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那年他十七岁》 1 心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2 马到成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3 小同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4 凭什么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5 可悲的事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6 你好,一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7 肉麻 王一凡抖了抖手里厚厚的一叠卷子,手腕不禁感到一阵酸麻!这他妈,也太多了吧! 哎,小陆老师说的,英语报纸什么的,还是姑且先等等吧,现在直接去做的话,基本上没有什么意义,总得把已经忘却了的基础给重新拾起来才是! 英语这一科的话,单词的应用和听力部分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毕竟工作的时候跟文献和老外打交道的次数也不算少了,跟外商面对面也能流畅地交流,反倒是高中书本里面严格规定的一些语法、词组等规范性的知识可能与他在生活工作中掌握的是有所出入的,还是要以课本为主。 王一凡打开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了英语需要的复习重点。 再是语文这一科,语文主要还是讲究一个积累,王一凡甚至还对高考时候的文学常识题有些许印象,作文题也记得,咦,这样说来,语文其实都不用具体笼统地进行复习了么,可以去翻找一些作文范文来借鉴借鉴,就能够拿到超出自己原先水平许多的基本分了。 他摸着下巴,笑了笑,悄然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记忆里的07年的高考作文题目。 其次是数学一科。 王一凡下意识地挑了挑眉毛,数学的话,对他而言,难度就比较高了,而且07年的高考卷数学是比较难的,许多题目都存在各种各样的陷阱,这一点,他印象十分深刻,因为他最后的数学成绩只有可怜的96分,勉强刚到及格线。 一方面需要掌握基本的基础知识点,另一方面也需要各种类型的题目来加强理解,达到融会贯通的程度,拼命做题是一个途径,得找个数学成绩好,并且有一套非常实用科学的学习方法的家伙好好地给自己辅导辅导,不然的话,要是自己单独一头撞进去数学的题海,难免会没有头绪,一头乱麻,甚至影响到其他科目的正常复习。 王一凡咬着笔杆子,目光迅速地在教室里逡巡起来。 找谁好呢? 目光跟王一鸣接触,这货冲着他摆摆手,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嗯,这货貌似成绩还算是不错,后来考上了西安科技大学,不过数学成绩应该还没学到能对自己有所帮助的给力程度,绝情pass! 话说,数学课代表又是谁来着? “哼哼哼!” 旁边又突然响起咳嗽声。 话说,大哥,你要进位置你倒是说句话啊!有本事你再显示一凡伸手,给翻进去? 王一凡停了思绪,抬头,见毛军冷着脸不停地咳嗽,心里面不禁吐槽了几句,但还是麻利地站起了身。 因为他见到人,就想起来了,毛军这货虽然应该不是数学委员吧,但他数学成绩在班里绝对是名列前茅的,甚至是在高一二年级时期就斩获过国家级和省级奥数竞赛的奖项。 这货,貌似偏科挺严重的,听说当初还差点进了市一中的理科重点班! 但对于王一凡来说,对于他的数学学科来说,毛军,妥妥的是一个大神级人物! 正所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哎呀,瞎了瞎了! “那个,我要跟你道歉!” 王一凡可不管单纯的高中生之间的矛盾究竟是怎么个回事,他甚至连记都没记住,估计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他很认真地说道,“不管我们之前有什么不愉快,我觉得作为同学,更作为应该相互帮助相互鼓励的同桌,都要将这个缘分和友谊保持下去!” 毛军都已经彻底呆住了! 算算时间,他和王一凡已经多久没有说过话了?快有整整一个学年了吧?他竟然突然跟他说话了? 还有,为什么他可以把道歉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发什么神经! 毛军继续冷着脸不说话! 决不可轻言原谅! 王一凡开始往书包里掏东西,一瓶乐百氏放在毛军的桌子上,他满脸堆笑着说道,“佛说,千年修得同船渡,万年修得共枕眠,咱们两个这么有缘分,做一回同桌,比同船渡的关系肯定要深厚很多吧,这可是前世超过千年修来的,我觉着一些小矛盾就不要记在心上了,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吧,怎么样?毛军同学!我很有诚意的!” “我叫毛利军!” 毛军同学的脸彻底黑了,这货的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像是道歉,反倒是来惹火的呢? 将乐百氏甩给王一凡,他压着声音道,“别跟我套什么交情了,咱们之间的矛盾,是没办法化解的,还有,你为什么可以说的这么不以为然?我都替你感到羞愧!呸——” “原来你是叫毛利军啊,失误,失误!不好意思啊,最近出了点事故,许多事情都已经忘记掉了,对不住!” 王一凡干笑了几声,竟然记错名字了!你咋不叫毛利小五郎呢! 毛利军狐疑地打量着他,眼神里满满都是不信,“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你看啊,我连你名字都记错了,真的呀,骗你干嘛,不过你要相信,我之前说的话,真的是很有诚意的,是要化解我们之间的矛盾的!” 王一凡一脸诚恳,说完,又把乐百氏递了过去,眼神真挚,演技直线飙升。 但毛利军还是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你连你喜欢杜秋怡的事情难不成都已经忘记了?” “这个倒是还有点印象!” 哎,没办法否认啊,不过,这货怎么知道地那么清楚? 王一凡心里想着,但无论是言语还是表情都依旧十分诚恳。 “那你现在明白了吧,我们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毛利军拿起了乐百氏,“谢谢这个,姑且是当我原谅你以前对我的冒犯好了,但至于说和好,那还是免谈!” 不对啊,已经不可调和了,为什么你这家伙还要喝我递过来的奶?这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成,完了还搭进去一个? 亏大发了! 咦! 不可调和,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货也喜欢杜秋怡? 好吧,估计班级里大多数的男生都对杜秋怡有某种暗恋情绪的吧! 原来是这档子事! 那简单啊! 王一凡又开始掏书包,一个红红的苹果被摆在了毛利军的桌子上。 “这事其实很简单,从今天起,我向你郑重承诺,决定不喜欢杜秋怡了,什么都比不上我们珍贵的友谊,请你吃苹果!” 毛利军又呆住了! 还能这样? 喜欢和不喜欢,可以这么容易就转换的吗? 这决定下的也太草率了吧? 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真的?” 即便是满脸不信,但毛利军同学很快还是就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和感动,好似把王一凡当成了他此生最大的竞争对手。 话说,大侠,为什么要把你的同桌当成最大的竞争对手,胜过同桌就能看到胜利的曙光吗? 杜秋怡知道吗?知道你这么卖力吗? 根本不可能的! 你的战略战术有极大的问题,就不能先站在统一战线,一致对外吗? 这分明是不符合自然规律的! 杜秋怡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哦,不对,我们这两只暗恋狗好吗? “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你要是不信,看我以后的表现就知道了!” 毛利军依旧半信半疑。 但两个人的手还是在桌子底下握了握,算是达成了一种共识。 王一凡嘿嘿一笑,悄然在笔记本上数学一列的后面写下了同桌毛军二字。 看着笑得很是得意的王一凡,毛利军突然觉得有种掉进了坑里的感觉。 接下来是理化生的理综一科。 “哎,利军,我记得你化学和物理的成绩好像也是非常好吧?” 毛利军打了个哆嗦,但还是满脸矜持地点了点头,“勉强算是还行吧,怎么了?” 岂止是勉强还行,数理化有时候是相同的,在强大的数学思维前提下,理化对于毛利军而言根本没什么难度。 他弱科,弱的就是英语和语文。 “哦,没什么,你也知道的,我这几门课的成绩都不怎么样,以前跟你闹矛盾吧,我也不好意思多问你,但现在吧,我觉着趁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段再努力一把,也算是不枉高三这一年,你会帮我的吧?” 王一凡又掏出了一包话梅,继续零食攻势。 出门的时候,张亚娟可是往他的背包里塞了不少吃的,要不然,哪里会那么沉。 “你现在开始用功恐怕效果不会太好了,以前上课的时候,你就老是打瞌睡,一节课能迷迷糊糊三分之二的时间。不过,你也不要气馁,我只要有时间,就会帮你的,哎,早知道这样,你一开始就应该努力的啊!” 说话间,毛利军已经收走了王一凡放在他桌子上的话梅。 化学还是有点基础的,物理的话也是一个灵活应用公式的问题,工作期间都是有所涉猎的,主要的复习策略,一个是寻求请毛利军的帮助,一方面还要从最简单最具有代表性的题目开始做起,逐渐有一个知识点运用的积累。 这倒是要找任课老师们帮帮忙了。 至于生物,多数是一些死记硬背的概念以及基本的一些判定,要以书本为主,做题为辅,顺带求一下班里生物大拿的笔记,应该是可以十拿九稳的。 王一凡在笔记本上再度列下理综的复习侧重点。 从总体来看,题海战术对于目前的自己来说是不适合的,做的越多,只会让自己的判断越容易发生错乱,而是要等到有了一定的基础的积累之后,再首先以理化为突破点,全面提高自身的成绩。 暗暗地在笔记本上列出了所有的复习要点以及侧重,王一凡不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时间很紧,任务很重。 高考要是发挥的不好,一直对他抱有很大期望的父母,肯定会失望的吧! 哪怕仅仅是为了他们,再重新经历一次,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一个声情并茂的声音突然在教室里响了起来,格外大声。 王一凡抬头瞧了一眼,嘿,那同学念得不错啊,摇头晃脑的,有那么点意思。 挺文艺范儿的,要是把这句诗词换成他自己写的那就更好了! “这人叫啥来着?”王一凡转头问毛利军。 毛利军面色凝重:“那是徐强啊!” 他盯着徐强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过头来,“你真的一点都不记人了?那是徐强啊,我们班的班长,最死皮赖脸的那个。天啊,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为什么才离开一个多礼拜的时间,就那么不记事了?” “不是说了出了点事故嘛,所以,毛利军同学,你要多多包涵呗!” 王一凡再不识人,高三十八班的风头人物总归还是有印象的,最多把名字给记混了而已。 徐强嘛! 毛利军微微点了点头,眼神里有一抹同情,一闪而过。 这个事故应该一定很大吧!王一凡却装的跟个没事人一样,也难为他了! 毛利军的表情全被王一凡看在眼里。 这样子有铺垫有印证,效果应该是极好的了吧! 又诚恳,又能让毛利军生出那么一点同情心,他总不至于无情地再拒绝向他提问了吧! “王一凡,写的真好啊,真是让人好感动啊!” 大班长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游走到了他的身侧,重复着念叨着这句诗词,并且用一种很夸张地语气夸赞着他。 标准的反派出场模式! 找茬来的! 王一凡心想。 “嗯,写的真的是非常好的,有苦情,也有美好,有想念,还有深切地表达!真是难得!” “哎呦,你可挺能自夸的啊!抄来的也能够那么洋洋自得?” 这话听着味道有点不对啊! 果然是来找茬的吗? “大班长,你难道不知道这个词是摘录的吗?是张小娴的一本小说里的啊!”王一凡看向徐强,意思是,你竟然不知道? “我哪里知道?”徐强被王一凡的理所当然地噎了一下。 “那你在教室里嚷嚷个什么劲,还念得有声有色的?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深刻的心得体会呢!” 这货不是个好东西!这是王一凡对仅有的对徐强的印象,当然不必太客气,更何况,这一次,是分明冲着他来的。 “你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在女同学的毕业留言本上写这个,还敢自卖自夸?” 徐强怒了,面红耳赤地瞪着王一凡。 “我写给女同学的毕业留言本的内容?”王一凡点着自己的鼻子。 卧槽,把这茬给忘了! 写的是这句? 哎呦喂,可真肉麻! 8 没有被忽悠瘸的 刚上完厕所,手拉着手回来教室的两个女孩看到这一幕,其中一个当即就变了脸色,低着头快步走到她自己的座位上,飞快地从课桌里拿出了一张纸,见没人注意她,迅速地将纸张塞进了她的校服口袋里。 随后,她微微扬起头,抿着嘴唇,目光执拗而又安静地看着逐步朝着她走近的另一个女孩儿。 这种执拗和安静,给另一个女孩儿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她不禁低下了头,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真的对不起啊,秋怡,我不是要故意说给徐强听的,是他套我的话,我一不小心就,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在大庭广众下就给念出来了!” “小娟,你这样做,难道没有想过,会给我带来很大很大的困扰的吗?” 杜秋怡依旧紧紧地抿着嘴唇,望着这个平日里关系极好的同桌兼闺蜜,这件事,她只跟她一个人分享过,所以,她的确很生气,就好像是自己的秘密被出卖了一样。 “秋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好不好嘛!” 小娟撒娇似地拉着杜秋怡的袖子,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 “其实,要怪就应该怪王一凡嘛,谁让她给你写那么肉麻的东西的,害你还单独把他写的那一页给撕了下来!我就是替你气不过,徐强这样做,正好让他给你出口恶气!” 杜秋怡这姑娘其实是个很安静很平和的人,不喜欢纷扰,更多的注意力都在学习上而已,所以即便是王一凡在她的留言本上写下了这样惊世骇俗的一段话,她也不过是把纸张给撕了下来,默默地在心里骂了句臭不要脸的,也就作罢了。 报复打击,或者公之于众,她想都没有想过。 是个心思实诚的好姑娘! 不过,女孩子嘛,总是有那么一点点虚荣心的,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跟好闺蜜好同桌分享了一下。 至于好闺蜜小娟同学,本质的目的,到底是真的为杜秋怡鸣不平呢,还是有些其他的小心思就唯有小娟她自己知道了。 杜秋怡紧张兮兮地看着徐强和王一凡,出不出气一点都不要紧,她是生怕从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口中听到她的名字,不然,可真就丢死人啦。 “安啦,安啦,秋怡,你不用太过紧张的,徐强绝对不会把你名字说出来的,他那么喜欢你,会有分寸的,不会让你下不来台的!” “那王一凡呢?他要是说了怎么办?” 杜秋怡的目光有些慌乱,写下那么肉麻的话的人可不像是有什么分寸的人。 “哎呀,那完蛋了,王一凡这个人一直都看起来笨笨的,说话一点分寸都没有的,他肯定会说出来,闹得人尽皆知的!惨了,惨了!” 小娟也是一副慌了神的样子,满脸的沮丧和懊恼,似乎连看都不敢看杜秋怡一眼,但此时她的眼底里却分明闪过一抹淡淡地期盼。 这个时候,班级里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徐强的大声质问之中,想看看已经消失了一个多礼拜的王一凡究竟对此有何解释。而更多的人,则是一副看八卦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表情。 高三备考的紧张气氛之中,要是能够有一个这样的插曲,没准还真能让他们舒缓舒缓情绪。 十分没有存在感的王一凡,就是在这一刻,成为了高三十八班的焦点。 高光时刻呀! 这原本应该是个可以感到高兴的事吧! 王一凡如是想道。 但王一凡分明是记得这件事的,只不过已然不记得准确的是什么时间,又是在班花姑娘杜秋怡的毕业留言本上写下的是什么肉麻语句了。 他知道,在这件事后,他就成了高三十八班的笑柄,成了那只想生扑天鹅的癞蛤蟆。 而杜秋怡呢,至此,再没有跟他说过哪怕一句话,甚至连视线都不曾再在他身上多停留超过三秒钟。 不管是谣言,亦或是需要刻意去避讳的一些偶然的交流,都让这个女孩子避之如蛇蝎。 划清界限,是澄清谣言的最好方式! 王一凡为此难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当然,一切也随着大家毕业之后的各奔东西而成了过去式,只是后来每一次跟高中同学的见面,都会有人再次说起这件事,让他成为同学们打趣和嘲笑的对象,不管是带着善意或者是恶意。 抬头望了眼始终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徐强,一些久远的记忆渐渐开始在脑海里浮现出来,身为班长的徐强有很多方式可以打压他,即便是离高考也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 “好吧,我承认,的确是我写的!” 王一凡笑道。 首先,他不能把杜秋怡给说出来,这样,对谁都不好! “你还有脸笑?你这是在骚扰同学,王一凡啊王一凡,你脸皮可真够厚的,难道你一点都不感到后悔吗?” “我为什么要后悔?”王一凡早不是那个腼腆而又安静(俗称闷骚)的小男生了,他站起身来,用他一米八的身高先把徐强给压了一头,然后视线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朗声道,“用这么美好的句子,去赞美班里面各位美丽的女同学,我一点都不认为我是错的,难不成,徐强大班长,你认为这样的句子,配不上我们班的女同学?” 徐强被气得面红耳赤,指着王一凡的鼻子道,“你这是狡辩,胡说八道,你这是赞美吗,分明就是早恋外加骚扰,用你丑恶的心灵玷污我们干净纯粹的同学之间的美好友谊!” 王一凡撇了撇嘴,就你还好意思说,毕了业之后就属你这家伙追杜秋怡追得最勤快,还真差点让你给拿下了。 就你这花心大萝卜,痴心妄想! 呸—— “心思狭隘,亏你还是大班长,我都替你感到脸红!”王一凡走到徐强身边,他要让班里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 “你!” 王一凡平时在班里闷闷的,徐强只当他是好欺负的,却没想到这一刻的王一凡,已然是十几年后的那个王一凡了,即便只是站在他的面前,也给他很大的压力。 “你所谓的情啊,爱啊,实在是太狭隘了,大班长,你告诉我,你把这句话里面的爱的理解,是不是只是单纯的男女之间的爱情?” 徐强张了张嘴,王一凡哪里会给他说话的机会,“各位同学,爱,在我们语文当中的解释,是一个多义字,它包含了爱情、母爱、父爱、友情、亲情乃至是对万事万物的一种博爱精神,爱更是一种感觉,一种信任。是关心,是帮助!佛教里面把爱分为六爱,俗称色爱以至法爱的六爱……你大班长不至于书念得比我都少吧,有空了可以去看看佛教对爱的释义!你就不会粗略地这么想了!” 爱,其实是一个相对永恒的主题,不管是到了人生哪个阶段,爱都是必不可少的。 王一凡能够滔滔不绝,将爱解释发散,并且有理有据,是因为他同样强行解释过一波,是针对姜筱攸姜大小姐的,同样,也可以用在面前的这帮子同学们身上。 不过,这其中展现出来的效果,无疑是迥异的。 姜筱攸这姑娘干脆是直接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下的椅子上,有着滑轮的椅子将他一下子带出了好远好远,直到撞了墙,也差点把他一个屁墩儿掀了。 而此刻高三十八班的一帮高中生们,则是傻傻地看着王一凡,尤其是徐强,直接就愣住了。 哪怕是有人觉得王一凡在强词夺理,但能够一口气说出那么多,还说得那么头头是道,甚至是把佛教里头的释爱都给搬出来了,似乎真的可以说明,他当初写下这句话的时候,的确真的就是那么想的。 杜秋怡盯着正侃侃而谈滔滔不绝的王一凡,在某一刻,班花姑娘真的觉得她自己是心思狭隘了,误会王一凡了,甚至为她下意识地撕了王一凡的毕业留言而感到几分羞愧。 “是不是过会儿让王一凡再写一张?可是要怎么跟他说纸张被撕了呢?一不小心,手滑了,就撕了?这个借口,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呀?”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要把我名字说出来的意思,他不像小娟说得那样没有分寸呢!这样看过去还是挺靠谱的!” 班花姑娘如是想。 “其实吧,不瞒大家,我是想给每一个女同学都写下这句话的,代表着我美好地祝福和愿景,但又有点担心女同学们说我太没有创意和诚意,写来写去都是同一句话,有很肉麻!不过,既然说开了,那我就干脆跟同学们表个态,绝对不会千篇一律,哎,我说,女同学们,你们的毕业留言本呢,为什么都不给我?我脑子里装着好多句子呢,总得让我发挥一下,显摆一下吧?” 王一凡一个个女孩子看过去,一副很臭屁的样子。 女生们不禁都莞尔,有的甚至直接从座位里拿出了毕业留言本,笑道:“王一凡,你给我留言的句子要是比不上刚刚班长念的那句,我可是会翻脸的哦!” “好说,好说,这样的好句子,我脑子里还是有很多很多的,你不嫌肉麻就行!” 班花姑娘默默地把伸进书桌抽屉里的手又抽了出来,心里头想道,“算了,待会儿悄悄拿胶水给黏上就是了!哼,竟然不是独一无二的,好气哦——” 王一凡趁热打铁,局势彻底逆转。 站在一旁的徐强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满脸的颓败之色,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 王一凡笑嘻嘻地继续收着女孩子们的留言本,男生们一脸呆滞,姑娘们这是全围上去了啊! 这他妈! 也行? “小娟,你干嘛呀?”班花姑娘看着身边的同桌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的样子,就跟屁股下装了弹簧一样,不由出声问道。 小娟干笑了一声,道:“哎呀,男生们写的留言果然跟王一凡说的一样,都是千篇一律的,什么祝你鹏程万里啊,一帆风顺啊之类的,一点都没有创意和感情,我得让王一凡帮我写一句,特别的,独一无二的!” “唉!” 班花姑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一下子感觉好惆怅啊! 就好像所有身边的同志都叛变了似的!连小娟都叛变了! 王一凡手里抱了一摞留言本,小娟姑娘蹦蹦跳跳地将她的留言本放在了最上面,笑嘻嘻地道:“王一凡,好好写哦,写好了,我给你在秋怡那边说几句好话!” “哎呦,谢了姑娘,保准您满意!”王一凡嘴皮子麻溜,还带上了一点点京味。 待他抱着一堆本子,吃力地重新回到座位,毛利军正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我刚刚仔细观察过了,一共有三个女孩子没有给你留言本,其中有一个就是杜秋怡,徐强刚刚说的那句话,你是不是写给杜秋怡的,要不然,他不会那么大的反应?” 哇塞,快来看,这有个没有被忽悠瘸的! 9 走读 “毛利军同学,来,稍安勿躁啊,先坐下,要上课了!” 王一凡将手头抱着的一堆留言本放下,轻轻地拍了拍毛利军的肩膀。 毛利军依言坐下,显得很乖巧的样子。 他静静地看着王一凡,等待他的回答,或者说是解释。 “杜秋怡同学呢,是我们高三十八班的班花,这一点,无可厚非,你应该也是认同的,对吧,利军?” “我觉着你还是叫我毛利军吧,听你叫利军,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毛利军同学一脸嫌弃。 “哦,好吧,毛利军同学!”王一凡耸了耸肩膀,“对此,你没有异议吧?” “那是自然!谁反对,谁就是傻瓜!” 毛利军同学立场坚定。 “毕竟班花嘛,男生们都喜欢的,我承认,我也难免对她会心生爱慕之情,想必你也是一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毛利军微微红着脸,点头。 “就像我刚刚说的,爱,不是狭隘的,但其实男女之间地爱情,同样也不是狭隘的,跟徐强,我那是不屑跟他多讲!” 王一凡脸色沉重了几分,“其实吧,这一次,我缺课了整整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让我在一些事情上的看法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包括这份对杜秋怡同学的小小的爱慕之情,我觉得我不配!”王一凡嫌弃自己的表情很是生动,“她就好比是高山雪原上的圣洁莲花,而我却只是山脚下的一株平凡的野草,那是绝对无法生长在一起的,姑且将之前我写给她的那句话,当成是对我往昔那份纯粹的情感的一种祭奠吧,啊,再见了,我的青春,再见了,我的爱情,再见了,我地女神!” 王一凡说完,将头埋在臂弯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吹牛不打草稿,还真是很累啊! 王一凡的话,是多么自卑啊,毛利军想要出言安抚他几句,可话刚刚到了嘴边,又被他给收住了! 少一个竞争对手也蛮好的,哪怕是王一凡这种对他基本上构不成什么威胁的对手! 他肩膀一耸一耸的,可能是在哭,如此情真意切,看来,应该是真的彻底放下了。 毛利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青春,又会走向何方呢? 兴许最后,也会跟王一凡一样吧? 真的,好惆怅啊! 或许王一凡来与不来,对于高三十八班的几位任课老师们来说,真的都无关紧要。 没有存在感,就是没有存在感。 哪怕是王一凡在他们的课堂上,埋头认真地书写着他所谓的那些跟女同学们表达着爱的词句,也没有老师多看他一眼。 在高三备考的时间点里,能让老师们关注的,无非要么是班里前几名,有望冲击名校的学霸,要么是那些家长们早就特地各科老师都已经打点过的学生。 而王一凡显然不是此二类之一,也就是小陆老师这样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能知其人而不识其人。 “王一凡,老班找!” 某堂课课后,班长徐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随即就转过头去,一副不愿意搭理王一凡的样子。 王一凡放下笔,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看。 “看什么看?我可没打你小报告啊,老班就说找你!我就是个传话的!” 徐强说话的时候,色厉内荏。 教师办公室,叶文权看着桌子上早先统计出来的班级学生的成绩变化曲线,忍不住挠了挠脑袋,头发刷刷地就开始不住地往下掉。 掉的他心疼,也掉的他心烦意乱。 这一届的高三毕业班,实在是差强人意。 一转眼,在补习班当班主任兜兜转转了快十年了,也不知道,哪天才有机会去普通班,甚至是重点班一试身手? 王宝观那个老王八蛋,仗着是年级教导主任,就在年级例会上阴阳怪气,指桑骂槐,要是不出点成绩,他一辈子都得被他牢牢地按在他手底下! 可在这最后关头想要提高一个班级的本科率,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哦! 叶文权目光不由地落在缺考了好几科的王一凡的成绩曲线上,忍不住轻声骂了一句。 这个学生,缺席了一个多星期,原本成绩就是在班里吊车尾的,一模二模的成绩也差了往年本科率不少分,怕是注定要考不上了! 哎,本科率啊,本科率啊! 一个学生,就将近是两个百分点,老叶很心疼,很痛心!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保温杯里就是泡再多的枸杞也无济于事啊! 这脑袋上的头发眼见着一天天的都快掉没了! 唯一可以聊以**的说法,恐怕就是为了这帮学生,他这个老班,算是操碎了心。 “报告!” 一声响亮的报告打搅了叶文权的惆怅,梅雨季节里,哪怕是难得一见的晴天,好似仍旧每一个人都容易滋生出这样那样的情绪。 叶文权抬头看了一眼,低着声音道:“进!” “叶老师,您找我?” 王一凡打量着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的老班叶文权,印象最深的地中海发型,一如既往,其实他的年纪也才四十出头一点,跟王跃进差不多,但看起来,却比王跃进老了许多。 但即便是头发稀疏,但他还是梳理得一丝不苟,一缕黑油油的秀发顽强地覆盖在头顶中央的空处。 “嗯,怎么样,王一凡,身体好些了吗?”叶文权一身的惆怅早已一扫而空,身子微微倾倒在座椅里,用一种关心的语气问道。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谢谢叶老师的关心!” “你妈妈之前打电话过来,说是你出了车祸,原本老师是想带着同学们去慰问看望你的,但你也知道,现在是备考的关键时期,有些时间,能不耽误也就不耽误了,希望你能够理解!” “叶老师,我明白的,我就是头撞的有点晕,在医院休养了几天,医生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叶文权觉得眼前的王一凡与以往印象中的那个学生稍稍有些不同,但却说不上是哪里。 可能是好久没看到了吧,才会有这样子的错觉! 叶文权如是想着。 “嗯,没事就好!今天叫你过来呢,主要是有两个事情,一个是你的学习,这一点你妈妈也是比较重视的,我也跟她大概地讲了一下你目前的成绩状况,很不理想啊!尤其是你还缺席了那么久的复习时间,有些进度一旦拉下了,就很难跟上,怎么样,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叶老师,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王一凡对这一段谈话,有些印象。 “建议呢,是有的,之前我也跟你妈妈说起过!”叶文权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招生简章。 “从目前的状况和我以往带班高三的经验来看,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你的学习成绩,这个概率上来讲还是比较低的。你的体育成绩一向都不错,我建议你发挥优势,可以考虑报考省内的警察学院,相对来讲,本科和专科的警察学院因为是对口报考,对文化课的成绩要求相对要稍微低一点,你这两个月时间再努力努力,应该是可以考上的!” 从理论上来讲,叶文权的这个提议,对于现在的王一凡来说,是比较合适的,也是非常中肯的。 班级里应该也有两三个男生选择了报考省内的警察类学校,印象里有一个同学后来是考上了的,不过这家伙最终没两年就因为贪赃枉法而坐了三年地牢狱。 叶文权在不久前好像跟他提过这个建议,当时王一凡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印象里后来老叶还试图做王跃进和张亚娟的工作,甚至父母都被他给说动了,是王一凡死活不当应,才由此作罢。 他没去伸手接老叶递过来的招生简章,而是用一种十分自信的语气,道:“叶老师,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呢,我想再努力一把!考上我理想的大学,我相信,我可以的!” 老叶把招生简章重新收了回来,这是在质疑他的判断,他有点生气。 “不急着拒绝,你好好地再考虑考虑,毕竟是涉及到个人前途的重要事情,和家里人也一定要好好商量商量!总而言之,提高学习成绩都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我到时候会和几位任课老师都交流一下,如何在短时间内尽量提高你的学习成绩,你到时候要积极配合老师们的工作,不要再像以前一样,整天都迷迷糊糊的!” 事情说到此处,老叶这个班主任的身份还是比较称职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优秀的。 “这个事情,你回去好好地和你爸爸妈妈说说,不要武断地做决定,你毕竟还小,有些事情还不是太懂!” 叶文权挥了挥手,打断了还想要说话的王一凡。 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跟一个学生多阐述什么,学生们的判断有时候还太理想主义,更何况,王一凡还会严重影响到十八班地本科率,关键还是要看家长的意愿,如果王一凡一家能选择退而求其次,那是他最愿意看到的。 毕竟王一凡的成绩,在高考中放卫星的概率微乎其微。 “第二个事情呢,是你妈妈请我给你办下走读的程序,你到时候拿着我签字的走读申请表去你们宿管老师那里敲个章,从今天晚上开始就可以走读了!” 原先由于王一凡家与市一中老校区大概有将近二十公里的距离,王一凡都是住校的,后来一中搬到了金平市东郊,一下子就将两地间的距离缩短了将近十公里,王一凡原本也想走读,但王跃进和张亚娟都不是太放心,就仍旧选择了寄宿。 老叶在申请表上签了个字,递给了王一凡。 “好了,其他没事了,你可以走了!记得回去好好地跟你爸爸妈妈聊一聊!” 王一凡没多说什么,拿着申请表,走出了老叶的办公室。 记忆里的事情依旧遵循着时光的轨迹而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张亚娟终究是决定让王一凡办理了走读,为此她甚至不惜辞掉了收入比较可观的工作。 稍后的两个月时间里,张亚娟成为了茫茫高三陪读家长中的一员。 显然,在父母眼中,十七岁的王一凡并不是可以平等商量的对象,他只要接受他们决定的这样一个事实就足够了。 王一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因为时间太过久远的关系,许多事情的细节他都不是记得很清楚了。 最为重要的,还是要逐渐成为在父母眼中,有话语权的儿子,要不然,一切多是空谈。 10 卖相 在这个阶段,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王一凡在高考中获得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在这一方面,其实也无可厚非,因为后来事实也证明,叶文权身为一个在教育行业从业多年的班主任的经验是充足的,可靠的。 在这一点上,王一凡从来都没有怪过老叶,要怪就怪他自己太年轻,不知道何为努力,以至于在人生当中一场极其重要的测试,或者说是重要的一个机遇当中迎来了茫然失败的后果。 而接下去造成的结果,就是他跟许多同龄人相比,未来的路,都要艰辛许多。 有些人,对王一凡的态度,是无关紧要,而有些人,是奉劝他要懂得进退和取舍,还有些人,则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奚落和嘲讽。 但唯独,王跃进夫妻俩是还想最后努力搏一把的,因为出身农村,学历也仅有初中和小学的两个人都非常明白,无论时代发展到了哪一步,知识,终归是改变命运最为可靠的依仗。 仅仅是因为这一点,王一凡就不能轻言放弃。 轻盈地跳上父亲王跃进的那台二八大杠的后座,抱着他的腰,王一凡随口问道:“爸,我妈呢?” 老王同志头刚使劲儿,一脚就蹬了个空,爷俩差点一起撇地上去,幸好他眼疾手快,撑住了自行车。 自打病房里王一凡这么一问,这句下意识的话,对老王同志的杀伤力就直线飙升。 这委屈,该跟谁说理去! “你妈去准备张罗请老师们吃饭的事情了!”老王同志定了定神,重新踩上了二八大杠,因为自行车被他保养得极好,车子动起来基本上都没个声响,一阵微风拂过脸庞,让王一凡的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许多。 “请老师们吃饭?谁啊,老叶他们?” 王一凡完全没有这件事的相关记忆,不由地有些纳闷。 “是你秦叔叔一家想出来的主意,说是你和凯凯眼看着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了,就是憋一口气的事了,有机会请老师们吃个饭,让他们多多费心你们的学习,总是没有错的!” “哦!”王一凡应了一声,记忆里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后来张亚娟回来的时候没怎么说起过,估计事情不怎么顺利,后来老叶也没有对他有所特殊照顾。 “那您不去吗?” “我啊,你妈委派我先来接你去看看我们租的房子,安顿好之后再去饭店跟他们汇合!” “那您干脆也别忙活了,直接去饭店不就得了!我也去蹭个饭啊!你们不会是要把我扔下,两个人去吃香的喝辣的吧?” 王一凡原先的性子,是极不喜欢凑这样的热闹的。 但这事吧,他想去跟着瞧瞧。 “瞎胡闹,我们是去办正事的!” “你们跟老师们又不熟,连人怕也认不全,到时候多尴尬啊,我在,至少可以帮你们认认人啊!再说了,我去了,也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还能耽误你们办正事了?” “真去?” 老王同志被说动了,停住了自行车,一脚撑在地上,回头看他。 “去啊,干嘛不去,凯凯去了没啦?” “那我就不清楚了!” “哎呀,那您就先带我去啊,要是到时候发现不合适,我就干脆在饭店外面待着嘛,保证不打扰你们就是了!这点,您还不放心我嘛?” 就这样,老王同志被王一凡说动了,载着儿子就朝着饭店而去。 “雪莱大酒店!” 看着面前整栋的淡灰色的欧式建筑和那屋顶上金光闪闪的大招牌,王一凡瞅了眼正在酒店保安人员指挥下停放自行车的王跃进,“可真舍得下血本啊!” “嘀嘀!” 身后传来一阵小汽车的喇叭声,王一凡回头一看,一辆奥迪小轿车闪着大灯,正慢悠悠地跟在他的后面。 他往前走了几步,让开道路,小车就缓缓向前,在他边上停了下来,后车窗摇了下来,一个圆乎乎的脑袋伸了出来,招着肉乎乎的手,道:“一凡,一凡!” “一凡也来了啊,你爸人呢?” 驾驶位上的中年男人笑着问道。 “秦叔叔好!”王一凡点了点老王同志的位置。 秦勇看过去。 “哎,你说老王这人,我都跟他说了,一道去学校接你,他非不要,自己骑个车大老远地赶到学校接了你,然后又跑来雪莱,少说要一个小时以上,累都累的够呛!” 这话王一凡没法接,只好笑了笑。 “好,那先这样,我去把车停好,一凡呐,我们待会见!” “秦叔叔再见!” 天还亮着,奥迪车炫耀着它的大灯,慢慢地开走了。 王一凡和王跃进来到酒店大厅的时候,张亚娟已经和一个衣着靓丽的女人坐在一起聊着天了。 边上的沙发里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就是刚刚驾驶位的那位秦叔叔,他一身灰色西装,头发用发胶抹的一丝不苟、乌黑发亮的,他搭着二郎腿,脚上一双黑色锃亮的皮鞋,双手扶在沙发臂上,看这副卖相,很有几分气场。 “老王,来,坐,包厢我已经定好了,我们现在呢,就先在大厅里候着几位老师,也表示一下我们家长对他们的尊重!” 他伸手点了点旁边的位置,示意老王同志坐下。 王跃进今天一件灰色的偏皮质夹克,一条黑色西裤,搭上一双闪亮的黑色皮鞋,看的出来,也是精心收拾过的。 但应该是由于长时间地骑自行车的关系,此刻裤管上沾上了一些灰尘,发型也是乱糟糟的,与秦勇坐在一起,就失了许多颜色。 至于张亚娟,本身就是个十分朴素的人,印象里,老张同志的造型几乎是十几年如一日,一成不变,更不好与衣着靓丽、打扮时髦的凯凯妈妈相提并论了。 秦凯是个圆乎乎的胖子,一眼看过去,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圆,连他挂在肉呼呼的鼻梁上的眼镜也是圆的,他一身宽大的运动装,也遮掩不住他如同水桶般的身材。 “一凡,你今天一整天都好忙的样子,我都来不及跟你打招呼!” 凯凯殷勤地往沙发边上挪了挪屁股,给王一凡让开了一个“可观”的位置。 王一凡没坐下去,笑道:“得了,你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呢,哪有功夫搭理我,不过,你今天倒是早点跟我说啊,我也好搭秦叔叔的车子,省的我老爸这样来回折腾了!” “我本来以为你不来的!” 凯凯不好意思道。 秦凯和王一凡不但是同班同学,还是打小一起长大的邻居,两个人的关系处得算是不错。 只是秦凯一直都是胖乎乎的,运动神经非常差,基本上到了高中就和王一凡玩不到一块去了。 他是那种属于努力型的学霸,能钻研,也能吃苦,听说晚上有时候会学习到凌晨一二点,但他自己是坚决不承认的。 李美芳(凯凯妈妈)一边和张亚娟说着话,一边打量王一凡和秦凯,虽然非常不愿意承认,但王一凡一米八的大个子,高高瘦瘦的,眉目随王跃进,长得很是清秀,儿子秦凯坐在他边上,实在是卖相差出去太远。 不过,光有卖相又有什么用,说来说去,还是草包一个,念书念不出来,到时候考不上本科,未来还是个干苦力的,比起自家儿子来可是差远了。 这般想着,李美芳脸上的笑意就更加丰富了一些。 “一凡,听你妈妈说,前一阵子你见义勇为,奋不顾身地救下了一个小姑娘,自己却给狠狠地撞了一下,小子,可以啊,有胆量也有气魄!” 秦勇竖起大拇指,不吝赞美之词。 “秦叔叔过奖了,正好是凑巧的事情,事后我妈还教训我说,凡事都要量力而行,不能光为了做好事就不顾自身的安危,这不仅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对别人的不负责任!” 王一凡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做太多的文章,不然的话,会让人觉得是他们家是在刻意地大肆宣扬。 “老秦,你也是的,孩子们年纪都还小,就别给他们灌输你那大男子主义的一套,首先要注重自身的安全!其次才要考虑好人好事!”李美芳看向秦凯,板着脸道,“凯凯,你听到了没有,你的身体素质跟一凡比差远了,不要脑子一热,就去做些你做不到的事情,知道吗?” 秦凯正羡慕地看着王一凡呢,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大多数时候都有一颗侠义之心,只是一听到李美芳的训斥,他不禁下意识地就低下了头。 “知道了,妈!” 王一凡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凯凯,回头每周下午活动课的时候你干脆跟我一道吧,多锻炼锻炼,要不然你这身子可真够呛!” “真的啊?”秦凯抬起了头,眼神里多了几分热切,“可是,篮球队的那些人……” “有我在呢,怕什么!你跟着我混就是了!谅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王一凡把胸脯拍地啪啪作响。 “不行,一凡呐,这么关键的时候,可不能再到处瞎玩了,要把握好每一分每一秒的宝贵时间,你们现在学校下午还安排活动课了?” 李美芳一脸不可思议。 “阿姨,***都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因为是高三的关系,班级里的体育活动已经减少了很多了,老师们都是鼓励我们积极参加的!” 李美芳不说话了,就是瞪着秦凯。 “我觉着我还是在教室里好好学习就好了!反正也就是两个月的时间了!再坚持坚持!” 秦凯迅速改变了立场! “哎,对了,这才是好孩子嘛,等你高考好了之后,妈妈给你报一个游泳班,这么长暑假,有你锻炼的时间,妈妈可都是为了你好的!” 李美芳见儿子没被王一凡带歪,放下心来,拍了拍张亚娟的手背,轻声说道:“亚娟,你也记得跟一凡好好说说,有些事情孩子自己心里要有数,他这个成绩,哪里还能浪费这么紧张的时间,我们费尽心思,请老师们吃饭,孩子们的态度也一定要端正起来,不然,我们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有督促他的!” 话是好心,忠言,张亚娟点头应和。 两家子说话间,酒店门口,在叶文权的带领下,高三十八班的一众任课老师都走了进来,小陆老师跟在最后面,东张西望的。 秦勇已经当先站了起来,远远地就朝着叶文权伸出了手。 “叶老师,各位老师,欢迎欢迎啊,感谢各位老师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我这个机会请诸位吃个便饭!” “秦总太客气了!是我们叨扰了!” 叶文权脸上笑容极盛,不远处的王一凡几乎能看到他嘴里的后槽牙。 张亚娟冲着王跃进使眼色,王跃进后知后觉,赶忙也站了起来,快步上前,“欢迎各位老师!” “我给各位老师介绍一下,这位呢,是王跃进,王一凡的家长!” 秦勇站前了一个身位,转身向各位老师介绍着王跃进,俨然一副以他为主的派头。 11 有那么点意思 在这样的社交场合下,与八面玲珑,笑意盎然的秦勇相比,老王同志的表现就要十分差强人意了。 但这也无可厚非,秦勇好歹是员工超过500人的大型服装企业的高层管理者,整天都是迎来送往的,嘴皮子和眼力见早就练出来了,要不然,他也得不到老板的信任。 而对于招待几位高中教师,那绝对是手到擒来、驾轻就熟的。 叶文权和诸位任课老师,只是淡淡地冲着王跃进点了点头,唯有小陆老师冲着他甜甜地笑了笑。 在诸多任课老师眼中,王一凡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太低,以至于他们一时之间甚至无法将人和姓名完全都对上,自然不好跟王跃进表现得太过热络。 而对于叶文权来说,秦勇和王跃进二人,孰轻孰重,他作为班主任,心里面则是门清儿。 此刻,在场面上,任谁看去,秦勇无疑是东道主,而老师们则是东主请的宾客,至于一旁的王跃进,更像是个陪衬。 李美芳早就迫不及待地拉着秦凯走了上去。 王一凡悄悄地拉住张亚娟,轻声问道:“妈,怎么秦叔叔一家也一起过来了?这算是谁家请客?” 张亚娟纳闷道:“这事是你秦叔叔先提议的,他能不来吗?” “那咱们家算是陪客?不用出钱?” “你秦叔叔一开始也是这么说的,但我们家哪里能占他的这个便宜,还不都是为了你们两个孩子,应该是一半一半吧!” “雪莱大酒店在咱们市里可是这个!”王一凡竖了竖大拇指,“可不便宜,您可真舍得?” “知道就好,你爸妈为了你的事,可真是下足了血本了,要不再好好努力,辜负我们的期望,非得让你爸把你屁股凑开花不可!” 哎呦,我的亲娘哎,这个时候宴请老叶他们也就是起个临时抱佛脚的作用,在雪莱这边吃一顿,怎么少说都得2000往上走,待会儿再给几位老师备点小礼品什么的,可老花钱了! 其实吧,费尽心力,并不能讨好,老叶他们也不一定放在心上,再说了,你们夫妻俩哪里能是那秦勇的对手,分明就是你们出钱出力搭台,给他秦勇唱戏嘛! 呸,忒能算计! 要不是对秦勇有着十分充分和直观地了解,王一凡未必能想到这一茬。 不过,这些话,他秦勇做的,他王一凡却是一定说不得的。 “快,上去跟老师们打个招呼!” 张亚娟可没那么深的心思,催促着王一凡道。 “好嘞!” 王一凡快步上前,在秦凯还在李美芳的催促下腼腆地叫老师的时候,他已经越过他,双手握住了叶文权的手,很是夸张地上下用力甩了起来,甩得老叶的腮帮子都抖了起来。 “叶老师,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啊!您今天这一身看着格外帅气有型,有句话叫作什么来着,腹有诗书气自华,我现在算是在您身上深切地体会到了!,帅,帅呆了!” 老叶愣了好久,今天他穿了一身新式的中山装,特地去店里裁剪定制的,他临出门的时候,照镜子就觉着的确是有那么点民国的那种物理学教授的气质,腹有诗书气自华,形容得真好,被王一凡这么一说,心里还真挺美。 “哦,王一凡啊,松手,先松手!在抖下去,我肩膀要掉了!” 明面上,老叶还是要保持几分矜持的。 身后的诸位任课老师都不由轻笑了起来。 “王老师,之前听说您老家也是南山镇这边的,这不,我们一家子都是南山镇的,土生土长,待会儿您一定得跟我爸多喝几杯,攀攀关系,没准往上几辈,就是一家人呢!” 王一凡一把又顺势抓住了语文老师的手,话里说得王老师哭笑不得,但还是郑重地问王跃进道:“一凡家长,待会儿我们好好论论!” “好,好,好!”王跃进自是忙不迭地点头。 “高老师……” “小陆老师,您也来了,哎呦,总算是把我们全班男生的女神给请到了,这不得把那一帮子家伙给羡慕死啊,回头够我在班里吹一年牛逼的了!” 王一凡牢牢地抓着脸颊红红的小陆老师的手不放,话说,小陆老师的手凉凉的,软软的,握着可真不是一般的舒服。 “胡说八道,哪是什么女神!” 这个时候,还没有这样的表述方式,太让人害羞了,小陆老师声音轻轻的,倒是没注意到王一凡趁机在占她的小便宜。 原本还处于众人中心的秦勇被王一凡一屁股给彻底挤到了一边,老师们也因为他的关系,纷纷与王跃进以及张亚娟重新点头致意。 “臭小子,还不快松手,瞧把你陆老师的手都给握红了!” 后赶上来的张亚娟在王一凡身后甩了一巴掌,轻声嗔道,这小子吃错药了?一下子这么会说话? “哎呦,对不住,对不住,小陆老师,情不自禁!情不自禁了!” 王一凡哈哈笑道,挠了挠后脑勺,有着大男孩的腼腆。 小陆老师白皙的俏脸又腾地一下红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啊! 比在大学里见识过的那些臭男生还要夸张,什么情不自禁啊,什么女神啊,太热烈了,但感觉,怎么一点都讨厌不起来呀! 在王一凡插科打诨下,众人轰笑着来到包厢,分宾主落座。 秦勇不由地瞪了畏畏缩缩的秦凯一眼,与跟各位老师嘻嘻哈哈的王一凡相比,秦凯实在是显得太过腼腆和安静了,用金平市的土话来讲,一点也不出山。 但王一凡终归是个学生,不可能总是一直这样越俎代庖,秦勇笑着抢先开场,道:“各位老师,我们上点酒吧,红的、白的、黄的都上一点,各位好哪一口,就喝哪一种,怎么样?” 叶文权砸吧了一下嘴巴,馋虫上来了,笑道:“那就听秦总的,我好一口白的,高老师和王老师都喜欢绍兴老酒,两位沈老师都喜欢红酒……” 秦勇笑着跟身边的服务员说道,“红的白的黄的都先各来两瓶,拣你们酒店最好的上!” 一旁的服务员眉开眼笑的,“好的,秦总,各位稍等!” “小陆老师跟我要饮料!”王一凡举了举手,就像是在课堂上发言。 秦勇这个王八蛋,不坏好心,雪莱可是对外号称有正宗的八二年拉菲存货的,不知道这个时间段卖多少钱来着。 他还要两支?光是酒钱恐怕都快要上万了!还不定是真的假的呢! 这一顿饭,老王家得搭进去多少钱? 他秦勇倒是财大气粗,舍得! 可对于工薪家庭的老王家来说,那绝对是一笔大钱! “陆老师是喝洋墨水的,要不,也来点红酒?”叶文权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小陆老师。 “啊?我不会的,我就来点雪碧就好,谢谢叶老师!”小陆老师忙不迭地摆手,慌乱地拒绝。 “两位家长盛情难却,多多少少也要意思一下,不然显得我们这些当老师的拿捏姿态,太过清高!” 这个帽子,对于小陆老师这样的代课老师来说,砸下来可真的有点疼。 老叶有点不是东西了吧,哪里能逼女同志喝酒呢? 王一凡最是看不惯在酒桌上用各种手段逼女人喝酒的男人,当然,除了女人自己要喝除外。 不过,不管什么样的情况下,这个劝酒的男人都是不怀好意的! 这是王一凡的主观认知,虽偏颇,但很男子汉。 “爸,秦叔叔,你们两个要是欺负小陆老师,我可不答应,全班的男生可不答应!” 他出言替小陆老师解围。 “臭小子,我们哪里会欺负你陆老师,敬着她还来不及呢!”王跃进笑骂了一句,对秦勇说道,“老秦,你酒量好,就跟叶老师他们多喝几杯,今天也是难得,我也舍命陪君子,陆老师这边,就让孩子们作陪好了!” “叶老师,您看?” 叶文权点了点头,家长都已经发话了,他哪里还能多说什么,否则针对小陆老师也表现得太过明显了。 “叶老师,我爸喝一小杯啤酒,脸就一定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他今天真的可能要豁出去了!” 王一凡叫嚷道。 “臭小子,闭嘴,少说几句吧!今儿个哪来那么多的话!有你这么说自家老子的?”张亚娟在王一凡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心里头万分纳闷,这孩子怎么又变得咋咋呼呼的,跟平常的表现差异也太大了。 难不成真的是被撞得干脆换了个性子?还是间歇性的? 张亚娟满面都是担忧。 不一会儿,服务员真就端上了两支拉菲,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它们的价值,心里美着,这一笔光是开瓶费,她就能赚到不少! 王一凡的嘴角抽了抽! 还真他妈有啊! 不过估计应该是假的! 但架不住人家大酒店敢卖啊! 王跃进的嘴角也扯了扯,想说点什么,可又不能轻易张嘴,只好看向张亚娟。 这酒竟然这么金贵?难不成是金子做的? 张亚娟脸色此刻也是微微泛白,她怎么会想到单单是两支红酒的价格就抵得上好几桌子的菜了! 早知道之前也就不在秦勇面前逞什么能了,但现在说出去的话,就好比泼出去的水,收回,已然是来不及了,他们夫妻二人也没这个面皮。 真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老师们没注意到王跃进和张亚娟一瞬间的脸色变化,凑在一起研究起两支拉菲来,尤其是化学老师沈老师,开始侃侃而谈,“听说一九八二年的拉菲庄园所在的波亚克区北方的天气极好,那一年葡萄酒的产量极高,质量也是极好,受到全世界品酒师的赞誉,具有极高的收藏价值……” “陆老师,听说国内有个无聊的家伙做过一个统计,八二年拉菲的产量预估在三十到四十万瓶左右,可单单是国内从90年开始到现在,卖出的八二年拉菲就已经超过了一千万瓶,您说,好笑不好笑?” 王一凡凑在小陆老师身边,说道。 “真的呀?” 小陆老师眨着一双大眼睛,有点萌萌哒。 她觉得坐在她身边的王一凡不仅非常有趣,还是一个非常有绅士风度的男孩子,除了一开始紧握着她的手不放除外。 话说,他刚刚说自己是全体高三十八班男生的女神呢! 想想就好开心呀! 也不枉她那么真心实意地卖力给他们教英语了! “那也不能说明我们酒店卖的拉菲是假的啊?”服务员急了,小孩子怎么能乱说话呢! “我也没说你们的拉菲是假的啊,反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嘛,我不懂酒啊,红酒在我尝起来,其实都是一个味道!” “王一凡,那是你真不懂红酒,红酒是要品的!”沈老师高盛莫测,目光偶尔落在小陆老师身上。 王一凡愣了愣。 沈老师身材高大,年轻有为,之前是在金平市职高教化学的,由于教学成绩相当出色,带着一个高三毕业班逆袭了,后来就直接被调到了金平市一中,甚至担任了高三十六班的班主任。 他这个时候跟个孔雀开屏似的,这是对小陆老师有那么点意思? 12 理想中的大学 王一凡只当听不见,这位沈老师在班里面那可是是出了名的“重女轻男”,以至于他到此刻都记着他的这个坏毛病。 “喂,凯凯,回头你的生物笔记借我参考学习一下,可不可以?” 怎么忘了小胖子是个学霸来着,笔记做得那叫一个工整漂亮啊! 一大难题,瞬间就解决! “啊,当然可以啊!” 秦凯圆乎乎的身子,往前探出了一些,正好把沈老师直勾勾的目光给遮挡住。 秦凯很高兴,王一凡这个时候,能跟他说话,因为他觉得跟老师们坐在一起,实在是太压抑、太尴尬了,浑身就好像被身子勒住了一样。 他就是有些不明白,也感到非常惊讶,为什么平常看着闷闷的不爱说话的王一凡,在老师们面前竟然能够表现得这么活泼。 他可不敢跟老叶那么说话! 可他也好想拉着小陆老师的手说话啊! 但是,即便是小陆老师此刻就坐在他的身边,他也不敢多瞧她一眼。 “谢谢凯凯!” 小胖子秦凯比他爸爸秦勇,无疑要善良可爱多了,这个时候的他还是很纯良的。 “小陆老师,您有男朋友了吗?” 王一凡凑在小陆老师边上,轻声问道。 嘿嘿,羡慕嫉妒死你这个沈老色狼! “没有,没有!” 小陆老师忙不迭地摆手,就好像谈男朋友是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一样,然后她可能又觉得在学生面前这幅样子实在是太丢人了,很没有身为一个人民教师的威严,就挺直了身板,摆着面孔严肃道,“王一凡,你一个高三学生,不要整天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你为什么要叫我小陆老师,要叫我陆老师,好不好啦!” 好吧,说到最后又变成了商量的语气! 小陆老师是真的很可爱啊! 可是她自己也好气啊,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 王一凡心道,要是长大了的姜筱攸有她这么三分之一的可爱就好了! “小陆老师!”王一凡假装根本就没听进去,无比认真地道:“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啊,再说了,您可误会我了,我又没想这些啊,对我来说,现阶段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啊,我之所以问您,是在关心您的个人生活啊!” “要你关心啊!人小鬼大!” 小陆老师撇了撇嘴,在王一凡的插科打诨下,不知不觉间,已经放下了身为人师的姿态。 “小陆老师,咱给您分析分析,您得听着,您呐,就好比是一颗水灵灵的新鲜大白菜,整个一中里有多少头猪都惦记着呐,还不算学校外面的我不知道的那些人,要我说啊,反正不管您有没有男朋友,您都得说有,最好有人来咱们学校晃一圈,来宣誓一下主权,否则的话,您这颗大白菜,迟早要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猪给拱了!” 这都是什么比喻啊? 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 猪?拱? 不行了,好有画面感! 小陆老师忍无可忍,不好明着在桌面上打王一凡,伸手就在王一凡的腰侧间软肉上拧。 嘶—— 女生的小招数,果然都是大同小异的啊! 真疼! 王一凡龇牙咧嘴,用小眼神向小陆老师求饶。 小陆老师不禁吐了吐舌头,刚刚貌似下手真的有点“毒辣”,看他样子,的确好疼哦。 不过,回过念头来这么一想,王一凡说的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但为什么一定要说被猪拱呢? 画面感,怎么都挥之不去啊!好可恶! 其实,她好不容易有机会来一中教书,又恰好碰上前任的英语老师怀孕这样一个契机成为了高三班的代课老师,要是教的好,学校方面可能会考虑让她留校的,可不能因为一些其他的私事而给耽误了。 他可是感受到了,学校里许多相对年轻一点的男老师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家养的猪,好像是长着獠牙的大野猪啊! 眼睛都绿油油的,好可怕的! 但是,要找谁来冒充自己的男朋友呢? 咦,为什么就真的动了这样的念头呢? 小陆老师瞪了王一凡一眼,歪着脑袋,开始想事了!整个人就这样直直地定住了! 多可爱的女孩子啊,她才刚刚大学毕业吧? 既然有缘分认识你,怎么着都不能够让你再遭受生活的摧残和破坏了! 如果可以,找个人来保护你吧! 兴许先在她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在未来某些苦难发生的时候,她不会那么无助。 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应该对小陆老师,对王一凡他自己来说,也都是最好的方式吧! “我代表秦王两家敬一敬各位老师,感谢各位老师几年来的悉心教导,在这最后的两个月的时间里,也拜托各位老师了!” 几杯酒下肚,秦勇的嗓门随之也就大了起来,他一起身,老师们也不能够再端着坐着,纷纷起身,王跃进自是更慢了一拍,不忘给自己酒杯里满上,真的是满满的,是个实诚人啊! “妈,爸看着喝得有点上头了!” 王一凡轻声跟张亚娟说道。 张亚娟可能还在心里头算计这顿席的花销,闻言才反应过来,埋怨似地悄悄瞪了王跃进一眼,可也不敢在明面上说他。 自己是个什么酒量,心里难道就没点数嘛? 有这么逞能的? “还不是为了你这个臭小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张亚娟没办法,只能转移发泄对象,说这话的时候,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小陆老师回过神来了,看了眼满面赤红的老王同志,不由地暗暗替他担心,这位家长,好像是真的不太会喝酒的样子。 一口又给闷了!仰着脖子咕咚咕咚,看着是挺豪气的! 只是,哎,王一凡好惆怅啊! 老王同志,你不要那么实诚好不好? 哪怕是再好的酒量也经不住你这么喝的呀! 你应该先手一晃,能晃掉一点是一点嘛,最后杯底里再稍微留一点,那不就能少喝很多嘛! “各位老师,既然秦叔叔代表了我们两家的家长,那我和凯凯就代表班里面所有的学生,以雪碧代酒,敬各位老师一杯,感谢各位老师对我们的耐心教导,面对调皮的我们,固执的我们,不懂事的我们,不离不弃,坚持到底!” 王一凡给秦凯使了个眼色,秦凯赶忙也站了起来,老师们颇为无奈,刚坐下去,又只得站起来。 秦勇代表两位家长,好家伙,这王一凡一句话就把全班同学都给代表了,谁会不给这个面子! 老叶心道,你这话倒是敢在班里说啊? “满饮,走起!” 王一凡学着老王的样子,仰着脖子,咕咚咕咚把一大杯雪碧全给喝下去了,完了,还打了个非常响亮的饱嗝,逗得小陆老师噗嗤一笑,但马上就又板起了俏丽的面孔。 秦凯有样学样,喝得比王一凡还要快! 论起肚量,他还真不怵任何人! 王一凡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他杯子倒扣在桌子上,下巴微微扬起,看着诸位老师。 这小子! 行吧,干了! 几位老师们挺无奈,真的只能满饮。 哼,活该,让你们只跟秦勇碰杯,而不跟老王同志碰杯,老王同志实诚,小王同志可是很小心眼的。 “说起来,秦凯同学的学习,我是一点都不担心的,这孩子不但聪明,而且又努力又用功,这两次一模二模的成绩也在班里名列前茅,反倒是王一凡吧,我一直都很担心啊!” 面对挑衅,报复随即而来。 老叶才刚坐下,就把话头引到了两个学生的学习上。 还给王一凡树立了秦凯这样一个反面典型!典型的踩一个拉一个! 可他这一说,所有人就都安静了下来,班主任的权威,在这个时候,显露无疑。 “凯凯能有今天这份成绩,是多赖叶老师和诸位老师的悉心教导!” 秦勇笑了。 “叶老师,一凡给你们添麻烦了,但这孩子是没有坏心眼的,也有上进的心思,但有时候,就是找不到好的方法!” 老王同志说话舌头都有点打结了,难为他能把话说个囫囵,让人听明白。 “之前我跟一凡妈妈,还有一凡都有介绍过目前的情况,也给出了一两个建议,我还是要强调一下,报考警察学院是现在最好的努力方向!一凡的体格很不错,这方面也是有优势的!” “叶老师,我还是想努力一把的,我想去上我理想中的大学!” 王一凡大声道。 在有关学习的领域里,王一凡无疑还没有太多的话语权,但他可以充分地表达出他的决心。 张亚娟闻言,苦笑道:“叶老师,您说的,我们夫妻也有认真地考虑过,这孩子从小性子就执拗,性格上跟他爸爸一样,不太会说话,也许是因为他最近经历过一些事情,已经意识到了学习的重要性,所以现在才想再努力努力,您说,我们这做家长的,总不能打击孩子的信心吧?” 张亚娟全然站在了王一凡一方,不惜冒着触怒老班叶文权的风险。 老叶沉吟了一会儿,心里头对王一凡一家子的不识好歹不以为然,但面上还是笑着道:“孩子既然有这份心,当然是很好的,那我就不再提警察学院的事了,接下去,王一凡要好好努力,争取在高考的时候,发挥出你最好的水平!” 哎,算了! 破罐子破摔吧!反正只要王宝观这个老王八蛋在年级教务主任的位置上一天,他就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一凡呐,这事情叔叔要说上一句,叶老师毕竟是带过好多届学生的老班主任了,经验丰富,而且他对你们这帮学生的状况是最了解的,也是能分析出学生未来最好的选择的,未来你要是能考上警察学院,也是非常不错的嘛,虽然工作上会辛苦一点,那也算是捧上了国家的铁饭碗嘛,没准,叔叔以后有事情还要找你帮忙帮忙呢!” 秦勇不由地插嘴。 “秦叔叔,警察贪赃枉法,是罪加一等的!” 王一凡天真无邪! “这孩子,瞎说什么,叔叔怎么会做贪赃枉法的事情呢!” 秦勇被一本正经的王一凡给噎地不轻。 “老秦,老秦,咱可不兴干贪赃枉法的事啊,大家伙都知道的,老秦叔,多正派一人,整村里老老少少的都敬着他,你可不能给他抹黑!” 老王同志舌头果然开始打飘了,一边说着话,还一边扒拉着秦勇的胳膊。 他口中的老秦叔,就是秦勇的父亲,特正派,特固执,特严肃的一老头儿,是村里的老会计! 秦勇被王跃进说得闹了个大红脸。 他知道,不管是村子里,还是厂子里,关于他的留言都不少,说什么难听的话的都有。 他基本上一副懒得辩解的姿态,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他究竟做过些什么,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 “老王,你喝醉了!” 这个时候,他还不好黑脸,只能压着声音说道。 “不好意思啊,各位老师,还有秦叔叔,我爸是真的不能多喝,一喝多了喝醉了就满口胡话,你们不要当真,我带着他去外面醒醒酒!” 为什么这么刻意强调,反倒是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呢? 诸位老师心里头都觉着诡异。 王一凡哪里去管他们的心思,他还真有点担心老王同志了,索性趁着这个机会把他带离这他并不擅长的推杯换盏,反正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老叶和几位任课老师的态度,且观后效吧,他本来也就没指望他们在这个阶段还会在他身上倾注太多的心血。 13 有杀气 “一凡呐,一凡!”老王同志眯着眼睛,吐着酒气,伸手胡乱地在空气里面扒拉了几把。 “爸,爸,我搁这儿呢,您小心点!” 老王同志是真的喝多了! 哎,对于秦勇和几位好酒的老师来说,这才算是刚刚暖了场子啊! “哦,臭小子,扶着点,这墙怎么老是晃来晃去的,晃得我头晕,哎,都怪爸爸没本事,连话都不会说!” 舌头是真的飘得厉害,王一凡费了好大劲才明白老王同志这整句话在表达什么。 “爸,咱不着急啊,慢慢来,以后你想说什么话,对谁说,都我替您来说,您看成不?” 老王同志在厕所里没吐出来,王一凡干脆搀着他来到了酒店大厅的休息处,这里空气相对敞亮一点。 老王同志又不知道嘟囔了几句,反正是连王一凡都听不清说的是什么话了,然后他就迷瞪着,呆呆地,葛优躺在软软地沙发里,定住了。 “王一凡,王一凡!” “小陆老师,您怎么也跑出来了?” 小陆老师小跑着来到他们父子身边,长长的大辫子一甩一甩的。 “你们父子两个出去那么久,你妈妈不是很放心,我就自告奋勇出来看看了,你爸爸没事吧?” 小陆老师看了眼定定的老王同志,眼神有些怯怯的。 “没事,小陆老师,你不用害怕,我爸喝多了就是这副样子,今天也是难得,他平常其实都不怎么沾酒的!” 小陆老师没有再计较在王一凡口中,好好的陆老师,为什么非要加个小才好,只是长长地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挺担心来着!那我回去报个信,你陪你爸先在这里坐会儿吧!” 看着又甩着辫子快步跑开了的小陆老师,像极了古装剧里那种通风报信的使唤丫头,王一凡也不由莞尔一笑。 善意,总会被善意所对待的。 “一凡?” 刚看到小陆老师消失在拐角,又有人叫他,他转头看去,就瞧见了一身灰色工作服的姜卫国正在不远处高兴地瞅着他。 “果然是你,我还以为是认错人了!” 说话间,姜卫国已经大踏步走了过来,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 “咦,王大哥也在啊?大哥,大哥……哎呦,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姜卫国看到了一旁葛优躺的老王同志,有点懵。 “姜叔叔,我爸他喝多了,呆住了!您别着急,他就这样!”王一凡苦笑着冲一脸焦急的姜卫国解释道。 姜卫国也是个妙人,卸了心中的紧张,伸手在老王同志的眼前晃来晃去,见他眼珠子都丝毫不带动一下的,不由嘿嘿地笑道:“你爸这是喝了多少?平常爱喝什么,白的还是黄的?回头得空的时候,我请他喝!” 这是典型的酒坛子碰到了志同道合地能喝到一块去的酒友的表情。 “姜叔叔,我爸不怎么会喝酒的,今天是没办法了,才多喝了几口,然后,他一逞能,就成这副模样了!” 王一凡是知道姜卫国的酒量的,称一声酒坛子的确是一点都不过分,分分钟就能把十个王跃进给喝趴下了! 他领教过一次,然后就再也没跟姜卫国一起喝过酒,怕把命给喝没了! 姜卫国的脸上不由带过一抹遗憾。 这位王大哥人挺好,也对脾气,要是能一起喝上几杯,吹吹牛皮,就更好了,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有事?请客?”他问。 “嗯,是为了我的事,爸妈请班里的几位老师一起吃个便饭,这不,就剩两个月要高考了,请他们多多关照!” “老师们都挺能喝?”姜卫国眼睛又有点冒光了。 喂,姜叔叔,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作为长辈,您应该关心一下我的学习的! “还行吧!” “那把包厢号告诉我,咱老王家不能这么随便就被欺负了,我去会会他们,替你们把面子挣回来!” 想喝酒您就直说,用得着干出从老姜家叛变到老王家的事情吗? 不过,盛情难却,让姜叔叔去杀杀秦勇和老叶他们的那股子嚣张气焰,也是极好的。 王一凡报了包厢号,姜卫国默念了几遍,一副生怕自己忘了的样子。 “一凡呐,今天是车祸之后头天去上学吧,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身体上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姜叔叔您放心好了!” 姜卫国笑了笑,点了点头。 他对王跃进一家子的感观是极好的,不单单是因为王一凡奋不顾身地救了他的宝贝女儿,还因为这一家子朴素和正直的为人处世之道,从短短几日的接触和相处就能分明地感受到。 他们可以说是挽救了一个家庭,却不挟恩图报,哪怕是面前的这个高中生也是如此,朴实而真挚,虽然有时候说话有点油嘴滑舌的,但看着还是分外讨人喜欢。 “没事就好,有事一定要说出来,不要瞒着!” 王一凡点了点头。 “王一凡,你妈妈让你把你爸爸搀回去!” 刚没和姜卫国说上几句话,小陆老师蹦蹦跳跳地又过来了,到了近前才发现王一凡身侧站了一个四方脸,颇有威严的男人,声音都小了下来,跳跃的步子也收了,话头也止住了。 不是,小陆老师,被当成了使唤丫头,也能这么开心的吗? 小陆老师的心情的确非常好,原本她是非常不喜欢,甚至是讨厌这种教学之外的应酬的,而且还是跟着一大帮子的男老师,让她也觉着格外别扭,格外尴尬,可是因为是新来的代课老师的关系,她又不能够挑战老叶这个班主任的权威,只能像个受气丫头一样乖乖地接受,心想着意思意思就成了。 好在,在酒桌上,学生站出来替她扛了一波雷,还夸她说是班里学生们的女神,这让她的心情一直都是美滋滋的。 自此,王一凡在她心里,就成了她的铁杆。 与其尴尬地坐在酒桌上听男人们喝多了酒之后的各种不着边际的吹嘘,还不如下了酒桌当个快乐的传声筒,小陆老师巴不得自在呢! 而且,让王一凡跟在她身边,她也多少有点安全感。 小陆老师悄悄地看了眼姜卫国,姜卫国的目光则要直接多了,盯得她俏脸都有些发红发烫了。 “一凡,女朋友?” 小陆老师没有半点身为人民教师的气质,而且在姜卫国眼里,王一凡性子是多少有点跳脱的,在这个年纪有女朋友一点都不奇怪。 这么漂亮,配得上一凡! “是啊,是啊,怎么样,姜叔叔,漂亮吧?”王一凡乐了,舔着脸说道。 小陆老师茫然地抬起头,下意识地想一个侧踢,把王一凡踢翻在地,她练过舞蹈,这动作估计即便是踢到王一凡脑门上都不带大喘气的。 可是,眼前的男人,应该是王一凡的长辈吧? 不行,要有身为一名人名教师的修养和端庄,不能随随便便就踢人! “不是,不是,我是王一凡的老师,我叫陆芸芸,您好!”她原本是想和姜卫国握手来着,但又突然把手收了回来,放在小腹上,恭恭敬敬地给姜卫国鞠了一躬。 姜卫国都呆住了! RB人? 一言不合,就鞠躬,还是九十度的? 可这普通话也未免太标准了一点,还带浙省的口音的? “呦西,哇达西哇姜卫国戴斯……” 小陆老师:“……” 王一凡凑到小陆老师边上,轻声道:“小陆老师,这是我姜叔叔,他刚刚应该也喝了点酒的,您不要介意!” “哦哦!”小陆老师猛点头,然后对着姜卫国甜甜笑道,“您好,我是王一凡的英语老师,不是日语老师!” 老王同志迷迷瞪瞪的,这个时候又死沉死沉的,要不是姜卫国在一旁帮忙,王一凡还真不一定能一路把他从大厅再带到包厢去。 真是可惜啊,不能大摇大摆、趾高气扬、狐假虎威地回去了。 进了包厢。 “老王你也是,怎么能独自落跑呢,咱们两家请诸位老师,这酒可不能光我一个人喝呀……” 这个时候你倒是知道是两家请的了? 王一凡翻了个白眼! 秦勇这家伙刚瞧见老王同志,就开始变着法地数落他,却见一个男人把他搀到了位子上,而张亚娟已经面对来人站了起来。 “小姜?” “哎,嫂子好!我大哥他喝多了,就跟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可有趣了!” 张亚娟的嘴角扯了扯,没笑出来。 “我来讨杯酒喝,顺道也来感谢一下一凡的诸位老师,不打扰吧?” “这位是?” 秦勇见来人竟是跟张亚娟认识的,话里话外的意思还很熟悉,不由问道。 “各位应该都是王一凡的老师吧,实在不好意思,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卫国,姜子牙的姜,保家卫国的卫国,跟王跃进大哥一家是通家之好,刚才凑巧在酒店大厅里碰到大哥和一凡,看大哥喝醉了,就干脆不请自来了,我替大哥跟诸位老师喝一杯,可不能让诸位老师觉着老王家失了礼数!” 这话,可分明有点夸下海口的意思,让人觉着有股子劲头。 姜卫国一下子变了一副面孔,难不成,这才是他在酒桌上的战斗姿态? 姜叔叔威武! 这话您说出来,果然,一点都不虚啊! 王一凡差点在一旁喊出来,喝彩,“喝死这帮家伙!” 还好及时忍住了! 张亚娟拉过王一凡,轻声问道:“咱家什么时候和姜家成通家之好了?嗯,通家之好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好的跟一家人的意思!” 王一凡笑着解释道。 在医院的时候,陪护王一凡的多是王跃进,张亚娟跟姜卫国一家有过几次简短的交流,但说起来,其实并不怎么熟悉。 “妈,您别担心,姜叔叔喝酒可厉害,您就看着好了,看他给爸好好地出口恶气!” “小姜,是得胜电子的?” 秦勇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阵姜卫国,见他穿着灰色的工作服,胸口绣着得胜电子几个字,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有身份的人,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今天老王一家可实在是太能抢风头了,尤其是王一凡,这小子长着长着,就一下子变得能说会道了,而这时候要是再来个有身份又能喝的,就真没他秦勇什么事了。 “贵公司的徐福生徐总还好吧?我跟他一块吃过几次饭,是老熟人了!” “您说老徐啊,最近他日子可一点都不好过,单位里员工跟他闹意见呢,说他压低了员工的伙食标准,准备给他开一场批斗会呢!不过,下回你碰到他,可别说是我说的,否则他一准跟我翻脸!哈哈哈!” 这说说笑笑,亦真亦假的,秦勇轻笑一声,道:“一道坐吧,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叶文权叶老师,一凡的班主任,这位是化学沈老师……” 14 搭台唱戏 “开什么玩笑,老徐是得胜电子那边综合部的老总,谁敢给他开批斗会?” 秦勇冷笑了一声,讥讽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开的这种不着边际的笑话。 “您是?” 姜卫国看向秦勇,脸上的笑意不禁淡了几分。 秦勇则是带着几分矜持回应道:“我是诚达服装有限公司的总经理,秦勇!” “秦总,幸会!” 如果说一开始进入包厢的姜卫国有一点点江湖人的豪气,此刻的他则显露出一种不苟言笑的肃然和认真。 “我说的这种情况,在其他的企业我不知道,但在得胜电子就会,不管是谁,只要工作上做的不够好,任何员工都是可以向上级反映的,甚至组织员工给这位领导开批斗会的!” 秦勇嗤笑一声,显然不信,认为是得胜电子的面子工程。 姜卫国哪里会跟他在这一点上争论,得胜电子有自身的企业文化,又何须他人来置评,他只是冲着秦勇笑着道:“原来您不是一凡的老师啊?那您跟一凡家?” “我们一家和老王家是邻居,两个孩子打小就是一块长大的!” “原来如此!” 姜卫国恍然,看向王一凡。 王一凡微微摇头,示意这位跟他们一家完全不是一个路子的。 姜卫国随即了然,不仅是因为单单是刚刚进来的三言两语的对话和观感,就看出来这位秦总的处事风格与王跃进一家子是迥异的,还因为他和王一凡之间已经有了些许默契。 张亚娟把王一凡悄悄地扯到一边,轻声问道:“怎么出去一次,就把你姜叔叔给请来了?我和你爸不是都告诫过你,不要老是拿着你救人的事情放在嘴上?” “妈,您这可是冤枉我了,在大厅的时候凑巧碰上的,姜叔叔应该也是来雪莱这边办事的,他是自告奋勇,说是要替我爸撑场面,我估摸着在他那边的饭局上,他是喝不尽兴,但馋虫却已经给勾上来了,您是没瞧见,他听到能喝酒的时候,双眼都是在冒光的!” 对姜卫国之前的遭遇,王一凡还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臭小子,别乱讲!” 张亚娟也是哭笑不得,要真如王一凡所说,这个小姜在她的印象中倒显得越发真实了些,不再是王跃进口中一个形象化的简单符号。 “我可没乱讲,是吧,小陆老师?” 小陆老师抿着嘴唇,一脸认真地赶紧点头,频率很快,她是亲历者,王一凡说的虽然有点夸张,但大致上也差不了多少。 张亚娟这才发现,小陆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她的另一侧位子上,一副一道跟他们母子俩说悄悄话的架势。 刚才,这是都给听进去了? 这孩子,可真招人稀罕! 这表情,这动作,这模样,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而且年纪轻轻的,都已经带着高三毕业班了。 教学水平那是一定不差的! 刚刚把她支使地东跑西跑的,是不是有点太不把她这个当老师的当回事儿了? 想到这儿,她心里又有点发虚。 “小陆老师啊,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我家那口子,是真不会喝酒!” “没事,没事,阿姨您不用客气的,叫我小陆就可以了,没有那么多讲究的!” 小陆老师有点萌,可一点也不笨,似乎感受到了张亚娟突然态度上的转变,反倒是有点不习惯了,忙不迭地摆手。 “妈,听小陆老师的,您叫她小陆,她叫您阿姨,敢情好,我和她就不差辈分了!” 王一凡笑嘻嘻地凑趣。 “瞎胡说什么?”张亚娟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怎么变得那么油嘴滑舌的?” “哎呦!” 王一凡刚想说话,脚肚子上就狠狠地挨了一脚。 看过去,小陆老师正冲着他怒目而视,嗯,用一个词来说,就是奶凶奶凶的。 “这不显得亲近嘛!小陆老师其实也就跟我没差几岁,本来就是我姐姐辈的!” “你小陆老师要是不揍你,我就没意见!” 老张同志喜欢这种聊天凑趣的氛围。 “那哪儿能啊,小陆老师温柔可爱美丽又大方的,怎么会动手动脚?” 哼,果然是油嘴滑舌的。 算了,看在是铁杆的份上,也看在这臭小子这么有眼光的份上,就先姑且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小陆老师撇了撇嘴,心里美滋滋,面上却强忍着,只是目光一转间,眼前一幕却着实让她惊呆了。 只见王一凡口中的那个酒瘾勾上来的姜叔叔,举着酒杯,高声道:“感谢诸位老师能够教出王一凡这么优秀这么善良的学生,我姜卫国是打心眼里尊敬各位,话不多说,都在酒里!各位老师,看我诚意!” 他刚说完话,就一口气自斟自饮了三杯,都不带缓一口气的。 王一凡撞了撞张亚娟的手臂,“妈,您瞧见了吗?” 张亚娟不说话。 姜卫国吧唧了一下嘴巴,眼神微微亮了亮,心道:“好酒啊!这应该是雪莱这边最好的白酒了,看来,王大哥这顿饭是下了血本了啊!” “小姜,你这样喝,可是给我们下马威了啊?”叶文权仗着年纪大,显得有些矜持。 “不敢,不敢,是出自真心的,一凡真的是个好孩子,能教出这样的孩子,老师们绝对是功不可没!” 几位老师都面面相觑,姜卫国这么夸王一凡,是在说反话吗?为什么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王一凡也脸色微红,夸得委实是有点过了! 他那点道行,世上最清楚不过的,都在座上坐着呢! 化学老师沈老师,最是年轻气盛,站起身道:“功不可没不敢当,为人师者,授业解惑而已!姜先生的这三杯酒,我先代表各位老师接下了!” 说完,他照着姜卫国的样子,竟也是满饮了三杯,还把原先杯子里的红的换成了白的。 秦勇不自觉地为这位沈老师喝了一声彩。 姜卫国却已经琢磨开了,怎么看上去,这些老师都不是很清楚一凡舍己救人的英勇事迹呐?不然总有个人得接上他的话才是,不然就感觉他好像是在说独角戏! 不过,回头一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王大哥和嫂子一看就是那种低调务实的人,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口上说个不停的。 倒是王一凡没有拿着这件事到处炫耀,少年心性之沉稳也可见一斑。 有时候,只要看对眼了,喜欢上了,那就哪哪儿都是优点了,无可挑剔,人嘛,总是很容易被一些主观的情绪所蒙蔽的。 姜卫国都觉得自己已经有这种情绪了,但王大哥一家,是真的是值得深交的。 正想着,啪嗒一声,化学沈老师一个不稳,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去,整个人竟是直直地躺在了地毯上,一半身子在桌底下,一半身子露在外面。 “小沈,小沈!”身旁两位老师吓了一跳,一下子慌了神,赶忙把他搀了起来,只见沈老师原本就十分白皙的脸庞更白了几分,大着舌头,摆了摆手,道:“没事,没,没,没什么,什么事,就是有点晕,晕乎,晕……” 沈老师? 您牛逼? 就为了在小陆老师面前表现一下,就成这幅模样了? 小陆老师面色严肃,可放在桌子底下的双手却已经开心地鼓起掌来。 活该,哈哈,活该,哈哈哈哈,为什么好开心呀! 王一凡就直勾勾地看着她,那种小女孩的雀跃,在桌子底下的大部分身子舞动起来,怎么都掩饰不了。 小陆老师有些小心思,多么希望这位姜先生能够像“喝倒”这位沈老师一样,大杀四方,可是最终没能如愿,姜卫国刚刚在酒桌上露出獠牙,就马上收敛了虎威。 至少,他单单是只凭着酒量,就在这席面上立下了不小的话语权。 更为重要的是,他不是那种得势不饶人的人! 秦勇悲哀的发现,尽管他不太瞧得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得胜电子的员工,但在这一间包厢里,姜卫国凭借着上来的三板斧,已然成为了搭台唱戏赢得最多喝彩的角儿。 叶文权原本以为是来了个“冲锋陷阵”的酒桶,却哪里想到面前此人侃侃而谈,不仅学识渊博,更是风趣幽默,甚至跟他们这些老师在各自的学科上都能畅聊一番,还能在教学工作上发表一番他自己的看法和见解,这样的人物,放在外头,哪里会是普普通通的一个电子厂的员工? 单单是一身的涵养和学识,就足见他平常所站的高度。 只是,他口口声声地赞扬王一凡,让叶文权无比纳闷。 为自家人说些好话,这无可厚非,但几次三番,这么“歪曲事实”未免就有点太过头了,实在是不符合他此刻表现出来的气场。 老叶满头雾水之余,也只能干笑地认同,总不至于当面反驳他,心想无非是要我们这帮老师多多关照一下孩子而已,也就随之坦然听之任之了。 也就是王一凡脸皮厚,定力足,坐在位子上始终都面不改色,对于姜叔叔的夸奖那也是照单全收,看得小陆老师也是不禁频频撇嘴。 “老王这副样子,还是要赶紧回去休息一下的,要不,亚娟,你和我一起送送各位老师?” 老师们可谓是酒足饭饱了。 王一凡看得出来,尤其是老叶几个好酒的,对这一顿饭吃的还是比较满意的。 秦勇心里头一直都憋着一口气,总算是有机会再扳回一局,便邀张亚娟一起。 张亚娟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送了老师之后,就是要去结账了,也不知道这一顿一下子花出去了多少,但一定不便宜。 不过,好在刚刚姜卫国及时出现,算是给老王家挣回了许多颜面,为了王一凡,多花点钱,也是舍得的。 秦勇朝着他老婆使了个眼色,她心领神会,拉着一脸莫名其妙的秦凯就当先朝外面走去。 姜卫国哪里会让张亚娟付账,刚站起身,就被王一凡给拉住了。 “姜叔叔,我知道您想干嘛,可千万别,爸妈总是惯以良善之心去与人交往,但难免会被人所利用,这一次,就当算是花钱买个教训!” 姜卫国愣了一愣,很快就点了点头,以他的心智和城府,王一凡这么一说,再结合那秦勇的做派,他就心中了然了。 就是这话,偏偏是王一凡说出来,听着,就是格外别扭! 哪有儿子说让父母花钱买个教训的? 反了天了不成? “王一凡,你今后一定要好好学习,不然真的对不起你爸爸妈妈!” 小陆老师突然从他身后蹦了出来,端起了老师说话的架势。 “咦,小陆老师,你怎么还不走啊?”王一凡纳闷道。 好气啊! 一脸严肃的小陆老师脸上的表情很快塌了下去,悄悄握了握拳头,然后非常幽怨地看了王一凡一眼,委屈巴巴地走了。 明明刚刚还是铁杆来着的! 怎么能这样子呢,过了河就拆桥,太可恶了! 15 借花献佛 白天的时候还是个顶好的日头,阳光明媚的,可到了晚上,就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了雨,一副不打算停歇的样子。 老师们走到雪莱的大门口,面对着细密的雨帘,都不由地挠头。 公交站离着酒店大门口不远,转出去也就百来米的距离,但这雨势,走到那里也怕是要被淋个通透了。 叶文权是骑摩托车来的,偏偏就忘带了雨衣,给落在办公室里了。 秦勇将众老师的为难一一看在眼里,心里头暗道一声好雨,笑着站出来道:“各位老师稍候,我还是开车送送各位吧,这雨,一时半会肯定是停不了的!” 张亚娟拿着酒店开出来的账单票据跟在大队伍的最后面,也没什么心思去一一地合账,这一顿,竟然花了整整一万多,都赶上她大半年的工资了。 说不心疼,那绝对是假的! 秦勇此刻还在老师们跟前献着殷勤,而她却发现她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有时候,这种感觉真的是非常糟糕。 “老秦!” 秦凯和他妈妈撑着伞小跑着走了过来,两个人手里头拎着大大小小的礼品盒。 “这是我们夫妻俩的一点小小的心意,希望各位老师能够笑纳,衷心谢谢各位老师三年来对凯凯的关心爱护,等凯凯高中毕业之后,还有重谢!” 秦勇将礼品盒接过来,挨个塞到了老师们的手里。 “这怎么好意思?” 老叶推脱着,毕竟雪莱这大门口人来人往的,他们身为人民教师,多多少少是有点为难的。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叶老师和各位老师就收下吧,这推来推去的,反倒是让人看了笑话了!” 秦勇笑呵呵的,没给老师们再说拒绝的机会,“我去把车开过来,老师们稍等一下!” 张亚娟再没心思看什么账单了,秦勇一家子的这个小小的举动,一下子就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让她此刻仿佛觉得置身于火山口一般。 既然要送礼,为什么不提前给她打声招呼? 现在,老王家都空着两个手,算是怎么回事? 这秦勇,实在是太让人下不来台了。 即便是诸位老师们可能根本没在意这一点,但两家在他们的印象里,便已经是高下立判了。 张亚娟心里极怒,却无法发泄出来。 “妈,秦叔叔这一招,可真是不怎么地道啊!” 王一凡稍后出来,刚巧看到这一幕,心想着老张和老王同志对这些常规操作显然缺少足够的认知,毕竟溜须拍马这种事情,老王家的骨子里就一直没这一点基因。 可他嘴上,却直接把锅都丢给了秦勇。 毕竟秦勇这么做,的确非常不地道,等于说是摆了老王家一道。 张亚娟没说话,瞥了王一凡一眼,这种人情世故,臭小子倒是懂得不少。 “小陆老师,这是您的这一份!” 李美丽见小陆老师和王一凡他们一道走出来的,忙把剩下的一个礼品盒塞到了她的手里,还耀武扬威似地瞅了张亚娟一眼。 “这?我不能要的!” 小陆老师下意识地摆手拒绝,师德教育里面,是有相关的规定的,而且她现在是代课阶段,根本就不敢犯错误。 “收着吧,小陆老师,就是一点小心意,叶老师他们也都收下了!” 秦凯妈妈说话间,老叶回头看了小陆老师一眼。 小陆老师简直太为难了! 内心的价值观非常明确地告诉她,她是不应该收学生家长的礼物的,今天吃的这顿饭就已经很过分了,可老叶的眼神也隐晦地告诉她,要是她不收下,那不是等于在抽其他几位老师的脸嘛! 生活好难啊! 只是想好好地当一个合格的人民教师而已,教好每一个学生,为什么偏偏还要去面对这样无情的难题。 “小陆老师您就收下吧,秦叔叔家很有钱的,这点小礼物毛毛雨啦,是不是,婶子?” 王一凡开口帮腔,他觉得要是他不说话,小陆老师估计能纠结死。 秦凯妈妈笑得很开心,道:“一凡说的对,就是一点小意思,小陆老师不用有太大的负担的!” 孩子到底是孩子,这份脸面,秦家算是挣着了。 李美丽笑呵呵地想着。 “滴滴……” 喇叭响了起来,之前见过的那辆奥迪车停在了酒店大门口,今天饭桌上被抢了不少风头的秦勇格外卖力,从驾驶位上下来,冒着雨拉开车门,道:“家里头近的几位老师就先上车吧,远一点几位老师要稍等一下,我这边再多跑一趟好了!” 他看了眼窘迫地站在最后面的张亚娟,以及被那叫做姜卫国的得胜电子的人搀着的王跃进,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得意。 被抢风头不要紧,关键时候还是要看谁的底子硬,谁的实力雄厚。 四个圈的奥迪车此刻就是明证。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也带着车来呢,正好把老师们都送回去!”姜卫国站在原地,笑道,“六位老师,位子是足够了,老秦,你今天喝酒了,而且喝得不少,不合适再开车,不安全!” 秦勇愣了愣,随后笑了笑不说话。 老秦?真叫顺口了? 能一趟就坐六个人的车,面包车? 那不是更能衬奥迪车的档次? 秦勇从来没有过觉得当初咬牙买下这辆奥迪车是如此英明。 “那个,我是带伞了的,可以不用坐车,我坐公交就可以了!”小陆老师悄悄地举起了手,声音轻轻的,像是个害羞地举手发言的学生。 女孩子嘛,到底是非常细心,以防万一,她是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带着雨具的。 “那就剩五位老师了,要不各位老师干脆挤一挤,反正都在市内,不会很久的!” “都说了不安全了!老秦,你不要着急,我也就是打个电话的事!”姜卫国是真的担心,他刚刚可是灌了这个秦勇不少酒的,这要是开出去,出点事情,高三十八班的老师们不一下子团灭了,那他该怎么和王大哥一家子交代? 反正那车空着也是空着! 说完,他就开始掏出手机打电话! 得,非要撑门面,那就给你这个机会! 见老师们也在犹豫,秦勇干脆关上车门,也站到了人堆里,抱着手,等着。 “小陆老师,这个时间点,公交车都已经停了的!您不知道末班车时间啊?” 王一凡知道姜卫国这个时候站出来,必然是心里有谱的,一点也不着急,秦勇既然率先出手,必要的反击,那是很重要的。 “王一凡同学,有时候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的!” 小陆老师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瞪他一眼。 “你的脾气咋跟这个天气似的,说变就变呢?”王一凡嘟囔了一句。 小陆老师撇过头去,暗自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不生气,不生气,千万不能生气。 气坏了就不漂亮了,还不是被这王一凡给笑话了! 哼哼! “滴滴……” 说话间,很快的,一辆车亮着车灯从黑暗里拐了出来,停在了秦勇奥迪车的后面,还按了两下喇叭,催促了一下。 “破面包,牛气什么?”秦勇心里不由地骂了一句,抬头看去,愣了愣。 他根本没说话,赶忙快跑坐上车,把奥迪车先给挪开了。 “妈的,我说车子怎么来的那么快,合着不是那姜卫国找来的!”秦勇在车子里咒骂了一声,小奥迪还是不要挡着大宾利的道儿了,不然接下来个大佬,耽误了时间,恼了他,也够他喝一壶的。 大宾利的驾驶员是个中等身材的年轻人,腰板挺得笔直,下车就冲着姜卫国喊了一句,“姜总!” 姜卫国干笑了几声,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车到了,诸位老师都上车吧?” 老师们都没挪步子。 驾驶员下来打开车门,雪莱门口的迎宾们也赶忙过来帮忙,将一侧的车门都打开了。 这大宾利好像不是那辆酒店里用来接待和作为婚车的专车,应该是客人自己的,好气派。 “驾驶员是我们单位的司机师傅小周,他今天晚上没有喝酒,让他给送送,诸位老师不用客气,给他说地方就行了!” 黑色加长版的宾利车周身散发着幽冷的光芒,稳重地趴在酒店门口,实在是让人感到猝不及防。 刚下了车看到这一幕的秦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姜卫国口中能够坐下六个人的,不是什么面包车,而是面前的这台大宾利? 这人他妈有病吧,开这种车出来,蹭饭局? 姜卫国之前在秦勇的眼里,可不就是来蹭饭局的嘛! 王一凡最先反应过来,笑着道,“叶老师,您们要不上车吧,我爸醒酒可能还要会儿了,回头我还要麻烦姜叔叔给搀到大厅那边去,就不送您们了!” 这个时候,要加强老王家的存在感。 老叶张了张嘴,他是真弄不明白眼下的状况了。 哪怕是王一凡一家为了撑场面,那也不至于下那么大的血本啊! 这车…… 一辈子都没坐过啊! 老叶竟然想不出开口拒绝的理由,心里头真的是想坐一坐的,而且,面前这个学生的话语,为什么一下子感觉在他的心里头都重了许多的样子。 明明不应该这样子的。 有时候,财富的直观效果就是这么让人瞠目结舌。 老师们都坐车离开了,小陆老师却是没有上去,而是站在原地,抿着嘴不说话。 王一凡转头看身边的姜卫国。 “姜叔叔,您这出门的排面,啧啧啧……” 他伸了伸大拇指。 印象里姜家是挺有钱的,但绝对不会是那种这个年月就用宾利当代步车的家庭,刚刚那辆,王一凡心里估摸着,少说要几百来万,这种车,哪怕是在经济相对发达的浙省,数量也是一只手数得过来的。 姜卫国再次干笑了几声,显得很是不好意思,道:“今天原本是安排这车接待几位重要的客人的,但那几个客人偏偏不喜欢这么高调的车,我寻思着反正也是出来一趟,不跑跑也浪费了!呵呵!呵呵!” 秦勇一家子早就灰溜溜地走了,他们哪里还有什么显摆的心思,屁股下咬了牙买来的奥迪车也就刚刚那车子一个轱辘的价格吧! 这王一凡突然冒出来的姜叔叔,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他不想问,也不敢问,更没心思问。 今儿个这个饭局,真是糟心! 怎么就偏偏跳出来这么一个玩意儿! “其实,我车里之前也有备下的一些小礼物的,可是那两个老头,哦,不是,重要的客人不喜欢,我待会儿给小周再打个电话,就当是借花献佛了,不能让你们家输给那个叫秦什么的!” 姜卫国见王一凡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 口口声声地顺道,不跑白不跑,借花献佛,好似生怕他这一番做派,让老王家想多了的样子,委实是有些好笑。 王一凡看着秦勇家的奥迪车的尾灯消失在拐角,暗道这样也好,免得老叶他们在未来的两个月来太不把他当回事,影响到他重新拟定的复习计划。 他看向留下的小陆老师,发现小陆老师这个时候已经凑到张亚娟身边,不好意思地轻声问道:“阿姨,今天吃掉多少钱啊,我工资不高,就把我的那一份补给您好不好?” 张亚娟没反应过来,小陆老师已经探着头看张亚娟手里的单据了。 刚刚张亚娟和秦勇结账的时候她没跟出来,这个时候才看到账单上的数字。 小陆老师眼珠子一下子都瞪大了,然后抬起纤细的手指头摆弄着,“一二三四五?”她嘴里又默念了一遍一二三四五,“五位数,一万多?” “我们吃的?” 她是真吓到了! 16 生活好难 雨,依旧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昏暗灯光下,雨线,断断续续,却有几分诗意。 但小陆老师的心情却变得极度糟糕起来。 呜呜呜…… 怎么能这么贵?怎么可以这么贵? 早知道刚刚就多吃一点了,一点点就好,到处跟着王一凡这个小屁孩瞎跑什么? 完了,还没落好,被嫌弃了! 呜呜,那只大龙虾看着好香好香的,怎么就会因为不好意思,就没有去夹!没有夹! 想到这里,小陆老师就下意识地用她的右手抽打着她可怜的左手。 陆芸芸,你要厚脸皮!厚脸皮! “小陆老师?”张亚娟被小陆老师这个突如其来的无解的动作吓了一跳。 “啊?” 小陆老师闻言,强撑着一副笑脸,很是尴尬地说道:“那个,阿姨,我们能不能按照吃饭的人数来平分啊,秦凯和王一凡都是孩子,就先不算好了,那我们这样一共是有十个人,每个人这样的话,就是一千多一点,呜呜呜,我这个月的工资还没有发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轻了,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 原本因为巨额账单而心情不是很美丽的张亚娟看到这样子的一个小陆老师,不由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傻孩子,本来就是我们要请你们几位老师吃饭的啊,哪里还能让你们再出什么饭钱,放心,阿姨虽然只是个打工的,但这点饭钱还是付得起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老张同志一副老娘还是有点钱的表情。 王一凡也是觉着好笑,老叶他们一个个都心安理得地受着,你说你一个代课的老师,怎么偏偏就那么坐立不安? 不过,这种女孩子,对于此刻雪莱大门口的诸多人来说,还真是一只稀罕又可爱的生物。 王一凡相信,以老张同志的性子,要不是他儿子,也就是王一凡年纪还小,指定就要“压迫”他去追求可爱又迷人的小陆老师了。 多难得的一个好孩子啊! 不当儿媳妇可惜了! 关键是对她们老王家的胃口啊! 小陆老师这个时候已经掏出了她那个精致的带着小花的零钱小包,犹豫地看着张亚娟。 “我,我们来付钱,那个谁,你把钱包放进去!” 老王同志突然出声,根本没见他张开眼睛,就看他指着小陆老师,卷着舌头那么喊了一句,凶巴巴的。 小陆老师被吓了一跳,赶忙把钱包给塞进了包包,苦着脸看向老王同志。 奈何老王同志咋呼了这么一句,后边就又没话了。 冷不丁地,还真有点吓人。 “大哥,大哥!” 姜卫国喊了两声。 老王同志依旧没什么反应。 张亚娟把那些所有的烦人的心思都干净利落地抛在一边,老王同志这样,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了,还是先紧着他吧。 “嫂子,要不让大哥去我们公司定的房间休息一下吧,这副样子,回不了家的!” 姜卫国提议。 “这多不好意思?” 老张同志心疼老王,没明确拒绝。 “没什么的,跟刚才那车一样,本来是定好给客户的,客户不高兴住酒店,定下了,又不能退房,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您多住两三晚也没什么问题的!” 姜卫国说完,就笑着搀着老王同志往里面走。 张亚娟和王一凡就赶忙跟上,小陆老师轻轻地叹了口气,就坠在他们俩身后。 最高层,所谓的总统套房,欧式风格,足有一百五十平左右,刚打开门,装修里就一股子钱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忒豪华! 那水晶大灯! 啧啧啧…… 王一凡转头看姜卫国。 “姜叔叔,您这客户真的也忒难伺候了!” 宾利豪车接送,总统套房候着,这还不满意,还各种挑三拣四? 姜卫国把老王同志放在床上,苦着脸道:“一凡呐,你也觉出来了,是吧?太难伺候了,你姜叔叔难啊,太难了!” 怎么着,姜叔叔你这是找到知音了的意思,要吐槽一番? “其实就是两个糟老头子,看哪儿哪儿不满意,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要不是看他们年纪大,我早就,早就……” 看来是真难,话里头都带着委屈的哭腔了。 “哇,太可恶了,这都还不满意啊,那他们还想怎么样?” 小陆老师跟王一凡是一般想法,很是配合地轻声叫道。 的确是难伺候呦! 他们怎么能那么厚脸皮呢?要知道,自己刚刚可是连想吃大龙虾都有点不好意思啊! 难怪都说人比人,气死人呢! 今天小陆老师算是真的见了世面了,吃了一顿一万多的酒席,见识了传说中的总统套房,好厉害! 哇塞,这个马桶好白好亮,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智能马桶吗?会喷水的那种? 小陆老师一个箭步,就冲进了卫生间。 正打算跟王一凡好好地诉苦的姜卫国一脸无语,两个人面面相觑。 “小陆老师,你原来还没走啊?” 王一凡问,准备赶人。 你说你是一个老师,赖着不走,是个什么意思? 小陆老师没理他,继续欣赏马桶。 得,明白了! 王一凡脑子转弯也快,把门关上,冲着姜卫国耸了耸肩,“我们小陆老师就是那么可爱!” 吧嗒,门锁上了。 小陆老师脸红红的,然后又趴在马桶边上开始研究起来,这个按钮上面写着叫移动清洗,这个是智能保温,哇,还有暖风烘干…… 没用过,要不试试看? 反正要上厕所! 好奇宝宝小陆老师探索心极强。 很快,在房间里的王一凡几个人就听到了洗手间里传来的小陆老师的大呼小叫声,偶尔还伴随着一阵尖叫。 这个瞬间,那画面简直太美,王一凡不敢去想。 “那个,嫂子,一凡,那我就先走了,这边的房间,你们住着就是了,到明天也不打紧的,好好休息!” 姜卫国觉得再待下去恐怕有点不合适,打算告辞离开。 “今天真的谢谢你了,小姜,那么麻烦你!” 在老张同志眼里,哪怕是拥有豪车宾利,住着总统套房的姜叔叔,依旧是小姜。 变化了称呼,反倒是会让她觉得她自己矫情。 “不客气,不客气,都是应该的!” 姜卫国已经走到了门口了,跟逃也似的。 “妈,那我送送姜叔叔!” 王一凡觉得自己还是也离开比较为好,不然待会小陆老师出来羞愤难当之余,以后要是给他小鞋穿穿,那就太得不偿失了,毕竟,光听着叫声了,啥也没看着啊。 要是往后吃了苦头,多亏! “一凡呐,啥时候有空,来姜叔叔家里坐一坐?你筱攸妹妹怪想你的!” 姜卫国看着电梯往下走,随口问道。 “姜叔叔,我和筱攸妹妹年纪差的有点多,而且吧,我虽然高三了,其实也还小的,我觉着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就好,不用刻意强求!” 姜卫国一愣,忍着踹王一凡一脚的冲动。 自己真是嘴贱,问这儿干嘛?这臭小子,还敢当着他的面这么说? 难道真像老婆之前说的一样,被车子一撞,神经了? 不行,要是真这样,哪怕是违心,拼着得罪救命恩人的风险,也不能让筱攸去受苦! 不对,不对,姜卫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筱攸才九岁啊? 你这就想着当老丈人了? 越想越烦躁恐慌的姜卫国终究是没忍住,还是在王一凡的菩古尚踹了一脚,都怪这臭小子! 为啥油嘴滑舌地,还这么讨喜? 王一凡只能冲着姜叔叔讪笑! “筱攸因为事故的原因,心理上好像出了一点点问题,我想着,筱攸挺喜欢你的,要是有空,你给来家里面开导开导?” 姜卫国语气认真。 “估计是吓着了吧!那成,姜叔叔,我们学校星期六要上课,星期天我去您家一趟!” 王一凡觉着也得去看看姜筱攸,毕竟这丫头的性子的确是有点反常,不管是不是装出来的,他还是担心的。 “那叔叔就不跟你客气了!” 姜卫国悠悠地叹了口气,按照心理医生的说法,王一凡是事件的那个节点,需要他发挥其相应的作用,好在筱攸的这种心理疾病并不是很严重,只是最近变得有些不太爱说话,安静了许多而已。 但爱女心切,姜卫国也难免会小题大做。 说话间,电梯门已经打开。 王一凡还没来得及跨步走出,姜卫国就风一般地飞奔了出去。 他还当是出了什么事,赶忙追了上去。 “姜卫国,你跑哪里去了?上个厕所要那么长时间?”一个老头劈头盖脸地就数落跑上前的姜卫国,一点都不留余地,还踹了他一脚,教训着,“老伙计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让你拿出最大地诚意来,你就是这么接待的?” 这应该就是姜叔叔口中那个难伺候的老头吧? 不过,怎么有三个?不是说有两个吗? 姜叔叔都被折腾糊涂了? “喂,老爷爷,你就是姜叔叔说的,那个难伺候的老头吧?说话果然一点都不尊重人!姜叔叔明明很有诚意,又是宾利,又是总统套房的,你还想怎么样啊?” 姜叔叔那么仗义,把秦勇和老叶一帮人喝得都跟鹌鹑似的,他王一凡该出口就应该出口,替他挽回颜面。 什么客人,又是数落,又是脚踢的! “难伺候的老头?”那说话的老头当即就炸了,要不是他没有小猫儿的炸毛技能,王一凡敢肯定,此刻老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怕是根根都已经竖了起来。 “你说谁是难伺候的老头?” 姜卫国被老头子的眼睛盯得发毛。 “姜大老板可以啊,现在有钱了,嫌我们这样的老头子碍手碍脚了哈?” 老头冷笑。 “喂,老爷爷,姜叔叔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您们虽然年纪大,但做人处事也不能倚老卖老,要有分寸,有长辈的德行,看把我姜叔叔给逼的,都跑我们家的饭局上来喝闷酒了!” 说话的时候要讲究一定的艺术性,嗯,姜叔叔喝酒的豪气,解释成喝闷酒也是充分可以的。 “就他?”老头冷笑不迭,斜了王一凡一眼,“八成是嘴馋了,去你们那蹭酒喝了吧?” 哎呦,这老头对姜叔叔还挺了解,得换个思路,让他们长长记性。 王一凡还想说话,姜卫国急切地把他扒拉到一边,力气很大,差点把王一凡拉个踉跄,他苦笑道:“爸,您误会我了,我就是凑巧碰上了,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跟您说过的王一凡同学!他们一家子在这边吃饭,我就也过去坐了一会儿!” 说完,姜卫国还偷偷地看了老头子一眼,生怕他会发飙。 哪知道老头子听完,一下子就眯起了眼睛,刚刚那副哪哪儿都不满的表情瞬间就消失无踪。 “你好,你好,你就是王一凡同学呐!果然是一表人才,伶牙俐齿!真是谢谢你,谢谢你啊!”原来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子,笑得跟菊花儿一样。 王一凡干笑了几声,恨不得有个地洞给他跳下去。 “不好意思啊,姜爷爷,我刚才有点心急,认错人了,我还以为您是姜叔叔口中说的那两个难伺候的老头呢!” 少年人笑得很腼腆。 边上两个穿着运动服,带着鸭舌帽,像是出来旅游的老头,互相笑着点了点,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了句,“难伺候的老头!” 姜卫国真想再踹王一凡一脚啊! 生活好难! 17 激烈讨论 雪莱大酒店的大厅里,富丽堂皇,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一下子变了副面孔的慈眉善目的姜老爷子,双手紧紧地握着王一凡的手,一脸的感慨和激动。 他一点也不介意王一凡说他是难伺候的老头,哪怕是骂他一声糟老头子,他也会乐呵呵的。 而王一凡,似乎却对眼下的状况已经有所了解了。 “姜爷爷,不好意思啊,姜叔叔刚刚还向我抱怨呢!说是特地准备的加长豪车和总统套房,要接待重要的客人的,可是重要的客人似乎不太喜欢这种方式,还批评了他!” 求求你,别说话了,好吗?不说话,也没人把你当哑巴的! 如果,可以,姜卫国很想扯着王一凡的耳朵,吼上这么一句。 “抱怨?就他还敢抱怨?”姜爷爷怒瞪了姜卫国一眼,眼神里有杀气,而看向王一凡的时候,已经又是笑容可掬了,道:“别理他啊,一凡呐,你姜爷爷我其实早就想见你一面了,可是听说你马上就要高考了,我又不敢来打扰你,寻思着等忙过了这一阵,等你高考好了,请你到家里顺便吃个饭,看来,我们两家终归还是有缘呐,在这里就给碰上了!” 老爷子的笑容特别真诚,喜欢之情也溢于言表。 王一凡尴尬的心思早已散去,此刻也不禁心生感慨,他并没有机会见过姜筱攸的爷爷,但听那丫头偶尔说起的时候,她眼里总是会闪着星星点点的泪花,说,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他的人,可惜,老爷子走得有点早,没看到孙女长大成人的模样。 “姜爷爷,您太客气了,刚刚姜叔叔还邀请我到家里去做客呢,这个礼拜天我就有空的!” “不耽误你学习吧?” “不耽误!” “那就好,那就好,这家伙总算是办了一件稍微靠谱一点的事情!” 老爷子又向姜卫国怒目而视。 真是个严苛的老爷子! 对上自家老子,姜卫国也只能缩了缩脖子,委屈巴巴。 “姜老头,这位小朋友是?” 等王一凡和姜老头寒暄地差不多了,身后戴着黑色鸭舌帽的老头伸手点了点王一凡,笑问道。 “之前跟你们说起过的那个救了我孙女的王一凡,怎么样,小伙子看起来很帅气很阳光特精神吧?”姜老爷子就像是在夸自己孙子一样,一脸得意,“他还是我们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的学生,学习成绩也非常非常好!才貌双全!” “姜爷爷,夸张了,夸张了,一般,一般!” 王一凡恬不知耻地谦虚着。 老叶要是还在场,一定会生生给笑死,就王一凡的成绩,也敢这么吹? “果然是个高高大大的帅小伙子!”那黑色鸭舌帽的老头子拍了拍王一凡的肩膀,笑盈盈道,“小伙子你好,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你刚刚口中说的那两个难伺候的老头子之一,你叫我孟老头也是可以的!” 另一个带着灰白鸭舌帽,帽子上还写着蓝天旅游公司的老头子很适时地紧接着补充道:“我是那另外一个难伺候的老头子,跟着叫我魏老头也行!” “孟叔,魏叔,你们可别在寒碜我了,我就是那么张口一说,真没那意思!” 姜卫国臊地就差掩面逃走了。 说话的时候嘴巴怎么就没个把门的呢! “孟爷爷、魏爷爷,两位爷爷你们好,姜叔叔的初衷也是希望你们在出行和住宿的时候能够尽量方便一点,也代表他的一片热诚的欢迎之心!” 王一凡倒是觉得这两老头不像一般老头那么刻板和不苟言笑。 “不过,你们现在后悔恐怕也来不及了,那个加长的宾利豪车被姜叔叔派走送我的老师们回家了,至于那总统套房呢,被我爸妈给征用了,我爸喝多了,我妈照顾着睡下了!” “那可好,也算是物尽其用嘛!我们老个老头子,不习惯这样的待遇!” “对,老孟说的对,小姜啊,你要是姜老板呢,请我们我们也未必会来,但你是老姜的儿子,我们的侄子,那我们收到你的邀请,就很高兴了,几个老骨头之间难得走动走动,出来活动活动,也是非常好的!” “两位叔叔说的在理,我感到十分汗颜!” 姜卫国心思敏锐,知道两位老者这般说,是趁着这个机会,摆明了他们的态度。 他们不是冲着什么得胜电子的面子,而是冲着姜老头的面子。 老爷子们之间的友谊,是不能为世俗的金钱所轻易动摇的。 姜老头频频点头,老家伙有些得意。 “技术上的事情嘛,回头我们两个老家伙都带了团队过来,有时间三家再凑在一起好好地琢磨琢磨,集成电路这一块,说白了吧,就是把越多的东西放到越小的集合里,怎么合理地设计排布,怎么做小,怎么提高性能,转化效率,都是难点,你们厂子里的技术力量,我们也考察过,综合来说,还是相当可以的,集中力量突击一段时间,是能够达到客户的要求的,但这需要各方面都能够紧密配合,届时我们两个团队的人也会顶上去,总而言之,你是姜老头的儿子,我们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堕了姜老头地名声……” 一说到各自专业领域上的事情,两位老爷子就开始滔滔不绝,自信满满,姜卫国听的也是频频点头,心里踏实不已,他是管理和技术上的双出身,虽然不至于像两位叔叔这么经验丰富,能力出众,在大学时期就是学的相关专业,师从名师,而且在金平市办厂子也好多年了,姑且算是半个专家了。 王一凡竖着耳朵在一旁倾听,他难怪刚才就觉得那位魏老爷子非常眼熟,合着就是他后来本科大学里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还给他们做过两次学术报告,是国内微电子领域的大拿级人物,黄老先生的学生之一(人物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刚刚都已经在包厢里说了大半天了,现在又出来吹牛皮,大言不惭,还有小朋友在这里呢!你们说的那些东西,听着多无聊!” 姜老爷子还以为王一凡都听呆了,忙打断两位老友的讨论,待会要是兴起,这两人准能争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毛病了,一说这个就有点停不下来,嘿嘿!”孟老头笑得有点尴尬,“不过,我觉着吧,姜老头,你之前说的那个设计思路,从一开始就是大错特错的,并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 “啥玩意儿?你从一开始就直接否定我?” 姜老头把手里头拿着的一份文件顺手递给有点懵的王一凡,卷起袖子,梗着脖子道,一副一言不合就要用拳头来理论的样子! 这是什么节奏? “嗓门大并不代表你的思路优秀,我只不过是实事求是!” “实事求是?好,那我们好好地来说道说道!”姜老头怒极反笑,“你们两个一直就是搞理论多过实践的,跟我这个踏踏实实的实践派完全不是一个路子,但是,有句话说的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嘴炮再厉害,也没用……” 哇塞,姜爷爷你好厉害,连嘴炮这么潮流的词语都知道。 “爸!” 姜卫国脸色都变了,拉了拉老头子的袖子,示意他稍安勿躁,千万不能上火。 “别烦,一边玩儿去!” 姜老爷子头也不回。 三十多的姜卫国,被他老子彻彻底底地嫌弃了! 一边玩去?那是跟姜老总该说的话吗? 王一凡只当是没听见! 原本三位看着文质彬彬的老头,好似赛亚人变身,瞬间就成了嘴炮王者,虽然没有什么污言秽语,但专业名词一个接着一个,思路一条又是一条,否定也是接二连三,听得王一凡这个二把刀可谓是大开眼界。 姜卫国知道在这个点上,他自己绝对是无法阻止这场争论的,瞅了王一凡一眼,眼神和表情已经都不言而喻。 “看吧,我说了吧,难伺候的老头!” 一言不合就炸,还是小辈,连话头都不敢去接。 王一凡点头,表示他已经非常理解了。 “一凡,我们先去边上坐坐吧,他们要是一旦争论起来,没小半个小时的时间,是绝对停不下来的!” 姜卫国无奈地领着王一凡走到一边的休息区。 “姜叔叔,您这是要对产品进行改造升级?” 王一凡看了眼手里的文件,问道。 “你还懂这个?” 姜卫国十分诧异。 “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之前也有自学过一些内容,我能看看吗?” “不打紧,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机密文件!” 姜卫国瞥了王一凡一眼,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王一凡的大学本科专业是微电子专业,不过毕业之后从事的是一些专业仪器的维修和安装方面的工作,为了节省成本,偶尔也会对一些专业性的电子产品进行修复,但由于许多精密仪器的部件都是高密集度高精密度的产品,维修的基础有时候等于说是重新建立一个完善的集成电路,耗费巨大,等同于是根本无法维修的,所以他也只是偶尔小试身手而已,大多数时候都是给客户直接更换相对应的产品。 手中的这份文件资料,应该是某个集成电路的大致的设计方案,不过不涉及具体各个元器件的集成电路设计,只是粗略地一个多样化功能及性能的介绍,一些数据具有比较鲜明的代表性,倒是上面有不少的备注和解释,是用铅笔写的。 这么说,得胜电子目前是有生产线在做集成电路的制造和加工的。 王一凡翻看间,身边的姜卫国突然间站了起来,然后快步朝着大厅中央走去,一脸的无奈。 而此刻,大厅中央的一幕,着实是让人感到哭笑不得。 原来是三个老头子争论太过激烈,以至于面红耳赤的,眼神都有些渗人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起了口舌争执,马上就可能要上演全武行了。 雪莱大酒店的工作人员迅速出动,一个面庞清雅的女人正跟几位老人急切地说着话,而他们三个老头每个人的身后都站着一个身强力壮的保安, 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突发情况。 李茉莉是雪莱大酒店的前台经理,在大厅发生争执以及打架事件是她绝对不允许发生的,她必须要高度重视起来。 只是,老爷子们,你们确定你们刚刚只是在讨论问题,而不是准备来一场夕阳大战? 那用得着那么大嗓门,用得着卷起袖子,用得着唾沫横飞吗? 好吓人的,好吗? 明明是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 讨论问题? 骗鬼啊!谁信啊? 你们要是一打起来,我李茉莉明天就可能被老板发配去厨房洗碗、拖地! 李经理坚决要捍卫她得之不易的工作,以及雪莱大酒店身为金平市第一酒店的神圣荣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一让!”姜卫国趁着这个节骨眼儿挤了进来,跑得太急,差点被其中一个保安给按在了地上,“那个,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总您好!” 李茉莉认得这个男人,之前来酒店前台定过包厢的,她对自己的记忆力感到淡淡的骄傲,保持着非常职业性地微笑道:“这几位老爷子,您认识?” “认识,认识!”姜卫国表情很是凝重地重复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几位老爷子好像要打起来的样子,我不是放心,所以安排工作人员进行一下安全方面的保障,请您理解!” “打起来?小姑娘,我们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动口不动手的!”老孟来了一句,特意加了个高级,他平常不是这么说自己的,但这次是因为外人的误解而有些不太高兴。 “那能不能请三位老爷子,不要在大厅正中间这么激烈地讨论问题?会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算了,讨论问题就讨论问题吧,老年人都挺爱面子的!先把眼下的情况给安抚住才是! 李茉莉如是想。 “看看,让人看笑话了吧!”姜老爷子气呼呼的,瞪了老魏一眼。 “还不是你死不承认你的错误设计思路?” …… “爸,能不能等会把两位叔叔接回家了,你们再接着讨论问题,好多人都看着呢!” 姜卫国心道你们这三位老爷子也太能折腾了,折腾地他年纪轻轻的,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 18 丑不拉几 如果不谈及专业性的问题,三位老爷子就基本上都是学富五车、风趣幽默的慈祥长者,让人看着就尊敬欢喜。 王一凡是深刻体会到了,为什么连姜叔叔这样的人,都说这两位是难伺候的老头了,再加上一个在他面前俨然严父角色的固执的姜老爷子,也难怪他会在作为东道主的四人聚会上选择逃之夭夭。 如坐针毡! 这个词感觉就像是为当时的姜叔叔而量身打造的。 好在,他王一凡并不是姜卫国,并不需要设身处地地在他的位置上来思考和处理事情。 一番好说歹说,姜卫国总算是让三个老头一道坐上了他那辆银色的宝来小轿车,刚刚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三个老头就又已经开始争吵起来。 “真是让人无比头疼的三个老家伙,姜叔叔到底怎么想的,硬是把他们往一块凑,应该是厂子碰到极大的困难了吧?” 王一凡下意识地感叹了一句,想到自己在那份得胜电子的方案上所写的一点点内容,长松了一口气。 果然,选择闭口不言就是最好的方式,鬼知道他要是在这三位面前提出来他的想法,会不会成为三个老头集火的对象。 那场景,啧啧,不敢想! “是啊!”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深以为然地应和声,“总算是把他们给请走了呀!” 王一凡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身材姣好的前台经理,应该是叫李茉莉吧,也是在一旁长吁短叹。 能不能不要这么随便搭话?很吓人的好不好? 王一凡瞪了她一眼,没多做理会。 印象里得胜电子是一家产品比较多元化的电子企业,主要从事生产包括数码产品,电脑耗材,计算机及辅助设备,通信器材,仪器仪表,家用电器,网线等技术上要求较低的产品,并不涉及到集成电路的代加工,甚至是集成电路的设计和生产制造领域,但看那方案书上的内容,改进生产线,提高产能是一方面,得胜电子分明是有向更专业的领域所发展的雄心壮志的。 但似乎,这一次的尝试,应该是失败了吧! 不然的话,后来的得胜电子的产品也不应该是这样“多元化”的,甚至后续包括有一些化工产品和办公用品的生产也有所涉及,与其说是电子厂,还不如说它更像是一个小型的加工企业,没有核心技术力量支持。 王一凡参观过几次得胜电子,对此是有所了解的。 看来,此刻的姜叔叔还真是野心勃勃啊,不过,这个年纪,正是充满斗志的时候,也算正常,但胃口似乎太大了些,嘿嘿,有点意思! 一行四人,这一次宝来车的驾驶权是姜老爷子的,孟老头和魏老头坐进了车子,倒是没有再轻易地招惹他,他们可能担心这老家伙一个心气不顺,就把车子往死路上开,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专业上是要固执己见的,但涉及到人身安全的重大问题,那就什么都要退而求其次了。 耳旁总算是清净了些! 姜卫国压抑着长长地叹了口气,坐在副驾驶上开始闭目养神。 是不是的确一下子把步子迈得太大了,想法也过于激进了一些? 老头子虽然口头上一直坚持己见,认为要循序渐进,不能好高骛远,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却特地把领域内的两位极有成就的老同学大专家都给请了过来,恐怕连他自己心里都是没有什么十足的谱的吧! 但箭在弦上,却又不得不发啊! 孟老头和魏老头坐在后座上,两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压着帽檐,甚至都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 其实对两个老头而言,目前得胜电子的生产线改造并不算是一个太大的难点,设备水平能够跟上就行,投入资金,国内外都是可以采购到的,而专用型的集成电路只要设计完善,测试性能合格之后就可以达到大批量生产的要求,他们和他们所带的团队是有相关的能力的,但这样生产出来的集成电路元件又往往太过依赖于产品的市场化价值,也没有太大的发展和改进的潜力。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一锤子买卖。 而得胜电子如果在这方面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资金,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三个老头的设计思路也是大相径庭的,他们虽然可以说是师出一门,但后续的个人发展都大不相同,所以才会有争执不下的场面出现,如果得胜电子有能力,完全是可以参照三人的设计思路从优选择的,但目前的得胜电子没有,而且又要配合德国方面的急剧提升的产能要求,难度就更大了。 “咦,孟老头,这丑不拉几的字,你写的?” 魏老头一边皱着眉头思考着,一边翻看着方案书,突然看到了几个字。 “丑不拉几,你才丑不拉几!”孟老头的确在计划书上备注了不少东西,闻言非常不满,又有了争吵的势头,就像是得到了指令的战士,随时准备投入这无休止的消耗中去。 两个年过六十的老头子,也不知道哪里的那么多的精力和意志! “参照通用型的集成电路设计,德国慕思(虚构)公司相关设计方案!” 慕思公司?这个是什么公司? 没听说过啊! “咦,这不是我写的啊,姜老头,你写的?”孟老头侧头瞄了一眼,看向开车的姜老头。 “什么德国慕思公司?听都没听说过,总之,不是我写的!”姜老头头也不回 “那是谁写的?”孟老头拍了拍正在闭目养神的姜卫国的肩膀,“小姜,你写的?” 姜卫国浑身都哆嗦了一下,张开眼睛,方案书就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不是我,有可能是我们单位的设计人员写的吧?回头我让人问问!” 孟老头是个急性子,摆了摆手,一脸不满地教训道:“你这个做领导的,连方案书上是谁写的都不知道,怎么就能让人乱涂乱画呢?” 姜卫国真想直接呼这老头一巴掌。 这方案书上,就属他和魏老头两个人写的最多了,有时候还会批判上几句,“狗屁不通、什么玩意儿、大言不惭、回去再学个几年”之类的,刚刚王一凡翻看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这几句话,真是丢人,丢死人了! 好吧,合着轮到别人写了,你就是这副蛮横的态度? 老头,做人不能那么双标! “那个,孟叔叔,您别着急!” 心里哪怕不满都给塞满了,面上还是要装孙子的!谁让人家是技术专家呢! 国字头的! “不着急!反正是你们老姜家的事情,我当然不着急!”孟老头冷笑。 “孟老头,老子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你就不能有点良心?”姜老爷子忍了半天了,没忍住,开始吐槽模式。 “嘿,我可不喜欢在大酒店吃什么山珍海味!满肚子油腻荤腥!” “刚就属你吃的多,你不是说你有三高吗?那么大一块肥肉你也好意思吃的下去,大小伙子也比不上你!” 姜卫国赶忙缩了缩脑袋,有种很危险的预感,话头恐怕马上就要落在他的头上了。 “别吵了,德国慕思,我让我学生查一查就是了,哪那么多麻烦!” 好在魏老头一句话打断了很快就要燃起来的战火。 魏老头说完,也不管其他两个老头的嘟囔,开始打电话。 老头掏出来的竟然时下是最新款的诺基亚手机,姜卫国看着才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手机,原本想递给魏老头来着的,默默地又给放了回去。 这老头,挺时髦的。 等车子驶到家门口,魏老头学生的电话也正好回过来了。 魏老头越听面色越是凝重,对学生吩咐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说?”见他面色有异,孟老头就急切地问道。 “德国慕思是德国一家规模较小的半导体公司,是去年新建的,它们公司旗下的确有一款最新产品,与我们最近准备研究设计的集成电路很相似,性能和功用上貌似可以共用,这个还待确认,他们的这一款产品据查,投入量产已经接近一年多了,在多个仪器上都能兼容使用,客户反馈的效果非常不错!”(我是小白,完全门外汉,不要喷我!) 所有人迈进屋子的脚步都微微一滞。 “能弄到相关的设计方案,可以作为参考?” 姜卫国下意识地问。 “看不到,德国人的保密意识一向都是很强的,我的学生也是根据他们产品的功能和设计思路来推断出来的,他说如果需要可以采购相关的仪器来进行研究!” 几个人在这个时候,几乎都有点颓然,在客厅的沙发里坐下,默默地抽起烟来。 姜卫国是最心烦意乱的一个,别人的产品不仅仅性能更优,而且还已经量产,也就是说哪怕是得胜电子在努力之下成功研发,到投入量产,也已经比对方晚了许多时间,更可悲的是,研制出来的产品性能还不如别人家的优越,再投放到市场上,哪里有什么竞争优势可言。 如果届时商品招标方看到的是这样一个“实力欠缺”的得胜电子,又怎么会继续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他们?只靠以前合作积累下的情谊? 开什么玩笑! “目前来看,德国那边这样一家公司也未必会注意到国内这边的招标项目,但从长远来看,只要有替代品,得胜电子就随时存在被抛弃的可能!” 姜老头看着姜卫国,似乎在等待他的决定。 就好像是好不容易堆起来的高楼,却突然间发现地基打的不够扎实,要是不碰到地震,楼房可能是不会塌的,但谁又能保证地震真的不来呢! 到时候就是大厦将倾! “要不,我们先问问想到这个公司的技术人员?可能他知道一点相关的情况?” 孟老头说道,他也在这个时候感到了一种深深地挫败感,但其实也是不争的事实,在相关领域,国外较之国内一直都有极大的技术领先优势,哪怕是国内一直在奋起直追,但这种技术上的差距,并不是可以轻易弥补的,如果能够得到更多一点的信息,也许能够想到好的解决办法。 姜卫国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开始委托徐福生挨个跟厂子里的技术人员打电话。 只是,问遍了所有人,根本就没有技术人员听说过这个所谓的德国慕思公司。 见了鬼了! 四个人默默地躲在客厅里抽烟,连灯都没来得及打开,昏暗的光线一如所有人此刻的心情,找不到一丝光亮。 “到底是谁写的?你再好好想想,除了我们这些人,还有谁看过这个方案书?” 姜老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问道。 姜卫国想了半晌,也还是一无所得,这份计划书虽说不是什么秘密文件,但看过的人也非常有限。 秘密文件?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王一凡那孩子看过! 不过,怎么可能? 他摇了摇头! 但是,之前问他的时候,似乎他回了一句,对这方面是稍微有点兴趣。 难不成? “爸,就刚才我们几个人在酒店的时候,方案书,一凡拿起来翻过,不过……应该不会是他吧!” 姜卫国轻声说道,但在安静的环境之下,所有人都将这个名字听了个真切。 “一凡?”姜老头也是愣了愣。 “对,之前你和两位叔叔正好在大厅里吵,哦,不是,是探讨相关的问题,我着急到你们这边来,也没注意他有没有写这些,不过,他说对这一块其实挺感兴趣的!” “没有经过系统学习,是不会看得懂的,而且,德国慕思这家小公司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企业,连我们都没有怎么听说过,他怎么可能……”姜老头说到这里,顿了顿。 “要不,打个电话,问问?”孟老头突然开口道。 “他现在应该还在雪莱的总统套房里,我这就打电话过去问问!” 19 都是好面子的人 黑暗里幽幽的白色亮光,伴随着一阵嘟嘟嘟的声音,姜卫国打开了手机的免提,将它放在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只手机上。 没有人在意,客厅的灯还没有打开,手机屏幕的亮光照在人的脸上,有点恐怖。 气氛一时之间,安静地很是诡异。 “喂?” “一凡?我是姜卫国!” “姜叔叔您好?” 王一凡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面,显得异常清晰。 老爷子们纷纷捻灭了手里的烟头,凝神静气。 “一凡,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之前你在雪莱大厅里看的方案书上,写了个参考德国慕思公司的集成电路设计的备注,是你写的吗?” “是我写的,姜叔叔!不好意思啊,在您的方案书上乱涂乱画了!” 姜卫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里头有点轻松,又有点郁结,还有点不敢相信,总之是很复杂的情绪。 王一凡在方案书上写下的这句话,等同于直接否定掉了他和得胜电子之前所做的全部努力。 “没关系,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德国的这家公司的?”姜卫国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问道。 “德国慕思吗?”王一凡在电话那头想了想,“我看了方案书上对集成电路设计功能方面的描述,以及产品适用的一些仪器,印象里是有这么一家公司在生产和销售同类型产品的,不过,我记得这个集成电路设计是相对通用的,应该是可以直接拿来作参考的!” “魏叔叔的学生特地去查了一下,这家公司目前没有公开相关的设计方案,如果需要的,只能通过反向设计的方式来获得!” “哦,是这样啊!”王一凡握着电话,瞅了眼正看过来的张亚娟,“姜叔叔,我知道大致的合成方式的,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我到时候可以过来给您做一下相关的工作,但我并不能够保证是否完全达到德国慕思的水平!” 应该是时间上不对应的问题,德国慕思的这个标准元件的合成方案是一个较为经典的案例,通用性比较高,被国内许多工厂和技术院校所反向仿制的,这个时候在市面上流通的可能还不是特别广,所以行业内的姜卫国和其他人都没有听说过,王一凡是觉得完全可以适配得胜电子目前的开发研究方案的,所以才随手写了上去,免得得胜电子浪费太多的时间在这上面,影响了后续的计划。 姜卫国吸了口凉气。 一个高三的学生,跟他说,他可以做相关的集成电路设计,并且是那种已经得到了市面上认可的成熟的产品,虽然话语最后给留了余地,但姜卫国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一凡,你没有跟叔叔开玩笑吧?” “姜叔叔,不跟您开玩笑,到时候相关的设计完成了之后,我们可以请几位老爷子共同验证一下的!” 王一凡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很平静,没有被怀疑的气愤,也没有说了什么大话的傲然,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姜卫国看向在座的所有人,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很是阴森(手机屏幕亮光加持),他张了张嘴,当然是巴不得王一凡现在就能过来证实他的这种略显得“可笑”的说法的,因为魏叔叔学生的调查从一定程度上已经否定了得胜电子之前所做的一系列努力,如今,似乎只有王一凡才能够挽救,并且让他的计划能够得以顺利进行下去,否则,要么选择重新开始。 “这个星期天我反正要到您家去的,具体的事情到时候再跟您细说好了!我这边请假可能会有些困难,老叶估计马上就要盯上我了!” 事情就这么姑且算是定了下来,姜卫国挂了电话,默默地又看向开始抽烟的姜老爷子。 “老孟,老魏,你们怎么看?”姜老爷子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鼻子里呼出长长的烟气,才慢慢地问道。 “那孩子喜不喜欢吹牛?”魏老头脸上仍旧是不信,看向姜卫国。 “才认识没多久,不知道性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但应该是个非常不错的孩子,有几分侠骨柔肠的!” 姜老头替姜卫国回答。 “高三的学生,呵呵!” 孟老头笑了起来,笑容里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我们三个老家伙从头到尾争论了这么久,没想到国外那边早就有相对成熟的设计方案了,到头来还是一个小孩子给我们点了出来,否则我们就陷在里面,做无用功了,我这张老脸啊,实在是,哎,丢人呐……”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我们循着那孩子所说的思路再好好地想想,如果可以,尽量在孩子到之前设计出几个可以接受的方案来,不然,我还真没脸在他面前充什么专家长辈!一世英名可不能翻在这条小阴沟里面啊!” 想着一个孩子在自己面前指点江山,还是在他最擅长的领域里面,孟老头忍不住脸颊肌肉都抽动了一下。 “到这个星期天,还有多少天?” 魏老头问道。 “今天已经是礼拜二了!”姜卫国发愁地回道。 三个老头竟是在这个时候一起都叹了口气,面面相觑之余就都不禁苦笑了起来。 姜卫国眼睁睁地看着这三个老头凑在一起,非常平和地开始讨论起来,对方的意见另外两人也都虚心接受,表达自我的意见的时候也是相当谦虚和谨慎,之前那几次三番地争吵好似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果然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想当初,何必呢? 姜卫国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一句,很快倒是心安理得起来。 想想要是继续研究开发下去,得胜电子不仅有可能自此走入歧途,一蹶不振,更可能错过极好的发展机会,他背后就一阵阵冷飕飕的。 不过,一凡那孩子,应该是上天在这个时候派给他们姜家的英雄吧! 也难怪筱攸那孩子那么喜欢他,冥冥之中,应该是有这样一个缘分在的。 姜卫国其实未必知道,这份缘分,其实也是两世兜兜转转,才结下来的。 王一凡摩挲着手里的电话,心道不管怎么样,这一盆凉水整个兜头浇下去,应该能让姜叔叔稍稍清醒一些的吧! 得胜电子步子太大,已经不是容易扯着蛋的问题了,根本就好比是站在山顶上,朝着一个无底的大坑在往里跳,十死无生的局面而已。 想想,哪怕是他回来的那年,世界上也没有能够独立完成从设计到封测再到制造的半导体企业,当然,那些非常简化的集成电路是不算在内的。 高技术领域内,哪怕只是IC设计一项,全球性的大企业也都是有分门别类的专精领域的,想要做大做强,第一步就应该摒除一口吃成大胖子的冲动想法,否则吃不下去不说,还会被活活给压死。 到底是什么给了姜卫国如此大的诱惑力,乃至于让他如此大动干戈,野心勃勃? 他所接触认识的姜叔叔,是非常成熟和稳重的,尤其是在企业的运营管理方面,可谓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绝不容许出一点岔子。 姜筱攸也不止一次地吐槽他老爹在做生意一方面上是个彻头彻尾的老顽固。 难不成这其中的变化,恰恰是因为在这次事件上吃到了十足的苦头? “一凡?” “哎,妈,什么事?” 王一凡将脑子里的一些想法暂时都丢掉了一边,凑到张亚娟边上。 “你姜叔叔的电话?” “嗯!” “今天还没来得及感谢他,要不是他及时出现,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和你的老师们说话!” 她转头看了眼睡得死沉死沉的老王同志,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有些话,其实是不好对孩子直接明讲的,老王那么肆无忌惮地喝酒,心里头肯定也是有很多苦楚的,但生为父亲母亲,不就是为了孩子遮风挡雨的吗? “没事的,妈,姜叔叔其实是特有趣一人,您跟他太客气了,他反倒是要不开心的,他刚刚还在电话里邀请我星期天到他们家去玩呢,说是姜爷爷特地叮嘱了的,要是敢不去,他就直接杀到我们家,把我五花大绑地绑回去!” “你这孩子!” 张亚娟在王一凡身上轻轻地拍打了一下,“你姜叔叔怎么会那么说话,又不是什么小说话本里的猛张飞!” 她皱了皱眉,又道:“你去做客的话,也不能两手空空地去!” “我给筱攸买点零食,还有水果就好了,妈你到时候支援我一点零花钱啊!” “那哪儿成!”张亚娟犹豫了一会,说道,“要不,我们就干脆不去了,不好打扰他们的!” 王一凡在张亚娟身边坐下,“妈,我知道您在顾忌什么!您之前看到的这个宾利车啊,还有眼下我们住着的这间豪华总统套房啊,其实都是姜叔叔打肿脸充胖子的,他说过是用来招待重要客户的,那两客户我也见到了,对他来说,是真的非常重要,但人偏偏又看不上他的盛情款待,还说他只会铺张浪费,做表面文章,还把他臭骂了一通呢,不过,这样一来,也就只好便宜我们一家子了,我还没住过那么好那么贵的房间呢,这床可真够软乎的,待会儿我就睡这里了,嘿嘿!” 此刻,刚挂了电话,还在听着老爷子们商量讨论的姜卫国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捏了捏鼻子,嘀咕着是哪个小人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妈,筱攸那么可爱,我抓准时机,给您骗来当您儿媳妇好不好?” 见张亚娟依旧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王一凡开起了玩笑。 张亚娟的注意力果然被迅速转移,一把熟练地掐住了王一凡的耳朵,深谙稳准狠三要素。 “臭小子,瞎胡说什么,筱攸才多大点?你姜叔叔要是听到了,不得活剐了你的皮?” 呵呵,那您是没见到长大后姜筱攸那丫头死缠烂打的那股子劲儿,好几次你儿子差点都着了她的道,倒是在您面前表现得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的样子。 嘿,戏精丫头! “您又不愿意和他们家相互交往,还怕姜叔叔生气干啥,生气了也好,得罪了,就正好干脆互不往来好了!” 王一凡梗着脖子。 “哎,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孩子啊,该聪明的地方不显得聪明,不到年纪不该有的机灵嘛,又跟个大人一样一点不缺!” “妈,要我说,平常心就好了,姜叔叔家是有点钱,但也没有您想的那么有钱啦,再说了两家相互交往,难不成,您还会去贪图他们家那钱?这不符合我们老王家的规矩嘛!既然不图啥,平日里多走动走动,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怕被人说闲话?要我说,说闲话的人就都是嫉妒!最多我小心一点啦,不要被筱攸那丫头给惦记上了就好了嘛!” “哎呦!” 王一凡腰间被狠狠地拧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老张同志是真下了死手。 自打王一凡伤着脑袋以后,他的腰间软肉就成了集火的对象了。 “筱攸年纪还小,你不要老拿她开这种不着边际的玩笑,我还可以当做没听见,你说顺口了,到时候让你姜叔叔一家怎么想你?” 张亚娟已然正色。 “好吧,好吧,不开这些玩笑了,妈,我心里有数的。有个事,妈,以后咱家跟秦叔叔家,是不是少些来往?” “我知道的!” 老张同志轻叹了口气,又开始心疼花出去的那笔“巨款”了。 见张亚娟这副模样,王一凡倒是微微放下心来。 似乎跟秦勇家关系逐渐淡下来,也是差不多在这个时间段,老张和老王同志两个人虽然学历不高,但心里头却也跟明镜似的,人前人后两副嘴脸看得是清楚通透,但又因为见识少,眼界的局限,他们同样也会担心,跟姜卫国这样的家庭交往,会不会是非常不对等的,以至于会让旁人看成是一种卑躬屈膝的攀附。 老王家可受不得这些偏见! 都是好面子的人! 20 互相伤害 王一凡漫步在一条林荫道上,两旁的树木从两侧延伸出来,郁郁葱葱的,就像是绿色的华盖,凉爽的微风轻轻拂过,带起一阵沙沙沙的声音。 最近老天爷还是挺给他面子的,出行的日子,必定是春光明媚,和风煦煦。 “啧啧啧,这他妈的以后可都是一千万以上的大别野啊!” 他嘴里感叹着,仿佛是满地的钞票,但眼神却很快从一座座显得很有欧式范儿的别墅上移开,设计风格的千篇一律,是造就不了让人眼前一亮的美感的。 东湖苑这边的别墅区是浩江置业在金平市最早一批的商业房产开发项目,04年正式交付使用,当时的房价应该是在每平米两千左右。 而十几年后,这里的房屋均价将涨上十倍左右。 可惜了,口袋里没钱,要是有钱,先买它个十套八套的,可以妥妥地坐等升值。 “一凡哥哥!” 一声拖着尾音的甜甜的叫喊,将王一凡从“苦逼穷屌”的感叹中喊了回来,梳着单马尾的小姑娘飞奔地跑到他面前,然后微微仰起头,张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胸前,一瞬间,完成从动若脱兔到静若处子的改变,俨然是一副极其唯美的画面。 “你好啊,姜筱攸!” 王一凡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臭丫头,倒是怪能装的,打小本就不是那什么安静的人! 长大了能一个人冲进一个单身男的房间掀被子瞧**男的姑娘,那是等闲人物? 那句“祝你马到成功”可还言犹在耳啊! “筱攸,别挡着你一凡哥哥,快带他进屋子里来!”姜阿姨围着一条围裙,单手举着一个锅铲,站在别墅的门口,遥遥地喊道。 王一凡这才注意到,小丫头的脚上还穿着一双可爱的兔子卡通拖鞋。 “走吧!” 王一凡冲着她喊了句,东湖苑这个地方他还算是比较熟悉的,来过好多次,没有那种陌生感。 姜筱攸本能地就轻轻地拽着他的衣角,都感受不到一丁点力道,只感受到小丫头的小心翼翼。 “原本就说是要去接你的,你倒是拒绝地干脆,一点也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姜卫国也听到了动静,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和姜阿姨一道迎接他,一家人给了他很高的礼遇。 “我妈说是要给我陪考,前不久就在学校附近租了套房子,正好离您家这么近,我走几步就是了,正好也能够锻炼身体,哪里用得着来麻烦您,劳师动众的!” 王一凡见姜卫国一身笔挺的西装,连脚上的袜子都是纯白的新袜子,不像是居家模样,心里头微微有些疑惑。 他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客厅的桌上,笑道:“不知道带点什么,就买了一点点水果,还给筱攸买了点学习用品!” “哎呦,你这可跟你阿姨想一块去了,她昨天特地去了趟书店给你买了好些个学习用品,说你正好高三紧要的时刻,有些资料不能少了!” 姜卫国看了眼一直拽着王一凡衣角的姜筱攸,眼底不由地闪过一丝无奈。 王一凡嘴角的肌肉抽了抽,目光落在一直站在一边,温婉地冲他笑,眼角却有深深的担忧的姜阿姨,心道:“姜阿姨,您的想法真的跟我是一样的吗?为什么感觉到那么的不安呢?” “你爸妈怎么不来?” 姜卫国问道。 “我爸还在南山镇呢,家里面也要收拾一下,我妈说刚搬过来,千头万绪的,等过阵子再来看你们!” “也是哦,这阵子忙,我这边也一直都走不开,等有空了,应该是我们去拜访王大哥他们的!” 姜卫国让王一凡在沙发上坐下。 “姜筱攸,过来帮我端水果!” 姜阿姨见姜筱攸一直拉着王一凡的衣角不放,不由地在一旁喊了一声,姜筱攸乖乖的,跟个小淑女似地应了一句,“好的,妈妈!”然后,一步一步地跟在她妈妈身后进了厨房。 姜卫国见状:“……”。 小女儿的心思,姜卫国作为父亲,是真的说不出口。 算了,算了,就这样由着她让她去吧,反正这几天,这丫头性子似乎又重新活泛起来了,应该是没有之前一直担心的事故会对她的心理造成太大的创伤的影响了。 只是,她才多大点! 想到这里,姜卫国又有点发愁了! 终究是忍不住不去想。 姜筱攸端着一盆满满的削皮切好了的苹果放在王一凡面前的桌子上,“一凡哥哥,吃苹果!” “谢谢筱攸!” 王一凡再次摸了摸她的头,端着一副好哥哥的样子,说道:“来,看哥哥给你带的什么!” 他从桌子上的纸袋里将所有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拿在姜筱攸面前一本一本地介绍道,“这是我特地给你买的三年级语文、数学、英语的练习题册,那书店的老板说了,这是最新款的习题,紧跟时下学校教学的潮流,我听他吹了半天,觉得非常适合筱攸你,就给买了!” 