泡着。舒服! 君儿郡主闹了这么一出,泡了温泉早早的出了宫,我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墨菊园,然后开始打喷嚏,头疼发烧,早早睡下了。迷糊中,睁开眼好像看见有人在我床头坐着,那个人好迷糊,又看不清楚,眼睛一合,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睁开眼,屋里点着蜡烛,外面天黑了,还有,一个光头趴我床边儿上睡着了。应该是刚剃的光头,反光。我小心的撑起来坐着,一看侧面,哈!是启瑾!我是醒了,他正在熟睡中,大半年不见,脸上的线条刚毅了不少,也晒的黑了些。第一次发现他的睫毛好长!比我的都长!看他呼吸平稳,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睫毛,哈哈,这么长!可是我忽略了他现在是一名军人,在我手刚碰到他的睫毛,他就条件反射式的抓住我的手并且别在了我的后背……下一秒我一声接一声的喊疼,他立马松了我的手,忙帮我检查是否有伤着: “有没有伤着?” 我动了两下胳膊,才大半年没见,力气怎么这么大? “还好,要是你再用点力,姐姐我这胳膊就废了。”一看启瑾一脸担心的样子,我就笑了: “大老爷们儿呢!可不能因为一个小姑娘就露怯啊!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启瑾任我拉着他,仔细看。 “嗯,黑了,也瘦了。”我怼了怼他的胳膊,好结实!“还长肌肉了!不错!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们的十六阿哥现在是真正的男子汉了!” 看着启瑾这张脸,我伸出手去掐了一把: “还有这张脸,也长帅啦!这朝堂之上的王公贵族们怕是要抢着把自己的女儿送给我们的十六阿哥啦!” 烛光下,仍旧看的到启瑾红了脸。这小纯情男~ “皇阿玛答应我,福晋让我自己选。”启瑾小声说道。 “反正,你也快了,二哥七哥都成了亲,九哥和君儿郡主已经定了,再下一个,就是你了!” 我的肚子很不合时宜的,响了。是的,饿了。可是这大半夜的饿了,问题有点难办。启瑾变戏法似的从桌子上的食盒里端出来了蝴蝶酥!我的两眼可以用放光来形容了! “来看你的时候带来的,却不想你病了。快吃点吧,昏睡这么久,也是该饿了。” “你一直守在这儿?” “嗯。” 那我看到的那个模糊的人就是他咯。我放下了蝴蝶酥,拍掉了手上的碎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张开双手对启瑾说: “欢迎回来!” 这一次,启瑾没像之前我抱他的时候那样别扭,他伸出手,把我的手收住,把我抱在了怀里,我的头紧贴着他的胸膛,清晰的听着他已经乱了节奏的心跳。 “我好想你。” 耳边,是启瑾低沉的声音。是啊,好久不见了,我亲爱的弟弟。我把手从他的腰间伸出去,拍着他的背,说道: “我也想你。” 他的下巴搁在我头上,这个动作维持的久了就有点小尴尬了,我从他怀里起来,摸着头说: “下巴硌的我好疼!” 说完还没来的及看启瑾的脸色,他就直接吻了我。乱了乱了乱了!全乱了!我要推开启瑾,启瑾却环住我的腰报的更紧了。尼玛,我快不能呼吸!终于,我用出吃奶的劲儿错开了启瑾的吻。赶紧深呼吸,赶紧呼吸! “你,你,你!” 我字不成句,一时间除了“你”也想不起来该说些什么。启瑾的呼吸也很急促,他看着我的眼睛,就要说出那句话了,千分零一秒,我捂住了他的嘴。 启瑾看着我,眼神都能柔的化成水了。我伸手把他眼睛也捂住了。 “你听我说,青春期对男女两性方面特别敏感,所以我理解你。瑾啊,你在前线战场呆了那么久,辛苦了!改天我给启织和启齐说说,让他们带你出去玩儿。”启瑾拿掉了我捂着他眼睛的手,我就看着他的眼睛,特别肯定的说:“就是,去那种,那种可以让你成为真正的男人的那种地方玩儿!今天已经很晚了,你也很累了,快回去吧!” 说完,我从床上跪坐起来,要推他走。却被他制止了,反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掌心里。很暖。 “我不用去那种地方。”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语气很镇定。 “我也不是对女人感性趣。”这句话说得我是真的,有点羞羞脸呀!启瑾,大半年不见,你open好多呀! “我在乎的是你。” Oh no!这位迷弟什么时候开始玩套路了!?我摇摇头,让自己的大脑快速重启。 “瑾啊,这是一种弟弟对姐姐的在乎,你别弄混淆啦!” “我分得清楚。” 面对我的迷弟一汪柔情的双眼,还有他无比坚定的面表情,加上这么深的撩妹技巧,我真的是快要崩溃了!一直以来,眼前这个大男孩在我眼里就只是弟弟,弟弟,弟弟啊! “最近我的桃花运走的很旺盛。改天我会去寺庙烧香拜拜的。但是,我一直把你当弟弟……”这话说的我自己都想笑了,我一直以来当做弟弟的这个小阿哥,刚才居然吻了我! “从现在开始,我不是你弟弟。瑾儿,我喜欢你。五哥在的时候,我不敢说,你是他未过门的福晋,现在,你是我未过门的福晋。” 如果这是对白的话,我会感动的一塌糊涂然后期待他们在一起,但是这是我弟对我说的话,此时此刻我的脑门上是一头的黑线。 “啊!我头好疼!好疼!我还要再睡一会儿!你先回去吧!”我佯装头疼的很厉害,背对着启瑾躺下,启瑾又站了一会儿才走了。 你在战场上,有没有受伤 朝堂之上,有了启瑾的一席之地。 好几次出门我睡醒了出门去给老太太请安,都碰到一身淡金色朝服的启瑾刚好下朝回来。他宫外的府邸尚在修建,目前还住在阿哥所。这天,又碰着了,我下意识转身走掉,喜儿却在身后激动的不得了,就差雀跃了: “啊,十六阿哥~不对,现在是裕亲王了!郡主,王爷朝我们来啦!!!” 我一听,拉着喜儿就朝慈宁宫方向小步跑。 “哎呀你个花痴呀,快走快走,皇祖母等着呢,快走!!!” “念欢。” 妈呀,怕什么来什么,启瑾居然跟身后叫我。 喜儿被我拉扯着,不明白为什么要逃走: “格格,这是怎么了?裕亲王在叫您呢。为什么跑呀?” 我加快了速度,迅速逃离启瑾的视线范围。 “我想跑。” 可是我忘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呀。我前脚刚到老太太面前,请完安刚起身一会儿,一身朝服的启瑾就到了。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老太太一脸喜色: “快起来吧。这是刚下朝就到哀家这里来了?” “孙儿惦记着祖母,下了朝便直接来了。” “好孩子,还没用过早膳吧?” “回皇祖母,还没呢。皇祖母用过了吗?” “哀家这是等着念欢一起呢,刚好你也来了,来人,传膳。” 我可不可以找一个理由说自己不想吃,然后溜掉?想着想着,我的手就不自觉的放到了肚子上,啊,我肚子疼呀。 “我适才叫你,为什么不应我?”启瑾把帽子和朝珠交给了嬷嬷,转身就正面对着我了。老太太也在一边,我总不能说实话是因为觉得很尴尬不想理你吧。 “你,叫我了?” “嗯,喜儿都听到了。” “我没有听到呀,呀,喜儿你!他叫我你怎么不提醒我呢?”我转头就把话锋抛到了喜儿身上,喜儿一脸无辜,我可以猜到她的内心独白:搞什么鬼,刚才明明告诉你了,是你自己非得跑呀。 Sorry,喜儿。 “奴婢……” “行了行了,下次注意啊。” 我打断了喜儿,然后堆出一脸笑: “可能是没用早膳,听力不是很好。皇祖母,今天吃什么呀?” 嬷嬷陆续把早膳端了上来,我说着,就去搀老太太去餐桌。启瑾跟在身后,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都是些你爱吃的。哀家交代他们了,只要是你要来,都按照你的喜好备着。” “谢皇祖母。皇祖母最疼我啦~” 一桌子吃食,我正要动筷子,启瑾伸手夹了一只水晶虾饺放到老太太的碗里,随即又夹了一只放到我的碗里。 “孙儿是在西南待的久了,许久没有吃到这么精致的食物了。” 老太太一听,立马回道: “那就多吃些,你宫外的府邸尚在修葺,日后若是想吃,便来皇祖母这里,让他们做。” “谢皇祖母。” 启瑾笑着,发现我正看着他: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我摇摇头,便开始用膳了。 我开始脑补启瑾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场景。那么多的战争片,主帅冲锋,遇到困难据地战事局面,都是一身盔甲,一脸血污。战场上杀人不眨眼,战火连绵,刀剑穿梭,也不知这一年的西南平乱,启瑾是否有受过伤?适才看他的脸,不过17岁的年纪,已不见去年初见之时的稚嫩了,刚毅的面部线条,晶亮的眼神,倒是成熟不少。从老太太宫里出来之前,嬷嬷拿来启瑾的朝珠和官帽。启瑾接过官帽,然后看着我。我心下明白,启瑾这是想让我帮他戴朝珠。正好老太太也发话了: “念欢,帮十六把朝珠戴上。” 我信步走到嬷嬷面前,伸手拿起了那串朝珠。琥珀色的珠子倒是不轻。要给他戴到脖子上,我才发现,现在的我只有启瑾的肩高。我抬眼,对上启瑾的眼,他的眼里满是笑意。 “低头。” 我低声说道,启瑾微微扬起了嘴角,微微低下了头。我这才够高度,把朝珠戴到他的脖子上。从慈宁宫出来,启瑾就一直跟在身边了。 “用膳的时候为什么看我?” “我在想,这一年,你在战场上,有没有受伤。” “有,伤的可重了。” “伤哪儿了?” “有一次突袭,我胸口中了一箭。索性箭头没毒,我躺了两天,便好了。” “中箭了只躺两天就好了?”胸口可是心脏呀! “我是三军统帅,又是十六阿哥,代表的是整个皇室,可不能躺久了,这样会动摇军心的。躺了两天,然后就起来,在营帐前的空地上练武,也算是稳定军心吧。” “什么时候的事了,如今箭伤好了吗?” “还没好,这里偶尔还是会疼。” 启瑾指着心口,一脸可怜的表情。 “那就别拖着了,一会儿就宣太医来给你看看,然后开个药方,或者针灸,早日好起来才是。” “一回来皇阿玛就让太医瞧过了,这些天都在喝药呢。” “那便好。你呀,这舞枪弄棒的,就要机灵点呀,冷不丁被别人伤到了岂不是很冤。” “从小到大,我是不如你机灵的,日后,得要你好好教教我,怎样才能更机灵一些。” “我才不教呢,这是你的反射弧长短的问题,天生的,后天很难练。” “反射弧?” 也对,这个时代是没有反射弧这种专业名词的。 “就,好比我打了你一巴掌,你什么时候会感觉到疼。这个就是反射弧。立马感觉到疼,那就说明反射弧很短,要是过一会儿才能感觉到疼,那反射弧就有点长了。” “那是很长了呀,挨了巴掌还能过一会儿才能感觉到?” “有的人是这样的。” 我伸手拍了拍启瑾的脸,顾自往前走了。 身后的启瑾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在后面大声叫道: “念欢,你刚才居然打我!” 这就是很长很长的反射弧了,我笑的不行,抬脚便开始跑起来了。 启瑾在身后追着喊着: “念欢,你站住。” “我不站,偏不站!” 只要不是亲姐就好 慈宁宫里的嬷嬷回来回话: “太后,念欢郡主和裕亲王已经走远了。” 老太太把手里的书放到了一边,端起一盏茶,正拨弄着盖子,又停了下来。 “适才你可瞧见了,如今这十六都不再唤她姐姐了。” “奴才瞧见了。” “哎,这十六,皇上这次封赏,本是问着他想要什么来着,却没想到他开口就要这丫头。皇上不许,这才赏了宫外的宅子和田地。” “裕亲王是中意这念欢郡主?” “很难说。念欢才因为麟亲王一事被降成了郡主,同时没了南方的支撑。十六跟她自小一起长大,说是担心她在宫里受委屈可能性更大,但是若是喜欢,也是有可能。你瞧刚才那串朝珠,十六就是故意想让念欢帮他戴上的。” “依奴才看,念欢郡主似乎是没有这个心思。” “她自是没有这个心思,她的心思全都扑在已经逝去的端亲王身上,若不是情深,又怎会求着去守了半年光景的皇陵。哎,看吧,看这些孩子们想怎么样吧,哀家这也是不想再掺和多少了。” “太后娘娘保重自己身子要紧,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孩子们自己去处理的好。” 皇上指了十格格给阿尔泰,从此蒙满又多了一层关系。 摆喜酒的时候我没胆量去现场祝贺,我怕他强硬的把我拐跑了,那蒙古路遥且长的,交通工具又不发达,我还是安静的待在这紫禁城的好。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难题,那就是启瑾。这位小鲜肉看来是准备打持久战了,自那天从慈宁宫回来后,他每日下了朝,朝服也不换就来叫我一起去给皇祖母请安。我本是要躲着他的,可是偏偏被他掌握了我的生物钟,每天睡到几点醒都被他把握的妥妥的,我想躲都躲不了。 启希他们来给老太太请安,四兄弟聚到一起后便说要去平日练武艺的地方好好切磋一下。我一听就乐了,我说,这墨菊园还有些事务要打理,我就先回去啦。下一秒就被启齐给接了话: “一个墨菊园,能有多少事务?你回去也不过是练字抄经书,跟我们一起去,顺便也瞧瞧,你这些哥哥们的武艺。” “抄经书?为何抄经书?” 启瑾不解,问道。启希在一边说道: “可不止是抄经书,五弟还未封陵时,她还去求着皇祖母去守了大半年的皇陵呢!” 我点头: “现如今,我的佛系理论知识可是比你们强的多的多,改日有空,互相讨论一下佛教知识可好?” “你再这样下去,遁入空门我都不奇怪。”启齐打趣道。 “我再参悟几年吧,指不定哪天就开窍了,然后就去带发修行。”我顺着启齐的玩笑话说道,却不想他们四个傻大个子都被我说的话给唬住了。启希说: “我这就让人去你的院子把那些经书全搬走。” 启织说: “可是不能再看那些书了,若是真的悟到什么真理……”启织还没说完,启瑾就下了结论: “不可以!” 我也是被这四位爷给难住了: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我俗着呢,可俗可俗了。” “反正日后,是不许再抄那些了。”启瑾的小眼神,居然有一股子凛冽的气息。我看的一哆嗦。到了阿哥们平日练武的地方,我坐在遮阳的地方,捧着一碟子葡萄准备欣赏古代男子的荷尔蒙。四位皇子都是赤膊上阵,启希、启织、启齐都是白嫩白嫩的,启瑾一从屋子出来,胸口的那道箭伤便让我移不开眼了。本以为是那种不会留多大伤疤的肩伤,去不曾想他的胸口的疤足足有一只拳头那么大。 “战场上刀剑无眼,十六弟这疤,是我们大清的荣耀。” “可是伤到筋骨?” “无碍,已经痊愈了,各位哥哥只管来!” 两两相对,启希对启织,启瑾对启齐。这就是以前在蒙古看到的摔跤,一来一去,不一会儿启齐就先落败了。启瑾高兴的像个孩子,把启齐从地上拉起来之后,还特意跑到我面前,端着我喝过水的杯子满满的喝了一大口水。 “加油,七哥加油!” “二哥加油!” 终还是启织败了。启希高举双臂,甚是开心。接下来就是启瑾对启希了。启齐和启织也不换衣服了,就在一边观赛。本来是摔跤的,却不想台上的两个人摔着摔着变成了拳脚功夫,扫腿,挡臂,出拳,启希一个转身,拳头就直接怼到了启瑾的胸口。我惊的大声叫了出来: “启瑾!” 启齐跟启织也是吓的不轻,启希本是要收拳的,可是距离太近了,强硬收力根本做不到。启瑾就这样生生挨了这一拳,紧着着后退了好几步。启希忙上前去,问道: “没事吧?” 启瑾捂着胸口,皱着眉,摇了摇头: “没事,二哥。” 启希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启瑾的肩: “今天就这样吧,你刚从战场回来,再打下去,我该不好看了。” 一句话逗的启瑾咧开了嘴,四个人来到我这边的阴凉处,宫女们又是帮忙擦汗又是倒水的,好不热闹。我手里的葡萄是吃的差不多了,看着那四人赤裸上半身,不禁开始打量起他们的身材。二哥看起来儒气,脱衣可是很有肉的。启织和启齐的身形也不错,但是总觉得比启瑾胖些,启瑾,就如启希所说,刚从战场上回来,一身的腱子肉结实极了。启齐不经意瞅了我一眼,发现我正饶有趣味的打量着他们,忙用双手捂于胸前: “你个不知羞耻的郡主,居然如此打量男子的身躯!” “我怎么不知羞耻了,是你们自己要脱的,而且还自己脱了站到我的视线范围内,要说不知羞耻,也是你们吧!” “不给你看!”启齐朝我做鬼脸。 这货也是够了。我闭上眼睛,朝他们摆手: “行行行,我不看,不看了!怎么感觉像是我占了你们便宜似的。快去穿衣吧!” 我一直闭着眼睛,直到一只手覆上了我的双眼。 “谁?” “猜。” 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使他们四个之中的其中之一。我用手去摸,一摸到他覆在我眼上的那只手,对方明显一怔。 “拿开,不拿开,我就生气了。” “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呀。” 是启瑾,一听我说要生气,便拿走了手。他们三人还未出来,我想着他的伤,便问道: “二哥刚才那一拳,可是无恙?” 不问还好,一问,启瑾就应声捂着胸口,微微皱着眉: “啊~疼。” “喜儿,传太医!”我忙跟身后的喜儿说,捂着胸口的启瑾忙摆手: “不用,回去喝药便好。” “我问你,一般的箭伤,不过指甲盖的疤,你这个疤,怎么那么大?” 启瑾半耷拉的靠在椅子上,头偏向我这边: “西南的叛军多半是部落人,他们用的箭可不比我们的箭,肩头是前尖后粗,且还有倒刺,一旦被射中,便不能强硬拔出来,那样会掉一大块肉。所以军医就只能是用刀给我把胸口的肉划开,才把箭头取了出来。” 我听着,眉头不觉间就皱到了一起。这该是有多疼啊!相当于是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做了一个小型高危手术啊。战场上的医疗条件又差,这孩子现在能活蹦乱跳的真是命大了。 “太医开的药,你每日都要记得喝。” “好。” “若是不舒服,一定要传太医来瞧。” “好。” “你,宫外的府邸什么时候修好?” “应该还要些时日吧。我倒是不想搬出宫去,整日与你待在一处,最合我心意。” “我是姐姐,你,是弟弟。” “我是启瑾,你是念欢。你不是我的亲姐姐。” “我,是你的,堂姐。” “只要不是亲姐就好。” “你!” 我一拍桌子,刚好启希他们仨换好了衣服从里屋出来了。见到这一幕,启织便笑了: “十六可是把你惹恼了。” “你问他。”我把话头丢给启瑾,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说。启瑾倒是不避讳,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举起来: “我说,她不是我的亲姐,她就生气了。” 继续以弟弟的身份待在她的身边 “你们俩本来就不是亲姐弟呀。”启齐也接上了话。 还会避重就轻,算你狠。我从启瑾手里抽出手,站起身来: “走吧,回去吧。” 启希点头,在前面先走,启织跟在启希后面,我跟在启织后面却被启瑾缠着了: “你给我讲讲守皇陵的事吧。” 启齐整理了一下腰带也跟了上来: “对对,你讲讲,我也想知道。那些姑姑都讲的极其简单,你当真都是日日抄经诵经?” “不然呢?” 我翻了一个白眼,我是去送启阁最后一程的,当然是日日诵经,日日抄经了。 “以你的性子,可不是会过这么寡淡日子的人。” “我是去为启阁超度祈福的,半年光景而已就可以让他安然离去,我自是静下心来每日抄经诵经了。说到这里,我的佛学知识真的长进不少,要不你们也别回去了,去我的墨菊园,我们讨论一下佛学可好?” 启齐忙摇头,启瑾先是点了一下头,而后又摇头。 回到墨菊园不一会儿,我就困了,让喜儿也去休息去了。一觉睡醒,正盘着腿在床上发愣,就听见外面有太监尖着嗓子说话的声音。没办法,我对这种嗓音太敏感了,当即穿了鞋,朝外面走去。喜儿候在外面,见我从里面开了门,忙走近来,帮我把身上的披风系好了。 “他们在做什么?” 好几个太监进出我的书房,眼看着他们居然把我平日存放纸张的大箱子也搬了出来。 “不是郡主自己说要把抄好的经书整理出来拿走吗?” “我?” 我的瞌睡完全醒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指着一个手里正抱着书的小太监,招手让他过来: “你在做什么?” “回郡主,奴才在搬书啊。” “你是谁的人?” “阿哥所的。” “九贝勒还是裕亲王?” 许是我的语气太严肃了,小太监一下被唬,不敢说话了。我便猜到: “裕亲王,对不对?” “爷说郡主要收拾经书,这是粗活,喜儿姐姐干不了,便让奴才们来了。” 我去,这个启瑾。明明就是他想把我抄的这些经书给拿走。 “给我把搬出来的东西恢复原状。”我撂下话就裹着披风朝外面走。喜儿在后面追: “郡主,去哪儿?外边儿冷!” “阿哥所。” 隆冬时节的风是真的冷,再加上我刚睡醒,出了园子没走两步我就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喷嚏。喜儿好歹是跟了上来,一跟上来就絮絮叨叨的: “就说这外边冷,郡主还不理我。” “我要去找启瑾算账。” “王爷这会儿正被皇上叫去了乾清宫议事呢,刚才回话的那个小太监正说着,你就已经几步出了园子了。” 行,我等你回来! 原本是把抄好了经书一本本放好在书架上,这下在几个小太监的帮助下,我把它们全部收拾好放到了箱子里,经书的原本被整齐的放到书架上。看着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书房,我满意的直点头,同时让喜儿给这几个小太监一人赏了一锭银子。 启瑾从乾清宫回来已是傍晚时分。天际的晚霞都已经快要落下去了。下午那会儿,得知她睡午觉了,想着九哥说的,她这大半年的时间全都在抄写经书,长此以往她要是真的从中悟到什么,可如何是好。于是便让人过去把那些她抄好的经书全都整理好拿走。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在她睡觉的时候都拿走了。 正想着,一抬眼,便看见正裹着披风站在墨菊园门口的我。 我是用完了晚膳,觉得有点撑了,在门口遛弯,正溜着,喜儿在一边提醒道: “郡主,裕亲王回来了。” 好个小兔崽子,居然想趁我睡觉的空档把我辛辛苦苦抄的经书给搬走! “启瑾!你为什么要搬走我抄的经书!” “你抄了不就是让人看的吗?我回去之后想了想,佛学文化有利于治国安邦平天下,所以我就让人来跟你讨要几本,学习学习。” “他们可是连着箱子都要一并搬走的。” “那,就可能是他们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只说是要几本。” “你若是想看,自己去佛堂问师傅要,他们定是不敢不敢给你,倒是会把最好的经书给你。我抄的这些,是要烧给启阁的,佛堂的师父说,启阁带着病离开的,要多给他烧一些经书才能让他安息。日后我屋子里的经书,不许你再打主意了!” “既是准备给五哥的,那你给我一本你抄的,我也抄,到时候一并烧给他。他走的时候我没能送他一程,就当是我孝敬他了。” “你有时间抄?” “你先给我,我自会安排时间来抄。” 我让喜儿取了一本来,递给启瑾: “你现如今是裕亲王,每日都要协助皇上处理政务,若是没时间,也不必勉强。启阁也不会怪你。” 启瑾一把就从我手里拿走了书,一边翻看一边回我: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说会钞,自是会去抄的。” 那本经书翻至最后一页,落款处写的,是祈瑾两字。 “这落款……” “他自始至终都只唤我祈瑾。若是写念欢,他不认识怎么办?” 我轻轻回了启瑾,然后便回墨菊园了。关上门,我便蹲在那株解梦花面前发呆。 解梦花呀解梦花,他把你找来是想为我驱赶噩梦的。可是现如今,他却不在了,只有你陪着我了。 “爷,这经书您当真抄?” 给启瑾磨墨的小太监在一边不解的问道。启瑾一笔落下而后提笔,伸手过去蘸了点墨,看着自己面前与她的字迹无异的字体,轻叹了一口气: “既然是给五哥的,我自然是要抄。” “咦!爷的字跟念欢郡主的字怎么一样?” “好看吗?”我想与她写一样的字,这样,哪怕远在西南,就像她一直在我身边一样。 “好看。” “她的字一直都很好看。” “若是郡主知道爷这么喜欢她的字,还跟她写一样的字,自是会明白爷的心思。” 启瑾一听,来了兴致: “什么心思?” 小太监既想说,又害怕说错,忙说道: “王爷赎罪,奴才多话了。” 启瑾却没有岔开话题的意思: “无妨。你倒是说说,我的什么心思?” 小太监挠了挠头,小声说: “奴才,奴才们都看的出来,爷喜欢郡主。” 启瑾一听,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小太监以为自己说错了,忙找补道: “奴才们眼拙,瞎猜的。王爷与郡主亲如姐弟,自是有亲密的感情。” 启瑾不理小太监的话,抬眼,眼里含笑: “这么明显吗?” 随即又摇摇头: “你都看出来了。哎。” 小太监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启瑾,随即笑了出来: “郡主若是知道爷的心思,定是会开心的。” “郎有情啊。算了,你好好研磨!” “喳~” 听下午去她园子里搬书的人说,她抄的经书,足足放满了一箱子。而这些经书全是抄给五哥的。一笔一划,全是在想着五哥,足见她的心思全在五哥身上,不曾留我半分。她说,她是姐姐,我是弟弟。既然如此,那我就继续以弟弟的身份待在她的身边,我相信,终有一日,她会忘了他,她会发现我一直在身边。 迎儿 明敏生了一个男孩。启织上报了皇上,皇上赐名:历迎。 孩子一满月,明敏和启织就抱着孩子来宫里请安。在老太太宫里,我看着如今一脸幸福模样的启织和明敏,突然觉得真正的祈瑾有点傻。什么样子的爱情值得用生命去祭奠?若是她没死,此刻定然也是会如我一般站在这里,真心的祝他们一家三口安好。这样,我就不会穿过来,不用面对启阁的深情,不会爱上他,不用经历这些,也就不会伤心了。 “瑾儿。”老太太突然唤了一声,我下意识的回了一声: “在。” 随即又反应过来,我的名字如今不是祈瑾了。一屋子的人都噤了声。站在我身边的启瑾迎上前去: “皇祖母,我在这儿呢。” 老太太估计也是觉得尴尬,见启瑾站了出来,便接着说: “你和念欢都过来瞧瞧,这小迎儿长得可真俊。” 我跟在启瑾身后到了老太太跟前,看着乳母怀里的小迎儿吧唧嘴。我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小脸蛋,却不想一挨着他,他就咯吱的一下子笑了。这一笑,可把我这位老阿姨给萌坏了,忍不住开口问明敏我可不可以抱抱他。明敏笑道: “迎儿对你笑,说明他喜欢你,你快抱抱他,让他多开心一下。” 我小心的从乳母手里接过这个孩子,抱在怀里,小小个,身子软软的,神奇极了。迎儿在我怀里也一直笑着,还笑的咯吱咯吱的,老太太在一边说道: “这孩子怕是跟你有缘,你们瞧,自打念欢接了过去,就一直笑。” “你喜欢我呀?我也喜欢你呀~”我逗着怀里的迎儿,不时抬眼看着明敏笑: “迎儿日后若是只跟我这个姑姑亲,不亲你这个娘亲,可如何是好?” “那便让他跟在你这个姑姑身后,你好好教导他便是。” “说玩笑话呢!若是迎儿日后跟在我身后,我定要把蝴蝶酥分他一半。” “迎儿,记着你这位姑姑说的话,日后定要问她要一半的蝴蝶酥!”启瑾凑过来对着襁褓里的孩子认真的说着,逗得一个屋子的人都笑了。 皇上从大殿议完事也来了慈宁宫,皇后娘娘也是得知启织明敏夫妇抱了孩子来,没一会儿也来了。本是担心迎儿饿了,我准备把他还给乳母,却不想一脱手,迎儿就开始哭。谁哄都没用,我伸手将他抱回来,他才不哭了。皇上和皇后都是在我怀里看的孩子,放在旁人眼里,这就像是我生了一个孩子一般。 “听你院子的人说,近日总是往慈宁宫跑,心里记挂着皇祖母,倒是何时记得我这个皇额娘?”皇后看过迎儿之后,逮着启瑾,好一顿问。启瑾对皇后做了一个揖: “皇额娘,儿臣心里自己也记挂着您的。” “自打你回京,虽说是在阿哥所住着,平日都不想着往皇额娘宫里来。皇额娘日日盼着你来,却日日都见不着你。” “儿臣明日就去皇额娘那里,对了,皇额娘,能不能让姑姑备上年糕?在西南的时候,儿臣就一直惦记着呢!” “年糕?往日你不是最爱吃蝴蝶酥吗?” “十六也爱吃蝴蝶酥?哀家知道念欢一直爱吃,倒是没听人提起十六也爱吃。你们记着,日后裕亲王和念欢郡主来了,自是要备好蝴蝶酥。”老太太听到了,便对身边的嬷嬷说道。 “蝴蝶酥也是爱吃的,只不过许久未吃到皇额娘宫里的年糕,馋得很呢。” “好好好,让她们做。皇儿出征西南,清苦了些,好在协助你皇阿玛安定了国邦,这又晋封了爵位,你的几位兄长都已陆续成婚,本宫看啊,过些时日,便帮你也物色一位福晋,皇上,皇额娘,你们觉得如何?” 皇后的话一出,凤眸一转,眼神居然落到了我的身上。皇上和老太太尚未表态,启瑾便开口了: “皇额娘,此事不急。男儿志,尚未酬,娶妻生子之事尚可缓一缓。七哥刚添一子,皇室血脉延绵不断,儿臣想先把西南一方安定下来,再说。” “好,说的好。朕的十六阿哥已经长大了,心心念念要为朕分忧,实属难得。”本来是想给儿子找媳妇儿的,却不想话题突然上升到这个高度,再加上龙颜大悦,皇后也不便在多说什么了。老太太也在一边附和道: “这么多位阿哥,就数我们十六年岁最小,而且还是众皇子中唯一一位去过战场的。如今有这般志向,哀家也很是欣慰。皇后,你教子有方啊。” “臣妾谢皇额娘谬赞,这本是臣妾该做的。皇儿志向远大,臣妾亦为之骄傲。” 这顶高帽子,不得不说,戴的很好。皇后不再提选福晋的话题,启瑾凑到我跟前一直逗着迎儿,明敏和启织凑到皇上,皇后,老太太面前听他们仨分享育儿心得。 “这孩子叫历迎,那庆儿的全名就是,历庆。对吗?” “对,他们都是历字开头的。” “倒是好听的很。”从未听过清朝哪一代的阿哥的名字是历字开头的呀。启字开头的好像也没有诶~亦或者,是不是我记错了?本来历史就不好,可能是记错了吧。 今天没有在门口偶遇到启瑾,然后约我一起去老太太宫里。我随口说了一句: “今儿是不是忙的很?” 既没点名也没道姓的,喜儿一听,噗嗤一声就笑了: “主子,奴婢忘了告诉您,适才裕亲王身边的公公传话,今儿个裕亲王下了朝直接去坤宁宫了,让主子别等着。” “谁,谁等他了。” 没他一起倒是更安静自在!他跟在身后,总是问东问西的问个不停,烦的慌! “昨儿在慈宁宫里,皇后娘娘一直怪王爷从战场回来后不去看望她,王爷有应允皇后娘娘今日便去坤宁宫的。” “解释什么?有必要解释吗?奇怪,他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啊。走,去皇祖母那儿吃早餐。” 我有说我想知道他在哪儿,在做些什么吗? 天呐,他去哪儿关我什么事儿? 从慈宁宫出来,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被君儿郡主叫住了。多大一嗓门儿叫我的名字,我差点被她吓到。转过身一看,原来她正在陪着全妃娘娘赏花。 “给全妃娘娘请安。” 我屈膝请安,全妃朝我招手: “念欢郡主,过来瞧瞧,这朵花是不是跟其他的花不一样?” “姑姑说看着是黄色,我觉得像是红色,念欢,你觉得呢?”君儿指着眼前的月季问道。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一看,这个颜色,不就是橘色么…… “倒是有点像喜儿今天早上帮我剥的橘子的颜色诶~” 喜儿一听,不明白了,今儿早上根本没有剥橘子呀。 “今儿早上奴婢……” “可甜了,一会儿回去了,再帮我剥一个呀。” 我看着喜儿笑,喜儿瞬间明白我的意思了。什么橘子,不过是想怎样解释这个橘色更浅显易懂的好。 “倒是真像橘子的颜色。”全妃娘娘笑道。 “那么多花,就它瞧着颜色不一样。”君儿说道。我附和的点头: “许是内务府去哪儿找到的新品种吧,这花好看的很。” “你这会子准备去哪儿?”君儿抬眼,问我。 “回墨菊园啊。” “回去做什么?” 这丫头是不是准备约我玩儿啊,想着上次她约我去雁西湖钓鱼,最后自己被鱼钓进了湖里…… “我在抄经书,等到启阁生辰的时候,好烧给他。” 我的话音刚落,全妃抬眼看着我: “说起端亲王,倒是可惜了这段良缘。你心里有他,但是毕竟人已经故去了,日子还是要好好过下去的,总是得要往前看。” “娘娘说的是,念欢谢娘娘关心。” 我又屈了膝,才从全妃面前离开。前脚刚走没一会儿,君儿的声音便传来了: “也是可怜她了,端亲王在的时候两个人多好,听说端亲王府有一个院子,里面全是端亲王为她种的花。” “哦?种了什么花?” “九贝勒跟我说过,那花叫解梦花,专门驱赶噩梦的。” 我加快了步伐,逃离她们的视线范围,也不想再听见她们的对话。 多听到一个字,我的心里就难受一分。 都说我们是良配,为什么偏偏不能成双成对?反倒让他因为此事丢了性命?谁的错? 回去之后我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遍遍抄写经书。 启阁,启阁 我为你多抄一遍经书,能否为你多换一份福祉? 我可不可以贪心一点点,可不可以不是妹妹 启瑾身边的公公送了食盒过来,对喜儿说: “王爷特意从坤宁宫带了年糕回来,本是想着要来墨菊园,却在来的路上被皇上叫去乾清宫议事了,便吩咐了奴才送来。” “主子这会儿在抄写经书,不让人打扰,这食盒给我吧,一会儿给主子端进去。” “好,辛苦喜儿姐姐了。” 小太监把食盒递给了喜儿,猫着腰出去了。喜儿拎着食盒在屋外问: “主子,裕亲王送了年糕来,这会儿想吃吗?” “先放着吧。” 突然想起,前天有在启瑾面前念叨过,想吃以前他带来的那种年糕,热乎的,软软的,香香的,想着就好吃。昨日在老太太那里,皇后说他亦爱吃蝴蝶酥,可是平日里自己吃的时候也不见他有多爱吃呀。他从西南回来见自己的那个晚上说的话,做的事还历历在目,这个十六皇子,当真也是喜欢祈瑾? 这位格格怎么这么多桃花啊?女主光环也太强大了吧。 哎呀,不管了。弟弟就是弟弟,安心为启阁抄经书,安然在这古代的后宫度日吧。 还过几日便是启阁生辰。我求了皇祖母,想在这一日去皇陵,祭拜启阁。老太太许了,还让寺庙安排和尚为启阁诵经。这天,天气阴沉,早上出发的时候就感觉快要下雨了。好在喜儿张罗着带了雨具,刚到皇陵没一会儿,暴雨便至。 殿内全是诵经声,低沉,萦绕耳边几乎能将雨声冲击掉。我在大殿外的走廊里,看着奋力砸下来的雨水,想起了雁西湖那会儿,玩雨水的场景。启阁撑着一柄黄色的油纸伞从雨中而来,一脸不悦。他来到我面前,伸手探了探我额际的纱布,一脸担忧。这样的启阁,怎么看,都好喜欢。我正笑着,身后的喜儿叫我: “主子,姑姑说炉火已备好,请您过去呢。” 我这才回过神来。 他不在了。 眼前只有这滂沱大雨,没有他。 我苦笑着上前一步,挽起了衣袖,伸手到雨中,大颗大颗的雨砸在我的手掌心: “走吧。” 偏殿。一位姑姑在门口迎我。 “给念欢郡主请安。” “有劳姑姑了。” 启阁的牌位放在大殿正中间的位置,面前就是一炉烧的正旺的火,旁边摆着我抄好的四十九本经书。喜儿和姑姑候在大殿外,关上了门。我走到启阁牌位前,将他的灵位抱在怀里,然后在原本就放在炉子前供祭拜的人下跪的蒲垫上坐了下来。 “启阁,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特意来给你过生日的。太庙的师傅说,你是带病离世的,我就抄了佛经,今天当做生日礼物烧给你。” 我用手帕仔细的擦了启阁的灵位,然后伸手拿了一本经书,放进了面前的火炉。火苗一下子蹿的老高,我把灵位抱的紧了些。 “这些佛经都是超度祈福的。今生今世,你未能如愿以偿的事情,祝愿你的来生能全部实现。” “希望你有疼爱你的额娘阿玛,一直陪伴你成长。” “希望你可以遇到一个你爱也爱你的女孩子,执子之手,白头到老。” “希望你有强健的体魄,无病痛,无忧愁。” “希望你的下一世,充满爱。” 一本本经书燃烧成灰烬,搞得大殿的室内温度上升不少,我额际都开始冒汗珠了。同时,燃烧产生的浓烟也把我呛的不行,我正咳的厉害,门突然从外面被踹开了,一声巨响,然后一双手突然从后面把我抱进了他的怀里,耳边是声声责备: “你在做什么?这么大的火,这么浓的烟,你是想跟着五哥一起去了吗?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抬眼,是一脸惊慌的启瑾。 今日是启阁生辰,他得知我来了皇陵,一下朝就带着他抄写的经书,跟着来了。半路上暴雨突至,他浑身都湿透了。前殿的姑姑们一见他这幅模样张罗着给他换身衣服,他却说不用了,问我在哪里。姑姑们说我在偏殿焚烧经书,他便来偏殿寻我,却不想在门外就闻到了浓烈的烟味,又听到了我剧烈的咳嗽声,一着急,不及门外的喜儿通报就直接破门而入了。他将我抱起,起身要离开这里,我一急,忙说道: “你放开我!” 他一怔,视线落在我怀里的启阁的灵位上。他缓缓的放开了我,后退一步,颓然的看着我: “我以为你在寻死。” “我没有,只是在烧经书。这屋子闷了些,呛到了我。” “那便好。” “倒是你,你怎么来了?而且还浑身湿透了。”我重新坐到蒲垫上,拿了一本经书,放进火炉。启瑾从我身后上前,跪在了我旁边的空地上,从怀里拿出一本经书,那本经书已经湿透了。他抖了抖水,轻声说道: “今日是五哥生辰,我抄了经书,给他送来。” 说着,便将手里的经书,放进了火炉里。火势很旺,即便那本经书是湿的,一下子也是被吞没了。火苗一直跳跃着,我一本本的添着,启瑾一直跪我身边,时间一久,我也有点担心他,这毕竟是深冬时节。 “别跪了,地上凉。” 启瑾看着我,把视线又移到了我怀里的灵位上。 “你说的对,你是姐姐,我是弟弟。五哥不在了,日后,便由我来护着你,可好?” 这个屁孩终于搞清楚了他对我的感觉了。我也算是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我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 “我是姐姐,你是弟弟,日后,自然是我护着你才是。” 听了这话,启瑾朝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见他笑了,我也笑了起来。皇陵的姑姑终是为启瑾找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启瑾换上后陪着我把那剩余的经书烧完了。 五十本经书烧完,外面的暴雨也停了。我把启阁的灵位放回到原来的地方,然后站回到刚才坐的位置,双手合十,连拜三下。 启阁,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活着,我会一直为你祈福,你安心长眠。 荣亲王府。 后院湖边的凉亭里,启希正别着手站在那里,看着湖心失神。 今日是五弟生辰,墨菊园的人说她一早便去了皇陵。 她抄了那么多的经书,今日该是去焚烧经书了吧。 这会儿雨下的这么大,她该不会又像封陵那日一般,跪在雨里,任谁劝都不起来,最后生生的晕倒在雨里。 应该不会。 封陵那日是她最伤情的时候,她且挺了过来,今日只是去给五弟焚烧经书,断不会再做傻事。 启阁,你若是好好地活着,她便不会有今日这般的伤情了。你可知,你留下她一人,她有多难过?病榻之上,你拉着我的手,嘱咐我护着她。即便是你不说,我也会护好她的。她可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妹妹。 呵。 我可不可以贪心一点点,可不可以不是妹妹? 启希别再腰际的那枚男子发带,被吹来的风轻轻扬起。那道金黄色的穗子,在风中不安的飘着。 “爷下朝回来了吗?” 下雨天,格外清冷,沁碧唤人给庆儿拿了一件外衣,正帮他穿上。 “回福晋,王爷回来了,这会儿在后院呢。” “可是淋着雨了?” “没呢,随行的人护的可周全了。只是路上积水较深,王爷的靴子湿了水,这会儿已经换下啦。” “那便好。”给庆儿穿好了衣裳,乳母过来接,便由着乳母抱了下去。 “在后院?后院哪里?” “在后院的凉亭里。福晋这是要给爷送披风吗?” “嗯,去把玄色金线走边的那件取来吧。” 沁碧领着人去到凉亭,还在回廊之处就屈膝请安: “王爷。” 启希回过头,看见沁碧正在回廊处,身后跟着两位侍女。 “起来吧。” 沁碧起了身,从身后的侍女手里接过披风,朝凉亭里面走去。 “风大,爷別着了凉。” 说着,伸手绕过启希的脖子,把手里的披肩披在了他身上。领口的带子是系好了,沁碧又把披风往启希身上拢了拢。 “今日是五弟生辰。”启希轻轻的说道。沁碧一愣,随即轻声回道: “记着呢,前日去寺庙的时候,便求了佛祖超度五弟,庙里的僧人赠了一道符,说是在今日烧掉,便算是为他祈福了。一会儿就让人去烧。” “把符给我吧,我亲自烧。” “好,臣妾这就去取。” 下雪了,启阁 启瑾是骑马来的皇陵。下了那么大的雨,路上全是泥泞,回程的时候,他便跟我坐同一辆马车。启瑾需上朝,凌晨三点就起床了,下了朝就直奔皇陵来,这会儿应该是乏了,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就靠着闭上了眼睛。我今日也是起的早,马车颠簸,晃晃悠悠的也有了困意,索性也闭上了眼睛。 启瑾闭了会儿眼,一睁开,发现身侧的她也磕着眼。马车摇摇晃晃,眼看着她下意识把头往旁边的栏上靠,还没靠上,启瑾伸过手来,轻轻的把她的头揽过来,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头。空气都变得很安静,她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耳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熟睡的脸,启瑾不觉间皱起了眉头。 五哥,那些你未能为她做的,我都会为她做。 甚至,会做的更多。 所以,你可不可以原谅我的私心,可不可以原谅我做过的事。 我醒来发现自己是靠着启瑾的肩头睡的。身边的启瑾此刻也正闭着眼睛。为了不吵醒他,我轻轻的抬起了头,却不想他根本没睡。 “醒了?” 这货闭着眼睛说话吓了我一跳。 “嗯,睡好了。” 启瑾缓缓的睁开了眼: “快到了。” 我端正坐好,理了理衣衫: “好。” “中午那会儿没见你吃多少斋食,可是饿了?我让他们先行回宫备好晚膳?” “不用,我吃不下,可能是太颠了。” “那就让他们备点粥食吧。”说着,启瑾就侧身去撩起了窗帘吩咐外面候着人先行回宫。 “你一直没睡?” 启瑾把袍子理了理,侧过头一本正经的对我说: “睡了会儿,你打呼,把我吵醒了。” WHAT?我打呼?我从来不打呼的好不好!我伸手就揪住了启瑾的耳朵,启瑾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你可知你现在在做什么?” “你居然诽谤我打呼!” “我现在可是亲王,打阿哥的头就要被砍手,你现在揪亲王的耳朵……”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松了手。 “我要我的手,但是你也不能说我打呼,我从不打呼。” “你就是打呼。” “我不打呼。” “就是你打呼我才没睡着。” “不可能!” “就是。” “明明就是你自己睡不着,还赖我。” “那也是因为你自己突然靠到我的肩上,我就醒了,然后就睡不着了。” “行啦行啦,反正就怪我喽。回去之后,你且先好好睡一觉,我不扰你。” “不行,一起用晚膳。” “ok,吃过晚膳,你就去睡觉。” “ok?你会说洋文?” “你也会?” “宫里有洋文师傅啊。但是我从未见过你去学,你是怎么学会的?” “我……我是平时见你们学,我就偷偷的自学啊,自学成才。” “自学?打小就不见你爱看书,皇额娘每每问你女戒之类的文章,你都是答不上来的呀。” “我,那是对女戒之类的不感兴趣。我对洋文感兴趣,所以就去自学了一下子。” “倒是有趣。” “你说的洋人师傅,怎么平时没看到过他?” “你都不爱去学堂。” ……对哦,我还没去过学堂。 “明日你会去学堂吗?” “下了朝,给皇祖母请过安,我就去学堂的。一起去?” 我猛点头,却不想头上插着的簪子被我摇松了,出来了些。我倒是没发现,启瑾却发现了,他一只手捧着我的下巴: “别动。” 那只松了的发簪被他重新插了回去。 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并且感觉还有点微妙。我突然不敢动了,因为此时此刻启瑾离我超级超级近。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檀香的味道。他不知道为什么,也不动了。仿佛我们两都僵持住了……马车一个颠簸,我一抖,他便把我搂在了怀里。 下一秒,我就被他一把推开了。 然后我的头就很荣幸的跟车拦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啊!” “没事吧?” 我缓了好一会儿,抬起眼狠狠的瞪着他: “你干嘛?” “我,我担心你啊。” “担心我?” “刚才不是颠了一下吗?” …… 没脾气,完全没脾气。这货,哎,脑回路是不是有点扯淡啊? “还疼吗?要不要宣太医看看?” “不用。” “我给你揉揉?” “也不用。” “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 马车停了下来。外面的喜儿在车窗说: “裕亲王,主子,回宫了。” 我捂着头先从马车出来了。喜儿见我捂着头,着急的问道: “是不是撞着头了?奴婢帮您揉揉。” 我故作轻松的撒了手: “没事儿,不用担心。” “真的没事儿吗?”喜儿又追了一句。我点点头,朝喜儿笑。身后,启瑾跟了上来,喜儿屈膝请了安,便退到了身后跟着。 “生气啦?” “嗯!” “不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疼死我了!” “我错了。” “错哪儿了?” “我不该推你。” 我停了下来,这货其实也傻愣傻愣的。 “你让我揪一下你的耳朵,我就不生气了。” 启瑾下一秒就把头低了下来: “你不生气了就好。” 这个承认错误的态度很好呀。我拍了拍启瑾的头,撒腿就跑了。喜儿追在身后,喊着: “郡主,慢点儿,等等我!” “念欢,你给我站住!” 启瑾在身后追我,启瑾的贴身太监跟在他身后追他。 然后我带出宫去的一行人就跟在最后面追我们。 这个画面,颇有点兵荒马乱的局面。 我一路狂奔到回廊,停了下来。 一朵雪花落在我手上,慢慢融掉了。仰起头,不断有雪花落下来。 启瑾追了上来,见我仰着头,他便在我身边停了下来,也仰起了头。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我们脸上,丝丝冰凉。 雪又来了。 启阁,下雪了哦。 去年我送你红绳的那日,也是下雪天。 今日的雪,是不是老天爷也在祝你生日快乐? 一只手猛地拉着我的手腕朝前跑去,我被他带着不由的加快了速度。寒风迎面扑来,雪花猛的扑到眼睛里,我擦着眼睛,朦胧中看见拉着我跑的启瑾正回过头朝我傻笑: “下雪了你不跑,等着变雪人呀!” “你是不是大傻子?这是下雪又不是下雨,跑什么跑?” “雪这么大,当然要跑!早上淋了雨,我头发还湿着呢,要是病了,你就得守在我跟前喂我喝药了!” “你不是戴着帽子呢吗?” 启瑾不理我,就这样拉着我,一路跑到了墨菊园。许是风寒,许是雪冷,我刚站定就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看着我的狼狈样子,启瑾只得是叹了一口气,伸手帮我把这一路落在头发上的雪给拨弄掉。 “你带着帽子,所以根本不怕雪会落到头上。反倒是我,雪会落到我的头上。” 启瑾微微提着嘴角,看着我,帮我理着头发,不说话。 “哎呀,小弟弟长大会心疼人了!” “你知道就好。刚才还一路叨叨的。走吧,进屋用膳。” 他很自然的就拉起我的手,朝墨菊园里走去。用过膳,启瑾便回了阿哥所。我趴在窗口看着外面飘的鹅毛大雪生出了困意,便也就早早休息了。 你,终是要嫁人的。迟早而已 雪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推开门,一园子的银白色,喜儿惊喜的叫我: “郡主,存雪啦!” 我一听到这句话,立马就从床上弹起来了。穿了鞋就朝跑门口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园子刺眼的白色。我乐的嘻嘻笑,拉着喜儿小心的一脚一脚的在园子的雪上踩着。一个个脚印子就这样落了下来。我乐的不行,喜儿见我没有穿外袍,张罗着要去拿。这会儿外面有人敲门,喜儿来不及去拿外袍,便小声提醒我: “格格,快进屋吧,外边凉,而且,您还没梳妆呢!这会儿估计是裕亲王在门口呢!” 说着,她就大跨步踩着去到了门口。 这个点,启瑾该是下了朝,来约自己去老太太那儿请安的吧。正好,可不能浪费了这一园子的雪。 喜儿一边使眼色让我回屋,一边大声问道: “谁呀?” 外边的人回道: “喜儿姐姐,裕亲王来啦,快开门。” 得嘞,我弯下腰,伸手就是一把雪抓在了手里。喜儿开了门,朝门口的人下跪请安: “奴婢请裕亲王安。” 启瑾一身黑色貂绒披风裹的紧紧的,头上还戴着同色的绒帽。 “起来吧。”话音刚落,就看见一身黄色锦缎衫裙的我站在院子中央,背着手,朝他傻笑: “早,启瑾。” 他却是一脸不悦: “你不冷……”话还没说完,我手里的雪团就扑到他的面门了。启瑾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一声惊呼,喜儿一声惊呼,启瑾彻底傻愣掉了,我看着他傻站着的模样笑的直不起腰。小太监忙凑上去帮他弄掉脸上的雪,他自己也用手胡乱的扒拉了几下,然后大步朝我走来,风鼓起了他身上的披风,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生气了的大雕。我下意识的往后退,却始终不及他的速度快。他拉过我的胳膊,拦腰就将我抱了起来: “你定是冻的糊涂了,才有胆子敢往我脸上扔雪团。” “那不是扔,那是砸~” 说话间,启瑾就已经将我抱回了室内。我从他怀里下来,屋里暖炉的热气让我一下子抖了一个激灵,这才子才发现手脚已经冻的冰冷。 “多大的人了,这么冷的天,外袍都不穿就敢往外面跑,还玩雪,不知道冷的吗?” 我凑在暖炉边上烤手,一边烤一边搓着,启瑾过来,递了一杯热水给我。 “看这头发是刚起床,外面那么冷的天,你这样就敢往外面跑,回头若是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我把杯子的水喝完,把空杯子递给他: “好啦,別叨叨了。我下次一定穿了外袍再出去,好不好!” 启瑾摇了摇头,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然后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手掌心。他的掌心好暖呀。 “还是不要有下次了,过些时日我就搬出宫了,到时候你就自己顾好自己吧。” “房子修好了?” “据工部的人上报,已经修好了。” “这荣亲王府、端亲王府我都去过,倒是要找个机会溜出去看看你的裕亲王府。” “你再继续这样胡闹,我定是不让你去看。” “切,不用你,我自是有办法出去。” “是啊,从小到大,就没有你想做做不成的事。” 手上的温度算是回来了。喜儿从外面端了洗脸水进来,见启瑾正在帮我搓手,羞的脸一红转身就要出去。这个动作落在旁人眼里确实比较暧昧的呀,我忙抽出了手,唤到: “喜儿,帮我梳头吧。” 喜儿这才端着水从启瑾身边绕过去到里屋了。 我随即跟着喜儿去了里屋,喜儿见启瑾在外屋站着,便把里屋的帘子放了下来。 “你用早膳了吗?”我在里面问着外面的启瑾。 “没有,本就是想着来跟你一同用早膳的。” “你想吃什么?” “你吃什么,我便吃什么。” “跟我吃一样的?你倒是好安排。那一会儿煮面吃吧,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对了,还要一个煎蛋。” “还吃别的吗?”外面的启瑾问道。 “吃面就好了,想不到其他了。” 说罢,外面的门开了,启瑾在外面吩咐人去煮面去了。 喜儿看着铜镜里的我,一边帮我描眉一边偷偷笑着。这小丫头片子肯定误会了,这丫笑的,啧啧啧。外面的门关上了,我估摸着启瑾出去了,便问着喜儿: “喜儿,十六阿哥好看吗?” “好看。” “你喜欢吗?” “十六阿哥英俊潇洒,早就是这宫里人人心仪的主子了。” “哈哈,你喜欢他。”我看着铜镜里映着的喜儿的娇羞的脸,一下子有个小主意: “既然你喜欢,待会儿我就跟他提提,让你给他做侍妾可好?” 我语音刚落,喜儿就吓的跪在了地上。她正欲开口,却不料那道帘子突然从外面被掀开了,启瑾怒气冲冲的脸出现在眼前。我被他吓的整个人一抖,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眼睛看着启瑾双快要冒火的眼睛,下意识伸手要去拉喜儿的手。 “你,你在外面,啊。” “我自是在外面。” “你,在外面,怎么不说话!” “我正喝着茶水,就听见你这般言语!” “我……喜儿,你先起来。” “不,奴婢……” “起来~” 喜儿好歹是起来了,主动往我身后挪了一步,拉开了与启瑾的距离。我佯装这皱起眉,瞪着启瑾: “女孩子的悄悄话你也能偷听~你若是要跟七哥九哥说贴己的话,我肯定不偷听!” “我一直在外面,是正大光明的听!喜儿,你先出去,本王有话要单独跟她说!” “是,王爷。”喜儿屈膝,然后低着头掀起帘子出去了。直到听见了关门声,启瑾才开口说话。 “你想把喜儿送给我做侍妾?” 看着他这张写满了不开心的脸,我缓缓的点了点头: “喜儿到了婚嫁年龄,我想给她找个良人 。” “所以就准备送到我身边。” “你多好呀,既是大将军又是小王爷,宫外良田万亩,可以说是目前最有潜力的钻石王老五。喜儿既可爱,又贤惠,还疼人,泡的好茶做的好饭,简直就是难得的好女人。你考虑一下。额,我知道,你们讲究尊卑嘛,她据说是包衣奴才出生,在你府上做个侍妾,应该可以吧?母以子贵,以后生了孩子,自然又是不一样的了。” “你为旁人倒是考虑的周全,你可曾想过你自己?喜儿若是跟了我,谁在你身边陪你?她可是从小就跟你在一处的。” “这个,可以再去求皇祖母指个人过来陪我呀。我的自理能力那么强,没人照顾也无所谓。” “行,就算你说的对,那你呢?你何时嫁人?喜儿跟你同岁,你尚且明白她已到了婚配年纪,你呢?” “我呀,我就想守着这一园子的解梦花,安然在这墨菊园过日子。” “你!” 启瑾一巴掌拍在了我的梳妆台上,声音巨大,我的小心脏都颤了! “一惊一乍的我很容易房颤的好不好!心脏病都要被你整出来了!” 看着我吹鼻子瞪眼的样子,启瑾叹了一口气,拿走了那只拍桌子的手。他看着我,声音疲惫的说: “今日的话,就当我没听到。还有,你,终是要嫁人的。迟早而已。” 坤宁宫 启瑾说完,便掀开那道帘子,打开门出去了。园子里,启瑾随身的小太监刚端着两碗面从厨房过来,一见启瑾往门口走,忙把手里的面交给了门口候着喜儿,跟在身后喊道: “王爷,面煮好啦,您这是去哪儿?不郡主一块儿吃面啦?主子,您等等我! ” 这小屁孩儿居然连面都不吃了! 我追出去,喜儿端着面不明所以的看着门口,启瑾正大跨步往那儿走。我一着急,喊道: “生什么气啊!吃面啦!” 启瑾站定,扔下一句: “不吃!” 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喜儿端着面小心翼翼的在身后问道: “主子,这是怎么了?” “哎,小孩子的心性真的很难理解。算了,咱们俩吃吧。” 从墨菊园出来,启瑾就只顾着往前走,脑子里都是她神情淡然的那句“我呀,我就想守着这一园子的解梦花,安然在这墨菊园过日子”。越想越是心烦,一脚便踢到了旁边的树上。树上满是积雪,这一脚下去,满树枝丫的雪哗哗的全落了下来。启瑾一身的雪,狼狈的样子正好落在了路过的全妃娘娘眼里。 “裕亲王跟这树置什么气?” 启瑾这才看见几步开外的全妃娘娘一行人。 “给全妃娘娘请安。” “起吧。”全妃指了两名随行宫女过去帮启瑾把身上的雪弄掉。 “本宫刚从皇上那里回来,就瞧见王爷在这里拿树出气。本宫倒是好奇,现如今还有谁敢惹裕亲王生气?” “没有生气,儿臣只是瞧着这一树的雪,想摇下来罢了。” “这样呀,王爷现如今是朝廷重臣,手握兵权的大将军,闹归闹,别把自己伤了才好。” “儿臣谨记全妃娘娘教诲。” “外边冷,早些回去吧。” “好,儿臣恭送娘娘。” 走了一段距离,全妃对身边的宫女说道: “看看裕亲王走了没?” 小丫头小心的偏过头,看了看身后,发现已没有裕亲王身影,便回道: “回主子,王爷走了。” 全妃微微提起了嘴角,抬眼,便是墨菊园三个大字。 “又是墨菊园。” “主子,这墨菊园里的念欢郡主素日就与各位阿哥走的亲近。” “荣亲王一直以来都很照顾这位妹妹,就连亲妹妹安硕公主都比不上她,端亲王喜欢她,这裕亲王打小就跟她如双生姐弟,然而又不是亲姐弟。适才,裕亲王生气的那副模样瞧见了吧,本宫估摸着,就是从这墨菊园受了气,不好发作,才去踹树。” “奴婢瞧见了,而且好像还受了不小的气。” “哼,这丫头片子也是不简单。十六现在的身份地位,哪还有人敢让他受气,就连本宫都要忌惮三分。她却可以。只怕在这裕亲王的心里,这丫头的分量不浅。” “主子的意思是?” “回宫,这天儿太冷了。” 全妃心下了然,裕亲王只怕是把这念欢放在心里了。日后可是要好好拉拢一下墨菊园的这个小丫头。自己膝下无子,目前的日子尚是安稳,一旦皇上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得要为自己的以后早做打算。 皇后娘娘约我喝茶。我以为还跟以往一样是一屋子人一起,想着往日种种的丢脸行为,我觉得今天势必要扳回一局,正当我落落大方的进了坤宁宫大门,屈膝行完礼之后,抬头发现屋子里没有别人,就我跟皇后俩人,一屋子的宫女嬷嬷。 “上次十六来,一直念叨你喜欢吃年糕,今儿特意命人做了,邀你来尝尝。” 年糕!启瑾居然在皇后面前念我喜欢吃年糕!妈呀,这货是不是有点嫌我的命太长呀,上次在老太太那里提到蝴蝶酥的时候皇后就一顿问,搞得自己一身冷汗。 “年糕呀,谢皇后娘娘疼爱,怕是裕亲王记错了,太医说过,念欢肠胃不济,不宜多食年糕。喜儿平日也是尽量避免做这些吃食的。” “哦?上次十六还特意从本宫这里带了些回去,口口声声说着要拿去给你。” “裕亲王确实有让人送了年糕来,说是墨菊园从未上过此类糕点,所以拿来给念欢尝尝鲜的。” “哎,这个十六!早知如此,本宫就让人为你准备蝴蝶酥了。来,把年糕撤掉,让人做蝴蝶酥吧。” “谢皇后娘娘,蝴蝶酥的工序繁杂,现做的话,定要废好些时间的。” “没关系,外边冷,你回墨菊园也是打发时间,你今儿呀就在本宫处,陪本宫说说话。” “念欢遵命。” “墨菊园挨着慈宁宫,本宫就一直想着皇额娘顾着你,平日就没有差人去你园子里看过。今年的这场雪格外的大,也是不曾问过你,屋子里过冬的物什可是齐全?” “回皇后娘娘,皇祖母早早的吩咐嬷嬷们备了衣物被子,暖炉也是今年刚从内务府领的,都全着。” “那就好。”陆续上了些蜜饯和坚果,我手里拨弄着跟前的盘子不撒手,皇后见我剥花生的速度都快跟不上我吃的速度了,于是让她身边的嬷嬷过来帮我剥。 “这日子啊,一天天的过着,眼看着你们这些孩子都成人了。安硕都已经出嫁了,她可是嫡长公主,出嫁那天是本宫帮她盖上的红盖头。十格格也是远嫁到蒙古,然后就是你。若是端亲王还在,这会儿子你也是端亲王福晋了。人没了,日子还是要过的,念欢,现如今宫里的皇室格格郡主们之中适龄待嫁的,就属你年长了。你,可是有中意的人?”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随意的端着一杯茶水,微微拨弄了一下盖子,却不急着喝,眼睛落在了一脸茫然的我的身上。这是在催婚?我忙把手里的花生放到桌子上,站起身,超前两步走了跪下,磕了一个头,说道: “阿玛额娘远在南方,今生无法再相见,念欢愿守着墨菊园度日,无他求。” 皇后缓缓的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 “虽有父母之命一说,你阿玛额娘不在身边,此事,皇上和本宫是可以帮你做主的,再者,皇额娘也是一直记挂着你的婚事的。” 这是在逼婚呀。我又磕了一个头,许久,抬起头来,回道: “谢皇后娘娘惦念。娘娘可是有听人说过,端亲王府邸,启阁的睡房前有一园子的解梦花。朵朵红蕊,是为许我一夜无梦,一世无忧。既是无缘得到那一世无忧,念欢便只想守着墨菊园的解梦花,安然度日,不求其他。” 皇后把手里的茶杯放回到桌子上,起身朝面前跪着的我走来,亲自伸手把我扶了起来。 “可怜的好孩子。五阿哥福薄,没能与你相守,这日子还是得过下去,你还是得放宽了心,往前看。日后在这宫中,有什么想要的,自管来慈宁宫寻,从小到大,本宫都是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看的。” “念欢谢皇后娘娘厚爱!” 一边的嬷嬷把我搀回到刚才坐的椅子上,皇后笑着问我: “十六如今刚封了亲王,身边虽说几房在西南纳的妾室,正室的位子还是一直空着。你得空也帮本宫瞧着,哪家的女子与十六相配,瞧着合眼,便来与本宫说说。你也是十六的姐姐,帮着他掌掌眼。” 我十分诚恳的含笑点头。 若是眼前这位皇后娘娘知道启瑾说喜欢我,我是不是现在就可以领盒饭了。 她可是一口一个“你是他的姐姐”“本宫把你当女儿看待的”。 蝴蝶酥终于上来了,我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皇后便让人把蝴蝶酥装了盒,让我带回去吃。打呵欠渴睡是真的,但是一出坤宁宫大门我就立马精神抖擞了,从盒子里拿了一块蝴蝶酥出来,一边吃着一边想着刚才皇后娘娘对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正想着,喜儿一声: “主子,御驾,快跪。” 御驾?我还没反应过来,喜儿已经跪在地上了。我一抬头,不远处的龙撵就入了视线。御前公公朝我喊道: “何人在此惊扰御驾。” 御驾,喜儿,咱下次可不可以直接说皇上来了,你快跪? 我一把把蝴蝶酥塞进嘴里,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而此时此刻御驾也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念欢给皇上请安。” 我嘴里一嘴的蝴蝶酥,声音极具抽象感。御前公公一声嘶吼: “大胆,御前失仪你可知……” 我低着头拼了命的嚼嘴里的东西,心里想着这下子嗝屁了,却不想公公话没说完就被拦住了,一声“念欢”让我惊讶的抬起了头。皇上在叫我。我把嘴里最后一口蝴蝶酥咽了下去,生生的扯出一个笑容来: “嘿嘿,皇伯伯。” “把郡主扶起来。”皇上金口一开,御前公公忙上前将我扶了起来。 “谢皇伯伯。” “去哪儿了?”皇上指了指我嘴角的,我忙用手扒拉了两下,回道: “刚去皇后娘娘宫里了,皇后娘娘特意给念欢做了蝴蝶酥。” “皇后。蝴蝶酥好吃吗?” “好吃,皇伯伯要尝尝吗?”说着我便让喜儿将蝴蝶酥呈了上来。御前公公拿起一块先尝了尝,然后才递给皇上。皇上尝了一口,微微笑着点头。可也是只吃了一口,便递给了御前公公拿走了。他用手帕擦了擦嘴,对我说: “雪天里冷,快些回去吧。” “好的,皇伯伯。” 皇上点了点头,御前公公便招呼随行的人起轿了。 我朝墨菊园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龙撵静静的又停了下来。皇上微微侧过身,看向身后。 惠儿 她就如同那会儿的你一般 爱吃蝴蝶酥 笑起来,两颗虎牙都出来了 我放手,让你走 你现在开心吗?老八为你种的满园荔枝可是真真的甜到了你心头? 可是我想你呀…… 梅花又开一季,你看不到,看不到…… 启瑾的道歉 大雪存了好几日,终是化掉了。外面冷的厉害,我躲在屋子里剥着瓜子,想像小时候一样剥一把瓜子仁,然后一次性吃掉。喜儿从外边端了盘花生进来,把盘子放到了桌子上,我让她坐下一起剥,她人是坐下了,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她憋死的样子我都难受了。我把手里的瓜子仁全部倒到嘴里,然后说: “说吧说吧,什么事儿,这把你憋的!” 喜儿这才敢开口: “上次王爷气冲冲的走了,就一直没再来过咱们园子。今儿个奴婢去内务府经过阿哥所,瞧见王爷身边的公公在张罗着收拾东西,说是今儿就要搬出宫去。” 今天?这,有点突然呀。 我皱了皱眉,手里剥着花生,看着喜儿: “看到王爷了吗?” “问了,他们说王爷刚吩咐收拾,御前公公就来请,然后王爷就跟着御前公公走了” 我点点头,把手里的花生倒进了嘴里。 “让人看着,他回来了告诉我一声。” 一听这话,喜儿一秒就笑了,应道: “好嘞!” 转身就出去安排人去阿哥所盯着了。 我把书房的桌子搬进了卧房,抄了一会儿佛经,有人在外边敲门。我喊着喜儿,却没人应。我下意识问道: “谁在外面?” 还是没人应。只是敲门声一直不断。 这种情况就有点诡异了呀。 幸好是在白天,要换成是晚上,我肯定被吓死了。我一手抄起一台还没用的砚台,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前。外面那个人还在敲门,我深吸一口气,抓紧了砚台,伸出手猛地拉开了一扇门,门口站着启瑾平日带在身边的贴身公公。他一见我,一脸歉意的笑: “主子,爷让我一直敲门的。”说完,他就闪到了一边,喜儿也在旁边站着。我这才看到站在园子里正面对着我的启瑾。还是那身黑色的貂毛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 “敲门干嘛呀,还不说话,很吓人的好不好。” 我瞪着他,却意外发现他的脸红彤彤的。约摸是冻的,风吹的确实冷。启瑾像是有什么事情,表情略显局促。 “进来啊,外边儿冷。” 我挥着拿着烟台的那只手,招呼他进屋。这砚台着实有点重,我换了只手拿着,只见启瑾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并且脸越来越红。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了,这么反常! “他怎么了?”我招呼刚才敲门的小太监过来,问道。小太监一直憋着笑,直摇头。我看向喜儿,喜儿也只憋着笑,不说话。 我把手里的砚台递给了喜儿,索性朝园子里启瑾走去: “什么事嘛。” 刚在他面前站定,只见他像是鼓足了勇气从身后拿了一束腊梅出来,直直的送到我面前。 我一愣,启瑾小声的说: “我错了。” 我的妈呀,这突如其来的道歉。难不成,他是在为前些天夺门而出不吃面的事情道歉? “哪儿错了?” “那天,我不该对你生气。” 啊,真的是因为这件事。 我郑重其事的点头,看着面前的红蕊,心里觉得好笑。 “这,是道歉的礼物?” “刚才回来的路上闻到一阵清香,他们说是梅园里的梅花开了,我便去折了。送给你。” 我接过他手里的梅枝,红蕊朵朵,插在花瓶里定是好看。我看着花,一抬眼,启瑾的脸还红着。 “这不会是你第一次送女孩子花吧?” 像是说到了重点,启瑾下意识的挠了挠耳朵。厉害了,现在连耳朵也红了。 “梅园,倒是没听说过还有这个地方。明日你带我去瞧瞧。”我试着转移话题,启瑾一愣,看着我轻声说: “明日我就搬出宫去了。” 对呀,明日他就走了。我打着哈哈: “那就下次,你有时间的时候带我去呀。” “天冷着,就少抄些佛经,别把手冻着。” 我点头。 “王希会留在阿哥所,你有什么事儿可以让人传话给他。” 我点头。 “按时吃饭,少吃甜食。” 我点头。 “你……” “你怎么弄的像是别离?” “不是别离,是你呀总是顾不好自己,总是让人操心。” “切~” “等我把府邸的物什整理好了,就接你出宫玩。” “好呀!” “姐姐,你可不可以像之前一样,再抱抱我。” 启瑾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我嬉笑着点了点头,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圈住裹着一身貂毛的他,却硬是没能圈住。正换着姿势,启瑾从披风伸出手来,将我整个人带入了怀里,迎面而来的,还有他身上温暖的体温。这下,他的这身貂毛把我们俩都裹在了里面。 我手里的花枝掉在了地上,这下不是我在抱着他,倒是他生生抱着了我。 “是出了什么事吗?”今天的启瑾太过反常了。 “没有。只是想你抱抱我。” “好。” 我摸索着,在披风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他把头埋在我的颈间,手紧紧搂着我的背。 许久,他放开了手。 我从他怀里出来,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进屋去吧,屋里暖和。” “你呢?” “阿哥所的物什估摸着收拾的差不多了,我还要去一趟母后的宫里,然后就出宫。” “好。” 我看着启瑾转身从园子里离开,我才回到屋子里。 喜儿交代说,下午那会儿是王爷不许她和王希说话,只让王希敲门。却不想吓到了我。我看着桌子上那瓶已经插好的梅花心里犯嘀咕,今天的启瑾实在是太反常了。就算是搬出宫住,也不至于搞得如此郑重其事仿佛别离一般的呀。 启瑾搬出宫的第二天,皇上下了圣旨,西南边陲发生暴动,裕亲王领军西南平乱,即日出发。就说他反常啦,我得到消息后一路小跑去到宫门口,只看到他一身盔甲骑着战马出宫门的背影。而这一走,就是两年。不过关于启瑾的消息还是蛮多的,捷报连连,皇上赏了又赏,虽然人在前线,可是在朝臣心中,现在已经是不可忽略的角色!那帮花痴的小宫女经常议论,裕亲王虽在前线纳了妾室,可是福晋之位一直悬空,不知道哪家的格格会成为裕亲王的福晋。 启齐和君儿在两年前就完婚了,君儿为人妻后居然瘦了下来,现在已经是小美女一个了。启希现在是朝堂中的重要角色,皇上很倚重他。书房里放满了我写的毛笔字的木箱子已经有五个了,光是《诗经》我就已经抄了不下于百遍,从数量上来看,我现在也是应该算是个文化人了。皇后不知道是从哪儿听说我字写得好,宫里有事儿需要写对联的时候就叫我去写,这也就是我现在唯一的有用之处了吧。 其实这两年我想过一个问题,从启阁病毙之后,皇上就再也没给我指过婚,宫里和我同龄的格格郡主都在这几年被指了出去,甚至比我小的格格也成婚了。我是废王之女,但还是皇室宗亲的郡主,皇太后疼爱,皇后照顾,为什么就没有给我指婚?要么就是被遗忘了,这个似乎有点说不通,我在后宫的朋友圈儿里还是很活跃的;要么就是,皇上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我,就是他很关键的一枚棋子。 面具男 喜儿把那株解梦花移出来后,经过这几年的细心呵护,真的如她期许的那般长了一大片!红艳艳的花儿,明艳,娇小,就单单是看着,都能温暖人。琴棋书画,除了画,其他的我这几年都研究过了,多少都会那么一点,所以,最近我求着学堂里的画画师傅教我画画,老师傅摸着胡子乐呵呵的说: “微臣众多的学生中,就数念欢郡主最好学!” 谢谢老师夸奖!我这是因为闲的没事做,所以只能给自己充充电,打发时间。 每日天明就去学堂,天黑才回墨菊园,我把这称作是上兴趣班。老师傅教的很仔细,我学的也很用心,年底就已经能依葫芦画瓢的画出一只鸟了。可也就是依葫芦画瓢,老师说,这只鸟没有灵气。喜儿拿着画一直说好,就她一个人夸,我也乐。离除夕没多久了,今年全妃娘娘出了一个新点子,说是要献一支舞给皇上和老佛爷。我坐在下面正吃着葡萄,全妃娘娘下一句就问我: “都说念欢郡主琴棋书画精通,对跳舞这事儿是不是也能帮忙出出好主意?” 我受不了万众瞩目的目光,当一屋子人齐刷刷的看着我的时候,我懵逼了。 “跳,跳舞,应,应该找,找舞女,女啊……” 还特别丢脸的结巴了……说完,一屋子的哄堂大笑就开始了。全妃说: “那些个舞平日里都在跳,皇后娘娘和太后都夸你点子多,本宫就想着今年能不能问问你,出点新花样。” 我也就只是帮着皇后和老太太处理过几次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啊……但是看现在这样子,我如果说我不会,那今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吧。 “我,我会!给我几个姑娘,我教她们!” 我特别豪气爽快的答应了。皇后娘娘补了一句: “只怕光是教是不够的,念欢,你就带着她们跳吧,有什么需要只管问本宫这里来取。” 我能告诉他们我没跳过舞吗?我只能是哈,哈,哈了…… 我看过谁的MV?BIGBANG?蔡依林?EXO?梁静茹?梁静茹的全是微电影……就BIGBANG吧!看的最多的就是他们的MV,里面的几个经典动作还记得!可是,这是古代,音乐的问题咋整?吉他钢琴混奏的效果可是编钟和古筝模仿不出来的。 我头疼。 乐器房里的师傅我问了个遍,所有的乐器我也都摸了一遍,没有一个能奏出那种效果。学堂的老师路过乐器房看见我在鼓捣编钟,对我投以赞许的神色。老师,我这次是被逼无奈的~对了,女子十二乐坊!高中那会儿特别火,用传统乐器演奏流行音乐的!二胡!琵琶!古筝!还有萧!再加上编钟等等,大杂烩吧!只要能作出我要的效果就行!BIGBANG全是男的,最最突出的重点就是帅!但这是现代人的审美;这古代,最帅的,应该是战士!女生着军服束高马尾画淡妆,这个画风应该也不错。鼓捣了两天,音乐,造型,人员全部到位,剩下就是排练了。加油,把现代文化带给古人欣赏,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未来潮流!在这个年份来看,我就是潮流的开拓者呀! 每天排练排到人快散架,大冬天的,我们8个人每天都是汗流浃背的,我都能明显感觉到我瘦了!运动果真是减肥的最佳途径啊。皇后送来了我要的军服,手腕处再戴上战士们戴的盔甲,活脱脱的就是女战士。全妃为了迎合我说的舞台效果,把今年的舞台搭在了大殿前。上一个舞蹈结束之后,舞台上的灯全灭了。 随着灯光一个个亮起,我们8个人一个个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由缓到急的曲子,由慢到快的调子,舞步一致,动作洒脱不拖泥带水,重要的是表情都很酷,把女战士的形象都展现的淋漓尽致,曲毕,舞完,掌声连连。谢幕要退场的时候,皇上叫住了我: “领舞的是何人?” 我跪在地上,大声回道: “念欢。” 现场的皇室宗亲,一片哗然。 “想不到这后宫之中也是人才济济。念欢,这舞跳的好,你想要什么赏赐?” 哇瑟哇瑟要赏了!要钱?要权?都没什么用,我要自保,就要…… “念欢一要大清国运昌盛,二要百姓安居乐业,三要皇祖母身体康健!” 皇上很明显没想到我会这样拍马屁,楞了一下,老太太大手一挥: “皇上一时间想不起该赏念欢什么东西,哀家倒是想起来了。这差不多年纪的格格郡主都已经婚嫁,念欢,你就说说,你心中是否有意中人,皇祖母啊给你做主!” 皇上欲要制止,轻声叫了一声老太太: “皇额娘,您明知……” 老太太打断了皇上后面的话,继续说: “古人云,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念欢郡主的父母不在身边,打小跟着我这个皇祖母长大,也是时候给她指一门亲事了。” 我只是想拍个马屁,可不想结婚啊。21了又怎么样,嫩着呢! “皇祖母,念欢并无成亲的想法,只愿长伴皇祖母左右!” “在这么多人面前,怕是不好意思说,皇额娘,要不咱私下里问问念欢,到时候您再给她做主?”皇后也在一旁说道。老太太一想,有点道理,便说道: “那也行吧。来人,念欢郡主才学过人,赏波斯国进贡的珍珠玛瑙项链一串!” “谢皇上隆恩,谢皇祖母,谢皇后娘娘!” 跪的我腿都有点麻了,一到后台就挨石阶坐了下来。喜儿端着刚赏的项链兴冲冲的跑过来,打开盒盖给我瞧,这珍珠,这玛瑙,也太好了吧?这帮土豪! “郡主,这项链真漂亮!奴婢帮您戴上!” “別,別,这个太贵重,只适合收藏。走吧,回去换衣服,吃饭!折腾一天,饿死了!” 远远地看见墨菊园门口站着人,近处一看,是启希。 “给荣亲王请安!新年快乐!”我欠了欠身。 “新年快乐。”启希微微笑着。 “二哥不在殿前,到这里来做什么?”我一眼就看到了启希身后小太监的手里拎着食盒。 “进宫前只知道今晚有新节目,却不想是你跳舞。也是折腾一天了,所以来瞧瞧你。”说着就让身后的小太监把食盒递给了喜儿。 “这是沁碧吩咐人给做的。” “谢谢二嫂!谢谢二哥,真的饿死了!” “你去换身衣服,晚点我会让人来接你出宫。老七和老九说我们好久没聚了。” 启希看着我进门了才走。和喜儿两个人欢喜的吃了一顿所谓的年夜饭,然后换了身男子的锦袍。喜儿看着自己身上的男子锦袍,再三跟我确认: “郡主,咱们真的这样穿出宫吗?” “从现在开始,请叫我公子。”戴上锦帽,露出长辫子,绝世美少男一枚,哈哈哈~ 有人敲门,喜儿去开,对方仔细瞧了瞧喜儿才说: “奴才奉荣亲王口谕来接念欢郡主。” 然后看见我的时候,又问了一句: “您是郡主?” 我把嘴里的苹果咽下了,点点头: “妥妥的。” 小太监才没再说话,在前带路。到了宫门口,启希他们的站在马车前等我,一见我这打扮,沁碧和明敏都笑了: “不知道还以为哪家的小公子呢!” “本公子可是这紫禁城最年轻,最帅的!”我拜了个pose,启希接到: “而且还是个富甲一方的公子。” “你可知今儿皇祖母赏你的那串珠子,波斯国进贡到宫里的时候第一个就是把这串珠子献给了皇祖母,价值连城!”启齐解释道,同时拉着我的胳膊小声说: “你这样打扮,就不怕君儿……” 我怎么忘了这一出!在我幡然醒悟转身要回去换衣服的时候,君儿从马车上钻出身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王爷?” …… 我背对着君儿,摆摆手。 “不对,麟亲王一家不得再入京,你是谁?”君儿还是很聪明的。 “本,本公子,是……”一紧张我就结巴,毕竟,我还是觉得有点愧疚君儿的。 “念欢郡主。”启织在一旁说话了。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对君儿傻笑: “嗨,君儿~七哥大婚当天,是我穿的男装。但是后来我就知道我错了,然后就求九哥给你道歉。君儿,其实,我也算是你和九哥的媒人,对不?” “快上来吧,外边凉。”君儿浅笑一下,对我们说。除了宫门,马车一路经过闹市,真的是好热闹!玩戏法的,卖灯笼的,各式各样的。我撩开窗帘布看的不眨眼,索性对他们说: “要不,我和喜儿下车走去,你们先回去吧!” “是你想自己去玩儿吧!”启齐一眼就看穿了。 “那要注意安全。”启希叮嘱道。我又向启希要了两锭银子才下车,喜儿也是好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街景了,比我还高兴!举着出宫标配——冰糖葫芦,我和喜儿一路走到了河边的凉亭。有段时间没吃了,真甜!我正舔的起劲儿,喜儿拉着我看不远处的花灯,红的黄的彩纸糊的花灯,里面搁一小节蜡烛,在河面上摇摇晃晃,顺流而下。我蹲下来,伸手要去截一只,身后却有一个男声响起: “倒也是稀奇,一个大老爷们儿喜欢花灯。” 我回头,看见一个穿着墨绿锦袍,半张脸戴着面具的男子。 “大老爷们儿就不能喜欢花灯?真好笑!” 从穿着上看,不是富贾之后就应该是官宦之后,腰间配的那块玉可是好玩意儿。我冷笑一声,不管他,转过来继续伸手要去截花灯。 “每一盏灯,都是他们的愿望,你可知你这一截,愿望实现不了该怎么办?”面具男居然搁我身边蹲下来了,喜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买了两盏花灯,正过来就看见我旁边有人。 “公子,花灯买回来了!” 粉红色和黄色的两盏灯,摆在石头上。喜儿接着说: “卖花灯的人说,在点亮后就许愿,然后让它们顺着河水流走,走的越远,愿望就越能实现。” 我把那盏粉红色的递给喜儿: “许个愿,祝愿我的喜儿,愿望成真!” 喜儿喜不自胜,接过灯,可是却没东西点燃灯。打火机!这个时代的打火机!问那些点了灯的人借用一下吧。我正要起身,眼前却递来了一个竹筒,面具男鄙视我的语气: “火折子可是一般男儿都会随身带着的,你倒好。” 我瞪了一眼面具男,接过了火折子。 “虽然你说话真的是超级很不客气,但,还是谢谢你。” 打开头帽,点燃了灯,喜儿虔诚的捧着花灯闭着眼睛许了一个愿。昏黄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格外的真实。花灯顺着河水飘的很远很远了,喜儿催我也快许愿。我拿着那盏黄色的灯,递给了我身边的面具男: “本公子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暂时没什么愿望,这盏花灯送给你啦。” 面具男接过花灯,轻蔑的笑了一下: “说的好像谁不是似的,本公子也没有愿望!”说着就要把花灯重新递给我。 “这就是愿望啊!没有愿望就是最大的愿望,看在新年的份上,陌生人,我祝你有一个自己的愿望!”我把花灯重新推给面具男,转身要走的时候,面具男说: “你不是也没有愿望?这盏灯,我们一起放?” 他打开火折子点了灯,轻轻的,把它放到了河面上。河面上有很多花灯,漂的远一点了,就分不清楚哪盏是自己放的了,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面具男。轮廓分明,皮肤很白,鼻梁也很挺,可偏偏遮着眼睛。如果不遮的话,应该也很帅。 “新年快乐!”我抱拳示意,接着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面具男看着我: “君子之交淡如水,何必深究这些俗称。” 我笑着摇了摇头,带着喜儿转身就走了。人一生会遇见很多人,或是擦肩而过,或是相交。若是有缘,就会在遇到,毕竟,地球是圆的,人是活的。 新年快乐 荣亲王府门口,管家在门口一直等着我。多远开始叫我: “念欢郡主,新年快乐!快进屋,外边儿凉着呢!” 君儿拿出我去年教她玩儿的扑克已经组织好牌局就开始斗牛了。一见我进屋,忙招呼我过去。明敏在一旁帮宫女盛夜宵给每个人,见着我就诉苦似的跟我说: “二嫂今天手气太好,已经把我身上的银票赢光了!” “今天可是在她家,运气好也是正常,改天去你家,你就把她给赢回来!” 玩了好一会儿牌局,启希说烟花就快开始了,我们又全部转移阵线,出了府,去到了城楼上。这里不仅可以俯瞰整个紫禁城,还是仰望天空的最佳视角。城楼上的老百姓比较多,为保安全,荣亲王府的侍卫就守在我们周围。身边有人在叫,烟花开始了!一时间漫天的五彩缤纷,喜儿拉着我的衣袖高兴地蹦了起来!在这样美妙的时刻,我身边的人,都是那样的快乐,沁碧挽着启希在看天空,启织搂着明敏在看天空,君儿拉着启齐高兴的像个孩子。如果启阁还在的话,这会儿应该是他拉着我的手别再他披风里,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仰望着天空。 启阁,新年快乐! “嘿!” 吓我一跳,面具男不知道怎样到了我身边, “是你。” 我四下看了看,这货居然能越过荣亲王府的侍卫来到我身边?也对,今天除夕,人太多了。他侧着脸,看着天空的烟花说: “要不要去玩儿点刺激的?” 见我一时间没给他回应,径直拉着我就开跑。站在我身后的侍卫一见我被人拉着跑,顿时就大声呵斥并追了上来,动静一大,连启希他们都惊动了。启希和启织都纷纷叫人去追,务必把我给救回来,启齐在地上捡到了一只火折子,上面刻有皇室特有的记号。喜儿在一旁明显被吓倒了,可一见这火折子就说: “这人刚才在河边就和郡主说过话,还用这火折子帮我们点了河灯!” “二哥,是宫里人。”启齐把火折子递给了启希,启希看着手里的火折子,表情凝重了起来,会是谁呢? 从城楼上一路狂跑,绕了几条小巷才躲过追来的侍卫,我气喘吁吁的看着面具男: “这就是你说的刺激!?” 跑这么远,累死宝宝了! 不过,面具男显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也喘着大气: “瞧着你长的秀气,没想到你倒也能跑!” “废话,男子汉谁不能跑!”我整理一下帽子,可不能让他瞧出来我是个女的。 “跟我走吧。” 从小巷出来,走了一段小路,居然出现了一个大湖,有好多人在这里跳舞!湖面上也飘着许多花灯。大家一见到面具男纷纷行礼。我不禁对他的身份好奇了: “你是谁,大家怎么都对你很恭敬似的?” “我,是整个紫禁城最帅,最年轻的公子,除了长得好,人也善良,大家尊敬我很正常!” 切,不吹牛皮会死啊。 大家腾了一个地方出来给我们,两大碗酒放面前,在座之中最年长的人起身,大声说: “新年快乐!” 大家也都站了起来,仰头一饮而尽: “新年快乐!” 这酒一下肚,人就有点晃了,古代的酒比现代的酒浓的不是一点点啊。我拿着碗开始跟着在跳舞的姑娘们一起跳,姑娘们一见我去了,也就纷纷围了上来。手里的酒又被人倒满,说着新年贺词,又一碗下肚。我今天晚上可是刚跳完舞,但那时给皇宫里的人跳的,这会儿,我面前的全是皇宫外面的人,他们怎么就不能看看皇上看过的舞蹈呢?我随手拉过一个女孩子,小声在她耳边说: “美女,我带你们跳舞啊!” 酒碗一丢,舞蹈开始!跟着我的动作,在场的乐师也很配合的更换了曲调,刚才在跳舞的女孩子们也都跟着我一起跳,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跳的人越来越多,我大声的祝在场的每一个人新年好!在场的每一个人也都祝愿我新年好。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福大家新年好!远远的,面具男站在火堆旁看着我。我朝他笑,他也笑。 “面具,谢谢你啦!”跳完舞,整个人都觉得好飘,相许是酒喝多了,索性躺在了地上。面具男坐在我身边,看着我,不解的问: “面具?” “你又不说你是谁,就只能这样称呼你啊。” “那我叫你什么好呢?”面具男无奈的笑道:“我可以叫你瑾儿吗?” “哈哈,瑾儿。这么巧,以前也有人叫我瑾儿。只可惜啊,现在没人叫我瑾儿了。你为什么要选这个称呼?”这人的侧脸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哪里熟悉。 “我一直想叫却不敢叫出口的名字” “好啦,你现在叫出口了。” “是啊,终于叫出口了。”面具男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我笑他傻,他也不在乎,自己一个傻傻的笑。 “Hi , gay , e on !”我怼了一下面具男的胳膊,面具男愣愣的看着我,我继续说: “没有什么是说不口的,人生何其短,很多事情你再不做,说不定以后都没机会做!” “现在还不是时候。”面具男轻声回道。 我伸手就给了面具男的头一巴掌,哐的一声响,面具男瞪着我,我听到这声音却笑了起来: “这声音,真的是久违了。” “什么?” “以前,我打另一个瑾儿的时候,就是这个声音。哐!可是后来,”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后来他就去了远方,一走就没了音讯,好多年了。” “他为什么会去远方?” “因为,打仗啊,西南战乱,那么多人,怎么就偏偏他去,呵呵。又或者是因为……”我想起了启瑾吻我的那一幕:“想要的得不到吧。” 面具男看着我: “他想要什么?” 我看着远处还在继续的烟花,幽幽的回到: “我。” 面具男过了好一会儿才接上话: “几年之后的现在,他能得到了吗?” “谁知道呢,物是人非,时间可是能把可能变成不可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你呢,你的瑾儿现在在干嘛?” “她也在远方。” “远方怎么那么多人?