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不死奥义》 一、就这样没了 我叫夏克,是名快递员,一名光荣的某东快递员。 就在前年双十一的时候,我送出去了一个快件,那是最后一个快件,这是这件事,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引发了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我记得那天很冷,初冬的风就已经很冷了。 我所在的这座城市,位于东三省和华北平原的交界处,所以黑夜降临得早,冬天也来临的早。 当送到最后一个快件的时候,我的电摩托就快没有电了。 看看地址,距离比较近的样子,没有必要开摩托过去了,所以我决定步行。 锁好车,我抱起那个邮包,就沿着临园路向东走去。 想想这是今天最后一个件,很快就可以下班了,我就心情大好,脚步变得格外有力。 不是吹牛,咱中学的时候,可是学校的运动健将,百米速度相当给力,一般同学甭想追上我。 很快,我就找到了“金鹿大厦”。 大厦的保安见我面熟,还穿着亮眼的工作服,就点点头,放我入内。 我走进电梯,摁下十九层的按钮。 电梯很平稳的起步,中间没有停顿,直接到达十九层。 今天事事顺利的感觉,我的心情变得更好!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个窈窕淑女猛然出现在面前,让我怔了一下。 她穿着西装短裙,两条细腿足够吸睛。 她望了一眼我,高傲的扬起头。 我不由得后退一步,让她先进电梯。 就在她刚一转身,我正想要迈步出去的时候,电梯门却突然关上了。 然后,电梯摇晃起来,灯光全灭。 美女一下撞进我的怀抱,并惊声尖叫…… 然后,一切都静寂下来,眼前黑漆漆一片…… 接着,我感到整个人都像是飘荡在空中…… 美女早已经不见,我甚至感到自己都不存在似的。 突然,我感到一阵刺痛,但眼睛无论睁到多大,也看不见东西,只感到在飘啊飘…… 朦胧中,我看到了一丝暗弱的光线。 接着,看到一个人影若隐若现,并且听到了一些说话声。 声音越来越清晰,但我听不出究竟说些什么。 根本不是汉语,也不像英语。 我这是飘到了什么地方,难道是电梯失事,我飘到了阴间,听到了阴曹地府的鬼语? 我的双脚终于落地。 一个人站在我的面前,但我看不清他的容貌。 当想到这极有可能是只鬼时,我有点不寒而栗。 但转念一想,自己恐怕也是鬼了,鬼见到鬼,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那人侧后对着我,一只手举着东西。 那东西能够发出亮光,像是一只灯。 他突然转头,吓了我一大跳。 这人戴着一顶毛线帽,帽子的边沿呈波浪形,盖住了额头。 他胡子拉碴的,脸上沾满了泥灰。 除了这些污垢,总体看来,这人长得都不算很丑,浓眉大眼,是正常人的模样。 我终于松了口气,看来鬼也不那么恐怖,不值得过分害怕。 那鬼冲着我大呼小叫,还伸出一只手撕扯我的衣服。 微弱的灯光下,我看到自己的衣服样式很特别,根本不是某东的工装。 我的胸前有一排铜纽扣,外衣很长,垂到膝盖以下。 难道进入阴曹地府,会自动换装?我有些纳闷。 我被那人撕扯着,跟随着他的脚步踉踉跄跄的走着。 我们走在昏暗的山洞一样的通道里面。 空气湿漉漉的,散发着霉臭的气味。 这时,有一个人影出现在前方。 那人手里拄着一根长长棍子,棍子的一头弯曲,犹如镰刀。 他们在交谈着,但我一句也听不懂。 这两人靠得很近。 我这才发现,自己后背上面有个包裹。 包裹几乎是空的,所以我一开始没有感觉到它的存在。 我们三个正处在一个丁字路口。 我终于明白,他们很可能正在确定行走的方向。 他们究竟要带我去什么地方,难道要去见阴间的判官吗? 然后,我会去哪里,还要干工作吗? 此时此刻,我真想来盘热腾腾的饺子,粘上山西老陈醋。 我有点想家了,想我妈,还有那个刚出生的小外甥。 我很难过,禁不住泪水长流。 这时候,有声音仿佛从脚下传来。 是一男一女交谈的声音,男的苍老而浑厚,女的清亮悦耳。 虽然确认他们所说的并非我所知的语言,但一字一句,仍然能够听得真真切切,并且竟然能够听懂! “他来了,一百二十八年的等待,他终于来了!”男的声音说。 “您终于做成了吗?我还看不出呢。”女的声音说。 “索龙拓做下的坏事,可以被阻止了,因为他就是那个人,我们要找的人!”男的说。 “我看不出他的未来,但确实能够指引,我想尝试……”女的说。 “好的,我把他转向这边来。”男的说。 懵懂中,我竟然脚步转向,走进了一条笔直的通道中,而原本在我前方的两人,已经看不到了。 光线变得有些明亮了。 恍惚中,我抬头望见一排灯火燃烧在灯架上面。 灯架弯弯曲曲,犹如一条长蛇,上面斑斑驳驳,让我想到了博物馆中来自于古代的青铜器。 坚硬如铁的石壁上面凹凸不平,一些潮乎乎的真菌类植物零星覆盖在上面。 我摸着石壁,试探着走进去,穿过一个矮门,走进去。 “往这里看,我的孩子。”有声音这样说。 我听出来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发现身后的门竟然不存在了。 内心的惶恐迫使我贴着墙根,试图摸索着找到退路。 整个空间中充满了霉味,滴滴答答的落水声清晰可闻。 “不要害怕,我的孩子,我不会伤害你。”他试图安慰我。 我停下了脚步。 “向前走一步,你就会看到我。”他说。 我鼓了一下勇气,向前迈出一步,果然看到有个黑影,站在距离我大约二十多米的地方。 但是,我很快注意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一具棺材样的东西摆放在黑影的旁边。 那棺材方方正正的,体积不小,有一辆轿车般大小。 “你是谁?”我问。 令我自己感到吃惊的是,我问出的话,竟然也是同样怪异的语言,仿佛这种语言可以信口说出,早已经深入我的大脑似的。 “很好,你敢于开口了。”他说,“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究竟是谁。我的名字叫做奥鲁曼·阿克丁,人们经常称呼我‘阿克丁大公’。” 我不明白“大公”是什么意思,以为他的名字就是“阿克丁大公”,后来我才知道,“大公”是个头衔,表明他是个贵族,而且是个地位很高的贵族。 我没有吱声,因为我根本没有关心他是什么大公,而是在关心我怎样才能逃出去。 那人见我无动于衷,就向我靠近。 渐渐地,我能够看清楚他的外貌。 这人像是飘在空中,形体犹如鬼魅。 全身包裹在黑色的烟雾之中,面容若隐若现。 他的额头很高,鼻梁挺拔,眼窝深陷,浓密的胡须很是抢眼。 他的面容让我想到了外国的雕塑,米开朗基罗之类的人物。 他的四肢修长,左手握着一根手杖。 “听我说,我的孩子,我绝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他在距离我三米多的地方停下。 这时候,我们面对面了。 我能够清晰的看到,在他的头顶上方,有一朵云不时的变幻着形状。 时而像是团花,时而像是飞鸟,时而像是走兽…… 他的双眼透出光芒,眼神仿佛能够洞穿人心。 “索龙拓万万不可能想到,一百多年后,有你这样一个人,去摧垮他所有的努力。”阿克丁说。 “索龙拓是谁?”我禁不住问。 “他是你迟早要面对的人,一个已经死去,却随时能够复活的人。”阿克丁说。 “我为什么要面对他?”我问。 “因为他杀死了我,而我找到了你。因为这个,他必须要杀死你。你如果想要活命,就必须听我的安排。” 他的理由似乎很合逻辑。 我乐了,原来自己没有死,还活着。 可是,听他话的意思,他已经死了,那就是鬼了。 我如果活着,怎么可能跟鬼说话。 “我还活着吗?”我问。 “你当然活着!”他答。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听你的话,就会被那个索龙拓杀死?”我问。 “我找你来,就是要赋予你新的生命。你的未来将会变得美好,一切都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 他的话充满了蛊惑力,不过,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显然,他不想给我太多考虑的时间。 他说,“我会派我的女儿指引你。在未来,她会指引你如何行动,如何说话,如何举止。” 我想到了原先听到的那个女声,那会是他女儿的声音吗? 我并不怎么关心谁是他的女儿,反而问,“这是什么地方?” 他顿了一下,答,“这里是我的坟墓。” 听了这话,我差点晕过去,这里竟然是坟墓,而我正在跟墓主人交谈,那不坐实了他是个鬼,而我很可能也是个鬼了嘛! “那……那你怎么说我还活着?!”我问。 “我把你找来,让你做事,却并没有想置你于死地。”他说。 “其实,你是个盗墓贼,和你的几个同伙进入到我的坟墓中来,为的是我的金银财宝。”他说。 我错愕不已,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你可能不会相信,因为其中的一个盗墓贼被我选中,将他的灵魂和你互换。”他说。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迷茫——电梯……美女……短裙……晃动……尖叫……飘荡…… “你是说,我已经离开了原先的世界,来到了这边……一个别的地方?”我问。 “嗯,是这样。”他说,“你还是你,但你的身体已经不是你。” 我立马明白了,我穿越了,自己的意识被强行安在了一个盗墓贼身上,而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为这个墓主人的原因。 二、初识莱恩达 望着不远处的这个墓主人,也就是这个鬼,我却没有了之前的害怕的感觉,反而有点亲切感。 我不清楚这种亲切感源自何处。 我问,“原本的我,在电梯里面的那个我,还有那个盗墓贼,究竟怎样了?” “他破坏了我的地方,我对他做了不利的事情,这原本是应该的。因为按照通行的法律,盗墓贼是应该上绞刑架的,所以我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他说,“我只是偶然动用了一下法术而已。至于你,你并不一定能够逃掉那个厄运,他甚至来不及感受那个世界有些什么。” 我明白了,那个盗墓贼死掉了,而且是死在了电梯里面,只不过稍好一点的是,有个美女陪同一起死。 而我,没有死,因为这个人,确切来说,这个鬼,我被召到了这边世界,成为了一个盗墓贼! “我想回去!”我脱口说。 “办不到!”他很干脆。 “我怎样才能回去?”我问。 “你真的非想回去?”他反问。 “是!” “很可惜的告诉你,即便你死了,恐怕也难以回到那边的世界。” 我愣住了,问,“那我怎样才能回去,你一定要告诉我!” “你为什么想要回去?”他又这样问。 就是,我为什么要回去?我努力想想,回答他,“那里有我的亲人,有我的家庭,有我的朋友,还有我喜欢的东西。” “你在这边同样可以有这些,甚至更好些,难道你不愿意接受吗?”他说完,就用手向我一指。 我顿时感到身体轻飘飘的,舒服极了。 他换了根手指指向我,我立刻感到身体疼痛难忍,一种发自于骨头深处的疼痛。 我哼了出来,因为确实难以忍受。 他停了下来,不再把我当做小白鼠。 “我能够让你痛苦,也能让你变得快乐,这只在你的选择。”他说,“其实,你已经失去了那边的生命,就不必要留恋那边的生活。开启这边的新生活,未必没有大收获。” 我不想被控制,但现实是,看来我不得不屈服于他,听从他的安排。 “你是说,我永远都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了吗?”我内心中一阵酸楚,原来世界的诸般好事,纷纷涌上我的心头,甚至包括汽车尾气味的各种雾霾。 “当然回不去!”他说。 我想,既然是这个家伙强迫我来到这个世界,显然是有求于我,我何不做一番讨价还价? “你要我做什么,会很危险吗?”我问。 “你有着自己的命运,不会是我掌握的。对于你的问题,我只能说看你自己的运气了。”他说。 “你究竟希望我做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接受你女儿的指引?”我问。 “我希望你帮助我女儿复活。” “你女儿怎么了?” “她被索龙拓施展法术封闭了灵魂通道。” “索龙拓是谁,为什么要封闭她的灵魂通道?” “你不应该问太多,因为那些人就要破坏到我的身体了。”他说。 “我帮助你女儿复活,有什么报酬?”我必须掌握机会。 “我会让你不那么容易死。”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除了这个呢?”我突然感到脖子一紧,整个身体就飞了起来,向另外的地方飘去。 我无法说话,因为喘息都困难。 当光线从昏暗变得明亮的时候,我终于双脚落地。 我大口喘气,因为刚才差点被憋死。 “我看到了你,你能看到我吗?”有个轻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我吃了一惊,急忙抬头,环视四周,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往上看,我在这里。”女声变大。 我抬高脑袋,惊奇的发现,有个小人的形状正飘在距离我头顶上方四五尺远的地方。 我能够看到她身形婀娜,像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子。但我看不清她的面容。 她的秀发高高绾起,形成样式俊俏的发髻。 她的双臂搭在胸前,姿态颇为曼妙。 她穿着下摆飘逸的裙子,但在光线不好的这里,实在看不清裙子的材质究竟为何。 我紧紧的望着她,她只有我的中指略长的高度。 这时,我听到了一声惨叫传来,就急忙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 这声音仿佛是刚才两个盗墓贼中的一个发出的。 是那个阿克丁大公动手了,把其中一个盗墓贼干掉了?我猜测着。 “不要紧张,我父亲不会对你不利的,因为你是他所选择的。”空中的女孩子说。 我四下张望着,想看到所处的位置究竟有些什么。这样做之后,我看到了空荡荡的四周,反而更加紧张了。 “我叫莱恩达,阿克丁大公是我的父亲,希望我们以后能够成为朋友。”她说,“我父亲选择你,你一定就有与众不同的地方,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说,“我叫夏克,鲨鱼夏克。” 她模样有点吃惊,顿了一会儿,说,“你的名字有点长,不过我的名字完整说来,也很长的。”她说,“我祖父名叫法比乌斯,我的曾祖父名叫萨芬贺礼,所以我完整的名字就是萨芬贺礼·法比乌斯·阿克丁·雅塔·莱恩达。” 我晕,我名字哪里长了,急忙告诉她,“我就叫夏克。” 我想起来一个问题,就问她,为什么刚开始听不懂那两个人的话,却能够听懂他们父女的话,而我现在所说的显然并非我原来世界所懂的话。 她说,“你和我共享着某些能力,这些能力是我父亲所赋予的,所以你可以做到。” 她还说,“你可以看自己右手,是不是有枚指环戴在上面?” 我急忙去看,还真有一枚指环戴在右手食指之上,而其他手指都空荡荡的。 “这是‘永久记忆指环’,存有我的部分记忆,主要是语言和知识方面的。”她说。 我向左转身,试图借着微弱的光线,欣赏她婀娜的体型。 即便是个小人,她优美的体态曲线仍旧非常吸引我的视线。 莱恩达显然是注意到了我的过分专注,很不自然的弯曲了躯体。 我急忙低头去看,看那个指环。 与此同时,我的左手碰触到它,感受着它的花纹。 “一段时间之后,你会渐渐地忘记从前的世界,而我的知识进入你的头脑中,你会理解这个世界的很多学问。”她说。 “你的意思是说,我回不去了,即便回去,也像白痴一样毫无记忆?”我问。 她不做声了。 我又听到了一声惨叫。 如果盗墓贼只有我先前看到的两个,这声惨叫就意味着,我已经是唯一幸存的那个了。 “可是,我在这里也同样是白痴,我什么也不懂,什么也做不了,恐怕!”我说。 “你只要碰到这指环,然后轻轻呼唤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在你的身边,为你做指引。”她说。 我片刻无语,想到没有选择了,就只好答应。 “我只希望不要抹去我对从前的记忆,完成你们的指引后,还能把我送回去!”我说。 “你在这边可以得到富贵的身份,可以享受奢华的生活,可以做各种以前无法想象的事情,难道这还不够吗?”头顶上传来阿克丁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具威严,压得我有点抬不起头来。 “我……我还没有娶媳妇呢。”我怯怯的说。 片刻无声,也许是我的这个要求有些雷人。 我微微抬头,看到莱恩达侧身对着我,头仰望着天空。 “我们找对人了吗?”我听到莱恩达用略带失望的语气这样问。 阿克丁足足有两分钟没有做出回应。 “废了他,然后重新再找?”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中充满了杀气。 “别……别……我听你们的就是!”我急忙说。 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信奉这样的人生道理,决心停止一切抵抗,毕竟小命捏在人家手里,好汉不吃眼前亏。 父女俩又低声交谈两句。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我惴惴不安。 说实话,我对那边的世界确实有些留恋,但还不至于拿生命来冒险死撑。 “你必须对我们的命令不打折扣的执行!”阿克丁说。 “你好像很难做到吧?”莱恩达问。 “我当然能!”我必须信誓旦旦。 “我们似乎应该相信他,盗墓贼群体诚信不足,也许他是特别的一位。”阿克丁说。 “我们把关系到我们家族命运的事情,交给这样一个傻里傻气,说东却言西的人,难道不担心吗?更何况……更何况,这件事情还关系到整个世界的命运。”莱恩达说。 我大呼冤枉,自己什么时候傻里傻气了,我一个送快递的,怎么就说东就言西了,那还能送到准确的地方吗? “他内心是善良的,这是最重要的一点。”阿克丁在为我开脱。 也许再重新招人很麻烦,毕竟盗墓贼不常有,而我这样善良的盗墓贼更不常有。 莱恩达虽然不满意,但最终也只好点点头。 我松了口气,看来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你能够懂得这边的语言,是因为我把自己的知识传给了你,依靠你手指上面的那个指环。”她说,“当你发现指环越来越薄的时候,那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你的能力足够了,可以不用依靠我的知识,要么就是我距离复活越来越近了,我的知识要回归我的身体了。” 我心里话,希望是前者,我可不想总是被人操作。 “你的第一个任务是,前往伊公达斯的陵墓,查明‘隐灵者总部’的情况。”她说。 “你能给我带路,是吗?”我问。 “有些时候需要你自己去闯的。”她说。 “很危险吗?”我问。 “会有一些危险,但阿克丁大公和我想了一些方法,可以让你觉得安全一些。”她说。 “什么办法?”我问。 三、善良的盗墓贼 这个时候,阿克丁现身了。 他将我提起来,悬空着走路。 拐弯抹角的,我被带到了陵墓的深处。 在一个十字形的地面凹陷处,我们停下。 我双脚落地,就在凹陷处的边沿。 我发现,十字形的中央部分,是个椭圆形的凹陷,大小足有三个平方米。 “这是小德芬的墓穴,但它的身体找寻不见,所以这里是空的。”阿克丁说。 我向旁边望去,发现是一排排的圆顶坟墓,犹如一个个黑色的馒头。 我突然有种会被埋入地下的感觉,他们让我看空的墓穴什么意思,难道是种威胁? 莱恩达出现了,但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来教你第一种法术,那是一种简单的幻术,可以让你在别人眼中消失三个克罗维尔。”她说。 我后来才知道,克罗维尔是他们这边的时间单位,一个克罗维尔,大约相当于七秒多一点的时间,我估计。 她让我走到墓穴中间,也就是那个深深的椭圆形的最底部。 我照做了,里面浓重的霉臭味差点没把我熏死。 我双脚陷在臭泥之中,想到这样下去,即便不用学什么法术,也会不断下坠,最终消失掉。 莱恩达要我集中注意力,想到周边泥土裹身的力量。 可是我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因为这里又脏又臭,而我又冷又饿。 她让我熟记长长的咒语。 我竟然很快记住了。 我终于找到泥土裹身的感觉了。 莱恩达发出了欢呼。 不过,她的叫声此刻让我感到像是哭声。 我一点也没有成功的喜悦,相反的,将自己变成一堆烂泥,丝毫不具成功感。 “这是最重要的进步!”当我爬上来的时候,听见阿克丁这样说。 “接下来,你可以尝试在周围是石头的地方隐藏自己。”莱恩达说。 我用力抖动两腿,试图把上面的泥土抖落。 这时,我才注意到,脚上的鞋是尖头鞋,质地较硬,不像是棉的,更不是皮的。 旁边有个石台,石台每侧都有三级台阶。 我挪步到石台上面。 按照莱恩达的教导,我找到了石头附体的感觉。 “这就是隐身术吗?”我问莱恩达,此刻她仍旧在空中飘来荡去的。 她不明白“隐身术”的意思,于是我就告诉她,就像《哈利波特》里面那样,披件斗篷就可以让别人看不到自己。 她更糊涂了。 我只好告诉她,在我从前那个世界,有个很聪明的阿姨名叫罗琳,写了一本名叫《哈利波特》的书,里面有个名叫哈利波特的小子,有一件斗篷,披上后,可以隐藏自己,使得别人看不到。 她似乎明白了,告诉我,这确实能够隐身,但因为法术的不同,就只能够在有泥土,有石头和有树木的地方隐身。 这里没有树,所以我无法练习第三种情况。 不过,道理都一样,可以推而广之。 接下来,我就效果时长提出疑问。 因为一旦隐身了,时间不够,暴露了,自己都不知道,那就非常危险。 莱恩达告诉我,因为我的法术能力低下,效果不佳,不过也有补救的方法。 我问什么方法? 她说,“那就是直接变成泥土,石头和树木,这样可以延长效果的时间。” 我问,“那就是变成一个土人,石头人,或者树人吗?” 她说,“当然不是,你会变成一个土堆,石头堆和一棵树。” 我松了口气,想想变成土堆总比变成一个土人更加靠谱些。 在她的教导下,我学会了变成一堆土,或者变成一块石头。 由此,我大发感想。 此刻身处的世界,显然是个跟之前大不相同的世界。 这里的鬼都可以冒出来教训人,传说中的法术都可以轻松学会。 可能还会有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我在想,现在咱掌握了这么多种本领,怎样也算是个技术人才了! 记得小时候看过一个《崂山道士》的动画片,里面那个小子一旦学会了穿墙术,就想着当小偷。 现在,咱学会了隐身术,虽然是有条件的隐身术,但埋伏在某些特殊地方,然后下手……嘿嘿……嘿嘿嘿!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就问,“我怎么知道自己正在隐身,怎么知道自己已经不再隐身?” “难道你没有感受吗?”莱恩达问。 “什么感受?”我问。 “当你消失在泥土中,或者变成一个土堆的时候,你会感到双脚发胀;当你消失在石头中间,或者变成一块石头的时候,你会感到两腿的膝盖发胀;当你消失在树木中间,或者变成一棵树的时候,你会感到……感到……”莱恩达露出害羞的表情,说不下去了。 看着她扭扭捏捏的样子,我猜下文一定跟某个难以说出口的部位有关。 我问,“这些本领只能用来保命,还有更高的本领可以学吗?” 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变得好学了,其实是看到她娇羞的样子,故意逗弄一番的意思。 “那好,跟我来吧!”有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不用抬头,我就知道是阿克丁的声音。 话音刚落,我就感到背后一紧,被提了起来,向前飞去。 再次双脚落地的时候,我已经身处在一个厚重的石壁的前方。 石壁的中间有个凹洞,开口处仅仅能够容纳一人爬过。 “从这里进去,我在那边等你。”阿克丁命令我。 “这样能够确保不被索龙拓察觉吗?”是莱恩达的声音在问。 “这座坟墓是索龙拓建造的,我的举动也许难以逃出他的耳目,所以尽力而为就可以!”