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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青年》
第一章 幸福的第一步
除了做个生命的强者,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你敢聆听自己的心声吗?
明天,何东就要和女朋友权筝去登记结婚。
都说结婚是人生大事,从要登记何东就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他就准备这么过下去了?朝九晚五,结婚生子,地球上大多数人都这么过的……
这是他想要的生活吗?
昨天和今天一样,今天和明天一样,他一眼都能看到自己坟头上一摇一摆的狗尾巴草,没劲儿透顶。人生就应该这样吗?
他过的幸福吗?结婚能让他幸福吗?什么是幸福?世界上真有幸福这事儿吗?他应不应该让自己这辈子过幸福了?
咳,结婚就结婚吧,还连累什么“人生”,再说了现在想这个有用吗?
何东,二十七岁,典型的北京青年。自打他爷爷奶奶的爷爷奶奶起,他们老何家就住北京了。
奶奶前几年去世,家里还有爷爷何四方,何东老爸何守一,二叔何守二,三叔何守三,四叔何守四,外加他的三个堂弟,何西,何南,何北,九条汉子。除了何南在加拿大读书,其余的现在都囤北京。
家族兴旺,好事。讲个理儿什么的呼啦来一帮,气势上就能把对方压住。要不爷爷动不动就爱跟人显摆:我有四个儿子,四个孙子。说话的时候,那腰板挺得“杠杠”的。好嘛,“男人帮”的家族版原来在北京何老爷子家。瞧瞧,爷爷给孙子们起的名东南西北,他老人家统领四方!
这么多家族长辈,对何东来说选个专业,找个工作,谈个对象,家族常委会都管。就是家庭聚会,何东还得象只打鸣公鸡似的挺着,装优秀青年玩,谁让他是长孙呢。
本来两情相悦,走入婚姻殿堂,是特私人的事儿。可到何东这儿就成了老何家的事儿,还是头等大事儿。他的结婚意味着爷爷能升格为曾爷爷,老何家马上就能四世同堂。他的结婚还证明老何家教子有方,别看外面世界那么乱,他们家的下一代是该结婚的时候结婚,该生孩子的时候生孩子,按不就班地在地球上繁衍着老何家的后代。这叫正常,懂吗?现在这日子口儿,能正常就不易。
这是爷爷希望的,也是爸爸们希望的。每一代人,比如爷爷年青的时候辍学,到寺庙里学武术想当和尚拯救国家。比如老爸一代,文革不上课打砸抢,想要改变世界,他们过了自己青春期那闹腾劲儿之后,都希望下一代能循规蹈矩。
何东从小就是老何家的好孩子,三个堂弟的学习榜样,不负家族众望地活到这么大。他不是天生就这样,也不是喜欢这样,小时候爸爸妈妈老打架,他怕他们离婚,小孩能做的就是装乖,装着装着就习惯成自然了。
他大学学经济,是老爸喜欢的专业,他帮老爸实现未竟的理想。大学一毕业就众望所归地考上公务员,搞对外经济贸易研究。五年了,出来进去人模狗样,还谁都爱夸他两句:瞧瞧人家,办公室坐着,国家代表着,钱没少拿,活得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呼风唤雨,但社会肯定他了,世俗肯定他了,他顺便也就把自己肯定了。
一直没遇见一见钟情非追不可的女孩,校花什么的,他也不敢追呵。家里觉得他到岁数了,该谈了,他便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女友权筝。
权筝跟他同龄,二十七岁,也是学的经济,不过人家是博士学历。谈了三年,家里觉得该结婚了,何东也说不出不结婚的理由,这不明天就得去登记了。
可一说登记,他就有点拧把,怎么都觉得自己站在悬崖边上,往下一看还深不可测,这要一脚迈下去,指定是上不来了,这是不是自杀啊?结婚不是双喜临门吗?可怎么瞧,都见不到亮光。登记,结婚,生孩子。孩子进幼儿园,然后是重点小学,中学,大学。孩子再找对象结婚生孩子,然后何东自己就该进八宝山了。嘿,围城里的兄弟们,给个亮!婚外恋的不算!
何东不光害怕进围城,连自己的专业,每天的工作,和这二十七年都给否了,这事儿可有点儿大。他突然有点儿晕,眼前晃动的全是方格,方的门,方的电梯,方的椅子,方的桌子,方的电脑,方的水泥办公室,他不能呼吸了,喘不上气了,他要憋死了,门呢,门在哪儿,他要出去!
可说什么都晚了,明天就去登记,他能不去吗?
这不何东下了班一进家门,老妈郑玉英就从客厅里飞过来,举一牛皮纸口袋在他眼前晃着说:“都准备好了,户口本身份证还有相片都在这儿了。”
还没等何东说话,老爸何守一也下班回来,从何东身后的大门挤了进来:“明晚上爷爷家吃饭别忘了……”
“又不是周末吃什么饭呀?”何东还真给忘了。
“爷爷不是高兴吗,把大伙都招去了,也让你给何西何北他们立个榜样,该找对象结婚了。”
“登完记,你们就尽快把婚礼办了,然后赶紧要孩子,趁着我和权筝她妈还能动弹,帮你们把孩子带大。”老妈郑玉英又加上一句。
何东脑子里马上出现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孩子的婚礼,然后是他要进的八宝山。这都着的是哪门子急呵,进个八宝山还比赛?
晚上躺床上,何东就在那儿纠结:登记,不登记?为爷爷,为老爸老妈,登记!砍头不过碗大的疤,不就登个记吗?可我不想登记,我,我凭什么要去登?我就不孝顺了怎么着吧?我就为自己活一次了,怎么着吧?
可权筝怎么办?把人一水灵灵的姑娘熬成剩斗士了?不满意早说呵?没感觉早支应呵?要登记了,你恐婚了?要修成正果了,你想逃了。这不能够!
第二天早上,何东骑着自行车按既定计划就往登记处去了,挺悲壮的。
远远的他就看见权筝在大门口等着呢,权筝扶了扶眼镜跟何东招手:“这儿呢。”权筝虽然长相一般,但胖瘦适中,穿着得体,个子一米六五的样子,跟一米七六的何东站在一起还挺般配,又知书达礼,温文尔雅,且家里也是北京的,要不老何家一干人马怎么看怎么都认定长孙媳妇就是她了呢。
何东权筝进到里面才发现,办个登记还得排队,而且队还挺长,俩人老老实实在队尾坐下。这一等不要紧,还就等出事儿来了。在那儿傻坐半天,何东脑子能闲着吗?还是昨天晚上那问题:登,还是不登?
眼瞅着他们就排到门口了,何东突然站了起来跟权筝说:“我有话跟你说,咱们能出去一下吗?”“马上就到了,干吗出去呀?就在这儿说吧,省得一会儿还得再排队。要不登记完再说?”权筝眼镜不是X光,透视不到何东心里。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真情相告”然后“悬崖勒马”的何东,只好又坐了下来。
何东盯着那四十多岁微胖的女办事员熟练地将相片贴在结婚证上,又让他们俩签字。女办事员拿起权筝签过字的结婚证放进钢印机,看了一眼他们俩说:这可马上就是合法夫妻了……边说钢印就盖了上去。女办事员把盖完章的结婚证放到权筝面前,又把何东签过字的结婚证放进钢印机,这时何东突然喊道:“等一下!”说着便从钢印机下抽出自己的结婚证扭头跟权筝说:“我不想登记了!”
女办事员和权筝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张着嘴看着何东离去。
权筝在街心公园追上何东,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何东秃噜出一句:“我想重新走一遍青春。”
权筝没听明白:“什么?”
何东镇定了一下说:“我想重新走一遍青春。”
权筝糊涂了:“为什么?青春的时候你植物人了?”
“差不多。”
于是何东就把这些日子想的,什么过得压抑,不高兴,不痛快,不幸福,不想再这么过下去了,等等都倒了出来。
权筝就问:“这跟咱们登记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何东说,“我要登记了,就得对家庭负责,我就不能重新走一遍青春了。”
权筝仔细看了看何东的脸:“看什么邪书了?”
“没看。”
权筝挽住何东的胳膊:“走吧,你不就想换工作吗,换吧,我不管。”
何东站着不动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权筝身体立时僵硬,瞪着何东:“你想恋爱也重新走一遍?”
何东没说话。
“你就是想跟我分手!”权筝失控地冲何东喊道。
“不是。”
“不是?不是咱们现在就登记去?”
何东不动。
权筝扭身就跑,何东下意识地追了上去,一会儿权筝就消失在人群里了。
这可怎么好?何东坐马路边上“咔嚓咔嚓”啃了小十根冰棍,肚子都成冰袋了,也没理出个头绪。给权筝打电话,她一直关机。这时手机响,何东以为是权筝,赶紧接,一听是老爸,让他上月盛斋买点酱羊肉带爷爷家来。坏了,还有上爷爷家这码子事儿呢。虽说老何家常委会管的事儿不少,也都喜欢权筝,还真没人逼着何东非娶权筝不可。可上登记处撂挑子这事儿……何东怎么着也不能找啐去,他马上给大堂弟何西打电话,让他帮忙跟爷爷告个缺席,躲过今天,等大家心态都平静了再解释也不迟。
何西,二十五岁,骨科医生,是二叔何守二的儿子。电话铃嚎了半天,何西也没接。何东知道他在当班,就急忙往医院赶。何西刚跟着主治医做完手术,正洗手呢,一看见何东,一把把他揪到走廊里的光荣榜前面,指着一大胖脸,鱼泡眼的大幅照片问何东:“认识他吗?”
“我干吗认识他呵?”
“我未来的老丈人。”
“啊?”
“你说你没事结什么婚呵?”何西指着照片“我们科的丁主任,看上我了,非把他女儿介绍给我,还是跟我爸说的,我爸觉得我也该有女朋友了,就把我给安排了,明儿就得去见面,接头暗号都定了。你说他长这样,他女儿……”
“谁让你跟二叔一个医院的,我可不是没提醒过你。不过女儿一般都随妈。”
“就丁主任长这样,他老婆能好看到哪儿去?就赖你,玩什么不好,玩结婚?你要不结,我还有词拒他们,我哥都没结呢,我着什么急呵?”
“我没结。”
何西一愣:“你不是今天登记吗?”
“我没登。”
何西赶紧把何东拉到一边:“怎么回事儿?”
“一两句说不清楚,今天晚上我就不去爷爷家了,你帮我请个假?”
何西乐了:“我这就请假,现在就把你押爷爷家去!”说着就揪住何东的衣领,“走,跟我请假去!”
何东挣扎:“我不去!算我欠你一回还不行?”
俩人正撕扯着,“哥哥,快帮我包包。”何北捂着流血的额头走了过来,一特打眼的二十出头的女孩还搀着他的胳膊。
何北,二十三岁,高中学历,现在一超市卖拖把,是四叔何守四的儿子。
何西边给何北处理伤.99lib.口边说:“怎么卖个拖把还能打架?”
何北身边的女孩赶紧说:“不是不是,是有人在餐馆欺负我,他帮我……”
何北立马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唐娇,酒吧服务员,怎么样,靓不靓?”
唐娇忙用双手胡鲁胡噜自己的刘海说:“比不上张柏芝。”
“哟哟哟,要止喘药吗。”何北故意逗她。
包扎完伤口,何北让唐娇先走,他要带俩哥哥直接回爷爷家。
看着唐娇一扭一扭离去的身影,何东说:“这是不是就是四叔不同意的那个?”
“怎么啦?”何北翻着白眼看着何东“他不同意跟我有屁关系?”
“是没关系,哥求你一事儿……”
“求事儿还不夸夸我女朋友,怎么样呵她?”
“是挺靓的。”
“不够。”
“大美人行了吧?”
“不行。”
“惊艳,怎么样?”何西补充。
“我没登记。”何东突然来一句。
何北一楞,随即“扑哧”就笑了:“对不起,对不起,没忍住。哟,这事儿有点大,为什么呀?”
“就不想登,我先走一步,你帮我跟爷爷圆去,明天请你吃饭。”何东说完就要溜。
何北一把揪住他:“哥,你哪儿能走呵?”
何西说他:“是男人不是?是男人就得敢做敢当,跑什么跑?老老实实跟大家交代清楚。”
何东坚持要走:“过几天,过几天一定跟你们说清楚,现在我乱着呢。求你们,就让我走吧?”
何北掏出一玩具手铐“啪”就把何东和自己铐一块儿了:“走什么走,上爷爷家去!不带这么不仗义的,平常尽看我笑话,八百年才穿越出这么点事儿,还想逃?就愉悦愉悦我们这一次,啊?”
何北开车去爷爷家的路上,何西何北直问何东权筝的反应,听说跑了,还不接电话,何北来了一句:“根据你平常对她的了解,她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出什么事儿?”何东问。
何西接茬:“寻死觅活什么的?”
何东脸都变色了,赶紧掏出电话,光听见里面铃响。
何东向他俩汇报:“还是不接电话,他们家也没人。”
何西何北沉默。
看他俩不说话,何东只好自我宽心:“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高学历的女孩不那么感情用事儿。”
何北马上反驳:“是女的不是?是女的就全一样,就分会装不会装。”
何西也跟着同仇敌忾:“再怎么着,也架不住上登记处被人拒呀。”
何北接着抡:“就是,这面儿就放不下。你电话别关机呵。”
何东问:“干吗?”
“待会儿打电话叫你去认尸什么的别找不着你。”
何西直接建议:“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报警?”
“失踪四十八小时派出所才受理呢。”何北不九九藏书以为然。
何东何西何北从车里下来,朝爷爷家门口走的时候,何北嘱咐何东:“权筝不接电话的事儿你千万别漏出来,再把爷爷急出个好歹……”
“就说权筝跟你分的手?”何西说。
“那不行,”何北说“咱爷爷多要面儿呢,宝贝孙子让人女的给蹬了,他老人家还不得心梗,再说你妈还不打上门儿去?”
“我不去了!”何东说完转身就要走,手却被铐着这会儿是跟何西连一块儿呢。
何西说:“要不咱们都不去?”
何北站住瞪住他俩:“不去就不去,走,咱上唐娇酒吧九九藏书醉生梦死去,何东请客。痛快,咱家出个何北第二。”
仨人说着就扭身往回走,迎面看见何北的老爸何守四刚从自己的车上下来。何守四是老何家唯一当老板的,正经营着一家玻璃器皿厂。
何北下意识地赶紧用右手捂住裹着白纱布的额头,何守四那边就嚷嚷上了:“捂什么捂,又跟谁打架了?一说要到爷爷这儿你就出事儿。你们也是,都几点了,还在外面溜达,也不知道上去帮个忙?年青人要学着有眼力架儿,何东也马上就当爹的人了,不能跟何北似的……”
就这么几句话,让何东何西何北仨兄弟什么也不能说了,乖乖地跟着何守四往楼里走。
何东心如乱麻,现在就是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再乘十也救不了他。
在走廊的黑暗里拐了个弯,电梯门口站个女孩,何北眼尖:“那不是权筝姐吗?”
何东抬眼一看,刚要如释重负,就听见何西来一句:“是不是告状来的?”何东脸上的表情立时就乱了。
“你?”当着何守四的面,何东对权筝欲言又止。
权筝瞪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权筝紧挨着何东坐在爷爷客厅的沙发上,“来来来,大家都过来,我有几句话要说。”爷爷招呼大家。
何守三正跟何守一在厨房忙着,手都来不及擦干净就跟着何守一来到客厅。
“爸,什么话吃饭的时候说不行非现在说,我火上正炒着菜呢。”何守三嘟囔。
“我现在就要说,炒菜不会把火关了?”坐沙发上的爷爷看了看都围了上来的儿子儿媳和孙子们,接着说:“守二呢?”
“这儿呢。”何西老爸何守二支应着。
“你媳妇呢?”爷爷又问。
“这儿呢。”何西老妈于莎莎赶紧答应。
“子不教,父之过,听说过这话吧?”爷爷说。
“听说过。”何守二答道,“您不是就想让何西赶紧结了吗?他们科丁主任要把他女儿介绍给他,明天就见面。”
“干什么的?”爷爷问。
“也是医生。”
爷爷点点头:“老三,你们家何南呢?”
何守三说:“他马上就回国探亲,到时候您问他。他不是一直读书呢吗,我哪儿敢催他找女朋友呵?再说了我是不是得先结了他才能结呵?”
“甭惦记让人孩子给你买房呵。”爷爷说。
“哟,他要不帮我这婚还就真结不了。”何守三说。
爷爷不想理他就叫:“老四呢?”
何守四凑了上来:“爸,何北还小呢。”
爷爷说:“谁让他现在结了,让他跟何东学学样儿,以后就找个象权筝这样的,稳当,有学问,我孙媳妇都得是这样的才行……来,权筝过来,爷爷送你点东西。”
何东的脸苍白,把朝他看的何西何北也给弄得挺紧张,这可是权筝最佳告状机会。
爷爷从兜里掏出个蓝绸手帕裹着的包,打开手帕里面是枚翡翠手镯。爷爷把手镯递给权筝:“拿着,这是奶奶临走时留下的,指定要给何东的媳妇。谁也别不服气,谁让他是长孙呢。”
权筝犹豫着。
“这是什么玉呵,爸?”三叔问。
“什么玉也轮不着你,甭眼馋,权筝,拿着。”爷爷说。
何东头上直冒冷汗,只要权筝一张口,得,批斗大会就得开始……
用一辈子的幸福换现在的安全过关,何东乐意!
“谢谢爷爷。”权筝终于伸出双手恭恭敬敬接过手镯。
何东轻轻嘘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权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只要能把今天这关过了,他何东还是条汉子。
“何东,把结婚证拿出来也让我们开开眼,跟我们那时候有什么不一样的?”何守三又来一句。
何东差点没心梗,心里那个恨呵,三叔咱前世无仇后世无冤的,您这是干什么呀?一个破结婚证有什么可看的,又不是金子做的。
这时权筝说话了:“我忘家里了,下次吧,下次一定带来让您看。”
这顿饭总算吃完了,当何东终于能跟权筝面对面站在街灯下面的时候,才感觉被汗浸透的背心拔凉拔凉的。
“谢谢你。”何东冲口而出。
权筝低头把玩着手镯沉默。
“你没事儿吧?”何东问。
“什么事儿?”
“就是咱们今天没登记的事儿?”
权筝看着何东,然后把手镯塞到何东手上:“没事儿。”
“你留着吧。”何东把手镯又塞了回去。
权筝把手镯又塞给何东:“又不是你媳妇我留着干嘛?”她其实是在试探何东,想听何东说,你先留着,我这劲儿一过,咱们过几天就登记去。这也是她今天来爷爷家的目的,不把事儿弄僵,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权筝今天在小花园跟何东分手后就打电话找发小儿丁香。丁香一听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马上请假来见她。丁香是精神病医生,俩人分析结果,何东是恐婚,给他点时间让他不恐。
可看何东真把手镯收了起来,权筝不甘心:“你送我那戒指还在我那儿呢,我寄给你吧?”
“不用。”
“咱又不结婚了,我留着干吗呀?”权筝不相信何东真要跟她分手。
“留着做个纪念吧。”
权筝彻底绝望,这都什么事儿呵!可她还是笑着说:“行。”虽然那笑比哭还难看,可在路灯下,何东愣没看出来。
何北何西一直躲车里等着何东,看何东挺轻松地钻进车里,俩人异口同声地问:“没事了?”
何东大声:“没事儿,我说没事儿就没事儿。走,我请客,上唐娇那酒吧?”
何西问:“High什么,不就分个手吗?”
何东还真没有甩掉一大包裹的感觉所以赶紧解释:“不是因为那个,是在自己想走的路上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咱先上我那儿去,捯饬捯饬再打的过去,咱今天怎么也得一醉方休……”何北说。
“你醉的那门子儿呵?”何西有明天相亲压着,怎么也不明白何北乐的是什么。
“嘿,有何北第二,何北第三还远吗?”何北得意地说。
“那先把我送回家,我明儿还得见主任女儿呢,哪儿喝得下酒呵。”何西说。
“你看你看你,还骨科医生呢,撅起人骨头嘎崩脆,不就见个面吗,又没让你拜天地?”何北瞧不上他这雏样儿。
“我又没有过女朋友,第一次就见这么恐龙级的,我也得有这心理承受能力呀。何东,没登记吧还瞒着,还真给瞒过去了,我只能哑巴吃黄连硬着头皮去见了。”
“要不我们陪你去?”何东说。
“我不去,哪儿有相亲还带保镖的,又不是英国王子。”何北反对。
“那我就不跟你们去了。”何西说着就要下车。
“你要不去我就上爷爷那儿撺的让你马上结婚?”
“你敢?”
“得得,咱这样”何东说,“老办法,你们俩锤子剪子刀,何西赢,甭跟我们去酒吧,何北赢,何西跟我们走?”
最后,何北赢。
因为各自不同的原因,何东何西何北都喝多了,从酒吧出来,仨人搂成一排往左晃一下往右晃一下唱着苏联歌曲“三套车”:“茫茫大草原,路途多遥远,有个马车夫,将死在草原……”
突然何北站住指着何东醉醺醺地说:“我不许你青春重新走一回,那都是瞎扯蛋!”
何东醉醺醺地指着何北:“我就走!”
何西醉醺醺地指着何东:“你就在那水泥方格里呆着吧,不许出来!”
何东突然跳到一高台上对着大家宣布:“告诉你们,哥哥这次是铁了心要活出一彩儿来,我年青,我怕什么!”
何西何北在下面举手响应:“我们什么都不怕!”
何东在上,何西何北在下,三人边扭边唱:“我们什么都不怕,没房咱住水泥管,没车咱骑自行车,没老婆咱就单身过!单身过呀单身过!”
何西指着何东:“其实你挺缺德的,你活明白了,晚熟,人权筝为什么受这个?你就应该承担这责任,怎么都得跟人家手拉手进围城。”
何北说:“我怎么都觉得你是腻了,找茬跟人家分手?”
“你要不是我哥……”何西说。
何北接茬:“我们俩非一块儿揍你一顿不可!”
“那你们说,我要真这么就跟她进围城了,我们能幸福吗?悬崖勒马对大家都好,先结了再离更缺德!”何东说的慷慨激昂,心里其实也觉得有点理亏。
“甭看我没谈过恋爱,我知道一般女的都受不了这个,我都受不了。”何西继续为权筝打抱不平。
“我问她了,她自己说的没事儿。兄弟们,做好思想准备,下一步哥哥我就准备辞职了.99lib.!”此时此刻,何东坚持给自己宽心。
“辞职?”何西何北酒都吓醒了,“玩大了?”
“那是,我不喜欢的工作我都干五年了,人一辈子有几个五年?我想过得幸福点,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儿,过自己喜欢过的日子,这要求过分吗?”
何西问:“你想干什么呀?”
“还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辞职?”何北说。
“不辞职我怎么重新走一遍青春?不重新走一遍青春,我怎么知道喜欢干什么?”何东说。
这时何东手机响,接听:“嗯?什么?我,我马上就过去。”
“谁呀?”何北问。
“你要上哪儿去?”何西问。
“上你医院。”
“干吗上我医院?”
“不是有熟人吗。”
“什么事呀?”
何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权筝自杀了……”
第二章 结还是不结?
人生就是一个面对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过程。
自杀?
这比任何解酒药都灵,何东兄弟仨人立马清醒,马路中间一站,拦辆出租就往医院奔。
“权筝他们家也是,凭什么上我们医院?这要真出什么事儿,我和我爸还不得受挂落?”在车上何西心里就小九九着,没敢说出来,知道这时候说这个不合适,可对权筝的同情大打折扣。
就甭捋那信息传递脉络图了,反正何东这点事儿,老何家现在是家喻户晓,比微博利索多了。咱国人有重亲情的基因,特别爱替别人着急,特别有爱屋及乌的胸怀,为别人家的事儿真能吃不下睡不着。就在何东三兄弟往医院赶的时候,何东的父母,何西老爸何守二,好歹把爷爷按家里的何守三,还在公司忙着的何守四都奔赴在去医院的路上,是受使命感的驱动。
看坐自己旁边的何东一直沉默,何北觉得自己有责任提醒他便说:“哥,你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什么?”
“这权筝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办?”
“我也自杀够吗?”
“殉葬?哟,活着不愿意跟人家……”
“要是残疾了,哥,你这下辈子可就……”何西早就想说了,在医院,自杀的他可见多了,当时就挂的,好说。就怕真把自己致残的。
“哥,你可别自残,我和何西能帮你。”
“帮什么?”
“把你弄残。”
“能说点宽慰的吗?”
“这时候?”何西何北一块儿喊了起来,弄得出租司机直扭头看他们。
等何东何西何北赶到医院,ICU门口果然站着一堆人,除了权筝的父母,还有何东的父母,再就是三叔四叔。三叔四叔一直在追问何守一,何东为什么没登记?这事怎么就弄成这样了?何守一不知道,没登记还是权筝妈妈打电话来说的呢,这脸可丢大发了,满腔的怒气就等着何东来发作呢。
不曾想,蹲地上的权筝老爸权头一抬眼看见何东走了过来,“腾”一下站了起来,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他一个耳光子扇到何东右脸上:“都是你!”他先下手为强了。
郑玉英反应最快,从旁边一头撞到权头身上,把他四仰八叉撞翻在地:“你敢打我儿子?”
权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权筝妈妈辛燕晓扑到他面前摇他:“她爸!她爸!救命呀!打死人啦!”
何守一赶紧过去安抚,刚弯下腰还没说话呢,权头一下坐了起来,把何守一撞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权头正要开骂,一看是何守一忙伸着手到处找何东,看见捂着脸的何东马上说:“筝筝要有一点闪失,你你你……”
三叔四叔忙上去扶起挺大块儿的权头跟说何东:“还不快道歉!”
何东捂着脸不动窝。
“快点!”三叔催他。
郑玉英一把拉住何东:“不道,他打我儿子凭什么让我儿子道歉呵?”
何西何北一看这架势赶紧凑到权头跟前,何北说:“叔叔对不起,何东说了,权筝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他也不活了,您就放心吧!”
何西也说:“要是权筝落下什么病根,何东说他养她一辈子!”
就这两句话,让大家都沉默了,不约而同地向ICU门口望过去,突然意识到打什么打,现在救活权筝比什么都重要。
何西进去了,大家盯着在他身后关上的门。
时间过得真慢,表的每一个嘀嗒声都象敲在大家心上的重锤。
门开了,何西跟着老爸从ICU里面出来,何守二向大家宣布:“放心吧,没生命危险了。”
被打傻的何东这时意识恢复,哭了,跟窦娥被平反时候的感觉一样,仿佛有一肚子说不尽的委屈,实则是一种放松。
“有后遗症吗?”权筝老爸权头问。
何守二说:“血已经拿去化验,结果一出来就能确定吃了多少安眠药,问题应该不是太大。”
“什么时候能出结果?”权筝老妈辛燕晓追问。
“一会儿就能出来。”
辛燕晓跟权头嘀咕了几句,俩人就跟着何守二走了。怕何守二篡改化验结果,俩人就到化验室门口守着去了,然后跟着送化验单的护士进了何守二的办公室,并要求当场复印一份。何守二一一照办,从何守一打电话告诉他因为何东没跟权筝登记,权筝自杀了,让他赶紧上医院,怎么也得把权筝救活,他就开始委屈自己当孙子了。凭经验,他明白作为肇事者一方的家属,就算是救死扶伤的医生,这孙子他也得当,才能让这么大的事儿过去的顺溜点儿。
可一看化验单,他不淡定了,劈头质问权头和辛燕晓:“你们怎么就想起要把权筝往医院送了?”这字字可都象尖刀,能把玻璃刮出声来。
辛燕晓看看权头:“她吃安眠药了……”
何守二用美剧“别对我撒谎”中莱特曼博士的眼神盯着他们俩:“吃多少你们知道吗?”
辛燕晓和权头又互相看看,权头说:“大夫,您有话就直说,我们闺女到底怎么啦?”
何守二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权筝吃的安眠药是在安全剂量之内……”那意思就是:没事儿弄出那么大动静想干什么?
辛燕晓反应挺快:“那她就没事儿了?”
权头觉得不对:“没验错吧,她要真想自杀为什么吃安全剂量之内的药?”
何守二站起来归置桌子,摆出送客的架势:“那你们只能去问她了。”
“您那意思她不是真自杀,就是想吓唬吓唬人玩?”权头还真有点打破砂锅的劲头儿。
辛燕晓狠狠瞪了他一眼说:“瞎说什么?”
何守二赶紧解释:“我可没那么说。行,就这样,孩子没事就好,别想那么多。”
权头自言自语:“我说呢,我闺女那么聪明一人……”还没说完就被辛燕晓使劲儿拽了一下袖子给打住了。
权头被媳妇这么一提醒赶紧改口:“何大夫,何大夫,咱这事能不传出去吗?”
“什么事?”何守二问。
“我闺女吃安眠药的事,咱就别扩散了,容易引起误会……”
“放心,医生当这么多年了,这规矩还能不懂?”何守二说完就往外走。
权头还就是不放心,跟着他:“我哪儿能不放心,可您是何东的二叔,你们是一家人,我要让您帮助瞒着也挺难为您的,可我们孩子这么做还不是因为喜欢何东?对他痴心,想不出别的法儿了,出这么一下策,您说是不是?这要万一没算计好,还不把小命儿赔进去?等筝筝好了,我们请您吃个饭,您选地儿。”
“安全剂量之内,谁也不能保证就没事。”辛燕晓撂了一句。
何守二一听这个,知道权筝妈不是善茬儿,态度变缓:“放心,我不会跟何东说的,跟他父母也不会提。”心里话,我招这事干嘛?
权头就着台阶来一句:“那就谢您了,再出事谁都担当不起不是?”
这边明枪暗箭的时候,ICU门口老何家那帮人也没闲着,何东老爸,三叔四叔就上下五千年地劝何东,怎么能说不结就不结了呢?你得给我们个理由,年青人得顺流而行,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老妈还来一句:“儿子,你不结婚我什么时候抱孙子呵?”当然何东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告诉他们想“青春重新走一回”,他不能保证他们在这时候能听懂和愿意听懂,所以他唯一的反应就是支支吾吾,越支吾就越显得他没理,越没理,几个长辈就越觉得自己在下一代尤其是下一代老大的婚恋问题上责任重大,这头要带不好,后面几个更麻烦。
看何东快被逼休克了,何 897f." >西何北只好把他拉到一边,他们俩对他为什么不结心里有数,现在只想知道这人活过来了,何东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何东心里乱成一团只能问他们:“你们说呢?”
何北说:“就从了吧,不就结个婚吗,过不下去就离,不想那么大动静,就坐墙头等红杏。”
何西说:“想按自己的想法过日子,我特理解,可下次她要上吊跳楼玩煤气,你得事先想好怎么对付。”
何东这么一展望更傻了,说实在的脑袋被夹也就他现在这状态。
这时候,何守一看见权头辛燕晓两口子回来了,拉着何东郑玉英迎了上去,知道他们是跟着看化验单去了所以张口就问:“怎么样呵,化验结果?”
“问题不是太大。”权头说。
“大不大的,咱们也得把理讲清楚,你们儿子想当光棍我们管不着!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跟我们筝筝说清楚?我们筝筝是传统女孩,恋爱的目的就是结婚,不结婚恋什么爱?谈了三年了,跑到登记处才悔婚,这做的叫人事吗?”辛燕晓绝不能让他们觉得好受。
“那也不能打人,要文斗,不要武斗,毛主席早就说了。”郑玉英更不依不饶,而且她思想总停留在文革那段,不管说什么她都能给绕那儿去,经常让何守一面子上挂不住,还老得给她打圆场。
这不何守一就说:“老权也是在气头上,打就打了,当长辈的教育下一代也是应该的,而且何东有错在先。”
“那也不能动手!”郑玉英不依不饶。
“那毛主席还说了呢,不为结婚目的恋爱就是耍流氓。”辛燕晓也赶紧挖空心思想起一句。
权头一听这话针对性太明显,毕竟自己动手不对,所以赶紧陪礼:“刚才我跟何东是太激动了,跟你们道个歉咱两家真犯不着为这事闹掰了,亲家亲家,不就藏书网跟一家人一样吗?我就想知道你们对我们筝筝有什么意见?”
何守一说:“没意见,好孩子,可何东……”
“这我知道,现在这孩子再怎么孝顺,咱们也做不了他们的主,跟咱们那时候可大不一样了。我的意思,咱们都是过来人,什么样的女孩适合你们何东,你们也心知肚明。孩子们猫一天狗一天的咱们管不了,但是咱们可以帮他们想想,他们俩的问题是可以调和的还是不可以调合的。要是何东的意见对,我们筝筝也愿意改,咱们双方就一起努力,一起给他们做工作,让他们能比翼双飞。要是不成呢,也让何东缓着点步子,再跟权筝交往一段,怎么着也得让她安全着路吧?我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就求何东能帮我们保住筝筝的命,她要哪天再出什么事,我们这个好好的家也就完了。你们说我说的在理不在理?”权头快声泪俱下了。
何守一“是是是”的直点头,等权头辛燕晓一走,何守一和郑玉英就逼问何东到底为什么没登记,何东说不想,再问为什么,就说不出来了,因为怎么看何东都不觉得现在是阐述自己理想的时候,结果父母意见就是,赶紧结了,别折腾了。
结就结何东心说,这刚哪儿到哪儿呵,就这样了,就他这性格还能往前走吗?
何东出的这档子事儿,让本来就心不甘情不愿去相亲的何西更有理了,他去找老爸商量,希望能找个理由把明天的相亲给推了,没想到老爸不买这帐。何西只好试着以理服爸:“爸,咱能与时俱进吗,二十一世纪都过去十年了,咱能不包办吗?”
“这些年放手让你自由恋,也没见你恋一个回来,”何守二说到这儿站起来用地下党的眼神身段把门关上,再压低声音问何西:“你不是那什么吧?”
“什么呀?”
“就那什么?”
“那什么?”
“啧,就是不喜欢女的……”
“爸,您可真屈才。”
“是就是,我也不给你说去,连你妈我都不告诉!”
“哟,联想没招您去可是巨大损失。”
“是?”
“不是!”
“那明天下午三点,你医院对面咖啡厅,接头暗号是什么还记的吗?”
何西有气无力地:“一束百合。”这才明白让老爸给算计了。
一看何西那样儿何守二笑了:“就去见见,千万别给我喜欢上,麻烦。你们俩一打架,丁主任还不隔着科给我递小鞋?但人家看上你了,你又是他下属,咱能不给人这面子吗?”
何西最烦这套,上大学的时候他就是党团都不沾的自由分子,他还就犟上了:“医生的职责是治病救人,我用不着卖身投靠,我还就不去了,要去您自己去!”说完就要走。
何守二赶紧拦着:“你妈也得同意呵。”
何西不说话。
“就算为我,行吗,儿子?”
何西还是不说话,心里话,我的终身大事可用不着麻烦你们帮我定。
“藏书网求你了,儿子。”
老爸都低声下气这份上了,再不给面子就说不过去了,再怎么说老爸也是为他的前途着想,所以何西就坡下驴:“那咱可说好了,要是因为我不同意,那位再跟权筝似的有个三长两短的,您可别赖我?”
“权筝?”何守二笑了,带点嘲讽的意思。
何西觉得不对:“怎么?”
“她吃的安眠药在安全剂量之内,根本就是吓唬人玩的。”
“您意思她假自杀?”
“跟谁都不能说,知道不知道?我都跟权筝父母保证了,这事就让它烂咱们肚子里了。”何守二严肃地告诉何西。
何西点头:“知道。”
“你跟那什么娇,奥,唐娇分手了吗?”何守四看何西走了就过来问何北,还没等何北回话,他又接着说“你可别给我闹出这事儿来!”看三伯也走了过来,何北赶紧以上厕所为名溜了。
老何家的上一辈不管谁只要跟何北在一起,就开始说教。何北曾对着镜子仔细研究过自己的长相,也没什么特别的呀,怎么就那么想让人教育他呢。
为躲避老爸和三伯,他跟何西后面看他进了二伯的办公室,因为没事儿干,他就趴门口偷听,这“假自杀”就让他听耳朵里了。正反应呢,一听何西要出来了,他赶紧闪进旁边的厕所,然后再窜到何西面前,大喝一声:“假自杀?”吓了何西一大跳。
何西一下抓住他把他按到墙上:“你敢露一个字……”
何北嘴硬:“怎么着?”
“我爸这辈子就吃定你爸了。”
这话对何北来说还是比较有效的,何守四给了他一套房单住,他有条件跟老爸保持一定的空间距离,尽量不让老爸惦记他,想起他,至于谁吃他老爸他不管,但他最怕最烦老爸数叨他。听了何西这话,他决心保守这秘密了。可怀里揣着这么大的秘密不告诉个人,他有点寝食难安。所以,从医院出来,他开车把何西在家门口放下,第一件事他就是给唐娇打电话,把这事传了出去,才踏实下来。
权筝还没醒呢就被挪到普通病房,说是再观察观察,没准明天上午就能出院。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反正大家都走了,就留何东一个人坐在权筝病房门口的椅子上。
从性格上,何东已经认输,怎么着这婚都得结了,可他有强烈的被逼婚的感觉。
何东的纠结已经从“登”还是“不登”自动转到“权筝的命重要”还是“自己的幸福重要”这块儿了。他已经清楚地认识到现在这种活法儿不是自己想要的,他为什么还要这样过下去?为了对权筝负责,难道就应该对自己不负责吗?他思来想去,可是怎么想结论都是自己“生”的质量没法跟权筝“死”的事实相提并论。他终于自己也想通了,这婚他得结。因为死人的事儿虽然经常发生,但确实不是那么好玩。
早上,医生查完房,告诉何东权筝没什么事儿,快醒了。
何东便进去坐到权筝旁边,看着还在沉睡中的权筝,想象如果她就这样死了,他可怎么办?人都是在别人走了,再也回不来的时候,才能想起别人的好。何东现在想起的都是权筝的好,从最初的认识,到从登记处跑出来,他心里满满的都是自责歉疚。他特别感谢她没死,他还有机会赎罪,他拿起她的手,轻轻地亲了一下。“幸福”这词已被他远远地抛在昨天晚上的夜色中了。
看见权筝缓慢地张开双眼,何东激动地抓住她的手:“你醒啦?”
权筝微弱地:“这是哪儿?”
何东抹了一下有点湿润的眼睛继续握住权筝的手说:“医院,你看,到处都是白的。”
“我为什么在这儿?你为什么在这儿,咱俩不是分手了吗?”权筝坐起来靠着床头问何东。
“我错了,你能不跟我计较吗?”
“你错了?”
“我不该跟你分手。”
“我有点乱,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都没有,大家都说我不对,我就改吧,我这人纠错速度特快。”
“你哪儿不对?”
“不该跟你分手。”
“是恐婚吗?”
“有点儿。”
权筝心里舒服了,转了一圈还是恐婚闹的,她和丁香的猜测没错。
看她不说话,何东就说:“你一出院,咱们就登记去,啊?”
“别,等等再说。”
“为什么?”
“我不着急。”既然是恐婚,就多给他几天时间让他不恐,权筝有这肚量。
“赶紧登了吧,一登记我也就彻底踏实了,我这人你也知道,有那么个法律的证件管着我,就我的性格来说也就能过下去了,咱俩好好过,能过好。”这时“八宝山”仨字在何东脑子里迅速闪了一下。
这句大实话让权筝心里别扭,所以说:“我再想想吧。”
“别想了,你一出院咱就去登记。”
“再说吧。”
“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咱就趁热打铁,赶紧把事办了,早办早踏实,省的夜长梦多。”
瞧这话说的,把结婚当什么了?
俩人正说着,权头和辛燕晓进来一眼看见权筝醒了,辛燕晓就叫了起来:“哟,我们闺女醒了。”
“妈,我怎么上这儿来了?”
“你……”辛燕晓刚想说,权头碰碰她的胳膊肘自己说上了:“突然晕倒,能不上医院吗?医生说受刺激引起,没有什么器质性的病,一会儿咱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你们俩怎么样啊,和好了吧?”
何东说:“没事儿了,我跟筝筝说了,她一出院我们俩就登记去!”
“那敢情好。”辛燕晓说。
“赶紧挑个好日子咱就把事办了。”权头痛快。
“可我没同意。”权筝说。
辛燕晓,权头急得异口同声:“为什么呀?”
看闺女不说话,辛燕晓要求何东回避一下。看何东走出病房,辛燕晓就问权筝:“怎么回事儿?”
权筝不想跟他们说那么清楚,就说:“不想就不想呗。”
权头真上火,不就结个婚吗,怎么弄得跟电视剧似的,今天他想,明天她不想,还有完吗,:“你是现在不想,还是就想跟他吹了?”
“不知道。”权筝说完就躺下了,用被子把脸蒙上。
辛燕晓掀开她被子说:“闺女,咱都二十七啦,还博士,有几个男的敢娶博士?千万甭跟他斗那小气儿,咱先把婚结了,管教的事儿慢慢来,有妈帮你,还怕他不对你俯首帖耳?”
“对,听你妈的没错,你看我模范妻管严,还全国范围的。”权头说。
老何家通讯系统又一次启动,权筝没事儿了,何东已准备结婚,爷爷,老爸,二叔,三叔,四叔都知道了。大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事儿终于过去了,在满意的当口还忘不了埋怨何东一句:什么岁数了还闹腾这么一下,青春期延迟突发症!
何西接到老爸的电话,嘱咐他相亲别迟到和千万别恋上。何西说您就放心吧,我又没什么特殊嗜好,凭什么喜欢恐龙呵。
何北以陪何西相亲为名,让自己心安理得地又一次以“老妈生病”为由请了一次假。他们超市的人都知道何北妈妈是老年版林黛玉,动不动就住院,可何北他妈妈压根就不在北京,在深圳给公司卖命呢。何北开车带着何西上花市去买百合,俩人正逛呢,接到何东电话,要陪.99lib?何西相亲,说已把权筝送回家了。
一听何东真要登记,何北有点受刺激,想起昨天晚上把那秘密透露给唐娇的时候,唐娇说,这女的这么深呵,可不能娶。挂了电话,何北就跟何西说,咱不能就这么看着何东往坑里跳,见死不救,他可是咱哥!
何西说:“权筝怎么办?”
“哥就一个还是亲的,嫂子多的是。”何北说。
何西急了:“出人命可是你的事。”看何北不说话,他语气又缓和了,“以何东的性格,他娶权筝是不是挺合适?”
“没爱。”何北说。
“有爱不一定就能维持住婚姻,再说了谁能说清楚什么是爱?你问何东他明白‘爱’和‘性吸引’之间的区别吗?”
“待会儿我就告诉何东,我不怕死人。”何北挑衅地看着何西,其实他是嘴硬,他不是不怕死人,死人的事儿谁不怕?他也怕二伯上他爸爸那儿告状,可何东就这么结了婚,他觉得自己太不仗义。
“他要是转一圈最后还是觉得权筝好,咱们落埋怨事小,权筝到时候名花有主了怎么办?”何西客观地分析着,不但是阻止何北闯祸,也是在说服自己。
“假自杀逼婚的女的能好吗?”
“不管真假她的基点都是因为喜欢何东,不是想害何东,这点你得承认。”
何北一想也对:“那倒是。”
“你不说我不说,假就是真。”
“那不对,就算永远发现不了事实真相,假就是假,真就是真。”
何西由衷赞赏:“我喜欢你这句。”
“我哪句你不喜欢啊?全是至理名言。凭良心说,权筝姐也不错,除了假自杀这块儿,要不就让他们结了吧?我心里不踏实就让它不踏实吧,反正何东过不好是你的错。”
等他们见到何东,听说权筝没同意登记,这俩立时步调一致地劝何东,不登就不登,别逼婚呵,强扭的瓜不甜,破镜重圆也有裂缝,人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你不是想幸福吗,你不是想青春重新走一回吗,赶紧走呵,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我们随叫随到,等等。弄得何东直犯糊涂,说你们俩就是成心跟我过不去,想分手的时候你们要揍我,想踏实过日子了你们俩又拿人生压我,你们谁也甭管我,我现在就想结,早结早了,想那么多是跟自己过不去。
何西何北交换眼神,何东是不是被刺激的不正常了,人想跟你结的时候,你不结,人不想结的时候,你非结。这时何西一看表:“不好了,快到点了……”三人匆匆往咖啡厅赶。
拿着一支百合的何西推门进咖啡厅,举目环视一眼看到一巨胖女孩单独坐在一张桌前一副等人的模样,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再往里面走了几步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女孩,这时胖女孩往门口这边张望,何西吓得慌不择路直往门口跑,跑到门口急忙掏出手机打电话:“何东,特胖……”
何东和何北已经坐在咖啡厅一角观望呢,何东告诉何西:“那你也得见呵。”
“超出我的承受力了……”
“想想黄继光董存瑞……”
“人家是为祖国,我是为我爸,不见了。”说着拿着手机就要出大门。
何东紧嘱咐:“别临阵逃脱呵,念段语录马上就好,下定决心,不怕牺牲……”
这时一绝美女孩走过来跟何西说:“嘿,嘿,你是不是何西呵?”
何西一抬头被女孩的美貌惊住,脸部表情立时僵硬,极不自然地问:“你是?”
女孩说:“肯定是丁香呵,你不是就要见我吗?”
何西张着嘴下巴掉了下来:“我要见你?对对,是我要见你。”
何北伸着脖子直往门口看,跟何东说:“哥,你看何西跟谁说话呢?那肯定不是丁香吧?”
何东正对着电话喊呢:“你跟着我念……”一听这话,也伸着脖子往门口看,俩人眼瞧着何西跟一美女入座,傻了。
何北说:“认错人了?”
何东猜测:“遇着同学了……”
何西刚要落座,马上又欠起身把花儿递给那美女。
“完了,还真是丁主任女儿。”何北说。
何东眼珠都不错地盯着:“你说,基因怎么就能变异成这样?”
“咱过去吧?”何北急不可待。
俩人就站了起来朝何西走过去,何西伸出胳膊假装很夸张地抻袖子其实是朝他们摆手,坚决制止他们过去。俩人只好又老老实实回自己座位坐下。“这不对”何北说,“恐龙就让咱们跟着,美媚就轰咱们走?”
“嘘,别说话,听他们说什么。”何东竖着耳朵眼睛盯着何西那边跟何北说。
“你听不见。”
丁香拿着花对何西说:“你还挺浪漫的吗。”
“这不是咱们的接头暗号吗?”
“那你是冒充的了?”
“不是,想看身份证吗?”说着何西就掏兜。
“不是说是一束白百合嘛?”
“十六块一枝呢,再说了,不行,我得问你,你说你长……”
“长什么了?”
“你长这么好看,都吓着我了,干吗非跟人这么见面呵?”
丁香其实为何西的直爽和夸奖感到特别高兴,但就不给何西面子:“怎么见面了?不是你非要约我吗。”
何西有点晕:“我约你?”
“你约我三点,你还差点迟到,来了还不进来,站门口东张西望,找谁呢?”
“找你!”
丁香又乐了:“什么事儿说吧?”
“你觉得我怎么样?”不是让说吗,何西就真说了。
丁香还真没见过这么直截了当的,直想笑,愣憋着,你不是直吗,我比你还直:“我跟你先把话说清楚,省得浪费大家的时间,交男朋友我第一不会找比自己小的,你现在还是住院医(就是实习医生)吧?第二我只跟二手男人谈,没恋爱经验的就省了,你要没留过级,肯定比我小。你谈过恋爱吗?”
何西可不上这个当,他腆着脸所答非所问:“我对你挺满意的。”
丁香不给他面子,笑着说:“满意也没用,刚才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何西横下心就不接丁香的话茬:“你是精神病医生吧,我有点事求你。”说完,不等丁香答话,就把何东的事儿讲了,当然隐去权筝假自杀那段,问丁香:“你说我哥该不该跟她结婚?”
丁香问:“你哥叫……”
“何东。”
“他女朋友叫……”
“权筝。”
丁香脱口而出:“权筝自杀啦?”
“现在没事已经回家了。”何西愣没发现丁香的失态,“你说他们俩能成吗,现在何东想结权筝又不干了?”
丁香没说话,有点心不在焉,想走了。
何西一看留不住就说,今天咖啡是你请的,下次我请。
“下次?”丁香瞪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何西吃惊的问道。
何西坚决地点点头说:“我看出你对我印象不错。”他准备不要脸到底。
“错觉”。丁香说完就走了。
一出门,丁香就给权筝打电话避开一切与自杀相关的敏感话题,直接切入“结婚”。她要求权筝别人说什么都别想,就问问自己对何东的感觉,他是不是比较接近你条件的男人?权筝想了一下说是,我长的不美,傻博一个,还不会持家,能找到他这样的,很满意。丁香就说,那还等什么?女人是性别上的弱势群体,八十岁的男人还能传种接代呢,八十岁的女人你试试?
丁香一走,何东何北赶紧坐了过来把何西一顿暴骂,何西看着他们一个劲儿笑,跟着了魔似的。
“傻了?”何东说。
“有一词叫什么来的,奥,神魂颠倒,丁香把他的魂带走了。”
何东研究何西:“这就叫爱上了?”
“对,我刚见唐娇时也这样。”
“那我对权筝为什么就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那是没爱上,就是她不是你喜欢的,能让你心动的那种女孩。”何北说。
“所以,她既然不同意,就放手吧,顺其自然。”何西劝何东。
“就是说,”何东说,“我又可以重新走我的青春了?”
何西何北看着他拼命点头。
何东继续:“我可以过我想过的日子,干我想干的事儿了?”
何西何北说:“对呀对呀。”
“那意思就是我真有希望把我这辈子过幸福了?”
何西何北异口同声:“那是肯定的。”
这时何东手机响,接听,是权筝,她告诉他,她同意明天去登记了。
“权筝同意登记了。”挂上电话,何东告诉他俩,“明天早上九点我们俩登记处门口见。”
何西何北俩人对视,不知道说什么。
“别说了,我认了。”何东挺谅解他们俩。
“人和人不一样,有人先结再恋,有人先恋再结,实话,权筝人不错。”好嘛这弯转的,何西快虚脱了。
“她不是同意你换工作吗,那你就可劲儿的换,先别要小孩,等找到自己喜欢干的事儿了,照样幸福,是吧?”何北说。
何东点头:“我也这么想的。”
何西何北心照不宣地拍拍何东的肩膀。
何东起身去上洗手间,何北问何西:“何东就这么交待了?”