哎。”我轻叹一口气,瞄到前面的酒碗里还有一口酒,伸手就去拿。面具男伸手要去抢,我来劲了,加快速度拿到了碗,一口就把酒给喝完了。 “嘿,面具!及时行乐,致青春!”我高高的举着酒碗,重重的摔在地上。 可是和我预想的画面有点不一样,酒碗滚了两圈,没碎。 单身万岁 启齐指着我的鼻子说,你和一个陌生人在除夕夜里喝的烂醉,好在派出的侍卫在河边的亭子里把你找着了,扛回了荣亲王府,你要是有个什么事情,让我们怎么过! 我低着头,玩着手指,小声说: “难过。” “你!”启齐指着我已经词穷了,然后让启希继续教育我。现在的时间是大年初一的清晨,我躺在荣亲王府家的花园睡觉被宫女发现后,启希和刚过来拜年的启齐正在大厅里,嗯,教育我。 “昨晚是我看着她们把你送进屋里睡的,怎么又跑去花园睡了?” 额,这个应该就是乱醉之后的效果吧,依稀记得,在屋里睡下之后,灯一灭,却还想喝酒,然后就跑了出去,到花园的时候看见了地上有一片草,以为是解梦花,然后就在那里躺下了。我小声的解释了一下,在听到解梦花之后,启希和启齐一时间又没了话语。这是沁碧进来了,把身后宫女手里的姜茶递给我说: “多大的人了还喝那么多,姑娘家的也要懂得规矩!这么凉的天居然在地上睡了一夜,把这先喝了,一会儿太医来了给仔细瞧瞧!” 我吹了吹热气,对沁碧大大的一个笑: “谢谢二嫂!就知道二嫂心疼我!”然后喝了姜茶。启齐一听就不开心了: “我们哪一个不心疼你!昨晚上你不见了,都巴巴的去找你,你倒好,喝的烂醉还睡在地上!” “好啦,九哥也心疼我,二哥也心疼我,还有七哥七嫂九嫂你们心疼我!” “就是你自己不心疼你自己。”启希看了我一眼,我忙低下头把手里的姜茶喝完了。 太医说微微有些受凉,开了点防伤寒的方子给我。荣亲王府来拜年的客人不少,我拿了方子,跟启希和沁碧说了一下就回宫去了。地上睡了一夜,整个人都感觉快散架了一样,再加上宿醉,头疼的厉害,身上也是一股酒味。回去之后就洗澡睡觉了,再醒来,天是黑的。伸个懒腰,走出屋子就看见一个男人背着手站在那片解梦花前。我可劲儿的拍了拍脸,想要看清楚那人是谁,喜儿刚好从厨房出来,惊呼: “主子,您醒啦!” 我点点头,指了指那个背对着我的男人,这时,这个男人转过身来了。 看清楚了面貌,我笑了出来。喜儿说: “王爷来了好一会儿了,见您睡着,就在这儿等您。” “不冷吗?”我走向他。他回道: “喜儿给我沏了热茶,不冷。” “什么时候回来的?”月光下,我打量着眼前这张脸,又清瘦了些,但是更有大将军的风范了。刚剃的头,看起来也很精神。 “昨天。本是昨晚就要来的,可是回来的晚,他们说你出宫玩儿了。” “昨晚上参加宴会了吗?” “没有,那会儿还没进宫。” “可惜了,昨晚我领舞,现场一片欢腾,气氛超级棒,我跳的超级好,皇祖母还赏了我!” 我得意洋洋的样子把他逗笑了,他张开双臂,对我说: “不是要好好的抱抱我吗?” “是啊,让姐姐好好的抱抱你~”我迎上去,把启瑾牢牢的抱住。启瑾很明显僵硬了一下,我轻轻拍着他的背说: “瑾啊,欢迎你回来!” 启瑾轻轻摸着我的头,不说话。我突然松开了启瑾,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 “瑾儿,新年快乐!” 启瑾看着我,微微扬起了嘴角,他说: “瑾儿,新年快乐!” 说着同样的话,只因,我们曾共用同一个音调的名字。四目相对,相视一笑,这就是默契了。 启瑾的回归,又让我们热闹不少。过年那几天,几乎天天都在裕亲王府待着,几位皇子们拉着最小的弟弟不放,让他讲战场上的事情,我在场的理由是最荒诞的,他们说担心我在宫里无聊,所以就走哪儿带哪儿。这几天好好地研究了一下裕亲王府的装修,很是气派啊,再看平日里的吃食,启瑾这个王爷也是富甲一方了。5年时间,从宫里最小的阿哥摇身一变亲王,还是最年轻的大将军,私宅,田地都有了;我却从固伦格格降成了念欢郡主,但是,墨菊园还是我的,老太太还是疼我,我的财产加起来,也有不少,就单单除夕上的那条项链也是价值连城,嗯嗯,这样一想,我就平衡了。 启希问: “西南那边还要再去吗?” 启瑾回道: “那边的几个暴动的部落已经诚服我大清,百姓已经能正常劳作过日了。应该是不用了吧。”启织点点头: “又过了两年了,十六弟,接下来你就在家好好休养着。” “是,七哥!倒是在西南的时候听说九哥大婚,我可是高兴地不得了!”启瑾对启齐说,启齐微微红了脸: “本应是等你回来后再成婚的,钦天监的人看了个日子,又说那会儿不成婚就要等到十年后,哎,只能是听他们摆布了。” “说的你好委屈似的,你和君儿那是两情相悦自由恋爱,又不是强指给你的。”我幽幽的说道。启齐瞪了我一眼: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先把坏的听过了,再听好的安慰一下自己。我看着启齐,等他说出来。 “坏消息是,我们即将失去一个好郡主。” 我翻了个白眼,这个郡主是说的我吧?为什么会失去呢,我又不走。 “好消息,我们的念欢郡主可能要成婚了!” 这对我而言才是坏消息好吗!晴天霹雳!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怎么说?” “还记得除夕夜皇祖母要赏你吗?这几日就在物色着紫禁城里的人,我打听了一下,不是富甲一方的公子就是王公贵族,你放心,皇祖母那么疼你,断是不会让你嫁的不好。”启齐一副你放心的模样,我听完却整个人都不好了。 “皇祖母要给你指婚?”看的出来,启瑾也十分惊讶。我点点头,把除夕夜那晚的事情重现了一遍。启瑾的表情很明显不对了。 “我可还不想嫁人,单身自由,单身万岁!”我宣告着我的单身宣言,启齐冷不丁的接了一句: “单身狗。” 一万只草泥马狂奔向启齐。 我就只是守着花呀 外国使臣来访,一口洋文,皇上和诸位皇子除了几句简单能听懂之外,別的都不懂,一时半会的找不着翻译,所以发了皇榜急求现场翻译一名。喜儿回来一说,我就笑了,好家伙,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啊!发什么皇榜啊,这不就有一枚正宗的翻译吗!我去见了老太太,老太太直接带我去了御书房。皇上正在外国使臣沟通,苦于语言问题正在恼火中,我刚跟使臣自我介绍完,就龙颜大悦了。这种自我价值的体现后产生的成就感是能瞬间让人达到兴奋点的,和外国使臣交流完,皇上口谕封了我为御用翻译官,从御书房出来,我就连转三个圈,却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丢脸……不一会儿,后宫就流传着念欢郡主通洋文,念欢 郡主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念欢郡主无所不能……这位外国使臣被皇上留在了皇宫里想多做两国之间的文化交流,我的翻译任务很是繁重啊!打那天开始,我就无比繁忙了起来,整天跟在外国使臣Alex身后,他和皇上做学术交流的时候我在场;他和皇子们做学术交流的时候我在场,他学习中文的时候我在场;他出宫看百姓生活的时候我在场……一个月之后,不知道是谁向皇上上书,指明念欢郡主和外国使臣走的太近,影响皇室体面,并说念欢郡主是御用翻译,不得参与外国使臣的私人生活。 启瑾领着御前公公拿着皇上新颁的圣旨到墨菊园,御前公公抑扬顿挫的念完了圣旨,禁止我和Alex私交过密。启瑾在一边边听着边点头的时候的表情,我挑了一下眉。这种表情很明显就是奸计得逞,这个折子八成就是眼前这位小弟弟递上去的。 “刚好这段时间我也累了。”我接了圣旨,顺着说到。启瑾一听就来劲儿了,走到我身边说: “是吧,这段时间很累吧!我好多次来找你,太监们都说你和外国使臣在一起。” 瑾啊,你就因为没找着我就去上折子?虽然你是王爷,也太任性了吧。 “这下我闲了,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了。” “瑾儿,我才发现这紫禁城变了好多模样,你陪我出去看看吧!” 看着启瑾一脸期待的小可爱的脸,我甜甜的笑了一下,一把揪住了他的脸: “这就是你上折子给皇上的目的?你住在宫外,已经回来这么久了还没把这小小的紫禁城转透?” “疼!疼!”启瑾连呼疼,我才松开手。他忙揉了揉脸颊,气呼呼的看着我: “我回来这么久了就没见你这样围着我转,反倒是那个洋人,你整天和他待在一起!” “我这是在做学术交流!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世界上,英国是一个工业大国,而且正处在飞速发展的阶段,如果我们不与世界接轨,那就会脱轨,一脱轨,咱们就会落后!”我义正言辞的说完后看着启瑾脸上已经红了皮肤又有点心疼了,伸手去帮他揉,缓和了一下语气: “怪我喽,是我不对。你打完胜仗回来,我应该好好的陪陪你。你说,你想去哪儿玩儿!” “喜儿说,你这几年琴棋书画什么都学会了,我想听你弹琴,和你下棋,还有,你得画一张画给我!” “一样一样来,好好补偿一下你!” 如他所愿,我弹了琴给他听,和他下了好几盘棋,末了还画了一幅我最拿手的鸟给了他,傍晚,启瑾要出宫了,我送他到宫门口,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玉质地晶莹剔透的镯子出来。 “把你的手给我。” 启瑾摊开他的掌心。我把手伸出去,他就拉着我手,无比庄重的把那只手镯套了上去。瞬间手腕上的重量增加不少。 “这镯子有点儿重啊!”我把玩了一下手上的镯子说道。启瑾说: “前年,西南的旱灾,我带着将士们在路边施粥,一个老婆婆领了粥之后把这个镯子从她的手腕上取了下来放到我手里。她说,为她们谋福祉的人会得到上天的恩赐。我一直把它带在身上,当成是对自己的一种警醒,还有人在饿肚子,还有人无家可归……为这些人谋福祉是我的责任,当我看见他们能收获第一季的水稻,吃上自己种的青菜的时候,我就回想起老婆婆说的那句,我会的到上天的恩赐。” 启瑾看着我继续说: “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就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恩赐!” 说着这番话的启瑾显然已经不是那个淘气纯真充满稚气的小阿哥了,他从容坚毅的眼神,刚毅的面容,挺直的背和被在背后的双手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君王? 君王! 难道,下一任皇帝就是我眼前的这个裕亲王?启希如果是命定的太子,那么在启阁病毙之后就应该顺利上位,可是他没有;启织和启齐到现在还只是贝勒爷,连亲王都不是,所以就更不可能;启瑾年幼出征,军功赫赫,现已是裕亲王且手掌兵权!如若太子纷争再起,必定是启希和启瑾两人之间的争夺!而从现在的种种迹象分析,站到最后,就是我眼前的这位阿哥!想到这里,我不由的后退了两步。启瑾怕我摔倒,伸手要来扶我,我避开了。 自古君王在上位之前都会对自己的兄弟大开杀戒,雍正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但是电视剧里的雍正工于心计,性子多疑,而启瑾……以他和我相处的 时候来看,他天真,纯情,有时候有点幼稚,又带着淘气,但是这四年的战场生涯应该多少会对他有影响,没见过他处理政事的样子,所以不能判断他日后会不会对自己的手足痛下狠手! “瑾儿?” 我想的太入神了,让启瑾觉出了异样。 “嗯?”我一怔,抬眼就看见了启瑾眼里的关心。这样一个懂得关心他人的人又会对自己身边的人作出多残忍的事情呢?是我多想了吧。我扬起嘴角,笑了笑: “那我不是又要改名字叫恩赐了?哈哈哈!你不是要出宫吗,快走吧!” “无论你改什么名字,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我的祈瑾。” 一瞬间,我有种被君王俯视的感觉,威严,神圣,庄重,又饱含深情。我的妈呀!一不小心我就对上了启瑾的眼睛,这种眼神,分明就是…… 启瑾伸手来捧着我的脸,我一个机灵就闪开了。他低下头苦笑一声,转身跨上马背,我这才看着他: “注意安全!”又扬了扬手上的镯子,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这才离开。 刚回到墨菊园,老太太就派人来传。老太太一见我就笑容满面的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她边上,身边的老嬷嬷呢,顺手递给我一本画册。 “念欢,这是皇祖母让人给你挑的额驸,紫禁城里的适龄公子王子都在这里边儿了,你挑了看看哪些合眼,赶明儿哀家就把他们全领进宫来你再仔细瞧瞧!” 这样式的相亲,好霸道。我细声细语的谢了老太太,开始翻起画册来。我是真的还不想嫁,更别提这古代的男人是三妻四妾类型的,我就更不想结婚了。所以,皇祖母,谢谢您的好意了!我仔仔细细的把一本画册翻完了,伸手问嬷嬷要第二本画册,嬷嬷问,就一个喜欢的也没有?我摇摇头,然后一脸茫然和无辜的看着老太太。老太太又把嬷嬷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一个喜欢的也没有?” 我摇头。老太太伸手把画册拿了过去,仔细的翻了起来: “哀家来瞧瞧,是画师画的不好,还是那帮人没认真做这事儿!” 看着老太太心急火燎的样子,我决定好好地引导她一下,轻轻的把老太太手里的画册合上了,我跪到地上,低着头说: “皇祖母为念欢设想周全,念欢感念皇祖母恩德。可是念欢只想守着墨菊园安然度日,不求其他。” 老太太轻叹一声,让身边的嬷嬷把我扶了起来。 “傻孩子,你这是何苦。年纪可是一天天的在长,和你同龄的格格们都已经是孩子的额娘了!” “若不是两情相悦,纵然念欢嫁做他人妇,也是不开心。” “这孩子!哀家就看出来是你还没能忘了老五!那年,老五为你在他的王府里种了一院子的花到现在还有嫔妃在哀家面前称赞,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能这样守着过一辈子!你要向前看,孩子!” 我没料到老太太会提起启阁,还有他为我种一园子解梦花的事情,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哀家会在看看,留意着合适的人,得空就传进宫来跟你见见,这感情是要培养的,你现在看着画册不合适,指不定真人就看着合适!” 回到墨菊园,我就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一片解梦花发呆了。 启阁,皇祖母说我还没忘了你。你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忘了你,我很听话很听话的不去想你,这几年,我连你的墓前都没去过,我只是守着这一片解梦花。可我就只是守着花,我没有要去想你。 但我也确实还没能忘了你。 抬手擦眼角泪花的时候,手腕上新增的重量让我困惑了,启瑾在第一次出征回来的时候,说喜欢我。我只当他是混淆了姐弟之情和男女之情,可现如今他连姐姐都不叫了……启阁,我该怎么办才好? 宫廷式相亲 在一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日子,老太太说到做到,传我去御花园,去了之后就看见她老人家身边还坐着一个男子。我一落座还没来得及给他打招呼,对方倒是很主动的跟我打招呼: “参见念欢郡主!” 我硬着头皮呵呵笑: “你好……” 老太太轻微咳嗽了一声,我忙改口: “公子有礼了。” 老太太这才放过我,介绍到: “这位是户部侍郎的小公子文清,现居朝廷三品文职,自幼是和老七他们一起在学堂上的学,学识渊博。念欢,你和文清好好说说话,哀家还有点事,就不掺和你们年轻人聊天了。” 说完,老太太就带着一群嬷嬷走了,喜儿也被她带走了!这种相亲套路也太老套了吧!看的出来文清比我还紧张,连续喝了好几杯水。我把面前的蝴蝶酥往他面前推了推: “尝尝这个,御膳房的特色糕点。” 文清忙摆手,小声说: “我吃不了甜的。” 我故作惊讶: “这可是我最爱吃的吃食呀。” 文清一时间像是被我难住了,欲要伸手去拿蝴蝶酥吃,我轻声咳嗽了一声,他忙收回了手。 “不能吃甜食何必勉强自己呢。你喜欢吃咸的?” “文清平日极少吃点心。” “不爱吃?” “是的。饮茶比较多。” 哦,佛系少年。 我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问,从吃食到饮茶到京城的茶市情况再到他平日的爱好,我实在是没有问题了,他说道: “今日文清得幸跟郡主相谈甚欢,若他日郡主对饮茶感兴趣,文清愿亲自烹茶,招待郡主。” 我点头,然后他接着说道: “文清尚有公务在身,下次再约郡主相谈可好?” 好了,我成功的塑造了话痨的形象。 “好呀,再约。公务重要,你去忙吧。我会回府皇祖母的。” 文清又抱拳示意之后才离开,前脚刚走,后脚老太太身边的嬷嬷就来了。我神情哀伤的跟嬷嬷说: “嬷嬷,请转告皇祖母,文清喜静,我喜闹,恐不相配。” 又隔了几日,老太太又传我去,这次坐在她身边的是一枚标准的白玉少年,名字叫宣墨,是当朝史记大学士的嫡孙,文学世家,性情儒雅。老太太按照上次的路数快速消失之后,宣墨就开始提问了: “念欢郡主精通书画,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见识一番。” 看来来之前对我的情况做过功课,我大手一挥,没问题,然后传来了文房四宝,在纸上画了一只鸟。在旁边还附上了一首诗: 春晓 春眠不觉晓 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 白玉少年拿起这张纸,微微的点头,嘴角还带着笑,从侧脸看,超级像霍建华!!!我也是迷妹一位,现代胡霍不分离,霍又已经取了紫薇格格,在这古代居然还能遇到长得这么像的美男纸,所以原谅我不按照故事情节的发展半路劈叉陷在了白玉少年的男色里……在我羞羞答答的回答老太太说,宣墨还不错之后,隔三差五的宣墨就会进宫,和我在御花园里走一圈,在雁西湖里泛个舟……这样式的和爱豆近距离相处,真让人甜心!甜的发腻的不像是真的,事实上,这也真的不是真的——这样式的见面差不多一个月左右的样子,启希以沁碧约我出宫踏青为由引我出宫去了郊外,郊外的风景超级nice啊,青草幽幽,蓝天碧水,还有一片桃花林,粉红色的花儿开的满树繁华,正在我指着那片桃花要沁碧快看的时候,男主角携一众女配登场了,宣墨蒙着眼在玩儿捉迷藏,等着被他捉的是一帮打扮的艳丽的女子,女子们各种声东击西,还是被宣墨抓住了一个,解下眼睛上的纱巾,就朝怀里的女子的脸上亲下去。沁碧见我站那儿不动,顺着我的视线刚好也看到了这一幕。 “这是?”沁碧的语气略微带着些惊讶,也对,静谧的大自然风景中突然就上演了这么香艳的一幕,而且男主角还是最近和我闹绯闻闹的挺厉害的那位。 “没错吧?男人是不是经常这样玩儿?和一票女孩子捉迷藏,逮谁就亲谁?”我抱着胳膊,一边看一边问沁碧,沁碧倒是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惊讶起我的反应了: “念欢,要不我们回去吧?” 我摇了摇食指,笑着侧过头看了一眼沁碧: “二哥不就是想让我看清楚这个人的真面目么,我现在看了,好歹要给点反应吧?”说完我就径直朝宣墨的方向走去。沁碧一下子就急了,跟在后面追了上: “念欢!” 我确定宣墨已经看见着男装的我了,他惊讶的停了下来,同时,松开了怀里的女子。这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力气很大,我一下子就被拉住了,而且还因为惯性差点没站稳。我抬头,面具男的侧脸出现在我眼前。是除夕那晚见过的面具男! “面具!你怎么在这儿!”我惊喜的叫道。 “你呢,看着别人和女孩子玩儿,你也想去?”面具的坏笑提醒了我,此时此刻,宣墨正看着我,我们。我哈哈笑的拍了拍面具的胳膊,然后朝宣墨走去。 “玩的挺开心的哈!宣公子。”在场的几位女子一见我跟宣墨打招呼就围了上来,邀我一起玩儿。只有宣墨一脸尴尬: “念欢郡主。” 女子们一听郡主,不由的惊讶的看着我。我背着手,摇摇头,走到宣墨的身前: “念欢今天在宫里没出来,她这段时间和你玩儿的挺开心的。”我环视了一下身遭的女子,笑道: “哦!打扰公子雅兴了,要不你们继续,我也要去赏花了!” 说完我就转身要走,宣墨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我回头,宣墨还没来得及说话,面具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放开她!” 宣墨看着走进的面具觉得眼熟,思忖了一会,突然放开了我,跪到了地上。我惊讶的看着眼前局面的大逆转,但有注意到一个细节,宣墨是在看了面具的腰带之后才跪到地上的。面具的腰带上还是系着上次见面时的那个玉佩,难不成这个玉佩象征着什么鬼? “微臣……”宣墨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样子只能证明面具是个大人物,是史记大学士一家惹不起的人物。 “什么灰尘!叫你放开你就放开,怎么这么多废话!”面具打断了宣墨的话,径直拉着我就开跑。沁碧站在不远处看着我被面具拉跑了,忙叫身后的家奴追,奈何我们跑的太快,很快就甩掉了他们。 我希望,陪我走到最后的那个人,是你 “每次见你都是要跑,我运动细胞不发达好吗?”我扶着树弯着腰喘着大气,眼前就是他系在腰间的玉佩。 “你这个玉佩挺别致的。” 直起身来,看着面具,可是隔着半张脸的面具也看不出什么神情信息。 “刚才那位是?”面具走到河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是我妹的相亲对象。”我也挨着他坐了下来。面具闻言,反问道: “你妹?” 你妹!古今文化差异有点大,你这冷不丁的反问很奇怪的好吗?我翻了个白眼给面具: “就是他说的念欢。倒是你,他为什么给你跪下了?这个宣墨再不济也是如今史记大学士的嫡孙,家世不弱,放眼一看能让他毫不犹豫就跪的,没几个。” 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张戴着面具的脸,说不清的熟悉感! “我也是吓到了,他可能是认错人了。”面具轻描淡写的回道。认错人,很明显这个解释有点牵强,宣墨可是仔细打量过之后加上玉佩的附证才下跪的。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追问了。 “这么好的天气,可惜了。”阳光有点刺眼,我眯着眼睛,躺了下来。 “可惜什么?你回去怎么跟你妹妹说?”阳光照在面具上,让面具的脸的轮廓感更强了。如果摘下来,肯定也是一枚美男纸,再加上那么长的腿……帅啊。 “还能怎么说,别见面了呗。” 面具舒了一口气,而且被我发现了。 “你舒什么气!”我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凑到面具面前看着他,面具显然没料到我会凑那么近,他咽了咽口水,看着我。这个眼神,怎么那么像……启瑾?对,启瑾!侧脸像他,身形像他,宣墨一见就跪的人,还有腰间的玉佩,我伸手把面具腰间的玉佩翻了个面,后面多大两个字刻着十六。面具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还是没来得及阻止,我冷笑一声看着眼前的启瑾: “好玩儿吗?” “啊,还是被你认出来了。二哥他们都没认出来的。”启瑾边说边解下了脸上的面具。除夕那晚,是他拉着我喝了一晚上的酒,又放花灯又跳舞的,我瞪着他: “为什么戴着面具?” 启瑾伸手把面具戴在了我脸上: “那晚我入宫的时候宴会就散了,给皇阿玛拜完年去找你,你园子里的小太监说二哥接你出宫去玩了。我骑马跟在后面,远远地就看见你和喜儿下了马车。我跟着你,见你去买糖葫芦了,我顺手就拿了一个面具想逗逗你。” “一逗都是一晚上,还说什么君子之交淡如水……” 启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若是当时就被你揭穿,你肯定是要打我的。” 我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再怎么说你现在也是裕亲王还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还怕我打你……” 启瑾腼腆的笑了: “除了皇阿玛,就怕你了,瑾儿。” 一句瑾儿,突然让我想起除夕那晚他问我“我可以叫你瑾儿吗?”“那是我一直想叫却没叫出口的名字。”气氛突然间有点尴尬,我在启瑾的心里竟然这么重要。我解下了脸上的面具,放在手里把玩: “侍卫说是在外面找到我的,那你后来怎么回去的?我们俩都喝多了。”我问道,启瑾看了我一眼,在我身边躺了下来,阳光照的他睁不开眼,他伸手挡住了一部分光: “后来我看着你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要走,我就跟在你后面走,走到放花灯的那条河边的时候,你眼看着就要倒河里了,我急的快步跟上来,没想到你又折了回来,看着河里的花灯,你蹲在那里一只一只的数,数着数着,你就倒在地上睡着了。” 说完,启瑾侧过头看着我。从我做的这个角度看去,启瑾的整个人仿佛都自带光芒。 “侍卫说是在河边的亭子里找到……” 我还没说完就被启瑾接了下去: “那么冷在地上睡着肯定不行,我本是要带你回府的,远远的就听见二哥的侍卫在找你,所以我就把你放在了河边的亭子里了。” “今天呢,今天怎么突然出现?” “在宫里看你和他在一起玩儿就很不爽了,为了让你以后不傻呵呵跟在别人后面的笑,所以……” “傻呵呵的笑?”我一听就来劲儿了,在启瑾胳膊上可劲儿打了两下,启瑾防着,不让我接着打,被他大手一拉我倒在了他的身上。 又是乱了节奏的心跳,扑通扑通的直跳。连带着我的心跳也乱了起来。我撑着要爬起来,却被启瑾搂着不让起来。 “就这样,待一会。”启瑾轻声的说道。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现在这样,是在约会呢,还是在,恋爱? “皇祖母那边我会去说的。”启瑾没头脑的来这么一句,我下意识的接了句: “说什么?” “你是我的。” 我从他怀里直起身来,愣愣的看着他。启瑾又重复了一遍,定定的: “我会向皇祖母说明,让她不再给你安排成婚对象。你是我的人。” 说着,启瑾撑起身来,吻住了我。 三年前,当启瑾第一次吻我,我很慌张,只当是他在青春期混淆了男女之情和姐弟之情。三年后,他一遍又一遍的说我是他的,我才明白,我是他的初恋,是他一直心心念念记挂的人,是他早已认定的专属。 桃花树下,风起,粉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我推开启瑾,看着他的眼睛: “可是,我……” 启瑾凑上来堵住了我的嘴,看着我傻愣的表情不由的好笑: “你不是说过两个人走,会走的很远吗?我希望,陪我走到最后的那个人,是你,祈瑾。” 是我 启瑾送我回宫,墨菊园门口,他说: “你等我。” 我等他,等他什么呢?很明显老太太安排的成婚不会成功,我是皇上手里一颗重要棋子,我的身后是已经被削了爵位的麟亲王,是残存的兵权势力,是南方的势力,这几年都被皇上攥在手里紧紧的没有松手,这盘棋下的很大,没到关键时刻,我是不会被指给任何人的。我摇头: “你可能忘了,我说过,我只想守着这一园子的……” 话没说完,启瑾就已经上前把我抱在怀里: “我没忘。我记着。但是我会等。但是也请你等等我,我会跟皇祖母说明我的心意,让她不再为你安排相亲。” 宣纸上,我写下启瑾的名字,眼前就浮现那日他送我镯子时的样子。君王之姿,自带男主角光环。喜儿端了点心来,说是皇后娘娘下午赏的桃花糕。见纸上写的是裕亲王的名讳,就笑了: “主子,您和裕亲王……”喜儿嬉笑道:“裕亲王喜欢您!奴才是早就看出来了。前些年王爷出征的前一天在这园子送梅花给您,抱您,就能知道王爷的心意。那战场上生死不定的,说不准就是最后一面,王爷心里最牵挂的是您。好在王爷凯旋归来,那天晚上王爷来见您,到您床前见您还睡着,王爷就守在床边上看着。奴才在一旁瞧着就觉得王爷对您当真是用情至深!” “那晚他还在我床前守着了?” 喝了那么多酒,睡的那么死,睡相肯定不敢恭维。 “是呀,王爷还帮你弄了额头上的头发呢。” 喜儿一脸迷妹像: “王爷和您同天生,这本身就是莫大的缘分,而且现在还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神深得皇上器重,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奴婢听大殿当值的小太监们在絮叨,有大臣提出立太子之说。” 太子纷争又起,当朝大臣早就暗自揣摩好哪位阿哥的胜算大,也如我所料,分为两大派,启希和启瑾。荣亲王启希是前皇后的儿子,福晋沁碧是当朝大将军之女;裕亲王是现皇后的儿子,手握兵权,尚未婚配,都是势均力敌的情况,只看皇上更加偏爱谁了。老太太召了我去慈宁宫,这次没有画册了,只问我: “若是把你指给老十六,你可愿意?” 我惊讶的抬起头看着老太太,老太太接着说到: “前两天老十六来找过哀家了,求着不让哀家给你指婚,还说他喜欢你。念欢,你打小在哀家身边长大,你出嫁,嫁给谁,哀家是早就为你设想好了的,只可惜世事难料。不过好在如今,也是有老十六了。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念欢说过,只愿守着墨菊园安然度日,不求其他。” 如果启瑾和我成亲,那么等于拥有了麟亲王旧部的所有支持,再加上他现在的威望,妥妥的皇太子。 “皇室宗亲的女子,都是要成婚的。你不求,自然有人求你。这些年哀家看着你抄佛经,诵佛经,去佛堂烧经书,整日守着墨菊园里那片解梦花。你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过去的事情上了,当下呢?” 我沉闷半晌,叩首回道: “念欢自是活在当下。让往事随风去,却也只愿守着墨菊园安然度日。” “你要的安然,便是经书相伴,诵经祈福吗?哀家问你,你是为谁抄写经书,为谁诵经祈福?” 我怔怔的看着老太太,嘴唇抿的紧紧的。 这三年,我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名字终是说不出口。 我假装我过的很好,我假装什么都忘了,可是我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忘不掉他浅笑的模样,忘不掉他担心的眼神,忘不掉他弥留之际对我说的那句“忘了我”。 眼眶积蓄已久的泪垮了下去,我定定的跪在地上,不说话。 老太太摇了摇头,说道: “这是何苦?” 我抬手擦了脸上的泪,可是眼眶的泪又落了下来。 “十六这些年大大小小小的战功也是不少,皇上每每封赏都问他,你想要什么。十六呢,都是回同一个答案。念欢,你可知,他要的是什么?” 我摇头。 老太太叹了气,兀自笑了: “终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哀家乏了,你回去吧。” 我扣了头,便从慈宁宫出来了。 喜儿见我红着眼眶,眼泪一直往下掉,跟在身后着急的不得了,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宽慰我,只得是默默给我递手帕,擦眼泪。我红着眼看着她担心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喜儿一见我笑了,她也笑了。 “不哭了。”喜儿说。 “嗯。” 我点头。 “妆都哭花了。回去后,奴婢帮您好好补补。” “嗯。” 我深吸一口气,顶着红眼睛,看着喜儿笑着。 “念欢!” 抬眼,一身宝蓝色锦袍的启瑾正在朝我这边走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启瑾从袖筒抽出一方宝蓝色的丝帕,抬起我的下巴,就帮我擦眼角的泪。我能看见他眼里满满的全是关心。方才老太太问的,可知他每次战功请赏是什么,我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些,自是不知的。我拿过他手里的丝帕,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我问你,这些年,战功请赏都请些什么?” 启瑾的神情明显一怔。 只怕这答案必定是我不想知道的。 他想要什么东西是我不愿知道的? 启瑾松了我的下巴。却不回答我。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想知道: “你想要什么,每次都要,皇上都不答应。” 启瑾看了我一眼,轻声问: “怎么了?” 我摇头,转身就走。 喜儿没料到我转身就走了,反应过来后忙从后面跟了上来。 “主子!等等我!” 走着走着我的眼泪又垮了下来。 是我。 这些年来,他想要的一直是我。 正如老太太说的,大大小小小的战功他都只求一样,那就是我。 我说过,我是姐姐,他是弟弟。他自知拗不过我的心思,便寄希于战功请赏,一旦皇上允了,那便就是圣旨,我心里不愿,也得从了他。 干嘛呢?路过 沁碧来看我倒是让我很意外。 她以前就说过怕纷争求安好,现在又在这样的时期主动的出现在我的园子里,很难不让人惊讶。但是,更让我惊讶的是她的来意。 喜儿端来茶点后就被她支走了,其他人均在门外候着。我笑嘻嘻的递了块糕点给她,问道: “二嫂,到底是什么事,这么严肃。” 沁碧的接了糕点却不吃,又放回了盘子里。 “今天给皇额娘请安,顺便来你这坐坐,上次在郊外,你被一个戴面具的男子拉走,我在后面追也没追到。” “那个人是启瑾,不是别人。”听了这话,沁碧就更惊讶了: “除夕那晚,也是十六弟带你走的?” 我点头: “他就是想逗着我玩儿,却不想让你们都担心了。改天我好好说说他,让他给你们赔礼道歉!” 沁碧这才微微笑了: “你没事就好,这倒没什么。最近大臣们有上折子给皇阿玛要求立太子的事儿,你听说了?” 我嚼着糕点直点头。沁碧接着问: “你觉得谁会是太子的最佳人选呢?” 我好不容易把糕点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口,问道: “二嫂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五年前你摔了头之后头缠着白纱布到府上玩的那天吗?” 我点头,这和她今天来有什么关系吗? “那次是特地来你们家吃鹿肉的,喝了好多酒。” “我那天刚好回娘家了,所以没有参加。第二天我回府,远远的就看见爷站在园子里一动不动,走进看才发现,他是在看着手里的物什。” “什么物什?”我问道,沁碧看着我答道: “是一个男子的发带。”说到这儿,沁碧顿了顿,“见到我,爷就把那发带收了起来。也是从那时候起,那个发带就一直被爷随身带在身上。” 可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一脸懵逼的看着沁碧,沁碧缓缓的问我: “你就想不起来?” Oh my god !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我头发散了,后来在马车里启阁还说了女子散发只有夫君可以看的话。也就是说,那个发带是我的!见我一脸惊讶,沁碧苦笑: “爷是真傻,宁愿自己一个人闷着,也不让你知道。” “二哥拿着我的发带做什么?”我小心翼翼的问道。沁碧摇摇头: “男子拿着女子的发带,还能做什么?” 她的意思是,启希对我有意思!我的小心脏哦!这可是开不得玩笑,我可是一直把他当大哥哥敬爱的!沁碧接着说: “你阿玛被削了爵位,爷唯恐你也会被贬,在宫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连京郊的别院都为你收拾出来了,只为护你周全。” 对,阿玛被削爵位那天,启希确实进宫说过要护我周全。 “好在你没事,爷才放心。这些年,爷一直在你身边守着你,你就没一点察觉吗?” 沁碧的一句话,让我想起了安硕格格,在御花园她针对我,她大婚的时候也说启希闷着,还说启希和启阁很像,无论是性情还是喜欢的,人?这些年,安硕看出了启希的心思,所以她针对我;沁碧也知道二哥心思,平日里又是用怎样的心境来待我?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沁碧,沁碧也没耐性等下去,直接说: “和你同龄的格格都已经出嫁,甚至是孩子的额娘了,皇祖母说要给你指婚,你不妨就进王府,虽说名份上是侧福晋,但是爷真心待你,你也不会……”沁碧轻叹一口气,继续说: “你也不会比我差。” 做老婆做到主动来劝自己老公喜欢的女子嫁进来的份上,沁碧也算是隐忍中的战斗机了。她直直的看着我,眼眶都红了起来。我一把握住沁碧的手: “二嫂,一直以来,我都是把荣亲王当做自己的大哥。绝对没有其他的念想!你今日来说的这番话,是他授意你的,还是,你自己的心思?” 好了,眼泪冒出来了。沁碧啜泣的说: “不,爷不知道,是我自己的心思。他若是想让你知道,就不会苦守这么些年了还一直闷着。我只是在一旁看着,看着爷看着你,心疼!”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替她擦了眼泪: “他永远是我的好二哥。” 听了这句话,沁碧激动的握住我帮她擦泪的手: “不!你嫁给爷,爷会待你好!现如今太子之位悬空,你若是进了荣亲王府,那么爷就有了你阿玛旧部的支持,太子之位……” “二嫂,”我打断了沁碧,对她笑了笑:“我不想成为他们争权的筹码。你今日来找我的事情,我不会和任何人提起,就当你没来过。二哥,永远是我的二哥。” “念欢!” 沁碧握着我的手,我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会选十六弟吗?” 沁碧看着我的眼睛,我想了想,说: “不知道。二嫂,你能想到我的背后是阿玛和阿玛旧部的支持,同样,其他人也会想到。所以,这件事由不得我。” 送走了沁碧,大脑一片混乱。太子之位,启希,启瑾,皇上,阿玛,我的存在直接影响了下一任皇帝的人选,难道这就是我穿过来的意义?如果我没有穿过来,那么祈瑾是撞死了的,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而现在,我以祈瑾的名义活着,还夹在众多人物关系的中间,难道这就是天意。 喜儿说,裕亲王在门外站着,也不让王希敲门。 我抄着经书的笔颤了一下。 “他愿意站着,就让他站着吧。” “王爷身上还是朝服,定是下了朝就过来了。” 此刻离下朝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 “让人去跟他说,王爷政务繁忙,还请以政务为重,别杵在我的门口。” “这……”喜儿面露难色: “主子,这些年来王爷都把你放在心里,你不能置之不理呀。” 我叹了口气,喜儿说的没错,这些年他的心意,我不能置之不理。当初没能把他扼杀在摇篮里,我得把他扼杀在成长期。撂下笔,我对喜儿说: “行,我自己去。” 启瑾下了朝,便朝慈宁宫方向走。王希跟在身后,以为爷是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却不想爷站在墨菊园门口就不走了。王希想着,爷该是想约着郡主一起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吧,于是上去去欲敲墨菊园的门。刚上前去,便被爷叫住了: “回来!” 王希便又回到爷的身后站着了。这一站就是一个时辰,也不知道爷在想什么。 爷就一直站着,定定的把宫门给看着。终于,爷看够了这宫门,开腔: “走吧。” 王希忙点头,刚转身,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听见开门声,爷一下子又转过身去了。哎,郡主和爷是在玩什么呀。真能折腾。 “干嘛呢?” 启瑾一看见我就笑了: “路过。” 路过,这个理由真的是……能路过一个时辰还在原地? “回府?” “嗯。” “行,你回吧。”我说着,就转身回园子,做手势让喜儿关上门。跟确认喜儿确认门关上之后,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路过,这个理由也想的出来!明明就站了一个多时辰了,还说路过~哈哈哈哈 启瑾看着墨菊园的门关上了,转过身就笑了。这是这一早上爷第一次笑。王希凑上前去问道: “爷,守了一早上,就只跟郡主说三个字?路过跟嗯,这,就这三个字,爷怎么还笑了。” “她还愿意理我。” “郡主为什么不理爷?” “她还愿意理我就好了。走,回府!” 看着爷一副溢出来的开心模样,王希懵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祈瑾,生日快乐 这年秋天,皇上染上风寒,卧病在床,命荣亲王启希监国,裕亲王启瑾辅政。宫里流言四起,皇上有意二皇子上位,荣亲王就是未来的皇上。我从老太太那里请安后回来刚好碰上他们一群人,启希一行人先见着我,上前来正要说话,启瑾一行人就从后面来了。我欠了欠身: “给荣亲王请安,给裕亲王请安。” 启希看着我微微笑着: “起来吧。” 我微微颔首,抬头就看见启瑾一脸肃穆。 “刚下了早朝?”我看着启瑾。启瑾好歹是扬了扬嘴角: “嗯。你去给皇祖母请安了?” “是啊。”我点点头,启希在一旁突然伸手帮我把领口拢了拢,轻声说: “天凉了,多穿点儿。别着凉。” 我眼角余光看到启瑾的眉头深锁,紧紧的盯着我们。这个动作任何人来看都比较暧昧了,我傻呵呵的笑: “谢谢二哥,这天是渐渐凉了起来了,哈,哈,念欢就不打扰各位了!”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了,喜儿跟在我后面都脚步匆匆,快步走到一处假山后我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喜儿偷偷探出头,看了他们都走了,我和她才出来。 “主子,刚才奴婢吓坏了,您那角度看的不真切,奴婢可是真真的看见裕亲王脸色都变了,眼睛都快冒火了!” “我也看到了。吓死了。” “倒是荣亲王,怎么突然……那不成,他也喜欢您?”喜儿的惊呼得到我一记白眼之后悄然噤声。现在这势头,荣亲王上位机会很大,但是按军功,按皇子受宠的程度都应该是启瑾的呀! 不管不管,他们俩都得远离! 又过了几天,傍晚时分喜儿进屋来报,裕亲王来了。 我正在练字,手里的笔还没放下,启瑾就进屋了。 “在做什么?”启瑾走到了我身边,桌面上正铺着我刚抄写的归去来兮辞。我正要放下手里的笔,他伸手握住了我握笔的那只手,提笔,在落款处写下:祈瑾 启瑾 写的是和我一样的字体,看起来就像是我写的一般。 “怎么那么厚脸皮呀,明明是我写的,为什么要落你的名字?”我嬉笑着侧过头,却发现启瑾正好看着我。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的鼻息,他身上的檀香。 “你现在的名字可不是祈瑾,我想写,你可管不着。”他低沉的声音弄得我的耳朵痒痒的。“那是我曾经的名字,我喜欢着呢,不允许被人随便就写出来了。” “好啊。正好也是我喜欢的名字,所以我就写了,你怎么着吧。” 答应的如此干脆,逗的我大笑,启瑾却看着我,严肃的说: “你现在的名字我也喜欢,但是你在我这里,一直都叫祈瑾,与我同名” 说笑就说笑,突然正经什么鬼啊,搞得跟表白似的, 我不敢笑了。 忙放了笔,转移阵地要去喝水,刚拿起水杯,启瑾在身后问我: “明日可有空?下了朝,我来接你。” 我惊讶的回过头,看着启瑾。明天要干嘛?启瑾朝我这边过来,自己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 “明日是我们的生辰,这你也忘了?” 祈瑾的生日!从我穿过来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有和启瑾一起过过生日。也对,又不是我真正的生日,所以不怎么放在心上。 “出宫玩儿?”我一下子来了兴致。启瑾边喝水边看着我边点头,而后放下水杯,帮我把耳边的发朝耳后拢了拢: “嗯,明天带你去个地方。怎么头发总是落下来?是因为耳朵太小吗?” 启瑾的手在研究我的耳朵,我已经瞪着他了,他天真的朝我笑: “耳朵小的特别好看,我喜欢。” 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这些年的生日,除了会收到老太太皇后,还有各宫娘娘的礼物之外,启希他们几个也是会叫人送礼物的。启瑾一直在西南打仗,所以明天将是我第一次和他一起过生日!会出宫玩儿,所以还是穿男装吧!还有,送启瑾什么生日礼物好呢?这里又没有烤箱,做不了生日蛋糕呀…… 在我苦思冥想,反复回忆蒸蛋糕的做法蒸腾了整整一夜之后,喜儿揭开蒸笼看到淡黄色的蒸蛋糕发出了惊讶的一声“哇~ ”,哇哦,终于成功了!再抹上我手工搅拌了好久好久的奶油,喜儿平日里做的草莓酱,再撒上玫瑰花酱和几朵桂花,大功告成! 小太监带着一身男装的我去到宫门口,启瑾一身朝服站在马车旁等我。见我拎着食盒,就问: “这是什么?” 我把食盒放在了马车上: “好东西,待会儿给你看!” 马车出了宫门一路向西,经过了闹市,又出了城门。我撩起马车的帘子,看着外边的风景问道: “启瑾,我们这是去哪儿?” 启瑾把朝服脱了下来,换上平日里穿的锦袍,一边扣扣子一边说: “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回头,正好看见启瑾在扣腰间的扣子,却怎样都扣不上。我摇摇头,这皇阿哥们从小都是不自己穿衣服的,连颗扣子都扣不上,伸手就去帮他扣上了,起身,顺便帮他整理了领口的扣子和袖子。再抬眼,启瑾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你在西南的时候也是别人帮你穿衣扣扣子的吗?”我问他。 “随身有侍妾给我穿衣。”他一本正经的回答。 我翻了白眼,就你这生活自理的水平,放21世纪也就算是二级残废了。 “败给你们这些阿哥王爷了。” “你不是也一直有喜儿帮你……” “我可是一直坚持自己穿衣服的!” 启瑾一下就笑了出来。 他把腰间玉佩系好之后我把他的朝服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了一边。马车一路颠簸,摇的我都困了,睡了一会儿直到一声骏马嘶鸣我才醒来。启瑾说,到了。他先下了马车,我掀开帘子一抬眼就看见满眼的海棠花盛开,漫山遍野的红!我被眼前的花海惊呆了,启瑾朝我伸出手拉我下了马车,我的眼睛都没离开这片花海。看着我直愣愣的朝这片花中走去,启瑾跟了上来,在我耳边说: “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我转身,正好撞到启瑾的怀里。 “喜欢吗?” 抬头,启瑾满眼的宠溺落入我的眼里。我忙后退两步,启瑾紧跟上前两步,我再后退,启瑾再跟上,不知不觉,我们已经置身到花海中央。 “你别跟着我!”我后退两步并伸出手制止启瑾跟上来,他要是再跟上来,我都没地方站了。 “我为什么不能跟着你!”启瑾反问道,好在脚步停了下来。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我直视着启瑾的眼睛。启瑾突然拉住我,看着我说: “你说过,一个人走会走的很快,两个人走会走的很远。你答应过我,会等我一起走的。现在我已经是大人了,我早就可以跟上你的步伐了。” 我当时写这句话给你的时候不是你现在想的这个意思呀!我想要挣脱出启瑾的拉住我的手,却被他控制的牢牢的: “瑾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五哥给你种了一园子的解梦花,可是他走了,只有花陪你。我,为你种了这漫山遍野的海棠花,就算这花败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的天呐,这波情话。 我看着启瑾的眼睛,竟然有种瞬间沦陷的感觉。 他亦紧紧盯着我的神情,看的出来他期待着,紧张着。 我在等一个爱我的人,他会珍爱我,怜惜我,陪伴我,爱护我,眼前这个从三年前就鼓起勇气吻我让我不要把他当弟弟看的男子,一如既往的视我为最重要的人,这样的爱情,我想要。 所以,我轻轻的笑了。 启瑾见我笑了,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心的把我抱了起来: “你答应了!你答应我了!” 山谷的回音阵阵,一遍遍的回荡启瑾的欢呼声。好不容易启瑾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却还是没松开抱着我的手。我笑着问他: “有这么高兴吗?” 启瑾大大的笑容盛开在脸上: “高兴!” 看着他孩子般的笑,我也不由自主的笑: “要不要再高兴一点?” 我踮起脚尖,给了启瑾一个浅浅的吻。 “启瑾,生日快乐!” “祈瑾,生日快乐!” 王希和喜儿在一边看着我们,跪在地上贺: “恭喜主子。” 王希说: “爷,前边的亭子搭好了,您和郡主可以去那边看看。” 我闻言便要朝前走,却被启瑾拉住了手腕,用力一带,回到了他的面前。启瑾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好。但是去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 眼前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窜出我一个头高的男孩子俯下身来,郑重而青涩的吻住了我。 他会拉着我的手。 他会轻轻的搂着我的腰。 他会缓缓的睁开眼,与我相视一笑,然后对我说: “我爱你。” 我多希望,可以是我陪 这片花海的尽头,有一间木亭子,进了亭子,我让启瑾把眼睛闭上,从身后的小厮手里接过食盒,把我和喜儿折腾了一夜的蛋糕拿了出来。点上一根蜡烛,我对启瑾说: “睁开眼睛吧!” “这是什么糕点?”启瑾指着面前的生日蛋糕问道。 “这是我和喜儿给你的生日礼物,快许愿,然后吹灭蜡烛,愿望就会实现!” 启瑾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对着蜡烛默默的许了一个愿,然后把蜡烛吹灭了。我把蜡烛抽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切了一小块递给启瑾让他尝尝,第一次见识生日蛋糕这种新品种糕点的阿哥在尝了之后的表情可以说是十分欣慰,而后我悄悄的举起了整盘蛋糕,叫住了启瑾: “瑾啊,看着我。你知道的,每个人的生日一年只有一次,所以每一次都无比的珍贵!珍贵无比,所以我们就要好好折腾的过。” 启瑾点点头。我也点点头,下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里的蛋糕拍在了启瑾的脸上。蛋糕顺着启瑾的脸因重力的原因掉了下来,可是效果不错,满脸的奶油外加全身僵硬。我噗嗤一声就笑崩了,启瑾僵硬的用手在脸上把眼睛那里的奶油扣走了,听见我笑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瑾儿,今天也是你生日……”说着就要来抓我,把奶油往我脸上蹭!我往亭子外边跑,身后的小厮也是嬉笑着四处跑,整个花海都遍满了我们的笑声! 回到紫禁城已是下午时分,马车一路上摇晃,我靠在启瑾的怀里睡着了。马车在裕亲王府门口停了,启瑾正抱着我从马车出来,迎面就是等在王府门口前来拜寿的朝臣,启瑾抱着我僵在那里,一位朝臣见启瑾怀里抱着位男子,忙上前准备帮一把接下来,启瑾礼貌错开了: “不劳烦王大人了,本王自己来。” 好了,我醒了。 睁开眼,看着面前这么多朝城我吓的一弹,直直从启瑾怀里掉了下来。一声尖叫,结结实实的掉在了地上。周围的人都吓一跳,立马围过来,我揉了揉屁股,真疼!启瑾连声问着我,是否摔到了哪里,我连摆手说没有。这几位朝臣中有人突然认出了我: “念欢郡主!” 我一惊,连摆手: “我不是我不是,我是十六阿哥的伴读!” “老臣不会认错,您就是念欢郡主!” 启瑾一把把我从地上拦腰抱起,大跨步朝府里走去。 “好丢脸啊……”我从袖子里掏出了手帕,把脸挡着,小声的说。 启瑾隔着手帕看着我,不禁好笑。没走一会儿,启瑾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哟!这怎么抱着个男人?”听声音都能辨识出来,是启齐。我一只手把手帕拍脸上了,被这位阿哥认出来是我的话,我可真的是丢脸丢大发了。 “我的伴读,摔伤了。” 启瑾,你说你不是故意我都有点不信你。启齐哦了一声后突然明白了过来: “摔哪儿了?叫太医了没?严不严重?” 眼瞅着就要追上来,只差掀开我脸上的手帕了,启瑾又站定了脚步: “九哥,门口那些朝臣帮我接见一下,我把他安置好就过来。” 说完就抱着我快步走了。 进了一个房间,把我放在床上后,我再三确定并且保证我没事之后启瑾才出去。门口的朝臣应该就是启瑾的拥护者,启齐今天出现在这儿应该也是站在启瑾这边的,今天没见着启织和启希,他们俩应该是一个阵营了。一个太子之位,皇权之争,生生的就把亲兄弟们隔成了几个阵营。摔的一跤把我的瞌睡完全摔没了,启瑾他们去前厅了,我在这后院儿里面晃晃总是可以的吧。走了几条长廊,瞎绕了几个院儿,倒是真听见了女子的声音: “爷今天生辰,倒是一天没见人。我还想着能给爷一个惊喜呢!” “听说下了朝就没见人影了,不过刚才倒是听说爷回府了,而且……” “而且什么?” “还抱了一个男人回来!” 一阵惊呼,然后就又炸开了: “男人!” “爷一直是由我们侍候的!什么时候开始……” “只怕这男人不是男人。哼,知道宫里面还有个念欢郡主吗?” “念欢郡主!啊!她……” “对,没错儿,我们爷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位呢,以前在西南的时候爷喝多了嘴里一直喊的瑾儿就是这位念欢郡主,现如今回了这紫禁城,爷离这念欢郡主又近了不少呢!” “对对对!我也有听说过,这位念欢郡主打小是和爷一块儿长大的,俩人又是同天生辰,经常以爷伴读的身份到宫外来游玩!” “啊!那爷刚才抱回来的那位公子!” “你应该称呼她为念欢郡主~” “哎,爷一直没娶正福晋,也没说会升咱们几个其中一个上位,只怕是留给这念欢郡主的了。” “可别小瞧她,早些是以固伦格格的身份被皇上指给端亲王的福晋,可惜端亲王病逝了。而后她阿玛被削了爵位就被降成了郡主,可在宫里这么些年一直深得太后喜爱呢!” “只怕是个狠角色!她若进了府里,就没有我们的出头之日了!” 作为以上被偷听到的对话里面的主人公的我,此时此刻站在这道墙的旁边,多少,不,应该是很尴尬。我正要转身折回去,一个宫女迎面而来: “给公子请安!” 下一秒,墙那边的人雅雀无声。 “起,起来吧。”我紧张的有些结巴了。墙后面的那些人会不会因为我偷听到她们说话然后一人一口唾沫把我给淹死? “王爷让奴婢来请公子去大厅用膳。” “谢,谢谢。” 快速撤离是非之地,我的妈呀,吓死了! 启瑾把我送回了墨菊园。墨菊园门口守着一个小太监,我认出来是跟着启希的贴身太监。启瑾开口就让对方吓的跪下了: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小太监哆嗦的请安: “奴才请裕亲王安,请郡主安。” “起来吧。”我开口了,小太监便战战兢兢地起了身。 “可是有事?” 小太监看了一眼启瑾,又把头低了下去。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里面包着一支玉簪,递给我: “这是爷送给郡主的生辰礼物,爷说,祝郡主年年岁岁如今朝。” 我是接过丝帕,拿起那只簪子,羊脂白玉金簪,低调又奢华。启瑾在一边说道: “二哥也记挂着你的生辰。” “嗯,每年二哥都会差人来送生辰礼物。” “去年他送了什么?” “去年送了一个镯子。” “前年呢?” “耳环。” “大前年呢?” “一件珠串。嘿,你干嘛呀,问的这么仔细。” “他倒是都送一些你都不爱戴的物什。以后每年生辰,我都会陪你过。” “好呀。” 我和启瑾说着笑着,小太监见状道了安,便退下了。 不远处的假山后,一身玄色锦袍的启希站在那里。此刻天色渐晚,不仔细瞧,根本瞧不见这里站着人。小太监从墨菊园门口回来,来到启希面前。 “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簪子送到了念欢郡主手上。” “嗯。十六说了什么?” “裕亲王问郡主,爷往些年都送郡主什么物什。还说以后每年都会陪郡主过生辰。” “每年。”启希顾自念了一遍,轻轻一笑。 “走吧。” 下了早朝就听人来报,说她一身男子装束跟着裕亲王出了宫。那会儿,那只发簪还捂在自己的胸口。今日是她的生辰,这些年都是差人去送,今年本是想着能亲自送,却不料十六抢先一步把人拉走了。十六的心思是一眼就能看穿的,他对念欢上了心。现如今太子纷争再起,他战功赫赫,又是嫡子,若是念欢当真跟了他,麟亲王旧部势力势必就倒向了他,这样一来,自己就离太子之位又远了一步。 太子之位。 以前是跟五弟争。这会儿又和十六弟争。 若是真的得不到,也就不强求吧。皇额娘不在了,孤身一人要想争赢,当真是有点难呢。 “爷,奴才忘了给郡主说,那支金钗是爷亲自做的……” “不用说了。她若是知道了,便不会与我亲近了。”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请首饰师傅入府,跟着师傅学画稿,然后亲自参与冶炼,打磨玉石,镶嵌,做了这么一支金钗。若是她仔细看还会发现,那只钗的玉石上刻有她的名字: 念欢 念欢,祝你年年岁岁如今朝,岁岁年年…… 我多希望,可以是我陪。 齐念欢,共祈瑾 我们的生辰没多久,皇上病情加重,卧床不起。 每日的奏折都是抬去皇上的寝殿,由启希和启瑾共同批阅的。皇后和各宫娘娘轮流去寝殿侍候皇上汤药,老太太领着我也去看望过病榻上的天子几次。手掌生杀大权,天下唯我独尊的皇帝在病魔面前还是如此的不堪一击,病态的脸,毫无血色的唇,一瞬间我仿佛看见启阁重病时的模样。启希和启瑾在病榻前批阅奏折,堆成小山一般高的奏折全部批完应该是要到凌晨时分了,就这么一个辛苦的不能再辛苦的位子,他们还争……哎! “瑾儿。” 我一愣,启瑾也是一愣,是病榻上的皇帝开口叫的。启瑾立马从案桌前起身到病榻前跪着: “儿臣在!” 皇上挥了挥手,示意启瑾退下,朝我招了招手。老太太也是一惊,这名字已经改成念欢好几年了,皇上竟然还叫我瑾儿。 “念欢郡主留下,其他人都退下!”老太太中气十足的一声吓的我差点就跪了。寝殿被清场,就我一个人站在那儿,病榻上的皇上还在朝我招手。 “皇,皇伯伯。”我跪在病榻前的垫子上,一把握住了皇上的手。 “你和你额娘真像。” what?这会儿想起额娘了。 “额娘,额娘和阿玛都在南方。” “朕知道,是朕不许他们再踏入这紫禁城的。” 又是沉默,我是不是该说些什么才好?病重之际,想我额娘,看来额娘在他的心里,分量不轻。 “皇伯伯,您渴吗?” “这宫里,众多皇室皇室宗亲的孩子,就你这样叫朕,朕不渴。” “为什么他们不这样叫您?” “因为朕坐上了这个位子,就连朕的亲兄弟都不敢叫我皇兄了。他们不敢。” 皇权,至高无上,皇位,无人之巅。有谁敢去冒犯呢? 做到身边人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才是一个成功的皇帝吧。 “这个位子,真有那么好吗?”我问道。皇上笑了笑,摇摇头。 “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却意味着失去。得到即失去,会好到哪里去?当年,你阿玛就是用这个位子为筹码得到了你额娘。而朕,从此孤身一人。” 额,这样说来,我之前的猜想都错了,额娘与皇上才是官配,却不想半路阿玛杀了出来,把额娘带去了南方。皇上选择了皇位失去了心爱的女子,阿玛不要皇位选择了带额娘远走。 “您这么多妃子呢,还有皇后娘娘呢!” “惠儿每两年进宫一次,也是朕两年来最开心的时候。每次朕都会问她,可愿。可她都会回不愿。朕知道,是朕的错。朕把她推开了,现如今又盼着她能回来,已经失去的,怎么可能会的来呢。瑾儿,老十六这么些年战功赫赫,你可知他每次战功请的奖赏是什么?” 我摇摇头,皇上笑了: “朕一直以为他是因为朕削了你阿玛的爵位想要保你所以才次次都要你,时间一久,次数越积越多,朕突然就明白了,他是真的在意你。” 虽然早就猜到这个答案啊,但是当这个答案被别人证实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皇上接着说: “这几年,你越发出落的像你额娘。阁儿走后,朕不给你指婚,把你留在宫里,朕总是觉得你额娘还在朕的身边。在意一个人,或许就是想她伴随左右吧。” 这就是近几年不给我指婚的理由?因为我长的像我额娘!我还以为我是你的终极武器用来辅佐未来皇帝的重要棋子呢! “过了这个年,朕就让老十六娶你进府,他是个好孩子,定也能待你好。你阿玛待你额娘那般好,朕是放心的。” 从皇上寝殿出来,我整个人都是昏沉的。启希迎上来我没看到,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启瑾拉住我的胳膊,我欠了个身就撤了。直到回到墨菊园,才稍微好了一点。皇上喜欢额娘,阿玛也喜欢额娘,皇上和阿玛争 皇位,阿玛放弃了皇位得到了额娘远走南方,皇上选择了皇位放弃了额娘从此心理孤单。我因为长得像额娘被皇上养在这宫里这么些年,把自己的经历一看,皇上现在想明白了喜欢一个人就要她伴随左右的真理,于是准备年后把我嫁给启瑾。 现在是启希和启瑾争皇位。启希和启瑾也都喜欢我。 谁会选择我,谁会选择皇位? 我选择的是启瑾,若是启希像阿玛一样提出要我的请求,启瑾会选择我还是皇位呢? 门口有小太监拎着食盒来,说是荣亲王见郡主神色不佳,特地送来安神汤。我让喜儿赏了银子给打发走了。不一会儿又一个小太监拎着食盒来,说是裕亲王吩咐的安神汤特地送到念欢郡主这里。同样我让喜儿赏银子,小太监却不要,说爷已经赏过了。看着桌子上两碗安神汤,头皮发麻。 转眼深冬,大雪覆盖了整座紫禁城,天空一片灰茫茫,雪花还在纷纷扬扬的下。从那次皇上叫我瑾儿之后,老太太就经常带着我去御前探望,多去过几次之后甚至安排了御前侍奉的差事给我,老太太应该也是知道皇上喜欢额娘的故事,让我时不时的御前晃晃,安慰一下皇上寂寞的心灵。我帮皇上上完茶就退到另一间的书房去,启瑾和启希在御前和皇上商议国事,每每退下合上门的时候,我都有留意到,皇上会朝我的方向微微颔首,恍惚间,他应该是把我当成了额娘了吧。这份爱,藏在皇上心里这么多年,现在依旧没变,额娘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我打开了书房里的窗,窗外大雪纷纷,寒风凛冽,额娘,皇上让你永世不能进京,是不想你遭受着冰天雪地的冷还是想你只知道阿玛四季如春的暖?他快死了,快死了才发现自己一心想着的是你,他是不是好傻? 全妃娘娘来了,我向皇上请了安才走。已是傍晚,雪停了,启希跟在我后面。想着沁碧说的那番话,想着那日御花园启希帮我拢衣领子,想着那只金钗上刻着我的名字,我就不敢回头,也不敢开口说话。我怕一开口,就会伤了他,伤了我一厢情愿的兄妹情谊。一前一后,深深浅浅的走,启希也不说话,一直把我送到了墨菊园门口。 “天冷,早点休息。”启希在身后说道。我转身,看见启希自己执着灯笼。他是一个人送我回来的。喜儿在一旁扯了一把我的袖子,我才点头: “谢谢二哥送我回来。对了,上次的生辰礼物,我很喜欢,二哥有心了。” “快进去吧。”启希点点头,昏黄的烛光映照着他的身影,那么模糊,凄凉。说不出是哪里凄凉,反正就是凄凉。 看着我带着喜儿进了屋,启希才走。 今年的除夕没有往年的热闹了,皇上重病,所有人的心思都在皇上的龙体康健问题上面。我被老太太拎着去乾清宫守岁,负责给病榻上的皇上以及在场的皇后各宫妃子还有亲王阿哥讲笑话逗乐子,明敏的小阿哥硬是粘着我找我要蝴蝶酥吃,皇上朝他招手,赏了他一块蝴蝶酥之后他转身就跑过来把蝴蝶酥献宝似的给了我,引得一屋子人哄堂大笑。 “这念欢郡主喜欢蝴蝶酥连我们的小阿哥都知道,日后我们若是想得念欢的欢心,去她那儿的时候得带上蝴蝶酥才行!”全妃坐在我对面看着我搂着小阿哥打趣道。 “姑姑,我什么时候会有小弟弟?” 这会儿,我怀里的小阿哥突然开腔了,一开腔就不同凡响,奶声奶气的调子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个,你要去问你额娘,问问你额娘什么给你添小弟弟呀!” 我揪着小阿哥的鼻子说道,在一旁的明敏羞红了脸。说者无意,可听者有心呀,小阿哥一句话引起了多方反应,安硕和我年龄差不多的,现在挺着肚子坐在我的斜对面,君儿怀里也正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小格格,老太太很明显听进去了: “念欢在宫里久了,哀家也是离不开了,要不皇上就给念欢在这宫里找个额驸吧。” “是,皇额娘。念欢是皇女,自是不能轻视。如 今的皇子之中只有老十六是尚未婚配的,依儿臣看……”皇上迎合着老太太接了下来,刚提到启瑾,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激动的抢了话: “老十六好,老十六好!和念欢差不多的年岁,又打小一块儿长大!” “十六阿哥无论是文采还是武术都是出彩的,只不过……”皇后也加入了进来。我的天,我差点忘了,这位皇后娘娘是不希望启瑾跟我有除了姐弟之外的关系的。一句只不过,吊起了我的胃口,同时也让启瑾急了眼,眼看着他从座位上站起身要奔到大殿前跪下了,离皇上近一些的启希在他之前站了起来,跪在了大殿之上。 “二阿哥这是怎么了?”全妃娘娘惊讶的问道。我也很惊讶啊,我刚喝的一口水都差点噎到了。 “皇阿玛,儿臣有一事相求。”启希说道。我直觉性的看向沁碧,发现沁碧也看着我。我的妈呀。启希这会儿不会是想说要我吧?在我睁大了眼睛的同时,启瑾也跪在了大殿之上: “儿臣想娶念欢为妻。” 一时间大殿上的人都炸开了。 启瑾的背挺的直直的,一脸意气风发。 启希一脸惊讶,看着同样跪在身侧的弟弟。自己想要说的话,终是被他抢了先。 老太太和皇上乐呵呵的直笑,皇后瞪着启瑾,却又不的不配合着皇上和老太太笑,全妃看了一眼一脸挫败的启希,挑了一下眉,也跟着笑了出来。启希像是被人放了气的气球,前一秒背还挺的直直的,下一秒,就蔫儿了。启瑾说完那句话,侧过头看着我笑。我生硬的扯着嘴角,却笑不出来。 “这孩子,还急了!”老太太坐在上面,笑话着启瑾。 “儿臣想娶念欢为妻,愿,齐念欢,共祈瑾。” 启瑾跪在我的正前面,对着皇上,一字一句的说。 好一句齐念欢,共祈瑾。皇上为之动容,在场的女眷除了皇后和沁碧之外,无一不向我投来羡慕的神色。 “皇上,荣亲王也跪着呢。”皇后在一边提醒道,皇上这才问道: “荣亲王何事?” 启希把头埋的低低的,一时间竟回不上来: “儿臣,儿臣……” 启瑾接到: “二哥是想说,皇祖母的提议甚好对吧?” 启希对上启瑾的眼,轻轻笑了: “对,皇祖母提议甚好,念欢跟十六弟自小一起长大,本是良缘,如今皇祖母,皇阿玛做主赐婚,甚好。” 启希话音刚落,启瑾便回道: “谢二哥成全。” 皇上现场叫人拟了圣旨赐了婚,启瑾站起身来走向我,当着所有人的面伸出手,我把手放在他手上的那一瞬,大家又是一阵哄闹。在祝福声中,我们谢了恩,磕了头,领了圣旨。启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我们谢恩,独自斟酒。过了凌晨,众人散去,我把怀里睡着的小阿哥交给明敏,送他们上了马车之后,转身,抬头,启瑾站在不远处看着我。 “怎么还不走?”我朝他走去。 “送你回去。”他也朝我走来。 “你府上可是有很多女眷期盼着你早点回去的。” “吃醋了?” “若是吃醋,就不会理你。” “西南战乱,当地的豪族献上来的美人。纳进府里也只是权宜之计。比不得你。” “可是不少?” 启瑾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放在了他的心口。 “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 我不由的笑了出来。 “手怎么这么凉?”说着启瑾就把我的手放在嘴前哈气,然后拿着我的左手放在他的腰际,他用披风把我包在里面。 “瑾啊,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嗯?” “以后无论怎么样,放过二哥。” “我没想过为难他。” “那就好。” ABC 中毒 回到墨菊园,一地的青绿映入我的眼。 我轻轻地跪坐在那片解梦花前,手里握着脖子上的珠玉。 启阁,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你会不会替我开心? 手腕上的红绳已经褪掉了原本的鲜红,我将它摘下,埋在了这片解梦花下。 我会带着你给过我的爱,好好生活,去珍惜珍惜我的人,去爱爱我的人。 启阁,再见。 春江水暖鸭先知的季节,御花园的迎春花又开了一片。喜儿把刚剪的迎春花插到花瓶里,琢磨着摆在屋里哪个地方合...... 《清穿小团宠,休想和朕抢!》中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示儿 这么一折腾人也乏了,再加上毒性未散,我在启瑾怀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启瑾把我放到床上,吩咐喜儿好生照料,然后让王希拿上那瓶示儿送来的迎春花,面色沉重的出了墨菊园,径直去到了坤宁宫。坤宁宫门口的太监尚未来得及请安,启瑾已经越过他们,去到了门口。屋内,皇后娘娘正在吩咐人准备羹汤,晚点送去乾清宫。一见启瑾,皇后喜出望外,来到儿子跟前,对身边的嬷嬷说: “快去把早上刚炖的银耳莲子羹盛来。” 嬷嬷领命下去了,启瑾请安道: “给皇额娘请安。” 皇后拉了启瑾起来: “好孩子,过来。”拉到一边的坐榻之上坐下后,皇后又问: “政务都处理完了?” “是,儿臣前来是有一事想请教皇额娘。” “什么事?” 说到这里,启瑾对屋子里的其他宫女太监说道: “你们都下去吧。”等到人都走了,启瑾便让王希进来了,手里拿着那瓶迎春花。皇后一见这花,笑道: “这花不错,前几日本宫还特地赏了各宫嫔妃和公主。对了,念欢那儿也送了一瓶过去。”说着,皇后仔细打量这瓶花: “咦,这花瓶怎么瞧着像是本宫送出去的?” 王希本是拿着这个花瓶,皇后说着话便往王希身边走,这会儿就要伸手碰着这迎春花了,王希一紧张便喊道: “皇后娘娘!” 这一声也提醒了启瑾,启瑾忙伸手拉过皇后,这才没让皇后的手碰到那迎春花。 “皇额娘!”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惊声叫唤让皇后吓到了: “你们俩是怎么了?” 王希看着启瑾,不敢随便乱说话。启瑾便说道: “皇额娘,这瓶花便是从您宫里送去到墨菊园的那瓶。这几日念欢一直嗜睡,今日清晨给皇祖母请安后回去,在回廊就倒下了。” 皇后一听念欢出事了,忙问到: “可是让太医瞧过了?有无大碍?是什么原因?” “太医在这瓶花上发现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西域毒粉,人长期嗅,初期便是嗜睡的症状,严重的时候便会心肺受损,甚至要命。” 启瑾说完,皇后的脸色可谓是十分难看: “这,这是下毒了?” 启瑾点头,问道: “母后可知是谁所为?” 皇后摇头: “这花,六宫都赏了,并且都是让本宫的贴身侍女示儿送过去的。目前其他宫里都没事,怎么单单墨菊园出了这事?除夕之夜皇上刚给你们指了婚,难不成是针对这门婚事?是谁想从中做梗?” “如母后所说,这花是从坤宁宫出去的,如今太医诊断出念欢中毒,这会儿怕是已经报到了皇阿玛那里,皇额娘,这事该如何处理才好?” “这一招太狠了,若是你皇阿玛认定是我所为,便会离间帝后之情;若你认定是我所为,便会离间你我母子情谊;若是念欢认定是我所为,必定影响你和念欢的感情,一箭三雕。瑾儿,这件事仔细想来,最大的受益者,便是下毒之人。” 启瑾思忖半晌,问道: “皇额娘可知是谁?” 皇后摇摇头: “本宫不知。” “既是示儿送的花,便让她来到跟前,问问花送到墨菊园之前,都接触了谁,是不是有谁提前动了手脚。” 示儿被传到了屋内。启瑾尚未说话,示儿一见王希手里的迎春花,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一脸惊慌失措: “给,给娘娘、王爷请安。” “你慌什么?”启瑾一眼就瞧出了示儿不对劲儿。 “奴,奴婢,奴婢……” “本宫问你,那日让你去六宫送迎春花,可是有遇到什么人?” “回,会主子,那日,那日奴婢给各宫娘娘 送花时没有遇到什么人,倒是,去墨菊园的路上,遇到了……” 示儿哆嗦话都说不清楚了,启瑾一急,发了怒: “遇到了谁,可是做了什么事!” “奴婢,奴婢遇到了荣亲王。” “二哥。”启瑾一愣,皇后在一边接着问到: “荣亲王,然后呢?” “王爷……娘娘,娘娘饶命啊,奴婢是被逼的,王爷说,若是我不按着他说的做,就会要奴婢性命!” 启瑾怒目一瞪,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的吼道: “做了什么?” 示儿已经吓得跪坐在了地上,哭着说: “王爷递给我一个小瓷瓶,让我把里面的东西洒在花上,送到墨菊园里去……” “你可知,你现在说的话,代表了什么……” “王爷,奴婢字字属实,绝没有半点谎话!王爷明查!” 启瑾沉闷半晌,对皇后说道: “皇额娘,这花既是从坤宁宫送出去的,现在也拿回来了,您处理吧,至于你,”启瑾看向跪在地上的示儿,眼神凌厉的说: “皇额娘,宫闱之中宫女下毒,这人是留的留不得?” 示儿一听吓得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开口就飙泪了: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是荣亲王,荣亲王让我做的呀!” “你口口声声说是二哥指使,本王问你,荣亲王如今摄政治国,若是他日登上太子之位,你认为你今日的说辞会让自己落个好下场?” 此时此刻的启瑾是皇后所没有见过的,自己的儿子长这么大,一直都是恭顺尊礼、待人和善,此刻他的神情根本就像是变了个人,带着从未见过的狠。皇后看见示儿正看着自己,便问道: “你说是荣亲王指使,可是有证据?” 示儿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枚白瓷瓶子,说道: “这是荣亲王给奴婢的,装着毒药的瓶子。” 皇后身边的嬷嬷上前去从示儿手里拿了过来,要去拿给皇后。启瑾站起身来,走到嬷嬷面前,拿走了她手里的证物。 “里面可是还有毒药?”启瑾说着打开了白色瓶子,示儿早已哭成了泪人,泪眼婆娑的看着启瑾: “回王爷,奴婢心知此等之事为之必定遭天谴,家中尚有额娘要奉养,就算是为她老人家积德,奴婢便没有按荣亲王所说全部用掉,如今这瓶子里面还有毒药。” “积德?说的好像真的在积德一样。若是你记得为你的额娘积德,便不会做这等害人之事!” 启瑾怒吼道,示儿哭的更厉害了,皇后也是被启瑾吓的不轻。启瑾伸出手,一边的王希便把桌子上的茶碗接了,揭了盖子,递到了启瑾手上。启瑾将瓶中的粉末缓缓倒了进去,茶碗里茶水本来的颜色竟然渐渐变成了褐色。皇后心知下一步启瑾要做的是什么,他是要在自己面前将示儿灭口。念欢中毒之事,若是无人察觉,这事就算是过了,但如今却被发现了,一来这花是从坤宁宫出去,无论如何自己都脱不了嫌疑;二来示儿现在一口咬定是荣亲王指使,以启瑾现在的言辞及神情来看,他并不信示儿的说辞。无论是为了保自己还是荣亲王,示儿都得死。皇后不觉间握紧了手里的帕子,看着启瑾将那碗已经变色的茶水递给了王希。示儿看着王希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连头都忘了摇,整个人一直往后移,眼里除了眼泪就是恐惧,巨大的恐惧。王希看着示儿微微笑着: “既是毒药,给人闻的时间久了便会致命,也不知这直接喝下去会不会致命。示儿姐姐,今日你就当是帮主子尝药,看看药性吧。” 示儿怕极了,从地上爬起来就往门口跑。启瑾眼都没抬,便说道: “抓回来!” 门口的侍卫冲进来就把人截住押着跪到了地上。示儿抬起已经哭红的眼看着皇后: “娘娘,救我!这件事本就是您……” 说时迟那时 快,一边的嬷嬷冲上去就把示儿的嘴捏住了,王希看了一眼启瑾,启瑾看了一眼皇后,皇后面无表情,独独紧紧握着手里的帕子。启瑾垂眼,点头。内阁的宫女将帘子放了下来,将启瑾和皇后搁在了里面。帘子之后,听见示儿挣扎的声音。启瑾喝着茶,皇后定定的站在那里,紧紧的盯着那道帘子。 好一会儿,外面静了。 帘子从外面被掀开,王希进来了。 “皇后娘娘,王爷,示儿姐姐晕了过去。” 启瑾冷笑一声: “晕了。看来这药的毒性一般。” 皇后强装镇定,一旁的嬷嬷扶着她回到坐榻之上。她想喝口茶,手却不听使唤抖的厉害,嬷嬷见状,将茶杯接了过去,喂了她一口。这一口茶水算是让她刚才紧绷的心镇静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启瑾的侧脸,问道: “皇儿今日想问的问了,人也揪出来了,闹也闹够了,可是满意了?” “让皇额娘受惊了。皇额娘心里该是清楚儿臣今日这般为何。示儿既是做了这等恶毒之事,且污蔑当今摄政的荣亲王,母后应该知道该如何处置。” 皇后凤眸一抬,对上了启瑾的眼。 也是这一眼让她突然明白,这个孩子已不是以往那个孩子了。他是浴血疆场的将军,是朝堂之上的裕亲王,他已经成为了自己想要他成为的模样,现在的他才有跟荣亲王争皇位的胜算。 “传话下去,今日之事,坤宁宫上下不得议论,更不得外传。示儿下毒谋害念欢郡主性命污蔑皇子,罪不可赦,明日午时,于众人面前乱棍打死。让不当值的宫女太监都到场围观,让他们知道,以后若是在出现此恶毒行径,下场都是这样。” 嬷嬷领了话,便下去了。启瑾微微笑着: “皇额娘,今日您也乏了,儿臣便先行告辞。” “好。回去好好照顾念欢,本宫明日再去看她。” “皇额娘处理六宫事务,定是忙的很,示儿既是出自这坤宁宫,还请皇额娘三思,墨菊园便不用去了吧” 启瑾领着王希走了。皇后坐在那里愣了好久好久。 外面进来一个小太监,正要说话,嬷嬷拦了下来。小太监附耳告诉嬷嬷:给皇上准备的羹汤煲好了。嬷嬷看着皇后失神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娘娘,给皇上准备的汤煲好了。” 皇后这才回过神来。她眼神空洞的看着嬷嬷问道: “你刚才看见他的样子了,他是不是像极了刚登基那会儿的皇上?” “娘娘,王爷迟早会知道您对他的好的。” “对,他迟早会知道,本宫是为他好。让人把汤盛好,去乾清宫。” “娘娘,皇上喜欢您穿粉色,这衣裳要不要换了?” 皇后看了一眼身上的暗金色袍子,对嬷嬷说道: “换,都换了。换成他喜欢的样子。” 我争了这多年,终是争不过她。也罢,都换成你喜欢的她的样子吧,这样你就会多看我一眼,心里多欢喜一分,而我,也会因为你的欢喜而更欢喜,哪怕你的欢喜不是因为我。 从坤宁宫出来 ,启瑾便对王希说: “今日之事,烂到肚子里,不得再提起。” “是,王爷。” “我不能在她身边时时守着,让人留意墨菊园的情况,每日跟我汇报。” “是。已经在墨菊园留了人,若有什么事儿,奴才会告诉王爷。” 示儿被喂药之前未说完的那句“娘娘,救我!这件事本就是您……”,皇额娘,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儿臣好不容易求来的幸福,您为什么要亲手毁掉?而且还想着嫁祸给二哥。 念欢有什么错? 二哥又有什么错? 值得您步行险招! 您可知,若是今日之事败露出去,后果可是有多严重! ABC 戒指 第二日醒来,脑袋依旧昏沉。 启瑾下了朝就领着太医来看我。太医诊了脉,说是多呼吸新鲜空气有利于体内毒素排出。启瑾一会儿还要去乾清宫批奏折,于是便让喜儿陪着我去御花园里透气儿,还让王希也跟着。正享受大好春光的时候,一溜烟儿的小太监宫女从面前小跑而过,当然,也没忘向我请安。喜儿问道: “你们这是急着去哪儿?” 一个小太监神色慌张的回道: “奴才们急着去刑房,皇后娘娘让宫里此刻不当差的人都去围观。” “去刑房围观什么?”我问道。 “回念欢郡主,日前宫里出了下毒的行径,皇后娘娘揪出了元凶,此刻正在刑房受刑。” 小太监回完,喜儿朝他们摆了摆手,他们就小跑走了。 下毒? 不会是示儿吧?我一个激灵,朝刚才小太监的方向快跑过去,喜儿在后面追着叫我。 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仍旧听得清楚里面棍棒击打的声音。我扒开他们一看,地上血淋淋的一片,被血浸湿的麻袋里装的人,还在抽搐。我吓得坐到了地上,脸色惨白。喜儿追了上来,见我坐到地上,忙扶我起来,我傻愣的抓着喜儿的胳膊,颤抖的问: “里面装的是人吗?” 喜儿躲过了我的视线,默默的点头。 浓重的血腥味,直叫人作呕。我干呕了起来,喜儿和其他两个宫女几乎是拖着让我离开了现场。在回墨菊园的途中,我脑海里不断浮现刚才的场景,麻袋里的人因为疼痛儿不自觉的抽搐,棍棒击打**致皮肉开绽,血流不止,想及这里,又是一阵干呕。我跪在地上,喜儿一边让刚才扶我的宫女去拿水,一边帮我拍背,不远处散步的启齐见我倒在地上,忙过来问我怎么回事。 “哪里不舒服?”启齐蹲下来,关切的看着我。我一抬眼就哭了,我第一次见一个人活生生的被打死在自己面前啊! “他们杀人了!” “谁!” “他们把人活生生的打死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我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的说,启齐轻拍我的背,让我靠在他的怀里。喜儿在一旁把小太监的话解释了一遍,启齐这才明白。 “又没让你去,你自己跑去凑什么热闹?倒是把自己吓到了。” “好多血,他们还在打!启齐,你是贝勒,你去救救那个人好不好?” “你可知,那里面装的是谁?” 我忍不住的抽泣,睁大眼睛看着他。 “皇后的贴身侍女,示儿。那日你毒发之后,十六拿着那株有毒的迎春花去问责皇额娘,皇额娘为证自己与此事无关,于是将示儿交给了十六。宫里面下毒的行径被曝露可是诛九族的死罪,皇额娘说以一儆百,于是就有了你刚才看的那一幕。”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启齐,启齐轻拍了两下我的背,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回到墨菊园,喜儿让人端来安神汤给我。我连着喝了三大碗,心惊还没平息。脑子里面全是血淋淋的画面。晚饭也吃不下,就连夜里做梦都是血淋淋的一片,血淋淋的麻袋,和麻袋里面抽搐的尸体。我尖叫的惊醒,喜儿慌张的从屋外跑进来,我抱着喜儿直哭。 我害怕。 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活生生被打的血肉模糊而亡。 21世纪的文明法治社会可没见识过这样的酷刑。 从那天之后,每晚都会有噩梦,我总是半夜惊醒然后止不住的大哭。喜儿在我床的旁边支了个小床,她说,郡主,奴婢陪着您,您不用怕。因为睡眠问题,让我面色苍白,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好。 启齐每日都领着太医来瞧我。 “太医说,你气虚,神散。让你不要胡思乱想,静养。”启齐坐在我床前,对我说。 “我只是夜里经常做噩梦,然后就睡不着。” “还是那日被惊到了。” “嗯。” “要不,换个地方修养一段时日吧。你再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换个地方?” 启齐没有说去哪里。我也就没有继续问。 沁碧带着庆儿入宫给皇祖母请安,顺道来了墨菊园。园子里的宫女太监带着庆儿玩儿,沁碧便跟我坐在一边的石凳上喝茶。喜儿端了茶点来,沁碧招来庆儿,让乳母喂他点心。小家伙好动,这一点倒是一点不像启希。启希总是一股子书生气的。 “前些日子听爷说你病了,却也没具体说是什么病,今日瞧你,气色确实不佳。” 到底像下毒这类宫内丑闻不会外传。我揉了揉太阳穴,笑道: “就是春天犯困的厉害,整天睡,睡的人都感觉废了。提不起神。” “那还是得四处转转,你这园子虽好,但若总是待在一处,难免无聊,容易犯困的。” “二嫂说的对。是得出去转转。” “除夕那晚……”沁碧顾自说着,看着我笑了: “你和十六弟确属良配。十六弟说的那句,齐念欢,共祈瑾,真真的是让人艳羡。” 她虽然笑着,但是我却从她的笑里看不出一丝的高兴。喜儿一听沁碧说除夕那晚,便激动了: “福晋说的是,奴婢们虽说站在一侧,看的确是真切,王爷跪在大殿之上说要娶我们郡主的时候,他的眼睛都是亮的!” “是吗,可能是光的缘故。”我笑道,沁碧也跟着笑: “怎么不说十六弟是真情流露,喜儿在一边都瞧得真切了。诶,你的这些花倒是长得不错。 “喜儿每日都顾着,要是长不好,倒是奇怪了。” “也不知端亲王府的花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沁碧无心的一句,说完顿时觉得自己失言,歉意的看了我一眼: “瞧我,净说胡话。” “若是有机会,我也是想去看看的。这些年来,我一次都没有去过。” “如今你已是御指的裕亲王福晋,还是不去的好。” “是,二嫂提醒的是。” “皇阿玛病重乎的就念起了五弟,这不今儿上午刚下了旨让王爷去整理端亲王府。你若是念着,便让爷帮你看看。” “好,谢谢二嫂。” “裕亲王府邸的妾侍居多,你将来入主,需多少谨慎些,十六的心在你身上自是最好的保护,但是你自己也得时刻为自己着想,免得被欺负。” “还没出嫁呢,二嫂就开始传授经验了。好二嫂,日后若是遇到这些,定要向你讨教。” “十六如今尚无子嗣,侍 妾之中倒是有一位在孕中,约摸盛夏时节就会生了。” 这个消息倒让我措不及防。设想过他府中众多妾室,却独独没想过他即将为人父。而我一旦入府,便会成为后妈。我愣了神,沁碧探过手来摇我,我才反应过来。 “这是怎么了?” “没事,约摸是乏了。前些日子嗜睡的厉害。” “嗜睡?是平日休息的不好吗?这样一看,你的气色确实差了些。” “没事,这两日已经好了许多。” “那便好。” 沁碧带着走了,我便写了一封书信,让喜儿去内阁交给启希。 我想去端亲王府。 我想去看看这些年,端亲王府里的那一园子花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喜儿从内阁回来带了一句启希的口信: 明日下朝后,我来接你。 