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蜗牛少女流浪记》 第1章 失去温度的黄昏 萧蒻尘一直觉得，紫市的黄昏是这个冰冷的城市最温暖的时刻。 因为在这个每到冬天都终日被阴霾覆盖的城市里，只有黄昏时分，夕阳才能穿透厚厚的云层，隐约渗透出淡淡的光晕。 她喜欢在放学的路上，等待着这仅能维持短短几分钟的光亮，尽管她知道在这短暂的时间过去后，世界会慢慢沉入黑暗。 而更多的时间，只是这样简单的奢望她都无法满足，因为她放学后用来藏身的地方，几乎无法看见外面的天空。 那座被废弃的蜗牛屋放置在中学附近的公园里，从很久之前就不知道是谁将它放在这里的，极有可能是公园更换儿童器材时忘记搬走丢下的。 这个铁皮玩具的外壳因为褪色而变得斑驳，加上长期无人使用落满了灰尘，在外人的眼中就像一个翻倒在地上的巨型垃圾桶。屋子的入口早已经损坏，所以很难想象里面能够藏人，直到萧蒻尘从被树枝遮盖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侧门，这里便成了最让她安心的藏身之所。此时的她正贴在门边，屏气凝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看到人没有，她跑到哪里去了？”一个男生气急败坏地问。 “不知道，抓到她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去那边找找！” 听见杂乱的脚步声远了，她稍稍松了口气，顺着墙壁坐下来。庆幸的同时，又为感到庆幸的自己感到悲哀。 忘记从什么时候起，她的黄昏时光全部在这个蜗牛屋里度过了。本来以为初中之后，终于可以在放学路上看看夕阳了，结果什么都没有改变，只不过欺负她的人又换了一批。 初中三年这样过去，高中三年大概也不例外，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从这个黑暗寒冷的蜗牛屋里走出来呢。 好像从她有记忆开始，其他人就都在嘲笑和排挤她。最开始的原因是她没有爸爸妈妈，后来是因为她寄住在舅舅家被笑话是没人要的孩子，再后来就单纯变成了一种习惯。她已经生活地非常小心翼翼了，却还是逃避不开。像今天她不小心撞翻了班里最漂亮的女生齐斯雨的墨水瓶，明明齐斯雨本人都说没关系了，可那些打了鸡血一样的男生非要像证明自己对女王的忠诚一样强迫她赔，还一路追出校门要给她教训。 “有人在里面么？” 门口突然响起的男声，让萧蒻尘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被发现了……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蜗牛屋的侧门被拉开一条缝。然而下一秒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双清澈的眸子与从未见过的温和面孔。 “我可以进来么？”男生很有礼貌地问，但没等她回答，他就弯下身子钻了进来。萧蒻尘下意识地缩进角落里，充满防备地看着他。 男生在她面前蹲下来，好奇地打量着她：“你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萧蒻尘这才发现自己眼睛上挂满了泪水，她摇摇头，拒绝跟他说话。 “这里看上去很不错呢，”男生仿佛没有发现她的害怕，环视了一圈周围，十分真诚地望着她，“以后，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分享这个地方么？” 萧蒻尘天真地眨了眨眼睛：“你也被欺负了么？” 男生愣了一下，然后微笑起来：“是啊，被欺负得很惨呢。” 男生的笑容很漂亮，即使在昏暗的蜗牛屋里依然散发着光亮。萧蒻尘呆呆地望着他的笑容，心想这个人笑起来真好看啊，比她每天期待着的夕阳还要好看呢，原来有着这么好看的笑容的男生也会被欺负啊。 同伴的归属感让她顿时变得义气起来，于是她很认真地点点头：“没问题，下次有人欺负你的话就躲进来好了，这里很安全的。” “谢谢你，”男生温柔地笑着把手伸向她，“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我是周梓孟，你的名字呢？” “朋友”两个字让萧蒻尘的心怦然跳动起来，从来都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两个字，也从没有人问过她的名字，何况对方还是这样一个这么好看的男生。 她应该受宠若惊的，但不知为什么，在这个男生明亮的笑靥中，她只越发地感到自卑。 于是她把头低得像只钻入沙丘的鸵鸟，最终也没有握住他的手。 第2章 兔子与对不起 萧蒻尘每天清晨五点就早早出发去学校，因为她想赶在舅舅舅妈起床之前离开，否则不但没有早餐吃，还会由于舅妈的起床气遭到莫名其妙的打骂。 尽管这样，她依然是班上最后一个到教室的。多年的教训使她得出经验，在不迟到的前提下尽可能拖延去学校的时间是明哲保身最好的方法。最好是在早自习的最后一分钟赶着进去，这样老师就可以在自己还没遭到什么欺负之前走进教室。虽然老师从来不会对她有什么照顾，但只要老师在，那些人就不会有什么太过分的举动。 而在五点到八点这难熬的三个小时里，她便在舅舅家附近的商店街转悠。她喜欢这个时间的商店街，没有一家商店开门，也没有一个顾客，所以她可以自由地欣赏橱窗里的商品。她特别喜欢一家叫“甜甜圈”的礼品店，那家店的橱窗里摆放着一只粉色的毛绒兔子，长长的耳朵垂落下来，毛茸茸的三瓣嘴上带着甜甜的笑容，看上去十分可爱。 这只兔子已经在橱窗边摆了许多年，因为它的尾巴断掉了，所以一直没有人买它。这些年来橱窗中的许多玩具都被卖掉了，而它依然孤零零地待在那里。 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萧蒻尘把它当作自己唯一的朋友。她知道舅舅是绝对不可能买玩具给她的，所以她每天都到这里看望它，既担心兔子被买走再也见不到它，又希望它能早日找到一个温暖的家。 而今天她不小心把时间算早了一些，于是提前十五分钟到了教室，结果现在站在教室门口迟迟不敢进去。尽管她习惯了每天走进教室的时候，随之响起的低低的窃笑声，然后低着头走到自己的课桌旁，把被扔得满地都是的书本捡起来，然后再把上面画满涂鸦的部分用橡皮一点一点擦干净，但是并不能完全释然。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教室的门，然而厄运比平时来的更早些。一只沉重的塑料水桶从门框上掉下来，差点砸到她的肩膀，而里面带着腥味的脏水一点不剩地全部浇到了她头上。 教室里顿时充满哄笑声，这种经典的恶作剧之所以可以长久延续确实有它的道理，那个像小鸡一样瘦弱的女孩狼狈的样子真的好笑极了。 而这场恶作剧的始作俑者，以于威为首的三个男生趾高气昂地向她走来，同时英雄般地向大家挥挥手，引起下面一阵口哨声。 昨天带头追她的就是这个叫于威的男生，此时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昨天不是跑得很快么，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学校了。” “对不起。”萧蒻尘低着头小声说，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根据曾经无数次的经验，说这三个字的效果明显要比其他好得多。。 “少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我们欺负了你似的，”于威皱着眉头推了她一下，沾到她身上的脏水后一脸嫌弃地往衣服上擦了擦，“我问你，昨天让你赔给齐斯雨的墨水带来了么？” 第3章 朋友 萧蒻尘怯怯地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一瓶墨水递给他。 于威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萧蒻尘这么听话地买了墨水，顿时有些恼羞成怒。而旁边的光头男生使了个眼色，他便会意地笑了。 “你舅舅欠了那么多债，你哪儿来的钱，”他斜眼睥睨着那瓶墨水，“这墨水不会是从教室偷的吧。” “是啊，”光头在旁边附和着说，“昨天放学没找到她，八成就是在教室里偷东西。” “我没有……”萧蒻尘话刚出口就后悔了，没有人会在意她说什么，但只要她顶嘴，这种欺负就会变本加厉。 她想的没错，方才反驳的话立刻造成了恶果，于威坏笑着走到第一排正在温习功课的男生前面，搂住他的肩膀：“杜冰你说，今天早上你是不是发现丢了瓶墨水呢？” “没有……”男生刚要否认，但看见于威凶狠的眼神立刻改口，“有，我是丢了墨水。” “除了墨水，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是……我丢了好多东西。” 这个班里没有人敢反抗于威，传说他背后有黑道的人撑腰，开学第一天他就故意带了个帮派模样的人陪他在校门口遛了一圈，神气的不得了，从此学校里就再也没有人敢招惹他了。 “啧啧，”于威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再次转向萧蒻尘，“偷拿班上同学的东西，真是太可怕了，我们怎么敢让你这样的人继续呆在这个班里，大家说对不对？” 教室里却陷入了沉默，虽然大部分人平时习惯了于威他们欺负萧蒻尘，但这次也觉得他真的过火了，可谁也不愿意出来为她说一句话，生怕战火会烧到自己头上。 接下来，在小众人的起哄声中，萧蒻尘的桌子被光头一路踢出教室，最后重重翻倒在走廊上，书本散落了一地。 “收拾起你的东西，滚出我们班去。”于威威风地站在讲台上命令道。 萧蒻尘摇摇头，眼泪不住地流下来：“请你别这样，我真的没拿过别人的东西……” “我数三下，如果你再不滚我就动手了，三……二……” “对不起，对不起……”她边擦眼泪边不住地道歉，希望于威能够放过她，可她等来的只有对方不耐烦的嘴脸和落下的拳头。她害怕地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的降临。 “砰！” 下一秒，她听到骨肉相撞的声音，却没感觉到应有的疼痛。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吃惊地发现一个男生挡在她面前，接住了于威的拳头。 眼前的人……是周梓孟？！ “你谁啊，干嘛多管闲事？”于威恼火地看着对方。 “我没有多管闲事，”周梓孟平静地说，“只是你在找我朋友的麻烦，我不能不管。” “你是萧蒻尘的朋友？”于威不禁好笑，“我看你是活腻了吧，你几班的，知不知道惹毛我的后果。”。 周梓孟却一点没被他的威胁吓到，反而坦然地望着他：“我是三班的周梓孟，欢迎你有空来找我。” 第4章 相信我 萧蒻尘听到他的回答心都揪了起来，什么欢迎来找他，简直就是在挑衅于威。她刚想替他道歉，却发现于威并没有发脾气，反而用怪异的目光打量了周梓孟半天，没再说话。 周梓孟也没理他，而是蹲下来把萧蒻尘掉在地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捡起来，拍净上面的灰尘重新放回书桌。 “谢谢你。”萧蒻尘感激地对他道谢，然后搬起桌子走进教室。 “等一下，”周梓孟伸手拦住她，然后走到刚才说自己丢了墨水的男生面前，“这位同学，请你再说一遍，萧蒻尘真的拿了你的东西么？” 男生尴尬地低下头：“其实……我没有丢东西。” “那么，请你向她道歉。”周梓孟的表情依旧温和，声音却十分严肃。 杜冰在众目睽睽下脸红成了一片，他惭愧地看向站在门口的萧蒻尘：“对不起。” 萧蒻尘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她虽然经常道歉，却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跟她说对不起。她受宠若惊地摆摆手：“没事的，没关系。” 她好感激周梓孟，因为他的帮忙自己终于可以消除误会不必被赶走了。她再次对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却看见周梓孟走到讲台上，对着台下一双双冷漠的眼睛，认真地宣布：“所以希望大家记住，今天萧蒻尘同学转出这个班不是因为做了错事，而是主动离开的。” 转班？萧蒻尘吃了一惊，她想跑过去阻止他说下去，却被迎面走来的他挡住了去路。 “相信我，”他伏在她耳边小声叮咛道，“不要回头，昂首挺胸地走出去，不要让他们看低你。” 萧蒻尘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她相信他，仿佛只要凝望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她就能相信一切事情，甚至去相信她从来不曾相信的自己。 她屏住呼吸，第一次昂首挺胸地从于威，从所有人面前走过。而在只有她能看见的暗处，周梓孟紧紧牵住了她颤抖的手。 * 然而几分钟后，终于冷静下来的萧蒻尘蹲在走廊上发起了愁：“可是转班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这么随便决定呢？” “没关系，”周梓孟笑着安慰她，“我会帮你跟校长说的。” “谢谢。”萧蒻尘不好意思地说。虽然听上去是那么不可思议，可是周梓孟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只要是他说的，她就会全身心地去相信着。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天的情景，周梓孟搬着书桌走过落满点点日光的走廊，而她低头跟在后面，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却觉得无论去哪里都是安心的。当他们出现在三班教室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好奇地抬头看着他们。 “跟大家打招呼啊。”周梓孟小声提醒道，她这才反应过来，慌乱地鞠了一躬：“大家好，我是萧蒻尘，我，我……” 周梓孟心里叹了口气，他大致知道这个女生为什么总会被欺负了。于是他牵起萧蒻尘的手，一路把桌子搬到他的位置旁边，和她一起坐下来。 “你不用跟我坐在一起的。”萧蒻尘急忙摇头，她已经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不能再继续麻烦他了。 周梓孟却委屈地抬眼看她：“怎么，你不会要过河拆桥吧？我为你得罪了那个于威，他肯定会找我报复，所以现在你是急着和我撇清关系么？” “怎么会，”萧蒻尘急得脸都红了，“我不会丢下你的，我……我会保护你的。”虽然她知道自己很没用，但她是真心这么想的。。 周梓孟愣了一下，然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那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哦，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第5章 不存在的外公家 周梓孟仿佛真的害怕遭到报复一样，从那天开始，每天傍晚都送她一起回家，第二天早上再来接她上学。意外的是，于威并没有找过他们麻烦，萧蒻尘的心情也从忐忑慢慢变得平静下来。因为周梓孟，她可以每天傍晚安心地站在路边欣赏沉落的夕阳，心里的一角也仿佛被那穿透云层的光芒触到一样，慢慢温暖起来。 后来萧蒻尘才知道，周梓孟的妈妈是这所中学的校长，所以她转班的事情在周梓孟的劝说下很容易就办成了。于威则被记了处分，虽然真正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欺负同学，而是出手打了校长的儿子。 这件事是她从三班的几个女生那里听来的，她们会经常趁周梓孟不在的时候，聚在她旁边议论一些事情。 今天放学后，周梓孟有事去了老师办公室，她们再次聚集在她周围，故意用很大的声音讥讽道：“你们看看她那副样子，就会装可怜，让周梓孟同情她。” “可惜啊，周梓孟最看不惯欺负人的事，所以才不得不管她，结果被这个麻烦赖上了。” “人家自己可没自知之明啊，看她看周梓孟的样子，说不定以为周梓孟喜欢她呢，其实周梓孟还不知道心里多想摆脱掉她呢。” 虽然萧蒻尘自己也明白周梓孟对她好只是处于对弱者的帮助，然而那些声音还是让她的心一阵刺痛。她们并没有动手打她，却让她比被于威欺负的时候更加委屈。 * 于是这天她没有等周梓孟，而是自己偷偷跑回了家。一进门舅妈就笑脸相迎地递给她一包东西：“这是我给你买的新衣服，快换上它，我们一起去外公家。” 外公家，她听到这个词不禁打了个寒战。从来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的舅妈笑容来的古怪，而外公家这三个字对她来说早已成为一个暗号，每当舅舅他们准备把她丢掉的时候都会这么说。 从她五岁失去双亲寄养在舅舅家之后，就开始被无数次地带到很远的地方丢掉，每次她都是一个人找回去，因此她熟悉了这个城市所有的街道。 最初舅舅会骑着自行车把她丢在路边，然后扬长而去。她就撑着幼小的身体，凭借记忆吃力地找回去。后来她长大了一些，以为自己可以走的不再那么辛苦，可舅舅却买了汽车，能把她丢到更远的地方。而他们带她出去的借口从来都没换过，永远都是去外公家。 至少，真的带她去一次外公家也好啊。 她默默穿上舅妈给的衣服，低着头上了车。在车上她偷偷看着窗外，努力记忆着路边的风景，怕一个眨眼就会找不到回来的路。 而这次舅舅似乎下了决心一定要丢掉她，一口气开了一个多小时，汽车不但出了他们居住的城区，似乎还离开了紫市。萧蒻尘紧紧掐着胳膊，强迫自己不要闭上眼睛，因为紧张额头在冬天也泌出了细密的汗珠。 车子在一家加油站门口停下来，舅妈微笑着回头看她，玫瑰色的唇膏在黄昏中显得格外诡异：“蒻尘，到外公家还很远，你要不要先去个洗手间？” 萧蒻尘乖巧地点点头，进了加油站的厕所，然后躲在门后看着汽车飞驰而去。 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但她不得不装傻照做，如果她拒绝去卫生间而让舅妈以为她察觉出了什么，就会把车开到更远的地方。。 刚刚舅舅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根据经验，即使她记的路没错的话，也至少要走四个小时才能回去。加油站的钟表显示现在是下午五点，她希望自己能在十点之前回到家，就算迎接她的是舅舅舅妈失望恼怒的脸也想回去，毕竟自己能够称之为家的地方，就只有那里了。 第6章 空城 这次舅舅真的找到了一条新路线，中间还刻意绕了好几圈，所以她找的比平时还要辛苦，当她终于看到附近熟悉的风景时，天已经黑透了，她的腿也疲惫到几乎无法迈开。 紫市冬日的夜晚分外寒冷，她紧了紧外套，感觉稍微暖和了些。舅妈虽然要把她丢掉，却给她买了这样一件温暖的衣服，心里大概也是在意她的吧。她期望这样想着的自己能够露出幸福的笑容，却怎么都弯不起嘴角。 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大概时间已经超过十点钟了吧。她走过商店街的时候，想和橱窗里的那只兔子打声招呼，却发现它已经不在了。 “你已经找到你的家了么，”她抚摸着冰冷的玻璃喃喃地说，“可是我的家，在哪里啊……” 氲满雾气的橱窗映出一张稚嫩而悲伤的脸孔，泪水一滴一滴掉落下来，打在她早已冻得麻木的手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 当她终于走到舅舅家门口，不停地告诫自己无论一会儿面对怎样难听的责骂都要笑脸相迎，绝对不能掉眼泪惹他们心烦。 她做好心理准备，鼓起勇气按了门铃，却没有人开。 “舅舅。”她小声叫了几声，屋里依然没有动静，便忘记自己方才的决心委屈地哭了起来：“舅舅舅妈，求你们开门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听话的，请你们不要赶我走！” 她拼命拍打着大门，过了许久都没有回音。她终于意识到门的那边安静的奇怪，便下意识地一推，惊讶地发现门居然没有锁。 她轻声轻脚地走进去，打开玄关的灯，却被屋子里的景象吓了一跳。所有的家具几乎都被砸碎了，抽屉也被翻的乱七八糟，只是到处都没有舅舅舅妈的影子。 “舅舅，舅妈！”她着急地大叫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舅舅和舅妈去了哪里，难道是家里进了坏人…… “砰！”门突然被人踹开了，她惊恐地回头，几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带头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眼里满是笑意的他虽然不比身后的几个大汉凶神恶煞，萧蒻尘却能感觉出他才是其中最可怕的人。而且这个人……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苏月哥，”有人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来，挤到那人面前，“你想的果然没错，那两个家伙带了值钱的东西跑路去了，我看今天是别想抓住他们……萧蒻尘？” 听到自己的名字，萧蒻尘吓得一愣，然后惊讶地发现这个刚刚加入的人竟然是于威。 “看你这狼狈的样子，”于威毫不留情地嘲笑道，“难不成是你舅舅不要你，把你丢下跑路了？” 是这样没错啊，萧蒻尘心里一阵难过。她最不愿意去想的事实被于威如此直接地说了出来，真实到让她无法反驳。 她知道舅舅欠了很多债，不时也会有要债的人上门，可没想到他们会这样丢下她离开。刚才于威那句“值钱的东西”深深刺伤了她，那么她对他们而言，一定是完全没有价值的东西吧。。 难道她就这么讨人厌，因为怎么都丢不掉她，所以舅舅舅妈宁愿丢下自己的家，也不愿意和她呆在一起么？ 第7章 我不值钱的 “这是你家么？”苏月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萧蒻尘点点头，深深的绝望感让她连害怕都忘记了。 “真是个傻瓜，”苏月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笑道，“这种时候你应该说自己跟这家人没关系，只是偶尔进来看看的才对吧。”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其中年纪稍大的男人气急败坏地踹了脚门，“那两个混蛋跑了我们拿什么交差，倒不如把这个女孩卖了说不定还能赚回本来。” “我不值钱的，”萧蒻尘闻言轻轻摇头，“我不值钱的……” “这小姑娘居然当真了，”戴眼镜的男生咋舌，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别这么看轻自己啊，你至少还能卖个几百块的。” “好了许枫，”苏月也忍不住笑了，“带上她走吧。” 站在一旁的于威愣住了：“苏月哥……你不会真的要卖了她吧？” “没听见我说的话么，”苏月虽然笑着，眼中却充满了不容反驳的威严，“带她走。” 5 萧蒻尘本以为自己会像电视剧里一样，被装进一个麻袋运进市场，没想到只是被夹在他们中间往前走而已，也没有像囚犯一样随时被踢一脚。 刚刚陷在被抛弃的绝望中的她渐渐冷静了下来，恐惧反而让她的头脑从未有过的清醒。 她不想被卖掉，就算她是没人要的孤儿，也不想这么轻易地被卖掉。 她一直在等待时机，终于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用力推开离她最近的于威，发疯一样往公园的方向跑去。 “妈的，让她跑了！”怒吼的声音如雷鸣般响起，令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依然是这条路，身后依然是追赶的脚步声，只不过那些声音的威胁力远远超过了平时恶作剧的男生们。她本能地跑向那个蜗牛屋，逃命般冲进去，躲在门后瑟瑟发抖。 “躲去哪儿了？”她听见外面粗砺的男声恶狠狠地说，“找到一定要先揍她一顿出口恶气。” 她害怕地抱住头，闭上眼睛祈祷着自己不会被发现。这次要是被抓到，可是真的死定了。 正在这时，一双手忽然从身后伸出来，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巴。 “唔……”萧蒻尘吓得魂飞魄散，全身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冷。 被抓到了，被抓到了……她蓦然睁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绝望，下一秒如惊弓之鸟一般在那人的禁锢中拼死挣扎起来。 “嘘，是我！”耳边响起熟悉而温柔的声音。泪光中，萧蒻尘渐渐看清了对方的脸……是周梓孟。 他一脸担心地望着她，清澈的眸子温润如水。 在看到那双眼睛的瞬间，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淌下来。 周梓孟看着面前的女孩无助地哭泣，心里一阵疼痛，可他不得不继续捂着她的嘴巴哄道：“别哭了好不好，如果哭出声音我们都会有危险的。” 萧蒻尘强忍住泪水点点头，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软弱害周梓孟遇到危险。 周梓孟知道这种忍耐对她来说有多辛苦，于是他鼓励地摸摸她的头：“真勇敢。” 萧蒻尘的脸红了起来，她仓促地擦掉眼泪，迷茫地看着他：“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梓孟微笑起来，从身后拿出一个漂亮的礼物盒递给她：“生日快乐。” 第8章 礼物 周梓孟微笑起来，从身后拿出一个漂亮的礼物盒递给她：“生日快乐。” “什么……”萧蒻尘愣住了。 “这种时候应该说谢谢才对吧，”周梓孟有些无奈地笑笑，“我帮你转班的时候看了你的资料，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 “谢谢。”她感激地说，从来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了。其实她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忘记，那么就不会拥有生日这天被遗弃的痛楚了。 “现在就说谢谢的话，拆开礼物的时候你要说什么呢，”周梓孟笑着把盒子放在她手上，“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萧蒻尘认真地点点头，就算里面是一支铅笔甚至一块抹布她都会视为珍宝，因为这是她人生第一件生日礼物，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生日快乐。 而这个人，是她最喜欢的周梓孟。 其实和周梓孟的相遇，就已经是上天赐给她最美好的礼物了。 她满怀期待地拆开盒子，却在看见盒子里的东西时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盒子里，一只尾巴残缺的粉色兔子安静地坐在其中，毛茸茸的三瓣嘴向她露出温暖的笑容。 “为什么……”她喃喃着伸出手，想去触摸它耳朵上柔软的绒毛，却又不敢碰到，似乎害怕轻微的触碰就会把这个美丽的梦击碎。 “嗯，感觉你会喜欢这样的东西，”周梓孟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下午你连招呼都不打就走掉了，我只好晚上来找你，结果你家都没有人在，我太冷了就在这里等，没想到你慌慌张张跑进来。那些人为什么要追你……你别哭啊。”发现萧蒻尘的脸上再次布满泪水，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谢谢，谢谢……”萧蒻尘不停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泪流得越来越凶。她突然好感激冒着寒风那么死皮赖脸地走回来的自己，否则她不会在这里遇见周梓孟，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纯粹而真实的温暖。 然而下一秒，这温暖的气氛被蜗牛屋外的吼声重新打破了。。 “里面的人滚出来！” 第9章 一生一次的勇气 萧蒻尘吓得瞬间止住了抽泣，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妈的，还给我装死！”蜗牛屋的前门被狠狠踹了一脚，顶棚落下了细碎的灰尘。她松了口气，他们大概还没发现侧门的秘密。 “杜哥，”刚才那个眼镜男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该说你四肢健壮呢，还是头脑简单？” “什么意思？” “你撞了这么久，就没发现旁边有个门么？”对方毫不留情地讥笑道，“这大概就是你永远也成为不了阿月，只能给他当跟班的原因吧。” 萧蒻尘紧张地咬住嘴唇，如果是以前被于威他们发现最多被打一顿，可落到这帮人手里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何况这样下去周梓孟也会被她连累。 “听我说，”周梓孟扶住她的肩膀，他表面上保持着冷静，声音却掩饰不住地颤抖，“你躲在里面千万别出声，我出去见他们。” “不行，”萧蒻尘摇摇头，“他们会伤害你的。” “这么为我担心啊，”周梓孟温柔地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看在我送你礼物的份上，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 “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他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嘱咐道，“好好保护你自己。” 萧蒻尘怔住了，这一瞬间她终于意识到，从相遇那一天开始，周梓孟就在保护她。他在紫市最温暖的时刻，走进了这座暗无天日的蜗牛屋，为她寒冷黑暗的世界带来了唯一一束光芒。 从那天起她便安然地躲藏在他身后，贪恋着他的温柔庇护，却从未想过挡在自己身前的他会遭受怎样的风霜。 她压抑住自己发抖的双手，坚定地抬头回望他：“不，你呆在这里，我出去。” “你说什么？”周梓孟吃惊地看着他。 “不是你教我的么，”萧蒻尘露出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我要昂首挺胸地走出去，不会让任何人看轻我。” “这里都没有人在，谁会看轻你？”周梓孟无奈地说。 “你在，”她的眼睛闪烁了一下，“而我唯一不想的，就是被你看轻。” 趁周梓孟呆滞的空隙，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就像她承诺的那样，昂首挺胸。 哪怕只有一次，哪怕是最后一次，她也想让他看看她勇敢的样子。 刚才的那帮人已经全部聚集在了蜗牛屋前，除了苏月和那个眼镜男，其他人都恨不得将她撕碎般怒视着她。 “里面还有人在么？”苏月依然保持着最初见面时的邪气笑容。 “没有。”她已经害怕到发不出声音来了，却还是强装坚定地回答他。 “萧蒻尘！” 周梓孟推门冲了出来，看见苏月眼中意味深长的笑意，萧蒻尘的心紧紧绷了起来。 “苏月哥，就是他！”于威凑到苏月身边控诉道，“这个人之前找过我麻烦，还害我被学校记过。” “这样啊，”苏月饶有兴趣地走向周梓孟，“那我可要跟他好好聊聊。” “你不能过去！”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萧蒻尘伸开双臂，强行挡在苏月面前，眼中燃起了从未有过的危险火焰。 “如果我一定要过去呢？”苏月笑着眯起眼睛，“现在让开的话，我说不定会考虑放了你。” “我不要！”萧蒻尘想也不想地拒绝。尽管害怕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却还是鼓起全部勇气大声对他喊道，“我会保护他的，绝对不会让你伤害他，绝对不会！”。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胆小，最懦弱的人。但现在她发现，只要周梓孟在她身边，她就有与全世界对抗的力量。 第10章 四年后的世界 夕阳的余光如瘙痒般轻轻划过萧蒻尘的脸，她在这片眩目的光晕中慢慢苏醒过来，伸手遮挡住微醺的光线的同时，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 又梦到四年前的事了啊……也许是因为这些光芒吧，让她再次回忆起曾在同一轮落日下发生的故事。 她揉了揉被硌痛的脖子，撑着胳膊坐起来。她喜欢在学校被晒得暖洋洋的天台睡午觉，可那硬邦邦的水泥地面给她带来的困扰也是无法忽略的。 “你果然在这里，”身后响起无奈的叹息，杜冰从楼梯间向她走来，“翘课睡午觉就算了，可睡到快放学还没醒的，你还是我认识的第一人。” “少废话，”萧蒻尘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对了，我转班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你觉得许枫出马还会有问题么，”杜冰笑了笑，“教导主任偏偏就吃他那一套，现在他人正在七班门口等着你去谢他呢。” 萧蒻尘不屑地撇嘴，那个她威逼利诱整整一年都说服不了的教导主任，居然被许枫轻松搞定了。 果然，当她赶到教室的时候，许枫正一脸得意地坐在走廊的窗台上等她。 “怎么样，还是我比较有人格魅力吧，”他从窗台上跳下来，冲她挑挑眉毛，“准备怎么谢我？” “算我欠你人情。”萧蒻尘不情愿地打发掉他，推门走进教室。就在这一刹那，原本喧闹不已的教室立刻安静下来。那些方才交谈得热火朝天的学生们此刻全部低下了头，生怕跟她对视，甚至呼吸都不敢大声。 看到他们的反应，萧蒻尘心里冷笑。虽然出发点南辕北辙，但这种待遇倒是和四年前相比一点都没变。 她懒得理睬他们，回头询问跟在许枫身后的喽啰：“月的座位在哪里？” 男生吓得缩了下脖子，却狐假虎威地拉住离他最近的学生：“说，月的座位在哪里？” 他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就挨了狠狠一脚。他捂着肚子诧异地看向萧蒻尘，却被她冰冷的目光吓得再次缩了回去：“月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对不起。”男生慌忙道歉，一旁的许枫则饶有兴趣地环顾着四周。这些可怜的学生大概心里都在叫苦吧，没想到萧蒻尘竟然转到了这个班。看着那男生委屈的样子，他不禁莞尔，萧蒻尘这家伙是在杀鸡儆猴给这个班上的人看呢，看来阿月真的教给了她不少东西。。 对于这个学校的学生来说，比起萧蒻尘本人，更忌惮的是她身后的苏月。 第11章 这是我的座位 “示威差不多该结束了吧，”他凑到萧蒻尘耳边提醒道，“忘记你答应阿月的话了么，别太招摇，否则他立刻把你赶回原来的班。” “知道了。”萧蒻尘面无表情地应着，心里却有些恼火。这个许枫，凭着和苏月认识久一点又知道她以前的事情，总是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打听出苏月的位置在窗边的最后一排，萧蒻尘带头走过去，却发现那里坐着一个女生。可那女生仿佛没感觉到突然降临的危险气息，依然认真地看着手上的书，及肩的长发软软地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让开。”她毫不客气地命令道，而女生依然一动不动。 萧蒻尘没想到这女生看起来文弱，胆子却不小，她眯起眼睛，发出最后的警告：“我再说一遍，让开。” 那女生终于抬起头来，然而下一秒映入萧蒻尘眼中的是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她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人，尤其是那双眼睛剪水般莹莹动人，脸上那颗小小的泪痣却妩媚尽收。 她以为这女生会立刻道歉然后望风而逃，然而她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不满地瞪着她：“我不要，这本来就是我的座位。” 高中以来萧蒻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向刚刚挨她耳光的喽啰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心领神会。他走上前去，强迫自己无视那女生清纯漂亮的脸，猛地扯住她的头发将其掀翻在地。 女生吃痛地叫了一声，漂亮的眼睛里顿时噙满泪水，她捂着自己撞到桌角的额头艰难地爬起来，委屈又不解地望着萧蒻尘。这目光让萧蒻尘心里很不舒服，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而她也懒得多想，只能继续把气出在眼前让她不爽的女生身上。 “闭上眼睛，否则我会帮你挖出来。”她不想再看到那令她厌恶的目光，于是恶狠狠地命令道。 地上的女生反而赌气地把眼睛瞪得更大了，而眼中的恐惧却完全无法隐藏。 “很好，”萧蒻尘微笑着拍拍手，然后拍了下前排看热闹的学生的肩膀，“有没有刀子之类的？” 那学生没想到自己会被卷入风波，生怕被殃及，只好怯怯地把桌子上的美工刀递给她。 萧蒻尘心底冷笑起来，无论多少年过去，无论谁是那个被欺负的人，这些坐壁上观的家伙永远是最恶劣的。 “蒻尘？”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的身影，却没有一个人有松口气的感觉。只听那人敢叫她的名字，就知道这个人既不是老师也不是拯救美人的英雄，而是等级更高的大魔头苏月。。 所幸苏月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他吊儿郎当地走到萧蒻尘身边，发现了凄惨坐在地上的女生，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忍不住笑起来：“想不到我这么受欢迎，让你们如此激烈地争夺我。” 第12章 英雄救美 萧蒻尘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把刀子丢到一边，苏月见状笑眯眯地把手伸给地上的女生：“原来你这么不舍得离开我啊……那么要不要做我女朋友呢小可爱？” “你胡说什么！”那女生瞬间气恼起来，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别碰我。” 所有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这个女生惹火萧蒻尘的下场是失去一只眼睛，那么激怒苏月的她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连萧蒻尘都感到不可思议，这个不识好歹的女生居然敢这么对月说话，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简直是自己找死。 刚刚递刀子的人大概是心有愧疚，悄悄凑到那女生耳边说：“趁苏月还没想好怎样对付你，赶紧从后门走吧。” “我为什么要走？”那女生不满地嘟起嘴，“这本来就是我的座位。” 萧蒻尘彻底无语了，竟然立场微妙地为她捏了一把汗。 “真拿你没办法，”苏月竟然善解人意地笑了起来，“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这个座位，那就都坐这里吧，我去找个新去处。”说罢他拎起桌子上的书包，往教室的另一边的角落走去，坐在角落的人如惊弓之鸟般抱着自己的东西让开。 “月！”萧蒻尘恼火地叫道，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场池鱼之火会烧到自己头上。为了转到他的班，天知道一年来她在教导主任身上花了多少工夫，又欠了许枫一笔人情，没想到却只换来他的恶作剧。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她不甘心地追过去，而苏月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蒻尘，听话。” 萧蒻尘的肩膀没有痕迹地颤抖了一下，只有她知道，这句在别人眼里像哄小孩子一般的温柔之语，代表的是不可违背的命令和警告。 她憋了一肚子火走回刚才的位置，狠狠踢了桌子一脚。那女生也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极了，委屈巴巴地坐下来。 萧蒻尘鄙夷地扫了一眼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苏月刚才那么帮她，八成是看上人家的脸了。所谓“重色轻友”，真是贯穿古今中外的至理名言。 * 放学后萧蒻尘怒气冲冲地走进桖月酒吧，她本来赌气不想来这里的，可她走在路上越想越生气，还是决定来找苏月问个清楚，就算会惹他生气也要跟他理论一番。 这家酒吧是苏月两年前开的，除了对外营业之外也是桖月聚会的地方，所有的雇员都是桖月的人，萧蒻尘平时也利用晚上的时间在这里打工赚些外快。 “月呢？”她一进门就气冲冲地堵住正在擦桌子的于威问道。 于威被她的阵仗吓了一跳，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不……不知道。”。 “废物。”萧蒻尘嫌恶地推开他，走向吧台边的杜冰，夺下他擦了一半的杯子：“月去哪里了？” 第13章 丢弃的壳 杜冰很干脆的放弃了那个杯子：“刚刚回家了。” 萧蒻尘闻言皱起眉头：“现在还不到七点，他该不会是为了躲我吧。” 杜冰耸耸肩膀：“应该不会吧，他说要回去陪弟弟吃饭。” “又是那个麻烦精。”一提到苏月的弟弟，萧蒻尘的心情变得更糟糕了。自从一年前他搬来和月一起住，自己就被迫搬离了月的家。而且有了他的存在，月平时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了，常常是刚见面就接到某人吵着要月回去陪他的电话，十分难缠。 “别生气了，”杜冰无奈地说，“苏月哥知道你不高兴，特意让我告诉你他把摩托车停在酒吧后门，你今天可以玩整整一个晚上。” “真的？”萧蒻尘有些吃惊。苏月一向宝贝他的机车，平时绝不让别人碰一下，只有萧蒻尘才有在他心情好的时候骑上一圈的待遇。那是一辆高大帅气的黑色哈雷，是他用酒吧第一年所有收入买的。上个月苏月跟人打架把对方送进医院，也是因为对方故意蹭坏了那辆机车，而今天他却主动借给了她整整一个晚上。 虽然心里受宠若惊，但萧蒻尘依然别扭地撇撇嘴：“真不错，这么简单就把我打发了。” “其实要不是你在教室里找那女生的麻烦，也不会变成这样。”杜冰很中肯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顺手倒了杯水给她。 “谁知道他今天吃错了什么药，”萧蒻尘悻悻地接过杯子，“平时从没见到他对人这么友善，真是见了鬼了。” “我看吃错药的是你吧。”一向对她极为忍让的杜冰突然调侃道，“平时你就算再不友善，但为了莫须有的理由伤人不是你的作风，”他担心地看着她，“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萧蒻尘愣了一下，仔细想想那个女生好像真的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她微微蹙起眉头：“她的眼睛……她眼睛里的什么东西让我很不舒服。” “什么东西，眼屎么？”杜冰好奇地问。 “不是，”萧蒻尘嫌弃地瞪了他一眼，“一种我说不出来的东西，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不想不起来……别提这些了，”她心烦意乱地结束了话题，“我要你帮我查一下那个女生的资料，看看她到底什么来历。” 跟杜冰交代完这些事情，她便去了酒吧的后门。果然，苏月的车钥匙堂而皇之地挂在机车的反光镜上，以一种没有人敢随便触碰的傲慢感在夕阳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高大的机车上如风一般穿过街道，在掠过的人群中引起阵阵惊叫。夕阳的余晖洒落在眼前沥青色的街道上，看上去温暖又明亮。 每当这种时候，机车上的她总会想起那个蜗牛屋，那个曾经的她在黄昏时分栖息的地方。三年前那座公园进行了整修，所有的设施都被翻新，蜗牛屋就在那时候不见了。她曾经试着去寻找它，却怎么也找不到。 再后来，她就没再找过。 苏月说那种大型垃圾一定是被处理厂收走了，她没有说话。也许曾经的自己和那个蜗牛屋，都应该伴随着曾经的记忆一起，彻底地被焚烧填埋吧。尽管那些冰冷不堪的记忆里，曾有着那么一点点的温暖，让她舍不得埋葬。 现在的她终于可以在夕阳下尽情地享受着曾经她向往的温暖光芒，再也不用躲藏进那样狭小昏暗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她的世界依然是如此寒冷和黑暗呢。 第14章 叶灵川 第二天中午，杜冰带着他查到的资料来到桖月酒吧，在萧蒻尘面前坐下来。 “那个学生叫叶灵川，转学这所学校后一直被欺负。上个月他自己申请来到这个班，但情况并没有好转。” “被欺负？”萧蒻尘嗤之以鼻，“我还以为这是我这种人才会有的待遇，没想到漂亮女生也会有这种烦恼。” “这也是我要说的事情，”杜冰犹豫了一下，“那个叶灵川，是个男生。” “什么？”萧蒻尘差点把口中含着的水喷出来，“不可能！” 她怎么都无法相信，那妩媚的眼睛，漂亮的脸蛋，还有柔软的长发居然属于一个男生，更何况他……他还穿着裙子呢！ “这也许就是他被欺负的原因吧，”杜冰尴尬地说，“开始他们班上的男生把他当成可爱的女孩子，对她还不错，结果穿帮之后都对他敬而远之，说他是人妖、变态之类的，觉得他很恶心。” “的确够恶心，”萧蒻尘感到一阵反胃，“那月知道么？” 杜冰想了想：“应该不知道吧，他的事在这个班还没传开。” 萧蒻尘嘴角浮起诡异的笑容：“不然我们就装作不知道，撮合他们一下怎么样？我真想看看当月知道他作为护花使者保护的是个男生的那一刻，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杜冰忍不住笑了：“我劝你不要那么做，如果到时候苏月哥知道我们知情不报，绝对会把怒火迁到我们头上的。” “那可不一定，”她胸有成竹地摆摆手，“月哪有那个头脑去思考我们的事，到时候绝对会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收拾那个恶心的变态，我保证他的处境会比现在更惨。” “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杜冰有些为难地劝道，“而且用恶心来形容他也有点过分了。” “过分？”萧蒻尘冷笑，“一个男生长得不男不女就算了，还打扮成那种样子，除了恶心能找到其他词来形容么？” “啧啧，果然是女生啊。”从旁路过的许枫悻悻地讥讽道。 “你说什么？”萧蒻尘的眼神像鞭子一样抽过去。 “不是么？”他戏谑地挑起眉毛，“你们女生就喜欢找各种理由来贬低对方，其实只是看不惯对方比自己漂亮而已。不过，这样嫉妒一个男生的脸……萧蒻尘你也太丢脸吧。” 萧蒻尘厌恶地皱起眉头：“别把我和那些没出息的女生相提并论，我对付什么人都是堂堂正正的。” “堂堂正正？”许枫嗤之以鼻，“真不像总躲在阿月身后的人会说的话。” “许枫，”萧蒻尘警告地望着他，“你确定要和我动手试试看么？” “好了好了，”杜冰赶紧拦在她面前，“上午我们没去上课就已经够糟的了，下午还不去会被骂的。”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他们这群不良分子别说是一天不去学校，就算一个月不出现也没人敢把他们怎么样，甚至会在心底偷偷欢呼，反而是苏月这种总赖在学校不走的人物比较令人头疼。 “是啊，再不去学校的话，阿月说不定就被那只可爱的小猫咪抢走了，”许枫依然肆无忌惮地笑着，“你最了解的吧，阿月这个人就是喜欢收养一些柔弱的小野猫在身边。” “你什么意思？”萧蒻尘捏紧拳头，死死地瞪着他。 “字面上的意思，”他慵懒地打着呵欠起身，“赶紧走吧，说不定阿月捡到了新的小猫咪，身边就没有你的位置了哦。”。 他出门的瞬间，一只玻璃杯冲着他的后脑勺飞过去，重重砸在门框上摔的粉碎。 第15章 放课后的小偷 萧蒻尘来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了。她望着空无一人的教室，第一反应居然是苏月为了什么事发起飙来把所有人揍到医院去了，然后才想起这节是体育课。 她一边为刚才的想法感到好笑，一边往月的座位走去，想顺便帮他把书包带回桖月，却听到一阵杂乱的声响，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藏进桌子下面。 小偷？她走过去不容分说地把人揪出来，惊讶地发现竟然是那个叶灵川。 “为什么翻苏月的桌子？”