姜卫国听了,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 姜筱攸乖巧地双手接过,露出一个迷人的酒窝,“谢谢一凡哥哥!” 呦吼,可以啊!定力还算是不错! 他接着掏。 “我这儿还买了唐诗宋词三百首,诗词后面还有一些填空作业!” “唐诗三百首啊,我很小的时候就背过啦!是吧,爸爸?” 姜筱攸很自豪地看向姜卫国。 “对,唐诗三百首,筱攸基本上都会背!”姜卫国也跟着一起得意。 王一凡脸色黑了黑,笑眯眯道:“不着急,咱们还有哈!” “这不,过了暑假,就该四年级了,四年级的我一道也买了些的,还是那老板也说了,四年级也是最新款的,紧追潮流的,我问他说,下半年才四年级,他怎么就知道了,他说,潮流是不会变,经典的就是永远的潮流!” 姜卫国继续努力地保持微笑。 “这是语文课外读物,还有英语的课外读物,这是四则运算习题册,这是作文例文练习本……” 一本一本接着往外掏,王一凡花了老多钱了。 很快,姜筱攸的胸前就满满地堆了一堆,差点抱都抱不动,小丫头终于脸色没绷住,彻底塌了下来。 “回头我得空了,就给你辅导辅导功课,咱们两个要一起努力哈!” 王一凡又再次摸了摸她的脑袋,小丫头立刻笑逐颜开,刚刚内心之中经历过的巨大挣扎和无穷的委屈好似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姜叔叔,我觉得让筱攸转移注意力,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学习上,应该是缓解之前您说的心理问题的比较好的一种方法!” “嗯嗯,你说的都对!” 姜卫国摸了摸脑门,要不是王一凡是姜筱攸的救命恩人,他真的很想把这个不靠谱的臭小子直接给扔出大门去,到底是多大仇,给筱攸买那么多的习题册? 然后你再瞧瞧这丫头,就说了句补习功课,瞬间阴转多云,你一凡哥哥就那么好? “筱攸妈啊,筱攸妈,看吧看吧,从你起了那个小心思开始,冥冥之中就是有定数的!” 王一凡偷偷地看姜卫国的脸色。 姜叔叔的话头,真的感觉好敷衍啊! 但我说的是非常认真的啊! 您不是说筱攸的心理上出了一点点的小问题吗? 但您可能不知道,何止是一点点小问题啊,这丫头长大了完全就是个疯丫头嘛!您之前提醒的对,心理绝对是有大问题的,从小还是要多抓抓她的功课的,至少让她变得文静乖巧一点也是好的。 还有,她的学习成绩真的很差的啊! 那什么劳什子的服装设计工作室,每次做的都是亏本的买卖,也不知道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 再说了,这可都是老张同志的主意! 是她提出来说给筱攸买点学习用品的,除了基本的书包、铅笔盒还有笔之外,那老板就一个劲地推销这些玩意儿,而老张同志眼里,必须要到一个基准点的金钱的价值才能体现她对老姜家的诚意,这一本又是一本的,才让她稍稍安了心。 但这个,却不能说给姜筱攸听,不然的话,这丫头要是记恨上老张同志可怎么办? 要知道,这两个,后来关系处得老好了! 王一凡就跟捡来的似的,反倒是姜筱攸跟亲生的一样。 看着抱着习题册都显得吃力的姜筱攸,王一凡是觉得责任重大,姜卫国心里则真的是有点看不过去了。 丫头啊,这臭小子难道就这么好? 打一棒吃一颗甜枣这么粗浅的手段,就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你老子我心疼啊! 凭什么啊! 嫉妒心让身为爸爸的姜卫国接近暴走边缘。 救命恩人是很了不起!是得罪不起! 姜卫国心里在呐喊,然后默默地站起身,走进了书房,很快他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就走了出来,放在王一凡的面前,面沉似水地说道:“一凡,你看看,这是你阿姨给你买的!” 爱情来得太快,哦,不对,报复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 王一凡简直惊呆了!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黄冈密卷》、《衡水中学专家定制高考习题》…… “姜叔叔!”王一凡苦着脸。 “收下吧,都是一点心意!” 姜卫国一脸郑重。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姜阿姨又端了一盆水果出来,笑着问道。 姜阿姨,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姜叔叔聊得很开心了? 他也太小心眼了! 姜筱攸这丫头,就得打小治治,不然大了,还不得反了天了? “老姜,参考资料你都已经拿出来了?”姜阿姨在一凡面前坐下,笑道,“你姜叔叔上次回来跟我说,你爸妈为了让学校的老师们多关照你一点,一个花了很多钱,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父母多么操心孩子的事儿,我也是心有所感的,想着如果能帮一点就是一点,我问了带过高三毕业班的好几个老师,他们给我推荐的这些个参考资料和习题,说是效果极好的!” “谢谢阿姨!”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你脑袋瓜看着就不笨的,后来我还特地托人打听了一下,但是你的学习成绩却比较普通,我想应该是其他的一些知识占据了你太多的学习时间!”姜卫国在一旁补充道,“不单单是为了王大哥和嫂子,也是为了我在外人面前吹出去的牛皮,你也要努力一把了!一些像那种什么集成电路啊,IC设计之类的东西都是可以暂时放一放的,这些不重要,以后有的是时间学习!” 姜叔叔,您是在跟我炫耀您的人脉吗? 为什么,你们夫妻俩就什么都能打听到?而且你们就不能假装不知道我学习成绩不好吗? 为什么又要当面说出来? 很伤自尊的! 而且,现在,问题根本不是这些练习题好吗? 是基础知识还不够扎实! 希望你们的人脉千万不要影响到我的学习计划!不然,我该找谁说理去? 叮铃铃…… 正当王一凡心里发苦的时候,姜卫国身上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几个人说话聊天。 “喂,客户已经到了?好的,你们先招待着,我这边再过一会儿过去?什么,客户提出来要参观生产线?那就让他们参观啊!几位老爷子不让?三个老爷子都不让!搞什么?这帮客户到底是什么来路,搞清楚没有?老徐呢?让他出面!先给我拖住这帮客户!” 21 替人操心的老外 “老徐,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卫国刚进入得胜电子的厂区,劈头盖脸地就朝迎上来的一个中年男人问道,显得非常急切。 徐福生一下子就纳了闷了,你原原本本不都知道嘛,还是你打电话给我的,怎么还问? 电话里就觉着你老姜不对头,跟失忆了似的! 他越过姜卫国朝他身后瞧去,见一个十分年轻,看起来也就十七八的小伙子领着姜筱攸,心中几分了然之余,也越发感到疑惑不解。 这个看着眼生的年轻人,就是姜卫国说过的能完善眼下厂子正在全力研发的产品的设计方案的人? 简直是在开国际玩笑! 三个国内算得上顶级的团队已经吵吵嚷嚷了多久了,也没个大概的头绪,也就是最近有了一些进度。 现在说就凭这样一个小子能搞定? 在行业内待了许多年的徐福生是不信的。 不过,老爷子们似乎也愿意让他试试! 试试就试试吧,反正就是损失一点点时间和人力而已。 “市里面特地打过来的电话,说是欧洲来的一个外商投资代表团的成员,其中有三个想参观一下市里面相关行业的情况,就委托我们厂子负责接待一下,几位外国客人来了不久,就提出来要参观我们无尘车间的生产线,但几位老爷子坚决不让!” “为什么不让?” 姜卫国避开王一凡的视线,冲着徐福生偷偷地笑了笑,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老徐你果然是个机灵人,一点都通! 徐福生眉毛挑了挑:那是,要不然我能做厂子的综合部门的老总?你老姜又不是眼瞎的! 眼神交流迅速而默契,王一凡根本就没发觉。 “老爷子们说技术还没有成熟,一来担心被洋鬼子嘲笑和看低,二来也担心关键技术被偷走了!” “不让他们参观老爷子们负责的那条生产线,让他们去其他车间就是了!” 姜卫国很快提出了解决方案,几个客户而已,连投资意向也未必有,没必要太过客气。 “这几个洋鬼子好像是挺懂技术的,已经逛了一圈了,说我们厂子没有诚意,而且我们厂里暂时没有对口专业的翻译,双方一直是在用英语沟通,解释半天,双方都理解不了!” “啊?” 姜卫国呆了呆,风风火火往前的脚步都停了下来,眼神示意道:老徐你延伸表现得有点过头了啊? 徐福生苦笑了一下,“这个是完全真实的情况,目前沟通上确实存在一定的障碍,几位客人已经非常不满了,说我们这么做,是在刻意破坏两国的友谊!” “拉着虎皮当大旗!”姜卫国撇了撇嘴,原本风风火火的步子却更加快了,“客人到底什么语种的,市里面就没有派专门的翻译跟着吗?” “听市里面工作人员的意思是,这是例行的访问考察行程之外的活动,而且整个接待队伍里的对口翻译也就一个,还是主要兼顾代表团那边的翻译工作的,建议我们厂子自己找翻译!”徐福生摊了摊手,“其实来了那么大半天了,这几个洋鬼子的来路目前都还不是很清楚,稀里糊涂地还要给他们请翻译,哪里有时间去给他们找?如果是来窃取商业机密的,那不是等于把鸡送去给黄鼠狼拜年嘛!” 徐福生还真心不愿意接待这种莫名其妙的客户。 “老徐你杞人忧天了吧?” 姜卫国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面未必就没有这样的担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筱攸,你爸爸念过大学吗?”王一凡跟在两人身后,听了他们这一番有话没话,大声地问身边的丫头。 姜筱攸点了点头,很是骄傲的样子,“爸爸可是武大毕业的呢!” “嗯,那肯定不是什么表演专业!”王一凡心道,这些,怕是你电话里都早就知道了吧!还假意在他面前说了好一通! 姜卫国差点一脚绊在台阶上,这是被看穿了吗? 身旁的徐福生赶忙扶了他一把。 “老姜,一定要屏住,反正翻译的事情是真真的!” “哎,老徐,糟心啊!身后那臭小子太鬼精了!”姜卫国苦笑。 几人进入生产区,偌大的区域里,打扫的一丝不苟,窗明几净,十分整洁,光线也非常亮堂,身穿工作服的工人们正有序地忙碌着,并不因为领导的到来而打乱了他们的工作节奏。 其实从一些细节就能够看出一家厂子的生机和活力,王一凡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因为记忆里的那家得胜电子,与现在他所看到的,有着极大的区别。 徐福生伸手朝着不远处点了点,“洋鬼子在那呢,老曹和小孙正在接待,已经比划半天了,我看着都累!” 只见不远处三个外国人正大声地跟一老一少说着什么,只是走近听了几句,王一凡就听出来了,并不是因为那个被徐福生称作小孙的年轻翻译英语水平不行,恰恰相反,用电影里的话来说,他口语贼溜,还有着一口地道的伦敦腔,总而言之,水平是很高了,而是那三个外国人英语实在是差强人意,还带着非常浓重的口音。 “这是我们的老板!” 小孙见见众人走了过来,这么介绍着姜卫国。 姜卫国隐隐脑壳疼。 三个老外这句倒是听懂了,齐齐凑到姜卫国面前,一阵大手大脚地比划,嘴里头叽里呱啦的,身上还带着一股汗臭味和香水味合在一起的味道,吓得原本站在王一凡身边的姜筱攸都连着退后了好几步。 姜卫国觉得自己武大毕业生的身份遭到了严重的侮辱,竟然连一句洋鬼子口中的英文都听不完整。 而几个老外看到姜卫国茫然的表情,脸上都纷纷闪过一丝无奈,还有鄙夷。 是了,的确是鄙夷! 尼玛,你们英语那么烂,还好意思瞧不起人? 小孙非常配合地跟姜卫国小声解释道:“姜总,老外说想看我们厂子最先进的生产线,他们是带着投资意向来的,不能蒙混他们!” “那你告诉他,不是投资给我们的,我们就没必要给他们看!” 姜卫国气呼呼道,洋鬼子倒是会挂羊头卖狗肉。 “真要这么说啊?”小孙纳闷道。 “你傻啊!” 徐福生轻骂了一句,却也不舍得下重口,小孙是整个厂子里英语水平最高的,还有一定的技术基础,把他要是给骂走了,那是得胜电子的一大损失。 “你就告诉他们,生产线正在检修,没有什么可看的!” 只是,小孙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他们明白厂子老板的意思,但几个老外还是不停地摇头。 “要真是投资商,尤其是这些趾高气扬的老外,看到这副样子,怕是早就转身走掉了吧!”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一凡突然说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得胜电子的人,都警醒起来。 是啊!这些挥舞着钞票的老外,什么时候会这么执着?往常应该是恨不得拿眼角来看金平的这些企业的吧? 那就更不能带他们参观生产线了,肯定有阴谋! 几个老外注意到王一凡说话之后,所有人态度上都发生了明显变化,连一个个的眼神都变得危险和不友好起来。 当先的一个黄头发的外国人快步地走向他,姜筱攸赶忙再次躲在了王一凡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从王一凡后面探出头来看。 “我要给你们市里面的领导打电话,你们这是在非常非常严重地怠慢我们!我们的诚意得到了傲慢无礼的对待!” 西装革履的洋鬼子非常愤怒,喷出来的口气里还带着一股子恶心的味道。 姜卫国面色当即就沉了下来,王一凡可是他请到厂子里的客人,哪里能让外人轻易冒犯。 他上前两步,徐福生看他表情就赶忙拦住了他,“市里特地交代让好好地招待的,照这个情况搞下去,市里面会对我们不满的?” “考察参观不是他们这个样子的,分明是别有所图!” 姜卫国非常生气,接待这几个狗屁的投资商,不是他们得胜电子的义务。 “这位先生,请你先稍安勿躁,我首先想请问您,您是以什么身份提出参观得胜电子的生产线的要求,请你先明确一下!” 王一凡笑眯眯地回应道,一口外语,竟是分外地流利。 姜卫国的愤怒戛然而止。 这应该跟那老外说的是同一种语言吧? 这小子怎么会? 徐福生偏头看过来,笑道:“原来老姜你早就有所准备啊,合着我这边接待的都成了傻子了!” 这回,他没有用表情来表达,而是实实在在地开了口。 姜卫国很想说我也才知道啊! 这臭小子,也太能给人惊喜了吧! 不过,他很矜持地没有做什么回应,老板嘛,一切要尽在掌握之中嘛! 这是必要的气度! 王一凡没有去拆穿他的“气度”,而是看向他说道:“这几个老外应该是意大利人!” 几个洋鬼子并没有因为找到了跟他们语言相通的人而感到高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王一凡一阵,那领头的黄头发傲慢地说道:“我们是你们市里请来的投资商,我们有权利看我们想看的一切,一切!” “你们是要投资我们得胜电子吗?” 王一凡又问。 “这个要等参观了之后才能做出决定!”洋鬼子很滑头。 “姜叔叔,老外的意思是,要见过得胜电子的核心技术力量,才能确认要不要对你们进行投资!” 王一凡顺利地接过了翻译的工作,小孙在一旁好奇地盯着他看,倒是没有被抢了活的那种不甘。 “投资总该有个名目,问他需要我们得胜电子做什么?” 姜卫国并不是那种一听到有外资就会丧失思考能力的人,而且之前王一凡的话,让他对这几个外国人的目的格外警惕。 但如果真有资本注入得胜电子,那对他而言,绝对是一件喜事。 “我们是德国塔斯科科技公司的供货商之一,我们生产的产品是他们公司产品的零配件之一,嗯,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竞争对手?那更不可能给你们看了!” 姜卫国几人听了,顿时如临大敌,这次他们努力改进生产线,重新改进完善设计方案,正是为了迎合这个德国塔斯科科技公司的技术要求。 去年一年,塔克斯生产的仪器和部分元件销量猛增,作为主要零配件生产商之一的得胜电子自然不想因此而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王一凡看了眼三个意大利人,“这三个家伙不会那么傻乎乎地明目张胆地来刺探军情的吧?”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我们公司生产的零配件跟你们是不一样的,如果可以,我们想要参观你们的生产线,是为了投资加大你们的生产能力的!” 王一凡大致上明白了老外的意思。 德国塔克斯的产品销量近一年在全球范围内暴增,一定程度上也给他们公司带来了巨大的生产压力,他们考虑在劳动力相对便宜的国内投资生产线,一方面用来提高他们公司的产能,而这家公司又担心同样身为供货商之一的得胜电子的产能跟不上,影响他们的出货,所以过来参观考察,看看得胜电子方面有没有值得投资的必要。 说倒是很说得通! 这么未雨绸缪的老外可不多见! 就是傲慢嘴脸让人难受! 必要的警惕还是要的! 为了投资,姜叔叔应该会做出正确的判断的吧? 不过,要是我,我肯定不信! 王一凡在边上,不住地撇嘴,西方世界的这群家伙可没那么好的操守! 替人操心的老外,可长见识! 22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安冬生今年24岁,是孟老爷子带的微电子科研团队里面的一员,虽然只是孟老爷子的研究生,但已经在行业领域内展现出了相当的才能和天赋,实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但尽管如此,在整个实力相对强横的团队里面,他依旧是最年轻的,也是资历最浅的一个,实力也是马马虎虎,当然这是在他这些师兄师姐们的眼中看来是如此。 这一段时间,他们整个团队都是猫在得胜电子的车间里加班加点,年轻人哪怕是精力旺盛,他也早就是苦不堪言。 在科研方面非常固执并且自信的孟老师和魏老师,彼此都憋着一股劲儿,谁也不服谁,再加上一个姜老爷子带着的得胜电子的技术团队也着实是不容小觑,就导致整个车间里都是紧张无比的竞争氛围。 拿出实力,才能大声说话,否则,屁也不是! 这就是他们的生存规则! 好在,资历浅也有好处,他被派出来迎接人,总算是能够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安冬生的整个脚步都变得轻盈了起来,走路带风,一飘一飘的,情绪都写在了他的脸上。 连习惯了的厂区里特有的气味也变得仿佛芬芳起来。 “徐总,请问,王一凡老师已经到了吗?姜老师和几位老师特地让我来问问,顺便出来迎一迎!” 他很快就看到车间外面站了好几个人,其中还有三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心想,莫不是这个道听途说的王一凡老师其实是个外国人?毕竟现在的确是有不少老外都起一些中文名字。 徐福生闻言,不禁看向姜卫国,姜卫国则是看向王一凡,王一凡点了点自己的鼻子。 被称老师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反正后来老师这个称呼都有点烂大街了! “说我呢?” 姜卫国按了按眉心,一脸的愁容,然后,点头。 安冬生不可思议地看向姜卫国,知道这位是得胜电子的老总,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巴,“王一凡?老师?” 他要再次确认! 这不是开玩笑嘛! 闹着玩儿? “我的确是叫王一凡!” 安冬生可怜巴巴地再次看向姜卫国和徐福生,两个人又齐齐点头。 好吧! 三位老师口口声声的臭小子、小屁孩,但他们这些人只当是个岁数不大的年轻人,但哪里想到真的是个小子,看模样,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脸上稚气还未完全脱去。 而且,他还穿着一身宽大的校服。 那绝对是校服,没跑的。 上面还写用记号笔着字呢:“王一凡,大傻逼!” 特显眼! 错不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显得! 咋感觉脸颊烫烫的! 只是,要是真就这么带这小子回车间去,师兄师姐们会不会把他给撕了? 开什么玩笑? 这真的就是老师们口中说的能够提供更优秀的设计方案的那个臭小子? 安冬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满心却是疑惑和不解。 姜卫国是知道几位老爷子最近几天都有些疯魔状态了,见安冬生踟蹰,便冲着王一凡道:“一凡,那麻烦你先跟着安工去看一看,不管成与不成,其实都不打紧的!” 姜叔叔,您能别用计策了吗? 这次难不成是激将法? 说实话,这种计策,真的挺拙劣的! 之前和这位胖胖的徐总之间的表演,也非常差强人意! 熟人之间的交流,用得着刻意地扯着嗓子吗?生怕别人听不到还是怎的?还有,您这一身随时准备出门的西装,哪里又是什么临时起意? 王一凡看向姜卫国的眼神里的意味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姜卫国干笑了几声,“对不住,对不住,主要是大家伙都对你稍微有些质疑,我也是替你感到不平!” 恐怕不会是稍微吧! 王一凡在心里念叨了一句。 “那这几个老外?” “不用管他们的,让小孙再对接好了!” 接待老外,还不如尽快把得胜电子自身的实力先提高再说。 姜卫国的盘算还是比较清楚的。 王一凡领着姜筱攸,跟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安冬生走进了车间,王一凡的年轻给这位同样年轻的安工很大的打击。 生产车间和几个团队所在的办公地点隔仅着一条绿色的走道,整个生产车间严格执行无尘化控制。 当安冬生带着王一凡和姜筱攸来到办公室的时候,整个办公室里忙碌着的人几乎都看了过来。 哪怕是此刻的王一凡,也是感到亚历山大。 对面的这些人当中,至少有一部分人在集成电路领域,是国内出类拔萃的顶尖人才,而他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个二把刀,完全没有可比性。 正所谓关公门前耍大刀,而他此刻正仿佛扛着一把光鲜亮丽的大刀,在一群关公面前晃来晃去。 要不是他掌握着一些较为领先和前端的设计及行业标准,此刻他已经转头就走了。 这得要多大的心理素质啊! “安冬生,你搞什么鬼,出去半天,办正事了吗,让你请过来的人呢?”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直接开口就训斥安冬生,目光严厉,仿若刀锋。 “大师兄,他,他!”孟老师团队中的大师兄历来严肃,不苟言笑,安冬生被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舌头打结,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是手指头一直指着王一凡。 “各位老师好,我叫王一凡,今年十七岁,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们!” 王一凡决定不玩装逼人物出场的那一套,很恭敬地向诸位业内的高端人才打招呼。 把刀往身后一藏,向诸位关公爷作揖行礼。 但是,还是果不其然地就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大师兄脸上没绷住,差点骂娘,还好及时停止,想着没人拿这样的事情来寻他们的开心,安冬生也不敢。 有几个单身的师姐倒是被臊地不行,之前还在讨论年轻的王老师不知道长得帅不帅! 现在看着,帅还勉强可以称一句,但年纪委实太小了! 大伙儿目光齐齐盯着各自的老师? 我们称呼王老师的时候,你们怎么就不提醒一声? 多丢人啊! 孟老头只当不见,从电脑后面探出头来,向王一凡招了招手,道:“一凡来了啊,快点过来,看看我们新的设计方案,成品也都已经生产出来了!” 老爷子分明是一副炫耀的样子,脸上带着得意。 在众人整齐的注目礼下,王一凡来到了孟老头的身边。 “我们正在对成品进行老化测试,根据得到的各方面数据来测算,基本上已经满足了客户提出来的各项指标要求,性能也已经超过了市面上大多数同类产品,达到了之前老产品的1.5倍以上。” “孟爷爷,你们这几天就完成了那么多的工作?” 王一凡非常讶异,不久前三个老头还争论不休,差点引起雪莱的混乱来着。 从整个团队的精神状态来看,每个人都不是很好,尤其是孟老头,两只眼睛周围是大大的黑眼圈,真的就跟个国宝大熊猫一样。 “那是当然,自从听你说了那个什么德国慕思的同类产品以后,我们首先就类比了相关产品的性能,要想让得胜电子的产品继续保持足够的市场竞争力,就必须提高性能参数,结合之前的验证来看,效果还是相当显著的。” “几位爷爷真是厉害!” 这老头分明一脸你快来夸我的表情,王一凡当然是全力配合,不敢有所懈怠。 “也就一般啦,这其中就有你一半的功劳,要不是你提醒我们,我们也不会这么努力,想到更好的设计思方案,也算是排除万难了!” 孟老头谦虚道。 身后的三个团队成员们集体脸颊肌肉都忍不住抽了抽。 这就这么大方地把功劳直接给分出去一半了?还让不让他们这些加班加点的理科狗们活了? 改进,改进再改进! 辛苦都在这一个词里面啊! 孟老师您不能这样啊! 王一凡也是苦笑道:“孟爷爷,我只是恰逢其会而已,就是顺嘴说了句而已,哪里能有什么功劳,您实在是太抬举我了!” 其实,他现在想理科转头就走,这几个老头的性格,乃至于说话办事的路子,还真的是难以把握,也难怪像姜卫国这样的,都口口声声地说他们难伺候。 可都是心里话啊! “那个,孟爷爷,既然咱们这边成品的性能确实非常不错,那我要么就先走了,等会儿出来的时候,劳烦您跟魏爷爷还有姜爷爷说一声,就说我来过了,很佩服你们短时间内取得的重大进展!” 说完,也不等孟老头说话,转身就拉着姜筱攸往外走,再待下去,各位关老爷可能真的都要亮刀子了。 “哎,别走啊!” 孟老头得意不已,见状喊了一句,见王一凡头也不回,一副根本没听见的样子,忙叫道,“冬生,快,赶紧拦住他!” 安冬生下意识地扯住了王一凡的后脖领,动作快速和准确。 王一凡转头看他,一脸的无辜,大哥,有话好说,请放手! “那个,老师让你等一等!” 还真就走不了了还! “一凡呐,先不着急着走嘛,等魏老头和姜老头从车间里面出来我们再一起好好地讨论讨论,国外的产品,也不一定比我们国内的好嘛!年轻人关注先进技术理所当然,但还是要重视起来,不能一味地盲目崇外!” 孟老头瞬间端起了老教授的架子,开始像训学生般教导起来。 “老头,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我什么时候崇洋媚外了!”王一凡在心里呐喊,“好心好意还落不得好,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你自己得意就得意好了,干嘛非要拉上我当垫背呀,我也就是给你们提个醒而已,避免让得胜电子误入歧途嘛!” 王一凡有苦说不出。 孟老头身后的一众研究人员都对他表达了一定的鄙夷。 老头,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瞎带节奏啊! 王一凡委屈。 宝宝心里苦,宝宝不想跟你们说话。 许是看到了王一凡,姜老头和魏老头很快从车间里走了出来,脱下帽子和口罩,同样露出浓重的黑眼圈。 尤其是姜老爷子,就这几天不见,精神状态比之前明显差了很多,脸色蜡黄,密密麻麻的胡茬子也没有时间打理,鬓角的头发都又白了几分。 可他们这二位,看到王一凡的时候,还是显得非常兴奋。 那眼神,跟刚刚孟老头简直一摸一样! “一凡,来了啊,来,看看我们这些天的成果!” 话,如出一辙。 孟老头在一旁高兴地嚷道:“老姜,老魏,我都已经让一凡看过了,介绍过了!哈哈!” 哪知道,姜老头和魏老头听了,转瞬就黑了脸。 “又不是你一个人研究出来的成果,凭什么你一个人解释给一凡听?” 姜老爷子直接怒了,开怼。 一众科研人员齐齐撇过头去,这事闹的,老师们,你们可都是拿国家特殊津贴的人啊,太幼稚了,学生也很没面子的啊。 三老头终于又吵了起来,这回,却不是因为专业性的问题,而是孟老头为什么要撇开魏老头和姜老头两人。 真的就好像是买了新衣服的孩子拼命地想要在外人面前炫耀,哪知道当爸妈的早就已经把衣服给他的小朋友们看过了。 王一凡觉得他很理解这种心情。 所以,他拉着姜筱攸,仍旧悄悄地准备闪人。 “不准走!” 哪知道,他俩刚挪到办公室门口,三老头却齐齐停止了争吵,冲着他怒目而视。 不是,各位老爷子,你们吵归吵,不要拖上我好不好?我是无辜的! “站那,把你知道的慕思的设计方案给弄出来!” 三人异口同声! 这语气,太吓人了吧! 说好的慈祥和蔼的老头人设呢? “爷爷们好可怕!”姜筱莜紧紧地撰着王一凡的手。 “三位爷爷,既然咱们的产品性能已经达到了客户的要求,那我们也没有必要太纠结慕思的这个产品了吧,结合实际能力嘛,我觉着还是尽早投入到生产当中为好!” 王一凡弱弱地建议道。 “年轻人不要崇洋媚外,要努力发展自身的能力,但也不能小瞧洋人的东西,所以有句话叫作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你才崇洋媚外,你全家都崇洋媚外! 王一凡那个憋屈啊,孟老头,你逮着这个就不放了是吧? 还有,姜老头、魏老头你们两个跟着点头是个什么意思? 喂,你们这帮技术人员,把你们脸上的鄙夷给藏起来好吗,不要流露的那么明显! 卧槽! 小爷不干了! 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23 关公面前耍大刀 王一凡这个时候,是有些露怯的。 三位老爷子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从研究设计开始到成品测试,这里边的一系列工作本身就已经千头万绪,并且该产品的性能几乎已经媲美于德国慕斯的同类型产品,足以展示出他们三个团队无比强大恐怖的实力。 王一凡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二把刀,班门弄斧之余,难免会直接暴露出他的真实水平。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一看就知道。 明晃晃的关公爷们的杀人器大刀下,愣谁的后脖子都会隐隐发凉的! 算了,崇洋媚外就崇洋媚外吧! 咱以观后效! 看小爷以后打你们的脸! 王一凡有自我安慰的阿Q精神。 他一开始在方案书上写下德国慕斯的初衷是为了提醒得胜电子,步子不要迈得太大,免得扯着蛋,但得胜电子却在整个过程中间接地展现出了它自身所具备的能力以及能够达成的研发高度。 至少,作为一个比较偏门的高新技术企业,它是能够跟得上国内顶尖研发团队的水准的。 真的是一下子就被逼上梁山了啊! 算了,暴露就暴露吧! 王一凡是有这种成熟的心态的! 反正从身份上来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称是他的前辈,而且都是行业内的娇楚,在具体专业上哪怕是笑话他几句,嘲讽他几句,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般想着,他便厚着脸皮来到了电脑前坐下,孟老头特地招呼人把位子给让了出来。 一帮人抱着手,瞪着眼珠子,就站在他的身后,准备看他的表现。 “那个,涉及到一些商业机密,可不可以请各位都不要围观?”王一凡随便扯了个理由,被这么多双眼睛从背后盯着,肯定是个非常非常不好的体验,就好像是一个个大文豪们在集体围观一个小学生写家庭作文的感觉。 “都到一边去,围在这里干嘛?”魏老头喊了一句,“哈哈哈,是商业机密,知道不!哈哈哈,商业机密,去去去!” 为什么有种被狠狠地嘲笑了的感觉。 姜老头更绝,直接拉过一个得胜电子的技术人员,说道:“小艾,你去跟你们姜总说一声,客户如果要参观这边车间的生产线,现在没有什么问题了,如果要看具体产品的性能,我们也可以把相关数据透露给他们看!” “好的,师傅!” 王一凡可怜巴巴地看向姜老头,表情很委屈很幽怨,姜爷爷,稍微给一丢丢面子,行吗? 合着你们刚才就严防死守,到我这了,就敞开了让别人去瞧? 是认准了这边的工作就是个“渣渣”才这样的? 打脸商业机密吗? 我怎么就得罪你们几个老头了?用得着这样吗? 咱还是个高中生啊! 请为老自尊一些! 老头子们笑得很开怀! 行,你们就等着后悔吧! “那个,哪位大哥给我搭把手?” 王一凡终究是没勇气放下什么狠话,只是弱弱地向老头子们身后的人问道。 “小安子,你去!” 之前训斥安冬生的那位大师兄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点名道姓,直接作出了安排。 安冬生苦着脸,不情不愿地凑到王一凡边上,哀叹自己作为小师弟,果然只有跑腿干苦力的份,现在好了,还要听一个高中生调遣。 “安工,我们先从具体的设计思路开始,或许要采用几个通用的国际标准,您稍等,我查一下有没有放开……” 王一凡简单地说了一通开场白,众人竖着耳朵听着,虽然惊讶于王一凡年纪轻轻的,掌握了不少行业知识,但许多人已经从只言片语中能够判断出王一凡在他们这个领域里面的大致水平了。 安冬生更是兴趣缺缺,毕竟他们这帮人已经连续奋战了好久了,精神状态都不是特别好。 行标有什么好查的?身为专业人员,不应该都记在脑子里面吗?他可是连编号数字都背的出来地! “我基础知识学的不够牢靠,安工多多包涵!” 王一凡跟安冬生客气了几句,然后就开始照着记忆里的信息开始讲起设计思路起来。 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什么成果,众人便轻轻地凑在一起,聊起天来,有的说,得胜电子边上有个大排档里面有家特色菜不错,还有人说,靠近金平市中心位置有家叫作魅力都市的酒吧非常不错,晚上空了可以去逛逛! 拜托,大哥,你说话声音能小点吗? 魅力都市? 是个金平人都知道那里的小姐姐们都很漂亮的,什么类型的都有,萝莉、御姐什么的,只要你舍得花钱,她甚至晚上可以跟你一起出来玩一整夜的啊! 你没看到得胜电子的一干技术人员脸庞都憋红了吗? 丢人不? 王一凡心静不下来! 而此时得胜电子的人已经领着那三个意大利人走进了生产车间。 徐福生没有带着他们进办公室,而是直接转到了对面的无尘车间。 姜卫国憋着笑,凑到姜老头身边,看着正忙碌着的王一凡,问道:“爸,一凡能行不?” “基础知识还是有的,如果他之前没有说谎,那很大程度上的确可以还原德国慕斯这家公司的产品!”姜老头话语中难掩骄傲,却同样也有一点点异样的情绪,“不过,这次我们辛苦研发的产品从性能上来说已经不输于德国慕斯了,所以一凡这边你也不用太苛求什么!” 姜卫国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些底气,总之对于得胜电子而言,不管是几位老爷子的全力以赴,亦或是王一凡给他些许惊喜,都是一件大好事。 而且,从反作用上来讲,要不是王一凡当初在电话里提上那么一句,兴许到了今天,三位老爷子也未必会那么“急功近利”,那么“通力合作”。 无论怎么样,他都还是要谢谢王一凡的。 这个年轻人给了他太多太多的意外和惊喜! “那几个洋鬼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听到了一些风声,特地来打探消息的?” 姜老爷子很警醒,把姜卫国拉到一边。 “没有,他们明确说是来进行参观和考察的,之所以执意要参观我们这条最先进的生产线,是因为他们给供货的厂家跟我们是同一家,根据备货清单知道的,所以想看看我们相关产品的性能,来决定要不要砍掉目前设在意大利的生产线,说来也是非常好笑,爸,我们的翻译跟这几位在外面扯了大半天,都没弄明白他们到底想干嘛,没成想一凡一来,就弄得明明白白的,这小子竟然还会意大利语,你说奇怪不奇怪?” 姜卫国笑呵呵的,一副自家孩子很出息的表情。 “你说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姜老头心中纳罕无比,面上却非常严肃地训斥道,“好大的一个厂子,国外回来的高科技人才也不少了,没成想被一个意大利语给难住了,你还好意思说?” “不过,老外的思路也是挺清奇的啊,既然是我们的竞争对手,怎么都要先和我们过过手才是嘛,直接上门来,打探敌人的实力,然后在决定和我们合作还是对抗?” 姜老头讲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意大利一向都是个无比神奇的国度!” 姜卫国感慨道,“所以,不管他们目的到底是什么,说的是不是真话,我想,让他们看看也好,得胜电子这点自信也还是有的!” “那成,我就安排人给他们瞧瞧新产品的性能测试,同类的产品我们都已经做过许多比较了,应该已经可以比肩现在市面上最一流的了!” “爸,您让技术团队好好表现,能不能从意大利人口袋里拿到一笔投资,或许是个机会,对我们以后继续取得订单也是有大好处的!” 意大利人的实地考察和参观,更是助长了姜卫国本就勃勃生发的野心。 如果能够有大笔投资资金注入,配合孟老和魏老两只优秀的团队的技术力量,得胜电子将有机会迎头赶上目前国内在集成电路领域内的第一梯队,甚至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哪怕是成为领头羊也是指日可待的。 王一凡忙着忙着,就开始有点心不在焉了,不仅仅是因为方案设计本身是个非常耗费脑细胞的工作,还因为他觉得事情哪里有点不对劲。 如果说他的话触动了三位老爷子的敏感神经,让他们在业内的自尊受到了冲击,从而使得新产品的研发进度得以突飞猛进,那以得胜电子目前的技术水平,在未来绝对是妥妥的国内龙头级别的企业,但为什么他所认知的得胜电子,在后来不过是一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电子类加工制造企业,毫无技术水平可言。 这是他一开始就埋在心底的疑惑,此刻,越发茁壮成长。 他低头看了眼一直安静地坐在他身侧的姜筱攸,这丫头倒是没怎么跟他提过厂子的事,家里的企业对她来说,从来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符号而已。 想到这里,王一凡不禁拧眉。 “一凡呐,不用太勉强的,既然已经有了经过性能测试的产品,德国慕斯方面对我们的威胁就不是很大了,我们是老供应商,这种关系存在是有优势的。我也看得出来,你在集成电路方面还是有一定的基础的,只是基础还不够牢靠,如果有这方面的兴趣的话,暑假可以来这边实习,一边学习一边实践嘛!” 姜老头这么说着,孟老头和魏老头三个人都齐齐凑了过来,很是语重心长的样子。 喂,老家伙们,刚刚的那副猖狂的样子呢? 现在又来装好人? 我不需要你们的怜悯啊! 王一凡有点抓狂! “听说你今年高三了?你要是有兴趣的话还可以报考相关专业的,我和老魏在学校里都还是在带学生的,报我们那儿还不错的!” 魏老头背着手,嘿嘿笑道。 “老师,您现在目前只招博士生的,已经不招本科生很多年了!” 安冬生有点听不下去,老师啊,当年我考你们的研究生,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啊,可不能让身边的小子白得那么大地好处! 他不禁提醒了魏老头一句,还顺道看了眼孟老头。 “啊?是吗?哎呀,我都把这个给忘了!那可真是遗憾呐!很遗憾啊!” 魏老头摇头晃脑的,孟老头也是一脸可惜了的表情。 一众技术人员都转过头去偷笑,原本还以为两位老师是起了爱才之心,想破格带个本科生,没想到原来就是个无聊之下的消遣。 王一凡无语了,这两老头怎么就能那么小心眼? 他可怜巴巴地看向一旁的姜卫国。 姜卫国迅速还来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意思很明显:一凡呐,上次的事情这两老头还都惦记着呢,你给他们打击太大了,更何况此刻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你自求多福吧! 王一凡再看向姜老头。 也就姜爷爷说话还靠谱一点,不过来得胜电子实习?还是算了吧,他可不想再重蹈覆辙。 “这小子成绩到底怎么样?” 王一凡还在想呢,姜老头转头问姜卫国。 姜卫国看向王一凡。 王一凡无语。 “目前来讲,一般吧,过段时间,应该会有所提升!” 他觉得内心好受伤,但还是要努力抗争一下的,他有信心把成绩提升上来。 三个老头哪里会管这些,面面相觑,然后同时给了王一凡一个眼神。 意思是:我们都懂! 不,你们不懂! 王一凡想哭! “一凡哥哥说要给我补习功课的呢!” 一旁的姜筱攸突然插嘴,似乎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王一凡的成绩还是不错。 王一凡看着这丫头非常认真的表情,突然间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来,看向姜老头,关心道:“姜爷爷,也就是这几天没看到您,您的脸色就不是很好了,身体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姜老头一愣,随即脸色一黑,“就是最近加班加点,没休息好罢了!” “但您脸色也有点黄啊,最近口味是是不是也变重了?” 王一凡不管老头的黑脸,继续问道。 “最近我爸的确口味重了,一直说食堂的饭菜怎么烧得那么淡,还把老徐给说了一通,说他活该被员工开批斗会,怎么了,一凡?” 姜卫国有点着急了。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姜叔叔不用着急,我就是之前听一个老中医说过,这是肝不好的表现!姜爷爷可能最近休息不好,所以排毒出了些障碍,还是要注意休养,最好是做个全方位的体检!” “你还懂医理?” 姜卫国着急,姜老头却一点都不着急,慢条斯理地问道。 不过,他似乎又想让王一凡说出个一二三来。 这老头咋就那么可恶呢! 你要我怎么说? 直接当着和你儿子还有你孙女的面说你姜老头以后会得肝癌翘辫子? 姜叔叔不得拿刀劈了我? 24 傲慢 “姜爷爷,我一点都不懂医理的!” 王一凡摇了摇头,他在脑海里斟酌着语句,既要达到目的,又不能说得太过火,让姜家人认为他是在咒姜老爷子,还是有点难度的。 他的表情一直都显得非常认真而严肃。 “第一个原因是姜爷爷有这些具象化的表现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往往是朝夕相处的人越是难发现这种潜移默化之间的变化的,恰恰反倒是我跟您接触不多,隔了这么些天,才能非常直观地看出来!” 原本众人脸上或多或少都还带着看好戏的笑意,此时却不禁都收敛起来,王一凡说的十分在理,现在被他点出来,的确老头子的脸色状态不是很好。 此刻的姜卫国,一颗心都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他还是比较相信,王一凡不是那种会信口胡诌的年轻人,等闲也不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正所谓忠言逆耳,听着的确有些不顺耳,但偏偏他又说了。 以姜卫国对王一凡的了解,面前的年轻人无疑是懂人情世故的,正因为他懂,他能坦诚相告,就更能证明他是为老头子着想的。 “爸,隔几天厂子里计划安排员工们进行体检,到时候您一起去一下吧?不管一凡说的是真是假,我们也是求一个安心!” “是啊,姜叔,到时候一定做一下针对性的检查,您可是我们厂里的一宝,半点都不能出差错,要不然隔天我真的又得被员工们拉出来开批斗大会了!我可是再也遭不了这罪了!” 徐福生也赶忙在一旁帮腔。 姜老头摆了摆手,风轻云淡。 有些老家伙们其实将生死都看得很淡,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他却拍了一下王一凡的肩膀,笑道:“小鬼头,别耍心眼子,不管怎么样,那也要把之前说好的设计给弄出来,我们一个个可都看着呢!” 王一凡苦笑道:“姜爷爷,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成,老头子我也是个惜命的,就听你的!”姜老头依旧不以为然,但也知道年轻人是为了他的心里着想,要不然,一般人还真不会当面跟他说这些! 以金平市惯有的习俗来说,不吉利的话是不能够乱说的。 “姜总,姜总!” 这个时候翻译小孙跑了过来,“老外看了我们的产品性能数据,表示非常满意,他们说要再看看我们的产品设计方案!” “让他们滚蛋,fubsp;off!来,他们这句英语总应该听得懂吧,跟着我的嘴巴念,来!fubsp;off!” 姜老头指着自己的嘴巴,给小孙做着“示范”,姜老头有发飙的迹象。 好恐怖啊! 小孙一脸无辜地看向姜卫国,姜师傅也太吓人了。 而且这话要是当面说出去,几个意大利人估计肯定耍一通大脾气走人,到时候难不成要让他这个临时翻译当做投资失败的背锅侠? “爸,生意不是您这么谈的!即便是不需要投资,也不能把人给得罪了啊!” 姜卫国苦笑连连。 “哦,生意上的事情,反正我不懂,这是我们三个团队花了许多个日夜赶出来的产品,几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洋鬼子,几句话就想要看最为核心的东西,我即使同意,他们恐怕也不会同意啊!” 姜老头瞬间转化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老头!你忒阴损! 注意力已经重新转到电脑上的王一凡也忍不住撇了撇嘴。 “喂,姜老头,收起你那一点蹩脚的激将法,这么明显你竟然也好意思说出来,我都替你感到脸红!” 孟老头嘿嘿笑道,丝毫不给老友什么面子。 “就是,既然你认为我们不会同意,那我们就很干脆地告诉你,我们就是不同意好了!” 魏老头看了眼无尘车间里的几个探头看来看去的洋鬼子,不由地撇了撇嘴。 在高新技术领域内的一些专家,多多少少都受过国外的技术封锁的苦,对一些不讲究,始终放不下傲慢的老外,那是深恶痛绝的。 王一凡觉得许多许多多老技术专家们身上都有股子不服输的拼劲和那种生在骨子里的骄傲,他们之中大多都能在各自的领域内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和巨大成功。 而新时代的那些所谓的专家教授们,开口闭口给大众意见和建议,其实很多都是为了五斗米而折腰的软骨头,满嘴跑火车之余,对社会也无甚用处,有时候甚至可称之为危害巨大的毒瘤,假借着专家名头招摇撞骗,为少部分利益相关者摇旗呐喊。 两相比较之下,更显老技术专家们的风骨。 “那再好不过了,我就是看不惯洋鬼子在我们的地面上耀武扬威的!” 姜老头梗着脖子继续倔强。 父子两都是同一个套路,蹩脚的演技,外加更加蹩脚的策略,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 理工科出身的,果然都没有什么太好的表演天赋,可偏偏还那么爱演,让人啼笑皆非。 也就是臭丫头姜这个现在姜家的第三代姜筱攸还稍微有点天赋,但在他王一凡面前还是一点都不够看的。 姜卫国注意到了王一凡此刻投过来的眼神,焦躁之余不禁露出几分尴尬。 爸,咱家的这个一脉相承的“技术”已经被人给看穿了,您能不能先收了神通? 好尴尬的! 众人都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听着,三个老头互相拆台,本就是件十分哟去的事情。 研发了许多个日夜的新产品的突破性成功,让在场的许多人的心态都已经放松了下来。 翻译小孙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瞧着姜卫国,谁让他是厂子的老板呢!最后还是要听他的意思! “那个,小孙,你去好好地跟客户解释一下,就说这事我们厂刚刚研发出来的新产品,因为保密的关系,核心技术还不能够对外公开,但相信以他们的所见所闻,目前的产能是绝对可以保证的!” 关系着厂子未来的前途,大笔资金的投入,对现在的得胜电子而言,是至关重要的,也是难得的一个机遇。 小孙其实很想说,姜总,能不能借一下你身边的那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啊,不然,又要花大功夫去解释一番,老外还不一定听得懂! 即便是照着姜师傅的意见,我也骂不痛快啊! 洋鬼子的傲慢,小孙首当其冲地感受到了。 所以,他下意识地看了王一凡一眼,这么溜的意大利语,不管是骂人还是解释,应该都没问题吧。 “怎么了,这么委婉的话,也说不出口,碰到洋鬼子腿就软了?” 姜老头恼羞成怒了,吹胡子瞪眼的。 “不是,姜师傅,是那个,洋鬼子刚刚还在嘲笑说,我们这么大的厂子连个像样的翻译都派不出来,整体的实力肯定也不怎么样!” 后一句是小孙自己加的!为了增强话语的说服力。 姜师傅,真不带这么侮辱人的,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的翻译工作,要不是身为得胜电子的一员,他早就撂挑子了,还被德高望重的姜师傅给看扁了,又找谁说理去。 “这么多的人都在这里摆着呢,还有不少都是国外留学回来的,不能轻易就让几个洋鬼子给看扁了,小孙呐,要什么语言的翻译,我们这里基本上大语种还是全的!” 孟老头笑呵呵地站出来,和颜悦色地问道。 这叫做底气! 姜老头瞬间就被比了下去! 老头子从鼻子里哼哧了一声,差点又开启战斗模式。 “意大利语!” 小孙好似找到了救星!眼巴巴地看着孟老头。 “意大利语?” 孟老头笑不出来了。 据他所知,他的团队里貌似没有相关国家回来的留学生,话说欧洲国家的语种都一样吗? 他回头,视线落在身后的学生堆里。 学生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没人抬头和他对视。 哎呀,丢人现眼了! “哈哈哈,不要着急,老孟,哈哈,我说你这乱出什么头,我这里有,国平,意大利语,你不是会一点吗,出来帮帮小孙,也帮帮你姜师兄吧!” 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瞬间成为了众人的视线中心,孟老头更是脸都绿了。 年轻人干笑了几声,道:“那个,魏老师,我只会那么一丢丢,就是当初同一个团队里面正好有一个意大利的同学,我学了一点!” “不用太谦虚的,平常你不是也说的挺溜的嘛!我看好你!” 魏老头瞪着眼睛,脸上依旧笑嘻嘻的。 这面子,到这份儿上,怎么着都要挣的。 打老姜和老孟的脸,感觉比新产品研发成功都要开心呀! “真不是谦虚!” 毛国平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很想说这句话,魏老头却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让众人瞅瞅这就是他的得意弟子的样子。 连这个都要比一比,这三个老头还真是偶尔孩子心性。 王一凡摇了摇头,不知道手头上的工作继续做下去,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要是让三个老头把他当成集火目标,那可真的就是苦不堪言了。 这个时候,还是低调点好,不要有什么出头的野望! 低调,低调! 你们都看不到我,你们都想不起我,阿弥陀佛! 一直埋着头的王一凡心里念叨着,却突然感觉到后脖子上一凉,一只大手已经拽在了他的衣领上,把他提溜了出来。 “一凡的意大利语也非常不错的,让他跟着毛师弟一块去吧,正好两个人可以相互帮助一下!” 姜老头笑呵呵的,一点都不在意他的举动打断了王一凡之前的工作。 果然,在他心里,也正如他之前所言,王一凡能不能弄出德国慕思的相类似的产品,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但打击孟老头和魏老头,他几乎不遗余力。 毛国平觉得受到了姜老师的侮辱,这个突然出现的高中生,难不成不但在设计天赋上可以压他们一头,连语言天赋也比他们还厉害? 他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不服输的毛国平博士战斗欲望从无比低落到瞬间满级,多年的留学经历加上深厚的外语功底,告诉他,绝不能输给一个高中生。 一个高中生而已,意大利语再好,能好到哪里去? “我也就是会一点日常用语而已!” 王一凡很配合地说了这句话,心里头是决定了要谦虚到底。 毕竟这帮子家伙啊,一个个都和斗鸡似的,连身边的这个毛博士,也一下子变了副模样。 老师怎么样,学生就怎么样? 差点被他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给欺骗了! 当翻译小孙兴冲冲地领着王一凡和毛国平来到无尘车间的时候,几个意大利人已经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嘴巴里叽里咕噜的说个不停。 小孙看向王一凡,王一凡则看向毛国平。 “你行,你先上,我就不抢风头了!” 王一凡心里的指导思想一直都非常明确。 决不能让老头子们将他当成集火对象,任何原因都不可以。 毛国平张了张嘴,笑道:“几位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的?” “很好,非常流利!” 王一凡笑了,一下子就心安了。 这一句,很有腔调! 几个意大利人看了眼王一凡,又看了眼毛国平,都走向了毛国平。 “产品性能的测试,一些数据完全是可以操控的,我们不知道你们在其中有没有做过手脚,所以我们需要看到你们的核心数据以及完整的设计方案!” 意大利人表现得更加傲慢而咄咄逼人。 毛国平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面前的意大利人的态度,可他偏偏只听懂了个大概意思。 “抱歉,先生,核心数据以及完整设计方案是不可能提供给你们的!” 笑话,给他们看了,先不谈你们的设计水平,你们的制造水平就高出得胜电子一筹,如此一来,还能有得胜电子什么事? “这只能说明你们在心虚,作为非常有诚意的投资者代表,我们非常不喜欢你们公司做事的态度!” 老外持续傲慢,口水都已经喷到了毛博士的脸上,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25 恐吓 毛国平博士满心的话憋在肚子里,却笨拙地无法表达出来,一张脸早已是胀得通红。 曾经万众瞩目的大学校队主力辩手,在此刻一间位于金平市的无尘车间里折戟沉沙。 王一凡一度安静地站在一边不说话,不是他想看这位毛博士的笑话,而是他一直觉得这三个意大利人非常奇怪,但如果是如他所想的奇怪,他们的智商又值得他去深刻地怀疑。 首先,在还没有确认电路设计方案的专利前提条件下,对外完整地公布,那等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其次,拥有更高水平的加工制造技术的国外厂商,完全可以趁此机会,模仿甚至是超越生产出更高质量的产品。 再次,作为同一个级别地位的供应商之一,不管怎么样,两家公司之间必然是存在竞争关系的,没有道理不加大自身的投资,反倒是帮助竞争对手来进一步扩大产能,本末倒置不说,还有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嫌疑。 当然,每一个怀疑都可以有一种相对牵强的理由来做出解释,但所有的怀疑都集中在一块那就值得深思了,而最让王一凡疑惑的,终究还是得胜电子未来的发展前景。 在他想来,哪怕是姜卫国拒绝了这次“机缘巧合”的投资,拥有国内三支顶级技术团队支持的得胜电子也应该在未来的相关行业内占据一席之地的。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但如果换种思路来想,这一次姜卫国是接受了这三个意大利人的投资的呢? 理论上讲,所有的条件都能够付诸实施的话,得胜电子在未来是非常有具备成为国内龙头,乃至是亚洲巨头的机会的。 但不管从哪种角度来考虑,得胜电子最终的结果都是失败的。 所以,这帮意大利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就非常值得怀疑了!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不会给得胜电子带来任何好处! “一凡,一凡!” 姜卫国轻轻地推了推似乎是已经陷入发呆的王一凡,意大利人的条件无疑太过苛刻,但他又不想因此而放弃这次投资机会。 如果连双方准确而快速的交流这种最基本的都达不到要求的话,他又怎么能够甘心!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姜叔叔,有点走神了!” 王一凡定了定心思,继续道:“姜叔叔,集成电路的设计方案是绝对不能公开的,即便是新产品也暂时不能给他们带走,所以您的态度到底是什么?希望能拿下这笔投资,但不能让得胜电子产生相关延伸的风险?” 姜卫国突然警醒过来,王一凡直白的话给他提了个醒,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把主动权拱手让人,否则迟早会受制于人。 从头到尾,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查证这三个意大利人的身份是否真实! 看着表情严肃而认真的王一凡,姜卫国重重地点了点头。 但为什么,突然间感到,心有点慌! 而且,慎得慌! “三位先生,首先,你们要求我们得胜电子给你们提供新产品的设计方案,那么可以说明你们几位至少是有一定的技术基础的,那我想问你们一句,你们觉得你们的要求合理吗?要求一个技术型企业将他们最新的技术核心机密拱手给突然出现的几个陌生人看,如果是一般人的反应的话,可能就要将你们给乱棍打出去了吧?” 王一凡站到了三个意大利人面前,比之毛国平要流利许多的意大利语脱口而出,显得非常从容。 姜卫国吸了口气,平静了些! 虽然他根本没听明白王一凡说的是什么! “作为投资商,我们是有这样的权利的!如果贵公司不能凭此证明你们的实力,我们又为什么要选择投资你们,世界上那么多公司,不是只有一家得胜电子!”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一个年轻人而已,意大利人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只要边上的这个“患得患失”的中国老板点头,一切就都能够非常顺利。 “先生们,你们再一次避重就轻了,我现在有非常充分的理由怀疑,你们是在假借着投资的名义,实则是在进行商业间谍活动!” 王一凡耸了耸肩,目光变得凌冽起来,“你们知道的,得胜电子在我们金平市是相当有实力和影响力的,在试图对我们行骗之时,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可能会产生的严重的后果?” 王一凡轻描淡写地把恐吓的话说了出来。 姜卫国听着,不由频频点头。 一凡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都不带停顿的,意大利语果然比毛师弟要强多了,而且他一定是在替得胜电子努力去争取。 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他这个工厂主人的态度! 而毛国平听得却是面色急变,因为他清楚地听到了王一凡口中商业间谍和行骗几个单词。 这几个老外难道是商业间谍? 妈的? 找死! 毛博士双手抬起,下意识地做出了一种防御性的动作,类似拳击。 几个老外一愣,随后都当即吓得面无人色。 难不成一下子就被识破了? 听说中国人一个个地都是会功夫的,跟Jack陈一样厉害,这个年轻的老板一开始就看着非常面善,不会是什么当地的黑手党的头目吧? 他这么快速地点头,是承认了? 一定是的,听说很多有钱的老板都会和那些黑手党家族称兄道弟的。 或者说那些黑手党家族本身重要成员就都是成功的商人! 简直太可怕了! “不,不,不,这位先生,你们一定是误会我们了,我们不是什么商业间谍,我们真的是非常有诚意地来寻求合作的!” 领头的意大利人一改之前的傲慢和无礼,谦卑地微微弯下了腰,用中世纪的礼仪行礼,“如果贵公司同意的话,你们可不可以给我们提供新产品性能的测试数据参数?除了这个,其他的我们完全是可以放弃的!” “这个当然可以,从一开始,这就是我们的意愿,正如同我之前所说,我们还是非常欢迎来跟我们真诚地进行合作的商业伙伴的,不过,也请三位先生提供一下你们准确的身份信息和联系方式,我们会对此进行核实的,在我们国家,商业合作伙伴就是朋友,朋友之间,都是要坦诚以待的。” 王一凡笑容满面,这么容易就放弃,果然有猫腻。 他心中了然,决定继续要乘胜追击。 “我们与贵国的一些知名家族也是有非常紧密的联系的,也有一些商业上的合作,相信很快就能够确认你们的身份的!” 王一凡彻底玩上瘾了。 姜卫国见意大利人几番态度变化,虽然感到奇怪,但见王一凡依旧跟他们说说笑笑,索性一直在边上点头附和。 王一凡说一句,他就点一次头。 希望以此来证明他是非常有合作的诚意的,身边年轻人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如果被他知道王一凡这么“高深莫测”地恐吓这几个意大利人,估计他把王一凡掐死的心都有。 “请问,贵公司跟我们意大利的哪个家族是友好的朋友?” 意大利人小心翼翼地问,脸色已经变得很是白皙,双眼紧紧地盯着王一凡,生怕他说出一个名字,让他们彻底生存与恐慌之中。 “这个就不是你们需要知道的事情了,当然,你们如果好奇,我也可以告诉你们,但其中的后果要自负哦!” 王一凡笑得很奸诈,嘴角带着一丝冷意,还有一丝戏谑的嘲讽。 看好了,姜叔叔,这个才叫演技! 姜卫国依旧点头不迭! 信息不对称的后果,果然很恐怖! 王一凡看着边上一直对他饱以鼓励眼神的姜卫国,迅速地收敛心里涌起的一丢丢愧疚,不停地这般告诫着自己! 意大利人急忙止住了涌起的好奇心,在恐惧面前,一切都不算是什么。 他们几个在心里快速地开始盘算利益得失,不管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至少他一开始说的那一点是真的,绝对不能够忽视这样一家企业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和实力。 而且即便是要赌,赌注也是他们不敢摆在台面上的生命,太吓人了! “亲爱的年轻的尊敬的先生,我们一定会收起我们可悲的好奇心,但请允许我们向您坦白,我们的确是受人委托,来考察贵公司的情况地,我们公司与贵公司是存在竞争的关系的供货商,生产线上的一部分产品是跟你们工厂生产的同个类型的,但不可否认的是,贵公司的产品性能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公司的产品,这让我们感到很遗憾,也很惭愧!” 王一凡挑了挑眉毛,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仿佛早已了然。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要是意大利人知道诸葛亮的故事的话,王一凡一定会拿把一把羽扇装个逼! 可惜了! 老外的文化深度,与我泱泱华夏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你们试图利用这次机会,来窃取我们公司的机密,并且发展自己厂的技术?” “是的,先生,请接受我们诚挚的道歉,我们深表遗憾,希望能够得到您的谅解!” 意大利人诚惶诚恐。 “我想,我不太能够接受!即便是按照你们意大利人的规矩,当一个人,一个骄傲的家族受到这种冒犯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送你们去见你们亲爱的上帝!” 王一凡嘴角牵起一个阴损而残忍的微笑,此刻,在几个意大利人眼中,像极了地狱里的年轻的嗜血的恶魔。 “不,不,不,尊贵的先生,你们不能这么做!我们愿意道歉,愿意道歉,请你们原谅我们!” 已经有一个意大利人吓得跪了下来,满面惶恐。 姜卫国终于是察觉到不对头了,愕然地看着面前的三个意大利人,然后目光又紧紧地盯着王一凡。 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毛国平博士嘴角抽了抽! 貌似果然开始有点玩脱了啊! 王一凡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示意身边这二位不要抢戏。 姜卫国很快反应过来,不知道如何配合,干脆沉着脸不说话。 姜叔叔貌似是生气了啊! 不管了! 话赶话说到这里,不能半途而废! 至少效果是非常不错的! 除了心慌之外,王一凡满满都是自得。 要说演技,就该这么来。 “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救赎的机会!” 王一凡的话音刚落,那个痛哭流涕的意大利人当即就连滚带爬地过来亲吻他的球鞋,道:“尊贵的先生,谢谢您,愿上帝保佑您!” 他红着眼睛,希冀地抬头仰望着“恶魔”。 “你们听好了,是谁委托你们来的,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请你们明白无误地告诉我!” 他用了一个请字。 越是强横的流氓越会将野蛮和暴力掩藏在优雅之中! 来,演技继续升华! “是弗兰克,一个叫做弗兰克的德国人,他也是投资代表团的一员,是他让我们这么做的!” 三个意大利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叫道。 “那么,你们清楚他的来历吗?” “尊贵的先生,我们真的不知道,他只是花了一点钱,是的,一点点钱而已,就让我们出卖了我们的灵魂!” “不,你们作为得胜电子的竞争对手,不但可以赚到钱,也可以趁此机会查看得胜电子的虚实,如果有机会,甚至可以像刚刚那样成功窃取企业的核心机密,差点就被你们得逞了!” 王一凡一巴掌拍在边上的加工台上,满面怒意,这种喜怒无常,吓得几个意大利人再次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毛国平也被王一凡突然发作的脾气吓了一跳,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而无尘车间外的一众人早就都已经彻底看呆了,张着嘴巴,几乎能塞下一个皮球! 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意大利人怎么像是清朝的太监,动不动就下跪? 姜卫国更是被唬了一跳,虽然此刻恨不得拉着王一凡问个缘由,但终究是暗自忍住疑惑,板着脸努力地跟上王一凡的演戏的节奏,这个时候,不做表情,应该是最好的吧! “尊贵的先生,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希望能够和贵公司达成合作,真的,是非常真心的,您希望我们怎么做,我们一定照做!” “起来吧,作为惩罚,我希望你们能够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否则,即便是你们远在意大利,我想我也会很愿意找人跟你们谈谈的!” 事情应该就是这样了,意大利人不一定是临时起意,可能是早有蓄谋,但那个弗兰克又是什么情况,真的是想要对得胜电子进行投资,所以才委托三个意大利人来进行考察? 这种藏头露尾的伎俩,也是老祖宗用剩了的! 26 锦囊妙计 无中生有的一番连唬带吓,原本傲气十足,鼻孔朝天的意大利人乖巧的就像是几只鹌鹑,规规矩矩地束手站在一边,时不时低眉顺眼瞧上一眼王一凡,还有他身边的姜卫国,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样子都能让人心生怜悯。 翻译小孙觉得他多年树立的世界观正在迅速地崩塌,单单用几句话就能生生地把人吓成这样? 对外国友人,尤其是挥舞着钞票过来的投资商,这样真的好吗?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王一凡究竟说了什么,以至于让几个意大利人忽视了他年轻稚嫩的面孔,忽视了他身上那件画满涂鸦的校服,竟是畏怯害怕到了这种地步! “小孙,把几位客人带去你们厂子会客的地方吧!” 只是没人给小孙解答,王一凡甚至还没有从之前的状态中完全回复过来,给他指派了任务,颇有点颐指气使的味道。 小孙偏偏摸不清他的套路,还十分配合地点头应是。 姜卫国的心里头就跟有无数个虫子在胡乱地爬来爬去似的,好不容易等小孙带着意大利人离开了,他才怒气冲冲地扯着王一凡的肩膀问道:“一凡,你到底跟这几个老外说了什么?把他们吓成这样?” 这句话,他憋在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 要不是因为王一凡是姜筱攸的救命恩人,姜卫国非得跟这臭小子好好地说道说道不可,要是把对他们厂子十分重要的投资商给吓跑了,那可怎么成? 那他姜卫国都悔死! “姜叔叔,您先别着急,这几个老外刚刚被我这么一吓,就竹筒倒豆子什么都给兜出来了,可不是真心实意地来得胜电子进行投资考察的!” 王一凡是有恃无恐,哪怕是得胜电子最终拿不到意大利人的这笔投资,他也有办法让得胜电子在未来更进一步。 不过身处的位置不同,就无法用等同的心情去考虑事情,姜卫国却是不敢拿厂子的前途去做赌注的。 毛国平博士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没绷住脸上的各种表情,又是惊诧,又是好奇,还带着几分好笑的无奈。 他虽然用意大利语表述不行,但王一凡和几个老外对话的大致意思他是听明白了的。 这他妈意大利黑手党、黑涩会都给整出来了,关键是偏偏这几个愚蠢的意大利人还完全信了,信的是一塌糊涂! 这智商得充值啊! IQ高达一百四的毛博士打心眼里瞧不起几个意大利人的智商,可他却忘了就在刚刚,他被这几个傲慢的意大利人压制地死死的。 但实际上最让他感到震惊的是,看似荒诞无稽的行为,最后达到的效果竟然出乎意料地好! 这应该是思维上的落差吧! 毛博士想不通的,王一凡却觉得十分正常。 在许多老外眼里,尤其是西方世界,这个国度依旧是落后而野蛮的,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霸权和黑暗,自由和正义那更是狗屁,但他们所不了解的是,在整个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悠久文明的浸润下,大多数国人的骨子里生就的其实都是友好、谦逊和礼貌,他们待人真诚,有礼,也希望和别人和平相处,得到世界的认可和尊重。 不过,有时候,认可还是需要通过一次次的胜利来赢得的,而尊重则可能是通过强而有力的拳头来捍卫的。 实际上国人一向都是崇尚平等对话,以理服人的,但首先这种对话的对象也应该是文明下的文明人,而不是一群带着文明帽,自诩身处在闻名世界的野蛮人。 正所谓对症下药,待人也需要使用不同的态度,得胜电子的热情欢迎换来的是意大利人傲慢地咄咄逼人,甚至是狡诈的欺骗和勒索,那索性就干脆变换一个人,变换一个态度,没想到就取得了相当好的效果。 王一凡看了眼早就在无尘车间外翘首以盼的一帮人,心里头也不由地有些得意,“姜叔叔,咱们先出去吧,反正待会儿姜爷爷他们还要问的,不如我一次性说完!” 这个时候,姜卫国已经很想抽王一凡一巴掌了,但他忍住了,黑着脸,点了点头。 三个人刚走出门口,姜老爷子就一把拉过了姜卫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洋鬼子又是鬼哭狼嚎的,又是下跪舔鞋子的,你们恐吓他们了?把他们吓成这样?你们不考虑厂子未来和他们的合作了?” 孟老头和魏老头也凑在毛国平身边,“到底说什么了?把他们吓成这样?” 这两位纯八卦,特好奇。 眸子里,有熊熊八卦之火,在燃烧。 姜卫国不禁回头看王一凡。 王一凡摊了摊手,道:“我就是跟他们几个说,我们得胜电子的背景很深厚,不容许别人欺骗和侮辱,然后他们就怕了,就一五一十地全招了!” 避重就轻! 纯属避重就轻! 就这么几句话,怎么可能把人吓成这副模样? 姜老爷子满脸都写着:我信你个鬼! 姜卫国也是如此,却多了几分哭笑不得。 毛博士很适时地解释了一句,“王一凡同学说他是地方上的黑涩会,跟意大利那边的黑手党也有许多生意往来,说什么如果有人胆敢欺骗上门来的话,沉河碎尸都是小儿科!” 喂,不带那么自由发挥的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人沉河碎尸的啊? 那么残忍的? 王一凡看着脸色肃然的毛博士一眼,见他一副就是这样的表情,放弃了! 好吧,姑且就当说过吧!反正他们肯定信你多一点! 饶是孟老头和魏老头也算是见过世面,此刻也是沉默着不说话,也不知道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至于他们所带的两个团队的那些学生们,一个个早已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事情还能这么玩? 这可是关乎到巨额财富的商业谈判! 要是对方恼羞成怒怎么办? 偌大的厂子,岂能就这么儿戏? 姜卫国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之前还觉着王一凡这孩子虽然油嘴滑舌,但也算是年少老成,心思缜密,但这个时候,他已经快要接近暴走边缘了。 怒气上头,刚往前冲了几步,一直不吭声的姜筱攸突然就站到了王一凡的面前,挡住了她爸爸的去路,小丫头紧紧地抿着嘴巴,一脸倔强的看着姜卫国。 姜卫国的怒气值腾地一下就彻底被点着了! 说好的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呢? 这么小年纪就外向了! 要是长大了那还了得? 这漏风的小棉袄,穿在身上,心也是哇凉哇凉的! 王一凡这个小王八蛋,事情根本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脑门上凉风阵阵,王一凡觉得,此刻的姜叔叔随时有可能化身为小心眼的嫉妒狂,将他搓扁了揉圆了扔进油锅里炸成串串才算数。 “姜叔叔,您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呀!” 完蛋,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了! 赶紧自救为上! 姜老爷子一把把看着已经失去理智的姜卫国扯到了一边,面色凝重地问道:“一凡,你刚刚说他们一五一十地都交代了,交代了什么?” 还是姜爷爷能找准事情的重点! 