“你敢告他吗?”
何北摇摇头,“再上登记处拒一次,权筝就得来真的了。”
这时唐娇过来大大咧咧地坐到何北旁边:“哪儿呢,那丁香?”
“都几点了?”何北嗔怪她。
“我睡过头了,何西哥还行吗?”唐娇问。
何西点点头,一脸幸福。
“你俩对上眼了?”
何西又点点头。
“难看你也不怕?”
“谁说难看了?”何北说。
“你昨天晚上打电话说恐龙级的,要不我还不来呢,打的花了我二十六,我冤不冤呵?”
“我给你报销。”
“行,那我心里平衡了。”唐娇说着,对着何西接着八卦,“何北告诉我权筝是假自杀,是真的吗?”
这时何西何北看着已经站在他们座位旁边,听了这话愣住的何东。
第三章 真相的效应
如果想追求金钱,名誉和地位,你可以象别人一样去做。如果是追求快乐,你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
知道真相又能怎样?
何东一听权筝是假自杀就急了,双手捶桌子骂何西何北不仗义,把唐娇都吓哭了,知道自己惹了大祸。这时候大家都只能跟他说软话,赔不是,最后在他们仨的劝说下把何东拉到唐娇上班的“月亮湾”酒吧灌黄汤,说三个臭皮匠都能顶一个诸葛亮,他们四个人怎么也能想出个办法让何东安全着陆。
都喝到月上柳树梢,唐娇都开始上班了,他们也没想出个怎么能既不暴露何西老爸,又不用去登记,还能保证权筝不会出事,三全其美的办法。
趴桌上的何东不知做了什么梦突然坐直身子喊道:“我不下地狱,谁下?你们都别管,这婚我结定了!”说完又趴桌上继续他的梦。端着盘子过来的唐娇听见何东这话,表情凝重,肠子都悔得五颜六色了。
唐娇属于二十一世纪的热血青年,不是人血,是打了鸡血,老能处在亢奋状态的那种主儿。她从小父母离异,跟奶奶长大,小时候比现在出息,还当过小队长什么的班干部。上高中的时候,奶奶去世,爸爸妈妈也都再婚了,谁都不愿意她跟他们过,怕影响他们现在的家。她就变坏了抽烟喝酒,可劲儿的造,想让他们关心她,可谁都不管她。越不管她越造,越造父母就更不爱搭理她,她终于明白自己属于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主儿。可她要面儿,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没人疼,就装幸福,到哪儿都呼朋唤友,制造热烈气氛,让自己没心没肺。这回算彻底被拍这儿了,闯这么大的祸,怎么咧嘴都笑不出来。
这时她看见何东面前的手机,唐娇毕竟是唐娇,顿时心生一计,再瞄了瞄旁边假装思考,实则正犯迷糊的何西何北,她一把拿过何东手机,迅速地写了句什么又把手机放回原处,然后端着盘子兴高采烈,很热血地走了。
一个人正靠床头看书的权筝,听到“的”的一声,便从旁边的桌上把手机拿过来查看,显示是何东来电,她还挺高兴。等看到内容,她脸变了,把手机往地上一扔,用被子蒙住头,哭了。
从酒吧回家,何东没想到老爸何守一还坐客厅里等他呢。“怎么喝成这样了?”何守一问,当爸的放心不下儿子。
“高兴,告别单身!定了,明天去登记!”何东四仰八叉地把自己扔到老爸旁边的沙发上,带着喝了点酒后的轻松。
老妈郑玉英一听儿子回来了,急忙从卧室窜了出来:“真要登记?”
何东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这婚我是结定了,一结婚,马上就要小孩,妈,您就能正式上岗了。”
郑玉英看了看儿子说:“你真想好了?千万别为我结婚,好女孩多的是,不非得跟她结。”
何东坐了起来:“妈妈,您什么意思?”
“我意思,这还没结婚呢,就开始喝药,要真结了婚,动不动就拿喝药吓唬人玩,这日子还能过吗?儿子,听妈句劝,不想结就不结,赶明儿妈给你挑个更好的。”
“你就别缠和了,还嫌不乱?”何守一心烦。
“你说的这可不叫人话,我不能因为想抱孙子就逼儿子结婚,我得为儿子往长远想,生孩子是早晚的事儿,不在乎早这么几天。再说了,吃太多安眠药对身体不好,对孩子更不好。”
何守一听这个更烦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就孩子了?”说到这儿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再往后拖拖,慎重点也好,别把结婚当儿戏,结了离,离了结的。”
说了个半天,这俩人其实是一个意思。
何东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没预报要地震吧?”
何守一郑玉英互相看看,不明白儿子是什么意思。
何东说:“我不想结,大家劝我结。我好不容易决定结了,你们又劝我别结……”
“真要明天登记?”何守一问。
何东“腾”站起来,敬个礼:“是,长官,明早九点,登记!”说完又把自己扔沙发上。
何守一郑玉英俩人对着看,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这天晚上,何西老爸对儿子也没等闲视之。
何西刚走到家门口,正掏钥匙呢,老爸何守二已经把门打开:“哎呀,喝成这样,是高兴的还是郁闷的?丁香长得是不是特象丁主任?”都不带喘气的,一串话就出来了。给儿子打电话不接,只能在家干等,不弄清楚也没法儿睡觉呵。
何西看着老爸认真地点点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没看上你?”
何西摇摇头:“没。”
“那我就放心了,这事算圆满解决。你说她长那样,凭什么看不上你呀?”
“这可能您得问她。”
“我才懒得问呢,没看上才好呢。”
“可我看上她了。”
何守二叹了口气喊着:“莎莎,你出来一下,管管你儿子……”
穿着浅粉色睡袍的于莎莎从卧室出来,满眼赏识地打量了一下儿子然后跟何守二说:“儿子爱喜欢谁就喜欢谁,你别管!”于莎莎天生嗓门细,一说话老显得娇滴滴的。其实她耳鼻喉科医生,也就一披着白大褂的民工,真娇气,这活儿根本干不下来。
可何守二就服于莎莎这声儿,一听就心软,俯首贴耳,为她甘为孺子牛。既得听老婆的,又得对儿子负责,当个好男人确实不容易。何守二第二天就请假奔了丁香的精神病医院,还准备了一大堆何西如何不会干家务,连地都不会扫碗都不会洗的说辞儿,让丁香对何西彻底断念想儿。等他真再三确定那位大美女就是丁香,他悄没声地溜了。不溜也不行,这么心怀叵测地不断打听一美女,旁人都快报警了。何守二马上给老婆打电话汇报,说侧面打听了一下丁香,反应不错,人长的是真漂亮。电话那头就传来于莎莎“咯咯”的娇笑声:“我就知道我儿子……”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何北单住。
他晚上带唐娇回家,下了车她就让何北背着,“以后少吃点,那么沉。”何北假装抱怨,背着唐娇进了电梯。
他背着唐娇开锁,没想到一开门看见老爸何守四叉腰站在客厅门口正对着他们看呢。何北赶紧放下唐娇,唐娇一溜烟跑了,她知道他老爸不待见她。
今天超市管事儿的给何守四打电话,问候夫人的病情,何守四这才知道儿子又没上班,还骗人。别看是卖拖把,也是何守四托关系把何北弄进去的。给何北打电话他不接,他只好上这儿等着。当爸爸容易吗?当一个会教育孩子的爸爸容易吗?当一个真能把孩子教育成才的爸爸就更不容易了。
何守四从北京郊区插队回来在街道工厂当翻砂工,然后就辞职倒腾买卖,有了点积蓄,就开始做生意。
何北跟何东何西不一样,一看被老爸抓个正着,怎么也得先下手为强他忙不迭地脱下一只鞋递给何守四:“爸,您打,使劲儿打,打不残我都不答应,谁让我喝醉了非让唐娇送我呢。”看老爸站着不动正想对策呢,他把鞋往地上一扔,“啪啪”开始扇自己嘴巴子,“我叫你不听话!我叫你不听话!”,没真使劲儿,动静儿挺大。看何北这样,何守四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扔下两句:“明天赶紧给我上班去!”“你再不跟她分手,看我怎么治你?”走了。
听着大门在自己身后关上,何北慢慢地坐到门厅的地上开始脱另一只鞋,嘴角挂上一抹凄凉的冷笑。
何北属小富二代,有辆吉普,有套房子都是老爸买给他的,每月还补贴他一笔生活费零用钱。可他幸福吗?不,他觉得自己就一没人爱的可怜虫倒霉蛋,跟唐娇特有共鸣。
不知道从几岁开始,他就不常看见爸爸妈妈了,他们心安理得地说是为他挣钱去了,就把他不是扔给陌生的褓姆,就是扔到全托。晚上躺床上瞪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时,他就明白了,谁都不爱他。他们爱钱胜于爱他。哪个小孩需要那么多钱?他们就想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大人能不懂这个嘛,他们是懂装不懂。
每次妈妈跟他在一起就是给他买东西,吃的穿的玩的,基本上要什么买什么。当然他小时候,东西也没这么贵。别看他小,他也明白妈妈是用物质让没有尽到母亲责任的自己安心。
何守四文化水平不高,不懂怎么教育孩子,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再加上做生意不顺的时候居多,打孩子是最名正言顺最容易的一种发泄。所以何北小时候,跟小朋友打架要挨打,语文得九十八分要挨打,吃东西掉身上了,也要挨打。
跟大哥的儿子何东比,跟二哥的儿子何西比,跟三哥的孩子何南比,何守四认定何北天生就是个坏孩子。何北不这么认为,他确定是老爸把他教育成这样的,要是我在学校淘气时你这么说我,我就能改,要是我考不好,你不骂我改鼓励,我也能考好。既然你不懂怎么教育孩子,把我弄成这德行,那我只能破罐儿破摔了。到现在了,他还常幻想要能选择父母就好了,他爸爸要是东郭先生那样就好了,但幻想毕竟不是现实,他还是他爸爸,他还是他儿子,东郭先生还呆在狼肚子里。
第二天北京难见的大晴天,风把那层灰朦朦的云吹走了,把太阳吹了出来,大街上都能听到叽叽喳喳的鸟叫,好兆头。
不到九点何东已经到了登记处大门口,权筝还没到。昨天刚听到权筝假自杀逼婚的时候,他心里豪情万丈地决定,这婚不结了,他对不起她一次,她这不也对不起了他一次,谁也不欠谁的,不结!可二叔怎么办?能跟权筝说实话吗?她这回要来真的怎么办?牺牲自己,成全大家,这教育何东受过。再说了,这工作自己是不喜欢,可五年不都熬过来了,再有个五年也能熬过来,什么幸福不幸福的,虚!
何东再看看表,哟,都九点过二十了,这可不是权筝的风格,她一向守时,而且也没来个电话解释一下。何东拿出手机给权筝打电话,对方关机,这是怎么回事儿?他开始检查短信留言,也许权筝有什么事儿给他发过短信?突然一条发出的短信抓住他,这都写的是什么呀?昨天晚上发的?他没发过呵?喝醉以后发的?不是,他何东哪儿能发这种东西?怪不得权筝不来了呢?接到这种短信还能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何东再给权筝打电话,想跟她解释,这不是他发的,他现在在登记处门口等她呢。可她还是关机。何东火上来了,给何北打电话,何北没接。他又给何西打,何西说不是他,让何东赶紧去找权筝,别因为这句话,她再想不开。
往权筝家里打,没人接电话。试着往公司打,说她请病假还没来上班呢。何东只得跑到何北超市,在一堆墩布里面找到何北,把那短信亮给他看,何北也傻了,说这事可有点大。
“到底谁发的?”何东朝何北喊了起来。
何北说:“除了唐娇还能有谁?”
“现在怎么办?”何东还是喊着。
“别急,现在不是还没人通知你权筝出事了吗,那就说明她还没出事……”
“那不一定,她要故意不带证件,现在谁都不知道呢?”
“这可能性不存在,她要出事你肯定跑不了,那短信她得让人知道是你发给她的。”
“你还有脸说。”
“咱现在要做的是第一不能让她出事儿,第二让唐娇跟她解释短信不是你发的。现在你去找权筝,我去找唐娇,咱电话联系,然后再凑一块儿,这事不就解决了吗?”
“我上哪儿找权筝去?”何东还是喊着说。
“你能轻点吗,我说哥,这要让我们经理听见,非把我开了不可。”
何东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上你们经常去的地儿,她要真想死,也是为了爱。”
“你说她会为这么一句话想不开吗?如果她真觉得这短信是我发给她的,她就应该鄙视我,瞧不上我,庆幸她没跟我登记。”
“恋爱中的女孩都脑残,你这三年都怎么恋的,连这都不懂?赶紧找人家去吧。权筝还真是个好孩子,瞧给你惯的。再跟你说一句,唐娇要不承认是她发的我也没辙,咱又没证据。”
“你就气死我得了。”
“我不是实话实说嘛。”
得找到权筝。
何东跑到他和权筝不管春夏秋冬都常去溜达的河边,没有权筝。他盯着河水发愣,弯腰捡起一石头往河里扔,石头在水面跳了几跳。
以后谈恋爱,有树的地儿,有河的地儿,楼层高的地儿,都不能去,弄不好就出人命。
这时一四十多岁的男清洁工过来喊道:干嘛呢你?别往河里扔东西!
“对不起。”何东只好说。
清洁工拄着笤帚站着,旁边停着一辆专用的垃圾车,说话天津味儿,他告诉何东:“这水才到这儿,膝盖。”(摸摸自己的膝盖)
何东故意跟他逗:“就是说这儿不是自杀圣地?”
清洁工还挺热心:“失恋啦?”
“你能治?”
“来,帮我干会儿活,人一累脑子就顾不上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了。”
何东顺手从垃圾车上拿下一把笤帚摆弄着:“怎么样在北京过的?”
“好呵,除了幸福没嘛感觉了。”
“买房了在北京?”
“干吗非买房呵,没房就不能幸福啦?矿难在检讨中继续,楼价在控制中上升,我知道。那是我的错吗?要是我的错,我还真就高兴不起来了。又不是我的错,我凭嘛不高兴,凭嘛不幸福呢?”
何东有点受触动,就问他:“特乐意干这个?”
“乐意!十几年前,我在我们村当知识分子,教小学,上面把一刚来的年青女老师给转了正,没给我转,我这就想不开了,不高兴,更不幸福,算是毒火攻心吧,有那么一天我就突然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你知道看不见是怎么回事嘛,哪儿哪儿都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呵。这我才叫活明白了,什么转正不转正,能看见天,能看见绿叶,能看见亲人比什么都强。我就跟老天爷说,只要你能让我眼睛看见东西,让我干什么我都高兴,我保证天天都高兴,藏书网可晚喽!没瞎过的人真不知道那滋味。嘿,过了三四个月,我眼睛好啦,我看什么都激动,就跟我媳妇上了北京,可劲儿地看,就留下来了。我现在做环卫,我媳妇收破烂,我孩子都生在北京,我们就是北京人了。跟你们北京人比,我们要房没房,要车就这辆垃圾车还不归我,可我就觉得挺高兴,为嘛,因为我什么都能看见!”
说实在的,何东还真有点感动,幸福在一个没房没车没钱的外地清洁工身上怎么这么容易?
何北给唐娇打电话,她关机。何北知道,唐娇现在正睡觉呢。何东的事儿耽误不起,他得去找她。他要请假,经理不准,因临时找不到人替他。何北不管,说找人是你的事,我现在必须得走。经理就说你要敢走,就算自动离职。“自动就自动,老子早就不想干了!”话赶话何北还真就走了,挥一挥袖子,连半片彩云都没留下。怎么跟老爸解释,只能等车到山前再想。
到了唐娇家,站在床前看着昏睡中的唐娇,何北摸摸她的额头,急忙甩甩自己的手大声喊着:“冰的。”又试她的呼吸,“还有气。”何北伏下身子,在唐娇耳边大声说:“唐娇同志咱该失眠了吧?”
唐娇翻了个身又睡了。
何北没辙只好拿起桌上的一本杂志,卷起来当喇叭大声对着唐娇耳朵喊着:“着火啦!地震啦!”唐娇还是一动不动。
这时从杂志里掉出一小袋白色的粉末,何北弯腰拣起,仔细看着,然后“啪”把杂志扔到地上,大喝一声:“唐娇!”
唐娇吓得“腾”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干嘛?”一看是何北,柳眉倒立“谁让你进来的?”
何北把小塑料袋在唐娇眼前晃着:“这是什么?你怎么还磕?”
唐娇一把夺走:“你管不着!”
“你可发过誓说再也不碰了?”
“不是告诉你不是我的吗,”唐娇软了下来,“你怎么没上班呵?”
“我辞了。到底怎么回事?”
“是我姐妹偷偷放这儿的。”
何北抓住唐娇:“你看着我。”
唐娇扭过脸就不看他。
何北大叫:“你看着我!”
唐娇也大叫:“就不看!”边说边跳下床开始穿衣服。
何北真生气了:“你到底戒不戒?”
按唐娇平时的性格,她怎么也能把何北哄高兴了,就说戒了能怎么着。可今天,她没睡够,心里就烦,心说了,你是谁呀,你管我?就顶了何北一句:“你管不着!”
何北真生气了:“你再说一遍!”其实何北也是大气孩子,可今天早上何东那茬子事儿,再加上被经理给开了,他还一肚子气没地儿撒呢,凭什么让着她,而且是她的错?
唐娇就说:“看不上我直说,甭找茬儿!”
“就看不上了,怎么着吧?”
“分手!”唐娇喊着。
“这可是你说的?”
“是奶奶说的,怎么啦?”
何北“咣”一声关上门,走了。
出了门才想起,哟,怎么就分手了?没想分手呵?权筝的事儿怎么办?回头看看门,怎么也没法儿再进去了,只好把手机关了。
何东一直在给权筝打电话,关机。给何北打电话,也关机。偏偏在这时候,接到三叔何守三的电话,告诉他爷爷高兴,这事儿解决的挺完美还挺快,让大家晚上回家吃饭。然后又追问了一句:“今天登了吧?”
何东想都没想就“嗯”了一声,“嗯”完又后悔,只想抽自己。
何北想了半天,让自己定了定神,又开了手机,不过没告诉何东他跟唐娇掰了,怕他受不了。所以何东说,那赶紧让唐娇打电话跟权筝解释吧。何北就说:“权筝不开机怎么解释?”何东没词了,俩人就约着去医院找何西。何西也没主意,下了班跟他俩一起关了手机坐马路牙子上发呆,三个人都想的一样:权筝要真出事儿了怎么办?
其实这时候,权筝正跟丁香在一起呢。丁香歇班,俩人正坐景山一特避人的椅子上窃窃私语呢。权筝给丁香看了那条短信,问丁香她该怎么办?丁香看了看她说,是不是现在特想哭,想哭就哭,在北京找这么一没人围观的地方不容易,我知道咱们住家里的姐妹,连哭的自由都没有。但凡有点想哭的迹象,那当爸妈的还不跟三堂会审似的逼供信,让你就想一头栽楼下死了算了。听权筝说昨晚躲被窝里已经把眼泪哭干了,现在就想听她一句话,怎么办?
“分手呗!”丁香特干脆,“这种货你还留着干什么?”
“那我不能就让他这么骂了?”
“哼,别找借口了,还是放不下呗。”
权筝看了看美得令她都目眩的丁香,没言语,其实就是默认。
“姓何的真那么好?”
“我真不相信是他发的,可明明又是他的手机号……”
“可能是别人给他出的主意,就想逼你跟他分手呗。哎,他是不是有个弟弟叫何西?”
“是,怎么?”
“我爸爸看上他了,昨天我跟他见的面。”
权筝一脸吃惊地看着丁香:“咱俩妯娌了?”
“别介呀,我就没看上他。”
“又想你那沈昌了吧?”
“我有一闺蜜说,不能做让男人放心的女人。他太放心了就不在乎你了,从跟沈昌分手以后我就在学着做小女人,不想再做大女人了。”丁香绝对是所答非所问,“小女人是藤,依附于男人,不但自己活得轻松,还让男人有成就感。大女人是树,跟男人并驾齐驱,顶风冒雪,不但累,还剥夺了男人呵护你的成就感。跟沈昌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情人节,过生日的我从来都没跟他要过礼物。他过生日,我送他礼物,什么相机,手提,表都是我送的,当时我还挺为自己娇傲的,什么叫新时代的职业女性,我就是!为显自己独立,干体力活我都不叫他,搬家,运东西,提行李全是自己在那儿吭哧瘪肚地干,就没打算依赖他,反过来有时候还帮他。跟男生交往也是,一概冷若冰霜,让他一百个放心。最后结果就是他一出国,就跟我分手,理由就是,他觉得我不需要他……你知道他现在的女朋友是什么人吗?”
权筝摇摇头。
丁香拿出手机让权筝看:“这是他们俩,我朋友现在跟他在一个学校。”
权筝叫了起来:“这么难看!”
“是湖南一个小县城的大专生,以探亲名誉去的美国,滞留不归,现在跟沈昌同居,不读书不工作,就靠沈昌的奖学金养活,而且洗衣服做饭都是沈昌干,真牛呵。就这样她还跟沈昌说她跟他只不过是个过渡,她要找美国的百万富翁,最次也是旅美的港澳有钱人。就这样听说沈昌还心甘情愿得爱着她。男人需要这种护花使者的感觉,我没给他,你也没给何东。”
“那你还老忘不了他?”
“我也生自己的气,烦人!”
“我怎么办?”
“改变自己。”
“我说的是短信的事儿。”
丁香翻了翻眼睛:“咱先娱乐娱乐自己去,娱乐完了再慢慢想。”
丁香把权筝带到一家高档服装店挑连衣裙,丁香挑了一条藕荷色的,权筝挑了一条紫红的,都是一样的款式,露背,长至脚面。然后丁香又带权筝到一假发店,丁香挑了一顶绿的爆炸式,拿一顶金黄爆炸式扣权筝头上。
权筝问:“到底要干什么呀?”
“蹦迪。”丁香说,不容权筝反驳,就开始抱怨当独生子女太累,尤其当独生女更累。换件稍微好看的衣服,当妈的也得问问,干吗去?见谁呀?领家来让我们瞧瞧?一天到晚眼睛都盯你身上。还不能搬走,一搬走就是不孝,扔下他们不管了,剥夺他们爱咱们的权利了,让他们晚年生活过的没意思了。这现在他们还工作呢,要退了休,咱们还不成监外看管对象了?咱俩私奔吧?什么狗屁男朋友,什么工作事业,都滚一边去,咱去浪迹天涯,怎么样?
“我就想知道我现在该怎么办?”
“蹦完就知道了。”
穿着连衣裙,戴着醒目假发的权筝和丁香在大街上象男人一样大步走着,一路牵着行人的目光。
丁香很得意:“象不象走在巴黎香榭丽舍大街上模特?”
“我可不会蹦的。”
“谁会呀,都是瞎扭。”
“我得告我妈一声,晚上回家晚点。”权筝站住拿出手机看,“何东一直在给我打电话。”
“甭理他。”
“何东三叔还给我发短信,问我和何东在哪儿呢,怎么还不去爷爷家?”权筝问丁香,“怎么办呵?”
俩人交换眼神,想辙儿。
何东哥仨儿还坐马路牙子上卖呆呢,何东扭头看了看他俩说:“走吧!”
“上哪儿?”何西何北异口同声。
“爷爷家。”何东站了起来。
“怎么说呀?”何北问。
“实话实说,该杀该刮由他们了。”何东算是想明白了,这事怎么都躲不过去。
“别提我爸。”何西嘱咐。
何守一郑玉英先到的爷爷家,跟爷爷住一起的三叔上来就抱怨:“哥,你们家何东得好好管管了,他还真跟二哥说的那样儿了,青春期延迟突发症,老爷子这可是为他,人不来,连电话都不接,是不是又没登啊?”
“登了!”郑玉英说。
“你看见结婚证了?”
何守一说:“一会儿让你看个够。”
两口子绝对一致对外。正说着呢,权筝来了,看着她这身打扮,几个人迅速联想着,没忍住就问了一串问题:你这么这打扮呵?干吗去了?何东呢?到底登了没有?你没把何东蹬了吧?
权筝不答话,就要找爷爷。她跟丁香商量的结果,这事怎么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算了,得让何东家人知道。
何西爸爸妈妈和四叔都到了,老何家全体都知道何东没登记,而且都看了何东给权筝发的短信。大家在客厅正襟危坐。爷爷想教育何守一,可因为权筝在,碍着面子,没法儿说。何守二,三,四也想质问质问大哥,也因为权筝,只能沉默。大家没功夫想何东为什么犯这错误,一致的感觉就是何东给老何家丢脸了。
这时何东何西何北三个人进来给自己鼓劲儿似的大喊:“我们回来啦!”这无疑起到火上浇油的作用。
看见权筝,三人突然在客厅门口站住。
何守一拍茶几一怒而站痛心疾首地指着何东:“何东,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何东先是一愣:“不是……”
何守二马上接茬:“什么不是?我们都看见了,太下作,这就不是我们老何家人能干出的事!”
何东解释:“真不是……”
何守三特气愤:“为这个你也得把权筝娶了!”好嘛,什么时候结婚成了一种惩罚?
何东还在辩解:“不是……”
爷爷看出门道,给儿子们下令:“都给我住嘴,让何东把话说完!”
何东说:“不是我发的,我今天去登记了,没看见她。”
何守四终于捞到说话机会:“不是你是谁?,肯定不会是何北吧?”人就是这么回事儿,再对儿子动粗,儿子露脸机会的时候绝不会放过。
可惜,何北得辜负老爸了,他说:“是唐娇。昨天晚上何东喝醉了唐娇用他手机玩……”
何守三不买这个帐:“这说不过去呀,唐娇跟权筝什么关系?她凭什么给权筝发这种短信儿?”
郑玉英也说:“就是呵,人家俩人都说好了今天早上九点在登记处门口集合,她凑什么分子呵?她到底是谁呀?”
“我女友。”何北说。
“是不是那个,裙子短得都露出屁股蛋的那个?”郑玉英说。
“啧,说什么呢?”何守一制止她。
“她得说出个让大家都信服的理由,为什么要给权筝发那种短信,我们才能判断到底是不是何东发的。”何守二说。
何西一听就急了,真让唐娇说理由,不就是权筝的假自杀吗?这话能说吗?所以他制止老爸:“爸,没你什么事儿,你能不说话吗?”
于莎莎好像看出点什么苗头,听儿子这么一说,看着何守二说:“就是,禁会儿声啊。”
何守四就不信这事何北也沾边:“唐娇为什么要给权筝发那种短信?要是何东错就赶紧承认,你甭随便帮他,再把他帮成你那样就全毁了。”
爷爷发话了:“把唐娇叫来,我要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她她她,她能来吗?”何北支吾着,忽然扭头小声跟何东说,“哥,对不住,我跟唐娇打架,今天分手了。”
何东一愣,然后跟大家说:“甭问了,怎么处置吧?”
爷爷说:“问,爷爷也不愿意冤枉你,要不是你,咱干吗帮别人背这个黑锅?”
何东挺坚决:“不问,你们说怎么办吧?”
何守二忍不住:“给权筝道歉,保证以后不再做伤害她的任何事。”
何守三觉得不够:“光道歉有什么用?要跪下!他才能长记性。”
何守四加上一句:“权筝要是同意,让他娶了她!”
何北着急:“是唐娇,可我今天跟她分手了,就不知道她说不说实话。”
爷爷看了看一直沉默的权筝:“权筝,你给唐娇打个电话,问清楚。”
何北给权筝号码的时候,何守二又来一句:“何东,这要是你发的,还跟何北串通,那就不是一般的道德品质问题了。”
何守一说:“我不相信是何东发的……”
“我也不信。”郑玉英也说。
何守一郑玉英因为历史的原因,因为个人的原因,对何东来说不是完美的他理想中的父母。可这时候,他有点感动,为他们对自己的信任,了解。
权筝拿着手机跟爷爷说:“唐娇说不是她。”
大家都看着何东和何守一郑玉英,何西突然冲口而出:“是我发的!”
大家一愣都看着他。
何守二凝重地看着自己儿子问:“为什么?”
“何东没做好结婚准备,我不愿意就这么看着他进围城。”
这时大家又都看着何守二,于莎莎想说什么:“何西他……”
这时权筝手机响,大家看着她接听:“嗯,真是你?为什么?”
权筝讲完电话然后跟大家说:“唐娇的电话,她承认是她发的。”
“她说为什么了吗?”何守二追问。
权筝点点头。
“你信了?”四叔问。
权筝又点点头。
“那到底什么呀?”三叔等不及了。
权筝转向爷爷:“是因为我,我能不说吗?”
爷爷点点头。
何东把权筝送出来,俩人一路都没说话。到了车站,权筝跟何东说:“那天晚上我睡不着觉,多吃了几片安眠药,我妈妈爸爸以为我怎么了呢。”
何东愣住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想结婚就不结,咱俩就算了吧,别折腾了。”
权筝在屋里摆弄结婚证玩,老妈辛燕晓看见把结婚证拿过去仔细看:“这不是登了吗,你怎么说没登?”
权筝说:“这是我的那张,他那张没盖章。”
“那今天还是他涮你了?”
“这是那天盖的,今天我就没去登记处,把他闪那儿了。”
“为什么呀?”
“就不想登。”
“真想跟他分手?”
“不分,等他哪天哭着喊着求我去登记,我才登呢。”
第四章 辞还是不辞?
别忘了,我们只年轻一次。
现在这日子口儿,辞职不算事儿是共识。
可到何东这儿,辞职就成事儿了,原因有三个,一他这工作好,公务员,待遇好,社会地位高,还不累,夸张点众望所归,想去的人乌央乌央的。一个坑一堆人盯着,把自己往外拔就费点劲儿,好几思都落实不到行动上。二他大学学的是经济,现在搞的是对外经济贸易分析,还能比这个更对口吗?这一对口,自己都找不到辞职的理由。三还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就知道这事儿是不喜欢干。要说何东喜欢摇滚,狂热,着迷,非干不可。虽然离谱,也算有个追求的点,现在的人理解起来也不算难度那么高,顶多结论是神经不正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说是想下海,试巴试巴多赚点零花钱,那理解的人会更多,现在是人都认同发财梦。
可何东哪儿都不搭,创业,没想过。什么外企合资,也没往那儿拐。他辞职跟钱没关系,就想让自己活得幸福点,这就跟形势有点脱节,不容易让世人理解。
何东可不是唯一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的特例,问问那些乖孩子好青年们,好多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原因一长期被夸,选择都是以怎么能得到社会最大肯定为基点,失去了根据自己的喜爱去做选择的能力,这是好孩子的悲剧。二是,被高分所累,不选择只有高分才能学的专业,觉得亏,从而忽略了自己的喜好。
何东就被卡这儿了,上下左右全是障碍,有外因也有内因。
咋办?
下了班,何东就跟神经病似的跑一不容易碰到熟人的地儿,买一堆冰棍,也不管有没有三聚氰胺,反正知道现在这冷饮虽然里面有一堆化学元素,但吃了肯定不会让你立马倒地。他坐马路边上啃着冰棍,这职是辞还是不辞?现在辞还是以后辞?现在辞,风险是要找不到自己喜欢干的事儿怎么办。以后辞,风险是很可能就辞不了了,谁没惰性呵。
不是何东磨叽,他父母关系一直不好,老爸是为儿子凑合着过。他能不明白老爸潜意识里有老子为儿子忍着,儿子就得为老子争气的想法儿?再说了,老爸家教严,他要敢辞这职,以后能不能吃饱肚子,就是他自己的事儿了,没人给他兜着。
可何东心里有这么一段英文,Dream what you want to dream,go where you want to go,be what you want to be,because you have only one life and one ce to do all the things you want to do,中文意思就是做你想做的梦,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人,因为生命只有一次,只有这一次机会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
生命就一次,他还是别等了。
辞!而且现在就辞!既然他不喜欢,既然他不快活,他就不能让自己只停在做梦的阶段,他要重新走一遍青春,去找自己喜欢干的事,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把自己这辈子过幸福了。
那就开始行动?
何东站起来,踌躇满志地把冰棍纸塞到附近的垃圾箱里,信步朝一家理发馆走去。
理发馆一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热情洋溢地迎了上来:“剃头?”何东点点头,还没想好闹个什么发型能表现自己洗面革心的决心。在小伙子的忽悠下,何东同意花六百大洋理个庞克头。既然铁饭碗都敢不端了,还有什么头他不敢理的?
小伙子给何东吹着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鸡冠状发型,且呈红黄绿三色,何东有点不淡定了就问:“是不是特招人呵这种发式?”
年轻小伙子特欣赏自己的作品:“就为招人设计的。”
何东忙说:“我没想招人,就想年青点……”
“这多年青呵,奔三的谁剪这头呵?”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何东突然决绝地跟理发师说:“全剃光!”
小伙子脱口而出:“秃子啊?”
何东点点头。
“那钱可不退?”
小伙子心疼地破坏着自己的得意之作,等何东再看着镜子里自己灯泡一样的光头时,小声来了一句:“哥哥的青春就这么敲锣打鼓地开始啦!”
真能开始吗?
出了理发馆,何东就给何西何北打电话说有事要告诉他们,约他们见个面,他要向他们宣布他划时代的决定。何北马上推荐唐娇的月亮湾酒吧,说那儿的牛排不错。何东不明白:“你们俩不是分手了吗,怎么还惦记给他们增加营业额?”
“不就想跟她复合吗?”
再给何西打,说正在精神病医院门口等丁香呢,一病人家属拉着她说话,到现在还没说完。俩人正说着就听何西小声说:“说完了说完了。”
何东马上告诉他:“我们在月亮湾酒吧等你。”
“我想跟她单独烛光晚餐。”
“今天不行,改天吧,今天我请你们吃牛排。”
精神病医院门口,何西抱着一束(这回不是一支)白百合向丁香迎了上去:“有加班费吗?”
丁香笑了:“你什么事儿?谁精神不正常了?”
“都正常。”
“那你找我干什么?上次我没记得留活口呵?”
“欠债得还,不是还欠你几支花吗?”说着何西把花儿递给丁香,顺便邀请“一块儿吃个饭吧?”
“也是还债?”
“那是,上次咖啡你请的,怎么也得让我还你个情吧?”
“没别的意思?”
“没有,别想那么复杂。”
“那我要说今晚有事去不了,你能不让我再看见你吗?”
“那肯定不成,一男的哪儿能那么小心眼,被人拒一次就生气再也不来了?”
“那你要来一次我拒一次呢?”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呢,你不能天天都有事儿吧?我现在二十六,少算点活八十六,也还有六十年呢,六十乘以三百六十五天是两万一千九百天……”
“你什么意思呵,我没看上你。”
“又往那儿想,又往那儿想,不就吃个饭吗?今晚还是跟我弟我哥一块儿吃,认识认识他们,一整天都跟精神病患者在一起,怎么也得跟正常人呆会儿吧?”
丁香笑了:“我发现你有病。”
何西悄悄地做了个得意的鬼脸:“精神病?”
“是。”
“那你就收了我这个病人呗?”何西死皮赖脸。
刚到酒吧,何北被何东的秃头吓了一跳,还没容何东解释,何北就开始抻着脖子找唐娇,“她在她在”发现唐娇当班,何北挺激动。可他们俩坐半天了也没服务员搭理他们。何北继续抻着脖子跟着唐娇转,何东直提醒他:“别扭了脖子,你也不问问我到底什么事儿,为什么把头剃成这样。”
“我着那急干嘛呀?想说你就说,我堵耳朵了吗?”边说何北眼睛还追着唐娇,心思就不在何东这儿。一看唐娇刚给旁边那桌送完酒,就一把把她拽了过来:“姑奶奶,我们都来半天了……”
“我跟他们交待了,谁都不许管你们,你们是一伙小流氓。”唐娇挑衅地看着何北,“还不快走,非让保安来轰还是怎么的?”
“咱能让这事儿过去吗?”
“不能。你放手!”
“不放,放了你就跑了。”
“那我喊保安了?”
“怎么着你才能让这事儿过去?”
“怎么着都过不去!”
“哟,让人包了?”
“那是,美籍华人,搞投资的。”唐娇洋洋得意。
这时何西带着丁香过来,何北赶紧拉丁香坐他旁边:“认识认识,这是何西给我介绍的女朋友丁香,这是我前女友唐娇,怎么样娇娇,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瞧这姐儿萌不?”
唐娇一下坐何北腿上,“啪”往他脸上喯了一口,然后起身就走。瞧这镜头闪的,目不暇接,何东何西丁香连何北在内都懵了,半天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吃牛排的时候,何北才想起催何东:“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一晚上全赔进去了。”
何东刚要说话,何西说:“等会儿,”然后问何北“你刚才胡说什么呀?”
“谁胡说了,丁香姐你是不是对我印象比对他好?不用回答,何东说,你什么事儿把我们招来?”
“我准备辞职!”
何西何北丁香一惊。
何西指着他的头问:“你这头就是为辞职剃成这样的?”
何东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我说哥你能歇会儿吗?”何北说。
“不是说的何东,你性格就适合当公务员,想高兴,想幸福怎么都成,想当演员,报个表演班。想唱歌,报个声乐班。棋琴书画想玩什么玩什么,干吗非得动真格的辞职呵?”何西不懂。
“试过,不成,高兴不起来。我不喜欢的事儿我为什么非得干?”
何北伸手摸了摸何东的头:“不烧。”又煞有介事地掏出个笔形小手电照着何东的眼睛。
何东拨开他的手:“干什么你?”
何北说:“丁香姐,你是专瞧精神病的,你看何东哥算精神病吗?”
丁香笑了:“不算。”
“那你能给算了吗?”
“为什么?”
“把他关起来他不就踏实了吗。”
何西也跟着起哄:“你把他收了,电击一下,让他清醒点。你不收,他爸爸妈妈早晚也得把他送进去。”
“就是”何北说,“他一去那儿就算一了百了,永远幸福,咱们也算成全他了。要说辞职,何西应该辞。”
“凭什么?我的职业我选的,我给病人治好病感觉不错,有一定幸福指数的保障,我辞什么呀?”
“听说过猪的故事吗?猪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生活就是一条直线,没变化。你看你上了十几年学,整天就是学校,家,医院三点一线,你以为你比猪高级,其实生活没变化,就跟猪一样也是一条直线。你去过加拿大的尼亚加拉大瀑布吗?”何北说。
“没有,我没出过国。”何西说,“不是说何东呢吗?”
何北不理他那茬儿:“那你去过西藏吗?”
“咱们能以后再说我吗?”心说,这要让丁香听出点什么差音儿,本来就没准儿的事儿,再对他有什么误解,他冤不冤呵?
“甭,”何北挺坚决,“把你说透了何东才能知道他该不该辞。”
“说就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没去过西藏,连北京都没出过,最远学农去过方各庄,还是坐长途汽车去的。”
“火车飞机都没坐过?”
何西摇摇头:“是没怎么啦?可我幸福。你倒哪儿都去过,还有房有车有女朋友,可你幸福吗?”
“今天不许说我!”何北指着何西说。
何西有点被触动:“丁香,我不知道独生子女是不是都这么长大的,没娱乐活动,上小学的时候我爸就说小学的底子要打不好就进不了好初中。到了初中又说,初中的底子要打不好就进不了好高中。上了大学该放松了吧,我爸又谆谆教诲,要想进好医院,分儿得高才有竞争力。这就是我的经历,说的不好听,是圈养的,好听点,咱纯呵。”
“纯顶屁用,辞!”何北说。
“在家长设置的那条路上,咱们弯腰曲背地驮着大麻袋,里面装着书本和家长的希望,还都特沉,一步一趋地走着,整个一奴隶。”何东说。
“那你也不能辞!”何北说。
“凭什么?”何东不明白。
“性格。”何西说。
“我不信这个。”何东说。
何北就说:“瞧见我没有,职辞了,还就没言声,这叫什么?能成事儿的主儿。瞜瞜你自己,磨磨唧唧,想辞就辞,不想辞就不辞,自己的命自己不做主谁做主?”
“甭听他的,何东你得想好了,铁饭碗端着,又没什么风险,每月有人往你卡上打钱,起码吃穿有保障。辞了职,加入失业大军,先不说干什么能让你感觉高兴,能找一养活自己的工作就不错了,你说这是何苦呢?所以我意见你就别瞎折腾了。”何西说。
何北说:“丁香姐你说,他该不该辞?”
丁香笑了:“不好说。”
“他要是你病人呢,你怎么说?”何北坚持。
“谁是病人呵?”何东不干。
“假装一次也没什么,丁香你就说说?”何西也说。
“何东让我说我就说,他要不想让我说,我就不说。”
“你就让丁香姐说说呗,说不对就当耳旁风,怕什么呀,还免费。”何北说。
“谁怕了?”何东说。
“他让你说了,丁香姐你说。”何北说。
丁香用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看了看他们三个说:“何东可能一直过的比较压抑,都是按别人的意志活着,这类人的特点就是爱做梦,在梦里让自己放松,让梦想来提升自己在现实中的快乐感。如果真要把梦想变成现实的话,就要对自己有个正确的认知,自己到底能干什么?喜欢干什么?喜欢干的事儿能不能养活自己,能养活这条路怎么走?不能养活这条路又怎么走?”
何北看着丁香崇拜得眼珠都快出来的:“丁香姐你看我怎么样?”
“什么意思?”
“能给你当徒弟吗?这要学会了,上街给人算命去,那票子还不哗哗地来?”
“当病人没问题。”何西说。
这时唐娇过来跟何北说:“下班送我回家。”说完就走,何北一愣立刻追了上去:“咱俩没事儿了吧?”
“谁说的?”唐娇含着笑,挑逗般的问,“送还是不送?还有人等着送呢。”
跟希特勒似的,何北把右臂往前一伸:“不见不散!”
何北回到桌旁,也不管人家正说什么呢就插了一句:“哥,我求你了,咱先踏实两天行吗?权筝姐那事儿你还没完呢,听我的,先甭辞,再抱两天铁饭碗死不了。”
何东说:“我和权筝已经和平分手,还有什么事儿?”
“权筝能跟你分手?还和平?你做梦去吧。丁香姐你给何东讲明白点,要不他老一厢情愿地在梦里头呆着。他和权筝的事儿你知道吗?”
“何西告诉我了。”
“什么,第一次见面就泄漏咱家机密了?”何北反正老有理。
平时他们这帮男的太缺人教育,所以丁香忍不住就说,当然还是笑着,:“我们女的里亏的有象权筝这样的姐妹,要不你们男的以为我们女的都那么逆来顺受的,追我们的时候我们要不响应说我们不知趣,甩我们的时候我们要不赶紧撤说我们不自重。懂得多,说我们故意想压他们一头,懂得少说我们不知道充实自己,挣的多说我们就认钱,挣的少说我们就是看上他们的钱包了……”
何北插一句:“能主要说何东吗?”
丁香就接着说:“何东和权筝好了三年,三年里何东给权筝所有的信息都是往婚姻围城那儿走。到了门口说我不想进去了,权筝肯定有被涮的感觉,内心的创伤可能让她一辈子对所有的男性都怀恨在心。说是男女平等,但性别的差异不能不承认,八十岁的老头儿可以娶二十岁的女孩,三十岁的女人如果要和二十岁的男孩结婚那就是新闻,所以女孩的三年跟男人的三十年差不多。好了三年了,不能一说分手,我不爱你了,就希望人家跟个包袱似的滚得越远越好。建立感情需要时间,分手更得需要时间。”
“就是说权筝跟何东说放手了,其实还是没放?”何西问丁香。
“那我就不知道了。”
何北说:“怎么样何东哥我说的没错吧?先把你那手分利索了咱再商量辞职的事。”
“想拉赞助,发现欠得更多了。”何东幽了自己一默,“虱子多了不用愁,反正我就这德行了,那还是辞了吧?”
“三思而行,你跟我不一样,我是技不压身,真辞了这个,哪儿不需要医生呵?你,不是打击你,你会什么呀?到时候吃饭都是问题。”何西说。
也是,他能干什么呀?何东摸摸秃头,又有点犹豫了。
何北开车送唐娇回家的路上,唐娇继续拿着:“怎么样呵,你那新女友?”
何北用鼻子夸张地闻着:“谁吃醋了?”
这时唐娇手机响,接听,是权筝,要请她吃饭。唐娇故意:“晚上我还上班呢。中午?我馋北京小吃了,咱们吃那个去行吗?”
“谁啊?”看唐娇挂上电话,何北赶紧问。
“哎,一哥们儿非要请我吃饭,说上班还不行,晚上不成人中午请。”唐娇说着用眼睛瞟着沮丧的何北,憋着不让自己乐出来。
“咱俩不都没事儿了吗,就别去吃饭了,你想吃什么,我请你还不行?”
“谁说没事儿了?有事儿没事儿谁说了算?”
“你说了算。”
“知道就行。”
第二天何东坐办公桌前,呆呆地看着抽屉里躺着的那个上面写着“辞职书”的牛皮纸信封,辞还是不辞?辞是离幸福更近了,还是更远了?要是更远了,他还辞吗?
中午,唐娇和权筝在一小吃店门口见了面,唐娇说:“姐,是我对不住你,今天我请客,甭跟我客气。”说着把权筝带进店里,按到一张桌子边坐下:“等这儿吧,我去买。”
权筝只好坐在桌前等着,一会而唐娇就端来几盘小吃放在权筝面前问她:“吃过驴打滚吗?”
权筝摇摇头:“没。”
唐娇把驴打滚夹到权筝面前的盘子里:“尝尝,这驴打滚看着跟驴粪蛋似的其实特好吃,跟我一样,看着特不吝,其实没别的,就心眼好。姐,我特高兴你能给我打电话,说明你原谅我了,说明你不跟我一般见识。”
权筝很矜持地:“我当然不会和你一般见识了。”
“哟,你这话里话外的是瞧不起我呗,嫌我文化低,在酒吧当服务员,跟你不是一个档次?还真不是说的,再怎么着我也不会让人家上登记处跟我说‘No’。”
“何北不是跟你分手了吗?”
“分手?昨晚下班他求着非要把我送回家的,不答应他吧,还真怕他有个好歹的。”看着权筝惊异的眼神,唐娇更来劲儿了,“何北非要跟我和好,我还没答应呢,怎么也得再考验他一段,表现不好就不理他了。”
权筝看着唐娇不知道说什么好。
唐娇明白,权筝那眼神里不就是羡慕吗,她就说:“就你和何东那点事儿,要我三下五除二就能给他拿下。”
权筝脱口而出:“真的?”
唐娇更得意了:“你要对我言听计从,我保你拿下。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啊?”
“就是谢谢你帮我保密呗。”因为那天权筝问唐娇为什么给她发那种短信的时候,唐娇说从护士那儿听说她没吃几片安眠药。
“哎,那算什么?先教你一招,女的别以为读书多就多了不起似的,傻博傻博,读的越多越傻。尤其是跟男孩谈恋爱的时候,千万得忘记自己上了多少年学,在外企干什么干什么这些鸡零狗碎的破条件,就记的自己是女的就行,要不然没人敢爱你。整天端着,觉得自己特了不起,哪个男的爱搭理你?告你一事儿,何东要辞职。”
权筝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他们仨上我们酒吧吃饭,还带着那叫丁香的神经病。”
“她是精神病医生。”
“你怎么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我们发小儿。”
唐娇诡秘地笑了:“这事儿好玩了,我说呢昨晚上她为什么老替你说话。”
“现在他们还都不知道我们俩认识呢。”
“这我懂,我保证不告诉他们。”
“谢谢。”
“别跟我这么客气,咱们谁跟谁呀?咱仨可以联合起来,把他们仨拿下!”
“丁香没看上何西。”
“嘿,”唐娇特自信地笑了一下,“这你就不懂了,她要没看上他能跟他上酒吧?说下大天我都不信。”
看着权筝将信将疑的样儿,唐娇就说:“我就看上何北了,就想让他娶我,可我不能让他知道,更不能上赶子追他,得让他追我,还挺难追,让他哪天娶了我就跟得了宝似的稀罕。女的喜欢一男的才跟他耍小性呢,要不喜欢早把他轰得能滚多远滚多远。”唐娇拍拍有点东南西北都找不到的权筝的手,“你差的太多,没事儿,慢慢学。”
“那何东拒我不是因为不爱我了,是真想换一种活法儿?”权筝来了这么一句。
“他提前跟你商量了吗,说他现在不想结婚,因为他想辞职,他要说了,你坚决反对,他拒你,是正常。他什么都没说,就不登记了,没这么爱一女孩的。其实也不赖他,你看你这样,天生长得不好没关系,你得有点风情,会抛个媚眼什么的,要不让人怎么爱你呀?不是说的,你得变。”
“往哪儿变?”
“我这范儿怎么样?”
怕碰见何西,权筝跟丁香约好下班后在一傣家菜馆见面。俩人躲在被一堆真假竹子遮着的角落,轻声细语地聊着。权筝想阻止何东辞职:“不是我保守,有人在机关干确实是被拘着,被束缚着,可何东不是,就是把他放野地里,他也撒不开欢,他不是适合辞职的那种人。”
“你觉得他还爱你吗?你觉得你们俩还有希望吗?”丁香问。
“不知道。”
“那你管他的事儿干什么?”
“责任,就算我们俩以后成不了,我也不能眼看他自毁前程不管呵。”
“哎,”丁香叹了一口气,“还是放不下他,你就不怕你不让他辞,他更不待见你了?”
权筝摇摇头:“那也不能迎合他。”
“我还真觉得他应该辞,不试试,谁知道自己有什么潜力呀?为什么成功的人那么少,就因为大多数人不敢尝试,看不到自己的潜力。”
权筝犟,觉得自己是为何东好,第二天就电话约了何守一,要跟他见面。何守一从办公大楼出来朝权筝走了过去:“还好吧,最近?”
