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我就是这样汉子》 第一章 你知道我是谁 夜色渐深，城市依然喧嚣，白日里又热又闷的空气，多少清爽了些，氤氲于其中的湿热，仿佛都被街边的绿树抽离，全都化作了树上的青绿，夏夜也因此多了几分缠绵。 “走了走了，”一群穿着统一的蓝色短袖衬衫年轻男女，说说笑笑的起身离开杯盘狼藉的餐桌，一个头发染成金色，面容姣好的姑娘，朝周晨这边看了一眼，和挽着手的女伴悄声说了句什么，两人便齐齐“吃吃”的笑了起来。 周晨依旧稳得一匹，这么些日子过去，他又重新习惯了这样的注视。 有些注视，他则不能习惯，走在后面的几位小伙子，因为那两个姑娘的注视和笑声，先后不爽的看向周晨。 这些看起来应该是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人，看向周晨的目光里，含义各不相同，有故意轻视的，有厌恶的，有警告的…… 但同时又都齐齐的表明了一个意思：她们，是属于我们的！ 周晨昂着头，斜眼看着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 你们，都是些屁也不懂的渣渣，这样的行为举动，简直就和狗子用撒尿来圈定自己的势力范围一样，无用且幼稚。 有人马上有被激怒的倾向，但一看周晨对面的周镇海，看着那个头发浓密，方脸微黑，颌下唏嘘的胡子茬，透着两分落魄三分不羁的中年人，便都装出一副不稀得和一个小屁孩计较的宽宏模样来。 切，你个小白脸儿，也只不过是底版比较好而已，有什么好神气的。 看到他们的那副样子，周晨也真懒得和他们计较，有些道理，可能还要过好多年他们才会懂，当他们一次次的被生活摔打之后，可能才会明白，很多事，最重要的不在于针对其它人，而在于如何提升自己的实力。 “爸，吃口饭吧，”早就放下筷子的他劝道。 “最后一口，”眼神已经有些在晃悠的周镇海，把瓶里最后的啤酒倒进一次性杯子里，还上下荡了几下，确保一滴啤酒沫都不剩，那样子，真的非常的酒鬼。 看着他抓着那最后的小半杯啤酒的样子，周晨忍不住想，十五年前的那个凌晨，他在乡卫生院第一次抱起自己时，怕也就和此时差不多。 看着老爸美美的嗞了一口，竟把啤酒也当成高度白酒来喝，他不由得生出人不如酒之感来，可能儿子一天不见没关系，这酒，他一定得天天见，那真是，缺一天都不行，而且一天至少得见两次。 嗯，老婆大概也得每天见，不是因为真爱啥的，只是因为老婆不在，便没人给他做下酒菜。 “你也想来一杯？”看着儿子关注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酒，周镇昌笑道，“再去拿两瓶，” 我想，是你还想吧！ 周晨扭头看了眼窗外，昏黄的灯火中掺杂着淡淡的银辉，朦胧幽静浪漫得像是梦中的景象，黛绿的广玉兰背后，小区灰黑色的外墙，竟好像也流淌着让他深感亲切的温情……不是，今晚已然回不了家，但再喝下去，公交车没几路了都。 餐厅服务员英子端着一摞盘子从门外走过，脸上的笑容，好看得周晨又想拿出相机来拍一张。 小姑娘虽然穿着土土的白底蓝色碎花中式衬衫，脸上还泛着油光，但那因为客人走的差不多，一天的工作终于就要结束而由衷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在见惯了各路社交媒体上，配着“你笑起来真好看”的BGM，晒出来的各种笑的照片后，那真的是美极了。 比刚才那两个打扮精致的女孩，明显想引起他注意的笑，也要美得多。 只有回到没有各种社交媒体的时代，你才能真正的了解那些平台，究竟能给社会带来哪些影响，周晨现在的认识是：无孔不入。 这个还没有被社交媒体所影响和裹挟的年头，周晨喜欢，很喜欢。 但周晨并没有拿出相机来，这些天，类似的笑容他已经拍了很多，多拍无益——是真的无益。 “嘿，”周镇海看了儿子一眼，“不要总是盯着人家姑娘看，” “我没有，我不是，”周晨真的很委屈，我说那是我的职业习惯和专业素养使然，你会信吗？ 楼梯上有踢踏声响起，老板娘黄丽娜拿着一大碗饭走进来，“周大哥，喝好了吧，你多少得吃口饭，” 周镇海曾经的小客户，现在收入来源的主要依仗之一的女当家人，又亲热的上来寒暄照看了一番，并不容质疑的多添了两个下饭的菜后，又风风火火的离开。 这整个过程中，周晨一直低头吹着并不是太热的茶。 目前的进展是，他对大人间这样的寒暄，再次有了一定程度的适应，但还不能自如的参与进去。 老板娘并没有因此忽略他，同样热情的给他添了一份炒粉。 刚放下筷子不久的周晨，也没用客气，几筷子，三两口就全塞到了肚子里。 现在的他，正是能吃之年，什么卡路里什么热量，通通都不用在意，只要是吃的，尽管造，放心大胆的造，因为，压根就不会长胖，这是在坚持量了两个月的腰围之后，得出的最让他欣喜的结论。 往往是尽管觉得已经很饱很饱，但过上一会，要是还有吃的机会，那就又能威武雄壮的开动。 对曾经吃只是为了活着的社畜来说，这是久远到没有一丝印象所以非常新奇又欣喜的体验。 他再一次放下筷子，“爸，我出去一下，” 周镇海以为他是去卫生间，点了点头，“去吧，” ………… 已经快十点，楼下的五张小桌子，此时还有两桌有客人，打扮得都很随便，但听他们的谈话，又都不是太简单，周晨随便听了听，他们谈的，还都不是小生意，靠门的那桌好像在谈染料，离他近的这桌，谈的是钢材。 那桌上，一个盘子里的大翅膀，也让他觉得亲切，那正是他和老爸今天送到这家小店稀罕物之一，一只掉队的名字不好说的候鸟。 就在这个开在居民区路边的小馆子里，也能直观的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务实，以及她处在高速发展期那强劲的脉动。 这又再一次让他生出了这一回要是不能做点什么出来，那还真不如夹根面条吊死，买块豆腐撞死，来罐汽水淹死的非常励志的念头来。 对现在的他来说，这个时候真是处处都是机会，比如，随着非典的远去，钢材价格和国际原油价格，齐齐上涨，要是能入场做几把期货，那用夏利的投入，换来宾利的回报，真不是梦话。 可惜的是，条件真不允许，资本和资本之外的很多条件，他都不具备。 就说最简单的，他记得，现在是囤黄金的好时候，也因为家里不但没有余钱，还欠着近三十万的外债，也根本就无从谈起。 “周晨，吃好了，这么快？”从后面厨房出来的黄丽娜有些惊讶的问。 “是，我来买单，” “不用，你们吃饭哪里用买单？” “要的，要不下次我们可不好在店里吃饭。” “总是这么客气，”黄丽娜把单子翻了一下，飞快的在计算器上一加，“134，你爸的酒算我的，还有后面的两个菜，本来就是我加的，就不算了，87，收你80就好，” 周晨数出134，“老板娘，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一码归一码，” 黄丽娜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成熟的风情扑面而来，“周晨，”她在他头上揉了一下，“现在真是大小伙子了，” 周晨有些想躲的，他并不太习惯这样的接触，但说真的，他心里其实又并不抗拒这样的接触，就在他还在权衡分析的时候，那边已经摸完收工，而且很不以为意的样子。 “还这么聪明，中考考了全市第二，” 见她又把手抬起来，周晨连忙朝后面避了一下。 黄丽娜笑了笑，这小孩，还有些不好意思。 “哎，周晨，你这么聪明，那帮我想想，有什么法子，能让餐厅生意更好？” 刚才她夸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的周晨，这会只想了一下就道：“办法也不是没有，最简单的，就是做出一道广受欢迎的招牌菜，比如说炒粉，让大家一想到炒粉，就想到这儿，” 黄丽娜还真没想到周晨竟然真说了，她那么问，其实只是客气一下的，“这个，”她想了一下，“怕是有点难，会宾楼也是做了好多年，才有那样的口碑。” 会宾楼，是东海市首屈一指的餐厅，他们家的招牌，就是海鲜面。 依托那碗面，会宾楼已经从一个街边的小摊，发展成目前在市里拥有三家酒楼，用餐高峰期还总是一座难求的一流餐饮企业，是东海市餐饮业最响亮的一块金字招牌。 殊不知周晨说的这些，并不是参照会宾楼，他说的，是后来一些网红餐厅的道道，“那还可以试试其它的办法，比如每天推出一道特价菜，一块钱一份……” “哎，”他刚才关注的那桌，背着他坐着的那位小声道：“厉害哟，你们这儿的小孩子都这么有想法，” 留着短短的板寸，穿着蓝白条纹POLO衫，就是坐着，腰间依然显得很宽松的周福财笑了笑，他对周晨的印象并不是太好，这小伙子，虽然有些想法，但未免太张扬了些。 人家只是客气的问问而已。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简单，”他只看了眼周晨，“上个月欧盟就照会过我们，又要对不锈钢紧固件进行反倾销调查，但应该没这么快……”他沉吟了一下，“估计这几个月，你们的钢材都得涨价，我想给你下个大单，但账期……” 因为不是太喜欢周晨的做派，他这话说得也大声了些。 后面黄丽娜又在周晨头上摸了一下，“你说的这个还真挺好。” 你又吃我豆腐，而且我看得出来，我的这个建议，你同样没往心里去，周晨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又连忙转开眼睛。 恰好周镇海扶着楼梯下来，见状又瞪了儿子一眼。 “周大哥，”黄丽娜从柜台下摸出一个袋子，从冰箱里拿出两罐王老吉和两瓶红茶，又到后厨里拿出一个小袋子来，“我们自己做的酱油肉，拿回去给嫂子也尝尝，” 周镇海连连推辞：“这不好，” “这就别客气了，”黄丽娜把袋子塞到周晨手里，扶着周镇海朝外走，“当年我们去岛上，哪次不是连吃带拿的，” 落在后面的周晨，经过也算是照顾了自家生意的那桌时，忍不住说了一句，“欧盟对我们紧固件的调查，不会久的，下个月初，他们就会立案。” 总想让供应商同意多压一些款的周福财一愣，抬头见是周晨，“呵呵，比我还肯定，你家也做紧固件？” 周晨摇头，我家里现在没厂。 那你这么肯定？周福财靠在椅子上，抱着手看着周晨淡淡的道：“你知道我是谁？” 他那傲慢的样子，让周晨很有些不爽，管你是谁，都没资格在我面前傲娇的说这样的话。 不要说是梁静茹，就是满世界的歌手乃至是满世界的娱乐明星都加在一块，也给不了你相应的勇气。 “你又知道我是谁？” 好心提醒你你还不信？若不是看在你算是间接的照顾了我家的生意，我才懒得跟你说这个。 商海浮沉多年的肖福财一时哑然，这小伙子，脾气这么冲？ “哈哈，”那位外地的销售笑了，“肖总，你们这里的小同学都懂这些？” 周晨听出了那话里的奚落，他摇了摇头，不听山人言，吃亏在眼前吧你就，我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已经。 周福财又愣了一下，因为周晨看起来真的是非常笃定，还懒得跟他们这些没见识的人费口舌的样子。 这事又事关重大，因为他的公司，主要就是出口欧洲，而自从01年底正式加入世贸组织之后，他已经有好几个开公司的朋友，因为欧盟发起的反倾销而大不如前，乃至是破产，他想多订些钢材，也有趁着好日子不再前的间隙，多赚一点是一点的想法。 “小兄弟，等一等，”他站了起来，“这是我名片，有机会我们谈谈这个问题？” 周晨随手接了过来，看也没看，我可不想把我的QQ留给你。 不是因为你是个大叔，而是给你说其它的，你还能给我信息费不成？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还能听到后面传来的谈笑声，“了不得，就连这事，你们这里的小朋友，看起来都比肖总你这个市紧固件协会副会长还要厉害。” 周晨听清了，原来是紧固件协会副会长，切，那又如何？ 就算你是商会会长，乃至是商务部的负责人，那又如何？ 你可知道我是谁？ “现在的年轻人，厉害的呢，而且脾气还不小，”肖福财看着周晨的背影，想着他刚才给餐馆老板娘出的主意，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这个小子，虽然有些张狂，但好像真有点不寻常。 第二章 怦然心动 黄丽娜见周晨扶着周镇海顺路朝外面大路上走，调了一下海鲜池旁的氧气泵，想了想，叫住从身边经过的英子，小声问，“你看看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挺好的啊老板娘，”英子笑道：“漂亮得很，” “是吗？”黄丽娜有些不确定，怎么周晨今天经常看自己的脸？ 她把脸转来转去，海鲜池的玻璃上，映出了她一小块脸来，依然柔美的脸上，两道眉毛如刀砍斧斫般整齐呆板。 ………… 这个处于开发区和LC区交界地带的居民区，都是有些老旧的七层楼，路维护得还算好，但路灯却不在状态，没几盏亮的，就是那些亮的，也和七八十岁的老人的的眼睛一样，昏得厉害。 路旁的树倒很精神，榕树和广玉兰在路上投下或大或小的让人感觉凉快的阴影来。 周晨扶着爸爸，尽量靠边走着，以避开时而经过的车，路边的花坛里，不知名的虫子在叫着，没怎么打理的小花园里，那些野蛮生长的小树下，传来年轻男女的谈笑声。 看起来是刚下班的姑娘小伙，络绎不绝的从他们身旁走过，大声的说着一会要吃些什么。 他们的目的地，在路口，路口那边，是连成一片的大排档，这会浓郁的香气伴着呼呼的炉火声和谈笑声四散飘扬。 周晨拿出相机来，这样的大排档，后来在市区慢慢绝迹，要想体验一把，只有跑到城郊的几个工业区去碰碰，至于各区相继兴建的那些美食街，档次是上去了，味道却下来了，别说本地人，就是外地游客光顾过后，也会大呼上当。 周镇海拉了他一下，“坐一会，坐一会，” 周晨非常无奈，再来一次，有些事，他可以改变，比如，想办法到市里读高中，而不是像原来那样，在县里读高中。 但有些事，他依然没办法改变，就如他老爸爱喝酒这事。 他陪着老爸在花坛边沿上坐下来，触感还有些温润……我怎么会想到温润，是因为那边花园里女孩子的笑声吗？ 他看着路过的两个应该是出来觅食儿的姑娘，响亮的吹了一声口哨。 “流氓，”经过的几个姑娘有人骂有人笑，估计笑的是看清了周晨的模样，而骂的，应该是眼神不太好。 周镇海见状，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你小子，真是越来越过份，到了市里，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周晨坦然的向老爸耸耸肩，真也没有其它意思，单纯的是因为从前没有这样做过，所以想做一下而已，真哒。 “你都跟谁学的，”周镇海嘟囔了一声，看着前面那热火朝天的大排档，又回头看刚出来的那家餐馆投在门前路上的亮光，那亮光里，还能看到有人影在晃动，“生意真的好，是吧，” 周晨点头，“是，” 这家加起来也就100平左右，还不是开在黄金地段的的小餐馆，生意真的不错。 “西站那边，他们正准备开一家800平的大餐厅，”周镇海又说。 周晨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觉得这并不奇怪。 袋子里的这几样加起来，比黄丽娜后面加的那些菜的钱多不了多少，一个这么会打交道，帐也算得这么爽利的人，在开餐馆十多年后，事业再上一个台阶，很正常。 “当初，真没想到，”周镇海看着那边的光影说。 黄丽娜和他老公的这家餐馆，原来只是他客户里很不起眼的一个，想不到，现在也成了气候，自己大半的收入，都要指望着他们。 “放心吧老爸，将来你的生意一定会比原来更好，”周晨在老爸肩头拍了拍。 “为什么要加个老字？”周镇海皱眉看着儿子。 周晨总是有些忘了老爸曾经……哦不，现在就挺矫情的，时不时的，他心里住着的那个公主就会跳出来，“爸，你很年轻，你年轻着呢，” 我也很年轻。 前面路口那边，人声鼎沸，香气逼人，后面这块儿，灯火昏黄，舒适惬意。 打扮得或不够时尚，或有些用力过猛，头发的颜色丰富得让周晨都想做染发产品的年轻男女们，络绎不绝的从他们面前走过，居民楼后的环城路上，不时有大货车哐啷啷的经过，北边的市中心上空，光影艳丽，大厦顶端的射灯，较劲似的在天空中划来划去的。 这个时候的东海市，也很年轻，正草莽生长着，没有后来那么奢华精致，自豪得意，但却让周晨感觉无比的亲切。 他曾经非常怀念这个时候的一切，尤其是，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后来很难找到的勃勃向上、富有生机的冲劲。 因为敢闯敢干，这座城市的很多角落，已经创造了很多财富神话，周晨百分之百的确定，此时此刻，有更多的神话，正在孕育当中。 和原来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英雄谱里，将一定会有他的姓名。 ………… 周镇海喝了半瓶红茶，站了起来，“找个宾馆？前面好像就有，” “要不，去火车站吧，”周晨提议道，“这边的至少八十起，那边五六十的好找，就是算上两张公交车票，也能省个几十。” 周镇海伸手搭上儿子的肩膀，“你小子会算账，我们就去火车站。” 周晨心说，什么会算账，这不也是被逼的吗？ 要都由着你的来，今天卖给黄丽娜他们家那些东西得来的钱，这两天就得造完，学费和生活费好说，离开学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还能想办法，但回去怎么对老妈交待？ 她收拾你的时候，我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这时，一辆车闪着尾灯在前面楼底停下来，一个中年女人先从车上下来，打开后备箱拿东西的样子，左边下来一个女孩子，背对着周晨父子，歪着头站在车后。 周晨忽然有些走不动。 要说那个女孩子的脸，他并没有看得太清楚，应该挺标致的，但他的心突然重重的扯了一下，又扯了一下。 他看着那个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头发很长，背面看去，也很窈窕……感觉，应该和自己年纪相仿，应该也是高中生的女孩子，糟糕，这是心动的感觉？ 从2024年回到2004年的周晨，空窗期超过了6年，因为爱不起所以索性不爱，所以真的忘了心动是什么感觉，恋爱是什么感觉的周晨，在这个月色很好的夏夜，就这么无来由的对一个连正脸都看不清楚的姑娘，突如其来，前所未有的动心起来。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什么时候？ 好像……从来都没有过？ 他也拿起一瓶红茶往嘴里灌，却好像是灌进了心里，流成了一条小溪，于是原本一片干涸的地方，飞快长出了野草，野草很快连成了草原，鸟儿在草原上唱着歌，那节奏，和前面那闪着的车尾灯，是相同的拍子…… 这一刻，他悸动得都有些颤栗，他感觉，这一次重生的目的之一，好像就是为了眼下的遇见。 该怎么做？ 他毫不犹豫的朝那边走去。 第三章 错过 原来的他，自然不可能这么大胆果决。 原来的他，若真也遇到这样的事，顶多只会找个借口暂时不走，留在一旁悄悄的看着，直到让他心动不已的姑娘离开，再在此后的很多年里，无数次的回想这个时刻，这个姑娘…… 但既然是重来一次，那当然要不一样。 对于这一点，他现在都有些矫枉过正的趋势，但就是矫枉过正，那又如何？ 他现在有无人企及的资本。 周晨加快了脚步，绝对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错过，这么眼睁睁的错过，结果很可能会是一辈子的遗憾。 这辈子，我不要遗憾！ 虽然还不知道一会该怎么说，但过往的那些失败的经历，尤其是那些都称不上开始就失败的经历告诉他，这一刻，无论如何得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也就是，搭讪。 虽然搭讪，那是他现在都没掌握多少的技能，并且眼下还是当着女孩子妈妈的面搭讪，但周晨也顾不了那么许多。 既然在确认重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这一回，一定要活得潇洒肆意，在这样的大事上，那就更应该要不顾一切。 周镇海有些茫然的看着儿子丢下自己朝前面走，又看着他才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拿起他的相机，怎么了这孩子？ 该说些什么？ 周晨毅然决然，满怀信心和期望又激动不已的朝那还闪烁着尾灯的车走去的时候，还在想这个问题。 走到跟前了也还没想好，反正得说些什么，“对不起，”他先说了一句，眼睛看向那个让他心动不已的女孩子，他的心，顿时像漏掉了半拍，然后，又疯狂的跳起来，哦，果然，是的，长发丰盈，眉目舒展，眼神灵动，干净清新，这样的脸，这样的人，就是我梦中的那位，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位。 周晨看着她，看完又看。 这人，是傻的吗？肖嶶看着周晨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朝老妈身边靠了靠，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你这样，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啦。 林冠霞回过头来，见一个穿着一看就很廉价的小家伙站在一旁，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女儿，马上有些警惕的冷声道：“你有什么事？” 周晨没有反应，这会他眼里只有肖嶶。 肖嶶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些骄傲，真是傻得可爱。 “哦，”周晨总算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能给你们拍张照吗？” “我是个摄影爱好者……” “不能！”林冠霞冷冷的回绝了，摄影爱好者？你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 带着女儿在身边的时候，这样的事她见得多了，但这个小家伙，偷拍居然都不能满足你？ 她看上下打量了周晨几眼，倒是有几分模样，只是，你全身上下的衣服加起来，怕是不到三百块钱，所以很快，她的眼神分明是在问，你算哪种赖蛤蟆？ 周晨看着肖嶶解释道：“我是东岙岛的，下个月就来三中读书……” 肖嶶眨了眨眼睛，也是三中？ “小薇，”林冠霞拉了一下女儿，看他干什么？ 手机这时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妈，” “什么？”她好像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一时松开了拉着女儿的手，周晨决定再直接点，看着这个让自己心动不已的姑娘道：“我叫周晨，你叫什么，能留个QQ吗？” 肖嶶忍不住笑了，你居然敢当着我妈的面和我搭讪？真是个胆大的。 她还没开口，接完电话的林冠霞一把拉住她，“小薇，上车。” 周晨看着迅速启动的尼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走了？ 等等，他跟在后面大声，“等等，” 尼桑渐渐加速，在大排档那边折转进旁边的巷子，周晨追到巷口，只看到它闪着尾灯，汇入环城路上的车流之中。 他颓然站在那里，心里又是久违又熟悉的挫败感。 这特么的，我很果决了啊已经。 一只黄猫从旁边走过，看着周晨，翘起尾巴，响亮的“喵”了一声。 周晨恶狠狠的等着他，你是在奚落我吗？信不信我把你抱回去给我家的狗作伴？ 那只猫怔了一下，这是哪里来的恶意？迎上周晨的目光，它马上收回尾巴，弓着身子一扭头钻进旁边的灌木丛里，又响亮的叫了一声。 我不能叫吗，今晚的月色这么好。 ………… 车里，肖薇看着在巷子那头颓然止步的身影，想了想，摇下车窗，才准备把头伸出去，车窗就被林冠霞关上，“你干什么小薇，那样的人，理他干什么？” “没有啊妈，”肖嶶笑了笑，真是个傻大胆，你就不会先把你QQ报出来？那我说不定会加你啊。 林冠霞急忙忙的给老公打电话，“老公，老吴一家都不见了，我和薇薇先去我妈家，你也快点过来。” 肖嶶这才知道老妈为什么这么急，“吴叔叔他们家怎么了？” “没事，你不用担心，”林冠霞安慰了女儿一句，心里却急得不行，要是老吴一家真的跑了，那他们家麻烦就大了。 ………… 餐厅里，肖福财放下电话，“再加两个菜，”他朝黄丽娜招手。 对面的人忙道：“不用，吃好了，” “老板娘，买单，”肖福财没事人一样的招呼买单，还商量之后的娱乐安排，“那就，去王朝唱歌？” “不用肖总，明天我得早起去火车站，” “不用买那么早的票嘛，”肖福财笑道：“那就下次，今晚你好好休息，” 等那边一走，他一坐进A6，就急急忙忙的在电话里问，“老吴确定是跑了？” ………… 环城路公交车上，周晨怏怏的看着车外，这些原本他总当作全景纪录片来看，看得津津有味的画面，此时对他没有一丝吸引力。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错过那个姑娘？ 他无比的灰心，又感觉自己有些不会再爱了的意思……不，不能有这样消极的念头。 但不管怎么安慰自己，他就是积极不起来。 周镇海和儿子搭了几次话，见他不知道为什么还在使小性子，便也随得他去。 金碧辉煌的奥林匹亚大酒店从窗外闪过，从前经常在那里出入的画面，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他心情也低沉起来。 ………… 火车站对面的众多小宾馆中，周晨看似随意的挑了一家进去，柜台后一个姑娘——喔，好像一直是她哦，从电脑前移开目光，“单间50，标间60，” 电脑上胖胖的狄大人正摸着胡须问，“元芳，此事你怎么看？” “标间，”父子二人同时道，也没讲讲价什么的。 这二年，周镇海虽然落魄了，但一些习惯依然保留了下来，不会只为个十块二十块的费口舌。 而周晨知道，这样打工的小姑娘，做不了主的，讲价其实是在为难她，曾经的社畜做不来这样的事。 拎着热水瓶，周晨打开门，房间里很闷，还缱绻着下水道的味道，电视很厚重，原应是白色的空调，此时看起来和窝头一样黄，呲着牙，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们。 也是很熟悉，遥想当年，那个闷热又躁动的下午，自己就是在这家的一个房间里，激动而笨拙的完成了蜕变。 她的样子……好模糊，今生应该不会再有交集吧。 他又烦躁起来。 “还行，”周镇海翻了翻了被子，看起来挺干净的，那就行，60块钱嘛，还要什么自行车？ 前两年经常在五星级酒店里订房打麻将的他，很是能随遇而安，说完就躺在床上，周晨打开空调又打开窗户，看着下面热闹的路边摊发了会愣，想起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从自己随身的书包里，掏出那个央求爸妈好几天，最终才花251块买的，至少第二手的方正 PhotoPower 100数码相机来（02年3月26号上市时价格888元），对老爸道：“我去转转，” 周镇海知道儿子的这点喜好，“别走太远，小心点。” 第四章 戏精 以周晨其实并不算多的经验来看，要想快速的了解一个城市，如火车站等人流聚集的场所看看，会很直观。 并不是看火车站或汽车站建得是否大气漂亮，而是看人流，人是不是多，尤其是进来的人是不是多，那才关键。 东海市显然是进来的人多，已经快十一点钟，依然有从外地抵达的客车到站，灯火通明的站前广场上，也依然有不少人在，还主要是以年轻人为主。 其中还有一些看起来形迹可疑的女子，周晨就被一位拦了下来，“帅哥，要按摩吗？” 周晨无语，虽然我是很帅，但你没看出来，我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吗？ 他绕开拦路的人，颇有经验的朝右边走去，进到窗口已经关闭的售票大厅里，找了个缝隙，靠着墙一屁股坐在地上。 售票厅里人很多，应该都是租住在附近的城中村，但没有装空调，或者为了省空调的电费，而到这里来贪图空调余凉的人。 靠着微凉的墙，坐在微凉的大理石地板上，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有聊厂里的事，最近总加班，加班费却降了；有聊老家的事，谷子该收了，但如果算个经济账，今年种的谷子，怕是没赚什么钱；当然也说孩子，又快开学了，又得凑孩子的学费生活费…… 这个装修得跟欧洲宫殿般的火车站售票大厅，在这会，切切实实的和乡下农家打谷场，是一个功能，这个本地人在晚上绝不会涉足的地方，成了这些外来务工者难得的休闲宝地。 周晨眯眼听了一会，调了调相机，对着缩在角落的那位疲惫中带着些松快的中年人拍了一张，快门一按下的同时，脑海里就传出一个声音来，“恭喜获得新的人物素材，” 同时出现的，还有类似打开的电脑图片文件夹一样的视图，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各种人物的照片，下面还有个进度条，那绿色的进度条，此时才走完全程的29%。 他在售票厅里走动着，在不引起人反感的情况下，又拍了几张，但才拍了五张，脑海里的视窗上，就跳出来一个不停的闪烁着的红色警告框，还有旁白，“请注意，素材雷同，拒绝继续录入，” “请注意，素材雷同，拒绝继续录入，” 才五张？ 他走到门外的广场上，抓拍广场上的那些人和物，这一次，到了第十一张的时候，讨厌的警告框又跳了出来，没有感情的旁白再一次响起，“请注意，素材雷同，拒绝继续录入，” 他不禁低声吼起来，“烦不烦，烦不烦？” 虽然他相信，要找到刚才的那个姑娘，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明明已经面对面，却当面错过，他还不专业到连对方的姓名都没问，这怎么都是件让人觉得懊丧的事。 再者说，素材雷同？火车站他还是第一次拍，才拍这么几张就雷同了？ 因此可以说他这火气，也算是由来已久。 “还能不能行了，我是你的主人，你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情绪？ 脑海里画面一变，视窗隐去，一行大字显现出来，“第N次重申，你并不是我的主人。” 周晨干脆动念道：“那你从我脑海中消失，立刻、马上，消失。” 这个念头没有产生任何后果，就像感受不到这个一样，字幕又很快隐去，他脑海里出现一个穿着西式礼服扎着小辫子的男人，用打了鸡血似的激情，以咏叹式的语调——全是周晨看了听了想打人的腔调，高声说道：“艺术，来自高标准严要求的坚持！” “你的情绪，让刚才录入的照片，都很有感染力，具有相当不错的艺术价值，建议你带着这样的情绪，抓紧进行更多的创作，” 周晨看了一眼下面，果然，虽然只录入十五张照片，但进度条已经前行了一段不小的距离，目前居然已经是34%。 34%！？也就十五张就增加了5%？ 这还真是少有的状况，想想之前唯一满级的自然风光那项，他前前后后录入，何只上万张？ 但按这个节奏，岂不是说这样的照片，只要来上个三百来张，进度条就能到底？ 他愈发高兴不起来，既然这些质量这么高，为什么不能多录入几张？刚刚遭遇了那样的挫败，这个时候，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情绪？ 脑海里顿时画面一变，青山苍翠，瀑布从云雾缭绕的半山腰飞流直下，旁边的亭子里，一个飘然如世外高人的夫子昂首捻须道：“年轻人……” “你才年轻人，你一家都是年轻人，我还只是个孩子，”周晨没好气的道。 画面霎时又一变，夕阳西下，青山之中，绿水之侧，一个粉墙黛瓦的村庄炊烟袅袅，农人们纷纷归家，牧童坐在牛背上，牧笛声悠扬，村头池塘边的老树下，一个穿着老头衫拿着大蒲扇的老人家，满脸的褶子里都是慈爱，“少年人，听我一句劝，缘分这个事啊，天注定的，强求不来的……” “只要能成功，就不是强求，”周晨马上道：“没有只靠等就能等来的缘分，” 老人家一愣，手里的蒲扇化灰而去，整个人也随之淡去，之后画面又是一变，一个穿着燕尾服留着大胡子挺着大肚子的老白男，站在满架的哲学书前，犀利的盯着周晨大声道：“我们应该要左右自己的情绪，而不是被情绪所左右，能掌控情绪，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获得真正自由的方法是要学会自我控制，如果情绪总是处于失控状态，就会被感情牵着鼻子走，丧失自由……” “啪”的一声，周晨干脆的关掉相机，我就不拍了，你能怎的？ 有能耐，你自己收集素材？ 就没见过这样戏精的系统，这样的时候还不忘给自己加戏。 马上，一个长得粉雕玉琢，超级无敌可爱，还穿着能萌死人的熊猫连体服的孩子出现在他脑海中，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哥哥，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能让你高兴起来吗？” “呼，”周晨抚额长叹，“真服了你，你能消停会吗，让我一个人静静？” “关机，”他默念第一次，那孩子眼圈红了起来。 “关机，”周晨继续没有感情的念第二遍。 “哥哥，你真的要狠心关机么？”孩子的眼泪流了下来。 周晨心软了一下，但马上又硬了起来，告诉你，我现在不吃你这一套。 “关机，”他默念第三遍。 小孩子消失不见，一个大屏幕，还是一个没有信号输入的大屏幕浮现出来，满屏灰色的点点让人看着眼晕，随着“叮”一声，屏幕黑了下来，随即彻底隐去，世界，终于清净了下来。 但别说，这心情吧，好像还真没有一开始那么沮丧嘿，他想了一下进度条，提议住到火车站的目的，也算是圆满达成了。 溜溜达达的朝宾馆走，这一次，他换了一个方向走，在宾馆楼下的底商里，竟然看到一家便利店，有佳，哟，不错哦。 两分钟后，周晨空手从便利店里出来，那烤肠是真香啊，但不划算，对现在的他来说，不该花的钱，真是几毛一块的，都要斤斤计较。 所以收录素材这事，还是得抓紧点。 刚走两步，一个挎着个大包的男人迎上来，脸上带着蜜汁微笑，“小兄弟，要碟吗？” 你是不是瞎，我还是个孩子啊你居然想荼毒我这样的花朵？周晨用纯净懵懂的目光把那家伙劝退，但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那个移动硬盘，这一次…… 呸，这一次还要什么移动硬盘？不要再有这样没志气的想法。 第五章 房子 早上，有志气的周晨是被空调吵醒的。 这台空调吧，制冷顶多算凑合，但脾气却大的不行，一直“咯咯咯”的咯个不停。 阳光从窗帘里透进来，带着热气，从窗子里挤进来的喧闹声，让他觉得安心，只是，盯着屋顶，他一时又有些迷惘，这是什么时候，我又在哪里？ 类似这样的场景，对现在的他是常事，只是这一次他醒转得特别快。 一觉过后，昨天那让人扼腕的错过，好像已经有些久远，久远到像是一道陈年的伤疤一样，但只要一想起，就还是有些淡淡的心慌。 但是，周晨给自己鼓气，不用太沮丧，一定能找到的，因为，当时虽然有些傻，有些无措，虽然只顾着看那个姑娘，但关键的信息，他还是没有错过——他记住了尼桑的车牌。 嘿，你就等着我吧，等我找到你，他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却没看到老爸，他干脆又走到窗边，对着下面抓拍，这一次，只录入了一张，没等那个他也说不清怎么回事，但看起来还是蛮值得期待的系统又加戏，他便快速的念了三遍“关机”，连个照面都不跟他打。 刚刷完牙，周镇海提着两个袋子走进来，“起来了？刚好吃早饭，” 所以说这个老爸吧，还是那么回事，虽然好酒，但就是喝多了，也不闹事——就是不要在他喝多之后和他争论，不然他能跟你说个没完。 虽然整体上是个粗线条的人，但一个人带孩子的时候，还是能照顾得不错。 一闻到那香气，周晨顿时就饥肠辘辘，“你爱吃的，”周镇海递给儿子一个袋子。 一次性纸碗里的，确实是周晨爱吃的早点：糯米饭。 拌了油条碎和榨菜，还浇了五花肉和香菇熬成的肉汤，再撒上了葱花的糯米饭，只一看一闻，就让他满足不已的糯米饭。 一大勺塞进嘴里，只有一个字：爽！ 尤其是拌着的那肉汤，好多人会皱眉，觉得那太腻，但对他来说，那正是这碗糯米饭的灵魂。 早上不太吃得惯那么干的周镇海，吃的是本地的鱼圆面，本地鱼圆的特色，除了它不是圆的，还在于它酸，开胃又提神，昨晚喝多了他，吃起来也特别的妥帖。 “吃快点，一会我们先去房子那边，我跟他们约好了，让他们在家里等。” “爸，要不算了吧，我们就不用进去看，他们的租期，不是还有差不多二十天？”周晨道。 曾经在一年之内，最多换过三个住的地方的他，知道对租客来说，房东的每一次光临，都会带来不小的压力——就像领导来检查一样。 “这家人一直都不错，别打扰吧，到期之后再说呗，你今天带我去认认路就好。” “也行吧，”周镇海从善如流。 ………… 这是一个位于城西的小区，是交通口，主要是公交公司的家属区，放十多年前，这是市里一个挺不错的小区，毕竟交通口有钱，但现在，和那些新建的小区相比，这里称得上又老又旧。 这也是周镇海在养殖生意有了起色后，在市区买的第一套房子，也是最差的一套房子，也是那年出事以后，迄今还留在手里的唯一的一套房子。 说起来，也算是他会做人，不然，这套房子怕是也得被逼着卖了还债。 “还算是干净，”周镇海一路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儿子将要住的地方，评价道。 “主要是方便，”周晨说，“从这到学校，骑车最多二十分钟，” 话说，让爸妈同意他住这，当初他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他跟在老爸身后，穿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了目的地，六栋三单元101。 周镇海趴在窗前朝里面看着，“他们已经在打包东西。” 周晨却看着楼前的绿化带，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 这样原本的单位房子，最大的优势就在于舍得花钱搞绿化，楼间距还大。 前后两栋楼之间，至少有双向四车道那么宽，中间的香樟树已经高过了四楼，靠边的花坛虽然已经年久失修，但里面的红叶石楠却长得很好，都够到了一楼的窗台。 说句不客气的话，单论绿化，现在的很多高档小区，都比不上这个老旧的小区。 他记得很清楚，原来自己不仅靠这里的拆迁款，在首都安置了一个小窝，拆迁的时候，这些香樟树，据说也都卖出了大价钱。 但现在，他想的是，到时买一个吊床，就拉在两棵香樟树之间，放学回来往上面一趟，安逸哦！ “厨房和卫生间还是要收拾一下，”周镇海看着里面自言自语，见儿子围着那些树转来转去，叫了一声，“记得路了？” “当然，走一遍就记得，”所谓带路，对他来说，就是走个过场而已，“爸，走吧，去买东西，” 东岙岛上虽然供应充足，但好些东西的价格，自然比市里要贵，每次来市里，都要带不少东西回去，除了自家的，还有帮左右隔壁带的，就老妈的话说，就是“当然要值回船票，” ………… 中午十一点，父子俩出现在车来车往的滨江路，这会不但周镇海提着两个蛇皮袋，连周晨都背着一个。 两人的头上都是大汗淋漓，领口也都扯得开开的，看起来就是两个在码头扛包的人。 好在这是个特包容的城市，虽然还有很多人，依然以衣帽取人，但即便有人觉得他们爷俩像农民工，也不会投来嫌弃鄙视的目光——一般都是非常礼貌的直接无视。 爷俩对这个是一点都不在乎，本就大大咧咧的周镇海，在大起大落之后，颇有一些勘破世情，不太在乎外物的达观。 而周晨呢，若是有人能看破他的心，一定会觉得他是个疯子，你一个孩子，内心竟然这么强大又骄傲？ 他压根就没察觉有些人因为他的衣着无视他，因为他的眼里，也从来没有那些人，你还无视我，殊不知在我这儿，你们连被我无视的资格都没有，在我这儿，你们压根就不存在。 “坐会，”周镇海指着前面说。 过去的这两个钟头，他们父子一直在综合农贸市场里采购，可以说是又累又渴，看到前面码头旁大榕树下的凉茶摊，真是有些走不动。 这个凉茶摊，严格的说，并不是个摊子，因为这里的凉茶都是免费的，一到夏天，这样大伞下一个大桶，旁边一堆一次性塑料杯，外加一个垃圾桶的免费凉茶摊，东海市很是有几家，其中又以码头旁的这处历史最为悠久，据说，这是已经绵延了几十年的一个传统。 周晨大概记得，后来，现在应该说将来，中间有几年，免费的凉茶摊少了好些，又过了几年，到了一几年之后，便又一下子多了起来。 清凉的带着草药味道的凉茶，不但消暑，还回味悠长，关键是这味道又让周晨感觉分外亲切。 周镇海喝了两杯后，饶有兴致的去看旁边榕树下那些老爷子下象棋，负责看东西的他，吹着江风很精致的喝着第三杯，打量着路上来往的那些他几乎没什么印象的汽车，并深深的怀念起自己的那辆高尔夫来。 要说他现在最不适应的，就是不能开车，他看了眼那边的老爸，得，他都能适应，我又有什么不能适应的。 对老爸同样卖掉抵债的那辆雅阁，他其实也没什么印象，但想想当年那车至少能买一套房子，还不是他们家在市里仅剩的那套老旧的房子那样的，而是一套新建的房子，那印象就不能不深刻。 老爸现在都能笑眯眯的挤公交车呢。 不得不说，老爸他们那一代人，就是更能抗压些，从他们这一代开始，方方面面的条件，是全面朝上走，但很多能力，也是齐齐的往下降，他这样感慨着去丢茶杯，见到垃圾桶里差不多已经堆满了用过的杯子，只想了一下，便想着帮着换个新垃圾袋，因为这样的事，真是他老爸不会做的。 一辆A6恰好从旁边驶过，副驾的林冠霞气鼓鼓的侧身坐着，把后脑勺对着开车的老公，看着车外的人和景，也是没什么好脸色，突然，她愣了一下，那个搬运工，好像有点眼熟？ 她回头看了一下，那个穿黑色运动短裤蓝色圆领衫，浑身灰扑扑的家伙，就是昨晚突然冒出来的小子，你居然还是个收垃圾的？ 还三中？家里什么条件啊真是。 想到这儿，她便又发起火来，“名流豪苑，今年刚买的，才刚装修好啊……你说，当初为什么要答应给老吴那个狗东西担保？” 肖福财的神情很疲惫，脸色也有些灰败，就眼睛还算有神，他并没有回应老婆的责怪，事已至此，说那些又有什么用？筹钱最要紧。 至于房子，卖就卖了，只要公司能保住，将来又不是不能买。 周晨此时也正把目光投向路边新建的那些高楼，尤其是名流豪苑的顶层，那里，有目前市里最奢华的顶层豪宅。 受后来某首富的影响，他也对顶楼豪宅很是喜欢，只是不管原来还是目前，都只能暗暗的流口水。 但在接下来，哼，我一定也要买下最高端的顶层豪宅，然后，让那一大群曾经压迫过我的知名的、不太知名的女明星，一律打扮成猫女郎，在我面前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 第六章 乡亲（上） “哎，”周镇海推了儿子两下，周晨才回过神来，“想什么呢？” 理想啊，周晨心说。 但要说那样的事，严格来说也不算理想，“没什么。” “你妈问你中午想吃什么，”周镇海把手里那个薄薄的方方的手机递给儿子。 这样的手机，现在一律叫卡片机，别说，单从外形上看，这个杂牌手机，还真和后来的智能手机挺像，除了屏幕只有两寸多，以及摄像头的像素感人。 “妈，”周晨只叫了一声，方红霞风风火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饿了吗？饿了自己先卖点吃的，卖个饼子或者买几个茶叶蛋先垫垫，” 老妈，你真是太不知道世事，以我们现在的条件，茶叶蛋那样的东西，哪能吃得起？ “我不饿的妈，”周晨乖巧的道。 他擦了下嘴，等到下个月出了成果，来市里上学以后，我再挨个把那些想吃的吃个遍。 “饿了别撑着，”方红霞嘱咐道：“那你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做，” “妈你做的什么我都喜欢吃。” “行，那我给你炒个粉，”方红霞当然知道儿子的喜好，“东西你看着点，别又让你爸弄丢……” 她又快言快语的嘱咐了几句，才让周晨把电话递给周镇海，周晨不用听也知道，老妈一定又在数落老爸的光辉事迹，哪哪次丢了什么东西，以此警告他，这一次千万不要涛声依旧之类的……这样的轱辘话，他们是乐此不疲。 周镇海有些不耐烦的挂掉电话，周晨等他抽完一根烟，才背起两个袋子，“爸，该上船了。” ………… 随着低沉的嗡嗡声响起，船头稍往上翘了下，随即就看到码头快速的朝后方退去，混浊的浪花扬起来，一时都高过了周晨的脸。 正午的这班船，是水翼快艇，干弦本来就很低，又只有一层，所以坐下来，感觉座位比海面海还低，浪花经常会溅得比头还高，免不了会给人带来压迫感，初次乘坐的人可能还会有些不安，但它的优点是稳，坐这样的船，一般人不会晕。 周晨自然是甘之如饴，船还在被两岸夹起来的江中行驶时，他就惬意得想要眯上眼睛，前面的屏幕一亮，熟悉的片头和鲜红的大字，又唤醒了他不少记忆，《古惑仔之龙争虎斗》，这是香港最成功的帮派电影系列，社会意义且不说，商业上可以说非常成功。 周镇海只看了几眼，对周晨说了句，“要记得学好，”便把身子一侧，闭目小睡起来。 周晨又非常郁闷，我就是看看啊，再说，我看电影，真的也是为将来考虑，哎，代沟啊。 但他很快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那虚构的江湖中的利益冲突，离他太远，他喜欢的，也就是这一部的女主，虽然画质感人，但这位年轻时确实是漂亮，尤其是那嘴唇，唔……销魂。 再醒来时，窗外的海水，已经蓝得沁人心脾，电视上放的是邓丽君的演唱会，这些日子，来回一次就一定得看上一次，以甜美著称的天后在演唱会上柔柔的开车的段子，乍看有些挑战三观的惊讶和刺激，现在早就腻了。 周镇海也醒了，看着窗外伸懒腰，“就到了，” 说话间，外面的海鸟就多了起来，不久，就能看到零散的小岛，过了二十多分钟后，东岙岛便已在望。 到了。 ………… 水翼船缓缓的靠上码头，左边的海湾里，大批油漆一新的木壳渔船，随着海浪起起伏伏，很是壮观，有些船上面，已经挂起了平安旗。 周晨看了眼老爸，又看见了老爸眼底的黯然，伏季的休渔期即将结束，这些渔船的主人，即将迎来又一次丰收，可他们家，现在连自己的船都没有。 “妈，这里，”他提着袋子，抬手朝走过来的方红霞叫了起来。 “你慢点，”有些胖，脸被太阳晒得有些黑，穿着白底黑点纺绸无袖衫，一手压着头上草帽的方红霞沿着防波堤快步走了过来，递给儿子一个纸包，“饿了吧，拿着，” 周晨一摸就知道，这是炸的鱼饼，“是饿了，”他分给周镇海一块，“爸，” 周镇海很爷们的摇头，“我不要，” 在老婆面前，他便想表现出自己男子汉的一面来，把三个蛇皮袋都往自己身上背。 方红霞快手快脚的抢过去一个装得满的，“没落下什么吧，” “当然没有，”老周同志说，“等等，”他在一个袋子里摸了摸，掏出一个青皮的桔子来，笑着递给老婆，“给你，” 方红霞在他手上打了一下，“我又不是孩子，” 周镇海拍了拍袋子，“知道你喜欢，这里面都是，” 啧，周晨顿时被喂了一把实实在在的酸酸的狗粮，他看着那辆连挡泥板都绣得黄黄的摩托车，“我走回去，” 爸妈也不强求，实在是那车驼上他们两人和三个袋子就很够呛，“你快点，路上别瞎玩，” “好咧，”周晨麻利儿的答应道。 看着老妈在车上终究还是拨开桔子，自己吃不说，还不忘给老爸嘴里喂，他不由得又想起后来也看腻了的那种小视频，爸妈空手走在前面，不管后面拿着东西的孩子的那种，就你们是真爱，我是个意外……要说，现在的他，还真是个意外。 以及，老爸老妈总是撒狗粮，其实也是好事，总比他们总是吵架要好。 他在防波堤上坐下，看着下面忙碌的渔港，时不时随意拍上几张，那些检查渔网和往自家船上搬笼子的大嫂大婶们，马上有人对他喊，“周晨，拍就好好拍，一定要把我拍好看点，” 旁边马上有人笑，“看看你那个样子吧，你是怎么拍都不好看，” “乡里的余干事那样的姑娘才叫好看，” “哼，余干事是好看，但我年轻的时候，不也是一枝花，又会比余干事差到哪里去？” “哈哈哈，”顿时一片笑声，“就是，我们年轻的时候，也都不差，你说是不是啊周晨，” 这些准备着出海捕鱼，准备着迎来丰收的渔家大妈大婶们，此时尽管都很忙碌，都很辛苦，但心情都很美丽，一个个的都拿周晨打趣。 还有人问，“听余干事说，你还参加了什么摄影比赛，能获奖吗？” 整个东岙岛上的人，都知道他喜欢拍照，而且好像水平还不错。 “当然能获奖，”周晨肯定的道：“不过你们放心，获奖以后给你们拍照，我也不收钱，龙虾鲍鱼的多给我点就好，” 又是笑声一片，“哈哈，口气还真大，” 还有人叫，“周晨，你小小年纪，这就要吃龙虾鲍鱼来补了吗？” 我去，周晨有些坐不住，他再牛，也很难说得过这群干活和男人一样厉害，嘴里也百无禁忌的娘们儿。 他才刚起身，“嘟嘟嘟”，一辆小三轮开了过来。 “回来了，”开车的男人看了他一眼。 “大哥，大嫂，”周晨应了一声，“刚回来，” 坐在车斗里的女人，矮胖矮胖的，大声问，“这一趟，学费凑齐了吗？” 周晨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她眼里的意思，明显是希望没有凑齐。 他堂哥周保忠干脆把车停下来，“你也是，为什么就一定要到市里去读书，就在县里读有什么不好？” “就是，”堂嫂黄阿珠帮腔道：“只要用心肯学，在县里照样可以考上好大学，何苦要多花那么多钱……” “关你们什么事？”周晨也没有好脸色，冷冷的道：“花了你们一分钱吗你管这么多，” “嫉妒就说嫉妒好了扯这么多有意思吗？” 第七章 乡亲（下） 周保忠和黄阿珠顿时都有些下不来台，周保忠都想推周晨一把，好在旁边有人拦住了他，“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我们这都是为你好，为你家好你不知道？” “你也不小了，我在你这个年纪，就在船上帮工赚钱，你要多替家里想想，就你家这个条件，真是的，去市里读书干什么？” 黄阿珠更是气极，“什么嫉妒？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让人嫉妒的，” “你知不知道，你吵着去市里读书，让我们也跟着被别人说闲话？” 本来想走的周晨又停了下来，“我倒真想知道，有谁会这么闲，不但说我们，还把你都牵扯了进来，嫂子，你也别空说，说出一个名字来好不好？” “我很想知道，有谁还有那个胆子，敢找你的不痛快，他们是不是瞎啊，居然会主动招惹你这样出了名的能撒泼的人……” “周晨，”周保忠喊道：“你太过分了，” 黄阿珠把手里提着的篮子朝地上一丢，叉腰就叫了起来，“是谁你想不到？既然有钱让你去市里读书，为什么不把你们家欠的那些外债多还一些？” 周晨看着对面那两个怒气冲冲的人，心情也差到了极点。 自己的这堂哥堂嫂，说起来，也是可怜人，堂哥周保忠才三十多岁，但只看外表，绝对是四十往上，只看面相，真比老周同志还要老。 当年周保忠家三兄弟分家的时候，大家都没分到什么，后来他借钱投了一个水电站，才终于赚了些钱，又过了些年，终于买了艘船，也是没日没夜的干，也是前两年才把买船借的那些钱还清。 堂嫂黄阿珠也是一样，她的穿着，一年到头好像就总是她身上这一套，带围脖的草帽，洗得发白的劳保服，再加上袖套，围裙。 平时也是辛劳得很，除了不跟着出海捕鱼，其它的事全都做，甚至做起很多事来，比男人还要能下力气。 说起来，也才三十多岁而已，但终日里看起来，就完全不像个女人，但据说当年嫁过来的时候，也算是个很标致的大媳妇，不过是十几年的功夫，就已经面目全非，用她的话说，是自己现在都怕照镜子，一照镜子就想哭…… 周晨是真不想跟他们计较，但他们有时候做事，就真的是太没有水准，简单总结一下，就是有些见不得别人好，而且越是关系亲近的，就越是见不得人家好——哪怕是跟着你沾光了，心里依然不舒服。 那不沾亲不带故的发达了，他们可能还会带着一二分的真情实感去恭贺，但要是自家人发达了，那背地里真的会像看仇人一样看你。 这两年，他们原本对周晨家挺好，因为周晨家原本发达，现在落魄了嘛，但周晨竟然被市里的一流高中录取，这他们就真受不了。 他们的宝贝儿子，说话就上初二，但在整个初一期间，次次考试都是倒数。 周晨非常清楚一点，原来的他，因为家里的变故，有些沉默寡言，一心只用心读书，想让爸妈脸上有光一点，对堂哥堂嫂这样的言语，顶多是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小声的支应一声也就算了，说起来，欠了钱，就该早点把钱还清，这也是正理，但现在，他还真不打算忍着。 因为，你的忍让，并不会让他们收敛，更不会让他们从此变得善良。 说善良，其实好像也没用这么严重，要说善良，他们也算得善良，至少不会主动害人，真有哪家日子过不下去，哪怕平常和那家不对付的，也还是会伸出援手，帮钱帮物的，心意一定会到，也不会让你还，但就是人前人后说的那些话，真会让人把他们的帮忙当作是债，早还早松快。 即便如此，若是帮助的那家有了起色，那依然还会说没有良心不懂得回报什么的。 可以说是情商低，更可以说是没办法在整体水平比自己高一些的人那里找成就感，就只好从身边的人，从和自己一样水平的人身上下手——说起来，整个东岙乡的乡亲，可能大多是这样的人。 真难的时候，遇上大事的时候，你是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乡亲的温暖，但和温暖夹杂在一起的，还有其它不少会让你觉得很不舒服的事需要你承受。 周晨老爸是个硬气的人，前些年出事的时候，变卖所有的资产把银行的贷款和私人的钱还了个七七八八，越是亲近的人，便越是还得干净。 周保忠和其它几个亲戚投进来的钱，第一时间就还清，周晨原本还有些不理解，也是重生后才明白了老爸这样做的缘由。 要知道，虽然他们当初投的钱，一分不差的还给了他们，这两年，黄阿珠还时常说什么“当初那钱要是又拿去投水电站，拿去买铺子，能赚多少多少，现在好，看似本钱一分没少，但钱可是一年比一年不值钱，今年的一块，和去年的一块能比？” 若是眼下他们家投的钱还没还，那真不知道他们夫妻俩会说出什么样难听的话来。 这些日子，他和堂哥堂嫂已经硬顶了好些回，但他们就是不长记性，总是用以前的老眼光看人，总以为周晨还像以前那样懦弱。 但我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周晨。 有些事，他也是越想越恼火，就说真要说这些话，完全可以在其它地方其它时候，为什么非要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 你们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本身就会让我难堪吗？ 他看着堂哥和堂嫂，你们当然知道，你们只是不在乎对吧。 因为现在的我和我家，没有让你们在乎的资格。 所以你们不但不在乎，反倒可能很享受想象中我脸上的难堪。 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我们家的事，不劳你们费心，这一两年，剩下的那些就能还完，也不用再连累你们被人说闲话，” 他在“连累”上加重了语气。 “哈哈，”黄阿珠大笑了起来，“这一两年还完？那是三十几万啊，你怕是都不知道三十几万究竟有多难赚。” “你爸都没这么大的口气，”周保忠沉着脸说，“你就别说这些又会让人笑话的话了，你也不小了，说话做事，要懂得分寸。” “就你们，还有脸跟我说分寸二字？”周晨冷笑着摇头，“至于笑不笑话的，等着看就好，看这一两年，我们能不能把外债还清，” 他懒得再跟他们纠缠，“真有时间，还是多想想你们自己的事，多在周博身上花点心思，不要让他将来连县里的高中都没得上。” 黄阿珠这下是被周晨戳到了痛处，“你说什么呢周晨，谁连高中都考不上，你站住，别走……” “好啦，”有人吼了一声，“像什么样子？” “二爷，”周晨叫了一声。 那个头发稀疏的老汉点了点头，“你不是还没吃中饭，快回去吧，” “二爷，”黄阿珠叫了起来，“你看周晨刚才说的什么话？我和保忠，都是为他好，为他家着想啊，” 被他们称作二爷的人，血缘上，和周晨他们关系并不亲近，不过是岛上姓周的人里，岁数最大的一个。 当然，连黄阿珠都给他面子，不只是因为他岁数大，二爷有一儿一女，儿子考上了公务员，在省工商局工作。 女儿也不错，当兵复员后，被运作到了县交警大队，也算是好单位。 所以他在岛上，算是有威信的。 “够了，”二爷冷冷的道：“保忠，也不管管你媳妇？有什么话非要在这里说，” “你们夫妻两个，拦着一个孩子吵，好意思啊？” 旁观的那些人早就在摇头，这周保忠夫妻俩，要说也是自找的，这些话，到家里去说不行吗？ 何况他们说的那些，大家都知道，是站不住脚的。 周晨家还剩下的那些外债，大家都知道，大家也都清楚周晨家的那几个债主是什么样的人，不会对周晨到市里去读书说什么闲话。 他们这儿，虽早就不迷信读书，但若是谁家孩子成绩好，考上了好学校，那还是会让人高看一眼，说出去，也是脸上有光的事。 孩子考上了好学校，却不让他去读，那几家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保忠，不是我说你，要是我兄弟考出了那样的好成绩，不管他家里条件怎么样，他的学费我都要抢着出，”一个人驮着网从他身边走过，不断摇头。 “是啊，周晨说不定就是我们岛上，将来读书最有出息的一个。” 周保忠脸色依然是黑里透红，黄阿珠忍不住了，“怎么都成了我们不好？我们不是为他着想吗，真要有本事，在县里读就考不上好大学？” “我只问一句，在市里读和在县里读，又差得了好多钱？”二爷说。 “生活费什么的，还有住宿，他如果不去市里，他家的那套房子还能租出去，里外里，一年最少不得多花两三万块？” 但已经没人听她算这些账，大家都摇着头走开，账不好这么算的，不然，不是周晨现在就去打工最好？ 何况读书也可以算是一种投资，从周晨的成绩来看，这绝对是一项非常划算的投资。 周晨说的没错，他们这就是嫉妒。 还堂哥堂嫂呢。 “当年，老周对他他们那一房的人，要说真不错，” “所以说，日久见人心，” “但你们有没有觉得，周晨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大了？” “别说，还真是，他以前啊，总是不言不语的，说什么，他都只是笑笑，” “周晨也不小了，还是个男孩子，本就该有些脾气，” “但他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也太不留情面了些？” “是啊，这次考了个好成绩后，好像真有点翘尾巴，” “老周家可就指望着他，他这个样子……” “老周家啊……” 风好像大了些，“哗哗”的海浪声，渐渐盖过了那些闲言碎语。 第八章 暴脾气的老妈 从半山腰往上，就开始零散的分布着人家，但东岙乡的大部分人家，都集中居住在半山腰的两处缓坡上，主道只有一新一旧的两条，大致平行的顺着山势，曲曲折折的向前向上。 民居多是平房，整体呈灰色，岛上风吹雨打的，老化得快，看起来都透着沧桑的韵味，房前屋后的花草，因此也显得格外的亮眼。 在外来人看来，这样的老房子老街，很美很吸引，还透着股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恬静悠然。 但长大之后，周晨并不是不喜欢这样子的老镇，他更喜欢那些坚持把房子刷得很明亮的渔村，这真不是因为他的职业习惯，而是从他这个局内人的角度看，那样的举措那样的坚持，本身就代表着对美，或者说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很积极，很正面。 他们这样，务实是务实，却也少了些劲头。 对生於斯长於斯的家乡，他的印象并不全都是好的，但对家乡的风光，他是从来没有二话，东岙岛的风光，真的是极好的，完全不输于知名的海岛旅游目的地，随手一拍，都可以拿来当电脑桌面，他自己，也真的是怎么都看不够。 作为群岛中的主岛，东岙岛自身也是得天独厚，一左一右，有两个港湾，左边的海湾窄且深，岸边怪石嶙峋，在入口处略靠右的位置，如神来之笔般又有一座小岛，这便成了一个天然的避风良港，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附近船舶的聚集地。 岛的右边，地势平缓，更是难得的有长约三公里的白沙滩，它也是东岙岛的旅游名片。 只不过，因为硬件的限制，如电力等，以及出于保护，和其它一些因素的缘故，东岙岛限制了每日登岛游客的人数，不然，这里也会成为热门的旅游地。 已经下午两点多，该做事的都出去做事，还留在家里的，不是老的就是小的，都很安静，周晨走在老街的石板路上，能清楚的听到自己脚步声带来的回响。 偶尔有小家伙的笑声传来，但很快又消失在一处处屋后，不知道哪家正放着蔡琴的歌：“忆童年时竹马青梅……” 周晨一时有些感概，都是童年，我的童年，肿么就没有竹马青梅，只有总角之交？ 并没有太把刚才和堂哥堂嫂的争执放在心上的他，这会真的有些忧郁，觉得这天上海里的蓝，都有些让人心碎。 没有竹马青梅的同年，想想真的都没有多少色彩。 一抬头，他就看到了自家房子，他家的房子，本来地势就高，加上又是少有的三层楼，因此很是醒目，也因此褒贬不一，他才走上自家门前宽有五米多的水泥路，上面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争执声，他听到老妈再说，“你别拉我，我要是部撕烂黄阿珠的嘴，不把保忠的脸打得像发糕，我今天就不姓方……” “……他们这么见不得我们好吗，就见不得我儿子成绩好，读好学校？” 周镇海在后面劝着，“去干什么，去干什么，打了他们，你脸上就有光啊，你是婶娘，” “是，我是婶娘，他们爸妈公婆走得早，我这个婶娘，正该教教他们该怎么做人怎么说话……” “妈，”周晨快步跑进去，恰好在门口堵住方红霞，“你这么生气干什么，他们两公婆在我面前也没落着好，还被二爷训了一顿，” 方红霞显然也是刚听到这事不久，还围着围裙拿着锅铲，气势汹汹的，见到儿子，一下子柔和下来，“你没事吧，我跟你说你这个孩子，就是太懦弱，你跟我走，我教你，他们下次要是还敢这样对你，你就像我这样，直接上去撕他们的嘴打他们的脸，” “妈，没必要跟他们计较……” “什么没必要跟他们计较，他们是大人都那么不懂事，你一个孩子，还想着讲什么分寸？”方红霞拉着周晨朝外走，“这两个人，太不是东西，当年求着你爸带他们赚钱，现在敢这样欺负你，他们这是觉得，我们家不会东山再起？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们，真对不起他们叫我一声婶……” “你去吧，你去吧，”周镇海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他把酒瓶重重的顿在桌上，“你去打，去闹，看大家会怎么说，” 说着，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做晚辈的没有样子，你这个做长辈的，就要跟他们一样？” “儿子，过来吃饭，你妈，她愿意怎么闹，就让她怎么闹，” “不听劝了还，” 周晨清晰的感到老妈平静了不少，老爸老妈就是这样，平时吧，大事小情的，好像总是老妈做主，但真说起来，这一家之主，毫无疑问的依然是老爸。 “妈，我饿得厉害，”他拉着老妈的手说，“先吃饭行不行，他们两个，有您儿子我就能对付，哪能您老人家亲自出马，那不是杀鸡用牛刀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您儿子我的厉害，你放心吧，这会他们公婆俩，估计被大家说得抬不起头来，我们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方红霞在儿子头上拍了一下，“你就一张嘴厉害，那就先吃饭，吃饭，你刚吃了饼子，先喝碗汤，” 她这台阶下得顺溜，周晨当然也要好好配合，“好咧，”他马上三步并走两步走，在一楼大得有些空旷的厨房里的灶台上，端起那一大碗冒着热气的水潺豆腐汤，“香啊，妈你这汤烧得，比五星级酒店里的还要好，” “妈，你也没吃吧，我给你盛一碗，你是我们家的主心骨，饿了谁也不能饿着你，” 方红霞“哼”了一声，依然是侧身对着周镇海，虽然服软了，但看起来并不会原谅老公。 周晨正准备给老爸打个眼色，就见老爸拿起自己面前的碟子，放到老妈面前，“都剥好了，你慢慢吃，蘸碟里要加点耗油吗，鸡精呢？” 周晨一看，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碟子里，是一大碟剥好的虾子，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就从来没有这待遇，再看脸上那堆在一起的笑，他有些想抚额，我说老周同志，你能不能给咱大老爷们长点脸？ 第九章 我可能是个天才 爷俩这么极力一心的讨好着，方红霞的脸上，也慢慢有了笑意，只是嘴里总会念叨着“看看你周家的这些人，就没几个好东西”之类的话。 周晨自然也不好跟老妈挑刺，你这话其实是把我和老爸都圈了进去，周镇海就更不会自讨没趣，剥壳夹菜盛汤之余，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这个时候，自然是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个人组成家庭过日子，说到底，最重要的，其实就是互相包容和迁就，尤其是在一方气不顺的时候。 也因为如此，他们才能成家近二十年后还不散，尤其是在曾经的高楼塌了，日子大不如前之后，还能恩爱如初。 但这包容和迁就，也是有原则的。 方红霞中中间嘀咕了一句，“儿子，他们再让你帮周博补功课，你就别去，” 这一次，周镇海非但没点头，还马上吩咐周晨：“大人不管怎么样，你们孩子该怎么来往就怎么来往，记住了？” 周晨点头，“我记住了，” 说完拉着老妈撒娇解释，“妈，周博和他爸妈不一样，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这个做奶奶的，当然不会因为他爸妈做的事，再去责怪他不是？” 方红霞没好气的在他头上点了一下，“就你会说话，还什么懂事的孩子，你也才比他大两岁，” “要说，他们家那快地里，能长出他这么颗苗，也真是稀罕，”说着，很自然的给老公把酒倒满。 这就是个信号，周晨和他老爸顿时都知道，她这气是消了，至少暂时消了。 “不是饿了吗，多吃点，”方红霞往周晨的盘子里夹菜，“你这个孩子，总要吃点菜的，” 像这样出去一趟回来，她总是会多做几个菜，今天就又是满满一桌，除可以算冷盘的花蛤和辣螺，还有青蟹和清蒸小黄鱼、白灼虾、蛏子煎蛋、炸鱼饼、酸菜蚕豆以及水潺豆腐汤。 从一般的眼光来看，这一桌可以说很不错，但对他们这些岛上的渔家人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在岛上，一些蔬菜和水果倒更精贵些。 主食，是周晨最喜欢的炒粉，因为里面还加了青菜虾干等，饿起来的小伙子吃起来的时候，不要菜都可以。 “够了，谢谢妈，”周晨看着自己盘子里迅速堆起来的菜，这虾还是要自己剥啊，单身狗就是凄惨。 他干脆连虾壳一起吃，反正牙口好，肠胃也好，顺道补点钙，说不定能长得更高些。 “听说，你在他们面前夸口，两年之内，我们的外债就会还完？”方红霞突然问。 周晨一口炒粉塞在嘴里，感情这事你还没过去呢。 周镇海看了儿子一眼，“这些事你不用操心，” “但是你说的，倒也没错，两年，我们省着点，再想想办法，加起来三十二万的债，不是不能还掉……” 方红霞补充道，“记得还有利息，虽然他们都不要，但我们当然要还，至少要比着银行的来，” “对，利息，”周镇海点头，“这上面我们要自觉，要不要是他们的事，给不给是我们该做的，” 这一点周晨也赞同，他们这总体商业氛围浓厚，真的是亲兄弟之间借钱，一向都有利息，这个是该给。 “加起来三十八九万，就按四十万算吧，我和你妈已经商量过，下半年，我们也去市里看看，看能再做些什么生意，” “你爸现在一年至少十来万，要是我们在农贸市场找个好摊位，我再在农贸市场门口摆个摊子，我想着要么就烤麦饼，要么买炒粉……两年，应该能差不多还清，” “就是再差点，就用那老房子贷一点，”周镇海说，“儿子把话都放出去了，我们当然不能让别人笑话，” “要是能一年就还清最好，”方红霞说。 他们和大多数人一样，都不愿意背着债。 这下周晨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说了。 他非常不愿意让爸妈这么辛苦，以及，虽然和喜欢和爸妈呆在一起，尤其是现在和爸妈呆在一起，不会一见面就被催婚，两三天后一定会被各种嫌弃，但若是老爸老妈也跟到市里去，那可真不行。 设想中的好多计划，可都不好让他们俩知晓，不然，好多事怕是连萌芽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那又如何能活出不一样的精彩来？ “爸，妈，”他放下碗筷，非常郑重的道：“我说两年还清，其实主要是从我这边考虑，我觉得，接下来的两年，我应该能还完这些外债，” “吃饭，”方红霞摸了下儿子的头，“都说了，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我说真的，”周晨认真的说，“我真有办法，” 周镇海也没当回事，“真的就靠你拍拍照？” “是的，”周晨点头，“就靠我拍拍照，我不是吹牛，这方面，我可能是个天才，” “哈哈，”周镇海和方红霞都笑了起来，方红霞对老公说，“我儿子还是第一次这么不谦虚的说话，” “我儿子就是个天才，”周镇海笑着说。 周晨真的非常无奈，“你们也知道，去年底，我参加了一个摄影大赛，” “就是小余说的那个？”周镇海问。 “是，就是小美姐说的那个，世界上近90个国家的2000多个摄影师参加的摄影大赛，”周晨说，“6月底的时候，入围结果就已经出来……” 周镇海一听一个月前就已经有了结果，而儿子从来没有说起过，马上安慰道：“别灰心啊儿子，你已经很不错了，” “是，大家都说你拍的照片就是好看，”方红霞也安慰道，“不行我们明年再来，我们多赚点钱，给你买个好点的相机，” 周晨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刚才不还承认我是天才吗？ 对摄影还停留在照相馆的周镇海和方红霞，完全不清楚摄影这个行当里的道道。 尤其是，周晨才十五岁，怕是真的连乡里照相馆的老板都比不上，更何况在国际性的大赛里拿奖？ 他们顺口安慰完儿子，马上讨论起将来的计划来，“我觉得，开个面馆也不错，”周镇海提议道。 “不好，开个面馆投入不小，”方红霞说，“就是找到了合适的店面，那每天一开门就得花钱……” “可以用市里的那套房子向银行贷一些，”周镇海说。 他提议开面馆，是不想老婆那么辛苦。 “先在外面摆个摊子挺好，开店的事，将来再说，”方红霞说，他们现在，真的最好不要再亏一次，“你说，摊鸡蛋饼行不行，原来不是听说，那些在农贸市场门口摊鸡蛋饼的，做的好的，一年也能赚不少？” 不急着定，还是先多转转再看……” 完全被撂在一旁的天才，无语的抬头看着天花板，你们就这么对你们的天才儿子？ 他一时也真不想说了，反正，到9月份就会出结果，哼，到时，我看你们怎么说。 他这会都有些想喝酒，也怪摄影这方面，总是个小圈子，没有多少大众媒体会报道相关的新闻，不然，有些事这会早就该传开了。 我其实相当不介意高调的，你们怎么就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去下乡政府，”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几分钟后再出来，已经变了个模样，小伙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和浅色卡其裤，脚蹬白色的帆布鞋，连头发都梳过的，很精神很帅气。 周镇海夫妇俩看了儿子几眼，都觉得他打扮成这样去乡政府，有些过于隆重，关键是，这一身浅色的，太容易脏。 “小心点，要是下午就脏了，我可不给你洗，”方红霞说。 “知道啦老妈，”周晨头也不回的摆摆手。 周镇海看着儿子的背影道：“你儿子，长大了，” “啊？”方红霞不解。 “你看，不但知道要穿得好看，这一次到市里，他净往人脸上看，还去追一个姑娘的车，” 方红霞又“啊”了一声，儿子真做了这样的事？“真的？快说说，那姑娘有多好看，” 第十章 借相机 周晨蹦蹦跳跳的走进乡政府大门，看门的大爷对他笑了笑，连问也不问一声，要说他们这个乡政府，至少有一点好，那就是非常亲民，压根就没有门槛。 二十年后也是这样，虽然也请了另一个大爷看门，但主要好像就是为了提供一个工作岗位而已，或者说，看门大爷的工作职责，类似于商场门口敬业的迎宾，不但来者不拒，还笑脸相迎。 非常完美的阐释了什么叫人民的政府。 周晨很为这一点而骄傲，多年以后，绝大多数的政府机关，在这一点上，依然赶不上他们这里。 乡政府也坐落在山坡，自然不可能修得太气派，依山而建，很宽，但高只有两层，主体据说还是建国前的底子，加固过，也用水泥粉刷过多次，小时候周晨他们还能看到的弹孔，现在全都没了踪迹。 同样是灰黑灰黑的有些压抑，但和所有的政府机关一样，这里的绿化也格外好，院子里林木森森，尤其是中间那棵老榕树，都被栏杆围了起来，那是市级保护文物。 因为这些绿树的缘故，这栋老楼，看起来非但不压抑，反倒是很有些庄重，相当的政府。 周晨就像到邻居家串门一样，熟门熟路的走到一层右边第三间办公室门前，推门一看，空空如也，他不慌不忙的侧耳听了一会，顺着笑声，走到前面财政所的办公室，果然，老中青三代半边天公务员，又在这里开茶话会。 他还没开口呢，一位阿姨就笑道：“哟，周晨这又是来找你姐啦，” “嘿嘿，是，”周晨朝着背对着自己，刚转过头来的余小美叫道：“小美姐，” “哎，”细弯眉寒星目，衬衫领的天蓝色连衣裙，高高扎起的长发，明丽大气的余小美干脆的答应了一声，笑着跟同事们道别，一手搭上周晨的肩膀，“打扮打扮还是挺帅的，怎么看起来又高了……” “原则问题，我必须要纠正一下，我，”周晨正色道：“不怎么打扮，也相当帅，” “不客气的说，颜值方面，我当之无愧的属于粗服乱头仍国色的那一挂。” “哈哈哈，”余小美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办公室里的那些阿姨们，一个个的，也全都是花枝乱颤，尽情的开怀大笑，一时间，连长长的走廊里，也满是欢乐的气氛。 “哈哈，这小子，笑死个人了，” “就是，你说，以前真看不出来啊，” 笑得一时没什么力气的余小美，整个手臂都搁在周晨肩头上，“听到了吗，倾国倾城的周晨同学，说说，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严格的说，我这不叫变化，我这叫成长，”让姐姐阿姨们止不住笑的周晨，淡然中带着严肃，“我想明白了嘛，你说我一个小小少年，去装老成干什么？” “十五六岁，花一儿样的年纪，当然是要肆意的盛放，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有这样，等到年华老去的那天，我才不会扼腕喟叹。” “哈，哈哈，”余小美在周晨的手臂上捶了两下，“花？盛放？哈哈，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逗？” “真心话来的，”周晨很绅士的打开文化站办公室的门，余小美颠到自己花钱买的转椅上，“你等会儿，我得缓缓，” 说着，又拍着桌子笑了起来，“哈哈，还真心话，你也好意思？” 笑着笑着，突然叹了口气，“下个月你就去市里，没了你这个说瞎话的，啧，还真的很难再这么开心，” 周晨依然不苟言笑，“不会的，这个岛上，还有人不用说话，只是看着你，就会让你非常开心，” 余小美脸一红，“好啊，说起我的笑话来了是吧，” 她清了清嗓子，找出钥匙走到锁着的柜子前，“张乡长没说要用，你晚上带回家也行，” “下班前我还是送回来吧，”周晨道。 这时，一个穿着蓝红条纹POLO衫的金丝眼镜男走了进来，“哟，周晨又来了，” “朱干事，”周晨朝他点点头。 看到余小美从柜子里拿出相机包，朱宏宇忙道：“周晨，对不起，我下午要用，要去码头那边拍几张照片，” 余小美脸色有些不好看，“朱宏宇，码头那边要拍什么照片？我怎么没听说？” “哎，刚交代的，我也不想啊，周晨，”他也在周晨肩头拍了一下，“不好意思啊，” 他从余小美手里把尼康的相机包接过去，“对了周晨，你看看我前天拍的这张怎么样，”他拉着周晨走向他的办公桌，一边开电脑一边说，“张乡长都说不错，我准备以这张照片为主，去参加县里的摄影比赛，没准，就能抱个奖回来呢，” “小美，要是我获了奖，那也是我们办公室，我和你共同的荣誉，” 周晨本就不想看，听朱宏宇这么一说，就更不想看了，县里的摄影赛，你还想拿奖？ 没见张乡长都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不去参加吗？ 你一个乡文化站的小干事，想在县里举办的摄影比赛中获奖？你是把自己当县里的主要领导了？ “别，”余小美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说道：“我可不想沾那样的光，” “周晨，我们走。” 朱宏宇站了起来，有些失望，干笑道：“这就走了？哦，是去上面帮周晨借相机是吧。” “是，”余小美点头，毫不见外的把自己的包递给周晨，“就是去上面。” “呵呵，周晨，你干姐姐对你真好，” 周晨眉头皱起来，干姐姐，干姐姐，这词真不能听……啧，真是那啥，一入网络深似海，节操从此是路人啊。 “什么干姐姐，我就是他姐姐，是吧周晨，”余小美又把手搭在周晨肩头。 朱宏宇跟着他们走到门口，又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啊周晨，” 周晨知道，这话他是说给小美姐听的，估计小美姐也不会听就是。 要说这小朱干事，真不会干事，居然嫉妒我，乃至吃我的醋，这怎么可能让小美姐对你有好感？ ………… 干姐……姐弟俩顺着乡政府后的山往上走，到了山头，大海在两边无边无沿的延展开去，视野和心胸顿时都开阔起来，余小美拿出伞来，“美吧，真是怎么都看不够，” 是啊，美是真美，就像是在画中一样，就他们俩现在这样随意的走着，只要拍下来，那妥妥的就是偶像剧，只是地方小了点，我的天地，还是得在外头。 他们顺着山巅的路蜿蜒向上，大约走了一刻钟，便抵达另一个山头，也是东岙岛的最高峰。 在离峰顶还有几百米的地方，他们就被持枪的哨兵拦了下来，余小美过去说了几句就退了回来，让周晨帮她撑伞，自己从包里掏出小镜子补起妆来。 周晨看着山顶那露出了半球的大雷达，真的很想进去看看，这玩意儿，他从来没有近距离的观察过。 倒是他老爸，早年就进去看过，他那时作为岛上知名的企业家之一，每年建军节，都会带着大车的物资到这里来慰问部队。 几分钟后，一个军容整齐的少尉快步走下来，身上也背着个相机包。 过哨卡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在低着头的余小美脸上打转，等到近前，却只顾着和周晨寒暄，“周晨，什么时候去市里？过几天，你爸也要随船出海吗？” 他把背着的佳能相机包递给周晨，那边余小美已经主动跟他打招呼，“嗨，” 兵哥哥姚高航顿时也就不再和周晨扯闲篇，“嗨”回去了一声。 但是两个人都有些扭捏，对视一下，就会飞快的把头转开，尬尴的表象下，全是粉红色的小泡泡。 浑身散发着单身狗清香的周晨，不耐烦闻这成年人恋爱的酸臭味，背着包快步跑开，“姚哥，我后天给你送回来。” 第十一章 弟弟 余小美走前面，和姚高航之间，间隔着约一米多的距离，溜溜达达的也往下走，还说着些没油没盐的话，“你今天怎么能出来？” “站长早吩咐了，只要是周晨要用相机，我们一定要配合，” 站里的这些当兵的，都还记得周镇海以前的那些拥军的举措，若不是周晨喜欢的这相机挺贵，他们说不定都会送给周晨一台。 “当兵的果然长情些，”余小美看了姚高航两秒钟，又转开眼睛，“还干脆，” 姚高航闻言，很是高兴，也很有些受鼓舞，他整理了一下军装，腰也挺得更直了些，“你，今天很漂亮，” 要干脆嘛，但马上觉得，这话可能会让余小美不快，连忙解释道：“哦不是说你从前不漂亮，我是说，你今天更漂亮……换发型了，” 没说出口的是，嘴唇好像也更红了。 “是，”余小美大方的抖了一下自己高高的扎起来的头发，“原来是披着的，” “你说，我是扎起来好看，还是披着好看？” “都好看，”姚高航快速的看了一眼，马上道：“但我觉得，现在最好看，” 余小美含笑看了不敢看自己的姚高航一眼，还算会说话，“我也觉得扎起来好看，” 她看着前面正在一溜小跑的下山的周晨，“我的造型师是一流的，” 姚高航瞬间明白，余小美造型的改变，竟然是周晨的建议，这小子，还真有一套，要说也不奇怪，他拍照能拍得那么好，懂得女孩子怎么打扮更漂亮，也在情理之中，“周晨是很厉害，日后一定会比周总更厉害，” “对了，他参加的那个摄影比赛，有消息了吗？” 余小美摇头，“他有到我那收邮件，但后续好像没有什么消息，至少没跟我说过，” “这样国际性的大赛……也算是积累经验吧，” ………… 周晨在前面跑得很快，要不是自己岁数小了些，哼！ 余小美吧，在周晨眼中，她这个“小美”的“小”，应该相当于某地产大亨后来的那句名言中“小目标”的“小”，其实真不是小，而是很大。 只不过，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她并不是太清楚自己的长相，最合适什么样的妆发。 俗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她的骨相一流，但并不是标准的鹅蛋脸，胶原蛋白此时很是饱满，因此看起来下巴和鼻子都有些圆钝之感，加上又理所当然的觉得，长发会显得温柔，所以一直是披肩直发的造型，加上在机关上班，口红也用的是裸色……即使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也能看出她是个美女，却并不会让人觉得惊艳。 经验丰富的周晨，前两天忍不住点拨了一下，叫她把头发扎起来，把比例绝佳的三庭五眼的优势亮出来，再把口红换成亮红色，原本看起来有些灰蒙蒙的余小美，顿时就一下子亮了起来，成功的一看就让人惊艳。 这会察觉姚高航时不时的会瞄一眼，她心里更是非常雀跃。 这个调整，真的是做得极好。 这会跑在前面的周晨，心情却并不是太美丽。 为什么不忍住？为什么要多嘴？ 有些明珠，让她蒙一蒙尘，并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自己还不到二八年华，而余小美已经大学毕业一年……这年龄，是个问题啊。 他顺着只能容纳一辆车通过的山路一直向下，跑到东岙岛最金贵的自然景观，那三公里的白沙滩处，在买游泳圈和泳衣的婶子那里，拿过一顶草帽戴上，便摆弄起从姚高航那里借来的相机来。 因为那个戏精的系统的缘故，他其实根本就用不着借相机，但大多数的摄影比赛，虽然都对使用的相机没有要求，不过，要是你递交的资料上，注明你拍出来让所有人惊叹的照片，使用的却是连国人都不太知道牌子的傻瓜型数码相机，那就有些挑战组委会和评委会成员的三观和底线了。 ——那就大概相当于你用三厢夏利，在赛道上跑赢了舒马赫驾驶法拉利的F1赛车一样。 他之所以借相机，也是为了不在这些枝节上节外生枝。 话说，即便他是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此时拿着这台佳能EOS1Ds，也是相当小心。 实在是，这玩意儿它贵啊。 周晨不了解现在二手机的行情，但他知道，这玩意儿在02年上市的时候，就要6万块。 02年，6万块，不夸张的说，那真是在国内好多城市都能买一套房子。 而也爱玩摄影的张乡长，借着给文化站置办行头的由头，也是在02年入手的尼康D100，才19990。 周晨其实一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姚高航他们站里，会配备这样顶级的专业相机，但又不好问，他觉得这事可能有些敏感。 沙滩上游客不多，比较空旷，一群孩子在追着海浪来回跑，笑声传得很远。 他才把相机对准一只海螺，正在调整的时候，突然有人走了过来，“哟，相机不错哦，” 他有些恼火的抬起头来，见一个穿着沙滩裤的家伙，搂着个穿着比基尼，长相一般气质一般就身材尚可的妹子，笑着盯着他手里的相机。 周晨看了眼在他的排骨胸前晃荡着的相机，也是佳能的，10D，如果说他这部是奥迪A8，那这个排骨胸兄的这部，大概就相当于A3。 “麻烦让让，”他冷着脸说。 他并不是因为自己手里的相机值6万，而对方的才1万5就看不起人，他恼火的是，就是在人头攒动的景区，一般人见到有人拍照，都会等一等让一让，沙滩上这么空，你见我正在准备拍，为什么还这样大咧咧的过来打扰？ 特么的又是某梁姓歌手给你的勇气么。 “小兄弟，拍照的吧，给我们拍几张，”排骨胸兄对女伴解释道：“他这相机，拍静景非常出色，” 周晨更是不爽了，听起来你也算是懂行的，那怎么这么没有素质？ “我不帮人拍照，”他依旧冷眼看着他们，眼里的意思很清楚，你们妨碍到我了。 再说，我这身这么帅气，像工作服吗？ “拿着相机怎么可能不帮人拍照？来，拍两张拍两张，”排骨胸兄用吩咐的语气说道：“放心，”他笑着说：“我不会嫌你水平差。” 周晨一点都不觉得好笑，“让我给你拍照？你还不够格。” 排骨胸兄顿时相当不爽，你海螺都拍，却说我还不够格让你拍，这特么什么道理？ 你这是找不痛快呢吧。 “我们给钱，100块一张，”被搂着的那个女人说，她还伸出一根手指来强调，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优越感。 周晨都想回她一根手指了——中指。 100块？ 你知道为什么我急需钱，却从来没有在沙滩上找游客拍照赚零花钱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觉得100块一张那么的牛叉我就该乖乖听话？ “再说一句，你们妨碍到我了，请让开，” 排骨胸兄本来觉得女伴的话有些冒失，毕竟这个时候能玩得起EOS1Ds的，哪会看得上100块钱，但听周晨这么说，他也很是不爽，个小屁孩要不要这么冲啊。 他松开女伴，“我说，你要这么牛吗？” “相信我，我还可以更牛，”周晨把相机收了起来，冷眼看着他，“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要听话，不要找不自在，” “哟呵，我还真不信了，”排骨胸兄伸手指着周晨，“我也想跟你说，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要听话……” “哎，哎，”女伴一直不停的招呼他，他回头一看，脸色也变了，“你们想干什么？” 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上来的那群光着上身的半大小子，都不说话，只是纷纷把沙子灌进手里的海螺里，看起来，这项业务都很熟练的亚子。 排骨胸兄顿时有些慌张，他拉着女伴的手，“你们想干什么？我们是游客，我们是游客……” 刚才那么牛哄哄的，怎么这就怂了？周晨觉得挺没意思，摇头走开，那位老兄连忙拉着女伴从周晨这边离开，周晨听着，刚开始他们是走，但很快就跑了起来。 切，要说也算是个有自知之明的。 身后又有脚步声传来，“哥，”有人低低的叫了一声。 “整天就知道玩，”周晨回头对着那个黑胖黑胖的小子道。 “嘿嘿，”黑胖小子笑了起来，能骂就好，能骂就好。 “还有你们，”周晨对着那群手里还拿着大大小小的海螺的小子们说，“暑假作业都做完了吗？爸妈都那么忙，也没说去那边帮帮忙？” “哥，”黑胖小子靠了过来，“作业早就做完了，船那边，爸妈不让我们上手，” “就是，”一群小子连声附和，还有人叫，“哥，要我们去收拾那小子吗，我知道，他就住在卢老板的酒店里，” 刚刚还毫不客气的怼得排骨胸兄火冒三丈的周晨马上道：“古惑仔看多了是吧，收拾什么收拾？他们是来旅游的，告诉你们，以后不要来这一套啊，我不用你们帮，” “就是，我哥什么事摆不平，”黑胖小子对伙伴说，“散了散了，我和我哥有话说，” 他一个人跟着周晨又走了一段，低声道：“哥，我替爸妈向你道歉，” 第十二章 有些事靠天赋 “你爸妈做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周晨在周博肩头拍了拍，“这些事你小子不要管，” 要懂得辨别啊啥的他也没说，无论那俩做人如何不好，那终归是人爸妈。 无论这小子如何不认同爸妈做的一些事，他始终是他爸妈。 他爸妈，他可以说，但要是周晨也跟着说，他心里肯定不会太乐意。 “我也一样，经常觉得，原来经常批评我们做错事的爸妈，有些事同样也做得不好，”周晨说，“这是好事你知道吗，” “这说明，我们长大了。” 对那些不懂事的家伙，他的脾气会比他们还冲，但在晚辈面前，他又可以很温和……唉，做长辈真没意思。 他这贴心的话，让黑胖小子高兴的笑了，“嘿嘿，” 周晨马上道：“但是，你要是不用点心，将来高中都没得上，那是真的，” 黑胖小子的笑一下子僵住，“我就是没你这么聪明嘛，” “主要是你不用功，”刚刚还很温煦的周晨直接道：“一上课就没精打采，一下课就精神百倍，” 真的老板，不会一直笑容满面，好的长辈，不会总是温和有加。 “我知道你的打算，你是想着，不管怎么样，你也能接手你家的船，日子也能过得不错，是吧，” “我们先不说做这一行的风险，你看看我们家，再想想那些在海上出事的，” 黑胖小子很有些不以为然，是，在事没发生在自己身上之前，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会是幸运的。 “我只问你，你难道想一直呆在岛上，不想到外面去看看？” “也不要把眼光只局限在市里，你就不想去看看更远的地方，能到世界各国去走一走，去体验那些地方的风土人情，还有，”他挑了一下眉，“风情？” “嘿嘿，”黑胖小子像是隐隐听懂了他最后这个词的意思，但具体的又不太明白，但整体觉得挺吸引的。 “还是设法读个大学的好，哪怕是个一般的大学，”他语重心长的总结道。 “我记住了，”周博答应得很爽快，“你呢叔，你准备将来周游世界吗？” “那是一定的，”周晨说。 这不仅是我想这样，我还有其它不得已又不好对外人道的苦衷啊。 黑胖小子这次认真的了些，“我想跟你一起，” “只是，”他迟疑了一下，“摄影，能赚钱吗，大家都说，摄影是个特别烧钱的事，” 呵呵，那是他们都不懂行情，不知道什么是摄影。 这也是周晨没有把摄影大赛的进展主动广而告之的原因之一，他们这儿的人都比较实际，看好的都是那些已经很赚钱的商业行为。 对摄影的认识，很多还停留在照相馆上，当然，这两年有些照相馆也挺赚钱，毕竟流行拍婚纱照，但和其它生意一比，照相馆总是个难做大的生意。 “XP系统的桌面壁纸的熟悉吧，”他问。 “就是蓝天白云的那张？”网吧常客的周博马上说。 “那张壁纸有个名字，Bliss，中文就是‘极乐’，”周晨说。 周博眨了眨眼，“你是说，那是一个人拍的一张照片？” “是，”周晨又问，“你知道微软买那张照片花了多少钱？” “难道值很多钱？”周博真的很不能理解这事，一张照片而已，更别说，蓝天白云长满青草的小山，在他们这儿很是常见。 “具体数额微软严格保密，但那张照片，但毫无疑问，那张照片，是迄今尚在世的摄影家的作品中，价格最高的一张，至少，在200万美元以上，”周晨轻飘飘的说。 “还不止200万……美元？”周博声音有些颤，“就那张照片？” “相当于我们现在的多少钱？”他跟着问。 “至少1600万以上，”周晨说。 你这就觉得不可思议了，那你能想想，十年后，更贵的一张照片，能被拍卖到600多万美元，超过4000万人民币吗？ “叔，我也想跟你学拍照，”周博马上非常热情的说，“哦，不是，是摄影，” 周晨打了他一下，“想什么呢，你以为那样的事简单啊，” “嘿嘿，对小叔你来说肯定不难，”周博熟练的拍着周晨的马屁，他虽然不爱读书，但对这个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关键是长得又好看，一向受老师和女同学喜欢的小叔很是佩服。 打小就喜欢跟在周晨屁股后头混，拍马屁是常事。 “让我看看你拍的天，我觉得，你拍的有些张片，比那张什么极乐，还要好看，” 周晨说，很多摄影师也都这么觉得。 “小心点，”他把相机递给周博，“这玩意儿很贵，” “我知道，”周博说。 因为类似的话，他在家里听爸妈说过很多次，“不要跟周晨学，摄影，那是一般人家玩得起的？别说相机，随便一个镜头就成千上万……” 他们对摄影不了解——主要是不想了解，但对摄影如何烧钱，却很有兴趣去了解——因为周晨喜欢摄影。 “真好看，”他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努力真诚的说。 “算了吧，”周晨把相机接过来，“自己想着多看点书啊，明年这个时候就初三了，” “哎，周晨，”身后又有人叫。 他们俩回头一看，是朱宏宇，他也挎着相机走了过来。 “拍什么呢？”他四处打量着，但东岙岛的沙滩，就像《外婆的澎湖湾》里唱的一样，“……白浪逐沙滩，没有椰林缀斜阳，只有一片海蓝蓝，”很是空旷干净。 他猜不到周晨在拍什么，所以连他们脚下沙滩里的贝壳都很用心的去看了几眼。 “让我看看你拍了些什么，”他伸手来那周晨的相机，“要说，你拍得还是有水平的，” 就连周博都听出了他话里居高临下的意味，直接问道：“朱干事，”他在“朱”上加了重音，“你是说，你比我叔会拍？” “呵呵，也不好这么说，”余小美不在，朱宏宇对周晨就没有那么客气，“这不是拍，这是摄影，摄影师是门艺术你知道吧，艺术的高低，不太好评价，” “但这方面，我比周晨懂得多一些，经验也丰富些，所以整体上，呵呵，要稍微好上那么一些吧，” “有个事你们别对其它人说啊，县报都想请我去做摄影记者，” 不对其它人说，是因为这是信口开河的话才对吧，周晨拿着相机不松手，就没有给朱宏宇看的意思，“周博，你要记住，在有些事情上，比如摄影，最重要的，是天赋，” 朱宏宇的脸色阴沉了一下，又马上笑了起来，“是，天赋很重要，周晨你别担心，你也有些天赋，来，给我看看，我跟你说，有些事，自己摸索很难，听我点拨一两句，你会受益匪浅，” 周晨真的无语，特么的怎么总是有这么些自我感觉非常良好，或者是非常好意思班门弄斧的大尾巴狼，或者是总把我当小孩子糊弄的虚伪的家伙？ “朱干事，同样的景，用同样相机，同样的手法，不同的人拍出来的照片，那也是不一样的，关键，在于人，” “所以你以为看了我在哪儿拍的照片，就能跟着拍出一样好的照片来？” “奉劝你一句，很多时候，承认差距是好事，嫉妒，对你没什么好处，” 他本也不想这么说，但他对朱宏宇玩弄的那些小手段，真的已经非常不爽。 “周博，我们走。” 周博得意的瞪着朱宏宇。 朱宏宇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周晨你怎么说话呢？” 见那两叔侄扬长而去，他一冲动，大声叫道：“我告诉你，你这个样子，就别想再借我们的相机，” 周晨停住了脚步，你这就是承认了之前几次三番的作梗是吧，“说得那相机好像是你的一样，你以为我不会去找张乡长？” “何况，很快，我就会有我自己的相机，” 朱宏宇大笑起来，“哈哈，说大话倒真的不是一般的有天赋，” 但周晨回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马上住口。 有些话，不好传到张乡长耳朵里，啧，要不要追上去糊弄……解释几句？ 算了，没必要。 哼，我倒要看看，你个小屁孩，将来会怎么把你说出去的话收回去。 他拿着相机在沙滩上转圈，他刚才拍的是什么呢？ 第十三章 登门送礼 最后的一班快船离开码头之后，海风渐渐温柔了下来，此后不久，信天翁和海鸥结伴从远方翩翩飞返，随后，夕阳西下，余晖映在天上，天边就有了瑰丽的晚霞，洒落大海，海上就满是星光闪闪。 这总是一个让人不由自主的平静下来，心头还萦绕着不尽温馨的时刻。 余小美背着手站在大院门口，等着那个她一见了就高兴的兵哥哥一起去晚餐，周晨在半山腰的相思树下做起来，拍了拍身旁还躺在地上的黑胖小子一下，“起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叔，你明天干什么？”周博跟在身后问。 周晨摇头不语，失败啊，到现在为止，这样的时候，总是跟这些小子在一起。 又有老歌幽幽的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如梦如烟的往事，散发着芬芳……” 我现在可以说就走在往事里，但那里来的芬芳？ 他看着跟在屁股后头的黑胖小子，都有些想口吐芬芳了。 那天遇到又错过的那个姑娘，这会在干什么？余小美……算了。 ………… 才踏上门前的水泥路，周晨就听到了客厅里的谈笑声，爸妈心情不错哦。 快到门口时，他又听到厨房的炉火声中，除了老妈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女声，这是来了客人？ “妈，”他在门口喊了一声，看到老爸和一个有着谢广坤的发型，也有着谢广坤同款的粗短脖子的中年人，叼着烟说得很是热络。 “卢叔，”他叫了一声。 卢祖利笑着朝他点头，“周晨回来了，” 厨房里也出来一个脖子上带着珍珠项链的女人，“周晨回来了，哟，越来越帅了，” “姨，”周晨也招呼了一声。 方红霞脸上满是笑，“哪里帅，跟你家小吉不能比，” “是小吉不能和周晨比，小吉要是能像周晨一样聪明，我们也不用花那么多钱把他送去英国。” 周晨之所以还不是太习惯这样的交流，就是因为好些人说话，都跟卢小吉他妈一样，总是时不时的要炫一把。 很多情况下，他不想附和，所以就只能像现在这样，静静的听他们攀谈，并适时的给他们添上茶水。 没办法，老爸老妈的面子总要顾的。 “周晨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卢祖利看着周晨夸道：“自小就懂事又用功，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老周你是不用发愁了，” “不能跟小吉比，小吉将来起点就高，”周镇海当然回夸过去。 “什么起点？”卢祖利把中华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那小子，现在只知道问我们要钱，功课那是差得一塌糊涂，这两年在那边，真是彻底的放了养，” “前两天还跟我们说，他已经在烤驾照，叫我们给他准备买车，还说一定要宝马，说那边的宝马便宜……” “我跟你说老周，我真的后悔死了，当初是为什么要拼了命的把他送到英国去读书。” 有些方面，男人就是比女人要坦诚些，周晨看得出来，卢祖利这些话还是挺真的。 因为负担大手大脚的卢小吉在英国读书，真的不轻松。 这位卢叔，就是下午在沙滩上，那些小子提到的开了酒店的那位卢老板。 他家的酒店，位置不错，离海滩很近，但规模不大，加起来才不到六十个房间，硬件标准，大致相当于后来一般的快捷酒店，入住率也并不是太让人满意，资产是有，钱也有得赚，但远算不上大富。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周镇海掉起书包来，“小吉十几岁就到国外呆着，再怎么说，这见识就和一般人不能比吧，” 没办法，不然还能说什么呢，说他英语一定会不错？但自己儿子英语好像也不错。 “我们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孩子，也只能这样想了，”卢祖利把烟头丢到地上，用脚重重的踩灭——嗯，东岙岛上的精英阶层，依然是如此的接地气。 “老周，周晨这事，我得怪你，你说你之前怎么没说，不然，就冲周晨这成绩，怎么也应该把他送他省里的重点高中去读啊，” “就是啊，”卢祖利老婆端着一盘虾蛄走出来，“我表姐说，就周晨这成绩，省城二中都能轻松进，虽说三中是我们市里最好的高中，但在市里读，可惜了，” 听到这儿，周晨大概有些明白过来，卢小吉爸妈今晚来家里吃完，为的是什么。 “老周啊，你我这么多年的兄弟，你说这样的大事，事先这么不跟我们商量商量，你这有些跟我们见外了啊，”卢祖利说。 “市里读挺好的，”周晨主动说道，“当初爸妈也问过我，我选了市里，” 周镇海他们当初确实问过他的意见，虽说以现在的条件，把他送出国去读高中，很不现实，但把他送到省城读高中，想想办法不是做不到。 周晨是真的不愿意。 因为要是到省城去读高中，那就只能寄宿，不可能一个人住在外面。 “周晨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卢小吉他妈在周晨头上摸了一下。 卢祖利也说，“是啊，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 周晨想说，可能过不多久，你们的这个观点就得改改。 “周晨，你知道我和你爸的关系，虽然小吉现在不在家，有空多去我家坐坐，你这些日子也见外了，到海滩那去，都不进我家门，” “我跟你说，你就把我那当家里一样，好吗，我们都知道你懂事，要是缺什么，不好跟爸妈开口的，跟叔说，” 他说着，从一旁椅子上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来，“你这孩子，我知道的，跟你爸妈不会开口的，更不会对我们开口，是不是？” “小时候在你那吃啊玩的，还少吗？”周镇海说。 “那不是应当应份的，”卢祖利说，“要不是老周你帮忙，当年我哪盖得起酒店的那两栋楼？” “周晨啊，到了市里，要勤着点和爸妈联系，刚好前两天一个朋友从香港回来带回来一部，你用正合适，号也给你上了，话费你也不用担心，已经预存在里面，你就是和小吉打国际长途聊天也够，”他把手里的盒子低给周晨，“来，拿着，” 周晨一看盒子，好熟悉，摩托罗拉家的V3。 这家伙这会应该不便宜吧，至少也得五千大洋的说。 他推了回去，“叔，我用不着，” 方红霞也出来帮腔道：“他一个孩子，用不上，再说，学校也不让他们带手机，” “调振动就好，”卢小吉他妈说，“再说，周晨这样的学生，三中不得捧在手心里？带个手机怎么了，” 周晨是真的有些佩服这位阿姨的自信。 “收着啊，”卢祖利推了回来，“你要是不收，我可就生气了，” “不，不用，”方红霞推了回去，卢祖利又推了回来…… “收下吧，”周镇海发话了，“跟卢叔不要见外，以后要记得卢叔的好，” “什么好不好的，”卢祖利把手机硬塞在周晨手里，“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菜都好了吗，周晨肯定饿了，”他问方红霞。 周镇海打开几瓶啤酒，“不管了，我们先喝，” 卢祖利和他碰了一下，“保忠他们夫妻，眼皮子也真是太浅，今天的事一出，岛上谁家不说他们……” “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周镇海道。 才刚放在酒杯，他的手机就响起来，“老夏啊，你又跑到西部去了，哦，这事，唉，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怎么可能说那样的话，哪用得着为这个打电话……” 周晨留意了一下，晚餐期间，家里不在岛上的其它五位债主，无一例外，都打了电话过来，无一例外，都是解释。 这估计是堂哥夫妻绝对想不到的。 他这是第一次觉得，在做人这方面，老爸真的比他印象当中的，要成功好多…… 第十四章 有些不想走 2004年的处暑，比前两年来得要早一些。 这个即“出暑”，意为炎热离开的节气，对渔民和普通人，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 对普通人来说，这不过是个意味天气将由此开始向凉爽过度的节气，但实际上处暑之后，很多地方将依然持续高温，所以大多数人对这个节气一点都不在意，多半还不明白它的含义。 但对渔民来说，这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气，尤其是95年之后。 从95年起，我们便在东海实行伏季休渔的制度，而处暑的到来，就意味着伏季休渔期即将结束，也意味着渔民丰收的开始。 8月中旬以来，隔两天，就会有货轮抵达，船上带来了大批渔民们订购的物资，除了大批的粮油、蔬果等渔船出海必备的生活物资之外，货轮还带来了其它一些在岛上很稀罕的玩意儿。 从12号起，周博他们那帮闲得没事干的家伙，便又多了一项娱乐活动——把好几头大黑猪追得满山跑。 这些膘肥体壮的大黑猪，主要不是为了让大家打牙祭，主要是用作开渔前的祭祀。 15号那天，隔天就要赶到市里，参加正式开学前为期两周军训的周晨，到雷达站归还相机的路上，在山顶就看到了两头趴在树下喘粗气的大黑猪。 周晨从他们的眼神里，清晰的看到了猪生缘何如此艰难的感概，甚至有生无可恋的决绝。 想来这些被运到岛上的公猪们，此前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一群不过只有两条腿的小子，撵得无处可逃，毫无尊严可言。 周晨看着他们吧嗒了下嘴，今年却是没有这个口福了，那就给你们拍两张照。 抵达哨位的时候，姚高航已经在前面等候，“姚哥，”周晨假模假式的敬了一个礼，“我现在的这个水准，足以当我同学的教官了吧，” 姚高航点点头，“是挺有模样的，” 他从周晨手里接过相机，又递给周晨一个大包，“站长让我交给你的，这是他替你置办的全套作训服，” “呵呵，谢谢站长，”周晨马上打开作训包，见里面不但有作训服，鞋和内衣，都备了两套，连水壶都有，尽管这87式也就是87年定装的作训服，哪怕是全新的，也带有浓浓的历史感，但这可是正宗的军品。 “军械我就不指望了，不能给我带个衔吗，”他嘀咕着。 姚高航笑着指着侧面的小袋子说，“那是我们给你准备的，” 周晨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装着三支钢笔的笔袋，外加三个他估计一个学期都用不完的笔记本，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后来某军营情景喜剧里的情节，兵哥哥们送礼，果然是这么朴实无华啊。 “谢谢姚哥，”他真心实意的感谢道，岛上的这群最可爱的人真可爱。 “还有这个，”姚高航打开最小的那个袋子，“是旧的，功能也单一，但防水一流，别嫌弃啊。” 周晨马上把那块塑料军表戴在手上，“怎么会？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稀罕物件儿，” “谢谢姚哥，谢谢大家，请大家放心，我一定会成为军训标兵。”部队嘛，当然要喊口号。 “这么客气干什么，”姚高航陪着他往下走，“到了市里，好好学，为我们东岙岛争光，” “放心吧姚哥，其它的不好说，这个我一定能保证，”周晨很想提醒下他，给余小美准备礼物的时候，还是不要这么朴实的好，但谁说得准呢，说不好余小美就喜欢这些朴实的礼物，“要我给小美姐带什么话吗？” “不用，”姚高航笑了笑，“有空多联系，” 这是不好意思，还是你们之前出了什么事？ ………… 乡政府，随着开渔节的临近，这里也忙碌了起来，周晨在楼下，就听到了张乡长的大嗓门，一进门，恰好看到他挺着规模不小的肚子，带着几个人从二楼下来，其中还有个穿着渔政制服的人。 看到周晨提着个作训包，他愣了一下，“周晨你这是……哦，要去军训了，”他快步走过来和周晨握了下手，“到市里好好学，三年后，争取也成为市里……不，省里的状元，” “到时不论我在哪儿，一定回来给你戴大红花，不过，开渔的那天，你就不能给我们拍照了啊，这真挺可惜的，”他朝渔政的那位说，“这是我们岛上拍照拍得最好的小伙子，” 站在文化站门口的朱宏宇，听了这话，脸色就又有些不好看。 “小吴，”张乡长朝他的司机招招手，拿过自己的手包翻了翻，最后摸出来一张卡，不容推辞的塞到周晨手里，“这张超市卡你拿着，好好学啊，” 周晨拿着那张超市卡，真觉得很是窝心很有成就感，我一孩子居然能收到父母官送的礼这谁能信？ 张乡长身边的人同样诧异，周晨听到有人小声向渔政的那位解释，“……周镇海……县状元，市第二名……” 他记得清楚，这待遇原来是没有的，可见，成绩好，真的很有用。 他一时觉得，岛上的机关太少了些，不然，大可以都去逛一圈，说不定就有一系列意外的收获呢。 见到他朝办公室走，朱宏宇昂头抱着手站在门口，骄傲的向周晨展示着他的大鼻孔，张乡长刚才的那番举动，让他很受刺激。 特么的我给乡长送礼他都不收的，你居然反过来从乡长那里收礼？ 不过很快，他就笑了起来，“周晨，来了，” 余小美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周晨，快来，” “哎，”周晨才进门，朱宏宇正准备跟进去，余小美却“哐”一声把门关了起来，差点撞到他鼻子。 他很是愤怒，这也是我的办公室！ 但在余小美面前，向来直不起腰杆的他，最后连个屁都没放，悻悻的主动离开，还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办公室里，这会是不是正在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当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余小美拉出一个登机箱，“你可不简单，居然能从张乡长手里收到礼，” “乡长他一直就是这么关心和爱护群众嘛，”周晨说。 拿人手短，这是正常的反应。 余小美笑了笑，“原来准备送你一个手机的，不过你现在有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衣服，不准不要啊，” “你现在也长大了，又到了市里，穿着上应该要讲究些，” 这些天，接连收了那么多礼的周晨，当然不会拒绝，跟自己的干姐姐见什么外不是？ “我看你虽然说什么不要少年老成，但穿衣服却又喜欢正式的，所以给你准备了几套，” 周晨看了看，除了鳄鱼的POLO衫和牛仔裤，还有几套看起来像是贵族学校校服的那种套装。 他现在真有些心水这些，实在是原来穿各种休闲的衣服T恤啦格子衫啦冲锋衣啦穿到吐，这方面，他现在也想改改风格。 余小美的家庭条件，他也是清楚的，她的包虽然都不起眼，但无一例外都是名牌，什么古驰驴牌的，他看见的化妆品如唇膏等，全是香奈儿的，这就是个地道的小富婆。 再加上他两者交情，要是推辞会让人伤心的，好男人怎么能让女人伤心？ 再说，征途是星辰和大海的男人，当然不好小气吧啦的，他愉快的拉着箱子，“谢谢姐姐，” “别忘了多给我打电话，”余小美帮他提着袋子朝外走，“开渔节后，等我放假回市里，带你去我家里玩，” 这就计划着见家长，是不是急了点？我还木有做好准备呢。 ………… 周晨不过出去转了一圈，就满载而归，这让方红霞都很是诧异，但这并不是结束，16号上午，当他们母子到码头的时候，一路又收到了好些手信，袋子里是周晨以为今年吃不到的东西——各式各样，栩栩如生的龙王麾下的子民和官员造型的糕点，这也是各家为开渔那天的祭祀准备的。 “也让你的同学们尝尝，”大家说。 汽笛声响的时候，周晨感概道：“妈，我突然有些不想走了，” “想什么美事呢，”方红霞老实不客气的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好好给我读书去，” 周晨顿时觉得压力好大，这成绩，看来是不能差，只能更好…… 第十五章 新家 新想法（上） 公交小区，放下老婆和儿子从岛上带来的大大小小的袋子，周镇海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拉着他们看自己忙了这个把星期的成果。 “看，怎么样，”他站在客厅当中，像个得胜的将军一样，抬手指着重新装饰过的客厅问。 “很可以啊！”周晨不住的点头，和那天在窗外看到的相比，真可以说是焕然一新。 整个客厅的墙上，都贴上了米色的墙纸，窗帘也换了新的，审美还是不错，选的是白灰条纹，整体看起来亮眼又舒服，和房子老旧的外观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原本的那套暗红色的仿红木老家具，也都不见踪影，新置办了一张四人沙发，带有六把凳子的长方形餐桌，角落里放着一台两门的冰箱，也是新的。 电视机，嗯，那当然是没有的，周晨再懂事听话，他们也不会完全相信他的自控力。 方红霞也高兴的点头，“不错，” 跟着就问，“你该不是把那些钱全花光了吧，” “怎么会，”周镇海带着老婆参观主卧，同样贴着米色的墙纸，温暖又明亮，布置也非常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床跟衣柜，和外面的餐桌一样，式样简单，都是用透着粗砺木纹的原木做成，连油漆都没上，靠近了，好像还能闻到松木的味道。 “把原来的那套家具拉到旧货市场，顺便就在那里又买了这一套，里外里，没加多少钱，” 现在的旧货市场，当然不止是收售旧货，都已经成为了一个综合性的市场，自然也有卖新家具的，不过档次一般而已。 周晨蹲下来看了一下，就看到餐桌的一条腿，靠里面的那边，有明显的填充痕迹，想来那里原本应该是被虫蛀过或者本就是空心的。 估计这套看起来还有些像样的家具，应该都是用边角料拼凑起来的，但这已经不错了，他挺喜欢这样简洁大方的风格。 方红霞已经里外溜达了一圈，开始整理从家里带来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先是把带来的海鲜放到冰箱里，一边自然少不了嘱咐周晨，“不要总想着偷懒，带来的这些要是图简单，加葱姜一蒸就好，怎么做，在家里都教过你的，别嫌麻烦啊自己做卫生又实惠……” 周晨没口子的应着，去看厨房和卫生间，这两个地方可能才是真正花了些钱的地方，全都贴上了瓷砖，卫生间的马桶当然换了，淋浴也换了，厨房的煤气灶也换了新的，看来是请人新作的橱柜，这里总算刷上了黄漆，不但刺鼻还有些辣眼睛。 周镇海注意到了，“刚好你军训的两周要住校，到时味道估计散得差不多，” 他带着儿子来到次卧，这里和主卧格局一样，只是衣柜小些，还多了个小书架和一张电脑桌，原来给周晨置办的那台电脑，他来市里的时候就带了过来。 这台原本的靛蓝已经变成了青灰色，像个侧放着的果冻一样，周晨现在相当看不上的电脑，其实是苹果大名鼎鼎的麦金塔，2000年买的时候，也花了好几万大洋来着。 世纪之初的时候，周晨他们家正阔着，周镇海和方红霞在给儿子置办东西的时候，奉行的正是只买贵的不买对的原则。 总设计师多年前就强调电脑要从娃娃抓起，认识的人家里也都置办了电脑，他们也不管那会才刚小学毕业的周晨用不用得上，就挑贵的给他置办上了。 说起来，这台不过HZ，硬盘20G的古董苹果电脑，算是周晨家现在仅剩的奢侈品。 生意失败之后，连老妈的金饰银饰，都全卖了个干净。 想到这儿，周晨觉得，今天刚好可以和爸妈好好谈一谈。 “你睡在这边也可以，把这里当书房也可以，但无论睡在哪一边，晚上都要记得把窗户关劳，” “白天要记得勤通风。” 之所以同意儿子不住校，这套房子位于一楼也是一个原因，外面人来人往的，也算是对这小子有个监督，让他不至于整天在家里干什么他们担心的坏事。 鉴于周晨最近的动向，周镇海的担心已经加重了一些。 “我知道，谢谢老爸，谢谢你布置得这么好，”周晨顺手拍了一记。 “一会我带你去前面三楼的李伯家，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他，”周镇海看着儿子说。 “好咧，”周晨答应得很爽快，尽管他不明白，怎么就突然又多了个李伯，但他明白老爸这话的意思：别想着胡来，有人替我看着你。 “现在就去吧，刚好从家里带来那么多东西，”他提议道。 方红霞也很是赞成，“就是，过两天开渔了，这些海鲜的价格就会掉一截下来，现在去好。” 周晨的态度，让周镇海放心了不少，多一个人管着你还这么乐意，我是不是想得有些多了？ ………… 到已经退休的李伯家认门回来，方红霞已经做好了午饭，中午吃海鲜面，还有酱油肉、咸鱼、凉拌西红柿佐餐，周晨自觉的给老爸倒好啤酒，连老妈也倒了一杯，这架势，周镇海一看他们俩一看就明白，“这是又有事？” “是的，不过，等我先垫垫肚子，”周晨又三下五去二的造完一大碗面，虾还是连壳都懒得吐，方红霞又是心疼又是气的数落他，“吃慢点吃慢点，吃饭总跟抢一样，” 周晨嘿嘿笑了一声，他总是用这一板虎应付老妈的唠叨，“爸妈你们上个月说了将来的打算，关于我们家的将来，我也有一些打算，” 方红霞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了老公一眼，眼里有些难过，“你这孩子，我们不是跟你说过，让你不要担心这些事？万事有你爸和我，” 周镇海也严肃起来，“我再跟你说一遍，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给我们好好读书，” “我知道的爸妈，我只是有两个想法，而且我觉得，”周晨看着爸妈，“嘿嘿，应该比你们的想法要好，” 方红霞愣了下，周镇海也愣了一下，之后笑了起来，“哟，这么自信？那还等什么，快点说出来呗，让你妈和我也见识见识。” 第十六章 新家 新想法（中） 周晨突然拿过一瓶啤酒对嘴吹了一口，在老妈还没来得及数落自己之前，直接用手臂擦了一下嘴，“爸，妈，我就说一点，你们的打算，真的太小家子气，一点不符合我们家曾经东岙岛首富的身份，” 周镇海看了老婆一眼，你是对的，这小子，他就是欠收拾。 既然一二把手达成了一致，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就在他们同时把筷子倒拿的那一刻，周晨警觉的跳了起来，跳出男女混合双打的范围，“好吧好吧，是保守，你们的计划太保守，” 两巨头依然一个喝酒一个也喝酒，手里的筷子还是倒拿着，没有一个人说话。 周晨暂时不敢靠近，他还把原本敞开的大门紧紧关上，重要会议呢，不好让人听见。 其实这大中午的，太阳最烈，知了叫得最凶的时候，压根没几个人出门。 “我清楚，无论是想开个鱼挡，还是办个摊鸡蛋饼的摊子，都是从我们家目前的实际情况出发，是想在不动用太多资金的情况下，艰苦创业自力更生，先把积欠的外债换掉，然后再小步快跑一步步的升级，” “这样计划的另一个考虑，就是风险低，就算是这两个打算，最后都没有好结果，那我们也不会损失多少钱，” 周镇海看了儿子一眼，这我们早就知道，“快说你的主意，”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它的不说，按照你们这样的计划，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赶上我们家原来的水平？” “老爸，原来在旺季的时候，你一天能做成上百万的生意，只需半天，就抵得上你现在辛苦一整年，开个鱼挡，再办个摊子，做得再好，辛苦一年下来，那又如何？顶多抵得上原来旺季时三五天的收入而已，” “我们再放眼看看，其它的也不说，就看市里每天有多少高楼在建，就能轻松的看出，这真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好多人都在乘着这个大时代的东风，快速的积累财富，你们想想，按你们的这个计划，终于追上之前家里生意水平的时候，那更多的人，又会是什么水平？” “你这个九几年就风云一时的人物，难道就甘心从此一直追赶，但一直追赶不上，因此泯然众矣？” “你们甘心，我还不甘心呢，我可是还想做个谁都想抢着跟我做朋友的富二代……” “说重点，”周镇海在桌上拍了一下，看向儿子的眼光，是真的有些不善。 儿子的这话，让他不得不想起了一些他原本不愿想起的事，那些被他压在心底的巨大的挫败、憋屈等负面情绪，一时蜂拥而出。 曾经在云端的人，谁愿意就此在地面上苟且一辈子？ 但又能怎样？ 这个家，再也不能经历一次大风浪，他也不忍心，让老婆孩子再陪着自己经历一次大风浪。 他也和周晨一样，直接拿起一瓶啤酒，一下“吨吨”吹了半瓶，有些东西，却依然压不下去。 压在心底多年后再放出来，那些情绪，非但没有被岁月磨灭，反而比当时更澎湃……是啊，他又如何甘心像现在这样？ 方红霞看了眼老公，脸色也有些难看，你这小子，真是欠收拾。 她最了解老公，最了解老公的伤心处，你这小子，一上来就专挑他心口上最深的伤疤扎刀啊，扎完了，还重重的抹上一把海盐……她也看着儿子，大声说，“快点说，” 总算是看出来了，在关键时候，老妈你最爱的最心疼的，还是你老公，周晨并没有因此而觉得沮丧，这样挺好的，本该这样。 “小时候你们就教过我，不能一朝被蛇咬，便十年怕井绳，但你们现在呢？”他又刺激了一句。 当然，这一次，他是点到即止。 “当年起家的时候，不也是到处借钱，连……”他看了老妈一眼，“然后几年就做大了起来？” “现在不管怎么说，我们家还是有些不错的关系吧，就像卢叔他们六位这样的朋友，总还有一些吧，” “这些关系，其实就是资源，还是难得的资源，做生意，说白了，就是如何整合资源，” “那我们为什么要把这些宝贵的资源，就这么放在一边，弃而不用？” “我相信，爸妈你们这些年交下来的那些朋友，肯定有一些希望我们能奋起，不介意拉我们一把，就像你们当初拉他们一把一样，” “因为他们肯定也希望多年的老朋友，能重新站起来，商海浮沉，谁又说得准，他们将来就没有再要你拉一把的时候……” “啰嗦，”周镇海说。 “好，我说我的想法，”周晨回到桌边坐下，他清楚，爸妈这会肯定不会再动手削他。 “我有两个想法，第一个，相对比较保险，比较稳妥，也是个长久的生意，”他看着爸妈，“我们先办个小厂，” 听到说到主意，周镇海夫妇自觉的把那些负面的情绪放到一边，“做什么？” “利用我们的优势，做一种大家都爱吃的小零食，”周晨说。 “出海的渔船，总是会网到很多低质的鱼，因为拉回来也没人要，或者说卖不上什么钱，所以网上来马上又全都放了回去，如果，我们能把这些低质的鱼，做出能有不错回报的产品呢？” 周镇海又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说重点！” “小辣鱼，小辣鱼，”周晨叫道，“就是我们学校旁边的小卖部里有卖的那种，一袋几毛钱的小辣鱼，” 方红霞马上在周晨头上打了一下，“你买着吃了啊，那东西怎么能吃？” 周镇海倒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知道，我知道，”周晨护住头，“那些黑心作坊做出来的，当然没什么保证，但如果我们用好的鱼，也做那样的小辣鱼呢，正规做，量大一点，包装也设计的好一点，价格提高一点，比如一块或者一块五，你们觉得，会不会有市场，会不会是个长久的生意？” “当然会是个长久的生意，只要把牌子做出来，你们的儿子我，今后又能躺在你们的功劳薄上，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二代，” “就说岛上的那些渔船，要是知道我们家收这些鱼，他们愿不愿意去捕？” “这些小鱼，比如海蜒（鯷鱼，本就长不大，一般长8～12厘米，体重5～15克），现在要是收，虽然只有几分钱一斤，但渔船不用到远海，鱼汛的时候，一天捕个几十吨，轻松吧……” “要是有人收，他们当然会抢着去捕，”周镇海说。 周晨知道，老爸已经心动，“一开始，我们不用一下子上太大规模，先办个小厂，严把品质关，哪怕先在小范围内把牌子做出来，然后再一步步的升级扩产……” “爸，妈，你们说，这是不是个好生意？” “就是有人竞争，那其实也无所谓，这个市场需求，会超出我们的想象，” 真的，如果家在中原，遍地小麦，他铁定提议老爸老妈做辣条，或者是方便面。 这些玩意儿，单单国内的需求，就能养活多少厂家？ “在销售上，现在恰好有一个新的渠道可以借助，”他进一步说，“省城有一家叫淘宝的公司，你们听说了吗？” “网上卖东西的，老板有点狂的那家？”周镇海说。 周晨无语凝噎了一下下，老爸这总结，有点到位。 在刚起家的时候，老马的大嘴巴，确实让一些人觉得他有些狂。 老马可能也是故意的，因为他的那些狂言狂语，能为新生的淘宝带来关注，带来流量。 “我们可以把产品放在他那里卖，我觉得，他那个网站，将来会发展得不错，而我的第二个想法，也和互联网有关，”周晨说。 第十七章 新家 新想法（下） 一听说这个，周镇海和方红霞都流露出了些为难的神色，互联网，介个，他们是真的不懂。 但听儿子刚才说的，互联网好像是个利器？ “也是在网上卖东西？”周镇海问。 “是的，也是在网上卖东西，”周晨说，“可以这样想，就是把你的鱼挡，搬到了网上，不过，我们一边和更多的渔民签合同，包销他们的鱼获，或者指定他们捕捞什么鱼获；另一方面，发展更多的用户……” “我们或许，可以把这做成一个付费的会员制网站……”周晨也是边想边说。 “难，”周镇海马上摇头，“海鲜海鲜，‘鲜’很重要，你知道我为什么想着开鱼挡，除了想把生意做大一些，还因为很多人，都是在亲眼看到现货，放心之后才会买……” 周晨马上道：“得了吧老爸，就说你以前给那些大酒店供货的时候，多的时候，他们一天采购上千斤的海鲜，会每一条鱼每一只虾每一个贝壳的看过去？” “不还是知道产地，谈好价格后就下单？他们哪会担心你以次充好或者把不新鲜的送过去？” 周镇昌也马上说，“那是他们知道我的为人……” “还因为在合同里，就定好了相关的条款，出问题之后，就按照合同办事，”周晨说，“当然，你为人如何，确实也很重要，这其实就是口碑，” “同理，这个网站也是一样，只要让用户相信，在网站上买到的，都是品质有保证，价格合理，比如我们可以规定，收货后一定时间内，可以无条件退货退款，” “你看，就是当面看过，但依然买到不新鲜的海鲜的事，还少吗？但在农贸市场发生了那样的纠纷后，有几个能顺利的把买到的海鲜退掉的？” “所以我想，只要做出这样的保证，一定很让很多人放心，你觉得，会不会有人因此图省事图放心图，不再去市场上买？” “一定会有，而且因为省事，选择在网上下单的人，可能不会对价格特别敏感，当然，我们最好不利用他们的这一点来提高利润，两头的成本控制好，尽量在品质更好的前提下，价格适中……” “那得要多少人送货，”周镇海又打断了他，他不说多少起送的问题，因为他知道，那不是问题，“要是在这样的天，最好不都得要用冷藏车送，你想过这个成本吗？” “老爸你这说的是关键，”周晨说，“一般的散户，完全没必要用冷藏车，用冰袋就好，一辆电动车，加一个保温箱就行，” “时间我们也可以大致定一下，比如市区的，下单后最多两个小时送到，” “最好，我们另外成立一家公司负责快递业务，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同时承接其它商家的业务，” 有些问题，他也是一边说一边想，比如现在，想到快递，他就想，我能不能趁快递还没有正式身份，发展也刚起步，所以现在着手，试着把东海市的快递业务垄断？ 市直属的四个区，加起来常住人口超过350万，加上流动人口，至少在500万以上，若是我现在成立一个快递公司，先一口气招上个三五千人，将来再随着电商的发展，同步提高，那么，未来是不是能做到让所有的快递公司，什么四通一达一丰之类的，全部在市外止步，市区，你们的包裹可以进但人不能进，全部由我们来配送和收取？ 他印象很深刻，东海市，将来剁手党极多的同时，对外发的包裹也多，若是这能垄断下来，那这一块也是大有前途。 这次是方红霞打断他，“那得租多大的地方来放海鲜……” 周镇海和儿子同时摇头，“那不是问题，” 方红霞一见，得，你们父子商量吧。 “钱怎么收，”周镇海又问。 这确实是个问题，现在网银什么的，可不像后来那么方便，但这又不是个太大的问题，网上支付虽然麻烦，但不是不能支付，而且周晨清楚，支付宝也已经开始和第三方合作，到他们明年初喊出“你敢用我敢赔”的口号后，会吸引很多人开通。 周晨就没想着自己也开发一个支付工具，想做成功，太难太辛苦，还是搭车吧。 特么的那小子已经成了首富了，想干过他……周晨真不想费那事，轻松点不好吗。 “还有很多其它的问题，但让我们把这些问题先放到一边，只看这个项目，是不是有前景？”周晨问。 “何况，在有了一定基础后，我们可以涉足其它方面，比如说其它肉类，还有新鲜蔬菜和水果，” 周镇海点头，“这样好，我刚才还在想，网上只能买到海鲜，那就说还是得去农贸市场，如果其它的也都做起来，才更有吸引力，至少我会选择在网上买，不去农贸市场，” “不，”周晨反驳道：“只做海鲜，我们同样能吸引到不少客户，因为我们是直接和渔民签约，相当于是把海鲜，直接从渔船上送到他们家里，新鲜又有保证，价格还不贵，” 想想后来的那些生鲜电商，经常是品质保证不了，价格也不便宜，不也照样有很多人下单？ 我们现在是市场有，整合货源方面有天然的优势，最大的问题，是设法改变大家的购物习惯，而从大趋势来说，都不用怎么想办法，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网购，所以，不说没理由不成功，至少不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问题在于能占领多少市场份额。 “想想就东海市，我们要是占了一两成的市场份额，这是个多大的生意？” 只一两成，周晨想，这个应该也不难做到。 周镇海马上算了一下，“市里这些年海产的销量，都在三万吨上下，一成就是三千吨，那就是六百万斤，市里销得最好的海产，是小黄鱼、墨鱼、鮸鱼、虾、梭子蟹……就按一斤平均20块算，这就是……过亿的生意，” 20块一斤？周晨觉得，这个平均值，真的和统计局的那些数据有得一拼。 但这就够了，至少这样算，只一成，那也是上亿的生意。 方红霞又出言质疑，“这个投入也大，” 周镇海马上说，“前期的投入确实大，均摊下来其实有优势的，” “而且利润也会很可观，提前和渔船签合同，包销他们的产品，收购价自然会低一些，而且我想，这样的项目，应该还能争取到政府的支持，” “这是一个长期的生意，还是每天都会有很多现金流入的生意……” 周晨知道，现在已经不需要自己再说什么，具体下来，很多方面，老爸会比自己考虑得还要全面。 他需要的，是一个人激他一把，让他心里的那把火，再烧起来，以及，最好给他一个努力的方向，这两点，自己现在都做到了。 做到之后，办厂还是办网站，具体如何筹备如何启动，如资金如何筹措，那都不用他再操心。 “我呢，没有其它的，也就这两个小小的计划，”他施施然的站起来，“这两个计划如何，我想老爸老妈，应该比我更清楚，对吧，” “好了，我说完了，也吃好了，这些日子想这些事，很是有些累，我要去小睡一会，天没塌下来不要打扰我……” 方红霞马上拿起桌上的纸巾盒来，周晨连忙举手示意，我一定不再自鸣得意了。 但进了卧室后，他又趴在门后叫道：“还不吃就没办法吃了啊，看看你们的面，都坨成什么样了，” 方红霞摇头，“你啊，” “砰”，周晨重重的把门关上。 “你怎么想的？”方红霞问老公。 原本在出神的周镇海闻言拿起筷子，“先吃饭，” 他是最不喜欢吃坨了的面，但这会却半点怨言也无，非但如此，更是连倒好的酒都不喝了…… 第十八章 你在哪儿 首都，郑国民从奥迪里下来，看着车棚外明亮得刺眼的阳光，又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后勤的那些同志，从来就不会主动积极的开展工作。 就说从这里到大门前，要是修一条廊道，那不但非常美观，廊道两边，还可以成为一个展示区，常年累月下来，一定能产生不菲的经济效益。 当然，顺便也能免去大家日晒雨淋的窘况。 唉，这些同志啊，还是得加强学习。 他刚从包里翻出一本杂志来，旁边就有一把伞遮到了他头上，“郑主任，刚好顺道，”伞的主人满脸堆笑的说。 郑国民“哦”了一声，看这位满身名牌堆砌的打扮，应该不是协会的工作人员，那多半是来会里办事的，既然认识自己，那多半不是第一次来。 那位见他的表情，知道他不想说话，便一路默默的替郑国民撑着伞，就这样默默的走完了约300米长的一段路，在大门口，郑国民稍稍向撑伞的那位仁兄点了点头，便准备离开，那位弯腰拦在他前面，笑着递出一张名片，“郑主任，我……” “哦，好好好，”郑国民示意了一下，旁边马上过来一位工作人员，客气但不容推辞的把纠缠他的那位社会人员带到一边去，“办事请先登记，” 郑主任依然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淡淡的用眼神回应着同事的问候，一路来到他二楼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温度固定在他中意的25度，不热不冷，空气中还萦绕着他喜欢的暗香，文昌竹依然郁郁葱葱得让人心旷神怡，他点点头，嗯，舒坦。 他刚坐下来，小陈就把泡好的茶送了进来，他打开看了一下，那一片片茶叶，正在水中舒展着身体，像是在起舞一样，便又“嗯”了一声，小陈要出门的时候，又被他叫住，“有什么事吗？” 这些年轻人，就是不会做事，难道不应该主动汇报一下，居然还要等我主动问。 “没什么事，主任，” 他挥了挥手，端茶的小伙子轻轻的带上门的时候，他已经浏览器网站上的图片来，别问，问就是工作，正经是工作，作为摄协的一员，上班时间看图片，当然是工作。 这张一般般，这张简直不能看，这张尚可，但还不够吸引，这张，倒不错，但不能打动人心，还是欠些火候…… 图片翻看了几十张，茶喝了两口，眼皮子好像又重了起来，他揉了揉眉骨，工作真是太辛苦啊，嗯，差不多也得找个地方去出差，他回想了一下曾经去过的那些地方，国内，还有哪些地方适合避暑来着？ 什么，公费避暑旅游？别问，问也是工作，作为协会的部门领导之一，去检查和指导地方协会的工作，本来就是我的职责，至于去风景名胜区，那是旅游吗，那当然也是工作。 作为知名的摄影师，去采风创作优秀的摄影作品，就是在身体力行的践行协会繁荣发展文艺事业，建设文化强国的宗旨。 至于为什么去年非典期间不去一线拍摄，那也别问，问就是给年轻人机会。 他大致把这一次出差的地点定了下来，说起来，西南有几个城市气候不错，那么，我该带那些相机去？ 他看着身后柜子里那排了几排的相机，烦恼啊。 柜子里的那些相机，周晨看了都会流口水，从徕卡这样的老牌豪门，到佳能索尼这样的常青树，再到GoPro这样的新势力，一个不拉，而且全是顶级的型号。 为什么能买得起这么多顶级的相机？别问，问就是厂家赞助的。 嗯，好不好让那边顺道举办一个摄影赛？也不是不能考虑哦…… “主任，”门突然被推开，郑主任刚皱起眉头，脸上马上堆起和刚才的那位社会人员一样的笑来，迎到门口，对着小陈身后的那位说：“秘书长，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打个电话让我去你那就好，” “小陈，快去泡茶，” “不用了，”秘书长摆摆手，“郑主任，我来就问你一件事，6月23号，徕卡摄影奖的12名入围者中，有一位中国的摄影师，你们联络部知道吗？” 郑国民听秘书长这口气有点不对，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这是怎么了？“知道啊，我们还核实过，这位入围者，并不是我们协会的会员，甚至都……” “为什么不联系徕卡，问清楚这位摄影师的身份？”秘书长打断了他，“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就是我们内地的摄影师，而且，这位入围者，据信尚未成年，” “郑主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秘书长看着他问。 “真的？”郑主任有些慌乱起来。 若真的未成年，并最终获得了徕卡的新人奖，那这绝对算是国内摄影界……不，都可以说是国际摄影界的一桩大新闻。 摄协如果对此一无所知，那他们外联部，当然脱不了干系。 “自然是真的，”秘书长道：“这是主席和我通话时说起的，” 郑主任更慌了，主席竟然也过问这事？ 他忙道，“我马上设法核实入围者的身份，” 摄协两年前上任的这位主席，可是不寻常，怎么说呢，广场上的纪念堂，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国家为她家修的。 “尽快啊，”秘书长叮嘱了一句，“相关的报道，现在就可以开展起来嘛，” “还有，你说，他并不是我们协会的成员？” 郑主任连忙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秘书长一走，他马上把小陈叫进来，“把大家召集过来开会，还有，上次徕卡入围名单和相关的资讯，全部给我找出来，” “那个入围者叫什么名字来着？” “周晨，”对此事印象相当深刻的小陈马上回答道。 “周晨啊，你哪来这么好的运气？”郑主任恼火的想。 当初相关的文件报到他这里的时候，他一看入围的国籍是中国，但叫周晨的摄影师，既不是协会的会员，也没有请示，别说事先请示了，就是事后都懒得知会协会一声，便随便把那份文件丢到了一边。 作为一名负责的协会领导，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无组织无纪律的人和事。 再说，入围而已，就一定能获得最后的大奖吗？ 再说，又不是什么普利策、荷赛、哈苏这三个大奖，只是徕卡的摄影奖而已，别说入围，就是最终获奖，又有什么的？ 但他娘的竟然未成年？ 这当然就很值得宣传一番，嗯，下面的人做事，怎么这么不扎实，竟然连这一点都没弄清楚？ 他还有些恼火的是，搞不好啊，自己的“出差”计划，也得因此而不得不调整。 那小子会是哪儿的人？ ………… 东海市，黄丽娜家餐馆前面的小公园里，周晨一手分别拿着两根老冰棒，屁股刚挨到树荫下的石凳，马上蹿了起来，我去，竟然还这么烫。 他一口咬下一根冰棒的一大截，在嘴里咬得嘎嘣响，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这不科学！ 刚才，他已经围着那个小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转了一大圈，但就是没有看到那天晚上遇到的那辆尼桑。 今天是周日，按理这个时候，不应该呆在家里休息吗怎么车就找不到？ 既然那天晚上都让我遇到了，按理我这样诚心诚意的冒着大太阳过来找，不应该又恰好遇到吗？ 他抬头看着天，哎，我说，是谁篡改了剧情么。 不一会他就低头揉眼睛，啧，好刺眼。 那么，看来得想象其它的办法了，得在交警里找找关系。 “那天醒来，忽然想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爸，怎么了？” “你跑哪儿去了？” “我啊，在学校呢，先熟悉熟悉……” “学校？我们就在学校，” 第十九章 同林鸟 离周晨苦苦寻觅的小区十二里外的开发区，此时正是繁忙的时候，从经开大道上经过的人，都能清楚的听到路两旁的工厂里机器的轰鸣声。 几所企业大学边，跨江大桥旁，阳光海岸3栋17楼的大四居里，客厅里愁云惨雾，原本瘦但精神的肖福财，此时精神不再，一脸的黯然。 变化更大的是林冠霞。 原本虽然有些冷厉，但打扮精致，贵气富态的林冠霞，此时头发散乱，脸色蜡黄，双眼还浮肿得厉害，原本从容傲慢的神情，也全都不见，全身上下，只有浓浓的怨气。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这位原本保养得宜的贵妇，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黄脸婆，还是叫人远远一见，就立马退避三舍的那种。 此时的她，依然侧对着肖福财坐着，眼睛也看向一边，可能看肖福财一眼，就会忍不住发火。 和他们夫妻对面而坐的两位老人，倒是要从容一些，从市政公司退休的老肖问儿子，“小吴他们一家去了哪儿，有没有消息？” 肖福财说，“公安局刚告诉我们，他们一家从春城飞到了泰国，到泰国之后的行踪，目前并没有掌握，无论是请当地警方还是国际刑警组织协作，都需要时间……” “协作有用吗？逃了那么多人，有几个能抓回来的？”林冠霞马上气冲冲的道。 老肖也叹了一口气，“跑到东南亚，而不是欧洲或北美，看来他们早有准备，”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东海市本就是著名的侨乡，这些年，大批的人经由合法或者不合法的渠道，到了欧洲和北美。 要是老吴一家选择这两处，只要多找找人，多花些钱，可能不必让警察出手就能找到他们的行踪。 “当然早有准备，一开始让我们为他担保的时候就有准备，”林冠霞马上又把火力对准老公，“亏你当初还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让我放一百二十个心，” “现在你怎么说，你怎么说？”她接连冲肖福财吼道：“一个处心积虑骗你的人，一直被你当作过命的朋友，我也是瞎了眼，当初才会看上你，” 从小学教导主任位子上退休的婆婆忍不住了，“小声点！也不怕小嶶听到这些话，” “还怕小嶶听到吗？”林冠霞更激动起来，“为小嶶准备的那些，这两天卖的卖还的还，将来我们还怎么送她出国留学，到时她怎么跟她的那些朋友比？” “我吃苦无所谓，肖福财，你忍心你的女儿跟着我们一起吃苦？你不但毁了我，你还毁了我们的女儿，” 婆婆又想说话，却被老肖拉住，这个时候和她聊不出什么好话来的。 他问儿子，“不是已经尽力筹款了吗，我听说，小吴他们的房子也还在，为什么现在连你的厂子都保不住？” “除了我们担保的这1200万贷款，他们还欠着其它个人的债务，经侦说，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房子拍卖后的所得，首先也是偿还那些小额的个人欠款，” “而且，老吴他们，”肖福财叹气道：“也只剩下那边的那套老房子没有抵出去，” 就在开发区的那套老房子，能拍出十万，就谢天谢地了。 他妈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们原本条件也算很好的，是做什么闹成这个样子？” 肖福财低头，“经侦说，他去年也跟着人一起炒期货，” “炒期货？”老肖顿时也长叹一声，一直坚持看报的他知道，期货市场，远比股市疯狂凶险，亿万身家一夜亏个干净也不是故事，那真是一夜天堂一夜地狱。 “你别打岔，”他冲老伴说了一句，“你都变卖了那么多资产去还债，为什么现在连工厂都保不住？要不把我们这套房子也卖了，” “这些天，我们一起凑了800万，”肖福财说，“本来还能想办法，工厂也能继续维持下去……” “其它银行又要我们提前还我们的贷款，”林冠霞气冲冲的抢道。 老两口一听，顿时也全都委顿下去，现在做生意的，但凡有了些规模，谁家没从银行贷款？ 这边抽出了800万，银行那边就是再提前让他们还一两百万，公司可能就运转不下去。 老教师都被气到了，“银行这真是……上屋抽梯，雨天收伞，” 肖福财怔怔的看着天花板，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最大的问题是，这样的情况下，他都没机会从私人那里融资，民间借贷的这些人，风控比银行做得还要好。 他现在真的是没办法融资撑过这一阵，把工厂保下来。 “好在工厂的那几亩地还值点钱，加上那些设备，拍卖后，还掉两边的贷款，应该还有些结余，我都想好了，无论如何，到时在市场里租个门面买紧固件，也算是从新来过，” “不过，爸，妈，我们今后，怕是也得住在这边，” “没事没事，在一起还热闹，”老肖说。 还能怎么办？ “从头再来就从头再来吧，吃一堑长一智，情况终归不算太糟，就是小嶶那边……” 他老伴红了眼睛，“可怜我们的宝贝孙女……” 她马上听到了孙女的叫声，“奶奶，” 四人抬头一看，顿时都大惊失色，“小嶶，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的奶奶，”肖嶶笑着搂住奶奶，“我又不是娇小姐，” “爸，妈，我不想出国留学了，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比那些出国的同学差的，” 她奶奶摸着孙女的头发，只觉得扎手得厉害，红着眼睛喃喃道：“你这孩子，你这孩子，” 林冠霞看着自己减掉了一头长发的女儿，拿起一个杯子就朝肖福财身上砸，“肖福财，我跟你没完，” “妈，”肖嶶拦住躁起来的老妈，“你也别说爸爸了，爸爸才是最难受的那个，” “他活该，”林冠霞嚷道。 “爸，”肖嶶抱着老爸，“我会懂事的，我以后不会让你和妈操心，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把生意，做得比以前还要大！” 一直绷着的肖福财，顿时再也绷不住，眼泪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 ………… 周晨气喘吁吁的赶到三中，刚好在校门口看到老爸老妈和一个和老爸年龄相仿的中年人，连忙赶过去，“爸、妈，” “这是你的班主任果老师，”周镇海介绍道。 “哈哈，周晨，我们的大状元，”那个中年人笑着准备在周晨的肩上拍拍，周晨却朝这位右耳前方有颗痣的老师伸出手，“果老师好，” 果桢愣了一下，马上握住周晨的手摇了摇，“你好，我叫果桢，果实的果，木贞桢，” 周晨听了居然点了点头，“老师的名字大气！” 果桢转头对周镇海夫妇说，“周晨果然不同反响，你们教出了一个好孩子，” 周镇海马上责备周晨，“没大没小的，怎么轮得到你评论老师的名字？” “不妨的不妨的，”果桢笑着摆手，“好些人初听我的名字，都觉得女气，只有周晨说大气，我爸得知这事，一定会很高兴。” “这孩子以后就拜托果老师了，我们做父母的，本不好把教育孩子的事，全推给老师，但他身上的一些毛病，我们还就是灭不下来，以后还请果老师多多费心，”周镇海说。 “周总您太客气，我看周晨这孩子到处都是优点，聪明努力，处事大方，再说，有些事，不就是我们这些被称作老师的该做的，” 他笑呵呵的对周晨说，“明天上午来报道，记得把行李带过来，军训的这两周，统一在学校宿舍住，” 周晨一听很高兴，老爸老妈，这是已经让老师同意自己不住校？ 这效率，够可以的。 把三中的围墙甩在身后后，周镇海摸出一张卡来，“这个还你，” 周晨一看，那正是张乡长送给自己，然后被老妈立马征收的那张超市卡，“我说老爸，你不是见果老师的第一面，就给他送礼了吧，我说你们也太俗气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方红霞马上说，“这些事，你就得跟你爸学着点，” “礼多人不怪知道吗，送不送在我们，收不收在他，只要我们送了，不管收不收，他都知道我们的心意，”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把我们送到校门口？” 周晨心说，难道不是等着见我这个他班里成绩最好的学生吗？ “有些事，俗，但是管用，”方红霞总结道。 周镇海也说，“放心，不会丢你的人，我们给他送礼，只是想提前感谢他，表示我们的尊敬而已，又不是让他对你特殊照顾，” 周晨不置可否，无论如何，送礼，他原来不会，现在更不会。 他把话题岔开，“那两个主意，你们想得怎么样？” “你爸定，”方红霞说。 “你说的都太粗略，”周镇海说，“我要先好好了解相关的情况再说，” “这么说，你们已经在考虑啦，”周晨高兴的道。 他并不真的指着靠着老爸老妈成为富二代，但老爸老妈有自己的一摊事忙，就不会把全部精力放在自己身上，这才是他追求的。 “妈，这两个风险都不小的，你就不担心？” “呸呸，瞎说什么呢，快收回去，”方红霞马上说，跟着牵着周镇海的手，“我相信你爸，” 哎呦，周晨又觉得酸得厉害，动不动就秀恩爱啊，快回岛上去吧你们两个，我真是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十章 报到 8月16号早9点，周晨拉着行李箱站在三中敞开的大门前，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前面熟悉而陌生的校园，他不知怎么回事就在脑海里给自己设计了一个对答，“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十二分，绝对十二分，比以前还要帅了呢，” “he~tui”啊不是，啊呸，他不禁摇头，我怎么也这么戏精，难道是受脑海中那个戏精的影响？ “这是熏陶啊，熏陶的懂？”一个梳着背头，披着黑色羊绒大衣，内搭手工定制的三件套西装，脚上的皮鞋亮得能当镜子的精英人士马上出现在脑海中。 斜睨着他的样子，就像是霸道总裁看着刚入职实习的毛头小子。 他连忙关机三连，就不该招惹你这个戏精。 旁边两位恰好是做精英打扮，一致的有些面瘫的父母，连忙拉着他们穿着拉夫劳伦POLO衫，脚上蹬着BAPE和阿迪达斯合作的第一代APE\\SUPER\\STAR，手里拿着V3的儿子，远远的避开周晨。 东海市经济倒是不错，就是各方面的配套，还太不完善，到现在居然还没有一家贵族学校，和一线城市的差距，还是不可以道里计。 他们小声的叮嘱儿子，“以后离那个神经兮兮的同学远一些。” 另一边，拉着穿着真丝衬衫，挎着LV家的托特包的妈妈的手的刘金龙，推了一下自己鼻子上的蓝框眼镜，也看了周晨几眼，这小子，未免太风骚了吧。 居然穿粉色的鳄鱼恤，你这是要跟女同学比美，还是对自己的性别，存在一些认知上的障碍？ 妈的，看来这次同学中的奇葩可能不少，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戴着棒球帽的江洋跟在挺着大肚子，笑眯眯的老爸身旁，看着周晨孤身一人拉着行李箱在人群当中摇头，嘿，有意思哦，这小子，莫不是像电影中的那些美国高中生一样，吃了什么不好说的玩意儿嗨大了吧。 周晨不知道因为自己无法掩盖的帅气，已经先后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注意所以毫不在意。 摇头感概了一番自己有被那个戏精系统带歪的趋势，他看着这所市里最好的中学的校园，高中，我来了！ 哎呀，一想到自己的那一个个一定要完成的愿望清单，他一时真的有些迫不及待呢。 学校对面的小卖部里，周镇海和方红霞看着儿子在学校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昂扬而入，方红霞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其它人都跟着爸妈一起，这小子，为什么偏不让我们去？” 周镇海看了那边一会，人群中再也找不到穿着鲜明的儿子的身影，他摇了摇头，“孩子总会长大的，” “再说，你还记得他上幼儿园的那一天吗，其它的孩子一路拖拖拉拉哭哭啼啼的不愿意去，就他高兴的笑着跑了进去，” 方红霞想了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 但为什么那会自己觉得高兴欣慰，现在，自己却有些百感交集的失落？ “走吧，回去，”周镇海收回目光，“不用担心他，” 走到路口，他们刚好见到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一家三口，夫妻俩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家的两个大人，一定在闹矛盾。 那个化着浓妆的女人看起来就很强势，但是他们的女儿，还真是个懂事的，不时的拉着妈妈停下来，关注拉着行李箱走在后面的爸爸，这个时候都想努力弥合两个看起来有了裂痕的大人。 这姑娘还真是好看，连周镇海夫妇俩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我们要是再有个这么出挑的女儿，那真是满足了。 就是她那懂事又小心的样子，让他们看着都觉得有些心疼，你们这做父母的，怎么能这么任性？ 方红霞忍不住摇头，自己要是生个这样的女儿，那一定是百般惯着，但你们怎么回事？ 那头发，真的可惜了的，怎么就剪得像个男孩子一样？ 周镇海的心情无端的有些沉重，好些孩子的懂事，是不是都跟这姑娘一样，是被逼出来的？ 我那儿子……唉，我这老子也是做得…… “趁儿子军训，明后天就把老卢他们这些在家的约过来，一起好好聊聊，”他对方红霞说。 “这样好，”方红霞说。 看到老公又有了当年的精气神，她是由衷的高兴。 而明后天把老卢他们约过来，还有一宗好，开渔的那天，他们就不在岛上，老公也不会在旁边看着那些人家兴冲冲的开船出海。 ………… “周晨，”被形形色色的家长孩子围在当中，脸笑僵了嘴说干了的果桢，看着周晨拉着行李箱从旁边经过，连忙挤了出来，“手续都办好了？” 这次，他没有伸手拍周晨肩膀的意思，要是这小子再跟自己握手，在这么些家长面前，那可有些小尴尬。 “是，” “那就好，把宿舍安置好后，可以在学校里转转，最好不要走远啊，11点记得到教室，” “好的，谢谢果老师，” “哎，他们怎么没跟你发作训服？”看着周晨的行李，果桢关切的问，“你等着，我让他们给你补发，” “是我没要的，部队的叔叔已经给我备好了两套，” 果桢愣了下，然后笑了，以你爸妈的为人来看，部队里有这样的关系，也不奇怪。 “那挺好，去吧，”他朝宿舍那边示意了一下。 旁边，不少家长已经在小声议论，“成绩最好的那个，原来就是他啊，” “初中成绩好，到高中就不一定了，” “对，你们看他这副样子……” “是，太傲气，” 周晨对此充耳不闻，他拉着行李箱快步上楼，找到自己的宿舍，404，还真挺特别的呢。 一进门，他对进入高中的期待，便成功的减少了几分，房间不小，墙挺白，窗子挺大，光线也很好，但宿舍里，就只有三张漆着绿漆的双层铁床，桌子，木有，柜子，也木有。 市里最好的高中，宿舍里也就这样的条件？后来电视里看到的那些高中宿舍，明明不是这样的好吗。 我这会不会是上了一个假的一流高中？ 所以，住在校外的决策，无疑是英明的。 戴蓝框眼镜的刘金龙看着周晨站在门口，我去，这风骚哥竟然和哥们一个宿舍？ 带着棒球帽的江洋看着周晨，是你啊，缘分啊缘分啊。 他老爸正和另外的几位家长寒暄，“……我们这也算是难得的缘分，几位以后想买什么电子产品，给我打个电话就好，我那小店什么都有，不管硬件还是软件，给各位的绝对都是正版货，还一定会是最低价……” “……要是家里电脑打印机什么的出了问题，一个电话，我马上派人上门修，一定免费……” 门口一暗，他看到周晨，“哦，又来一个小兄弟，江洋，去，帮帮你同学，” 周晨朝他点点头，径直推着箱子走向自己的床位，右边靠窗的下铺，不错，这是老果特意安排的？ 看他只看了几眼，就开始一板一眼的铺床，老江笑了笑，这孩子，还挺有个性，看着一旁邓瑞阳手里的V3，“这手机好，这在国内还没上市呢，从香港买的？” 穿拉夫劳伦的邓瑞阳拿着自己的手机，见帮他铺床的老爸老妈依然没有回应这位自来熟的大叔，便开口说了一句，“去美国旅游时带回来的，” 看着周晨旁若无人的从旁边经过，把他直接当空气，冷冷的瞟了周晨一眼后，就再也不看那边，飞快的和朋友发起短信来，“你们可能想象不到，我宿舍里，竟然来了一个无比傲慢，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自信，” 很快有了回复，“小地方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可能就是容易盲目自信吧，无知者无畏咯，” 邓明超看到有些神经兮兮的周晨竟然也进了儿子宿舍，拍了拍手，拿起挂在一旁的西装，对同样脸色有些不好看的夫人说了一句，“我出去一下，” 周晨对宿舍里的这些事，全然没有在意，他利索的铺好床铺，大致看了眼自己的几个室友，准备出门的时候，刚好余小美来电话，“我已经在学校，” 邓瑞阳眉头一皱，他的手机和我的一样？ 江洋眼睛一亮，这哥们也搞到了？ 刘金龙拉了老妈一下，“妈，”用眼神示意到，我也要这个手机。 周晨拿着手机来到走廊上，看到果桢正在和一个在这样的天气，依然穿着西装的男人在说些什么，那个好像有些眼熟的男人，脸色好像不大好看。 果桢一抬头，刚好看到周晨，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邓明超皱眉看向周晨，想不到你竟然是这一届最得老师看重的尖子生。 我们国内的教育，就是这一点不好，依然盲目的迷信考试成绩。 周晨回应了下班主任，淡淡的瞥了眼旁边的邓明超，你这个特会装×的家伙，特么的对我是哪里来的怨气？ 他随意的回答余小美的问题，“期待军训？不，一点都不期待，我认为，所有不让摸抢的军训，都是耍流氓……” 第二十一章 乐相逢 只在学校里草草的溜达了一圈，周晨就得出一个结论，这所他此前从未踏足的东海市最好的高中，整体而言，硬件相当不错。 毕竟财政上有钱。 只是，这个硬件不错，主要指的是大方面，比如这称得上广阔的多功能操场，气派的教学楼、图书馆、食堂、室内体育场、办公楼、宿舍楼等。 如果要具体到细节方面，不足之处真是比比皆是，如他已经见识过的外表光鲜的宿舍楼里，陈设竟然那么简陋，以及目视就能确定，所有的教室，一律没有安装空调。 还有这个夏天会晒死，冬天则会被四面八方吹来的风冻死的大操场…… 自己加起来两辈子接触到的大学以下的学校，好像都是这个德性，它们好像一直在无时不刻的向你传递这样的一个信息：来这里是学习，不是享福。 所以在周晨看来，就像他们东海市这样经济发达的城市，三中这样新建的校区，之所以配得起却也没用配备那些按理应该配备的设施，这背后，也许一直有一段话在决策者和相关人等的脑中浮现，“……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我呸！ 为什么我们为了学习要额外吃这些苦？ 为什么偏偏要让小孩子遭这样的罪，你们自己呢？他看着办公楼外的那些空调挂机，你们这些伪君子。 他也因此定下了自己在校时应该多呆的地方：图书馆。 那里面自然有中央空调，夏凉冬暖。 站在大榕树下，额头也很快出了汗的他觉得，虽然从整体来说，高中生涯应该会很欢乐，重要的是，将会满足自己的一系列夙愿，但具体而言，可能还真不是那么愉快。 想想接下来将要面临的煎熬，他又不禁怀念起后来社交媒体非常兴旺发达，无论条件是不是真的具备，大家普遍都精致娇气起来的时代。 因为社交媒体的发达，所以那会一些个别的问题，都可能会导致一些群体想象不到的福利。 如他记得后来有一年，市里的一所中学，因为向每位新生收取好像是两三百块的军训费，被捅出来后，那一年，市里大部分高中都取消了新生军训。 再有一年，爸妈在电话里告诉他，市里一所高中军训，发生了导致一个孩子猝死的人间悲剧，那一年市里所有的高中新生军训，也全部紧急叫停。 他相信这个时候，市里一定也有学校在明目张胆的收取军训费，我们的学校，在基础教育领域的功力，应该是独步全球，与此同时，在公立学校里，我们的创收能力，多半也笑傲江湖…… 但就是有这样的事，这个时候也没有渠道爆出来引起全体家长的关注。 至于另一个可能，他们现在普遍比较皮实，这会娇气点的，顶多在军训中晕一下下而已，至少在东海市，不会有人因此而成为烈士。 失误啊，人有失足啊，应该一早就谋划好，以正当的理由，逃过这次军训的。 ………… 来到高一一班的教室时，教室的后半截已经坐了不少人，大致分为七八个小团体，叽叽喳喳的说得很是热闹，把两个呼呼转动的风扇的声音都盖了下去。 这七八个小团体间，区隔得并不是太明晰，但男女之间，却是名副其实的泾渭分明。 整体而言，女孩子普遍要从容得多，和同伴们谈笑自如，有些还会大胆的去观察男同学；小处……男同学明明一个个的非常兴奋非常期待，却全都只会偷偷摸摸的瞄一瞄女生的那边。 除了那看起来应该在初中就是熟识的，没有一位勇士，敢于直面女同学的目光，更别说和她们搭讪了。 还挺有趣，周晨又摇了摇头，径直在空无一人的第一排中间坐下。 不是他不想和同学打成一片——虽然他确实也不太想和这些孩子打成一片，也不是他习惯了出风头，只是因为原来的他，这样的时候，一定也会在后排找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所以他现在就一定要醒目的坐在第一排。 以他的心里年龄，坐在这个最中心的地方，屡屡被后来的同学行注目礼，他心里也毫无波澜，一贯鹤立鸡群的稳得一匹。 倒是可能受他的带动，后来的不少孩子也选择靠前坐下，这些普遍十五岁的孩子里，还是有不少确实有表现欲的。 坐在前排中间稳如泰山的周晨，突然心有灵犀般的抬起头来，马上，他的心又先是停了一下，随后，便咚咚咚，一下比一下快，一声比一声响的狂跳起来。 正进来的那位姑娘，就是他这些日子遍寻不得，应该也是命中注定的那位姑娘。 居然剪了短发？ 但剪了短发，竟然也是如此的出众。 长发时，软萌可爱有温柔，像是个落入凡间的小仙女，一颦一蹙都让人想捧在手心里；短发时，青丝根根分明，清新飒爽，面部轮廓因此无遮无挡，因此天然就对同性具有极大的攻击性。 真的是可盐可甜，如我一般什么造型都是国色的出众啊。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进来，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男同学们一个个的眼含兴奋，女同学们，则一个个的神情复杂。 周晨站起来朝旁边让了一下，“坐这里吧，” 原本安静的教室，顿时又喧闹起来，刘金龙又有些兴奋的推了下自己的篮框眼镜，一上来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勾搭一定是班里，不，应该是全校最漂亮的女同学，不愧是风骚哥，牛叉！ 留着寸头的江洋把玩着他的棒球帽，果然有个性，哥们欣赏你，但你也太特么心急了点吧，这是想一开始就不给其它人机会吗？ 女同学们，无一例外，都不太乐意看到这一幕，她们此时都已经知道了周晨的身份，你怎么好这样，那不过是个假小子而已啊。 肖嶶也一眼就认出了周晨，她一时也有些恍惚，那个晚上，对他最深的印象，是傻得挺可爱，在一见面，才发现他长得……哎呀，不好想这些啦，他整个人，竟然是如此的顺眼，如此的顺眼…… 是因为第一眼见到他，便觉得他整个人非常可爱非常好，所以下意识的没有特别分开来看他的其它方面吗？ 面对周晨的邀请，她愣了一下，果然，还是这么大胆。 第二十二章 争先恐后 要是在以前，肖嶶可能会矜持一下，但现在，她马上点点头，“谢谢，”落落大方的在周晨旁边坐下。 我要和过去的我告别，我要变强，她又在心里喊了一声。 所以，大方点。 邓瑞阳小跑着跟进来，刚刚在后面只惊鸿一瞥，便让他把所有对这座城市这所学校的怨气，全都忘得一干二净，能遇到这个姑娘，那自己所受的一切委屈，都是值得的。 一进门，他就惊愕的看到，让自己一见倾心不能自己的姑娘，居然坐在周晨那个最能装×的家伙身边，我这是来晚了？ 不，在这样的事上，就没有先来后到之分。 他连忙走到肖嶶旁边坐下，但和那边，中间还隔着过道，所以他马上跑到肖嶶身后的桌子坐下。 周晨刚好向肖嶶伸出手，“那天晚上比较急，连名字都没有说，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周晨，很高兴再一次遇到你，” 在心里一个劲的叮嘱自己要强，所以要大方的肖嶶，看着周晨伸出来的手，理了下耳后的短发，轻轻伸手和他碰了一下，“肖嶶，” 跟着补充了一句，“原来你就是周晨，” 她知道这次高考市里的前三名，也听说了周晨也会在三中就读，但她此前认真学习，不过是听话而已，对原本的她来说，成绩好，那只是锦上添花的事，真说起来，她对这些很多人关注和看重的事，以前并不是太在意，所以也没有特别关注前三名究竟如何，不然那天晚上，周晨不知道她，她也能认出周晨来。 “如假包换，”周晨说，“昨天这个时候，我又在那天晚上的那个小区里逛，但一直没有看到你家的车，” 一直叮嘱自己要强要大方的肖嶶，此时不由得低下头去，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这个人，说话一直这么直接啊。 此前从来还没有男孩子这样直接的接触和说这样的话，姑娘的心一时也“砰砰”的乱跳。 自从那晚之后，他经常到那边等我、找我吗？ 所以就像油腻的不只是男人，渣的也不止是男人一样，不只是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男人也一样。 坐在后面的邓瑞阳，清楚的看到，他一见钟情的姑娘，此时竟然连耳根都红透了，火气顿时腾腾的冒出来，特么的你小子，要不要这么快的节奏能不能要点脸啊你？ 周晨再一次重复了一遍，“很高兴再见到你，” “我都想着在交警里找关系，查我那天晚上看到的车的资料，” 肖嶶心里也像跑进一只小鹿一样，但是，现在……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正准备说些什么，果桢走了进来，“都到齐了吧，那我们现在开始，” “因为时间的关系，今天我们就先互相认识一下，我叫果桢，”他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数学老师，” “下面，谁先来自我介绍？” 周晨马上站了起来，果桢点头，嗯，挺积极的。 “果老师好，同学们好，我是周晨，” 邓瑞阳又冷哼了一声，“我是周晨？”看你牛的，好像大家都知道你一样。 “很高兴见到大家，尤其是，”他没有看向肖嶶，但他知道肖嶶知道自己说的是谁，“很高兴见到一些人，” 果桢心说，你是这么快就交朋友了？嗯，挺能团结同学的，蛮好。 为什么这么多人交头接耳？他严肃的看着不知怎么就热闹起来的那些人，“安静！” 刘金龙由衷的想鼓掌，我草，风骚哥，你真的牛×大了，在这样的场合都敢示爱了都，佩服佩服，五体投地的佩服。 邓瑞阳第二个站上讲台，“大家好，我叫邓瑞阳，在哈佛大学出生，因为爸妈工作的关系，很荣幸能和大家在三中相遇，我……” 果桢抱着手靠在墙上，看着这个也是把傲气些在脸上的学生，挺大方，语言组织能力也挺好，就是和他爸妈一样，有些过于自我感觉良好了些。 底下此时又有些议论，有些人自然心生羡慕，在哈佛大学出生，这么说，爸妈是海归啊，哦，这么说来，他也是美国人？ 同样有不少人心生不屑，切，这有什么好炫耀的？有能耐，别回来啊。 刘金龙想了一下，听老妈说，今年市里的企业，公开聘请高管，开出的最高年薪，是百万人民币，当然，房子车子肯定也会提供，但一般只是使用权。 这么说起来，这位牛哄哄的邓同学，你那位精英老爸，在美国的年薪，多半在十万美元以下……呵呵，那也就是看着光鲜而已，连那边高胖子他老爸都比不了。 周晨就更不以为意，海归，早就没有多少光环了。 邓瑞阳看了眼前面，肖嶶还是低着头，他有些小小的失望，你都不看一眼的吗？ 他终究没有冯一平那么大胆的把一些话说出来，“谢谢大家，” 经过肖嶶桌旁时，他笑着露出八颗牙齿来，轻轻的在肖嶶桌上敲了一下，“到你了，” 周晨第一次认真的看了邓瑞阳一眼，你这是哪儿来的勇气这么自来熟的？ 果桢眉头稍皱了一下，是不是有些不好的倾向？ “嘿嘿，大家好，”后面有个声音响起来，江洋把心爱的棒球帽放在桌上，快步走上讲台，“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叫江洋，很高兴见到大家，” “我爸在两个电脑城，有几个铺面，大家要是买电脑，欢迎到我这儿问价，不用客气啊，” 刘金龙无语低头，这小子，真和他老子一个德性。 果桢闻言也笑了起来，这孩子，不错，要论和同学搞好关系，他怕是会比周晨还强一些。 周晨吧，有些小小的孤傲。 周晨对这个敦实的同学，应该也是自己的室友，也生出些好感来，你这抢得好，给你点赞么么哒。 邓瑞阳自然有些不爽，小个体户抢什么抢，快点下去吧你。 也下决心要改变自己的肖嶶准备站起来，刘金龙也准备站起来，但又有一个人开口了，“大家好，” 一个皮肤很白，眉毛很粗，头发像成年人那样向后向上高高吹起的小伙，边朝讲台上走便叫了出来，“果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叫王瀚文，能力平平，成绩一般，就是为人热心，对三中可能比大多数同学都要熟悉些，要是有什么事，欢迎大家来找我，” 果桢在一旁笑得很和蔼，这个自述“能力平平，成绩一般”的同学，也是他必须要重点关注的。 周晨听了些东西出来，这小子，好像是在为选班干部做铺垫的样子哦。 还有，什么时候，高一新生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这么积极来着，居然都争先恐后的抢着来——他也不想想，是谁带的头。 但他看到旁边的肖嶶在王瀚文说话的时候，身体就绷着，显然是想下一个上台的意思，便在王瀚文说完，后面又有个小子都叫出来“我……”的时候，他举手大声叫道：“果老师，”一边暗暗的推了下肖嶶，肖嶶马上会意，站了起来。 “什么事周晨？” “果老师，我在想，同学们介绍的时候，能不能把自己的名字也下来？” 果桢点了点头，“嗯，这个建议挺好，不然听不清楚，就是听清楚了，也不太清楚具体是哪个字，” 肖嶶已经站到黑板前，“果老师好，各位同学好，我叫肖嶶，” 她用粉笔写下自己的名字来。 后面，原本已经站起来，还喊了出来的刘金龙悻悻坐下，风骚哥你这生动的演绎了什么叫有异性没人性，竟然为了一个刚见一面的女孩子，就不顾同寝的兄弟情。 你应该要懂得，有些女人，陪不了你一辈子的，但兄弟不一样啊，一天兄弟，便一世兄弟，一世为你两肋插刀…… 第二十三章 都是自来熟 站在食堂门口，周晨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喔，是的，就是这个，这味道，真让人怀念，这热闹，也让人倍感亲切。 江洋忍不住问道：“周晨，你是有什么事吗？” 周晨睁开眼，看了这个自来熟的家伙一眼，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 自述能力平平，成绩也平平，发型却不平的王瀚文说，“是个把月没有吃食堂，有些想念？” 周晨心说，你小子倒是猜得不错，只是因为县里的初中就没有食堂，所以这样的食堂，我可不止个把月没吃。 邓瑞阳嘀咕了一句，“总神经兮兮的，” 他大步去排队，一边搜寻着肖嶶的身影。 刘金龙更自来熟的在周晨的肩膀上拍了拍，“走吧，希望这第一餐，不会让我们太失望，” 他一走，站在周晨身边的最后一位，有些小心的朝周晨看了一眼，也跟了过去。 这是周晨宿舍里最后的一位舍友，应该也是最特别的一位，这位张麒云同学，怎么说呢，很秀气，非常秀气。 他长得挺秀气，这没什么，说话也细声细气的，这同样也没什么，但他举止也秀气，这就好像有点什么。 就比如说刚才，张同学是侧着站着，人侧着不说，手也侧着，双手握着放在右腹处。 真特么的也太优雅了些，那姿势，也太别致了些，周晨总忍不住担心，他下一刻会轻轻一福，低眉顺眼，细声细气的道：“爷您吉祥……” 啧，皮紧，皮紧，不能再想了。 可以容纳全校师生用餐的大食堂，此时只有他们这些高一的新生，自然非常空旷，周晨随便挑了一队，一转眼，刚好看到肖嶶正在隔壁的那队，恰好和自己平齐的位置。 果然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有缘，好有缘。 他“嗨”了一声，肖嶶脸一红，下意识的低下头，很快又抬起头来，板着脸，有些恶狠狠的瞪了周晨一眼，周晨一脸懵的摊了摊手，我是这么的有礼貌，为何却换来你的白眼？ 姑娘的脸也就板了那么一下下，跟着和前面的男同学聊什么的时候，分明眉开眼笑的，那娇俏的样子，让周晨都不想移开目光。 那就不移开。 肖嶶也就一直侧对着他，脸上很快又布满了红晕。 哎，前面的那小子，我说你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干什么？周晨冷冷的看了眼正和肖嶶说话的那小子，有些事，心里得有个数，懂？ ………… 肖嶶刚和初中同学坐下，周晨就端着餐盘走了过来，“这边没人吧，” 他这与其是问，不如说是宣告，说着他就直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虽然已经收到过情书，但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紧追不舍的肖嶶，此时又乱了分寸，再感受着食堂里四面八方传来的目光，她又不由自主的把头低了下去。 这该如何是好？不行，一定得跟他说说。 坐她对面的那位主动介绍道：“我叫马哲凯，是肖嶶的朋……” 看着周晨的眼神，他连忙说道：“是肖嶶的初中同学，” 另一边，本来已经坐下的江洋他们，在刘金龙的带领下，笑着朝周晨他们这桌走来。 刚走到，便刚好听到周晨对肖嶶说，“你剪短发真好看，” “哇，”江洋忍不住叫了一声，挤开邓瑞阳，坐在肖嶶的另一边，“老周，这我可真得说说你，你这真不对，” “首先，我们宿舍都坐在那边的，你却视而不见，跑到肖嶶这儿，不好这样的吧，” “另外，以我观影无数得出来的经验，你夸女孩子，怎么能用这样的词，‘好看’？拜托，这也太土太没水平了吧，至少得用书面语，最基本的，也得说‘漂亮’是不是？” “想想，更有水平一点，又结合现在的场景，该怎么说？‘秀色可餐’嘛，” 原本因为周晨的那句夸奖，又羞又乐，又努力想装出有些不高兴的肖嶶顺势破功，“江洋，你看的都是些流氓恶霸调戏良家姑娘的电影吧，别说，你还真是学到了精髓，” 刘金龙稳准狠的抢走江洋盘中的一块瘦肉，“叫你装，大庭广众的，哪好对不太熟悉的姑娘直接说秀色可餐的，是吧周晨，” 周晨看着这不请自来的一帮人，很是不爽，食堂里这么空，你们为什么都要挤到这桌来？ 他看了江洋一眼，你个大棒槌。 有些话，比如“我爱你”，那是应该照本宣科，一字不差的大声说，但用“好看”去夸一个女孩子，真的没水平？ 你才没水平呢。 “好看”，是太口语是有些土，但唯其土，所以更显真诚，懂吗你？ “我说，你盘子本来就全是肉，还要抢我的，”江洋马上和刘金龙抢来抢去，周晨真是无语，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但看着肖嶶笑容满面的，心情好像挺好，那就原谅你们的幼稚吧。 一直没机会插话，更因为周晨的不要脸，以及同学们竟然是一致的想让周晨和肖嶶更近一些的样子，脸色特别难看的邓瑞阳，此时终于找到了机会，他夹起一大筷子包菜，“我们应该多吃蔬菜，吃蔬菜更健康，发达国家，比如说美国，越来越多的人都选择素食，” 这番很装biu的话，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包括他最想吸引的肖嶶。 只是，大家看着他满盘的蔬菜，还有正往嘴里送的包菜，眼神都有些微妙，他只当大家是佩服，非常享受的一口吞下，然后，他的神情，忍不住微妙起来。 刚刚还有些安静的餐桌，马上又热闹起来，呵呵，你这个棒槌！ “多吃蔬菜好，”江洋说，“瑞阳你一定要多吃蔬菜，一定要坚持下去，我没办法，我家里老爸减肥，没多少机会吃肉，” 肖嶶也笑了，还不自觉的看了周晨一眼，然后马上又转过头去。 就连她盘中的蔬菜，也只有少少的几根菜籽头。 学校的食堂一向是这样，青菜要多难吃就有多难吃，肉菜，虽然就像在大卖场里买的那些熟食一样，无论鸡肉鸭肉还是猪肉兔肉，都是一个味，但好歹还能吃。 邓瑞阳终究没能忍住，低头把那口包菜全都吐到餐巾纸上，“对不起，我一般吃的甘蓝，都是直接做成沙拉，” 第二十四章 乐观 “哈哈哈，”刘金龙见状忍不住大笑起来，肖嶶低着头，肩膀不停的耸动着，显然也是在笑。 周晨一时也没忍住，叫你装！ 江洋见邓瑞阳的脸色又快赶上锅底了，忙止住笑大声说道，“你说说我们的这些学校啊，硕士博士，甚至是院士都培养得出来，就是普遍管不好食堂，大家说食堂的这些素菜，有哪一个能入口的？” “真的是加工了还不如不加工，直接做成沙拉的好呢。” 王瀚文顿时有些诧异，怎么突然就转到这个方向了？ 他努力解释道：“大锅菜想做得和家里一样好，应该真挺难的。” “什么难啊，”刘金龙马上说，“还不是校领导们得了好处，所以放任餐厅的员工或者承包商怎么节省成本怎么来。” “对，”这次江洋附和他，“真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再简单不过，让校长大人每天都和我们一样，来食堂吃这些大锅菜，你看还会不会是这样猪吃了也想吐的水平。” 邓瑞阳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是不是在骂我？ 这是在骂我吧。 没人搭理他，刘金龙说，“怎么可能，校长就是来食堂，食堂敢不给他开小灶？” 周晨注意到，说对三中很熟的王瀚文同学，这会脸色更是微妙，一会阴一会晴的。 “我觉得，”他忽然靠近肖嶶。 肖嶶都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顿时脸又红了起来，连忙把头偏了偏。 周晨心说，那叫什么来着，红细胞吧，你是不是红细胞太多了些？ “王瀚文爸妈，很可能就是校领导。” 肖嶶马上说，“好啦好啦，你们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大锅饭哪有那么好做的，再说，你们看食堂的这菜价，再想想会宾楼的菜价，你要是出会宾楼那样的价格，食堂一定会做得比会宾楼的味道还要好。” 王瀚文向肖嶶投来感激的一瞥，连声附和道：“就是就是。” “校长就姓王，”肖嶶回过头来轻声对周晨说。 然后马上把头歪向另一边，天，我怎么也跟他说悄悄话？ 周晨挺兴奋的。 作为一个乖孩子，原来上高中的时候，可没做过当着同学们的面，和漂亮女孩子说悄悄话这样的事，现在做了以后才发现，我去，你还真别说，这感觉还真不错。 “我说，”江洋又起哄，“要不我们还是走吧，我们在这儿，都妨碍人说悄悄话。” “走吧，”刘金龙也说，“下午就开始军训，那可是很耗体能的事，当电灯泡也要用电，要是现在把能量全用来发电，下午估计够呛，” 只在盘子里扒拉，什么都吃不下邓瑞阳看着那两个好像总是有意无意的挖苦、讽刺自己的家伙，你们快走吧，我就不走。 但那俩只是说，却并不走，然后，肖嶶端着盘子站了起来，她终究脸皮薄。 周晨伸手扯住她袖子，“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好好吃饭，一定好好吃饭，”江洋忙站起来也拦着肖嶶，“您也坐，请坐，” 可惜啊，周晨那小子，真的下手太快，然后，他在心里给周晨取了个外号：快手哥。 他看了眼那边脸黑黑的邓瑞阳，你有必要黑脸吗，就是周晨下手没有这么快，这朵最美的鲜花，也绝对和你这坨牛粪无缘。 亏你还有脸坐在桌上，就连装个13，都会被自己打脸，亏你还自我感觉良好，你就是个笑话好吗。 肖嶶无奈，只得坐下，或者说，她心里本就不太愿意离开，这些才刚见面的男生，其实都挺可爱的，“谁再乱说，我就对他不客气了啊，” 马上有人凑到她耳边，“饭后一起散散步吧，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邓瑞阳把筷子重重的一放，“对不起，大家慢吃，” 没人回应，也没人送他，这张桌上的，没人看得惯邓瑞阳的做派。 江洋朝刘金龙示意了下，然后，他们俩也装模作样的咬起耳朵来。 这两个精力过剩的家伙。 周晨抢在肖嶶发作之前又说一遍，“能好好吃饭吗？” ………… “哎，周晨，”江洋在后面喊道，“你应该请我们吃雪糕，” “找王瀚文，”周晨回头看了王瀚文一眼，“他不是说对学校熟，有事找他吗？” 王瀚文愣了一下，马上说，“没问题。” 这么说来，肖嶶刚才说那些话，可能是因为周晨提醒了她？ “你们男生，真无聊，”肖嶶看着旁边说。 “其实……”周晨才刚开口，肖嶶马上又说，“你也无聊，” 我一点不无聊，周晨心说，“其实，有这样几个室友，挺好的，” “你不是这样吗，无论是以前的小学还是初中，肯定也有几个好朋友，组成你们自己的小圈子，你们乐于分享各种小秘密，喜欢聚在一起给别人取外号，很多时候，还故意说着只有你们能懂但别人不理解的词……然后，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表现形式：你们会一起上厕所，” “哎呀你，”肖嶶本来听着他前面说的挺好的，正在想以前的那些好朋友，周晨突然说上厕所的事，虽然确实是那样，但怎么好说那样的话嘛。 “你和江洋一样，”她顿了顿脚。 “江洋其实挺不错，性格很好，还很正直，”周晨说。 肖嶶大概明白周晨为什么会说江洋正直，因为，他两次主动帮着隔开了邓瑞阳。 她觉得，有些话，必须要跟周晨说。 “我其实，也有话想跟你说……” “我一直想问你，那天晚上，你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周晨先问道，“我想，无论如何，我都不至于把你和你妈就那样吓跑，” “我还想问你，你头发剪短了，是不是也跟那天的事有关，” 尽管他一直不了解女孩子，但他多少还是知道，对女孩子来说，把头发剪短，会是一件多大的事，尤其是对肖嶶这样年龄的少女而言。 他绝不相信，肖嶶是为了主动配合军训才把头发剪短，，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变故，还应该是不小的变故。 “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对吧，我看得见你眼里的那些忧愁。” 肖嶶沉默了下来，这一次，眼圈忍不住有些红。 “你知道，我希望你能快乐，”周晨说，“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会是一个理想的倾听者，” “同时，毫不客气的说，我应该是一个天才，还应该在不止一个领域是天才，很可能，正好能帮上些忙，” “总之，我不想看到你难过。” “周晨，谢谢你的关心，”肖嶶低头说，“也谢谢你的好意，” “我没事的，”她沉默了一会，抬头看了周晨一眼，“只是，无论是你还是我，现在都应该以学业为重，” 她低下头去，“今天的事，还有那天晚上的事，我很荣幸，但我会把那些当作是开玩笑，我也想请你以后，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 “我想你能理解的，对吧，”她又看了周晨一眼便转身离开，“谢谢，再见。” 周晨抬头看着天，我这就是，被拒绝了？ 好像也不意外。 女孩子，脸皮都薄的。 要说，他也没想着现在就能得到肖嶶积极的回应，那就不符合我们的国情。 原来的周晨，在很多方面有些迟钝，但这一次，他自觉敏感了很多，他坚信，自己从肖嶶眼睛里看到的那些，是真的，不好说彼此一见钟情，至少，她对自己的观感应当也不错。 她的一些无意识的举动，也说明了这一点，比如，刚才在食堂，她不但不反感说悄悄话，她也主动说了一次悄悄话。 她随后的那些有些矫枉过正的举动，反过来也说明了这一点。 小同学，进展其实相当不错的，他对自己说。 第二十五章 决断 公交小区，儿子不在家，中午吃的就是周镇海喜欢的鱼丸面，自然是要喝酒的，因为，老周看起来心情不错。 周晨不在家，桌上除了血蛤和酱油肉，便全是青菜，也不全是省，岛上青菜的品种本就没有市里的丰富，何况这两年，家里吃的青菜，主要靠那个不大的菜园子的出产，品种就更是少。 对着这满桌周晨他们见了会不想动筷子的绿叶菜，夫妻俩却是胃口大开。 “你拿定主意了吗？”方红霞问老公，“除了老夏，他们明后天可就都会过来，” “当然想好了，”周镇海反过来问她，“你呢，你觉得选哪个好？” 方红霞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说出来让你笑话吗，我才不说呢，” 被说中心事的周镇海马上否认，“怎么会，这样的大事，我是真的想听听你的主意，” “我的主意啊，要我说，我们俩原来的想法就不错，”方红霞说，“虽然赚钱少点，但保险，虽然辛苦些，但操心的事也少，” “说起来，起早贪黑的，整天在农贸市场打转，但没什么大的压力，” “辛苦一两年，把外债还清，再辛苦几年，按揭一套大点的房子给他将来结婚成家用，过个七八年，他参加工作了，也帮着还贷款，我们俩就能稍微放松点，这日子，照样也过得下去。” 周镇海笑，“你儿子可是再三说了，要当个富二代的，” “要当他自己当去，天底下大多数的父母，也就能做到这个份上，”方红霞说。 周晨要是听到了他老妈这话，怕又是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们当年出海捕鱼的时候，意外捞起来的。 周镇海摇头，“你那儿子啊……” 方红霞马上瞪了他一眼，“就不是你儿子？” “当然是，我是说，我们儿子啊，将来怕是看不上你准备给他按揭的房子，那小子，上了大学以后，怕是不可能再回到市里来，” “不回就不回，”方红霞对此也有预计，现在的孩子，就是那些家里的生意全都在市里的孩子，好些读完大学后也不愿意回来，都觉得外面的世界更好，“那到时就把那套老房子卖了，给他在想要打拼的地方付个首付安个家，随他去混。” “好啦好啦，”周镇海摇头道，“你就别再为难自己，硬要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当然不是因为儿子想当个富二代，所以才又想大干一番，” 老婆为什么会说这些话？他再清楚不过。 主要不还是担心风险——其实就是担心他再一次遭受挫折，所以才把自己又想大干一场的原因，说成是因为想让儿子将来过得更好 “我是心动了，但不是因为儿子，我是自己有些不甘心，”他终于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知道，你又何尝甘心？” 方红霞起身去倒水，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如今的境地，她如何甘心？ 只是，这样的情绪，真是一点也不好流露出来，因为她知道，这几年，心里最苦的，是老公。 作为他的老婆，在他最难受的时候，最紧要的，当然是宽解他，尽量让他高兴轻松些，哪好再额外给他压力？ 不用方红霞说什么，周镇海就明白老婆的心思，自从那年生意失败之后，他便愈是明白，自己这前半辈子最成功的事，就是娶对了老婆。 也是为了这个，自己也要再奋起一把。 “也不知道儿子是哪里看来的，但有些话，他说得对，这确实是一个大时代，”和老婆说话，当然不好引用儿子说的那些书面语，“风起云涌”什么的，“在这样的好时候，我们确实应该想办法做出一点事业来，” “我们原来的打算，儿子说得对，确实是保守了些，我原本也是有些担心，生意再失败一次，让你和儿子，再跟着我吃苦，” 他自嘲的笑了，“儿子说得没错，我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现在我想明白了，以我们现在的状况，谨慎，是应该的，但也不好太谨慎，自己把自己的手脚绑起来，” “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有风险，但只要选对了项目，多用些心，不是不能把风险控制到最低。” 方红霞其实也被儿子说动了心的，见老公已经拿定了主意，便不再劝他，“那你究竟中意哪个生意？还是说，你又有了其它的主意？” “其它的，我还真想了些，”周镇海道：“但想来想去，能发挥我们的优势的，还真没有比儿子的这两个想法更好的，” “究竟选哪一个？”方红霞问。 周镇海拿起酒杯，“为什么，就不能两个都做？” “两个都做？”方红霞的声音大了起来，“我们连做一个的本钱都没有，你还想着两个都做，两个都做，那风险也是双倍的，” “让我选，我选办厂，先办个小厂，那第二个互联网的，你不懂，我也不懂，何况那架子要搭起来，投入肯定不是个小数，” “你别急，”周镇海忙道：“当然不是同时启动，我们真的要做和互联网有关的生意，就是找合适的人，也得花不少时间，但是这个，我还真不想放弃，你也知道，互联网，应该是将来的趋势，” 方红霞想着这两年国内国外的事，尤其是国内迅速蹿起来的那个首富，这个他们不懂的互联网，看来确实是大趋势。 “所以我的想法是，先办厂，但办厂的同时，也为启动这个网上卖海鲜的项目做准备，我也知道这个项目的投入和风险，所以，我想拉着大家一起做，这样更有保证一些，” 方红霞马上站到了他那边，“他们要是听说了儿子的这个主意，一定都会亮眼放光。” 她是没主导过什么生意，但耳濡目染的，她也清楚，尤其是在民间家境殷实的人家不少的东海市这样的地方，很多时候，筹措资金不难，难的是想出一个有前途的好主意。 “也是因为儿子，我猜想两个都不放弃，就是都失败了，我也不用担心翻不了身，有儿子帮我们兜底呢，就是欠债，将来也有他帮我们还，”周镇海笑，“因为你儿子将来一定会大出息的，是吧，” “呸呸，”方红霞嗔怒的说，“你想得美！” “我儿子将来当然会有大出息，但你别想着他替你还债，你这次要是再有个什么闪失，你就自己一个人兜着，我和儿子，绝对都不管你。” “是，我知道你们都是狠心的人，所以我向你保证，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有什么闪失，“周镇海说，”这小子，这主意还真不错，现在的年轻人，要说真厉害，你就看那小冯总，才多大年纪，大学刚毕业吧，就已经是首富，” 方红霞也感慨道：“确实是厉害，但冯总就冯总，什么小冯总，人家虽然年轻，但就是厉害，你还不服气怎么的？” “服气，怎么能不服气，来，抓紧吃面，不好又坨了，” 也是那位年轻的冯总的成功，让他更重视儿子的想法，那位冯总的成功，让很多人真正的认识到，年轻人，不可小看。 “哎，你说，我们儿子将来，会不会也那样……” 方红霞马上说，“你就不要有这样的打算了，我才不想让儿子那么辛苦，你想想，做到那样的地步，背后轻松得了？” “是，”周镇海忙道：“那只有我们老两口多辛苦点，让你儿子，安心做个富二代，” “我才不老呢，再说，你以为我儿子真的指望着靠你做个富二代啊……” 第二十六章 孤立 小超市旁，江洋刘金龙等一边吃着雪糕，一边看着进出的同学，尤其是那些女同学，不时低声交流几句，或者吃吃轻笑几声，相当猥琐，很有些不良少年的亚子。 这些货吧，至少在刚开始的这几天，自己并没有胆量做这样的事，现在是身边聚着的同伴，给了他们勇气。 邓瑞阳也混在其中，他当然不是为了免费的雪糕，看着除了张麒云含笑不语外，其它的都表现得像个专家一样品评过往女生的那几位，心说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我觉得，”他突然大声说。 “哦，哈佛邓有何高见？”江洋笑着问。 “哈佛邓”，是宿舍目前一致同意——他们好像并没有征求周晨意见的第一个外号。 加上当事人邓瑞阳对这个外号，并不是太排斥，半推半就的受了，所以现在已经正式被大家在谈话中启用。 “在大家还不熟悉的时候，周晨看似是在用一些公开的言行来表达对某个女生的爱慕，其实就像在对那个女孩子宣示主权，禁止其它同学靠近的行为，非常的恶劣，非常的野蛮。” 张麒云依旧低眉含笑不语，王瀚文看着手里的雪糕感叹，“还是绿豆的最经典，” 刘金龙问江洋，“这小超市的生意，看了羡慕吧，” “食堂的生意我也羡慕，”江洋说，“我跟你说，现在有两个位子，一个是医院的院长，一个是学校的校长，哪怕是乡镇医院的院长和乡镇学校的校长，那日子都特么惬意得很，” 他看着同伴强调，“超出你想象的惬意，” “所以说，像三中这样学校的领导，”他压低了声音，挑了一下眉，你懂得。 他对着小超市努了一下嘴，你懂得…… “哎呀，”王瀚文抬手看了看表，“得赶快回宿舍换衣服，不然来不及了，” 他率先朝宿舍跑，其它人纷纷跟上，没有一个人对邓瑞阳的话做出任何回应。 在我们面前公开说这样的话，你也真是愚蠢到家了。 虽然周晨有些傲，但你不但傲，还非常装，而周晨是从校领导到班主任都喜欢的重点尖子生，说起来多少有傲的资本，你又有什么可骄傲的资本？ 就凭你那两个特么的表现得比市里出去的，那些已经成为我们国家或者美国院士的大佬还要拽，比市里最大的老板还要拽的爸妈吗？ 现在叫你“哈佛邓”你心里暗喜，等过些天要是你成绩在班里都靠后，看你还有什么脸叫这个绰号。 你说这些话，是想我们站在你这一边？做什么美梦呢。 尽管周晨那小子，确实下手太快，但人家胆量也不一般啊。 这方面，该佩服的要佩服，该学习的要学习。 他们一路怪叫着重回寝室，看到周晨已经穿好了全套的作训服，正在往脸上涂抹什么，刘金龙马上叫道：“老周，你果然是干什么都快，” “这是什么？”江洋抢过周晨手里的瓶子，“防晒霜？我去，你一个大男人，居然涂这个玩意儿？” 张麒云就有些踌躇，我的要不要拿出来呢？ 刘金龙已经从江洋手中抢了过去，“这个好，哥们这张脸啊，可不好再黑了，” 对这些小孩子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事，周晨也懒得说什么。 他之所以涂防晒霜，是因为近期应该是特殊时期，他这张脸啊，真得稍稍呵护一下。 江洋又品评起了周晨身上的作训服，“老周你做事就是周全，你这套衣服真精神，早知这样，我们也买两套好了，免得穿这个不知道有多少人穿过，就连洗都没洗干净的旧衣服，” 他这通牢骚，很得大家的认可，大家纷纷附和，“就是就是，” 他继续发挥道：“对学校的这些领导，也真的无话可说，旧衣服就旧衣服，为什么不能洗干净点……” 王瀚文一把推开他，“这个防晒霜大家都涂点的好，我们可都没有古天乐的帅气，” “我这也有，”张麒云弱弱的说。 邓瑞阳冷眼看着大家又围着周晨转，皱眉把发下来的作训服套在身上，哼，优秀的人，难免会不合群，就像我这样。 ………… 站在严严烈日下，看着一个接一个的领导，在挂着横幅，飘舞着彩旗的主席台上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不停擦汗的周晨又一次觉得，很多事，都和在食堂用餐一样，是想起来很美很值得期待，实则真不那么值得尝试。 为什么在我记忆中，高中入学的军训，是那么的美好和值得怀念呢？ 真是奇了怪了，这样无聊无趣有辛苦的事，哪里美好哪里值得怀念？ 他又一次怀疑起自己来，并又一次觉得，原来我们不仅会骗人，我们其实连自己都骗连自己都不放过啊。 所以，问题来了，我的记忆，究竟靠不靠谱？ 终于，在高一年级主任的讲话后，周晨他们的“罚站”，总算告一段落，新的煎熬马上开始，来自市边防支队的教官，从头开始教他们这些生瓜蛋子，如果在坐立行走等方面，表现得像一个军人。 那些第一次接触这些的同学，多少还有些新奇，了解这些的周晨，当然是百无聊奈所以更加觉得辛苦，更加埋怨自己，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来吃二遍苦受二茬罪吧。 做起动作来游刃有余的他，当然会经常关注肖嶶，这姑娘，又让他刮目相看。 原来她还真不是自己想象中娇滴滴的模样，练起来是那么的认真专注，有时候连头上的汗都懒得擦。 他不由得多想了一些，这姑娘竟然这么厉害这么要强，那以后要是和她在一起，会不会一直被她鞭策，就过不上自己想象的逍遥轻松的好日子？ 切，不可能的，以后当然得她听我的。 休息的时候，江洋浑身冒着热气挤到周晨身边，“我说老周，你就别一个劲的把目光只聚焦在某一个人身上，好歹从全局的角度看几眼好吗？” “我是说，”他指着女生那边，“你难道不觉得，肖嶶有些被女同学孤立了吗？” 周晨一看，我去，还真是。 这哪行？ 第二十七章 被逼无奈 一班四十三人，女生十八个，已经大致分成了五六个小群体，最少的两个人，最多的四个人。 这些小群体，此时都在做一些很小女儿的事，比如捶腿揉腰，再一致气鼓鼓的看着那边的教官、帮着整理被可恶的帽子压乱的发型、替同伴在脸和脖子等露出来的部位，再涂防晒霜、咬着耳朵说悄悄话，不知怎么就都娇笑成一团…… 只有肖嶶，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一旁，拿着瓶矿泉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身边没有任何人。 虽然她看起来很不以为意的样子，但周晨看着就心痛，这怎么可以？ “老兄，出现这样的局面，主要责任在你，”刘金龙又推了一下他的篮框眼镜，“你们啊，可能都还不懂，太漂亮的女孩子，本来就不容易得到其它女孩子的欢迎，” 周晨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跟我谈这个。 你知道我见过多少美女，见过多少美女的撕和踩吗，还不知道这个小儿科的问题。 邓瑞阳在一旁狂点头，是的，就是这样，不只是太漂亮的女孩子在女孩子的群体中会不受欢迎，换成男生也是一样的。 你们现在不就在排斥我？ “本来还不至于此，你看其它那些小群体的核心，无一例外，都是一个稍微要出色一点的女生，肖嶶凭自己的条件，原本应该成为一个最大群体的核心，但你老兄一上来就只把目光放在肖嶶身上，你这就是在替肖嶶强力招黑知道吗？” “我说我说，”江洋抢着说，“老周你这模样，你这身条，都还尚可，加上你的成绩，再怎么说，也能和我们几位一起，跻身全班最优秀的几位男生之列，吸引班上女生或明或暗的目光……” 周晨只说了一个字，“滚，” 你这自我感觉良好的，快赶上邓瑞阳了都。 “你看你还急了，”江洋有些委屈的道，“哥们这都是在帮你，你先听我说完，看有没有道理，” “你想想，完全不被你放在眼里，被你赤果果的无视的其它女孩子，尤其是那些自认为不比肖嶶难看的那几个，就比如刘佳艺、柳悦、王晓菲她们几个，” 他指着那边几个外在上的优势，要明显一些，所以都是小团体核心的几个女生说，“她们会不会觉得屈辱？” 王瀚文难得附和他，“那是一定的，她们女孩子最在意的就是这个，” 唉，周晨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都和邓瑞阳的爸妈一样，因为只有半壶水的水平，所以响叮当的家伙啊，将来一定做出很多有趣的事。 “不止是她们，就是那些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女生，本来就对肖嶶这样出众的姑娘天然就反感，你这么一表现，刘佳艺、柳悦她们一拉拢一撺掇，肖嶶怎么可能不被孤立，”江洋说，“唉，这都是你造的孽啊周同学。” 周晨是再一次觉得，女人，果然是个神奇的物种，你觉得你已经对她们最够了解，她们马上就会用行动来向你表明，不，你不够了解。 那些说让女人当权，让女人成为各国元首，世界一定会没有纷争，充满爱和和平的家伙，绝对都是不懂女人的铁憨憨。 那可是一群没事都能给你整出事来的人啊。 但你也不好说她们就不会团结不果决，就说眼下的这些小姑娘，她们就果决得很，也团结得很，不过才半天的功夫，就快速的形成了默契，一致把肖嶶排除在外。 这事，真的有够无聊，但事涉肖嶶，他无论如何不能坐视。 何况，江洋他们说的不无道理，自己做的这些事，客观上肯定也有为肖嶶招黑，啧，智者千虑，也终有一失，没想到这些小姑娘都这么多戏。 “哥们几个都想过了，得帮肖嶶改善这样不善的局面，”刘金龙又搭着他的肩膀说，“你出钱，我们去买水买饮料，一一分给班上的女同学，就说是肖嶶做的，你看怎么样？” 江洋说，“你放心，哥几个亲自出马，就凭我们这实力这口才，一定能让肖嶶身边的人最多，” 王瀚文语重心长的说，“只是这事，周晨你就不要出面了，你出面只会起反作用……” “行了行了，”周晨站起来拍拍屁股，“你们说的，都不怎么样，” “哎，你别走啊，”刘金龙喊道。 周晨毫不理会，径直走向肖嶶那边，剩下404的五位中，四位瞠目结舌不敢相信，一位幸灾乐祸暗自心喜。 “周晨这……”刘金龙都结巴了。 张麒云小声道：“要不我们先去把饮料买过来？” “还是看看周晨准备怎么办再说，”王瀚文说，“周晨应该有了想法，” 他能有什么想法？邓瑞阳心说，不过，买些饮料这个主意倒不错，我或许也应该给班上其它的女同学买些饮料…… ………… 原本看起来蛮自在的肖嶶，看着周晨大咧咧的走到自己身边坐下，马上有些慌乱，连忙朝一边挪了一截，“你过来干什么，这样……这样……不好，”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是不是不好，我说了才算。 “还适应吗？”他问。 “还行，”肖嶶又理了理耳后的头发，她这应该也是习惯动作，她现在一头的短发，压根就用不着时不时的去理理，“教官教的这些动作，比我想象中的简单……” 周晨打断了她，指了指整体和她泾渭分明，此时又躲躲闪闪的在看这边的那些女同学，“我说的是这个，” “哦，”肖嶶淡淡的道，“也习惯了，” 周晨也“哦”了一声，“难怪今天只有一个初中的男同学和你一起吃饭，” 这姑娘，可能在初中慢慢长起来以后，就不太受女同学欢迎。 “我早就不在乎这个，”肖嶶说。 “这样的状况，还是可以改观一下的，”周晨说，“我希望你能更快乐，希望你身边能有更多的朋友，” 肖嶶的脸上，立马又有了淡淡的红晕。 “你放心，这不是什么难事，何况，江洋他们说得对，你这样的局面，和我今天做的那些事脱不了干系，所以我有责任替你改观，” 教官在吹哨，“具体的，晚餐的时候我再跟你说，放心，一切有我。” 第二十八章 可爱 宿舍内，江洋又一次丢下折腾了好半天，也没折腾出个样子的被子，巴巴的跑到周晨床边，“周晨，说说呗，你究竟怎么打算的，” 刘金龙免不了又被吸引过来，“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一定是胸有成竹，透露几句呗，” 躺在床上看杂志的周晨，真的是被他们磨得没办法，“我有个秘诀想告诉你们，” 马上连王瀚文都被吸引了过来。 “你们知道，在部队，新兵是如何把杯子折成豆腐块的？” 江洋看了眼刘金龙，我们关心的是这个？ 刘金龙觉得，听听也无妨。 “有一个不传之秘，”周晨丢下杂志坐了起来，“只要把被子浇水弄湿，就能轻松成型，” “这办法简单易学，且见效极快，你们现在就可以试试，” 江洋和刘金龙顿时齐齐“切”了一声，你当我们傻啊，在被子上浇水，晚上还怎么睡觉？ 张麒云却问了一声，“真的？” 反正这样的大热天，晚上睡觉也用不着那么厚的被子。 周晨在他肩上拍了拍，“我老周说话，向来是童叟无欺，” “你们先忙，我出去转转。” 见他扬长而去，江洋和刘金龙马上跟上，“等等我，” 下午最后的一项训练，是教官指导他们如何整顿内务，叠了大半天的被子，早就不耐烦得很。 王瀚文也跟了出去，他也是实在想知道周晨究竟准备怎么帮助肖嶶改变局面。 已经拿起水杯的张麒云还是放下手里的杯子，大家都叠不好，自己不好表现得太优秀。 “走了，”他朝邓瑞阳轻轻说了一声，有些像是打招呼，又有些像是邀请。 邓瑞阳没有给出反应，等听到脚步声远去，他才从床上坐起来，还到门口看了一眼，确定室友都走远了之后，才慢慢踱到窗前，不经意的看了眼周晨丢在床上的杂志，《大众摄影》？ 摄影？ 切，你也就只能看看这个，怕是从来没有看过《国家地理》吧。 ………… 虽然已经五点半，太阳依然高高的挂在天上，热度并没有减退多少，外面的马路上，晚高峰的车流散发出的热气又加了一把火，空旷的校园里依旧是酷热难当。 但校园各处，和周晨这样出来溜达的人却不在少数，对这个暂时还陌生的校园，对将极大的决定他们人生的接下来的三年时光，很多人都抱有各种美好的憧憬和期待，对校园各处，因此也抱有极大的好奇心。 同时，这样自由的走在市里最好的高中里，自豪感也会油然而生，这种自豪感带来的优越，让他们很有些享受，哪怕下午的军训称得上辛苦，这个时候，他们对三中，都挺热爱的，这个时候的三中，多半比家的吸引力还要大。 这些精力充沛又骄傲的少男少女们，对周围新的伙伴，自然也有极大的兴趣，在目前这还比较松散的时间段里，各式各样的小接触、小试探，正在不断的发生着，这其中的一些，也将为一些人未来三年的关系打下基调。 大多数人，此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有些事，在这个傍晚就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同意，并已经靠面对面的人际传播，迅速传扬开来。 “我去，那些家伙居然说，最漂亮的女生是三班的姚丹丹，肖嶶都只能排第二，”放弃了撬开周晨嘴巴想法的江洋，给他带来了一个新消息，他有些愤愤的道：“那些家伙都是些什么狗**光，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还是为人还是成绩，那姚丹丹有哪一点能和肖嶶相提并论？” 周晨对此不以为意，这些那啥都没长全的小家伙，懂个啥？ 他对这样总免不了会出现的榜单，同样也不以为意，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难道是长相是身材是气质是性格？ 这些当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感觉。 “哎哎哎，那边，那边，”刘金龙招呼大家。 操场那边，五六个女生正说说笑笑的朝食堂那边走，当中的那个姑娘，昂首挺胸，长发和裙摆一起飞舞着，很是意气风发，很是抓人眼球。 周晨扫了几眼，这确实是一个对自己认识比较清晰，也懂得打扮的姑娘，他也明白了那些家伙为什么会把她排第一。 那毕竟都是一些刚断奶没多久的孩子啊。 “哎，看这边了看这边了，”江洋也挺起胸膛，“原来他们也认识我们……哦，认识周晨，” 在高中，成绩还是挺有说服力的，高一新生中成绩最好的周晨，当然算是知名人物。 那边的姑娘们看了这边几眼，然后，其中一个姑娘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马上，她们集体娇笑起来。 别说，还挺可爱的。 江洋他们看得有些呆，一个个的盘点自己的形象，“我去，可能还是老周你这酷酷的样子更吸引人，扮酷的要点是什么，传授传授呗，” 周晨叹了口气，哥们我还用扮酷？ 有必要吗？ 条件在这儿呢！ “我去吃饭，别跟着啊，这么大热的天，” “必须得跟着，我们必须监督你是不是想借机勾搭姚丹丹，” ………… 邓瑞阳独自一人到了食堂，一眼就看到换下了作训服，穿着圆领T恤和牛仔裤的肖嶶，能把这样平平无奇的衣服都穿得这么好看，真不愧是我喜欢的女孩子。 “肖嶶，”他高兴的跑了过去。 “你好，”肖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依然看着门口。 见肖嶶不想排队的样子，邓瑞阳马上说，“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去打，” “不用，谢谢，”肖嶶并不是太想搭理他的样子。 “那我陪你一起，”邓瑞阳不以为意，“天太热，确实容易没胃口，” 但肖嶶转身就排到了最近的队伍后面，邓瑞阳一愣，忙跟了过去。 门口，周晨带着几只尾巴走了进来，也一眼就找到了肖嶶，马上又高调的冲那边挥手示意，姑娘脸又是一红，并迅速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当然，这并没有什么用，她刚打好餐，周晨就跟了过来，几乎和她同时坐下，404的另外几位当然也是一起，就是大概明白怎么回事，有些气苦的邓瑞阳也不例外，坐下后，他就一直盯着周晨，你说他那吊儿郎当大大咧咧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哪里比得上我？ 六个男生陪一个女生用餐，这样的场景，自然又少不了被其它的女生和男生关注，但女生主要是嫉妒，男生，则主要是羡慕。 嫉妒归嫉妒，她们还是不可能有肖嶶此时的风头；羡慕归羡慕，他们还是不可能会像周晨那么大胆。 江洋刘金龙一贯是在谁面前都不把自己当外人，肖嶶和他们也挺聊得来，说说笑笑的很大方，只是不怎么搭理周晨，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 在吃饭这事上本就高效快捷的周晨，因此自然是第一个放下筷子，“你慢慢吃，听我说就好，” 肖嶶还没怎么样，江洋他们齐齐停了下来，齐齐看着周晨。 就连邓瑞阳也是如此，我倒要看看，你的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我说，你们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周晨无奈的看着他们。 说实话，他一早就打算好了，绝不会和这些小屁孩成为朋友，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没事多和可爱的姑娘卿卿我我的谈谈纯真的恋爱不好吗？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不，我这样的汉子，就不需要朋友。 但不过才过去大半天的功夫，他就发现，原本的打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有些松动，他依然不打算和这些家伙成为朋友，但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否认，这些幼稚的孩子，至少不太让人讨厌——他是不会说他们有些可爱的。 “肖嶶，你希望我们在吗，你看，肖嶶都不反对，大哥，你就快说吧，”江洋快言快语的说，“你放心，向肖嶶保证，我们只会帮忙，绝不会坏事。” 第二十九章 小露一手 邓瑞阳不由得再一次鄙视起江洋来，你竟然能说出“向肖嶶保证”的话，这样的话，不是应该由我来说吗？ 周晨又一次很是无奈，这小子很有些油，但他又很懂事，还很会做事，其它的几个家伙也一样，他虽然不喜，虽然排斥和这些家伙有交情，但怎么也不好对他们说太重的话。 “那就安静的听着，”他扫了他们一眼——包括邓瑞阳在内，他当然不会把邓瑞阳放在眼里，他才不会那么贬低自己呢。 “老话说，一枝独秀不是春，”他起了个让大家都有些摸着头脑的头。 “所以肖嶶，你应该多关心些你的同学，首先就从你同寝室的那几位做起，” “老话又说，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老话还说，世上并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我去，能进入正题了吗？”江洋忍不住说。 周晨瞪着他，他马上认怂，“您说，您慢慢说，我洗耳恭听，” “对十五六岁，元气满满的女孩子说，本质上，就没有不好看的，问题在于，她们其中的一些，对自己的特质认识得不够清楚，导致她们没有适配最好的妆扮，” “就说你寝室的付婷婷……” “等等，”刘金龙插话了，“你怎么知道肖嶶寝室有哪些人？” 一直留心听着周晨说话的肖嶶都忍不住去瞪他，看你好像挺聪明的，原来脑子也这么不灵光？ 刘金龙转瞬明白了，“哦，周晨你真是个有心人，您继续，继续……” 肖嶶皱眉看了他一眼，王瀚文对着他和江洋，做出一个闭嘴收声的动作来。 “她的特质是，肤质比较黯淡，面部轮廓又比较大气……” 江洋和刘金龙忍不住又有些躁动。 付婷婷，他们也大概有印象，那是一个皮肤有些黑，脸又很方的姑娘。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说肖嶶是国色天香的千金大小姐，那付婷婷，就是一个忠厚，或者说憨厚老实的丫鬟的形象。 但你看周晨这说的，“黯淡”，“大气”，果然是个成绩好的，这么会玩字眼，学习了，学习了。 “其实如果细看，她眉眼的基础还是不错的……” 肖嶶是听得最认真的人，此时顺着周晨的话去想，确实是这样。 但她马上转头看了周晨一眼，这一眼，颇有分量，就那么浅浅的见了几面而已，你怎么看得这么仔细？你这人…… 周晨非常纯真的看着她，真汉子，不解释。 肖嶶马上转开眼睛，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想那么多？他应该只是眼光特别好而已。 周晨很满意她的表现，信任，信任非常重要。 “看得出来，她并不是没有努力过，她也试图通过妆容来加强一些……” “加强”，我靠，江洋和刘金龙又觉得学习了。 换做他们自己，这个时候说，一定会是用“掩饰”、“掩盖”之类的此来表述，但你看看，“加强”，这多正面多积极？ “这些努力确实有效果，但也不是不能更好……” 江洋和刘金龙此时是真服了，彻彻底底的服了，这家伙，这话怎么能说得如此四平八稳？ 就是付婷婷当面，听到了周晨的这些话，也一定不会有丝毫的不快吧。 所以说，老周这人品，还硬是要得，在人后说话都这么客气。 这朋友，值得深交。 “她头发总是披散着，极好的修饰了额骨乃至颧骨和整个面部轮廓……” 江洋和刘金龙表示又学到了，付婷婷把头发披下来，还留着刘海，明显是想遮盖她的额骨颧骨和脸型，但“修饰”，啧啧，真有好听得多。 “看起来，确实温柔了许多，” 王瀚文心说，你这话说得有些太好听了，应该是“看似温柔”吧。 肖嶶却挺满意，她从周晨的话中，听出了他对女孩子的尊重。 这个第一印象傻得可爱——注意，重点是“可爱”的男孩子，不但长得好，成绩好，个性好，竟然还这么成熟（邓瑞阳：好不好要点脸）。 “但有没有更好的彻底展现她的美的方式？” 江洋和刘金龙觉得，是不是好做做笔记？这遣词造句的功夫，真的是舒服，真的是让人跳不出一星半点的毛病来。 换他们，肯定是“怎么样才让她看起来不那么难看，”但你看周晨这话，“彻底的展现她的美”。 靠，得去查查他初中语文老师是谁。 肖嶶也在思考，这有办法吗，毕竟底子也在那呢。 “我觉得，完全可以大胆的反方向去尝试一下，就是说，无论发型还是妆容，都去加强她的大气之美……” 男孩子们还似懂非懂，肖嶶却有些茅塞顿开之感。 是的，以付婷婷的先天条件，确实不好去硬扮温柔纤弱，整体上，那只会适得其反。 就像西子捧心，那当然是极美的，但没有那个条件也硬去捧心，那结果，用周晨的话说，老话里也早有论断。 “所以我在想，可以让她尝试把头发扎起来，或者，干脆像你这样，剪成利落的短发，眉毛也不要往细了修，往弯了修，也反着来，修粗，修平，” “两腮上也不要加腮红，把粉嫩放到一边，相反，颜色还可以酌情加深些……” “衣服，也尽量选黑色这样深一些的颜色，但唇膏，最好是大红色……总之，就是尽量加强她的大气之美，” 江洋等有些明白过来，用比喻来说，一个原本任劳任怨，憨厚朴实的丫鬟，去扮一个弱柳扶风的小姐，肯定不会成功，但要是把她打造成一个英武大气的女侠客呢？ 那一定能让人眼前一亮。 “牛！”江洋伸出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刘金龙也伸出大拇指。 “专家，绝对的专家！”王瀚文同样伸出大拇指。 “周晨真厉害！”张麒云由衷的伸出大拇指。 邓瑞阳：我就偏不捧臭脚。 但这小子说的，好像还真有些道理哎。 “那个，”肖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我做个笔记，” 第三十章 偶像 “其实你记住一个原则就好，”周晨说，“像婷婷这样的姑娘，可以让她们往帅，往A……哦，就是往帅的路上走，” 这对他来说，真是在简单不过，后来那么多女明星，也争着成为“老公”，立“攻”的人设，自然不是没有道理。 “有拿不准的，我们一会可以再讨论，接下来说说你的另一位室友叶婧娴，婧娴同样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等等，”肖嶶和王瀚文几乎是同时叫了起来。 “我要做笔记，”肖嶶说。 “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个地方，”王瀚文看着周围来来去去的人，尽管周晨声音很低，但依然不排除会被别人听到。 “同意，”江洋马上附和，“这样宝贵的意见，不好让有些人白白听到。” 于是，五分钟后，周晨他们就坐进了食堂的包厢里——王瀚文只说食堂负责人是他一个叔叔。 江洋和刘金龙细细的打量着包厢里的设置，都说这硬件，至少也是四星往上的标准。 肖嶶真的拿来了纸和笔，“别说啦，听周晨的，”她看向周晨。 江洋等也很期待，在他们眼中，叶婧娴是一个有些土有些壮的姑娘，他们很想知道，怎么把叶婧娴的“土”和“壮”去掉。 “婧娴是一个底子非常不错的姑娘，但我们同样可以想一些办法，让她看起来更完美，重点要考虑她的脖颈部位……” 肖嶶又是茅塞顿开，是的，婧娴其实五官不错，个也高，换衣服的时候能看到，她并不胖，但给人的感觉，就是挺壮，还有些……土。 现在一想，她致命的缺陷，应该就在于她的脖子，她的脖子不仅短，还粗。 还有她的肩膀，也是有些厚。 “这可以通过服饰来加强，上衣能V领就V领，最好不要全遮，中间一定要束腰，下装能看到腿的裤子效果最好，就是不但让她脖子更美，还会让人的视觉，会自然向下延伸……” 肖嶶完全明白，说白了，还是设法遮丑，设法让人注意到她的小脸她的长腿，而不去盯着她粗短的脖子和有些宽厚的肩膀。 “上装最好也是黑色，”她补充了一句。 周晨赞许的点头，黑色，就是显瘦的利器，也不太容易出错。 “我们再说陈雯……重点在她的嘴，陈雯整体是偏古典的长相，适合古典长相的嘴唇，应当是不要太厚，且不要太大，最好只比鼻翼的宽度略大，但她的嘴不但大，上下唇还都有些丰满……” “……祝芷琳……鼻子有些突出（太大）……” “何楚楚……太阳穴不够饱满（塌陷），两腮又有些过于饱满（过大），下半身很稳（腿短），腿很有力量（很粗）……” 肖嶶寝室的另外五位室友，周晨娓娓道来，主要的，是指出她们的不足之处，再针对这些不足，提出合理的“加强”方案。 肖嶶一直在奋笔疾书，江洋等早就听傻了。 等到周晨终于停下来，他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看出这些来的，我是说，我们看了，只会觉得她不好看，但是究竟哪里不好看，又说不出来。” 周晨淡淡的说，“我就是一眼就能看明白，” 别问，问就是天才。 一直在旁边静静的听着的邓瑞阳这时开口道：“周晨，按你的说法，肖嶶又有哪些地方可以加强，或者说，如何更好更彻底的展现她的美？” 肖嶶可爱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冷冷的看了邓瑞阳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你认为我也不好看呗。 邓瑞阳这才意识到自己话中的漏洞，有些着急的解释，“肖嶶，你别误解，你听我说，我没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毕竟可以更好……” 那你的是说，我不够好呗，肖嶶已经懒得搭理她，埋头整理刚做的笔记。 江洋他们看着邓瑞阳，我靠，这人真特么阴，这是摆明了给老周下套啊，几个家伙笑眯眯的交换了一下目光，但这个问题，够刺激。 于是王瀚文问，“周晨，这事你怎么看，毕竟，没有最美，只有更美嘛，” 周晨觉得这些家伙有点小讨厌了，你们居然也想给我挖坑？他傲然一笑，摆手道，“肖嶶完全没有需要加强的方面，这就叫天生丽质难自弃，” 肖嶶闻言，又有些慌乱，这话自然是大实话，高兴当然也是高兴的呀，但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人家也会不好意思的啦。 她还是不知道周晨会有多大胆。 就在江洋他们，以及邓瑞阳，都觉得周晨这话说得太肉麻的时候，周晨居然非常自然的握住肖嶶放在桌上的手，顿时，包厢里连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江洋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拉手了，这就拉手了？这好像，才大半天功夫吧，就当着大家的面，拉上手了？ 这速度这气魄，真他娘的带劲嘿。 不敢置信的四位，此时嘴都长得能轻松塞下去一个大鸭蛋。 邓瑞阳也呆了半晌，随即就是说不来的愤怒，一时牙都咬得紧紧的，话却说不出来，只狠狠的抬手指着周晨。 肖嶶可能一时也有些呆住，没有反应过来，反正就任由周晨那么握着。 周晨感觉到，她的手一开始，手有些僵，现在已经慢慢柔软下来，“好踏实，”他看着好像有些颤的肖嶶说，“就像握住了整个世界一样踏实。” 真汉子，我不掩饰。 “我……我……你……你松开，快松开，”在江洋他们快合上嘴巴的时候，肖嶶抽了抽，感觉并没有多少力量，所以周晨没有松开她的手。 脸红得更苹果一样的肖嶶有些慌乱的站了起来，带得桌椅一阵响，声音却细得几乎听不到，“我要走，我要回去。” 周晨站起来松开她的手，温声道：“不要跑，慢一点，” 肖嶶如何能不跑？ 她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都远去了好一会，包厢里才活泛起来，邓瑞阳看着周晨，依然要吃人一样，周晨却看都不看他。 江洋等四个，满脸的佩服，只看了一眼，便非常有默契的同时伸出双手，竖起两个大拇指，“周晨，你就是我们的偶像！” 第三十一章 成功 肖嶶心头如几只小鹿乱撞，人也如一头小鹿乱窜，这个家伙，这个家伙，真是的，怎么能这样？ 还有，她看了一下手，不过是握一下手而已，就是握一下手而已啊，怎么会这样？ 我这心，怎么跳得这么厉害？ 他说什么来着，“踏实，就像握住了整个世界”？ 霎时，她忍不住“呼呼”的喘粗气，经过的同学都非常诧异的看着她，只是爬个二楼，十来级台阶而已，就算你是用跑的，也没必要这样气喘吁吁外带满面潮红外带额头见汗吧。 怎么，你是不能爬楼梯版本的豌豆公主？ 只是，她眼下这会的样子，也太她娘好看了些，嗯，不能原谅，完全不能原谅。 肖嶶此时内心戏丰富得都可以媲美一部长有十集的电视剧，还是全员由患有甲亢的演员出演，越来越兴奋激越的十集电视剧，还是全员由有甲亢的演员出演，越来越兴奋激越，还每时每刻都冒着粉红色的小泡泡的十集长的电视剧，她完全看不到同学们那或惊讶或嫉妒，或惊讶中带着嫉妒的眼神，也感受不到她们或者掩饰着，或者就干脆直接表露出来的不爽的情绪。 她有些跌跌撞撞的冲进202，然后，刚好撞在一个人身上，“哎哟，”付婷婷皱眉揉着胸口，修得细细的眉毛，末端都快卷了起来，真痛！ 应该没坏吧我说。 “不能看着点啊，”她忍不住大声说。 “哦，对不起，对不起，”肖嶶连声道歉。 付婷婷也是这时才注意到，撞到自己的是肖嶶，她看了一眼，忍不住问道：“肖嶶，你没事吧，” 肖嶶靠在墙上，脸红得不行，右手扯着T恤的领口扇风，左手一直放在胸口上，气喘吁吁的，还眼神迷离，那样子，像是全程以冲刺的态势跑完马拉松一样。 “我……没事啊，”肖嶶也是这会才抬头看了一眼，“哦，婷婷，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 她手忙脚乱的去捡那一地的东西，鱿鱼干、瓜子、MP3、纸巾等。 付婷婷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样子，忙说，“先别管那些，你快坐下，你这是怎么了？” 她把肖嶶扶到她床上坐下，“我给你拿瓶水，” 下午的时候，她确实是跟柳悦玩在一块，和其它所有的女生一起，把肖嶶给孤立在一旁。 真说起来，她对这样的事很不感冒，对肖嶶，她谈不上喜欢，也但不上讨厌，只是，大家都那么做，她也不想去反对。 本质上，她当然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或者说本质上，那些孤立肖嶶的姑娘，也都是善良的孩子，只不过在无意识的做糊涂事而已。 此时见肖嶶这副样子，她就是真的讨厌她，也做不到无视。 “谢谢，”肖嶶“咕咕”的连喝了好几口，总算平静了一些。 “你要不要躺一会？”付婷婷问。 “不用，谢谢你啊婷婷，”肖嶶的眼睛，这会才真正清楚起来。 “咦，其它人呢？” “都出去乘凉了啊，”付婷婷说。 切，什么乘凉，还不是结伴去看男生去？ 但是，难得的今天晚上不上晚自习，闲着也闲着，去看看消磨一下时间也没什么。 “你要是没事，我就先下去，”付婷婷还是没能顺道邀请肖嶶一起下去。 大家都孤立肖嶶的时候，她如果和肖嶶走得近，那一定会遇到一些麻烦事。 “等等婷婷，”肖嶶拉住付婷婷的手，果然是和左手握右手一样，完全没有感觉。 “你看你这太急，连妆都没好好化吧，”她站了起来，“要不我帮你补补？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她拿出自己的镜子，跟着翻出大包小包的一大堆。 看到这些瓶瓶罐罐的时候，心情依旧没太平复下来的她，一时稍稍有些黯然，以后，怕是要和这些名牌的化妆品告别。 那你们就好好发挥最后的余热。 “婷婷，你坐好别动，” 付婷婷很听话的坐着，化妆这方面，她还是选择相信肖嶶，毕竟人那么漂亮。 但是，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镜中，肖嶶抓着自己的头发，却什么都不做，那样子，好像是在……发呆？ 这是个仪式不成？ 等了一会，她才叫了一声，“肖嶶，” “哦，”肖嶶终于回过神来，我只是想他说的话而已，怎么就这个样子？ “婷婷，你的头发真好，”她说。 付婷婷扭了一下身子，“哪里，” 一个比自己漂亮得多的女孩子说这样的话，让她很不自信。 她想，学校里也没用姑娘会在肖嶶面前很有自信。 “婷婷，你这额头也真好看，你耳朵也真好看，”肖嶶把她的头发盘了起来，不住的打量，不住的说。 “没有，没有，”付婷婷连连道，她这会真有些坐不住。 她心里不住的想，这是怎么回事，非奸即盗？ “婷婷，”肖嶶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你真是一个非常有特色的女孩子，我觉得，真不该用头发把你的脸挡那么多，” 付婷婷有些不高兴，谁又乐意？但有什么办法，那样的底子就在那呢。 “婷婷，能不能让我按我的想法帮你化一次？”肖嶶看着付婷婷，“你看看效果，要是不满意，我们就一把擦了，依旧原样给你化，行吗？” 付婷婷看着肖嶶眼里的恳切，想了一下就答应了，“行，只要你不嫌麻烦，” 反正化妆而已，又不是整容，效果不好擦了就是。 反正肖嶶已经彻彻底底的看清楚了自己的脸，那就干脆点，不再遮掩。 反正是不管怎么样，不管自己还是柳悦还是其它同学，都没有肖嶶漂亮，那也没必要扭捏。 “交给你了，”她爽快的说。 “我看，这发型是不是好调整一下，”肖嶶比划着，别说，他说得还真有道理。 ………… 四十多分钟后，见肖嶶终于把镜子放到自己面前，一直忍着不看付婷婷，终于有些忐忑的去看了一眼，马上受惊似的从床上跳起来。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肖嶶，肖嶶笑着按着她坐下，“好好看看，” 付婷婷小心翼翼的看了几眼，又转头看向肖嶶，镜中的这个浓眉大眼，飒爽大气，红唇诱人的姑娘，真的是我付婷婷？ 镜中的姑娘，当然称不上国色天香让人一见难忘，但和原来的自己相比，那又完全是两个概念，要是有这副模样，至少街上有人叫美女的时候，我也能理所当然大大方方的回头了啊。 “是的，”很有成就感的肖嶶非常肯定的点头。 “啊啊啊，”付婷婷高兴的搂着肖嶶又跳又叫，“谢谢你，谢谢你肖嶶，” “不用谢，”肖嶶对这样的结果也很高兴，“是你本来就很美，” “糟了糟了，”付婷婷停下来，马上去看镜子，“有没有弄乱？” “没有，你看，我们一切的手段，都是重点用来加强你英美的这方面，平时记着这些就行……”肖嶶对着镜子，和付婷婷细说起来。 付婷婷此时就和听周晨开讲时的她一样，无比的认真，自然，从这一刻起，她当然把肖嶶，当成了最好的朋友和姐们。 说要是敢在她面前说肖嶶半句坏话，她就敢扯那人的头发…… 又半个多小时后，叶婧娴等说说笑笑的走进门来，“哈哈，那些家伙真可爱，以为那样看，我们就不会察觉……” “还是有几个看得顺眼的啊，比如周……呀，”陈雯突然抚着胸口大叫起来，“你是，婷婷，付婷婷？” 穿上了一件翻出来的白衬衣，配着黑色裤子的付婷婷，笑着朝她们招手示意，“嗨，” “真的是你？”何楚楚扑了过去，“怎么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我看看，让我看看，”祝芷琳挤了进去，“哇，真的这么好看，婷婷，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都是她的功劳，”付婷婷指着在一旁的盈盈笑着的肖嶶说，“你们，想不想也试试？” 姑娘们的眼睛，一直在大变样的付婷婷和肖嶶身上打转…… 第三十二章 心想事成 因为相关的作息还没有走上正轨，早上的食堂里，闷热中还带着几分慵懒的味道。 404的桌子，又是挑选过后的结果，江洋把位子定在离柳悦、刘佳艺、王晓菲她们三个带头的女生比较近的地方。 用他的话说，既然知道一会会有免费又精彩的好戏看，那自然要找个最好的位置。 对正是长身体的少年们来说，食堂是一个他们提起来总是骂，说得激荡起来，炸了它的心思都有，但一旦坐下来，手和嘴又会把那些说起来真是不想多尝一口的东西，不停的往嘴里塞的地方。 就比如早上的这稀饭，那真的是很不和谐，米汤和米粒，就像是感情已经破裂，但为了上了高中的孩子，不得不继续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夫妻一样，虽然在同一口锅里搅和在一起，内里真是一点都不相亲相爱，你是你我是我，分得清楚得很。 不但分得非常清楚，你还能清楚的感受到他们之间强扭的瓜不甜的气息——也不知道是锅没刷干净，还是有几锅因为一直没有翻动，所以底下烧出了糊味。 用来下稀饭的两个菜，倒也没有太多可吐糟的，就只是像互换了身体一样而已。 土豆丝，看来是个非常特别，非常倔犟的品种，很有十八个月后，又是一颗好马铃薯的英雄气概，还有舍得一身剐，也硬是要嗑掉你几颗牙的革命精神；红油虽然看起来很多，但却依然有淡淡的霉味的红油豇豆，本应很脆，却偏偏软塌塌的。 在大家一边喝稀饭一边骂骂咧咧的时候，王瀚文这次只是皱着眉头，并没有分辨些什么，这水平，他也不满意。 这个早上，唯一还值得称道的，可能就是白面馒头，这个连一点馅儿都没有，大家平时应该都不会怎么吃的玩意儿，少有的让他们跳不出毛病来，甚至还得到了江洋的陈赞，“你看，这么软，比面包还软哎，” 一个看起来巴掌大的馒头，被他捏到只有原来三分之一的体积后，一松手，竟然又神奇的复原了——不知道是自己想太多，还是江洋这动作本来就不纯，周晨觉得他做的这事，又很是猥琐。 只是，包括他在内，大家在骂的同时，也不妨碍他们吃完了一碗稀饭后又去盛一碗，吃完一个馒头后又去拿两个，肚子里空呀，你有没有其它的选择。 考虑到今天的军训，强度无疑又会更高一些，又得额外多吃一些。 总之，对十五六岁的少年来说，在吃这方面，“真香”的场景就不可能稀少。 王瀚文最后还是忍受不了同伴们无休止的、还总是会扯上校领导的埋怨，主动岔开话题，“你看她们几个，”他指着柳悦她们三个说，“这会笑得这么开心，” 江洋习惯性的插话，“不但开心，还总是装作很优雅的样子，假得很，你们知道吗，初中我和柳悦是一个学校的，她啊……不说了不说了，” 谁知大家还真就不问了，这就让他很是失望，你们倒是问啊，怎么连这样的八卦都不关心？ 刘金龙心说，被那些小子吹捧成最漂亮的三班的姚丹丹，以前还和我是一个班的，我又说什么了吗？ “真想看看她们一会会是什么表情，啧，要说，真的有些不忍心，你们为什么要间接的惹上周晨，还是春天的周晨？” “看过动物世界的人都知道，春天的雄性动物，不好惹啊，” 那些家伙们马上都会意的笑起来，这一回，就连周晨瞪他们也不管用。 还是王瀚文比较给面子，他看了看表，“女主角这会也应该闪亮登场了吧，” 他又一次成功的转换了话题，江洋马上说，“今天早上她们肯定会迟一点，你想，她们要做那么多改变，那可不是个小工程……” “来了，”张麒云说。 正好来了，一行六个女生，披着朝阳，昂头说笑着走来。 一班的女生也抬头看去，还留着位子的那几个，现在总该到了吧。 柳悦抬头一看，顿时有些愣住，最前面的那个头发扎起来的，依稀、仿佛，也许、大概，好像、可能，是付婷婷？ 但那怎么会是这样的付婷婷？ 原来那个非常适合帮大家搬重行李拿水的傻大妞，怎么可以这么顾盼生姿英气逼人？ 柳悦这一刻很想骂人，酱，都能威胁到我的地位了呀。 下一刻，她好悬没有破口大骂起来，那是谁？被你们围在中间的，居然是肖嶶？ 这是背叛，赤果果的背叛！ 等等，那是陈雯，她……她，好像没什么变化，但怎么整张脸看起来就是不一样，就是比昨天好看得多？ 那笑起来，怎么有几分老版红楼梦里林黛玉的神韵？ 还有祝芷琳，还有何楚楚，就连叶婧娴，她的土和壮，怎么都淡了不少？ 这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下意识的看向刘佳艺和王晓菲，你们造吗？ 她看到，她其实也看不顺眼的那两位，此时和自己是一样的表情，震惊，愤怒，不解，想骂人…… “我天，精彩，精彩，真他娘的精彩，”江洋拍着桌子，“你看她们的表情嘿，天啦撸，你说这些小姑娘，一个个的心思这么都这么复杂？” “这么小的姑娘，也一个个的都是老虎吗？” 王瀚文感慨的摇头，“难怪说同龄的女孩子，比我们要成熟，她们这心思，比不来，比不来，” 周晨也有些感概，要是那些表现高中生活的电视剧，那些女明星能把柳悦她们自然流露的这些大致呈现出来，绝对会是爆款。 他很快有些不适应的看向刘金龙，这样的时候，张麒云不说话，正常，他更喜欢听大家说，较少表达自己的看法；邓瑞阳不说话，也正常，因为往往他说些什么，不是被大家无视，就是被你们狂怼。 但你怎么没话说，这不正常且不科学。 江洋已经在问，“刘金龙，你是怎么了，嘿，看呆了？” 刘金龙看着肖嶶她们那边目不转睛，直到江洋反复在他眼前挥手，他才擦了一下嘴说，“周晨，一会我也要找肖嶶，” “陈雯，是吧，”周晨说。 “嘿嘿，”刘金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江洋马上反应过来，“凭什么？我去，你也想营造出既成事实的假象，不让其它人有机会接触她吗？” 本来应该对这样的话题最有感触的邓瑞阳，此时却没有说话，他看着肖嶶的五个室友发呆，他竟然真有这样的本事？ 肖嶶她们意气风发又其乐融融的排队，已经在用餐的姑娘们，气氛有些微妙，有些在窃窃私语，还有个别的，如柳悦，居然已经有些怀疑的向冯一平这边看来。 究竟是肖嶶用自己的特长，把付婷婷等成功的拉了过去，还是她被人点拨后，才做成了这样的事？ 或许，昨天晚餐时，你们躲到包厢里，说的就是这个？ 总之，从时间上来说，这事很可疑。 但是，周晨，你会有这样的本事吗？ 对那样的目光，周晨总是选择无视，但对肖嶶的目光，他当然不可能无视。 只是为什么我一看你，你就像个小兔子一样，马上把头转开？ 就不能让我们的目光，经常性的来那么一会会，却回韵悠长的交会？ 大胆点吧姑娘，我已经给你做出了表率。 想什么来什么，在坐下来的时候，肖嶶终于有些大胆的朝周晨这边看了一眼，并和他的目光，纠缠了那么一会，那目光，虽然还有些躲闪，还带着些抗拒，但主要的是高兴和开心。 周晨从中还看到了可能她都没有意识到的喜欢。 他霎时也高兴起来，看来这再枯燥的日子，也不是没有办法变得轻松愉悦起来嘛。 他又一次对高中生活充满了期待…… 第三十三章 震撼 首都，又是一个艳阳天。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郑国民主任又在他配置一流的电脑上浏览图片，早就阅尽千片的他，此时颇有些百无聊奈。 唉，他这样领导的日常工作，就是如此朴实无华且枯燥。 作为一个“拿过”大奖小奖无数，“低调”的“知名”摄影师，自从生出了“出差”的念头之后，他便像那个在寒夜里，听到某芝麻糊的叫卖声的孩子一样，再也坐不住了。 只是，那件事情还没有结果，他“出差”的行程，自然也无从落实下去。 早知如此，当初那份莱卡摄影家入围的文件，他一定会麻利的交上去，或者，那份文件接下去同样会被上面的哪位领导压下来呢。 只是，作为协会的中层实权领导，一般不会做出那么违背常理的事来。 “压”，是具体呈现他权威的最主要也最有效的手段，也是他这样的人，一直无师自通的遵循的那套不成文的规则中，最主要的一环。 他的“压”，就相当于他的一些其它行业的同行们的“卡”，压、卡之后，后面的那些能直接创造价值的流程，如要，或者是吃、拿，这样非常贴近生活，非常有烟火气的流程，才能更好的得以进行。 因为秘书长的过问，因为协会主席的关注，他虽然不得不抓紧弄清楚那件事，但他心里对此，还是很抵触，搞不清楚最好，那个家伙最终只是入围最好。 这些无组织无纪律，还给自己添了麻烦的家伙，能在莱卡摄影奖入围，就已经是非常不错的结果了。 “扣扣扣，”小陈敲门进来，“主任，查清楚了，”他把手里的文件夹轻轻的放在桌上。 “你念，”郑国民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入围的叫周晨，确认为东海市东岙岛人……” 郑主任抬手打断了他，“就是那个东海市？” “是的，”小陈知道他的意思，“就是那个东海市，” “他今年15岁，刚以全市中考第二名的成绩，入东海市第三中学就读……” 郑主任已经睁眼坐了起来，严厉的看着小陈，小陈检查了一下，我没读错啊。 “拿来，”郑主任劈手把文件夹抢了过去，“……周晨……汉族……15岁……东海市中考第二名……” 他一时也想骂娘，见鬼，15岁？！ 他听秘书长说，入围的这家伙未成年时，已经有了猜想，那至少在16、17岁吧，但15岁，他看了出生年月，5月生日，也就是才满15岁不久，你就在这样的大奖赛中入围了？ 虽然比不上普利策、荷赛、哈苏这三大摄影奖，但摄影豪门徕卡举办的，又是以徕卡创始人名字命名的摄影奖，在业内的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这个摄影奖，无疑也是成功的，这个在年徕卡相机的创始人奥斯卡·巴纳克诞辰百年的1979年设立的摄影奖，至今已经走过了近30个年头，每一届都高手云集影响甚大。 不然，后来崛起的日系新贵，那些以精明著称的家伙，怎么会齐齐模仿徕卡举办类似的摄影大奖赛？ 就说今年，就有两千多位世界各国的精英报名参赛，连我这样的人，都非常自觉的不去凑这样的热闹，你一个15岁的毛孩子，居然就脱颖而出，已经入围了？ 这……这还他娘的有天理吗？ 而且，这还是徕卡第一次设立新人奖，也就是第一次允许未成年人参加，然后你就参加了，然后就入围了？ 怎么感觉，徕卡新增的这个新人奖，就是为你应运而生的赶脚？ 这狗屎运。 小陈大致猜到了郑主任的心中所想，“他的作品，”他朝电脑示意了一下。 郑主任点点头，小陈马上在摄影奖的网站上，把周晨入围的作品调了出来。 “这就是他参赛的作品，《天堂》，” 原本有些愤懑的郑国民，只看了一眼，然后，他就想中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也不动。 他反反复复的看了好久，这水准，这水准…… 15岁的孩子，竟然这能拍出这样的照片来？ 短暂回归摄影师身份的郑国民，忍不住问自己，我这几十年，都活到哪儿去了？ 这一刻，想到自己获奖的那些作品，他很是汗颜。 “安排一下，我们尽快去东海市，”他站了起来，“我这就去向秘书长汇报，” “哦对，把网址抄给我，” 如果是一个51岁的摄影师，入围，哪怕是获得了最终的大奖，他也不用太在意。 但一个未成年人，具体的说，一个15岁的孩子，拍出了这样水准的照片，那还是值得去做一些事，这和莫欺少年穷是一个道理。 “现在就通知当地的分会，我要尽快知道周晨更多的资料，包括他的家人等等，越详细越好。” ………… 秘书长看着郑主任打开的网站，也翻看了好一会才放下眼镜，“不错，很不错，可以说，很有些震撼，” “有些难以想象，15岁？”这一刻，连他都有些怀疑起来。 “我个人觉得，他获得新人奖的几率极高，”郑国民小声说，“我是这样想的，无论是大奖赛，还是背后的徕卡公司，他们肯定希望能有更大的影响，” “而一个15岁的少年，问鼎他们新设的新人奖，这不用怎么推动，就能轻松的引来大众的关注。” 秘书长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徕卡设立的这个大奖赛，说是为了摄影艺术，但说到底，对他们来说，艺术还不是一项生意？ 郑主任补充道：“最主要的是，虽然没能看到原件，但周晨这组作品的水准，坦白说，已经让我自惭形愧。”——在上司面前姿态放低点，更谦虚些，没什么坏处。 这一点很重要，毕竟徕卡摄影奖这样世界性的知名赛事，公正性还是有保障的，他们不会做捡芝麻丢西瓜这样的事，也就是不会只为了话题性，而强行把周晨拔出来，把新人奖颁给他。 “我想亲自去见见这位天才，”郑主任说。 “就是入围，这也是能极好的提现我们中国摄影师水准的好事，”秘书长说，“期待他能赢得这样的荣誉，从这方面想，我们可以帮着把一些事做在前面。” “我明白，”郑主任说，他又看了秘书长一眼。 “放心，上面那里，我会去汇报，我等你的好消息。” 第三十四章 老友重聚 ps：周镇海：没办法，有这样一个儿子，我压力好大，听说推荐票是个减压的好东西？呵呵，那真的多多益善 滨江路码头，卢祖利压着头顶总想自由飞舞的那些弥足珍贵的头发，才出大门，就听到有人喊，“卢总，卢老板，” 他闻言看去，马上大笑起来，“哈哈老夏，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老夏递给他一杯凉茶，正是周晨和老爸经常歇脚的那个免费凉茶摊上的凉茶，“请你喝的，” “那我请你吃碗面，”卢祖利马上说，“看你这气色，大西北是个养人的好地方，肉吃得不少吧，” “哎呀，吃不动咯，”两个油腻的中年男，一人夹着一个包，端着凉茶，勾肩搭背的，说着些油腻又有劲的话，拐进旁边的巷子，坐进一家有些老旧的面馆里，“两碗鱼丸面，”卢祖利叫道。 “凉茶，还要不要给你来几听，好去去火？”他又忍不住说笑起来。 “总比啤酒好吧，”夏云强拍着自己很有规模的肚子说。 “哈哈，西北那边，挺好？”卢祖利关心起了正事。 “好也挺好的，”夏云强麻利的掰开一次性给筷子，刮擦着上面的毛刺，“我们以前的老一套，在那边还很好用，” “哦，那是轻松不少。”卢祖利点头。 老一套嘛，在东海市这样的地方，已经越来越难用，举个例子说，现在送礼都不好送。 “因为这个，所以也不好，毕竟这样的交情，终归不牢靠，”夏云强说，“还有，这一去个把月，陪吃陪喝陪玩，一身毛病都出去来了，你看看，我包里现在还装着这么些药。” 卢祖利看了看他的包，其中的一些，胃药护肝的药，他也不陌生，“都不容易。” “将来还会辛苦，没办法，现在就得把将来的路铺好，”夏云强说。 他原来是卖药的，兽药，主要是水产养殖用的，生意做得还不错，后来，就不想做二道贩子，自己办起了厂。 现在的大趋势是，东海市这样经济发达的地方，对环保的要求越来越高，他在开发区的工厂，是各监管部门重点督查的对象，相关投入，主要是硬件设施的投入，也越来越大。 而这方面，看起来好像没有尽头。 说白了，相关方面，就是用正常的手段，在迫使他主动搬迁。 “这是逼着你扩张嘛，好事，”卢祖利说。 “老周这次叫我们过来，大概是为了什么事？”夏云强也问到了正事。 “听老周的语气，怕是生意上的事，”卢祖利说，“看样子，应该是他有了新主意。” “新主意，”吃完面的夏云强，干脆撩起POLO衫的下摆，露出自己富态的肚子来——这家老店这会只有他们两个食客，当然，就是还有其它人在，他也不太在乎就是。 “现在的生意，可都不好做，”他很有节奏的拍着自己的肚皮说。 卢祖利默默点头。 “老周他原本计划的是开个鱼档？” “是，”卢祖利补充道，“红霞还想着在农贸市场外支个摊子，准备卖炒面，或者是摊鸡蛋饼。” “这个，”夏云强摇了摇头，“那也确实是辛苦了些，” “额外的麻烦还不会少，农贸市场嘛，你知道的，”卢祖利道：“这样做，稳定是稳定，但赚钱肯定有数。” 也就是不会太多。 “难啊，”夏云强望着外面的天，看着浮云游走了好一会才问，“你呢，什么意见？” “看吧，要是主意好，我还是要支持，”卢祖利道：“老周这几年的日子，你也知道，还有，一直以来，他就从来没有向我们张过口。” 欠他们的钱，其实是他们当初投资的一部分，那也是他们当初看周镇海生意不错，想投资，而不是周镇海主动要求。 “是啊，看吧，得支持，”夏云强站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他那房子，你还记得？” ………… 油腻二人组坐着夏云强的大奔赶到公交小区时，另外三位老朋友已经到了。 圆圆胖胖，头上只有浅浅一层头发，做水产干货批发的谢顺根、唯一留着三七分的发型，头发油光水滑，脸上也红光满面，电话不断的前国营船厂处长，现在的名字很大气，其实只有一个船台的民营造船厂东海重工的老板徐军水、打扮得最为正式，穿着一看就是制服的蓝色衬衫和西裤的郭正文，他是奥林匹亚大酒店的股东兼市场销售总监。 也是难得聚在一起的几人，好一番热情的寒暄，在小房间打电话的郭正文朝卢祖利和夏云强摆了摆手，并丢了两包中华过来。 夏云强也从车上拿下一大包东西来，都是西北的特产，吃喝穿用的都有，如发菜、肉苁蓉、木耳、枸杞、辣驴肉、毛毯、羊绒衫、特色曲酒、玉雕…… 很有些琳琅满目的意思。 “一会你们几位去车上拿啊，刚好省得我一家家的跑。” “来就好，还带这么多东西，”方红霞端着一盘西瓜走出来，“菜一会就好，” 几个人也不讲究，先就着毛豆和几个冷盘喝起啤酒来。 一杯下肚，周镇海开门见山的说，“大伙都忙，这大白天的聚在一起也不容易，我就直说了，” “就该直说，”和郭正文碰杯的卢祖利说。 “把大家请过来，主要是因为，我家那小子，这些天一直跟我说，他的梦想从来没有改变过，就是舒舒服服的做个富二代，” 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小船厂老板徐军水说，“有志向！” 夏云强笑着问，“周晨现在说话这么有趣？” “也就是在我和他妈面前放得开些而已，”周镇海说，“所以他再三强调，我这个做老爸的，不应该辜负他的期待。” 圆圆胖胖的水产干货批发商谢顺根大笑，“这话，很有道理。” 周镇海摇头，“没办法，我这个做老爸，被他逼得不再奋起一回都不行，” “这小子虽然不懂事，但他有些话说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现在确实是一个大发展的好时代，我的想法应该大气一些，步子也应该大一些。” “是应该这样，”大家纷纷点起烟来，和夏云强一样，他们都在猜周镇海接下来会张多大的口，说起来，大家也都不容易。 第三十五章 群情振奋 今年生意特别好的小船厂老板徐军水问，“具体想做什么项目？” “大家都知道，原来我想着开个鱼档，糊糊口，努力个一两年，把欠大家的债也都还了……” “这个不提，这个不提，”五人先后说。 “不能不提，我知道你们不在意，但我不能不当一回事，”周镇海说，“后来我想，确实应该把目标定得更高一些，刚好他也出了个主意，说是不是可以办个厂，” “做什么？”酒店股东兼市场总监郭正文马上问。 “孩子喜欢吃的小玩意儿，辣鱼干，”周镇海说，“这个生意，投入可大可小，总体应该比较保险，因为销量确实大，我这些天走了走，这应该是好些小店，走量排前几的零嘴之一。” “我家小子那么大了，现在还离不开这个，”徐军水说，“我看，这个确实可以做。” 夏云强也说，“这个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说它不错，主要就是周镇海说的，可大可小，小到家庭作坊也行。 卢祖利也是第一次知道周镇海的想法，马上表示支持，“这个我觉得行。” 水产干货批发老板谢顺根建议道：“将来还可以考虑上其它新品，比如鱿鱼干也很受欢迎。” “鱿鱼干单价高，辣鱼干这个市场就应该不错，”兼着市场总监的郭正文说，“这一块，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头部品牌，也没有全国性的知名品牌，”他说着有些兴奋，“下下力气，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方向，” “老周你具体怎么想的？”他问。 “保险点，我想先办个小厂，”得到大家的一直肯定，周镇海也很是满意，“再好好做，努力做，争取做出一个区域性的知名品牌来，” “销售方面，除了在各处找经销商，在现在发展得蛮快的电商平台上，也应该下些力气。” 郭正文马上拍了一下桌子，“不愧是老周，有眼光，确实应该在电商上下些力气，从国外的经验来看，这是个大趋势，不可逆转的大趋势。” “互联网，看来确实是个大趋势，”徐军水等也说。 他们对互联网的了解，有深有浅，其实最深的也很浅，但他们全都很敏感，这两年，国内新崛起的那些互联网公司，尤其是那位年轻得让他们都有些羞愧的冯姓首富，深刻直观的让他们都认识到了互联网在造富方面的优势。 徐军水说，“老周，我们都相信你的本事，这个生意，你一定能做好做大，跟我，你不用客气，当年我出来办厂的时候，我也没跟你客气，” 他干脆的问，“你打算投入多少？” 夏云强感觉压力也不大，“厂房准备设在哪儿，要帮手的你直说，要是过两年，我在开发区的厂房都能直接给你用。” 郭正文笑了起来，“大哥，无论如何，你那是生产兽药的厂房好吧，你让老周在那里做吃的东西？” “那有什么，正因为是制药的，我们的卫生条件才更好，”夏云强争辩道。 “老周，你还是说准备投入多少吧，”谢顺根也直接问，“你要是做这个，我也能帮着你销些货。” “这个厂，我初步的打算，是投一百到两百万左右，”周镇海说。 “别一百万，就直接两百万，”徐军水一挥手，“你要是需要，我这两天就能抽一百万你先用着，” 夏云强看了他一眼，这个老徐，看来今年是大赚了。 郭正文在徐军水肩头拍了几下，“对啊老周，有徐老板这句话，你就直接按两百万的投入来做，其它的，我们几个也能给你凑出来，” 这个数字，夏云强他们也都没有压力，“就是，别小里小气的让周晨笑话我们，”卢祖利说，“也不要总是急着还，你先做大，说不好，将来我又要你拉一把。” 老友们的反应，让周镇海的声音有些高亢起来，“帮忙肯定要你们帮忙，这次把大家请过来，为的就是这事，但我想的是，要是大家都觉得不错，这个厂，我们算是合伙，按投入占比……” “不要说这个，”“这个不用考虑，”这一次，五位的意见非常一致，“这个生意，就老周你自己来，” “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意。” 他们当然都很精明，都会算账，但这么多年的交情，主要是周镇海的为人，让大家也都希望，周镇海能和以前一样，有属于自己的生意。 当然，只是这个项目，以及，以后应该就不会有这样的支持。 “那这个就过后我们再细说，”周镇海说。 他知道，要是就此同意，这就相当于一次性的耗费完了之前的交情，他此时尤其高兴儿子的第二想法，第二个想法，是好拉着大家一起做，一起赚钱的项目，也是可以把交情延续并加深的好项目。 “我还有第二个想法，”他笑着说。 五人一愣，稍有些沉闷，徐军水带头又点起烟来，“哦，第二想法，莫非是更大的想法？” “这第二个想法，确实更大，”周镇海顺着说，“这些天，我想着想着，经常连觉都睡不着。” 郭正文表现出一些兴趣来，“那得好好听听，” “这第二项目，跟互联网联系得更紧密，周晨跟我说，为什么不把鱼档开到网上？他和我谈了不少他也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想法，我是觉得很有些前途，”周镇海说。 “一方面，我们直接和渔民签订收购合同，另一方面，我们让更多的家庭，选择在我们的网站购买海鲜……” 他把和周晨讨论的那些，以及他自己这些天细化的那些，一一说给五位老朋友听。 一开始，夏云强等其实有些抗拒，但听着听着，兴趣都来了，不停的问东问西。 “这是一个，系统性的大项目，”郭正文站起来总结道，他围着桌子转圈，“这个项目，完全可以把线上线下打通，做得好，以后还什么都可以往里加，” “尤其是，有运作成功的基础，只要做得好，品质和价格，都比传统农贸市场里的有优势，也就是，有更受用户欢迎的基础。” 谢顺根也说，“是，这确实是个大项目，老周说得对，就是只占到我们东海市一成的水产销售，那就是至少上亿的大生意。” 徐军水的手指不断的在桌上敲着，“要是运营得好，这确实是一个大有前途的好项目。” 他也很是动心。 虽然这两年，尤其是今年，他船厂的生意特别的好，有些船造好了，甚至一天都能坐地起价涨个十几几十万。 但造船这个行业，总是会有低谷期，更麻烦的是，这个低谷期还没办法预测，所以总体来说，不要说他们这些民营的非订单船厂（不是接到订单后才安排生产，而是自己自行安排生产，造好后再找买主，航运业兴旺的时候，这种模式利润非常高），就是那些接单后再造船的国有大船厂，在行业的低谷期，一个不好就会捱不过去。 但海鲜水产这些，经济再差，它的市场销量，整体上也不会出现太大的波动。 “这确实是一个系统性的，而且属于新经济范畴的大项目，”看到大家的反应，周镇海很是振奋，他当然更希望能带着大家一起赚大钱，而不是只接受大家的帮助，“就说其中的送货上门的快递，这一块要是做好，那未来也是个了不得的好营生，” “正文说，电商会是未来的大趋势，那快递的量，一年年的也会飞速增长，要是我们早做运筹，借着海鲜网，不是不能把整个东海市内的快递业务，全都垄断下来。” “要想让用户更满意，自建快递公司当然最好，”郭正文说，“各位，想想资本市场对互联网行业的偏爱，只要我们先在东海市把所有的流程理顺，完善好，并做出上亿的营收来，再在其它几个地方，复制这样的模式，怕是只要把架子搭起来，那就可以考虑运作上市啊，” “只要上市成功，那成就……” “这个项目，需要好好细谈，”夏云强马上说。 上市啊！ 上市是什么？特别是互联网公司上市，那就是造富。 他非常清楚，至少他现在的公司，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没有上市的可能。 他同样知道，徐军水的虽为东海重工，也不可能。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他们俩的公司能上市，那也比不过这个项目，因为，这是互联网。 “嫂子，”他大叫道，“你就别再忙活了，做好的端出来就好，我们现在就填饱肚子，” “之后，你们看去哪谈？正文的酒店档次倒是高，但人来人往人多嘴杂的，谈这事不太妥当，”看样子，他现在就在担心有其它人知道了这个主意后，会抢在前头。 “要不，去我厂里，我那毕竟近点，你说呢老徐？” “可以，”徐军水马上答应下来，“酒就别喝了，还有，都打电话交代一下，下午让他们不要打扰我们。” 他按自己天时地利人和的那一套大致分析了一下，比较了一下，就觉得这个项目，应该比船厂还要好，这可是能运作上市，还会是很受投资者欢迎的好项目。 “周晨现在就在学校，不能出来吗？”他拿着电话问，“这小子，藏得挺深啊，以前在我面前，总是不言不语的，没想到有这么多想法。” “也慢慢长大了嘛，”卢祖利说，“是啊，老周，好不好让周晨也过来？” “我看，先不急，”郭正文说，“我们先多商量商量，商量出了个大概再说，总不好我们这些做叔伯的加在一起，还不如周晨一个孩子。” “是，得顾顾我们这些老脸，”谢顺根笑。 “这是哪里的话，”周镇海马上说，“他吧，也就是随便说说，肯定是根本就不清楚这两个事的前途。” 尽管他觉得，儿子看起来应该非常清楚，但这个时候，只能这样说。 “周晨这是开窍了，”谢顺根说，“我家那小子，快娶老婆成家了都还没开窍。” “可以等周晨下一个休息日再聚，”徐军水已经给船厂交代完，“先抓紧吃饭，” “我现在真的比当初从船厂辞职出来单干时还要激动，你们呢？” “一样一样，吃饭吃饭，快点快点……” 这些都在四十岁以上的家伙，纷纷用比周晨还要快的速度吃起饭来，一个个的，都无比振奋，一个个的，都觉得有一个难得的机遇，正对他们敞开大门…… 第三十六章 非典型好学生 得到了振奋的叔叔们的一致肯定，并且叔叔们迫切希望见到的小可爱周晨小周周同学，此时一点都不振奋。 撑着几乎麻木的吃下原本就没有什么味道的午餐后，这会的他，和那些他一开始就不想太亲近的室友一样，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不但连手指头不想动一下，就连脑子都懒得转一下。 实在是，太累太累。 昨天下午半天的缓冲过后，今天一开始，来自市边防支队的兵哥哥们，已经完全把他们当作新兵来对待，动作要求严格到变态，言语也一律严酷无情，一开口就是各种冬天般的寒冷。 客观上，这可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一些人中暑的可能性，因此这群还是第一次接触真正军训的可怜的宝宝们，身体上和心灵上，不可避免的遭受了双重创伤。 对男孩子们来说，都可以说是三重的，因为女生还是受到了优待，上午最后的一小时，他们在大太阳底下继续训，女生们，则可以坐在树荫下当个看客。 即便如此，女生们也没有因此而感谢教官，上午才过去一半，大半的教官在全体女生那边，都有了一个共同的绰号，“魔鬼。” 这主要是因为教官们在训练时的严苛无情，以及休息时的和蔼可亲，而造成的巨大反差所致。 重生后，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简直不能再棒了的周晨，在接受了一上午的军训之后，第一次生出了这身体最好应该更棒，所以是不是要坚持每天锻炼锻炼的想法来。 当然，这样的想法，很快被他抛到了一边。 早上早起？那不可能，学校的作息时间，本来早上就已经够早，晚上就已经够晚，本来就睡不够，哪还能早起？ 据说睡眠不足可是会影响发育的。 就是要额外锻炼，那也等到了大学……不，走上社会以后再考虑吧。 累极了的周晨，才无意识的盯着上铺的床板看了几眼，就沉沉睡去，但好像在刚合上眼睛，他就被歌声吵醒，“……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 居然特么的还是合唱。 虽说这个时候唱这首歌，算是有些应景，但内心住着个沧桑大叔的周晨，再也忍不住了，你们可知道，作为一个曾经经常累极了，却在半夜三更依然无法入睡的人，有多享受现在这样头一挨到枕头就能入睡的状态？ “唱唱唱，唱你们个大头鬼啊，你们这群小子，是想再去操场上跑两圈吗？” 歌声戛然而止，江洋看向刘金龙，周晨这是怎么了，他上午和肖嶶的互动，看起来挺不错啊，怎么突然像吃了枪药一样？ 不过这小子，这发起火来，还真有些气势。 也被吵醒的邓瑞阳，都没有还嘴，说你的叫声，不比他们的歌声小。 他此刻也被突然凶起来的周晨的气势，彻底压到。 这个家伙，也太嚣张了些…… 寝室里总算是消停下来，周晨欣慰的闭上眼睛（全剧终……），然后应该是又没过多久，他又醒了过来，这一次更恶劣，是被人推醒的。 他恼火的睁开眼睛，正准备再次发火，眼前却没看到人，只有一个餐盒，里面是非常诱人的白斩鸡，我难道是在做梦？ 他身体却已经坐了起来。 他的上铺王瀚文满脸的笑，笑里还带着小心，“托人送进来的，训练强度这么大，营养得跟上，” “要是等你醒来再吃，怕会坏掉。” 周晨一看，其它几位，包括邓瑞阳，此时都在吃鸡，江洋他们虽然在笑，但笑容中还带着几许讪讪的味道。 “明天中午要再吵醒我，就不要唱歌了，最好还是用这个。” 这话一出，之前的那一丝丝不和谐，马上彻底消散，江洋刘金龙顿时故态萌发，几乎同时说，“这个没问题，” “还是老王有想法，明天中午，我就让我妈也送，不让进学校，难道还不能隔着门递进来？大家觉得是炸鸡好，还是烤鸭好？” “不能全选吗，两样都不错……” ………… 中午虽然睡得不怎么好，但总体心情蛮好的周晨，在下午开训时，第一时间看向肖嶶那里。 嗯，小妮子挺不错，虽然看得出来也很累，但精神状态挺好，还有，她身边的女生，好像又多了两个？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肖嶶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周晨的目光，她没有看过来，只是笑容明显更灿烂了些。 一时之间，周晨又觉得，这同样久违的身体上累得不行的感觉，好像也挺有滋味。 特意赶过来的果桢，远远的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这么说来，也许那些，都是真的？ 这小子，这才不到两天吧。 “果老师，”“果老师，”旁边有人招呼他。 果桢一看，哟，除他之外，另外四个班的班主任，竟然也全都到了。 “果老师这是特意来核实相关的传闻？”二班应该快到更年期的班主任笑着问。 果桢摇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 “老果，你就别装了，我们几个，都接到了孩子们的检举，”三班班主任说，“你怎么可能没接到？你可是他的班主任。” 果桢狐疑的看向四位同事，都接到了？ 这是其它班的孩子打的小报告，还是一班的哪些家伙怕自己压下来，所以到处撒网？ 周晨啊周晨，才不到两天，你小子这是得罪了多少人？ 他看了那边一眼，看到肖嶶，哦，要是这个样子，一下子得罪不少人，也真简单。 “这样不好，”他摇头说，“嫉妒周晨，可以理解，但因此就随意打小报告，那就不好，得好好教育他们，这样的习性得改。” 另外四位班主任顿时无语，你这袒护得也太没原则了吧，不但一力否认，还倒打一耙？ “随你吧老果，有些事，否认不了，”四班班主任说，“看来我们的这位校领导都知道的尖子生，不太像个标准的好学生。” “标准的好学生该是什么样子，我同样清楚，”果桢马上反驳道。 切，你们之所以这么关注，还不是因为你们同样嫉妒？ “果老师，”旁边又有人喊。 “涂主任，”他马上跑过去。 难道说，都有人把小报告打到了他这里？ 教导主任涂宪泰说的果然是这事，“听说那个周晨，好像是一到学校，就和一个女同学走得很近？” “主任，”果桢马上说，“周晨是个成熟大方的孩子，据我所知，他不只是和一个女生走得近，他现在和班上的女生，都比较熟，男同学，那就更不用说，” “他现在走到哪儿，身后都会跟着好些人，我觉得这是好事，这说明大家都尊重他这样成绩好的同学，”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心里其实有些打鼓，想着刚才周晨看肖嶶的目光，这小子，以后怕是不会让自己少操心。 涂宪泰看着那边已经开始军训的学生，找不到周晨在哪里，“果老师，你工作经验丰富，有些苗头，肯定能第一时间就看出来，” “高中，是他们人生中很关键的三年，我们要替他们把好关，尤其是周晨这样的苗子，你知道，学校对他寄予厚望，千万不要让一些额外的事影响到他。” 涂宪泰其实也觉得这些传言，不太靠谱，才不到两天的时间，怎么可能？ 又不是幼儿园的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过家家。 “主任尽管放心，周晨的成绩，一定只会提高，”果桢保证道。 只是，涂宪泰走后，他依然留了下来，有些事，还是放心不下来啊…… 第三十七章 好点子的价值 第四，不，第一……还是第二吧，第二次从卫生间出来的果桢，下意识的捶着自己的腰，碎了，全碎了！ 第三，不，第一次，也就是前一次进去的时候，那芳香球，好歹还有几个幸免，这一次，等到那群小子出来，那些可怜的芳香球，彻底的无一生还。 他完全能想到那些小子排队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爽快、畅快，以及，由此带来的力道。 已过不惑之年的果桢，在这个阳光灿烂的夏天下午，在去了四……两次卫生间后，无比的怀念起高中时的自己来。 那时的我，应该也是一样的棒吧。 现在…… 他觉得，是不是可以考虑偷偷的入手几盒那什么宝，就是那什么“他好我也好”的那种。 岁月不饶人哦。 “果老师，”江洋跑过来，塞给他一瓶水，“您喝水，” “你们也记得补水，”果桢冲已经跑回去的江洋喊。 他真的有些怀疑，这些小子今天下午是不是都没怎么喝水，故意气自己来着。 因为据他的观察，这些小子，一整个下午，大部分人都只跑了一次卫生间。 应该不会的，多半是我太敏感，这些孩子不会做这样的事。 自己担心的那件事，好像也有些不靠谱，这个下午，除了去了四……二，唉，那不重要，除了去卫生间，他就一直钉在一班旁边，在悉心观察了几个小时候，他的结论是，苗头，好像也不是没有，但真的不太明显。 每次休息，总有九、十个男孩子，和九、十个姑娘，有一些互动，说笑啦，送水啦，显摆啦……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九、十个男生和女生的核心人物，分别是周晨和肖嶶两个，这两个核心之间，确实有一些躲躲闪闪的对视——好吧，躲闪的主要是肖嶶，也好像有一些情愫在滋生的样子，但哪有小报告中说的那么邪乎？ 从心里说，果桢觉得，这样的小儿女，这样朦朦胧胧的互动，很美很甜，我那个时候……不，不要总是回忆，我又没老。 果桢之所以得出这样相对乐观的结论，也是因为这些家伙在做这些的时候，完全没有避着他，所以，问题按理应该不大。 高中的少男少女们，谁还不知道，想尝试早恋，最要紧的就是避着班主任？ 我那个时候……果桢摇头离开操场，唉，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没有归路，春天总是一去不返……得备课了。 ………… 周晨终于结束一天的军训时，他老爸他们的会议，也顺利结束，但这个结束，只是一个开始。 六个加起来超过两百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浑身都是干劲的走出会议室，“这两天抓紧多转转，多看看，” “合适的地方先留意着，” “合适的人最重要……” 周镇海坐上了徐军水的车，“人是个问题，我们都没有接触过互联网，市里这方面的人才本来就少，看来将来免不了要朝省里跑几趟，” “估计那些我们看得上的人，就是同意到东海来，这代价应该也不低，” “东海在这方面，确实差很多。” 这是他觉得最棘手的问题。 “无论如何，相比这个项目的前景，那都是值得的不是？”徐军水说，“我觉得，这些事，你也可以和周晨商量商量，说不好，他又会比我们要有主意，”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能小看，哪怕懂的不多，但书看得多，看了还记得住，你说我们，现在还看什么书？能看看报纸就不错了，” “最大的问题是，就是看了书，也一定记不住，” “虽然我们比他们见的世面多，但这眼界啊，还真不一定比得上……” 周镇海点头，“那是，这些小子，一有机会就上网，一上就不想下来，还什么都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挺骄傲。 因为话里的“这些小子”，他实际说的是自己儿子。 “说起来，给家里装个宽带的好，”徐军水说，“别让他往网吧里跑，那些网吧，不但环境差，人也杂，” “周晨这孩子，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难道还会因为上网而荒废学习？” “是，该装一个，”周镇海点头。 啧，这就又得花一笔钱。 看着他的神情，徐军水在开发区管委会前面的广场旁把车停了下来，“老周，钱的事，你不用担心，辣鱼干工厂的事，都已经定了下来，我们会帮你凑起来，” “海鲜网这个项目的先期投入，你和弟妹也别愁，包在我身上……” 周镇海马上说，“不，这当然得我们自己凑。” “你听我说老周，”徐军水摇下车窗，又掏出烟来，“船厂你有好长时间没去，我跟你说，这两年的生意，是真的不错，钱也是赚了一些，看形势，这样的好日子，应该还能持续一阵子，” “只是，我总是觉得不安稳，不瞒你说，我晚上经常睡不着觉，总担心一觉醒来后，是不是会形势大变？” “今天这些那么多人提着现金来抢的船，明天会不会无人问津？” “你知道，这样的事，不是不可能发生，造船这个行业，真是跟着大势走，偏偏这大势，又是那么的变化无常，没人说得准，” “所以哪怕现在形势好，船台我也不敢新建，就怕还没建好，形势又变了，” “每一次安放龙骨的时候，我心里其实也都悬着，等到造好了，会不会没人要？” “别看现在红火，只要形势一变，有几艘船压在手里，呵呵，”他摇头苦笑，“我这日子……” 夏云强他们都有些羡慕的船厂老板，在车里轻声和老友絮叨着那些一直压在心里，却无从倾诉的苦处，车外阳光依旧灿烂，刚下班的年轻人，三三两两的，无忧无虑的说笑着从外面走过。 “你看看我的头发，”徐军水低下头，“染了，但白头发还是盖不住，” 周镇海有些诧异，这真的比自己的白头发还要多。 “说真的，我都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毕竟那会虽然赚钱少，但不用操这么多心，国营船厂嘛，” “我这些日子一直想做新的投资，但干造船干了半辈子，其它行业都不熟，想到的那些主意，感觉都还不如造船有前途，你这个主意，那是真的好，你这真是帮了我大忙，” “只要我们把这个项目做好，下半辈子就不用操心了，所以真的，不说我们的交情，就冲这个，我得好好感谢你，这些钱，我先帮你垫了，你得给我这个机会……” 周镇海很坚决，“军水，一码归一码，办厂的钱，让你凑就已经很感谢，海鲜网这边的前期投入，当然得我自己想办法，放心吧，我们还是能凑出来的。” “你个老周，”徐军水弹掉烟头，“那要不这样，辣鱼厂那边，我给你挪两百万，你听我说，你是不是得考虑置办一辆车？这么多事要做，没车多不方便，放心，当然不白借，你按银行的标准给我付利息。” 周镇海依然摇头，“说好的一百万就一百万，你能帮一百万，就已经非常够意思，其它的，我自己想办法。” “你看吧，估计一会他们又都会给你打电话，”徐军水重新发动车子，“谁都知道，你这个主意，能给我们带来多大回报，” 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么会主动加码？ 哪怕这两年他着实赚了不少钱，但就周镇海说的一样，能借他一百万办厂，就已经很够意思，足够还周镇海当年的人情。 “我没有其它意思啊，现在一百万还是两百万，对我区别不大，左右不过一艘船的事，你呢，不用操心钱的事，就能有更多的心思放在海鲜网上，就能更快替我们赚钱……” “……你不要多想，不要和我见外，就和老卢说的一样，将来，将来再有其它好主意时，记得我就行，” 周镇海心说，这个，怕还得靠我儿子…… 第三十八章 混小子 送走徐军水，方红霞有些迫不及待的问，“谈得怎么样？” 周镇海搓了一把脸，“饿了。” 这话一出，方红霞一点都不敢怠慢，连忙麻利的把酒菜摆上桌，周老大又美滋滋的干了一杯后才有些拽拽的说，“当然谈得非常好。” 