萧蒻尘皱起眉头审问道，“你偷了什么？” “我没有偷东西。”叶灵川慌乱地摇头，眼睛里充满恐惧。 “说谎，我刚才明明看见你在鬼鬼祟祟翻他的东西。”萧蒻尘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我……”他心虚地移开目光，“我只是碰巧看见他的课本掉在地上，好心帮他捡起来。” 萧蒻尘心里好笑，课本，月的书包里怎么会装什么课本？ “是么，”她冷眼看着他背在身后的双手，“那你可以把手里的东西给我看一下么？” 叶灵川闻言慌忙退了两步：“这是我自己的东西。” 而他的躲避更加重了她的疑心，索性按住他，将他手中的东西夺了过来。 那是一把钥匙。而且她认识，那是苏月家的钥匙。 “还给我！”叶灵川急忙去抢，却被萧蒻尘用力推倒在地上。 “还敢说这是你的东西？”萧蒻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为什么要偷苏月的钥匙，你有什么目的？” 叶灵川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不说是么，”萧蒻尘的目光阴沉下来，“那好，一会儿我就把这件事告诉苏月，看他会怎么处理你这个小偷。” “不可以！”叶灵川从地上爬起来，抓住她的手哀求道，“拜托你，千万不要告诉他！” 原本只是单纯的恐吓而已，可看他慌成这样，萧蒻尘对他的目的更加怀疑，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到底为什么要偷月的钥匙？ “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门口的声音，叶灵川求救地看过去，只见一个男生严肃地抱着笔记本站在那里。 他心里一紧。是学生会长周梓孟，听说这个人正义感极强，换句话说就是爱管闲事。钥匙的事被苏月发现还不是最糟糕的，如果被他上纲上线宣传出去，后果就严重了。 他悄悄拉了下萧蒻尘的袖子，希望她愿意私下了结，却发现她正愣愣地看着周梓孟，呆滞地像个木头人。 周梓孟的目光落在萧蒻尘脸上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 叶灵川松了口气，难得这个周梓孟没有多管闲事，倒是身边这个女魔头看起来怪怪的。。 他想趁机取回被抢走的钥匙，却发现她握住钥匙的手攥得紧紧的，仿佛要将那把冰冷的钥匙挤出滚烫的血液一般。 第16章 尾随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陌生人了。”四年前那个决绝的背影，再次浮现在萧蒻尘脑海中。 这个世界到底是亘古难移还是瞬息万变呢。四年过去，苏月成为了她家人般的存在，于威成为了供她使唤的走犬，而曾经唯一保护着她的周梓孟，却成为了冷目相向的敌人。 萧蒻尘独自走在照不进一丝光线的巷子里，还在为刚刚教室里发生的事情惆怅不已，然而身后多余的脚步声却猛地让她从黯然的回忆中回过神来。 如果她的直觉没错，有人从学校一路跟着她。 已经习惯了被人逃离，这样被人紧随其后倒是新鲜的很。对方不太可能是学校的人，自己十有八九又被苏月的某个仇家盯上了。 她暂且不动声色，算计好时间在某个缺少遮蔽物的路段突然转身，结果对方不但没像往常一样扑过来，反而很怂地吓得摔倒在地。 借着微弱的光线，萧蒻尘看清了对方的脸，居然又是那个叶灵川。 “你跟着我做什么？”她无语地瞪他。这个人是不是脑筋有问题，她都难得好心地放过他了，他居然还自己跟过来。 “我才没跟着你呢，”叶灵川别扭地别过脸去，“我家碰巧也在附近而已。” “是么，”萧蒻尘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他，“那你回家吧，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你要去哪里？”他好奇地问。 “关你什么事。”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么？”他怯怯地问，“我没有朋友，也没有地方可去，而且父母总是很晚才回来，我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 “不想回家就回学校呆着，哪来那么多废话。”萧蒻尘不耐烦地打断他，。 “可是，”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小了，“在学校的话，会遇见以前班上的那些人……” 萧蒻尘的目光暗了一下，虽然他没有说清楚，但她却比谁都了解这种感觉。曾经的她也是一样，没有朋友，没有能够回去的家，呆在学校里又害怕被于威他们欺负。 “算了，跟我走吧。” 她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些早已被丢弃的恻隐之心，没想到还有些许残留。她不知道自己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可怜起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来。。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叶灵川开心地笑了起来。那张过分漂亮的脸静默时楚楚动人，笑起来更是不可方物，萧蒻尘望着他的笑容几乎呆住了，差点忘记他是个男生。 第17章 怀疑 桖月酒吧就在这条巷子的尽头，苏月堂而皇之地停在门口的摩托车已经成为了酒吧常年不变的标志物。叶灵川好奇地打量着酒吧的外观，然后一脸崇拜地看向萧蒻尘：“这就是你打工的地方么，好厉害啊！” “没什么。”萧蒻尘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这个单纯的家伙一定是第一次来酒吧这种地方，所以对什么都感到无比新鲜。 “你去哪里闲晃了，这么晚才回来。”听到外面的动静，许枫抱怨着开门，看到叶灵川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萧蒻尘尴尬地解释：“他说家在附近没带钥匙，我就顺便把他带来了。” “进来吧。”许枫也没有多问，大方地开门让他们进来。 叶灵川兴趣盎然地在酒吧里转了一圈，然后挪到吧台边坐下来，研究起桌上花花绿绿的酒瓶。 “你在这里做什么，调酒师么？”他兴奋地询问刚换好制服的萧蒻尘，却正戳到她的痛处。 “不，”她阴沉着脸回答，“我只是个打扫的而已。” 叶灵川脸上的崇拜之情不但没有褪去，反而愈发期待地看着她：“那你们还缺打扫的人么，我可以来这里应聘么？” 萧蒻尘顿时一脸黑线，她就知道不应该把这个麻烦制造机带来。月说的没有错，一时的可怜或心软，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不行，”她想也不想地拒绝，“我们这里打扫的已经够多了，没有多余的钱来雇你这个闲人。” “我不收工钱的，”叶灵川再次摆出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我会打扫得很认真，绝对不偷懒，你们只需要收留我到晚上，给我一顿晚餐吃就好了。” 不要工钱……萧蒻尘一阵无语，这人到底吃什么长大的啊。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慵懒的呵欠声，她不看也知道是苏月回来了。 苏月懒洋洋地走进来，却在看到叶灵川的时候皱起眉头，他敏锐地把目光转向萧蒻尘：“他怎么在这里？” 她硬着头皮解释：“是我带他来的，因为……” 因为我刚才脑子进水了。 “我不是说过不许带外人来这里么？”苏月严厉的口气让她有些错愕，印象中他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 “我不是外人。”叶灵川居然在这种气氛下不知死活地发表起了意见，他不顾萧蒻尘警告的咳嗽声，理直气壮地瞪着苏月：“我可是客人，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么？” 萧蒻尘头皮一阵发麻，这家伙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么，居然再次公然挑衅月。果然，苏月的眸色越来越深，一副随时会爆发的样子。 “算了，”令人惊讶的是，他再次忍了下来，无视他的存在走向后面的厨房，“这位客人你自便吧，不过七点之前必须离开这里。” 叶灵川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终究不甘心地闭了嘴，悻悻地坐回吧台翻起了菜单。 “真奇怪。”萧蒻尘拿着抹布走到一旁，一脸疑惑地擦掉桌子上的水渍。 “是啊，”许枫难得认同地耸耸肩膀，“阿月今天的心情看起来特别好。” “我不是说月，”早就习惯苏月的喜怒无常的她摇摇头，“我是说那个叶灵川。” “废话，”许枫翻了个白眼，“一般人都会觉得他奇怪的吧。”。 “你说通常会有这种事么，”她盯着远处的叶灵川，若有所思地说，“一个被欺负的人，会主动靠近一群最可能欺负他的人么？” 第18章 动机 “谁知道呢，”许枫别有深意地摊摊手，“我又没被欺负过。” “你严肃点行不行，”萧蒻尘瞪了他一眼，“怎么想都不合理吧，一个被欺负到不得不转班的人，竟然主动要求转到有月在的班级里，还主动坐在他的旁边，现在更是跟到桖月酒吧来找他，难道不奇怪么？” “他不是跟着你来的么？”许枫对这个话题丝毫不感兴趣，“作为一个女生你应该先怀疑他是不是看上你了之类的吧。” “不对，”萧蒻尘皱起眉头，“直觉告诉我他一定是来找月的，而且刻意掩盖这一点就更可疑了。” “阿月不是教过你宁愿用拳头思考也不要像个女人一样依赖直觉么，”许枫开始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他其实是个GAY，还看上阿月了？” “你……”萧蒻尘无语地放下抹布，“我是怀疑他动机不纯，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一点。” “好吧，”许枫敷衍着摆摆手，“那就麻烦你多用心留神了，如果阿月真出柜了，记得先通知我一声。” * 萧蒻尘回去后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打了通电话把杜冰叫醒，让他再去查叶灵川的资料。 “果然是这样。”第二天早上她捧着手上的资料，对顶着黑眼圈的杜冰生出一丝冷笑。 “怎么了？”原本昏昏欲睡的杜冰被她的表情吓得瞬间清醒了。 萧蒻尘捏紧了资料，上面写着叶灵川在上个班被欺负是因为一个叫卢义的人。这人发现了叶灵川的男生身份，因为他的煽动才导致后者成为众人攻击的对象。 萧蒻尘认识这个卢义，他曾经在桖月做过事，但之前出了事故一直在住院。八成是叶灵川查到了卢义曾经是月的人，所以把自己的遭遇全都想当然地归到了月头上，于是故意接近他然后实行报复。 “我觉得你想多了，”听完她的想法，杜冰考虑了一下，终究觉得不可能，“就算他的动机和你说的一样，但他那种人能做什么呢，苏月哥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捏碎了吧。” 萧蒻尘虽然担心，却不得不承认杜冰说的有道理，一直忐忑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上课的时候她偷偷观察叶灵川，看着他比女生还白嫩的皮肤和洋娃娃一般的长睫毛，她不禁好笑自己真的过于敏感了。这种人就算组成一支军队，杀伤力恐怕也不比一头绵羊强多少。 第19章 现行犯 她从昨晚就没吃什么东西，中午难得想去一向讨厌的学校餐厅，却在教室门口撞到打着呵欠进来的苏月。 “我有事告诉你，跟我来一下。”苏月拉着她一路离开教室，到走廊偏僻的拐角处才停下来，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烟点燃。 萧蒻尘极不喜欢他在自己面前抽烟，总有种他在嘲笑自己之前怎么都学不会的感觉，于是不满地瞪他：“有话快说，我快饿死了。” 苏月却不以为意地笑了：“明明之前总追着我问，这次主动来告诉你，却是这种态度。” “你是说……”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苏月微笑着点点头：“谈妥了。” “太好了！”萧蒻尘开心地抓住他的衣服，“那东西呢？” “小声点，”苏月被她的动作弄得呛了口烟，却不得不边咳嗽边提醒她现在还在学校里，“今天要用的我就带在身上了，其余的都在桖月，所以我才叫你不要乱带人过去，毕竟厨房里放着不能让人看见的东西。” 萧蒻尘这才意识到自己昨天神经质的怜悯差点招来怎样的麻烦，歉疚地扁扁嘴巴：“抱歉。” “算了，”苏月安慰地摸了下她的脑袋，“那下午你愿意陪我去么？” “我？” “是啊，你之前不是抱怨我从来都不带你去么，还说我小看你什么的。” “本来就是，”萧蒻尘不满地把脸扭向一旁，“你每次都不带我，许枫也就算了，连杜冰那个半吊子你都许他跟着，不是小看我是什么？” “不是小看，是担心你，”苏月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些场合本来就很不安全，我不希望你受伤。” 萧蒻尘心头拂过淡淡的暖意，却仍然忍不住嘴硬：“那这次为什么带上我？还不是因为人手不够。” “我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苏月配套地翻了个白眼，“这次交易的量比较少，本来想满足你好奇心带你去玩一次的，既然你这么不想去，我就带杜冰去好了。” “不行啊月，”萧蒻尘孩子气地缠上他的手臂，只有在苏月面前，她才会像普通女孩子一样撒娇，“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你就带上我嘛好不好？” “知道了，”月宠溺地看着她，“但你要记住，绝对不能乱来。” 萧蒻尘赶紧点头答应，生怕他会反悔：“当然，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保证……谁在那里！”。 不远处，一个黑影闻声仓惶地逃离，她一路追过去把人擒住，惊讶地发现竟又是那个叶灵川。 第20章 解围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用极其危险的目光看着他，压低声音质问道。 “我……我只是碰巧经过这里。”叶灵川委屈地解释着，试图挣脱桎梏他的手。 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着实令人疼惜，可萧蒻尘这次不买他的账，她冷笑一声：“碰巧？你的碰巧也太多了吧。” “蒻尘，”苏月也走过来，却没理会叶灵川“我们出发吧，时间来不及了。” 萧蒻尘皱起眉头：“可是他刚才都听到了。” 苏月疑惑地看向叶灵川：“你听到了么？” 叶灵川害怕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摇头。 “他说没听到啊。”苏月耸耸肩膀。 他会说听到了才怪，萧蒻尘无语地想，然后不容置疑地下了定论：“我们不能就这样放他走，我敢肯定这家伙绝对在打什么鬼主意。” “那怎么办，总不能在学校走廊上弄死他吧，”苏月没脑子地开着玩笑，同时玩味地打量着叶灵川，“难道你相信，凭他能伤到我么？” “你别太掉以轻心了，”萧蒻尘严肃地警告他，“你知道么，昨天是他跟踪我去了酒吧，而且之前我还抓到他翻你的东西，现在又蹲在这里偷听，”她恨不过地抓住叶灵川的衣领，“说，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我没有。”叶灵川吓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生怕她真的会弄死自己。 “好了蒻尘，”苏月小声提醒她，“别太招摇，而且再不走我们就迟到了，反正他没有证据，就算说出去也无所谓。” 萧蒻尘不甘心地放开手上瑟瑟发抖的男生，离开前她恶狠狠地威胁道：“不承认也没关系，不过我告诉你，无论你想做什么，如果伤害到月的话，我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 * 出乎萧蒻尘的意料，交易地点竟然在一个环境优雅的餐厅。看见她诧异的表情，苏月好笑地问：“你以为我们要去哪里？” “不知道，”她想了想说，“荒废的停车场，臭水沟边的垃圾堆之类的吧。” “傻瓜，”苏月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再说那种地方不是更可疑么？” 萧蒻尘不服气地摸摸额头，就算他说的有理，但能怀揣着大麻大摇大摆来餐厅吃饭的，估计也就只有月一个人了。 她在脑中调出所有警匪片的片段，计划着一会儿要如何从人群中推断出买家。正在这时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一个脖子上挂着金项链的光头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大摇大摆地向他们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帮黑衣保镖。 这也太明显了吧，萧蒻尘出了一身冷汗，她顿时觉得苏月口中的危险完全是他自己人为造成的。。 “东西呢？”简单的寒暄后，光头坐下来直截了当地问。 第21章 掉包 苏月轻轻笑笑，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包递给他。 萧蒻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月这家伙居然把这种东西随意放在书包里。不过包装他还是做的很谨慎，伪装得和普通的茶叶包没什么两样。 “阿罗，”光头拍了拍身边女人的大腿，“帮我看看，是不是你最喜欢的西湖龙井。” 涂着红唇的女人乖巧地捧起茶叶包，尖利的指甲挑开最外面一层的包装。 “等等……”萧蒻尘以为她要拆开，紧张地去阻止，却被苏月按住了。 “有什么问题么？”光头敏感地问。 “当然没有，”苏月笑着为他点了根烟，“只不过我家这位也喜欢茶叶，以为我动了她珍贵的库藏，正在和我闹脾气呢。” 他暧昧地抚上萧蒻尘的脸：“没关系的宝贝，家里还有很多。” 看着光头和几个保镖会意的笑容，萧蒻尘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一般。月这家伙，把她带来打的居然是这种主意。她刚要恼羞成怒，苏月的声音却轻轻从耳侧飘来：“别担心，她只是初步测验气味而已。” 女人将里面轻薄的包装袋放在鼻下细细闻了闻，面无表情地说：“这确实是龙井茶。” “当然。”苏月淡然一笑，光头也吐了口烟圈表示着自己的满意。而那女人却无语地咳了两声：“我是说，这里面装的只是茶叶而已。” 光头闻言从女人手里抢过东西查看起来，萧蒻尘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而苏月依然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甚至还伸手拿蛋糕吃。 “月，”萧蒻尘警惕地凑近他，“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苏月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你这个人总是疑神疑鬼，所以我才不放心让你，嘶……” 他吃痛地叫出了声，萧蒻尘震惊地看见，那光头竟把燃烧的香烟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你！”她愤怒地拍案而起，却被苏月再次按住了。已经恢复了冷静的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微笑着看向光头：“有什么问题么？”但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的脸色发白，额头沁出了细细的冷汗。 “问题？”光头冷笑一声，把东西丢到苏月面前，“你自己看。” 萧蒻尘倒吸一口凉气，倒在他们面前的，居然是满满一包茶叶。 难道是月弄错了？她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月就算再不谨慎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无论怎么想都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东西被调包了。 可是谁，又是在什么时候，居然能从月的手里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偷走呢？？ 而现在似乎不是去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因为刚刚站在光头身后的五个保镖，已经将他们围了起来。 第22章 最锋利的剑 “看来生意谈不成了呢，”苏月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来想拿到钱晚上请你吃大餐的，真是可惜。” “少废话，把人给我抓起来！”光头一声令下，保镖们凶神恶煞地向他们扑过来。 “蒻尘你先走……”苏月话还没说完，萧蒻尘就已经冲上前去，和其中两个保镖打了起来。 “别总把我当累赘，”她拧住其中一人的肩膀，将他重重摔在地上，“手受伤就乖乖躲到后面去，别拖累我。” 苏月看着她果决有力的动作，心中感到隐隐欣慰。当年站在蜗牛屋前战战兢兢瞪着他的小女孩，居然有一天会成为保护他的最锋利的剑。 在这种恶劣的情形下还有心情触景伤怀的，世上大概也只有苏月一人了，而且事实证明这种做法并不可取。趁他走神，坐在对面的光头突然抓起桌上的餐刀向他刺来，他下意识地躲闪，手臂还是被划出了深深的伤口。 伤口流出的鲜血落在萧蒻尘眼里，瞬间化为愤怒的火焰，这个混蛋居然伤了月两次，她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她红着眼睛抢过光头手中的刀子，反手刺向他，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腕被苏月紧紧扼住了，无论怎样挣扎都动弹不得。 “冷静一点，”苏月压低声音提醒道，“周围已经有客人报警了，犯不着为这点小事惹祸上身。” “这怎么会是小事，他……” “听话，蒻尘。”这句话一出口，萧蒻尘僵硬的手终于不甘地松开了。 “江老板，”苏月从容地将没受伤的手伸给瘫坐在地上的光头，“刚才只是小小的误会，我不希望我们的合作关系就此破坏。” “当然！”光头明亮的脑门渗出了豆大的汗珠，“钱给你，请你放我走。” “您在说什么呢，”苏月面带笑容地把吓软了脚的他扶起来，“今天我只是不小心拿错了货而已，下次一定悉数补上，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和我们计较。” * “明明是他们先动的手，为什么你要跟他们道歉？”送走光头一行人，萧蒻尘愤愤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何况他们就算再来十个人，也不一定是我们的对手。” “蒻尘。”苏月轻轻打断她。。 “什么？”她不满地抬眼等着他的解释。而苏月却笑了起来，像揉棉花一样用力揉起她的脑袋：“你果然是个小孩子啊。” 第23章 你受伤了？ “月！”萧蒻尘恼羞成怒地打开他的手，“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根本没有必要怕他们。”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苏月拍拍她的肩膀，“成人的世界是很无奈的，你这种小孩子根本不懂。” “你少来这一套，”萧蒻尘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明明比我大不了几岁。” “那我问你，”苏月的表情严肃起来，“如果照你说的，我把他们狠狠教训一顿再赶回去，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很好啊，”她撇撇嘴，“就算受点伤，至少出了一口恶气。” “然后呢，我们就会失去一个重要的买家，”苏月认真地望着她，“你觉得供货方会放过我么？好的情况是我不再被信任，渐渐失去资金支持，桖月被迫关闭。不好的情况你有想过么？一旦我被驱逐，曾经那些仇家很可能会聚集而来，到时候我们都会有危险。” “对不起。”听完他的话，萧蒻尘不禁为自己的冲动愧疚起来，也许月不带她行动是对的，因为她连这样简单的后果都考虑不到。 “傻瓜，”苏月笑着摸摸她的头，“我要谢谢你才对，刚刚你不是保护了我么？” 萧蒻尘脸一红，突然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对了月，你的伤怎么办，总不能这样回学校吧？”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学校附近，苏月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去教室拿东西，然后我们一起回桖月。” 萧蒻尘点点头，快步走进学校大门，却被突然出现的人影挡住了去路。 她皱起眉头，想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却吃惊地发现眼前的人是周梓孟。而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校长让我在这里等你们，请你们现在去一趟校长室。” 如果换了别人，萧蒻尘绝对会无视掉，如果对方不识相地继续废话，甚至可能招来一顿痛殴。可这个人却是周梓孟……曾经保护过她的周梓孟。 “校长他……找我们有什么事？”被他的目光注视着，萧蒻尘发现自己连发出声音都很困难。 “不知道，”周梓孟冷冷地说，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到萧蒻尘衣服上的血迹时，还是皱了下眉头，“你受伤了？” “没有。”她的鼻子酸了一下，还以为再也不会从周梓孟口中听到这样的关心之语，即使是如此冰冷的语气，依然让她窝心地想哭。 “那我们走吧，”周梓孟没有再问，同时看了不远处的苏月一眼，“你也一起来。”。 苏月好脾气地耸耸肩膀，跟在他们后面一起走进学校。 第24章 茶包 校长室是萧蒻尘最讨厌的地方之一，那个丑陋肥胖的校长对古龙水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所以每次进来她都被那怪异浓重的味道弄得想吐，就连化学实验室的氨水都比这味道正常得多。 苏月对那味道同样反感，于是一走进校长室，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点上了。 他的行为理所当然引起了校长的反感，并偏激地将其理解为对他的挑衅，然而对面前这两个问题学生，他向来是敢怒不敢言。 “苏月同学，吸烟对身体不好。”他讪笑着把烟灰缸递给苏月，示意他把烟熄灭。 苏月抬头在空气中嗅了嗅，确定已经达到他想要净化的效果后，满意地熄灭了那支烟。 萧蒻尘担心地看着苏月手臂上简易包扎的纱布，想赶紧带他回桖月，于是她第一次礼貌有加地和校长商量道：“不好意思，如果您有什么事，可不可以明天再找我们？” 校长却没有领这个情，只是轻笑一下：“明天？明天你们大概就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了。” “什么意思？”她不解地问。 “本来还想多留你们一会儿，既然你们着急要走，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他放下烟灰缸，从手边的抽屉拿出一包东西扔在桌子上。 那是一个茶包，而且……眼熟到可怕的程度。 看着萧蒻尘惊讶的神色，校长冷冷开口：“有学生举报你们携带违禁物品，并把这个作为证据交给了我。至于里面是什么，你们应该很清楚吧。” 他观察着他们的反应，继续补充道：“中午我得到消息，你们今天下午要在西岸餐厅进行交易，刚才我打电话到餐厅问过了，半个小时前确实有一帮人在餐厅打架，你们身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们……”萧蒻尘刚要辩解，却被苏月拦住了：“大人说话的时候插嘴是很不礼貌的，先听校长先生把话说完吧。” 校长欣慰苏月难得的通情达理，却依然残忍地发表了结论：“很抱歉，你们被开除了。” “你敢！”萧蒻尘想冲上去理论，却被苏月拉得紧紧的，根本动不了。。 “我为什么不敢，”校长有恃无恐地笑了，“看样子萧蒻尘同学似乎没有搞清楚状况，你们现在有致命的把柄在我手中。劝你们识相点回去吧，否则我将证据提交公安局，年纪轻轻坐牢就不好了。至于学校这边，我希望再也不要在这个校园里看见你们两个。” 第25章 我只是单纯在威胁你罢了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校长说完这番话无比欣慰地想。这两个危险人物简直就是游走在校园里的定时炸弹，今天终于得以拆除，这基本可算作他升任校长后为学校做出的最大的贡献了。 “这件事和萧蒻尘没有关系，”苏月气定神闲地开口，“我们只是在餐厅碰巧遇见，所有的事她都不知情。” “不，”萧蒻尘想也不想地否认，“我是知情的，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和苏月一起参与了！” “萧蒻尘！”苏月无语地瞪她，可她却装作没有看见。她讨厌总是被他护在身后，讨厌总被他当成累赘，她明明那么努力地证明她已经变得强大，强大到足够分担他的所有重量，可他却总是把她当小孩子看。 “好了，”校长不耐烦地摆摆手，“不用在我这里演友情游戏，你们两个都要给我走人！再胡搅蛮缠下去，被开除的就不止你们两个人了，”他意味深长地看向苏月，“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苏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然后低头翻起自己的背包。 “你想干什么？”校长惊恐地躲到办公桌后面，生怕他掏出手枪或匕首这类东西。 “别紧张，”苏月笑容满面地拿出几张照片，“看在校长这些年来这么照顾我的份上，我离开前当然要送些纪念品给您啊。” 校长狐疑地接过他递来的照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萧蒻尘好奇地瞟了一眼，惊讶地发现照片里校长与一个女人相拥在一起火热地亲吻着，而那个女人，竟然是鲜少出现在学校的政教主任。 她不知道月是怎么拿到这些照片的，如果不是今天亲眼看到，她永远也想不到道貌岸然的校长和政教主任居然是这种关系。 苏月就是这样的人，从来不去主动暗算别人，却永远能在别人攻击自己时不慌不忙地给出一记绝杀。 看着校长手足无措的样子，苏月惋惜地摇头：“可惜我明天就不在了，本来还想看看明早学校贴满这些照片能引起多大轰动呢。” “你给我闭嘴！”校长发疯一样把照片撕得粉碎，站在那里喘着粗气。 “你都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底片么，”苏月无奈地说，“不过真过分呢，我花了二十块洗的照片就被你这样撕掉了，记得赔我现金哦。” “底片在哪里？”校长咬牙切齿地问。 “在哪里呢？”苏月笑眯眯地望着他，“如果我告诉你，你准备拿什么来交换呢？” “你在和我谈条件？”校长强压住怒火，手中的茶包都被他捏得变了形。。 “不，”苏月邪气地弯起唇角，“我只是单纯地在威胁你罢了。” 第26章 猜忌 “别开玩笑了！”校长肥胖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你以为有几张破照片我就会怕你么？这种东西就算泄露出去不过是丢名声的事，可是你苏月卖的是毒品！一旦我报警，你的人生就完蛋了！” “是么？”苏月悻悻地挑起眉毛，“可我不这么觉得呢。像我这种人，坐几年牢和当混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可校长您的关系就大了。听说这所私立高中是您岳父投资创建的，如果因为离婚被驱逐出这里，身败名裂的您大概没有任何学校敢雇佣了吧。到时候，还请您小心不要落到我的人手里哦。” 随着一声闷响，校长双眼空洞地瘫坐在椅子上。苏月则悠然自得地从桌子上拿回烟灰缸，重新点燃一根烟。 “蒻尘你先出去，”他微笑着对萧蒻尘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和校长先生单独谈谈。” * 萧蒻尘一出校长室，就遇到了听到风声匆匆赶来的许枫和杜冰。 “我听说餐厅那边出事了，”许枫压低声音问，“你们还好吧？” “你能想到的最坏情况，”萧蒻尘阴沉着脸往外走，“月受伤了，有人把东西掉了包，还向校方告了密。” “怎么会这样？”两人都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桖月中绝对有老鼠，”她咬牙切齿地攥紧拳头，“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人揪出来！” “你确定么？”许枫想了想说，“虽然桖月的人不少，可知道这件事的除了阿月，应该只有我们三个人而已。” “这样事情就好办了，”萧蒻尘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 “开什么玩笑，当然不是。”许枫不悦地否认道。 “很好，”她冷笑着转向杜冰，“既然这样，那只能是你做的了。” “你也太草菅人命了吧！”杜冰悲戚地为自己喊冤，他来校长室前可没想到会遭到这种对待，“要是我们做的一定会躲的远远的，干嘛要跑到这里受你的猜忌？” “那可不一定，”萧蒻尘丝毫不买他的账，“不是说杀人犯做案后都会在现场附近转悠么，说不定你们是想打探情况才故意到校长室来的，否则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拜托，”杜冰实在无奈于她乱咬一通的指证，“我们是碰巧看见周梓孟在学校门口堵你们，才刻意赶过来的。” 碰巧……萧蒻尘皱起眉头，这个词好熟悉，最近好像听到过很多次。而最近的一次，就是在这条走廊上。 也许知道这个秘密的，并不只有他们三个人……想到这里，她掉头迅速冲向教室。。 许枫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他推了杜冰一把：“你跟着她，别让她弄出人命来，我去找阿月！” 第27章 始作俑者 七月午后的教室，夏日的暖风为每个人身上都染了淡淡的倦意，就连老师讲课的声音也变得慵懒起来。然而这静谧和平的氛围，却被门骤然踹开的巨响打破了。 从睡意中惊醒的学生们吃惊地看向门口黑面煞星般的萧蒻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生怕灾祸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叶灵川，你给我滚出来！” 叶灵川原本正趴在窗台上观察着对面屋顶上的鸽子，此刻被萧蒻尘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他怯怯地往门口看去，一双翻腾着杀气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惹到了这个女魔头，但这种时候只要头脑正常的人就不会乖乖过去，何况是一向胆小的叶灵川。 而萧蒻尘见他不动，更认定他在挑衅自己，便阴沉着脸向他走去。 “快跑！”周围的同学好心提醒他，可叶灵川已经害怕得站不起来了。他试着在课桌上找到什么东西自卫，下一秒却被萧蒻尘扯着领子提起来，后脑勺用力撞击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 “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萧蒻尘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果你伤害到苏月的话，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叶灵川惊恐地睁大眼睛：“他……他受伤了？” “没错，”她咬牙切齿地说，“他不仅受伤了，而且还会被退学，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不是的，”叶灵川拼命摇头，“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继续装傻是么，”萧蒻尘冷笑一声，回头命令一路跟来的杜冰，“给我搜他的东西。” 杜冰原本还想置身事外，见萧蒻尘瞪他，只能无奈地选择遵命。 “不行，你们不可以翻我的东西！”叶灵川试着扑过去护住自己的书包，却被萧蒻尘按得死死的，然而下一秒，杜冰翻找东西的手停下了。 他犹豫了一下，从书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那是一个上面印着“西湖龙井”的空包装袋，和月在餐厅里拿出的茶叶包装一模一样。 怪不得刚刚校长办公室的那袋“茶叶”没有最外层的包装，原来还留在他这里，真是从没见过这么愚蠢的小偷。 叶灵川感到自己的脖子被勒得更紧了，但他没有求饶，而是像初次见面那样委屈又不甘地瞪着萧蒻尘。 那目光再次让萧蒻尘不悦起来，她压抑住愤怒冷冷地问：“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么？” 叶灵川咬紧了嘴唇，不肯说话。 “很好，”她凉凉一笑，目光转向前排的女生，“上次借我的刀子还在么？”。 那女生怯怯地点点头，就算她良心尚存，也不愿为了一个素无交情的人得罪萧蒻尘，只能再次把刀子递给她。 第28章 拆穿 萧蒻尘把玩着刀子，玩味地打量着身下柔弱的男生：“月伤在了手臂上，可是只在你手臂上刺一刀也太无聊了……”冰凉的刀刃缓缓滑动到了叶灵川脸上，“不然刺在这里吧，说不定还能给你添几分男人味。” “不要，求求你……”叶灵川恐惧地摇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 “你别太过分了！”发出抗议的是讲台上一直忍耐着没敢讲话的女老师，就算她再懦弱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学生被这样欺负，“要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她是个女孩子，你在她脸上留下伤疤，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萧蒻尘愣了一下，忍不住大笑起来：“女孩子，你说他是女孩子？” 然后她无视叶灵川乞求的目光，当着教室里所有人的面把他的衬衣用力扯开，男生平整而单薄的胸膛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一瞬间的寂静后，教室里仿佛炸了锅，各种惊讶，鄙夷，嘲笑的声音揉碎在一起，毫不留情地冲进叶灵川的耳朵。 “不会吧，长着那么漂亮的脸蛋，居然是个男生。” “亏我还给他塞过情书，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笑死人了，你看他还穿着裙子呢。” “好恶心，会不会是人妖啊？” 叶灵川垂着头，嘴唇抿得紧紧的，纵使被刘海挡住了眼睛，萧蒻尘还是能看见他泛红的眼圈和闪烁在眼角的泪光，梨花带雨的样子比女孩子还让人心疼。可他是伤害月的人，只要是伤害月的人，她就绝不会轻易饶恕。 她强制收回自己所有负罪感，居高临下地宣布：“你们听好了，如果以后这个班里有人敢同情他，那么就代表着同我过不去，同苏月过不去，到时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所有人都听得明白。这个长得像女孩子的男生，成为了萧蒻尘和苏月的敌人，注定到毕业都会是这个班级，甚至整个学校的众矢之的。 “那么，”萧蒻尘重新将刀子凑近男生白皙的脸，“现在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叶灵川认命地放弃了反抗，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般木然地看着雪亮的刀刃靠近自己。然而下一秒，刀子被一只突然伸出的手牢牢抓住了，刀尖停在离他鼻子只有一厘米的地方。 萧蒻尘正讶异于有人敢阻止她，却发现那只手的手背上，有一处新鲜的烫伤。。 “把刀放下，蒻尘，”苏月严肃地看着她，“听我的话，适可而止吧。” 第29章 我哪敢生你的气 “我不听！”她一反常态地拒绝，她不知道他最近怎么了，为什么对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如此心软。而且她很生气，气他总用那句“听话”来束缚她，就像束缚任性的小猫小狗一样。 “这次我是绝不会放过他的，”她不满地宣泄着自己的愤怒，“你知不知道他……” 然而在对上苏月目光的那一刻，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从苏月的眼睛里，看到了冰冷的杀意。 她对他这种眼神很熟悉，只是……他从来没有用如此可怕的目光看过她。 为什么……她只是想保护他而已啊。 手中的美工刀咣当一声跌落在地，直到他们离开教室很久，也没有人敢去捡起来。 * 夜晚的桖月酒吧，众人都在收拾打烊。苏月端了一杯果汁走向萧蒻尘，讨好地递到她嘴边，却被她无视过去。 “还在生我的气？”他好脾气地在桌边坐下来。萧蒻尘从回到桖月之后，就闷不吭声地开始擦桌子，擦了几个小时都没停下，以前可从没见她这么勤快过。 “我哪里敢生你的气，”萧蒻尘头也不抬地说，“我只是把桌子擦得干净些，免得惹你不高兴要除掉我。” “还说没生气，”苏月无奈地摸摸她的头，“什么除掉你，我是在保护你好不好。你下午真的把我吓坏了，好不容易说服校长那老头不让你退学了，你要是真在教室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伤了人，我不就白费口舌了么。” “真的，我不用退学了？”萧蒻尘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我可看不出你有这么喜欢上学，”苏月意味深长地挑起眉毛，“你到底是热爱学习呢，还是为了去见周梓孟那小子？” “月！”萧蒻尘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大概只有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才会表现地像个普通的女孩子吧，苏月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那小子了，一定要告诉我，我绝对要把他狠狠收拾一顿，他在学生会这一年没少给我惹麻烦。” “周梓孟又没有错，”她偏心地反驳道，“既然我们不用被退学了，这件事就算了吧。” 苏月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我退学的决定还是没有改变。” “什么？”萧蒻尘不解地看着他，“你有那些照片明明可以要挟那老头的，就算让他拿钱出来也会乖乖听话，修改一个决定又算什么……我去找他！” “等一下，”苏月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下来，“退学的事是我自己坚持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难道你以为我想顺利毕业去读大学么？”他自嘲地笑笑，“我本来就是抱着为桖月物色人选的目的才一直留在学校的，但现在我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学校那边有你和许枫在就够了，所以我最近一直在找机会申请退学。”。 “是这样么？”她对此深表怀疑。 第30章 粉红色的公寓 “当然，”他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正好有件事要告诉你，下星期我要亲自去青市运一批新货回来，正好要放暑假了，到时候我会带杜冰去，你留下帮许枫打理酒吧。”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萧蒻尘拒绝道。 “怎么？”苏月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难道你还和几年前一样，一离开我身边就害怕么？” “你少故意激将我，”她恼火地打开他的手，“我知道你是因为危险才不带我去的，难道我就这么没用，让你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么？” “刚好相反，”苏月笑了起来，“我正是因为信任你，才让你留下来的，因为我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去做。” * 周六早晨，萧蒻尘一脸郁闷地提着行李走到苏月公寓门前。 真是的，她还以为是什么好差事，月那家伙居然让她搬来照顾他弟弟几个月。 “反正你也没有地方可去，这段时间就住在我家吧，包吃包住不是很好么？”月笑嘻嘻的脸再次浮现在她眼前。 什么包吃包住，根本是把她当保姆使唤，萧蒻尘悻悻地想。说什么信任她，还不是认定她是女生带出去会碍手碍脚。 最终月觉得她能胜任的工作，就是伺候小孩子么？而且对象还是那个难缠的家伙，素未谋面她就已经在脑海中构画出了一幅小恶魔的形象。 她愤愤地把行李丢在玄关，却吃惊地发现这个她离开一年的公寓，已经和记忆中完全不同了。虽然陈设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整体的色调却从深灰色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粉红色？ 粉色的地毯，粉色的沙发，粉色的墙壁，就连茶几和餐桌上都铺着镶满蕾丝花边的粉色桌布，沙发上还摆放着几个毛绒绒的粉色心形抱枕。 她退出去看了一眼门牌号，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荡漾着粉色气息的屋子是月生活的地方。 “月，你昨天晚上又出去玩了？” 慵懒的呵欠声从卧室传出来，然后响起了棉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下次你再这样我就不给你煮饭吃了，害我昨晚整整忙了两个小时……”那人一路抱怨着走到客厅，却在看见萧蒻尘的那一刻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萧蒻尘同样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叶灵川，他身上穿着一件幼稚的粉色睡衣，简单挽起的头发软软地垂落在裸露的肩膀上，怀里还抱着一只粉色的毛绒兔子，怎么看都像个刚刚睡醒的女孩子。 如果萧蒻尘只是受到惊吓的话，叶灵川则是被吓得魂不附体。他使劲掐了一下大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顿时感到欲哭无泪。。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觉醒来这个可怕的女魔头会降临在自己面前。难道是昨天在学校她没把自己弄死不甘心，今天特地追杀来这里的么？ 第31章 他们的关系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叶灵川一脸恐惧地抱紧他的兔子，脑海中将学校放映的所有智斗入室歹徒类的教育片翻了个遍，才发现派不上一丁点用场。 “你又为什么会在这儿？”萧蒻尘说着无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却吓坏了警惕观察着她一切行动的叶灵川。他慌张地逃到餐桌后面，壮着胆子叫道：“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的家？”萧蒻尘狐疑地打量着他，目光最终落在他裸露的肩膀上，顿时恍然大悟，“难道你……和月已经是那种关系了？” “哪种关系？”叶灵川明显没有听懂。 “就是……‘同性相恋’之类的……”她尴尬地挤出这几个字，并考虑着是否应该给许枫打个电话。 “你胡说什么？”叶灵川生气地瞪着她。 “难道是……更进一步的关系？”萧蒻尘心惊胆战，这个人未来会变成自己的嫂子么？ “我回来了。” 苏月适时出现在这僵硬的气氛中，一进客厅就看见表情诡异的萧蒻尘，和餐桌后面气得快要吐血的叶灵川。 “真是的，”他不满地走向萧蒻尘，“还好我回来看一眼，都说了至少在家里不要欺负我弟弟了嘛。” “你弟弟？”萧蒻尘的眼睛顿时睁得像铜铃一样大。 “是啊，我弟弟，”苏月笑了起来，“之前一直没来得及向你好好介绍，这是我的弟弟，叶灵川。” * 面对萧蒻尘震惊的眼光，苏月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说的话具有怎样的爆炸性，还在若无其事地补充着：“本来想一会儿去接你的时候告诉你的，没想到你自己先到了。” “可是……你，我，他……”萧蒻尘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现在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眼前这个娇艳欲滴的少年，让人怎么也无法将他与苏月弟弟这个角色搭上边。 在她的想像中，月的弟弟应该是那种四五岁就能挥舞着狼牙棒制服一头狮子的人，就算不是，也绝对不会穿着粉色睡衣抱着兔子站在客厅里。 和苏月并肩坐在吧台边，萧蒻尘的心情已经由刚刚的震惊变为了焦虑不安。她忐忑地看着身旁喝着啤酒的苏月，脑子里回想的全是自己欺负叶灵川的一幕幕，月找她来一定是为了跟她秋后算总账的。 叶灵川那些形迹可疑的行为，现在她终于能够想通了，而她想得越明白，就越紧张不安。 叶灵川转班的动机是什么，当然是为了和月同班啊，转来后理所当然想坐在自己哥哥旁边啊，结果她居然去抢那个位置，还要挖他的眼睛。。 还有他在教室里翻月书包的那次，大概就是找自己家的钥匙而已，她居然怀疑他想害月，昨天还在走廊上当着月的面恐吓他，后来更是拿刀子往他脸上比划！ 第32章 兄弟 那个卢义到底因为什么进了医院，这个答案现在很清楚了。萧蒻尘第一次相信她在月心中的位置一定很重要，现在她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抱歉，”苏月竟然先开口了，“直到今天才把灵川的事告诉你。” 萧蒻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尴尬地笑了起来：“没有……不过我确实吓了一跳呢，如果我早知道他是你弟弟的话……” 如果我早知道他是你弟弟的话，绝对会把他像太岁一样供着，对他恭恭敬敬礼貌有加，绝对不敢那么放肆那么猖狂，所以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苏月摇摇头，“可是我不得不小心，如果让人知道灵川是我弟弟，他很可能会受到伤害。” “你在说什么啊，”萧蒻尘完全不理解他的话，“如果大家知道叶灵川是你弟弟，绝对没有人敢欺负他的。” “是啊，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欺负他，”他苦涩地笑笑，“那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呢？” “你的意思是……” “蒻尘，”苏月认真地询问她，“我和灵川一点都不像吧。” 这不是废话么，萧蒻尘无语地想，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个性还是气质，要多不像有多不像，要多不搭有多不搭，差得比南北极两个磁场还要远。 “我和灵川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苏月开始讲述他们的故事，“我妈很早就去世了，之后我一直和我爸两个人过活，直到十二岁那年他把灵川和他妈妈带回家，灵川的外婆是法国人，混血儿的他从小就生的很漂亮。你可能不相信，我是一直期盼着他的到来的。六岁的时候，我因为邻居的小孩嘲笑我没有母亲，打了人生的第一场架。那是一个比我大四岁的男生，我把他按在地上打到满嘴流血。可是没过多久，我就被那孩子上高中的哥哥狠狠教训了一顿，我虽然被揍得很惨，心里却十分羡慕他。我决定要成为更加强大的人，如果某天有了弟弟妹妹，或是自己的小孩，一定要用自己的拳头保护他们。灵川的出现实现了我的愿望，而且他是那么漂亮的孩子，乖巧又听话，像个小天使一样，我是真心的喜欢他。” “那时候的我已经是院子里男生的老大了，我把灵川带到大家面前，宣布他是我的弟弟，要他们以后必须对他言听计从。他们果然照做了，因为没有人敢不听我的话，他们都对灵川很亲切，争着把自己的玩具分给他，我看到这情景也放心下来。” “我十五岁那年，灵川八岁。那年春节我爸带我去给我妈娘家的亲人拜年，灵川则和他在国内没什么交际圈子的妈妈一起留在家里。早上出发前，他很兴奋地告诉我要和邻居家的孩子去堆雪人，然而我下午回来的时候他还没回家。我去找邻居家的孩子，却发现他已经回来了，问了才知道，那家伙居然为了打游戏把灵川一个人丢在那里。我急忙去他们堆雪人的小公园找他，可直到天黑都没有找到人。。 最后我在水池边看到了他，他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结冰的池子被他们用石头砸出一个冰窟窿，他们扯住他的头发把他死命往水里按。” 第33章 苏月的请求 苏月攥紧的拳头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我冲过去才发现，欺负灵川的正是平日里对他特别好的那些孩子。他们看见我拔腿就跑，像毁灭证据一样把灵川推进水里。我亲眼看着灵川沉入水中，第一次感到窒息般的恐惧，然后我疯了一样跳下水去救他。你知道么，我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那水的冰冷，冷得像要刺穿心脏一样。 灵川从水里出来后，全身都冻得青紫，躺在地上不停地哆嗦。我把所有衣服都脱下来给他，可他的身体还是冷得可怕，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以为他会死掉。他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星期，整整一个星期都在发烧，左腿严重冻伤，差点一辈子不能走路。” 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灵川，我再也控制不了愤怒，冲出病房去找那些家伙拼命，却挨了我爸狠狠一耳光。他愤怒地指着我说：＇你难道还不明白么，灵川受伤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平时狂妄的行为激怒了那些人，他们不敢对你怎样才会把怒气发泄到灵川身上，只因为他是你弟弟。你不但不反省自己，还要把这种矛盾更加深化！你现在要去打断他们的腿么，那么你相不相信，下次你出门的时候他们说不定会杀了灵川！全部都是你的错，灵川变成这种样子全都是你的错！＇” “月……”萧蒻尘难过地看着满脸痛苦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我爸的话像落下的锤子一样，把我重重砸醒了。他说的没有错，是我头脑太简单了，我对灵川自以为是的保护，反而让他遭受了更多的伤害。不管灵川怪不怪我，我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灵川出院后我们搬了家，这一次我记住了教训，只要出门就一定和灵川保持距离，在学校也不许他来找我，甚至不许他跟我打招呼。我的仇家越来越多，有时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让人知道灵川和我的关系，会发生怎样的后果。灵川在水中慢慢沉下去的画面，过了这么多年依然会出现在我脑子里，如果再发生那样的事，我想我真的会发疯。” 我没有注意到的是，在我刻意疏远灵川的那段时间，灵川也在悄悄变化着，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执着地把自己装扮成女孩子，不管我爸怎么管教他都听不进去。四年前我爸调到红市工作，虽然很舍不得灵川，我还是提出要留在紫市，这样才能让他在一个更安全的环境里成长。我爸也同意了，所以痛快地买了这间公寓给我。 这些年我很想念灵川，却刻意忍耐着不去见他，只希望他能在新环境里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没想到去年的某个清晨，灵川居然提着行李出现在公寓门口，哭着要和我住在一起。重新见到他的我感到很开心，但看到他身上的那件裙子，我知道这些年的用心都白费了。”。 苏月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然后认真看向她：“所以蒻尘，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第34章 月他……出去旅行了 苏月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然后认真看向她：“所以蒻尘，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你说。”萧蒻尘点点头，只要能帮到他，她什么都愿意做。 “我希望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能继续替我在学校暗中保护灵川，还有……”他犹豫了一下，“我希望你能帮我改变他，让他剪掉头发，换下女装，丢掉那些奇怪的癖好，成为一个有男子气概的人。” 萧蒻尘没想到他会扔过来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他到底知不知道让他弟弟变得有男子气概，比让病危的人起死回生还困难啊。 “你让我保护他还可以，但要我改变他……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做啊。”她为难地推脱着，其实真心话是：以前还可以用暴力强制他改变，现在都知道他是你弟弟了，我可不敢强迫他做什么，免得被你这个弟控给杀了。 “可是我却觉得，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苏月坚持道。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 “因为你和灵川很相似，”苏月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记不记得四年前的冬天，那时的我看到你，仿佛看见在路边哭泣的灵川一样。你们都是温暖善良的孩子，让我没有办法丢下不管。” “不，我和他不一样，”萧蒻尘倔强地扬起下巴，“我不温暖也不善良，就算曾经善良过，我也已经改变了，不再是那个没出息的胆小鬼了。” “我明白，”苏月表情凝重地扶住她的肩膀，“所以我才希望灵川能够像你一样，真正从心底坚强起来。老实说我没有在你和灵川的处境中生存过，所以没有办法理解他的想法，可是你和灵川的话一定可以互相理解的。” “月……”她好为难，这是苏月第一次有求于她，她怎么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苏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那就拜托了，作为回礼，这一次我希望你可以永远留在这个家。” * 叶灵川听见开门的声音，立刻机警地躲到沙发背后，而当他发现只有萧蒻尘一个人回来时，心情顿时陷入了绝望，如同小红帽目睹猎人把大灰狼带出屋子，结果最后回来的只有大灰狼一样。 “月呢？”他惊慌失措地问道。 萧蒻尘尴尬地摸摸鼻子：“月他……出去旅行了。” 她答应过苏月绝对不能告诉叶灵川他在做危险的事，一点点都不可以。 “不会的，”叶灵川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月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萧蒻尘更加尴尬了：“事实上，他要我在他旅行期间负责照顾你。”。 “不，我不相信！”叶灵川惊恐地摇头，下一秒扑向沙发旁的电话。 第35章 你会打我么？ 苏月刚到火车站手机就疯狂地响了起来，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号码，会意一笑接了起来。 “月！”叶灵川的惨叫声瞬间穿透了他的耳膜，他就算不在现场也能想象出他可爱的弟弟慌张的模样，“你到底要去哪里，你不会真的让她住在我们家吧？” “好不容易放个暑假，我当然要出去散散心了，”苏月不慌不忙地说着谎，“我这边信号不好先挂了。家里就拜托你们了，好好相处哦。”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好好相处……叶灵川简直不敢相信月居然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他要怎么跟这个差点要了他命的女魔头相处啊，这个人真的是他亲哥哥么，把自家弟弟丢在进虎穴狼窟里亏他做得出来。而且他应该说的不是好好相处，而是好好活下去才对吧！ 他绝望地放下电话，警惕地观察着萧蒻尘的举动，像只受惊过度的小猫一样小心翼翼地缩进客厅的角落里。 萧蒻尘看到他欲哭无泪的样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待在这里吓唬他比较好，于是去了她以前的房间。然而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再次被扑面而来的粉色气息冲击到了。 她差点忘记了，这个房间早已属于月的弟弟，也就是叶灵川使用了。 不过真是个不得了的房间啊，她感到自己的眼珠快被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粉色光线刺瞎了。粉色的蕾丝窗帘，看起来很柔软的粉色单人床，床单、枕头、被子也不例外都是粉色的，最要命的是粉色衣橱旁边的挂衣架上那一排各式各样的裙子，上面都点缀着夸张的蕾丝和蝴蝶结。 “这是我的房间！”叶灵川大概误会她又要找他麻烦，急忙跑来抗议。 “这些裙子是你的么……”萧蒻尘还在望着那些裙子发呆，但问完便后悔了，不是他的难道还是月的不成？ “当然是我的，”叶灵川居然没有一点羞愧，反而很自豪地撅起嘴巴，“怎么样，很漂亮吧。” 萧蒻尘突然觉得苏月对叶灵川的担心是非常必要的，她皱起眉头，严肃地把自己的意见告诉他：“月不喜欢你这样装扮，知道么？” “知道。”他不情愿地回答。 “那么你可以把这些裙子丢掉，以后好好穿成男生的样子么？” 叶灵川怯怯地看着她：“如果我不照你说的做，你会打我么？” “当然不会。”她无语地说，知道他是月的弟弟，她怎么敢动他一根汗毛？ “那我拒绝。”叶灵川欠揍地扬起脸。 “可你是个男生啊，”她强忍着想揍他的冲动好言劝道，“你知不知道只有女生才穿裙子的。” 对方却无辜地眨眨眼睛：“那你是女生，我也没见你穿过裙子啊。”。 “你……”萧蒻尘懒得再跟他费口舌，拖着行李去了苏月的房间。她望着房间里深灰色的陈设欣慰地舒了口气，感叹这里真是这间诡异公寓里唯一一片净土。 第36章 我的衣服借你穿吧 她无聊地躺在床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起来。月到暑假结束才会回来，这两个月就让自己在这个有空调的屋子里好好休养一下。至于那个叶灵川就完全不用理他，只要演好保姆角色，每天给他做顿早晚餐应付过去就可以了，说到底他正不正常关她什么事。 她洗了个澡，决定先睡一觉再说，结果一觉醒来就到了晚上。中间似乎听到有人敲门，她没理睬，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床头的电子钟显示已经七点了，她揉揉眼睛硬撑着身子坐起来，虽然还想再睡一会儿，可要是让那个小少爷连饿了两顿找月告状可就糟了。然而当她下床时才发现，之前放在床边的换洗衣服居然不见了。 怎么回事，好好的衣服难道自己长了脚不成？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她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叶灵川！” 原本坐在沙发上投入地看着电视的叶灵川，隔着一道门仍然被她声音的威吓力吓得不轻。他像只乖巧的小狗一样跑到卧室门前，提心吊胆地问：“怎……怎么了？” “你有没有看见我的衣服？”萧蒻尘有些尴尬地问。 “哦，”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我拿去洗了。” “你洗了！”萧蒻尘恼火地吼道，“谁让你碰我衣服……不对，谁让你在我睡觉的时候进房间的！” “我进去打扫啊，”叶灵川委屈地说，“然后看你把衣服丢在地上，以为是让我拿去洗的，以前月都是那样的。” 他下午确实是进来打扫房间的，没想到那个女魔头正在睡觉，地上还扔着一堆衣服。他站在门口思考了半天，觉得这一定是命令他在她醒来之前洗干净的意思，于是赶紧抱去洗了，想借此讨好一下她以保证自己接下来的安全，谁知道她醒来就把自己臭骂一顿。 萧蒻尘无语地咬了咬牙：“那我的衣服呢，现在差不多干了吧。” 结果叶灵川的回答令她更加抓狂：“还在洗衣机里，我忘记拿出去晒了。” 要不是她现在的穿着不能出门，她真想踹开门把他痛揍一顿，然后一起塞进洗衣机里。 “要不然……我的衣服借给你穿吧。”叶灵川试探着问，但他还没说完，房门就被狠狠踹了一脚。 “开什么玩笑，杀了我都不会穿你的衣服！”萧蒻尘怒气冲冲地拒绝，向男生借衣服已经够丢脸了，而向一个男生借裙子穿，绝对会成为一生的耻辱！ 她打开苏月的衣柜，想找他的衣服凑合一下，却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她看了眼身上刚刚遮住大腿的T恤，终于万念俱灰再次走向房门。 “你就没有颜色正常一点的裙子么！”连扔出去五件系满蝴蝶结的粉色系连衣裙，萧蒻尘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几件，”叶灵川不满地抗议道，“你这个人真挑剔。”。 萧蒻尘的脸阴沉得像打雷前的天空：“那就劳烦你把你最讨厌的那件拿给我，谢谢。” 第37章 硬汉料理 她听见叶灵川嘀嘀咕咕地回了房间，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后，一件白色宽松式的连衣裙隔着门被递了进来，没有收腰，没有装饰，只有裙摆处绣了几朵浅灰色的暗花。但就算是这样，她也像针毡上身一样浑身不对劲。因为自从跟在月身边后，她就再没有碰过裙子这种东西。 她硬着头皮走出房间，发现叶灵川正偷偷打量着她，不由恶狠狠地瞪过去：“看什么看，回过头去！” 叶灵川听话地低下了头，但趁她不注意又悄悄去看她。印象中的她总穿着宽大的黑色T恤和破旧的牛仔裤，如果不是她消瘦的身形，怎么看都像个男生。此刻她穿裙子的样子虽然有些奇怪没错，但是却很好看，真的好看。她的脸本来就很精致，此刻被白色的衣裙衬得清丽又干净，细碎短发下的脸因为尴尬而微红，看上去竟然有些可爱。 “你晚上想吃什么？”萧蒻尘心情极差地走进厨房，开始摆弄锅子。 叶灵川吃惊地看着她：“你要做饭给我吃么？” “是啊，”她没好气地说，“要吃什么赶紧说。” 叶灵川认真地想了一下：“我想吃土豆烧牛肉。” “不会，”萧蒻尘不耐烦地说，“太难了，说个简单的。” “蔬菜浓汤也可以。”叶灵川的声音明显比刚才小了许多。 “不会！”她把菜刀“啪”地往案板上一拍，样子分外吓人。 “那，你会做什么？”叶灵川的声音小得都听不见了。 “蛋炒饭。”萧蒻尘趾高气昂地说。 “那也不错，我挺喜欢蛋炒饭的。”叶灵川赶紧附和着说。 萧蒻尘平时一个人生活，都是吃泡面或者去桖月蹭饭，她唯一会做的就是在苏月家住的那段时间月教给她的蛋炒饭，而且青出于蓝更具硬汉风格。她切葱的时候就像刽子手一样狠狠剁在菜板上，发出极其恐怖的声音，吓得电视机前的叶灵川不时回头偷看，生怕下一刀就会落在自己脖子上。 半个小时后，两盘卖相极难让人恭维的蛋炒饭被端上餐桌。叶灵川乖巧地抱着他的兔子坐到桌边，却没躲过萧蒻尘的一番嫌弃：“你吃饭的时候就不能放下它么？” “不行，”叶灵川生怕她会伸手来抢，将它紧紧抱在怀里，“它是我最好的朋友，要和我一起吃饭的。”。 萧蒻尘一阵无语，真是比照顾六岁的孩子还要麻烦，一个快成年的男生每天在家穿着裙子抱着玩偶走来走去，也只有月这种弟控才能容忍这么久，换了她就算自己的亲弟弟也照揍不误。 第38章 兔子 叶灵川见她没再说话，竟然状着胆子把兔子举到她面前：“它很可爱吧，我刚搬来这个家的时候在房间里发现了它。月总是把我丢在家里，我都是抱着它才能睡着呢。” 萧蒻尘冷眼看着兔子的长耳朵在眼前晃来晃去，强忍住把手边的整盘蛋炒饭扣在他脸上的冲动。如果是以前的她，也许会觉得那只兔子很可爱吧，可现在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记忆中，她也拥有过一只这样的兔子，陪伴她度过了无数孤独的夜晚。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皱起眉头：“你说你刚搬来的时候……它放在你的房间里？” “是啊。”叶灵川点点头。 那么此刻被他抱在怀里的，真的是她曾经的那只兔子。月一直说丢掉了，原来是骗她的。 “可是……”她疑惑地抚上它形状漂亮的尾巴，“它的尾巴不是断掉的么？” “我帮它修补好了啊……可是你怎么会知道的？”叶灵川惊讶地看着她。 “我……”萧蒻尘心虚地把目光从兔子身上移开，“当然是听月说的，你整天抱着只古怪的兔子不放。”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这只兔子的主人是谁？”叶灵川急切地问。 “我怎么知道，”她心虚地别过脸去，“你管这些做什么，难道想把它还回去？” “才不是呢，”叶灵川腼腆地笑笑，“我只是想谢谢那个人，送给我这么好的礼物。” 叶灵川的笑容漂亮又温暖，让她一时有些不敢面对。她很想问问他是怎样找到这只兔子的，问问他断成那样的尾巴要怎么修好，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从她把那只兔子交给月的那一刻起，它就不再属于她，而关于它的一切记忆也再和她无关。 叶灵川重新把兔子抱进怀里，心情极好地吃了一勺蛋炒饭，然而下一秒却剧烈咳嗽起来。 “我刚才咬到的是壳么？”他不敢相信地拨弄着眼前的饭粒，竟然又挑出了几片蛋壳，“虽然我知道会很难吃，但你至少做得好看一点啊。” “你不吃就算了，少在这里挑挑拣拣。”萧蒻尘恼火地皱起眉头，其实她对自己的厨艺心里有数，以前月教会她蛋炒饭之后，让她做了两次就禁止她再进厨房了。 她本来以为叶灵川会如获大释般放下勺子逃离餐厅，没想到他却低头认认真真地吃起自己面前的那份蛋炒饭来，直到吃完也没再抱怨一句。。 萧蒻尘不禁苦笑，自己大概之前真的吓坏了他，让他怕到连这么难吃的东西都全部吃完的程度。要知道连她自己那份，最后都被她偷偷倒掉了。 第39章 纯爱剧 吃完晚餐，叶灵川一脸忐忑地询问能不能看他喜欢的偶像剧。萧蒻尘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再欺负他，再说她对电视节目也没什么特别的执着，便想也没想地同意了。 叶灵川见她答应，瞬间欢呼雀跃地换了频道，萧蒻尘反正没事做，便坐在沙发上一起看了起来。那是一部叫《星星之吻》的纯爱剧，简直纯情的不得了，她看了二十分钟，男女主角最亲密的程度就只是拉了一下手又迅速分开而已。正在这时，屋子里响起古怪的声音，她疑惑地找了一圈才发现声音的来源——叶灵川竟然哭了。 “你怎么了？”她吃惊地看着他。 “太感人了，”叶灵川眼泪汪汪地转向她，“你不觉得很感人么？” “就算真的感人，你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她嫌弃地丢了两张纸巾给他。 “他……他那么喜欢她，可是却不能告诉她，”叶灵川哭得一抽一抽的，却还不忘往嘴里塞水果，“就连她的手都不能碰到，就那么一直站在她身后……偷偷喜欢着她……” “那是因为他怂好不好，自己没出息也没什么可怜的。”萧蒻尘快被他逼疯了，这种程度的剧情就哭得梨花带雨，要是让他看见什么殉情、绝症、生离死别的情节，他岂不是要崩溃了。 “你……你这么冷血的人才不会明白呢！”叶灵川赌气地抱着他的兔子坐到沙发的另一头，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萧蒻尘无语，她不是第一次被人说冷血，却没有一次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悻悻地想着他离远些也好，免得自己被哭声吵得心烦。 不可否认的是，这部片子虽然慢热，但确实挺好看的，她也渐渐被剧情吸引过去。两集过后，男主角终于鼓起勇气向女主角告白了，但是却遭到了拒绝。 糟糕！萧蒻尘心底发出一声哀鸣，不是为那个倒霉的男主角，而是为旁边坐着个多愁善感的家伙的自己。 她紧张地看向叶灵川，估计他此时已经哭天抢地了，却没想到她看到的景象更加可怕。叶灵川脸上没有一滴眼泪，表情却十分痛苦，仿佛在拼命忍耐着什么，下一秒他突然倒在沙发上，身体不停地抽搐着。 “喂，你也不用伤心成这样吧。”萧蒻尘简直不知道如何吐槽，要是《星星之吻》的导演知道有观众表现出这种反应，真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我……”叶灵川虚弱地望着她，然后“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你振作点，”萧蒻尘彻底怕了他了，用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蠢话劝道，“她只是暂时拒绝他而已，估计过几集就在一起了，你看片头曲不是有那么几个镜头么……” “不……不是的……” “是的，”她坚定地说，“最后肯定会在一起的。”。 “我是说，”叶灵川用最后的力气打断她，“我食物过敏了……” 第40章 谢谢你 萧蒻尘去附近的药店去买了过敏药并把客厅打扫干净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她身心疲惫地瞪着虚弱瘫倒在沙发上的叶灵川：“蛋炒饭里不能放蘑菇，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忘记了。”叶灵川可怜兮兮地往沙发里缩了缩。吃药后他的脸色比刚才好多了，身上的红斑也几乎退掉了。 “那你还吃得那么干净……”她无语地抱怨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他是害怕她生气，才冒着生命危险不得不吃光？ 这种可能性越想越合理，而且自己刚才逼他吃饭的样子和威胁没有什么两样，仔细想想，这根本就是一起恶性伤害事件啊。 “其实你不用这样勉强自己，”她自责地在他身边坐下来，终是下定决心向他道歉，“之前在学校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并不知道你是月的弟弟。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情。如果我住在这里给你带来很大困扰的话，我明天就搬回去……” “不是的，”叶灵川急忙拉住她的手，“虽然我很怕你没错，但并不是因为这样才把饭吃掉的。” “那是为什么？”萧蒻尘不解地问。 “因为……”他咬了咬嘴唇小声说，“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煮饭给我吃……我好高兴，所以舍不得浪费掉……谢谢你。” “白痴。”萧蒻尘莫名地有些难过，没有人比她更能体会孤独的感觉，虽然只是一个晚上的相处，可是她却清楚地看见了叶灵川的孤独。 虽然有月这个家人，他却依然那样孤独。孤独到，要对一个害他食物过敏生了满身红斑的人说谢谢。 她走进厨房，想热些牛奶热给他喝，却在冰箱里发现了两份用保鲜膜封好的土豆饼，隔着薄膜还能感到淡淡的温热。而中午她从里面拿可乐的时候，是没有这些东西的。 难道说她做蛋炒饭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晚餐，只是因为想吃她做的东西，所以偷偷把自己做的藏了起来？？ 真是个傻瓜啊……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叶灵川身上，竟有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第41章 他们的同居日常 与叶灵川共同生活的日子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月，至今为止两人还算和平相处。在这一个月里，她对叶灵川各种生活习惯从最初的无法忍耐到渐渐习以为常，现在无论叶灵川穿着怎样女气的衣服，把那只兔子用怎样的姿势摆在她面前，她都能做到平心静气、不动如山。 叶灵川就像个乖巧懂事的小媳妇，每天早上都早早起床，把所有房间的地板认真擦一遍，然后把衣服洗掉。中午他会准时叫萧蒻尘起床，她出来时餐桌上总是已经摆好了饭菜和碗筷。值得一提的是，叶灵川做的菜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如果不是顾虑面子，第一次吃他做的东西时，她差点因为太好吃而哭出来。 厨房里有一本贴满了标注的食谱，上面都是些人气料理，甚至还有五星级饭店的料理教程。叶灵川不但可以做的和照片一模一样，甚至味道也不输它们。萧蒻尘开始觉得那天晚上他听到自己要给他做饭时的惊讶，并不只是出于惊喜，还有对自己班门弄斧的质疑。 然而如此擅长料理的叶灵川也有过失败之作，譬如那晚冰箱里的土豆饼，她第二天端出来尝了一下，结果却被那极咸的味道呛得连喝了三杯水，让她不禁怀疑叶灵川用土豆饼招待她的用意。 叶灵川还有一个爱好就是烘焙。每天午餐过后，他会系上粉红色的围裙开始做蛋糕和小饼干。比起将香喷喷的蛋糕端出烤箱的时刻，他更钟情于后期的装饰过程，也是萧蒻尘最看不惯的过程。 公寓厨房的流理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奶油瓶子和糖果罐子。叶灵川用一个小时烤好蛋糕后，会用三个小时细细为它涂上奶油，并在上面淋满色彩鲜艳的糖果和巧克力。这是叶灵川每天最快乐的时光，连表情都洋溢着幸福，完全注意不到远处的萧蒻尘看神经病人般的眼光。尽管萧蒻尘不怎么喜欢甜食，却不得不和他一起吃掉这些甜到发腻的蛋糕，否则冰箱不到一星期就会被塞满。 傍晚叶灵川会去附近的超市买晚餐用的食材和日用品，萧蒻尘也不得不陪他一起去。其实她并不想跟去，只不过有一次叶灵川很晚都没回来，她以为出了什么事去找他，还差点从桖月叫人来，结果那家伙居然在楼上的女装店外津津有味地欣赏女装，被她无语地强拉回来。从此他每次去超市，她都一定会跟去。 晚餐过后，叶灵川洗完碗筷会准时坐在电视机前收看《星星之吻》。而萧蒻尘现在已经能做到完全无视旁边泪水涟涟的人，心情平和地边看边吃水果。要说唯一能扰乱她视线的，就是叶灵川看电视时手里永远做着的针线活儿，他或是织着毛衣和帽子，或是缝着破损的毛绒玩具，或是补着苏月的破袜子，动作优雅熟练到让萧蒻尘看了就烦的程度。。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回忆起月交代给她的任务，而现在她真的觉得这就像铲除冰山般无法实现。她有时会想，苏月困扰的原因不过因为叶灵川是男生，否则他一定会得意地炫耀自己有这么一个漂亮又贤惠的妹妹，谁娶到他绝对是几生修来的福气。 第42章 看穿 这家伙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吧，萧蒻尘惋惜地对系着粉色围裙正在装饰蛋糕的叶灵川叹了口气，引来他迷茫的目光。 这种心情大概像她偶尔感慨自己不是男生一样，如果她是男生，一定比现在在月心中的地位更重要，会让月更加相信她，更加依赖她。 如果她和叶灵川有相似之处，恐怕也只有这种事与愿违的心情了。 在她走神的时候，叶灵川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面前，一脸讨好地望着她：“蒻尘，我有事想拜托你。” 萧蒻尘的脸瞬间阴沉下来：“谁准你这么叫我的，以后不许这么叫。” “可是，”叶灵川委屈地扁起嘴巴，“我听月一直都这么叫你啊……” “月是月，你是你，”她冷冷地看着他，“不要以为我们一起吃过几顿饭就一副熟人的样子，月回来之后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虽然知道自己的态度有些伤人，但她真的讨厌他突然亲近的态度，准确地说，她讨厌那些容易跟人亲近的人，因为这样的人也往往会突然变得生疏。 曾经那些张开双手迎接她，又把她丢掉的人都是这样。而那个努力想与人变得亲近却突然被冷落的自己，最后总像个被玩弄的傻瓜一样，在后知后觉时悲痛欲绝。 叶灵川被她突然恶劣的态度吓到了，沮丧地垂下目光：“对不起，我是想问你，可不可以带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她疑惑地问 “桖月酒吧。” * “干嘛让我带你来这里，”萧蒻尘一脸嫌弃地看着津津有味喝着果汁的叶灵川，压低声音抱怨道，“月回来后让他带你来不就行了么，至少你现在喝的这杯果汁就不用付钱了。” “可是月不许我来这里啊，”叶灵川的怨气似乎比她更多，“上次你也看见了，他一来就赶我走，一点都不给我面子。” 他那是为了保护你好不好，萧蒻尘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就你那种没脑子的性格，在这里一天至少被揍死三次。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叶灵川的表情却变得认真起来，“月应该不会告诉我，所以只能问你了。” “什么事？”她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安。 “你和月，你们在做什么秘密的事情么？”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没有啊。”她心虚地否认。 “可是月最近回家越来越晚，身边也常常围着一群样子可怕的陌生人。而且那天在走廊上，我听到你们在说什么交易。”。 你果然偷听了，萧蒻尘窝火地想，可此时心虚的她无法再去质问他。而且如果她向叶灵川透露一个字，月恐怕是不会放过她的。 第43章 老鼠 叶灵川见她无视自己，不满地提高了音量：“有一天我在家不小心碰到月的背包，他却反应过度抢了过去，于是我猜想里面一定有什么不能让我看到的东西。第二天体育课我溜回教室偷偷去翻月的包，却正巧被你撞见。可是在那之前，我发现了一样东西。” “你发现了什么？”萧蒻尘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一包茶叶。” 她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揪紧了：“那么，后来那包茶叶是……” “没错，”叶灵川点点头，“是我放进去的，然后把原来那包换了出来。”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袋东西，萧蒻尘见状慌忙抢过了来：“别拿出来白痴！这里面可是……” 她愣住了，因为叶灵川手中居然是一包如假包换的普通茶叶。 “现在知道害怕了吧，”叶灵川气鼓鼓地瞪着她，“你和月是怎么想的，居然卖这种劣质的假龙井茶，如果被发现可是会被抓起来的。” 劣质茶叶？萧蒻尘闻了闻那个茶包，果然有一种酸涩的化学味道。看着叶灵川生气的样子，她不知道该苦笑还是庆幸，要是他知道苏月的龙井茶里真正装的是什么，不知道会震惊成什么样子。 等等……她诧异地看向叶灵川：“你是说，你从月的书包里换走的就是这包茶叶？” “是啊。”叶灵川没好气地说。 萧蒻尘怔住了，她刚才怎么没想到，叶灵川不可能拿着那样东西，因为真正的东西出现在校长室里。也就是说，月的那包东西在叶灵川调包之前就已经被调包了。 最可怕的是，那个人还把东西的包装放进了叶灵川的书包，如果他不是月的弟弟，说不定真会被她和苏月生吞活剥了。 可是到底是谁？之前她一直认定是叶灵川，就算知道他是月的弟弟后，她也依然认为他是担心月才换了那样东西。而现在，她心中的弦不得不重新绷了起来，因为现在的情况比起之前更强有力地说明，桖月里有老鼠，还是只会隐身的可怕老鼠。 而一旁的叶灵川仍没有善罢甘休，甚至唯恐天下不乱地嚷嚷起来：“我那天都听到了，月说把剩下的货都藏在了桖月的厨房里，我要去看一看！” “拜托你小声一点。”萧蒻尘慌忙捂住他的嘴，这家伙说话都不考虑后果的么。 “为什么？”叶灵川不满地挣脱她的手，“你们是不是存了很多来卖，我一定会阻止你们的。” 很多客人都已经往这边看过来了，叶灵川还在害死人不偿命地喋喋不休，萧蒻尘正考虑要不要用暴力让他闭嘴，结果许枫从吧台走了过来。 “许枫，其实他……”她试图为叶灵川解释，虽然许枫平时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可他一旦认真起来也不是好惹的。。 谁知许枫脸上却扬起了无比亲切的笑容：“好久不见了，灵川。” 第44章 冷水 叶灵川也乖巧地点点头：“枫哥，好久不见。” 萧蒻尘狐疑地看向他，而许枫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得意地一笑：“我当然知道了，我可从小就是阿月和灵川的好邻居呢。” 萧蒻尘纳闷地打量着他，该不会他就是当年叶灵川落水时为了打游戏把他丢在公园的那个家伙吧，听上去确实是他的作风没错。 许枫一副慈爱大哥哥的样子摸摸叶灵川的头：“怎么了灵川，刚才她又欺负你了？” 叶灵川迟疑了一会儿，抬眼认真地望着他：“枫哥，你知不知道月卖假茶叶的事情？我听说那些茶叶就藏在这间酒吧的厨房里。” 许枫明显吃了一惊，他看了眼旁边拼命冲他使眼色的萧蒻尘，基本了解了情况，然后想了想说：“知道啊，我可是阿月最好的朋友呢。” “那……” “放心吧，”他善解人意地笑了，“现在那些东西都已经不在了，是阿月把它们清理掉的，他不想让你担心。” “真的？”叶灵川依然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许枫带他来到厨房，打开里面仓库的挂锁，“不信的话，你自己进去看看啊。” 叶灵川闻言冲萧蒻尘得意一笑，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走了进去，萧蒻尘则焦急地抓住许枫的衣服：“你疯了，你怎么可以让他进去！” 许枫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啊。” “什么没关系，那里面可是有……” “放心，”许枫冷静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东西都已经不在了。” 萧蒻尘愣了一下，顿时松了口气：“你是说月真的把它们弄走了，真是有先见之明。” “不是阿月弄走的，”许枫淡淡地说，“是被偷走的，就在你们去交易的那天，全部被偷走了。” “怎么可能？”萧蒻尘吃惊地看着他，“酒吧的厨房一向不许外人进去，仓库外面还上了锁，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盗……你们报警了么？” “报警？”许枫发出一声讽刺的鼻音，“好主意，报告警察叔叔说我们私藏的大麻被偷了，你想害我们全被抓去关么？” “许枫！”萧蒻尘恼羞成怒地叫道，“你有时间挑我话里的刺，为什么不想想到底是谁干的呢！” “根本不用去想，”许枫慵懒地耸耸肩膀，“厨房仓库的钥匙只有三把，除去我和阿月，不就只有你了么。” “你胡说什么，”她皱起眉头，“月就算了，你凭什么那么简单地把自己排除掉？” “恐怕这么想的不只我一个人，”许枫丝毫不理会锋利得像要把他洞穿的目光，“否则你觉得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月都没有告诉你呢？”。 他的话仿佛一盆冷水浇在萧蒻尘心上，瞬间浇灭了她的怒火，浇凉了她的心。 第45章 好漂亮的姐姐 看到她沮丧的样子，许枫觉得报复她那天在校长室门口莫须有的指控已经足够了，便不再气她：“好了，阿月既然连灵川都可以托付给你，说明他对你还是很信任的。他只是觉得告诉你一定会大惊小怪才一直没说。而且你也没笨到把自己往最有嫌疑的地方推的地步。” 萧蒻尘翻了个白眼，刚要骂他几句，却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她把刚才从叶灵川那里得知的事告诉了许枫，他的表情慢慢变得沉重起来。 “你觉得会是杜冰么？”她犹豫着问。 “为什么怀疑他？”许枫挑起眉毛看着她，“因为他和你一样是阿月捡回来的，所以就格外排斥么？” “不是，”萧蒻尘难得没计较他的嘲讽，“我只希望不要是他，因为现在月正跟他在一起。” “你也太瞧不起阿月了吧，”许枫无语地吐槽着，眼中却闪过一丝狠戾，“不过如果阿月真的因为他发生了什么，我绝对不会让他活着回来。” “你们在说什么？”叶灵川好奇地挤进他们中间，“什么不会活着回来？” 比起萧蒻尘的慌乱，许枫则明显习惯了这种情况，他极其自然地笑了起来：“是老鼠，我们在说某只老鼠。” “老鼠！”叶灵川惊叫一声，“在哪里？” 萧蒻尘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好笑，便故意吓唬他：“有好多呢，你脚下就有一只。” 对方果然不出意料地尖叫起来，害怕到眼泪都流出来了：“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家！” 他丢下这句话就急急往外跑，结果和正从门口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叶灵川连忙道歉，发现被他撞到的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左手还牵着一个七八岁年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啊，好漂亮的姐姐！”小女孩指着叶灵川开心地叫道。 “谢谢。”叶灵川尴尬地笑笑，然而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全部落在萧蒻尘眼中。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表情……萧蒻尘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一直努力扮演成可爱女生的叶灵川，被人这样夸奖应该很得意才对啊。 “小爽，来这里。”许枫蹲下来，张开双手迎接欢快地向他跑来的女孩。 “哥哥！”女孩扑进许枫怀里，在他脸颊上甜甜地亲了一口。 “有没有想我，”许枫宠溺地捏捏她的脸蛋，又一脸责怪地抬头看那女人，“妈，你怎么带小爽来这里？” “我们在附近买玩具，”许枫的妈妈笑着说，“小爽缠着我一定要来找你，我们一起回家吃饭吧。”。 “真麻烦，”许枫嘴上抱怨，却笑容灿烂地把自己的妹妹举到肩膀上，“走了小爽，我们回家吃饭了！” 第46章 雷雨 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妹妹，不忘回头向萧蒻尘挤记眉毛。这个表情萧蒻尘再熟悉不过，是许枫求她帮他看一晚店的标准暗号，每次许枫他妈来接他都会是一样的结果。 许枫这个家伙，平时对谁讲话都丝毫不留情面，唯独对母亲和妹妹的要求完全无法拒绝。 “好了叶灵川，”她拍拍叶灵川的肩膀，认命地走向吧台，“我们要在这里看一整晚店，你可以和你的老鼠朋友们好好相处了。” 她本想吓唬他一下，却过了许久都没听到他惊吓的反应。她疑惑地看过去，发现他正站在窗边，呆呆地望着许枫一家离开的身影，落寞的神情随着夕阳的流动若隐若现。 * 等到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大多数酒吧的黄金时段都是在凌晨之后，而桖月规定最晚营业到十二点，只因月总说他弟弟一个人在家里会害怕，要提前回去陪他。所以萧蒻尘潜意识中一直以为他弟弟应该是个五六岁没办法离开大人的孩子，没想到眼前这位坐在吧台前一杯接一杯喝着果汁的巨婴才是本尊。 虽说桖月比其他酒吧关门时间早，但生意好的时候也会持续到十二点左右。今天之所以这么早结束，是因为天气预报今晚有大雷雨，而窗外阴沉到极致的天空也证实着天气预报少有的可信性。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二楼的窗户关好。”她向叶灵川交代完后，匆匆跑上楼去关窗。 记得有一次她下雨时忘记了关二楼的窗户，结果第二天窗户周围的沙发全被淋坏了，害她被苏月一顿臭骂还扣了工钱。 她仔细检查着窗户的缝隙，正在这时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响起了巨大的雷声，房间一瞬间陷入了黑暗。 一定是打雷造成的停电，萧蒻尘想下楼修理电闸，却发现自己居然迈不开脚步。 雷声依旧轰隆作响，且一阵比一阵强烈，她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身体竟在止不住地发抖，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有些东西是无论怎样努力都改变不了的，比如她直到现在还害怕打雷。 她恨打雷，每次雷声轰鸣时那无法控制的恐惧感，总会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又变回了那个让她深深厌恶的胆小鬼。 她咬牙试着强迫自己往前走，可惜并没起作用，随着雷声愈响，她的脚抖得更厉害了，甚至连站立都变得困难。。 无论多么害怕都不要哭出来，这是月教给她最重要的事情，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原则，可现在她的泪水已经在眼中打转，几乎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第47章 为什么要扮成女生 “萧蒻尘！” 叶灵川的叫喊与雷声同时响了起来，掩盖了她再也无法承受的尖叫，为了掩饰慌乱，她捂住胸口向匆匆跑上来的叶灵川吼道：“你突然鬼叫什么，吓我一跳！” 叶灵川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害怕打雷呢。” “怎么可能，”她傲慢地扬起下巴，“我看是你自己害怕吧。” “我当然害怕了，”叶灵川大大方方地承认，“你居然把我一个人留在楼下，刚才停电的时候我吓得差点哭了。” 真不知道该说这个人诚实还是脸皮厚，萧蒻尘叹了口气：“那我们赶紧回去吧，趁着还没开始下雨……” 她的话还没说完，窗外的雨水如同瀑布般倾泻下来。 * 他们被大雨困在酒吧整整三个小时，而雨势丝毫没有减缓的意思。叶灵川沮丧地趴在桌子上，无聊地摆弄着他那只粉色的兔子：“真是的，这下连《星星之吻》的重播都来不及看了。” 萧蒻尘懒得理他，她现在的心情简直糟透了。雷声停了之后，她拨弄了半天电闸，发现根本无法修复，只好回到二楼看电视打发时间，结果按了开关才想起电视也是要用电的。而这件事偏偏被叶灵川看到，被他取笑了半天。 其实对她来说，就这样在沙发上睡一夜也不是问题，要命的是那个叶灵川偏偏不许她睡，说什么只剩他一个人醒着会害怕。 我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萧蒻尘忍住怒吼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种时候跟一个幼稚鬼讲道理没有任何好处。 “不然我们冒雨跑回去好了。”她宁愿感冒也不想继续呆在这里。 “那怎么行，”叶灵川立刻反对，“这么大的雨，我的裙子弄脏了很难洗的。” 萧蒻尘的头更痛了，很难相信这样的对话会发生在她和一个男生之间。她刚要凶他几句，下午的某个画面却莫名地浮现在她脑海中：“叶灵川，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当然可以。”叶灵川看她终于有心情陪他聊天，愉快地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打扮成女孩子？” 叶灵川没想到她会关心这个，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当然是因为喜欢了，很适合我不是么？” “真的么？”萧蒻尘疑惑地问，“我以前也是这样以为的，可下午许枫的妹妹叫你漂亮姐姐的时候，你好像并不开心。”。 “你想说什么？”叶灵川充满戒备地看着她。 第48章 总有一天 “你知道月托我照顾你的原因么，”她认真地望着他，“如果不知道的话，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他想让我改变你，让你变成一个正常的男生。” 看到叶灵川脸上惊讶的表情，她叹了口气：“虽然我也不喜欢你的样子，可是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我在尝试着理解你，而且觉得月的想法并不合适。