权筝点点头:“还行。叔叔,我有点事,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跟您说一下好。”
何守一看权筝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迹象,便大胆邀请:“那就上去坐吧!”
权筝说:“就在这儿说吧,其实我跟何东已经分手了,按说不应该再管他的事。可毕竟我们好过三年,这感情不是说没就没的,不管您怎么想我,我还是得跟您说。我不知道他跟您商量了吗?他想辞职,我觉得这事玩得有点大。我们学经济的是很虚的东西,观念更新也很快,他现在这份工作,搞国外经济贸易分析专业对口,他一直挺喜欢,待遇也不错,多少人想干都没机会,丢了挺可惜。以后要再找工作,象我们这专业只能干会计,文秘什么的,选择范围有限。二十七岁可以体验二十岁,但不可能真正回到二十岁,还得现实点,您说呢?”
何守一的肚子跟气球似的,慢慢地涨了起来。
晚上,何东一回家,已经坐在饭桌前,守株待兔的何守一突然“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不许你辞职!”怕影响效果,他事先没跟郑玉英说。
郑玉英永远无条件地站在儿子一边,她先是一愣,然后马上瞪着何守一:“你得先问问儿子为什么辞呵?要我儿子受人欺负了呢?”
郑玉英扭过头和颜悦色地问何东:“告诉妈,谁欺负你了,妈找他们说理去!”
“没人欺负。”
“那为什么辞呵?”
这可有点逼良为娼,他还没想好呢,就得发表辞职宣言了?
他只好低声,不那么理直气壮地说,因为他知道“个人感觉”这东西,在现在的社会里还没开始受重视:“不想在那格子间里囚着了,想出来透透气……”
何守一顺着世俗的思维习惯走,生硬地问:“找到什么好工作了?”
何东说:“没有。”
“你这性格不适合经商,别看着人家赚钱眼红,咱干不了。”何守一又说。
“没想干那个。”何东说。
“那你想干什么?”
“没想好。”
“没想好,你就辞?太轻率,我不同意!”
“没征求你们意见,我对我自己的选择负责,不用你们给我买单……”
何守一刚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他朝何东喊着:“不管怎么样,我不同意。你要敢辞,就给我滚!”
何东就真跑自己屋里收拾东西去了,边收拾还边想,没怎么着呢,怎么就到了这一步?谁告的密?
郑玉英站在旁边唠叨:“儿子别走,别听那老东西的,这房子还有我一半呢。”
何东说:“妈,我已经决定了。”
“决定什么了?是决定辞还是决定走?你要不辞,也不用走。你要干烦了,咱找医生开个假条,上哪儿旅游去,新马泰的转转,听说现在越南缅甸柬埔寨的都不错,你要不愿意一个人去,我陪你,玩一趟回来就好了。”
看儿子不搭她这茬,继续往旅行包里塞衣服便大叫:“何守一!”
何守一手上拿着报纸过来没好气地问:“干什么?”
“你要不把儿子给我留住我跟你没完!”
何东觉得是该教育他们的时候了:“你们老这么吵,想过我的感受没有?我就是个多余的人!小时候我为什么那么乖,还不就是怕你们离婚!二十多年来我一步步都是按着你们的要求走的,成了大家眼中的优秀青年。这么多年为了让你们高兴,为了让你们在亲属面前,同事面前,同学面前脸上都有光,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我知道你们挺不容易的能给我这么一个完整的家,也知道你们辛辛苦苦地照顾我培养我费尽心血,所以用二十七年的时间交给你们一份满意的答卷是值得的。从现在起我要为自己活一把了,不和权筝结婚是我为自己活的第一步,辞职是第二步。我走了……”
何东说着提着包往外走,郑玉英上前拉住他的包:“儿子,你别走,我以后不吵了行吗?”
何守一把报纸往地上一摔:“混蛋!自己做了错事还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让他滚,永远别进这个家!”
何东骑着自行车进到北京的夜里,一个人晃晃悠悠地朝何北家骑着。想哭,也想笑。想放声大哭,也想开怀大笑。
何东敲门的时候,何北正和唐娇坐沙发上玩游戏机呢,一听敲门声,俩人慌作一团。
唐娇声音发抖:“你爸来查岗了!”
“快,快藏到床底下去!”何北说。
“钻不进去,你不是知道吗。”
门外传来又一阵敲门声。
何北急的团团转:“那怎么办?怎么办?你你你……”
唐娇一头钻进卧室。
何北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千万别往窗外跳,咱在二十二层呢。”
何北开门堆出满脸献媚的笑,一看是何东,再看还提着包,变真笑了:“离家出走?”
何东笑了:“通往幸福的路在施工。”
唐娇知趣赶紧告辞,何北拉着何东坐下,问到底怎么了。何东先问他,你们俩又好了?何北坏笑着说:“我跟她说有三个女孩约我看同一个电影,我问她是叫上她们一块儿看呢,还是陪她们一个一个的看,她就没上班,跑这儿来看着我,不许我去看电影。说你吧,怎么回事儿?”
“我爸知道我要辞职急了把我轰出来了,不是你告他的吧?”
何北说:“我?明人不做暗事,真要告,也得先通知你。”
“那你说是谁?我问何西了,也不是他。”
“不知道,甭查了,反正已经知道了,下一步怎么办吧?我跟你说别辞吧,这才哪儿到哪儿呵,就厮杀成这样了。你要是成心想跟自己过不去,受虐狂那种,你就辞,我拦你是小狗。你要是想过高兴,想幸福,千万别迈这步。你自己得想清楚,你想要什么。”
“我就想活的高兴点。”
“那你肯定不能辞,辞了你就立马桑拿了,水深火热。”
“不行,我明天就辞,不能这么混了。”
“嘿,明天何南回来,听听人加籍华人怎么说,看看人加拿大的年青人是怎么过日子的,你借鉴点再说,不就是往火坑里跳吗,着什么急呵?”
这一夜,何东老妈郑玉英没睡踏实,让儿子要辞职这事闹的。
早上起来,给何西一打电话就知道何东到何北那儿住去了,郑玉英马上赶到何北那儿叫何东到小铺跟她一起吃早餐。何东说:“妈,您能不能以后先打电话咱约好时间再来?”
郑玉英慢慢地喝着豆浆:“不是看病才预约吗?见自己儿子还得预约?”
“您什么事儿,不能电话里说?”
“我就想当面告诉你我不同意你辞职。”
“为什么呀?您不是什么都支持我吗?”
“什么都支持也得有原则,好好的工作不干,上大街上当二流子去,那不能够。我是你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走歪门邪道。”
“我没走歪门邪道。”
“你都不知道辞了职干什么,那不是想走歪门邪道是干什么?”
何东真无语,可还得为自己辩护:“我过的不高兴,想换一种活法儿怎么了?”
“儿子你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呵,大机关坐着,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想想那些北漂,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屋里比外面还冷的孩子,你就不能辞这职,知道不知道?”
何东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妈妈,我该上班去了。”
郑玉英一听儿子还要上班,气顺了点:“儿子你也得替我想想,不能让人一问我,你儿子干什么呢?我说待业青年,我说不出来儿子。你说妈除了你还有什么?妈初中文化,工人,你爸又不是大款,还对我不好,我拿什么跟人比?拿你!有你我什么都不怕。跟你姨姨舅舅的,我敢比。跟街坊邻居的,我敢比。你学历高,上的好大学,专业说出来特唬人,再一说在哪哪上班,搞国外经济贸易研究,人家看我那眼神全是羡慕,妈就剩高兴了。儿子,听妈的别辞。”
“我想过高兴点有什么错?”
“有什么不高兴的,是饿着了还是渴着了?儿子,做人不能太自私,要多为妈想想,妈把你带这么大容易吗?你是妈的支柱,你一倒妈就全完了,你忍心看着妈老了老了还不幸福吗?”
“妈妈,您就放心吧,不管我干什么我都会孝顺您的。”
郑玉英看说不动儿子,就“扑通”跪地上:“儿子,别辞,求你了。”说完“通通通”把头在地上狠命地磕着,额头磕破了,血顺着脸往下流着。何东赶紧叫着何北把妈妈往医院送,心里直念叨:“妈妈,这是何苦呢,我又没想杀人放火……”
过后,何东还是想不通,当家长的让孩子为自己作牺牲就对吗?听父母话就是孝顺吗?家长用孝顺来强迫孩子按自己的意志活着对吗?孩子就没有权力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孩子和家长真的就是犯人和管教的关系吗?
何东何西何北上机场接了何南,加籍华人看见何东的秃头,也知道了何东要辞职的事儿,他告诉他们他也辞职了,要回国创业,这回回来就不走了,谁都没商量,想辞就辞了。
何东一听又心潮澎湃开了,都是人,还都姓何,人家怎么就能辞,他怎么就不能辞?可妈妈怎么办?这时何南同志又来一句:“知道什么叫sell吗?”
“不就卖东西吗?”何北说。
“对了”何南说,“除了卖东西,还得学会卖自己的想法,当爹妈的没有义务无条件支持你,要学会去说服他们,让他们愿意支持你,乔布斯十一岁就能说服父母搬家离开他不喜欢的学校。”
何北“扑哧”笑了:“那你怎么帮你爸买房呵?”
“买什么房?”何南发懵。
何东仨人赶紧噤声,哟,何守三想让赚加元的何南帮助买房的事儿可能光跟大家吹了,还没告诉何南,他们可不想招这事儿。
何西立马转移话题:“何东得好好准备准备,爷爷他们现在可都知道你要辞职的事儿了,今晚他老人家让大家都过去……”
还没等何西说完,何北就说:“说是给何南接风,其实还不是要开你的批判大会。”
“别说话了,”何东说,“我现在开始准备舌战群儒。”
“来,”开着车的何北不知从哪儿掏出顶帽子递给何东,“戴着这个把你那秃头遮住,要不然你死定了。”
爷爷家客厅里乱哄哄的,除了爷爷坐在沙发上沉默,每个人都在说着什么。与其一会儿让大家集中批判自己,不如现在就把话挑开了,可何东几次想说话都被别人给压过去了。
最后爷爷说话了:“都别说了,让何东先说!”
“对了,今天就要说说你辞职的事儿。”三叔说。
何东没理三叔的茬儿,跟爷爷说:“爷爷您说,人这辈子怎么活才叫没白活?”
“把自己活高兴了。”爷爷说。
何东又朝何守一说:“爸,您说您生了我,是让我为您活还是为自己活?那您呢,现在是为爷爷活还是为您自己活?”
何守一沉默。
何东又朝何守二:“二叔您说我天天过一成不变的日子,觉得压抑,要疯了,我就没权改变自己的现状吗?”
何东又朝着何守三:“三叔,公务员的工作是不错,稳定,待遇好,可这是有代价的。这代价就是我宝贵的生命,年青人的朝气,对生活的热爱,对未来的渴望都一点点流逝了,枯竭了,就是人还活着,心已经死了。您觉得我应该继续这么熬着吗?”
何东又朝向何守四:“四叔,我知道我一辞职就成了没工作,没工资,没社会保障的主儿。什么都没有才有挑战性呢,才有意思呢,才能挖掘我的潜力呢。您当时插队回来不是也什么都没有吗,就一街道工厂的工人。您能干到现在这份上,我为什么不能?我也是个男人。”
说到这儿何东已经决定明天一上班就把辞职书交了,再犹豫八零后该把他踢到六零后那儿去了。
何守三一听何南把加拿大的职辞了,气得都跳起来了,等落回地面,就开始想辙。何守三是何家四兄弟里唯一的工人阶级,原来在吉林插队,后上了个技校,折腾回北京后就在工厂当技工。老婆刘朵是吉林知青,跟何守三是技校的同学,后来也调到北京。一家三口经济上虽然不如其他兄弟,可日子过得挺和美。刘朵肤色虽黑,但浓眉大眼,说话高门大嗓,身体粗壮,干活麻利,一阵风似的,穿衣服喜欢色彩鲜艳色差对比强烈的,整个就一个非洲土著。刚兴化妆那会儿,刘朵把自己脸当调色板了,谁见着都能吓一跳那种,可包括爷爷奶奶在内的老何家上下,都喜欢她,跟一团火似的,挨谁谁都热,能不喜欢吗?
象何东他妈妈郑玉英,干巴瘦,北京胡同子弟,一窝孩子睡一张木板拼的床长大的,老怕人瞧不起,整天劲劲的拿着,可刘朵能入她的眼儿,因刘朵尊重她。象何西妈妈于莎莎,高干子弟,杨柳细腰不说,还特有优越感,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她跟刘朵就能说的来,因刘朵把她当亲姐妹。再说何北老妈桃子,看着跟教练似的,一副运动员范儿,除了不会操持家务带孩子外,跟着何守四在商场打拼这么多年,习惯性说一不二,可跟刘朵就能处好,为什么,刘朵不自卑。可惜,何南上初中的时候,刘朵得了乳腺癌就丢下他们爷俩走了。
何守三一穷工人再续弦就难了,谁跟他呀,那时候的人刚刚认识钱的重要性。再说他一直照顾着何南生怕没娘的孩子受委屈,也没那么多精力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他们家房子拆迁,他们搬爷爷那儿暂住。何南学习好,自己瞎猫碰死耗子考上加拿大的大学了,他就把拆迁款全拿出来资助了儿子,在爷爷这儿长住了。儿子走了,他有时间了,可这时候的人尤其是北京人又开始认识到房子的价值了,他没房谁跟他?
熬到何南硕士毕业,又找到八万年薪的工作,何守三有了得瑟的资本,便开始频频相亲。终于相到现在的女朋友梁美丽,一比他小十几岁的齐天大剩,老闺女。已经说好了,何南一回来就跟他商量买房结婚的事儿,以后就多伦多北京两边住,那梁美丽同志早都心花暗放,心说这么多年还真没白蹉跎。
谁知,何南来了这么一招,辞职了。再拍桌子瞪眼,儿子也不回去了。何守三是个明白人,他得让梁美丽尽快看见何南,让她对何南的创业跟何南自己一样充满信心,能同意先跟他结婚,再买房。
何南知道老爸守寡多年不容易,把拆迁款都给自己交学费了穷得连女朋友都没法谈,刚有这么一满意的,千万别因为自己的辞职再让老爸寡着,所以做了充分的当托儿的准备,跟老爸来餐馆静候准后妈。
何南和老爸何守三坐在桌边,何南在手机上,这时何守三女朋友梁美丽走了过来,何守三跟何南说:“还不赶紧挂了,你阿姨来啦。”
何守三拉着刚过来的梁美丽给何南介绍:“来来,何南,这就是美丽女士。(指着何南)这是我儿子何南,刚从加拿大回来。”
梁美丽属于那种长得难看但自认特迷人的那种,四十多岁,小姑娘打扮,小姑娘做派。
何南握着她的手叫:“阿姨好!”
梁美丽扭捏着:“别叫阿姨,都叫老了,叫姐吧。”
何守三说:“哟,那,那辈份就不对了。”
何南何守三梁美丽喝着茶,何守三看着梁美丽翘着莲花指喝茶的样子爱得眼睛都挪不动窝了,梁美丽享受着何守三的注视。完成了整个喝茶动作以后,才慢悠悠地问何南:“听说你是硕士学位。”
何南点点头:“是是,挺喜欢那专业就多读了两年。”
“学什么的?”
“工业设计。”
“什么是工业设计?”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就是从艺术的角度让产品更人性化一些。您是做什么的,还没退休吧?看着这么年青。”
梁美丽特高兴:“算你眼睛毒,我离退休早着呢,我是学财会的。我呀跟你爸就是看上他这个人,什么也不图,你说他有什么可图的?退休技工一个,月薪还不到两千,够干什么的?有一百万富翁追我追得可紧了,我根本不搭理他,有钱人靠不住。”
何南突然觉得自己的辞职不是什么问题了,所以特别知音地响应着:“您说的太对了,人好比什么都强。真有百万富翁追您?”他没明白,如果这百万富翁真因为同情心或审美怪异喜欢上她了,她为什么拒绝呢,她熬到现在难道真是为了等老爸?
“可不吗,还是日籍华人呢。”
何南没忍住诧异:“百万日元?”然后小声说:“合人民币才七万多。”何守三推了何南一下,何南赶紧找补:“阿姨不是说的,您真是太有眼光了……”
梁美丽比较自我,真没看见前面有一坑,还在津津乐道地自夸着:“我比较看重人的内涵。”
“所以我爸就正对您的路子,他对人特实诚,跟他过日子,阿姨不是说的,你就踏实了,什么出轨呀,二奶的,他脑子里就没这根弦,对女的最重要的不就是安全感吗?”
“是这么回事,我就看重婚姻的质量。”
“我爸手还特巧,家里什么坏了都能自己修,就没水暖工什么事了。还会做饭,织毛衣,做衣服,不是说的,阿姨您跟我爸一个人结婚,全当有一服务公司光伺候您一个人了。”
梁美丽挺受用嘴都乐得合不拢了:“要不我跟他。”
“那咱就赶紧把事办了,俩人一起过日子也有个照应。”
“我们俩也都是这意思,可没房呵。”
“房子还不好说……”
梁美丽一听何南这话,那叫一踏实,也不再矜持会儿就跟着何守三夸上了:“在国外大公司工作的就是不一样。”
何南说:“你们先在您家住着,赶明儿我帮你们买别墅。”
梁美丽意外惊喜:“别墅?”说完看着何守三:“你没告诉我他要给咱们买别墅?”
何守三顿时说胖就喘上了:“要没那实力,我敢跟你求婚?”
何南赶紧让这俩先落地儿:“你们先去登记,咱们用个最好的婚庆公司,然后您跟我爸踏实过,我就专心管赚钱,几年以后保证让你们有房有车。”
梁美丽不懂:“几年以后?”
“是呵,等我创业成功了啊。”
“怎么又创业了?你不是在一大公司找到工作了吗?”
“我想回国创业就给辞了。”
“你不回加拿大了?”
“暂不回了。”
“你准备几年创业成功?”
“两年,弹指一挥间。”
“你那意思让我和你爸裸婚?”
“就两年,阿姨,姐,也就七百三十天。”
“那租房你能帮你爸吗?”
“近期也不行,手头几个钱要留着创业用。”
“住爷爷家也行。”梁美丽觉得自己够大气的了,要不是这加拿大小子,还要创业,她不能这么委屈自己。
可何南象打定主意要他们裸婚似的说:“爷爷也要结婚了,爸爸昨天晚上问他了,他说不行。”
梁美丽终于明白了:“哟,那咱们在这儿废什么话呵?等有房了咱再谈婚论嫁,我不怕等,我都等了这么多年了,再等两年算什么?你们再商量商量,我有事就先走了。”说着站了起来,心说想忽悠我,没门!
一直等着能柳暗花明的何守三着急了:“别,菜还没上呢。”
梁美丽已经走了。
何守三扭头说何南:“得,让你忽悠的,媳妇没了。”
“爸,放心吧,除了您,谁能跟您抢她呀,她准会回头。”
“回个屁头!”何守三真生气了,这要到手的媳妇说没就没了,“你说你创什么业,放着好好的加元不挣?想创业的人多了,有几个能创成的?我想得好好的,你一个月几千加元挣着,我们每月的房贷也就合几百加元,你怎么也能帮上这忙,我这男耕女织的日子不就过上了吗?就算你暂时帮我们付不了房贷,租套像样的房子总行吧?”
何南搂着老爸:“亲爱的老爸,房子会有的,媳妇会有的,相信你儿子!”
“可儿子,我现在就想结婚!你能不能先回去上班,等我把这婚结了,你再回来创业?”
大半夜的,何东何西何南何北在何北家外面的草坪上,何北的头对着何南的头,何东的头对着..何西的头,四个人头挨头躺成个十字,小声说着话。
何南说:“我爸爸不同意我现在创业,我羡慕何北,四叔还管投资。”
“千万别羡慕,我爸管我是有条件的,现在不说酒吧开不成,连唐娇都跟我吹了。咱们这几个就何西活得最滋润,大医生当着,老爸老妈当宝儿宠着,找个老婆都美得跟仙女似的,这世道太不公平。”何北说。
“什么老婆?”何西说,“人就没看上我,今晚都说好要跟我去吃饭了,一个短信就把她叫走了,我算个什么呀?恋单儿。何东最得意,不喜欢的工作说辞就辞了,不想结婚说分手就分手了,是不是何东,现在特幸福吧?”
“看什么是幸福的定义了,要说有挑战就幸福,那我现在真特幸福,工作还没找到,什么卖菜的,打扫卫生的,凡是农民工能干的,人都不要我,还有就是权筝又重新爱上我了。”
“后悔了?”何西问。
“没有。”
“打肿脸充会儿胖子我们理解。”何北说。
“去餐馆试试,把自己打扮成农民工的样儿,餐馆活不错,还管饭,我在加拿大餐馆干了好几年呢。”何南说。
何西说:“何东我有点不懂,打工跟坐机关比,你真就那么喜欢打工?”
“要不说他有病呢。”何北说。
“坐机关对我来说是一种没有希望的重复,我自己跟橡胶人似的都没感觉麻木了。我现在不是假装刚大学毕业吗,打工是为了维生,今天干这个,明天就干那个,每天都充满希望。”
“没听懂。”何北说。
何东原来真没往餐馆那儿想,一是北京年青人也有打工的,但上餐馆干的好像不多。二在餐馆要会应酬,何东觉得自己挺木的,不适合干那个。何南这么一提醒,他有点开窍,要真没饭吃的时候,哪儿给工到哪儿干,就上餐馆试试去。
进了几家贴着招工告示的餐馆,人一见何东就说招满了。招满了?那告示还贴那儿,明显是骗人。
何东又在一家贴着绿色招聘告示的餐馆门口停住,看了看挂的牌子“家传鲁菜馆”,然后走了进去,一女孩迎了上来问他:“先生几位?”
何东还不太懂行规,说话挺占地儿:“你们老板呢?”
附近,一三十多岁,挺有姿色的女人过来伸手给何东:“我就是,严秋荷,你好!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何东说:“我是来应聘大堂经理的……”
严秋荷一听说是来应聘的马上就没那么热情了:“干过吗?”
何东还挺老实:“没有,我是学经济的,大学本科,在政府部门干过五年。”说完才想起,何南不是让他装农民工来的吗,这下肯定不行了,还没等他想利索老板娘严秋荷就使劲儿摇头:“不行。”说完就要走。
“为什么呀?”何东心说,不同意怎么也得给个理由吧。
严秋荷停下扭头告诉他:“学历太高,还没经验。被单位开的?”
“自己辞的。”
严秋荷笑了,明显不相信:“你再到别家看看,我们已经找到人了。”说完就走了。
何东在她身后问:“还有别的活儿吗?”
严秋荷停下:“传菜,你行吗?”
何东忙不迭地:“行行行。”
严秋荷盯着何东:“试三天,没工钱……”
“没问题。”何东赶紧应着。
严秋荷上下打量着他:“没犯过什么事儿吧?”
何东不懂:“犯事儿?”
“就是犯罪?”
何东愣住:“犯罪?没有。”
何东终于找到工作了,一名光荣的传菜工。
何守三绝不能让儿子就这么把自己的婚事给搅了,他试着去说服梁美丽,先凑合把婚结了,何南以后没准真能赚大钱,他们不是就享福了吗。梁美丽是做财会的,比较会算计,一想也是,现在就撤,人孩子要真发了,自己不就亏大发了。可就这么裸婚,不说亲戚朋友的笑话,自己也过不了这坎,熬到齐天大剩了,熬个裸婚?左思右想,她想出一主意,何南不是说有产品吗,什么产品,她得看看。看了东西,就能知道个大概齐,再找专业人士评估一下,就能决定到底值不值得裸婚了。
何守三一听梁美丽想知道何南准备拿什么创业,就觉得有门。要是这产品真有戏,他没准就能娶她了。要没戏,他就得劝何南赶紧回加拿大好好工作去,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何南挺乐意向爷爷和老爸展示他的设计的,他让爷爷和老爸坐在电脑前,他给他们看屏幕上的拐棍设计图:“你们看这拐棍是薄壁钛合金的管,在同样强度下比木头做的还轻,红木雕刻的龙头,龙口含的珠子,是遥控器的显示灯,还可以设定开关电视,换台,室内电灯的开关,拐棍中部还有手电,晚上要出去遛弯还可以照照亮,这儿是报警器……”
爷爷拍着何南的手:“真是爷爷的好孙子,我出去可有的吹了。”
何守三也觉得不错,但拿不准拐棍到底能挣多少钱:“你打算用这个赚多少钱呵?”
爷爷说:“别告诉他,再惦记上。走,爷爷请你吃午饭!”爷爷说着就站了起来。
爷爷叫上他的女朋友郎教授,和何南一起吃的饭。
饭后,何南陪爷爷回家的路上,爷爷问何南:“你郎教授还行吧?”
“行?那哪儿够啊,我喜欢她!恨不能您现在就把她娶回家。”何南说。
“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你们现在到什么份儿上了?”
“暗恋。”
“二十一世纪的恋爱里面就没这个词,您快点求婚吧!上次您不是说要结婚了吗?”
“一求婚不就快了,就我们这岁数才该闪婚呢。写信是不是太老道了?”
“化石级别。您那腿还能跪吗?”
“跪下行,就怕起不来。”
“那西式求婚咱就免了。要不您拿着一大把玫瑰花送郎教授家去,直接就说嫁给我吧!”
“可以考虑,再帮爷爷想点更新鲜的。”
“行,我上九零后的网站给您瞧瞧去。”
“八零后的也可以考虑。”
趁着何南跟老父亲出去吃饭,何守三急不可待地把梁美丽叫过来看何南的设计。梁美丽不但看了,还拿个盘给拷贝了。何守三觉得这么做不是太对,可梁美丽有词:“这孩子刚回来人生地不熟的,咱们也帮帮他……”
何守三忙说:“现在这孩子你知道,他让我别管他的事。”
梁美丽说:“他那是懂事,咱给拷贝了,帮他找找买家,人多力量大,路子广,你先甭告诉他,省得他寄太大希望,咱要帮不成怎么办?”
何守三只好拍拍梁美丽的肩:“行,这法子行,咱使暗劲儿,办成了再告诉他。”
何东在餐馆干得还不错,除了摔了几个碗,被老板娘严秋荷威胁要开了他外,总的来说还是有惊无险。谁知,那天在给一桌上菜,菜还没上完,一四十多岁的汉子就对他喊:“把你们老板叫来!”
老板娘严秋荷急忙跑了过去:“对不起,有什么服务不周的吗?”
顾客指着何东:“你问他,给我上的什么菜?”
何东连忙说:“红烧猪蹄……”
顾客说:“我一回民……”
严秋荷赔笑:“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厉声呵斥何东,“还不赶紧撤!”
何东一紧张伸手就拿那盘绿色青菜,给严秋荷急得:“那盘,那盘红烧,蹄子!”
这时远处一桌喊:“我们要的红烧猪蹄呢?我们都快吃完了,怎么还不上呵?”
严秋荷又呵斥何东:“赶紧送去!”
何东一溜小跑,快到那桌时,发现旁边那桌新坐了一对奔三,那男的是他中学同学,何东瞬间犹豫,一着急端着菜就闪进了厕所。
这一幕让刚进来的权筝看见,唐娇传话说何东在这儿端盘子呢,权筝犹豫了几天,去不去看何东?想去又怕他不高兴。今天下了班,不由自主地就过来了,她想他。
权筝跟着何东进了男厕所,推门问了一声:“没别人吧?”就看见何东正把猪蹄往垃圾桶里倒呢。
何东回头一看是权筝还把门给插上就急了:“你,你怎么来了?”
权筝说:“不就一中学同学吗,跑什么跑?”
“你认识他?”
“你不是带我参加过你们中学同学的聚会吗,他是不是叫曲鑫?”
“我不愿意让他觉得我特落魄……”
“你落魄吗?”
“王八蛋才落魄呢。可上菜那会儿功夫我能跟他说清楚我的想法吗?就算我能说清楚,他能明白吗?他要不明白,那我中学同学不都知道,何东不知道犯什么事了,被单位给开了,什么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到餐馆端盘子。”
“端盘子怎么了?靠工作养活自己的人都值得尊敬。”
何东思索:“也是呵,我又没好吃懒做,又没贪污腐化,又没草菅人命,我跑什么跑?”
“你可别把工作分三六九等,干这工作算成功,干那工作算失败,得算算干什么自己高兴。”
“哟,我怎么又犯了已经犯了二十七年的毛病,太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又对不起自己了一次?”
看何东侃,权筝也侃上了:“哎,别这么快就认错呵,我还想跟你秉烛夜谈呢。”
“别,我这就给他们上菜去!还得把这猪蹄再给捡回来。”何东边说边从垃圾箱里往外捡猪蹄。
“你得了吧,”权筝笑着制止他,然后又严肃地说,“何东,你不能老让我喜欢你,你就不能强词夺理,死不悔改?”
“行,那我就死不悔改吧。”
“还是喜欢,说点什么让我烦的。”
这时有男人“咚咚”地敲厕所的门:“开门!开门!上个厕所锁什么门呵?”
严秋荷一边看着何东给曲鑫小两口上菜,一边跟旁边一女服务员说:“告诉那小子,明天别来了,把猪蹄往厕所倒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曲鑫开始还真没发现这送菜的服务员是何东,何东故意咳嗽了一声,曲鑫抬头一看是他,愣了一会儿神,眨了几次眼,才突然地站起来,使劲儿拍着何东的膀子嚷着:“怎么玩这个啦?”
“特羡慕吧?坐下坐下,要不老板又以为我惹什么祸了呢。”
曲鑫只好坐下:“怎么回事?”
何东把菜从托盘里往桌上放着:“弃暗投明……”
旁边的女孩拽了曲鑫袖子一下,曲鑫赶紧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小梅,这是我中学同学何东,原来坐机关的。”
小梅马上激动地说:“真的吗?我太喜欢你头发了……”
何东惊奇地摸摸自己的秃头:“还有头发吗?”
小梅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你真棒!我刚看完一本什么书,你特象那里面的红卫兵……”
何东巨谦虚地:“过了过了,人家是造别人的反,剃别人的头,我只敢造自己的反,剃自己的头。”
“那也了不起!我粉你!”小梅持续激动。
何东掩饰不住地高兴,还假装谦虚着:“别,千万别让我骄傲,路还长着呢。其实咱八零后都有这胆儿。”
“不是,肯定不是。有的人特在乎虚名,天天逼着自己随波逐流,忘掉自己的感觉。”
曲鑫扭头问小梅:“你不是在影射我呢吧?”
何东笑了,心里升出了那么一点小小的骄傲。
晚上,何西何北借着给何南接风的由,上何东这儿闹腾来了。
仨人没坐一会而,何北就开始用筷子敲桌子,一服务员过来:“您点什么?”
何北问:“你们这儿是不是特需要服务员?”
“没听说呀。”
“那我们来半天怎么没人搭理我们?”何北继续发飙。
“对不起,这是菜谱,你们先看着,我马上就过来。”
“叫何东过来。”何北说。
服务员去叫刚从厨房端出菜的何东:“那桌要找你。”顺手就把何东手上的托盘接了过去。
何东走到桌前一看是他们仨:“捣什么乱?”
何北不理他那茬儿:“快把桌子给我们擦干净了,听见没有?”边说还边用手指头抹了一下桌面,“知道的是桌子,不知道的以为地面升高了呢。”
何东瞪了何北一眼,去拿了块儿抹布开始擦桌子,边擦边咬牙切齿地小声跟他们说:“赶紧给我点,别给脸不要脸。”
何西扬着头假装找什么人的样子说:“老板呢,老板,这服务员骂我们……”
“换人换人!老板,这服务员不行!”何南也跟着嚷嚷道。
何东边卖力地擦着桌子,边在桌子底下使劲儿跺他们的脚,狠歹歹地说:“快给我点!”
何西何南何北三人脚疼得失声大叫,引起严秋荷的注意,一看这几个顾客好像又跟何东认识,便跟刚才那女服务员说:“先甭辞了,再看几天,带来不少客人。”
晚上打烊的时候,何东看严秋荷心情不错,便凑上去献计献策,把自己想了好几天的主意跟她说了:“老板,您看咱店能不能开创先河用ipad当菜谱,客人直接在那上面点菜就行,而且菜谱可以随时更新……”
严秋荷就说:“什么ipad不ipad的,把你的菜端好就行了。”
何东这鼻子灰碰的,不甘心:“一张桌子上放台ipad那多酷呵,能吸引不少客人……”
严秋荷说:“那每桌还得雇个人看着那宝贝?”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书呆子,废物点心,何东听出来了,可想着一桌子旁边站一门童看着那ipad不是挺酷吗?哈哈。
郑玉英额头上的伤养好了,又开始捉摸儿子了.99lib.。现在确实有那么一批父母跟她一样,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全寄托在孩子这儿,好像自己这辈子已经过完了,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嫁接在孩子身上,孩子的工作,婚恋连交一般朋友都管,把孩子弄得那个累呀,他们还美名其曰是爱。何东没动静了,当妈的就感觉可能是有事儿。郑玉英早早跑到何北那儿,何北给开的门,她让他别叫何东,自己就跑厨房给他们做早饭了。早饭好了,谁都不起。何北其实打从给她开了门就没睡着,又不敢出去,怕大妈盘问,再漏了馅。给何东打电话吧,这位哥还关机。何北碾转反侧搅尽脑汁也没想出个办法通知何东按时离开家假装上班去。
等何东起来,就看见郑玉英趴厨房地上,用抹布沾着水在擦厨房的地。
何东站她旁边:“妈妈,我们自己会擦,您甭管了。”
何东看郑玉英不吭声继续闷头擦地,便蹲下说:“我擦吧,您歇会儿。”
郑玉英不理他擦了一把眼泪,继续擦着。
何东一把夺过郑玉英手中的抹布:“妈妈,别擦了!”
郑玉英坐地上哭着:“你不孝敬我,我孝敬你行了吧?多长时间了,连个家都不回,电话都不打,眼里还有我这妈吗?”
何东边道歉边把郑玉英扶了起来,不是他不想回家,也不是他不想打电话,是他怕他们盘问。
郑玉英这回学聪明了,不问,跟着何东何北吃完早饭就自动地走了。她知道何东有事儿,上班的时间不上班,何北编了半天也没编圆,说明这事儿还挺大。
从这天起,她老人家就不辞辛苦地开始跟踪何东,何东何北还挺纳闷,老妈就这么走了,什么都没发现?何北感觉是自己的忽悠功了得,说何东刚出差回来,领导让歇两天,大妈还真信了。起初,何东不敢轻信老妈能迟钝到这份上,可几天下来都没事儿,他也放松了,心里还隐隐地有些自责,觉得对不起老妈。
这些天他不但传菜,还特有兴致地在捉摸怎么提高餐馆的营业额,听说老板跟一服务员跑了,就老板娘一个人撑着这餐馆,他还真愿意帮她。
这天他去上班,一进大堂就看见有一人跪在老板娘严秋荷面前,开始他还以为是浪子老板回来了呢,再仔细一看那不是他老妈吗。
郑玉英跪在严秋荷面前,严秋荷抓她双手让她起来,她就是不起来。
郑玉英求她:“老板,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省吃俭用把他供到大学毕业,该是为国家效力的时候,他不知道珍惜自己呵,求求您,把他开了吧!千万别让他大材小用,您积积德,放了他吧!”
何东跑到她们面前大喊一声:“妈,您这是干什么呢?”
郑玉英什么都没说,站起来就走了。
严秋荷跟何东说:“明天就别来了,让会计给你结个帐。”
何东问:“因为我妈妈?”
严秋荷沉默。
何东求她:“能不辞我吗?”
“不行。”
何东着急了,好不容易找这么一活:“我对咱们餐馆有些设想一直还没机会跟你说,咱们需要推出点新菜,我那天听一顾客说,老是这几样,他们要去别的餐馆了。还有,咱们还可以把这儿装饰得更有山东风味一些,走乡土走高雅都行,看你。还有,客人点菜还可以点大师傅名,这样客人感觉好,想吃谁的菜就点谁的,有主动权。大师傅呢,不但多劳多得,还刺激他们提高技术……”
严秋荷露出笑脸:“挺好,谢谢你,我心领了。”
何东求她:“别辞我了,我这么一学经济的大学生,你不好好利用我提高咱们餐馆的效益不是太不聪明了吗?”
“有人闹,影响咱们生意。把你妈说服了再来。”
打烊后,何东离开了,拖着长长的影子在街上慢慢地走着。
第五章 吃饱撑的
“真我的呼唤”就是使命感。
何东终于踏上“重新走一遍青春”的路上。
家长就爱听自己孩子白话“我以后肯定能挣大钱”,“能当大官”,等特落地铿锵的豪言壮语,其实心里明镜似的,这孩子连小钱都赚不了,估计床头柜上摆的那钱罐小猪都装不满,可心里还跟喝了蜜似的那么甜。为嘛?为自己孩子有志向。可何东的那什么“青春重新走一回”,“活得高兴点”,寻找“幸福感”啥的,在大家看来就是有毛病,活腻歪了,吃饱撑的,该看精神病医生了。
别人爱咋看咋看,正式地,悄悄地辞了职的何东开始了自己的青春之旅,要重新从大学毕业那会儿过一回。
何北拽着他去买衣服,说是真想年青就得把他那四平八稳,中规中矩的未老先衰装扔了。在服装店,何北把一件件衣服朝何东怀里扔去,他只好抱着一堆衣服走到何北旁边宣布:“我的衣服我做主。”
何北斜眼打量着他:“还想不想从二十二岁开始走一遍你那倒霉青春了?”
“想呵,这不是正走着呢吗。”
“那就得彻底改头换面,让人一眼就认定你是二十二岁。”
“咱俩品味儿不一样。”
“甭给我来那套,我多大?”
“二十三吧。”
“你多大?”
“二十七。”
“谁离二十二更近?”
“当然是你了。”
“那还废什么话?”
何东套上一件何北帮他挑的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怎么不对:“不行,象跳街舞的那帮孩子,跟我身份不符。”
何北不屑:“你什么身份呵,不就找碗一员吗?”
何东扒身上的衣服:“咱职业体验师!”
何东再套上一件试,又往下扒:“不行不行,整个一马戏团小丑。”
“拉倒吧你,别脱!”,何北说,“你没发现,把你档次提上去了,要不一看你老人家老想掏兜给你捐款。”
何东又换上一件在镜子前照着:“怎么样这件,特显年青?特显个性是不是?”
“那是,也不看谁给你当参谋长?”
何东还在照着镜子:“哟,我这样一出门,是不是‘唰’一下就进入警察叔叔视线了?”
“那是,就不用老盯着我了。”何北得意。
“你说,找工要穿这个,人家能要我吗?”
“你找什么工呵,跟着我开酒吧得了。你不是说帮我跟我爸游说游说,让他给我投资开酒吧吗,什么时候去呀你?”
“唐娇那酒吧真要转让?”
“那还有假而且价钱特好,老板移民纸下来了,马上就加拿大玩去了,看不上人民币了。”
“真不是为了讨好唐娇要盘?”
“瞧你说的,我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吗?我早就想开酒吧你不是知道吗?”
“知道是知道,可四叔不是说让你把那拖把卖好了再考虑开酒吧的事吗?”
“谁说我没干好?我不是因为你辞的吗,你还好意思说?再说,我猜他根本不知道我辞职的事,你知道为嘛?我那头儿不想让我再回去了,所以就没告我爸。我就在这夹缝里呆得还挺舒服,嘿嘿。怎么着,你不是想找工作吗,帮我盘下酒吧,就是你找工作的第一步。你要帮我谈成了,封你个经理助理怎么样?”
“经理。”
“付经理。”
“经理。”
“不行呵,我爸投钱让你当经理,那我算什么呀?”
“服务员呵,不是我官迷心窍,要说让我当经理,你爸投的定数比让你当大多了,承认不承认?”
“知识分子就是一肚子坏水,还没怎么着就想篡党夺权。”
说干就干,何东马上就去找四叔。不是说的从那水泥方格里一出来,何东就跟插了翅膀的小鸟似的就剩扑通了。真是不试不知道,一试才发现99lib?自己是多么地不适应那种死板的方格生活,可居然把自己囚里面五年!其实没人能真正阻止他辞职,是他冲不破自己竖在自己身边的藩篱,比如这工作好,不累等等,跟那些冲不破房子车子世俗价值观的八零后也没什么区别。在电梯里,何东情不自禁地哼着:“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儿吹着我们,我们象春天一样,来到花园里,来到草地上……”
自由真好。
何东一进四叔办公室,刚叫了声:“四叔……”
就听何守四惊叫道:“怎么这样了?”没等何东回答,他就从身后的柜子里找出一帽子“戴上,戴上,你这是图什么呀?我看了直闹心。”那天老何家聚会,他扣着顶帽子,四叔还真没发现他的秃头。
何东把帽子戴秃头上:“好玩。”
何守四又把帽子从何东头上拿下来:“好玩?你看我这样好玩吗?”说着把帽子反着戴头上,做嘴上叼着烟,身子歪着一抖一抖的小流氓样儿。
何东笑:“这不是小流氓吗?”
何守四也笑了:“你四叔我年青时就这德行。何东呵,不是四叔说你,谁都叛逆过,你确实有点超龄。”
何东申辩:“革命不分先后。四叔,我觉得何北想干酒吧是好事,比那些整天宅家里心安理得啃老的孩子强多了。”
“是,我也这么想。等他知道怎么好好卖拖把了,就给他投。”何守四说。
“现在正好有一机会,有一酒吧老板移民纸下来了,要赶紧走,所以出价特低。”
“又是何北跟你忽悠的吧,他的话你也敢信?”
“这么说吧,四叔,现在说是给他投资,其实是拉扯他挽救他,他都二十三岁了,还跟不良少年似的在大街上混着……”
“他不是有工作吗,怎么还在大街上混着?”
“说过头了,说过头了。”何东心里念叨着,赶紧改词:“八小时以外,我的意思,就特别容易被犯罪团伙发展成他们的人,到时候再想帮就晚了。现在拉他一把他就是好人,到时候再怎么拉都是罪犯了。”
“你不是说你要辞职吗,辞了吗?”
“嗯?”何东不敢告诉四叔实话。
“你要辞了帮何北弄酒吧,我就放心多了。你什么时候辞?还辞不辞了?你那天说的挺有道理的,你们年青人是应该到社会上闯闯,老在机关窝着能学出什么呀?”
“那我要辞,您就给何北投?”
“可以考虑,但他得先跟那唐娇分手。”
“这两事儿有关系吗?”
“关系太大了,那孩子磕药,我找人私下调查了,你别告诉何北。何北再怎么废,他能守住这底线,老跟那孩子在一起,保不住哪天就沦陷了,那他就彻底完了。再说酒吧本来就是个藏垢纳污的地方,再把那儿弄成个磕药的据点,钱打水漂是小事儿,何北还不得进局子?他让你来帮助忽悠,没用,谁谈都是这条件。”
何东从四叔大楼出来,告诉等在车里的何北:“有戏,可条件还是那个……”
“跟唐娇分手?”
何东点点头:“看来这经理暂时当不上了,还得去找别的工作。”
“你说我爸凭什么就看不上唐娇?要不我们俩转地下?”
唐娇可不同意,她就想着有那么一天能让何北娶了自己,到亲爹亲娘面前去显摆显摆,你们闺女也八台大轿地嫁了,有房有车,还特疼她。唐娇觉得自己要文化是职高,要工作酒吧服务员,都拿不出手,唯一能给自己拔份儿的就是嫁个好人。何北就是在她的圈子里,能拿的出手,还挺把她当回事儿的好人。她还想明媒正娶呢,凭什么地下呵?她怎么了?又不是二奶,又没带着个拖油瓶,凭什么就地下了?
何北带着唐娇大白天在没什么人的后海闲逛,就跟她说了转地下的想法,没想到唐娇那么生气,他赶紧解释:“暂时的,谁说老让你地下了?”
“暂时也不行,我又不是小三,我凭什么地下呵?”
“那咱就得眼睁睁地让别人把你们那酒吧盘走,你要愿意,我没意见。”
唐娇看着何北眼泪就下来了,还真跟断线的珠子似的:“怎么又成我不愿意盘酒吧了,我做梦都想当老板娘你不知道呵?是你不讲理在先,逼着我转地下,我为自己说几句话,就成了不让你开酒吧了,怎么都是我不对呀?你是不是真看上那神经病丁香了?你要看上你就说,不用拐这么大弯?”
这都什么理呵,何北火就上来了:“是看上了,我们都谈婚论嫁了,闪婚,今天是来通知你的。”心说让你气我,让你不讲理!
唐娇哭得都出声了,本来没几个人的后海,还都行动一致地往他们这边看着。
“你能小声点吗?”
“不能”唐娇喊着。
“你再喊我就走了?”
“你敢走,你走我就跳下去?”唐娇说着就翻过栏杆要往水里跳。
“等会儿,等我走了你再跳,我可不愿意落个见死不救的名儿。”说着,何北还真走了。
唐娇这生气呀,怎么办?何北就这么走了,他对不起她,怎么他倒走了?她拿出手机想跟姐妹诉诉苦,都拨了号了,死活没按下通话,为嘛呢,平时她尽吹了,何北怎么怎么对她好,老爸还有一大公司,反正艺术加工再加上广告词,姐妹们对她就剩下羡慕了,真不能跟她们说。她就给权筝打,准妯娌说说应该没什么,权筝接电话的那一刻,唐娇又变了,权筝还指着她帮着让何东回归呢,所以她冲口而出的是:“你知道吗,不知道谁到何东家告状,何东妈妈不同意他辞职在餐馆给他跪下磕头,血流了一脸盆。”她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这个,可能是她这儿挺乱,让别人也乱点心里才平衡。
上着班的权筝一听这个脸都吓白了,膝盖直发抖。下了班,她就冲到丁香医院,正碰上何西拿着花跟丁香一起出来,她赶紧闪了,给丁香发一短信:我要见你,现在。丁香卡门了,她都答应跟何西一起吃晚饭,何西推荐的老杨拉面馆,说是汤浓,面筋道,总之,说的丁香直流口水。这可怎么办?她看着短信,内存快速运转着然后说:“何西,我朋友有急事要马上见我,咱们能明天吃吗?”
“什么事儿,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人都爱重色轻友,何西这回儿有被轻视的感觉,心想,“什么人这么重要呵?男的女的?”
丁香灵机一动,就实话实说,只不过时间变动了一下:“是我一发小儿,男朋友刚跟她分手,她有点想不开,马上要见我。”
“那行,咱们明天吧。”何西极其沮丧。
“要不咱们吃完了我再去见她?”丁香明显是在考验他。
“她是不是说想马上见你?”
丁香点点头。
“那你就去吧,吃饭早一天晚一天没事儿。”何西特别言不由衷地说,心里想的是“世界上怎么就有那么多分手的怨偶呵?分就分吧,还老找别人谈什么?”
权筝一见丁香就说她闯了大祸了,怎么办呵?看着有点微微发抖的权筝,丁香一句埋怨的话都不敢说,都这样了,她还能出什么主意。她说了,先对何东放手,何东妈妈反正也没出大事,就让这事就这么过去吧。可权筝能听她的吗?权筝只不过是找个人倾诉罢了,她要真听她的,就不会去告何东的状了,也不会出这种事儿了。
权筝果然没听她的,跟丁香聊了会儿让自己镇定了镇定,就跟她告别,买了一大堆保健品上了何东家。
何守一不在家,郑玉英正躺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呢。一看权筝来了,拉着她的手就哭了:“你说何东这是中什么邪了?好好一孩子,婚婚不结,班班不想上,还剃了个秃子,这信的都是什么教呵?政府怎么也不管管呵,他后面肯定有教唆犯。”
“阿姨,您想开点,他不是没辞吗?”权筝真不知道怎么劝,要同意她的吧,有点火上浇油的感觉,这时候不合适。要是劝她别管何东了吧,又让她窝心。权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这一趟,为表示自己的歉意?
“你呀,你怎么就不能拴住他的心呢?你要能拴住他的心,咱不是什么事儿都没了?再有了孩子,他光养家糊口都顾不过来,哪儿还有精神头折腾呵?”郑玉英得找个人怪罪,心里才踏实。
“是我不好,不过您这么一劝他,他没准就改主意了。”
“他?”郑玉英不信。
“要不我再找他聊聊,劝劝他?”
“你,就怕你一聊,他磕巴都不打就辞了。”
这时有人开门进来,是何东。何东看见权筝,俩人都愣住了。何东说:“你?”意思你怎么来了。
权筝也觉得挺意外,他不是搬走了吗,只能没话找话:“下班了..?我来看看阿姨,那我走了。”
“何东你陪权筝出去吃饭去,我身体不好,你爸今天有饭局,我什么都没做,你要回来吃饭也不打个电话?”
何东说:“我不在家吃。”
何东送权筝出去的时候,权筝说:“对不起,我本来是想帮你,没想到让阿姨这样了……”
“你帮我?”何东没明白。
“是我告叔叔你要辞职的……”
“为什么?”
“你的性格不适合辞职。”
“为bbr>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咱俩都这样了,你能听我的吗?”
“我性格窝囊,优柔寡断,成不了事,可我想改,想把自己放到体制外去闯闯,这有什么不对?难道我一辈子窝囊下去就对?家长不支持,我理解,他们希望稳定,能看着我踏踏实实地结婚生孩子,孙子辈也有出息,他们就能松口气,可你是为什么就认定我这辈子就没出息了,离开体制我就得饿死呢?”
权筝站住看着何东,所答非所问:“我是喜欢你,放不下你,也跟我妈妈说过,我要好好表现,让你以后来追我。可是因为阿姨的事儿,我对不起你,来以前我就想好了,以后不再打扰你。可你现在又让我喜欢你了,怎么办?”
“我怎么了?”何东有点乱,“我没干什么呀?”