阿克丁说。 听了他们的对话,我大惑不解,这座坟墓显然是阿克丁的,可为什么是由索龙拓修建的?索龙拓为他修建这样一座大幕,显然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为什么阿克丁还要提防他?索龙拓为什么会封闭莱恩达的灵魂通道? 来不及细想这些问题,我就被推入了开口处。 当我爬入里面,爬行了有二十多米的时候,就有股力量从另一面扯住我,一下将我扯入那边。 我双脚落地,发现身处一间密室。 光线非常昏暗,两米之外就视觉模糊了。 这时,有叫骂声从脚边传来。 我紧张的躲向一边儿,却没有想到,一脚踩到一个柔软的物体上面,随即传来一声惨叫。 我急忙低头,发现脚下踩着一个人,竟然就是先前那个盗墓贼同伙。 “谁个王吧羔子,真尼玛不长眼睛!”他骂着,声音却有气无力。 “特斯,是路韦德,他没走丢!”原来旁边还躺着一个,这是他的声音在喊。 “我早认出他,滚犊子玩意儿!”名叫特斯的盗墓贼骂着。 我原来叫路韦德! 我代替的盗墓贼名叫路韦德,先前我听不懂他们的话,但现在不但听得懂,而且还会说,这显然是莱恩达给予的知识了。 看着他们两个半死不活的躺着,我就知道这是阿克丁干的。 阿克丁竟然没有弄死他们! “路韦德,这个小混球,还不把老子扶起来!”特斯骂咧咧的。 黑暗处,光亮一闪。 我看清楚是莱恩达来了。 “大公把他们交到你的手里,希望你能够带他们离开这里,和平的离开这里。”她说。 “他们是被阿克丁大公伤到了吗?”我问。 “大公并没有刻意伤害他们,而是利用了他们的贪欲,让他们互相伤害而已。”莱恩达说。 在她说话的同时,特斯吃惊的问,“路韦德,你小子在跟谁说话?” “他们看不到我,同样也听不到我的声音。”莱恩达说,“所以,你先不要同我说话,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我特别想问的是,我怎样将这样两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弄出去,这简直太要命了! 阿克丁的身影闪现出来。 这时,特斯爬到我身边,一下抓住我的脚踝,这让我吓一跳。 阿克丁用手轻轻一指,特斯就松手了,向后倒去。 我特想学他这手,太酷了! 莱恩达开始向我教授新的法术。 这种新法术比之前的要复杂很多,听她说了半天,我还一头雾水。 阿克丁见我懵懵懂懂的,就开门见山的告诉我,这种法术是用来操控尸体,也能操控活人,尤其是受伤生病,或者醉酒的活人。 这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激发了我的兴趣。 记得曾经看过一篇报道,湖南有神秘的赶尸人,能够赶着尸体回自己老家,感情这种好玩的法术,咱也能学,而且就算是活人,也能赶,太神奇了! 我迫不及待,雀雀欲试。 阿克丁和莱恩达简单交谈几句,他们就教授我的方式进行讨论。 莱恩达决定先教我控制活人的方法,操控尸体的方法可以慢慢学,原理其实都一样。 我有点不满意,操控尸体多有趣,光学一样多没劲! 经过简化教学,我进入了状态,理解了“魔意连接”、“精神束缚”和“灵魂占据”的含义。 “魔意连接”就是将我和受者的意念相连接,使其注意力被我所吸引,为下一步的“精神束缚”做准备。 “魔意连接”的前提是我的意念之力超过对方。 所以,在醉酒等状态下,对方的意念力大幅降低时,“魔意连接”最容易成功。 “精神束缚”就是利用对方的欲念,强化其中的一种,使其大到足以压制其他,然后各种基于此欲念的妄想将该人的正常判断力压制到极低水平。 “精神束缚”一旦成功,受者就会认为我是他的主人,绝对的主人,摆脱我的控制将会是一种极其痛苦的事情,因为那就会使他所有的欲望破灭。 “精神束缚”最常利用的是对死亡的恐惧欲念,其次是对情意的痴迷,再次是对财宝的贪婪据有,或者对名誉地位的极端追求。 “灵魂占据”是为了长期控制受者,防止他的正常判断力回归,也是为了防止该受者被其他人所控制。 “灵魂占据”需要在极短时间内判断清楚受者的灵魂状态。 灵魂状态分为清净态和污浊态。 清净态是很难成为受者的,也就是很难被控制的,因为具有这样灵魂的人物,欲望少,贪念轻。 污浊态分为爱恨污浊、思念污浊、二性污浊、嫉妒污浊和狂妄污浊五大类。 四、拒捕 通过他们父女二人的轮番开导,我终于能够判别出旁边的两个盗墓贼,一个是污浊态二性污浊类,另外一个是污浊态狂妄污浊类。 可是,其他的方面,就没有办法去判别了。 阿克丁对于我的进步不满意,可是莱恩达认为我已经尽力了。 她为我辩解,让我如坐春风。 阿克丁说,“时间太过紧迫,索龙拓恐怕已经注意到了我的举动。” 莱恩达说,“他会在这里伤害到他吗?” 我知道,这个后一个“他”显然指的是我。 阿克丁说,“所以,必须让他赶快离开这里,不能再耽搁了。” 莱恩达说,“好吧,我来指引他离开。” 我听说要离开这里,感到由衷高兴,谁愿意长时间待在这种黑乎乎,冷飕飕,臭哄哄的地方。 再说,我的肚子饿得都要瘪进去了。 莱恩达对我说,“你照着我说的做,去把他们控制住,带出这里。” 我望了一眼特斯他们两个,一个仰躺在地上,一个趴在地上,都一动不动的。 我看到趴在地上那个的背上有个包裹,包裹里面鼓囊囊的,装了不少东西的样子,就走过去,伸出手去掏那包裹。 就在我的手刚刚伸进去的时候,原本趴在地上的那家伙,突然翻身,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并试图站起来。 他双眼睁得大大的,喉咙里面发出咯咯的声音,样子很是吓人。 我急忙后退,试图摆脱他。 “你望着他的眼睛,然后试一试。”莱恩达提醒我。 我恰好跟他四目相接,就急忙产生连接。 从我的眼睛中发出一道光线,透进他的眼睛。 我知道成功了,因为他的眼神变散,并且眼睛随着我的指引,变动方向。 可是,效果仅仅维持了三秒钟的时间。 那人大叫一声,坐在地上,从腰间抽出一柄刀来指着我,表情恶狠狠的。 他手里的刀足足有两尺长,刀锋很锐利。 “你努力去做,再次做,一定要成功啊!”莱恩达说,“你的意念一定要更加集中才好。” 特斯也坐了起来,望了我一眼。 这一望不要紧,我们产生了连接。 他的身体一震,就被我控制住了。 然后他突然拔刀,从背后刺中那人。 那人惨叫一声,就歪倒下去。 “你不可以指挥他在我父亲的陵墓里面杀人!”莱恩达说,她的语气有点生气。 我想说抱歉,可是不敢乱动,害怕失去控制。 “让他站起来,现在他有足够的力量站起来!”这是阿克丁的声音。 我控制着特斯慢慢站起来。 这时,我发现他背后也有一个大包。 “让他把‘炫彩魔晶’、‘智识宝石’和‘达西魔球’留下来吗?”莱恩达问。 “那些东西对我们已经无用,不值得为此耽误时间。”阿克丁说。 我想,特斯和那个刚刚毙命的家伙,一定装了不少宝物在包里,出去后必能搞到手,发家致富的感觉真好! 想到这里,我意图把另一件背包从刚刚死去那家伙身上扒过来。 特斯的身体有些倾斜,看来即将脱去控制。 阿克丁发出了警告声,我急忙缩手,不得不放弃。 在莱恩达的引领下,我控制着特斯,向外走去。 行走的路上,我脚被绊了一下。 特斯大叫一声,差点吓到我。 阿克丁告诉我,不要紧,那是因为我紧张了一下,把情绪传到了受者身上,他才发出喊叫。 啊,感情我激动,他也激动,我笑,他也笑,我哭,他也哭了……真有意思! 特斯其实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背有点弓,可能是常年负重钻洞造成的吧。 我不时的说着咒语,这样可以强化效果。 因为我的法力太弱,就只能够凭着经常念咒语来稳住受者,牢牢的控制住他。 阿克丁的陵墓有三级,从里到外,我们足足走了有二十分钟。 我们行走的路线是折线,故意避开一些区域似的。 特斯跌跌撞撞的走在我前面。 莱恩达叫我停住。 我把特斯也停住。 莱恩达要我用手拍击墙壁。 我照做了。 “啪啪啪”的声音传了出去。 片刻之后,有个声音传来,“特斯,时间太尼玛久了,快点上来吧。” 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显然是特斯等人的某个同伙。 也许是放风的,我这样想。 一条绳子垂了下来。 我沿着绳子,看到了斜上方的圆形盗洞。 在我的控制下,特斯抓着绳子,背着包裹,向上爬去。 我不停的念着咒语,唯恐这老小子跳脱掉。 莱恩达一闪不见了。 下面黑乎乎的,但我抬头,就恰好能看到一轮满月,明灿灿的。 我终于出了洞,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就在我心情爽朗的打算伸个懒腰的时候,一杆硬硬的东西戳到了我的胸口上。 我急忙去看,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七八个壮汉将我们包围住,还有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 这些壮汉身穿甲胄,尤其是马上那家伙,身上的铠甲即便在暗处,也能发亮。 他们用明晃晃的长戟指住我们。 马上军官模样的人翻滚着死鱼一样的眼睛,用一种猫哭耗子的腔调宣布:“根据塞莱斯帝国神圣的法律,所有盗墓人员,以及参与盗墓的人员,都要被处以绞刑,盗墓赃物一律充公。” 听到这句话,我差点坐到地上。 我的天,怎么刚出来就被判死刑,什么情况? 剧情不应该是这样!阿克丁大公呢,为什么不管管?我急忙躲到特斯身后,向盗洞内张望。 “尊敬而英明的长官,我有功劳可以抵消罪过。我帮助你们逮住他们这些要犯,而且我没有参与盗墓的行为,我只是一个望风的而已。”一位个头很高的家伙说。 他头上戴着山型帽,帽子有个尖尖的顶。 这家伙的山羊胡竟然还能向上高高撅起。 “我……我也只是一个随从,是被这个人强迫的。”我说,“这人……这人才是最那个的,求大……大人饶命!” 我哆哆嗦嗦的,两条腿还在打颤。 我用手指着特斯。 特斯还背着包,表情呆滞的望着脚下的地面。 他不作辩解,不做辩护,一言不发,甚至没有表情。 我知道,这是我控制的结果。 但是,我无法做到操控他讲话,按照我的意思讲话。 看来,学东西一定要学到精通才好,这种学半道儿就停止的本领,关键时候,还真不好用了! 想顺手捡个替死鬼都不好使! “喂,你为什么不说话?”那长官看到他不太正常的样子,有点起疑。 我在盘算着,要不要给他解除控制。 到最后,我决心不要那样做,毕竟特斯一旦失控,对我是害大于利的。 一个士兵见他默然不理的样子,就有些恼火,冲上去夺他背上的包裹,还想要摁倒他。 突然,特斯一个窝心拳就把那个士兵打得倒了下去。 这是我控制的结果,是我灵机一动的产物。 特斯在这种状态下,力量比平时要大许多。 他原本有伤在身,但在成为受者之后,他感觉不到伤痛,也感觉不到疲惫。 一名士兵挥舞长戟,一下从背后刺中特斯。 特斯发出狼一样的嚎叫,却并没有倒下,反而用很大的力量夺过长戟,横扫过去。 两名士兵来不及躲闪,被他气势汹汹的扫中,倒了下去。 马上的军官用弓箭射中他的咽喉,但他仍能奋力战斗。 “僵尸人,他是僵尸人!”有人发出这样的惊叫。 我趁着混乱,撒腿就跑,使出洪荒之力的奔跑。 我想,特斯一定会失控的,但他失控后,就肯定死了。 我还想,他是我间接杀死的,那我就是个间接的杀人犯了! 内疚无法使我投案自首,逃生的欲望促使我发奋奔跑。 五、肚子饿 跑到密林深处,我望到了一丝灯光。 那是一座小木屋发出的灯光。 我跑到木屋的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敲门的理由是我快饿疯了,不敲门的理由是胆怯。 我绕着木屋转了两圈,想要找到窗户,通过窗户观察一下。 可是,两圈过后,我确认,这个小屋子没有窗户。 我踩着木头梯子,触摸到了木屋的小门。 那门实在小,仅仅有一米二三的高度。 “这里面住着的人,难道身高只有一丁点?”我心里面充满了疑问,想到了童话剧中的林间小矮人。 “小矮人也许是友善的。”我这样想,只不过是给了自己一个壮胆敲门的理由。 “当当当”我的敲门声虽然不大,但在静夜之中,也是音声远播的。 没有回应。 我再敲,“当当当”,仍旧没有回应。 门并没有上锁。 我在思考要不要推门进去。 我的手够到了门环,鼓起勇气,最终推开了门。 门内扑面而来一股奇特的气味,有点像烟草,但还混合着柠檬的怪气味。 整个不大的房间里面,充斥着各种物品,就是不见有人。 一个烛台放置在小矮桌上面,蜡烛烧到了快要熄灭的程度。 墙上挂满了各色花篮,桌上有大大小小十来根鹿角,墙角摆放着编织精美的筐子。 我的脚踩在木地板上面,发出清脆的咯吱声。 在地面上铺着一张兽皮地毯。 一个大木筐里面盛放了一堆鲜嫩的青草。 一张低矮的木床放置在屋子的最里侧,上面的被褥叠得很整齐。 在木屋的中央,有一个笼子,笼子里面有只动物在蹦跳着。 这是这个屋子里面,唯一有生命迹象的存在,在我进来之前。 我靠近笼子,俯身下去,发现里面的动物有些像兔子。 那东西全身雪白的皮毛,眼睛红亮亮的,两只耳朵修长。 它蹦跳着,像是因为见到了生人而紧张。 我已经饿得眼睛发黑了,任何食物对于我来说,都是美好的。 可是,我发现这个结论下的有点早了。 就在我捧起大木筐里面的鲜草,放到嘴里面嚼起来时,那种浓重呛口的怪味,迫使我不得不呕吐出来。 我只是发现,兔子笼子里面有这种草,估计是喂养兔子用的,以为凭着自己吃苦耐劳的劲头,可以勉为其难的吃下去,却没有想到,太高估自己的承受力了,这草根本不是我的菜! 怎么办?我抓耳挠腮。 我的目光集中在了兔子身上,只因为曾经吃过一次兔子肉,它的美味至今让我萦怀。 桌子上面有刀,而且我发现,还有几根没有点燃的蜡烛。 接下来,我开始了自制美食的活动。 那兔子被我从笼子里面拎出来,折断脖子,开膛破肚,剥皮取肉。 我点上一排五根蜡烛,然后将兔肉一片片的烤熟。 我必须为自己的手艺大大点赞。 烤兔肉很好吃,鲜美至极,只不过我不小心弄得自己全身血淋淋的。 这简直就是一个神奇的转化,那么难以下咽的草,被兔子吃掉后,长出来的肉竟然如此美味,烤熟之后更是人间极品! 那只兔子很快变成了一片片肉,填入我中空已久的肚子。 我打个饱嗝儿,困意上涌,禁不住一阵迷糊。 想想也是,折腾了一晚上,连个觉都没有睡成,能不困吗? 我坐了下去,把头顶上面的帽子摘下来,扔到裤裆处。 床太小,要不我早躺上面去睡了! 所以,我只是坐在地板上面,背靠着那张床,打起盹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早间的阳光恐怕早已经通过屋顶的缝隙漏进来,我还没有醒来。 突然,门开了,进来三个小孩模样的人。 开门声惊醒了我,所以我睁开眼睛看到了她们。 三个梳着长辫的人,模样是女性化的,个子都在一米左右。 她们上部穿着红蓝相间的锦丝绣花袄,下部罩着蝴蝶花纹小皮裙,身材玲珑,身姿轻灵。 她们的模样一点都不丑陋,相反是可爱俏皮的,脸庞红扑扑的,嘴唇红艳艳的。 “难道这就是那些可爱的林中小矮人吗?”我一阵欣喜,早忘记吃掉兔子的事情了。 我抬手,面带着灿烂而友善的笑容,想和她们打个招呼。 可是,她们中间一个望到我之后,就发出尖叫。 然后,猝不及防的,一张金色的网子从她们那个方向射过来,一下把我罩在里面。 三个女娃见到我无法动弹,就走到跟前。 我忽然发现,她们的表情变得不再可爱,而是凶恶。 “看看他,看他干了什么?”一个丫头大声尖叫着。 “这是哪里来的混小子,胆敢把这里弄成这个样子。”另外一个喊着。 不过,我得承认,她们的声音很好听,有种音乐的节奏感。 “他竟然把‘茵菲兔’给吃掉了!”最后面一个丫头瞪着怒火冲冲的双眼。 啊,我吃掉的兔子,竟然还有这么好听的名字,看来品种不错啊,大饱口福了,呵呵! 想想,细佬们总爱吃各种山珍海味,无鲜不吃,咱吃掉一只兔子算什么,呵呵呵! “嚯”的一声响,最中间那位个子略高点的丫头,猛地拔出一柄刀子,明晃晃的,差点亮瞎我的眼。 “说,宝兔是不是你吃的?”她声色俱厉的样子依然透着可爱,起码在我眼中是这样。 “小女孩子动刀子,可不是好玩的,妈妈没有教过你吗?”我嬉皮笑脸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试了试,网子一点都不紧,应该轻松能够挣脱。 “我们怎么向萨拉公主交代啊!”最靠近我的丫头说,“宝兔死了,我们恐怕都要遭殃!” 哦,我吃掉的兔子,出身还挺好吗,竟然是位公主养的。 看来,这三个丫头是替公主养兔子的,我吃了兔子,害她们不好办! 最后面那个丫头“哇”的一声哭起来,前面两个也跟着掉起眼泪。 哭得我的心都软了,我也哭起来,装作很伤心的样子。 个子最高的丫头抹抹眼泪,问我,“你哭什么?” 我说,“我不应该吃掉你们的兔子,我错了!” “可是,你已经吃掉了,宝兔再也无法活过来了!”她说。 “我赔你们!值多少钱,我赔你们好了!”我说。 三个丫头一阵嘀咕。 六、囚犯待遇 个子最高的丫头看来是她们的头儿,她最后说的话,其余两个都表示赞同的样子。 她对我说,“我们要把你带到拉贝德府去,把你交给农西总管,看他怎样处置你吧。” 我说,“好的,你们愿意怎样,就怎样好了,随便你们处置!” 她们用绳子把我捆得结结实实,留下两只腿走路。 我们出了木屋,强烈的阳光一时间刺得我睁不开眼。 她们用一根长长的绳子牵着我,唯恐我跑掉似的。 个子最矮的丫头,貌似最心软的样子,她用甜甜的语调对我说,“虽然说吃了茵菲兔的人,会跑得像闪电一样快,但我们相信你,你绝对不是做错了不认的人,当然也不是赖账不算的人。” 啊,竟然这样,吃了那只兔子的人,可以跑得飞快! “这不是等于提醒我逃走吗!”我在想,“妹子你可真贴心!” 可是,我这样一跑,不就把她们害了嘛,大丈夫做事,要有担当,我还是不跑了吧,再说了,吃掉一只兔子,能算多大过错? 个子最高的丫头取出一根长度只有十公分的小弯角,“嘟嘟嘟”的吹起来。 不一会儿,三头小鹿从林中跑来,径直跑到我们面前。 她们三个以麻利的身手跨到鹿背上。 她们骑到鹿背上之后,高度总算达到了我的额头位置。 “好啦,放开脚步,全速前进!”为首的丫头喊着。 她把我的绑绳系在鹿角上面。我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她们。 我迈开双脚,惊奇的发现,脚步从未如此轻快过,简直是健步如飞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吃掉那只兔子后,产生的神奇效果吗? 这种效果不知道能够维持多久,不过,起码现在,我跑起来,就是飞一样的感觉! 我迎着阳光奔跑,所以只能看清脚下。 林间的地面很松软,但不久之后的土路,就比较坚实,有些质感。 我左脚的鞋松帮了,最终掉落了,所以我只能够光着左脚奔跑。 我用喊叫的方式表达不满,但无法阻止她们带着我继续狂奔。 幸好,转过一个弯后,她们停了下来。 一辆四匹马拉着的豪华马车从她们面前经过,在经过我身边时,竟然停了下来。 这辆马车前面有两个车夫,后面还有一个车夫,但轿厢里面拉着帘,看不清楚有几个人。 “这人是什么人?”有声音从轿厢里面传出。 我看到轿厢的门上,有只海鸟的图案,那鸟通体都是蓝色的。 为首的丫头在鹿背上面行礼之后,答,“这人把萨拉公主的‘茵菲兔’吃掉了,我们要带他去见农西总管。” 马车里面的人不再问询,马车开始启动。 当他们经过我身边时,我隐约看到一张脸从帘幕开口处显露。 很显然,那人一直在观察我。 我们继续赶路。 一座巨大的城堡在林木遮掩下渐渐显露出来。 天空很晴朗,白云朵朵。城堡的多个金色和银色的尖顶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道路上面的行人多起来了,有商贩,有运输货物的,有戴着高高帽子的学者模样的…… 路过一个水塘的时候,我看到有人在捞鱼。 我对捞鱼这件事很感兴趣,但那三个丫头催促我,不让我停留。 到了城门口,一排卫兵模样的家伙拦住我们。 当问明情况后,我们被放行。 进入城市中之后,我简直是大开眼界。 这里的建筑物大多带有哥特式风格,有各种尖顶塔楼,各种层叠的楼宇,各种花花绿绿的店铺馆舍…… 我看得眼花缭乱,看得兴致盎然。 这是什么地方?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在想,从前的世界可没有这样的地方,这里需要快递员吗? 当转过一堵城墙似的地方时,我望到了一大块黑石,上面刻有文字。 我竟然能够读懂那些文字,上面是:“塞莱斯廷凯泰吉圣教公示碑”, 下面还有一段话:“所有过往这里的公民及来访宾客,除了尊贵的凯泰吉僧侣,必须向尊敬的国王陛下纳税。” 要我纳税!天啊,我哪里有钱?我感到自己前途渺茫。 不过,转念一想,咱不算这里的公民,更不是来访宾客,所以用不着纳税。 经过黑石之后,不远处下了台阶。 我竟然看到了大海! 苍苍茫茫的,波光粼粼的,上面还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海鸟在飞着。 我平生只见过三次海,包括这一次。 所以,我那个兴奋的,必须要停下来好好看看。 可是,仨小妞不肯,非要牵着我走。 只好由着她们,不过,自从进城之后,她们的速度明显变慢,也让我好好开了开眼。 在左手边,我看到了一座船坞,里面看不到头的样子,起码有十条新船正在建造中。 船的样式也是古典造型的,有点像龙舟,但要宽许多。 自从进城,我看到了各种旗子,上面的图案多有不同,但大多数都是蓝底的。 就这样,我边走边看,也不觉得多郁闷。 直到来在一座三层高的大建筑门前,我们才停下。 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壮汉走了出来,问问情况,就用一个大头套罩住了我的脑袋,对我连踢带踹的,拽着我走进去。 我跌跌撞撞的,想站稳都不容易,心中千万遍的问候着他们的老娘。 我住在单间牢房里面,牢房很阴暗,顶上还在滴滴答答漏水。 我相当沮丧,说好的美好生活呢? 我去摸记忆指环,希望莱恩达出现,对我做指引,到底该怎么办? 但是,莱恩达并没有随叫随到,这让我很失望。 牢房里面的床铺简直没有办法躺上去,躺上去的效果就是泡在水里面的效果。 我终于吃到了牢饭,那简直不叫饭,里面的苍蝇尸体堆积起来,比仅有的长白毛的那片肉还要大。 我简直痛苦极了,好怀念当初送快递的生活啊,虽然有点辛苦,但起码睡觉有暖气,吃饭有温饱。 我感觉受骗了,想要骂人! 在这种地方,不如让我去死! 好不容易挨过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我迷迷糊糊的,朦朦胧胧的听到有人在说,“剁了他的双脚,这是命令!” 还有一个声音说,“我想他也许会被扔进鳄皇水府,享受被吃掉的幸福。” 他们大声笑着,来到了我的牢房门口。 然后他们打开沉重的铁锁,把我拖了出去。 这是另外两个彪形壮汉,力气很大,我无从动弹。 看来,我的命运发生了转折,要离开牢房了。 我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应该悲伤,听他们的意思,我很快就要完蛋了! 我感到一丝凄凉,想到要跟这个世界拜拜了,也许,会去另外一个世界,就像我告别之前那个世界一样。 我就这样想着,被拖拽着走了许久,走出老远。 七、不要放弃 我最终被扔在了坚硬的石头地面上,抬头向上望,看见一个戴着高高帽子的家伙。 这家伙相貌堂堂,鼻直口阔,眼神犀利,长袍大褂,锦衣玉服,一副官相。 在他的身后,站立着一排卫士,还有四五个跟班,端着东西,个个恭恭敬敬的。 “这就是那个罪犯?”他开口了,但没有正眼看我。 “总管阁下,这人正是。”有人答。 “萨拉公主的兔子很珍贵,整个帝国仅此一只。”这个名叫农西的家伙说,“那就按照之前的办法,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于是,就有一个人,端着一个盘子,来到我面前。 我看到,盘子上面有个碟子,碟子上面有只碗,碗上面悬空一个圆球。 那圆球有鸡蛋大小,表面划分为红、蓝、黄三种颜色的十几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是大小差不多的。 “吹口气!”那人对我说。 我瞅了他一眼,发现那人浓眉大眼的,不像是坏人,就听他话,冲那球吹口气。 然后,那球就开始飞速旋转。 真好玩!我心里想。 片刻后,球停了下来,黄色的一面最向上。 农西看到了,就说,“好吧,他的命运已经决定,你们看着办吧。” 说完,他走了。 然后,一大堆人走了。 我的命运,我的什么命运,难道说要放了我?我在想。 