因为我觉得这是你喜欢的生活方式，就算与这个世界的规则有些偏差，但只要你感到幸福又不会伤害别人，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可是今天我才发现，你也许并不是真心喜欢这样，那你是为了什么？” 寂静的空气中，只听到窗外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一阵冗长的沉默后，叶灵川终于犹豫着开口：“你应该从月那里听过吧，我被推进冰池差点冻死的故事。” 萧蒻尘点点头。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月就刻意与我保持着距离，不再和我一起去学校，也不许我在外面叫他哥哥。” “那是因为……”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摇摇头，阻止她解释下去，“虽然月从来没对我说过，但我知道他认为我会遇到那样的事都是他的错，而且一直在责怪自己。我出院后他甚至像神经过敏一样避开我，我很讨厌这样子，好像自己变成了他的负担和累赘。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被欺负的真正原因，就是我明明是男生却长着一张女生的脸，每次看到镜子我都会觉得恶心，更不要说别人了。被推进水池的时候我还听见有人叫着“恶心的人妖赶紧去死”……所以那件事根本和月没什么关系，证据就是之后的日子里我依然遭受着其他孩子的欺负。 可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件事情，虽然荒唐却真实存在的事情，当我留起长发，把自己打扮成女生的时候，别人只会把我当成普通的女孩子看待，甚至那些爱欺负人的男生看我的目光也变得友善起来。所以就算我并不真心喜欢如此，就算你们都觉得变态，可这是我找到的唯一让自己不再受到欺负的方法。” “我不懂，”萧蒻尘听得有些迷糊了，“不想被欺负的话，你完全可以求月保护你，这样违背自己的心意扮成女生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叶灵川激动地说，“至少我可以向月证明我没有他想象的软弱，就算只凭借自己的力量也可以不再被人欺负，所以他完全不用避开我。我希望有一天，他还可以像从前一样骄傲地向所有人宣布我是他的弟弟！” 第49章 虫子又怎么样？ 他倔强的表情让萧蒻尘感到无比心酸，却依然没有办法认同他的想法：“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直接一点不好么？长相是没有办法的事，在其他方面表现地阳刚一点不就好了。成为一个强大的人，让别人都不敢看低你，不是更能让月安心么？” “然后呢？如果我真的拼命努力成为你说的那种人，结果会怎么样呢，”叶灵川苦笑起来，“月一定会欣慰我终于不需要他的保护，然后放心地离开我，就像曾经放心地把我托付给父母一样，不再为我担心，也不会因为我怕黑晚上特地赶回来陪我……我不要这样！对我来说，只要月能陪在我身边，就算当一辈子胆小鬼，就算永远穿着女装被你们嘲笑也无所谓，因为月才是最重要的！” 萧蒻尘愣愣地看着他，心底的某个地方隐隐传来悲伤的鸣泣声，而那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冲破封存已久的记忆喷薄而出。 “你害怕如果你改变了，周梓孟就不会再把你藏在身后，你害怕你改变了，他就再也不会保护你。可是你知道么，你享受的只是作为弱者的特殊待遇。真可怜啊，这种像软弱的虫子一样阴暗的想法。” “虫子又怎么样，软弱又怎么样！”四年前的她无助地哭泣着，“无论以怎样丑陋的样子呆在周梓孟身边，我都会觉得很幸福！这样很过分么，我想要的就只是呆在他身边而已啊！” 她终于回忆起来，曾经那个软弱没用的自己，也说过同样愚蠢可笑的话。 “真可悲，”她苦涩地抽了下嘴角，不知是嘲笑叶灵川，还是嘲笑那个愚蠢的自己，“依靠装可怜来博得别人的同情，还口口声声说着不想成为累赘……你明明就是他的累赘！明明是自己没出息，明明是自己不争气，居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真是笑死人了。” “你……”叶灵川委屈地瞪着她，他说的明明都是真心话，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开始羞辱他。 “叶灵川，”萧蒻尘平静而不失威严地望着他，“今天回去之后，我会丢掉你房间里的所有裙子，那些毛绒玩具我也会帮你收起来，以后再也不许你碰这些东西。” “凭什么？”叶灵川气愤地睁大眼睛，“你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为什么突然要扔我的东西，我又没妨碍到你什么！”。 “你妨碍到我了，”萧蒻尘冷冷地说，“你愚蠢的行为让我想起了一些本来应该忘记的，而且是十分讨厌的事情，让我现在感觉很糟糕。你知道么，我最讨厌你这种像虫子一样弱小又任性的人了，简直讨厌到想杀了你。” 第50章 马上给我扔掉它 叶灵川被她眼中的恨意吓得倒退了两步，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明明一直在讲伤人的话人是她，一直在强人所难的也是她。他们一起生活的一个月里，他一直偷偷观察着她，虽然她总是冷冰冰的样子，脾气也很差，可是他本能地觉得她并不是坏人。他以为他们已经慢慢成为朋友了，然而此刻她仿佛又变回了初次相遇时那个要挖掉他眼睛的残忍恶徒。 是他做错了什么，还是说她之前只因为自己是月的弟弟才极力忍耐。果然此刻她的厌恶至极，才是对他真正的感觉么？叶灵川心里一阵难过，尽管害怕，却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不甘示弱地回瞪着她。 叶灵川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的眸子，闪烁着似曾相识的胆怯与倔强。再次面对这样的目光，萧蒻尘终于明白为什么初次看见这双眼睛时，她会感到那样熟悉和厌恶。 原来曾经的她也有着那样的一双眼睛，软弱却希望被谅解，胆小却拼命装作坚强，这样丑陋的自己，她真的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来。 望着那双眼睛，她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重新站在面前，以一副苟延残喘的悲惨模样告诉她，她未曾死去，只是活在她的内心里，不管她如何欺骗隐瞒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恍惚中，那个丑陋的自己和叶灵川的身影渐渐交叠在了一起，布满泪水的双颊，紧紧咬住的嘴唇，瑟瑟发抖的双肩，怀里……还抱着那只愚蠢的粉色兔子。 那个明明被月扔掉的东西，为什么会回来？ 那些明明被她完全割舍掉的记忆，为什么会回来！ “扔掉它……”萧蒻尘的眼睛渐渐泛起可怖的红色，“马上给我扔掉它！” “不要！”叶灵川紧紧护住那只兔子，身体瑟缩着不断后退。萧蒻尘的身影在窗外漆黑的雨水映衬下显得格外骇人，像是会在雨夜随时骤然变身的可怕鬼怪。 他的拒绝明显激怒了萧蒻尘，于是她飞快地走向他，不顾他的反抗强硬地夺过那只兔子，然后用力丢出了窗外。 “不！”叶灵川惨叫一声，竟然向窗外扑了出去，还好被萧蒻尘及时挡了回来，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叶灵川你听清楚了，”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已经把它丢掉了，就算你捡回来我还是会再一次丢出去，说到做到。” 第51章 离家出走 黑暗的空气因长久的安静更加诡异，雨水击碎在窗户上的声音仿佛阵阵哀鸣，叶灵川静静地在地上坐了很久，然后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出乎萧蒻尘意料的是，他没有哭，而是面无表情地往楼梯走去。 “你去哪儿？”萧蒻尘疑惑地问。而叶灵川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路走下楼梯，推开门走进了滂沱大雨中。 萧蒻尘在原地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她刚要去追，却再次被响起的雷声拖住了脚步。 等她终于冲进雨中的时候，早已不见了叶灵川的影子，而本应跌落在院子里的那只兔子，也已然消失了。 * 萧蒻尘冒着大雨回了公寓，却发现没有人在，屋子里的东西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就算赌气出走也一定会回来拿行李的吧，她这样断定着在客厅等到天亮，却始终没有人回来。 她只能重新回到酒吧，可酒吧的门依然是她离开前虚掩着的样子，她特意没有锁门，就是怕叶灵川没走多远后悔了跑回来避雨，可现在他并没有回来。 这家伙到底去哪里了？萧蒻尘越来越急躁，她对叶灵川完全不了解，根本不知道他有其他什么去处。估计他没什么朋友，也没钱住酒店，那么他究竟会去哪里？ * 已经过去三天了，叶灵川还是没有回来。萧蒻尘急得快要报警了，却又怕把事情闹大。她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月那么放心地把弟弟交给她，要是让他知道她把人给弄丢了，他还不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估计那时候许枫那家伙只会在一旁看好戏，顺便说点什么火上浇油。 对了，许枫！之前为什么没想到呢，就凭叶灵川那个胆小鬼肯定没能耐自己躲起来，他又不认识其他人，绝对是许枫把他藏起来了。而他的动机再纯粹不过，这样不但卖给了月人情，到时候还能在他面前狠狠将她一军。 她冲到许枫家，用力拍打起大门：“许枫，你给我滚出来！” “什么事啊？”门打开的瞬间，萧蒻尘刚要兴师问罪，却发现许枫抱着小爽站在她面前，便刹车一般收起了怒气。 “啊，是哥哥的女朋友！”小爽开心地指着她叫道。 萧蒻尘刚要否认，许枫却抢先捏住鼻子做出呕吐的表情：“怎么可能，你也太小看你哥的品位了吧。”。 萧蒻尘的脸立刻黑了下来，示意许枫跟她回房间。 第52章 拼尽全力的坚强 “你来干什么？”许枫极不情愿地跟着她进了卧室，顺手把门锁上。 萧蒻尘气势凌人地在床上坐下来：“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许枫疑惑地问。 “少装傻了，”她也不跟他客气，“我问你，叶灵川是不是躲在你家？” “灵川？”许枫惊讶地看着她，“你是说灵川不见了？” “没错，”萧蒻尘眯起眼睛审视着他，“而且我怀疑他就藏在你这里。” “原来你刚才进屋后东看西看就是因为这个，”许枫无奈地说，“人不在我这里，我家就这么大，就算在你也早就看见了吧，而且我把他藏起来有什么好处？” “为了向月告状啊，”她冷笑一声，“而且你许枫要藏起一个人，哪里需要藏在自己家里。” “真是服了你了，”许枫叹了口气，“我如果真把灵川藏起来，你现在早就接到阿月的电话把你臭骂一顿了，还会乖乖在家等你来找我么？” 萧蒻尘怔了一下，却依然半信半疑：“真的不是你？” “我发誓行了吧，”他不耐烦地说，“现在重要的是把灵川找回来，不是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你到底是怎么把他弄丢的，吵架了么？” “你怎么知道？”萧蒻尘眼中重新写满了怀疑。 “以前听阿月说过，”他耸耸肩膀，“每次灵川和他吵架就会赌气跑出去，一消失就是几天，他就算派人把紫市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到他，直到灵川气消了才会自己回来，而且每次回来时都弄得浑身脏兮兮的，但事后怎么盘问也不肯说自己躲到了哪里。” “真是个麻烦精。”萧蒻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怎么会有这么任性的家伙，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月要忍受这样的弟弟还真是辛苦。 “以前我也问过灵川，问他为什么要藏起来，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我的么？”许枫的表情变得黯然，“他说他只是想让阿月稍稍担心一下而已，每当他躲在暗处看着阿月到处找他时焦急的样子，就会感到很幸福，因为那是他唯一确认阿月还爱着他的方式。他说这些话时的表情真的让人很心疼，你和阿月都觉得灵川软弱吧，可我却恰恰觉得他是个坚强的孩子。我是从小看着灵川长大的，他的委屈，他的痛苦我都看在眼里。 我记忆里的灵川只有掉入冰池里的那个冬天是笑着的，他是那么喜欢阿月，却被他神经质般地疏远，只能一个人听话地在家等待，一个人研究着阿月喜欢的饭菜，再一个人把冷掉的饭菜吃完，孤独的时候就只能抱着那只玩具兔子取暖。后来他终于转到阿月的班，却依然不被允许和他讲话，只能偷偷注视着他。我曾经开玩笑说，灵川你简直像恋爱中的少女一样嘛。可是看着他难过的样子，我就笑不出来了……”许枫眼中闪过一丝心痛，“虽然你看不惯灵川的做法，却又怎么知道那对他来说已经是拼尽全力的坚强了。为了向阿月证明没有人会欺负自己，即使舍弃尊严也要穿上那些丢脸的裙子去学校，对他来说真的已经是极限了。” “极限？”萧蒻尘努力掩饰住自己眼中的难过，“你也把这个词看得太扁了吧，故意委屈自己恶心别人都叫拼尽全力的话，那我还真是甘拜下风。”说完她便起身往外走去。 “你去哪里？”许枫站起来拦住她。。 “去把那个没出息的家伙找回来，”她咬牙切齿地说，“然后狠狠教训他一顿，让他以后再也不敢跑出家门。” 第53章 流浪猫与丧家犬 这个世界充满了孤独。然而孤独和孤独，并不是全然相同的。 亦如流浪猫和丧家犬，便有着完全相反的孤独。 丧家犬讨厌流浪猫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目光，和随时能够刺伤他人的锋利牙爪。 流浪猫厌恶丧家犬明明有着能够留守的温暖的家，却固执地等在门口那可怜愚蠢的模样。 它们拥有着对方内心最渴望的东西，却用尽全力地排斥对方。 就像很多人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可憎的疤痕时，会刺激性的打碎玻璃。他们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上竟然有着同样丑陋的痕迹。 萧蒻尘骑着机车在雨中跑了整整一天，跑到全身湿透也没有停下来。 这场雨从叶灵川消失的那个夜晚就一直没有停止，白天只是淅淅沥沥地下着，每到傍晚雨势就变得凶猛起来。这场属于盛夏的雨水，丝毫没有附着盛夏的温度，拍打在身上沉重而冰冷。 天色越来越暗，路上几乎没有了行人，萧蒻尘加快了车速，毫无顾虑地在路中央飞驰着，雨水打在脸上的感觉也愈发疼痛。 这些熟悉的道路上，几乎到处都能看到曾经的她瑟瑟发抖的身影。因为父母的离开而哭泣的她，被同学们推倒在路边满身泥泞的她，孤独地寻找着舅舅家的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周梓孟身后的她……她向她们狠狠碾压过去，想把曾经的自己撞个粉碎，可她们却像幽灵一样层出不穷，围绕在她身边悲伤地哭泣着。 “闭嘴！”她愤怒地向她们吼道，“你们给我闭嘴！” 可那些哭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凄厉，凄厉到令她胆怯的程度，于是她的应对方式本能地从驱赶变成了逃避。她把车速提到极限，只为逃离那些可憎的影子，可她们依然穷追不舍。 她再也无法忽略这个事实，那个她以为早已亲手埋葬的自己，早在与叶灵川四目相对那一刻，重新在她心里复活了。 那个孤独的，卑微地乞求着他人的一点怜爱的自己，楚楚可怜地伏在她耳边低泣着：“看，他和我们是一样的。” 萧蒻尘猛地踩下脚刹，车子在马路上打了个圈，差点打滑倾翻在地。 一样的？她冷笑起来，就算同样称为孤独，温室的娇花和风雨中野草的孤独怎么可能相提并论？她经历过怎样的绝望，付出过怎样的代价才拼命存活下来，怎么可能和那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相比呢？？ 我们是不同的，叶灵川。 第54章 久别重逢之地 雨下得越来越大，她不得不把机车拖到树下避雨。这是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小公园，所处的街区十分偏僻，即使是她也没有太深的印象。 想不到她居然为了叶灵川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萧蒻尘悻悻地感叹着，顺便用袖子擦掉脸上的雨水。 “汪！”一只淋得湿透的小狗跑到她身边，伸出粉色的舌头轻轻舔着她的鞋子。 “抱歉，我没有吃的给你……”她蹲下来歉意地摸摸它的毛，下一秒眼神却蓦然冰冷下来，“饿的话就自己找吃的，靠着别人可怜活下去早晚会饿死的。” 小狗像是生气她神经质般的变脸，汪汪叫了两声跳上机车，叼起她的头盔往草坪深处跑去。 “喂，还给我！”萧蒻尘喊着追过去，懊恼自己简直是昏了头，居然和一条狗较真起来。 小狗一路把她带到草地的尽头，那里堆放着一些陈旧的玩具设施，看上去似乎很久都没人使用过了，上面堆积着的尘土经过雨水冲刷化为了流泥。小狗跳到杂物堆顶部的一块铁板上，示威地冲她狂叫起来，结果头盔“咣当”一声砸在铁板上，反倒把它自己吓跑了。 乌鸦与狐狸的故事不愧是传世经典，套到所有动物身上都适用，萧蒻尘无语地去捡头盔，下一秒却怔住了。 她在铁板下面看见了一样东西，一件非常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东西。 一座破旧的蜗牛屋。 寻找了那么久的东西，居然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眼前。她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它了，即使见到也只会充满厌恶之情，可是她的心情却像是见到了久别的老朋友，那么幸福，那么窝心。 它的颜色几乎全掉光了，外壳被锈渍完全占据，然而即使这样也无法淡却它曾经在那些寒冷的岁月里带给她的温暖与庇护，望着它微卷的铁皮，她的眼圈渐渐红了起来。 “谁在外面？” 蜗牛屋里响起的声音让萧蒻尘吃了一惊，然而更令她愕然的是，下一秒推门出来的人竟然是叶灵川。 “你怎么会在这里……”叶灵川愣愣地看着她，他的脸色那么苍白，眼睛下面多了两抹重重的黑眼圈，头发和衣服都像许枫说的，脏得不像话。。 萧蒻尘眼中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心痛。难道他这三天都躲在这里么……难道他每次离家出走，都是躲在这里么？ 第55章 我来了 也许他们真的是相似的吧，所以叶灵川他也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将这个狭小黑暗的蜗牛屋当成了容身之所。这个破破烂烂的小房子，也许恰恰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否则为什么每个孤独的孩子，都会安心地躲避其中寻求庇佑呢。 仿佛终于释然了什么，她恍然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仿佛还残存着自己体温的蜗牛壳：“终于找到你了，你还好么？” “你……一直在找我？”叶灵川迷茫地望着她。 萧蒻尘的心轻轻痛了一下，仿佛看见曾经的自己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睛，单纯地乞求着有人可以找到她，乞求着有人愿意带她回家。 “是啊，”她微笑起来，“我来找你了，我来接你回家了。” 她突然很希望四年前的自己能够听到这些话，哪怕只能给予她一点点的温暖。也许，她对曾经的自己并不像想象中的厌恶，她只是心疼她，心疼她的单纯和固执，不忍再看到她受到更多伤害，所以才想要改变她。 她对叶灵川，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吧。 “那么，我可以带它回去么？”叶灵川从身后拿出那只被雨水浸泡得脏兮兮的兔子，小心翼翼地问。 “不可以，”萧蒻尘的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你必须把它丢掉。” 你必须丢掉它，叶灵川。否则你会继续软弱，否则你会继续被人伤害，而且还会伤害到想要保护你的人。 “我不要！”叶灵川没想到她还是这么不讲道理，见她上前来抢，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伸开双手挡在萧蒻尘面前。 “我不会让你把它丢掉的，”他倔强地瞪着她，执拗的声音盖过了漫天的雨水，“我会保护它，绝对不会让你伤害它的！” 萧蒻尘愣愣地看着他，眼前这个被大雨淋得湿透的细弱男生，不住地发抖却拼命挺直身体，尽管双眸写满胆怯，却有着打不散的倔强，他这么努力地强迫自己勇敢起来，只为了保护对他而言重要的东西，就像四年前在月面前拼命保护周梓孟的自己一样。 如果不是那时心底迸发的勇气，那么此刻的她一定还悲惨地蜷缩在这个蜗牛屋里。 月，也许你说的对。 这个世界上能够改变叶灵川的人，就只有我了。 “叶灵川你给我听好了，”她走近他，目光炽热得如同能将雨水烧成灰烬的火焰，“我决定了，我要改变你，让你成为一个强大的人。” “什么莫名其妙的，”叶灵川不满地看着她，“而且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凭你找到了这个蜗牛屋，凭我在这里找到了你，”萧蒻尘义正言辞地说，“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告知你。因为现在的我不是为了月的委托，而是出于我个人的意愿才这么做的。”。 “你这个人真是……”叶灵川被她气得脸色发白，终于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只是晕倒在地上的时候，手中依然紧紧抓着那只已经脏到看不出颜色的兔子。 第56章 你来代替我的兔子 萧蒻尘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叶灵川搬回公寓。他一路上醒过两次，一次是她扶他上机车的时候，他突然抗拒地挣扎起来，说车太高了自己害怕，萧蒻尘硬是把他按在后座，他却自己摔下车，她只能把他敲晕才解决了问题。第二次是在半路上，他再次醒过来，嚷嚷着萧蒻尘走错了路。 “我不可能走错，紫市所有的路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她烦躁地说，这几乎是她唯一值得骄傲的知识了，还好叶灵川及时睡了过去，避免了被她再次打晕。 几天的疲惫再加上淋雨，叶灵川半夜突然发起了高烧，可他却不肯吃药，躺在床上吵闹着要那只兔子。 “我说过不许你再碰它，”萧蒻尘并没有因为他生病而心软，反而直接打碎他的希望，“兔子我已经丢掉了，你死心吧。”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叶灵川绝望地哭了起来，“它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如果是你自己的家人，你也会这样对待它么！” “我没有家人。”萧蒻尘冷冷地说出这句话，再也没有理他，他自己哭了一会儿，最终抵抗不住倦意睡着了。 过了几个小时，叶灵川再次醒了过来，他嘴里不停地喊着冷，蜷缩在被子里不住地发抖。萧蒻尘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比之前更烫了。 她去厨房弄了一个暖水袋塞进他的被子里：“冷就抱着这个吧。” “我不要！”叶灵川使出仅存的力气把暖水袋扔到地上，急促地喘着气，“我只要我的兔子。” “你别这么任性好不好！”萧蒻尘无奈地看着他，却不能再跟他动手。 “我就是这么任性，”他紧紧抱住被子，带着哭腔喊道，“我只要我的兔子，只要我的兔子！” “可是我真的已经把它扔了，你要我去哪里找？”萧蒻尘为难地说。 叶灵川沮丧地止住了哭声，下一秒脸上却浮起暖暖的笑意，他像小孩子一样撒娇地向萧蒻尘张开手：“那么，你来代替我的兔子啊。” “你烧糊涂了么，在说什么胡话。”萧蒻尘嫌弃地拍了他脑袋一下。 “好痛，”叶灵川委屈地叫了起来，“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要欺负我。” “你……” “我好冷，”他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你把我的兔子丢掉了，还要眼睁睁看我冻死……” “烦死了，”萧蒻尘忍无可忍地掀开被子躺在他身边，“这样可以了吧。” 叶灵川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她真的会听他的话。。 “看什么看，”他诧异的目光毫无疑问惹毛了萧蒻尘，“你要是敢说刚才是开玩笑的，我就把你扔到外面的垃圾箱里，让你真的和你的兔子在一起！” 第57章 冷血的坏人 “当然不是，我是认真的。”叶灵川红着脸抱住她，却发现她的身体出乎意料地柔软。她身上纯棉T恤柔软的触感，清新干燥的味道，都让他滚烫的身体好受了许多。他安心地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变得顺畅起来。 正当萧蒻尘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却突然发出了很轻的笑声。 “你笑什么？”她没好气地问。 “没什么，”叶灵川像小狗撒娇一样在她脖子上轻轻蹭着，“我是在想，萧蒻尘你果然是个冷血的坏人啊，连身体都这么冰冰的，一点也不温暖。” “那还真是对不起啊，”她悻悻地起身，“我去给你拿暖水袋。” “别走！”叶灵川却紧紧抱着她不放，一脸幸福地贴了过去，“虽然冰冰的，却一点也不冷，是很舒服很舒服的温度。” “哪来这么多废话，睡你的觉！”萧蒻尘恼羞成怒地别过脸去，努力把自己想象成那只兔子以消除心里的尴尬。然而她这三天也几乎没有睡过，倦意不可避免地袭来，眼皮也越来越重。 “萧蒻尘。”快要睡着的时候，她隐约听见叶灵川叫她的名字。 “嗯。”她懒懒地应了一声。 “谢谢你来找我，”因为发烧的关系，叶灵川喷洒在她脸上的气息格外温热，“还有，谢谢你找到了我。” “没什么，”她撇撇嘴巴，“反正是我害你跑出去的，而且我也不是担心你才找你的，谁让你是月丢给我的累赘呢。” “可是你还是来找我了，”叶灵川满足地笑了，“就算那么讨厌我，还是来找我了。” 萧蒻尘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我没有讨厌你。” “我才不相信呢，”叶灵川轻轻嘟起嘴，“从第一次见面你就在欺负我，反正你也是和那些人一样，觉得我这张脸很恶心吧……” “没有，”她摇摇头，“我从来没有觉得你的脸很恶心，也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讨厌你。” “那么，是为什么呢？”叶灵川烧得通红的脸上，满满的全是迷惑。 “那是因为……”差点脱口而出的答案，被她及时咽了回去。因为她讨厌着曾经的自己么，这样丢脸的原因，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那么，喜欢么？”叶灵川梦呓般呢喃道，妩媚的眼睛浮起淡淡的笑意，“萧蒻尘你，喜欢我的脸么？” 萧蒻尘怔怔地望着他，仿佛被催眠一般，在他夜空般魅惑的眼睛里昏昏欲睡。 “嗯，喜欢……”或许是因为疲惫，或许只是安慰，她的手像着了魔一样抚上他微微发烫的脸，“叶灵川的脸，我很喜欢。” 这一定是个梦吧……如果不是，那么她绝对是被叶灵川传染也发起烧来。。 这是她睡去之前，最后得出的结论。 第58章 我尊重你 几天后的清晨，叶灵川在窗外的鸟叫声中醒来，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许多。他望向旁边空荡荡的枕头，轻轻挪过去将脸贴伏在上面，发现原有的余温已经消失了。 从他退烧之后，萧蒻尘就再也没有在这张床上睡过。他有些失落地躺回自己的位置，也许人生病时真的是最脆弱的吧，否则他为什么会对一向害怕的她产生了莫名的依赖。 他正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困惑，却隐约听见客厅里有搬动东西的声音，便勉强起身下床去看个究竟。 “你在做什么？”他疑惑地看着萧蒻尘蹲在地上，正在为几个纸箱封上胶带。 “你醒了，”萧蒻尘头也不抬地说，“里面是你的裙子和玩具，我要把它们全部丟掉，你如果好些了就来帮我吧。” “你怎么可以乱扔我的东西？”叶灵川不敢相信地叫道，况且把别人的东西扔掉已经够过分了，被发现后不但没有一丝愧疚，竟然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邀请他一起去扔。 “我们在公园不是说好了么，”萧蒻尘继续面不改色地打包，“既然我说要改变你，那么这些东西就不可以留下。” “什么说好，明明是你单方面地强迫我！”叶灵川不满地抢过她手中的胶带，“为什么不能问问我的意见，难道我就不需要一点尊重么？” “好，”萧蒻尘拍拍手上的灰尘站起来，“我尊重你，那你同意我的做法么？” “不同意！”他生气地瞪着她，“之前我说的很清楚了，我就是要保持现在这样子，绝对不会改变。” “你确定么？”萧蒻尘认真地问。 “当然。” 萧蒻尘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向他伸出手来，吓得他倒退两步。结果她摊开掌心，露出里面的钥匙：“钥匙还给你，月回来的时候替我交给他。”说完便穿上外套往外走去。 叶灵川着急地追过去：“你要去哪里？” “不关你的事，”她淡淡地说，“那天我说过，我讨厌看到你软弱的样子，既然你不愿意改变，那么我离开是最好的方法。” 叶灵川呆呆地看着公寓的门在眼前关上，失落地靠着墙坐下来。明明他生病时她还那么温柔，他甚至欣慰地以为他们和好了，想着快点好起来，下厨做些好吃的答谢她这些天的照顾，结果她的态度还是这么恶劣，早知道他的烧就不要退的这么快，一直病下去好了。 这时，门外重新响起了脚步声，他喜出望外地把门打开：“你回来了？”。 然而门口站着的，是一脸错愕的许枫。 第59章 你的裙子去哪儿了 “枫哥，你要喝茶还是咖啡？”叶灵川拿着两个精致的小罐子在许枫面前比划着。 许枫无奈地拉他在沙发上坐下：“我听萧蒻尘说你发烧了，特地来看看。都生病了还在做这些事，阿月知道又该生气了。” 听到萧蒻尘的名字，叶灵川的心情重新低落起来，沮丧的表情一览无遗。 许枫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灵川这孩子从小就特别敏感，生气了就低着头不说话，无论怎么问他都不肯开口。而这时他才发现叶灵川今天居然穿的是牛仔裤和衬衣，甚至没有系他做家务时那条粉色围裙，难怪从他一进门就觉得怪怪的。 “灵川，你的裙子去哪儿了？”他忍不住问。 叶灵川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指指门口堆的那些箱子：“全被她塞在里面了。” 许枫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他安慰地拍拍叶灵川的肩膀：“不过我觉得这样也不错，灵川你换上这身衣服其实挺帅气的。” 叶灵川的脸红了一下，别扭地抱怨道：“枫哥，你说萧蒻尘那个人为什么那么不讲道理呢？” 许枫忍不住笑了：“她那个人本来就是那样，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她。” “可是这次她尤其古怪，”他不满地嘟起嘴巴，“她把我的裙子和玩具都丢掉了，说什么要改变我。我知道这是月拜托她的，可是月都没有这么执着，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弃呢？” “我想，她大概是为了留下来吧。”许枫想了想说。 “留下来？”叶灵川不解地看着他。 “这只是我的猜想，”他耸耸肩膀，“之前阿月答应她，只要你能变得有男子气概，他就同意她继续留在这里，她大概是为了这个才这么努力吧。” “她为什么想留在我们家？”叶灵川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她……喜欢月么？” 许枫忍不住笑了：“她喜不喜欢阿月我不知道，但她说过，阿月的家让她有一种安全感。” “那她自己的家呢？”叶灵川好奇地问，“她留在这里不回去，她的家人不会担心么？” “我想不会吧，”许枫叹了口气，“因为她没有家人。” “没有家人？”叶灵川惊讶地看着他，虽然他生病时依稀记得萧蒻尘这样说过，但他并没有当真。 “是啊，而且她住的地方也算不上家，只是阿月以前租来存货的一个小仓库，”许枫解释道，“可能你不知道，你搬来和阿月住之前，她一直是住在这里的，就住在你现在的房间。”。 “我的房间？”叶灵川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么那只兔子……” 第60章 带我去找她 “我的房间？”叶灵川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么那只兔子……” “兔子？” “没什么，”他摇摇头，“我只是惊讶，月不像是会招待其他人来家里住的人……” “大概是因为她实在无处可去了吧，”许枫无奈地说，“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她小时候父母就过世了，收养她的亲人不喜欢她，常常把她带到很远的地方丢掉，每次她都一个人找回来。直到有一天她回来的时候那家人已经搬走了，把她一个人丢下来，我和阿月去追债的时候发现了她，后来阿月不知道为什么可怜起她来，就把她带回了家。” “我不可能走错，紫市所有的路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大雨中萧蒻尘无比自信的表情，此刻回忆起来，却让叶灵川感到那么心痛。 是因为每次被丢掉后，你都是一个人摸索着一路找回来么？ 这种令人悲伤的才能，为什么你能够那么骄傲地说出口呢？ 许枫发觉到他黯然的神情，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他故作轻松地笑笑：“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被那家伙看见的话一定会以为你同情她，到时候我也要一起倒霉的。其实你该庆幸那时她能遇到阿月，虽然阿月对她很严格，但也因为如此，她才成长为如此坚强的人，否则现在的她一定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叶灵川怔怔地看着他。 许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只好尴尬地说出真实想法：“嗯，我想她一定也察觉到了，所以才会特别在意你的事。事实上萧蒻尘以前也被欺负过，而且程度要比你严重得多，但灵川你至少有阿月默默保护着，而她却是什么也没有的。” 叶灵川的心一阵莫名的疼痛，他从来不知道萧蒻尘有着这样的过往，他明明应该是最能理解她痛苦的人，却还以一副受伤的样子向她撒娇。 他沉默了许久，抬头定定地望向许枫：“枫哥，你能带我去萧蒻尘家找她么？” “你要去找她？”许枫为难地摸摸鼻子，“我看不要吧，你刚刚惹毛了她，阿月又不在……” “没关系的，”叶灵川水汪汪的眼睛像小鹿一样，“拜托了枫哥，带我去好不好？”。 许枫向来敌不过叶灵川这可怜兮兮的表情，只好无奈答应，同时也不安地想起当年叶灵川掉进水里的那天，也是用这样的表情求自己带他出去的。 第61章 陋居 一年前的夏天，叶灵川遇见了一只粉色的毛绒兔子。 那个夏天他为了去月身边，和父母吵了架。然后他买了一张去紫市的火车票，连夜赶到了月的公寓门前，为的只是在清晨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虽然月收留了他，却依然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他听说他开了一家酒吧，却从来都不被允许去找他，甚至连地址都不知道。他每天做好晚餐等月回来，却常常在桌边等到睡着，而早上醒来，他会发现自己被抱到了房间的床上。这是他能体会到的，月唯一的温柔。 他就这样孤独地生活着，明明家人就在身边，却依然无比孤独。 直到有一天他收拾房间时，一只粉色的毛绒兔子从衣橱最上面掉下来，落在他怀里。 那是一只很可爱的兔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尾巴断掉了，但他很容易就能帮它缝好。比起月买给他的那些玩具，他更珍视这个不期而遇的新朋友。 某天他在兔子身后的拉链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如果你捡到这只兔子，请给它一个温暖的家。” “我会给你一个温暖的家的，”他温柔地抚摸着它柔软的耳朵，“只要你愿意陪在我身边。” 就这样，兔子每天都代替月陪伴着他，他也渐渐不会感到那么孤独了。 他问过月，家里怎么会有一只这样的兔子，而月只是轻轻笑着说：“大概是曾经住过这个房间的人忘记带走的吧。” 他很想追问那个人是谁，却没有问出口，因为他害怕对方会回来把兔子要回去。 他能够做的，就是帮它的主人实现愿望，给它一个温暖的家。 * 萧蒻尘住在学校附近一栋破旧的楼房里，叶灵川每天上学都会经过这里，从来没想到这座看起来随时都会倒塌的废弃建筑居然可以住人。 楼道里面阴森森的，比外观更加糟糕，到处都堆积着结满蛛网的杂物，不过萧蒻尘住的地方倒是打扫得十分干净。 许枫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稍稍松了口气：“她应该是出去了。” 而叶灵川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形同虚设的破防盗门上：“这门没有锁么？” “是啊，”许枫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反正屋子里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再说她又不是普通女生，就算坏人进来也是对方倒霉。” 叶灵川没再说话，而是认真打量起房间里的陈设。其实这些根本不能叫作陈设，因为整个屋子能称得上是家具的，只有一张黑色的旧沙发，一个简单的电风扇，加上衣架上挂着的几件衣服，这些便是萧蒻尘的所有家当了。 “她睡在哪里呢？”他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床。 “睡沙发啊，”许枫拍了拍沙发后背，从上面拎起一件黑色羽绒服，“其实夏天温度还不错，到了冬天这里没有暖气，她就每天盖着这玩意儿睡觉。要我说她还不如去大街上睡，至少不会太潮湿。” 叶灵川望着那件单薄的羽绒服，心里充满了愧疚。生活在这样寒冷的地方并不是出于她的本愿，他却埋怨她的体温不够温暖。如果换了他，在这种环境下呆上几天就会发疯的吧，而萧蒻尘却每天都要回到这个地方，回到这个从未有人出来迎接过她的，冰冷的屋子里。 此刻的他才发现，孤独和孤独之间，原来也有高低优劣之分。 他和萧蒻尘是那么相似，可为什么，他却是最后一个察觉到她的孤独的人。 他曾经无数次从那只兔子身上索求温暖，却没想到放弃这只兔子的，却是一个比他更加渴求温暖的人。 “如果你捡到这只兔子，请给它一个温暖的家。”。 原来那从来不是幸福的愿望，而是卑微的乞求。 第62章 家人 萧蒻尘从超市提着两大包泡面回来，懊悔着自己的胃被叶灵川那家伙喂的那么刁，早知道还要回到每天吃泡面的日子，就不要吃他做的饭好了。 “萧蒻尘！”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疑惑地抬头，吃惊地看见叶灵川正站在二楼的连廊上向她招手。 他怎么会在这里？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叶灵川就开心地冲她喊道： “萧蒻尘，我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萧蒻尘一头雾水，这种感觉好奇怪，好像自己主动向男生告白被接受一样。而且楼上那家伙怎么看都像个女生，万一被人认为她们是同性恋就更糟了。 而叶灵川却认真地望着她：“我答应你把那些裙子丢掉，头发也剪掉，我会按你的要求变得强大起来，就算要我跟着你和月去放火抢劫也可以！” “喂，你别胡说八道好不好！”萧蒻尘紧张地看看周围，幸好附近没有警察。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是认真的！”叶灵川义正言辞地说，“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改变自己，直到你满意为止。” 萧蒻尘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她不敢相信地确认：“你说真的？” “是啊，”叶灵川甜甜地笑了，“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本能地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要答应我，再也不许离开了。” “什么？” “我说你搬到我们家之后，就再也不许离开了！”叶灵川红着脸重复了一遍，“我们家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而且你还把我的兔子给丢掉了，罚你继续代替它陪着我。还有啊，你不许像月一样每天彻夜不归，无论有多么重要的事情，每天都必须按时回家吃饭，回家睡觉！” 这个人在说什么啊……萧蒻尘呆呆地看着叶灵川的嘴巴一张一合，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又仿佛每个字都震耳欲聋。 每天必须按时回家吃饭，回家睡觉……小时候曾经在路边默默羡慕着的其他同学的抱怨，居然有一天自己也能亲耳听到。 而这些梦寐以求的话语，竟是从这个一个月前还是陌生人的家伙口中讲了出来，仿佛天赐恩宠一般降落在她耳边，比曾经无数次想象的都要幸福。 “可是，为什么……”她喃喃地说，怎么都无法相信这样美好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什么为什么，”叶灵川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理直气壮地瞪着她，“这是应该的吧，因为你住进来之后，我们就是家人了啊。” “家人……”她愣愣地站在那里。从来没有听过，也从来未敢幻想过的幸福概念，让她连重复都觉得惶恐。 不知什么时候，叶灵川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笑容如同揉进夏天的阳光一般温暖又明亮：“不是刚刚好么，你想要一个可以回去的家，我也不想再一个人呆在家里。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们更适合的家人了不是么？” 萧蒻尘呆呆地望着他，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与四年前那个少年的眼睛一样，充满真诚和温暖的笑意，让她忍不住想要流泪。。 而那个少年，再也不会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她了。 第62章 来我家吧 “我会保护他的，绝对不会让你伤害他，绝对不会！” 四年前那个寒冷的夜晚，萧蒻尘站在破旧的蜗牛屋前，用尽全身的勇气对苏月喊出这句话。她的身体害怕到发抖，眼睛却倔强地瞪着他，一步也不肯退让。 除了苏月本人之外，所有人都惊呆了，连原本最为愤怒的杜苏磊都为她捏了把汗。冗长的沉默后，苏月轻声笑了起来，然后慢慢走向她。 萧蒻尘绝望地闭上眼睛，然而苏月只是伸手摸了下她的脑袋，便转身离开了。 “我们走。”他简单地命令道，于威他们面面相觑了几秒，别无选择地紧随其后。 萧蒻尘怔怔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周梓孟担心地跑过来扶起她。 “没事……”她想冲他笑笑，却发现自己已经抖得发不出声音来了。 “真是傻瓜，”周梓孟忍不住责怪道，“为什么要挑衅那种家伙，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可是，现在已经没事了啊，”萧蒻尘轻轻笑了起来，“那些坏人离开了，我们安全了。” “是啊，”周梓孟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谢谢你刚才保护我，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勇敢呢。” 萧蒻尘的脸红了，得到周梓孟认可的她感觉好开心，好幸福，那颗恐惧的心也在不知不觉中安定了下来。 她对周梓孟讲了今晚的遭遇和那些人的来历，周梓孟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最后不放心地问道：“那你今天晚上怎么办？” “回舅舅家，”萧蒻尘想了想说，“好在门没锁，我可以直接进去。” “那怎么行，”周梓孟对她的毫无防备倍感无奈，“万一刚才那帮人再找上门怎么办？” 萧蒻尘愣住了，她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想到。可是除了舅舅家，她真的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 “来我家吧。” “什么？”她吃惊地看向他。 “来我家吧，”周梓孟无比认真地说，“你现在无处可去不是么，那就暂时住在我家吧。” 萧蒻尘感动地差点哭出来，但她还是摇摇头拒绝了：“不行，我怎么能给你添这样的麻烦。” “什么麻烦不麻烦，”周梓孟强硬地拉起她的手，“这种时候就别再跟我客气了，难道我要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么？我妈那边我会跟她说的，你不用担心。” 萧蒻尘红着脸点点头，走了几步却忽然转身跑回蜗牛屋里。 “怎么了？”周梓孟站在门外担心地问，她该不会反悔了吧。 “我差点忘记把它带走了。”萧蒻尘抱着那只粉色的兔子走出来。 周梓孟轻轻笑了起来：“那，我们走吧。”。 “嗯。” 第63章 初恋 周梓孟的家比萧蒻尘想象中大很多，那是一座两层的别墅，里面的装潢简单却不失大气，她虽然知道周梓孟的妈妈是校长，却没想到他家境这么优渥。 “不用看了，”周梓孟察觉到她进来后一直小心翼翼地在找什么，贴心地解释道，“我爸妈都不在家。” 萧蒻尘惊讶地看着他：“可是都已经这个时间了……” “他们工作都忙，”周梓孟淡淡地说，“而且两个人的感情很不好，以这样的借口彻夜不归也是常有的事。” 他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着这些令人悲伤的事情，萧蒻尘感到有些难过，她从不知道周梓孟也有这样辛酸的心事，她不知该怎样安慰他，只能选择闭口不言。 而她的表情还是被周梓孟察觉到了，他笑着抬手摸摸她的头：“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我没关系的。” 萧蒻尘暗暗沮丧自己真的好没用，居然连这种事情都是他在体谅她。 “你睡我的房间可以么？”周梓孟拉着她走到一扇门前，“明天我会把二楼的客房收拾出来。” “你的房间？”萧蒻尘的表情有些局促，难道他们，他们要一起…… “你放心，”周梓孟忍不住笑了，“我去我妈房间睡。” 萧蒻尘的脸涨得通红，为自己方才丢脸的误会感到无地自容。 周梓孟的房间干净又整洁，就如他的人一样。窗帘和床上用品都是清爽的浅蓝色，到处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周梓孟帮她找出新的床单和被子，又体贴地去浴室放好洗澡水。 “你今天一定很累了，”他温柔地叮嘱她，“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学校。” 他关门离开后，萧蒻尘疲惫地倒在柔软的大床上，轻嗅着属于周梓孟的干净味道。 最初在蜗牛屋遇见周梓孟的时候，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他，更没想到他能给她一个如此安心的生存之所。 周梓孟的房间除了干净，最大的特点就是有很多书。除了书桌上整齐摆放的那些，还有三个特别大的书柜，排满了她只看书名就知道自己完全读不懂的书籍。 不愧是校长的儿子，萧蒻尘感叹自己低估了和周梓孟之间的差距，像她这样的人可能花一生的时间都无法追上他的脚步吧。 