方红霞这下有些不客气，“这还用你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我要听具体的。” 周镇海马上一五一十的汇报，“辣鱼厂，他们会一起给我们凑个两百万，海鲜网这边也大致定了下来，我们占股32%，他们每人12%，剩余的8%，留作将来给经理人的期权，目前也挂在我们名下，” “但是出资，我们和他们一样，也只按12%的比例来投，前期一人投20万，做启动资金……” 方红霞马上说，“就是说，这个主意，就值两成，” “大概是这个意思，”周镇海道：“这其实也没什么，就像那些创业的人拿着计划去找人投资一样，好的主意最值钱，当然，他们多少也有些照顾的意思，但这个照顾，应该也有考虑将来，希望将来还有好点子的时候，不要忘了他们。” 范红霞说，“不管怎么说，你总算交到了几个靠谱的朋友。” 周镇海感概道：“谁说不是啊，” 有这五个朋友，再想想以前那些自己发达时一个劲的往身边靠，现在有时碰到还装作不认识的朋友，也没有一点遗憾。 “军水还说，要多借给我们些，帮我把海鲜网这边前期的投入也出了，另外让我再买辆车，他说先挪给我们两百万，我没同意，这些钱，我们得想办法自己凑，” 方红霞点头，“是该这样，虽说海鲜网这个主意，将来应该很有前景，也算是带着他们一起赚钱，算是又多了一些人情，但就是加上原来的，他们给我们凑两百万办厂，已经很不错，不好什么钱都让他们帮着垫，这些，是该我们自己想办法，把房子……” 周镇海也几乎同时说，“把房子拿到银行贷款，呵呵，我正想和你商量这个事。” “我没意见，岛上的和这套，都拿到银行抵押贷款吧，”方红霞说。 “这套就少算点，5万吧，岛上的房子，我不说多，25万应该能借得到，加起来就有至少30万，”周镇海算账。 方红霞点头，岛上的那三层楼，当时建的时候，真的是不计成本，前后砸进去100万都不止，所以两处凑30万，没多大问题，“车是得买一辆，不然着实不方便，我看，买辆几万块的面包车就好，能跑能拉的，” 周镇海也点头，“那就面包车，”他想了想，“我看，就买辆二手的好了，顶多一两万块。” 说着，手机响起来，他一看，马上就知道，徐军水猜得一点没错，“祖利啊……不用，这个真不用，我们有办法……房子抵了就抵了，应该抵……” 挂了卢祖利的电话，谢顺根就跟着打了进来，接着，夏云强和郭正文也都没落下，“还真和军水说的一样。” 方红霞说，“还是海鲜网这个主意好，还是儿子的主意好。” “那小子，”周镇海笑，也不知道哪来的这样的主意。 方红霞刚准备说他两句，儿子出了这么好的主意，你难道还敢有意见不成？ 却见周镇海又拿起电话来，“儿子啊，晚饭吃了吗？” 她摇头，切，你还嘴硬一下呀？ ………… 刚吃过晚饭，准备去教室上高中的第一个晚自习的周晨，接到了老爸的电话，听声音那边很高兴，好像是有什么喜事的样子，但说的正话却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儿子，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我要的多了，但你们都给不了。 比如四旦双冰，比如嘉盛传媒那逐渐崛起的几朵金花，好吧，那有点远，但就是顶楼的豪宅，车前挂着牛或马等动物的跑车，你们也给不了，就是智能手机，你们也没办法，哪怕是外卖……哦，这个应该在你们能力范围内。 “爸，明天晚上，能送六个，哦，十二个，十二个猪蹄到学校吗？” 女孩子虽然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但猪蹄这样含胶原蛋白的东西，应该不会拒绝吧——即便她们现在也不缺胶原蛋白。 心中已经打算把儿子当天才看的周镇海，马上调低了对儿子的评价，这就是个吃货啊，“其它还有什么想吃的，你跟你妈说，” ………… 卢祖利一个人呆在有些天没住人的房子里，也拨通了儿子的电话，“儿子，最近怎么样？” “爸，我这图书馆呢，”卢小吉先强调了一下，“你突然打过来，不是有什么事吧，” “还真是有点事，你周叔有个主意，”卢祖利把海鲜网这事跟儿子说了下，虽然是事后，也算是征求下儿子的意见。 他对自己儿子的评价，没有周镇海那么高，但还是相信，在国外那几年的儿子，眼界应该宽阔些。 卢小吉想了想，“老爸，我觉得这个主意挺不错，值得做，只是，周叔能想出这样的主意，真有些厉害，难怪原来把生意做得那么大。” 卢祖利心里更踏实了些，“最近有没有跟周晨联系？” “有啊，网上有聊，”卢小吉说。 其实现在聊得很少，虽然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但这两年，平均下来，一年也见不上一面，共同话题又越来越少，与其尬聊，不如不聊。 “多和他联系，”卢祖利嘱咐道，“今年过年，一定回来，还有，那个什么黑色星期五，就是买名牌特别便宜的时候，” “那还早得很，那是下半年，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记得，到时多给周晨买些名牌的衣服，”卢祖利说，儿子这么喜欢名牌，周晨没道理不喜欢，“你们的尺码一直差不多。” 卢小吉很诧异，“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还提前大半年？” “我怕你不记得，到时我还会跟你说，”卢祖利道，“还有，既然你觉得这个生意也不错，那我一定要投，所以家里的钱就得省着点花，宝马什么的你就别想，去看看二手车，记住了啊。” 听着电话里的滴滴声，卢小吉一脸的懵B，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爸他突然对周晨那么好，却让我买二手车？ 他的印象中，周晨爸妈关系一直都挺好，再说，周晨长得也很像他爸妈啊…… 第三十九章 第一次班会 果桢大步走进教室，把手中的书和文件重重的放在讲台上，看着下面满满一教室的人，不知怎么的，他很想学着孙猴子那样叫唤一声“孩儿们！” “同学们，”他扫过几个自己印象深刻的孩子，肖嶶的座位定在中间，周晨坐在左边偏后，两人隔开了一段距离，这很好。 “在大家成为高中生的第一个班会上，作为班主任，我有几句话要对大家讲。” 周晨又看了眼前面像个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的坐着的肖嶶，这座位，多半是老果你特意安排的，他已经知道，就自己和肖嶶的关系，已经有人向老师打了小报告。 其实，你这样安排，我并不失望，真的，我觉得这样挺好。 对自己喜欢的女生，还不太懂事的男孩子，会用故意找茬的方式来表达，懂点事的，会用关心和呵护来表达；而对自己喜欢的男生，无论是不太懂事的女孩子，还是懂点事的女孩子，大多会用同样的方式来表达：管束，或者说，控制。 当一个女孩子在你面前同时身兼家长和老师的双重职责，既关心你的生活又关心你的学习，如无意外，她一定是喜欢上了你。 只是天生控制欲极强的她们，总会不自觉的把这样的关心变成控制。 周晨非常有信心，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就会让肖嶶觉得，有责任管束和督促他。 要是同桌，那估计从穿衣吃饭到学习态度，她统统不会放过…… 那日子没发过。 不可能当个传统意义上好学生的他，才不耐烦那些额外的督促呢，这样隔远点挺好，能保有些自己独立空间的同时，还会始终保留着些新鲜感。 再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想靠隔开座位达成你的目的？ 幼稚。 “三年的高中生涯，已经正式拉开帷幕，我不太清楚大家目前对接下来的这三年时光，有怎样的看法，我首先想强调，这三年，其实很短，” “有多短？”果桢问，“大家应该都很清楚，因为，想必大家都已经不止一次的回顾了初中的三年时光，大家现在想起初中的三年，是不是有弹指一挥间之感？” “这就是我要跟大家说的第一句话，”他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字，“短。” “第二点，我明白告诉大家，这三年，会很苦，”他习惯性拍着手上的粉笔灰，笑容满面的说着这样让整个教室的气氛都沉重起来的话，并很享受一些同学脸上忍不住露出的愁苦之色。 “会有多辛苦？我可以肯定的告诉大家，这会是你们有生以来，最辛苦的三年。” “这就是我要对大家说的第二句话，”他乐呵呵的在黑板上写下第二个字，“苦”。 虽然在过去的这个暑假，三中已经为所有的教室配备了多媒体设备，他还是喜欢板书。 尤其是现场写出这几个字，让班里学生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感觉很爽。 但好像也有个别人不这么看，他清楚的看到，周晨一脸轻松，好像现在说的不关他事一样。 这孩子，怕是有些过度迷信自己的成绩。 “关于这一点，我想展开说几句，”果桢暂时收了脸上的笑容，“随着年龄和生活阅历的增长，大家对生活应该已经有了些体悟，有了一些更贴近本质的认知，” “我就再干脆的点明了说吧，随着成长，你们慢慢的会发现，生活只会分两种，不容易，和更不容易，” “所以，一个简明的事实是：人生实苦。” 周晨认真的打量了果桢几眼，这老师，还真挺有性格嘿，这么直接，就不怕吓到这些宝宝？ 肖嶶却觉得，这些话，全都说到她心上，生活，真的不容易，人生，也真的辛苦。 果桢很满意自己这番话的效果，“最后一句话，这三年，很重要。” 他又在黑板上把“重要”两个字写下来。 “为什么会很重要，我想应该不用我再多说，因为从第一次背上书包的那天起，家长和老师，一定都反复跟大家强调过很多次，” “我想请大家看看前面的这两点，可以说，正因为这三年其实很短，还因为这三年一定会很辛苦，所以，这三年必然很重要。” 周晨点点头，不愧是数学老师，挺简明扼要的，本学生有点喜欢。 果桢刚好把他的这番做派看在眼里，一时都有些朝他丢支粉笔的冲动，你小子，这是在肯定我？ 你确定搞清楚了我们的关系，是老师和学生吗？ “因为短暂，所以它才重要，认真的同学，会在这短暂的三年时光里，树立起优势来，” “因为辛苦，所以才踏实，辛苦走出来的路，一定是踏实的，而走的路是否踏实，自然很重要，” “我也请大家相信，好好的把握这短暂的三年，积极主动的辛苦三年，到最后，你一定会发现，这些都是值得的，就像大家现在想起初中的那些辛苦，都是值得的一样。” “当然，大家都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独立思考的能力，因此我不强求大家一定要认同这三点以及我说的这些，但我希望大家能好好想想，这三年应该如何度过，多年后回首往事时，才不至于懊悔。” “哦，说到这里，”他好像临时想起来了些什么，“大家已经是高中生，高中阶段，目前不是义务教育，这就意味着，如果不能承受接下来的辛苦，可以主动申请退学。” 这些新嫩的高中生，由此非常直观的对高中和初中的不同，有了直观而深刻的认识，高中的班主任，对学生退学的申请，好像挺支持的样子，在小学和初中，这谁敢想？ “态度坚决的申请退学的同学，我会充分尊重你的意见，但在那之前，希望你能好好想想那句话：人生实苦，” “高中肯定辛苦，但不上高中，是不是就不辛苦？” 有人忍不住叹气，真没意思，就左右都是苦根本没得选呗。 果桢看了看表，“五分钟，好了，我们的第一次班会到此结束，” 周晨真的想鼓掌，这老师挺好，够干脆，但他高兴得太早了些，果桢同样不能免俗的又说，“最后还有一件事，” 第四十章 事多 周晨昂头翻了个白眼，是不是站上台的人，都喜欢这个调调，“我只说三句，”“我再说一句，”“最后补充几点……” “为了帮助大家解决军训中可能会遇到的问题，也为了让大家能更快的融入高中生活，在下一次班会选出班委之前，我先指定几位。” 果桢的这句话，让那些本来心情的的基调都有些沉重的家伙，又小小的紧张起来，这些家伙，目前尽管多少都有些叛逆，其实普遍又都希望得到大人的承认。 相对于家长的承认，他们更看重老师的承认，毫无疑问，果桢接下来指定的那些同学，一定是他比较认可的。 肖嶶也有些紧张，这两天我的表现怎么样，果老师留意到我了吗？ “班长，刘金龙，”果桢直接说。 刘金龙低下头，老妈还是像以前一样，工作做得很到位，但这是高中，当班长会更费力，耽误更多的时间的。 但他马上抬起头来，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应该要自信。 很多人对果桢的这个决定，都很不解，或者说，不爽不满意，为什么是刘金龙？ 他根本就没什么特别好吗？非但没什么特别，话还多，油里油气的，根本就比不上我，怎么指定他当班长？ 果桢才懒得理他们的意见，跟着宣布，“学习委员，周晨。” 这个，反对的人当然少了些，尽管有些人依然在心底觉得，自己不比周晨差，但中考才结束，大家的成绩都摆在那呢。 “纪律委员，王瀚文，” 王瀚文对此一点都不意外，班长显然是不好指定自己，纪律委员确实挺合适。 “体育委员……” 随着果桢说出一个个人的名字，这些才成为高中生的家伙，纷纷先后进入了政治模式，有些人觉得惊喜，更多的人感到了失落。 为什么不是我？ 尽管那没有什么，尽管你让我当我其实都不乐意当，但为什么不是我？ “希望以上的这些同学，尽快进入角色，帮助学校和部队教官，一起组织好这次军训，”果桢收起自己的东西，“从班长刘金龙开始，轮流负责这两周的晚自习纪律，” “今天晚上，大家自由复习或者预习都可以。” 他又看了一下表，我这效率，很阔以的。 “果老师，”才走出教室，后面就有人喊，他一回头，“周晨？” “果老师，”周晨并肩跟他往外走，“什么时候让大家选班干部？” “军训结束后就会，”果桢说，“但一般来说，我相信变动不会太大，” 那些积极点，又有些想法的，都已经成为了班干部，即便是其中有几位还不太满意，觉得自己应该成为班长，应该也不会采取什么行动。 至于其它的那些同学，就算有想法，就算不满，就更不会采取什么行动，他们都会明白，那样的行为，可以解读为跟他这个班主任对着干。 所以到时的竞选，其实就是走一遍程序而已，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果老师，我不适合担任学习委员，”周晨说，看着果桢的眼神，他进一步解释道：“我就不适合当班干部。“ 果桢还以为他想当班长呢，不是就好，不然我就有些难做，“没人比你更适合当学习委员，不是吗？” “我不适合，我事情会比较多，”周晨说。 果桢挺高兴，“你有这个认识挺好，确实应该把心思和时间都放到学习上，不过，学习是很重要，但现在，你也要尝试着培养其它方面的能力，” “老师对你有信心，我相信你会协调好的，”果桢在他肩头拍了拍。 周晨听了点头，挺好，你能理解就好。 他迈步下台阶，发现果桢落在身后，回头去看，果桢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我说，周晨同学，你是不是应该回教室了？” ………… 对周晨话里的“事情会比较多”，理解得不太正确的果桢，很快就对此有了认识。 第二天上午，军训刚刚开始，他就接到门卫室的电话，有人找周晨，说是他叔叔，他当然挡了回去，这军训呢，爸妈来都不让见。 然后，上午第一次去卫生间的时候，他又接到门卫的电话，又有周晨的叔叔找他，第二次去卫生间之前，又一个电话，又一个叔叔…… 在上午的军训结束之后，他忍不住也走到学校大门附近，你家究竟是个什么家庭啊，你只是军训，就这么多叔叔跑过来关心。 中午的校门口很热闹，大门是不开的，好在电动门也就半人高，家长们把大包小包的东西从电动门上边塞进来，主要是各种吃的，要说学校这食堂……果桢也摇头。 其它同学对面的，大多是妈妈，站在周晨对面的，是三个男人，看起来，和他爸一点都不像，但又都挺疼他的样子，每人都带着一大包东西。 “军训还挺严的，”谢水根永远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大门都不让进，” “我们这还算好，我听说六中直接被拉到了部队营房里，谢绝所有探视，连爸妈都不让见，”跟这些叔叔们，周晨还是能找到话说，“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你们都挺忙，真不用过来。” “哈哈，周晨总是这么懂事，”夏云强笑着说，“知道你能照顾好自己，我们也是有日子没见你，你这到了市里读高中，我们这些做叔叔的，怎么都得关心关心，” 郭正文说，“是啊，以前你读书不在市里，我们下去的机会也少，对你关心不够，你都到了市里，我们怎么不能来看看？” “和我们不要见外，”谢水根说，“要是有事，记得给我们打电话，” 那边老江示意儿子朝周晨这边看，“周晨家里的情况，你知道吗？” “东岙岛的啊，他爸妈也东岙岛上，”江洋说。 老江觉得有些不对，这孩子的家庭，一定不会普通，不然这三位看起来都混得不错的人，怎么会对他这么关心？ 他刚才刚好看到了夏云强的车，那可是奔驰S600。 再想想报道的那天，那孩子那么骄傲的样子……他爸妈肯定不一般。 “和他好好处，”他小声嘱咐儿子。 “老爸，你俗不俗？”江洋不耐烦的嘀咕道。 第四十一章 你究竟有几个好叔叔 那边的周晨也快有点受不了，这些叔叔们，也太慈爱了些。 咱都是大老爷们，好不好不要这样，比如，心宽体胖看起来巨善良的谢叔叔，咱两个大老爷们儿，能不能不要再说肤色这事？ 谢顺根还在说这个，“……注意别晒得太黑，男子汉，是要黑点没错，但太黑就不好了，还要注意补水，补充盐分，”谢顺根递给他一个大袋子，“这是我店里的一些干货，直接可以吃的，你拿去，给同学也分一分，” 哦，周晨总算明白了，说肤色原来是为了过渡到这事上，要说谢叔这也算是用心了。 “觉得好吃的，给我打电话，我再送，初中离得远不说，现在就在市里，一定不要和叔叔见外，” “谢谢谢叔，”周晨也没推辞。 推来推去的，小家子气。 “到了高中，学习依然不能放松，还记得要和老师同学要搞好关系，”夏云强也递给他一个大包，“我从西北带回来的一些特产，有些小玩意儿挺适合送人，除此之外，还有些吃的用的，” 周晨也收了，“谢谢夏叔。” 这些叔叔做事都挺有一套，看这送东西的理由，找得多好？ “跟我们就别客气，”郭正文笑着说，“真是一眨眼，你们就都长大了，” 谢顺根和夏云强看着已经快赶上他们个头的周晨，“是啊，” 不但长大了，还这么有主意。 “这是我从酒店拿来的水果和一些糕点，也给同学们分一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营养。” “谢谢郭叔，”周晨又接了一大包。 一个的理由，是要补充水分和盐分，一个说要和老师同学搞好关系，一个说长身体要注意营养，这三位，都讲究人啊。 “放假了别忘带同学去我那玩，吃吃饭，打打保龄球，不许不来啊。”郭正文笑着说。 这个，周晨心说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要是我带着一个姑娘到你的酒店，去开个房间玩，你是会通知我爸妈过来削我呢，还是你会亲自出手，替他们削我？ 此时，周围越来越多的家长有些侧目，因为校门口这个地方，可以说从来就是个名利场，每天都少不了各种明的暗的攀比。 此时最有排场的，当然是周晨，好些家长此时也都在想，这谁家的孩子啊，这么些人过来献殷勤。 他们的孩子，此时则和果桢一样有些困惑，这周晨家，究竟是个什么家庭，怎么有这么些关心他的叔叔？ 其它的不说，谢水根给周晨的那包东西，无论是家长还算是孩子都分辨得出来，那一包干货，可都不便宜。 但这还不算完。 “周晨，”夏云强示意周晨靠过来些，“男孩子，记得做事要大气些，”他打开周晨作训服的口袋，不由分说的塞进去几张百元大钞，“和同学们一起出去，记得买单，” 这个周晨得推辞，“夏叔，你的话我记住了，但我有零花钱，” 他还没掏出来呢，又有两份塞了进来，“你爸妈给的，是你爸妈给的，我们给的，是我们给的，”谢顺根按住他的口袋，在上面拍了拍，“收着，别推来推去的让人笑话。” “收着，”郭正文也说，“你见外我们可就生气了，好啦，进去吧，中午好好午休，有事打电话，哦对，你这东西……” 这个不用发愁，有几个家伙就在一旁观察着呢，“江洋，”周晨朝旁边招了招手，“帮下忙，” “哎，”江洋颠颠的跑过来，“叔叔们好，我是周晨的同学，” 刘金龙也蹿了过来，“叔叔们好，” “哦，你们好你们好，都是周晨的朋友啊，蛮好蛮好，互相帮助照顾着点啊……” 柳悦从老妈手里接过饭盒，感觉对周晨有了些新认识，他怎么有这么些叔叔这么关心他的叔叔？ 她第一时间的猜测是，难不成，周晨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 ………… 果桢背着手朝里走，不明白，真有些不明白，哪怕他成绩好，但也不至于这么多人这么疼他吧。 “果老师，”周晨和江洋刘金龙一人提着一大袋东西赶了上来，“我叔叔送的，您也帮着消灭点，” 周晨从袋子随便掏了两包塞到果桢手里。 果桢一看，一包碳烤对虾，一包去了壳的虾蛄，这两包可不便宜，他连忙追了上去，“周晨，这我可不能收，” 周晨他们跑得更快了，“老师你就别客气了，太多，我们怕吃不完就坏了，你帮帮忙，” 果桢笑，会有你们这些家伙吃不完的东西？ “我说周晨，你怎么有这么多叔叔，还又送东西又塞钱的，搞得我们真很羡慕，”江洋说。 “有什么办法呢，像我这么优秀的人，就是会得到叔伯们的喜欢啊，”周晨淡淡的说。 他其实大概猜到了原因，昨天傍晚的时候，老爸那么高兴，还问那样的问题，今天这三位有日子没见，事都挺多的叔叔，专程跑了两趟学校，肯定是老爸和他们商量了，而且他们也知道这主意谁出的呗。 “我靠，我堂堂一班之长都没说优秀，你个学习委员敢这么拽？”刘金龙马上说。 一般这样的时候，江洋会跟他打配合，但这一次，他没有，“得瑟什么呢金龙，你就珍惜吧我告诉你，军训一结束，我就参选班长，到时一定把你掀下来，” “切，有我在，轮得到你当班长？” 周晨只能又一次尝试主动过滤掉这些杂音，有什么办法呢，这些家伙，一贯是间歇性的成熟懂事，经常性的幼稚无聊。 眼角扫过一个人，他忙叫道：“婷婷，你来得正好，这些你拿回去，在你们寝室分一分，” 精气神已然上了几个档次的付婷婷很爽快也很知趣，“好的，我这就带回去给肖嶶，” ………… 天边挂上晚霞的时候，从校门附近飘过的果桢看了大门那里一眼，便又好奇的停下了脚步，这是……又来？ 周晨依然站在门口，脚边又放着三袋东西，对面又是三位男人。 你老爸身旁的那两位，也是你叔叔？ 你究竟有几个好叔叔？ 周晨又在推辞两个叔叔塞进来的钱，周镇海也在旁边帮腔，“钱真不用，他够花的，” “够花那就放着，”徐军水看着周晨笑，“高中，迟早花钱的地方一定会更多，是吧，” 周晨想说，情况是这么个情况，但其实只要有心，我应该可以让别人替我花钱。 话说，这个事原来也没做过，要不要尝试一下？ 现在虽然牙口非常好肠胃也非常好，却也是有资本吃软饭的时候。 “收着，又没几个钱，你再推我可生气了，”徐军水松开周晨的手。 “那就收着，”周镇海无奈的说。 老爸发话了，周晨当然收着，跟着，就朝老爸伸出手去。 “哈哈，”徐军水和卢祖利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孩子，有趣。 周镇海没好气的打掉周晨的手，“我可没有，你要不问你妈要？” 周晨连忙把手缩回来，问老妈要？那搞不好今天收到的这五笔，都会被她抢走。 三个老爷们儿比赛似的嘱咐了周晨一阵，周镇海最后还是说起了海鲜网的事，“这些天不上新课，闲的时候应该会有一些，你有空也多想一想，” “有空可以想一想，”徐军水说，“你脑子好，想法多，但不要耽误了学些和军训，” “要不要先把网站建起来？”周晨问。 “这几天，我们大家主要是调研，建网站的事，不急，再说，现在也没有这方面的人，”周镇海解释道。 “谁说没有，”周晨指了指自己，“这不就是吗？” “你……你会？”周镇海都有些结巴了，“那你怎么没说，” “你也没问啊，”周晨说。 “小晨，你真会啊，”一脸震惊的徐军水又拉住周晨的手。 “我能做，”周晨肯定的说。 真说起来，码农才应该是他的职业，惜乎入错了行而已。 以他的水准，鼓捣初期能用的平台出来，难度当然是有，但不是不能做到。 徐军水和卢祖利长大嘴巴先看着周晨，你究竟会多少东西？再看向周镇海，你儿子这么厉害，你真的不知道？ 同样震惊的周镇海看着儿子，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他还有这本事。 你小子，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徐叔，卢叔，老爸，这个其实真不难，好多人都是没怎么学，自己看看书就会，”周晨有些干巴的解释道。 我也想低调，但实力真的不允许。 在一旁偷瞄的果桢又表示看不懂，你们看起来一脸惊诧的样子，这又是在闹哪样？ 算了算了，我还是快点走，不然一会又给我塞东西，我这师表可就真不好维持。 他溜溜达达的来到操场边，篮球场上，江洋和几个同学，正在花式炫技，旁边看台上，确实有几个班里的姑娘在捧场。 嗯，挺好的，挺和谐……等等，他目光转回看台，肖嶶他们几个姑娘正在剥着吃的对虾，好像和周晨送给自己的是同款？ 不会这么巧吧。 这怕是真有事哦。 第四十二章 老师找 “嘿，有好货，”周晨拎着两个大袋子走上看台，只看了两眼，刘金龙和付婷婷便非常自觉的跑过来，“又是什么好东西？” “你们自己分，”周晨拿出来两盒，直接占了付婷婷空出来的位子，递给脸红红的想站起来的肖嶶一盒，“给，我爸刚送来的，” “这个好，不但味道好，还富含胶原蛋白，” “你闻闻，”他打开自己的那盒，“嗯，真香！” 他原本想对身边的女孩子说，你身上的味道真香，但想来想去，觉得目前还不是好说这样的心里话的阶段。 “你……不要这样，”肖嶶尽量朝另一边移，“大家已经在议论，” 她其实也听说了，都有人向老师打小报告。 周晨只当没听到她说的那些话，“你不吃吗，别不好意思，十五六岁的年纪，不要想太多，什么淑女啊，雅致啊……完全可以把它们都抛到一边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相信我，你现在在看台上用手拿着猪蹄啃，那也非常好看，” “十五六岁的年纪，怎么都是美的，” 肖嶶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见他已经戴着一次性的手套开啃，也不是看着自己，而是看着篮球场上的那几个人。 是的，哪怕是侧脸，哪怕是拿着猪蹄啃，也还是让人…… 她马上移开目光，我这是想什么？ 这人怎么总是这样，不管我说什么，他总是按他自己的那套来，“好看”，这个，听起来好像确实比“漂亮”“美丽”，要更顺耳些…… 啧，我这又是在想什么？ 周晨不知道旁边的姑娘心里的纠结，继续说，“在这样最美的年华里，最重要的，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因此，又何必在意旁人在说什么？” “不辜负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肖嶶有些沉默，我，其实也是想的，但，我和你不一样，我有我自己的责任，我要让爸妈为我骄傲，尤其是，我要改变家里的状况。 所以抱歉，我真不能像你这么潇洒，“周晨……” 周晨同时开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坐在你身边，就觉得特别舒服，” “也许，这就是缘分，命中注定的缘分，” 刚刚还拿定了主意，要敞开说的姑娘，顿时又呆住，刚刚想好的那些话，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跑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不知从何处来的甜蜜，紧紧的笼罩住了她，沉浸于其中，她晕乎乎的懒洋洋的，都有些眩晕的感觉。 心中努力构建起来的那些坚冰，更是无声无息的彻底消融，便是连她，再也找不出它们存在的痕迹。 她看着周晨，缘分，这就是缘分吗？ 这只能是缘分吧。 陈雯碰了她一下，“肖嶶，我们会去吧，难道还能像他们一样也坐在这儿啃？” “啊，你？” 肖嶶已经拿起猪蹄，就在那儿啃了起来，当然，是小口小口的。 “哎，我说，”江洋带着一身热气从球场上跑下来，“我的那份给我留着呢吧，这样的好东西可不能少了我，” 刘金龙有些没好气的说，“哟，居然舍得从球场上下来？” “没办法，不好再秀下去，总得给其它人表现的机会不是？”江洋得意的说。 他是真的有些不想从球场上下来，继续享受观众的欢呼，尤其是女同学的欢呼。 周晨稍有些羡慕的看了他一眼，果然，打球打得好的家伙，是有有些招女孩子喜欢，而有好多成绩好的孩子，就是不明白，或者不接受这一点。 竞技类的体育项目里，篮球，他一直不太行，现在要不要好好学学练练？ 嗯，算了吧，要加强就加强逼格更高的，比如说，足球。 “切，不过是会几个动作而已，就把自己当成了乔丹啊，”刘金龙继续针对道。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而他靠这两下子，还真获得了不少人的关注。 这可不太妙，搞不好正式竞选的时候，他真会把自己从班长的位子掀下来，那可没办法对老妈交待。 “不服，咱们下场去比比？”江洋拿着猪蹄站在他面前。 “哎，哎，别闹，”王瀚文提醒道，“那边，那边，” 大家一看，教导主任涂宪泰正背着手慢悠悠的走过，一时间，所有人都规矩了不少。 等到他走远了些，江洋才说，“涂主任，这实实在在就是我等莘莘学子的指路明灯啊，要不，我们就称他明灯主任？” 大家看着远去的涂主任头顶的反光，都有些忍俊不禁，“江洋，你这人太坏了，”叶婧娴虚踢了他一脚。 王瀚文也是莞尔，“涂主任这头发，其实……据说去年还是好好的，今年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我看，”周晨突然插话道：“不如叫，其来主任，” “其来主任？”江洋有些懵，“这什么意思？” 不懂，我起的那个外号多好？ 其它人也都在想，这什么意思？ “咳，”肖嶶咳了一声，轻声道：“突如其来，” 大家先是一愣，之后纷纷大笑起来，其来其来，原来是这个其来。 “这个真好，主任刚好姓涂，简直就是量身定制的，”刘金龙表示高度的赞同。 江洋指着周晨，“你小子，太坏了，你们文化人，就是这么蔫坏蔫坏的是吧，骂人都不带脏字，” 周晨看了身边的女孩子一眼，“我们果然是心有灵犀，” “你是坏，”肖嶶依然没看他，轻声说了一句。 说我坏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 周晨有些心酸的骄傲，这终于，有姑娘接近娇嗔的对我说，“你好坏？” 看台旁，果桢又飘了回来，嗯，班里的孩子看来还是挺团结的，一起看球的越来越多，还说说笑笑的这么和谐，好，挺好，本班主任挺欣慰。 看了几眼，他目光又是一凝，嗯？ 肖嶶，那是在干什么？她居然和周晨并排坐着啃猪蹄？ 他心情沉重起来，这就没得跑了。 肖嶶就是和周晨坐在看台上说说笑笑的，那也不一定会有事，但肖嶶那样的姑娘，居然坐在周晨身边，就在看台上啃猪蹄，这就一定有事。 因为连付婷婷她们，都知道为了形象，最好不要在看台上做这样的事。 不能这么下去。 “周晨，”他朝周晨招了招手。 “果老师，有事？” 看着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果桢是第一次面对周晨的时候笑不出来，“明天午饭前，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第四十三章 看热闹 正午时分，阳光格外的炽热，站在走廊里，果桢都觉得，空气好像都要沸腾起来一样，他是真的都听到了类似水开之前的“嗡嗡”声。 二班的班主任昂首挺胸的从他旁边走过，还非常热情的关心了一下，“果老师，你等的人还没来呢，” 果桢懒得搭理这个因为快到更年期，所以总是无事生非的同事，吹皱一池春水，干你p事？ 但在这热死人的天气里，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同事的话，确实让他有些焦躁，身后的脚步声远去后，他看了眼手表，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这是真的都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一低头，刚好看到刘金龙他们几个从楼下经过，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刘金龙，周晨呢，去食堂了吗？” “他应该刚跑到校门口，“刘金龙马上说，“他叔叔在校门口等他，” 又是叔叔，又是叔叔，你家的叔叔数不清啊，果桢沉着脸摆了摆手，“吃完饭早点午休，” 刘金龙看着他那阴沉的脸，低声说，“老果找老周，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能有什么，一定是为了他和肖嶶的事呗，”江洋看了眼脸上露出喜色的邓瑞阳，“特么的小人真多，都多大了，还学小孩子，在背后打小报告，老子要是知道了，哼，一定好好的教他做人。” “你看着我什么意思？”邓瑞阳躁了起来，居然连你都敢针对我？ “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邓瑞阳怒冲冲的用手指着江洋，“你给我说清楚，谁是贼？你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我还真不信，诽谤？好怕哦，你以为你做了什么龌龊事，我们都不知道？还有，”江洋冲着他就冲了过去，“你信不信我把你的手指给掰折了？老子最看不惯有人用手指着我……” “你们干什么，好啦好啦，”刘金龙和王瀚文，连忙把他们俩挡住。 “不要冲动，不要让人看笑话，”王瀚文抱住邓瑞阳。 “是嫌事还不够多吗？”刘金龙挡住江洋，“或者，能不能吃饱了饭，有了力气再较量？” “只要你们想，一会寝室给你们空出来，你们在里面打痛快，好不好？” “谁让他诽谤我，” “谁让他敢拿手指我……” 刘金龙和王瀚文顿时也觉得头痛，张麒云反倒看得清楚一些，好像周晨一不在，就没人压得住江洋和邓瑞阳。 但周晨在的时候，好像也没什么啊，他一贯是连话都说得少，安静得很…… ………… 果桢终于听到了想听的动静，楼梯那边，有人问“老师好，” 这家伙，总算是来了吗？ 随着，他又听到了不想听到动静，“哟，周晨，这是笔记本吧，IBM？一定不便宜吧，” 二班的这个班主任，真是厉害，真是哪哪都有她。 很快响起敲门声，“请进，” “果老师，”周晨推开门，朝他点点头，顺手把一个盒子放在门口，办公室里的另外三位数学老师，本来是想看看这届新生里最好的学生长什么样，此时也被那簇新的连外面的塑料膜都没撕开的电脑盒子给吸引住，“真是小黑啊，” 这个时候，IBM还没有卖掉它的笔记本业务，它的小黑本，可以说是笔记本电脑中的高端产品，那是真的不便宜。 看着图片上那轻薄的机身，果桢真觉得自己桌上的这台电脑，好扔到垃圾堆里去。 你这个叔叔是土豪？ “不会是为了玩游戏吧，”他给周晨倒了杯水。 “谢谢，”周晨非常自觉的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习惯了在电脑上写点东西，” 在电脑上写点东西？他这轻飘飘的话，让几个老师一愣，你一个刚上高中的孩子，有什么东西要在电脑上写？ 我们在电脑上的正业，也就是做课件而已。 自觉跟进来的二班班主任廖彩云笑了，“在电脑上写东西？不会是写程序吧，哇，果老师，你这个学生真是不得了哦，” 果桢看着这个多事的中年妇女，有些埋怨周晨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也不相信，刚上高一的周晨，有事需要在电脑上做。 谁知周晨随意的说，“是会在电脑上写一些小程序，” 廖彩云顿时也愣住，随即讥讽的看着周晨，说你胖，你还真就喘上了，现在的这些学生，真的是让人无语。 “呀，那我们得见识见识，你们说是不是？”她朝另外的几个老师说，“我们学校，好像高三的学生，都不会教授他们写程序？” “果老师，你不想见识见识，说不好，周晨同学都可能会代替学校，给你拿回来一个编程大奖，现在好像有不少这样的比赛？” 果桢想，要真这样，好像还真是挺好，哎不对，今天找他过来，是要说更重要的事，他看向廖彩云，能不能有点眼力见？ 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根本就没听到廖彩云在说什么一样的周晨主动问，“果老师，您找我什么事？” 果桢挺满意他的反应，站起来把另外三位数学老师朝门外推，“你们不吃饭吗，没见我和学生有事要谈？快走快走，” 他顺道也把廖彩云推到门外，“廖老师，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班上的同学去，” “哎，你们办公室的空调特别好，我就……” “砰，”门在廖彩云眼前重重的关上。 好你个果桢，哼，这么见不得人吗，那我还真要关心关心。 “周晨，这两天感觉怎么样？”果桢还是也扯了几句闲篇，主要是他觉得，周晨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做事，都比其它同学要成熟。 但可能也是因为成熟，所以才有了眼下这样头痛的事。 “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跟谈谈心，你知道，不但你爸妈，对你将来在高考时有很高的期许，校领导也是一样，王校长已经几次问我你的情况，”果桢看着周晨。 “谢谢老师的关心，”周晨一时都想自己主动点出今天的主题，这么绕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吃饭？ 真的很饿现在。 “班会上我就说过，高中的这三年，很短很关键，但要是能把握住，那么你将来的路，就会平坦很多……” 门外的廖彩云此时也想推门进去，能别这么婆妈吗，痛快点，直接说，我还等着呢。 第四十四章 搞不定 “有些事，老师明白，你们现在也慢慢的长大了，对一些人和事，会有和以前不一样的感受和体会……” 周晨也想看表了，门外的廖彩云想捶墙，你说你一个数学老师，怎么比语文老师还会绕圈子？ 果桢也不想这么绕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坐在那安静的听着的周晨，就是给了他不小的压力。 好像他一开始就知道这次谈话的主题，还觉得要谈的这事，很没有必要。 不该这样的。 借给自己倒水的机会，果桢站了起来，“周晨，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这两天，好多老师，包括其它四个班的班主任，还有教务处的领导，都收到了举报信，说你和班上的女同学，走得过密，” 这话让周晨有些震动，教务处也就罢了，其它四个班主任都有收到？ 如果此时已经正式开学，是不是所有的班主任都会收到这样的举报信？ 这是哪里来的深仇大恨啊。 哦，就因为，我抢走了你们的梦中情人？ 太平洋个你七舅姥爷最漂亮的孙女的，既然如此，哼，要不干脆，连那个什么更受你们追捧的姚丹丹，我也一股脑的拿下？ 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赶……反正已经把你们得罪了是吧，反正你们做得这么过分是吧，那就干脆把你们往死里得罪。 不止是姚丹丹，前五的那几位，我统统不放过，怎么样？ 我气不死你们这群小肚鸡肠的家伙。 不看着周晨，果桢倒是说得挺流畅，“其实这些我也能理解，知慕少艾嘛，也是人之常情，” 他看了周晨一眼，你这是走神？你居然走神？ “只是周晨，你们现在还小，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不成熟，而高中，又是你人生中最关键的一个阶段，人这一生，每个阶段都有各自的主要使命，在现阶段，你们的主要使命，还是全力学习，为将来的幸福生活，打下坚实的基础……” 廖彩云兴奋起来，不容易不容易，你总算说到了正题。 “……正确的时候，就要做正确的事，效果才会最好，你说呢？早恋早恋，既然是早恋，那肯定不是太好……” “果老师，什么是早恋？”周晨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就连廖彩云也是一愣，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是紧张不已吗，怎么还反问起来了？而且听起来，声音居然那么平常？ 她真的想推门进去看看两位当事人的神情。 眼睛一转，刚好看到一个人在楼梯口露出头来，喔，这么巧，这么好？！ 她连忙快步走过去，“主任……” ………… 办公室内，果桢一时有些语塞。 早恋这个词是经常挂在嘴边，但具体的说什么是早恋，这个刚才还很会绕来绕去的数学老师，感觉还真不好回答。 尤其是在问这个问题的人，明显不好糊弄的情况下。 这事弄得，明明是我批评他的一场谈话，现在怎么好像变成了对我的考校？ “早恋，”他字斟句酌的说，“我个人认为，就是在心理和生理都不成熟，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等也没有完全形成，各方面的条件都无法承担相应的责任时，盲目和冲动的开始的恋情，” 周晨觉得，果桢这个回答，很可以。 当然，是站在一个某些认识已经固化的成年人的角度来说，很可以的一个定义。 “那么果老师，什么是爱？”他问道。 果桢：我是谁，我在哪，我在整哪样？ 他真的是想怒又想笑，你这是在玩我吗？我老婆，乃至我初恋，当年都没问我这个问题。 好在周晨并没有逼他回答这个问题，他只停顿了一会，便继续说，“恋的重点和目的，是爱，” 早年体罚过学生的果桢，此时很有动手教育周晨的冲动，你这是给我上课不成？ “难道说，只有在心理和生理都发育成熟，三观已经成形且正确的情况下，才懂得什么是爱吗？那婴幼儿对父母的爱，就不能算是爱？” “或者说，只有人才懂得爱？那乌鸦反哺，羔羊跪乳，算什么？” “啪，”果桢忍不住在桌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我和你说的，是这种爱吗？” “我觉得，爱是相通的，”周晨是一以贯之的平静，“也可以说，是一种本能，就是虽然可能什么都不明白，但生来就具备这样的能力，并不需要什么前置的条件，” “就说男女之爱，老师你觉得，我们不成熟，所以不懂，其实恰恰相反，正因为，我们可能还不满足大人们定下的成熟的条件，所以我们的爱，才是真的，” 果桢气得说不出话来，这……这……这哪里来的歪理？ “老师，你看过《理智与情感》吗？”周晨又问。 “没看过，”果桢想也不想的没好气的说。 突然又问这个干什么？显摆啊，不是时候吧。 “我也没看过。”周晨说。 这家伙，这家伙，这真是找打，这是消遣我啊。 “但我觉得，人一旦理智起来，应该就没有情感，或者说，没有真正的情感，” “老师您觉得，我们不成熟，不懂，很多问题都不考虑，不考虑双方的家庭，不考虑喜欢上的你人会不会对自己的发展有帮助，是不是会拖累自己，会不会影响到落户，进而影响到未来孩子的教育……等等等等，” 果桢又惊讶的看着周晨，懂的还真不少。 “所以，这就是盲目且冲动的，” “但老师您有没有想过，正是这样什么都不考虑的爱，才是真的、纯粹的爱？” “爱她，就只是因为爱她。” 果桢真的是无语望天，这谈话，怎么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谈的些，就不该是我和一个学生该探讨的问题。 只是，他娘的……不对不对，我为人师表，怎么能说脏话，就是在心里说也不对。 只是，这小子虽有杠精之嫌，但他说的这些吧，好像又并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当年我要是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暗恋的那位姑娘，怕不是和现在这样，只能在午夜梦回时暗自思念一番吧。 他揉了揉额头，准备把周晨赶走，有些乱，要捋一捋先。 “砰，”门被人大力推开…… 第四十五章 主任出马 教导主任涂宪泰怒容满面的走了进来，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上，“你不过才15岁，你懂什么是爱？” 廖彩云一脸讶异的跟在后面，才15岁啊，就能说出这么一大通道理，哪怕是歪理，也是相当不易的事，更别说，其中的有些话，让她很是有些感触。 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孩子来？ 进来的不止他们两个，廖彩云之后，又跟进来好几个老师，这热闹，真的很可以一看嘿。 对刚吃好饭的他们来说，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消遣。 果桢没给廖彩云什么好脸色，一看到她他就马上明白，涂宪泰是怎么不请自来的。 他此时都没心思和廖彩云计较，他觉得这个不请自来的帮手，这套以势压人的套路，挺值得自己学习。 老师嘛，在必要的时候，哪用和学生太讲道理？ 好吧，我应该也就对这小子会这样，对其它的学生，绝不可能这么客气。 所以问题来了，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我竟然被一个学生的气势压住？ ………… “麻烦了麻烦了，麻烦大了，”刘金龙气喘吁吁的跑进404，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怎么，陈雯的爸妈驮着五米长的大菜刀在背后追你？”只穿着个大裤衩，翘着脚躺在床上玩游戏机的江洋懒洋洋的说。 揶揄中，还带着些许的嫉妒酸楚。 刘金龙这小子，自从那天抢先说对陈雯有意后，这两天可没怎么闲着，没皮没脸的各种和陈雯套近乎，效果嘛，也还真有一点，陈雯对他，确实有些另眼相看的意思。 恶狗……刘金龙怕蛮棍，好女怕缠郎的老话，看来确实没错。 “不是我，”刘金龙一把抢过张麒云手中的杯子，吨吨吨的一口喝个干净，随手又把空杯子塞回去，就不看后者一脸的小哀怨，用手臂擦下嘴，撩起衣服露出肚子站在吊扇下，“麻烦的是周晨，” “周晨，他怎么了？”江洋马上从床上坐起来。 “难道说，果老师找他谈话，谈出了问题？”王瀚文也坐了起来，“不至于呀，果老师再怎么也不会把周晨怎么样的，那可是他们最看重的苗子，” 邓瑞阳没有坐起来，他翻了个身，脸对着墙，耳朵竖得直直的，该，就该把他怎么样。 “出没出问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好多老师都围在果老师那间办公室里，其来主任都亲自出马了，”刘金龙说着他打探来的消息。 “其……涂主任也参与这此谈话？”王瀚文眉头皱了起来。 其它老师无所谓，但涂主任，啧，这就有些麻烦。 “我们得做些什么，”刘金龙说。 “我们大家一去给周晨作证，说他和肖嶶没什么？”江洋建议道。 “这个不一定有用，你以为，老师真的会把我们的话当一回事吗，尤其是在他们已经认定的时候，但是，”刘金龙看向江洋隔壁的老王，“有些人的话应该不一样，瀚文你……” 王瀚文已经跳下床来，“我也去打听打听消息，” 大家目送着他，你装，你还装。 还在装的那位在大家的目光中去而复返，“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是不是去个人，到女生那边拦住肖嶶？” 刘金龙一拍脑袋，“对，差点忘了这个，我去我去，” ………… 刘金龙刚到因为还没正式开学，所以有些冷清的女生楼下，肖嶶便红着眼睛从里面冲出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姑娘，应该是跑得太急，付婷婷都只穿着一只拖鞋，姑娘们都在劝，“肖嶶，肖嶶你冷静点，” “肖嶶，”刘金龙拦在她面前，“你是得冷静点，” 肖嶶如何冷静得下来？“我要去找果老师说清楚……” “你说不清楚，”刘金龙示意了一下，付婷婷和陈雯一左一右的拖住肖嶶。 “我们谁去都可以，你去，只会是帮倒忙，其实你现在，就已经在帮倒忙，” “任谁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看不出是怎么回事？” 看着快哭出来的肖嶶，他真是十分羡慕周晨，这还没什么事呢，就这么替你着想。 他看了陈雯一眼，陈雯没好气的把头扭向一边，你和人家能比？ “肖嶶，你这个样子过去，就是不打自招，”付婷婷小声劝道。 “我必须去，不关他的事，都是因为我，”肖嶶挣扎着。 “要是你被学校处分，周晨只会更难过，”刘金龙说，“你真的不用这样，难道你对周晨没有信心吗？那家伙，什么事应付不了，其它不说，他那么多叔叔呢，”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也在找人帮忙，”他压低声音，用手朝天上指了指，“上头的领导，能管注涂主任的人，” “要是到时真解决不了，你再想做什么，我们一定不拦着，好不好？” “肖嶶，他说得对，周晨不会有什么事的，我都觉得别说是涂主任，就是王校长，他都能对付得了，”陈雯劝道，“何况，学校不可能真的拿他怎么样，他可是市里所有的学校都想抢的尖子，” “先回去吧，”刘金龙说，“你在楼下这样呆的时间越长，周晨那边可能就越被动，先回去，好吗？” ………… 办公室里，完全不像肖嶶和刘金龙他们想的那样。 面对着气势汹汹，居高临下的教导主任，面对着周围多出来的五六位师长，周晨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涂主任的意思是，我们才15岁，太小，根本就不应该恋爱，” 涂宪泰没说话，当了好些年校领导的他不是果桢，不会像果桢那样有问必答，最后被一个学生牵着鼻子走。 “我想问主任，您知道，对于结婚年龄，其它国家和地区的法律，是怎么规定的吗？” 涂宪泰没想到周晨会谈这个，这他哪说得上来？ 他只觉得，这好像有点熟悉，就像刚才他问果桢，什么《理智和情感》。 周晨也没等他回答，“我们国家的港台地区，法定结婚年龄是16岁、RB，男18女16、韩国，都是18、俄罗斯，两年前是16岁，现在双方都是独生子女的，14岁就可以、意大利男16女14、希腊男14女12、英国16、德国18、法国男18女15、美国18……” 他在那里有条不紊的举例，办公室内外，顿时安静了下来…… 第四十六章 也拿不下 众吃瓜老师个个目瞪口呆，这同学，不愧是尖子生，居然涉猎这么广，还能记得这么多。 廖彩云有些担忧，形势看起来好像不太妙，怎么办，涂主任可是被我拉过来的。 果桢看着自己的学生，很是感概，你小子，够狠！ 如果我没猜错，要不是涂主任半道路见不平，挺身而出，这些话，你该是准备对我说的吧。 用这话来反驳涂主任的观点，是非常有力，但你可要知道，他是教务处主任，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不好让他下不来台。 他正准备开口帮着缓和几句，最好是把话岔开，周晨已经把大家都知道的那个结论说了出来，“所以在世界上的大多数国家，认为16岁都已经可以结婚成家时候，已经15岁的我们，想谈个恋爱都不可以？” 涂宪泰皱眉盯着周晨，刚才在门外听的时候，他还觉得果桢太弱鸡，现在他非常明白果桢的难处，这小子，真是不好对付。 而且做事很有一套，这明显是有备而来，反观自己，就有些太大意。 我该说什么？ 有人先说了，一位老师噼里啪啦的在电脑上敲了一阵，这时叫出声来，“喔，他说的还都对，” 这位老师马上收获了涂宪泰一个非常嫌恶的眼神，能不能有点眼力见？ 还是说，你对我有意见？ 好在在果桢担忧的眼神中，涂宪泰的脸色慢慢柔和下来，他指着周晨，笑着对左右说，“这还真是一个辩论的好苗子，你们说呢？” 作为领导，知道控场重要性的他很明白，不管说什么，哪怕是废话，这会都得开口。 老师们都在陪笑，要说，这还真是一个辩论的好苗子。 周晨没有回应涂宪泰的话，“还有一件应该一定会发生的事，我想和果老师探讨，” 见周晨突然又找上自己，这场谈话的发起人，并已经非常担忧这场谈话结果的果桢，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些委屈，你这是把我当软柿子？ “果老师，多年以后，往事随云走……” 咦，他怎么声音有些颤？ 周晨咳了一声，这说着说着怎么就想唱起来？这不好，“我会再回来看望您，” “果老师，毕业后，我一定会来看望您的，” 果桢觉得，你这样强调，是不是不太确定？ “那时的你，精神矍铄，更加的慈爱，” “噗嗤，”有两个人笑出声来，那是两语文老师，他们对视一笑，都有些安慰，这同学，还真是挺对得起他前任语文老师。 老嘛不说老，说精神矍铄，说慈爱。 “我会关心你的身体状况，你会问几句我的工作，然后，一定会说，还没成家啊，这不行啊，得抓紧成个家，男人嘛，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嘛，” “老话还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要让你爸妈总是因为这事不开心……” “嘻嘻，”“哈哈，”这一下，好几个老师都笑了起来，就连外面走廊上都有人在笑。 实在是周晨这描述，他们熟啊，就说最近这些天，他们身上，就发生了不少类似的事。 以前的学生回来看望他们时，他们说的话，就是这样的套路。 工作什么的，不太好详细关心，因为走上社会以后，学生们的成就，难免有个高低，不好问得太细，但感情这事，可以毫无顾忌的关心，因为，这不但从任何角度来看都很正确，还能体现出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果桢也移开目光，前两天，他才和以前的一个得意门生进行过这样的对话。 “所以果老师，您回忆回忆，当年，您是不是有我现在这样的困惑，高中的时候，你不让我谈恋爱，说是早恋，大学一毕业，就催着结婚成家生孩子，不结婚成家生孩子，就是不对，乃至不孝，您怎么好这样呢老师？” “哦，我这不是说您，我这是说您的老师，” “哈哈哈，”那些事不关己，只是凑热闹的老师，快意的笑了起来。 “看来，有不少老师当年有这样的困惑，”周晨马上说，“笑，就是证明。” 好几个老师连忙合上嘴，不好这样的吧，连我们都利用。 本来因为种种原因，对周晨印象并不好，此时还担心涂主任会迁怒的廖彩云，此时在恼火之余，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学生，真不一般，不管怎么说，他这气度就很不错。 这么多老师围着，居然能这么挥洒自如。 她看了涂宪泰一眼，怕是现场的有些老师，面对着这样的局面，可能都不会表现得这么好。 “周晨，”涂宪泰又站了出来，温声说，“你刚才提到了大学，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把时间和心思放在学习之外，三年后，你会考上心仪的大学吗？” 周晨心说，对我心仪的大学来说，我的文化课成绩，随随便便就能上线。 “为了更美好的明天，为什么不能先把一些事暂时搁置起来？现在的搁置，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相遇，你们喜欢的诗不是也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真正的感情，一定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你说呢？” 老师们都大感诧异，向来以棒打鸳鸯出名的涂主任，就这样的事，竟然能以这样的语气，和一个新入学的同学说？ 有好几位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 “主任您说得对，”周晨说。 涂宪泰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是最理想的结果，但以你服个软为结局来结束这场谈话，倒也不错。 果桢却料定，周晨这一定有后话，事情，应该不像主任你想的那么乐观。 “只是，我觉得，老师们认定的早恋，并不一定就是学习的死敌，它难道就一定不会起积极正面的作用？” “这还真不见得。” “举个例子，先声明，举这样的例子，我没有妄自菲薄的意思，” 他看着老师们说，“如果仅从整体的结果来看，西方国家的同龄人，在包括科学的很多门类里所取得的成就，都要强于我们，” 廖彩云马上又担忧起来，今天怕是免不了会让涂主任埋怨我，因为看这样子，明显又是要让涂主任无话可说的架势…… 第四十七章 于是 又来了一个叔叔 “虽然这是诸多因素综合导致的结果，比如他们前期的积累、比如因为资金充足，所以更为优越的科研条件、更成熟的将学术成果转化为商业项目的体系、所采取的不同的教育方式……” 好多老师又感慨，这学生，懂得还真不少，而且，够严谨。 “但从客观条件分析，西方的教育系统不反对早恋——他们应该都没有早恋这个概念，但我们，是反对早恋的，甚至在大学，都不提倡恋爱，” “而结果是，我们在西方的同龄人，在很多领域的成就，整体要比我们强，” “那么从这个方面来说，说早恋就一定会对学习造成负面的影响，进而对一个人将来的发展，造成不可挽回的负面影响，好像不是那么客观，” “果老师，您说呢？” 怎么又找我，不是我说的，也不是我问的呀。 “基于这样的理由，我觉得，一定要把有些事搁置起来，好像也不是太有必要，” “人生本来就很短，自己喜欢的事，就应该坚决去做，这样才不会留下遗憾，”他是在陈述，是在追忆，也是在宣告。 不管其它人理不理解，我反正坚持要这么做，总之这一次，我才不要太顾及那些不重要的人的感受，顾及我的感受才最重要。 何况，在高中谈个恋爱，就真的大逆不道天理难容吗？ 等？有些事，好等吗？ 何况，等到大学，大学里的恋爱，会有高中这么纯？ “周晨，你怎么说话的，你还懂不懂要尊敬师长？”果桢看着努力压制火气的涂宪泰，大声说。 他站起来把周晨往外推，你是很能说，说的也很有道理，但还是太年轻，不懂得轻重也不知道分寸，让涂主任这样当众下不来台，有什么好处？ 别说是涂主任，就是我，这会心里也有些不爽。 “你现在回去，别午休了，马上给我写检查，至少三千字，” 不管怎么说，不能让这场谈话再继续下去。 “哈哈，”涂宪泰笑着坐下来，“现在的孩子，”他摇头，“厉害了，管教不了啦，” “主任你放心，我会让周晨意识到他的错误，”果桢连忙说，“周晨，还不向涂主任道歉？” 周晨看了他一眼，他知道，果桢这是在帮他圆场，但是道歉，怎么可能？ 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一开始就把基调定下来，不然以后的麻烦，只会更多。 再说，都重来一次，我怎么还可能像原来那么胆小怕事唯唯诺诺？ “涂主任，果老师，各位老师，我说的这些，丝毫没有不尊重各位的意思，我只是在各位师长面前，诚实的说出我的心里话而已，”周晨很认真，“依我从小所受的教育来说，对师长说出心里话，就是最大的尊重。” 这个学生还真犟，连廖彩云他们都帮着劝，“向主任认个错，回去好好检讨，” 虽然尤其是现在，他们都清楚的知道，这学生，一定会是个让大家都头痛的刺头，但他成绩确实好，胆识和能力，更是远超同侪，调教得好，将来一定会是个有用之才。 作为老师，他们不希望这样的苗子受到处分。 涂宪泰摆手，“不用了，既然学校教育不了，那就通知家长，让家长来管教，” “呵呵，”周晨听了，摇头笑了笑，不出所料，果然还是这一套。 请家长，那就请吧，现在我还真不担心。 果桢看着他这副样子，又看了看是真的动了火气的涂宪泰，急急忙忙的劝道，“主任，不用的，不用通知家长，我一定会让周晨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涂宪泰完全不理会他的话，“还有，把那个女生的家长，也请到学校来，” 请肖嶶的爸妈来学校？周晨顿时忍不住了，“涂主任，我想问，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好，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但你有什么证据，说明我早恋？” “我们学校的领导做事，都是这么简单粗暴？” 果桢重重的拉了他一下，“你别说话，” “周晨同学，”廖彩云也拉了周晨一下，摇了摇头，和其它老师一起，默默的往外走。 他们都知道，这个时候，不好留下来看热闹。 如果刚才他们不在，事情可能不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人前嘛，谁还不好个面子。 “你这个态度，就很能说明问题，”涂宪泰对着周晨说，然后看着果桢，“打电话，或者，我来打？” “我来，”周晨拿出手机来准备拨号，搞得好像我很怕你这套一样。 自家爸妈，他不担心，肖嶶那边，话说，第一次互相见双方的家长，这多特别，所以，多浪漫？ 当然，麻烦可能会少不了，但那不重要，他相信，自己一定有办法可以解决。 “周晨，”果桢生气的夺过周晨的手机，转身小心的跟涂宪泰解释，“主任，都怪我，那些事，确实只是一些传言，要是因此把双方的家长都请来，怕是不太好，这都怪我，怪我，” “再说，把双方的家长都请来，这影响一定压不住，这两个孩子，高中还没正式开始，就得……”他把周晨往旁边推了一下，“就得承受那些风言风语，这真的可能会影响他们的学业，进而影响到他们的一生，” 涂宪泰瞥了他一眼，你这话，我很熟啊。 “主任您放心，”你不就是要保住你的面子吗，果桢保证道，“我会……” 刚才还不想走的那些老师，这会急急忙忙的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在门口被人拦住，那人也叫，“涂主任，” 涂宪泰看了眼，“瀚文啊，” 瀚文？周晨回头一看，王瀚文站在门口，看过来时，很惊讶，很佩服的样子，这小子，多半是听了一会墙角。 “果老师，周晨有个叔叔来找他，” 果桢马上看了周晨一眼，又叔叔，你怎么这么多叔叔？ 廖彩云干脆也停了下来，事情，好像要有变化，最爱热闹的她，知道这两天每天都有几个叔叔来看周晨的事，看门口那崭新且价值不菲的电脑吧。 这次，又会是个什么叔叔？ 涂宪泰看都不看周晨，“瀚文，你再跑一趟，告诉门卫，现在是休息时间，谁都不让进，” “主任，他已经进来了，校领导正在接待，” 第四十八章 难以调和 已经进来了，校领导正在接待？ 办公室内外，顿时又是一静，大家刷刷刷的，全都向周晨看来，连涂宪泰都马上看着他，校领导在亲自接待你叔叔？ 在想办法帮他打圆场的果桢也不解的看着他，是因为有了连校领导都要亲自接待的叔叔，所以你才这样……大大咧咧的？ 廖彩云心说，难道你除了有土豪的叔叔，还有政府里的叔叔？ 不过，这好像也不奇怪，毕竟那么多叔叔呢。 她心里马上涌出和其它老师一样的想法，亏了亏了，亏大了，这不但是一个成绩特好的学生，还是一个搞不好在教育口很有背景的学生。 果桢这家伙，还真是好运气。 周晨看向王瀚文，我还有个广电口的叔叔？ 王瀚文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放心，“还有市电视台的一个采访团队跟着，说是要采访周晨，” 涂宪泰：…… 果桢：…… 吃瓜老师：…… 周晨其实也一样懵，电视台要采访我？ 没道理啊，中考早就过去了，而德国那边，要到911那天才有消息。 最先有动作的是涂宪泰。 他马上站了起来，亲热的走向周晨，“周晨，快走快走，不好让你叔叔和电视台的团队等，” “瀚文，电视台来的人是谁带队？”他一手拉着周晨，一手拉着王瀚文，笑容满面的，谁还看得出，他刚才还满面冰霜的让人把周晨的爸妈叫到学校来，一定要给周晨一个教训？ “来的是都市频道的夏菲，”王瀚文回答道，还不忘给周晨挤了下眼睛，你小子，牛！ “哦，”涂宪泰又加快了脚步，夏菲，那可是都市频道最火的女主持人。 身后的办公室里，此时也活跃起来，“老果，这个周晨，究竟是个什么家庭？”有老师忍不住，明着问了出来。 聪明的学生，他们见得不少，但聪明又这么大胆，连教导主任都不放在眼里的学生，他们真的见得少。 电视台的记者来，他们不觉得稀奇，但电视台的记者，专程来采访一个刚入学的高中生，那真就有些稀奇。 “按说，真就是个一般家庭，”果桢也觉得困惑。 他当然看过周晨的档案，和周镇海方红霞夫妇也见了面，那真就是两个穿得很朴素的人，主要的是，他们是走到学校来。 东海市目前作风还好，穿着上，并不推崇一身名牌，不少身家过亿的老板，也穿得很平常。 但在穿着上低调，并不就意味着他们在所有方面都低调，比如在车这方面，东海市就颇不低调，BBA之类的很寻常，车头顶着飞天女神像的劳斯莱斯，虽然在街上还是不常见，但这两年在市里的高档写字楼、酒店、商场以及娱乐场所的停车场里，却不少见。 一些年轻的富二代，现在也玩起了跑车，江边新建的会展中心，因为周边非常空旷，路又宽又直，据说夜里就是各种跑车的聚集地…… 所以周晨家里要是条件不错，无论如何，车至少会有一辆，而他们家并没有。 但是这两天的所见所闻……他也真有些拿不准。 “呵呵，一般家庭，”廖彩云笑了起来，“能肯定的是，果老师，这个一般家庭的同学，一定还会给你带来更多的惊喜。” 刚才她还有些担心周晨，现在，她又.挤兑起果桢来。 “哈哈，这点我赞同，”马上有老师加入了幸灾乐祸的行列。 要是没有突然来的这个还带着电视台的人的叔叔，涂主任说不定能帮着把周晨的性子灭一灭，可这个叔叔一来，连涂主任都马上转了性子，放弃了教训他的尝试，那果桢以后怎么可能拿得住这小子？ “我知道，你们这都是嫉妒，”果桢如何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担心，“我敢说以后，周晨给我的惊嘛，一定不会多，但是喜，肯定少不了，” “你们想想，”他掰着手指头算，“学习好，这不用说，还有，他编程看来也不一般，哦，他电脑还在这，” “还有，就冲他刚才的这番表现，辩论方面，也不错吧，这就具备三个能为我们一班争光的强项，” “最后，廖老师，你觉得这次电视台专程来采访周晨，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又一项专长？” 他说一样，廖彩云的笑便淡一分，听到最后，她又恼火起来，还有他家里的这些关系……哇，老娘好不爽的。 ………… 也许是阳光太刺眼，周晨觉得涂宪泰脸上的笑容都有些苍白。 他朝王瀚文使了个眼色，王瀚文有些不明白，啥意思？ 周晨干脆直说，“涂主任，借一步？” 王瀚文连忙朝前面跑，“我去通知他们，” 果然，王瀚文一走，涂宪泰脸上的笑也走了。 “涂主任，你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很多事，应该比我还清楚，就说你决不允许的早恋，这真的能杜绝？” 涂宪泰当然不会说，你领教我的手段之后，再看能不能杜绝。 他连话都不说，没有外人在，他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就是能杜绝，又真的有这个必要？我实在是不明白，知慕少艾，这样纯真又自然的爱恋，为什么就不能被允许？” “青春很美好，高中应该也很美好，和老师的情谊，应该也很美好，”周晨说，“当然，初恋也应该很美好，” 涂宪泰沉着脸背着手朝前走，在他听来，这些话简直幼稚之极，矫情之极。 “但如果最后一样不美好，那么前面的那三样，就不可能美好起来，有些同学，甚至会因此在今后都会下意识的不去想和高中有关的一切，” “逼不得已的想起时，也不会有一丝的留恋和感激，依然只有无法平息的火气，以及越来越深的遗憾，” “尽管按理说，高中的这三年，是他人生最关键的三年，他那时的成就，也离不开这三年奠定的基础……” 涂宪泰打断了他，“最关键的就是这一点，我们要的，就是这三年能为所有学生的将来奠定好基础，” 周晨叹了口气，这就没办法继续聊了，你这么说，那话题又转了回去，高中谈恋爱就一定会影响学习？ 涂宪泰显然也不想和他多谈，快步向前走去，前面二楼会议室门外，一群人笑眯眯的看着这边，还有一台摄像机正对着周晨…… 第四十九章 太隆重 女生宿舍202，安静中透着说不出的焦躁，几个姑娘都盯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肖嶶，就担心她下一刻又会翻身下床往外冲。 偶尔交换的目光中，竟然都早早的带上了被不懂事的孩子折腾得不得安生的无奈，因此心中也充盈着满满的责任感，看向肖嶶时，不自觉的就带上了些慈母般的关爱……直到“嗡嗡”的震动声响起来。 “喂，”肖嶶“刷”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一边用手背擦眼睛，一边急急忙忙的应答着。 付婷婷她们也都坐了起来，接连问道，“谁打来的？什么事？” 肖嶶没有回答，只是原本梨花带雨的脸，越来越阳光，最后竟用手背擦着鼻子，笑着说，“我知道了，谢谢你江洋，” 付婷婷她们早就围了过去，“怎么了，周晨没事了吗？” 肖嶶双手紧紧的捧着手机，满面笑容的说，“江洋说，周晨的一个叔叔，刚带着电视台的记者来学校采访他，涂主任，亲自陪着他去的。” “哇，”大家顿时全松了一口气，这就好，至少不用担心涂主任今天就处分周晨。 叶婧娴有些疑惑，“难道这都是周晨安排好的？” 这事实在是太巧了一些，涂主任带着一群老师围着他的时候，刚好他又一个叔叔带着电视台的人来替他解围。 现实生活中真会有这么巧的事？ 因为果桢是昨天通知的周晨要谈话，所以有安排的空间。 “要真是他早就安排好的，那只能说明周晨的本事大，”付婷婷不假思索的说。 这话说到了肖嶶心里，是啊，要真是他安排的，那只能说明他够本事，不但事先就有了周密的计划，还能让电视台的人来打配合。 “江洋说，电视台来的，是都市频道的主持人夏菲，”肖嶶依然是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连声音都不自觉的甜了几分。 “哇，”付婷婷又马上叫起来，“我们能去看看吗？” “也不知道午休结束的时候，她们还在不在？我一直很喜欢夏菲，”叶婧娴也很兴奋很着急，“对了肖嶶，电视台为什么采访周晨？” “不知道，”肖嶶轻松的说，“总之肯定不是坏事，” 大家点头，电视台采访，那当然不会是坏事。 “肯定不是坏事，只是，”陈雯看着此前担忧不已，现在高兴不已的肖嶶说，“周晨要是上了电视，要是出了名，怕也不一定是好事。” 肖嶶还没怎么说，付婷婷就有些不干了，“陈雯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出名了不一定会是好事？ 叶婧娴拉了她一下，在她耳旁轻声说了几句，付婷婷听了，看了眼笑容淡下来的肖嶶，又大声说，“不，不会的，周晨他不会是那样的人。” 周晨他怎么可能会因为上了个电视，有了点名气，就会不再把肖嶶看在眼里，或者因此变得花心？ 肖嶶只说，“对他是好事就好，” “我和他，又没什么的……” ………… 会议室里，周晨看着被三位正副校长簇拥着的那位灰色西裤白色短袖衬衫的热情中年人，有些疑惑的握住他的手，我确定我没有失忆，所以你哪位？ “周晨，“胖胖的很和蔼的王校长介绍道：“这位是摄协外联办的郑主任，他特意从首都赶过来，” 哦，周晨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是，6月份我就已经入围，但究竟能否把那个奖杯抱回来，要到下个月中，你这个时候过来，是为神马？ 看在好歹也算是替自己解围的情况下，他还是很礼貌的问好，“郑主任好，” “周晨小友，不必客气，从专业的角度来说，你我平辈论交即可，”他拉着周晨的手，“我们对你，可是仰慕已久哦，” “对了，”他指着身边的夏菲说，“这位，想必不用我介绍，” “你好，周晨同学，”夏菲轻轻的握了下周晨的手。 “你好，”周晨一进门就留意到了这位被一众中老年男人围着的主持人。 说起来，要不是刚刚王瀚文说来的是夏菲，他还真不知道这是谁。 虽然也在电视上扫过几眼，但他以前还真不知道夏菲的名字，这第一次见，观感，说实在话，也不是太好。 这位轻熟女，模样是极顺眼，看起来气质也不错还极专业的样子，但周晨最不喜欢的那一样，她身上偏偏有，而且很明显。 那就是，几乎是所有的明星——至少是他原来接触到的那些，都具有的通病：在镜头内外，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在镜头前，他们可以风趣、可以亲和、可以耿直……甚至可以虎可以二，但在镜头外，无一例外，都是生人就没资格靠近我的傲。 都市频道这位当家的女主持人就有这样的毛病，一接触，你就能清晰的感受到她专业中带着的高冷自傲，不排除接下来采访时她会呈现出一个优秀主持人该具备的所有素质，专业、亲和力、高情商…… 但现在，周晨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只有一个念头：都离我远点，快点完事。 但看来校领导以及这位来自首都的郑主任，他们对这位夏主持，那是满意得不得了。 也是，留着利落的短发，化着精致的妆，穿着得体银灰色小西装和米白色铅笔裙，漂亮，身材好气质佳，又还有名气的职业女性，哪个中年男人不爱看？ 如果不是她身上有着自己最讨厌的特质，周晨也喜欢看，不过，现在的他更喜欢那个站在摄像大哥身边，提着个大包的姑娘。 他看过去的时候，那小妞也偏头看着他，眼睛还眨啊眨的。 “周晨，”王校长拉了他一下，“坐，” 算是正式认识了的三方重新坐下来，王校长当然还是这次会面的主持人，“周晨，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如此有天赋的摄影师，小小年纪，竟然就已经入围徕卡摄影奖，” 郑国民笑着插了一句，“我们认为，周晨同学极有可能获得本届，也就是徕卡的首个新人奖。” 他笑眯眯的朝周晨竖起大拇指，“你很棒！” 王校长笑着点头，“所以，市都市频道，准备来拍一个专题片，” 周晨又一愣，专题片？这个，未免就有些过了吧…… 第五十章 我可以更牛 “关于这个，我想再做一次说明，”夏菲叉着双手撑在桌上，看了一眼周晨，再看着王校长说，“我们频道原本就很关注每年高中新生的军训，这一次，以周晨同学入围为契机，我们都市频道计划拍摄一部这方面的专题片，” “但最后会不会播出，何时播出，以何种形式播出，目前还没有最后决定。” 她又扫了周晨一眼，便低头看起自己面前的一份文件来。 可能反感也是相互的，她对周晨的第一印象，也不好，可能是因为他表现得太过老成，也许是他身上那股子“我就是这么牛”的傲气…… 或者，是因为在见面后，这个家伙隐约露出来的那种轻视。 说白了，就是这小子再见到自己后，竟然不觉得惊艳，也不觉得兴奋？ 她讨厌身边的那些男人粘在她身上的目光，但她更讨厌的是，见了我真人后，你居然都不把眼睛粘在我身上？ 无视我？ 切！ 校领导都还没说话，有人先开口，“明白了，” 王校长有些惊讶转头看周晨，你明白什么了？ 周晨明白了，夏菲的意思是，都市频道，是计划拍专题片，但别以为你是唯一的主角，我们只是顺道而已。 “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若是我最终获奖，那么这个专题片播出的机会就大一些，”周晨看着夏菲说。 “呵呵，周晨，你以十五岁的年纪，能入围这个大赛，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王校长说。 这孩子，还真挺直接的。 不过，直接点也好。 “夏主持，”他笑眯眯的对夏菲说，“周晨同学的入围，及至将来的获奖，你看，郑主任这样的权威对此都很有信心，” 郑国民点头，他非常确定，在周晨的作品过硬的前提下，徕卡确定不会把新人奖颁给其它人。 周晨的作品品质过硬吗？ 至少摄协在今早回复他，和其它新人奖的竞争者相比，优势明显。 “这样的事，对我们东海市的文艺界来说，总算是一桩盛事，”王校长直接下了结论。 “都市频道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这其中的意义，如果有必要，我们非常愿意和贵台领导商讨这些问题，” 尽管对夏菲很热情，也很希望这个专题，能在三中拍摄完成，并尽快播出，但谈及都市频道的领导，笑眯眯面团团的王校长却很轻松。 因为，他也是领导。 虽然学校已经去行政化，属于事业单位，但他这样国家级重点高中的书记兼校长，依然享受着应有的行政待遇，因为他还兼着市人大教工委副主任一职（国家级重点高中校长，一般会兼任所在市教育局副局长），所以级别明明白白的是副处级。 对上市电视台台长，那还有些差距，毕竟宣传口的本就矜贵一些，但市电视台一个频道的负责人，他并没有多大压力。 何况，作为省里都有数的高中负责人，电视台不是没有求他的时候，他们也有孩子，而不是每个孩子都会像周晨这样被三中抢着要，很多都是抢着想进三中但不够格。 “同时，三中一定会为夏主持和你的同事，提供一切便利。” 周晨都听出来了，这就是说，你们私下的好处，一定少不了。 “夏主持，烦请您多做做领导的工作，如何？”王校长问。 夏菲转着写字笔，“现在就播发相关的新闻，没有任何问题。” 郑国民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更多的则在关注周晨。 带着夏菲一行人来三中，并不是他安排的，他先是接触了省分会的负责人，刚好那边和东海市电视台都市频道负责人有私交。 而都市频道的相关负责人，觉得这个消息，应该可以做做文章——首都土著郑主任也觉得这有点过。 没想到，这跟来的主持人，现在竟然不太配合。 更没想到的，是周晨。 他原以为周晨会是个乳臭未干，要么有点内向，要么有些恃才傲物的孩子，但都不是。 你看他在周围都是校领导的情况下，依然和那骄傲的小主持人一样放松随意的坐姿，以及轻松自如还有力的发言…… 这小子，不寻常。 涂宪泰站起来，“校长，我看不如这样，请都市频道的各位，按照他们的计划，先拍，如何？” 先拍出来再说嘛，至于到时播不播出，搞得好像这个主持人能当家一样。 王校长看了他一眼，有些事你不清楚，这位夏主持一开始态度不错，现在突然有了变化，当然得多费几句口舌，她是不能当家，但她坏事的成本很低。 “夏主持，你觉得呢？”他问道。 夏菲准备答应下来。 有些事，郑国民主任这样的人不清楚，但她清楚。 都市频道负责人，之所以想以此为契机拍摄一部专题片，主要是因为和其它在改革开放之后发展起来的城市一样，东海市一直在文化领域备受歧视，“文化沙漠”，是那些有底蕴的城市，对他们的共同称谓。 而东海市这些年在这一领域，确实没有任何亮眼的成绩，这是钱多起来了的东海市一直以来的憾事，周晨如果能最终抱回新人奖，加上他的年纪，怎么也得算是这些年东海市在文化领域的一个亮点，可以大大方方的对外宣传。 不用再像以前一样，说些什么“我市某某获得了某某书法比赛一等奖”，或者是“我市某知名企业家的小说，荣获某某文学奖”这样连他们也觉得底气不足的话。 但这个周晨，她就是莫名的不喜，所以就随手增加了一点点障碍，骄傲的她，做惯了这样的事。 见了三中校领导的态度，她觉得已经可以了，正准备顺水推舟，却听到有人说，“要不这样，” 说话的正是她不喜欢的周晨，“就不要采访我了，我们的军训，本来就有很多值得报道的方面。” 会议室里顿时一静，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他们都听得出来，周晨说得好听，“不要采访我，” 实际意思就是，“那我不接受采访。” 摄像旁边提着大包的那个姑娘，探头去看周晨，眼睛又一眨一眨的，你小子，这么顶夏菲，好牛气哦…… 第五十一章 你是英雄 郑主任顿时一震，这小子，脾气竟然这么暴，这是正宗的初生牛犊啊，对谁都敢尥蹄子。 嗯，我来得很对。 夏菲柳眉竖了起来，胸口肉眼可见的起伏着，居然敢反过来将我一军？ 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毛孩子，居然敢当面不给我面子？ 涂宪泰皱眉叫了一声，“周晨，你先别说话。” 对这个学生，他现在真的是非常无语，之前的谈话另说，现在这事，可是关系到学校一个绝好的宣传机会，校领导都还没开口，你就贸贸然的撂狠话，怎么能这么分不清轻重？ 你这个性子，真是得好好灭一灭。 王校长倒是因此更欣赏周晨，这孩子，有朝气，有胆识，关键是，有本事。 看看，就这一句话，就让夏菲有些没脾气。 他没有在广电口工作过，但大致也知道做新闻的一些要领，这个行业，最好也要能做到“明者睹未萌”，也就是能预先料到会发生什么，并且抢占先机，还是独家的，那才最好。 他才不相信夏菲在知道周晨会创造一个记录的情况下，真的会因为一些不是太重要的原因，主动放弃这样的机会。 一般人当然是求着记者采访，但那些有报道价值的人，会是记者争着去采访。 就说周晨只要最终能获奖，他都能动用关系，找到更有份量的记者来采访他，当然，以三中为主体的专题报道，那会很难。 “周晨，要理解夏主持他们工作的难处，你先回宿舍，好吗，先去换身衣服。” 郑国民适时的又卖个好，“周晨，摄协旗下的杂志，非常希望能采访你。” 他还补充了一句更有份量的话，“我们主席对你的入围，都很关注。” “谢谢领导对我们学生的关心，”这下王校长都有些激动。 有些工作，夏菲懒得去做，他有做，所以他知道摄协的主席是谁。 “对了，涂主任，为周晨找一套校服。” 走到门口，周晨又随便看了摄像大哥旁边那位拎着大包的姑娘一眼，不知怎么回事，那姑娘这会却低着头。 听到周晨他们下楼，夏菲这才对和郑国民聊得很是热络的王校长说，“我们的安排是这样，首先，采访周晨，现在是一个比较简短的采访，” “9月11号以后，可以再进行一次，” “然后，”她朝后面招了招手，那个拎着大包的姑娘走过来，“这是我的一个同事，接下来……” “没问题，”王校长马上说，“夏主持，电视台的各位朋友，还有什么要求，请一并提出来，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说起来也是好笑，一开始就这么顺顺畅畅的不好吗，中间非要闹些不愉快，现在这样子，真有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意思。 还是太年轻啊。 ………… 涂宪泰亲自到后勤那里帮周晨领来了一套校服，又不忘教训周晨几句，“你确实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也很有主见，但你毕竟还小，不明白有些事的重要性，尤其是在刚才那样的场合，多听少说，不会有错，” “无论在人生的哪个阶段，无论多么有才华，谦虚，始终是一项难能可贵的品质，” 周晨一句话把他堵了回去，“涂主任，严格来说，我接不接受采访，接受谁的采访，是我个人的事，和学校无关，不是吗？” 涂宪泰顿时鼻子里又差点要冒烟，你这个学生，怎么能如此不可理喻？ 采访这事，是你个人的事吗，这是关系到学校的大事。 若不是因为想采访你，都市频道怎么会计划拍摄我们新生军训的专题？ 是了，想想之前的争论，周晨对早恋的坚持，这就是个自由散漫惯了，而且极度自我中心的人。 他挥了挥手，“你去吧，” 见周晨扭头就走，他又忍不住嘱咐了一句，“想想一会他们可能会问什么，自己先组织组织语言。” ………… “英雄啊，偶像啊！”周晨刚到404门口，江洋刘金龙王瀚文张麒云全都迎了出来，连旁边几个寝室的同学，都猫着腰钻了过来，两眼放光的看着这个据说是就早恋这个问题，把果桢和涂宪泰，都说得无话可说的同学。 “周晨同学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置自身学业前程于不顾，正面硬撼有初恋杀手之称的其来主任，并成功的全身而退，，”江洋又以他一贯夸张的语气起头，“江湖中，从此便又多了一个传说，我等兄弟姐妹，就多了一个英雄的同学，” “所以英雄，您能大致复述一下，你是如何一步步的把我们敬爱的班主任和涂主任辨得无话可说的吗？我们迫切的希望能够知道详情。” 周晨看着旁边那些嘴上的毛全都没有长齐的同学们，他们此时看向自己的目光，确实像是在看一个英雄。 能就早恋这样的问题，和班主任还有教导主任大辩一场，最后还毫发无损，对这些都有个恋爱梦，但又只能做梦的骚年们来说，已经和英雄无异。 周晨心说，你们的期待，多半会落空，我并不能改变学校对待早恋的态度。 所以，我可能不是你们的英雄，但我的确可以算你们的偶像。 刘金龙则问的是另一件事，“瀚文说，你入围了徕卡摄影大奖赛，还很有可能获得首个新人奖，因此首都都特意有人赶过来，电视台也准备就这事采访你，是真的吗？” 周晨点了点头。 “哇，老兄，你可以啊，不但学习好，连拍照都这么牛，” 有些落寞的坐在床上的邓瑞阳在呐喊，那叫摄影，那是摄影好吗。 他一抬头，连忙咳嗽了几声，江洋正要怼他一句，突然也脸色一变，都不用三步，只两步，就跨回床上躺下。 其它人正疑惑着，马上听到有人说，“午休时间都不睡觉，是不是想去操场上跑几圈？” 我天，他什么时候摸进来的？大家顿时低头作鸟兽散。 果桢在瞬间安静下来的寝室里站了一会，把电脑递给周晨，“准备一下，采访马上开始。” 周晨“哦”了一声，跟着他往外走。 “对电视台的人，还是客气点，”果桢嘱咐道，“还有，你要有个思想准备，会有个新伙伴和你一起军训。” 第五十二章 新同伴 “周晨同学，你好，”夏菲笑着站起来给周晨打招呼，就像刚才那些不愉快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夏老师好，”周晨也很热情，握手的时候还稍微弯了下腰，他这么做，是想绅士些，但在其它人看来，就是哦原来你也可以很有礼貌。 看着礼貌起来的周晨，果桢看向也在一旁围观的校领导，是，你们当然可以笑，因为这小子真的是什么场面都能应付得很好。 但我就该头痛了啊，那夏菲可以非常完美的装作刚才的事没有发生，毕竟对她们来说，那样的事太常见，但他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为什么竟然也能表现得这么好，看起来毫无芥蒂的样子？ 这变脸的本事，他从哪里学来的？ 这小子都有这样的本事，那以后怎么可能消停哟……唉，脑壳疼。 夏菲挺满意周晨对自己的称谓，老师这个词，多少总含着些尊敬的意味在里面——这个时候，因为没有智能手机，互联网也还没有移动起来，更没有发达的社交媒体，宅男们还只能聚在一些论坛里，整体影响力还不够大，没办法为他们喜爱的东瀛的那些“艺术家”，也冠上“老师”的称谓。 所以说来周晨的那点恶趣味，也只有他自己能懂。 不懂这里面道道的夏菲，因此有一丢丢的觉得，这个桀骜的小子，也是个可教的孺子，或许，可以适当迁就一下下。 “你们的校服看起来挺精神，只是，最好还是上点妆，小崔，”她叫了一声，那个一直提着个大包的姑娘就走了过来，“帮帮周晨同学。” 周晨这是第一次看清了这姑娘的样子，身材娇俏脸蛋也娇俏，眼眉低着，马尾却跳跃得很高。 “这位是？”他看着姑娘问夏菲。 “崔若颖，”夏菲也在拿着小镜子补唇膏。 “崔姐姐，”周晨马上叫了一句。 那边的夏菲手一下重了点，你叫她姐姐？她顿时觉得“老师”的称谓有些不香了。 那姑娘没有回应周晨，低头在那个大包里掏啊掏的，掏出一些盒子和刷子来。 周晨清晰的感觉到，这些盒子刷子一上手，刚才的精神小妹，马上变得像个大侠一般沉稳。 “随便点就好，毕竟我在军训，”他说。 崔若颖马上有些隐晦，但用力的瞪了周晨一眼。 哎哟，那小眼神小歪嘴小傲娇小不屑……周晨顿时有些想学西子也捧一下心，受不鸟了受不鸟了。 这是个和肖嶶完全不同的姑娘。 肖嶶是那种你一看了就会喜欢会觉得踏实妥帖感到温暖放松舒适……男孩子一看，就觉得那应该是自己初恋的女孩子。 而崔若颖，则可以说是江南姑娘的典型。 天下美女尽出江南这话，其实真的不准确，江南当然美女多，但北方的美女也多，不过要说江南的美女更有灵气，这倒是对的，因为北方的美女相对更英气些。 而崔若颖，就是一个你只大概看了一眼，就觉得很有灵气的姑娘——但又远不止如此。 富有灵气，又带着些小妩媚，说小妩媚吧，又很清新，说清新吧，这清新中还带着点小刺激…… 很多元很矛盾……所以很吸引。 总之，你看一眼，就会马上精神起来，就是处于人生最低谷，心若死灰的人，只看一眼，也立马会觉得人间简直不要太值得。 周晨看了一圈现场的人，看来，这姑娘，多半会是自己军训的新同伴。 哎哟，这不好，不好的，这一定会让江洋刘金龙王瀚文他们觉得，两周的军训太短，就是延长到两年他们可能还会不满意。 周晨还觉得，搞不好，这个新伙伴啊，就会影响班里那帮小子的安定团结。 所以我要不要做点什么？ 要说这些校领导也真是，齐刷刷的在旁边围观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会议室哪怕是腾空了，也就这么点儿地方，你们戳在这儿，真的挺碍事的晓得吧。 被他暗暗吐槽的校领导和老师们，并没有察觉出什么来，一边看热闹一边有些小高兴的议论着。 一旁的夏菲好像觉察到了点什么，女人嘛，总要敏感些，她顿时又下意识的想调整一下，让崔若颖跟自己回去，让台里另外派人来。 但一想刚才周晨的做派，算了，先就这样，“接下来，若颖会随你一起参加军训，” “欢迎欢迎，”周晨说着欢迎，却没有去看崔若颖，因为正在捯饬他脸的崔若颖，当然正在看着他。 人应该都这样，当一个不太熟悉的人非常认真的看着你的时候，我们会不自觉的移开自己的目光，不会去对视。 何况，旁边这么多人，还这么多灯……哦，灯，周晨看着用来打光的灯，“从今天的天气情况来说，在室外拍摄也可以，现在室外可能太亮，但日落前两小时应该不错。” 夏菲笑了笑，开玩笑，外面太阳那么大，是我能晒还是我脸上的妆能晒？ 再说，我不忙的啊还得在这再呆几个小时？ “室外拍摄的难度更大，后期也更复杂些，”她说。 为了采访，耐心点陪他聊几句吧。 那边摄像的一听，哟，这位小周同学，不愧是优秀的摄影师，还真是懂一点嘿。 