启瑾傍晚时分过来,说是出宫前看看我。我原地转了三圈,然后搂着他的脖子说我没事了。他搂着我的腰,轻轻在我的额际吻了一下,随即问道: “二嫂今天来看你了?” “你怎么知道?” “二哥说的,他今日要同二嫂还有庆儿一并出宫。” “二嫂带着庆儿给皇祖母请了安,顺道来我这里坐坐。” “可是说了什么?” “说,你我是良配,除夕之夜你跪在大殿之上说出要娶我的话让她羡慕。” “他们都是皇命册封,在此之前还没有过阿哥主动当着众人求亲的。我是第一个。” “求婚不就是应该特别一点吗?这可是人生重要的事啊。” “求婚?这个词倒是新颖。” “对了,我的戒指呢?” “戒指?”看着启瑾一脸茫然的模样,我心里乐着,右手却已经伸到了他的面前: “诶,求婚得要戒指的呀~” “这是我第一次求,倒是没听说过要戒指。这样吧,我把这枚戒指送给你” 说着,他便把他食指带着的那枚祖母绿金戒指摘了下来,郑重其事的套到我的右手食指上。可是戒指却大了。然后他便帮我套到大拇指上,一边套一边说: “你的手怎么这么瘦,我戴着就刚刚好呀。明明可以戴上的。” 大拇指戴着刚刚好。好好的一枚戒指,被我戴成了扳指。 “好啦,终于戴上了。” 启瑾拿着我戴戒指的手仔细的看着,点头顾自说道: “好看。” “我可不要这枚戒指。” “怎么了?” “这一看就是男子的饰物。而且,我说的戒指是要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的。” “无名指?是哪根手指?” “这个。”我动了动无名指,启瑾一头雾水的看着我: “二嫂、七嫂、九嫂她们的手上都带了好几个戒指,也不见她们每次在这根手指上都戴了饰物。感觉你倒是懂得些他们甚至是我都不懂的东西。” 废话,姐姐我可是穿过来的。 “结婚当然得有戒指啦。你的这枚戒指呢,我先帮你收着。待你备好了那枚戒指,我再把它还给你。”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ABC 会啊,我会为你而开心 一下朝,启瑾就看着启希匆忙的离开了。王希来报,郡主一身男装,刚才被荣亲王的人接走了。启瑾心下了然,今日二哥有公务在身,要去端亲王府帮五哥整理府邸,他这会儿把瑾儿带走,定是把瑾儿带去端亲王府。 “知道了,下去吧。” 乾清宫内,启瑾在桌案前批阅奏折。皇上在病榻之上听着他念着奏折上的内容。 “启希今日可是去了端亲王府?” “回皇阿玛,二哥一下朝就去了。” “好。这几年阁儿的生辰都是念欢请命去皇陵诵经祈福,日后你们完婚,便不再让她继续做这些了吧。朕这些日子时时梦见阁儿,总是梦见他对朕哭,一边哭一边问朕,为什么不帮他打理府邸。” “五哥病逝,儿臣远在西南,未能守在跟前送他最后一程。日后即便是跟念欢完婚,儿臣便跟念欢一起为五哥诵经祈福。” “你五哥若是泉下有知你的这份心意,也该是满意的。” 突然,启瑾想起一件事。 当年得知麟亲王被削爵位,瑾儿改名念欢,与五哥婚事作废之事,自己是有给五哥写过一封信的。而这封信此时此刻应该正在端亲王府的某个地方躺着。瑾儿今日随了二哥她一同前往端亲王府,若被她知晓这封信的存在,那就完了! 启瑾心里开始慌了起来。 那封信上的内容可不是什么关切之词。 启希领着我坐着马车出了宫门。一路摇晃,我的心也跟着摇晃着。这可是这么些年,我第一次回到端亲王府。启瑾告诉我到了,我犹豫的掀起车帘,映入眼帘的还是往日光景。看来平日启织把这里打理的不错。阿全在门口候着,给启希请了安,一抬眼见着我,不可置信喊道: “格格?” 一声格格,恍若隔日。那年在端亲王府,全叔总是一声又一声的格格叫着我。我眼眶一热,想想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可是哭不得,便咧开嘴笑道: “全叔。” “格格吉祥。” “我早就不是格格了。” “老奴来扶着您。” 阿全说着便来扶着我下了马车。亲兵开道,端亲王府的正厅前,跪了一地的家奴。启希手持圣旨在众人面前念,大意是朕思念五阿哥端亲王,念起往日恭顺孝贤,今日特意安排人来帮忙整理府邸。阿全领头,接了旨,抹了一把老泪,便交代其他人领着启希带来的人去各个院落收拾。启希回过头来看我,我早已红了眼眶,一见他看着我,不好意思的忙用袖子擦了两下眼睛。 “可还好?” “嗯。二哥,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四处看看。” “好。” 启希拨了两个亲兵给我,陪着我在这园子里转。旧时的暮暮重现在眼前,今日重返这端亲王府,心里难受极了。信步来到这回廊处,抬眼就是启阁一身月牙白袍朝我走来,脸上带着我喜欢的微笑。我笑着上前,看着空荡荡的回廊,愣了许久,才朝前走去。 喜儿跟在我身后,看着这偌大的王府,不禁也感叹道: “这几年以为多少会变些模样,不曾想还跟以前一样。郡主,还记得吗,您在这里教奴婢贴面膜呢。” “是啊,当然记得。只是不曾想,已经过去这些年了。” 穿过回廊,我还在想着以前,喜儿一 声惊呼: “主子!” 我下意识抬眼,一时间眼眶一热,泪直直的就落了下来。 端亲王府后院的草地上,全都开着一片片红艳的花,这些花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解梦花。 我站在那里久久,不往前迈步。 喜儿跟在我身后,也哭了起来。身后的亲兵不明所以,其中一个人便去找启希,说郡主在回廊处痛哭,不知缘由。启希所在的地方刚好有一条小径,他沿着小径前行,来到后院。以前只是见过五弟在卧房前的院子里种满了解梦花,这后院的所有地方如今都是红艳艳的一片。抬眼便看见站在回廊口哭的不能自己的她,五弟的这份心意给任何一个人都会让对方感动至深,更何况现在五弟不在了这一园子的花还开得如此娇艳,不怪她伤情如此了。身后跟着的阿全瞧见这一幕,双眼通红的跪到了地上,哽咽的说: “这些解梦花都是爷生前亲自种下的。自打那日王爷送了爷回府,爷的身体就一日比一日差了。可即便是拖着病痛,爷坚持每天都在这后院种这些花,今日种一点,明日种一点,日复一日足足种了月余,终于整个后院都种满了,爷也自此躺在床上不能再起来了。” 启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她知道这事吗?” 阿全抬眼看了一眼回廊口的我,摇头: “不知。爷病逝那会儿,这园子的花尚未长好,看不出来全是解梦花。格格那日直接就去了爷的卧房,出来就晕倒了,没有发现这些。” “那就别让她知道了。那会儿的她是御指的端亲王福晋,与端亲王两情相悦。现如今她是御指的裕亲王福晋,若是继续为五弟伤情,传了出去,对谁都不好。” “是,奴才遵命。” 启希朝我走来,将我轻轻抱在怀里。 “二哥,他从未曾告诉过我,整个王府,都是解梦花。” “他若是告诉了你,只怕你会跟着他去。” “他为什么这样,启阁为什么这样?” “我也不知道。他可能,是想说他爱你吧。” 我在启希怀里哭的厉害,他一遍又一遍的拍我的后背,直到我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好了,再哭,就不是这紫禁城最俊俏的小王爷了。” 我哭着笑,喜儿凑上来把手帕递给了我。启希见喜儿也是双眼通红,便说道: “主子哭,你也跟着哭。是在比谁更伤心吗?” 喜儿破涕为笑,屈膝道: “王爷说的是,奴婢知错了。” “好了,领着那你的主子去湖边坐坐吧。”启希扶着我肩膀,看着我的眼睛: “不哭了,去湖边坐坐,吹吹风。” 我擦着泪,点点头,跟着喜儿往湖边走去。 一个亲兵来报,端亲王的卧房发现了一封书信。启希问道: “什么书信?” “藏在端亲王生前用的枕榻之中,刚才收拾床的时候偶然发现的。”说着,便把发现的那封书信递给了启希。启希打开那张已经泛黄的信纸,一字一句映入眼帘: 罪臣之女,祈瑾,因阿玛被贬,废固伦格格谥号,自觉再配不上端亲王,请意解除婚约。望端亲王启阁恩准。 信的开头是:启阁。 信的结尾是:祈瑾。 这是祈瑾写给启阁的断情信。启希心里一惊,仔细瞧了瞧字体,确实是祈瑾的字没错啊。瑾儿为什么要写这封信?她既是写了这封信,为何还要去守皇陵,抄经书,年年为五弟诵经祈福? “还有谁知道这封信?” “回王爷,属下发现后即刻来禀告王爷,无他人知晓。” “好。这封信不许有第三个人知道。你也给本王烂在肚子里。” “属下遵命。” 亲兵离开后,启希又打开信来看过一遍,再三确认是她的字之后,便朝湖边走去。 风徐徐吹来,让我情绪平静不少。全叔端了茶过来,我正和全叔说着话,问着府里日常的一些事,启希来了。全叔下去给启希备茶了,他在我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看着我,然后问道: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就不必在挂怀。倒是雁西湖之后,五弟搬出宫,你们可是有书信往来?” “书信?”我摇头,无奈的笑道: “对呀,在这个车马很慢书信很远的朝代,我和他之间,竟没有通过书信。” “一封都没有?” “没有。除了这一园子的花,和我脖子上的这串珠玉,什么都没留下。” “这串珠玉是皇贵妃生前最爱的饰物,她离世后五弟便一直将它戴在手腕上。现如今在你手里,也算是一点念想吧。” 我手握着这串珠玉,轻轻笑道: “都说,君子温润如玉。他亦却如这珠玉一般,温暖了我的青春。” 启希陪着我将端王府完完整整的转了一遍。遍地都是红蕊,遍地都是他的心意。 终于到了启阁的睡房前的院子。我看着一院子的红蕊,手里握着脖子上的珠玉,仿佛看见启阁一身白色绸缎衬衫从屋里掀开门帘,见着是我,那张苍白的脸便露出了笑容。我轻声笑着: “启阁,我回来了。” 启阁捂着嘴咳了两声,回道: “我病着,你不来才好。” 我迈开步子,朝院子里走去: “你忘啦,你上次病了,我一来你就好了。” “对,你是我的良药。你来了,我便好了。” 他说着,赤着脚便快步朝我走来,将我紧紧的拥入怀里。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还能看见你,真好。” “我也这样觉得。启阁,我为你抄的经书,为你祈求的祝福,你可是都收到了?” “收到了。只不过,我想你想的厉害,所以,日日我也在为你祈福,希望每日都你能开心。” “你傻啊,担心我做什么?” “我怕你不开心啊。你不开心,我就不开心的。” “不用惦着我了。你好好走吧。” “那你会开心吗?” “会啊,我会为你而开心。” “傻丫头。” 启阁看着我笑,伸手挂了一下我的鼻头,我闭上了眼睛,笑着,这感觉当真是久违了。 喜儿在一边看着我笑着,她也笑着,可是还是没忍住,别过头去擦了眼角的泪。 再睁开眼,眼前除了一地的红蕊,不再见启阁的身影。 “二哥,我刚才看见他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日日都在等我来,再见到我,真好。” ABC 本王自是开心 从宫外回来已经到了下午。喜儿把衣服送来了我的屋里,我们俩正在换回女装,外面的宫女在门口敲门,说道: “郡主,裕亲王来啦。” 喜儿一惊,自己先不换了,忙着帮我收拾头发。 “这可怎么是好,要是被王爷知道您今天去了端亲王府,怕是会生气的吧。” “那就不让他知道便好。这个丸子头上面别个簪子,就当是刚洗了头发。” “好,奴婢知道了。” 头发很快就整好了,我胡乱的套上了衣裙,顺手就拿起了盒子里的胭脂抿了一口。这一口下去,喜儿叹到: “完了。” “怎么了。”我忙回道铜镜前看,我去,我刚才拿的是大红色的胭脂,平日我都不爱这个颜色的,今天这么反常,启瑾肯定会看出端倪。但是现在想擦也来不及了呀,这又没有卸妆液。算了,我好好解释吧。 我整理好了,走到门口。喜儿急忙换着她自己的衣衫,我打开门,便看见启瑾坐在园子里的石凳上正在喝茶,一见着我,便放下了茶杯。我出了门,亲手把门关上了才朝启瑾走去。 “今儿,奏折批完了?” “今天二哥不在,倒是费了些时间。你的头发……” “哈,我刚洗了。这会儿差不多干了,便把它扎了起来。怎么样,好看吗?” 我左右扭着头给启瑾看,启瑾抿着嘴微微笑着: “好看。” “刚才你来的时候,我正和喜儿在捣鼓妆容,看看我这个唇色,大红色,新婚之日,我涂这个色号可好?” 我嘟着嘴指着自己的嘴巴,眼睛看着启瑾,有注意到他赫然红了的耳朵。 “好,好看。” “喜儿说我平日不涂这么浓的颜色,还说担心你一时间看着不习惯,不喜欢这个颜色。” “我喜欢。你涂什么颜色都好看。” “哈,那当然,谁让我天生丽质难自弃呢。” “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我回道: “抄了会儿经书,读了会儿书,用了午膳后就张罗着洗头发,然后就跟喜儿讨论化妆的问题,然后你就来了。” 喜儿说的对,还是不要让你知道我今天去过端亲王府的好。我小心地看了一眼启瑾,发现他点了点头。 “明日准备做什么?” “明日,还没想好呢。这两日都没去给皇祖母请安,要不,就去皇祖母那里待一天,陪陪她解解闷。” “甚好。” 启瑾朝我伸出手,我把手放到他的手上,他的手好凉。 “冷吗?” 启瑾摇头,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将我搂入怀里。 他什么也不说,就这样静静的把我搂着。搂的时间久了,我想换个姿势,一抬头就看见了他的唇。哈哈,我现在可是涂着大红唇,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这个颜色。我扯了扯他的衣角,启瑾便低下头来看我,就是现在!我踮起脚尖,轻轻的亲在了启瑾的唇上。 启瑾看着我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突然明白了。可是他却不恼,而是继而捧着我的额头,紧紧的在我的额际亲了一下。这下好了,我的眉心有一个唇印。 我耷拉着眉眼看着奸笑的启瑾,看他笑的猖狂,猛地凑上去在他的脖子上亲了一口,然后就跑回房间里去了。我开门把喜儿吓了一跳。喜儿忙问我怎么了,我让她别出声,然后躲在门缝里看园子里的启瑾。只见他摸了一下脖子伤我刚才亲的地方,看着我的门口无奈的笑着摇摇头,然后说: “今日累了便早些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我闷着笑,不回答他。王希拿了手帕要来给他擦掉脖子间的唇印,他挥了挥手,只是将领口又拢了拢,然后领着王希走了。 喜儿问: “王爷知道了吗?” 我坐过去帮喜儿扎头发: “没告诉他。他不知道的好。” 三下五除二,我给喜儿也扎了一个丸子头。 “好看吧。” 喜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嘴里说着: “奴婢还是扎会以 前的发式吧。” “,就这样扎着,好看!” 这可是未来的流行发型。 从墨菊园出来,启瑾不禁又回过头看了一眼。 她说谎了。 到底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她去了端亲王府。 那封信,她应该是不知道的吧。若是知道了……先到这这里,启瑾不自觉的摸着自己的唇,兀自的笑了。 她不知道。若是她知道了,就不会有这个吻了。 不过今日,一抹红唇的她倒是看着跟往日不一样。本来就好看,今日的模样倒是更好看了。新婚之夜的她一身红妆,会美成什么模样呀。 王希跟在启瑾身后,看着爷一直自己笑着,他也跟在身后偷偷的笑着。念欢郡主就是跟其他的格格郡主们不一样,总是有新的花样逗爷开心。前儿个去坤宁宫请安,皇后娘娘招进宫的几位格格坐在爷面前,她们再怎么对爷献殷勤,爷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可每次一到墨菊园,爷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总是能看见爷笑,爷看见念欢郡主就笑,看不见也笑,就算从墨菊园离开了也像现在一样自己个儿偷笑,仿佛一提墨菊园这个地方,爷就很开心了。 西南的那几年,让爷吃了不少苦。 别人或许只看到爷封官加爵、良田万顷、是如今朝堂之上一句抵千言的裕亲王,自己一直跟在爷的身边,爷吃了多少苦,爷可能都记不得,自己却一直帮爷都记着。西南边陲地区,多是蛮子出没,从紫禁城出去的阿哥一开始哪里遇到过那些人,战场上奋勇杀敌在前,刀枪无眼在后,受伤是常事。每每爷都是自己扛过来的。实在是疼的受不了了,便让人拿酒来,把自己灌醉,以为这样就会不疼了。其实身上的伤口总是有愈合的一天,心里的那道坎,不是对的人,是医不好的。每次爷醉了,得着一个姑娘就叫祈瑾。知道王爷名讳的姑娘都会有所避讳,会说王爷叫错了人,不知道王爷名讳的姑娘便半推半就,爷叫一声,她们就答应一声,一两次也就罢了,爷一叫这个名字就停不下来,叫的多了,爷自己就开始哭。久而久之,整个军队都知道,统帅喜欢一个姑娘,她跟统帅同名,都叫祈瑾。 祈瑾是宫里的固伦格格呀,麟亲王嫡女,早些日子是许给端亲王的福晋。端亲王病逝之后,据说就一直青灯苦佛相伴,为病逝的端亲王诵经祈福,看都不看其他人。一过就是好几年,这几年也是爷最难过的几年。他喜欢的是自己的得不到的人呀。西南边陲的豪族好像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隔三差五的往爷怀里送美人,就连之前叛乱的部落后来眼看着战况不济,竟也开始敬献美人。个数个的美艳,可是再怎么美,爷喝醉之后,她们都叫一个名字:祈瑾。 如今,爷终于愿望达成了。原来的祈瑾虽然改了名,成了现在的念欢郡主,在爷心里,她依旧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祈瑾,所以除夕之夜爷会冲出去说出“齐念欢,共祈瑾”的话,他想娶她为妻,一直都想娶她为妻,这么多年,爷变了心性,变了模样,唯一没变的就是对她的这份心。皇上婚也赐了,念欢郡主也从端亲王病逝的事情里走出来了,看着他们俩亲昵的模样,以后应该是只有好日子了吧。 想到这里,王希忍不住笑出了声。 启瑾听到了回过头,问道: “笑什么?” “奴才刚才看着郡主的模样,想着以后她入主裕亲王府,王府该是有多欢乐。” “嗯,她打小就不愁找不着乐子。” “爷开心吗?” 启瑾佯装正经的看了一眼王希,继而自己就憋不住的笑了。 “本王自是开心。” 马车行到裕亲王府门口,启瑾尚未从马车出来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 “快快快,爷回来了!” “王爷回来了!” 王希帮启瑾撩开车帘,抬眼一看,爷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沉着的脸上看不出心情怎样。 门口站着一众妾室。都知道启瑾不喜艳丽,各个都穿着素净的颜色,一时间看起来,画面感还挺和谐。她们一见到启瑾,便屈膝请安道: “给王爷请安。” 启瑾在门口站定,微微点 了一下头,便从她们面前走了。刚走过,却又折了回来,在一位穿着淡蓝色衣袍的女子面前站住了脚。前些日子王希来报,说是蠡园的主子有喜了,只是一直忙着没有去看过,今日见着,肚子确实已经大了。 黎鄂见启瑾站在了自己面前,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启瑾,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时,于是低着头上前一步,屈膝道: “黎鄂给王爷请安。” 启瑾点头,开口道: “起来吧。” 这句话居然让黎鄂微微红了脸,她微微颔首: “谢王爷。” 一边的侍女便过来,帮着扶黎鄂站好。启瑾看了眼黎鄂,又看了看她的腹部,说道: “需要什么便跟他们说,让他们去置办。” “蠡园什么都有,爷费心了。” “好。你,好好养着吧。” “是,王爷。” 王希凑上前来,对黎鄂说道: “主子平日若是想吃个什么用个什么,只管让人来找奴才,奴才都会帮主子安排好。您腹中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可得好好养着才是。” 启瑾轻轻咳嗽了一声,王希便不再多说,黎鄂把手搭在肚子上,笑道: “这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黎鄂会好好将他抚养长大的。” 启瑾闻言点了点头,然后便朝府里走去。 黎鄂看着启瑾远去的身影,摸着日益隆起的腹部,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这个孩子确实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可是王爷却好像不欢迎他的到来。听她们说,上次王爷生辰,来到府里的那位伴读公子就是宫里的那位念欢郡主,也就是一直以来,爷喝醉酒后一直念的那个祈瑾。 真有意思,还能同名。 这也得是要有多大的缘分才能同名呀。 除夕之夜皇上赐婚的消息从宫里传到府里,后院里一片沉寂,丝毫没有新年的气氛。本以为自己是府里第一个有孩子的侍妾,如果是个男孩,王爷一高兴指不定就能升个侧福晋。是个女儿也不错,至少以后有体己的小棉袄。可如今,王爷的心愿达成,皇命册封念欢郡主为裕亲王福晋,这样一来,无论是自己还是孩子,怕是都没有出头之日。 “主子,门口风大,咱们回吧。” “嗯。” 荣亲王府的偏厅,启希让周遭的人都退下了,从怀里把那封信拿了出来。 一字一句都是在跟五弟划清界限。 瑾儿说自己从未与五弟通过书信,那这封信从而来?字迹都与瑾儿是一模一样的呀。 门口传来声音: “福晋,王爷在里面呢。” 启希将信折好了放回到怀里。 “什么事?” 门口的沁碧听到了启希的声音,回道: “爷,臣妾让人煮了羹汤。” “进来吧。” 拦在门口的侍卫这才让沁碧进去。沁碧把身后的侍女手里的汤递到启希面前,启希接过去,沁碧便让侍女退下了,自己亲自走到一旁,帮启希捏着肩: “今日可是累了?” “还好。” “五弟府上的家奴一直都还在,爷和七弟、九弟年年都顾着,应是没有多大变化吧。” “嗯,大抵都和往日一样。” “那,五弟卧房前的那一园子花呢?” 启希一怔,沁碧以为自己说了他不爱的听的话,吓得的停了下来。 “现如今正是花季,花开的很好。” “那便好。上次去墨菊园看念欢,看着她园子里的花也开的很好,所以刚才才想着问……” “正如你说的,本王年年都顾着端王府,却不知,婚约解除后,五弟病中还亲自为她种了一府的解梦花。” 启希的神情有些低落,沁碧不禁惊讶了: “整个端亲王府?” “是啊,整个端亲王府。五弟病逝那会儿尚未到花季,都以为是移来的草,却不知,是花。” 沁碧噤声了。 这该是书里写的用情至深了吧。 真的有点羡慕她了呢。 ABC 太后生病了 内务府新拨过来两个小宫女。内务总管亲自领着人来到墨菊园,好一阵寒暄,然后说太后娘娘让给墨菊园拨俩新人,日后我跟启瑾完婚后带去裕亲王府,照顾我起居。 我谢了恩,让喜儿拿了锭金元宝给了内务总管。他笑的合不拢嘴: “都说给墨菊园的念欢郡主办事总是有甜头,今日奴才承蒙郡主抬爱,日后您和裕亲王大婚之时若是有用得着奴才的地方,奴才自是竭心尽力。” “有劳公公费心了。” 内务总管走了,俩只有十几岁的小丫头就跪在了地上: “奴婢萃星、奴婢萃月给主子请安。” “起来起来。” 喜儿把大门关上了,我对俩小丫头说: “这个园子只有我一个主子,日后只要这个扇门关上了,你们就不用一直跪呀什么的,具体的稍后喜儿姐姐会给你们讲。你们到墨菊园来,其实也是过日子,过日子呢,最主要的就是开心,开心就好了。” 我回到书房练字,喜儿就在外面带着俩小丫头给解梦花浇水,然后我听到了如下对话: “喜儿姐姐,来之前公公有说墨菊园养着一园子好看的花,今日一看,确实好看。” “是呀,朵朵红蕊点缀翠绿之间,当真是一隅美景。” “你们喜欢的话,日后这浇水的活就安排给你们了。” “是,喜儿姐姐。” “倒是不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 “解梦花。” “解梦花,名字倒是有趣的很,解梦解梦,化解噩梦,不做噩梦的话,那就只有好梦啦!” “是啊,好梦。当年王爷是想着主子只有好梦来着……” “王爷?裕亲王吗?哇~主子跟王爷本就是佳人一对,今日才知道,王爷对主子还一往情深!” 喜儿忙捂住了说的萃星的嘴,特意看了看书房的门,见没有动静才松开。萃星一脸惊恐,小声问道: “喜儿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说着,就要往地上跪。喜儿忙拉起萃星,小声说道: “日后不许再多说话,好好浇水便是。” “是。” 解梦花呀解梦花。解梦花。启阁,你竟然让他们种了一整个王府的解梦花。若是一朵花代表一个好梦,那我这辈子的噩梦都没了。都只有好梦了。 谢谢你。 谢谢你的花。 乾清宫的内殿有两个案桌。启希在左,启瑾在右。两人身后各有一名贴身太监负责传递奏折。皇上在不远处的那道黄色纱幔后的龙床上躺着,时不时会让人从外面把启希和启瑾批过的折子送进去,把看过的折子送出来。 从下了朝就开始在这里待着,看了一上午的折子,不知不觉就到了午膳时辰。皇上的午膳是专门做的药膳,两位王爷则需移驾至外面的屋子用膳。御前公公将皇上的药膳端了进来,启希和启瑾便将手里的东西都停了下来,朝外边走去。门是在启瑾的旁边,启希经过启瑾案桌的时候,不经意看到了启瑾桌子上的一张宣纸,上面写着祈瑾两个字。已经走到门口的启瑾见启希没有跟上来,回过头正好看见启希手里拿着自己上午写祈瑾名字的那张纸。 “二哥。” 启希看向启瑾,把手里的纸折好,拿了出来。 “二哥把它拿出来做什么?” “这些年,无论是七弟、九弟还是你,心里还是在叫着她以前的名字。这也不奇怪,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从小都叫着这个名字,即便是圣旨给改了,她依旧是往日的那个小姑娘。倒是你的这个字,怎么写的跟她一模一样?平日写公文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字体啊。” 启瑾一愣,下意识说道: “七哥大婚的那年,她教过我写字。我练的久了,便看起来像是她的字了。” “是吗,她还教过你写字。” “嗯。” 伺候用膳的公公帮忙布菜,启瑾心里想着他的那副字和那封信,手里在喝着汤;启希心也里想着那副字和那封信,手里也在喝着汤。两兄弟各怀心事,谁都不原先打破沉默。碗里的汤是喝完了,启瑾还是开口了: “二哥,把刚才那副字还我吧,如今她已不叫这个名字,还是不让人看到这副字的好。” 启希不急着回启瑾,反倒是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下了。 “你们都退下吧。” 最后的两个宫女从外面关上了门,启希顾自伸手夹了一筷子芦笋,放到自己的碗里。 “前几日我奉命去整理端亲王府,你可知我看到了什么?” 启瑾心里一惊,但是不敢打草惊蛇,只得是强装镇定: “二哥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一个端亲王府都开满了解梦花。” “解梦花!那会儿五哥不是只在他卧房前的院子种了吗?怎么会整个王府都是?” “是啊,就连五弟病逝那会儿,我去端亲王府也没发现。那会儿还不是花季,再加上是五弟刚种上的,所以瞧不出来。端亲王府的管家告诉我,皇阿玛下旨废除婚约后,五弟便得了重病,病中日复一日的在王府里面种解梦花。今日种一点,明日种一点,足足月余时间,整个端亲王府就都种满了。” 启瑾不说话,启希接着说: “除了这一整个王府的解梦花,我还发现一封信。” 启瑾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了: “什么信?” “五弟生前将它藏在自己的枕榻之下,日日相伴而眠,想来,该是十分重要的信,亦或者是十分重要的人写给五弟的。” “写了些什么?” “臣女祈瑾,自知不不再与端亲王相配,请意接触婚约,忘王爷成全!” 一字字像是落在启瑾的心上。此时此了的他,只能强装镇定!绝对不能让二哥看出自己的惊慌和失措。 “瑾儿给五哥写的断情信?” “不错。” “我出发去西南之时他们的感情好的不得了,瑾儿怎么会给五哥写断情信?” “是啊,这也是我费解的地方。若是他执意断情,何必后来求着皇祖母去给五弟守皇陵,何必这些年都是青灯苦佛相伴,好好地一个郡主,生生成了清心寡欲的人。” “二哥,你打算如何处置这封信?问过她关于这封信的存在吗?” “问了。我问她,以前可是与五弟有通过书信。她说,她与五弟从未有过书信交流。她既是这样答我,我便没有提这封信的事。关于这封信,我还是想把它先存好,日后若她想通了承认是她所写,也可以还给她,算是一个念想。” 午膳用过后皇上要午休,一般情况下启希和启瑾也是要午休的。但是今日启瑾用完午膳,没有去小憩,反而是叫来王希,让他传话给就贝勒,说是有要事相商。 老太太身边的嬷嬷来传话,说太后娘娘病了,让念欢郡主去跟前陪着。老太太一向身子骨不错的呀,这会儿皇上病重,老太太怎么也病了?我把手里的毛笔放好就招呼喜儿一起去了慈宁宫。门口的嬷嬷先是进屋通报之后,才来门口迎我进去,老太太就半倚在床头,朝我招手。 “皇祖母,您这是怎么了?太医怎么说?” “能怎么说,人老了,身子骨不行啦。” “有说是什么病吗?” “回郡主,太医说太后娘娘跟皇上一样,也得了伤寒。” “是不是传染了?” 老太太和一屋子嬷嬷都把我望着,也对,这会儿还没有传染这个说法。母子俩都得了伤寒,也就是感冒,这些日子老太太确实经常往乾清宫跑呀,那就是传染了呀。 “哀家就是想着你几天没来给哀家念书了,所以让她们去寻你来。日后你跟十六一完婚,就更是不容易见着啦。” “好嘞,念欢这段日子就粘着皇祖母,天天给您念书听!” “好。” 我在慈宁宫待了一上午,陪老太太用完午膳后,老太太想要睡个午觉,我就离开了。御前公公在墨菊园门口候着,一见着我,便迎了上来: “给郡主请安。” “公公有礼。” “皇上让奴才请郡主过去。” “行,走。” 乾清宫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那种高冷的范儿。毕竟里面待着的是目前这个朝代的主宰者,手握生杀大权,让你死,你就得死,让你日子好过,你日子就好过的主儿。跟慈宁宫一样,御前公公先进去通报,然后才让我进屋。启瑾和启希都看着我,我笑嘻嘻的朝他们挥手打招呼,御前公公在一边小声提醒:这边,郡主,请安!我忙转过身跪在了地上,朝那道纱幔大声说道: “念欢给皇上请安。” 里面没有声音,我正抬头看向御前公公,用眼神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里面出来了另一位公公,对我说: “郡主,皇上让您起身进去呢。” “哦,好。” 我从地上爬起来就进去了。病床上的皇上虽说病了这么久,但神色还是有几分不错的。 “皇伯伯,近几日可是好些了?” “嗯。好了很多。朕听他们说,你上午在慈宁宫?” “对,我在慈宁宫给皇祖母念书听。” “皇额娘身体可还好?” 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好?太医到底给皇上报是 没报太后生病的事儿啊?我想了想,妥善回答: “精神不错,听了一上午的书,中午还吃了一大碗饭外加一碗汤。” “那就好。” “您中午吃的什么?” 站在一边侍候的御前公公提醒道: “郡主,皇上的吃食是禁忌。” “哦哦,不好意思。” “太医院的那帮人让御膳房的厨子给朕准备的药膳,都是药材味,再这样下去,朕整个人都快是药材味了。” 平时的九五之尊这会儿居然拿自己开玩笑,这倒是我没想到的,所以一个没忍住,笑出了杀猪般的笑声。皇上也跟着笑,一前一后的笑声从纱幔后传出来,启希和启瑾忍不住叫来正往里面送糕点公公,问道: “皇上和郡主在里面笑什么?” “回两位王爷,皇上在给郡主讲乐子呢。” 说完,便后退两步,将手里的糕点送了进去。启希和启瑾面面相觑,长这么大,皇阿玛对所有的皇子皇女都是不苟言笑的,这会儿子居然在里面给念欢讲乐子!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想象不出里面的画面。 我开始了上午慈宁宫、下午乾清宫,晚上墨菊园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倒是让我多少淡忘了示儿惨死的画面。喜儿每日都是在我房里陪我一起睡,我半夜惊醒的次数越来越少,气色也日渐好了起来。 我是慢慢好起来了,老太太却是一日不如一日有神彩了,往日我念书给她听,她都是极为认真的听着,动情之处,她还会跟着我一起重念上好几遍。可自从她这次病了,总是我念着念着,她就慢慢的睡着了,然后嬷嬷会小声的提醒我,我便收拾了书,从慈宁宫出来,走一小段路就到墨菊园,墨菊园门口,御前公公就在那儿候着,接我去乾清宫。皇上看奏折的时间也减少了,我去了,皇上就不看了,全部丢给外面的启希和启瑾处理,一门心思拉着我给我讲笑话,也是这段时间我才知道,这些年不曾深入接触的大清朝的皇帝,削了阿玛爵位看似冷血无情的皇帝,平日不苟言笑的皇帝,居然有个有趣的灵魂。 他给我讲他和额娘小时候的事情,他和阿玛小时候的事情,一字一句之间都是他和阿玛的兄弟情长,他对额娘的爱慕之意。 我几乎都不用插话,他可以一件事情讲上好一会儿,眼睛里面也总是带着少年才有的那种神情。其实好多时候我都特别想问他: “让他们俩永世不得进京,您后悔吗?” 终是没有问出口。也不用问,答案就已经出来了。 若不是放在心头,怎么会把这些陈年旧事记得这么清楚;若不是想念,怎么会去回忆? 只是听他说的多了,难免会觉得有些惋惜。 阿玛是他最亲的兄弟,额娘是他心里最在意的那个人,现在兄弟不得见,在意的人也是不得见,所以就拉着我说话,也不知道在他的眼里,是把我当成了阿玛,还是额娘,还是我自己。 若奏折不算多,处理的早,启希和启瑾在那道纱幔后会给皇上一一细禀哪些地方发生了哪些大事。女眷本是应该避开的,但是每当御前公公要上前让我走的时候,皇上都会拦下来,而且还让他去外面传话,让启希和启瑾进来回话。我坐在一边的坐塌上吃着御膳房特意做的蝴蝶酥,看着启希和启瑾坐在皇上面前一起讨论国事,也不知是因为平日里养成的习惯还是因为君臣之礼,他们仨此时此刻都是一脸严肃的神情。某一瞬间三个人都不说话了,空气就回静的可怕,然后就会很清晰的听见我嚼蝴蝶酥的声音。 咔嚓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气氛就已经很诡异了。我第一时间看向他们仨,他们仨也十分默契的正把目光投向了我。虽说我来自社会主义时代,但是目前我是身处在封建等级制度的社会,面前可是皇上和俩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两位亲王。我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顺手把手里未吃完的蝴蝶酥放回到了碟子里,并且立即起身屈膝请安道: “皇上和王爷谈论国事,念欢告退。” “不用,你继续吃点心吧。” 我猛地抬头,皇上一脸慈笑的看着我。哎呀,这个是不是有点太跑偏了? “皇阿玛,女眷……”启希在一边提醒,皇上即可恢复了严肃的神情,说道: “没事。刚才说的江南水灾,当地情况如何?” 他们继续谈论国事,就当我不存在似的。我默默的站起了身,回到刚才的坐的地方,看着盘子里放着的半块没有吃完的蝴蝶酥,觉得如果就任它放在那里,十分不美观,于是拿了过来一口塞进了嘴里。 ABC 太后崩 父子三人讨论完奏折,让人上茶的时候,皇上下意识去看旁边坐榻之上的念欢,发现她已经靠在扶栏之上睡着了。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不仅眉眼之间与惠儿像,就连说话的语调也是像的。 “十六,把念欢送回去吧。” “是,皇阿玛。” 启瑾刚站起身,皇上拉住了启瑾的胳膊: “好好待她。她的阿玛是朕的亲兄弟,她的额娘是朕的表亲,日后她成了你的福晋,你得要好好待她。” 启瑾一愣,垂眸,屈膝跪到了地上: “儿臣谨记皇阿玛嘱咐,日后定会待她如初。” 皇上点点头,朝启瑾抬手示意他起来。启希看着启瑾朝她走去,看着他亲昵的将她的头揽到肩头,将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然后离开了乾清宫。 “除夕那晚,你跪于大殿之上所要求的,是她,对不对?” 皇上冷不丁的冒出这一句。启希愣住了,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皇阿玛,随即,就低下了头。 “儿臣……是呀。” “回去吧。” 启希苦笑道: “皇阿玛,请不要将此事告诉她。儿臣除夕之夜大殿之上说的祝福他们的话,也是真的。” “好。” 启希这才站起身来,朝皇上行礼: “儿臣告退,皇阿玛好生歇息。” 弓着腰后退好几步,才站直了身子,转身朝外走的时候,启希突然觉得这一瞬间像是过了好久一样。许是步伐快了,他有些站不稳,但实际上步伐也不快啊,人还是觉得有些恍惚。原来,皇阿玛知道自己想要她。却还是把她许给了十六弟。这样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自己不是皇阿玛心里的那个人,与皇位无缘。早知这场没有硝烟却最激烈的仗难打,越是这样,就越是要赢才对呀! 皇阿玛,传嫡传长,立德立贤,都应该是我。 出了乾清宫的大门,门口候着一个轿子。启瑾看了眼怀里睡的香的她,朝身后王希摇了摇头,径直抱着怀里的人朝前走了,王希在后面朝那些候着的公公们说: “都散了吧。” 然后小跑步跟了上去。 从乾清宫到我的墨菊园可是有段距离的。而这一路都是启瑾把我抱回来的。刚到墨菊园门口,王希去敲门,喜儿从里面开了门,一见启瑾将我抱着连安都不请了便问道: “王爷,主子这是怎么了!毒性又发作了吗?” 这一句带着惊慌又急切的问句让我很合时宜的醒了,睁开眼就看到启瑾那刚毅迷人的下颚线。 “启瑾?” “醒了?” “嗯。” “你怎么抱着我呀?从乾清宫出来了?” “嗯,你睡着了,我把你送回来。” “谢谢。” 说着,我便要从他怀里下来,却不想仍被他给抱着。 “你刚醒,我抱你进去。” “你胳膊不酸吗?” “不酸。” “小弟弟男友力max嘛,到位哦~” “什么意思?不准再叫我弟弟。” “生气啦~” “没有。” “那你嘟嘴做什么? 堂堂的裕亲王居然生气的时候嘟嘴,说出去会笑死人的呀~” “我没有嘟嘴。” “你嘟了。” “没有!” “你就是嘟了。”说着,我就搂着他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看着他的脸从阴天渐渐变成晴天,看着他忍不住扬起的嘴角,我也忍不住想笑,窝在他的颈间,咯咯咯的笑。启瑾一边走着,亲昵的把脸贴着我的额际。这一幕落在墨菊园的所有人眼里,都甜的不得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月余,皇上渐渐的好了起来,但是老太太却情况不佳。 皇上命六宫嫔妃每日轮流去慈宁宫照顾太后,皇后每日主理太后饮食。我每天睡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到慈宁宫给老太太念书。只是念的时间越来越短。一日老太太睡着了,我从她的寝殿出来,转身就迎上正给老太太送汤药的皇后。我屈膝请安,她神情自若的让我起了身,而后又问我身体是否好了。我勒个去,明明就是你下的毒,现在好假模假样的关心我?是不是确认我好了,然后又来一波次? “谢皇后娘娘挂念,念欢自小体弱,前些年落入水塘之后身体就更是比不得的往日。修养这些年,如今算的上是康健。” “康健之躯才好,若是你孱弱,这裕亲王福晋之位你也怕是坐不久的。” “念欢知道了。” “十六接你入府之事,只怕他是心疼你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在宫中无依靠,怕你日后日子艰难。你且心里有数。” 哎呀,要是给你知道你儿子爱我,你还不得立马就把我给弄死啊。 “念欢心里有数的。” 我快速从皇后眼前消失了,日后还是尽量避免与她正面相对吧,命重要呀。 这个秋天,老太太走了。 启瑾下了早朝和我一起来的慈宁宫,我在坐在她的床前,给她念着书,启瑾陪在一边。嬷嬷们守着床头,看见老太太微微磕着眼要睡了,于是就让我不念了。我不念了,老太太朝我和启瑾招手,我拉着启瑾就朝老太太面前凑,可是老太太的手招着招着,就落了下去。嬷嬷小跑步出去带着守在外殿的太医忙冲进来,一阵慌乱。启瑾一声惊呼: “皇祖母!” 我的眼泪就出来了。 太后崩。 整座皇宫一片缟素。 慈宁宫前,跪了一地的皇室宗亲。皇子以启希为首,携带家眷依次跪于灵堂之上。我与启瑾虽未成婚,但是圣旨已下,我就是未来的裕亲王福晋,所以内务府将我安排到了启瑾的身边跪着。我红肿着眼睛,启瑾也红肿着眼睛。御前公公在前面念着悼文,我一边听着一边掉眼泪。启瑾默默地握住了我的手,我抬眼,他的眼里也泛着泪花。仪式结束,内务府安排皇子轮流守灵。启希和启瑾还有政务要处理,仪式结束后便去了乾清宫处理公文。沁碧带着庆儿跪在灵堂前,我走过去,庆儿一见我便笑了: “庆儿给姑姑请安。” “庆儿乖。” 我在庆儿旁边跪下,沁碧看着我,她虽然也红着眼睛,但是却不及我红的厉害: “皇祖母是在你和十六弟面前崩的,你们俩当时肯定也吓坏了,临走之前还有你们俩守在跟前,也是尽心了。你 回去休息一会儿吧,皇祖母平日里最疼的就是你,若是她见着你这个样子,定会心疼的不得了。” 庆儿点头,对我说: “额娘说的对,姑姑,您回去歇息吧。阿玛去处理政务,庆儿会陪着额娘在这里给老祖宗守灵。” 这个孩子,有种小大人的模样。启希是目前年长的皇子,庆儿又是启希的长子,沁碧定是平日教了他不少大道理。若是启希日后继位,眼前这个孩子为嫡为长,定是太子之材。我摸了摸庆儿的头,捏了一把他肉肉的小脸: “好呀,阿玛有事不在,庆儿是小男子汉,在这里好好陪着额娘。” 小家伙好认真的点头: “嗯!” 我从慈宁宫出来,沿着平日来慈宁宫请安的这条小径回到墨菊园,喜儿跟在我身后。今天早上从这里走的时候,老太太还在,这会儿从这里走回去,老太太就崩了。眼泪不听使唤的就落了下来,大臣眼里的太后娘娘,启希他们眼里的皇祖母,对我而言就像是亲奶奶一样的存在呀。从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地方开始,一路关心我、照拂我的是她,心疼我、保护我的是她,可是现在,她却不在了。我耸着肩哭出了声,喜儿也跟在身后哭出了声。 王希来敲门,喜儿把门打开了,一身素缟的启瑾站在门口。 “给王爷请安。” “她呢?” “回王爷,主子从慈宁宫一路哭着回来的,这会儿估计是哭累了,睡着了。” “好好照顾她,本王去慈宁宫看看。” “要叫上主子一起吗?今日内务府有特意交代,轮到王爷守灵的时间,让主子跟着王爷一起的。” “让她睡吧。皇祖母是在她面前走的,平日里又最是疼她,此刻,她的心里该是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难过的。” 启瑾转身要走,又回过了头来: “你陪着她,她今日看着皇祖母去了,怕是会睡不安稳。” 喜儿点头: “奴婢会一直在房里陪着主子的。” 启瑾点头,这才离开。 慈宁宫灯火通明。进去一看才发现,启希、启织、启齐都还跪在那里。启瑾在启齐身边跪下,然后双手交织额际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一旁的公公递了一炷香,启瑾接过来,起身插到了灵位前的香炉里,重新跪在了刚才的地方。启齐递来一沓纸钱,启瑾接了过来,开始往火炉放。 兄弟四人谁都没有说话,灵堂前只听的见火苗嗤啦的声音和守在大殿内尼姑瞧木鱼的声音,一声声入耳,让人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夜半时分,我从梦中惊醒。老太太朝我招手,我正上前去握她的手,她的手就垂了下去。我猛地坐起身来,把睡在一旁的喜儿也吓醒了: “怎么了,主子,怎么了!” 我摆手: “没事,没事。几点了?” “这会儿约丑时了。” “启瑾是不是已经去了慈宁宫守灵了?” “是的。王爷交代过让主子好好休息的。” 我揉了揉太阳穴,伸了一个懒腰: “走吧,陪我去慈宁宫待着吧。” “好,奴婢这就去备灯笼。” ABC 一路向北,蒙古 慈宁宫灯火通明,门口守夜的太监一见我便跪到地上请安: “给念欢郡主请安。” “起来吧。裕亲王可是还在里面?” “回郡主,裕亲王在里面。荣亲王、七贝勒、九贝勒都在里面守着呢。” 倒是没想到,这几兄弟这会儿都在里面。我脚上的花盆鞋走路出声,哒哒哒的,还没进殿内就已经让他们几兄弟回头了。启瑾一见我,便站起身走过来扶我: “怎么还是来了?” “白天没有给皇祖母烧纸钱,这夜里就想着来陪陪皇祖母。二哥、七哥、九哥。” 启希微微点头,启织也点了点头,启齐问道: “他们说,皇祖母是在你们俩面前没的,可是有留下什么话?” 我摇头,跪在了启瑾的旁边,双手交织额际,给老太太的灵位磕了一个头。 “我给皇祖母念着书,嬷嬷看着皇祖母像是要睡了,便让我别念了。我不念了,正合上了书,皇祖母朝我和启瑾招手,我们正要前去,皇祖母的手就落了下去。” 一边的太监递了一炷香, 我从地上爬起来将香插到了灵位前的香炉里,然后回到刚才的位子跪下。 “皇祖母肯定是有话相对你们俩说的,可是没来的及说。”启齐轻声说道。 “可能吧。” 我轻叹一口气,将手里的纸钱 放进了面前的火盆里。 “念欢是皇祖母生前最疼爱的皇孙女,皇祖母走之前还有念欢和十六弟陪着,也算是圆满。”启希开口说道。启织应和道: “对,你是皇祖母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有你陪了她最后一程,皇祖母也不遗憾。平日在这宫里,皇祖母处处照拂你,如今皇祖母不在了, 你在这宫里的日子怕是没有之前那般好过了。” 启织说的这话,一听就能听得出来是在指皇后。从前老太太罩着我,皇后即便是有心思动我也不敢有实际行动,现在不一样了,老太太没了,整个后宫就真的是她的天下了,她想今天传我去坤宁宫谈话,我就得去。启瑾回道: “等皇祖母的丧事一过,我就向皇阿玛请旨,尽快接念欢入府。” “只怕皇阿玛不会答应。太后崩是国丧,国丧期间,是不会允许皇室办嫁娶之礼的。”启希一字一句的出口,我的心也跟着一沉。国丧,这期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例如我又病了,例如我被人推下水了,例如我关小黑屋扎针了……wow,这可是太恐怖了。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你不会有事的。” 天将明,皇后娘娘携六宫嫔妃来守灵。我们五人给皇后及各宫嫔妃请过安后准备离开,皇后突然在身后叫住了我。 “念欢。” 启瑾本就拉着我的手,一听到这一声,他不觉间加大了力度。我正要挣脱他的手去回皇后的话,却不料他就拉着我的手,和我一起转过了身。他说: “母后,您还有什么吩咐?” “念欢身体不好,昨夜又在灵堂前为太后守了一夜,回去好好休息。” “谢母后挂记。” “谢皇后娘娘关心。” 一旁的全妃笑道: “念欢郡主这是怎么了,皇后娘娘问你话,都是裕亲王代为回答,前些日子听说是病了,睡的不好,现如今还是睡不好吗?” “回全妃娘娘,念欢……” “谢全妃娘娘记挂,本王替念欢回母后的话有何不妥吗?不知娘娘是否耳闻,现如今江南水灾,百姓水深火热,据说是朝廷拨下去的赈灾银两没有到位。娘娘可知是为何?” 全妃心里一凉。江南之地正是自家哥哥的管辖之地!她佯装镇定,笑道: “历朝历代素有后宫女眷不问朝政的规矩,我怎么会知道……” 启瑾冷笑一声: “是么,娘娘心里有数就好。” “你!” 启瑾不再理全妃,回过头来看着皇后: “母后可还有其他吩咐?” 皇后微微一笑: “快回去歇着吧,晚些时候你皇阿玛怕是还会传你和荣亲王去议政。” “儿臣告退。” 太后葬入陵寝,去皇陵的路上飘了一路的铜黄色纸钱。 我学着启瑾,从他们递来的一筐泥土里满满的抓了一手,放入了那只供着香火的鼎里。 皇上一个人走在最前面,谁也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也猜不到他此刻的心情,只得是小心着,小心的。将老太太的灵位归入太庙之时,那一排排灵位,我一眼就看到了启阁的灵位。一瞬间眼泪就落了下来。启瑾把我拥在怀里,我也不顾周围人的眼神了,就躲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其实在她看到启阁灵位的时候,启瑾也看到了。看着她为五哥掉的眼泪,启瑾的心里一阵难受。可是又只能是难受着,做不了什么。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他,此刻站在自己正前方背对着自己的二哥手里正拿着自己当初以祈瑾之名给五哥写的信。若是让她知道这封信的存在,只怕日后会与自己疏离。眼下皇祖母离世,宫里母后又可能会对她不利,不如借此机会让她出宫散散心,既能护她周全,又能给自己时间去二哥手里把这封信拿回来。 从皇陵回来第二天一早,启齐就来找我。他问我,皇祖母崩了,再加上之前中毒之事,身体是否有不舒服?我摇头: “没有什么异样。” “我这样问你,自是有问你的道理。可是还记得上次示儿的事情之后,我跟你提过的换个地方待待?眼下你一人在这后宫,我和十六弟都是不放心的,你也可以趁这次离宫出去好好散散心。” “这也是启瑾的主意?” “当然。你可是御指的裕亲王福晋,我可不敢随便将你带走。这个主意自然是十六弟想的。” “去哪儿呢?” “你且让喜儿收拾一些常用的物什,不用太多,其他的东西我都会为你置办好。” 当天傍晚,抢在宫门关上的前一刻钟,在启齐的安排下,我被带出了宫。马车一路向北,护送我的有整整一支骑兵部队。一夜行程,马车颠簸,一觉醒来,喜儿撩开窗帘,入眼的就是塞外风光。启齐没有随来,也不知他这是要把我送去哪儿。又大概走了几个时辰之后,外面一阵马儿嘶鸣,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马车外的士兵在窗口说: “郡主,我们到了。” 马队朝我这边奔来。待他们近了,我认出来了。 是阿尔泰。 启齐把我送到了蒙古。 想着那日我毒发他在我卧房里说的话,我出宫这事只怕启瑾是不知情的,若是他知情怎么会不来送我,而且还直接将我送到了曾有意向我求亲的阿尔泰面前?终于,启齐还是决定让我远离。 眼前就是辽阔的草原,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我就先欣赏一下古代的塞外风光吧。 “给阿尔泰亲王请安,各位蒙古的壮士有礼了。” 阿尔泰身边的一众蒙古壮士齐刷刷朝我行礼: “给念欢郡主请安。” “念欢郡主,现在可不能再叫亲王了,阿尔泰现在已经是我们可汗了!” 阿尔泰爽朗一笑: “你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哪怕你直接叫我的名字,都行!在这里不比在那座鸟笼里,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念欢郡主,日后见着本王不用行礼。” “谢啦,老铁!” 我走过去拍了拍阿尔泰厚实的肩膀,他也不避嫌的一把搂住了的我肩膀,带我朝不远处的大帐走去。阿尔泰热情的把我迎到了他的账内,他说: “裕亲王派人送信说你想来蒙古,我可是高兴的不得了!” 启瑾? “你是说,启瑾送信给你的?” “是啊。” 见我神色不对,阿尔泰问道: “上次见你可不是如 今这幅模样,生病了吗?来人,传巫医!” “不,不用。太后崩了,我守了几天灵,没有休息好。这回来你的大草原,主要是散散心。” “行,没问题!这样啊,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就安心在这里待着,等你精神恢复过来了,咱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从阿尔泰的帐里出来,就看到十格格候在账外。 “十格格吉祥!”喜儿向十格格请安。十格格如今已是一副蒙古装束,她看着我: “可汗让我候在这里,说是陪你做个伴儿。” “十格格有心了。”我欠了欠身。 “你这是病了吗,神色大不如前。” 这丫头片子嫁过来也是有好几年了,几年前的我天真烂漫活泼可爱……有些不要脸了,至少没有经历过被人下毒之类的狗血桥段,自然比现在要看起来好的多呀。我微微叹了口气: “是休息的不好。不是什么大病。” 十格格陪着我回到了阿尔泰为我准备的毡房里,见我神态疲乏就让我好好休息,说明日再来看我。早在宫里的时候,十格格就一直是个温婉安静的格格,我虽不常与她往来,逢年过节的,也还是会到一起,偶尔也能聊上一两句。现远到他方,能有她陪自己说说话,也算是缘分了。喜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我: “郡主,九贝勒只是说帮咱换个地方待着,没想到会送咱来这么远的地方。还有王爷,他知不知道您到了这里?” “怕是不知道吧。”我托着腮帮子趴在桌子上发愣。 “嗯,若是知道,依王爷的性子,决计不会让你来这儿的。”喜儿把手里的衣服整理好,挂到了架子上。我听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话: “是啊,这么远。” “远是一方面,还有就是,除夕那晚皇上给您和王爷的定下的成婚的日子也快到了。虽说太后娘娘崩了,这婚事得顺延,但是若王爷不知道您被送到这么远的地方,一味的在京城里面找您,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您在这里呢?” 我猛的坐直了。 我和启瑾的婚期将近,启齐不会不知道啊,他能想到把我送到这么远的地方,而且还是阿尔泰的地界,他明知道当初阿尔泰对我是有好感的。启齐啊启齐,我是被你摆了一道,还是被你认定是红颜祸水给抛弃在了这大草原上? 草原上的夜晚是静谧的。一路而来的颠簸早就累垮了,所以到蒙古的第一个晚上,我睡得格外的沉。一觉睡到自然,睁开眼发现账内只有我一个人,喜儿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披了件外袍,撩开门口的毡子,一股青草香味的风迎面吹来。喜儿领着两个蒙古装束的女孩子正朝我走来。 “给念欢郡主请安,奴婢安格奴婢安沁儿给郡主请安。” “早。” “主子,这是十格格的贴身婢女。十格格担心您初到蒙古生活饮食上又不适应的地方,就让她们俩这段日子也跟着您。” 这倒是个问题,蒙古可不是个吃大米的民族,牛肉羊肉青稞面马奶酒,光是想想就觉得我可能会长胖。我小声在喜儿耳边问: “这里是不是没有蔬菜?” “好像是,这里最多的就是牛羊肉。” “虽说是高蛋白但那也是肉啊!天天吃**重绝对会蹭蹭蹭往上飙的呀。不行不行!” 喜儿拿我没办法,见我头发披散,便说道: “主子,奴婢先帮你梳头发吧。” 都已经出了皇宫了还梳什么发髻?我说: “梳发髻了,帮我编几个辫子吧,像十格格那样子的。” “十格格现在可是可汗的内室,您可是大清的郡主,若是给您梳十格格的发式,只怕阿尔泰亲王会误会您的意思,毕竟他之前可是有向您求过亲的呀。” 啊!也对也对。 安格和安沁儿走上前来,说道: “郡主既来到我们蒙古,也可以试着梳普通蒙古女子的发式。” ABC 初次见面,我干了,你们随意 好,这个好!我终于可以不用顶着个发髻了。在安格和安沁儿的饬下,我成功的换了一个造型,身上的衣服虽说还是穿着宫里带出来的袍子,但是换了个发型就真的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再穿上十格格送给我的靴子,活脱脱一个蒙古小姑娘呀。我正在毡房里瑟这一身,门外有人来报: “念欢郡主,可汗请您过去用膳。” 我本来就站在门口,于是直接掀起帘子去问那个人: “吃什么?” 门口的壮士迟疑了好一会儿,问道: “念欢郡主?” 我点点头,他才继续说道: “王爷说您是贵客,自然是盛宴款待的。” “好!你稍等一下哈!”我从外面撤回来,对喜儿说: “走,喜儿,去吃大餐。”然后对安格和安沁儿说: “你们俩快回去请十格格,就说可汗宴请念欢郡主,邀十格格出席,念欢郡主在大帐外面等她一起去。” 安格和安沁儿一听,一脸惊讶: “从主子嫁过来之后,可汗从未邀过主子一起用膳。” 啥子??阿尔泰从来没约过十格格一起吃饭?这场联姻连的当真是有点生硬呀。 “哎呀,以前没约过不代表以后不约呀,这不,可汗今天不是就约了吗?快快快,快回去请啦~” 安格和安沁儿一路小跑回去了。我顶着一头的辫子就站在阿尔泰的大帐外面等十格格,外面不时路过的蒙古壮士见到我不时都会朝我行礼。我小声问喜儿: “我这都换了发型了还能认出我是刚来的郡主吗?” 喜儿偷笑: “可是您的衣服没换,脖子上的珠玉也没摘呀。放眼这草原的女子,谁不是穿着艳丽的服饰、戴着艳丽的首饰。您倒好,衣服都是素色的,脖子上的珠玉还会纯墨绿,一眼就能看出来您就是昨儿刚从宫来的念欢郡主呀。” 被喜儿这么一说,抬头就看见一身艳丽服装的十格格,在看一眼自己,倒真是有着很大的不同。十格格走近了,问我: “昨日可是睡好了?” 我与她一道,往阿尔泰的大帐里面走: “嗯,大草原一到夜里就安静的很,昨晚睡得很好。” 她看了看我的头发,笑道: “这样梳的发式也很好看。” 说笑着,我们进了阿尔泰的大帐。阿尔泰本就已经在同其他蒙古贵族在饮酒了,一见我和十格格进去了,便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起身朝我们走来。 “可汗。”十格格微微屈膝,低头朝阿尔泰请安。看十格格如此恭顺的样子,本以为她远嫁蒙古,阿尔泰会待她不一样,如今一看,倒像是十格格有点不得宠的模样。阿尔泰走过来,微微点了点头: “起来吧。” 十格格便站了起来,然后阿尔泰看着我笑道: “念欢郡主梳着我蒙古女子的发式,看起来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呵,呵。这波赞美多少有点尴尬呀,而且还是在一众蒙古贵族及十格格面前毫不掩饰的夸我。我学着十格格请安的模样,微微屈膝,刚蹲下去便被这个蒙古的土皇帝一把抓住胳膊,往前面走。 “阿尔泰,阿尔泰,你干嘛!”我不敢大声,只得是小声抗议道。阿尔泰根本不甩我,把我拉到他旁边的坐榻,一把把我摁下去坐着了。十格 格则被引到了一边的酒桌。 “这位就是念欢郡主,来我们敬她一碗!” 硕大一个海碗就放在了我的面前,一个蒙古婢女过来往里面倒了满满一碗。酒香扑鼻是没错,但是这帮人是不是也有点太热情了,或者说,他们是不是压根儿不把我当小女生看呀? “念欢郡主,欢迎您来蒙古!” “谢谢!你们,知道我?” “可汗从京城回来后,可没少念叨在京城有您这么一位豪爽的郡主。” 豪爽。哎,我是摆脱不了女汉子的标签了。行吧,女汉子就女汉子吧,既然我人到了蒙古,眼前又倒了这么大海碗的酒,我就干脆好好玩儿吧!我点点头,把面前这个比我的脸还要大的碗端了起来,朝一众蒙古贵族,朝十格格,朝阿尔泰各敬了一下: “初次见面,谢谢大家,我干了,你们随意!” 以前了不起是对着酒壶喝,这一碗干掉倒是第一次,再加上这酒的味道竟然有点像洋酒!我大口大口的喝着,账内一片欢呼声。喜儿就站在一侧,看着我喝这么多酒,满脸都是担心的神色。十格格招了她身后的安格,小声说了些什么,安格便出去了。这一碗酒结结实实的进了我的肚子,阿尔泰朝我投来赞许的神色,那帮蒙古贵族也都是赞美之辞。我打了一个酒嗝,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朝阿尔泰说道: “咱能不能换个杯子或者换一个小一点的碗,这个碗,太重了。” 一句话,哄堂大笑。就连在一边把表情管理做的很好的十格格也忍不住笑了。 “来,给念欢郡主换杯子!” 刚才给我倒酒的蒙古婢女给我换了杯子,顺便又给我倒了一满杯酒。一大碗就下肚,胃多稍有些不舒服,我忙塞了两口桌子上的羊肉垫垫。安格从外面进来了,手里呈着一个托盘跪在地上。 “这是什么?”阿尔泰问道。安格低着头回道: “回可汗,这是奶酪饼。念欢郡主早上跟格格说过想尝尝这道美食,格格便让奴婢去做了呈上来。” 阿尔泰看了一眼低头默默喝奶茶的十格格,随即说道: “呈给郡主。” 奶酪饼倒是第一次听,我拿了一块,往嘴里送着,看着十格格,十格格刚好也看向了我。估计是见我空腹喝了那么大一碗酒,便让人做了这道甜食,帮我醒酒。我朝她微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她微微养了一下嘴角,算是回应我了。 我端着酒杯,站起身走到前面的空地上,对阿尔泰和十格格说道: “阿尔泰,十格格,你们俩成婚那日我未曾亲自道贺,今日借你的酒,我在这里祝你们俩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仰头,一杯酒下肚。我朝给我倒酒的婢女招了招手,她过来帮我又添满了酒杯: “十格格,我是曾经的麟亲王的嫡女,按这层血缘关系算,我是你的堂姐,你远嫁到这大蒙古,与英勇的阿尔泰成为了一家人,我在这里祝福你往后的日子,风生水起!” 十格格看着我,一时间神情复杂。她也站了起来,顾自斟了一杯酒: “有幸成为可汗的女人,是我的福气。念欢,谢谢你!” 说罢,她仰头把一杯酒就干了。 我故作惊讶的招呼其他的蒙古贵族们起了哄,十格格一杯下肚,脸也因为害羞红了起来。阿尔泰估计是第一见这个模样的十格格,他一时间竟然从她身上挪 不开了眼。我偷偷笑着,然后招呼那帮贵族一起喝酒,跟他们学他们经常玩的划酒拳。几圈下来,我的脸红的不像话,其中一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小哥哥拿着碗就过来搂住了我的肩,看着我胸前的珠玉,问道: “这串珠倒是与你极配。” “来,为你的好眼力干一杯!” 我哈哈哈的大笑,这位小哥哥问道: “我可以送你比这更好的珠玉。” 我一把护住面前的珠玉: “多好都不要,我只要这一串就好。” “为什么?” “你可知端亲王启阁?” “端亲王启阁?不是几年前就已经故去了?” “对呀,他是没了,还有这串珠子陪我呀。” 正说着话,另一位较为年长的贵族见小哥哥把手打在我的肩上,大声吼着他: “嘿!你可知她是谁!” “念欢郡主啊。” “今年年初,她可是已经被皇上指给了裕亲王做福晋了,裕亲王可是如今朝廷重臣,手握兵权而且还与荣亲王一同监国,可不是你能得罪的,快把手拿下来!” 这一吼,当真让小哥哥清醒不少,忙朝我赔罪: “念欢郡主,失礼之处请多包涵,我不知你已有婚约,所以才……” “哈哈哈哈哈,婚约。对,我是有婚约。喝酒就喝酒,没那么多规矩!来,走一个!” 一个午饭就把我给喝趴下了。喜儿说,阿尔泰本是要亲自送我回大帐的,我自己一直拒绝一直拒绝,然后坚持自己能走回来,没走出两步,就趴地上了。十格格见状,忙让安格和安沁儿将我扶了回来。这蒙古的酒又要比宫里的酒烈一些,我头疼的厉害,晚膳时分又有人来请,我忙让喜儿以我还没醒为由,挡了回去。十格格领着安格和安沁儿拿着吃食来看我,我不好意思的说让她费心了,她却笑了: “在宫里的时候,他们总是说墨菊园的固伦格格特别有趣。我平日总是被额娘拘在寝宫里,与你接触不多,今日见你与可汗他们喝酒的模样,也算是明白他们为何说你有趣,可汗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 “当初可汗向皇阿玛提出和亲,本意是想要你的,我知道。我是替你嫁过来,祈瑾。” “呵呵,念着这个名字,我倒是有点想我的十六哥了。” “年初皇阿玛为你们俩赐婚的消息传来,我也是着实为你们俩开心了一下。同名本就是莫大的缘分,谁能知道,日后你们俩竟还有这段姻缘。” “我嫁过来后可汗虽说待我不薄,但是我总是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皇宫里的人。昨日听说你来,我就想着,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心愿达成。祈瑾,谢谢你来了。” 她虽然笑着,但是眼眶却挤满了泪。我忍不住,抱住了她。 “十格格,我也很开心你在这里。如果你不在这里,我和喜儿在这里呆着,日子只怕是想不出的难熬。” 我拍了拍她的背,她擦了脸上的泪,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问道: “皇祖母才刚过世,你怎么就出宫了?” “这事说来话长,如今我到你这蒙古来,主要是四处看看。一般的郡主可没机会出宫溜这么远,对吧?所以呢,这段时间你就带着我把这儿好好转上一圈儿,我给你讲讲这几年宫里的事儿,你也带我看看蒙古的人文风情,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 ABC 慧儿 这算是达成同盟了吧,此后每天一日三餐一到饭点,阿尔泰就让人来叫我去吃饭,我就立马让跟在我身边的安格和安沁儿去请十格格一道前去。每次去呢,我都是被阿尔泰安排在他旁边的位子上,十格格就在下面的桌子用膳。这种坐法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我一个来蹭吃蹭喝的居然占据了主位,哎,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就舍命陪这帮西北壮汉好好喝酒吧。小半个月下来,每一顿饭都是以安格和安沁儿把我拖回会帐篷结束,虽然每顿都是大口吃肉,但是我却因为大口喝酒瘦了,喜儿一边帮我擦脸一边叹气: “主子,他们是男子,从小就在这草原上生活,每餐喝烈酒都已经是他们用膳的习惯了。咱可不能跟人家比,您是千金之躯,可不能再这么喝了,女子醉酒本就对身体不好,你再这样下去,日后王爷来接您时定是要心疼的。” “好,我听你的话。”迷糊之中,我回了这么一句,就睡了过去。 十格格早早的就让安格和安沁儿在我的帐篷里帮我备好了醒酒的汤水,喜儿一边把它们热着,一边守在床边看我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好在我醒来之后立马把醒酒的汤水给我灌下去。阿尔泰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我因为这大半个月天天喝酒把自己身体喝出毛病了,在我某天刚睡醒的清晨,出现在我的帐篷外面。我坐在床边发愣,喜儿端着洗脸水从外面匆忙走进来,一边走一边说: “主子,快穿衣服,可汗在外面。” “他干嘛?” “可汗说听说你病了,特意来瞧你的。” “我没病呀。”我穿了鞋,披了件外袍就朝外面走。喜儿在身后喊: “诶,主子,还没梳妆呢!” 可是晚了,我已经撩开门帘出现在阿尔泰的视线范围内了。阿尔泰一见我就裂开嘴笑了: “他们说你生病了,我就来瞧瞧你。”然后对他身后跟的几位勇士笑着说: “怎么样,我就说她没那么弱吧,这不,人好好地。” 几位勇士陪笑,然后朝我请安: “给念欢郡主请安。” “早。” 我点点头,这草原上的阳光与紫禁城的不一样,紫禁城的阳光落在身上是柔和的, 草原上的阳光是直接射在你身上的,直让人睁不开眼。我用手遮着眼睛,朝阿尔泰说: “阿尔泰,虽说咱们俩是哥们儿,但是本郡主可是个女孩子,天天这么喝确实受不了,你别每次都叫我去吃饭了,偶尔叫我去一次行不?” “哈哈哈哈,行,那你不去我的大帐用膳,便让人把膳食送到你的大帐来,你和十格格一起用膳怎么样?” “好呀,再好不过。谢可汗体恤念欢。” “对了,过一会儿有我蒙古勇士的摔跤赛,你要不要来看?” 摔跤赛!想去是想去,但是一想到又会被被安排坐在他的身边,我就犹豫了: “这个,我还是不去了吧。我这儿头还有点晕,一会儿估计还得再躺躺,要不你去约十格格,十格格超级喜欢这种比赛。” “这,好吧,你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立马让人告诉我,我让巫医来给你瞧。” 我千恩万谢把阿尔泰送走了,回到帐篷里,喜儿凑上来问: “主子之前在宫里不就喜欢看王爷们比武吗?这蒙古勇士的摔跤赛主子可是从来没见过呢。” “我可不想让十格格误会了。” 喜儿帮我拧了一个帕子递给我: “格格,奴婢帮您梳妆吧。” “晚点吧,这些天的酒确实喝多了,头疼的厉害,我还睡一会儿。若是再有人来,就说我还睡着。” “是。” 摔跤赛中,上次过来搂着我肩膀说要送我珠玉的小哥哥赢了最后的比赛,蒙古草原上的一众丫头片子为他欢呼,然后就把我吵醒了。喜儿帮着扎好了辫子,我用十格格送来的羊脂膏细细的擦了脸,描了眉,从帐篷出来,站在门口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眼看着小哥哥**着上半身被一票小姑娘围着就要从我门前经过了,这身腱子肉,简直就跟健身教练似的,标准的健美身材啊。我一边看着一边点头,小哥哥突然站定了脚步,朝我一笑,我一愣,人就已经走到我面前了。 “给念欢郡主请安。” “早。”这个点,不是早了吧,该是中午好了,我又忙改口: “中午好。” “可汗说您身体抱恙,可是有请过巫医来看?” “不用看,我这是酒喝多了。多睡一会儿就好,倒是你,这么多小姑娘把你围着,是不是摔跤赛你赢了?” “对,我赢了。” 这小哥哥笑着,顺便朝我展示了一下他的肱二头肌。wow,不远处的那帮小丫头一看到这个就跟疯了似的,一阵尖叫。这跟追星的场面也差不了多少了。 “不错不错,你真棒!” 我还是赶紧把这个小哥哥送回那帮小丫头里面吧,这样会比较安全。 “你刚赢了比赛,快去好好庆祝吧。我头还有些晕,今儿肯定喝不了你的庆功酒了,改天我再敬你。” “是,郡主好生歇着,改天再一起喝酒。” 总算是走了。小哥哥的背影一见就是健身狂人的style。我还看着,喜儿在一边提醒道: “主子,可汗和十格格来了。” 我回过头 ,就看见十格格和阿尔泰相携而来,这个画面还有一个亮点,十格格的手被阿尔泰握在手里。这还是我来了这么久之后第一次瞧见这两口子同框撒狗粮。 “念欢。” 十格格也瞧见了我。我笑着: “比赛好看吗?” “好看,你没去,确实可惜。” “不可惜,刚才赢了的那位勇士从我这门口经过,特意给我展现了一下的他的飒爽英姿,而且……”我贴近十格格的耳边,小声说: “还有一票小姑娘围着他,可热闹了。” 十格格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阿尔泰在一边问道: “你们俩说什么呢,说给我也听听。” “不行。” “这草原上第一个对我说不的人已经被扔到沼泽了。” “那我就是那第二个,你看着处理吧。”我嬉笑着,十格格也跟着笑着,阿尔泰一副无奈的模样: “行,行,行,你们俩笑,我也跟着笑。”说着,他自己就跟着笑了,我一看他咧嘴笑,就觉得他特别想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东北哥们儿,那哥们儿一笑,就跟个大傻子似的,但是又特别可爱。再看看十格格,她笑着看阿尔泰的样子,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她喜欢眼前这位傻大个子的可汗。即便是他从不主动邀她一同用膳,即便是他在用膳的时候不与她平坐,即便是他几乎不曾像今日这般与她亲昵过,她还是喜欢他。 十格格说要留下来陪我,我忙以头疼为由拒绝了,让她去陪着可汗前去视察牧场的情况。十格格也是聪明人,知道这是个与阿尔泰增进感情的好机会,羞涩的朝我一笑,便跟着阿尔泰走了。 草原上的风一吹,高高的牧草会被压弯了腰,我的辫子也随风飘着。不知道启瑾现在在做什么。这个点,他应该还在乾清宫和启希一起批奏折呢吧。每天看那么多的折子,光丝想想就觉得很累。每天都那么累了,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想想我呀。 我有点想你了。 乾清宫内,启瑾正在伏案写批文,突然一个喷嚏,手里的毛笔一抖,一个墨点滴到了公文之上。启希在一边问道: “可是染了风寒?” “不是。” 王希上前把那张纸撤掉,换上了一张新的纸。启瑾重新起笔,沾墨,正要重写刚才的批文,一落笔便成了祈瑾。眼看就要一个月了,也不知她在蒙古过的怎么样。吃的可是习惯,住的可是习惯?自己虽有亲自给阿尔泰去书函,但是阿尔泰这个人据说很蛮横,不知他是否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待她好一些。九哥当初提议送她去蒙古其实自己是不赞成的,但是眼下那封信还没处理掉,母后在后宫又可能对她不利,九哥说,当初安硕大婚时见过阿尔泰,参加过他的晚宴,与他有交情的,权宜之计,也只能是送她去蒙古那么远的地方了。 瑾儿,等我把这一切都处理好,我就会来接你回来,你等我。 启希看着启瑾捏着笔愣在那里许久,走过去一看,纸上赫然是瑾儿的名字。这倒是提醒了自己,皇祖母崩后的这大半月余,在这宫里未曾见过她。启瑾放下手里的笔,自顾自把这张纸折好放入了怀里,王希又铺了一张新的,启希开口问道: “她……” 御前公公在内殿一声大叫: “皇上!” 随即内殿的公公就冲了出来,一拨直接去请太医,留下一个对启希和启瑾说: “两位王爷,皇上刚才吐血了!” 紫禁城笼罩着灰色的阴霾。启希下令,乾清宫里的人一律不许将皇上的情况告诉其他人,违令者斩。太医院的太医开始在乾清宫驻守,每日轮值,唯恐皇上有什么突发状况。皇后和各宫嫔妃来探望,一见乾清宫这副阵仗,心里多少都有些准备。皇后是来的最勤的,每次来都是一身粉色绣袍,但是每日又不重样。启瑾记忆里,母后只会在皇阿玛面前穿粉色,平日待在坤宁宫的时候,或者跟各宫嫔妃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不穿粉色衣衫的。启瑾和启希给皇后请了安,皇后让身后的嬷嬷把带来的羹汤交给了御前公公,让他分成三份,一份给皇上,一份给荣亲王,一份给裕亲王。两位王爷帮皇上摄政辛苦了,添置笔墨之类的琐事要在一边多上心。御前公公领了旨便去舀汤了,皇后便去了内殿。如今的皇上终日躺在病床之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采,精神不济,但是每每一见着皇后,眼睛里又会多出那么些光亮。他朝一身粉色绣袍的皇后伸手,嘴角微微扬着: “慧儿。” 皇后微微笑着,握住他的手,坐在了床边: “臣妾在。” “天凉了,记得添衣。” “好。皇上今日可是有觉得好些?” 皇上苍白的唇抿了抿,摇了摇头。 “一日不如一日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朕每日见着你,都觉的很好。” “好,那臣妾就每日都来。” “若是下雪了,就别来了。坤宁宫过来,一路上寒风,你可不能生病。” “好,臣妾知道了。若是下雪天,臣妾就不来。” “嗯。” “臣妾希望皇上能早日好起来,然后带臣妾去梅园看梅花。皇上答应过的,不许反悔。” “梅园。梅园的梅花,本就是为你而种的呀。” 皇后一愣,眼眶一热。 皇上咳嗽了起来,皇后忙把眼角的泪擦了,帮 他拍起了背。 御前公公端了药来,皇后接了过来,仔细用勺子搅了好一会儿,舀起一勺,送到嘴边又吹了吹才送到皇上嘴边。皇上素来怕苦,一勺药入口,眉头就已经皱到了一起。皇后看着,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贴近了皇上的耳边,皇后悄声说: “给皇上备了桂花糖,把药喝了,臣妾就拿给皇上。” 皇上一听,眼角带笑,眉头皱着一口口把碗里的药都喝完了。御前公公接过皇后手里的药碗,转身离开了。皇后看着御前公公,忙从身后的嬷嬷的手里接过一个黄色的水晶瓶子,里面是桂花糖。她往手里倒了三个,拿起一颗喂进了自己的嘴里,皇上看着皇后的模样发笑,皇后把手里的两个全喂进了皇上的嘴里。守在一边的宫女太近瞧着这一幕,都看出了帝后情深,忍不住都低头笑了。御前公公端着药碗,看着一边的小宫女低头在笑,走过去小声呵斥道: “笑什么,仔细伺候着,小心你的脑袋!” 小宫女一惊,头低的更低了。 皇后看着皇上笑着,自己也忍不住笑着。皇上抬手刮了一下皇后的鼻头: “朕一直记着这个味道,真甜。” 皇后笑着,控制不住的,眼泪就下来了。皇上忙伸手要去擦,皇后别过了头,自己用手帕将脸上的泪擦掉了。 “怎么哭了?” “没什么,就是刚才眼泪自己掉下来了。” “别哭,朕在这儿,有什么事儿跟朕说。” “没事儿,皇上不用担心。适才进来的时候,太医嘱咐过,皇上喝完药需要小憩的。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休息了。” “好,回去吧。” “臣妾告退。” 皇后从内殿出来的时候一脸淡漠,启希跟启瑾给她请安,她生硬的拉了拉嘴角,而后就走掉了。一出乾清宫的大门,她还是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眼眶里的泪唰的就掉了下来。嬷嬷把她扶着,她一边走,一边哭,只是没出声。好不容易回到了坤宁宫,她进了屋子,亲自把卧房的门关上了之后,独自瘫坐在了地上,终于哭出了声来。 那年选秀,皇上看了花名册,对着一众秀女只喊了一个名字:慧儿。 秀女之中,只有一个女子名叫慧儿,那便是自己。 自己从她们之中站出来,抬起头,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个眉眼含笑的少年呀。很快,圣旨就下来了,册封皇后,入主坤宁宫。这一切来得很突然,也来得很自然,他看着自己时眉眼之间都是欣喜,自己瞧着他,心里乐的开了无数朵花。以为这就是书里的两情相悦了,以为就可以执手偕老了,哪能想到从他在花名册看到自己的名字开始,自己就只是另一个慧儿的替代品。那个慧儿是太后的亲侄女,是麟亲王的福晋,她爱穿粉色的绣袍,喜欢冬日里的梅花,与皇上青梅竹马,就连梅园里的那一园子梅花都是皇上亲自为她种下的。她与麟亲王相敬如宾,偶尔进宫来给太后请安,也会来坤宁宫小坐。就连她也笑,想不到皇后娘娘的闺名竟然也是慧儿。太医来诊平安脉,碰巧她也在,两个慧儿都是喜脉。在前朝商讨政事的皇上和麟亲王得知此事,放下手里的折子就朝坤宁宫跑来了,两个气踹嘘嘘的人到了门口,麟亲王激动地把她抱了起来,皇上看着她,来到自己身边,握住了自己的手: “好,好事儿。朕与皇后的有了嫡子,八弟也快当阿玛了。” 怀胎十月,竟也是同一日生产。她的女儿比自己的儿子只大一个时辰。太后大喜,赐异字同名:启瑾、祈瑾。两个孩子满了周岁,皇上下令让麟亲王携福晋离京镇守南方两广,独独把她的长女祈瑾留在宫中,而且还册封了固伦格格。要知道,只有皇上的亲女儿才能用固伦这个谥号的呀。麟亲王一家离京的前一天进宫来辞别,太后设宴送行,麟亲王跟其他亲王在太后处把酒言欢,皇上喝着酒,不小心弄湿了袍子,便去后殿更衣。太后说道: “皇后,去看看皇上怎么还没来。” 领了旨,起身,步行至后殿,转角处,还未来得及请安,便听见那端皇上的声音: “你若是应了我,明日便不用去两广之地,留在宫里,跟祈瑾待在一处。” 祈瑾! 此刻与皇上待在一处的,莫不是麟亲王福晋! “不。” “慧儿!” “不。臣妾会跟夫君一同前往南方,为大清镇守南疆之地,为皇上、太后、皇后分忧。至于瑾儿,臣妾虽是不舍,但是皇上御旨已下将她留在宫中,臣妾便求皇上,务必善待臣女,慧儿感激不尽。” 慧儿。 原来,他唤的慧儿,不是自己,而是她。自始至终,都是她。 自此,麟亲王携福晋每两年进宫一次,祈瑾便由太后抚养在墨菊园内。皇上每次去慈宁宫请安,都会让人把祈瑾带上来瞧瞧,外人看来是皇上关心麟亲王的骨血,在自己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皇上只不过是看着这孩子,在想着她的额娘。也是不知道这孩子跟她额娘小的时候是长得有多么的相像。他看着,念着,两年见一次,终是得不到。现如今,他亲自下令让她永世不得进京,便是想见也见不到了。所以,他就把自己当做是她,一声又一声的慧儿,叫的自己心痛。 可是心痛又如何呢?他可是自己的夫君,从第一眼见到就住进自己心里的那个少年郎啊。 ABC 以蒙古为聘,求娶你 每日和十格格一起四处转悠,这片大草原上的马群都快认识我了。阿尔泰拨了人手教我和十格格骑马,本来是害怕的,但是摔了几次,便开始喜欢策马奔腾的那种快感,马术日益精进,十格格跟在我后面总是让我等等她,我扬起手里的辫子在空中挥着: “冲啊!” 这速度都快跟上在前面驰骋的阿尔泰跟其他蒙古勇士了,见着我的身影,阿尔泰停了下来,我也被迫停了下来: “怎么停下来了?” “我蒙古女子自幼学习马术,可以说她们之中随便挑一人都是精通的马术的,但是你……” “我怎么了?我是满洲正黄旗的皇室后裔,虽然年少不曾学习马术,但是我这几天感觉进步很快啊!” 我以为他是要怼我,于是下意识的为自己辩解道。阿尔泰骑着马围着我绕了一圈,搞得我莫名其妙,被他盯着看的发毛。 “不错,这几日你确实进步很快,驾!” 阿尔泰一扬鞭,啪的就落在了我的马屁股上,马儿一惊,哧溜就往前冲,我吓得紧紧拽着缰绳,一不小心脏话就出了口: “我操,你大爷的阿尔泰,你他妈……” 后面的字被风吹散了,几名勇士跟在我后面,大声笑着: “郡主,不用担心,我们都跟在后面呢!” 我们从马背上下来就去喝酒。 篝火一搭,肉肉烤起来,美得很。 十格格本是沉静的菇凉,在我的带动下,她像是释放了天性,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阿尔泰说这才是满族女子最吸引人的地方,看着十格格的眉眼里全是宠溺神情。草原的汉子喜欢热情爽朗的姑娘,也难怪阿尔泰之前会看上我,只求他现在发现了十格格这块璞玉,心里不要再惦记着我才好。 这年夏天,皇上驾崩,享年45岁。 裕亲王启瑾继位。 奉皇后为太后,封荣亲王为殿阁大学士,参与议政;封七贝勒启织为庄亲王,掌管尚书院;封九贝勒启齐为廉亲王,掌管内阁。 这道圣旨到达阿尔泰营帐的时候,我正陪着刚怀孕的十格格去马厩看刚出生的小马驹。喜儿一路小跑到我身边,气喘吁吁的说宫里来人了,说皇上驾崩,裕亲王继位。十格格霎时就哭了,她如今是真的没了阿玛了。我忙问到,来得都是什么人?可是有哪些熟人? 喜儿小心的摇了摇头,便退下了。 没有熟人,启齐没有来接我,启瑾没有来接我。我还得继续待在这大草原。 万事落定,现在启瑾是皇上了。 一股子凉爽的风迎面吹来,地上的牧草吹弯了腰。十格格擦了眼角的泪,倒是侧过身给我请安了,她说: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苦笑: “什么皇后,不过是被废了爵位的王爷的嫡女。” 十格格正色道: “你和十六哥的婚约是皇阿玛亲指,满朝通告了的,可不是儿戏!现如今他继位,你是正位,只是差一个仪式而已。” 是啊,满朝通告,那会儿的十格格是已经到了这蒙古来的,这会儿能说出这话也能证明,我和启瑾的婚事是众所周知的。启齐能把我送的这么远,还打着他的名义送过来,他能不知道吗?这大半年的光景,他是怎样一步一步的过来,打败启希,坐上那个位置的?只是,喜儿说,来通报的没有熟人,那么,启瑾,你还会接我回去吗? 晚上,我都快睡了,毡房外有侍女传话,说可汗有请。 在这大草原上,未出嫁的女子都是披着头发的,我早就入乡随俗省去了喜儿每日为我梳 发髻的麻烦事儿,于是可劲儿的拍了几下脸,草草的拢了拢头发,换了件月牙色的长袖衫裙就出去了。侍女把我带到了阿尔泰的大帐,我凑上前去隔着帘子仔细的听了听,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我问侍女: “里面都有些谁?” “可汗在里面。” 废话,我当然知道可汗在里面,我的意思是还有谁在里面呀。算了,反正来了,反正都要进去,直接进去吧,该喝喝,大不了明天又睡到中午。我亲自撩起了门帘,进去一看,只有阿尔泰一人在里面。他坐在他的王座之上,眯着眼睛看着我。这个神情,一看就是喝多了。 “怎么今儿就你一个人喝?他们呢?” 我站在大帐正中央,看着不远处坐着的阿尔泰。阿尔泰摇摇头,笑了一下,自己从坐垫上爬了起来,拿着个酒囊,朝我走来。今儿好像有点反常,他平日不都是用汤碗干的吗,怎么换酒囊了?而且,他今日的神情也不大一样。 “你怎么了,阿尔泰?” “我没事,我很好,只是今日紫禁城的消息太突然,让我想了一些事。” 这位老兄素日不就喜欢简单粗暴的吗?今天还有了小心思。哈哈,我捂着嘴憋着笑,问道: “你倒是说说,你想了些什么事?” 阿尔泰把手里的酒囊扔到一边,伸手就拉住了我的手: “裕亲王继位,你是先皇御指的裕亲王福晋,若是回京,便是大清的皇后。可是如今,你却在我蒙古,在我阿尔泰的身边。” “所以?”他是理了一遍逻辑关系,但是没搞懂他的重点在哪里。 “我在想你。” “我?” 我的天呐,这哥们儿想我做什么? “念欢,我们俩,你选一个。” “你和谁?” “我和新帝,裕亲王启瑾。你来我蒙古半年有余,我呢,你知道的,一直很喜欢你……” ……这他妈的是什么鬼啊,眼前笑的跟大傻子似的哥们儿在告白? “你是想做什么?” “你若是选我,你便会成为整个蒙古最尊贵的女人!” “阿尔泰,你今儿是不是喝高啦,本郡主可是先皇指给当今皇上的媳妇儿,你刚才说的话若是传出去了,可不是小事。”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他如今已然继位,为何不来接你回宫,只怕他早就把你忘了。忘了没关系,我阿尔泰会好好待你,视你如珍宝,永远把你捧在手心里!” 我转着拇指上戴着的启瑾送的戒指,脸上笑着: “你是不是想撵我走啊?” “不,恰恰相反,我想你留下来。永远留下来。” “若是你想我走,我现在就可以走。若是你想娶我,我的答案还是跟几年前的一样,我只当你是哥们儿。” “念欢,你再想想。” “不用想,你是我哥们儿,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哥们儿。还有,启瑾会来接我回去的,只是时间问题。” 阿尔泰看着我的眼睛,沉闷半晌,开口道: “新帝继位,众多势力蠢蠢欲动,我蒙古占据北部重要地势。若是我以整个蒙古向他去求你,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我一惊,看着阿尔泰的眼睛,他拍了拍我的肩,尝试把我抱进怀里,然后叹了一口气: “我一直在想,那年在御花园,我若是没有跟你握手,而是将你抱紧了,还是多好。念欢,你再好好想想吧。” 阿尔泰甚至亲了我的额头!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这个阿尔泰当初以满蒙联姻为由求过我,现如今趁着新帝继位的空隙又想着用整个蒙古为注去求我,我都搞不明白我的魅力有这么大吗?求 一次不成还要求第二次?第一次阿尔泰是尊重我的想法,这一次,听他刚才的意思,是错过一次不准备再错第二次了……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我丢了魂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大帐,喜儿一见我便迎上来: “郡主,可汗找你什么事儿?是皇上要来接您回宫了吗?” 