可是,我的想法有些天真了。 四个壮汉把我托举起来,快速奔向旁边一个又深又大的池塘,然后用力把我抛下去。 我感觉在下落,但是久久不见到底。 这是什么情况? 我张开了四肢,发现竟然能够漂着。 等我反应过来,吃惊地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黑油漆般浓稠液体的包裹之中。 脑袋之上,是高达二十多米的石墙。 原来我被抛进了很底的地方,这个地方遍布烂泥和污水,而我正陷入其中。 我之所以没有深陷其中,是因为,周边遍布白骨。 多得数不清的死人骨骸,托住我,使我还能漂在上面。 突然,我的身边出现了松动,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冒了出来。 那东西硕大无比,比一辆轿车都大,而且保证不是整体,而是他的一个局部。 我渐渐看清了轮廓。 鳄鱼,是一头超级大的鳄鱼。 那东西光是吻部,就有三米长,整个头部大到像一个公交中巴。 我的天! 我急忙翻身,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窜到了墙根,并且顺着墙根疯狂跑,甚至一度冲上墙壁足足有三四米高。 那鳄鱼以缓慢的速度压过来,气势沉稳至极。 我慌了,心脏跳动到极限,几乎要跳出胸腔,肾上腺素分泌到紊乱。 那东西好整以暇,在距离我十来米的地方停下来,一动不动。 这是胸有成竹的姿态,看我能蹦到什么时候! 终于,在极端慌乱中,我有了一丝的冷静。 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子力气,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想的,我竟然一下蹦出去老远,蹦出去老高,蹦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那头鳄鱼的脑袋上面。 我顺着他的脑袋,一直向后背滑去,直到被三片突出的鳞甲夹住。 那鳄鱼向后退去,荡起一大股黑浪。 然后,他开始用力甩头,想把我甩出去。 我拼命抱住那片鳞甲,用脚死死勾住另外一片,把身体牢牢的撑在他甲片里面。 仍由他疯狂甩动,我也死不放手。 那东西费了半天劲,弄不下我来,就不动了。 也许,他累蒙了,想缓缓劲。 也许,他也在盘算,就我这点营养,不够费劲的,还不如歇歇的好。 但是,我想错了,这头老鳄比谁都要狡猾,否则就不会在这片池塘里面生活这么久,吃掉这么多人了! 他开始向下沉底。 我一看坏了,这样的话,我会被浮力托起,离开他的身体。 我不擅长游泳,又不能长时间憋气,这样岂不是要完蛋的节奏? 现在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死死抱住他的鳞片,绝不放手! 就是淹死我,我也不能放手! 缓缓的,我在一点点下沉。 我努力勾住他的甲片缝隙,不让自己脱离他的身体。 最后,他完全沉入池塘,而我只剩下脖子以上露出在外面。 池塘污水很脏,气息很难闻,简直就是恶臭难当,但我必须要保持清醒,不能轻易放弃。 大量的白骨就挨着我的脖子,更有一个骷髅,张着嘴巴的样子,像是在嘲笑我。 我高高抬起脑袋,望到了蓝天白云。 不一会儿,阴云密布,下起了雨来。 开始是小雨,后来是大雨。 那头大鳄鱼,在沉入池塘好大一会儿后,终于又浮了出来。 我被带了出来,接受风雨的洗礼。 雨下了一会儿,渐渐变小。 风也小了。 阳光时有时无,但光线毕竟明亮了许多。 我望见了墙头高处,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 他们都在向我张望,我就像一只动物园里面玩杂耍的猴子一样,受到他们的热情关注。 还有一个人,伸着手臂,向我指指点点。 这些围观群众太冷血了,眼睁睁看着我死,很有趣,是吧? 大鳄鱼又开始潜水,我的身体一点点侵入污水中。 上面的群众集体发出欢呼,好像看到我的末日来临,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我又只剩下一个头露在外面。 这一天中,大鳄鱼出出进进,反复了多次。 我也被吃瓜群众欢呼了多次。 我的双手已经麻木,双脚也已经麻木。 疲惫已经开始吞噬我的毅力。 当我第三次克服要放弃的打算时,天色已经晚了,顶上的群众大半已经散去。 又过了一会儿,上面的群众一个不剩的,全都离开了。 说实在的,如果这里不掌灯,他们估计是看不清了,不如回家早点吃晚饭的好。 就在绝望再次袭来的瞬间,一个亮光出现在我的眼前。 是莱恩达来了! 她袅娜的身姿在空中盘旋,我重新焕发了希望。 “救我!”我喊着。 可是,她无动于衷的望了我好一会儿,直到我要哭出来的时候,才说,“解救自己的全部希望,都在你自己的手中。” 我真的要哭出来了,心里想,没有这么样励志的,人家都要死了,还不帮一把,还要这样说。 她说,“这个世界很不幸,绝不同情弱小者,也绝不可怜弱小者,只有做到最强,才不被伤害。” 我晕,我真的要死了,在她的一再打击下。 她又说,“你回头望一望身后,看看有什么。” 我急忙回头,只见黑乎乎的几团影子在靠近。 “他们是死在这里的冤魂,常年不散。”莱恩达说,“我把他们召来,是来帮助你的。” “入夜时分,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他们会把你引入水中,帮助鳄皇杀死你。”她说,“可是,现在不同了,我召来他们帮助你。” 我一听这个,大喜过望,全身的力气迅速充盈。 莱恩达接下来的一句话,不啻当头一盆冷水。 “他们的帮助毕竟是辅助性的,主要的还在于你自己啊。” “什么?”我问。 “你要用‘操控尸体’的方法解救自己。”她说。 这个时候,大鳄鱼动了一下,把我吓一跳。 “你说什么?”我问。 “你学会‘操控尸体’的法术,然后利用这里成千上万的尸体,想办法逃出去。”她说。 大鳄鱼又沉静下去。 我问,“怎么学?” 她说,“看到后面那些死灵了吗?他们可以帮助你为每具零散的骨骸赋予新的活力。” 我问,“要怎样做,你快点告诉我!” 她就把怎样跟死灵建立“魔意连接”,怎样进行“灵魂嫁接”,以及怎样进行“神秘仪式”,都告诉了我。 其实,“操控尸体”最难的部分是“召唤死灵”。 关于这一点,我后来才体会到。 只有“召唤死灵”成功之后,死灵们切实为召唤者服务,才能够实现“魔意连接”,成功完成后来的步骤。 莱恩达暗中为我做成了最难的部分。 关于这个,我后来才想到。 当我学会了“灵魂嫁接”和“神秘仪式”之后,足足有三百多个死灵愿意听命于我。 莱恩达说了句,“够了,剩余的不好弄了!” 我就停止了练习,开始做出逃的准备。 一具具白骨从池塘中站立起来。 他们在我的指挥下,迅速聚集到墙边,然后一个摞一个的向上攀去。 莱恩达对我说,“你快点借着他们往上爬,我帮你聚集他们。” 随后,她还没有忘记叮嘱我一句,“以后记得在危险的时候,用我们之前教给你的法术摆脱危险。” 我应了一声,飞速跑过去。 当我踩着白骨堆,迅速往上攀登的时候,大鳄鱼动了,速度很快。 他要破坏我的好事! 那些白骨在莱恩达的调配下,聚集的速度明显加快,而我拼命攀爬着,速度也是快到不可思议。 当三百多个死灵全部用光时,我距离顶部护栏还有两米不到的距离。 我努力够着护栏,可就是够不到。 在下面,大鳄鱼的攻击已经将底部的白骨堆彻底摧垮。 我的基座在一层层坍塌,身体在慢慢下滑。 这时,莱恩达飞到我身边,说了句,“我用法术助你,你要用力猛蹬,不要停下啊!” 我都来不及答复她,就感觉到有力在托举我。 我发力猛蹬石壁,身体猛然拔高,向上窜去。 我努出来的力气,绝对是最后一丝力气。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样翻过护栏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落到这边石板地面上的。 我昏迷了,也许是精疲力尽造成的,也许是重重摔下造成的。 八、传奇人物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温暖舒适的榻上,盖着细软的被子,一股熏草的香气荡漾在空中。 我穿着新衣服,确切来说,是新的内衣。 体表的感觉是清清爽爽的,好像被擦拭干净过。 我立即坐起身来,惊奇的望着四周。 我现在所在的地方,陈设非常讲究。 床的栏杆纹饰精美,有飞翔的海鱼造型,床帘纱织纹理细腻,绣工精湛。 床下铺着豪华的地毯,地毯上面绣着成群奔跑的鹿群,不远处还有两只狮子,这些都活灵活现,相当生动。 我望见了墙壁上悬挂的铜灯壶,熏香的气味一定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我碰触到了记忆指环,莱恩达闪现了出来。 我记起昏迷之前,曾经在鳄鱼的身体上死去活来的挣扎着。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 “这是米兰达宫的一间卧室,米兰达是这个国家的王后,不过已经过世多年了。”她说,“现在王子殿下霍奇兰,也就是未来的国王经常住在这里。” “我是被谁弄到这里来的?”我问。 “是四名皇家校尉军官。”她说,“他们可能是霍奇兰指派的,因为他们头盔上面的军徽是塞莱斯皇家禁卫军的。” “我不会再次被扔进那个臭水池子里面,去喂鳄鱼了吧?”我问。 “你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你必须做到更好,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她又在对我励志。 我问,“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那个王子会对我怎样?” 莱恩达说,“那个王子也许对你产生了兴趣,要知道,三百年来,成千上万的人被扔进那个水塘,只有四个人成功逃脱。这四个人就包括了你。所以,你现在是这个帝国的一个奇迹,也许很多人都想认识你。” 什么,我有点吃惊,不敢相信她的话,我难道一下子把自己弄成了名人? 连王子殿下都来巴结我? 我乐了,这下爽了,我算是个人物了,不用再东躲西藏了,更不会被扔进臭水坑里面了! “前三个人后来都成了传奇:第一个是恩德鲁普,他是个巫师,后来掌管着缇娜岛的宗师塔;第二个是大海盗塔登,他的船队横行在海洋上;第三个是塞隆,一个叛教者,后来成为了最难以被降服的人物。”莱恩达说。 “他们都还活着?”我问。 “他们都是两百多年前的人物,早就不在人世了。”她说。 “那么说,这两百年来,只有我成功的从鳄鱼池里逃出来?”我问。 “是这样,所以你真的是个奇迹。”她说。 这时,外面出现脚步声。 莱恩达急忙说,“你要切记一件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操控尸体’的法术,但是,你可以使用隐藏自己的法术。” 说完,她身形一闪,就消失掉了。 我急忙拉起床帘,向门口方向张望。 门开了,一个模样俊俏的小丫头,手里捧着一个香木盒子,走了进来。 她看到我在看她,就微微低头,躬身向我行礼。 “大人您醒了?”她问候着。 仓促间,我不知道该怎样表示。 也许是我呆呆的样子,引得她微微一笑。 笑意盈盈的美女,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这是沐浴时候穿的衣服,请您自己换上。我会等候在门外。您换好之后,就唤我一声。噢,对了,我的名字叫薇茉尔。”她一边说,一边将盒子放置在门口不远处的桌子上面。 放好后,她就闪身退了出去,轻轻关好门。 我急忙跳下地去,跑到桌子前面。 木盒子里面有一身轻柔细软的纱衣。 我捧起那衣服,向门口方向望一眼,心里想,“薇茉尔让我换衣服,这是什么意思,还要沐浴?” “王子殿下救了我,然后派个丫鬟来为我服务,这有点意思!”我来了兴趣,三下五除二脱掉了衣服。 当除去现在穿的衣服之后,我突然发现,距离五米开外的墙上,悬挂着一面一米多高的铜镜。铜镜的边框镀金且造型繁复,映照出了我的整个身形。 我转来转去,发现自己在这边世界,拥有的身材还是蛮不错的。 这个身体是二十多岁年轻人的身体,肌肉饱满,体格匀称。 我向镜子方向走过去,就越来越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面容。 哇塞,我不由得赞叹起来,自己竟然还是个标准的帅哥! 最引人注目的是我长了个造型优美的鼻子,鼻梁挺拔,鼻翼丰匀。 我的眼睛也不错,大小适中,眼部后端略高,很有型的样子。 没想到这么帅,这是要勾引人的节奏? 然而,额头上面怎么有个鼓包? 还有,右面小半边脸也肿了! 难道是跨越护栏之后,这个部位跟地面亲密接触了? “好了吗,大人?”薇茉尔的声音在问,她好像有些不耐烦了。 我急忙转身,向桌子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照镜子,有点恋恋不舍的。 我把纱衣穿在身上,就对薇茉尔发出召唤。 门开了,除了薇茉尔,竟然还有一个小丫头同时走进来。 我有些受宠若惊,更加手足无措了。 我当时就脸红了,呼吸有点急促,心跳有点加速。 “大人,请跟我们来吧!”薇茉尔望了我一眼,跟同伴对视一下。 两个小丫头表情怪怪的,好像在极力掩饰着笑意。 我知道,她们一定是想笑我。 从室内穿过一个走廊之后,我们进入一间较为封闭的房间。 房间里面有个壁炉,炉火很旺,所以室内热腾腾的。 在房间的另一面,有个椭圆形的浴池,大小足足有七八个平方米。 我发现,房间的屋顶有通风道,所以室内一点都不闷。 池水温度适宜,且香气宜人。 我没有好意思脱衣服,就穿着那纱衣泡在水中。 两个丫头为我准备好了洗漱用品和一件厚实的浴袍之后,双双退到门外去了。 我急忙脱去纱衣,清洗起来。 我一边扣着身上的泥垢,一边吹起了口哨。 洗好之后,我擦干身体,披上浴袍,感到神清气爽,就是有点饿得慌。 薇茉尔为我准备了新鞋,一双穿在脚上很舒服的鞋子。鞋子的前角扬起,有点像船的造型。 在她们的带领下,我来到了餐厅。 餐厅有一面被分隔成多个小间,我被带入最靠外面的一个小间。 “正饿得慌呢!”我心里想,“有啥好吃的好喝的,快快上来!” 九、宫廷的新生活 菜品很快端上,总共是五个大碟,有卤好的上等烤牛排,有裹着甜美酱汁的雪花饼,有美味至极的混合鱼子酱,还有两种菜我都认不出来,但品相极佳,想来口味也极好。 最后,还有一种特制的酒,名叫索尔吉的酒,有点像葡萄酒,但味道有点发酸,酒精的浓度比一般的葡萄酒要高。 这顿吃喝,真称得上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吃饱喝足之后,我擦擦嘴,希望下面有更好的节目。 这时,一伙人走到我面前,为首的是个穿着制服的家伙,他的衣领高高竖起,帽子是宽沿的。 他横眉怒目的样子,让我一下从感觉良好变成了提心吊胆。 难道要付钱?我想,这下可糟了,白吃白喝了,没有钱,岂不是要鬻身? 我可怜兮兮的向薇茉尔她们的方向望去,希望得到她们的解释。 那个身穿制服的壮汉,仰起头来,故意显摆他的大胡子似的,朝我喊着:“你是个罪犯,为什么闯进这里来,你应该被处死!”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样子很吓人。 我一紧张,手里的勺子掉地上了。 旁边过来两个人,一下把我摁倒桌子上,用特制的铁锁将我铐住。 他们的铁锁有点像过去古代犯人带着的枷,连脖子也一起铐起来。 这东西是铁制的,沉甸甸的,戴上一点也不舒服。 我就被他们拽着离开餐厅,这个过程中,薇茉尔两姐妹始终没有出现。 我心想,“完了,恐怕是让我吃个断头饭,然后就弄死了!莱恩达糊弄我,什么狗屁传奇,这叫阴沟翻船!” 我被他们扯着,穿堂过户,来到一所大房子门前。 那房子有三层楼高,屋檐一层叠一层的,很是壮观。 他们打开门。 制服壮汉带着我,走进去。 他命令我跪下。 我只好下跪。 下跪的姿势其实更舒服一点,我这样想。 室内有点黑,还有点静悄悄的。 安静的气氛保持了足足有十几分钟。这期间,我试图抓抓脑袋顶上的痒痒,都很难做到。 “不抓了,反正一会儿就掉了,抓不抓都一样!”想到这里,我就坦然了。 “是他吗?”有个声音突然发问,打破了安静。 制服壮汉躬身行礼,答,“正是他。” “好吧,你可以走了。”那声音说。 制服壮汉朝后面摆一下手,然后快速离开了。 门在后面悄无声息的关上了,室内反而并没有变得更黑,这让我怀疑有暗藏的光源起作用。 “你的底细我全都调查清楚了。”那人说。 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声音清脆,但略微中气不足。 我没有吭声。 片刻之后,他说,“你是一个盗墓贼,名叫路韦德,年龄二十一岁,属于贝步普部族舍纳奇村人,十足的一个下等人。” 他报着我的出身来历,可我一点也不知道从前的事情,因为我是穿越来的。 “仅仅盗墓一项罪名,就可以判处你绞刑。”他说。 我没有吭声,但我敢保证,这人一定在某个暗藏的地方,仔细观察着我的反应。 片刻之后,他说,“我是王子霍奇兰,也是这个帝国第一顺位继承人。你可以向我求饶,求我赦免你。” 我愣了一下,心里想,王子,有位王子在跟我说话,难道就是莱恩达说的那个王子? 我记得她说过,这小子就是未来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 我不由得拱一拱身体,说,“尊敬的王子殿下,求你赦免我好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能得到自由就好!”我心里这样想。 霍奇兰咳嗽了两声,说,“其实你的罪过很重,赦免你有很大难度。” 停顿一下,他继续说,“你吃掉的兔子,不是一般的兔子,是神灵属意的圣物,是萨拉公主最爱的宠物。” “而且,你犯下了盗墓的重罪,抗拒执法,还使用了阴险的法术,这些足够判处你死罪三次以上了。如果数罪并罚,你要被处以斧刑,火刑和剥皮的刑罚。” 听他这么说,我还真有点感到问题的严重了。 “不过,如果你能发誓对我绝对效忠,没有我的旨意,不得作任何事情。我就可以帮助你,赦免你的所有罪行,留下你这条卑贱的命。” 听他说完这些话,我长吁一口气,说,“我发誓,没有您的旨意,不做任何事情。” “违反了我的旨意,我可以随时处死你。”霍奇兰没有忘记继续威胁我,以增强控制我的效果。 “我绝不敢违抗您的旨意,尊敬的王子殿下。”我说。 我尽量表现得忠诚些,因为自己的小命确实掌握在人家手里。 脚步声响起,幽暗的室内亮光突现,一个人站在了我的面前。 他竟然只是一个人,身后并没有跟随任何人。 我抬头上望,看到一个身穿蓝白相间条纹衣服的男子,正笑呵呵的站在我面前。 这人慈眉善目的,相貌很眼熟的样子。 我突然想起来,这人竟然跟镜子里面的我很相像,只是略微有些胖而已。 他跟我一样年轻,但脸色有些不太好,像是缺乏睡眠似的,目光有些无神。 他望着旁边,自言自语说,“我应该给他改个名字,我必须给他改个名字。” 他指着我,说,“你就叫罗姆,这应该是个好名字。” 我后来才知道,这小子有条猎狗也叫同样的名字。 他叫我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从此之后,不用担惊受怕的活着了。 我没有想到,从此之后的一些天,会完全失去自由。 在霍奇兰的命令下,我不得不接受各种课程的摧残。 多名教师轮番教授我知识,有关地理学的,有关海运的,有关财政的,有关宗教的,有关军事的。 我被要求学习宫廷礼仪,学习如何跟各种达官显贵相处。 通过学习,我才知道,这个世界由五个国家组成,我现在所处的国家,名叫塞莱斯,她的国教是凯泰吉教,国家推崇的颜色是蓝色。 塞莱斯王国是个岛国,四周被海洋所包围。 在她的北方,是面积更大一些,人口更多一些的美奇帝王国,她的国教同样是凯泰吉教,国家推崇的颜色是绿色。 美奇帝王国也是一个岛国。 因为塞莱斯王国和美奇帝王国民族特性相近,所以王室世代通婚,结成牢不可破的同盟关系,以对抗来自于加莱德帝国的压力。 加莱德帝国位于塞莱斯的东北方,面积是五大王国中最大的,比塞莱斯和美奇帝加起来还要大一倍,与其说她是个岛国,不如说她是一片大陆。 加莱德帝国也是信奉凯泰吉宗教的,推崇的颜色是红色。 在加莱德帝国的东南方,有个名叫贝纳姆的王国,面积在五个王国中最小,只有塞莱斯的三分之二,她的国教是德鲁伊,推崇的颜色是白色。 在整个世界的北方,是积雪王国卜利恒,信奉罗蒙神教,崇尚黑色。 信奉凯泰吉教的国家,视罗蒙神教为邪教,数百年来,因为信仰的不同,南方诸国和北方的卜利恒帝国发生过多次战争。 有个奇怪的现象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加莱德帝国最近几任皇后,都来自于卜利恒。 塞莱斯王国现在的国王名叫罗德萨,在任二十一年,属于霍布斯皇族。 霍奇兰是他唯一的儿子,除此外,他还有一个女儿,就是先前提到的萨拉公主。 罗德萨此时已经重病缠身。 罗德萨还有一个堂兄弟,名叫华林福。 华林福两年多之前死掉了,否则他将会是霍奇兰继位的最大障碍。 不过,华林福的两个儿子,也就是霍奇兰的两个堂兄弟,仍能够掌握部分军队,对未来霍奇兰行使国王权力构成威胁。 除了学习各种知识,了解各种关系之外,我还被要求学习击剑和马术。 三个月之后,我渐渐适应了宫廷生活,并且越来越胖,更加跟霍奇兰在外形上相像。 十、我作罗姆的日子 这一天,霍奇兰找到我,让我陪他去“海轩礼事部”。 我知道,那里是举行各种外事活动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既然让去,就去好了。 我被要求穿着侍卫礼服,戴上遮面的帽子,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在大厅的台阶上面,放置着一张椅子。 椅子靠背很高,上面的宝石熠熠生辉,各种饰物令人眼花缭乱。 霍奇兰就坐在这张椅子上面,旁边人递上一柄权杖,以及一本国书令册。 在他前面三十米远的地方,有一张桌子。 桌子足足有五米长,两米宽,厚厚的柏南木制成。雕刻精美的纹饰,使得它看起来庄重而典雅。 八名外事官员恭恭敬敬的站在桌子前面,等候着霍奇兰下达命令。 我和另外三名侍卫,则站在他的身后,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有官员向霍奇兰请示。 霍奇兰无精打采的挥动一下右手,表示可以了。 于是,指令传达到门口,铜钟响起,早已等候在外的外宾们列队进入,次序井然。 这些人有的是办理渔业证件的,有的是办理贸易通关手续的,有的是违反了法令被扣押住船只,来接受处罚的…… 那八名外事官员忙忙碌碌的,还不时的向霍奇兰请示。 大多数时候,他只需要点点头就可以,偶尔的时候,他开口发出指示,也仅仅是一两句话而已。 就这样一整天过去了,我的两脚站得都麻木了。 回到米兰达宫,霍奇兰将其他人支走,仅仅留下我。 我为他脱下外罩的时候,听到他发出一阵怒吼。 他的吼声很大,把我吓了一跳。 “现在没有其他人了,只有你。好吧,让你听听我的心声,我压抑很久的声音!”他说着,脑袋上面的静脉鼓起一根,显得很是激动。 我这是第一次看到他激动的样子,所以感到有些吃惊。 “那个老不死的已经病了两年了。两年来,他天天记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威胁我,用各种手段监视和威胁我。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简直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我刚开始不知道他口中的“老不死的”指的是谁,但后面马上想到,他指的正是罗德萨,他的父王。 “我非常想念母后,她总是那么和蔼可亲,即便对待地位卑贱的人们。我还非常想念我的舅舅艾伯特,他统帅过舰队,打过许多胜仗,从来不随便发脾气。” 霍奇兰一边说,一边用手擦眼泪。 我站在当地,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好继续听他说。 他说,“那个老不死的派了人监视我,我的周围都是他安插的人,他们向他汇报我的一举一动。