周晨下一秒就看到了他，“只有一台机子？” 周晨马上感觉，脸上的刷子，额外使了点劲，肿么咧？ 夏菲又有点气不顺，怎么的，最好是让五六台机子围着你转呗。 未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很快她觉得，幸好嘴没有太快，因为周晨接着说，“这样后期剪辑的难度就大了，” 这下，夏菲也觉得，周晨是真懂得不少，摄影师更是觉得，哎，这还真是个内行人。 还在等电话的郑国民顺道向王校长他们解释，“一台摄像机，还是固定的机位，不能多角度切换，后期连续镜头剪辑的难度确实更大，整体效果也会有些呆板。” 校领导们似懂非懂的点头，周晨马上又找上了他们，“校长，我觉得，这背景，我们可以调整得更简明更高调一些，” 会玩词如他，这会一时也找不出更好的词来，他其实想说的是，这背景，完全可以调整得更“高级”一些，而不是现在这样。 他们身后的墙上、桌上，挂满了和摆满了题词、照片、锦旗、奖状、奖杯……估计陈列室的那些好拿好搬的，现在全都挤在这儿。 人民公社展示丰收的成果时，才会一股脑的把仓里所有的东西都摆出来，但为了宣传三中，这样做真不妥当。 宣传的重点，是主题突出，所以要突出的，就是三中，说实话，简简单单的在后面墙上贴上“东海市第三高级中学”效果都要更好。 王校长看了看自己的同事，还看了眼郑国民，最后爽快的说，“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调整。” 果桢看了眼涂宪泰的脸色，自己这学生，真挺矛盾的，有时候成熟周全得让人不敢相信，但为什么有时候，一些明显要顾及到的事，偏偏就是顾及不到？ 你难道猜不到，这大概是谁布置的？ 还是说，你猜得到，但你懒得在乎他的感受？ 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对的，他还觉得，这会的周晨，好像有些不同，怎么说呢，比平常，要更活跃些。 王校长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但他也觉得这很正常，毕竟，这是要接受电视台的采访。 周长脸上的刷子又使了点劲，这次还有话，有点嗔怒的意思，“别动，” 哦，头转来转去的周晨马上规矩下来，不动就不动咯，这么凶干嘛吗…… 第五十三章 解释不来 就是天才 “这不是现场直播，今天拍的这些，也不一定会全部播出，所以你不用紧张，放松些，”助理最后一次调整麦克风的时候，夏菲又说了一句。 你怎么这么好看……哦不是，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上电视不能让你兴奋，我也不能让你……不能给你带来压力？ 遗憾的是，她这句话，也没能让周晨紧张起来，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轻松的笑道，“我准备好了，” 稍稍有些挫败的夏菲调整了一下心情，等摄像那边给出指示，马上从容的说起台词，“今天要采访的嘉宾，是刚升入高一的周晨同学，周晨同学虽然还在参加三中高一新生的军训，但他已经获得了一项很多成年人都无法企及的成就……” 在门口和窗外吃瓜的那堆人不住的点头，周晨表现真不错，在镜头前一点都不局促，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用力过猛，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平常得好像没有摄像机对着他一样。 第一次面上电视就能这么自如，这真的极难得。 本来以为这次采访会很麻烦的摄像，也很是松了一口气，应该不会因为他经常NG而反复拍。 “我想大家一定都和我一样，非常想知道，你是怎么喜欢上摄影的？”夏菲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可以说相当的平平无奇，周晨毫无意外的有所准备。 “记得，那是初中二年级前的暑假，”周晨看着空气，进入回忆模式，“一个傍晚，我小睡醒来，正好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一半染红了天边的晚霞，瑰丽无边；一半洒落向海面，看起来就像满天的星星都落在海面上起舞，” “那一刻，我深深的被震撼到了，心无挂碍，又好像有些不知所措；心中好像有大江大河在奔涌，但又无比的平静……” “那种感觉，就像当时的美景一样，我同样无法准确的用言语来形容。” 夏菲点头，“我也有这种体会。” 这是你们学校最好的语文老师给你写的词吧。 “我自小在海岛上长大，海上的日出日落，见过太多次，类似的作文，也写了好些次，都是各种美啊，激动、震撼之类的，但真正的被震撼到，那是第一次，” “然后，我就一种压抑不住的***，想把那震撼到自己的美景，描述出来，或者记录下来，遗憾的是，那样的美景，我现在也没有用语言描述它的能力，画下来，那想想就是同样困难的一件事，” “所以，为了不再错过类似的美景，我便选择了相对简单的方式：把它们拍下来。” 王校长看向果桢，这是你叫人帮他写的稿子？让他能把一个平常的问题，答得很是打动人心，你做得不错。 果桢只能笑笑，我绝对没关心这事，我就知道，这方面他无需关心。 郑国民则更期待去东岙岛，周晨这次入围的那组作品中，就有一张是海上日落。 真是美，主要是拍得非常棒！ 夏菲先夸了一句，“你描述的日落，就已经很美，” 这并不奇怪，三中毕竟有那么些特级老师，又是日落这样常见的题材。 “那么，你是从两年前开始，才喜欢上摄影的，对吗？”她问。 “是的，到现在恰好两年左右，” 所以我喜欢上摄影，当然不是因为什么日落，但真正的原因，对谁都不能说。 “仅仅两年时间，你在摄影领域，就能有如此水平，是拜了名师，还是自学成才？” 这个问题，郑国民最是关注。 一个才接触摄影两年的孩子，在这方面的造诣，却比他这样好歹在这个领域中摸爬滚打，辛苦了半辈子的人要高那么多，他虽然承认——不得不承认，但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我没有上过一节摄影课，甚至连专业的摄影书都没看过一本，看过的和摄影有关的专业书籍，只有相机的说明书。” 崔若颖飞快的瞟了周晨一眼，琼鼻翘了一下，真能装！ 郑国民也觉得难以相信，这样你就能拍出那样水准的照片来，太扯了吧。 夏菲深深的看了周晨一眼，这样雷阵雨多的夏天，你要小心哦，小心遭雷劈。 “所以周同学你的意思是，你所有的技巧，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 “实际上，”周晨摸了下头，有些憨憨的说，“我自觉并没有什么技巧，也没掌握什么技巧，” 夏菲想主动NG，真不想跟这样装的人聊。 离这样的人一定要远一点，不然他被雷劈的时候可能会连累到你。 她愣了一会，等自己的气终于顺了些才问，“抱歉，你的意思是，你并没有任何技巧，就拍出了水准一流的作品？” “不好说一流，”周晨说，他感觉到，脑海中有样东西蠢蠢欲动得厉害，但被他强力压制下去，激动什么，搞得你好像真有感情一样，“我是自觉真没有任何技巧，” “我拍照，都是凭直觉，直觉该从哪个角度拍，也是凭直觉来调整光圈和快门。” 他看着夏菲，所以，你明白我这是什么意思，对吗？ 夏菲好像不明白，或者她明白，但装作不明白，“你是说，你拍什么都全是凭直觉，结果拍出来的作品，水准一律都非常高？” “我不好评判自己作品水准，但我的每一幅作品，确实都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能拍出的最好的水准——当然，这是相对于我的水准而言。” “所以，你是个天才，仅凭直觉，就能拍出高水准作品的天才，”夏菲还是说出了这句话，毕竟也要考虑访谈的效果。 “不不不，”周晨否认三连，“我当然不是天才，或许，这可以算是我的本能吧，” 郑国民觉得难以置信，真有这样相当于生而知之的天才？ 夏菲想说，姑奶奶我可以说脏话吗？ 能不能不要这么绕着弯子的自夸天赋异禀？ 周晨十二万分真诚的看着她，看着我的眼睛，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要是知道，我是付出了何等代价，才具备这样的能力，你估计就不会觉得我这是装。 那真的是付出了绳命的代价。 “相对真正的天才，像接到苹果，就提出了万有引力的牛顿，或者是拿到一个苹果，最终解决了大地测量的高斯等，我的这种本能，不值一提。” 果桢有些惊讶，我们这些靠数学混饭吃的人的集体偶像高斯，你现在都有些了解，难得啊。 夏菲已经忘了高斯是who，但既然能和牛顿相提并论，想来也不会是默默无闻的角色，当然，重点是，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周晨，这是她接触的，谦虚得最骄傲，最牛气的一个家伙。 谦虚的把自己的“本能”和牛顿他们来比，谦虚得真够劲——清醒一点，你只是入围个摄影奖，完全无法和他们相提并论好吗？ 周晨表示真的木有办法，总得抚慰一下吧，毕竟要拍出牛气的照片来，还得靠它不是。 而且这样说，能堵住好多问题。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摄影师，我甚至都不懂很多非常基础的东西，但我就是能拍出一流的作品来，所以，我就是天才。 夏菲又努力的顺了顺气，问出自己准备的下一个问题来，“你觉得，对我们这样的业余人士来说，要想拍出优秀的作品，最好用什么样的相机，配什么样的镜头，相关的参数又该如何调整？” “这些，我没法回答，我个人觉得，没必要过度的追求了解这些，因为了解这些也并不能帮助你拍出好作品，它们并不是关键，” “就我个人而言，要拍出优秀的作品，关键在于你对身边的人和事的感受，以及你的审美能力，好的作品，可以说不是我们拍出来的，而是受那些美好的事物激发，而不由自主的记录下来的……” 夏菲抬手示意暂停，她觉得，采访到了结束的时候，这人简直了，真的太能装，她没办法继续谈下去，有盆吗，我想吐吐先…… 第五十四章 意外的提议 崔若颖踏着小碎步，拎着大包跟在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的夏菲身边，“夏老师，一定要我留在这儿吗，我能不能还是跟在你身边？您有太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夏菲侧了下头，“你希望都能学到，尽快学到，最好还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夏老师，我从来没有这么想，我现在连助理的工作都做不好，”眼看着要出大楼，崔若颖连忙撑开伞，全挡在夏菲头上，“我说实话吧，你知道，我皮肤本来就不好，你看这太阳，在这大太阳底下晒十来天，那我到时还能见人吗？要是一直黑下去，那该怎么办？” 她都带上了点哭腔。 夏菲马上说，“这个项目，领导很重视，让你留下来，也是领导对你的认可，” “是，我知道，这主要是夏姐您对我的认可，是您对我的关照，”崔若颖忙说，“只是，我真有些担心，你看那边那些同学的脸，都晒破了……” “这对你是一个机会，”夏菲看了眼那边正在军训的学生，尤其是男生，有不少的脸上，像鼻子上面的皮，真的晒破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东海人，她很熟悉这种情况，接下来，那些地方的皮，一揭就会整块撕下来…… “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吧，”在那边少男少女带着艳羡的目光中，高跟鞋踏得越发响的夏菲不容置疑的说。 “那，夏姐您能不能记着点，要是有机会，尽量早点把我叫回台里，” “还是先想着把这项工作做好，”夏菲看了她一眼，崔若颖忙把墨镜递过去。 戴上墨镜后的夏菲才说了一句，“我会记着。” “谢谢夏姐，”崔若颖暗暗舒了一口气，是的，你会记着，你会记着绝不提前把我叫回去。 所以，好，这次机会，现在是实实在在的落在我手里。 她是早就感觉，夏菲好像有些要换人的心思，所以才求着她要依然跟在她身边，拼命的要求回去，其实是为了能踏实的留下来。 为此都还故意表露对这项工作的畏难情绪。 夏菲果然很“好”，见了那些同学的脸，就没有再让别人来接手这个项目的意思。 她心里高兴，脸上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因为您，我不得不做这份哪个女同事都不想做的工作的样子来。 看到前面的那堆人，夏菲放慢了脚步，崔若颖哼了一声，“我就看不出哪里有做专题的必要，小小年纪，那么能装，那么傲，自我感觉好得咧！” 夏菲微微颔首，崔若颖对周晨的评价，真说到了她心里。 前面在一堆人中的周晨，刚好扭头看了这边一眼，崔若颖顿时又低下头，我去，难道你能听到我说的话？ 接到周晨的电话，匆匆赶来的周镇海和老伙计卢祖利，这时正热情的向郑国民和王校长他们介绍东岙岛，“我们岛有山有海有古迹，风光一流海产丰富游客还少……不是王婆卖瓜，东岙岛真是个渡假放松的好地方。” 同样是刚得知儿子的作品入围徕卡摄影奖，并有可能获得首届新人奖，电视台还专程来采访的周镇海，脸上全是笑，此时面对着这一群人，又有些当年生意正红火着的时候，众星拱月的感觉。 郑国民表示赞同，“从周晨的作品里，就可以看出东岙岛真是个好地方。” “郑主任远道而来，这次一定要去走走看看，”卢祖利帮着再一次发出邀请，“还有各位老师，” “酒店、餐厅，都是我们岛上的人开的，我也有一家酒店，大家要是有空，提前给我打电话，我一定把最好的房间留出来，把最好的海鲜备下来，一定让大家吃好喝好还有玩好，” “大家一定要来，一定不要客气，大家是周晨的师长，那就都是我们的贵客” “要是有兴趣，我们还可以出海，不管是捕鱼还是海钓，都好安排，我们岛上有近百艘渔船……” 他们在前面挡着说得热闹，电视台的车一时也开不走，顺道听着的夏菲，对周镇海和卢祖利的话，不屑一顾，附近的这些小岛，她才没有兴趣去。 她要去的海岛，至少得是普吉、马代、夏威夷那样的。 前面的那辆车，她倒是看了几眼，奔驰，虽然不是最顶级的S600，是S500，但也不错。 看来，周晨家里的条件还不错？ 也是，摄影还真不是一般人家玩得起的。 再说岛上那些有船的人家，虽然风险大，也辛苦，始终洗不掉一身的鱼腥味，但收入也蛮可观，要是再做些其它的生意，买辆好车撑撑场面，也不难做到。 “郑主任刚好来得巧，”周镇海对特意从首都赶来的郑国民很热情，“再过两天，就是下周一，刚好开渔，岛上会很热闹，” “哦，开渔节，会有表演？”郑国民对此很感兴趣。 虽然国内最知名的开渔节，他也都去“报道”过，但这次来竟然刚好碰上，那也是意外之喜。 “我们岛上的开渔节，比较传统，都是祖辈留下来的那些习俗，没有那些知名的开渔节那么热闹，但因为这是岛上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所以会很隆重。”周镇海说。 “传统好啊，”郑国民马上说，“就是要传统，现在好多地方把开渔节当旅游项目来做，热闹是热闹，但就是越来越没有那个味道，” “周总，卢总，那我可能得厚颜去岛上叨扰几天，见识见识。” 周镇海和卢祖利都非常高兴，“郑主任肯去，这是我们的荣幸，各位老师，要不也一起去看看？” 在场的学校领导，也有些意动，要说传统的开渔节，他们也都没见过，问题是学校现在军训，确实离不开。 周镇海见状，又找到了后边的夏菲他们，“夏主持，你好你好，我是周晨的爸爸，你是我们岛上最喜欢的主持人，我们一直都看你的节目，非常感谢你能采访我儿子，今天晚上，还请大家赏光，一起吃个便饭……” 曾经事业成功的周老板做这样的应酬很是熟稔，哪怕是总端着的夏菲，最后也答应了下来，要说被请吃饭这事，也是他们的日常，而且一般人还真请不到她。 当然，学校的一干领导，就更是会出席。 周晨这是第一次见识到了老爸的交际能力，原来对老爸这方面的能力，他知之甚少，此时清晰的感觉到了差距，这本事，他还真不具备。 他同时也深深的感觉，自己做的就是对的，老爸既然有这样的本事，就该推他一把，让他能把步子放大一些，而不是像原来那样，一直辛辛苦苦的守着鱼档，把曾经的雄心和后半辈子的年华，都耗在那个几尺见方的鱼档里。 晚饭的事定了下来，大家一时便又不急着走，在校领导的带领下，观摩起军训来。 周晨觉得，老爸这餐饭请得挺值，虽说也是因缘际会的，但正副校长作陪，这怎么也算是领导视察的待遇。 他不好再大咧咧的跟着一堆大人背，着手在旁边指指点点，自觉的归队，休息的时候问江洋他们，“晚上可以从会宾楼带外卖回来，想吃什么？” “喔，这日子爽，你等会，我马上统计起来，”江洋说着，就跑到女生那边去，首先问肖嶶，“周晨问你晚上想吃什么，他从会宾楼给你带。” 这家伙倒是有眼力见。 果桢倒觉得，周晨有眼力见，哦，当着这么些人，尤其是你老爸的面，还是知道不去粘人家姑娘啊。 郑国民这时又提出了一个建议，“夏主持，我在想，电视台是不是也可以考虑去东岙岛上拍拍？” 第五十五章 老鼠屎 星河滚……烈日炎炎，操场上，两百来个穿着迷彩服的可怜娃，被一群声音嘶哑的教官们，大致摆成了两般模样，要么像一群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要么像星球大战里，那些看似是机器人一样的暴风兵，步调一致的朝前走、朝后走、朝两边走…… 教官们那带着叫大家费解的特殊韵律的口令声，已经不再能让人发笑——笑不出来，也不敢笑，被操练的家伙们的口令声，倒是让教官们越来越满意。 整齐铿锵，短促有力，越品越有内味儿。 对教官们来说，内味儿，就是在那响亮的口令声中，所蕴含的一种可以称做杀气的东西。 对原本兴致勃勃的主动吃二茬苦的周晨来说，内味儿，其实是对着艰苦的、敢怒不敢言的、敢怒敢言只会导致更辛苦、感觉纯粹是为了满足某些校领导某些方面的虚荣心等等等等的军训的不满，的抒发。 就连女生也一起扯着嗓子喊的“一二三四”的口令，在那整齐划一的外在里，蕴含的，是几百个各种各样的埋怨声。 在那整齐划一的口令里，几百个家伙，把从教官，到部队领导，到老师，到学校领导，到学校，到教育局……逐一的、反复的埋怨了一遍又一遍。 而那始终响亮有力，让教官们觉得欣慰高兴的口令声，大多数时候，并不代表着大家的热情，大多数时候，叫得越响，便代表着大家越愤怒，以及，哼，看我们被训很爽是吗，那就吵死你们…… 就连周晨，现在也时不时的冒出这样他觉得非常幼稚，非常阿Q，相当沙雕的情绪来。 但今天，情况有些不一样。 一众教官们比以往更严厉，也更和蔼——训练的时候更严厉，休息的时候更和蔼。 原来只是偶尔来打个转的带队领导，以及原本都是在楼上，或者树荫里远观的老师和学校领导，也纷纷就近关心、观摩以及监督起新生的军训来。 也是从这个上午起，大家对待军训的态度，自觉的端正了起来，喊口号，也跟着单纯了起来。 导致这一系列改变的，是在操场边游走的那台摄像机。 校领导和老师都没怎么做工作，这群原本对军训怨声载道的家伙们，就积极主动的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来，除了极少数心思多的家伙——除了邓瑞阳，便主要是女生，希翼着镜头能记下自己最好的一面，最好是因此能被更多的人认识和记住，大多数同学，只是希望将来播出时，三中这个集体，不会因为自己懒撒的态度，不到位的动作而蒙羞。 是的，他们就是这样一群好多时候，都会让家长和老师觉得恼火，觉得头大，但到关键时候，又总会让师长们觉得欣慰的一群让你忧也让你欢喜的可爱的家伙。 就是心情复杂，因为各种原因，一直做恶人，可能做着做着，也做惯了并喜欢上了做恶人，对学生的要求最严格的涂宪泰主任，这个上午，也对同学们的表现欣慰不已。 反观一些老师，因为总是有意无意的朝摄像机前面凑，让他几次生出好些老师，都没有他们的学生懂事的感触来。 从这个上午开始，还有一个突出的变化，就是训着训着，有一个方阵，经常爆出笑声来，而且还是屡禁不止的那种。 “一二一，一二一，”队列里，周晨跟着口令，和他第一排的同学动作标准的齐步往回走。 他还是知道控制，所以并没有无时不刻的朝女生那排，朝肖嶶那边看，大多数时候，他甚至都不看对面，但他能做到，不代表着他们这排的全部能做到。 大概走完回程的三分之二时，他左边的一个家伙，听动静又应该是江洋没跑，又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很快传染了他旁边的几位，然后，他们这一排的步调马上乱了，虽然在教官严厉的注视下，几经调整，迈步和摆臂，还是没能再统一起来。 更有甚者，有家伙甚至都走不动了，蹲下来捂着肚子笑。 周晨看了眼对面某个一脸无辜中透着十二分纯真的家伙一眼，真的有些想骂娘，他想骂自己的队友，你们笑点能再低一点吗？ 教官也扫了那边一眼，再一次没有追究某主犯的责任，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周晨他们，“第一排，俯卧撑一百个，预备，开始。” 双手再一次撑在滚烫的地面上时，听着对面传来的轻笑声，周晨忍不住暗骂，真是个妖精啊妖精。 教官一边用脚纠正他们的动作一边训斥，“到现在，依然连这么一点点干扰都抗拒不了？太让我失望！” 对他们失望的教官，因此又选择性的忘计自己数到了几，训话之前都已经到了二十七，等他训完，却变成了十九…… 周晨侧头去看江洋，你特么的能不能有点自控力，不要又一次连累我？ 谁知江洋也在看他，眼里，和他是一样的意思，周晨，你能不能不要再一次连累我？ 周晨再一看，两边的同学，竟然都下意识的在远离自己的样子，好像他才是瘟神一样，这……这他娘的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愤懑的他，机械的坐着俯卧撑，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最后听到指令站起来，正想着要求发言，谁知教官却下令，“全体都有，解散，休息十五分钟。” 然后，那个刚才还满面寒霜的家伙，立马变身成一个憨厚中还带着些腼腆的小伙儿，也满面堆笑的朝罪魁祸首那边凑。 周晨看眼跟过来的摄像机，咬牙笑，我再忍！ 女生那边，肖嶶有些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围在她身边的那几个，这一次却没有跟她步调一致，“哈哈，真好玩，”付婷婷笑着说。 “是啊，没想到军训也能这么好玩，”叶婧娴跟着说。 听着舍友们的话，肖嶶竟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周晨的那个心，顿时哇凉哇凉的啊，连你都不在乎我额外吃的这些苦？ 他朝那边的一堆人看了一眼，被一群少男少女簇拥在中间的崔若颖马上感觉到了，轻轻的朝他笑了一下，很温柔，很婉约，很楚楚，很动人…… 周晨却只看到了两个字：得意！ 这颗老鼠屎…… 第五十六章 麻烦 是的，自从崔若颖加入一班之后，便毫无疑问的成了中心，因为她不但漂亮，还可爱，还大方，还成熟，还是电视台的人，而这群没长大的家伙，不论男女，都对聚光灯下的生活非常感兴趣，有好多问题想问。 还有，是的，她就是还周晨他们这排，屡次受罚的罪魁祸首。 她所用的那些手段，其实非常不值一提，比如好几次都是这样，看着周晨旁边的一个同学，先是一脸的敬佩，就在那个毛都没长齐，但在某些方面却一肚子心思的家伙，自信心因此爆棚，鼻子都红起来的时候，她突然做一个鬼脸。 被她针对的家伙，十有八九都绷不住，因此立马破功…… 这就像是大人逗屁事不懂的小奶娃的招数，偏偏是无往而不利，而她又非常专一，始终只针对周晨这一排作妖——她一开始就对周晨发功来着，但历经沧桑又回归最初的纯真的周晨，怎么可能被她的那点小伎俩操弄？ 所以她马上调整为针对周晨身边的人。 因为她的缘故，周晨这一上午，前后已经被罚了三次。 可一不可二，可二不可三，得意不可再往，手脚酸痛的周晨，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看着那在人群中央，积极热情的回答大家的问题，但全身上下，都透着得意洋洋的崔若颖，低声对江洋他们说，“我有个主意，接下来，让那小妮子也吃吃苦头……” “不好吧，”江洋马上说，“人家毕竟是客人。” “是啊，还是个女孩子，”王瀚文看着那边说。 “周晨，无论如何，好男不跟女斗，作为男人，我们应该大度点，”刘金龙在周晨肩上拍了拍，“我去问问，她们还要不要水，唉，这个班长，做得真累。” 那你脸上还笑得这么荡漾？ “等等，我帮你，”江洋也颠颠的跟着朝那边跑。 王瀚文跟着站起来，“周晨，我去帮你听听他们在聊什么，只是帮你打探消息啊，” 他拍了拍屁股，竟然也朝那边凑。 至于邓瑞阳那个一向和周晨不对付又自命不凡的家伙，一早就努力朝崔若颖身边凑，估计已经表白过自己的背景，但显然，那并没有什么用。 就他那点在寝室里都只会起发作用的套路，怎么可能会在崔若颖那里奏效？ 那是一个很乐意被大家欢迎，也很享受被大家欢迎的典型的聚光灯下的人，在她努力博取周围人喜欢的情况下，绝不可能表露出任何侧重某些人的情况，只会当一个对大家一视同仁的中央空调。 可气的是，这些涉世未深的孩子，还就吃她这一套。 周晨看了身边唯一的那只一眼，那只见他看过来，先转头，后低头，恰如那不胜凉风的娇羞的水莲花。 而且他也表态道，“周晨，大家都很高兴，” 当然高兴，毕竟电视台的那台摄像机，大多数时候，都围着一班在拍，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这个老鸟一样对此无动于衷。 “这样的玩笑，没什么的，”他又说。 周晨看着说这话的张麒云，很是失望，虽然看来你暂时还没有背叛阵营，人还在这边，原来心也早跑到了那边去。 这颗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还真是男女通杀啊。 “去吧去吧，”他挥挥手，“也去那边凑凑热闹，这样的机会不多。” “哎，”他身边的最后一个同伴，马上高高兴兴的也跑了过去。 周晨：…… 好吧，这个阶段的小男银，在同龄的姑娘，和一个漂亮又开朗还热情的大姐姐中该如何选，那真的不会有任何悬念。 尤其是在那姐姐很可能成为知名人物的情况下。 同寝的那几只让人失望的家伙，什么这这那那的原因，还不是被美色所吸引？ 崔若颖的从事的工作，对此也有加成，从古至今，男人就是一如既往的幼稚，不但喜欢追逐名望，也一直喜欢追逐有名气的女人。 这会围着崔若颖打转的女生，大多应该不是因为她的美色，而是她的工作。 从古至今，女人也一如既往的想成为焦点，天天能上镜的电视台主持人，因此也是这些女生心生向往的工作。 这个事实，更是坚定了周晨的某些念头。 把帽子拿在手中，头上的马尾又不停的在跳跃的崔若颖，又朝这边看了一眼，周晨马上用眼神表示拒绝，想让我也过去？ 切，怎么可能，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曾经接触过多少明星？你知道因为一些原因，我对明星有怎么样的观感？ 没现在就想办法收拾你就算很不错我怎么可能也簇拥在你身边？ 尽管实话说，尽管你做过那么些小恶作剧后，你看起来依然不是太讨厌…… 他四十五度角望天，喝水，想做些什么，接下来有的是机会。 “周晨，”有人靠了过来。 周晨转头看了一眼，淡淡的点了点头。 “那边，挺热闹的，”柳悦站在周晨旁边，用帽子扇着风。 周晨闻到了香水味，那么，你洒香水，是为了加强什么，还是掩盖什么？ 女生那边，付婷婷马上紧张的碰了碰肖嶶，“肖嶶，你快看，” 肖嶶看了一眼，不以为意的道，“怎么了？” 有些事，哪用旁边的人来提醒。 “柳悦啊，”付婷婷说，“我早就知道，她会是那样的人。” 叶婧娴等也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诸如“不要脸”之类的狠话。 对觊觎自己盘里的菜的人，姑娘们的态度，真不比男孩子们平和。 “好啦好啦，不好这么说的，”肖嶶反过来安抚大家，柳悦之前和他说过话吗？ 周晨看着这个第一次和自己说话的女生，“你就不喜欢那样的热闹？” 柳悦摇头，“那有什么好喜欢的，” 切，看你那么神气，但你能有我们年轻？ “其实，”周晨站起来，“在我旁边，并不会被拍更多的镜头，” 柳悦：……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那个让肖嶶的室友顿时放心下来的帅哥，已经施施然的朝卫生间走去，丝毫不在意她的反应。 这是不是意味着，其它的女生随时也会凑过来？被迫尿遁的某人想。 唉，表现得太优秀，麻烦啊…… 第五十七章 杠上了 某人的自我感觉良好，并不全是过度自嗨。 当他舌战果桢和其来主任的事，不知道经由那个在场的当事人之口传出，并被越来越多的新生知道，尤其是大家都知道，夏菲专程来采访他，据说现在在拍的这个专题，也是因为他之后，确实有更多的人把目光投向了周晨。 晚餐时，不停有同学和周晨打招呼，硬挤进来——其实是江洋他们热情的恨不得举起四肢请进来的崔若颖，都不得不真诚的感概，“虽然没有剪辑权，但我也知道，这一段肯定会被剪掉。” 大家就都笑，肖嶶也笑，只是笑得明显要牵强些。 因为，主动和周晨打招呼的同学里，明显以女生居多。 这其实很正常，这些刚刚进入三中这所在省里都算一流高中的少年们，骨子里对谁都不会太服气，哪怕中考的成绩有高低，但那差距，并不太被他们放在眼里。 然后突然间，那个原本因为成绩最好，最受老师看重的家伙，又冒出了其它好像挺难得的成就，把电视台都惊动了…… 原本我们都是一群丑小鸭，结果突然间，你“咣叽”一下就成了一只人见人爱的白天鹅，特么的凭什么？ 再说，听说不就是玩个相机吗，就是玩出花来，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是能推动科技进步还是创造巨大的经济效益？ 再想想他才进校门，就对肖嶶下手，还是让他们所有人都汗颜的高调下手，那些心气高的男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和周晨套近乎，所以主动和他打招呼的，当然更多的是女生。 反过来，要是肖嶶做下了这样的事，那她肯定会因此受到很多女生的排斥——同性相斥，这可不仅是在物理领域。 大多数情况下最有眼力见的江洋连忙给周晨夹菜，“周晨，你尝尝这个，我跟你说，红烧大排可是我妈最拿手的菜，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家在电脑城买铺子的钱，一多半都是靠这赚来的，” “之前，我爸妈开的是面馆，最受欢迎的就是大排面。” 周晨他们确实不知道这一点，但没人觉得意外，今天的东海市，绝大多数小有身家的人，倒回二十年前，都是做各种小生意的。 江洋家是这样，周晨家也是这样，目前家里生意最大的刘金龙家，也是这样。 刘金龙家，现在是他妈，是一家现在专做出口的皮鞋厂老板，其它不说，单固定资产就已经过亿。 二十年前，还是制鞋厂学徒的他妈认识了他老爸，很快就从鞋厂出来，两人一起干了近五年的推销，那五年，为他家今天的发达，打下了基础。 不过，事情总是很难尽善尽美，那五年里，他爸妈不但为事业打下了基础，也怀上他这个独子，但后来事业发达后，当年的恩爱夫妻却越走越远，两年前，他爸妈就已经正式离婚。 他爸不想再干实业，拿走大部现金和可置换现金的资产，远赴魔都，玩钱生钱的生意，现在钱生出来了多少不知道，妹妹是已经帮刘金龙生了一个出来——周晨觉得，刘金龙这个妹妹的妈妈，多半才是他老爸抛妻弃子不要原来的事业奔赴魔都的主要原因。 王瀚文和张麒云算是另一类。 和周晨一样，张麒云也是从下面县里考上来，他们县是东海市最靠里，山最大，因此经济也最差的一个县，老爸在财政口工作，老妈原来是县剧团的台柱子，后来剧团都没了，台柱子自然也无从说起，好歹调进了妇联，也吃财政饭。 至于王瀚文，大家都知道他家是干嘛的，但他不说破，大家便也懒得挑破，这样在骂校领导时，就能收获双重的快乐…… ………… 周晨当然不会拒绝江洋的热情，就以他现在的胃口来说，大排，只要是熟的就好，哪还会挑剔味道？ 何况江洋老妈的手艺确实很不错——好多事多的家长在这方面也都比着呢，知道送给孩子的饭食，会被分享出去，所以都会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来做。 那些水平确实差一点的，为了免得孩子被朋友笑话，会干脆去外面买来撑场面。 但想用大排堵住他的嘴，那怎么可能？ 一口咬掉大排的至少三分之一，还没全吞下去，他就对着装作因为他嘴太大而惊讶的崔若颖发难，“这一段为什么一定会被剪掉？是会助长一些不好的风气还是会影响社会的安定团结？” “更何况，新闻从业者的职责，不是应该如实的告诉所有的受众，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吗？” “什么时候，我们的新闻从业者便会选择性的向公众披露自己看到的一切，并觉得习以为常？” “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相关从业人员道德的沦丧，还是他们人性的扭曲……” 崔若颖露出凶狠的表情来，肖嶶又开始憋笑，刘金龙急急忙忙的从他妈让家里阿姨送来的大饭盒中，捞起大家都在谦让着的那个那比他的大拇指都腰粗的蟹腿，“周晨，你牙齿最好，尝尝这个，” 周晨接过来便顺手放到了肖嶶餐盘上，肖嶶又是一慌，急忙还给他，还小声说，“你不要这样，” “呵呵，”崔若颖看着周晨笑，“有些男同学，牙齿确实好，不但好，还尖，这用成语该怎么说？”她轻轻的敲了下额头，“哦，牙尖嘴利，” “而且，有些男同学看起来还很以此为傲的样子，这又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呢？” 一桌八人，404除邓瑞阳之外的五人，202肖嶶和付婷婷两个，再加上硬挤进来的崔若颖，一共有六个人此时无奈的抚额，又干上了这是。 怎么拦都拦不住。 “思想敏捷，语言组织能力一流，不说这算什么了不得的能力，至少也能算是特长吧，难道还应该为自己在这方面的出色而感到羞愧？” “这是哪个体育老师教的逻辑？” “更难以想象的是，这样毫无道理的话，竟然是从一个对口才应该有极高要求的电视台后备主持人的嘴里说出来，这就不由得不让我们去怀疑某些人的专业能力，” 崔若颖看来也是又好又尖的一口牙齿紧紧的咬着，已经准备开始反击。 周晨又以他和吃饭速度一样快的语速抢着说，“哦，说是男人不该以口才好为傲，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某些女同志，心里默认牙尖嘴利，就是她们的专属词语？” “这不但霸道，还非常的待己以宽待人以严，好在，我们的同学都不这样，是吧婷婷，你和肖嶶就不这样，” 也啃着江洋妈妈拿手的大排的付婷婷一时愣住，你们说得挺好的挺下饭的，突然找上我干什么？ 原本气鼓鼓的崔若颖笑了起来，要大度，要雍容，我不能因为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生气，啊，天气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一个也得到很多同学敬仰的男孩子，竟然洋洋自得以自己的牙尖嘴利为傲，这就不由得不让我替男孩子赶到惋惜，尤其替那些把他当榜样的男同学惋惜，” “要是在将来，所有的男同学，都像某位同学一样，功夫全都在嘴上，那，我还真是为我们这个社会感到悲哀，” “尤其是，某些人在不管说起什么来，都头头是道的情况下，有些话却又不敢直接和自己喜欢的女生说，作为一个女生，我都替他感到脸红……” “若颖姐，你尝尝这个，”江洋和刘金龙同时站了起来。 周晨正准备给自己遇到的第一个有几分战斗力的对手再一个好看，一只小手轻轻的在桌下拉了他一下，喔，这就牵手了吗？ 那只手快速的收了回去，周晨正想着来而不往非礼也，旁边又有人在叫，“周晨，” 他回头一看，大多数男同学的梦中女神曹丹丹，笑眯眯的站在身后，也许是当下角度的问题，他也不由得不承认，这群小子，还很是能抓住要点…… 第五十八章 你不是也喜欢我 早上九点，滨江路码头，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快船缓缓离开码头，周晨站在二楼甲板上，又遥望着名流豪苑那边的顶楼豪宅，但这次却不是暗暗的流口水。 时间才过去个把月，周同学的一些梦想已经有了极大的升华。 只买个顶楼豪宅，太小气，盖一栋属于自己的楼，那才勉强符合自己的特殊身份。 所以这么一想，只一栋，好像也太小气，至少得来个几栋吧，这儿一栋，几个一线城市，还有国内最受欢迎的几个海滨城市，一处也得一栋…… 总之，像自己身份这样特殊的人，要是靠囤房子来积累财富，那真的太丢人，但像自己这样身份的人，要是傻乎乎的花高价去买别人盖的房子，那同样丢人。 所以，将来必须得盖自己的楼。 嗯，说起来，得感谢那个姓冯的小首富，虽然后来大家都知道，他离婚好几次，孩子一大堆，所以老婆也一大堆，但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是一个极富责任心的家伙，关心很多很多的事，就连一度非常畸形的房地产行业也都没放过。 感谢他，有他在前面操心，本帅哥才可以一门心思的过自己的小日子，而不用感到不安。 “遥望什么呢，”一个人靠了过来，“你不是应该知道，她们都不可能来送你？” “在遥望我的将来，以及，一个别人家的孩子，一个让所有人都羡慕，但实际上，应该很辛苦的别人家的孩子，”周晨说着只有自己才懂的话，回头看了一眼，见摄像机并没有跟上甲板，再看着旁边在风中跳跃的马尾，想都不想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把抓住，自然还得轻轻的拽几下。 啧，这赶脚，相当八错。 “你干什么呢？”反应过来的崔若颖立马挣脱，用手护自己的头，三分恼更有七分羞的大叫。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想揪几下，”周晨说得非常的云淡风轻。 说起来，好像揪姑娘家的头发，这也还是第一次，读书介么多年，竟然一次没有揪过前排或者是同桌的小姑娘的头发，真的狠失败狠失败。 “你小子，这是自找的，”冷静下来的点崔若颖也回头看了一眼，便狞笑着揪住周晨的耳朵，“居然连我都敢调戏，” “唔，感觉真不错，”她在江风中笑得很荡漾，“你知道吗，我同样是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想这么干的……喔，这是什么反应，某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家伙，居然会脸红？”她“格格格”的大笑起来。 “这不是脸红，这是被怒火烧红的，所以，你这是还不放手？”周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 你妹的，居然被一个丫头片子揪住耳朵，失算，失算。 一点都没看错，这还真是一个不安分的、不肯吃亏的菇凉，他用这样的想法来掩饰自己此时的真实情绪…… 看着周晨的脸色，崔若颖笑眯眯的松手，还在他被揪过的耳朵上轻轻的摸了几下，嗯，这感觉同样棒棒哒。 周晨又马上怒目相向，太平洋你个七舅姥爷的，撸猫呢你这是？ “不痛，不痛呵，”在他的目光下，崔若颖讪讪的说了两句。 确实是平时这一套动作做得太顺手，所以有些情不自禁。 两人还保持着触手可及，呼吸声都能相闻的距离，但好一会都没说话，只有风“呼呼”的从脸上吹过，微微带着些凉意，别有一番温柔滋味。 崔若颖闭着眼，享受了会江风的按摩，忍不住先开口打破平静，“嗨，我说，” 周晨“嗯”了一声，这女人，就是话多。 “搭讪的女同学那么多，你一定有些幸福的烦恼吧，”崔若颖问，“是不是有些后悔自己出手太早，所以自绝了好多机会？” “对我来说，搭讪的女同学多，那还不正常？” 周晨想起昨天姚丹丹过来时，跳出来的王瀚文，想不到，那小子喜欢的竟然是那一挂的。 也是，好些被爸妈压着、要求着要高雅的娃，都对那一挂的情有独钟。 崔若颖忍不住睁开眼睛，最不喜欢的，就是这小子的臭屁劲。 你说你一个什么大事都没干成的小朋友，怎么能这么自傲？你以为你是我的梦中情人冯首富吗？ “最积极的那个，叫柳悦吧，还有什么佳艺雅雯的，对，还有那个一过来，让你的那些同学眼睛都直了，王瀚文马上跳出去的姚丹丹，” 她也想起那个女孩子来，不得不说，现在的有些家庭，营养真是太好了一些。 “你想好了怎么宽你的小女朋友的心吗，”她又靠近周晨一些，“姐姐告诉你，你那个小女朋又啊，一定有心事哦，” “这不是废话吗？”周晨跟她说话，向来直接，就冲你昨天又让我又额外做了近百个俯卧撑，不动手收拾你，真的已经非常不错，“哪个小姑娘没有心事？” “哦，十五六岁的年纪离你太远，所以不能体会是吧，”他小小的讥刺了一句。 崔若颖又咬牙笑，不生气，我不生气，老娘天下最美，老娘的风姿，又岂能是那些小丫头能媲美的？ “再说，你是不是还漏掉了一位，迷恋我的，又岂止是学校里的女同学？”周晨说，“虽然在我看来，那位实在是无关要紧，但江洋他们却一致认为，那位才对我迷恋最深，” 崔若颖顺着他的目光，愕然的几次把手抬起来又放下，抬起来又放下的指向自己，“你是说，我？” 周晨静静的看着她，给个眼神你自己体会。 “哈哈哈哈，”崔若颖大笑，狂笑，“你是觉得我牙齿太好看是不是，所以想我把它们都笑掉，” “江洋他们以前还没开窍的时候，对自己喜欢的姑娘，就是各种针对，一见面总会故意和她过不去，”周晨淡淡的说，“话说说到这儿，你是不是应该觉得有些熟悉？” “哈哈哈……你是说，我针对你？” “哈哈哈……你是说，我针对你，是因为喜欢你？” 崔若颖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小弟弟，你真可爱！” 第五十九章 气场不合 东岙岛，余小美嘴里咬着根雪糕，撑着伞在码头上晃荡着，一分钱的东西没买，却把码头旁的那些小摊上的玩意儿，主要是各种贝壳做成的工艺品，翻了个遍。 摊主们都主动要送东西给她，她一律敬谢不敏，无论如何，作为乡政府的工作人员，怎么好白拿东西。 更何况，类似的这些玩意儿，刚上岛的那会，她扫得太多，现在全都塞在不知道那个旮旯里，但就不会再买，对这些游客喜欢的小玩意儿早明明没什么兴趣了吧，每次到码头来，路过这些小摊的时候，总是免不了要再逛逛。 也许，这就是女人。 朱宏宇挎着相机，像个尾巴一样的跟在她身后，知道余小美不会看，还是会经常努力陪笑，于是，朱干事就为旁观的那些人提供了笑料。 说情说爱的，岛上的这些小摊主们不在行，但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个朱干事，配不上小余。 小余只要不是昏了头，业绝不可能看上朱干事。 小余会昏头吗？很难很难。 这姑娘，是大大咧咧的，但人那是大气，说话做事，其实都有分寸得很。 而且她为人真诚爽利，喜欢的就喜欢，不喜欢的也不会将就，只要在理，听说连领导都直接顶。 至于朱干事，要说聪明，那也是聪明，就是太会做人了一些，对有些人，如领导和喜欢的人，是一套，对另外的人，是另一套。 虽说这也没什么，很多人也这样，但小余那样高傲的姑娘，怎么可能会看上他？ 朱宏宇等余小美又逛完一个摊子，才笑着问，“小美，船应该快到了，是不是打电话让乡长他们过来？” 余小美看了看表，“他们那边也看得到，用不着我们催吧。” 朱宏宇只能点头，“也是。” 其实他说这话，主要不是说要通知在那边渔船上的张乡长一行人，他是想跟余小美谈谈周晨。 自从得知周晨入围了徕卡摄影奖，电视台还会来岛上拍摄之后，他就想好好和余小美谈谈，解释以前在周晨来借相机时，自己的那些刁难之举。 他想说自己确实也是没办法。 遗憾的是，和以往一样，余小美就是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张乡长和几个手下，带着穿着摄协马甲的郑国民，兴致勃勃的从一艘船走到另一艘船上，和每个船老大都会聊几句，在首都来客面前，象征性的对群众表示一下关心，比如是不是都准备妥当之类的。 当然全都准备妥当，明天可就是开渔节。 再说，这些事，渔民们可从来没有指望过乡里帮上什么忙——因为你想让他们帮，他们也帮不上。 郑国民看着这些准备齐全，还装饰一新，红旗招展的渔船，听着渔民和乡干部聊着那些实在的家长里短，久违的感觉到真正下基层的踏实。 来岛上的这两天，他的收获真的很多，吃喝不说，乡里还派专人带他走遍了岛上最适合拍照的那些地方，也按他的要求，安排他到真正的渔民家里去做客，因此他不但和周晨一样，提前尝到了渔家为开渔准备的那些糕点，还了解到了很多传统的民俗。 这些，是他在那些国内知名的开渔节上体会不到的。 他觉得，就凭这两天的经历，完全可以做出一篇好报道出来。 “乡长，张乡长，”周保忠见乡里的几个领导和郑国民笑着从他船前走过，忙跳下来拦住他们，“怎么到了我这儿就要走？” “船来了，”张乡长指着那越来越清晰的快船，“电视台的人都在上面，我们得去迎迎。” “也不在这一会儿，”周保忠笑着给他们散烟，黄阿珠已经端着一个盘子走过来，“喝口茶吃个水果，能耽误多长时间？” “我跟你说乡长，今天你还无所谓，天天都能见到，但首都来的这位客人，可不好怠慢，” 张乡长也不会和他见外，随意拿了块他家准备的糕点，反正就这么个意思，“这是周保忠，我们岛上的能人，”他向郑国民介绍道，还补充了一句，“周晨的堂哥。” 郑国民马上热情起来，“周晨的堂哥啊，你有一个了不起的弟弟，介意我帮你们拍张照吗？” 然后他就看到，这对朴实但热情的渔民夫妇，脸上的神色怎么有些，怎么说呢，讪讪的？ 从取景器里看去，他们笑得也很不自然。 “保忠，都准备好了？”张乡长还是例行问了一句。 “早准备好了，”周保忠叉腰看着自己的船，“乡长你明天一定要来，这次我们准备的猪，也是最大的，” “那你今年，也一定能捕到更多的鱼获，”张乡长例行祝福了一句，“从今以后，大家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你镇海叔这次回来，有几个对大家都不错的想法，看起来，他是又要大干一场的意思……” 听着张乡长这语焉不详的话，周保忠夫妇脸上的笑再一次勉强起来。 周晨拍个照，好像鼓捣出了点名堂，现在他爸也要鼓捣点事出来？ 黄阿珠推了他一把，对着朝码头那边走去的张乡长他们说，“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去？” “船上还有事，”周保忠冷着脸回到船上。 周晨也在船上，跟过去陪笑吗，抱歉，我做不到。 ………… “哇，这还真是个好地方，”甲板上，崔若颖看着越来越近的东岙岛说，“作为一个东海人，我以前居然不知道我们东海竟然还有这么美的海岛。” “自己无知，能怪谁呢？”周晨说。 崔若颖又咬牙，她是真恨不得咬周晨几口。 这一路，她是充分体会到了一个小孩子能有多讨厌，她非常庆幸，自己得亏没有一个弟弟，不然可能年纪轻轻的，就会被气出心脏病来。 “我知道，你这是恼羞成怒，”下船的时候，她倒不见外的握着周晨的手，“因为自作多情被揭穿而导致的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切，我是十万分的如释重负，”周晨反唇相讥，“但你现在的表现，又真的很难让我放下心来，你这明显是还对我有企图的样子，” “哈哈哈，”崔若颖又大笑起来，“太阳这么大呢，就别做梦了，” 前面，余小美看着周晨牵着崔若颖的手，好像还在斗嘴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就感觉有些不舒服，抢先迎了上去，“周晨，这一定就是电视台的主持人……” “实习的，崔若颖，”崔若颖还拉着周晨的手，向余小美伸出手来，“你好。” “乡文化站，余小美，”余小美也简明扼要的介绍自己，“欢迎你，” 一旁的周晨，就无端的觉得，这一幕好像有些不协调。 你说你们两个年轻的姑娘，就是第一次见面，哪用这么一本正经的握手，不但握的时间长，就像那些长不大的男人通过握手来较量手劲一样，还都这么严肃。 你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按理说，绝不可能有什么芥蒂的吧。 是气场不合还是八字不合？ 你们这些女人，事真多。 乡领导已经跟上来，没捞着和崔若颖握手机会的朱宏宇忙介绍，“崔主持，这是我们张乡长，乡长，这是崔主持。” 张乡长大笑着伸着双手迎过去，“崔主持，还有电视台的各位朋友，欢迎欢迎。” 郑国民也跟上去，“小崔，又见面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们这次，来得很对。” 在夏菲身边一直表现得像个小跟班的崔若颖娴熟的应酬着，眼睛不时瞟向一边，那边，余小美正揽着周晨的肩膀，好像也想揪他的耳朵的样子，你们俩，究竟是神马关系？ 第六十章 工具 周晨刚在开船厂的土豪叔叔刘军水送的电脑上敲下两行代码，“哐”一声，门又一次被推开，“周晨，”余小美拿着个小碗走进来，“我炒的鸡蛋，你尝尝，” 周晨尝了下马上说，“嗯，真不错，你手艺这么好，我真嫉妒未来的姐夫，” 余小美眉开眼笑的，“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怎么会，真的非常棒，”周晨马上说。 就冲你刚才的表现，我也不敢说真话啊。 这炒鸡蛋，是不错，因为只是单纯的炒鸡蛋，锅里加油，打散的鸡蛋倒进去就好，可以说只要是见别人做过，便应该都会做。 余小美炒的这份，真挺嫩，就是，油多了些。 但想想人家的家庭吧，本来就是有钱人家，油水厚正常。 至于还有有些腥，对一个一定分不清味精和盐的姑娘来说，你还能指望她在打鸡蛋的时候，能加醋或者料酒去腥？ 熟了，也没糊，就已经很不错。 再说，尝她第一次端来的煎鱼饼时，只是皱了下眉，便惹得她情绪很是低落，周晨哪还敢说实话。 “那你忙你的，一会有好吃的我再给送来，”余小美在他头上摸了摸，拿着空碗，昂首挺胸的出去，那样子，就像个得胜回朝的大将军一样。 门被轻轻的带上，周晨摸了摸头，自从昨天肖嶶悄咪咪的拉了下自己的手之后，再遇到的姑娘，好像都喜欢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崔若颖，哼，不说也罢。 小美姐这次，变化居然也这么大，昨天在码头边揽住他肩头的时候，说真的，他都很不好意思，毕竟这副年轻帅气的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成熟的灵魂。 对任何一个在某些方面已经觉醒的男人来说，那样的接触，都算得上很亲密。 看着电脑上那一闪一闪的，好像在嘲笑的光标，我写什么来着？ 才大概接上先前的思路，便又听到有人上楼，啧，得，还是不争这一时吧。 刚合上电脑，门又被敲响，“小周同学，” 周晨皱眉看着进来的崔若颖，“真的，你原来的声音挺好听，这一嗲起来，反而让人浑身不舒服。” “哦，原来你喜欢我的声音，知道了，以后会尽量满足你的愿望，现在你尝尝我做的可乐鸡翅，看是不是也喜欢，”崔若颖也把一个小碗放到周晨面前。 “只看颜色和汤汁，还有着味道，就应该不错，”周晨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崔若颖的厨艺，至少是入了门的，比在门外大街上闲逛的余小美要好得多，就刚刚端来的鱼香茄子，那鱼香汁的调配，就很是见功夫。 “只是，我说大姐，你们俩能不能消停会儿。” 崔若颖马上拍拍手，“好啊，那你说，究竟是我厨艺好，还是你那小美姐厨艺好？” 周晨抚额。 这两人走马灯一样的来给他送吃的动机和目的，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 这两人绝不是担心她饿了——那事有他老妈担心，他也没有自作多情的以为，两姑娘这是一股脑的喜欢上了自己，尽管他认为，她们可能会有这样的冲动，毕竟自己是如此的秀。 但她们最终也会无奈的在法律的红线前止步，再优秀，自己也终究未成年啊。 这两个家伙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把他当作又一个想分出高下的战场来。 好像自从她们前面的那一刻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们就是各种针对。 而自己，不幸沦为她们展示自己综合魅力的一个道具。 要说她们两人的厨艺，那是明摆着的，自然是崔若颖的更好。 小美姐都不能独立烧一个菜，也只能是煎煎鱼饼，炒个鸡蛋，但崔若颖都有了完整的做几道菜的资格。 问题是，这事不好实话实说，周晨也不知道，这两个姑娘，为什么会把这事看得这么重，无论如何，就冲小美姐和自己以及自己一家的交情，也不好说她的差。 但崔若颖确实强出好一截，如果说小美姐比她强，那也太过份了些…… 啧，被这些幼稚的女人闹得非但正事干不成，还脑壳疼。 “能不要这么幼稚吗？”周晨很无奈，老妈你也是，为什么你不干脆给出一个结论，让她们不要来烦我？ 没想到你竟然也这么圆滑世故，一直是两边夸啊。 余小美撇嘴，哼，幼稚，你才是真幼稚，这事关尊严你懂不懂。 “周晨，说谁幼稚啊，”余小美又端着个小碗进来，“怎么好直接对人说这样的话，” 周晨想说，我说的是你们两个，都很幼稚。 “我忍不住了，”他站了起来，“知道你们现在做的事，让我想到了什么吗？” “让我想到了那些在树上撒尿来标识自己地盘的狗子，我虽然高大又帅气，但不是那棵树。” 两个一直看不顺眼的姑娘，此时一样的羞恼，先后说，“你说谁是狗子？” “你乱说些什么呢？” 又几乎是同时，一人揪住周晨的一个耳朵。 有这么比喻我们两个的吗？还撒尿。 两姑娘一想起都见到过的狗子在树上撒尿的情形，想起那姿势，噫，手上分别加力。 周晨想着那特定的姿势，也觉得那画面太美有些不敢看，但你们揪我的耳朵竟然也较上劲了想分个高下来不成？ “撒手啊我跟你们说，男人的头能随便摸的吗？” “撒手，不撒手我不客气了啊，” 老虎不发猫，你们当我病危? “哼，”还是崔若颖率先松手，她知道这小子就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尊重女性。 余小美在周晨的耳朵上揉了揉，“对不起对不起，痛吗，要不要帮你吹吹？” 吹个锤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继续宣示主权，但我是你们的玩具？ “这是我偷来的螃蟹腿，你快点了吃，一会下来吃饭，哦，要不我们端些饭菜上来在你这儿吃，让客人们在楼下闹，”她笑着说。 “余干事，陪我们吃饭，难道不是你这个文化站干事的职责？”崔若颖皮笑肉不笑的说。 “抱歉，陪吃陪喝，从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我的工作范畴，”余小美傲然答道。 周晨：还有完没完，有完没完？ 第六十一章 制约 楼下很热闹，电视台的客人、乡政府的干部、打着各种借口来看稀奇的乡亲，那真是济济一堂。 周镇海和张乡长坐在当中的仿红木沙发上，聊得很认真，因为原本的主宾崔若颖不务正业的跑到厨房显摆厨艺，张乡长便成了主宾。 崔若颖坚持到周晨家吃午饭，他其实很欢迎，一听那两个计划，他的心，顿时也“噗通噗通”的一阵狂跳。 因为客观条件的制约，这个客观条件，主要指的是电力以及面积的制约，东岙岛上，就不可能发展工业。 而由于很早以前的一条铁律，为了保证东岙岛的那些珍贵的自然景观，维护岛上相对脆弱的生态环境，东岙岛每天允许上岛的游客，依然不能超过1000人。 因此东岙乡的旅游收入，同样有限。 其实，电力和岛屿面积，同样制约了旅游业的发展，一来没有太多的地方兴建配套的设施，二来岛上的电站，虽然一直在扩容，但作为一个小岛上的全靠柴油发电的电站，它总体的规模，也有一个上限。 比如在这样的日子里，岛上所有的酒店，都会劝住客尽量不要开空调，在冬天，又不能24小时供应热水，岛上的居民自然更不用说，家电一定不能放开来用，就说现在岛上的人家，好多做饭依然不用电饭煲…… 到最后，东岙岛的收入支柱，依然是渔业。 同样是因为对自然景观的保护，东岙群岛的很多海域又禁止渔业养殖，东岙岛的渔业养殖，产值也一直有限。 加上从前在整个东海市都算一号人物的养殖大户周镇海，因为病害和启德台风，刚进入新世纪，以前辛苦多年建起来的高楼，须臾就塌了，对保险公司彻底失去信心的乡亲，再也没谁会把全副身家投进去做海产养殖。 这就导致东岙岛的渔业收入，依然主要来自渔船。 因为同样没办法对接终端市场，渔民，其实和农民一样，在丰收的年份，并不能保证收入就会相应的增加。 周镇海的这两个提议，无论是辣鱼干，还是海鲜网，都将显著的提高岛上渔民的收入。 辣鱼干公司要是运作良好，海蜒这样原来渔民都不会捕捞，但资源丰富的低质鱼类，将成为一个新的增长点。 而海鲜网若是运作良好，那么在开渔出海之前，渔民都能和海鲜网签订合同，不但收购价会更好，还相当于他们的鱼获都有了兜底，没有了后顾之忧，这同样会极大的提高渔业产出。 对张乡长（之所以没有提一把手，主要是因为书%记这个词，有些敏感，被屏蔽的几率更高）来说，周镇海的这两个新项目要是能做成，那完全可以成为他这个主官非常亮眼的政绩。 相对来说，海产养殖，还是比较传统的范畴，而无论是辣鱼干还是海鲜网，都可以说是做深做长海洋经济链条，促进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比传统的养殖业高端得多，他身上，自然能镀到更多的金。 “电力，电力，”张乡长发狠，“也不知道哪一天能铺条电缆过来。” 周镇海对这个当然也很关心，“有希望吗？” 张乡长只说了一句，“至少得三个亿。” 两个人便都沉默下来，指望县里同意并拿出三个亿来，那很遥远很遥远。 “要是不纳入供电部门的统一管理，我们还好集资，”周镇海说。 整个90年代，岛上的发电厂都被承包给了私人，在新世纪的第一天，县供电局接管了岛上的发电厂和供电，想再从供电部门手里把岛上的供电私有化，谁都清楚这事想都不用想，那可是电老虎。 这就彻底断了私人投资的路。 “我们争取明年把岛上的配电网络再改造一次，至于增加发电量，我看将来还是争取建设风电更实际一些，不过，那也不是这几年的事……哦，我们的明星下来了，”张乡长看着周晨，“要是岛上多几个你，还多几个周晨这样的，那我还哪用为这事发愁？” 那些过来看拍电视的热闹的乡亲，已经把周晨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恭喜，以及几乎是众口一词的问他要是获奖，能拿多少奖金——他们这儿就是这么实在。 “新人奖的奖金是一万欧，应该还会提供他们的相机……” “哦，那蛮好，那就至少有个十来万，”马上有人说。 “这样的奖金要交税的，”周晨提醒道。 不过，获得新人奖后，十来万，那是最少的。 因为徕卡提供的相机，在国内的售价，那至少又得是几万。 “周晨要是做得好，那赚钱最轻松，”摄影发烧友张乡长对这方面懂得多一点。 “我们是随他，”周镇海说，“摄影这个行当，真有水平的，来钱是要轻松些，但想在这个行当出头，一定也不是容易的事。” “跟你说个事，”张乡长低声说，“我们现在就有意向，把周晨获奖的这些作品买下来，他的参赛作品，不全都是在岛上拍的吗，我们也能借此炒炒，” “或者，我们请周晨再专程为岛上拍一组照片。” 看着他的笑容周镇海知道，无论是买现成的还是新拍，乡里出价一定会够意思，当然，前提是儿子最终要能获奖。 “只要乡里觉得值就行。” “爸，张乡长，”好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的周晨和他们聊了两句。 刚才爸妈都没去码头接，不是他们摆架子，而是这两年的这个时候，老妈都不让老爸靠近码头那边，以免睹物伤神。 要不是因为采访的事，老妈都不会让他回岛上来。 “这餐饭，乡里会出钱的哈，”他笑着问张乡长。 “好小子，你是连这个也算计啊，但电视台的这些人，不都是为你来的吗，为什么要乡里出钱？”张乡长也笑，“周晨，这可不是艺术家该有的想法。” 周晨想说，赚不到钱的艺术家，那还不如要饭的，周镇海推了他一把，“去厨房看看，看什么时候能吃饭？” 于是他溜进热火朝天的厨房，刚好听到老妈的话飘过来，“他啊，中间有一阵子是有些好奇，看着什么都能发呆，说这个也美那个也美的……” “哦，我记得我记得，”余小美马上说，“我记得我刚来岛上的时候，还经常会看到他在岛上到处逛，看孩看个半天，看树看个半天，有时候看蚂蚁都会看个半天……” 她说着，自己笑了出来，“那时候，还真以为他有些傻。” 正在“当当当”的切菜的崔若颖马上说，“是有够傻的。” 周晨愕然，你们这些女人，还真是说变就变的啊，刚刚还为我明争暗斗，这才过去多大一会，却好像已经统一了战线，对我不屑一顾？ “不过，或许他那时候，就想把自己看到和喜欢的一切，用相机记录下来？”崔若颖推测道。 看来你还是没有彻底的忘了自己的工作。 至于我那一段时间，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现，不死去又活过来一回的人，是没法体会的。 死去活来后，你当然会觉得什么都是美的，都是好的，别说蚂蚁，连看着屎壳郎都会觉得亲切。 “好笑的事，多着呢，也是那一会，他几次从厨房抓炖汤的枸杞泡水喝……” 周晨闻言，就又很无奈，老妈你怎么总是这样，但凡与一个人处得还行，就那么乐于把我从小到大的那些糗事说个遍？ 我们好不好换一种炫耀的方式？ 手机“滴滴”的响了两声，一看，他不由得笑了起来，肖嶶发来的，其实不咸不淡的，“听说岛上现在晚上风大，凉快，注意别感冒……” 与小美和崔若颖闻声看过来，一见周晨那副样子，又不约而同的想，笑得那么暧昧，一定是女孩子发来的短信…… 第六十三章 开渔 23号这天，郑国民出门时，看到餐厅门口那边，模模糊糊的有几个人在活动，向他挥手的那人，看起来好像是老板卢祖利。 同样是不想吵到其它还在睡梦中的游客，郑主任摆摆手，迎着微凉的海风，向海滩跑去。 海滩上，稀稀落落的还是有些人，不少还是依偎在一起的情侣，不过光线还暗，他眼睛有不太好，看不清他们，主要是姑娘的面目——摄影师就是发现和记录美嘛，便向人少的地方跑去。 余小美和崔若颖就在前面的沙滩上，隔着大概一个人的距离并排坐着，说起来就是这样怪，一开始见面时，她们无端的不对付，但现在却有些无话不谈的意思。 也许，这就是女人，又也许，这就是缘分。 看着眼前的海，看着身后的山，看着山上那些亮着灯的民房，崔若颖又一次朴实无华的称赞，“真是个好地方！” “那你也来啊，岛上的文化事业，很需要你这样的专业人才，”余小美说。 崔若颖没好气的顶了一句，“不是谁都有你的条件。” 大多数人，都是努力的朝城市里挤，比如崔若颖。 像余小美这样，偏从大城市跑到这样偏僻的海岛上的，那能是一般人？ 看到好地方的时候，谁都会生出就在当地长住或者安家的念头，但一般人只能想想，不说那些长远的事，如孩子的教育，父母的医疗等，最现实的就是，总得恰饭吧。 再美的风景，那能当饭吃？ 也只有想余小美这样家境不是一般富足的，才能支持她这样随心所欲的按自己的喜好来行事。 就连工作，都能按自己的喜好来，而不用考虑收入、前途等这样一般的上班族必须考虑的问题。 这才是最大的奢侈，一般人毕生都不能体验的奢侈。 “我大概，还能在这里呆一年，”余小美说。 崔若颖马上说，“呆腻了，想换个地方？” 跟着来了兴趣，“哎，我可以向你推荐个好地方，看腻了海，去看看山吧，我们老家就是个看山的好地方，放眼望去都是山，座座秀美雅致，” “好些山满山都是竹子，风吹过时，竹浪如海，非常适合你这样烦腻了繁华俗世的仙子，怎么样，心动不心动？” 余小美没有理会她话里的怂恿和讥讽，“我得回市里，已经安排好了，先调到区文化局，” 崔若颖很不解，“怎么，你家还真的想让你在仕途上有所成就？” 按理说，余小美老爸应该知道，以自己女儿的性子，不会是这块料子，所以应该不会做这样的努力。 “主要是我就有机会接触更多的人，”余小美说。 崔若颖又觉得她这说的不是人话，在东岙岛上，难道就不能接触到人？ “见那些他们想让我见的人，“余小美有些落寞的说。 “哦，”崔若颖明白过来，也是，你比我还要大两岁，确实到了该好好考虑个人问题的时候。 她试探的问，“那个兵哥哥……” 余小美只轻轻摇了摇头。 崔若颖顿时对她有些同情，但转念一想，人家的烦恼，能和自己一样吗？ 人是富人，很富的人，可能在结婚成家的问题上，不会完全按她的意思来，但同样是烦恼，人家烦恼这些情情爱爱的问题时，坐拥豪宅，账户里还躺着一辈子挥霍不完的财富…… “选择多总不是件坏事，要相信你爸妈的眼光，还有，那些条件很不错，但你又看不上的，想着我点，我不挑食，” ………… 另一边，郑国民已经跑到了沙滩边缘，在前面的礁石上，他看到有人在那里祭拜，神情肃穆。 这样的场景，这两天他亲见过多次，看到遗留下来的痕迹更多，只是不好跟进，这样故老遗传下来的很多事，已经逐渐被摈弃，因为这很多事，说起来都算是迷信的范畴。 一个在这样传统的岛上长大的少年，为什么能拍出那样打动人心的作品来？ ………… 早上九点，码头边的停车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 台子早就搭好，和郑国民见过的那些开渔节不同的是，这台子，不是给领导坐，上面放的是四海龙王，供桌上，摆着成堆的供品…… 他看到，电视台的摄像机，非常知趣的拍摄着台下的场景，他觉得，其实可以拍一拍的，这样传统的开渔仪式，估计用不了多久也会消失。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周晨，和一个穿着军装的人在一起，但他手上，那拿的是什么相机？ 你就用这个相机拍照？ 他正准备过去，却被人群挤得离那边更远了些，从山上下来了一群人，两边是吹打班子，路当中的，是各种旗子。 场边古朴的渔家号子响起，在几个明显好好打扮过的汉子的拉动下，祭海祈福的大旗升了起来，码头那边，渔船上的旗也一起升了起来，很是壮观。 周晨飞快的拍着能看到的一切，脑海中那个戏多的系统，看来还是挺懂事，知道这样仪式的对渔家的意义，没有跳出来提醒什么“素材重复之类”的话。 平时被供奉在海神庙里的那些旗帜，此时已经请到了现场，周晨拍了几张，看了老爸一样，很欣喜的看到，老爸脸上的激动和欢喜，不像过去几年一样，是强装出来的。 虽然依旧没有自己的船，在这样的场合，只能算是凑热闹，他看起来照样神采飞扬，还不时跟老妈说些什么，周晨虽然听不到，但大致猜得出来，无非就是将来我会怎么样怎么样之类的。 男人嘛，在这样盛大的场合里，总喜欢说一些雄心大志的话，或者说，开空头支票，或者干脆说，吹牛。 另一边，供品已经准备好，一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大肥猪，一只同样清洁溜溜的整羊，用红绸固定在案板上，后面是十个高高的竹筐，周晨知道，那里面，放着五谷和五果。 再转向旁边，他眉头皱了起来，堂哥周保忠和堂嫂黄阿珠，正激动的和工作人员在争吵、推搡，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看起来很是激愤的样子，他们又要闹什么？ 第六十四章 本性难移 周晨跟姚高航说了一声，朝那边挤过去，都说孩子是在家里人越多的时候越会来事，你们加起来好歹都七八十岁了，难不成还要倒回去学孩子？ 是想让摄像机拍下来吗？ 他靠过去的时候，劝阻的工作人员又多了一位，在嘈杂的人群中，他隐约听到“……上面就是这么安排的，我们也没办法……” 黄阿珠大叫，“你们这就是欺负人，” 周保忠梗着脖子，“……昨天还……早上也没说，现在说没我，上头的哪个人说的……” 一向泼辣的黄阿珠这样的时候自然没什么好话，“是哪个吃人饭不做人事的家伙说的，” 她转过头来，刚好看到了周晨，眼里一时竟然带上了些怨毒，周晨顿时就想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算是和我相关，冲你这样子，我也不想管。 黄阿珠捅了周保忠一下，周保忠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神色复杂，但并没有说什么，回头继续和阻拦他的工作人员理论，“今天开渔，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周晨一时停了下来。 周保忠明显也是好好打理过的，衣服不说，连头发也是刚理过，但周晨停下来，并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周保忠的眼圈看起来都有些红。 那红眼圈…… 他妈的，周晨暗骂了一句，在旁边找了找，果然很快就看到了周博就在不远的地方，紧紧的盯着正在和人争吵的爸妈。 “周博，”他叫了一声，周博连忙挤过来，“怎么回事？”他问道。 “他们欺负人，”周博也一开口就说，“原来都说好的，升大旗的人里有我爸爸，抬全猪上去的，也有我爸爸，刚才才说这些都不用我爸爸做，” 啧，这事，周晨看了眼那边正和渔政的领导在说些什么的张乡长，大概有些猜测，“不用担心，没事的，” 本来想嘱咐一声，他爸妈要是闹得太厉害，记着去拦一拦，想想还是没说，小孩子不该承受这些。 他艰难的挤到老爸老妈身边，爸妈也注意到了那边发生的争执，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不管怎么说，在这样的日子里争吵，那真是出洋相。 “爸，你要不去跟张乡长说一声？”他把自己的猜测大致跟说了下，周镇海听了，没有迟疑，“我这就去。” 明白过来的方红霞拉着儿子，感概了一句，“这些人啊，” 是啊，这些人啊。 但怎么说呢，有人主动替我们着想，替我们出气，那怎么也算是件好事。 只是，他是真的见不了一个中年男人，在老婆孩子面前，那样激愤，又那样的无助，即便那人有些事是做得过分，即便那人的老婆，更是不懂事…… 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因为那样的感受，他很熟悉。 跟着真又有些纠结，这样一来，我人设就崩了啊，一开始就说好的，这一回，除了爸妈谁都不鸟，有敢针对我的，加倍干回去没商量。 原来是人设常立常崩，现在怎么有走回那样老路上去的趋势？ 我是不是太过善良？ ………… 前面，张乡长听了周镇海的话，笑道，“没问题没问题，”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说完还跟周镇海解释了一下，“文化站的小朱，朱宏宇今天早上提了下，说保忠他这人，为人有些，呵呵……” “不好让他这样的作为代表上供品，但老周你都开口了，自然什么事都没有，” “不过老周，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可得为岛上带来些新气象。” “没得说，一定不会让乡长你失望。” 不久，司仪宣布典礼开始，锣鼓声中，以周保忠为首的八个渔民，抬着整猪整羊，沿着红地毯走上台。 刚刚眼圈有些红的他，现在是兴奋得脸有些红，台下的黄阿珠也一样，拉着儿子眉开眼笑的。 这比原来还要好，原来彩排的时候，周保忠是在左边后面，现在换到了前面。 周晨有些佩服，能做到这样没心肺的，也是种本事，值得学习。 跟着，二爷开始念祭文，本地话念的，还遵循着独特的韵律，有些类似电视上的一些老夫子吟哦的样子，“维公元204年8月23日，岁次甲申，序属仲秋……” 周晨每次听这个，都忍不住激动，对渔家的孩子来说，每到读这祭文的时候，就意味着即将迎来一年中最重要的收获季。 今年，乃至明年上半年的日子是否好过，主要就看接下来的这些天。 郑国民完全听不懂祭文究竟说的是什么，但他同样激动，是这个味，就是这个味。 其它那些开渔节上的祭文，是能听得懂，但听起来就像是三流的演员说着蹩脚的台词一样，让人只想按快进。 这里这样的才纯粹，才正宗。 ………… 周晨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还四处按着，方红霞才勉强把拉链拉上，“别不耐烦，我和你爸要带的东西更多。” 要带的东西当然多，因为接下来，你们要筹备在市里办厂。 周晨觉得自己有些作茧自缚，叫你秀，这下好，爸妈接下来真的得在市里常住，计划中自在逍遥的小日子，还没开始就宣告结束。 “先回家把东西放好，该放到冰箱里的别忘了，给同学准备的那些也别忘了，” “知道，”周晨有些不耐烦的说。 也就是一两年前，表现得有些傻的时候，很喜欢老妈的唠叨，但没过多久，就又故态萌发。 可见，有些事怕是再重来几次，也改变不了。 “你身上还有钱吗？”方红霞问。 周晨一下子警惕起来。 见他那个样子，方红霞顿时就是一巴掌，当然，肯定不重，“你以为我还惦记着你口袋里的那点钱，给，拿着，” 周晨很惊讶但飞快的接过那三张百元大钞，这几年，老妈你给零花钱，可很少这样大方过。 “我和你爸得在岛上呆两天，中间还得去趟县里，你那边，寝室同学的家里不是经常给你们送菜，你也不能总是吃别人的，在学校旁边找家好点的餐馆，隔天打个电话也让他们送点什么你们喜欢吃的。” “记住了老妈，”周晨看着走过来的老爸，向他展示收到的钱，“爸，你也要给吗？” 方红霞又扬起手，“我给你一巴掌要不要，快走，别让他们等。” 周镇海拉着行李箱送儿子去码头，在路上突然问，“听你们教导主任说，你在学校，好像不是太听话？” 第六十五章 意外芳邻 周晨清楚，爸妈迟早得知道这些事，他自忖对此早有准备，但此时这个问题来得是如此猝不及防，他一时还是忍不住有些方…… 想到如果现在全说出来，也算不上主动坦白，那要不，先抗拒一下下？ “涂主任说了些什么？” 好你个老涂，那天晚上在会宾楼吃得那么好，喝得那么好，却依然没忘了告状，这人品，真有些问题。 “说你好有个性，还说你特别能说，为了一件根本就不应该存在的事，把他和你们班主任都说得没话说，”他看着儿子，“你真这样？” 什么有个性，还不是不听话的意思？你小子应该挺听话的啊。 周晨有些讶然，就只说了这些？他对老涂的印象，稍往上升了点。 虽然这也是暗戳戳的告状，但说得这么隐晦，也还算是你有些底线。 “我是有些变，”他也说得含糊，“我也长大了，在保证成绩的前提下，不喜欢老师还想以前一样处处管着我，” “至于能说，我是一直能说，只不过以前懒得和老师争辩而已……” “这不好，”周镇海马上打断了他，“长大了，你才多大？还没正式开学，居然就顶你们班主任和教导主任，得亏是他们有涵养，也得亏他们看重你的成绩，不然哪会这样放过你？” 他们放过我了吗？我还真不觉得。 “周晨，”周镇海有些严肃的看着儿子，“你是不是因为仗着中考的成绩不错，有些自满，连老师都不放在眼里？” “我跟你说，这不好，从小我们就跟你说，成绩再好，也不能骄傲，” “你成绩好，老师能由着你，同学会看得惯？你从小一直和班上的同学关系好，不要到了关键的高中，三天两头的让我们被老师请到学校去，“ “再说，就是老师和同学都能惯着你，将来走上社会后，你以为其它人还会惯着你？最后你一定会吃大亏的。” 周晨咬牙，你妹的，究竟是谁最先说“三岁看老”，以及什么“小时偷针，长大偷金”的？ 这些话，就和“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一样，都是屁话。 但这些话，却使得好多的家长，总是习惯且理所当然的把孩子的一点小事无限放大，估计不久的将来，有些家长很可能会把孩子的一点小缺点，放大到将来会因此导致全人类乃至地球都被毁灭的高度上。 “鳓鱼为什么像把刀……” 周晨忍不住接着说，“因为它太骄傲，最后被被团结起来的其它小鱼打败夹在了石头缝里，” 这是他们渔民版的龟兔赛跑的故事，渔家的孩子打小就听。 “你记得就好，一个人，不论多有本事，一定要懂得谦逊，”周镇海不知道是第多少次重弹这样的老调。 “你最近是有些傲，中考成绩是不错，但就是市里，不还是有比你成绩更好的？” “你也出了两个主意，这不错，这能说明你爱学习，还懂得思考，但你觉得，那些和一样大的人，就想不出比你的主意还要好的主意来？” 周晨想喊一声，雷迪斯恩德乡亲们，从小就是在爸妈的持续否定和不断打击中成长起来的娃儿，来，请举个手。 话说我原来那么不如意，是不是和你们这样的教育方式有关？ “我跟你说，好主意永远不少，只是不是所有的大人，都会认真的对待孩子说的话，” 这，周晨就有些接受无能了，这是单批评我还不够，还得自夸一把？ 这真的好吗？ “老爸，你不用说了，有些事，我都懂，但有些事，你们做家长和做老师的，就都懂？” “我都已经15岁，已经有觉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不论做什么，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是率性而为，都是认真想过的，” “但你们有没有想着做一些改变？你要知道，现在很多国家，到16岁的时候，结婚成家都是合法的，我明年就16，但你说，你们现在，是不是依然把我当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来对待？” 感谢那些规定16岁就是法定结婚年龄的国家，你们的这一套，对我很有用。 这不但能有力的反击他们，还为将来一定会发生的冲突，做非常有力的铺垫。 周镇海看着儿子的一张嘴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总算是对涂宪泰的话有了些体会。 这孩子，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小时候嘴是有些碎，但从初中开始就懂事了，知道要多听大人的话，少说——他不知道，那确实是周晨懂事了，见他生意失败，哪好再总是顶他。 “别说15岁16岁，就是26岁又如何？有些事，等到你自己有了孩子之后才会懂，”他语重心长的说出那句所有的孩子耳朵里都听起了茧子的话来，“我们和老师之所以管你，都是为你好。” “知道了，”周晨弱弱的结尾，这是自己的老爸，总不好也把他顶到墙角无话可说。 只是，他看着老爸，话说老爸你是不是因为觉着马上要大展宏图，再创辉煌，所以也有些自满有些飘，首先就拿你儿子练练手？ “不好的毛病得改，抓紧改，”周镇昌再次强调，“再小的毛病，将来都可能出大问题。” 哇，周晨又想呐喊，这样的话，我真的是听得够够的了。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帮他解了围，“叔叔，”崔若颖从码头那边跑过来，接过周镇海手里的一个包，“我来拿，” 周镇海这才没有再摆爸爸的架子，“不用不用，小崔姑娘，以后有空，记得还来玩看看。” 崔若颖看着脸有些黑的周晨，又是由衷的高兴，“好的呀叔叔。” “换我我也来，白吃白住的，”周晨想也不想的说。 周镇海马上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说什么呢你。” 刚刚教育过你，现在就全忘了？ “没事叔叔，我知道周晨是开玩笑的，”崔若颖笑吟吟的说，“是不是啊周晨？” “我先上船，”周晨真的非常后悔，为什么不去省城读高中？ 为什么要出那些主意？ 就这个样子，将来的爸妈混合双打，指定不会少。 “叔叔你放心，这两天在学校，我会帮你看着他。” 周晨撇嘴，切，真是好虚伪的应酬。 像我这样的汉子，就从来不会来这些虚的，一向是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 中午的时候，他拎着给学校的那些家伙带的东西，快到小区门口时，看到那迎面过来的自行车，有些想揉眼睛，我看错了吧？ “你怎么在这儿？”来人同样惊讶。 “这是我想问你的，难不成把你和我爸说的话当真了，真想这看着我，还是说，”周晨看了下，见左右没人，换上副油腻的笑脸，“你这是，才分开就想我？” “别总是学孔雀开屏，”崔若颖用伞戳了戳周晨的肩膀，“我就住这儿，你不会是……” 要不要这么巧啊，“我家就在这儿，” 周晨真有些狐疑，难道你有传说中的慧眼，早看出我非比寻常，所以想方设法的粘上来？ “话说大主持你怎么能住这儿？” “不行啊，我亲戚家把没人住的老房子借给我住，这是不是也要你同意才行？”崔若颖一边怼周晨一边感概，“真是巧，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我总共没在这露几次面，再说，你一个朝九晚五还经常加班的社畜，和我爸妈都不容易碰到。 “快快，带我去认认门，看你家在哪儿，以后也好去看你爸妈，” 你是不是惦记着我带过来的那些好吃的，比如生猛海鲜？算了，不好这样刻薄，“我不要，我爸妈再三跟我说，我还没成年，又这么帅气可爱，千万要懂得保护好自己，一定不能随便跟女孩子到家里去，尤其是他们不在家的时候，社会太复杂，流氓有文化，画虎虎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崔若颖：…… 良久，舌绽春雷，“滚！” 第六十六章 缘分 30号，恰好是中元节，这天中午，三中的操场上阳光亮得刺眼，音乐响得震耳，站在周晨身旁的王瀚文刚放松了下，又马上紧绷起来，“来了，又来了，” 一个墨镜金链白T的大叔，端着一台尼康的相机，站在跑道对面，对着周晨咔嚓咔嚓的连拍了好几张。 他刚低头检查成果，几个阿姨又笑嘻嘻的联袂而来，这几位阿姨有的拿着相机有的拿着DV，具体水准如何周晨看不出来，但那架势还是有几分专业——居然还带着三角架。 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下的王瀚文，又条件反射似的，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周晨只快速扫了一眼她们的器材，便再看向主席台的方向——他还是能清楚的感受到阿姨们目光的重量，好些阿姨，都像是丈母娘在看女婿一样。 这人太优秀吧，就是这么麻烦。 今天是军训的最后一天，所以是所有的高一新生最期盼的一天，也是学校的领导和老师最期盼的一天。 对新生们来说，煎熬总算是结束了，对领导和老师们来说，终于又迎来了当首长的机会。 三中有个传统，就是在军训最后，汇报演出的这一天，欢迎家长们前来旁观。 于是主席台两边的看台上，还有6个班级方阵的前后左右，都散布着不少家长，像周镇海和方红霞这样心大的觉得这不算什么事，所以没来的家长是少数，好多同学，不但爸妈来了，爷爷奶奶来了，甚至叔叔都来了。 对人设中有天才摄影师这一项的周晨来说，这是一个很让他心动的场景，并不是所有的家长都带着摄影器材，但他所认识的那些摄影器材，真的全都能在操场上找到。 手上的相机加镜头，毛估估上十万的家长，周晨已经见到了好几拨，他因此也很是希望，自己能尽快达到他们那样“只买贵的不买对的”的水平。 他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好些他都眼热的相机的主人，都会主动跑到他面前来，不是因为他是全市中考的第二名，而是因为好些家长听孩子们说起，为什么都市频道会来三中拍新生军训。 竟然有个摄影水平这么牛的小子？这些有钱后附庸风雅的玩摄影的人知道后，在拍自己孩子的间隙，都会抽空到周晨前面打个卡，让他算是提前享受了一把明星的待遇。 太优秀啊，没办法！就像是因为游泳比赛得了第一名，所以被龙王赐了金袍的黄鱼一样，不管在哪，总是那么的醒目。 在每个学生都非常熟悉的运动员进行曲声中，在全体高一新生的殷切期盼中，其来主任大声的宣布，“下面，请5班和6班入场。” 主席台上的领导们纷纷露出或深或浅的意犹未尽之感来，这就要结束了啊。 主席台旁的看台上，除了5班和6班同学的家长，其它专程来观摩孩子军训成果的家长们，此时也都有些倦怠。 一开始，是有那么点威武雄壮的意思，但接下来却如此雷同，加上在底下的那堆穿着一样的迷彩服，戴着一样的帽子，大致是同个色度的肤色，还经常会随着教官的口令变换位置的人群中，找自己的孩子，真的叫人有些眼晕。 王瀚文小幅度的活动了一下四肢，“可算迎来了尾声，” 前后左右听到了他嘀咕声的同学，纷纷用眼睛刺他，还不是因为你老爸多事？ 最终的汇演，本来走一遍就能完事，却被郑重的分成了三个大项，一开始的“阅兵”，中间各班的汇演，最后是一次上场两个班的同场比试。 好在比试只安排了三场，也就是一轮，没有让优胜的三个班再来至少一轮，决出个席次来。 周晨其实很能理解校领导的心思，谁还不想过一把首长瘾？ 他看着前面又从眼前晃过的那个精瘦的叔叔，咦，这人我好像认识，对了，他不是那个市紧固件协会的副会长，叫什么来着，旺财，不，福财，姓什么？还真有些记不太清。 趁大多数人的目光，都短暂的放在场上比拼的5班和6班身上，他扭头看了肖嶶一眼，对那天晚上，我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你。 肖嶶明显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这一次的反应也最明显，嘴紧紧的抿着，脸也紧紧的板着，周晨清楚她为什么会这样，她爸妈应该也在附近，你爸妈，俺泰山大人和泰水大人，究竟是哪两位？ 等到王校长激昂中带着三分不舍的发表完最后的演讲，第一时间脱鞋把鞋里的汗水倒出来的周晨，看着肖嶶笑着扑向旺……福财副会长，大声的叫了声“爸”，他一时真有些目瞪口呆。 又这么巧？ 他连忙抢过张麒云手里的毛巾，把手细致的擦了好几遍，笑着走过去，“肖叔叔，” 那天晚上，对你好像有些不客气，但真说起来，那天晚上，你老婆对我，同样不太客气，对了，她怎么没来？ 总之算了，我还是大度点，谁让你有一个这么好的女儿。 肖嶶看着周晨大咧咧的走过来，一时紧张得不行，怎么好这样？ 会出事的。 正着急时，听到老爸说，“现在我知道你是谁，周晨同学，” 她惊讶的看着老爸，难道你们以前就见过不成？ 肖福财主动伸手握住周晨的手，“你的分析果然是对的，” 周晨的分析当然是对的，欧盟在月初，6号的时候，就正式对原产于我国的不锈钢紧固件进行反倾销立案调查。 这么说未来的泰山大人你对小婿的印象还挺好，周晨决定也加强一下这个印象，“不是我眼光有多好，主要是事不关己的时候，更容易冷静客观一些。” 他相信，这样的述说，比一味的谦虚或者是尬捧对方，效果要更好。 果然，肖福财连连点头，“小兄弟果然不是一般人。” 周晨一愣，肖嶶也是一愣，小兄弟？辈份就乱了啊这。 周晨连忙纠正过来，“叔叔，这方面我其实还有一些问题要向你请教，不知你现在有没有空。” 肖嶶又受到了惊吓，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肖福财笑了笑，笑容有些涩，“下次，下次再聊，我先带小嶶回家，家里人都在等着她，再见啊周晨同学。” 周晨想，如果我说爸妈不在家，想去你家里蹭顿饭，会不会太唐突？身边一下子围上了好几个人，江洋快言快语的说，“偶像，你真是我的偶像，居然这么快就和肖嶶爸爸搭上了话，看起来，他对你印象还很好？” “偶像，你一定要把这些宝贵经验传授给小弟。” 周晨轻蔑的撇了他一眼，“技？我这是道！” 在遇到那个你一见倾心的姑娘之前，先遇到了她爸爸，还给他留下了很深刻很不错的印象，这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简单点说，就是天赐良缘，是老天的意思，那当然脱离了技巧的范畴，近乎道了。 前面，肖嶶小声的问她爸，“你们，又吵架了吗？” “没有，”肖福财忙说，“你妈身体有些不舒服。” 林冠霞身体是真有些不舒服，她一直头痛。 女儿的汇演，她真的想看，不过，她非常清楚一件事，这样的场合，男人们还好，对女人们来说，那就是各种明里暗里的较量的场合。 初中的时候，她女儿是学校里最耀眼的学生，她也是最耀眼的家长，但现在，她已经没有底气参加这样的较量。 她最担心的，是会被一些相熟的，所以知道家里变故的家长背地里指指点点的说闲话，所以，她不敢来。 实际上，如无必要，林冠霞现在都不会出门，呆在家里又不爽，所以经常发脾气。 肖嶶看着老爸有些惨淡的脸色，安慰道：“爸，你放心，会好起来的。” 第六十七章 小心思 公交小区，六栋三单元101的门大开着，门口放着一台落地扇，正对着两棵香樟树之间的吊床吹着，吊床旁边，靠背椅上蹲着一只简易塑料凳，凳子上的盘子里，是堆起来的菱角，旁边是一杯还在不停冒着泡泡的可乐。 吊床上躺着的人，穿着米色的西装短裤，简简单单的灰T，闲适慵懒，在一些人看来，这应该是典型的好吃懒做的样子，但因为那张脸，因为那独特的气质，整体就透着十分的随兴风流来。 结实匀称大腿曲着，一个8开的画夹抵在大腿上，可能是图有些难画，可能是躺着的人没心思画，白纸上目前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完全看不出画完后，究竟会是个什么东东。 纤长的，一看就应该弹钢琴的手，拿着笔在纸上只添了几道就停了下来，吊床荡了起来，不一会，伴着时断时续的小曲儿，菱角儿（菱角壳）前赴后继的往地上掉。 同样做休闲打扮，穿着宽松的运动套装，头发披散着，一手转着钥匙，一手拿着伞的崔若颖老远见到这一幕，忙快步飞奔过来，“你这是什么日子啊，” 她毫不客气的抱起那碗菱角，把椅子调整到正对着风扇，“我也要冰可乐，噫，这菱角已经有些老。” 那你还拼命往嘴里塞？ 老话说，七菱八落吗，这都8月底了，老说不上，确实没有月初的味道好。 “哎，听到了吗，”崔若颖用手指头捅了捅躺在那一动不动的周晨，“去，给我来杯冷饮，顺道让我也试试这吊床，这个，我还真没玩过，” 周晨闭着眼，“要试，你现在可以上来。” 你这个小流氓！崔若颖恶狠狠的伸出两根手指，作势去戳周晨的眼睛，“你还真会享受，” “享受，要看心境的，我这个年纪，无忧无虑的，做什么都是享受，但你就不同，一睁眼，就要操心辣么多问题，我现在这样的状态，你是无论如何达不到的，” “哪怕你是在马尔代夫的椰子树下的吊床上，也不会有我现在快乐，” 崔若颖想说周晨这话太幼稚，就听他接着说，“别想着你可以通过更大的成功，来找回这样的状态，当你取得巨大的成功时，你背负的压力，只会是更加的巨大……” 这就真的说得有些扎心，原本兴致还不错的崔若颖，一时有些沉默。 