“原来我就觉得你人好,现在我觉得你有思想有感觉活得挺明白挺清醒的,原来是喜欢,现在是佩服。”
“你千万别听我胡说八道,我光会动嘴皮子,其实对辞职心挺虚的,你别看晃眼了,再把你给耽误了。我已经耽误你三年了,女孩的三年和男人的三十年一样,你不能让我再对不起你了。”
“我就想让你对不起我。”权筝看着何东,踮着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走了。
怎么会是这结果?何东懵了。
第六章 老是红灯
确定一个目标不是最主要的,关键要看你如何去实现它以及怎样锲而不舍。
下一步,何东想干什么?
在老妈逼迫下何东只能辞了“家传鲁菜馆”的工,上网溜达找工作。他通过给餐馆老板娘出主意发现自己挺享受帮人创业的过程,正好看到远大创业工场在招业务运营专员,幸福感立时就跟通了电一样充满全身,再加点力度,都能抖起来。
这公务员该辞,这路走的对,要不辞职什么时候能轮上他到餐馆端盘子?要不端盘子怎么知道自己对做生意还有一套?心潮有点小澎湃,何东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把求职申请又锦上添花了一翻就发了出去。有了努力方向,眼前的路就顿觉宽广,一盏红灯都瞧不见,铿锵,铿锵,铿铿锵!
晚上何西何南过来,何南说要教他们北美最时兴的一种扑克玩法“Poker”,何南洗牌的时候,何东不失时机地说:“我先宣布一事……”
“慢着慢着,”何北说,“我现在一听你用这口气说话就紧张”,说着捂着胸口慢慢往下倒,“何西,我心脏不跳了……”
何东不理他:“我应聘远大创业工场业务运营专员的职位了。”
何北一下坐了起来,瞪着眼看他:“不打工了?”
何东摇摇头:“不打了,我已经知道我喜欢干什么了,二十一世纪就这么速效。”
“创业工场是干什么的?”何北问。
“帮别人创业……”
“帮别人创业?”何南吃惊,“你知道怎么创业吗?”
“知道呵,我给‘家传鲁菜馆’提了多少条建议,你知道吗?”
“你给一个餐馆提了点建议,就觉得你可以帮所有的人创业了?”何西说。
何东点头:“可以这么说,大同小异,做生意的规律都是一样的。最主要的是,在帮助别人创业的过程中,我感觉特别好,成就感,认同感,不断成长的满足感……天不负我意,‘远大创业工场’正好在招聘……”
“有点异想天开。”何西说。
“我,再实事求是一次,经济专业本科,搞了五年国际经济贸易研究,还有在餐馆的工作经验,要学历有学历,要经验有经验,你说这位子是不是有点非我莫属的意思?”何东说。
何南笑了:“你一不是学商的,二坐了几年办公室,三自己业余也没创过业,怎么就能帮别人创业?”
何西看着何东:“有点狂想症。”
何北嚷嚷:“表决表决,少数服从多数,不同意何东的举手?”
何西何南何北都把手举得高高的。
何东不以为然:“我的事儿我做主。”
“前途一片黑暗,哥,我能提前替你哭吗?”何北说着就嚎了起来。
何西何南都假装大哭着附和。
何西突然停止哭泣:“我跟丁香的事怎么办?”
“有情况?”何北问。
“你不是跟踪追击呢吗?”何东说。
“从我们在老杨拉面馆吃过那次饭后,她就不接我电话了,到医院门口等她下班也等不着。”
“谁呀?”何南听得挺懵。
“何西看上的一精神病医生,你肯定吃饭吧叽嘴了吧?”何北说,“吹了吹了,你们不合适,丁香姐那气场,跟咱们说话那底气就跟列宁在红场发表演说似的,你镇不住她。什么样的人能消受的了她,咱中国五百强的老总,还得是前十名的。”
何东也说:“她要不愿意就算了,真成了你也难受,你爸,她爸都在医院,你不成监管对象了吗?还双重的。”
“辞职,上西藏溜一圈,喜玛拉雅山能爬多高爬多高,没有具体要求。”何北起哄。
“来来,开始了。”何南已发好牌,“这个能测经商能力,咱们看看何东到底怎么样。”
丁香跟何西在老杨拉面馆吃完拉面那天晚上,书桌前,丁香拄着下巴颏对着计算机,想着她和沈昌在一起吃拉面的情景,象昨天一样,触手可及。沈昌大快朵颐的吞咽声仿佛还在她耳边响着,响着,那拉面可真香。她好像在看屏幕,其实那眼睛早已透过墙壁,看着茫茫的夜空,和在夜空中孤独地飘浮着的自己。
她不想再见何西了。北京灰色的天空,繁忙的街道,和那拥挤的人群,只要她和何西在一起,都能唤起她对沈昌的回忆。她和沈昌曾经一起亲热地走在这样的天空下,曾经手拉手在这样的街道上漫步,曾经相拥着在这样的人群中穿行。这种回忆,象用小刀在扎她的心一样,疼。
别看何西没谈过恋爱,但他经过多年的观察总结出来的经验是,所谓恋爱,对男孩来说,就是喜欢上一个女孩,然后想办法让女孩也喜欢上他,这就是恋爱。一个医生能运用纯理科生简单明了的推理方法得出这么哲学的结论,说明何西脑子属非进水型。
和何东何南何北比,何西是个幸运的孩子,父母医学院同学,老妈属于喜欢在老公面前撒娇的主儿,这在大跃进歌声中长大的五零后里面属凤毛麟角,偏老爸又特别喜欢照顾老妈,所以这对就总是蜜里调油的样儿。父母感情好,何西从小就有安全感。有了安全感的孩子,就有敢于表达自己意见的底气,或者说是内推动力,再加上老妈老爸都开明,说白了对自己的种特别有信心,特信任何西,这种信任让何西产生出不愿意辜负父母希望的责任感,偏偏何西的志向当医生又和父母的希望不谋而合了,就让聪明的何西同志顺风顺水地长到这么大。他有头脑,也爱想事,又很单纯。何北为什么老撺掇他辞职,就看他不成熟,太托儿所小朋友,可他觉得自己很熟。
这样的一个何西会怎么对待丁香的冷落呢?
他喜欢她,他要想办法让她喜欢上他。什么办法?几个兄弟不但没给他出什么可供参考的主意,还打击他了半天,他因为自信,习惯我行我素,别人说什么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上网查了查,得出一结论:心诚则灵。
这天何西提前下班买了一束白百合打的赶到丁香家门口。他早从丁主任那儿不显山不露水地打听到丁香今天上班,其实他已经基本算清楚丁香的上班规律了,他算好等在家门口总能等到下班回家的丁香。
他还真没算错,丁香是回来了,可第六感让她远远地就看见抱着一束白百合的何西,她转身就走,那灵敏劲儿和当年的地下工作者有一拼。
天由鱼肚白转成灰黑,然后就成锅底了,街灯亮了,照着始终在门口踱步的何西。他一定要等到她。
夜深人静,从外面回来的丁香看见何西坐在楼门口的台阶上,怀里还紧紧抱着那束白百合,沈昌从来没有这样过。她走了过去,走到何西身边,何西抬起头,俩人互相注视着,心灵的瞬间交流,让他们都不自觉地震撼了一下,丁香迅速把眼睛挪开,调侃何西:“给谁当模特呢?”
“我有事找你。”何西站起来,直直地看着丁香的眼睛。
“有事还带花?”丁香回避着何西的注视,继续调侃。
“求人办事哪儿能空手呵?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能带花。你没往别的地儿想吧?”
“什么地儿?”丁香说,心说看谁比谁傻。
“你不是第一次见面就跟我说你没看上我吗,这种话我能忘吗?”何西还真不傻。
丁香笑了:“什么事儿?”
“还是我哥。”估计,要没何东加料,何西这场恋爱还真没法儿谈下去。
于是何西把何东要去创业工场应聘的事一本正经,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又装出很担心的样子咨询丁香:“他这样是不是精神有点问题了?”
听了这个丁香直笑,跟沈昌分手后,老爸老妈总让她相亲,见过另类的,没见过这么另类的。
“你别笑,你笑得这么好看,给我的信息是还挺喜欢我的,我知道这是理解错误,可忍不住就往那儿想。”
丁香终于忍住笑,郑重其事地跟何西说:“孝哥同志,我不跟比我小的谈不是都告诉你了吗,你比我小三岁,咱能不浪费大家的时间吗?”
“你别误会,以后我直接上诊室找你去,这样你就该相信我真是为何东了吧?”何西把白百合塞给丁香,“给你,诊费。”
何西走了,内心挺失败的,可他昂首挺胸,做出很轻松的样子。
丁香闻着手中的白百合,看着渐渐远去的何西的背影。何西回头,看见丁香还站那儿,他潇洒地朝她挥挥手:“回去吧,背影有什么好看的?”
丁香接上:“谁看你了,我在看星星。”说罢,扭身进了单元门。
丁香进了家门,丁主任跟着她进了卧室。
丁主任看着白百合:“看见何西了?在外面等了你一晚上,全单元的人都认识他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找我有别的事儿。”
“他找你能有什么事儿?”
“咨询他一亲戚的病。”
“你信吗?”
“爸,我的事您能不掺乎吗?要不我搬出去您再后悔就晚了。”
丁主任扭过身:“那我冲着墙说行吧,你别听,我有话总得说出来吧,咱国家也没剥夺我的话语权是不是,沈昌那小子负了你,还能真让他把你这辈子都毁了不成,咱得过得更好,那才不愧是我丁某的闺女。”
丁香坐在桌前把玩着那束花:“说完了吗?”
“貌似完了。”
“那您走吧,别忘了关门。顺便跟您说,您那宝贝何西有癔症,千万别把我往火坑里推。”
何西是太傻太天真还是缺心眼,丁香拿不准,半夜三更的拿他们家何东来搪事儿,真以为她能上当?
权筝在电话里听丁香说何东申请创业工场的工作了,挺高兴,心说这不是就走上正轨了吗,于是问丁香:“他那么想去远大创业工场,我要能帮助他进去,他会不会特感激我,然后……”
“你们俩就水到渠成?”
“是。”
“有的男的特烦女的跟着掺合,要适得其反呢?还有你怎么知道这事的,唐娇都跟何北掰了,不就把我暴露了吗?你要不怕,我更不怕,反正我也没想跟何西怎么着。”
“这里技术含量还挺高,你知道吧,我这人逆商特高,越难的事儿,我越来劲儿。”权筝说。
何西本来不想跟何北他们说,被丁香打击就得跟秋天的落叶似的蔫了吧唧,再让他们给踩上几脚,那还能往一块儿攒嘛。可躺床上百思不得其解丁香今天的表现,那擦出火花的眼神,那背影的注视,还有对他坚决的拒绝,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怎么一点逻辑性都没有?连他今天是离丁香更近了还是更远了,他都死活想不明白。
他给何北打电话,让他骂骂可能能清醒点。
何北正跟何东商量既然他已经跟唐娇分手,那老爸就应该投酒吧,现在是胜利在望,让何东帮他创业。何东问,你就这么跟唐娇分手了?“孙子才分呢?”何北说,“不就想趁着现在分的真实劲儿赶紧把酒吧拿下,以后再接着追呵。”可下一个问题就是,何北想让何东去告诉他爸爸他和唐娇分手事儿,显得更真实,正好也接上前几天何守四跟何东说何北跟唐娇分手,他就给投这话茬儿。可何东拒绝去,不愿意以后让四叔认为他是何北骗人的同盟犯。何北就说那我要不说实话,就说跟唐娇分了,你是不是就去了?何东说,可你已经说了,我就没法儿去了。何北正咬牙切齿地骂何东掉腰子,脑残,单细胞,何西的电话来了。
“现在没功夫理你。”何北拿起电话就要放下,一听何西说跟丁香有戏,好奇心立时就代替了事业心,仔细听了起来,听了半天才说:“你没戏,场都没开呢,你就死心吧,要不整整容,换个机器人的芯再去试试?”又听何西说了“瞧背影”的事儿,这主意就来了:“抻着她,咱用欲擒故纵那招。”
“那她要真不理我了怎么办?”
“不理再找别人。”
“那不成,非她不娶。”
“那你就得听我的。”
“怎么抻?”
“把她当空气,行啦我还有事儿呢。”何北说着就把电话挂了,然后指着何东问:“咱们说哪儿了?”
“创业工场。”
“你哪天面试来的?”
“还有一周。”
“这几天我酒吧要定下来……”
“我上班帮别人创业,下班帮你创业。”
说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可骨子里何东还是希望得到父母的肯定,他兴冲冲地回家告诉爸爸妈妈他要去远大创业工场应聘的事儿,何守一郑玉英异口同声:“创业工场?”
何东很自信地点点头:“我越来越发现这条路走对了,这么快就找到自己喜欢干的事儿了。”
郑玉英说:“没看见你有多高兴呵?”
何守一习惯成自然地反对郑玉英:“心里高兴就成,还非得咧个嘴傻乐才叫高兴?”
“现在有你说话的地儿了,要不是我上餐馆闹,何东还在那儿当跑堂的呢。儿子,你得答应妈,你要聘不上就回原单位,我把你那辞职书要回来了,现在算你请事假。”
何守一何东一愣吃惊地看着郑玉英:“啊?”
郑玉英得意地笑着:“我把那吴主任给缠得没法儿没法儿的,他只能把那辞职书还给我。”
趁着郑玉英上厨房做饭,何守一准备跟何东好好聊聊。何守一一向比较保守,也不能说保守就是缺点,要不保守,他这婚可能早离了。
在兵团的时候郑玉英是他排长,干农活手特脆,老拉扯着他。他从小动手能力不强,种地他一没力气,二没灵气,再加上老爸是国民党时期银行的伪职员,他算黑五类,那时候觉得郑玉英挺实在的,也不嫌弃他,俩人就好了。要一直在兵团呆着,他们俩能成模范夫妻。
从他上了大学,又分到北京一研究所工作,郑玉英也调到他们单位当工人,俩人关系就开始变味了。他不知道,一进北京,郑玉英就觉得自己的天塌了,那点麻利劲儿没用武之地了,尤其在研究所讲究科研成果,学历资历,英文程度,郑玉英都不行,所以特自卑。她自卑的表现就是老跟所里人干架,总觉得不能让人瞧不起。人家插队回来的都忙着考大学上电大业大,她不上,怕考不及格丢份子。在业务上没想法也没什么,把老公儿子照顾好了也行,她不,下了班不回家,在外面溜达,等着何守一把儿子接回家饭做好了,她回来吃现成的。为嘛,拿范儿,不是嫌我没学历吗,我偏让你伺候我,以此得到小小的心理满足,同时也就把何守一的心彻底伤透了。
为了何东,何守一坚守下来。何东的表现让他觉得值,起码没因为夫妻的关系影响到儿子的前程。可何东这么一折腾,他着实有点受不了,要知道是这结果,当初还不就离了呢。这何东也是,不让在家住,他还真就走了,该干什么干什么,他倒对儿子完全失控了,这不行,没家长的指导,孩子就得摔跟头。摔跟头容易,那得用多少倍的力气才能爬起来继续往前走呢。他担忧地问何东:“要万一去不了,你下一步准备干什么?”
何东拿出一张纸递给何守一:“爸爸,你看人家这招聘条件,学历,经验,我哪条儿不符合?就跟专门为我设定的职位似的。”
何守一看完:“那你也应该做最坏的准备……”
“爸爸,这就是代沟,我们八零后习惯什么都往好了想,可以让自己老生活在希望中,这样才能老高兴,老感觉特幸福。”
“你现在幸福吗?”
何东点点头:“那指数‘噌噌’地往上窜。”
“还真没看出来,老觉得你一身事儿。”
“这家不要,我再去别的家,我发了好多求职信,反正就想帮人创业。”
“老板招人不是看你喜欢不喜欢干这个,是看你能不能给他挣钱。”
“喜欢才能干好。”
“喜欢也得看有没有这个能力,这样给你一年时间试试,看自己有没有本事干这个,不行该干什么干什么。”何守一说着说着火就来了,心说“多大了还这么折腾?”
“好马不吃回头草,”何东站了起来,“我再去单位交一份辞职申请。”
何北看何东不愿意给他当说客,只好亲自上任,特意在中午时间提了一兜何守四爱吃的饭菜屁颠颠地到了老爸办公室。何守四一看他就问:“听说你又不干了?”这可不是好兆头,何北赶紧低声下气,篡改了一下时间地点为自己申诉着:“您不是让我跟唐娇分手吗,我真跟她分了,要不您去调查去?”
“分手跟辞职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您说一分手就给我投酒吧,我就赶紧辞了,学习怎么管理酒吧呵。咱家又不是亿万富翁,您给我投过录像带店,台球厅,武术学校的,光见钱哗哗地往外流,也没见赚回一个钱,我觉得特对不起您。您说您容易吗?长期跟我妈两地分居,想跟墙头杏发展发展吧,我还老在这儿碍事。再说把我都荒废成这样了,再这么往外扔钱,那不成人财两空了吗。”
“得得得,怎么那么多废话呵,什么事?”
“您不是说要给我投酒吧吗?”
何守四长长地叹了口气:“人那超市说什么也不要你了……”
“眼见着我要当老板了,觉得他们庙太小……”
“废话怎么那么多?你要愿意从今天开始就在我们厂先干着,干好了咱们再说酒吧的事儿,我打个电话,你现在就可以去车间上班。”
何北“啪”一拍桌子不装怂了:“是不是您跟何东说的我跟唐娇分手你就给投?”
“那时候我不知道你被超市开了。连东西都卖不好,你怎么能开好酒吧?”
何北气得用右手指着何守四的鼻子说;“说话不算话,我就没你这爸!”
何守四“噌”地跳了起来:“混蛋,败家子,你当我愿意要你这儿子呢?”
“行,咱俩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说完何北就走。
“把你那房子车子都给我退回来!”
何北一愣,这爸还真不能随便不要,心里就委屈上了,他怎么这么可怜呵,这种爸他还得留着,要不就得上大街上住着去了。
何北出了何守四公司的大门就去找唐娇,唐娇不在。他就跑空荡荡的月亮湾酒吧要了啤酒,对着窗外明晃晃的太阳光喝了起来。
唐娇也没想跟何北真分,看好几天何北都不来道歉也不来盘酒吧,心里就有点发虚。这一上班就看见何北在那儿自斟自饮,桌上一堆酒瓶了,她就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一样,走到他旁边把瓶子从他手里一把夺过来:“不许喝了!”
这么亲切的关爱,何北真受不住了趴唐娇身上就哭了:“咱俩好好过……”
唐娇一阵得意,这么就收复了?
得知何北的遭遇,唐娇突然有了自己是何北大救星的感觉,于是把他当儿子似的开始支招:“哎,多大点事儿,咱端着金饭碗哪儿能要饭吃呵?”
何北抬起满是鼻涕眼泪的脸看着唐娇:“金饭碗?是铁饭碗吧?”
“你的房子,你不是有套房子吗,拿你房子抵押到银行贷款,不就能把这酒吧盘下来了吗?”
何北乐得是扭出酒吧的。
可回家一看房本傻了,那上面明明白白写的是他老爸何守四的名字。他拿着房本就去银行人家说不行,必须本人来才能贷。唐娇在酒吧见识多广呵,马上支招把房本换成你的名字不就行了。
“我爸他也得同意呵。”
“找一个象你爸的人不就行了,让他到公证处代表你爸把房子赠给你,你不就成房主了,什么款贷不下来?”
何北顿时心花怒放,马上就窜到大街上开始找老爸的“代言人”。正撒目四处寻觅的时候接到何南电话,还没等人何南说话,何北先甩了一通片:“哟,上哪儿寻花问柳去了,这么多天连个声儿都没有?是不是从那什么留学生创业基金会骗来钱了,自己在那儿独享呢,生怕我们沾点光?”
何南在电话里就笑了:“那基金会连门儿都没有,有五十万启动资金人家才给投呢。”
“要有那钱早给我投酒吧了,是不是哥?”
“有一公司对我拐棍特感兴趣,明天要见我。”
还没等何南说完,何北就明白了:“想让我给你当司机兼助理,摆点谱,好让人给价高点?”
“有这意思。”
“穿惊艳点!”
在公司会议室,何南把拐棍放到投影大屏幕上给几个重要决策人在看,边放还边讲解着。虽然何南很卖块儿,产品也是好产品,但是他还是没说服公司接受他以产品入股的要求,他也拒绝接受公司想买断他专利的提议。
何南从自己的小本上又划掉一个公司。
“没事没事,”开着车的何北偷眼看了看本上被何南划掉的好多公司的名字,安慰他,“别怕没饭吃呵,咱耐着性子慢慢找,绝不贱卖咱的东西,想欺负咱们的人,告诉他们还没出生呢,是吧,也不瞧瞧你有个什么样儿的弟弟,马上就酒吧老板了,甭说一根海带,一捆都能养得起。”
“哟,踩合我们?”何南笑了,“你酒吧真要开张了?”
“你就等着瞧好吧!你认识不认识什么人长得特象我爸?”
何南摇摇头:“不认识。”
“你要看见了,千万拜托把他..手机号要来,你不是天天往外跑吗,帮我瞧着点儿。”
“想干什么呀?”
“你就甭管了,反正是好事儿。”
别看何南这边厢碰了一鼻子灰,他老爹何守三已经在那边厢把他专利以三十五万的价格卖给了蓝娜工艺品公司,梁美丽的哥哥梁经理了。何守三是何南的老子,没错。自己房子的拆迁款也都给儿子留学用了,也没错。可这事办的,老让他怀里跟揣只小蛤蟆似的,不踏实。他想找一合适的机会,把这事跟儿子说开了。所有他知道的神灵,什么佛呵,上帝呵,圣母玛利亚,土地爷,灶王爷,连门神算在内,他挨个都在心里拜了一遍,希望儿子能让这事顺溜地过去。阿门!
何东面试的日子到了,早上西服革履的他推开何北卧室的门:“我走了……”
沉睡中的何北一下坐了起来:“今天你应聘?我都忘了,我送你去吧?”说着就起来穿衣服。
“不用,太堵,再迟到了,我坐地铁。”
“哥,趁着面试前这功夫赶紧幸福会儿,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何东信心满满:“弟,幸福的大门已朝我开启,这家不成我还有下家呢,这行我是干定了,你就等着瞧好吧。”
“要不行,千万别寻死觅活,我这酒吧不是快开张了吗,到时候帮我创业呵。”
“四叔同意给你投了?”
“哪儿能一棵树上吊死呵,多找几棵都试试。”
“别犯法。”
“我可是你亲弟弟,把我当什么人了?”
早上出的门,都大半夜了,何东也不回来,打手机还不接,把个自称是身经百战的何北急得够呛,只能不断打电话骚扰何西何南。
何北跟何西说:“他跟你最近,你说他要聘不上会出什么事儿?”
“他能出什么事儿?”
“那为什么不回来,也不接电话?”
“是不是被聘上跟同学上哪儿high去了?”
“那为什么关机?”
“正好没电了。”
“你脑袋今天要没被挤,明天肯定得挤,你就等着瞧吧,等你挤了,丁香就待见你了,你知藏书网道为什么吗?同情。”
何北跟何南找共鸣。
何南说:“就算没被聘上,上小酒馆自己喝两口,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
“那我就不踏实,你就不能安慰我几句?”
“用英文行吗?”
其实何西何南也着急,可给何北火上浇油不是也没用吗?只能静候。
届时何东同志正坐马路牙子上啃冰棍呢,身边一堆冰棍纸。手机响,这回接听了,话筒里传出何北的声音:“哥,还活着吗?”
何东说:“气如游丝。”
“干吗一直关机?”
“不想说话。”
“怎么又开机了?”
“想说话了。”
“到底怎么了?”
“就是想颓会儿,老跟打鸡血似的撑不住了。”
“创业工场的事怎么样了?”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行吗?”
“行,不提就不提,在哪儿呢,我接你去吧?”
这对话怎么听怎么是二十一世纪版的座山雕和杨子荣呢。
何北找到坐马路牙子上的何东,何东还不想走,何北只得陪他坐着。
看着一堆冰棍纸,何北劝他:“都这样了,还不喝一杯,吃什么冰棍,又老了不是?”
“我是想喝来的,不是怕被警察请派出所去嘛,我现在还没想去体验蹲派出所那块呢。何北,我不知道该怎么往前走了……那创业工场招聘的人说我不适合帮别人创业,让我赶紧找个会计,统计的干干,这打击属毁灭性的……”
何北乐了赶紧绷住:“他们怎么能跟我一样?太没眼光了。他们都面试什么了?你看了那么多书,用上了吗?”
“咳,别提了,他们给我出了一道题,说有一伍先生在贵州乡下,几年来利用当地资源生产一种产品,很成功。但因为受自然条件限制,特别是因为属于劳动密集型,到了几百万的年销售额以后就再也上不去了。后来北京订单剧增,但运费太高,他就把工厂搬北京来了,打算以后还往国外销。不曾想到北京后成本一下就提上去了,所以伍先生必须搞自动化生产以减少人工成本。但是高投资就需要转产有更高附加值的产品,而伍先生对转产心里又没底。所以问我如果让我帮助他们在北京创业的话,我的模式是什么?那我就说了,既然以后要和国外接轨,首先要引资,建现代化的生产线,对公司软硬件设备进行更新换代,组织管理团队,招聘有国外MBA学历的CEO,雇用有丰富经验的生产总监和销售总监,雇用有经验的销售进行扫楼,将销售网直接铺到国外市场……怎么样你觉得我这模式?”
“行呵,哥,够唬人的。”
“人家把我毙了,说我是照搬书本,说我的这种模式直接就把要创业的小企业引入困境,甚至死路,因为商家的第一基本原则就是要量入而出,不能断了资金链。一个几百万年销售额的公司,能有多少启动资金供他们挥霍?”
“你那五年的国际经济贸易研究的经验呢,也没入他们的法眼?”
“人家说了研究五十年也没用,能拿出行之有效的办法帮企业创业成功才是王道。”
“公司应该根据市场的需要定出创业的决策,你不就执行吗,干吗要求那么高呵?明天咱跟他们讲理去!”
“这问题我还真问了,人说人家需要有创造性地发挥公司决策潜力的人他们才用,对只会机械地执行上级决策的人他们没兴趣,因为创业中的变数太多太大,公司不可能管得那么具体。何北,你哥废了,我该怎么办啊?”
何北偷着无声大笑,然后用手抹了一把脸马上变得沉重起来:“你说这老天也是,我哥要什么了?一没想妻妾成群,二没想高官厚禄,不就想幸福点吗,怎么就这么难呢。哥,他们是不长眼,咱找识货的,你不是还申请了好几家吗。”
“我不干这事儿,我第一次这么被人踩合,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原来什么都不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什么都不行。”何东特别沮丧,情绪极度波动。
“老天有眼,这是让你帮我创业呢。”
“你甭用我,再把你那酒吧开砸了。”
“砸不了,不是还有我呢吗?”
何东突然问:“谁为我的事跟他们管理层打招呼了,你知道吗?”
何北摇摇头:“没帮上忙?”
“帮了倒忙,他们给我损的,不过我发现我还真什么都不行。”
“认识到就好。”何北脱口而出,瞧这实话说的,何东瞪着眼直看他。
从这天开始何东就真颓了,缩在家里不出门,也不接电话。何西何南来看他,他把自己锁卧室,谁都不见。何守一郑玉英来电话询问何东应聘结果,何北说他正封闭做准备呢,不是要去好几家公司呢吗。可能老准备吗,何北着急,把开酒吧跟挽救何东联系在一起了,满大街去寻摸貌似何守四的人。
那老话怎么说的来的,功夫不负有心人。何北和唐娇上零工市场随便转悠的时候,就没想能在这儿找到貌似大老板何守四的人,可他们还真看见一四十多岁留长发的民工长得跟何守四一模一样,准确地说是农民版何守四。
何北拿着老爸相片看着小声跟唐娇说:“就是他了。”
唐娇说:“头发不对。”
何北走到那民工面前:“你把头发往后弄弄让我看看。”
民工把头发弄到后面:“找模特呵?额是原生态。(陕西人)”
何北一拍巴掌:“就是你了!”
民工说:“额不是来找活的,额是来找我侄子的。”
唐娇上去搀住民工的胳膊:“走吧,走吧大叔,好活。”
他们把民工带回家,一看何东在卧室里,赶紧小声招呼民工洗澡。
何北胳膊下夹着准备好的一文件袋在卫生间外面走来走去,边走边看表,怎么还不出来呀?
何北急得直催他,主要怕何东发现:“快点,人都快下班了。”
民工有礼貌地在里面说:“这泥老搓不干净你说咋办?”(陕西)
“你多少天没洗澡了?”
“哪儿有地方洗澡,天天就是用凉水冲冲……”
“回来你慢慢洗行吗?”
“回来额就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何北又看了一下表:“爷爷,你能快点吗?”
民工打开门说:“都叫爷爷了,那额就穿衣服吧,洗得真舒服。”
民工穿着何守四的衣服从浴室出来,何北唐娇俩人都愣住了,跟他老爸何守四就是同卵双胞胎。
唐娇说:“头发,头发还是湿的不行,来来,我给你吹吹。”
何北开车,民工坐他旁边,唐娇就不去了怕目标太大。
民工问何北:“这事不违法吧?”
“不违法,你就给我当会儿爸。”
“这么一会儿就从爷爷降到爸啦?你爸呢?”
“我爸到外地办事,不在北京。”
“额可有老婆和俩孩子,孩子都说好对象了,额可不愿意进派出所,那回到家额就没法儿见人了。”
“你就放心吧。”
“那签字要不象怎么办?”
“你练那么多遍能不象吗,别紧张。”
“才二十三遍,你爸……”
何北一个激灵,往车外四处看着:“我爸?”
“你爸上哪儿办事?”
“你说话能不这么大喘气吗?”何北一听“你爸”俩字,全身就开始筛糠。
公证处办事员倒没怀疑这民工不是何北老爸,可是在打电话到公司证实何守四是不是此公司职员时,接线员把电话直接转给了何守四。
何北告诉唐娇,全军覆没。
一跟何北复合,唐娇就告诉权筝了。这没贷上款的事儿,窝心,怎么也得找个人说哒说哒,自己姐们儿不成,跟她们只能报喜不能报忧,要不然怎么维护这优越感呵。所以她就给权筝打了电话,扒了扒这几天刚从何北那儿听来的,什么何东去创业工场应聘,被人给臊回来了。人家还说他,老老实实来应聘就行了还托关系,何东那冤枉呵,现在都不知道是谁托的关系,回来就抑郁了。本来她和何北想帮帮他,把酒吧开起来让他当副经理,他不就能帮他们创业了吗,可没贷上款。她说完轻松了点,可把权筝架火上了。
权筝告诉丁香她把事儿办砸了,她一定得帮他挽回来……
当天晚上,权筝就约舅舅辛燕达一起吃饭。
权筝跟舅舅说:“你看,你们公司是帮助要倒闭的企业起死回生的,何东正好有这方面的特长,有专业知识,又有实践经验,您就要了他呗?”
舅舅辛燕达就说:“不是那么容易,我们这公司你也知道是几个朋友一起攒起来的,不能给公司带来实际利益的人亲爹都不能要,不是我们不讲亲情,是公司要生存,我们不能不这样。”
“我知道,何东保您满意。”
“你们俩不是分手了吗?”
“还是好朋友,我有什么事他也能豁出去地帮。舅舅您知道我,一般的人我是看不上的,可我就认为他有潜力,给他一个机会吧?帮他就是帮我……”
辛燕达很为难的样子:“他那简历都没说服我,我怎么去说服我的几个合伙人?他那样的简历,说实话在我们公司连面试机会都得不到。”
“要不让他上你们那儿做义工?”
舅舅辛燕达摇摇头:“我们这行特残酷,一个行将待毙的企业,给你钱帮他们重整旗鼓。行,是应该的,不行,白忙,一分钱都拿不到。闲人一个都不能要,帮不上忙还碍手碍脚的。”
权筝急得开始抹眼泪:“那怎么办呵?”
舅舅辛燕达沉思:“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不久要去香港参加一个哈佛最新MBA强化短训班,价格也还靠谱,三天,我给他弄张报名表,让他争取去一下。学习期间我可以从侧面考察一下他的潜质,就算没过我这关,他也能学到不少东西,至少简历上以后可以好看点,不会白去一趟。你看怎么样?”
“这个行,”权筝拍手,“不过您跟他在一个班的时候,千万别让他知道您认识我还是我舅舅。”
辛燕达摇摇头,茫然地看着权筝。
要不说唐娇是热血青年呢,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人家就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攒钱开酒吧!攒在这儿念,集资的意思。
上哪儿集呵?何北握着手机一通乱查。
第七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成功是这样组成的,它从一次失败走向另一次失败,却不丧失热情。
当机遇来敲门的时候。
何北查手机集资的结果就是发现除了何东,好像没人能给他投。要不是有一天何东喝多了吹牛,不小心漏出有十五万存款的绝密信息,何北还真找不到人给他投酒吧。这不就让他给惦记上了,教训呵。
何北是这么跟何东忽悠的藏书网:“哥,我有办法了,咱不用巴巴地上赶子去帮别人创业,咱自己创,咱集资开酒吧,给自己干……”
说的多善解人意呵。
都下午了何东还窝床上呢,何北赶紧上厨房忙活,然后端着一碗银耳羹轻轻推开卧室门,对躺在床上的何东说:“哥,哥,快起来,冰糖银耳羹!”何东确实躺饿了,就势大口吃了起来。
吃人嘴短真没错儿,何东喝了银耳羹又被何北按澡盆里泡澡,何北还端一托盘站旁边候着,上面有啤酒和桔汁。
何北毕恭毕敬地问:“哥,咱来点啤酒还是桔汁?”
“冰茶吧。”
何北端着冰茶进来:“来,冰柠檬茶。”
何东端起杯子很享受地喝了一口然后说:“给你投酒吧的事……”
“你想好了?”
“是肯定不成的。”
“现在没想通没关系……”
“咱能不能以后就别提这事了?闹心。”
“不提,半个字都不提。洗完了,咱出去玩玩……”何北是谁呀,能那么纳不住气吗?
“不去!”何东不想再受何北摆布了。
“别介呀,再把自己给呆堆淬了。咱现在不是养精蓄锐,等着东山再起呢吗。”
“起不来了。”
“那哪能够呢,咱哥是什么人呵。”
何北还真就把何东押上他的车。
“咱这是去哪儿?”何东问。
“看看咱北京的景色,有一段没看了吧?在家都快把自己憋馊了吧?哥,不是说的……”
“停,再说我下车了。”
“别别,我不说还不行。”何北心说怎么在家呆得快成女的了,比唐娇还难伺候。
何北是谁呀,七拐八拐就把何东带到目的地了。等何东醒过味来问:“这是哪儿?”
“三里屯酒吧一条街。”
何东警觉:“干吗上这儿来?”
“给你的第二春上点色(shai),咱找个清静的地方喝两口,好好唠唠嗑。”
“干吗非上这儿,咱家有啤酒,也清静,也是咱俩?”
“哥,你看你,又out了吧?老头儿才一个人憋家里喝闷酒呢,咱这岁数……”
“你要愿意费事我也不拦你,不过我那保底的私房钱真没法儿往外拿。”
何东何北俩人坐一小桌上喝着啤酒的时候,何北说:“哥,钱是你的,你不乐意我也不能生抢是不是?”
何东仰着脖子“咕咚”往嘴里倒了一口酒说:“那倒也是。”
“那你就放开了让我说,过过嘴瘾,说总不能把钱说少吧?”
喝了点酒的何东心宽了:“这事能答应,说,可劲儿地说。”
何北计谋得逞,偷着乐:“哥,这事表面看是我求你掏钱给我开酒吧,实际上是为你。”
“为我?”
“那可不是。你为什么不跟权筝登记,为什么辞职,因为你想换一种活法儿。为什么你想换一种活法儿,因为你原来过得郁闷,你想把自己这辈子过高兴,过幸福了,是不是?”
“这不明摆着的嘛,还用你说?”
“然后你发现你愿意帮人家创业,帮人家创业你有幸福感,可惜人家不给你那机会。他们不给,弟弟我给!你帮我创业,你帮我把酒吧开成功了,你不幸福谁幸福?你说这是不是为你?我这忙前忙后的也就跟着沾点儿光,捡点儿洋落儿而已。”
“那要失败了呢?”
“你倒想失败,顾客也不给你机会呵。酒吧是九十年代才进咱们中国的,现在以每年百分之二十的增长率在发展着,全年消费二百多个亿,这么多钱,往咱们头上摊一点儿那就海了去了。”
“整体看好,不能保证每个个体的成功。”
“又老了不是,干什么没风险呵?你辞职没风险?要让自己习惯生活在风险中。为了圆你想帮别人创业的梦,这险你值得冒。哥,不是我说你,你要没这个魄力,趁早回原单位上班去,什么幸福不幸福,就当咱中国话里没这词儿。”
“哥不是不支持你自立……”
“哎,别弄错了,不是支持我自立,是支持你自己。”
“可我不是你爸,我做不到十几万打水漂还能假装淡定。这钱在银行放着我心里踏实,什么时候没活干了,我知道我饿不着。”
“我有点晕菜,你现在是不是在青春重新走一回的路上?”何北说。
“是呵,怎么了?”
“要真是,你就别想那么多。你看哪个小年青老想吃饭的事儿?没饭吃回家呵,什么时候老爸老妈能让你饿肚子?”
“嘿,在这点上我还真不想那么年青,辞职是我选的,我得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而且我爸我妈也容不得我啃老。再说有了这些钱,万一有女孩问起我住房状况什么的,我也可以挺直腰杆说,现本人有五平米的购房能力,也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老哥,钱和梦想哪个重要?”
“钱可以支持我实现梦想。我是想帮别人创业,可我冒不起把十几万家底都扔进去的风险。”
“你还有梦吗?”
“没了。”
“那你还留着钱干嘛?”
何东瞪着何北不说话。
权筝把老何家的人挨个儿扒拉一遍,发现只能跟唐娇商量怎么让何东去香港参加哈佛MBA学习班的事儿,她不但主意多而且跟雨后春笋似的,还一茬一茬来的那叫快。
一听香港,唐娇又热血了一会儿,好像权筝要请她去那儿旅游似的。等落了地儿,唐娇才说她得先想想,但嘱咐权筝别让何西何南何北知道是权筝在帮何东,怕再彻底没戏了。
唐娇的话:“咱也不是当雷锋光把好事儿往日记上记,等何东从香港回来,再跟他说是你帮的,那时候他再有什么感觉也晚了,这人情就欠上你的了,你说是不是?”
权筝看着唐娇崇拜得直点头。
唐娇跟权筝说的先想想,是想权衡何东去香港对给他们投酒吧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去了以后是更想投了还是更不想投了。
何北的答复是肯定的:“想投,学了半天回来不就想练手吗,拿什么练,咱酒吧呵。”
“那十五万也不够呵。”唐娇边在柜台里面边干着边跟趴柜台上啜着酒的何北说。
“有这十五万打底忽悠别人就容易多了。”
“哪咱就忽悠他去香港?”
“到底怎么回事,你得跟我说清楚,我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我哥送上飞机,真学MBA还行,这要是把他送泰国当人妖怎么办?”
“他这岁数还人妖,你就免了吧。实话告诉你,人一公司包了一学习班,再多去几个外人,公司的实际费用不就降低了吗,这都不懂。”
“那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聊的时候我听了那么一耳朵,赶紧就把何东介绍给他们了。”
“那大街上拉个人交那么点钱就能跟他们去香港,也太容易了吧?”
“谁说什么人都成了?你不是说何东有港澳通行证吗,办个签注就行了,再说就是到何东原单位不管怎么调查,他也合格呵。你说他要真得抑郁症了怎么办?我认识一姐们儿就得了这病,一张口就是想死,特吓人。也就是咱哥,别人我才不管呢。”
“真是那什么哈佛最新MBA学习班,不是哈尔滨佛学院办的班?”
“你上网能查到这个班,地点,时间都对着呢。咱哥去那儿第一能逛香港,散散心。第二能学点对他有用的东西,以后再去应聘,几个词就先把人砍晕了,让他们再敢小瞧咱哥。第三说参加这个班的都是人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万一要看上咱何东哥,他一感激那存款是不是就投给咱们了?”
何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以后我哥再去什么创业工场就牛了,人上香港学过哈佛的MBA,吓死那帮土鳖,让他们再敢说书本知识是创业的障碍。(话锋一转)那我哥要不去怎么办?他现在可挺别扭。”
“忽悠呵。”
太对了,忽悠!
一回家,何北就上何东卧室察看,他正在睡觉呢,就上去推他:“哥,你整天老这么睡可不行,该睡出毛病了。”
何东睁开眼睛:“几点?”
何北看了看表:“十二点十分。”
“上午?”
“晚上。”
“晚上?那现在不睡觉还干什么?”何东说着就用被蒙住自己的头。
何北掀开他被子:“哥,我跟你说件事你得答应……”
何东只得睁开眼睛:“明天说吧。”
何北说:“不行,反正你也醒了。”
“什么事?要是投酒吧,就省了吧。”
“不是不是,你看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是那种没皮没脸的人吗?我想送你一生日礼物,你得接受。”
“我生日不是都过了吗?”
“明年的。”
“明年?”
“咳,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我正好有这么一上香港学习的机会……”
“你学习?”
“朋友给找的,是哈佛最新MBA强化短训班,我这人别的不行,经商是天生的,就不用学了,想把这机会让给你,又不想白让,就算你明年的生日礼物,怎么样?”
“不去!”何东说着又用被子把自己头蒙了起来。
何北把被子掀开:“为什么呀?”
“学了也是白学,没实践经验,学半天也找不到工作,费那事干什么?”何东说完又把被蒙到头上。
何北只好给唐娇打电话,他不去,别忙活了。唐娇又马上告诉权筝,他不去,怎么办?权筝问,他们兄弟几个谁的话他听,那刚从加拿大回来的何南怎么样,他帮助劝劝是不是有戏?唐娇说,有屁戏呀,何南自己的事都掰斥不清呢。
权筝问:“他有什么事儿?”
唐娇马上显出自己是老何家人的架势,特门儿清地说:“他爸要结婚让他帮助解决婚房,他自己带一多功能拐棍回来急着找投资商赚钱呢。他要找不到投资商,他爸爸就让他先回加拿大赚钱去,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呀?咱北京什么时候兴儿子给爸买婚房了?”
权筝没主意了,只好咨询丁香,先从何东的抑郁谈起。没想到丁香说:“不用担心,这种情况大多数人都能自我调节,少数人需要外力的帮助比如强迫他换个环境,或用其它的事分散他的主意力,让他快点恢复正常。”
“所以呵,我们想让他去香港参加个学习班换换环境,可他坚决不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男人在这时候最烦被别人怜悯,他现在卡门呢,下了那么大决心辞职,是想过得高兴,没想到干自己喜欢干的事那么难,不知道怎么往前走了。”
“那你说让何西去劝劝他行吗?”
“何西?你跟他说吧,我们俩早没戏了,他没给我打电话,可能又见别人了吧?我也懒得理他。他是见别人了吗?”
“不知道,要不你帮忙劝劝?”
“我?”
“嗯。”
“我说有用吗?”
“比别人说有用,”权筝仔细选着词,“因为你是精神病医生,他现在精神有点问题。”
丁香在电话里笑了。
何北和何西何南商量怎么能让何东去香港参加学习班,老这么抑郁下去不行。何南说:“就这点事儿?走走走,咱们先拉他蹦迪去。”何北说,没用。何西说,他能去吗?
何南倒是硬把何东拉去了,但他死活不跳,无精打采地坐旁边看着他们蹦。
何北跟何南说:“我说没用吧?”
何南问:“你们说他脸上线条变柔和点了没有?”
何西扭头看坐着的何东:“好像好点。”
何南说:“走!”他们三兄弟就朝何东走去。
何西何南何北围着何东坐下,何南刚开口:“哥,听说香港……”
何东说:“打住!说不去就不去。”
“就去玩玩呗!”何西来软的。
何东站起来:“再说?”
何北看着何西何南,那眼神里的意思是,“切,我说没用吧,哼!”
何西何南何北电话会议了半天,最后商量了这么一主意,老何家全上。为了帮何东,老何家真上下团结一致,摩拳擦掌,使命感又一次油然而生。何守一郑玉英虽然挺窝心,儿子怎么这样了。可在何西何南何北三人有技术含量又带充足感情色彩的宣讲下,郑玉英是信了,只要儿子能去香港,就能时来运转,柳暗花明。何守一是想换换环境,学点东西也不是坏事儿,再说让何东在学习班里跟别人比比,对自己的能力有个正确的认知,没准他能就此打住,回归正常了。
于是,老何家就借了个“爷爷想大家的”由儿,把大家召集到一起,上餐馆搓去了。
饭桌上爷爷招呼着:“何南把酒杯都给倒满了……”
何南站起来围着桌子挨个给倒酒。
何守二用下巴指了一下郎教授问坐他旁边的何守一:“这阿姨是谁呀?”
“看那样象老爸的女朋友。”
何守四就说:“爸爸,您还没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阿姨呢?”
“你急什么?酒都倒了吗?”爷爷说。
何南说:“倒了,倒了。”
爷爷举着酒杯站了起来:“这是你们的郎阿姨,郎奶奶,是我女朋友,在南南的帮助下,我们最近才确定关系,今天正式介绍你们认识……”
郎教授笑咪咪的举着杯子站了起来:“太隆重了……”
大家也都举着杯子站了起来:“欢迎郎……”
“欢迎?”听了这词何守三心里就别扭,这郎阿姨要进了门,他还能蹭着住家里吗,再说原来还打算万一何南现在不能帮助买婚房,他还留一手劝梁美丽暂时跟他住爷爷家,这路怎么今天就让这什么郎教授给堵死了?心里想着,嘴上就说出来了:“不对呀,今天不是说劝何东去香港吗?”
何东举着杯子的手僵住了,大家也都僵住了,跟速冻似的。
郑玉英>救场似的扭头跟坐旁边的何东说:“儿子,咱去香港玩一趟,妈陪你去?”
何守一不屑:“你陪?”
郑玉英马上瞪着何守一说:“你别管我!”
好好的一场家宴就这么夭折了,谁也没劝成何东不说,爷爷嚷嚷着直要轰何守三出去住,何守三更窝心“在南南的帮助下?”,这儿子就是成心跟他作对,凭什么不帮自己的老子,要帮老子的爹?
从餐馆出来,因为何守一骑车,郑玉英坐公交,所以他捞着跟何东私下聊会儿的机会。何守一不是个固执,粗暴唯我独尊的父亲,他曾经听过那么一事儿,有一当爹的是将军,儿子要报考清华,他一口咬定儿子考不上,最后儿子以两分之差被清华刷下,从此特佩服老爹。何守一认为这老爹就是一无知的暴君,残酷扼杀了孩子的追..求和自信心,应该被判死刑。
可到底应该怎么对儿子,他自己也拧把着呢。儿子不结婚他生气,儿子要顺顺当当结婚生子,他不就大功告成了吗。可儿子敢于按自己的想法做选择,不象他那么窝囊,他心里也挺欣慰的,起码儿子的婚姻会比他幸福。
儿子辞职,他急了,这工作干的好好的,起码他能在同学同事堆里大言不惭地侃儿子,时不时还能用假谦虚调调味儿,哎,我儿子就那样,没出息,其实满足的很。当父母的到了他这岁数,什么都不比,就比孩子。钱不钱的都是小事儿,孩子好,家长不但活的踏实张扬,还什么聚会都敢去。孩子不争气,不但打蔫,还轻易不跟朋友聚,就是聚也是溜墙根当哑巴家雀儿。可儿子真敢辞这铁饭碗,还不是为钱,就为了能活出自己,活出幸福,他又有点小骄傲,原来以为儿子跟自己一样本分保守,不知道儿子怎么就成这样了,思想上还挺前卫。
再一听儿子还没怎么着又堆粹了,又嫌他不皮实。他推着自行车和何东边走边说:“这就秃噜啦?”
何东说:“我又不是铁人王进喜还不能有点情绪波动?”
“大发了点。”
“您能不管我吗?您不是喜欢唱歌吗,上您那黑土地合唱团唱去呵,甭管我,行不行?”
“那你争点气,我就不管你!”
“就这样儿了。”
“没出息!”何守一说,“跟你妈一个样儿!”
“又来这套!”何东急了,“这么多年,我身上一有什么你不喜欢的东西就说我象妈妈,我说什么话惹妈妈不高兴了,她就说我象你,你真的以为我听着你们拿我互相攻击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们自己选错了对象,为什么来伤害我?”
何守一受到触动:“对不起,我从来没想到我和你妈的关系会对你有这么大的伤害。但你不能因为我这个爸当的不称职,就对自己不负责任。”
何东喊着:“我自己的命,想不负责任就不负责任,怎么啦?”
甭看何守三搅了大家的局,他心里还窝一大堆火呢,看何南在卧室,他推门就进。
正坐手提电脑前的何南说:“老爸,咱能记住先敲门吗?”
何守三退了出去又进来说:“咱中国没这规矩,我就甭费事记了。你爷爷今天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呵,就是让大家都认识一下郎奶奶。您觉得怎么样,特不错吧?咱们得忽悠他们赶紧结婚。”
“你有没有脑子?他结婚,我上哪儿住去?”
何南摸摸头:“哟,我还真忘这茬了。那咱们也不能因为您没房住就不让爷爷结婚呵。要不我跟爷爷说说,您就在这儿住,只要不结婚爷爷应该能同意。”
“凭什么他结婚我不能结婚?”
“还不是因为我你没房住吗。”
“知道就好。你那拐棍听说他们蓝娜公司还挺喜欢……”何守一想把卖何南专利的事儿跟儿子说开了,既然老爸的房也指不上了,还得靠儿子。
“好呵,什么时候可以一起谈谈入股的事儿。”
“你就卖了吧,咱们多跟他们要点,你再发明点别的,一根拐棍有什么搞头?我帮你说去,你后妈的哥,怎么也能多给点儿,你说是不是儿子?”