他总是喜欢威胁我,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什么狗屁王位,我只想获得自由。” “我不想每天起床,有人告诉我,今天要处理什么事情,会见什么人,学习什么课程!我想安安静静的生活,就像一个平常老百姓那样。还有我的小安妮,她恐怕要被吓死了。如果那个老东西知道她怀了孕,一定会恼羞成怒,把她害死的!” 说到这里,他在室内跺来跺去,显得焦躁不安。 “不行,我一定要救她,不能再等到那个老东西咽气的那一刻了!”他说。 我后来知道,他口中提到的小安妮,原来是王后身边的奴婢,霍奇兰和她私通,使她肚大,可是按照塞莱斯王室的法规,地位卑贱的女奴是无法获得正统身份的,而且与王子私通,是要受到严厉处罚的,这据说是为了保证王族血统的高贵纯正。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他停下脚步,眼睛望着我,用右手食指指着我,说,“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有种奇特的感觉,你就是那个我苦苦寻找的人,能够给我带来自由解脱的人!” 我后来才知道,原先在进城的道路上,遭遇到一辆豪华马车,马车里面乘坐的人,就是他——塞莱斯王国的霍奇兰王子殿下。 那个时候,他在马车里面,透过车窗看到我被三个小妖精挟持着,一定就有他所说的感觉了。 “三个月来,我天天训练你,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好吧,我就告诉你,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他望着我的眼睛,而我看到,他的眼神有些恍惚。 “我想让你做我的替身。”他略微停顿一下,继续说,“如果可以的话,就永远当下去!” 听到他这样说,我大吃一惊,禁不住身体抖动起来。 “那玩不好,是要掉脑袋的!”我很清楚这是一件玩命的勾当。 “为什么要选中我,只因为我长得像吗?天呐,你不想做的事情,为什么非要让我做!”这话我憋在心里没有说出口,却有种想逃的感觉。 他看到我表情惊恐,态度犹豫,就一把握住我的肩膀,很用力的握住,然后说,“你不能违抗我的命令,否则我会处死你!” 他的表情有些凶恶。我抖得更厉害了。 “你之前的表现很好,你有马术的天分,让我感到欣喜。可是,现在,你简直就是一个废物!”他说,“拿出勇气来!我只是让你当个替身。想想先前,你是个死囚犯,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没有饭吃。而我让你做了侍从官,未来可以享受生活,应有尽有,难道不好吗?” 随着我不再抖动,他的态度变得和缓。 “只是替身吗?不会让人认出,然后……”我说到半截,被他打断,他说,“我做出了精心的安排,你只要听我的话,照做就可以了,不要害怕,像一只哆哆嗦嗦的老鼠一样。” 我站直了身体,紧绷着脸。 他看了我一眼,哈哈大笑。 笑完之后,他说,“明天,格鲁普神学院的波鲁曼教授要来这里。我希望你代替我去见他。不要紧张,他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就是偶尔有些小古怪。” 这天早上,我穿戴一新,在多名侍卫的护送下,来到了诗拉维克圣殿堂,面见那个来自于格鲁普神学院的著名教授。 在大门口,有圣殿堂的大执事迎接。 他向我躬身行礼致意,我还以抚额礼。 在他的引导下,我走进一排十一座大铜门最中间的那个。 只有身份最尊贵的人物,才被允许从最中间的大门进入。 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过高大的穹顶建筑,这本身就是一件能够激发强烈自豪感的事情。 我感觉自己的价值在成倍增长。 我,也许可以成为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就是这个念头,使得我在此之后,变得越来越不像先前的我自己了,不知道这是一件值得高兴,还是值得悲伤的事情。 走过长长的走廊,两边林立着诸位神圣先哲的塑像,我感到气氛是庄严肃穆的。 在走廊的尽头,有位披着蓝色和紫色条纹长衣的老者笑容满面的迎接着。 他手里面拄着一根长长的拐杖,拐杖的顶端形状犹如向日葵。 我以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波鲁曼,可是,来人先开口了,说,“尊敬的王子殿下,来自于加亚达的桑德琳,向您请安问候。” “多亏没有先开口,否则糗大了!”我心里想,“以后还是少说话,多观察才好。” 桑德琳是波鲁曼的从行使者,就是他的副手之一。 十一、不能签字 老头有些驼背,但长长的眉毛之下,那双眯眯眼弯弯的,神态相当和蔼。 我走进了一处厅堂,厅堂的外墙上面镶满了金色的玻璃砖,一些或是菱形,或是三角形的线条点缀其间。 有三位身穿法师长袍的老者正在厅堂里面。 见到我们一行人进入,三人中间那个转过身来,正面迎接我。 这个应该就是真正的主角啦,我心里想。 但保险其间,我不先开口。 “好久不见了,我尊敬的王子殿下。”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到额头上。 我急忙伸手触摸额头,这是常见的见面礼节。 这老头的胡子很浓密,总体是花白色的,偶尔有金色,或是棕红色的夹杂在其中。 他戴着宝塔帽,帽子高高耸起,顶部犹如莲花般展开,在其正中位置,一颗鹌鹑蛋大小的多利尔宝石明晃晃的,非常引人注目。 老头的鼻梁很高,眼睛深陷在高高的眉骨之下。 他的眼神很犀利,好像有洞穿人心的力量。 第一次跟他目光接触,我就知道,为什么霍奇兰不愿意来了,这是一个不好应付的主儿。 这人正是波鲁曼本人! 他朝着其他人挥挥手,说,“我们要谈些事情,请你们暂时回避。” 那些人很听话,急忙撤走。 我的侍卫在等待我的命令。 我有些紧张,独自面对这样一个老头,会不会出问题? 波鲁曼严厉的眼神告诉我,我必须让他们离开。 侍卫们退去了。 门在后面关上了,我的紧张感陡然增加。 “霍奇兰先生,你的请假明显已经逾期了。我希望得到合理的解释。”波鲁曼一边说,一边取出一张纸,递到我的面前。 这是一张请假条,盖着官方的印章。 我能够读懂,因为三个月来,我认识了更多这边的文字。 日期超过了六个多月! 原来,霍奇兰是格鲁普神学院的注册学生,他没有修完那里的课程,就找借口请假回来,逃学时间竟然超过了半年。 我明白了,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王子身份,早就被神学院除名了。 格鲁普神学院一向以对待学生严格而著称,这个最高学府经常有各个王室的贵胄求学,所以不会就逃学一事,轻易网开一面。 “经过督学院的集体商议,如果在四十五天内,你无法继续未完成的课程,将会被拒绝获取学位。”波鲁曼努力控制住音量。 他可能是害怕其他人听到,为霍奇兰留点面子。 说完,他从桌子上面拿过一个袋子,从袋子里面取出羊皮纸的通知书。 “你必须在这上面签字,保证能够在指定时间内返回学院,保证能够完成指定的课程。”波鲁曼一下变出一只单目眼镜,挂在了鼻梁上面。 增加了这个眼镜,瞬间他的学究气息更浓了。 怎么办,我究竟是签字,还是不签?我犹豫不决。 如果签了,万一把霍奇兰弄得不高兴了,怎么办? 如果不签,这老头生气了,又怎么办? 唉,这种事情,应该事先问明白才好,我原以为只是见见面,聊聊天,大不了吃个饭啥的,谁知道竟然是这种事情,非要我这个冒充的王子做决定。 波鲁曼掏出一支鸭头笔,示意我在羊皮纸指定的位置签字。 我当然不能签! 我摇摇头,不肯签字。 波鲁曼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严厉。 他伸手抓我的胳膊,但我灵巧的躲开了。 我一步步退到门后,然后猛然打开门,跑了出去。 “霍奇兰先生,罗德萨国王陛下那里……” 我已经转弯了,波鲁曼的后半句话没有听见。 既然霍奇兰逃学了,有半年时间不去,那就说明他根本不想学习,所以我不签字而逃走的行为,一定是对的,是他能够认可的。 我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做成了一件好事,一定会得到夸奖。 当我穿过廊柱林立的庭院,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我要喊人吗?如果一个王子连自己的部下都找不到,岂不是有些无能? 我决心自己摸索,于是装出参观的样子,慢条斯理的走着。 就在我经过一个房间的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讲话。 “我那件事,请您一定要向教监大人求情。”有人这样说。 透过窗户缝,我能够看到室内有两人面对面站着,其中一个提着沉重的手提箱。 提着手提箱的,正是说上面那句话的人。 另外一个人,背部冲外,但我一眼认出,他正是那个桑德琳,波鲁曼的从行使者。 “温纳德是个优秀青年,可是他的这个过错实在太大,真的有些为难。”这是桑德琳在说话。 “我的儿子,虽然鲁莽了一些,但并非不可救药。我们有着很好的关系。你只要把我的意思带到,主席教授那边我还有准备。”说着,那个高个子的老头将手提箱交到桑德琳的手上。 桑德琳打开箱子略微看一下,点点头说,“但愿他做下那件事的时候,没有更多的人看见。” “把过错归到那个女学生身上。这个理由很好找,就是她勾引的温纳德。”那个高个子老头说。 “好吧,我努力去做,争取这件事情不会造成很大不良影响。”桑德琳一边说,一边将手提箱夹在右侧胳膊窝下面,外面用长长的披肩罩住。 当他转身向外的时候,高个子老头急忙为他打开门。 我要抓紧时间躲躲,否则他们一开门就会看到我。 可是,这边顶头是一堵墙,我无路可躲。 如果他们一出来,必然会发现我,会察觉到我可能偷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这谈话似乎涉及到了不可告人的阴谋,有种暗中交易,伤天害理的味道。 所以,我绝不能让他们发现。 怎么办? 情急之下,我发现身边有个石头台子,这个台子是支撑廊柱的。 我使用了莱恩达他们教授的法术。 当我身体发颤的时候,就知道法术开始灵验了。 在后来紧接着的一秒钟内,我变成了同样的一个石台子,形状大小一模一样。 过了一会儿,桑德琳揣着箱子,弓着身体走出来,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送走桑德琳之后,高个子老头返回来,在我这边注视了足足有三秒钟,差点把我吓出翔来。 难道被他发现了,或者我的法术失效了?我一度要控制不住,原形毕露。 过后,他转过头去,走进室内,关闭住门窗。 我急忙起身,以冲刺的速度逃窜。 那速度,简直就是不可想象,也许,是吃了那只兔子造成的。 我终于找到了门口,而侍卫们正在焦急的议论着。 回到宫里,脱去外衣,我被带到密室,单独用餐。 此后,整整两天,我被关在室内,不许出来透气。 我很纳闷,究竟发生了什么,要被关禁闭? 这天傍晚,我终于见到了霍奇兰。 室内只有我们两个,他突然朝我大发雷霆。 “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拒绝签字呢?!”他朝我吼着。 他把我吼蒙了,不知所措。 “波鲁曼让你签字,你就胡乱签一个,哄哄他算了。再说,天知道那个老不死的还能撑几天。现在,这件事让他知道了,他要我去他那里解释,其实是要处罚我。” 他深呼吸一下,说,“我要死了,你也必须陪着。” “有那么严重吗?他是你的父亲,只有你这样一个儿子。”我说。 “你什么也不懂。他是个冷酷的人,没有情感的人。他……他简直就是一个恶魔!” 听到霍奇兰的话,我有点吃惊,罗德萨真的是那样一个人吗,非把自己儿子逼上绝路的人? “不行,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坐船离开这里。”他说。 我看到他在室内来回踱步,显得焦躁不安。 “我必须把安妮带走,她的身材变化太大,已经难以掩人耳目。”他说,“如果有人向那个……那个,我那个该死的父亲告发,就没有人能够救她,就一切都完了!” “她死了,我会非常悲伤……非常非常悲伤!”他抬起手来,像是要抹一把眼泪,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眼泪。 他说,“安妮是我的生命,是我的阳光。没有她,我一天也活不下去。”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我,说,“所以,你必须要留在这里,帮助我挺一段时间,让我能够有机会顺利的逃走,带着安妮逃走。” 他的眼睛望着墙壁上面的一副画作,那是一副肖像画,画的是一个贵妇人,面带微笑的贵妇人。 突然,外面有人高声喊,“安博尔大人求见尊贵的王子殿下。” 霍奇兰目光转向门口,表情有些不安,恨恨地说,“安博尔这个混蛋竟然在这个时候跑过来,真该死!” 我知道,安博尔是塞莱斯王国的首相,地位相当高。 这个时候,作为王国的最高首辅大臣,安博尔来这里,究竟为什么? 霍奇兰犹豫一下,就冲着外面喊:“我一会儿就过去,让他先在西厅等着。” 他小声对我说,“等我回来,你不要乱动。” 说完,他走出去,门被关上。 十二、他走了 他刚刚走出,就见从旁边一个拱门处,跑来两个女子。 为首的那个,戴着璀璨的王冠,头上的饰物华美。 她的容貌极美,嘴唇红艳欲滴。 “兰齐,你要去哪里?”她高声冲着霍奇兰喊。 我后来才知道,“兰齐”是霍奇兰的别称,只有最亲近的家人才这样叫他。 霍奇兰停住脚步,皱起眉头,说,“萨拉,你到这里,想干什么?” 来的这个美丽女子,竟然就是传说中的萨拉公主。 这女孩长得美若天仙,举止却有些唐突,看不出有优雅的仪态。 萨拉径直走到哥哥面前,说,“听说你把那个吃掉宝兔的坏人藏了起来,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霍奇兰下意识的望了一下我这边。 萨拉显然意识到了什么,快步向我在的房子走两步。 我一下紧张了,思考着这个美妞儿一旦冲进来,我该怎么办? 霍奇兰急忙拦住她,说,“那人已经死掉了!” “我不相信,你骗人!”萨拉依然气势汹汹。 “真的,我亲眼看过他被鳄鱼咬过之后的伤势,伤势很重,根本没有救,直接做死囚处理掉了。”说这话的时候,霍奇兰紧紧拦住她,唯恐她冲进我所在的房子。 萨拉被哥哥拉住,无法脱身,她身边的侍女却趁机跑到了门口,作势要推门而入。 情急之下,我突然想到,身后的桌子是木头的。 那侍女强行推开房门,却见到室内空空,并无一人。 “谁在那里?”萨拉问。 “没有人!”侍女答。 萨拉用力挣脱哥哥,跑到房子门口,看到的也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她不死心,闯进去,到处翻动一遍,并无收获。 “这里怎么放着两张同样的桌子?”她用手触到我。 我承认她摸得我痒痒的,害得我几次撑不住,要暴露圆形。 霍奇兰站在门口,表情惊讶的四处张望着,也许他怀疑我趁机跳窗跑了。 萨拉带着侍女走出去,霍奇兰并没有向我多看,就关上门。 “你一定藏起他来了,我要到各处搜一搜。”萨拉的态度不依不饶。 那边有人再次向霍奇兰通报,安博尔大人已经等候着了。 霍奇兰顾不上她,快步离去了。 我的法力不够支撑太久时间,所以在他们刚刚离开不久,就恢复了圆形。 “如果让这个小妞儿逮到,会怎样呢?”我在想,“会不会再次把我扔进臭烘烘的鳄鱼池子里面?” 我不敢向窗外张望,害怕让她察觉。 我也不敢出门,害怕撞到她。 天黑了,室内没有灯火,同样也很黑。 我静静的坐着,无声无息。 很快,我犯困,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我被人拍醒,见到霍奇兰站在身边,表情相当严肃。 室内只有我们两个。 “现在有两件很烦很烦的事情,我听说这些事情后,脑袋都要炸了!”他的情绪又上来了。 我揉揉眼睛,等待他说下去。 “真见鬼,为什么要生在这种地方!”他发牢骚说。 我站起身来,伸个懒腰。 “昨天,我见到了罗德萨,我的这个父王,该死的家伙,强迫我立刻返回格鲁普。”他说,“我讨厌那些讲师和教授,他们个个不是好东西。我讨厌那些校规校纪,讨厌那里的膳食,讨厌那里的学生。我讨厌那里的一切!” “罗德萨要废除我的继承人身份,他这是第三次这样说了,我觉得他一定会做的,而且在做之前,一定杀死我的。要么用刺客,要么用毒药!” 听他说这话,我觉得这小子脑子有些不太正常了。 “除了上学,还有什么可烦恼的事情呢?”我问。 他转过头来,望着我。我看到他的表情有些恍惚。 “我的安妮,我一定要保护她。如果我离开了,那她死定了。我准备好了船,会有舅舅的人接应我们。”他说,“我才不去送萨拉呢,她跟我没有关系。我为什么要为了她,使安妮遭受风险。” 他继续说,“萨拉和孔西嘉要结婚了。” 我立刻想起来,孔西嘉是美奇帝王国的二王子,他的哥哥埃博登是王位第一继承人。 萨拉公主要和孔西嘉王子结婚,这是好事,可是,在霍奇兰这边看来,就是天大的坏事,因为他要去为妹妹送婚,恐怕还要出席婚礼,更要命的是,格鲁普神学院就在美奇帝王国的都城坎培德,到了那里,无论找任何借口,都不可能继续逃学下去了。 “我有什么能够帮你的吗?”我问。 其实,我早就想逃离这个宫殿了,在这里,我像囚徒一样,整天提心吊胆,别提多么压抑,多么郁闷的了。 我不想每天当别人的影子,我不想被逼着学习这个学习那个,我不想担惊受怕! 我要是能够代替他送婚,然后借机逃走,岂不是好事一桩。 到那时,换一个国度,天高路远,我跑走了,你到哪里去抓我! 嘿嘿,就这么定了,想到这里,我有些激动。 “你必须要去参加萨拉的婚礼,然后代我去格鲁普读那些烦人的课程。”霍奇兰说,“我希望你不要拒绝,因为我培养你这么久,就是为了此时此刻,你能够为我分担忧愁。” “我非常乐意为你效劳!”我躬身行礼,态度诚实。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我感到烦恼。” “什么事?” “就是来自于瑟德尔的叛军。他们已经推进到朗克特了,距离这里只有五天的路程。如果朗克特失守,恐怕……恐怕这里要被包围,被封锁。” 听他这么说,我吃了一惊。 怎么,这里也有反对派武装,那要是被攻陷,岂不是大家要一起完蛋? “所以……所以,我要抓紧时间,赶紧带着安妮离开,不能再耽误了。”他说。 我心里想,“你跑了,我可怎么办?” “今晚……今晚就走!”霍奇兰把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保守住秘密,今晚过后,你就是这个王国真正的王子了!”他这样说。 我哆嗦一下,激动的哆嗦了一下,想到了君临天下,想到了风光无限。 只要等到天黑,送走了这小子,所有的好事都会来临…… 我没有想到,自己还是个有志青年,怀揣着各种抱负,数不清的理想。 这一天就在焦躁不安中度过,盼望着天黑,盼望着霍奇兰明确告知我要走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好久都没有等到他的身影。 等到后半夜时分,一个人影终于来到我面前。 “罗姆,你还在吗?”有人呼喊我。 我立刻确定,这是霍奇兰的声音。 “王子殿下,我在!”我答。 “你跟我来。”他说。 “好的!”我说。 我跟着他,在宫殿里面穿行着。 一路上,我们没有见到任何侍卫,我猜应该是他做了手脚,故意安排的吧。 那些个女仆,也全然不见。 除了有些昆虫的鸣叫声,各处静悄悄的。 不久,我们来到宫墙之下。 在距离那处宫墙四米远的地方,地面敞开着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 霍奇兰走到洞口,轻声呼唤着安妮的名字。 于是,就有一个脑袋从洞口里面探出来。 我见到了那个弄得王子神魂颠倒的妹子,果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 尤其是她那双眼睛,有万千风情流露,使人欲罢不能。 可惜没有早一步认识她,然后换我做王子,我这样想。 有这样的妹子,就是不要江山,也罢!我发出感慨。 霍奇兰说,“我们从这里可以直接到达海岸边,然后乘船离开。你不要试图寻找我们。那边有许多相似的岛屿,你找不到我们的。好好做你的王子,忘掉还有我这样一个王子。我相信你做王子,表现得会比我更好。” “好啦,不多说了。”他走下台阶去,带着安妮没入黑暗之中。 片刻之后,他突然冒头,对我说,“你倒是帮我把这个洞口盖住啊!” 我这才发现,有个石板就在旁边,上面还长着青苔。 “好的,我会做好的,放心!”我一边说,一边将石板挪过来,盖在上面。 霍奇兰在下面看着我做,一脸的不放心。 我用石板盖在他头顶上,感觉就像给他盖上棺材板似的。 盖好之后,我平整一下地面。 神奇的是,石板盖上去之后,严丝合缝,竟然看不出破绽。 看来,霍奇兰这次出逃,也不是突然生出的主意,而是准备好多天了。 如果不是我的出现,他还有可能达成这个心愿吗? 看来,我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了。所以,应该是他感谢我,感谢我给他机会解脱。 接下来,我要代替他当这个王国的王子。 霍奇兰厌倦这个位子,而我对这个位子有着新鲜感,所以,我应该比他干的更好,论理他走人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逃走了,这种行为值得吗?我在想,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因为美人放弃了江山,或者因为美人丢掉了江山,到底江山和美人哪个更重要呢? 站在我的立场上,我也很难决断,因为美人对于我确实有极强的吸引力,更加具体的吸引力,江山这种东西,就显得过于复杂,过于庞大,过于沉重。 不过,如果没有江山,那美人还会对你投怀送抱吗?我想,如果霍奇兰不是王子,而是一个穷小子,比如之前的盗墓贼路韦德,那个美人安妮,还会心甘情愿的让他弄大肚子吗? 这个问题过于深刻,我在左思右想着。 十三、见罗德萨 我摸黑进入霍奇兰的寝宫,没人发现。 这里我原先进来过几次,所以不算太陌生。 我躺到了霍奇兰卧室的大床上面。 他的床铺软软的,被子盖着很舒适,比我原先的料子好多了。 他的床也比我原来的面积大出三倍多。 由于激动,我彻夜无眠。 这天早上,在五个侍女的服侍下,我盥洗完毕,穿上霍奇兰的服装,正式就任王子殿下。 我假装一本正经,其实眼睛早就在她们身上绕来绕去了。 薇茉儿没上班,她的那个同伴也不在,剩下的这五个,姿色要逊色许多。 看来,最好的那个,要数安妮了,可惜被霍奇兰那小子捷足先登。 看来,我要抓紧,否则连薇茉儿这种档次的,都要错过。 我又拿目光扫射一番,突然可怜起霍奇兰来了,就这种档次的妹子,也留在身边照顾自己? 看来他这个王子当的确实憋屈,要我早换人了。 我问她们,薇茉儿为什么没有来? 有个岁数偏大的告诉我,薇茉儿属于外勤,只有午间过后,才会到外庭就位。 我问她,她们这些人都属于内勤吗? 她答是。 我问内勤总共多少人? 她告诉我,八个人,早间五人,晚间三人。 我明白了,这五个正是内勤侍女,负责早间服侍工作的。 我问她,那三人什么时候上班? 她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但还是告诉我,要到午饭之后,太阳光照在塔苏克区间的时候。 我问太多了,让她产生了怀疑。 所以,我还是慢慢在问,不能太心急。 早餐时间到了。 我坐在宽敞明亮的餐厅里面,头顶上一排亮晶晶的吊灯。 在餐厅的西侧,整个一面墙都是精致的小碎花玻璃。 透过玻璃,能够望到远处的海港,以及零星几艘飘在海面上的渔船。 我的胃口很好,吃了很多东西,有香酥开口的牛肉饼,有鲜美的乳酪,有各种花样的点心…… 一名书记官走进餐厅,打扰了我就餐的心情。 他告诉我,“国王陛下要王子殿下立刻前往贝拉李希宫,一刻也不能耽搁。” 我打个响嗝,告诉他,马上就去。 当我坐进事先准备好的马车里面的时候,内心中说不出的忐忑。 最大的担忧是,罗德萨国王会不会识破我? 其次,他会有什么样的事情为难我? 这一段道路其实并不算远,可是我希望它能够无限延长,最好永远不要停下来。 然而,丑媳妇终究还是要见公婆的。 我走下马车,站在了宏伟的宫殿门前。 两排卫兵立刻敬礼。 蓝白相间的三角形旗帜飘扬在四周,贝拉李希宫塔楼的尖顶上也飘扬着同样的旗帜。 