吊床上的家伙还唱了起来，“时光易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忆童年时……” 崔若颖气呼呼的把他猛的一推，“腾腾腾”的走进101，不一会，自己拿着杯可乐走了出来。 吊床上的那个家伙终于睁开了眼睛，看起来，竟然也有些闷闷不乐的亚子，“哟，你这是怎么了？”崔若颖眉毛都弯了起来。 周晨是自己把自己弄郁闷的，唱着唱着，他又一次想起来，自己童年的时候，就木有青梅竹马。 他看了眼不知道原委就痛痛快快的幸灾乐祸的崔若颖一眼，“你可以试试绿色的衣服。” 崔若颖有些不太适应他这突然的跳跃，“绿色？不，我才不要当绿叶，我一定要做红花。” 朽木不可雕也，周晨摇头懒得理她。 “咦，这是什么，我看看，”崔若颖伸手去抢画夹。 “别动，别动啊，”周晨紧紧的把画夹抱在胸前。 “这么紧张？我猜猜，小朋友，你不会是在偷偷的画美女姐姐我吧，” “你想得太美了，”周晨冷冷的说。 这就让崔若颖有些恼火，“那为什么不敢让我看？” “你记住一点就好，对我来说，这个画夹，就相当于是郭达斯坦森的快递，连姆尼森的女儿，基诺李维斯的狗……”周晨的声音越来越低，这说得太快，把一些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听崔若颖自言自语，“郭达斯坦森是谁？”他顿时放心下来，后面的没听到就好。 “你来干什么？哎，问你呢，” “转转，找地方吃个中饭，再去美容院做做脸，你看我这张脸，我跟你说，”崔若颖说着，就忘了还没想明白郭达斯坦森是什么意思，“都是因为你，所以晒得这么黑，你说，是不是要补偿我？” “哎，看什么呢？”她在周晨眼前晃了晃手，周晨却依然盯着她的脸发呆。 崔若颖摸了摸脸，难道我今天格外漂亮？ “我在看，一个规模数百亿的大市场，” “噗嗤，”崔若颖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知道我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但我这张脸，数百亿，嘻嘻，也不好那么夸张啦，” 周晨不由得又闭上眼睛，跟你这个女人就是没办法沟通，但要说，面膜生意应该可以做一做，把自己知道的那些套路，尤其是按张卖的套路在这个时候使出来，再高不好说，做出一个市值上百亿的公司出来，真不难。 想想后来一个面膜行业，养活了多少个各种“喜提”微商，这个市场，上千亿都不止。 不过，算了算了，真丢不起那人。 这么说不是歧视的意思，而是扪心自问的时候，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关。 问：“作为一个穿越人士，你做出了什么成就？” 答：“我创办了一家市值上百亿的面膜公司。” 这就真有些为穿越人士丢脸。 崔若颖见周晨又不说话，便循循善诱，“为了你，我得花好多时间和金钱，才让我的脸大致和原来一样白，就冲这个，你请我吃个中午饭，是不是很应该？” “没钱。” “也不一定要你花钱啊，我看到你家冰箱里不是那么多菜，在你家里吃，我不嫌弃的，也不要太麻烦，随便四菜一汤就好，行吧，” “做饭是不可能做饭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做饭的，”周晨马上慢悠悠但非常坚决的说。 “你真不做？” “不做！” “饿死也不做？” “饿死也不做，”少年慨以当慷，“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崔若颖又气得想上手，做饭就是失节，你原来的那些语文老师，会不会被你气死？ “我做！”她怒冲冲的说。 “那我要吃番茄肥牛汤，还有葱油拌面……” “这些我都不会，” “不会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菜谱啊，牛肉过水，番茄烧出汁来……” “那你来，”一把菜刀放到他面前。 周晨秒怂，“随便吧，你随便吧，” 这女人，怎么这么不温柔。 听着厨房里传出的响动，一个念头忽然浮上心头，传说中有个特别牛的事，叫“养成”，那像我这样的汉子，是不是可以，反过来搞个养成？ 这毕竟也是未来市里电视台的头牌哦不，台柱子，勉强也够格。 崔若颖到冰箱拿东西，看到周晨的眼神，马上警惕的问，“你这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 “告诉你啊，我可不会洗碗，” 这模样，看起来就分明是个傻傻的小媳妇儿。 周晨的目光，又让崔若颖感觉有些说不出的别扭，邪了门了，这个小子这眼神，怎么让我这么不自在？ “你过来，”周晨朝她招手。 “不，” “你过来，有好事，” 崔若颖将信将疑的走出来，下意识的只站在门口，“你说，” 周晨还没说话呢，一个老爷子的话飘了过来，“这是准备在家里做饭，挺好，挺好，” 周晨抬头一看，前面三楼的李伯，正是老爸拜托看着自己的那位，背着手，笑眯眯的从一旁走过。 你老人家莫不是专程来的吧。 “一个长辈，”他对有些疑惑的崔若颖问，“有个好生意，你有没有兴趣？” 自己做有些没面子，但一个女人做面膜，那就很正当。 “生意？完全不感兴趣，”崔若颖扭头进屋。 “你将来可别后悔啊，” 第六十八章 邀约 9月1号，三中门前比集市还要热闹，周晨9点就到了，戴着顶棒球帽，拿着杯奶茶，靠在学校对面的奶茶店旁边，随意的打量着总体来说，还是比较高兴返校的校友们。 大致的结果是，还是很有些不错的学姐——至少单项突出的有不少。 她们中的一些，也在努力的装成熟，但怎么都不能和大学师姐的比，事非经过不知难，没有切实的面临就业及其它方面的压力的她们，怎么装，都掩盖不了身上的朝气。 这是他最喜欢高中的一个方面。 虽然对很多人来说，最怀念的是大学，觉得那是充满了理想和浪漫的白衣飘飘的时光，但周晨他最怀念的，却是高中。 时代在发展，节奏越来越快，对越来越早熟的孩子来说，高中，才是最后的纯真时光，这从光顾奶茶店的那些女生脸上的笑就能看出来。 有些遗憾的是，并没有一个女生对他吹口哨，最多只是看着他笑笑——略嫌太纯真了一些。 看了看表，他扫了拐角那边一眼，怎么现在还没来？ 一辆面包车刚好驶过拐角，他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这个肯定不是，等等，那好像就是肖嶶？ 等他跑过去，肖嶶已经拉着行李箱站在路边，对着在车流里慢慢蠕动的面包车挥手。 “肖嶶，我来，”他伸手去拿肖嶶手中的行李箱，肖嶶还避了几下，“不用，” “周晨，帮小嶶拿一下，谢谢你啊，”面包车里的，确实是肖福财。 “不客气，”周晨高兴的朝他挥手，有些得意的硬抢过肖嶶手中的行李箱，这可是你爸提议的。 要说这未来的泰山大人，真的是挺配合。 肖嶶算是默认了他的行为，只是不说话，周晨当然要找话，“你怎么想着住校，难道说，早就不耐烦和爸妈住一起？” 咦，我是说错了什么吗，你怎么更沉默了？ 他连忙陪笑，“我觉得你爸挺好的。” 肖嶶总算“嗯”了一声，就是爸爸太辛苦了些。 这个暑假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住校，此前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急于从爸妈身边逃离。 整个8月，她其实一直在努力，她想让家里和以前一样温暖，她想用自己的努力，弥补爸妈之间的裂痕，但性情大变的妈妈，让她所有的努力都化作了泡影。 曾经初中的女同学看的言情小说中矫情的描写，化作了现实，一回家，她就从心里觉得冷。 自从卖了原来的房子，搬到爷爷奶奶家后，原本温暖又充满欢笑的家，也随之不复存在，不但少有欢笑声，就连话都少，说的时候也都陪着小心的不会太大声，因为谁都不知道，下一刻，妈妈又会因为说话声太吵，还是话的内容，而又发起火来。 肖嶶当然是爱妈妈的，她也能理解妈妈的愤怒，但妈妈变成现在这样经常无缘无故就爆的炸药包，动辄就对爸爸，乃至是爷爷奶奶发火，哪怕那是最爱的妈妈，她也有些不能接受。 和暑假前相比，家里的水准，自然是下降很大，工厂没了银行里的存款没了大房子没了好车也没了，但即便是对很多事了解不多的肖嶶也能确定，就是以他们家现在的水准，哪怕是在东海市这样经济发达的地方，也算是过得去的。 妈妈那个样子…… 肖嶶不想去想，但她觉得，那天偶尔听到爷爷奶奶说的话，可能是对的。 那天在妈妈又一次摔门回房后，进到厨房里的奶奶说，“主要是……太好面子……” 妈妈变成这样，不是因为厂没了钱没了房没了车也没了，主要是，面子没了。 好在爸爸比以前还要好，从来不和妈妈争执，做事也比前几年更努力。 就连爷爷奶奶也一样，都经常到店里帮忙，虽然爷爷奶奶那么做，可能也有避开妈妈的意思…… 对肖嶶来说，好多事崩塌了，她有好多的话想跟人说，但却找不到人说。 她看了周晨一眼，他的爱慕，真的让现在的她觉得有些荣幸，只是，她现在也没办法跟他诉说这些。 周晨的话，让他吓了一跳，“肖嶶，我觉得，你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你难道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周晨，那天我就跟你说过，我目前不……” “不，不是现在，”周晨打断了她，只听话音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无非是她现在，可能还会说大家现在，都应该专注在学习上。 哦，可能还会说，“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我也有话要跟你说，所以，周日上午9点，我们江滨公园大门口见，”他没有跟肖嶶商量的意思，“你等会，”他说着跑开，几分钟后，捧着一杯奶茶回来，“放心喝，我们现在不会长胖，” “就是长胖了也没关系，也一样好看，” 肖嶶有些不想喝了，怎么能长胖？ “就是长胖了也没关系，我一样喜欢你，不管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你，” 肖嶶顿时又面红耳赤，心砰砰的乱跳，你这人，怎么总是这样？ “发什么呆，走了，”周晨干脆连她的书包也拿了过去。 还是高中好啊，高中的女生听了这样的话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要是在大学，哼，好多女生怕是早就对这样的话完全免疫。 背着手笑眯眯的从校门口走过的涂宪泰，刚好看到了这一幕，脸马上黑了下来。 ………… 教室里很热闹，为期半个月的军训，不一定达成了学校标榜的“身体上磨练，精神上锤炼”的目标，但却让一班的四十三个人迅速熟悉起来。 隔了两天再见，又是新学年即将正式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很兴奋，见周晨跟着肖嶶走进来，除了邓瑞阳，大家都露出会意的笑来。 江洋怪笑着用书敲着桌子，厚着脸皮坐在陈雯身边的刘金龙，也投过来羡慕的目光。 肖嶶自然是有些不自然的低下头，周晨哪会在乎这个？笑着在江洋头上敲了一下，他刚坐下，果桢就抱着一个大文件袋走了进来，“看起来大家兴致都不错，也是，两天后又要放假，” 大家嘿嘿笑起来，两天后就是周六，这感觉挺爽。 “今天还没办法正式上课，所以，”他笑眯眯的说，“我们做个小测验，” “啊，”教室里顿时哀声一片，开学第一天就考试，要不要这么无情啊。 周晨就没有那么激动，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第六十九章 平静的前奏 在闹钟响之前，肖嶶就自己醒了过来，加装了遮光帘的窗户，看起来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但还是能感受到和深夜那不一样的微光。 不远处的立交桥上，汽车急驰而过的声音，清楚又孤独，江上有船在通行，压抑着的汽笛声，听起来像是老黄牛“哞”的叫了一声。 她翻了个身，门下透着光亮，客厅里传来细碎的声音，爸爸和爷爷奶奶这会已经起来。 她又翻了一个身，要不要起来？要不要去？ 或许今天，应该在家里陪着妈妈？ 昨天下午回家后，她就感觉到，妈妈对着自己，几次欲言又止，到晚上爸爸回家后，因为一些根本就摆不上台面的原因，或许干脆可以说是无理取闹，妈妈和爸爸吵了三回。 或者说，昨天晚上，妈妈先后骂了爸爸三次。 这有些不寻常。 肖嶶直观的觉得，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事，想到妈妈那几次看着自己的目光，想着她问自己今天有什么安排，她忍不住有些忐忑。 要不要去？ 肖福财刚刚坐下，端起妈妈盛好的稀饭，听见门响声，回头一看，和爸爸妈妈同时说，“今天星期天，为什么不多睡一会？” “我睡好了，”肖嶶穿着睡衣走出来，“爸爸，今天我想跟你去店里看看，” 肖福财愣了一下，马上爽快的说，“好啊，” 奶奶也挺高兴，这样就不用因为要给孙女准备早餐而呆在家里，这样就能避免一些不愉快，“先去刷牙，”她慈爱的打了一下孙女伸向生煎包的手，“我去给你煎鸡蛋，” 她刚起身，“哐，”另一边的门也打开了，同样穿着睡衣，蓬头垢面，眼圈有些黑的林冠霞走了出来，客厅里顿时冷了下来。 她今天也起得这么早？ 奶奶看了儿子一眼，她这是一早上就要让大家不痛快？ 肖嶶再一次觉得异样，别说是现在，没有经历变故之前的星期天，妈妈也很少会在9点之前起床。 肖福财站了起来，“起来了，”准备给老婆盛饭。 “妈，”肖嶶也叫了一声。 “嗯，”林冠霞看了女儿一眼，和老公公公婆婆一样，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今天为什么不多睡一会？” “我想去店里帮忙。” 林冠霞重重的拉开椅子，“店里哪里用得上你帮忙，” 她看了眼老公和公公婆婆，“那么小个店，搞得好像很忙一样。” 爷爷也站了起来，“小嶶，去刷牙，我给你热牛奶。” 客厅里转瞬只剩下夫妻二人，肖福财陪着小心，“我去给你买碗米面？” 林冠霞没理他，夹起一个拿起生煎包吃了起来，吃得很用力，肖福财看着她的样子，看着在厨房不出来的爸爸妈妈，最后还是没有出门。 几分钟后，肖嶶先过来，“爸，妈，”， 跟着，爷爷奶奶也从厨房里出来，一个拿着牛奶，一个拿着一盘煎蛋，出乎肖福财意料的是，早餐期间，并没有发生他担心的事，老婆竟然特别的平静。 一家五口难得的平静的早餐，到最后竟然难得的有了些欢笑声，林冠霞胃口好像也特别好，肖嶶换好衣服出来，她依然在吃，她看了眼女儿，精心化了妆的，“这么想去店里？” “妈妈，”肖嶶犹豫了一下，“你也一起去吧。” “我不去，”林冠霞不知怎么又来了火气，重重的把筷子丢在桌上，听到响动的爷爷奶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刚好看到儿媳妇重重的关上房门。 “你放着，我们来，”老两口阻止住收拾碗筷的孙女，“你先去楼下等着，我们马上下来。” ………… 早上的紧固件市场，忙碌又安静，一家家铺子的卷帘门拉起来，形形色色的车辆停在门前，运来或者拉走一箱箱沉甸甸的货物。 爷爷奶奶戴着老花镜，在最里面的那张桌子上开单子，爸爸坐在店里唯一的那张长椅上和客户联系，从工厂跟来的小陈叔叔，也是目前店里唯一发工资的员工，按着单子往车上搬货。 肖嶶拿着抹布，擦拭着占了整整一面墙的货架，这些订制的货架上，密密麻麻的摆开了一模一样的没有盖子的纸箱，箱子里面，各种型号的紧固件，像超市的糖果一样，堆得满满的。 最底下、柜台前，放着更大的木箱，里面同样堆满了紧固件…… 因为铺子里满是这些散着幽光的紧固件，肖嶶觉得，不开风扇空调，店里就比外面要凉快不少。 但这个早上，她心里却一直有些燥热。 九点多，随着上门的客户越来越多，市场里渐渐的热闹起来，肖嶶看着老爸送走了一个只拿走了报价单的客人，拿着手机跑过去，“爸，有几个同学在滨江公园，说想我也过去，” “去吧，”肖福财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钱来，给肖嶶拿了三张，“和同学们一起逛逛，中午在外面吃也行，我估计，从下周开始，你们就不会这么轻松。” “不用，我有钱，”肖嶶推辞着。 “要去哪？”奶奶拿着老花镜走出来，“和同学去滨公园啊，” 她也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打车去，别让同学等，也别总在公园，去商场逛逛，给自己买几件衣服，” 肖嶶看着爷爷也走出来，连忙跑了，她觉得很愧疚，我是不是不该这么骗他们？ 但我去滨江公园，只是为了跟他把话说清楚的，她这么想着，但一到公园门口，看着拿着相机等在那里的周晨，她又觉得，这些话，不好一见面就和他说，过一会再说也不迟。 “嗨，”周晨笑着朝她挥手，“是不是，有些激动？” ………… 紧固件市场，肖福财正向一个阀门厂的老板介绍着店里的产品，感觉门口一暗，一抬头，愣道，“冠霞，你怎么来了？” 林冠霞穿着黑色的裙子戴着珍珠项链挎着LV的包，取下墨镜在店里看了一圈，没看到女儿，情绪才有些波动，“小嶶呢？” “同学邀她去滨江公园……” “马上送我去那。” 第七十章 小能手 滨江公园的入口处两旁，照例有很多铺子和小摊贩，在这个开学后的首个周日的上午，有不少一看就是学生的少男少女，在那些小店门口等人，或者是保持着掩人耳目的距离，一起买水买零食买帽子什么的。 像周晨这么大咧咧的直接站在公园门口大声喧哗的，还真不多见，一时很是引人侧目。 而牵着裙子，低着头走过去的肖嶶，更是让不少觉得周晨太嚣张的男孩子更是不忿，连等的人都这么漂亮，你小子怎么就能这么秀？ 肖嶶都觉得周晨太张扬了一些，刚想说他一句，又听到他说出那样的话来，真的有些不想理他，怎么什么都这么直接，这么霸道？ 周晨是真不想低调，好容易能有机会在高中早恋一下，我为什么要低调？ “我其实并不激动，”他说。 你这么说，我真的火了啊。 肖嶶想到今早的早醒，还有刚才的愧疚，以及虽然心里打定了主意，说是要和周晨说个清楚，但实际上心里忍不住的高兴和期待…… 你现在居然说这样的话。 “还是撑伞好，不会压到头发，”周晨从背包里掏出一把伞来，然后理所当然的就和肖嶶靠在一起。 那些在观望在嫉妒的小子顿时感觉学到了，看向手里的帽子，是啊，买什么帽子，撑伞多好，撑伞就能名正言顺的靠在一起了啊。 马上，好几个小店里都有人在问，“老板，有防紫外线的伞吗？” 然后，他们又看到，周晨竟然掏出一个装着水和零食的袋子，塞到旁边的女孩子手中，咝，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虽然这些小子在这方面多半都没什么经验，能成功的让自己心仪的对象答应今天出来，并约定好相关的事项，如时间地点等——别觉得这很容易，初次朦朦胧胧的约会的家伙，一高兴或一激动或一紧张，只想着私下的见面，却没有约定好时间和地点的，真不在少数。 也就是随着社会的发展，现在的联系方式越来越多，通过电话手机QQ可以对方或者对方的闺密联系，不然，好多人的第一次约会，一开始就不可能成功……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能看出来，主要是从肖嶶的反应看出来，他们俩的状态，也就是和大家一样的水平，那就是并没有真正的确定关系，最多算是互相有些好感而已。 那在这样的情况下，通常不应该是表现得比一个最高贵的骑士还要有绅士风度，精心安排好所有的一切让姑娘享受到真正的公主一样待遇，你怎么一见面就让她提东西？ 周晨看到前面一个提着一大包东西，走在一个矜持的女孩旁边的小伙，向自己投来不解的目光，顿时非常不屑的一扭脸，你们这些生瓜蛋子懂个屁？ 知道明确两个人的关系，最关键的在于什么吗？距离，距离，距离！ 两个人关系的一步步深入，正是距离的一步步缩小。 从一开始的公共距离，就是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比如在空旷的广场上，我们会下意识的和陌生人保持的距离。 稍亲密一点的，是工作距离，比如学生和老师的距离，或者办公室里的老师和同事之间的距离，隔着讲台或者桌子或者过道。 接下来是和熟识但没有特别关系的人之间的距离，一般是双方一伸手就能握到，也就是个人距离。 最后，才是亲密距离，大致相当于一伸手就能抱着，所以一般也就三四十厘米。 两个人关系的一步步深入，就是距离从一开始的两三米，到最后的零，以及，零以下…… 所以共用一把伞的作用，就是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到了亲密距离的范畴中。 而要从一般人变成恋人，最难的就是一开始如何缩短这个距离，所以他娘的所谓英国的绅士，很多到现在都习惯随身带一把伞？ 因为这玩意儿在有些方面，那就是神器。 至于为什么一见面就让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提一个袋子，这就是缩短另一种距离，心理上的距离。 这么做除了增加她的参与感，也在向她表明，你跟她不见外，潜意识就是说你对她是毫无隐藏的坦诚。 好多人为什么最后都止步于友情以上恋人未满，很大部分就是因为各种见外，哪怕很多见外，是主动为对方考虑，那也是见外。 至于什么绅士风度，狗屁，你们这些嘴上都没长毛的小子，装什么大尾巴狼啊要学绅士，小屁孩学绅士，很可能的后果，就是那些至少在年龄上可以当绅士的人，最后牵走了你喜欢的姑娘…… 在什么年龄段，就该用什么样的风格，少年，就应该大胆些，不要去管别人的眼光，也不要去在乎所谓的经验，对着你的目标，按自己的想法干就完了。 享受着周围那些明显是带着些敬佩的目光，充当了一把老司机的周晨很是骄傲，天可怜见，那些年都习惯了孤独寂寞的时候，抱着不死心的目的翻看的那些从初恋开始的一些攻略，竟然真的有可以真正实施的一天，我何其幸运！ 但好像也有点小问题，现在是一下子就突破到了亲密距离，但这伞，它毕竟是在中间，关键是，和肖嶶靠得近的这只手握着伞，所以，什么碰碰，避开，碰碰，再避开，你朝这边碰碰，我朝这边碰碰，最终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甜甜蜜蜜的拉在一起的桥段，就很难实现。 换一只手？ 那目的就太明显了些。 算了吧，第一次嘛，这样就不错，节奏也不好太快。 按好莱坞的桥段，一般成年人勾兑，不也得在第二次约会之后才会有实质性的进展？ “知道我为什么说不激动吗？”他问身旁有些紧张，紧张到走路都有些不自然，所以肯定很激动的女孩。 肖嶶此时已经有些不太能思考，周围的那些小心翼翼的同龄人的目光，让她有些高兴有些骄傲，自然也有些紧张，他们都那样，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好？ 我是不是应该从伞下走开？ 但为什么走不开？ “因为，”周晨突然伸手扳住他的肩膀，“我觉得这一切，就是注定的，就是一定会发生的，” “不管是在上一次轮回，还是在另一个维度，总之，这一切，应该已经经历过了无数遍，” “所以，我不激动，我只有熟悉，只感到踏实，感到完整。” 肖嶶本来还为周晨居然扳着自己的肩膀，而有些羞恼，现在猛然听到这番话，这几个晚上，来之前就想好的，并一再告诫自己要说出来的那些话，一时全都跑到了九霄云外。 她第一次正面对上周晨的眼睛，她看到了周晨眼底的真诚，很快，雾气在她眼里弥漫起来，这一刻，姑娘有些痴了。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眼里心里，只有眼前这个霸道又一脸期待的男孩。 自诩为恋爱小能手的周晨，在不由自己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后，说不激动的他，也不由自己的激动起来。 那个成年版的意识，只来得及小小的鄙视了一番他现在的表现，便同样不知道被抛到了哪个角落。 这一刻，他脑海里同样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想，但看着肖嶶的眼神，他又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那是从每一个细胞，到精神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前所未有的充实，所以从每一个细胞，到精神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前所未有的欢欣雀跃…… 哦，原来这就是相恋。 经过的一些人，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看着那在路中间痴痴的对望的两个养眼的少男少女，搞什么，这是拍偶像剧吗？ 第七十一章 本来很好 “嘿，”周晨招呼了一声。 “什么？”拱桥上的肖嶶回过头来，脸上眼里都是笑。 “别动，”周晨举起相机。 “你等等，”肖嶶有些紧张起来，连着换了好几个姿势，“哪一个更好？” “都好，都好，你不要太在意姿势，只要安静下来，看着我，不要在意镜头，对，就这样看着我就好。” 肖嶶一开始有些羞涩，很快就安静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周晨这边。 那目光，让那些在他们之后，想从这边上桥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都自觉的绕道而行，周晨也是怔了一下才按下快门，同时唤醒了那个一直被他屏蔽的戏精，“给我最好的效果！” 那边也稍微迟疑了一下，“你确定？这应该也是你最好的作品之一……” “别bb，给我最好的效果！” “好好好，”那边嘟囔着，“这年轻人……” 周晨对它向来是用时朝前，不用时朝后，既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当然不想再听他啰嗦，暗念三声，又把它锁了起来——其实他真不太确定，但至少目前心里是这样觉得。 “我看看，我看看，”肖嶶又习惯性的往耳后拂头发，却只能在短发上摸了摸，笑着跑过来。 “不，现在不能看，等到你生日的时候，我洗出来送给你，所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哼，”肖嶶假装生气，“要等那么久，” “要等多久？” “你猜？”肖嶶双手背在身后，蹦蹦跳跳的走上拱桥，小声念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周晨马上反应过来，“九九？”——他们这儿，至少到他们这一代，还是过农历生日。 肖嶶反问，“你呢？” “我啊，麦月的月半。” “卖……月？”肖嶶眨着眼睛，这是哪国话？ “麦，麦子的麦，”周晨强调。 “啊，中秋节那天啊，”肖嶶不敢置信的说。 她以为她在重阳那天就已经够巧，没想到，周晨竟然在中秋节过生日。 “错，”周晨摇头。 “麦月，收麦子不适应各在八月嘛，难道也是九月，啊，”姑娘指着他笑起来，“你居然比我小，” “谁告诉麦子也是在秋天成熟？就是因为语文课本上说，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吗？就是稻子，也都不会要等到农历八月才收好吗，啧啧，”周晨摇头，“你们这些五谷不分的孩子啊，” 肖嶶马上用手里的袋子朝周晨身上撞，“叫谁孩子呢，看不起谁呢，笑话谁呢，” 这姑娘，在“演完”刚刚的那场偶像剧之后，是彻底的打开了身心，再也不像之前那样逃避、扭捏、藏着掖着、各种假装…… 也就是，他们现在，算是已经确定了关系。 周晨因此总结出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条重要的经验，首要的，是你要真切的打动女孩子的心，后来的事就会理所当然的发生。 当然，有一条要记住，随着年龄的增长，女孩子的心，会越来越难打动。 他装模作样的揉着胳膊，“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远之则怨，近之则……啊，是四月，就像一月也叫正月，四月又叫麦月，记住了？” “四月十五，也就是只比我大四个多月，”肖嶶嘀咕着。 “怎么，在算我们的生辰八字？”周晨笑眯眯的问。 肖嶶笑盈盈的转头撇了他一眼，“还生辰八字，你怎么这么老土。” “就是，既然我们现在这么情投意合，哪还有在乎其它的那些，”周晨走过去，和她并肩靠在桥上。 “你再说这些，我就不理你啦。” 那就不说，“高兴吗？” 肖嶶没有点头，反倒低下了头，“你真的是，看到我的第一眼，就……” 周晨等了老半天，确定她“就”之后没有话，“是的，看到你的第一眼，还只是看到你的背影那一刻，我就非常确定，你就我注定的另一半。” 肖嶶抬头飞快的瞄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真的？” 周晨举起一只手，“我这话，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快别说了，”肖嶶连忙打了一下他举起来的手，用近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我相信你，”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什么，哈哈，”她大笑着朝前跑。 周晨自然去追，“这怎么能不意味着什么？” 他看到了周围人的目光，自己也觉得，这样在公园里追追闹闹的，实在很幼稚，但是，我喜欢啊，而且还很享受这样的幼稚，所以，我才不在乎你们怎么看呢。 看那些书上都说，别说我们这样十五岁的少男少女，就是那些五十岁的人，在爱人面前，不是也会不自觉的露出幼稚的一面？ “知道我在哪儿吗？嘻嘻，”肖嶶从盆景园的月亮门里露出半张脸来，又马上缩回去。 “别跑了，你还穿着裙子，”周晨跑进去，“歇一歇，” 盆景园里挺安静，他们在石台上坐下来，都咕嘟咕嘟的喝着水，喝完了什么也不说，只是偶尔看对方一眼，就会忍不住乐，看起来很像是一对傻子，一对让人羡慕的傻子。 但有些事，还是得问问，“肖嶶，我上次就问过你，你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没有其它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会好端端的把头发剪短。” 肖嶶摸了摸短发，沉默了一会，“你见到我的那天晚上，哦对，也是你见到我爸的那天晚上，我爸爸从小最好的一个朋友，吴叔叔……” 周晨听了，不由得也是哑然，他听说过有不少这样的事，但因为替人担保，把自己家赔个底掉的，他这还是第一次碰上。 “那说起来，我们俩还真挺像的，我家以前，海产养殖也做得很大，至少在我们县，算是数一数二，但2000年的启德台风……” “啊，”肖嶶也是这才知道周晨家的情况，“那……那……不是有保险吗？” “保险？呵呵，”周晨笑，“我们当然买了，然后，他们说，既然你们主张是这样的损失，那就拿出确凿的证据来，” “我们怎么能拿出符合他们标准的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我们有哪种鱼多少尾，虾多少箱？最后还是政府出面协调了几次，才拿到了一点补偿而已。” 肖嶶又感觉有些事崩塌了，“他们怎么能这样？” 他们当然会这样，和所有的公司一样，保险公司也追求利润的最大化，那当然是能不赔就不赔，能少赔就少赔。 他后来一直关注这方面的新闻，按他的记忆，好像要到十多年后，发生这样的事时，在实践中才会更多的倾向投保人。 他们家原本是出于信任，所以找最大的那家保险公司投保，出现纠纷之后，也就意味着他们没可能通过司法途径拿回应得的赔偿。 一个养殖户想告赢最大的保险公司，理想很丰满。 “你爸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我相信，你们家上个月失去的，他将来还会赚回来，”他一边说，一边想着和紧固件这个行业相关的事。 遗憾的是，在紧固件这个行业，好像还真没有多少能一飞冲天的机会。 这也是大部分制造业的特质，要想有成就，必须脚踏实地的打好基础，这个基础，不但意味着资金的投入，还要有时间的积累。 “有机会，我想和你爸见面聊聊，真的，在赚钱这方面，我还是有不少馊主意。” 本来情绪有些低沉的肖嶶听到这话，忍不住又笑了一下。 “总之，”周晨伸手摸着她的短发，“我不希望你因为经济方面的事而苦恼，这方面，有我，” “对你来说，从此以后，其它的方面也有我，我希望你能一直快快乐乐……” 一个火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你好大的胆子，还不给我把手放下来！” 第七十二章 你不配 周晨恼火的抬头看去，是谁，敢这么说话？我去，没看错的话，那个做贵妇打扮，手指着这边，气势汹汹的小跑过来的女人，应该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肖嶶的妈妈。 跟在背后的那个脸上神色莫名的瘦小男人，也有力的印证了这一点。 旁边的肖嶶已经惊叫起来，“妈？” 再朝后看，“爸！” 你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周晨的手，自然是被动的拿开了，“叔叔，林阿姨，” “谁是你阿姨？”做贵妇打扮的林冠霞，此时看起来那真的是没有一点贵妇的样子，她伸手打向周晨，“说，你是什么时候……哦，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好啊，你竟然这么处心积虑！” “妈，”肖嶶用力的拦住她妈，“周晨是我同学，” “我知道他是你同学，我打的就是你同学，你让开，”她一边推女儿一边朝周晨伸手，“我家小嶶才多大啊你就对她下手，” “小嶶，你让开！”她用力的一推肖嶶，肖嶶已经快哭出来，用力的抱住她妈，对着周晨喊，“你先走啊，” 周晨朝旁边让了让，林冠霞刚才的话，肖嶶没听出什么来，他却听出了点东西，“知道他是你同学？” 这样说来，应该是学校有人告诉他的，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涂宪泰。 “肖叔叔，我刚才还和肖嶶说起，想和你聊聊。” 肖福财也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怕是每个父亲，在这样的时候，都不会高兴。 林冠霞又开始骂，“跟你有什么好聊的，你爸妈呢，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今天我一定要他们给一个交代，才刚开学，就瞄上了我女儿，他们是怎么培养出一个小小年纪，就这么花花肠子的儿子来的，” 在家里对老公、对公婆发脾气，坦白说，她还是有些内疚，但对这小子发火，她是一点都没有负担。 “妈，”肖嶶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怎么好说这么难听的话？ 你难道不知道，这么贬低周晨，其实也是在贬低我？ “肖叔叔，”周晨还是保持了适度的冷静，他自己无所谓，只是有些心疼肖嶶，她不应该有这样的遭遇，“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 肖福财回头看着月亮门外越来越多的朝里探头的人，走过去一手抱着老婆一手拉着女儿，“走，先去车里。” “为什么要走，”林冠霞指着周晨，“你是心虚了，想跑是吧？” “我们不走，我们就要让大家记着，这个这么小，就一肚子花花肠子的下流胚子的样子……” “妈，”肖嶶大叫了一声，甩开她爸的手，哭着朝公园外跑去。 周晨还有心思捡起她落下的东西，“肖叔叔，到会展中心那边的亭子，我打车过去。” 可能是因为周晨的镇定，肖福财对他的态度好了点，“一会见。” “我告诉你，你别想跑，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天你要是敢跑，明天我就去你们学校……” “走吧！”肖福财少有的对老婆硬气了一会，硬推着她朝外走。 最后出盆景园的周晨，看着那些还聚在门口，面带兴奋之色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人，先是笑了笑，下一刻马上变脸，“看什么看，眼皮子都这么浅的吗？” 喔，围观的人不论老少，顿时都有点被他的嚣张吓到，果然不愧是一开学，就缠着漂亮女同学的坏小子。 ………… 会展中心背后，宽敞空旷的沿江路上，周晨抱着手，迎着江风慢慢的走着，不知是出租车司机太给力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他靠后出发，竟然先到了这里。 往下看，江水滔滔东流，几艘散货船正逆流而上；往上看，投入使用不久的会展中心巍峨雄壮，要说，这里还这真是一个时候类似谈判的好地方。 来时的这一路，他已经大致想清楚，就冲肖嶶妈妈这态度，想要和和气气的结束这次谈话，怕是很难很难。 那么，自己的态度最多不卑不亢就好，视情况，也不是不可以针尖对麦芒，毕竟是再讨好，也很难善了。 要说肖嶶爸妈，区别真的很大。 原来他爸开面包车，不是因为自己的车送修了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而是和老爸的那辆雅阁一样，被卖了抵债。 但就看林冠霞这一身行头，非但不比那天晚上见到的差，甚至还要更好，而她这次出门的目的，只是为了抓住和她女儿谈恋爱的小子。 打扮得这么隆重却做这样的事，这就很有些意思。 从她对肖福财的态度，也不难猜出来，自己未来的岳父大人生意失败后的日子，怕是比老爸要辛苦得多。 那么，对未来的岳母相应的厉害一点，会不会让未来的岳父觉得高兴？ 他坐在小亭里，从容不迫的想着，抬头一看，肖嶶一家三口正从前面下来，林冠霞自然是冲在最前面，肖福财走在中间，好像是隔开妻子和女儿。 周晨迎了出去，首先当然看肖嶶，“你没事吧，” 肖嶶摇了摇头，可看她那样子，明明是哭过的。 “用得着你关心吗，你关心得上吗？”林冠霞马上又抬手指着周晨说。 好在这一次，她没有一见面就扑上来。 “我有堂堂正正的关心她的理由，哪怕只是作为同学，”周晨说，“尤其是在她妈妈看来并不关心她的情况下。” 林冠霞又火了，又朝前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关心她？” 肖福财看来早有准备，牢牢的一把抱住老婆。 肖嶶也从后头跑到前头来，没说话，只是那样子明白得很，要是想打周晨，就先过我这一关。 周晨把这一幕牢牢的记在心里，提醒自己将来千万不要犯这样的错误。 林冠霞今天的作为，结果就是把肖嶶朝自己这边推，她这妈妈做的，真也没什么经验。 不比到处有参天大树的公园，江边的这个小亭子，此时有太阳晒进来，周晨把包里早准备好的报纸拿出来铺在长凳上，示意肖嶶坐。 肖嶶当然不会坐，林冠霞又被气到，这真是全然不把自己放到眼里，“玩这些呵护备至的小把戏有用吗，你觉得，以你家一穷二白的条件，配得上小嶶吗？” 第七十三章 许你一个亿 “哦，你关心的是钱，”周晨平静的点头，“肖叔叔你可能也关心这个，关心不能给肖嶶一个富足的未来，” “刚好，我刚才就和肖嶶谈到了这个问题，恰好你们都在，那这事现在就做了吧，”他问肖嶶，“你有多少钱？” 肖嶶有些不明所以，但想都不想的把身上的钱全都掏了出来，三张加一张一百的，其它零散的加起来，也有一百多。 “我就这么多，要是不够，我还有个存折，这些年的压岁钱都没动。” 这下，别说是林冠霞，就是肖福财，那也是，被气得想翻白眼，这还没怎么样呢，还当着我们的面啊，就这么向着他啊。 周晨自然感觉很是欣慰啊，“不用，就连这些也用不了，” 他从肖嶶手里抽出两张一百块的，“肖嶶，你记住，今天，也就是2004年9月5号，我收你200块来投资，10年后的今天，也就是2014年9月5号，我还你至少1个亿。” 1个……亿？肖嶶傻了，肖福财愣住，林冠霞则连全身的毫毛都竖了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关系一直不和睦的夫妻俩，少有的对视了一眼，都清楚的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跟着，自然是不相信。 林冠霞气笑了，“哈哈哈，你把我们都当二百五吗？”她又挥起巴掌来。 肖福财可能一直防着，再一次及时的把她拦下来。 肖嶶最着急，“周晨，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们不在乎这个。” “应该在乎，”周晨道，“我重申一遍，今天，我收你200块，10年后，我还你至少1个亿，而且我可以保证，这1个亿的回报，一定是用你这200块投资得来的，” “对你，我一定不会说假话。” 肖嶶虽然很难接受周晨的话，毕竟，投资200块，换来1个亿的回报，别说是10年，就是100年，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但看着周晨的样子，她还是选择了相信，“我相信你，但是，”她伸手想把周晨手里的那两百块钱拿回来，“我不要这样。” 此时的她，还没有成熟到能说出类似“我不要给你这样的压力”的话来，意思她是想得到的，周晨就是能在10年内，达成用200块的投资，获得至少1个亿的回报，那也一定会非常辛苦。 周晨坚定的把她的手推回去，“这是我原本就想要做的，何况，进了我手里的钱，哪能拿得回去？” 肖福财抬头看了看天，红日高悬，看了看地，热得冒气，看老婆，震惊到有些癫狂…… 他此时只觉得极其的荒诞，非常的不真实，跟着老婆一起到公园，结果发现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竟然瞒着自己，和一个小子谈恋爱。 看起来，还挺亲密的样子。 现在，听到一个十五岁的小子，在自己的面前，提1个亿的投资回报，更让人觉得难以相信的是，这样的回报，竟然只需要200块的投资。 虽说要10年的时间，但那可也是一个亿！ 我就是给你20万，不，200万，你真能保证，10年后，给我一个亿的回报？ 只要你真能确定，那就是2000万，投资10年能变成1个亿，那也是非常划算的一桩生意。 不愧是夫妻，林冠霞帮他问了这个问题，“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 周晨斜了他一眼，“既然我能在十年的时间内，用200块给肖嶶带来1个亿的回报，那你觉得，那时我的身家，会是多少？” 林冠霞嘴张了张，没有说出话来。 这意思就很明确，即便到那时，肖嶶的200块没有变成1个亿，他也能用自己的钱垫上。 只是，真的还是很难相信，十年后，你也不过才25岁，也才本科毕业三年而已，就能赚到不止一个亿？ 在他们的注视下，周晨又做了一件他们有些不敢相信的事，他的手，又摸到了肖嶶的头上，“我还是觉得，长发更适合你，我不知道你的头发能长多快，但我想，无论如何，只要你愿意，十年后，你一定会长发及腰，到时，我刚好娶你。” 这一下，原本委屈难做的肖嶶，脸顿时变得通红，又说这样的话，还当着我爸妈的面。 “这并不是说，这十年之中，我们就不接触，我只是想说，叔叔，阿姨，我对肖嶶的喜欢，是认真的，我们的恋爱，就是奔着结婚……” “手拿开，你给我住嘴！”总算从周晨的又一次大胆中反应过来的林冠霞大叫。 这一次，肖福财没有拦他，他用手抓着额头，眉头都拧成了山字，看起来是头很痛的样子。 曾经的肖副会长，此时已经在心里破口大骂了一连串的我C，你小子，连嘴上的毛都没长齐，竟然当着我的面，正儿八经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这还真是狂得没边。 他第一次觉得，真的很有必要和周晨的爸妈聊聊，这小子，不好好教训教训，真的不行。 可能是被周晨说的话镇住，林冠霞这一次叫的声音很大，但并没有准备上手的意思，喝住周晨后，连声说，“给你爸妈打电话，现在就打，让他们马上过来。” “我爸妈现在不能赶过来，他们这两天还在岛上，”周晨始终是冷静得不像话，“虽然他们没跟我说，但我还是打听到，他们又在借钱，” “这一次，他们是向银行借钱，准备把岛上和市里的房子都抵押了，想贷到30万。” 林冠霞的脸上，浮现出讥笑的神情来，自家再落魄再差，现在总算没有外债，而你家，如果这次从银行贷款30万，那加起来，就欠了六十几万的外债，“哈哈，你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你爸妈四处借钱？不说让你家里富起来，为什么不先把你家欠的债还掉？” 周晨看了她一眼，没有太掩饰，那就是看白痴的眼神，“投资，需要找准时机。” 凭一己之力，让全家上下不得安宁的林冠霞，竟然又被周晨这眼神和话给镇住。 这并不是因为周晨的眼神多有压迫性，而是因为她太想回到从前的好时光，所以这些日子非常在乎钱，而周晨轻飘飘的就说一个亿的回报。 是那一个亿的数额，让她不由自主的收敛了自己。 她是不敢相信，又期盼着这最好成真，最好尽快成真。 “空头支票倒是开得痛快，一下子就开到了十年后，你以为十年后，我们会在乎一个亿，小嶶会在乎一个亿？” 第七十四章 相差玄虚 应该是觉得这话有些直白，袒露了自己的心声，林冠霞有些尴尬的往回找补：“你以为十年后，我们会在乎一个亿，小嶶会在乎一个亿？” 周晨看了她一眼，你绝对会在乎。 “有件事，我想跟肖叔叔谈，”他有些懒得掩饰对林冠霞的不喜，尽管他估计，林冠霞这个样子，应该和最近的变故有关。 无论如何，也不该逮个人就撒气。 “肖叔叔，你能抽出10万块来吗，”他问。 林冠霞对周晨表露出来的不想和她多说的意思，并不是太在意，这小子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 此时听周晨这么说，很是兴奋，这架势，很熟悉。 但刚才是200，这次却要10万，那这次不得，10万是200的多少倍来着，个、十、百，天，500倍！ 一边一直说周晨在撒谎在开空头支票，大致算清了这个账，她也不由得抚着额头，晕，真有些晕眩。 就连刚刚表现得还算镇定的肖福财，这下也忍不住眼睛一亮。 周晨把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淡淡的说，“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好事，大风刮来的钱也是有数的。” 你们可真是敢想。 别说是不可能像你们想的那样，就说你们也想着现在就能给你带来过亿的回报？哪有那么好的事。 肖福财顿时很有些尴尬，是啊，怎么能这么贪？ “10万块钱，凑凑还是能抽出来，”他说。 肖嶶马上说，“爸，我压岁钱的存折你可以用。” 肖福财心说，就别提你的压岁钱了，提起来我就觉得心痛，刚才你是毫不犹豫的想给这小子，女生外向，果然不是假话，“不用，店里抽得出来。” “在这最后的一个季度，这10万块在店里，能创造多少回报？”周晨又问。 “毛利也就不到20%，”肖福财说。 “那你把这10万块交给我，我分析，最近有一个不错的投资机会，我想，在这最后的一个季度……” 肖福财突然打断了周晨的话，“不，不用，” 林冠霞非常意外加恼火的看着肖福财，为什么不用？有钱为什么不赚？ 更要紧的，这是最好的证明这小子说的那些话，究竟有多少可信度的最好的办法。 “周晨，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见地的小伙子，你喜欢小嶶，也不奇怪，”他也摸着女儿的头，“我的女儿太优秀，一直就招人喜欢，” 肖嶶当然表现得有些不好意思，跺脚摇头，婉转娇嗔，“爸，” “让我女儿将来能有不错的物质条件，至少像她原来的那些朋友一样，不用为钱发愁，不用为房子车子这些发愁，只要感兴趣，想去国外哪儿留学都可以……” “这些，是我们做爸妈的应该做的事，完全不需要你操心，所以，那200块，你可以还给小嶶，刚才的话，就当全部没说过。” 林冠霞顿时觉得头痛加牙痛，肖福财，你这是长本事了，这样的事居然你一个人做主。 为什么要那200块？那只是200而已，就是丢了也无所谓，要什么要…… 肖福财看来已经打定了主意，“我知道你想法多，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多聊聊，但我不想和你谈所有和投资有关的话题，” “小嶶，”他问女儿，“你相信爸爸以后会比原来做得更好吗？” “我相信，”肖嶶不假思索的大声说。 周晨眼睛亮了亮。 肖福财这样的表现，很是出乎他意料，也让他有些欣慰。 这么看来，肖嶶的爸爸，真是一个不错的爸爸，也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这样真就轻松多了。 毕竟，若是肖嶶爸妈都是和她妈一样，要说让他们同意一些事也容易，只要能给他们带来足够的回报就好。 但同时，将来估计免不了各种生事，因为尤其是对那些爱钱的人来说，钱这个东西，自然是没有最多，只有更多——其实他也如此。 他也认真起来，“肖叔叔，我想跟你解释一下，不是因为今天的事，我才提出这样的要求，真的刚好是这两天，我正在考虑这件事，” “不是专程为了证明什么，我才做这样的尝试，主要是我看到了一个机会，坦白说，我原本没想到要拉上你，我是想，把我爸爸，还有那五个叔叔拉进来，一人出十万，” “当然，我想着，他们六个能一起借给我十万，我自己也有一些计划，需要启动资金，” “现在既然刚好谈到这儿，你前一阵子又出了那样的变故，就冲你能为朋友付出这么多，我觉得，应该邀请您参与进来。” 林冠霞顿时有个念头，原来这小子，是头顺毛驴，你和他好说，他才和你好说。 她笑了笑，暗暗的推了肖福财一下，你再给我往外推试试？ 肖福财表现得很硬气，没有理她。 “肖叔叔，既然把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那我也跟你实话实说，我计划的这项短期投资，自然有风险，虽然我相信能避开，但也不排除会亏损，” “最坏的可能，是赔得精光。” 周晨这么一说，刚才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答应下来的林冠霞，有些打退堂鼓，肖福财却认真了起来，这才对嘛。 “如果和我分析的一样，那么回报，至少一倍吧。” 肖嶶只是一会看看周晨，一会看看老爸，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到现在脑子里还有些嗡嗡作响。 林冠霞听到这里，真跨了下来，才一倍？ 也就是给你10万，你也就能赚个10万？ 我兴奋了这么半天，才这么点？ 肖嶶的200块，你说10年能给她赚1个亿，我们给你10万，你花三个月，才能再赚10万，这还是最好的情况下，搞不好，都可能会赔得一分都不剩。 你这是侮辱我么小子。 她此时很想对周晨说一句，我们，是小嶶的爸妈，没有我们，就没有她。 你这么厚此薄彼，还想让我们同意你跟小嶶交往？ 年轻的时候，她也是和肖福财一起并肩打拼，哪怕后来没有过问生意的事，但无论是原来工厂的账，还是现在店里的账，她都有看，所以她其实也清楚，投10万块，3个月不到，就有可能赚10万，这其实很不少。 但她就是提不起兴趣来，还非常非常的失望，刚才说的，可是一个亿，至少一个亿啊…… 第七十五章 男人的脸面 林冠霞心里刚刚冒出来的那一点点若有若无的好感，一下子散了个干净，再看周晨，又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怎么看怎么不喜。 “周晨，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肖福财第一个坐了下来，随着他这一坐，小亭子里紧张的气氛，终于有了根本的改观。 他们四个人原来一直是站着，其它人看着亭里的架势，都会远远的避开走。 周晨也坐了下来，“叔叔你说。“ “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喜欢小嶶，”肖福财直截了当的说。 至于自己女儿喜不喜欢这小子，他不想说，他都不想去想，一想，这老父亲的心，就忍不住有些痛。 “我看的出，你是个知道分寸的孩子，”他的话的，隐含警告。 毕竟才认识没几天，你的手动辄就摸上我女儿的头——那丫头居然也不闪避。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你认为自己有多成熟，我们做爸妈的要求，就一点，高中，是非常关键的三年，为了你们的将来，和你爸妈一样，我们也要求小嶶要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学习，” “有些事，我们坚决反对，相信你爸妈也一样，”他看着周晨，“你明白吗？” 肖嶶非常的着急，她清楚周晨的性子，非常担心他和自己老爸又吵起来。 意外的是，周晨竟然难得的没有没说什么，好像只微微的点了点头。 然后肖嶶就忍不住去猜，你点头，究竟是明白了我爸的意思，还是说赞同我爸的决定？ “小嶶，你也要记住这一点，”肖福财告诫自己的女儿。 肖嶶低头看着地，轻轻的“哦”了一声。 “至于高中以后，你们想怎么做，我不会反对，”他看着女儿，有些心酸的说，“我也反对不了。” 这可是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宝贝女儿啊，最迟再过两三年，她心目中的英雄和最重要的人，就不会是我，而是一个小子。 周晨依然点头，因为你是肖嶶的爸爸，所以你说，我听着，但接下来怎么做，那是我的事。 他看着低头用脚在地上画圈圈的肖嶶，你个傻姑娘，这样的时候，你爸当然得义正辞严的说这样的话。 难不成你还指望着他说“你们都长大了，懂事了，有些事拦也拦不住，所以由得你们去？” “你们是同班同学，”肖福财忍不住又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条件，要怎么拦？ 调换班级，没用的，调换学校，市里没有比三中更好的高中。 “我不要求你们今后不会有任何接触，你们依然可以做好同学好朋友，共同学习提高，” 我其实很不想说这些话的，你小子既然这么能耐，为什么一定要在三中读？ “但是，一定要注意分寸，”他加重了语气，“只要是成绩有下降的苗头，那就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周晨，到时我不但会找你，我还会去找你爸妈算账。” 周晨先是低头，你是肖嶶老爸，我再忍！ 但跟着马上抬头看了肖福财一眼，老肖，这话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只要是成绩不下降，那么，我们做什么，你其实不会管？ 他瞄了一眼肖嶶，见肖嶶也看了她老爸一眼，看来也是听出了点意思来，嘿嘿，怎么样，我就说吧，这才是他真正的意思。 “你是个很有见地的孩子，今后也欢迎你来店里玩，有事没事也欢迎你给我打电话，但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和你谈投资的话题，这样的生意，你也不用想着叫上我。” 周晨这次是真的点头，唉，这也是在意脸面的男人啊。 “老肖，”林冠霞也跺脚叫了一声。 很多事，我们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拥有的珍贵。 刚才她还非常看不起这可能有的10万的回报——她笃定，周晨能用那10万，再赚个10万回来。 但当这10万眼看着就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又不由得非常心痛起来。 肖福财这时胆子大了，竟然冷冷的瞪了她一眼。 你知道什么，这事关一个男人，一个父亲的尊严——当然，刚刚栽了个大跟头的他，现在也略略有些敏感。 他是觉得，如果贪图那些回报，接受周晨的邀请，那从此在周晨这个孩子面前，免不了有些抬不起头来。 我老肖，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肖叔叔，其实我是这个意思，”周晨马上说，“首先，我想请你相信我的分析；其次，我邀请你投资10万块，主要还是为了肖嶶，” 不管肖福财这些话是出自真心，还是欲擒故纵，总之他能做出这样的姿态，周晨就有些放心。 “如果到年底，真的赚了10万，那我想，能不能用这10万块，给肖嶶买套房子，旧房子也行，我看按照国内大城市的经验，将来市区的很多旧房子，也会拆迁，” “我坚信，我和肖嶶将来一定会走到一起，” 肖福财皱眉，林冠霞眼角又在往上挑，你还这样说？ 肖嶶又第一个低下头去，也许是听多了这样的话，也许是这个中午，经历了太多转折，谈了更多深入的问题，她这时反而不脸红了。 “所以，你们给肖嶶置办的产业，将来一定程度上，也是我的，” 嗯？那边一家人今天终于难得一致的统一起来，齐齐看向周晨——包括肖嶶，你小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周晨不慌不忙的补充道：“当然，我的也是她的。” 这还差不多，肖嶶又装作不好意思的低头看地。 将来啊将来，她对将来，其实并没有任何明确的概念，但听起来，他好像对将来已经有了很多想法，总之，其它的不说，就冲他这个人，我将来应该会很快乐吧……呀，我怎么想这个…… 肖福财：就冲你这嚣张劲，将来在适当的时候，我注定不会轻松的放过你，只要想，为难准女婿，那机会还会少？ 只是，他看了眼周晨，又看了眼自己女儿，唉，那样的事，怕也是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林冠霞有些为难起来。 你这么说，我们要是投10万块，那就等同于赞成你和小嶶的事，但我还是不太想赞同，你说的都是虚的，说一千道一万，你家现在的那个条件，怎么配得上小嶶？ 她也看向自己女儿，就自己宝贝女儿这条件，只要想，什么时候都不愁找到那实实在在家境好，人也好的。 可是，这又事关眼下能不能额外赚10万块钱。 她看着周晨，你小子，是不是总是和我过不去？ “肖叔叔，你看这样，其实我也还要和我爸他们商量，所以这事也不急于定下来，你先想想，” 周晨看这肖嶶，“肖嶶，回去多劝劝你爸，想想吧，他要是投资，你就能有一套房子，虽然比不上卖掉的那套好，但好歹是一套房子，” “要是选得好，将来的拆迁款，没准能买一套比名流豪苑的那套更好更大的，”他站了起来，“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他这是看着林冠霞问的。 林冠霞脸色有些不自然，虽然还是嫌弃，但她又忍不住对周晨寄予了很大的期望——至少一个亿啊。 所以她不好开口，说“你可以走”就是相当于低头。 出于对未来的期待，她自然也有些在乎自己的脸面，她瞅了肖福财一眼。 “这边叫车不方便，我送你，”肖福财马上站起来。 “不用，我叫人来接，”周晨心说，装B当然要装全套，他拨通夏云强的电话，“夏叔叔，你在厂里吗，哦，那刚好，我在会展中心这儿，你能派人来接我一下吗，我刚好有事要跟您商量。” 第七十六章 遗憾 夏云强接到周晨的电话，觉得有些意外，但一听周晨的话，马上一个激灵，这孩子又有新主意？ “你要和我商量的这事，你徐叔叔他们什么意见？” 看来夏叔你对徐叔的船厂做得好，很有些耿耿于怀哟，“我还没跟他们商量，连我爸都还没说，” 夏云强马上站起来朝外走，“你就在那等着，我马上过来，刚好一起吃午饭，你先想好吃什么。” 后边，肖嶶已经轻轻的拽着肖福财的胳膊摇来摇去，“爸，看，你是最早知道这事的，你也说了，欠我一套房子。” 所以，我们投吧。 肖福财忍不住也扬起巴掌来，这女儿，生的有什么用，生的有什么用？ “周晨，既然有人来接你，我们就先回去，店里的事还多，下次，叔叔请你吃饭。” 想着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周晨把“那记得带上肖嶶”的话给咽进了肚子里，“好的肖叔叔，再见，肖嶶，好好休息，明天学校见。” 咝，肖福财听到这话就有点牙疼，你能不要特意强调这一点吗小子？ 林冠霞有些不是滋味，和那两父女都道别了，单单漏掉我。 想到这一点，她也有些感概。 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自从接到学校的电话，并忍了几十个小时，终于亲手抓住了打自己女儿主意的小子后，最后不但没有动手撕他，竟然还会因为他没跟自己道别而吃味。 而且最终是由肖福财，而不是她，来宣布他们对这事的意见，这事闹的…… 总之，既然周晨都晾着她，那她也不可能主动和周晨道别。 她又戴上墨镜，昂头走在前面——这会，她觉得周晨道别过的那父女俩，和自己就不是一个阵营的。 走在最后的肖嶶，偷偷的朝周晨挥手，脸上是如释重负过后的轻松。 然后，她又一次见识到了那个家伙的大胆，他竟然，抛出了一个飞吻，这是又想不安生吗？ 心砰砰跳的她连忙扭过头，得吸取教训，以后不好多给他这样的由头。 周晨觉得这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今天当着你爸妈的面，该说的不该说的话说了那么多，这就是我们关系的一个新起点啊有木有。 从今天起，我们的关系，就相当于是已经得到了你爸妈的认同，飞个吻，算什么的？ ………… 给女儿关上门后，回到驾驶席的肖福财并没有马上发动车，今天上午这不到两个小时内的经历，给了他太大的触动，他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 一个人坐在后排的林冠霞也有些沉默，现在再回头看，虽然一开始，是自己占据上风，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由那小子掌控。 啧，这事怎么想都有些不对。 再想想周晨的那些她觉得是假的，但又期待是真的话，小嶶喜欢上的，究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天才，还是一个天赋惊人的骗子？ 只有肖嶶一脸的轻松。 非常不想让爸妈知道的事，突然让他们撞破，果然发生了和自己想象中一样的桥段，但从这最后的结果看，爸妈提前知道更好。 以后不用为赴他的约而失眠，也不用因为欺骗了爸妈而感到愧疚，那些本来其实就不太想说的话，也是白准备了一场……心情，真的忍不住有些愉悦呢。 呀，今天天气好好。 肖福财才发动车，林冠霞拍了下他的座椅，“等会在路边找个僻静的地方停一下，” 肖福财没有正确领悟她的意思，“这里就有公厕。” 林冠霞又没好气的拍了一下，“我是说，看看一会是谁来接。” 肖福财看了女儿一眼，看，这就是你妈和我们的不同之处。 他当然还是照办，在路边一个别墅工地旁边停下来，路上进来的车不多，大概十多分钟后，一辆奔驰S500急驰而过，“会是这辆吗？”林冠霞问。 又过了几分钟，奔驰原道返回，肖嶶眼睛尖，或者说她最容易找到周晨，“是的，副驾上的人就是他。” 林冠霞想，那至少他这个叔叔，是有些实力，“走吧，回店里。” 肖福财一愣，回店里，你也去店里？ 又才开出去一段路，林冠霞幽幽的叹了口气，“今天你们也不说多给小嶶点零花钱，总是这样，一到关键的时候就会让人失望。” 肖嶶不依的叫了一声，“妈，”有些嫌弃的向肖福财告状，“爸，你看我妈。” 肖福财其实也有些小遗憾，面子是重要，但要是每个200块，十年后他都能变成至少1个亿，那面子什么的，我老肖也不是不能先放一放。 “小嶶手里加起来，至少有500多，”他说。 但那小子只拿了200，而我们着女儿，不但没有顺势把手里的钱全塞给他，连那200都想要拿回来。 他抬手在女儿头上摸了一下，虽然想想，暗地里是有些遗憾，但女儿能这么做，他还是欣慰的。 关键是，如果女儿不这么做，那小子可能就不会这么有这么喜欢她，“一会想吃什么？” “妈妈想吃什么？”肖嶶马上问她妈，“妈，中午一起在店里吃饭吧。” 她是无时不刻不希望爸妈的关系，能恢复如初。 林冠霞看着窗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那个遥远而荒诞的承诺，让她的心态已经有了变化。 如果那是真的，那么从现在开始，自己又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去，因为，将来我们家依然会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厉害。 至于说10年，说远还真不远。 小嶶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再加上如果需要，出国留学个几年，那就有近十年，那个时候，你们这些现在明里暗里幸灾乐祸的家伙，有几家能有过亿的身家？ ………… 奔驰里，夏云强没跟周晨客气，“周晨，你把我的好奇心全都吊起来了，快跟我说说，你又有什么好主意。” “我看到了一个机会，适合短期投资的机会，要是看得准，我们用不多的投入，应该能得到不错的回报，” “但要是我看得不准，不但会把投资全部亏掉，还有可能会倒贴。”周晨说。 “你这说的，我怎么听起来有些熟悉？”夏云强说，“难道是，期货？” “是的夏叔，就是期货。” 第七十七章 精明的叔叔 “期货呀，”夏云强只说了一声，便安静的开车，差不多过了一分钟才问，“你对这个也有了解？” “赚快钱嘛，所以这个也了解了一下，”周晨说。 赚快钱谁都想，但大多数都只能是想想而已，没多少人真敢进场。 炒股，再差也就是把本都赔光，但炒期货，谁都知道，有时候，把本赔光还算幸运，这是个有可能把你的本钱全吞了还让你倒欠更大一笔的生意。 所以说做期货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那真是一点不假。 周晨当然没有做过期货，但因为成长环境的缘故，他听周围人说过不少这方面的故事，对其中的一些导致了惨烈后果的“事故”，印象很深刻。 恰好，其中的一起，现在就正在发生中。 “我想夏叔你可能会觉得这有些不靠谱，这很正常，但眼下的这个，真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我一来想借此证明一下自己，还想顺道能给关心和爱护我的叔叔们，带来些实质性的回报，” “所以夏叔，你相不相信我？” 生意这事，尤其是期货，又哪能是相不相信就能决定的，夏云强依然平稳的开着车，“你想我们投资多少？” “你们五位每人10万，然后我想着，每个叔叔给我垫2万，给我也凑个10万，我自己也赚点零花钱，” “还有我爸那边，加上我一个同学老爸，也是10万，加起来80万的投入。” 一听只要投10万，夏云强马上非常爽快，“没问题，我肯定相信你。” “吃完饭，我们一起给他们打电话，还有，我觉得，你最好现在就跟你爸说一声。” 叔侄两个吃饭，自然不用讲什么排场，奔驰车很快开到开发区一家招牌普通，布置也普通的餐厅，夏云强看来是这儿的常客，征询了下周晨的意见，麻利的点了几个菜，“你先坐，我去下洗手间。” 一离开周晨的视线，他马上拨通徐根水的电话，“根水，周晨找到我，说了这样的事……” 徐根水一听，态度跟一开始是一模一样的，“他想做期货？” 他们这相好的几个，都敢闯敢干，但对期货这事，一向是敬而远之。 他们交游广阔，听到的事更多，那通过期货发家的，往往都只是听说而已，但因为期货而亏光亿万身家的，有名有姓的都知道不少。 “周晨说，他想证明一下自己，我觉得，这个傲气的孩子怕是还有更多的主意，想通过在期货市场上的一次成功的运作，来得到我们的认可，”夏云强分析道。 “有这个可能，”徐根水沉吟了一下，便问出了夏云强也最关心的那个问题，“他希望我们投多少？” “我们一人是10万，再加上……” 徐根水一听马上说，“加起来也就80万，这么点钱炒什么期货？” 夏云强心说你这生意真是做大了，“期货可以用杠杆的呀大哥。” “这我当然知道，”徐根水说，“我厂里每天用那么多钢材，其实早就有关注线材期货，但一直不敢下场，我们这点身家，在那里面亏个精光，都不会起一点水花，” “周晨这孩子啊，” 还真是胆大，他心说，但要说以前还真看不出来。 “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夏云强说，“你觉得呢？” 徐根水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他说还想一个同学的老爸也投资？那个同学，我看，多半是个女同学。” 夏云强又拍着自己的大肚子，“哈哈，我想也是这样，” 两个经验丰富的中年大叔因此愉快的笑了起来，顺便小小的怀念了一下下自己如周晨这般的青葱岁月里，那些类似的事，最后同时发现，还真没有。 当年在周晨这个年岁，他们哪有周晨这样的胆子，居然敢找上自己喜欢的同学的老爸。 “年轻真好，”夏云强看了周晨那边一眼，“我跟你商量，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和我们的孩子不一样，周晨不但成熟得多，应该把钱看得更重，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拉上那个女同学的爸爸。” “是，”徐根水还补充了一点，“他让我们每人给他借2万，应该也是表明这一点，” 跟着又问，“你觉不觉得这个数字挺有意思，80万，” 夏云强想了想，“很吉利？” “我昨晚跟镇海通过电话，听说他贷款已经办得差不多，一共是30万，”徐根水说，“所以，如果镇海把这30万都投进去，那刚好就是100万。” 夏云强一听，这还真有点意思，“你的意思是？” “我想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周晨这次，可能真是觉得有一个非常不错的机会，本来，只是想说服他爸投资，可能想到将来赚钱后，不好跟我们说这事，所以才拉着我们一起投资，” 夏云强对徐根水的这番分析有些佩服，“别说，很可能就是你想的这样，那我心里有数了，你……” “那就信他一回，投，”徐根水斩钉截铁的说，“借这个机会，再验验这孩子的成色，” “我这就给他们几个打电话，还有镇海，最好让他把那30万全投进去，这话我来说，可能比周晨跟他说还有用些。” “我说，”夏云强突然说，“周晨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一点？” 他一开始就觉得奇怪，周晨为什么都没跟他爸商量，而是先跟自己说。 “你以为呢，”徐根水感慨道：“我们这侄子啊，可不是一般人，” “你去陪他吃饭吧，我这么多电话要打，还得找几个朋友问问现在哪些期货值得投，最好找个可靠的期货经济，再怎么说，他应该也没有这些关系。” ………… 菜已经上了两道，夏云强看着自己位子上的碗碟，应该已经被开水烫过，他把芋头鸡转到周晨面前，“刚好接到根水电话，跟他说了一声，他很感兴趣，估计现在正在给你爸他们打电话，你好好吃饭，电话不用打了。” “夏叔，你就不怕我把这些钱全赔掉？” “就是赔掉也得支持你啊，”夏云强笑，“跟叔说说你那个同学，什么时候也让见见。” 周晨看着他，在心里吐槽一句，能不能不要笑得这么不正经？ 第七十八章 偶遇 从人民中路走到人民东路，在过街天桥下又打开一瓶矿泉水的周晨有些失望，市里最繁华的这条街上，根本就没有铺子转让，就连二楼的都没有。 那看来，干脆还是在离学校近的那几条街上转转，反正他相信，就凭自己的本事，不在人民路这样最繁华的地带，照样能一鸣惊人。 所以，他看着到了九月，依然力度不减的烈日，好回去美美的睡一觉咯。 正准备朝公交站台走，突然听到有人高兴的大喊，“周晨，” 回头一看，王瀚文从移动大楼那边跑过来，“真是你啊，这么巧，” 巧吗？周末在市里最繁华的街上遇到同学，一点都不巧。 “你在这儿干什么？”他们俩同时问。 “随便转转，”周晨随便说。 “在那边学小提琴，”王瀚文指着来的地方说。 这不愧是校长家的公子，估计这兴趣班是一周都没落下，只是，你是不是有些反常？ 以他的经验来说，所有上兴趣班的人，就没一个会像王瀚文这么高兴的，他觉得，王瀚文不应该是个例外。 再看过去，一个姑娘正顺着王瀚文手指的方向走过来，恬淡的招呼道：“嗨周晨，” 哦，难怪呢，“你好，” 王瀚文装作不以为意的介绍道：“丹丹在那里学习舞蹈，对了周晨，你呢，你家里给你报了什么班，不会是只有奥数、外语什么的吧。” 周晨心说，到了高中，估计没几个同学还上你们这样的兴趣班，到高中，补习班才是主流。 姚丹丹马上说，“周晨才用不着上奥数、外语班什么的，他成绩那么好。” 周晨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抢我台词，“说起来，我还真想报一个，” 王瀚文马上问，“你想学什么？” 周晨也看了他一眼，怎么感觉你有些紧张？“你看看我这手，”他把手摆来摆去，“不学学钢琴，真有些过意不去。” 姚丹丹掩嘴笑，王瀚文马上回答道：“钢琴啊，我们这边有，但水平好像一般，市里有几个厉害的，但都是在家里带学生，” “你要是真想学，我现在就可以托人帮你联系。” “真想学，”周晨马上说。 想学钢琴，其它不为，只是为了将来能在适合的时候装一把。 从这个角度来说，可能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品酒课什么的，以便将来能拿着酒杯，自我感觉良好的说杯中酒在哪个年份产于哪个酒区——哦，现在还未成年，这个看来暂时学不了。 “钢琴真符合你的品味，”姚丹丹说的话，总是能让人感觉很舒服，看着周晨手里的矿泉水，“你这水，喝过了吗？” “你渴了？我这就去买，”王瀚文急急忙忙的朝前面跑。 “周晨，”姚丹丹朝他这边靠了靠，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模样，“你知道王瀚文的爸爸是谁吗？就是王校长，他刚刚跟我说的。” “哦，原来如此，”周晨还是配合了一下。 王瀚文这小子，在我们面前还没松口，看来在你面前，他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这么说他对你是真的很看重很在意，所以都有些不自信。 “周晨，”姚丹丹也撩了一下头发，“不知道下个周末你有没有时间，听说你拍照特别棒，我在想，能不能请你帮我拍组照片，高中刚开始，这也算是个纪念……” 周晨朝旁边挪了挪，他看着一副有些羞赧的样子的姚丹丹，你这好像是，在撩我？ 红茶绿茶白茶花茶奶茶普洱……你这算是哪种婊？ “下周末我肯定没时间，”他非常肯定的说。 “那，要不中间也行，午休时间或者是晚上，我知道，你也不住校……” 王瀚文一手拿着绿茶一手拿着矿泉水跑过来，“丹丹，给，你喜欢喝什么？” “慢点，看你头上的汗，”姚丹丹接过矿泉水，在身上拍了拍，“我好像带纸巾了啊，” “不用不用，”王瀚文有些局促的把目光从跳动的地方转开，直接用手背擦了擦额头，有你关心这一句就够了，“周晨，天这么热，我们去上面坐坐吧，”他指着前面楼上的上岛，还很隐蔽的朝周晨使了个眼色。 周晨举起手，比划了个“3”，用口型说，“条件，” 王瀚文非常爽快，推着周晨朝前走，“你想吃什么喝什么都可以，我请客，丹丹，你呢？” “我就陪你们坐坐吧，”姚丹丹倒很遂王瀚文的意，笑着跟了上来。 咖啡厅里冷气袭人音乐清幽，周晨还在看单子，王瀚文就迅速点了一大堆糕点，听着他报出来的那些，周晨估摸着，足够两个人消耗一两个小时的。 话说你小子，真不是没有经验的样子。 “你们听说了吗，今天上午在滨江公园，有一个家伙约女同学去玩，被女生的爸妈堵在盆景园里，据说刚好打断了他们的初吻……” 周晨听着王瀚文眉飞色舞的向姚丹丹讲着听来的八卦，一时有些哑然，这说的，多半是我吧。 只是，这些人能不能靠点谱，什么初吻，我有哪那么急色？ 姚丹丹果然被吸引住了，“真的呀，” 王瀚文说得更来劲了，“真的真的，听说那小子还挺嚣张的，还一点都不慌……” 周晨感觉有些听不下去，我那能叫嚣张吗，我那叫有担当，为了纯直的爱情，敢于担当好吗？ “我觉得那个男同学挺勇敢的，”姚丹丹评价道。 “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们也能很勇敢，是不是啊周晨，”王瀚文问。 周晨看着才送到的果汁，这就赶我走是吗？ 刚好，他手机响起来，“哎，好的，我这就回来，” “对不起，”他站起来，“家里电话，说有事让我现在就回去，” “啊，你这就要走？”姚丹丹有些失望的站起来。 王瀚文看着周晨，真是好兄弟啊，配合得这么逼真，他撞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一定要回去吗，那我们点了这么多东西，” “丹丹，你帮着消灭点，”周晨拿着电话走出咖啡厅，电话里崔若颖疑惑的说，“回来，回到哪里？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频道想聘请你为特约记者……” 第七十九章 要不要赌一把 太阳落山不久，路灯就亮了起来，周晨拎着两个袋子，嘴里咬着块灯盏糕，慢悠悠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楼旁楼里越来越多的灯，那熟悉的惆怅不禁又涌上心头。 看见万家灯火，好多人觉得温暖，但大多数的时候，这一幕只会让他感到愈加的孤独，不是因为他像黛玉那样闲极无聊所以多愁善感，而是因为自从离家去闯荡以后，所见到的万家灯火，就没有一盏是为他亮起的。 看着那些吃完晚饭出来遛弯的情侣、夫妻，他忍不住想，那么这一次，要不要争取将来在更多的城市里，在这样的时候，都有一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子，做了一桌好菜，在灯光下等着自己回家？ ——可能有那么点渣哈。 但就从今天的进展看，最迟在明年的这个时候，应该能光明正大的握着肖嶶的手，和前面那对情侣一样，黏黏糊糊的在街上逛吧。 带着这样美好的憧憬，他看着那些在小区里跑来跑去，肆无忌惮的打闹的孩子，眼里不自觉的都带上了慈爱，大学毕业几年后生孩子？ 记得那些年回到岛上，到晚饭的时候，别人老爸背后跟着孙子孙女，一路热热闹闹的回家，自己那腰都直不起来的老爸，后边只跟着一条安静的老狗…… 他就总觉得有些心酸，感觉自己很不孝。 那么这一次，哪怕是作为补偿，也不妨让他们提前享受下这样的天伦之乐，他一边摸钥匙一边这样想着，身后突然有人说了一句，“一个下午都在哪里晃？” “喔，”周晨顿时吓得一个激灵，钥匙“哗啦”一声掉在地上，他手忙脚乱的接住从嘴里掉下来的灯盏糕，“爸，你吓我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还是中年的周镇海提着一件啤酒，没好气的对儿子说，“你说呢？” “嘿嘿，”周晨讪笑了下，“你们下午赶过来的？爸，我主要是想着等你把贷款办下来，这事才好谈，” 周镇海“哼”了一声，这样的事，居然先不跟我商量。 看到家里的灯也亮着，周晨在屋外就大叫了一声，“妈，”方红霞倒退到厨房门口，“想着你也该回来了，去洗手，准备吃饭，哦，冰箱里有西瓜。” “哎，”周晨又短暂的觉得和爸妈在一起住挺好的。 周镇海给自己倒好了啤酒，看了周晨一眼，周晨连忙端着块西瓜坐了过去，“爸，是这样，这个暑假，我一直在看一些资料和新闻……” 周镇海打断了他，“你说的真的靠谱吗？” 曾经富过的他，当然也知道投资，但他的投资观念，主要偏重于房子这样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股票都不碰的，至于期货，对他来说，那就跟赌博没什么两样。 “我敢跟你说，绝对靠谱，”周晨放下西瓜，认真而郑重的说，“要是这个行当里有信得过的朋友，你打听一下就知道，这个月，肯定有不少人准备或者已经进场。” 周镇海在这方面还真没有朋友，“你徐叔在找人打听，” 他也放下酒杯，认真的问儿子，“你真的看的准？” “是啊，”方红霞也关了火，从厨房出来，用围裙擦着手，“儿子，这可不是小事，10万块钱，说少也不少，你要是看错了，那以后你爸和徐叔他们，真的不好打交道，”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提前跟我们商量一下。” “爸，妈，我之所以叫上徐叔他们，也是担心这一次我们悄咪咪的赚了，爸以后跟他们更不好打交道，他们对我们家这么照顾，这样的好事，当然不好忘了他们。” 再说，如果没有徐叔他们帮着做工作，想让你们把贷款拿来炒期货，那真不是一般的难。 老妈你就不说了，现在不管做什么，首先想的就是安稳，有钱，存在银行里最稳当。 老爸呢，在失败一回后，胆子不可避免的小了不少，不造成既成事实，家里铁定会错过这个机会。 这也是周晨感觉非常无奈的一方面，不论自己表现得多么出众，他依然清楚，在爸妈心目中，自己的话，就是没有徐叔他们的话可信。 这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年龄，而是我们的国情好像就是如此，对父母来说，很多时候，外人的话，就是比儿女的要可信——那些怎么也劝不住父母买各种神奇的“保健品”的子女，相信对这一点有很深的体会。 子女：这东西是假的，骗钱的，不要买。 父母：“隔壁谁、单位谁、隔壁谁的那谁，用了觉得效果很好啊，我要买…… 接到徐根水他们电话，匆匆从岛上赶过来的周镇海和方红霞，此时其实已经有些感兴趣，但一想到听到的和期货有关的那些事，再一想这30万，可是抵掉了全部的两处房产才贷来的，他们心里，怎么可能完全放心得下？ “你再详细跟我们说说……” “爸，我跟你说得再详细也没用，因为对这方面不了解，怎么说，你都觉得不踏实，所以我干脆这么跟你们说，这一次，我是真的很有信心，徐叔他们也对我很有信心，” “最迟到明年初，这三十万的投入，有可能把我们办厂还有海鲜网的前期投入，都赚出来，我呢，将来一般情况下也不用向你们要零花钱，” “所以，你们愿不愿意相信我一次，赌一把？”他看着爸妈问。 “就是赌输了，我也向你们保证，最多一两年的时间，就把亏掉的钱全部挣回来，相信我，以我的水平，只要到处接些拍照的活，这并不难。” 方红霞看了眼周镇海，依然不是太放心的样子。 “期货这事其实是这样，只要能理性些，赚多少不好说，但亏多少，其实是能控制的，因为在事先可以设置一个止损点，意思就是亏损一旦达到一定地步，就马上清仓，我想把这个设定在10%，” “就是说，最差的情况下，我们的三十万，最多损失了三万的时候，我就撤出来，” 考虑到爸妈的犹豫，他就没说如地震、海啸等，可能会导致的把仓底击穿的极端情况。 “有可能损失三万，有可能至少赚三十万，你们要不要赌一把？” ——还不好说得太高，说得太高，他们就更难相信。 第八十章 不满 到了这个地步，结果其实很明显，就说如果没有心动，周镇海和方红霞也不会急匆匆的从岛上赶回来，周晨关于能控制损失的话，有力的打消了他们的顾虑，于是，赌不赌，投不投已经不是问题，然后，周晨的头就有了问题。 崔若颖兴冲冲的赶过来时，恰好看到周晨拿着一块西瓜，揉着脑袋，嘟嘟囔囔的走到门外。 “哈哈，”又加了一天班，累得不行的她，顿时感觉格外的舒爽，“你横啊，你横啊，”她在周晨头上摸了一下，“被你爸收拾了吧。” “少惹我啊，”周晨横了她一眼。 自从那次警告她不要轻易摸头以后，她就好像有些逆反似的上瘾，哼，早早晚晚跟你算总账。 崔若颖指着他，“你给我老实点，小心我找叔叔阿姨告状。” 告就告吧，反正你不告状，他们估计也不会少动手，周晨又揉了揉脑袋。 刚才收拾他的，不止有老爸，老妈也没袖手旁观。 至于原因，他们说是周晨“太嚣张”，“赌不赌？要不要赌一把？”他们重复着周晨的话，默契的把周晨当作一个球来双打，“敢这么跟我们说话？” 我费心费力，想方设法的让你们同意我替你们赚钱，结果却先挨你们一顿打，就说我是你们生的，也不好这么不讲理吧。 “叔叔阿姨，”崔若颖笑着进屋，“这是准备吃饭？” “若颖你快坐，一起吃点，”方红霞热情的招呼她。 “不用不用，”崔若颖指着背对着这边，蹲在树下啃瓜的周晨，“他怎么不吃？” “不要管他，”方红霞看了儿子一眼，“又像小孩子一样发脾气呢，饿了自然会进来。” 周晨真是感觉非常的悲愤，不是说世上只有妈妈好么，这哪里好？ 是我乱发脾气吗，是你们乱发脾气好不好？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期货的事，我没有第一时间跟你们商量，你们有些吃醋，所以才随便找了个由头收拾我吗？ 你们这些虚伪又玻璃心的大人。 “这个不好吧，我去劝劝他，”崔若颖马上说，“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饭得准时，” 周晨听了，又冷哼一声，又一个虚伪的家伙。 “不用管他，你快坐，”方红霞硬拉着崔若颖坐下来，周镇海客气的问她，“要不要也来一杯？” “我不喝酒的叔叔，”崔若颖忙说，“叔叔，阿姨，我今天过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我们频道，已经决定，要正式聘请周晨为特约记者。” “哦，特约记者？”周镇海他们虽然有些不太明白，但看崔若颖的样子就知道，这应当是好事，这下不但筷子塞到了她手里，她前面的碟子里，飞快的堆起了螃蟹、鱼、贝壳，“若颖你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这个特约记者，是个什么说法？他还是个高中生，这能行吗？” “特约记者，对他就只是个头衔，也是帮着他将来能参加更多的摄影赛，”崔若颖解释道，“现在国际上很多的摄影大赛，都设置有门槛，规定只有专业人员，比如记者，包括摄影记者才能参与。” “哦，”周镇海他们马上明白，这是都市频道在卖好。 “我听说，是郑主任跟我们频道领导提议的。”崔若颖补充道。 周镇海有些欣慰，这么说来，岛上那么多天周到的招待，还算没有打水漂。 “至于他是中学生，我查了下，虽然最近几年没有，但在以前，电视台和报社，就有聘请一些高中的校报记者，或者中学生通讯社的小记者为特约记者的先例，” “聘请的这些人，自然在一些方面都非常出色，周晨在摄影方面就非常出色，完全满足这样的条件。” 对他们频道来说，这其实是一件非常惠而不费的事，不过是给出一个头衔而已，不占编制也不发工资，就能提前拉拢一个将来可能在摄影方面挺牛的人，很划算。 何况对他们领导来说，等于是又卖了郑主任一个人情，那何乐而不为呢？ “那得谢谢你们频道，若颖姑娘肯定也没少帮着说话，来，快趁热吃，千万别客气，” 崔若颖一迭连声的夸奖方红霞的手艺，还不忘对门外的周晨说，“周晨，进来吃饭吧。” 周晨扭头不理，哼，我知道你在炫耀。 你等着，吃了我的，有让你吐出来的那一天。 “还有啊周晨，这两天尽快到台里来一趟，把你的聘书领了，” “听到了吗，”方红霞冲他喊道，“还不谢谢若颖？” 谢，我谢她个锤子哦！ ………… 就像最近几年，往往一个昼夜，就直接从夏天过渡到了秋天一样，也就几天的功夫，周晨他们这些新嫩的高中生，也就迅速的变成了老生。 反正不外乎是上课、考试这一套，而从9年前他们上小学开始，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这两样，这方面，他们个个都被逼成了老手。 而高中，非常擅长通过考试来强化这一属性，正式开学不到一周的时间，两场——准确的说，两波考试，就成功的把他们从新生变成了老生。 只有还能正常上的体育课，才提醒他们是高一新生——尽管从上头到学校的好些会议的精神，都说体育课要坚持上，但三中的高三，已经实质上取消了体育课，高二年级的体育课，就像是薛定谔的猫一样，充满了不确定性，也就他们一年级的还能保证。 原本对高中生涯的好奇，也迅速消失殆尽，各科老师超出他们想象的授课进度，在催生了各种课外补习班大火的同时，也让很多同学在课间休息时，都没有时间和闲心，去看看其它班的美女或帅哥。 也就是上午第二节课后，也就是做完早操后，大家才会放松点，在外面聚聚，打量、议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周二早操后，涂宪泰正在向两个学生会的干部交代一些事，突然又感到那种熟悉的目光，他回头一看，周晨正和几个同学说说笑笑的从他身后走过。 看来，你对本主任意见很大啊周同学…… 第八十一章 胆大妄为 涂宪泰清楚周晨为什么会如此，但要说在这件事上，他同样觉得遗憾。 从结果来看，他那个电话并没有取到什么作用，那个叫肖嶶的女生家长在得知消息后，并没有找到学校来告状，既然他们并没有怎么为难你，为什么你还总是背地里恶狠狠的瞪我？ 不久，上课的铃声响起来，学生们潮水一般的退回教室，老师们脚步匆匆地跟进去，涂主任想了想，向一班走去。 这一节刚好是数学课，果桢看到背着手站在窗外的涂宪泰，也没怎么在意，教导主任出现在窗外，就和他们这些班主任会出现在后门外一样平常，“同学们，我们先简单的回顾和总结一下集合……” 涂宪泰在窗外扫过一班的同学，应该说，至少在上课的时候，这些都是好孩子，没有一个有开小差的迹象，这让他觉得骄傲，三中招进来的学生的资质，毕竟是整个东海市最好的。 他特意看了几眼倒数第三排的周晨，嗯，不错，他和其它同学一样，正聚精会神的听讲。 老实说，对周晨，他还是肯定为主，他特意过问了一班两次测试的成绩，毫无疑问，周晨两次都是第一——还没有和他并列的。 也正因为周晨学习上是个好苗子，作为教导主任，他才担心周晨其它方面的作为，会给周围的同学带来广泛的不良影响，希望这孩子能知道轻重吧，他这么想着，依然背着手，朝隔壁的二班走去。 