王一凡面对愤怒已经满值的姜卫国心有余悸,微微松了口气,变得无比乖巧地说道:“姜爷爷,这几个意大利人其实也是塔克斯仪器的配件供应商之一,是有好几条生产线的,跟得胜电子的产品是有一定的竞争关系的,而且他们有没有相应的投资计划都不做准,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骗取得胜电子最新的研发成果!不过,他们在我们金平考察的时候还收到了一个叫做弗兰克的德国人的委托,来测算新产品的相关性能数据!” 王一凡话音刚落,所有人背后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么说,这几个意大利人从一开始就在消遣我们?”姜老爷子气得面红耳赤,啪的一巴掌抽在身边的姜卫国的脑门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王一凡看得也是龇牙咧嘴,这一下打的可真够瓷实的。 “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根基要扎实,步子才能迈得大,迈得扎实,不要光想着依靠别人,到头来肯定还是自身吃亏,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老爷子是真地被气着了! 说起来,姜卫国在面对国外的几个投资商的时候,兴许是因为得失心太重,才少了平日里的沉稳和机智。 这一巴掌! 是姜叔叔在王一凡心里地位直线下降的一巴掌,但同样,也说明他其实也是个年轻人,也是会犯错的,不是他印象里那个总是很和善很会经营的老成的生意人。 回头看看,现在姜叔叔的年纪,也不过是比他回来的时候的那个年纪大上那么几岁而已。 “爸,对不起,我错了!” 在姜老爷子面前,他就是个儿子! “一凡虽然有点胡闹,但也是拆穿了几个意大利人的骗局,你没有什么理由给他甩脸子,明白吗?” 姜叔叔点头,看向王一凡的目光多少有些幽怨。 早知道这样,你倒是在车间里的时候就一股脑儿地说出来啊,非得把他这位得胜电子的老总的面皮在众人面前都给撕得七零八碎才好? 不好意思啊,姜叔叔,就是偷懒的那么一点点小心思,让您受苦了! 两个人之间的默契迅速让他们用表情完成了简单的对话。 姜卫国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王一凡的理由! 不过,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太好说话了?太善良了? 所以才让这个臭小子得寸进尺,不经过他的允许就去恐吓他的客人? 哎,瞧瞧这个小子干的都是些什么事? 筱攸和爸都非常鲜明地站到了他这一面,为什么感觉他一下子反倒是成了姜家的外人呢? 好伤心啊! 好气啊! 尤其是筱攸那丫头! 哎…… 姜卫国不知道怎么办了! 回头问问老婆! “老姜,那几个意大利人要怎么办?” 徐福生总是很适时地出来说话,扮演着他该扮演的角色,一点都不抢戏,还替老板姜卫国解了围,这一点比姜家老头子要高明许多。 “让保安给他们叉出去,丢大门口,什么玩意儿!” 姜卫国黑着脸,恨不得把几个老外给活剐了,但实则却无可奈何,也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来小小地报复一下。 “要不,狠狠地打一顿?” 徐福生眼睛里在发光! “一定把人打痛了,但千万别把人给打坏了,不然市里面的面子上会过不去的!”姜卫国咬了咬牙, “不对,不对,姜叔叔,不能这么来的!” 王一凡赶忙摆手。 “怎么着?你还要护着他们?” 姜卫国瞪着王一凡,一副你要是敢说一声是,就等这一块被收拾的眼神,正好送上门来,巴不得呢! “姜叔叔,你且附耳过来,听我跟您好好地细说!” 王一凡神神秘秘的,一副我是智囊,我是诸葛亮,且听我锦囊妙计的表情。 27 加戏 一排整齐的黑色小轿车行驶在经开区干净整洁的宽阔大马路上。 姜卫国坐在副驾驶,回头看了眼并排非常安分地坐着的三个老头,不禁苦笑连连,道:“爸、孟叔、魏叔,我们就真由着一凡这样子胡闹吗?” 姜老头正在闭目眼神,身上换了一件黑红色的唐装,领口绣着几条暗金色的五爪金龙,这是家里的老婆子去年在得胜电子举办年会的时候置办的,老头嫌太张扬,根本没穿,平常时候也都是收着的,今天却是破天荒地穿在了身上。 他手里头慢悠悠地把玩着两个锃光瓦亮的铁球,板着脸不说话的时候,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江湖大佬。 “你懂个什么?一凡都说了,既然演戏,那就要演全套,露馅了,到时候市里面怕是得找胜电子的麻烦,以那几个意大利人的德性,吃亏的不还是我们?” 老头子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不满道:“你就别那么多废话了,多大人,怎么就不能耐着点性子,小心把我刚刚养起来的气韵又给弄散了!” 说完,他又闭上了眼睛。 老头,你其实就是觉得有趣,偏偏信了一凡那小子的邪,过来要凑热闹!竟然还不承认,冠冕堂皇!还有边上你们两个难伺候的老头也是! 看什么看? 之前让你们做豪车你们不高兴,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这回倒好,主动提出来了,还至少是得有大奔驰级别的?你们怎么不说再把那辆大宾利给开出来? 这回我请你们坐了? 偏偏还三个人都挤在一起? 好家伙! 左边那个一身黑色西服,黑皮鞋,外加一根雕刻精美的龙头拐杖,都不知道一下子从哪里搞出来的,鼻梁山还驾着一副时新的黑色圆形小墨镜,标配的意思是沪市滩上的老流氓,老嬉皮士? 右边那个则更绝,灰色中山装,胸前口袋里别着一支纯金带镶钻的钢笔,亮瞎眼,大背头,油头! 而且那闪闪的钢笔绝对是真的! 这老头果然非常有钱!这镶钻的钢笔,姜卫国见过很多,但镶了那么多钻的,他是真没见过! 但别人会觉得这是假的,假的好吗? 为什么要放出来招摇? 姜卫国心里在不停地咆哮,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所有人都听了王一凡的所谓将计就计。 黑色的大奔在道路上慢慢驶过,车后跟了差不多五六辆同个型号的大众小轿车,全是得胜电子的商务用车,全厂黑色的这一次几乎是倾巢而出,所过之处,路人纷纷侧目。 这阵势,不简单! 也唯有金平市人结婚的时候会瞧见! 姜卫国努力平稳心绪,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终究是没忍住再度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师们玩心重就算了,他们的这些学生也不遑多让。 他脑海里还非常清晰地记得,当王一凡的所谓锦囊妙计摆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这帮技术专家们双眼闪闪发光的情形,一个个的都跟见了大美妞的色中饿鬼一般。 难道是因为长时间的学术研究和技术研发让他们的精神状态都压抑到了极点吗,心里头都藏着一只叫做“变态”的猛兽,所以才会在他看来是如此“儿戏”的戏码中跃跃欲试吗? 姜卫国深感忧虑,并且很是不安。 “喂,小姜,你不要老是东张西望的,很影响我们之后的发挥的,现在正是我们酝酿情绪的时候,还有,待会你尽量就按照一凡说的去演,可千万不要给搞砸了!” 孟老头见姜卫国坐立不安的样子,有些担忧地说道。 姜卫国听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是啊,小姜,说话的时候一定要记得,保持中气十足,不急不缓,不骄不躁!”魏老头也说他了几句,“不过,你在金平市里面应该是经常以一个商人的身份时常出现的,保持平常心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倒是我们,要拿出点气势来,要酝酿,是吧,姜老头?” 真是谢谢您哦,魏叔叔! 姜卫国脸上的肌肉都开始不住地抽搐了,控制不住。 “卫国的戏份根本就不重要,反正照常发挥就是了,魏老头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三个还是要好好琢磨琢磨的,怎么样能让我们成为压场的角儿!” 姜老头突然张开了眼睛,很是郑重地说道。 “要不要来个隆重一点的出场方式?” 孟老头眼睛放光,不像是个老头子。 “可一凡那孩子也没说要给我们加戏啊,他就说让我们在车子里安安静静地坐着就好了,说什么平稳气场,不动如山之类的!” “那也要人都瞧见了才好,不然的话,我们演给自己看呐?” …… 三个老头这一次没有争论,出奇地达成了一致,心平气和地决定推翻王一凡在之前让他们充当神秘背景的“虚”安排,商量着什么样的出场方式才能震慑住一众宵小。 赛西里奥是此行前往得胜电子考察的意大利三人中的领头人,此刻他正坐在大奔之后的其中一辆黑色轿车中,屏住呼气,目视正方,腰板挺直,不敢大口喘气。 身边是两个身材并不怎么高大的中国男人一左一右地夹着他,他们穿着黑色西装,脸上没有表情,同样目不斜视, 从车前面的反光镜里正好能看到那个驾驶着车辆的男人,他拥有着老鹰一样锐利而阴郁目光,让他感到心头仿佛压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可恶的卑鄙的肮脏的德国人,差点让他们冒犯了神秘的东方家族,不,似乎已经冒犯到了。 那个神秘家族的年轻人告诉他们,因为跟地方政府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所以他们并不会因为这次的冒犯而对他们赶尽杀绝,只是给予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警告而已,但倘若敢有下一次,那就让他尝一尝中国最古老的帮派刑法,三刀六洞! 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三刀六洞,但他记住了中文发音,那一定非常可怕。 希望那个年轻人能够信守承诺,放了他们! 哦,上帝,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 为什么那些工作人员没有告诉他们,千万不要去招惹这家公司? 哦,是了! 是自己告诉他们他是去考察投资的! 赛西里奥懊恼后悔不已! 赛西里奥身侧的两个黑西装,其实都是魏老头的学生,搞技术的身材都普遍精瘦,看起来虚弱无力,他们是为数不多的可以找出来膀大腰圆的六个人之一,可谓是矮个子里面挑将军,他们负责“看押”赛西里奥。 中间这个傲慢可恶的意大利人从得胜电子一路过来都在不停地发抖,怎么都控制不住,眼角的余光还能看到他不停地在脑门上比划着十字,嘴里轻声念叨着。 他们两个什么话都没说,光是欣赏着这可笑的一幕,也觉得分外开心,偶然间会想起当初留学在外的时候受的那些欺侮,又感到格外解气。 就这样,所有人都有着不同的心思。 车子很快来到了雪莱大酒店的门口,整齐的黑色轿车停了下来,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队形,让一直等在门口的齐超群探头看了好久。 他是市里招商局的一名年轻干事,这次主要负责欧洲投资代表团的接待事宜,雪莱大酒店虽然不是政府指定的招待酒店,但因为其是在地方上比较有名气的星级酒店,也承担了一部分的接待工作。 眼前突然出现的阵势,有点吓人啊! 侧门开起,一个个黑西装开始下车! 什么来头? 打头的奔驰车上副驾驶位子上下来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男人,齐超群仔细盯着看了会儿,远远地就认出是得胜电子的老总姜卫国。 熟人! 得胜电子一直都是金平市里的纳税大户,姜卫国年纪轻轻的,跟他也差不了几岁,从姜家的那位老爷子手里接管得胜电子之后就非常明确目标,迅速转向高新技术产业持续发力,是在市里面各位大佬那里都挂了名号的。 姜卫国本身也是金平市商业协会的副会长之一。 这得胜电子貌似有点夸张啊,送几个意大利人,这么大的阵势,看起来,他们对这笔投资是有很大的野望的啊! 齐超群心里有了思量,赶忙冲着姜卫国迎了上去,老远就伸出了手。 “姜总,幸会幸会!” “齐干事,辛苦辛苦,这边是您在负责?”姜卫国也认识这位齐超群,毕竟年纪相仿,在许多公开场合也有过许多次的接触,互相递过名片的。 “是啊,领导让我在这里多盯着点,怎么样,姜总,那几位外商,对得胜电子考察的怎么样?”齐超群往奔驰车后探头看了一眼,“得胜电子是我们市里的明星企业,而且姜总亲自出马,肯定是……额,那个,姜总,那几位老爷子是?” 齐超群原本以为大奔后面坐的是三位外商,哪知这无心地一眼瞧过去,竟然是三个穿着各异,派头十足的老爷子。 唐装、西装、中山装! 为啥凑一块,就感觉有点吓人啊! “是我爸,还有他远道而来的两位老朋友!” 姜卫国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哦哦!” 齐超群没敢多问,怕一出口就问了不该问的,但实则心里头早就好奇无比,得胜电子的那位姜老师傅,号称微电子领域金平市第一人,他是见过的啊,绝对不是这个模样的啊! 微眯着眼睛的姜老头见姜卫国已经和齐干事顺利接上头了,用胳膊肘顶了顶右手边的魏老头。 魏老头马上心领神会,按照商量好的,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期间腰板就立得挺直,站定了身子之后,老爷子还微微抬头脖子,扯了扯中山装的下摆,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副白手套,戴在了手上。 这个时间,孟老头也从另外一侧下了车,老头推了推鼻梁上的小圆眼镜,龙头拐杖在水泥地面上重重地敲了两下。 哎,不对啊,怎么一下子就感觉我们反倒是成了姜老头的陪衬了。 在车顶视线交汇的孟老头和姜老头彼此看到了对方,在这个时候一齐想道。 姜老头很快从魏老头的一侧下了车,朝着魏老头点点头,手里的两个铁球继续慢条斯理地那么转着,老爷子手真就一点都不酸,还很激动。 他的目光淡淡地落在齐超群的身上,然后又看向他身后的雪莱大酒店,作目光深远状。 咦,那个远远地站在门口的丫头看着有点眼熟啊! 哎呦喂,是那个前台的丫头,叫啥来着的! 上次差点被她带人给一锅端了! 这次,可不能让她给认出来。 要不然,这戏可就彻底砸了! 姜老头急忙干咳了两声,司机赶忙递过来一个玉嘴的烟袋锅子。 咦,之前商量好的出场方式里面根本就没有这一段啊! 姜老头自己给自己加戏了? 可恶! 孟老头和魏老头同时朝着他怒目而视,姜老头却面不改色地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看看那前台的丫头。 两个老头见了人,立即正色,维持着江湖大佬的姿态。 齐超群咽了口唾沫,干笑道,“几位老爷子,也是来送外商的?” “没有,路上凑巧碰上了,他们说过来看看,我也不知道他们要看什么!” 姜卫国心说鬼知道这三个老头下车到底要干嘛! 这要我怎么圆? 赛西里奥和其他两个意大利人已经哆哆嗦嗦地下了车,原本在车上夹着他们的几个黑西装并没有跟上来,这让早就吓破了胆的他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大奔面前站定了的三个老头。 腿肚子一软,其中竟是有两个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齐超群一愣,想上前去,但看到杵在大奔旁边的三个老爷子,愣是没敢动半步。 话说这三位老爷子到底是干嘛的? 也太吓人了吧? 讲话是大佬来踩盘子吗?也没听说金平市有什么隐藏的大帮派啊! “那三位老爷爷一定是神秘的东方家族的族长吧?” 赛西里奥口中念念有词。 连他们都出动了,这是要往他们身上宣泄被冒犯了的怒火吗? 太可怕了! 现在去申请领事保护应该还来得及吧? 三个意大利人面面相觑,一时半会儿都走不动道了。 姜卫国摸了摸脑门上渗出来的汗! 这戏,貌似真的过了啊!瞧把人给吓得! 28 脑补大拿齐干事 “喂,孟老头,你快看,你快看,那洋鬼子吓得腿都软了,哈哈哈!” 魏老头激动地声音都有些发抖。 “我看到了,看到了,你小点声,别东张西望的,憋着笑,憋着!” 孟老头虽然这么义正言辞地说着,可看着也像是马上要绷不住表情的样子,嘴角的弧度快要被扯开了。 “你们两个倒是安稳点呀,现在这个时候,不说话,保持平稳气场就好了!动作越多,话越多,就越容易露馅!可千万别给演砸了,不然到时候看你们这两张老脸放哪儿搁,回去会被一凡呐臭小子给笑死!” 姜老爷子把两个老友一通教训,掩饰着赶忙抽了口老演锅,发现里头的烟丝根本就没烧着。 他恶狠狠地瞪了眼正无辜地看着他的年轻司机。 这小兔崽子,这可是我老头子出场的时候,画龙点睛的道具,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回头就让卫国撤了他的车队队长! “这是怎么了?” 齐超群看着不远处的那几个意大利人竟是连这么几步都走不动道,很是疑惑。 “可能一路上车子坐得有些久了,毕竟雪莱离经开区那边还是有些距离的,腿麻了吧!” 姜卫国的临机反应也挺快,面不改色地回应道。 齐超群奇怪地看了身旁的姜卫国一眼,也就十来分钟的车程,能把腿坐麻? 不过,他可没必要去较这个真。 说起来,这位姜卫国姜总,年纪轻轻的,就带领得胜电子开拓出这么大的产业,果然是背景雄厚,深不可测! 听说早些年沪城滩上有机会跑出国的那些个有名有姓的江湖大佬,在国外那都是混的风生水起,是地区华人的领袖。 现在国内经济发展越来越好了,这些老人,都有落叶归根的情怀,同样也怀揣着回国发展和投资的强烈心愿,而他们的行事风格,往往带着江湖帮派的浓烈风格。 重义气、讲道理、受不得招惹、讲究一个快意恩仇! 齐超群想着,究竟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先混个脸熟。 毕竟虽然一个个都是豪横的江湖人物,但据说一个个是从骨子里都非常爱国的,喜欢投资家乡,回报家乡,而作为金平市的招商干事,正好是他可以接洽的人物,没准能为金平引来几头金凤凰,那他也能在单位里面昂着头走路了。 接待这些年老的爱国华侨华裔,远比接待那些个趾高气扬的老外要让他有动力的多。 “姜总,我可以不可去拜会一下几位老爷子?” 齐超群跃跃欲试,但还是觉得应该先问一问身边的姜卫国,不然冒然上去就太失礼了,还可能冲撞了老人家。 “啊?” 姜卫国简直都呆了! 都说了让你们几个老头安生一点,安生一点,偏偏不听,坐在车子里就好了呀,非要出来搔首弄姿,浪一圈,好吧,现在看到了吧,人家要去拜会拜会,要让我怎么回应? 见到姜卫国脸上瞬间涌起的愕然,齐超群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那我要不到时候跟我们领导好好地汇报一下,请领导出面,设个宴,请姜总您和这几位老爷子一起?说起来,我身份上,的确是有些低了!” “不用,不用!” 姜卫国看着面前陪着小心的齐干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要是再出动市里面的领导,这出戏就真的没法收场了! 话说,眼前的这位齐干事到底把三位老爷子想成什么人物了? 哎,不管了,反正是你们闹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处理吧! 姜卫国一下子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假意咳了一声道:“齐干事,你去好了,没有什么身份不身份的,见外了!就是几位老爷子都不怎么爱说话,你最好长话短说!” “好,好,好,谢谢姜总!” 齐超群大喜过望,连忙整了整衣衫,捋了捋头发,然后快步朝着几位老爷子走去。 姜卫国瞧着齐超的背影,心里头嘟囔着,也不知道这位齐干事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那么上赶子? 难不成,这就是王一凡之前跟他说的,你们尽管演,一定会有人替你们脑补所有的剧情的!而且这剧情,远比你们能够想象的要精彩许多! 姜卫国在这一瞬间,信了一半! “哎哎哎,他过来了,他怎么就过来了,姜卫国这么就让他过来了?” 孟老头微微扯着嘴巴,尽量让嘴型不发生变化,但实际上已经很慌了,连小姜也不叫了,直接点名道姓。 姜老头将烟袋锅往身后一放,背着双手,控制着手指头的抖动,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道:“别慌,随机应变!” 没有多少时间给三位老爷子沟通,齐超群说话间就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他学着武侠剧里的样子拱了拱手,笑道:“三位老爷子好,我是金平市招商局的一名干事,我叫齐超群,主要负责对外招商引资方面的工作,今天碰巧能够遇到三位老爷子,也是有幸,就厚颜过来给您们三位问个好!希望没有唐突!” “嗯,齐干事你好!” 姜老头坐镇C位,淡然地点了点头。 孟老头和魏老头有样学样,都冲着他淡淡点头。 齐干事见状,很是振奋,丝毫没感觉到被轻视了,反倒是觉得三位老爷子都给足了他面子,以他们崇高的江湖地位,那都是不带正眼看人的角色,谁又会跟他这样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字辈点头致意。 “三位老爷子是回乡探亲?” 他继续试探着小声问道。 “过来旅游的!” 孟老头总算是稍微镇定了点,想起之前王一凡跟他说过的话,讲话的时候给出的信息要尽量简短和模糊一些。 这个算模糊吗? 旅游个屁! 姜老头拿烟袋锅轻轻地捅了一下孟老头,意思是你们别说话,我来说,瞧你们哆哆嗦嗦的样子,刚才那咋呼劲哪里去了? 齐超群没看到老头们私底下的小动作,发挥着他身为一名招商干事的优秀素养。 “那老爷子们可真是来对地方了,咱们金平市虽然是座小城,但历史悠久、文化古迹也很多,东湖可曾细细地游览过了,万顷湖平常似镜,四时月好最宜秋,老爷子们要是有兴趣,这个时节是最好不过了……” 如果需要,齐超群随时可以化身成为金平市的旅游大使。 孟老头和魏老头听得频频点头,他们原本就有计划忙好了得胜电子的事情之后就在金平市到处走走看看。 “小齐真是个有心人啊!”姜老头笑呵呵地,显得很慈祥,“我这两位老友都是远道而来的,就只是听你这么随口一说,即便是我这个土生土长的金平市人,也是兴致勃勃啊!” 原来这位就是姜师傅,不管瞧上几眼,他要是不报上名号,还真是认不出来。 想来得胜电子的这位姜师傅早先年的江湖地位一定是非常高的,辈分一定也很吓人,要不然哪里敢站在三人中间。 金平市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个高深莫测的老爷子,想不到啊,想不到,回头得好好地问问对金平市熟悉的本地老人,听听这位姜师傅的传奇故事。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古人果然诚不欺我也。 “姜老爷子您客气了,说一句告饶的话,我多少是班门弄斧了,当然,如果不嫌弃,我完全可以给三位老爷子当一回导游的,全程免费!” 齐超群也是个会来事的。 孟老头心说让你当了导游那还得了。 姜老头很是时候地摆了摆手,笑道:“其实名胜古迹早些年的时候都已经瞧过看过了,倒是想好好地看看这些年地方上的变化,还真是一年一个模样啊!” 齐超群拍了拍脑袋,也是,现如今保存下来的名胜古迹,还不一定有当年这几位老爷子看过的完整齐全,他们或许更关心的是家乡的变化和发展。 果然是爱国人士啊! 这不就又脑完完整整地给补上了吗! “那老爷子们,看金平这些年的变化,我齐超群可是有不小的发言权的,我来金平也有不少年头了,哪里发展地好,哪里需要更大地扶持,哪里又有许多急需解决的问题,不是我吹牛,市里面没有几个能够比得上我,要是几位老爷子不嫌弃,我仍旧是可以当导游的……” 看着面前跟儿子姜卫国差不多年纪的齐超群的一张笑脸,姜老头心里不禁开始有些腻歪: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老头子们都有些绷不住了,谁知道演戏那么难,光是忍着内心的情绪就好难受,有点开始不好玩了! “小齐,留个名片?” “好,好,好!”齐超群不知道老头们的心态,此刻听了这话,却是信心大振,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局里面给他印的名片,双手恭敬地递到了姜老爷子的手里,其他两位老爷子也是一人一张,不敢有丝毫懈怠。 姜老爷子随手将名片递给了一旁傻站着的司机,他唐装上没口袋,然后就微微眯着眼睛,把玩起了铁球。 这是要送人的节奏! 齐超群很有眼力见,立刻提出告退。 “三位老爷子随时找我,那我就不叨扰了!” 几位老爷子又是淡淡点头。 “没露馅吧?” 等齐超群稍稍走远了,孟老头才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鬼知道,看吧!” “一凡都说了让你们在车里好好地坐着,你们偏偏要出来,瞧把事情给办的,要是出了差池可怎么办?” “呦呵,你现在倒是敢倒打一耙了,刚刚下车的时候,你那两条老腿不也迈得蛮快的嘛,也没见你落后我多少!” “好了好了,别吵了,安静,淡然,平稳气场!” …… 老头们咋咋呼呼的这会儿功夫,几个意大利人已经相互搀扶着走到了雪莱的大门口,老艰难,老心酸了。 酒店的服务人员已经一个个地上前搀着他们,李茉莉疑惑地朝着不远处的三个奇装异服的老头子们看了好几眼,为啥感到有点眼熟,不过,应该是没见过的,她的注意力就重新回到了她的客户身上。 她不知道只是她这么几眼,看得几位老头的额头上都渗出了一阵细密的汗水,吓得差点就一头都钻进车子里去。 她吩咐服务人员将一脸惨白的意大利人扶着去大厅,鄙夷地微微撇了撇嘴,这腿软的,得是喝了多少? 不过,刚刚好像从他们身上也没闻到什么酒味! 不会是去了市里面的什么声色场所吧?竟然折腾成这副样子? 巴结洋鬼子可这是非常用心了! 她瞧了眼姜卫国,暗自鄙夷,却也没把心里的那点小心思表露出来。 服务人员,要有良好的心思素质和表情控制。 “几位老爷子都非常平易近人!” 齐超群冲着李茉莉道了声谢,然后转头对姜卫国感慨地说道。 姜卫国干笑道:“是,是,老爷子们还是非常好说话的!” 看来这位姜总平日里的家教还是非常严格的,要不然也不会是这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回应地好敷衍,都不是真心话。 齐超群心里了然,像这样子的家庭,可能还延续着一些比较传统的家族规矩,所谓父为子纲,正是如此。 他岔开话题,道:“有几位老爷子在,在得胜电子拿下投资这一方面,姜总可以稳坐钓鱼台了!” 姜卫国又愣了愣,说实话,齐超群的脑补能力真的是很强,他根本已经就跟不上这位齐干事说话思考的节奏,只能稀里糊涂地点头应和。 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我就先在这里代表招商局多谢姜总这么支持我们市里的招商工作了,还特地弄出这么大阵势地把几个意大利人给送回来!老爷子们出趟门,不容易啊!” 齐超群是真心感谢姜卫国,要是市里面的一些企业家们都像得胜电子表现出足够的那么真诚,那一定能为金平市塑造一个良好的投资招商的环境。 “客气了,客气了!” 姜卫国只能继续稀里糊涂地客气着,彻底懵圈了。 29 纯良 得胜电子排得整整齐齐的车队,加上三个老爷子站在那里流露出来的强大气场,几乎是自动地让原本还有些人流的雪莱大酒店门口直接就给清了场。 有些小车子甚至一路已经拐弯开进来了,见状也仍旧迅速地掉了个头转到了雪莱酒店的后门。 不少好奇心重的客人,已经在纷纷打听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齐超群遥遥地目送着匆匆离开的车队,不由地轻声感叹道:到底是讲究人,送几个客人都那么大的排场。 套用句沪城的词是怎么说来着:腔调! 对,就是腔调! 哎呦,光顾着和姜卫国在一边套近乎了,怎么把几个意大利人给彻底忘到脑后了。 齐超群突然拍了一下大腿,转身就往大厅里面冲去。 这个时候,李茉莉已经带着雪莱的工作人员离开,她不太喜欢老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子特别浓重的味道。 三个意大利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写着几许余味未散去的惊惶。 看来,那两个从国外回来的陌生老爷子,即便是在欧洲大地的意大利也是有极为强大的影响力的,竟然能把这几个老外给吓成这副模样,跟失了魂魄一样。 “赛西里奥先生,你们好,我想这一次你们对得胜电子的考察一定是非常顺利的吧?” 齐超群知道这个三个意大利人是以这个叫作赛西里奥的人为首的,想来得胜电子方面能用这么大的阵仗给人送回来,双方之间的沟通交流一定非常顺利友好,说不定双方已经达成了大手笔的合作以及投资的意向,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个非常利好的消息。 这可是一大笔从天上掉下来的功劳啊! 齐干事美滋滋! 功劳薄上不愁没东西写了! 这个男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赛西里奥三人之间的仓皇交流戛然而止,抬头看了眼面前这位已经有过许多次接触的齐干事。 他是在威胁吗? 或者说是那个得胜电子可怕的老板让他这么问的? 是间接而含蓄的一种表达方式? 听说东方人都非常喜欢含蓄! 难道是通过这个人的嘴巴来告诉他们,必须要跟他们得胜电子进行合作? 简直太可怕了! 这个齐干事也是他们的人? 赛西里奥脑袋瓜疯狂地开始运转起来,老外清奇的思维方式换上了东方化的运转核心,似乎让他觉得已经变得能够猜度国人的一些简单想法了。 只可惜,正如齐干事脑补的剧情丰满而远离实际一样,赛西里奥脑补的剧情也同样会让人哭笑不得的。 姜卫国、三位老爷子,哪怕是王一凡都未必想过,齐干事之后面对三个意大利人的第一句话,就会达到这样的出其不意的效果。 齐干事一定是得胜电子的福星! “非常顺利,非常顺利,齐干事,我们一定会说服总公司,与得胜电子达成深度合作,并且在贵市进行投资!请你放心,我们意大利是言而有信的国家!” 赛西里奥赶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并且带着几分谦恭地说道。 大多数老外都是非常纯粹的利己主义者,为了个人的利益,他们才不会去管什么狗屁集体的利益,更别说是雇主的利益了,至于未来他们所在的公司会跟得胜电子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就不是他们需要去操心的了。 眼下,摆脱他们可能面临的恐怖危机,让眼前的人以及他背后的人能够满意,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不然,他们觉得非常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这简直是地狱。 帅气的老爷子们出马,果然是神仙放屁,非同凡响啊! 看着原本十分傲慢而无礼的意大利人此刻即便是面对着他这样一个招商局的工作人员也是谦卑非常,小心翼翼的样子,齐超群也是不由心生感慨。 这不,连他都跟着沾了光! “得胜电子是我们金平市最优秀的企业之一,不管怎么样,贵公司如果能够和他们达成合作,是双赢的绝佳选择,我先在这里对贵公司表示祝贺!”齐超群没有飘然到忘记他的职责,继续道,“当然,如果几位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也请及时联系我!” 这一定是对他们要保持监视的意思! 太可怕了! 竟然还要向他打电话汇报! “好的,好的,齐先生,我们一定会按时给你打电话的!”赛西里奥苦着脸,勉强挤出个没带着笑意的笑容。 他已经觉得人生是如此艰难,却还要努力地活下去啊! 齐超群没想明白为什么要按时打电话,可能是正好听岔了某个单词的意思,进而导致他的理解出了一点点偏差。 不过,这无关紧要。 “那我就不打扰各位了,电话联系!” 他离开了! 但他还是说了句电话联系! 他还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赛西里奥简直要彻底发疯了! “亲爱的赛西里奥,现在我们到底要怎么办?如果我们不能够让那些东方人满意,他们说过的三刀六洞,是三把刀的意思吗,真的好可怕的!” “不对啊,另外几个东方人跟我说的是放进一个笼子里面,吊着石头,沉海底!” “为什么不一样?你这个听起来又不是很痛的样子!” “住嘴,蠢货,这个时候你们都还在讨论些什么?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统一口径,让总公司听取我们的意见!” 面对这不靠谱的同伴,赛西里奥几乎咆哮起来。 “赛西里奥,你说吧,我们都听你的!” 赛西里奥叹了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我们给公司的回复上,就说得胜电子是非常值得投资的一个合作伙伴,建议公司参照一开始定下的合作方案A,并且进一步开展全方位的合作。” “可是公司董事会的那帮老顽固们未必会听取我们的意见,到时候恐怕又要吵翻天了!” “那就不是我们需要去操心的事情了,我们只要把我们的工作做到位就可以了,最好能够让那个得胜电子的姜老板知道不是我们不做努力,是那些老顽固们不同意!当然,一切还是未知的,兴许他们就同意了呢,那我们就可以彻底安心了!” 赛西里奥勉强装作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但见鬼的,谁又能够知道那个神秘的东方家族,会不会将他们当作是应该被杀死的羔羊。 有权有势的人物,行事总是不会按照常理的。 “那个该死的德国佬要怎么办?”同伴恶狠狠地问道。 “可恶的德国佬,我想用啤酒瓶砸破他的脑袋,最后把他扔进垃圾堆里!” “他把我们当做猴子一样在戏弄,我们三个差点都死了!” “稍安勿躁,伙计们,德国佬可能也不知道得胜电子是属于神秘的东方家族的,但这件事的确是他怂恿我们去做的,他必须要付出代价,我们不能够就这么轻易地让他置身事外!” “亲爱的赛西里奥,你来告诉我们,我们要怎么做?” 赛西里奥的勇气、镇定和睿智,已经赢得了他的两个同伴的信任。 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他们需要这样的领导者。 “我们先想办法弄清楚那个德国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赛西里奥摸着下巴上短短的胡须,道,“德国佬一定是不怀好意的,伙计们,发动你们的关系,去调查他!” 大奔上。 姜卫国轻轻扯掉了脖子上束缚着的领带,白色衬衫扣紧的第一个纽扣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姜老头,你的烟袋锅跟你这一身的扮相太不搭配了,现在国外都流行抽雪茄的!” 孟老头刚坐下,就开始数落C位姜老爷子的不是。 姜老爷子瞥了他一眼,点了点烟袋嘴上的那一抹翠绿,话也不说,只用表情演绎着:你懂个屁! 那傲慢劲儿,差点让孟老头暴走。 “好了,能不能消停会儿,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争来吵去的,小姜,刚刚我们没有露馅吧?” 魏老头笑嘻嘻地问副驾驶上的姜卫国,他才过了一半的瘾。 姜卫国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地翻了个白眼,他不敢也不想和三位老爷子再讨论相关的所谓的表演气场的问题了,反正他们根本也不会听进去。 一开始明明就都说好的,不下车的,就是单纯地在车里坐一坐,充当一下神秘背景。 也不知道你们下来到底要干嘛? 就为了下来随随便便地晃一圈?太刻意,也太有表演的成分了! 演技不入流的姜卫国在心里狠狠地批判着三位不着调、不靠谱的老爷子。 “我也不知道啊,魏叔叔,看样子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就是不知道被我们这样一闹腾,会不会起到什么不好的反效果,只能静观其变了!” “那不会!” 魏老头摇头晃脑的,“我们说话的时候,都是点到即止的,而且都是大实话,任何人都不可能说我们穿着这身衣服到处跑一跑,走一走再和那个齐干事说说话就是错误吧?”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 不过怎么听着就那么气人呢! 姜卫国撇了撇嘴,你们三个老头当然是非常乐呵了,问题是对得胜电子而言,这一番折腾究竟又能落到什么好? 也不知道那位姜干事脑补了什么,那几个意大利人又会如何去做? 这种莫名其妙又完全搞不懂的心情还真是让人难受! 关键还要忍受一切脱离了掌控的煎熬! 在姜老板的犯愁中,车队很快重新回到了得胜电子,老爷子们过了一半瘾,意犹未尽,下了车又开始互相指摘对方衣服搭配的不是,表情浮夸的不是,最好笑的是孟老头脚上的一双旅游用的运动鞋,跟服装非常不搭,被另外两个老头抓住好一番数落和批判。 批的孟老头都差点抬不起头来! 姜卫国没理会咋咋呼呼地总结着经验的老爷子们,直接就走进了无尘车间旁边的办公室。 罪魁祸首,或者说是总导演王一凡同学既然安排了这样一场莫名其妙的大戏,那么他心里面定然是有一番大致的剧情设定的! 不然也不会给他们一个大致的方向这么演下去! 该问一问的! 可是,他找了一圈,办公室里又哪里还有王一凡的身影,只有几个留下来忙个不停的工程师。 安冬生表情复杂地坐在电脑前,身后站了几个他的师兄师姐,几乎没人注意到姜卫国已经走了进来。 “安工,王一凡人呢?” 姜卫国纳闷道。 “姜师兄,你们回来了啊?”安冬生之前还对老师们不带他们几个师兄弟出去“玩”而耿耿于怀,但现在的回答却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头也不抬道,“王一凡领着你女儿回家了!” “啥?领回家了?”姜卫国听了这句,差点暴走,“筱攸还那么小!” 话说了一半,他马上又给收了回来,想着王一凡不至于那么混账和禽兽,只是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一副怒气满满的样子,还说那么奇怪的话,他只好就着话头硬着头皮道,“交给他的任务都还没有完成了,他倒是敢随便就溜号了?是不是牛皮吹得太大了,手底下却没本事给圆回来?” 几个工程师技术员都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姜总,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打脸是很疼的。 “怎么回事,进门就听到你在这边瞎嚷嚷?” 这时候三个老头子已经慢悠悠地跟了进来,姜老头用烟袋锅指着姜卫国斥责道,“好歹是个公司的管理者,能不能有点城府和涵养,大叫大嚷的,成什么体统?” 姜卫国悄然翻了个白眼,“爸,王一凡把筱攸给拐跑了!” “啥玩意儿?” 姜老头瞬间就瞪圆了眼睛,一脸地不可思议,随即转化为滔天的怒火,王一凡要是还在他身边,怕是会被老头子活活用烟袋锅给敲个粉碎。 “吧嗒”,两个铁球掉从他手里落下,在了地上,干净的地砖上被砸出了两个洞。 “姜卫国,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老头子的烟袋锅已经指到了他儿子的脑门上,怒气冲天。 “那个,姜老师,姜师兄,那个,王一凡是带着筱攸回你们家了,说是师嫂在家里做了好吃的,请他们早些回去,不是他把筱攸给拐跑了!” 一旁总算是回过味来的安冬生,又是尴尬,又是着急,又是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两姜家父子哪里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也不知道,究竟想到哪里去了? 就不能纯良点? 30 晚安 这爷俩儿,怎么一惊一乍的。 孟老头将手里的龙头拐杖递给已经被他这幅造型彻底惊呆了的留守的学生手里,看向安冬生。 “那孩子是不是根本没捣鼓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所以趁着我们离开的间隙,就悄悄溜走了?”他一拍大腿,“啊,是了,难怪他要把我们都给支出去!” 安冬生心道老师您心里戏真多,不禁摇了摇头,“没有,老师,一凡说时间上太赶了,他就简单地给我们说个大致的思路,接下去的工作让我们来做!” “说个思路?” 魏老头在一边也刚把那支钢笔郑重其事地放进了一个看着很名贵的红色盒子里,闻言笑道,“这小子倒是会偷懒,动动嘴皮子就把你们全给指使了,结果怎么样?” “很老到,我们正在对方案进行初步地验证,从目前的得到的一些验证数据来看,是非常不错的!” 姜老爷子把烟袋锅从姜卫国的脑门上收了回来,也一道凑到了电脑面前,道:“不着急,你们先着手验证,具体得到的理论性能参数,我们以后可以跟这几天的新设计出来的方案进行一下比对!” 实际上,验证到了这一步,三个老爷子都非常明白意味着什么。 虽然王一凡在基础知识水平上暴露出来的是非常一般的水准,但能够合成这样的设计方案,本身已经说明他在这个领域内相应的能力,当然不排除他之前所说的,他“碰巧”见识过德国慕思公司的设计方案,并且对此加以了深刻的记忆。 不过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太小了。 要知道,德国慕斯不仅是一家小公司,相应的技术还是其核心机密,怎么可能被一个远在东方的十七岁少年给偷看了去。 那一定是少年人地谦辞! 三个老头子面面相觑之余,倒也真的都起了爱才之心,反正这个领域内在未来许多年里肯定一直都是缺人才的,更别提他们几个作为行业内顶尖团队的引领者,是更明白目前国内人才梯队和开发水平与世界上的差距的。 韩信点兵,那是多多益善的。 王一凡并不知道,他努力所躲避的可能引起的误会,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他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二把刀啊! 人才? 他活了三十几年,从来没有人这么看待过他! 实在是太抬举了! 受用不起啊! 设计方案的完善和验证都需要一点时间,姜卫国和姜老爷子顾不得心中惊讶,就急匆匆地杀回家。 果不其然,王一凡已经跑路,前前后后,按照安冬生地说法,也不过才大半个小时而已。 这小子溜得可真快! 不过,见到姜筱攸闷闷不乐地嘟着嘴坐在一只四脚小板凳上,爷俩齐齐松了口气。 “姜老头,你这身打扮,去哪里了?” 姜筱攸的身边还坐着一个老太太,脸色红润,除了面颊上的些许皱纹,看不出一丝老态。 见姜老头唐装、烟袋锅外加提溜的两个铁球,很是纳罕地问道。 “爷爷、爸爸!” 姜筱攸轻声细语地叫了两声,然后又低下了头,愣谁都能瞧出她此刻的情绪低落。 “过了一把演员的瘾!” 姜老头在妻子面前多少有些得意,高声笑了起来。 可是这话却让姜老太越发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演员? 拍电视剧去了? 你有这天分嘛? “筱攸怎么了?刚刚出门地时候,不是还挺高兴的嘛?” 姜卫国担心女儿,柔声问道。 姜老太的注意力迅速从姜老头身上移开,让这老头满腔的倾诉和表现欲望都戛然而止。 “那个叫王一凡的孩子走了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姜老太把姜卫国拉到一边,满脸忧色道,“卫国啊,这样下去可不行,这孩子不是患了相思病吧,这么小年纪的,哎,可怎么得了啊?” “妈您说什么呢!”姜卫国脑门上挂下一串黑线,心说,老太太你的想法也太飞扬了太前卫了吧。 他悄悄地指着姜筱攸,轻声道,“这丫头根本就是装出来的,我才注意到,她心情好的时候会有个习惯性的小动作,爱玩她自己的头发,您瞧见了吧!” 只见此刻姜筱攸那小丫头小拇指勾着鬓角的头发正打着圈儿,一下又一下的。 “这么说不是相思病?” 姜老太半信半疑。 “您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丫头才多大,您操心地也太过了,回头被她妈妈听见,又该胡思乱想了!” 姜卫国心说老太太你的发散思维怎么比我还厉害,你们婆媳倒是能说到一块去! 丫头对王一凡的确有点感情,但还不至于害什么相思病! 不过有些情况嘛,还是要杜绝的! “你说一凡那孩子吧,虽然是筱攸的救命恩人,但是吧,总觉得性子有些跳脱,咱家把感谢的心意到了就可以了,要不,尽量少些来往?尤其是筱攸和那孩子之间接触,一定要少!” 姜老太很是严肃地说道。 姜卫国转念一想,老太太说的,也有道理哈,一凡那孩子的人品应该是绝对没的说的,但有些想法却实在是太过新奇,就好比这次自作主张恐吓意大利人的事情,到现在仍旧是让他难以接受。 从筱攸的表现来看,并没有之前一开始他所担心的心理上的问题,减少一些来往,也能够避免最糟糕的情况发生。 但是那孩子才给公司帮了那么大的忙,这过河拆桥,上屋抽梯的,未免太过不地道。 老姜家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他自己心里头这一关怕是也过不去啊! 姜卫国一时之间,犯难了。 想不通的事情就暂时不想,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瞥了眼正竖着耳朵听他们娘俩说话的姜老头,把老太太拽到一边,小声问道:“妈,爸最近是不是吃饭到时候口味有点重?我看他面色也不是很好,有点偏黄色了!” “怎么说起这个了,老头子最近不是一直在你们厂里待着吗,我也好些天没看到他了,今天这不就是过来瞧瞧的嘛!”姜老太盯着姜老头看了好一会儿,“你还别说,脸还真是有点黄!” “一凡说爸可能是肝功能不是很好,让我们去医院仔细地检查检查!我也觉得在理!”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 姜老太对王一凡越发不满了,生病的事儿那是能随便张口就说的吗,那是犯忌讳的。 “是,是,是!不说,不说!” 姜卫国知道老辈人迷信,嘴上是半点都说不得,赶忙道,“正好厂子里最近要安排员工们进行体检,到时候让爸也跟着一起,我让老徐给医院那边打个招呼,重点做个检查!” “嗯,检查检查也好!”姜老太点点头,“不过,你们也别听那孩子瞎说,他又不是医生,懂个什么?” 王一凡并不知道,他的一番做派,引起了姜家老太太的强烈不满,还对他起了警惕心思。 要是知道了,他一定会大声喊冤,要知道,是姜筱攸那小丫头率先对他起了非分之想的。 他是冤枉的,他是受害者啊! 不过,这话要是敢喊出来,他很有可能被姜家一家人给活活地打死的吧! 回到在一中附近的启元小区的出租屋,王跃进已经从南山镇那边赶过来了,坐在小板凳上摘菜,张亚娟正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小小的屋子里弥漫着诱人的香气,叫做家的香气。 王一凡吃完饭就被夫妻俩给赶回了已经特地为他设置好的书房里,紧张的高三复习,他是避不开的。 台灯、书桌、录音机、参考书! 王一凡赶忙把参考书塞进了抽屉最下面,对不住姜阿姨你的好意了! 他现在需要的是按照当初在课堂下定下来的复习侧重点,先从最基础的知识点开始查漏补缺。 台灯亮了起来,年轻人低着头,将他的思绪完全融入到这小小的一方书桌上。 很快,夜渐渐深了! 许久没有看书的王一凡,精神状态十分饱满,这让他想起了当年专升本的那段日子,也是抱着书本牢牢地不放,仿佛就是与世隔绝,也应了那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们的写照。 强化记忆是需要阶段性的,王一凡并没有强制自己坚持到凌晨一二点,他知道,这只会给他明天上课造成一定的困扰,而且复习的效率也不是很高。 出门上厕所的时候,父母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由于是临时起意的出租屋,整间客厅里里除了一张吃饭的桌子和几张方凳之外,几乎再无其他。 房间里隐隐传来说话声。 王一凡轻声轻脚的。 老王和老张同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早先的时候跟晓林都说好了的,后天就把房子的租金给他,他这边是学区房,要不是看在老亲的面子上,他未必会把房子租给我们,这要是再拖欠着房租,就不合适了!” 张亚娟的声音幽幽传来,话语中带着几分惆怅。 王一凡的脚步慢了下来。 “可是之前在雪莱的那顿饭花了太多钱了,完全是在计划之外的支出,老蔡那边的工钱也总是给我拖着,我一时半会儿哪里能凑出来这个整?” 王跃进的话中带着火气,带着无奈。 “你就不能跟老蔡好好说说,咱们现在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你好歹跟着他干活有些年月了,这点忙,他总该帮一帮的!” “我一问他工钱的事,他就说还没从东家那边收过来,让我再等等,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东家那边会欠你们这些老师傅的工钱?这话在金平市面上说出去谁信?我看老蔡就是觉得你们这些老师傅的工钱太贵了,想从中扣掉一点好进他自己的腰包!” “强行要,那是指定能要回来的,但这回要来了,以后就怕不能再在他手底下干活了!最近他就给我排了不少活,还都是一些吃力不讨好的活,自己呢,反倒是在边上翘着二郎腿指挥新收的两个学徒做,也照收他自己的那一份儿工钱!” “这黑心眼的,你就不会说说他?” “说了,他直接对我说,你爱干不干,不干拉倒,反正也不差你这一个干活的!” “真是气死我了,这黑心眼的老蔡,做人不能这样做的,早知道我就不辞工作了,现在倒好,两头都来不了钱!一凡高考能考个本科还好,要是本科没考上,考个个专科,单单是一年的学费就得是本科的三倍,你这工钱,说什么都得抓紧要回来,房租的事情还能想想办法,要是一凡没钱交学费那可怎么办?” “放心吧,哪怕是跟老蔡翻了脸,也得把钱要回来的,大不了我不在这一行干了!” 老王同志说话依旧四平八稳,可话语中却很是决绝。 “要我说,你早该从老蔡手底下出来自己揽活了,这么些年了,他动不动就扣你工钱,动不动就派给你苦活累活,简直是没有道理!” “金平市这些包工的东家都是认名声的,我做的再好,都是按在老蔡头上的名声,谁会来请我,要是单干出来揽活,估计要好长一段时间都喝西北风,指不定还能不能在这一行干了呢!” “那也不能由着给他欺负!你就是太老实了!” “等一凡考上了大学之后,我再考虑考虑出来单干揽活的事情吧,总不能因此耽误了孩子上学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不能因为其他的事情分心!” …… 虽是家长里短,他人德行,但听着还是莫名地让人从心底里产生触动,王一凡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轻轻地敲了敲门。 “爸妈,你们还没睡啊?快十二点了,早点休息吧?” 他探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发黄的灯光下,父母脸上有着生活的艰辛留下的些许痕迹。 夫妻俩迅速地止住了话头,张亚娟笑着对他道,“我和你爸爸聊会儿天,这就睡了,你也不要学习的太晚,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那爸妈,晚安!” 王一凡轻轻地给夫妻俩掩上房门,心里头轻轻地在呐喊着:我一定会考好的!不会再重蹈覆辙。 有些事,总归是明白的太晚! 但有些事,还有机会的! 31 土味情话 一台黄色的钻机横在老市一中的校门口,叮叮叮地钻打着水泥地面,发出一阵接着一阵的恼人噪音,扬起漫天的灰尘,让原先一直都宁静祥和的校园一下子就变得无比喧嚣起来。 一辆蓝色的大货车停在校门口边上的人行道上,它旁边的起吊机正在几名工人的协助下将一棵大树吊装到车厢里。 …… 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老市一中的历史即将远去。 叶文权一手拿着泡着枸杞的黑色大号保温杯,一手夹着已经有些褪了色的公文包,从教师楼里转道出来。 市一中原先是给一些老教师分配了住房的,他有幸是政策变化之前的最后一批,当时以市场成本价购得了位于老市一中边上一栋公寓楼里的两室一厅的房子。 老叶远远地,一眼就认出了那棵吊着的树,是以前进了老校区大门就直接能看见的那座花坛里的桂花树,每每到了桂花盛开的季节,总是会芳香四溢,整个校园里都能闻到,遍地黄色的花瓣掉落,也会招来一群又一群的蜜蜂。 教物理的叶文权不免开始伤春悲秋起来,一想到此刻仍旧光秃秃的新市一中,再一想到班级里的那帮让他很是头疼的学生,老叶就觉得他自己脑门上的那稀疏而珍贵的头发,总是要朝不保夕的。 “哎,老叶,上班去啊?” 一个邻居正巧也从同一个楼道里下来,见他站在原地驻足远眺,笑眯眯地站住了跟他搭话。 “蔡老师早上好,您也上班啊?” 十分没有营养的问答,老叶心里头很纳闷,这蔡老师虽然跟他是同一栋楼的,却从来没有主动跟他搭话过,今儿个这太阳也没有从西边出来啊! 老叶下意识地往头上的日头看了看,眼光明媚,日头高照,没有任何反常的迹象。 “是啊是啊,赶着去上班呢,这不,今天老李恰好没空,还得去赶公交车嘛,不然他早送我过去了!” 蔡老师这么说着,脚上却丝毫不动,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老叶心道,您既然着急赶公交,倒是走啊,站在这里尬聊多没意思啊!咱可跟您没什么话好说。 这一下子的热情,老叶还真是不习惯。 “是啊,是啊,有车就是方便!” 老叶嘴上却不由应了句,心想,你莫不是想要听我说这句话? “老叶你以前学校就在家边上,那是用不着所以才不买车的,实力那肯定是有的,现在一中都整个搬到东郊了,路程一下子就远了不少,买车的计划该提上日程了吧?” “正在考虑,正在考虑!” 老叶心里头开始不痛快了,心说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怎么着,是来奚落我没车的?咱可是坐过几百万的大宾利的人! 可他面上还是笑呵呵的,没有丝毫不耐烦的表情,谁让人家的老公是教委的工作人员呢! 得罪不得! “哎,老叶,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王一凡的学生?这名字听着顺耳,一下就记住了!” 蔡老师总算是岔开了话题。 老叶下意识地竖了竖耳朵,这可不是这几天里第一次同一个圈子里的老师打听王一凡的事情了。 问题是,这些人每次打听归打听吧,问的都是点到即止,只问学习上的一些基本情况,却也一点不跟他多说什么? 这让想得到点一些确切的信息,顺便再采取点行动的老叶,很为难,非常为难。 这不跟说书先生讲故事讲到一半,突然一拍醒木,哎,各位看官,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一样嘛! 多难受! 又好比突然太监了的作者身上,是要被催更的读者问候十八代祖宗的。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对啊,蔡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个好朋友托我问问这个学生的情况,应该是跟这个学生家长的关系是不错的,具体了解一下学习成绩,听说老叶你是这个学生的班主任,那我问你一准是没错的!” 老叶心里头又开始有点纠结了,他到底该怎么回答,实话实说呢,还是给简单地美化一下? 不过吧,他的态度,当初在跟王一凡父母一起的那次饭局上表现得已经非常明显了,这个时候再突然改口,似乎有点立场不坚定的嫌疑。 老叶倒是没有犹豫多久,因为当初第一个像蔡老师一样,向他打听的人问及王一凡的时候,他并没有经过那么多的思考和斟酌,就是实话实说的。 于是,老叶只能硬着头皮把实际情况,一五一十地又跟蔡老师大致地介绍了一下。 “哎呦,这个有点头痛的呀!” 蔡老师跟老叶一样,也是教高中的,自然明白遇到这样的学生,班主任所处的位置还是比较尴尬的。 “身为老师,还是不放弃每一个学生,既然学生和学生家长都这么选择,我们全力以赴地配合和支持就可以了!” 老叶试图挽回一下! “嗯,叶老师你说的有道理,我们这些做老师的,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这话的意思,就是区别对待。 “蔡老师,方便问一下,是谁在跟你打听王一凡这个学生的事情?” 老叶最终实在是没忍住心底的好奇,到底是想闹哪样? 怎么打听王一凡的各路人马都有,八竿子打不着的都来问一句,他想了许久,愣是找不到一点共通点。 “哎呦,叶老师,您这把我给问住了,可不好意思,我也不晓得的啊,是老李今天早上的时候随口问了我一句,然后说叶老师你好像就是这个学生的班主任来着,他就说让我跟你打听一下!” 得,还是什么都没问到。 告别了一下子变得十分热情的蔡老师,老叶走出小区,门口的岗亭里的保安迎了出来,笑呵呵地冲他问道:“叶老师,上班去啊?” “是啊,上班去,金师傅,早上好!” “早,早,路上小心啊,叶老师!” 金师傅摆着手,目送着叶老师离去的背影。 自打那天晚上,宾利车给叶文权送进来小区之后开始,金师傅每天早上就都会跟叶文权热情地打个招呼,而且雷打不动地挪动了他那尊贵无比的屁股从岗亭里出来迎。 而且他那大喇叭似的嘴巴早就在小区里给传遍了,说是某栋某单元的叶老师,那天晚上是坐着大宾利回家的,那车他知道,要好几百万。 叶文权笑着摇了摇头,觉得有些人世俗的让他都不想多看一眼。 后来也有人好奇问他这大宾利的事情,毕竟是个新鲜事,他就会回答,是学生家长怕他淋到雨,特地派了车给送回来的。 老叶越是轻描淡写,就越是让更多的人好奇。 但老师终归也是人,不是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仙人,柴米油盐酱醋茶,也是每天都要去操心的;不是不动凡情冷漠无情的神,也有七情六欲,也会被外界所动摇,所影响。 连叶文权自己可能都还没有意识到,在王一凡的高考目标的定位上,他心里头已经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的。 王一凡也并不知道,他所担心的,终究还是一点点地发生了。 姜卫国夫妻俩的人脉关系,终究是间接地影响到了高三十八班老师们的心态。 他此刻正安安稳稳地坐在教室里,微微仰着头看着面前的小胖子。 “一凡,这是你问我上次要的生物笔记,我整理了一下,你看一下!” “谢谢凯凯,可真是及时雨啊!”王一凡打开翻了翻,很工整的笔记,都是他要求的那些基础知识的要点,小胖子是花了很大的功夫的。 “你脸怎么了?” 小胖子脸上眼角的右下角有一点点紫色的淤青,眼皮也稍微肿了起来,不过他的整个脸型本身就是非常圆润的,所以不是非常明显,王一凡盯着他看,才发现的。 “没事,笔掉地上了,捡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桌角上了!” 小胖子勉强笑了笑,撒起谎来,没什么天赋。 不过,一个男生的心底里想要掩藏什么样的秘密,显然,王一凡不是非常感兴趣,便只当是他说的是实话。 双标,就是赤裸裸的那么明显。 “咚咚咚!” 这个时候,有人敲他的桌子,“王一凡,交作业了!” 小胖子赶忙挪动着他肉嘟嘟的身躯往边上闪了闪,灵敏异常,就好像是边上的这个人带着可怕的病毒一样。 班花姑娘冷着脸,俏生生地站在王一凡的课桌边,目光盯着教室后门口的方向,只留给王一凡一个非常好看的侧颜,搭在鬓角的一缕秀发看着都亮晶晶的。 “咚咚咚!交作业,听到没有啊!” 见王一凡没反应,班花姑娘再次重重地敲了敲。 班花姑娘有点凶啊! 嗯,侧着身子,还真是有点胸的! 话说,这姑娘身条子还真是好,就是搭着校服不怎么瞧得出来,可惜了,可惜了! 在班花姑娘眼角的余光里,王一凡的眼神赤裸直接,让她都有些心慌意乱。 女孩子的心里,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恶意去揣测别人,要不然,王一凡现在的目光,要是遇上个彪悍的大妞,一定会冲他大声地吼上一句,“看什么看,没见过啊,臭流氓,小心姑奶奶挖了你的眼珠子!” 毛利军用胳膊肘顶了顶王一凡,很一本正经地说道:“组长让你交作业!” 大哥,我用得着你提醒啊! 不要在这种时候刷存在感,好么! 王一凡没来得及声讨同桌毛利军同学的行为,就舔着脸冲杜秋怡笑道:“不好意思啊,组长,作业都没写,能不能再给我宽限几天?” 一个是不太习惯要写每天作业的日子,还有一个是他担心太多的习题反倒是影响了他的思路,他着重点的复习计划,昨天晚上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复习整理出来的一些基础知识点了。 “上个星期六和星期天的作业也都没写吗?” 班花姑娘终于舍得转过身来了,美眸盯着王一凡,目光中带着讶异。 “哎呦,脑瓜子嗡嗡嗡的,一直都有声音,集中不了注意力!” 王一凡抱着头,装出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 毛利军非常配合,点了点他的脑袋,对杜秋怡道:“组长,王一凡他之前就伤到了脑袋,许多东西都不记得了,有些作业可能也写不来了!” 哎呦,毛利军同学,你这两边当狗腿子的身份一下子转变还挺讨人喜欢的。 “哦,好吧,那你的作业先交给我!” 杜秋怡朝着毛利军摊开了白皙的手,随意地看了王一凡一眼,眼神里有淡淡的担忧。 在她眼里,王一凡原本的成绩就十分不好,现在甚至连脑袋也受了伤,这怕是要连高考都一定给耽误了。 在班花姑娘眼里,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多可惜啊! “我待会跟各科的课代表们都反应一下,看老师们怎么说!”班花姑娘尽职尽责。 “让老师们操心多不好,能不能干脆留几份我抄抄算了?”王一凡的脑瓜子似乎不疼了,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不行!” 班花姑娘拒绝地非常干脆,原则问题不能讨价还价。 “啊,杜秋怡同学,你的眼睛如天上的星辰一样美丽,像宽广无边的大海一样深邃,我好想在里面畅游!” “什么鬼?” 杜秋怡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王一凡。 这一下子,是要闹哪样啊? 拍马屁没用! 班花姑娘收起心里有关于星辰大海的一点点小开心,板着脸,看着王一凡,要用眼神警告他。 “但是!”王一凡将这两个加重了音调,故作神秘道,“我的眼睛,却比你的还要更漂亮!” 毛利军呆了,“……” 这他妈难道有用?你拍马屁怎么拍到自己腿上了? 小胖子惊了,“……” 哇,一凡的脸皮果然好厚! 杜秋怡瞪着王一凡,继续加大眼神的杀伤力,她非常不喜欢最后一句。 “王一凡,你的成绩已经很差很差了,不能再这么自甘堕落!” 她貌似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不对,不对,你应该问我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眼睛比你的还漂亮!” 王一凡心道,你们三个人,怎么一个都不会配合一点? “啊,为什么?” 班花姑娘的意思,应该是我为什么要问为什么? 哎,不管了! “因为我的眼里,有你啊!” 王一凡坚持完成他的土味情话,过程很曲折,还有点牛头不对马嘴! 卧槽! 好肉麻! 理科成绩顶好的毛利军同学反应最快,毕竟逻辑思维能力更加强大嘛! 而这个时候,班花姑娘的脸,终于绷不住,噌的一下红了,连耳根子此刻都滚烫滚烫的。 “那个,这些先放你这里,下节课我再过来收!” 她竟是不再管那些已经收上来的作业,逃也似地走了。 32 抄作业 看着班花姑娘落荒而逃的慌张背影,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鹿,王一凡不由地笑了。 土味情话的“土”,是因为它直白而又动人心,放在这个年代,更是威力巨大。 秦凯简直都惊呆了! 谁都知道班花姑娘是一个很有原则,对许多男生都不假辞色的人,何曾被几句逗弄地这么慌乱过。 那一瞬间闪过的羞愤,撩动了小胖子青春年少的心绪,如同平静湖面上荡起的一道道涟漪,却怎么也消散不了。 “啪!” 一本簇新的书,从边上高高地飞了过来,跌在了王一凡的桌面上,发出一声响,似乎预示着书本主人此刻复杂的心情。 书名:《荷包里的单人床》,作者:张小娴! 一目了然。 毛利军调整好了状态,正冷着脸,看着他,可目光中有掩饰不住的震惊,不甘,还有愤怒! 所有的情绪,都好似要喷发出来一样。 看来,下意识地在“调戏”班花姑娘,欣赏纯真女孩子们的慌乱的时候,还是要适当地照顾一下某些在感情面前很卑微有很胆小的同学的心情的。 比方说,某位同桌同学! 不过,话说,毛利军同学,眼看着都马上要高考了,你现在竟然看起这个书,有点不大合适了吧,要是被老叶看见,绝对是会发飙的。 到时会,以你这位同学的尿性,估摸着会把咱给供出来的吧? “怎么了,毛丽军同学?” 不过,为了优秀的笔记和以后的一些学科上肯能会碰到的难点的请教,还是要尽量维持良好的同桌关系的。 轻易不能触动这个家伙敏感的心,要拿捏好分寸。 “我发现,书里面最好的句子已经被你用掉了!” 毛利军同学的话语很幽怨。 王一凡心说:大哥,原来你看这个是为了学那些咱给女同学的留言啊! 没文青的才华却得了文青的病! 这个病不小,得治! 再说了那些都是抄袭而来的,万中取一,自己也是因为知道那句话才知道了张小娴的这本小说的,你想要从中学到更美更有“逼格”的句子,那的确是相当有难度的。 还有那么点本末倒置的意思。 “要不,我把我脑子里还没有用掉的句子,分给你几句?” 王一凡小心翼翼地问。 毕竟,毛利军同学暂时还得罪不起,不能因为班花姑娘让两人再度站在严正的对立面上。 以毛利军同学的小心眼,两个人冷战不说话的时间一定会持续到高考以后的,有之前事例为证。 “你还有?” 毛利军听了他的话,却早就已经惊诧不已。 都写了那么多了,你竟然还有所保留,简直是恶贯满盈,不为人子! 他的表情应该是这个意思! 王一凡实时解读! “不,我不要那些句子,我要刚刚那个!” 毛利军同学在品味上,果然是能够超越时代潮流的。 “土味情话?” “这个叫土味情话?”毛利军分明一脸嫌弃,为什么把名字叫得那么土,明明很让人心动的好嘛! “是啊,很土的,你没发现说出来,有种很土鳖的感觉吗?好吧,真要学啊?不过,这个我存货不多啊!” “学!” 毛利军同学意志坚定,用尽量简短的话语,扮演着他的冷酷,可惜,终就是被王一凡洞悉了本质,除了是个中二少年之外,还是只非常卑微的单恋汪。 而这个时候,小胖子秦凯也凑了上来,肉嘟嘟的脸庞,挤满了笑容,把五官都快给彻底挤没了,表情里都加着讨好。 相熟的男同学们已经开始非常深刻地意识到,王一凡同学的一些稀奇古怪的话,具有很强大的杀伤力。 “那我先教你们一人一句吧,你们先练起来!土味情话,说的时候要配合上适当的语境,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王一凡装逼似地做着解释。 毛利军同学非常果断地抛下矜持,小胖子也屁颠屁颠,都竖起耳朵,凑了上来。 杜秋怡在自个的位子上坐下,脸颊红扑扑的,连纤细的脖子都是一片通红,她把手化作扇子,飞快地给无比发烫的自己扇着风。 她不敢转头去看,却好似一直都能感受到有一双炽热的眸子,正从背后注视着她。 这让她很着恼,又很害羞,又有些莫名地心动。 嗯,最后一点,班花姑娘是不愿意承认的,打死都不会认的,她心动的,只是那么好的情话,说出来,真的是乱了人心。 王一凡,简直是太可恶了! 为什么一下子就变得那么油嘴滑舌!让人猝不及防,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也不知道这些羞人的话,是从哪里学来的! 怎么能那么说?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秋怡,你怎么了呀?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呀?” 小娟纳闷地看着平常都很安静的同桌,不曾见过她这副又是慌张又是坐立不安的样子,像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来那个了?我记得你日子不是这几天啊?” “啊,没有啊!”杜秋怡简直要抓狂了,“没什么的,就是收作业收的有点热了!今天气温怎么一下子那么高了?” 她这么说着,手上的频率又加快了几分。 今天气温高? 小娟同学看了看自己身上裹着的那件厚厚的外套,撇了撇嘴。 骗鬼啊,指定是王一凡那个家伙又瞎说话了! 这家伙最近一直都非常不对头! “那你作业呢?” 小娟同学心肠大大的坏! “啊……那个,作业呢?”班花姑娘一时忘了这茬,才想起来,“作业刚刚忘在王一凡那里了,下节课,下节课,我再去收好了!” 班花姑娘不太会撒谎,所以,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更红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小娟这一声“哦”,拖了个长长的尾音,眼神里满是促狭。 冷静而沉稳,一向都是以学霸之资矗立在众人心目中的班花姑娘杜秋怡,调戏起来原来也这么有趣! 难怪王一凡那个家伙老师喜欢捉弄秋怡! 嘿嘿,王一凡! 念在你在留言本上写下的句子还算是让本姑娘比较满意的份上,就助你一把了! 然后,小娟姑娘就被班花姑娘狠狠地瞪了一眼。 小娟立刻正色,道:“哎,秋怡,上个礼拜我就跟毛利军打听过了,听他说王一凡上次好像是出了一场车祸,蛮严重的,伤到了脑袋,许多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他甚至还把毛利军的名字都给记成了毛军呢,可笑死了!但他好像没忘记你的名字哎!” “臭小娟,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呀!” 班花姑娘又瞪了小娟一眼,可惜美丽的外表下,实在是没有太大的杀伤力。 “好吧,好吧,我不说就是了,都怪我多嘴!王一凡那个家伙老可恶了,写的留言本上的句子,我到现在想想都浑身起鸡皮疙瘩,哎,你说,他都哪里找出来的这些句子,平常不好好学习,想这些倒是一套又是一套的,难怪成绩一直都上不去,能上去才有鬼了……” 班花姑娘根本没听到同桌小娟后面的话,她的心,稍稍有些乱了。 要说,为什么古语有云: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目标身边有个卧底,或者说敌人边上有个助攻队友,那可真是绝妙! 不过,非常可惜的是,小娟姑娘偏偏是个双面间谍,立场非常不坚定! 这边反正不管王一凡愿不愿意,希不希望,直接就送上几记漂亮的助攻,撩拨得班花姑娘的小心脏怦怦直跳,可转眼间,就把情况又报给了班长徐强。 徐强同学上次真的是铩羽而归,遭受了不少女同学的白眼儿,他正憋着劲儿要寻王一凡的麻烦,这一次为了得到了最为可靠的情报,盯了王一凡整整一堂课的时间。 好家伙,果然是在抄作业! 逮着了! 不过,这一次,班长同学学乖了,不再直接亲自冲锋陷阵,哪怕是下课了之后看到了许秋怡红着脸快速地收走了王一凡的作业,也仍旧是按兵不动。 卧龙先生说了,谋定而后动,等着瞧,王一凡!这次一定让你有好果子吃。 班花姑娘说的没错,天气的确是渐渐热了起来,但还没有热到随便在教室里晃一圈就浑身出汗的情况。 只是太阳一从云层里钻出来,办公室里就会热烘烘的,尤其是叶文权的位置,正好搁在窗下。 叶文权脱掉了外套,在备课本上写下一些白天想到的复习要点,这是他的老习惯了,好记性终归是不如烂笔头,每天想起一点点,整合起来,对学生们成绩的提高,还是有很大的帮助的。 抛开老叶为人处世的三观不谈,在教书育人这一点上,老叶身为一名物理老师,还是相当称职的。 “哎,叶老师,钢笔不错啊!” 同办公室的十六班的物理老师邱老师刚下课回来。 “这个?”老叶下意识地抬起了手里的笔。 “我瞅瞅!”邱老师放下教案,从老叶手里接过钢笔,抬起眼睛研究了一番,笑道:“果然是派克笔嘛,叶老师,这笔一般可不便宜!” “朋友送的,我也没太当回事!” 老叶自然是听说过派克钢笔的名字的,只不过这辈子还没用过,不认识也算是正常。 “咱怎么就没那么好的朋友!哈哈!” 邱老师其实也就认识个牌子而已,不过并不知道笔的价格,但看这笔的模样,应该是在这个牌子里面也属于是比较贵的一种,起码要上千了吧。 老叶最近有点不对头啊,前几天还听化学办公室的那个小沈说,他们十八班的任课老师一道吃了顿豪华大餐,还坐了家长的豪车回家,大宾利给送回去的。 小沈毕竟还年轻,对车子很感兴趣,特地去网上查了,听说那车落地就要八百万以上,能在东湖苑买上好几套大别墅。 邱老师有点瞧不上老叶又是吃人家的,又是拿人家长的,但心里头总归还是羡慕的。 他班里怎么就偏偏没有那么有钱的家长? 哪怕是都没钱的,稍微上点心,对学生,对老师,也是好的! 叶文权笑了笑,将钢笔冒套上,重新挂在了口袋上,换了一只水笔。 派克笔嘛,当年还是在上师专的时候,可是老叶梦寐以求的东西,别在口袋上,有派头。 这么多年了,工资水平上来了,放倒是都放下了,但没想到,偶然间竟是收到了手。 也算是了了一桩年少轻狂的梦想。 身为一个老师,配一支这样的钢笔,也是挺不错的。 那位姓姜的老板,倒是有心了! “报告!” 徐强大声地在办公室门口喊道,体现着他的精气神。 老叶冲着他的得意门生招了招手! 以目前的成绩来看,大学至少985为起点的优秀学生,老叶一点都不吝啬他的亲切和重视。 “叶老师,这是周六周日的物理作业!” 徐强还兼了物理课代表,可谓是老叶同志的心腹嫡系。 他将手里捧着的作业放到了老叶的面前,直接盖住了老叶正在写字的笔记本。 叶文权随手就翻看了起来。 最上面的就是王一凡。 看到这个名字,老叶翻页的动作就是一顿。 “王一凡的作业也按时完成了?” 叶文权有点诧异,嘟囔了一句,随后就开始批改起来。 第一题,正确! 第二题,正确! …… 第十八题,也正确! 批改到这里,老叶已经察觉到了很大很大的问题! 以王一凡平常体现出来的物理成绩,他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正确率。 这一次在周六周日布置的作业题旨在给学生们查漏补缺,是有相当的难度的,到目前为止的正确率,是要像徐强、杜秋怡等这一类学生才会具备的。 第十九题这里答案里面明明应该是B,他偏偏写成了1+3,他连填空题和选择题都没有仔细区别。 