我摇头,看着喜儿,叹了口气,丧丧的说: “我们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了京城。” “为什么,出了什么事儿?” “阿尔泰想娶我,以整个蒙古为聘礼,向启瑾求亲。” 朝堂之上,骑兵来报,八百里加急,蒙古急件。 念! 臣,阿尔泰,一直未得正位福晋,新帝继位,为结满蒙之好,现求娶念欢郡主,望皇上恩准赐婚!臣定感激在心,为大清效力。 满朝文武皆是哗然之色。当朝大学士上前一步作揖: “臣以为……” 启瑾神色一凛: “此事再议。各位爱卿还有其他事吗?” 王希在一边朝朝堂上的大臣们喊道: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满朝文武跪安,启希留于大殿之上。他站的笔直,启瑾看着他,他开口说到: “你居然把她送去了蒙古!” “朕知道该怎么做。” “你当初把她送去蒙古,可知安硕大婚那会儿,阿尔泰曾向念欢求过亲?念欢自是不愿,所以皇阿玛才把十格格送去了蒙古。” 启瑾眼神凛然,启希看了眼启瑾,笑到: “看样子,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她若是不想嫁,即便阿尔泰用强的,她的性子也不会从。念欢啊念欢,好好保护自己吧。” 启希扔下这句,转身走了。启瑾紧紧的握着手里书信,低声吼道: “宣廉亲王。” “皇上。” 启齐跪于大殿之上。 空气静的可怕。 启瑾挥了挥手,王希便退下了,大殿之上只有他们俩人。启瑾缓缓的站起身,从龙椅起来,一步一步踏的极为沉重,来到启齐面前。启齐低着头,看着面前启瑾的脚尖,不说话。 “阿尔泰向她求过亲。” 启齐紧皱这眉头,回道: “是。” 启瑾看着低着头跪在自己面前的启齐: “为什么不告诉朕。” 启齐不回答。启瑾将手里的书信狠狠地砸在启齐身上: “明明知道阿尔泰向她求过亲,为什么还要把她送去蒙古!” 低沉的怒吼让整个大殿都有了回音。启齐低着头,慢慢的抬了起来,他看着启瑾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念欢迷惑五哥,诱引二哥,献媚皇上,实属红颜祸水。” “红颜祸水。” 启瑾顾自又念了一遍这四个字,无奈的笑了: “从小到大,你与她也甚是亲密,她可是有对你做过什么越矩之事?” 启齐又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现如今,阿尔泰不顾先皇圣旨,以蒙古为聘求娶她,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不。并非如此。臣只是想着她能远离皇上,远离二哥,同时又能受他人庇护,便想到了阿尔泰……” “都是诡辩!来人,传旨。朕欲结满蒙之好,不日启程,亲赴蒙古会见可汗阿尔泰。廉亲王启齐,思虑过甚,赐府中休憩月余,待诏回朝。” “皇上,求皇上,让臣随皇上一同前去蒙古!” “不必了,九哥,你只管在府上好好想想,她回来后你该如何面对她。” ABC 是你写的 日日跟阿尔泰身边的那帮蒙古勇士厮混在一起,日日都是喝的酩酊大醉,我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阿尔泰,躲过他的问题,避开他要的那个答案,却没想到,他能守在我的帐外。看着安格和安沁儿将我拖回来,他上前就将已经烂醉的我拦腰抱起,大步朝帐内走去。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画面,此前阿尔泰从未有过这类越矩的行为,今日这般,吓的喜儿傻了眼,想起前几日我跟她说的,阿尔泰想娶我之类的话,她忙跟在了阿尔泰的身后进了大帐。安格和安沁儿也明白可汗是什么意思,看着喜儿跟了帐内,忙回去通知十格格。 阿尔泰将我放在了床上,喜儿便跟在身后凑了上来: “可汗,这里交给奴婢就好,奴婢会好好守着郡主。” “你出去。” 阿尔泰一把拿过喜儿手上的帕子,坐在了床边,给已经睡着的我擦脸。喜儿一听,立马就跪在了地上: “可汗,奴婢答应过皇上,寸步不离郡主。奴婢会好好照顾郡主的。” “出去!” 阿尔泰低声吼了一遍,喜儿就哭了起来。这哭声扰的我睡不好,我猛的睁开眼,坐起身来,便看见阿尔泰坐在我旁边,喜儿在地上跪着。 “阿尔泰,你是不是欺负喜儿了!” “我没有!” “那她怎么哭了!” “主子,主子醒了!”喜儿哭着笑了,阿尔泰探手摸我的额头,我下意躲开了: “干嘛~” “这几日听他们说你拉着他们喝酒……” “我好想睡。” “我说的话,你可是有好好想过……” “阿尔泰,我要睡觉了,你走的时候帮我关一下灯好不好?” “念欢,你是不是在躲我?” “哎呀,我真的要睡了,你看,天都黑了!”我说着,人就倒在了床上。跪在地上的喜儿大声叫我: “主子,不能睡呀,主子!” 阿尔泰看着我睡着的模样,帮我盖好了被子,对喜儿说道: “让她睡吧,好生照料。” “是,奴婢知道了。恭送可汗。” 阿尔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睡过去的我,叹了一口气,转身撩起门帘,便看见肚子微微突起的十格格就站在外面看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 “给可汗请安。臣妾听闻念欢醉的厉害,所以过来看看。” 阿尔泰又回过头看了一眼门帘,神情淡漠的回道: “她睡了,你若是要瞧,便进去瞧瞧吧。” 说完,阿尔泰就离开了。安格帮着掀开了门帘,喜儿一惊,看着进来的是十格格才松了一口气: “奴婢给十格格请安。” “可是睡了?” “回十格格话,主子睡了。” “这几日怎么都喝成这个样子?” “奴婢不知。” “这样喝,可是对身子不好的,你跟在身边侍候,得尽心提点着郡主。” “是。” “郡主醒了之后让人来告诉我。” “是,格格。” 启希在书房看书,管家来报,十六阿哥求见。 启希皱了眉头,十六如今继位,不像往日能随便出宫玩,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自称十六阿哥。他亲自到大殿一看,一身便装的启瑾端坐在椅子上喝茶。启希一惊,跪在了地上: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二哥。”启瑾喝了一口清茶,朝启希笑道: “这茶不错。” “皇 上刚刚继位便出宫,恐是不妥,还请皇上早些回宫为好。” “不妥是不妥,但是今日来,确实有事要处理。” “什么事?” “信。” 启希看着启瑾,启瑾一脸冷漠。 “信的事情,二哥打算如何处理?” “皇上希望臣如何处理?” “明日朕便启程前去蒙古接瑾儿回宫,在此之前,这封信还是不存在的好。” “你与她的字体一样,所以,信是你西南写好让人送回来,骗五弟说是宫里的固伦格格托人捎出来的。” 启瑾喝着茶,不说话,启希却皱紧了眉: “若是她知道了这封信,怕是不会跟你回来了,即便是回来了,也不会再在你身边了。” “她不会知道的。因为二哥你会将它还给我,荣亲王府上下百余人守着你这个亲王度日,二哥,你该知道孰轻孰重。” 启希冷眼看着启瑾,突然笑了: “信在书房。” 亲兵开路,启瑾跟着启希来到书房,启希从书架之上的一个檀木盒子取出那封信,交给王希,王希转身便呈给了启瑾。启瑾拿着信,看了一眼启希,缓缓的打开了来,细细看过一遍,然后折好,王希递上火折子,启瑾亲自把它烧掉了。 看着信纸上的火苗,启希忍不住问道: “当日你写这封信,可是有想过五弟看到时的感受?” “那会儿只想着,若是五哥能放手,我便能照顾她了。” 信纸燃烧成灰烬,启瑾开口道: “我去蒙古接她回宫,然后,娶她。” “阿尔泰以蒙古相要,此番前去要人,怕是不容易。” “他是以蒙古为聘,我是以整个大清。只要他放人,要什么,我给什么。我不在宫中,有劳二哥监国。” “你平安把她带回来。” “好”。 阿善奇拉我去喝酒,我刚端起酒碗要干,阿尔泰来了。 所有人都退下了,只留我和阿尔泰在大帐内。 “出什么事了?” “从那天晚上以后,你就躲着我,若不是我追着来找你,怕是再也见不着你的人。” “没有啊,我没有躲着你。这不过你蒙古的勇士们都太热情好客了,天天请我喝酒吃肉,我一喝多,一天就过去了。” 阿尔泰看着我面前还未动的酒碗,抬眼看着我: “今日你未喝醉,可以回答我了。” 我挑了一下眉,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就再说一次明白话: “我是大清的御指裕亲王福晋,不会嫁与可汗。” 阿尔泰上前一步抓住我的胳膊,看着我的眼睛: “我已上书朝廷,以蒙古为聘,求娶你。” 我惊的说不出来话,只得是把阿尔泰望着。他的眼睛都能化成一汪水了: “很快,你就是我的人了,念欢。” 我操,我操,我操!这个半路跑出来的哥们儿开口就要娶我,故事情节允许这么发展吗?若是启瑾说准了,那我就真的在这蒙古度过余生?难不成我穿过来的终极意义是结满蒙之好?我的眼珠子转的厉害,阿尔泰都看愣了,他一直在我眼前挥手,试图让我停下来。我打开了他的手,瞪着他: “你这样无疑是先斩后奏,有意思吗?丫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啊?” “你问过我,知不知道什么是爱。这几年我想来想去,我对你,就是爱。” 爱你的大头鬼,是没人虐你这个身份尊贵的蒙古可汗吧。我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回 道: “你要我说几遍,你这种不是什么爱,是执念,执念!总以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心里一直想着念着要得到为止!我这个人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各种臭脾气和坏习惯还喜欢说脏话,怎么能和你站在一起帮你治理这片可爱的大草原?阿尔泰,你为什么就不会好好的看看你身边的人?十格格为你了从紫禁城跟到蒙古,她蕙质兰心,贤良淑德,温婉可人,而且还一心一意的对你,你就跟个大傻子似的看不到感觉不到吗?我这个局外人都看的明白,她才是真正的爱你的那个人!” 阿尔泰被我说的愣了一下,可以就只是楞了一下,挑了一下眉,淡然说道: “我的女人都对我那是般,不像你,真性情。” 明白,真的是因为欠虐。怎么古今都一个路数,越是被虐的厉害,越是喜欢。 “呵,行,你就继续当你的大傻子吧,明明被别人爱着,还不懂得珍惜。另一方面我来帮你你捋捋,你说的结满蒙之好,十格格已经嫁到了你蒙古了,你还要清朝皇室怎么示好?你的这封上书,等于不将先皇放在眼里,还求娶先皇指给新帝的福晋,等于不把新帝放在眼里。任你蒙古勇士再多,清军一怒铁蹄踏来,你的子民不要安定日子,不要活了吗?” 阿尔泰这下真的愣住了,这个傻大个子明显被我的话唬住了。 “你现在是蒙古的可汗,在紫禁城随便一个人都得毕恭毕敬的给你请安,若是因为一个女人撕破脸皮划算还是不划算?我嫁给谁其实不重要,我这条命甚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蒙古子民的的安危,哥哥。” 阿尔泰沉默许久,开口道: “折子已经递上去了,皇上尚未回我。若是皇上发怒了,我蒙古也不怕;若是他准了,你就是我的人了。” 整不明白,整不明白。这哥们儿虎的厉害了。 “你敢不敢与我约法三章?” “你说。” “皇上未回复你之前,你需与我保持距离。” “为什么?酒还是要喝的呀!” “除了喝酒之外,你得与我保持距离。” “好。” “十格格目前只是你的侧福晋,她如今怀孕了,位份是不是得考虑再涨涨?” “涨。” “不要大半夜传我,我睡眠不好,醒了就睡不着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来人,传……” 我慌的忙摆手: “不用传,我早点睡就可以了。” “你的约法三章我都应了,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若是皇上准了,你就心甘情愿就在蒙古,留在我身边。” 这丫一句话完胜我的约法三章啊,我皱着眉头在他面前沉默好久,答应他肯定不行,不回他,他肯定现在不会放过我。我故作郑重的说: “这个,再议。” 没想到阿尔泰一口就答应了,而且还变脸似的一秒开心了: “好。” 我答应他什么了能笑容满面的出去?在外面等的众人等阿尔泰走后涌进来,一个个都问我跟可汗说了什么,可汗高兴坏了。 “十格格怀孕了这事儿啊,可汗乐呢。来,该谁了!” 我端起了那碗酒,问到。阿善奇乐了: “还能是谁,谁的碗里有酒就是谁。” 看了一圈,就我的碗里还有一整碗。 “行行行,我干啦。” 一仰头,一碗烈酒就下了肚。 真辣啊。 天天这样喝也不是办法啊,启瑾啊启瑾,你是不是真的准备把我丢在这大草原上,不要我了? ABC 他说,他要娶她 天没亮,马车就浩浩汤汤出发了。启瑾坐在中间的马车中闭目养神,王希在旁边小声问到: “皇上……” “出了宫,就别叫皇上了。” “爷,此去蒙古,已提前给阿尔泰去了圣旨接驾,不知念欢郡主是否已经知道爷去接她。” “阿尔泰本意是来折子求亲的。他想要的人没求到,反而是把我求去了,只怕是会瞒着瑾儿,不让她知道。” “那要是见不着念欢郡主怎么办?” “见不着?若是见不着,他和他的的蒙古都要付出代价。” 今天居然没人找我喝酒。喜儿说,那帮平时跟在阿尔泰身边的勇士都跟着阿尔泰去巡视牧场了。我乐的自在,领着喜儿去十格格那里去瞧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这蒙古的袍子都已经给撑起来了。我摸着她的肚子一遍又一遍的碎叨: “小王爷,你好啊,我是你的表姨,你在额娘肚子里乖乖长大,出来了表姨就带你去玩儿呀。” 安格和安沁儿在一边直笑,喜儿说到: “主子,小王爷这会儿还听不到您说话呢。” “你不懂,这叫胎教。额娘听到了,他也就听到了。” “你倒是懂些我们都不懂的。对了,念欢,我有事要问你。” 安格和安沁儿一听,就退下了,我一看她们俩都撤了,便让喜儿去备奶茶。大帐内只有我们俩人了,十格格开口了: “我听说,可汗向十六哥求亲了。以蒙古为聘,求娶你。” 这件事情多少有些尴尬啊,而且还是十格格亲自来问我这件事。 “什么!” “你还不知道?” “我……我知道。”演技实在很差,否认的也很假,还不如承认了坦荡些。 “可汗问过你了。”十格格微微笑着,我默默的点头。 “可汗上书给十六哥的折子收到了回信,十六哥这会儿该是在来的路上了。今日可汗一早就带着平日跟在他身边的勇士骑马赶去了官道,去迎十六哥。” “启瑾来了!真的吗!” “嗯。从京城来传旨的人昨日就到了,说是皇上欲结满蒙之好,亲自来蒙古与可汗会面。” “在哪儿?官道在哪个方向?” “你要去?” “对呀,我想去!” “可是十六哥只字未提要见你。你若是贸然前去,不一定能见着他,他如今可是大清的皇上。” “可是,我想见他。没关系,我去到那里,自然会想办法见着他。” 我激动的模样把十格格逗笑了,她笑着摇了摇头: “真羡慕你啊,念欢。你想见他,那就去见吧。安格!” 安格从帐外进来,十格格说道: “你骑马带着念欢郡主去可汗那里,郡主,有要事要找可汗。” “是。” 我激动的上去就给了十格格一个拥抱。安格跨身上马动作干净利索,我却需要踩着凳子才能跨上马背。骑马一路向南,足足骑了一个多时辰,安格指着不远处的黄色大帐对我说: “郡主,那边便是可汗的大帐了。我们过去吧。” “官道是不是就是指这条路?”不远处有条乡间小路,这个如果是官道的话,那就有点太随便了。下一秒我看见安格认真的点头,心里一凉,这个朝代的官道真的很随便了。 “你是跟着我还是回去?” “奴婢自然是跟着郡主。” “行,我们走。” 我一鞭子摔在马屁股上,马就一声尖叫往大帐的反方向跑。安格在后面喊: “郡主,您去哪儿?大帐在那边!” “去找人!” 安格没办法只好跟上来。 大帐外本就有守卫。我的马的那声尖叫瞬间就吸引了守卫的注意。阿尔泰在大帐内正在部署皇上的安保工作,守卫冲了进去,报,附近有马匹嘶鸣。阿善奇自告奋勇的请命带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人走没一会儿,十格格派来的卫兵就到了,说念欢郡主骑马一路往南,怕是这会儿已经到了官道,请可汗留意。 阿尔泰心里一惊,念欢! 皇上就在来的路上,若是念欢这会儿从官道往南走,必然会碰到皇上,到时候自己在这场争夺中肯定输了。 “备马!” 我在前面跑,安格骑马追上了我,跟我并排跑。阿善奇在我们身后的不远处一边追一边喊: “前面是什么人,给我停下来。” 我还没回答他,阿尔泰的声音就在后面响了起来,大声的叫着我的名字: “念欢!念欢!” 马蹄声霎时遍布了整片草原,我一想到启瑾就在前面,我就懒得停下来了,一门心思往前冲。我新学的马术 哪有阿尔泰和他的那帮勇士强,不出一会儿,我就被他们一帮人追上,并且围在了中间。阿尔泰先开的口: “这天色眼看就要黑了,若是你在这路上遇到狼群,该如何是好?” 狼群?我的妈呀,当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没想过这个。” “为什么往官道跑?” “启瑾来了,我想见他。” 阿尔泰一时间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复杂,他挥了一下手,阿善奇就来到我身边将我手里的缰绳抢了过去: “对不住了,郡主。” 说着,我就眼看着我的马跟着阿善奇的马一起往反方向跑了起来。 “阿尔泰!你干嘛啊!阿善奇,你撒手!” 索性这会儿马跑的还不是很快,我松开了手里的缰绳,朝阿善奇喊: “你不停下来,我就跳马啦!” “你可不敢跳,别忘了,学骑马那会儿,你可是最怕摔跤的。”阿善奇笑道,继续牵着我的马走。我看了一下草地上,地上的草还算茂盛,这会儿马速不快,要跳就要趁早了。我看了一眼阿善奇,正好他也回过头来看着我: “别想着跳马了,郡主……”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跳了。整个人重重的摔在草地上,连续翻了4、5个360度全滚翻才停下来。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跟快散架了一样。阿善奇见状,立刻勒停了马匹,一个跨步就下了马,跪到地上叫我的名字,我看他的脸是重影的;阿尔泰跑上前来将我的头从地上一把搂 到他的怀里,连声叫着我的名字,我的头也是昏的。跳个马居然比跳个车还吃亏?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跳了。我不停的摇着头,试图让自己没那么晕,正努力地调试着自己的状态,守卫来报: “可汗,前方八百米可见皇上的车队。” 启瑾!启瑾来了!我挣扎着坐起身来,阿尔泰忙着问有哪里不舒服之类的话,我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来,稳了好一会儿才算站好。正抬脚要朝启瑾的方向跑,脖子被人一击,倒在了阿尔泰怀里。 阿尔泰将我放在了阿善奇的马背上,说道: “送郡主回去。” “是,可汗。” 王希从外面撩起帘子对里面的启瑾说: “爷,前方侍卫来报,看到阿尔泰可汗了。” “好。可是有看到她?” “奴才问了,随行没有女眷。这里是官道,地广人稀,郡主这会儿该是待在牧草丰盛的大帐里心心念念盼着爷去接呢。” “让人把礼物的清单呈上来。” “喳。” 反正皇上的马车离的近了,阿尔泰一行人干脆就在原地候着了。相距不过百米。马车和随行军队都停了下来,启瑾从马车里出来,站在马车之上,看着不远处的阿尔泰。阿尔泰领着众人跪在地上行礼: “臣,阿尔泰,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可汗辛苦了。此番前来,朕便是想看看着辽阔的草原美景,有劳可汗领路。” “臣,遵命。” 阿尔泰从地上起来,跨身上马,骑马走在最前面,亲自领路朝大帐走去。 马儿一路向北,那个颠啊,我被打晕了,颠醒了。阿善奇见我醒了,便停了下来。 “郡主,我们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就回去了。” what?回去?我骑了一个多小时的马才赶到官道,来回就是两个小时。现在莫名其妙被打晕了又折回去了?两个小时的马白骑了? “你告诉我,谁刚才把我打晕了。” “是……可汗。” 阿尔泰!啊,脖子后边还有点儿疼!行,这笔账晚点找你算。 “皇上到了吗?” “不清楚,我带你走的时候车队还没到。郡主,可汗让我把你先送回去,你坐好。” 我没来的及说话,刚挪了一下屁股,马就开始往前跑了。 喜儿在大帐里叠衣衫,见我回去了,一脸诧异,还一直往我身后看,像是在找什么人。 “别看了,没见着人。我被阿尔泰打晕了,扛回来了。” “什么!主子哪儿伤着了?” “脖子后面挨了一下,问题不大。” “那,皇上什么时候到?” “被打晕之前是有听他们说看见启瑾的车队了,估摸着应该快到了吧。” 很明显,阿尔泰不希望我去见启瑾,同样,即便是启瑾来了,阿尔泰也不会轻易让他见着我。若是无法相见,阿尔泰来一个我私自逃跑不知所踪的戏码,启瑾也是没办法,然后班师回朝,然后我就真的被阿尔泰扣在了这蒙古了!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我得有所行动!今天已经天黑了,明日早起,便去直接找启瑾! 阿尔泰领着启瑾的车队走的不得不比较慢,夜深了才到达大帐。 来的路上阿尔泰请示过启瑾,到达大帐之后是用膳还是直接休憩,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妥当了。启瑾想了想,便说,夜已深,直接歇息吧。 一大清早我就醒了,坐在床上还在发呆。启瑾这会儿肯定到了,我得溜出去四处晃晃,阿尔泰肯定不会轻易让启瑾见到我,那我就得去巧遇他呀!喜儿还没醒,我轻手轻脚的穿了衣袍,撩起帘子的一瞬间我就傻眼了,两根长矛叉在门口,阿尔泰居然让人守在这里了。我低着头,屈膝低语: “奴婢是念欢郡主的贴身侍女喜儿,郡主醒了,让奴婢去打洗脸水。” “属下天天跟您喝酒,怎么会认不出来您呢,念欢郡主。” 一脸黑线。 “可汗交代了,这几日让念欢郡主在帐内好生歇息,您要什么吩咐我们就是了。洗脸水是吧,一会儿就给您送来!” “我要见可汗。” “可汗昨晚通宵陪着皇上下棋,这会儿该是休息了。” 通宵下棋?舟车劳顿的从那么大老远的京城来,居然不好好休息反而下了一夜的棋!? “既然他们俩都睡了,我出去溜一圈就更没问题了呀,这样,你们俩别守这儿了,跟在我身后我溜一圈就回来。还没起过这么早呢!” “这……” “可以啦,走啦走啦!” 眼看着他们俩就让我出去了, 阿善奇来了。 “怎么了?郡主醒啦。” “早。” 俩卫兵一见阿善奇,就主动打报告: “郡主想出去。” 我勒个去,这俩人……我只能是附和的笑着: “透透气” “让属下跟在身后……” 我忙接在后面说道: “你们俩不是保护本郡主的安全吗,跟在我身后,我绝对安全。” 站在对面的阿善奇听着听着就笑了: “这样啊,郡主怕是误会了。” 误会?行,那就把话说明了把,我故意把脸一沉: “阿尔泰要软禁我吗?” “不是软禁,只是想让郡主暂时别出大帐,眼看要入冬了,外面冷。” 冷你妹,这还不是软禁? “行,等我出来了,看我怎么把这句话还给你!” 我撩了句狠话就转身回去了,喜儿被门口的声音弄醒了,问道: “郡主,出了什么事儿?” 我还没来得回喜儿,外面的阿善奇大声喊道: “属下就在外面候着,郡主有任何需要,直接吩咐属下就好。” 喜儿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急的鞋都没穿就奔到我面前确认: “主子,我们是被可汗关在这里了吗?” 我叹了口气,点头。喜儿慌了,在大帐里开回踱步: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王爷 好不容易,不对,皇上好不容易来这里接主子了,可是主子却被关在了这里,可汗要娶主子,只怕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啊,主子,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拉着喜儿回到床边坐下: “你先把鞋穿上,冷的很。” 这大帐其实就是布做的。又不是混凝土,一堆布还能把我给困住了? “有剪刀吗?” 喜儿一脸懵逼: “剪刀?”她看了一圈这个大帐,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有!” 喜儿穿好衣服,帮我正扎着辫子,外面阿善奇喊道: “郡主,您要的热水来了,属下现在给您送进来。” “进来。” 门帘被撩起来,阿善奇带着两名侍女端着水盆进来了。侍女将水放在了桌子上,阿善奇说道: “郡主,这里有一盆冷水,一盆热水。您和喜儿姑娘梳洗完后再叫属下来收拾。” “谢谢。” “属下先出去了。” 一盆热水一盆冷水,想不到这个阿善奇还挺细心。我和喜儿梳洗完后,把桌子收拾了一下,整成要练字的模样。喜儿到门口唤人进来收拾盆,阿善奇带着人进来,看着我正蘸墨,边走了过来。 “郡主准备写信?” “还能给谁写信呢?练字罢了。阿尔泰将我关在这里,我也没办法出去溜圈儿,也不能去十格格那里玩儿,只能是好好地待在这里,练练书法。对了!”我抬起头,看着阿尔泰,一脸严肃的说: “我练字不喜欢被别人打扰,你们在外面不许说话。” “属下遵命。” “本郡主不传,你们不许进来。” “那是自然。” “行,你们出去吧,我要开始写了。” “属下告退。” 阿善奇领着人离开之前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下意识落笔,一笔刚好画歪了: “看什么看!这下好了,好好地一笔给写歪了,你开心啦!” 阿善奇连忙撤了。喜儿看着阿善奇落荒而逃,忍不住朝我竖起了大拇指。我指着床后的那一处,比划着剪刀的手势,喜儿忙点头,从一边的针线筐里抄起剪刀就朝那边去了。我也放下了笔,拿起平时削水果皮的刀,跟喜儿一起去捣鼓。 昨天半夜才到达大帐,启瑾的人马陆续安顿好,阿尔泰便陪着启瑾去到启瑾的大帐。本以为这位新帝一路舟车劳顿应该是累的不行,阿尔泰正想着告退的时候,启瑾一个转身,看着阿尔泰笑: “可汗陪朕来一局?” “来一局?什么?” “下棋。” 王希领着人去车上搬从宫来带出来的棋盘,启瑾和阿尔泰坐着喝茶。 “可汗可知朕本次到访蒙古所为何事?” “臣上书,欲结满蒙之好……” 启瑾摇头,微微笑着: “十格格嫁给你,满蒙一家亲,何来所谓的欲结满蒙之好?” 阿尔泰心里一凉,念欢说对了,十格格嫁过来,已经成全了满蒙之好。这位新帝看来是一位不容易对付的角色。 “臣……” “你想娶念欢?” “对。” “你可知念欢是朕的人。” “知道。” “谁给你的胆子,敢惦记朕的人!”启瑾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眼神凌厉的看着阿尔泰。阿尔泰亦看着面前的启瑾,皱起了眉头: “念欢郡主未婚,阿尔泰未得正位之妻,男未婚女未嫁,有何不敢!” “先皇曾于众人面前给朕和念欢赐婚,如此说来,你便是没把先帝放在眼里!” 阿尔泰下意识抱拳: “先皇曾赐婚给皇上和念欢郡主,且一并将婚期也定了。如今婚期早已过,您和念欢仍未完婚,难免让人生疑,皇上是否愿意娶念欢。现如今您已继承大统,若此时娶念欢为妻,那她便是大清的皇后,一国之母。可是,她的阿玛早已因拥兵自重被削爵位,当初她因为这个原因配不上端亲王,现如今,就更是配不上大清朝的皇后之位。” “这是朕考虑的问题,不需要可汗费心。” “皇上,若是念欢配不上皇后之位,那皇上即便娶她,她也就只是后宫的一位嫔妃,屈居皇后之下。若是臣娶她,她便会成为整个蒙古最尊贵度的女人!” “她愿意嫁给你吗?” 阿尔泰说的没错。当初因为麟亲王被削爵位一事,她因身份的问题配不上端亲王福晋之位,现如今自己成了皇帝,若是坚持立她为后,朝堂之上的那些大臣,必定不会罢休。 “她愿意,现在,只差皇上应允了。” 王希在外面喊: “皇上,可汗,棋盘取来了。” 启瑾看了一眼阿尔泰,开口说道: “进来。” 王希张罗着人把棋盘支起来了。启瑾起身,朝棋盘走去: “阿尔泰,走两局。” “是,皇上。” 从来只有过喝酒喝通宵的阿尔泰,跟启瑾下棋下到眼皮子从都快耷拉上了。天将明,王希从外面进来添茶的时候说: “皇上、可汗,天快亮了。” 启瑾点了点头,阿尔泰一听,强撑起眼皮子: “皇上,要不咱今天就下到这里吧。” “你困了。” “困得不行了。” “好,送可汗回去休息。” “喳。”王希带着两名侍卫进来,送阿尔泰走。阿尔泰临走之前,对启瑾说: “皇上好生歇息,等皇上休息好了,臣再给皇上接风。” “好。” 启瑾微磕着眼,王希从外面回来: “皇上,可汗已经回到大帐了。” “叫几个人,天一亮就换成蒙古守卫的装束,找她。” “皇上,可汗不愿意放人?” “他说,他要娶她。” 王希一愣,安慰道: “郡主心里都是皇上,此时此刻肯定正想着怎样能见着皇上呢。奴才这就安排下去,让他们仔细找。” 启瑾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睛说道: “有消息即刻通报。” “喳。” ABC 臣,阿尔泰,输了! 阿尔泰回到大帐后,便安排了下去,念欢郡主的大帐务必要守好了,任何人问起,都不得透露里面住的是念欢郡主。 也是不知道这个大帐是用什么料子做的,喜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捣鼓出一条小缝。剪刀根本就剪不动,水果刀的威力也是个渣渣,我们俩生生捣鼓了一上午,才弄了一个狗洞高的缝。就我小时候钻狗洞的经验,这个缝应该可以出去了,我正打定主意要钻的时候,门帘那边阿善奇的声音响起来了: “郡主,该用午膳了。” “不吃。” “您不吃,喜儿姑娘也要吃啊。” 喜儿特别仗义的接了上去: “奴婢不吃,奴婢要陪着主子。” “不用膳,对身体不好。”阿善奇还在外面开劝了。您别劝了,我这儿赶时间出去呢! “不吃,绝食抗议!你去告诉阿尔泰,本郡主见不着他就不用膳!还有你,不许再说话!本郡主要午睡!” 外面没有声音了,我猫着腰,先钻出头,再挪出腿。我出来之后,紧着把喜儿也拉了出来。两个人刚站好,一抬头,阿善奇就站在我们的正对面对我挑眉。他是把这个帐篷围了一整圈儿吗?那他不是一直在外面看着我从里面把帐篷划开,然后像一只狗子似的从里面爬出来?这个画面,真的是迷之尴尬啊。我指着天,朝阿善奇傻笑: “天气不错。” 阿善奇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朝我点点头: “是不错。” 他的话音还没落,我就拉着喜儿的手开跑了。一时间有点鸡飞狗跳的意思,我们在前面跑,阿善奇带着人在后面追,一边追还一边叫: “站住!别跑!” 我一边跑一边喊: “救命啊!救命啊!” 喜儿也跟着我喊: “救命啊!” 这个地儿其实不是很大,住的人大都是蒙古的贵族,且不排除启瑾也住在这一片,所以我们叫的越大声,叫的次数越多,我跟启瑾见面的几率就越高,阿尔泰也就越不乐意。到底是腿短了,不一会儿我和喜儿就被阿善奇追上了。他上前一步一句对不住了,就把我拦腰扛起来了,180°的身体旋转整的我的头直接晕了,话也说不出来了。这时,有两个人拦住了阿善奇: “你们为何为难两位姑娘?” 阿善奇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两人,虽说穿着蒙古装束,但是一开口说话就能听出来,这两个人不是蒙古人,倒像是京城来的人。昨天皇上刚来,今天就出现蒙古装束的京城人,莫不是皇上拍出来寻念欢郡主的侍卫乔装的。阿善奇想到这里,回道: “家奴做错了事,领回去受罚。” 俩人一听这个理由,便让开了道,看着阿善奇一行人离开。我被阿善奇扛晕了,手垂着,那俩人其中一位回头的时候刚好看见了我大拇指上带着的祖母绿戒指,一下子就明白了,快步朝启瑾的大帐走去。 我和喜儿一路被扛回了大帐,这么一折腾,我们俩的肚子也咕咕的响。阿善奇命人送来了午膳,刚烤好的羊肉哐的一下子就放在了桌子上,阿善奇朝我鞠躬: “郡主,您和喜儿姑娘吃点东西吧。” 我们俩都饿得快不行了好吗?喜儿看着我,我朝她点点头,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来,阿善奇。你是蒙古最英勇的勇士,我今天没能跑掉,被你抓回来了,证明你的业务能力不错。我决定,敬你一杯!” 说着,喜儿就帮我倒了酒,我接过来就一口干掉了。蒙古勇士有个特点,别人敬酒都必须得回敬,阿善奇见我喝完了,拿起酒杯,喜儿见状就倒酒,阿善奇说: “念欢郡主,属下刚才多有得罪,请您见谅。这杯酒,阿善奇敬您。” “没事儿,你也是在尽你的职责。来,再来一杯。” 这一来二去的,阿善奇就跟我在大帐里喝上了。喜儿在一边张罗着倒酒,一边帮我们切羊肉。我悄悄对喜儿使了个眼色,让她把门口两位守卫招呼进来。喜儿端着酒就把门口的两位也招进大帐里面来了。我们五个人在大帐里面面,三个男的跟我喝酒,一边喝,一边闹着唱歌,声音大的很。喜儿就负责在一边添酒切肉,偶尔还在门口吩咐人拿酒进来。正闹的欢快,外面一阵骚动。阿善奇和两位守卫率先就站起身来 了,朝我说: “郡主在里面别出来,属下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我也喝晕乎了,招呼着喜儿吃东西的同时,朝他们仨笑: “行,看完回来咱们继续喝啊。” 他们出去了,喜儿跟着凑在门帘上看,看完就像一只小鹿一样跑到我面前: “主子主子,醒醒,皇上来了!” “谁?” “皇上!皇上啊!就在外面呢!” “来来来,你帮我一把,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我半个人都耷拉在喜儿身上了。好不容易撩起门帘,刚走出去,一个我熟悉了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瑾儿。” 我下意识的回了声: “嗯?” 抬眼,视线范围内有一位一身黄色锦袍的光头长辫子正大步朝我走来,还有一帮吃瓜群众站在后面。这儿这么多人,可不能丢脸呀。我努力地从喜儿身上起来,喜儿刚松手,我没站稳,一个前倾就跌入了那个光头长辫子的怀抱。 “瑾儿!” “对不起啊,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你的名字也是我的名字啊。”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声音,我在他的怀里仔细的看着他的眉眼,看着看着,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原来是你啊,启瑾。” “是我。”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啊。” “我知道。” “你终于来了。” 我倒在启瑾怀里,王希在一边张罗着快传太医。启瑾将我拦腰抱起,朝他的大帐大步走去。阿善奇看着启瑾将我抱走,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后悔不该喝酒,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把皇上招来了。可是对方是皇上,亲自来要人,自己又不能拦着。阿善奇叹了口气,低着头疾步朝阿尔泰的大帐走去。 随行的太医诊过脉,说我只是喝多了。同时也提到我肝气郁结,血脉急冲,后续若是不饮酒便是最好。喜儿在旁一听,刷的就开始哭: “主子自从到蒙古来,多半时间都是跟他们喝酒,每次都是喝的不省人事,要人给送回来。如今当真是把身体喝坏了。” 启瑾一皱眉,王希便立马让喜儿下去了。大帐里面只留启瑾和躺在床上睡死过去的我。看着我一头辫子,启瑾突然笑了: “你可知道,你这幅模样出现在在我面前,我都差点认不出你了。好在,我还是认出了你,没有错过你。” 睡到自然醒固然很舒服,但是醒来之后头疼欲裂而且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大帐里面,是一个超级不爽的体验。我麻利的穿鞋,努力的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什么都没想起来的时候,一个公鸭嗓子把我拉回了现实: “给念欢郡主请安,奴才这就去传喜儿姑娘帮您洗漱。” 这是一位公公!启瑾来了! “这是哪儿?” “回郡主的话,这里是皇上的大帐。” 我的妈呀,启瑾,真的是启瑾! “他在哪儿?” “可汗一早派人请皇上去角斗场,今天安排了蒙古勇士比赛。皇上走之前有交代,让郡主好生歇息。” 不对啊,摔跤赛这才举办没多久啊,阿善奇得第一名也才没多啊。 “帮我弄盆洗脸水,谢谢。” “是。” 这个时代抢女人都是靠武力的吗?不对,话不应该这么说,21世纪争女朋友的时候两个男孩子急眼了也是会打架的。我一路小跑来到角斗场,就听见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了,好不容易钻到了前面,才看到此时此刻在擂台之上比武的正是启瑾和阿尔泰。这俩人,一个是大清的皇上,一个是蒙古的土皇帝,谁输了面子都过不去的呀。 “启瑾!阿尔泰!” 我一叫两个人的名字,我身边的欢呼声停了下来。擂台之上本来已经进入警戒状态的启瑾和阿尔泰也停了下来,一时间,我成了全场的焦点。 毕竟没人敢这么大声的叫可汗和皇上的名讳啊。我尴尬的不行,启瑾一见是我,开心极了,也不理阿尔泰了,大步朝我走来: “瑾儿!” 我狂摆手,他还朝我伸出手。不远处的阿善奇和 那帮勇士就被搞懵逼了,她不是叫念欢吗?皇上为什么叫她瑾儿?瑾字可是要避讳皇上的名讳的呀!启瑾直接忽视了我的拒绝,他一来,周围的人又开始起哄,我涨红了脸被他生生的拉上了台。站在这俩人中间,这俩人还**着上半身,我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脸红的像个大苹果 。台下的那帮平时跟我喝酒的勇士见皇上把我拉上了台,一阵起哄,而且还叫我的名字: “念欢郡主!念欢郡主!” 阿尔泰本就喜欢热闹,这一闹,他也走到了我旁边,顺手拉着我的右手腕,高高的举了起来,我下意识的去扒拉阿尔泰的手,却根本扭不动他: “干嘛干嘛?” 阿尔泰不用说任何话,那帮吃瓜群众就开始欢呼: “念欢郡主,念欢郡主!” 这帮人是都打鸡血了吗?干嘛呀…… 我挣不开阿尔泰的蛮力,想着启瑾还在我身后站着,于是偷偷转过头去看他,妈呀,这家伙脸黑的可难看了。启瑾也看见我看他了,他挑了一下眉,就上前来把阿尔泰举起的我的那只手给从阿尔泰手里救了回来,牢牢的攒在他自己的手里。就像自己喜欢的玩具被别人拿走了,现在夺回来再也不撒手的感觉。 “不是要比武吗,来啊!” 阿尔泰见启瑾一脸不爽的表情倒是乐了: “来!” 启瑾拉着我的手走到一边,将我交给王希,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单手捧着我的脸,在我的额头亲了一下。王希看着笑,在一边挺着肚子的十格格看着笑,喜儿看着笑,不远处的阿善奇和那帮勇士本来正在起哄,看见这一幕突然噤声了,不由自主的去看台上的阿尔泰。阿尔泰也瞧见这一幕了,一时间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本来就羞的通红的脸更红了,看着启瑾的眼睛,不由的就冲他笑了。看着他转身朝阿尔泰走去,他后背上的一道道伤疤提醒了我,他曾经浴血沙场,英勇无比却也受伤无数。阿尔泰的体格壮硕,且蒙古近几十年来没有战乱,阿尔泰不曾有过战伤,如此来看,如果两人真的用了十分力气去比赛,启瑾的身体条件可能会略弱。 两人都摆出了摔跤的姿势,阿尔泰率先发起了攻击。启瑾几个回合下来都处在劣势,我在下面急的不行,眼看着阿尔泰一拳就打在了启瑾的脸上,我也跟着叫出了声: “启瑾!” 也是这一声,启瑾结结实实的挨了阿尔泰一拳,但是他却没有倒下,一个转身,抬起拳头就砸在了阿尔泰的嘴角。十格格惊的也叫了出来: “可汗!” 阿尔泰捂着嘴角连退好几步,站稳之后朝十格格做了一个没事的手势。 一个皇帝,一个土皇帝都挂了彩,再继续下去,可就不容易再收场了。我冲了上去,一只手拉着启瑾的胳膊,一只手拉着阿尔泰的胳膊,都举了起来: “我宣布,本次比赛,平局!” 那帮勇士明显不买账,起哄道: “草原上的汉子摔跤没有平局,只有输赢!” 我勒个去,你上来,我被你打趴下,算你赢好不好?就没一点眼力劲儿吗?谁输都不好看好吗?我的内心os正在对着他们激情澎湃的陈述的时候,阿尔泰突然挣脱了我抓着他手腕的手。他看着我和启瑾,看着我拉着他的手,探手摸了摸嘴角的伤,突然裂开嘴笑了,然后跪在了地上,行君臣大礼: “臣,阿尔泰,输了!” 启瑾把我拉着他的那只手反握在掌心,别到身后,我整个人也就被他护到了身后。他看着跪在面前的阿尔泰,问道: “你说你输了?” “臣输了。” “输了什么?” 阿尔泰抬起头,看向了启瑾身后的我。我被他这一看,一哆嗦,严严实实的躲在了启瑾的身后。启瑾自然是明白阿尔泰的意思,一时间龙颜大悦: “蒙古可汗,阿尔泰,听封。” 阿尔泰没料到启瑾还有这一出,一愣,随即抱拳道: “臣在。” “赏粮草十吨,细软百匹,东海珍珠十串,玉如意一对。” “臣谢皇上隆恩。” “自此,满蒙一家,天下大合!” “臣谨遵皇上教诲,自此,满蒙一家,天下大合!” ABC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十格格领着人迎上来给阿尔泰穿衣裳,王希领着人把启瑾的衣服拿来了,我顺手就帮着启瑾系扣子。启瑾突然在我耳边说: “昨晚睡得可好?” 昨晚。说起昨晚,我是怎么到启瑾大帐的我都不知道!就记得我跟阿善奇和俩守卫喝酒唱歌的事儿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派出去找你的人在外面碰见你被他们扛着走了,于是回来通报,我跟着就出去找,沿着他们说的那个方向,挨个挨个的找。正在我找的快失望的时候,你的声音就蹿到了我的耳朵里。我正在门口准备进去看是不是你,你就出来了。” “我自己出来了?” “对啊,一个大清的郡主,穿着大清的袍子却梳着蒙古女子的辫子,这样的女子除了是你还能是谁。” 这是夸我特别呢,还是损我审美有问题呢?我看着启瑾的眼睛,认真的想着这个问题,启瑾却凑上轻轻的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拉着我的手就走: “走啦,小傻瓜。” “你说谁傻?” “你啊。在蒙古待了小半年,反射弧长了不少。” “嘿!你居然用我教你的东西来奚落我!” 启瑾牢牢的抓着我的手,一边走着一边甩着。 “喂,你现在可是大清的皇上,一国之君,能不能有点威严的样子。你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好弱智!” “在这里,我要做我自己,我就想拉着你的手,甩呀甩呀甩的!” “都20多岁了,能不能成熟一点?” “你也20多岁了,能不能快点嫁给我,给我生个小阿哥?” 这句话的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他在跟我求婚? 见我不走了,启瑾也停了下来。王希和喜儿以及身后的随身侍卫都停了下来。 “你刚才在跟我求婚?” 启瑾也是一愣,随即就笑了,笑过之后,他深情的举起了牵着的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轻柔的说: “祈瑾,你愿意嫁给我吗?” 没有鲜花,没有钻戒,没有气球,没有蛋糕,没有我曾经幻想的一切,眼前只有这个眼里只有我,深情了不能再深情的男子,以及我们身后的一帮吃瓜群众。听到他说的这句话,我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没有我幻想的一切场景,可是却是对的人在对我说这句我幻想了无数次的话。启瑾看着我掉了一滴眼泪,他伸手帮我抹掉了。第二滴又落了下来,他还是帮我抹掉。眼泪越来越多,他来不及擦了,便捧起了我的脸,自己也开始掉眼泪: “怎么了嘛。为什么哭。” 我模糊的视线看着他也在掉眼泪就哭的更厉害了: “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对不起,瑾儿,我来晚了。” “为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以为你也不要我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跑回去找你了。” 我哭的厉害了,启瑾将我抱在了怀里。我在他的怀里把眼泪鼻涕全部蹭到了他的锦袍上,好久好久才没哭了。他搂着我,摸着我的头,轻声问我: “我不会再让你等了。瑾儿。”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就看见他刚毅的下颚线: “说话算话。” “嗯!我现在是皇上了,金口玉言。” “你若是再让我等,你就是小狗,要学汪汪叫。” “好!你们俩作证,朕若是再让瑾儿等,朕就是小狗。” “还要学小狗叫!” “然后还要学狗叫!”启瑾说的郑重其事,王希和喜儿想笑却又不敢笑,只能是一边低着头,一边点头。 “你不哭了,我们去用午膳。” “好。” 我顶着俩红肿的眼睛拉着启瑾的手一边走一边甩,一边走一边甩,甩着甩着,启瑾就握牢了我的手。 十指相扣。 十格格忙前忙后帮阿尔泰穿衣,阿尔泰的眼睛却一直看着皇上那边。十格格知道,他看的不是皇上,而是念欢。从早上阿善奇来大帐报念欢郡主绝食抗议的时候,自己心里就清楚,她是不会留在这大草原上的。自己再怎么喜欢她又有何用,她的心在另一个人身上,现如今这个人千里迢迢而来也是为了她。刚才打出去的那一拳本来是可以收回来,但是她的那声“启瑾”又让自己毫不犹豫的打了出去。她会豪爽与自己 与蒙古勇士们称兄道弟、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但是她却只为他柔了眉眼,红了脸颊,深情蜜意的为他扣扣子,娇羞的任由他牵着她的手,跟在他的身后。 她不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她。 因为不爱。 所以,自己心甘情愿认输。 “念景。” 十格格一惊,这是阿尔泰第一唤自己的名字。 “去用膳吧。” 阿尔泰朝她伸出了手,十格格羞答答的将手放在了阿尔泰的手掌心。 念欢,她与你有相似的名字。你走了,我会待她好,待她的孩儿好。 草原上的青稞酒有一种沁人心脾的香气。我端着酒杯正要喝,王希凑上前来在我耳边小声说: “郡主,皇上说过不让您在饮酒。奴才帮您换成羊奶。” 我还没有答应,手里的酒杯就被拿走了,一碗热腾腾的羊奶放在了我眼前。阿尔泰瞧见了,便说道: “念欢郡主入我蒙古以来都是饮酒的,今日怎么换成了羊奶?来人!” “朕听闻,她经常醉到不省人事,昨日也是一场大醉,太医诊过脉,说她饮酒过量,肝气郁结。” 启瑾端着酒杯,看着我对阿尔泰说道。阿尔泰一愣,便问我: “你可是病了?” 我摇头。没有任何不舒服的症状啊,但是被启瑾这么一说,我有点后怕了,酒精肝这个玩意儿在这个朝代可治不好。阿尔泰见我摇头,心下明白是启瑾不再让我喝酒了,罢了罢了,自己都认输了。 “身体重要,念欢郡主不能喝酒,今日起记着,不再给念欢郡主上酒了,备着羊奶。” 一边的蒙古侍女应承了,阿尔泰端着酒杯对着启瑾说道: “皇上昨日深夜才到我蒙古,不便接风,今日臣阿尔泰敬皇上一杯,为皇上接风洗尘!” 说罢,举起酒杯一口闷了。看着他的那一杯,我有种被耍了的感觉,要知道,我来蒙古的第一天可是端着大海碗干的!启瑾也回敬了阿尔泰,随即王希又倒了一杯,启瑾端着酒杯,对着坐在阿尔泰身边的十格格说道: “念景,你大婚之日朕远在西南,没有送你出嫁,今日来到蒙古,朕这个当哥哥的敬你一杯,祝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儿平安喜乐!” 念景?十格格的名字居然叫念景?先皇的皇女都是念字开头的名字吗?天呐,皇伯伯当真待我不错啊。念景本是喝着羊奶的,启瑾这一杯酒引的她热泪盈眶,硬是让安格倒了一杯酒,而且还站起了身来,恭恭敬敬的给启瑾屈膝行了一个礼: “谢皇兄。” 一杯酒下肚,念景将刚才差点要掉出来的眼泪给生生憋了回去。 “如今你将为人母,你的肚子里的孩子是朕的亲侄儿,朕望他日后有强健的体魄,成为跟他的阿玛一样英勇的人。” 这句话的意思就深了。我这个从21世纪穿过来不懂朝政的未来人都听懂了,念景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个男孩,启瑾会不遗余力的挺他做以后的可汗。 阿尔泰看了一眼念景的肚子,微微笑着: “这孩子本就是被寄予厚望的。请皇上放心,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臣阿尔泰都将视为珍宝。” 启瑾听了这句话,算是放心了。 “你的孩子,你自当是视为珍宝。朕的孩子,朕也是宝贝着呢!”一句玩笑话瞬间冲散了刚才的对话的紧张感。念景也是听懂了启瑾和阿尔泰话里的意思了,一边摸着肚子,一边看着启瑾和阿尔泰笑,一个不经意,我还瞅见她也在对我笑。也对,自己的哥哥为自己撑腰,换谁谁都开心。 宴席之上,一支支蒙古女子的舞蹈跳的气势磅礴,在看看她们笑意盈盈的脸,又觉得风姿卓越,我撑着头都看的醉了,喜儿上前来提醒我: “主子,皇上看着您呢。” 有美女不看,看我做什么?我一个白眼,却迎上了启瑾微微上扬的嘴角。他跟阿尔泰在说着话,余光全在我这里,就在刚才看见我翻白眼后,还扬起了嘴角。天呐,这种宠溺可不要太甜呀,甜的我都快走不动道了。 我羞红了的脸落在了坐在启瑾身边的阿尔泰眼里,他回着启瑾的话,默默的喝完了桌案上酒壶里的酒。 阿尔泰喝醉了。以前他喝醉了,总是喜欢拉着别人讲话,动不动还要给人一个熊抱,我就被他熊抱过好几次。今日的醉态不同往日,他坐在那里一杯接一杯的喝,却不讲话,也不去抱 别人,就只是喝酒。喝到后来,倒酒的侍女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他就趴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启瑾今日也是喝多了。 阿尔泰醉了,启瑾便叫人来将他送回大帐休息,完后自己也站了起来。蒙古的贵族们见启瑾站了起来,也都跟着站了起来,王希扶着他走到我的桌案前,他就朝我伸出手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搭着他的手,被他一路牵着,出了大帐,经过草原,回到了他的大帐里。王希上了两盏茶之后就退下了,大帐里面就只留我和启瑾两个人。 “过来。” 启瑾拉着我坐在他的腿上,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帕子,打开来,一枚戒指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可喜欢?” 妈呀,这可是一枚正儿八经的蓝田玉的戒指,看着上面一丝丝跟毛细血管似的的花纹,不难看出这还是一血玉。我拿着戒指端详,惊讶的不像话,启瑾看着我的模样微微提起了嘴角,他伸过手来拿走我手里的戒指,拉着我的右手,将这枚戒指郑重其事的戴在了我的左手无名指上。 “好了,你是我的人了。” 我反复的看着手上的戒指,都不知道该怎样笑才能表达我现在的开心了,一时间冲动,捧着启瑾的脸朝他的额头就亲了一下。启瑾一愣,下意识摸着额头,脸刷的就红到了耳朵根。我把他之前送给我的那枚祖母绿的戒指从大拇指上取下来,拉着他的左手,将戒指戴到了他的无名指上,然后举着他的右手,笑的跟个大傻子似的: “好了,你也是我的人了。” 启瑾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他拉着我的手,亲了一下我的手背,然后抬眼看着我的眼睛: “好,我是你的人了。” 那年他第一次出征归来,在我的床前守了我一夜,鼓起勇气倔强不肯罢休的对我说不愿把我当姐姐开始,亦或者更早之前我教他写字时将那句“一个人走可以走的很快,两个人走可以走的很远”送给他,亦或者是阿玛额娘进宫那次,我嚷着要抱他的时候,亦或者更早,眼前的这个男孩子便将我的放在了心里。他去西南,战功赫赫,却不要求权势或者其他,次次都是要的都是我,这应该就是爱了吧。 “启瑾。” “嗯。” “我爱你。” 启瑾哇的一声就开始哭了,我吓了一跳,忙捂住他的嘴。 “怎么了,怎么了,这怎么还哭上了?” 我凑近了看着启瑾的眼睛,却不想他伸过手来抱着我的腰,把整个头太埋在了我的怀里,然后继续哭。我也被他给逗乐了,我都说了“我爱你”三个字了,正常情况下不是一个情意绵绵的吻也应该是一个深情的拥抱啊,这个人倒好,哭上了。我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说: “好啦,不哭啦。” “启瑾,你现在可是皇帝,怎么能这么容易就哭呢?” “瑾儿,不哭啦,不哭啦。” 启瑾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我,一脸可怜巴巴的问: “你是我的?” 这个人真的是……我有点哭笑不得了。我帮他擦了眼睫毛上的泪,捧着他的脸,郑重的点头: “我是你的。” 他破涕为笑,把头继续埋在我的怀里。我拍着他的背,有一下没一下的,启瑾在我怀里睡着了。王希在外面小声的问: “主子,奴才沏了热茶,给主子送进来。” 我不敢大声回答,怕把启瑾吵醒了。好在王希自己拿了主意还是进来了,我忙招呼他帮忙把启瑾弄到了床榻上睡觉。王希帮启瑾掖好了被角,退到了一边,我上前,把启瑾放在外面的手也给放进了被子里。 “这里的夜很凉,你们守着别让皇上踢了被子着了凉。” “是,主子。” “主子?” 平时不都是一口一个郡主的吗,这会儿改口了?王希低着头笑着小声说: “是,主子,没听错。皇上临出宫前亲自找人来教着,亲自做了这枚戒指,您又是先皇御指给皇上嫡福晋,这次回宫后,自然就是奴才们的主子了。” 我抬手看着手里的这枚玉戒指,想着这是启瑾亲自做的,心里不免又被甜到了。被人放在心上的这种感觉,真好。从启瑾的大帐出来,一路上我都在看这枚戒指,喜儿在我身后忍不住打趣我: “主子,再继续这样笑下去,嘴都快合不上了。” “哪有笑!” “明明就有笑!” ABC 满儿满儿,满心的瑾儿 “小丫头片子居然敢取笑我!” 我被喜儿逗的佯装要追她打,喜儿便在前面跑了起来,我跟在后面追,快到我的大帐的时候喜儿突然停了下来,我喘着气打了两下喜儿的胳膊: “让你笑话我……” 一抬眼,阿尔泰就站在我们的面前。 “念欢,我有话想跟你说。” 这货不是喝醉了吗?这个样子不像是醉了啊。我走上前,一股青稞酒的味道瞬间蹿入了鼻腔。明白了,这货后来还喝了,眼前的阿尔泰还醉着,而且还醉的不轻。 “你说。” “我,阿尔泰喜欢你。” wow!这句话,很带感啊。 我尴尬的看着阿尔泰笑,看着阿尔泰身后的阿善奇和另外俩侍卫笑,阿尔泰接着一个熊抱就把我给抱住了。哎,还是没能躲过这个熊抱。这个熊抱感觉比之前的熊抱都用力,我有点感觉呼吸不畅了,我可劲儿的拍了拍阿尔泰的胳膊,挣扎的说: “你撒开,你快撒开,我快窒息了。” 阿尔泰才不理我,他沉浸在他的情绪里,顾自又拍了拍我的后背才把我松开。我猛吸好几口气,才感觉恢复过来。阿尔泰整个人摇晃着,好不容易站好了,接着对我说: “念欢,你喜欢他,我就成全你。以后,你做你的皇后,我做我的可汗,互不相干。” 这是要划清界限吗?他的意思就是我走我的独木桥,他走他的阳关道喽。 阿善奇在阿尔泰身后听着阿尔泰说了这些话,忙跟我比划,意思就是阿尔泰喝高了,乱说话。我朝阿善奇点头,然后看着阿尔泰: “那你以后好好保重,有机会来紫禁城,我们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行!没问题!以后我来紫禁城,你这个皇后一定要跟我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来,好兄弟!” 说着,阿尔泰一只拳头就伸到了我的眼前, 我握着拳头对着他的拳头怼了一下,阿尔泰一乐,张开怀抱又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这次抱完,阿尔泰松手就转过了身,朝阿善奇大声喊: “你瞧,我就说我能放下嘛。她喜欢的是皇上,本可汗就成全她。走,回去喝酒!” 阿善奇应和着带着阿尔泰走远了,我站在门口看着,喜儿在后面说: “主子,可汗真的很喜欢您。但是,皇上更喜欢您,不对,皇上对您,那是爱。” 这个大傻子,哎。 “什么喜欢呀爱呀的,走走走,洗澡睡觉啦。” 我拉着喜儿赶紧回了大帐。 一觉醒来,头疼的很。王希端了醒酒汤来给启瑾喝下才稍稍好了些。昨晚记得是拉着念欢一起回来的,这会儿大帐内却没见着她的人影。王希看着启瑾在大帐里四处探头看,心下明了皇上是在找念欢郡主,便说道: “主子,郡主昨晚在您睡着之后回去了。” “回哪儿了?” “她自己的大帐啊。奴才让人在后面跟着给送回去的。但是……” “但是什么?” “回来的人说,可汗昨晚在郡主的大帐前等着,然后和郡主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还……” “能不能一句话说完,你这样是在吊朕胃口吗?”启瑾佯装发怒要把手里的杯子扔在王希身上,王希忙接着说道: “他们说,看见可汗抱郡主了。” “抱,抱?” 这个阿尔泰真的是太奇怪了,昨天刚说自己输了,转眼就去抱瑾儿!难不成他变卦了?想到这里,启瑾胡乱的往脚上套鞋,起身就朝帐外疾走,王希跟在身后连问: “主子,您这是去哪儿?他们只是说抱了两次,然后可汗就走了。” “还抱了两次?” 启瑾急冲冲的走,路上遇到不少昨天一起参加晚宴 的蒙古贵族,阿善奇也遇到了,他朝启瑾亲了安,启瑾生生的就从他面前走掉了。喜儿刚从里面撩起门帘出来,就看见一脸怒气的启瑾来了,吓得心心脏砰砰跳,跪在地上就开始哆嗦: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问你,昨晚可汗可是来了?” 喜儿低着头回道: “来了,可汗喝多了,跟郡主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走了。” “说什么了?” “可汗说,既然主子喜欢的是皇上,他就放手,成全主子。” “他真这么说?” “是,奴婢不敢欺瞒皇上。” 启瑾松了一大口气,然后问道: “瑾儿呢?” “主子这会儿还睡着呢,奴婢去叫醒主子?” 启瑾听了自己撩起门帘就进去了。喜儿准备跟在启瑾身后进去的,却被王希拦着了,王希说: “喜儿姐姐还是跟着万岁爷进去了,爷早上一醒第一件事儿就是找郡主,这会儿早膳也没用就直接奔了过来,可见你们家主子在万岁爷心里的分量,不浅。” 喜儿自然是听明白了王希的意思,顺口就接道: “可不能是用不浅来说,主子可是一直都住在万岁爷心里呢。” “是是是,喜儿姐姐说的极是。” 有人在弄我的眼睫毛,弄得痒痒的,真烦人!我猛的一睁眼,启瑾那张脸就出现在眼前。这是我自己的大帐没错啊,他怎么会在这里? “早。” “早。” “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着启瑾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想着这小子到底想干嘛的时候,他突然极快的语速丢出来这么一句: “他们说阿尔泰昨天晚上抱你了。” “嗯,他抱我了。” “抱了两次。” “嗯。” “这个阿尔泰……” “他喝多了有两大特点,1、喜欢说话;2、喜欢抱人。他只是喝多了。” “他喝多了也可以去抱别人啊,怎么偏要跑过来找你……” “他说他喜欢我啊。他还说,既然我喜欢的是你,他就放手,从此尘归尘露归露,各走各的路。” 启瑾噗嗤一声就笑了。我一把揪着他的耳朵,问道: “现在是他决定放手,如果是他不放手,你是不是就准了他的奏折了,让他以蒙古为聘,娶我为妻?” “不可能。他的蒙古为聘怎么比的上我为你争到手的皇位?来的路上,我最害怕的是,阿尔泰告诉我,说你自己不愿在蒙古待着,已经离开蒙古了。若是那样,我该去什么地方,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 为我争来的皇位。他是因为要得到我所以才想去争皇位的吗?我松开了他的耳朵,他揉了揉耳朵,然后突然掐住了我的脸: “我现在可是皇上,以前拍我的头就是要被砍手的, 现在可是会直接掉脑袋的!” “哎呀,皇上,人家好怕怕,那以后人家不就揪的耳朵了啦~” 切,撒娇谁不会,我还会港台腔呢!我故作无辜的挣大了眼睛看着启瑾,启瑾觉得好笑,于是松开了掐我脸的手。我反手就掐了一下启瑾的脸,掐的他一愣。 “你吼我~” “我那不是吼。” “你刚才就是吼我了!” “我……我错了。” 嘿嘿嘿,撒娇女人真好命~ 阿尔泰领着启瑾巡视了一圈周围草料丰盛的牧场。我骑着马跟在他们俩后面,启瑾一回头,猛然发现我是独自骑着马的,不禁问道: “何时学会了骑马?” 阿尔泰一听,笑着把话就接上了: “她刚来蒙古那会儿,臣怕她觉得闷,刚 好念景也想学,于是就派人叫了她们两个人一起学。皇上,念欢虽然刚学会没多久,但是她可是有跟我蒙古勇士赛马的胆子的。上次便跟阿善奇他们跑出去老远。” 我一听,这家伙不是明摆着捏造事实么?我跑出去老远可不是我自愿的,可是拜他所赐的呀: “那也是你那一鞭子刚好甩在了我的马屁股上啊。” 我正和阿尔泰斗嘴,一个骑兵来报,京城急件,要皇上即日回京。启瑾一听,皱起了眉: “何事?” “庄嫔娘娘生了一个阿哥。” 启瑾一时间愣在了马背上。阿尔泰和我们身后的所有人听到这个喜讯,纷纷下马,跪在了地上,朝启瑾行大礼: “恭喜皇上喜得龙子。” 这可是他的长子,也是继位后的第一位阿哥。 我看着启瑾,他也看着我。 突然想起出宫前沁碧来墨菊园时有说过,他的众多侍妾中有一位是在孕中的,应该就是这位庄嫔了吧。跪了一地的朝臣和侍卫都在恭喜他,我也应该要恭喜他当了爸爸吧。 “恭喜……” 我刚说两个字便被他打断了,他并不看我,倒是对着跪了一地的他们说: “平身吧。” “谢皇上。” 待阿尔泰重新上了马,启瑾问道: “这片牧场的牛羊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成年?” 他接着刚才未聊完的话题,继续跟阿尔泰聊了起来,就像这个通报从未来过一样,就像不知道这个孩子已经降生,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我骑着马继续跟在他们身后,却没有办法像刚才一样随意的欣赏这片草原美景,脑子里全都是想的他的后宫佳丽三千。跟他回宫后必然是要面对她们,我该如何面对?以什么身份面对? 想着这些事,晚膳也吃的不多。从阿尔泰的大帐出来,顾自在往前走,启瑾从身后跟了上来,拉住了我的手,走在我身边,一直将我送到大帐。我正要进去,他在身后叫我: “瑾儿。” “嗯?” “我……” 是想说孩子的事情吗?我站住脚,等着他的话,他却没有继续往下说。我转身去,直接就撞进了他的怀里。原来他就站在我的身后,等我回头。 “他是我的长子,日后是要唤你一声皇额娘的。” “嗯。我知道,就像二哥七哥唤太后娘娘一样。” “你与我的孩子才是嫡长子。” 我抬起头刚好看见他的的眼里映着的我。 这个吻来的很自然,自然到我被他搂着进了大帐,不知不觉到了床上。他暗哑的嗓音唤着我的名字,我才醒过来,慌乱中拉住了他正在解我衣裙的手。他抬起眼,满眼都蒙着一层看不清的情绪。 “我要你。” “男女尚未成婚,不妥。” “你还在生气。” “我没有。” 吻一个接着一个落下来,我死死的抓着他的手不松开。他把头埋在我的颈间,许久。久到我松开了拉着他的手,久到他褪去了刚才那个不似平日里的他。他只是将我抱着,紧紧的抱着。耳边全是他的心跳。我听着,问道: “准备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我只想好了我们的孩子的名字。” “我们的孩子?我尚未嫁给你,何时会有我们的孩子?” “回宫以后,我就娶你。来这里的前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抱着一个孩子,我高兴极了,连声唤他儿,醒来一想,我就要来接你回宫,儿定是你和我的孩子。所以,以后我们的孩子就取名为儿。” “儿。倒像是个男孩儿的名字。” “如果是女孩儿,就叫满儿。” “满儿。” “满儿满儿,满心的瑾儿。” ABC 爱情的模样 庄嫔生了大阿哥,在皇室里可不是一件小事。急报来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太后的密令也到了,要求皇上即刻回宫。启瑾拿着酒杯听完了太后的人读完了密令,不慌不忙的将手里的酒喝完了。阿尔泰在一边看了看启瑾的脸色,见他神情淡然,便开口劝道: “皇上喜获麟儿,既是长子又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太后娘娘期盼您早日回宫一并庆贺呢。” “可汗说的有理,来人,拟旨。着庄嫔为庄妃。赐居寿康宫正位。朕出访蒙古期间大阿哥降生,满蒙一家合,大阿哥赐名合,赏金玉长命锁一对。” 王希领了意带人下去拟旨了。 启瑾让人重新倒了一杯酒,端着酒杯站起身来,对一众蒙古贵族说: “蒙古勇士们,朕敬你们一杯,祝愿来年风调雨顺。” 启瑾下令收拾行装,明日回京。 我跟喜儿收拾着衣物,大帐外安格喊道: “郡主,主子来瞧您了。” 念景的肚子这几日又长大了些,我馋着她到床边坐下。 “你不来与我道别,我便来找你了。” “原本也是准备收拾完就去找你说说话的。你大着肚子,不四处走才好。” “没事。安格。” 安格把手里端的盒子呈了上来。 “这是什么?” “是一把牛角梳子。我刚来这儿的那一年,诸多不习惯。没几日便病倒了。可汗传了巫医来瞧,巫医做了法事,然后把这把牛角梳给了我,让我放在身边,说是可以辟邪。我本是不信,可是自打这梳子来了之后,病一天天好了,人也清爽了起来。如今你要回宫了,我把它送给你。” “你的防身之物给我了你怎么办?再者,我是回宫,那地方我从小待到大的,不怕。” “只怕如今的宫中不似往日情形。” 她说的也对,启瑾上位了,宫里的人大都被重新洗牌了。 “我也给你备了礼物。” 我把一个紫檀盒子送到念景面前,她打开后,一脸惊讶: “这,这些不都是贡品吗?” “贡品?我不知道啊,都是皇祖母赏给我的,这些首饰是我出宫的时候带在身上应急用的,如今要回去了,便送给你当是留个念想吧。” 安沁儿上前来帮着把盒子收下了,念景瞧着喜儿收拾的衣裳,突然笑了: “你的这些衣衫其实大可不必收拾的,回宫之后,怕也是不会再穿了。” “不会啊,那些衣衫都还好好的,颜色也是我喜欢的,我不会丢掉。” 念景拍了拍我的手,眼里全是喜色: “皇兄待你如何?” “还不错。” 念景摇头: “二哥儒雅,七哥冲动,九哥纯良,唯有十六哥心思沉稳。” 启希和启织算是说对了,启齐纯良?他那是二哈属性好吗?想着启织大婚那晚他坐在后院45°角仰望天空感叹自己是单身的一幕,哎,不能回忆,越是回忆越是觉得他是个大傻子。在念景眼里,想不到启瑾居然是心思最沉稳的那一个,他屁颠屁颠跟在我身后的样子只怕是 念景没有瞧见的吧。 “怎么说?” “十六哥对你,旁人都瞧的出来,他是真真的把你放在了他的心坎里。你来蒙古,刚好是皇祖母崩的时间。皇祖母在的时候,后宫的女人都要畏她三份,你又是她顶喜欢的格格,即便有人想动你也是不敢。皇祖母没了,后宫之中皇额娘便是最大,这个时候十六哥将你送出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护你周全。你来蒙古半年,他在宫中与二哥明里暗里争夺皇位,其中的所花的心思,你应该明了。二哥也是钟情与你的,对吗,念欢。” 这位格格虽然远嫁蒙古,宫里的八卦她可是一样没落下啊。她的这一眼瞧的我心里一惊,只得是默默的点头。念景继续说道: “如果二哥上位,他势必会纳你为妃,到时候即便十六哥有先皇的圣旨,也无济于事。十六哥费尽心思登上皇位,除了他的抱负,就是你了。皇兄对你,是真心的。此次接你回宫之后,只怕日后见你,都得尊称你一声皇后娘娘。” 念景的眼睛笑着,弯弯的,极为好看。可是我却笑不出来。 皇后。我没想过这个啊。 母仪天下?这种大女主的路子有点不适合我的呀。 “哈哈哈,你知道的可真多。我这次回宫了,不知是否还有机会来蒙古玩儿。你生了宝宝后若是有机会,带着宝宝跟阿尔泰一起来京城玩。” “若是有机会,我自然是想回宫看看的。也不知额娘如今是个什么境况。” “你的额娘是?” “先皇的丽嫔,如今的丽太妃。” “回头我就去帮你看看你额娘,顺带告诉她,你怀孕了,她要当祖母了。” “好,自然是好。谢谢你,念欢。” 念景在我这儿待了一下午,王希来请,说皇上约我一起用晚膳,念景才离开。这会儿天已经暗了,我跟着王希一直走,走的方向却不是平日用膳的那个大帐所在的方向,倒是越走越偏了。 “王公公,请问这是去哪儿?” “回主子的话,皇上让奴才带您到这边儿上,再走一会儿就到了。” “主子,眼泉湖到了。” 念景之前带我来过这里,那会儿来的时候是白天,湖水清澈见底,周边还有小羊和马在湖边饮水,我还曾打趣要去舀一捧水上来喝,尝尝大自然的味道。这会儿太阳已经下山,夜幕降临,湖面静谧的不像话。王希站在我身后候着,我正要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只孔明灯从不远处飘了起来。 两只。 三只。 陆陆续续越来越多的孔明灯飘了起来。一时间,这些光亮照亮了这汪清泉。我回过头去看王希,他也惊喜的正看着这片灯海,发现我在看他,他笑着却不说话。 是启瑾。 我转过身沿着湖边朝飘起孔明灯的方向跑去,王希措手不及,跟在我身后就开始喊: “主子~别去~” 迎面而来的风把我的长发撩的往后飞舞,前面就是一处凹地,我停下来,站在那里,看着拿着刚点燃的一盏孔明灯一脸惊讶的看着我的启瑾和他身后好几位正在点孔明灯的侍卫。王希追了上来,喘着粗气,跪在了地上: “皇上赎罪,郡主跑的太快了,奴才追不上。” 我看着启瑾笑,启瑾一咧嘴,是我喜欢的少年的模样。 他把手里的灯递给了身边的人,一个跨步就上来了,站到我面前。王希从下面接了刚才那盏点好了的孔明灯,递给了启瑾。我也伸手跟启瑾一起将它接了过来,灯光摇曳,映的启瑾的眼睛格外的晶亮。他看着我,朱唇轻启: “齐念欢,共祈瑾。” 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可以确定我现在的笑肯定把八个大牙全都露出来了。启瑾点了点头,我们一起松开了手。孔明灯一点点慢慢上升,看着满天的孔明灯,我的眼睛都忘了眨。 “他们说,一盏灯代表一个愿望。这漫天的灯便是我许你的愿望,瑾儿,今生今世,我会努力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少年的眼睛看着天空,我回过头,看着少年映着满天灯火的眼睛,看到了爱情的模样。 真好。 我微微踮起脚尖,伸手勾住了启瑾的脖子,轻轻的吻住了他。 安沁儿从外面进来,一脸惊喜的神色冲念景说: “主子,快出去,外面好多孔明灯!” 孔明灯?这里怎么会孔明灯?安格搀着念景出了大帐,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天空,一盏盏灯火还在往上升。这灯,只怕是皇兄为念欢放的吧。念景摸着肚子,看着灯,扬起了嘴角。 对了,可以许愿呀!以前在宫里,皇阿玛领着人放灯的时候,自己都是要许愿的。念景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 阿尔泰本是准备来瞧念景的,刚走到,就看见念景站在大帐门口双手合十的样子。身后的阿善奇也很疑惑,一回头,也看见了漫天的孔明灯。 “可汗,快看!” 阿尔泰转过身,抬眼,眼泉湖的方向漫天的灯火闪烁。 下午那会儿,皇上问过,这附近可是有什么好景色。当时自己就说了眼泉湖。此番情景,皇上应该是跟念欢在眼泉湖吧。这漫天的孔明灯,漫天都是皇上对她的心思。都说裕亲王启瑾对宫里的念欢郡主心思不浅,如今他当了皇上,日后念欢自然就是后宫之后最受宠的女人了吧。郎情妾意,情投意合。还有什么比的上两情相悦更美好呢? 念欢,你且回宫幸福吧。 我在这草原之上,祝福你。 晨起,我和启瑾一起走出大帐,阿尔泰十格格早早在外边候着,一见我们,就立刻行礼: “给皇上请安,给郡主请安!” 启瑾拉着我的手,说道: “平身吧。” 十格格看着启瑾拉着我的手,朝我笑。我低下了头,羞红了脸。 早膳后,启瑾就带着我启程回京。一路都是快马加鞭,大约傍晚时分便抵达了京城。 启瑾先下了马车,然后扶着我从马车上下来。再度回到这熟悉万分的地方,心里满是感慨。物是人非,曾经跟在我后面的十六阿哥,如今已经是这大好江山的新主人,而我,也已不是当初刚穿过来的小姑娘,从固伦格格到念欢郡主,以及将到来的新身份,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ABC 下月初二是个好日子,我们成婚好不好 我同他一起坐龙撵,他把我送回了墨菊园,把我安置好后,说要去御书房批奏折,批完奏折再来寻我。 园子门一开,一园子的宫女齐刷刷跪在了地上,给我请安: “给念欢郡主请安!” 我吓了一跳,而后让她们都起来。领头的宫女站出来跪在了地上行了大礼: “回郡主,奴婢们是皇上指过墨菊园来服侍郡主的,日后郡主和皇上成婚,奴婢们也跟着过去。” “辛苦大家了,早点洗洗睡吧。”我示意她们都散了,对喜儿勾了勾手指,进屋去了。喜儿一边整理衣物,一边对我说: “郡主,皇上对您可是真花心思。这么多宫女,这阵仗也就您受用了。” 我挑弄这烛心,心思飞到了昨天晚上眼泉湖边,那漫天的孔明灯之下,我吻他的那会儿了,嘴角不自觉的就扬了起来。喜儿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回过神来。 “主子,一整天的车马劳顿,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半夜,启瑾来了。 他没让随身的公公出声儿,让他们在外边候着,关上门,来到我的床前。借着支起的那扇窗透进来的月光,启瑾静静的看着我。我翻了个身,睁眼,就看见一脸宠溺的启瑾,启瑾见我醒了,伸手过来摸着我的脸: “怎么醒了?” “被你的目光叫醒了。” 我轻轻笑,启瑾亲了我,沿着床沿躺了下来。 “批奏折累么?” “累。” “那你怎么不休息还来盯着我看。” “因为看见你就没那么累了。” 这个情话boy。 公公把朝服送到了墨菊园,我披着头发帮启瑾穿戴,帮他整理衣领的时候,他低头亲了我一下,一屋子的公公宫女当即低下头转过身去了。我皱着眉看着他,小声说: “别闹。” 启瑾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表情,却又把我惹笑了。拿过朝珠踮脚帮他戴的时候,他凑过来又亲了我一下,我捂着脸颊惊讶的看着他,张口就来了一句: “呀!你!” 音量有点点大,我刚说完就立马噤声了。一屋子的人呢,可不能这么大声对当今的皇上说话。看出我的小心,启瑾一脸坏笑看着我,就像个得逞的小孩一样。我帮他全部穿戴好之后,正满意看着自己的成果笑着,他突然走近,搂紧我的腰,深深的吻了我。 等他带着一屋子的公公宫女走后,我的脸还红着。 这样的日子,有点甜。 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喜儿说,荣亲王在院里,下了朝就来了,有一会儿了。 启希,这位两度争位失败的王爷,这位心思沉于心的王爷,如今是个什么模样了。梳好妆,打开门,坐在院儿里品茶的启希见着我,微微笑了: “大半年的光景一眨眼就过去了,要不是阿尔泰来折子说要以蒙古为聘求你,都不知道你被他送去了蒙古。如今见你,倒是真的安好。也是,安好便好。” “二哥,近日可好?” “还好,左右是与那位子无缘,左右也是无缘。如今这般,也好。” 启希的神情有些落寞, 我帮他添了茶,换了一个话题: “沁碧可好?我可是听人说,她又为您 添了一个小格格。” “嗯。” “哪日得空,带进宫来让我这个做姑姑的也瞧瞧。” “好。” 一盏茶的时间,启希就走了。 他说的那句“左右也是无缘,如今这般,也好”,总觉得是在说我。既是无缘,放下便好了。喜儿去教昨儿新来的宫女折腾点心去了,我在屋子里翻出了大半年没有添新纸张的箱子。拿了个垫子坐在地上,从箱子里一张又一张的拿出来瞧。这些年来,毛笔字写的是日日精进了,每日每日的抄写内容也是不一样,翻着他们,仿佛过往的日子一幕幕在眼前重现。喜儿领着王希带着两个小宫女来了,王希见我就坐在地上,忙唤人来帮我扶起来。我连声说着不用了,眼睛就瞅到了宫女手里拎着的食盒。王希顺着我的视线,会意的笑了,亲自把食盒放到了我面前,并且帮我打开了盖子: “皇上这会儿在御书房和大臣议事,看到呈上来的点心是蝴蝶酥,特意让奴才也送一份到墨菊园来。” “谢谢王公公特意跑这一趟了。” 我让喜儿取了一锭金元宝,两支做工精致的发钗赏给了他们,待他们走后,喜儿把食盒里的吃食端出来放在我手边,念叨着: “前有端亲王为您从宫里带厨子出去,现在有皇上惦记着您的……” 说着,话突然就断了。喜儿跪到我面前,忙说: “郡主赎罪,喜儿不该!” “不该提起启阁吗?”我做手势让她快起来,随手又拿了一张纸。 上面写着: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落款是启阁。 启阁。 刚念起你,就拿到你给我信,算是你在回应我么? 这是启阁写给我的唯一也是最后一封信,我是把它夹在诗经中的,怎么会被放在这里?我站起身来,从书架上取出诗经,发现里面没有夹任何东西。 喜儿见我神情异常,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我把诗经放回原来的位置,摇了摇头。一地的纸张散落,喜儿要收,我说,就那样摆着吧。在启阁的那封信上,我铺了一张宣纸,抬笔临摹了一遍,揭下来对着原信看,总还是不像。盛夏,园子里的解梦花红艳艳的一片开的正好,不知道端王府那一园子的解梦花现在还在不在,若是还在,是不是也如这园子里的一般,娇艳,动人。 “你可知,曾经的端王府如今是谁的府邸?” 喜儿说: “皇室府邸一般是不会轻易易主的,端亲王府现如今一直是庄亲王帮忙打理的。” “是么,也是,庄亲王的府邸离端亲王府很近。” 不在京城大半年,明敏那个最黏我的小阿哥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沁碧生了小格格,君儿的小格格也约摸有了一岁吧,正和喜儿摆弄一桌子的玉石珠串,商量着给这些孩子们送什么礼物合适的时候,门口的小太监一声尖叫: “皇上驾到!” 喜儿忙放下了手里的物什,到我身边帮我整理头发,又理了理我的衣裙,才放心一边跪下,对刚进屋子的启瑾请安: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见喜儿都磕头了,忙也跟着跪下,对启瑾说: “念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启瑾上前一步扶起了我,对喜儿说: “平身。” 喜儿去沏茶,启瑾拉着我坐了下来: “这些都是做给旁人看的,你和往日一般就好。”看着一桌子的玉石珠串,问我: “你这小小的园子,倒也有不少好东西。”他拿起一块椭圆形的红色的玛瑙,瞧了瞧,说: “这可是好几年前吐鲁番进贡的红玛瑙石,因为形状是天然圆润,很是珍贵,没想到在你这儿!”放下了红玛瑙,又拿了一支金钗,上面嵌着红珊瑚, “外国使臣送给皇祖母的红珊瑚金钗也在你这儿!” “我的这些玩意儿大都是皇祖母和各宫娘娘赏的,当然都是好玩意儿!” “波斯国历年进贡的稀罕玩意儿,你这大都能寻着一两样。你这是把它们都找出来,做什么呢?” “这不是大半年没有露面了么,想挑几样精致的送给二哥七哥九哥的孩子。” “哦?” “尤其是明敏的小阿哥,粘我粘的不得了,也不知道这大半年没见,他还记不记得我。”我拿起一块乳白色的小玉石问启瑾: “这是皇祖母赏的羊脂玉,小巧不重又有质感,把它送给小阿哥怎么样?” “你想的周全,自然是好。” 我把这羊脂玉放到一边,拿起一对金镯,金镯上雕着满文,我看不懂,让启瑾帮我看看,启瑾看过之后说: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这上面真的刻着这句话?看着我狐疑的神色,启瑾又点了点头。他拿了两块有斑点黄色的羊脂玉放到我眼前: “小阿哥你送羊脂玉,小格格也送羊脂玉吧。都一样的,就分不得谁亲谁疏了。” 这话在理,我让人取了三个小匣子,亲自把它们放了进去。启瑾看着我,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 “你准备给我们的孩子送什么?” 我把盒子放一边,看着启瑾,发现他的眼睛里满是认真。 “我们都还没成婚,哪里来孩子?” “蒙古那晚,你可已经是我的人了。” god,这里不是现代,可不存在什么准生证。 “我会送,一个家。” “家?” “有阿玛保护,有额娘疼爱,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如果,我有孩子的话。” “我已经让太医院给你开方子调理身子了,我们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启瑾轻抚我耳边的发丝,眼神紧紧的锁住我的眼睛。“就像你说的,我们送给他一个家。家里,有我保护你们,我教他骑马射箭,你的字好看,可以教他写字,读书,做文章。” 这样的设想,简直就是和谐幸福的美满家庭的楷模啊。我笑的眼角都弯成了月牙,启瑾把我搂在了怀里。 “钦天监查了日子,下月初二是个好日子。瑾儿,我们在那日成婚好不好?” “好。” “我要大赦天下,为我们也为我们的孩儿积福。” “好。” “我要迎你做后宫最无忧的女人,因为你在,三千粉黛无颜色,吾心唯向你一人。”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迎着他的视线,对他说: “齐念欢,共祈瑾。” 启瑾扬起了嘴角: “齐念欢,共祈瑾。” ABC 汪汪汪 一屋子的小宫女都面色凝重,就连喜儿也是欲言又止的。我把喜儿叫到跟前,小声问她: “出什么事儿了?” 喜儿下意识的就跪到了地上。然后一屋子的小宫女包括门口的俩太监也跟着跪在了地上。看来这事儿不小。 “奴婢斗胆,殿前传来消息,昨儿皇上在早朝的时候提起先皇旨意,欲与郡主尽早完婚,却不料被当朝的几位老臣拦了下来,说,说……” “什么理由?” “先皇尸骨未寒,皇上以孝治国,儿女之事应先放置一边,再者,后宫已有数位嫔妃,皇室子嗣绵延不断,故请奏,皇上戴孝三年,以表孝道。” “三年。” “郡主,女子的三年可比不得男子!更何况,您如今已经……” “已经这么大年纪了?” “奴婢不敢!” “是啊,年龄是显的老了些了。”在现代27岁也是没能嫁了,这到古代了,若是再等上这三年,我又27了。 “我也不知道。” 启瑾日日来我这园子,却从未提起这件事。罢了,只当是还不知道吧。 王希早早的来传了信,说皇上晚上要来墨菊园用晚膳,喜儿领着人去准备了,我把这几日胡乱摆在地上的宣纸收拾起来,又整整齐齐的放回了箱子里。我收拾着,启瑾从外面进来了: “在做什么,瑾儿?” “收拾了一下往日的纸张。今日可累?” “刚看完奏折,头有些疼。” “头疼,我帮你按按?” 启瑾新剃的头皮被烛光衬的直发亮,我想起了以前在启阁府上打他头的那会儿,不觉的笑出声来。启瑾伸手牵过我正帮他按头的手,让我正坐在他腿上,看着我,睁开眼,满眼笑意: “莫不是你突然又想拍我脑袋了。” 呀!这人是神了,居然能猜到! 见我一脸惊讶的神情,启瑾轻弹了一下我的脑门: “放眼如今,也就你敢有这个想法了。” “痛诶!”我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启瑾的手就跟了上来,帮我揉。掌心温暖的温度从额际传来,这感觉真好。 “你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启瑾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难道他是想我问他大婚被朝臣阻拦的事情吗 ?他刚继位,朝政尚需各位老臣的支持,若是因为我在朝堂上跟他们闹翻了,不值得。我摇了摇头,他收回了手,微微一笑,说: “传膳吧。” 启瑾不提,我也不问。 说好的下月初二,一眨眼就到了。 盛夏的尾声,蝉都不叫了。明敏带了迎儿进宫,迎儿缠着我教他写字,明敏便把他留在了墨菊园,自个儿去给太后和老太太请安去了。我把之前写的纸张从箱子里面翻了出来,铺上宣纸,让迎儿临摹。喜儿在一旁守着,不时帮迎儿添墨。我守着一盘子蝴蝶酥,吃着吃着竟然生出了困意。启瑾来了我都还没醒,直到,迎儿不小心弄翻了启瑾的茶水,才把我惊醒。 迎儿跪在地上向启瑾请罪,见我醒了,直接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了我身边。 “姑姑,姑姑!” “嗯,迎儿为何要请罪?” “迎儿不小心打翻了皇上的茶。” “那,皇上原谅你了吗?” 迎儿愣了一下,转身慢步朝启瑾走去,然后在刚才那个位置又跪了下来: “皇上,迎儿打翻了您的茶杯,请皇上赎罪!迎儿愿再为皇上添上新茶,弥补过失。” 启瑾看了我一眼,说道: “起来吧。” 喜儿从屋外端上了茶,迎儿接过来,双手鞠躬奉给了启瑾。而后又让喜儿端了杯茶进来,有模有样的走到我面前,把茶奉给了我。我笑着接过,看着小迎儿: “姑姑谢谢迎儿的茶!” 启瑾走了过来,用手探我的额头: “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只是刚才有些困罢了。” “你可是睡了好一会儿了,我都已经教迎儿练了好几篇诗经里的篇章了。” “春困秋乏夏无力嘛,午睡了一会儿而已。来,让姑姑瞧瞧我的迎儿练的怎么样啦。” 明敏从太后那里回来,迎儿已经玩累了睡着了。启瑾尚有政务要处理,也走了。她进了屋,让身边的人都退下了。她说: “你可知是谁拦了你和皇上的婚事。” “启瑾一直没同我提过这事,如今这般也挺好,只不过是一个仪式而已。只 当我还不知道,他不说,我也就不理吧。” “你能看开那是最好,那日王爷下朝回府一脸愁容,就是因为担心你和皇上的婚事。” “七哥也是费心了。” “如今见皇上对你这般,我们也是都放心的,只不过位份不能如人愿。” “明敏,我不在乎什么位份,我只在乎人。人不是你的,空有那位分能做什么呢?” 今天的月光很好。我穿着薄衫裙在园子里站着,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外面有人声,喜儿大声喊道: “是谁?” 