金色的宫殿大门,华丽的迎宾道,气势宏大的建筑群,活灵活现的雕塑,馥郁芬芳的花坛,这里的一切让我目不暇接,感到震撼。 但想到罗德萨,我就有些腿发软。 最里面一道宫门打开,我走进了长廊之中。 长廊中灯火通明,在尽头处,是开阔的大厅。 大厅里面布置着各式铠甲,还有各种骑士用具。 这个大厅,更像是演练武艺的场所,就是没有见到武器。 在对面,我见到有个帷幔。 帷幔旁边,站立着两个女官,她们都戴着两边下垂的帽子,穿着米黄色的绣花绒袍。 “尊敬的父王陛下,我恭顺的听从您的教诲。”我这样说。 这种言辞,其实是霍奇兰早先教我的。所以,应该万无一失。 我深深鞠躬,达到了九十度。 片刻之后,帷幔后面传来略微的咳嗽声。 然后,罗德萨开口了,他说,“你先不要去了,这里的形势急迫……咳咳,需要人去处理一下。” 我有些懵懂,就先不开口,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罗德萨说,“朗克特已经落入诺鲁瓦的手里,革克兰的军队已经不复存在。” 我这时才明白,因为诺鲁瓦是叛军的首领,而革克兰侯爵是王国精锐军团的指挥官,是消灭叛军的最大军力力量,而现在,他的军队被打败,就意味着,叛军很快抵达这里,这座都城将要变成很多人的坟墓。 罗德萨说,“我本来不想让你去交战的地方,因为你的性格太像那个女人,缺乏勇气……咳咳咳。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我咳咳……我派你过去,你代表我,组织邓普西要塞的防御。” “实在不行,就撤回这座城市。”他说,“友邦的援军据说正在路上,所以不用过于担心。咳咳……,诺鲁瓦的脑袋迟早会被砍掉。” 罗德萨继续说,“你去,就是代表我,行使一下国王的权力,让他们看到这个王国的希望。” 说完,他叫身边女官将一件东西交给我。 我接过那件东西,发现是一柄长约五十公分的权杖。 “你下去吧。萨米郡的唐克铎带你过去。我需要休息了。”罗德萨始终没有从帷幔后面显露真容。 不过,这样也好。他懒得看见我,我也不想面对面见到他。 第一次同罗德萨打交道,他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凶神恶煞,反而让我生出一些亲近感。 他的话语并非气势凌人的,反而透着些许慈爱,些许关心。 出门之后,我见到了唐克铎。 唐克铎是王室禁卫军副统领,世袭贵族子弟,伯爵头衔。 这小子一身戎装,两撇胡子很是显眼,额头宽大,个子非常高,看起来是个标准军人的形象。 “我们要去哪里?”我问他。 “我们需要先去印瑟姆总督那里,因为禁卫军的士兵很久没有领到军饷了。如果再不发军饷,我想他们就会造反,更不要说保护殿下您了。”他一边说,一边望着脚下的地面,表情很是紧张。 “哦,竟然有这种事情?”我吸口气,看来问题比想象中的要复杂许多。 我知道,国库由菲尔穆斯副相掌管,印瑟姆是负责管理王国财政的。 我想知道,国库里面到底有没有钱,如果有,究竟还有多少钱? 我乘坐马车,前往国库大厦,由我的侍卫和唐克铎等一些人陪同。 十四、国难财该死 在马车的轿厢里面,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亮光闪烁间,莱恩达现身了。 “你现在是个王子了,而我究竟应该用什么礼节问候呢?”她说完,简单向我鞠躬一下。 我笑嘻嘻的点点头。 莱恩达突然变得严肃,她说,“你身陷危险之中,诺鲁瓦的军队集中了赛普莱斯的梭鲁人,班达鲁的象人,还有尤克比的战兽人,以及感受不到疼痛的战死族士兵。他们都是很难战胜的,所以你这个王子当的太有风险了。”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当这个王子?”我问。 “当然不是,你这个王子虽然是冒充的,但现在是有用的。”她说。 “那我应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你帮我想想办法。” “你说具体一些,究竟是哪个方面?” “比如,怎样打败叛军?” 莱恩达沉默片刻,说,“说个简单点的,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问她,“这里究竟有多少人会点法术?” 莱恩达反问我,“你问这个什么意思?” “如果太危险了,我可不可以用你教给的法术逃走?”我问。 莱恩达想了想,说,“你如果得到那件宝物,逃走会变得更加顺利。” 听说有宝物,我来了精神,问她,“什么宝物?” “那是一串宝珠子,有用的宝珠子。”莱恩达说。 “具体有什么用?”我问。 “佩戴这串宝珠子,你就可以有更多的法力,也就是可以经常知道我在哪里了。”她说。 “我不是原本应该去救活你吗?”我问。 “是的,有了这串宝贝,你可以经常见到我,而我也可以借着你的法力,去感知自己本来究竟在什么地方?”她说。 “你究竟应该在什么地方?”我问她。我知道她曾经生活在一百多年前,我的任务是去救活她,这是在阿克丁大公的墓里知道的。 “是的,我被人封闭在世界的某个地方,但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能够脱离封闭,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凭借着我的父亲——阿克丁大公的力量。”她说,“你就是那个被赋予了使命,去解救我的人。就在一百二十多年前,我遭受苦难,被封闭在了某个地方。” “是谁害了你,又是为什么要害你?”我问。 “是索龙拓,他为了得到‘深黑幽暗体’的炼制法术讯问我,而我拒绝告诉他,就被他封闭了。”她说。 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就问,“‘深黑幽暗体’是用来做什么的,他为什么非要得到‘深黑幽暗体’?” “这个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你现在急需要得到那串宝珠子。它就在你曾经去过的诗拉维克堂会,但我想钥匙应该在国库的某个密室之中。”她说。 我问,“你的意思是说,我要先去国库中取得那把钥匙,然后到诗拉维克去打开某个门,从里面取得那串宝珠,是吗?” 她说,“你理解的很好。所以说,你非常幸运,盲打莽撞,却恰好找到了捷径。” “我得到了宝珠子,就能很快救活你吗?”我问。 “希望是,也许吧!”她的声音很欢快,这影响到我的情绪,我感到有些兴奋。 马车在前进,莱恩达在我眼前盘旋着,身姿曼妙。 她现在的样子就很美,可以想象,她本人一定更美。如果能够复活她,看到她高高兴兴的样子,也是一件幸事。 或者,她能够因此喜欢上我,也不一定。 想着想着,我就有些想入非非了。 等我从幻想中醒来,抬起头,发现莱恩达早已不见。 我竟然有点失落,她的身影好像已经深入我的内心,恋恋不舍是真的。 好吧,听你的,我先去搞到那把钥匙再说。 我拎着那柄权杖,能够感觉到它的分量。 当我见到菲索尔的时候,他正指挥一群人慌慌张张的搬运东西。 菲索尔是菲尔穆斯的副手,国库的实际掌管者。 我一打听才知道,这厮竟然要赶在叛军围城之前,把国库的存银转移出去。 他当然认识我,一看到我出现,就急忙让人停了下来。 我问他,究竟是谁的命令让他这样干的? 他支支吾吾,最后承认是自己的主意。 这个时候,菲尔穆斯领着一群人跑了出来,见到我,急忙鞠躬行礼。 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 菲尔穆斯个子瘦高,脸型修长,戴着度数很高的眼镜。 菲索尔则个子矮胖,脸型圆嘟嘟的,嘴唇上面的胡子非常稀疏。 两人的外貌反差强烈。 菲尔穆斯拿出一份文书,告诉我,曾经有战时紧张条例,要求国库掌管官员,在必要时可以转移国家资产。 我接过那文书,见到是一份文件,文件的纸张很新,像是刚刚书写不久的。 唐克铎在我耳边轻声说,这是他们编造的谎言,真实情况是,有一些达官显贵已经撤离王城,带着便于携带的家产和妻子儿女,菲尔穆斯等人偷运国库的行为,形同叛国,应该追究叛国罪。 我的火气一下就大了,这些家伙,竟然要发国难财,这还得了! 幸亏我灵机一动,早来两步,否则国库非让这些监守自盗的硕鼠们搬空了不行。 我强压怒火,要他们跟我去见罗德萨。 菲尔穆斯立刻翻脸了,因为他见到我们只有区区十来个人,而他们有七十多人,所以就改暗盗为明抢了,还要干杀人灭口的勾当。 唐克铎一看苗头不对,就告诉我,在不远的梅乐达街区,就有一个禁卫军的值班处,里面少说也有十大几人,他可以立刻去搬救兵。 我看也只能这样了。 我对他说,告诉禁卫军的弟兄们,每杀一个这里的兔崽子,他的家产就由立功的那个禁卫军兄弟获得! 唐克铎跑了,我却被包围了。 我的生死,只能靠他的信誉。 幸好,包围住我的这些人,只是一些民间杂工,武器也是各种各样,非常不正规,而守卫在我身边的,都是训练有素的优秀卫士,上阵时能够以一敌十,对付民工,则能以一敌百。 打了没多久,对方就躺下一片。 我毫发未损。 也就三五分钟时间,十来个全副武装的骑兵,风驰电掣般奔来,为首的正是唐克铎。 我见到他,顿感大喜。 那些胆敢造反的民工,见到他们,顿作鸟兽散。 可是,不见了菲尔穆斯和菲索尔这两个混蛋。 我对唐克铎下令,去捉拿菲尔穆斯和菲索尔,必须要抓活的,立刻带到我面前。 两人没有跑多远,很快就被带到我面前。 我抓住菲索尔,就一顿猛踹,踹得这厮像杀猪般惨叫着。 踹累了,我喘喘气,来到菲尔穆斯面前。 这厮见到我凶神恶煞的样子,身体哆嗦起来。 唐克铎递给我一把鞭子。 我看了看,是马鞭,很结实,上面还有细小的钩子。 我把钩子的齿儿扳到最大,据说这样甩出去,能刺穿最不听话马的皮肤,甚至能够连皮带肉扯下一块来。 菲尔穆斯见状,一下跪到我面前,身体剧烈颤抖着,眼睛发直,口吐白沫。 假装的吧,本王子最恨假装可怜。 我有心把鞭子狠狠抽在他身上,但转念一想,我一个堂堂的王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残忍的对待老年人,会不会有损形象? 我瞄了一眼身边的唐克铎。 唐克铎急忙对我说,菲尔穆斯是国王陛下最得力的大臣之一,要处置他,是不是应该请示一下国王陛下的旨意? 我想了想之后,就命人将菲尔穆斯拖到附近警备所里面暂行关押。 唐克铎问我,那兄弟们的赏银怎么说? 我问他,国家欠他们多少钱没有下发。 他告诉我,有多有少,多点的,像他这种级别,需要十万贝索,级别最低的,需要两千多贝索即可。 贝索是一种货币单位,十个贝索是一个比索,比索是一个金币单位。 我说好,你带着人去抄菲索尔的家,他家所有的钱都归你们了,你们看着分就可以了。 在那边,菲索尔听到这句话,当场作势要吐血。 他爬过来,意图抱我右腿,却被我一脚踢到一边儿去。 我用严厉的语气告诉他,如果不把国库状况向我汇报清楚,就立刻处死他,他家其他人口,也要跟着遭殃。 菲索尔曾经接触过原来的霍奇兰王子,现在的王子,也就是我,作风完全不一样,让他感到非常震惊。 原来的霍奇兰,总会讲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做一些谨小慎微的事情,总不去做最后的决定,大事总不敢拿主意,态度唯唯诺诺,唯恐惹老头子不高兴。 现在的我,说抓就抓,说杀就杀,当机立断,这种做事风格的变化,让菲索尔他们感到不适应。 我把手里的权杖举起来,在他面前展示着。 菲索尔似乎有所领悟,这些变化是因为我已经大权在握了。 十五、柯纳金钥匙 这个时候,天空中突然降下雨来。 雨下得越来越大,我们不得不去避雨。 在室内避雨期间,我审问索菲尔,让他把国库的详细情况向我汇报,并查阅了档案册。 终于,在档案的第一百七十二页,我查到了那把钥匙的存放位置。 我派人将国库清点一番,并看管起来。 在我的命令下,卫兵将菲索尔关押到监狱之中,等待审判。 在国库书记官托德拉的引导下,我进入到国库地下三层的某间密室之中,从一个封存已久的匣子里面,得到了那把钥匙。 钥匙足足有十公分长,头部是十字形交叉的四排齿,通体金黄,有些分量。 在钥匙的环形末端,上面有三个像黄豆粒大小的突起,手指触摸上去,异常冰凉。 用这把钥匙,可以开启某个密室的门,得到莱恩达说的宝珠子。 我用手抓住钥匙,在空中划了个圈儿,然后先前戳出。 托德拉是个老头,胡子很长,垂到了腰带部位。 他问我,为什么要拿出这把已经封存了超过一百七十年的钥匙? 我告诉他,据可靠消息,有叛军奸细进入到这座城市,想趁乱得到这把钥匙,我觉得钥匙放在这里不安全,所以要带在身边。 托德拉点点头,但满脸狐疑。 我告诉他,这件事,不许传扬出去,否则我会对他不客气!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所以他应该会守口如瓶,我这样想。 当我踩着国库地下室的环形梯爬到出口,转入大厅,刚到门口的时候,就见一群人聚在那里。 这些人穿戴都非常讲究,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为首的一个人,是个大脸庞的中年人,个子不高,额头较高,鼻梁挺拔,眼睛有神。 这人我认识,他是法务总长,名叫勒庞,是个贵族,爵位较高,是个侯爵。 勒庞见到我,急忙鞠躬行礼。 他说,“尊敬的王子殿下,您一定会考虑到肯特家族世代的忠诚,世代的贡献,帮我们消除近在眼前的危险。” 我吃了一惊,问,“什么危险?” 他说,“唐克铎是个孩子,他一定理解错了您的旨意。” “什么旨意?” “他去菲索尔大人家里胡闹,我要阻止他,他却说是您的命令。” “你为什么要管这事?”我问。 有人告诉我,勒庞是唐克铎的叔父。 通过介绍,我才知道,唐克铎是特西拉的儿子,勒庞是特西拉的弟弟,特西拉曾经是位声名显赫的陆军统帅,为塞莱斯王国立下赫赫战功,不过,他在征讨南部尹克尔人的时候,被毒箭射中,不幸阵亡了,这之后,时年六岁的唐克铎就寄养在勒庞的家里,所以勒庞对待他,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儿子似的。 我说呢,唐克铎为什么年纪轻轻,就是伯爵的身份,原来是得益于他老爹的丰功伟绩。 后来,我还知道,特西拉是罗德萨的心腹大将,当特西拉的灵柩从前线运回来的时候,罗德萨竟然破格亲自为他扶棺送葬,特西拉是唯一受过这种待遇的重臣。 “是我的命令,菲索尔胆敢攻击我,还抢盗国库,判他家产充公。此外,禁卫军的军饷有段时间没有发了,正好用充公的这部分财产抵消。”我解释说。 “请王子殿下收回这项命令?”勒庞说。 “为什么?”我有些吃惊,但没有生气。 “这是只有国王陛下才能做出的裁决,以前已经有先例了,所以请您收回命令!”勒庞语气有些急促。 “什么先例?”我举起权杖,想让他们看清楚。 可是,没有人真正把这个当回事,有几个人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显得很没有礼貌。 这时,我有些恼火了。 旁边有人急忙告诉我实情。 从前,有多名大臣试图跟我走得很近,后来这些人不是被找到各种借口处决了,就是莫名其妙失踪了。 霍奇兰曾经想把几个他认为犯了错的大臣惩罚一下,但他派出去执行命令的手下,不是被关押了,就是被流放了。 要不霍奇兰提起他老爹来,那么歇斯底里,要我也会变成那样! 谁敢和你套近乎,谁敢为你出主意,谁坚决执行你的命令,你老爹就毫不客气的弄掉谁,这王子殿下当的,要多么憋屈有多么憋屈。 罗德萨那家伙竟然还说他儿子性格软弱,缺乏勇气,像个女人,有这样的老爹,哪个当儿子能雄起,全都要变成乖乖的绵羊。 难怪霍奇兰处心积虑的要逃离这里,我此刻越来越能够体会到他悲凉的心境了。 可是,我这个王子殿下是冒充的,干一天是一天,没想那么多,大不了鞋底抹油走人,要我受那些个窝囊气,没门! 我问他们,唐克铎现在哪里? 勒庞告诉我,他就在那边候着。 我让人去把他带过来。 唐克铎脸色有些不好看,显然是经过叔父的一番训斥,变得有些灰头土脸的。 我问他,抄家工作进行的怎样? 唐克铎看看勒庞,勒庞用严厉的目光回视,唐克铎低头不语。 我告诉他们,国王陛下将平叛工作全权交付给我,象征国王权力的这柄权杖就是证明,所以他们必须放心大胆的去做,如果谁违抗了我的命令,我可以立刻处死他。 我走到唐克铎面前,握住他的双肩,对他说,放心,一切都由我承担,禁卫军兄弟的利益必须保证,去吧,将未完成的工作完成,抓紧时间。 唐克铎感激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鞠躬行礼。 就在他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对他说,选拔精干战士,明早陪同我前往邓普西要塞。 勒庞想要拉住他。我拔出佩剑,逼着勒庞后退。 这个时候,大雨倾盆,泼水一般。 我回到马车里面,但是无法前行,只好在有遮蔽处避雨。 莱恩达现身了,黑暗处,她的光亮很明显。 我急忙向外去望,害怕有人发现她。 “你望什么,难道是怕有人看到我?”她说,“你不用担心,他们看不到我的,因为我只有在你面前是现身的,在别的人面前,是没有形象的。” 这下我放心了,面对着她,拿出了那把钥匙。 “能够开启密室的门,取出‘五方界幽冥珠’的柯纳金钥匙!”莱恩达的声音透着惊喜,她说,“我们距离成功靠近了一大步!” “可是,我并不知道密室在哪里,我不熟悉诗拉维克圣殿堂。”我说。 莱恩达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密室究竟在哪里。” 我呆住了,心里想,究竟谁能知道,这事儿该问谁? 莱恩达说,“在诗拉维克里面,你可以尝试使用‘魔意连接’,然后‘召唤死灵’。如果能够召唤到某个在里面死去很久的‘死灵’,他也许知道宝珠子在哪里。” “可是,你必须在很偏僻的地方使用那两种法术。”她说。 “为什么?”我问。 “原因你以后会明白。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在人多的地方,使用它们。”说完,莱恩达消失了。 马车停在诗拉维克圣殿堂的门口,但没有人迎接。 我是突然造访,又赶上大雨如注。 我告诉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想在静思室里面独自坐一坐,把我当成普通贵客就好。 十六、幽会 马车停在门外,我带着侍卫劳尔走进圣殿堂的大门。 劳尔的个子不高,但身体非常结实。他的力气很大,曾经赤手空拳,将一匹受惊乱窜的马降服住。 劳尔的实战对抗能力也很强,曾经在一对一棍术格斗中,获得冠军。 此外,他的骑术也非常高,能够在并排奔跑的战马中间轻松自如的来回跳跃换马。 最难得的是,他很忠诚,对我的话能够执行到位。 他是拉里蒙的外甥,拉里蒙是霍奇兰的骑术教官,当然也指导过我练习骑术。 这些教官对霍奇兰的印象并不深刻,因为他很少主动去练习,反倒是我,因为受了霍奇兰的命令,专心的练习了一段时间,跟拉里蒙就比较熟悉。 拉里蒙个子也不高,四十多岁年纪,不善言谈,脾气温和。 我们相处得不错,但他并不知道我的底细。 拉里蒙是圆脸,劳尔是方脸,但我总觉得,他们五官有些相似。 劳尔也不善言谈,是那种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人。 他二十六岁,还没有找到意中人,我想拙嘴笨舌会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走进静思室,我遣退接待人员,让劳尔在外面把守住室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入。 等安静下来,我偷偷打开窗户,跳了出去,落在外面的草地上。 我故意将窗户留一道缝儿,方便一会儿再溜回来。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黑了。 在黑暗的掩护下,我专挑没人的地方走,就像做贼一样。 其实我这个王子,在此时此刻,就是一个贼,盗宝的贼。 就在我鬼鬼祟祟前行,一不小心差点撞到一根柱子的时候,突然,轰隆隆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随即地面在震动。 我停下脚步,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接着,轰轰的声音不断传来,时远时近。 地面的震动也时大时小。 然后,我听到有人惊叫着四散奔跑,就在圣殿堂的走廊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藏身在一座石像背后,那是一座头部是人,身体像鱼的石像,不是美人鱼,因为脑袋是男人,他的胡子像波浪一样一直垂到底座上。 我当然不知道那是海神巴列夫的像。 他的石像高高大大,足够让我隐藏自己。 我在思考着,究竟是继续盗宝,还是离开这里,去街上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我看到远处有个人影慌慌张张跑来,就急忙躲避起来。 来者是个年轻女孩子,因为天黑,看不太清长什么样子。 但她的衣服,佩戴的首饰,都是相当贵重的,这引起了我相当的关注。 突然,轰的一声响,距离这里两百多米远处,一座建筑物倒塌了。 天空中一个黑影飘过,犹如鬼魅一般。 那个女孩子一不小心倒在路上,也许是伤着脚,没能立刻爬起来。 我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继续观察着她。 最终她费力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拐进了旁边的一个过道里面。 我跟了过去,纯粹是好奇使然。 在穿过了两个成直角相连接的走廊之后,她在一个门口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她转头向后张望,似乎是有所戒备。 室内的灯光穿过窗户,正好照在她的脸上。 我顿时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我及时隐藏,并没有让她察觉。 这时,房门开了,从里面鬼鬼祟祟出来一男一女。 男的高高瘦瘦,眉清目秀的,女的则眉目如画,风情万种的样子。 我一下呆住了,因为认出了女子的真身,她……她竟然就是那个萨拉公主! 而刚才我尾随的那个女孩,就是那天见到的她的侍女之一。 一男一女显出恋恋不舍的样子,还在轻声交谈两句。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几乎是脸贴着脸。 这明显是一对热恋的情人模样。 “不对劲啊,”我在想,“这个萨拉公主不是跟美奇帝王国的孔西嘉王子定婚了吗,怎么还在外面有个情人吗?” 我知道不久之后,她就要去美奇帝王国了,跟孔西嘉举行婚礼,正式嫁到那边去。 这是典型的昭君出塞,一去不返的节奏。 也难怪,这种政治婚姻,总是难以如愿完美的。 可惜了,这么好的女孩子,有着自己美好的爱情追求,却要为国家的政治命运负责,嫁给一个自己不爱,却不得不嫁的男人。 她现在是我的妹妹,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起码名义上是这样。 我有种想要撮合他们的愿望,可目前是无可奈何。 最后,两人拥抱亲吻了对方,留着眼泪依依惜别。 那侍女在旁边为他们放风,俨然就是一个称职的小红娘。 我躲在距离他们二十多米的地方,像一个不太光彩的间谍。 萨拉离开情人,带着小红娘,向我这边迅速赶来,脚步有些慌张。 我急忙闪身,躲在柱子后面,她们自我身边匆匆经过。 我想起来,此行的目的在于盗宝,至于萨拉公主的事情,她又不是我的亲妹妹,没有必要过分关心。 我只是因为好奇才耽误了一会儿。 当我来到一处空旷的广场中心处,那里同样矗立着一座雕像。雕像是个高大威猛的人物,一手抱着圣籍,一手高举着宝剑。 其实这是培拉希德王的雕像。他是日升帝国的创造者,是一位无与伦比的法师之王。 曾经的日升帝国,版图很广大,差一点统一了这边的整个世界。 培拉希德王的雕像在世界各处很常见,只不过我这个时候还孤陋寡闻,不认识他罢了。 广场四周是林立的建筑物。我感到除了两座塔楼之外,其他的建筑物都是一个模样。 莱恩达让我在此地召唤死灵,可是,这里没有坟地,遍布楼堂馆所,能有死灵可召吗? 不过,正应了这边世界的一句名言:哪里没有几个不散的冤魂。 