果桢开始讲新课，“……在初中，我们就接触过函数，那么有哪个同学愿意告诉我，常量、变量、自变量的含义？” 眼角余光扫到周晨站了起来，不错，虽说在其它方面，着实有些让人头疼，甚至可以说，这个成绩最好的学生，同时也是他这个班主任目前最大的挑战，但在学习这一块，这孩子还是非常让人放心。 “周晨，”他叫了一声，低头调整电脑，“那你先说说，看初中学习的函数的知识点，你还记得……” “嘭”，好像是关门的声音，怎么回事？他抬头一看，咦，周晨呢？ 门才刚关上，周晨的位子却空着，他看到学生们也都愕然的看向后门的方向？ 他这是，出去了？ 他侧头朝外看，看到了周晨的背影，还真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出去了，他此时当然有些恼火，但也没多想，这多半是肚子坏了来不及说，或者不好意思说——原来你也有脸皮薄的时候，“这样的热天里，我们都要注意饮食卫生，”他提醒道。 一时不清楚怎么回事的同学听了，齐齐笑了起来，肖嶶有些担心的看着外面，他早上吃了什么？ “但有一点大家要记住，今后不论谁要是也遇到这样的情况，首先记得要跟老师请假，刘金龙，把这件事记下来，按照规定扣掉周晨相应的操行分，” “还有，你顺便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 涂宪泰已经转到一年级五班，视察的结果，让他很满意，这届新生的学习风气还是很正，三中的校风，就应该如此……嗯？他皱眉看向身后，这个时候，谁敢在外面跑？ 他惊讶的看到，一个背着书包的学生，正大步跑在操场上，那“啪啪”的脚步声，让他眉头越皱越紧，校训都忘了吗，在上课的时候，怎么能弄出这么大动静来？ 他一边给门卫室打电话一边快步跟上去，就是有再急的事，也要遵守学生守则，只是跟着跟着，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应该是有什么事，所以临时请假的同学，看起来很眼熟。 恰好，听到后面的动静，周晨回头看了一眼，涂宪泰一愣，还真是他。 确定是周晨后，他第一时间回头看了眼一班的教室，果桢啊果桢，你多半是被这小子骗了才给他的假。 是的，见前面的是周晨，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周晨请假的原因，一定是他胡编的。 “周晨，”他挥手叫了一声。 当然，考虑到不要影响到后面教学楼里的教学，他的声音不高，周晨理所当然的装作没听到，跟着，涂主任眼睛一直，急切之间顾不得控制音量，“你干什么，不要……哦，” 他看着周晨用加速跑助跳，轻松的翻上围墙，骑在墙上时还笑着朝他这边挥手，不，那不是挥手，那是电影里，那些美国**吊儿郎当的敬礼。 是的，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撞墙？他只会是翻墙逃学啊，他厉声道：“你给我下来！” 从教逾二十年，担任三中的教导主任也已经五年多的涂宪泰，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胆大妄为的事。 开始以为周晨是想不开想撞墙，所以一惊，后来狂怒的他，看着周晨对他的话置之不理，轻快的从墙头溜下去，然后，墙那边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他甚至隐约听到了口哨声…… 他真的是已经出离愤怒，他就那么叉着手呆呆的站在围墙边，在大太阳底下凌乱，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 “主任，”有保安闻讯赶过来。 “看着我干什么，”涂宪泰大怒，“还不去追？” 教学楼上，已经有老师被他的叫声惊动而出来观望，办公楼那边也一样，肺都快被气炸的涂宪泰，还不得不若无其事的向他们挥手示意说没事。 这个学生太特殊，在彻底弄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做之前，涂宪泰以为，还是不要大肆声张的好。 明明那小子做出那样胆大妄为的事，自己居然还要替他遮掩，他是真的气得头痛。 头不但痛，还晕，我这难道是被气得有中暑的症状？ 恰好果桢走了出来，周晨一去不回，他些担心，想着要劝他去校医那看看，不行去医院看看，“主任，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问我什么事？”涂宪泰指着周晨翻过去的那一段墙，“周晨用什么原因跟你请的假？” “请假？没有啊，我以为他吃坏了肚子……啊？”果桢看着涂宪泰那气得不正常的脸色，看着他手指的地方，“你是说，你是说，周晨他……” “啧，”涂宪泰更是恼火，这么说来，他居然连假都没请，连谎话都懒得编啊，“你，现在，立刻，马上给他打电话！” 第八十二章 单纯 就一个路口之外，周晨端着一大杯杏仁腐，边走边吃，好不逍遥。 让他感觉更爽的，是后边校园里隐约传来的读书声，翘课，原来是如此新奇刺激，如此让人骄傲又舒爽，所以我还真是做对了。 话说以前为什么就没想着来体验一把？ 虽然并没有刻意追求，但碰巧就是在其来主任眼前翘课，还是在其来主任眼前翻墙翘课，想来这一定会成为三中的一个传说吧。 想着其来主任当时满是惊愕、不敢相信的目光，感觉更是格外棒，他一仰头，三两口就把一大杯并没有杏仁的杏仁腐吃了个干净，一抹嘴，潇洒的掏出一块钱，对旁边小店的老板说，“来根绿豆的。” 外观看起来有些凶悍的老板递给他一根绿豆冰棒，看着他身上的校服，“小兄弟，你牛！” 三中附近的这些店铺，自然做的主要是学校的生意，周晨，还是这个新学年开学以来，他们见到的第一个逃课的家伙。 不仅如此，这还是他们见到的所有逃课的学生中，最大胆的一个。 因为以前的那些，在溜出来后，都是尽量走远些，但你看看这位，溜出来后也不走远，就在学校旁边溜达，你这莫不是在向谁示威？ 周晨摆了摆手，“好说好说，” 没办法啊，我就是这么豪横。 如果说示威，那也是向我自己示威，向自己的过去示威。 他嗦着冰棒，想到终于又做成一件以前同样是想都没想的事，顿时感觉人生完都整了许多，所以觉得非常的充实。 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他看眼来电显示，不以为意的接通，“果老师，” “周晨，”果桢看了眼身边的涂宪泰，朝旁边走了两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太气急败坏，“你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涂宪泰也跟了过来，听了果桢的话，也有些无奈，要是周晨顺势说自己确实是身体不舒服，他暂时也不好追究。 虽然是东海市最好的高中，还是国家级的重点高中，但这几年，想把市里中考成绩最好的几位留下来，也越来越难，有些中考后直接去了国外，更多的，都去了省城。 毕竟省城就有浙大等名校。 所以真说起来，是三中更需要周晨，不到万不得已，学校绝不会通过处分周晨的决定。 “果老师，我挺好的，我今天只不过就是想单纯的翘个课而已，”周晨说，“你放心，下节课我就回来。” 果桢一时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嘀嘀”声，他的手颤得厉害，不停的告诫自己，不能摔，不能摔，这手机很贵。 可是他如何能不生气？ 就是想翘课，还单纯的？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 果桢也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有些崩塌。 “他说什么？”涂宪泰问。 “他说，有点事，”果桢也是咬着牙说。 “是什么事？”涂宪泰逼问。 “我得回去上课，”快被气晕的果桢此时也不太在乎涂宪泰，他觉得自己最好独处一会，免得和教导主任杠起来。 涂宪泰有些明白，“那就是无故逃课，性质还非常恶劣，果老师，此风绝不能长，你现在就给他爸妈打电话，让他们马上来学校。” “主任，还是等他下节课回来再说好吗？” 涂宪泰不想忍，也不想等，“那我打，” 他本来就有周镇海的电话，“我想知道，他们知道后会怎么教训他……” “主任，”果桢声音重了点，“还是等他回来，我跟他谈过后再说好不好？” “没必要，”涂宪泰翻看电话薄。 “那好主任，你可以期待周晨爸妈因此重重责罚他，但万一，他们要是问一句，周晨以前无论是小学还是初中，一贯模范遵守学校的各项规章制度，怎么到三中才这么几天，居然就开始逃课，我们该怎么回答？” “难道回答说，是周晨他自己想单纯的逃个课而已？” 他这话，一下子把涂宪泰给问住。 是啊，我儿子以前这些年，一贯乖巧，为什么自从到了三中以后，就这么不听话？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跟着，他明白了果桢话里的另一重意思，不由得一震，“单纯的逃课？他这么说的？” 果桢看了他一眼，我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就是这么说的。 涂宪泰真是感觉肺都要气炸了，这晴天白日的，怎么可能真的发生这样的事？ ………… 旁边小卖部的老板，也有些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一字不漏的听到了周晨的话，此时满脸的不可置信，现在的中学生，都这么牛×吗？ 看着说完那句话就挂掉了电话的周晨，他都有些想拿起喇叭向周围的邻居们讲这件牛气的事，他相信，这样的事，一生多半也只能碰上一次。 豪横的周晨此时有些担心，他担心下一刻就接到爸妈的电话，唉，爸妈的话不能不顾，他反手就联系崔若颖，“我现在过来拿聘书，” “先说清楚，这次只拿聘书，其它的什么都不谈。” “好像我们图你什么一样，”崔若颖回击他，“来吧来吧，最多和领导合影几张就好，对了，这个不影响你上课吗？ “不影响，对我来说，老师现在讲的这些，都还很浅，我听不听都一样，何况，老师还准了我的假，”在旁边小老板敬佩的目光中，周晨拦下一辆出租车来。 ………… 一下课，果桢就跑到校门口等着，下节课即将开始，你在哪？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涂宪泰又走到他身后，“还没回来？” 果桢看了看表，课间休息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钟，“应该快了。” 他也相信，周晨这次不会是又翻墙，从里面翻出去，还可以说是调皮，但从外面翻进来，那多半会被人当成小偷。 “来了，”涂宪泰反而先看到周晨，他背着书包，步履轻快的向校门口走来，脸上丝毫没有惊讶之色。 “你干什么去了？”果桢冷冷的问。 “没干什么，也就只在旁边逛了逛而已……”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果桢忍不住又问。 “我说了啊，就是想单纯的翘个课而已，” 果桢顿时想开口骂，而涂宪泰想动手打…… 第八十三章 体验派 周晨看着两位师长一头满头的黑线外加牙疼不止的样子，非常爽快的表态，“学校按照规章制度该怎么处分就怎么处分，我完全接受。” 他这满不在乎的话让果桢再也忍不住了，这是尖子生吗，这是磨人精吧，“当然要处分，但只是处分就完了，处分就只是为了处分吗……” 涂宪泰看了貌似气得话都说不清楚的果桢一眼，这果然是个护犊子的，他的手重重的搭在周晨肩上，“你跟我来。” 周晨肩膀一晃，所以，这是要去教务处？莫名的有些小期待呢。 本来也是怒极的涂宪泰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目光顿时一凝。 听说被请到教务处居然还这么兴奋，这是不是有些问题？ 想到他好端端的偏要翻墙逃学……是了，这多半真有些心理问题。 对这样的学生，就不好用通行的那一套，如先是一顿训斥，让他从灵魂深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请家长来个二重奏…… 啧，他不由得很是火大。 这个学生今天的表现，是他从教这么些年来，所遇到的最嚣张的违纪行为。 周晨打量着教务处的办公室，就这？这不过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办公室而已，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同学谈之色变？ 哦，应该是因为在这里办公的人。 “你说，既然没什么事，为什么要逃课？”这里办公的人还没开口，果桢却先开口问，“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逃课？” “这个，”周晨还组织了一下语言，“之所以逃课，完全是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坐过这样的事，所以想尝试一下，也有不想留下遗憾的意思。” “咝，”两位老师同时吸气，这……这是什么理由？ 果桢手指着周晨，气得说不出话来，涂宪泰无语的看着天花板，违纪的学生处理了那么多，关于逃课，各式各样的理由，听了没有一千条也有八百条，但这样标新立异的，他还真是第一次听。 听得他真的想骂人。 “然后我想，要是再过些天，可能班里会有其它的同学逃课，” 果桢听了，忍不住看了眼涂宪泰，主任，我不太懂他这是什么意思，你明白了吗？ 他这好像是在说，在逃课这事上，他也要敢为人先，绝不要给人留下可能是模仿其它同学的意思？ 涂宪泰其实也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明白了周晨的意思，他反正是进一步觉得，这个学生，可能有些不正常。 正常的学生到了这里，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然后，因为果老师你是班主任，我要是逃其它的课，可能会让那些老师觉得，我是欺软怕硬，所以……” “哈哈哈，”果桢是真的被气得笑起来，“所以，你就选择在今天，在我的课上逃课，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看得起我？” 周晨看了他一眼，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真的理由，我说了你也不会理解。 反正重来的这一次，在适当的尺度内，我是一定要把原来没做过的那些事都做一遍，青春嘛，就应该多姿多彩些。 15岁的年纪，逃个课而已，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有什么了不得的？ “你以前的那些老师给你的评价，都说你是一个好学生，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好学生？” 这话周晨就有些不满了，那些抽烟喝酒泡夜店的女孩都是好姑娘呢，我逃个课而已，怎么就不能算是好学生？ 有些顾虑的涂宪泰要冷静得多，“也就是，你只是为了体验一下逃课的感觉才逃的课，那你说说，究竟是什么感觉？” 果桢愕然，你居然和他讨论这个？ “对同样的事，各人的感受可能不会相同，”周晨看着他说。 拼命压抑火气的涂宪泰差点破功，你这意思是说我原来有逃课？我原来逃课了吗，这个，好像也是有的…… “一开始的感觉很好，很新奇，因为跳出了一直遵循的规则，所以觉得非常自由，就好像直接触摸到了自由一样，所以很高兴，还有些骄傲……” 果桢无语，听起来你这好像是在做实验一样。 “但那股兴奋劲过去之后，就觉得没什么，还觉得有些不上不下的莫名空虚，感觉有些不安，因此就觉得有些无奈，” 他说得很认真的样子，“我想，对束缚我们的那些规则，谁都可能会有些不满，但打破后才发现，那些规则让人不爽的同时，也会给我们安全感。” 涂宪泰看了果桢一眼，不管怎么说，他这总结，还算是有些深度。 “这就像小时候，大人说火会烧伤手，你不信，一定要亲手去试试？”涂宪泰语重心长的说，“你都这么大了，都接受了这么多年的教育，为什么还要这么幼稚？” “尝试过了，印象才更深刻，”周晨马上说，“也请老师放心，我绝不会去尝试那些反社会的事，就是想把同龄人都会做的那些事，都尝试一下，总体上，我还会是个乖孩子，从成绩上说，我一定会是个好学生。” 你这还自己评价上了？果桢听了真是非常头痛，“那你说，可能还会做什么事？” “这个，我只能说，应该不会再尝试逃课，逃课没多大意思，”周晨认真脸。 “主任，”果桢指着周晨，“你看他……” “我想，还是麻烦他爸妈来学校一趟。” “果老师，”涂宪泰摆了摆手，“周晨，今天的事先放一放，你先回去，但一定要记住，不得对同学宣扬你今天做的这些事。” 就这么算了，都不给我爸妈打电话？ 周晨还真有些意外，亏得我还做了一手准备。 他走出教务处，看了看天，看着那边的教学楼，哎，好像还真没多大意思，但总体来说，也算是个不错的体验吧，挺好。 ………… 教务处办公室里，果桢不满的对涂宪泰说，“主任，就这么算了？” 涂宪泰看着他，你居然还怪我不成？ “他逆反心理好像特别强，对这样的学生，我们尤其要注意方式方法，这事怎么处理，我们得研究研究，”涂宪泰不好说周晨有心理问题，这个时候，说一个人有心理问题，是件很严重的事，“不过果老师，你可以联系一下他初中的老师，问问他原来真实的表现，” 他告诫果桢，“我觉得，你最好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很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第八十四章 逃不掉 因为涂宪泰和果桢没有公开追责，回到教室的周晨，并没有又一次成为大家心目中的英雄，反而作为“病号”，收获了一大波安慰。 就在他给肖嶶发短信解释的那一会，慰问的人接连不断，到后来他干脆懒得费口舌，你们爱什么就是什么吧。 只是，这些假假真真的关心，依然给他带来了困惑，是真不想跟你们这些小子亲近的，你们这样，我真的有些难做…… 肖嶶看到他的短信，“只是出去办了些事，”看了他这边一眼，急匆匆的回道：“没事吧，” 在她想来，居然都来不及和果老师打声招呼就出去，那一定是很紧急的事。 周晨马上回，“你再看我一眼就没事。” 肖嶶一看，忍不住有些愠怒的看了他一眼，这么不正经，那就一定是没事。 恰好处在他们视线之间的江洋拿起一张纸，刷刷刷写了两句话盖在脸上，“敬请某些不是以我为接收人的情意绵绵的视线，不要总是侵犯我江某人的领空！” 肖嶶看了，捂嘴笑着，并向江洋投了一个纸弹，周晨对此很欣慰，经过那个周末的冲突后，这件大事总算是明朗了起来——尽管他约肖嶶去家里吃饭、去逛公园、去看电影……她通通没有同意，但有些事，从眼睛里就能看出来。 语文老师苏玉琴拿着一摞卷子走进来，先看了周晨一眼——周晨于是知道，有些事，估计老师都已经知道，“嗯，都挺欢乐，不错，” 她看着忙不迭的把脸上的纸收起来的江洋，“江洋同学，你上来，” 江洋顿时有些紧张，要是苏老师看到了纸上的内容，那搞不好会牵连到兄弟，虽然那个狗屁兄弟，看起来对这样的事不是太在意的样子。 好在苏老师并没有过问他脸上的纸，“各组长上来，把卷子发下去，现在不用看，中午自习的时候，大家自己再检查订正，” 所有的老师都这样，绝不会在正课上花时间讲评卷子，都吩咐大家在自习时间订正，搞得好像自习时间是无穷无尽的一样，说白了，还不是让大家自觉的在课余时间做这些事。 “今天我们继续学习议论文，”她好像在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了戳在一旁的江洋一样，“这边给你，”她调整了一下电子白板，把下面的黑板露出来，冷着脸说，“夜不能寐，给我写五十遍。” 江洋有些懵，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罚我做这个？ 大家也都有些不明白，因为这也不是新学的成语，直到下课，在王瀚文抢着看了江洋的卷子后，原因才终于揭晓开来，江洋那个家伙，写作文时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生生把“夜不能寐”，写成了“夜不能妹”…… 这女生听了脸红，男生听了流泪的错误，也让江洋从此有了一个非常有内涵的外号，“不能妹哥”。 听着江洋在那边解释，“这个‘不能’，不是说不行，而是没有……” 周晨快步赶上和付婷婷手挽手的朝外走的肖嶶，又例行发出邀请，“怎么样，中午去我家吃饭？” “不要，”肖嶶干脆的拒绝了他，并把付婷婷换到中间做间隔。 付婷婷很是无奈，“能不要这么欲盖弥彰吗？” 周晨自然也不会觉得挫败，“你头发，好像长了一点，”他说。 肖嶶顿时又脸红了，她太明白周晨这话指的是什么。 不过现在的她，可不像之前一样只会脸红，脸红的同时，还会翻白眼，而周晨只当那是媚眼，笑嘻嘻的收了。 要说，青春洋溢的姑娘，努力的装出“你怎么这么讨厌”的白眼，也真就和媚眼没什么区别。 他于是心情很愉悦，出校门的时候，少有的笑着对那两个打量着自己的门卫示意并问候，“吃了吗？” ………… 刚蹬车拐过二栋，他就听到了自家那里传来爽朗的笑声，进门一看，徐根水赫然在座，“徐叔，” “周晨，快坐，就等你吃饭，”徐根水站起来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学校里都挺好的吧，老师也一定都挺看重你的吧……”诸如此类的关心了一通。 周晨想着上午发生的事，“今天第三节课出去了一趟，到电视台把这个拿了回来，”他不以为意的把都市频道的聘书掏出来。 这样就是学校告状，爸妈这里也有个交代。 这下，还在厨房忙碌的方红霞都出来抢着看，徐根水自然又是一迭连声的夸赞，“真有出息！” 不过，他丢下船厂的事赶过来，自然是有事，“周晨，期货的事，我问了几个朋友，据说最近有些是挺热，你能告诉叔叔，你想投哪一种？” “徐叔，这个，我现在能暂时保密吗？” 徐根水一愣，旋即笑起来，“挺好，这样的事，是该保密，” 周镇海说了儿子一句，“对徐叔有什么话不能说，” “没必要说，爸你也别问了，老话不是说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总之，你们等着赚钱就是，”周晨道。 “就看你这么有信心，我保证不过问，”徐根水表态，“我还帮着联系了一个经济，你要不要去看看，今后你就直接跟他联系，当然，对他，你就说你做的决定，全是……” “您吩咐我做的，”周晨抢答。 当然应该这样，不然一个15岁的孩子就操盘炒期货，那影响一定小不了，将来麻烦也少不了。 “谢谢徐叔，您相中的经济，当然要见。”要说有人帮忙就是好，这样的事都不用自己操心。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那周六的晚上，我们去省城，” “好咧，”周晨高兴的应下来。 省城啊，他也有些期待，不知道这一去，会不会撞见什么人。 “周六刚好11号，”方红霞说。 徐根水马上说，“哈哈，红霞你别担心，那天一定会听到好消息，” 周晨这个时候反而不是那么确定，马上，脑海里有个非常不满的声音冒出来，“你可以质疑你自己，但别质疑我！” 我去，这比我还傲娇啊。 ………… 三中家属区，王瀚文乖巧的先给老爸盛饭，他爸好像有些心事的样子，“你觉得周晨怎么样？” “周晨挺好的呀，”王瀚文想也不想的说。 王校长看了儿子一眼，“具体点说。” “具体点，”王瀚文挠了挠头，“要说一开始，我们对他的印象并不太好，主要是太傲，好像谁都看不上，比你看不上我还要看不上我，连看都懒得看我们，” 王校长给儿子夹了只虾，“好好说。” “但真接触下来，就发现他虽然还是不会太主动，也不是太热情，”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他对女生，尤其是某个女生就不一样，“但和他打交道，就是会让你感觉很舒服，说什么做什么，都非常有分寸，” “特别是军训结束后，他也不再像一开始那么端着，整个人放开了不少，” 那家伙，一开始大家开玩笑他都不太笑的，到军训结束，居然都会主动和大家开玩笑。 “……他成绩还好，虽然不是班上最认真的那个，所以这也让他在班上更有威信……” 王校长不想听这个，“你是说，他很成熟，做事很有分寸？” “是的，和他接触，总感觉他比我们大了很多一样，说话做事都很周到，又不会让你感受到这样的差距，只会让你有如沐春风之感……” 王校长觉得儿子的这话应该不太客观，如沐春风？那还会刚开学就把班主任和教导主任顶得无话可说？ 总之，他很成熟，这就够了。 于是午休之前，涂主任就接到了王校长的电话，“涂主任，你说的事我考虑过，该处分就应该处分。” 涂宪泰还是有些踌躇，“校长，是不是再想想？” 第八十五章 苦口婆心 当学校大门外，又隐约出现人影的时候，大家不用看表就都知道，上午的第四节课即将结束。 讲台上，穿着印有竹叶的蓝色短袖衬衫，气质很斯文的政治老师赵志恒也在做最后的总结，“今天这节课的重点有……劳动者享有的权利……请大家在课后认真复习，” 就在他习惯性的拍手的时候，下课铃刚好响起来，大家都合上了课本，这位任课老师中最帅的，但听说还是单身的老师又额外说，“在学习完这几课之后，大家在空余时间也可以抽空想想，自己将来想做什么，换句话说，就是随着你们逐渐成年，越来越多的接触到社会之后，你们最新的理想是什么，” “这也算是本周的一个小作业，下周一的晚自习之前交上来。” “好，下课。” 江洋一等赵老师走出门，马上不耐烦的说，“我去，是每个新学期，都避不开这个问题吗？” 隔着不远的王瀚文马上说，“只是没想到，这个学期，竟然是由政治老师提出来。” 刘金龙则嘟囔着，“理想，我的理想是什么，重要吗？” 其它同学也都一样，对此都相当的漫不经心。 实在是上学的这些年，围绕这个问题写的作文，做的作业太多，几乎每个学期总会有老师用不同的方式来点一下，好像挺关心似的，但到最后，所有的学期，所有的老师，千遍一律的强调的，又都只有成绩，成绩，以及成绩。 至于你的理想，抱歉，他们并不是真的在乎。 在任何时候，都表现得漫不经心的周晨，此时反而有些奇怪，见开学都已经有一段时间，语文老师苏玉琴没有布置和这有关的作文，他以为这个问题不会被提及，谁知道政治老师猝不及防的接下了这副重担。 他看着包括肖嶶在内，对此都非常不以为然的同学，很想提醒他们，以前的不算，高中时写到纸上的理想，可不能随便啊各位。 想当初，还是在县里读高一，面对语文老师布置的“我的理想”的作文，那时纯真且天天向上的自己，看着教室外的朗朗蓝天，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写下了“要让世界变得更美好”这样宏大且积极向上的理想，其间不乏有“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等等名句。 写完后，还忍不住心情激荡，自己都被自己高尚的情怀所感动，然后，在若干年后，自己成了一个修图师，也算是实现了“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理想。 然后再最后，又是真的修图修到死，也算是践行了自己引用那些名句来阐明的诺言…… 所以这一次，是真的不好拿这个问题来开玩笑啊各位，他正准备提醒下这些小子，刘金龙在他桌上拍了一下，“嘿，想什么呢，外面，果老师在等你，我说，”他压低了声音，“你那一天，是真的当着其来主任的面，翻墙逃课？” 旁边马上围上来不少同学，有些将信将疑，又有些崇敬的看着他。 虽说谁都知道，做那样的事不对，但一想想那场面，谁又都觉得带劲。 周晨伸手拨开那一个个脑袋，“不要疯狂的迷恋我，哥只是个传说。” 这个BIU装得，很是让那些骚年震撼了一下，喔，好酷，好霸气，好有派。 刘金龙一时也有些出神，都等周晨走开了才反应过来，我可是班长来的，怎么又被这小子的话给震撼到，小声嘟囔道：“看把你得意的，等知道学校对你的处分后，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狂。” 有个同学小声说，“无论如何，这绝对是我们学校最嚣张的一次逃课，如果让我们选，都有资格载入校志吧，” 有人反对，“就是载入校志又怎么样，刚入学就背一个处分，” “你觉得，周晨会在乎那样的处分？” 刘金龙点头，那家伙，还真不会在乎那样的处分。 另一边，肖嶶走得很慢，她很忧心的看着朝果桢走过去的周晨，这两天，小道消息终于传了出来，原来他那天突然出去，竟然是无故逃课，肖嶶想到校规，就忍不住有些替他担心。 果桢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见肖嶶在自己看过去之后，竟然都没有走开，还是担忧的看着周晨，不由得更是头痛，跟着不由得联想了一下，你小子无来由的做这样出格的事，是不是为了向女生证明什么？ 他也知道现在很多面对学生的小说里，都提到了“男生不坏，女生不爱”的观点。 “你跟我来，”他招手示意周晨跟他走。 “是学校对我的处分下来了吗？”周晨开门见山的问。 果桢叹了口气，“这事我都替你担心，你怎么这么不在乎？” 在乎，有用吗，周晨想说。 “周晨，其实我个人，包括涂主任，包括学校，都不是不能理解你的作为，人都是这样，循规蹈矩到了一定程度后，总忍不住会冒出放肆一下的想法来，只是，一般人只会是想想，你却敢去做，老师其实很羡慕你这样的勇气。” “何况，你总结的经验教训，也让我们有些欣慰，你能得出那样的结论，也不完全算是胡闹，” “只是，学校是个教书育人的机构，为你的未来着想，我们有责任让你明白，打破了规则，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你明白吗？” 周晨稍稍点了点头。 说起来，这只是第一重的意思，当你有了足够的实力之后再去打破一些规则，那就不一定还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所以学校最后的决定是，下周一的升旗仪式后，你在全校师生的面前，做深刻的检讨，当然，这不会被记入档案，” “这是学校全面权衡后做出的决定，老师希望你能理解，也希望你不要有任何负担，犯错不要紧，能改，能吸取经验教训就好，” “……最最重要的一点，一定要记住，有些规则，不能去打破，有些红线，不能去碰……” “我明白的，”周晨说，“我会提前把检查交给你过目。” 看着他的样子，果桢觉得，涂主任的担忧，好像是多余的，他并没有因此想不开，压力很大的样子。 看他的样子，非但没有因此不服气，反而好像有些高兴，有些期待？ 所以他又觉得，涂主任的另一个推断，可能很有道理，这个学生，怕真是还会做出很多让人意外的事来。 那么，他的检查，一定要认真细致的检查。 ………… 紧固件市场，看着林冠霞提着餐盒走进来，公公婆婆顿时是有喜有忧，喜的是，这些天，儿媳妇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再前些日子，一半的时间是刺猬，另一半的时间是炮仗。 虽然还是有些叫人不满意，比如看样子还是没有从那样的变故中恢复过来，依然有些懒散，但对家里的事，明显上心了许多，也积极了不少……总之，是变好了。 但忧的是，这两天，她一直在劝福财抽10万块出来，交给人投资，关键是，那人，据说是小嶶的同学。 那还是一个孩子啊能有什么好主意？ 想着接下来的争论，老两口决定还是等他们先聊完再过去吃饭。 “老公，”林冠霞摆好自己做好的饭菜，“小嶶说，周晨明天就要去省城谈投资的事，你想好了吗？” “是吗，我这两天钱有些不凑手，” 一听肖福财还这样推脱，林冠霞顿时就有些想发飙，但想了想有些事，还是忍了下来，“老公，我知道你的顾虑，男人嘛，面子蛮要紧的，但你要想得远一些，这不是为了你，这是为了小嶶，” “为了女儿，还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婆婆忍不住帮腔了一句，“就投十万块，越格能赚得了许多？但一个不好，这十万得全赔进去，这个事，我看是得多想想，” 林冠霞很想当场就呛回去，忍了再忍，才说道，“妈，有些事你不知道。” 我在乎的，是这10万能赚多少吗？我在乎的，是那200块，是不是真有可能变成一个亿…… 第八十六章 喜讯 周六上午，第四节课的铃声响起后，听着隔壁班吱呀、刺啦的挪凳子的声音，看着班主任果桢还在拖堂布置作业，好些家伙是真的坐不住，一时间，连续不断的有人打开又合上文具盒，而且无一例外，都带出不小的噪音来。 果桢抬头看了看，“别不耐烦，本周就只多上了半天课而已，从下周开始，周六全天，都会正式上课，” “一开始我就跟你们说过的，这三年会很苦，你们本周还能休息一天半，接下来每周也能休息一天，但看看高三的，他们一个月能放假两天就不错，所以啊，稍安勿躁，本周的作业……” 周晨看着震动的手机，啧，老妈又来电话，但德国那边，这会还是清晨好吧。 果桢终于布置完作业，“我希望，大家不要机械的对待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重要的是，要自觉的对本周所有的知识点进行复习和总结，当然，布置的作业也一定要完成……” “果老师，干脆不要放假吧，”江洋叫了起来，“各科加起来这么多作业，我们还不如在学校上课，” 怨声载道的不止他一个，不少刚才还急着出门回家的家伙，这会生无可恋的趴在桌上，“不但有这么多作业，我还要去上补习班，干脆别放假了吧，” 周晨开始收拾东西，说这些有用吗，幼稚！ 从现在到我知道的未来，这个问题它就是无解的，哪怕未来很多地方接连下文强调，一定要保证高中生每周能有两天的假，还再三强调老师不要在周末布置过量的作业，但那有用吗？ 就算老师能放过你，你爸妈能放过你？ 认命吧，这三年，就是要昏天黑地的往死里学习的三年，从学校这个狼窝出来，补习班就张开虎口等着你。 果桢敲桌子，“都叫什么苦？合理的统筹安排好时间，少看两集电视，少打一会游戏，投入进去，这些作业能花多少时间？” “就这样，下课，”他又看向周晨，“周晨，你来一下。” 这一次，他没有避开其它同学，“早上校领导就让我问你，德国那边有没有消息？我知道，那边这会还是凌晨，但他们就没有提前给你发邮件？” “没有？那有了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们都在等着。” 都这么在意的吗？哦，学校还惦记着那个专题片吧，周晨点了点头，“我记住了果老师，”手机又是一震，果桢挥挥手，“你去吧，记得，别忘了周一早上的事。” 不就是个检查嘛，我一定超额完成任务，周晨接通电话，“小美姐，你回市里了？我还没收到邮件，算算，最早怕是得到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才会有消息，” 德国目前还在使用夏令时，这就是说，我们比那边要早6个小时，那边如果在上午9、10点公布获奖名单，国内也就快到了傍晚。 “吃饭？真不用，今晚我还有事要赶到省城去，” 原本躺在家里沙发上打电话的余小美一听说要去省城，马上坐了起来，“省城吗，正好我也想去，” 周晨马上把手机移开，让它离耳朵远一点，那一头，余小美不停的絮叨着，哪家哪家，都上了什么新品，省城的那个百货大楼里可能有卖。 大姐，我这去省城是要干正事的好吗，而且你要是跟着去，好像也不好把你给落下，那就是，又得加个10万，这事想保密，看来是越来越难。 “嘿，”有人在他左边肩头拍了一下，他马上回头朝右边看去，肖嶶一脸的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 周晨懒得解释，都是早就玩腻了的套路，他一句话就让肖嶶脸又红起来，“我闻到了你的香气，” 邓瑞阳冷冷的从一旁走过，心里暗念，无耻！ “怎么，是你爸妈同意让你和我一起去省城？我告诉你，你就该和我一起去，这个时候的西湖……” 肖嶶有些兴奋的打断了他，“我妈刚给我打电话，说我爸已经准备好了10万块，问你什么时候要。” 周晨顿时又想在她的短发上摸一下，他知道，肖嶶之所以这么高兴，是因为她也清楚，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这就正式意味着，他爸妈，至少不反对他们的来往。 “有件事一定要记住，明年你爸妈给你买的房子，归根结底，它就是属于我的，” 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 “哼，你想得美！”肖嶶傲娇的昂着头快步走开，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 一回到家，周晨才问了一句，“我爸呢，”方红霞就马上催促他，“你再去上网查查邮件，你爸和你夏叔在看厂房，你不用管，” “妈，这个时候不可能有消息的，”周晨很无奈，也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手机又震动起来，他一看，得，一定也是催这事的，“崔主持，有何贵干？” “徕卡方面还是没通知你吗？”崔若颖看着旁边也在关注她这个电话的夏菲，“有了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崔若颖这边电话刚挂掉，远在首都的郑国民又打了进来，“小周，还没消息？别急啊，多给点耐心，按惯例，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我们就能得到消息……” 我是不急的，急的是你们吧…… 这个下午，周晨过得很不安生，不是因为电话，而是因为他老妈，方红霞几乎是每隔半个小时，就督促他查收一次邮件。 三点钟以后尤其沉不住气，那患得患失的样子，让周晨都有些紧张起来，他打趣道，“妈，你就别多想好吗，就是再差，我也能拿到2500欧元，那就是小两万块呢，” ——徕卡摄影奖冠军的奖金是25000欧，外加价值10000欧的相机和镜头，新人奖的奖金是10000欧和相机及镜头。 其它十位入围，但最终没有获得大奖的选手，每人也有2500欧的奖金。 给他端来冰可乐的方红霞忍不住要打他，“这是钱的事吗？” 周晨心说，最终，还是钱的事，得了这样的大奖，那来钱就容易得多。 就这样，在他也觉得有些煎熬，脑海里的那个戏精也越来越活跃——也可以理解为也有些紧张的情况下，终于捱到了下午四点，他又一次刷新邮箱，一定要有啊，一定要有啊，奖金啊什么的事小，面子事大。 要是没把新人奖拿到手，那哥之前说的那么多牛气的话，就会让我在很多人心目中，都变成一个傻叉…… 我这样的汉子，断不能成为傻叉！ 他又刷了一下，还是没有新邮件。 手机又有人来电话，他一看，不是可能收到了消息的郑国民，而是他老爸。 老爸恰好卡在这个点打电话，看来也一直在挂记着这事，“爸，还没有消息……你等等，” 邮箱刚好闪了起来，他连忙叫道：“妈，” “来啦来啦，”方红霞跑了进来，“来了吗？” 周晨点开一看，还不是一封，而是两封，一封是徕卡大奖赛的，英文信，一封是莱卡中国的，用的是中文，“尊敬的周晨先生，我们荣幸的通知您，您提交的摄影作品《天堂》，荣获2004年度徕卡奥斯卡·巴纳克摄影奖新人奖……” 方红霞大叫起来，“获奖了，儿子获得了最佳新人奖！” “真的？”电话那头，周镇海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周晨还听到，好像还不止他一个人在。 这时，手机“嘀嘀”的提示，有新的电话打进来，他一看，果不其然，郑国民主任的，想来他们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但周晨这会只关心邮件里说的另一件事，“……兹定于9月25日，于柏林举行颁奖典礼……” 这个，得去！ 第八十七章 一般般 开发区，跨江大桥引桥的转盘旁，徐根水靠在车上，看着旁边走过的那些和周晨年龄仿佛的孩子，一个个的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无忧无虑，不禁看了周晨一眼。 要是没有几年前的那场变故，这孩子怕是应该和他们一样，在周末的晚上，也和一群朋友在外面疯玩，连家都不想回吧。 所以说，有时候，挫折确实算得上是好事。 但看着周晨抱着手看着那些拿着篮球和滑板，大声的讨论着该去哪里吃什么，由谁请客的同龄人，他马上觉得，自己冒出这样的想法，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当然是没有挫折，顺顺利利的最好。 谁知道在那两年，这个现在叫他们刮目相看的孩子，经历了什么，又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有现在的这些本事。 只大概想想，他就知道，这个过程绝不会轻松。 不说之前，因为起伏回转不断的形势，好些当时的风云人物，不但生意失败，连坐牢的都有不少，就说从那年南巡讲话发布，大势彻底确定下来后到现在，在市场的大潮中，曾经风光不已，现在倾家荡产的，他知道的不少，也接触了一些。 他们的那些原本生活优裕的孩子中，好些很长时间都不能适应这样的改变，而导致性情大变的，不在少数。 像周晨这么出色的，他反正是没有遇见过。 不容易。 “周晨，将来想做什么，你想过了没有？”他问道。 周晨挠头，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政治老师刚刚问过这个问题，徐叔你又问。 “想是想过的，”他只说。 “和摄影有关？”徐根水继续问，“这方面我们都不懂行，摄影，好像是和娱乐圈联系得紧密一些？” “明星们对摄影的需求确实更大些，但就是围绕着摄影，其实也有很多很有前景的项目，”周晨概略的说，“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拿定主意，” “总之，嘿嘿，将来不管做什么，我都不想太辛苦，” 想当年，可以说是跪着赚钱，这一回，自然得是躺着就把钱赚了——等等，这据套话自己说的时候，怎么好像有歧义？ 反正这一次，一定要随自己的意，想站就站，想坐就坐，想躺就躺，舒适且轻松的大把赚钱。 徐根水看着因为说出这样的话，而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的周晨，笑着说，“这没什么的，” “要是可能，谁想辛苦？这很正常。只是，等到你再长大一些，你应该会明白，只要能做出成就来，只是辛苦些，那并没有什么，” 这事周晨现在就明白，随着越长大，肩上的担子越重，辛不辛苦不重要，能不能得到不错的回报才重要。 “我还经常听一句话，说是只要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那就不会辛苦，就比如你让我在电脑上玩几十分钟的游戏，我都觉得头大，但你的一些同学，估计在周末能连续不断的在电脑上玩十几个小时游戏还乐此不疲，是吧，” “所以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就去想什么才是你最喜欢做的……” “吃饭、睡觉？” “哈哈哈，”徐根水忍不住在他手臂上了拍了一下，“你这孩子，” “要是你没有追求，就和你对你爸妈说的，只想做个富二代，将来你是可以吃了睡睡了吃，但我看，你啊，还真不是那样的人。” 周晨摇头，“徐叔你错了，我其实疲懒得很，我就等着我爸跟你们一起把公司做大，做个无所事事，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琢磨怎么花钱的二世祖。” 徐根水知道他这是玩笑话，懒得跟他较真，“有一样，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这次你想做期货，我们支持，但是周晨，你将来，可不好只想着做这个，不是说这个不好，但说起来，这个和赌博其实没多大区别，不可能是只赢不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不管怎么样，还是经营实业更踏实一些。”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啊，你知道的，你爸还有我们，文化层次都不高，现在的很多新东西，看都不太看得明白，我们的经验，未必就适合你们这一代，这些话，你听听就好……” “徐叔，你说得很对，这个行业确实不踏实，你放心，我没有想着将来只炒股或者炒期货，”周晨也认真的说。 有些道理，只翻翻书就很清楚，在我们这儿，就连体制内的那些金融家和投资家都接连翻船，在体制外就更不现实——有一点非常明确，他即便是再想和原本不一样，这一次，也绝不会考虑当公务员。 “就知道好些事你会看得比我们还明白，”徐根水很欣慰周晨的反应，在去杭城准备炒期货之前，能把这话给周晨讲明白，他也算是放下心来。 怎么说他都不愿意在将来看到这孩子因为玩钱，而把自己玩进去。 “你说的朋友，哦，那是他们吧，”他看着一辆闪着灯的车。 周晨看了一眼，“是，应该就是这辆。” “周晨，”穿着细蓝格子衬衫裙的余小美从红色的现代酷派里下来，裙子的束腰做成了一个大蝴蝶结，休闲又青春。 “我们没迟到吧，”她笑着拉着从车里下来的那个黑色皮短裙配有好些铜扣的军装风休闲衬衫的金发姑娘说，“这是我朋友小希。” 周晨看了那姑娘一样，觉得好像有些眼熟，再看第二眼时，那姑娘也斜眼看着他，嘴里的口香糖正好吹出一个大泡来。 “徐叔，这是余小美，岛上乡政府的，硬要我叫她姐。” “呵呵，小美姑娘，还有这位姑娘好，你们没来迟，是我们到得早了一些，我是周晨叔叔，你们叫我老徐就好，”对着这两漂亮姑娘，徐根水并没有怎么热情，“夜路难开，你们要不坐我车，让我司机把你们的车开过去？” 余小美看了眼徐根水的商务车，“谢谢徐叔，那我们就干脆坐你的车过去就好，” 反正明天就得回来。 于是她们俩先去停车，周晨隐约听到那个叫小希的姑娘和余小美耳语，“……也就一般般啊……” 我去，怎么就一般般了我？ 第八十八章 误会 因为心有所属，所以心无旁骛的周晨，一上车就自行爬到第三排，默默的看着窗外的夜景。 窗外的夜景，其实并没有多少可以称道的地方，路两旁多的是各种标准的和不标准的厂房，传来或大或小的各种轰鸣声，间或还有一些让人印象深刻的味道…… 非典过后，这好多工厂，都在加班加点的赶工之前的订单。 坦白说，看到在青黑色的天穹下，这么多工厂热火朝天又各不相干的忙碌着，确实让人感觉非常踏实。 周晨所以很理解徐叔他们的看法，那些金融公司，看起来确实更高端更现代，但也确实有些虚。 这些忙碌的工厂，还很能催人奋进，谁都知道，机器的转动便会带来财富的增长，看到这样的场景，很多人自然都会鞭策自己努力，哪怕是那些松懈下来的人，多半也会生出负罪感来。 这就是所谓的大环境吧，可以想象，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和那些在这样的夏夜里，看得多的都是各种小吃摊子麻将桌广场舞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在很多方面，一定会有不小的差别。 周晨有些为自己庆幸，然后，他就迷迷糊糊的睡去，隐约听见前面的两个姑娘一路各种悄悄话，副驾的徐叔好像也不时会跟她们聊两句，好像问了小美姐家做的什么生意，得到的答案是“就做些五金件而已”…… 等他被叫醒时，一时又有些懵懵懂懂的有些的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又在什么地方，“快醒醒，能看到西湖，” “能看到白娘子才稀奇，”他揉了揉眼睛，便看到了西湖之上灯火通明的画舫。 原来已经到了，他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余小美和那个叫小希的，却有些兴奋，周晨对此很理解，这些姑娘看西湖，看到的是那些传说和故事中的爱情，看到的是白娘子、祝英台（越剧《梁祝》说梁祝同窗共读之地是西湖上的万松书院）、苏小小…… 看到的是或惊天动地或凄美绝伦或缠绵悱恻的爱情，所以她们看到的是浪漫。 而周晨看到的，是西湖旁的消费好贵西湖旁的小姐姐好贵西湖旁的地价更贵，所以努力赚钱吧骚年。 但骚年的意见此时无关紧要，在临近西湖的酒店放下行李后，徐根水便打着哈欠吩咐他，“好好陪你的朋友逛逛，我是熬不住了得睡觉，” 他那急切的样子，让周晨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早就约好了红颜知己。 成年人，尤其是有钱的成年人就是好啊！ “哎，”那个叫小希的看着他，“让你保护我们，你很能打架吗？” “一般般吧，”周晨说，“但我认为，可能不会有让我表现的机会，因为你看起来，应该还蛮安全的。” 那个他依稀记得未来好像算是个成功的网红，但也只是网红的姑娘，顿时有些炸裂，“小美，他这是在说我长得不好看？” “好看，你当然好看，”余小美拉住有些想动手的她，“这是在国内，不是在你留学的地方，晚上很安全，周晨你知道吗，小希初中毕业就去了澳洲，现在就读的可是澳洲的知名的大学，” 那位未来的网红成功的被她带偏，有些骄傲的说，“那是，听说你中考成绩不错，但将来可不一定有资格成为我的校友，” “就我不多的经验而言，至少在我们市，大多数初中毕业就出国读书的人，主要是对国内的高考没信心，对考上好的大学没信心，” 开玩笑，像我这样的汉子，嘴炮这一块，就从来没有在怕的。 “小美你别拉我，这我说什么也不能忍，他居然敢说我蠢？” “我完全没有这样的意思，”周晨认真的解释，“我只是说，在有些方面，你也就，一般般吧，” 那边顿时安静下来，“呵呵，原来是因为这个，还真是个小气的小弟弟，” 小……弟弟，周晨无语，我说你这话我更不能接受好吗？ 他懒得跟这位印象中也就恋爱脑比较好使的姑娘置气，“小美姐，你能转10万块给我吗，我跟徐叔这次来省城，要谈些生意，你要是投资，没准也能赚一点，” 余小美还没怎么说，小希就快言快语的问，“说得好像生意你也懂啊，” 周晨答：“一般般吧，” “你说能赚，那我当然要投，”余小美很爽快，“不过周晨，我可得动为将来准备的私房钱，你千万不能亏了，” 周晨顿时就有些羡慕，正式的男朋友都没有呢，就已经准备了不止十万的私房钱，这样的富二代真幸福。 “放心，就是亏了，将来等你出嫁的时候，我也一定会给你补齐。” 那位小希又马上问，“你们具体投些什么？” “无非也就是低买高卖的那一套而已，没什么好说的，”不仅是不好跟你说，也是因为跟你说你也不懂。 “哟，对我还保密呢，对了，听说你拍照不错……” “摄影，我也就一般般而已，” “哎，我说，你没完了是吧，” ………… 早上八点，万中圆被闹钟叫醒，新交的女朋友不耐烦的用被子包住头，“星期天也起这么早，” 万中圆也在床上赖了几分钟不想起来，是啊，星期天都还要早起，真叫人不爽。 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宝贝，只要有钱赚，管它是不是周末，管它是早还是晚，那就都是好事，” 介绍人跟他说过，今天的这位客户，是在下面市里开船厂的，这两年没少赚钱，那还是可以勉为其难的接待一下。 “这次要是谈得好，国庆的港澳之行，我们的酒店就能再往上提一个档次，” 受这话的激励，他得以早练了一番，之后，神清气爽的他在湖畔居三楼临湖的露台上，见到了同样神清气爽的徐根水和一脸悠然的周晨。 “徐总您好，”万中圆对可能的金主还是很客气，“还让你们等我，真不好意思。” “我们住得近，方便，走着就过来了，”徐根水正准备向他介绍周晨，万中圆已经对着周晨说，“这一定是徐总的公子，一看就帅气聪明，人中龙凤……” 第八十九章 奇葩 “这是我侄子，周晨，周晨，这是业内有名的万经理，”徐根水笑道。 万中圆顿时尴尬不已，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感觉有些委屈，你说你谈这样的生意，带着别人的儿子来干嘛？ 有钱人真会玩。 哎，莫不是，这里面有什么故事？ 周晨看着这位精明又精神的期货经纪人镜片后的眼睛，大概猜得到他心里在想什么龌龊事，你妹，以为谁家都跟你家一样，隔壁有个姓王的叔叔？ 他推开手中的清茶，“我去拿点东西吃，徐叔你要吃什么？” “来俩茶叶蛋就好，”徐根水也不跟他客气。 茶叶蛋？“好的，”因为我的博闻强记，徐叔你这样的情况，应该生吞鸡蛋效果最佳，如果能再配上枸杞，更是格外的棒。 看来这样的知识点，现在的很多人都还没能掌握。 万中圆连忙站起来，“我来，我来，”他殷勤的跟在周晨后面，也拿了两个茶叶蛋，正准备跟周晨推荐这边的特色，却看见他非常娴熟的先来一碗片儿川，再来一份三鲜馄饨，之后龙井酥、荷花酥、银耳莲子汤…… 竟然是很懂行的样子。 周晨当然还算懂行，在省城吃茶，追求的就是不但要喝到好茶，还要吃到落胃。 话说今天要不是要谈事，所以要找个有名的茶楼，不然还有更好的选择，他曾经体验过另外的几家茶楼，名声稍小，但总体很棒，消费还不高，大概每位只要百元上下，就能看着西湖消磨一天，还喝好又吃好。 “周晨，你对期货也很感兴趣？”万中圆试探着问。 “比对股票的兴趣要大，”周晨说。 现阶段，我对这样能赚快钱的生意都感兴趣，但一般不会在国内玩股票，虽说做国内的期货，也相当于在割韭菜，但国内股市里的韭菜普遍实力一般，期货市场里的韭菜，多少都还有些身家。 我是个讲究人。 看来是不但对期货感兴趣，对股票好像都挺了解的样子，万中圆不禁也有些好奇周晨的家庭背景，该是什么样的家庭啊，一个高中的孩子就对期货很感兴趣。 他想了想，东海市，整体并不擅长金融，省内玩金融最好的，除了省城，就得数甬江帮，“周晨你目前在哪里就读？” “一直在东海，”周晨说。 这么说，是土生土长的东海人？这就真有些稀奇。 但再坐下来后，徐根水的话，那才更稀奇，“万经理，我们听说今年的行情不错，刚好手里有些闲钱，便想借这个东风也运作几把，刚好我的这个侄子，对这方面很有兴趣，希望能更深入的了解这一块，所以今天和今后，所有的事，都由他来跟你谈。” 算是资深专业人士的万中圆一时忍不住有些失态，他怔怔的看了徐根水一会，又看了眼正在大口吃片儿川的周晨，真的很想直接问一句，你是认真的？ 徐根水点头，“小朋友难得对这些有兴趣，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当然要支持，” 是的，我是认真的。 “呵呵，徐总……”万中圆一时有些词穷。 除了这事有些太难以让人相信，居然让一个高中生操盘期货投资？ 他也因此有些被冒犯的不爽，你让我和一个孩子谈该怎么炒期货？ 就是你钱多了烧的不在乎，我还在乎我在业内的名声呢，“抱歉徐总，我没有其它意思，周晨兄弟还在学校就读……” “高一新生，”徐根水说。 万中圆心头，此时真有若好多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你让我听一个高一新生的，你特么玩我呢？ “万经理，呵呵，”徐根水仔细的切好剥好的茶叶蛋，“我们只是希望他能借此熟悉熟悉该如何运作，大主意当然不是他拿。” 听他这么说，万中圆舒服了些，原来是想让这个高中生练练手而已，虽然他还是有些不明白，这样的事怎么会让别人的儿子练手，但顾客就是上帝，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非典过去之后，今年国内的形势和国际的形势都很不错，大宗商品方面，有很多都很值得投资，我们目前可以承接很多业务，从农产品到……”万中圆一边吃着茶点，一边轻松的把固有的那一套，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遍，然后又空空的吹嘘了一通，“在我们的协助下，今年我们的很多客户，都已经斩获颇丰……” 最后才问，“不知道徐总，哦，还有周同学，对哪些感兴趣？” “周晨，你说呢？”徐根水笑眯眯的问。 你这个问题，也是我想知道的。 “铜，铜期货，”周晨头也不抬的说。 铜？为什么会选铜？不明所以的徐根水看着万中圆，笃定的点头。 铜？也选铜？ 万中圆心说，这两位看来还是知道些行情。 “铜期货确实值得运作，坦白说，在这一块，今年我们已经遇上了几波不错的行情，徐总，不瞒你说，眼下就是一个不错的……” “因为铜的价格高，相同幅度的波动下，收益更高，”周晨放开吃得光光的碗，很认真的补充道。 徐根水眼睛一亮，哎，有道理哦，铜确实单价要高很多，这玩意儿，波动一点，那就能赚不老少。 “砰，”万中圆拍了一下胸口，见他叔侄俩看过来，又连声说，“不好意思，” 他一口喝了大半杯茶，才觉得那四分之一个茶叶蛋，应该溜到了肚子里。 之所想做铜，就只是因为铜价高？好这么玩吗？ 害得我差点被茶叶蛋给噎死。 但，你出钱，所以你老大，说什么都对，他心里疯狂的吐槽着，“从这个角度说，确实是这个道理，不知道徐总这次准备投入多少？” “就先一百一十万，让他练练手，”徐根水在周晨肩上拍了一下。 你小子，这一次就要照顾两个姑娘，看来你说你喜欢睡觉，很可能还真不是假话。 一百一十万，虽然低于预期，但，唉，送上门来的，也算不错了。 “徐总果然有气魄，”他又例行的夸一句，“资金方面？” “今天签协议，今天到位，”徐根水很爽快。 万中圆就喜欢这样的爽快人，“那么建仓？我大概可以介绍一下，今年的铜市场可以说是气势恢宏波澜壮阔，年初时，铜价只有2300美元左右，之后随着全球经济的复苏和美元的贬值，到3月1号，就超过了3000美元……” “随后因为国内加强了宏观调控，以及美元开始走强，从第二季度起起，铜价开始一路下跌，最低又低至不到2500美元……” “目前的波动率虽然在缩小，也经常反复，但整体来看，因为非典而压抑的那些需求，在前三个季度已经得到了充分释放，随着需求的回落，以及美联储加息的影响，在这最后一个季度，我们认为，下跌是大势……” 他留心观察着对面的叔侄俩，话说，你们听得懂吗？ 单个的词徐根水听得懂，但这些组合在一起后，他就很不明白，越不明白，他就越是老神在在的点头，一切尽在意料中的喝茶。 周晨依然很认真的在吃，这会又消灭完一碟龙井酥，擦了擦嘴，“这么多，万经理你的客户，目前都在做空？” 哦，原来还是能说些内行的话，“是的，我们给客户的建议，做空，是目前最明智的选择。” 周晨点头，“是，” 万中圆送了一口气，看来还算顺利，于是他也拿起茶杯来，又才刚到喉咙里，便听到那边说，“那么，我们做多，” “噗，”这下万经理没办法控制，一下喷了出来，“抱歉，周晨，目前公认的趋势是会继续跌，” “正因为大家都买跌，所以我们才要买涨啊，”周晨说，“巴菲特的话你听过吧，别人恐惧时要贪婪，别人贪婪时要恐惧，简单说，就是要跟大多数人反着来，” 万中圆：…… 我他娘的该说什么？ 真是极品的奇葩啊！ 第九十章 牛气哄哄 因为高温和周末而格外安静的办公室里，原本客套疏朗的气氛，随着同样被拉来加班的财务打来确认的电话后，迅速变得亲近了几分。 让万中圆无语的这对奇葩，最大的优点，就是做事爽快，在签完合同书之后，一个电话，约定的110万资金立马就打了过来，很符合大家心目中对东海人的认知，一旦看准了之后，就绝不拖泥带水。 “徐总，周晨，关于建仓，关于运作的方向，我还是想说几句，” 万中圆看着好像已经完成了任务，所以急着离开的徐水根，和依然在细细的看着合同的周晨说。 他真是越看越觉得这两位不对，拿主意的大人太淡然，虽说淡然是期货市场上很难得的一个品质，作为经纪人，最难伺候的客户就是赌徒，而期货市场上却有很多赌徒，其中的不少，还都是很容易赌急眼的那种赌徒。 与那些客户相比，徐老板这样的客户，打起交道来当然会让人更舒适。 只是，徐老板未免也太淡然了些。 万中圆感觉得到，徐根水一开始就抱着胜固欣然败亦喜的念头，就是说能赚固然好，但亏一些——按他们设定的止损线，就是整体亏十几万，那也很值得庆祝。 既然这样无欲无求又豁达，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把钱放在银行存定期？ 就是按官方的说法，从去年11月到现在，我们又面临着高通胀，CPI快速走高到已超过5%，如果再考虑到走高的房价（我们的CPI指数，就是居民消费价格指数，食品的比重一直占了三分之一强，但并没有把房价纳入其中，嗯，官方的说法是，购买商品房属于投资行为，而不是消费行为，所以简单点说，从官方CPI数据来看，房价翻一番的影响，往往都不及猪肉上涨几块），你把钱存在银行，一年下来实际贬值个10%太容易不过，为什么要来期货市场？ 至于以后将和自己直接打交道的周晨，从刚才的商讨过程来看，他还是很懂一些，但现在看来，可能也就是看了几本书而已，估计这样的合同都是第一次看，不然，他为什么还在认真的看已经签订好的合同？ “我非常明白两位的想法，逆市反做，当然有可能获得极高的回报，只是在我们期货行业可以说有一条铁律，顺势做单而不可逆市，” “尤其是在单边势的行情中，逆市操盘是大忌，综合多种因素来看，现在的大势是，铜价一定会下跌，所以徐总，周晨同学，在大家都做空的情况下建仓做多，”他摇头道，“从我个人职责的角度说句坦白的话，这就是把好机会变成灾难，” “作为二位的经纪人，为二位的利益着想，我强烈建议，眼下应该做空，而不是做多。” “万经理，”周晨合上期货合同，还在上面摩挲了几下，话说这玩意儿还真是第一次见，“有句话你应该也听说过，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手中，” 看着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又那么老神在在的说这样的套话，万中圆又在心里“我×”了好几句，你以为这是辩论场还是游戏？ 这是期货市场啊小兄弟，一个决定就能让你损失惨重的期货市场啊，你在这里故作高深的玩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那一套，有可能把自己玩儿完啊大兄dui。 他感觉真的非常无力，和这样明明是半吊子水平，却偏以为自己比谁都牛的家伙，不但完全没有办法沟通，这个过程中，还会把你气个半死。 “我想说，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意味着什么，只是我想提醒徐总和周晨同学，在期货市场里，我们应该是这样，可以赔，但要赔得有道理，在大势是下跌的情况下赌上涨，这就是……” “万经理，万经理，”周晨挥了一下手，“你一直在说的大势，和我看到的大势，并不一样，” “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们看到的大势，”他用手指在桌上重重的敲着，“是错的，就是错的！” 他指着自己，“我看到的，才是正确的，” “这方面，没人，没有人能看得比我还准。” 万中圆看着小小年纪，连期货合同都是第一次见，却如此牛皮哄哄，好像自己是上帝一样的周晨，又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这么牛哄哄的，你爸妈知道吗。 他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你得出这样的结论，主要依据是哪些？” 周晨得意洋洋的，“当然是，直觉，” 我…… 万中圆真是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直觉？这样的大事你跟说我直觉？ 他求助的看向徐水根，徐水根依然笑眯眯的说，“我相信他的判断，这也是我的决定。” 原来，这小子这么狂妄，是你们这些大人惯出来的。 感觉很无力的期货经纪人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已经很对得起自己的佣金，遗憾的是，这个客户，应该不会给自己太多提取佣金的机会。 按市场的走向，按他们设定的止损线，应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止损离场，“既然如此，我尊重两位的决定，也期待两位能逆市成功，成就一段传奇，” “说起来，这样的事，最近就有一件，”他轻巧的把话头转开，“甬江那边有一位，之前已经赔得倾家荡产，去年把唯一的一套房子抵了出去，湊了10万，重仓压在大豆上，别人看跌他看涨，结果短短的几个月，他投入的10万就变成了500万（国内期货市场四大高手中，有南帝之称的叶庆均叶大户的真事），” 徐根水看了周晨一眼，这事，我怎么听起来有些熟悉的赶脚？ “我很期待，能协助两位也成就这样的传奇，这样一来，呵呵，我这个打工的，也能借两位老板的光，”万中圆呵呵的笑着说，“也到了午饭时间，我已经托朋友，在一家新近名声鹊起的龙井草堂订了位子，这家餐厅非常特别……” 徐根水摆手，“万经理有心了，只是来之前，我就已经和朋友约好今天中午一起吃饭，没办法，难得来省城一趟，有好多事要谈，谢谢你的安排，下次，等到开张后，我们请你。” 自己的一番安排又沦为无用功，万中圆再一次非常的无语，你知道那家餐厅人均消费要多少吗？ 算了，你们这也是帮我省钱。 “那行，期待着能尽快给两位带去好消息，周晨同学，”他握着周晨的手，“随时听候你的吩咐，” “万经理，”周晨认真的看着他，“要是你自己也有入场，我觉得，你跟着我们做，是最明智的选择。” “呵呵，两位好走，”万中圆看着好像是卖了个大人情的周晨，心里腻歪得厉害，我信你个鬼。 他亲自帮他们打开车门，还挥手相送，小子，希望下一次见到你时，你还能这么牛气。 车里，见周晨叹了口气，徐根水忍不住问，“你这是怎么了？” “徐叔，看来这位万经理也有亲自下场，但他显然不同意我的看法，所以我非常担心，唉，今天没有吃他的饭，下一次，怕是吃不上咯。” “哈哈哈，”徐根水大笑，他都觉得周晨真是有些自信过头，“不至于的，再怎么说，他还能请不起一餐饭，” “但今天中午，我还真不能陪你吃饭，”他掏出一张卡，“你叫上那两个姑娘，我在楼外楼给你们订了位子，用这张卡结账……” “徐叔，你怎么能这么小看我？”周晨把卡推了回去，“以我的本事，和女孩子一起吃饭，哪还用得着我买单？” 徐根水：…… 第九十一章 吃饭的本事 楼外楼，原本非常热烈的讨论上午扫街所得的两闺蜜，几乎同时闭嘴，静静的看着周晨，看着他不过嘴动几下，那么一大块东坡肉便下了肚，筷子再动几下，她们俩面前的那两份也吃了个干净，神色，很是复杂。 朱小希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狠狠的喝了一口茶。 余小美的喉咙也不自觉的咕咚了一声，连忙喝了口鱼羹，“周晨，要不要再来几份？” “或者，干脆来头猪好啦，”朱小希悻悻的说。 她是真的非常看不过，竟然这么能吃，关键是，这么能吃居然还不胖，悄悄的捏了下自己的小肚子，她真的很想抬头问老天一声，“这还有天理吗？” 还有一点不好说出口的是，他吃什么都那么香，真的是能把人馋死，然而，感受着腰间那些不受束缚的小肉肉，他大口吃的好些，自己都不敢吃。 所谓想吃不能吃，本来就很寂寞，再在你想吃不能吃的时候，一个人在你面前吃得倍儿香，可以说，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了。 最后，在这样的情况下，这餐饭的钱还要自己来出，这就真的让她想再一次抬头问老天“还有天理吗？” 周晨非常优雅的擦嘴，“难道这里还有烤乳猪这道菜，那真可以来一份，我还可以的。” 哼哼，就是要馋死你。 你可知道我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有具备了这样能吃又敢吃的本事，那同样可以说是付出了绳命的代价。 “我也算见过好多生意人，还是第一次见不过是谈了一场生意，还是帮着谈了一场生意，竟然像是干了一天的体力活一样，”朱小希狠狠的吃着生菜，“这大概只能说明，有些人只适合干体力活……” “这和做什么无关，”周晨惬意得都想学夏云强夏叔叔，拍拍自己的肚皮了，“这只和一件事有关，” “哎，年轻啊，有什么办法呢，” “年轻的滋味啊，估计有些人是怎么都找不到咯，” 切，我气不死你。 “好啦好啦，”余小美拉住想要跳起来的朱小希，哭笑不得的说，“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样？” “小美，这怎么能怪我？”朱小希怒冲冲的说，“你也听到了，昨天晚上，他说我那什么又什么，” 余小美想了一下，什么又什么，指的是不好看，和不聪明。 “现在又说我这样，” 这样，指的应该是不年轻。 “你还叫我怎么让着他？” 余小美也觉得，这样加起来，周晨是有些过分，“周晨，你是男孩子，也不说大度一点，怎么要这样斤斤计较？” “不是说，男女平等吗，再说，我还是个孩子啊！”周晨也一脸的委屈。 余小美摇头，说自己是个孩子，这就有些过分装嫩了，她无奈的反过来去劝朱小希，“你也不要总是招惹他，” 朱小希自然是不依，“我哪里招惹他了，谁闲得没事不开眼会去招惹那样叫人讨厌的人？” “好吧，”余小美摊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你们随意，随意，” 她这一表态，至少朱小希马上消停了下来。 好些事，比如斗嘴，就是这样，要是旁边原本两头劝的那个人退出，正主也会觉得意兴索然。 朱小希也是个跳脱的性子，很快就又主动找周晨搭话，“吃的可还好，要不要再加几个菜？” 周晨无奈摇头，哎呀，真没办法，太过帅气太过可爱，有些姑娘真就是甩都甩不掉。 见他摇头，朱小希嘻嘻笑道，“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说了？” 周晨淡淡的撇了她一眼，“首先，我说你能不能把眼睛上的浓妆给卸了？” “话说，你照镜子的时候，难道感觉不到，你的五官，都有些被你眼上的浓妆淹没了吗？” 他这语气，以及话中的意味，让朱小希本能的有些不爽，真正的美女，不是应该淡妆浓抹总相宜么，我眼睛上的妆重了些就不能看，你这不是又说本姑娘不漂亮？ 但想着余小美对周晨这方面本事的赞誉，主要是余小美现在明显顺眼好看得多的妆扮，嗯，老娘先忍一会。 她转向余小美，指着自己的眼睛问，“小美你看呢？” “这么一说，好像你眼妆真的过浓了一些，”余小美说，“小希，这方面你听周晨的，这方面他还真挺懂的，” 朱小希又找上周晨，“其它的呢？” 她刻意的看了一会桌上那一大堆的盘子，我可是请你吃了这么多，你难道就说这一句？ “其它的，你结账了吗？”周晨幽幽的问。 “你，”朱小希听了顿时又想打人，“居然怀疑我说话不算话？” 周晨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别说你没动过听我说完，然后不买单的念头。 在他的注视下，朱小希脸色有那么一丢丢的不自然，就你小子这张嘴，我动过这样的心思又算什么？ “服务员，买单，”她抬手招来服务员，“现在可以说了吧，” “等到回酒店吧，”周晨说，“有些话，外人听到了不好，” 他看着朱小希，你明白我的意思？ 朱小希又是气急，我真的有那么难看？ “周晨，下午你不是要帮我们拍照？”余小美问。 “我下午没时间，我是个好学生，得把作业先做完，” 两姑娘也是这才想起来他还是个学生，“作业是吧，简单，我数学不错，你的数学交给我，”余小美说完看着朱小希。 朱小希也不含糊，“看在你要替我们拍照的份上，那你的英语就交给我吧，也给你个机会领教领教，” “走走走，现在就回去。” 周晨还是说话算话的，吃了人的饭，该做的事还是会做，虽然到酒店又摆了下谱，比如让朱小希给他泡茶之类，但那不重要。 “你的长相，这么说吧，要去做演员，最适合的是演文艺片，” 朱小希一听，眼睛都笑弯了，适合文艺片，挺好啊，你小子总算说了句中听的话。 周晨暗自摇头，女人啊，就都这么浅薄。 “具体说来，就是精致度不足，算清丽，但是清有余而丽不足，” 朱小希的笑僵在脸上。 “你的脸，整体轮廓还算柔和，算是瘦瓜子脸吧，” 这一次，朱小希没有笑，“你可以直接说但是，” “然而，” 我就偏不说但是。 余小美轻轻的瞪了周晨一眼，“正经点。” 周晨：我很正经啊。 “然而，你的下巴偏方不说，还嫌有些短，颧面不但尖还有些外扩，加上鼻基底稍凹……” 随着他越说越多，朱小希的脸色月来越难看，原来自己的长相，竟然有这么多不足之处？ 但她不得不承认，至少周晨说的好些都是对的，比如下巴，以及……等。 “总体来说，就是你整体吧，就长得不太时髦前卫，”周晨下了结论，“所以你明白你的问题在哪了吗？” 余小美都明白了，朱小希最喜欢的妆扮，就是时髦前卫。 “正确的方向，应该是加强你最突出的那方面，具体的说，就是朝清雅如兰的方向努力，所以以扮相清冷为佳，” “头发，可以尝试一下短发，就是不好下决心，那最好也是黑长直，像这样的一头金发，我只能说，无知者无畏，” “你脸部的线条美感和你的气质，其实也决定了你就不能浓妆，这么多年，你难道没有发现，晚上卸妆之后的那张脸，看起来才更舒适？” 朱小希少有的没有发火，她摸着自己的脸，模模糊糊的，好像是有这样的感觉？ 她看着周晨，你这小子，可能也算是有几分本事，“小美，你跟我进来，”她拉着余小美就进了卫生间…… 第九十二章 被教育 下午四点，终于回到酒店的周晨，恰好见到会完朋友的徐根水，“咦，小希姑娘你这……”徐根水有些惊讶的看着按照周大师的意见调整过的朱小希，本想夸她好看，又觉得夸这样一个大姑娘好看，不符合自己叔叔的身份，于是只慈爱的点头，“蛮好的。” 朱小希很高兴。 因为条件有限，她做的调整并不是太到位，不过虚心的接受了周晨的意见，没有化浓妆，只利用现有的条件，合两人之力，化了一个只能算是一般的淡妆而已 只这样效果就这么好，那等回到家，全盘调整到位后，不是会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中午吃饭的钱花得真值！ “谢谢徐叔，”她高兴得笑容满面，高兴得完全忘了自己不笑的时候，清冷的时候其实更好看。 见到她那得意的样子，周晨更是觉得亏得慌，只一顿饭，就给出了那么宝贵的意见不说，作为一个应该已经在摄影圈子里有了名号的少年天才，免费给她们当了两三个小时的户外摄影师，还要被某人嫌弃用的相机太差…… 这大半天，太不划算。 徐根水看着他的样子，会意的笑了下，你小子现在算是慢慢知道有些事是辛苦事了吧，“你们回房间歇歇，五点钟吃饭，” 朱小希马上拉着余小美就走，“好的好的，五点钟餐厅见，” “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周晨拦住她们，“我的作业，” 本来说做好了再出去玩，结果她们俩坚持先玩再做，现在居然想不认账，可见很多时候，这女人的嘴啊，那也是骗人的鬼。 “做做做，多大点事，现在就去你房间，”朱小希悻悻的道。 旁边顿时不少人侧目，就连徐根水都笑着摇头，这姑娘这话说的。 在余小美干脆的甩开她的手后，朱小希终于发现了不对，并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问题，马上大叫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做作业啊。” 那些人的反应，可以说是空前的一致，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要做的是什么“作业”？ 个性如朱小希，也有些hold不住这样的场面，到了电梯自然又埋怨周晨，“都怪你！” 她还是没有吸取教训，周晨一句话就顶得她火冒三丈，“大姐，严格来讲，你刚才的话，确实有占我便宜的嫌疑好不好。” ………… 周晨房间，余小美拿着周晨的数学作业，自信满满的说，“高中，尤其是高一的数学，真的还蛮简单的，当年我就没怎么用心学，考试一般也会接近满分，” 她提笔刷刷的写着，“你看这题多简单，我真觉得，这样简单的题根本就没有出的必要……” 朱小希表现得更狂，她翻开英语作业，“学语言，最好到说那种语言的语境里效果最好，像英语，自然是到英语国家才会学得更扎实，” “在国外呆几年以后，最大的感触，就是会发现原来国内的不少老师讲的错处，像你们的这种课外习题集，做对那不算什么，我一般随便找找，错题都能找到不少……” 余小美的还罢，朱小希的这话，周晨也是真不想说什么了。 英语口语我们不好说，但正儿八经的英语考试，就连英美土著都还真不一定干得过我们，你不过在国外呆了几年而已，就敢这么狂？ 还说我们的习题集里错题都不少？ 这真是，晚饭还没吃呢，就好像喝多了。 他干脆懒得搭理那俩，自己专心写检查，但很快他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再抬头一看，刚才还一脸轻松的那两位，脸上的笑容怎么都已经消失不见？ 不但笑容不见了，你们的脸色怎么越来越凝重？ 还有你们手中的笔，怎么都动不了？ 哎，还都脸红了哦。 周晨看过来看过去，我说，不是吧！ 刚才还牛得不行的那两位，没一个敢看他的眼睛，余小美竖起手挡住脸，悄悄的朝朱小希使眼色，朱小希会意，“哎哟不行，头晕，我的低血糖又犯了，小美，快，扶我回房间。” 余小美麻利的站起来，“小希，你再坚持一下，” “啪啪啪，”房间里响起鼓掌的声音，“精彩，真精彩，余小美，你……我也懒得说了，总之你毕业的大学，我一定不会去，” “朱小希，再说一遍，你就读的是哪所大学？” “澳大利亚……” “行，我知道了，” 还扶着头装头晕的朱小希，“哎我就读哪所学校不是还没说？” “够了够了，不用知道你那所‘名校’的名称，知道是澳大利亚就行，我以后一定会离澳大利亚那一窝傻子的傻地方远远的……” ………… 深夜十一点，商务车才抵达公交小区，一进小区，徐根水就喊司机，“靠边停停，” 他看了一眼，司机便知趣的下车，周晨见他这副样子，本以为他会交代自己两句，关于他在杭城行程的事，但徐根水要说的，压根就不是这个。 “周晨，叔叔知道你是个非常优秀的男孩子，而优秀的男孩子，总是很容易让女孩子关注，这是好事，但是，有些事你自己得注意，不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样的套话，只说一个整天在女人堆里打滚的人，怕是没多少功夫去做正事，” 周晨嘴有些痒，很想说昨天傍晚叔叔你还跟我说，只要是做感兴趣的事，就不会觉得累，还容易做出成绩来，那要是我的兴趣，是美人呢？ 想想花花公子本花的休·赫夫纳老爷子，不是那啥没耽误事业也没耽误。 徐根水又问，“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话说这个问题，还真把周晨给难住，他摇头。 “我知道一句，美人难过卖酸摊，”徐根水拍着周晨的肩膀“你呀，终归还小，听叔叔一句，和你那个女同学，一起好好学，一起长大，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其它的，”他摇了摇头，“有些事，还真不是多就是好。” 周晨看着他很有感触的样子，估摸着这个叔叔的后院，很有起火的倾向。 “徐叔，”他也拍了拍徐根水的肩膀，“咱们叔侄不用见外，要帮忙你直说。” 徐根水：…… 本来是我教育你的吧！ 第九十三章 不对劲 “……自建校以来，三中一直是一所学风严谨的学校，遵规守纪，是我们对每一位同学最基本的要求……” “……作为国家级重点高中，我们看重成绩，我们希望从三中的每一位同学，将来都能考上一流的大学，未来都能成为对我们这个社会有用的栋梁之材，但我们更看重的，是对大家德育的培养，” “因为只有一个正直的人，才可能会对社会做出杰出的贡献……” 教导主任涂宪泰低沉的声音，响彻整个操场，除了极少数高三的同学很不耐烦，觉得这就是在耽误他们宝贵的时间，大多数同学对接下来的环节都很期待。 看着那些违纪的同学在台上向全校作检讨，真算是每一个枯燥的一周里难得的调剂。 高一的新生尤其有些兴奋，因为很多人都提前知道了今天谁会上去。 呵呵，那小子不是目中无人吗，不是狂吗，天狂有雨人狂有祸你知道吧，叫你秀，一开学就又多一项这样的“荣誉”，该！ 只是，说起来真有些不相信，那小子居然会成为本学期逃课的第一人，还是翻墙逃课，还是当着涂主任的面翻墙逃课，真的，这怎么看怎么有些像失心疯的行为。 但不管怎么说，事实就是如此，嘿嘿，不少人看向一班的方向，真有些期待啊。 二三年级的也有不少人在朝周晨那边看，他们很多也都听说过这个名字，听说他很受学校看重，在今年的军训中更是大出风头，据说那个还没播出的专题片，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好像得了个什么国际性的摄影奖促成的。 当然，他们并不会因此而多看他一眼，除非他的摄影才华，能为他的高考加分，或者干脆能让他到时被保送，不然并没有什么意义。 但他这课逃的，一下让很多人印象非常深刻，想当年我们刚进学校的时候，那真是乖得跟孙子一样，现在这些一年级的新生都这么张狂的吗？ 那等他们到了二年级三年级，那还了得？ 这些九零后哇，真的是让人无话可说…… 并不是说二三年级的同学，听到这样的事的时候，就没有些禁忌的快感，就没有些神往，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不可能把这些表现出来，不然多没面子。 就连一班的同学，就连刘金龙他们，知道周晨今天将会登台，一个个的也都相当高兴，哎呀，平时不管什么事都是你占上风，结果违纪你也占上风，爽！ 王瀚文看了看主席台，悄悄给有些着急的江洋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江洋顿时觉得心情非常舒畅，周晨这小子再台上检讨的视频，一定要好好保存好。 猪脚此时却有些神游物外的意思，目前还是班长的刘金龙看都回头看了他两眼，见他还是昂头望着旗杆那边，不得不捅了他一下，果然牛气，这个时候还开小差，见周晨看过来，他小声道：“英雄，该你登台咧，” “哦，”周晨这才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把那张果桢已经检查过的检讨书掏了出来，稳稳当当的朝台上走。 他那笃定的背影，一时让很替他担心的肖嶶都放心不少，是的，这些对他都是小事，不会有什么影响，学校还是偏爱他的，这样的事，就只让他念个检讨而已。 “哎，我说老果，”二班班主任廖彩云总是很尽责的有些跟果桢过不去，“要说你这学生，真就不一般哦，” 抱着手的她靠近抱着手的果桢，“你看这步调，这神情，哪里像是上台做检讨的样子，这明明是优秀学生代表在总结表彰大会上做发言的感觉啊，” 一个老师用自己的家乡话做了非常到位的总结，“这同学，硬是要得哟！” 一众看着自家学生，顺道来吃个瓜的老师，一时都嘿嘿笑起来，也很是有些快意的亚子。 周晨这样的学生，就是他们口中“其它班的学生”，所以，他们还是很高兴看到这样的学生受到处罚，反正都是别班的。 果桢看起来轻松得很，他已经知道，周晨终于获得了那个可以说挺重要的新人奖，昨天跟校长打电话时，校长都非常高兴，“廖老师班上，一定找不出心态这么好的学生吧，你也不用泄气，等再过几年，等到高三的时候，你们班说不准会有个把遇事能这么沉着的同学。” “沉不沉着不要紧的，反正我们班的同学，只会出现在表彰大会的讲台上，”廖彩云笑眯眯的回讽。 周晨不紧不慢的从这些都抱着手的老师面前走过，又从都背着手，挺着大大小小的肚子的校领导面前走过，话筒旁，涂宪泰朝周晨点了点头，眼中含着些鼓励和宽慰。 总得的来说，这是个好苗子，虽然有些小毛病，但看样子都能扳正过来。 看着操场上乌泱泱的一片，周晨调整了一下话筒，“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 那边廖彩云又有话说，“看，还调话筒，这果然够沉着。” “我是一年级一班的周晨，很抱歉要在这样美好的早上，占用大家宝贵的时间，很希望通过我的检讨，能让大家引以为戒，不会犯和我一样的错误，那也算是对得起这些时间，” “上周二上午的第三节课上，我因为一些算不上正当的理由，悍然翻墙逃出了学校……” 下面有些小躁动，这事还真是真的。 “这种行径本身和影响，都非常恶劣，完全背离了一个高中生的本分，也极大的无视了校规校纪，很不应该的辜负了老师和家长的教诲……” 即便是等着挑刺的廖彩云，此时也承认，这学生认错认得够狠的，这认错的高度，可以说很高了。 “……不管有任何理由，作为一个学生，逃课就是错的……” “……在教务处领导和班主任的教导下，我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在思想和观念上的一些严重的错误，一……” 台旁，廖彩云再一次找上了果桢，“果老师，不得不说，你真的很有福气，就冲这检讨的水平，你以后的检讨，完全可以由你的这个学生代笔啊，你看他这检讨，不但用词到位，还层层推进，极有条理，简直就是检讨的范本，比你之前的那些，真的要好太多，” “尤其是，你看他多真诚，多恳切。” “是的是的，”马上有老师帮腔，“这是一个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的勇士，” 果桢非常没好气的看了那边一眼，你们这些教语文的，就是这么酸。 然后有一个数学老师也像是在夸奖，“果然，优秀的学生，不管做什么都是优秀的。” 周晨的检讨已近尾声，“……对以上错误和不足，我决心从以下几个方面整改，一……” 肖嶶看着在台上做检讨做得那么顺溜的周晨，很有些疑惑，怎么看起来，他对这样的事也很精通的样子？ “……最后，请大家一定引以为戒，也请大家监督我的言行，谢谢大家。” “好，很好，”涂宪泰鼓掌走到周晨身边，“周晨同学的认识很深刻……” 除果桢外，其它的班主任这一刻都有些不爽，未免太偏爱了些吧，学生做检讨，主任你居然带头鼓掌？ “……大家都是未成年的孩子，犯错难免，重要的是犯错后，要真正认识到这些错误的危害，并勇于改正，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涂宪泰看了还站在旁边的周晨一眼，“周晨，很好，你可以会队列里去，” “对不起涂主任，我还有些话没说完，”周晨指着话筒，“可以吗？” 涂宪泰有些讶异，他看了看果桢那边，果桢也很忙让的样子，他又朝身后看了眼，见校长点了点头，便朝旁边让了让，只是，看着又走到话筒后的周晨，他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 第九十四章 这是要翻天啊 周晨又一次站在话筒前，这一次，就更有先进做报告的样子，笑着看了台下一眼，“很荣幸能有这样和大家交流的机会。” 果桢此时也觉得不对，早上周晨并没有提起这事，所以，这就一定有问题。 他盯着周晨的手，见他并没有再掏出一张纸来，便安慰自己，这样看，也许他并不是蓄意为之？ 或许是周晨这意外的举动，让其它老师也觉得惊讶，又或许是他们感觉到了果桢的不安，总之，就连廖彩云，此时都没有像之前一样和他过不去。 老师们都这样，台下的学生自然更不用说，尽管有学生会的站出来维持纪律，还是阻挡不住有更多的人在窃窃私语。 大家都在热议，他这究竟是在干什么？ 肖嶶猜不透，刘金龙他们猜不透，其它人自然就更猜不透，但猜不透没关系，这样意外的举措，让所有人，包括之前那些觉得这样的事是耽误他们宝贵时间的一些高三学生，也和那些本来要在周晨之后，就上台做检讨的同学一样兴奋。 周晨接下来做的事，所有人都没想到。 他抬头看着天，“天气晴朗，”然后闭上眼睛，“晨风微凉，”富含感情的说，“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清晨啊，” 脑海里，那个说不清来历，也并不太清楚所有功能的系统又冒了出来，化作一个穿着西方中世纪的袍服，脸上化着浓妆的家伙，就很像是一些舞台剧的演员，竖起一根手指，非常轻蔑的说，“你这咏叹，不行，非常不行，你完全没有学到我的精髓，首先，你应该充分的调动……” “消失消失消失，”周晨飞快的默念，我不想被人当成神经病好吗。 就是他现在这个样子，也都让所有人，包括默许他继续留在台上的王校长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多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此时还没有“戏精”一说，不然，怕是大家这会会一致认为他就是个戏精，还是个有些莫名其妙的戏精。 “其实每一个清晨，我都有这样感概，当我骑车从家里赶到学校，看着远处山上那温柔的雾霭，看着路边花草上晶莹的露珠，听着知了在枝头有些迫不及待的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开始鸣唱……” “我就总是忍不住想，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清晨啊，” 除了一些情感丰富的女生，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多少人的共鸣，老师们在想，扯淡，要不是必须得起来上班，我更愿意在睡梦中感受这个清晨的美好，或者是感受，其它的美好。 大部分同学在想，一睁开眼，就意味着枯燥而又繁重的一天的开始，一想到今天将要学习的那些难题，将要做的那些试卷…… 尤其是想到这样的日子至少还有近三年、近两年、近一年，而且必须在最后的那场考试中有出色的表现，才能进入理想的大学，享受美好的大学时光，我真是用尽了我全部的心力，才让自己免于崩溃你知道吗？ 美好？何来的美好？ 如果这是美好，那么，我希望一闭眼的功夫，它就能过去。 涂宪泰狐疑不定的看着果桢，所以，他这是要说什么？ 果桢非常无奈，我也母鸡啊大佬。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周晨看着台下近处的那些同学，“学习太枯燥，老师太严厉，而家长，总是在不断的给我们压力，” “尤其是在尽头的那道独木桥，那被各种渲染，汇聚了千军万马，但一定要挤过去，我们的人生才有希望的独木桥，这些，确实很难让我们觉得美好，” “但是，同学们，想一想吧，我们多大？