王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万岁爷,您慢点儿,慢点儿!” 喜儿也听到了,忙着要去开门,我拦住了她。始终没有敲门声。王希的声音还在: “别喝了,万岁爷,别喝了。郡主瞧见了,该是要心疼了。” 酒壶被扔在地上,碎了一地。 “小心,万岁爷,挨着那碎瓷儿!,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快搭把手把皇上扶起来。你,快去墨菊园通报,就说皇上来了。” 启瑾一听墨菊园三个字,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呵斥道: “你们,不许去!这会儿她该睡了!不许打扰她睡觉!” 那帮小太假就真的不敢来敲门了。我听着想笑,喜儿听着也跟着捂着嘴笑了。启瑾该是喝醉了,这会儿在外面撒酒疯呢。我小跑步进去搬了一张凳子,放在墙角,站了上去,还是不够高,而后踮起脚尖才算是能看见外面的情况。园子里的宫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全出来了,喜儿让她们快进屋去,一个个都好奇的不行,回到了屋子里,还是把窗户都打开了。 我趴在墙头,看见王希和另外两个小太监搂着启瑾坐在地上,还有一群人在一边候着。启瑾靠着一个小太监的背,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嘴里喃喃自语: “今天的月光好美啊。” 王希在一边答: “对,今晚的月光很美。” “朕答应过她,九月初二与她完婚的。今晚应该是朕与她的大喜之日。大喜之日,洞房花烛,**一夜值千金。” 哈哈哈,还**一夜值千金。我趴在墙头捂着嘴笑的发颤,喜儿在下面一边小声提醒着我注意安全,一边捂着嘴笑的发颤。外面的启瑾一个猛子没能站起身来,又坐到了地上,这一坐,把他刚才脸上的那点笑给坐没了,他颓然的低着头,说: “可是今日,朕未能兑现与她的承诺!朝堂上的那帮老臣以守孝为由让朕再等三年。三年。朕去了西南三年,回宫两年,如今让朕再三年!朕如今一刻都不愿再等!酒呢?拿酒来!” “喝了,万岁爷,别喝了。一会儿把念欢郡主吵醒了就不好了!” 启瑾下意识自己捂住了嘴巴,然后还对身边的宫女太监都做了噤声的动作。 “你们不许把她吵醒了,她睡眠不好,吵醒了,就睡不着了。” 我捂着嘴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从眼角滑下来了。王希还在想办法把启瑾弄起来,却不料启瑾下一秒看着墨菊园,就开始学狗叫。 “汪。” 王希一愣,周边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是一愣。启瑾还在叫: “汪汪。” “汪汪汪。” 王希一把就捂住了启瑾的嘴。 “万岁爷,您这是干嘛呀!这可是在宫里,可不是在蒙古草原上!” 启瑾扒拉着王希的手,还要继续叫,王希怎么样都不松手。我趴在墙头哭出了声,王希警惕的呵斥道: “是谁!谁在那里!” 喜儿在里面一着急,忙将我扶了下来。我擦了眼泪就跑去开了门,门一打开就看见启瑾被王希捂着嘴嘴坐在墨菊园门口。王希看见我,愣住了: “郡主。” 周边的宫女太监都给我请安: “给念欢郡主请安。” 启瑾听到他们叫我,本来是在扒拉王希的手,这会儿也不扒拉了,一把推开了王希,踉跄的从地上站起身来。 “瑾儿。” 一看着他惊喜的模样,我的眼泪就又出来了。他站都站不稳,却硬是要挣扎着过来给我擦眼泪,先是用衣袖,而后又从怀里掏出手帕,一点一点的帮我擦,就像我是他最最珍贵的玩具,不舍得我有一点点的泪痕。 “你做什么嘛,我又没有生气,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道什么歉?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很心疼的。” 启瑾被我吼的一脸局促不安,看 着他的模样,我心疼极了,上前一步就将他抱在了怀里。 “我不在乎什么婚礼,不在乎什么位份,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呀。启瑾,你是不是个大傻子?你都不会问问我想不想要吗?你都不问问我想不想要就自己一个人难受,难受什么呀?这些我都不在乎啊。我只在乎你。” 启瑾拍着我的背,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对不起,瑾儿,吵醒你了。你睡不着了怎么办,对不起,都怪他们太大声了,我跟他们强调好多次了,不要那么大声说话,会吵醒你的,可是他们就是不听,还是把你吵醒了。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的,我不是故意要把你吵醒的,瑾儿。” 我哭着,他道歉,我就哭着哭着又笑了。 王希在一边提醒道: “主子,万岁爷今晚没有翻牌子,这会儿时辰不早了,让万岁爷进屋歇息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我身后的喜儿听懂了王希的意思,忙张罗着去为皇上准备洗漱的水,王希和几位公公一起将启瑾送到我房间。启瑾站在床前,王希带着人给启瑾脱衣服。我拿着喜儿拧好的手帕给启瑾擦脸,擦脖子,擦手。王希帮启瑾洗了脚,然后领着人退出了屋子。刚才趴墙角的时候把衣裳弄脏了,喜儿拿了件干净的衣裳进来,我去到屏风后换衣裳,刚解开扣子,外面响起了关门声。启瑾这会儿喝醉了,可不能让他再跑出去了,要不然明天宫里的新闻头条就应该是皇上喝醉了耍酒疯大闹后宫。我唤到: “喜儿,你跟王公公说,把门看住了,再让皇上出去了。” 喜儿没有答话,启瑾在外面回道: “我不出去了,我哪儿都不去了。瑾儿,我可以进来吗?” 尼玛,吓我一跳。 “我在换衣服,你别进来。” 我下意识加快了速度,褪下的衣衫搭到了屏风上,手里的干净衣裙正往身上套,启瑾在外面说: “我想进来。” 说着,他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去,进来就搂着我的腰准确无误的kiss了我。这个算不算偷袭?这个人刚才不是连站都站不稳了吗?洗了个脸,烫了个脚,酒就醒了?我伸手要推开他,一伸手就摸在了他的胸大肌上。哇,就算隔着一层衣料,这手感,wow。启瑾停了下来,看着我眼里含笑: “你这是在撩我吗?” 我就摸了一把你的胸大肌,这就撩到你了?我笑的不行,问他: “酒醒了?” “根本就没醉。” “是吗,刚才还有人在外面学狗叫。” “叫的像吗?” 我猛点头,启瑾一抹坏笑把我逼到了墙角,一只手不安分将我刚才扣上的扣子解开了,里面是一件薄薄的衬裙。 “瑾儿,给我生个孩子。” 你有了我的子嗣,这样他们就没理由再阻挠我娶你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慢慢的解他身上的扣子: “这样,才算撩。” 踮起脚尖,慢慢的吻他的喉结,他的下巴,他的嘴角,听着他喉间一声笑,猛的收紧了搂我的腰的手,俯下身来,吻住了我。 我是被他的吻叫醒的。他搂着我睡了一夜。 “真想这样一直搂着你。” “不可以啊,要上朝啊。” “告诉王希,今日罢朝吧。” “不行,明君都是从来不荒废朝政的。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皇帝,国泰民安,争取重现大唐盛世。” “但是今天我真的不想去上朝。” 启瑾说着,吻了我露在外面的颈肩,我忙要去扯被子躲开,却不料被他抓住了手。 “你得让我多努力努力,这样我才能早日当阿玛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王希在外面敲门: “皇上,该上朝了。” 我在启瑾的怀里蹭了蹭,呢喃道: “瑾儿,该去上朝了。” 启瑾轻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在我耳边轻声说: “嗯,我去上朝,你好好睡觉。我下了朝就回来跟你一起用早膳。” “好。” 启瑾帮我掖好了被角,放下了床上的帘子,这才出去了。想着昨晚,我窝在被子了羞红了脸,听见外面启瑾在对王希和喜儿交代: “让她好好睡,任何人来都不要吵醒了她,朕下了朝再回来同她一起用早膳。” 启瑾走后我困得厉害,闭着眼睛又睡着了。 ABC 只不过是被废了爵位的亲王的女儿 一连好几日,阳光都很好。我领着喜儿去御花园散步,途中碰到好几位启瑾的嫔妃也在。喜儿在我耳边告诉我对方什么位份,我欠身请安,对方倒也是不客气,受了礼,还不让我起身。古代的礼节真操蛋,品阶比你高的人不说让你起来,你还就得维持那个姿势不能动,否则就是大不敬。这几位嫔妃就站在这儿扯东拉西的说话,就是不提让我起来,我的腿都快麻了,喜儿跟在我后面也好不到哪儿去。 “啊!佟贵人,本郡主前日还听皇上提过你做的芙蓉糕 很润口,很是想吃呢!” 佟贵人一听,当下就说有事儿走了。剩下一位禧嫔和一位常嫔娘娘看着我,哂笑: “整天和皇上在一起,连个位份都没有,也不怪本宫这般不理你。” “你!我家主子是先皇指给皇上的正妻,日后……”喜儿急了,顶了嘴,那说话的禧嫔身边的侍女当即过来给了喜儿一巴掌: “你算什么东西,我家娘娘说话,你插什么嘴!” “日后什么?正妻?哈!也只不过是一个被废了爵位的亲王的女儿,现如今的念欢郡主,年岁也大了,皇上玩玩也就算了,还真指望着飞上枝头啊!”常嫔越说越起劲,走到了我跟前,伸出食指抬起了我的下巴: “一股子狐媚劲儿。” 这都是些什么妖艳贱货!?后宫的素质真低。我看着常嫔笑了一下,站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顺便也动了动腿儿。喜儿跟在我身后也站了起来。禧嫔一看,急了: “放肆!” 常嫔跟在后面正要开腔,我伸出食指,直接抵在她嘴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你!你胆敢!”禧嫔已经开始要咆哮了。我指着禧嫔身边刚才打了喜儿的那个侍女,示意她走到面前来。她很听话,真的走到了我面前。 “啪!” 一巴掌打的我手都红了。 “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我的人?我在这宫里混的时候,你还没进宫吧!”我心平气和的说完这句话,再转眼看向常嫔: “说话留口德,做事留品德。一看你就知道是小时候思想品德教育没学好。也是,不怪你,怪只怪,你这里,”我指了指脑袋的位置,“没东西。” “还有你,禧嫔娘娘。”我笑着看着面色已经大变的禧嫔。 “管好你的人,不要随便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小女子也是如此。若是有下次,就不单单是这样就算了。” 我领着喜儿,故作傲气的离开了。走了老远,我小声问喜儿她们追上来没。喜儿回过头看了看说,没。我拍了拍胸口,天哪,吓死了。可一抬头,就看见喜儿因为那巴掌红肿了的半张脸,心里就不忍一阵难过。喜儿觉察到我的目光,忙捂住了被打的那里,宽慰我: “郡主,喜儿没事!不疼的。真的,不疼。” “您今日教训了她们,却难保她们不会去太后那里告您一状。如今您尚未与皇上成婚,奴婢是怕,您会吃亏。” “来便来,我不怕。” 嘴上说不怕,身体确实很诚实的。我前脚回墨菊园,后脚曾经的皇后娘娘如今的太后娘娘就派人来约我去喝下午茶。这位嬷嬷一副我不走她不走的架势,喜儿一脸担忧神色,我紧紧的握着喜儿的手,紧张的有些结巴了: “我,我要去太后娘娘那里,喜儿,你,你别拽我呀。” 我可劲儿的拉着喜儿的手,一边的嬷嬷估计是看不下去了,冷眼说: “郡主,喜儿姑娘可没有拽您,倒是您一直拽着她。奴婢奉太后懿旨前来请郡主前去坤宁宫,郡主 还是快些跟奴婢走的好,若是让太后娘娘等久了,她老人家怪罪下来,可不是好事。” 横是一刀,竖是一刀,横竖都是一刀,躲不掉了,上吧,皮卡丘!不对,上吧,念欢!我暗自给自己打气,一副英勇赴死的模样跟着嬷嬷走了。喜儿原本也是要跟上来的,被嬷嬷拦下了,因为,太后只叫了我一个人去……我内心的那个崩溃啊,完了完了,肯定要扎针跪小黑屋了。就算扎针,我也得多穿件衣裳啊,这样隔着衣裳扎,就扎不了那么深了。 “哎呀,这天儿怎么觉着有些凉,嬷嬷,你且等一等,我回屋去加件衣裳再跟你去。” 我正要往回走,嬷嬷笑道: “郡主,您是不是不愿意见太后娘娘?” “怎么会?嬷嬷这话可不能乱说。” “先是抓着喜儿姑娘的手不放,这会儿又是要回屋加件衣裳,奴婢瞧着,郡主是不想去见太后娘娘。” 我几乎都快把自己的脸笑出包子褶子了: “怎么会,好啦好啦,反正太后娘娘那里也有暖炉,我就不加衣裳了。走吧。” 喜儿啊喜儿,我这一去不知下场如何,等你去搬启瑾这支救兵啊,就等你呀! 时隔大半年的时间再踏进这坤宁宫,我的小心脏那个跳啊。曾经的皇后成了太后之后穿的衣服的颜色就更老气了,各种深色都往袍子上凑,凤袍还是凤袍,曾经的银丝线变成了如今的金丝线,气场也就更强大了一分。发髻上的那支金凤簪看的我一愣,不由自主的就双膝跪地了: “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我,抿了一口茶水: “念欢,倒真是好久不见。” 这语气就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太后的杀气,我又磕一个头: “谢太后娘娘记挂。” “前几日皇上出宫去了蒙古,回来就把你给带回了宫。本宫也是好奇,你本就是一直在宫里的养着的郡主,何时去的蒙古。而且还引的蒙古可汗阿尔泰要以蒙古为聘迎娶你?” 开场就这么不客气,我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回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是皇上送念欢出的宫。安硕格格大婚之时,蒙古可汗阿尔泰与念欢相识,半年前念欢去到蒙古,阿尔泰担心念欢无依靠,所以才上书皇上要娶念欢。” “蒙古半年,你可已是阿尔泰的人了?” 我可不是阿尔泰的人,我现在是你儿子启瑾的人啊! “太后娘娘,念欢自小熟读四书五经,女则女戒,断不会作出出格之事。再者,念欢与蒙古可汗阿尔泰并无男女之情。” 至少在我心里是纯友谊。 “如今你跟皇帝回了宫,整个宫里知道你现在是皇上的女人。但是,毕竟尚未册封,你记着,你仍然是念欢郡主。日后若是碰到其他嫔妃,自是要行礼的。” “念欢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起来吧。” 我原地站了起来,一抬头,对上了太后的眼,正要朝她表示友好的笑笑,却不料她的眼睛全是惊讶与惊慌: “你!” “太后娘娘怎么了?” “你,你……” 太后后面的话硬是没能从嗓子眼儿挤出来。我站在大堂之中跟着她的那几声“你”,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外面一阵动静,嬷嬷进来传: “娘娘,皇上来了。” 然后启瑾闪亮登场。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启瑾跪在地上请了安,便问道: “皇额娘,念欢可是有做错什么? 可以很明显看的出来,太后是在强装镇定,她根本不敢再看我,对启瑾说道: “念欢是先皇封的郡主,皇上继位后册封多位妃嫔,按照礼数,念欢该是要跟他们行礼的。” “儿臣知道了。” “皇上怎么突然来了?政务都处理完了吗?” “今日内务府呈上来的血燕极好,儿臣便拿来给皇额娘补补身体。” “皇上有心了,皇上政务繁忙,后宫事务皇额娘会帮你处理好,待来日你立了皇后,本宫就不管这些芝麻小事了。” “皇额娘辛苦了。若是没有其他事,儿臣就带念欢先行告退了。” “去吧。” 启瑾走在前面,我跟在他的身后顺利撤离战场。太后看着我和启瑾一前一后出了大门,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的贴身的嬷嬷见太后这般,忙问到: “主子,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不舒服,奴婢去传太医来瞧瞧。” 太后摆手,看着门外,说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她如今出落的跟她的额娘是一摸一样了。” 嬷嬷顺着太后的视线,想了想,问到: “您是说念欢郡主?” 太后看着嬷嬷: “瞧见没,皇上护着她护的紧紧的。她前脚刚到,皇上一会儿就跟来了,唯恐本宫对她不利。” “如今看来,念欢郡主是这后宫最受宠的女人。”嬷嬷低着头,轻声道。太后轻哼一声: “受宠是一回事,位份又是另一回事了。皇上想立她为后,哀家绝对不答应。” “太后多虑了。皇后之位,何其尊贵。念欢郡主当年因为阿玛被削了爵位而配不上端亲王福晋之位,如今更是配不上皇后之位。” 太后一听,眼神一亮。 “曾经的麟亲王,如今只是被削了爵位的平民,他的女儿自然配不上皇后之位。” 出了坤宁宫的大门,我扶着宫墙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启瑾见我这幅模样,倒是笑了: “明明就不想来,为什么还要来。” 我翻了一个白眼: “太后娘娘来请,我能不去吗?我这条命虽然不值钱,但是我还想要呢!” “日后若是母后再传你来,你就说我找你有事,推脱掉,不来便好。” “这样不好吧,这可是你的额娘,我可不想婆媳关系紧张。” 启瑾拉着我的手,往前走。 “在我这里,你的安全最重要。王希,交代下去,日后若是太后传念欢郡主,先向朕通报。” “喳。” “对了,皇额娘刚才说的请安的事情,你今日遇到了哪些人?” “今儿上午,我和喜儿在御花园溜圈儿,碰见了常嫔,禧嫔。” “她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哎呀,女人之间的话题,你就别问了。折子看完了吗?” “没有,喜儿来报说你去了坤宁宫,我就立马赶了过来了。” “走,我陪你去看折子。”古装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皇上看折子,皇上喜欢的女人陪在一边看书,画面看着就很和谐。 “你要看折子?” “我?我不看,我看书啊。聊斋,唐诗,资治通鉴,孙子兵法,我都看。” “你还看资治通鉴?” 这个朝代女子不能参政,也不能看这种与治国有关的书吗? “额,可以看吗?” “可以,你想看什么都可以。” “好呀~~” ABC 孕吐 喜儿神秘兮兮的进来,凑我耳边说: “刚才王公公领着人去了前面的宫里,常嫔和禧嫔言行失德,被禁足一个月,撤掉绿头牌。” 我把手里的几瓣橘子一次性塞进了嘴里,不敢相信的看着喜儿。喜儿肯定的点头,我才开始嚼嘴里的橘子。 启瑾这波操作超溜啊。昨天装作不经意的问我遇见了哪些人,今天就把去太后那里打小报告的人给治了。按照这个路数,我接下来在这后宫岂不是可以横着走? “算是给你挨的那巴掌报仇了。” 我小声在喜儿耳边回她。转眼,喜儿就红了眼眶。 一连好几日都嗜睡,醒来要么已是晌午,要么就是晌午后睡着到傍晚才醒来。有了之前示儿下毒的那一段的前车之鉴,喜儿在一旁提醒着要不要寻个太医来瞧瞧。我正犹豫着,启瑾来了,身后带着太医院的李太医。李太医见着我便跪地请安: “臣李复给郡主请安。” “快起来吧。”我看着启瑾,问道: “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叫李太医来做什么?” 启瑾牵过我的手,让我好生坐在坐塌上,握着我的手,眼里是藏不住窃喜: “近段时间他们总是说你嗜睡,我问了宫里的老嬷嬷,说可能是有了身孕,所以特意让李太医来给你瞧瞧。” “孩子?” 启瑾激动的点了点头,便让李太医来帮我把脉了。 “如何?”启瑾在一旁关切的问道。李太医仔细的搭了脉,随即笑着跪到地上说: “是喜脉,郡主确实有了身孕。” 我伸了手腕,自个儿把手指搭在刚才李太医诊脉的地方,感触着心跳。都说孕妇是有两个心跳的,一个是她自己的,另一个就是孩子的。我正聚精会神的想要分辨一下,启瑾把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赏了一遍,一屋子的人都跪下来叩谢隆恩: “恭喜郡主,恭喜皇上!” 启瑾高兴的拿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会儿让御膳房从今天开始准备什么吃食,一会儿又让李太医每天都来我这里请脉,所有他一时间能想到的对我和孩子好的,都吩咐了下去。我还是没能分辨出来那个心跳是我的,哪个心跳是孩子的,启瑾来到我身边,把手放在我的腹部,对我说: “终于终于,我们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确认是怀孕了,每天起床后我例行要靠着柱子压腿的这环节被喜儿硬生生的取消了,她生拉硬拽的将我拖回房间里躺着,我说,这样没几天我就会变成一个不修边幅的妇女,喜儿一脸疑惑: “妇女?反正皇上下了御令,要奴婢好守着主子,守着主子肚子里的小阿哥,所以主子就好好的,安心的躺着,乱动,听嬷嬷们说,前三个月很重要的。主子,您这是第一次有喜,自然是要更加注意的。” 这家伙整的这么郑重,吃食她要先尝过,药汤她亲自去煎,偶尔闲置下来,就抱着一堆锦缎守在我旁边,缝缝补补的。我笑她: “你对这孩子也太好了,等他出来,也应该唤你一声干娘。” 喜儿一听,可不得了了,立刻跪地上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奴婢不敢,郡主切不要这样折煞奴婢!” “快起来吧。你总是跪。” 启瑾来陪我用晚膳。一桌子鸡鸭鱼肉,我吃的欢快,启瑾却不怎么动筷子。他似乎是在尽可能的不去看那些菜。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你好好吃饭,多吃些。” “主子,万岁爷这几天都吃的很少,甚至有时候还会吐。太医院的人来瞧过,也没能瞧出什么问题。” 启瑾一个眼神,王希便不敢再说了。 “吃不了东西?是不是胃不舒服?让他们准备点白粥喝可好?” 王希这一说,我仔细看了看启瑾的脸,当真是消瘦了不少。启瑾夹了一只虾放到我的碟子里: “没事,过两日自然就好了。你多吃些,太医说前三个月是会孕吐的,到时候你若是瘦了,我是要心疼的。” “我还好啊,吃的下,没吐过……” 等一下,孕吐?我怀孕,我没吐,启瑾倒是吐了。 天呐,这种情况十分少见的好不啦?启瑾帮我吐了? 见我捂着嘴一直笑,不吃东西,启瑾忍不住掐了一下我的脸,我吃痛的瞪了他一眼,可是也只是瞪了一眼,一想着他吐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继续笑。 “笑什么?好好吃饭!” “你有没有听说过夫人怀孕,相公孕吐?” 启瑾的眉头皱到了一起,就连在一边的王希和喜儿都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 “主子,您是说,皇上是孕吐?” 我捂着嘴笑的直点头,怕是被我的样子太逗了,启瑾皱着眉头也忍不住笑了: “我既是帮你吐了,也好过你难受。笑了,好好吃饭!” “明日让御膳房为皇上备些白粥。”我对王希说道,王希点点头: “奴才记下了。主子,要不要还盛一碗汤?” 我猛点头。 启希、启织、启齐和启瑾四人坐在养心殿喝茶。宫女端上来一盘蝴蝶酥,放在启瑾手边上,刚放下,启瑾就开始作呕。王希见状,忙让刚才端盘子的宫女将蝴蝶酥撤了下去。启齐紧张地站起了身: “皇上这是怎么了?传过太医吗?” 王希帮启瑾拍着背,启瑾挥了下手,王希便退到了一边。启瑾自己顺了顺气,回道: “无大碍,前些日子吃食方面没注意,太医瞧过了,没事。” “皇上这幅模样,不像是没事。若有异状,及时诊治为好。”启希说道。 “朕知道了。” 从养心殿出来,启织忍不住问道: “十六前些年在西南出征,莫不是那会儿留下了什么病症吧?如今他刚继位,可不能出岔子。” 启齐点头道: “西南属云滇之境,毒虫巫蛊之术猖獗,七哥,你说的对,我这就去太医院问问。” 说着,启齐就要走。启希一把抓住了启齐的肩: “十六如今是皇上,太医院的人即便诊断出什么也是不会与旁人说的。与其去问他们,倒不如去问常与十六待在一起的人。” 启齐一听,想了想,叹了一口气: “从她回来,我还没去见过她。” “念欢。”启织喃喃的念道。 兄弟三人坐在我园子里喝茶,上一次已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沏着茶,喜儿去小厨房拿茶点了,启齐低着头,不说话,启织看了一眼我园子里站的人,说道: “这园子里人新添了不少。” “对,内务府送过来的。其实我一个人,有喜儿作伴就够了,用不着这么人候着。” “内务府会送人过来,想必也是十六的意思。皇祖母不在了,多些人跟在你身边,总是放心的。” 一人一杯茶,落定。喜儿端了师傅刚做的红豆糕来,还微微冒着热气。我伸手拿了就往嘴里放,另一只手拿了一块顺手就递给了启齐。启齐看着我手里的红豆糕,抬起头来看看我,然后又看看我手里的红豆糕,这才接过去。他咬了一口,一边吃着,一边皱着眉头。吃了半块完了,启齐像是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了一样,他把手里的红豆糕放回了盘子里,站起身来,朝我硬生生的说: “是我把你送去的蒙古,我想你能有个地方呆着,同时又有人能护着你。阿尔泰要娶你这事儿我是真没料到。” 启齐啊,过了这么几年,启齐还是那个45度角仰望天空会感叹自己是单身狗的启齐。这傻愣子的格调,看来就是他的属性了。我故作严肃的点点头: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启齐一听就炸了: “我想表达,我想说,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差点回不来这事儿,我不是故意的。” 声音越说越小,眼睛还无辜的看着我。 我一拍桌子,把启齐吓得一哆嗦。启织已经笑开了,启希也扬起了嘴角。我把手里未吃完的红豆糕塞进了嘴里,朝启齐张开双手: “九哥,我可是你妹妹。现在我回来了,你要不要好好抱抱我?” 启齐嘟着嘴 ,朝我走来,张开手将我抱住了。我可劲儿拍了拍他的背: “我不怪你,换成我是你,我也会这样做。九哥,托你的福,我还去了蒙古一趟。辽阔的草原,牛羊成群的壮景可不是宫里的格格想见就能见的。与我而言,这半年,我过的也很开心。” 启齐学着我的模样,豪气的拍了两下我的背。貌似他还准备继续拍,站在一边的喜儿已经叫了出来: “王爷!拍了!” “怎么了?”启齐被喜儿唬住了,一脸懵逼的看着喜儿。不止启齐,启织和启希也都看着喜儿。喜儿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的说: “郡主,郡主她……” “她怎么了?” 我想着该如何跟他们说明我肚子里有个小生命这事儿的时候,喜儿非常流利的说: “皇上去蒙古接郡主的时候让随行御医给郡主诊了脉,郡主这半年在蒙古天天喝酒把身体喝坏了,所以,王爷,郡主如今已不是以前那个郡主了。” 启齐求证的眼神看着怀里的我,至少喜儿说的是事实,我的确不是之前那个念欢了,如今我可是要当额娘的人了。所以,我默默的点头。启齐眼睛一红,松开了我。启希看着我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关切的神情: “太医可是有开调养的方子?” “开了,我喝着呢。” “前些日子府上得了株不错的灵芝,明日进宫,我就给你带来。喜儿,盯着厨房,给她炖了汤,好好补补身子。” “王爷,主子这会儿怕是不能用这些补品的。” 启希一脸不解,我能明显感觉的到我的脸红了。喜儿笑着,指了指我的肚子。启齐学着喜儿,指着我的肚子,启希看着,脸上的不解渐渐淡了,愣在了那里。启织也懂了,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看着我: “你,你们……” 启希看着我,问道: “十六可是有说,给你什么位份?” 启齐一听位份,挑起了眉: “等等,我们刚才不是在说她在蒙古喝酒把身体喝坏的事情吗?怎么一会儿指着她的肚子,一会儿又问位份的事情?肚子和位份有什么……”启齐自己捋着,突然把自己给整明白了,他突然一声问: “念欢,你,你有喜了?” 好了,这下子,我的耳朵根也红了。 “是不是,是不是啊?”启齐掰着我的肩膀,只差要摇我了。我一点头,他就乐开了花: “这是你和十六的孩子,你要当额娘了!” 我笑的牙花子的都出来了,启齐忙把我搀着坐了下来: “今天在养心殿,端上来一盘蝴蝶酥,没想到十六一见到蝴蝶酥就恶心了起来。我们就寻思着过来问问你,十六是不是在西南那几年是不是落下了什么病症。没想到一到你这儿,你倒是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确实是惊喜。” “十六知道吗?” “他知道。” “那他有说给你什么位份吗?” “对,十六说过给你什么位份吗?” 三双眼睛盯着我,这个问题,我当真还没放在心上。如今被他们这么一问,倒是觉得这不是一件小事了。 “刚回宫那会儿,他说九月初二与我成婚。朝堂上的老臣拦着,新帝应为先皇守孝三年。皇伯伯故去不久,那些老臣说的有理……”启织打断了我的话,颇为激动的问道: “这些我们都知道,现在是问你,皇上得知你有了孩子之后可是有说给你什么位份?” 我摇头,启希端起茶杯喝着茶,启齐在一边说道: “念欢,你莫急,皇上此刻定是在想给你赐什么字为谥号才好。你是他心里顶重要的人,他定是不会随便对待此事的。你只需好好的养着身子,把我们的侄子平安的带到这世上来便好。” 我不急啊,我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啊。是你们仨在这儿一直问一直问搞得事情好像很大呀。我一边点头一边喝水,喝完水对他们仨说: “我不急,我要当额娘了,你们为我开心吧!启瑾也没事,他吐是因为他帮我在孕吐,身体没有病症,你们安心。” ABC 不管是什么位份,你都应该给她 从墨菊园出来,启希一直走在前面,不说话。启织跟在身后,前后好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启齐在一边看的难受,便问道: “七哥,你想说什么便说吧,你这样我看的难受。” 启织叹了一口气,终是问出了口: “皇上既是知道了念欢有喜,为何还不册封,日后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念欢该如何在这后宫处事?” 启希突然停下了脚步。启希上前一步,对他说: “二哥,这事你怎么看?若是皇上迟迟不动,我就去上书,要他给念欢一个位份!” 启希抬眼,看着启织: “不必如此。他在等。” 启齐挑起了眉: “等?” 启织也没明白: “还等什么?” 启希淡淡的说: “等孩子生下来。”启织皱紧了眉: “那这几个月就让念欢受宫里其他嫔妃的奚落吗?她连个位份都没有,却怀了孩子。” 启齐辩解道: “她有皇上护着,谁敢给她脸色?我听说前些日子常嫔和禧嫔在御花园里让她行了礼,第二日王希就领着人去传了皇上的口谕,以言行失德为由禁足一个月,还撤了绿头牌子。七哥,皇上肯定是在思量给念欢什么位份才不会亏待了她。” “什么位份要思量这么久?” 启希回过头,看着不远处的墨菊园,微微提起了嘴角: “什么位份需要思量,只怕皇上是想遵循先皇遗旨,以裕亲王福晋的身份立她为后。” “立后!”这声是启齐喊出来的,刚喊出来他就后悔了,四下瞅附近有没有别人。确认四下没有其他之后,继续问启希: “二哥,何出此言?上次皇上提出要与念欢完婚,朝堂上除了我们几人,其他大臣都是在请皇上为先皇守孝三年。这事儿怎么出的我们都心里清楚,定是与坤宁宫有关。念欢定是无法登上后位的呀。” “在他心里,只怕念欢才是皇后的唯一人选。他并非没动册封的念头,就是因为他想立她为后,而朝堂上的大臣们又有守孝的说辞,他没有找到回旋的办法。若是念欢诞下子嗣,就不一样了。皇室子嗣,若是额娘没有位份,孩子便不能记入皇室宗籍,再加上先皇遗旨,立念欢为后,顺理成章。” 启织听后,脸色缓和了些,微微有了些笑意。启齐一脸恍然大悟,忍不住叹到: “这一步棋,不错。” 他们仨人走了,喜儿让萃星关上了大门,自己蹲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对我说: “主子,几位爷都在担心着皇上会给您什么位份,您其实是万万不用担心的。万岁爷对您的好,可不是一般的好。放眼整个后宫,万岁爷可以说是只对您一个人好。庄妃生了大阿哥,也不见万岁爷往寿康宫跑的勤便。自打您回宫,万岁爷日理万机还是天天来咱们园子。所以,主子,您不必为此事伤神费心,只管好好的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其他的事情,万岁爷都会为您考虑周全的。”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真让人温暖。我拍了拍喜儿的手背,笑道: “好,我听你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肚子的这个小天使。” “小天使?” “对呀,小天使。” 宝宝,很高兴你选了我当你的母亲,以后请你多关照~ 启瑾派了王希来传话,晚上来墨菊园用晚膳。喜儿早早的就在小厨房忙前忙后了,我捧着一本书,靠在靠枕上看着,外面传来了请安的声音: “奴才给皇上请安。” 启瑾问道: “郡主呢?” “回皇上,郡主在屋里看书呢。” 门从外面被推开了,一身鹅黄色锦袍的启瑾走了进来。来到塌边便坐下了,将靠在靠枕上的我揽入怀里。 “在看什么呢?” 说着,就要去翻书名。我正看这一段,不想被他打断,便拦住了他,拿走了他的手: “哎呀,你挡着我啦。在看《论语》。” “看了多久了?累着了。” “才看一会儿呀,喜儿去了厨房,我就开始看书。” “看久了容易乏,别看了。”启瑾说着就把我手里的书拿走合上放到身后了。我紧跟着去抢,硬是没能抢到,于是从他怀里爬起来,就去他身后拿书。我一个起身就把启瑾吓到了,他瞬间就变了脸色: “你小心点!” 我愣在原地,跪坐在他面前,惊讶的看着他。他皱着眉,将我重新搂在怀里,然后把藏在身后的书怀给了我: “你如今是有身孕的人了,万事要小心,不能再像往日那般好动了。” 我拿着他心甘情愿递过来的书,草草翻了几页,想着他刚看完折子累的不像话还跑过来陪我吃饭,便把书合上放到了一边。 “怎么,不看了?” “嗯。我想听你说说话。” “听我说话?说话,这个,你想听我说什么?” “你,随便说些什么啊,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想听。” “瑾儿,你可知今日在养心殿,我当着二哥、七哥、九哥的面吐了。他们端来一盘子点心,我还没来及的看是什么点心,那味儿就引的我想吐。他们把点心撤了,我也就不吐了。你们女人怀孩子,当真是辛苦。” “现在是你辛苦了,你帮我把这份罪受了。你可知,你今儿这么一吐,把他们仨都吓坏了。从你的养心殿出来,就来了我的墨菊园,还说你是不是西南那会儿在那边落下了什么病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启瑾一听,也跟着笑了,笑过之后,问道: “那你是如何回他们的?” “我实话实说啊。” “那,他们都知道你有了我的孩子。” “嗯。二哥、七哥、九哥与我们一同长大,如今我快当额娘了,你是孩子的阿玛,我想同他们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好,你开心就好。” 喜儿特意为启瑾煮了白粥。王希站在一边帮启瑾连盛了两碗,感叹道: “万岁爷今儿个可算是好了。” “见不得荤腥,总归还是要进食一些才好。到头来,你瘦了,我却胖了。”我看着启瑾消瘦的脸颊,心里一阵感动。启瑾伸手就过来捏我脸上的肉。 “你若是还能胖一些,我便更高兴了。额娘的身子保养的好,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健壮。” “我这些日子吃的东西可是之前的食量的好几倍。你瞧瞧我脸上的肉!不行不行,我得要管住嘴,迈开腿,不能因为怀孕了, 就让肉肆意增大我的体积!” “你多吃些才好。等你平安产子,想做什么我绝不拦你,如今你就好好的在这园子里养着,我也才能安心去处理朝政。” “好,我听你的。” “来,你喜欢的鸡腿。”说着,启瑾用他的筷子夹了一个鸡腿放到了我的碗里。 启织那天听了启希的分析后,回府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妥,隔天就上了折子,求皇上册封我。启瑾看完折子后也不召他,启织便自己跑去养心殿去找启瑾,启瑾屏退了所有人,启织站在堂前,冷眼问道: “你口口声声说爱她,要娶她,现如今她怀了你的骨肉却没有一个名分!” “七哥,你上的折子,那你说说,我应该给她一个什么位份?” “不管是什么位份,你都应该给她!” “十六岁那年冬天,麟亲王和福晋入京,她在墨菊园前抱我,说我是她的弟弟,是她最亲近的人。十七岁的夏天,我要去西南平乱,她一得到消息就慌慌张张的跑去阿哥所,让我注意安全。十八岁的秋天,我班师回朝,她在城门等了我整整一天。十九岁的春天,我再去西南平乱,一走就是两年,再回来,她因为五哥心无杂念一心向佛。21岁的冬天,我说我爱她,她说她只想守着墨菊园的解梦花。后来皇阿玛病重、皇祖母逝世,皇阿玛逝世,她去了蒙古大半年光景,这些年,这些日子,我心里都只有她一人。如今,我登上皇位,朝廷上的那帮老臣却以守孝三年为由让我无法兑现娶她的承诺。她有了我的孩子,我才是最开心的那个人。七哥,我现在不给她名分,是因为我不想随便给她一个名分,我怕委屈了她。” “委屈?那你是想立她为后?” 启瑾看着启织,良久,紧紧抿住的嘴唇吐出一个字: “是。” 启织心里一紧,二哥猜的没错。 “太后可是不会答应的。” “皇额娘那边,我会处理好。如今,我只想着她能平安诞下子嗣,母子平安。” “她是你心里认定的人,你最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启织颓然的留下这句话,朝启瑾跪安: “臣先行告退。” 启瑾心里清楚,他们无非是担心她在这后宫没有位份,碰到其他嫔妃后,就像上次一样被奚落。自己虽然已经在她身边安排了那么多人,但是总归不能时时留在她的身边,若是哪日当真出了什么事,最后悔的就真的是自己了。启瑾放下了手里的折子,问道: “圆明园那边,哪处出园子最安静?” 王希想了想,回道: “要说安静,那就是颐和园了。入园子只有一条水路,平日没有船只是无法去到园子的。而且园子里有前些年从各处搜来的海棠花,如今这些花,大约都已经长好了。” 海棠。 启瑾微微提起了嘴角。 “皇上要去?” 启瑾拿起笔蘸了墨,顿了顿,落笔: “让人去收拾出来,她过几日会搬去那里小住。” 王希自然明白启瑾说的那个她是谁,笑道: “前些年皇上送了郡主一片海棠花海,后来一直没能再去看,如今郡主搬去颐和园,即便不去花海,也可以整日有海棠花相伴了。” ABC 哀家倒是要看看,能不能护她一世 墨菊园。 启瑾来的时候,我还在睡,他便拿着一本书,靠在我的床头守着我。我翻了一个身,感觉旁边有人,便睁开了眼,暗金色的龙袍,再往上看,便是他刚毅的下颚线。我笑道: “怎么不叫醒我?” 他帮我理了理额间的发丝,轻声说: “醒了?” 我点点头,他摸着我的眉,微微扬着嘴角: “喜儿说你这几日夜里都睡的不好,怕是刚怀孕,还不适应。你好不容易睡着了,我便没让他们叫你。” “可能是真的不习惯吧,夜里睡觉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过,也有可能是失眠。” “失眠?既然这样,瑾儿,我们搬去颐和园住怎样?” “颐和园?” 啥子?我没听错吧,颐和园!? 那可是圆明园的三园之一啊! 看着启瑾点头,我立马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只差欢呼雀跃了。 “你若是再这样大动作,我就让内务府挑几位老嬷嬷过来,天天在你耳边念叨。” “不要不要。我以后会注意的。什么时候去?” 见我脸上快溢出来的开心,启瑾把手里的书放到一侧,凑近来,看着我的眼睛: “你知道颐和园?往日没有皇阿玛御令,旁人是不能去的。或者,皇阿玛让你去过?” “没有,但是我听说过啊。颐和园,环境超级好,最重要的是……”那是圆明园啊!我那会儿去圆明园参观的时候,就只剩残垣断壁了,现在有机会去看一圈完整的,不激动就不正常了好吗! “我想去啊!” 启瑾看着我觉得好笑,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已经让他们去准备了,过几日,我们就搬过去。” “好呀!” 等一下,他刚才说,我们?他不得留在乾清宫养心殿处理政务吗? “你也去?” “夏天到了,宫里热的厉害,我跟着你去避避暑。” “那,太后会答应吗?” “瑾儿,你知不知道你有一个最大的缺点。” “什么缺点?” 他将我抱在怀里: “总是想的太多。答应我,多想想自己,想想我们的孩子。其他的,我都会处理好。” 我看着他笑,轻轻的点头。 庄妃都带着大阿哥去坤宁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让嬷嬷把大阿哥抱到跟前来瞧,大阿哥呲啦一声就开始哭了。太后怎么哄都没用,还是一直哭,庄妃听着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心里也跟着心疼,忙上前接了过来。孩子一回到额娘怀里便不哭了,庄妃叫来乳母,把大阿哥带了下去。今天是太后传,说是想瞧瞧大阿哥,庄妃才带着孩子来的坤宁宫。嬷嬷来传话,庄妃心里就明白,太后定是找自己有事。这后宫之中嫔妃不超过数十人,太后找自己又会有什么额外中重要的事呢,无非还是与墨菊园的那位有关罢了。 “皇额娘,您找臣妾来,是有何事?” 太后喝了一口茶水,看着面前站的这位低眉顺眼的庄妃: “你可知,皇上过几日要带着念欢郡主去颐和园小住?” 庄妃低着头,细声回道: “臣妾此前不知,今儿是第一次听说。” “你也跟着去吧。” 庄妃一愣,皇上都没跟自己说过这件事,就说明他根本没想过带自己去。如今太后说让自己跟着去,若是惹的皇上不高兴,那该如何是好。 “大阿哥刚出生,臣妾……” “大阿哥在本宫这里,你就安心的陪着皇上去吧。皇上那里,本宫会跟他说的。你回去收拾一下。” “是……” “你且不要忘了,让你去是干嘛的。” 庄妃心里一紧,低着头,屈膝道: “臣妾记得的。” 从坤宁宫出来,一路上庄妃都皱着眉。连着遇到好几位嫔位,她们给自己请安,庄妃都直直从他们身边过去了,像是没看见她们一般。墨菊园的念欢郡主,就是万岁爷每次醉酒之后嘴里喊的那个祈瑾。太后要自己跟她争,自己如何争的过她?想着皇上亲自去蒙古接她回宫,天天去她的墨菊园,自己就争不过啊。自己虽说生了皇上的长子,虽说是第一位被封妃位的妃子,但是皇上从未来寿康宫瞧过自己,就连合儿也不曾瞧过。跟着他们去颐和园,只怕日后皇上会将自己视为太后安排在他身边的人,更加不待见自己,不待见合儿了。想着事情也只管往前走,等自己反醒过来,发现这不是回寿康宫的路。 “这是到哪儿?” “回娘娘,这快到慈宁宫了,前边儿就是墨菊园。” 墨菊园。庄妃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门,硕大三个字挂在门楣之上。从前在西南就听说了这个女人,到如今自己竟还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念欢郡主。庄妃迈着步子欲再往前走,身后的侍女说道: “娘娘,还是回宫吧。” “怎么了?” “前些日子,常嫔和禧嫔在御花园碰上这位郡主了,第二日皇上身边的王公公就去了她们宫里,说是言行失德,禁足月余,最要紧的是,连绿头牌子都撤掉了。” 自己平日都在宫里看着合儿,竟不知此事。常嫔和禧嫔素日说话都是比较嚣张跋扈的,也不知她们是对这位念欢郡主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主子您待人宽和,可是奴才们都没见过这位郡主,也不知道这位郡主是个什么样的心性,若是无端端惹了她,然后也被禁足的话,就不值当了。” 庄妃听着,把迈出的脚转了个方向: “行了,先回去吧。” 一行人往回走,走了没几步,庄妃停了下来。侍女上前问道: “主子,怎么了?” 庄妃回过头看了一眼墨菊园,想着太后要自己跟着皇上和念欢郡主一起去颐和园的话,顾自叹了一口气: “没事,走吧。” 太后亲自到了养心殿。启瑾正在看着奏折,守在门口的公公进来通报: “万岁爷,太后来了。” 启瑾合上了奏折,站起身来,亲自走到门口去迎。 “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儿快起。 王希领着人上了茶,启瑾问道: “不知母后来养心殿找儿臣何事?” “哀家听他们说,皇上准备去颐和园避暑。这天儿确实是一天天的热了起来,皇上虽说是去避暑,但是政事繁忙,身边没个人侍候也是不妥,哀家便让庄妃回去收拾了,过两天跟着皇上一道去。” “皇额娘考虑周全,儿臣谢过皇额娘美意。庄妃刚生下大阿哥,这会儿合儿正需要额娘在身边,还是留她在宫里吧。” “合儿这孩子跟哀家有缘,打一出生,哀家是第一个看见他笑的人。庄妃跟着皇上身边伺候着,合儿就跟哀家身边好了。” “她……” 启瑾还想着说些什么能够委婉的拒绝了,太后直接就打断了: “庄妃在皇上走访蒙古的时候产下大阿哥,皇上回宫后一直忙于处理政务,也没能抽出时间去陪陪她。这次让她跟着皇上去,也算是皇上对她的赏赐。合儿已经在坤宁宫了,这会儿该是到了喂奶的时辰,哀家也就不耽误皇上看折子了。” 太后说着,就站起身来要走。启瑾皱着眉不说话,太后提起了嘴角: “念欢郡主这段时间可是还好?上次把她叫去了坤宁宫后就一直没在见过她,若是哪日得闲,皇上跟她说,让她也来坤宁宫走动走动。” “不必了,念欢在蒙古喝酒把身子喝坏了,如今需要静养,不劳皇额娘操心了。庄妃若是愿意去,便去吧。” “那可得让太医院的人多上点心,毕竟她可是目前宫里唯一没有出嫁的郡主了。” “儿臣恭送皇额娘。” 送走了太后,启瑾的眉头还是皱着。 “墨菊园门口的侍卫可是安排妥当了?” 王希在身后回道: “已经调去了,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墨菊园,若有人想进去,他们会事先来养心殿通报。” “颐和园那边收拾的如何了?” “已经收拾妥当了,皇上和郡主随时都可以过去。” 太后回宫的时候特意绕道经过墨菊园。看见门口守着的侍卫,不禁严肃了表情。嬷嬷也瞧见了,在一边说道: “这念欢郡主如今是被皇上关在了墨菊园。” 太后冷哼一声: “哀家的儿子哀家最清楚,这可不是在提防里面的人出来,而是在提防着外面的人进去。” “这……” “皇上能护她一时,哀家倒是要看看,能不能护她一世!走,回宫!” 大大小小的物什收拾了好几箱子,我坐在床头叠着衣物,喜儿就忙着往箱子里面放,顺带把平日要带的首饰也收拾了起来。明日就搬去颐和园,光是想想就激动死了,颐和园,那可是故宫的奇迹。21世纪去看已是残垣,如今我可以亲眼一睹它的真身!第二日约是下了朝的时辰,启瑾安排的凤辇抬着我去到养心殿,跟启瑾汇合,然后一道去颐和园。王希出来迎我,说是皇上和几位大臣还在商议政事,让我进屋去坐坐。我正要跟着王希进屋子,门口的宫女太监们便朝我身后的人行礼: “给庄妃娘娘请安。” ABC 小产 王希也看见了,也跟着请了安。我回过头,便看见一位素雅之姿的女子施施然朝我走来。我尚未给她请安,她倒是屈膝朝我道安: “姐姐好。” 这……虽说我年纪确实比她大,但是她可是后宫目前唯一的妃位,我还是给她还回去吧,我也屈膝: “你好,庄妃娘娘。” 她上前来亲自将我扶了起来: “姐姐无需行礼的。” 我由着她扶着进了屋子。王希领着人上了茶后便退下了,庄妃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看的我浑身不自在了,我便朝她笑,庄妃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便低头去喝茶。可是喝完茶,我还是能感觉到她在瞅我。 “娘娘找皇上有事儿?” “皇上要去颐和园避暑,让本宫随行的。” 啥子?启瑾把她也带过去? 见我一脸惊讶,她笑着问: “姐姐怎么了?” 我能告诉你得知启瑾要把你也带去颐和园之后我心里很不爽然后不想搬去颐和园住了吗? 不行!我绝对不能让敌方觉察到我的丝毫的情绪波动。 “没事。王希说,皇上还在与大臣商议政事,娘娘恐怕是要多等等。念欢想起来园子里还有事情,先走了。” “姐姐不是也一并去颐和园的吗?这会儿走了,一会儿皇上问起来该如何是好?” 这丫头片子知道启瑾是带我去的。哎呀,我刚才那句话岂不是狗带了。有点尴尬啊。 “我有个东西忘拿了,回头若是皇上回来问起来,请娘娘转告皇上,念欢回墨菊园取东西了,谢谢。” 我几乎是逃离现场的。这个启瑾,说的倒好,让我搬去颐和园住,没想到还要带妃子过去。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我气鼓鼓的一边走一边跺脚,喜儿在身后跟着,见我生气了不敢上前与我搭话,只能是跟在身后,指挥着萃星萃月跟紧着点。回廊里面就听见我鞋跟的哒哒声了,一抬眼,就看见启希和他的贴身太监站在不远处的门口看着我笑。他见我看见他了,便抬脚朝我走来。 “怎么了,满脸写着不高兴。” “二哥。” “我听说你要搬去颐和园住,想着去送送你。刚去了墨菊园,他们说你已经走了。既是已经走了,怎么又折回来了?” 我虽然不高兴,但这里是古代,男子三妻四妾属常事,且启瑾只是要带一个妃子去而已。这事不能告诉启希,要不然他该觉得我气量小了。 “我回园子拿点东西。” “拿东西?你如今可不似往日,落下了什么东西让喜儿她们去取来便是,何必又是跺脚又是不开心的?” “我……” 我心虚的不敢看启希的眼睛,启希却还是看着我。觉得在我这里找不到答案了,启希便看向了我身后的喜儿,喜儿本来胆子就不大,启希严肃的时候眼神特别有杀伤力,喜儿只对视了一秒便跪在了地上: “主子刚才在养心殿碰见庄妃娘娘了,庄妃娘娘说皇上让她随行一起去颐和园。” 喜儿到底是什么时候练就了这么一身一口气说完这么长一个句子的本领的?启希听了之后,微微扬起了嘴角。 “庄妃和你一起去颐和园住?” “我一个人住习惯了,不想与他人同住。” “就算她跟了过去,皇上也断断不会将她安排与你住在一个园子的。此番你去颐和园,无非是皇上想你有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安胎,断不会让旁人扰到你。” 启希好像说的有那么点道理。但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啊: “既然是这样,他何必要带她过去?” “你如今尚 没有位份,皇上又是以避暑为由跟去的颐和园,放在旁人眼里都以为皇上是独自一人去的颐和园,自然会谏言皇上带个人过去侍候着。” 这家伙怎么说起道理来总是让人无法反驳啊。我皱着眉,看着启希,围着他走了一圈儿,启希被我弄得哭笑不得: “本王怎么觉得曾经的固伦格格又回来了。你再这样,我要就要找人搬救兵了。” “我还是我,又没变。你可是荣亲王,会怕我?” “你可是念欢郡主,曾经的固伦格格,本王虽说你的二哥,也是怕你的。” 我被启希逗的直笑: “曾经的我有这么厉害吗?都到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启希给了我一个眼神:“你说呢?” 我笑的直不起腰,喜儿、萃星、萃月也跟着笑。启希总是给人一副老成的印象,倒是不知他还有这副可爱的模样。我弯着眼睛: “二哥,谢谢你。我不生气了。” “当真不生气了?” “嗯!”我点头,启希抬手正要摸我的头,身后一声: “二哥。” 闻声,我和启希都看了过去,穿着龙袍的启瑾正站在不远处的门口。启希收回了手,朝我身后的人行礼: “臣启希给皇上请安。” 我站在原地不动,启瑾没理跪在地上的启希,径直走到我面前,抓住我的手腕,看着我的眼睛: “他们说你落了东西要回去拿,是什么东西?我让人去拿就好。” “二哥还在地上跪着呢。” “你如今是有身孕的人,不能似往日一般,知道了吗?” “二哥还在地上跪着呢!” 启瑾皱紧了眉,看着我说道: “平身。” 启希这才起来。我去看启希,却被启瑾捏着下巴转过头来,我忍不住朝启瑾说: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是我的子宫里面正在发育这一个新的生命,我最清楚不过了!” 启希约莫是看出我有要吵架的架势,下意识唤了我的名字: “念欢。” 在我看来,这一声念欢很正常。可是在我面前的启瑾的眼里,就十分很不正常了,只见他皱起了眉,看着启希: “荣亲王退下。” 这把逐客令下的很是强硬啊,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高兴一下子就又冲了上来,我猛地挣脱了启瑾的手,转身就朝宫门走去。启瑾快步上来要抓我的手腕,我一甩手,他就只抓住了我的衣袖,我使劲儿一甩,再次把他的手甩掉了,同时迈开步子就开始朝前跑。身后启瑾在追,启希在后面喊: “注意脚下!” 我一个大跨步就过了宫门坎,可是我忘了我穿的是花盆鞋,一个倾斜,我脚脖子就歪了。喜儿一声: “主子!” 我应声就倒在了地上。 电视剧啊,电影里面演的怀孕的女子摔一跤就血流成河的画面放以前的我看来,这什么啊,太浮夸。放此时此刻摔在地上的我看来,真他妈的写实。血,不仅染红了我的裤子,居然还成了流动状态,肆意在这青石板上画出自己的形状。腹部传来的疼痛感瞬间侵占了我的大脑,启瑾着急的脸一直在我眼前晃,我却只能看见他的面部重影。耳边传来的有喜儿的哭声,有启瑾大声的呵斥声,有王希着急让人去请太医的声音,我捂着腹部在启瑾怀里缩成一团,他抱着我跑着,一边跑着一边喊着我的名字: “瑾儿,瑾儿,你不会有事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我看着他的下颚线,晕了过去。 养心殿。庄妃喝 着茶,外面有人请安,约莫是皇上回来了,身边的侍女忙在帮着整理了一下妆容,庄妃走到门口准备接驾,等了好一会儿,外面没动静了。侍女说: “奴婢去瞧瞧。” 一开门,侍女便问门口的公公: “刚才是不是万岁爷回来了?” 公公朝屋里庄妃行了礼,低着头回道: “娘娘,刚才是万岁爷。” “人呢?” “万岁爷来了就问念欢郡主到了没。王希公公说念欢郡主回墨菊园拿东西去了,皇上就走了。” “可是有禀告皇上我家娘娘在里面候着?” “奴才们说了,说念欢郡主刚到,庄妃娘娘也到了,俩人一起进了屋,不一会儿念欢郡主就出来了,说是有东西落下了,要回墨菊园拿。” 侍女回过头看着庄妃,庄妃微微笑着: “皇上定是去寻姐姐了, 我们且先回屋里等等吧。” 这一等,就等了一上午。侍女出去打探消息,庄妃想着皇上是不是变了主意,带着念欢郡主已经出发了,不带自己了,侍女从外面回来了,凑到自己耳边,悄声说: “主子,皇上这会儿在墨菊园,太医院的人都被叫了过去,听墨菊园里的小丫头说,念欢郡主摔了跟头,肚子里还有孩子,这会儿小产了。” 什么!小产! 原来此次去颐和园根本不是什么避暑,而是让念欢郡主安胎。 庄妃愣了多会儿,想着自己生大阿哥时受的罪,这小产也就等于是生了一个孩子,念欢郡主这会儿定是难受的厉害。哎,也是与肚子里的孩子无缘吧。 “知道了,此事不要外传。回宫吧,这颐和园是去不了了。” “奴婢知道了。” 墨菊园本就不大,此刻启瑾、启希、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在这里。屋子里有喜儿、萃星、萃月候着,李复和稳婆在里面。启瑾在园子里走来走去,一直在听屋子里面的动静,可是奈何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萃星和萃月进去端着热水,出来都是端着满盆的血水,启瑾看着心里都快急死了,朝太医院的那帮人吼道: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血流不止!” 太医院的太医都跪在了地上,掌事回道: “郡主这一摔,腹中的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 “庸医,都是庸医!你们给朕听着,若是今晚她有事,你们就担心你们的脑袋吧!” 跪了一地的人都在叩首喊皇上息怒,门从里面打开了,李复出来了。他正要行礼,启瑾便问道: “她怎么样!” “郡主失血过多,这会儿仍在昏睡。腹中的胎儿,没了。” 启瑾没站稳后退一步,王希忙上前扶住了他。他失神了许久,松了口气: “她没事就好。” 李复跪在了地上: “郡主把身体调养好,以后还是会有孩子的。” “朕知道了。” 启瑾失神的朝屋子迈步,却被王希和一众太医拦住了: “皇上,万万不可啊。郡主小产,屋子里都是血气,皇上不进去的好。” “可是她在里面啊,里面的血气也全是她的,朕为何不能进。” 启瑾坚持朝前迈步子,一众人都跪在了门口: “求皇上在外面等着吧。” 启瑾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紧关着的门,眼睛失神了。自己未与她说过庄妃要一同前去,她和庄妃在养心殿见了面,知道了,所以生气了。所以才会跑,才会摔跤,才会小产。这该如何是好?瑾儿,我们的孩子没了。你若是醒来后知晓,会不会恨我? ABC 屋里的这个女人是你的什么人? 我醒来发现在自己的屋子里。嘴里干的厉害,便唤到: “喜儿。” 喜儿就守在我的床边,一听我唤,便握着我的手回道: “主子!主子您醒了!” “我想喝水。” “好,奴婢这就去倒!” 喜儿跑去倒水,同时让守在外屋的萃星萃月去请太医进来。我挣扎着要坐起身来和水,腹部一阵刺痛,我捂着肚子皱紧了眉,喜儿慌了: “主子,是不是很疼,你忍一会儿,药快煎好了,奴婢这就去取。” 我拉住喜儿的胳膊,看着她: “什么药?” “是……是调养身体的药。” 对,我想起来了,我摔了一跤,然后肚子很疼,流了很多血,启瑾抱着我跑。 “孩子呢?” 一听孩子两个字,喜儿的眼泪就下来了。她啜泣着,跪在了地上,拉着我拉她衣袖的手: “主子,没事的,您且把身子养好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她一边哭一边说,我的听了眼泪也下来了。 我的孩子没了。 我捂着肚子蜷在床上蒙着被子哭,喜儿就跪在地上哭。进来的李复见着这一幕,上前来,轻声说: “郡主,您刚醒,情绪不易激动,让臣给您把把脉吧。” 我蒙在被子里说: “出去。” 外面的喜儿也劝到: “主子,您就让太医看看吧。” 我在被子里嘶喊道: “出去!” 一直守在外面的启瑾听到里屋里的哭声,凑到门前,门从里面打开了,李复从里面出来了。 “如何?” 李复摇头: “郡主这会儿情绪很激动,不让微臣诊脉。好在她醒了过来,待药熬好了,服上一碗,应无大碍。” 启瑾点点头,看着屋子的那扇门,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哭声,眼眶也红了起来。 喜儿还跪着,手里的那杯水还端在手里: “主子,别哭了。您不是说渴了吗?水倒好了,您先喝口水吧。” 我打开了被子,看着眼睛红肿的喜儿,伸过手去,喜儿忙拉住了我的手。我就拉着她的手,不说话。喜儿任由我拉着,只是看着我,眼泪就一直往下掉。我喝了水,喜儿说道: “皇上从上午开始就一直守在外面。若不是他们拦着,这会儿定是要守在您身边陪着您的。” 启瑾在外面。可是我此刻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启瑾。我把我们的孩子弄丢了,我该如何见他啊。 “你去帮我跟他说,就说我已没事,让他回去吧。” “荣亲王也还在外面,跟皇上一样,从上午守到了现在。” “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 “约是丑时了。” “宫门这会儿已经关了。帮我转二哥一声,谢二哥关心,请二哥回阿哥所休息吧。我已无碍,让他放心。” “是。” 喜儿出来传了话,启瑾转过身,看着一直坐在石凳上不曾言语的启希。启希站起身来,朝喜儿点点头,转身就朝外面走。 “站住。” 启瑾冷眼看着启希的背影。启希不曾转过身,问道: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回廊里,你跟她说了什么?” 启希转过身来,看着启瑾: “她问我,皇上为何要带着庄妃同去颐和园。” 启瑾红了眼眶,低下了头。 “明知她爱你,为何要伤她?现在孩子也没了,你所想的立后,也没办法实现了。臣敢问皇上,此刻屋里的这个女人是你的什么人?” 启瑾哭的耸起了肩。 启希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墨菊园。 我喝了药,睡了一觉,醒来外面的天还没亮。一直守在我床头喜儿趴在床头睡着,我动了下胳膊,她就醒了。 “主子怎么醒了,这才睡了三个时辰。” “睡不着了。” “好,奴婢陪您说会儿话。” “不用,你也累了一天了,去床上睡吧,趴着睡 对胳膊不好。” “不打紧的,奴婢习惯了。” 喜儿朝着我笑,她该是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肿着呢吧。昨晚定是偷偷哭了好久。我点头,伸手去摸她的脸,却发现她的脸烫的厉害。 “怎么这么烫!” 却不想她捂着我的手,眼泪就又下来了: “主子,不是的,是您的手太凉了。” 她过来探我的额头,又去摸我的脚,然后急着唤萃星去多拿两床棉被来,又让萃月去烧火盆子端进来。这可是盛夏时节,这又是棉被又是火盆子,不要太诡异哦。 “不用吧,我没什么不舒服啊。这会儿是夏天,不用这些吧。” “不行,您整个人都冷的厉害,先让屋子里暖起来。您喝药的那会儿李太医诊过脉说是没事的,喝了药睡一晚之后他再给您诊脉,于是就回太医院去了,这会儿已经差人去请他了,主子,您别担心。” “我不担心,我没什么不舒服,倒是你,急的比我多。” 体温偏低可能与失血过多有关。我盖着两床大棉被,又睡了过去。再醒来,已是中午了。外面的阳光很好,我却丝毫不感觉到热。喜儿给我递水,她额际的汗珠都能淌下来。 “皇上早上下了朝就过来了,现在在书房里批折子。奴婢这就去告诉皇上说您醒了。” “等一下,喜儿,你告诉他,就说我还在睡,请皇上回养心殿处理政事。二哥呢?” “王爷昨晚是在阿哥所休息的,今儿上了早朝后派了人来问您的情况,然后出宫去了。” “好,那便好。” “主子,当真要皇上走吗?” “嗯,让他走吧。” 坤宁宫里,阳光洒满了整个院子。太后坐在阴凉处吃着厨房刚送来的甜水,逗着一只小京巴。嬷嬷从外面进来,在太后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太后点了点头,嬷嬷便让人把门口的小太监带了进来。原来是平日跟在皇上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见着太后,小太监便跪在了地上请安: “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 “这会儿你不是应该跟着皇上去了颐和园吗?怎么跑到本宫这里来了?” “回太后娘娘,皇上这会儿在墨菊园。不仅皇上在那儿,荣亲王、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在墨菊园。” “这么多人在墨菊园做什么?念欢呢?” “念欢郡主摔了一跤,见红了。” 听到见红这两个字,太后猛地皱起了眉头,小太监抬起头看着太后微微点了点头,太后紧皱的眉头慢慢的舒开了。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大人没事,孩子没了。” 孩子。她居然怀了皇上的孩子!太后一时间有些失神。皇上从西南纳了那么多侍妾,如今也仅只有大阿哥一个孩子。她才从蒙古回来,便怀了皇上的骨肉。在皇上心里,她究竟是有多么重要?也对,如果不重要,那些年战功便不会只要她,那年皇上便不会逼着示儿死。小京巴围在脚边直叫唤,太后伸手去把它抱了起来,小京巴的眼睛一直转着,尾巴一直摇着,太后摸了摸它的毛,看着它的眼睛: “哀家是不是应该去看看那个没能来到这世上的孙儿?” 小京巴一直摇着尾巴,太后把它放了,朝面前的公公说: “你且先回去,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本宫。” “喳。” “嬷嬷,准备一下,去墨菊园看看。” “是,娘娘。” 喜儿正要出去传话,门口的公公小跑步去了书房,进去对启瑾说: “皇上,太后娘娘在外面。” 启瑾下意识说: “拦住,不许任何人进来。” 公公面露难色: “太后说,昨儿个夜里皇上在墨菊园让太医院的人都来了,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所以特意赶过来看看。” 启瑾皱起了眉,说道: “你去回,念欢郡主摔了一跤,需要静养,不便见人。” “喳。” 公公从屋里出来,小跑步就去了门口,门一开,太后娘娘赫然站在那里。喜儿一惊,立马跪在了地上。只听见门口的公公回着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念欢郡主昨日在回廊处摔了一跤,太医 说需要静养,此刻不便见人。” 公公话音刚落,一巴掌就挨脸上了。嬷嬷盛气凌人的呵斥道: “狗奴才!敢在太后面前无礼!” 公公一秒就跪在了地上,捂着脸,急忙回道: “太后娘娘息怒,奴才是传皇上的口谕,并无顶撞之意!” 太后一听,心里一凉。这话是皇上说的,皇上不让自己这个额娘进去看她,于是开口问道: “皇上在里面?” “回太后娘娘,皇上此刻在书房批公文。” “你进去回皇上,让他出来见哀家。” “喳。” 公公小跑步就又进了书房,门还开着,跪在园子里的喜儿就这样入了太后的视线范围。 “你,过来。” 喜儿只得是起了身,小碎步走到太后面前,又跪下: “奴婢喜儿给太后请安。” “念欢的贴身侍女。你一直跟在你家主子身边,适才皇上口谕说念欢摔了一跤,可是摔的厉害了?” 喜儿低着头,回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主子昨儿个在宫门口,跨门栏的时候没注意脚下,脚脖子扭到了,人也摔在了地上。太医瞧过,说是无碍,只得是静养数月。” “伤到骨头了?” “太医没说……” 喜儿看见一双脚走近了自己,然后自己的下巴就被一只手猛的抬了起来,是刚才打了公公耳光的嬷嬷。喜儿直哆嗦,太后不带正眼看她,说道: “做奴才的怎么看着自己的主子好好的摔了跤。”话音刚落,啪,啪。两耳光刮的喜儿觉得自己耳朵轰轰声直响。 “念欢现在是睡着呢,还是躺着呢?” 喜儿哆嗦的更厉害了: “郡主她,她睡了。太医开的药容易犯困。” 啪,又是一耳光。嬷嬷训斥道: “贱婢,回太后娘娘的话就好好回,结巴什么!” 喜儿捂着脸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 “求太后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 嬷嬷眼珠子一瞪,吼道: “你个贱婢,居然哭,有什么好哭……” 园子里的书房门打开了,启瑾从屋里出来了。在门外的除了太后一人,其他人都跪在了地上: “给皇上请安。” 启瑾走到门外,朝太后作揖鞠躬: “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笑盈盈的上前扶起了启瑾的胳膊,正要说话,启瑾变了脸色,看着太后身后跪在地上的人,低声问道: “刚才是谁在这里喧哗?” 太后脸上的笑僵在了脸上。喜儿捂着脸还在啜泣,启瑾扫了一眼喜儿脸上的手印子,又问了一遍: “是谁!” 这一声直接把刚才打耳光的嬷嬷吓的整个人一抖,虚心的看了一眼启瑾,就又立马低下了头。 “喜儿,你说,你脸上的耳光是谁打的。” 喜儿泪眼婆娑的看着嬷嬷,嬷嬷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猛的往地上直磕头,一边磕一边求饶: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这丫头在太后娘娘面前以下犯上,奴婢只是帮太后娘娘教训了她一下呀。” “把门关上,别吵醒了她。” 启瑾对身后的公公说到。公公去关上了门,启瑾这才接着问喜儿: “你刚才说了什么话?” 喜儿磕了个头,说: “奴婢……” 太后冷声到: “皇上,哀家的人只不过是帮着调教了一下墨菊园的奴才,何必动怒。” “皇额娘,儿臣上次就说过,这墨菊园,您不来的好。若是有兴致,大可去其他宫里走走。合儿不是在您宫里吗?您到了这里,谁看着合儿?大阿哥 交于旁人看着,朕也是不放心的。如今念欢摔了跤,这颐和园朕也不打算再去了。就让庄妃每日去慈宁宫伺候您,顺便也照顾她自己的孩儿。来人,去给庄妃传话,每日晨起去慈宁宫请安,侍奉皇额娘用膳更衣。” 太后气的说不出话,启瑾朝她作揖: “儿臣恭送皇额娘。” 太后不动声色的转了身,领着门口的一帮人走掉了。 ABC 皇贵妃 喜儿朝启瑾又磕了一下头,带着哭腔说到: “奴婢谢皇上替奴婢解围。” “你不在屋里侯着,出来做什么?莫不是她醒了?” 启瑾一脸喜色就要往园子里走 ,公公刚开了半扇门,喜儿的话从身后传来: “奴婢出来,是替主子传话给皇上的。主子说,皇上政务繁忙,不宜久在墨菊园,请皇上回养心殿处理公文。” 启瑾愣了一下,一身怒气的快步就朝屋里走去。众人还没来得及拦住他,他就推开了房门,大步站在了我的面前。我穿着一身白褂子,顶着一张失血过多苍白的脸在床上打坐,面前是烧的猩红的炭盆。外屋的萃星萃月忙招呼着关门,说郡主不能吹风。 我睁开眼,看着面前红着眼眶的启瑾,看着他的模样,我也红了眼眶。 看着看着,我就哭了起来。启瑾看着我看着他哭,眼角的泪也跟着下来了。 “瑾儿,我错了。” “启瑾,对不起。” 泪眼中,我朝他伸出手,却被他猛地拥入了怀里。 孩子没了,我对不起你。 启瑾,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他的妈妈,我没想过不要他。 是我太冲动,太莽撞,太不小心,太……对不起…… 孩子没了,我对不起你。 瑾儿,我不是故意要带别人去颐和园。母后逼我的。 不和你说,是我的错。 万万没想到,会因为此事,我们会失去第一个孩子。 怪我,我不该答应母后,不该不和你说,不该由着你在回廊跑开,不该…… “好了,不哭了。” 启瑾拍着我的背,将我放开,看着我红肿的眼睛,微微扬起了嘴角: “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我吸着鼻子,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且好好养着身子,早日好起来才好。” 我点头,想着刚才听到的外面的声音,还是开口问了他: “喜儿,挨了几个巴掌?” 启瑾看着我,对我说: “相信我,我已经处理好了。日后,她们不会再来了。” “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所以太后不喜欢我?还记那年你第一次从西南回宫,她传我去坤宁宫,特意为我做了蝴蝶酥。” “你没做错什么,不要瞎想。有我在,我会护好你。” 瑾儿,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错了。 是我的错。 我是她唯一的儿子,我不该爱上她最厌恶的女人的女儿。 你可知,皇阿玛一直唤你的额娘“慧儿”。 我的皇额娘 ,也叫“慧儿”。 喜儿的脸上一片红,进屋后就一直在外屋候着,不似往日,总是站在我眼前。我让萃星去煮俩水煮蛋,她在外屋听到了,忙出去煮了。萃星只得是回到我跟前候着。不一会儿,喜儿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是俩水煮蛋。她自己不进来,转手就交给了迎上去的萃月。萃月端了到一边,把蛋壳仔细剥了,送到我面前: “主子,趁热吃吧。” 我抽出了随身用的锦帕,拿了一枚蛋包在了里面,递给了萃月,让她给喜儿拿过去。剩下的一个蛋,我塞到了嘴里。萃月拿着帕子递给喜儿,喜儿低着头,接过帕子转身就出去了。 “喜儿姐姐哭了。” “那几巴掌挨的可疼了。” “嬷嬷下手真重。” “喜儿姐姐的脸现在还肿着呢。” 我嚼着蛋,听着她们俩说话。这几巴掌是因为我挨的,喜儿,我记着呢,终有一天,我会帮你讨回来。 王希领着一帮人在院子里请安,萃月进屋来传,我便让王希进屋来。他弯着腰,捧着一个檀木盘子,呈着一个黄色的锦盒。他笑着对我说: “恭喜念欢郡主,好事到了。” “什么好事?” “皇上亲封您为皇贵妃, 打今儿起,奴才们都得唤您一声皇贵妃啦!” 萃星和萃月在一边听的一激动,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恭喜皇贵妃!” 这一跪,一屋子的人都跟着跪了下来: “恭喜皇贵妃!” 喜儿从厨房回来,一进屋就看见跪了一地的人,王希也跪在地上,便问道: “出了什么事?” 王希回过头,朝喜儿说: “念欢郡主打今儿起,就是皇贵妃了,皇上特意让奴才将册宝送来,皇贵妃,您收好。” 喜儿一愣,看着我,神情复杂。 她把手里的茶点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跪到了地上,朝我磕头: “恭喜主子,奴婢给皇贵妃请安。” 皇贵妃,这个段位据说比贵妃要高一级,但是比皇后矮一级。我是先皇御指的裕亲王福晋,虽未完婚,但是名义上可是正室,这皇贵妃就相当于是侧福晋,是妾室。我若收了这个册宝,那不就等于给启瑾做妾室了?我看着王希手里的锦盒许久,王希估计端盘子也端累了,见我久久不回应他,他便小声问道: “主子?” 我点点头: “这样吧,你先把它放到一边,我想想……” “这是皇上亲封的,您若是不接受,那就是抗旨呀……” “抗旨的后果很严重哈。” 王希点点头: “若是抗旨,是要杀头的。” 我下意识挑了一下眉: “皇后封了吗?是谁?” “皇上尚未封后……” 没有皇后,那就是这个皇贵妃最大呀。这样,除了太后,便没有人要我行礼了。这个好处真不错。 “喜儿,帮我收下吧。” 喜儿从地上起来,接过了王希手里的盘子。 “你们都起来吧。” “奴才恭喜皇贵妃。” 这阵仗,但是有点意思。 王希起来后,朝屋子里的所有人说到: “皇上有赏,墨菊园上下伺候皇贵妃有功,每人赏一个金元宝,钦此!” 又是一片下跪谢恩。王希说: “让他们一会儿就去外面领元宝,皇贵妃需要静养,奴才就不多打扰了。” “喜儿,帮我送送公公。” 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我去把那册宝拿到了手里。明黄色的锦盒打开,是一枚墨绿的印章。上面雕着凤凰的形状,底下的字是繁体,而且这个繁体刻的比较抽象呀。我拿在手里把玩着,喜儿她们领了赏进了屋子,见我手里的印章,不禁问道: “主子,哪里来的印章?” “刚才王希送来的册宝就是这个呀。” “皇贵妃的册宝是印章?只听说过皇后执掌凤印,从未听说过皇贵妃也有印章。” “这个,不会就是凤印吧……” 萃星小声的说,一句话让我也傻了眼。启瑾能干出这种事情,把凤印甩给我。 “应该不会吧……” 我心虚的回道,如果这真的是凤印,太后知道了,各宫嫔妃知道了,我就事儿多了。 “怎么可能是凤印呢!你们仨知道皇贵妃的册宝是什么吗?” 喜儿萃星萃月都摇头,摇头就对了! “你们都不知道了吧,我知道!皇贵妃的册宝就是印章!但这个和皇后的凤印是不一样的,你们瞧它下面的字就刻的不一样……” 她们仨应声就跪在了地上,连声喊着: “奴婢不敢!” “看个章子能怎么样,怎么又不敢了,来来来,你们看……” “主子,您就饶了奴婢们吧。” “好啦好啦,我就是想说,这块不是什么凤印,就是皇上送给我的一块纪念品。” “奴婢们知道了。” “喜儿,你帮我把它收好。” “是,主子。” 李复来诊脉。又亲自看着喜儿她们熬了药,送到我面前。 “恭喜皇贵妃娘娘。” “谢谢。” 药苦的一逼,我皱紧了眉头,李复跪在地上瞧见了,便从手边的药箱里拿出来一个琥珀色的水晶瓶子。 “娘娘,把药喝完了,臣这里有桂花糖。” 我一听,一边大口大口的喝着,一边朝他伸手去要那瓶子。琥珀色的水晶瓶倒出来一颗颗淡黄色的糖晶,丝丝桂花香解了不少苦味。 “这糖不错,好吃。” “娘娘若是喜欢,臣日后就为娘娘备着。” “好呀,谢谢!” 李复又对着喜儿她们叮嘱了一番不宜吹风,不宜着凉之类的话才离开,我喝了药,靠在床榻上看书,看着看着就困了。 王希从墨菊园回到养心殿,启瑾正在看着折子。见他回来了,还特意朝他身后的人手里看了看,发现他们手里都没拿东西,不禁微微提起了嘴角: “她收了?” “回万岁爷的话,皇贵妃收了册宝,墨菊园的人也都领了赏。” “可是高兴?” “娘娘自是高兴的,还问了奴才,皇上可是有封后。奴才回了娘娘,万岁爷还没有封后呢。” “她问了封后的事。”启瑾一时间脸上的笑意全都淡了下去了。皇贵妃这个位份是我能给你的全部了,瑾儿,若是你知道了,还会不会高兴? “她可知盒子里是凤印?” “皇上不让奴才说,奴才便没说。依奴才看,皇贵妃也不知道盒子里的是凤印,只当是皇贵妃的册宝。” “皇贵妃的册宝。”启瑾喃喃自语了起来:“皇贵妃哪有什么册宝,自古以来只有皇后才有册宝呀。” 王希在一边弓着腰,回道: “若是娘娘哪天知晓了此事,会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的。” “你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喳。” 昨日皇额娘派人来请,去了之后才知道,皇额娘是想给瑾儿赐个位份。考虑到瑾儿是先皇御指的裕亲王福晋,便主张赐个贵妃。 贵妃,呵,她若成了贵妃,皇后之位该由谁来坐? 自己迟迟不去册封她,不就是在等着时机提出立她为后吗? “不妥,儿臣想立她……” 太后一听,当即震怒。 “皇上想立她为后!” 自己跪在了地上,恳求道: “儿臣要立念欢为后!” “自古以来,能坐上皇后之位的女子均得要贤良淑德,更重要的是家世显赫。念欢的阿玛因拥兵自重被先皇削了爵位,如今只是一位流着皇室血脉的平民,当初就是因为此事她配不上端亲王,现如今又怎能配的上你这个当今的皇帝?” “在儿臣心中,只有她。” “皇后之位,哀家已帮皇上选好了人选,待过些时日,就册封完婚吧。” “皇额娘!” “哀家不仅仅是皇上的皇额娘,更是大清朝的太后。皇上因为自己的感情乱了分寸,哀家就得帮着皇上把分寸找回来。哀家的弟弟,你的舅父是如今的一品官员,内阁重臣,又是镶黄旗的正统宗亲,你的表妹桓青自小便是出类拔萃的可人儿,哀家已与你舅父商量好了,桓青便是不久之后大清的皇后。” 启瑾冷眼看着太后,定定的回道: “若是儿子不从呢。” 太后一愣,慢慢的从坐榻之上站起了身来,信步走到启瑾面前。她弯下了腰,看着启瑾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皇上应该明白孰轻孰重。要江山还是美人,自古都是一道难题。这江山如今已经是皇上的了,谁也夺不走。但是皇上若是一时糊涂因为一个女人做了错事,那这个女人也定是保不住的。” 启瑾皱紧了眉头: “若是她没了,朕也就没了。” 太后探手拍了拍启瑾的肩: “只要皇上立桓青为后,念欢便会没事。她大可继续守着她的墨菊园,安稳的过她的日子。册封贵妃的事情,若是皇上开不了口,哀家可以代劳,以太后懿旨赐她贵妃之位,赏册封文书。” “不劳烦皇额娘了,朕自己下旨。” “这才是哀家的好儿子。” ABC 满儿 李复从墨菊园出来就碰见了正朝墨菊园走的启希。 “微臣给荣亲王请安。” “起。” 李复站直了身子,看着这个方向,便心下明了荣亲王是去瞧墨菊园的这位。想着自己来时刚听到的墨菊园的这位刚被册封为皇贵妃的消息,眼前的荣亲王不一定知晓,便开口道: “王爷可知,眼下这墨菊园的念欢郡主已不是念欢郡主了。” 启希抬眼,看着李复。李复微微笑着: “臣刚去请脉,碰上了御前的王公公。念欢郡主如今已是皇贵妃娘娘了。” 启希看着不远处被御前侍卫守着的墨菊园,不说话。李复一直站在旁边候着,想着太医院还有事,便抬手作揖: “太医院还有药材没收,臣先告退了。” 刚走出去两步,启希开口问道: “她可喜欢?” 李复这才想起荣亲王让人将桂花糖交给自己,让郡主喝完药后吃。索性又折回来,朝启希作揖回道: “郡主,皇贵妃说桂花糖很好吃,让微臣以后都备着。” 启希点了点头。李复继续问道: “那日后这糖……” “本王会派人送到太医院,你拿给她便好。” “是。” 李复走了,启希还站在原地。身后的公公问道: “爷,还去吗?或者奴才把手里的点心送去?” 启希轻声回道: “你去送吧,就说是福晋让带进宫的。顺便,顺便问问,她可还好。” “爷,要不,还是您亲自去吧。这样也就可以亲眼看看郡主。” 启希握紧了腰间的发带,说道: “不必了。就像他说的,如今的她,已不是原来的她了。皇贵妃,呵,皇贵妃。” 不是要立她为后吗?如今册封了这皇贵妃,皇后又会是谁? 公公猫着腰朝墨菊园小步走去。启希就站在原地,看着御前侍卫拦着了他,然后门从里面打开了,公公进去了。 瑾儿,如今这般,可是你所求,你可是欢喜? 喜儿从外面进来传,说荣亲王身边的公公来了。我顺口就问了一句: “二哥呢?” 喜儿在外屋答: “没见着荣亲王,只有公公一人来,手里还拎着食盒。” 啊,食盒!定是启希给我从宫外带的好吃的! “请他进来吧。” “是。” 公公进了屋来,在外屋将食盒呈上,跪在了地上,隔着屏风给我请安: “奴才给皇贵妃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谢娘娘。日前福晋听闻娘娘摔了一跤,心忧娘娘日后恐不便出宫,今日王爷进宫,便托着爷带了些宫外吃食进来。” “帮我转告福晋,有心了。刚好,我这儿……” 萃月在一边贴耳提醒道: “本宫。” 我忙改了口: “本,本宫这里有一只金簪子,做工甚是精美,你帮我带给福晋吧。” “奴才遵旨。谢皇贵妃。” 萃星把首饰盒拿到了我面前,我从里面挑了一支上面有别样镂空的金簪子,萃星接了过去,装了锦盒,拿出去给了公公。公公接过锦盒,而后又说: “王爷惦记着娘娘的情况,奴才来之前还特意交代,让问候娘娘。” “二哥啊,你帮忙转告二哥,念欢一切都好,多谢二哥关心。待念欢再好些了,便邀二嫂和小王爷、小格格进宫玩儿。” “是,娘娘。” 公公出去了,我忙叫喜儿把食盒拿了进来。这个食盒总共有三层,第一层是放着一小捆用米糊膜包好的冰糖葫芦,第二层放着启希府上特别好吃的一种红豆糕,第三层放着一只凉透的叫花鸡。这这这,就是在诱惑我的胃犯罪呀!首先,这冰糖葫芦一拿出来,二话不说就往嘴里塞了一串,然后给萃星、萃月、喜儿一人分了一串。喜儿拿在手里,还念叨着: “主子,如今您喝着药,不知能不能吃着冰糖葫芦。” 不好意思,我已经吃了一颗了…… 我一只手拿着冰糖葫芦,一只手拿着剩下的几串冰糖葫芦,嘴里对喜儿说: “没事儿,今儿喝完了药,李复还给我吃糖了,没事儿。” 喜儿半信半疑的点点头,也跟着一起吃起了手里的冰糖葫芦。 “主子,您上次收到这么多冰糖葫芦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喜儿话说了一半,便又不吱声了,萃星接道: “荣亲王福晋待主子真好。” “是呀……”萃月笑的眼角弯弯,我吃着冰糖葫芦,也跟着笑。 前有启阁送我冰糖葫芦,他走了,便没人送了。想不到今日,还有人记着我爱吃冰糖葫芦。 公公从墨菊园出来,快步朝启希走去。走到跟前,便将怀里的锦盒拿了出来: “爷,这是娘娘让交给福晋的金簪。还让转告福晋,多谢福晋。也让奴才转告爷,她一切都好,多谢二哥关心。日后再邀福晋、小王爷和小格格进宫玩。” 启希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直镂空样式的金簪。他拿起来,微微提起了嘴角: “她如今这般模样,倒还是一门心思想着玩儿。” “依奴才见,娘娘今日的精神不错,只是气色差了些。倒也是奇怪,如今明明是盛夏时节,娘娘的屋子里还燃着炭火。” 启希摇了摇头,把金簪放回了盒子: “她体寒,无奈之举罢了。这簪子拿回去送给福晋吧。” “这,若是福晋问起簪子从哪儿来,奴才要怎么回才好?” “宫里的皇贵妃娘娘送的。” “奴才明白了。” 王希小跑步从外面进来,附在启瑾耳边小声说: “皇上,墨菊园来报,荣亲王去见娘娘了,但是王爷没进园子,只让随行的公公进去了,手里拎着食盒。” 启瑾合上了手里的折子,放到一边: “知道了。” “爷,要不要换杯茶,这茶凉了。” “不用了,如今是盛夏时节,是想喝些凉的。墨菊园的炭火可还烧着?” “烧着呢,不仅烧着,娘娘平日还穿着冬日的衬衣,送过去的夏日的凉衫还不曾穿过。” “你让他们盯的紧些,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立刻来报。” “奴才知道了。” 大夏天的在屋子里烧炭取暖,就像是在夏天裹着羽绒服,冬天穿着大裤衩在街上晃。而这类人不是深井冰,更似深井冰。我勇敢的当了大半个月的深井冰之后觉得再这样下去整个紫禁城都会知道有我这么一号大夏天烧炭的人物,于是在某天醒来看着面前的碳炉发了一会儿呆后,果断的让他们把它撤出去了。喜儿端着洗脸水正要进屋子,看着碳炉被移了出去,人还没进屋子,声音就先进来了: “移出去了做什么,主子您可得暖着自己的身子呀!” “喝了这大半个月的药,我觉得好多了。这碳炉放在屋里,热的很。” “奴婢瞧瞧。” 说着,喜儿就来摸我的额头,而后又摸了摸我的手。她摸着,脸上笑着: “这李太医的方子当真管用,娘娘好了!” 听的这话,萃星和萃月也在一边笑了: “娘娘好了,想吃什么,奴婢们去做!” “对对对,娘娘只管说,奴婢会想着法儿的给您做出来的!” 看着她们高兴的模样,这段日子也是把她们愁坏了吧。幸好刚才搬走之前烤了手,又捂了额头,要不然这碳炉还得在我眼前待着。 “还没什么想吃的,我们一会儿穿了衣服,出去溜达一圈儿吧。” 喜儿做难到: “可是嬷嬷们都说,这小产就像是生了一个孩子,也是要做月子的,如今虽说了过了大半个月……” 萃星提醒到: “25天。” 萃月点头附和: “对,25天了!” 喜儿接着说: “但毕竟还差几天,要不主子还坚持几天?坚持就是胜利!” “我就在园子里溜达,不出门。” “不好吧……”喜儿还在坚持着,我跪坐在床榻上,可怜巴巴的看着喜儿: “求求你们了……”喜儿一脸惶恐的就跪在了地上,一屋子的丫头看着喜儿跪了,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奴婢不敢……” “你们一会儿帮我把书房里的那张藤条椅搬去园子,我就在外面躺一会儿,晒晒太阳。” “是。” 