她的目光从那些厚厚的科学典籍和人文著作上掠过，发现最下面一层的角落里放着一本叫《初恋》的。 原来还是有正常一点的书啊，她欣慰地打开柜门将它取出来，周梓孟这么大方的人，应该不会介意她借他的书看的。。 不过这真的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在第一次喜欢的人家里，读一本名为《初恋》的书。她的心怦怦跳动着，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却从里面掉出一张照片。 第64章 把我丢下的理由 她好奇地捡起来，发现那张照片上的人竟然是之前班上的齐斯雨。照片上的女孩开心地笑着，笑容如向日葵的花朵般温暖灿烂。 就算她头脑再不好，也明白这张照片出现在这样一本书里的意义。她把照片夹回书中，重新放回原来的地方，然后把床头的灯关掉。 她怎么忘记了，黑暗才是最适合她的地方。在这片令人安心的黑暗中，她再也忍不住哭泣出声。 这个世界上有着如于威般残酷的人，也有着如周梓孟般善良的人。而残酷的人和善良的人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对待弱者的态度。如同于威对她肆意的欺凌，周梓孟对她慷慨的帮助。 而无论是残酷还是善良的人，他们对待喜欢的人的态度，并没有太大区别。 所以善良的人，对所有人都温柔。也因为如此，他们的善良本身就是一种残酷。 * 第二天早上，当周梓孟带着清爽的笑容叫萧蒻尘起床时，看见的却是她红肿的眼睛。他以为她是为昨晚的事难过，体谅地没有盘问她，于是永远不知道她哭泣的真正原因。 吃完早餐后，他们一起去了学校，一路上萧蒻尘都低着头默不作声。路过原来的班级时她停了一会儿，这个她和周梓孟再次相遇的地方，也许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命中注定。那天周梓孟大概是因为想见齐斯雨才会在这里徘徊，所以才碰巧遇到了她。 周梓孟把她送到教室门口就去办公室取作业了，萧蒻尘则心情沉重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喂！”昨天议论她的几个女生走到她面前，其中一个还装作不小心地踹了她桌子一脚。 “请问有事么？”她抬头怯怯地问。 为首的女生捏着鼻子做出呕吐的动作，无比厌恶地盯着她：“反正周梓孟不在，你就不用装可怜了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萧蒻尘不解地看着她们。 “你脸皮还真够厚的，”对方嘲讽道，“你应该明白吧，周梓孟是可怜你才对你格外照顾，你该不会以为他喜欢上你了吧？” “我没有……”萧蒻尘难过地否认。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以前不敢这么想，现在更不可以这么想了。周梓孟喜欢的是齐斯雨，绝对不会喜欢她这种人。 “没有？”对方依然满目厌恶，“昨天你听到我们说的话，明明知趣地自己回家了，为什么今天又让周梓孟送你来学校？” “原来是这样。” 几个女生惊讶地回头，周梓孟正沉着脸站在身后。 她们见状慌乱地解释起来：“不是的周梓孟，其实……”。 周梓孟没有理会她们，而是走到萧蒻尘身边，一脸幽怨地望着她：“原来昨天你就是听了这些无聊的话，才把我一个人丢下的么？” 第65章 她喜欢的人 “我……”萧蒻尘低着头不敢看他。 “果然是这样，”他皱起眉头转向几个女生，目光变得严厉起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们心虚地面面相觑了一下，谁也不愿意先出声。 “我只讲一遍，请你们听清楚，”周梓孟严肃地看着她们，“我并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老好人，从来不会因为可怜谁而去保护对方，我和萧蒻尘在一起，是因为她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萧蒻尘愣愣地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生气的样子，有些怕人，却又有些可爱。她一直以为周梓孟关照她，就像慷慨的富人对路边乞丐施舍冷饭一样，而他施舍的是名为温柔的佳肴。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他从未轻视过她，他把这样的她视为朋友，从来都毫无条件地保护她，从来都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 这就是她喜欢的周梓孟，那么好那么好的周梓孟，他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美好与温柔。 * 那些女生沮丧地离开了，周梓孟却变得忐忑起来：“你从早上开始都不讲话，是为了这件事在生我的气么？” 萧蒻尘愣了一下，原来他早就看出她满怀心事。 原来，他如此在意她么……这样想着，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好糟糕，真的好糟糕。她再一次被周梓孟保护了，再一次给他添麻烦了，可他依然那么关心她，她却因为他喜欢的人不是自己，毫无道理地生闷气，像她这样贪得无厌的人真的太差劲了。 周梓孟见她哭了，一时手足无措起来：“你……你别哭啊，大家会以为我在欺负你的。” 萧蒻尘赶紧擦干眼泪：“对不起……” “我开玩笑的，”周梓孟笑着帮她擦掉眼泪，“你没事就好，刚刚我是临时折回来的，要赶紧去办公室拿作业了。” 萧蒻尘红着脸点点头，直到早自习结束那些红晕也没有消退。 也许是因为周梓孟的关系，班上同学对她的态度渐渐友好了起来。最近的课间休息时间，邻座的女生们也开始围过来找她聊天。 “萧蒻尘，你和周梓孟在交往么？”一个可爱的双马尾女孩代表大家问了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当然没有。”萧蒻尘赶紧否认，她可不想因为这种误会给周梓孟抹黑，而且周梓孟喜欢的人是齐斯雨，她已经很清楚了。 “真可惜，”短发的圆脸女孩遗憾地说，“难得你看起来心灵手巧的样子，我们还想请你加入课外劳动组呢。” “课外劳动？”萧蒻尘好奇地问，“是去敬老院帮忙打扫之类的么？”。 “你想到哪里去了，”短发女孩笑着拿出一团毛线放在桌子上，“是织围巾啦，我们想邀请你一起织围巾。” 第66章 我们又见面了 “对不起，我不会织围巾。”萧蒻尘尴尬地说，她虽然很擅长扫地刷马桶这种粗活，却对女孩子的手工一窍不通，甚至连饭都做不好。好不容易有一个交到朋友的机会，就被她这么错过了。 双马尾女孩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便亲切地挽起她的手：“不会织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教你。就算不是周梓孟，你也可以送给其他喜欢的人啊，反正大家一起做也开心嘛。” “喜欢的人？”她不明白这跟围巾有什么关系。 “你没听说过么，”女孩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烁起来，“如果在初雪那天把亲手织的围巾送给喜欢的人，那么就能永远和他幸福地在一起。” “花痴。”短发女孩嫌弃地戳了她额头一下。 “你才花痴呢，”她红着脸说，“你自己还不是想织围巾送给阿淳。” “那是因为很灵验好不好，你知道么，隔壁班的于皓和小米就是……” 萧蒻尘没有在意她们的争吵，而是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今年的第一场雪，她要亲手织一条围巾送给周梓孟。 虽然她笨手笨脚的，但她会为了他努力去学。她并不敢奢望他们能够幸福地在一起，只要周梓孟能够永远幸福就够了。 “萧蒻尘，有人找你！” 门口忽然有人叫她，把她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她好奇地走过去，这个学校里她明明没有什么熟人的，有谁会特地来找她。 然而当她看到等在教室门外的人时，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望着那令人心悸的笑容，她终于明白刚才叫她的男生为什么会是那种表情。 “你好啊，”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笑咪咪地向她伸出手，“我们又见面了。” 萧蒻尘惊恐地睁大眼睛：“是你……” “太好了，”苏月欣慰地看着她，“看来你还记得我。” 她苍白着脸色摇摇头：“于威他不在这个班……” “我才懒得理他呢，”苏月笑着撇撇嘴，“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 萧蒻尘瞬间明白了万念俱灰是什么感受，这个人果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之前在蜗牛屋他走得那样干脆，原来是为了今天在学校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她更惨痛的教训。 苏月瞥了一眼她偷偷往后挪动的脚：“如果你没空的话，我就去找那天和你在一起的那小子聊聊了。” 听似随意的说辞却是最掷地有声的威胁，萧蒻尘惊恐地拉住他：“不要去找他，我……我有空。”。 苏月满意地笑了：“看来我们需要一个可以愉快谈话的地方了。” 第67章 苏月的邀请 萧蒻尘跟着苏月去了天台，她垂头丧气地走在他身后，每踏上一级台阶，她都感觉自己离地狱更近一步。 “今天天气真好啊。”苏月对着天空伸了个懒腰，孰不知此刻萧蒻尘心里却是电闪雷鸣。他身手矫捷地跃上护栏，拍拍身边的空位：“过来坐啊。” 萧蒻尘警惕地后退了一步，难道他要把自己推下去么？听说这个笑里藏刀的人当过杀人犯，在学校除掉她这种小事他估计完全做得出来。于是她低着头挤出一句十分丢脸的话：“如果我不坐的话，你会打我么？” 苏月愣了一下，出乎意料地大笑起来：“你看上去闷闷的，偶尔说上两句也很好笑嘛。真是的，你防备心也太强了吧，好像我是什么坏人一样。” “你本来就……”萧蒻尘居然差点脱口而出。 “没错，我本来就是坏人。”苏月咧开嘴笑了，竟将她心里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她害怕地摇摇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紧张嘛，”苏月意味深长地弯起嘴角，“既然话说到这里，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一起做坏人呢？如果你以后跟着我做事，我可以保护你哦。” 萧蒻尘惊讶地睁大眼睛，就算他现在拎着她的领子把她从天台扔下去，她都不会这么惊讶。 “可是……为什么呢？”就算害怕，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就像听到百兽之王狮子要找胆小的兔子一起去袭击狼群一样不可思议。 苏月笑眯眯地望着她：“因为我喜欢你啊。” “什么？！”她震惊地叫出声来。 “喂，”苏月无语地吊起眼睛，“虽然是开玩笑的，但你这么吃惊我很受伤好不好。” “对不起。”萧蒻尘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永远会选择道歉，但这是她道歉的最莫名其妙的一次。不过无论让她道多少次歉都好，她只希望他能放过她。 看着她忐忑的样子，苏月重新恢复了笑容：“事实上我很欣赏你的勇气，所以才亲自来邀请你。” “勇气？”萧蒻尘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讽刺她。 “你好像很喜欢两个字两个字地说话，”苏月无奈地说，“不过以后你就要改一下了，桖月的人都知道，我不喜欢讲话不清不楚。”。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萧蒻尘此时的困惑已然淹没过了恐惧，眼前这个人就像一个古怪的外星侵略者，不停地说着关于他们外星球的专属名词。 第68章 我才不是你们这种人 “没关系，你会慢慢明白的，”苏月一副宽容的圣人表情，“你加入之后，桖月的一切我都会慢慢教给你，连于威那种笨蛋都明白的东西，你一定没问题的。” 于威？这些句子里唯一听懂的名字让她蓦然清醒过来。 “你是说，让我成为于威那样的人，”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对不起，我不想这样做，也没有这种才能。” “你有，”苏月眼中的目光变得认真起来，“虽然那天晚上没有灯光，但是我能看清楚你眼睛深处藏着的愤怒和不甘，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我在想，我们说不定是同一类人……” “你胡说，我才不是你们这种人！”萧蒻尘红着眼睛打断他的话。她不能理解这个人，几乎从出生就在被欺负的她，试着相信每个欺负她的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这样才能让自己好过一点。她告诉自己没有人由衷地想要伤害别人，就像那天在教室杜冰是因为于威的胁迫才冤枉她一样。可是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笑着的人，居然把伤害别人当作一种才能和荣耀！ “真的不是么？”苏月眯起眼睛看着她，“难道不是因为被我说中了，你才会如此愤怒么。从来都逆来顺受的你，其实很不甘心吧，虽然嘴上说着没关系，但你一直想狠狠地报复他们，让他们也尝尝你经受过的痛苦……” “别说了！”她用力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到这些可怕的话语。 “你是我选中的人，如果你愿意加入桖月，我会亲自培养你，让你变得强大起来，”苏月的声音隔着手掌依然源源不断地刺入耳朵，“我向你保证，一年之后在这所学校，甚至这座城市都再也没有能伤害你的人。而且你舅舅的债我也会处理，那些钱从此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不需要，”萧蒻尘坚定地拒绝道，“我不会用伤害别人的方式去逃避伤害，而且现在并没有人再欺负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可能没有听明白，”苏月淡然一笑，“我说的是凭借你自己的力量，而不是靠着某个人的保护，比如那晚和你在一起的男生。” 萧蒻尘的脸红了起来：“靠着他的保护……那又怎么样呢？” “没怎么样，”他耸耸肩膀，“我只是好奇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种依赖也许会给他带来很多不必要的危险。如果那晚的情形再出现一次，而我又不准备放过你们，你准备怎么做呢？” “我……”萧蒻尘心虚地攥紧拳头，“我会保护他的。” “亏你能厚着脸皮说出口啊，”苏月仿佛听到了什么愚蠢的笑话，“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要怎么去保护别人呢？” 萧蒻尘咬紧了嘴唇，面对对方无情的嘲讽，居然一个字都无法反驳。。 “让我来告诉你吧，”苏月深黑色的眸子紧紧锁住她的目光，“人要逃避伤害的方式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伤害转移给其他人。就像我转移给于威和你舅舅，而他们又转移给你。如果你痛到无法承受，那么转移给别人便是你唯一解脱的方法。如何，与其把人生寄托在别人的同情心上，自己变强不是更有意义么？” 第69章 可怜虫 萧蒻尘别过脸去，拒绝与他对视。这个人真的好可怕，而更可怕的是，他可怕的想法正在一点一点侵入她的内心，动摇着她的一切。 “难道你是害怕一旦不再软弱，他就不会继续保护你了么？” “我没有……”她慌乱地摇头，仿佛心底掩盖许久的秘密被突然揭穿了。 “你有，”苏月从容地笑着，目光却步步紧逼，“你害怕如果你改变了，周梓孟就不会再把你藏在身后，你害怕你改变了，他就再也不会保护你。可是你知道么，你享受的只是作为弱者的特殊待遇。真可怜啊，这种像软弱的虫子一样阴暗的想法。” “虫子又怎么样，软弱又怎么样！”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心情叫喊起来，“无论以怎样丑陋的样子呆在周梓孟的身边，我都会觉得很幸福！这样很过分么，我想要的，就只是呆在他身边而已啊！” 腮边滚落而下的泪水，代表着这么久以来她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心情。就算他喜欢的人不是自己，就算要永远在他面前扮演着可怜虫的角色，她也想要一直陪在他身边。 看着哭泣到全身颤抖的女孩，苏月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算了，今天就聊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不过我有预感，我们应该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 苏月走后，萧蒻尘在天台站了很久。她刻意等风把眼泪吹干才离开，却迎面遇上一路跑来的周梓孟。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神情从未有过的慌张：“你没事吧，我听人说你被那个苏月带走了。” “我没事。”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然而她再怎么极力掩饰，眼睛周围的红肿还是被看得一清二楚。周梓孟的眸子里瞬间燃起了怒火：“你哭过了，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萧蒻尘急忙解释，“是我自己害怕被吓哭的，他什么也没有做，否则我就不会好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周梓孟依然半信半疑：“那他来找你做什么？” “他……”一定不能把他真正的来意告诉他，萧蒻尘想了半天，结果扯了一个最可笑的谎，“他是来道歉的。” “怎么可能，”周梓孟一脸无语，“那种人根本连对不起三个字都不认识吧。” “是真的，”她只能硬着头皮糊弄过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确实道歉了，还说不会再找我麻烦什么的……你想啊，那天他在公园不是也放过我们了么。” “那是因为他心虚吧。”周梓孟没好气地说。 “心虚？” “是啊，”他耸耸肩膀，“不是说坏事做多的人都会被罪恶感缠身的么，不过管他怎么想的，这样我们也可以安心了。”。 被罪恶感缠身么，萧蒻尘回忆起苏月说自己是坏人时那洋洋得意的笑容，心中哭笑不得。 第70章 商场里的女魔头 “这件好看么？” 视野中突然出现的漂亮脸蛋，让萧蒻尘猛然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而与那张脸相连的身体上，则套着一件可爱的粉色T恤。 萧蒻尘顿时一阵无语，强忍着一拳揍在那张脸上的冲动命令道：“去换。” “那这一件呢？”叶灵川讨好地举起一件粉白相间的衬衫。 “不行，去换。” “可是……” “我再说最后一遍，去换！”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吼了出来，叶灵川只得乖乖妥协。 “什么最后一遍，一会儿还不是要说。”他小声嘀咕道，被萧蒻尘听到又挨了一记眼刀，吓得赶紧逃进了试衣间。 叶灵川那些裙子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萧蒻尘的毒手，但介于他主动妥协的良好态度，她也就退了一步没有把它们丢掉，而是通通送给了许枫的妹妹。小姑娘虽然现在还穿不上，但把裙子挂在房间里每天看着也是兴高采烈的。 所以她现在最紧要的任务，就是把叶灵川的衣橱重新填满，当然这次需要的是正常男生的衣服。然而他们在商场挑了整整一天，却什么都没买到，其中主要的问题依然出在叶灵川身上。 萧蒻尘像很多讨厌逛商场的男生一样，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头痛的很，恨不得随便抓一把衣服马上走人。可叶灵川却一脸委屈地抱怨她一点人权都不给他，把他的衣服都扔了不算，连挑他喜欢衣服的权利都不给他。她只好答应陪他慢慢挑，谁知道这家伙就像一头扎进天堂一样，一会儿叫着橱窗里面那只熊好可爱好可爱非要过去摸摸，一会儿又钻进家居用品店拿起那些镶花边的盘子爱不释手吵着要买回家，就这样一直耗到了下午。 萧蒻尘算是对叶灵川这个人基本了解了。虽然他对装扮成女生很排斥，但对女生喜欢的东西是真心喜欢。所以比起外表女性化，叶灵川这种内心都少女化的家伙更加令她棘手。最后她强制性地把他从一家玩具店里拖出来，进了一家硬汉风格的男装店命令他挑，没想到几分钟后他又拎着几件粉色系的T恤出现在她面前，天知道他是从哪里翻出这样的衣服的。。 几个店员尴尬地站在一边，她们先是惊喜地看着那个漂亮的男生走进店里，顿时引来附近许多花痴女顾客的围观。然后他就开始从最里面的货架找出一些可爱的衣服来试穿，虽然感觉怪怪的，可那些衣服他穿起来真的很好看。她们正准备走上前去吹捧一番，结果那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女生就开始凶他，吓得她们也手足无措起来。现在那个暴力女就沉着脸坐在柜台旁边，只要谁敢对那男生穿着可爱衣服的样子露出赞叹的表情，凶狠的目光马上就会像鞭子一样直直地抽过来。于是她们不禁猜想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却怎么也想不到合理的答案。 第71章 暴君 “叶灵川！” 看见小心翼翼地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人，萧蒻尘刚消的火气又冲了上来：“你为什么又穿成这样，我刚才给你的衣服去哪了？” 叶灵川被她一吼，吓得几乎缩了回去，同时十分有经验地捂住脑袋委屈地叫道：“这就是你刚才给我的那一件啊！” “胡说八道，你……”萧蒻尘怔住了，他身上穿的果然是她拿给他的那件没有任何装饰的纯黑色T恤。月也有一件类似的，穿起来十分帅气且有压迫感，而叶灵川却把它穿出了洛丽塔少女的味道。 没救了，萧蒻尘无语地抽了下嘴角，这个人的脸，还有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少女气质，就算给他穿上黄金战甲估计也会被人看成埃及艳后的。 “那就这件吧。”她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就算有心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就像她花了四年都没有摆脱对雷电的恐惧，对叶灵川也不能逼得太紧。 “我可以再要一件同样款式的么？”叶灵川怯怯地问。 “可以。”萧蒻尘还以为他会很排斥这类衣服，这样正好省了她的时间。 结果叶灵川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件同款的粉色T恤，开心地递给店员：“请帮我一起包起来。” “放下！”萧蒻尘黑着脸拦住他。 “可是我都听你的话买了那件丑巴巴的衣服了，”叶灵川攥着那件粉色T恤不肯放手，“那件黑色的看起来好凶，穿上会吓到别人的，我还是想要温和一点的颜色。” 你就是看起来温和过了头才会被欺负吧，萧蒻尘懒得再跟他争论：“总之就是不许买粉色的，你如果想要温和的，那边还有灰色。” * “专制，暴君……”离开商场后，叶灵川一路上都像个冤魂一样跟在她身后嘀咕着，而萧蒻尘完全充耳不闻。 其实衣服的事还不算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带他去剪头发，那场景简直让萧蒻尘联想到了电视上给宠物做绝育的场面。 他要是大哭大闹她还能应付，可他偏偏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坐在镜子前一言不发，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弄得一向健谈的理发师都不敢碰他。 “萧蒻尘，”他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我可以多少留一点长度么，我不想剃成月那样的和尚头。” “为什么？”她问。 “因为很丑，真的很丑。”他怕一句不够，又特意强调了一遍。 萧蒻尘想象了一下叶灵川这张脸配上苏月的发型，不禁打了个寒战：“好吧。” “我说你们，好歹顾忌一下阿月的感受吧，”怕萧蒻尘搞不定叶灵川，特意跟着来当救兵的许枫无语地打断他们，“他可一直对自己的发型满意得很，听到这些会伤心的。”。 萧蒻尘忍不住笑了，不得不承认周身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月，是她见过留和尚头最帅气的人。她嫌弃地瞥了眼叶灵川，就算不是同一个母亲，作为兄弟差别也不该这么大吧。 第72章 陌生人 理发师说全部剪好需要两个小时，许枫要照顾酒吧先离开了，萧蒻尘则无聊地坐在一楼大厅边翻杂志边等，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她醒来一看时间，发现已经快过去三个小时了，她赶紧上楼找叶灵川，可镜子前面根本没有人在。 这家伙该不会剪到一半后悔了，趁她睡着偷偷溜走了吧，萧蒻尘转身就要去街上找人，却被一只突然伸出的手拦住了。 “你要去哪里？”冷冷的声音响起来。 她惊讶地回头，却对上一双冰雪般冷漠的眼眸，一瞬间她以为遇上了月的仇家，仔细一看竟发现是叶灵川。 他短发的样子让她几乎没认出来，以前他的额前总被厚厚的刘海挡着，此时全数露出的脸更加令人惊艳，蛾眉星目，朱唇皓齿，仿佛画纸上用最温润的水墨勾勒出的美人，再加上左眼下面那颗小小泪痣的点缀，令整个画面美丽到了极致。 察觉到她呆滞的目光，叶灵川却嫌恶地皱起眉头：“你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么？” 他骤然冷却的神情让萧蒻尘有些发怵，明明只是剪了头发而已，为什么整个人会彻底变了样子。 “吓了一跳吧，”正在她发呆的时候，叶灵川却忽然笑了起来，“我刚才像不像月，是不是很帅气？” 萧蒻尘愣了一下，明白了他是在捉弄自己，心里莫名一沉，一言不发地走出店门。 “对不起嘛，”叶灵川赶紧追上去道歉，“我就是想学月的样子让你开心一下，你生气了？” 萧蒻尘没有说话，方才他的眼神勾起了她极为糟糕的回忆，她讨厌那种眼神，还有舅舅舅妈以及曾经用这种冷漠鄙夷的眼神看着她的所有人。而她更讨厌的，是曾经被那些冷漠的眼睛伤害得遍体鳞伤，却只能偷偷哭泣的自己。 * 叶灵川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经验告诉他还是不要自找麻烦的好，于是回家的路上他再也没敢吭声，一进门就赶紧躲进厨房去做晚饭。。 萧蒻尘冷静下来后，开始后悔自己被自我意识冲昏了头，错过了一个改变叶灵川性格的绝好契机。他好不容易一时兴起想模仿一下月，就像一向不懂事的宠物狗突然想尝试规规矩矩地蹲在马桶边上厕所，这时候只要稍加赞许就能获得质的飞跃，可是她刚刚极不理智的恼羞成怒却像冰雹砸上花苞一般，把叶灵川奇迹般的念头砸得粉碎。看他现在战战兢兢的样子就知道，再让他拿出像刚才那样的男子气概，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了。 第73章 你喜欢的味道 “吃饭了。”叶灵川气若游丝的声音，简直比一个月前更加孱弱。 萧蒻尘心里叹了口气，试着缓和气氛：“好饿啊，今天吃什么？” 叶灵川见她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便讨好地把盘子端到她面前：“土豆饼，我特意做给你吃的。” 萧蒻尘看着面前几个色泽诱人的土豆饼，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上次冰箱里的土豆饼那咸到想吐的味道她现在都无法忘记，说什么特意做给她吃的，难不成每当她欺负了他，他都会用这个来报复？ “尝尝啊，”叶灵川殷勤地把筷子递给她，“这可是月最喜欢吃的。” 萧蒻尘半信半疑地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下一秒剧烈咳嗽起来。 还是和上次一样的咸！虽然口感松脆外焦里嫩堪称完美，但是味道真的让人无法忍受，她抓起手边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很难吃么？”叶灵川一脸忐忑地问。 本来萧蒻尘是准备收拾他的，但看他愧疚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只能自认倒霉：“还好，就是有点咸了。” “是么？”叶灵川疑惑地尝了一口，歪着头想了想说，“大概是月的口味比较重吧，那我以后就少放些盐。” “不用了，”萧蒻尘无所谓地摆摆手，“你按之前的来就好，我怎么样都可以。” “那可不行，“叶灵川反而生起气来，“你以后休想拿我做的饭不合口味当借口不回家，月就是这样，所以我才特意去研究料理的。” 看着他幽怨的样子，萧蒻尘忍不住嘲笑起他：“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像新婚后被丈夫冷落的太太。” 叶灵川的脸红了起来，低下头开始收拾盘子：“你知道就好，所以你绝对不可以像月一样把我丢在家里不管。” 萧蒻尘有些黯然，也许只有她明白，叶灵川心中有着怎样诚惶诚恐的孤独。 然而在她出神的时间，叶灵川居然拿来纸笔摆在她面前：“月喜欢的食物和口味我都已经知道了，你有时间把喜欢吃的东西和味道写下来，特殊要求备注在后面，我会按你说的做的。” “那你呢？”萧蒻尘突然问。 “什么？” “你自己喜欢的味道呢？”她的眼中有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心痛，而这份心痛并没有传达给叶灵川，因为他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小声回答：“我……什么都好。” “真是个傻瓜，”萧蒻尘把超咸的土豆饼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连声音都变得苦苦的，“喜欢的东西怎么样都好，不是那么喜欢的东西却坚持得要命，真不懂你怎么想的，喜欢的东西，应该绝对不能让步才对吧。”。 “无所谓啊，”叶灵川悲伤地笑笑，“因为比起我喜欢的东西，月更重要。” 第74章 灵川小公主 叶灵川减掉头发的两个星期后，暑假结束了。 此刻站在学校门口的萧蒻尘，比第一次穿上男生校服的叶灵川看上去更加紧张。毕竟这是检验她一个夏天改造成果的重要日子，前一天晚上她对着叶灵川叮嘱了几个小时，而对方却完全心不在焉。 “好了，”她终于下定决心对叶灵川说，“我们就在这里分开，你走前面，我在后面远远地跟着你。” “你不跟我一起么？”叶灵川失望地问。 “我跟你一起就没意义了吧，”萧蒻尘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没关系的，你穿男生校服的样子很帅气，昂首挺胸像个男子汉一样走进去就可以了。” 虽然知道是哄他的，叶灵川依然微微红了脸。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帅气，漂亮什么的他倒是没少听过。 尽管叶灵川一路上都刻意低着头，但他精致的长相还是引起了路边女生的关注，很快就成为了话题的焦点。 “那个男生是谁呀，以前没见过呢。” “是啊是啊，长得好漂亮，像女孩子一样。” 听到这些的萧蒻尘有些汗颜，她费了那么多工夫才把他打扮得像个男生，结果还是被评价为“漂亮”。不过看那些女生钦慕的目光，这小子还挺受欢迎的，反正这个年代中性风流行得很，小白脸在学校都吃得开，只要他不再被欺负，她的改造工作也算成功一半了。 她正自我安慰着，一只足球却突然从操场那边飞过来，擦着叶灵川的脸过去，吓得他差点摔在地上。 “那个不男不女的，把球丢过来！”远处两个正在训练的男生不但没道歉，还不怀好意地命令他。然而当他们看到他身后的萧蒻尘警告的目光时顿时吓得闭了嘴，乖乖跑来把球捡了回去。 我看起来很凶么？叶灵川纳闷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一路走到教室。然而当他推开教室的门，却被扑面而来的哄笑声打断了思绪。 “看看是谁来了，”站在门口迎接他的这个班的头号问题少年李禄，只见他亲热地搂住他的肩膀，阴阳怪气地叫道，“我们可爱的灵川小公主，你的校服裙子去哪儿了？” 叶灵川红着脸想要挣脱他的手臂，却被勒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 “这身行头太不配你了，”李禄的跟班坏笑着拿起一件校服裙子走向他，“怎么样，换下来吧。” 班上的男生起哄叫好起来，女生们虽然很同情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尴尬地待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 “都堵在门口做什么？”萧蒻尘黑着脸出现在门口，当她看见李禄他们的动作和叶灵川求救的表情，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毕竟这类事没有人比她更有经验了。 第75章 跟我出来 李禄看见萧蒻尘进来，立刻露出谄媚的嘴脸，方才的嚣张气焰消失得连影子也不剩：“尘姐你来了，我们正要教训这小子呢。” 他话还没说完，肚子就挨了狠狠一脚，萧蒻尘扣住他放在叶灵川肩上的手，压低声音威胁道：“放开他。” “可是……”李禄委屈地捂住肚子，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尘姐的意思是，她要亲自教训他。” 萧蒻尘疑惑地回头，出现在身后的许枫却意味深长地拉住她：“你这样抢了先，她当然不高兴了。” “我错了尘姐！”恍然大悟的李禄连忙失声道歉，“我错了，对不起！” 萧蒻尘此时也恢复了冷静，她冷冷地扫了叶灵川一眼：“你，跟我出来。” 叶灵川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便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跟着他们出了教室。 “居然就那样被带走了，那个叶灵川会不会被打死啊？” 他们离开后，教室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可惜了那张脸，虽然他男扮女装有点恶心，不过真的很漂亮啊。” “原本苏月被开除我还松了口气，这样看来萧蒻尘更变态。” * 有负于那些深深为他担忧的同窗，叶灵川此时坐在走廊的窗户上可谓是兴高采烈，而他两边的萧蒻尘和许枫则各臭着一张脸。 “刚才为什么阻止我？”萧蒻尘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怒气。 “我不阻止你的话你准备做什么？”许枫毫不畏惧地反问道。 “当然是给那些家伙一顿教训，让他们不许再找叶灵川的麻烦，”萧蒻尘怒气冲冲地说，“这么好的机会全被你破坏了。” “机会？”许枫冷笑，“少天真了，你该不会觉得你在这所学校很受欢迎吧。喜欢你的人和憎恨你的人，你觉得哪边更多一些？” “少废话，你到底想说什么？”萧蒻尘不耐烦地打断他。 “你，我还有阿月，我们在这所学校树的敌人太多了，”许枫的表情严肃起来，“阿月远离灵川的原因你应该也清楚吧，我们堂而皇之的保护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伤害。” 萧蒻尘恼火地一脚踢翻旁边的垃圾桶：“可恶，上学期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他们一开学就开始找叶灵川麻烦？” “亏你好意思说啊，”许枫毫不留情地奚落道，“是谁暑假前在班上宣布，如果谁敢站在叶灵川那一边就是和她过不去来着，你都那么说了，有谁敢不听。” 萧蒻尘这才想起自己做过的好事，一时间愧疚感代替了恼怒，气势削弱了许多：“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许枫悻悻地撇撇嘴，“只能像阿月当年一样暗中保护他，等他们欺负腻了自然就放弃了。” 第76章 完美计划 “这算什么，”她皱起眉头，“月可是希望他变成独当一面的男子汉，才不是忍气吞声的窝囊废。而且这样被动地等待，那些欺负人的人只会变本加厉，被欺负的日子永远都不会过去。”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许枫觉得她太偏激。 “凭我曾经也是被欺负的对象，”她义正言辞地说，“所以我比谁都了解，这样坐以待毙是绝对不行的，我们必须找到打破这种局面的方法。” “好啊，”许枫耸耸肩膀，“等你研究出那种既能和灵川站在对立面又能保护他的好方法，一定要告诉我，最好能赶在他被折磨死之前。” 萧蒻尘刚要反驳，忽然眼睛一亮：“对了，我想到一个好主意！顺利的话，叶灵川从今天开始就不会再被欺负了。” “什么主意？”叶灵川跳下窗户，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很简单，你动手打我就可以了。” 叶灵川半天才反应过来，吓得拼命摇头。他不知道她是哪根筋不对突然开这种玩笑，但他是绝对不敢当真的。最初见面时自己瞪了她几眼就差点被挖掉眼珠子，要是动手不被她当场杀了才怪。 相比于惊慌失措的他，旁边的许枫却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原来如此。” “叶灵川你听着，”萧蒻尘按住他的肩膀，仔细讲解她的计划，“今天你需要配合我演一场戏，我会在所有人面前故意找你麻烦，然后你忍无可忍地出手还击，我会装作被你打倒再向你道歉，这样以后就没有人敢找你麻烦了。” “这怎么行，”叶灵川不敢相信一向死爱面子的萧蒻尘会提出这种建议，“我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安全而伤害你呢。” 萧蒻尘胸口感到一阵温热，这家伙真的太善良了，她之前以莫须有的名义伤害过他那么多次，还在全班同学面前羞辱他，把他害到这种地步，他不但没有记仇，甚至还反过来为她着想。 “没关系的，”她轻轻笑笑，如果方才这还是用来消除她愧疚感的计划，那么现在她则是真心想为他做些什么，“害你被欺负的人是我，答应月要让你变强的人也是我，所以无论怎样我都要负起这个责任。” “啧啧，真想不到你也能说出这么像样的话，”一旁的许枫出言讥讽道，“到时候记得下手狠一点哦灵川，这可是为民除害的好机会。”。 可叶灵川依然满脸的不情愿，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萧蒻尘警告的目光制住，只好顺从地闭上嘴巴。 第77章 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叶灵川一整天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原本在学校就很少说话的他，今天更是沉默的出奇，让萧蒻尘不禁好奇他是不是终于想通了，正在在思考怎样报复她。 计划定在下午的体育课，等到教室的人全部离开，萧蒻尘便开始排兵布阵。 “你听着，快要下课的时候你就把我的桌子放倒，书也撕个稀巴烂，然后在桌面上写上‘去死’之类的话。我会假装从外面回来质问是谁干的，你就趾高气昂地回答是你，当我准备教训你的时候，你就做出回击……” “回击？”叶灵川不解地问。 这家伙怎么这么迟钝，萧蒻尘嫌弃地解释：“就是动手打我。” “我不要。”他极不配合地把头扭到一边。 “我保证不会还手的，”萧蒻尘误会了他的意思，信誓旦旦地保证着，“你尽管动手，不用顾忌。” “我为什么要动手？”叶灵川生气地瞪她，“我们每天住在一起，对我来说你就像我的家人一样，我怎么可能出手伤你呢？” 他的话让萧蒻尘有些感动，可她依然强硬起心肠：“好啊，不动手也可以，你可以用工具。”说完她拿起讲桌上装粉笔的铁盒塞进他手里。 “你为什么就是听不懂我的话呢？”叶灵川气愤地把铁盒摔在地上，“为什么你和月都那么自作主张，从来都不问我想要什么，就那么自以为是地帮我做决定！” “你少在这里耍小孩子脾气！”萧蒻尘也生气起来，“我告诉你，不这样做的话，你到毕业都会一直被欺负，除非你想出更好的方法，我就听你的。” “我不要什么方法，”叶灵川倔强地瞪着她，“如果所谓的方法就是让我伤害你，那我就到毕业都被欺负好了，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不识好歹！”萧蒻尘气得一拳揍在他脸上，叶灵川右脸细嫩的皮肤上瞬间落下了红印。 “怎么，观众还没到你们就提前上映了？” 戏谑的声音响起，只见许枫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站教室门口：“不过我记得，早上预告的版本好像是萧蒻尘你要挨打，怎么现在你又变成那个动手的人了？” “你来干什么？”萧蒻尘不爽地看着他。 “当然是来见证你挨打的历史性的一刻，”许枫笑着摊了摊手，“但很明显，大导演你自己改了戏呢。” “你来的正好，帮我个忙，保证是你喜欢的差事，”萧蒻尘懒得跟他废话，丢了一支油彩笔给他，“把我的课本全都撕烂，再在桌子上写几句骂我的话。”。 许枫脸上果然露出了愉悦的笑容，然后装模作样地鞠了一躬：“荣幸之至。” 第78章 替罪羊 “枫哥……”叶灵川刚要制止，却被萧蒻尘拦住了。 “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你还记得么，”她冷冷地提醒他，“是你自己说要改变，还说什么连强盗都可以去做，你都忘记了么？” “可是……” “如果你不照做的话，我就随便抓个人来当你的替罪羊，让他成为新的众矢之的，你应该不希望无辜的人因为你受到伤害吧。”她改变策略恶狠狠地威胁道。 叶灵川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终于低头不再反对。萧蒻尘见他妥协，便放心地去和干劲十足的许枫一起布置“现场”了。 于是当这个班的学生们回到教室，眼前出现的就是这样一幕：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桌子被掀翻在地上，上面用红色的油彩笔写满了辱骂的话，周围丢了一堆被撕烂的教科书。而最重要的，那是萧蒻尘的座位。 快逃！所有人心中异口同声的呐喊道，可惜来不及了，因为萧蒻尘已经走进了教室。 “你们就这么喜欢挡路么？”平日就令人害怕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毛骨悚然。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恨不能立刻飞离这个灾难现场，却没有一个人敢夺门而逃，因为现在离开很可能会被第一个怀疑。 “好多人啊，这里有什么热闹看么？”许枫作为特邀嘉宾异常积极地加入了本次演出，当他看到教室里的情景，唯恐天下不乱地笑着拍起了巴掌，“谁这么贴心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我可要好好感谢他。” 萧蒻尘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危险的目光投向集中在门口的学生：“谁干的？” “快说啊，谁干的！”李禄和他的跟班第一时间跳出来，狐假虎威地拉扯着其他人逼问道，还不忘殷勤地把萧蒻尘的桌子扶起来。 “我再问一遍，谁干的？”萧蒻尘用强调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余光扫向立在门边的叶灵川。然而他只是低着头，压根没有想出来的意思。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萧蒻尘冷笑一声：“很好，既然没有人承认，那么我就……” “等一下！” 不出所料，叶灵川果然着急起来，他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走到萧蒻尘面前承认，“是我做的。” 看到替罪羊的出现，其他人从心底松了口气，却也深深为叶灵川担心。这家伙早上明明已经被萧蒻尘和许枫修理过了，现在怎么还敢找麻烦，真的不怕被打死么？ 而萧蒻尘的心情却与他们想象的完全相反，她欣慰着叶灵川的配合，脸上却装出愠怒的表情：“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叶灵川别扭地念出她教给他的台词，“因为我受够了被你欺负，再也忍无可忍了，我……我要你立刻向我道歉！” 演得真是糟透了，完全没有一点气势，萧蒻尘暗中无语，却也只能往下进行。她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如果我不道歉呢？”。 “那我，”叶灵川几乎是咬着牙把这句话说出口，“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第79章 拥抱 这算什么？他气愤地想，当初月也是这个样子，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就莫名其妙用保护他这种可笑的理由把他推得远远的，无论走到哪里都装作不认识他。月根本不明白，其实只要他能陪在他身边，那些对他来说根本都无所谓，他宁愿再被扔进水里一百次，也不愿忍受被月冷落的孤独。 而萧蒻尘这个人却比月更加武断，更加不通人情。他不在乎她的计划有多完美，只知道对他来说不管成败如何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和萧蒻尘以后在学校必须保持敌对状态，她会像月一样躲他躲得远远的，还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告诉他是为了他好。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要一直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叹，他们觉得叶灵川简直是不要命了，居然敢这样挑衅萧蒻尘，但心里却不由得对他佩服起来，没想到这个上学期还穿着女生制服的家伙，竟然拥有这样的骨气。 萧蒻尘对周围的反应还算满意，心想现在佩服他还太早了，好戏还在后面。接着她眉梢一扬，将剧幕推向高潮：“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对我怎么不客气。” 动手！她向叶灵川使了个眼色，可对方却不知道在跟谁生气一样，定定地站在原地。 萧蒻尘简直恨铁不成钢，再加上继续按兵不动会遭到怀疑，她一气之下上去给了他力度不小的一拳，叶灵川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捂着脸幽怨地看着她。 谁让你磨磨蹭蹭不动手，萧蒻尘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威胁道：“还不准备出手么，那么我要不客气了。” 果然，叶灵川的目光黯淡下来，终于捏紧拳头，下定决心般走向她。 总算要动手了么，她欣慰的同时，多少又有些惆怅。虽然从早上开始她就一直强迫叶灵川出手打她，可除了变态之外没有人会喜欢被揍的感觉吧。自从跟在月身边，虽然也会打架受伤，但单方面挨打这还是第一次。不过估计这小子动手打人也是第一次吧，就当是让他出口恶气，把之前欠他的都还给他。 就像月说的，人逃避伤害的方式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伤害转移给其他人。就像舅舅和于威把伤害转移给她，就像她把伤害转移给叶灵川和更多人。 现在她给了叶灵川一个机会，让他把那些伤害再次转还给她。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来临的疼痛。然而下一秒，她却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难以置信地意识到，叶灵川居然抱住了她…… 第80章 逃避伤害的方法 不只是她，周围的同学也惊呆了，连许枫都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 “你疯了，放手！”她压低声音凶他，而拥抱她的那双手却越来越紧。 “我才不放手，”叶灵川固执地抱紧她，委屈的声音流淌进她的耳朵里，“你休想像月一样把我推开不管，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家人，绝对不会让你甩掉我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萧蒻尘恼羞成怒地挣扎起来，被男生这样抱着比拿刀往她头上劈还要难受，“赶紧放手，小心我揍你！” “你揍啊，”叶灵川竟然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不要命地鼓励道，“像上学期那样揍我一次，让他们继续欺负我。” “你……”萧蒻尘语塞，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那么，我们和好了好不好？”叶灵川甜美的笑容后满是得意，声音清晰到整个教室都能听到。 围观者们愕然，这个叶灵川显然发疯了，竟然敢这么抱住萧蒻尘要求和解。而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萧蒻尘不知道为什么也疯了，竟然默认了他的提议，否则他的两只手早被剁掉了。 “你到底明不明白，这样做的话，你以后会有危险。”萧蒻尘最后一次警告他。 “所以你要保护我啊，”叶灵川的笑容绽放得更加灿烂，“就像我们说好的一样，每天陪在我身边，与我寸步不离，这样我才不会被丢到水池里淹死啊。” 也许是他那时的笑容太过温暖，竟让萧蒻尘无法转开视线，慢慢沉入其中，甚至忘记了将他推开。 周梓孟，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着其它逃避伤害的方法么？ 那些转移给叶灵川的伤害并没有被转移回来，也没有转移给其他人，它们居然在我面前，就这样被一个温暖的拥抱，轻易融化了。。 如果四年前的我也能想到这样的方法，那么我们的故事，会不会有着完全不同的结局呢？ 第81章 临时保姆 “萧蒻尘，我们回家吧。” 放学后，叶灵川心情无比晴朗地拉起萧蒻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她和好，不仅可以在学校光明正大地和她在一起，而且再也没有人敢随便找他麻烦了。 然而萧蒻尘却迟疑起来：“抱歉，我还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 “你要去哪里？”叶灵川不高兴地撅起嘴，“我也要一起去。” 萧蒻尘顿时无语：“我去洗手间你也要和我一起去？” “可是我们说好一起回家的，”叶灵川委屈地看着她，“是你说想吃煎牛排，我才一早就起来腌牛肉，忙了好几个小时呢，你就让我自己回去吃么？” “我没说不回去吃饭啊……” “我不管，”叶灵川赌气地坐回座位，“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就坐在这里等你。” 萧蒻尘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愿意的话就在这儿等吧，我先走了。” “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么？”叶灵川楚楚可怜地叫道，“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关系很好，要是有人趁你不在欺负我怎么办？” 萧蒻尘觉得自己真是摊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她之前明明这么警告过他了，他却非要一意孤行，现在又把烂摊子丢回给她。 “喂，”她一把揪住在旁边看热闹的许枫，“拜托了，一天就好，帮我留在教室陪他。” “那明天呢？”许枫挑起眉毛，“要是酒吧这个月没收入，我就告诉阿月是你每天下午把我留堂做功课。” 萧蒻尘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明天我会叫于威来陪他的，所以只要今天……” “什么！”叶灵川不敢相信地打断她，“你明天还是准备把我丢下？” 萧蒻尘心虚地咳嗽了两声：“我不太舒服，先走了。”说完便匆匆离开了教室。 叶灵川写了一会儿功课便无聊起来，干脆把作业本丢在一边，从课桌里掏出一团毛线织起来。 “我说灵川，”比他更无聊的许枫无奈地看着他，“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然地把这种不自然的东西拿出来，如果萧蒻尘那家伙回来看见，估计你又要挨骂了。” “枫哥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她，”叶灵川宝贝地护住那些毛线，“她把我的东西都丢掉之后，我都一个月没碰针线了，刚刚发现上学期还留了两团在课桌里，真是万幸。” “是啊，真是万幸。”许枫讪笑着附和，却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开心的，他偶尔从口袋里翻出十块钱也不会幸福成这个样子。。 叶灵川打了一会儿毛线又无聊起来，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对手工没有了兴致，那么久没碰到的心心念念喜欢着的东西，只因为萧蒻尘不在这里而变得索然无味。 第82章 和谁约会 “枫哥，你知道萧蒻尘去哪里了么？”他闷闷不乐地把毛线放在一边。 “谁管她，”许枫毫不上心地打了个呵欠，“以前她也这样，一放学就找不到人，我和阿月也不知道她跑去哪里了。” “是么。”叶灵川失落地在桌子上趴下来。许枫见他不开心，便故意逗他：“不用担心，说不定她去约会了呢。” “约会！”叶灵川激动地跳起来，宝贝的毛线也掉到了地上，可他只顾紧张地瞪着许枫，“她和谁约会？” “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许枫从没见过叶灵川这么急躁的样子。不禁感到好笑。他帮他把散了一地的毛线捡起来，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灵川……你该不会是喜欢那家伙吧？” 叶灵川的脸刷地红了，他盯着地板扭扭捏捏了半天，吐出三个字：“不行么？” 许枫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你，你真的……可是，我是说……你喜欢她哪一点？”他觉得自己就算某天能得诺贝尔化学奖，也想不通这个千古谜题。 “嗯……”叶灵川的脸更红了，害羞地扯着手中的毛线，“萧蒻尘她……很可爱啊。” 许枫脸上愕然，心里则发出狼嚎一般的狂笑，恨不得边笑边抽自己巴掌，真想看见阿月亲耳听到自家弟弟这番言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可爱，他居然说萧蒻尘可爱！ “枫哥，”叶灵川发现他表情不对劲，担心地问，“你看起来不太高兴……你，你不会也喜欢她吧？” 许枫的头立刻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他生怕这样还不够，干脆右手握拳举过头顶：“绝对没有，我发誓！” “那……月呢？” “什么？” “你知道的，”叶灵川沮丧地说，“月对萧蒻尘很好，他很少对人那么好的，萧蒻尘也只听月的话，而且你曾经告诉我月救过她，所以他们会不会……” “阿月对萧蒻尘好，我觉得跟对你好是一样的，”许枫难得温柔地开解道，“我想他大概是把她当做家人了吧。至于萧蒻尘，我向你保证她不喜欢阿月。” “为什么？”他好奇地问。 许枫想了想，轻声笑了起来：“因为她和阿月一样都是反面人物啊，而反面人物喜欢的，往往都是正义使者不是么？” * 萧蒻尘天色全暗时才回到教室，却发现许枫一脸诡异地盯着她笑，弄得她莫名其妙，却也懒得问他。 第二天放学，她安排于威来承担保姆的任务，但她还是向叶灵川提议：“你要不要先回家？” 她本以为叶灵川又会闹半天别扭，而他却出乎意料的乖巧：“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 “好吧，抱歉。”虽然有些惭愧，她还是迅速离开了。 第83章 跟踪 于威不知道萧蒻尘为什么突然对叶灵川这么关照，但不得不听命于她。他搬着凳子坐到叶灵川旁边，难得友善地哄他：“你会打牌么，我们玩牌好不好？” “嘘！”叶灵川竖起手指示意他安静，然后在他惊讶的目光中鬼鬼祟祟地跑了出去。 他悄悄跟在萧蒻尘身后，心想今天一定要看看她到底去了哪里。 其实上个学期他就有些好奇了，除了惹毛她的那几个下午，她也是一放学就急匆匆地走了，而且没有去桖月酒吧。 他跟着她从三楼上了四楼，穿过中间的走廊，又上了五楼，就在这时，萧蒻尘突然拐进了右边的走廊。 他轻手轻脚地跟过去，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在，唯一一道储藏室的门还是锁上的。 难道人就这么消失了？他难以置信地过去查看，发现墙上有道隐蔽的小门，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突击队员一样冲进去，想吓萧蒻尘一跳，却吃惊地发现这是一个荒废的厕所，而且里面空无一人。 “奇怪……”他狐疑地把每个隔间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人在后，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 萧蒻尘吃力地攀扶着水管落在四楼的平台上，心里暗骂着叶灵川这家伙检查厕所就像寻宝一样仔细，害她悬在窗户上撑不住，只能逃到四楼来。她就知道他那么听话一定有鬼，还好她特意留了个心眼绕了段路。 她整理好衣服从窗户翻进女卫生间，吓得里面的女生一阵尖叫。她无视她们走出去，然后拐进了旁边的图书室。 每当她踏进这里，骤然安静的空气总让她以为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萧蒻尘在离书架最近的位置坐下。从这个位置，她可以看见窗边某个正在认真温书的背影，对她来说无比怀念，却又无法靠近的背影。 这两年来，她几乎每天都会在黄昏时分悄悄走进图书室，在周梓孟身后不远的位置坐下来，然后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离开。她知道他温习功课的时候很认真，所以不会注意到她的出现。 有时候她也会自己找书来看。毕竟无论多么想念，现在的她已经失去了像四年前那样，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的资格。她害怕会不小心与他的目光相遇，与那双她想念着的，期待着的，憧憬着的清澈温柔的眼眸相遇，害怕那双眼睛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变得冷漠而充满厌恶。。 所以她常常只是低着头，安静地读着手中的书本。这让她有一种一切都未改变的错觉，她还是四年前那个软弱的，单纯地为课本上的问题苦恼着的女孩。每当疲惫的时候，她会不不经意抬眼看向身边的周梓孟，淡淡莞尔后再次红着脸低下头去。只不过那时的周梓孟还会对她讲话，对着她很开心地笑而已。 第84章 残存的幸福 每当图书室关门，周梓孟合上书本起身离开的时候，她就会再次回到现实。然后她会在他发现之前无声地离开，回到桖月，这个现在的她真正属于的地方。 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想见他。所以她依然在每个黄昏来到这里，怀着满心的幸福和悲伤，期许与缅怀，等待着与十四岁的周梓孟的背影不期而遇。 而她也知道，即使再也无法相遇，那个消瘦却拼命用功的背影，那个决绝地离她而去的背影，也将永远烙印在她的回忆里。 * 萧蒻尘从来没有想过，她和周梓孟的故事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脑袋不好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温暖的开始，会换来如此寒冷残酷的终结，为什么最初那样温柔地对她笑着的人，最后却变得冷若冰霜。 周梓孟是温暖的阳光，是她憧憬的黄昏时分奇迹般美好的夕阳。但也许正因如此，在那片刻停留的光芒之后，她的世界步入了永无止境的黑夜。 * 苏月自从那天来学校找她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萧蒻尘一直悬着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也许那个人只是故意逗她玩的，什么组织会找她这样的人做事呢，任谁听来都是个笑话，而最好笑的部分是她居然相信了。 她在周梓孟家里住了一个多月，现在回忆起来，那大概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吧。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吃饭，晚上周梓孟还会教她功课。周梓孟的妈妈很少回家，偶尔遇见时会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但她一点也不在乎。 那天她在天台上拒绝苏月的时候，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无论周梓孟是否喜欢她，无论别人怎样看待她，只要待在周梓孟身边她就可以很幸福、很满足，其他的她都可以无所谓。 她以为自己可以永远这样幸福下去，却忘记了她从来不是被神明眷顾的人。 * 那天傍晚的天空，是很漂亮的淡紫色。她会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放学的时候周梓孟望了窗外的天空许久，然后微笑着对她说：“今天晚上可能会下雪呢。” 萧蒻尘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她是那么期待和周梓孟一起看雪，却也祈祷着这场初雪不要降临，因为她书包里的围巾才织了一半，她暗自懊悔着如果昨天晚上不要偷懒睡觉就好了。 “你不喜欢下雪么？”发现了她的失落的周梓孟好奇地问。 萧蒻尘赶紧摇头：“当然喜欢。”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讨厌下雨，却没有谁会讨厌下雪吧。美丽又纯洁的事物生来就会得到人们的珍爱，如齐斯雨，如周梓孟。。 她释然地笑了，围巾可以明年再送，但和周梓孟共同度过温柔雪天，才是她真正不愿错过的幸福。 第85章 大雪将至 “我们回家吧。”尽管周梓孟每天都会对她说这句话，而他温暖纯净的声音无论多少次听到，依然令她心动不已。 萧蒻尘点点头，收拾好东西跟着他走出教室。比起走在周梓孟旁边，她更喜欢走在他的身后。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总紧张到不敢抬头，而这样她却可以肆意偷看他。她很清楚终有一天他们将永远分离，所以她想珍惜所有时间将他深深烙印在记忆里，哪怕只是一个背影。 * 在这个经常下雪的城市，人们对初雪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由于昨晚新闻预告大雪将至，放学后所有社团活动全部取消，校园里显得格外安静。 “如果每天都下雪就好了，”周梓孟无奈地环视四周，“他们要是天天都这么乖，我妈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萧蒻尘有些难过，如果不是住在周梓孟家，她从来不会想到当校长有这么忙碌。周梓孟的妈妈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忙到没有时间陪他，也因为这样他的父母才长期处于分居状态。 “对了，”周梓孟想了想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校长室问她今天有没有时间回家一起吃饭。”说完他便重新跑向教学楼。 萧蒻尘乖巧地等在学校门口，虽然有点对不起日夜操劳的校长，但她真心希望她今天忙到没办法回去，只有今天一天就好。 “萧蒻尘。” 听到有人叫她，萧蒻尘以为是周梓孟回来了，她期待地抬起头，笑容却瞬间凝固在脸上。 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于威。 她惊恐地尖叫出声，却被扑过来的他死死捂住了嘴巴。 “别出声，你想害死我么？”于威的声音意外充满了恐慌，“杜哥带人来找你了，不想死的话就找个地方躲起来。” “什么……”萧蒻尘被他吓懵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白痴，快滚啊！”于威看见她迟钝的样子就来气，从背后用力推了她一把。 “我还在想于威今天怎么这么勤劳，竟然自告奋勇要来探路，原来是来通风报信的。” 戏谑的声音响起，于威心硬着头皮转过身去，绝望地看见一脸笑容的许枫和怒气冲冲的杜苏磊一帮人站在身后。。 萧蒻尘立刻认出了他们，这两个人那晚也去舅舅家要过债。那个笑嘻嘻的毒舌男就算摘下了眼镜，她仅凭那刁钻的口气也能认出他。而那个年纪大一点的是她最害怕的人，自始至终都用野兽一样的凶狠目光望着她。 第86章 别做过头了 “于威，你最好解释一下。”杜苏磊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是于威说自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先来探路不会引人注意，一旦在门口堵到萧蒻尘就向他们打暗号，所以他才放心地把事情交给他。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明目张胆地怂恿这女生逃走，要不是半路遇见脑子灵光的许枫，人恐怕已经被他放跑了。 “不是这样的，”于威吓得倒退两步，“杜哥你听我说……“ “杜苏磊你确定要听他说么，”许枫笑了起来，“他现在还在对这个女生使眼色，让她趁机逃跑哦。” “混蛋，你又玩我！”杜苏磊忍无可忍地给了于威一拳，后者躺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动弹不得了。 萧蒻尘吓得脸色苍白，连她曾经最害怕的于威都被这么轻易的打倒在地，如果那一拳打在她身上，她说不定真的会死的。 不一样……她清楚地意识到，这和她平时遭到的欺负完全不一样，已经不是流眼泪和说对不起就能够解决的程度了。 “怎么可以这么粗鲁呢，都吓到人家女孩子了，”许枫无奈地拍拍杜苏磊的肩膀，“难怪你不如阿月受欢迎。” 杜苏磊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说完了就滚，这里没你的事了。” “啧啧，真是过河拆桥，”许枫痛心地摇摇头，“那我走了，你可别太凶哦，把她吓傻了估计你也问不出什么了。” 杜苏磊没理会他，凶恶的视线狠狠抽在萧蒻尘身上：“说，你舅舅现在在哪里！” 萧蒻尘愣了一下，原来他们还是来追债的。舅舅舅妈离开后再也没跟她联系过，也不可能跟她联系，好不容易丢掉她这个累赘，难道还会来接她么？ 但她太害怕了，紧张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杜苏磊惊恐地摇头。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杜苏磊一把抓住她的领子，将她高高提离了地面，“你最好马上给我说，我可不像苏月那么有耐心，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男人的手不分轻重，将萧蒻尘的脖子勒出了几道红痕，别说讲话，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喂，别做过头了……”看不下去的许枫想出手制止，却被杜苏磊粗鲁地打断了。 “做过头？要是找不到那两只欠钱的老鼠，倒霉的就是我了！” 许枫叹了口气：“所以我和阿月才受够了这种差事，你也退出来加入桖月不就得了。” “切，”杜苏磊嗤之以鼻，“谁要跟着苏月那个白痴。” “你说话最好给我小心一点，”许枫眼中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讲阿月的坏话，虽然他的确是个白痴没错。”。 杜苏磊流了几滴冷汗，他从来没和许枫交过手，虽然自己比他年长几岁，身体也强壮得多，却不知为什么有时会很怕他，这也是他不愿意加入桖月的真正原因。 第87章 勇敢的骑士 但杜苏磊毕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被威胁的窝囊气全部发泄在了被他提在半空中的女孩身上。他毫不控制力气地扇了萧蒻尘一巴掌，几乎将她打晕过去，一缕鲜血从她鼻子里流出来。 “周梓孟，救我……”视线逐渐模糊的瞬间，她用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微弱声音呼唤着那个名字。 对她来说，周梓孟就像童话里勇敢的骑士一样，每当她从心底向他发出求救，他就会奇迹般地出现在她面前保护她。 而这一次也是一样。 周梓孟的身影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唤一般，闯进了她渐渐暗去的视线，就像他们第一次相遇那样，带着万丈光芒，走进了她即将步入黑夜的黄昏。 “放开她。”周梓孟抓住杜苏磊的手，严肃地命令道。 “你谁啊，少管闲事。”杜苏磊说着反而变本加厉地加大了手劲，几乎要将萧蒻尘脆弱的脖子捏断。 周梓孟的眼里隐隐燃起怒火：“我是她的朋友，警告你们立刻离开这里，否则……” “否则你就要哭着去告诉老师么？”杜苏磊和身后那帮人大笑起来，“我们好害怕呀，校长的儿子就是厉害……” 杜苏磊正得意忘形，脸上却突然挨了一拳，他吃痛地踉跄了一下，本能地放开了手上的女孩。 重重倒在地上的萧蒻尘急促地喘息，她从没想过一向最讨厌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周梓孟，居然会为了她出手打人。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感动，心就重新落入了绝望的谷底。 “该死的！”当众出丑的杜苏磊红着眼睛咆哮道，“你今天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学校！” 他一声令下，那帮混混冲上来把周梓孟团团围住。周梓孟终究没有任何打架经验，没过多久就被他们打倒在地，而那帮人并不打算放过他，依然对着他拳打脚踢。 杜苏磊走过去，冷笑着抓住他的头发：“怎么样啊校长的儿子，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满身臭屁的正义感，我就趁这个机会好好给你上一课。”说着便发狠地往他胸口狠狠踢了一脚，一口鲜血从周梓孟口中喷了出来。 “不要！”萧蒻尘哭着向他扑过去，却被一旁的许枫拦住了，他难得好心地提醒道，“别傻了，你过去会被揍得更惨。” “求求你救救他……”萧蒻尘抓住他的衣服哀求道，虽然素不相识，她却直觉这里只有他才能救周梓孟。 许枫发愁地抓抓头发，明显不想自找麻烦：“你求我也没用啊，我可打不过他，被那个像熊一样的人揍可是会死的。” 萧蒻尘的哭声戛然而止。 死…… 她呆呆地望着狼狈地躺在地上的周梓孟，鲜血从他的嘴角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人也失去了意识。 周梓孟他……会死？？ 因为我，他会死？ 第88章 残忍的她 萧蒻尘的心里升起从未有过的恐惧，而苏月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她耳边回响起来。 “我只是好奇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种依赖也许会给他带来很多不必要的危险。” 周梓孟就像童话里勇敢的骑士一样，每当她从心底向他发出求救，他就会奇迹般地出现在她面前保护她。 她相信着他，依赖着她，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保护，甚至把他想象成了无所不能的神明，习惯了只要遇到危险，就会竭力呼喊他的名字。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用来为她抵挡伤害的盾牌，从来都是他自己。 从他第一次在教室里保护她开始，她只顾着感动，只顾着幸福，从来没想过周梓孟会因为保护她而付出怎样的代价。他为了她得罪于威，为了她惹上苏月，为了她被班上的同学议论纷纷，最后竟然这样伤痕累累地躺在地上……快要死掉了。 他给了她那么多希望和温暖，而她回报给他的，却只有这满身伤痕和濒死的绝望。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都是她太没用，都是她太自私，都是因为她叫了他的名字，求他来救她，所以他才会落得这样的地步。 是她的软弱，害死了周梓孟…… “我会保护他的。”不久前她在学校的天台上，对苏月说了这样的话。 多么荒唐可笑的话，多么厚颜无耻的人啊……说着会保护周梓孟的她，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遍体鳞伤，什么都做不了。就像一只软弱又令人恶心的虫子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虫子又怎么样，胆小鬼又怎么样，”而这只丑陋的虫子如此振振有词地说，“无论以怎样丑陋的样子呆在周梓孟身边，我都会觉得很幸福！这样很过分么，我想要的就只是呆在他身边而已啊！” 这是一只多么自私，多么可笑的虫子啊……她不能理解苏月以伤害他人为荣，可她自己何尝不是一边让保护她的人受到伤害，一边在一旁沾沾自喜呢。 原来比起苏月的残忍，她的残忍要卑鄙得多。 * 那个傍晚如果不是几位老师及时赶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救护车带着可怕的鸣笛声在学校门口停下来，周梓孟被两个强壮的护工抬上担架，他强忍着疼痛睁开眼睛，目光仍然没有被脸上的污渍弄脏，却涣散得不成样子。而这样的他，却努力向萧蒻尘所在的方向伸出手：“你没事吧……” 第89章 无法实现的梦 萧蒻尘流着眼泪摇头，她不敢靠过去握住那只手，不敢面对那双纯净到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 可是她的双脚却在下意识地向他移动，心想会不会存在一丝可能……会不会她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只要周梓孟没有发现她卑鄙的想法，只要她将那份卑鄙的心意埋藏在心底……会不会，她还可以继续留在他身边呢？ 然而这时，周梓孟的母亲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的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厌恶，却依然保持着一个长辈应有的理性优雅：“请你离梓孟远一点，拜托了。” 平和的语气，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萧蒻尘知道，自己卑鄙的心事被毫不留情地看穿了，她最后苟且的希望也随之破灭。 望着鸣笛而去的救护车，她凄惨地笑了，这下即使厚着脸皮，也没有办法继续留在他身边了啊。 * 她没有什么能够带走的行李，被周梓孟带回家的时候她就是两手空空，那些生活用品都是周梓孟买给她的。不过反正她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所以也就没有必要收拾什么行李。 最后她带走的，只有周梓孟送给她的那只兔子。 天已经完全黑了，萧蒻尘抱着那只兔子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上次抱着它走在路上，她还和周梓孟走在一起，那天的她虽然被自己的家人丢弃，却因为他温暖的手心，忘却了应有的悲伤。 而此刻她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抛弃了的这个事实，她就像一件没有人要的垃圾一样，被丢弃在寒冷的黑夜中。 *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开始飘起了雪。 她茫然地抬起头，望着那些纯洁美丽的雪花缓缓降落，泪水从已然干涸的眼中缓缓流淌出来。 好痛。 只是流眼泪而已，为什么她的心会感到如此疼痛呢。 不是早就习惯了被人丢弃的感觉么。 不是早就习惯了紫市黑暗寒冷的空气么。 那么此刻的她，又在难过什么呢？ 她的身体冷到几乎失去了知觉，像一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机械地往前走。在这个人们都躲在家里取暖的寒冷雪夜，她却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他们知道自己想去的地方，却不知道该如何到达。 而对于萧蒻尘来说，她自信能靠着自己的双腿走到任何地方，即使断掉流血也没关系，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那个叫作家的地方，也许于她而言，最终也只是无法实现的梦吧。 第90章 愿意跟我走么 她走了很久很久，最终来到了公园的蜗牛屋前。 也只有这里了，一个姑且能给予她一席之地的地方。 不过在这样的地方睡一晚，可能会冻死吧。她凄凉地笑笑，笑自己竟然在这样可怕的想法中，感受到了一丝祈祷的意味。 她怀着这样的心情走近蜗牛屋，却发现上面坐着一个人。他脸上充满邪气的笑容，在黑夜中看起来格外恐怖。 但到了这种绝望的地步，萧蒻尘已经感觉不到害怕了，反而很平静地望着苏月：“你怎么在这里？” 苏月轻轻笑笑：“我感觉你在召唤我，所以就出现了。” 萧蒻尘没有心情听他开玩笑，只是沉默着看着他，唯一担心的是这个人会不会连她的蜗牛屋都要抢走。 “一点都不好笑么，”苏月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却很快恢复了笑容，“不过我说的很对吧，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萧蒻尘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空洞的眼里闪过一丝愤怒：“所以，今天下午是你……” “我可不是那么卑鄙的人，”苏月否认道，“而且我已经脱离了那个组织，下午发生的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萧蒻尘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虽然这个人是坏人，但她却觉得他不是会说谎的人，至少是没有必要说谎的人。 “不过，”苏月画蛇添足地补充道，“就算我提前知晓，也不会阻拦。”。 “你……” “现在你明白了吧，”苏月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安静的雪夜里格外有穿透力，“你的依赖越重，他就会受到越多伤害，这次就算我帮助你们避开了，那么下一次呢？” 萧蒻尘攥紧了拳头，现在的她再也没有办法反驳，只觉得某种说不出的悲凉和无力感慢慢流淌到了全身。 “那么，你愿意跟我走么？”苏月倾下身来认真看着她，“我会让你变得强大起来，强大到不仅能够保护自己，还能保护你重要的人。” “我可以么？”萧蒻尘茫然地问。 “你可以，”他坚定地回答，“我相信我的眼光，所以也请你相信我。作为见面礼，我会帮你收拾掉杜苏磊那帮人，然后教你怎样用自己的双手，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尝到十倍百倍的痛苦。” “不！”萧蒻尘拼命摇头，她刚刚居然动摇了，居然差点被这个可怕的人洗脑，“我不要跟你走，周梓孟最讨厌这样的人，我怎么能变成这样的人……”。 “被他讨厌和害死他，你选择哪个？”苏月的声音如同魔鬼的魅音，彻底击碎她最后的防线。 第91章 选择 萧蒻尘惊恐地睁大眼睛，周梓孟伤痕累累的样子，以及那时无能为力的绝望再次占据了她的心。她再也不想周梓孟受到伤害，再也不想有那样绝望的感觉，可是…… “为什么只能有这样的选择……”她痛苦地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止不住地流淌下来，“明明是那么喜欢的人，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人，为什么只能有这样的选择……” “也许是为了未来不再有这样痛苦的选择吧，”苏月轻轻摸摸她的头，“如若以后再次遇到喜欢的人，那时你就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去保护他，因为你已经拥有了让他不再受到伤害的力量。” 萧蒻尘无力地张开苍白细弱的手指，用自己的双手保护喜欢的人，听上去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只是，她真的还会遇见喜欢的人么？ “萧蒻尘……” 身后虚弱的声音令她的身体僵了一下，她不敢相信地回头，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看见了周梓孟的身影。 他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只在外面简单地披了一件大衣，一看就是匆匆忙忙跑出来的。看到萧蒻尘的瞬间，他布满伤痕的脸上顿时欣慰起来：“终于找到你了，我往家里打了电话，我妈说你已经走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听着他关心的话语，萧蒻尘还未止住的泪水再次奔涌而出。 她最喜欢的周梓孟来找她了。 他来接她回去了。 她感到好开心，好幸福，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向他飞奔过去。而她的手臂，却被苏月紧紧桎梏着。 “萧蒻尘，我们回家吧。”周梓孟向她伸出手来，他温柔的表情，纯净的声音，在雪夜的映衬下是那么美好，那么动人。在身体和灵魂都快要冻僵的她眼中，那只手宛若卖火柴的小女孩擦亮的那朵小小火焰，有着融化整个寒夜的温暖。 好想触摸它。 好想拥抱它。 即使这是她人生的最后一个夜晚也无所谓。 仿佛尊重她心意般的，苏月放开了她的手。而他的嘴唇却贴近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跟他走吧，然后给他带来更多伤害。” 萧蒻尘的心仿佛被针刺破的红色气球，“砰”地一声爆炸了。倏然清醒的她这才清楚地看见周梓孟手臂上斑驳的伤痕……她给予他的伤痕。 明明把他害成这个样子，而她却依然恬不知耻地渴望着那只手的温暖。 “你怎么了？”周梓孟困惑地望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她，萧蒻尘没有回答，只是流着眼泪轻轻摇头。 苏月有点看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再不吭声，这两个人一晚上都会僵在这里，他可不想大冷天的陪他们一起扮雪人。于是他挡在萧蒻尘身前，笑着对周梓孟说：“今天天气不太好啊，我们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睡觉吧。”。 周梓孟仿佛这才发现苏月的存在，他皱起眉头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第92章 不要叫我的名字 “字面上的意思，”苏月随和地笑笑，“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周梓孟不敢相信地看向萧蒻尘：“他说的是真的么？你开玩笑的吧萧蒻尘，你怎么可以跟这种人回去？” “喂，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到啊，”苏月无语地提醒道，“‘这种人’是什么意思？” 而周梓孟无视他的反对，只是焦急地望着萧蒻尘：“为什么，为什么你突然要……他是不是威胁你什么了？” “没有，”萧蒻尘咬着嘴唇小声说，“他没有威胁我。” “你不要害怕，”周梓孟认定她是被威胁的，焦急地去拉她的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你的。” 萧蒻尘蓦地睁大眼睛，惊恐地甩开他的手，拼命地向后躲去。 他说他会保护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保护她……曾经让她感到无比温暖的话语，此刻却让她从未有过的恐惧。她不能再让他受伤了，不能再让他因为她遇到危险了！ 而她眼中的恐惧全数落在周梓孟眼中，深深刺伤了他的心。 “你不相信我……对么？”他的手慢慢垂下来，澄澈的眸子里充满了悲哀。 萧蒻尘流着眼泪摇头，难过到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怎么会不相信他。 他那么温柔地对待她，那么用力地保护她，就算因为她遭遇那样的危险差点死掉，也依然想要保护她。 就是因为她太相信他，太喜欢他，所以才不能继续在他身边，不能再让他受到伤害了！ “我明白了，”周梓孟落寞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双眸子已经染上了如雪般的平静，“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陌生人了。从此以后，你的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关。” “周梓孟……”她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虽然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她还是心痛到无法呼吸。 “不要叫我的名字，也不要和我讲话，”周梓孟移开视线，不愿再看那双悲伤的眼睛，“我们就当作从未认识过，而且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因为身体受伤，他离开的背影在雪地中有些蹒跚不稳，却无比坚定决绝。 有那么一瞬间，萧蒻尘希望他能走得快些，因为他每走一步，她都想挣脱苏月的手，什么都不管地奔跑向他，然后抱住他，求他忘记刚才她说的话，求他不要讨厌她。因为她知道，当这背影消失在她视线里的那一刻，周梓孟就真的在她的世界彻底消失了。 所以她又希望他走得再慢些，让她最后一次把他的背影好好印在记忆里。然而仅仅是那模糊的背影，也被源源无尽的泪水打得支离破碎。。 四年后的她每当再次凝望周梓孟的背影，常常会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脸，那早已干涸的泪水让她清醒地明白，他们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第93章 报复 苏月对她的第一个命令，就是不许流眼泪。然后他当着她的面，丢掉了她所有女生用的东西，包括那只粉色的兔子。 那是她最后一次哭，当所有的眼泪都被证明毫无用处之后，她在兔子背后的拉链里留了一张纸条，平静地把它交给了苏月。 “如果你捡到这只兔子，请给它一个温暖的家。” 连她自己也无法分辨，这是对那只兔子的愧疚，还是自己用最后仅剩的温暖许下的遗愿。 * 苏月兑现了他的承诺，在他严格的训练下，萧蒻尘渐渐变得强大起来。而她也像苏月说的那样，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尝到了数倍的痛苦。 背叛周梓孟的无奈，失去周梓孟的悲哀，是她心里永远无法消除的伤痛。所以她绝对不会原谅那些让她被迫做出离开周梓孟的选择的人。 杜苏磊在某个晚上被一群人堵在巷子里围殴，身体多处骨折，在医院躺了整整半年后了无音讯。她看在苏月的面子上，姑且放过了于威，但刻意将他安排在自己身边，给他难堪的同时还经常让他做一些极其危险的事情。虽然他有过那么一刻想救她，但还是无法弥补最后的恶果。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她带人去教训于威的路上，在走廊上遇见了曾经栽赃她的杜冰。他看到她脸上的恨意，以为是冲自己来的，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萧蒻尘觉得有趣，便找人架起他一并拖到教室，微笑着在他耳边低语：“给你一个机会，帮我教训于威，打到他躺着出教室，否则躺着出去的人就是你。” 她居高临下地坐在讲台上，看着杜冰脸色惨白地向于威走去，终于有些明白苏月看着她为什么总是那么开心了。看着弱者拼命挣扎的样子，确实好笑的很。 最终结果不出预料，硬着头皮向于威出手的杜冰反被对方打倒在地。但事后萧蒻尘将他推荐进了桖月，为了刻意羞辱于威般，给了杜冰可以随意使唤他的权力。 杜冰也不知道这人生的变化算是可喜还是可悲，但像他这种性格平淡又听话的人在桖月是十分少见的，所以苏月也渐渐开始信任他。而对萧蒻尘来说，和他讲话比那个总是话里带刺的许枫舒服多了，相比之下更情愿和他在一起。 多少人事的变化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唯有曾经那个善良单纯的自己，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了，直到最近遇见叶灵川才渐渐回忆起来。。 所以她希望至少在图书室的时候，可以不要看见他。 第94章 风水轮流转 然而萧蒻尘显然低估了叶灵川的毅力，她一直以为他是那种吃了一次败仗就会一蹶不振的人，完全不知道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叶灵川每天放学后都会拉着于威在学校里到处找她。 他们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操场、花园、体育馆，甚至学校后面的仓库。这些最有嫌疑的地方搜素无果后，他们又去所有社团活动室找了一遍，尽管萧蒻尘不太可能对社团活动有什么兴趣。 当他们找进话剧社的时候，深度颜控的社长一眼就看中了叶灵川，满脸兴奋地表示对他早有耳闻，并邀请他当新戏的女主角，漂亮的女装任他穿个够，见诱惑不成就威胁说除非他答应，否则就不放他离开。直到长相吓人的于威进来找人，他才乖乖放了他。 尽管没在这些社团里找到萧蒻尘并不奇怪，但叶灵川还是有些失望的，这代表他的搜寻计划彻底失去了头绪。从那天起，他只能抱着掘地三尺都要把萧蒻尘找出来的意志，像无头苍蝇般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地找人。 如果有人放学后晚些回家，就会看见一个漂亮的少年在走廊上奔跑着，纤细的身影在窗外洒落的夕阳光晕与阴影间来回穿梭。 * 终于有一天，叶灵川找到了四楼。可那时他已经找了一个多小时，体力不支地瘫坐在墙边，于威在他身边蹲下来：“怎么样，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不行，”叶灵川倔强地撅起嘴巴，“不找到她我绝不回去。” 昨天他也是这样说的，于威一阵无语，而且这家伙真的是男生么，看他委屈的样子，简直像个楚楚可怜的少女……意识到自己正往危险的方向考虑，于威顿时出了一身冷汗，立刻拍拍脸甩掉自己的惊悚想法。 “你怎么了？”叶灵川敏感地发现了他的古怪。 “没什么，”他尴尬地笑笑，“我只是没想到，居然回到了一放学就到处找她的日子。” “你说萧蒻尘么”叶灵川好奇地问，“你们以前关系很好么？” 于威苦笑了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那家伙那时也和现在一样，是个捉迷藏的高手，一放学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她把他欺负得无处躲藏。 “那后来呢，你找到她了么？”叶灵川十分关心结果。 “没有，”他摇摇头，“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她一直躲在公园的旧蜗牛屋里，那种地方也亏她想的出来。” 叶灵川吃惊地看着他：“你说……蜗牛屋？” “是啊，”于威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以前我们学校附近的公园有个那样的玩意儿，怎么说呢，像个大型垃圾箱，而且旧的都生锈了……” “我知道。”叶灵川表情复杂地打断他。没有人比他更知道了，蜗牛屋是什么样子，外壳褪成了怎样的颜色，地面的灰尘积了多少，里面的黑暗让人多么难以忍受，他比谁都要了解。。 正因为了解，所以才格外心痛。 第95章 我不要演女主角 他想起许枫讲过的，萧蒻尘曾经被欺负的往事。原来她曾经也是蜗牛屋的住客，所以那个雨夜，在蜗牛屋前遇见他的那一刻，她脸上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吧。 她的冷漠，她的尖锐，也许只是如蜗牛屋一般用来保护自己的外壳。他仿佛能看见曾经的她，像自己一样孤独地抱紧身体，颤抖着蜷缩在小小的蜗牛壳里面。而与任性的自己不同的是，她甚至都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他的心再次为萧蒻尘难过起来，甚至生出一种莫名的愧疚。 “我们回去吧，”于威没发现他的异常，拍拍他的肩膀提议道，“我买了些零食，请你吃好不好。” “可是四楼还没找完呢，”叶灵川不情愿地咬咬嘴唇，“还有图书室和旁边的两个房间。” “那两个房间我看过，已经上锁了，”于威自信地摆摆手，“至于图书室，你觉得萧蒻尘是那种会看书的人么？” 叶灵川回忆了一下萧蒻尘平时翻书时暴躁的样子，无奈地妥协跟着于威下了楼梯。 这时有人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他好奇地回头，发现话剧社社长正笑盈盈地站在身后向他挥手，身边还站着个漂亮的女孩。 看见话剧社社长那副闪闪发亮的眼镜，叶灵川吓得转身就跑，却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放开我，我不要演女主角！”叶灵川不情愿地挣扎着，要是让萧蒻尘知道不揍他才怪。 “好啦，不逼你了，”社长忍不住笑了，然后指指身边的漂亮女生，“我们已经找到女主角了，这是七班的齐斯雨，虽然不用介绍你也认识。” 我为什么会认识？叶灵川感到一头雾水，旁边的于威却脸红了起来，他可一直是齐斯雨的忠实粉丝。齐斯雨上了高中后出落地更加漂亮，气质也更加出众了。 “你们在闲聊什么，还不快过来排练！”社长刚要说点什么，指导老师突然从教室探出身子来催促道。 “我们马上来，”社长一边应着，又倒回来把一沓文件塞给叶灵川，“我们急着回去，你替我把剧本交给周梓孟好不好，他是我们的男主角。” “周梓孟？”叶灵川愣了一下，“你是说学生会长么？” “当然是他了，还能是谁。”社长一脸嫌弃地说。 “可是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叶灵川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应该感到莫名其妙的人。 “这个时间他一定在图书室，”齐斯雨笑着把文件递给他，“拜托你，我们再不走老师就会发脾气了。” 叶灵川极不情愿地接过剧本，楚楚可怜地望向于威：“你帮我去送好不好，我真的好累。”。 于威为难地摸摸鼻子：“恐怕不行，我和那个周梓孟有些过节。” 第96章 阳光下的温柔 叶灵川倒是能体谅他的心情，周梓孟这种一本正经的优等生和于威自然是处不来的，就像上次他和萧蒻尘在教室遇到周梓孟的时候，对方的态度也很差。 他只好拿着剧本再次上了四楼，当他轻轻推开图书室的门，却被忽然明亮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睛。这个房间的采光是学校最好的，现在又正值日落时分，大片大片夕阳的光晕透过落地窗倾泻下来，突如其来的明亮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然而当那些光晕慢慢散开后，他惊讶地看见眼前的座位上坐着一直在寻找着的，萧蒻尘的身影。 这就叫作奇迹吧……他欣慰地笑了起来，慢慢走上前去，想要呼唤她的名字，甚至想要拥抱住她。然而下一秒钟，他却停在了原地。 因为他看见萧蒻尘身边还有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他要找的周梓孟。 