当我使用法术,魔意充盈的时候,一个在三十米之外的影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的体态很轻,就像一股飘荡在空中的烟雾。 她的体态变幻着,像是一个略带幽怨气质的女人。 我觉得有门,正要高高兴兴的奔上去问询。莱恩达光芒一闪,现身后,急忙拦住我。 “不要靠近她,她是岇伽腊噬魂鬼,非常可憎,也是非常难缠的恶灵怪物。”她说。 我急忙停住脚步。 “你快离开这里,这里有危险了!”她一边说,一边指示我向哪里逃走。 我按照她指的方向,快速奔跑,很快离开了那个广场。 当我气喘吁吁的停下来的时候,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莱恩达跟过来。 突然,一个黑影从黑暗处冒出,吓了我一大跳。 那黑影来到近前,急忙鞠躬行礼。 我看到他的脸,才松口气。 是劳尔,我的贴身侍卫。 原来他有紧急事情需要向我通报,可我不在原处,就只好到处寻找,最终找到这里。 我问他,有什么紧急事情? 他也说不清,就带着我,向外走去。 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我遇到了内务总督潘臣。 在潘臣的身后,站立着禁卫军司令官德素伊。他们带着众多的侍卫,几乎将整个区域站满。 这些人是罗德萨的肱骨重臣,一起兴师动众的来找我,一定是有极其重大的事情发生。 难道是罗德萨一命呜呼了,他们要来拥戴我登基称帝?想到这里,我就一阵激动。 可是,寒暄过后,潘臣宣布来意,我发现自己是想多了。 罗德萨很好,还没有挂掉,不过,他竟然鬼使神差,给我送来一顶金灿灿的王冠。 这就是传说中的“日落王者”,象征着日落之地的统治权,因为塞莱斯王国地处世界的偏西方,所以就有日落之地的称谓。 这就是说,我要提前加冕了,只不过仪式省略了。 VIP中文_ 十七、走啦走啦 通过他们,我很快洞察到了原因所在。塞莱斯王国的首都菲尼基,也就是这座大城,今天遭到了叛军的空中打击,这种打击来自于叛军雇佣的尤克比战兽人,他们有能够飞上天空的巨型龙翼鸟,能够从空中将巨石球投向地面。 我刚才在诗拉维克见到建筑物遭受摧毁,恐怕就是他们干的。 这是三十多年来,这座都城首次遭受直接打击。 深藏宫中的罗德萨显然感受到了这次打击的威胁,于是决定,派出最信任的大臣,将王国最高权力彻底授予我。 我猜他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这是不得已做出的决定,死马就当活马医的决定。 整个王国的形势危如累卵。 那所谓的友邦援军,确实已经到达外港附近,但他们观望着,就是不肯抵达这里,提供切实的援助。 这是我后来了解的情况。 所以,要想拯救这个国家,只有靠着我们这些人了,这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的意思。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在数十米外炸响,不是炸在我的身后,而是炸在外面的街上。 紧接着,我听见“轰隆”一声响,看见一枚炮弹样的东西飞向空中,击中飘过的黑影,使其在空中爆裂。 然后,三个年轻军官冲了进来,向我行礼致敬,并向德素伊和潘臣等人行礼。 为首的正是唐克铎。 他告诉我,禁卫军苏威特营和东克拉曼营的将士们,正在全城各处奋勇作战,消灭胆敢闯入的敌人,拼尽全力保卫这座伟大的城市。 我知道,塞莱斯皇家禁卫军共有六个营,其中最精锐的两个营,就是他刚刚提到的那两个营。 在唐克铎的身后,是苏威特营的最高指挥官冯步思,以及这个营的军械指挥官布彭。 冯步思岁数有五十多岁,个子很高,脸很长,样子很威严。 布彭有三十多岁,个子中等,四肢很健壮。 作为禁卫军的最高统帅,德素伊想要发表一番长篇大论,夸奖一下部下们的英勇行为。 但我注意到,唐克铎等人的表情有些怪异,全都心不在焉的样子。 德素伊这种人太扯了,都这个时候了,说一些不着调的官话。这种人是怎样提拔到这样重要的位置的,简直是废话连篇,没有实际意义! 我实在忍不住了,一把将潘臣手里的王冠抢过来,戴在头顶上。 我的这个举动太过于突然,把几个老头弄得目瞪口呆的。 但是,德素伊的训话竟然没有被打断。他对于“领导讲话”有种老僧入定般的执着。 我举起手里的权杖,朝着德素伊戳过去,一下戳中了他的下巴。 这厮急忙后退,瞪大了双眼,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懒得多看他一眼,迈步向外走去。我要唐克铎带路,去看看苏威特的小伙子们,是怎样打击入侵者的。 当我穿过大街,来到一座广场,就见到有数十名士兵正在操控着六座样式各异的武器,朝着天空发射炮弹样的东西。 布彭给我介绍,这六座炮,其中三座是连弩炮,发射的是速射弹。有一座比它们略微小一点的,是强劲速射弓。比它们都大一些的,名叫破天钩,威力最强大。 经过他们的细致介绍,我终于弄明白了,这六座弹射炮和大型弩机炮是组合使用的。最厉害打得最高的,是破天钩,但这东西有弱点,就是射击缓慢且易遭到损坏,于是就需要其它五种炮为它提供支援,并加以保护。 布彭告诉我实情,现在破天钩用的天雷弹已经不足二十发,如果侵犯上空的叛军龙翼鸟继续袭扰下去,恐怕就无法彻底击退他们。 我走到五米多高的破天钩之下,来到炮手们面前,用手拍拍洋葱头形状的天雷弹,这东西有西瓜那么大,重量超过百斤。 需要十二个人拉动钩索,才能抛出一枚天雷弹,而操控装置,负责瞄准和发射,还需要三人。这种武器虽然威力很大,但效率确实不高。 我想起了榴弹炮,在原来世界里面,先进的火炮比比皆是,更不要提轰炸机,甚至是核弹了。 看来,这边世界的科技需要加速发展,多几个牛顿才好。 可惜的是,我只是个送快递的,在我们那个地方,各种玩具枪见多了,真枪真炮还真没有见过,更不要说使用了。 我有个同学是当兵的,据说是个炮兵,真后悔穿越的时候,没有把他扯过来。 这笨重的武器必须改良,要命的是,我不会。 这个节骨眼上,所有的发明创造都来不及了,还是想想,怎样多弄些炮弹来吧。 我就问身边的那些军官,为什么天雷弹只有这么多,为什么武器库里面不多存一些? 唐克铎告诉我,有个名叫塔伍德的条约,那条约规定,对于天雷弹的进口,必须要加莱德帝国的批准,数量也是由它限定的。 我一听这个就火了,这加莱德帝国是神马东西,凭什么弄个条约,对它国进行限制? 我知道它是这边世界最强大的国家,就像美国在那边世界最强大一样。 可是,你强大也要讲理呀,凭什么欺负人,不让我们买到需要的东西? 我知道,这个时候,也不是跟他们讲道理的时候,先解决了眼前问题再说吧。 突然,有人急匆匆赶到我面前,向我禀告说,叛军已经进城了,正在烧杀抢掠中。 我脑子里生出一个想法,应该带上一个美哒哒的娘子逃走,找一处海外仙山去修炼,就像前任王子那样。 这种国破人亡的惨兮兮的锅,不应该由我来背,三十六计那个走为上! 带谁走合适呢? 数个美女的形象在我脑海里面逐一飘过,直到“薇特尔”出现。 是的,就是她了! 虽然我们仅仅数次见面,但她俊俏可爱的形象已经深深扎根在我的心里了。 霍奇兰能够带走小安妮,我为什么就不能带走小薇? 我记得,今晚应该是小薇在宫后值班,正是我得手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我立刻要了一匹马,告诉他们,我要去贝拉李希宫一趟。 我清楚的记得,在沿途的某条大街上面拐弯,就可以拐到米兰达宫去,去见罗德萨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我舍弃马车的原因是,骑马要比马车快,逃命的时候,时间是多么的宝贵,牺牲一些舒适性也是值得的。 唐克铎是个聪明人,可这个时候,他也不会猜到我的心思,就想陪着我去,保护我的安全。 我着急了,可是又没有理由拒绝他,就想着等走在路上的时候,再找个理由支开他。 后来证明,我如果不带上这些勇武有力的战士,恐怕就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我快马加鞭,向着贝拉李希宫方向奔去。 在我身后,是十来位皇家精锐武士。 我的速度非常快,但不足以甩掉他们。 值得庆幸的是,当初练习马术的时候,我非常认真,以至于现在可以安稳的骑着,不会因为速度太快掉下去。 十八、起火了 突然,前面街区的一座房子倒塌了,差点砸中正在疾驰中的我。 尘埃中,废墟间,一个高达三米的身影赫然冒出。 那是一头形同壮汉的夯货,头上长着角,肩膀上面有一排锋利如刀的鳞片状的东西。 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象人。 而我此刻面对的,正是象人中的极品,有着强悍战斗力的象人勇士。 这东西的鼻子果然很大,下垂着,犹如蟒蛇一般。 见到这东西,我的马受惊了,一下跳起老高。 我一个把持不住,就从马上掉了下来,摔了个七荤八素。 那象人显然注意到了我,转身跨过碎砖烂瓦,向我走来。 我晕乎乎的,竟然没有感到害怕。 危急关头,三支连射的利箭攒射而来,分别射中象人的太阳穴,脖子和左眼。 我确信,射中太阳穴的那支箭是最致命的。 象人发出了怒吼。他舍弃了我,向来箭方向扑去。 在那边方向,唐克铎等人勒马站定。 救我的箭是他们发出的,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 突然,一道黑影闪出,向高大的象人扑去。 然后,象人倒了下去,再也无法爬起。 我看到,是劳尔到了。他用锋利的利刃结束了象人的垂死挣扎。 劳尔回到我身边,将惊魂未定的我扶起。 我几乎忘记怎样回到米拉达宫,怎样在侍女们的服侍下躺到床上去的。 我只记得,劳尔亲手将王冠重新戴回到我的头上。 我一定是在慌慌张张中间,将王冠掉落在地,是他为我重新戴上,这个我有着很深的记忆。 也许,是我告诉他们,让他们送我回到这里的。 但我实在记不清了,因为这是我平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危险。 战争来临,而我正身处此间! 夜晚到来,我躺在了床上。 根本无法入睡,害怕随时会有大炸弹从天而降,砸到我的房顶上,然后落到我的头上,拍到我的身上。 我的身体有些酸痛,但医生检查过了,骨头没有事,只是一些皮肉擦伤而已。 我只好躺在这里,翻来覆去,胡思乱想着。 我真的要实施原来的计划,从暗道逃走吗? 我看四周无人,就碰触指环,呼唤莱恩达。 亮光一闪,莱恩达出现了。 有时候,她会主动出现,而我想要见她,就必须这样做。 “你没能拿到宝珠子,”她说,“看来这个要求有些高。你需要留心查找,看它究竟藏在诗拉维克的什么地方。” 我现在没有心思去拿宝珠子,就问她,“我要离开这里!我怎样做,才能安全的离开?” 莱恩达有些吃惊,问我,“你现在是尊贵的王子,这是一件好事情呀?为什么要想着离开,说说究竟是为什么?” “这座城市很快就会被叛军攻破,”我说,“恐怕现在叛军已经攻入了城市,而且很快占领这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菲尼基没有你想象的那样脆弱,”她说,“塞莱斯皇家禁卫军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不堪一击。” 我动了动身后的枕头,使得自己坐得更高些。 “我还是打算离开,因为战争……战争,我对于战争毫无经验。”我说。 “好吧,你既然打算逃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听出来浓厚的失望意味)她说,“那你就逃走吧。原本我是想着让你得到‘五方界幽冥珠’之后,能够获得控制战死族士兵的力量。你没能得到它,我原本需要帮你找到另外的方法,来对付他们。看来我不用费心了,你要逃走了,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我问,“什么战死族士兵,他们很厉害吗?” “如果放在两百年前,他们是不死族士兵中最低等级的士兵。但在现在这个时代,他们就是很让敌人很感头疼的士兵。” “好吧,以后你再告诉我,怎样对付他们吧。我想,我该走了!”我说,“我需要得到你的指点,如果从暗道出去,会到达哪里,然后应该去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她的语气有些气恼,说,“我想你应该在得到宝珠子之后,再离开这座城市。” 我摇摇头说,“我决心离开这里。如果这里安全了,我还会回来的。我向你保证!” 亮光消失。 能够看出,莱恩达带着失望走掉了。 我犹豫了,但想到不久前遭遇到的危险,就还是决心离开这里。 我想起来薇特尔,有印象今天她当值,为什么刚才没有见到她? 我把那个胖胖的拉丽塔叫进来,貌似她跟薇特尔关系要好。 我问拉丽塔,今天不是薇特尔当值吗,为什么没有见到她? 拉丽塔告诉我,薇特尔轮在膳食房当值,所以不在这里。 我对她说,薇特尔今晚要调班,到这边来,要她去换薇特尔来,这是我的命令,立即执行吧! 拉丽塔行礼之后,默默去了。 我在等待中,也在惴惴中。 膳食房距离这里并不算远,但我觉得这段等待的时间如此漫长。 莲步轻响,暗香袭来。隐约间,像是薇特尔的身形出现在门口边。 我急忙摇动手里的一串铜铃,示意她可以进来。 我非常激动,心脏怦怦跳。 可是,竟然有两位少女同时走到我面前。 除了薇特尔,还有一位名叫艾维瓦的侍女。 我沉着脸,让艾维瓦先出去,捎带把门关上。 艾维瓦看了一眼薇特尔,有些担忧的样子。 我着急了,大声命令她出去。 艾维瓦吓了一跳,急忙转身奔出,并将门关紧。 我一下从床上跃起,抱住了薇特尔。 薇特尔肯定吓坏了,但反应过来后,就用力想挣脱我。 她对我说的几句话,让我头脑热度降低,双手变得规矩。 她告诉我,我如果想亲近她,不是不可以,但绝对不能是此时此刻,因为这件事会很快让国王陛下知道,那她就会被处以很重的刑罚,甚至可能会因此丧命。 她还问我,安妮呢,为什么不去找安妮陪伴呢? 我当然不能告诉她实情,就问她什么时候可以?还明确告诉她,我现在想要的是她,不是安妮! 薇特尔眼神中露出一丝激动,就马上镇定下来,对我说,有件事情,希望我这个王子殿下能够宽恕一下。 我问她什么事? 她告诉我,菲尔穆斯是她的亲叔叔,现在有了过错,被关押起来,希望我能够原谅菲尔穆斯,不要伤害他,更不要连累到他的家人。 我有些吃惊,没有想到那个大贪污犯菲尔穆斯,竟然是她的叔叔。 我答应了她的请求,岂不是包庇了那个贪污犯。 我伸手抓住她的左胳膊,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她略微抗拒,但大体顺从。 我们很快就四目相对,情深意浓的在一起。 大地又一次震动,震动过后,房顶的屋梁回音不休。 我从背后紧紧抱着她,对她说,我想带她离开这里,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安全的地方。 薇特尔默然不语片刻,问我,为什么不带安妮走? 我说你不要总是提那个女孩,我现在心里面只有你。 薇特尔又沉默片刻。 我看不到她有何表情变化。 过了一会儿,她对我说,如果真的爱她的话,那就不要离开,就在这里好了。 我一下爬起来,望着她,对她说,这个国家完了,再不走就要死在这里了。 薇特尔扭头对视我,说,不会的,塞莱斯不会亡的! 我发现这漂亮女孩子的眼神中充满了信仰般的坚定。 我把知道的形势对她说了,总之很严峻,菲尼基坚持不了多久了。 薇特尔一把抓住我的双手,用激动的语气对我说,如果真的在意她,请不要走,此时此刻,这个国家需要我,我有责任保护她! 大地再次震颤,那边一根柱子歪斜了,这使得我决心不顾一切立刻逃走。 我匆匆穿上衣服,其实是仅仅把睡衣穿上了。 薇特尔不肯衣冠不整的出去。她好像肚子还有些不舒服,时不时停下揉一揉。 她慢吞吞的样子,让我感到焦躁不安。 我嗅到了焦糊的气味,像是什么东西烧着了。 这时,莱恩达突然现身,催促我赶紧离开这座房子,因为着火了! 我不能丢下薇特尔不管,干脆将她抱起来,向外冲出。 烈火已经将大门封锁,我不得不转向另一侧的小门。 真该死,小门竟然上锁了! 十九、坚守 我不得不放下她,用脚去踹门。 那门的门栓是根很粗的铁条,一旦被锁死,很难暴力打开。 慌乱间,薇特尔不见了。 屋里面已经烟雾弥漫,气味呛人。 我大叫她的名字。 没人应答。 我只得返身去找她。 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也就十几秒的时间,黑暗中,有人扑到我怀里。 是薇特尔! 我大喜,正要问话,她拉着我奔到小门处,用一把钥匙把锁打开。 我们得救了! 我拉着她,向外冲去。 可是,走廊上面到处都是火,燃烧着的烈火。 后来,在某一处地点,我不得不松开她的手。 也就是片刻之后,我发现她不见了。 我把她弄丢了! 更加悲伤的是,我走过的那些建筑物,在不断坍塌中。 我吸入大量的浓烟,不住咳嗽,眼睛也睁不开。 莱恩达飞到我身前,为我指路。 在连滚带爬一段路之后,我见到了大批赶来救火的卫兵。 其中有位个子很高的官员,我忘记他名字了。我命令他不惜一切代价去救人,救里面被困的人,尤其是那个名叫薇特尔的女孩子。 然后,我就没有力气说话了,身体瘫软,被壮汉们七手八脚的抬走了。 天亮时候,我得知火已经被扑灭,但薇特尔没能找到! 我内心很悲痛,欲哭无泪的感觉。 经过一番治疗,我的身体很快康复,但痛苦的内心无法立刻得到解脱。 如果当时我不松手,她就不会走丢! 我悔恨不已,深深自责。 再次见到唐克铎的时候,他向我禀告说,叛军的一部曾经窜入菲尼基城,不过此刻已经被消灭干净。 不过,米兰达宫是回不去了,因为刚刚的大火,已经将其焚毁大半,包括我曾经的寝宫。 更坏的消息随即传来,叛军的前锋已经到达城外,这座城市很可能会被围成水泄不通。 我的情绪稍稍好转,就在卫队的保护下,爬上了高高的城楼。 菲尼基这座城市,背靠大海,面向内陆的一面,有长长的城墙保护,而且这城墙非常有特点,不是单纯的一层,也不是单纯的多层,而是复杂的连层,同时具备攻击和防御的能力。 它的城墙材质是极其坚硬的火山岩,不但坚韧,而且韧性十足,很快我就能够见识到它是多么的钢硬。 我记得有人对我说过,这座城市很难被毁灭,但实在记不起来是谁说的了。 薇特尔的那句话总是在我耳边回荡——“如果你真的在意我,请不要走。此时此刻,这个国家需要你,您有责任保护她!” 好吧,这座城,我来了,我在了,我要与你共存亡! 就在我给自己励志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降下滂沱大雨。 大雨使得两米外景物不可见。 这种大雨,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 在这种气象条件下,估计叛军也要躲避吧。 可是,在我身边,就有人提醒,叛军会趁机偷袭入城。 怎么办? 我一咬牙,穿上了鱼皮衣,戴着宽沿帽,在侍卫的扶持下,向最近的城门走去。 我要冒雨巡查各处城门。 当我来到最近的城门处的时候,那里的守卫士兵们,排列得整整齐齐,竟然没有因为下雨而懈怠工作。 我大大赞扬了他们。 他们的指挥官名叫努斯特,我记住了他。 这种人,在危机时候,必须重用。 我提升了他的军衔,并许诺给他和他的部下,每人颁发一枚勋章,当然是在战后。 大雨稍有停歇,但道路变得泥泞难行。 有些人更是将道路堵塞住。 他们是想要作为难民出城的。 我就安抚他们,这座城市固若金汤,叛军很难打进来,等上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撤走。 我还说,我们的援军正在路上,很快就从背后打击叛军,叛军的失败是迟早的事情。 当然,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不过,这种时候,就是谎言也要编造一番,为了稳定人心,政治正确就行。 我还抱起一个哇哇哭叫的孩子,把糖放在她的嘴里面。 市民们见到我的表态,见到我的亲民举动,都欢呼起来,这种气氛感染到了士兵们,他们也都变得摩拳擦掌起来。 这就是一个好兆头。 当我走到一个城门口时,发现那里只有两个士兵,而且抽着烟斗,姿态很懒撒。 城门是封闭的,并没有什么异常状况。 随行的禁卫军军官正想要呵斥他们,被我拦住了。 我走到他们面前,他们立刻恭敬的敬礼。 我拍拍他们的肩膀,要他们继续抽烟,并且要人把好烟多送他们一些。 我问,他们的指挥官去什么地方了? 他们答,死了,就在前天,被天上落下来的火球给砸死了。 接下来,我又看了两个城门,那里的士兵都还算尽职尽责。 于是我就召集官员们开会。 唐克铎介绍了最新的敌情。 这两天,袭击菲尼基的敌人,属于小股敌人,已经被击退,或者被消灭,现在城市内部基本上是安全的。 诺鲁瓦统帅的叛军主力,目前已经到达城外,总数在六千上下。 他在地图上,给我标明了叛军各支部队所在的位置。 现在,叛军正在修造攻城器械,应该在不久之后,就会大规模攻城。 我还了解菲尼基城内以禁卫军为首的防御力量的情况。 禁卫军的六个营建制完整,共有三千人,都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精锐战士。 此外,还有三百多的妖精部队支援守城,他们可以使用法术迷惑敌人,可以变身接近敌人,刺探敌军情况。 我觉得还不够,需要发动群众。 我下达命令,重新武装逃到城内的原革克兰兵团的老兵,让他们独立编制,投入战斗。 我下达命令,市民中青壮年男性必须取得武器,接受训练,随时准备支援战斗。 我下达命令,市民中青年女性自愿支援守城,作为医护人员,作为后勤人员,为守城战斗提供支持。 我下达命令,将国库中所有的黄金取出,先分发三分之一,作为战前鼓励,之后的三分之二,作为战后奖赏,也会全部发出。 就这样,在短短的一天之中,守城士兵就扩充到了三万多人,支援战斗的人员更是多达十二万。 整座城市的热情都被点燃了,群情激昂。 我看到了士气的极大提升,那些士兵都在渴望着战斗,渴望着胜利。 二十、进攻 我夜间就睡在城墙的指挥部里面。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下上了,而且是下了整整一宿。 天亮时候,雨小多了,我趴在城墙上面,向对面叛军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片汪洋将他们包围了,他们蜷缩在几小块高地上面,阵容显得小了许多。 苏威特营的一名指挥官布彭正好就在附近,他看到叛军的形态之后,就发出感叹,这个时候,如果用破天钩那样的重炮轰击他们,绝对是一件事半功倍的事情。 我说,很好,就交给你办,狠狠打,往死里打! 可是,现实情况是,炮弹太少,只有八枚了。 不过,布彭是个神奇的军械指挥官,在他的操控下,能够保证八枚弹全部命中。 随着一次次轰然的巨响,八枚炮弹分别从位置最佳的三座破天钩上投射而出,炸向一千多米外的多个目标。 所有炮弹都精确命中。 据布彭介绍,破天钩造成的伤害,可以达到直径五十米。 其实在我看来,轰击的实际效果一般,因为炮弹太少,但这是城内向叛军的第一次反击。 就在这次轰击过后,我看见叛军发生了混乱,许多人落入了水中,其中相当一部分向这边游动过来。 就在叛军越来越接近的时候,我看清楚,那些梭鲁高高举着标枪,身体大部分光着,只在裆处挂个围帘用于遮羞。那些彪悍的野蛮人,脸上画着奇形怪状的图案,嗷嗷嗷的怪叫着。 长着巨大獠牙的尤比克战兽人敲着战鼓,隆隆隆的鼓声震荡天地。 这些凶残的家伙即将抵近城墙,考克兰向我请示作战命令。 考克兰是东克拉曼营的指挥官,他的肩膀上面挂满了勋章。 据我所知,他是英勇的将领,卓越的战术指挥大师。 我把发令旗交到他手中,这是对他才能的认可。 考克兰接过令旗,表情沉静。 我从他眉宇间,看到了冷静和从容。 我军的反击大规模展开,利箭犹如密集的雨点射向城下。 还有弩机炮刺出的弩箭,将十几个嚣张的敌人头目钉在了水底。 泡在水里的敌人,大部分成为了靶子,被射成了刺猬。 少部分敌人不得不撤退。 数百具尸体飘在水面上,血迹在阳光映照下,格外显眼。 敌军受挫之后,在一整天里面都不再进攻。 考克兰对我说,敌人一定是想趁着夜晚再次进攻,不过他有个设想,组织一支敢死队,去刺杀诺鲁瓦。 这支敢死队已经选定人员,并且由他亲自率领,坐船从临海一面绕行到敌人背后,等敌人大规模冲锋开始后,就突袭进去。 这明显是个好主意,我立刻批准了。 