洗漱完用完早膳,喜儿捧着好几套衣服,萃星捧着首饰,萃月捧着发饰一字排开站在我面前。喜儿说: “主子,如今您是皇上亲封的皇贵妃,以前的衣裳和饰物都不能再用了。这是皇上吩咐内务府送来的新东西,您瞧,都是按照您往日欢喜的样式重新裁剪的。今日想穿哪件,奴婢帮您换上。” 那些衣裳上无一例外都有金线绣的海棠花,想着他送的那片海棠花海,真觉得他是用心了。 “不必换衣裳了,我只在园子里溜达,又不出去,不关事的。” 随手挽了一个丸子头,喜儿帮我用金色的发带绑好,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但还是有股子病态。喜儿估计也瞧着我脸色不好,便说道: “主子,奴婢帮您描个眉吧。” 我点头,喜儿便拾起炭笔为我描眉。萃星在一旁说到: “主子这幅模样倒是像极了男子的。英气逼人,但是眉眼之间又不失女子的神色。” 我忍不住要笑,喜儿也扬起了嘴角: “那是你没瞧见主子那年除夕为先皇献舞的模样,活脱脱就是花木兰再世。” 还花木兰再世,这也太夸张了吧……由着喜儿和她们说笑,我翻着桌上的胭脂盒,大都是新的物什,萃月见我翻着盒子,笑道: “主子,这些都是内务府送来的新玩意儿,这段日子你时常喝了药就睡下了,也不怎么梳妆,奴婢就把它们放在了这里。” 我一连开了二十盒,每一盒都是不一样的颜色。美妆博主也不过如此了吧…… 萃月从首饰盒的最下面拿出一个金色的盒子: “对了,来送这些的公公说,这盒胭脂是皇上让送来的,而且日后不得往其他宫里送,只能送到墨菊园来。” 专供墨菊园,哇瑟,是什么呀,搞得这么神秘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忍不住笑了。 是那晚我趁他不注意,强吻他时唇上的艳红。 喜儿也凑近了,看到后,惊讶到: “这不是主子上次拿错了涂上的红妆吗?” 我拿了一片,轻轻的抿了唇,镜子里的人一下子就有了生气。 “好看吗?” 喜儿点头,笑弯了眼: “奴婢知道了,皇上定是喜欢您的红妆,所以才让他们都送来。” “好看,平日里主子都爱素净的衣裳,妆容也往清雅的方向走着,今儿上一红妆,霎时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对,姐姐说对,主子,可好看了。” “美的很吧~” “美着呢!” 屋子里一阵嬉笑,一个小公公在门口说: “主子,外面的椅子布置好了。” 我应了声好,挨个盖上了桌子上的胭脂盒,便朝门口走去。久违了的清爽的风扑到我的脸上,舒服极了。我站在门口,迎着阳光伸了一个大懒腰。信步走到阳光下,一阵暖意袭来,我仰起头看着天空,正觉得刺眼,用手挡了眼睛,喜儿在身后唤到: “别让太阳晒着了,主子,在这藤椅上躺会儿吧,奴婢去备您爱吃的蝴蝶酥。” 我点点头,便在藤椅上躺下了。他们把藤椅放过在回廊下,自有穿堂风吹过。在他们看来,这个位子是极佳的,凉爽着呢,与我身上,穿堂风一过,我打了一个寒颤。萃月本是在一边候着,见我打了一个寒颤,便进屋去拿了一个薄毯来,盖在了我的身上。萃星从厨房端了药来: “主子,该喝药了。喜儿姐姐在备着点心,您先喝着,等您喝完了,喜儿姐姐的点心也就送来了。” 我伸手去端,忽的就看见自己的指甲盖上毫无血色,近乎是白的。接过了药,我用勺子搅了好一会儿,才往嘴里送。药喝完了,喜儿还没送点心来,萃月变帮我拿了一颗蜜饯儿含在嘴里,我蜷在藤椅上,盖着薄毯看着湛蓝的天空,微微有了睡意。 “主子,您且睡一会儿吧,奴婢在旁边守着您。” 启瑾一下朝就被一帮老臣围在养心殿。 日前后宫中新册封了皇贵妃,虽未正式 举行册封大典,但是满朝文武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本来是一件好事儿,但是一听说被册封为皇贵妃的这位正式被先皇削了爵位的麟亲王和思慧郡主的嫡女,就炸开了锅。前有先皇为已故去的端亲王和那会儿还是固伦格格的她赐婚,后因麟亲王拥兵自重被削爵位,她也从固伦格格降为郡主身份,自此不再与端亲王相配。现如今又怎么配的上皇上,而且还被册封了皇贵妃!皇上尚未立后,如今这后宫之中便是她独大了。 启瑾端在在众人面前神情淡然的喝着王希刚送来的茶水,听到他们说她在后宫独大的时候,微微提起了嘴角: “众位爱卿是对朕册封她为皇贵妃不满?既然这样,那就直接立后好了。” 一颗深水炸弹突然就爆了,一屋子的老臣都跪在了地上: “不可啊,万万不可啊皇上!” “有何不可?” 启瑾玩味的看着跪在最前方的内阁大臣,也就是自己的亲舅舅。 “舅舅,您说说。” “臣,臣斗胆……” “舅舅只怕是跟皇额娘早早的就商议好了皇后之位该有谁来坐吧。如此一来,舅舅便是亲上加亲,皇亲国戚之中,就数您最尊贵了。” “皇上,臣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启瑾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盖上了盖子,站起了身来,朝门外走去: “你们别忘了,先皇曾于众人面前,给朕和她赐了婚,若不是因为皇祖母的国丧,她早已是当年的裕亲王福晋了!” 出了养心殿,王希问道: “爷,这会儿去哪儿?” “墨菊园。” “摆驾墨菊园!” 门口的侍卫远远的就看见龙撵来了,跪了一地。王希小跑步上来不让他们请安: “皇上说了,免了,惊扰了园子里的娘娘!” 启瑾从龙撵上下来,侍卫开了门,守在我身边的萃星和萃月一惊,见着是启瑾,便都跪了下来。启瑾见我躺在藤椅上睡着,便朝她们做噤声的动作,还挥手让她们都退下了。喜儿从小厨房端了茶点出来,启瑾悄声问道: “怎么在外面睡着?睡了多久了?” 喜儿小声回道: “主子说在屋里闷的慌,想出来透透气儿。喝完药就睡了,有半个时辰了。” “下去吧。” 喜儿行了礼,也退下了。 启瑾就守在我旁边,王希本是在他身后扇着扇子的,他见我身上还盖着薄毯,于是让王希扇了。过堂风阵阵吹过来,我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启瑾便把椅子挪到了另一边,帮我挡着风。我一个冷颤打了,伸手提身上的毯子,毯子没摸着,却摸到了一只温热的手。我闭着眼睛发笑: “喜儿,闹儿。” 却没有意料中的嬉笑,那只手反而把我的手我在了手里。耳边是一个男声: “怎么还是这么凉?” 我一惊,睁开眼,启瑾正看着我。我笑弯了眉眼,回握了他的手: “你怎么来了。好了许多了,如今在屋里烧炭,都能觉着热了。” “睡醒了?” “嗯,醒了。”我看着他含笑的眼睛发笑,这家伙怎么越看越觉得有一双桃花眼啊。他凑近来亲了下我的眼睑。 “干嘛呀。” 亲了眼睑,跟着亲了鼻尖,弄的痒痒的,我快缩成一团了,喉咙里直发笑,候在园子里伺候的喜儿和王希见状,都背过了身去。 “你得快点好起来,这样我才能为你举行册封大典,昭告天下,你是我的女人。” “册封大典?”古装宫廷电视剧里面不是只有皇后才会有这种戏份吗?皇贵妃也有?我惯性的挑了一下眉,启瑾刚好又看到了,他用拇指抚平了我的眉: “嗯。” “我们会拜堂成亲吗?” “会。到时候,你要为我换上红妆。” “好。那你也要为我换上红装。以前,七哥大婚时那身打扮,帅极了。” “我会比七哥更帅。我会骑着汗血宝马,来墨菊园,亲自将你接去乾清宫。到时候,还会大赦天下,为我们和我们以后的孩子祈福。” 启瑾说着说着,我就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脸傻笑的自己。 “为了这一天能早日到来,你这会儿就应该回屋待着了。”说着,启瑾就将藤椅上的我拦腰抱起。 “这些日子光喝了汤药,倒是轻了不少。” “我以前很重吗?” “比现在重啊。” “你放我下来。” “不放。” “你放开,不要你抱。” “不放,就这样,我想抱一辈子。” “你想得美诶。” “我就是想的美,你能怎么着!” 李复来请脉。 启瑾就坐在床边上盯着他拿脉,我估计李复都被他盯的紧张了,所以才一时半会儿不敢下定论。过了好一会儿,启瑾都觉得他诊的久了,便问道: “皇贵妃情况如何?” 李复这才才开手,跪到了地上: “回皇上,娘娘脉象平稳,只是气血仍旧亏虚,还需静养一段时日。” “还用继续烧炭吗?” 我一听,朝李复狂摆手,李复瞧了我一眼,低下头回道: “烧炭取暖本就是无奈之举,娘娘如今已然大好,可以不烧了。臣再在娘娘每日的药方里面加上几味补气血的药便可。” 我松了一口气,启瑾握着我的手,微微用了些力。 李复走了,启瑾看着我微微提起了嘴角,我拍了拍他的手背: “这下可是放心了, 我是真的好了。” 启瑾将我搂进了怀里,轻声在我耳边说: “他们说,我们失去的是个格格。” 我下意识愣住了。启瑾看看了怀里的我,见我没有异状,接着说到: “我说过,若是男孩儿,便叫儿,若是女孩儿,便叫满儿。” 我跟着他念着: “满儿。” “满儿。我会追封她为和硕格格,在长生殿为她立一个牌位,记入皇室宗谱,是我的嫡长女。” “好。” “瑾儿,她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日后我们还有其他的孩子。” “嗯。” 满儿,是额娘的错,让你没能看看这个时代。愿你再投生一位好人家,健康的跟这个时代见面。 ABC 说白了就是缺心眼 庄妃、禧嫔、常嫔被御前侍卫拦在了墨菊园门外。 “本宫是来给皇贵妃请安的,你们几个还不进去通报!”常嫔上前一步,给门口的人甩了好几个白眼,禧嫔碍于上次御花园的事儿,没敢跟着常嫔一起甩脸,反倒是开劝了: “哎呀,妹妹,他们都是御前的人,都是奉命行事,你何必动怒。这会儿定是有人进去通报皇贵妃我们在门外候着,相信不一会儿就会有信儿了,不必急。” 常嫔听了劝,可还是啐了门口的侍卫一口: “狗仗人势的东西。” 这声刚落音,侍卫回了常嫔的话: “臣等是奉御命在此守卫,娘娘此话,于皇上便是大不敬!” 常嫔一听就炸了: “你!” 那侍卫手握腰间的剑柄上前一步: “娘娘别忘了,臣等是御前带刀侍卫,封皇上口谕,若是有人扰墨菊园清静,可即刻拿下!” 常嫔一下子就被唬住了,但是又心有不甘,嘴里连声说着: “你,你,你!” 庄妃见状,让身后的宫女把常嫔拉了回来: “今儿常嫔是怎么了,平日里多是有礼数的人,怎么这会儿在墨菊园门口撒泼了。他们可是御前的人,这墨菊园发生了什么事儿都是会跟皇上说的,若是你因此惹了皇上不快,是又想被禁足吗?” 常嫔被噎的说不出话,脸色十分难看。禧嫔用帕子捂着嘴,偷偷笑着,这会儿,园子们从里面打开了,是皇贵妃的贴身宫女喜儿。 “奴婢给庄妃、禧嫔、常嫔请安。主子说了,请三位娘娘进园子说话。” “有劳喜儿姑娘了。” 庄妃领着人先进去了,禧嫔和常嫔跟在身后。 今儿早膳刚用完,君儿就领着她的小格格到了我这儿。我逗着小格格,君儿撑着头一脸无聊神色。喜儿送了茶水来,君儿突然来了劲儿: “乳母看着小格格,我们仨来玩儿纸牌吧!” 我、喜儿、君儿刚玩了不一会儿,明敏带着迎儿也来了。喜儿忙着去备茶点和小朋友的吃食,我和君儿、明敏便开始玩纸牌。输赢有数,来来去去的总是那么几件首饰在这牌局上流动。君儿最先出了倦意,明敏打趣道: “你若是觉得没有新鲜玩意儿,大可叫宫里的其他娘娘来玩儿。” 君儿正摇头: “我平日都不怎么进宫,怎么会认识现如今这后宫的娘娘……” 门口的侍卫来报: “娘娘,庄妃、嬉嫔、常嫔在门口候着,说是要给您请安。” 君儿一脸失落瞬间就消散了,明敏也乐了: “怎么说曹操曹操到呀。” 上次见庄妃,倒觉得她是个性子沉静的人,与自己不曾有过什么冲突。倒是这禧嫔和常嫔,在御花园为难过自己,而且还打了喜儿巴掌。正想着,门口传来吵闹声,我小跑步凑到门口听,明敏和君儿也跟了过来。君儿招了一边的人来问: “这会儿是谁在外面吵吵?” “回福晋的话,这会儿在说话的是常嫔。” “后宫嫔妃说这么难听的话?” 我拉着她们俩回到桌子边上,贼兮兮的朝她们笑: “刚才不是觉得没什么新花样吗?我一会儿让她们进来,你们俩拉着禧嫔和常嫔玩儿怎么样?” 我坐在藤椅上,庄妃为首朝我请安,禧嫔和常嫔也跟着请了安。明敏和君儿也跟庄妃见了礼。庄妃开口道: “臣妾本是前些时日就想领着几位妹妹来给姐姐请安的,不巧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近几天才算痊愈。看着今日天气不错,便来给姐姐请安。” “喜儿,赐座。” 喜儿端了椅子来给庄妃,萃星和萃月分别拿了凳子给禧嫔和常嫔。 “这天儿中午热晚上凉,确实容易感染风寒,得紧着自己身子才是。” “是。” 我看向了庄妃身后的禧嫔和常嫔: “禧嫔、 常嫔,两位娘娘好久不见。” 禧嫔一愣,满脸赔笑道: “嫔妾得知郡主封了皇贵妃娘娘,打心眼里为郡主高兴,今日得知庄妃姐姐来您这里,特意跟来为皇贵妃娘娘道喜的。” 常嫔见禧嫔倒了方向,正要开口说话,我拦了下来: “这样吧,刚才本宫正在跟两位福晋玩儿纸牌,有些乏了,禧嫔和常嫔去玩儿吧。” 君儿是个人精,一听我这话,人便迎了上去: “皇贵妃娘娘乏了,两位娘娘这边请。” 正如君儿所说,她不认识这如今的后宫嫔妃,常嫔和禧嫔对君儿和明敏也是不熟知的,碍于我在这儿看着,只得是硬着头皮上了牌桌。喜儿看了茶,庄妃接了过来,打开茶盖一瞧,微微有些惊喜: “这里面可是刚采摘下来的玫瑰花?” 喜儿欠身回道: “娘娘好眼力,正是奴婢今日带着人去摘下来的花瓣。主子说,将这花瓣泡在茶水里,平添一股子香气之余,这茶的味道也会有丝丝甜味呢。” 庄妃微微笑着,撩了撩茶盖,浅尝一口,惊喜的看着我: “果真是有股花香。” “你若是喜欢,一会儿让喜儿给你装上一些,你带回去慢慢喝。新鲜的花瓣晒干了,保存起来,待到冬日,泡在茶水里,也是一股新意。” “谢皇贵妃。” “这花糕也是喜儿用这刚摘的花瓣做的。你尝尝。” 我顾自拿了一块往嘴里送,庄妃也拿了一块,樱桃小口轻轻咬了一小口。我看着她这一口,在看看自己手里的刚才咬的这一口,不禁放慢了嚼的速度。相比来看,我这一口确实差点大家闺秀的模样,也不怪启瑾那会儿在我面前模仿其他格格吃年糕和我吃年糕的模样了。 “好吃吗?” 我看着庄妃,庄妃眼里含笑: “好吃。” “你们都拿一块尝尝吧。”我朝庄妃身后的宫女们说道,她们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我这句话难不成是说错了?我这都说出去了,又不是微信发出去的两分钟的信息,不能撤回呀!见她们都不懂,我佯装一脸不解的看着庄妃了,庄妃脸一红,轻声呵斥道: “还不快谢皇贵妃恩赏!” 一人拿了一块糕点吃着,脸上都是笑着的。旁边的牌桌上,就是两副景象了:明敏和君儿乐的开怀,常嫔和禧嫔愁眉苦脸。这纸牌在后宫圈儿里除了我,其他人根本没玩儿过,能赢就怪了。所以,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明敏和君儿面前的首饰都堆成小山了。眼看着禧嫔心不甘情不愿的要摘下头上的那支碧玉银簪了,我咳嗽了一声: “常嫔和禧嫔今日是第一次玩,七福晋和九福晋可得耐心的教着些,日后你们再进宫,也好有人陪着玩儿了。” 禧嫔摘簪子的手立马就撤了,也不管自己到底输了多少首饰,从牌桌上站起身来就小跑步来到我面前跪下了: “嫔妾知错了,嫔妾知错了,皇贵妃大人有大量,饶过嫔妾吧。上次御花园,是嫔妾管教无方,伤了喜儿姑娘,日后定不会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我被她吓的一惊,手里半块糕点差点就掉地上了。庄妃也是一愣。还在牌桌上的常嫔听完了禧嫔的话,也跟风跪到了我面前: “皇贵妃,嫔妾知错了,请皇贵妃饶过嫔妾这一次。” 我的妈呀,不就是让你们俩输了点儿首饰吗?用的着这样吗?我这可不是因为上次御花园的事情给你们颜色看看呀。我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庄妃明敏她们,把手里的半块糕点塞进了嘴里,亲自去把她们俩扶起来: “哎呀,这是做什么嘛?快起来,快起来。” 正扶着,门口的侍卫喊道: “皇上驾到。” ok,很好,这一嗓子一喊,我刚扶起的常嫔还没站直就45度朝地面倒去了。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箭步奔出去,就将常嫔抱在了怀里,来了一个完美的接人动作。如果我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小王爷的话,此时此刻与我四目相对在我怀里的常嫔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就爱上我,然后一 发不可收拾。刚进门的启瑾看到了整个过程,上前两步就拉过我的胳膊将我结结实实的搂在了怀里,眼神关切的问我有没有事?一声闷响听的我闭上了眼,刚才被我好不容易接住的常嫔这下是结结实实的倒在了地上了。 我睁开眼,看了看地上的常嫔,她这下可是真的摔的不轻,瞧着她皱在一起的五官就知道。我指了指地上的常嫔,回道: “我没事,她可能会有事。” “来人,将常嫔扶起来,送回去,让太医瞧瞧。” 王希领着几位公公麻利的将地上的常嫔抬走了,常嫔嘴里一直叫着: “皇上……皇上……” 可惜,启瑾头都没转一下。我捅了一下启瑾的胳膊: “她叫你呢,你倒是回一声儿呀~” 他倒好,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没听见。” 庄妃、禧嫔看的愣了,这才给启瑾请安。君儿和明敏相视一笑,也给启瑾请了安。启瑾让明敏和君儿起了身,赐了座,却没让庄妃和禧嫔起身来。他坐在了我刚才坐的的藤椅上,我瞧着没椅子坐了,便朝他说道: “迎儿和薏儿在房里午睡,我去瞧瞧。” 明敏和君儿也借机跟我进了屋子。关上门,君儿就捂着胸口猛吸一口气: “刚才吓死我了,十六弟这模样我是第一次见。” “我也是。你接着常嫔的那一会儿,他就只差眼睛有刀要杀人了。这常嫔也是,怎么就那会儿站不稳了。” “她那儿可不是站不稳,念欢,你刚才若是没接住她,她自己倒地上了,信不信她转过头就能跟十六弟说是你推倒的她。” 我的眉毛能挑起八仗高,这几十秒的时间能有这么多戏?见着我的模样,君儿摇了摇头: “你这水平能这后宫待这么多年,奇迹。” 我伸手就揪住了她的小耳朵: “不许嘲笑我。我只是没有她们那么多的心眼儿罢了。” 君儿一边打我的手,一边给我翻白眼: “你这儿叫没那么多的心眼儿,说白了就是缺心眼!也好在你今天接了她一把,让她出不了幺蛾子,而且还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明敏夹在我们俩中间,见我们这副模样忍不住说道: “一个是当今的皇贵妃,一个是九福晋,还能不能有点模样了。别闹啦,快看看十六弟跟外面两位说了些什么。” 对对,这才是正事儿。我把门扒拉了一条小缝,三个人凑着听外面的动静。 启瑾看着庄妃,问道: “合儿进来可好?” 庄妃回道: “臣妾日日都去母后宫里照看,母后身边的嬷嬷也照料的很是仔细,如今已会咿呀唤额娘了。” “好。平日无事,多去慈宁宫照看便好。你性子沉静,合儿随着你的性子,朕是放心的。” “臣妾知道了。” “你来做什么?”这话是问禧嫔的。禧嫔刚才就在牌桌上输了首饰,而后一听我说日后要她来陪两位福晋玩纸牌,便以为是我在借机报复上次的事情,这会儿启瑾一发问,禧嫔就又跪在了地上了: “嫔妾,嫔妾是来给皇贵妃赔不是的。上次在御花园,嫔妾冲撞了皇贵妃,惹的皇贵妃不高兴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庄妃打断了: “皇上面前,休得胡言!今日晨起,你和常嫔在本宫的宫门口明明是说让本宫领着你们俩来给皇贵妃请安的,何来赔不是的这一说法!” “娘娘,嫔妾,嫔妾……” “请安也好,赔不是也好,日后这墨菊园的安,你便不用来请了,至于赔不是,想必日后,你也不敢再对她无礼了。” “是,皇上说的是,嫔妾这就告退!” 说完,禧嫔就灰溜溜的撤退了。庄妃一个人立在园子里,也明白自己也该走了,便说道: “早膳时,臣妾吩咐了人给合儿做他今日爱吃的米糊,也不知她们做的如何了,臣妾也先行告退了。” “去吧。” ABC 要不然,就只能是我主动了 君儿拍了拍我的肩膀,忍不住朝我竖起了大拇指。我伸手就把她的大拇指握住了: “他说着这些话,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因为他心里只有你。念欢,真羡慕你。”明敏扭过头来,朝我微微一笑。喜儿在里屋唤着小王爷,估摸着是两个孩子醒了,明敏便朝里屋走去了。我欲跟上去,君儿拉住了我的胳膊: “前些日子你病着,估计也没人敢讲这些碎言碎语给你听。她说羡慕你,是有缘由的。七哥前些日子纳了侧福晋,是朝中四品文官府上的二女儿。我上次去她府上玩,见过,远远一瞧,我还以为是你。走近了看才发现,是旁人。” “像我?这话你说与我听就罢了,可别再说与旁人听了。明敏本就中意七哥,如今七哥纳了侧福晋,她自然是心里难过的。我们好好陪着她解解闷儿也是好的。” “嗯。可别说,今日在牌桌上赢的禧嫔常嫔的那些个彩头,才是真真真的有趣儿。哈哈哈!” 君儿的笑声让里屋的明敏听见了,明敏在里面唤到: “你们俩在讲什么趣事儿,可是不能不讲给我听!” 我拉着君儿的手就朝里屋去了: “适才牌桌上赢的那些个首饰可是满意?” 一句话就让明敏笑了: “满意是满意,只怕今日下手太狠了,日后没人敢与我们玩纸牌了。” 迎儿在明敏怀里揉着睡眼惺忪的小眼睛,听见我的声音,扭过脑袋瞧见了我,就伸手来要我抱,我上前要将他接过来却被明敏拦下了: “我们进宫前,阿玛叮嘱的话忘了吗?姑姑前些日子生病了,迎儿可不能缠着姑姑抱的。额娘抱。” 然后朝我说: “你刚大好,还是好好休息的好。这孩子如今也长大了,可不再是以前说抱就能抱的起的了。” 小家伙听懂了她额娘的意思,冷不丁的接了一句: “迎儿只是长高了,可没有长胖。姑姑!” 我们仨都被他的话逗笑了,外屋的房门从外面打开了,启瑾进屋来了。 “让皇叔父看看迎儿是不是真的长高了。”说着,启瑾就伸手要接迎儿过去。迎儿伸手就朝启瑾怀里去。迎儿被启瑾抱着,小拳头蜷成一团,朝启瑾作揖: “皇叔父万岁万岁万万岁。” 启瑾一乐: “好,皇叔父有赏!” 王希应声就端着一个托盘进了屋子,里面是两枚金镯子。一枚上面是纯金没有纹饰,另一枚上面倒是有两个小铃铛。启瑾拿了那枚纯金的镯子凑到迎儿眼前,迎儿拿着了就朝自己的手腕上套。小家伙自己不会戴,明敏忙接过了孩子,欠身谢恩: “谢皇上赏赐。” “起来吧,都是些小物什,也是难得瑾儿与这些孩子投缘,日后你们时常带着孩子进宫来玩。” 我半坐在床榻上,逗着刚穿好衣裳的薏儿,小女孩儿的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就像洋娃娃一样。启瑾拿着那枚有铃铛的手镯坐在了我旁边,手里的铃铛一声声响着,逗的薏儿伸手就要去拿。我从启瑾手里接过手镯,想给薏儿戴在 手腕上,可是怎么弄,都害怕把孩子弄疼了。启瑾将薏儿抱在了怀里,拿过手镯,慢慢的给薏儿套在了手腕上。薏儿觉得新奇,一直摇着手腕,铃铛清脆作响,我看着启瑾看着怀里的薏儿的眼神,猛的就想起了满儿。 若是满儿平安降生,启瑾定也是这般抱着她,想着法子逗她笑。 君儿和明敏见启瑾来了墨菊园,孩子醒了没一会儿就说王爷这会儿该要回府了,两人领着孩子快速撤退。我本还想着留他们用了晚膳再让他们走的。启瑾背着手走到我身后,俯身在我耳边悄声说: “怎么,玩纸牌的伴儿走了,舍不得?” 我一听,就知道他掐着点儿来定是又有人给他报信了。 “诶,怎么我的所有行踪都有人给你报备?都没人给我报备你的行踪,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那好啊,我每做一件事,就让王希来给你说一声,这样公平啦。” “哈,好啊。明日起,就怕你不敢!” “那有什么不敢的!” 我故作傲娇的转过了头,盯着启瑾的眼睛看,正看着,他的眉眼慢慢的弯了。一支纯金的金簪出现在我的眼前。这,这是……我的视线被成功转移,启瑾的嘴角也扬了起来: “喜欢吗?” 我从他的掌心拿过金簪,端详片刻,越看越喜欢,忍不住让他帮我插到发髻上。他却摇了摇头: “这可不是插在发髻上的簪子。日后你若是直接束发,可以将它插在中间。定然很美。” 啊?扎丸子头插金簪子? 这个搭配只能说很古代呀。 “好吧。那我下次带给你看。” “好。” 我还在看着手里的簪子,启瑾又朝我摊开了手掌。我看了看手掌,又看了看他,不明所以。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的礼物呢?” “我……”这家伙还想要回礼!这,我也没有提前准备礼物呀。 “没有吗?” 眼看着启瑾噘上嘴了……噘嘴! 我踮起脚尖,作势要去吻他。启瑾瞬间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闭上了眼睛。我没有吻上去,就这样的看着闭着眼,一脸得意的他,这样的启瑾,莫名的有些可爱。他觉察出了异样,猛的一睁眼,发现自己被我耍了,耳朵霎时就红透。他伸手就捏住了我的下颚: “你敢耍我!” 说着,一个强势的吻就下来了。我手里捏着簪子,一时间没站稳,身体不自觉的就朝后倒去,他另一只手顺势圈住了我的腰。他看着我羞红了的耳朵满意的笑了: “下次记得主动些。要不然,就只能是我主动了。” 启瑾生辰。这是他继位后的第一个生辰,太后大操大办,宴请朝中重臣及家眷。 我想了好几天该送他什么生日礼物,把老太太之前赏给我的各种珍奇玩物都翻了一遍,也没有头绪。他如今是皇上,想要什么好玩意儿没有,我得送他一样他没有的才行。 喜儿呈上一套浅粉色冰丝华服,我正画着眉,一瞅这颜色,差点儿没把眉毛画歪了。 我可从来未穿过这么粉嫩的颜色。 “我的?” “可不是吗,内务府送来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主子何曾穿过这么鲜艳的颜色。但是来送衣服的公公说了,这是时下苏杭最时兴的面料,颜色是浅了些,但是胜在这颜色与初秋的海棠相仿,想着皇上下了旨,凡是娘娘的衣裳,袖口之处都要绣上一朵海棠,所以就做了这套衣裳送来。这袖口的海棠本是粉色,这次担心被这衣裳本来的颜色挡着了,还特意用了金丝线绣了这朵海棠,主子您瞧,好看呢!” 袖口的那朵金丝海棠确实有种别样的美。 “这……好看是好看……” “好看就对了,您想啊,今儿的晚宴朝中的重臣官眷都会出席。您如今可是这个后宫最受宠的皇贵妃,一出场就要亮瞎他们的狗眼,让他们也瞧瞧皇贵妃的神采!” 萃星在一边帮衬着,我听的脑袋一大,低调是我一向的行事准则,这突然画风一转,我自己都有点不适应呢。 “主子,奴婢说的再多,都不如您亲自试试这套衣裳,若是好看,咱今晚就穿着它,若是不好看,咱就换其他衣裳,如何?”萃月本是要帮我插头饰的,听着喜儿和萃星这样说,便把手里的头饰放在了桌子上,伸过手把喜儿手里的衣裳接了过来。 “那,好吧,先试试。我是真的没穿过这个颜色。” 她们仨帮我把衣裳穿好了,喜儿特意后退两步,眼睛都笑弯了: “好看,真的好看!” “主子皮肤本来就白,这一身衣裳一衬,更白了。” “对了,胭脂就上皇上只让送咱们园子的那款红妆吧!”萃星说着,就去拿胭脂来给我涂。我仔细的抿了抿唇,问她们: “真的好看吗?会不会有些别扭?” 这一问就不得了了,三位小姐姐狂赞我,我对着镜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吧,人生第一次,就它了。 我对着镜子整理着妆容,喜儿领着园子里的所有人都进了屋子。我正要开口问她要做什么,她领着他们跪在了我面前: “主子,今日是皇上的生辰,也是您的生辰。奴婢们祝您生辰快乐。” 我眼眶一热,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们说: “皇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眼眶里的泪就掉了下来。喜儿见我哭了,忙站起身来,抽出怀里的手帕为我拭泪: “今日是您的生辰,掉什么眼泪。好不容易画好的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我掉着眼泪,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谢你们。都起来吧。” “谢皇贵妃。” “对了,娘娘为皇上备了什么生辰礼物?” 哎,这也是我头疼的呀。该送什么给启瑾呢? 他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不缺呀。 要不,送他三个愿望吧! “喜儿,之前二哥从宫外送进来的江南造的描金的纸张还有多少?” “主子不是说这纸金贵,不让用吗?奴婢一直把它收在书房呢!” “你帮我找出来,我知道要送他什么了。” ABC 桓青 王希领着凤辇亲自来墨菊园接我。 “皇贵妃,皇上交代了,让奴才来接您去大殿,皇上在那儿等着您。” 凤辇摇摇晃晃,我头上的金步摇也跟着摇啊摇。 流苏碰撞,总是有的声音在耳边,我听的心里直发毛,索性伸手将头上这支金步摇取了下来。 经过长春殿,正好碰见要出门的常嫔和禧嫔。她们俩一个一身鹅黄一身青绿,发式,首饰明显也是精心整理过的。见着我,便跪在了长春殿的门口。 “嫔妾给皇贵妃请安。” “起。” 她们俩起了身,禧嫔特意打量了我的衣裳,欠身笑着: “皇贵妃今日的打扮似与往日不同,这身苏杭的冰丝绸缎穿在身上,倒是极美。” “今日是皇上生辰,大殿之上的重臣官眷也差不多都到了,本宫就不与两位闲聊了。禧嫔,谢谢你对我衣裳的赞美。王公公,走吧。” 凤辇前行,后面站起身的禧嫔下意识绞紧了手里的帕子: “我说的是她好看,怎么就听成了说她衣服好看呢!” 常嫔一声啐道: “你倒是倒戈的极快,她如今这个岁数还穿这么粉嫩的色,哪里好看了!” 说着,就领着贴身的侍女走了。禧嫔看着常嫔远去的身影,轻轻扬起了嘴角。禧嫔的贴身侍女搀着禧嫔,忍不住说道: “她如今也只是个嫔位,怎么敢跟主子这么说话。” 禧嫔冷笑: “她素来跟我这么说话。我是熬不出头了,粉色的苏杭冰丝,她想穿还穿不上呢!瞧着吧,她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走。” 御前的公公贴近启瑾的耳边通报,皇贵妃的凤辇到了。 本是在看折子的启瑾,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就朝外面走去。 “皇上,您慢些~” 凤辇刚落地,喜儿上前来搀我下来,王希一声喊: “皇上驾到。” 我抬眼,一身浅粉金线纹龙的启瑾正朝我这边走来。 明白了,情侣装。 周边的人跪了一地,我站在凤辇上,启瑾伸手就拉住了我的手。 “让我来猜猜,你这身锦袍,莫不是时下最兴的苏杭冰丝?” 启瑾弯了眉眼: “我猜,你这身应该也是苏杭冰丝。” “真巧,咱们俩的衣裳不仅颜色一样,料子也是一样的。” “嗯,真巧~” 他拉着我的手只管顾着朝御书房走,我看着他的侧脸,看着他笑弯的眉眼,自己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正走着,身后有女子的声音: “表哥!” 我下意识转身,启瑾也转过了身来。 “祝表哥生辰快乐!” 眼前这个妞倒是我从小到大未见过的,我侧身贴近启瑾小声问道: “表妹?” 启瑾嗯了一声,朝面前正对自己的笑的灿烂的女子说: “放肆!” 我吓一跳,启瑾怎么一秒变画风,我惊讶的看着他,面前的女子一下子就被唬的不敢笑了。启瑾冷眼说道: “这里是大内皇宫,你若是再这般放肆,朕就让你阿玛把你领回去。” 女子闻言就跪在了地上,朝启瑾磕头: “皇上赎罪,桓青再也不敢了。” 我扯了扯启瑾的袖子,他仍是冷着一张脸,偏过头,小声对我说: “她阿玛是我的舅舅,吓她呢。” 继而对桓青说: “太后一直念着你,你且去太后宫里多陪陪她吧。” “是,桓青遵命。” 桓青站起身后退了两步才转身朝宫门走去。 我摇头: “何必呢,小丫头片子都被你吓坏了。” 启瑾瞧见了我手里握着的金步摇。伸手拿了过来,放在手端详,抬眼问道: “不喜欢?” “不是,它们一直晃,下面的金片子撞的清脆响,我听得心里一乱,便把它们拿了下来。” 启瑾帮我把它重新插到了发髻里。 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的桓青刚好看见了这一幕。 启瑾拉着我就朝御书房走,他的另一只手别再身后,一直打手势。候在一边的王希瞧着捂着嘴直笑,关上了御书房的门,领着人便走了。 前殿来人报,晚宴已准备妥当,请皇上和皇贵妃移步。 启瑾看了一下午的折子,我看了一下午的书,这人一报完,我就把书丢了。启瑾走过来,一把就搂住了我的腰,还猛的往怀里一带,我的小心脏突然就加速了。 “怎,怎么了?” “今日是我的生辰,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 这家伙的脸上很明白的写了一句话:我的生日礼物呢? “有,我有话要说,你能不能先松开?” “不能。” 我一把捧着启瑾的脸,准确无误的就亲了他一口。 “你再不放,我就要耍流氓了!” 不想,这句话刚出口,他拦腰将我抱起来了。 而且快步朝内殿走去。 “你干嘛呀,快放我下来!我们不是要去前殿吗?你怎么往后殿走?” “我不介意让他们多等一会儿。” “你要做什么?启瑾,你,你放我下来,我刚才是说笑呢,我真的有话对你说!” 启瑾这才停下脚步。我从他怀里下来了,郑重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 “堂堂一国之君,像什么样子!” 说着,我提起裙角就朝外殿跑,一边跑,一边让外面的人开门。可是人都到门口了,门还没打开。启瑾悠哉的跟了上来,一步步将我逼到了门上,一只手猛的撑住了门框,坏坏的笑: “他们只听我的。” 说着,食指抬起了我的下巴,轻轻的吻住了我。我伸手勾住了他脖子,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信封,放在他的胸口。他摸着胸口的信封,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 “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启瑾松开了我,看着手里的信封,猛的皱起了眉头。他看着信封,一脸肃穆之色,而且一直不动手去拆。这可不是我想要的效果呀。 “你拆看看。” 他皱着眉看着我,不说话。 这人是怎么了?拆个信封而已,又不是让他拆炸弹。好不容易,他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开口问道: “这里面是什么?” “情书。你拆开看看。” 启瑾还是不动。 我是服了,只怕是他从未拆过信。 “好啦,里面是我送你的三个愿望。每一张纸,代表一个愿望。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有愿望,只要我能办的到,我都会帮你实现。” 启瑾握着信封的手突然垂了下来,将我抱在了怀里。 “我从未收到过这样的礼物,谢谢你,瑾儿。” “生辰快乐。好啦,我们去前殿吧,他们该等的着急了。” “好。” 晚宴。 唯一惊艳到我的就是那段开场舞。曼妙的身姿,柔情的曲调。我看的入了神,一曲舞毕,我问喜儿,是谁领舞的,喜儿回道,是太后的侄女,桓青郡主。 桓青上前来敬酒,嘴里说着恭祝皇上的吉祥话,眼睛也是直直的盯着启瑾在看。从我的角度,这一切都看的真切。太后做主,赏了桓青。这也太司马昭之心了吧。太后赏了之后眼神就落在了我身上,我被盯得极其不自在了,伸手便将手上的一串红珊瑚的珠串解了下来,交给了喜儿,让她拿给桓青。 太后轻笑: “皇贵妃的红珊瑚珠串都是波斯国进宫献上的珍品,哀家宫里也有,倒是不及皇贵妃手里的多。说到首饰,你的首饰倒是不少的,怎么回回见你,你手上的白玉镯子和脖子上的玉石珠串都是不更换的?” “太后若是喜欢红珊瑚的珠串,回头儿臣挑出几款样式别致的送到坤宁宫。” “不用了,哀家这般年纪了,红珊瑚的颜色太扎眼了。桓青年幼,她喜欢这样的。” “那让皇上多赏几串便是了。是吧,皇上?” 我看向了启瑾,启瑾眉头都没皱就接上了话: “刚好前些日子敬献了好几串上好的红珊瑚,便赏两串给桓青吧。” 一下子,太后赏了,皇贵妃赏了,皇上也赏了,对桓青而言,可是高兴坏了。 晚宴结束,太后说,桓青还给皇上准备了礼物,可是话还没说完,启瑾便一句话把太后打发了: “是吗,让她放母后那里便好,朕日后去取。” “青儿今日的舞……” “今日是孩儿的生辰,也是念欢的生辰。母后,孩儿就先告辞了,母后也早点回宫歇息吧。” 喜儿陪着我回墨菊园。 “主子,今儿也是您的生辰,皇上可是有送您礼物?” “没有。” “那您送给皇上的礼物,皇上喜欢吗?” “他倒是吓了一跳,不过,也是喜欢的。” “那就好。今日宴会之上,满堂的重臣官眷都在打量主子您。全场的女子,就您最美。” “美不美的,不都敌不过别人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吗?” 喜儿没有接话了。她自是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靠在凤辇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头上的金步摇清脆直响。 “今天的月亮真美啊。喜儿你看,天上有好多星星。” “是呀,好多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 漫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空放光明 就像许多小眼睛 一路唱回了墨菊园。 ABC 你都懂,全世界,全银河系,全宇宙就你懂! 我人都从凤辇上下来了,门口的侍卫还没要去开门的意思。喜儿一站在我身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好吧,我自己去开。 门一推开。一股海棠花香扑面而来。浅粉色的花瓣从天而降,沾的我的头发衣裳都是,地上也落了一层。我的墨菊园,除了解梦花的那一小片还是原来的模样,其他的角落都海棠花占领了。我受宠若惊的回头看喜儿,喜儿已经捂着嘴笑的不行了,同时给我指我的身后。我一回头,就看见启瑾捧着一盘子像生日蛋糕的东西朝我走来。 祝你生辰快乐。 祝你生辰快乐。 祝你生辰快乐。 祝你生辰快乐。 天呐,我的泪点太低了。就听他唱了一首生日歌,我的眼泪就哗哗的流了。 “这是什么呀。” 启瑾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我的嘴边。 “我做不出来你送给我的生日蛋糕,只得是用米糕代替了。怎么样,好吃吗?” 我一边点头一边掉眼泪,启瑾看着我掉眼泪,伸手就帮我擦。 “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爱哭。哭多了,眼睛会肿的。” “我打小就爱哭呀。谁让你要惹我哭。” “好了好了,不哭了。你只吃了米糕,还没看我送给你的礼物呢。” “还有礼物?” 我把米糕接了过来,捧在手里。王希呈上来一个锦盒,启瑾拿了过来,在我面前打开了锦盒。橙黄的缎布上赫然放着一串墨绿色的珠串。成色跟我脖子上戴着的这串差不多,但是珠与珠之间还有金环衔接,比我脖子上的这串明显金贵不少。 “喜欢吗?” 我看着盒子的里的珠串愣住了,他知道我日日都戴着启阁送我的这串珠玉,现如今他又送我一串成色款式都差不多的珠玉,很明显就是希望我把启阁的这串给换下来。 “不喜欢?” “我……” “若是不喜欢,我……” “喜欢。” “当真?” “嗯。喜欢。” 喜儿上前来帮我把珠串收下了。启瑾帮我擦干了脸上的泪,亲吻了我的睫毛: “生辰快乐,瑾儿。” 我下意识握住了脖子上的珠串,正要抬头,却被他揽入怀里。他轻轻的拍着我的背近乎呢喃的在我耳边说: “你可知道,我多想一开始就是我站在你身边。总有一天,你会为我换下五哥送给你的珠串。” 晨起的时候,启瑾让王希在外屋帮他更衣。喜儿欲要进屋叫我起床也被他拦下了。我一觉睡到太阳高照,一睁眼就看到从床前的那扇窗落进来的阳光。 “喜儿!” 闻声从外屋进来的喜儿见我醒了,忙招呼萃星萃月去准备洗脸水。 “好主子,可算是醒了。” “我们园子是不是有人养猫了?昨晚外面一直有猫叫,听的我都快炸毛了。” “猫?一会儿奴婢去问问他们。都知道主子睡觉浅,若是有人私自养了这些,奴婢定要好好教训她们。” “那也不用,若是真的养了,让他们夜里将它好好的关着便是了。还记得前些年我从老太太宫里抱回来的油条吗?小家伙还是挺可爱的。” “可爱是可爱,主子是不是忘了它在这卧房里……” “哎,小家伙都是长的可爱,随地大小便可是个头疼的问题。” “奴婢给您梳妆?” “嗯。” 梳妆台前,昨晚启瑾送我的生辰礼物摆在那里。我盯着盒子看,也不打开。喜儿问道: “要不,今儿就戴上?” 我摸了摸盒子: “把它收好吧。有机会戴上的。” “皇上送您这串珠子就是想您将端亲王送的那串给换下来。您若是不换,只怕是会惹皇上不高兴。” “启阁将这串珠玉送给我的时候就是希望我能日日戴着它。” “主子,如今您是皇上的人了,前尘旧事,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上次去端王府,整个后院都是解梦花啊。” “昨日您生辰,整个墨菊园也都是皇上为您布置的海棠花啊,眼下园子里的花还在,奴婢把窗子都打开,您好好瞧瞧。” “喜儿,先帮我收着吧。” 喜儿终是拗不过我,只得是把锦盒从梳妆台上拿走了。换好了衣裳,喜儿出去说是催厨房为我准备吃食。我来到窗边,阳光便落在了我的身上。亦如喜儿所说,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昨天启瑾让人过来布置的海棠花,粉红色的一片,也衬的地上那一片解梦花分外刺眼。前尘旧事,哪是说忘就能忘的。若是这么容易,哪还来这么多的愁苦呢? 用过早膳不一会儿,坤宁宫的人在外面求见,说是太后约游花园。 喜儿跟在我身后,说: “听她们说,桓青郡主也来了。” 又是桓青。我顺手掐了一朵月季拿在手中把玩: “那一会儿皇上也得来。” 我信步往御花园走,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唤姐姐。 “主子,说曹操曹操到了。” “姐姐!桓青给姐姐请安。” 桓青上来就是一个欠身礼。晚宴瞧着她看启瑾的眼神就明白她是要嫁入宫中的人,她的阿玛是太后的弟弟,如今启瑾的后位尚悬空待定,日后若不是我,那就是她入主后宫了。 “郡主安好。” “上次见姐姐,桓青就觉得姐姐神采奕奕,今日见,又觉得亲切许多呢。” 妈呀,一上来就跟我套近乎,这丫头不是单纯就是心机婊。看她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看就知道她可不简单。我反手就拉住了桓青,一起朝前走: “上次也没能跟郡主好好聊聊,上次送你的那串红珊瑚串子,可是喜欢?” “喜欢,喜欢着呢。就是因为太喜欢了,平日都不舍得佩戴,放在卧房里,想着日后时不时的拿出来观看呢。” “首饰是用来戴的,你不戴出来,别人怎么知道你有这么一串上好的红珊瑚呢?那串红珊瑚还是皇祖母在世时赏给本宫的。” “是吗?那可是极其珍贵之物了。桓青会好好珍惜的。我看见姑母了。姑母!” 不远处的凉亭,太后坐在亭子里喝茶,禧嫔和常嫔陪在左右。桓青轻快的跑了过去,我看着她跟太后亲昵的模样,心下了然。这个桓青,就是太后想扶为皇后的人。 “臣妾给太后请安。” “嫔妾给皇贵妃请安。” “坐坐,都坐下说话。” 坐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王希的尖叫声响起来了: “皇上驾到。” 这个路子可不可以新颖一点点? 启瑾刚站定,桓青第一个就开始请安: “桓青给皇上请安。” “起。母后叫儿臣来,不知所谓何事?” “你瞧你,昨晚你桓青表妹为你准备了寿礼,未能亲手交给你,一直给我念叨,索性今日哀家将你叫来了,她亲手送给你,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事。” 看启瑾的神情,这郎不一定有情,倒是桓青的这个妾意浓的厉害。我一起劲儿,兴致勃勃的问道: “既是表妹送贺礼,臣妾也想看看是什么物什。” 桓青羞答答的从身边的侍女的手中拿过一个锦盒,打开来,里面有一方丝帕。 “表哥是天下之主,金玉珠石之类的物什自然是都不缺。桓青自己绣了一方丝帕,赠与表哥,以作恭贺寿辰之礼。” 就连我这个半路穿到古代的现代人也清楚,女子赠男子丝帕,就等于是在告白呀!桓青这波强势操作,我心里是有点佩服的,不过这启瑾会怎么回呢?我把视线转 到启瑾的脸上,发现他也正看着我。 “皇上看我做什么?” “这方丝帕是上等的江南织锦,绣的图案刚好是皇贵妃甚是喜欢的样式。寿礼朕就替皇贵妃收下了。” “我?什么意思,送给你的……” “昨日也是你的生辰。” 我跟启瑾斗嘴都得起劲,桓青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碍于太后和皇上在场,她强颜欢笑: “姐姐也是昨日生辰,这丝帕赠与姐姐也是好的。” “我向来都不怎么带丝帕的呀!多半是喜儿帮我拿着的,要不送给喜儿好了。” 喜儿一个扑通就跪地上了: “奴才只是为皇贵妃拿着帕子,万万不敢收郡主的帕子。” “一方帕子而已,姐姐莫不是嫌弃桓青的绣工?” ……我是不是不收不可了? 好吧,那我就收下吧。启瑾让王希把帕子从桓青身边婢女的手中接了过来,呈到了我面前: “娘娘,收下吧。” “那就谢谢郡主了。” 我伸手拿过锦盒递给了喜儿,太后这会儿知道救场了: “今日阳光正好,皇上也来了,不如跟着一起游园如何?” “皇额娘,儿臣尚有政务要处理,就让她们陪着皇额娘好好逛逛吧。” “也行,政事要紧。你去吧。” 启瑾做了揖,我们回了礼,没想到他抓着我的手就走。 “皇,皇上!” “臣妾还要陪太后游园呢!” 启瑾根本不理我,几乎是将我拽走了。走出来花园,绕了两圈回廊,王希在身后说: “万岁爷,太后娘娘的人没有跟上来。” 启瑾这才撒手将我放了。 我还没开口,他倒是先开口了: “你倒是大方的很,落落大方的看着别人给我送定情信物,兴趣盎然的看着别人取悦我。你就跟是别人的事儿一样,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是你的表妹,表妹送表哥生辰礼物怎么了?我是很好奇她会送你什么,那又怎么了?” “她都有心思将贴身的丝帕送给我,你呢?” “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没有送你丝帕?行!我送给你!” 我去怀里掏,没有。袖子里面,也没有。喜儿默默的从身后递了上来,我拿着就往启瑾怀里一拍: “这是我的丝帕,今天送给你,希望你擦鼻涕,擦嘴都用它!” 启瑾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难看了: “你什么都不懂。” “对,我不懂。你都懂,全世界,全银河系,全宇宙就你懂!” “我问你,如果今日我收下了丝帕,你会不会生气?” “我问你,启希他们平日送我礼物,那你生气吗?” “不要提他!” “为什么不能提他!”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派人来墨菊园给你送东西吗?我生气,我很生气!” “他是你二哥,也是我二哥,你生哪门子的气?” “你!你就是个……” “目前为止,我都是跟你好好说的,但是你如果要说脏话,我就做不到心平气和了!” “你!你就是个大傻子!” “你才是大傻子!” “你给我回墨菊园,好好地闭门思过!” “我又没错思什么过?启瑾,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身为我的女人,你都不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这就是你的过!” “大男子主义!” “什么?什么意思?” “不可理喻。” 我掉头就走。真的是气死了。要我的手帕,手帕也给了他了,他居然还说我的大傻子,还让我闭门思过!启瑾,走着瞧,这次你不跟我道歉,我如果理你了,我才是正儿八经的大傻子! ABC 取书 “你说她是不是少根弦?” 启瑾气冲冲的往乾清宫走,一边走一边跟王希说。王希不敢接话,只能是一直提醒着: “皇上,您慢着点儿,注意脚下。” “她看不出来那方手帕代表什么意思吗?” “前面有台阶。” “母后和桓青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她愣是没看明白?” “慢点,慢点。” “她居然还敢提二哥。二哥又是送钗子又是送吃食,就连她生病喝药的糖都备了,她还不明白二哥的心思。不过,这一点还是很好。二哥做了再多,她不懂,也是白搭。” 这一句王希终于敢接话了: “对对对,荣亲王的心思咱么都能看明白,独独娘娘看不明白,这是极好的。” “好吧?” “好。” “一会儿让御膳房做些她平日爱吃的送过去。” “喳。” 墨菊园的门一开就是一股海棠花香。 我就在这股海棠花香中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就看见王希领着人在园子里站着。 “奴才给娘娘请安。午膳时,皇上看着有几样娘娘平日爱吃的,便命奴才送来了。” “什么好吃的?” “松鼠桂鱼,龙骨汤,四喜丸子,炸茄盒,还有您最喜欢的蝴蝶酥。” “公公有心了。” “娘娘趁热吃,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萃星萃月一样样的将王希送来的菜品摆上桌子,喜儿跟在我身后忍不住笑: “早上还吵嘴,这会儿又跟着送来了主子爱吃的菜。好主子,您怎么就是看不明白呢?” “看明白什么?” “皇上跟您吵嘴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您不吃醋!那桓青郡主送帕子,常嫔和禧嫔顿时都噤了声说不出来话,您倒好,还兴致勃勃的要去看。万岁爷心里在意的是您的态度呀。” “按照你的说法,我一瞧见那帕子是不是应该狠狠的掐他一下,然后甩脸子,转身就走?” “没准儿,万岁爷就是想看您这样。” “那就没事儿了,我们吃完饭,就去乾清宫。一进门儿我就把那帕子扔他脸上,然后狠狠的掐一下他的胳膊,翻他一个大白眼,然后转身就走。对了,走的时候你记得提醒我跑啊,我怕他追上来打我。” 一屋子的人都乐了。喜儿摇了摇头,为我盛了一碗汤。 “主子,您还是好好吃饭吧。” 喜儿说的没错,启瑾是恼我不吃醋。我怎么可能不吃醋呢?的女人要来抢我的男人,我能不吃醋吗?但是他怎么也不想想,他如今是九五之尊,按照历史发展的进度他以后的妃嫔会越来越多。如果每次新来一个帕子我都掐他都给他甩脸子,他即便是看不厌我也会累呀。 “喜儿,你去找王希问问,我有一本黄色封面的聊斋是不是落在乾清宫了,吃完饭就去取。” 喜儿一听,当即就乐了: “好,奴婢这就去问。” 萃星也接到: “主子,奴婢早上刚炖了银耳羹,这会儿正是软糯的时候,要不,一会儿也给皇上呈上一份带过去?” “就你鬼机灵。” “还有芙蓉糕,刚蒸好。”萃月跟萃星相视一笑。我把碗里的汤都喝了,瞧着她们俩的模样,忍不住也笑了: “带上带上,都带上。” “这还是咱们主子第一次主动提起去皇上那里呢!” “我是去取书的,谁要去瞧他了!取书!那本黄色封面的聊斋,落在乾清宫啦!” “好好好,取书,取书。” 儿小跑步找着王希,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话,王希惊喜的看了看喜儿,见喜儿点了头,王希小跑步就冲进了乾清宫。正在看折子的启瑾听着脚步声就皱起了眉头: “什么事这么慌张!” 王希一时间没刹住车,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启瑾抬起了眼,一脸肃穆的看着地上的王希。王希强撑起笑颜: “皇,皇上。” “出了什么事?” “是,是皇贵妃,刚才喜儿姑娘过来问,乾清宫是不是有一本黄色封面的聊斋,娘娘上次来落在这里了,一会儿要过来取。” 启瑾皱起的眉突然就舒开了。只有自己用的书是黄色封面,她这样说,无非就是找借口要来看自己。想到这一点,启瑾兀自笑了。 “皇,皇上?” “吩咐下去,只允许她一个人进来。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 “奴才也在外面候着?” “你说呢?” “喳,奴才知道了。” 王希退下了,启瑾放下了手里的折子,起身,去到书架,抽出了那本黄色封面的聊斋,放在了自己已经看完的那堆折子下面。 我领着喜儿,拎着食盒从墨菊园走到乾清宫。乾清宫门口远远的就瞧见王希站在那里,喜儿小声说: “想必是皇上特意让王公公在门口候着,迎您呢!” 王希也远远的就小跑步迎上了,接过喜儿手里的食盒拎着,到了宫门口,又将食盒递给了我。 “娘娘,万岁爷说了,只让您一个人进去。奴才领着喜儿去备茶点。” 这家伙又在打什么主意?一个人就一个人! “行。有劳公公领着喜儿用盏茶水了。” 我拎着食盒朝里面走,到了门口,敲了敲门: “启瑾,我进来了哦。” 没人应,我自己推了门进去。刚走进去两步,就瞧见启瑾端坐在案桌前在看奏折。 “明明在,为什么不回一声儿?” “把门关上。”启瑾头也不抬,还是继续看他手里的折子。 “不用关,我就是来取书的,取了书我就走,不打扰你看折子。” “好。” 我把食盒放在了前厅的桌子上,进去里屋的书架上找书。以往聊斋之类的书都是放在这边的,今日怎么找不着了?抽出来一本不是,连抽好几本都不是。 “你是不是看聊斋了?” “我没看。” “行,那就是没掉在你这儿。” 书没找到,我也就没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本来还想着找这个由头陪你一起看折子呢。 “那什么,你看折子,我先走啦。” 我朝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想着这家伙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从我进屋到现在一共说了不超过十个字。走到门口了,我还是决定问问他: “你……” 一回头,就看见他正一脸不爽的朝我走来。 “找不着,你就不会继续找吗?这个书架没有,难说没有放在其他书架上,你就这么着急走吗?” 人已经逼近我眼前。我微微仰头看见他刚毅的下颚线,再往上就是他对着那帮大臣时一贯的臭脸。我小心翼翼的问: “生气了?” 他瞪着我: “你是不是不爱我?” 我被他瞪的心里咯噔一下。伸手就要去就他的耳朵,却不想伸出去的手被他一把攥在了手里,我被他逼的靠在了门上,他一直看着我,眼睛里全是不开心。我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 “真的生气啦?好啦,不生气啦,我道歉好不好?” 他朱唇轻启: “你说,你错哪儿了?” “我……”这家伙还真的是给个杆儿就往上爬呀。“我错了,不该……反正都是我的错!” “你!” 说着,搂着我的腰,转了一圈,另一只手一推就把门关上了。我被他带着好不容易靠着门终于站稳了,仰起头就迎来他的气息: “你爱我吗?” 我不是说我爱你吗?我看着他的眼睛,楞了一下,微微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爱。” 我笑的眼睛都弯了,他将我拦腰抱起便朝内殿走去。 “你,你干什么?” 启瑾不说话,径直往前走。眼看着他一脚踹开了了睡寝的门,我急了: “启瑾,你放我下来,这个时间你该看折子的!如果被太后知道,该说我狐媚惑主了。” 启瑾将我放在了床上,自己开始解衣裳,我要从床上爬下去,却被他一把就拎了回去。 “你撒手!” 他一扯,将我的盘扣扯开了,随即整个人都压了上来。他将我困在身下,看着我的眼睛,缓缓的说: “你最好证明你是爱我的。” 喜儿被王希领着去喝了一盏茶,接着又喝了一盏,乾清宫还是没有消息。她起身要去乾清宫前守着,王希拉住了她。 “我出来前皇上特意吩咐了,不让人在跟前伺候。这会儿啊,乾清宫里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晚些时候我去问问皇上和娘娘要不要传膳,喜儿姑娘大可放心的在这里候着。” “可是今儿上午皇上跟主子刚吵了嘴……” “那不一会儿皇上不就让我跟着送去了娘娘爱吃的吃食了吗?放心吧。” 喜儿这才安静下来。王希狡黠一笑: “过了今晚,说不定咱就又有个小主子了。” 喜儿一听,也跟着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醒来,屋子里都是昏暗的。身边没人,我坐起身来,随意披了件衣裳,朝外殿走去。案桌前的烛火摇曳,启瑾正在看奏折。我倚着柱子就站在那里远远的看着他。他认真的模样,皱眉的模样,写字的模样,这大概就是君主的模样。一朝天子,一国之君,其实也是累的厉害。每天都要看那么多的奏折,光是政事都够让他劳心费神了,后宫的争风吃醋他也得上心着,若是早知道皇位这么辛苦,他还会不会跟二哥争?许是他看的累了,又或者是他看完了,只见他揉了揉眼睛,抬起头,就看见了倚在柱子上看着他的我。 “怎么起来了,夜里凉。” 他到我跟前,将自己身上的龙袍解开,披到了我的身上。他身上只剩一件衬衣了。 “看完了吗?” “明日上完朝回来又有新的。左右是看不不完的。晚上王希问过是否传晚膳,我见你睡着,便没有传,这会儿传吧?” “不用了,我不饿。” “当真?” “嗯。” 我拉着他的手,他的手心微凉,想着是冷吧。我拉起他就朝内殿跑,他跟在我身后跑,到了睡寝,我将身上的龙袍放到衣架上,转身就被他圈在了怀里。隔着衬衣,我能明确感知到他的心跳。 “瑾儿。” “嗯?” “我要你。” “你不累吗?” “不累。” 他低头轻柔的吻住了我的唇,将我轻柔的放在了床榻上,探手解开了衣带。我抓住了启瑾的手,他一怔,满是**的眼看着我的眼。 “启瑾,我爱你。” 他扬起了嘴角,我仰起头,吻住了他。 ABC 立后 宫里开始张灯结彩。喜儿跑去领月奉,问内务府的人是不是要准备什么活动。内务府的一新来的公公不认识喜儿,开口说: “姐姐还不知道呢?皇上要大婚了。” “皇上大婚!立后?” “可不是吗?未来的皇后便是国舅爷府上的桓青郡主。” 喜儿一惊,银子也不拿了,转身就走了。公公不明所以,正要叫喜儿回来,头就被打了一下,一回头,是内务府的总管。 “让你多嘴,你也不看看她是谁!” “这位姐姐是谁?” “她是皇贵妃身边的贴身侍女喜儿姐姐!” “那又如何,皇上确实是要大婚了呀!太后亲自吓的懿旨呀!” “你你你!说了你也不懂,去,做事去!管好你的嘴,不该说的瞎说!” “是。” 喜儿一路都是慌张失措的,进了墨菊园的大门,那颗小心脏还是跳的不行。我在书房练字,有些渴了,便让萃月帮我拿杯茶水。萃月从屋子出来,就看见了一脸惨白的喜儿。 “姐姐,这是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没,没事儿。主子呢?” “练字呢!说是渴了。” “行,你去吧,我把水给主子送进去。” 喜儿去到屋子,先是自己猛的喝了两大杯水,然后才倒了一杯水,端着送到了书房。 我接过水,瞧着喜儿的脸色确实不对,便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没有。” “你现在面色惨白,去领月奉前还看你好好的,怎么去了一趟内务府,就这幅模样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没人欺负我。” “那是怎么了?大姨妈来了?一会儿让萃星煮点红糖水喝。” “主子,您素日都是守着这墨菊园过日子,很少出去与其他宫里的娘娘走动。” “嗯,年纪大了,不爱四处跑了。” “皇上近些日子可是有跟您说过什么?” 喜儿当真是有些反常了。我放下了手里的笔,看着她: “出什么事儿了。” 这丫头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主子,您不争不抢的,被别人欺负了都还不知道!奴婢刚才去了内务府,都是领着大红的物料走的,太后懿旨,皇上要大婚了,娶的就是那位桓青郡主!” 我愣在原地,听到桓青两个字的时候,微微挑起了眉头。终于还是发生了。 喜儿见我一动不动,慌乱的叫着我: “主子,主子!” 我点点头,顺手拿起了了刚才搁下的笔,继续写刚才没能写完的字。 “我知道了。晚膳我想喝鱼汤,你上次做的豆腐鲫鱼汤就不错,还来份青菜。” “主子不难过吗?” “他既然不告诉我,瞒着我,那我就当不知道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去吧。” 我以为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了,万万没想到,太后把我的加冕仪式也放在了大婚当天。 换言之,这一天启瑾既会娶妻也会纳妾。 娶的是桓青郡主为正妻,纳的是念欢郡主为皇贵妃,也就是妾。内务府巴巴的送来礼服,大红色的缎面 金线绣着牡丹,我摸着牡丹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本来是想守一人终老,最后既没能成为正室,反倒是做了别人的妾室。册封那天,启瑾让王希送来的册宝就是皇后的凤印,他该是早就知道无法立我为后,所以早早的就把凤印送了过来,表明心迹。皇后没有凤印就只是空架子,我虽没有皇后之名却有皇后的实权。启瑾对我说: “委屈你了。” 我摇头: “我本是不在乎名分的,只是突然昭告天下我是你的妾室,心里有些不痛快罢了。我可是有先皇遗旨的人呀。” “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将我抱在怀里: “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正妻,是我的皇后。” 启希参折子,要求皇上遵照先皇遗旨,立念欢郡主为后。 启瑾当着全朝臣的面将折子砸在启希的身上,呵斥启希不务正业,内阁事务尚未尽心处理,操心后宫之事。启瑾越说越生气,直接罚启希在乾清殿前跪着,没有御指就不许起来。久不进宫的沁碧带着庆儿直奔墨菊园。声泪俱下的求我去找启瑾求情。二哥是因为我参的折子,因为我跟启瑾起了争执,因为我被罚跪。送走了沁碧,我就让喜儿去打听启瑾在哪儿,却不想喜儿刚出门,启瑾就来了墨菊园。 “可是用了晚膳?我还饿着呢。” 他一进园子就将我拦在了怀里,我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冷眼看着他: “我问你,二哥什么时候可以起来?” 他面色凝重了起来: “二嫂来过?” “对。二嫂带着庆儿来的。她说,二哥今日因为我参了折子,然后就被你罚跪在了乾清宫。” “会让他起来的。” “为什么二哥会因为我被罚?”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问他,为什么你生辰他惦记着?为什么你生病他惦记着?为什么你什么事她都惦记着!” “他是我的二哥!” “二哥?七哥和九哥都没这么上心,独独他这么上心?” “长兄如父。” “你倒是有理由为他辩解。” “二哥什么时候可以起来?” 启瑾转身就要走,我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角。他顿了一下,说道: “王希!” 王希从外面进来,回道: “奴才在。” “传朕口谕,荣亲王出言不逊,回府禁足一月,待诏回宫。” “喳。” 王希领了口谕走了。他恨恨的说: “这下,满意了?” “喜儿,传膳!皇上饿啦!” “奴婢遵命!” 我拽着启瑾往屋子里走,他不情愿的走了两步,终是绷不住了,笑了出来。 王希传了口谕,让人将跪了一天的启希搀了起来。 “荣亲王回府好生歇息吧。奴才斗胆跟王爷提个醒,往后关于皇贵妃的事儿少掺和,免得娘娘还得想着法子为王爷解难。福晋这会儿应该还在宫门口等着,王爷快回去吧。” 启希原地站了许久,才转身,一步一步的挪着离开了。 既然他不能娶你,那我就没必要为他藏着掖着了。瑾儿,是时候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了。 墨菊园也被红绸子裹了一圈儿。大婚当日,喜儿为 我梳着红妆,我束了丸子头,插上了启瑾送给我的那支金簪。三叩九拜,祈福,接受朝臣的朝拜。一系列环节下来,我累的快散架了。终于到了晚上,我被送回了墨菊园。凤辇之上,我被摇的只想睡觉,一只猫突然从房梁窜了出来,我被吓的一跳,再回神,手里多了一个信封。我周围这么多人呢,刚才就出现了一只猫,然后就凭空出来这么一封信,变魔术呢? 信封上面没有字,我抽出了里面的信,打开,借着月光,我看清了上面的字。 “喜儿。” “主子,快到了,前面就是墨菊园了。” “你先回去,把上次王希送来的册宝拿上,送去钟粹宫。” “这会儿?钟粹宫不是皇后住的地儿吗?” “对,去吧。” “主子,今儿是大婚的日子,皇上这会儿肯定也在那儿呢,要不咱们明日再去?” “今天去,现在就去。” 喜儿拗不过我,之好回去拿了。我攥紧了手里的信,冷声说道: “调头,去钟粹宫。” 钟粹宫门口守着穿着喜服的嬷嬷,她们都是太后宫里的人,自然是认得我,所以我理所当然的被她们拦在门口。 “皇贵妃,这会儿皇上和娘娘正在喝着合衾酒,不便见人,还请皇贵妃先回去,有事明日再奏也不迟。” “请嬷嬷传话,臣妾有要事奏与皇后,事关凤印下落,臣妾不敢怠慢。” 一听见凤印,两位嬷嬷便收起了傲慢的神色。从太后宫里出来之前就听闻,今日大婚的这位皇后并未收到凤印,这凤印十有**是在眼前的这位皇贵妃手里。没有凤印就等于没有实权,如今皇贵妃亲自上门来谈凤印的事儿,确实是很重要。其中一位嬷嬷立马就低了身段: “还请皇贵妃在此处等等,老奴这就进去通报。” 除了挑喜帕这一项,其他的闹洞房的环节都结束了。 屋子里只剩启瑾和桓青两个人。启瑾独自来到桌边,喝起了闷酒,桓青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启瑾过来挑喜帕,于是怯生生的喊了声: “皇上?” 启瑾一愣,又仰头喝了一杯酒。桓青不甘心,顾自说道: “今日是桓青与皇上的大喜之日,皇上先帮桓青把喜帕挑了吧。” 启瑾回道: “你嫁给朕为皇后,日后朕便会待你相敬如宾。你也乏了,睡了吧。” 说完,起身便要走,桓青听着声音不对,嘤嘤的哭了起来: “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皇上今日若是走了,日后桓青如何在这后宫立足?只怕是会被众嫔妃嘲讽。” 启瑾一听,一声冷笑: “嘲讽。你不怕,你不是还有母后为你主持大局呢吗?” 这时,屋外有老嬷嬷通报: “奏皇上、皇后,皇贵妃求见。” 启瑾心里一紧,皱起了眉头。桓青见启瑾不说话,便说道: “让她回去吧,就说本宫跟皇上已经就寝了。” 话音刚落,启瑾便开口了: “所谓何事?” 外面的嬷嬷回道: “皇贵妃来报,事关凤印,想与皇后详谈。” 启瑾伸手就打开门出去了,桓青听见了开门声,一把就把自己的红盖头扯掉了. ABC 凤印 启瑾一身怒气的站在我面前。 我看着他眼里的怒气,心里突然觉得好笑。 事实上我也笑了出来。 他抓着我的胳膊就往回走,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劲儿,生生的挣脱开了。 “臣妾想见的是皇后娘娘,不曾想皇上先出来了。” “你想干什么?” “今日册封大典之上,臣妾觉得奇怪,皇上为何没有将凤印一并授予皇后,回去后仔细的想了想,原来这凤印竟在臣妾宫里,所以臣妾特意给皇后娘娘送来。” “回去。” “臣妾将凤印还给皇后娘娘,自然会回去。” “我们回去。” 说着,启瑾又来拉我的手,这一次被我避开了。喜儿拿着凤印姗姗而来,一脸红妆的桓青这会儿也来到了钟粹宫门口。 “姐姐。” 我朝桓青行了礼,低头,唤到: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桓青上前扶起了我,我顺手就握住了桓青的手: “今日册封大典,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可唯独缺了凤印。臣妾前来叨扰,便是想亲手将这凤印呈上,恭祝皇上、皇后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喜儿上前来,呈上了黄色锦缎的盒子。我将盒子打开来,里面碧绿的凤印在月光下,格外的澄澈清透。桓青看了盒子里的凤印,抬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站在对面的启瑾。 她不敢收。 显然,这凤印早早的就被启瑾送去了墨菊园,如今即便是凤印就在眼前,没有启瑾点头,她只能看着,不敢收。启瑾走过来合上了盖子,塞回了喜儿怀里,朝喜儿说: “皇贵妃喝醉了,喜儿你随皇贵妃先回去。” 我攥紧了手里的信,笑着: “今日我未饮酒,何来喝醉一说。”我伸手将喜儿怀里的盒子拿了过来,硬是塞到了桓青的怀里: “凤印本就是皇后的印章。臣妾恭祝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千秋万代。” 启瑾终于抓住了我的胳膊,与此同时,我手里的信也入了他的眼。他一把拿走了信,借着月光,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臣女祈瑾,自知不不再与端亲王相配,请意接触婚约,忘王爷成全!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信,然后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谁给你的!” 桓青见形势不对,开口劝到: “皇上……” 启瑾开口就是呵斥: “闭嘴。”然后继续问我: “说,是谁给你的!” 我由着他掰着我的肩膀使劲的摇我,看着他怒目的模样,我眼眶一热,一颗泪就落了下来: “是你写的吗?” 启瑾不知所措的,擦着我眼角的泪,一直摇头。我哭着笑: “敢做不敢认?他可是你的亲哥哥呀。” 启瑾不说话,慌乱之中,只知道将我抱在怀里。王希在身后对桓青说道: “皇后娘娘先回宫歇着吧。奴才会照顾好万岁爷的。” 钟粹宫的大门从里面关上了。我伸手拍了拍启瑾的背,启瑾将我松开了,我双手捧起启瑾的脸,看着他也泛红的眼睛,微微扬起了嘴角: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喜欢我,你不喜欢我便不会写这封信,没有这封信,启阁就不会那么早离开。是我的错,启瑾。” 我松了手转身往回走。启瑾拉住我的手腕,我生生的抽了出来。 刚走两步,启瑾在身后低声问道: “你还是我的吗?” 我顿了一下,抬手抽出了插在头上的金簪,扔在了地上。 “还给你。” “我早该想到,你不爱我!我早该想到的。” 我握紧了脖子上的珠玉,身后的启瑾跑上来,一把就把我脖子上的珠玉扯断了。 玉珠散落一地。 我看着他猩红的眼,看着他滴下来的泪,忘了脖子上刚才被他扯断珠串时勒出的血痕,抬起手来,把手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 玉石质地的戒指,与石板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指圈一分为二,躺在了月光下。 启瑾,如果现有的一切都是搭在启阁的绝望之上,那么,你的爱,我要不起。 “罪臣之女念欢,承蒙皇上错爱,自知不配皇贵妃之位,请意离宫,请皇上恩准。” 字字掷地有声,字字砸在启瑾的心上。 他背过身去,挺直了背。 “你已拜过皇室宗亲,今生今世,就算是死,也是我的人。” 背影孤凉。 我擦掉了眼角的泪,低声说: “启瑾,从此往后,我不要再看到你。” 转身,就听见他在身后低声问道: “我只是写了一封信,我犯了什么滔天大错?” “因为这封信,他绝望了。现在,该轮到你绝望了。” 乾清宫里一片狼藉。 皇上从钟粹宫回来就一路失魂落魄,回到乾清宫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大殿内,只知道喝酒,就连早朝也不上了。一早,荣亲王府就被御林军包围了,荣亲王本是因出言不逊被皇上禁足在家中,已是多日未曾在朝堂上露面,宫里突然出来皇上的圣旨,荣亲王被送去了宗人府。荣亲王福晋本是想入宫面圣,却被御林军拦住了,说是皇上口谕,荣亲王府的人在荣亲王被关押期间不得离府,违令者斩! 我从钟粹宫回来还没走到墨菊园就倒下了。墨菊园门口守着的御前侍卫将我抬进了屋。喜儿探我的额头,发现烫的厉害,当晚就传了李复进宫。突发高烧,昏迷不醒本就是奇怪,李复诊了脉,仔细的想了想,而后又诊了一遍,这才写方子去抓药。 王希在乾清宫门口跪着,大声喊着: “皇上,太医院李复求见!” 乾清宫内无人回应。王希一遍又一遍的喊: “皇上,太医院李复求见!” 像是被喊烦了似的,乾清宫内传来一声微弱的回应: “滚。” 王希一听,立马换了一句: “皇上,皇贵妃病倒了,李大人特来禀告病情。” 乾清宫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了。披头散发的启瑾出现在眼前: “她怎么了?” 李复当即叩首,回道: “恭喜皇上,皇贵妃有喜了。” 启瑾手里的酒壶应声掉在了地上,一地的碎瓷渣子。王希这才注意到,皇上是光着脚的。 “孩子。” 启瑾失神的呢喃。李复接着说: “昨晚开始,皇贵妃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现如今连汤药也无法进食。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怕腹中的胎儿难以保全。臣斗胆敢问皇上,昨日皇贵妃是否受了什么刺激?” 启瑾失神的笑了,转身,一抬脚便踩到了那摊碎瓷片上。王希一声惊呼,启瑾却跟没事人一样的继续朝里面走,地面上全是血,李复见状起身便跟了上去。许是觉着疼了,启瑾坐在了地上,王希忙张罗着打水来清洗,李复跪在地上为启瑾的脚上药。 “她知道了吗?” 李复知道启瑾问的是什么,回道: “娘娘一直昏迷着,还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 启瑾不再说话,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李复上好了药再来看,启瑾已经闭着眼,靠着柱子睡着了。他让王希点了一炉安神香,然后离开了。 喜儿,萃星,萃月轮流上阵,用冷水帕子为我降温。喂到嘴里的药还是会吐出来。李复没法子了,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在安神香的作用下,启瑾睡的很沉。沉睡之中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挺着大肚子的我笑着用刀剖开了自己的肚子,从肚子里拿出了一个孩子,然后抱着孩子面色惨白的倒在了血泊里。他撕心裂肺的喊着,叫着,可是奈何就是出不了声也动不了。王希在一边守着,看着皇上睡梦中痛苦的模样着急的不止如何是好,一遍又一遍的用帕子给皇上擦额头上的汗珠,皇上突然惊醒,睁开了眼睛: “瑾儿,不要!” 王希忙凑了上去: “皇上,皇贵妃在墨菊园呢。刚才墨菊园的侍卫来报,说娘娘还在昏睡中,暂无大碍。” “孩子呢?” “李太医还在想办法给娘娘喂药。” 启瑾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也只松了一口气,启瑾便要下床,准备穿鞋: “摆驾。” 王希一愣,问道: “去哪儿?” “墨菊园。” “可是昨晚,皇贵妃不是说……” 启瑾闭了一下眼,继续穿鞋: “她说她不要再见我,我却没说不要再见她。” 鞋穿好了,刚站定,脚底一阵刺痛让启瑾皱起了眉头。被瓷片划伤的伤口疼的扎心。 “奴才搀着您吧。” “钟粹宫门口的珠玉可是都捡起来了?” “捡起来了,奴才都挨个擦干净放盒子里了。这会儿一起带给娘娘?” “不了,晚些时候呈上来。” “喳。” 大婚第二日一早,只有桓青一人现身坤宁宫给太后请安。 昨晚皇贵妃来送凤印的事儿,嬷嬷们都已经跟太后讲过了。太后拉着桓青的手,拍了又拍: “本来哀家还担心着凤印一时半会儿到不了皇后的手里,现如今好了,她自己将凤印送来了。接下来哀家就只盼着皇后能为皇上生个嫡子,将来好继承大统。” 桓青应和的笑着,心里却在想,昨晚上怎么看都觉得像是皇贵妃在跟皇上闹脾气,因为赌气,所以才将凤印送到自己手上的。而且后来,王公公劝自己回宫后,宫门外两人又说了些话,今日一早就听报说皇上把自己关在乾清宫,而且也不上早朝。他们俩肯定闹别扭了。 桓青请过安,便离开了。看着皇后离开了,太后朝身边的嬷嬷说: “去查查,昨晚,皇贵妃和皇上都说了些什么。喝了一夜的酒,就连早朝也不上了。” “太后,昨晚奴婢在钟粹宫门口守着,皇贵妃来的时候手里好像拿着一封信。” “信?” “对,就是一封信。” “信上写了些什么?”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对了,今儿个一早还有一件事儿,王公公带着皇上的圣旨去了荣亲王府,荣亲王这会儿在宗人府待着呢。” “荣亲王。难不成这件事与他有关?” “太医院的李复从昨晚就去了墨菊园,今儿一早又去了乾清宫,据传皇贵妃从昨晚开始就高烧不退,药石不进。” “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这三个人。去宗人府,哀家要亲自问问荣亲王。” ABC 第一个愿望 启阁在端亲王府的后院喝茶,见着我,本是苍白的脸挂起了笑。 “瑾儿,这些花,你可还喜欢?” 遍地红蕊,鲜艳如血。我正要回他,他忽的收起了笑容: “十六弟送了你漫山遍野的海棠花,只怕是已经忘了我的这一片解梦花了吧。” 我急忙摇头,他盯着我的脖子看,神色也变了: “就连我送你的珠串也不戴了呢。” 我伸手去摸我的脖子,脖子上什么都没有。我四处找,找着找着,被启阁拉住了手。他苍白的脸上有着一双充满了绝望的眼睛,眼睛滴下的泪珠刚好落在我的手背上: “瑾儿,你说你配不上我,是不是不爱我?你是可怜我,所以才说愿意与我成婚,对吗?” 我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的摇头,摇着摇着就听见了喜儿的声音: “主子!主子!不怕,奴婢在呢!喜儿在这里,我们都在这里!” 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我的金色的床幔。 是梦。原来是梦。 喜儿张罗着人去请李太医,自己拿着手帕为我擦脸。我这才发现,脸上全是眼泪。 “现在什么时辰?白天还是晚上?” “主子,您昨晚晕倒在门口,已经昏睡了好几个时辰了,现在是傍晚时分了。” 萃星过去把床前的窗推开了,夕阳的余晖落了进来,随风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海棠花香。 海棠花。 海棠花。 我掀开被子,抬脚就往外走。头昏沉的厉害,一时半会儿的竟然还走不了直线。 “喜儿,帮我把马球棒找来。” “娘娘,这会儿要马球棒做什么呀?您还没穿鞋呢!” 萃月看了喜儿的眼色,去把马球棒找来了。我拿着马球棒,打开门,目光所及之处的海棠花盆,只要我能砸的动的,全给砸了。一时间,整个墨菊园除了我砸东西的声音,没人敢出声。淡粉色的花瓣落了一地,我一边砸,一边哭,大门从外面被推开,李复来了,见我这般发狂的模样也是一惊,随即就上来将我抱住了,不让我再继续砸。 “娘娘,这是做什么!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藤椅搬过来!” 我欲挣脱李复,却奈何力气没他大。 “放开我!” “娘娘,臣为医官,从医者一心只会救人,不会放任别人伤人!” “你放开我!我要砸了这些花!” “看着不顺眼,让他们搬走便好了,何必劳神伤身?” 我瞪着李复,一抬脚便踩在了他的脚背上。他吃痛,这才放开了我。我拿着马球棒,站在庭院中央,看着满园的残花碎瓷,心里却高兴不起来。正愣着神,王希的声音响起来了: “皇上驾到。” 一园子的人都忙着跪地请安,我上前去要关园门,正要合上,外面一双手撑住了门。 “瑾儿。” 我怒红的眼对着门口的这个人: “我说过,不要再见你。” 我继续用力,却被外面的人轻易推开了门。我反作用力后退好几步,差一点跌坐到地上,是启瑾快步进来,拉住了我。 “你是我的人,我想见你,便能来见你。” 满园的残花,粉红色的花瓣上还带有些许殷红。启瑾皱起了眉,将我拦腰抱起,朝屋里走去。刚才跑去关门的时候,脚踩到了碎瓷片上,那些殷红,是我脚上的血。我别过头去不看他,他看着我别过头,眼里全是强压的怒气。李复来上药,我被启瑾强搂在怀里,疼直咬牙。 “忍不住的话就叫出来。” 我全程咬牙,硬是不吭一声。上完药不一会儿,萃月就端了汤药进来: “皇上,娘娘,这是李太医开的治高烧的药。” 启瑾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而后又探了探他自己的额头: “还好,没那么烫了。” 他从萃月手里接过药,舀了一勺就往我嘴里喂。我咬紧牙关,任他怎样都不张嘴。他强硬的掰过我的下颚, 瞪着我: “你最好把药喝了,否则,我可不保证荣亲王在宗人府会吃什么苦头!” 二哥!宗人府不是关押落了罪的皇室宗亲的吗? “他不是刚被你禁足吗?为何又进了宗人府!” “荣亲王觊觎皇贵妃,就冲这一点,我就能要他的脑袋。” “你胡说!你怎么能这么诋毁你的二哥!” “我有没有胡说,他心里清楚。若是直接将这个罪名扣在他的头上,恐怕他也不会否认!” “你!启瑾,你够了!一个启阁还不够吗?” “那你就好好喝药,好好的在这墨菊园待着!” 他捏着我的下巴,强行将药灌到了我的嘴里。霎时间整个口腔都是苦味,我呛的直咳嗽,他把碗递给了王希,腾出手来帮我拍背。我挣扎着缩到床的角落里,一心只想躲开他。他凑过来一分,我便躲一分。 “瑾儿。” “你走。” “瑾儿,不要这样。” “你走,你走啊!” “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再这样下去,会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 他关切的眼神,想要过来扶住我。 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孩子。 “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满儿了。瑾儿,听话,过来。” 我捂住腹部,这里面,又有了一个小生命。 “瑾儿,过来。” 启瑾探过身来,终于将呆愣在原地的我抱住了。 他身上全是酒气。 他的怀抱很暖。 他的手轻抚着我颤抖的背,一遍又一遍的轻声在我耳边说: “我错了,我做错了。我不该写那封信。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 “瑾儿,我不可以没有你。” “你瞧,我们现在又有了孩子,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好好吃饭,好好喝药,好好休息,好不好?” 我闭上了眼,眼里积蓄已久的泪悉数落在他身上的龙袍上。 “不要再来墨菊园。如果你不走,我就走。” 启瑾放在我背上手的不觉间加重了力道: “去哪儿?” 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你知道的,我总是有法子出去的。” 启瑾沉默半晌,说道: “生日那天,你许我的三个愿望。我现在就要你兑现第一个。” 他撑着我的肩,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眼通红,他的脸上有刚冒出的胡渣,他的脸上全是渴望的神情: “不要离开我。” 我突然想起那天把信封递给他时,他紧张的模样。 “那天,我把信封给你时,你是不是以为,里面就是那封信,所以才迟迟不敢去拆?” “启瑾,你应该想的到,有朝一日我看到这封信,会是什么反应。” 他松开了我,缓缓的站起了身: “你知道这封信之前在哪里吗?它在二哥手里。我去蒙古接你之前,二哥曾亲手将它交给我,我亲手将它烧掉了。可是这封信现如今又出现在你眼前,他是安的什么心!他就是嫉妒,嫉妒你在我身边,嫉妒你是我的人!他觊觎你,嫉妒我,我不会让他好过!” 启瑾说完,拂袖而去。 “把墨菊园给朕守严实了,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我擦了眼角的泪,换了个姿势,坐在床上: “喜儿,帮我倒杯水,我渴了。” 宗人府。 一身便装的启希端坐在牢房里面打坐。狱卒通报:太后驾到。启希这才睁开了眼。 “儿臣给母后请安。” “起。” 太后端坐在狱卒抬来的椅子上,眼神落在牢房里跪在地上的启希身上。 “昨日皇帝大婚,今日一早就下旨把你送进了这宗人府。平日都是兄弟情深,这次,是出了什么事?” 启希跪在地上,低眼,不说话。太后喝了一口茶,悠 悠的说: “你可知昨晚,皇贵妃突发高烧,病倒了?” 启希皱了眉头,却还是不说话。 “皇上昨晚在乾清宫喝了一夜的酒,今日直接霸了朝。自皇上继位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罢朝。” “儿臣不知其中缘由。” “你不说,哀家怎么救你出去?” “儿臣既然到了这里,就听天由命吧。宗人府是关押皇亲国戚的地方,最差不过一个死字。” “你这样,让哀家如何去见先皇!” “儿臣心意已决,母后请回吧。” 太后把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你不说,哀家就查不到了?那封信是怎么回事,哀家迟早会知道!” 启希闭上了眼。 太后见状,生气的走了。 十六去蒙古接瑾儿的前一天烧的那封信,不过是自己的临摹。他担心这封信到了瑾儿眼前,他害怕瑾儿因为此事离开他。他若是做到他曾许诺的护她周全,立她为后,保她在后宫安康无忧,自己是真的想着就这样守着这封信吧,就这样远远的看着他们幸福的模样吧,可是偏偏,偏偏她又是中毒,又是流产,还被夺走了后位。 那封信,就当是你未能兑现护她周全的惩罚吧。 荣亲王启瑾,觊觎皇位,蔑视皇权,着削去亲王爵位,发配宗人府监禁。 王希当着满朝文武念出了这道圣旨,启阁、启齐领头跪了一大片,纷纷请命,请皇上收回旨意。 启瑾冷眼看着他们,一字一句的说: “金口玉言,何来收回一说?若非,你们是想等着荣亲王篡了位,然后拍手叫好吗?” “臣不敢!” 墨菊园的海棠花被悉数搬走了。 我坐在窗台上,看着不远处的那片开的红艳的解梦花发呆。喜儿端来汤药: “主子,已经晾凉了,可以喝了。” 