也许是秋日的阳光太过温暖，周梓孟伏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好像很疲倦的样子，眉头轻微地皱着，脸却依然清秀好看。萧蒻尘安静地望着他，悬在空气中的手迟疑了好几次，终于落在他柔软的头发上。 她的脸上有着叶灵川从未见过的温柔表情，他从来没有想过，萧蒻尘的脸上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温柔……为什么他早没有发现，这个词和她是如此相衬呢。若是拭去那张脸上厚厚的冷漠，抹消那双眼中冰封的严寒，他才发现她脸上的线条其实比其他人要柔和许多，尤其是那双眼睛里孕育着的光芒，仿佛可以温暖一切冰雪。 如果被那双温暖的眼睛凝望着的人是他，该有多好。 如果被那样温柔的表情相对着的人是他，该有多好。 仿佛电影中唯美的画面被无限定格，眼前的世界安静美好得不容掺入一丝杂质，男生干净的睡颜，女生温柔的目光，夕阳的光芒洒落在他们身上，美丽得几乎让人不忍心呼吸。。 于是叶灵川默默退了出去，他在图书室门前坐下来，望着走廊窗户外面同样温暖的夕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满脸泪水。 第97章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 周梓孟生病了。 从几天前开始，萧蒻尘就发现他的精神不是很好，昨天还偶尔会咳嗽，今天居然体力不支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萧蒻尘比任何人都了解周梓孟，如果不是疲倦到了无法忍耐的程度，他是绝对不会在看书的时候睡觉的。 从他略微急促的呼吸里，她判断出他感冒了。 周梓孟这个人虽然性情温和，却有很多地方相当固执，比如讨厌吞药片，每次生病宁可拖到自然痊愈也不肯吃药。于是放学路上她特意去药店买了些感冒冲剂，打算明天偷偷放进他书包里。 既然这样，止咳药、退烧药、润喉糖之类的也准备一些好了……她这样想着，购物篮里已经堆满了药品。 “你生病了么？”叶灵见她买了一大堆药，满脸紧张地问。 “不是我，是我朋友。”她敷衍道。 本以为叶灵川会追问或吐槽她哪里来的朋友，可他却沉默着把脸别到一边。 “你怎么了？”她知道他心情低落时就会这样，可这次他却心情不好得莫名其妙。 叶灵川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心事：“我在想，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 “什么？”萧蒻尘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就是我要你每天陪我回家吃饭之类的……”叶灵川别扭地撇撇嘴巴，“你本来应该有别的事去做吧，却被我这些无理的要求破坏了，所以一定觉得我是个大麻烦。” 萧蒻尘看着他傲娇的样子不禁好笑：“那是当然了，你才发现么？” “你……”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她这么说，叶灵川的心情像漏气的气球一样“咻”的一声扁了下来。 “你知道么叶灵川，”萧蒻尘认真想了想说，“在过去的十七年里，从来没有人给我添过这样的麻烦，从前是没有人愿意，后来则没有人敢这样做了。可是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们像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甚至为了生活上细碎的小事争吵，也许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麻烦，可是对曾经的我来说，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温暖。” 叶灵川怔怔地望着她，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我很感谢你，让我拥有了一段这样的回忆，”萧蒻尘的笑容很真诚，却有着无法掩盖的落寞，“就算以后我们不住在一起，我也会怀念这段日子。” “我们为什么会不住在一起？”叶灵川不解地问，“我们说好了的不是么，月回来我就告诉他，我要你永远都留在我们家！” 他执着的样子并没有让萧蒻尘感到欣慰，反而格外心酸。 曾经的她每一次都是这样希望的。被舅舅舅妈带回家的时候，被周梓孟带回家的时候，被月带回家的时候，她都希望永远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永远不要离开。 就算经历不同的故事，就算理解各自的无奈，然而在每段故事的结局，她总是会被丢弃掉。所以，从开始就不抱希望是最好的方法。。 这个世界上没有她的家，以后也不会有，她只要记住这点就好。 第98章 约定 她不想把这些扫兴的话说给叶灵川听，于是勉强笑着转开话题：“嗯，那就拜托你了……对了，超市对面新开了家蛋糕店，我请你吃好不好？” “好啊，”叶灵川开心地点点头，继而又为难起来，“可是我今天已经吃饱了，再吃会腻的。” “那明天吧，”萧蒻尘提议道，“明天放学我们去那家店吃蛋糕，晚餐也在那里解决怎么样？” 令她意外的是，叶灵川不但没有雀跃欢呼，反而幽怨地看着她：“可是，你放学后不是还有别的事么？” “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她心虚地移开视线，“就算是感激你每天做饭给我吃，明天我哪里也不去了。” 她的话让叶灵川的心一阵小小的雀跃，同时他忽然有了某个愿望。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他在萧蒻尘的心里会重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然后她温柔地对他说：我哪里都不去了，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 叶灵川第一次如此期盼着明天的到来，他一晚上没睡着，好不容易盼来日出，又开始盼望太阳下山赶紧放学，结果最后一节课语文老师拖堂了。 “我有什么办法，”看着他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萧蒻尘无奈地说，“你要是有胆子的话，我现在就带你从教室出去。” 叶灵川当然不敢这样做，他现在虽然已经大胆到可以在自习课上偷偷溜出去，可是当着老师的面大摇大摆地旷课就超出他的叛逆范围之外了。 他担忧地望着窗外的天空，从下午开始就阴云密布，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虽然夏天已经过去，但还是可能会有雷雨。萧蒻尘难得主动约他出去吃饭，他可不想被讨厌的雷雨破坏，尤其不想让她看到他被雷声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老师拖堂的原因是班上这次月考成绩特别差，叶灵川不满地在心里埋怨起那些拉低班上分数的学生，后来才意识到被自己谴责了整整一个小时的罪魁祸首，就是交了白卷的萧蒻尘。 一个小时后，老师终于讲累了，草草总结了几句便离开了教室。叶灵川看了一眼挂钟，发现与之前他等萧蒻尘回来的时间没什么差别。 * “我们走吧。”他快速收拾好东西，想赶在下雨前离开。而萧蒻尘却歉意地看着他：“抱歉叶灵川，我要出去一下。” 叶灵川愣了一下，失落至极地叫道：“我们不是约好去吃蛋糕的么，你要反悔么？” “怎么会，”萧蒻尘赶紧否认，“我昨天不是说有个朋友病了么，我把药给他送过去，马上就回来。” 已经快到图书室关门时间了，周梓孟应该还在那里，偷偷把药给他估计还来得及。 叶灵川的目光暗了暗：“那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外面好像要下雨了，而且看上去会打雷的样子……”。 “我知道，”萧蒻尘当然没忘记他害怕打雷的事，“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最多十分钟就会回来。” 第99章 药 为了不被叶灵川抱怨言而无信，萧蒻尘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图书室。她到的时候发现人已经全部走光了，只有周梓孟还像昨天那样伏在桌子上熟睡着。 真是的，睡得也太熟了吧，萧蒻尘不禁莞尔。她已经太久没有看到过周梓孟对她卸下防备的样子，所以看着这样的他，她感到莫名的怀念。可是相较而言，她还是希望他可以快些好起来，即使他继续对她视若罔顾。 她悄悄走过去，把药放在他的书包旁。也许是周梓孟柔软清爽的头发太有诱惑力，她再次忍不住偷偷摸了一下，却隔着刘海感受到他额头那不正常的热度。 他发烧了？ 萧蒻尘皱了下眉头，终于下定决心推了推他的肩膀：“周梓孟。” 然而周梓孟依然一动不动地睡着，仿佛根本听不到她说话，只是呼吸急促到可怕的程度。 “你醒醒啊周梓孟！”她吓坏了，使出全身力气拼命摇晃着他。 终于，周梓孟在剧烈的晃动中苏醒过来，他疑惑地睁开眼睛，却在看到萧蒻尘的瞬间，眼中的迷茫瞬间变为厌恶：“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声音是那样嘶哑，只说了几个字，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发烧了，需要去医务室。”萧蒻尘无视他厌恶的表情，尝试着扶起他。而周梓孟却嫌恶地甩开她的手：“别碰我！” 萧蒻尘心里一阵苦涩，她拿起刚才放在桌子上的药递给他：“不去的话，至少把药吃了吧。” 周梓孟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你买的？” “嗯。” “不会是毒药吧，”他冷笑一声，“还是苏月弄的大麻之类的东西。” 听到他的挖苦，萧蒻尘的心像被泡在冰水里的手攥住般难受。在周梓孟眼里，她难道就是如此不堪的人么？ “那我吃给你看！”说罢她在周梓孟惊讶的目光中抓起一包冲剂撕开，把药通通倒进嘴里。因为没有水，味道怪异的药剂像沙子一样黏在她的嗓子里，呛得她连连咳嗽。 “这样，可以了吧……”她艰难地把那些药剂咽下去，拿起剩下的一包药重新递给周梓孟。 周梓孟望着那些药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接了过来，却在萧蒻尘刚要松口气的时候，打开窗户用力扔了出去。 “你……”萧蒻尘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会吃你的药，也不需要你的可怜，”周梓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冷得如同坚硬的寒冰，“如果可以的话，请你立刻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第100章 高烧 他以为听到这些话，萧蒻尘一定会恼羞成怒地拂袖而去，而她却静静地站在原地，然后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周梓孟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冷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对不起，”萧蒻尘的头垂得很低很低，肩膀微微颤抖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求你跟我去医务室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淌下来，她每说一次对不起，都像一只悲伤的拳头一下一下打在周梓孟心上。高烧中的他恍然向她伸出手，却在触到她泪水的瞬间骤然清醒。 “我好像真的烧糊涂了呢，”他凄凉地笑了起来，“刚刚居然以为曾经的你回来了，差一点呢萧蒻尘，差一点就被你骗了。” “别这样周梓孟，”萧蒻尘痛苦地摇头，泪水汹涌而下，“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说……” 周梓孟望着她的眼泪，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为什么要哭呢……现在的你，已经不会被任何人伤害了，为什么还要像从前一样……哭得那么伤心呢？” “对不起……”她除了这三个字，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四年前的她对每个人道歉，唯独对周梓孟能够露出安心的笑颜。现在的她可以坦然面对任何人，但能对周梓孟说的，却只有对不起。 “够了，”周梓孟扶住额头，愈发严重的高热让他的头剧烈地疼痛，他用最后的理智决绝地望向她，“我四年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选择了另一条路，那就注定我们要分道扬镳。现在的你早已不需要我的保护，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就好了。所以算我拜托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那你把药吃了，”萧蒻尘用力咬住嘴唇，制止自己哭出声音，“我发誓，只要你把药吃了，我就再也不靠近你，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周梓孟没有说话，萧蒻尘以为他默认了，想也没想地转身跑出图书室，去操场找寻刚刚被扔掉的药剂。 第101章 麻烦你送我回家 望着她飞奔而去的身影，周梓孟慢慢张开手心。那包感冒药依然完好地躺在其中，只因为握得太紧有了轻微的压痕。 终于有一天，那个人做出了不再靠近他的承诺，他应该欣慰地把这些药一饮而尽才对，可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犹豫了。 看来这次真的病的不轻啊……他苦笑一下，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 “周梓孟？” 齐斯雨原本想找周梓孟讨论一下剧本，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到了图书室，却发现周他倚坐在墙边，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样子。 “你没事吧？”她急忙跑过去摇晃他，“周梓孟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是你啊……”周梓孟虚弱地睁开眼睛，“看来今天要麻烦你送我回家了。” “没问题，”齐斯雨小心地扶他站起来，“这个时间司机应该在门口等着了。” 齐斯雨的父亲是某家文化集团的老板，作为独生女的她每天车接车送是家常便饭。而且从齐斯雨小学开始，旗下的广告公司就会偶尔从她的同学中挑选童星拍一些宣传片或广告，那些有上镜梦的孩子为了这样的机会便拼命讨好齐斯雨，这也是为什么比起其他漂亮或有钱的女生，齐斯雨不仅受男生欢迎，在女生中也格外受追捧的原因。 他们走出教学楼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 “还好我带了伞，否则你这个病人明天估计都来不了学校了。”齐斯雨庆幸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把红色雨伞，遮挡住两人上方的天空。 周梓孟没有说话，因为他透过雨水看见在远处的操场上，一个女生跪在泥泞的花坛里仔细翻找着什么。大雨将她淋得全身湿透，而她却像没意识到一样继续寻找着。 他攥紧了拳头，难道她还在找那些药么……从刚才找到现在？ “梓孟，你在看什么呢？”齐斯雨好奇地问。 “没什么。”他终究还是硬着心肠收回视线，和齐斯雨一起走向停在校门口的私家车。 * 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萧蒻尘的头发流淌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随意用袖子一擦，继续跪在地上找药。 秋天的雨水格外冰冷，一阵冷风灌入她湿透的衣服，使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明明就掉在这附近，为什么会找不到呢？ 焦躁中的她看到石头下面压着什么东西，惊喜地搬开石头，却发现只是一张零食包装纸。 可恶！她把手上的石头狠狠丢了出去，她恨自己这么没用，连一包小小的药剂都找不到，她恨自己这么愚蠢，在周梓孟面前除了道歉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因高热而煎熬。 “轰！” 一直担心着的雷鸣终于不期而至，仿佛巨大的嘲笑声，一瞬间连雨滴的声音都变得格外响亮。 她被这雷声吓得缩起肩膀，却也终于想起来，叶灵川还在教室等她。 这么剧烈的雷声，他一定吓坏了吧，但愿他已经等不及回家去了。。 萧蒻尘担心地抬头看向教室的窗户，却发现身后的不远处，一个模糊的人影定定地站在雨中。 第102章 喜欢一个人 是周梓孟么……她怀着卑微的希望，支撑起已经麻木的双腿向他走去。然而走近时才发现，站在那里的，是同样被大雨淋得湿透的叶灵川。 他和她一样满脸都是雨水，头发和衣服也脏得不像话。看他的样子，一定在这里站了很久。 “你怎么在这里？”她不解地问。 叶灵川却低着头一言不发，仿佛没有听到到她的话。 “你是来找我的么？”萧蒻尘意识到他的来意，顿时歉疚起来，“不好意思，我刚刚丢了东西，找起来不小心忘记了时间，我们马上就回家好不好？” 而叶灵川依然沉默着，只有肩膀在微弱地颤抖。萧蒻尘这才发现，他脸上的并不是雨水，那些水滴是从他的眼睛里流淌出来的。 他哭了。 “真的对不起，”萧蒻尘慌忙道歉，却还是忍不住吐槽，“不过雷声也不是很大，你也不至于吓到哭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叶灵川竟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她，他抱得那样用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脑袋伏在她肩膀上，像一只不安的小猫一样颤动着，萧蒻尘清晰地听到耳边的抽泣声，而后有温热的泪水流淌进她的脖子里。 “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么，”叶灵川细弱的哽咽声淹没在雨水中，“可为什么萧蒻尘的喜欢，要这么痛苦，这么狼狈呢……” 他都看到了，她在图书室乞求周梓孟吃药的时候，冒着大雨在操场上找药的时候，周梓孟头也不回地离开学校的时候……他全部都看在眼里。看着那么骄傲的萧蒻尘，用如此卑微的表情一次一次地说着对不起，他的心痛得快要死掉了，嫉妒得快要死掉了，数不清多少次想冲进图书室给那个周梓孟狠狠一拳，却怕她难堪强忍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有动手打人的冲动，从前被欺负得再过分，他也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没用的他什么都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和萧蒻尘一起站在倾盆大雨中，幼稚地想分担砸落在她身上的冰冷雨滴。 他的话让萧蒻尘一阵心酸，但她仍然倔强地转过脸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萧蒻尘你喜欢我好不好，”叶灵川用力抱紧她，流淌着泪水的眼睛里落满了心痛，“你喜欢我的话，我会让你很幸福的，每天每天都很幸福的。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好好听你的话，做你最喜欢吃的东西给你吃，陪你做所有你喜欢的事情，只要你愿意喜欢我……” 他温暖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领，与冰冷的雨水融合，慢慢扩散开来，取代了原本寒冷的温度。 萧蒻尘望着他身雨水倾泻而下的天空，心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善良的人呢。 这个曾经被她狠狠伤害过，用各种恶毒的手段折辱过的少年，本应该恨她入骨的少年，此时却为了她，流下了心痛的眼泪。 从来没有人为她掉过眼泪，即使在曾经那个小小的蜗牛屋里，也只有她为自己的孤独和悲惨哭泣着。而后来，连她自己……也不再为自己哭泣了。 可是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会为她哭得这么伤心呢？ 周梓孟，我想就算曾经的我知道世界上存在着其他逃避伤害的方法，一切也不会有所改变吧。。 那是真正温暖善良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而我那颗冰冷的心，从来都没有融化寒冷的力量。 第103章 梦想 也许是那时叶灵川的拥抱太过温暖，所以萧蒻尘奇迹般的在淋了那样一场冰冷的雨水之后，侥幸地逃过了感冒。 而后来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也许真正的原因，在于她提前服下的那包感冒药。 令她欣慰的是，叶灵川难得懂事的没再提起那天的事，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会那样狼狈地待在雨里，而是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与她一起生活。 要说此刻最让她困扰的，就是眼前课桌上那张志愿调查表。上周班主任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张这样的表格，要求填写毕业后的升学或入职打算，今天的班会就是上交的最后期限。 毕业后的打算么……萧蒻尘无聊地咬着笔望向窗外阴霾的天空，现在去想那么久远的东西有什么意义呢，但若真要去想，也一眼便能看穿。 周梓孟一定会去很好的大学吧，记得他最中意的是F大，考上完全不成问题。而她根本不是读书的料，毕业后除了跟随月根本别无选择，而和月扯上关系的职业估计都不能出现在这张纸上。所以毕业之后，她和周梓孟大概就再也见不到了。 叶灵川轻轻碰了她一下，小声询问道：“我能看看你的表格么？” “好。”萧蒻尘大方地把自己的空白表格往桌子上一摊。叶灵川见状开心地笑了，把自己的空白表格并排摆在一起：“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待在家里，让月来养活我们了。” 真是个为哥哥着想的好弟弟啊……萧蒻尘望着他的笑容，不禁为月的未来深深叹息。 “叶灵川，你的表格还没填好么？”看到桌子上空白表格的班主任惊讶地走过来，当然她还没蠢到去招惹萧蒻尘的程度。 “嗯，”叶灵川不好意思地点头，“我想不到什么适合自己的工作。” “这其实很简单啊，”班主任笑了起来，“想想你喜欢或者擅长做的事情，很容易就判断出自己适合做什么了。” “擅长的事情……”他刚想衷心地抒发自己对做甜点、打毛线等事物的热爱，瞥见萧蒻尘警告的眼神便自觉住了嘴，低下头小声说，“我没什么擅长的事情。” “怎么会呢，”班主任看到这么可爱的男孩子沮丧的样子，顿时怜爱之心泛滥，“你一定有很多自己都没发现的潜力，比如你长得这么好看就是一种优点啊，说不定以后会成为明星呢。”。 叶灵川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当众夸奖，整张脸红了个透，但下课时他还是将那张空白表格交了上去。 第104章 齐斯雨的邀请 “叶灵川，有人找你！”门口的男生突然高声喊他，然后表情复杂地指指门外。叶灵川愣了一下，他在班上都没什么朋友，更何况是外面。 “有事叫我。”萧蒻尘言简意赅地叮嘱道，他点点头，顿时感觉安心了许多。 他走出教室，发现门口围着一群男生，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心里大叫不好，刚要回头呼救，却看见一个漂亮女孩笑盈盈地站在男生的包围圈里向他挥手。 他认出来了，她是上次和话剧社社长在一起的那个女生，还有，那天带周梓孟离开的人也是她。 “是你要找我？”他没好气地问，无礼的态度让那群被齐斯雨吸引而来的男生十分不满。 然而齐斯雨并不生气，还特意向那群男生摆摆手：“没关系，他是我的朋友。” “我不是你的朋友。”叶灵川别扭地否认道。 齐斯雨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站起来：“这么不友好么，我可是特意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消息？”除非是那个周梓孟发烧到五十度把脑袋烧坏了，否则他没有丝毫兴趣。 “是这样的，”齐斯雨从身后拿出一沓剧本，“我受社长之托，诚心邀请你出演我们的话剧主角。” 叶灵川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我上次说过了，我是绝对不会去演女生的。” “你误会了，”齐斯雨解释道，“这次我们想让你演的不是女主角，而是男主角。” “男主角？” “是啊，”她认真地点点头，“其实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你超级有演戏的天赋，所以极力推荐社长把男主角换成你。” “什么演戏天赋，”叶灵川尴尬地撇撇嘴，“我可没有这种东西。” “怎么会，”齐斯雨望着他的眼睛竟在闪闪发光，“我爸说现在是看脸的时代，漂亮的脸就是明星最棒的天赋，所以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你是混血对不对，眼睛好漂亮啊……”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叶灵川的脸，却被他嫌弃地躲开了。 什么样的父亲会教给自己的女儿这样的话，叶灵川无语地想。而且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家都莫名其妙地表扬起他来，一次还好，两次就让人生厌了。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齐斯雨尴尬地笑着收回手去，“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今天放学就开始参加排练吧。” “我不要。”叶灵川毫不犹豫地拒绝。 “为什么？”齐斯雨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我好不容易才说服那个固执的社长让你来演的，而且只要你愿意出演，我还可以把你介绍给我爸爸。”。 “你爸爸？”此刻在叶灵川心里，这人的爸爸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危险人物了。 第105章 我改变主意了 齐斯雨以为他心动了，便继续抛出诱人的筹码：“你应该听说过吧，我爸爸是娱乐公司的老板，他培养出过好多明星呢。” 这个女生身上不断散发出的优越感让叶灵川感到讨厌，他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干脆板起面孔直接说明：“对不起，我根本不想当什么明星，对演戏也毫无兴趣，所以你别再说了，我不会在你们的话剧演任何角色的。” 齐斯雨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她还想说点什么，但看他那么坚决只好放弃了：“那好吧，还好我还没通知周梓孟，否则就糟糕了。” “你说……周梓孟？”叶灵川眯起眼睛，现在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可以说是第一敏感词。 齐斯雨耸耸肩膀：“是啊，他是我们原定的男主角，不过最近一直生病在家，一次都没排练过。” 叶灵川怔怔地站在原地，他怎么忘记了，他之前还巴巴地去给那个周梓孟送过剧本呢。 “等一下！” 他一路追过去拦住齐斯雨，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无比认真望着她：“如果我说我改变主意了，还来得及么？” * 当天晚上，叶灵川在桖月酒吧刚讲述完话剧的事，立刻招来萧蒻尘无情的嘲讽。 “话剧？”她狐疑地挑起眉毛，“你不会因为那个脑残班主任随便说了几句哄你的话，就真以为自己能当大明星吧。” “喂，你可不要看不起我们灵川，”许枫放下擦了一半的杯子揍过来，“我们灵川小学的时候，可是连续六年都在校文艺晚会担任话剧主角的。” “真的？”萧蒻尘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是啊，”许枫开心地笑起来，“他连续演了六年的白雪公主呢。” “枫哥！”叶灵川急忙推他，可身边的萧蒻尘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我这次演的是男生！”他生气地跳起来为自己正名。 “你说的男生，是不穿裙子的那种么？”萧蒻尘难得配合许枫一起取笑他。 叶灵川知道再说下去他们会笑得更欢，干脆放弃了解释，赌气地坐在一旁喝起果汁来。 他其实也很后悔，上午只是为了跟周梓孟赌气，所以想抢走他的角色报复一下，全然没想到这种幼稚的行为带来的麻烦。被萧蒻尘挖苦不说，每天放学后还要浪费时间去话剧社排练。 许枫以为他真生气了，勉强忍住笑意：“好了，其实参加社团活动也好，能认识一些新朋友。” “我才不想和他们做朋友，”叶灵川不情愿地把脸扭到一边，“话剧社那些人都很奇怪。”。 你才是最奇怪的吧，萧蒻尘和许枫难得心有灵犀地吐槽道。许枫干咳了几声，圆滑地岔开话题：“那剧本你看过了么，是什么样的故事？” 第106章 瓶中花 叶灵川心情又好了起来：“我看过了，剧名叫《蔷薇公主》，是个感人的爱情故事。” “那你演蔷薇公主？”萧蒻尘好笑地问。 “我演王子！”他生气地瞪她。 “那剧里其他的男生都是女生演的么？”许枫接力取笑道。 叶灵川又进入了赌气不说话的模式，这两个人明明平时水火不容，但一起嘲笑他的时候却是格外默契。 “不过说真的，”趁萧蒻尘去拿菜单，许枫绕到他身边问道，“我记得你小学不是最讨厌老师逼你演话剧的么，这次怎么会主动要求上台？” 叶灵川没有回答，反而抬眼幽幽地望着他：“枫哥，你和月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萧蒻尘喜欢周梓孟的事。” “这个……”许枫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答应这么白痴的事情，”叶灵川沮丧地趴在桌子上，像只做错事的猫咪，“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说是周梓孟的角色就忍不住想抢过来。枫哥我好幼稚对不对，居然觉得抢到周梓孟的东西，证明自己比他更好，萧蒻尘就会喜欢我。” 许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欣慰地拍怕他的肩膀：“不错嘛灵川，越来越像个男人了，阿月听到你有这番志气一定会开心的不得了的。” “是么，你不是在讽刺我？”叶灵川疑惑地问，他总觉得许枫的话里有一丝讽刺的气息。 “当然不是，我是认真的。”许枫笑着摸摸他的头，总是那么善良又与世无争的灵川，居然会那么认真的去跟人争夺一样东西，这是他从未预料到的。 也许，他骨子里还是有跟阿月相似的地方吧。 “这是什么东西？”萧蒻尘好奇地敲了敲瓶身，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底部铺着一层泥土。 “这是瓶中花，”叶灵川见她感兴趣，便讨好地捧到她面前，“话剧里我的角色需要这个作道具，社长就让我带回来养。说明书上说只要每天浇水，瓶子里就会长出美丽的玫瑰花，很厉害吧。” 萧蒻尘不屑地瞥了它一眼：“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这和路边摊那种五块钱一罐，浇水就能开花的种子根本没什么区别吧。” “那个也很好啊，不过这个更漂亮，”叶灵川充满期待地抚摸着透明的瓶身，“你不觉得很神奇么，只要给它足够的爱和温暖做养料，它就会盛开出美丽的花朵来回报你。”。 萧蒻尘被他突如其来的肉麻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干脆不再理他，直接去客厅看电视了。 第107章 男二号 然而叶灵川对那个瓶子的喜欢，明显超出了她的意料。 从那天开始，他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给它浇水，然后就像个神经病一样盯着它傻笑，偶尔还唱歌给它听。 “你每天都回家照顾花，什么时候去话剧社排练？”某天晚上叶灵川又对着瓶子发神经的时候，萧蒻尘终于忍不住问道。 叶灵川无辜地眨眨眼睛：“我放学后去过了啊。” “你那是去话剧社了么，”萧蒻尘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就出去十分钟而已，我还以为你是去洗手间了。” “可是排练很花时间的，你才没那个耐心等我那么久，”叶灵川反倒委屈起来，“所以我跟社长说了，每天只去报个到，回家以后再自己练习。” 萧蒻尘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轻易地把锅甩给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明天开始你就放心地去排练，我保证会在教室等你一起回去。” 于是第二天放学后，叶灵川终于开始正式参加排练，萧蒻尘则遵守约定在教室等他一起回家。她没有再去图书室，因为周梓孟身体康复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那里。 他大概是不想看见她吧，她深深叹了口气，随意拿起一本书乱翻起来。 “不会吧，我们的萧蒻尘同学竟然在认真读书么？”许枫一脸嘲讽地走了进来，“该不会将来还想念大学吧？” 萧蒻尘懒得跟他抬杠：“怎么，你不在桖月看门，是来陪我一起用功的么？” “饶了我吧，我可是特地把桖月推给于威，来看灵川排练的，”许枫顺势提议道，“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对那种无聊的话剧一点兴趣都没有。”萧蒻尘面无表情地拒绝，顺手推了下抽屉里差点掉出来的东西。 “那是什么？”眼尖的许枫立刻发现了异常。 “不关你的事。” “别这么冷淡嘛，”许枫笑着去拉她，“你不去灵川肯定会失望的，听说这个话剧人气很高啊，女主角还是大美女齐斯雨来演。”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萧蒻尘嫌弃地说，“要去你自己去，我对看美女没什么兴趣。” “那要是我说男二号是周梓孟，你还是不去么？”许枫不慌不忙地放出杀手锏。 萧蒻尘无比惊讶地看向他，老实说她不太相信周梓孟会参与这么无聊的事情，但如果是为了齐斯雨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等等，你说周梓孟是男二号……那为什么男一号会让叶灵川来演？”这是此刻唯一令她费解的问题了。 “都说过不要看不起我们灵川了，”许枫见她动摇，便顺势拉她起来，“既然好奇的话，就跟我去看看嘛。”。 萧蒻尘没再反对，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跟着他去了话剧社。 第108章 叛徒 话剧社的排练室实际上是个很少使用的阶梯教室，有一般教室的四倍大，结构有点像小礼堂。放学后的观众席上，总会稀稀拉拉坐着不少闲来无事的学生观看排练，而齐斯雨的男粉丝和来看帅哥的花痴女，永远占据了前三排的座位。 萧蒻尘和许枫在最后一排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其实她刚进来叶灵川就看见了她，眼睛立刻像星星一样闪闪发亮起来，他开心地向她挥手，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时他才发觉，萧蒻尘的目光只停留在舞台上的周梓孟身上。 周梓孟的角色是守护公主的骑士，他此刻正穿着银色盔甲在舞台上排练着自己的戏份。只见他将剑拔出剑鞘，利落地指向跪在地上的叛徒：“告诉我，为什么要背叛公主？” 明明是那么粗糙劣质的戏服，穿在他身上却依然高贵优雅，像极了从画中走出来的中世纪贵族，仅仅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引起了前排女生的尖叫。 “对不起，”叛徒抱头乞求着，演技十分夸张，“请您原谅我吧骑士大人，我天生软弱，无法像您那样勇敢，所以唯有依靠他人才能生存。”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周梓孟如高高在上的神明般冷漠地宣告着，“我是生于光芒中的骑士，而你是只配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沟鼠，我曾试着向你伸出援助之手，而换得的只有卑鄙的背叛，你再也不配获得我的宽恕。”说完，他将剑“刺入”了叛徒的胸膛。 “这小子还是那么装模作样。”许枫一脸嫌弃地评论道，“听听那些中二的台词，亏他能毫不脸红地说出来。” “人家只是照剧本写的念而已，又不是他自己愿意的。”萧蒻尘下不甘心地为他辩护，脸色却有些苍白。刚刚周梓孟那些话虽然只是台词，每一个字却都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 “刚才对不起了。”剧幕结束后，周梓孟充满歉意地把倒在地上的叛徒扶起来。 “都是演戏嘛，别在意。”演叛徒的男生毫不在意地笑笑。 “不错嘛梓孟，你演的真好，而且没想到那么长的台词你都记熟了。”社长一边帮叛徒擦掉脸上的脏东西，一边称赞道，心里默默哀叹齐斯雨为什么要任性地把这么优秀的男主角给换掉。。 叶灵川不满地看着这一幕，这个人在图书室对萧蒻尘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也没听他讲过一句对不起，现在却在这里装好人。 第109章 公主与骑士 “叶灵川，下一场轮到我们了。”齐斯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拉起他的胳膊就往台上走。 “等一下……”还没准备好的叶灵川下意识地抓住布帘，想要往里躲藏，结果两个人一拉一扯，沉重的幕布“哗啦”一声掉下来，把他们压在下面。两人试着从中挣脱出来，却没想到那幕布越缠越紧，看着他们笨拙挣扎的样子，教室里响起一片哄笑声。 萧蒻尘听到笑声回过神来，看见在一堆布料里扑腾的叶灵川，顿时一阵无语，这家伙是来演喜剧的么？ 整个舞台上只有周梓孟没有笑，他走过去耐心地帮他们把幕布拉开，先把齐斯雨扶起来后，又把手伸给叶灵川。 而叶灵川没有理他，逞强想自己站起来，没想到不小心又被幕布再次绊倒。伴随着“咚”的一声巨响，教室里再次响起响亮的笑声。 周梓孟叹了口气，再次伸手去扶他。他凑近他耳边，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小声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但建议你还是先站起来比较好，你也不想被大家一直看笑话吧。” 叶灵川尴尬地红了脸，只好极不情愿地抓住他的手，在他的帮助下离开了地面。然而两个好看的男生一系列暧昧的互动，让台下的女生们兴奋地窃窃私语起来。 “喂，你有没有感觉王子跟骑士比较般配？” “是啊，骑士好帅哦，还有那个王子比女生还漂亮呢。你看他羞答答的样子，应该去演公主才对嘛。” 萧蒻尘觉得自己都没脸再听下去了，说到底还是周梓孟太爱管闲事，要是她才懒得管叶灵川，就让他一直躺到晚上，盖着那块布睡觉好了。 叶灵川接下来在台上的表现和萧蒻尘预料的没什么区别，相较于齐斯雨的落落大方，他低着头支支吾吾的样子显得格外生硬。最后社长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上台安慰他别太紧张了，明天一定会好的。 “又是这样，”萧蒻尘前排的女生惋惜地说，“这个王子好像一直都讲不出台词来。” “就是嘛，”她的朋友赞同道，“虽然长相没得挑剔，可是一直不说话也太奇怪了。唉，现在的男生就是这么胆小。”。 这些话全数传进萧蒻尘耳朵里，让她突然想起了苏月拜托自己的事情，再加上他就快回来了，不禁发起愁来：“许枫你说，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叶灵川胆子大一些呢？” 第110章 选择改变的原因 “我觉得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许枫难得好心地安慰她，“至少他不再把自己扮成女生，就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这样还不够，”她摇摇头，“他改变的只是外在而已，内心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我想在月回来之前，让他成为从内心真正强大的人。” “那我就没办法了，”许枫耸耸肩膀，“我又没当过胆小鬼，这种事还是你比较擅长，不然你回忆一下自己是怎么变强的，再传授一下经验不就好了。” 萧蒻尘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反而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公主，小心！” 台上的周梓孟举起手中的剑挡住敌人的攻击，掩护齐斯雨扮演的公主撤退。 “不！”齐斯雨的演技可谓专业，即使只是彩排，她的眼睛也流露出无比真切的悲伤，“你为了保护我已经牺牲了这么多，我不要你再牺牲掉自己的性命。” “不要再说了，”周梓孟用身体挡在她前面，“我是真心喜欢你，所以即使付出生命也要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到你一根头发。” 萧蒻尘有些恍惚地望着台上的两人，仿佛看见那个寒冷的夜晚，在破旧的蜗牛屋前，她为了周梓孟勇敢地面对苏月，尽管害怕得全身发抖，也强迫着自己坚强起来。 人选择改变的根本原因，是因为讨厌曾经的自己。而那个时候的她第一次如此强烈地痛恨自己的软弱，第一次有了想要变得强大的想法。 那时候她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情，她要保护喜欢的人，她不要任何人伤害他。 那大概就是她的内心真正坚强起来的时刻吧。 “许枫，”她若有所思地问，“叶灵川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有什么喜欢的人么？” 许枫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该不该替叶灵川在这种环境下告诉她实情，最终还是选择装傻：“不知道。” “是么。”萧蒻尘心不在焉地望着远处垂着脑袋坐在角落的叶灵川，因而没注意到许枫微妙的表情。 此时的她在想，如果叶灵川有了喜欢的人，会不会也会为了保护她而变得勇敢起来，就像几个月前在蜗牛屋前拼命保护那只兔子一样。。 说不定有那么一天，他会为了保护那个人与她为敌呢……然而她想到叶灵川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无奈地否定了这个想法。 第111章 深夜的排练 尽管在众目睽睽下出了糗，叶灵川回到家的第一件事照例是跑去阳台照顾花。看着他捧着瓶子陶醉的样子，萧蒻尘忍不住提醒他：“比起浪费时间摆弄道具，你还是多练习一下台词比较好吧。” “它可不只是我的道具，”叶灵川认真地纠正道，“它现在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而且还是会开花的一份子。” 他希望自己是第一个看到它开花的人，所以每次萧蒻尘去阳台前他都会先跑进去看一眼。其实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萧蒻尘对那玩意根本不感兴趣，甚至看都懒得看它。 萧蒻尘无语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明天你要是再怯场讲不出台词，可不要躲在幕布里不肯出来。” “我讲不出台词又不是因为怯场。”叶灵川不满地否认道。 “那是因为什么？”她好奇地问。 “没什么，”叶灵川的脸红了起来，“如果我练习的话，你愿意陪我一起么，帮我对下台词之类的。” 虽然萧蒻尘很讨厌这种麻烦事，但今天叶灵川在台上的表现让她实在看不过去，只得无奈答应。 “真的？”叶灵川没想到她会同意，开心地拿出剧本为她讲解起来，“那我先把剧本讲一下吧，故事情节是这样的……” “我知道，”萧蒻尘没耐心地打断他，“不就是骑士保护公主的故事么。” “才不是，”叶灵川生气地鼓起嘴，“你果然只在意骑士，我演的部分你根本不关心！” “你演的那些鬼才能看出是什么，”萧蒻尘一脸嫌弃地吐槽道，“你低着头在台上半个字都挤不出来，谁知道你到底要表达什么。” 叶灵川闷闷不乐地扁扁嘴巴，把剧本塞到她手里：“以后不会那样了，这是社长为了我新改的剧本，我的台词全被删掉了，只剩下最后告白的几句话而已。” “你是说，你这个男主角在整个话剧里就只有几句话？”萧蒻尘疑惑地问。 “嗯，”他点点头，“现在的故事里，我是一个不会讲话的王子，对所有人都很冷漠，但最后被蔷薇公主的温柔打动了，说出了要守护她一生的誓言。之后王子的泪水温暖了本应永远沉睡在瓶中的玫瑰花，最终那朵玫瑰为他们的爱情盛开了……是不是很感人？” “是很恶心才对吧，我都快吐了。”萧蒻尘实在受不了这做作的剧情，她看着剧本上那些肉麻的台词，感叹不怪叶灵川念不出台词，就连她自己也没脸念得出口。 “明明很感人的，”叶灵川不满地嘀咕着，拿出另一本剧本翻开，“那我们就只对最后有台词的告白那场戏吧，我开始念了，萧蒻尘你要认真读公主的台词哦。”。 “知道了。”她兴趣缺缺地敷衍道。 第112章 胜之于蓝 “这个送给你。”叶灵川捧起阳台上的瓶中花，双手递到她面前。 “给我这个做什么？”她满脸嫌弃地推开。 叶灵川指指剧本，她才发现这是里面的台词—— 王子温柔地微笑着，把终于盛开的玫瑰亲手献给蔷薇公主：“这个送给你。” 蔷薇公主再也忍不住欣喜的眼泪：“哦，我的王子，你对我说话了，我终于听到了你温柔的声音，我的心温暖的快要破碎了。” 萧蒻尘一阵反胃，只想把剧本撕得粉碎从阳台扔处去，这么丢脸的句子她怎么说得出口。 “叶灵川，”她咬牙切齿地问，“剧本里有没有刺杀王子的杀手之类的，我觉得我比较适合那样的角色。” “才没有那样的角色呢，”叶灵川不满地催促道，“快念啊，下面还有呢。” 萧蒻尘极不情愿地翻了个白眼，忍住想吐的冲动念完了那句话，顿时有种硬吞下大便的感觉。 叶灵川倒是念得很自然：“不，我的公主，让我的心温暖的快要破碎的人，其实是你啊。” 萧蒻尘心里白眼猛翻，不用推让了，你们两个人的心都赶紧碎成渣好了。不过她很奇怪，下午在台上一句话都挤不出来的叶灵川，为什么现在像个甜言蜜语的高手一样把这些话说的这么流利，难道他只是害怕人多的地方么？ “因为你如此温柔地对待我，就像对待这朵长久放弃希望的玫瑰一样，”叶灵川的目光温柔地落在瓶子上，“我现在才明白，只要给予足够的爱和温暖，它就会盛开出最美丽的花朵来回报你。收下它吧我的公主，我愿意用我毕生的时间来爱你。” 这句话好耳熟，萧蒻尘回忆起这是叶灵川刚把瓶中花带回家的那天说的话，怪不得突然恶心巴拉讲了一堆废话，原来是剧本上学来的。不过这家伙也不简单啊，居然能把这些肉麻的话讲得这么流利，好好发展说不定会成为哄女孩子的高手，比起月来都胜之于蓝。毕竟月长了一张花心大萝卜的脸，就算说着多真诚的誓言都会被看作花言巧语。而叶灵川刚好相反，他认真的表情，令人怜爱的目光，即使只是逢场作戏的谎言，也能让对方的心为之沉沦，就像那天在雨中一样。 就像那天在雨中一样？她怔住了，大雨中叶灵川悲伤的面庞，伴随那时莫名错乱的心跳声，重新出现在她的记忆里。 那时候的他也是像现在一样，将那些温暖至深的话语，流利自然地讲了出来么？？ 那么，灿烂地笑着说要和她成为家人的时候，也是一样么…… 第113章 不会盛开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也许叶灵川只是出于同情自然而然地说了那些话，反倒是自己辗转反侧，数夜未眠。 不是说要改变他么，为什么反而是她在被他影响，为什么是她在渐渐向他敞开心扉。 