抄的! 教学这么多年了,这要是看不出来,老叶白瞎了这个班主任的身份。 老叶批改的笔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徐强,笑道:“你去把王一凡同学叫来,哦,等等,马上要上课了,告诉他中午午休的时候到我办公室一趟!” 徐强强忍着心里的激动,点了点头,“好的,叶老师!” 王一凡啊,王一凡,你也不看看你抄作业的对象! 就凭你那点微末的成绩,你也敢去抄杜秋怡的作业,真当徐老师是瞎的不成? 班长大人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老叶的办公室。 叶文权看了看手底下的作业本,不由地摇了摇头,轻轻地放到了一边。 33 老师在隔壁蹲位 脚踏黄河两岸,手拿机密文件,前面机枪扫射,后面炮火连天。 毛利军同学鼻孔里塞了两张餐巾纸,用力地扭曲着脸庞,嘴里还恶狠狠地念叨着,连声调都变了。 “你有打火机吗?” “你有打火机吗?” 这句话要说的自然,不能有刻意表演以及夸张的成分。 王一凡这么告诫他,否则效果会大打折扣。 他正在反复地进行着试练习。 其实吧,王一凡那个家伙除了时不时地“调戏”杜秋怡这一点非常让他感到讨厌之外,其他的也并没有太大的毛病。 要是知道毛利军同学此刻的心态,王一凡一定会特别欣慰的。 一句土味情话顺利收买了人心,实在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 “咚咚咚!” 隔壁蹲位突然传来一阵敲击隔板的声音,“是贺老师吗,打火机我这里有的!” 一只红色的上面还印了个漂亮的封面女郎的打火机竟是从脚边的空处直接塞了过来。 卧槽! 还在念叨着的毛利军一下子彻底懵逼了! 这不是化学老师沈老师的声音吗? 贺老师,又是什么鬼? “哎,贺老师,干嘛呢,别愣着啊,我手这么歪着递过来,很累的啊!你不是要打火机吗?” 身边很快传来沈老师的催促声。 毛利军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赶忙接过沈老师递过来的打火机! 这事闹的! “贺老师原来也抽烟的啊,之前倒是没发现哈!” 沈振民不禁撇了撇嘴,嘴上问的轻描淡写,实则在心里已经把贺老师定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抠门鬼。 “贺老师,贺老师?” 不说话?那可能是羞恼了?不好意思了! “贺老师,贺老师?” 沈振民的小心思彻底发作,不停地呼喊着。 非得好好地羞臊你一回不可! “嗯!” 慌了神的毛利军下意识地压着声音应了一声,只是他刚应了,就一下子后悔了。 “啊,还在呐,我还以为贺老师你已经穿裤子走人了呢,要说我们这化学办公室里啊,不少老师都不抽烟,尤其是那些女老师深恶痛绝,我们这些个可怜的烟民,也就能趁着学生们上课的时间躲在厕所里抽上一根,苦哦!” 沈振民感叹起来,也再次试图用这样的话语来刺激一下贺老师。 毛利军呆呆地仰望着天花板,苦哦! 这可咋整? 沈老师平常可不是什么话痨,对男生们更是一向都不假辞色,今儿个怎么偏偏就逮着他了呢? 贺老师?贺老师? 是指教高三十班的那位化学老师贺老师吗? 记得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来着,戴着款式老旧的一副黑框眼镜,喜欢穿宽松的西装,平日里总是板着个脸,看起来特别古板的样子,他说话的声音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一个学生,在上课时间出来上厕所,还竟然在厕所里问人要打火机? 待会出去了要怎么解释? 这事根本就没法子圆回来啊! 毛利军同学好慌! 慌得连生理问题都没心思解决了! 但身为理科强者的他,脑子里飞快地就权衡了一番利弊,想出了一个姑且算是办法的办法! 那就是脚底下抹油,先行开溜! 才不管什么余味未尽,先溜为上! 哪知道这个念头刚起,身边就传来一阵抽水声。 “贺老师,我这里有一包好烟,是朋友特地从外地带回来送给我的,我等等你,出来我送你一根尝尝味道!” 沈振民一边提着裤子,一边笑着再次敲了敲旁边的木板。 这贺老师,怕是羞愧地连话都不敢讲了。 毛利军简直要抓狂! 不过,既然所谓的上策不行! 那便中策! 毛利军的思维运转很快,马上又想到了办法。 他憋着气,用着力,压着嗓子,努力地朝着印象中贺老师的声音持续靠近。 “不用,我还要好久了!” 话要简短扼要,不然一不小心就容易露馅。 哎呦,总算是知道开口说话了! “没事,贺老师,我们也没一起抽过烟,这烟吧,味道很挺纯正的,您应该没尝过,不着急的,我等您,您慢慢的!” 沈振民憋着笑,靠着门板,慢条斯理地说着,他一点都不在意厕所里传出来的阵阵恶臭,深深地吸了口烟,感觉在这一刻灵魂仿佛都得到了升华。 毛利军同学:“……” “贺老师,你们接下去的这一次模考准备的怎么样了?听说十班的学生一个个的,士气很足啊!” 您不要一直试图搭话好吗?很累的! 毛利军真想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出去算了。 “还好!” 继续简短回应。 “贺老师看来也是信心很足啊,我毕竟年轻,还要跟贺老师多多请教的!” “好的!” “好的?”沈振民脑袋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好的是个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沈振民的教学水平的确是比不上你贺老师? 我可是凭借着真材实料从职高调过来市一中的!那可是破天荒地头一遭。 沈振民都有点生气了! “贺老师觉得我哪里还有不足的地方,不妨给我指出来,我一定努力改正,多向您学习学习!” 沈振民冷冷一笑。 “没有!” 饶是毛利军同学迟钝,这个时候也听出来沈振民话语中的些许火药味了。 话说沈老师,你干嘛突然生气啊? 这事闹的! “没有?”沈振民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道:“贺老师的意思,是我沈振民没有接受您指点的必要,您就这么看不上我?” “不是,不是,沈老师你误会了!” 毛利军知道再这么聊下去,迟早要聊崩。 以沈振民的脾气,应该不会从蹲坑上面爬进来的吧? 他努力地仰着脖子,担忧地朝着前面的隔板上面看了好一会儿,生怕一不小心看到的就是沈振民那双怒火喷发的眼睛。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把他给支开!要不然就别想从厕所里出来了! 要是再落下个在厕所里抽烟的毛病,甚至问任课老师借打火机,传出去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那画面不要太美,毛利军同学不敢想象,也接受不来! “那个,沈老师,您听我说,我其实不抽烟的,也没问您要打火机的意思,我是在练习,练习而已!” 最终的原委还是那句“你有打火机吗”惹的祸! 现在也顾不上那位贺老师到底抽不抽烟了! “什么意思?” 沈振民心里头气,没听出这么长一段话的声音有些不对头,他皱着眉头,问道。 “那个,是这么个情况!” 毛利军一口气将你有打火机吗这个从王一凡那里学来的土味情话详细地说了一遍,随即吸了口气,安静地等待沈振民的反应。 他还是比较担心沈振民能听出他的声音来的! 沈振民在原地愣了好久好久,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不由笑道:“原来是这样,贺老师,你倒是早说啊!害我在这里,哎……” 那不是没有机会嘛! 毛利军在心里念叨了一句,也不由地松了口气。 看样子,沈老师应该是没有听出他的声音来。 沈振民顺利地接过“贺老师”从蹲位里丢出来的打火机,也不管什么烟不烟的事了,迫不及待地就走出了厕所,连跟“贺老师”打声招呼告辞的心思都没了。 可这一来,毛利军愣是不敢轻易出去,竖着耳朵听了好久好久,确认厕所外头没有人声,这才迅速地提上裤子,贼头贼脑地溜走了! 以后再也不在厕所里练什么土味情话了! 果然,它一定会变了味道。 沈振民兴冲冲地走进了英语办公室。 风风火火的,身上还带着一股子厕所的味道。 “陆老师,你有打火机吗?” 他劈头盖脸地就冲着小陆老师问道,就好像一个献宝的孩子一般。 小陆老师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地从埋头批作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看向面前一脸高深莫测的沈振民。 “陆老师,你有打火机吗?” 沈振民见状,不由重复了一遍。 “打火机?” 小陆老师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才从呆萌的状态中彻底解脱出来,“啊,不好意思啊,沈老师,打火机,打火机,您稍微等一下!” 在沈振民愕然的目光中,小陆老师开始翻箱倒柜。 然后就真地被她找出一只草绿色的打火机来,她很开心地递给了沈振民。 “最近办公室里面晚上开始有蚊子了,我前不久才去小超市买的呢!” 小陆老师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想要接受夸奖的宝宝模样! 可她面对的是对她有“非分之想”的沈老师啊!怎么能轻易就给人笑脸呢? 但此时此刻沈振民老师的脑袋有点宕机。 他盯着手里拿着的打火机发愣,只顾着这新学来的情话的撩人心魄了,却根本没料到根本就不抽烟的小陆老师偏偏会有打火机啊! 这个要怎么办? 沈振民不愧是有能力的老师,立刻就是灵机一动。 “小陆老师,那你有火柴吗?” 有病啊! 没有得到夸奖的小陆老师瞬间记起了沈振民平日里对她的骚扰,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 有了打火机,你还要火柴干嘛呀? 找东西很累的! “没有哎,沈老师!” 小陆老师瞬间兴趣低迷。 沈振民打了个响指,完美! 自己真是急智! “那请问陆老师,既然你没有火柴,那是怎么点燃我的心的呢?” 沈老师笑得很矜持,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pose。 啊!啊!啊! 怎么办? 起鸡皮疙瘩了! 好恶心啊! 为什么他要说这样的话? 我点燃你的心个鬼啊,真想把你的头发都给烧掉算了! 小陆老师瞬间感到好委屈好无助! 这人有毛病啊! “报告!” 一声响亮的报告声打破了即将升腾而起的无比尴尬的气氛。 王一凡从头到尾都看到了沈振民的一系列拙劣表演,及时出现搭救可怜巴巴的小陆老师。 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才刚说给小胖子和毛利军两个人听的,怎么转眼就传到沈振民这里来了? 竟然还给活学活用了? 还真不能小瞧荷尔蒙蓬勃发展的男女老少们啊!逮着个机会就要表现一把! 哇,王一凡,你来的好及时啊!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真是丢死人了! 小陆老师看向王一凡的喜悦的眼神里,透露出来这样的讯息,就好像是走丢了娃娃终于找到了他的妈妈。 不过,她很快就板起了脸,端起了老师的架子,“进!”,简短而有力。 她嘴角的一点点笑意,还是或多或少地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当初在饭局上的样子,王一凡果然能够给小陆老师带来那么一丢丢安全感,铁杆,果真不是盖的! “沈老师好!”王一凡冲着正发愣的沈振民喊了一声,然后转向小陆老师,笑呵呵道:“小陆老师,您找我啊?” 又是小! 又是小! 小陆老师一点都不生气! 但瞬间忘记了刚才王一凡“搭救”她一条小命的事情。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小陆老师板着面孔,瞪着眼睛,甚至还鼓着腮帮子,试图用所有的努力来表达她的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您是不是批作业无聊了,找我来聊聊天的?” 王一凡一路都是笑呵呵的,其实心中早就了然原因。 抄作业,实在是抄的有点太飞扬跋扈了! 怎么就去抄了班花姑娘的作业呢? 有可能是班花姑娘的字好看的缘故吧! “王一凡,严肃一点!” 沈振民在一旁呵斥了一句,好容易才算是将思维给扭转回来,对突然出现的王一凡非常不满,这等于直接毁掉了他的“情话告白”。 小陆老师抬头看了眼沈振民,目光中有极大的不满。 “王一凡是我的铁杆,凭啥要你来教训?要说他,也只能是我说他,你不可以!” 眼神里的意味,估计就是这么个意思。 问题是她还保持着对之前王一凡的那种严厉表情。 沈振民突然觉得好受伤,好受伤! 明明那么好听的情话,被王一凡打断了不说,小陆老师也没有切身体会到他的一片赤诚之心,反倒是给了他一张臭脸。 小陆老师发现不对,赶忙又微微低下了头,将刻意放开的一份作业丢在靠近王一凡的桌子一边。 “你自己看看,有什么问题?” 她不打算搭理沈振民了! 34 拉钩 我现在很生气,后果非常严重! 小陆老师抱着双手,怒气冲冲地盯着王一凡! 要用眼神“威吓”王一凡! 她实在是对王一凡很失望啊! 张亚娟阿姨花了那么多钱请各位老师们吃饭,他自己却辜负阿姨和叔叔的一片苦心,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努力! 竟然还敢抄袭作业! 必须要深刻认识到错误才行! “王一凡,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什么事惹你陆老师这么生气?” 沈振民趁着这个机会,很有存在感地配合着小陆老师,疾言厉色。 小陆老师的发怒对象立刻很没有立场地再次瞬间转移。 我在努力地教训我自己的学生,你跟着瞎参乎什么劲儿?你为什么还不离开? 还有,王一凡也是你能说的? 哎呀,不对,沈老师也是王一凡的任课老师哎! 小陆老师急忙吐了吐舌头,为刚刚心里那一点对沈老师的误会而感到深深地惭愧! 生气模样,瞬间就这么自己给自己破功了。 王一凡很无辜地瞅着沈老师,又很无辜地看向小陆老师。 “那个,沈老师,能不能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对王一凡说!” 小陆老师鼓起勇气,请沈振民离开。 沈老师其实很想说,我不! 但看着小陆老师纯净的双眸,他终究没有说出来什么拒绝的话,太可惜了! 这么动人的情话,竟然都失败了! 都怪这个王一凡,什么时候不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 话说,小陆老师,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 “那,小陆老师,那个,我们过会儿再说?” 沈老师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走出了办公室。 过会儿还要说什么呀?我才不想和你说呢! 真的是! 鸡皮疙瘩都已经快掉了一地了!要是被王一凡给听到了,那还不得笑话死我啊? 小陆老师懊恼地摸了摸头,掉下来一点点头皮屑,俏脸上都堆起了愁容。 哎呀,真的是好伤脑筋啊! 沈老师为什么没有一点眼力见呢! 咦,王一凡在笑! 他为什么要笑? 他难道听到了?他是在嘲笑我吗? 可恶! “啪”,小陆老师一巴掌重重地拍在办公桌上,发出一声闷响,疼得她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涨红着脸,不想表现出来。 可是,娇嫩的手掌,真的抖得很厉害啊! “笑什么笑,瞧你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端正起态度来!” 她愤怒地呵斥着。 王一凡简直是哭笑不得,委屈巴巴道:“小陆老师,我没笑啊!” “不跟你说废话了,自己好好地看看你写的作业!抄也不知道抄的多用点心思!我都替你感到丢脸!” 哎呀,又说错了! 小陆老师心下一慌,赶忙又快速地补充道,“王一凡,你爸爸妈妈那么辛苦,那么努力地想要为你营造一个号的学习环境,你就不能再多用点心思,不要做让他们失望的事情吗?” 头一次单独教训学生的小陆老师,还真是非常不习惯,又感到很新奇,又怕说的不好,耽误了学生,起到了反作用。 她脸上的着急,倒是情真意切。 “小陆老师,能不能通融一下,双休日时间有点赶,我就没来得及做!” “那也不能抄作业啊,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就你那点英语成绩?” 她一脸地鄙夷。 “没有,没有,小陆老师聪明伶俐、英明神武,就像天上的仙女下凡,我这点小小的道行,哪里会看不出来呀,我就是想着,小陆老师,以咱俩那么铁的关系,您高抬贵手,不至于处分我吧?” “处分那倒不至于!” 又被这个臭小子带沟里去了! “别嬉皮笑脸的!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错误?别以为插科打诨就能蒙混过去!” 小陆老师默默地收回掌心已经通红的纤手,搭在自己的大腿上。 “意识到了,小陆老师!” 回复那么快? 小陆老师奇怪地瞅了王一凡一眼,觉得他肯定不是真心的! 不过,承认错误总比不承认好! “好,既然你已经深刻地意识到了,那我再给你补一份作业,你抽空再做一下好了!” 小陆老师迅速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写满了题目的试题卷,摆在王一凡面前,姣好的面容上闪耀着身为人师的璀璨光辉。 王一凡拿起来就那么一看,这密密麻麻的,得是多少道习题啊? 这要是花时间做完,今天也就没说什么复习时间了! 而正当王一凡抓狂的时候,小陆老师的思维已经开始再次发散了。 有句话说的,叫作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呜呜呜,上次在雪莱,真的吃掉了阿姨好多好多钱,到现在她的心里还非常不安呢,只能给王一凡开个小灶了。 虽然有一点点违心,损坏了一个优秀教师该有的品质,也有对王一凡的偏心,但反正出发点都是为了学生的远大前程,应该是没关系的吧? 小陆老师略略心安地仰头看了看王一凡。 头一次偏心,真的是要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的呀! 不过,王一凡可是她直接钦定的铁杆,虽然他过河拆桥的速度很快,但这并不妨碍她依旧视作王一凡为她的心腹嫡系! 听说班里每一个任课老师,手底下都有这么一个人的! 虽然是初来乍到,但还是要抓紧培养起来的! 既然王一凡是她的心腹,至少英语成绩是不能太差的,不然她的面子要往哪搁儿? “小陆老师,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王一凡打定主意不会一头栽进这些个题海中,至少目前为止不能,但又不能让陆芸芸对他心生反感,到时候处处与她为难。 “你怎么讨价还价的呀!” 小陆老师见王一凡又想出幺蛾子,非常不高兴地开始抱怨。 她的耐性开始逐渐被耗光了,一直摆着老师的架子,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小陆老师,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的英语成绩还算是不错的!” 王一凡没去管小陆老师状态上的变化,很是自信的说道。 陆芸芸盯着王一凡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递到了他的面前。 “你说的成绩好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小陆老师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情绪。 看着满满当当的黑色数字当中的专属于他王一凡的红字,饶是王一凡脸皮厚,此刻也羞赧起来。 要不要这么过分啊,小陆老师! 所有的成绩都给记下来了,连随堂测验都没有放过!你才来几天啊? 哪里来的情报啊!准备工作够充分的啊! 女孩子特有的认真迅速击败了老男人城墙一般厚的脸皮。 “小陆老师,我其实刚刚才发现,不是因为我的成绩不好,而是我以前的考试方法都有错误!” “考试方法?” 小陆老师抱起了手,一副我听你狡辩的样子,心里头倒是生出了一点点好奇心。 真的好丢脸啊!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王一凡吐了口气,保持笑容道:“以前的过往我们就不提了,考试分数是最能够说明一切的,我也没有办法对我的话进行例证,这样吧,小陆老师,最后一模也就没剩几天了,我们两个人之间定个君子约定,如果这一次考试,我的英语成绩能够突飞猛进,那就证明我说的是正确的,小陆老师之后的日子给我多一点自主权,如果英语成绩还是跟之前一样踏步不前,那我一定听从小陆老师的安排,怎么样?” 小陆老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王一凡,见他不似说笑,不由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你成绩那么差,哈哈哈哈,大言不惭!” 她一时笑得有点收不住! 有那么好笑吗? 王一凡黑着脸,翻了个白眼。 她更乐了! 好不容易止住笑,她擦着眼角的泪水,说道:“你这么有自信呐?” 自尊心仿佛受到一万点暴击。 “是的!” 王一凡板着脸,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要是成绩没有大的进步,以后就都听我的?” 小陆老师眼睛放光! 听着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我是在英语的学习成绩上!” 王一凡刻意地强调了一下! “好的,一言为定!拉钩!” 小指头相互勾住,就像是两个孩子再做着正儿八经地许诺,王一凡多少有些感慨。 “你要是敢反悔,我就打电话给你妈妈!” 小陆老师笑嘻嘻的,自认拿到了克制王一凡的绝妙武器,一时得意起来。 手里拿着写着他和陆芸芸的姓名以及附带大拇指印的一张抬头名字叫做最后一次摸底考试协约的纸张,王一凡简直是哭笑不得。 这玩意儿要是被人看到了,还不得笑死! 他赶忙把纸张塞进口袋里,然后快步朝着门口走去,差点迎面撞上一个人。 “王主任,好!” “嗯!” 王宝观头也不回地越过避开了位置的王一凡,径自走到小陆老师的办公桌前,笑眯眯道:“小陆,有个事跟你说一下,学校里过几天要来几个杰出校友,晚上学校方面会组织安排一场小欢迎会,到时候你也出席一下,记得把时间空出来!” “啊?” 小陆老师又是一阵茫然。 “啊什么啊?非常重要的接待任务,你刚来,我这是给你机会,让你好好地表现表现!” 王宝观迅速摆起了教务主任的派头,居高临下。 王一凡刚卖出办公室门口的脚步下意识地就是一顿,竖起了耳朵。 不对啊,时间上是不对的啊! 不可能这么快的! 难不成是因为他的关系,产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蝴蝶效应?以至于让他记忆中的事件发生了偏差? 王一凡转了身,索性停在办公室里,光明正大地听。 “可是,王主任,我接下去的几个晚上都有安排了呀!” 小陆老师瞅见了门口站立着的王一凡,突然想起当初王一凡在饭局上对她的告诫,赶忙找了一个很蹩脚的借口。 “都推掉!” 王宝观伸手虚点着她,“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这一次的表现还事关你的转正事宜,学校里面会有不少领导都出席的,错过了,也就错过了,下次未必就有机会了!” “可是,可是,你上次明明说,只要能带好十八班,让他们的英语高考成绩保持稳定,学校方面就会考虑我转正的呀!” 小陆老师声音弱弱的,不过,总算是完整地表达出她的意思来了。 “考虑是考虑的意思,决定是决定的意思,反正你自己要把握,给我个准信,参不参加,不参加,我找其他老师了,反正也不是就你一个老师!” 王宝观丝毫不担心性子看起来有几分懦弱的陆芸芸会不答应,更何况,就是陪着接待一下学校的杰出校友,又不是要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哪那么多的顾虑? 要不是看着这妮子年轻漂亮,谁会想着带上她? 费事! 王宝观很有把握! 记忆里,当时消息爆发出来已经是高考之后了,但现在离考试分明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不对,不对! 消息爆发出来,却并不意味着是事情发生的准确的时间点! 有可能是因为校方刻意地压制,将这种恶劣影响刻意地推到了高考之后! 要是在高考期间爆发出来,定然会在学生之间引起轩然大波,进而影响到学生的情绪,甚至是让校方陷入被动! 难不成真的是在这个时间点上发生的? “你是哪个班的学生?” 王宝观得到了准信,等到转身离开的时候看到了还在门口干站着的王一凡,不禁呵斥道,“还不去教室,在这里干什么?” 他怕刚刚的事情传到学生们耳朵里去,毕竟十六七八年纪的学生,已经能够对一些成人的事有个正常的猜测和遐想了,要是口口相传,对他王主任的名声也是个极大的打击。 35 这就没法玩了 小小的英语办公室里,还散发着淡淡的女士香水味道,年级主任王宝观双手插着腰,目光严峻,面庞整肃,师道威严,威风凌凌。 本该在这种威严下瑟瑟发抖甚至落荒而逃的学生,此刻却微微扬起头,用一种特别明显的眼神看着这位年级主任。 这眼神里的意味,是鄙夷! 是的,很清楚的,就是鄙夷! 他还特别夸张地歪了歪嘴,甚至连身子都站得离他远了一些,似乎在用这样鲜明的行动,来表达不屑与之为伍。 之所以以表情充分配合眼神,甚至还加上了更加夸张的行动,是王一凡希望能够充分地表达他内心的情绪给王宝观看到。 效果很好! 王宝观面沉如水,眼角却在激烈的抽动,甚至心头开始有些慌乱,就好像是即将进行犯罪的人恰巧碰到了巡逻的警察! 而那警察一双眼睛,仿佛能够洞悉世事,直指人心! “王老师,我上课去啦,啧啧啧!” 点到即止,是为最高境界。 有过许多“阅历”的王一凡非常明白,一览无余远远比不上犹抱琵琶半遮面来得吸引人,也更能让人想入非非,心旌动摇。 ***和波多老师以及诸多老师都可以作证。 王宝观试图想说些什么,伸手想要招呼一声,可眼前的学生却一溜烟地跑了个没影,嘴里头还吧唧着,出声,无疑给了他心头沉沉地一击! 这吧唧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王一凡试图用这样的方式给予王宝观心理上一定的压力,既然让他的行动有所收敛,甚至因为这种顾忌,让小陆老师得以避开可能发生的危机,但效果如何,他无法揣摩,也不敢去轻易地笃定。 一路跑回教室,他脑海里都在不停地盘旋着,到底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他相信,只要将所见所细致地闻道出来,必然会在学生当中引起轩然大波。 象牙塔中,哪怕是几句简单的言语,也会让年轻人对他们原本十分敬畏的人物产生许许多多的猜忌和恶感,年级主任这个身份,无形之中是站在广大学生们的对立面的,而可能产生的压力一定会让王宝观在说话做事的时候束手束脚。 这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极佳效果。 但同样的,王一凡也不敢轻易去笃信,王宝观会因此“幡然醒悟”。 寄希望于恶人的改邪归正,是天真的,不切实际的。 但同样的,风言风语还是一把双刃剑,对王宝观有用,对小陆老师也会产生“反杀”的伤害。 这种伤害,对于正在谋求在工作上转正的小陆老师来说,可能是致命的。 也是对纯真无暇的小陆老师的一种极大讽刺! 真是伤脑筋啊! 王一凡拧着眉头跑进教室,在座位上坐下,撑着下巴,脑海里头飞速地旋转着,想着能够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旁边的毛利军坐立难安,一会儿翻翻书,漫无头绪的,一会儿又埋头做习题,可哪里有什么心思,于是一会儿又开始愁眉苦脸地开始发呆。 但一旦他一静下来,他的脑袋里就完全是那句“你有打火机吗?”,然后伴随着一阵笃笃笃的敲击声。 不停地重复着!就好像已经响起了一段节奏。 沈老师,你是魔鬼吗? 毛利军抱着脑袋,欲哭无泪。 叮铃铃…… 上课铃声骤然响起,非常刺耳,迅速地将纠结的王一凡和后怕懊恼的毛利军同学都给拉回了现实当中。 小陆老师神采奕奕地来上课了,标志性的马尾辫一晃一晃的。 这姑娘到现在还神经大条地不知道未来迎接她的将是什么!竟然还是这般没心没肺的样子。 尽管她知道王宝观的安排欠妥当,但一点点小小的妥协,也不过是她自己受点委屈而已,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这种心态,是让她能够迅速调整状态的原因。 王一凡甚至觉得自己实在是瞎操心了! “同学们,在正式上课之前,有一件事情,我要重点在大家强调一下!” 小陆老师努力地用很威严地声音说着话,板着面孔,目光逡巡着整个班级。 我地样子应该很可怕!嘻嘻! 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目光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学生们,尤其是王一凡,满脸苦涩的样子,小陆老师很是得意。 “写作业,做练习题,本质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牢固已经掌握的基础,发现新的知识漏点!有些同学,却本末倒置,把作业当成了是只是应付老师的一个差事,这个从思想观点上就是非常错误的!” 记得以前班主任老师就这么教训学生们的,从思想高度上端起来,让学生们意识到写作业的出发点,正好拿过来活学活用,真的挺不错的哎! 小陆老师心里想着,继续板着脸,一副我是老师,我很可怕的样子。 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王一凡所在的方向。 徐强见状,微微低下头,嘴角偷偷一笑,心道:“嘿,王一凡,让你抄作业,看你怎么办?” 王一凡感到脑门上有点发凉,频频向再次朝他开炮的小陆老师发出眼神讯号:喂,小陆老师,这事情我们不是在办公室里都已经说好了吗?甚至连白纸黑字红手印达成了协议,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还要说出来,你这极具有目标性的眼神,不是摆明了告诉大家你说的某些同学就是我王一凡嘛! 这糟心的! 恩将仇报也不能这么快啊! 亏我刚刚还在满脑子替你想着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陈世美啊,负心汉啊!没眼力见的啊!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王一凡的身上。 哎呦,大家果然都开始看我了! 这是要闹哪样啊? 唯独坐在很前排的杜秋怡没有回头,因为在这一刻,班花姑娘腾地一下,整张俏脸都变的红扑扑的。 归根结底,王一凡会抄袭作业,如此嚣张跋扈,是她“纵容”的结果,真要是追究起来,她这个英语课代表兼任小组长是逃不了干系的。 要是被班里的同学给知道了,可怎么办啊? 他们会怎么想自己? 可是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是王一凡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让她心思乱了,以后一定改正,不能被王一凡的话给迷惑了! 班花姑娘在心里不停地这么告诫着她自己。 小陆老师显然根本就没有预料到,她的批评会迅速地牵连到另一个人,她的心腹爱将,杜秋怡。 而此刻,毛利军同学已经从自怨自艾中回过神,收回了对王一凡的深刻同情,转而目光复杂地看向坐在前排的班花姑娘的姣好的背影。 知道情况的秦凯,亦如是。 总觉得王一凡亵渎了最为纯净的灵魂! 王一凡要是知道这两个家伙的想法。 一定会!啊,呸! “当然啊,在这里我就不直接点名批评是谁了,我私下里已经找过这位同学谈话了!” 拜托!亲爱的小陆老师,刚刚就王一凡没在教室里好吗! “他承认错误的态度还是比较诚恳的,并且向我保证在接下去的最终模拟考试上,在英语这一门课上会取得重大进步!何谓重大进步呢,目标就是进入班级英语成绩的前十名!” 小陆老师笑嘻嘻地自作主张地给王一凡挖坑! 全班顿时一阵哗然! “全班前十?” 不少知道王一凡成绩底细的同学都不由地轻笑了起来,要知道越是到成绩顶端队伍,前几名的差距就越小,十八班英语前十名,已经意味着是班里的那些学霸级别的争锋队伍了。 王一凡? 哈哈哈! 怕不是今年为止听到最好的笑话! 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亏得小陆老师还会信他! 不对,小陆老师这么说并不意味着她就真的信他,很可能是因为根本不信,所以才在全班同学面前刺激他,让他下不来台! 哇,纯洁可爱的小陆老师也变了!变得这么狡猾狡猾的! 杜秋怡长松了一口气,很后怕! 她抬头偷偷地看了眼小陆老师,既然王一凡抄袭被发现了,那么小陆老师就不可能不知道王一凡抄袭的作业是她的。 啊! 怎么办啊? 以后要怎么面对小陆老师? 班花姑娘都悔死了! 都怪王一凡! 杜秋怡啊,杜秋怡,你以后一定要“心狠手辣”,不能给王一凡任何好脸色! 王一凡就是一个你给他几分颜色,他就敢开大染坊的人! 哼! 班花姑娘在心里头不停地总结着这次事件的失误,不停地给自己一个告诫! 也在庆幸,小陆老师的目标是王一凡,而班里的同学也并没有将这件事联想到她。 现在正是最为紧要的关头,可不能因为一些有的没的,而让自己的成绩下滑! 可是,王一凡怎么就敢夸下这样的海口啊?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班花姑娘最终的思绪还是有点飘了! “前十,也亏得他敢说出来!” 班花姑娘恶狠狠地瞪了王一凡一眼,只是一番愁怨都扔给了空气,王一凡根本就没往她这里瞅上一眼。 毛利军毫不吝惜地给王一凡送上了一个大拇指,脸上的表情完完全全地写着:“哥们儿,你牛逼!” “我根本就没说过什么前十好吗?” 王一凡黑着脸,压低声音道。 全是小陆老师自说自话! 你大爷的,陆芸芸! 毛利军同学不信,一脸既然这样,那你倒是反驳啊的表情。 “你也真敢吹牛,英语多难啊,我做习题,认真听课,什么都没落下,死活都冲不进班里前二十,你前十,哎呦,我的肚子!” 你嘲笑我能不能装的专业点,肚子笑痛了,捂着点好吗? “那是你!” 王一凡冲他翻了个白眼,准备破罐子破摔。 毛利军一脸地不可思议,奚落他道:“你这个究极学渣,现在都敢这么嘲讽我了?” 王一凡顿时感觉到不对,这位同桌可暂时得罪不起,惹不起,惹不起! 他忙露出笑容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啊,利军啊,你想啊,这样的聪明机智的都进不了前二十,那你觉得我会在小陆老师那里夸下海口吗?那都是小陆老师随便给我划拉的一个名次啊,就给安我头上了,你说我找谁说理去?” “不可能,小陆老师多好啊,怎么会故意这样整你呢?哪怕是整你,也一定是你把她得罪狠了,所以她才小小的报复一下的,她多善良!” 毛利军同学义正言辞! 瞧瞧,瞧瞧,这就是小陆老师在班级里的受欢迎程度! 具备理科严谨逻辑的毛利军,竟然不经过任何论证,就敢下这样的结论。 王一凡千般苦说不得,只得高高地举起了手! 陆芸芸同志,那就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啊! “王一凡同学!” 小陆老师笑嘻嘻地点了点他。 哼,看你这个时候还想说什么?别不想承认前十名的事情! “小陆老师,我有个问题!” “嗯,你说!”小陆老师扬了扬白皙的脖子。 “你有打火机吗?” 王一凡笑嘻嘻地问,声音在班级里显得特别响亮。 哇!一凡要来这个吗? 秦凯双目放光,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竟然准备调戏老师了? 土味情话唉,一定会造成轰动性的效果! 为什么感觉好刺激啊! 毛利军同学原本的一脸贱笑变成了一脸的苦笑,完了,这下子这么好的情话将彻底流传出去了! 打火机? 不少同学不明所以,王一凡这个问题问的,简直是莫名其妙啊! 可是,为什么小陆老师脸腾的一下子就变得那么红啊? 红的就跟熟透了的番茄似的! 有猫腻啊!好像知道啊! 要怎么回答,要怎么回答? 小陆老师脑子宕机了三秒钟,瞬间有点慌,要是王一凡这个家伙把沈老师说的话都讲出去怎么办? 可丢死人了! 他一定是这个意思,拿这一点在威胁她! 啊啊啊! 好可恶! “我有!” 小陆老师咬着银牙,忍着害羞,恶狠狠地回答道。 “那火柴呢?” “我也有!” “沈老师刚刚问你的时候,你明明说没有的!” “我就是有,有,有!你要拿我怎么办?” 小陆老师眼睛瞪得像铜铃,张牙舞爪地说道。 全班目瞪口呆。 这就没法玩了! 竟是开始耍赖皮了! 王一凡彻底郁闷了! 36 打小报告 女孩子要是一旦耍起无赖来,那就根本没什么道理可讲了! 王一凡是深切地明白这个道理的。 此刻,全班男生投注在王一凡身上的目光,都表达着同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你要是再跟小陆老师犟,你将成为他们所有人的公敌。 尼玛! 碰到这样的对手,也是很无奈的啊! “有就有吧,哎,真闹心!” 王一凡不甘地嘟囔着,一屁股坐了下去,马上识时务地摇起了白旗。 小陆老师俏脸微红,仰着雪白的脖子,长马尾辫轻轻一甩,转过头去,得意地轻声笑了起来。 嗯,面对着黑板,先暂时笑一会儿吧,不然要是被同学们看到了,一定会笑话我的。 小陆老师抖了几下肩膀,心思很快就又回到了课堂之上,她一板一眼地写起板书来,时不时地还回头瞪上一眼王一凡,眼神里带着一丢丢不那么骇人的杀气。 王一凡抖擞精神,认真听讲。 一堂课总算是安稳度过,王一凡赶忙屁颠屁颠地追上正抱着教案快步离开的小陆老师。 “小陆老师,小陆老师!” “什么事?”小陆老师一脸警惕地看着谄笑得像朵花儿一样的王一凡,“我们之间的协议已经成立,你可不能死皮赖脸地耍赖修改啊?” 你才死皮赖脸! 王一凡脸色一黑,提到这点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身为一名神圣的人民教师,怎么能用这种阴险无赖的招式来胁迫学生签下城下之盟呢?你小陆老师的到的礼义廉耻呢? 王一凡一脸鄙夷地看着她。 小陆老师俏脸刹那一红,顾左右而言他道:“今天在办公室发生的事情,你不准传出去,不然要你好看!” 她举了举拳头,鼓着腮帮子威胁道。 一点都没有威慑力的样子。 “好啦,好啦,你就安心吧,我不是来跟你计较这个什么前十的协议的事情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今天老王八让你们去哪里玩啊?” “什么老王八,什么去哪里玩啊?” 小陆老师没跟上王一凡问话的节奏,显然还停滞在协议的事情上。 “王宝观不是让你去帮忙接待什么杰出校友嘛!” 王一凡觉得非常有必要跟这神经大条的家伙说清楚。 “这事啊!”小陆老师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礼拜天来着呀?而且王主任也没说要去哪里呀,你问来干嘛?” “哇,原来你说的老王八是王!”小陆老师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压着声音道,“你们都太坏了,怎么能这么说王主任呢!” 这不是重点好吗?王一凡脸色一黑。 “能不能带我一起去?”他问道。 “凭啥?” 小陆老师很是无语地看着王一凡,奚落道:“你想蹭饭?你咋这么没出息?” 王一凡再次白眼一翻。 “好吧,好吧,就算是我想去蹭饭,你就说同意不同意吧?” “要不,我帮你去问问王主任?”小陆老师弱弱地问。 咦? 之前心里不是还担心害怕来着,王一凡要是能去蹭饭,也是非常不错的啊,他完全可以保护我的啊! 雪莱那次,王一凡表现得就棒棒的,可是一下子就成了铁杆呢! “那老家伙会同意才怪!”王一凡换了一种称呼。 “王一凡,你要尊重老师!什么老家伙!嘻嘻!” 小陆老师刚板起来的面孔迅速破功,老王八,老家伙。 “我帮你问问,不过估计不行的呀,你又不是什么漂亮姑娘!” 她说着说着就又傻乎乎地自己笑了起来。 你也知道你是漂亮姑娘啊! 王一凡心道陆芸芸你也倒是也长点心吧!社会险恶,道貌岸然的正派人物都可能是披着羊皮的狼,你一个小丫头,会被整个囫囵给吞掉的! “算了,算了,靠你去办事,黄花菜都怕是凉了!” 王一凡一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表情,摊了摊手道,“到时候记得告诉我时间和地点,我自己先混进去,杰出校友什么的,虽然还不是很杰出,但我也是校友啊,百分之一百纯的!” “那我不去问王主任了啊!” 小陆老师回复地极快,在她心里,面对王宝观无疑是一件让她感到十分畏怯的事情,她才不愿意去主动找老王八呢! “安啦,安啦,就这样,拜拜!” 王一凡作别小陆老师。 看着王一凡快速离开的背影,分明有种被嫌弃了的感觉,小陆老师咬了咬牙! 为什么会这样啊,感觉真的好气啊! 这个王一凡,总是有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能力,还偏偏让人对他讨厌不起来。 他为什么想去参加这个杰出校友会呢! 一定是担心我! 嘻嘻! 下午,高三年级的活动课。 叶文权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进教室,就好像是巡视领地的一种动物。 高三十八班的教室里大概剩下了一半人,其中又以女生居多。 徐强正张大着眼睛,默默地背诵着什么,他的嘴里嘟嘟囔囔的,像是一个老和尚在念经。 他位子周边的一圈人全都已经走了个没影。 听了他的念叨,脑子里就一直都是容易嗡嗡的,像是飞进了一群苍蝇,神经都容易错乱的。 眼看着老叶背着手晃荡到了王一凡的座位边上,拿起几本习题册和几张练习试卷翻看了起来,徐强颇有些莫名其妙。 中午的时候,王一凡分明是被老叶叫到他的办公室了,可预想中甚至可以说是期盼之中的局面根本就没有发生。 难不成,老叶根本就没有发现王一凡抄袭? 是了,以叶老师的性子,怎么会不对这件事做出处置呢! 得想个法子提醒一下叶老师! 徐强的脑子全速地开始转动起来,等到老叶晃到他的身边,班长大人已经是胸有成竹,跃跃欲试。 “叶老师,今天陆老师在课堂上点名批评王一凡了!” 周边没人,正好给徐强创造了一个打小报告的完美环境,也正好借这件事点一下叶文权。 “点名批评?” 老叶眉头一皱,这个小陆,怎么总是和他们唱反调,对着干? 王一凡这个学生啊,不管怎么样,分明身份背景那是肯定不得了的,怎么还去有事没事地招惹他? “是啊,是啊,叶老师,陆老师说王一凡抄作业,还大言不惭地跟她打赌,说要在下一次终模考进前十名呢!” “考进前十?”老叶心里就是一咯噔,“是不是你们陆老师说的话重了,刺激到了王一凡,才让他打下这么不切实际的赌约?” 真是的,王一凡啊,王一凡,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十八班的整体成绩再不济,班级前十那是你王一凡那么好考的?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最近对他稍稍好一些,甚至对一些错误视而不见,他就开始有些得意忘形了! 简直是不当人字! “不是呐,后来陆老师就生气了,王一凡才勉强承认他们之间达成的这个前十的协议的!” 想起陆老师最后的那个耍无赖不讲理的状态,徐强的表情也很是奇怪。 “胡闹!” 老叶忍不住呵斥了一声。 “是啊,是啊,叶老师,王一凡是不是特胡闹!”徐强脸上瞬间就乐开了花。 “不是,我不是说王一凡!”叶文权却是赶忙否认。 不是说王一凡?那难不成是说陆老师在胡闹?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老叶你脑子宕机了? 徐强呆愣地看着叶文权。 “班级前十?真是胡闹,那也要看学生成绩的实际情况,以王一凡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哪一门功课的成绩能进班级前十了?总成绩进前十,这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鼓励学生,也不是这么鼓励的,这个小陆,方式方法有很大的问题!” 老叶一生气,话就多了起来。 只是这些牢骚显然是不适合说给学生听,小小地撒了一通气,就赶忙住了嘴。 徐强已经彻底惊呆了! 这节奏很不对啊,为什么明明是打王一凡的小报告,转眼就成了打陆老师的报告了! 要是传到小陆老师耳朵里,还不得恨死他! 要是被全班的男生们给知道了,他一定会被彻底孤立的,欺负小陆老师,那可是最不能容忍地“犯罪”行为。 不要啊! 徐强隐隐有点抓狂! “那个,那个,叶老师,你误会了,不是总成绩前十,就是英语成绩的前十!” 他努力地试图挽回这糟糕的局面,至于老叶为什么转移重点,则暂时不是他能想透的问题。 “嗯,我知道了!” 老叶瞪了徐强一眼,心道你倒是把话说个完整啊!模棱两可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英语前十? 王一凡能成? 老叶心里头纳闷非常之余气呼呼地走了,只留下坐在位置上的徐强在位子上一阵凌乱。 为什么啊! 最近老师们一个个地都变得好奇怪啊! 刚刚汇报的重点明明是王一凡抄袭作业,不止是英语作业啊,还有其他的作业啊,例如物理来着! 老叶你好歹去看看啊! 徐强在心里头拼命地呐喊,可老叶早就已经走了个没影。 叶文权沉着脸,背着手,敲开了英语办公室的门。 他想了想,终归还是要跟小陆好好地谈一谈的。 这年轻老师啊,毕竟在许多事情上都欠考虑,行事上风风火火的,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头,想要出成绩,那是没的说的,但这么操作,一个不好,就非常容易好心办了坏事,对她自己本身会造成很恶劣的影响,也会影响到其他共事的同事。 这一点,要不得啊! 要是照此下去,迟早牵连到他这个班主任! “啊,叶老师好?” 见到叶文权背着手走进来,一脸的严肃,小陆老师赶忙站起来问候。 今儿个还真有点奇怪,好几个老师这么都说好了似地来找她了。 “小陆啊,坐坐,不要拘谨,我就是有点事想要跟你聊聊!” 叶文权摆着前辈的派头,语气尽量温和。 小陆老师很配合地双手搭在膝盖上,一副乖宝宝聆听前辈指导的样子。 “是这样啊,小陆老师,听说你和王一凡同学在课堂上对赌了一个成绩方面的协议?” “是的,叶老师!您的消息真灵通啊!” 谁那么嘴碎,这么快就告诉叶老师了呀? 一定是王一凡那个家伙,哼,他想利用叶老师来逼迫收回协议,用心真的好险恶啊!休想!哼! 一旦涉及到这种事情,我们小陆老师的智商很快就在线了!甚至还能发散了!只是有点可惜,她完全猜错了! “我非常能理解小陆老师替学生着想的心情,希望学生短时间内能够把成绩给搞上来,这是我们共同的愿望,但我们还是要注意方式方法的,尤其是像王一凡这个学生,不能盲目地拔苗助长,一定要有所侧重!” 叶文权头一次面对小陆老师有那么大的耐心。 小陆老师却没反应,因为她此刻正在心里批判着背信者王一凡同学。 打小报告的人,就应该被扎小人!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小陆,请你认真地真心地回答我!” 老叶很严肃。 “啊,您问,叶老师!”小陆老师回过味来。 “你觉得以王一凡目前的英语成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能考到班级前十吗?” 这一次,小陆老师没有半分犹豫,很果决地就摇了摇头。 开玩笑,就凭他王一凡那点水平? 小陆老师甚至下意识地撇了撇嘴。 “那你为什么还要给他设定这样一个根本没办法实现的目标?” 老叶的语调不由得都提高了几分。 “王一凡自己说的,要是没有很大的进步的话,以后就乖乖听话!认真学习!” “这话你也信?” 叶文权笑了起来,一副你一点都不了解这些学生的模样。 我可比你有经验多了! “小陆,我作为班主任,不会轻易干涉你的教学工作,但我还是建议你取消和王一凡的这个协议!” 小陆老师没说话。 “你考虑一下吧!” 叶文权见她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狠狠地瞪了小陆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这可是为你好! 王一凡的身份背景不简单,犯不着为了一点小事,跟他闹的不愉快! 真是的,刚出社会的小孩子,一点都不顾及影响!瞎胡闹! 也不知道是有多少人打着所谓为你好的心态,办了坏事! 在某些事上,小陆老师无疑很倔强! 37 挖掘人才 市一中,室外塑胶篮球场。 一到高三的活动课,这里总是人满为患,塞满了高三各班的男生女生们,格外热闹。 是的,这个时候,即便是连女生们也都会出来透口气,顺便看班里的男生们打球,或者是偷偷地看一看其他班的帅哥同学。 当然,后者才是主要目的,自己班里的男生吧,长得再帅地,看得都有些厌了。 王一凡将手里夹着的篮球抛给秦凯,让他先来个简单的三步上篮,他的目光却在整个篮球场上找寻起来。 小胖子双手抱着球,看了眼篮球框大概的位置高度,咬了咬牙,开始慢动作三步上篮。 只是颠儿颠儿的,一个节奏感不对,忒慢,一个是跨步的步幅不对,三步上篮瞬间就变成了五步上篮,动作还跟放了慢镜头一样,更可气的是,他的手腕根本也没使上什么力气,篮球往上走了不到半米,就彻底没了劲,直往下掉,差点还砸到他自己的头。 哈哈哈! 场边迅速就传来一阵极其响亮的哄笑声! 王一凡都把脸别了过去,简直是不忍直视。 小胖子秦凯瞬间就涨红了脸。 真是丢人啊! “喂,王一凡,你这是要把你们班的胖子培养成坦克型中锋吗,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哈哈,让我缓缓,真是的,哈哈!” “想法不错,一旦要是练出来了,你们十八班就能凑齐三大中锋了,完全可以比肩姚明巴特尔还有王治郅了,多厉害,哈哈哈哈哈!” “十七班的,就属你们这一个个的话多,有本事就出来较量一下?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 王一鸣当即看不过去了,站出来说话,因为他是十八班的第一中锋。 “王一鸣,不是我们不给你们十八班面子,你们班占着一个场地就算了,可也不能就为了给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胖子练习五步上篮吧?” 十七班领头的男生手指头点着秦凯。 秦凯被伤透了新,可怜巴巴地看着王一凡。 王一凡心道,大哥你这么喜欢篮球,你倒是争点气啊,哪怕是私底下也好好练练啊,就算是随便练上几回,也不至于把三步上篮给练成这幅模样啊? 班里的许多女生都比你强多了,好吗? 你没瞧见咱们班的人都已经看不下去了啊,一个个都回避着十七班的视线,丢人啊! 不过,他特意把秦凯叫来篮球场练习,可不是为了让这位发小丢丑的! “周海峰,你又懂什么?我们现在高三年级都已经没有对外的比赛了,连我们班级之间,学校都不提倡打对抗赛了,既然是这样,让同学练练球又怎么了?”王一凡好似随手指着十七班队伍边缘的一个身高马大的胖子,说道,“那位同学应该叫冯康健吧,你身为你们班的体育课代表,连球怕是都不给人摸过一回吧?你也好意思笑话我们?”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个被王一凡突然就点了名的胖子。 周海峰顿时语塞。 “身为一个班级的体育课代表,你只顾着自己和自己的好朋友出风头,有考虑过班里其他热爱运动的同学们的感受吗?再瞧瞧我们班老高,多仗义多体贴,我们班整个篮球队就陪着一个同学练球,这就叫体育精神!” 双手插在口袋里,正跟班里的女同学打闹的老高同学一愣,莫名其妙地就被女同学们笑嘻嘻地给推了出来,一脸愕然地看着王一凡。 话说,王一凡同学,你为啥突然点我的名? 我没安排过你们这帮家伙陪秦凯那胖子练球啊,更何况,我也指挥不动你们这帮篮球队的,不过,倒是可以考虑给女孩子们进行一下一对一的帮扶。 不过,老高同学虽然满心疑惑,但反应挺快,很自然地就抱着双手,斜眼看着对面十七班的学生们。 我就是这么一个拥有伟大的体育精神的人,你们十七班的要怎么招吧? 你周海峰跟我一比,那就是连提鞋都不配啊! 周海峰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 可是王一凡的话似乎好有道理,竟是没办法反驳,他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里都仿佛多了几分鄙夷的味道。 什么时候,十八班老高这家伙,有这么高的精神觉悟了? 这小子不就是喜欢往女生堆里凑吗? 本来对王一凡叫来秦凯多少有些不满的十八班男生们此刻与有荣焉,集体对十七班进行鄙视。 好爽啊! 这种集体嘲讽,竟然让肾上腺素飙升! 十七班的人都不由地看向周海峰,身为体育委员,你倒是再说点什么啊,很没面子的啊! “喂,冯康健,会打球吗?” 王一凡不管众人的脸色,将秦凯捡回来的篮球抛给正目瞪口呆的冯康健。 “我看你这身板,不打球是真的可惜了!标准的金中奥尼尔啊!试试?” 冯康健其实跟秦凯差不多胖,身上也肉嘟嘟的,但肉里面分明是有肌肉块的,而且他的个头比秦凯高了许多,也不知道十七班这帮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放着这么一号人物不打中锋,脑子锈掉了! “奥尼尔?你可别说笑话了!” 王一鸣赶忙扯了一把王一凡,心说你这样容易激化班级矛盾的。 王一凡却不管,直接走了过去,勾住了抱着球发呆的冯康健的脖子,大声道:“我觉着你一定有天赋,陪我们班秦凯一起练练吧,今儿个这一个球场,全包给你们俩个了,大家伙都没意见吧?” “没意见!” 十八班的人嘻嘻哈哈地应和道,看王一凡打十七班人的脸,心里头可真高兴。 “周海峰,你怎么说?” 王一凡又斜眼看周海峰。 “我没意见!”周海峰沉着脸回答,“冯胖子基本功不行,我们试过的!” 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解释一下,可语气很弱啊! “那是你没给人足够的机会练习!也没把他当回事,要是从高一开始,你这个体育委员能多上点心,你们班能次次都输给我们班?” 不带这么在伤口上撒盐的啊? 周海峰眼睛都红了。 每一次校内各年级的篮球对抗赛,只要是以班级为单位,十七班和十八班都会有一场甚至多场遭遇战的,因为王一鸣和王一凡两个人的关系,十八班在中锋位置上一直都是吃得十七班死死的,纵使周海峰这个控卫十分出色,但始终无法在内线得分的十七班每次也只能是大败而回,输的完全没有脾气。 所以,一般在市一中地篮球场上,十七班的人都不会跟十八班抢场地,尤其是王一鸣这伙人。 但凡王一鸣叉着腰,出场喊一句,来较量一下,用实力说话,他们就立刻退避三舍。 这是已经有历史渊源的。 冯康健双手抱着篮球,站在篮球框架下,能清晰地听到心脏剧烈地跳动声。 此刻阳光正烈,却和风徐徐,塑胶场地的味道都是如此沁人心脾。 他很紧张,尤其是在面对着十七十八两个班大多数同学们的注视下。 他不明白,为什么隔壁班的王一凡会突然把他拉到众目睽睽之下! 他少有的成了中心! “冯康健,你会运球吧?” 王一凡非常和善地拍着冯康健的肩膀,语气特别温柔。 “会一点点!” 冯康健终于反应过来,回道。 “试试?” “好!” 所有人都不明白王一凡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连王一鸣都是一脸的问号,但体育精神这顶大帽子无情地压下来,没人敢说二话,而冯康健运球的笨拙身姿,也立时成了篮球场上一道非常独特的风景线。 冯康健有好几次都失误了,要么一下运到了脚背上,要么一下子没拍中球,要么一下子没使对力气,球蹦的高高的,看起来格外搞笑,也格外业余。 “不要硬是用力气强行拍,运球的时候,跟着球下坠的节奏轻轻地推一下篮球,带点位移,这样容易把控好力度!” 王一凡手把手地开始教冯康健,顺带对一旁有样学样的秦凯说道。 周海峰抱着手看着,冷笑道:“我看他王一凡能教出个什么样子的来,冯胖子连基本的运球都不会,怎么打球?” “阿峰,冯胖子好歹是我们班的,我们站在一边看笑话合适吗?” “他出的笑话还少吗?放心,教不好,丢人的还是他王一凡,装什么救世主,阿呸!” “听说他前阵子出了点事故,脑子可能坏掉了吧?” “哈哈哈,还真没准是的!十八班的这帮家伙还由着他胡闹!” 这帮家伙小声地议论着,不敢让王一鸣他们听了去,不然又得被当场下战书,丢人的还是他们十七班。 “一鸣,上来!” 王一凡突然冲着王一鸣招呼了一声。 “干嘛啊?” 王一鸣原本在一旁百无聊赖地运着球,很是花里胡哨,此刻听了王一凡叫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他才不想教两个胖子呢,要知道,在这个篮球场地上,他王一鸣就是最耀眼的明星。 “你来防守!” 王一凡给他指了个位置。 “你意思是我防守他?” 王一鸣指着还在练习运球,动作生涩的冯康健,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别掉以轻心!” 王一凡好意提醒道。 “哈哈,不会,身高上就已经把他吃的他死死的了,更别说技术了,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 王一鸣很得意,虽然打败两个新手,并不能够让他的威名再增长几分,但出风头,他还是很乐意的。 王一凡斜了他一眼,对着冯康健轻声道:“你背靠着王一鸣这家伙,然后运球,不着急投篮,先用力量挤到内线,懂我意思吗?” “不用投篮啊?” 冯康健一开始有点打怵,他觉得王一鸣这家伙笑得有点邪恶。 “对,用不着投篮,咱们分步骤分开练,优秀的中锋,卡位和抢占有利位置,也是非常重要的!” “可他是王一鸣啊?” 冯康健其实已经跃跃欲试了,他骨子里不是什么怯懦的人。 “你怕啥,他瘦的就跟个柴火似的!” 王一凡撇了撇嘴。 “喂,王一凡,稍微给点面子,我都听得到的好吗?”好哥儿们幽怨地看着好哥们儿。 “你别废话,注意点,别丢丑了!” “切!” 王一鸣给王一竖了根中指。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王一凡又说了一句,可王一鸣哪里听得进去。 “背身运球的时候,你左手可以顺势张开,斜侧着一点身子,这样可以扩大护球的面积,重心也可以适当压低一点,保证球顺利运转,然后你就记着,想尽办法用尽力气,在不犯规的前提下,往内线挤,越接近篮筐越好!明白了吗?” 冯康健重重地点了点头。 和篮球场上的风云人物王一鸣单独pk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机会,不管结果会是怎么样,这都是一种令他感到非常激动的体验。 “有意思!” 当王一鸣身体贴着冯康健,张开双手高举,一下子就让冯康健有了种遮天蔽日的感觉。 他咬了咬牙,努力护住球,按照王一凡所说的,使劲往内线挤。 王一鸣瞬间感觉一阵大力传来,刚开始就差点被挤个踉跄。 他的重心已经大部分都压在冯康健身上了,可想而知,冯康健反推的身体力量是有多么强大。 这一瞬间,王一鸣已然不敢怠慢,因为他是跟其他班这种类型的中锋交过手的。 他忙把双手放了下来,推着冯康健的背,阻止他进一步向内移动。 王一鸣的防守经验其实是非常丰富,如果现在他及时后撤步,冯康健一定会摔个四仰八叉,但这种防守方式,显然也不利于他出风头,在力量对抗上,可是一个中锋的脸面。 尽管已经意识到了冯康健的不凡,但王一鸣依旧觉得在力量比拼上,他不会输得太惨。 只是,他偏偏面对的是被王一凡亲自点名道姓“发掘”出来的优秀人才,冯康健推动了王一鸣几步,瞬间就是信心大增,继续加大力量。 王一鸣也迅速放弃使用手掌,改而用胳膊肘顶住身前传来的巨力。 他已经不敢有所掉以轻心了。 尼玛,这胖子真的好大的力气! 只是,王一鸣同学只来得及感慨了那么一句,一股更大的力气将他彻底顶了开去,脚下一个重心不稳,身体就直直地往后躺倒。 “卧槽!” 等到中锋王一鸣同学真正地回过味来的时候,已经面对着天空,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上了。 围观地同学们一个个地简直都惊呆了! 王一鸣,那个十八班的大中锋,这是,被一个无名之辈给顶飞了? 38 幽鬼、黑夜 大胖冯康健可能永远也不会忘记,在高三下半学期,一直都对他而言非常平淡而无聊的某节午后的活动课上,他单手运着篮球,一手撑开,撅着屁股,却会如同一尊金光闪闪的战神一般无比光彩夺目。 世界仿佛在播放着慢动作,身边是纷纷涌上来的十七班的同学们,有的疯狂地拍打着他的肩膀,有的扯着嗓子对他喊叫,有的在一旁欢快地拍打着手掌,具体已然是听不清也记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不远处的王一凡,满脸笑意地给他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冯康健赫然看到,他的身后,仿佛长出了一双带着白色羽毛的巨大翅膀,散发着圣洁而柔和的白色光芒。 他,是天使吗? 然后,他就又看到王一凡被那个号称是除了高三年级校队两大中锋之外的最强力中锋,暨他的好哥们儿,王一鸣愤怒地双手扯住了衣领子。 “我操你大爷的,王一凡!” 王一鸣歇斯底里地在咆哮。 他还看到,篮球场边,许多男生女生们都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仿佛重新认识到他一样,眼神里全部充斥着不可思议。 这一刻,是属于大胖冯康健的。 周末。 金平市旋风网吧。 “大胖,大胖,你倒是快点给个T啊,卧槽,卧槽,死了,完蛋,被抓了!哎呀,你刚才发什么呆啊?你这要是给个T,他们两个英雄都得挂我手里!” 身边突然叫喊起来的声音打断了冯康健继续沉浸着的遐想,他手忙脚乱地放了个T,扔中了突然从草丛里杀出来的一个英雄,只是,根本就来不及开大,就被对面的小黑活生生地远程放箭点死了。 “不好意思啊,小胖!,我反应有点慢了!” 他冲着旁边的小胖子干笑了几声。 “算了,算了,不玩了,不玩了,一点意思也没有!”小胖子秦凯从座位上站起来,对旁边同样一个正在等待英雄复活的年轻人说道,“一凡,我们三个菜鸟就别开黑了吧,一个下午了,被虐地一地鸡毛!真是气啊气死我了!” 现时战绩是0杀5死2助攻,手持大后期英雄幽鬼的王一凡摘掉耳朵上的耳机,放在桌子上,恶狠狠地敲着桌子道:“老子的辉耀就差一百块钱了,突然跑出来个火女,一套连招直接把我给带走了,气死我了!他们插眼都查到野店了,我们的辅助在干什么呢?气死我了!” “你的辉耀都已经快打了三十分钟了!” 小胖子一脸鄙夷。 大胖捂着嘴,无力吐槽。 电脑屏幕上突然出现全部麦的刷屏,对面敌人开全部聊天模式,疯狂地开始嘲讽。 敌人:“哈哈哈,这幽鬼真是要笑死我了!” 敌人:“它连辉耀都没有,就一把圣者遗物外加一双破草鞋外加三根树枝就想跟我对打,哈哈!” 敌人:“我怀疑他是我们的第六人,可是我没有证据!” 队友:“对面的,我们这边还有另外两个坑比,流浪和沙王,两个控组队抓人,每次竟然都是被人反抓!” 这两个坑比,自然是指大胖和小胖组成的二人抓人小队。 敌人:“他们应该也是我们的卧底,哈哈,虽然我们还是没有什么证据!” 敌人:“对面的,既然是八打二,我劝你们还是趁早快点投降吧,真的没什么意思,我们的小黑已经三神装在手了!” 王一凡看着越发跑偏的聊天记录,黑着脸关掉了电脑屏幕,直接下线。 “我看我们还是去找个地方打会儿篮球吧!这破游戏,一点有些体验感都没有!” 大胖提议。 “不,我不去!” 小胖立马反对! 为什么同样是零基础的大胖子,在打篮球的天赋上竟然可以相差那么大,身旁的大胖那一个午后活动课一战成名,把王一鸣那家伙顶飞了之后就仿佛跟开了窍一样,球技那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啊。 尤其是在抢夺篮板和内线卡位的单打技术上,在短短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理,就几乎是杀遍十七十八班无敌手,就连王一鸣跟他单对单的时候,都已经不再采用强行卡位的方式进行防守或者进攻了。 小胖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王一鸣鼻子都气歪了,更是差点把一凡给杀了! 十八班的强力大中锋遭遇了人生最大的滑铁卢,颜面扫地。 他才不想当大胖的陪衬呢! “要不,我们干脆再开一把?” 王一凡一屁股又坐了下去,他是提议三个人来开黑的那个,还吹牛说自己的大后期一向稳得一批。 可事实,太过打脸。 不行,一定要好好地证明给他们看。 大胖和小胖齐齐摇头,非常坚决。 “我其实**脸玩的也挺不错的,要不,你们让我试试?保证不会坑!” 大胖掰着手指头很认真地说道:“你第一把选的就是虚空假面,战绩是0杀9死0助攻,都超鬼了!” 冯康健同学,你其实一点都不用对数字那么敏感的?你想强调什么?你数学成绩很好? 话说难道我一次都没有参与团战吗?0助攻?逗我呢? 不可能! 不过,你们两个既然那么反对,那就不开黑了吧!游戏使人堕落。 王一凡这般想着,就先去结了上机的账,大胖有些不高兴,说道:“王一凡,说好了的,今天都是我请客的!” “哎呀,不用那么一板一眼的,谁请都一样啊,更何况,网吧是我提议要来的,当然要我付账了!” 小胖在边上点头附和道,“是是是,下次你请好了!” 他是蹭着玩的,也挺乐意。 “那时间其实也不早了,我们去吃晚饭吧,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 大胖看了眼天色。 “现在去吃饭的话,吃完了时间应该会很晚了吧?”小胖迟疑道。 “没事的啊,今天反正是周六,明天又不上学,吃个饭到几点都是可以的呀!你们家里有宵禁?” 男孩子们都不愿意承认这一点,虽然父母铁定有告诉他们必须在几点之前回家。 “那好吧,那我们去吃好吃的!” 果然,和两个明显是吃货的家伙聊吃的事情肯定会很顺利的,迟疑什么的,晚归什么的,都是浮云啦! “我想吃银鱼海鲜羹!” 王一凡叫道。 “银鱼海鲜羹的话!”大胖摸着肉嘟嘟的下巴,眼珠子转了转,道,“那就要说是陈山港靠近海湾的那家山湾大酒楼了,特别鲜,特别好吃,里面加了好多新鲜的料呢,可就是离我们这里太远了!” “哈?那边竟然还有酒店?我咋不知道?” 王一凡是真不知道。 “其实就是一家很小的酒楼而已,不过,里面的海鲜的确是一绝,听说是老板每天亲自出海捕上来的,我爸爸和他的朋友们就很喜欢到那里去吃海鲜的!我也跟着去过好几次呢!” 说起这个来,大胖那是如数家珍。 “对的,对的,我知道的,山湾嘛!那个银鱼羹我也吃过,有点稠稠的,特别好吃!” 小胖鼓起掌来,吸溜了一下口水。 “你也知道?” 王一凡不要太郁闷啊! 不该去那里的啊! “知道的啊,我爸也经常去的,就是他却不爱带我去!我就才吃过一两回!” 果然,吃货和吃货的世界是非常相通的。 “可是,山湾的话,真的是太远了呀,而且都没有公交车可以直接过去的!下车的站点走路还得小半个小时了呢,要是打出租的话,车费都够我们可以吃一顿大餐的了,划不来的!” 小胖这么对大胖说,在这一点上,小胖秉承了他爸的优点,精于算计。 大胖原本正想咬牙答应下来,一想到口袋里的零花钱,似乎不够消费,又有点犹豫。 “太远了,放弃!吃完了别半夜都回不了家,你们好好想想,还没有其他地方能吃的?” 王一凡只好先将山湾强行pass掉。 “那就只有金源海鲜大酒楼了!” 大小胖子几乎异口同声地回道。 “好,那就这里了!” 王一凡赶忙说道。 “可是……” “大胖你怎么了?” 小胖刚迈出去步子,就又给收了回来。 “嘿嘿!”大胖干笑了几声,微微红着脸道:“其实这家酒店的消费还是挺高的,我就怕我口袋里的钱带的不够!” “没事,没钱了让凯凯付,他零花钱多!” 王一凡大手一挥,好像他很有钱似的。 小胖拍了拍口袋,笑道:“今天出门前我爸又给了我好几百零用的,我之前就已经攒下了不少零花钱了,吃一顿饭而已,足够了!” 小胖是个有钱人,秦勇在零花钱上是舍得的,这一点,王一凡在上一世就明白了。 “可是,都已经说好了,我请客的!打游戏也不是,现在吃饭又要这样!” “哎呀,自家兄弟,哪里需要分的那么清,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啊!再说了,凯凯有钱啊!” 王一凡再次勾住了大胖的脖子,生怕这家伙嘴里蹦出半个不字来,有时候,少年人太可爱,太纯真了也不行! 伤脑筋! “好吧,那就只能先这样了,等我攒够了零花钱,我再还给小胖就是了!” 大胖信誓旦旦地郑重说道。 “哎呀,随你啦!都说了一样的啦!” 大胖很开心,他能够请王一凡吃饭。 大胖无疑是有一颗感恩的心的。 王一凡无私地教导,让他顺利地迈上了成为篮球高手,金中奥尼尔的康庄大道。 只是他又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人心险恶,王一凡同学其实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纯良和友善。 在成人的世界里,尔虞我诈是一种基本常态,哪怕是简单地保持一颗本心,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王一凡为什么会帮一个之前还毫不相干,甚至是不认识的人,如果大胖的年纪再长上几岁,再多些社会阅历,他可能就会多留个心眼。 而此刻的大胖冯康健,满心却都是对王一凡的感激。 尤其是刚刚王一凡的那一句,自家兄弟,听着怎么就那么窝心。 金源海鲜大酒店是金平市内极有名气的酒店之一,位于金平市中心位置,靠近东湖边的黄金地段。 这个酒楼高十二层,有五个大型宴会厅,平常可以举办超过五百人的宴会,其二楼以上还有六十八个独立包厢,两间对外营业的海鲜自助餐厅及数百间客房等等,宣传号称是来金平市的外地人必须要来体验的酒店之一。 不过,大多数时候,广告嘛,总是有些言过其实的。 但这里的海鲜,的确算得上是金平市排的上号的。 “哎呦,这不是凯凯吗,我们应该好久不见了!” “雅茹姐姐好,我已经很久没来啦!” 酒店大厅里,三人一道走进来的时候,上来迎客的女人竟是一眼就认出了小胖秦凯,纤纤玉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一副非常熟稔的样子。 “好,好,今天是你一个人带你的同学来吃饭?” 张雅茹就如同一个邻家大姐姐一样。 小胖子有些得意,无形之中显摆着他小小年纪就有的所谓人脉。 “是啊,雅茹姐姐,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这个叫王一凡,这个叫冯康健,都是市一中的!” “两位弟弟你们好!” 张雅茹没怎么在意秦凯身边的两个年轻人,实际上她对秦凯也并不怎么在意,只不过是恰好认识,恰好她又在大厅罢了,一切都是偶然,她自然不吝啬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倒是小胖秦凯的父亲,还算是能够照顾到金源的生意,但也就这样了,所以多给个笑脸,也无关紧要的。 “麻烦雅茹姐姐给我们安排一个小一点的包厢就好了!” 小胖自认人头熟,当起了接洽者。 “我们要靠近东湖一侧的!”王一凡插嘴道。 三个小屁孩凑在一起也吃不了多少钱,要求倒是还挺高! 张雅茹点了点头,笑着带他们几个找到了二楼的一个包厢,也没亲自招呼的心思,嘱咐了服务员多送一个菜,就匆匆地离开了。 王一凡赶忙坐到窗边,探头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好能看到酒店的大门还有大门附近的一部分停车场,视野算是不错,心下这才算是微微松了口气。 窗外,夜色慢慢来临,就好像一双黑色的大手,突然将整个天空都给笼罩了起来。 39 纯真,险恶 金源海鲜大酒楼,一间名为金榜厅的包厢。 张雅茹纤纤素手轻轻地搭在一个面庞有几分黝黑的年轻人的肩膀上,不落什么力气。 她微眯着眼睛,笑嘻嘻的,很是和善地看着面前面庞红扑扑的可爱女孩子。 “妹妹,我这杯酒是家里人特地酿制的果酒,没什么度数的,甘甜香醇,我也特比喜欢的,你放心喝好了!” 那有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辫子的女孩犹疑地看着面前桌子上清澈中带着几分香甜味道的酒液,不禁砸吧了一下嘴巴,咽了一口唾沫。 哎呀,闻着好香的样子,不知道喝起来是什么味道的! 不过,看着就很好喝的样子啊! 只是,面前这位打扮时髦的漂亮姐姐,的确是初次见面啊,看着挺和善的,可怎么都让人无法亲近起来呀! 真是奇了怪了? 哎呀,又哪里奇怪了呢? 女孩子轻轻地摇了摇头,有点抗拒。 张雅茹却丝毫不以为意,目光在酒桌上逡巡了一圈,笑道:“也不怕各位老板们笑话,说来也有点奇怪,我来金源也有些日子了,还是头一次见卢大少爷带来的女孩这么俊靓,真的是分外觉得投缘,要是你不嫌弃,称我一声姐姐,姐姐做主就免了你们今天这顿酒水?你看,怎么样啊?” 她话中有话,可在座的却是没有一个人听出来。 “张经理果然豪气!” 他们不禁都大声地叫好起来,美女现身,说的又是这般豪气的话,瞬间就点燃了包厢里的氛围。 “雅茹姐果然是女中豪杰!真给我卢浮生面子!” 面色黝黑的年轻人笑嘻嘻地把手放在张雅茹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只觉得雅茹姐的手很是温热柔软,让人不禁心猿意马。 只是,张雅茹很快把手抽走了! 让他瞬间就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而此刻所有的压力,几乎一瞬间都朝着那长马尾的女孩子倾斜而下。 一杯没什么度数的果酒,换一次免单! 虽然不是陆芸芸付账,但她心里也觉得很划算! 好有诱惑力啊! 能不能等到下次她一个人来的时候再行使这样的权力啊? 小陆老师很想悄悄地问面前的漂亮姐姐,但感觉一定会被她笑话的样子。 而且她非常不明白,只不过是几杯酒下肚,这个突如其来的漂亮姐姐进到包厢之后,说了几句话,今天他们酒桌上的主角为什么一下子变成了她? 她只不过是一个可以非常安安静静地躲在角落里享受各种新鲜肥美海鲜的小小陪客而已。 没有一丝丝的存在感,那就是今晚她最大的愿望啊! 一开始明明都好好的,同是市一中英语老师的蒋楚楚老师和她挨着坐到了一块儿,让她原本为此行所谓的校友会有些担忧的心思都少了许多。 可是,现在,为什么都在看我? 