这样,守城的指挥者必须改变,我打算让唐克铎负责,但他觉得冯步思更加胜任。 我就将冯步思召来,将指挥令旗交到他手中。 就在我走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被东西绊了一下。 当即有人在黑暗处大呼小叫起来,把我吓了一跳。 我定睛一看,是个花白胡须的老头,手里面拿着破烂不堪的宽沿帽。 他的衣服补丁太多了,以至于像是多块碎片拼接成的。 这是一个乞丐,我没有理会他,想径直跨过他走人。 可是,老头一下把拐杖横了过来,差点再次绊倒我。 我怒了,想要踹他两脚,但是忍住了。 我的表情变化传导到旁边的侍卫们身上,他们可不管那些,用手里的棍棒,就要教训那个老头。 我想,现在是非常时期,千万不要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 在这种开阔地带,有许多人,有许多双眼睛,一旦人们见到有人受到迫害,就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我急忙俯身,将那老头扶了起来,还把拐杖递到他手里。 老头笑眯眯的望着我,点点头。 我克制着怒火,脸上笑嘻嘻的。 就在我转身想走的时候,老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你真的以为考克兰能行吗?诺鲁瓦有十八个替身,就有十八条命。” 我吃了一惊,这么重要的机密,他怎么会知道? 我望着他,等他说下去。 老头拉拉我的手,示意我要单独面谈。 我让侍卫退远把守四处,跟老头在一个角落里面谈话。 我问老头是谁? 老头说,“我的名字你不必知道。你需要知道的是,我将要送给你一个胜利。” 我问他,凭什么能做到? 他说,“战死人首领有两个,一个名叫索比,一个名叫派拉西。他们貌合神离,但都担心诺鲁瓦在战后不兑现承诺。这也是战死人不参加今天战斗的原因。” 我立刻明白了,敌人并不是铁板一块,而是各怀鬼胎,能够离间的。 我点点头,问他该怎么办? 他告诉我,需要这里伪造一些来往的书信,让他带上,故意前往敌人那边,让诺鲁瓦的人抓获。 我点点头,这就是典型的离间计,老头的应变能力也很重要,有把握能成吗? 不过,我觉得这老头既然能够对敌我之情如此熟悉,就一定不是个平常人,就必须要相信他。 我找来文书官员,按照老头的意思,伪造了四份来往的书信。 老头带上书信,也不跟我客套,拄着拐杖就走了。 望着老头的背影,我坚信他一定能够成功。 接下来,文书官员们被我请去“喝茶”,集体软禁了。 这个时候,保密工作至为重要。 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这个老头究竟是谁,也许他是伪装的,因为据战后的情报,去敌人那里搞离间的,是个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 这是个神秘的人物。 考克兰的敢死队在海面上就位了。 虽然他们只有三十六个人,但个个都是“百人敌”的好手,这个国家最强悍的格斗专家。 我告诉考克兰,让他等待我发出的灯塔信号,一旦信号发出,他就乘快船飞速前往,直入敌军背后。 然后,我让冯步思率领加强后的苏威特营,总共八百人,作为先锋,在我的下令点燃城门口的火炬之后,快速出城,正面冲击敌人。 而我,将会率领一万人,在他们之后,对敌人展开冲锋。 二十一、真意外 据战后的情报,敌人这个时候,确实正在争吵之中。 争吵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 第一,夺取塞莱斯最后一个城市之后,对于王国财富和疆域的分配,对于境内所有物种生灵的归属,他们各有各的打算,无法达成一致; 第二,对于菲尼基城的防御力量,先前侦查和现在的实际情况,差别巨大,使得他们在快攻和长期围困的策略上面,无法达成一致。 第三,因为先前战死族作为先锋,屡屡获胜,以至于战死族对胜利之后的分配财富方面,要求过多,造成诺鲁瓦的不满,这一次,战死族不再冒险冲锋,就造成了叛军的重大损失,对于以后,战死族还会不会作为先锋,或者该不该作为先锋,各方在讨价还价。 因为,这些天的大雨,使得叛军的推进速度缓慢,造成了急躁情绪蔓延,主导速战速决的叛军首脑人物占上风,所以,这天夜里,战死族还是做了进攻的准备,但要在别的叛军部队出发了之后,才出动,也就是,战死族这一回,虽然参加攻城的战斗,但不准备充当先锋。 这就为老头实施离间计,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据战后情报,那个神秘的青年在被捕之后,当着诺鲁瓦的面,拒不承认是间谍,直到被搜到那些信。 我知道,那些信的内容足够煽情,足以让诺鲁瓦火冒三丈。 后来,诺鲁瓦取消了进攻的命令,反而派遣军队包围了战死族的营地。 他要求战死族的两个首领在解除武装的情况下,去见他。 索比和派拉西在商议之后,决定就此反叛诺鲁瓦同盟军。 叛军之间就此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我远远望到了敌营发生的变化,于是派人点亮了就近的灯塔。 考克兰的敢死队快船在强劲夜风的吹动下,风驰电掣般赶过去。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目标位置的时候,我下令点亮火炬。 冯步思率领着苏威特营的勇士们,乘坐轻快的战船,迅猛的冲向敌营。 风越来越大,而且是吹向对面的。 我的心情大好,在关键时候,连老天都是帮忙的,敌人怎会不败! 只见叛军营地乱成一团,隔着很远,就能够听到乱斗的声音。 这个时候,考克兰的敢死队应该已经投入战斗。 我眼见着冯步思的先锋队也越来越接近敌军,就想命令吹向全军冲锋的号角。 这个时候,亮光一闪,莱恩达现身在我的左手边。 她说了一句,“你太伟大了,你这个统帅的模样简直帅呆了!” 然后,她就消失掉了。 有什么还能比女神的夸赞在这个时候更加提神的?我真的神采飞扬了,感觉自己已经叱咤风云,威风八面了! 鼓号齐鸣,我穿着软甲,骑上披着甲胄的骏马,气势如虹的冲出了城门。 刚一出城,就不得不换上船只,因为门口全是水。 马匹也只能上船,不能在陆地上面奔驰。 一万人的军队,在水面上面展开,就是茫茫一片,几乎望不到头。 我夹在中间,有许多强悍的武士所护卫。 我们像潮水一般冲杀过去。 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终于到达敌军的营地。 这个时候,在一些零星的地方虽然还有战斗,但战争的胜负早已分晓。 因为,我见到了三十多颗头颅,其中就有诺鲁瓦的脑袋。 诺鲁瓦确实死了,而且在死之前,他亲手杀掉了索比和派拉西。 这样,对我方最有威胁的三个首脑,自相残杀之后,同归于尽了。 其实,诺鲁瓦是我方武士艾斯特所杀,考克兰是助攻。 那种血战的场面一定很刺激,可惜我没有亲眼见到。 诺鲁瓦血淋淋的脑袋被装在铜丝编织的网子里面,在回城的路上示众。 除了追剿残敌的部队,大部分人跟随着我返回菲尼基。 入城之后,到处都是欢呼万岁的群众。 我被围在中间,民众见到我的出现,纷纷跪倒,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继而得意洋洋。 那顶王冠戴在我的头顶上。人们大声呼喊我,伟大的王,伟大的陛下! 看来,我是真的要接管这个城,接管这个国家了。 当国王,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我在左思右想着。 我刚刚双脚落地,安博尔首相就来通知我,国王陛下罗德萨要见我。 这老头这个时候,为什么想起来要见我? 由于我正在兴高采烈的时候,尽往好处想了,天真的以为,罗德萨想要赞扬我,说不定还会就此宣布,将王位传给我。 我说不定很快就要登基了! 想到这个,我就一阵激动。 哈哈哈,嘿嘿嘿…… 我禁不住乐个没完,弄得随行官员们面面相觑。 我大摇大摆的走进贝拉李希宫,却被要求在一个偏僻的房间里面等候。 我坐在椅子上面,慢慢的发现,陪同的人都散了,只剩下我一人。 当我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惊讶的发现,门被锁上了! 这是搞什么?我怒火中烧,用力敲门。 可是,无济于事,没有人回应。 我向着外面呼叫,可是仍旧无人回应。 这个房间偏偏是没有窗户的,所以跳窗逃走这种事情,想也别想。 天啊,这是为什么,这是要对我做什么?我变得唉声叹气,只好回到座位上面。 我一次次站起来敲门,可是没有任何作用。 我内急,没有办法,只好在房间的角落里面解决。 直到天黑,都没有人开门。 我觉得自己是被监禁了。 我是拯救这座城市的功臣,为什么却要遭受这样的对待?这太没有道理! 我忿忿不平,可是没有任何办法。 突然,头顶上面的吊灯灭了,室内一片黑暗。 我急躁的在室内跺来跺去,正想要求助于莱恩达,就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 我急忙回头,右手握紧了权杖。 就在我身后,竟然有一扇门开了。 这扇门开启得有点古怪,因为它并不是原来的门,而是一个暗门。 有微弱的灯光从那边传来。 我有些好奇,以为这是要给予我自由了,就急忙迈步走了过去。 当我跨过门槛,来到一个新的房间里面的时候。 第一眼看到,这边是有高大的玻璃窗的。 然后,我看到有许多怪东西悬挂在高高的房梁上面。 等我定睛细看的时候,吓得差一点把昨天的吃的饭吐出来。 二十多具尸体挂在上面,都是风干的,一个个面目狰狞。 我晕倒了,然后失去了知觉。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十二、奉旨送亲 朦胧中,我睁开了眼睛。 强烈的风在我的耳边呼呼的吹着,风的气味略带腥味,很像海风的气味。 等我放眼望去,才发觉自己早已经不在原地,不在那个挂满尸体的房间里,而是躺在一艘船上,正行驶在海面上的船上。 加上我,船上总共有四个人。 “你醒了,我尊敬的王子殿下。”坐在船头的一个人开口说,他的语气和动作,让我丝毫看不到恭敬。 这人衣着鲜亮,方方正正的一张大脸,浓眉大眼,鼻梁很高,说话的声音洪亮。 他自来就有一种威势,尤其是他的眼神,说不出来的犀利。 后来,我才知道,这人名叫吉斯特法利,是个内廷情报总长,也是一名阶位不算高的贵族。 他素来以审判严酷著称,滥用私刑使他的名声不好。 但不知道为什么,许多投诉他的人都得不到好结果。 “你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我一连抛出多个问题。 “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因为我只是执行国王陛下的旨意。”吉斯特法利说,“你不要紧张,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直到你彻底安全为止。” 他根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有点生气,坐起身来,看看旁边两个人。 那两个人都是彪形壮汉,赤着胳膊,用力划着桨。 我所在的这条船并不大,目测也就六七米长。 海岸线在远处仍旧能够看到,还有一座座城垣,港口和船坞。 在左手边,百多米之外,竟然还有渔船在打鱼。 这是什么意思,要去哪里,找个偏僻的地方,要把我沉入海底吗? 我急忙寻找重物,也许那东西一会儿会被绑在我身上,陪伴我沉入冰冷的海底。 每当想到那些尸体,我就不寒而栗。 为什么霍奇兰要那样说自己的父亲,看来确实有道理,这确实不是一个正常的父亲。 如果我长期跟着他,说不定比霍奇兰还要发疯。 这小子这么多年,确实也是够不容易的。 我现在特别佩服他的忍受力,一改之前对他的各种不屑。 我现在特别后悔没有追随他的脚步,沦落到这样的下场,很快就会魂断海底。 看来,罗德萨对于权力的偏执,是登峰造极的,所有敢于碰触,敢于改变的人,都是他的死敌,都是要被他剪除的。 霍奇兰早就体会到了这一点。 长久以来他畏畏缩缩,生活在精神高度紧张压抑的气氛中,所以迫不及待要逃离。 而我,倒霉的(之前觉得是幸运的)被他选中,作为替身,背了这口锅。 莱恩达也是的,为什么要让我坚持,这下可好了,完蛋了! 我非常的沮丧,非常的唉声叹气。 这时,坐在船头的吉斯法特利拿出一件东西来,展开后对我说,“王子殿下,本人奉国王陛下之命,护送殿下去执行旨意,这是陛下的亲笔谕令。” 其实我认不得多少这边的字,就急忙说,“我眼睛有些花,你读给我听就好。” 吉斯法特利就把那东西念给我听。 这果然是罗德萨写的命令,类似于圣旨之类的玩意儿,总之那东西厚厚的一张,看起来质地非常好的样子。 听完他念的谕令,我舒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小命是保住了。 原来,罗德萨并非想要弄死我,而是要我去做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陪同萨拉公主前往美奇帝王国的首都坎培德,在那里她要跟那个名叫孔西嘉的王子完婚,我将作为这边王室的最高代表出席他们的婚礼。 第二件事,婚礼结束之后,我必须去那个倒霉的格鲁普神学院继续学业。 罗德萨的意思是,不能完成神学院的学业,就不许返回菲尼基。 他让我做的这两件事,对于我来说,第一件事非常好办,不就是参加婚礼,吃吃喝喝就可以了;第二件事就头疼了,我本来就不是这边的人,虽然会说这边的话,但那时因为莱恩达的关系,对于这边的文字,我可就认识不多了,这神学院的课程,让霍奇兰都为难,我不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我正犹豫着,吉斯法特利阴着脸,问,“殿下领受旨意吗?” 我点点头,只好领受了旨意。 不久之后,我就见到了三艘大船抛锚在海上,像是等候着我们的到来。 这三艘船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船,尤其是挂着神奇金鸥鸟图案旗帜的那艘,整个船分为三层,雕梁画栋般的船身,辉煌灿烂的各种装饰物,在阳光下,有种晃眼睛的感觉。 两名强壮的水手鼓起力气,我的小船飞快的朝着那艘最大的船,也就是名叫“梅拉特西号”的船划过去。 当我距离高高的船舷越来越近的时候,从旁边绕行过来十来艘小艇。 他们是奉命迎接我的,还是为了保护我安全登船的。 我在十来个卫士的保护下,把住软梯,从一侧船舷缓缓升上甲板。 我在甲板上面站稳,就见到多达八十的一群人发出欢呼。 他们恭恭敬敬的向我致意,让我立刻找回了做王子的感觉。 外事总长德利希是他们中最大的官员,掌管塞莱斯的外交事务,这次由他率领礼宾团队,陪同我前往。 有这样一个百事通式的人物跟着,做事情会顺利许多,我乐观的这样想。 这个德利希我之前见过,但那个时候我多以侍卫的身份出现,而且有厚重的铠甲面罩遮掩。 所以,我认得他,他不认得我。 想想当初霍奇兰为了培养我,也是煞费苦心。 三个月的强化集训,让我对王室的礼仪,对各种规章制度,还是了解不少,这就避免了犯下脑残的错误。 德利希向我介绍了随行的团队,多达数十人的贵族,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大堆。 我当然不可能记住他们所有人的名字,所以点头致意就好。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这里面有那么十来个年轻女孩子还是非常漂亮的,看来此行不虚。 萨拉怎么没有来?我有些纳闷。 这趟旅程的主角躲到哪里去了?我想问,但是这里人多,一会儿人少了,问问就好。 我猜,她也许昨晚又去见情人了,以至于早上迟到。 德利希最后向我介绍了同行的三艘船的船长。 除了“梅拉特西号”,另外两艘船分别是“海尊鲨鱼号”和“飞行标枪号”。 “梅拉特西号”的船长名叫德彪西,长着大大的花白胡子,约有六十岁上下,相貌堂堂,表情严肃。 他衣着整洁,不苟言笑。 我见到他,第一印象相当好,觉得他一定是个好船长。 后来事情的发展证明了我的眼光,这一趟如果不是德彪西的经验,我们所有人都要葬身海底。 从塞莱斯到美奇帝,虽然海上直线路程并不算长,但危险地带众多。 我们需要躲避汹涌的莱佛湾海潮,那巨浪时常悄无声息的出现,最高时能够达到二十多米,像“梅拉特西”号这样长达七八十米的巨型大船也禁不住它的扑腾。 我们需要避开芬特然群岛,那里是南部海盗的乐园,大海盗普利普斯的老巢就在其中的宾格岛上。 除了普利普斯,有名的海盗头子还有摩尔斯,莫都,冈邓特和比利恰尔等等。 据说,南部海盗总共有九万多人,两千四百多条船,他们集合起来的力量,不亚于一个中等国家。 所以,我们此次的航行路线,可以说是绕了一个大弯,比直线距离多出四倍半。 在等待期间,随行的军官们呼吁着,其中有十几个是参加了保卫菲尼基战斗的,他们要我为其颁发勋章,说是答应过的。 我哪里有勋章为他们颁发,我是作狼狈状来到这里的。 实情不能告诉他们。 好在德利希有一些“平安勋章”,是用来表彰在外交活动中做出贡献的。 商量之后,就由我为这些人颁发“平安勋章”。 虽然“平安勋章”相比“英雄勋章”要逊色很多,但他们并不计较这个,他们更在意是否能够在我心目中留下印象。 我现在知道他们的心思了,其实在他们心目中,我仍旧是那个摧毁了强敌,保卫了国家的英雄王子,他们中意的领袖人物。 吵着要勋章,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仅此而已。 告别了吵吵嚷嚷的仪式活动,我来到甲板上,想独自静一静。 可是,几名卫士为了我的安全,寸步不离。 劳尔不在其中,他是我最中意的卫士,这个有点遗憾。 船大了就是好,行驶平稳。 海面上风很大,有时候呼吸不顺畅。 不过,同样是渐进蓝色的天空和大海,点缀上海鸟的身影,画面还不错,我的心情好起来了。 直到晚餐时间,萨拉公主都没有到来。 二十三、伪王子伴送假公主 很多人想跟我共进晚餐,但餐厅不大,于是只有六十人陪伴我用餐。 用餐期间,除了各种美酒美食,还有歌者歌唱助兴。 我吃了好多东西,喝酒也不少。 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我是多么的留恋。 可是,酒意熏熏的我,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当我躺在床铺上面的时候,才体会到出海航行的不易,有点颠簸,比乘坐马车时还要厉害一些。 入睡前,我的手指碰触到了指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呼唤了莱恩达,也许是出于习惯,或者出于某种无聊的慰藉? 她现身了,还是那样娉婷。 “你要离开塞莱斯王国了吗?”她问。 我答,“我是被迫的,没有想到罗德萨对我做了这样的安排,我不得不接受。” “你离开塞莱斯越远,我见你的难度就越大,以后你需要我指引的时候,可能会不太方便了。”她的语气略有不满。 “怎么办?我现在不能逃离这条船。”我说。 她说,“格鲁普神学院是个学习各种法术的好地方,也许你被迫去那里,是神意的体现。” 我有些不解,心里想,“什么神意?” “可是,我识字不多,怎么办?”我问。 “这个不用担心,格鲁普那里有各种法术派系可以学习,也对应了多种不同的语言体系,你完全可以从头开始。”她说。 我要从头开始学习一门语言?我立刻想到了英语,头一下变得老大。 要知道,我从小学开始学习英语,就是传统应试的那种,直到学了七八年,仍然听不懂,仍然不会说,更加不会写。 想起英语,我就有种所有在语言方面的才华都被压制和埋没的感觉,说起来满眼都是泪。 要从头学习一门语言,那干脆放弃得了! 莱恩达发现了我为难的态度,就说,“你如果觉得有困难,可以办理休学,或者像之前那样,干脆逃回来也可以啊。” “罗德萨的意思是,我必须完成那里的学业,才能够回来。”我说。 “可我真正担心的是,你的王位有可能会出事。”她说,“我听说你的堂兄弟们正在行动,他们中的一个有可能取代你,成为塞莱斯的新王。” “哪有什么关系呢?”我假装无所谓。 “那你就是他们登基之后要对付的首要目标了。”她说。 “你的意思是,我要想办法回去?” “当然,你必须回去,而且是立即。” “可是,罗德萨不允许我回去,我就是回去了也没有用啊。再说了,他为什么不让亲儿子继承王位呢?” “那你究竟想怎么办?她问。 我真的为难了,有点进退都不好选择的感觉。 莱恩达说,“如果你现在不能立即回去,就必须在格鲁普神学院好好学习,那里有许多人能力强大,足以保护你的安全。我想,还不会有人胆敢未经同意,在格鲁普动手实施暗杀。” 我想,也只好如此了。 莱恩达说,“到了神学院,你不要频繁的见我。只有反复确认附近确实没有人的时候,才可以见我。还有,我交给你的法术,千万不要在神学院里面使用,因为在那里,这些法术是禁忌。” 就在这时,我打了一个哈欠。因为犯困,就把她的后半句话听错了,听反了。 我听成了千万记得要使用,在那里,这些法术是技艺。 莱恩达消失了。 在酒精作用下,我很快就沉沉入睡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萨拉公主都没有到来,这让我感到吃惊。 比我还着急的是德利希,他甚至乘坐着“飞行标枪号”,返回去接人了。 又过了一天,人还是没有来。 我感到好笑,罗德萨同志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我猜萨拉一定跟人私奔了,这脸打得啪啪啪直响啊。 怎么办?作为一个有家国情怀的上进青年,我都替老罗同志着急。 又过了一天,直到入夜时分,人终于到了。 但因为夜晚的原因,来人根本看不清,甚至连我这种身份的人,都没能看到包裹严实的公主殿下。 人一到,立即启程,三艘船鼓足风帆,向着深邃的海洋行去。 我实在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想要拜访一下萨拉,但萨拉的侍女阻挡了我,理由是公主殿下生病了,需要休息。 这天早上,我还是没能见到萨拉。 德利希对我的问话也是闪烁其词,故意指东而言西。 这更增加了我的疑惑,想要探其究竟。 这天夜晚,我趁着侍女看管松懈,突然闯了进去,闯进了萨拉所在的那个房间。 萨拉坐在盛满鲜花的栏架前,她穿着我曾经见过的那件米黄色长袍,上面花团锦绣的,很是夺目。 她背对着门口而坐,在她身边,站立着曾经的那个侍女,也是我曾经见过的。 那侍女见到我突然闯入,大吃一惊,怔怔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萨拉听到背后的声音,却没有回头。 在她的怀里,我看到了一只动物蜷缩在那里,像是一只纯白色的兔子。 萨拉喜欢兔子,这个我是知道的。 我想起来曾经吃掉了她的一只兔子,那兔子很珍贵的,所以这次面对面,我先是有点紧张,毕竟内心有点愧疚。 这点紧张还由于害怕她看穿我的身份,毕竟我是冒牌的。 是好奇心驱使我闯进来的,但真正要面对萨拉的时候,我竟然后悔这种冒失的举动了。 既然硬着头皮闯进来了,那就鼓起勇气面对吧。 萨拉扭过头来,她竟然戴着小巧的圆顶帽,弧形的帽檐之下有面纱遮面。 我看清楚了,她竟然抱着的不是兔子,而是一只狐狸,雪白的一只狐狸。 那狐狸有着碧蓝的眼睛,望了我一眼,懒懒的,扭过头去,不再看我。 由于距离太近,也就是一米左右,我真真切切看清楚了这个萨拉根本就不是真的那个萨拉,虽然她戴着面纱。 “你不是萨拉公主,你究竟是谁?”我脱口而出,简直不假思索。 那女子一下被我问蒙了,旁边的侍女一下抱住我。 那侍女对我说,“尊敬的王子殿下,请您务必保守秘密,千万不要把这个秘密说破,因为这是国王陛下所定下的,没人能够改变。” 我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侍女过去把门反锁住,而假萨拉公主就把面纱去掉,干脆以真面目见我。 “我叫玛格瑞特,很高兴认识你。”那女子站起身来,竟然要跟我握手。 这是男子间且平等身份的人才应有的举动,我愣住了,考虑一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足够柔软,但皮肤不太细腻,似乎不是贵族女子应该有的。 她长得很俊俏,眼睛虽然不算大,但神采飞扬,散发着满满的自信味道。 