自从遇见叶灵川，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许多原本坚定不移的东西开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暗暗动摇，心中固如磐石的寒冰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消融。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多年堆积的冰山只要开始融化一角，就有可能随时在下一秒全部坍塌。 而在那堆冰冷煞白的废墟中，她又变回了脆弱无助的自己，那个活在暗无天日的世界，天真地祈望着有人能够拯救她的傻瓜。 “萧蒻尘？”叶灵川见她半天没出声，试探着把瓶子在她眼前晃晃，“你该把这个接过去，然后感动地说谢谢你，我的心也像这朵玫瑰一样为你而盛开了。” 萧蒻尘沉默了许久，抬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会盛开的。” “什么？”叶灵川愣了一下，才发现那双眸子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冷如寒冰。 “不会盛开的，”萧蒻尘冷冷地重复了一遍，“我心里的种子早就冷得死掉了，永远不会有盛开的那一天，所以提醒你，不要对我报有任何希望。” 叶灵川讶异于她忽然的变化，却固执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比谁都要清楚，萧蒻尘有一颗比任何人都要温暖的心，只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也许叶灵川只是出于同情自然而然地说了那些话，反倒是自己辗转反侧，数夜未眠。 不是说要改变他么，为什么反而是她在被他影响，为什么是她在渐渐向他敞开心扉。 自从遇见叶灵川，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许多原本坚定不移的东西开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暗暗动摇，心中固如磐石的寒冰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消融。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多年堆积的冰山只要开始融化一角，就有可能随时在下一秒全部坍塌。 而在那堆冰冷煞白的废墟中，她又变回了脆弱无助的自己，那个活在暗无天日的世界，天真地祈望着有人能够拯救她的傻瓜。 “萧蒻尘？”叶灵川见她半天没出声，试探着把瓶子在她眼前晃晃，“你该把这个接过去，然后感动地说谢谢你，我的心也像这朵玫瑰一样为你而盛开了。” 萧蒻尘沉默了许久，抬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会盛开的。” “什么？”叶灵川愣了一下，才发现那双眸子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冷如寒冰。 “不会盛开的，”萧蒻尘冷冷地重复了一遍，“我心里的种子早就冷得死掉了，永远不会有盛开的那一天，所以提醒你，不要对我报有任何希望。” 叶灵川讶异于她忽然的变化，却固执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比谁都要清楚，萧蒻尘有一颗比任何人都要温暖的心，只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 第114章 周梓孟的反差 “你闭嘴！”仿佛要击碎那个重影一般，萧蒻尘愤怒地举起拳头挥了过去，却只重重落在叶灵川脸上。他狼狈地摔倒在地，双手却依旧紧紧护着怀里的瓶子。 叶灵川委屈的目光让她有一瞬间的愧疚，而她终于还是选择收回嘴边的道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早跟你说过这种剧情不适合我，所以我把它改成了殴打王子的故事。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加入这一段？”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紧紧合上。 差一点，差一点就要因为这个人的几句温柔之语，再次回到曾经那暗无天日的黄昏。 她不会向任何人敞开心扉，即使拒绝寒冷的同时，也拒绝了温暖。 她宁愿自己的心永远冰封沉睡，也不会让它重新苏醒过来，再次承受那些残酷的严寒。 * 话剧社最近一段时间的排练中，叶灵川终于可以不必讲话了。虽然他在台上依然神情紧张，但至少不会因为台词问题显得那么突兀。 今天跟他对戏的人是周梓孟，叶灵川为了让他难堪常常故意出错，甚至还装作不小心拿道具在他肩膀上敲了几下，但周梓孟都没跟他计较，倒显得他自己幼稚又卑鄙。 就像周梓孟痊愈回到学校那天，齐斯雨拉他一起歉意地通知他角色被取代时，对方也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笑，还鼓励叶灵川好好努力，让他完全失去了原有的胜利感，之前准备了许久的奚落之词也讲不出口了。 周梓孟自愿从王子降级成了骑士，然而每当他和叶灵川单独在台上对戏时，台下总会发出阵阵窃笑声。后来叶灵川向社长问起，才知道他和周梓孟竟然成了近来校园里热度最高CP，说什么他们对戏的样子就像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 “那我是王子么？”叶灵川最在意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你当然是公主啊。”社长笑得肚子都痛了，气得叶灵川当场翻脸，到排练结束都不肯跟她讲话。 虽然叶灵川私心里对周梓孟有不少情绪，可相处久了他不得不承认，抛开私人恩怨，对方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他头脑聪明，为人正直又有亲和力，大家都很相信他，而且他就像剧本里的王子一样，脸上总挂着温柔干净的笑容，就算自己再笨拙也没有表现过不满。。 虽然很不甘心，但如果他是女生，大概也会喜欢上这样的人吧。然而当他偶尔回忆起那个在图书室对待萧蒻尘无比残酷的周梓孟，感觉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么温柔亲切的人为什么偏偏对萧蒻尘如此恶劣。 第115章 果汁 而他更不能理解的，是萧蒻尘对自己骤然冷淡的态度。虽然她依然遵守约定放学后等他一起回家，但无论是路上还是回到家都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莫名其妙挨了打的人是他，她却一直臭着一张脸，真是不讲道理。 他苦笑了一下，才几个月而已，他居然忘记了他刚认识时的萧蒻尘，从来就没讲过道理。 “你还好么？”周梓孟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不断变换的古怪表情，“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叶灵川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他想了想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果汁递给周梓孟：“要喝果汁么？” 这是他今天早上新榨的果汁，结果给萧蒻尘又被她丢了回来，现在他把它给周梓孟，只是想炫耀自己做果汁的技艺高超。 “谢谢，”周梓孟微笑着接过去喝了一小口，“蜜桃味的么，很好喝。” 他干净的笑容加上果汁的味道，让整个空气都清爽了起来，而看在叶灵川眼里却一阵懊恼。这家伙长得真好看啊，和他相比又很有男生气质，怪不得萧蒻尘会那么喜欢他。 他突然的生气让周梓孟有些手足无措，心想这人的情绪真像个小女生一样变幻莫测，不过这也是他可爱的地方。 所以……齐斯雨才会喜欢他吧。 * 发烧那天，齐斯雨扶他从车上下来，撑着伞送他回家。 “梓孟你知道么，我有喜欢的人了。”她美好的笑容，仿佛是提前出现的绚丽彩虹。 “是么。”周梓孟望着她幸福的笑脸，却感到四周的温度慢慢下降。 “他叫叶灵川，是个很可爱的男生。”齐斯雨红着脸说出了那个名字，她脸红的样子很可爱，就像他最初向她告白时一样可爱，只可惜那可爱的表情从来不属于他，也再不会属于他了。 高热中的周梓孟忽然想感受一下冰凉的雨水浇在脸上的感觉，他轻轻把伞推向一边，在齐斯雨惊讶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进雨里。 他知道齐斯雨是为了接近叶灵川才邀请他当男主角的，事实上他躺在家里的时候就接到了她的电话，还叮嘱他在学校再听一遍的时候一定要装出惊讶的表情。而在他生病期间，她对他的关心也只有那一个电话而已。 齐斯雨美丽的外表和家世总会给人一种高傲的印象，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像男孩子一样神经大条的女生。。 原本卸下主角重任的他可以悠闲地去忙他的功课，但他还是答应了男二号的角色，就是想看看齐斯雨选择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116章 不要随便叫我的名字 刚见到叶灵川的时候，他其实有些失望。这个男生是很漂亮没错，可性格却十分软弱，而且极其孩子气，他不太相信齐斯雨会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记得她初中时明明一脸骄傲地说过只会喜欢能够保护自己的人，而这个叶灵川别说保护她了，估计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有一天活动室里钻出一只蜘蛛他都吓得又跳又叫。 而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渐渐发现叶灵川的缺点恰恰是他最闪光的部分，虽然胆小却非常温柔，虽然幼稚却很善良，也许齐斯雨喜欢上的，就是这些普通人身上越来越稀有的东西。 “叶灵川，你有喜欢的人么？”他这样想着，不自觉地问出了口。 叶灵川疑惑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周梓孟淡淡一笑：“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们喜欢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什么？”他话音刚落，叶灵川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狗一样跳起来瞪着他，“你，你也喜欢萧蒻尘么？” “你说什么？”周梓孟诧异地看着他，“你喜欢的人是萧蒻尘？” 叶灵川的脸像熟透了的番茄一样涨红起来：“是又怎么样。” 周梓孟已然从震惊中缓和过来，他厌恶地皱起眉头：“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喜欢那种人，但比她好的女孩应该有很多吧，劝你还是早点放弃。” “那种人是什么意思？”叶灵川立刻像护院犬一样表现出敌意，“我不知道你对她有什么偏见，可对我来说萧蒻尘就是最好的，没有人能和她相比。” “你们在聊什么呢？”排练结束的齐斯雨好奇地挤进两人中间。 “没什么，”周梓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们在讨论明天的排练计划，对吧？”他向叶灵川使了个眼色，对方却毫不合作地继续摆着一张臭脸。 “对了灵川，你明天就要开始排有台词的戏了，”齐斯雨玩笑着提醒道，“我可是很期待你的告白呢。” 而叶灵川却不解风情地蹙起眉毛：“不要随便叫我的名字。” 他多么希望有一天萧蒻尘可以这样亲昵地称呼他，而不是其他人，所以本能地感到排斥。让他更加懊恼的是，每当他试着叫她的名字，她总会表现得比此刻的自己更加反感。也许在萧蒻尘眼里，他只是一个总纠缠着她的讨厌鬼而已，现在甚至讨厌到连话都不肯跟他说了。 “对不起，”齐斯雨的目光暗了暗，却努力保持着笑容，“还有社长让我提醒你，明天不要忘记把花带来。” 花？叶灵川愣了一下，然后惊叫一声，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跑了出去。。 他竟然忘记了，因为最近满脑子都是和萧蒻尘闹别扭的事，他竟然把花丢在阳台上好多天，完全忘记给它浇水了！ 第117章 小偷 “等一下！”周梓孟一路追到走廊，拦住了他的去路。 “干嘛？”他没好气地停下来。 “你讨厌齐斯雨么？”周梓孟认真地问。 “没有啊。”叶灵川有些纳闷地回答，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那么，你喜欢她么？”周梓孟再次试探着问道，结果叶灵川卯足了劲摇头。 周梓孟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算是这样，但能不能请你对她友善一些，她毕竟是女孩子，你刚才那种态度她会难过的。” 叶灵川听他这样说，不禁觉得可笑：“难道萧蒻尘不是女孩子么，你对她那种态度又算什么？” 周梓孟没想到他会提起那个人，不自在地避开目光：“她们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叶灵川鲜少咄咄逼人地追问道，“萧蒻尘是多只鼻子还是少只眼睛，还是你觉得你对她那种态度她会很开心？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但还请你对她放尊重一点，就像你刚才要求我尊重齐斯雨一样。” 周梓孟沉默了许久：“如果我答应你，那么你可以答应我……试着喜欢上齐斯雨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还有事，没时间跟你废话。”叶灵川像看神经病人一样瞪了他一眼，快步往教室跑去，生怕身后缠人的恶鬼继续追过来。 就算他再迟钝，也大概能猜出周梓孟是喜欢齐斯雨的，可他越为了齐斯雨委曲求全，自己就越为萧蒻尘受到的冷漠对待打抱不平。 * 叶灵川沮丧地推开教室的门，没想到在座位上等他的萧蒻尘竟被吓了一跳，慌张地把手上的东西藏到背后。 “你今天怎么结束这么早？”她一脸心虚地问。 叶灵川心里一阵无语，明明这么多天不理他，现在居然主动跟他说话了，中间肯定有鬼。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走近她：“我好久没给花浇水了，所以今天要早点回去。” “哦，是这样。”萧蒻尘以为他什么都没发现，稍稍松了口气，结果叶灵川的目光轻轻飘过地面：“东西掉在地上了。” 萧蒻尘愣了一下，赶紧低头去找，然而地上却什么都没有。她意识到上当，心里刚叫一声不好，手里的东西就被抢走了。 刚刚叶灵川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真正抓在手里时他才确认这是一条刚刚开始打的围巾，而且毛线的颜色十分眼熟，正是他之前在课桌里发现而几天后不翼而飞的那些。。 “怪不得我到处都找不到，居然是你拿的，”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萧蒻尘，“明明上学期还冤枉我是小偷。” 第118章 我教你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叶灵川委屈又惊讶，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无比嫌弃他那些女生爱好的萧蒻尘，居然在教室里偷偷地打起了毛线，虽然手艺实在让人难以恭维，但从她手中诞生本身已经是奇迹了。 萧蒻尘的脸不自然地红了起来：“我每天放学等你这么无聊，当然要找点事做了。你看天气越来越冷了，就算织好后自己用不到，还可以送给别人嘛对不对。” 她脸红紧张的样子让叶灵川一阵黯然，据他所知能让萧蒻尘露出这样的表情的只有一个人。他表情复杂地看着她：“难道是送给上次那个生病的朋友的？” 萧蒻尘瞬间慌乱的表情更让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尽管她支支吾吾地矢口否认：“不是，我又不只有那一个朋友。” “是么，”他听不出自己声音里的是讽刺还是悲哀，“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有这么好的人缘。” “别说这个了，”萧蒻尘不想再停留在这个尴尬的话题，干脆破罐子破摔拉叶灵川坐下来，“反正都被你发现了，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叶灵川好奇地问。 “是这样，”她小心地拎起围巾的一角，“我之前不小心织漏了一块，怎么都补不上，你能不能教我一下？” 叶灵川闷不吭声地盯着围巾半天，酸酸地说：“如果教你，就送给我么？” “什么？” “算了，”他叹了口气，接过她手里的毛线，“我教你。” 在萧蒻尘的记忆里，这是一个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温暖黄昏，她坐在叶灵川身边，仔细看着他细白的手指一圈一圈地缠绕着毛线，精心填补了之前失败的作品上奇怪的坑洞。她怀里抱着的线球毛茸茸的很暖和，夕阳落在上面更加舒服，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温暖的白猫，情不自禁地想在暖融融的阳光里睡个好觉。 叶灵川打毛线的样子就像个女孩子，很认真又很安静，虽然现在穿着男生的校服，可打毛线这样可爱的动作依然和他十分相称。她不禁在想，如果没有遇见月的话，她大概也会成为一个这样的女生，单纯又快乐地为自己喜欢的人编织着围巾吧。 反过来讲，如果叶灵川真的是女生的话，一定会很受男生欢迎吧。萧蒻尘忍不住笑了起来，叶灵川要是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一定会生气的。 “好了。”叶灵川终于大功告成，把修改完美的围巾递给她。。 “这么快？”萧蒻尘惊喜地接过来，捧在手里细细观赏了一番，然后把他刚刚修补的地方全部拆掉。 第119章 它死了 “你怎么这样，我好不容易才弄好的！”叶灵川惊讶又委屈地叫道。 “嗯，我知道，”萧蒻尘很认真地望着他，“但这是很重要的礼物，所以我还是想尽量自己完成，你刚刚教得很好，我已经都学会了，谢谢你。” 而叶灵川却完全无法因为她的感激感到一丝喜悦，他闷不做声地站起来走到窗边，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 尽管不了解他的心事，萧蒻尘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不满，以为他还在为自己之前那莫名其妙的一拳生气，于是放学后带他去了上次说好的那家蛋糕店，顺便为毛线的事感谢一下他。 果然，叶灵川吃了甜食后心情好了许多，临走时还打包了两块巧克力蛋糕回家。然而走到门口，他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萧蒻尘，你能不能帮我去阳台上看看，看看它是开花了，还是……死了。” 萧蒻尘才不接这个麻烦，她懒洋洋地把书包丢到一边：“你干嘛不自己去看。” “拜托了，”叶灵川恳求道，“我不敢去，万一它死了我会很伤心的。” “那万一它开花了呢，”萧蒻尘无语地说，“你不是一直都期待第一个看见它开花的样子么。” “没关系，”叶灵川大方地摊开手，“我愿意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萧蒻尘万般无奈地走到阳台，然而当她看到窗边的瓶子时，身体却僵住了。 “怎么样，”叶灵川焦急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我可以过去么？” “别过来！”萧蒻尘稍显惊慌的声音让他止住了脚步，过了一会儿她从阳台走出来，遗憾地向他宣布：“你节哀吧叶灵川，它死了。我怕你伤心，已经把它丢掉了。” “是么。”叶灵川失落地跌坐在沙发上，他很后悔忘记照顾它，更后悔自己懦弱到连看它最后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这一个月来，他真的是用全部的心血在照顾它，如他所言已经把它当作家里重要的一份子了。 他以为萧蒻尘多少会安慰他几句，而她却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望着那扇重重关上的门，叶灵川心情跌到了谷底。 她大概是回去继续织那条围巾吧，而他在她心里，怎么可能与周梓孟的礼物相比较呢。。 现在的他已经不知道哪件事更让他伤心了，只把头埋进抱枕下面小声哽咽起来，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第120章 围巾的秘密 第二天是周末，叶灵川瞒着萧蒻尘去了桖月酒吧，把最近的委屈全部向许枫诉说了一番。对他来说，许枫已经成为了知心姐姐一般的存在。 “原来她还在织那条围巾啊。”许枫听完后，若有所思地感慨道。 叶灵川对他的反应很吃惊：“枫哥，你也知道围巾的事么？” “是啊，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在织那玩意儿了，”许枫回忆道，“那时她还是个在阿月身边大气都不敢出的小猫咪，想逗她只要一提周梓孟这个名字，她脸就红的像苹果一样……唉，想想那时候还挺可爱的，和现在完全不同了。记得当时她听了个无聊的传说，说什么在初雪降临的时候把亲手织的围巾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对方就能永远幸福，那个傻瓜就开始每天熬夜织围巾，但是笨手笨脚的直到下雪也没织好。” “然后呢？”叶灵川心情复杂地追问道。 “第二年阿月不许她碰那些东西了，她还在偷偷地织，终于赶在下雪前把围巾送给了对方，结果被人家当场丢进垃圾桶里，可这家伙还是执着地每年都送。” 听完许枫的话，叶灵川感到又难过又生气：“我真不明白，萧蒻尘那么要面子的人，平时我们一句话说不好她就翻脸，为什么无论周梓孟对她多么过分，她都可以放下尊严去讨好他。” “初恋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很难明白的，”许枫倒是很释然，“第一个喜欢的人永远是最重要的，以后就算再喜欢上什么人也不会用那样的真心去对待了吧，更何况是萧蒻尘这样的人，认定一个人可能就是一生了。” 一生……叶灵川的心脏感到一阵疼痛，就是说他再也没有机会了么？ 这样的判决，还真是残忍啊。 “是么，”他苦涩地笑笑，“不过枫哥，这真的不太像是你会说的话呢。” “这可不是我说的，”许枫神秘地眨眨眼睛，“这是阿月以前告诉我的。” “月么？”这个答案让他更加吃惊。 初恋永远是最重要的，连月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懂得这样的道理。所以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动摇周梓孟在萧蒻尘心里的位置吧。 这个结论让叶灵川整整难过了两天。。 如果是这样，那么是否至少让萧蒻尘得到幸福，才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也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会对他怀有一点感情，尽管这种感情只是感激。 第121章 道具室 周一放学后的排练，他一直在偷看周梓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认真考虑他荒谬的提议。可是一想到萧蒻尘织围巾时流露出的从未有过的幸福表情，他的心就忍不住动摇起来。 “叶灵川，”齐斯雨从后台出来，向他挥了挥手里的剧本，“下一场该我们了，你的花带了没有？” 想起花的事，叶灵川的心情更低落了，他愧疚地低下头：“抱歉，我没照顾好它。” 他虽然没说出那个糟糕的字眼，齐斯雨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虽然失望，却还是安慰他：“没关系的，养花本来就是社长麻烦你的，我们先去道具室拿两支假花代替吧。” * 道具室是四楼走廊尽头的一个小房间，作为学校的杂物仓库使用，里面的电灯由于长年不用的缘故，经常像闹鬼一样闪烁不定，叶灵川一个人是万万不敢进来这种地方的。 齐斯雨在角落的几只纸箱里翻了半天，终于摸到几只沾满灰尘的假花，惊喜地在叶灵川面前晃晃：“找到了，我们就暂时用这个吧。” “太好了，我们快走吧。”叶灵川本来就有点密闭恐惧，在这样的环境中早就心里发毛了，他看都没看她手里的东西，只要能赶紧离开，不管她递给他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他急匆匆地去开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住了：“怎么回事，这门打不开！” “我看看，”齐斯雨走过去拧了下门把手，“你进来的时候把门锁了么？” “怎么可能，我连门都没关。”叶灵川冤枉地否认道，就算杀了他都不会锁门的。 “那可能是风把门关掉了，”齐斯雨无奈地摊摊手，“没办法，只能等别人发现我们了。” “等别人发现……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叶灵川可没她那么淡定，这个充斥着霉味的狭窄空间快要把他逼疯了，他感到脚下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黑乎乎的虫子，吓得他尖叫着缩进了墙角。 “你没事吧？”齐斯雨赶紧打开小手电，借着灯光走到他身边。 “有虫子！”叶灵川哆哆嗦嗦地抬头，却正好看见手电的灯光打在齐斯雨下巴上，俨然一张女鬼的面孔，顿时发出一声更凄厉的惨叫，眼角甚至泛起了泪光。 “啊，对不起……”知道自己吓到了他，齐斯雨赶紧把手电拿开，尴尬地站在一旁。。 叶灵川擦干眼泪，觉得自己的样子好丢脸，于是找了个纸箱拖得远远的，赌气地在上面坐下来。结果齐斯雨看见他这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122章 告白目击 “有什么好笑的？”叶灵川气鼓鼓地瞪她。 “抱歉，”齐斯雨擦擦眼角笑出的泪水，“我只是很好奇，你这个人到底是胆小还是勇敢呢。” “什么意思？”叶灵川不解地问。 “如果说你胆子大呢，你这么怕黑，连虫子都害怕，”她若有所思地撇撇嘴巴，“可是如果说你胆子小，你却整天和萧蒻尘呆在一起，普通人哪有那个胆量，敢这样的也就只有你和周梓孟了。” “周梓孟？”叶灵川愣了一下，“你是说……他们以前也常常在一起？” “是啊，不过那是初中时候的事了，”齐斯雨想了想说，“那时的萧蒻尘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是个内向害羞的女孩子，却经常被人欺负，好在梓孟一直保护她，还把她接到自己家里。这样回忆一下，那时的周梓孟真的好帅气，像救人于危难的骑士一样，连我都差点被迷住了呢。” 又是周梓孟……叶灵川暗地里捏紧了拳头，他最近总是从各路人马那里听到关于周梓孟与萧蒻尘的零碎片段，对他们的过去他好似稍稍了解，又好似一无所知。但每次他能从片段里得到的，就是愈发了解萧蒻尘喜欢周梓孟的原因，愈发感知自己与周梓孟在她心里的差距。 曾经保护过她的周梓孟，和可怜虫一样依赖着她的自己，用尾巴想想都知道萧蒻尘会喜欢谁。 可是唯有一件事，他却越来越不明白：“既然他们关系那么好，为什么现在他对萧蒻尘会是这种态度？” “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清楚，”齐斯雨摇了摇头，“不过我觉得，梓孟他并不像表现的那样讨厌萧蒻尘，甚至到现在都很关心她。他嘴硬说自己是为了学校纪律监督她和苏月，其实只是怕苏月伤害她而已。虽然梓孟向我告白过，可是我一直知道，比起我，他其实对萧蒻尘更加在意。” 他们……是互相喜欢的么？叶灵川落寞地垂下眼睛，眸子里散发的悲伤即使在黑暗中也一览无遗。 “叶灵川，”齐斯雨轻轻叫了他的名字，声音里却有着与他相似的悲伤，“你很喜欢萧蒻尘，是么？” “是，”叶灵川毫不犹豫地回答，然而下一秒，他仿佛做了什么重要决定般坚定地望向她，“但如果你愿意，从现在开始，我喜欢的人是你。”。 他话语刚落的瞬间，门从外面被打开了。他的目光透过齐斯雨在黑暗中格外耀眼的惊喜笑容，看见了站在门外一脸惊讶的许枫，以及面无表情的萧蒻尘。 第123章 混乱的心情 “你到底怎么想的，”晚上回到酒吧，许枫趁萧蒻尘去收盘子小声问叶灵川，“你之前不是说喜欢那家伙么，怎么突然又变了？” 见叶灵川低着头一言不发，许枫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明白了，你终于开窍了对不对？就是嘛，家里有钱又漂亮的大小姐怎么不比萧蒻尘那家伙强，而且听说性格也很好。交往还是要选这样的人嘛，不愧是阿月的弟弟，眼光就是好。” “才不是这样，”叶灵川抓紧了桌子上的餐巾，“我才没有变，我最喜欢萧蒻尘了，一直都喜欢……” 他说着说着居然掉起了眼泪，他感觉好委屈，这是他第一次遇见喜欢的人，那么那么喜欢的人，可是他没有办法让她喜欢自己，也没有办法让她幸福。荒唐的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假装喜欢其他人。 只要他喜欢齐斯雨，周梓孟就会和萧蒻尘和解，这样萧蒻尘一定会很开心的吧。只要萧蒻尘开心就好了，只要她一个人得到幸福就好了……虽然是这样想的，可是他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许枫见自己把他惹哭了，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完全搞糊涂了，明明告白成功是件高兴的事，不明白叶灵川为什么会委屈成这个样子。 “别这样嘛灵川，其实我觉得萧蒻尘很在意你的，”他慌忙改口安慰道，“你看她从回来就没讲过话，明显是撞见你告白的场面心里不高兴了。” 其实他说的没错，萧蒻尘确实不高兴了，而且是不高兴到她自己都感到诧异的程度。下午她和许枫去看叶灵川排练却没找到人，问了话剧社社长才知道他去道具室拿东西好久都没回来。她怀着不好的预感赶过去，发现门是锁着的，又听见叶灵川在里面大呼小叫的，便匆忙回社长那里拿了钥匙。谁想到开门的瞬间竟听到感人的世纪告白，倒显得急匆匆赶来的她像个大惊小怪瞎操心的电灯泡。 更让她懊恼的是，其实钥匙转动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听到叶灵川的话了，她本来可以放弃开门的，却慌乱地想抢在叶灵川把话说完之前打断他，这种无意识的恐慌直到现在都让她感到震惊和不解。 叶灵川有喜欢的人了，她不是应该很欣慰么？从此以后，他会为了保护那个女孩慢慢变得坚强起来，自己则圆满地完成月交代的任务。而且他也不会再没完没了地缠着她，有了喜欢的人，她这个家人大概就可以休息一下了。。 家人？这个词如此自然的出现让她有些惊讶。虽然叶灵川之前说过愿意成为她的家人的话，她却从来没敢真正相信过。她并不是怀疑叶灵川的诚意，反而正是因为她了解他是一个多么善良而孤独的人，才不能相信他。他只是因为善良而同情她，因为孤独而依赖她，所以才会误把她当做家人，而清醒的她却不能这么做。 第124章 周末约会 她很珍惜和叶灵川在一起的时间，但她知道终有一天这种短暂的依存关系会结束，所以把自己忘我地沉浸在这种虚幻的家人关系里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最后她还是要独自面对这个寒冷的世界。 早晚有一天，叶灵川会找到属于他的真正的家人，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分离走散，只是她常常忘记这一点，所以才会觉得难过吧。之前在阳台给了叶灵川一拳后，她想了很多，最后在叶灵川教她织围巾的那个黄昏她想通了，决定与他和平相处下去。她不会敞开心扉，也不会被他的温暖融化，她会把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当作一场扮演家人的游戏，尽量乐在其中，只要她保持着清醒，就不会再犯之前的错误。 虽然知道自己是在浪费时间，虽然知道那是注定不属于她的东西，但无论多短暂都好，她都想体会一下拥有家人的温暖。而这也许，是她这一生唯一一次机会了。 所以现在的她应该好好扮演她的角色，以家人的立场，发自真心地为叶灵川的幸福感到开心才对。 于是她调整心情走向吧台，强迫自己露出关怀的笑容：“都忘记问你了叶灵川，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第一次约会？” 你表现得难过一点会死啊，许枫内心咬牙切齿地吐槽道。刚刚被他哄得稍微好受些的叶灵川，在看到她笑容的那一刻，心情再次沉到了底谷。 “星期天，”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要我陪她去明水公园划船。” “这样啊……”萧蒻尘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进行下去，结果这时于威抱着两瓶酒兴冲冲地从厨房跑出来，亲热地搂上叶灵川的肩膀，“我都听说了！你小子好厉害啊，居然这么成功地把到了我梦中的女神！” 真不错，许枫悻悻地想，全世界的白痴都集中到这个吧台来了。 “你们在说约会的事对不对？”于威完全没发现三人各自怪异的表情，继续热切地追问道，“怎么样，你那天有什么计划？” “嗯……划船，吃饭，然后回家。”叶灵川像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交代着，声音里完全听不出一点期待。 “这可不行啊，”于威叹了口气，“既然是约会，你应该设计一些增进感情的项目嘛。” 叶灵川实在听不下去了，黑着脸站起来：“我不太舒服，去下洗手间。”。 “他怎么了？”于威对他的失态完全摸不着头脑。 第125章 于威的完美攻略 “谁知道，”许枫勉强转开话题，“你刚才什么意思，难道你有什么好想法？” “当然，”于威得意地挑挑眉毛，“我有个好主意，那天我们可以找几个桖月的人扮成小混混去骚扰齐斯雨，让叶灵川挺身而出保护她，这样她一定对他好感度暴增。” “你土不土啊，狗血剧看多了么？”萧蒻尘毫不留情地吐槽道，“而且你觉得叶灵川有那个胆子去保护她么，万一丢下她跑了岂不是搞砸了？” “我们可以故意输给他啊，”于威不服气地说，“他犹豫的时候，我们装作害怕的样子撤退不就好了，这招虽土，胜算却大嘛。” “我没听错吧，”萧蒻尘皱起眉头，“你说的是……我们？” “当然，别人怎么能放心呢，”于威怀疑地打量起她，“你今天怎么一个劲儿地推脱，该不会你见不得叶灵川好吧。” “谁说的，”她心虚地拍了下桌子，“我去就是了，不过许枫也要一起。”要丢脸一起丢脸，省得许枫那家伙事后笑话她。 “没问题。”许枫从容地答应着，虽然很麻烦没错，但他感觉会发生很有意思的事情。 * 星期日中午的明水公园，三个身穿印花夹克，戴着同款墨镜和鸭舌帽的人并肩走在主道上，引起了游人的纷纷侧目。平时他们这样的组合出现在学校总让人避之不及，而今天这样的装扮却看起来格外滑稽。 路人的指指点点令萧蒻尘恨不得把那套可笑的装扮扯下来扔掉，可一想到自己的脸被目睹和这样两个人呆在一起会更没面子，只能忍而不发。 “萧蒻尘你这样不错嘛，”许枫火上浇油地取笑道，“再沾点胡渣，就更适合你了。” 萧蒻尘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发现隔着墨镜对方根本接收不到她愤怒的视线。不知道于威从哪里找了三套这样的行头，把他们全弄成了马戏团的小丑，他却理直气壮地说电视里的混混都是这样的打扮。 “赶紧去找他们，完事早点回去。”她烦躁地命令道。 “这可不行，”于威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摆摆手，“现在估计他们才刚开始约会，我们要等他们培养一些感情后再出场，这样才有一个从过程推进到高潮的完美约会。” “高潮你的鬼！”萧蒻尘恼火地吼道，“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下午再来？” “早来当然是为了看热闹的，难道你不关心他们的约会情况么？”于威理所当然地说。 “不关心！”萧蒻尘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我可没这个耐心陪你们玩游戏，赶紧给我结束它！” “她怎么了？”被莫名恐吓的于威看着她拂袖而去的背影，余惊未定地问。 “我倒觉得她发火一点也不奇怪，”许枫若有所思地笑笑，“真正奇怪的是她居然会跟你来趟这趟浑水。”。 于威愣住了，他觉得许枫的话没错，萧蒻尘会对这件事这么在意才是真正的古怪。 第126章 湖边 要在这个不大的公园里找到叶灵川和齐斯雨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因为外表出众的年轻男女从来都是各种公共场所的焦点，更何况他们聚在一起，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公园里就显得更加夺目了。 “你刚才看见没有，湖边的长椅上有两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 “不对吧，短发的那个应该是男生吧。” “男生哪有那么漂亮的，一定是女生。” 就算只听对话，萧蒻尘也能确定话题里那个备受争议的主角是叶灵川无疑。他们往湖边走去，果然远远就看见两人坐在长椅上休息，但他们只是各自低头坐着，看上去没有什么交流。 “果然需要我们推一把啊，”于威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开始部署他的计划，“一会儿我们就上吧，不过萧蒻尘你和枫哥的声音太容易辨认了，千万不能跟他对话，我跟他不熟所以冲在前面……” “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听你指挥了。”萧蒻尘一脸不满地打断他。 “我觉得于威安排的很合理啊，”许枫总在这种时候跟她唱反调，“继续说。” 得到许枫的支持，于威便更加积极地排兵布阵：“我会故意调戏齐斯雨，叶灵川一定会阻止我的，然后我就装作跟他过几招。你们两个负责挡住齐斯雨的视线，别让她看见我故意让他，然后我们就装作被打败的样子抱头鼠窜。” “抱头鼠窜……”萧蒻尘皱起眉头，“于威，要是让我知道你的计划只是为了圆你调戏一下齐斯雨脸的梦想，有你的好看。” “好了好了，”许枫又出来打圆场，“我觉得于威的想法挺不错的，我还从来没体验过被人追着打的感觉呢，和某些人不一样。” 萧蒻尘没理会他的讽刺，只后悔加入了这样的组合，一个麻烦制造机再加一个爱看热闹的，无疑于在火焰里添了把柴火。 远处的长椅上，齐斯雨偷偷看了一眼闷头吃着蛋糕的叶灵川，那蛋糕是刚刚他们在公园的商店买的，他已经在这里吃了半个小时了，明显就是不想跟她说话。她笑了起来，试着打破沉默的气氛：“蛋糕好吃么？” “好吃。”叶灵川心不在焉地回答，眼睛盯着奶油中间的那颗草莓，头都不抬一下。 齐斯雨心中叹了口气，这几乎是他们今天唯一一次完整的对话。从早上碰面叶灵川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看都没看过她一眼，真是枉费她在十二月的天气里坚持穿上新买的裙子。 开始她只以为叶灵川在走神，可当她悄悄靠近想牵他的手时，他却飞快地把手缩回去，比那天躲虫子还快。这就说明他不是真的在想事情，而是单纯的不想理她。。 “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么？”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第127章 好甜蜜啊 叶灵川终于有所反应，他困惑地看向她：“为什么这么问？” “我们明明是出来约会的，你却根本不理我。而且我们都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了，你一直都在吃蛋糕！”齐斯雨一股脑地抱怨出来，她在其他男生那里可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对不起。”叶灵川惭愧地低下头，他承认自己确实心烦意乱，早上醒来的时候就不见萧蒻尘的人影，本想去桖月找她却接到齐斯雨催促的电话，所以下意识地把不满归咎到了这个女生身上。 “其实之前我就想问，却没有问出口，”齐斯雨踌躇了一下，“你那天在道具室里说喜欢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其实我感觉得出来，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叶灵川心里一紧，心虚地笑笑：“怎么会，我……我说过我喜欢你的。” 齐斯雨仔细端详着他，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紧张的表情也好可爱，即使一眼就看出他在说谎，也依旧令她心动不已。 “我知道了，”她微笑起来，明亮的眼睛认真地望着叶灵川，“可是你要记住，我喜欢你，很认真很认真地喜欢着你。” 她总有一种感觉，如果现在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叶灵川怔怔地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他今天出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想问齐斯雨有没有把他们在一起的事告诉周梓孟，并希望后者能够遵守约定与萧蒻尘和解。可是面对她如此诚恳的目光，他却做不出那么残忍的事情。因为单纯又卑微地喜欢着一个人的感觉，没有人比他更能懂得。 “啧啧，好甜蜜啊。” 正在叶灵川苦恼着怎样回应对方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戴墨镜的年轻男子。那人坏笑着伸手去摸齐斯雨的脸：“好漂亮的小姑娘，愿意跟我去散散步么？” “别碰我！”齐斯雨厌恶地打开他的手，躲到叶灵川身后。 可那人完全没把叶灵川放在眼里，继续放肆地去拉她：“别害羞嘛，我哪里比这个小白脸差了。” “啪！”男人脸上瞬间被糊了一块奶油蛋糕，红色的草莓滑稽地顺着他的头发滑落下来。 男子不敢置信地看向一旁的叶灵川，后者也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不错嘛，”那人居然笑了起来，然后凑近叶灵川，压低声音耳语道，“不过作为苏月的弟弟，你可差得远了。” 叶灵川恐惧地睁大眼睛：“你是谁？”。 男人只是笑着，没有回答他，接着他身后又多出几个人，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 第128章 敌意 萧蒻尘正为于威喋喋不休的计划讲解不耐烦的时候，注意到了正在和叶灵川对峙的那群人，有些吃惊地问：“于威，你除了我们之外还找别人了么？” “糟了，”于威拍了下脑袋，“我本来以为你会放我鸽子就拜托了别人，结果忘记通知他们取消了，不过我明明跟他们说过要等信号再出现啊。” “你找的人能有什么记性，”萧蒻尘翻了个白眼，“既然替补演员出场了，我要回家了。” “等等。”许枫出手拦住她，“那些不是桖月的人。” “什么？”她愣了一下，“可是他们打扮成这样子也看不出……” “桖月的人就算烧成灰我都认得。”许枫说完这句话，便快速向湖边跑去。 萧蒻尘知道，许枫难得严肃起来的态度说明事情真的很严重，当她和于威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解决掉了其中两人。这些人绝对不是一般的路边混混，否则不会短短几分钟就让他脸上挂了彩，萧蒻尘和于威对了个眼神，也加入了打斗中。 叶灵川掩护着齐斯雨躲在长椅后面，在他们看来这些戴墨镜的人根本是一伙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起了内讧开始窝里斗，完全没想到其中有一部分是自己人。 经过一番恶斗，先前那帮人终于败下阵来。许枫心思缜密，明白如果只为了占女生便宜不可能出动这么多人，其中必有更深的原因，便示意萧蒻尘抓住几个人问清情况。可萧蒻尘更担心叶灵川的安危，她忘记了自己膝盖受了伤，还是那样一副装扮，只想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 叶灵川听到外面的打斗声停了，扶着齐斯雨小心翼翼地从长椅后面探出头来，却正好和走来的萧蒻尘撞了个正着，吓得他倒退几步，无比惊恐地看着她。 萧蒻尘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想把墨镜取下来，而叶灵川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她僵在原地。 叶灵川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把齐斯雨挡在身后，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颤颤巍巍地指向她：“别过来！” 他眼中的敌意像寒针一样狠狠刺在她心上，让她无比疼痛。 她曾经期待着叶灵川能够为了保护喜欢的人变得坚强起来，即使有一天会与她为敌。然而在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却觉得心如刀割。 尽管知道他没有认出她，可是看到他眼中的憎恶与抗拒，她还是感到深深的恐惧和悲哀。 她已经习惯了这双眼睛的温柔，习惯了这双眼睛在看见她的瞬间露出暖暖的笑意，从未想过在那些温暖消失的时候，自己会如此手足无措。 她以为自己早已能漠然面对所有人的敌意，所有人的憎恶，而此刻面对叶灵川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重新被叶灵川讨厌，重新被他当作敌人，她已经做不到了。 第129章 抱头鼠窜 叶灵川紧紧握着那根树枝，见对方半天没有攻过来，情绪也慢慢冷静下来。 他这才发现这个人有点熟悉，尽管被夸张的帽子和墨镜遮住了眉眼，可是鼻子、下巴，以及耳后微微露出的碎发都那么的熟悉。 终于，他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萧……” 听到那个字的瞬间，对方的身体轻颤一下，逃也般地转身就跑。 萧蒻尘感觉此时的自己像一只夹着尾巴狼狈逃走的狗，还是一只腿被打断的狗。腿上的剧痛令她难以忍受，可是她只能逃，趁他还没有叫出她的名字，趁他还没有把她丢脸的样子看个清楚。 最后的结果真的像于威说的一样。 抱头鼠窜。 * 叶灵川反应过来后，用最快的速度追了过去。因为萧蒻尘的腿受伤了，所以他第一次如此轻易地追上了她。 “萧蒻尘！”他焦急地拉住她，阻挡住她的去路，“是你对不对？” 萧蒻尘本可以否认的，但心情糟到极点的她干脆破干脆罐子破摔把墨镜扯下来扔在地上，恼羞成怒地叫道：“是我又怎么样！” 叶灵川惊讶的目光让她无地自容，她知道他想问什么，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为什么要穿成这样，为什么要伤害齐斯雨，每一个问题都会让她羞愧难当！ “真的是你？”亲眼看到她，叶灵川还是吃了一惊，下一秒他紧张地蹲下来检查她腿上的伤势，“你受伤了，让我帮你看看。” 看到他担心的样子，萧蒻尘心里一酸，却还是下意识地躲开他的触碰。 而叶灵川完全误会了她的意思，他像只做错事情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望着她：“你生气了么，我刚才真的没认出你才拿树枝乱挥的，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萧蒻尘呆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面对如此可疑地出现的自己，他不但没有开口质问，竟然还诚惶诚恐地乞求着她的原谅。 一如往昔般温暖的眸子，一如往昔般期待的目光……看着这样的他，方才心中的所有恐惧，所有难过，居然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 叶灵川在察言观色方面一向出色，他见萧蒻尘似乎气消了许多，便讨好地挽住她的胳膊：“既然萧蒻尘你都来了，我们不要浪费门票，一起去玩吧。你不方便走路的话，我们去划船好不好？刚才我看到一只特别漂亮的天鹅船，我们就坐那个吧。”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