小陆老师很慌! “小陆,喝了,张经理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王宝观摆出了年级主任的派头。 “放心吧,没事的,不就一点果酒嘛,你看我都喝了好多红酒了!” 蒋楚楚老师也在一旁轻声地劝说她。 吴副校长向她投来鼓励的目光,非常亲切。 一切都看着那么和乐融融的。 “那我就喝一杯啊,我一点都不会喝酒的呀!” 小陆老师咬了咬牙,像是慷慨赴死的义士一般,双手捧起了面前的杯子,咕咚喝了一口。 酸酸的,甜甜的,还有一点辣辣的。 小陆老师眼睛一亮。 真好喝! 怎么能这么好喝呢! 为什么跟小时候偷喝爸爸的酒完全不一样呢? 那时候分明胸口都火辣辣的生疼的! 咕咚咕咚又是两口! 当一个人逐渐放松警惕的时候,一些本心就会原原本本地不经意就流露出来,兴许在小陆老师相对简单而纯粹的世界观当中,面前这一场小小的饭局,大致上是跟当初和老叶以及王一凡一家子一起的那一次,是差不多的,甚至在气氛上比之还要好上一些,领导们都好和善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在学校里板着面孔的威严呢! 只不过,人心和人心之间,怎么又能轻易地相提并论呢! 真是个单纯而又贪嘴的女孩! 张雅茹看着有些“贪杯”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心里不禁微微地感叹了一句,却很快又正视起了她自己的身份。 同情,那不是她在面对这样的场景下该有的感情。 “小陆妹妹,怎么样,姐姐说的这个果酒,的确是很不错的吧?我可是不会骗人的呦!” 小陆老师瞬间觉得这个被在场的所有人都称作张经理的姐姐一下子变得非常和善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笑道:“谢谢经理姐姐!” “不客气,你慢慢喝!” 张雅茹将手里头提着的酒放在了她的身侧桌子上,“这酒就当是姐姐送给你的见面礼了,喝不醉的,你放心喝就是!” “这怎么好意思呢!” 贪杯的小陆老师,腼腆地摇了摇头,似乎很有原则,不轻易拿人的恩惠。 “哈哈哈,妹妹还是太客气了,这果酒姐姐那里很多的,都说了我们之间有缘分,可不要拒绝哦,不然姐姐可不高兴!” 张雅茹没给小陆老师拒绝的机会,“得空了再来金源找姐姐玩!” 她转向在场众人,“那我就不陪了,祝各位用餐愉快,这单就像我之前所说的,记我账上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 临出门前,她回头又望了眼那小陆老师,不由地轻轻摇了摇头,暗自叹息。 金榜厅,金榜厅,这名字取得还真是让人觉着好笑。 “雅茹姐!” 刚没走出几步,包厢里那个面色黝黑的年轻人就已经快步走了上来,顺势一把单手勾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在上面轻轻地摸了几把,流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张雅茹拍掉他作乱的手,轻声嗔道:“今天你又要作什么幺蛾子?” “嘿嘿,没有,就是老头子让我出面给金平市一中捐一批电脑嘛,说是为了母校搬迁新校区出一点绵薄之力,建立几个微机室,你是知道的,老头子就喜欢玩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金平市一中算是个屁的母校哦!” 年轻人说笑着又把鼻子凑到了张雅茹的脖子间,狠狠地嗅了几口,调笑道:“雅茹姐,你今天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啊,闻着可真是香喷喷的!” “你爸送的,香奈儿的,要不要我拿出来给你卢大少爷欣赏欣赏?” 张雅茹毫不客气地推开他的脸,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年轻人不禁干笑了一声,退开了几步,“我说这味道怎么那么好闻,原来是老头子送的,他可真上心!” “我今天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你可要好好的,不准在金源里面胡闹!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张雅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诫了一句,扭动着腰肢走了。 呸,烂泥扶不上墙的狗东西! 她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看着女人包裹在包裙里那丰润而妖娆的水蜜桃一般的臀部,年轻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呸,臭婊子!立什么狗屁贞节牌坊,小爷迟早把你按在床上,到时候准让你求爷爷告奶奶! 王宝观非常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一间叫做金榜厅的包厢里,墙壁上会挂几幅国外的写实油画,其中一幅还是赤身裸体的欧洲女人举着一个水瓶妖娆展示着丰满身段的场景,画家的功底不错,将女人牛奶般的肌肤刻画得惟妙惟肖。 当然如果用艺术的角度去欣赏,它自然是艺术,但如果用狭隘的眼光去看,它又与搞颜色有什么区别? 但不管怎么样,这跟金榜二字又有什么关系? 哪怕是人生三大喜事,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之中的洞房和女人有点关系,那也应该配一幅东方仕女图才是正经啊! 这酒店给包厢取名字的人,是真的没一点文化水准啊。 王宝观觉得以自己这重点高中年级主任的身份坐在这样的包厢里,简直是有辱斯文。 “老王啊,我不是让你带几个能喝酒的老师过来吗,你怎么偏偏要带几个不会喝酒的小丫头片子,一点兴致都没有了?” 吴副校长见年轻人走了出去,板着脸轻声责问王宝观。 “吴校长,要是我们邀请的是卢总,那的确是需要几位能喝酒的老师的,但我们这次邀请的是卢总的公子,那就要另当别论了,您看,卢公子是不是从刚开始就挺高兴的?” 王宝观解释道,心里头却十万分地不痛快。 老王八蛋,这事情之前明明是他一直在努力拉动的关系,临了眼看就快要办成了,这老王八蛋倒好,突然出来横插一缸子,想抢了他的劳动果实。 现在更是变本加厉,还对他的所作所为指手画脚起来,迟早让你从副校长的位置上滚下来。 占着茅坑不拉屎,竟然还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王宝观可是深谙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的精髓! 哎,谁让官大一级压死人呢! 吴副校长见到这个小陆老师啊,的确是觉得很头疼啊,这么不开窍的年轻女老师,放到饭桌上,除了多了一张吃饭的嘴之外,还能有个什么用处? 漂亮倒真是蛮漂亮的,看着小巧玲珑的! 咦? 吴校长一愣,随后非常惊愕地看着王宝观! 这家伙,难不成?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难怪这个老家伙能非常容易就拉动一笔这么大的捐助,原来把心眼都用在这样的地方了啊! 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吴副校长感叹着,便笑眯眯地同流合污了起来,冲着陆芸芸说道:“小陆啊,你年轻,和浮生应该是同龄人,他也是从我们一中毕业的,你们之间应该是有共同语言的,可以试着多聊一聊,你也不要光顾着吃,知道吗?” “哈哈,吴校长说得非常对,小陆老师啊,我们都是同龄人,有机会应该多相互了解了解!我叫卢浮生,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浮生,是非常喜欢交朋友的一个人!” 皮肤黝黑的年轻人正好开门再次走进来,听到吴副校长对陆芸芸地叮嘱,立刻就拿着杯子来到了她的面前。 校长的话,不能不听的! 小陆老师连忙把手里头已经“撕咬”了一半的红烧肉搁下,捧起身前的酒杯,也不知道朝着哪个方向嘟囔了一句,“干杯!” 然后,就看到她咕咚咕咚地把之前杯中剩下的酒一口气都给喝完了,还吧唧了一下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真好喝! 一滴果酒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没跑多远,小巧的舌头就把它给重新拐了回去,小陆老师舔了舔嘴唇,看向身前傻站着的卢浮生,道:“你喝呀!我都喝完了!” 这么主动? 卢浮生无法把握小陆老师说话做事的节奏,之前分明还是一副我打死都不喝酒的样子! 为什么可以变得那么快? 卢浮生丰富的经验也无法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而实际上我们可爱的吃货小陆老师只是单纯地觉得那果子酒的确是特别好喝罢了,而之前也一直没有好的机会让她一次喝那么一大口。 “我还得再敬一杯小陆老师,今天这一桌子免单,都是你的功劳啊!” 卢浮生笑眯眯地说道,还殷勤地替小陆老师的酒杯里再度添满了酒。 他其实心里跟个明镜儿似的,张雅茹无非是随便找个借口给他免了这单而已,她又对他十分了解,知道找场子里最漂亮的女孩子免单,那一定最称卢浮生的心意。 要说这个女人怎么就那么招自家老头子喜欢! 实在是太懂男人的心思了! 只是可惜,也太滑溜了一下,始终都不能够得手,也就能在嘴巴上沾些便宜! “客气啦,我就是一向运气都好一点点的啦,不过那位漂亮姐姐,真的能说话算话吗?” 小陆老师抬头看向卢浮生,疑问倒是很真诚。 一旁的服务员听不下去了,认认真真地解释道:“这位小姐,刚刚那位是我们酒店的经理,酒店的所有事宜,她都是有权做主的,免这一桌子的单,当然是算话的!” “哦哦,这样啊!” 小陆老师目光迅速转移,落在了吴副校长和王宝观的身上,一副求学校领导表扬的样子。 老大一笔钱了,可是实打实地功劳啊! 她是真的分外珍惜可以转正的机会的。 王宝观干笑着掩饰着喝了口酒,吴副校长迅速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撇过头去。 老王啊,老王啊,难怪学校孩子们背地里都叫你老王八,这么单纯可爱的女孩子,你也好意思把人给拉出来作陪,你真是好狠的心呐! 真是你大爷的,你这个岳不群伪君子,你竟然也好意思鄙视我? 合着脏活累活都我来干了,你就在这里坐享其成,还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批判我? 啊,呸! 恶心! 王宝观迅速地读懂了吴副校长的眼神,心里那个憋屈啊! 40 吃货的世界 卢浮生见过很多各式各样的女人,用他自己炫耀的话来说,那就是他卢大公子堪称阅女无数。 有句话说的好,有钱的人的快乐,穷人是想象不到的。 卢浮生对此,深以为然。 他的父亲发迹与他的孩童时代,他的人生可以划分为两个阶段,一个阶段是穷苦而自卑,另一个阶段则是富裕而狂放。 成了年之后,形形色色的女人有倒贴上来的,有欲拒还休实则热情奔放的,甚至还有那种不管不顾地生扑的,金钱的魅力,委实是强大到让人欲罢不能,望而生畏的地步。 但当他逐渐见地多了,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屌丝眼里高高在上的女神,可能是高富帅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卢大公子要是知道这种流传于后世的说法,那他一定会觉得是他放浪的生活的真实写照。 尽管这只是一个很小的群体而已,对于卢浮生这个个体而言,依旧是非常庞大的数量。 当然,还有很大一部分的女人是不会轻易地拜倒在金钱面前的。 而这类人,现在,则很对卢大公子的胃口。 玩的就是这种挑战! 他会脱去金钱至上的世俗外衣,穿上代表着优雅、风趣和高尚的面皮,充当上流社会的精英人士。 就好比是现在,他衣冠楚楚,外表斯文,皮肤虽然黑了些,但面庞清秀,身材挺拔,谈话间风趣幽默,让人生不起哪怕一丝一毫的反感。 所谓有钱人家用“金钱”堆出来的教养,在他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 自认有千面的卢浮生,其实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游戏人生的心态。 将只存在于他幻想中,极具有挑战性却又不敢沾染的张雅茹美好的肉体暂时丢在一边,卢浮生发现,他真的有点看不懂身边这个有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辫的英语老师了。 他在席间的一切表演,好似都被她当成了空气。 他无疑对这条马尾辫很感兴趣,有点土气,又有点灵气,将两种气质完美揉杂在一起,很少见。 要是在床上,啧啧啧! 卢浮生“口齿生津”! 但后来,他又隐隐觉得这英语老师,其实还有点憨傻气。 若要说她是不谙世事,纯真无暇的话,不管是什么人,劝她喝酒的时候,她双眼里的警惕和防备都快满的要溢出来了。 但若说她小心翼翼,谨慎非常的话,她一个劲儿地给自己灌那种果酒又算是这么一回事? 果酒再寡淡,那也是酒,少说也是有十来度的,一口一口就跟喝饮料似的,也比他们喝白酒的差不了多少了。 所以,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是属于那种欲拒还迎的,还是那种清高冷淡的,或者是纯真无邪的? 卢浮生根本没法轻易地给小陆老师一个定位! 小陆老师很快就把满满一瓶果酒都给喝完了,少说也有750买了左右,她甚至都没分给身旁的另外一位蒋楚楚老师哪怕一丁点儿,完全就跟只护食的小狗子似的。 身旁的蒋老师却一点也不以为意,她也不主动敬酒,但但凡有人找她喝,她也是来者不拒,面不改色,好比一个无底深渊似的,让人瞧不透。 卢浮生无疑还是对小陆老师要更感兴趣一些。 “陆老师,我再给你倒上!” 卢浮生刚抬了半个屁股,小陆老师就一把抱起了前面的酒杯放在自己胸前兜着,小声嚷嚷道:“我不喝酒的!” 卢浮生干笑了几声,转手又去拿红酒,非常有绅士风度地说道:“那来点葡萄酒?” “都说了不喝酒的!” 小陆老师气呼呼的,瞪了卢浮生一眼,后来又察觉到不对,赶忙加了个笑脸,跟买东西送上什么不值钱的赠品似的。 “陆老师,这个是葡萄酒,跟你之前喝的果酒是一样的,只不过这个是用葡萄酿制的而已!” 卢浮生觉得自己像诱骗小孩子的罪犯。 “这个甜甜的,哪里有酒味了,你这个是红酒,喝了后劲很大的,很快就犯晕了!” 你还知道后劲? 你是真傻呢,还是当我是傻子? “那再上几瓶果酒!” 卢浮生对着一旁候着的服务生道。 服务生心说你冲着我龇牙咧嘴恶狠狠地干什么,我只不过是一个服务人员而已,又不影响你泡妞? “不好意思,先生,这是我们张经理自己酿的,不对外出售的!” 服务生板着脸道。 “跟你们张经理说,是我卢浮生问他要的,还有,让她换个服务生!” 服务员愣了半天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得这位不快了!这果酒的确是不对外出售的嘛! 委屈巴巴的服务员去找张雅茹诉苦。 “没事,你不认识他也正常,去找你小菊姐再去取几瓶果酒送过去好了,让她亲自在那边招呼着!” 张雅茹颇为好笑地听完服务员的讲述,心想自己果然猜的没错,那卢浮生果然是相中了那个长马尾的女老师,不过,这与她无关紧要。 几瓶果酒而已,只要那大少爷不在金源这边闹腾就好,出了金源的门,就不管他狂风海浪了。 服务员应了声是,却满脸愤愤地走了,心里头不知道给那位卢浮生画了多少个叉叉圈圈。 小菊一口气拿了四瓶果酒到了金榜厅。 卢浮生见了她,笑道:“这才对嘛,派个生面孔,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张雅茹的心思!” “卢先生,酒需要都开了吗?” 小菊好似没听到他话里头的深意似的,一直都保持着非常职业的微笑。 “都开了!” 卢浮生大手一挥。 “不,不,不,不用开了,我已经喝不下了,不过,我可以把这些果酒都打包带走吗?” 小陆老师慌乱地摆着手,却又是一脸希冀地看着卢浮生和小菊两个人。 “打包?” 你他妈一定是在逗我! “客人如果喜欢,打包带走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我们还是希望客人在店里喝,如果拿去外面售卖,不太合适!” 小菊余光瞥见身旁跟吃了屎一样的卢浮生,继续标准化地回答道。 “我不售卖的,我自己喝,嘿嘿!” 小陆老师舔了舔嘴唇。 “陆老师,这样多不好,吃了还要拿,会让人说我们一中老师的不是的!”身旁的蒋楚楚这个时候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突然插嘴道。 “啊,不好吗?” 小陆老师弱弱地问道,眼神里依旧保持着一种非常强烈的渴望渴望。 “没什么不好的,几瓶酒而已,放下吧,等会给陆老师打包带走!” 卢浮生越发觉得这个陆老师有趣了,冲着服务员小菊说道。 “谢谢卢先生!” 小陆老师看着摆在她面前颜色翠绿的果酒,心里头不由地偷乐。 真好,一下子骗了那么多好喝的。 哼哼,想骗我这样子聪明伶俐的小陆老师喝酒,一点门儿都没有! 咦,为什么我叫自己也要叫小陆老师呢? 都怪那个可恶的王一凡。 咦,不对啊! 这一桌明明是因为我的功劳都免单了呀,为什么这个卢浮生要充当请客的人呢,哼哼,我自己和自己免单的,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真是不要脸皮! 小陆老师偷偷地鄙夷地瞅了一眼身旁的卢浮生。 卢浮生并没有察觉,他只是不停地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劝小陆老师喝酒,但哪怕是王宝观和吴副校长亲自压过来,她也都装傻给一一化解了,就是看着方式方法,太过笨拙。 她非常分明地看到王宝观和吴副校长两个人的脸都黑了好几次。 她真的好羡慕好羡慕蒋老师啊! 蒋老师明明看起来比她也大不了几岁,个子也是小小的,可是她的酒量为什么那么厉害,一杯又接着一杯,脸都不红一下的,真是厉害,自己要是能够像她那样,就不用一直都这么小心翼翼了,一定把可恶的王主任和吴副校长给喝倒了算! 就像当初那位姜什么来着的喝倒沈振民老师一样,看他们喝醉之后的丑样! “既然陆老师不喜欢喝酒,那就给她再上点饮料好了!甜一点的,对吗,陆老师?” 卢浮生似乎放弃了努力。 这让小陆老师看他的时候,不是那么讨厌了。 哼,还算是懂得进退,要是再逼她喝酒,她就要发飙了,但一定会得罪这个家伙,吴副校长和王主任就要不高兴了,他们一不高兴,自己的转正就麻烦了,工作也很重要的啊! 不用纠结可真好! 小陆老师先厚着脸皮让小菊帮忙把几瓶果酒都给她打包装好,然后就放在她的椅子边上近近的,仿佛生怕被人给抢去了似的。 小菊在一旁转过头偷偷地笑。 吴副校长瞪了眼王宝观。 看看你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市一中的脸面都快被她给丢光了! 这样的,能起到作用? 王宝观也是满脑子黑线。 这管我什么事? 陆芸芸是现在整个高三年级教师里面最年轻漂亮的,不拉她拉谁,难不成去找个四十多的中年妇女? 话说,这陆芸芸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回头再好好地教训她,成什么样子?这可是关乎到两个微机室的一次饭局! 要是遭殃,势必要拿她试问! 虽然年轻的卢浮生表面上依旧笑嘻嘻的,涵养和风度极佳,但鬼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让女老师到饭局上来是干嘛的,就是来活跃气氛的,劝人喝酒的,像陆芸芸这样的,还不如不带过来。 简直是太糟心了! 王宝观这个时候甚至已经不敢再提微机房的事情了,生怕卢浮生一个不高兴,直接给悔了,连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姓吴的,你倒是心宽体胖啊,该喝喝,该吃吃! 有事没事还指责自己一番? 王宝观肺都快被气炸了。 王主任的脸色真的是越来越难看了! 小陆老师偷偷地瞥了校领导一眼,心里头很郁闷,也很无奈,但是也没有办法啊! 自己绝对不能再喝了,再喝就真的要晕了。 已经喝了满满的一大瓶了啊! 但是咱也不知道喝酒是要你来我往,变着花样来的啊!就光顾着闷头喝酒了,喝得太领先了!就这样了! 从来不喝酒的小陆老师觉得自己闷秋秋地干了一瓶果酒,已经是非常有诚意了!就是在时间上没有把握到位! 哎呀,算了,算了,就不管了呀! 大不了到时候再被狠狠地臭骂一顿好了! 呜呜呜,以后不会真的不能转正吧? 老王八蛋,额,兴许会真的把转正的机会给掐掉的! 老王八,老王八! 小陆老师决定化深切的担忧为美好的食欲,决不能再重蹈覆辙,上次在雪莱大酒店错过的肥美的大龙虾,可是让她心心念了好久好久! 这次更不了不得啊,整整一大桌子的各色海鲜,大龙虾仍旧有,个头不比在雪莱大酒店的要小了。 还有好多好多特色菜肴啊,放在罐子里的红烧蹄髈,嘶,流口水了! 哇,那个肥嘟嘟的大螃蟹也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小陆老师用筷子迅速地夹了个看起来有点吓人的大钳子,一点都不在意美观不美观的问题,她的牙口是极好的,嘎嘣一下就把坚硬的大钳子给咬碎了,露出里面白嫩嫩肥嘟嘟的螃蟹肉,顺带也发出了一声脆响。 “我们陆老师胃口还真是不错啊!” 吴副校长笑呵呵地赞了一句,心里头却很不高兴,年轻人这牙口,哎,老人家可真羡慕啊。 王宝观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就带了这么一个活宝出来,当初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活脱脱的就是一个长得漂亮的棒槌! 下次再带她出来,我王宝观就是这个棒槌。 小陆老师丝毫没注意两位校领导几乎要崩溃的表情,双手油腻腻的,看着贴心地帮她把杯子倒满的蒋楚楚,说道:“谢谢蒋老师!” 她用掌心夹着酒杯,扬起脖子,咕咚咕咚又给喝了个底朝天。 “蒋老师,您可真好,真贴心!” 她笑得很甜,纯真烂漫! 当吃货碰到美食的时候,总是如此幸福的模样。 她觉得心思细腻,看到她满手油渍就替她倒饮料的蒋老师非常贴心,以后一定可以做个好朋友的! 41 尿频尿急 小菊急匆匆地往楼上跑,小碎步迈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转入了一间不怎么起眼的办公室。 办公室布置得非常温馨,里间还隔开了一个迷你休息室,是属于张雅茹的一方小天地。 此刻,她正高高地抬脚踏在一张柔软的沙发椅子上,一头短发遮挡了大半个侧颜,弯着腰,细心地涂着脚趾甲油,丰满的臀部高高地斜翘了起来,包裹在包裙里面,看着分外诱人。 她朝着脚面长长地呼了口气,外头打量着,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 五个可爱的脚趾丫顽皮地上下跳动起来,就像是跃动的琴键。 “经理,经理!”小菊咽了口唾沫,出声。 真是羡慕经理丰满的大屁股,跟水蜜桃似的,连女孩子看着都心动呀! 要是自己能有这样的身材就好了!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忙慌的,不是让你在那大少爷的包厢里看着点吗?” 张雅茹颇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头也不回地问道。 提前跟卢浮生那纨绔打了招呼,以他的性子,应该是不敢在他的老头子眼皮底下胡作非为的,但终究还是要防着他出点小幺蛾子。 “经理,他们已经吃完都吃喝完了,就是,就是,有个女老师喝醉了,住进了我们的客房里!” 张雅茹抬头,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问道:“是那个看着个子小小的短发女老师?” “不是,是那个辫子老长老长,都快拖到地上了的女老师!很漂亮可爱的那个!” 似乎担心张雅茹没印象,小菊刻意强调了一下小陆老师的特征。 “是卢浮生使坏灌醉的?”张雅茹好看的眉头都紧紧地皱了起来,那家伙还是不安生吗? “他人呢?” “我其实也不知道那老师到底是怎么喝醉的,看着像是喝了您送的果酒起了后劲,但她也就喝了一瓶啊,后来,还是另外那个女老师给送到客房去的!至您说的于那位卢大少爷,去送那两个学校的领导了,这个时候,应该才出了大门呢!” “那不得了,你去告诉客房部的人,千万千万别给那大少爷开门!”张雅茹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是他回头再问起我,就说我有事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她点了点小菊的鼻子,“还有你们,小心一点,别着了他的道,尤其是那些有点姿色的,都躲着点,别在这个时候出来瞎晃荡,否则老娘到时候一个个地打屁股,明白了吗?” “明白了,才不会被他给骗了呢!”小菊躲了躲,然后又皱着鼻子,说道,“不过,经理,我总是觉得有一点点奇怪,您的果酒后劲儿这么大吗?那女老师后来就晕晕乎乎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呢!” 小菊心说我也偷喝过几口,不至于醉成那副模样啊! “估计就是个没沾过酒的,去管那闲事干嘛?只要在金源里面,不落那纨绔少爷的手里就好,明白了吗?” 张雅茹低下头,继续涂她的脚指甲油,她的脚面本就白皙,配上这种大红色,看着格外艳丽。 小菊听自家无比敬佩崇拜的经理都这么说了,便放下心中的那一丢丢疑惑,笑嘻嘻地凑了上来,道:“经理,真好看!” “好看呐?想涂?” 小菊眼巴巴地点头。 “那你待会自己试着涂涂看!” “一凡啊,你怎么老是进进出出的,就不能安生一点吃个饭吗,你要的海鲜银鱼羹就快来了,你瞧瞧,瞧瞧,这才多久的工夫,你就上了几趟厕所了?” 刚打开包厢门,甩着手装模作样的王一凡就被小胖给吐槽了。 他这顿饭,吃的实在是不能安生。 “你是不是有病啊?” 大胖表情非常认真地问。 你才有病! 王一凡翻了个白眼,“也许饮料喝多了吧!” “没有吧,饮料你也没喝多少呀,跟我们都差不多的!”大胖依旧十分认真的模样,还跟王一凡解释起来,“听说,尿频尿急是一种常见疾病,正常成人白天排尿大概4~6次,夜间的话0~2次,次数明显增多就会被称为尿频了。我数了一下,你刚刚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已经去了四趟厕所了,一凡,你真的应该好好地去看看医生了!” “大胖,这么严重的啊?” 小胖蹙眉,原本打趣王一凡的表情也没了。 “嗯嗯,未来还非常有可能影响男性功能的,一定要提早发现,及时治疗!”大胖点头。 凡事怕就怕认真二字! 王一凡瞬间头大无比,大胖小胖,用得着观察地那么仔细吗? 我能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其实我是去望风的吗? 那难道真的装作自己是尿频尿急? 这个…… 不行啊,大好青年的,这种病不好随便往身上套啊!绝对会影响以后找女朋友这样的人生大事的啊! 别看小胖秦凯这家伙闷闷的,但他是那种典型的闷骚性格,指不定没多久班级里就会把他王一凡尿频尿急的事情给传得沸沸扬扬了。 想想那画面! 啧啧! 算了,还是再多喝点饮料吧,造成一种强行能够解释的因果关系! 他坐上位置,咕咚咕咚就把一杯子满满的饮料给喝完了,还哈地发出一阵砸吧嘴的声音。 这个时候,他习惯性地从窗户里往外瞄了一眼,却正巧看到大门口走出来两个晃晃悠悠的人影,其中一人赫然是高三年级的教务主任,王宝观,而另一位,可不就是吴德发,吴副校长嘛! 王一凡心里头瞬间就是一紧。 “哎,大胖小胖,你们知道我刚刚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谁了吗?” 他故作神秘地探出脑袋,语速却是飞快。 “看到谁了,这么神神秘秘的?” “我看到小陆老师了,喝得迷迷糊糊的,被一个男的搀着,上去了!” 王一凡怕耽搁太多的时间,急忙硬生生地扯了个像模像样的谎,手指头向上点了点,实际上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看到。 毕竟记忆实在是太过久远,之前又跟他没有半点牵连,他甚至连小陆老师吃饭的大概时间和地点也是从她那里死皮赖脸地套问出来的,这其实也在无形中增加了他需要去承担的风险。 “小陆老师?陆芸芸?” 这次大胖先搭腔,陆芸芸也教他们英语的。 “是啊,是啊!” 王一凡有点着急,心道,大胖小胖,快,思维赶紧地发散起来。 “是陆老师的男朋友吧?他们开房了?” 小胖眼睛冒光,大新闻啊!可为啥心里头有点凉凉的,很失落的感觉呢! “不是,小陆老师根本没男朋友的,我就没看到过有人来接她!”大胖拍了兴奋的小胖一巴掌,挤着眉头道,“喝醉了?还是被一个男的搀着上楼开房?” 对,对,对,大胖,你的思路很正确,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这职业警觉性也带家族遗传的啊,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处! “你看清那个男的长什么样了吗?”大胖问王一凡,脸上的肉都快挤在一起了。 “没看清,哎呀,大胖,被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那个男的非常可疑,鬼鬼祟祟的,一直都低着头呐!”王一凡一拍大腿,“早知道我就上去打个招呼了!卧槽,大胖,不会出事情吧?” “走,出去看看!” 大胖不知不觉地接过了三个小伙伴的主导权,立刻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很是雷厉风行的样子。 三个人没有犹豫,冲出包厢就直奔酒楼客房部的前台。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醉酒的女老师,被一个男人给带上去了,那女老师梳着长长的马尾辫,大概到这个位置,很好辨认的!” 大胖比划了一下小陆老师长马尾所及的位置,这是她最为明显的特征。 客房部前台的服务员根本没搭理他们,心说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三个小屁孩,净问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客人的隐私那是能随便透露的吗? 啪! 大胖急了,一巴掌拍在服务台上,声色俱厉地呵道:“问你话呢?聋了?” 王一凡也是急了,这个时候要是没点有用可靠的信息,三个人无头苍蝇一般,哪里去找得到小陆老师? 陆芸芸那傻乎乎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的场合下,明明给她无意识地灌输了许多险恶的情境,可怎么能还是那么随便就被人灌醉了? 你哪怕是闹出一点点动静来,他们三个听到了,也不至于搞的那么被动! 失策了,失策了,应该想个更稳妥一点的办法的! “怎么回事?来闹事的?” 有男服务生听到了前台处的声响,嚷嚷着就走了过来。 “他们要问客人的隐私!” 前台见来了靠山,横了王一凡三人一眼。 那男服务生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们,笑道:“几位先生,客人的隐私我们是不方便透露的,还请理解!” “一个这么梳着长马尾的女老师,应该是很好认的,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她喝醉了,出了事情,你们是要担责任的!” 王一凡目光紧紧地盯着那缩着头躲在服务台里的女服务员。 “都是成年人,能出什么事情?我们酒店日常喝醉的客人有很多很多的,要是按照你们的逻辑,我们客房部干脆取消了好了,真的是,你们几个不要小题大做!” 男服务生横在王一凡面前,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更何况,他觉得这群年轻人就是在无理取闹! 大胖用力一把就拽住了男服务员的衣领子,低沉着声音说道:“你张嘴说了不算,出了事情你也负不了责任,我们要亲自确认我们老师的安全!” 大胖庞大的身躯,加之愤怒的气势,给人很大的压力。 王一凡分明看到那躲在服务台里的女服务员已经开始拿着对讲机在呼叫了。 妈的,不能再在这里耗下去!否则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王一凡没有犹豫,直接就一把翻过服务台,抢过了里面的登记表,可上面哪里有陆芸芸这个名字。 他是想岔了,在这个年月,还不是一定必须要求住酒店就要登记客人的身份和姓名的,更何况,既然是有备而来,又怎么会把身份信息这么轻易就暴露出来。 小胖原本是缩在王一凡和冯康健身后的,他最为胆小,但现在见两人的举动,赶忙帮着大胖一起龇牙咧嘴地凶人。 “我们老师人很好认,长马尾,我再跟你强调一遍,你要是再嘴硬,就别怪我们跟你们不客气了!” 王一凡也没办法了,目露凶光地盯着那女服务员,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女服务员的胆气瞬间就上来了,叫嚣道:“有本事你就打我呀?几个小屁孩,真当我怕你们?这里不是你们闹事的地方!” 啪啪,急切之间,王一凡狠狠地甩了她两个大嘴巴子。 他指着小胖说道,“看到这个小胖子了吗,他爸爸是金平市最大的黑涩会头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招惹错人了!” 小胖莫名其妙地看着王一凡:我爸什么时候就成黑涩会头子了? 哎呀,不管了,一凡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配合着呲了呲牙,发出低沉的咆哮,一副我很可怕的样子。 女服务员冷笑一声,没作声。 卧槽,这也不行? 王一凡眼看着又有几个男保安一样的人快步朝着他们冲了过来,想着最后要是没办法,也只能报警来解决问题了。 但鬼知道,等警察来了,会不会连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事情要是再如记忆中一般发生,他怕是要悔死内疚死。 正当他一筹莫展,想着是不是干脆一个个房间找过去碰碰运气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在服务台一边躲躲闪闪的一个身影。 那个,也是市一中的老师! 王一凡原先脑海里的谜团仿佛一下子被一根针给彻底刺通了一般。 在这一刹那,有个声音在他的心里轰然炸响,这个女老师绝对是有问题的。 他连忙舍下那个女服务员,直奔那女老师而去。 “我认得你,你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就告诉我陆芸芸陆老师在哪个房间,现在你做下的丑事已经全部都暴露了,你要想安安稳稳的,就先得乞求陆老师也得安安稳稳的,明白了吗?” 王一凡积蓄起来的气势,完全不像是一个纯粹的中学生,他目光中的凶厉和愤怒,直刺人心,惊得那女人面色惨白惨白的。 “小陆在608房间!” “大胖,608,我们走!” 王一凡呼喝一声,根本不管身后赶来的追兵,急匆匆地直奔608房间而去。 42 心狠脚辣 大呼小叫的年轻人很快就打破了金源客房部的安静氛围,身后不远处则是呼啦啦地紧跟着一群金源的保安或者是服务员。 大胖坠在三人的最后面,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骁勇气势。 他是个灵活的胖子。 小胖居中,哇哇哇地乱叫着,试图用这种方式压制他内心的紧张和兴奋。 王一凡面额冷峻,冲在最前面,也顾不上其他,马不停蹄,争分夺秒。 三人一口气就奔上了六楼,都不带走电梯的。 金源的一大群人虽然追的很紧,但其实根本连他们的屁股都没摸到一下。 这个年纪的学生,精力和体力,都是极强的。 到了六楼客房的走道里,已经有不少金源的人严阵以待,他们从电梯转上来,也不过是比王一凡他们快了一步而已。 “大胖!” 这种情况,只能闯过去了! 王一凡大吼一声。 原先还在队伍最后面守备的大胖应了一声,也不等他吩咐什么其他的,就如同一头蛮牛一般往前冲了过去。 能将王一鸣那家伙给顶飞的大胖,一旦卯足了劲冲锋起来,那势头,委实是让人不敢直掠其锋。 金源的人原本已经将走道给彻底堵住了,但迅速土崩瓦解,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一下子就被大胖生生地闯开了一条道来。 乌合之众终究是乌合之众,他们之中甚至没有敢和大胖面对面碰撞的。 王一凡和小胖乘势跟在大胖身后,非常顺利地来到了608房间门口。 “大胖,撞开!” 王一凡再次大呵一声。 “好,你们都让开!” 王一凡和小胖眼看着大胖撸起了袖子,赶忙闪到一边。 砰! 一声巨响,原本质量就不怎么样的木门应声而破,大胖整个人都摔了进去。 身后一众金源的人都看呆了,这他妈地跟牲口有什么区别? 王一凡顾不得去愕然感叹大胖的破坏力,紧跟着就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608房间里,显得很是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赤身裸体的黑瘦男人正拿着一条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光着屁股对着门口,而此时就一度保持着这个转头回身的姿势,愕然地看着突然破门而入的三个年轻人。 王一凡和大胖根本不屑多看他一眼,飞快地越过他,迅速地在房间里找寻起来。 此刻的小陆老师呈一个大字型相当不雅地躺在床上,已然是不省人事。 她乌黑的大辫子被打开了,一头秀发杂乱地几乎铺满了整张床垫,粉色的毛线上衣被撩了起来,露出雪白粉腻的小腹,黑色的牛仔裤也被褪到了膝弯处(请大家自行脑补,再多些一个字就肯定会和谐,哈哈)。 眼前的一切预示着小陆老师似乎已经遭受了面前这个陌生男人的一番上手“欺辱”。 实际上,他们下意识的判断与事实稍微有一点点的出入,毕竟尚未经人事的大胖和小胖还预测不到小陆老师这个程度的模样,究竟算不算受到了侵害,画面还是稍微有点香艳的。 过来人王一凡则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事情应该没有恶劣到他所记忆当中的那个样,但瞧着小陆老师此刻的这副模样,还是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来。 差一点点! 就差那么一点点! 要是他反应不够快,面前这个裸男怕是已经扑上了床! “你们他妈的是什么人啊?” 愕然无比的卢浮生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赶忙用毛巾遮住晃荡着的丑陋下体,愤怒地吼叫着。 而这个时候的王一凡已经是快步来到床边,用床单把春光半露的小陆老师整个身子都给盖了起来。 要不是眼前的陆芸芸紧紧地闭着眼睛,看着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王一凡真的恨不得当面就狠狠地骂上她一通。 怎么就能这么轻易地着了这男人的道呢? 见三个年轻人都不理会他,卢浮生疯狂地叫骂起来,嘴巴里一下子就蹦出无数的污言秽语。 “你们金源的人,他妈的是怎么办事的?” 随之闯进房间的金源的人,当即就遭到了他的痛斥。 要不是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大胖和小胖,卢浮生可能这个时候已经对着金源的这些工作人员上手了。 眼看着这个嚣张狂妄的家伙即便是被当场抓了个现行,依旧上蹿下跳,三个年轻人都出离愤怒了。 纵然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但隐隐涌上来的后怕,还是让王一凡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 “草泥马比的!” 骂人,王一凡也会! 他不仅骂了人,还一脚狠狠地踹在卢浮生的肚子上,使出了几乎是吃奶的力气。 一个布满灰尘的脚印赫然清晰地印在卢浮生的肚皮上。 卢浮生的叫骂戛然而止,他下意识地就跪倒在地上,也顾不得那从手中掉落的毛巾,双手紧紧地捂着肚子,像只熟透了的虾子,脸庞也痛苦地整个都扭曲起来。 原本还在观望形势的金源一众人顿时骚动起来,不管怎么样,他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卢浮生受伤,那年轻人下脚可是又快又狠。 “大胖,招呼着!” 王一凡这一脚卸去了心中生起的大半的戾气,眼看着挤在房间门口的人都有往里冲的趋势,不由地又是大叫一声。 身边有个大胖一样的人,实在是太好使了。 遇山开路,遇水搭桥。 吓人、撞人、破门、堵门,十八班粗豪武艺,简直是样样精通啊。 叫着,使着,都无比顺手! 果然这次选择把他一起拉上,明智非常啊! 大胖下意识地听从了王一凡的吩咐,一个侧步就将门口给挡了个严严实实,然后目录凶光地看着面前的一帮人。 随即,他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为什么王一凡使唤他的时候,那么“顺其自然”?而他又应得那么自然? 就跟白天的时候玩dota一样,他自己明明也是个菜鸡,却偏偏喜欢指挥他和小胖,而他们两个又是对他言听计从的。 不行,太丢分了! 就好似一个跟班一样,一点都展现不出他的英明神武。 他此刻脑海里冒出一个李逵的形象,使着两把开山大斧,身后则是站着一个“阴险狡诈”的宋江,指指手,黑李逵就呀呀乱叫着扑上去,逮找一个灭一个,好不痛快。 此宋江,自然是王一凡是也。 次李逵,哎,不说也罢! 大胖想到这里,眼珠子滴溜一转,就将一直缩在后面的小胖提到了金源众人的面前,冷冰冰地道:“他爸爸是凶残无比的黑涩会大佬,你们要小心哦,可千万不能伤着他,不然的话,嘿嘿!” 他竟是有模有样地学着王一凡的说辞,将小胖树立成了一个挡箭牌。 黑涩会家的小公子,那是一般人敢碰上一根毫毛的? 小胖很无辜地回头看着王一凡和大胖。 他感觉回头非常有可能会被他爸爸给打死的! “啊!” 金源众人原本对情势就有所猜测,卢浮生分明是作恶被逮了个正着,还在迟疑之中,更加也搞不清大胖半真半假的话,毕竟得罪一个恐怖残忍的黑涩会大佬可不是闹着玩的,可这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能刺穿耳膜一般,却让他们的整个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刚刚还万夫莫当的大胖子,竟然在卢浮生的子孙根上狠狠地来了一脚。 好阴狠的胖子! 好多男人下意识地都夹了夹双腿,仿佛感同身受,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一凡感觉自己的后槽牙很疼,自己狠,却没想到看着很和善憨厚的大胖更狠,果然是有家族遗传的,又有家庭背景的依仗,出脚不凡,毫不顾忌可能产生的后果。 他暗戳戳地朝着大胖竖了个大拇指。 大胖似乎被卢浮生的尖叫给吓了一跳,脸色一白,特别无辜地看向王一凡,“我,我没瞄准好!” 你他妈不是狠啊?是彪啊! 那你倒是瞄准点啊,就你这吨位,就你这能把王一鸣都给顶飞的力量,这一脚要是踹瓷实了,这家伙恐怕就彻底废了,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王一凡心里头很无语。 “啊!” 又是突兀的一声尖叫响起,王一凡和大胖两个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眼巴巴地看着卢浮生白眼一翻,向后一倒,彻底侧躺在了地上,昏死过去,两腿中间那一块就仿佛陷进去了一样。 小胖得意洋洋地朝着他俩举了个v字,表情里写满了刺激二字。 王一凡撇过头去,额头上隐隐有冷汗冒了出来。 大胖则是高兴地和小胖击了个掌。 胖子,果然都是同道中人! 金源的众人都觉得裤裆下一凉,不管男女,都对着两个胖子侧目而视,不敢直掠他们的目光。 尼玛,这男的不会就这样死掉吧! 年轻人行事,果然肆无忌惮! 局面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无比的气氛当中。 张雅茹接到客房部前台打过来的电话的时候,正躺在沙发里,高高地搭着脚等脚趾甲油快些干,身旁小菊和她一模一样的一个姿势,很是惬意。 两个人都穿着金源大酒楼的制服短裙,这个架势,从正门口进来的人指定是有眼福的,很是诱人。 等电话里头乱七八糟的一阵吵闹声传来,前台的小妹惊慌失措地讲了个大概,原本很是淡定的张雅茹彻底坐不住了,一屁股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穿上一旁的塑料拖鞋就急急忙忙地朝着客房部奔去。 六楼的走道里,已经有不少客人从各自的房间走了出来,朝着608探头探脑,动静实在闹得太大,还伴随着男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由不得他们不好奇。 肯定是非常常见的捉奸剧情! 听着就好刺激! 那叫声! 是被有打的多惨! 这些勾当别人的男人就该被狠狠地教训一顿! 好有趣! 就是这帮金源的人太可恶了,一直牢牢地把路给堵着了,不然的话,一定要去亲眼看看,说不得还能看见什么男男女女的裸体呢! 这场面,常听着,可不常能亲眼所见!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闹得这么大?” 已经有人迎着张雅茹往人群里面挤,她甚至还来得及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过了608的房门,她就看到了侧躺在地上光不溜秋昏死过去的卢浮生,顿时就是头大如斗。 “不是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吗,别放卢浮生进来,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她低声训斥着身边的人,目光已经落在了王一凡三人身上,以及躺在床上,被被子牢牢地盖着,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小陆老师,果然就是那个长马尾的女老师。 千算万算,怎么还是被卢浮生这个纨绔给上了手? 她同时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好在,对方应该不是什么难缠的人物,三个半大小子而已。 身边很快有人凑在她耳旁轻声耳语了几句。 “什么?” 张雅茹惊叫一声,整个声音都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目光直直地看向卢浮生的下体。 张雅茹顿时就有些慌了,要是卢浮生在金源这边出了事,她绝对没好果子吃,卢大生的怒火,恐怕把金源赔上都未必够用。 金源众人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动。 主要是大胖的震慑力实在是太强大,关键是他还“心狠脚辣”啊。 “经理,那人说他爸爸是黑涩会大佬!” 又有人在她耳畔轻声低语。 “什么狗屁黑涩会,你们一大帮子人竟然怕几个半大小子?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张雅茹歇斯底里起来,仿佛在看着一群彻头彻尾的饭桶。 卢浮生被踹了命根子啊! 这他妈不是小事,是捅破天的大事啊! 这帮酒囊饭袋! 如果不是还要依靠这帮人做事,张雅茹恨不得一个个地把他们全部给开了! 金源众人在愤怒地张雅茹地指挥下,终于动了起来。 大胖却拦在卢浮生前面,一脸凶相地看着他们。 “小胖,报警了吗?” 王一凡在身后问道。 小胖手拿着手机,朝着王一凡晃了晃,笑嘻嘻道:“放心,一凡,早就报警了,这个坏家伙绝对是跑不了的!” 大胖小胖毕竟是少年人心性,在他们泾渭分明是非观念里,不管他们对卢浮生做了什么,他们都是见义勇为,英雄救美的正义人物。 张雅茹脑子里飞速地盘算着这件事该如何收场,金源又该如何摆脱这样一个麻烦。 她抱着手,冷冷道:“既然报警了,那就抓紧时间救人,他要是没命了,你们三个都得跟着搭进去!” 这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又变得冷静非常! 43 铤而走险 “一个个的,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卢少爷送到徐医生那里去!” 张雅茹压着声音,目光严厉地呵斥着身后畏首畏尾的金源一众工作人员。 她对于他们在前期事件上的处置,是相当不满的,里里外外这么多人,竟然被三个年轻人完全牵着鼻子走,甚至让卢浮生都直面遭到了这般伤害,侧躺在地面上的卢浮生,简直是让人不忍直视。 “大胖,先让他们把这家伙带走,他要是挂在我们手里头,对我们会非常不利的,话说你们下脚也太重了吧!” 王一凡自己也感觉裤裆下凉飕飕的,果然少年人的热血冲动是不计较后果和代价的,见大胖依旧严阵以待,要阻挠金源众人的意思,他不由地出声说道。 大胖咬了咬牙,觉着不应该放坏蛋离开,但想想让他在这边裸躺着也不是个事儿,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让开了。 恨归恨,终究是一条性命,他不可能残酷无情。 卢浮生被几个人架着双手,如同一条死鱼一样被拖走了,还好有机灵的给他及时披上了浴袍,不然他这副丑陋的样子,怕是要被在楼道里围着的客人们给看个够。 张雅茹饶有兴致地看了王一凡一眼,从之前的些许情况来看,这个少年人应该是三人之中最为冷静,也是思维最为成熟和理性的,事情应该还有的谈。 不然要是面对着三个热血少年,她会非常头疼的。 “这件事,应该是个误会!” 她率先开口,语气柔和,没有之前的冷冽和针对,只是目光直直地看向王一凡。 王一凡没理她,扭头走向床边去观察小陆老师的情况,她的鼻息很稳,但就是叫不醒,连意识反应都是单纯的条件反射,不像是醉酒的,更像是被下了迷药。 王八蛋! 他的心里又是一阵后怕。 “一凡,小陆老师没事吧?” 小胖担忧地问道。 “应该没事,但可能是被刚刚那个家伙给下了药了!” 张雅茹并不因为被无视了而感到生气,事情已经发生,她心里必须要有个章程,至少要对卢浮生的父亲有个交代。 她在房间里的小沙发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用一种站在王一凡三人的立场上说道:“如果你们不放心,我们酒店是有专门值班处置突发状况的医生的,可以让他帮忙看一下你们的老师,毕竟还是安全为上嘛!” 少年人们依旧没理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金源又几番从中作梗,少年人对其哪里还有信任可言。 “凯凯,你爸爸什么时候就成黑涩会头子了,我倒是头一次听人说?” 她想要瓦解少年人的联盟,就从唯一认识的秦凯下手。 小胖张了张嘴,脸上流露出几分赧然,指着还挤在门口的一群人轻声道,“我就是吓唬吓唬他们的!” 他知道,这事情骗不了对他有所了解的张雅茹的,用父亲秦勇的话来说,张雅茹就是一只狡猾狡猾的狐狸精。 “秦总要是知道你给他莫名其妙地安上了这么一个头衔,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张雅茹颇为好笑地说道,摆了摆手,示意乱糟糟的人群暂时先都退出去。 很快,房间的门就被掩上了,608房间里,除了王一凡四人,只留下张雅茹,还有金源的一个工作人员,是个看起来很是干脆利落的短发姑娘。 “我作为金源大酒楼的经理,在这件事上是负有主要的责任的,首先在这里向各位道个歉!” 张雅茹一下子变换了一副面孔,“不过,也请三位能够理解,作为客房部的工作人员来说,的确是不能随便透露客人的任何信息的,事关隐私,而你们没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就强行闯入,甚至破坏了我们酒店的许多设施,给我们酒店造成了财产上的损失,以及极其不好的影响,我们也是要进行一定的追究的!” “秦总那边呢,我已经打过电话了,请他到现场来看一看,至于你们二位?不妨也把各自的家长请过来,商量一下赔偿的事宜,顺道也将今天发生的这个冲突给个合理的说法,不管是金源方面给你们,还是你们给我们金源,怎么样?” 小胖见张雅茹已经请了家长,不由地打了个哆嗦,这件事情让他爸爸知道了,他就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王一凡更不会把王跃进给牵扯进来,从张雅茹这个女人来到608之后的所作所为,他就明白这个女人心里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了。 “张经理,对吧?”他冷哼了一声,道,“如果你想把金源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我就先奉劝你一句,不要打什么歪心思!隐私?如果今天我们不采用这样的方式强行闯进608,你认为会发生什么?同样是身为女人,你就能这么漠视?金源只是喝酒吃饭休闲的地方,但不要让我们把它当成是什么藏污纳垢的场所,兴许你这么说,是因为见的多了?所以麻木了?还是说你就是这幕后操纵的主谋?” 好伶牙俐齿的小子,倒是能倒打一耙! “歪心思?”张雅茹简直都快气炸了。 “小朋友,你要明白,这件事,根本和我们金源没半点有关系,我们只是在做我们职责范围内的事情,说起来,我们也是受害的一方……” “那就不要再多说废话,你和我都没有权力将这件事情定性,等有这个权力的人来了再说!” “你……” 好顽固的小子! 张雅茹颇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郁闷。 她其实算错了一点,以为可以用来自父母的压力和利益来让几个少年人屈服,也低估了王一凡的心智。 在这个事件当中,金源到底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有自己的判断,至于张雅茹又是站在什么立场,王一凡暂时还摸不清楚,但他至少可以确信,不是和他们站在一条线上的,那就根本没有必要说太多的废话。 言多必失,只会让她抓住他们的痛脚。 “大胖,我们要马上送陆老师去医院,时间久了,我怕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 王一凡知道再这么在金源等下去,局面只会对他们更加不利,毕竟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有更多的条件来进行补救和转圜,而且,小陆老师也需要去医院进行进一步地检查和治疗。 “我们酒店有医生的!” 张雅茹笑眯眯地拦在了他们身前。 “一个破值班医生,能有什么能力?耽误了时间,你能负责?” 王一凡一把把她扒拉开,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思。 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让他感到非常不齿,同样是身为女人,难道她一点都没有对小陆老师的同情之心吗? 张雅茹被扒拉了一个踉跄,一直保持着的耐心终于被耗光了,要是就眼睁睁地让他们离开,卢大生绝对会找她的麻烦,她扯着嗓子叫道:“今天这个事情,再没有处理好之前,你们几个,谁也别想离开!” “呵,好霸道!” 王一凡不管不顾,继续和小胖架着小陆老师,跟在开路的大胖身后,勇往直前。 “拦住他们!” 张雅茹在身后高声叫道。 过道里,呼啦啦又一下子挤满了人,但谁都没有动手,生怕大胖一言不合,就又是一阵野蛮冲撞。 “看来,你是真的站在那个强奸犯一边的!” 王一凡回头,看着紧紧地跟出来的张雅茹,目光冷冽逼人。 “什么强奸犯?我亲眼看到是你们三个小王八蛋对你们的老师意图不轨,一个个都是禽兽不如的东西!” 张雅茹恶狠狠地指着王一凡骂道。 竟然被倒打一耙了,王一凡知道自己要重新评估金源在这件事上所扮演的角色了,他们真的有可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事情的后续处置的难度远远地超出了他一开始的想象。 “现在你们怕是连人都找不到,你们还怎么指认你们口中所谓的强奸犯?如果不想被我们金源指认,那奉劝你们一句,乖乖地坐下来跟我谈,否则,到了警察局,你们就是有一百张嘴巴,也恐怕说不清了!” 张雅茹有这份自信,将事情颠倒了黑白! 大胖笑了笑,似乎不怎么在意张雅茹的威胁。 小胖则是紧张地看着王一凡,这种情况突变,是他始料未及的,后背的衣衫早已湿透。 但张雅茹说的是极有道理的,现在那个强奸犯在她的手里,完全可以不把他交出来,统一口径,将他们三个说成是犯罪分子。 天呐! 要是真被诬陷了,金平市就再无他们的立锥之地,怕是还要承担一系列后果。 而这,就是王一凡接近大胖的原因之一。 在金源的地盘上,他想要顺利地救出可能陷于危机之中的小陆老师,就要算计到各种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各样的局面,而卢浮生敢在金源胡作非为,想必也是知道,即便是出了事,金源也会替他擦屁股的吧! 但张雅茹的威胁,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事情又这样再次陷入了僵局。 “一凡,我们先杀出去再说!小陆老师的安全最为重要!” 大胖突然插嘴。 “好!” 是啊,小陆老师的安全最重要! 王一凡一下子变得很果断,他一时忽略了他本身的目的,反倒是让大胖给提了个醒。 但三个少年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冲进来的时候是依靠着出其不意和大胖的勇猛,而这个时候又带着小陆老师一个负累,金源这边严阵以待,一时之间根本就没法子动弹了。 “小胖,你扶着小陆老师,跟着大胖,千万不要跟丢了!”王一凡咬了咬牙,在判断清楚金源的立场之后,他知道继续待在金源,可能会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消弭事件的影响,甚至按照张雅茹之前的威胁,让他们三人彻底陷入无限的被动当中。 顾不得许多了! 事急从权! 不能瞻前顾后! 这是王一凡此刻心里头的念想。 在608门口坐镇的张雅茹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看着很冷静的少年人竟然在某一个时刻,突然转头,张牙舞爪地向她冲了过来。 等她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少年人麻利地勾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拽了一个踉跄,几乎是半拖着将她带到了小胖的身边。 张雅茹极是狼狈,两只拖鞋都被甩掉了,光着脚丫子在地上胡乱扑腾。 金源的一众人瞬间为之骚动。 “你们最好不要逼我下狠手,我们只想救出我们的老师!” 王一凡红着眼眶,歇斯底里地朝着过道里的人吼道。 他像极了一个穷途末路的犯罪分子在做最后的挣扎,疯狂而丧失理智。 小胖和大胖都惊呆了! 这是要拼命了啊! 为什么事情的节奏一下子就可以变化地那么快! 大胖很想说,我们其实没必要这样的啊! 但少年人的热血,还是让他选择了这样一种解救小陆老师的方式。 惊天动地! 声势浩大! 少年人的臂膀出奇得有力量,被箍着脖子的张雅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只听得少年人在她耳旁轻声道:“我还没满十八周岁!你乖乖地哦!” 鼻息吹在耳垂上,热热的,但这话语,分明就是属于魔鬼的声音! 张雅茹瞳孔一下子收缩了起来,浑身的汗毛直立,她只是微微挣扎了一下,就立刻放弃了所有的努力,少年人的话里头,没有大喊大杀,却让她浑身都泛冷。 “让他们走!” 犯不着为了一个卢浮生把自己也给整个搭进去,张雅茹懂得审时度势,而且事情完全还有操作的余地,将三个少年人困在金源,看来只是一厢情愿了。 他们热血地选择了更危险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果然,还是刺激到了他们吗? “秦凯,你在干什么?” 一声大喝,突然从走道尽头传了过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惊恐和不可思议。 三个少年人齐齐看去,只见着装十分有派头的秦勇正快步朝他们走过来,脸上出了油腻腻的一阵大汗,面色白的都有些吓人。 “爸?” 小胖见了来人,手一哆嗦,差点让小陆老师直接摔倒在地上。 “王一凡,你他妈带着我儿子在胡闹什么?” 秦勇遥遥地指着王一凡就直接开骂,根本没心思问他们缘由,他本能地认为是王一凡带坏了他的儿子。 他是真急了。 接到张雅茹电话的时候,他正在附近的一家茶馆跟几个客户喝茶,初时还觉得张雅茹是在开玩笑,但几番在电话里确认,张雅茹的声音越来越冷,他才心里发毛。 金源,是怎么都惹不得的啊! 闯了大祸了! 44 总觉得哪里有不对 整个金源六楼的走道里,响彻着秦勇大声叱骂王一凡的声音,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他内心强烈的不安。 而在这位秦叔叔看来,一向胆小沉闷,不爱说话的秦凯,敢在金源惹是生非,必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肯定是受了王一凡的教唆和挑拨的。 他也想通过这样一种激进的方式,来淡化秦凯在这件事中存在的责任,以期能得到金源方面的谅解。 要是金源将目标转而对准他这位家长,那他真的是有苦也说不出了。 王一凡没搭理秦勇,他的出现,让原本配合默契的三人组瞬间就出现了差错。 “你他妈的倒是放开张经理啊!” 眼看着王一凡单手紧紧地箍着张雅茹的脖子,而张雅茹的面色铁青铁青的,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心惊肉跳的秦勇愤怒地拨开人群,朝着他快步走来,面色仓皇地又是一阵疾风骤雨般地叱骂。 他是彻底慌了神了。 “爸,我们要带小陆老师走,可金源这边的人就是不让,小陆老师都醒不过来啦!” 小胖见秦勇这般模样,早就慌了神,胖嘟嘟的脸庞煞白煞白的,但还是鼓起勇气赶忙解释道。 “小陆老师?” 秦勇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整个人都软绵绵地挂在儿子秦凯身上的英语老师陆芸芸,那条长长的马尾让他印象深刻,而此刻却披头散发地遮住了整张脸庞,不省人事,动也不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胖微微松了口气,快速地把事情的大致经过告诉了秦勇,仿佛在危急时刻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于他而言,他的父亲,诚达公司的秦总,自然是可以帮助他们三人逃出现在的窘境的,甚至可以帮他们找回公道的。 可秦勇并不这么想,也不能这么想,更不敢这么想。 首先,金源,是惹不起的。 他在思考和处理事情的时候,当先想到的就是自身的利益,这已经成了他骨子里深刻着的一种习惯了,至于小陆老师,本就是自己儿子的一个任课老师而已,在危及到自身的时候,也是可以果断舍弃的,一点犹豫都不会有。 而恰恰是现在,他的宝贝儿子和他的狐朋狗友,正裹挟着金源海鲜大酒楼的张雅茹,这几乎等同于向张雅茹和她身后的人直接宣战。 传闻中,张雅茹是某个大人物的金丝雀,本身也不是他能够招惹的女人。 真是闯下了天大的祸事啊! “事情不管怎么样,都不能以这样激进的方式,你们这是在犯罪,王一凡,你还不放开张经理?你能拿到想死吗?”秦勇朝着王一凡疯狂地怒吼,“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有病也别他妈的牵连我和我儿子!” 小胖瞬间都吓呆了,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他张了张嘴,想要替王一凡说话,可在暴怒的秦勇面前,他就像是****中的一叶孤舟。 明明是他们占着理,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敬畏甚至是崇拜的父亲,会如此不问青红皂白,不问是非道理? 小胖的人身观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击,他好像头一回认识他的爸爸。 大胖朝着秦勇看了一眼,不由地撇了撇嘴,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你看什么看,你们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王八蛋!” 哪知道大胖这一眼,恰巧就被秦勇看了个正着,逮着机会就是一顿臭骂。 他似乎努力地在用这样的方式,来划清和王一凡以及大胖之间的界限。 这种情形,让小胖觉得,他仿佛是一个临敌叛变的诺夫。 张雅茹始终都没有说话,就尽情地看着秦俑的表情,只是她的嘴角一直都噙着一抹淡淡的冷笑。 少年人一时热血,不懂得趋吉避凶,胆大妄为不出奇,但大人们总不至于还分不清轻重吧! 哪怕是身后的少年人敢如此威胁她又如何? 他们的家长来了,还不是要乖乖地低头,这便是势压一等。 在成长过程中,年轻人就应该努力地去学到些什么,这样才不会在以后的社会中碰得头破血流,甚至一命呜呼。 因为秦勇的出现,情势似乎又逐渐朝着对她有利的方向在发生改变了,她开始有心思站在这样的角度去思考办法了。 但显然,她的预料再一次出现了极大的偏差。 不管是大胖,还是王一凡,都不是她预料之中的那种人。 “大胖,能冲出去吗?” 王一凡根本就不想搭理秦勇的叫嚣,所以对上蹿下跳的他一直视而不见,他非常明白,眼下,他们应该做的是什么! 但秦勇的出现,却无疑莫名地给了金源的一群人很大的信心,包括张雅茹在内。 大胖看了眼越发朝他们汇聚起来的人流,皱着眉头,沉声道:“现在很难了,但可以试一试!” 他竟是跃跃欲试! 这两个少年人竟然还在镇定地评估眼下的形势,到底是神经大条还是年轻无知。 张雅茹觉得她还是根本就没有办法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去思考问题。 所以,秦勇的出现,屁都不是? “王一凡,你听秦叔叔一句劝好不好,你这是在给你爸妈惹天大的麻烦啊,他们两个就是普普通通的工人,承担不起任何严重的后果的,你不考虑你自己,总该考虑考虑他们吧,不管怎么样,你倒是先把张经理放开啊!” 秦勇见王一凡一度都无视了他,只能试图以这样软化了的方式来劝导他。 王一凡手里箍着张雅茹,让他委实觉得心脏一直都在嗓子眼处蹦跶。 “秦叔叔,你这是在代表金源跟我们谈判?” 王一凡嘴角带着笑,身前的张雅茹到了现在连丝毫反抗的动作都没有,可以说明她的确是被他一开始所说的那句话给吓到了,如此一来,他还是完全有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化被动为主动的。 秦勇却被他的这句话给直接给问住了,也恰好刺到了他的痛处。 作为秦凯的父亲,他从一开始出现在金源之后的一系列表现,都证明着他甚至还没弄清楚事情原委的时候,屁股已经歪得实在是有些厉害了。 他只好羞恼地瞪着秦凯,怒吼道:“秦凯,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跟这两个无法无天的小王八蛋划清界限?你是想气死你老子我吗?” “过来!” 要不是因为有一股信念在支撑,小胖这个时候怕是已经被彻底整疯了,事情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大胖,你照顾下小陆老师!”王一凡的声音越发冷静起来,“凯凯,你不要慌,跟着你爸爸好了,记着,没必要牵连进来,这件事,我一个人揽下了!” 大胖从双腿发软的小胖手里接过小陆老师,闻言顿时就不高兴了,道:“一凡,你说这话我可一点不爱听,这事怎么着都应该有我一份的!” “啪”地一声脆响,刚走进秦勇的小胖,就狠狠地被他老子扇了一巴掌,小胖的半边脸都变红了。 秦勇随即就十分讨好地看向张雅茹,赔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张经理,凯凯这孩子被这两个小子带坏了,你是知道他的,一向性格温和,要不是因为这两小子,不会这样的,我在这里先跟您道个歉!” 张雅茹不由地翻了个白眼,为什么事情的节奏一直在偏离,话说,你这个时候说这些是想干什么?没看到老娘还在这小子的手里头,几乎是命悬一线吗? “张经理,这样吧,我们打个商量,我也就不伤害你了,但你恐怕得亲自陪着我们一起跟小陆老师走一趟医院,怎么样?” 温香软玉在怀,王一凡笑嘻嘻地说着。 年轻人的无知无畏,张雅茹始终都没法子判断他们心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在耳旁传来的热气,让她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可又响起的王一凡的笑声,只是让她从心底里感到发寒,只好本能地回道:“可以!” “很好,那就劳烦您跟这些人说一下,让他们快点滚蛋,包括这个叫狗屁倒灶的秦勇!嘿嘿!我是真的烦他!” 秦勇脸色涨红。 “你们都让开,让他们走!” 张雅茹已然是不敢再跟王一凡再讨价还价了,能在这种对峙而且不利的情况下依旧维持着笑容的年轻人,她不敢轻易地去赌,因为这赌本,是她的命啊! 秦勇在张雅茹的目光下,拉着小胖闪到了一边。 就这样,大胖整个人背着小陆老师,前进三步,金源的人就退后三步,直到几人进了电梯,才算是结束了这长时间的对峙,一触即发的危险境地。 “一凡,我们不等警察过来了吗?”大胖问道,他似乎也一点都不紧张,话语中还有几分兴奋。 “时间太长了,等不了了,还是小陆老师的安全为重!” 有些话,王一凡没有详细地对大胖说,金源的人这么有恃无恐堵着他们,证明他们心里恐怕是早有盘算的,他们未必真的能等到他们想等的人,到时候,情况只会对他们越发不利。 “这件事情,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非常容易说清楚的误会,你们年轻人过分的紧张,才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电梯里突兀地响起张雅茹的声音。 “过分紧张吗?我不觉得!” 王一凡再次嘿嘿地笑了起来,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塑造一个逐渐失去理智的少年人,加深张雅茹的恐惧感,让她少出点幺蛾子。 “金源的人在将那个强奸犯带走的时候,就在打算将这件事情彻底给掩盖过去吧?我猜的没错?” 张雅茹蓦然地想要回头,她真的非常想看看身后的这个少年人此时的表情。 “一凡,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又?” 大胖一时间也是心里头震惊无比,他们几个人在王一凡的授意下,根本就没有阻拦金源的人带走罪魁祸首卢浮生,一开始大胖就认为这会让他们陷入被动之中。 “大胖,即便不让他们把人带走,他们也会想尽办法将那人从这件事情中给摘出去的,就像是张经理之前所说的,她转眼间就可以让我们变成犯罪者,在金源的地盘上,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当然是由他们说了算的!” “我猜的对吗,张经理?” 王一凡又笑了。 张雅茹张了张嘴,尽管脑子里有无数种理由,却发现根本就无力去否认,其实在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甚至可以说是知道了当事者有一方是卢浮生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半分犹豫,心里头就已经开始在盘算着如何为卢浮生摆脱干系了。 而当她见到另一方不过是三个十六七岁的小子的时候,更是觉得,可以将这件事彻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卢浮生其实根本还没来得及对那长辫子的女老师下手,这在她所了解的卢浮生的劣迹斑斑之中,其实根本就不算是什么。 反倒是卢浮生,要是有个好歹,下半生就只能是“残疾”度日了。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张雅茹几乎是默认了,大胖肉嘟嘟的脸上终于是闪现过了一抹焦急和不安之色,他可不希望原本畅快的见义勇为,美好的英雄救美的桥段彻底转换成了一场笑话,甚至是对于他们而言的一场灾难。 很抱歉,利用了你! 王一凡不动声色地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将目中的愧疚掩去,随后沉声道:“目前的办法,也只有尽可能地去收集对我们有利的证据了,如果我们一直待在金源,所有的痕迹就会被他们轻易地所掩盖过去!” 张雅茹再次张了张嘴,她不得不承认,这件事,身后的少年人说的其实一字不差。 可她总觉得,哪里遗漏了什么! 兜兜转转,少年人的思维明明很缜密,却又显得是如此天真,而愚蠢,可为什么,他们两个,都始终表现得那么镇定? 既然他们已经料到了金源方面的态度,却根本什么都没有去做? 不对,不对,是他们作不了什么之余,却又铤而走险地把她给挟持了! 张雅茹一向自诩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物,早已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可随着少年人一番简单的交谈,却让她内心更加不安起来。 总觉得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45 社会险恶 金平市中医院,熟悉的大门,熟悉的花坛,熟悉的台阶。 王一凡替神色依旧十分紧张的张雅茹整了整显得有几分凌乱的衣衫,展颜笑道:“张经理,我信守承诺,可不敢做一个有恃无恐的绑匪!