“您千万别去说,我不卖。”
“离何东远点,你看他瞎折腾把自己都折腾糊涂了,连去香港这么好的事都拒。人,尤其是年青人还是得正常点,趁着精力旺盛先把房子挣下来,有了房子什么就都有了。”说完,何守三直生自己的气,怎么卖专利的话就跟儿子说不出口呢。儿子留学是好事儿,可一留六年,父子生分了不说,自己看着他老跟看老外似的,隔着层什么。看人老四刚才在餐馆外面训何北那架势,“又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了?何东现在这么不着调,就是受你影响!赶紧走,看见你我那气就不打一处来。”那气魄,当爹当成这样才叫没白当,就是不知道何北怎么就让他给训成这样了?
何西何南何北光想着让老何家全体出动帮何东,公而忘私得有点过,就没想想这事儿能反馈到自己身上。
从餐馆回来,假装坐餐桌旁看报纸的何守二就没看进去一个字,一直偷窥着坐他旁边看手机上新闻的何西,想着怎么能跟儿子深入地聊聊。他终于抬起头,正常地看着何西却来了这么一句:
“我都不用说……”
何西眼睛都没抬:“那就省了吧。”
“实践证明,何东的路走不通。你赶紧让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你看他那脸紧的,原来多随和的一孩子……”
何西还在看手机:“我跟他性格不一样,这路我要走肯定能走出彩儿来。”
何守二觉得自己很有肚量:“现在这专业是你自己要学的吧?”
何西始终在低头看手机:“没错。”
“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不但能造福于人,还能让自己有成就感幸福感,所以你就不用费事去找别的路让自己high了。”何守二很为自己能这么心平气和又意义深远地教育儿子自豪。
“十八岁以后的生命就归我自己负责了。”
“你?”何守二有点纳不住气了。
这时何西手机响,接听:“什么?他不在这儿。”
何北在手机里告诉何西:“何东不见了!”
何北开车带着何西何南满大街找何东,何北说,自从何东住进来,我怎么就突然荣升当爹了?这爹可不好当,真操心。他发现何东又不知道上哪儿去了,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告诉了唐娇,就你非让他去香港,这回真去了。唐娇一听这个有点害怕,这事确实跟自己有关系,可去香港不是好事儿吗?她马上就打电话告诉了权筝,要不是她,她上哪儿知道什么香港不香港的,还MBA?
权筝一听就彻底崩溃,把丁香从家里叫了出来,趴她怀里就哭,边哭还边絮叨着,他要真出事儿怎么办?我也没怎么呀,不就想帮帮他吗?他也不知道是我怎么就非不去呢?你说这事儿怎么成这样了?
“你放手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吗?”丁香说,直看自己毛衣的前襟,这要蹭上鼻涕还能干洗吗?
“现在说放手也晚了呵,是我把他害了。”权筝抹着眼泪。
“出不了事儿,那么一大男的能出什么事儿?”
“你真觉得出不了事儿?”权筝抬头求救般地看着丁香,还没等丁香说什么,她马上说,“他肯定出事儿,我也不活了。”
“别冲动,等看见他躺停尸床上了,你再决定自己的生死也不晚。”
当医生的就这么冷静。
何西何南何北正商量要不要告诉大伯何东失踪的事,告诉,要是他跟上次那样呆会儿就回来了,就有点小题大作惟恐天下不乱的嫌疑,以后再出事儿就没人信了。不告诉,真有事儿,大家就说你们要早说,老何家一起上,兴许就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呢,反正怎么都是他们有理。要不就报警?可不到一定时间,人警察也不管呀。“这样”何南说,因为他刚回国,虽然处处显得巨傻,可就因为这种傻能让他提出一些国内常驻主不敢想的事儿,“咱让警察帮助查查看哪儿有游荡的可疑男青年?”
“你打吧,人要怀疑你居心不良,你就说刚从国外回来。”何西说。
何南拿出手机:“110还是120?”
这时何西手机“的”一声,何西察看,马上说:“等会儿,是何东短信:我在小西山寺庙,别来找我。”
得到这消息,权筝跑到酒吧跟唐娇抱头痛哭,就跟是唐娇找到何东似的。
唐娇说:“那咱们就甭让他去香港了,多吓人呵?”
权筝擦干眼泪,身上透着一股刑场行将就义烈士的那种凛冽的劲头儿:“去,还得让他去,他不是也没怎么着吗?”
在北京小西山寺庙,权筝和丁香躲在人群中看着一扫帚一扫帚在扫院子穿着袈裟的何东。
权筝小声说:“丁香,你得救救他。”
“当和尚不错呀,六根清净,从此就幸福了。”丁香说。
“他这是逃避。”
“尘世那么繁杂,逃避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不是逃避尘世,他是逃避挑战,他不会幸福的。”
丁香看着权筝严肃地说:“你回避。”
权筝躲了起来,丁香姗姗走到何东旁边轻声:“你好!”
何东抬头看着丁香灿烂的笑容愣住了。
何东丁香在一附近的小茶馆坐下,何东低头捻着佛珠:“阿弥托佛,施主请讲。”
丁香问:“还习惯吧?”
“施主,什么事?”何东坚持。
“要说来上香跟你偶遇你肯定不信,那就直说吧想跟你聊聊。”
“聊吧,就是别劝我去香港。你要同意咱就聊,要不同意,就请你走人。”
“一言为定。”丁香跟何东握手,“你愿意我把你当朋友还是当病人?”
“随你便。”
“凭你这句话,我还是把你当病人吧。”
俩人都笑了。
权筝拿个望远镜躲树丛里往这边瞭着。
“你为什么活着?”
“还真不知道现在。”
丁香站了起来:“我不想谈了,你好自为之吧。”说着就要走。
何东茫然地站了起来:“不谈你也得跟我说清楚呵,本来我没事,让你这么一闪给闪出精神病,你说这算谁的?”
丁香笑了:“你就一胆小鬼,跟你浪费半天时间能谈出什么?”
“我怎么胆小了?”
丁香坐下:“试着先跟你谈几分钟,不行,我肯定撤,我的时间是生命的一部份,我挺宝贝我生命的。”
何东也坐下了:“我现在怀疑精神病都是精神病医生给治出来的。”
丁香笑了:“我为什么跑这儿来跟你谈,因为我佩服你追求幸福的勇气,佩服你敢辞了政府工跑餐馆端盘子的勇气,佩服你能对自己这辈子负责的精神。”
“好汉不提当年勇,都过去了。”
“你再说一句这种没骨气的话我就走了。”
何东点点头。
丁香说:“你知道吗,走这条路之前,你有一点没想清楚就是走自己选择的路其实更难更具挑战性。”
“但是我喜欢,这就不一样。”
“区别就是喜欢和不喜欢,喜欢并不代表这条路就容易。我一表弟喜欢设计跑车,他辞了职专门搞这个,想当中国跑车创始人。他是学园林设计的,有固定的工作,收入也不错,完成任务以后就什么都不用想了。可他非辞职搞跑车设计,结果设计的图纸没人要,想到汽车厂当装配工人家都不要他。现实非常残酷,不会因为你喜欢就变得容易了,你说是不是?”
何东点头。
丁香说:“我问你的时候你可以说话,但记住没骨气的话不能说。”
“那还是你说吧,那你表弟最后怎么样了?”
“他的出路,一个是继续设计他的跑车,不论以后多穷,多潦倒,老婆离婚,孩子不认他,他都能坚持下来,不在乎成不成功,他都能从他的设计中感到快乐,这么过一辈子也值了。还有一个就是重新认识自己的能力,找一个自己喜欢也能干好的工作干。最后就是一边养家糊口,让全家过正常日子,业余时间设计跑车。”
何东看着丁香不说话,想着。
丁香看他这样就说:“你可别忘了,你走这路不是为自己,所以别太自私,别不想走了就撂挑子,你这是给大家趟路呢。谁不想幸福,谁不想把自己这辈子过高兴了,何西何南何北权筝唐娇我和咱们大家的父母一辈人,都想幸福。就是有人不敢象你这样说辞职就辞职,还有人不相信你真能找到幸福,所以走给他们看看!”
“你相信我能幸福?”何东问她。
“相信。”
“真的?”
“真的。”
“是医生在安慰病人?”
“哎,别不知足了,又没把你治成精神病,告诉你只要不半途而废肯定能成。再加一句别把招聘的人对你的评价太当回事,不值,参考而已,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知道不?”
别看何东没答应去香港,可整个表现据权筝观望还算正常。毕竟从城里折腾到小西山也不是什么梦幻之旅,挺累的,权筝就说哪天她要请丁香吃饭,让她挑地儿。
再说何东不管在哪儿呆着吧,总算落地儿和没有生命危险了。何西就想起自己的烦心事儿,就打电话问何北:“你让我抻着丁香,人家就没再搭理我,我还这么抻着有劲儿吗,你可别把我这事儿弄黄了,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
何北告诉他:“经过这次考验,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她就没看上你。”
“所以我就不能再抻着了,我得让她看上我。”
“不到黄河不死心,还想再碰几回壁才踏实?”
“她什么时候喜欢上我我什么时候才能踏实,那也不能踏实,得登了记,进了围城,那也不能踏实,我想见她……”
“约呵,你不是想让我帮你约她吧?”
“那倒不用,我想跟她偶遇,特别没准备的,然后我就扑了上去……”
“跟仅次于狼那样?”
“你得帮我。”
“我怎么突然发现我成你们大家的爹了?”
何北只好跟唐娇商量,怎么让丁香上他们月亮湾酒吧跟何西偶遇。唐娇说,这事交给我了,有扯证的具体日期吗,要有一块儿都给办了,真热血。然后她就给权筝下达任务,把丁香带酒吧来玩。权筝意思,这么做太明显太缺创意,她想了一招,告诉唐娇,俩人拍手称快,女光棍俱乐部开始了第一次行动。
权筝不是欠丁香一顿饭吗,就问丁香想上哪儿吃。丁香说馋蟹黄狮子头了,于是权筝就在一家叫“秦淮河畔”的餐馆订了位子。那厢边,何北就跟何西说,帮兄弟一忙,几点帮我上“秦淮河畔”那家餐馆买两个菜,给唐娇送酒吧去。何西没多问,以为何北帮他安排去酒吧见丁香,就好好打扮了一下,还喷了香水,就是一闻头就晕立时找不到北的那种。
按排得可以算是天衣无缝,但何北还是跑酒吧跟唐娇嘀咕,这何西要瞧不见丁香怎么办?权筝也给唐娇打电话,他俩要错过了怎么办?唐娇大包大揽错过了找我!其实她想到是,错过了再安排呗,有什么呀。
何西第一次来“秦淮河畔”,禁不住四处打探了一下。丁香因为是跟权筝吃饭,没必要故意迟到,于是他俩在第一时间就对上眼了。然后,丁香就接到权筝电话,让她先点菜,她马上就到。反正最后权筝就没到,丁香也猜出是怎么回事儿了。
说实话,何西不约她,她有点失落。可约了她,她又纠结,因为她对他没有她对沈昌的那种心跳的感觉,她没法儿问,你怎么这么多天不给我打电话,俩人没到那份上,她不知道说什么。
何西倒是一看这架式全明细,主动说:“我陪你等权筝吧,她一来我就撤,”其实他明镜似的知道权筝不会来了,“我一直想问你,你这么一漂亮女孩怎么就想起去当精神病医生了?”
这话题丁香乐意说:“被逼的。我原来也在我爸医院,他天天那眼睛老聚焦在我身上,什么对主任医师说话要客气,对护士应该怎样,给哪个病人开的药合适不合适他都得管,我觉得都没人身自由了。尤其是我男朋友跟我分手后,他老给我介绍对象,还都是咱们医院的,老安排‘偶遇’,我要不走我还不得疯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被他老人家给关心得不正常了。正好精神病院招人,我就强烈要求我爸帮我调那儿去了。刚开始挺不适应的,整天接触的都是不正常的人,后来开始同情他们,想帮他们,也喜欢上这工作了。”
何西假装:“权筝怎么还不来?”
“你要有事儿你走吧,我自己等她。”
出其不意地何西就突然说:“你做我女朋友吧?”说完吓了自己一跳。
丁香脸一下就红了,有点慌乱地说:“咱俩不行,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我不愿意找比我小的。”
这顿饭何西就跟丁香膘上了,不管她怎么说,他就是要跟她交朋友。丁香没辙,俩人吃完饭,在大街上走着的时候,有夜幕的掩饰,她变得勇敢了一些。
她告诉何西:“有些事我得告诉你,要不对你不公平。看见权筝了吗,就是放不下何东,我其实跟她一样。我男朋友叫沈昌,我虽然没去求沈昌别跟我分手,但是我忘不了他。在大街上,在人群里,我老在找他的影子。我现在跟男孩见面,是为我父母,也是为我自己将来有个家,跟大家一样有个归宿,可我目前只是个没有灵魂没有情感的躯壳,因为我已经把我所有的感情,爱都给沈昌了,我不会再爱了,这就是现在的我。如果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咱们可以试着交往。如果你不愿意,那咱们就分手,你朝那边走,我朝这边走,谁也不伤害谁。”
何西有点发呆:“我愿意等你。”
“没用,我知道我自己。”
“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你要愿意接受假装出来的爱,我没意见。”
“我会让你忘记他的。”
“不会,我最好的六年是跟他在一起的,北京的每一个季节,街边的每一根小草每一朵花都记载着我们的笑声,我们的爱。”
“他都不爱你了……”
“我知道,可我管不住自己。你走吧……”
何西站着不动。
“你不走,我走。”
丁香走了,何西站在原地看着她。
何西不知道该怎么办?追上去,告诉她,不管她怎样,他都爱她?他犹豫着,不知道这么做丁香会不会觉得他太不尊重她的感觉,太死皮赖脸?
丁香走远了,想起沈昌泪流满面。又嗔怪何西,既然你那么在乎我,为什么不追上来安慰我?退却了?不能够去爱一个没有爱回报的女人?
世界本来挺单纯的,让人类自己给搅合成一片混战。
权筝虽然没去和丁香吃饭,也没闲着。她约了一风投的黄先生 8ddf." >跟何南见面。权筝除了情商比较低以外,其实是个非常能干的女孩。从唐娇那儿知道何南的产品和意向后,就介绍黄先生和他认识,虽然让何南知道了她和何东的关系,还是一直低姿态地说,她是正好赶上黄先生在找项目,她觉得比较合适等等,让何南立时就觉得这姐够意思。
权筝为什么想帮何南呢,因为他是何东的弟弟,凡是跟何东有关的事儿,她都想帮。
权筝何南黄先生是在一餐馆见的面,黄先生告诉何南,为什么看上他的拐棍,因为回报期短。他们公司投钱的原则是短小快,周期短,风险小,见效快,他的多功能拐棍比较符合他们的要求,想先看看样品,再谈谈他的条件。
谈完,何南立时有北京的天空是那么晴朗的感觉。
但最后,生意还是没做成,因为何南在四十九和五十一的股份上不肯让步,使大好机会失之交臂。不让步,是因为他判断失误,感觉这才来北京几天呵,以后有的是机会。“机遇是给有准备的人的。”这句话看似老生常谈,其实很多人并不真正明白它的含义。就这么一失足,让他后来有点万劫不复,当然那是后话。
权筝还是惦记何东,丁香跟他谈话也好几天了,香港那MBA班眼瞧着就要开课,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她约丁香去看何东,丁香不去,意思该说的都说了,再去没什么意思,然后郑重其事地求权筝对何东放手,说看着都心累。权筝却说坚持就是胜利。
谁对?
这天,何北正坐客厅沙发上玩掌上游戏机,何东从门厅进来。
何北一看是何东惊喜万分,赶紧凑了上去:“哥,你终于修行回来了,咱这是常住还是短住?”
“机票弄好了吗?”何东问。
“什么机票?”
“都快开课了……”
“你是说香港,哈尔滨佛学院那事?不,不是,是哈佛……”
何东的决定让老何家全体都欢呼雀跃。
何东老妈郑玉英给朋友打电话报喜:“我说大妹子呀,我儿子要去香港了……”
“怎么没带着你呀?”
“我儿子倒想带呢,架不住是公差,没法儿带。”
“哟,开会呀?”
“开会那多俗呵,是上学习班。”
“学习班?开车违规了?”
“是哈佛,你知道哈佛吧?”
“不就美国那名校吗,我们家大侄子他干妈的外甥女的表弟在那儿上过学。”
“人家哈佛跑香港办的MBA班,专门培训高级管理人才的。”
“真的?”
“那还有假。”
“赶明儿何东发达了,别忘了提我们家小毛一把。”
“那是一定的。”
何东还没怎么的呢,他老妈先幸福了。
权筝更幸福,傻傻地想着,何东去了香港,舅舅还真看上他了,何东在舅舅公司干得挺高兴,然后就是穿着婚纱的她幸福地挽着何东的胳膊……
“再见,北京!”她替何东喊了一声。
第八章 考验
只有一种情况你会失败,那就是放弃。
机遇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学习班结束,何东从香港回北京,被何西何南何北簇拥出机场,忍不住用粤语说:“振兴咨询公西喞睇岩我咗……”
何南说:“欠揍!”
何西说:“谁动手?”
何北说:“那肯定是我了。”说着就要揍何东,让何东给挡住。
“我说我说,振兴咨询公司的老总看上我了,主动要走我手机号,说回北京跟我联系。”何东赶紧上北京话。
“他怎么认识你的?”何南问。
“都是这强化班的。”何东说。
“怎么,他公司有你想干的事?”何西问。
“他们是帮助要倒闭的企业重振雄风的,跟创业一个意思。”
“特幸福,现在?”何北问。
何东想了一下,然后很笃定地点点头。
何西何南何北互相看了看异口同声:“真不容易。”
“怎么谢我?”何北立马跟进。
“你说。”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晚上何北已经躺下,灯开着,何东推开门跟他说:“告诉你我豁出去了,不就十五万吗,给你玩去吧,哥哥我再挣!”
何北假寐一动不动,等何东关门离去,他突然高兴地在床上来个倒立。
何东又推门进来看见倒立的何北:“我收回刚才说的话。”
何北盘腿坐床上看着何东:“晚了。”
“你得去酒吧找个活先干着,熟悉业务。”
“不用,有你这钱垫底,我得赶紧忽悠别人再往里投钱。”
“白天忽悠,晚上打工,迅速积累运作酒吧的经验,哥哥那钱可是一分一厘攒起来的。”
“酒吧那套我熟透了,闭着眼睛都能干。倒是你应该去干干,咱俩分工,你去酒吧打工,我去忽悠钱,你帮人创业的梦想就这么开始了。”
“我去酒吧打工?我都哈佛MBA了……”
“短训班,就三天。”
“干酒吧有点……,看振兴公司老总那意思想挖我上他们那儿。”
何北依然盘腿坐床上:“挖,你这儿平摆浮搁着还用挖?那你就准备干等?”
“多看点创业的实例累计点经验。”
何北不屑地把脸扭到一边:“看在你给我投钱的份上,不行,我还是得说放着现成的业你不创,又看书?不就要了你电话号码吗,这电话打不打,什么时候打,都是没准的事。”
“这次我心里有数,要不我也不能说投就给你投,那钱从毕业就开始攒,你以为呢?不是说的现在已经后悔了。”
“那没用,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
“你可千万省着点,别那么快就把它变成负数,怎么也得让我偶尔高枕无忧一下。”
“对我有点信心行不行?说你老你还不服,不说我现在还没见到钱,就算拿到你的钱,还得再找钱,离盘下酒吧开始运作还早着呢,那么远的事现在操什么心?庸人自扰。”
“今晚我可能得无眠了,我的钱啊!”何东做心痛状。
“哥,想明白点,这可是给你自己留的后路,万一你要去不成……”
何东捂着耳朵:“我可什么都没听见。”说着走了。
何东一走,何北探头探脑从自己卧室出来,轻轻打开大门溜走,开车就往月亮湾酒吧奔。
进了酒吧,何北看见唐娇正在吧台里面擦杯子,他不动声色地靠了上去,小声说了句什么。
唐娇突然跳了起来:“什么,何东给投了?”
何北得意地扬了扬大拇指:“咱马上荣升大老板……”
“我今天就辞职?”唐娇热血地说。
“辞!求我包养。”
“就你?”
“我怎么了?刚才打几个电话,一打一个准儿,都想投。这帮人就是贱,给机会让当大股东不干,非跟别人后头捡洋落儿。”
唐娇下了班,打手机挨个把朋友从被窝里叫了起来,尖声喊着:“我要当老板娘啦!”该打的都打了,还热血地不想睡觉,然后就想到权筝。
“姐,何东哥正常了!你好棒呵。”唐娇对着话筒叫着。
“他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我特有成就感,你说我有这感觉正常吗?”
“正常,要不是你告诉我他抑郁,我上哪儿知道去呵,要是我不知道怎么帮他?”
“听着真舒服,接着说,姐。”
“在什么都不告诉他的前提下,你还能把他忽悠去,够牛的,我还真没想到你能说动他。”
唐娇心花怒放:“我还没告你特大喜事呢,跟何东在一个学习班的什么振兴咨询公司的老总看上何东了,说回北京还要给他打电话呢。”
“舅舅看上何东了。”权筝想着便问,“那何东愿意去吗?”
“愿意?都快乐疯了,这一高兴不要紧,把自己家底都投给何北开酒吧了,他不是以为何北帮他去的香港吗。”
“投了多少?”
“十五万吧。”
“那够盘酒吧吗?”
“不够。有钱了,才好忽悠别人再往里投。姐,都是你的功劳,赶明儿我们酒吧开张了,对你终身免费。”
权筝倒不想免不免费的事儿,她在想她要也给酒吧投钱,她和何东不就都是酒吧的股东了吗?他们俩的婚礼就在酒吧举行,她挽着何东的臂弯,在婚礼进行曲中庄严而神圣地走着。
第二天,权筝就巴巴跑到舅舅公司想听听他怎么夸何东。
舅舅辛燕达说:“原来看这小子简历是真不行,除了个大学文凭,再在办公室纸上谈兵几年外,看不出他的实际能力。这次的强化班,我们分析了好多公司的案例,了解了各个公司是怎么走到今天,有失败,有成功,重点学习公司决策人的管理方法是怎么左右公司的走向的。那小子学得挺认真,看出来是真喜欢。”
权筝坐在舅舅对面的转椅上得意地转来转去:“您原来还不信我。”
“一直说你们八零后比较看重自己的感觉,愿意干自己喜欢干的事,但是大多数又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干什么,这就是一大问题。所以一开始觉得何东也是心血来潮,突然想帮人创业,干不了三天半,又发现自己不喜欢了,我们可没时间陪他玩儿。这次发现他还是真喜欢,提的问题还都能在点子上,感觉不错。”
“我不是跟您说了嘛,我推荐的人不会差的。”
“最后一堂课,老师给大家一个问题,就是什么是职业的幸福感?何东说这个职业肯定跟金钱地位豪车别墅没关,不给你钱你也愿意去干的职业就是你喜欢的职业,在你喜欢的职业上干出成绩,有了成就,就有了职业的幸福感。说的不错,看出来在这问题上动过一定的脑子。”
权筝就问:“那您决定要他了?”心里想的是,他要没动过这脑子,我还不至于这么惨呢。
“可以考虑试用三个月,我先跟几个合伙人谈谈,到时候给他一个面试就差不多了。”
“还面试?”
“我那几个合伙人都没见过他,随便考考,没什么大不了的。”
权筝乐了:“谢谢舅舅。”
权筝这美哟,出了舅舅公司就约丁香晚上一起喝茶。
晚上,丁香身着古典和非主流藏书网的混搭,拿着馋死你不偿命的派儿。权筝是深灰西服外套,黑裙子,如今葬礼上都没她穿的素,用料挺贵,牌子也不错,就是穿她身上象偷的,怎么就那么不合适。环境倒还雅致清静,俩人陷在一角落的沙发里聊着。
丁香问权筝:“什么好事?”
权筝深深地舒了口气笑着:“我和何东有戏了!”
“嗯?”丁香有点跟不上。
权筝从包里掏出结婚证递给丁香:“你看这是什么?”
丁香翻开一看吃惊:“你们俩登记了?”
权筝笑了:“特羡慕吧?”
“怎么回事?”丁香翻看着,不象是假的。
“你猜?”
丁香用一种讲鬼故事的声音:“你把何东发香港一神汉处,被下药了,回来就要求跟你登记?”
权筝笑了,把结婚证收进包里:“上次的,他的没盖章……”
“现在他同意盖了?”
权筝信心满满:“胜利在望。他这次去香港学习特别满意,而且我舅舅公司准备雇佣他,我舅舅也参加那个学习班了,挺看好他。你说如果他发现他最喜欢的工作,能让他感觉幸福的工作是我帮他找到的,他还会拒绝我吗?”
“他能谢谢你。”丁香特冷静。
“他们家何北要开酒吧,我也准备帮他……”
“别,千万别管他们家的事。”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们家的事也是我的事,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心,会发现我的好,会重新爱上我的。”
“两情相爱光靠>做好人好事可不行,互相得有感觉。”
“我要老帮他,帮到点子上,他能没感觉吗?”
“感觉和感觉可不一样。他为什么跟你分手?什么恋爱也想重新走一遍,不想有家庭负担,不想拖累你,说白了就是不爱你了。你想让他爱上你,就一条改变你自己。”
“我觉得我挺好的,不就是不会让自己放松,不会打扮自己吗,我会注意的。”
丁香打量了一下权筝:“现在我同情何东。”
权筝看着丁香:“你就等好吧。你跟何西怎么样?”
“彻底没戏,下辈子咱们再做妯娌吧。”
这时候,何北正坐饭桌前在玩掌上游戏机呢,边玩边还朝卧室里的何东喊话:“什 4e48." >么时候兑现呵,我说哥?”喊了几次,何东只好出来把存折往桌子上一扔说:“十五万全在这儿了……”
何北立时放下游戏机,毕恭毕敬捧起存折:“哥……”
“求你,千万别抒情。”何东看着他说。
“哥……”
“谁还想上这贼船,告诉我一声,帮你审查审查。”
“给钱还用审?”
“想给你当股东的最起码得是正经人,咱别给弄成犯罪团伙,在酒吧这么高危的地方,弄几个三教九流的股东,管理一失控,再把警察招来,那不就等着关门大吉呢吗。”
“行行行,听你的还不成,用人的手短。哼,等我有钱了……”
权筝跟丁香一分手就给何北打电话,约他明天下班后在麦当劳见面。一见面她也没多废话,就说她有十五万存款,要跟何北一起做酒吧。何北多仗义一孩子呵,肯定不能要这钱。权筝加盟心已定,何北怎么说她都不把钱往回拿,何北只得硬把存折塞给她说:“姐,我真不能要你这钱。”
权筝要把存折塞回给何北,让何北给拦住了:“姐,真的别这样,我是缺钱,但再怎么缺钱,那怕我不开这酒吧了,我也不能要你这钱。何东是我哥,你们俩怎么回事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我再把你搀和到我酒吧里,也太对不住我哥了吧?”
“别让他知道就行了……”
“那是不可能的,就算能真的瞒住他,我良心上也过不去呵。再说你也不可能瞒着他。”
“你真以为我给你投钱是为了何东?”
“真是这么以为的,要不你给我投的那门子钱?”
“一是为你,二是为我。”
“为我?”
“我跟何东处了三年,你这三年是怎么过的我一直看在眼里,你再这么混下去,不是说的你就彻底完了。我现在能帮你一把,你要从此能走上正道,我也有成就感不是。”
“这理由不充分,我变好变坏跟你没关系。姐,咱就甭说了,我肯定不能要你这钱。”
“我说了也不全是为你,还为我自己,分红肯定比银行利息高,我图这个。”
“姐,弟弟谢谢你了,不管你为什么,我都不能要你这钱。”
正在家坐椅子上对着镜子往脸上涂面膜的唐娇,一听站旁边的何北汇报权筝要投酒吧的事儿,“腾”一下就站了起来:“她要给咱投?”
何北点点头:“她怎么知道我缺钱的?”
唐娇“突”一下又坐回椅子上,继续把那面膜往脸上抹着,掩饰自己的惊慌,要暴露了?
“你说她怎么就知道我缺钱?”何北不甘心又问一句。
“那谁知道啊?人一大博士想知道什么不行呵。你不是说好几个人都想给你投吗?”唐娇定了定神说。
“还没最后定。”
“不就投个钱嘛,磨蹭什么?”
“我不是没成功经验吗,人家都怕打水漂。”
权筝不能这么干,唐娇觉得打电话说不解气,上班前就跑到权筝公司把她叫了出来,开口就是:“姐,你不能这样,以后我没法帮你了。”
权筝莫名其妙:“怎么样了?”
“你不该给何北投钱。他还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让我给搪过去了。你要这样何北早晚得发现,他肯定得把我休了。姐,追男孩不能这么追。你就是给何北投一百万,何东该不跟你好,还是不跟你好,你不是白浪费钱吗?”
“帮何东去香港是我一次机会,何北要开酒吧钱不够又是我一次机会,我不抓住这些机会,我怎么拿下何东啊妹妹?你不是说你要帮我吗,你就劝何北接受我的钱,让我和何东一起给他当股东多好。”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姐,男的和女的不一样你知道吧?”
“知道。”
“我怎么觉得你不知道呵,男的喜欢追女孩,不喜欢被女孩追。什么样的男的愿意被女孩追上,没本事的,窝囊的,想吃软饭傍女大款的……”
“那我要等他追还能有戏吗?”
“你得想办法勾着他追你。”
“什么办法呵?”
“给他发短信问他问题,到香港学了什么新东西有时间能说说吗。哎,他乐意跟你说这个,男的特爱显摆,你就给他这机会。短信说不够,就电话说。电话说不够,就见面,这不就搭上了吗?”
“我知道他们这个学习班都讲什么了,根本不用问他。”
“你能假装不知道吗?”
“不能。”
“我快无语了。姐,你要老觉得你什么都行,弄个男朋友就跟带一学生似的老想教育他,人一男的一天二十四小时老有个老师旁边盯着,你说他难受不难受?你要不懂这个,姐,不是我对你没信心,你趁早撒手。”
“我投钱也不光是为了何东,也是为了何北,他这么大了还不赶紧干点事,老这么混着对他也不好,你说是不是?”
“他没事,他爱混就混呗,谁不是混呀。姐,实话,我想要你这钱,拿来我们马上就能盘酒吧,我也能当老板娘了,可这么瞒着何东偷偷摸摸地让你入股,我怎么都觉得对不住何东哥,你就别难为我们了,行吗?”
自从那天晚上跟丁香那么地分了手以后,何西可就夜不能寐了,见天晚上在床上烙饼,本来不想跟何北他们说,怕他们嘲笑他。可憋了好几天也没想出个行之有效的办法,眼瞧着就“为伊消得人憔悴”了。今天他下了班,约了何南,就抱着一桶肯德基上何北这儿来了。
这四人的状态,何东high,因为不知道权筝在里面起的作用,感觉自己还挺幸运,等待振兴公司的召唤就是梦想在大脑里繁殖最快的时候,除了高兴真不知道人类还有其它感觉。而且,酒吧的钱也投出去了,过了“投还不投”的拧把期,就剩下踌躇满志地准备大显身手业余指导何北创业了。
何南也高兴,隐瞒了权筝的牵线,不是他不愿意说,是不能说,投资自动找上门,前途一片灿烂。何东有经验说他放弃挺可惜,何南还给他们深入浅出地讲了个故事,说有一爸爸让儿子到市场去卖一块石头,但不真卖,不管人家出多少钱都不卖。儿子心说一块破石头谁要呵。没想到市场上很多人想买那石头,而且一个比一个出的价钱高,儿子记住爸爸的话没卖。第二天爸爸让他拿着这块石头到黄金市场去卖,还是让他别卖。在黄金市场有人出比昨天高出十倍的价钱要买他这块石头,他没卖。第三天,爸爸让他到宝石市场去卖这块石头,结果石头的价格又比黄金市场涨了十倍,男孩还是没卖。最后这块普通石头被人当成稀世珍宝,好多人来参观。这就叫待价而沽的结果。
何北手上握着何东的十五万,再把权筝的投资给掐根去叶地侃出来,就成了有人拿着钱追着他想加盟酒吧,他?得挑人!这一比,就把何西的失恋明显放大了,成了不能承受之重。
何东何南何北以成功人士的宽广胸怀,前所未有地倾力帮助何西,首先是提升何西的自信心。据他们仨分析,丁香对何西有意思,这点何西怎么都想不明白,丁香说她忘不了前男友沈昌,不会再爱上别人了,这是在郑重其事地拒绝他。可在他们有经验之士的分析下,同样这件事是说明丁香看上何西了,理由是,她要看不上他,没必要花那么多时间跟他在那儿废话。他又不是投行,用不着跟他联络感情。何西被他们说的迷迷登登的,觉得这可比人体解剖复杂多了,直问他们咱北京有恋爱辅导班吗?系统地学一下应该好多了。那仨差点笑喷了,以钢铁意志强忍住,肚子都给憋疼了。
在给何西支招的时候,三人有了分歧,何东还坚持“抻”的路线,何南提议打太极,先做普通朋友,何北说:“这是人家在考验你呢,现在就要穷追猛泡表忠心,一举拿下。”
最后方案是递减状,先穷追,如不果就太极,太极不成,再抻。
何西第二天下班就去精神病医院门口等丁香了,这回捧的是一束火红的玫瑰,跟丁香的表白就是,我就爱你了,你爱不爱我随便,反正我就爱你。丁香眼泪要出来了,愣憋着,开始正式考虑把何西当未来老公审视了。这一审视不要紧,吓了自己一跳,用她那犀利的感触一分析,何西就一长的成年人样子的托儿所小朋友呵。这要真接受他了,这不是领养一孤儿嘛。这爱了半天成了她爱他,还是母爱那种,行吗?
于是丁香就跟何西敞开了说,“从选老公的角度来说,我喜欢你的单纯,表里如一。但是,社会这么乱,男人要撑起一个家,光单纯就远远不够了。要是你老这么单纯的话,女方会非常的累。我之所以听我爸爸妈妈的话,要找个男人,要有个家,就是要找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树为自己遮风避雨,不好意思,很自私的说,找一个可以休息的家,不想给人当妈。”
四个大男人昨天捉摸了一晚上,想到各种可能的答复,就没想到丁香会这么“实在”或者说“现实”。
何西被丁香给碰回去了,马上就到何北处商量对策,还没忘把正往钱眼里钻的何南也叫上。何北听完何西的陈述就说:“求你换个人爱行吗,忒累,我正式辞了。”
何西说:“那哪儿成呵,我现在更爱她了,她这么说,是往结婚那儿考虑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而且是把我当个真正的男人来要求的。”
何南说:“那你就偷着乐吧,骚扰我们干什么?”
“那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你们仨得帮我出出主意。”
何东说:“上班当医生,下班当护工,以后就知道怎么照顾人了。”
“那不成,那是照顾病人。”何北说。
“我有一主意”何南说,“给人当保姆,小时工,那不什么都会了,也不用把老婆当妈了。”
何北突然想起什么:“我说一个肯定靠谱,就怕你不愿意。”
何西说:“只要能嗅上丁香,干什么都成。”
“辞职。”何北吐出这么俩字,“早就跟你说了,你不听。”
“我辞了职干吗去呀?除了医院这点事,其它我什么都不会。不让我当医生,让我满大街求着给人打工去,我不是有病吗?我跟何东不一样,何东干的不是自己喜欢的活,我干的活是我自己挑的,这辈子这医生我是当定了。”
“那你就放弃丁香得了。”何南说。
“就是,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还医生呢,这都不懂。”何北说。
“为什么我辞职就能追上丁香?”
“谁说你能追上了?是有追上的可能。你要真能靠打工养活自己,说明你长本事了,不是托儿所小朋友了。”
“你那意思丁香不喜欢医生,喜欢无业游民?”
“我说你想事儿能不拐死弯吗?”何北说。
“什么叫死弯?”何西还真不明白。
“就是九十度的直角,惯称‘直角弯’强迫症,而且”何东说,“你没试过干别的,你怎么知道你就喜欢当医生,都试试,你才知道你真正喜欢干什么。”
“我原来就不知道我一只胳膊上能托那么多盘子,在餐馆打工以后才知道。”何南说。
“如果你不试的话,你怎么知道其实你可以干很多事?可以把一辈子当几辈子活,可以活得特别好玩?我昨天晚上在网上看见一篇特逗的文章,是一个美国人写的‘自由的鸡’,说鸡场的鸡都放笼子里,笼子前面有一条传送带是专门给鸡送吃的的,后面有一条传送带是专门带走它们生的蛋的,但是笼子外面还养着十几只自由活动的鸡,工作人员还追着喂它们吃的,参观的人都以为是不小心跑出笼子的鸡,你们猜这十几只自由活动的鸡是怎么回事?”何东说。
何北抢答:“是他们工作人员私人养的鸡,舍不得放笼子里?”
“这种鸡肉好吃?”何西说。
“不小心跑出来的,抓不回去了?”何南说。
何东说:“全错。人工作人员说是笼子里的鸡如果看不到这十几只在外面闲逛的鸡神经就会过度紧张而停止下蛋,看着别的鸡在外面闲逛,追求梦想,享受自由,它们就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希望,自己的未来,所以就能安心下蛋。其实跟人一样,大多数人都一辈子生活在小方格子里,只满足于看着别人去冒险。很庆幸,我老人家就是笼子外面的鸡……”
“何西肯定在笼子里呆定了。”何北说。
“只要丁香能跟我一起呆笼子里,我才不羡慕你呢。”何西说。
“行啦行啦,告你们一消息,都站稳点儿,振兴咨询公司通知我下周一面试,快帮我复习复习。”何东憋了半天,突然爆这么一冷门。
“不就是象征性地考考吗,有什么可复习的?”何西说,这可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
“你能不去那公司吗,我真觉得对你不合适。”何北说。
“怎么不适合?”
“帮人家收拾烂摊子没劲儿,哪儿有干酒吧high呵。”
“行行,我先问,推销是什么?行销又是什么?他们的区别在哪儿?要不知道就别去面试了。”何南说。
“推销就是想办法把东西卖给顾客。行销是推销前做的计划,如果一个东西价格一百八十元,那推销员卖给顾客也是一百八十元,而行销人员,经过对同类产品的调查,认为一百八十元太贵,可以降为一百五十元,推销的管不到这块儿。还有行销最大的作用是根据顾客的需求为公司提出生产某种产品的建议。”
“一听就是背书,没通过!”何南说。
“我有一个,”何西说,“如果跟你谈判的女的是你的梦中情人,你怎么办?如果你为公司争取到利益,就会永远失去她。如果为了她,你做出让步,公司就会开了你,而你特别喜欢这个工作?”
“谈判的时候赢了那梦中情人,谈完以后再私下对她大献殷勤。”
“大家小心了,何东可一肚子花花肠子!”何北嚷嚷。
这一夜,有人欢笑有人愁。
何西又将是碾转反侧,兄弟们说的不是没道理,可辞职?
寝食难安的不光是八龄后何西,五零后何守三这些日子也夜夜瞪着眼到天亮,老爸跟郎教授天天秀幸福,说不定哪天就结婚了。梁美丽时时电话要去看房,可没跟儿子把这卖专利的事儿说开了,他还真不敢去看什么房。说是退休了,可何守三同志怎么都觉得现在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他想要不今天就跟何南说开了,要不明天他就上精神病院住着去得了,再这么纠结下去,得精神病是早晚的事儿。
所以何南一进门,何守三就小声把他拉进自己屋,还兴奋地来了句英文:“Good news!”要不说这当爹的也真不容易。等何守三小心谨慎地把梁美丽她哥哥怎么买了何南的拐棍专利,他怎么帮何南代签的合同,现在只需要何南签一份委托书,所有文件就可以生效了等等一股脑都告诉了儿子。
听完,何南什么都没说,就那么看着何守三。
“三十五万,够意思了,不就一拐棍设计吗?”何守三说。
何南还是不说话,就盯着他看。
“你倒言语一声呵?”何守三有点心虚。
何南还是看着他。
“儿子,你说话呵。”何守三抓住何南的胳膊摇着,何南忽然“啊”地大吼一声,人在一般情况下都发不出这声,把爷爷都吼过来了。
爷爷把何守三骂得狗血淋头,骂完自己坐床边直喘气,然后拉着何南的手说:“都这样儿了,就算了,他也是被那女的逼的。”
何南可不能算了,第二天早上他就到蓝娜公司找梁经理,人家说毁约要赔十五万。他又去找何东借钱,何东那点存款好像谁都知道,何东说已经给何北了。已经进嘴的东西何北肯定不会吐出来,而且他就集了这么十五万,但又不能不管何南的事儿,让那些成年人们,就这么把何南坑了,这口气也咽不下去呀。于是何东何西何南何北哥儿四个好好筹划了一翻,定下“一号男人帮”行动计划。
何南假意答应签合同,何东带何西何北蒙面闯进会议室,把所有何守三签过的和何南要签的合同都给收走,然后又让梁经理签了一份不用何南设计的保证书,及收到三十五万元的收据。最后何北跟梁经理说,想告,想报警,我们都奉陪!
其实,这事儿不非得这么戏剧化解决,可梁经理财大气粗,他要找了黑心律师跟他们打官司,那很可能不但图纸要不回来,而且何东的十五万也得进去。现在有梁经理的签字,他估计也没那么大胆去告了。
出了蓝娜公司,上了何北的车,何东何西何北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和幸福中,何南哭了:“我对不起我爸,我怎么也得给他买套房。”说着就给何守三打电话:“爸,对不起……”
“哥哥们,咱们抢银行去?”何北逗何南。
何北的钱还没集上,权筝的主意倒来了,都说不怕有钱的,也不怕有权的,就怕有心的。权筝电话约何北喝咖啡,何北急急忙忙地来了:“姐,什么事这么急着见我?”
“集到资了吗?”
“还没有。”
“我隐身,你用我的钱,怎么样?”
“怎么隐?”
“咱俩签合同的时候,我用假名比如马维博……”
“为什么?”
“你不是老怕何东知道吗。这样的话只要你不说,何东永远不会知道。然后咱俩私下再签个合同,证明马维博就是我。”
“为什么这么帮我?”
“因为你是何东的弟弟,帮你就是帮何东。我说别的你也不信,实话,我就愿意跟何东一起做你的股东,你死活不同意,那我只好隐姓埋名,权当做好事不留名,只图感觉好,行了吧。”
“其实你要说不是为了何东,我就假装相信,比这明知故犯感觉好,我刚才都有点动心了,现在又不行了。”
权筝把红色存折放到何北面前:“拿着吧!尽快把钱还我,等我全撤出以后,你再告诉何东。这样即使他不高兴,我已经撤出了,也不会影响酒吧的运营,他也知道我帮过你,咱俩都不亏,你说呢?”
何北笑了:“在理。(把存折推到权筝面前)可我刚决定不开酒吧了……”
权筝把存折又推到何北面前:“你不开酒吧干什么?二十好几了老这么漂着,漂到哪天才是头儿?”
何北不说话。
“我是放不下何东,可我能因为给你投点钱就逼何东跟我好吗?”
何北还是不说话。
“象你这样没有成功创业经验的人,除了你爸爸,何东还有我谁还会给你投钱?你要不是何东的弟弟,我肯定不会给你投,这里面风险太大。机会已经在敲你的门,你却告诉我你不在家。”
何北看着权筝还是不说话。
“一个男人老让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影响自己的事业,你觉得值吗?你准备一辈子都让你爸养着?”
何北听进去了。
权筝拿起红色存折:“要还是不要,你一句话。”
“姐,你真牛。”
“这是夸还是贬?”
“说你傻博吧,你有的地儿还挺精。”
“你也不看我是学什么的?我劝你别因小失大。”
何北眼珠不易察觉地转了转,这钱他就决定“笑纳”。
拿了存折,何北就去唐娇住处找她,唐娇气得直骂他:“你干吗非要她的钱?你朋友怎么不给你投?你都交的什么狗屁朋友呵,拿点钱跟要他们命似的?”
“也不是啦。”何北知道这时候,就是比较没理的时候,态度一定要和蔼可亲,“他们都跟我一样是啃老的啦,自己吃吃喝喝老爹老娘管管还没问题啦,要说投资,老爹老娘就警惕性很高的啦。”
唐娇气儿还真消了点,她能不明白吗,何北要不是这样能看上她?所以她说:“你以后能象权筝对何东那样对我吗?”
“你愿意我说什么?”
唐娇白了一眼何北心里舒服了:“那咱从开张第一个月就开始还她钱,趁何东还没发现这事就过去了,何东要发现了,我就说是我找的钱,不知道马维博是权筝,他要真生气,我就哭。”
何北激动地就亲唐娇:“我老婆真懂事儿。”
唐娇心花暗放,接着懂事儿:“三十万也不够呵?”
“让何东也去找找,他那样儿的我爸都能给他投。”
星期一,振兴咨询公司会议室,三个中年男女在面试何东。
女士跟何东说:“你别紧张我们就随便问问。”
何东说:“不紧张。”
甲男说:“这题你就当笑话听,不用追究细节,假如在一个下雨天,你开着车经过一个车站,看见三个人在那儿等公共汽车。其中一个是一位得病的老人。还有一位是医生,曾经救过你的命,你一直都想报答他。最后一个是女人,她是你做梦都想娶的人,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你可能这辈子再也碰不到她了。但是,你的车里只能搭一个人,你选谁搭你的车呢?”
何东说:“当然是那老人了。”
男甲:“为什么?”
何东说:“救人要紧,那个救命恩人医生以后什么时候都可以报答。至于那女人,纯属私人的事,在救人命面前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男甲说:“错了。最佳答案是把车钥匙给医生,让医生送老人到医院,而你陪女人等公共汽车。很多人没答对这道题是因为都没想到要放弃手中的钥匙即现在拥有的优势,从而得不到最大利益。在我们帮助那些要倒闭的企业重新站立起来的时候,要明白什么需要放弃,怎样才能得到最大利益,这点特别重要。”
女士说:“我问你一个,如果我让你到早市上去看看有没有卖西瓜的,你去了,然后回来你怎么答复我。”
何东说:“如果是夏天,我去了,回来会告诉你有卖西瓜的。如果是冬天,我会说没有。”
女的笑了:“如果是我,要是夏天我回来会这样汇报,整个早市共有三个卖西瓜的摊,第一个摊上的西瓜是从通州运来的,前一天下午摘的瓜,是小型瓜,皮极薄,一元八角一斤,他们大约有四百二十个瓜。第二个摊是从良乡来的大瓜,前一天上午摘的瓜,每个瓜都在十斤以上,一块二一斤,共二百六十个瓜。第三个摊是从顺义来的,前一天下午摘的瓜,都是五到十斤的瓜,价钱也是一块二一斤,约有三百六十个瓜。从第一个小时的销售情况看,第三种瓜卖得最好。如果是冬天,我会设法打听到今年第一批西瓜大约会什么时候在早市上出现,去年的价钱是多少,去年哪一个地方来的瓜最受欢迎。”
“我没想到这个,不是就让我去看看有没有西瓜嘛,我以为我考虑到不同季节就挺不错的了”。何东说。
男乙说:“我提个简单的,知道胡雪岩的五字商训吗?”
何东摇摇头。
男乙说:“天,地,人,神,鬼。天就是天赋,是经商之本。地是后天建立的诚信。人为仁义懂取舍。神为遇事果敢。鬼为灵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商场打拼的人应该知道这个。”
何东点点头。
三个面试的男女很客气地告辞了,一会儿辛燕达推门进来跟何东说:“是这样……”
还没等他说完何东就说:“我已经猜到结果了。”
“其实在香港学习班的时候我挺看好你的,我跟筝筝也说了……”
何东一惊:“筝筝?”
辛燕达忽然醒悟:“她还没告诉你,去香港学习都是她帮你联系的?”
何东赶紧弥补:“告诉了,告诉了。”
“挺对不起你的,本来以为可以帮上你的忙,因为我们公司比较实用,一般来说不在乎你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在乎你有没有这方面的学历,就在乎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悟性和天份,有没有被培养的潜力。现在看来,你不太适合做这个,还是去做会计统计什么的……”
何东说:“谢谢。”
辛燕达想了想,觉得小伙子不错,还是给点良言吧:“另外,我觉得你辞职比较盲目,原来工作挺适合你的,起码应该骑驴找马,把换工作的风险降到最低,才是我们这些在商场打拼的思维习惯。”
何东点点头:“谢谢,那我就走了。”
何东走到门口,又转过身跟辛燕达说:“我不后悔辞职,不爱干就辞,这是我们年青人才有的优势。我挺为自己骄傲的,那是我活了二十七年做的第一件年青的事,原来一直把自己年青的日子老着过,瞻前顾后,谨小慎微,前怕狼后怕虎,辜负了那么多大好的时光。其实我这么年青,什么时候都能从头开始,凭什么要委屈自己随便活着?”
权筝知道何东没被聘上来求舅舅,辛燕达说:“我们不是政府扶持的慈善机构,不是谁来都能给勺粥。商场就是这么残酷,这是生活的本来面目,李嘉诚当年拼搏的时候谁给他开过绿灯?”
知道儿子没被聘上,当晚郑玉英就把何东招回家吃饭,看何东情绪还挺正常,何守一放心了。这当爸的现在对儿子是观望,一旦有什么事儿,自己就准备随时往上冲,就一点不能让何东颓了。
郑玉英说:“咱们不去那狗屁公司,咱开酒吧也有面子。就说人家死活要你你不想去,想开酒吧……”
何守一说:“说话应该实事求是。”
郑玉英才不听他的呢:“我儿子我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儿子,妈可有话在前头,咱这酒吧要开不好,你就回原单位去。我看你干什么都有坎儿,就在你们研究所呆得踏实。你放心,你给你们主任的第二份辞职信,也让我给要回来了,你们主任对我是没辙没辙的。”说完,得意地笑了起来。
晚上,何北靠床坐地上在玩掌上游戏机,知道何东没被聘上,酒吧更有戏。何东回来双手撑着何北卧室的门框不动声色地问:“酒吧还差多少钱?”
“正在运作中。”
“安排一下,我明天找有意向的主儿们聊聊……”
“着什么急呵?你先恢复恢复。”
“我没什么,就想赶紧开始干活了。奥,我去香港是权筝帮的?”