我端过来,看着黑褐色的液体皱紧了眉,深吸一口气,一口气全喝了。喜儿接过空药碗,忙将提前备好的蜜饯呈了上来。我捧着一盘子话梅,继续发呆。萃月在一边顺着我的视线仔细的看了那片解梦花,不解的问道: “娘娘,那花有那么好看吗?” “美着呢。” “小小的,依奴才看,还不如前两日的海棠花美。” “海棠有海棠的美,它有它的美。海棠花粉嫩,盛大。它也不差啊,红艳,热情,精致,娇小。最最重要的是,它可以带走噩梦。” “这么神奇?” “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解梦花。” “解梦花。” “解梦花,带走了噩梦,往后余生就只有好梦了。” 桓青带着凤印去了乾清宫。 王希在门口拦着,说皇上口谕,谁也不许进。 桓青手举着凤印的盒子,跪在了门口: “凤印在此,臣妾前来归还皇上。” 王希见状,只得是再次进殿通报。启瑾坐在案桌前,手里正穿着珠玉,手边放着那晚王希在钟粹宫门口捡回来的珠子。 “皇上,皇后娘娘在门口要求面圣,手里还拿着凤印呢。” 启瑾本是聚精会神的在穿,听到凤印两字,手顿了一下。 “皇贵妃送来了,就让她收下吧。让她回去,不必总往乾清宫跑。” “喳。” 王希本是走到了门口,又折了回来。启瑾问道: “还有什么事?” “墨菊园来消息,娘娘今日按时喝药,按时进食,可是……” “可是什么?” “今日从早上就一直坐在窗台,一直看着门口的那一簇解梦花,这会儿还那样坐着呢。” 穿到一半的珠子,被他猛的砸在了桌子上。 “她就是这样爱惜自己的身子的吗!” 王希吓的跪到了地上。 “皇上息怒!” “去把李复叫来。” “喳。” ABC 颐和园,海棠苑 王希慌张的出去了,对桓青说: “皇后娘娘,皇上说,让您收下凤印。” 桓青放下了举着的手,把凤印抱在怀里,问道: “皇上可还有说什么?” “皇上说,这儿风大,让娘娘回去呢。” 桓青脸上的笑瞬间就僵在了脸上。她失落的点了点头,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的有转过身来,从身边的侍女手里接过一个荷包,拿给了王希。 “王公公,往后钟粹宫的事儿还需要公公对费心呢。” 王希见状,慌张的就跪在了地上: “娘娘这是折煞奴才了。奴才是乾清宫的奴才,吃的是皇上赏的饭,可不敢再收娘娘的银子。” 桓青亲自弯下腰,扶起了跪在地上的王希,顺手就将荷包塞到了王希的怀里。 “什么话,本宫何时给过公公银子。回宫。” 桓青一行人走远了,王希弯着的腰才直起来。他把怀里的银子又往里面塞了塞,忙往太医院走去。 李复跪在大殿前,低着头,不敢看皇上。启瑾揉着太阳穴,许久,问道: “可是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好好休息?” “娘娘累了,乏了,自然就会休息了。” “她能在窗台一坐就是一天,这样下去,身子怎能受得了?” “如今娘娘愿意喝药,只要情绪控制得当,肚子里的孩子应无大碍。” 启瑾一下子就听出来李复的言外之意,让自己不要再去刺激她。 “你!” 李复的头垂对的更低了。 “她有孕一事可有说与旁人知?” “没有。” “暂时先保密。朕不要她再出事。” 李复知道皇上说的是谁,如今后宫,也只有她还敢对皇贵妃下手了。 “臣遵命。” 启织和启齐根本不清楚二哥和皇上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两人跑去宗人府想见见二哥,不曾想宗人府的门口守的都是禁军,没有皇上旨意,任何人不能随意进出。启齐搬出自己亲王的架子,禁军也不买账。两人无奈之余,想起进宫来找我,看看我知不知道些什么。以往的墨菊园,被御前侍卫围着,进出都有人去报告皇上,为的是防着太后和她的人。现如今这墨菊园居然跟宗人府一样,御前侍卫不仅将这里守的严严实实的,而且不许任何人靠近。启齐和启织碰了一鼻子的灰,生气极了,却又不得发作。 御前侍卫告诉王希,庄亲王和廉亲王今天去了墨菊园,但是被拦在外面,没能进去。皇贵妃也不知道他们来了。王希又告诉了启瑾。启瑾揉了揉太阳穴,想起了之前想跟她一起搬去的颐和园。 “让人把颐和园重新收拾一下。” “颐和园里全是海棠花,娘娘会不会……” “海棠花。在她心里,海棠花始终比不上解梦花。” 王希领着人来了墨菊园。我在书房里练字,他就在外面的园子里说: “奉皇上口谕,让奴才接娘娘去颐和园小住。” 我让喜儿打开了窗,王希见状,主动靠到窗前听话。 “听闻颐和园里全是上好的海棠花,他就不怕我全给他砸了吗?” “皇上说了,那些海棠花娘娘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只要娘娘开心就好。” “我住这儿住了几十年了,回去告诉他,我不愿意挪地儿。” “娘娘,皇上说,颐和园清静,适宜修养,平日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这话的意 思是他也不会去打扰我?这墨菊园终究还是离他的乾清宫太近。若是去到颐和园,进出都只有一条水路,确实不便。 “什么时候走?” “皇上说了,娘娘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一切听凭娘娘安排。” “她可是答应了?” 启瑾还在穿着那串珠玉,一边穿着一边问着王希。王希在一边,笑着: “答应了,可算是答应了。一听说平日不会有人打扰,当下就问什么时候可以搬。” 针一晃,差点扎到了手。启瑾抿起了嘴角,重新对着孔,穿了过去。 下雨了。 我站在屋檐下,伸手接着雨水,然后看着他们从指缝流走。 墨菊园的大门紧闭,那一簇娇艳的红花被雨水敲打的花枝乱颤。 墨菊园外面,一身玄色锦袍的启瑾撑着伞站在门前。他的身后是同样撑着伞的王希,周围是穿着蓑衣守着墨菊园的御前侍卫。 王希在身后小声问着: “皇上,要不奴才帮您开门吧。” 启瑾看着朱漆的大门,摇了摇头,说道: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雨中。 我把手放在腹部,尝试这感受这个生命。 宝宝,妈妈是不是做错了,爸爸只是写了一封信而已啊,一封信是什么滔天大错呢? 但是一想到启阁那张惨白的脸,想到他摸着我的脸对我说忘了他…… 千错万错,是这封信让他绝望了。 我搬来了颐和园。 颐和园其实应该改个名字,叫海棠苑。名副其实啊。走哪儿哪儿都是海棠花。各种颜色的,各个品种的。初到的几日,一直负责打理颐和园的老嬷嬷就一直给介绍各式各样的海棠花。看着满园子的海棠,一点儿没有那天抡着马球棒四处砸的心思了。 萃星和萃月还摘了好多插进了花瓶摆在室内。俩小丫头片子可傲娇了,指着海棠就跟我说: “娘娘,就说这海棠好看吧。瞧,多美啊。” 美美美,美的很。 懒的跟她们辩,我将从墨菊园带来的一株解梦花,种在了窗台下。 那年在雁西湖,启阁找来的第一株解梦花,就是种在窗台下。 墨菊园的门口没有御前侍卫了。 因为原本住在里面的皇贵妃搬走了。按理说,这个地方现在应该算是废弃了,但是皇上却下令,除了日常打扫的宫人,其他人都不得入内。 王希跟在启瑾身后,手里拿着每日从颐和园传回来的信件,一字不落的念给启瑾听着。信自然不是皇贵妃写的,而是随着皇贵妃一同入园的小太监写的,在跟皇贵妃之前,是在在乾清宫当差的。当王希念到“皇贵妃领着宫人在湖畔踢毽子”时,启瑾停下来脚步。 他回过头看着王希,挑着眉: “踢毽子?” 王希又看了一遍信,而后朝启瑾点点头。启瑾又问: “怀着四个多月的身孕踢毽子?” 王希立刻明白了,说道: “奴才一会儿就吩咐下去,不许他们再跟娘娘踢毽子。” 启瑾这才回过头去。而后又补了一句: “不是跳皮筋就是跳房子,这会儿又来个踢毽子!这些通通都不许!” “奴才明白了。” “接着念。” “今日吃了两份酸梅糕、一份蝴蝶酥,血 燕一小碗……” 昨日踢毽子我用一枚钗环做彩头,一时间大家都来玩儿,好不热闹。今日再说踢毽子,整个颐和园的人都不跟我玩儿了。秋风吹,毽子上的金绿鸡毛晃的厉害,我看着它晃啊晃的,顿时觉得日子多少有点无聊。我在湖边看了一下午的湖面,冷不丁的回过头,就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 “站住!” 那小太监还想跑,我跟着就追了上去: “你你你,穿蓝衣裳的,你干什么的?” 小太监见跑不掉了,只得是转过身来,一下子就跪在了我的面前。 “奴才,奴才是路过。” “路过就路过,你紧张什么?跑什么啊?” 喜儿二话不说就上前去搜身,从袖口搜出了一封信。打开一看,落款竟然是王希。她把信递给我了,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直磕头: “回娘娘,奴才奉皇上口谕,将娘娘每日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写成书信回禀皇上,奴才并无冒犯娘娘的意思。” “难怪没人敢陪我玩儿了,就是你做的好事!”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饶你也可以,这信,你继续写,但是写什么,你得听我的。” 小太监面露难色,我一瞪眼,他只得是无奈的点头。 启瑾看折子看的乏了,喝了一口茶,问道: “颐和园的信可是来了?” 王希会心一笑: “来了。” 从袖口掏出一封信,呈给了启瑾。启瑾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句话: “皇贵妃看了一下午的湖景,觉得日子甚是无聊乏味,想念庄亲王府的小贝勒。” 外面有人求见,王希出去迎。不一会儿就回来,手里拿着另一封信: “皇上,另一封信也到了。” 这另一封上面写着,今日皇贵妃看了一下午湖景,抓住了一位偷看的公公,晚间心情愉悦的和几位宫女一起唱小曲。 启瑾忍不住提起了嘴角,他把第一封信递给王希: “往后这个人的信,直接拿给朕看。” “喳。” “明日宣庄亲王入宫。让把小贝勒也带上。” “喳。” 启织领着迎儿给启瑾行礼。启瑾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迎儿,放下了手里的折子,亲自去到迎儿面前,将他拉了起来。 “皇叔。” “迎儿这些日子长高了不少。” “额娘也是这么说。” “你姑姑若是看见你,也会这么说。” “姑姑呢?” “姑姑有事,晚点带你去找她。最近可是有好好练字?” “有。师傅教的仔细,但是迎儿更想跟着姑姑学写字。” 启瑾笑着点点头,看了眼王希,王希上前来端在地上拉着迎儿说: “贝勒爷,刚才御膳房送来了好几样点心,奴才带你去瞧瞧?” 启织看着王希把迎儿领走了,问道: “墨菊园如今已是空园,念欢去了哪里除了皇上没人知道。臣只想问一句,她可还好?” 启瑾背着手,转身回到了案桌前。 “她在颐和园。朕想把迎儿送过去一段时间,让迎儿跟着她好好学书法。” “这是她的意思?” “她素来就喜欢你的孩子,迎儿也正好与她投缘。” “臣回头让人将迎儿的贴身衣物送进宫来。” “如此甚好。” ABC 这两个雪人可真丑 当天傍晚,我本是在背陶渊明的词,喜儿一路小跑过来,一下子就把我刚记住的那一段给打散了。 “主子,主子!猜猜谁来了!” 我拿着书一脸不爽: “谁来了也不行,刚记住的一小段一瞬间全忘了!” “小贝勒,小贝勒来了!” 看来那封信真的到了启瑾手里。喜儿搀着我往湖边走,刚到湖边,还在湖中心的船上就一声声的唤着: “姑姑,姑姑!” 我朝船上的迎儿挥手: “在这儿呢!” 船一靠岸,小家伙就迫不及待的闹着要太监抱他下船。见着我,小跑步就扑了上来,喜儿差点儿都没能拦着。迎儿看着我的肚子,又看看喜儿,一时间有些紧张: “姑姑又病了吗?” 萃星萃月在一旁忍不住笑。我朝迎儿张开双手: “姑姑没病,姑姑好着呢。来,要不要给姑姑一个热情的拥抱。” 我只顾着见着迎儿的开心了,没注意湖对岸,一身杏色锦袍的启瑾站在那里,看着我。 “你瞧她开心的样子,倒真像是见了自己的孩子。” “这小贝勒打小就与娘娘亲近,娘娘自然也是把他当做是自己的孩子看的。” “这些日子不见,她又清瘦了些,肚子也大了不少。” “前些日子娘娘害喜的厉害,吃什么吐什么。约摸是那会儿瘦了。” “御膳房的御厨可是有跟来?” “跟来了。上次娘娘说他做的菜好吃,这次就让内务府安排了一并跟了过来了。” “请平安脉的人呢?” “李太医每两天就往这儿来一趟,每次来奴才都会派人跟着。有什么情况会及时禀告的。” “她如今在这颐和园里,倒真像是开始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皇上,您若是能跟娘娘和解,就更好了。” 和解。 若是能和解,让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墨菊园的海棠花被她砸的残败淋漓,她怒视自己的眼神,里面全是抗拒。 若不是因为肚子里面的孩子,只怕她早就抽身离开自己,离开这个金丝笼了。 启瑾看着湖对面蹲下身来跟迎儿说话的我,微微扬起了嘴角: “你瞧,她现在多开心。” 迎儿来了之后,这颐和园就多了一股子生气。小孩子活蹦乱跳的,颐和园几位公公今儿领着迎儿去钓鱼,明儿带着他去摸鸟蛋,每每他玩的开心了跑回来,总是能围着我说好半天的话。如果能录视频就好了,我一定要放给明敏看,然后对她说: “看,这已经快不是你的儿子,倒更像是我的儿子。” 肚子大了,脚也开始肿了。本来是两天来请一次脉的李复留在了颐和园里,以便及时给我诊脉。脚肿的不像话,连鞋子都快塞不进去了,喜儿重新量了我的尺寸帮我做新鞋。我挺着肚子开始坚持每天慢跑,趁喜儿和李复都不在的时候,一个人复习穿过来之前学的瑜伽动作。好几次差点被他们知道我在做他们眼里的“高危动作”。坚持了十几天,脚上的水肿消下来不少。深秋时节,天凉了许多,屋子里早早的燃起了火炉。迎儿不跟着那帮小太监玩儿了,就整日待在房里跟着我抄写诗经,一遍遍抄,日子久了竟能倒背如流里面的内容了。肚子更大了些,行动就不便了。迎儿小心翼翼的把头贴在我的肚子上,自言自语的说: “弟弟,你听话哦,姑姑就不难受了。等你出来了,哥哥就带你去捉鱼,抓鸟。” 我摸着迎儿的头,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弟弟?如果是个妹妹呢?” “不要妹妹,薏儿妹妹整天就知道哭,妹妹不好。我就要弟弟。” “可是薏儿妹妹那么可爱。” “姑姑喜欢妹妹?” “姑姑喜欢啊。” “那,好吧。那我也 喜欢妹妹好了。” 冬季来得很快,雪落得稀里哗啦的。在我这里待了一个季节的迎儿被启织接走了。走的那天,迎儿拉着我的手,悄悄在我耳边说: “姑姑,等妹妹出来了,我再来跟她玩儿。现在我要回家去找额娘了。” 启织站在湖对岸,看着我。 我朝他挥手。 他朝我点头。 明敏早早的就在大门口候着了。一整个秋天都没见着自己的儿子,虽说知道他在念欢身边念欢定会待他极好,可心里还是念的厉害。马车刚在门口停下,迎儿就钻出来,看见明敏就是一声脆生生的“额娘!”。明敏一时间就湿了眼眶。 启织拉着迎儿来到明敏面前,迎儿扑上去就抱住了明敏的腿。明敏好好的看了会儿迎儿,才拉着他的手往府内走。 “爷可是见着娘娘了?” 启织侧头看见明敏脸上还有泪痕,伸手给她擦掉了。 “远远的在湖对面瞧见她了。看她的模样,应该是有了六七个个月的身孕。” 明敏一听,一下子就笑了: “这么说,皇上是让娘娘去颐和园安心养胎的。” “可以这么说,但是也不全是这个理由。颐和园只有一条水路进出,她在湖的对岸,若是没有船,是出来不来的。倒更像是……” “不会的,怎么会。皇上那么疼爱她。” “姑姑肚子里有个妹妹,姑姑说,再过些日子,我又要有个妹妹了。”迎儿抢着话,明敏摸了摸迎儿的头,笑道: “你怎知是妹妹,不是弟弟?” “姑姑说的,她更喜欢妹妹。” 启织叹了口气,捏了捏迎儿的小脸: “你姑姑这个秋天都给你吃了些什么?脸都圆了。他下船的时候我去抱,一时间竟还觉得有些吃力。”启织朝明敏说着,笑着。明敏一时间竟有些受宠若惊。迎儿不甘心自己被阿玛说胖,辩道: “姑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若是我胖了了,那姑姑也胖了。” 一屋子的人都被他逗的直笑。 颐和园的风大,雪也大。 我站在屋檐下,裹着厚厚的皮草披风,伸手去接鹅毛片的雪花。 晶莹的雪花落在掌心,一会儿就化成了水。喜儿把暖炉硬塞到我手里: “主子,可不能着了凉呀。” “那你倒像是我的姐姐,事事都要管着我。” “奴婢倒是想管呢,若是能管,早就要主子跟皇上和好了。如今您在这里,皇上在乾清宫,相隔这么远,眼看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什么时候才能见着自己的皇阿玛啊。” 喜儿说着不管,言语里全是劝。我觉得好笑,偏过头问在一边的萃星和萃月: “你们说,喜儿姐姐像不像是在碎碎念。” 萃星和萃月偷偷的朝我点头,喜儿回头扫了她们一眼,她们俩立马就低下头笑了。 “这雪可真大啊。” “是啊,鹅毛大雪。” “明儿个让他们在湖边堆上两个大雪人。左右各一个搁那儿,为我们镇守大门。” “奴婢明儿一早就让他们去堆。堆的大大的。” “眼睛鼻子都装上。” “行。” 乾清宫,烛火摇曳。 王希在一边候着,启瑾还在看折子。 前面的炭火烧的劈啪作响,启瑾突然问道: “什么时辰了?” “丑时了。” 启瑾合上了折子,捏了捏眉心。外面的风刮的呼呼直响,启瑾起身,来到窗前打开了那扇窗。 “下雪了。” 王希跟过来: “今儿下午就开始下了,一直下到现在。今晚一过,明天该存雪了。” 启瑾看着外面,又问道: “颐和 园的炭火可足?” “足,奴才每天都去内务府盯着,颐和园的炭火跟咱这炭火一样旺,一样暖和。” “一眨眼,冬天就来了。” “是啊。” 启瑾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扬起了嘴角。 王希瞧见了,问道: “万岁爷?” 启瑾笑的更大了: “我快当阿玛了。” 王希也跟着笑,一挥手,领着一屋子的宫女太监都跪在了地上: “恭喜皇上。” 喜儿说,来送炭的小太监告诉她,今年的除夕,皇上要在圆明园设台子。 我跟着萃星在学绣花,一针一线的慢慢穿着,回了她一句: “哦。” 夜里难眠,我撑起来靠着床栏坐着。手腕上的羊脂玉手镯被我捂的温润。 除夕这天,我剪了好多红色的窗花,喜儿她们把它们都贴在了窗户上。我用红纸包了银子送给她们,算是红包了。 王希来了湖这边。这是我搬来后,他第一次来。他跪在地上给我请安: “奴才给皇贵妃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赏。” 喜儿拿了我做的红包送给了王希,王希又谢恩: “奴才谢过娘娘恩赏。” “王公公,今儿除夕,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王希一脸喜色: “娘娘,今年除夕,万岁爷在这圆明园设了台,特地让奴才来接娘娘过去一同过除夕的。” 我喝了一口水,微微提起了嘴角: “我如今行走不便,就不去了。你回吧。” “这……娘娘,奴才真的是奉万岁爷口谕来的呀,若是娘娘不去,奴才一个人回去,定是少不了一顿板子!” 我猜王希应该是四川人,要么就是学过京剧,这丫变脸太快了,上一秒还朝我笑的不行不行的,这会儿就跪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就差快哭了。 “行啦,他不会罚你板子的啦。戏台上锣鼓喧天的,你就说我不喜欢吵闹,容易头疼,这不就糊弄过去啦。” “娘娘一直都爱热闹,就连下个雪都要堆雪人玩儿的,奴才回去这么一说,万岁爷肯定不信。” 一说到雪人,我一下子就跑偏了: “雪人堆的怎么样?我今儿早上专门去厨房帮它们找了两根胡萝卜插了当鼻子。上次喜儿插了俩木棍儿当鼻子,怎么看怎么不好看。那两件太监服给他们裹着,是不是真有点儿人的模样?” 王希顺利的跟上了彩虹屁的队伍: “胡萝卜的鼻子确实会比较好看。奴才在湖对岸瞧的时候,还以为是两位身形健硕的太监。过了湖心才发现,哪里是什么太监,就是俩雪人。” “主子,午睡时辰到了。”喜儿在一边提醒到。我打了个呵欠就朝里屋走,走的时候还不忘跟王希说: “新年快乐啊,王公公。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儿关上哈,谢谢。” 王希一下子就傻眼了,跪在地上还准备再说话,一边的萃月小声提醒道: “王公公,主子现在夜里睡的不好,每天都要午睡的。可不能扰了她。您快些回吧。” 我和喜儿躲在里屋的门帘后,看着王希不甘心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出去关上门的表情直笑。 王希乘了船回到湖对岸。 启瑾就在那里站着。两个裹着太监衣裳的雪人立在对面,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王希跪在了启瑾面前,还没开口,启瑾便问了: “她说她要午睡了,让你走了?” 王希一愣: “万岁爷,您怎么知道?” 他怎么不知道,从小到大,她下逐客令的招数都是这个。 “这两个雪人可真丑。” 启瑾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ABC 小阿哥,新年好 夜里,喜儿跟园子里的宫女太监一起放烟花棒。我本也是闹着要玩儿的,喜儿说,她来点火,我在一边儿看着就行。正玩的热闹,一声巨响,我抬头,就看见了天空中绽放的繁花。古代的烟火技术能有这个效果已经很不错了。我们都忘了自己手里的烟火,只管抬头看天空中那盛大的烟火了。 李复一直在厨房为我煎药,他从厨房出来,正好也赶上了这烟火。我接过他递来的汤药,深吸一口气,一口干完了。正皱着眉头,他笑着对我说: “娘娘,新年快乐。” 我笑: “李大人,新年快乐。” 他又看着我的肚子,说道: “小阿哥,新年好。” 我摸着肚子,一时兴起,学着宝宝的声音: “李叔叔新年好~” 他的这一句新年好,可不是简单的新年好。烟火刚结束不一会儿,我就腹痛难忍。喜儿催着李复诊脉,他说: “不用诊了,娘娘这是要生了。” 除夕夜,我生产。 消息很快就传出了颐和园,启瑾正在与诸多王公大臣祝酒,王希附耳告诉了他我要生的消息,当即直奔颐和园而来。颐和园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热闹过。启瑾下了船就直奔我的睡房,奈何跟着他来的老嬷嬷们一直守着门不让他进,他就在外面一直守着。我因早产又胎位不正难产,一天一夜,晕过去五次,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喜儿抱着孩子凑到我面前,又是哭又是笑的对我说: “主子,快瞧是个阿哥。” 我伸手想去碰碰他的脸,抬到半空中,落下去了。 启瑾在门口等的万分焦急,门一打开,他就立马迎了上来。萃星抱着孩子从屋里出来了,她把孩子凑到启瑾面前,笑着: “恭喜皇上,是个阿哥。” 启瑾小心翼翼将孩子接了过来,小小的,眼睛都还没睁开,皮肤也是红红的。他看着怀里的孩子,问着萃星: “她怎么样?” 这一问,萃星就直接哭着跪在了地上。 打开的门就没再合上,来来回回的老嬷嬷不是端着热水进去就是端着血水出来。启瑾抱着怀里的孩子,忍不住哭了起来。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在颐和园待着想办法,启瑾红着眼眶恐吓他们: “若是她有什么不测,你们全给她陪葬!” 这时,太医院的老大颤巍巍的发了言: “启禀皇上,臣等仔细研究了娘娘的情况,这次早产并非偶然,应该是喝了催生的药。” 喜儿在一边听到这个结论,立马就跪在了地上: “娘娘的汤药都是李太医亲自负责煎制的,娘娘如此爱惜这个孩子,定然不会自己害自己的孩子呀!” 李复被拿下,送往了天牢。廉亲王启齐主理此事。 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启瑾。我昏睡了多久,他就在我的床边守了多久。胡子都长出来。我想去摸摸他的胡茬,手一动,他就醒了。他本是无神的眼睛瞬间就有了光,第一反应就是让候在一边的王希去叫太医。太医赶到之前,他一直握着我的手贴着他的脸,一遍又一遍的吻我的手背,眼泪眼看就又要落下来了,太医进屋了。 “皇上,容臣为娘娘号脉。” 启瑾这才松了我的手,让到了一边。 太医院的老大带头在颐和园待了大半个月,才算是把我的命保了下来。这段时间,启瑾就待在颐和园,我日日药汤入口,他就负责在我喝完药之后喂我吃糖。喜儿抱着孩子进屋来想给我看看,启瑾一接过来,孩子就冲他直笑,他好不得意的凑到我面前让我看: “瑾儿,你瞧他,一看见我就笑。” 我看着他逗孩子的模样,实在下不了心说出要他走,再也不想见他的话了。 “启瑾,我们和好吧。” 他一愣,下一秒眼眶又红了。 这家伙的泪点是不是有点低啊,怎么这么喜欢红眼眶。 “谢谢你。”他凑过来吻了我的额头: “谢谢。” 我伸手擦掉了他眼角的泪,摸着他的胡茬,笑道: “是我生孩子,又不是你生的,怎么瞧着你像是老了十岁。” 他抓住我的手,微微扬起 了嘴角: “我会做一个好阿玛。” 这些日子积攒的折子快堆成山了,启瑾让人全部抬来了颐和园,在我的书房里批阅。我攒足了力气从床上坐起身来,看到自己的手背,指甲盖都是毫无血色的。我想看看镜子里面现在的自己,一屋子的小宫女都跪在地上不敢动,喜儿也不敢去拿。我佯装要生气了,喜儿这才取来了镜子。镜子里面是一个眼睛无光,皮肤苍白,整个人都显病态的女人。喜儿只让我看了一眼便让人把镜子撤了。 “别人怀孕生产后都是要减肥的,好多人想减都减不下来。我白白捡了个便宜,孩子也生了,人也瘦了,可是省了我不少事。” 喜儿是想陪着我笑的,可是一抬头,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知道自己有些失仪了,又怕引的我难过,借口说看看厨房里的粥熬的如何,连忙退下了。 喜儿一走,我就让萃月又把镜子拿了过来。好惨白的一张脸啊。这是粉底液和腮红也拯救不了的气色。我盯着镜子左看右看,各个角度都很难看。萃月看着我撑着头,一脸愁苦,忙凑上来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完了,完了。成了黄脸婆了,不对,是白脸婆了。” 李复认罪在每日的药膳里放了一种名为无忧花的草药。无忧花,性寒凉,量少一点,孕妇长期服用可致早产;若是量多一点,就能直接让人不治身亡。启齐来到颐和园回话,太医院的老大呈上了一株无忧花,启瑾盯着它许久的才说话: “是谁指使的?” 启齐低着头,说出两个字: “母后。” 乳母将孩子抱来了我的房里。喜儿从外面进来说看见廉亲王了,神色匆匆的进了书房面见皇上,就去端了盘点心的功夫,出来就又看见他跟着皇上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皇上他们是往湖边去的,应该是回宫了吧。” 远远的就听见小太监传皇上驾到,太后笑着对身边的嬷嬷说: “皇上是有口福了,刚蒸出来的枣糕,皇上小时候可爱吃了。” 启瑾手里攥着那无忧花,进了屋子,直直把太后盯着。 “皇上,这是哀家刚让人蒸的枣糕,你……”太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启瑾打断了: “母后,她是儿臣这辈子唯一爱的女人,为什么您三番两次都要她死!” 那棵无忧花,被启瑾狠狠的砸在那盘枣糕上。 太后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无忧花,抬眼又看向了如今的皇上,自己的幼子。她只见自己的幼子的眼中,因为愤怒而遍布的血丝。 “从得知你喜欢她的时候开始,哀家从来就没有想她活过。” 太后强装镇定的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为什么?母后,您不是说过,只要朕不立她为后,她大可守着墨菊园安然度日。她到底哪点不好,就让您这样容不下她!两年前的示儿到如今的李复,每每都是在儿臣以为最幸福的时候,朕的母后就亲手把朕的期盼,朕的喜悦给扼杀了!更何况她还怀有身孕!她肚子里面的可是朕的孩子!” 启瑾言辞掷地有声,一屋子的人都吓跪在了地上。太后抬眼,看着启瑾,狠狠的说: “为什么?哀家还想问为什么!她的额娘为什么要抢走你皇阿玛哀家的夫君,她为什么要抢走哀家的儿子,这大清当今的皇上!大婚当晚你冷落皇后躲在乾清宫喝了一夜的酒,就连朝都不上了,她是用了什么狐媚招数让你变成这幅模样?她是这样,她的额娘也是这样,你可知道,你皇阿玛就连最后走的时候嘴里念的都是那个女人的名字!哀家要不是,念及她肚子里有哀家的孙子,还用等到今日才下手吗?” 启瑾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不再说话了。 “她们娘俩,偏偏生的一模一样。你皇阿玛把她额娘放走了,却要留她在宫里,在外人看来这是你皇阿玛走的一步牵制麟亲王造反的棋。可是只有哀家知道,那是你皇阿玛留下的一个念想。而你,哀家的皇儿,打小就跟她亲近,都说你们像双生姐弟,先皇把她指给端亲王的时候,哀家是想着,她是要嫁出宫的,要不就把她当自己的孩子吧。可是谁知道后来,端亲王病逝,她没能出宫去。你去西南的那几年,战功赫赫,先皇封赏府邸田地,你当哀家不知道,每每的 战功请赏,你要的都是她!她额娘抢走了哀家的夫君还不够,现在又来一个她要抢走哀家的孩子!你觉得,哀家能容的下她吗?” 启瑾无力的抬眼却又无奈的别过了身去,走到门口,留下一句话: “再动她,她若是没了,您的儿子也没了。” 又在床上躺了有数月,身子才慢慢开始恢复,却总觉的不大如前了。这颐和园被启瑾下了死令,没有御令不能进出。喜儿来报,说庄亲王和廉亲王来了,我还挺诧异的。春天了,天气回暖了,我却还穿着冬衣,身上还披着貂毛披风。我从屋里出来,远远的就看见他们俩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一见我这副模样,启齐也是顾不得什么礼节,径直快步走过来,扶着我坐到有阳光照着的椅子上。 “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太医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将养着呗。” “那你便好好养着,什么都不要想。” 我苦笑着,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隐约都能感触到骨骼了。 “我如今是不是变了很大的模样?” 启织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变,依旧那般好看。” “这可是七哥第一次说我好看,我可得记下来。” “念欢,你什么时候都好看,我一直都觉得你好看。” “呀,不得了了,九哥也夸我,羞羞脸。” 我笑着,却因为太激动,咳嗽了起来。启齐连忙起身帮我拍背,我感觉好了些,便摇手让他坐了回去。 “这春上,免疫力稍差一点,就容易感冒。对了,我这儿又得了几件漂亮的小玩意儿,回头你们俩帮我给明敏和君儿带回去。”我让喜儿拿了我挑的礼物来,一共三份,还有一份是给沁碧的。 “二嫂的这份,你们俩谁有空,也帮我捎过去吧。” 这启织和启齐都来了,启希怎么不露面呢?这可不是他的作风呀。我顺带提了一句: “二哥呢?启瑾最近忙着我这边的事儿,二哥是内阁大臣,现在该是忙坏了吧。” 启织和启齐相视一眼,启织说道: “你如今都顾不上自己了,还操心着他人。” “那可是我二哥,我能不放在心上么!一般人我才懒得理呢!” “今日来,就是想瞧瞧你如今怎样了。太医说的话,你要听着,一定要听着,该喝药就喝药,可不能耍小性子。” 眼看着俩家伙转移了话题,我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呢! “等一下,你们俩什么时候学会了绕圈子了?二哥怎么没来?” 启齐皱了皱眉,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看着我,说道: “你和皇上大婚后的第二日,二哥就被送去了宗人府。后来,皇上又以荣亲王觊觎皇权,削了他的爵位。二嫂和庆儿他们如今已被贬为平民,已经搬出了荣亲王府。一家老小都去了京郊的庄子上生活了。说到这里,念欢,我和七哥都想知道,大婚那晚你和皇上发生了什么事,皇上在乾清宫喝了一夜的酒,第二天还直接罢了朝。你们俩的事为何又会牵扯到二哥,皇上还如此恼怒二哥以至于不顾手足之情直接削了他的爵位。” 这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的结果。那天,启瑾不是说会放了二哥? “你们可是有去探望过他?” “去了,怎么没去?可是那宗人府外面都是禁军守卫,即便是我端出亲王的架子,他们也只认御令不买我和七哥的帐。我们在外面的人,一直不清楚二哥在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启织见我的神色有些不对,打断了了还准备继续说下去的启齐: “二哥总归是我们的二哥,皇上再怎么着多少也会顾惜往日的情分不会真的对二哥作出什么事的。这件事有我和九弟想办法,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这次等于是从鬼门关捡回来的一条命,再加上又是早产,好好养身子、照顾好孩子才是大事。” 启齐听了启织的这番话,立刻附和道: “对对对,七哥说的对。你就安心的好好养身子,二哥的事情我和七哥想办法。二嫂和庆儿他们虽说是搬去了京郊的庄子,好在往日二哥有置办多处田产和店铺,日子过得也不会比在王府差。我和七哥那天抽空去一趟京郊,帮你把礼物送过去。” 我点点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ABC 这是我的第二个愿望 送走了启齐和启织,我问喜儿,皇上现在在哪里。喜儿说,皇上这会儿该是在宫里处理政务,倒是有派王公公来传话,说晚上会来园子里跟娘娘一起用晚膳。 “皇祖母在的时候送过我一块门禁牌可还记得?” “记得,端亲王出事的时候您就是拿着这个牌子回宫的。怎么了,主子,要用?” “我要去见二哥。” “这,不好吧。若是被皇上知道了……” “他曾亲口答应我不会为难二哥,到如今二哥不仅被削了爵位而且还被关在宗人府。他在里面是什么情况,过的什么日子我们都不知道。我就是想去看看他。” “这颐和园也是被皇上下了御令的,没有御令不能随意进出的呀。” “你去帮我找门禁牌,让萃星和萃月找到每天望着园子运送瓜果蔬菜的太监,她们俩随我一起跟着他们出去,你在园子里帮我照看孩子。” “主子,天黑之前一定得回来,皇上会来跟您一起用晚膳的。” “我知道了。” 果真如启齐所说,宗人府外面全是禁军守卫。我和萃星萃月都穿着太监的衣服,一下马车就引起了禁军的注意。 “你们仨,站住!干嘛的!” 我从怀里掏出门禁牌,压低了嗓音,说道: “禁牌在此,还不让道!” 这句话从我嘴里蹦出来,说实话,我有种在拍电视剧的感觉,太浮夸了。拦着我们的这个人接过了牌子,仔细的看了看,又打量了一番我们三人,转身小跑步就进宗人府里面去了。我一看他跑了,也顾不得装低声了,喊道: “你,你跑什么!你给我回来!牌子还给我啊!” 我一喊,周围的其他禁军齐刷刷的都把凛冽的目光射向了我们,感觉超级紧张,也吓的我不敢再说话了。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了,出来两个人。一个是刚才拿了我牌子就跑的那哥们儿,另一个,看服装猜测他应该是这帮人的头头。我学着王希平日的样子,翘着兰花指故作傲娇的杵在原地,看着这位头头,却不想这位头头见着我就给我跪下了,还抱拳行礼: “微臣给皇贵妃请安,皇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 他们有我的画像?我的识别率有这么高?还是说他之前见过穿着太监服的我?萃星和萃月在我身后低声嘀咕着: “完了完了,被认出来了。” 我低声回她们: “不怕,见机行事。我说跑,咱们就开跑哈。” 头头中气十足的问道: “不知娘娘前来,所为何事?” “我……”萃星扯了扯我的袖子,小声提醒道: “本宫!” “本宫是来见荣亲王的。你们快带路吧。” “恕微臣无礼,没有皇上御令,任何人不得探望。” “你觉得这禁牌是谁给我?宫里一共就三枚禁牌,我可没本事去偷这么一块来忽悠你。” “皇上让您来的?” “你带不带路?不带路本宫就回宫……” “来人,给娘娘带路!” 刚才拿了牌子的哥们儿领着我们进去了。七拐八绕的就到了一个院子,推开了门就看见里面是一间间铁栅栏的牢房。 “娘娘,二阿哥在最里面的那间,属下就在门口守着,有事叫我。” “行,谢啦。” 看着他从外面关上了门,我急忙朝里面走去。 启希正在练字,下笔如行云流水,听到又脚步声,便停了下来。 我摘了帽子,凑上前去,隔着铁栏杆,启希本是没表情的脸上扬起了笑容: “瑾儿。” 他蓄起了胡子,也有可能是没人帮他刮了。他穿着白色的衬衣,显得身形更加消瘦。他冲着我笑,脸上少了往日荣亲王的神采,倒是多了些恬静淡然。 “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看看你。” “听他们说,你如今是当了额娘的人了。恭喜你。” “谢谢二哥。” “是阿哥还是格格?” “是个小阿哥。” “小阿哥,小阿哥好。有了这个孩子,日后你在后宫的处境总不至于太艰难。” “二哥,你呢,你还好吗?” 启希听着就笑了,提起手里的笔写完了最后一划。 “我还好,日子嘛,总是一天天过的。” 我没有问他为何当初要留下那封信,为何要在大婚当晚让人将信送到我的手上。也没有问他是否后悔这样做。从我进去一直到离开,他只字未提信的事儿,都是些关心我的话。我戴上帽子要走的时候,他说: “瑾儿,好好照顾自己。” 我冲他笑: “好二哥,你也是。” 那哥们儿拿 走我的牌子进宗人府之后,里面的头头就认出来这是大内的三块禁牌之一。此前皇上已经将一块给了太后,一块自己备用,另一块则是在好多年前就被当时的太后赐给了最受宠的固伦格格,也就是如今的皇贵妃。头头一出来就看出来我是女扮男装,用的马车又是颐和园的,所以就猜测我应该是皇贵妃。见禁牌如同见皇上,所以这头头不敢怠慢,于是放我进去的同时,也派人快马加鞭回宫给皇上报信。 王希进屋来传,说宗人府的禁军有事要报。 “传。” 禁军刚请了安,启瑾就问道: “他怎么了?” “回皇上,二阿哥没事。是皇贵妃,她去了宗人府,手持禁牌要求见他。” 一听完这句话,启瑾就把手里的笔砸在了桌子上。本就蘸饱了墨水的笔头一下子在纸上画出了浓重的一笔。 一屋子的人全跪在了地上,不敢说话。启瑾抬起了充满了怒气的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禁军: “她什么时候去的?” “统领迎皇贵妃进去的时候,派属下回宫回禀皇上。这会儿约摸已经有一盏茶的时辰了。” 我回到颐和园的时候天还亮着。 喜儿在张罗着准备晚膳,却不想王希又来了,他说皇上政务繁忙,还在乾清宫与内阁大臣商议政务,让我别等了,先用膳。 我看了眼王希,他正好也看着我。启瑾从未放过我鸽子,而且看王希的模样,我去宗人府的事情十有**已经报给启瑾了。他知道我会求他放了二哥,干脆直接找借口不来见我了。行,你不来见我,那我就去找你。我点点头: “没事儿,既然是这样,喜儿,你让厨房快点做,做好了我们给皇上送过去。” 喜儿正应着,王希却慌了: “不,不用。娘娘,你如今身子刚大好,舟车劳顿的太过疲乏,您就在颐和园好好休息,奴才会照顾好皇上的。” “没事,我正好也在这园子待腻了。喜儿快去吧。王公公也别急着走了,您等等我们一起回去可好?” 王希没办法了,只好答应说好了。 喜儿在园子里照顾孩子,我带着萃星萃月跟王希一起回了乾清宫。到了宫门口,王希说: “主子,您在这里等等,奴才先进去通报一声。” “也好,公公快去吧。” 王希一路小跑就朝正殿跑去了,我从萃星手里接过食盒,跟上了王希。 启瑾正在案桌前看奏折,一看进来的是王希,便放下了手里的折子,问道: “就让你传个话,怎么这会儿才回来?瑾儿可是有说什么?” 王希跪在地上,慌的不得了: “皇上,娘娘,娘娘跟着奴才一同回来了。” 启瑾皱起了眉,因为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王希没听见启瑾的回答,只能是抬起头看启瑾,却发现启瑾正看着门口。他顺着启瑾的视线回过头,也看见了正站在门口的我。 “娘娘……” 我往屋里走,把食盒放在了桌子,将里面的菜一样样的摆在了桌子上。 “皇上,用晚膳了。” 屋子里只剩我和启瑾两人。他仍然坐于案桌前,把我望着。我站在案桌前,亦把他望着。这样实在是浪费时间,既然是我来找的他,我就先开口好了。 “你,能不能放了二哥。” 启瑾还是看着我,不说话。我干脆直接走到了他的案桌前,凑近了看着他的眼睛: “启瑾,能不能放了二哥?” 我都能感觉到他的鼻息。他缓缓的说: “他同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一副超脱淡然的模样。但是他不可以这样啊,他还有二嫂、庆儿、小格格啊,他有自己的家。现在他被关在那么个地方,一个人度日。所谓的监禁,是会消磨一个人的心性的。” 启瑾皱着眉看着我的眼睛沉默许久,开口说道: “我可以放了他,但是,日后你不能再见他。” 我刚皱起眉,启瑾就吻住了我。 他松开我,看着我的眼睛,缓缓的说道: “这是我的第二个愿望。”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许你的是三个愿望,不是让你用来限制我的人生自由的。” 他亦站起了身来,看着我: “你给我的安全感不够,我只能这样做。” 我失神的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回程的马车上我一言不发,萃星和萃月也不敢说话。回到颐和园,我把自己关在了睡房里,喜儿在外面问道: “主子,奴婢服侍您梳洗吧。”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红妆华服的自己,突然红了眼眶。 他想要安全感,我却失去了自由。 启齐跑来颐和园告诉我,二哥被放出来了。 我抱着孩子乐: “二伯回家喽,二伯回家喽~~” 启齐凑近了小声问我: “这事儿是不是你办的?” 我看着他眼睛,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我去求了你的十六弟,又是哭又是撒泼的,他终于点头说放人了。” 他眯着眼睛,摇头: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啊?我真的去求他了。” “我是说,你不可能撒泼打滚。” 这哥们儿还算是了解我。我一脸欣慰的朝他点头: “不错不错,哥们儿还算了解我。” “但是依我对十六的了解,他肯定有条件。” 这家伙怎么这么神呐?我将孩子递给了在一旁候着的乳母,转过头对启齐说: “我是答应了他一件事。” “你看,我就知道。你答应了十六什么?” 我站起身来,看着远处的湖面,沉静的说: “从此往后,不再见二哥。” “什么!” 启齐直接炸了: “你怎么会答应……不对,应该是十六怎么会提这样的要求!” “这个,你就得去问他了。” “难不成,是因为二哥曾在大殿之上向皇阿玛求过你?十六吃醋了?这样不对呀,这么些年过去了,要吃醋早吃了,何必等到今日?” “哎呀,你烦不烦?好不容易跑我这儿一趟,不好好欣赏一下这大好春光,尽打听些有的没的。九哥,我如今身体恢复的不错,一会儿让厨房整俩小菜,咱们喝两杯杏花醉如何?” “行行行,我不问了。你这儿怎么会有杏花醉?” “你是不是忘了我有个外号叫酒仙?哈哈哈哈哈哈。” 启齐的酒量当真是个渣渣。 我尚且还能认识回睡房的路,他已经趴桌子上睡着了。跟着他来的公公搀不动他,我用尚且清醒的神志给他指了俩侍卫,将他送回他的廉亲王府。喜儿端来一大碗温热的蜂蜜水给我,我抱着咕噜咕噜的就喝掉了。喝完酒靠着茶台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发现已经傍晚时分了。我撑着胳膊要站起来,一个男声幽幽的传了过来: “醒了?” 转过头一看,启瑾正坐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书,眼睛看着我。 “嗯。” 我抬脚要走,却还是走不了直线,一不小心将一边的水杯弄掉在了地上。瓷杯子落地就碎,我应声蹲下身来去捡,启瑾来到我面前,将我拉了起来。 “王希!” 王希从外面进来了了,看到地上的碎瓷渣子立马明白了,回道: “奴才这就让他们来收拾。” 我头晕,倚在他怀里,鼻尖是他身上好闻的香味。 他将我拦腰抱起,放回到刚才小憩的靠塌上。 “如今身体刚好就喝酒,还喝这么多!” “高兴嘛。再者你的杏花醉当真好喝。”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杏花醉?” “你埋在海棠树下嘛,前些日子让我给刨出来了。” “你呀~”启瑾伸手就捏我的脸,捏的疼了,我去抓他的手: “疼,疼,启瑾,疼!” “不捏疼你就记不住教训!往后可不能喝这么多酒了,对身体不好!” “哎!我去哪儿你要管我,见谁你要管我,现在就连喝酒你也要管我了。” 启瑾摸了摸我的脸,扬起了嘴角: “好,你喝,喝完之后认得我就好。” “认得你,怎么会不认得你。你是启瑾,是我孩子的阿玛,是这个大清朝的皇帝呀。” 我比划着,比划着,伸手去揪住了他的耳朵。他吃痛,微微皱了眉,眼角确笑意盎然: “还是你的人。” “对,你是我的。” “儿哭着找你,我一接过来,他就不哭了。” 儿?我不解的望着启瑾,他敲了敲我的额头: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是男孩儿,就取名叫儿啊。” 对对对,男孩儿叫儿。 “儿,就是笔画多了些。” “以真心得到福佑。这个孩子,是我用真心换来的。” “你觉得他像谁多一些?” “眼睛和嘴巴都像你,鼻子和眉毛都像我。反正看着就是一代明君的模样。” “什么意思?” “我希望他以后可以接手这大好江山。我为你争来的天下,自然要让我们的孩子接手。” 我微微笑着,摇头: “我只想他可以成为我的骄傲。” ABC 祈求佛祖保佑,阿玛陀佛 春光无限好,王希送来了上好的春茶,同时带来了启瑾的话。近段时间战事吃紧,不能来颐和园陪我了,让我好好照顾自己。 庄妃在湖对面被侍卫拦住了不让过湖到颐和园来。路过的喜儿瞧见了,回来通报我。 “当初皇上下过禁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能随意进出。我搬过来这么久,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她不可能不知道。她这会儿跑来,定有问题。” “主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让她在湖对岸待着吧。” 中午喜儿去看,庄妃还在那里。 用过晚膳后喜儿再去看,就没见着庄妃的人影了。 却不想,第二日一早,庄妃又来了。 “她也是有孩子的人,总这样跑不是事儿。喜儿,让他们放人过来吧!” 喜儿亲自去岸边接人,庄妃跟着喜儿来到我这边的庭院,我正在煮茶,她一见着我,就跪在了地上。我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水都洒了。 “你这是做什么?喜儿,快扶她起来。” “不,娘娘,臣妾此番前来,是想问娘娘,可知西南战事?” 这庄妃就是启瑾当初西南征战之时纳的妾,她这样说,那就是她家乡出事儿了。 “当初皇上不是去西南平的乱么,我知道。” “如今战事再起,娘娘可知此次的主帅是谁?” 西南又战乱了? “不知。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跪着了。”喜儿再次上前扶起了庄妃,庄妃却不落座,继续说道: “是娘娘的阿玛,曾经的麟亲王。” 我愣在了原地。 阿玛早就被先皇除了皇室宗籍,贬为平民,如今西南战事怎么又会被启用?而且还成了主帅?这事儿启瑾可是一个字没跟我提过呀。见我不说话,庄妃继续说道: “前日前线传来战报,麟亲王率兵镇守却被敌军围攻,杀出重围之后被敌方追兵逼入了山谷。西南多是瘴气虫谷之地,到目前为止仍没有主帅生还的消息。臣妾来颐和园,就是要告诉娘娘这件事。” “朝廷可有派兵营救?” “皇上有意调兵营救,却在朝堂上被国舅爷拦下了。” 我半晌说不出话。庄妃见我不说话,情绪颇为激动的问我: “眼下可如何是好?” 我摇了摇头: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赌就赌一个生死有命。你是当地人,可是有什么法子可以帮我阿玛?我定不会亏待你!” 一说这句话,庄妃又跪下了,她眼眶通红,带着哭腔: “娘娘,此次战乱,敌军首领就是我的亲哥哥。我正是知晓了我军主帅是娘娘的阿玛,这才特意来转告这个消息的。娘娘,臣妾的阿爹就是在之前的战事中离世的,实在不想娘娘也因为战事失去自己的阿玛啊!” 她的哥哥是敌军首领!原来如此,她是担心阿玛如果出事,我日后报复她,所以才巴巴的来给我递消息。 “你回去吧。” 庄妃擦了眼角的两滴泪,站起身又朝我行了一个礼: “臣妾告退。” 送走了庄妃,喜儿刚才装作淡漠的样子瞬间没了: “娘娘,若真如庄妃所说,如今王爷就是生死未知了,福晋这会儿定也是心里万分焦急的,您可得想想 办法让皇上调兵去就王爷呀!” 我一想到庄妃刚才说国舅爷拦住了启瑾调兵营救,心里就是一股怒火,手里的茶杯被我砸到了地上。 “去乾清宫。” 马车刚停下,我从里面探出身正好看见刚从乾清宫里面出来的启织和启齐。很明显,他们俩见着我也很是诧异。 “念欢。” “你怎么来了?儿呢?” 我跳下马车,快步走到他们面前: “我就问一句,我的阿玛现如今是不是生死未知?” 启齐挠着脑袋低下来头,启织上前来拉着我的胳膊,开口就是: “你先不要急,我们正在想办法。” 那就是了。我挣脱启织,快步就朝大殿走去。 “念欢!”启齐要追上来,启织在身后拉住他。启齐不解的看着启织,启织看着我的背影说道: “国舅主张以守为攻,不赞成调兵救人。你想想,这真的就是国舅的意思吗?国舅可是太后的亲弟弟。当初国舅推荐已经被削为平民的麟亲王出征就已经很蹊跷了,现如今主帅生死不明,国舅又主张不救人,太后就是想要王叔的命。我们一直瞒着她,是念在她自己的身子不好,不想让她多操心。现如今她既然已经知晓了,由着她去为王叔争一争援兵,若是真能救回来,于她于皇上于我们,都是好事。毕竟她的阿玛,是咱们的皇叔。” 门口的侍卫拦着我不让进。我就在门口喊: “臣妾求见皇上。” 门开了,王希笑着迎我进去。我大步踏进了大殿,启瑾端坐在案桌前,正在批阅奏折。 “你怎么来了?” 他放下了手里的笔,起身,朝我走来。我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启瑾的面前: “臣妾来求皇上,调兵营救臣妾阿玛。” 原来,这句话能说口是这么的不容易,因为话音还没落地,我的眼泪就先落地了。启瑾停在了半路,继而快步上前来扶我。我跪在地上拉着他的胳膊,泪眼看着他的眼睛: “你之前说的两个愿望我都答应你,我的不离开你,我不再见二哥。我只求你,调兵营救我的阿玛。”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问你,是谁举荐已经被削为平民的阿玛做此次征战的主帅?又是谁主张以守为攻保存实力,不营救主帅?主帅一死,全军的军心都会涣散,这场仗不战而败,这就是他们所谓的以守为攻?启瑾,你不觉的很荒谬吗?” “我已经让人去蜀地调兵了。” “不,蜀地虽离西南很近,但是蜀地多是崇山峻岭,援兵抵达定需要较长的时间。在两广调兵,援军抵达战场不过数日。” “两广的军队多是你阿玛曾经的部下,若此时调兵营救你阿玛,他们定会全力以赴,但是同时又难免会有起兵造反之嫌。” “你也担心阿玛会造反?要反他早就反了,怎么会甘心被先皇削爵位?阿玛戎马半生,权倾朝野的时候都没反,此刻命悬一线,身受重伤了会反?” “你先别急,我会处理此事。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这般。” “求你,救他。” “好。” 以启齐为首,提议从两广之地调兵营救主帅。以国舅为首,坚持主张以守为攻。朝堂之上两拨人口舌争战激烈,启瑾 听的烦了,起身拂袖而去。 太后亲自来了乾清宫。 王希进屋通报,启瑾直接说了不见。 往日不见国舅有如此能耐,如今的势头不就是借了母后给他的胆子吗?母后这会儿来乾清宫,要说的无非还是不调兵营救之类的话。一边是自己的母后,一边是自己的皇叔、还是瑾儿的阿玛,这个选择当真难做。 太后不理王希传的话,强行进了正殿。启瑾从奏折中抬起头,表情严肃的看着门口的母后。 “母后前来,所为何事?” 太后微微笑着,让身后的嬷嬷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听他们说,皇上近些时日都在为西南战事烦心,哀家特意让他们做了羹汤和枣糕给皇上送来。” “谢母后体恤。儿臣这里还有许多奏折要阅,母后请回吧。” 太后笑着,转身就往门口走: “皇上政务繁忙,哀家就不打扰了。只不过,此次西南战事的主帅,曾经统辖两广军权。当初先皇削他的爵位就是因为他有反叛之心,该怎么做,皇上心里应该有数。” 启瑾冷笑一声: “既是担心皇叔会反,母后为何又怂恿舅舅极力举荐他来做主帅?” 太后勾起嘴角,血红色的唇轻启: “因为只有这样,哀家才能除掉他啊。他一死,他的福晋恐怕也不会独活吧。他们俩若是没了,颐和园的那位本就体弱,只怕也会时日不多了。一箭三雕的事情,哀家何乐而不为?” 说完,搭着身边嬷嬷的手,缓缓的走出了乾清宫。 启瑾闭上了眼。 如何都没料到母后是这样盘算的。她恨瑾儿,恨瑾儿的额娘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要她们死,要她们伤心欲绝的死。 “王希。” “奴才在。” “传廉亲王。” 启织让人从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已经让启齐拿着兵符直接去了军营,命禁军都统快马加鞭前去广西调兵营救我阿玛。从那天起,我便跪在佛前诵经祈祷,一如许多年前启瑾去西南争战那会儿一样的为阿玛祈福。 祈求佛祖保佑阿玛平安无事。 祈求佛祖保佑阿玛能被顺利援救。 祈求佛祖保佑,阿玛陀佛。 每天都有战报进宫,启瑾忙的不可开交,乾清宫灯火通明。 我在颐和园跪佛,跪着跪着就真的迎来了一尊佛,太后来了。 启瑾曾下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闯颐和园。当太后施施然上了岸,施施然朝我走来的时候,显然启瑾的“任何人”里面不包括太后。 我领着颐和园的所有人跪在地上请安: “臣妾参见太后。” 在我十七八岁的年纪特意为我做过蝴蝶酥的太后此刻已然不再客气,甚至是不留情面。我给她请了安,她小步慢移到我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力道之大,让我霎时间就倒在了地上。耳鸣都被她给扇出来了,脸上也火辣辣的疼。我下意识去摸脸,却被她的手抢了视线。刚才打我的这只手的无名指和小拇指上还带着金指甲!她看了看她金指甲,微微嫌弃的把手声给了身边的嬷嬷,嬷嬷小心的帮她取了下来,用手帕擦着。 手帕上有血。 我的手上也有血。 ABC 麟亲王府的小王爷 脸上的灼热感越来越清晰,我捂着脸重新跪在了她的面前。 喜儿在我侧面,微微抬起头看见了我脸上的血,惊的一声叫。这一叫,立马就上来一个嬷嬷给了她一耳掴子。 她比我好一点,至少没破相。 我低着头,不说话。 太后坐在了嬷嬷搬来的椅子上,整理了衣衫,而后对我说: “抬起头来。” 我捂着脸抬起了头,瞧见的是她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本宫是该叫你念欢,还是祈瑾?皇上一直唤你瑾儿,可是你明明就被先皇下旨改了名字叫念欢。” “太后来找臣妾,不是只想纠结这个问题吧?” 脸上的血顺着流到我的嘴角,我一说话,就直接进了嘴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她瞧着皱了眉头,指着身边的嬷嬷说: “你快给她擦擦。啧啧啧。” 嬷嬷上前就用手里的手帕使劲在我脸上的伤口蹭。我疼的眼泪只在眼眶里面打转,硬是不吭一声,太后说了行了,嬷嬷才住手。我实在疼的没气力好好跪着,只能是撑着一只手,跪坐在地上。身后的喜儿她们见我如此模样,已经吓的哭出了声。一有哭声,本是在乳母手里的儿先是四处望了望,瞧见我的这幅模样,一下就哇哇大哭了起来。乳母也怕呀,她连声哄着,却起不了作用。太后一个眼神,嬷嬷就上前从乳母手里抱走了儿。 “哎呦,哀家的小皇孙,小家伙,看模样就是个机灵鬼。” 太后伸手逗着,儿渐渐的不哭了。见他不哭了,太后竟然伸手将他抱在了怀里。 “皇上继位之前府里纳了那么多的妾室,却一直没有一儿半女。后来庄妃好不容易怀上了,这才生下了了长子。你呢,从蒙古回来不不过数月就有了身孕,当真是圣宠恩浓。这大阿哥,皇上取名合,合同和,在于和美,寓意满蒙一家亲。他的额娘是西南部落的族人,与蒙古有什么关系?二阿哥就不一样了,取名为,寓意至诚感动神灵而得到福佑。呵呵,皇上对二阿哥可是给予了莫大的期望啊。” 太后用手指轻轻抚着儿的脸,儿被逗得咯咯直笑。 “你瞧,他还冲我笑。” 风徐徐而来,吹淡了我脸上的灼热,也吹干了我脸上和手上的血。 “对了,哀家差点忘了一件大事。” “你阿玛的尸体找到了,在一处虫谷里找到的。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面目全非了,唯有身上的铠甲可以辨认出这个人就是主帅。他应该是被虫咬死的,身上全是窟窿眼儿,哈哈哈哈哈。” 我倒抽一口凉气,瞬间觉得胸腔一热,一股热流喷涌而出。太后就坐在我面前,她的裙子上,手背上,儿的包裹上全是我的血点子。太后似乎一点都没受干扰,继续说到: “还有你额娘。一听说你阿玛被虫侵蚀的体无完肤痛苦至极而亡,当下就,就跟你刚才一样,喷了一口血之后就直接去了。” 我失神的看着她,失神的问道: “阿玛和额娘都没了?” 她惋惜的点点头: “是啊,他们俩都死了。麟亲王一家,如今只剩你和你弟弟了。你弟弟,你从未见过的弟弟,先皇从来不允许他入京。往后他也不会入京。死人怎么入京呢。” 我摇头,跪着爬着到她的脚下,抓着她的裙摆。 “放过我弟弟。” 她别过儿的头,不让儿瞧我。 “你说说,哀家凭什么放过他?” 我颤抖的擦了嘴角的血,擦了手,伸手去握她的手: “皇后娘娘,瑾儿求你,求你放过我弟弟。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放过他。他是无辜的。” “做什么都可以?可以去 死吗?” 她凑近来我才发现,她的脸上也有我刚才喷的血点子。这一样仔细一看,倒觉得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修罗转世,冷血无情,心狠手辣。阿玛死了,额娘伤心而亡,阿妈和额娘死了,我如今的模样正是她想要结果。她恨额娘抢走了她丈夫的心,恨我抢走了她儿子的心。额娘死了,现在该轮到我了。 “好。” 我从地上颤巍巍的爬了起来。 皇贵妃,多好听的头衔啊。有什么用呢?连自己都父母兄弟都保护不了。 从我穿过来起一路在这皇宫中奋斗,不对,其实也没怎么奋斗,不过是仗着老太太对我的疼爱,启阁对我的疼爱,启希对我的疼爱,启瑾对我的疼爱,一路走到现在。爱过,恨过,妥协过,理解过,命运还是没能放过我。儿,我的阿玛额娘因为我死了,我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弟弟,我不能让他也因为我丧命。他是无辜的,他甚至只知道我的存在,从未见过我,他为什么要因为失去生的权利? 太后身边的嬷嬷端了一杯酒来。按照电视剧里的讲解,这杯酒不是鹤顶红就是鹤顶红。只要我拿过来,仰头一喝,我的穿越生涯就the end 了。 “我的弟弟,叫什么名字?” 太后拍着儿的手突然就停了下来。 “你不知道你弟弟名字?” 很奇怪吗?我刚穿过来那会儿连我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呢。 “阿玛和额娘从未提过他的名字。” “启恒。你的弟弟,麟亲王府的小王爷,他的名字叫启恒。” 一个男声从房间里传出来。门应声打开,一位长相与我又几分相似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身后,启瑾也在。 太后一时间脸色都变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门口: “皇上!” 我冲上前去,从她怀里几乎是抢走了儿。启恒见状,快步上前将我和儿护在身后。启瑾红着眼眶,看着自己的母后。 “来人,将太后送回坤宁宫。传朕口谕,太后禁足坤宁宫,皇后侍奉左右,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坤宁宫,违令者,斩!” 我看着启瑾的眼睛里溢出来的泪直直的掉在了地上。 太后被她身边的嬷嬷扶起来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走出了好几步,她像是突然魔怔了一样的,突然转身就要朝我扑来: “是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本宫当了你一辈子的替身,一辈子!” 幸而她刚有这个动作就被嬷嬷拉住了,我被她吓的出不了大气,启恒将我和孩子抱在怀里,用背将我与她隔开了。我听着她的话,突然觉得很难受,躲在启恒怀里哭了出来。看着启瑾走了过来,启恒松开了我,将儿抱走了。启瑾小心的想摸我的脸,却不敢下手,他泛红的眼眶里全是难过和心疼。 我哭的不能自己,脸上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只管哭。 负责运送阿玛遗骸的将士除了要将阿玛送回去,同时收到皇上的密令,要将启恒带回京城。好歹阿玛是武将,启恒自小就在军营中历练,回京途中,启恒一直扮做士兵,没人觉察异样。启瑾将启恒带到颐和园,我看见启恒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人肯定与我有关系。 他腼腆的唤了我一声姐姐,我的眼泪就下来了。 启瑾本是打算由启恒亲口告诉我阿玛惨死,额娘跟随而去的事情,这种事情让亲弟弟告诉我,多少能够容易接受点。万万没料到,启恒还没来的及说,太后就迫不及待的粉墨登场了。启瑾不想暴露启恒,便由着我独自出去。然后就有了我被打,太后被禁足的这一幕。 所有的事情竟然都凑在今天发生了。 太医为我的脸上敷了药,说短时间内定要 好好保养,否则难保不会留疤。 我有心理准备,毕竟太后的金指甲又长又尖啊。就算我被她一巴掌下来给戳死了,都有可能。启瑾在园子里听了太医的回话,下一秒就是砸杯子的声音。 可是也只是砸了一个杯子,便没了声。 启恒在我身边坐着,他看了眼窗外,而后看着我脸上的伤: “外面流传的是真的,当今圣上最宠他的皇贵妃。额娘说的也是真的,姐姐在宫中,有人在乎,有人疼爱,有人依靠。” “额娘还说什么了?” “关于姐姐,额娘说的可多了。以前,你被指婚给端亲王,额娘总想着端亲王身体孱弱,担心你往后的日子难熬。后来,你被指给裕亲王,额娘知道后逢人就说,姐姐在宫中有了依靠。人人都知裕亲王是皇后幼子,军功赫赫,人也威武有气魄,我那会儿也想着,姐姐日后便是裕亲王福晋,若是裕亲王再继承了皇位,那姐姐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到时候麟亲王府不就可以翻身了。我等啊等,等来的却是年迈的阿玛被举荐去前线不幸战死,额娘离世,自己无家可归。唯一值得高兴一点的是,我见着了从小到大只从额娘口中提起的姐姐。” 他说着,淡然的笑着。我听着,眼角的泪不断。 他伸手擦掉了我眼角的泪花,看着我的眼睛: “我和你有着一样的眼睛。我身上流着跟你一样的血。你未曾做到的事,今后让我来做。阿玛和额娘不会白死,你脸上的伤不会白挨,因为这些,我都会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好弟弟,我们所遭受的悲伤、痛苦,我也会从他们身上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阿玛的死,额娘的死,我要他们都还回来。 启恒入京一事在朝堂上掀起一阵哗然。踏着国舅一党的不怀好意和启齐、启织一党的好奇,启恒身着王爷的官服踏进了朝堂。启瑾颁旨,其父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其姐为皇室诞下子嗣,以此恢复启恒承袭麟亲王爵位的资格。也就是说,启恒现在就是麟亲王了,跟启齐、启织他们同级。圣旨刚念完,国舅就站了出来: “皇上,臣以为此事不妥!先皇曾废先麟亲王爵位,并下令永世不得入京。先麟亲王的世子入京本就违反了先皇的旨意,又哪来承袭爵位一说?” 启瑾眼睛一抬: “舅舅当初极力推荐皇叔为全军主帅,皇叔为国捐躯了,朕感激之余厚待皇叔的后代,有何不妥?再者,先皇的圣旨上只说麟亲王和福晋永世不得入京,启恒可不在名列,舅舅为何要反对?” “这,这……” “麟亲王入京,目前尚无府邸,工部有何计策?” 工部尚书本就是启织他们的人,一听皇上这话,立马就站了出来: “回皇上,西南战事消耗不少国库银两,麟亲王的府邸又享亲王规制。为减免开销,臣建议麟亲王直接沿用端亲王府邸。” 此话一出,启瑾直接愣了神。 五哥的府邸。那座后院种满了解梦花的府邸。 启恒只知道这端亲王差点就成为了自己的姐夫,是因病去世的,不知其中的故事。听的工部说着减免开销的话,于是上前一步说道: “臣父自幼教导臣,勤俭忌奢。臣愿意入主端亲王的旧宅。” 启瑾久久不应声。 工部大臣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又说道: “荣亲王自被削除爵位后已搬出荣亲王府邸,臣以为……” 启瑾打断了工部大臣的话: “端亲王府邸与庄亲王、廉亲王府邸相邻,麟亲王初次入京,也需要两位哥哥的照拂。” 启齐、启织一听,忙作揖回道: “臣知道了。” ABC 麟亲王府 启恒来了颐和园不过一次,第二次来,儿居然主动要他抱。我讶于血缘的奇妙,也讶于启恒对我的说的,他即将入主端亲王府。 “姐姐,皇上已委派工部的人去修葺,毕竟是有很多年没有主人的宅子了。不久之后,我就去把门口的牌匾一换,我们就又有家了。” “端亲王府,变成麟亲王府?”我失神的呢喃。 “儿,舅舅过段时间带你出宫去看新家,好不好?” 启恒将手里的儿举的高高的,儿被他逗的直笑。我问他: “你会动里面的东西吗?” “姐姐指什么?” “端亲王府的后院种满了一种名叫解梦花的花,你会将它们都移走吗?” “解梦花?是不是就是书上记载的那种可以带走人的噩梦的花?” “你知道?” “我在书上见过,却一直没见过真正的解梦花。姐姐怎么知道后院种满了这种花?” “那是他为我种的。” 儿指着我头上的珠花,嫩嫩的说: “花。” 启恒看着我失神的表情,轻轻的唤我: “姐姐?” 我回过神,朝他微微扬起嘴角。启恒见我笑了,他也扬起了嘴角: “既然是为姐姐种的,我不会移走它们,就让它们继续留在那里,为姐姐驱赶噩梦。往后只有好梦。” 我跟启恒用着午膳,喜儿从外面小跑着进来,说皇上来了。 王希领着人先到的园子。几十位宫女太监手上都端着朱漆红盘。玛瑙,玉珠,玉如意,绸缎,丝帕,金银首饰大大小小的足足有好几十样。王希拿着清单唱票似的在那儿念着,我吃我的,启恒坐在我身边,小声提醒我: “姐姐,皇上恩赏,这样坐着可是大不敬。” 我夹了一块鸭翅放到他碗里,又给他的碗里盛了些汤: “好好吃饭。” 王希约摸念到一半的时候启瑾到了。喜儿早早的就备好了他的碗筷,启瑾一进屋,启恒下意识的站起身,正要请安,启瑾抬手示意他坐下,而后自己也坐下了。 “在你姐姐这里,就免了外面那些礼节了。用膳吧。” 启恒一愣,看了眼一刻也没停下来的我,看着启瑾坐下了,他这才敢坐下: “臣遵命。” “这是什么汤?”启瑾问着,看着我。我伸手就把他的碗拿了过来,一边舀着汤一边说: “这湖里的鸭子熬的汤,喜儿熬了足足一上午。” “湖里的鸭子?”启瑾接过了我递过去的汤碗,喝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 “味道不错。启恒,你也尝尝!” 王希在外边儿念完了,进屋来复命。喜儿上前领过王希手里的清单,呈到我面前。 “娘娘,总共78件珍品,请娘娘过目。” “喜儿,王公公念了这么久,辛苦了,你领着王公去喝杯茶水吧。” 屋子里只剩我们三人,启瑾开口问道: “这些都不喜欢?” 我抬眼看着他的眼睛,弯了眉眼: “身外之物而已,我想要的只有一样。” 启瑾一下子就来了兴致: “你想要什么?” “当初来颐和园,是为了安胎。如今儿也长了这么大了,我也好的差不多了。” “回宫?” 启瑾的声音里有着藏不住的激动和惊喜。我笑着不说话,启瑾脸上挂满了笑容。启恒在一边见我们的神情,也扬起了嘴角。 “回宫,回宫!” 用过午膳,启瑾说墨菊园总归是处别院,我和儿两个人住总归是小了些,要回宫安排让人收拾出一处殿宇来。送走了启瑾,站在我身边的启恒问道: “姐姐为何要回宫?” 我侧过头,看着他身上锦袍上绣着的麒麟,伸出去摸了摸。 “颐和园景色虽好,我已然没了欣赏的雅兴,在这里,离太后,皇后,国舅都太远了。只有回了宫,才能为阿玛和额娘报仇啊。” 启恒一惊,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 “这些事交给我就好,你不能出事!” “第一次我中毒,不了了之,这一次我早产,还是没有说法。阿玛和额娘相继离世,你也差点没命回到我身边。我都被人欺负这样了,还不能反击吗?以前是过惯了太平盛世的日子,觉得每个人都是善良可爱的,所以事事忍让。如今,我饱尝了悲伤和哀痛,差一点就家破人亡。我可不是什么傻白甜,从来就不是吃亏认命的主。” “你如今不是一个人,你是当了额娘的人!” 我看着启恒的眼睛,回过头,在乳母怀里的儿见我看着他,咧开嘴就对我笑。 “你瞧,他笑起来的模样真像他的皇阿玛啊。” 不知何时种的这片桂花树,十月金秋,桂花飘香十里,沁碧在院子里都能闻到外面飘进来的淡雅花香。上个月七弟来府上,接了庆儿去私塾念书,说是迎儿也在,两兄弟在一起念书,好过庆儿独自一人在家里读。临走时,从怀里拿了一方锦盒。这锦盒是如此特别,一眼就可以看出从哪里来。不及七弟说话,沁碧就先开了口: “爷为了她丢了爵位,在宗人府里待了大半年的时间,也是因为她才得以从宗人府出来。我恨不了她,但是也感激不了她,日后她的东西就不要再送来了。” 启织刚伸出去的手,无奈又收了回来。 “二哥被削爵位关宗人府,你和庆儿搬来京郊的事情一直都瞒着她,她早产,体虚,好不容易养好一点了,一得知你们的事,就立马去求皇上。” “说到底,是爷痴情。”沁碧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启织: “爷从宗人府回来后,一直闭门不见人,今日让七弟吃了闭门羹,也是不好意思。哪日爷出来了,愿意见人了,我再派人去王府相邀一聚。” “二嫂言重了。臣弟这就带着庆儿走了。” 沁碧点点头,招手叫候在一边的庆儿过来: “今日你随七叔去私塾念书,与你的迎弟弟一起,为兄为长,要知道照拂弟弟,好好念书,成为大家的榜样。” 长这么大,这是庆儿第一次离开额娘,他的小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却一直硬生生的忍着不哭。他点点头,朝着沁碧下跪,叩了三个头,这才起身。 “额娘,庆儿会好好念书,成为弟弟妹妹们的好兄长,好大哥。” 沁碧不忍当着儿子的面落泪,听了庆儿的话,转过身去,马蹄声远去,才敢转过身来,泪眼看着远走的马车,哭出了声。 书房外,一直跟在启希身边的太监在门口跪着,朝屋里的人说: “爷,麟亲王来了。” 书房里,桌上,地上,凳子上,坐塌上都是写满了字的宣纸,披头散发的启希,脸上的胡须也有一指长了,他立于桌案前,手持狼毫下笔,一个人名便出来了。 “将麟亲王带到偏厅,我一会儿就来。” 狼毫入水,墨汁顷刻晕染了整碗清水。笔从水里被抽出来,挂在笔架上,启希从里面打开了门,朝外面走去。 启瑾亲自来颐和园接我和儿回宫。为了隆重起见,他是穿着龙袍来的,接我的马车也是他御用的驾乘。回宫路上,儿好奇的小眼睛眨巴了又眨巴,被启瑾抱在怀里,一直摸着启瑾脖子上的朝珠和身上的龙袍。马车颠簸,我靠着窗拦,看着他们父子,闭上眼睡着了。 入主咸福宫,总理后宫事务。 启瑾陪着我受着后宫众多嫔妃的朝拜,出宫一年时间,这后宫多了不少新面孔。 庄妃领着大阿哥历合跪在我面前给我请安。当日若非她执意来报信,只怕阿玛的尸身都找不到,我上前亲手扶起了她,她受宠若惊的抬头,见我笑着,她也扬起了嘴角: “臣妾,谢娘娘。” “合儿,过来。”我朝她身后的合儿招手,合儿未曾见过我,多少有些怕生,躲在她的身后不敢上前。我身旁的启瑾见状,唤到: “大阿哥,上前来皇阿玛好好瞧瞧。” 合儿这才走上前来。一直被启瑾牵在手里的儿先是歪着头好好的看了看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合儿,然后挣开了启瑾的手,小跑步上前站到合儿面前,开口就是一句: “哥哥。”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乐了。 “二阿哥聪慧,第一次见,就知道这是哥哥。”庄妃笑着,合儿见自己的额娘笑了,看着面前的儿,伸手拉住了儿。 “弟弟,哥哥带你去玩儿。” “好。” 两兄弟第一次见就一唱一喝的,这种默契确实不多见。启瑾笑着: “乳母,带两位阿哥下去吧。二阿哥刚回来,对宫里不熟,小心伺候着。”而后又让王希指了两名乾清宫的公公在后面跟着。 来请安的各宫嫔妃都回去了,关上门,我第一时间就把头上的这顶帽子摘了下来。启瑾见状,只得是摇了摇头: “哪怕如今已是当了额娘的人,却还是当年的那个固伦格格。” “我是先皇亲封的固伦格格,皇祖母亲自下旨赐的名儿,我与当今皇上有着同音的名字,祈瑾。” “是是是,祈瑾,我的瑾儿。你说你想回宫,天知道我有多开心。” 启瑾将我揽在了怀里,轻轻的在我额头吻了一下。 “你就不担心我回宫了,把你新招的小女生给遣散了?” “吃醋了?” “我可没吃醋。是你心虚了吧。” “后宫你说了算,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拉着我来到新布置的梳妆台,台面上除了一众胭脂水粉之外,还有一方黄色锦缎的盒子。这个盒子我见过,凤印就用这种盒子装着的。 “这……你不要告诉我这里面是凤印。” 启瑾笑着,打开了盖子,里面正是凤印。我皱起了眉: “它不是应该在……” “后来皇后拿着它来找我,说不敢收。我就想,正好我也不想送给她,既然她不敢收,我就拿回来呗。如果有一天你原谅我了,我就可以将它还给你了。” 这个人真的是……皇后说她不敢收不过是觉得就那样收下有点名不正言不顺,跑去找你,不过是走走场面而已啊。你倒好,别人一说不敢收,你就当真了。我摇了摇头: “哪怕如今已经是当了皇上的人了,依旧还是从前的十六阿哥,傻的可爱。” 伸手我就掐了一把启瑾的脸,他疼的龇牙乱叫。 原来那天皇后拿着凤印回钟粹宫的半路上,王希领着人一路小跑,追了上来。桓青不解问道: “公公这么急,是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吗?” 王希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皇上说,娘娘既然不敢收,那就将凤印收回去,免得娘娘忧心。” 桓青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重复道: “皇上说什么?收回去?” 王希点头如捣蒜: “对,皇上说,收回去。娘娘,将凤印交给奴才吧。” 王希拿到了凤印,又给桓青行了礼才离开。桓青站在原地,忽然笑出声来。 自己不过是被他们俩耍了。什么归还,什么不敢?有什么不敢拿?不过是觉得有些名不正罢了!皇上,在你眼里,本宫比起她,什么都不是! 庄妃领着合儿来我这里小坐。儿一见合儿,就直唤哥哥,跟在合儿身后,就像一条小尾巴。正喝着茶,外面进来一位嬷嬷,朝我行了礼,开口说道: “老奴奉太后娘娘口谕,前来请皇贵妃。” 我一听,就笑了: “太后目前被禁足,嬷嬷你如果是坤宁宫的人,怎么还能跑出来?不应该是跟着一起被禁足吗?” “老奴不是坤宁宫的。” 庄妃在一边也听得糊涂了,问道: “嬷嬷不是坤宁宫的人,哪是是哪个宫的?如何收到太后口谕?” “回娘娘,老奴是钟粹宫的人,今日跟着皇后去坤宁宫侍奉太后,收到的太后口谕。” 庄妃看了我一眼,问道: “皇后的人,你可有宫牌?” 嬷嬷从怀里拿出了宫牌,庄妃的贴身宫女上前拿过来,呈给了庄妃。庄妃看过后,又让人呈给了我。宫牌上正是钟粹宫几个大字。 “太后可是有说,找本宫何事?” “太后娘娘只是吩咐老奴来请皇贵妃,并未说明何事。” 我将宫牌交给候在一边的庄妃的贴身宫女,站起了身来,朝庄妃说道: “本宫跟着嬷嬷走一趟,大阿哥二阿哥在一起玩的正高兴,就有劳庄妃照看了。” 老嬷嬷走在前面,我领着喜儿跟在身后。走着走着,喜儿上前在我耳边提醒道: “主子,这条路不是去坤宁宫的。” 我搀着喜儿的手,停了下 来: “嬷嬷,不知太后是在哪里等着我?这条回廊,倒不像是去坤宁宫的路。” 老嬷嬷一听,整个人忽然就僵住了,然后拔腿就跑。我傻眼了,喜儿也傻眼了。她这一跑就说明这事儿肯定有诈啊。 “喜儿,快跑,往回跑。” 我们俩正往回跑,回廊两端的宫门眼看就被人从外面关上了。门关上的同时,攀附在门后的一条粗壮的大蛇也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范围内。一回头,另一端的宫门后也有一条! 我最怕的就是这玩意儿啊! 喜儿已经吓的声线都变了,她一直握着我的手,我的手心已经发凉了。 我去,这该怎么办! 也不知这两条蛇是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饿了多久了,门关上没多一会儿,就发现了我和喜儿两个活物,以加速度游走直奔我们而来。喜儿吓的下意识尖叫,我的脚脖子只差软了,眼看着这俩就前后夹击了。我们手无长物,正不知下场如何时,离我们最近的一扇宫门从外面被踹开了。一声巨响不仅吓到了我和喜儿,两条蛇也吓到了,门口一下子涌进数十名侍卫,这时,另一端的宫门也被踹开了。一下子涌进了这么多活物,两条蛇似乎忘却了站在中间的我和喜儿,直奔两头而去。我抱着喜儿在原地战战兢兢的,生怕那蛇突然一回头。好在宫中侍卫精悍,两条大蛇不一会儿就被制服了。 “瑾儿!” 闻声,我朝门口看去,启瑾的身影从侍卫身后出现。我一看见他 ,就哭了出来。他跑过来,四下打量了我,见我没事,下一秒便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 “不怕了,不怕了。” “她们居然放蛇……” 喜儿也是吓破了胆,见着启瑾跪了不跪了,就站在旁边哇哇大哭了起来。跟在启瑾身后的王希见喜儿这副模样,也顾不上男女之别了,上前拍着喜儿的背: “喜儿姑娘,喜儿姑娘!好了,皇上已经派人把蛇抓住了,没事儿了。” 好不容易喜儿才收住了哭声,看着王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御前失礼了,忙跪在地上请安: “奴,奴婢,给皇上,请,请安。” 我止不住哭声,启瑾一直拍着我的背。 “没事了,没事了。不怕了。起来吧。” 王希忙上前将跪在地上的喜儿扶了起来。可是刚扶起来,喜儿哇的一声又哭了。听见喜儿哭,我也跟着哭的更厉害了。 我前脚刚跟着嬷嬷走了,庄妃便让人跟在我们身后,看看是否真的是去见太后。毕竟太后目前在禁足期间,这会儿传口谕实在是有些奇怪的。然后自己拿着刚才嬷嬷拿出来的钟粹宫的令牌直奔乾清宫去找皇上。走到半路,正好碰见朝咸福宫来的皇上,于是禀明此事。启瑾二话不说就让身后跟着的侍卫按照庄妃指的方向追去,来到了门口有小太监把手的回廊,这才有了刚才破门而入救人的一幕。回咸福宫的途中,王希一直搀着喜儿跟在龙撵后面走,好不容易到了,萃星萃月出来迎,喜儿一见着她们俩,眼泪就又下来了。启瑾将我从龙撵上一路抱着进的咸福宫,进了卧房,将我放在了床上。太医来诊脉,说我是惊吓过度。我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启瑾突然叫我一声,我都能一声大叫。夜里我从梦中惊醒,大声喊着“走开,走开!不要过来!”之类的话,启瑾在我身边,轻轻拍着我的背,一遍又一遍的说: “不怕了,瑾儿,我在,有我在,没事了。没事了。” 在启瑾一声声的安抚中,我这才睡去。 第二天晨起,我的面色惨白。启瑾摸着我的脸,亲着我的眼睛,对我说: “好好休息,不伤神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那两条蛇呢?” “昨天夜里送去钟粹宫了。没事了。” 我一听,吓的抓住了启瑾的胳膊: “不要,会出人命的!打死他们或者送去山上放生,不要留在宫里了!” “她敢放蛇对付你,不曾担心过你的命,你倒好,担心起了她的命了。我会处理好,晚些时候就让人重新抓起来,送走,可好?” “好,送走,一定送走!” “嗯。你好好休息,我去上朝。” 庄妃一早来请安,见我顶着苍白的脸,脸上全是担忧。 “钟粹宫从昨天夜里起就尖叫不断。臣妾的寿康宫离的近,听的一清二楚。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想到此时此刻那两条蛇正在钟粹宫祸害人,手就不自觉的抖了起来,那茶杯都端不好了。在一边候着的萃月见状,上前来,接过我手里的茶杯,喂我喝了一口水。 “娘娘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 启瑾今早走前告诉我,昨天的事不要声张,他把蛇送去钟粹宫的事也不能告与外人知。我心里既是害怕,也不敢跟庄妃明说。好在庄妃识人眼色,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喝过一盏茶,便回去了。萃星进屋来禀告,昨晚半夜起钟粹宫一直传出尖叫声,皇上下了朝便去了钟粹宫,随行的御前侍卫从钟粹宫抓出两条大蛇,据说还是在钟粹宫的正殿抓到的,皇后那会儿正在正殿。见着人的时候光说胡话,太医诊断说皇后受惊过度,精神失常了。 精神失常了! 我愣在原地,萃星继续说道: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大蛇,定是有人故意弄进宫的。蛇吓疯了皇后,被御前侍卫乱棍打死后,太医一检查,发现蛇的嘴里没有牙。这蛇没办法害人性命,但是光是那体型,吓也能把人吓个半死的。这不,皇后娘娘就被吓疯了。” 我挥了挥手,萃星这才没有继续说了。 她的本意就是想把我吓疯,却没想到我没疯,蛇被启瑾送去了她的宫里,她自己被吓疯了。 喜儿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说胡话,她从小就跟着祈瑾生活在这金丝笼里,应该是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蛇吧。太医来为我诊脉,叮嘱我还是要多注意休息,要走的时候,我说: “有劳太医,能否帮本宫的贴身宫女也瞧一瞧?” 喜儿睡着,我指了一位小宫女给她扇扇子。太医在她熟睡时诊脉,结论也是受惊过度。眼下咸福宫和钟粹宫的人都是受惊过度,太医觉得奇怪,不禁问道: “娘娘,臣斗胆问一句,钟粹宫的人是被两条大蛇给吓的,娘娘您和这位喜儿姑娘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我一愣,随即笑道: “太医听过害人害己这句话。有劳太医为本宫的人也抓一剂安神的方子了。” 太医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躺在床上的喜儿一眼,作揖道: “臣这就去开方子。” 皇后吓傻了,启瑾安排了侍卫守在钟粹宫,跟坤宁宫一样,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国舅得到消息后长跪乾清宫大殿,口口声声说要查明真相。启瑾不理不睬,任由国舅跪,跪了整整两天两夜,晕倒在了外面,启瑾让人给送回了国舅府上。 皇后被蛇吓的精神失常,国舅跪晕于乾清宫的事儿传的满朝皆知,启恒下了朝直奔咸福宫,进了屋就拉着本是坐在塌上的我站了起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好好看了我一圈,最后才确认的问我: “姐姐,你没事儿吧?” 他应该是知道皇被蛇吓疯的事儿了。也对,国舅都跪晕被抬回去了,朝堂上的人在不知道这件事儿,只能说明他们的消息有点太不灵通了。 我自己又原地转了一圈儿,摊开手冲他笑: “我没事儿啊。我能有什么事儿?”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朝堂在传皇后被两条大蛇吓的心智失常,我就担心姐姐也遇到了那两条蛇。” “咸福宫离钟粹宫可远着呢,我可没机会碰到。 “那就好。我自小在南方,跟着阿玛在军营待着的时候多见这类毒物,若是姐姐日后碰见了,切记不要慌张。” 我不可能不慌张啊,我怕啊。天知道那天我只差尿裤子了。 “好,听你的。外面的府邸修葺的如何了?这些日子都住在驿站,辛苦你啦。” “驿站虽比不上南方的府邸,总归比外面的客栈也好太多。府邸修葺的也差不多了,月底应该可以完工的,等我都整理好了,便去求皇上让姐姐出宫一聚。” “好呀好呀。正好月底也是有中秋佳节,宫外肯定很好玩。” 国舅被送回府后便一直称病不上朝,刚开始几天,启瑾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说理解国舅的心情,时间一长,启瑾就不耐烦了,直接将国舅身上的职务分派了出去,这样一来,国舅爷就只是国舅爷了,空壳子一个。启恒向启瑾申请,宫外府邸已修葺完工,这是第一次在京城过中秋,邀我出宫共渡中秋佳节。启瑾先是瞪了启恒一眼,启恒下意识跪在了地上,启瑾戏谑道: “你就只想着你的姐姐。” “臣……” “中秋可是团圆的日子,你姐姐去哪儿朕就跟着去哪儿。” 启恒一下就明白了启瑾的意思,笑道: “臣恭候皇上大驾光临!” 中秋这天,我和喜儿早早的就换好了男子的锦袍。