我们十四岁，我们十五岁，我们十六岁，我们十七岁，我们十八岁，” “多年以后……不说多年以后，就是现在，”他指着旁边的老师们，“我们问问所有的老师，看他们会不会羡慕现在的我们？” 见到那么多学生的眼睛看过来，看着那么多青春洋溢的孩子看过来，老师们顿时很是惆怅，这样说，那就有些扎心了啊同学。 我们他娘的怎么能不羡慕？ “我们是这么的年轻，甚至可以说，我们中的很多人，都还算不上年轻，只能说年少，” “这意味着什么？”他大声问。 这意味着，我们没钱，我们没地位，谁都可以小看我们，谁都可以教训我们呗，好多人想。 “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尽情的去经历，去后悔，去做自己想做的，去选择你所爱的，” 这饱含激情的声音，通过操场上的音响系统，就像海浪一样，冲在每一个三中学生的心上。 这一刻，好些人，包括那些恨不得把每一分每一秒都用在学习上的同学，眼里都多了些光彩，他们看着这平平无奇的天，都觉得真是那么的灿烂。 那个不明不白的系统，又冒了出来，一脸的震惊，这话里饱含的深情，他望尘莫及，是了，这毕竟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人，这个年幼的身体里，有着一颗饱经沧桑的灵魂。 涂宪泰有些紧张的再一次看向王校长的方向，还能让他说吗，不能让他说了吧，这都叫大家勇敢的去选择你所爱的啊，这哪能让他继续？ 王校长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个背对着他的学生，轻轻的摇头，让他说，让他继续说。 “这意味着，我们完全可以不要为别人眼里的正确而活，我们可以坚定的相信我们的梦想，” “睁眼看看吧，对于现在的我们，到处都充满着希望，” “王小波在《黄金时代》里写，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暗半明的云，” “对我们来说，那样让很多人心生向往的黄金时代，顶多就算白银时代而已，我们大多数人才十五六岁，我们拥有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爱，我们不但想吃，我们还能吃，我们不用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因为，我们就是蓝天上那洁白无瑕的云，” “勇敢，无畏的在高天上自由飞翔！” 对着台下渐渐沸腾起来的同学，他挥着手大声的说，“就算是错，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有的是大把时光，” “耶！”底下沸腾了起来，不少人甚至都跳了起来。 果桢目瞪口呆的看着周晨，他非常担心，这个学生现在一挥手，所有的同学都敢冲出校门，去自由……飞翔。 涂宪泰脸色变了，好啊，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原来你想这样从根本上推翻之前的检讨是不是？ 你这真是翻了天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看向后面，直接走上来，“好，上课时间到了，请同学们回教室，” “主任，我还没说完呢，”周晨在一旁说。 涂宪泰瞪了他一眼，你已经完了，他看着台下，再一次大声说，“请大家回教室，” 下面有些混乱，有些同学动了起来，在朝教室走，有些还留在原地。 涂宪泰怒了，敢无视我的话，“听到了吗，回教室！” 估计也是听到了他的话，上课铃声马上响起来。 周晨挤到话筒边，“年轻人，就要勇于……” 涂宪泰见那些原本在朝教室走的同学都停了下来，就连原本在这个时候，应该配合他的话维持秩序的学生会的同学，都没有做什么，他狠狠的瞪了那些同样没有做什么的老师那边一眼，连你们都被他蛊惑了吗？ 他不由分说的拉着周晨往办公室走，我叫你说，我现在就叫你知道厉害…… 第九十五章 冤枉死 操场上，大多数同学已经在自觉的朝教室跑，但还是有一些人依然呆在原地，他们大声叫，“让他说，让他说，” 但很快，在一个个班主任严厉目光的注视下，这些被周晨说得热血沸腾的少年，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也不得不灰溜溜的离开。 少年人的热血，终究还是毫无疑问的败在成年人的权威下。 肖嶶也只得离开，她看着台上，一步三回头，担忧得不行，王瀚文低声安慰她，“放心吧，他有的是办法。”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得很，你这家伙，竟然说了这么大一通这样的话，他这怕是要疯啊。 看看都把其来主任气成了什么样。 上一次还好，主要是他和其来主任两个人之间的事，但这一次，等于是在全校师生面前挑衅，其来主任怎么可能轻饶他？ 涂宪泰很愤怒，非常愤怒。 虽然对这个学生的桀骜早有预料，但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通过这样的方式闹这么一出。 想想之前对周晨的宽容，比如刚才主动带动的掌声，想到自己的一番好心和善意，终究是错付了，火气便不住的蒸腾起来，看着周晨，只觉得其面目非常的可憎。 嗯？并没有怎么挣扎，哼，还算是你识相。 不，不能把他做的事朝好处想，想想刚才吧，一定要吸取教训。 周晨都想笑了，我为什么要挣扎，要说主任你打断得太是时候了，真的没有比你还要合格的拍档。 “主任，你应该让我说完的，听我说完了，你应该会后悔没有让我说完。”他很认真的说。 “够了，”涂宪泰喝道。 哼，我后悔？ “你跟我来，”涂宪泰松开他的手怒冲冲的说，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果桢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于是，两个受够了这个不安分的学生的人，再一次在凭栏处相逢，果桢看了涂宪泰一眼，马上大声训周晨，“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为什么要对同学们说那样煽动性的话？” “那些对大家的学习，有什么好处？” 涂宪泰冷眼看着他，演吧你就，我告诉你，这一次，你这一套木有用。 不管有用没用，果桢还是得演……得说得做，谁让这是自己班里的学生呢。 “你现在就向大家做检讨，这节课，你也不用上了，就站在这儿反思，深刻的反思。” “果老师，真不是你想的这样，”周晨非常委屈，“我额外说这些话的用意，就是为了让大家能积极主动的学习，更努力的学习，但没机会说完……” “巧言令色，”涂宪泰怒道，“你知道你闹今天这么一出的后果吗？你知道因为你这些话的负面影响，老师们要额外费多大力气吗？” “什么尽情的去经历，去后悔，去犯错，你忘了你们现在是什么，是学生，高中的学生，高中的学生，尽情的去经历，去后悔，去犯错？”他气得手一会放在腰上，一会又拿下来，一会又再放上去。 “要是家长们知道了这些，你说，他们会不会让学校追究你的责任？” 说起这个，他对那些学生也很是失望，不过是几句没有任何实质内容的话，你们就那么激动，还全都听到了心里去，我们平时教诲你们的那么多，你们记住了多少？ “我后面的话，就是要转到学习上去……”周晨又说。 “你不用说了，你骗得了谁，”涂宪泰都不想看他，颓然摆手，“果老师，你说说，他该怎么处理？” “不急，”一个声音插进来。 他们回头一看，王校长和他的副手们走了过来，看了他们的脸色，周晨说，这才是当领导的，你看看他们，现在还那么和蔼。 “周晨，我倒是想听听接下来你会说什么。”王校长说。 他还劝涂宪泰，“你总得听人把话说完嘛。” 此时，廖彩云他们已经把自己班上的学生赶回了教室，见状也都围了过来，哎呀，今天这事，对他们来说也算得上稀奇，有机会当然得看看后续。 “接下来，我要说的大致是这个意思，”周围围着一圈老师，周晨依旧不慌不忙，反正这样的事，又不是第一次，“《三个火枪手》里，在达达尼安出发去巴黎之前，老达达尼安嘱咐了他一番话，那一番略嫌有些啰嗦的话总结和提升一下，就四点，年轻人啊，要勇于犯错，去战斗，去爱，去生存，” 所有看过那本书的老师，比如廖彩云听了，都在拼命的回忆，书里的是这个意思吗？ 反正我的看的电影是这么说的，并没有看过原著的周晨心说。 涂宪泰听到这些，哪能忍得住，“看，还是这些，” 王校长摆了摆手，“让他说完。” 周晨继续，“这四点，可以套在任何年轻身上，” 涂宪泰又气，看，还不是这个意思，还不是让大家去犯错，去恋爱，不去想着读书？ 他看着认真听着的王校长，我忍！ “但对不同时代的年轻人来说，应该要做适应不同时代和阶段的解读，勇于犯错，在任何时候，其实都是要勇于实践，” “在中世纪，为了爱为了生存，必须要学会战斗，但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为了爱为了以后能生活得更幸福，努力学习，就是我们的战斗，” 涂宪泰愕然，其它班主任愕然，领导们微笑，果桢微笑后马上板着脸，这还真让他圆了回来。 “勇于实践，在中世纪会提高一个人的战斗力，在现在，勇于实践，则会有助于提高我们的学习能力，”他看着王校长，“我还想说的，大概就这么多。” “为了爱为了以后的生活，”涂宪泰又忍不住，“你们，不允许谈恋爱，” 这事我还没说你呢，你刚才也几次提到了为了爱为了爱的，你们现在哪能爱，谁允许你们现在爱？ “涂主任，我说的这个爱，是爸妈对我们的爱，当然，也包括老师们对我们的爱，难道不应该为了这样的爱，努力学习吗？” 有些老师想笑，涂宪泰则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这也能行？ 王校长点头，“这个理由很扎实啊，也让我们很欣慰。” 涂宪泰：…… 所以说，错在我？ 第九十六章 散了 算了 “涂主任，我知道，你不让我说完，其实也是为了我们好，但你真的误会了我这番话的重点，”周晨轻声说，“对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我很抱歉，我愿意接受学校的一切处罚，” 果桢轻轻的碰了他一下，你够了。 “呵呵，你不用多想，”王校长说了一句，看着他的搭档们问，“你们觉得呢？” “整体连贯起来看，很正面，和积极，”一个副校长看着周晨说。 另一个副校长也说，“是啊，要是全部说完，这应该是一个非常好的演讲，不得不说，还是年轻人更懂年轻人啊，他这些话，都说到了学生们的心坎上，都听完后，应该能给大家带来极大的激励。” “那么，”王校长点头，“再把大家集合一次，显然不太合适，” 你再把大家集合一次，我也不会上台去把这些话说完，前面的那些，才是我这个重活一回的人真正想说的，如果续上后面的这些，那前面那些话的效果，要大打折扣——所以，其来主任你打断得正好。 “我看不如这样，周晨同学整理一下，把你说过的和没说完的都写下来，今天傍晚，让校广播站全文播发。” 这个不错，周晨赞同，反正不是我亲自读就好。 其它老师自然也是连声赞同，涂宪泰当然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以一个老教师的直觉，他觉得周晨的这些话不太可信，但校长都说了，他又能如何？ “那个，我其实还没说完，”周晨这一次，也懒得征求老师们的同意，“是的，我说那些话，还有一重意思，学习很重要，但学习并不是全部，还有其它很多美好的东西，” 涂宪泰忍不住激动起来，我就说，我就说吧。 “我主要是想说，我们也需要休闲的时间，我不知道二三年级的情况，但从我们班的情况看，二三年级应该只会更差，” “开学才两三周的时间，可是我们班，也可以说整个一年级的新生，不少已经表现出了浓重的厌学情绪，我不认为，在这样的状态下，大家学习效率会高，在最终的那道关都能得到最好的发挥，” 他看着王校长，“我想把这一条也加上去。” 涂主任的情绪，顿时又低落下来，他说了这一条，只会让他的那些话更可信。 这小子，不愧成绩好，呼，他是真聪明，什么都想得到。 “这个情况，你们知道吗？”王校长问周围的老师。 周晨低头，这就有些装了，你又不是生下来就当校长，以前也当过高中的老师，就是生下来就当校长，当了这些年，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你也和其它老师一样，不会在乎这一点而已。 或者说，你们也没办法在乎，从大环境来说，把高中学生当考试机器，是对很多人很多方面负责任的态度。 只不过，作为其中的一个机器，主动吃这二茬苦的周晨，真觉得现在太不轻松，真的需要有所改善。 “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王校长还算诚恳的下问。 “其他不说，周末，我是说，如果有周末的话，希望能酌情少布置一些作业，我想老师们不会不知道，周末就是放假，也没有几个同学不去上补习班吧。”周晨说。 就像江洋他们发的牢骚，周末与其放假，还不如不放假，在学校里的上课来得轻松。 至少在学校里上课，不会经常的在晚上十点还要赶作业。 老师们没人说话，这事，他们怎么能不知道？ 就说廖彩云，她自己都带着近十个学生，在东海市这样经济发达的地方，带补习班，可以说是他们这些确实有本事的老师最大的收入来源。 据她所知，市里最厉害的是一位英语老师，当然也蛮拼的，周六周日，每天连续上四个小时的课，一年下来，单带补习班的收入，就轻轻松松的过五十万。 补习的学生哪里来，还不就是初中和高中的学生？ “我看这样的要求还是合理的，劳逸结合还是要的，不能让我们的学生在学校里紧张，难得放假了，还要更紧张，我想我们应该好好研究研究，”王校长又看向他的搭档们，“你们说呢？” “说起来，让他们一直绷着，确实也有些欠考虑，就说高三的学生，一个月只有不到两天的假，这一天多的时间，是可以试着让他们放松些，”一个副校长表态。 王校长于是大手一挥，“这些你也加进去。” 反正你呼吁归呼吁，最后怎么做，还是得看我们“研究”的结果。 周晨也知道，这样没有做出明确承诺的承诺，一般不会有太好的结果，但还是有些高兴，这至少算是个小胜利，这样的是，要慢慢来，不好奢求一口吃成个胖子。 在一旁察言观色的果桢马上说，“这份演讲稿，我一定会认真的把关。” “那么，各位领导，周晨这……” “他这也算是有心，”“要求也正当，”领导们纷纷发话。 看着那些有意无意的看过来的目光，涂宪泰只得表态，他看了周晨一眼，“回去上课。” 呼，果桢总算放下心来，他推了周晨一把，“还不快走？” 这家伙，真的太让人操心。 “谢谢老师，”目的达成的周晨，还是能表现得很礼貌。 就在他放松下来的时候，王校长突然笑眯眯的问，“我还有一个问题，周晨同学，你为什么想在早会上说这些？” 涂宪泰眼睛一亮，这无疑问到了点子上。 你一个学生，还是一个因为违反了校规校纪而做检讨的学生，怎么会主动的劝大家好好学习？ 这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要知道，就连我们这些老师，劝大家要好好学习，都没多少人耐烦的。 “那个，”周晨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涂宪泰又兴奋起来，说不出来了吧，你没说完的那些，一定不是你刚才说的那些吧。 “我看到通知，学校不是准备重新选学生会吗，我也想参选，所以……” 哦，大家恍然大悟，这就说得通了。 他想参选学生会，看这样子，多半还是想参选学生会主席，但作为一个高一新生，全校没多少人真正认得他。 通过做检讨而认识他，不但印象不好，还不深刻，但做这样一番激动人心的演讲后，不但会让很多人记住他，还会让很多人都会对他有好感…… 嗯，从逻辑上看，还是蛮合理。 “散了吧，”领导们先行离开，周晨和老果留到了最后，周晨想走，果桢拉住了他，“你真是想说这些？” “当然是想说这些，” “真是为了想竞选学生干部，才主动说这些？”果桢又问。 “是的，果老师。” 果桢还是有些不信，“你跟我说，因为你事情会很多，所以不愿当班上的学习委员，但却有时间当学生会的干部？” 是的，他这也可以说是随便找个理由批评周晨，但老师批评学生，可不就是这样吗，看你不爽，没理由也会找出理由来。 “我不是想当学生会干部，我是想当学生会主席，学生会主席哪用做多少事？” 他下面还那么多干部呢。 “果老师，给你添这么多麻烦我很抱歉，更抱歉的是，类似的麻烦，以后应该还少不了，因为这一次，我不可能会为了别人眼中的正确而活。” “走走走，”果桢不耐烦的推他，“这一次，你哪一次为我着想过？” 周晨摇头，我所说的“这一次”……算了吧，不可能有人懂的。 果桢看着他的背影，恨不得给他一脚，你还落寞，你落寞个什么啊落寞？ 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是成功的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算了吧，气也白气，这些话甚至都不好对任何人说…… 第九十七章 我非英雄 下课铃响后，物理老师一走，“呼啦”，周晨桌旁立马围上了一圈人，“英雄”之声顿时不绝于耳。 江洋丑人多作怪，抱拳说，“英雄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周晨斜眼看着他，你他娘的倒是拜啊。 “嘿嘿，”江洋笑着对四周拱拱手，“一世人两兄弟，我们意思到了就行，” 刘金龙等顿时齐齐的“切”了一声。 江洋这小子，仗着家里的便利——他家在电脑城的铺子，不但卖硬件，也买各种十元一张的软件，以及，十元一张的碟片。 嗯，还有更贵的——你懂的，那种一张至少十五起，贵是贵，但有保障，绝不会拿什么猫和老鼠来骗你的碟子。 当然，他们家现在做大了么，早就不碰最后这一种。 总之，仗着家里的便利，他小小年纪，就看了好多电影，欠了不少演员和导演的电影票之余，还经常会把电影里的台词搬来用。 “英雄哥，说说呗，”江洋挤上来拉着周晨的手，“你今天为什么会说那些，为什么能说那些？” “我天我告诉你，你今天在台上的样子，真的是帅呆了……”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周晨厌恶的摔开他的手。 “嘿嘿，这不是想和英雄你亲近亲近，”江洋没脸没皮的笑。 可能是被他带偏了，刚才还带头鄙视他的刘金龙学起了车站对面相命算卦的那些人的招式，抬起手，捻着手指，“兄台，我观你印堂发红，目如春水，我掐指一算，你今日，一定命犯桃……” 大家的笑声中，王瀚文碰了他一下，他回头一看，肖嶶看似和前面的付婷婷在说什么悄悄话，但谁都看得出来，她一直在关注着这边。 他马上往回找补，“我这个乱说的啊，我不懂这些的，” “热啊，你们不热吗，”周晨拿起课本赶，“散了，都散了，” “最后一个问题，”王瀚文笑着，“江洋也问过的，英雄，你为什么突然要说那些？” 看来不跟他说一声，这些家伙真就没完。 “首先，我要郑重声明一点，我非英雄，” 大家面面相觑，你就声明个这？ “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可歌可泣的事来，也没有内裤外穿拯救地球，我只不过是本事多了点，能力高了些，为人正直，胆子也足够大外加相貌英武而已，所以，别叫我英雄，但你们可以称我为，豪杰。” 周围顿时一片明的暗的“我靠”的声音，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周晨睥睨着他们，你们这些无知的家伙，我一定会成为一方豪杰的啊。 “至于为什么会说那些，我想选学生会主席，明白了？” “喔，”江洋顿时有些激动，“学生会主席？豪杰，当之无愧的豪杰，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也应该报名，哼，”他看着刘金龙，“班里的职位，没多大意思，要选，就选全校的，” 刘金龙毫不犹豫的怼回去，“班里的学习委员都要选学生会主席，那我这个班长，不是只能去选校团高官？” 他提都不提江洋，以示不把他放在眼里。 王瀚文不知怎么情绪有些低落，“团高官你就别想了，不过周晨，我支持你选学生会主席，这么多年来，还没有高一的学生当学生会主席的，这样的事，想想就带劲，” 啧，自己这身份，是真不好现在就选学生会的，只能是从旁协助。 “是的，我也支持你，”江洋马上说，“一年级的当学生会主席算什么，我们要干就干一票大的，我们要让这一届学生会，全部由一年级的新生组成，全部由我们一班的同学组成。” 周晨看着这个亢奋的，可能最近又看了几部香港黑帮片的同学，你以为这是争地盘呢。 ………… 教室外，付婷婷悄悄问肖嶶，“他今天没有请你回家吃饭哎，为什么？” 肖嶶笑，“他知道我不会答应……” “哎哎哎，”付婷婷突然抓着她的胳膊一通晃，“你看，你快看啊，” 肖嶶顺着付婷婷的手看过去，眉头马上皱了起来，周晨和刘金龙他们面前，此时站着两个女生，手里各自拿着东西，“是信，哇，是情书！” 禁不住喊出来的付婷婷马上掩住自己的嘴，糟糕，这样的事怎么好喊出来？ 她连忙补救，“那看起来，好像不是一年级的？” 肖嶶已经笑了，“那不重要。” 操场上，王瀚文有些懵了，你把我推出来干什么，这两位姐姐是代人送信给你的啊。 但他还算是够义气，拦住那两位想追周晨的二年级女生，“这个，给我也一样的，我会转交给周晨。” 刘金龙追着周晨大声说，“怎么样，怎么样，我算的准不准？” 周晨皱眉看着天，这秋老虎太厉害，看来还是得去买顶渔夫帽，咱这张脸啊，可得好好珍惜。 “我说，你就不想知道知道那信是谁写的？”江洋还回头朝后看，“左边的那个我认识，她好像总和二年级那个蛮漂亮的女生走在一起，叫什么来着，”他拍着自己的脑袋，“就是喜欢穿各种碎花裙子，头发长长的，不但好看，气质也挺好的那个，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你慢慢想吧，”周晨跑到车棚推车，又听到江洋在后边喊，“周晨，” 他不耐烦的转过身，江洋跟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两个一看就是高年级的男生，左边戴眼镜的那个还有些眼熟。 “你就是周晨，”眼镜哥旁边的那个肤色挺健康的哥们问。 “什么事？”这家伙装的未免太假了些，经过早上那事之后，学校里还有谁会不认识我？ “我是欧阳文平，”眼镜哥推了一下眼镜，很社会又有些矜持的伸出手来和周晨握手，“周晨同学，你早上的演讲很棒。” “这是学生会的副主席，”眼镜哥的好兄弟说，“现在学生会当家的副主席，听说你也想选学生会主席……哎我说你小子，” 周晨已经推着车走了，“我选不选，不关你的事，应该也不需要你批准。” “哈哈，”江洋跳上他的车，看着后面那两位一脸恼火的家伙，“周晨，你牛，你真牛，豪杰，当之无愧的豪杰！” 第九十八章 美好的新开始 “妈，”和往常一样，周晨一丢下车就匆匆大叫，闯进家里一看，桌上又放着几个热腾腾的菜，就在他刚想下手的时候，厨房里又传来那句熟悉的唠叨，“先洗手。” “我爸呢，今天中午不回来吗？”周晨看着桌上的菜，这有些不对啊，两个人的话，那就嫌丰盛了些。 “你爸迟点回来，”方红霞端着盘炒粉出来，满脸的喜气。 见到老妈这副样子，周晨一下子放心了，看来果桢并没有给爸妈打电话，这老果，还算仗义。 “这是有好事？”他随口问道。 “是有好事，”方红霞喜悠悠的坐下来，“饿了吧，你先吃，我等会你爸。” 既然这么郑重，那周晨觉得，自己也是等一等的好，“不急，我也等一等，” “要不我先猜一猜，哦，还是算了吧，” 方红霞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猜到了就猜到了，卖什么关子。” “我真猜不到，”周晨嘿嘿笑，这样的事，还是得照顾下爸妈的成就感。 “你啊，”方红霞宠溺的看了儿子一眼，把那盘凉拌西红柿端到他面前，“把这个吃了。” 这应该是拌好后放到冰箱里冻过，吃到嘴里又酸又甜，尤其是格外冰爽，这个味道，周晨也挺怀念，主要是西红柿，后来的西红柿，好像真的吃不出这样的味道。 就像是约好了一样，他刚吃完，方红霞就站起来，“你爸回来了，” 是吗？周晨是听到外边有脚步声，但那就是老爸？ 然后，他就服气了，老妈刚拧开门，老爸就站在门口，“你们还没吃吗？” 周晨一见老爸那副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得肯定是八九不离十，若不是那件事，连饭都没吃的老爸，肯定不至一副已经喝美了的样子。 但老爸的第一个举动却出乎他的预料，“啪”周镇海把一把钥匙拍在桌上，“下午不用骑车，我开车送你去学校。” “我们家买车了？”周晨高兴的叫起来。 他一眼就认出来钥匙上长安的标志，他很清楚这会长安只有面包车，“停在哪儿，妈，我们去看看吧，”他迫不及待的说。 一个孝顺的孩子，这会就该懂得热烈的捧场。 方红霞也拿起车钥匙看了几眼，“这就买好了？” “买好了，所有手续都办好了，”周镇海这会显然有些兴奋，扳手都不用，直接用牙齿咬开一瓶啤酒，非常豪迈的倒进两个啤酒杯里，“是辆车况不错的二手车，不急着看，先吃饭，” 他拍着周晨的肩膀，“你知道我今天还办了什么事？” 周晨感觉稍稍有些累，我还得继续热情的配合啊，“一回来妈就说今天有大好事，但我猜不出来，爸，你快说你快说，” 啧，我这话怎么有些琼瑶奶奶的味？ “你等会，”周镇海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你看看，” “厂房租赁协议？”周晨让自己的声音由低到高，还配合上又惊又喜的表情来。 “嗯，厂房也定了，”周镇海一口喝了半杯啤酒，舒爽得打了个嗝，“呃，” 周晨很确定，老爸发出这样的声音，应该不是因为啤酒，看着老爸那高兴的样子，他不知怎么的的就觉得有些心酸，把文件夹递给老妈，“妈，你快看看，” 方红霞擦了擦手，有些激动的接过去，反复看了几遍，眼睛有些红，声音有些颤，“真的找好了？” “你看啊，”周镇海拿过协议，“就在双岙，具体地方虽然偏点，但格局好，”他翻出来一张平面图，“主楼有两层，左右两边，各有一个近500平米的简易厂房，中间还有一个三百多平的广场，先期绝对够用了，” “而且你们知道这个地方好在哪里吗，这原来是学校，所以这楼的质量绝对过硬。” 周晨在脑海里想了一下，很惭愧，作为一个东海人，他原本对东海市区，那是真谈不上有多熟。 不过，双岙村他知道，那是妥妥的市郊，而老爸说厂房原来是学校，一个占地不过两三亩的学校，那也妥妥的是村级的学校了，每个村都建小学的年代，应该会比较久远，如无意外，这所学校，也妥妥的会比他年纪要大。 说不好，和他们这个小区是同一个年代的产物。 这样的厂房…… “环境也好，旁边就是河，这家工厂原来是做玩具的，总体还是比较干净，主楼里的装修直接可以用，这就又省下了不小的一笔……” 周镇海说起来滔滔不绝，把租下来的厂房夸得好像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一样，言语间全是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方红霞突然把周镇海的酒收了起来，“忘了，你现在不能喝酒，今天中午算是破例，快点吃，吃完了睡一觉，下午就带我去看看，” 周镇海有些苦恼的看着杯底剩下的那浅浅一层的啤酒，果然，人不能太得意，好事也不全是好事，至少，今后怕是只有在没事的晚上才能小酌几杯。 不过，也值。 他举起杯，“儿子，你倒一杯饮料，我们一起碰一杯，” 他停顿了一下，“从今天开始，我们家，就又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爸，这不但是个新的开始，也一定是个美好的开始，”周晨补充道。 “对，美好的新开始，” 三个杯子重重的碰在一起，周镇海和方红霞在脆响声中对视，眼里都百感交集，但最后都化作了欣喜。 “儿子，这个周六，要是放假，我们就下午去，要是不放假，我们就中午带你去看看，看看我们的厂子，” 周晨看着意气风发的老爸，很是欣慰，是的，就是很欣慰，他很为老爸这样神采飞扬的样子而高兴。 原来老爸虽然从没有在他面前说起，但他一直感觉得到老爸的不甘心，这一次，看来是不会了。 “协议我签的是三年，”周镇海说，“我计划最多在那里租个五年，就一定要有我们自己的厂子。” 周晨想着三五年后的地价，真心觉得如果可能，现在就买地建厂，那自然最划算。 不然，这三五年赚的钱，跑赢地价的涨幅之后，怕真剩不下多少。 要想现在就买地，他马上想到了万中圆…… 第九十九章 坚持 “要不，你还是就这里下？”周镇海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儿子说。 十多分钟前，三中的大门就在前面大概一里多地的地方，现在，三中的大门依旧在前面大概一里多地的地方，这十多分钟，他们夹在车流中，大概只蠕动了顶多十来米的距离。 周晨嘟囔了一句，“前面就说下，你还不乐意，现在知道原因了吧。” 前面他就说要下，结果老爸很不满，说他是嫌这小面包破旧，在同学面前丢面子。 “你小子，”周镇海不满的说了儿子一句，还是叮嘱了一句，“这个周六，我带你去厂里看看，” 方红霞跟了下去，“这几天在学校表现得还好？” 周晨马上说，“那是当然，那是必须的，” 急着去看厂房的方红霞也没觉察出儿子话里的反常，或者说她本身就不相信儿子在学校会表现不好，“在学校好好的，我和你爸，争取早点让你当上个富二代。” “嗯，我等着我爸早点开着一辆大奔到学校门口接我。” 他这老爸，还真不是一个喜欢低调的人，他相信，真有了那样的条件，开着豪车到学校门口炫耀一把，一定是老爸必做的。 “你这孩子，”方红霞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塞给他二十块钱，“要是下午我们不能及时赶回来，你就自己在外面随便吃点。” “放心吧，我不会饿着自己，”周晨站在路旁，看着老爸开着那辆外表看起来还光鲜的小面包艰难的在车流中掉头，在高峰期凑这样的热闹，你说何必呢。 他看着挤在路上的那些形形色色的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国内和年龄相关的那些法规中，要说他现在最不满意的，并不是16岁不能结婚，而是考驾照必须得满18岁。 不是要学着发达国家大力发展汽车工业吗，这方面为什么不能学习下西方国家，把考驾照的年龄提前到16岁？ 对了，16岁，是不是能骑摩托车？ ………… 操场上，王校长和涂宪泰，一个背着手，一个叉着腰，看着学生们纷纷赶往教室，都觉得格外的充实和满足。 “关于他想竞选学生会主席，老涂你怎么看？”王校长朝人群中的周晨示意了一下。 “他要是真想当这个主席，我觉得挺好，”涂宪泰毫不犹豫的说。 “哦，”王校长来了些兴趣，他都知道，这个学生可以说一直不太给涂宪泰面子，他同时知道，涂宪泰对那些不规矩的学生，一向称不上宽容。 按以往的经验来说，周晨想混进学生会，还想当学生会的头头，教务处一定会旗帜鲜明的不赞同，现在这个答案，还真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周晨，很有个性，确实不是太守规矩，以后怕是还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来，”涂宪泰对这一点非常确认。 “那你还同意？” “也是因为如此，我非常欢迎他竞选学生会主席，还非常希望他能顺利当选……” 王校长又“哦”了一声，“明白了，你这是希望让他承担更多的责任，从而自觉的会要求自己在各方面成为大家的表率，” 他称赞道：“这个思路很好。” “没办法，这是个很有想法，很独立的学生，我已经试过想把我们的一些观点强加给他，很难，”涂宪泰想起和周晨打的几次交道，真是一次都没有占到上风，“所以，只能寄希望于他自觉……” “那就没有比让他当学生会主席更好的办法了，”王校长说，“老涂，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能这么轻松啊，” 要说，教务处确实有堂堂的理由否定周晨的参选资格，但涂宪泰并没有那么做，他心里想的，始终是如何帮助周晨成材。 “这是一个好苗子，我们这些当老师的，怎么也不好让他长歪，”涂宪泰说，“不说其它，就说我们学校的老师，现在有几个得到了国际性的奖项？” “我都没有，”王校长笑，“看来将来也不会有，但这小子，才高一啊，就有这样的成就。” 虽然行业不同，但周晨拿的那个奖，不管这么说都算是权威的国际性奖项。 “但是校长，我同时又有些担心，”涂宪泰看着周晨的背影，“要是他真当上了学生会主席，但接下来的事，并没有按我们期待的那样去发展，而依然我行我素，把学生会都带得乌烟瘴气，那可就真叫人头大。” 他本能的觉得，这样的可能性绝对不小。 “那又何妨，”王校长一挥手，“学生会而已，就是乱套了又如何？” “难道你觉得，这么多届的学生会，真有什么成就不成？” 涂宪泰听了也摇头，三中学生会的各个职位，其实就当作了一种额外的荣誉，给优秀学生的额外荣誉，成就，能有什么成就？ “所以啊，让这样你都看不准的学生去试试，说不定，就能给我们一个惊喜呢，”王校长看着自己的得力臂助，“我还蛮期待的。” ………… “哎，”王瀚文一屁股坐在周晨桌上，很隐蔽的把那两封情书塞进他课桌里，“就别装了，还是好好看看吧，抽空也给人回个信，这毕竟真是人的一番情意，” “我告诉你，其中的一个是二三班的宋紫薇，知名的美女哦，听说好多人追的，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给你写信。” “交给你了，”周晨把那两封信依然塞给他。 紫薇？真是一听这个名字就不喜欢，哪怕她是宋紫薇，而不是清朝的紫薇。 因为原来职业的缘故，女明星都见了那么多，说真的，现在真还不是一个随便的所谓美女就能打动他。 江洋也凑了过来，“我想不起名字的就是这个宋紫薇，真的是美女啊，还特别有个性，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我刚刚打听到，那个，欧阳文平，就是中午带人到车棚堵你的那个，听说宋紫薇一入校他就开始追，但一直没成功，” “怎么样，”他眉头挑啊挑的，很是骚气，“现在是不是有想法了？” 周晨不知道说什么好，“少看些电影吧，” “我们这样的豪杰，怎么能用这样卑鄙的手段？记住，这样的手段，想都不好想。” 第一百章 意见 广播里，一个有些故作成熟的声音正在念周晨那份突如其来的完整版的演讲稿，刘金龙他们依然听得津津有味，周晨却急着想逃离。 对他来说，中间硬加进去的那一段，让这整篇演讲，就像是一个个好好的小品，在最后非要生硬的拔高到爱祖国爱人民的层面一样，整体感觉非常的尴尬。 “嘿，”江洋拉住他，“看那边，又来找你，” 左边，欧阳文平身边的那个又黑又壮的同学，直直的朝他们这边走来。 “唉，这边这边，”刘金龙把他拉向右边，两个彼此之间明显有些敌对的女生，你追我赶的朝这边走。 “我去，你这是什么命啊，”刘金龙感概道。 “咳，”王瀚文重重的咳了一声，低头说，“前面，前面，” 前面，其来主任正迎面走来，见他看过去，马上朝他招手，很快，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些狐疑的看着周晨他们那堆人旁边的那三个男女。 右边的那两个原本恨不得用眼睛杀死对方的女生，已经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姐俩很好的径直从一旁走过。 左边的那位黑壮的三年级同学，也马上变道，呼喝着奔向篮球场。 哼哼，应变的都挺好。 但其来主任是谁，眼光毒着呢，“没事吧，”他问周晨。 “没事啊，主任您找我有什么事？” “这是竞选的流程，你看看有没有不合理的地方，”涂宪泰把腋下夹着的那个文件夹递给周晨。 竞选的流程，让我看有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周晨有些狐疑的接过来，这是几个意思？ 他也是觉得，教务处，尤其是其来主任，应该对自己的企图，不太会支持的，但现在看来，好像恰恰相反？ “这也算是对你组织能力的一次考验，”涂宪泰信口拈来一个理由。 对我还要额外考验一下，这就合理多了。 “这么急？”周晨才扫了几眼，就忍不住问道。 真的是太急了些，报名资料明天前汇总，后天，也就是周三会公示候选人名单，周五，就会在多媒体教室进行演说，回答提问，并马上进行投票。 不急，你可能就得动身去国外，涂宪泰心说。 “这样的安排，更能真实的反映出参选人的能力，同时还能有效的杜绝一些不正当的行为，”涂宪泰看向篮球场。 要是从这个角度考虑，这样的安排确实算对症，不然，那个把自己当成了威胁的家伙，一定还会生事，估计还会用不正当的手段拉票。 他再花了一两分钟大略的看了看，“我觉得有一个重要的方面，学校考虑得不够周到。” 涂宪泰觉得，自己算是问对了，不然这家伙到时怕是又会做一些出圈的事。 “哪方面？” “选举代表方面，”周晨说，“现在的方案看似公平，但实际上，对二年级和三年级的候选人会更有利。” 最后的的演说投票阶段，候选人要进行3分钟的演讲，向大家描述自己的设想，并还要回答由老师组成的评委的一到两个问题。 然后，学生代表会根据他们在这个环节的表现，进行无记名投票。 “我敢说，二、三年级的学生代表，肯定不会给一年级候选人投票，” 学校，尤其是大学以下的学校——还包括幼儿园，是一个非常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其它职位不说，周晨绝对相信，二、三年级的同学，一定不希望看到是一个一年级的新生当学生会主席。 那会让他们感觉很没面子，因此这至少对自己的竞选会非常不利。 “虽然看起来，每个班全都派出5个代表，但实际上，一年级候选人，就是拿到满票，也只有30张而已，二三年级的候选人的满票，则是两个年级加起来的60张，” “所以我强烈建议学校，把一年级每个班的学生代表，从5人提高到10人，只有这样，才算是一次相对公平的竞选。” 涂宪泰想了一下，“你的顾虑很有道理，由此可见，你的组织能力非常棒，你果然总能看到大家看不到的点。” 现在一想，周晨担心的那种情况，尤其在竞选有些职位，比如说学生会主席时，一定会发生。 周晨心说，我理解，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我是个杠精呗。 “我让他们按你的意见调整，”涂宪泰看着周晨，“记住，好好准备，要做，就一定要做好。” 周晨看着其来主任的背影，你竟然这么支持我？ ………… 他回到家，果然是大门紧闭冷锅冷灶，他觉得，要不是那边目前不具备留宿的条件，爸妈今天晚上，很有可能都不会回来。 打开冰箱，剩菜还是有些不够，好在食材足够，得，在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里，自己也露一手，让兴奋的爸妈也吃一回现成的吧。 像我这样的汉子，孝顺父母，那是必须的。 才刚把饭蒸上，把猪肉下锅煮，正在准备各种葱姜蒜，哐哐有人敲门，这就回来了吗？ 开门一看，崔若颖也是一愣，看着他身上的围裙，“哟，这是给你妈打下手呢？” 切，我是主厨来的，“有事？” “有事，”崔若颖不请自入的在家里转了一圈，脸色不善的问，“这么说，你是在准备做饭？” 周晨完全无视了她的火气，“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多余？” “我……”崔若颖把脏话生生咽了回去，一只手又准备朝周晨头上招呼，“你不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吗，不是宁愿饿死，也不背因为做饭而失节的名声吗，那你现在是干什么？” 周晨只展示了一下手里的菜刀，崔若颖就自觉把要冒犯他的手收了回去，加倍的用言语来攻击他，什么“骗子”“渣男”之类的，像连珠一般的涌出来，倒真对得起她后备主持人的身份。 “你不是找我有事？有事说事，我忙着呢，” “夏菲问什么时候采访你，”崔若颖依旧气鼓鼓的。 “当然等我从欧洲回来再说，怎么，还有事？”他看着竟然坐下来的崔若颖问。 “有事，等着吃饭啊。”崔若颖一副你这个问题好奇怪的样子。 我去，你个姑娘家家的，脸皮呢？ 第一百零一章 竞选 下午第四节课的时候，刘金龙、王瀚文、江洋他们三个和其它五个男生，簇拥着肖嶶和陈雯两个女生，在走廊上汇聚了其它班的代表，在那些依然要乖乖上课的同学的注视下，高高兴兴的朝多媒体教室进发。 在多媒体教室外的大榕树下，刘金龙突然停了下来，听着那边教学楼的动静，“我有些明白周晨逃课时的感觉了，你们也感受一下，是不是莫名就有一种优越感，是不是觉得格外的畅快？” 江洋闭上眼睛感受了一把，听着教学楼里老师讲课的声音，而自己却完全不用在乎，也不用遵守什么课堂纪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感觉，确实很爽。” “完全不一样好吗，周晨那是……”王瀚文看了旁边一眼，直接说下一句，“我们这可是行使光荣的选举权。” “老王，我突然有些可怜你，”江洋看着他摇头，“好些心里话不能说，一直只能说这样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的话，”他也伸手在王瀚文头上揉了揉，“真是可怜的孩子哟。” 王瀚文一下子愣住，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委屈，猛然从心底涌上来，挤涨了他的眼睛，堵住了他的喉咙。 他突然彻底的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和这几个家伙在一起，因为自己羡慕他们，羡慕他们可以有什么就说什么，想骂就骂。 他也突然明白周晨周一早上的那篇演讲，为什么会让自己那么心潮澎湃，因为，自己也想要那样肆意的、滚烫的、时时都激情飞扬、让成年人诧异又羡慕、哪怕明知不被允许，依然敢于去尝试……的青春。 可是，自己有选择吗？ 没有。 所有的那些，都是不成熟的表现，那些不成熟的表现，是他自小就被教诲要坚决摒弃掉的。 只有表现出远超同龄人的成熟，才可能得到赞扬…… 这一刻，王瀚文真的成熟了不少，随之而来的，则是巨大的遗憾，强烈的不甘，我的青春啊，已经不温不火的流逝了这么多。 接下来难道还要这样吗？ 不，我不要这样的四平八稳，我要像他们一样随性，像他们一样多彩，哪怕是会跌倒，会被摔打，我也心甘情愿，那么，他又犹豫起来，这就意味着要反抗，而反抗的后果…… 十五岁的王瀚文眼中，很快只剩惘然，这些惘然很快也消失不见，他一把搂住江洋的头，手在他头上一通搓，“随便摸谁的头呢，” “哎，”刘金龙拍打着他们的后背把他们分开，多媒体教室里，已经有老师皱眉朝外面看来。 肖嶶也有些不满的看向他们，这个时候提周晨逃课的事干什么？ 一进门，她一眼就看到了已经坐在老师们后面的那两排人中的周晨，他真的是那么的出众，出众的淡定。 因为他左右的人，要么还在抓紧看自己的演讲稿，要么在低头沉思，想来还是在为接下来的问答环节做预案，要么明显在调整呼吸，以便一会上台时不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只有周晨，手里虽然也拿着演讲稿，但看都不看，见他们进来，还笑着跟他们挥手示意，那样子，就像是个在等待观看演出都等待得有些无聊的观众一样，但你可就是演员的一员，还一定是最受关注的那种。 啧，这家伙，也不知道他究竟要遇到什么事才会真正紧张起来。 刘金龙他们又不一样，江洋悄悄的拽了他们一把，“倒数第三排，” 王瀚文一看，眼睛一亮，“宋紫薇！” 倒数第三排中间，坐着一个穿着白色碎花裙的女生，长发柔柔的披在肩上，此时正和身边的女生在说悄悄话，不时朝前面看一眼，她的目光，看的明显是周晨。 三个人对视一眼，目光里都充满着惋惜，这样甜美非常的姑娘，周晨那小子，竟然真的不屑一顾？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当然，不是说肖嶶不好，也不是说宋紫薇比肖嶶要漂亮，但周晨和肖嶶还没什么的吧，重要的是，在主动起来的宋紫薇面前，哪个男生能无动于衷？ 不理解，不理解，那小子，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陈雯也看到了，小声跟肖嶶耳语，“那边，” 肖嶶朝那边看了一眼，淡淡一笑，“挺好看的。” 陈雯哑然，你怎么这个反应？ 你看那个女人的样子，她不停的朝周晨那边瞄哎。 这是能表现你大度的事吗？ ………… 很快，120个学生代表按班级坐好，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和灰色西裤，打扮得很干练的欧阳文平，亲自把统计结果交到组织这次竞选的教务处负责人涂宪泰手中，“涂主任，学生代表应到120人，实到120人，” 涂宪泰看了一下名单，征询旁边张副校长的意见，“张校长，” 张校长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涂宪泰走上台，“同学们，东海市第三中学04届学生会选举，现在开始，下面，有请张副校长讲话，大家欢迎。” 相貌清矍，据说快要退休的张副校长先是谈学生会的使命，以及学校对学生会的重视，最后表达对大家的期待和祝愿，周晨跟着旁边的人一起鼓掌，又再一次发现，自己看来是不可能因为这样的话而激动起来，心里一时也有些惘然，我就是再努力，也找不回真正的青春了吗？ 主持人涂宪泰的发言，则再一次强调了竞选的纪律，“……凡是出现不正当的行为，一经查实，立即取消其选举资格……” “……再一次重申，竞选成功的同学，并不一定会担任自己竞选的职位，学校会根据具体情况结合本人特点对职务进行调整，入选者须服从学校统一合理的安排……” “……最后，各位代表一定要珍惜自己手中的投票权，下面，竞选正式开始，请候选人按抽签顺序上台发表演讲，并接受评委提问，第一位，”他朝台下看了一眼，“欧阳文平同学。” 欧阳文平笑着站起来，很从容的先向大家致意后，自信满满的登台，马上，集中在教室后面的二三年级同学，大声叫起好来…… 第一百零二章 优秀的对手 听到这叫好声，作为评委之一的廖彩云回头看了周晨一眼。 此时她看周晨，是想看看周晨紧张的样子。 坦白说，她对周晨的观感很复杂，她非常不希望周晨的表现，比自己班上最优秀的学生要优秀，但周晨目前就是比他们最优秀的学生还要优秀，所以能针对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 但当周晨可能会受到学校惩处的时候，作为一个老师，她又有些忍不住替他担心，想替他开脱。 大部分成年人都是这个样子，在不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都会倾向于做善良的选择。 现在，她很想看到欧阳文平得到这样的欢迎时，周晨究竟是什么反应。 很遗憾，她并没有看到想看的，周晨此时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这是太有信心，还是已经放弃？ 不，不会的，他不会放弃，那他哪来的这样的底气？ 她很好奇。 欧阳文平已经开始他的演讲，“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同学，大家好，我是高三四班的欧阳文平，很荣幸能再一次参加学生会的竞选活动。” “时光飞逝，我第一次参见竞选，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夏天，那是两年前，我作为一个新生，骄傲的踏入三中校园之后不久的事。” 周晨在台下帮他总结，这先是摆资格。 “因为此前在初中及小学一直担任班干部的经历，我很荣幸在第一次竞选中就成功当选文艺部的部长……” 现在应该是要表功。 果然，欧阳文平真的很听话的按着周晨的意思说，“在校领导和老师的关怀下，在学生会同仁的帮助下，在那一年，文艺部成功的组织和举办了多次活动，为同学们带去愉悦的同时，也极大的锻炼了我和文艺部同学的能力，在此基础上，一年后，我再一次成功的当选为学生会组织部部长，并在上半年，接过了学生会副主席的工作……” 他说得很平稳，平稳中透着得意，要说他这资历，确实是本届学生会主席的不二之选。 刘金龙他们都有些替周晨担心，因为这确实是一个强有力的候选人。 “……这两年多的学生会任职的经历，让我获益匪浅，我学会了如何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如何提拔和任用优才，来更好的解决矛盾，协调好同学之间的关系，处理好各部门之间的关系等，” “在大家的关怀和帮助下，经过这两年多的锻炼，我已经能够轻松的解决我们所遇到的一切问题，学生会，让我成长和进步，理所当然的，我应该尽一切所能来回馈学校，回馈学生会，所以我竞选学生会主席一职，” 先是有一两个人鼓掌，很快，掌声就连成一片，王瀚文他们看了一下，一年级的学生代表，都有不少在鼓掌。 要说，这个欧阳文平的经历，还真是很能服众，何况大家也都知道，他的成绩，也一直处于年级上游，再加上，他外形条件也不错——任何时候，这都是一个加分项。 而他的这番话，虽然有自我美化之嫌，但竞选演讲嘛，不都是这样？整体而言，他表现得还算谦逊。 他们不由得也像肖嶶和宋紫薇一样，都有些担忧的看向周晨。 “如果有幸当选为学生会主席，首先我会带领各部门负责人，对各部门的工作做一次全面深入的调查和总结，继承和发扬原本的强项，重点是，集中解决我们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和不足，因为根据木桶理论……” “……个人方面，我会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和学生会的所有同事，不论是在学习、工作和生活上，都要能起到模范带头作用……” 周晨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你吹就吹吧，看我干什么？ “我们不仅要对自己严格要求，还要努力帮助后进的同学进步，我想让学生会的干部，和那些需要帮助的同学结成对子，一对一的帮扶，我个人会负责最需要帮助的同学，” “我有信心在离开培育了我的三中之前，让三中不再有后进生。” 后面再一次响起掌声，热烈的掌声。 周晨用后脑勺晃了晃后面的那些人，所以你们这些代表，都自认是优秀的那一拨，和后进无缘？ “……我一定会通过我的努力，能让学生会在各个方面都比从前更好，成为同学们和老师之间的纽带，协助学校和老师，更好的管理所有的同学，让我们三中，无论是成绩还是校风，都比以前更好，谢谢大家！” 这一次，评委老师们带头鼓掌。 欧阳文平的演讲，很稳，稳就对了，他目前优势最大，只要守好，保持好优势，那就是成功。 所以这个同学的策略是对的。 他的稳重，也让老师们很欣赏，这是一个知趣的人，学生会交给他，会让大家很省心。 欧阳文平之后，便是周晨了。 这次竞选，其它职位多的有五个人竞选，但确定下来的学生会主席的候选人，就只有他们两个。 周晨没有假模假式的在台下就向大家致意，稳稳的迈步登台，只是在途中，听到后面突然响起的口哨声，不由得愣了一下下，这谁啊，这么奔放。 随着口哨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来，张副校长和涂宪泰也忍不住回头去看，江洋看得最清楚，“最开始的那声，是……那个，”他看着旁边的肖嶶，给了男生们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王瀚文顿时有些想回头望，那个看起来是如此温柔可人的姐姐，竟然会这么大胆？ 哦，她都主动让人送情书了…… 周晨已经开始自己的演讲，“老师们好，同学们好，希望大家都能还能记得我，我就是在周一早上出了下风头的周晨。” 张副校长和涂宪泰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个开场白，自嘲中透着亲和，很能拉近和大家的距离，不错！ “我来自一年级一班，是的，我是一个刚入校门的新生，但我也是竞选学生会的主席，因为我觉得，真没有谁比一年级的新生，还要适合担当这份责任。” “哈哈，”后面马上传来毫不掩饰的嘲笑声，开玩笑呢吗这不是？ 第一百零三章 若烹小鲜 廖彩云这次不用回头，她抬头就能看到周晨。 后面的同学为欧阳文平叫好的时候，她想在周晨脸上看到紧张。 因为她作为班主任的一年级二班，并没有学生向学生会主席发起挑战，若是周晨成功，那么一班自然又高出一截…… 但当周晨上台，后面的同学因为他的话喝倒彩的时候，她又完全不想在周晨脸上看到紧张尴尬的神色。 把一班和二班放在一起，她当然站在周晨的对立面，但当周晨面对来自高年级的刁难时，她又本能的站在周晨这一边，因为他们都代表着一年级的新生。 同时，作为一个老师，她也相当看不惯高年级的学生，对待低年级的同学这么不友善。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瞪了眼起哄的那些二三年级的学生，才去看周晨。 前一次，她没能如愿，这一次，她如愿了。 周晨依旧是那么自如从容，就像完全看到下面的动静一样。 廖彩云忍不住又有些替周晨着急，这样和大家认识完全相悖的话，你怎么圆？ “我对学生会的认识是，这并不是一个协助老师如何管理好学生的机构，想想看，我的政府，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机构，那学生会嘛，无疑应该是一个为学生服务的机构。” “哈，”还在笑的那些家伙，顿时安静了下来，走向好像有些不对？ 刚刚还智珠在握的欧阳文平，这时脸色一变，啧，自己刚才的表述，确实不太准确。 张副校长看着涂宪泰笑着摇了摇头，这是赞许的摇头，这个学生，确实善于抓话把。 涂宪泰也摇头，这是自嘲的摇头，别说了，我和他辩了几次，结果都辩不过他。 廖彩云此时眼睛一亮，她已经知道周晨接下来要说什么，这个切入点，确实是好。 而后面，江洋他们已经鼓起掌来。 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明明欧阳文平刚才讲得不错，人的形象整体也蛮好，但心里就是本能的有些不舒服，因为他想着的是如何管理大家。 有老师管还不够啊，还要你们来管。 周晨说得对，连政府都是为人民服务，公务员都只是人民的公仆，你一个高中学生会的小头头，却把自己当成官了是吧。 在他们的带动下，一年级的其它代表，乃至于二三年级的一些同学也纷纷鼓掌，这个世上，谁耐烦被更多的人管束？ 谁对那些故作的平易近人，那故作的平易近人背后，淡淡的装B气息不反感？ 大家都是考试机器，你装什么高人一等呢。 欧阳文平留意到了这样不好的趋势，但他依然很镇定，即便在刚才的演讲中，我表述有些失误，但我的优势依然在。 你一个一年级的新生，哪里有经验和能力解决会遇到的那些棘手的问题？ “既然是一个服务的机构，那当然是我们这些一年级的新生，会做得更好，一个是，我们是师弟和师妹嘛，当然要尊敬师兄和师姐们，打比方，端个茶倒个水跑个腿什么的，这本就是我们份内的事，” “但是反过来，让二年级的师兄和师姐来为我们做这些，这就有些颠倒过来，也容易滋生不满，” “都说态度决定一切，态度一不好，怎么可能服务好？” 这次是高年级的学生先笑起来，确实是这个道理。 “至于我们的服务能力，这个我觉得就没有必要提，小学初中当班干进学生会这些事，有必要说？” “我们学校，可以说集中了我们市最好的生源，不论是在小学还是初中，班干部，谁没当过？” “哈哈哈，”这一次，是从前排的评委老师，到中间的一年级同学，和后面二年级的同学，都笑了起来。 老师们是为周晨对三中的评价高兴，而学生代表则想，是啊，虽然自己在三中，可能有些默默无闻甚至有些靠后，但小学和初中阶段，谁又不是学校里的尖子？谁有没当过班干？ 这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欧阳文平脸色又有些难看，你们笑什么，我难道说错了吗，我确实是一进学校就当班干部，我只是如实的陈述而已，难道这也有错？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们都知道，高年级的师兄和师姐们，尤其是三年级的师兄和师姐，现在的时间非常宝贵，他们现在多学习一分钟，可能他们未来的成就，就会高出一寸来，” “作为师弟和师妹，我们实在不忍心，也不能接受他们花费那样宝贵的时间来服务我们，” “寒窗苦读十数载，决定性的一关就在前面不远处，”周晨挥着手，“父母亲属们在看着你们，往日的师长们在看着你们，曾经的同窗在看着你们……” 评委老师们摇头笑，这一幕，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在这样的时候，我们这些师弟和师妹，就是各位师兄和师姐的坚强后盾，其它的，就全交给我们新生，师兄和师姐们，就专心致志的学习就好，轻松的闯过最后的那道关卡，为自己过去十数年的努力，画下一个完美的句点，为自己的梦想，奠定一个坚实的基础的同时，为父母亲属争光，为入学以来，所有教导过大家的老师争光，为曾经的同学争光……” “哗啦哗啦”的掌声，霎时像一个个耳光，重重的扇在欧阳文平脸上，你这么一说，我想主动为大家“服务”这样的想法，本身就很有问题，就是在辜负爸妈老师曾经的同学乃至是我自己？ 江洋忍不住大声叨叨，“人才啊，真是人才啊，叫他这么一说，要是学生会还是以高年级的同学为主，这就不对，也就是说，就应该像我说的那样，学生会的各个主要职务，就应该由我们一年级的人来担任。” 刘金龙又推了下他骚气的蓝框眼镜，“你更是个人才。” 不管什么事，你都能把他们变成吹嘘你自己的引子。 肖嶶高兴得眉开眼笑的，他还真的是胸有成竹。 后面，穿着白色碎花裙，乍一看很甜美的宋紫薇又吹了一声口哨，也是眉飞色舞的跟身边的同伴讲，“怎么样，姐们这眼光，真没得说吧，现在让你们投票支持他，还要老娘我费口舌吗？” “记住，选他，选他……” 第一百零四章 效仿 涂宪泰听着背后的动静，有些若有所失，他虽然最希望周晨能心想事成，但看起来，他竟然可能这么随随便便的就成功？ 张副校长也回头看了眼都沸腾起来的那些代表，大概估算了一下比例，感概道，“后发制人，先发制于人啊。” 周晨的演讲，一定不是按照原来的演讲稿来的，他的演讲，主要就是针对欧阳文平的演讲而来，主要是针对欧阳文平演讲中的破绽和不足而来。 而且力度还特别大，通过对抓住的几个破绽的抨击，在近乎于把欧阳文平顶到墙上的同时，还赢得了很多学生代表，尤其是原本属于欧阳文平天然支持者的二、三年级代表的支持。 “张校长，以我对他的了解，就是他第一个上台演讲，结果也不会有太大区别，”涂宪泰说，“在辩论这一块儿，他真的很有些本事。” “呵呵，也是，”张副校长马上接受了这样的结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出对手的破绽，并针对那些破绽，组织语言进行强有力的辩驳，这可比照本宣科的读已经写好的演讲稿，更不容易。” 周晨的演讲也进入尾声，“……若是我成功当选，首先，我会尽快促成学校从根本上剔除一个词，这个词，就是‘后进的同学’，”他认真的看了欧阳文平一眼。 “我不知道大家的感受，我是每听到一次就觉得非常的刺耳，非常的不舒服。” “我很想问问，什么叫后进的同学？这如何来评判？” “是看是否遵守校规校纪吗，是不是那些有迟到或早退，或者是逃课，以及做了其它违反校规的同学，就是后进的同学？” “这显然很不客观，因为这样的同学，同时很可能在其它各个方面都很积极，表现出色。” “那么，是否可以以成绩来作评判，把成绩靠后的同学，就评定为后进的同学？” “这同样很不公平，我们必须承认，付出了十二分的努力，结果成绩还没有那些顶多只努力了四五分的同学好的情况，就是客观存在的。” 多媒体教室安静下来，没有刚才那么浮躁，但所有的人，包括评委老师，都在认真的思考周晨说的话，他的这些话，说到了一些老师心里，也说到了一些同学心里。 涂宪泰当然知道，如果仅以是否遵规守纪来判定一个学生究竟是先进还是后进，那显然不客观，比如台上的这位，你能说他是一个后进生？ 如果他是，那三中哪里还有优秀学生？ 王瀚文也深以为然，学习上，他就是以周晨为目标，所以一直盯着周晨，他非常清楚，周晨在学习上，绝对没有自己努力，但他就是轻轻松松的考得比自己要好。 “你可以自认为你足够优秀，但请不要随便给人贴上后进的标签。” 掌声再一次响起来，这一次的掌声，相对冷静，但却更有力量。 欧阳文平的脸色有些发青，这个名词，又不是我发明的，也常见于学校的文件和老师的口中，怎么我一说，就又成了错的？ “更不要站在自认为的道德高地上，按照你的想法，为那些你认定的所谓‘后进的同学’，提供你以为是为他好的帮助，” “这完全没必要，只有你自己，会被你自己的行为感动到，也只有你自己，才会觉得那是无私的奉献，” “从三中的录取标准来说，我们可以肯定的说，进入三中的每一位同学，都是一位优秀的好学生，如果这样的好学生，到三中这样一所名校以后，却变成了所谓的后进生，那这就是我们三中的失败，” 涂宪泰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你果然还是这么敢说。 “而如果经过700多个日夜的朝夕相处，努力拼搏后，到了高三，还觉得自己班上有所谓的后进生，那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失败，” 欧阳文平：我有这样说吗，我有这样说吗？你这就是在往我头上泼脏水。 遗憾的是，他朝后看时，看到就连自己班的那五个代表李，都有人在热切的看着周晨。 “难道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不应该觉得彼此都是家人……” “所以这样会割裂我们，会被某些人频繁使用，来标榜自己优秀的词，就应该从我们学校消失……” “……至少到了三年级，我们每一个班级，都应该是一个和谐的大家庭，当然，和谐的大家庭里也免不了会有争吵，但那不会伤感情，” “家庭里的成员，就像我们的五指一样，会有长短，但并不是长的就更有力量……” “……学生会的中心任务，就是为所有的同学服务，学生会最终的目的，就是打造这样一个个和睦、友爱、互助、上进的大家庭……” “谢谢大家！” “啪啪啪，”江洋都把自己的手拍痛了，周围的掌声却依然没有平息，再一次兴奋起来的宋紫薇，又吹了一声口哨。 涂宪泰在没有彻底停歇的掌声中站起来，“周晨，你不用下来，欧阳文平同学请上台，请你们二位，回答评委老师的问题。” 他想说的，不是周晨不用下来，而是欧阳文平不用上去，欧阳文平真的没有必要上去。 欧阳文平想在最后的这个环节挽回局面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他在最后的这个环节，进一步落败的可能性，倒是非常大。 欧阳文平整理了下自己的心情，尽量让自己在露出八颗牙齿的时候，脸不会太僵，还很有风度的主动和周晨握手，并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有些电视上那些竞选人的派头，还主动说，“欢迎各位评委提问。” 评委们集体安静了一会，然后，有好几位，包括张副校长在内，几乎是同时开口，但最先说出来的，却是廖彩云，没办法，她就是个快嘴。 “我想问问两位候选人，当选学生会主席后，你们首先要做的是什么，是出于什么考虑？越具体越好。” 欧阳文平有些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这位一年级的班主任，看来并不喜欢对面的一年级新生？他自信自己在这方面的考虑，一定会强于周晨，所以你这就是在偏帮我啊。 廖彩云：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是这个意思吗？你这是在往我头上泼脏水。 领教到了周晨的厉害，也意会到了先发制于人这一点的欧阳文平，决定依样画葫芦，他一副很大度的样子，“师弟先回答这个问题如何？我看师弟此时还气势如虹，我觉得不应该打断师弟的情绪。” 涂宪泰叹了口气，你也想后发制人，但有些策略，别人用能奏效，却并不意味着你用就也能奏效啊…… 第一百零五章 不言而喻 “谢谢师兄，”周晨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盘算，但毫不在意。 对我来说，作为后浪，我会把你排在墙上，作为前浪，我则会堵死你所有的去路。 “如果当选，我首先会做两件事，我会让两位副会长，负责两项新增的事务，女生担任的副会长，主要负责如何保障女生的安全。” 提问的廖彩云都怔住，这个问题你居然也敢说啊。 男生们一开始还有些懵，保障女生的安全，那是什么意思？ 女生们大多秒懂，秒懂后有些不好意思，她们悄悄的看着其它的女生，这样的话，好在这样的场合说嘛？ 但是，为什这话听了让人高兴？ 陈雯碰了肖嶶一下，“哎，你家这个，想的还真多。” 肖嶶悄悄在她腰上掐了一下，说什么呢，什么就你家我家的，叫人多不好意思。 宋紫薇突然叹了口气，“失误，早知如此，我就应该竞选副主席来的，” “但是这事，不好做。” 周晨看得很准，这方面的事，自然有女生遇到，但问题在于，这样的事往往很难界定。 不过，如果真能把一部分女生团结起来，好像又不难，反正不讲理，就是女生身上的标签之一，所以我们姐妹要什么明确的界定，讲究什么铁证如山？只要有姐妹说受了欺负，一起动手讨回公道就是。 这样来上几回，以后看还有谁敢乱伸爪子。 喔，这想想就让人激动，“你说，我现在站起来参选行吗？” 旁边的女生连忙把她按住，“下学期，等下学期啊姑奶奶。” 男生们这会也都明白过来，但他们只觉得好笑，江洋又拿刘金龙开刀，“以后你要注意了，不要再总是去骚扰班上漂亮的女生，不然，她们可能会剁掉你的爪子。” 刘金龙压低声音说，“我特么先给你一爪子。” “别吵，”王瀚文很严肃，怎么说这些？ 在三中，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存在的好吗？这是他明白周晨的意思后，首先想到的。 你这样说，就等于在说我爸工作没做好……但是，类似的事，是不是真的没有？ 听着周晨正在说的话，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男生担任的副会长，主要负责杜绝校园里的欺凌现象，以及保障大家在放学后回家的路上，不会受到校外人士的欺凌。” 张副校长看了涂宪泰一眼，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和煦。 评委席上其它的老师，也都有些不安。 周晨说的这两件事，他们都有概念，但这两件事都很敏感，像王瀚文一样，他们是本能的不想承认。 欧阳文平再一次领教到了周晨的大胆，这些你都敢拿到台上说？ 看着台下老师们的神情，他觉得机会来了，“周晨同学，请允许我打断一下，你说的这些事，在我们学校，并不存在。” “所以我才说，”周晨看着他，“为什么学生会应该由新生来担当主力，因为，新生往往都是被欺凌的对象，而高年级的同学，要么做了不承认，要么看到了装作没看到，更让人遗憾的是，原本应该保障同学们的权益，并及时向老师和学校汇报相关情况的学生会，也对此熟视无睹乃至是默许……” 欧阳文平忍不住声音有些尖利的的叫起来，“完全不是你说的这样。” “不是这样吗？”周晨扫了他一眼，“抱歉，你说的不算，因为你并不能代表所有的同学，” 他看向台下，“同学们，支不支持我做这样的改变？” “啪啪，”江洋一边鼓掌一边站起来，大叫道：“支持，早该这样了，” 他一点都不care前面老师们严厉的目光，我这个人，没其它的优点，就是胆肥。 有他这么嚣张的带头，马上越来越多的人喊了起来，“支持，”“支持，”掌声顿时又哗哗的。 女生那事不说，三中不存在欺凌？你放屁。 那些太恶劣的事，目前是没有遇到。 但一些小的，却经常遇到，比如，在餐厅排队时被插队，在操场上被抢运动场，在上楼时被无故推开…… 这些难道就不算欺凌？ 就是没有遇到更恶劣，因为存在这样的可能性，所以，让一个副主席专门负责这方面的事，有什么不好？ 至于在放学回家路上被校外的人欺负的事，这就更是不用说，哪所学校附近不存在这样的事？ 三中附近的大环境当然会更好一些，但这样的事怎么可能没有？ 只是没有被披露出来而已。 掌声越来越响，在场的所有学生代表，包括高年级的那些，即便在三中没有，但读书这么多年，曾经被高年级或者自己的同学欺凌过的，还是有不少。 问题是，这样的事，往往只能自己默默忍受，因为，就是告诉老师，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要是有人有本事，能把所有被欺凌的人团结和组织起来，那情形……好多人因此都非常期待，非常振奋。 涂宪泰又忍不住，他又一次感觉事态好像在偏离自己的掌控，“周晨同学，你说的这些很多余……” “我知道的涂主任，你的名声，在三中附近也很响，” 这是真的，涂宪泰在三中附近，也是威名赫赫，这些年，他治了不少混混。 “同学们都很感谢你这么关心我们的安全，一些以前的校友，都说是因为你的缘故，他们高中时，幸运的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麻烦。” 周晨这句话，让涂宪泰很是骄傲，但为什么我的鼻子有点酸酸的感觉？ 哦，这小子是终于肯定了我一句啊，我额外做的那些事，原来大家都是这么看的吗？ “但是，涂主任你只有一个人，总有照看不到的地方和时候，” “我们理解学校的苦衷，有些事，学校不好做也做不好，” 每个学校都会针对学校周围的环境做些工作，但坦白的说，没有学校会主动明确的去承担这样额外的责任，因为那将不可避免的带来额外的麻烦。 “但如果我们这些学生自发的组织起来行动起来，那就不一样，”周晨看着下面说，“我们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我们自己就能处理，也应该自己处理，” “大家说呢？” “好！”这一次，江洋居然不是第一个喊出来的，第一个喊的是宋紫薇。 但这不重要，教室里又一次沸腾了起来，很多时候，这样的事，就是少一个挑头的，只要有人站出来把大家组织好，那么，看以后还有谁敢在三中附近欺负我们？ 老师们又有些不安，有些脸红，学生们的欢呼，也有些像是耳光扇在他们脸上，是啊，校外的事，我们都没怎么去管，但我们也难不是？ 涂宪泰看着张校长不但收自己的东西，还准备站起来，连忙按住他，“张校长，张校长，您别生气，您坐，您坐，他这样言过其实，只是为了能让大家投他的票，竞选演讲嘛，免不了会有些夸张，” “我向你保证，他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乱来的。” 但说真的，这话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他觉得，应该就没有那小子不敢干的事。 值得安慰的是，那小子从来不会干没有把握的事，从来不会干吃亏的事。 所以，他要是真想做这些，倒也不妨让他一试。 为什么体校周围这么些年来，就一直那么安宁，那还不是当年打出来的名声……哦，不，不行，我怎么也激动起来了？不能让他这么干。 学生在校外被欺负，哪怕是打伤了，家长也不好怪到学校头上，但要是像他说的这样组织起来后受了伤，那学校可脱不了干系。 他决定不能让周晨再说了，“欧阳文平同学，请说说你的想法。” 连提问的廖彩云都觉得，让欧阳文平回答，就是多余的，听听后面的动静吧，还有那个必要吗？ 要不是走程序，连投票都没有必要，这小子，还真是厉害！ 第一百零六章 大胜 当住校的同学，三三两两的朝餐厅走的时候，多媒体教室大门被重重的推开，一贯从容，脸上多数时候都带着岁月静好我更好的笑容的欧阳文平，冷脸快步走了出来，没走出几步，脚下就有些踉跄。 听着身后的喧闹声，他连忙加快了脚步，那些跟他打招呼却被他无视的同学，短暂的诧异过后，马上明白过来，不会吧，难道欧阳文平，还真的败给了那个一年级的新生？ 多媒体教室门口，正好传来兴奋的叫声，被围在中间的那人，好像正是那个一年级的，叫周晨的新生，所以，欧阳文平这真是输了？ 教室门口，刘金龙他们不顾周围其它同学的目光，兴奋的围着周晨大叫，“偶像啊，你太牛了偶像！” 旁边的其它班的代表，包括那些高年级的代表，好些人看向周晨，原本的奚落都变成了欣赏，这个在周一的早上，已经带给他们震撼的一年级师弟，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征服了他们。 和他相比，欧阳文平不但平庸之至，套话连篇，身上还带着浓浓的暮气，真的就没办法比。 江洋看着那边快步朝操场走去的欧阳文平，搂着王瀚文说，“看着他的样子，我想起了一句电影里的台词，《大话西游》里的一句台词，‘他好像一条狗啊’，” “只是，看电影的时候听到那句台词，心里很酸，现在把这句台词用在他身上，我怎么就这么高兴呢？” 王瀚文一把推开他，“也用不着这样说他吧，” “我说，你怎么好像有些不高兴，你该不会是在嫉妒周晨？”江洋问。 “嫉妒你个鬼啊，”王瀚文没好气的说，我的心思，你哪里能懂。 周晨之所以以高票获胜，是因为他的很多话都说到了大家心里，他提出的那两条举措，更是大受欢迎。 而这，也恰恰反映出学校在一些方面做得不够，他如何能像江洋那么开心——虽然他承认，周晨确实比欧阳文平更适合当学生会主席，但看着欧阳文平的那个样子，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同情。 他不自觉的就把欧阳文平放到了他老爸那一边。 当看到终于有一个人追了上去，他感觉心里总受了些。 总是跟在欧阳文平身边的那个黑壮的同学在欧阳文平肩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欧阳，” 欧阳文平强笑了一下，“去吃饭……” “欧阳，你不用这样，”唯一跟上来的好友说，“有些事，我看的比你明白，二三年级有那么多人没给你投票，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还能为什么，他们更喜欢一年级的那个小子呗。 “那是因为他们嫉妒你啊，”好友大声说，“你想，自从进三中以后，你成绩成绩一直很好，职务职务一直很高，家境家境也没得说，长得还一表人才，不说班里的老师，就是学校的领导，都那么喜欢你，好多人压根就没办法跟你比，所以他们嫉妒你也不是一两天，” “今天这个结果，一点都不奇怪，所以你还不明白吗，你并不是输给了周晨，你完全就是输给了自己！” 欧阳文平的眼睛亮了起来，老实说，这一位，他原本并没有真把当朋友，只不过因为这位憨厚且好使唤，所以喜欢带着他而已。 也正是因为这位憨厚，欧阳文平真的把他的话都听了进去，是啊，我之所以输，不是那小子有多优秀，恰恰是因为我自己太优秀。 他的腰马上直了起来，搂着最了解自己，也最支持自己的好哥们说，“走，去我们常去的那家餐厅，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龙虾、鲍鱼，还是螃蟹？干脆，我们都点。” ………… 多媒体教室旁，特意和爸妈说晚上不回家吃饭的邓瑞阳，看着张麒云从那边人堆里挤出来，兴奋大声说，“97票，总共120票，周晨竟然得了整整97票！” 邓瑞阳忽然一下子就没了胃口。 “哦，麒云，”他叫住张麒云，“那个……算了，没事，” 既然同学们投了97票给他，那评委老师，也不可能违背民意，何况，从学校到好多老师，对他本来就明显有些偏爱。 所以，他们怕是同样很高兴见到这样的结果。 他看了眼那边还在欢呼的人，区区一个高中学生会的主席而已，用得着这么激动么，这些人，眼皮子真是太浅。 ………… 多媒体教室内，评委们还没有走，听着外面的喧哗声，张副校长意有所指的说，“国外的很多选举，我一直有些看不明白，为什么很多经验丰富的老将，最后却输给一些初出茅庐的新人？” “现在，我总算有些明白。” 涂宪泰一边有些高兴，高兴周晨可以说正在按自己希望的方向走，一方面又有些担心，开头和自己想的一样，但结果，是不是就一定会和自己想的一样？ 听到张副校长的话，他还是忍不住替周晨分辨了下，“只要我们能引导好，我觉得，他并不是没有也能做得很好的可能。” “还是先做好他惹麻烦的可能的准备，”张副校长说。 有几个评委老师马上附和，“是啊，这位同学的胆子，那真是够大的。” “只是胆子大？”张副校长问。 他觉得最大的问题并不在于胆大胆小，主要在于周晨就没有敬畏之心，竟然把那样敏感的两个问题拿到台上来说，还下定决心要以那两个问题作为切入点。 这样的人担任学生会主席，是有可能给大家带来惊喜，但更有可能给大家带来惊吓。 今天这样的结果，坦白说，他还真不放心。 廖彩云没有插话，她这会想起了一篇小说，王老的那篇《组织来了个年轻人》，她觉得，今天这个结果，没什么不好。 原来的学生会，那不就是个应声虫和摆设？ 至于周晨负责学生会后，会带着人闯祸，话说要是我们连这样一个学生也管不住，那又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想着果桢可能的得意的样子——他这个时候，一定知道了这个消息，她又忍不住有些不爽，那家伙，运气还真是好。 更不爽的是，一定会让果桢得意的这件事，客观上，自己也算是出了力，那个问题，看来真是问得正中周晨的下怀……哎，所以该以这个为借……理由，让果桢承情…… 第一百零七章 率性 多媒体教室外，刘金龙先是碰了周晨一下，朝他挤了挤眼睛，然后跑到肖嶶和陈雯身边，“走走，抓紧时间，周晨请我们在外面吃饭。” 我什么时候说要请你们吃饭的？周晨正准备反驳，突然眼角撇到一角花裙子，马上大步超过了他们，“快点快点，过时不候啊。” “哎，”宋紫薇大叫了一声，旁边的女生又连忙拉住她提醒道，“里面，里面，” 老师们可都在教室里面没走呢。 宋紫薇悻悻的停下来，“这小子，真是个没胆鬼。” 闺密小声问，“是不是要调整一下策略，可能是你太猛，把他给吓到……” “你才猛，你才猛呢，”就像醉酒的人很少会承认自己喝醉一样，宋紫薇马上不由分说的对闺蜜身上肉多的地方下手，闺蜜也不是只会受着的主，立马还手，两个嬉闹的女生，顿时招来了不少目光。 好些生瓜蛋子眼睛都看直了，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还这么活泼可爱，要不要这么吸引人？ 宋紫薇对这些熟视无睹，看着朝校门口走去的周晨，轻声叹道，“可惜啊，他原本并不需要我来拉票。” 周晨一顿操作猛于虎，生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欧阳文平打成了个二百五，最后投票的时候，哪还需要她费心费力的帮着拉票？ 也就稍稍低落了一阵子，他就又马上振奋起来，“这恰好说明我的眼光好，嘿嘿，你等着，你迟早会拜倒在我石榴裙下。” 俗话说，一粒老鼠屎就坏一锅粥，俗话又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她是这个样子，她闺蜜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一边在心里连声说我次奥，一边说，“我说，春天都过去好久了，草原上的动物都在忙着储存过冬的食物，你却依然沉浸在春天的状态里，是不是该给你买点什么药吃吃？” “那就是我的药，”宋紫薇指着在校门口停下来的周晨，把拳头紧紧一握。 ………… 门口，笑眯眯的果桢不紧不慢的溜达到周晨面前，“这是干什么去，大摆筵席，庆贺你成功当选？” “不是，是他们硬要宰我，”周晨马上说。 “刚才的表现不错，祝贺啊，但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太张扬，”果桢说。 周晨原本也是这样想，但听他这么一说吧，还真就想把这个庆贺的规模搞大一些。 原来就是这样的，不管什么时候，一直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平时要低调，有了成绩更要低调，但结果，依然没落什么好，最后还是有不少人在背后说，“那货太能装”。 既然旁人左右都有话说，那还在乎别人的看法干什么？ “果老师，要不你也一起来吧。”他说。 果桢哑然，竟然还想拉上我？ 没毕业的学生请吃饭，他这也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来着。 他肯定不会答应，我要是一去，那就相当于是给你站台，这不好，不好。 “我就不去了，我得回家，你们也就意思一下就好，不要太浪费，还有啊，记住一点，一切含酒精的东西都不要碰，” 无论如何，被人请吃饭嘛，就是拒绝，也要委婉一些。 “老师要不打电话给师母请个假？”周晨说，“主要是，和老师一起吃饭，总不用我们这些未成年人付钱吧，” 果桢再哑然，我以为你是真心想请我吃饭，谁知你这居然是想敲我竹杠？ 对他来说，被还在校的学生敲竹杠，还是这么自如的敲竹杠，那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来的。 江洋连忙把周晨朝外推，“果老师你别在意，他高兴得有些糊涂了，” 糊涂吗，你们都糊涂他都不会糊涂，果桢心里想着，嘴上却溜出来一句，“钱带了，不够跟老师说，” 我说这个干什么？每个月到手的零花钱，搞不好还没有班上的一些学生多。 何况，周晨不不是没钱的主，听说他光奖金，就有一万欧，算起来，这比自己辛苦一年的正当收入还要多，替他出钱请客，你是怎么想的？ 见那些孩子每一个对这话做出反应，他连忙加快脚步，溜了溜了。 其它可能会不好意思，但周晨，他担心，那家伙下一刻就会跑回来，笑眯眯的伸出手。 ………… 被硬拉来的王瀚文有些不情愿的跟在后面走，听了江洋的话，心说，你看他的样子，像是因为这事儿高兴得糊涂吗，他这真是想敲老师的竹杠。 听到果桢的那句话，他一愣，果老师竟然这么大方，他竟然这么喜欢周晨，一回头，只看到果老师挥着衣袖，快步走远的背影，呵呵，我就说嘛……“嘿，”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顿时吓了一跳，“老周，哦，现在是不是该叫你主席？” “说得好像你对这个很在意一样，”周晨说。 这个我不在意，但那个，我真有些在意，看着还是朝校门口走来的那个碎花裙子，王瀚文心说。 你说这人，怎么能这么得意呢，什么什么都顺利。 “老王，我想请教请教你，你知道哪一块，经常会有人为难放学的同学吗？”周晨问。 王瀚文下意识的大声说，“没有，我们三中不存在这样的事。” 周晨看了他一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的好的，没事，你别在意。” 王校长在教育自己孩子方面很成功，这也是个孝顺的孩子。 王瀚文知道周晨知道一些事，所以有些不好意思，“周晨，你真这么在意这个？” “没事，我就是问问，”周晨摇摇头，等到正式上任以后，再打听这样的消息很简单。 他又在刘金龙肩膀上拍了一下，“刘班长，你通知一下，后天，星期天啊，西园的烧烤公园，能来的都来，我请客。” “哇，”刘金龙他们马上叫起来，“老周够豪气。” 肖嶶马上劝，“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没事，”周晨一摆手，去它的老要张狂少要稳，这一回，我还就是想张狂些，不张狂，怎么叫少年？ 第一百零八章 吹牛 对于这些十五六岁的家伙来说，不管在什么时候，吃饭，都是一件会让他们高兴到忘记所有烦恼的事。 但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让他们忘记高兴的事，所以在餐馆门口海鲜池旁，他们说着什么“在周晨这么高兴的日子里，作为朋友和兄弟，我们当然要让他吃得高兴”之类的屁话，蟹虾鱼一路的点了过去。 豪气到烫头加纹眉的老板娘主动推荐，“店里刚好到了加州象拔蚌，要不要来一只？” 周晨马上知道，这个老板娘和黄丽娜的差距，应该就和欧阳文平和自己的差距一样大。 黄丽娜在这样的时候，早就会主动建议说，海鲜已经够了，但这位，却想着他们还点更贵的，一个是想做长久的生意，一个只顾眼前这次，能赚多少就赚多少，他马上把这家装修还是很有档次的餐馆拉进黑名单，来这一次就够了。 他正估算着兜里的现钱，没曾想，老板娘这一推荐，反而让那几位打算让他大出血一次的家伙冷静了下来，刘金龙和王瀚文齐齐摇头，“不用，” 老板娘主动向他们推荐高价的菜，成功的劝退了他们。 这些家伙，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此时都意识到，这位老板娘像是有宰一笔的想法。 虽说宰的是周晨，但被人当成凯子的感觉，真的一点也不美好。 江洋说得更具体些，“那不适合我们吃，” 周晨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哟，小伙懂得挺多哦。 “我看，再来一个铁板牛肉，一个红烧肉，一个冬瓜花蛤汤，一个土豆丝，一个水煮白菜就够，”看起来懂得挺多的江洋看来真的懂得挺多，他麻利的点了一串，“另外，一份炒粉一份炒年糕，都上快点我们赶时间。” 几个人说笑着朝楼上走，刘金龙和王瀚文联合起来揶揄江洋，说他一定没少跟他老爸一起出去请吃，肖嶶低声问周晨，“你钱够吗？我这里有……” “你是还不知道我们的规矩？”周晨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和陈雯，“在外面吃饭，我们一贯是吃好后，谁跑在最后谁买单的，所以你们两个才应该想想身上的钱够不够。” “嘁，我才不信呢，”肖嶶看着陈雯，陈雯也马上说，“就是，你骗谁呢，” 你们真不信吗，我怎么看你们的眼神不是这样的？ “稍等一下，”周晨对老板娘招手，“老板娘，那个，加州的帝王蟹给我们来两只。” 老板娘先愣了一下，马上笑起来，“不好意思，帝王蟹今天已经卖光了，不过，你可以预定……” “今天没有啊，那就算了，再说，再说，”周晨有些遗憾的摇摇手。 他知道，这个老板娘心里肯定更遗憾。 我就知道你没有才故意问，要是再过两三个月，帝王蟹大量上市的时候，我绝对不会问你这个。 “看来你们运气不错，本来想让你们额外再花一笔。” 陈雯马上说，“为什么就一定会是我们两个买单，我们不能吃几口就走吗？” “规矩是吃好了，也就是所有的菜都吃完了才能走啊妹妹，”周晨想笑，你还真当真了。 肖嶶看着他脸上的微表情就明白，这家伙在说谎，“哎呀，他骗我们的啦。” “周晨，你个大骗子，”陈雯马上说。 “严正声明，我可没骗你什么啊，以后这样的话可不要乱说，今天幸好肖嶶在场，不然她会误会的，是不是？” 肖嶶又脸红，“哼，懒得理你，” 但在进门前，她又忍不住问，“真的够吗？” “够的够的，开渔了你们知道吧，这些海鲜的价格一下子就下来了，就说梭子蟹，前些天还是至少五六十一斤，现在就二十多块，” 肖嶶顿时有些崇拜的看着他，“你知道的真多。” 周晨身上的骨头，顿时就忍不住轻了几斤，一时都有要把所有的海鲜价格都记下来的冲动……啧，我怎么还像个初哥一样？ ………… 和一群都很能吃的人在一起吃饭，那真是一件让人觉得非常酣畅的事，他们八个——付婷婷和张麒云应约赶到，很快就都换了两次盘子——点的海鲜的壳太多。 厉害的是，他们吃得飞快的同时，话也没少说，江洋一边对付自己的那只螃蟹一边吐槽，“我感觉，这家店以后不用再来，” “是，想着宰人呢，”陈雯都说。 察觉这样的意图，女孩子可能更有天分一些。 周晨把掰开的蟹腿夹到肖嶶的盘中，在刘金龙他们无力的“要不要这样啊”得吐槽声中说，“所以我想着彻底的解决这个问题，” 一个服务员推门走进来，“你们的鱼香茄子煲，” 他便稍微停了一下，江洋都催促道，“你想怎么解决？” “当然是，”周晨等那个服务员离开才说，“自己开一家。” “什么，自己开一家？你是说，不是你爸妈，而是你自己，开一家餐厅？”大家马上问。 “噗嗤，”他们隔壁的包间里，马上有人笑出声来，“这就是让你心动的小子啊，” “哎呀老妈，”宋紫薇不满的跺脚，“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随意下结论？” “好好好，”穿着黑丝裙的中年美妇笑，“我只是想说这小子勇气可嘉，小小年纪居然就想着开餐厅，你老娘我在国外……” “都听你说一百八十遍啦，”宋紫薇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这自行隔断的墙的隔音效果可不怎么好。 她妈很配合的不再说话，这些孩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看到遍地是餐厅，所以想当然的觉得开一间餐厅简单。 隔壁的几个人并没有听到他们母女的悄悄话，这些特别能吃的家伙在投入的吃的时候，一向不会留意周围的事。 “是，我想自己开一家，没办法，食堂的吃不惯，外面的吃不起，家里的又吃不上，迫不得已，我只好自力更生。” 肖嶶马上问，“你爸妈不做饭吗？” “他们忙着厂子里的事，这些天都不怎么着家，以后估计也一样，”周晨小声解释了一句。 “周晨，开餐厅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王瀚文劝道。 “对别人可能是，对我来说，还真不难，”周晨慢悠悠的说。 不说刘金龙他们，陈雯和付婷婷顿时都觉得，他那样子，好欠打……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