何北惊讶地抬起头:“不是,是唐娇。”
“那就是权筝通过唐娇再通过你把我忽悠去的?振兴咨询公司的老总是权筝的舅舅。”
“你被包剿了?”
“通过你。”
“咱甭管过程,就看结果,你不是挺高兴吗,还在这儿叽叽歪歪什么?还青春重新走一遍呢,整个就一小老头儿。”
何东冲过去就把何北撂倒在床上当沙袋打了起来。
第二天何东何北就开始为酒吧忙,找投资找酒吧,唐娇的月亮湾酒吧已经卖出。何东一直想找另一个投资人马维博谈谈,何北说出国了,发邮件问什么时候回国,也语焉不详。
这天,何东跟何北说晚上要请权筝来月亮湾酒吧聊聊,主要想谢谢她。何北赶紧阻止:“你又不想跟人家好,见什么见,甭见!”
何东说:“就想当面谢谢她。”
晚上,何北唐娇都怕权筝喝多了露馅,所以唐娇直往权筝酒杯里倒水,倒得何北都看不下去了:“你不能都给人家喝水吧,人家点的到底是水还是酒呵?”
唐娇说:“行行行,加点酒行了吧。”说着又往水里倒了几滴酒,“说漏了可是你的事儿。”
唐娇把酒端到何东和权筝坐的桌上,把那以水为主的杯子放在权筝面前。
何东端起杯子跟权筝说:“谢谢你帮我去香港参加培训班,收获不小。”
权筝拿起那杯水也抿了一下:“应该的。”她从舅舅那儿已经得知何东知道真相了。
“还有振兴咨询公司……”
“对不起,没帮上忙。”
“是我自己不行。”
“你这次情绪还可以。”
“成长了,就是有点慢。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跟我说。”
权筝激动地直点头:“行。其实我现在就有一件事……”
“你说吧。”
“我想跟何北一起做酒吧,我已经把钱给他了……”
“你就是那马维博吧?我说那IP地址怎么是国内的呢。”
一会儿何东溜到何北身边,轻声说:“我撤资。”
何北一惊:“为什么?”
“因为你骗人。”
失意的权筝、何北喝得烂醉,俩人扯着嗓子在唱最近网络流行的《不结婚就是耍流氓》的被冠以“80后婚姻之歌”的歌:
“最想听你说
我们结婚吧
如果不结婚
那我们的爱情就是耍流氓
如果耍流氓
那请你不要让我太受伤
受过伤的孩子长不大
再不会相信关于幸福的伤……”
(爱情声演剧《裸婚纪》主题曲)
唐娇过来“啪”一拍桌子吼道:“关门啦!”
第九章 无路可走
人生之路本来就布满障碍,你非希望它一抹平川,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何东能爬过那堵墙吗?
何东刚刚还在金光大道上昂首阔步呢,突然就被扔一小黑屋里,四面一摸全是墙,连扇透亮的窗户都没有。怪自己?想帮何北创业,钱不够,人权筝投了,这离能盘下酒吧又进了一大步,怎么了?硌硬,腻歪,受不了何北明目张胆地骗他?不愿意跟权筝再往一块儿凑?何东呵何东,你太矫情,自己把路堵成墙,还挺高,想爬过去,且得练一阵儿呢。
后来权筝还给他来了个?t>电话,先是沉默,时间有点长,何东以为断线了呢,权筝才说“对不起。”何东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应了一会儿说:“没事儿。”然后线的两头就是一段跨世纪的沉默。
他们这叫什么呀,人默片好歹还有背景音乐呢。
何东去了“山东鲁菜馆”,想再次帮老板娘创收。老板娘坚决拒绝:“不行,你妈妈要再来闹,我们这生意就没法儿做了,你要有什么想法,我欢迎。”就剩这条小缝儿还被老板娘“啪”给关死了。
不会吧,这就绝路了?
“要不你再到别家试试?”老板娘看他离开时沮丧的身影,在他身后喊了一句。
试也白试,就算人家要他,他也干得挺好,老妈能踏实让大学毕业的他在餐馆端盘子吗?这时老板娘追了出来,大约心里觉得不落忍:“哎,要不你上我山东老家玩玩去,散散心?”老板娘知道何东这青春之路走得不顺当。
何东抬起头,想了一会儿,农村被他想象成了度假村,他点了点头。
坐火车倒汽车的,何东最终跟老板娘严秋荷十岁的儿子大耳朵坐院子里的小桌前,吃着捞面。
大耳朵说:“我妈来电话让我管着你,你就得听我的了。”
何东说:“没问题,你妈还让我给你讲算数呢。”
“那事不着急,你先跟我打猪草去,打过吧?”
“没有,好学吗?”
“好学。你跟我妈是什么关系?”
“你妈妈没告诉你,她是我以前的老板。”何东知道老板娘的老公即餐馆的原老板跟个服务员私奔了,后来回来认错,老板娘还是跟他离了婚。
严秋荷的爸爸严大爷端着一碗面出来,也坐到桌旁。
“他姥姥上亲戚家串门去了,还得两天才回来,我也不会做,你就凑合吃吧。”严大爷说。
“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原生态的农家饭。”何东说。
“啥?”严大爷不懂什么是“原生态”,“你真是我闺女的同事?”
何东又解释一遍:“她是我原来的老板。”
严大爷问:“你们俩没别的关系了?”
何东摇头。
大耳朵说:“我问了,他们俩没好上。”
严大爷叹息:“咳,我们攀不上你们城里人……”
何东赶紧说:“别别,大爷,她是我老板,嫌我不能吃苦,把我发这儿来锻炼锻炼。”
不是锻炼吗,农村人就是实诚,严大爷真带着何东下地了。何东跟在他老人家身后给玉米除草,累得快虚脱的样子:“大爷,咱歇会儿行吗?”
“再等会儿就歇。按我的意思,哪儿能让客人干活?可我闺女非让你干……”
“我愿意干。咱们什么时候收工呵?”
“得太阳落山了。”
“不按时收工?”
严大爷抬头看看太阳:“给自己干活哪能按时呢?”
“那你们这儿的太阳几点才落山呵?”
“得八点吧。”
何东看了看表:“现在才两点?这表是不是没电池了?(一看表走的好着呢。)您中间也不休息休息?”
严大爷抬头看了看:“把这片地锄完,咱就歇。”
何东抬头看了看诺大的一片玉米地,表情近似绝望地说:“大爷,你们怎么不买台除草机呵?”
“这玉米一共卖不了几个钱,养不起机器。再说都让机器干了,人该闲出毛病了。”
当了一星期的农民,何东全身散架,回到家躺到地上就呼呼大睡,何西何南何北围着他。
何西问何北:“你那么急着把我招来就是看他睡觉啊?”
“我早上一起来就看见他这样,怎么叫都不醒,我有点发毛。”何北说。
何西拿出听诊器听何东的胸部,又翻看他的眼皮,再测他的脉搏然后说:“正常。”
何北说:“你能把他弄醒吗?”
“我试试,拿冰来!”何南说。
何北颠颠把冰拿来,何南把冰放何东脸上,人家岿然不动。
何西说:“嗜睡症!多少天没睡觉了?”
三个人一起搔何东的痒,他还是一动不动。
何北趴何东耳边叫着:“大妈,大妈。”
何东猛地坐了起来,四处看着。
何西何南何北看着他都笑了。
何东没看见妈妈这才放下心来,他突然问道:“你们给玉米锄过草吗?”
“不就是累得醒不了吗?”何北说。
“听我说听我说,”何东有满肚子的话要往外倒,“农民太伟大了,起码比我伟大多了,要让我种玉米,扔下一颗种就指着它马上能从土里冒出一堆玉米,还得是剥了皮的,人农民播完种还要除草施肥间苗,跟照顾小孩似的照顾着玉米,五个月后才能收获。他们知道一分耕耘才有一分收获,不像我总做梦一夜之间就能怎么样怎么样,你们说是不是?”
“你不是在农村干了几天活,就想给我们作励志报告吧?”何北说。
何东继续亢奋着:“咱们只不过偶然生在了城市,就有了优越感,觉得比农民强,其实强只强在偶然性上,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我以后要比农民还农民,只耕耘,不求收获。咱们一块儿私奔吧?”
“干嘛,”何北问,“看上一村姑?”
何东没理他,继续自己的:“咱们离开北京,上一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除了记着咱是男的外,什么学历什么出身,都干过什么,都过过什么日子统统忘掉,身上一分钱不带,看咱们能不能生存?农民能,咱们堂堂男子汉为什么不能?”
“赶紧,咱们把他绑起来送丁香医院去!”何北说。
何西何南何北三人上去抓何东,何东拳打脚踢地反抗。
“哎,”何北想起什么,“何东,大妈可天天上这儿来找你……”
正说着就听敲门声,何北说:“肯定是大妈。”
郑玉英一进来,何西何南何北都找碴儿溜了。
何东就说:“妈妈您有事就打电话呗,不用亲自来。”
郑玉英说:“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说你玩去了。你那酒吧怎么样呵?”
“不怎么样。”
“开不了就甭开,也折腾得差不多了,咱回去上班去,呵,儿子,今天就跟妈回家!”
“妈妈,我不是上香港参加那……”
“知道,哈佛MBA强化短训班,怎么?”
“学了挺多东西,回原单位没机会实践所以……”
“你想找个地儿给人支招去?”
“对。”
“去吧,这不用问我。”
何东糊涂了:“真的?”
“爱上哪儿上哪儿,爱给谁支就给谁支,得提前说好,要真管用得付钱。反正你们单位也不忙,下了班再干第二职业呗,妈妈支持。”
“妈妈,我就甭回原单位了,在那儿呆得不高兴,您也不落忍不是?”
郑玉英突然仰到沙发上口吐白沫不醒人事,何东赶紧给何西打电话,得知要掐人中。妈妈原来也没羊角风,何西推测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何东一想他就是那“刺激。”
躺沙发上的郑玉英醒了之后拉着何东的手默默流泪。何东看着妈妈直纠结,这路还往不往下走了?老妈的身体重要还是他的人生质量重要?希望活幸福点就是置父母感受于不顾的自私吗?老妈要能理解自己多好,可是谁又能选择妈妈?
不单是何东,何南也卡门了。他在网上认识一投资商,叫姜伟,是加籍华人。这一加籍了,在何南这儿就突增信任感。这姜伟公司在A市,看好何南的拐棍,特意来北京约何南见面。为了让老爸知道自己创业进展还不错,何南就把这事告诉何守三了。何守三怕何南受骗上当,非要陪他去见姜伟。
何南开始不同意,谁谈事还带着老爸呀?可何守三有理,你要不是在加拿大呆六年,你要不是刚回国,我不跟着你。何北叫你什么来的?加拿大小傻。人家正经投资商给你那么多钱你不干,别让骗子三句话就把你忽悠了。甭说我是你爸,就说我是你助理,行了吧?
何南真为难,助理?谁请这么老的助理?
何守三说,那就叫顾问。反正老爸非要去,零商量余地。何南只好带他去了,心里感叹,国内父母管的事儿真多呵。
这一去不要紧,何守三还就没看上这姜伟,一出门就告诉何南别跟他合作。
何南问:“为什么?他给的条件不错,我出技术,他负责生产销售,我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您不是都听见了吗?”
何守三振振有词:“股份占多少没用,你能知道他生产多少,他要说卖不出去赔本,你还得老给他掏钱呢。”
“所以我去A市看看他们公司,要行的话争取让他先给我一笔钱,把房给你买了……”
一听何南这话,何守三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儿子还是自己的。就为这句话,他更得对儿子负责:“不行,这人眼太贼。我结婚不结婚的你就甭管了,你呀老老实实回加拿大去,在那儿挣钱我踏实,帮我们负房贷也够。”
怕何南去A市,何守三把他手提给藏起来了。何南没辙没辙的,本来今天早上被何北招去想问问几个兄弟,讨点主意。大妈一来,什么都没问成,回家接着找手提。
听何东的励志演讲,何西最有感触,本来他已经开始酝酿辞职,何东这么一说,他更加坚定。他要真能一分不带出去闯社会,再活着回来,那说什么也成熟了,他愿意跟着何东“私奔”。不过他得跟丁香说好,别等他“熟”回来了,她又有替补了。
何北约权筝在咖啡馆见面,恭恭敬敬把红色存折放到她面前:“姐,完璧归赵。真对不起,没帮上你的忙。”
“下一步打算干什么?”
“混呗,能混几天混几天,我爸要瞧不过眼了,非让我再去卖拖把,我就去呗,吃人家的手软,谁让我啃老呢?”
“还想开酒吧吗?”
“想呵,没钱光想有什么用?”
“如果谁都不给你投钱,你有什么计划没有,怎么在一个酒吧打工从服务生做到经理,怎么存钱,怎么找钱,怎么从一个最小的酒吧开始干起?”
“费那么大事干什么,有钱我直接就开了,没钱就闲着。”
“那你就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了,人家给你钱你就开,人家不给你钱你就不开?人应该把命运紧紧攥自己手里。”
“听不懂。你要是不把你和何东的事在自己手里攥那么紧,酒吧能这么快就没戏了?你说你干嘛要告诉他啊,你就当你的马维博怎么了?”
权筝打蔫:“对不起,其实我就想大大方方的跟他合作,老藏着掖着的难受。”
“现在不难受了?”
权筝把存折推到何北面前:“是我对不住你,你拿这钱再去找钱,咱俩再签个实名合同就行了,按银行利息付我就行。”
何北把存折推给权筝:“我真不能要。”
权筝把存折推给何北:“想要就要,我看出你想要,何东已经退股,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赶紧再去找钱,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知道,学经济的,特会纸上谈兵,特会把人人都懂的事说的没人能听懂。”何北调侃。
权筝笑了:“我是做房产市场走向分析的。对做生意不能说全懂,但还有点天赋,还有一些搞实业的朋友,到时候帮帮你,不会让我那钱泡汤的。”
“说实话,你是放不下我哥还是觉得我真能开成酒吧?”
权筝想了想说:“你要不是何东的弟弟,我肯定不给你投。如果你没有开酒吧的潜质,我也不会给你投。”
“什么叫潜质呵?”
“就是你有这方面的能力,但还没机会表现出来。”
“这算夸我吗?”
权筝点头。
“能再夸夸吗,特缺这个,从小到大就没人夸过。”
权筝搜肠刮肚地又夸了何北几句,然后看着窗外轻轻地问何北:“你说何东这么对我是老天在考验我们呢还是老天在警告我们?”
“老天的事儿我不是太清楚。”
“我觉得是考验,只要我经得住,我们俩还有戏。”
“那死乞白赖非把钱投给我,也是考验的一部份?”
权筝泪眼婆娑地点点头。
“只要我要了你的钱,你就觉得你跟何东有联系,有联系就有希望?”
权筝又点点头。
“那我就成全你?”何北说。
何北这叫一得意。
回到家,他手拿红色存折在客厅里边听音乐边扭,心里那叫一亮丽,“有开酒吧的潜质”一想权筝这话,他就往上high一截,直到何东回来宣布明天去上班,他才落停了,问:“这就改邪归正了?”
何东没说话。
他接着问:“那你青春重新走一回就到此为止了,还是你把回去上班也算在青春路上了?”
“我不甘心。”何东说。
“知道知道,慢慢就习惯了。反正你也试了,青春重走一回是什么滋味,虽然没走多远吧,试过就比没试过强。你回去一上班,没准发现还是那儿好,从此踏实了,这就值。”何北口是心非地帮何东分析着,心里想的是“这就颓了?”。
“想幸福点儿怎么那么难呵?”何东抑郁。
“看对谁了,你看我压根就没把什么幸福不幸福的当回事,架不住老追着我,真没辙儿。”何北自己喘上了。
“你怎么幸福了?”
何北想着那红色存折说:“不告你,我偷着乐就行了,要不你又坏我的事儿。”
“哥撤资是对不住你,可我是真不想跟权筝掺合……”
“明白明白,虽说你不应该把那点感情的破事儿跟做生意掺和到一块儿,老把我比的多成熟似的,可你一直都这样,我也习惯了。”何北怀里揣着权筝的存折他是没脾气。
“说心里话,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行?连想让自己活高兴点都办不到?”
“主要大妈太强势了。”
“可我连她都说不服,你说我还能干什么?”
“什么都干不了就别干了,没人老盯着你,自己假装不知道就行了,活那么明白干什么?”
“有啤酒吗?”越跟何北说何东心里越堵,只能借酒开怀了。
“有有有,我给你拿去。”
何北借上厨房拿啤酒的功夫还掏出存折,“喯”亲了一口。
第一时间,何北就把何东要回去上班的事儿告诉唐娇了,唐娇气都没顾上换一口就把这消息告诉权筝了,权筝当即约了丁香晚上到月亮湾酒吧见面。
在酒吧,丁香问权筝对何东的看法变了没有,是不爱了还是更爱了?何东这一回归,跟权筝是更有戏了还是更没戏了?
唐娇借着给她们送酒的功夫,很热血地说:“更没戏了,”看着权筝惊异的眼神,她说,“知道为什么吗?他不就是想折腾吗,因为他妈妈,他没法儿在工作上再折腾了,他不能甘心呵,他就得在婚姻上折腾,他爸爸妈妈不是喜欢你吗,他就偏不娶你。”
“权筝现在也看不上他了,是不是?”丁香说。
“谁说的,为了妈妈牺牲自己的理想,这是行动上的退却,思想上的升华。”
“升半天,他要不想再跟你好也没用。”唐娇还在她们桌边磨蹭着,“要不你也来个羊角风什么的?”
“怜悯不是爱。”丁香说。
“管它什么爱不爱的,先和何东结了婚再说,你说是不是?”唐娇问权筝。
“现在说结婚还太远”权筝说完又问丁香,“何东要回去上班,那何西肯定不会辞职了,那你还愿意跟他谈吗?”
“我本来就没跟他谈,我可没让他辞职,我就想让他成熟点。”
“那咱仨当不了妯娌啦?”唐娇四面看看老板没来,冒出这么一句。
第二时间,何北就把何东要回去上班的事儿告诉何西何南,俩人挺受刺激,晚上又跑了过来。何东要回去上班,瞧把何北给忙的,为什么?他心里承受不了何东的变化,别看他平时老讽刺打击他,心里实际佩服何东敢砸铁饭碗,他从他身上看出一个人是可以改变自己的。现在何东回归了,他何北还能变吗?人真能改变自己吗?
“怎么回事儿?”何南一进门就问何东。
何西说:“你这一回去,我辞还是不辞了?”
“你辞你的,跟他没关系。”何北说。
“怎么没关系?他回归就证明这条路走不通。”何西说。
“是证明他这条路走不通,证明他雏呗。”
“证明我们这些在体制内的人,一出了体制就找不到北了,先天性软骨。”何西说。
“所以多少象我一样活的不高兴的主儿,都凑和活着,不敢去听自己心里真实的感受,不敢面对自己,假装活得挺幸福。”何东说。
何北不屑:“你都秃噜成这样了,就别言声了。”
“要不咱们现在就私奔?”半天没说话的何南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跟我上A市去?”
何东何西何南何北四个人互相看看,何东说:“我妈妈要再抽羊角风怎么办?”
“我还没辞职呢。”何西说。
“谁爱走谁走,我不走,千万别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走,到时候爷爷问起来我说不知道也显得真实。”何北觉得出去闯荡是他们的事儿,他都在社会上混这么多年了,他才不去受那罪呢,还一分钱不带,不带钱是偷还是抢呵?
“私奔”无疾而终。
第二天一大早,郑玉英就来了,何北打开门:“哟,大妈这么早?”
“来接何东上班。”郑玉英说。
何东从卧室出来看见老妈:“不用接,我说去就去。”
说的不好听,郑玉英是把何东押到吴主任办公桌前的:“吴主任,我可把人交给你了……”跟交接在押犯似的。
老妈一走,何东就跟吴主任说:“真对不起,辞个职给您找了这么多麻烦。”
吴主任,一秃顶五零后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您可别这么对您孩子,家长干涉太多其实是不尊重孩子的意愿,不相信孩子的能力。我妈这样,我真一点儿辙都没有。”
“证明给她看,让她相信。要是老磕磕绊绊的,家长想放心也放不了。”
何东点头:“那倒也是,可哪条路不是磕磕碰碰走过来的?”
“不理解你们这些八零后,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偏喜欢折腾?”吴主任说。
“说不好听是吃饱撑的,说好听点儿,衣食无忧了,我们这代人就开始有精神诉求了。您孩子挺好的?”
“哼,甭提他。那你就先到图书室看看书,假装上班,再看看下一步怎么办。”
“谢谢主任。”
其实何东早都办完辞职手续,哪个单位能跟菜市场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郑玉英老去闹,吴主任只能跟何东合演一出缓兵之计。
何北这几天开车,老有一辆黑色沃尔沃跟着他,那天送何南回家,何南发现了还提醒过他:“后面那辆车怎么老跟着咱们?”
何北往后视镜看了一眼没当回事儿:“看花眼了吧你?”
得,这天早上他从楼里出来,还在打手机:“怎么你想投?”
电话里的一个男人的声音:“你还有多大的缺口?”
何北俨然以一个大老板的口气说:“不多,就差三十五万了,想投赶紧……”
何北说着就在自己停车的地方站住了,看着白色油漆划的长方形的印子发愣,对着话筒说:“我呆会儿给你打过去。”
然后马上打给何东:“何东,我的车呢?”
一听何东不知道,何北直奔派出所去报案。
一小年青的警察翻着车的证件,上下打量着何北问道:“谁是何守四呀?”
何北特意做出乖孩子的老实样儿:“我爸爸。”
小警察说:“奥,你爸的车?”
“他给我买的。”
小警察说:“那也是他的车,把他叫来吧。”
何北腻歪:“有那必要吗,你们把车找回来不就行了?”
“我们得跟真正的失主说话。”
何北陪着笑脸:“证件都齐全,能不能就不找家长了?”
小警察特坚决:“不行!”
何北一急真面目就露了出来:“那你们找他吧,我走了。”说完扭身就走。
小警察以一副可落他手上的感觉说:“回来!你是报案的,不能走。”
何北只好打电话把正在单位蹲点儿的何东找来,小警察也说不行,因为何东不是车主。
这事儿闹的,不想见谁还非得见,何北这叫没脾气外加窝心。
何守四一脸乌云密布地走进派出所,跟小警察点了一下头就跟何北说:“过来一下。”
何北不愿意:“您有话就跟警察说吧。”
“我就跟你说。”
何北只好跟着何守四站到一边。
何守四瞪着眼睛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车被偷了,您不是都知道了吗?”
何守四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想骗保险,开你那酒吧?”
何北瞪了何守四一眼,拒绝回答。
何守四控制不住地提高声音:“你给?99lib.我说话!”
这时警察叫他们:“何先生,车找到了,在二手车市场……”
何守四何北都走了过去。
小警察说:“那俩偷车贼说认识车主,说欠钱不还怎么回事……”
何守四瞪着何北。
何北说:“你瞪我也没用,我谁的钱都没欠!”
何守四手举起来要打:“还嘴硬?”手被何北挡住。
贼甲贼乙被警察押着进了房间,贼甲指着何北就喊:“你还有脸报警?”
何北上去就要打他:“敢偷老子的车?”
何东上去拦住何北:“让警察同志问话。”
“甭问,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何守四小声说。
“你知道个屁!”何北喊着。
何守四要打他被何东拦住:“四叔,咱们听警察的。”
贼乙指着何北:“那小子就不是个男人……”
小警察问:“你们认识他吗?”
贼甲说:“不认识,可跟他藏书网的车跟了好几天了。”
何北看何守四有所触动立时就有了底气:“我怎么说的,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老诬陷我,你脸上有光怎么的?”
小警察就问那俩贼:“那为什么偷他的车?”
贼乙:“他老婆欠我们钱不还,他还舔着脸开车?”
何守四不干了:“说清楚点,谁的老婆?我儿子还没结婚呢。”
贼甲指着何北:“问他,唐娇是不是你女人?”
“是我女朋友。”
贼乙就说:“自己女人还得借钱磕药,你还算个男人吗?”
正说着,唐娇颠颠地跑了进来:“车丢了?”一看见那俩贼,她愣住了。
何守四和何东都走了,何东得赶回单位,老妈每天在大门口等他下班。派出所门口就剩下何北和唐娇了。
唐娇哭得稀里哗啦的:“何北,我向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磕药了……”
何北双手插兜低头看着地面:“不是说早都戒了吗?”
唐娇继续哭着:“我早就想戒,不是戒不了吗。这回我肯定戒,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何北依然双手插兜低头看着地面,一只脚在地面上划着。
何北让唐娇先走了,他自己开车跑到郊区一看不见人影的公园,双手抓住深绿色铁栅栏使劲儿把头往上撞着。他爱唐娇,她漂亮,可人儿,崇拜他,特把他当回事儿。但不磕药,是他的底线,他知道他只要一走上那条路,就彻底完蛋了。他不愿意完蛋,他愿意早晚干出点让老爸老妈骄傲的事儿。他们不会教育他,他得学会教育自己,不能把自己毁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擦了擦头上的血,开车往家奔。唐娇等在门口,跟着他身后进了家。何北不理她,到厨房拿了啤酒,往客厅地上一坐就开始往嘴里倒。
唐娇上去拦他:“别喝了!”
“我就要喝死,好让你高兴!”
唐娇哭了:“你要干嘛呀,我不是说了我肯定戒。”
酒在嘴里,何北说话含糊不清:“你说话就是放屁……”
何北按手机:“何南,晚上上我这儿来!”
何南在电话里:“干嘛?”
何北疯了一般对着话筒喊道:“给我开追悼会!”
唐娇把何北手机抢过来扔掉,嚷嚷起来:“你到底想干吗呀?”
“想死!”何北冲唐娇大叫。
何南正跟何北在电话上,没听见敲门声,是爷爷去开的门,何守三进来手上提了一大堆菜,这时一个打扮特别招摇的女孩也跟了进来,手上还拉着一紫红色的拉杆箱。
爷爷问:“守三,这是谁呀?”
何守三往身后看:“不知道,跟踪追击追错人了吧?”
女孩说:“请问,何南总经理家是住这儿吗?”
爷爷说:“何南住这儿,总经理不知道。”然后叫“南南,有人找。”
何南掐了电话过来,女孩热情地拥抱他:“我是周秀秀,你不认识我了?”
何南赶紧挣脱出来谨慎地说:“不认识。”
周秀秀说:“那就对了,我也是第一次见你。你太实诚了,你说认识我,我也不会揭穿你的,要不姜总就说你好呢。”
“姜总?”
“你不是要到A市跟姜总合作你的拐棍吗,姜总先让我过来给你当助理,然后跟你一起去A市。”
爷爷老爸何南三人听了这个集体傻掉,还一起装出不傻对这种事儿特习惯的样儿。周秀秀坚持住客厅沙发上,何守三急得抓耳挠腮想让儿子把这女孩弄走,可女孩紧跟何南何总寸步不离,他连句话都没法跟儿子说,哎。
晚上,何南真到何北那儿去了,身后还跟着个周秀秀。
一进来,何南就拿着“总”的派儿问:“叫我干什么,不是真开追悼会吧?”
何北说:“让你们来安慰我,也不主动点儿,还得一个个地叫。”
这时他和何东何西看见着装特前卫的周秀秀,呈呆傻状。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助理周秀秀女士,姜总刚从A市给我派过来的。”何南说。
周秀秀给大家鞠躬:“大家好,谢谢关照。”
何南吩咐她:“你到楼下散会儿步,我们几个要聊会儿。”
“是,何总。”周秀秀走了。
何东何西何北异口同声:“何总?”
“你把我给吓正常了,快,快说怎么回事呀?”何北说。
何西说:“你那天不是说你爸打电话给姜总帮你拒了吗?你又跟他联系上了?”
何南点头:“告诉他可能去一趟A市拜访他。”
“然后就给你派来只从良的鸡?”何北说。
“别乱说,人孩子挺老实。”何南说。
“上赶子不叫买卖,这不明摆着要把你往A市押吗?”何东说。
“他这么急于跟我合作是好事呵,我可以抡开了跟他讨价还价。”
“回国你一定得记着,千万别把谁都当亲人。”何西说。
“这我知道,姜总就是热心。”
“赶紧把这妞儿给打发走,要不大街上警察就能给你扣了,不信你就试试。”何北说。
何东看着大家说:“我倒有一主意,你那姜总不也是加籍华人吗,也懂要尊重个人意愿这点事吧?你跟他说不习惯有这么一女孩老跟着你,让他把她撤走。他要千方百计让周秀秀留下,说明一他不是海归,二他利用周秀秀监督你,把你软磨硬泡拉到A市,三他做的不是正经生意。”
“肯定我一说,他就把她撤了。不过,姜总这么对我,我感觉挺好的。”
何北斜眼瞧着何南:“被冷落多长时间了?”
“你小心点,要掉进温柔的陷阱,你也甭海归了,直接海葬吧。”何西警告他。
何东嘱咐:“记住,姜总要不撤她,你立马跟他掰。”
“你们疑心太大,互相要这么不信任没法儿做生意。”何南说。
“我宣布一事儿,”何西说,“后天我毕业典礼,谁不能去举手?”
何东何南何北都把手举了起来,“都能去?”何西说。
何东何南何北集体喊道:“都不能去!”
“我要宣布一重要的事儿,不去可听不着。”何西说。
“你能有什么重要事儿?”何北不信。
“爱去不去!也想让我发个妞给你押过去?没门!”
从何北家出来何西就跑丁香家楼下,邀请她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他准备了一堆话要说服丁香去,没想到丁香说:“好呵好呵,正好可以回妈校看看。”
何西笑了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怎么老猜不透她呢?
何北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约唐娇到首饰店,给她用五千元买了一戒指,唐娇兴奋地直问他:“干吗今天想起送我戒指了?”
何北酷酷地说:“就想送了。”
然后又带她去吃西餐,借着到厕所去补妆的功夫,唐娇急不可待地给权筝打了个电话,热血地说:“权筝姐,我要结婚了!戒指都买了,我们婚礼你一定得来啊。”
吃西餐的时候,何北不说话光喝酒,喝得没法儿开车,唐娇只得开着他的车把他送回家。
何北一进门厅就扑倒在地上,唐娇也顺势扑倒在他旁边。何北脸向外,她脸向里看着何北的后脑勺。
一会儿,何北扭过头叫了一声:“唐娇。”
唐娇看着何北甜甜地答应道:“嗯。”
“咱们分手吧?”
唐娇那表情不说也能想象的出来什么样儿。
毕业典礼上,爷爷,何西父母,何东何南何北丁香都到了。
何西上台代表毕业生讲话:“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我很荣幸能代表我们班全体毕业生,感谢母校对我们的培养和教育,感谢各位领导和老师对我们的关爱和教诲,感谢家人对我们的付出和鼓励,感谢身边的朋友带给我们的快乐和帮助。值得高兴的是,我们班大多数同学都已找到工作,我们将投身在社会的大课堂中不断进步,在社会的大舞台上大展鸿图。”
台下热烈鼓掌,鼓得最起劲儿的是老何家一干人马。
何西依次看着台下的爷爷,父母,堂兄弟们,然后是丁香,他突然语无伦次了:“我喜欢我实习的医院,他们也喜欢我,可我要辞职,奔向广阔天地,做一只自由的鸡!”
全体哗然,丁香一愣,何北拼命鼓掌。
老爸何守二疯了,扭头就跟坐旁边的爷爷说:“都是何东带的坏头儿。”
爷爷说:“何东不是回去上班了吗?”
何西一进家门就看见老爸插着腰站在门厅看着自己:“爸,干嘛呀,不至于吧,不就辞个职吗,又没抢中国人民银行?”
“你说回家跟我解释的。”
“爸爸,你说我医学院读了几年?”
“六年。”
何西说:“我从十八岁就跟医干上了,要干到退休,一辈子就趴这上了,我觉得没劲儿,想到社会上折腾几年,看看医生是不是我真想干的。”何西边说边往自己卧室走,何守二跟着他。
“我不是不想让你活得有意思,可既然你选择了这个专业,你就不能不正视现实。现在医学都以什么速度在发展着,折腾几年还有你什么事?当实习医生都没地方要你。咱们跟其它专业的不一样,他们在社会上混几年多少都能给自己计累点经验,咱们医生离开医院就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社会经验对咱们半点用处也没有。当医生是你自己选择的,你肯定不是因为这个理由辞的职。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我在这个医院工作这么多年了,怎么也能帮帮你。”
“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不想干了。”
何守二气得“啪”把手狠命地拍在何西的书桌上,痛得直裂嘴:“你胡闹!是不是何东撺掇的?”
“不是,爸爸,我一直觉得你挺民主的,咱别不保晚节行吗?”
“民主不是姑息养奸,我不能知道你这样做是自毁前程还听之任之,那叫对你不负责任。”
“我都多大了?我不用你对我负责,我知道怎么对自己负责,怎么对自己这辈子负责,行了吧?”
“不行!”
“那我搬走,从现在开始自立。”
“我不让你走!”
何西得去上班,老爸没法儿拦着。他一到医院就找丁主任把职辞了,坐电梯下楼的时候,碰见丁香,何西特激动:“你怎么来了?”
“找你。昨天人太多,没法儿跟你说话。”
“我正好也想找你呢。”
“什么事儿?”
“我辞了职,准备到外地闯闯,看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就是试试自己的基本生存能力……”
“酷。为什么想起辞职了?”
“为你呀,你不是说我不成熟吗?”
电梯到一层停了下来,丁香按住键不让别人进来,有人在外面敲门,丁香按住就是不松手。
“是不是太轻率了?”
“深思熟虑,做我的女朋友吧?”
丁香看着他没说话。
这时电梯外面的人又在敲门。
“咱们出去说?”何西说。
“这又不是急诊电梯,怕什么?好几架电梯呢。好吧,我同意。”
何西一愣。
丁香手一松电梯门开了,好多人拥了进来。
有人还问:“干吗呢,关里面那么长时间?”
丁香边往外走边说:“反正不是做爱。”然后跟何西挥了挥手。
何西傻傻地看着丁香美丽的背影,忽然喊道:“那现在你是我女朋友了?”
丁香回头朝他挥挥手。
为了女孩辞职,是不是对自己的职业缺乏起码的责任感?爱缺什么缺什么,我们只年青一次!
何守二疯了一样连班都不上了,跟怨妇似的,找了大哥何守一,又找郑玉英,人家不买账,你儿子的事儿怪不着我们,我们儿子都正常上班了。
最可气的是老婆于莎莎也没把这事儿当事儿,说什么,哎,他愿意试就让他试试,我发现这孩子早晚都得逆反一下,早不逆就晚逆,让他玩玩吧,万一以后找不到工作,咱俩都辞了,开个家庭小诊所,饿不着。哟,还有这么当妈的?这要是我辞了,她不气得跳楼才怪呢。这女人对老公和儿子的态度怎么就那么不一样。唉,何守二叹气,拿于莎莎也没辙,只好约何东谈。
在小茶馆,何守二跟何东说:“你得帮我把他劝回去,这是一,二你不能同意何西住你们这儿,脱离了我们传统的家庭生活氛围,他会更野。”
何东劝道:“二叔,您要想让他这辈子活得高高兴兴,没什么遗憾,就得撒手。”
“撒手可不行,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高兴的定义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化,他现在认为高兴的事,很可能过了几年就不喜欢了,后悔当初为了这个虚度了光阴。我们当父母的是过来人,既然我们有经验,为什么不及时提醒他,让他少走这段弯路呢?”
“弯路也是人生的一个部分,有弯路,日子才过得有意思。”
“二叔一直比较喜欢你,也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何西跟你不一样,你学经济的,社会上几乎所有的事都能跟经济扯上关系,你再怎么折腾都能满载而归地回到自己的专业。何西不行,他学医的不能跟你们比,荒废几年就全完了。”
“那您当过知识青年,荒废十年现在不是照样当医生吗?”
“我不跟你说过去的事,他要不搬回来,我就搬你们那儿去住,直到他回医院上班,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毁了。”
晚上,何西何南又来何北这儿。
何南说:“助理周秀秀已经回A市了,你们相信姜伟了吧,人不错。手提护照我都拿来了,今天就住你这儿,明天我就准备就去A市看看,要是行就可以干起来了,你们谁跟我去?”
“我去!”何东说。
何西何南何北一齐:“你?”
“我其实早辞职了,到单位是假上班。”
“那大妈的羊角疯怎么办?”何西说。
“让吴主任说我出差了行吗?”
“我也去。”何西说。
“就是,你要今天不回家,你爸明天就来蹲点儿,到时候咱们谁也走不了,何北给我们当联络员就行了。”何东说。
“谁给你们当联络员呵?我也走!”
大家看着他:“你不是不去嘛?”
“我跟唐娇分手了,想到外面玩玩。再说你们要跟着何南真发了,我还不悔青肠子了?”
何东就问:“那明天早上咱们就出发?”
何西何南何北举起右拳响应:“A!”(行动!)
第十章 我们走在大路上
我们战胜了一种困境,马上就会陷入另一种困境之中,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生活。面对它,接受它,战胜它,是唯一能让我们幸福的途径。
何东摩拳擦掌准备帮何南创业。
清晨,当第一缕金色的阳光照进北京的时候,何东何西何南何北已经雄赳赳起昂昂地上路了——前进,向着美好的明天!
何北开着吉普车奔驰在尚在沉睡中的街道上,看着窗外如图画般一掠而过的树木,楼房,不被人群骚扰的北京,有一种肃穆的美。何东他们突然就老激动地唱了起来:“我们走在大路山,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唱着唱着,他们又站了起来推开车顶的窗户肉麻地喊着:“再见啦,北京!”
“坐下坐下,一会儿把警察吵醒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何北喊着,然后特别不解风情地说,“咱丑话说在前头,我顶多陪你们玩一星期,我北京还有事呢。”他深思熟虑了一晚上,决定就跟他们出来溜溜弯,看看何南的生意能弄成个什么样,要没戏,马上撤,那时候唐娇的劲儿也过去了。一想到唐娇,心里有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楚,他们就这么分手了?可不分又能怎么样。
“你能有什么事?”何南不屑。
“不管有什么事儿,都不许走,听见没有?”何东说,“大家赶紧想想怎么跟家里说,要一报警,咱们就得乖乖回去了。”
“首先不能让他们知道咱们去哪儿。”何南说。
“还得让他们知道咱们挺安全。”何西说。
“发给爷爷,他知道咱们没事,就不让老爸们折腾,我爸肯定不找我。”何北说。
出北京快两小时了,何东让何北把车停在高速的边上,四个人全下车低头写着短信儿,何东问:“写好了吗?”
“写好了!”何西何南何北喊着。
“念一遍!”何东说。
“不用了!”那仨又喊。
“念!”何东大吼。
那仨齐声念道:“爷爷我们出去体验社会,您的血脉您放心!”
“发!”何东命令。
何东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一瓶香槟打开盖,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说:“庆祝私奔成功!”然后把瓶子递给何西。
“何东你幸福吗?”何北问,他永远是那个破坏气氛的主儿。
“幸福极了。”
“为什么?”
“正憋着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老天‘哗’一下打开大门,‘唰’一条闪着金光的大道就在眼前伸出去了,帮何南创业!”
“你先等会儿吧,何南那姜伟要是骗子,咱就煤矿挖煤了,还幸福?哭都没功夫,还有你妈要发现你真辞了……”
“她不是还没来呢吗,先幸福一会儿是一会儿,打我开始重走一遍青春,我就决定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幸福是过程不是结果。”
“没看出来你有多高兴。”何西说。
“外界干扰因素太多,现在自由了,我可以决定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就你,能高兴?我还真不信。”何北说。
“何东跟他打赌。”何南说。
“赌什么?”何东问。
何北说:“你要不高兴每天给我五块钱。”
“那我要高兴呢?”
“何北给你五块。”何南说。
何东握住何北的手:“一言为定!”
“你不能不高兴假装高兴从我这儿骗钱。”何北说。
何西说:“那你也不能故意找茬让何东不高兴。”
何北瞪了何西一眼:“没人把你当哑巴卖,就你话多。你不许给丁香打电话发短信,暴露咱们在哪儿。”
“哎,喝酒也不叫我一声!”唐娇在车里面敲着窗户。
顺着声音,大家的头慢慢转过去,绝对是电影里慢镜头的范儿,跟大白天见了鬼一样看着唐娇,然后又齐齐地慢慢地扭过头看着何北。
唐娇从车里跳出来,从何北手里拿过香槟,“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说:“渴死我了。你们甭看何北,他真不知道,他不是跟我分手吗,我不干,昨天晚上就去找他说理。你们大门没关,我听见你们说今天要走的事,我赶紧回家准备。今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你们不是往车里放包吗,趁你们没注意,我就钻行李堆里了,嘿嘿,不赖我,是你们警惕性太低。”
何北这才醒过味儿来,上前拽唐娇的胳膊:“走走走,我送你回去!”
唐娇蹲地上:“我不回!我就不回!”
何北跟何东他们说:“你们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唐娇喊着:“何东哥何西哥何南哥你们别让我走!”
何北还拽着唐娇胳膊不放:我非给你送回去不可!(俩人拉扯起来)
何东上前劝说:“停停停,何北松手,唐娇你告诉我们,何北都跟你分手了,你为什么非跟着他?”这其实是他一直想问权筝的问题。
唐娇站起来:“那我要说的有理,你们就同意我跟着你们走?”
何北说:“要没理,马上给我滚!”
唐娇又热血了:“行!何东哥,你别以为我们女的都这么死皮赖脸的,男的想分手,我们都死缠烂打不同意,我跟她们不一样,我跟权筝姐也不样……”
“啰嗦那么多干嘛,赶紧说你为什么跟着我。”何北说。
“先说你为什么跟我分手?”
“磕药。”
“我要不磕药你就不跟我分手是不是?”
“是,可你磕呀。”何北心的一处疼了。
“那我要天天跟你在一起,你监督着我,我还能磕药吗?”
“应该不能。”何北知道唐娇想戒就是有时候管不住自己。
“那你干吗不让我跟着你?等我以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就高兴了?我现在这么做就是让你以后不后悔,让你以后为自己骄傲,因为你挽救了我。咱俩感情那么深,咱不能让这点小事就把咱们分开,你说是不是?只要是真心相爱,咱们什么考验都能经得住。再说,五千就想把我打发了,没门!”
这哥儿四个都被绕进去了,半天没反应,全愣那儿。
爷爷的手机虽然轻易不响,但是他老爱查看,因为是何南刚教他的,新鲜劲儿还没过,每当他摆弄手机的时候,一股紧跟时代潮流的自豪感就油然而生。今天早饭后,要出去遛弯了,他拿出手机,这一看不要紧,何东何西何南何北发的四条短信全过来了,说的全一样:爷爷我们出去体验社会,您的血脉您放心!他脑子里立刻闪出一新辞词儿“私奔”,他四个孙子一起私奔了。
他马上给四个儿子发短信:“马上回家!”
住家里的何守三握着手机就来找他:“什么事儿呵,爸?”
“何南呢?”爷爷问他。
“昨晚说住何北那儿了,怎么?他可不是辞职,对,他是辞职了。爸,您说现在这年青人都怎么回事儿,咱家一共四个第三代,全辞职?是不是得了辞职综合症了?何东倒是回去上班了。”
紧赶慢赶,四个儿子都到了,老爸平时不爱麻烦他们,这一大早的叫他们,还发“短信”,肯定是有事。
客厅里,爷爷看着恭恭敬敬坐沙发上看着自己的四个儿子,心里一阵小骄傲,他赶紧压下去说:“何东何西何南何北他们出去了,刚给我发的短信,……”
四个儿子互相看着,何守三忍不住了:“这是怎么档子事儿,怎么突然就出去了,去哪儿了?”
爷爷说:“没说,没说的原因我知道就怕你们找他们去。”
何守二坐不住了:“我我,我得告莎莎去,就是他们何东一点不起好作用,不是说他回去上班了嘛?肯定是假的,好,酝酿出这么一大事儿?你们说怎么办吧?我儿子除了当医生什么都不行,连个地都不会扫。咱们怎么着呵,赶紧报警吧?”
“几个人出去玩玩,有什么可紧张的?”何守四说。
“我们何西能跟你儿子一样吗,他连北京都没出过。”何守二还站着。
“你还好意思说?挺好一孩子愣让你给教育成废物。”何守四说。
“你儿子才是废物呢。”何守二说。
“得得得,吵什么你给我坐下。”爷爷说,“守一什么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走就走吧。守二你能不能跟莎莎说说,先别跟郑玉英说。”
“都是你们何东惹的事儿,我儿子创业创的好好的,撒丫子跑了,再出点什么事儿,我怎么跟他死去的妈交待?”何守三说着,眼泪都快出来了,心里想的是儿子这一走,他什么时候才能结婚呵。
“赖不着人何东,你儿子要不想去,何东也拉不走他。”何守四说。
“我要报警!”何守三站起来说。
“我现在就打电话!”何守二拿出手机。
“都给我消停会儿!”爷爷喊道,“老二,你当年上什么呼伦贝尔大草原,屁都没放一个就走了,你不是也活着会来了嘛。还有老三,在吉林插队,干得好好的非要上什么文工团,就你那嗓子比公鸭还难听,还唱歌,自己用土豆刻了大队的公章就投奔什么文工团去了,我说什么了?”
“您什么意思?”何守二问。
“平时不好好管教,现在跑了,你们能怎么着?报警?这么大的人,你说他们丢了,警察都不信。”
“那咱们怎么着?”
“甭折腾,老老实实等着他们回来,我的血脉,出去玩一趟,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儿,他们四个人呢?要是有事,也是你们教育的,把一好好的孩子当无脑儿惯着,大门儿不让出,二门儿不让迈的。”
“那我们就干等?”何守三说。
“不干等你们还能怎么着?好好反思,为什么他们私奔?”
“您到底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呵?”何守四说。
“我听明白了,”何守一说,“咱爸的意思就是,别着急,他们没事儿,等回来了再管,是不是爸?”
“可能是那意思吧,我也有点乱,怎么一下四个都跑了?要跑两个我心里也好受多了。”爷爷有点无助地看着四个儿子。
“爸。”何守一想说什么。
“别劝,”爷爷捋了一下自己的思维然后说,“从何东说辞职想幸福,我就开始捉摸了,人孩子都知道要幸福,我怎么以前就不知道往幸福那儿靠?老抻着头儿管了这个管那个在那儿瞎操心,其实谁也不听我的,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现在我活明白了,他们走他们的,我赶紧往幸福那儿靠还来的及,一门心思谈恋爱,争取把你们郎阿姨尽早娶回家。怎么样,我这转变?”
何守二说:“那您说孩子做了错误的决定,当爸爸的应不应该管?”
“应该,把你的想法告诉他就行了,强迫孩子非听你的我看不对。我跟你郎阿姨进展不错,我们俩一块儿跳个交谊舞,跟朋友一起吃顿饭,有时我还写首诗给她,那感觉,幸福。”
“那不能眼瞧着他往深渊里跳我不拉他吧?”何守二还说。
“跳进去再爬上来也没什么吧?得让孩子有犯错误的机会。没事离孩子远点,老缠着人家干嘛?你们郎阿姨女儿正审查我呢,我现在在努力表现,要过了这关,我们就该办喜事了。”说到这儿,爷爷可能开始畅想婚后美满生活,不由自主地就哼了起来:“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在叫……”
爷爷这转变有点愣,四个儿子互相看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何北开车继续朝他们的目的地A市奔着,何东在做着创业梦。何西琢磨怎么给丁香发个短信,他们四个上厕所都在一起,连个私人空间都没。何南手上捏着个绿色网球,在捉摸怎么能让全世界每人手上都拎一何氏拐棍。
就唐娇务实,趁路上上厕所的功夫,给权筝发了短信:“我跟着他们四个离家出走了,上A市。”
这条短信让权筝立时陷入绝望的深渊,就走了?白给何北投了,连北京他们都不呆了?心一乱,连班都上不下去,什么房价不房价的,坐着火箭往上窜才好呢。她请假走了,跑到丁香诊室还挂了号,借着看病的由,跟丁香说:“你怎么没把何西留住,你们俩不是都好上了吗?”丁香这才知道,这哥儿四个撒丫子颠儿了,怎么何西也应该跟她说一声,就这么走了?为了不暴露唐娇,她马上给何西发一短信:“晚上一起吃饭?”
何西回复:“好啊,在哪儿?”
丁香答:“馋广东小吃了。”
“那就去那家广东茶餐厅,你想几点?”
“七点怎么样?”
“七点见。”
丁香跟权筝说:“他们没走呵,我们俩晚上一起吃饭。”
“那唐娇为什么骗我?”权筝说,她马上给唐娇发短信:“你们到底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反正在公路上开着呢,刚才何西接一短信,何北问他是谁,他说是朋友,然后他就让何北送他去火车站,他要回北京跟朋友吃个饭再回来,大家都不同意。”
权筝把短信给丁香看了,丁香有点感动,又给何西发一短信:“今晚临时有事,再约。”
何北开着车继续在公路上奔驰着,他看坐他旁边的唐娇在那儿偷偷摸摸发短信忍不住就问:“又散布什么流言蜚语呢?”
“你管不着。”
看他们俩又要掐,何南就说:“这次咱们要能合作成,你们都算我带过去的人。”
“能给我封个什么官儿?”何北立时被吸引。
“销售总监行吗?”
“多少银子一个月?”
“怎么也得五千到一万吧,外加绩效。”
“姜伟这人,人品好,咱们才能跟他合作呢。”何东说。
“人肯定不错,我说让他把周秀秀给叫回去,人家不就给叫回去了吗。说明他确实是想让周秀秀来照顾我,就没有监督我或者让周秀秀押我去A市的意思。”何南说。
“何西你觉得呢?”何东问。
“没见他本人,不好说。不过周秀秀的事不能看那么简单,你要真对那女孩不轨了,姜伟会是什么反应?找一女孩照顾你,还是那种女孩,看着象一坑。”..
“何北怎么看?”何东又问。
“我看人就看钱,给我出钱我接着,让我出钱,没门儿。咱们可是来谈生意的,你们说咱们得住什么样的酒店才合适?”