就是你从中医院回到金源那边的路费,我还是个高中生,囊中羞涩,就不能替你报销了!” 张雅茹终于能看清楚这个所谓的高中生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嬉皮笑脸的味道。 “就这么放我走了?” “怎么?张经理还打算继续护送我们一程?”王一凡冲着她挥了挥手,“那悉听尊便,都是你的自由了!” 张雅茹是个聪明人,在面对他的威胁的时候,并没有轻易地选择铤而走险。 “大胖,我们赶紧把小陆老师送进去!” 这个时候,王一凡年轻却一直沉稳坚定的脸庞上才流露出几分紧张来。 神色复杂地看着两个小跑进医院时流露出仓皇模样年轻人,张雅茹站在台阶上发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要是也有人能够这么义无反顾地保护着她,这种感觉应该会是相当不错的吧! 只是可惜了! 她没那么好的命! 她是不会承认,在某一个时间点里,她羡慕了。 很快的,面包车、小轿车,甚至还有好几辆摩托车都聚集似地在中医院的大门口停了下来,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刹车声。 车子上下来的尽是些彪形大汉,其中有穿着便服的,也有穿着金源酒楼的工作服的,全部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 “回去!” 张雅茹忍不住轻声呵斥了一句,吓得刚刚站到地上的大汉们一个个地都又缩了回去。 她也是真的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帮人应对得极慢,能让事情逐渐发展到这种地步吗? 现在倒好,一个个闹腾到医院,旁人纷纷侧目,这不又是给金源抹黑吗? 她金源张雅茹这一次,丢人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经理,你的手机!” 之前跟着张雅茹一道涂脚指甲油的小菊也跟着这帮大老爷们一道过来了,小心翼翼地把手机递给了她,还偷偷地观察她的深色。 “卢总已经打过好几个电话了!” 小菊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张雅茹刚接过手机,电话就响了起来,就像是一道催命的符咒。 “张雅茹,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卢大生的声音带着森冷的寒意。 “卢总,请你听我解释!” 张雅茹顿时头大无比,她知道,她迎来了最大的危机。 “解释什么?我儿子现在废了半条命,还是在你金源的地盘上,你这个经理是干什么吃的?我养着你们这么多人,是让你们一个个地都来当摆设的吗?” 电话里卢总的情绪已经接近爆发边缘。 “这件事,你给我处理好?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于浮生的负面传言,任何污言秽语都不行!明白了吗?” “好的,卢总,您放心,我会办好的!” “嗯,还有,那几个人,一个都不能跑了……” 张雅茹听着电话里响起的嘟嘟嘟的一阵忙音,心里头也只能默默地埋怨几声,卢浮生是什么样一个人,他老子难道会不清楚?负面传言?呵,他卢浮生负面的传言还少了? 养不教,父之过! 他卢浮生现如今敢胡作非为,他卢大生也脱不了干系! 卢家迟早都要败在这个纨绔子弟的身上。 但现在的卢家,在卢大生的操持下,依旧是如日中天的,三个冲动而热血的少年人,显然还不可能动摇卢家分毫,只会遭来卢家疯狂地报复。 张雅茹紧紧地捏着手机,尽管心中有无数种情绪,但却都忍住了,只是默默地站在中医院大门口的台阶上,迎着夜里的凉风,想了好一会儿,才在心中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计较。 经过好一番折腾,小陆老师终于安稳地躺在了病床上,一头长发被细心的护士绑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就好像是一个睡美人一般。 急诊科的一名年轻医生快步走到面色焦急的王一凡和大胖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们好一会儿才正色说道:“患者的确是被下了迷药,好在剂量并不是很大,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估计过不多久就会醒过来的!你们报警了吗?最好是让你们的家长或者是病人的家属过来一下!” 这种事情,即便是在中医院的急诊科,也是不常见的。 作为一名年轻的医生,周医生对此深恶痛绝,想着这么可爱漂亮的女孩子差点遭了毒手,他心里的正义感就爆棚了,必须要严惩凶手! 他显然是担心两个年轻人处置不来! “周医生,范主任找你!” 一个护士喊了一声,这位年轻医生应了一句,转过头来郑重地交代道:“我们已经给患者采集了血样,具体的报告届时我们会交给警察!” 他一边感叹着世风日下,一边又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小陆老师,急急忙忙地走了。 不多久,一个身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急匆匆地进到急诊室,没有多话,目光严厉地落在了大胖的身上,劈头盖脸地就沉声问道:“冯康健,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胖似乎对来的这位有些畏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爸!” “磨磨蹭蹭的,吞吞吐吐的,连话都讲不清楚了吗?” 男人轻斥了一声,表情里有很多不满,但更多的是奇怪,奇怪一向安分守己的儿子竟然也会闯祸了。 这位原来就是大胖的那位父亲啊! 王一凡心里头终于一松,他之所以敢这么“嚣张”行事的依仗,终于来了。 “叔叔,事情是这样的……” 王一凡担心大胖说不清楚,反倒是造成一些误解,便主动站出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地讲了一通,还顺其自然地掩去了一些他主观的刻意的举动,天衣无缝。 年轻人说得非常细致,听着的确是像他们一步步所亲身经历的,冯远山单纯地凭着多年积累起来的职业嗅觉,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他也相信,以自家儿子冯康健的性子,绝对不会是胡乱闹事的人。 “受害人呢?” 冯远山点了点头,问道。 大胖伸手,指了指就躺在不远处病床上的小陆老师。 “是我们班的英语老师,小陆老师!” “加害人呢?” “被金源酒店的人给带走了!” “你们还把他给打伤了?” 大胖原本规规矩矩地回答着冯远山的话,这时候却嗫喏起来,半天没吐出个字来。 “叔叔,我们就是气不过,我当先往他肚子上踢了一脚,康健也跟着来了一脚,下手都有点重!” 王一凡插嘴道。 “我踢歪了,踢在他那个地方!” 大胖一副生怕王一凡把事情揽过去的样子,又把话头接了过来。 踢到了下体? 冯远山的眉头紧皱了起来,这件事要是不能够明确地证明加害人对受害人意图不轨,那么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很有可能就要承担对加害者造成伤害的一系列责任。 他并没有犹豫,转而走向急诊室的护士值班台前,点着小陆老师的位置,道:“保护好患者的血液样本和其他的检测报告,我们会派人来取的!” 值班的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被他严肃的面孔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就顺从地点了点头。 冯远山开始打电话。 大胖看着冯远山的背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王一凡的肩膀道:“一凡,你放心吧,我爸既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就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大胖对他的父亲很有信心! 不过,你倒是跟我说说你爸爸到底是谁啊! 大胖啊大胖,哪怕你觉得你爸的身份没什么了不起的,不愿意像那些个纨绔子弟一样到处炫耀,那你至少也得说出来安一下我这颗不安的心啊? 要不是我本就知道,那我现在不得已经慌死了啊! 王一凡心里不停地吐槽着,表面上却微微点了点头,一副很信服的样子。 这个时候,“闯了祸”的高中生,本应该是要去依靠能替他们揽事的家长的,这是人之常情,王一凡觉得顺理成章。 冯远山开始打电话的时候,之前那个急诊科年轻的周医生此刻急匆匆地又跟着一个秃了顶的中年医生走到了护士台前。 周医生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没有朝着王一凡他们的方向多看上一眼。 值班的护士赶忙站了起来,“范主任!” 被称作范主任的中年医生淡淡地点了点头,吩咐道:“刚刚送来的那位女患者,血液检测中的酒精浓度也非常高,等会儿要是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说是有醉酒的原因,知道了吗?” “是的,范主任!” 护士偷偷地看了眼不远处正在打电话的冯远山。 冯远山放下了电话,走了过来,问道:“医生你好,我想请问下,那位患者的血液酒精浓度的确是已经达到了醉酒的标准?” 范主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冯远山,严肃道:“你是什么人,不要随便打听患者的情况,这属于个人隐私,不方便透露!” 随即他不再理会冯远山,回头交代着周医生道:“有什么事情,记得及时跟我汇报,不要私下擅自处置,明白了吗?” 说着,也没理会周医生,直接转身走了。 冯远山不由地挑了挑嘴角,这种事情,于他而言,勉强算得上是见怪不怪,看来,康健和那个同学一道打伤的加害人,怕是有点来头,不然的话,不可能让一个医生下这样的吩咐。 冯远山想了想,低下头,继续打电话。 周医生面色复杂地走到两个年轻人面前,犹豫了许久,才道:“不好意思,两位同学,之前我在下判断的时候有些草率了,正如刚刚范主任所说的,患者存在醉酒的情况,血液里的酒精浓度比较高,具体的情况你们还是见检测报告,以其为准吧!” “可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大胖急了,忙叫道。 “一切以检测结果为准!” 周医生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觉得他实在是没脸面对他们,可他的考核和绩效,甚至是个人的前途都掌握在范主任的手里,只能是范主任说什么,他就说什么了。 好在,那个年轻的女孩子,身体上并没有遭受到什么严重的侵害,这让他的心里多少好受了一点。 可惜了! 现实社会中,其实有很多人,正是因为抱着一种跟周医生一般的心态,才使得为恶的人越发猖狂和肆无忌惮。 看似无奈,实则是一种为虎作伥,在用阿Q精神在麻痹自己。 王一凡拉了一把还想要上去理论的大胖,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正好看到张雅茹从急诊室那边的办公室里转了出来。 她脸上分明带着属于胜利者的微笑,连嘴角的得意都那么明显,即便是隔着一段距离,都看得真切。 想必,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她已经做出了一些行之有效的行动,让形势向她有利的一面发展。 张雅茹本打算靠近年轻人,可下意识地还是与他们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即便是现在身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她依旧还是会担心不管不顾的年轻人会暴起伤人。 不过,这并不影响到她处置她认为的一些麻烦。 要让热血冲头的年轻人体会到什么是人心凉薄、社会险恶! 做事说话,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否则后果将会很严重! 象牙塔里面的小青年们,总是有着理想主义的色彩的,让人钦佩又鄙夷! 就让姐姐这个过来人来好好地告诉你们,这个社会并不像你们所想的,也不像一些人想让他们看到的那个样子。 早一点明白,兴许能够早一点活得不那么较真一些。 希望这一次的结果,不会给他们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希望他们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般想着,她不禁冲着王一凡和大胖挥了挥手,迈着从容妖娆的步子,走出了急诊室的大门。 46 教子无方 冯远山很快就打完了电话,似乎在通过他所信任的渠道去了解事情的经过。 王一凡目光时常会下意识地随着这位大胖的父亲而动,在这件事里,他知道他暂时还不可能处理地足够好,那么就只能借助他觉得可以借助的,并且有能力去解决的外力。 周医生忙着处理其他送来的病患,很快将心里的那一丝愧疚忘在了脑后。 冯远山来到了他的面前。 周医生抬头撇了他一眼,见是刚刚那两个市一中其中一个学生的家长,不由地有些不耐烦,道:“有事吗?” 看到这些人,他总觉得良心在接受拷问。 “事情的真实情况和您所说的应该是有些出入的,我再来向您确认一下,希望能有个肯定的答案!” “没什么好确认的,我说过,实际情况以出具的报告为准,如果你们不信服,可以去找其他的地方复测!” “周医生是吧,我觉得有必要提醒您一句,作伪证是要负相应的法律责任的,您确定要去承担这样一个责任吗?” “伪证?”周医生说话的声音瞬间高了几个八度,就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你是谁?你凭什么说我作伪证?我告诉你,诽谤才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冯远山笑了笑,“病人到医院的时间并不长,我想即便是现在再对病人进行血液采样也是可以得到一个相对可靠的结果的,作为专业性极高的医生,我希望您能对您说的每一句话负责任!” 冯远山的话以及他的神色之中的坚定,迅速地击溃了周医生原本就十分脆弱的心理防线,他觉得冯远山一定是知道什么,而且有能力拆穿他。 “你既然都懂?干嘛还来问我?你倒是去查啊,去啊!” 周医生压着喉咙叫嚷着,苍白的面容上竟是闪过一丝疯狂之色。 他也不想的! 冯远山微微退后了一步,不在咄咄逼人,在心理层面的交锋上,周医生无疑根本无法和这位相提并论。 他摇了摇头,“我只是提醒周医生一句,你们的那位主任可能已经违背了一位医生应该具备的职业道德,但同样的,我希望您能够维持好您的本心,在这件事上,我一定会追究到底,当然我更希望您能够站出来说话,说真话!” 王一凡远远地看着,周医生分明是几度表情的变化,甚至连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趋近于疯魔,可他面前的冯远山,却依旧平稳如山,带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和冷静。 他不太喜欢冯远山的这种状态,就好像他是完全是置身事外的一个旁观者,冷酷而理性,可受害者是他儿子的老师啊!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正是冯远山表现出来的这种状态,才使得他有一个非常冷静清晰的头脑,正所谓旁观者清,大致上就是在形容此刻的冯远山,即便是他没有亲身经历,他也在逐渐掌握事态的进程中。 张雅茹独自一人,很快就回到了金源大酒店。 医院方面的处置,其实于她而言,并不算是难事,只不过是一位市一中普通老师的检查报告而已,只要有足够大的利益驱使和强硬实力地威胁,她想换成什么样的都可以。 让她真正感到头疼的偏偏是卢浮生。 她一把扯过站在房门外站着的小菊,轻声问道:“卢浮生到底怎么样了?” 小菊红了脸,也有些畏缩,低着头轻声道:“徐医生说,伤势方面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那几脚踹得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会不会影响那方面的能力,还有待进一步地观察,最好是去具备专业检查设备的医院!” 真的废了才好! 张雅茹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巴不得卢浮生成为一个不能人道的废物点心,可真要是废了,整个金源大酒店恐怕都得承受卢浮生老子的怒火。 毕竟是在金源的地盘上发生了这件事情,怎么都逃不了干系的! 她顾不得什么,直接推开了房门。 卢浮生依旧赤裸着上半身躺在床上,下身已经被盖上了一条薄薄的被子,下体处不知道用什么给格挡开了,隆起高高的一块,模样有些狼狈而可笑。 “张雅茹!” 卢浮生嘶哑着喉咙,见她进来,眼神里分明透露出几分愤怒和不甘,好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小型凶兽。 张雅茹心里一惊,迅速变换了一副面孔,诚恳道:“实在是对不起啊,浮生,手底下的这帮人一个个地都是些酒囊饭袋,处置地慢了,让你受到了这么大的伤害,我一定好好地整治,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卢浮生咬了咬牙,目光凶戾道:“还有那几个小王八蛋,张雅茹,你帮我逮着他们,我一定要好好地炮制他们,还有那个小骚婊子,她也算一个,你要是办不好,我就拿你来问!” “浮生,你不要激动,雅茹姐正在处置这件事,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你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养伤,放心,你爸爸已经打过电话给我了,他心里是有章程的,绝不会让你受这份委屈!” 张雅茹生怕卢浮生迁怒金源,看情形是把她也给记恨上了,但她才不会为了卢浮生拿整个金源去做赌注,开玩笑,为了他这个纨绔废物点心,去绑几个孩子和一个老师? 他张雅茹疯了才会去那么做! 于是,她刻意地点了一句卢大生。 果然,听到这话,卢浮生不禁打了个哆嗦,对他老子的畏惧溢于言表,。 “我爸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卢浮生凶戾的表情此刻已然去了一半。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以你爸爸通天的能耐,能瞒得过他?你后来是痛晕了过去,你可是不知道,连我都被那几个小子给挟持到了医院,那几个小子凶戾非常,我差点都回不来!” “什么,他们哪来的胆子?” 卢浮生简直不敢相信,到底是金源太无能,还是那几个小王八蛋能耐太大? “胆子?呵呵,不过是少年热血而已!”张雅茹摇了摇头,嘴角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意,“浮生啊,你也莫要真的迁怒金源,雅茹姐也要说你几句,有些事情你就是办的欠妥当,你要是事先跟我打个招呼,也不至于让你让我们都那么被动,甚至连你自己都受了伤,哎!” 张雅茹是真心腻歪卢浮生,但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一心替他着想替他好的恶心样。 她说的,快把她自己都给说吐了。 卢浮生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不想多说。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凭借着金源大酒店,竟然还不能护他周全你,哪怕是这一次,事出有因,也太过意外。 鬼知道面前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是不是刻意地处置地慢了半拍?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仇,他都是要报的! 只是,老头子都已经知道了! 卢浮生所能凭借着卢大生的名头,刻意仰仗的力量就基本没有了。 他的面子,还不能够向他老子一样,在金平市几乎是横行无忌。 “我想休息了!” 果然终究是个听不进去劝的,张雅茹轻轻地叹了口气,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卢浮生能够平安无事,可又希望他最好落得个不能人道地下场,着实是矛盾不已。 至于他好了之后到底会怎么做,会如何疯狂地进行报复,只要不牵涉到金源,就不是她需要去操心的了。 金源大酒店的大厅里。 秦勇脸色难看无比,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在原地打着转。 他是真急了,要不是身边站着的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怕是能一个巴掌直接把他给扇死了。 怎么就能闯下这么大的祸! 他等了半天,总算是看到张雅茹从楼上慢悠悠地走了下来,听说这位直接被王一凡那个小疯子绑到了中医院。 “张经理,张经理,你没什么事吧?” “秦总是希望我出什么事吗?” 张雅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秦勇浑身的汗毛直接都竖了起来! 完了,完了!这是张雅茹心里头在记恨着呢! “张经理,都怪我,都怪我教子无方,您说说,我要怎么惩罚他,您才能原谅他?”他一巴狠狠地掌拍在秦凯的脑门上,怒喝道,“臭小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向张经理道歉!我他妈平常是怎么教你的,你他妈的怎么就知道跟着王一凡那小王八蛋混?” 他倒是刻意地把王一凡的名字又在张雅茹面前说了一句。 张雅茹挥了挥手,淡淡道:“秦总,您儿子在这件事上顶多算是一个帮凶,我也不至于拿这样一个孩子出气,但是,卢浮生是卢总家的宝贝公子,他们一家子要是迁怒与你,那你这边可就真的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秦勇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停地冒出来的冷汗,轻声问道,“张经理,您说的卢总,难道是大生酒业的那位卢大生卢总?” 张雅茹微微点了点头,心道你还算是有点见识。 她分明看到面前的秦勇腿软了一下,差点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一张油腻腻的脸庞瞬间变得雪白雪白的。 怎么就惹了这么一号人物呢! 王一凡这个天杀的丧门星! 秦勇此刻的内心,是将王一凡恨得咬牙切齿的。 “秦总其实也不必太过着急,这事情也未必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张雅茹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见秦勇的,在卢大生的怒火之下,秦勇其实连个屁都不算,但有些事情,秦勇父子却可以去做。 “还请张经理指教,日后一定有所厚报!” 秦勇反应也是极快,知道张雅茹能够跟他说那么多,这一句其实才是他需要去抓住的真正的重点。 “厚报什么的,倒也不必!我只是见不得贵公子在这件事上背负太多的责任!”她浅浅地笑了笑,正色道,“秦总想必也知道,卢大生卢总一向都是最惜名声的,大生酒业能走到今天这个局面也不容易,要是贵公子和他的那两个同学口调一致地污蔑卢少爷,这就会让卢少爷非常的被动!”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秦勇心思通透,一下子就想到了张雅茹点出来的关键处,忙接着道,“就像是张经理您之前在楼道里所说的,这件事其实跟卢少爷没有半点关系,完全是三个年轻人,哦,不对,是王一凡和另外一个年轻人胆大包天,胡作非为,竟然丧心病狂地想要对他们的英语老师意图不轨,而金源大酒店,还有您张经理,只不过是为了搭救那位受苦的英语老师,才和王一凡他们起了厉害冲突,甚至被两个无法无天的小子给挟持了,说起来,罪魁祸首,应该是那两个学生!” “秦总有心了!”张雅茹满意地点了点头,秦勇的确是一点就透,根本不需要她说的明确,在这一点上,他的确会察言观色。 她淡淡地瞥了眼在秦勇身旁呆立着的秦凯,转身又走向了金源大酒店外面。 卢大生说要亲自过来。 他嘴上虽然说着卢浮生不争气,太纨绔脾气,但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还是非常担心的。 小胖好不容易从呆滞中回过身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身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的秦用,不相信从他一直都非常敬畏的父亲嘴中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简直就是黑白颠倒。 “看什么看,臭小子,要不是因为你,你老子用得着去这么委曲求全?” 秦勇咬着牙,恶狠狠地低声骂道。 要不是张雅茹给点了一条道,他都不知道等待他们父子的结果会是什么! “你给老子记住了,不管谁来问,就按照我刚刚说的那么回答,是王一凡他们两个丧心病狂的小子意图对你们的小陆老师不轨,你想要劝他们,可他们根本就不听,甚至还跟金源大酒店的人起了冲突,除了这些,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明白了吗?” 小胖好似头一回认识他老子似的,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之中。 啪! 一个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再次打在了小胖的脸上,张雅茹听到声音,不禁回头。 秦勇讪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张雅茹微微一笑,再次撇过头去,心里对秦勇的轻蔑更浓了几分。 47 倒打一耙 在社会这个巨大的利益场里,谁都不能够轻易地选择洁身自好,只不过是有人的位置比别人站得高些,而有人的位置则相对站得低些,当需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往往需要仰头去看,仰着头去爬。 身为一个女人,张雅茹早就把心肠练得坚如磐石,但心底,却始终保持着一种最为纯真的渴望。 这种渴望并不足为外人道,因为有时候,她根本就不需要柔弱,也不需要去同情心泛滥,她有确实需要她去保护的,而代价,则是背叛她内心的一些所谓的原则,尽管曾经是那么根深蒂固的原则。 其实她在包厢里看到陆芸芸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小个子的漂亮女孩,是卢浮生选择好的猎物,早晚都会下手。 但她选择什么都不去做,什么都不去理会,只要他不在金源里面下手,那就无所谓。 哪怕她曾经在包厢里,觉得这个女孩子特别的纯真也特别的珍贵。 金源海鲜大酒楼竖立着的霓虹灯大招牌,在前面水泥地上照印出了多种多样的色光,也映得张雅茹白皙的面庞,仿佛笼上了一层无比神秘的色彩。 夜幕早已侵蚀了整个天空,路边泛黄的灯光努力地照亮着属于它的一亩三分地,像是一种倔强的坚持。 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快速地驶离金源面前的主干道,窜进小道,转了个弯,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一个中年男人从后座走了下来,快步地朝着她走来,皮鞋敲击着地面,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就好似应和着张雅茹此刻的心跳一般。 中年男人的一张脸上带着两颊上的鲜明横肉,油腻腻的,下颚至嘴角处还有一条狰狞可怖的伤疤,在夜幕下,看着分外渗人。 张雅茹肃然着脸,快步迎了上去。 “卢总!” 卢大生淡淡地看了眼憔悴的张雅茹,见她衣衫凌乱,只是微微点头,问道,“卢浮生呢?” “在楼上休养,卢总这边请!” 秦勇远远地见了来人,一时踟躇着就是不敢上前。 毕竟在金平市地面上,有关于卢大生的传闻,实在是让许多人都不禁望而生畏。 秦勇知道这些传闻未必都是真的,但却也绝不可能都是假的,关键是,即便是觉着假的,他也没有能力和胆量去验证。 等到张雅茹和卢大生走到大厅里,他才终于鼓起勇气,仿佛豁出去了一般,迎了上去。 “卢总,卢总,您好,我是……” “滚开!” 秦勇话都来不及说完,就被卢大生呵斥了一句,快步越过讪笑着的他,根本无心去搭理。 对于卢浮生,卢大生虽然一向都表现得严厉,但终究是心疼这个宝贝儿子的。 秦勇吓得呆立在了原地,卢大生的一声呵斥,就让他的双脚如同灌了铅一样,再也动不了分毫。 “卢总,刚刚那个人是诚达服装的秦勇,他的儿子就是那伤害卢少爷的三个年轻人之一!” 张雅茹轻声解释道。 卢大生的脚步微微一顿,又迅速地加快了步伐,他知道,张雅茹既然能让这个秦勇等在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 “当时发生冲突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只是跟风,并没有对卢少爷下狠手,他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帮凶!” 卢大生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放过那三个敢于挑衅和伤害他儿子的年轻人。 “我的意见是,为了尽可能减少事情对卢少爷和卢家名声的影响,可以让这个年轻人说出一种完全不同的情况!” 张雅茹并没有因为这一眼而有所退却,很是平静地将她的打算说与卢大生听,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解决方式,而秦勇也非常认同她的办法。 两人已经快步地来到卢浮生所在的房间门口,卢大生停住了脚步,再次淡淡地说道:“可以,你的想法非常不错,就照此而行好了!” 张雅茹点了点头。 卢大生在卢浮生的房间里呆了不超过十分钟,他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好似里面的人根本与他无关而已,但张雅茹知道,这是卢大生怒极之后的表现。 他来到了张雅茹的那件布置温馨的办公室,坐在沙发里,看向似乎一直在等待他吩咐的张雅茹,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的味道,“听说,张经理还被另外那两个小子给挟持到了中医院里面,不多久才回来金源的?” “是的,其中有个少年是个厉害角色,他悄悄告诉我说,他还未满十八岁!” “未满十八岁,呵!” 卢大生轻笑了一声,脸上却无半分笑意。 “中医院那边我都已经初步地打点过了,卢总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再跟他们联系一下,您说的话,应该能让那边的人更上心一些!” 不着痕迹的一记马屁! “好的,我过会儿亲自跟赵院长那边打个电话!” 卢大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具体的情况,可能还要请卢少爷再说明一下,如果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也好及时地进行补救!” 张雅茹似乎始终都站在卢浮生这一面在思考问题。 “这一点我明白,我会跟他问清楚的!” 张雅茹点了点头,看来卢大生父子之间的沟通,也并不顺畅,她没有接着再问,只是在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 她一点都不好奇卢浮生是怎么避过金源的人顺利将那个市一中的女老师给弄上床的,她只是想要亲自掌握卢浮生行动的套路,一来是能拿捏一个把柄,二来,也是能够避免未来卢浮生可能给金源造成的更加恶劣的影响。 但无疑,卢大生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金源在突发事件上的处置方面,还是欠妥当啊!”卢大生突然感叹了一句,似是有感而发。 张雅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就仿佛是一只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侵入者的小野猫。 “我会再调派点人手过来,专业性方面会更强一些,张经理到时候安排一下!” 张雅茹并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也根本无法拒绝卢大生,“好的,卢总!” 她的计划,再次要拖延下去了。 “辛苦张经理了,今天的事情就暂时先告一段落,你去休息好了!” 卢大生在张雅茹的办公室里下了逐客令,一副鸠占鹊巢的样子,没有丝毫觉悟。 张雅茹点了点头,从她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喜怒“那我先去忙了,卢总有事的话,叫我!” 卢大生看着张雅茹离开的背影,妖娆的曲线的确是让人十分迷醉,但卢大生这个时候却没有半分想女人的心思。 尽管他一向都对卢浮生表现得十分严厉,但是卢浮生毕竟是他的独子,而那几个年轻人却差点让他卢家断子绝孙。 这一点,是绝对无法原谅的! 他们必须要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无比沉重的代价! 不仅仅是为了卢浮生,也为了卢家在金平市的声誉和威严! 冯远山好像有接不完也打不完的电话似的,手机一直都是握在手里,连护士台的小护士都对他十分不满了。 而他,对眼下的形势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最让他感到愕然和不解的是,金源那边的反应极快,竟然开始声称在他们的酒店里发生了一起恶性伤人和强奸未遂事件,加害者还是两名金平市一中的高中生。 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一定要严查严惩! 这倒打一耙的功夫,委实是厉害。 既然敢这么大张旗鼓地说出来,那就证明金源那边至少是有支撑这种说法的证据或者是证人的。 如此一来,盲目行动的两个年轻人将会相当被动,甚至真的可能被构陷。 冯远山禁不住看了眼安静地坐在病床边上的两个高中生。 金源那边已然伸到市中医院的手,也足以说明,他们在动用他们的影响力将这件事彻底坐实,并且不留余地。 冯远山的注意力是相当敏锐的,他打电话的时候,偶尔会发现跟冯康健一道的那个年轻人会时不时地打量他。 出于多年养成的职业敏感性,他对此很在意。 自家儿子的性子,他还算是非常了解的,正义感,康健从来都是不缺的,但面对如此混乱的局面,能够强行把那个女老师从金源带出来,显然不是他轻易能够做到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冯远山认为他的判断还是比较准确的,那么如此一来,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身旁的这个年轻人参与其中才会让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看起来和听起来都非常像是一次偶然的事件。 但为什么偏偏是他冯远山的儿子也牵涉其中? 冯远山只是一时才生起的疑惑,他并不打算现在就去深究这一点,眼下需要解决的是两个年轻人的安危问题以及即将面对的困境,毕竟一旦金源倒打一耙的说法被确立,他冯远山的儿子就真的成了一个具备相当大嫌疑的“犯罪分子”,这让他冯远山的面子要往哪里搁?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不过,尽管形势看起来已经是很严峻了,但他并不打算给两个年轻人太大的压力,他对着冯康健说道,“你妈妈刚刚打电话过来了,说你这么晚还没有回家,是不是跑哪里去野了?她要是发火,你可吃不了兜着走,要不要先让人送你回家?” 冯康健摇了摇头,很坚定,“我要等小陆老师醒过来再走!” 少年人觉得他做下了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是给他老子面上争光的,一定要有始有终,他也非常想得到他老子的肯定和赞赏。 冯远山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王一凡。 “刚刚听康健说,你是叫王一凡,对吧?这么晚了,你不回家,爸妈会着急吗?” 王一凡同样摇了摇头,笑道:“冯叔叔,我刚刚已经跟家里面报过平安了,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我们从金源大酒楼出来的时候,还把一个朋友留在了那里,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很危险?” “对啊,对啊,小胖会不会被他们报复啊?” 冯康健听了,也是满面焦急! 还有一个朋友? 冯远山眉头一挑,在他了解事情的整个过程中,似乎并没有这样一个信息的存在。 “那你们两个怎么把那孩子给留下了?” 他很疑惑,他了解了两个年轻人从金源到中医院的方式,那么再多带一个人,并不是很难。 “爸,你是不知道,小胖,哦,就是我们那个留下的朋友,他的爸爸实在是太可恶了,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骂我和一凡,说我们惹是生非,带坏了小胖,我看他就是怕那个金源,哼!” “哦?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见儿子一副深恶痛疾的样子,冯远山倒是感兴趣起来。 这个事情不仅有面前的两个学生参与,还有另外一个学生和学生家长身陷其中,如此一来,一定会拥有多人的证词,金源那边想要倒打一耙的想法就非常脱离实际了。 “爸,事情是这样的……” 冯康健非常不忿地说了起来,他是真的瞧不上小胖的那个爸爸。 大胖才说到一半,冯远山的电话就再次响了起来,他并没有走远去避开两个年轻人,而是在原地立刻就接了起来。 王一凡竖着耳朵,听不到大概的内容,也无法从冯远山的表情里看出一丝痕迹来,这让他感到很无力。 这种情绪上的强势把控,甚至让他觉得有一点点佩服冯远山。 48 质问 王一凡很安心,或者说他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如果连冯远山都无法将事情处理好的话,那么金平市也就再没有人能比他做的更好了。 小陆老师被转到了中医院的住院病房,如果按照往常情况,医院方面也会第一时间选择报警,但似乎,这一次,这个电话打出去的时间有些过分久了,或者说,其实可能根本就没有打。 冯远山全然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在处置儿子闯下的麻烦,没有半分符合他身份的作为,甚至在某些事的应对上显得过于“安分”,只是期间他的电话一直不断,也总是听着他心平气和地接电话和挂电话。 没过多久,病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市一中的王宝观和那位吴副校长快步走了进来,这二位脸上的神色都很是慌张,浑身还带着一股子遮也遮不住的酒气,可能是收到消息之后过来的有些急,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子,还压抑着喘着气。 冯远山见了来人,问道:“二位是?” 王宝观看了眼安静地躺在床上的小陆老师,长长地吐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才回道:“我们是陆芸芸的单位领导,请问,小陆老师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之前应该被人下了药,医院已经处理过了,估计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胡说八道,怎么能是被下了药,明明是陆芸芸自己贪杯喝醉了,我们两个都是亲眼看到的!” 王宝观像是被刺到了痛处,当即就高声驳斥。 说完了,他才有时间打量病房里的所有人,见问话的人一身皮夹克,不像是中医院的医生,不由皱着质问道:“你又是哪位?” “我叫冯远山,是冯康健的学生家长,二位领导是前不久跟陆老师一块喝的酒,当时你们也在现场?” 王宝观非常警惕地看了眼冯远山,不答反问道:“你问这个干嘛?不要乱做文章,只要小陆老师没事了就好!” “总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不能让小陆老师白受了这份委屈,二位领导,你们说,是吧?” 冯远山一点都不因为被王宝观拂了面子而生气,依旧慢条斯理地问着他想要知道的。 “能有什么来龙去脉,不要把事情刻意地给想复杂了,关系到市一中的良好声誉,这位学生家长,我以学校领导的身份,奉劝你不要随随便便做一些没有必要的揣测,这同样对小陆老师也是有非常不好的影响的!” 吴副校长板着脸,出言警告。 冯远山见两人一开始就把事情给定了性质,不由地耸了耸肩膀,没有再出声。 王一凡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的目光也正好朝着他看了过来,赶忙又给收了回去。 妈的,这家伙的眼神怎么跟装了定位仪一样,哪怕只是偷看一眼,他也能立刻捕捉到,简直见鬼了。 他甚至还冲他微微笑了笑。 太渗人了! “你们两个都是市一中的?” 见冯远山被说得语塞,王宝观心中更是大松一口气,看向王一凡和冯远山问道。 “王老师好,我是高三十七班的冯康健!” “我是高三十八班的王一凡!”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知不知道情况?下药的事情,是你们跟你们家长说的?没有根据的事情,那是能随便说的?胡闹!” 王宝观立刻换上了一副师道威严的模样,喷出的酒气能把人给熏晕了过去! 这两个家伙貌似知道些什么,又貌似什么都不知道,但却无比肯定地将事情定成了他们所希望看到的。 “王老师,话可不能随便说的,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乱说的,再说了,您怎么知道这件事没有根据?” 王一凡心头有诸多疑惑,如果面前的这两个家伙明明知道卢浮生是不怀好意的,还眼巴巴地把小陆老师送到了虎口之下,那跟两个拉皮条的又有什么区别,师道败坏就是从他们这儿开始的。 那如果真是这样,也就没有必要对他们太过客气了,否则这样的事情,未来也只会层出不穷。 如果他们真的不明所以,也是不小心被人给利用了! 那么这个时候仍旧做出这种一厢情愿的判断,也是非常不合适的,也得好好地教会他们摆正自己的屁股,绝对不能歪。 “什么根据?你说来听听!” 王宝观心里一慌,对学生却丝毫不忌惮,厉声斥道,表情很是严厉。 王一凡也是无奈,冯远山分明是一副不屑与之争辩的放羊态度,好似就是在试探他,他也必须要做出适当地回应来。 “不,不,不,王老师,你误会了,我们现在是在等,不管是医院的检查结果,或者是警察那边的调查,都是可以成为根据的,所以我们轻易不下定论,只是将我们看到的说出来而已,我们至少是真真实实经历了的,我倒是想问问,您口口声声判断小陆老师是醉酒的根据又是什么?” 王宝观刚张嘴,王一凡就立刻补充道,“警察叔叔已经过来收集过证据了,王老师,作为一名人民教师,讲话可是要负责任的哦!” “那个,我们并不是胡说,我们的确是跟小陆老师一块喝的酒,她觉得金源那边的一种果酒非常好喝,不仅当场喝了好多,还打包了好几瓶!” 王宝观觉得本不该在一个学生面前去多解释些什么,但就是下意识地说了起来。 这就是心虚的表现! 王一凡一脑门子的黑线!竟然还有这种事! 陆芸芸这丫的,可太不长心眼了吧!可分明不是喝醉了的啊! “原来王老师和吴校长当时都是在的啊,那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小陆老师,反倒是让小陆老师出现在了那种地方?” 王宝观一时怔住,咬口无言,他犹豫了好久,终于才反应过来,厉声呵斥道:“你一个学生,问那么多干嘛?竟然还质问起我们来了,大晚上的,倒是你们,跑酒店干嘛,啊?” “我们这次要不是正好在酒店,小陆老师恐怕就真的遭了毒手了,王老师,还有吴校长,你们竟然还问我们跑酒店干嘛?你们难道对这件事不感到自责,心里没有一点点愧疚吗?” 王一凡梗着脖子,好似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厉声质问着两个学校领导。 “小陆老师的确是喝醉了,我们就让蒋楚楚老师送去开了房间去休息,能有什么问题?” 吴副校长也站不住了,被一个学生质问的脸上火辣辣的。 “你们两个都是高三毕业班的学生,不要把精力和时间花在学习之外的地方,这件事情,学校方面和警察都会处理好的,但是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明白吗?” “乱说?”王一凡勉强笑了笑,仿佛一下子记起了高三毕业的那年炎夏,即便是他们这群高三的学生已经离开了市一中,小陆老师的遭遇,依旧在学生们之间迅速地引起了极大反响的事件,而诸多同校的师弟师妹们则迅速地被学校下了非常严格的封口令,想必那个时候,吴校长也一定是不允许学生们“乱说”的那位校领导之一吧! 多么可笑! 可悲! 荒谬! 如果连自己亲眼所见都不能明明白白地说,如果确切地知道事情的真相也不能说,那么试问,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去说的! 一味地颠倒黑白? “吴校长,我把我亲眼所看到的都说出来,您却认为我是在胡说?那么,我想请您这位受我们所敬重的校领导,教一教我,到底怎么样说,才不算是胡说?” 王一凡脸上的冷笑,仿佛是在讥讽一个可悲可怜的小丑,他是真的愤怒了。 学生的质问,仿佛在啪啪地打脸,吴副校长顿时语塞。 “不管事情的缘由到底是什么,你们两位校领导有没有参与,你们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学校历来给我们的教育就是要实事求是,教学楼主楼的四个红色大字每天都能看到,请问,吴校长,王老师,你们走过它们底下的时候,会感到惭愧吗?” 王一凡微微红着双眼,说的吴副校长和王宝观步步后退,哑口无言,脸色都是涨得通红。 一旁始终处在观望状态的冯远山忍不住在心里头给王一凡喝了一声彩,言语跟脚立得太稳,站在高点上,愣谁都反驳不了。 冯康健看着身旁的王一凡,只觉得王一凡身上的光芒又仿佛大了一圈,那是一种叫做不畏强权的煜煜光芒! 即便是他觉得占着大理,可也不敢直面王宝观还有吴副校长这么高声说话。 “胡闹,简直是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两位校领导着实是被气炸了,拿出请家长的惯用伎俩,“你的学生家长呢,我要好好地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教育的,谁给你的胆子跟老师顶嘴的?” “我爸妈从小就教育我,遇到不平的事情要敢于说话,遇到困难的人要见义勇为,遇到不公的事情要敢于伸张正义,遇到坏人要请警察叔叔将之绳之以法,请吴校长和王主任指正!” 话是这么说,但做未必是这么做! 要说这话有错,那社会一定会狠狠地打你的脸,但要说这话没错,那社会同样也一定会打你的脸,毫不留情。 它真的很残酷,却也很现实! 吴副校长和王宝观再次哑口无言。 他们何曾想过,一个学生会把他们逼到眼下这一步,而他们过来的初衷,也不过是因为身为学校领导,想要将可能会发生的大事件给压下去。 毕竟,金源那边给过来的压力,委实是太大了些!要是卢浮生撤了捐助,他们两个可能就会背上这个黑锅。 但似乎,出师不利。 少年人表现出来的意气,可能会让他们彻底颜面扫地,他们眼看着病房里其他人看过来的奇怪眼神,一时之间,只能讷讷不言。 王一凡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 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不想退让。 而在这个时候,病房门粗暴地被打开了,门把撞击在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 呼啦啦地涌进来一群人,粗略看了看,至少也有十一二个,打头的是一个四十多左右的中年男人,面庞白净,酒糟鼻子,肚皮高高隆起,看着有些富态。 “就是这间病房?” 他眯着眼睛问身边一个带路的护士,小护士应了声,赶忙又慌乱地退了出去。 他目光很快盯上了床边站着的两个年轻人,沉着脸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市一中的学生,冯康健和王一凡?” “请问你们是?” 为了化解被学生扫了面子的尴尬,王宝观很适时地站了出来。 来人不回应,只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们,他身边的一个瘦高个却突然开口呵斥道:“无关人员都给老子滚一边去,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我们是市一中的学校领导!”王宝观脸色白了白,鼓起勇气。 “原来是市一中的领导!”酒糟鼻子挥手制止了高瘦男人,笑了笑,道:“我们想请两位同学回去协助一下调查,因为有人报案说王一凡和冯康健两位同学参与到了一起涉嫌侵害女性的案件当中……请你……” 酒糟鼻子语气一直都很柔和,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可他说到一半却突然住了嘴,愕然地睁大了眼睛,看向他们身后。 冯远山站了起来,冷冷地盯着酒糟鼻子,沉声问道:“索庆元,有没有走正常程序?” 酒糟鼻子的名字应该是叫索庆元,他伸了伸手,又惶恐地放了下去,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位怎么就出现在这间病房里,事情似乎有点邪门了! “什么狗屁正常程序?” 那瘦高个很“和时宜”地开口。 索庆元脸色顿时就是一变,腿肚子都开始哆嗦了。 “你手下的人?” 冯远山笑问道。 “不是,不是,跟我没关系,不,不,我跟他们不是一道的!” 索庆元急忙否认。 “既然有人找你报案,怎么说的,来,说来听听!” 49 将计就计 原本因为这帮人进入的病房里,一下子变得嘈杂而喧闹起来。 只是,在这一个瞬间,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冯远山只是平静地站起身来,然后就仿佛镇压了一切牛鬼蛇神,魑魅魍魉。 “索庆元!” “到!”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索庆元下意识地就应了一声,站直了身子,挺起了腰杆,酒糟鼻子看起来更红了些。 “你喝酒了?” 冯远山目光如电,声音冷冽。 索庆元吓得脸都白了! “一个个地都给老子去门外原地立定,谁要是敢擅自离开,回头我一个一个地找你们来清算,明白了吗?” 冯远山似乎根本不屑于多问什么。 “索庆元!听明白了吗?” “是,明白了!” 索庆元大声回答。 “他们当中要是有人敢擅自离开,擅自去通风报信,你罪加一等,明白吗?” 索庆元顿时汗如雨下,那一点点酒意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格外清醒。 “明白!” “出去站着吧!” 冯远山不再多言,摆了摆手,好似在驱赶惹人厌烦的苍蝇似的。 索庆元身后的人似乎还待说什么,却被回转身的索庆元一个严厉的几近疯狂的眼神给彻底吓了回去。 一伙人迅速如同逃逸的虾子一般背着身子退出了病房,尽管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不认识这位冯远山是何许人。 王宝观和吴副校长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伙突然冒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人,来势汹汹,又为什么会被眼前的这个人轻描淡写地给吓退了回去。 情形未免有些玄幻! 但想来,这位家长的身份应当是非常不等闲的,要不然也不会把一群人给镇压住。 只是,从他们二人一进入这个病房开始,就非常具有主观的而且带着偏向性的态度,甚至在王一凡这个学生咄咄逼人的追问下,哑口无言,这种经历,实在是让他们感到赧然之余也非常惊惶。 再也没了强词夺理的心思! 要不,干脆跟着一道出去罚站算了? 吴副校长和王宝观短暂而快速的眼神交流之间似乎包含了这样的意味。 “那个,这位学生家长!”王宝观搓着手,干笑着上前,伸手不是,不伸手也不是。 “我叫冯远山!” “啊冯先生,你好,那个,我们两个呢,作为校领导,原本是来看看小陆老师有没有事情的,既然没有什么大碍,况且这里还有您在,要不,您看,我们俩干脆先离开,等小陆老师醒了,我们再过来慰问一下?” 吴副校长小心翼翼地问。 但为什么就感觉是在非常畏怯地请示呢! “吴校长,还有王主任,你们两位请自便!” 冯远山依旧是一开始的那副平淡表情,任何人都洞悉不了他内心的情绪,即便是刚刚在跟索庆元说话的时候,也不过是把声音调高了几度而已。 吴校长和王宝观逃也似地走出了病房,额头上的细密汗水就再也止不住了。 他们两个刚小心翼翼地掩上房门,就感到背后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看。 回过头,之前闯进来的那帮人正规规矩矩地背靠着墙壁,一个个站得笔直,就好似在替这间病房站岗一般。 吴副校长和王宝观冲着陌生的他们干笑了几声,快步离开了,连头也不带回一下的! 不管这群人是谁,还是不要有什么瓜葛和牵连才好! “大哥,我们为什么要乖乖地在这里罚站啊?” 眼看着两人迅速离开,人群中有人轻声问道。 “对啊,我也不知道啊!” 被称呼为大哥的人回道,转头不解地看向一旁的酒糟鼻子索庆元,希望能得到一个解释。 他也感到非常莫名其妙啊! “闭嘴,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一个个地站好了都,别他妈地开小差,不然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索庆元厉声呵斥,但却不敢大声。 真是被你们给害死了! 索庆元同志内心有许许多多的问号,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问,什么都不想知道,最好让里面的那位,彻沉底底地把他给忽视了才好。 再有就是这一帮小兔崽子,谁也别想溜! 大哥很纳闷,但却不敢违逆了索庆元的意思,真要是发起狠来,索庆元的确可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吴副校长和王宝观走出医院大门,夜间的冷风一吹,让这二位不禁齐齐都打了个寒颤。 刚刚的那个学生王一凡与他们争锋相对,真的只是他自己单纯的想法? 是不是那个在病房里的学生家长,叫冯远山的示意来着? 那么,他又是在掌握了什么样的具体情况之下,才授意王一凡发出这样犀利地质问? 事情,好像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起来。 “老王,卢浮生那边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为什么陆芸芸会在医院里?”吴副校长着急地问道。 王宝观想骂人,但想想又觉得这时候不合适与吴副校长之间产生矛盾,毕竟已然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卢浮生那边电话关机了,是金源的那个张雅茹给我打的电话,她说事情可能有些复杂,卢浮生遭到了王一凡和冯康健这两个学生的殴打,伤得不轻,希望我们校方能尽快采取措施,至少要控制住这两个学生!” “事出肯定有因,那小陆老师呢?他们有没有说,到底是醉酒还是被下了药?是不是卢浮生对小陆老师意图不轨,才让两个学生对他下了重手?” “我也不知道啊,但金源那边肯定说是醉酒啊!” 王宝观翻了个白眼,这些都跟你说过的,你再问一遍到底是想干嘛? “我们两个也是着急,关心陆老师,也关心学生的安危,事出有因,可能被一些简单片面之词就给蒙蔽了啊!” 吴副校长轻轻地感叹了一句。 卧槽!还能这么来的吗?脸皮是不是也实在是太厚了一点?关键是我们都还不清楚病房里的那位到底是谁来着呐!你这就开始撇清关系了? 王宝观突然有点开始佩服这位吴副校长了,只是到时候金源那边再给予学校方面一些压力,看你到时候再是个什么表现! “蒋楚楚,她人呢?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倒是不见了,你有联系到她吗,她怎么说?当时我们明明已经很清楚地交代了她的,让她一定要照顾好陆老师,她呢,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在哪里?” 吴副校长仿佛才想起来整个事情当中,还有一位蒋老师。 王宝观都快差点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了! 牛逼,吴副校长你太牛逼了! 明明什么都不明了的情况下,你就能把事情给推个一干二净,甚至还顺带上了一个可以推卸责任的替罪羊,哪方面的板子打过来怕恐怕都挨不着你,厉害,厉害! 怪不得你是副校长,差不多年纪,我还是个年级教务主任呢! 没准到时候真的牵连过来了,您也能一脚把我给踢出来了,哈! 王宝观心里头一下子变得无比通透,要是他和吴副校长的身份调个个,他可能也会毫不犹豫地采取和吴校长一样的行动,但未必能想的那么细致周到。 “蒋老师的电话,我也打过了,只不过,她好像是被吓到了,一直在那边哭哭啼啼的,说话也说不清楚,问急了,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哎!” “嗯,小年轻嘛,事情总是可能办的不到位的,好在也没有出什么太严重的事故,老王啊,咱们之前都是跟她交代了清楚的,对吧?” 吴副校长回头,看着王宝观。 王宝观一愣,不过根本就没有多少犹豫,当即就点了点头,笑道,“那是当然!” 吴副校长满意地点了点头,掏出口袋里的手机,“那我们赶紧向宋校长汇报一下相关的情况,不能让学校在这件事上太被动了!” 站在身后落后一步的王宝观,看着面前走起路来还有点摇摆的吴副校长,突然觉得吴副校长仿佛渐渐地化身成为了一条滑不溜丢的泥鳅,额头上长出了两条短短的触须,夜色里昏暗路灯,照得他的影子一会长长的一会儿短短的。 张雅茹轻松地翘着个二郎腿,脚趾尖儿顶着脚上重新回归的高跟鞋,一圈一圈地打着晃儿,高跟鞋却怎么都没有掉下来,鲜红的脚趾甲偶尔露出来一点点,仿佛是掩藏起来红色精灵。 她坐在保安室里,里面金源的保安都被她全部赶了出去,学着那卢大生的模样,来了个鸠占鹊巢。 今儿个上上下下地折腾,又被裹挟去了趟医院,张雅茹是真心是有些乏累的。 肉色的丝袜褪了下来,被她仍在一旁的板凳上,许是因为没有旁的男人,她的坐姿也有几分不雅,包裙高高地提了起来,也没见她要往下拉扯的意思。 这模样,春光半露不露的,要是被卢大少爷看见了,指不定又是要一番热血上涌。 张雅茹的心情的确还算是不错,卢大生的怒火并没有密集地冲着金源大酒楼一股脑儿地宣泄下来,只不过是再安排几个人过来,她自信完全可以从容地应对。 只是为什么分明有那么多人了,还一个劲儿地塞人过来,不调走些老的? 金源倒是像个养老的地方! 不过,今儿个的这一番折腾,也算是没有白费了力气,为了卢大生他那宝贝儿子,老娘可是亲自在危险境地里来来回回地走了一遭的,那少年人“未满十八岁”的威胁可还言犹在耳,真是有趣又刺激。 张雅茹摸了摸她白皙的脖子,上面还带着一点点被王一凡勒出来的淡淡的红痕。 她当时真心是有些怕的,少年人最是热血,无所顾忌,又是意气用事,要真惹急了,那句“未满十八岁”就不会是空话,她也不会去赌她自己的命。 想到这里,张雅茹不禁又有些自得起来,无非是将计就计罢了,在几个少年人和那女老师的安危上并没有牵累到金源,甚至按照她本心的意思也放了他们一马。 随后在卢大生的压力下,金源所有人似乎全然倒向了他这一边,为他积极地出谋划策,想要将事情给彻底扭转过来,来个倒打一耙! 两个少年人最终会怎么样,落得个什么结果,她一点都不关心! 就像那个可恶的臭小子所说的一样,反正他未满十八岁,即便是罪名真个落实了,得到的惩罚也会相当有限。 不过,少年人的热血的确是让人出乎意料,一个敢想敢做,一个敢怒敢言,最好笑的是,那卢浮生偏偏还偷鸡不成蚀把米,只是稍微有些可惜了,那两脚都不够狠,最好是能够彻底废了那个绣花枕头才好。 这样,金源以后的日子,就能彻底清净了! 可惜了,可惜了! 张雅茹啧啧两声,要是他们当时都穿着高跟鞋就好了!那踩下去,肯定很痛快! 想到这里,她还有样学样地狠狠地蹬了两下腿,臆想着脚下就是那卢浮生,于是,包裙又被这无意间的动作上扯了几公分。 一切,好似都那么完美。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响起。 张雅茹坐直了身子,终于记起,扯了扯包裙的下摆,让它包裹住丰腴的大腿,这才淡淡地应了声,“进!” 即便是在保安室里,也能说出她张经理该有的派头,这是不能少的。 “经理,那个蒋老师请过来了!” 金源的一个保安领着蒋楚楚走了进来,这位英语老师此刻面色苍白,看不到一丝血色。 进到保安室,她就开始慌乱地打量起来。 她很快就看到了张雅茹,是个漂亮而精致的女人,似乎是因为女性的关系,蒋楚楚才微微表现得镇定了一些。 50 出了纰漏 保安室里的灯光很明亮,照映得蒋楚楚的整个脸庞都惨白惨白的。 她畏怯地缩在椅子里,像一只无比柔弱的、楚楚可怜的小白兔,瑟瑟发抖,如同筛糠一般。 张雅茹只是淡然毫无感情地看着她。 安静封闭的保安室里,唯有她偶然间响起的微小的抽泣声。 张雅茹总算是有时间从这个女人口中去了解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金源的人并没有犯下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并没有在这件事上避过她而对卢浮生行了方便,是在面对突发状况时没有及时采取行之有效的措施而产生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而恰恰是卢浮生,利用了面前这个看着弱小无助实则贪婪无比,毫无同理心的女人,将她的同事带上了床。 多么可悲! 她一点都不值得同情和怜悯! 但同样的,对于张雅茹而言,她这种缺少底线的贪婪,却又值得利用。 在张雅茹威胁利诱之下,她答应地也丝毫不带犹豫。 呵! 张雅茹不禁在内心之中轻笑了一声,这样的女人,却是能够成为金平市最好的高中的在编老师,委实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张雅茹甚至觉得另外那两个市一中的校领导也未必不知道卢浮生对那女老师的心态,他们是在放纵。 张雅茹打心眼里瞧不起这帮道貌岸然的人。 这个时候,保安室的门突兀地被打开了。 蒋楚楚吓得再次缩了缩身子,尽管身后早已紧紧地靠住了椅背,还是让她不停地往后躲。 她的示弱,在张雅茹眼中多少有几分可笑。 只是她无心去理睬,她之前分明清楚地交代过,没有经过她的允许,是绝对不许任何人进来的。 卢大生背着手走了进来,阴鹜的目光如同一条随时择人而噬的毒蛇,灯光下,他下颚处的那条深深的伤疤也显得越发狰狞可怖了。 张雅茹紧皱着的眉头瞬间就松散开来,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痕迹来。 她从位置上起身,恭敬地道:“卢总!” 卢大生点了点头,淡漠地看了眼正惊恐地朝他看过来的蒋楚楚,问道,“都说好了?” “说好了,请卢总放心!” “你办事,我放心的,辛苦张经理了!” 卢大生此刻心中的怒火其实已经平息了不少,事情的根本其实并不在金源的身上,反倒是卢浮生罪有应得,没有因为欲望而管住他下面的东西。 但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卢大生却觉得他并不需要去认。 原本就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又哪里需要去讲什么是非对错,规则,呵,是束缚弱者的东西。 他对张雅茹原本是有相当的怀疑和怨愤的,以她以往展现出来的能力和手腕,想要在金源大酒楼的地盘上保全卢浮生不受伤害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更何况,据他了解,在事情发生之前,卢浮生是与她照过面的。 但后续事情急转直下,张雅茹似乎又处理得再好不过,甚至不惜亲身冒了生命危险,而她在整个事件之后,努力维护卢浮生的声誉,甚至去改变事情真相的努力,他更不可能视而不见。 所以,她依旧是那个值得信赖的张雅茹。 聪明、冷静、果断、独当一面! 很多流言都说张雅茹是他卢大生养在笼子里的一只金丝雀,但许多人又怎么可能会明白,如果不是充分地信任和对她能力的肯定,他又怎么会把他曾经起家的基业交给她一个女流之辈来经营。 张雅茹也的确做的足够好,好到让卢大生都有些意外的程度,他甚至一度觉得让这么聪明的女人成为他在金源之上的一张画皮,究竟是否值得。 但不管怎么样,卢大生的名头,都因为金源的关系,在金平市的地面上,越发地响亮了。 “我派人去抓那两个小子了!” 诸多联想,卢大生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平和了起来,好似在说起伤害他儿子的那两个凶手的时候,情绪反倒是稳定了下来。 只是,在这一刻,张雅茹的汗毛却不禁竖了起来。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事情决不那么简单。 要是那两个少年人落到卢大生的手里,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付出至少与卢浮生等齐的代价,甚至是十倍百倍。 在她将整个事情都处理得足够好的同时,卢大生依旧是那个我行我素的卢大生,他有他自己的思维方式和行事风格,从不会因为什么缘故而有所改变或者收敛,霸道而不讲理。 面对这样一个老板,的确不得不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我想把他们交给你来处置!” 卢大生在张雅茹之前所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目光中甚至已然是带笑意地看着她。 “卢总想要怎么炮制他们?” 张雅茹同样回以一个简单的微笑,在旁观者蒋楚楚看来听来,这是两头冷血无情的魔鬼之间的对话,肆无忌惮。 “我相信张经理一定会做得让我满意的,毕竟是在你金源的地盘上发生的事情,你心里头应该也是有很大的火气的吧?”卢大生轻轻地摩挲着椅背,似笑非笑地看着张雅茹,“说起来,张经理对那未满十八岁的少年人,应该记忆深刻吧,正好给你一个机会来报之前的仇!” “多谢卢总了,我明白了!” 张雅茹并没有犹豫,很快就应承下来。 “哈哈哈,也不算是什么吩咐,张经理想怎么做就去怎么做好了,我都会表示满意的!” 卢大生终于笑了起来,笑出了声,却让张雅茹感到浑身都发冷,这分明是借刀杀人的意思。 “国强!” 一个精瘦的年轻人小跑了进保安室,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张雅茹轻咬银牙,暗道:又一个! “老板您叫我?”年轻人几乎无视了身旁精致而漂亮的张雅茹,径自来到了卢大生的面前,表情里满满都是恭敬。 “小三子他们人都回来了吗?” “还没有,我刚刚打电话过去了,但是一直都没人接!” “什么情况,不是让他一直保持电话畅通的吗?没用的东西!你再等半个小时,要是小三子还不回来,你就亲自带人过去看看!”卢大生并不以为意,小三子虽然一向都口无遮拦,但办事能力还是极强的,是他的心腹之一。 “卢总,张经理!”金源的保安头子在门口探了探脑袋,轻声喊了句:“警察已经来了!” 张雅茹面色如常,点了点头,看向卢大生,“卢总,那我先过去了,应付一下?” 卢大生摆了摆手,点头、闭目,养神。 张雅茹走到蒋楚楚身边,冷声道:“走吧,蒋老师!” 蒋楚楚没动! “你想留在这里?” 张雅茹冷笑不跌。 蒋楚楚面色越发白了,听了这话浑身都抖了一下,很快就如同一个木头人一般,在众人的视线下站了起来,紧紧地跟在张雅茹的身后,走出了保安室。 “老板,张雅茹这一次办事不利,竟然让少爷受了那么大的伤,您怎么还让她出面处置金源的事情?” 孟国强小声问道。 “我知道你的心思,国强啊,你脑子灵活,但要说是在耍心眼上,还远远比不上张雅茹,有机会,你一定要多跟她学一学,不要老是想着用一些歪门邪道来解决问题,容易留下马脚!” 孟国强的脸上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卢大生就笑了起来,比之张雅茹,这种忠心而又把心思全写在脸上的手下,自然更让他觉着欢喜。 不过,能够真正取代张雅茹的位置的,他手底下偏偏一个都没有。 所谓的长袖善舞,大概说的就是张雅茹这样子的。 只是可惜了,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有能力的人,心里头当然是有傲气的。 卢大生其实并没有什么文化,跟市一中的渊源也不过是在不断地捐助中得来的。 他自认,即便是把他重新再放到金源经理的这个位置上,他也不可能比张雅茹做得更好。 既然这样,那就学学汉高祖刘邦,唯有知人善任而已。 卢大生一直都为此而感到沾沾自喜。 只是,他真的就完全信任张雅茹吗? 未必见得! 有一颗枭雄的野心,却未必有枭雄的心胸和眼界,这便是最真实的卢大生。 这样的卢大生,又如何能够让张雅茹心服口服,甘愿当他的金丝雀? “二两,你来金源多多长时间了?” 张雅茹看了眼身旁紧紧地跟着的金源的保安头子。 “经理,我已经来了快两年了,大概还差一个多月!” “两年了啊!”张雅茹感叹了一声,笑眯眯道,“客房部的主管这一次处置失当,办事不利,我寻思着把你这个保安队长调过去,你先过去熟悉熟悉情况,多跟客房部的人交流学习一下,如果一切顺利,到时候我再提拔你当客房部的主管,怎么样?” 佟二两,也就是保安队长顿时喜出望外,他虽然勉强算是金源的管理层之一,但身份上仍旧是保安一个,工资待遇跟客房部的主管相比,那简直是天差地别。 没想到,这样子的好事,竟然一下子就落到了他的头上,要真是如此,他还真巴不得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多发生几次呢! 张雅茹在金源大酒楼可是说一不二的啊! 他倒是知道这一点! “谢谢经理,我一定会努力做好,不辜负经理的期望的!” “嗯,回头先跟着陈建他们学着,客房部跟你们保安的工作是完全不一样的,要掌握好要领!” 佟二两心道跟那张建能学道什么玩意儿,以后都是他上司了,得让他跟着我学! 可他依旧笑着回道:“谢谢经理栽培!” 张雅茹笑了笑,心道保安队长这个位置的人,看似无关紧要,实则利害无比,还是要找一个听话的,办事有板有眼的才行。 来到金源宽敞的大厅,几个警察已经在等候了,张雅茹只认识打头的。 张雅茹迎了上去,脸上的笑意盛开,“今天是郑警官带队啊,辛苦了,辛苦了,说起来也实在是不好生意,出了这么档子事,麻烦你们了!” “张经理客气了,原本就是分内的事情,请问相关人员都在场吗?” 客气的郑警官跟往日里认识的似乎有点不同了! “都在的,都在的!” 张雅茹虽说跟郑警官认识,但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交往,她直接就指着蒋楚楚介绍道:“这位是市一中的蒋老师,她是这次事情的知情者之一!” 她又指向一直在大厅里等候的秦勇父子俩,“这位同学呢,是市一中的秦凯,高三年级的,他也是事情的参与者之一,而之后就是他报的警!” “好的,多谢张经理配合我们的工作!指挥中心的同志还告诉我,事件中有一名受害人,名字叫卢浮生,请问他人现在在吗?” 张雅茹一愣,按理说,照着她原先的想法,卢浮生应该是全然排除在整个案件之外的,却是被直接点名道姓了,这又是什么一个情况? 张雅茹突然有了一种相当不好的感觉。 “卢浮生?我想郑警官应该是搞错了吧,卢浮生卢公子今天并没有在金源大酒楼出现过!” “哦?”郑警官摸了摸额头,疑惑道:“那就奇怪了,报案人提供了卢浮生的身份信息,看来具体现场的情况还是有些出入的!” 张雅茹看着面前的郑警官,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来,可是丝毫没有所得。 美女肆无忌惮的眼神,总是容易得到宽容的。 “是的,郑警官,金源大酒楼是完全合法正规的经营场所,我们也会要求全体员工都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如果有需要,请随时给我打电话!” “那,如果张经理如果碰到这个卢浮生,还请麻烦告知他一下,请他到我们所里来走一趟,配合我们的调查!” 张雅茹心里不由地咯噔一声,面上依旧充满疑惑,“如果我有机会碰到了卢公子,一定向他传到您的意思!” 事情似乎不对头啊! 敏感的张雅茹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哪里又出了纰漏? 51 副作用 金平市,中医院。 小陆老师终于幽幽醒来,大大的眸子迷糊地张了张,然后又很快闭上了,但随即突然又瞪大了眼珠子,愕然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小陆老师,你醒了?” 