她确实是青春靓丽的,皮肤有些黑,像是经常户外运动的人,不过,她的身形绝对是健美型的,比例相当匀称。 她的左手舍不得放下白色狐狸,用右手跟我握手。 “我听说你杀了诺鲁瓦,还击败了他不可一世的军队?我来到这里,就是想见识一下,你究竟是怎样一个英雄?” 说着说着,她的手开始用力握。 我根本没在意,一个女孩子能有多大劲。 可是,渐渐地,我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她的手竟然像铁箍一样有力。 我开始觉得疼痛,随即开始反击。 但是,她的力量大的出奇,我反击不成,挣脱竟然也不成。 旁边的侍女见到我龇牙咧嘴的样子,情知不妙,就抄起旁边的一根铜掸子,敲打在她的肩膀上。 玛格瑞特松手了。 我怒火上冲,正要发作,她却“格格格”娇笑起来。 望着她花枝乱颤的美态,我顿时忍住了这口气。 “他们说的没错,你就是一个王子而已。我在想,诺鲁瓦要是知道会死在你手上,会气得事先亲手砍掉自己的脑袋的。”她的话里面充满了讥讽的味道。 我生气了,转身要离开这里。 玛格瑞特见状,急忙伸手去抓我的胳膊,被我甩开了。 这时,一个人闪身进入室内。 我一看,来者德利希。 德利希望见室内情况,立刻就明白了。 我出门去,他紧紧跟随着。 走到僻静无人处,我就问他,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子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冒充萨拉公主? 德利希一脸无奈的说,这是国王陛下定下的,这女子确实不是萨拉公主,真正的公主殿下生病了,而且病得很厉害,所以国王陛下不得不找人代替她? 我问,为什么不好好挑选一下,竟然找这样一个莽撞的女子代替她? 德利希一脸无辜的样子,告诉我,他对这个玛格瑞特一点也不熟悉,只知道她是冯伯克曼大公的外孙女,也是一个身份不低的贵族呢。 我说,贵族女孩子就不需要修养了吗? 德利希央求我不要把秘密说出去,因为这个是国家机密,说出去就会引起很大的麻烦。 我表示明白,心里面却在想,那个美奇帝的二王子孔西嘉这下有事情做了,娶这样一个全武行的老婆,以后有苦头吃了! 二十四、西迪马 开始航行的头几天,天气状况非常好,海风不大,海浪也算平静。 我在船上认识了一个老头,他是一个侯爵,名叫西迪马。 老头七十多岁了,但记性还好,非常健谈。 他尤其喜欢跟我聊天,讲他年轻时候打猎的故事。 我们两个越聊越投机,甚至吃饭的时候都在一起。 老头的眉毛长,胡子更长,但更长的是,他吃饭的时间。 我觉得他一顿饭能够花掉三个小时的时间。 这天傍晚时分,我们经过一个名叫安荡岩的地方,那里有上百个垂直而立高耸入云的石头,一个个光溜溜的,像是人工雕琢而成的。 这些从海面突兀冒出上百米的石头,让我想起了某种东西。 西迪马老头正好在我旁边,问我安荡岩的礁石像什么? 我反问他。 也许是午餐饮酒过多,老头表情有些不太正经,对我说,像不像男人的那个,就是生育器? 他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问他,这些巨石是天然形成的吗? 他说,当然不是。 我吃惊不小,问他,不是天然形成的,难道还是有人刻意弄成这样的? 他说对了,确实是人工搞成这个样子的。 我有点不太相信,就问他,是谁在茫茫海洋当中,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弄出如此多的这些东西? 老头告诉我,其实这是一个大秘密,很少有人知道安荡岩的过去,因为这个说来话长,涉及到五百多年前的一段历史。 我是一个爱听故事的人,就拉住他,非要他讲下去。 他带我去个僻静的地方,因为刚才的地方海风呼呼吹着,需要费大力气讲话才可以听清楚。 我们落座之后,老头开了瓶酒,那是最好的拉菲酒,酒色橙黄透亮,醇厚甘香,回口柔和,沁人心脾。 五杯酒下肚,老头的脸色微红,感觉爽了,于是就开始娓娓道来。 五百六十年前,整个世界不像当今只有五个大国,而是分成上百个小国家,甚至一座城市就是一个国家。 当时,信奉光明神艾泽的凯泰吉教教徒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范围广大,反而是信奉龙神凯里的达弗教教民更加数量庞大。 在当时世界的中心,也就是格莱多王国的首都费纳斯,来自于世界各地,来自于不同种族,信仰着不同教义的上千名教士,展开了宗教真理的大辩论。 他们关于世界的组成,世界的性质,世界的真实状况争论不休,各持己见。 来自于塔兰王国的大公潘索尔提议,大家以法术的高下来评判宗教的对错。 他的这个提议最终被采纳。 原本对法术采取漠视态度的宗教因此完全落入下风。 这场较量竟然断断续续进行了三十多年,直到一个人物的出现,才评出了胜负。 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培拉希德。 培拉希德彻底改造了凯泰吉宗教,使之变得更加灵活,发展和创造了源于光明力量的多种法术,并使其形成完整的体系。 依靠着光明圣法,培拉希德广收门徒,并且东征西讨,征服各种异教徒,消灭各种所谓的异端邪说。 培拉希德在世一百二十年,征讨世界四十年,建立的日升帝国包括了已知世界的五分之三的面积。 但是,在他去世之后,他的几大嫡系门徒,为了争夺皇帝宝座,为了争夺圣法王的职位,展开了殊死的争斗,曾经辉煌的大帝国随之土崩瓦解。 随后的数十年,各大宗教的教徒们不再理会真理,不再理会是否符合正义,不再关心弱者,他们挖空心思研究法术,研究如何快速高效的杀人。 后来,培拉希德的一个嫡系门徒,名叫艾伯温的,公开反对光明教义,投靠到了坤多拉教。 坤多拉教宣扬通过吃鲜活的肉体,喝新鲜的血液,来激发灵感,激发法术的效力,甚至能够延长生命。 为了自己的邪恶欲望,可以不择手段,这就是坤多拉教的核心教义。 在短短的十年内,艾伯温变得无敌。 许多曾经试图对抗他的人,都被他杀死了,其中一些法术强大的,甚至被他吃光了肉,喝光了血。 艾伯温摧毁了凯泰吉教廷的中心茹博思。 他建立了一个邪恶的王国,名叫黑色悬崖。 艾伯温遭到了全世界正义战士的征讨,但无人能够正面抵抗他。 最终,狂妄到极点的艾伯温发疯了,竟然对自己的门徒下手。 后来,他被女门徒苏丽斯引诱,被男门徒罗格斯和柏斯托联手斩杀。 为了防止他死而复活,罗格斯和柏斯托分割了他的尸体。 四肢放在了世界东西南北四个地方,躯体深藏在杜鲁特冰山的最深处。 说到这里,老西迪马酒意微醺笑嘻嘻的望着我,问,知道他最重要的部位,也就是脑袋,被埋在什么地方了吗? 我想了想,用手一指安荡岩。 老头更乐了,点点头,夸我聪明。 他说,为了镇压艾伯温最富有活力的脑袋,罗格斯他们煞费苦心,造了这样多的巨型男性石柱,某根石柱下面就压着艾伯温的头。 他还告诉我,其实在过去,安荡岩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做尼布萨特镇石阵。 我问他,为什么他们不把艾伯温吃掉,反而费这么大力气处置他的身体? 老头被我问得呆住了,他说他也不知道,他也曾经问过这个问题,但他认识的人里面,应该无人知道答案。 他告诉我,艾伯温的脑袋被埋在这里,除了他之外,确实还有不少人知道,但艾伯温的四肢和躯干究竟在什么地方,就不是一般人所知道的了,也许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知道。 老头这个时候喝得已经不少了,说话舌头发硬,硕大的鼻子顶端部位红得发亮。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 他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护栏。 等他离开之后,我惊奇的发现,那个护栏上面竟然留下了手掌的握痕,最深处竟然达到了三毫米的样子。 那护栏虽然是木头的,但能够不经意的留下这样深的痕迹,这老头绝对不是一般人。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内心一阵崇敬。 可是,我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他,看来只能留待明天了。 二十五、夜刺 夜晚的时候,我独自躺在房间里面的长椅上面。 亮光一闪,我召来了莱恩达。 莱恩达正要问话,我听见有敲门声传来。 莱恩达急忙闪到门后,虽然她不被外人所见,但为了谨慎,她还是躲藏了起来。 我去开门,见到萨拉的侍女站在门口。 她先是深深行礼,然后说,“公主殿下请您到旁边偏厅叙话。” 我告诉她,请稍等,我换好衣服就过去。 侍女再次施礼,退后。 我关上门。 莱恩达飞到我面前,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艾伯温的脑袋为什么要被石阵压住?”我问。 “什么石阵,你听谁说的?”她反问。 “难道你不知道谁是艾伯温吗?”我继续问。 “古往今来,名叫艾伯温的名人太多了,我知道你问的是哪一个呢?”她说。 “就是吃人肉喝人血的那个艾伯温。”我说。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那个人,我也不知道什么石阵!告诉我,究竟是谁告诉你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的?”莱恩达的情绪有些激动。 她很少激动成这样,这让我感到吃惊。 “他的名字叫西迪马,就在这个船上。”我说。 “我不认识他,请你以后不要接近他,更不要听他乱说!”莱恩达说。 “为什么?”我正要继续问,她就消失了。 她为什么会生气?我在想,问有关艾伯温的问题,对她有影响吗? 她显然知道谁是艾伯温,也知道有关石阵的事情,可是她为什么要隐瞒说不知道,还会生气?我很纳闷。 她不让我接近西迪马,可我觉得老头很有意思。 想想看,如果旅程中没有这样一个有意思的老头,会是多么枯燥。 我想起了那些姑娘们,但作为行为高贵,贵族的典范,我必须衣冠楚楚,行为检点。 虽然内心中波澜涌动,但表面上咱还必须要高姿态些。 可是,薇特尔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面,她光着的身体足够魅惑,明晃晃的在我眼前闪动着,晃得我心神不安。 最后,她对视我的眼神如此坚定,让我浑身抖动几下。 足够悲伤,我太背,丢失了已经到手的女人! 强烈的愧疚紧紧抓挠着我的心,使我埋头在床上,欲哭无泪。 “当当当”,敲门声再次响起。 我猛地想起,假萨拉公主,也就是那个玛格瑞特在等着我。 她要见我,究竟什么事? 还是那个侍女站在门外,她很有礼貌的行礼,告知我,公主殿下已经等候很久了。 我穿着睡袍,就跟着她走到偏厅的门口。 门开了,我走了进去。 室内的光线并不好,我看到有人正坐在椅子上,但看不清究竟是不是玛格瑞特。 侍女并没有跟进,而是紧紧关上了门。 那人见我进来,一下点亮了桌子上面的一盏灯。 室内顿时明亮起来。 玛格瑞特穿着整齐,还化了淡妆,这使得她看上去温婉可人,落落大方。 “尊敬的王子殿下,很荣幸你的到来。”她行礼问候,举止很像个淑女的样子。 我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面。 玛格瑞特坐下来,说,“我很抱歉上次的不恭敬,我不该初次见面就握你的手,我不该嘲笑你,因为您这样的人物,可以靠着智慧打败对手,而不是非要使用力气。” 我斜着身子坐着,对她说,“你完全没有必要伪装,你原本是什么样子,现在就应该是什么样子。” “难道我给你留下的印象,真的很……很差……差吗?”玛格瑞特一边小声说,一边低下头,用怯怯的眼神望着我。 “确实印象不佳,实话实说。”我态度干脆。 “难道我向你道歉了,你都不能原谅吗?”她问,这个时候,她的态度有些急切了。 我立刻坐直了身体,因为这个丫头有可能猝然动手,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必须加强防范。 “我可以原谅你。”我说。 “真的吗?”她睁大了眼睛,喜形于色。 “真的!”我说,其实我并不讨厌她,因为她虽然有点黑,但面容俊俏,是我喜欢的类型之一。 如果她多次冒犯我,即便长得好,也势必引起我的反感;但如果她能够立即收敛,变得乖巧,我还是能够改变对她的看法的。 她微笑着说,“你一定很意外,为什么会有我这样一个女孩子,去代替萨拉公主嫁到别国去,是吗?” 我说是,我对她的来历很好奇,因为一般女孩子不会有她那样的力量。 “你很坦诚,这让我相信,某些人的眼光不错,你确实值得保护。”玛格瑞特说。 我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有人想要在这条船上暗杀你。”她说着话的时候,没有看我,而是望着门口。 我吃了一惊,问她究竟是什么人想暗杀我? “实话告诉你,北东大公爵华希特派出的杀手——黑影子来刺杀你。此时此刻,他和他的同伙总共四个人,都在这条船上。”她说。 我知道,北东大公爵华希特是霍奇兰的大堂弟,一直以来觊觎着塞莱斯的王位宝座。 由这个乱臣贼子派出刺客暗杀我,理由足够成立。 就在她说这话的同时,我隐约听到门口有声音传来。 “你千万不要离开座位,因为有我保护你,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玛格瑞特做出警戒的姿态,身体略微前倾。 “她死了。他们正在处理尸体。我们千万不要动,因为这些人虽然不擅长格斗,但是擅长突然袭击,让人不好提防。”她说。 我问她,谁死了? “金莱娜,就是刚才那个内女长官。”她说。 我知道了,就是刚才两次找我,让我到这里来的那个萨拉公主的侍女。 对于一个年轻女孩子突然殒命,我还是有些悲伤。 我突然想到,我为什么要相信玛格瑞特,会不会遭到她的戏耍? 我的表情将信将疑,就要站起身来。 就在我刚刚起身迈步的瞬间,一道黑影从门缝透入。 玛格瑞特反应极快,一下扯住我,把我拉到她身边去。 由于惯性的强大作用,我扑到她身上,将她扑倒在地毯上面。 “呯”的一声响过之后,窗户破了一个洞,海风透进来,吹得床帘乱晃,而灯也熄灭了。 有人向我射击暗器,幸好玛格瑞特反应及时,救了我的命。 “你没受伤吧?”她面对面问我,吐气如兰。 我说没有。 二十六、愚蠢的刺客 她用力推开我,警惕的望着门口的方向。我坐了起来,惊魂未定。 “他们失手了,肯定不会在这条船上久留。你赶紧去让德利希进行排查,所有可疑的人都要查一查。”她说。 我吃了一惊,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他们会来刺杀我?” 她不回答我,只是催促我赶紧排查可疑人员。 在门口,我见到了金莱娜丢下的头环,还有一滩血迹。 德利希听说发生了刺杀事件,显得比我镇定。我怀疑他早就知道点什么。 他派人护卫我,护卫得非常严密。 然后,大排查开始了,船上每个房间,每个角落都细致排查过了,没有发现可疑人员,也没有发现可疑物品。 第二天早上,我很早起来,精神有些不太好,因为晚上的睡眠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我确切的知道,有人想要杀死我。 原先仅仅以为,罗德萨是个可怕的老爹,现在发现霍奇兰竟然还有可怕的兄弟,这一家子人,真是个个都不想自己人好过。 看来,谁说过后悔生在帝王家是有道理的了,在这种家族里面,人人自危,都以不把自己家人当亲人。 这个玛格瑞特究竟是什么人物,为什么知道有人要暗杀我,为什么要来保护我,为什么要代替萨拉公主,为什么有着一身的好本领? 她简直就是一个谜团。 不行,我要好好问问她。 我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说真的,这姑娘让我第一次有了牵肠挂肚的感觉。 还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这真的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不,应该是两见钟情,因为第一次见,她的举动破坏掉了美好印象,而刚刚的第二次见,就完全刻骨铭心了,让我有了寝室难安的感觉。 我找到她的房间,敲门没有人应,问经过的人,没有人知道。 开被打开之后,里面空空的,确实没有人。 她去哪儿了?我感到她越来越神秘了。 越是见不到她,我就越急切想见到她。 等我转出船舱,竟然发现,她跟德利希站在一起,旁边还有两个侍女陪同。 德利希向我鞠躬施礼,我略微还礼。 玛格瑞特见我走来,急忙向德利希告辞。 她戴着面纱,举手投足表现得相当优雅。 我的目光没有追随她,但我的心追随着她。 我望着德利希,心不在焉。 德利希向我通报,刺客已经被逮住,已经关押在船舱底部的一个舱室里面。 我听说这个消息,感到有些意外,不是搜查了一个夜晚,都没有找到吗? 德利希告诉我,那些刺客极擅伪装,但他们跟一般的乘客还是有区别的,所以排查足够细致,就能够强迫他们露出马脚。 我问他,是不是公主殿下帮助你们找到刺客的? 德利希脸上显出一丝惊讶,他说公主殿下一直关心这件事情,还有她的一名贴身女官被害,她感到很伤心,但她并没有屈尊去各处帮助搜查。 我问他,公主殿下是不是指示你们如何搜查? 德利希回答,这个也没有,公主殿下仅仅是督促我们加强保卫,以防止再有人遇害,尤其是重要人物。 我觉得他没有对我说实话,玛格瑞特一定是嘱咐他什么了,或者他们原本就有保密的默契。 我想到下面去看看那些刺客,德利希则命令特西里带人去把刺客们押到甲板上来。 特西里现在是德利希的副手,一位老练的职业军官,刚刚卸任芒克军团指挥官的职务。 他的军阶很高,服装笔挺,肩章很长,胸前挂着多枚勋章。 他的脸型比较长,胡须修剪得向两侧张开,犹如斧头般的形状。 他的右侧脸上有颗花生米大小的黑痣,为了掩饰这个明显的标志,他总是在抽烟斗的时候,习惯偏向这边,以遮挡住黑痣。 在等待的期间,德利希向我禀报,美奇帝王国派出来接应我们的船队,就停泊在艾恩克港,距离这里仅仅一天的航程了。 我询问那个船队由谁率领,规模有多大。 他告诉我,那个船队由巴里克公爵率领,他是孔西嘉的舅父,总管美奇帝王国的捕鱼业,据说船队规模不少于二十艘。 听了他的汇报,我感到这次航程总算安心了。 刺客被抓到了,而且接应的船队也要碰头,海盗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事情变得越发顺利起来。 刺客被带到了,果然是四个人。 他们的衣着外貌就跟普通的贵族没有两样。 但脱去他们的外衣,里面露出来的内容,就有些非同一般了。 各种轻重长短不一的暗器,有带机关的,有管状能够针刺的,有能够喷火的。 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瓶子,里面存放着毒性不同的毒药,有瞬间致死的,有立即致人昏迷的,有让人失忆的,有让人癫狂的,有让人痛不欲生的。 他们带着地图工具,上面清楚的标明了周边海域的情况,甚至可以媲美“梅拉特西号”面积达十几平方米的地图。 还有一些说不出名字的新鲜玩意。 这些东西都被取下来,摆在甲板上,就像开杀人工具展示会似的。 那四人原先被捆得结结实实,所以只能仍由摆布。 后来,他们的面皮竟然被摘了下来,露出本来面目,原来他们的脸也是经过伪装的。 甲板上面站满了参观的人,但我没有发现玛格瑞特露面。 大家议论纷纷。 四名刺客交代了主使人,正是那个华希特。 他们这样痛快,节省了时间,也少了殴打的环节。 怎么处置他们?我思考片刻,决定继续关押他们,但关到别的船上去。 我让人把他们的杀人工具运到小休息厅里面去,并且上锁。 小休息厅就在我卧室的旁边,有个小门可以相通。 我对这些下三滥的工具着实感兴趣,说不定什么时候用得着。 快到午餐时候,我去往玛格瑞特的房间,但侍女阻止我入内,说公主殿下正在沐浴。 这个时候沐浴?我好感奇怪,有心闯入,但自己一个堂堂王子殿下,众目睽睽之下,还是要顾及身份的。 我只好走出去,正好撞见西迪马。 老头拍拍我的肩膀,一点不顾及身份的差异。 不过,这种随随便便的打招呼方式,如果是私人之间,倒让我感到无拘无束。 我们相伴走进餐厅,落座后,开始用餐。 我要的是香煎鱼排配着上等酱汁,烤面包和一点幽蓝菜心卷,点心是草莓蛋糕和叠式脆酥饼。 我要的酒是特尔佳,一种比较烈性的酒,但酒味相当醇厚,有点茅台的风味。 西迪马要的是塞莱斯特产熏鱼,蜂蜜牛排骨,爆烧深海铁鳟鱼,一大块肉汁饼。 他仍旧喝郎菲酒,那种酒虽然度数比特尔佳低,但很容易喝多。 我们很快聊上了。 他问我,刺客仅仅是关押起来就可以了? 我说那还能怎么办? 他说,不出三天,这些刺客就会消失,谁也找不到他们去哪里了。 他问我信不信? 我摇摇头,表示不信。我说那么多人看管着,他们还能飞了? 老头说,那些刺客有些法术是你不知道的,而且来刺杀你的人并不只是这些人,后面来的会越来越强,越来越神秘莫测。 他将一只玻璃杯递到我手里,让我检查一下。 这就是一只普通的玻璃杯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 玻璃杯交到他手里之后,也就两秒钟时间,我眼睁睁的看着它一点点变小,最后变成了只有乒乓球般大小。 我觉得他这有点像刘谦变得魔术,说白了就是戏法。 我没去看那只变小的杯子,而是去看桌子下面,看他衣服里面。 西迪马被我弄得有点不开心。 我急忙安抚他,告诉他,我只是想验证这是不是真的,因为从前见人做过这个,用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小杯子,靠着快速的手法,交换掉原先的大杯子,就像是从大变小似的。 西迪马点点头,态度豁达。 他把旁边的花瓶拿过来,倒掉里面的鲜花。 然后,在我的注目下,将那花瓶变得像根筷子一般大小。 “这真的是法术。”他对我说。 我明白了,说,“你是说,那些刺客可以将人变得足够小,然后逃掉。” 西迪马摇摇头,说,“他们只能够将尸体变小,一旦去变活人,就失效了,非要去变,就会杀死那个人。而且,这个法术是有前提的,就是要变的东西不能动,哪怕眨眼都不行,所以变不了活人。” 他还说,“你看他们杀死的那个女官,地上并没有尸体,是吗?” 我说是。 我明白了,他们用法术将尸体变得足够小,然后捡走处理掉了,这就是为什么地上只见到发卡状的头环和一滩血的原因。 “那他们为什么会消失掉?”我问。 西迪马说这仅仅是他的猜测,那些刺客即便不消失掉,也肯定会被后来的刺客杀掉,因为他们背叛了自己的主人。 我问他,华希特一定是他们的主使人吗? 西迪马说,这要去问德利希,因为是他审问的这些人。 他告诉我,这些刺客虽然精通刺杀的技巧,但头脑太过愚蠢,他们最大的错误就是带上了两种药品,那就是让人丧失正常意识和痛苦得难以忍受的药物。 我明白了,德利希审讯他们的时候,就近取材,用了这些药物,所以轻松的得知了他们的口供。 西迪马说,刺客信条之一就是被抓绝不透漏主使,破坏了这个规矩,他们必然招来杀身之祸。 我向他请教变小术的奥妙,老头告诉我,等晚上找个好说话的地方。 我们接着喝酒,我请他品尝了一口特尔佳。 他说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喝烈性酒,上了岁数之后,喝酒口味变淡,不过吃肉的劲头变大了。 他说年轻时候,最喜欢吃血淋淋的牛排,沾着贝高思地方的特产辣酱。 老头年轻时候,绝对是个重口味。 我问他,知不知道萨拉公主的事情? 他使劲摇摇头,说不知道,公主有什么事情? 既然他说不知道,那我也就不方便多说下去了。 我就问他,知不知道公主为什么会晚两天才到? 他说不知道,女孩子的事情很难讲,就像女孩子的心思很难猜一样。 他告诉我,女人多思善变,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要小心提防,不要受了她们的引诱,中了她们的圈套。 我怎么觉得,他有些像曾经的老和尚,告诫小和尚女人是老虎,然后再问小和尚,街上什么最好看,小和尚告诉他,是老虎。 老头喝得高了,舌头有些僵硬,但我随后的一个问题,又引起了他的长篇大论。 我们在的座位附近没有什么人,隐秘性还好,所以我就问他,有没有听说过阿克丁大公,还有他的女儿莱恩达?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