“肯定得证明你特有钱的才成。”唐娇说。
“为什么?”何西问。
“这你就不懂了吧,哥,你要穷,没人愿意跟你做生意,一说明你没成功经验。二你没有资本输。三在乎小钱,生意做不大。但谁不是从穷到富的,所以就要装得特有钱,装成成功人士,然后才能空手套白狼。”何北说。
何南马上响应:“我同意咱住五星级酒店,商场其实比战场还血腥。”
“怎么样何西,特长见识吧,特不后悔辞职吧?”何北说。
“别弄错了,我辞职可不是为了改行当骗子。”
何东说:“大家的钱都在我这儿,如果住五星级酒店,住几天,费用怎么出?”
“你们要想跟着我干,就大家平摊,要不想就我出。”何南说。
何西不相信地问:“你?”
“我用我加拿大的信用卡,先欠着银行的。你们跟不跟着我干?”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何东说。
“就是。”何西接茬。
何北更直白:“他就想强调他的位置。”
到了A市,他们正好看见一挺富丽堂皇的大酒店。进去一问两千八一晚上,这价钱把他们吓了一跳。几个人走到大堂一边商量,住还是不住?何东意见,没必要非住这儿,姜伟也不会来咱们住处参观呀,何北担心万一要来呢,何南要上网现找打折的酒店。
何西说话永远能说到点上:“这姜伟要不来这儿参观咱们可就亏大发了,你们俩合作是谁上赶着呵?”
何南说是姜伟,何西就坚决反对住这儿。
正在难以统一意见的时候,刚才一直在柜台那儿的唐娇过来了,跟他们说:“说好了,标准间,八百一晚上。”
何东一想还是贵:“不租,三间就两千四了,不行。”
唐娇说:“我就租了一间,姜伟也不是视察,不会挨个参观,就是他想参观咱也不能让呵。”
何西问:“一间怎么住?”
“起码两间。”何南说。
何北朝唐娇:“就你捣乱吧,赶紧回去吧你。”
“我跟他们说就一个人,咱们都是送他来的。你们四个人挤挤,我在大堂沙发上凑合一晚上,咱们两班倒,你们白天出去办事,我上去睡觉,那花这八百咱们心里就舒服多了吧?”
四兄弟听了这主意,不言声了。
何西好奇:“你怎么跟她讲到八百的?”
“赶紧学着点。”何北说。
“我就说在他们网上看他们有二百的打折房间我们就奔这儿来了,怎么来了涨了这么多?那前台说,我们没那么便宜的房间,最便宜能给到八百,我就说那你就给我们八百吧,我表哥刚从加拿大回国,人一学生……”
何东他们让唐娇到房间睡,他们几个在大堂沙发上凑合。唐娇坚决不同意,怕他们睡不好影响明天的谈判,怕酒店轰他们。最后决定唐娇睡卫生间,在澡盆里铺一被子,他们四个睡房间。这事儿刚落停儿,何北又提出他的车不成,明天要租辆好车。
何南马上来一句:“咱租宝马加长型!”
“你这是提问句还是肯定句?”何东问。
“肯定。”
这时何西说:“咱们这是做生意还是富豪相亲会呵?”
“咱钱花光了怎么办?”何东说。
“哥,咱做事要有魄力,小家子气挣不了大钱。租一次车就能把钱花光了?”何北说。
“照这范儿,三天咱就没钱吃饭了。”何东说。
何北马上就说:“你不是还有十五万存款吗,何南有信用卡,何西老爸也不能看着他饿肚子,我,我爸在关键时刻也能吐点血……”
唐娇说:“要不这样,咱就租明天一天,人家跟不跟咱合作,明天谈完就知道了,后天就不用租了。”
何东说:“唐娇去租,跟他们砍价。”
唐娇特高兴:“我先到前台打听打听行情。”
何北嘱咐:“穿好点,别跟那没见过钱的主似的。”
“知道。”
何南说:“要配司机的。”
“知道了。”
何东问:“要不让何北陪你去?”
“别介,他看着跟小流氓似的。”
“得瑟吧你就。”何北生气。
唐娇从卫生间出来,打扮得特高贵,站在大家面前问:“行吗,这样?”
四兄弟被眼前的唐娇镇住了,牛仔笔裤,长款麻纱白衬衫,蜜色的围巾在脖子上松松地绕了一圈,淡淡的妆,象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是一种沉稳的美。那咋咋呼呼,红花绿叶的唐娇呢?
何北有点晕:“行啦,行啦,快去吧!”
唐娇走了,为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何北说:“何南,你这姜伟什么路子呵,咱们从北京巴巴开过来,他晚上也不说请咱们吃顿饭,这可不合行规,而且,他明天早上应该派车来接咱们?他到底有钱没钱?没钱合作个屁!”
大家没理他的茬,不是明天就见姜伟了吗。
晚上,带着刚才唐娇给他的震撼,何北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卷缩在澡盆里的唐娇怜惜地埋怨:“你说你何苦呢。”
“说明我戒毒心切,我挺好的,你甭管。”
“我陪你吧?”
“呸!”
何北讪讪离开,唐娇起来趴在澡盆的沿上,呆呆地着看着何北离去的身影,门已经被何北带上了,她还在看着。
当天晚上,何守一,何守二,何守三,何守四就没听爷爷话,打电话请权筝丁香吃饭,一门心思想套出点什么。到底何东他们能出什么事儿,他们也不知道,就是不放心。
何守一忏悔,对儿子从小就太严厉,他是好心,望子成龙,可何东那时候还是孩子,现在是青年,他们的生活需要快乐,需要冒险,需要追求,需要刺激,最不需要的就是循规蹈矩,让父母一代放心的生活方式。他曾经年轻过,儿子也会老去,年青人就该过他们自己的日子。
何守二担心,要知道儿子有一天也会离家出走,他说什么也让他七岁就开始打酱油了,他说什么也得让他学做饭洗衣服,他说什么也得每年让他回到他插过队的地方,干干活儿。
何守三骂自己,要不是逼着儿子帮他买房,儿子能走吗?儿子从小没妈就可怜,长大了长大了,还碰上他这么个没出息,啃儿子的爸,唉。
就算何守四,忙,也知道何北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可他还是牵挂着他,到哪儿去了?开车小心点,出门在外别受什么罪,他白天往儿子帐户里打进五千块。
当爸的再不完美,再不会当爸,但爸爸就是爸爸。
权筝丁香很费劲儿地在四位明察秋毫的叔叔面前装出大吃一惊的样子,由此体会到当演员是真不容易,然后真诚地劝他们千万别报警,一报更找不到了,并向他们保证据她们所知何东四兄弟都特能干,不会有事儿的,让他们放心。
权筝不知道,大家理解。丁香不知道,何守二不敢信,就儿子那情种劲儿,他早怀疑儿子辞职是因为丁香,他能就这么走了,不告丁香一声?可人家不说,他也没辙不是。
打手机,人家都不接。发短信,人家都不回。四个爸爸商量决定,继续找,什么时代了,还能找不到儿子?
权筝晚上做了个梦,梦见自己骑车去追何东他们,她骑一辆小破二六女车,天挺好,也不顶风,就邪了门了,怎么使劲儿,那脚蹬子都不带动的。
第二天,A市的天空纯蓝,带着海腥味儿的阳光绽放着,好兆头。何东何西何南何北唐娇,个个西装革履站在酒店门口,等着他们的坐骑。何东看看表刚说:“到点了。”一辆豪华白色宝马加长就徐徐开了过来停在他们面前,几人鱼贯上车,很训练有素的样子。刚坐踏实,何北突然问:“姜伟那公司要特破怎么办?”
大家都没说话。
等他们的白色宝马加长停在一豪华建筑的门口,透过车窗,何北看门口站一风度儒雅,穿着讲究,四十多岁长得象“蜗居”里的宋思明的男人问何南:“这就是那姜总?”
何南点点头说:“是。”
何北立马喊着:“同志们,你们就感谢我的英明吧!”
“闹心。”何西来一句。
姜总希望何南签的合同,因何东阻止,没签成,几个人又坐进白色宝马加长往回开。
进车里,何北说:“他怎么又没请咱们吃饭?这不对,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谈生意就谈生意吃什么饭啊?”何西说。
“说你不懂吧……”
唐娇说:“我刚才不是把包忘会议室了吗,出来的时候看见姜总往一人手里塞钱,然后又赶紧追出来送你们……”
“没准欠谁的钱正好碰上就还给人家了,这没什么。”何南说。
“太巧了点。”何西说。
何北问:“那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这是他的公司吗?会不会是他租用别人的会议室?”何西说。
“那他为什么呢?”何东说。
“把何南设计骗到手然后卖给别人。”何西说。
“接着编。”何北说。
何南问:“国内做生意真得当谍战那么打?”
“别听他们的,”何北说,“不就没请吃饭吗,我不在乎,我同意跟他合作。何西整个一个瞎掺和,就怕别人说你什么都不懂。何东我就真不明白了,想帮人创业都想出毛病了,这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你看你这事,总共三个半字的合同,还要拿回去看,咱要签了,不马上就能走马上任了吗?”
“何北就惦记当官。我觉得姜总刚才给钱那样不象还钱象付钱。”唐娇说。
何北立即反驳:“别那么疑神疑鬼的行不行?要让我看你还是日本间谍呢。”
回到酒店房间,何南坐到床上,把那份合同摊在腿上问大家:“签还是不签?”
何北说:“签!”
何西问:“签有什么风险,不签又有什么风险?”
何北说:“签了,咱们就可以找房子住下来,走马上任当咱们的总监了。不签,何南的拐棍图就是一张废纸。”
何东把合同拿过去:“我仔细看看再说。”
“事儿妈,你再看也就那几条儿。”何北说。
“合同本身没什么问题,咱们需要考证姜伟公司的资质。”何东说。
何南马上说:“我觉得资质没问题,公司在多伦多,地址电话都有,查什么呀。再说他资产两千万,有加拿大银行开的证明,就更不用调查了。”
“加拿大怎么了,加拿大也有骗子。”何西说。
何北说:“我算看出来了,跟你们在一起什么都干不成,趴地上数蚂蚁吧。再说了,谁的拐棍呵,人何南,他愿意签,你们管得着吗?”
“那何南说,签还是不签?”何东问。
看何南不说话,何东就说:“就这么定了,先把资质弄清楚,再签合同。咱们这房是不是需要退了,还有宝马加长?”
“宝马退了,房子不退,马上就开始赚钱了,省个屁。”何北说。
何西不干:“退!都要签合同了,住这儿完全没有必要。”
何南说:“别退,待会儿姜伟该认为咱们是骗子了。”
“就是。”何北说。
何东说:“同意退的举手。”
何东何西举手。
何北说:“二比二,平。”
“唐娇还没表决呢,唐娇你什么意见?”何东问。
何北凑到唐娇跟前:“凭咱俩的关系,你也不能反对我吧?”
“咱俩什么关系?”唐娇问。
“你知道。”
“我不知道。”
“为跟姜伟合作,你得站我们这边儿……”
最后,以不记名投票方式决定“马上退房!”
何东他们赶紧退房搬家,找了一家八十元一晚上的,租了两套住下。
何东他们一走,权筝就失去生活目标。按说一个博士不应该这么感性,一个有潜质的未来可能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有所建树的女金领,应该拿出自己的派儿,象高高在上的女皇一样,等着男人们到她这儿俯首称臣,而不是象她这样,没脸没皮地去追何东。她之所以能这么放下身段地缠着何东,一是因为她性格所致,她从小就争强好胜,不管干什么都得拔尖,凡是想干的事儿,怎么也得干成。她喜欢何东,她就要嫁给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二她清楚,博士算什么?不是有人说了吗,不自信的人才读博呢,不敢拿实力拼,只能靠学位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再说男人,只看脸蛋不看学位。三在她这个年龄段,荷尔蒙比大脑更能主宰她的行为。
一下班她就缠住丁香,让她陪她去泡脚,然后没完没了地谈着何东:“你说我要就帮他去香港,不掺和酒吧的事,我们俩是不是就和好了?他请我到酒吧感谢我,还说我要有什么事他也可以帮我,可我太着急了,现在又退回到刚分手那阵儿,他又走了。”
博士祥林嫂就这么诞生了。
不等丁香说话,权筝又接着说:“咱们找他们去吧?”
“要去也行,我得想清楚去我能得到什么我在北京得不到的。”
“你真想去,咱们明天就走?”
“你为什么去?不许因为何东。”
“我就因为他。”
“呸,没出息,我可不陪你去掉价儿。告诉你现在的你就是过去的我,自从沈昌跟我分手后,我就给自己定了目标,坚决不把男人再当回事儿,要把自己活高兴了。张小娴说过一句话我特别喜欢‘想把一 4e2a." >个男人留在身边,就要让他知道,你随时可以离开他’。”99lib?
“不行,我离不开他,我要找他去,我一定要让他重新爱上我,你信吗?”
“我沉默。”
“我现在就开始做辞职的准备,等他们一签约,在A市扎下来,我立马就飞过去。哎,何西给你打电话了吗?”权筝问。
“没有。”丁香想着何西给她发的短信,“想你,都想当逃兵了”就笑了。
权筝看着丁香说:“累不累老这么装?”
“不懂。”
“明明心里特需要爱,不是父母的爱,不是朋友的爱,是男人的爱,偏把自己武装到牙齿,把男人骂得一钱不值,这是心理特别脆弱,脆弱得都不能碰的一种表现。”权筝得意洋洋地看着丁香,“咱们去吧,去找他们?”
丁香笑着:“不去!”
姜伟因为合同的事儿,终于在A市的好来香饭店请何东他们吃饭。饭桌上,何东上来就说:“姜总真不亏从加拿大回来的,生活俭朴,连个助理都不用。”
何南看着何东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何北瞪着何东嫌他说话不友好。
唐娇赶紧找补:“他挺佩服您的,一直夸您说搞实业的人就不一样。”
姜总说:“对,我在加拿大生活时间太长,对国内一些虚的东西不习惯,也不会搞。”
何北趁机又瞪了何东一眼,然后不失时机地问姜总:“对我们几个跟何总一同进入公司的事,你们商量结果如何?”
“没问题,怕你们担心合同签了以后,我们不认账,所以我又让秘书拟了一份正式的任命书,合同生效后你们就可以开始行使职权。”
何南就问:“咱公司那么大规模,原来不是都有搞销售,财务的……”
姜总笑了:“我是搞新产品开发的,独立核算,你们就直接加入我们的队伍就行……”
“销售总监的待遇怎么样?”何北问。
“没有业绩提成,月薪八千,试用期过后可以到一万。合同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可以签?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没办法告诉姜总正在调查他的资质,何东脑子一转告诉姜总:“正在找人评估合作风险,结果一来就可以签。”
一回酒店,何南何北就骂何东,并要求投票表决,是现在签还是等调查结果回来再签?不记名投票的结果还是三比二,三票反对现在签。这严重影响了何北对唐娇的感情,那天的美,他动心了,如果唐娇坚持不磕药,他要跟她破镜重圆。投票这事儿,唐娇老把关键的一票给何东,他就生气追着唐娇骂她:“小心眼,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不就怕我当了总监,女孩都乌泱乌泱往上扑吗?”
“你猜的太对了,就是因为这个,怎么着吧?”唐娇很热血地看着何北。
要说,何东不想签,那是假话。这几天,他们几个也都跟唐娇一样,很热血地详细讨论,畅想和姜伟合作的种种细节,他老激动了,一次次地在内心深处肯定自己这条路走得对,每天都特high,所以从何北那儿真挣了不少“幸福”钱。
这天,何守一下班回来,发现晚饭没做,再推开郑玉英的卧室门,看她在睡觉,然后他在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一张诊断书,上面写着:胃癌。他一惊,就给何东发了一条短信:妈妈胃癌,速归。
这短信如晴天霹雳,何东直发懵,赶紧坐飞机往回赶。
进了家门,看见老爸何守一正端着一碗蛋羹在郑玉英床边劝着:“来来,吃点东西。”
郑玉英说:“不想吃,放旁边吧。”
何东接过碗:“我来喂,妈妈咱得吃饭,咱得有劲儿动手术呵。”
郑玉英一看儿子回来了,就哭了:“儿子,你别走了,妈妈没几天日子了……”
父子俩一惊,互相看看。
何东反应快:“妈妈,您乱说什么呀,我这眼瞅着就发了,您怎么也得跟着我享福呵,咱享不了一百年,咱八十年总行吧!”说着,何东把一勺蛋羹送进郑玉英嘴里,郑玉英“咕咚”就给咽下去了,饿得够呛的样子。
郑玉英坐了起来:“我自己吃吧!”
何东何守一瞪着眼睛看着郑玉英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小碗蛋羹给吃干净了。
何守一问:“够吗?”
“不够,再来点蛋炒饭。”
何守一一愣:“不是流食也行?”
“流食吃了没劲儿,儿子不是说了吗,要攒劲儿动手术。”
“医生说什么时候动手术了吗?”何东问。
“下周。”
何守一问:“下周?”
“你赶紧炒饭去吧!”郑玉英催他,何守一走了。
郑玉英看着何东马上春风满面:“儿子,告妈妈,你怎么要发了?”
“有一主儿,从加拿大回来在A市开了一做旅游纪念品的贸易公司,他看上何南设计的拐棍,何南让我和他一起做。”
“拐棍能赚钱吗?”
“按高级旅游纪念品卖,前景应该不错。”
“你干什么呀?”
“财务总监。”
“要成了你能挣多少呵?”
“妈妈,您就甭操这心了,赶紧咱把病治好。”
“那你这一来,他们还能分给你钱吗?”
“看我还回不回去了。”
“那加拿大来的老板特有钱?”
“两千万资产,还是加元。”
“那他要看好,你们肯定有的挣吧?”
“妈妈,钱什么时候挣都成,您把自己身体管好就成了。”
何东回北京以后,姜总一直来电话问何南他们签合同的事儿,并温文尔?雅地递给他们几个信息:一是他们手头有好几个要上的项目,如果何南他们不着急的话可以往后拖拖,他本人是比较看好这拐棍,所以一直力挺,希望公司能先上这个。二是如果何南他们不太信任他们公司的话,他们也可以找别的公司,反正没签合同,双方都有重组的自由。何西和唐娇坚决要等资质调查回来再签。
何北等不了,把何南约出来单谈,俩人站在路灯下半天不说话,何南手上的网球还在一扔一扔的,一有心事,加拿大小傻就干这个。拐棍是他的,何西唐娇反对,是为他着想,这个他明白。可这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是不是太可惜了?他以后上哪儿再去找这么好的Deal?
何北看出他的心思,所以劝他:“咱们给签了吧?要不人上别的项目,白白把赚第一桶金的机会给放过了。你说咱有什么可担心的?资产证明在那儿摆着,加拿大银行不可能出具假证明,你说是不是?”
何南说:“是。”
“人这儿的公司咱也看了,多有派,你能说是假的吗?”
“好像也不能。”
“这公司咱们也调查了,信誉很好。”
何南点点头。
“人在加拿大公司的地址电话都给你了,你不是到网上查那地址是真的吗?”
“那倒也是。”
“拐棍是谁申请的专利?”
“我。”
“我们几个人是干什么来的?”
“给我帮忙的。”
“你的专利谁做主?”
“我。”
“谁是副总经理?”
“我。”
“咱们规定过什么事必须多数人同意才能生效吗?”
“没有。”
“那你还等什么?”
“我尊重何东何西唐娇的意见,他们也是为我好。”
何北转身就走:“行,你尊重吧!黄瓜菜凉了你别找我。”
第二天,何南终于下决心,背着何西和唐娇,跟何北一起把合同签了,感觉还真不象小偷,象果敢决断的英雄。“你就等着请好吧,到时候就等着他们夸咱们吧!何东就一胆小鬼,他得跟咱们多学学,你说是不是?”何北说。
何东回北京了,何西到处找不到何南何北,打手机人家也不接,他就自己跑海滩上遛达去了,边遛边给丁香发着短信:“嘿,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海鸥!”“这儿真挺好玩的,你过来看看?”“想你。”
走着走着,他停了下来,他看见一梦幻般柔弱的,穿着一条鹅黄色连衣裙的女孩,正在用沙子堆着城堡。他在她身边站住默默地看着她,潜意识里想跟女孩搭上话。
女孩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专注地堆着,堆好了,站起来欣赏自己的杰作,这时她看见了何西。
何西朝她笑笑说:“不错。”说完就走了,很矜持的样子。
女孩突然惊叫一声“肖爽西!”何西下意识地回过头,女孩便扑到他身上惊喜地喊着:“西西!”,何西脑子里顿时闪过三个字“鬼附身。”
第十一章 这个乱呵
在人生的旅途上,你是你自己唯一的司机,不要让别人驾驭你的生命之车。
何东能驾驭自己的生命之车吗?
反正何西有点失控,这么一现代版林黛玉挂脖子上,何西除了正常的惊慌外,还有一种意外的惊喜,有那么一闪念,他想就这么抱着她,永远,永远。
想归想,何西很理智很尴尬地从女孩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有点占便宜卖乖的意思:“哎哟,我说同志,你认错人了吧?”
女孩背着双手很调皮地看着何西:“没有啊,你不是西西吗?”
何西一愣,她还真认识他。
“肖爽西!”女孩又重复一遍,露馅了。
“我叫何西。”
女孩娇嗔:“不许改名!”
“我真叫何西。”
女孩假装生气:“不理你了。”
何西笑了,宽容的爱怜的那种笑:“这是玩的什么范儿?”
“胡说八道范儿。”女孩笑着说,挑衅地看着他。
何西放心了,肯定是九零后,便问:“你叫什么?”
“任知了呵,你怎么连我名字都忘了?不好。”
何西不想再玩下去了,跟看个小孩似的有点累:“很高兴认识你,再见!”说完,很潇洒地转身走了,开始想丁香,还是八零后好。不曾想左胳膊一下被任知了紧紧挽住:“带我玩!”命令式的。
何西没遇到过这种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马上想到何北,又开始埋怨他,上哪儿去了也不支一声,要不是把他..一个人扔下,他能碰到这事儿吗?他跟何南何北在一起,连何东在内,何南长得帅,哪个女孩不喜欢帅哥儿?何北酷,一下就能抓住女孩的眼球。何东表面看着老实,女孩在他面前特放松。就他何西,永远是女孩们最后的选择。
那他现在是幸还是不幸?
何南何北到哪儿去了?签约?他何西对姜伟没有任何个人感觉,他之所以不同意现在签约,是因为他做判断需要充足数据的支持,就象他需要给病人拍片子做CT以后才能做诊断一样。姜伟提供的公司资质,只是单方面的证据,需全方位认证,才能对他的公司做判断。
如果真签了会怎样?就跟给一病人做接骨手术,片子不能拍清楚,医生心里不是很有底,就有撞大运的想法,手术风险系数就相对高了点。
何西和任知了从沙滩来到大街上遛着,他的胳膊已经没有知觉了,不是因为任知了坠在他胳膊上,而是他从来没被一个女孩,甭说这么梦幻般的女孩了,这么亲密的挽过,这是一种触电后的麻木。
“咱们去哪儿玩?”任知了问。
何西是学者,又在大街上,他还是把左胳膊从任知了的臂弯中抽了出来:“这样不好,我有女朋友,你有男朋友吗?”
任知了说:“有呵。”
何西松了口气,又有点小小的嫉妒。哎,男人。
还没等何西说话,任知了又说:“就是你呀,你忘了。(说着她又紧紧挽住何西的胳膊)不许动,你的胳膊就是我的胳膊。”
何西彻底没脾气:“咱能正常说几句话吗?”
任知了很惊奇地看着何西:“你刚才不正常吗?”
这时,何北开车过来,一眼看见任知了和何西,还手挽手无比亲热的样子,他被冲击得“咔”一声把车停在他们旁边,坐他旁边的何南深知他的秉性所以说:“没准是同学呢,走吧。”
不走。
何南只好跟何北一起下了车。
何北凑过去:“可以呀你,上手够快的。”
何西马上说:“干吗去了你们,是不是见姜总去了?签了你们?”
“哥,公事呆会儿再说。女士优先,还不给我们介绍介绍?”何北嬉皮笑脸。他是典型见到漂亮女孩就走不动路的主儿,而且从来没想掩饰。
“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何西小声嘟囔。
“我知道,”任知了抢答,“他是我男朋友西西,我叫任知了,认识你们很高兴!”说着上前跟何北何南都握了握手。
何北何南都有一感觉,他们俩,不是何西和任知了,是他们俩精神不正常了,需要看丁香。
在何北何南发愣的当口,任知了摇着何西的胳膊:“咱们回家吧?”
“回家?”何西何南何北眼睛露出相同的惊诧。
即便是九零后,也是人吧。
“家在哪儿?”何西问,他也觉得自己精神有问题了,想念丁香,他现在急需跟逻辑思维比较清楚的人说几句话,让自己回归正常。
“你说?”任知了特坦然。
他们只好把她带回酒店。
唐娇一见他们刚想说,你们上哪儿去了?一眼看见如杨柳般摆过来的任知了,火立时就冒了起来,何北太知道她那表情了,马上说:“何西在家没事干,研究说媒攻略,这是帮何南介绍的……”
“他逗你玩呢。”任知了说。
唐娇立即对何北怒目而视:“到底怎么回事?”
“我正跟我西西玩呢,他们来了,也不知道是谁。”任知了说,又摇摇何西的胳膊,“咱们回家吧?”
唐娇明白了:“特不着调儿的富二代,在酒吧我见过这种人,老把平常的日子当童话过。”
“你乱说,我不是。”任知了说。
何西何南何北唐娇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到旅馆房间,他们准备把任知了弄清楚了,要不,尤其是何西可能得神经了。
任知了非要和何西挤在一张沙发上,何北小声说:“你就美吧,天上没掉馅饼,可比馅饼好多了,还正掉你怀里。”
“不许说怪话!”任知了说他。
“是。”何北没脾气。
何南对着任知了说:“你跟何西……”
“是西西。”任知了纠正他。
“是,是西西。”
“还是我问吧。”何西说。
“你多大了?”
任知了重复:“你多大了?”
何西问:“你叫什么名字?”
任知了又重复:“你叫什么名字?”
“别闹。”
任知了眨眨眼睛:“别闹。”
何西抓狂起身要走被任知了一把抓住:“别走!”
“那你得乖点,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任知了乖巧地点点头:“嗯!”
何西只好坐下又接着问:“你多大了?”
任知了掰开手指数了数:一、二、三、四、三、二、五?
“你叫什么名字?”
“任知了,就是夏天树上叫的知了。”
“你家在哪儿?”
“就这儿啊。”
“这是我家,我是说你自己的家。”
“就是这儿,你家不就是我家吗?”
何西崩溃,何南何北唐娇站旁边想笑不敢笑,都快憋出内伤了。赵本山呢,赶紧,这弟子再不招那损失得多大呢。
几个人交换着眼神,唐娇用手在自己太阳穴上画了一个圈,意思任知了可能脑子有毛病,正在这时候,任知了突然说:“我要回家了。”
几个人一愣,“你住哪儿?”这次是何南问的。
“凯悦大酒店。”
是该回家了。
何北开车和何西一起把她送回去,下车的时候,她还亲了何西一下。何北从车前镜里看着后座上发傻的何西:“哟,何西哥,是不是在感觉那吻呢?这是你的初吻吧,怎么让一陌生女孩拿走了?这对丁香姐可不公平。”
“咱们是不是应该跟她进去看看?”何西说。
“何西哥这就不对了,咱见异思迁也得有个过程吧?”
“我觉得有什么不对。”
何北把车开走:“走了走了,这不是也没出来吗,正让人爹妈宝贝着呢。你要过去,正好人小手一指说,就他老追着我。得,一现行抓着了。”
这时,何东来电话给何西问,调查资质的结果回来没有,何西说没有:“你跟何北说吧,今天他和何南私自去见了姜总。”
何北把为什么现在要跟姜总签约的理由添油加醋地告诉了何东,何东说,那你们马上就能上班了?
“那是。”何北说。
“就惦记当你那销售总监。”何西说何北。
“哥哥,”何北,“你猜怎么着……”何北想跟何东白活任知了的事让何西给拦住了:“你敢说?”
“不敢不敢,”何北赶紧改口,“大妈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回来?”
“情绪还稳定,食欲也不错,明天就准备找医生谈谈,听听他的建议,见完医生才能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反正你们有事给我打电话就行了。”何东说。
“知道知道。”
趁妈妈睡觉,何东正在客厅跟何北电话聊呢,这时他听见妈妈叫他,他赶紧把电话挂了,跑妈妈卧室问道:“什么事?”
正倚床头上的郑玉英说:“你要有事你就走吧,我不用你陪着。”
何东说:“谁说我有事儿了,您甭管了,我说没事就没事。”
什么事儿能大过父母生病?
“妈妈,您那检查结果呢?我刚才找半天哪儿都找不到,想拿给二叔看看。”何东说。
“我不是就放客厅茶几上了吗?”
“没有。”
“哪个医院呵,我再跟他们要一个去?”
“我不是都说了吗,我没记住那名字。”
“那医生怎么说的?”
“他说再观察观察看是不是需要动手术。”
“怎么什么药都没给您开?”
“那不是我合同医院,拿药还得自己花钱。”
“那药方呢,我给您到您合同医院拿去呀?”
“我不吃药,也不动手术,就这么熬着,能熬几天是几天,你们甭管我。”
“你怎么就想起上那么一个医院去做检查呀?”
“我不是最近吃饭老觉得胃那块儿堵吗,买菜的时候一老太太说那儿有一大夫看胃病特好,我就去了,人家非让做胃镜,就这么回事。”
这时有人敲门,何东去开门,看见提着水果的权筝。
“你?”何东惊诧。
“我正好在附近办事,顺便来看看阿姨。”权筝答得不愠不火。
自打唐娇告诉她何东回北京了,权筝就开始纠结,她想见何东,也想去看看郑玉英阿姨,可又不能暴露她知道阿姨得病的事儿,怎么办?下了班,她就到何东家绕圈子,想跟他“偶遇”,可好几天了也没遇上。唐娇出主意,就说路过不得了,怎么那么麻烦呵,多读几天书不至于就傻成这样吧?
今天权筝就来了。
跟何东妈妈絮叨了一会儿,要走的时候,郑玉英拉着她的手恋恋不舍:“没事就过来玩吧。”
权筝点点头。
何东送权筝走的时候问她:“还好吧?”
权筝点点头:“你呢?”
“我挺好的。”
“过得高兴吗?”
“老想高兴,老有事儿不让我高兴,哎。”
“阿姨说她胃有毛病?”
“胃癌,也不吃药也不做手术,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我能帮你什么吗?”
何东看看权筝摇摇头。
一上出租,权筝就电话咨询丁香,丁香说何东二叔在医院,你操什么心呵。权筝心里刚升出点能帮助何东的小火苗,还没燎原呢,就被丁香给扑灭了。
何东回京后一直雪藏着,爷爷二叔三叔四叔的都不知道他回来了。老藏着也不是事儿,妈妈的病情得弄明白。他和老爸去咨询何守二,何守二见他跟大白天见鬼似的那么惊愕,当然其中不乏夸张的成分。等问清楚何西在哪儿,在干什么以后,又把何东洋洋洒洒地训了一通,连何守一也连带上了。不是求人吗,说什么何东都不说话,等二叔发泄够了,他们这才有机会跟他说妈妈的病情,二叔意见在他们医院再做一个胃镜。然后又忍不住地说:“何东,你这且回不去了,就把何西他们扔那儿了?”
何守一不干了:“你这是什么话呵?”
何守二也不让:“不是都跟着他走的吗,他都回来了,他们还在那儿干什么?”
何东说:“不是跟您说了吗,在跟人谈一项目,谈成就留那儿做了。”
“谈项目跟何西有什么关系,他一个大夫?”
何东笑了:“他是财务总监。”
何守一说:“你儿子的事,你直接问他。就算何东再能鼓动,你们家何西自己要不想走,我儿子也不能劫持他吧?”
何守一何东站起来要走。
何守二自语:“反正没藏书网
起好作用。”
何守一要说什么,被何东一把拉住。
何东回家后,跟妈妈说明天到二叔医院再做个胃镜,没准原先那家医院是误诊,郑玉英坚决不去,轰何东回去:“我又没让你来,该干吗干吗去,别耽误你的事儿。”
何东想起老妈挺待见权筝,不知道她劝妈妈去做胃镜行不行,也不知道人权筝愿意不愿意帮这个忙?人家想帮忙,他连活口都没给她留一个。为了妈妈,他拿起电话,犹豫再三,终于把那个曾经熟悉的号按了下去。
权筝看着手机上闪着她那个刻骨铭心的号码,第一个反应就是,何东打错电话了,她拿起电话说:“何东,”期待的回答是“对不起,我打错了。”没想到,何东问她能不能劝他妈妈去医院做胃镜,她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又能见到何东了!权筝雀跃。
权筝是个有谱的人。落地后,她上网搜寻,又四处讨教。第二天,她以带郑玉英去吃早餐为名,把她空腹推出家门。她确实在金鼎轩定了位子,不过要做完胃镜才带阿姨去。
她推断郑玉 82f1." >英是怕疼,嫌受罪,不是刚做过吗,不愿意再吃二遍苦,受二茬罪了,她就照这个路子劝说。不管怎么说,郑玉英其实是油盐不进的,但有一条说动了她,如果没事儿,证明原来是误诊,那何东不就能高高兴兴回A市去创业了吗。听说他们已经签约了,这两天就该正式启动了,何东就喜欢帮人创业。你要不检查,何东肯定不会走,要真没事儿,让他高高兴兴回去,多好?
在理。
权筝顺利把郑玉英推到做胃镜的门口,然后赶紧打电话向何东报喜。届时,何东正在爷爷家,向爷爷,还有三叔做系统汇报,爷爷特大气地说:“我的孙子我放心。”
何东接到权筝的电话也挺激动跟她说:“我请你吃饭?”
“好呵。”权筝乐得,脸笑得象花儿一样。
听说这哥儿几个在A市干得不错,郑玉英就想让儿子回去了。儿子又孝顺,死活不走。她欣慰是欣慰,可也着急。挣大钱的机会不是天天都有,她绝不愿意儿子错过。
可就在权筝给何东打电话的当口,郑玉英跟坐她旁边一四十多岁的男病人闲聊:“这是不是跟做透视似的,一照就知道?”
男病人可找到诉苦的人了:“透视,那敢情好。这,可不一样,受罪,太受罪。那管子从嘴里插到胃里,你想想,一管子在你嗓子眼里呆着,人外国都给打麻药,让你昏过去,这要不难受能给打麻药吗?就咱中国人能忍……”
听完,郑玉英呆呆地坐着发傻。
等权筝打完电话过来,不但郑玉英没影儿了,连轮椅也没了。
问旁边那男的,男的笑了:“没做过,八成是让我给吓跑了。”
权筝只好沮丧地跟何东如实汇报,何东说:“她不是刚做的吗?”
哪谁知道!都怪自己,这事儿要办成了,以后阿姨一有什么事儿,何东都会想到她,她也能经常去看看阿姨,这感情不就链接上了吗。
美梦就这么破碎了。
姜总很讲效率,签约不久,就在餐馆约见何南他们。
何西几人围坐在一起,何北急不可待地问:“姜总,我们明天就能上班了吧?”
姜总说:“办公室已经准备好,活都安排好了,没办法私人公司就得这么干。现在是这样,中间商的钱还没都到位,加工厂正在空档期急着想干起来,如果现在让他们干可以给打八五折,我个人认为挺合算。现在就看你们的意见,如果你们愿意等,咱们就等,没关系。”
何北说:“别介,这么好的价咱甭错过呵。”
姜伟就说:“但是咱们需要交工厂九十八万的定金,他们需要订购原料,不给定金,人家不敢定。我这儿能拿出五十万,不知你们能不能给解决四十八万,一周就能还给你们。”
看他们四人沉默,姜伟就说:“如果你们觉得不合适就算了,晚不了几天。”说着就站了起来,要走的样子。
“那我们先商量一下?”何南说。
“没问题,行不行都别影响大家的关系。”姜总说。
何北冲口而出:“我这儿有十五万。”他太想当他那销售总监了,这辈子连小组长都没当过,总监,听着都震耳欲聋。
姜总说:“我会写借条并同时把护照押给你们。”
何南赶紧客气:“那倒不用。”
“我这话你们一定要记住,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谁都别信。”姜总语重心长。
何北让何南赶紧回北京敛钱去,不就借用一周吗。何西不同意坚持等资质调查结果回来再说。何南意思跟合作方要互相这么不信任就没法儿做生意。何西提议问何东,让何南何北给否了,理由“远水解不了近渴。”最后只好表决,何北一看唐娇跟何西站一边就急了:
“你能不能别把咱俩的事老放生意里?”
唐娇马上反驳:“又把自己想重要了,我都不知道咱俩什么事。”
“那你干吗反对?”
“我在酒吧干看的人多了,老觉得姜总不象有钱人。”
因为是2比2,无法形成决议,所以何西说:“还是问问何东?”说着就拿出手机。
何北马上说:“远不远呵,你怎么不问你爸?”
何南说:“我的拐棍我做主,反正你们都没有风险在里面,亏了是我的,赚了是大家的。大妈病着,咱们就别给何东添乱了。我做主我上北京借钱去,你们仨留下。打八五折可以省不少钱呢,咱能降低成本,利润就高了,值。”
按理,何北应该开车带何南进京筹钱,但他们俩担心姜总那边有什么事儿,何西和唐娇应付不了,所以决定何南一人坐飞机走,争取当天就能返回。
一到家,何南就把情况跟爷爷和老爸说了。爷爷一想不就一周吗,没问题,说着就要带何南去取钱,老爸何守三是坚决不同意,说不服这祖孙俩就挡在门口。爷爷着急:“你起来开!又没用你的钱,我愿意把我的钱甭说借我孙子了,给我都乐意。”
何守三不跟老爸对着干,他跟儿子说:“何南,我不管你那人是不是加拿大的,我就知道这骗术天天报上都有,你把爷爷的钱弄没了,咱没法还。”
何南说:“爸,那姜伟都说了,写借条儿,还把护照押给我们,都这样了还不相信,就别做生意了。”
“儿子,你得体谅体谅我,咱们在爷爷这儿住就够招人说的了,再把爷爷钱给弄没了,你让我怎么跟你叔叔伯伯的交代?”
爷爷烦了:“你给我起开!”
何守三溜着门坐下了:“我就不同意,你们看着办吧。”
何南急得都快哭了:“爸爸,您怎么这样啊?”
“你敢拿爷爷的钱,我就没你这儿子!”何守三说。
爷爷气得上前去要打他。
何守三说:“您随便打,我肯定不报警。”
从爷爷这儿拿不到钱,何南只好上大伯家求助何东。何东把自己的十五万拿出来给他,何守一也拿出八万。何东挺感动老爸往外拿钱的,他是工薪阶层,积蓄都是省下来的。老爸拿钱表明他支持自己,相信自己,自己更应该负责任。所以他嘱咐何南:
“不管姜伟说这事有多急,也不在这一两天,还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再压加工的价钱,但你一定要拿到你同学对姜伟资产调查的结果再把钱给他。”
等何南再回到爷爷家,四叔听说他回来了,赶过来打听何北的消息。何南坐客厅沙发上向大家汇报敛钱结果:“何东给十五万,大伯给了八万,何北十五万……”
“何北从哪儿弄得钱?”何守四问。
“有人给他投的酒吧钱。”何南说。
何守四一听这个来劲儿了:“还有人给他投钱?不就差十万了吗,我都出了。”
爷爷说:“那不成,不能剥夺我给孙子们做贡献的机会。”
“那您出两万吧,正好不用取定期的了。”何南说。
“这小子把我的钱都摸透了。”爷爷乐了。
看这趋势,何守三也臊眉搭眼地说:“我还有三万不定期的,给你吧。”
爷爷说:“你留着娶媳妇吧。”
“你们都定了,剩下的就是我的。”何守四说。
人多力量大,何氏大家族显出优势,何南挺激动:“你们真那么相信我?”
何守四实话实说:“是相信何东,人家爷俩都把钱扔这儿了……”
爸爸的行为,何南理解,是不应该把爷爷放在风险中。爸爸的三万也让他感动,因为爸爸是穷人。怎么也得把这生意做好,报答爸爸,报答大家。
何南在去机场的出租上就把钱已敛齐的消息告诉了何北,何北立马打电话告诉了姜伟,姜伟说:“好好,那我马上跟工厂打一声招呼,他几点到?晚上一起吃饭?”
何西在得知钱敛到的同时,也接到何东的电话:一定要等资质调查结果回来再把钱交给姜伟。
何北当销售总监的梦想伸手在即,他忍不住就得瑟开了,约何西唐娇一起到海滩遛遛,说的还挺冠冕堂皇:“现在不玩,以后想玩都没时间了。”还说:“我爸那么老奸巨猾的,都敢往外拿钱,说明什么,姜伟可信。”真心话,从离家出走,到发现老爸往他账户里多打了五千,这次老爸又主动拿钱出来,他知道,其实他早就知道,老爸是爱他的,只是不会爱而已,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而已。
一到海滩,他们就看见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任知了,专注地在堆着沙堡。又重复了一遍那天的过程,任知了管何西叫“西西”,还缠着他,在他们把她送回凯悦酒店的时候,她象那天一样在何西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这个吻跟那天的吻一样,让何西瞬间失去思考的能力,呈现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
唐娇觉得不对,要跟进去看看。
何北阻止:“看也白看,告你们,她就一骗子,现在不是说住这儿吗,明天就说钱丢了,装得特纯,特无辜,然后咱们就得管她。不信你们就看,明天咱们要不上海滩,她就得上咱酒店找咱们,说她钱丢了,她没钱住酒店,没钱回家了。”
唐娇不管,坚持跟了进去,问一清洁工:“大哥,您看见一穿鹅黄色连衣裙的女孩往哪儿走了吗?”
“餐厅”清洁工说,“有钱吃饭,没钱租房,天天晚上睡酒店台阶上。”
唐娇一听就往餐厅走,一进去就看见任知了坐在一张桌前翻着菜谱,唐娇走过去问一服务员:“她是一个人住这儿?”
服务员笑着摇头:“不清楚。”
唐娇问:“她就餐费是划到房间吗?”
“就餐?”服务员说,她天天上这儿翻菜谱儿,到我们晚上关门她才走,什么都不点。
何西何北唐娇把任知了送到派出所。
看见他们要离开任知了轻轻叫了一声:“西西,明天见!”
何西一愣,又走到任知了面前,把兜里的钱都掏出来塞给她:“拿着。”
一出派出所,何西就说:“我觉得咱们不应该把她留那儿……”
“我也觉得她挺可怜的。”唐娇说。
何北说:“别瞎同情了,让民警叔叔赶紧帮她找到家是真的。”
“你不是说她是骗子吗?”何西说。
“现在我也没说她不是骗子……”
“警察说她是失忆……”唐娇说。
何北说:“谁知道她是真失忆还是装的?我不是不同情她,明天咱们买吃的,穿的去看她,我愿意。可现在这事,第一咱们还不知道她是真失忆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如果她父母人不好,想利用失忆的女儿赚钱,咱们管得太多,反咬一口说咱们把她弄失忆了怎么办?一辈子让咱们养着怎么办?”
何西唐娇都不说话,也是,现在有些事儿是没法儿说。
何北开车带着何西唐娇去机场把何南给接了回来,何南说:“钱都在我这儿,但是我已经向何东保证了,拿到调查姜伟资质证明的结果才能把钱给他。”
“你那调查怎..么那么慢呵,到他公司看看不就得了?”何西说。
“我朋友这两天不在多伦多,出差呢。”何南说。
何北说:“黄瓜菜凉了谁负责?晚上姜总还请咱们吃饭呢,看你怎么跟他说。”
晚上吃饭的时候,姜伟拿出一根拐棍给何南他们看:“你看这是他们工厂做的样品,电子功能还没加上,怎么样?”
何南接过来看着:“还真不错。”
何北嚷着:“让我看让我看。”(抢过拐棍,摆弄着)挺酷,这要是老人都人手一根……
唐娇说:“老人才有多少?”
何北说:“傻了不是?咱国家现在是4-2-1家庭结构,老人好几亿呢。再让赵本山上春晚忽悠那么一下,电子文明棍就领导潮流了,咱还不赚翻了?对了,这么一根可以卖多少钱?”
姜伟说:“看在哪儿卖,看怎么包装,一千两千可以,让龙再含颗宝石卖到几十万也不是没有可能。”
唐娇说:“让我看看,(从何北手里拿过拐棍)是不错。何西你看!”(说着把拐棍递给何西)
何西拿过拐棍:“这成本是多少?”
姜伟马上说:“做这根就是为了计算成本的,怎么样,今天如果能把钱付给他们,明天他们就可以正式开始运作了。”
“他们现在还没下班?”何西问。
“接不到活儿,厂里的头儿急得直上火,还下班?”姜伟说。
何南笑着说:“再等两天行吗?”
姜伟也笑了:“我说你们这些年青人干事谨慎得不是地方,(掏出护照)我把护照都押你们这儿,你说你们还担心什么?我能为了这么点钱犯罪?也不值呵。”
唐娇说:“我能看看护照吗?(说着从姜伟手里接过护照)加拿大护照是这样的?”
“我们再商量商量?”何南只好说。
“你们要不急,我更不着急了。人那工厂也不就咱们一家客户,人家也到处找着呢,今晚要给他们钱,再压压价,打八折不是没有这可能。”姜伟说。
何北把自己存折掏了出来拍桌子上:“先把我这钱给他们。”
姜伟把存折推给何北:“凭这点钱,人家不敢开工。”
唐娇见机马上说:“明天吧,姜总帮我们跟他们说说好话,谢谢啦谢谢啦。”
何西不紧不慢地说:“麻烦你跟他们商量商量,如果就让我们出五万押金,我们今晚就可以付钱。”
姜伟看了他一眼说:“可能不行,他们需要钱买原材料。”
从餐馆出来,何北就说:“何南,我告你,以后有事甭找我,见过钱吗?不就是四十八万吗?人家把护照都押这儿你还怕什么呀?”
“我答应何东了。”何南说。
“答应?你签字画押了吗?做公证了吗?情况变了,人把样品都拿来了,还要怎么着?”
何西说:“咱们一直要求去厂家看看,他为什么不让去?”
“这还不明白,怕把他撬了呀。”何北说。
这时唐娇手机响接听:“什么?老哭?行行,知道了。”
唐娇挂上电话告诉他们:“派出所的电话,说任知了老哭,要找西西。(特意告诉何南)我们发现任知了无家可归,把她送派出所去了。”
“那咱们去看看吧?”何南说。
何北马上说“:要不,咱顺便就把钱给姜伟送去?”
何南说:“再等一晚上吧?”
唐娇得意地看着何北:“三比一。”
何西他们几人开车直接就去了派出所,任知了一看何西就扑了上去说:“西西,你不爱我了?”
何西抱着她说:“我不是肖爽西,我叫何西。”
任知了紧紧搂住何西的脖子不松手:“我不管你叫什么,你都是我的西西。”
何西无语。
“你为什么不说话?”任知了泪眼朦胧地看着何西:“你说你不爱我了,我就让你走,永远不再找你。(说着她把手里紧攥着的钱给何西)这是你让我帮你拿着的钱,给你。你还爱我吗?”
警察在旁边解释:“她可能受了什么刺激,失忆,有的失忆是什么都记不住了,她好像是部分阶段性失忆。”
任知了泪眼朦胧地抚摸着何西的头发,脸颊:“你还爱我吗?”看何西不说话,她默默地趴在何西胸前一动不动。
何南何北唐娇警察都沉默着。
何西突然冒出一个字:“爱。”
任知了一下搂住何西脖子,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大家决定把任知了带走,何北跟警察说:“让她跟我们走吧,我女朋友可以照顾她,等跟她父母联系上了你给我们打电话。”
象任知了这么去爱一个人,让大家还是挺感动的。回到酒店,大家没再说给姜伟钱的事儿,跟“爱”相比,钱就显得俗了。而且,他们发现,能这样去爱一个人,是件多么美好的事儿。
晚上,何北去敲唐娇的门,唐娇打开门一看是何北有点意外:“干什么?”
“睡着了吗任知了?”
唐娇点点头走到走廊。
“你小心点……”
“她没有暴力倾向。”
“要是梦游的时候掐你脖子怎么办?”
唐娇看出何北对她的感情,得意地笑了:“那就没人监督你满大街撒目看女孩了。”
“我现在也没不看呵。今天多亏你跟她进了酒店,你怎么就想起要跟她进去呢?”
“裙子,不可能老穿一条裙子。”
何北点点头:“你说她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被她男朋友甩了?用五千块?”唐娇说。
“你说象她这么爱一个人好吗?”
“我觉得挺好。”
“你说现在有多少女孩能象她这样去爱?”
“不知道。”
“你这么爱过我吗?”
“你说呢?”
“我不知道,有时候觉得你特别爱我,有时候又觉得你不爱。”
“你呢?你那么爱过我吗?”唐娇问何北。
“爱过,可是我不愿意让你知道让你看见我那么爱你,我遮着掩着,怕你哪天变心了,我太跌份儿。”
唐娇笑了,踮着脚尖亲了何北一下。何北立时感觉云山雾罩,发蒙。
第二天早上,大家商量带任知了去看医生。可到了医院门口,任知了说什么都不进去,他们只好打道回府。唐娇找了个空,把任知了和何西的事儿都跟权筝说了,不敢跟丁香说,怕她误会。
可丁香还是从权筝那儿知道了,俩人下班在街上逛着,权筝就说:“我可准备辞职了,你也辞吧?”
丁香说:“你说何西是怎么回事儿,我们俩确定关系了,又来了个任知了?”
“恋人不能分开太久,人都是动物,尤其是男的。”权筝说。
“我才不去呢,让人‘看’着,监督着的爱,不叫爱。”
“任知了就是一病人,你应该知道呵。”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怕你误会。”
“不是,他心里有鬼。”
“你问问看他说不说?”