王一凡见小陆老师一副迷糊和愕然之间无法顺利转换的样子,忙凑了上去。 直到此时此刻,他所有的担心才算是真正踏实地落了地,这傻乎乎的女孩子终于平安无恙,留存在上一世的残忍的记忆,终归是因为他的努力,化作了遥远飘散而去的尘埃,将永远都不复存在。 这种感觉,真好! 哪怕是这之后产生的一系列后果还无法估量! “王一凡?为什么你在这里,好烦啊,为什么做梦还会梦到你啊,气死我了!” 小陆老师轻声嘟囔道,说话都含糊不清,可王一凡分明听得一清二楚。 她好像极速地消化了面前所看到的一切,全部一股脑儿地将所有的不理解都扔进了她所谓的梦里,还真是个神经大条的姑娘。 王一凡不禁摸了摸脑袋,有些脑瓜子疼。 “小陆老师,你醒一醒,你不是在做梦,你这是在医院里!” “医院里?你又来骗我!” 她原本分明想眯着眼睛继续睡下去,听到这句话才又重新瞪大了眼睛,观察着四周,后面那句话王一凡听出来是肯定陈述句。 “我怎么会在医院里啊?啊,头好疼!” “小陆老师,你难道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王一凡心道大姐你能不能先好好地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处境?为什么醒来之后,没有一点点警惕的心思,反倒是一个劲儿地迷糊过去。 做梦? 你能不能想想之前到底在干嘛啊,你就在做梦了?你都快被人给扒光了啊,大姐! “啊!我好像是在跟王主任他们喝酒来的,还有吴副校长!”她突然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直接往外扯,肉嘟嘟的一下子还被拉出去老大一块,她貌似没感到疼,又开始嘟囔:“我是不是喝醉了啊,怎么一点都不疼的,啊,王一凡,你肯定又是来骗我的,明明是做梦!我要睡觉了,你不要来烦我,再烦我就罚你背单词,啊,我好困的!” 王一凡抓了抓脑袋,差点抓狂,大姐,你刚醒来,倒是趁着冯远山这位还在的时候至少把事情说出个一二三来啊? 你的记忆难道只停留在酒桌上嘛? 为什么感觉救了个憨憨回来! 你到底是个什么鬼啊,陆芸芸,睡觉? 还有,为什么是又,又,咱什么时候就骗过你了? 冯远山颇为好笑地摇了摇头,拍了拍有点着急的王一凡肩膀,道:“有些被使用过特殊药类的病人在彻底清醒过来之前都难免会有些神志方面的错乱的,严重的话会产生许多幻觉,她现在可能暂时连人都认不得,能第一眼就把你认出来,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不用着急,等血液里的药物浓度降低,过段时间就会好一些的!” “你谁呀?”王一凡还没来得及回应冯远山,小陆老师就不高兴了,恶狠狠地瞪着冯远山道,“你才神智错乱呢,我好着呢,清楚着呢,这个就是王一凡呐,我认得的,我就是喝多了,不准你乱讲话,真是的,在梦里面出来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她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把冯远山瞪得半晌没讲出话来,甚至还伸手去扯王一凡的脸皮。 这又的确是看起来有点喝多了,看着像是只炸毛的小野猫,逮着谁怼谁。 同样被轻易地划作了“东西”的王一凡不由地翻了个白眼,连忙一个后退步躲开了陆芸芸的毒手。 “咦,不对呀!” 正当王一凡几人都感到无比郁闷的时候,小陆老师又突然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犯浑的脑袋,却发现另一只手上正打着点滴。 “什么破梦!” 她又嘟囔了一句,就直接去撕扯贴在手背上的胶布,针头被带了起来,翻开了她手上的肌肤,伴随着点滴出来的生理盐水还有血噌的一下就直接飙了出来。 是的,的确是,飙了出来! 就在一旁眼睁睁看着的王一凡瞧得分明,不禁重重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光他妈是看着也疼啊! 冯远山的嘴角也不禁抽了抽! 果不其然,之前还一脸无所谓的小陆老师“嘶”地猛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哇哇哇地乱叫起来。 “疼,疼,疼,王一凡,哇,好疼啊,呜呜呜!” 她叫嚷着,疼地眼泪都直接流出来了。 屁话,当然疼! 我他妈这样拔,我也疼! 可是,这话为什么听着有种好羞耻的感觉,话说大姐,你疼吧疼也是你自己瞎折腾的,喊我干嘛?又不是我给你弄疼的! 完了,彻底被带偏了! 虽然是这么想着的吧,但王一凡赶忙按了按床头的呼叫按键,又一把按住了她还在滋滋流血的伤口,没好气地说道,“不是都跟你说了,你不是在做梦,不是在做梦,不是在做梦!不要让我再重复了,我真是服了你了!” 小陆老师眼眶里眼泪在打转,委屈巴巴地看着王一凡,就像是个不小心摔了一跤的孩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的母亲。 许久,应该是疼得缓过劲来了,她才小声问道,“那我为什么在医院里啊?” 王一凡看着护士帮她重新处理着手上的伤口,瞪了她一眼,她就不敢说话了。 等到护士训斥了陪护人几句,连带着冯远山都吃了挂落,小陆老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撇头,满是疑惑地望着王一凡。 这是此间病房里,她唯一相对比较熟悉的人,还是她的铁杆儿! 嗯,刚刚应该还骂了那个唯一的大人来着,哎! 小陆老师又是疑惑又是惆怅又是委屈,感觉人生好艰难好艰难,连自己的学生都敢对她这么凶巴巴的! “你现在安静地听我把事情给你讲清楚,再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 王一凡坐在床边,郑重而严肃地对小陆老师说道。 小陆老师乖巧地点了点头。 哎,为什么感觉一下子角色就互换了呢! 明明陆芸芸是受害者,原本也应该是她来告诉他和冯远山事情的来龙去脉的,为什么还要他王一凡来讲? 王一凡到了此时此刻,依旧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废物到一点帮助都没有,明明应该非常合适地以一名可怜的受害人的身份,向冯远山阐述事情的原委,这才是最为关键的一点啊! 陆芸芸啊,陆芸芸…… 王一凡心里头是不住地唉声叹气,但还是坚持着把他所知道的事情的所有经过都讲给了小陆老师听。 而她脸上的表情,完全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变幻莫测又颇为感兴趣,甚至当王一凡讲到他和冯康健背着她冲出重围的时候,她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喂!大姐,你差点被强奸,被强奸好吗,你可就长点心吧? 王一凡都快崩溃了! 冯远山在这一刻,仿佛是感同身受,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话到嘴边又给收了回来,怕被陆芸芸又给骂了! 她的反射弧无疑相当之长,才松了口气,又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赶忙扯起了身上盖着的被子,低头往里面看,顾不得手上再次被拉扯痛的伤口,脸色一下子就煞白煞白的。 “呜呜呜,我没有事吧?” 你问我? 这话该我问你好吧! 王一凡觉得陆芸芸差点被扒得只剩下一条内裤的事情还是暂时不要对她讲了,毕竟三个学生都亲眼看到了,不然这位小陆老师可能是真的没法活了。 “没事,我们几个出现的非常及时,正好救了你于水火之中!” “没骗我?呜呜呜……” 小陆老师大松了一口气,可是一下子变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骗你干嘛?又没有好处!” 王一凡觉得太没法子沟通了。 这药的副作用延续性真的那么大? 他看向冯远山。 这陆芸芸完全好像不能以正常思维思考啊? 冯远山表情凝重,没什么回应。 “怎么就没有好处了,我可以安心啊!” 陆芸芸叫道。 “那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我觉得应该是没有吧!” 冯远山父子不禁十分默契地相互看了一眼。 冯远山的眼神:你们学校,老师和学生之间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的?为什么感觉反倒是王一凡像老师,你们小陆老师更像是一个学生? 冯康健的眼神:我也不知道啊,老爸,小陆老师虽然的确很可爱,但她的的确确是我们的英语老师啊!上课的时候也会很严厉地训人的! 冯远山的眼神:那算了,就当我什么没问吧! 冯康健的眼神:好的,爸爸! “我就喝了一瓶果酒,一瓶果酒啊,喝起来甜甜的,酸酸的,还有一点点辣辣的,可好喝可好喝了,一开始明明好好的,可后来的事情真的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啊!” 小陆老师努力地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但她的记忆恰恰是仅到了这里,实际上就已经彻底断了片了。 “一瓶?” 王一凡觉得他先要抓住一个重点。 小陆老师脸色一红,嘟囔道:“喝起来真的跟饮料一样的,超级好喝,我又不是没有喝过酒!” 她没说,她只是小时候偷喝过她爸爸的白酒。 跟那个比起来,张雅茹的果酒的确算得上是清淡无比了,再说了,喝醉酒难道不是一个过程吗? “这个果酒很可能是有问题的!” 冯远山以专业的角度分析着,在一旁插嘴,按照小陆老师的描述,在整个饭局进行的过程中,她并没有喝过其他的酒水,而吃的菜,则是和所有饭局中的其他人是一样的。 “你是?” 小陆老师很不好意思地问道。 “我是冯康健的父亲,我叫冯远山,小陆老师你好!” 你总算是问我了! 冯远山心道。 “啊,你好,你好,原来你就是冯康健的爸爸啊!” “小陆老师认识我?” 冯远山心说年轻教师可能看新闻比较多,记性也比较好,没准在电视上正好见过他! “没有,没有!哈哈!哈哈!哈哈!” 小陆老师干笑了几声。 好吧,冯远山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小陆老师!” “啊,原来你就是冯康健同学啊!谢谢你救我出来,你们真的是太棒啦!” 小陆老师冲着冯康健伸出了大拇指。 可是,为什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啊! 她难道根本就不认得我? 大胖的心灵仿佛遭到了极大的重创! 他转头看着冯远山,感觉他的功劳彻底被掩埋了。 同样是在危险中把小陆老师给救出来的,甚至大胖觉得他出力最多,可为什么小陆老师完全一副“依赖”王一凡的样子,对他简直是可以用视而不见来形容? 大胖有点委屈,是真的委屈。 他也好想能和王一凡一样,用这样的方式和小陆老师相处啊! 莫名觉着亲近! 可是,看小陆老师那个稀里糊涂的样子,分明是才将将把冯康健这个名字和他本尊对上号而已。 “王一凡,我问你哈,那个,那个想,想那个我的坏蛋抓到了没有?” 小陆老师此刻可能终于感到了一阵后怕,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在校领导和校同事都在场的情况下,她依旧会身陷这样一种险境。 王一凡摇了摇头,记忆里,传言中的罪魁祸首是大生酒业的公子卢浮生,有板有眼,没有第二人选。 但前世在这件事发生之后,这位大少爷并没有因此而受到法律的制裁,反倒是小陆老师就如同昙花一现般从市一中黯然退场,留下了许许多多被造谣者或者是被八卦者“改编”过的小道消息,就像是一种宿命。 而更让人感到绝望的是,所有的小道消息都明确无误地指向卢浮生,但卢浮生却一直逍遥法外,活得格外潇洒,偶尔能从金平市的朋友口中听到这位卢大公子又泡了哪里的妞,又买了什么样的豪车,又一掷千金地组了什么局。 富二代的纸醉金迷,在卢大公子身上,展现地淋漓尽致。 52 怀疑 冯远山觉得他选择在市中医院留下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原本想通过当事者并且可以称之为受害者,也就是冯康健的英语老师口中能够得到第一手信息,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儿子的英语老师委实是有些憨傻,说的更严重一点,就是脑子里缺根弦。 她竟然对事情的发生一无所知,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加害者是谁! 哦,不对,是她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一件事情这一回事,醒来的时候还天真烂漫地以为在做梦,单纯地就是喝多了。 冯远山有一瞬间甚至开始怀疑他将近二十年的职业生涯所累积起来的丰厚经验。 小陆老师以其强大无比的思维逻辑和铁憨憨的性格让执拗而倔强,从容而坚定的冯远山都彻底败下阵来。 饶是王一凡一直在一旁努力地推动她去回忆事情发生之前的一切线索,但所得到的信息依旧是相当有限。 “小陆老师,你听好了啊!”王一凡还真担心她这思维一下子又给跑偏了,白费了口舌。 “我给你描述一下啊,这个人呢,整体上肤色是有点黑的,身材并不高,大概比我矮十公分的样子,发型的话,嗯,应该是那种短短的碎发,眼睛不大,单眼皮,鼻子是挺的,偏大,但也不像外国人挺得那么笔直,嘴唇呢整体上感觉略薄,唇色比一般人要偏黑……” 王一凡努力地回忆着当时的“惊鸿一瞥”对那位卢浮生的印象,委实是他也觉得赤身裸体的卢浮生没什么好看的,不想看第二眼,能记住这些基本的面部特征已经算是不错了。 小陆老师看着王一凡,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没啦?哎呀,王一凡,就说这些我怎么能知道呀?他穿什么衣服,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王一凡觉得他下意识地翻白眼的动作,都快开始养成一种习惯了。 陆芸芸,你可真就长点心吧! “他没穿衣服!” 王一凡说的很快。 “没穿衣服?”小陆老师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反问。 “对,他是裸的,全裸的!” 王一凡收敛起自己再次爆出来的气急败坏,花了那么大功夫,到底是救出来个什么玩意儿。 他都开始怀疑这一番闹腾值不值得了! 这就是所谓的怀疑人生吧? 头一次体会到! “裸的?” 小陆老师歪着脑袋,似乎正在她的脑海里努力塑造一个裸男的形象。 不过,很快,她就刷得一下变了脸色。 “裸的!” 她瞪着王一凡,然后又下意识地扯起身上盖着的被子朝里面看,衣服都完完整整的,也不凌乱,应该没事的吧? 刚刚王一凡说过的,是“及时”救出来了吧? 她的脸再次被完全吓白了! “是的,就差那么一点点,你可能就完成了从一个女孩到妇女的蜕变!” “王一凡!” 小陆老师看着面前王一凡轻佻的话语,不禁大吼一声,又是后怕又是羞恼,脸上的表情复杂而极具有戏剧性。 冯远山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王一凡和小陆老师瞬间转头看他,好似在责怪这突兀地干扰,打搅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交流。 冯远山干笑了一声,起身接了电话。 这对父子已经一动不动地看着小陆老师和王一凡的对话半天了,实在是觉得连一个字都插不上,对于他们而言,似乎也毫无存在感。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感到糟心了。 “你妈妈的电话,要不,先送你回家?” 冯康健这次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 太寒心了啊! 想我冯康健这么卖力,这么勇猛,几乎是把小陆老师从坏人手里生生地强抢出来的,为什么连一点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父子两向依旧稀里糊涂的小陆老师作别,小陆老师巴不得他们快点离开,刚刚讲到的那个话题,实在是太让人羞恼了,可不能让其余的外人给听了去,听到的人越少越好。 “外人?” 大胖同学要是知道小陆老师此刻在内心对他们的定义,一定会伤心不已的。 大胖低着脑袋,精神低迷地跟在冯远山的身后。 索庆元一帮人无精打采地站在门口,病房里听起来一惊一乍的,可就是听不到具体在说些什么。 不过,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这里依旧愣是没有一个人敢挪动半步。 见到冯远山终于开门出来,索庆元顿时一个激灵,立马站定,脸上堆着笑,其余人也开始有样学样,只是每一个人的姿势都不够标准,反倒是看起来乱糟糟的。 “索庆元!” “到!” “你守在这里,保护好里面的人!”冯远山冷冷地交代着,目光在索庆元身旁的人里逡巡了一圈,警告道,“摆正好你自己的位子,今天的事情,我先记着,你可千万不要给我机会拿掉你的帽子,听明白了吗?” “是,听明白了!” 索庆元感到如释重负,冯远山这么说,意味着他还是有回头的机会,不会进一步追究。 传闻中的冯远山铁面无情,行事如同暴风骤雨,但他对待下属,似乎也没有那么严苛和不近人情嘛! 传闻就是传闻,也不能全信了。 冯远山淡淡地点头,领着冯康健走出了市中医院。 “爸爸,为什么不把那帮人给全部抓起来,他们来病房的时候,明明是不怀好意的?” 冯康健很不理解。 “抓人是要讲究充足的证据的!” 冯远山笑道。 “可是他们刚刚明明还要把我和一凡抓走,他们也根本没有跟我们讲求什么证据!” “所以我训斥了他,给他机会,将功补过!” 大胖并不理解,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愤愤然的,这是少年心气。 冯远山自不会非常明了地告诉他,索庆元不算是他如臂指使的心腹,在处理他这件事上一定会遭到各种各样的阻力,与其为一次意外的遭遇而紧抓着不放,给人留下睚眦必报的印象,还不如轻轻地放手,并施以些许恩惠,索庆元未必就不会主动向他靠过来。 这是属于上位者的心态,并辅以一点小小的手段。 这个年纪的冯康健未必会理解,也用不着去理解。 “康健啊,回去之后,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要跟你妈妈讲,免得她又多操心,等全部解决了,我来跟她说!” 大胖点了点头。 “你和那个同学王一凡,是怎么认识的?”冯远山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一凡啊,他有一次教我打篮球来着,我们就认识了!” 说起王一凡,冯康健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头,隐隐还带着几分炫耀地讲述起了发生在那个午后塑胶篮球场上的故事,这是属于他大胖的高光时刻,是值得回味的精神食粮,终于有机会可以顺其自然地在一向严苛的父亲面前讲出来了。 “这么说,你们两个认识还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 冯远山的关注点显然跟大胖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对啊,虽然才认识不到一个礼拜,但我感觉我们像认识了好多年的朋友呢!” 大胖并没有听出冯远山话中的两外一层含义。 “你有跟他提起过爸爸的工作吗?” 冯远山回身望了眼不远处亮着灯光的住院楼,目光微动。 “没有啊,我跟他提您干嘛啊?”大胖非常不解。 “啊,没什么,不提就好,免得因为爸爸的关系,你在学校里交不到朋友!” 冯远山顺势揭过。 “嗯,我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有在学校里提过您工作的事情,我们班主任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呢!” “好孩子!”冯远山拍了拍大胖的肩膀,“你们今天三个人在金源大酒店吃饭,是谁提议的?你妈妈给你的零花钱恐怕不够你消费的吧?” 大胖摸了摸脑袋,有点不好意思。 “是不够,但我们都想吃这边的海鲜来着,然后就是小胖付的账!爸爸,您能不能多给我点零花钱,说好了的我请客的,可是……” “回头问你妈妈要,家里面爸爸又不管钱,你是知道的!”冯远山立刻将这麻烦给推到了一边。 冯远山还是没听到想听的答案。 大胖一下子苦了脸,轻声嘟囔道:“那算了,我还是自己攒一段时间就好了!” “为什么一定是要你请客?” 冯远山继续旁敲侧击,他其实非常想弄清楚,这一次发生的“意外”究竟是不是那少年精心设计的。 从一些蛛丝马迹上来看,很像,但从另外一些情况来判断,又不像。 “因为他帮了我很大的忙啊,爸爸,你是不知道,我现在的篮球技术突飞猛进,都能单打一凡他们班的王一鸣了呢!那可是校队中锋水平的同学呢!” 大胖很兴奋。 年级水平强力中锋王一鸣升级啦!顺利升级成为校级中锋水平! “原来是这样,以你的零钱,一开始也想不出来吃金源大酒楼的海鲜吧!” 教一个高三冲刺的学生篮球?要是冯远山的注意力更多一点在大胖的学习上,他一定会对王一凡充满恶感的。 “不是啊,是一凡说很想吃银鱼海鲜羹,原本我们是想去山湾那边的,您带我去过的,可是那边太远了,后来就说市中心这边就属金源最好了!” “这样啊!”冯远山点了点头,一切似乎是刻意,又感觉像是偶然。 从王一凡与那个小陆老师之间的对话来看,他似乎也早就知道小陆老师今天是在金源大酒楼的。 这一切似乎可以顺理成章地先联系起来,但王一凡又不至于能够预感到那个小陆老师会出事,甚至提前那么长一段时间就借机会和康健认识,这一点又非常说不通。 总不至于少年人有特异功能,能够先知先觉吧! 冯远山不由自嘲地笑了一声,有时候职业敏感性太强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任何不寻常理的点都会很容易地陷进去,想要找寻一个合理的解释,甚至强加一线必要的和不必要的线索。 好处有,坏处也有很多,那就是容易陷入一个误区。 想来,这件事,应该就是整好恰逢其会吧! 最多也不过是王一凡事先知道康健的身份,所以在金源大酒店行事时的行为胆大而激进,并且不顾及可能造成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那么,自己不管从哪一种猜测算起,都是一个替两个胆大妄为、行侠仗义的少侠擦屁股的? 这个人设,实在是不怎么好啊! 不过,以他现在知道的基本情况来看,两位少侠这么做,的确是有些莽撞的,但却也绝对是最行之有效的。 金源那边正在采取行动,试图将真相彻底掩盖过去,并且将罪恶加之于两个见义勇为的少年身上。 冯远山尽管表现得一直非常淡然和冷静,但内心愤怒的火焰也在逐渐升腾,不单单是因为此事还涉及到他的儿子。 如果当时王一凡和康健不能够当机立断,他甚至有点不敢想象,以金源那边表现出来的胆大妄为,两个少年人会遭到怎么样不公正的待遇,乃至是更可怕的后果。 直到这个时候,夜间的冷风徐徐地吹过来,才让冯远山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53 女人的第六感 张雅茹就着拖鞋,踩着慢吞吞的步子,下了楼梯,只是刚过了楼梯的第二个拐角,她就轻轻地拉开了衬衫胸前的第一颗纽扣,又刻意地拨乱了额前的几缕秀发,这才满意地加快了步伐。 当她出现在保安室门外的时候,身上已经是微微出了些许汗,身上的香水味道散发出来,几缕秀发搭在额前,俏脸微红,表情里还带着几分惊惶不定。 她呼呼地喘了几口气,瞥了眼两边站着的人,似乎在刻意地压制紧张的心情,这才轻轻地敲了敲门。 而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行使恶作剧的小孩子,露出了几许天真模样。 敲门,也是为了恶心恶心那个不懂规矩的老混蛋! “进!” 她推门进入保安室的时候,卢大生仍旧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张办公椅上,微微眯着眼睛,好似从之前到现在都一直没有动过一般,只是多了在不断地用手指头敲击着办公桌的动作,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都送走了?” 卢大生根本没张开眼睛的意思,慢条斯理地问道。 “都送走了,只是……” 张雅茹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只是什么?” 卢大生用手指头敲击桌子的动作戛然而止。 “来人是知道卢少爷的,还点名道姓地要卢少爷去配合他们的调查,金源这边的事情,应该还是有人给透露出去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是有人喜欢嘴碎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卢大生摆了摆手,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事情做下了,总会是有人说三道四的,看还是要看关键人物怎么想。 “等小三子把人从医院给带回来了,还要辛苦一下张经理,让他们能少说些乱七八糟的才是正理!” 这件事情终究还是要落到她张雅茹的身上,纵然她心里头有千般万般不愿,但事情发生在金源,她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又是卢大生的吩咐,如同这样的,她根本无法拒绝。 手上一旦沾染了恶,就像是吸食了鸦片,再想要洗干净,又哪里是那么随心所欲的。 唯一让张雅茹觉得还稍稍有些意思的,兴许就是再碰到那个自称是“未满十八岁”的年轻人了。 美丽女人有时候也会有一种满满的恶趣味的,她甚至隐隐有些期待,当再次见到那个年轻人时,他的精彩表情。 他肯定想不到,常言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变成了三十分钟河东,三十分钟河西。 “老板,老板!” 正当张雅茹满心炮制王一凡的想法时,卢大生的心腹国强突然间闯了进来,脸色郑重,他的身后还紧紧地跟着一个耷拉着脑袋的干瘦青年,张亚茹认得他,他就是卢大生口中的那个小三子。 “着急忙慌的,成什么体统?” 卢大生轻声呵斥了一句,跟他们说过很多遍了,遇大事要静气,偏偏一个都学不会。 他无心在张雅茹面前责怪这两个心腹,目光很快地落在小三子身上。 “人呢?” “对不起,老板!我把事给办砸了!” 小三子的情绪整个都是非常低迷的,发出的声音都比往日里弱了好几分。 “办砸了?是人跑了,还是没找着人?” 卢大生心道可能是两个年轻人见机跑得快! “不是,人没跑,都还在医院里待着,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说清楚了,吞吞吐吐的,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卢大生本就对办事不够利索的小三儿有所不满,此刻见他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努力地想要塑造一个睿智的江湖大佬的形象,奈何手底下偏偏都是些虾兵蟹将,没有一个能堪大用,独挡一面的,好不容易有机会在张雅茹这个女人面前撑撑场面,扮扮深沉,却没想到自己的心腹手下却是拆台拆得最为勤快。 “老板,是这样的,那两个小孩子背后有人罩着,我们动不了他们!” 小三儿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解释。 “有人罩着?呵呵,倒是有趣了!” 卢大生收敛了即将喷发的怒意,又重新淡然地敲起了桌子,似乎是到了比拼内功的时候了。 “什么人?” 他问,轻描淡写。 小三子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按照您的吩咐,特意请了索庆元一道帮忙过去医院抓人,可是正巧在医院里碰到了那两个学生的家长,索庆元见了那个家长,吓得连动也不敢动,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然后我也就跟着一动也不敢动了!” 卢大生终于没心思继续装深沉了,他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色凝重。 “吓住了索庆元?” 这个消息未免让他感到太过震惊。 “是啊,是啊,索庆元连抬头正眼看那人都不敢!”小三极力地宣扬着那人的恐怖,这样才能减少他办事不利的挫败感,也兴许能让老板少些怒火。 “你连是什么来路都搞不清楚?就这么灰溜溜的回来了?” 可是,卢大生无疑已经是有些气急败坏了! 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他原本以为可以从容掌控的范围,连反击的第一步都折戟沉沙。 “现在甚至那索庆元都在那边帮忙他们守着了,他对我说,他说,他说,对不住了,三儿兄弟,他让我早点滚蛋,不然会把我和我的弟兄视作是威胁,把我们全部统统抓起来!” “没用的东西!” 卢大生大步越过办公桌,恨不得直接扇小三子一巴掌,但小三子的话却始终如同一根刺,毫不留情地扎在了他的心头。 请来的帮手竟然直接临阵倒戈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一旁安静地听着的张雅茹的身上。 张雅茹知道他这个眼神所代表的意思,说道:“卢总,三个年轻人一道过来的时候,是以那个叫做秦凯的为首的,也就是那个诚达服装厂秦勇的儿子,至于其他两个年轻人,我并不是很清楚,看言行举止,并不应该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这其中可能有什么我们还不了解的信息,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 “辛苦张经理了!” 卢大生长长地呼了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波动。 “卢总客气了,分内的事情!” 张雅茹连忙掩饰过心里一瞬间升腾而起的惊讶,作为具体参与全部事件的金源,要是那两个少年人身后有强大的背景关系,那么她作为首当其冲的干预者,也绝对逃不掉干系。 真的是,怎么偏偏就算漏了这一点! 疏忽了啊! 事情已经有了不寻常的苗头! 女人的第六感已经让她感知到了。 夜,渐渐深了! 吴副校长跟王宝观主任两个人还是凑在一起,没有要回家的心思。 此刻,他们的面前摆着一壶浓茶,颜色已经偏向于深红,之前在饭桌上带着的酒意也早已醒了个彻底。 这个时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王宝观伸了伸手,又下意识地给缩了回来。 “张雅茹!” 他轻声地对着吴副校长说了一句,好似声音大了就能让人听去了似的。 当初留这位金源的漂亮经理的电话的时候,老王八还沾沾自得来着,证明他在社会上还算是有些地位的。 可现在,他却是恨不得根本就没认识过这位张经理才好。 “老王,接电话!” 吴副校长不免又催促了一声,张雅茹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不管是麻烦还是好事,都要接。 王宝观在心里又将吴副校长从头到尾给狠狠地骂了个遍,这才把手机拿了起来。 “喂,王主任,您好,我是金源海鲜大酒楼的张雅茹!” 听筒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但仍旧很好听。 “我知道的,您好,张经理!” 身旁的吴副校长立刻就竖着耳朵,几乎已经将他的半个身子都贴了过来。 “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要打扰您,我这边有点情况想要向您了解一下,市一中有两个学生,一个叫做王一凡,一个叫做冯康健,不知道领导您知不知晓他们的身份背景?” 她开门了当。 “那个,张经理,还请您稍等一下,还要去进一步了解一下,对这两个学生,我们也不是很熟悉!” “好的,给您添麻烦了!” 张雅茹一如既往的客气! 王宝观赶忙挂断了电话。 这问过来,应该是知道了学生家长中有人身份不凡的。 两位校领导不由面面相觑。 “那三个学生应该都是高三的,老王,你是高三年级的教务主任,抓紧问问!我看那个叫做冯康健的学生家长就不等闲,一定要搞清楚才行,不然我们两个也非常被动啊!” 这还用你说! 王宝观翻了个白眼。 叶文权接到王宝观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还是个外语频道。 老叶摸了摸额头上稀疏的头发,诧异地看着来电号码,这老王八蛋可是万年都不会给他来一个电话的,今儿个倒是碰上一件奇事了。 “喂!” 老叶不由地清了清嗓子,耍起了小心眼,就干脆当不知道来电是谁。 王宝观这个时候却没有心思跟他计较这些,“喂,老叶,是我,王宝观,王一凡是不是你们班的学生?” “王一凡,是呐!怎么了?” 老叶依旧端着架子,死活不叫一声王主任。 “我问一下,王一凡的家长都是做什么工作的?他们家里面都是些什么人?” 这话问的,你干脆直接就问王一凡背景怎么样好了! 老叶心里面悄悄地吐槽了一句,随即就立刻警醒起来,老王八突然问王一凡的背景,还是在这么晚的时间段,难不成他想做些什么? 王一凡身后还有人能照顾到老王八? 八成是的! 老叶精神一震,分外清明,他一下子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回应道:“王一凡的父母应该都是普通的工人,上次我们一起吃过饭,不过,他有些亲戚的身份可能就非同一般了!” 老叶所知道的信息其实也相当有限,但在王宝观面前,他定是要装出一副对王一凡非常了解的样子的。 “怎么个非同一般法?” 王宝观看了眼也正盯着手机的吴副校长,暗道果然是有学生是不简单的,真的是失策了。 吴副校长却是颇为不满,心说你好歹是高三年级的教务主任,连学生的家庭背景一点都搞不清楚,使得这一次处置事情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相当被动,简直是大大的失职。 电话那头的老叶挑眉思考了一会儿,心说这话问的,真是没有什么水平。 “太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非常了解,这个学生和他的学生家长都比较低调,不喜欢宣扬,我也是前不久才有所了解的,王主任要是想要知道清楚,我就干脆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这叫以退为进! 知道归知道,但还是要问,至少能说明他和王一凡一家子的关系是比较亲近的。 “别别别!” 果不其然,电话里传来一阵忙不迭地拒绝的声音,不止老王八一个人。 吴副校长? 好家伙,他的声音,叶文权一耳朵就给听出来了。 “哼哼!”吴副校长咳嗽了一声,插嘴道,“老叶啊,我是吴德发啊,我和老王两个人就是随便问问,不用这么晚了特地去打扰学生家长的,影响不好,你这么说呢,我心里大概就已经有点数了,其他还知道些什么吗?” “吴校长,您好,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不过,上次我跟王一凡父母吃饭的时候恰巧碰到了一个自称是得胜电子的人,看他的表现和态度,应该和王一凡家关系莫逆!” “得胜电子?” “是的,就是金平市最大的那家电子企业,在经开区那边的!”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这么晚了,打扰你休息了,老叶!” “您真是客气了,应该的!” 叶文权跟吴副校长没有什么恩怨纠葛,客气了许多,不过心里也不禁埋怨道:您倒是事先早点吱个声,不然也用不着跟那老王八耍心眼子了啊。 54 靠不住了 金源大酒楼的保安室里,分外安静。 张雅茹束手站在一旁,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掩藏着此刻她内心荡起的丝丝涟漪。 她脚上可爱的拖鞋和已经大部分都被刮花了的指甲油,让她看起来多多少少有些狼狈,但却也莫名地多了几许生活的气息。 如果说之前的张雅茹只是简简单单的代表着金源大酒楼的一个符号,那么此刻的张雅茹更加真实,也更加让人觉着可以亲近。 只是,在保安室里的众人,却没有人有心思去欣赏这种少见的迥异气质。 小三子和国强都双双耷拉着脑袋,生怕随时会迎来卢大生的怒火。 而此刻的卢大生,则是满面阴晴不定,再无一开始表现出来的从容和镇定,甚至是狂妄。 张雅茹将这一切都完整地看在眼里。 看得出来,卢大生是试图想要塑造出或者说刻意地维护关乎于传闻中的他的形象的,只是对于任何人来说,想要达到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状态,无疑是非常之难的,不仅要有非常强大的心理素质,还要有过于常人的自信,以及经年的雄厚底蕴和足以依仗的强大背景。 事情只是刚出了一点小小的反复,卢大生的屁股就分明已经快要坐不住了! 张雅茹心底的鄙夷也渐渐升起。 但卢大生终究还是卢大生,是能够左右她命运的人,是可以轻易地摧毁她现在的一切的人,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收敛起她复杂无比的内心,低着头继续生存下去。 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掠食者再虚弱,也是掠食者,除非哪一天,她可以转换身份,站在比卢大生更高的位置上。 笃笃笃! 突然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保安室里的众人听到突然而起的声响,都隐隐开始有些神经衰弱了。 实在是经不起什么折腾了!不知道又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佟二两推门,探头往里面张望。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张雅茹的身上,然后迅速地掠过,便直奔坐在椅子上的卢大生而去,没有多少犹豫。 “卢总?” 张雅茹平静地看着佟二两谦恭的背影,心里却隐隐泛冷。 “什么事?” 卢大生皱眉看着面前呼呼喘着粗气的佟二两,很是不满,刚刚的他,听到声音,差点失态。 “卢总,外面又来了好多警察和工商的人,我们快要应付不过来了,他们好像知道卢少爷在我们店里,直接让我们把人交出来!” “什么?” 卢大生还未应答,张雅茹先是惊叫了出来。 之前把秦勇父子以及那个蒋楚楚老师交给姓郑的警察时候,她分明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卢浮生并不在金源,即便是后来这三个人全部都反了嘴,官方那边的反应也不可能会这么快,甚至是根本没有向金源任何的相关人员打招呼,就直接带人来了。 事情果然越发偏离了他们所预想的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卢大生,想看看这位往日里威风八面的卢总会作何处置。 她心里早已震惊无比,怎么都没有想到,在这件事情几乎还没有半分明了之前,首当其冲的竟然会是她的金源。 都是那个可恶的纨绔子弟惹的祸!早该把他从金源请出去的! 而且,卢大生的关系使得根本就没有到位。 而更有可能的一点,是张雅茹根本就不敢去想的,那就是背后有人早就意识到了卢大生会从中作梗,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快刀斩乱麻。 如此一来,意味着就根本没了可能的转圜的余地,也不会给他们喘息复盘的机会,而她视若珍宝的金源,将成为在这次事件中的第一个牺牲品。 这怎么可能? 这又怎么可以! 张雅茹的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卢大生终于是彻底坐不住了,呼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原本是想一直就安静地躲在幕后,因为一切看起来都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操作的,只不过是简单地颠倒一下黑白,张雅茹的处理,挑不出一点毛病来,以前用这样的方式,处理过很多事,几乎是无往而不利。 只是,现在,来人点名道姓地直指卢浮生,他要是再稳坐钓鱼台,是会被人笑话成缩头乌龟的。 “走,去会会他们!” 卢大生咬了咬牙,似乎惊慌失措只是在那一瞬间。 他大手一挥,又仿佛变得无比沉稳起来。 佟二两见状,赶忙狗腿子似地跟在他的身后,小三子和国强紧随而上。 难道事情真的是在那两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那里先出了问题吗? 也唯有这一点,是包括她在内的许多人都算漏了的! 张雅茹努力地回味着,其实从一开始,谁也没有把那三个年轻人给看在眼里。 一众人快步来到金源的大厅,四五个警察正和金源的服务人员对峙着。 说是对峙,实际上只不过是金源的人色厉内荏地挡着来人的道儿,而来人根本就没有要闯过去的意思! 张雅茹踩着拖鞋的步子猛然地快了几分,一越到了所有人的最前面,她冲着那些金源的人冷声呵斥道:“还不滚开,谁让你们杵在这里的?你们一个个地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变得尖利起来。 她也是气急,一帮不懂得见机行事的狗东西,既然点名道姓地是来找卢浮生的,那就让他们找去啊! 到时候卢大生自然会出来横加阻挠,你们一个个地冲在前头做什么?难道是学那佟二两,急着跟所谓卢总表忠心吗? 她转过头,努力压着心底升腾而起越发浓烈的愤怒和寒意,脸上却扬起一丝真诚的笑意,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手底下的人一点也不懂规矩,几位,请问来我们金源有什么事?” 她身后的人,都默认了她第一个出面。 “张雅茹,张经理,对吧?” 为首的应该是面前这个大概三十岁出头的男人,他的目光只是在张雅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越过她望向身后的卢大生几人,也是悄然一眼带过,笑道:“据报案人给我们提供的信息,案件发生在金源酒店客房部的608房间,我们需要进行详细地调查和了解,请张经理交代一下金源的所有员工,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不要再发生刚才的类似事件,否则我们将可能采取强制措施,对我们,对你们,都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哦,对了,还有可靠的消息称,卢浮生目前也在贵酒楼,请张经理交代一下他的行踪,不要有什么隐瞒!” 年轻人说完这一番话,手里头就拿起一个对讲机,冲着里头说了几句,大厅里,瞬间又呼啦啦地涌进来一帮人。 这些人早就严阵以待了,而此刻出现,分明是为了当面向她和卢大生展示出他们的态度,也同样是一种示威和警告。 事情果然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了吗? 卢大生悄悄地冲着身边的国强递了个眼神,国强立刻心领神会,趁着众人还没有注意到他,转身就朝着金源的客房部小跑而去。 张雅茹并不在意卢大生的小动作,只是回头看向他,好似在用这样的方式请示,接下去到底该如何应对。 她应对的恰到好处,正好符合她的身份,实则心里早已不如表面上那么镇定。 卢大生笑了笑,这才上前,伸出手来,道:“警察同志,你们好,我是大生酒业的卢大生,这里面是不是可能有什么误会,大致的情况我也听张经理说了一点,应该跟你们说的卢浮生没有太大的干系啊,反倒是两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高中生实在是胆大妄为,竟然对他们的老师意图不轨,你们到这儿来查,是不是搞错了?” “卢总,您好,我并没有说这次的案件一定和卢浮生有关系,只是请他配合我们的调查,至于结果,我们不凭个人感情来下定论,我们尊重事实结果!” “他现在身体上出了点小小的状况,不是很方便外出,而且也不在金源这边,还请各位见谅,是否跟你们领导再请示一下?” “没事,我们带了人过来了,笔录到了那里都可以现场做,符合相关规定的!” “那能不能稍等一会儿,我打几个电话?” 卢大生见面前的年轻人油盐不进,心中冷笑,但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 人与人之间,日后总是还有机会碰上的! 他心里发着狠! “您请便!打电话是您的自由!没有必要一一向我请示的!” 年轻人,真是不识抬举! 卢大生拿出手机,瞥了面前的青年一年,然后迅速地在通讯录里翻找起来。 “喂,老马,是我啊,卢大生,对,对的,我现在在金源海鲜大酒楼啊,对,对,是的,对的,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单位的同志在这边做什么调查,是,好的!”他刻意地把话说得很大声,这个时候转向那年轻警察,笑眯眯地问道,“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张,弓长张的账,张文成!文成武就的文成!” 他似乎还担心卢大生说不清楚,特地将名字中的每个字都说得明明白白,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是能够听到的。 “老马,对,你听到了吧,对,是叫张文成!” 没人听清楚后来电话那头到底说了些什么,因为一直大声回应的卢大生突然跟哑了一样,戛然而止。 他很快挂了电话,然后眉头紧锁。 找的人,貌似跟面前的青年人都搭不上话! 这么年轻,有点来头? “稍等!” 他再次冲着张文成说了一句,眉头早已皱成了一个疙瘩。 张文成摊了摊手,示意他自便,似乎也没什么心思看他搬救兵,反倒是看向张雅茹,道:“劳烦张经理带一下我们的同事去一下608房间!” 他的意思无疑很明显,那便是你打你的电话,我办我的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一点所谓的情面也不讲。 “喂,老金,是我,卢大生!对,有个事想向你打听一下,对的,就是今天发生在金源海鲜大酒楼的案子,不久前才报的案,对,你们的人已经到金源来了,领头的是一个叫张文成的年轻人!” 卢大生尽量言简意赅,必须要立刻拦下张文成,给卢浮生离开金源争取一些时间,早知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稳坐钓鱼台的,事先就应该把卢浮生给安排出去,让任何人都不能够找到他。 但谁又能想得到,事情会这么急转直下呢! “好好,那真的麻烦你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好,好说,回头咱们约一下!” 卢大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张文成,这一次的人的分量应该足够了吧! 张文成的电话如预料之中一样很快就响了起来,卢大生走到他面前,笑着冲他伸了伸手,示意他接电话,有种示威的意思。 张文成笑了笑,接了过来。 “喂!金大队您好!” “是的,今晚上有任务!” “是的,和工商还有卫生以及城市管理的同志们的联合行动!” …… 张文成并没有试图用话语来进行敷衍,而是一五一十地说得很详细,可到了最后,电话那头的人只是不停地在询问相关的信息,并没有要作任何表态的意思。 张雅茹的心情彻底沉了下去。 张文成回应那个电话的内容中给她的信息太多太多,让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起看似根本就无关紧要的意外事件引起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卢大生和张雅茹的关注点此刻显然不在一处,眼看着他托的关系丝毫又再次没了下文。 他不禁咬了咬牙,又再次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张雅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思考着对策,这个时候,对于金源来说,卢大生已经是一点都靠不住了。 他根本就不在乎金源会面临怎么样的灭顶之灾,只是为了他的儿子。 她勉强冲着那张文成笑了笑,向着身边聚集起来的金源众人呵道:“全力配合各方面的工作,谁要是敢推诿搪塞,就从金源自己滚出去,我张雅茹说到做到!” 关键时刻,必须要有剐去烂肉期待新生的勇气和决心! 只是,张雅茹在金源的威信,并不如她预料之中那么大!在关键时刻,许多人,犹豫了! 55 银手镯 徐泽西是金源海鲜大酒楼的一名值班医生,至于一家普通的餐饮场所为何需要一名医生,那就不是他所需要去关心和在意的了。 金源方面给他开出来的酬劳很丰厚,所以他一向都尽职尽责。 他是建议卢浮生去医院做一个详细的检查的,虽然据他初步地诊断来看,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可逆的伤害,但作为一名优秀而且负责任的专业人士,他还是更信服专业仪器的检查。 但看了眼面前躺在床上,面色阴鹜,脸庞肌肉几乎完全扭曲的年轻人,他很理性地只选择出口提醒一次。 卢浮生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暴走的负气压,好似一个黑暗的漩涡中心。 他关心害怕他下面的活儿以后究竟还能不能用,但此刻却更加在意,那三个敢伤害他的小王八蛋能不能为此付出百倍甚至是千倍万倍的代价。 他一定要报复。 仇恨的欲望已经彻底蒙住了他的双眼,也让他在怒火之中逐渐丧失理智。 徐泽西抱着双手,做出凝重的神态,他不想被殃及池鱼。 卢大生的心腹手下国强直接开门闯了进来,急切道:“少爷,我们现在要立刻离开,门口来了好多警察,在找你的下落!” 卢浮生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嘶哑着喉咙道:“张雅茹还有老头子,难道连这些小事都应付不过来?” 哪里是什么小事! 国强心里嘟囔了一句。 “您误会了,老板也是担心您的伤势,希望能得到有效的治疗,还有,也是为了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老板心里肯定是有章程的,您大可放心!” “不用了,我跟着警察走就是了,我现在这副样子,他们总不至于不让我养伤,还要讯问我吧?” 卢浮生闹起了别扭。 国强不禁摇了摇头,急切道:“少爷,没有多余的时间做解释了,您先跟我走,我路上再跟您细说,耽误不得了啊!” 卢浮生不禁闭上了眼睛,心中压抑着的情绪因为这一番闹腾越发变得沉郁,仿佛是随时可能会爆炸的一颗炸弹。 只是,当跟着国强的几人急匆匆地抬着卢浮生从金源酒楼的厨房后门偷偷地溜出去的时候,刚走出那扇爬满了藤蔓的隐蔽小门,就有一帮人齐刷刷地围了上来,将几个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辆灰色的大型客车藏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面,连一丝一毫的声响都没有发出来,那里面这个时候也是人头攒动。 这分明是早就算计好了的守株待兔。 国强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渗了下来。 他妈的,这招应该是叫做打草惊蛇来的! 国强脑袋里突然跳出这么一个成语! 啪嗒一声,卢浮生很顺利地收到了一对银手镯,尽管他躺在一张担架上,看着像是奄奄一息,但并没有让身旁的人放松警惕。 张雅茹看着面前踟蹰不前,纷纷观望着卢大生眼色的众多金源员工,心里头如同一声惊雷蓦然间轰的炸响,让她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饶是她一向自认心机深沉,此刻也禁不住是面色一白,卢大生在金源的影响力,远比她预料之中的还有强力。 她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没有将内心一下子涌出来的诸多情绪都表露出来。 匆匆打完电话的卢大生只是淡淡地看了张雅茹那么一眼,在他眼里,张雅茹从来都不是可以威胁到他的存在。 他再次来到了张文成的面前,而此时的张文成面色严肃,目光凝重地盯着面前纹丝不动,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的金源一众人员。 卢大生刚刚想要开口,他必须要扳回之前的形势。 张文成却不等他开口,已然是高声下令,道:“所有的同志都注意了,任何不配合我们工作甚至是阻碍我们的,按照程序,警告三次之后,依旧抗拒执法者,全部传唤调查,强制拘捕!” “是!” 身后轰然应是,声势一时无两。 金源此刻的抗拒,张文成只当是一个笑话。 在多部门联合行动的背景之下,各部门的领导心中都已经有数了,是决不可能草草收场的,也不打听打听这个命令是谁亲自下达的。 卢大生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原本还态度温和的一众人员全都变了一副面孔,金源众人的阻挡就如同螳臂当车一般,根本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结果,只是让一种恐慌的情绪持续在其中迅速地蔓延开来。 他除了选择冷眼旁观之外,竟是发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张雅茹手脚冰凉。 她木然地转头看向卢大生,而卢大生则是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 “卢总!” “对不起,张经理,我也爱莫能助!” 卢大生心里头也有气,可是当他向更高层面的人求助时,却收到了很明确地拒绝,这其实本身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之前的两个电话,还会询问,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地位还够不着,所以根本不了解眼下金源发生的情况的根由。 这让他如何不感到愤怒? 正是张雅茹这个金源经理的不作为,不能够及时应对,采取措施,才惹出了这么一个让他都已经感到无比棘手的大麻烦! 他甚至到了现在还没搞清楚真正在针对金源,针对他卢大生的人是谁! 如果一定需要为此付出一个代价,那么张雅茹和金源大酒楼,未尝不可以因为她们的失误而背负责任! 眼睁睁地看着众多执法者押解着金源大酒楼各个位置的核心人物,而他们一个个如丧考妣的模样,张雅茹的心也不住地往下沉。 以她的心智,如果还不明白,在这个时候,她已经被卢大生当成了一枚弃子,甚至可能是代罪羔羊的话,那也活该她被幡然踢出局外。 在金源诸多核心位置里面,必然有大部分都是他卢大生的人,这一点,张雅茹知之甚深,而他们之间分明还存在着她根本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勾当。 终究是掉以轻心了啊! 卢大生从一开始接纳她进入大生酒业,就已经暗地里给她做了一个局,或者说是有让她挡在台面上的一种心态。 但她哪里又会不明白,可身为一个处在弱势地位的女人,她想要从卢大生这里得到些什么,总归是要冒着些许风险的,只是,她却在眼皮子底下让人唱了一出瞒天过海。 不过,正因为她理解卢大生的心态,所以,她也是多了一些心眼的。 吧嗒! 张雅茹也非常顺理成章地被戴上了一副漂亮的银手镯。 张文成看着她,“也只能麻烦张经理跟我们走一趟了!” “看来,张警官应该是查到了一些什么?” 张雅茹勉强笑了笑,不管怎么样,要是被带走,她张雅茹的结果,注定是不会好的。 “算是有点收获吧!” “确定会和我有关系?”张雅茹这么说着,目光却非常鲜明地落在一旁卢大生的身上。 张文成的表情似笑非笑,却不顺着她的目光看,笑道:“不管怎么样,张经理都是金源大酒楼的直接负责人,而且也涉及到之前我们所说的案件当中,我们有些疑惑,也是要请教张经理的,所以还请张经理配合我们的工作!” 卢大生对此一度是冷眼旁观,这个时候脸上也不禁微微变色,道:“我相信警察一定会给张经理还有金源一个公正的结果的!” “卢总,您真的这么想?” 张雅茹的声音不禁打了几分,她是在威胁,也是在试探,同样是在给卢大生一个机会。 卢大生沉沉地点了点头,道:“放心,张经理,我也会时刻关注你们的!” 聪明人自然明白卢大生的言外之意,仿佛是一种许诺。 但为什么就是那么让人信任不起来呢! 张雅茹平静地点了点头,只是因为金源众人在关键点上的背叛起了极高的警惕心,而她骨子里也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只凭一句话? 呵呵! 原来金源,一直都是她的一厢情愿,或者说,她不愿意去相信她理智之下的判断,其实从一开始,卢大生的手就牢牢地握着这里的一切。 她从来就没有真正成为这里的掌控者过! 张雅茹想到这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微微点了点头。 卢大生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要先稳住这个女人,他才有足够的时间去托关系,去擦屁股,去绝地反击。 一切都是千头万绪,纷乱地让他反应不过来,他还必须找到那个站在幕后,对他出手的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各有心思的时候,金源的大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爸,爸,救我!” 同样带着银手镯的卢浮生被几个警察搀着走了进来,他还不能走道,只是让人临空驾着,见到卢大生,他不由嘶哑着喉咙叫嚷起来。 卢大生一时之间面色狂变,叫道:“张警官,这是什么意思?” 张文成依旧淡淡笑着,似乎所有事情都不能够左右他的情绪一样。 “先问问我们的同事吧!” “为什么要拷着他,他跟这里的事情根本没有一点关系!”卢大生快步冲到卢浮生面前,高声质问着搀着他的人。 “这位不仅不配合调查,还打伤了我们的同事,拷着他,是为了保护他!” 压着卢浮生的警察很认真地说道,带着一点点冷幽默,目光却无比犀利地盯着卢大生。 “他跟这里的事情没关系!” 卢大生再次强调。 “有没有关系,您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我们一向按证据说话!当然,首先配合我们的调查,是必须的,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爸,快救我!” 卢浮生的目光很无助,话语里却有着极大的怨气。 “浮生,不要怕,这里的事情跟你完全没有关系,你只要配合警察同志的调查就可以了,千万不要闹什么脾气!” 卢大生按捺着心里的怒气和慌张。 “爸,是那三个小王八蛋……” “闭嘴,我说了,这件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明白吗?”卢大生高声喝止,狠狠地瞪了卢浮生一眼。 卢浮生叫嚷的话不不禁戛然而止。 他似乎隐隐有点明白了! 而卢大生的心,在这个时候,却一个劲儿地在往下沉! “张经理,不妨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您之前说,卢浮生不在金源,而我的同事却正好在金源抓到了他呢?” 张文成似乎刻意地营造出了这样一种场面,问出来的话也是直指人心。 张雅茹只是淡淡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卢浮生,“我的确没有收到下面的人的任何汇报,卢浮生是我们金源大酒楼的常客了,他突然出现在这里也一点都不奇怪,张警官,我虽然是金源的经理,但我不可能知道金源发生的所有事情,正如您刚刚看到的,您说是吗?” 张雅茹同样是话中有话,不仅是说给张文成听,也是说给卢大生听,她必须要在不激怒卢大生的前提下,给卢大生足够的警告,不然,她真的就会成为一枚被毫不留情丢掉的弃子。 张文成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的话。 “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张经理仍旧是对此事一无所知,那我还是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 张雅茹摇了摇头,好似根本不在意张文成话中带着的讽刺意味,“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弱女子而已,心思大多数时候也都在打扮和如何提高酒店的营收上,刚刚我还在我的办公室涂脚指甲油来着!” 她伸了伸穿着拖鞋的脚,五个俏皮的脚趾头,好似在为她的话做着印证。 这话,同样是既是有推脱干系的意思,也有不当金源的权的意思,权看张文成或者是卢大生两个人怎么理解了。 卢大生撇过头去,只当是没听见。 只要张雅茹还没彻底下定决定跟他唱反调,那么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来进行调整制衡,将局面掰转过来。 只是,卢浮生已然被抓,张雅茹所规划的倒打一耙的事情,怕是要重新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但张雅茹,真的还会如此配合,甚至不惜颠倒黑白吗? 56 大蛤蟆 卢浮生突然被抓,给卢大生丢车保帅的计划又生生地给砸出了一个大洞,要如何弥补,还需要卢大生去细细地思量。 张雅茹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在原本就紧张的气氛中分外刺耳。 她侧了侧身子,举了举手,示意手上的银手镯,笑着冲面前的人道:“麻烦张警官给帮个忙!” 看着侧过来的丰腴的臀部,圆润丰满,张文成不禁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这是他今日出现在金源大酒楼之后为数不多的异样。 “张经理别开玩笑了!” 不过,到底是年纪轻轻就被委以重任的,很快的,张文成就重新镇定下来了,脸色不禁带着几分阴沉和愤怒。 张雅茹撇了撇嘴,似乎这才觉得多少有些无趣,扭着双手,费力地从包裙的腰侧内拿出手机来放在耳边。 不过,她好似才想起来,笑着问道:“可以接电话?” 张文成不动声色地伸了伸手,示意她随意,还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离了他有两米的距离,仿佛在避开什么蛇蝎一般。 张雅茹不由地轻笑了一声,心里头不禁闪过几分轻蔑之意。 在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好像一下子凑足了许多各色人物的游戏当中,谁又能想到起因仅仅是由于一个纨绔子弟常常轻率而起的非分之想? 而她是在对有色心没色胆的张文成的轻蔑?亦或是在对她自己?轻蔑她甚至还没弄明白事情的缘由,就已经莫名其妙地被出了局? 她还因为暗地里报复了那个年轻人而感到沾沾自喜? 多么的可笑! 电话是市一中的王宝观打来的。 打来的真是不合时宜! “原来是市一中的王主任啊,您好!” 张雅茹很是大声地说了一句,惹得身边的人不由纷纷侧目。 “张雅茹,你他妈的想干什么?” 众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位市一中的王主任会缘何给张雅茹打电话,原本已经被卢大生安抚下来的卢浮生却突然地冲着她大吼大叫起来。 卢大生顿时头大如斗。 张雅茹无疑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提醒他,可却让卢浮生一下子汇错了意,认为张雅茹是在威胁。 张文成很警觉,目光嗖地一下落在了张雅茹的身上,紧紧地盯着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只是,之后,张雅茹再没有之前那般刻意地应对,甚至连一分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这让能够从她这边获得一些信息的张文成很失望。 对于金源大酒楼的搜查还在继续,来人似乎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张雅茹和卢浮生被几个人压着离开。 卢浮生看着张雅茹,就像是一只野兽在看待一只侵入它的领地的猎物,充满了敌意,若不是被人束缚着,怕是早就扑上去把她撕个粉碎了。 生理和心理都受到冲击的情况下,卢浮生此刻的一些想法很容易就进入到非常偏激的领域,当意识到张雅茹在整个事情当中并没有起到相应的作用,甚至在间接程度上可能促成几个年轻人对他的伤害的时候,他本能地认为这便是事实。 张雅茹却对此恍若不觉,只是在经过卢大生身边的时候,张了张嘴,“得胜电子!” 一字一句,所有人都分明听的真切。 卢大生不由浑身一震,原来如此。 张文成挑眉,他很烦躁这种被人当成是傻子的感觉,因为他分明听得懂,却不知道二人之间的交流是何意义。 中医院。 王一凡看着重新安详入睡的小陆老师,整个人的心情终于也莫名地轻松下来。 明明在此刻是应该生处在暴风中心的两个人,却真的如同在风眼之中一般平静而祥和,甚至意识不到外界一丝一毫地狂风骤雨。 想必,这其中,一定有那位大胖父亲托庇的功劳吧。 但如此一来,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作为始作俑者的他完全不知道此刻的外界正在经历着什么,也无法有自身准确的一个判断。 记忆中残存的有关于小陆老师所经历的,他了解的其实并不详实,甚至不知道背后到底是涉及到谁,所以,他一出手,就选择直接祭出了他可以拿出来的王牌。 这张王牌很有效,才使得他此刻安然地去思考、去细想。 他更希望,这次事情可以就此安然度过,那位大胖的父亲能够将一切牛鬼蛇、魑魅魍魉都绳之以法。 想想小陆老师刚刚还在纠结那几瓶听她说起来很香很甜的果酒的事情,他内心之中还有的一点点不安和担心也随之迅速地消散而去。 不管最终的后果会怎么样,至少暂时的结果对于小陆老师来说,是好的。 安静的病房里突然响起轻微的敲门声,仅仅是从这声音和节奏中就可以判断出来,敲门的人陪着小心。 昏昏欲睡的王一凡起身,去开门。 来人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叫做索庆元的人,标志性的酒糟鼻子让王一凡一眼就认出了他。 “你好,你好,一凡同学!”他小声陪着笑,探头往里面张望了一眼,“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王一凡让开了半个身子,语气平和地笑道:“没有,就是小陆老师刚刚又睡下了,她今天受了不小的惊吓,还需要好好地静养!” 鬼地受了惊吓! 王一凡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连他自己都想吐的假话。 “是,是,是,今天都怪我,都怪我,太冒失了,实在是太冒失了,这不是刚刚看时间也晚了,心里难安,特地来给二位赔个不是,希望二位能够见谅!” 索庆元脸上立刻惶恐起来。 “您那是不知者不怪嘛,再说了,我刚说的不是今天您带人闯进来病房的事情,而是之前,哦,您可能并不是很清楚!” 王一凡摆了摆手,年轻人稚嫩的面孔,仿佛天生不会撒谎的样子。 “啊?对,我的确是不太清楚其中的情况,要不然我绝对不会这么冒失,都是听信了那群小王八蛋的谎话啊。我是被误导了的啊!” 索庆元一边叫着屈,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叫作王一凡的高中生,应该是冯远山那个儿子的同学,两个人关系应该相处的不错,要不然也不会劳动冯远山的大驾。 虽然只是高中生,但出了长得稚嫩,偏又瞧不出一点这个年纪的少年人的幼稚,反倒是表现得谦逊有礼,待人接物时让人如沐春风。 像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这样的年轻人,仿佛无害! 索庆元并不认为他已经彻底在这一次莫名的“失误”中安然度过了,而此刻他所能够接触的也无非是病房里的这两个人了,而他们却是可以在冯远山那边说的上话的,如果想要弥补,他们是能起到些作用的。 所以,等到这么晚,他终究是按捺不住那一点心思,小心翼翼地敲开了病房的门。 “不过,一凡同学,请你一定放心,我从之前就一直守在这里了,绝对不会再让无关人员进入病房来伤害你们师生的,有事,你也记得叫我!” “您一直在外边?” 王一凡仿若头一次意识到这个事情似的,很诧异。 “对,对,这不是那位吩咐的嘛,而且我也诚心要为之前的过失道歉!” “那辛苦您了!” 王一凡知道,索庆元也是在试探,试探他是否知道冯远山的身份。 这个时候,便需要故作高深一些。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应该的!” 索庆元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之前那些人,原来跟您不是一块的?” 这一次,轮到王一凡主动出击了。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 索庆元忙不迭地摆手,一副坚决与那些人划清界限的表情。 “那他们是?” “哦,其实都是大生酒业的人,都是些市面上混来混去的小兔崽子,因为跟了个一个有钱有势的大老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胆大妄为……” 讲到这里,索庆元不禁尴尬地笑了笑,这个事情在心思分明极为通透的这个年轻人面前,似乎是无法轻易地掩饰过去的。 “大生酒业?” 王一凡只当不觉,只是嘴中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 原来,竟是大生酒业!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如果说,王一凡对金平市的诸多企业中相对比较熟悉的,那么大生酒业就必然是能够占据一席之地的。 不单单是因为大生酒业是市内颇为知名的企业,还因为他的老板日后的一次惊掉众人眼球的骚操作而葬送他大好企业的一段家喻户晓的故事,简直是金平市人日后茶余饭后的谈资。 王一凡的初中母校,旁边就是大生酒业的前身,金平市白酒厂,后来转为私营企业因为效益下滑而被大生酒业收购,犹记得初中的时候,每次出操,都有酒香阵阵飘散而来。 如今乃至是接下去的十几年里,金平酒厂生产的高粱白酒依旧是金平市民餐桌上不可或缺的角色之一。 原来是大生酒业啊! 王一凡禁不住再次感叹一声,心里的疑惑仿佛随之都消散而去,如果是这家企业,那么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了。 “大生酒业我知道啊,他的老板,是叫卢大生的嘛!” 王一凡一副恍然的样子。 “对,就是卢大生,这可是个厉害角色,白手起家,愣是做成了现在好几亿的身家,可了不得!” 索庆元不由地赞了一句,带着羡慕。 “也难怪您会被他们几个给裹挟了,原来是大有来头的一群小混混!” 王一凡话语中多了几分调笑的味道。 索庆元不由地抓了抓脑袋,尴尬地笑了起来,“让一凡同学见笑了,当时我也是喝多了,被他们一激,脑子就有些犯浑,以后我一定戒酒,一定戒酒!” “人之常情,您也别跟我客气了,这也不是身不由己嘛,我都理解的,大生酒业行事,一向都是有些霸道的!” 索庆元拉着王一凡在病房外坐下,他觉得和王一凡一下子变得亲近了几分。 这个学生,怎么那么温和呢! 理解万岁! “一凡同学,是怎么知道大生酒业,怎么知道卢大生的?” “的确知道一些,不过也不是非常关注,但既然这一次的事情跟他们有些关系的话,那我倒是有机会能好好地了解一些了,还希望您给我解解惑?” 索庆元又干笑了起来,刚觉得这年轻人人畜无害,怎么一下子就露出了恐怖的獠牙呢? “我哪里知道什么?这不,到现在还有些稀里糊涂的!” 王一凡当然知道,以索庆元的身份和年纪,会跟他说这么多,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却觉得,这对于他而言,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契机。 冯远山可能一点都看不上索庆元,但对于普通高中生的王一凡而言,不管索庆元是什么身份,目前也都是随手能把他捏死的大人物。 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索叔叔,哦,您要是不介意,我干脆称您一声索叔叔,您看怎么样?我看,您年纪应该和我爸差不多!” “不介意,不介意,哈哈!” 这小子上道! 索庆元脸上彻底笑开了花,眼角的鱼尾纹都全部纠缠在了一起。 “索叔叔,这事情吧,其实说复杂也复杂,说不复杂吧其实也很简单的,无非是有人肆意妄为,起了色心,正好被我们几个给撞上了,年轻人嘛,总是有侠义心肠的,少年热血嘛,便出手阻止了,只是可能在方式方法上做的有点偏激了,所以可能才惹得那边震怒,出手打压,不过,有冯叔叔在,我想事情也不会闹的太大,总能够收了场的!” 果然,果然,这小子是知道冯远山的身份的,要不然哪里来的这么安稳的底气! “是,是,是,你冯叔叔一定能解决好的!” 索庆元心道,你他妈的还真是走运,请动了冯远山,要不然惹着了大生酒业,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不过,既然知道了是大生酒业,那我也是一定要让他们给我一个交代的!” 王一凡轻笑了一声,嘴角飘扬着年轻人的桀骜不驯。 索庆元仿若觉得身旁是一只打哈欠的大蛤蟆,一股好大的口气瞬间扑面而来。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