萃星萃月帮我们编好长辫了,戴上绸缎帽,喜儿看着我笑: “主子看起来还是当年的那个麟亲王府的小王爷,一点儿没变模样。” “我那是假的,如今真的麟亲王府的小王爷正在外面等着接我们出宫去玩儿呢!” “哈哈哈,我们二阿哥也穿好衣裳啦!” 乳母抱着穿着粉色小长衫的儿进了屋子,喜儿迎上去就接着,小家伙一开始不要,惹的我们都笑。而后看了喜儿许久才被喜儿接过来抱到了怀里。接着喜儿就将他抱到了我的面前,儿第一次见我穿锦袍,小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我一开口喊他的名字,他咧开嘴就笑了: “额娘。” 又是一阵逗笑。 启瑾的政务尚未处理完,让我带着儿先行出宫去,他晚些时候直接来麟亲王府邸。启恒骑着马带着马车就在宫门口候着,儿一见着启恒,伸手就要舅舅抱着骑马。我担心那样不安全,好歹是把小家伙拎着上了后面的马车。一路穿过闹市,喜儿撩起车帘,外面是久违了的市井喧嚣。儿也扒着窗来看,激动地不行。马车停了下来,启恒在外面说: “姐姐,我们到了。” 曾经的端亲王府邸,如今的麟亲王府邸。我站在门口仰头看着头上牌匾,一声“格格”将我拉了回来。跪在我面前的正是全叔。 “全叔!” “格格,老奴给格格请安!” “那天我来看宅子,正好碰见常叔他们被工部的人撵了出来,得知他们都是之前的老奴了,对王府又是再熟悉不过的人,我便让他们都留了下来。”启恒在一边解释道,然后,拉着儿的手,说道: “儿,走,回家喽!” 儿小大人似的迈着步子,跟着启恒一路走着,跑着,喜儿领着好几位宫女跟在身后,唯恐他磕着绊着了。王府只是将部分地方修葺了一番,整体格局没有多大变动,我信步穿过回廊来到后院,映入眼帘的还是娇艳欲滴的遍地红花。启恒站在我身边,看着地上的花说道: “你说后院全是他为你种的解梦花,我倒是不曾想有这么多。第一来时见着它们,着实被它们惊艳了。想着阿玛为额娘种了漫山的荔枝是为情深,他为你种的这些花,也是情深了。” “对呀。这是他的情深。” “皇上知道他对你的情深吗?” “我不知道。” 如果不知道,有何必写那封断情信去刺激他?又何必送自己漫山的海棠说出花开他在,花败他陪的话。 “我还发现有一处屋子的前院也全是种的这花,就把那屋子收拾了出来,姐姐日后来府上便在那屋休息可好?” 我看着启恒的眼睛微微笑着: “那是他的卧房。也差点成了我的卧房。” 如今,真的成了我的卧房了。 “如今你在我身边了,家也有了,爵位也恢复了,是时候为你娶亲了。来京也有一段日子了,你可是有碰见心仪的女子?” 我吃着全叔端上来的蝴蝶酥,儿也吃着蝴蝶酥,启恒喝着茶,淡然的回道: “娶妻生子为人生大事,但是父母已双亡,暂时先不急。” “阿玛膝下就只有你一个儿子,还是早日成婚的好。日后生个一男半女,麟亲王的爵位也算后继有人的。” “爵位传承,能不能传都还是未知数,就不急着此事了吧。来,儿,瞧瞧你的小嘴~”启恒从身后的侍女手中接过手帕,为儿擦着嘴。全叔上来通报,廉亲王福晋、庄亲王福晋来了。 “几位哥哥我下了帖子邀来共渡中秋。” 我们出去迎,只见明敏先进来了。许久未见,不曾想她又怀了身孕,我拉着她仔细打量着,跟着来的迎儿进了来,见着两个穿着男装的人,便问道: “姑姑呢,姑姑去哪里?” 我故意背对着,有意让迎儿猜一猜,却不想儿这个兄控被迎儿的声音吸引了,脆生 生的一声“哥哥”。迎儿这是第一次见儿,也忘了找姑姑了,就朝启恒那边走去。 “迎儿,我可知道你姑姑在哪儿!” 君儿拎着裙子就走了进来,径直朝拉着儿的启恒走去,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拉起了启恒的另一只手,面色得意的朝迎儿说: “你的这位姑姑啊,每次出宫都是男装,就我认的出……她。” 后面这个“她”字已经没声儿了。因为站在她旁边正看着她的是启恒。 “你,你,你……” “这下可是见着了正儿八经的麟亲王府小王爷了,你就告诉我,你现在心情如何?”我拉着明敏凑到君儿面前,看着她那张写满了惊讶的脸,笑的不能自己。君儿看了眼启恒又看了眼我,一时间脸羞的通红。撒开启恒的手,就只顾捂着脸了: “你们俩,从背影看真的是太像了!” “那可不,我们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 “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啊!”君儿给明敏翻了一个白眼,随后朝启恒说道: “你跟你姐实在是太像了,每次都是她戏弄我的,今日本以为可以戏弄一下她,却不想反倒失礼了。” 君儿说着就屈膝赔了个礼,启恒这边微微笑着,还了个揖: “九嫂客气了。” 后面庆儿拉着薏儿慢慢的走了进来。 “庆儿给姑姑请安,给皇叔请安。” 薏儿见庆儿哥哥说着话,也跟着念了一遍: “薏儿给姑姑请安,给皇叔请安。” 这下迎儿才回过神来,冲我和启恒作揖: “迎儿给姑姑请安,给皇叔请安。” 儿最小,见着哥哥姐姐都做了揖,也学着做了一个揖,他尚且不会说那么长的句子,就开口说了声儿,而后就冲着我们开始傻笑了。 “二爷到!” 门口的侍卫喊道。闻声我抬头,便见到蓄起胡子,穿着一身玄色锦袍的二哥跨过了门栏,朝我们而来。庆儿转过身就跪在了地上朝自己的阿玛行礼: “阿玛安好。” “起来吧。” 启希摸着庆儿的头,这时迎儿、薏儿、就连儿也跟着跪在了地上。迎儿和薏儿喊着: “给二伯请安。” 儿跪在地上,说不清楚字,反正是嘟囔了一句。启希扬起了嘴角: “眼看着这几个孩子都到了只礼数的年纪,就连最小的儿也学了起来。” 明敏和沁碧在一边笑着屈膝请了安: “给二哥请安。” “都是学着庆儿的礼数,是庆儿教的好。二嫂呢?” “都快起来吧。”启希说着,朝启恒身边的儿走去,蹲下身将儿抱在了怀里。 “她身体不舒服,便没来。” 这是启希第一次见儿,儿也是第一次见启希,被他这一抱,儿一时间还有些怕生,竟朝我伸手,要我抱。 “儿,我是二伯。” 启希叫着儿的名字,儿回过头去看他,看着看着竟对他的胡子感兴趣了,先是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见启希不恼,便顾自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启希看着怀里的儿,抬眼便看向了我。我笑着喊他: “二哥。” “儿的眼睛像你。” “启瑾也是这样说。”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忽而就想起了那日求启瑾放启希出来是答应他的,不再见启希。想到一会儿启瑾也会来,他看到启希在这里,会不会又生气?启恒招呼着抱着儿的启希朝屋里走去,我看着他们进屋的背影,有些愣神。 “姑姑!” 迎儿见我还站在原地,便跑过来拉起我的手就朝屋里走。 君儿说启齐早上去上朝的时候说了,今晚中秋佳节,麟亲王会在院子里放烟火,不知是真是假? 启恒微微弯了眉眼: “姐姐说她想看烟火,我便找了人备了些。” “太好了,明敏,你前些天不是还问今年中秋城门口会不会放烟火吗?咱不用去城门啦~” 明敏笑着回道: “是啊,往日都是要往城门跑,今晚在院里就可以看。” 君儿看着启恒笑: “念欢还是固伦格格的那会儿,走哪儿都说自己是麟亲王府的小王爷,如今你来了京城,看她日后还怎么唬人。” 明敏一听,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我倒是听说过,你当初差点儿就被念欢假装的麟亲王府的小王爷给迷住了……” 我刚好喝着茶,一口水差点儿就喷了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忙说道: “我这么眉清目秀的,若是当初你遇见我,也得被我给迷住了!” 明敏直摇头,君儿已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启希坐在我斜对面,看着我说道: “她每次出宫,都是男儿模样。如今已是皇贵妃,也不曾想过按照皇贵妃的行头出来走一遭。你这副模样,还是当年的麟亲王府的小王爷、十六阿哥的小伴读。” “你们瞧瞧二哥说的多好听,我还是当年的样子,一点儿没老。嫩着呢!” 闲聊了一会儿,薏儿过来拉着庆儿要玩捉迷藏,迎儿拉着我也要去,儿扭着小屁股也跟在我们身后玩。我被几个孩子求的没法子了,只好说让他们先去躲,我在大厅里面数数。君儿拉着明敏和启恒启希玩起了纸牌,看着我坐在椅子上数数,笑道: “念欢,我们这些人中,就数你最有的孩子缘,几个孩子走哪儿都说着要找姑姑玩儿,有了你这个姑姑,我们这些亲额娘,亲阿玛都不要了。” 我无奈的摊了摊手,一转头,发现儿就躲在我的身后。我一看见他,他就笑着从我身后跑了出来。小家伙,居然想着躲在我的身后。 “好啦,额娘抓住你啦。走,我们一起去找哥哥姐姐!” 全叔在门口,朝后院的方向指: “格格,孩子们都往后院儿去了,放心,奴才让人都跟着呢。” 我比了个ok的手势,就开始喊他们的名字: “庆儿,姑姑来啦!” 儿在前面跑,一边跑,一边喊: “哥哥,姐姐!” 一路上都有侍女给我指他们跑的方向,我沿着他们指的方向,穿过回廊,就看见他们三个小家伙站在庭院的门口看着里面发呆。 “哈哈,我找到你们啦!” 可是这三小只根本不紧张,庆儿回过头来,喊道: “姑姑,你看。” 看什么呢?我走过去,站在他们的身后,满眼都是娇艳欲滴的红。原来是这解梦花开的太好了,让他们不知道如何下脚去踩过它们,于是干脆就站在了这里。 “这是什么花啊,姑姑。” 迎儿拉着了我的手,儿从我和迎儿的手下钻了过去,看着眼前的花,睁大了眼睛: “哇~花~” “这是解梦花。” 薏儿歪着头看着我: “什么是解梦花?” “是专门驱赶噩梦,只留好梦的花。” “姑姑,我可以摘一朵吗?” 迎儿问道。我摸了摸他的头,笑道: “不可以哦,这些花全是别人送给我的礼物,不可以摘,只能暂时借给你们欣赏。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走啦,去别的地方玩捉迷藏!” “好吧~” 三小只挠着头被我拥着走了。 走过回廊,忽然发现儿没有跟上来。回过头,发现他还蹲在原地。 “儿,我们去玩捉迷藏啦~” 小家伙一下子就站起来朝我们跑来。 用过午膳后四个孩子就被各自的乳母领着去午睡了。我玩了一上午的捉迷藏,这会儿只想瘫坐在凉亭里不想动弹。许是风吹得很舒服,许是我起的早了,不知不觉就靠着柱子睡着了。 启希和启恒来寻我,发现我靠着柱子睡着了,启恒说风大,忙叫人去取毯子。一回头,便看见启希站在了我的面前为我挡风。毯子来了,启恒拿了过来,启希顺手接了过去帮我盖在了身上。启恒站在一边,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喜儿被叫过来守着我,见我就这样靠在凉亭睡着了,喜儿叹了口气: “总是贪凉。” 启希笑着,小声叮嘱: “好生看着她,别让她摔了。她若是醒了,让人上一碗参茶喝着。” 喜儿悄声回道: “奴婢知道了。两位爷去忙吧,奴婢守着主子就好。” 启恒和启希便走了,走到回廊的尽头,启希又回头看了一眼,启恒在身边说道: “即便姐姐不是皇贵妃,相信她也会被人照顾的很好。” 启希没有接启恒的话,微微扬起了嘴角,朝前走去。 君儿将我吵醒的。我眯着眼看着精神头十足的她说: “哎呀,我们四处找你,你倒好,在这儿睡起了午觉。走啦,今儿中秋,外面好热闹!你一年半载都难得出来一次,快跟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我裹着毯子被君子拉着往外走。明敏挺着肚子跟在身后。在大厅喝茶的启恒看见我们往外走,快步走出来问道: “你们这是去哪儿?” 坐在一边的启希笑道: “每次你姐姐出宫,都是不喜做马车,要自己一路走过来的,为的就是能在外面多玩儿会儿。今日她带着儿出宫来坐的马车来的,这会儿定是要出去看看。” 启恒一听,很是不解,于是朝我们问道: “当真?” 我点头,明敏点头,君儿已经迫不及待了: “当真当真,二哥说的是真的。” “外面人多,你们注意安全!”启恒说道,随即指派了六名侍卫: “你们跟上,保护好娘娘和福晋们。” 我裹着毯子就出去了,一路都被君儿拉着。不得不说这刚睡醒确实冷的厉害,这会儿已是下午,室外温度高着呢,这么热的天,我看见明敏的鼻尖都冒汗了,我裹着毯子却一点儿不觉得热。 “糖人,卖糖人啦~” 精巧的糖人,我们三个人围着看他做。其实不止我们三个人,加上我们仨的侍女、侍卫、外加启恒指派的人,足足有十来个人了。眼看着被围了,生意少了,卖糖人的见我们身后又跟着带刀的侍卫,只得是闷着头做糖人,不敢吱声。 “你们这样挡着,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身后一男子的声音传来,我用脚指头就能猜出来是启齐。 “好啦,财神爷来了。师傅,你给我们多做几个好玩儿的,一会儿有赏。” 我冲卖糖人的师傅说道,一听有赏,这师傅就做的比刚才起劲儿多了。君儿一见启齐就乐开了花,冲上去就挽住了启齐的胳膊,启织是跟着启齐一块儿来的,见明敏扶着腰,于是主动搂着了明敏的腰。我看着师傅做糖人看的认真,不曾想启瑾也是跟着他们一起的,当我转指针选图案转的正嗨的时候,一只手直接将指针按住了,然后转到了兔子那里。启瑾对卖糖人的师傅说: “做两只兔子,一只大的,一只小的。” “好嘞!” “你干嘛!为什么是兔子?你不是应该要龙吗?”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和你是一样的。” 和我是一样的?意思就是说我是兔子! “你才是兔子!你是傻兔子,笨兔子!” “你放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就这么跟你说话了,怎么着!” 身后的君儿启齐、明敏启织眼看着我伸手就揪住了启瑾的耳朵,直摇头。启齐让刚才带出来的便装侍卫将这里围了一个圈,免得让外面的人看见当今的皇上和皇贵妃争嘴,而且还被皇贵妃揪了耳朵。 启齐放了一锭银子在转图案的桌子上。我拿到了糖兔子,一口下去就咬了一只耳朵。启瑾手里拿着另一只走在我的身后,看着我嚼的咯吱响。 “如今可是三伏天,念欢你这样不热吗?” 走在身后的启齐开口问道。我穿着锦袍裹着毯子在街上走着,这样看着多少是有些奇怪。听了启齐的话,我把糖含在嘴里,顾自把身上的毯子取了下来。 “若是觉得冷,还是披着吧。”启瑾接过我递过去毯子,说道。我摇摇头: “出来那会儿刚睡醒,觉得有些凉,这会儿已经不冷了。” 启瑾将毯子递给了一边的王希,而后过来伸手来探我的额头。 “没事儿,我不冷。明敏,那边的珠花好看!” 他刚碰到我的额头,我就闪开了,拉着明敏的手朝前面的摊子走去。君儿一听,甩开了启齐的手,也跟了上来。启齐在身后喊道: “你们!” 启瑾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发愣,启织发现了他的异样,问道: “怎么了?” 启瑾握住了刚才探我额头的掌心,到了身后: “没事,走吧。” ABC 钻石王老五,启恒 全叔来街上寻我们,说晚宴快备好了。 我们一行人回到府里,手里都事拿着东西的。以我为例,两只手都拿着糖葫芦,启瑾的手里也帮我拿着糖葫芦,刚出现在门口,屋里的孩子们就一拥而来。当他们看清站在最中间的是启瑾的时候,一时间都收住了熊孩子的秉性,跪在地上给他请安: “给皇叔请安,皇叔吉祥。” 启瑾笑着: “都起来吧。想不想吃糖葫芦啊?” 几个孩子异口同声的回道: “想!” 王希将手里的糖葫芦拿到了他们面前,儿见他们都去王希那里去拿了,见启瑾手里还有,便过来拉着启瑾的衣襟,嘴里模糊不清的喊着: “皇阿玛。” 启瑾一乐,弯下腰就将儿抱在了怀里。他一脸惊喜的看着我: “听见没,儿叫我皇阿玛。儿会叫皇阿玛了!” “你逮着机会就教他这样叫,能不会吗?是不是啊,儿,你皇阿玛是不是一直这样教你呀?” 我将手里的糖葫芦送到他的嘴边,他笑眯了眼,学着我的样子小心用舌头舔了一下,然后一双手捂着嘴巴,把整个头都埋在了启瑾的怀里,一副害羞的模样。我们正乐着,启恒从里面出来了,朝启瑾请安道: “臣弟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启瑾抬眼,看着启恒,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启希站在启瑾的正对面,他看着启瑾,缓缓的跪在了地上: “草民启希给皇上请安。” 我站在启瑾的身侧,看着他变了脸色。儿伸手要我手里的糖葫芦,我正要伸手将他从启瑾怀里接过来,却不想启瑾抱着儿走了进去。启齐和启织也是没想到启希也在这里,看着启瑾走进去后,来到我身边,小声问道: “你已经见过二哥了?” “是啊。” “完了。”启齐撂下这句话就跟着进去了。启织拍了拍我的肩,也跟着进去了。 启恒和启希一直没见启瑾让自己起来的话,只能是一直跪在地上。启瑾抱着儿在他们面前站定,才开口: “起来吧。” “谢皇上。” 启瑾一直看着启希,启希却不看启瑾,看着他怀里的儿。 “近来可好?”终是启瑾先开的口。启希这才抬眼看启瑾: “承蒙皇上惦记,还好。” 启瑾引着怀里的儿看向启希: “儿,这是二伯。” 而后对启希说: “这是我和瑾儿的孩子。” 启希微微笑着: “我知道,儿。他的眼睛像她,鼻子像你。” 儿一听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便朝那人望去,一见启希,便开口喊道: “二伯。” “是啊,我是二伯。儿乖。” 整个院子的人除了他们俩,其他人都没敢说话,我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两人站一起的场景了,于是大声问全叔: “全叔,晚膳是不是备好了?” 全叔这才喊道: “回格格,已经备好了。” “格格?” 启织不明所以的重复了一遍。 启瑾皱起了眉头,看向了我。我深吸一口气,上前拉住了启瑾的另一只手: “走啦,吃饭啦。我饿了,庆儿、迎儿、薏儿、儿都饿啦!” 我拉着启瑾往饭厅里走,身后的人这才动了起来。 启恒端着酒杯带着整个饭桌的节奏。好在他的酒量好,启织和启齐都被他给灌嗨了。启希不紧不慢的喝着酒,启瑾也不紧不慢的喝着酒。两个人闷着像是在博弈一样。君儿拉着我小酌了一杯,然后就自己开始嗨了,一直为我的酒杯里添酒,启瑾不声不响的全给我喝了。启齐一个回头看见正在吃菜的我,露出了邪恶一笑,随即拿着酒壶就站了起来: “念欢,你当年可是大名鼎鼎的酒仙,去了蒙古一趟,把阿尔泰可汗也给喝趴下了,今日怎么不喝?来,九哥敬你!” 说着他就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启瑾正要伸手去拿我的酒杯,我一把就将酒杯拿到了手里,从凳子上站起来,端着酒杯走到了九哥面前: “你确实得敬我。我问你,当初是谁将我送去的蒙古?” 启齐一说这事,眼眶就红了: “是我。” 我继续问: “是谁将我送去了却没去接我回来?” 启齐憋着眼眶里的泪,看着我眼睛: “还是我。” 我碰了一下他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启齐看着我,红着眼: “九哥知道这件事是九哥对不住你。” 他给晃着手要给酒杯里斟酒,我将酒壶拿了过来,为我和他重新斟满了酒: “不怪你,我如果是你,也会这样做。” 酒刚入喉,启齐一巴掌就拍在了我的背上。我差点被他呛到。 “好了,快回来好好吃饭。” 对面的启瑾说道,我坐了回去,旁边的君儿利用启瑾的视线盲区,又给我的酒杯满上了。 我吃了满满两大碗饭,同时也喝了整整一壶的酒。 当我一手拿着鸡腿,一手直接拧着酒壶站起来去给启希敬酒的时候,启瑾也站了起来,过来拉着我,低声说道: “瑾儿,你喝多了。” 我看了他一眼,挣开了他的手,拿着手里的酒壶,对站在我面前的启希说道: “二哥。这一杯我敬你。我敬你,感激你,却也觉得对不起你。那日宗人府一别,我没能跟你好好道别,今日再见你,我就想是不是老天给我机会让我好好跟你道别。二哥,祝你往后好好的。” 我抱着酒壶,就喝了起来。启希看着我,问道: “为什么要道别?” 我擦了一下嘴巴: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二哥,该你喝了。” 启希看着我微微笑道: “好,该我了。你磕到头的那年出宫玩,也是男子装扮。那是我第一次见女子做男子装束,未曾想过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竟然是平日的固伦格格。你一笑,眼睛就像天上的星子,你拿着酒壶在园子里跑着,就像一只灵气袭人的小鹿。这些年,我只希望你平安喜乐,如今,你有十六做你的依靠,有儿做你的依靠,我已然放心的。瑾儿,你说你今日要与我好好道别,好,我就祝你从今往后都能似那年的模样,无忧愁,尽欢乐。” 说完,他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我被他这席话整的热泪盈眶的,眼看着眼睛红了眼泪就要掉下来,启希看着我笑着,这时,启瑾从我身后上前,完美的挡在了我的前面。他冷眼看着启希,说道: “陈年旧事,二哥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往后的日子,我都会陪在她身边,二哥就不用再记在心上了。” 启希看着启瑾,脸上还是刚才的笑容: “如此便好。” 庆儿和迎儿一起跑进来,大声的喊 道: “外面的烟火已经备好啦!” 迎儿本是要去拉明敏的手,可是见我红着眼眶,便过来拉起了我的手: “姑姑,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说着,就踮起脚小手往我脸上蹭。儿就跟在迎儿身后,见迎儿拉着我,也过来拉着我。我蹲了下来,当着孩子们的面擦掉了脸上的眼泪,说道: “我们一起去看烟火吧!” 烟火总是那么绚烂。绚烂之中,孩子们的欢呼声就在耳边。启织搀着明敏,脸上是幸福的笑容;启齐一手抱着薏儿,一手拉着君儿的手,脸上是欢愉之色。启瑾搂着我的腰,站在我的身边,我透过这绚烂的烟火看着对面也正看着我的启希。我看着他的微微张嘴说了什么,而后朝我点了点头,转身朝门口走去。我下意识抬脚上前,启瑾却搂的更紧了。我侧过头看他,他也正看着转身离开的启希。仿佛觉察到我正看着他,他侧过头来看着我,说道: “不许去。” 全叔拿了仙女棒给庆儿和迎儿玩,儿还太小了,只能看着两个哥哥玩,他们玩着,儿就在身后追着,跑着。 “答应我,这是你最后一次见他。” 启瑾继续说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启瑾好陌生。那个阳光的小男孩呢?那个一笑眼睛就会弯成月牙的小男孩似乎已经不见了。我一直看着他,不说话,他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于是皱起了眉: “答应我!” 我伸手想去抚平他的眉,他由着我的摸着。 “好,我答应你。说好的三个愿望,你已经用了两个了。” 他如释重负,将我紧紧抱在了怀里。他亲吻着我的耳垂,轻声说道: “我爱你。” 我把头埋在他的颈间,眼角的泪,浸在了他的锦袍上。 烟火下的她,静静看着自己的模样,一如那年她躺在草地上,看着星空的模样。 九弟说,那日,她从宗人府回去后就跑去求十六放了自己。十六放了自己,她也答应了十六此生不再见自己。 今日麟亲王府一见,实属意料之外,难怪她见着自己时迟迟没有说话。 瑾儿,保重。 国舅在乾清宫跪了一上午求皇上让自己能见见已经神志不清的女儿。 启瑾答应了。 我领着儿去庄妃那儿的路上,碰见了国舅。凤辇之上是我,俯首跪拜的是他。 “臣给皇贵妃请安,给二阿哥请安。” “后宫之地,国舅爷怎么会在这里?” “臣去探望皇后。” “皇后已失神智,希望她见着自己的阿玛,能快些好起来。” “皇后一向体弱胆小,定是有人存心要加害于她,才会有今日这般失了神志。” “哦?国舅有线索?” “人在做,天在看。臣会等着看害人之人有什么下场!” 我听着,看着他的眼神,微微扬起了嘴角: “对,人在做,天在看。本宫也在等着这一天,看看害人之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可惜了,本宫的阿妈和额娘看不到了。” 国舅一听,脸色霎时就白了。我挥了下手,凤辇就继续走了。留下他独自跪在原地。 庄妃的宫里有好几位新进的妃嫔正在喝茶,见我来了,纷纷起身请安。庄妃则上前来迎我: “臣妾给皇贵妃请安。” 儿本是被我牵在手里,一见着这么多人,便直往我的身后躲。 “早就听说二阿哥生的俊俏可爱,今日嫔妾第一次见二阿哥,果真是随了皇贵妃的模样。” “儿年幼,就不给各位见礼了。合儿呢,儿方才一直吵着要来找哥哥玩,本宫拗不过他,这才来了你这里。” 庄妃一笑,回道: “合儿这儿跟着嬷嬷在后院的园子里玩儿,臣妾这就去把他叫过来。” “,让喜儿带着儿去找哥哥岂不更好?” 喜儿上前从我手里牵过儿的手,领着他跟着庄妃的贴身侍女往后院去了。乳母和萃月还有启瑾指给儿的两位公公也跟在后面。我刚坐下,茶就上来了。上好的龙井,沁人心脾的香气。 “听说今日,国舅爷进宫求皇上口谕,让他去看看皇后。” 说话的是一个没见过的面孔,萃星在我身边附耳说道: “前天刚封的王贵人。” “是啊,皇上许了,这会儿国舅爷应该是到了钟粹宫了吧。” 禧嫔跟了一句。庄妃侧过头跟一边的侍女说了句话,常嫔笑了: “皇后娘娘刚大婚没多久就在自己宫里遇到大蛇,这事儿说起来也是奇怪。莫不是有人存心想害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中宫正主,她失了神志,后宫大权可是都落在了皇贵妃身上了,说到这里,嫔妾也是想跟皇贵妃说上一句,辛苦了。” 这种阴阳怪气的腔,也是难为她费了心思把它说了出来。我应景的轻笑了两声,庄妃担心我发脾气,便呵斥道: “常嫔知道实情?若是不知,还是谨言慎行的好。皇后娘娘如今这副模样都是那两条大蛇造成的,皇上已经命人将它们处理了,这事算是结了,如今你们还想说什么?” 王贵人瞥了眼常嫔,站起身来朝我和庄妃跪下了: “嫔妾刚入宫,对宫中规矩尚不熟知,求娘娘赎罪。” 庄妃侧头看了眼我,见我没有什么发落的意思,便自己做主说道: “选秀入宫的时候就有嬷嬷教规矩,你现在说你不熟知?即使如此,那就先回去好好学学宫里的规矩。本宫会让当初选秀女的教导嬷嬷再好好教教你。” 王贵人一听就慌了,说整个人都扑在地上也不为过,哭腔就上线了。常嫔见庄妃这般训斥王贵人,哂笑道: “刚说了这后宫大权落在了皇贵妃身上,嫔妾还是劝庄妃谨言慎行的好。王贵人可是皇上前天刚封的贵人,若是被罚了,回头皇上问起来,可是不好。” 这常嫔的脑子可能有点不灵光吧,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庄妃在维护我,她这会儿怼庄妃,不就是在怼我吗?堂上坐着八位嫔妃,除了常嫔和庄妃,谁都不敢出一声大气,就连跪在地上的王贵人,也不敢大声啜泣了。喜儿这会儿刚好回来了,还没弄清楚状况,站到我身边,静静的看着我。我看了眼喜儿,喜儿俯下身来,我小声对她说: “该你打她耳刮子了。” 喜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刚退到一边的萃星听到了,上前去就给了常嫔一巴掌。打完一巴掌扬起手还准备打第二下,我及时叫停了: “王贵人要学规矩,依本宫看,常嫔才是最应该重新学学规矩的。都是嫔位了,别哪天说错话,惹皇上不高兴了。皇上若是不高兴了,日子也就别过了。常嫔,你说呢?” 萃星回到了我身边,常嫔捂着脸,恨恨的跪到了地上,眼神怨毒的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蹦: “嫔妾知错了。” “庄妃是妃位,你是嫔位,王贵人连嫔位都不是,她要罚你在在坐的任何一个人,都轮不上你来 说三道四。谨言慎行四个字是庄妃送给你的,本宫听说你的字不错,尤其是篆书写的最好,要不这样吧,你就回去亲手抄写三千遍,以表达你对庄妃的感激。” 常嫔一听,忍不住反问道: “篆书,三千遍!?” 我挑了挑眉: “少了?六千……” “嫔妾知道了,这就回宫抄写三千遍。” “好,明天晌午本宫让人去你宫里取。” “嫔妾先行告退。” 看着常嫔灰溜溜的走了,王贵人又开始求饶了。我实在是听的头疼,便站了身来: “本宫去后院看看大阿哥和二阿哥,你们继续聊。” 走出去老远了,还能听见王贵人求饶的声音。我揉了揉太阳穴,喜儿在身后笑道: “奴婢倒是还没反应过来,萃星就上了。这一巴掌算是帮奴婢报仇了。” “喜儿姐姐是不知道,那常嫔字字都在暗示皇后娘娘失了心智是我们娘娘有意为之,而后又说庄妃娘娘逾矩行事。奴婢实在是气不过了,这才冲上去的。” “往后这种场合还是少往上凑,今日若不是儿一直闹着要来找合儿玩,我才不想出门呢。就在园子里晒晒太阳,吃吃点心多好啊。” 启恒下了朝就直奔我的咸福宫。我刚喝了一口水,听了他的话,差点喷出来。 “姐姐可知,如今太后一党四处散布谣言,说皇后一事是姐姐所为!” 喜儿忙帮我拍背,我好不容易咽了下去,下意识问道: “什么?” “他们说,是姐姐找了两条大蛇,扔到钟粹宫,皇后自幼就胆小,尤其惧怕此类毒物,此番一吓,失了心智,后宫大权便直接落在了姐姐手里。” “笑话!”那两条蛇明明就是启瑾送过去的,管我什么事!还有上次要不是我去送凤印,只怕她根本就不知道凤印长什么样子。 “只怕皇上这会儿也已经听到了这种传言,如此下去,对姐姐不利啊!” “不是我干的,我又何须惧怕。这件事的前后我清楚,皇上也清楚。问题不大,你不用太过担心。对了,近日可好?我在宫里,你在宫外,我没办法时时顾及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姐姐要操持后宫大小事务,又要照顾儿,我很好,姐姐不用担心。” “我记得额娘提过,你比我小三岁对吧?” “是啊,三岁。” “三岁,像你这个年纪,正是谈恋爱的好时候,我改天跟皇上说说,瞧瞧有没有漂亮又适龄的女孩儿,然后约进宫来,见见?” “这……姐姐,我们刚才说的是你被……” “哎呀,没事,我能应对。在目前看来,还是你的婚事比较重要。你瞧瞧你,身高八尺有余,形貌丽,胜于邹忌,怎么就没人来跟我打听你是否婚配呢?” 这确实是个疑问啊,怎么就没人问过我启恒是否有无福晋这件事儿呢?眼下我们两父母双亡,为了阿玛一脉得以传承,这事儿真的得提上日程了。皇贵妃是他姐,他自己是新晋麟亲王,典型的钻石王老五啊。 “讲真的,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子? ” 启恒喝了一口茶水,看了我一眼,垂下了眼眸,微微笑道: “没有。姐姐有满意的,我迎娶就是了。” “什么鬼,又不是我的福晋!你若有喜欢的,一定给我说,只有两情相悦,以后才能相亲相爱,日子才会和和美美。” “就像你和皇上?” “我?我和启瑾是两情相悦,但是我们在帝王家,比不得寻常百姓,多的是身不由己。我算是困在了这金丝笼了,你不一样,我希望你能过上那样的日子,就像阿玛和额娘一样。” 一提到阿玛和额娘,启恒微微一怔,随即就扬起了嘴角,露出了白牙齿: “好。” 儿缠着启恒玩儿。启恒也配合他,跟个大小孩似的陪他闹。快用午膳的时候,启瑾突然来了。 “想着你平日差不多都是这个时辰用午膳,所以就没让王希提前来报。”启瑾手里握着折扇,进了屋,便将折扇递给了我: “刚画的,送给你。”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居然画着一支海棠花。落款处提了我和他两个人的名字。 “不错,画的不错。” “喜欢?” “嗯,喜欢。” 启恒抱着满头大汗的儿过来了。启瑾一伸手,儿就笑弯了眉眼,伸手就往启瑾怀里凑。 “朕的四阿哥,有没有想皇阿玛啊?” “想~” 启恒跪在了地上给启瑾请安: “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说罢,便抱着儿朝屋里走去。 “喜儿,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启瑾抱着儿坐了下来,随口问道。喜儿屈膝回道: “回皇上,今日主子吩咐做了菌汤,松鼠桂鱼,香煎茄盒,清炒藕片,韭菜炒河虾。” “听见没,儿,一会儿可以喝菌汤喽~” 他拉着儿的两只胳膊逗着,儿咯咯咯的直笑。 “若是都做好了,就上菜吧。”我朝喜儿说道。喜儿下去了,萃星端了茶上来。 “你可知,朝中大臣可有尚未婚配的女儿家?” “怎么了?”启瑾一脸不解。我拿了块糕点往嘴里喂: “启恒还没有福晋呢。孤身一人啊。” 启瑾恍然大悟,笑道: “你姐姐倒是比你还急。也是,你如今府上后院还空着,偌大的府邸,多少有些空的慌。你是当今的麟亲王,婚事自然不能马虎,福晋之位不能草率就给定了。朕先给你指几位侧福晋,往后有家世样貌品行都合适的女子再指给你做福晋如何?” “臣听凭皇上安排。” “我就想着问问他有没有心仪之人,他倒好,这会儿嘴硬了,无如何都说没有 。” 启瑾笑着: “你怎么不问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你再帮他物色岂不更好?” “对啊,启恒,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两双眼睛都盯着启恒了,他一下子耳朵就红了。 儿趴在启瑾怀里,小脑袋侧过来,也看着启恒。 “我,我……性格活泼的就很好。” 我的天呐,终于憋出来了。 “性格活泼?也对,你府上太安静了,就得找个热闹的。” 启瑾点点头。 “行,我就给你按这个路子找,改天我发个帖子,让各位夫人领着家里适婚的女孩儿进宫玩一天。到时候你们俩都要来哦!” “我就不来了,启恒来就好。”启瑾摸了摸儿的头,看着我: “若是有相中的人,我就给他们俩赐婚。” “好哇~” 启恒用过午膳就走了。启瑾让王希把折子送来了咸福宫,征用了我的书房。我把儿哄睡着了后,想着今早启恒说的太后一党传的谣言的事儿,决定还是去问问启瑾准备如何处理此事。王希端了杯茶要进去,我接了过来,推开了门。 ABC 因为你本宫才会这样,他还会恨你啊 启瑾以为是王希,摊开手就要茶杯。想来平日王希应该是将茶杯直接放他手上的。我刚拿起盘里的茶杯,他就抬起起了头,一见是我,便放下了手里的折子,接过了我手里的茶杯放到了案桌上。 “我还以为是王希。儿睡了?” 他伸手揽过我的腰,让我坐在了他怀里。我把胳膊搭在他的肩上,抬起手刚好可以碰到他的耳朵。 “睡着了,上午该是和启恒玩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平日的这个点你也是要睡的,今日不睡?” 他拉过我的右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我……我听说,有人传皇后的宫里的蛇是我放的。” 启瑾一怔,兀自笑了,抬起头来看着我: “明明是我放的。” “皇后失了神志,后宫大权就落在了我的身上,连我的动机都帮我想好了。” “就算她不失神志,后宫的大权也不在她手里。这些话听了一笑而过就好。你是因为这个才不睡午觉的?” “我就不想被冤枉嘛,我没做过的事,硬是被被别人说的有理有据就像真是我做的一样。” “我知道你没做过就好了。你安心做你的后宫宠妃,我给你撑腰。” 他这话说的我竟然没办法接下去了,只好耸了耸肩,案桌上还有小山一样高的奏折没披完,我便从他的怀里站了起来: “好吧,你看奏折,我去午睡。” 启瑾点点头。我转身要走,他却还没松开拉着我的手: “起风了,多穿件衣裳。” 我朝他一咧嘴: “知道啦,老嬷嬷~” 从他手里抽开了手,我不自觉将手捂在了胸口,他的掌心那么滚烫,反倒是衬的我的手凉的厉害。 一直到她从房间出去,启瑾才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他看着自己刚才抓着她的手,渐渐皱起了眉头。中秋节那天在宫外,要不是九哥说她身上裹着毯子,自己还不会现异样。盛夏时节,她的额头凉的厉害,握她的手,也是凉的厉害。那年她小产,也出现过体温偏低的状况,御医说是失血过多引起的。如今她生了儿,孩子已然长了这么大了,身体还是没能恢复好吗?好不容易才能得她在身边,不能有任何问题! “王希!” 一直候在门口的王希一听传唤立马就推门进屋了。 “奴才在,皇上有什么吩咐?” “李复还活着吗?” “皇上怎么突然想起了他?因为给娘娘下了早产的药,皇上您亲自下令关押死牢了呀。” “朕是问他还活着吗?” “这,这……奴才这就去死牢。” “若是他还活着,将他带回来见朕。” “喳。” 确实起风了,风从床前的那扇窗灌进来,我打了一个寒颤。裹着被子,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小女孩在花园里追蝴蝶,一见着我,就欢快的跑过来,然后一把将我抱住,笑嘻嘻的唤我: “额娘。” 我伸手去摸她柔软的像云朵一般的头,开口唤她: “满儿。” 她仰起头来,朝我笑着,眼睛弯弯的像极了启瑾笑起来的模样。 桌子上的奏折看完了,启瑾揉着眉心,问着: “什么时辰了?” 候在一边的小太监收拾着桌子上的奏折,回道: “太阳快落山了。皇上,是在皇贵妃这儿用晚膳还是回乾清宫?” 往日她午睡醒了,定是要来陪着自己看折子,今日倒是没见着她的人。 “她在做什么?” “奴才问过喜儿姑姑了,娘娘午睡了,这会儿还没起呢。” 午睡最多不过一两个时辰,今日怎么会睡这么久!她的掌心凉的厉害,莫不是……想到这里,启瑾站起身就朝外面疾步走去。外面候着的侍卫一见启瑾都低下了头,端着茶水的萃星和萃月正从小厨房过来,见到启瑾,忙屈膝请安。启瑾直奔她的睡房,喜儿在门口守着,见着启瑾疾步而来,一慌神跪在了地上: “皇上。” 启瑾忍着急切的心,终于在门口听了下来: “她呢?” “娘,娘娘还睡着……” “午睡睡了这么久,你就没觉得有问题吗!” 启瑾低声吼道,推开门就进去了。 她躺在床上。 他快步上前,伸手探她的额头。 凉的厉害! “传太医。” 紧跟着进了屋的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启瑾将躺在床上的她抱在了怀里,低声吼道: “传太医,朕说传太医!把太医院的那帮人都给朕叫过来!” 喜儿这会儿明白了,小太监还没答话,喜儿抢在他前面应了话,跑着就出去了。小太监见喜儿跑了出去,跟着也去请太医了。 她的全身都是凉的。 他下意识去探她的鼻息,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萃星端了热水进来,拎了热帕子呈给了启瑾。启瑾接过来,盖在了她的额头上: “瑾儿,瑾儿,醒醒。” “瑾儿。不睡了,该醒了。” “怎么可以这么凉啊,不可以这么凉啊。” “醒来啦,瑾儿。午睡该醒了。” 萃月本是在一边站着的,听着启瑾的话,嘤嘤的哭了起来。听着哭声,启瑾猛的抬起了蓄满泪的眼眶,呵斥道: “哭什么!拖出去!” 萃月吓的跪在地上哭了起来,门外进来两个侍卫,生生将萃月拖了出去。萃星本就是强忍着眼泪,萃月这么一出去,萃星也跟着吓的淌着泪跪在了地上。 “谁再出哭声,朕就让她脑袋落地!” 跪了一屋子的太监宫女,都把头低的低低的。 屋子里只有启瑾一个人在说话: “瑾儿,瑾儿,醒了。午睡该醒了。” 满儿拉着我追着满院子的蝴蝶跑。她跳起来伸手要去抓蝴蝶,却怎样都抓不着。抓不着她也不哭,一直笑嘻嘻的。跑着跑着,她累了,指着不远处停在花上的蓝色蝴蝶唤我: “额娘,你瞧,它多好看。” 我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步小步朝它靠近,伸手就要去抓它,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叫我: “瑾儿。” 我一回头,梦醒了。睁开眼就是启瑾的红眼眶。我一猛子就坐直了身,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焦急的问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启瑾眼里的泪从眼角滑了下来,他将我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我差点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我怎么了…… “不要离开我。你不可以离开我。” 他抱着我哭出了声。 我个懵逼啊,都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一个皇上哭成这个模样,传出去多少有点损威严啊,而且这一屋子的人瞧着呢!我拍着他的背,安抚道: “好啦好啦,不哭啦不哭啦。你是个皇帝诶,不是以前的十六啦,再说了,以前的十六也没哭成过你这个样子。再哭,我就要给你翻白眼了。” 启瑾好不容易消停下来,这才松开了我。趁着这个空档,我朝跪在地上的萃星说: “让他们都退到外面的屋子去。” 内室只有我和启瑾两个人了,我捧着启瑾的脸,一边帮他擦着眼泪,却又忍不住想笑。看着我憋的着实辛苦,启瑾虽然哭着一张脸,却忍不住先扬起了嘴角。我见他笑了,索性就笑出了声来。 “我看过的历史书都是在描述坐在皇位之上的这个人有多么的威严、冷酷、理智,你倒好,这么喜欢哭。说也奇怪,你小时候不怎么哭,如今成了皇上,当了阿玛了,怎么泪点这么低了?” “睡个午觉能一觉睡到晚上,从古至今,后宫嫔妃敢这么做的,你是第一人。” “我做了一个梦,你知道我梦见谁了吗?” “嗯?” 启瑾红这眼睛看着我,我看着他眼睛肿的自己,想着满儿样子,拉着他的手激动的说: “有个小姑娘,见着我就过来抱着我叫我额娘。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跟你笑起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启瑾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能说出那个名字。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赶紧点了点头: “我一叫她满儿,她就冲我笑,一口一个额娘的叫我。” 启瑾一时间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惊讶,一个字一个字的还是说出了口: “满,儿?” 我点着头,外面突然一阵骚动。喜儿领着人就进了屋。前后脚时间,外屋跪了一地的太医。 “臣等给皇上、皇贵妃请安。” 我一脸懵逼的看着外面的人,然后看着启瑾,启瑾自己擦了擦脸上的泪,收起了刚才那副模样,压低了嗓子说道: “平身。” 我凑到他耳边,悄声问他: “叫这么多人来干嘛?” 启瑾摸了摸我的头,朱唇轻启: “喜儿说你今天的平安脉还没请。” 话音刚落,太医院的大太医就上前一步: “娘娘,就让臣为娘娘请个平安脉吧。” 这浑厚的嗓音让我不觉一颤,我伸直了身子在那帮人中找平日为我请脉的刘太医,现他低着头站在大太医的身后。诊了脉,大太医却什么都不说,顾自收拾了物什出去了。喜儿红着眼睛,定是哭了一路。启瑾朝喜儿招了招手,喜儿小心的走到了跟前,启瑾拍了拍我的手,从床上下去了,让喜儿照顾我,自己也出去了。启瑾一走,喜儿像是憋了好久的话一下子全洒了出来: “主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的?额头凉的厉害,手也是凉的。还没入秋呢,怎么能这么凉。” “萃星,去换盆热水来。主子,奴婢扶着您靠到床边上吧。” “这床褥子薄了些,晚些时候,就给主子换上厚一些的。” 我好不容易拉住了她,才能看清她眼里的红血丝: “喜儿。” 她怔怔的看着我,眼里雾气渐起: “下次午睡就只是午睡,奴婢再也不由着娘娘的性子了。您这一睡,整个人都凉了,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奴婢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王爷和福晋?”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所以她才会哭,所以启瑾才会这般紧张。 “喜儿,帮我倒杯水。” 水壶在外屋,喜儿 小跑步就出去了。我下了床,径直穿过门纱,来到了外屋。大太医跪在地上对启瑾说: “体虚脾弱,产后失血过多,寒气入体。” “精气逐日衰竭。” “无力回天。” 启瑾攥紧了拳头,感觉一不小心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就能被他给捏碎了。 “不管用什么方法,朕都要她好好活着。” “如今之计,娘娘只能静养。不过药石无医,油尽灯枯是迟早的事。” “朕不要听什么迟早!朕……” 启瑾怒目一转身,就看见了站在身后的我。 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身,一时间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看见我赤脚站在地上,快步过来将我拦腰抱起。 我抱着他的脖子,问道: “无力回天,是说的我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睛跟喜儿一样,全是红血丝。 “不会的。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生。你会好好的在我身边。” 他说着否定的话,他眼角的泪却出卖了他。我把头好好的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乱了节奏的心跳,一字一句的说: “好不容易回了宫,却还是败给了……”败给了命。 命中注定,我在这里过不完一生。 启瑾,既然如此,就让我们在余下的日子里,忘掉启阁的死,忘掉启希,忘掉阿玛额娘……不,阿玛额娘我忘不掉,启阁的死是横在我们之间的坎,我也忘不掉。还有启希因为我丢掉的爵位……我都记得,我都做不到忘掉。 尽管如此,在所剩无几的日子里,我还是想要好好的抱着你,吻着你,跟你说我想对你说的情话。 原本是一天一次的请脉,启瑾让换成了三次。而且指定要大太医来请。 大太医是什么段位,那可是皇上的专用御医。 看着这位高段位的大叔一天三趟的往我这儿跑,宫里的其他嫔妃都以为我又怀孕了。就连庄妃也这样认为,她领着合儿来,总是刻意避开不碰着我。 明敏又生了个儿子。 启织进宫来报喜讯的时候,我刚好在乾清宫陪启瑾一起看折子。我乐的不得了,张罗着喜儿跑回去拿早就备好的长命锁。启瑾由着我折腾,当我从喜儿手里将长命锁放到启织手里的时候,启织回道: “如今儿也快有两岁了,你若是再添一位皇子,才当真是大喜事。” “我?” 我的笑都堆在脸上,一时间竟垮了下来。启织见我变了脸色,不禁疑问道: “你如今不是有喜了?太医院的大太医一天三遍的往你宫里跑,大家都说你是有喜了。我还替你高兴来着。那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启织关切的问着,我总不能说我时日不多了你好好珍惜与我相处的日子吧?我下意识看了眼启瑾,启瑾刚好也看着我。启织还等着我的回答,我一紧张就开始瞎编了: “哎呀,你怎么也听道听途说的话?大太医来诊脉,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要备孕啊!” 我还是找一个能让大家都高兴的理由吧。 “那年在蒙古喝酒,把身子喝坏了,后来生儿又是早产,如今我想再生一个孩子,自然是要好好调理身体呀。” 启织松了一口气,咧开嘴笑道: “那就好。” 送走了启织,我看着手里的离骚,迟迟静不下心来。 他们知道了真相,会怎样? 启瑾过来将我抱在怀里,亲吻我的额头: “想什么呢?” “没什么。” “他们说你今天没有好好喝药。” 王希就端着药候在一边,我皱着眉头瞪着他,他忍着笑低着头。启瑾将药端了过来,亲自舀着汤药,送到我的嘴边: “乖乖喝药,喝完药,就可以好起来了。” 秋日行猎。 启恒拿皇上刚赏的弓箭朝咸福宫来,半路碰上了刚坐完月子抱着新生儿进宫来谢恩的明敏。 “七嫂安好。” “远远的看,除了身形高大些,你倒是像极了男装的念欢。” “姐姐着男子装束的模样确实跟我很像。” “若是不像,第一次见你,我怎么会认错人?” 君儿领着两个宫女款款而来。 “你抱着孩子还走这么快,让你等等我你也不理,一会儿到了咸福宫,我得跟念欢好好叨叨你。” “到了咸福宫,她才没空听你念我,肯定是一门心思的扑在孩子身上。” 明敏朝启恒笑道: “我们这些人之中,她最喜欢孩子,孩子们也最喜欢跟她嬉闹。” “是啊,中秋节那日,他应该见识过了。好啦,我有些渴了,别光顾着说话了,走吧。” 君儿本是要往前走,却又被启恒手里的弓箭吸引了。 “描金的弓,皇上赏的?” “嗯,皇上刚赏的。” 君儿把手一伸,眼睛看着启恒: “借我看看。” 启恒一笑,双手将弓箭放在了君儿手中。这弓的中间还镶了块祖母绿,君儿摸着,丝丝凉意从指间传来: “当真是好东西,明敏,你瞧这块玉,成色一上眼就知道是上等的祖母绿。” 明敏上前也摸了摸,点头道: “确实是块好玉。” “我见过念欢有串上好的祖母绿珠串,往日她总是戴着,如今却不见她带了。” “那是五弟送给她的。”明敏接道,想着如今再提她和五弟的这段有些不合时宜,便转了话题: “她那儿可是有不少上好的玉石,多半都是皇祖母赏给她的。还记得她从蒙古回来的那次给几个孩子送到羊脂玉,通体没有一点杂质,王爷拿回来我打开一看,就知道这可不是一般能得到手的。” “说起那块羊脂玉,我给薏儿做成了吊坠,现在成天都挂在薏儿的脖子上。” “迎儿那块被王爷收着,说是待迎儿再大些,给他做成配饰,挂在腰带上。” 君儿和明敏说着笑着走在前面,启恒跟在她们身后,听她们说着,自己跟着笑着。阳光不错,秋风微拂,我让人搬了张桌子到院子里,带着儿站着练字。喜儿站在一边研磨,看着儿拿笔一遍又一遍的画着一字,脸上的姨母笑就跟她是亲妈看着自己孩子有出息一样。也对,喜儿可算的上是儿的半个妈了。 “念欢,快让人给我拿杯水。” 君儿人未到声音先到了。萃星去倒水了,儿一听见人声,立马就把手里的笔放下往门口跑去。他见着君儿和明敏咧开嘴就笑,看见她们身后的启恒,小脚就朝他跑去,一把就抱住了启恒的腿。今日启恒身上穿着软甲,他怕磕着儿,伸手朝喜儿招手: “舅舅今天不能抱你,乖~” 喜儿跑去接,我叫住了她: “又不是女孩子,男儿长大总是要穿盔甲的,更何况你今日穿的还是软甲。没事。你就抱抱他,让他好好摸摸他日后要承担的坚强和勇敢。” 启恒皱了皱眉: “你这个额娘倒是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孩子被伤着。”只得弯下身来抱起了儿。小家伙的两只手一直摸着启恒身上的软甲,启恒问道: “喜欢吗?” 儿看着启恒,奶声奶气的说: “喜欢。” “等你再大些,舅舅送你一套好不好?” “好,谢谢舅舅。” 明敏的这个月子坐的整个人丰腴不少。乳母抱着小王爷到我跟前,我想伸手去抱,伸出去的手却不知该如何入手,比划了多时,还是没能抱到怀里。 “怎么了?”明敏问道。我挠了挠头,尴尬的回道: “孩子太小了,我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就伸手抱过来就好了。” “弄疼他了怎么办?” “就跟你那会儿抱儿一样的抱就可以啦。” 启恒也走近了来看孩子。儿见我伸手要去抱另一个孩子,奔着我就要我抱,嘴里还着急的喊着: “额娘,额娘。” 君儿喝了水,忍不住笑道: “瞧瞧,二阿哥争宠啦。” “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儿小时候的时候她可不经常抱。” 君儿说的对,我确实没怎么抱过那么小的儿。因为是早产,我一直躺在床上修养,多是喜儿和乳母抱着儿来我跟前的。 “可是取了名儿?你生产完七哥进宫报喜的时候,皇上说要再想想的。”我抱过儿,一起逗着乳母怀里的孩子,小宝宝皱着眉睁着大眼睛看着我们俩,充满了好奇。儿一笑,小宝宝也咧开了嘴。 “还没呢,王爷说等皇上想好了赐名呢。” 萃星给启恒上了一杯茶,我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启瑾提起的行猎之事,他今日又拿着弓箭过来,便问道: “你要跟着皇上去行猎?” “嗯,明日出,去京郊的猎场。此次行猎要去好几天,今日来就是要跟姐姐说这事。” “你第一次去京郊行猎,万事小心,别被误伤了。你回来还得参加我办的趴呢。” 启瑾一脸不解: “趴?” 君儿笑着解释道: “这是她造的词,就是宴会。前些天特意出了帖子送去各大朝廷官员的府上,美名说是赏菊。念欢,经常与我打麻将的几位夫人都私下跟我听,皇贵妃这是要给皇上物色新人入宫还是要为麟亲王选福晋。我当即就回了她们,后宫选妃自有三年一度的选秀为皇上物色,此次是皇贵妃宴请,可劲儿把自己适龄未婚的女儿收拾打扮了一同入宫,自然是有好事的。我这一说,大家都明白了。你这趴一办,说实话,整个京城的官贾之家都盼着能把女儿送到麟亲王府呢。” “启恒可是目前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单身钻石王老五,我可不愁他没有桃花,就担心他没能遇上心爱的姑娘。” 启恒红了耳朵,君儿笑开了: “他害羞了。” “若是你没嫁给九哥就好了,当年你中意的麟亲王府的小王爷如今就站在你面前~” 我假装一脸的愁苦,君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她看着启恒,不觉的红了脸,反应过来我在用当年她追男扮女装的我的事儿打趣她,一时间有些害羞,追着要来打我。我被她追着在园子里跑,一边跑一边笑: “如果没有这一段,你跟九哥还成不了事呢,你们俩还得感谢我!” 君儿在身后气急败坏: “我感谢你个 大头鬼,就这件事,你骗我那么多年~” 启恒一把抓住了我,将我护在身后,问我: “姐姐骗她什么了?” 我还没开口,君儿就自己说了: “七哥和明敏成婚那晚,她女扮男装说自己是麟亲王府的小王爷,还捡走了我的手帕。我要她还给我,她说手帕在九贝勒手里。后来……” “后来,她就喜欢上了女扮男装的我。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的夸张,明敏也跟着笑。君儿本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现在一想也觉得当时的自己好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君儿,我问你,如果那会儿我真是麟亲王府的小王爷,你会不会想嫁给我。” 我从启恒身后探出一个头,问道。君儿也不是一般人,丝毫不忌讳的回道: “你知道那晚那么多人,我看着你捡了那么多手帕,为什么还会把手帕丢在你能捡到的地方吗?我见着你的时候就想啊,这是谁家的公子,如此好看,若是……” “若是什么?若是尚未婚配,你就去求你阿玛进宫面圣赐婚?”启齐的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我捂着嘴,一脸完了表情。明敏也一脸完了的表情,君儿捂着嘴耸了耸肩,偷笑了一下,转身朝门口跑去: “她不是女儿身吗?若是男儿身,我肯定就嫁给她了,也幸好他是女儿身,否则我也不会成为你的福晋。” 启齐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而后又伸手警告似的指了指我。我躲在启恒的身后,冲启齐做了一个级丑的鬼脸。 “皇上,你看看你的皇贵妃,总是拿我的福晋说笑。” 启瑾也来了?我歪着头朝门口瞅,正好看见启瑾走进来。身后还有启织。启恒作揖请安: “给皇上请安,给七哥、九哥请安。” 启瑾看了启齐一眼,朝我走来,牵住了我的手: “多远就听见你们的嬉闹声,可是有累着?” 我摇了摇头,挨着启瑾耳边悄声说: “我爱你。” 启瑾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头,这一幕又把启齐给酸了。他连忙拉着君儿背过身去: “臣等不敢直视。” 一院子的笑声,此起彼伏。 “明日出宫行猎,我给你带你爱吃的鹿肉回来。” “好。” 平日负责给太后请脉的太医跪在咸福宫门口求见我。自从太后被禁足在了她的坤宁宫,倒是一直没人在我跟前提她的消息。我在园子里浇着花,太医跪在我面前,磕头,颤颤巍巍的说道: “启禀娘娘,太后病了。” 我手一抖,停了下来。 “可是确诊了?什么病?” 太医又磕了一个头,回道: “太后自从被禁足在坤宁宫后进食之量日益减少,后听闻皇后失了神志,她进食的量就更少了。直到昨日,太后不进食了。” 不吃东西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昨日就不进食了为何今日才报?皇上可知太后的情况?” “太后拦着不让报与皇上知晓,臣不敢抗旨,只得是上报皇上太后安好。” “糊涂!你这可是欺君!太后今日情况如何?” “臣今日去请脉,太后就已经卧床不起了,口口声声说要见娘娘。眼下皇上不在宫中,皇后失了神志,太后若是有事臣也担待不起,只能是来求见娘娘想想法子了。” 见我?她为什么要见我?口口声声要我死的人如今病了要见我,说实话,这可是不是什么好事。依她那年害阿玛额娘的路子来看,这说不定又是一个圈套。我迟迟没说话,一边的喜儿有些急了: “娘娘,可是不能去啊。眼下皇上不在宫中,若是太后下令将您扣在了坤宁宫,没人能救您出来的。” 喜儿都明白其中利害。她在坤宁宫,坤宁宫以外的地方她没法子管,坤宁宫内可是她的主场,她的太后懿旨可比我的皇贵妃口谕含金量高的。 但是,她病了啊。 启瑾又不在,她生病了身边又没人。 我作为她的儿媳妇,还是得去看看她。 “喜儿,你留下来照顾儿,我去去就回。” “主子!不能去啊。” “我就去看她一眼,没事。” 喜儿跪在地上求到: “皇上若是在,也不会让主子去的。” “就是因为他不在,我才更要去。她如今都不进食了,儿子又不在身边,她又想见见我,我没理由拒绝。” “你有,她害死了王爷和福晋,她三番两次要你死的。” 对,她说的没错。 “可是,她是启瑾的额娘啊。我会好好回来的,放心。” 我带着萃星萃月跟着太医出了咸福宫。 坤宁宫少了人走动,多有些萧条的景象。门口的侍卫见着我,跪下来请安: “属下参见皇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里面可是有什么动静?” “回娘娘的话,坤宁宫没有什么大的动静。” 没动静?太后的脾气没有因为禁足而变的暴戾? “开门吧。” “这……” 门口的侍卫面面相觑。 “皇上口谕,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本宫不是随意进出,太医说太后生病了,想见本宫。” “这……” “太后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俩担当得起吗?” 一句话完胜。他们俩乖乖把门打开了。威胁果然有用。一股阴凉的风迎面而来,我下意识挡住了脸。院里跪了一地的嬷嬷、宫女和太监。披散着头的太后倚在门口,看着我。 “念欢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微微勾起了嘴角,朝我招手。 我抬起脚,跨过宫门。我带的侍卫站在门口,不让嬷嬷们关门。 “太后娘娘身子不好,这宫门开着,凉风冲到了太后,你几个脑袋也得搬家!”门口的嬷嬷冲侍卫吼道。这话明显是说给我听的。我带来的人来之前都叮嘱好了,无论如何都得把门口守好了不让关上,说什么都没用,一旦有什么不对,立刻进屋来救人。主要是救我,我不确定她会不会又要逼着我喝毒酒之类的。 “嬷嬷,属下都是奉皇上口谕保护娘娘的,难不成嬷嬷想要属下抗旨?” 嬷嬷们龇牙咧嘴的却不好再作,太后伸手拉住我的胳膊将我领进了屋。一进屋,门就被嬷嬷从外面关上了,萃星萃月也被关在外面。我心里一阵哆嗦,这是什么路子啊? “太医说您病了,念欢是特意来瞧您的。” “本宫确实病了,而且病的不轻。你瞧……” 说着,她就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茶碗,摔在了地上。这波操作猝不及防,我吓的一声尖叫,她蹲下了身,捡了一片碎瓷渣子,放在眼前看: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对,她是不会伤害我,因为下一秒她就朝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我的心脏随着血冒出咯噔一下就收紧了。 “你,你……” “有些疼啊。” “来人!太后,太后受……” “别叫,你一来本宫就伤了,保不齐他们会以为是你存心要害本宫的。” 她笑着,将手里的瓷片放在了桌子上,坐在了榻上。我吓的说不出话,趴在门口一直敲门,大声的喊: “救命,救命啊!太后受伤了!太医,太医进来!” 外面有萃星萃月的询问声,却没人进来。 “这里可是坤宁宫,你的人在外面,本宫的人也在外面,就算他们有心进来,也进不来。” 这就是她设的局了。 我慌张的浑身找帕子,却忘了我的帕子素日都是喜儿帮我拿着的。眼看着她的手腕血已经滴到了地上,我快步过去抢了她手里的帕子,蹲下来给她简单的把伤口包扎了。她伸手抬起了我的下巴,微微白的唇轻启: “这些日子本宫想通了一件事,伤害你,十六会恨本宫。而本宫因为你受伤了,十六才会恨你。” 这是什么神逻辑?我摇头: “这样做对你,对启瑾有什么好处?你受伤了,你自己疼,启瑾也会心疼啊。” “因为你本宫才会这样,他还会恨你啊。” 她笑着,随手又拿起了放在一边的碎瓷片,迅又准确的在胳膊上再次划了一道口子。这一次直接划到了血管,血喷涌而出。我一下子眼泪就出来了,伸手就要去捂伤口,她也不拦着,由着我手忙脚乱的找东西包扎。 我的眼泪滴在了她的手上,大声的喊人进来,可只能听见外面萃星萃月的焦急的声音,仍旧没人冲进来。我急红了眼,脱了花盆鞋,拿起凳子就往门上砸,纸糊的门被我砸了一个窟窿,身后的太后有说话了: “使劲砸,再使点儿劲儿。瑾儿,你瞧。” 我一回头,就看见她拿着碎瓷片朝脖子割去。 “不!” 外面的侍卫听见我的喊声下意识就要往里面闯,奈何被坤宁宫的嬷嬷和太监拦着,直到看着门被从里面砸了一个窟窿,这才开始动真格的。侍卫们破门而入,就看见我晕倒在门口,太后坐在坐榻之上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的我,手腕上系着的白手帕被血侵染了一片红。 脑海里都是太后抹脖子的画面,我一遍又一遍的尖叫喊着不要不要,她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生生将瓷片划到了脖子里面。 她看我的眼神里,全是报复之后的快意。 我不用照镜子就知道,我的脸上全是惊恐和害怕。 我的心收的紧紧的,感觉就快要喘不过气来。我捂着胸口,一心想要离开那个屋子,可是门关着,我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启瑾,启瑾! 你快来,救救你妈,她要自杀。她说她伤的越多,你就恨我越多。 你快告诉她你恨我,你快让她停下来。 我好害怕。 京郊的围猎场早在一个月前就被清场了,侍卫驻守不让外人进出。只为恭候皇上及诸位王公大臣前来行猎。启恒在南方时偶尔也会跟着阿玛巡林,每每那时也是猎野物的时候,箭法也是那会儿练出来。出宫前,皇上答应要给姐姐带鹿肉回去,所以刚到不一会儿,皇上便领着人去猎鹿了。自己本也是准备跟上去的,却被内阁大臣葛瑞拦下了。 “皇上去猎鹿,我们去猎野猪,晚上烤野猪吃。” 启恒勒了马,笑道: “本王第一次来这里,还有劳葛大人带路。” ABC 念欢,哀家要她死 野猪猎到了,启恒也中箭了。箭伤在左边的肩头,离心脏不过尺寸之距。若非启瑾看到并且怒吼“小心!”,只怕启恒的命就要交代在了猎场了。葛瑞领着一队骑兵跪在地上,旁边躺着面色惨白的启恒,随行太医刚帮他把箭抽了出来,这会儿正在包扎。 “野猪听见声响逃窜迅,麟亲王骑术精湛,一跃就到了野猪近前,臣的箭本是瞄着野猪的,万万没料到麟亲王此刻会冲过去,这才误伤了他。” “猎场行围就如同战场厮杀,猎物就是敌人,我们是团队作战。你是武将,若这是误伤,那么战场上你也能误伤我军战士。葛布,朕是不是也重新考虑你是否能胜任右使副都领一职?” “不,皇上,不是这样!” “那就不是误伤?” “这……这……” “来人,传朕口谕……” “是国舅!皇上,是国舅!” “国舅怎么了?” “国舅说,猎场行围多出意外误伤,让麟亲王吃点苦头。” “还有呢?” “还说,还说……” “说!” “麟亲王出了事,皇贵妃势必难受,前些日子太医查出娘娘身子不济,此时再受些刺激,定然不久于世。” 启恒一听,捂着伤口挣扎着: “皇上!他们是要姐姐的命!此刻有人在猎场伤我,宫中只有姐姐一人,救姐姐!” 启瑾听完,一甩马鞭子,掉头就走。 国舅府被御林军包围,传皇上口谕,将国舅直接押往死牢。 马不停蹄赶回京城的启瑾刚到城门口就遇上了外出传信的亲兵。 太后受伤,皇贵妃受惊晕倒了。 一路策马疾驰入了宫,启瑾直奔咸福宫。守在咸福宫熬药的大太医见一身戎装的启瑾跑着就进来了,跪在了地上,启瑾根本不理他请安的话,怒气冲冲的问道: “她情况如何?” “娘娘受了惊吓,一直说胡话,臣已经让人点了安神香,这会儿正在熬制汤药,晚点娘娘服下,好好睡一觉才能知道具体的情况。” “她最好没事,否则……” 大太医突然提高了音量: “太后娘娘的身上有两处割伤,失血不少。” 启瑾愣了神。大太医接着说道: “若是再晚一步,就真的晚了。” “谁伤的她。” “他们说,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太后受了伤,娘娘晕倒在地上。” 喜儿刚好从屋里出来,一见启瑾就哭出了声: “皇上,救救主子!一定救救主子!今天一早,给太后请脉的太医就来求见主子,说太后病了想见主子。主子跟着去了,可没去多会儿,就被人抬了回来,还一直说胡话!” 启瑾听的心一紧,推开门进了屋。 周围是一片黑。我害怕。 有一个声音在叫我的名字。 瑾儿。 不,我不是什么瑾儿。 爸爸妈妈,我害怕,这里好黑,黑到我看不见自己。 瑾儿,不怕。 我不是,我不是! 不怕,我回来了。 启瑾,是你吗? 我回来了,不怕了。 你妈玩命啊,用瓷片子割腕又自刎,到处都是血。我ho1d不住她,我也怕血! 不怕了,不怕了。乖,瑾儿,睡吧。 你快去告诉她,你恨我,让她不要自残了。 乖,睡吧。我就在你身边,睡吧。 不要走,就在这里。 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有一双手一直轻轻拍着我的背,我渐渐的睡着了。 启恒被送回了麟亲王府。回府不一会儿,外面有通传: “二爷到了。” 启希越过后院的解梦花,进了启恒的卧房。大夫正在给启恒换药,被血浸红的布条被小心翼翼取了下来,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启希看着大夫给启恒换好了药,才开口说话: “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用自己的命压这步棋!” 启恒微微抿了抿白的嘴唇,轻轻扬起了嘴角: “他们既然准备走这一步棋,我为什么不能将计就计?” “大夫怎么说?” “没有伤及要害,修养几日便好。”启恒捂着伤口,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二哥,葛瑞说,前些日子太医查出姐姐身子不济,往后若再受刺激,定然不久于世。姐姐的身子一直不好吗?” 启希皱起了眉: “她……中过毒。” 启恒一听也紧张了起来: “中毒?什么毒?什么时候的事?” 启希站起了身,背对着启恒,接着说: “好几年前的事了,不久就被送去了蒙古,蒙古人嗜酒,她也跟着喝,把身子喝坏了。后来回宫,不过半年光景又小产,失去了第一个孩子,自那之后,她的身子就一直不好。十六也着急,一直让太医院的人帮她调养身体,后来有了儿,却又在除夕夜被人下药,早产。到如今,确实再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是谁下的毒?又是谁下的药?” “就是我们现在的敌人。你问过我,为什么帮你。你是为给你的阿玛额娘报仇雪恨,我是为了她。” 启恒听完,沉默许久,终于开口: “国舅这个傀儡倒了,接下来,太后一党就可以连根拔起了。” 启希回过头,看着启希,眼神冷冽: “我要她死。” 安神香的作用强大,我一觉睡到大天亮。睡醒第一件事就是问喜儿太后的情况。昨天是眼睁睁看着她抹了脖子的啊。喜儿拎了一个热毛巾给我: “太后没事,太医包好了胳膊上的伤口,在坤宁宫修养呢。” “脖子呢?” “脖子?没听说脖子有伤啊。胳膊上的伤倒是有些严重的,据说流了不少血。” 脖子没事?我亲眼看着她自刎的啊,做梦都是那个画面啊。喜儿见我坐着呆,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主子?” 我回过神来。 “儿呢?” “乳母带着在用膳呢。主子要见?” “就让他好好吃东西吧。” “昨天您可是吓死奴婢了,从坤宁宫被抬回来后就一直说胡话,好在后来皇上突然回来了,皇上一回来,您就不说胡话了,安稳的睡了一夜。奴婢瞧着,您今日的面色红润不少。” 启瑾不是去猎场了吗?怎么回来了? “皇上怎么突然回来了?猎场又远,这刚去,不可能说回来就回来啊。”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对了还有件大事。” “什么?” “昨天皇上下令,将国舅爷打入了死牢。太后禁足,皇后疯癫,现在的国舅府,算是垮了。” 这确实是个大消息了。 启瑾回来了,启恒呢?昨天宫里的事,不知是否已经传到宫外去了。 “麟亲王今日下了朝直接出宫了?” “这,好像王爷今日没有入宫。若是入宫,此时定然会来咸福宫探望主子的。” “没上朝?怎么可能?我偷懒是习惯,他可是劳模,自打他入京以来,从未缺过早朝。除非……他出事了。” 昨日明明是外出行猎,启瑾突然回来,而且还下令将国舅打入死牢,启恒今日直接不上早朝,他很可能是在猎场出事了!猎场行围,多的弓箭无眼和猛兽突袭! “帮我找一个昨日跟着启瑾一并出宫的太监过来问话。” 昨天国舅刚入狱,一连十几本参国舅的折子就出现在了启瑾的案桌上,国舅克扣军饷,让人假传军令导致西南战败,怂恿文官举荐已削爵位的麟亲王平乱,贿赂官员,等等。而且均是实名参奏。这些人中不乏往日启希的亲信。启瑾自然明白,国舅下台不是偶然。 二哥,你到底想做什么? 王希进来说: “皇上,李复到了。” “让他进来。” 一身囚服,戴着手脚链,披散着头的李复跪在启瑾面前: “罪臣李复,叩见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能活着?” “罪臣自知死有余辜,皇上能留罪臣一条命到现在,说明罪臣还有用。” 启瑾挑了一下眉头,开口道: “当日你说太后用你家人的性命威胁你,你才去给皇贵妃下药导致她早产。如今朕答应你,会妥善安顿你的家人,你可知你该做什么?” “娘娘如今情况如何?” 启瑾低沉的吐出一句话: “大太医说精气逐日衰竭。” 话音未落,李复接到: “无力回天。” 启瑾一抬眼,眼里全是不敢置信。他冲到李复面前,一把封住李复的领口: “她中毒之后是你负责调理她的身体,她小产之后也是你在调理,那时候她都能好好的,而且还为朕诞下皇子,如今你怎么能说无力回天这样的话!” 李复不挣扎,任由启瑾着怒,淡然说道: “皇上不爱听这个词,罪臣可以换一个词。药石无医。” 启瑾一把就将李复扔在了地上。 “来人,来人!” 门外的御林军冲了进来,将李复从地上抓了起来。启瑾语无伦次的说: “他,拉出去,凌迟,给朕凌迟!” 御林军往外拖着,李复笑的夸张: “家人!早在我被皇上抓住的时候,我的家人都已经被太后人杀光啦。我没有家人了!一个都没有啦!哈哈哈!!!” 启瑾听着,颓然的转身,走到案桌边,手撑着案桌才能勉强站稳。 “王希,太后情况如何?” “回皇上,给太后请脉的太医来回话,伤口深了些,静养便好,并无大碍。”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王希一愣,皇上是指昨日太后在皇贵妃面前伤害自己还是指往日太后让李复给皇贵妃下药?启瑾顾自回道: “朕是她的儿子,朕不可以爱她恨的女人的女儿。否则,她即便是死,也要她死。” 王希接不上话,只能陪着启瑾一起沉默。 案桌上的锦盒里放的是大婚那天自己扯断的五哥送给瑾儿的珠串。如今自己已经一颗颗将它串好了。启瑾将它拿在手里,端详许久,突然开口: “五哥,我错了。” 她现在一点都不好,我做的也一点都不好。如果她在你身边待着,肯定比现在好。至少不会像如今这样,药石无医,时日不多。 喜儿找来的小太监稍稍一恐吓就什么都说了。 我已经没有了阿玛额娘,我唯一的弟弟可不能再出什么事! 她要的不就是启瑾恨我吗? 好。 “皇上,皇贵妃求见。” 启瑾将珠串拿在手里,来到门口迎我。我跪在门口,一见着他,便磕了一个头。 “念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蹲下身要来扶我,我推开了他的手。 他用力,我挣脱了。 他红着眼看着我红了的眼眶,慢慢松了手,缓缓站起身。 “先皇下旨,封我为裕亲王福晋。如今皇上继位,我却是皇贵妃,而非皇后。无忧草中毒一事,太后所为,人证物证俱在,却不了了之。除夕小产,也是太后所为,我丢了大半条命。阿玛额娘早已被先皇下令废除爵位,永世不得进京,皇上仍任命阿玛前往西南平乱,阿玛战死,额娘殉情,我父母双亡。启恒昨日猎场中箭,命悬一线。还有,启阁……” 我的眼泪已经模糊了双眼,深深抽了一口气,才能继续往下说: “端亲王启阁,病危之际收到的那封信……” 启瑾哭了起来: “别说了。说了……” 我抬起头,看着哭着的启瑾。 “你看,我们之间,隔着这么多问题。” “昨日太后拿着瓷片在她的胳膊上划,血肉翻张。她苍白的唇一开一合,她那样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你恨我。” 启瑾摇着头,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我擦了脸上的泪,从怀里拿出了生日那天他送我的珠串,将它整齐的放在门口。 “我把你的心意还给你。我承受不起。” 启瑾原地跪坐了下来。他看着我,喃喃的说: “可是我爱你啊。” 一句话引的我淡下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喜儿在我身后跪着,跟着我一起哭。屋里的王希候在一边,也跟着启瑾一起哭。 “大太医说我时日不多了。我想啊,既然时日不多了,我就忘掉这一切,跟你好好过日子。可是我做不到。它们就像一道道我越不过的坎,横在我们中间。所以……” “不!” “所以……” “我不要听什么因为所以的话。你说它们是你越不过的坎,那你就在原地等着,我来填平它们。瑾儿,你给我时间,我可以处理好这一切,我可以的!” 我摇头: “时间,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我活不了多久了,我的阿玛额娘都没了,我不能再失去启恒了。” “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我已经将刺杀启恒的凶手抓住了。” “葛瑞?呵。葛瑞。他是国舅的表侄,也是你的表兄,更是太后的表侄。” 他皱紧了眉头: “母后。” 我看着他的模样,眼角的泪又掉了下来: “所以,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说完,我就朝那串珠玉磕了一个头。 启瑾摇着头往后退,王希跪着往我面前爬: “娘娘,不能这样啊,万岁爷对您的心意远远比您看到的要多的多啊!您今日说的这些话,真真是伤了万岁爷的心啊!” 我决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喜儿赶着搀着我的胳膊。 转身要走的时候,启瑾说话了: “你的东西,我还给你。” 他来到我面前,看着我的眼睛。将手里的珠串帮我戴到了脖子上。他捧着我的脸,颤抖着亲吻了我的额头。我握着脖子上的珠串,熟系的触感,是启阁送给我的那串珠玉。 咸福宫自此关闭宫门,宫门内是我的天地,宫门外是我不理睬的天地。 这样的话,太后就不会再自残了,启瑾就不用为难了,启恒就安全了吧。 在家休养的启恒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皇贵妃多日未曾出过咸福宫,皇上也不曾去过咸福宫。箭伤差不多在愈合了,启恒换上了官服,入宫面圣。 乾清宫,启恒跪在地上请安。启瑾头也没抬。 “前些日子的国舅一案,不知皇上准备如何处置。” “你和往日的荣亲王部下走的很近。” 启瑾淡淡的说着。启恒心下了然,皇上跟二哥因为姐姐可不是友善的关系。 “臣只跟所属司职的大臣往来。不知哪些人是往日荣亲王的部下。” “你在猎场一出事,第二日参国舅的折子和证据就出现在朕面前,这又该如何解释?” “可见国舅平日没少树敌。” “对, 更重要的是,他树了一个大敌。痛失双亲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承受的。” 启瑾抬起了头,看着堂下跪着的启恒。 启恒也看着他: “那么皇上就应该理解臣的痛苦了。” “你姐姐可知道你做的这些事?” “姐姐心里念着阿玛额娘的惨死,又一心不想皇上为难。” 启瑾不说话了,继续看手里的奏折。启恒跪在地上,等着启瑾话。启瑾看完了手里的奏折,看着启恒问道: “伤养的如何?” “好的差不多了。” “国舅的案子你就不用记挂了,你姐姐前些日子给朝廷的各大官员了帖子为你物色福晋,日子近了,你好好陪陪她,若有合适的女子,你就告诉朕,朕为你们赐婚。” “臣谢皇上恩典。” “你一会儿去咸福宫吗?” “去的,她知道我受伤的事,如今我好的差不多了,总要让她安心才是。” “嗯,去吧。” 启恒走到门口,启瑾说道: “麟亲王身上的伤尚未痊愈,王希!” 王希忙上前听话。启瑾接着说: “你送麟亲王去咸福宫,顺便,给二阿哥送些好玩意儿。” 王希一听,笑道: “奴才遵命!” 本来身后就跟了一个小厮,这下好了,浩浩汤汤的一队人跟在身后。启恒在前面走着,王希就跟在他的身后。突然启恒停了下来,他看着王希一脸喜色,不禁问道: “王公公有什么高兴的事?” “王爷,得亏您今儿进宫了,要不然皇上还想不到法子打听咸福宫的消息呢。” “怎么说?” “这……” “快说。” “娘娘前些日子来了乾清宫,将皇上生辰送的珠串还了回来。皇上呢,也将娘娘之前的珠串还给了娘娘。这俩人从那天起就没在见过面。奴才守在皇上身边,是看在眼里的,皇上想知道娘娘这些天过的好不好,太医院的大太医每天来咸福宫请三次脉,请完脉就直接来乾清宫回禀皇上。可大太医每次回禀的内容都一样。别看着皇上每天日理万机忙的似乎没时间想别的,奴才跟在皇上身边看的最真切,娘娘送回来的珠串,皇上就戴在手腕上,看完一个折子有点空闲时间,看着手腕上的珠串就愣了。想什么呢,想的就是娘娘啊!” 说话时间,咸福宫就到了。王希往后退了两步: “王爷,有劳您。” 喜儿听见了敲门声,往门口走。儿本是在看我写字,一听见敲门声就跟着往门口跑,嘴里还喊着: “是谁啊?” 门外的启恒听着儿的声音,回道: “儿。” 喜儿听出来了,是启恒,便朝我喊道: “主子,王爷来啦!” “听到啦~” 门一开,启恒就看见了高兴的蹦起来的儿,蹲下身来,一只手就将儿抱了起来。我一看他抱起了儿,忙放下了手里的笔,朝门口跑去: “你肩上有伤,怎么能抱他!” 启恒看着儿笑道: “没事,已经好了!” 王希站在门口冲我笑: “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 “王公公。” “皇上体恤王爷箭伤未愈,让奴才送王爷过来。” 我看了眼单手抱着儿的启恒,挑了一下眉: “有劳王公公了。” 见我转身要走,王希急了: “还有,还有,娘娘。” “还有什么事?” “皇上记挂二阿哥,让奴才送些新玩意儿来。” 王希手一拍,他身后跟着的十来个宫女太监端着东西就进了咸福宫的门。把东西放下后,便退到了门外。王希本人一直在门外站着。 “娘娘,东西奴才送到了,娘娘可有什么话要奴才带回去?” 启瑾这招曲线救国玩的不错,打着启恒和儿的名号来要我的话。我能有什么话,我只求启恒好好的,他好好的,他母后好好的,让我好好过完余下的日子…… “没有,你回去吧。” 王希仍是笑嘻嘻的,领着人走了 宫门关上了,我却有点想哭。 启恒抱着儿走过来,儿见我眼眶红着,忙说道: “额娘,不哭,不哭。” 可小家伙这一说,我的眼泪就直接掉下来了。启恒用受伤的那只手为我擦掉了脸上的眼泪。“我不会有事的,姐姐。你大可不必如此。” 我摇头: “阿玛和额娘已经没了,你不可以再出事。我不允许。太后要他恨我,他做不到的。我能做的,就是疏离他,时间久了,他就会淡忘了我,太后如愿了,就不会再对你下手了。” 启恒兀自笑了: “她就这么恨你。” 我泪眼看着他嘴角的笑,微微扬起了嘴角: “你觉得我跟额娘长的像吗?” “像。你很像额娘,举手投足之间,都像她。” “这就是原因了。” 王希刚到宫门口就看见皇上在门口站着。 “皇上,奴才见着皇贵妃了。” 启瑾雀跃的迎上去: “她在做什么?你送去的东西她可喜欢?她说了什么?” 王希回道: “娘娘在院子里练字,送去的东西都放在了院子里,娘娘虽没说什么,但是奴才看真切了,娘娘的脖子上戴着皇上您为她戴上的珠串。” 一句话就浇灭了启瑾的雀跃。 王希看着启瑾变了神色,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慌忙跪在了地上: “皇上,奴才刚才……” 启瑾挥了挥手,王希便噤了声。 “朕知道了,下去吧。” 关上门,启瑾靠着门框滑坐在地上。 是自己为她戴上又怎样,那串珠玉是五哥送给她的。自己送的被她还了回来,五哥送的,她就愿意一直戴着。也许她说的对,我们之间隔着这么多问题,这么问题都是越不过去的坎。启瑾抬起头看着空旷的宫殿,心里一阵荒凉。 国舅一案,牵扯众多。太后一党因此事,几乎崩盘。下狱的下狱,处死的处死,太后整日在坤宁宫高喊要面见皇上。门口的侍卫回禀了启瑾,启瑾眉头都没动一下就签了国舅的死刑。 国舅是皇亲国戚,死刑不同旁人,是在皇宫的死刑场上进行的。启齐监斩,启织、启恒旁观。行刑前,启齐问,舅舅,可有什么遗言? 披头撒的国舅仰天大喊: “姐姐,是你让我这么做的,你说的富贵荣华、权倾天下,到头来,弟弟我什么都没有了!姐姐!” 刽子手手起刀落,血溅三尺。 京郊,一只信鸽飞到了院子里,启希伸手将它捉住,取下了脚上的纸条: 国舅已死。 纸条被放在了烛心里,霎时烧成了灰烬。 沁碧领着侍女从后院走出来,看见启希别着手站在门口,自从宗人府出来,爷的身子就日渐消瘦,脱掉了王爷的锦袍,便没了往日荣亲王的神采奕奕,如今的白缎长衫,倒也多了份遗世独立的淡雅。 就这样相守过完一生,也未尝不是一种快乐。只要爷……只要爷不再念着她了。 她如今有皇上护着,过的很好,爷,您就忘了她吧。 国舅被斩的消息传到坤宁宫,太后一时间没缓过来,晕死过去了。太医急奏启瑾,启瑾这才出现在坤宁宫。自从太后禁足以后,这是启瑾第一次来坤宁宫。 太医用了针灸,太后醒了。启瑾跪在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太后,喊道: “母后。” 太后挣扎着撑起了身子,一见着启瑾,眼泪就掉了下来: “皇上好狠的心,他可是你的亲舅舅!哀家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启瑾低眼听着,回道: “舅舅假传军令,克扣军饷,贪污行贿,按律法当斩,诛九族。朕只要了他的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太后挣扎着,抬手就给了启瑾一巴掌。 这一巴掌,印在启瑾脸上五根手指印。启瑾扭过头,继续低眼说: “舅舅为什么回落得如此下场,母后应该最清楚。” 太后依旧很激动: “哀家清楚,哀家清楚的很!你被她迷晕了头,她就是个妖精!她的阿玛是战死的,额娘是殉情去的,你就把这些账算到了你舅舅头上!” 启瑾眼角滴下泪来: “皇叔本是被削了爵位,平民身份,为何还会被舅舅举荐前去西南平乱?母后,他们已然是平民了,离京千里远,为何就不能放过他们?皇叔战死,母后就开心了?” “哀家开心啊,为什么不开心?你皇叔死了,那个贱人不是也跟着去了吗?哈哈哈!” 启瑾闭上了眼睛,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往后您就在这坤宁宫安心度日吧。没人会再来打扰您了。” “哀家还有一件事没了呢!皇儿能帮哀家办了吗?” 启瑾停下了脚步。 太后一字一句的说: “念欢,哀家要她死。” 心猛的一凉。 启瑾走到门口,无力的说: “又是中毒又是早产,太医说她已经时日不多了。母后,您的心愿很快就能达成了。” 走出坤宁宫,守在门口的侍卫关上了宫门。 启瑾扶着柱子,双眼失神。王希一挥手,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背过了身去。启瑾靠着柱子蹲了下来,双手捂着脸,哭出声来。 ABC 瑾儿,爱你 御膳房的糕点师傅今日算是把看家本事都使出来了,各地特色糕点都端了上来。朝廷官员府上的未婚女青年都被我招到了这里,明敏和君儿站在我身边,每来一位夫人来给我请安,她们俩就在我耳边低声介绍这位夫人的背景。如今朝野之上,麟亲王府可是热门,放眼任何一家的姑娘都是想着念着盼着要嫁入麟亲王府,今日进宫的这些夫人在我面前,都是一副谦卑的姿态。我的背挺的老直了,眼看着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了,启恒却还没到。 喜儿...... 《清穿小团宠,休想和朕抢!》瑾儿,爱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启恒 我是启恒,麟亲王府的嫡长子,府里的人叫我小王爷,外面的人也叫我小王爷。 我的阿玛是当今皇上的八弟,我的额娘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皇亲国戚,盛宠不过如此。 外人都说阿玛是这一带的土皇帝,我是嫡子又是独子,除了阿玛和额娘,谁都要畏我三分。对了,我还有个外号,小丧爷,用他们的话说,我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夸是夸张了点,听也是不好听的,他们背地里这样叫我,我也是无可奈何,谁让府外的那帮小子们真的怕我呢。...... 《清穿小团宠,休想和朕抢!》启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