丁香马上给何西发短信:“最近,有什么事儿我能帮上忙的?”
正跟任知了手拉手在街上走的何西,马上回了一条儿:“没事儿。你呢,什么时候想和我一起吃晚饭?”
“永远不。”丁香一生气给他回了这么三个字。
一看这仨字,何西懵了,他怎么了丁香就这样?这女孩变脸怎么连时间差都没有?他不知道怎么回,开始抑郁。
丁香看何西什么都没回,就跟权筝说:“我们分手了。”
权筝惊异:“不会吧?”
何南昨天晚上就把姜总希望马上付款的事儿告诉何东了,何东心已经飞到A市。可是妈妈怎么办?今天,他坐在妈妈床边儿,耐心地劝她去做胃镜。郑玉英不去,还反过来劝他:“你赶紧回A市吧,别把你那事耽误了。待会儿何西何南何北都发了,你怎么办?”
“妈妈,我要这样走了也不放心。您要想让我在A市呆踏实了,您就到二叔医院做个检查,确诊了,是,我就留下来,陪您治疗。不是,我就上A市跟他们一起干去了。”
“儿子,你跟妈妈说实话,这几天你们老嘀嘀咕咕什么呢?”
“也没什么。”说是没什么,何东还是把跟姜总合作的事儿都说了。
郑玉英一听,挺麻烦,何西何南他们意见还不一样,儿子能不着急吗,于是就说:“我没事儿,你就走吧?”
何东摇头还挺坚决:“什么事都比不上您的事儿大。”
郑玉英挺感动就哭了:“儿子……”
“妈妈,您哪儿不舒服,要不咱现在去医院?”何东一看老妈怎么这样了,有点着急。
郑玉英拉着何东的手不放:“妈妈求你了,你走吧。”
“咱打120?”说着何东就按手机1,2,声音清脆明晰。
郑玉英突然坐了起来:“等着,儿子!”
何东停下。
“儿子,我向你认错,那诊断是假的,我根本就没去做什么胃镜,是我花钱买的诊断书,不就想让你回来上班吗?我也没错吧?”
何东呆呆地看着妈妈。
郑玉英说着就跳下床:“非逼我说实话,行,说出来就踏实了,要不老跟在逃犯似的。这装病还挺累不说,快把我饿死了,没病都能给饿出毛病来。瞧你爸做的那饭,什么味儿呵?南北混搭。你快走吧!给你一个月折腾,够了吧?”
“一年。”
“得在我的监督之下。”
何东回到A市,进酒店房间的时候,何南正发表演说呢:“我想好了,一会儿就把钱给姜总。这牌我输得起,真被骗,我回加拿大,三十三万人民币也就五万加元左右……”
“什么三十三万,四十八万。”何北说。
“你那也让我还?”
“那谁还呵?那不是我的钱。”
“你还!”何西冲何北嚷着,“你非让现在给钱,你就得为你的决定负责任!”
经介绍,何东知道那陌生女孩叫任知了。看见她紧紧箍着何西坐那儿,何东有点晕,才走几天呵,就多出一女的,还这么梦幻的,丁香怎么办?何西可是为丁香辞职出走的。
既然姜总催得这么紧,加拿大那边又迟迟没消息,何东也同意给钱。他们到银行把钱取了,回到酒店,何东跟大家说:“咱得为咱们这种一失足就成千古恨的交易做点准备,把纸币上的号码都记下来,没事最好,有事只要敢往外花一逮一个准儿。”
“咱得先看办公室,再给钱。”何北说,永远不忘他那销售总监的事儿。
“这会儿你明白了?”何西说。
“你能禁会儿声吗?”
姜总一听他们要把四十八万给他了,挺高兴。不过说,办公室得现腾,因为他们一直犹豫,不知道他们到底还想不想合作。姜总提议,要不就先把钱给厂家,后看办公室,要不就晚上来,办公室那时能腾好。何东他们决定晚上去。
晚上,他们一行人参观了自己的办公室,说好明天就开始上班,大家都挺放松。何东终于可以帮何南创业了,何西也能干自己没干过的财务了,何南就更别说了,姜总答应预付他一笔钱,他就可以给老爸买房付首付了,何北高兴,嘿嘿,他也有当官的这么一天。就唐娇还那儿屏着气儿往下瞧呢。
瞧完明天上班的地儿,他们把钱都堆姜总办公桌上,姜总把护照和借条都给了何南:“一周就还回来了。”
搞定!
在A市夜晚的街道上,何北开着车,大家齐声高唱:“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第一桶金,就这么开始了。
这时,何南手机响,接听。大家还在唱着,何南朝他们吼了一声:“别唱了!”
是何南朋友从加拿大打来的。
资质调查结果,姜伟加拿大公司是一民居的地下室,公司电话是地下室住户的公用电话。银行两千万资产证明是假的。这电话要不是现在打来,最晚明天他们就能知道,因为当晚,姜伟就准备携款潜逃。至于吗,为这么点钱?这是他行骗的套路。
咱不是侦探小说,就不详述捉姜伟的过程。姜伟,真名范建,农民,初中文化,所用办公室会议室,都是租的,拐棍找一木匠做的,已经在好几个城市行骗了。唯一让何东他们感到欣慰的是,以身试骗,帮助警察叔叔跨省破案。
几人终于回到酒店,都没心思说话。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何东爆发了,要零消费闯中国,赤手空拳打天下!还是回到他原来的想法,从农民开始做起。
“你青春重新走一回,就是想当农民?”何西问他。
“是悟出来的,觉得自己能力不行,有机会都干不成自己想干的事儿。”何东说。
“你不是就想活高兴点吗,当农民能高兴吗?”何北不同意。
“我就想从零开始。”何东说。
“那这么一折腾,可离你想干的事越来越远了?”何南说。
“不这么走一趟,我可能永远也没能力帮别人创业。”何东说。
何西质疑:“一分钱不花,咱们能活吗?”
“肯定不行!”何北说。
“行不行不试怎么知道?”何东说,“我就不信咱们不能活。”
“要不你们玩去,我还是回北京弄我的拐棍得了。”何南说。
何东说:“别介呀,这种挑战,一辈子也遇不到一回,千万别错过,谁都不许撤!”
“你真准备把我们饿死?”何北来一句。
“这样,”何西说,“咱们要三天之内吃不上饭,就不这么玩了?”
“一天。”何北说。
“我同意三天。”何南说。
“三天不行,要不你们谁愿意撤就撤,我要继续。”何东说。
“行,”何北说,“临终前给我们发一短信,我们好来给你收尸。”
商量半天何西何南何北觉得“零消费闯中国”还是挺刺激的,就决定先跟着何东走走看,什么时候想撤再撤。到底去哪儿,抓阄决定先去B市。
最后一个问题是:任知了怎么办?要是零消费吃了上顿没下顿怎么养任知了?最后决定还是把她送派出所去。
第二天,何北开车带着他们向B市挺进的时候,车里一直挺安静,何东问:“怎么不唱歌了,来,我起头,我们走在大路上……”
谁都不唱。
“怎么回事儿?”何东问。
“要不,”何西说,“我先不走陪着任知了,等她家里人找到她了,我再去找你们?”
“带上她得了,怪可怜的,看她刚才眼巴巴看咱们走的那样儿……”唐娇说。
“可坐不下呵。”何南说。
“我躺后面行李那儿,我不就这么来的吗。”唐娇说。
何北在公路上来个大掉头,又向A市开去。
第十二章 零消费生存
没有什么是你不能成功的,没有什么是你不能做的,没有什么是你不能拥有的。
农民是那么好当的吗?
这个夜晚跟已经过去的许许多多夜晚没什么不同,淡黄的圆圆的月亮象纸剪的一样,恬静地贴在夜空上,星星是亮晶晶的,调皮地眨着眼睛。这个夜晚又有点特别,因为何东何西何南何北四兄弟睡在路旁的排水沟里。
何北突然坐了起来:“不行太冷,我回车里了。”
“你得了吧,车里是女生宿舍。”何南说。
何北只好又躺下:“我觉得咱们有点过,住一夜旅馆才多少钱,呆这儿再冻病了,去医院,几个晚上的旅馆都出来了。”
“谁让你上医院了?发冷喝几口姜汤,发热跳河里物理降温..。”何东说。
何西望着天空感言:“我对床从来没感觉,现在想要是能睡在家里那张床上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何北又坐起来了:“二比二,我和何西同意回北京,不干这个了,没事找苦吃,那叫精神病,不信咱们打电话问问丁香姐?”
“我可没说回,偶尔把地当床睡睡也是一种人生体验。”何西说,一听丁香他心里抽动了一下,她已经好几天不理他了。
何南一下把何北按地上:“睡你的吧。”
“咱们现在就是一无所有,要到城市去讨生活的农民,除了记住自己的性别,其它都忘掉,从赚第一口饭开始干起。”何东说。
何南说:“甭说,那帮老的洋插队就是这么干起来的,在国内人有的是总工,教授什么的,到了加拿大还得求着给人家打扫卫生洗盘子。”
何北又坐了起来:“你过得不高兴想重活一遍,我活得挺高兴,你凭什么拉着我跟你受罪呀?这不对,这是强人所难,强权政治,欺负少数人,歧视文化水平低的同胞……”
何东不理他的茬:“有一个创业成功的老板说过这么一句话,给我印象特深,他说‘如果明天一觉醒来,我突然什么都没有了也没关系,因为本来我们就一无所有,我们拥有的只是顽强的生命力。’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心里特有底地说出这种话。”
“睡了睡了,尽说大道理,到时候你们别让我养活你们,自己找嚼口儿就行了。何东,你欠我多少钱了,一天五块?”何北嚷嚷。
“我天天高兴着呢,你欠我。”
“你高兴,鬼才信。”何北说。
“哎,到B市咱们怎么也得先搓一顿再开始饿着吧?”何西说。
“那是当然的。”何南接茬。
“再怎么塞,也只能顶一天。我说‘一天’你们还反对我,哼,现在后悔了吧?”何北说。
到了B市,正好快到中午了,何东几个人找了家看着还算气派的餐馆。菜上齐了,何东举着杯子说:“这算咱们的壮行酒,吃完这顿,咱们个人的存折现金都上交,赚一分花一分,赚不着就饿着。”
“听出后悔的味儿了,肝颤了吧?现在叫停还来的及,我能假装忘了你说当农民的话。”何北说,这农民,他是真不想当。
“真话,我颤了。凡是跟医有关的事我都不准备干,别的什么都不会,对养活自己没底儿。不过我也想通了,我还没挨过饿,饿也是一种体验是不是?”何西说。
何南接上:“对呀,饥饿疗法还健身呢。我不怕,不就三天吗,实在不行咱们还能行乞呢。”
“得了吧何南哥,几个大小伙子站大街上跟人要钱丢人不丢人?”唐娇说。
“那要真找不到工作饿得都站不住了,不要点钱买吃的再饿死了,还幸福?直接奔火葬场得了。”何北说。
何东想了想说:“实在不行的时候也不排除上街乞讨的可能,但咱不能老干这个,这算不劳而获。”
何南补充:“美国有一百万富翁就是从有钱人落到沿街乞讨无家可归的份儿,然后又成了百万富翁。”
“是从百万美金到百万日元吧?”何北说。
何西说:“有乞讨的体验也不错。”
“你就知道体验,”何北说他,“不是说的,除了我,你们仨谁敢站当街要饭,我的姓倒着写。”
何南说:“你敢打赌吗,咱现在就可以试。赌什么?”
“你要敢去我养你一天,你要不敢去你养我一天?”
“行,说好了,你想哪天试咱就哪天试。”
何东把一大块扣肉塞嘴里,突然说:“我是真颤了,现在心里有俩小人在打架,一个说我就要去试把试把,当一回到城里打工的农民。还有一个在说,其实那么多创业成功的人也没当过农民呵。如果第一个小人胜利了,我就走出去了。如果第二个小人胜利了,我就原地呆着了。成功的人都是第一个小人常胜的主儿,失败的都是第二个小人常胜的主儿。”
唐娇观了半天战说话了:“何东哥我支持你走出去,想干的事就干,别想那么多。不过咱现在得找一住地儿,落下脚。你们要非等自己赚了钱再找,那我和任知了可得先找地儿住下。其实就算当农民,人到城里投亲靠友,就算没钱也得借点钱找个地儿先住下,再找工作吧?”
几兄弟互相看看,觉得唐娇的话不错,所以何东说:“那咱先找最便宜的地儿住下,等挣了钱再根据收入多少换地方?”
“能找个带卫生间的吗,我特怕上公共厕所。”何南说。
何西说:“带卫生间就便宜不了。”
“干吗非找那么便宜的?反正是从咱们的公共帐户里借,多拿出点怎么了?”何北说。
唐娇看着何北说:“你要现在是农民,一分都没有,你能从你朋友那儿借多少钱?”
“又反对我?行,我同意在城乡结合处找房子行了吧?还必须得有蟑螂,跳蚤臭虫,三天就给你们轰回北京,还真以为农民那么好当呢。”
任知了筷子头儿放嘴里呆呆地看着何西。
从网上,报纸上,街头巷尾贴的广告上,他们终于在一城乡结合处找到一住处,不但包男女生宿舍,还带个小院。何北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开着,然后停在一小破院的门口,何东下车,拉开“嗞扭”作响的破门,车才勉强开了进去。
何东兄弟几个外加唐娇从车上拿了刚买的锅瓦瓢盆被褥什么的,往屋里搬着,任知了蹲在地上看蚂蚁。这时一四十来岁农村打扮的妇女进到院里,高门大嗓地喊着:“我正要找你们。”
“什么事?房东大姐。”何东赶紧迎上前去。
“我老公说房租收错了……”
“没错呀,你那招租启事上不是写的清清楚楚吗,可以散租,住一个月交一个月的房租,我不是已经给你五百了吗?”
“我老公说了,我们不散租了,至少你要租三个月,你付我四个月的房租,叫押一付三,你要住三个月就走,我就把那押金退给你。就这样你也合算,你看我们房子多大呵,还两间,院子更大,空气也新鲜,我们都是实在人。”
“要这样你们月租得降。”
“四百九行不行?”
“四百?”
“小兄弟,你也忒那个啥了,咋一下就让我们一个月少收一百呢?你看这个大院都归你们了,其他那几家人都不在院里活动,你们爱咋折腾就咋折腾,也没人管你们,现在你们上哪儿找这么清静的地方去?我跟你姐夫都是厚道人,看着你小兄弟面善,我们就再降十块,就别跟我们这穷老百姓计较了,我们多不容易呢。”
“那我们不住了,你把房租退给我们吧。”
“好好的,咋又不住了呢?这样我再让二十,四百六,你再给我三个月的就行了。”
“甭改,五百一个月散租,多一块钱我们都不租了。”
“三个月一千三百八十,再加四百六十的押金,收你一千八百四十,不要零头,一千八行了吧?”
“散租。”
“不行。”
何东朝屋里喊道:“兄弟们,把东西往外搬,咱们不住了!”
何西他们几个在屋里听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这都几点了,这儿要不能住,今晚又得住沟里,听何东喊,他们赶紧抱着东西又出来了,何北直接跑到女房东面前:“这钱我给你行了吧?”说着就掏兜。何东把他推开:“不给,有钱还怕找不到地儿住?”
女房东最终软了下来。
哎,都什么事儿呵。
这是典型的农居,一进去是灶间,还有吃饭的方桌和几把椅子,左手一间屋里有一张大炕,男生住,右手一间小屋外带一张小炕,唐娇和任知了住。
何东告诉大家:“存折都在我这儿,现金由何西管,大家交的现金不一样,现在的花销以后平摊到大家头上,这笔钱就封存了。我们四个出去挣钱,何西在家洗衣服做饭照顾任知了。”
“我不会干。”何西说。
“所以才让你学,”何北说,“汽油钱谁出?”
“大家出。等咱们赚了钱,也让何西管,自己留点零花没事。不过何西这儿出入账要清楚,咱不吃大锅饭,不搞养闲人的共产主义,也不给好逸恶劳者以可乘之机。”何东说。
何北问:“又影射谁呢?”
“肯定是你。”何南逗他。
“你们就欺负我吧,哼,等我哪天一不小心发了,我让你们全给我打工!”
“咱们是各干各的还是一起去?”何南问。
“怎么都行。”何东说,“何西和任知了怎么办?咱们要挣不回钱来就干饿肚子?”
“我带着她去挣钱,挣不着就饿着。”何西说。
何东说:“别让她饿着,再饿出毛病。”
任知了自始至终都紧偎着何西,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
唐娇手机响走出屋接听。
何北问:“谁呀,还不能在这儿接?”
是权筝,问她们安顿下来了没有,她也想过来。唐娇劝她:“你图什么呀?一点都不好玩,住的地儿特破,还睡炕。”
“所以我才觉得有意思呢,跟探险似的。”
“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每天都挺刺激的。”
“咱女的不敢自己这么干,不安全,跟着他们就没事了。”
“那他们要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住这儿的,你怎么说?你可别把我给卖了,我还没把何北拿下呢。”
权筝卡壳了。
跟唐娇说完,权筝就给丁香打电话想劝她跟自己做伴去,也想让她帮助出出主意,怎么能在不暴露唐娇的前提下出现在何东他们面前。她跟丁香宣布:“我要去B市了,怎么样跟不跟我去?”
“通过出走,你到底想改变什么?”
“丁香同志,咱能不老那么理性吗?我什么都不想改变,行吗?就是想何东了,行吗?”
“那我肯定不跟你去,掉价儿。再说我跟何西都没戏了,我去那儿碍人事呵。”
“咱能有时候也给自己看看病吗?我真觉得你有病。”
“你才有病呢。”丁香说完就把电话撂了。
这都什么人呵,权筝郁闷。
第二天早上,太阳格外地明亮,拼命睁大眼睛看何东他们怎么开始零消费的第一天。院子里,何东把右手伸出来:“咱们的奋斗从现在就开始了!”
何西把右手搭何东手上:“我们会喂饱自己的,虽然我不敢相信。”
任知了把右手搭在何西手上,笑着看着他。
何南把右手搭在任知了手上:“饿就饿,权当减肥。”
何北把右手搭何南手上:“饿死算!”
唐娇把右手搭何北手上:“咱们呆会儿得搜何北的身。”
大家“哗”一下围住何北,把他按地上搜身。
何南举着十块钱纸票嚷嚷:“嘿,这儿藏着十块!”
“欺负人,欺负人,你们就是欺负人!”何北边从地上爬起来,边喊着。
“走,找工去了!”何东挥着手喊。
几个人跟着何东涌上街头。何东其实心虚得都发抖,一直在问自己:“行吗?行吗?这要真没人雇他,他怎么办?”
在自己选择的路上,其实做的每一件事儿都是挑战。当农民不是目的,目的是让自己处在不硬着头皮往前走,就得饿死,没有退路,才能前进的份上。何东清楚,对他这种性格的人来说,必须这样。
何东他们几个这当农民的第一天是怎么过来的?
首先是何东,看着玻璃窗上贴的有招工告示,他就走进餐馆问当班的一男服务员:“你们老板在吗?”
男服务员上下打量着何东:“什么事?”
何东说:“找工作!”
男服务员问:“能干什么呀?”
“传菜工。”
“干过吗?”
“干过。”
“哪儿干过?”
“家传鲁菜馆,北京。”
男服务员轻蔑地说:“还俄罗斯呢,我们不用人,快走吧。”
何东明白,服务员轻蔑的是他的处境,一个知识分子长相的人,要来餐馆端盘子,这得落魄到什么份儿上了才能干这个?这种轻蔑比饥饿更能考验人。
在大街上闲逛的何南,看一穿着拉里邋遢的小老板正坐在名片店门口卖呆呢,便走过去很客气地问他:“您是这个店的?”
小老板站了起来:“怎么,要印名片?”
何南说:“不是,我可以给你们做名片设计。”
小老板很不礼貌地摇摇手:“不需要,不需要。”说着又坐了下来。
何南坚持:“我可以先帮你设计一张看看……”
小老板挥着手:“走吧,走吧。”
这又是一种蔑视,对居然还到他这种店里来找工作的人的蔑视。
这时何东又看见一家餐馆窗户上贴着招工告示,需要洗碗工一名,勤杂一名,服务员两名。
他赶紧走了进去问:“应聘找谁呵?”
女服务员朝一三十岁左右的男的扬了一下下巴:“就他。”
何东走到那男的面前毕恭毕敬地说:“我是来应聘的。”
经理上下打量着何南,锉着后槽牙说:“干过吗?”
何东说:“干过。”
“干过什么呀?”
“洗碗。”
“洗自己的碗吧?”
何东想着自己得吃饱肚子呵,便求他:“让我试一天吧,行我就留下,不行我就走人。”
“回去吧,我们不招人了。”男人高高在上地说。
何东指着玻璃窗上的招工告示说:“那上面不是说你们需要人吗?”
“我说不招就不招,(用大拇指指指告示)它说要招你找它去呀?一看就知道是报社来卧底的,想跟我这儿抖机灵你还嫩了点。”
“报社?”何东直犯晕。
大街上,任知了拉着何西的手走着。
何西说:“咱们干什么能挣点钱吃饭呢?”
任知了说:“你饿了?”
“怕你饿。”
“咱们没钱了?”
何西点点头。
“吃一顿饭要多少钱?”
“看吃什么了?”
“你想吃什么?”
“我随便,一个面包一瓶水。”何西心说,现在这时候,能混个肚圆就不错了,哪儿敢奢望吃什么。
“那需要多少钱?”
“十块钱?”何西说,他也不确定。
任知了马上站住说:“你等会儿……”
在路边上,任知了轻轻地唱起:
“蓝蓝天上银河水,
一只小白船.。
船上有棵桂花树,
一只小白兔。
漂呀漂呀也没有,
木匠也没有,
漂呀漂呀小船向着西天走……”
任知了的歌声如同她的人一样,梦幻,空灵,纯净,把人带向那久远的童年。
何西听傻了,路人也听傻了,纷纷围了上来,往任知了面前扔着钱。
他们一共赚了十一块五毛,买了两瓶水两个面包。
在街心花园小石桌旁,任知了把一个面包放在何西面前,又把一个放在自己面前,把一瓶水放在何西面前,又把一瓶放在自己面前:“你吃一个,我吃一个,你一瓶,我一瓶,这就是爱。”
何西为这种爱感动。
何南在街上慢慢遛着,思考着,跟何东玩这个是不是在浪费宝贵的创业时间?这时他看见街边有几个人或蹲或站,自己面前都放着张纸,有的写着“泥瓦匠”,有的写着“木匠”,还有的写着“小工”,这时一挺壮的男人走过来跟他们说:“会刷墙的过来。”
几个人围了过去,何南也凑了上去。
工头数着凑过来的人:“一,二,三,”然后指指何南:“你是怎么着?”
何南说:“算我一个。”
工头喊着:“明早七点这儿集合,过时不候。”
何南一激灵:“明天?那今天吃什么呀?”
何东有点饿了,他看见一老头儿蹲三轮车旁边抽着小烟袋,便凑了过去蹲旁边问:“大爷,这车上哪儿租的?”
三轮车工人说:“我看着有那么老吗?”
何东说:“这不是尊称吗?”
“叫我马叔。”
“哎,马叔,”何东赶紧改口,“这车租一天多少钱?要押金吗?”
“会骑吗?上去试试。”
看何东骑上走了几步,马叔说:“还行。这是我自己的车。退休了没事干,骑这个拉点活又能挣点外快,还能锻炼身体,站站街望望眼,还显得挺忙,一举好几得。你哪儿的?”
“北京来的。”
“北京那么好,上这儿干吗来呀?”
“北京好是好,呆腻烦了,出来开开眼。”
“家长不同意,偷偷辞了职,又把钱弄丢了?”
“您怎么都看出来了?”
马叔说:“象你这样的小年青,没人打听这个的,除了老外,他们愿意干这活。这样,我正歇着呢,我也试试我看人的本事,这车借给你玩俩小时,挣的钱归你,要弄坏了你修,你把身份证押我这儿……”
“谢谢马叔。”何东赶紧说。
“两站以内五块,四站以内八元,再远就不拉了。看见城管赶紧躲,罚款罚老了……”马叔嘱咐道。
骑着三轮车的何东在街边刚放下一对外地游客,骑了车正欲离去,有一大胖女人气喘吁吁地颠了过来:“三轮车!三轮车!”
何东下了车等着。
胖女人说:“我去前面的和平小区,多少钱呵?”
“五块。”
胖女人抬腿儿就要上车:“三块,人家都三块。”
何东推着车就走:“不行。”
胖女人嚷嚷:“哎哎,你干吗呢?”
“三块拉不了。”
胖女人继续试着往车上上:“三块五,三块五行了吧?五毛钱还那么计较。”
何东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前蹬着车。
胖女人问:“哪儿的人呵,小伙子?”
何东没听见。都几点了,何东饿得直犯晕,就想着赶紧把这女的撂下,拿着刚才赚的十块钱外加这三块五去吃点什么,他脑子了浮现出各种好吃的,什么豆腐脑,炒肝,打卤面,想着什么都馋。
胖女人提高了嗓门:“我问你话呢,哪儿人呵?”
这回何东听见了,累得都快断气了说:“北京人。”
“北京人干这个?”
何东抬起头刚要反驳她,看见前面远处有两人象城管,又往前骑了几步,越看越象,就停了车下来跟胖女人说:“我有点急事,您再找辆车走吧?”
“凭什么呀?”胖女人不下车。
何东拉着车子就往回拐。
“干吗呀,干吗呀,我马上就到了,也耽误不了你什么事?”胖女人嚷嚷着。
“不行,实在对不起。”何东真没钱让城管罚。
“甭废话,赶紧给我送过去吧?”
何东都快求她了:“我去不了了,您再找辆车行不行?谢谢了。”
“不行!你把我事儿都耽误了。”
何东又回头看了看在远处的城管,掏出十块递给胖女人:“这是刚才挣的都给你,你打的去吧,我真不行。”
胖女人委屈地接过钱:“跟你们这年青人就没法儿讲理,算我倒霉。”
有人就是这么对待服务人员的,如果不当农民,你可能一辈子都体会不到这种侮辱。别把它看得那么不堪忍受,恰恰是这种侮辱,是一些人上进的最大动力。
何东饿得眼直发花,现在他终于知道什么是幸福了,吃饱了就是幸福。
该还车了,何东一分没赚到。
在饥饿的原始动力的驱使下,何东原来的犹豫,不好意思全没了,只要看见有招工的不管干什么的,都上去应试,因为他要吃饭。在一家四川餐厅,老板跟他说:“试工三天,三天不付你工钱?”
何东说:“行。”
“一天要干十个小时?”
何东还是说:“行。”
“管吃管住。”
“什么时候吃饭?”
老板没理他那茬:“我看你不象会干活的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那洗碗工,刚刚让他老婆叫走了,说孩子生病。人家孩子生病我也不能不叫他走,谁知道真的假的。你好好洗,打了碗你要赔的。你洗过没洗过碗吗?”
“洗过。”
在后厨,何东埋头在池子里洗着成堆的碗和碟子,脑子里想着各种吃的,烤鸡烤鸭太遥远,都不想了,想的是以前从来都不碰的馒头,那雪白的,冒着热气的大馒头。快抗不住了,何东问旁边一五十多岁在洗菜的女的:“大妈,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呵?”
“吃饭?你指哪顿?中午饭我们刚刚吃过,晚饭要等九,十点。”
一听这个,何东差点虚脱,他能熬到九,十点吗?
仗着昨天中午晚上到今天早上,何北以超人的预见拼命给自己塞吃的,所以他不饿。他一直在B市的街头扮酷,看女孩。真到饿的时候,他有点慌。这要在北京,十天半月不花钱也饿不着他,谁那儿不能噌顿饭呵,在这儿可完了,跟好几个美眉搭话,都没人有要请他吃饭的意思。
真饿。
他到几个贴着招工告示的地方转了转,不成,太掉价,这何东,出的这叫什么溲主意,没事儿找挨饿,有病!
在一烙馅饼的摊儿旁边,何北站住了。
烙饼的师傅问:“你要几个?”
何北问:“能先尝后买吗?”
师傅看了看他挺坚决地说:“不成。”
“那我不尝我怎么知道好吃不好吃,要不好吃那我不白买了?”
师傅说:“我告诉你,不好吃,你甭买。”
这时一个女孩过来买了一个饼,交了钱就站在饼锅旁边吃开了。这女孩漂亮,气质超凡,再加上饼的香味儿,何北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着。
女孩吃了半截突然“扑哧”一笑问何北:“你看什么呢?”
“看你……”
女孩说:“看我?”
何北只好说:“看饼。”
女孩问他:“你想吃,没钱了?”
何北扭捏地为自己争辩道:“我就想尝尝,他特小气,肯定不好吃,要不然不敢让人尝呢。”
“我能买一个送你尝吗?”
“为什么?”
“我觉得你有意思。”
何北还假客气着:“就一个,多了吃不下,刚跟朋友吃完饭,钱真丢了。”后来他为这句话,真把肠子悔青了。
烙饼师傅直撇嘴:“就吹吧,还让人女孩请客。”
女孩还真就给何北买了一个饼,俩人坐在街旁的长椅上吃着,女孩吃完用餐巾纸擦擦手和嘴,然后伸手给何北:“我叫叶坦,认识你很高兴。”
何北正捉摸跟女孩说什么呢,一听这个,忙把手伸过去说:“何北,你说话怎么这调呵,不是中国人吧?”
叶坦笑了起来:“我中文说的这么好,你还发现我不是中国人了,那怎么办啊?”
“没关系,我当你的中文老师。”何北立时就搭上了。
叶坦激动:“太好了,你不是骗子吧?”
“你看呢?”
“我看,”叶坦仔细端详着何北,“有点象。”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因为叶坦,他们俩吸引了好多过路的年轻人,何北特得意。这时候,也就这时候何北才发现跟何东出来折腾的好处,面对女孩,他有料可爆。
何北添油加醋,外加爆棚的想象力把他们这趟B市之行给说得天花乱坠,叶坦被吸引了,要跟着他去见他的兄弟们。
叶坦酷爱旅行,这次是休学一年到中国来旅游的。
何北特想向兄弟们显示他的本事,瞧瞧不但吃上饭了,还领回一美女。可唐娇,不是老婆,现在连女朋友都算不上的主儿,比老婆看得还严。这让他纠结了,怎么办?怎么办?
何北在那儿与食色为伴儿的时候,在四川餐厅的后厨,何东还埋头在池子里洗着成堆的碗和碟子,看了看表:才四点半,至少还有四个半小时才吃饭。
何东忍不住又问那洗菜的女工:“大妈,咱这儿吃饭最多能提前多少?”
“提前?不给你拖到夜里十一点就不错了。”大妈说。
这时,四川老板进来,后面跟着一打工模样的男的,老板跟何东说:“这龟儿子又回来啰,不好意思请你再到别家看看……”
啊,饭就这么没了?
得知何南到现在也没吃上东西,何东约他在B市过街天桥的地方碰面,何东跟他说:“我就不信咱们今天挣不到一口饭。”
何南有气无力,这加拿大傻小子说:“我也不想信来的,可咱俩不就是没吃饭嘛,要不乞讨?”
“乞讨?”何东还真觉得难,“要不你乞讨,我算命?”
“你什么时候学的算命?”
“饿得前心贴着后脊梁的时候,没有学不会的东西。”
“你说我怎么要才能要着?”
“我看过一文章说俩乞丐,老外,而且都是男的,一个说自己失业,老婆有病,五个孩子嗷嗷待哺。一个说自己要去南非探亲,还差十块钱就能买机票了。你猜谁要的钱多,后面那个差十块的。咱们就要一顿饭的钱就行。”
于是,何东何南就在B市的过街天桥上开张了。何南坐地上,面前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只需一顿饭钱五元”。
何东正闭着眼睛给一妈妈跟着的大男孩算命:“算不准您甭给钱。”
何东双手在男孩的左手上摩挲着说,“这孩子大概是初二到高一的年龄段,学习不错,这两天要去参加数奥比赛,能考出好成绩。就是有一点,当妈的比赛前别管他,他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家长千万别盯着,要不适得其反。”
那儿子就跟旁边的女的说:“妈妈,您听人怎么说的?”
算完,女的问:“多少钱呵?”
“您随便给。”何东说。
这当妈的掏出钱包,没零钱。
儿子说:“您就把那一百给人家吧。”
何东硬着头皮马上说:“别,没钱就算了。”虽然说完后悔半天,可肚子事虽大,起码的职业道德还是不能不讲。
这当妈妈的总算在钱包里找出四块钱递给何东。
何东何南看着手中的九块钱跟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激动,有钱买吃的了!
“咱们吃什么?”何东特严肃地问。
何南想了想说:“要最大限度地使用这钱。”
何东点点头说:“一人俩馒头两块四,一人一瓶水共三块,五块四,还剩三块六,给你明天打工前吃早饭。”
“你留着,明天上班,管饭。”
“刷墙的就是管饭也是管中午的,饿着肚子怎么干活?”
“我起码还有中午饭呢,你明天还没着落呢。”
何东何南真跟打工农民一样,坐马路边上,俩馒头吃完了,水也喝完了,何南说:“还没吃呢怎么就没了。”
“原来馒头这么好吃。”何东说。
“不知何西怎么样?”
“咱们把钱给他吧?”
何东马上打电话:“何西,吃了吗?”
何西在电话里:“吃了,你们呢?”
“我这儿还有三块六,你们要没饱,我们马上把钱给你们送过去?”
“饱了饱了。”
打完电话,何东感慨:“现在我总算理解了为什么咱北京人一见面就问,吃了吗?吃是头等大事,不吃饱了,什么也干不了。”
这时何南手机响接听,是何北。
何北最后和叶坦约好上他们那儿拜访的时间,就和她分手了。一天就一个肉饼,他干,肚子都不干,一个劲儿地叫着,抗议。这时,他看见一送殡的队伍,灵机一动,计上心来,马上就给何南打电话,让大家跟着他吃席去。
给唐娇打电话,她说不去。怕任知了受刺激,所以是何东何南何北去赴的丧宴。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坑洼不平的小路上急走着。
何北给他们介绍:“是一和尚,所以丧席在寺庙里办。”
“那都是素的了?”何南问。
何北说:“素是素,人和尚多讲究呢。”
“能吃饱就行。”何东说,刚才那俩馒头早没影儿了。
寺庙的院子里,摆着一张张小炕桌,大家围桌而坐。
何东三人跟一和尚坐在一张小炕桌前,何南的肚子“咕”一响,何北的肚子也跟着“咕”一响,何东硬挺着,让响声在肚子里自然消失。
这时,小和尚端着托盘来到他们桌前,一人面前放一小土碗。
何北问:“这是什么?”
小和尚说:“茶。”
同桌的和尚解释:“庙里经费不足,丧席就省了。”
本来就没油水,让茶一涮,更饿了,还庙里来庙里去的走了那么多冤枉路,想骂何东,何北都没劲儿,满脑子都是吃的,完全没法儿思考。他们仨决定把那剩下的三块六全买了馒头,回家一人分一个。这时何北突然激动地往前一指说:“你们看那是什么?”
“婚车。”何东说。
“这又什么可激动的?”何南说,“我现在就想吃……”
“傻了吧,咱们跟他们吃喜宴去!”
届时,何西正在大街上用听诊器在一八九岁消瘦小男孩的胸前听诊,然后在一本上迅速写了个药方递给他旁边站着的同样消瘦,农民打扮的父亲。
何西说:“孩子有肺炎,最好赶紧到医院看看,这是不需要处方的药,你可以到药房先买来吃着。”
小孩爸爸问:“多少钱?”
“您看着办。”何西说。
小孩爸爸从兜里掏出个手绢包,一层层打开,从里面拿出两张一元的纸票给了何西。
小孩拉着他爸爸的手走了。
何西跟任知了说:“我一天就挣了两块,还是靠我的专业。”
这时何西手机响接听:“干什么,何北?”
“饿吗?要饿就赶紧过来,有喜筵!”
何东五人站在餐馆对面的马路上,看着贴着大红喜字的餐馆门口和源源不断走进去的客人。他们用卫生纸小心翼翼地从一纯净水瓶子里接点水,对着商店的玻璃窗擦着自己的脸。
任知了问何西:“是咱们要结婚吗?”
“不是,是参加别人的婚礼。”
“咱们结过婚了,是吧?”
何北突然说:“好像有把门的。”
何东说:“准备好了吗?要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来掩护你们。”何南说着便走到门口跟迎宾的男人用英文白活:Excuse me,is this Mary aer's wedding?(对不起,请问这是玛丽和彼得的婚礼吗?)
迎宾者有点发懵:“什么?你会说中文吗?”
何南摇头:“Excuse me……”
这时何东他们四人顺利溜进餐馆,大模大样地坐在桌边。
何北低声跟兄弟们说:“不能喝汤,汤要到什么都吃不下去的时候再喝,溜缝。”
何东说:“吃肉经饿。”
何西说:“对,一点主食都不吃,全部动物蛋白质。”
“蔬菜也不能吃,占地儿。”何东说。
这时有人拿着本子到他们面前:“请登记一下礼金……”
几个人彻底傻了,只好悻悻然走出餐馆。
几个人回到出租屋,围桌而站举着大碗在喝水,任知了拉着何西的手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们,她面前是一个盒饭,用那剩下的三块六买的。
何西低头跟任知了说:“你吃饭吧。”
任知了摇摇头:“我不饿。”
何东举着大碗豪情万丈地说:“喝!咱把水当酒喝。”
“当酒就不敢喝多了,那不是还饿吗。”何北说。
何南说:“我一想还得出门上厕所就发憷。”
何西说:“那都是小事,你们得知道我们喝水绝对不是为了填饱肚子,是因为水一可以排毒,二可以治疗便秘,三盐水还可以帮助呕吐,四水还可以调节血液和组织液的正常循环,溶解营养素,供给体能,散放热量,调节体温,增加耐力。五水还可以治疗肠胃功能的紊乱,六水还可以稀释痰液,治疗失眠,减小血液的粘稠度,减少心脏病突发的危险……”
“以前你怎么没告诉我们水这么好呵?”何北说。
这时何东手机响接听:“爸爸,什么事?”
何东捂住话筒问大家:“何西何南你们老爸非要知道咱们住哪儿,告不告诉他们地址?”
“不告,”何西说,“待会儿该找来了,我爸现在跟我摽上了,天天给我发短信打电话,我都不接。”
何南说:“就说咱们现在是临时的,等定下来再告诉。”
何西羡慕何东终于搞定了老爸老妈,踏实在这儿玩饥饿疗法。
北京,何东家,老妈郑玉英突然跟何守一宣布:“我下周去B市。”
何守一惊奇:“干嘛?”
“看儿子!”
“儿子挺好,有什么可看的?”
“不是在A市做生意呢吗,怎么又跑B市了?要不是老二老三来我还以为他们都发了呢。他们到B市干什么去了?”
“是不是想开酒吧,不是有人给何北投了点钱吗,在北京那钱也盘不起酒吧。”何守一其实也不知道,瞎猜而已。
“怎么一会儿拐棍,一会儿酒吧,到底想干什么?都三十的人了,这岁数哪儿经得起晃,三下两下就老梆子粹了,到时候没工作没房没车没结婚没小孩,甭说他没脸见人,我都没法儿出门了。”
“那你也甭去找他,再把他逼外国去你就踏实了。”
“你管不着!他走哪儿我追哪儿,我就不能让我儿子堕落。”
为节省能量,何东何西何南何北早早就躺炕上了,任知了一会儿跑过来看看:“西西,你在吗?”一听何西说在,就高兴地跑回自己屋里了。
“唐娇呢?”何西问。
“人上班呢。”何北说,“连我的电话都不接。咱们这是图什么呵,何东就算你上班上的不高兴,起码咱没饿肚子吧。何西你一个大医生当着,吃香的喝辣的,压根就没想过这辈子还有吃不饱饭的时候。何南更是,人家追着给钱,牛,不要,跑这儿来乞讨。要说你们没病,老天都不信。”
何西说:“‘与神对话’那本书上说的,受苦是人类经验里并不必要的一部份。”
“咱俩撤?”何北说。
“咱这样好象不是为了受苦,就是为了证明咱们是男人,是能跟农民一样白手起家的男人。”何西说。
“呸,男人?一天挣两块,还男人?”何北说。
“甭说,我今天感觉还不错,我有点理解何东了,”何南说,“别以为你现在缺的就是钱,你缺百折不挠的意志。你以为有了钱就能把酒吧开下去了?错!酒吧业竞争都是刺刀见红的,你没点意志,酒吧开不了三天半,还得接着啃老,不信你现在就回北京,你要能开下去,我叫你哥。今天我可乞讨了,明天你养我一天。”
“没问题,水随便喝。”
“甭看咱今天没吃饱,我还挺自豪的。咱们终于走出这一步了,而且根本没象想象的那么难,是不是?”何东说。
这时大门响,唐娇回来了,并带回一股炸鸡的香味儿。马上,何东他们就听见唐娇“嘭嘭”地在敲他们的门:“没吃饱的来吃炸鸡!”
何东何西何南何北一动不动地躺在炕上,男人的自尊让他们不能吭声。何东小声说:“咱们假装睡了?”
“以前从来没看过一眼炸鸡,现在为了吃一口这个,好象让我干什么都行似的。”何西说。
何南说:“把口水咽肚子里就没事了。”
何北“腾”一下坐了起来:“不行,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们不能摧残青少年。”
何南把他按炕上:“长点志气行不行?”
何北又坐了起来:“我得去看看唐娇,人家都叫咱们了,不能不理人家。”
看何北终于从里屋出来,唐娇说:“还不快吃?”
何北咽着口水走到桌边:“早吃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哪儿晚呀?我下了班就往回跑。”
何北眼睛盯着炸鸡:“你找到什么工作了?”
“快餐店,我看他们招人就过去了,也没顾上挑,先干上再说。”
何北依然盯着炸鸡:“快餐店不管饭?”
“要花钱买,我才不买他们那东西呢。你快吃呵。”
“我吃饱了。今天有一朋友请我吃肉饼,现在还饱着呢。”
任知了问何北:“西西睡了吗?”
“有事?”
“我想让他吃一块炸鸡……”
何北喊着:“何西,有人找!”
唐娇对何北说:“你就快吃吧,哈喇子都流鸡上了。”
“那我就尝一块儿?”何北说着一把抓住早盯着的那块。
“等着!”唐娇喊。
何北鸡块儿都放嘴边了,勉强停下:“干什么?”
“把他们都叫出来一块儿吃!”
第十三章 撒手吧,老爸老妈!
灵魂的目的是在肉身中实现自己。
家长真能挡他们的道吗?
嘿嘿,何东他们不但活下来了,还找到工作,在B市绿园小区当保安。大楼门口,何东何西何南何北身着保安服面向读者,一二三,敬礼!
何东怎么又当上保安了?是始于要登记结婚,他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发现过的不是那么高兴,就决定换一种活法儿,让自己幸福点,这目标跟想当美国总统比应该说还算靠谱。幸福的第一要素在何东看就是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儿,比较麻烦的是,他老先生不知道自己喜欢干什么,于是就豪情万丈地决定辞职:重新走一遍自己的青春,去找找自己到底喜欢干什么。
这一折腾,还算幸运,发现自己钟爱帮别人创业这活,便跃跃欲试准备一步就迈进幸福的怀抱。这一试不要紧,又发现自己不但没能力干自己喜欢的这行,连基本生存能力都不具备。哟,这事就麻烦了,怎么办?是退回水泥方格还是接着往前走?
得,何东就让自己的青春从体验农民工开始,从怎么喂饱自己开始。“乒乒乓乓”在锅碗瓢盆进行曲中,人四个孩还就找到工作了。何东愿意当保安,咱明白为什么,进城找饭辙的农民不尽有当保安的吗。何西呢,跟何东有点异曲同工的意思,不知道“医生”是不是自己首选,所以想什么都试试,这样不但能速熟,达到女朋友的要求,也能知道到底自己喜欢干什么。何南在加拿大打过工,吃过苦,本来不想在何东的青春路上蹉跎自己宝贵的时间,可姜伟的事让他发现,自己对将要在此创业的环境,太不了解,他需要在社会底层趟趟水。何北就不好说了,一方面兜里揣着权筝的十五万,捉摸不管在哪儿先盘一便宜酒吧,第一桶金捞着了再回北京干。另一方面,他还就想看看,这三个哥哥到底能折腾到什么份上,他还就不信,他们能玩下来,到他们半路往回撤的时候,他有的是话等着呢。
总体来说,他们发现“零消费闯世界”还都能混个肚圆,信心大增,决定跟着何东再玩玩,就玩上保安了。
何东老妈郑玉英不是说这周要去B市看儿子吗,何守一不同意,她就计划来个先斩后奏。早上,一看老公提着包走了,她赶紧跟地下党一样趴窗户上确定他是不是走远了,然后抱着一过时的旅行包也匆匆离开家,挤上一辆公交往火车站嘎悠去了。
等何东何南站绿园小区大门口值班的时候,郑玉英用公用电话给儿子打电话了:“你们住哪儿啊?我在你们这儿的火车站了。”
何东脸色一变,捂住话筒跟何南说:“我妈妈来了……”
何南做一鬼脸。
何北跟何西是夜班儿,现在正在家玩掌上游戏机呢,接到何东电话忍不住就笑了:“啊,大妈到了?接哪儿?接这儿,那你还能呆踏实吗?要不把她带旅馆去?行行。不是,何东,不是说的,你赶紧给寺庙捐钱去吧,你说这事怎么又来了?我也不想赚你那五块,你先备着吧……”
挂上电话,何北跟坐他旁边正在手提上的何西说:“我上火车站接大妈去!”
何西一惊:“大妈来了?”
何北笑着点头:“比你爸能闯。”
“她要知道何东干保安怎么办?”
“估计得大闹咱绿园小区。”
“那就甭让她知道?”
何北说:“那是肯定地。”
何北到火车站接上郑玉英,“噌噌”开到一座大楼前停下,让郑玉英下来,指着大楼跟她说:“您看,何东就在这儿上班,七楼,那窗户。我给他打电话告他一声。”说完就打电话跟何东说:“哥,我和大妈就在你们楼下呢,你上窗口来,我们就站我车旁边呢。”
电话里的何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什么你?”
“你跟大妈说话。”何北说着就把手机递给郑玉英:“大妈,何东要跟您说话。”
郑玉英接过手机:“儿子,你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你呀?”
何东在电话里:“您是看不见,有点远……”
郑玉英怎么也看不见儿子,让何北带她上去,何北以不能影响人上班为借口,把她带酒店来了。何北停好车,帮郑玉英提着包往大门口走,郑玉英问:“你们住这儿?”
何北没听清楚“嗯?”
郑玉英又重复一遍:“你们都住酒店?”
“我们不住,让您住。”
“我来看何东的,我住这儿算怎么回事儿?”
“我们那儿没您住的地方,怎么办?”
“你们不是一人一间屋?”
“我们哪儿敢那么住呵?”
郑玉英停了下来看着何北:“那你们混得不好?”
“好,谁说不好了。”
“你说实话,你们几个人住一间屋子?”
“我们有两间屋子……”
“两间就行了,你们仨挤一间,我跟何东挤一间,要不方便,我明天就回北京。”
“那敢情好,可这一晚上也不行。”
“这么困难,是不是何东养活你们仨呀?”
“那倒真不是,我们都工作。”
“都干什么呀?”
“干什么的都有,反正都在大厦里。”
“你挣多少呵?”
“一千五。”
“何东呢,他挣多少?”
“他挣三五千的,我们都不互相通气,这不都是隐私吗。走走,大妈,咱先在这儿住下,等何东下班了,有什么事您跟他说……”何北快虚脱了。
郑玉英根本不理他,自顾自地往回走:“那就上你们那儿等他吧,在这儿等还得花钱。”
何北只好开车往他们出租房奔,他拿起手机想打给何西通风报信,坐他旁边的郑玉英开口了:“就不用通知他们,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来就来了,不用准备。也甭给他们发短信,咱就给他们来个突然袭击。”
何北面部表情呈视死如归状:“您,您还懂得挺多。”
这事可有点大。
何北把车停在院子里,郑玉英自己开车门下来,何西任知了站了起来惊讶地看着她,何北耸了一下肩,朝何西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
何西上前:“大妈。”
郑玉英看着任知了:“这闺女是谁呀?敢情还有这么回事儿?我说怎么非不让我过来呢。”
何西解释:“这是我们一朋友。”
“那她也住这儿?”
“是。”
“那你们就有女生宿舍了?”
“有。”
“那还说没我的地儿,怎么还挤不出个地儿,非要花那钱?你们医生不是挣得挺多嘛,整天乱收费,你怎么住这地儿?比我们上东北兵团那会儿住得可差多了。”
“我们不是想省钱吗。”
“何东现在干什么呀?”
何西不知道何北怎么跟郑玉英说的,所以赶紧把话题抛出去:“何北,何东现在干什么呀?”
何北咽了口吐沫:“那个那个,他那天说了,我怎么就没记住呢,是不是财务专员?”
郑玉英边跟他们说话边往屋里走,何西只好跟着,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任知了紧拉着何西的手也跟了进去,郑玉英一扭头看见任知了拉何西的手,她眼睛盯在他们俩手上数秒,何西要松手,任知了紧攥不放。
趁着大妈进屋了,何北赶紧打电话跟何东汇报:“准备五块钱,今天你是乐不起来了。”
“我妈住那个酒店?”何东在电话里问。
“希尔顿。”
“好呵。”
“好的不能再好了,是希尔顿的女生宿舍,别忘了你是财务专员,别漏馅了。”
“公司呢?”
“那个你随便编,我没说。”
何东和何南还在绿园小区大门口站着值班呢,何东挂上电话就跟何南说:“我妈住咱们那儿去了,怎么办?”
“哟,这离你回家的日子可能不远了。”
“咱怎么能让她特别满意,又特别快得回北京?”
“投其所好,你怎么样她才能高兴?”
“干我的本行,还能赚钱。”
郑玉英趁何东没回来的时候,跟何北借了手机在女生宿舍给何守二打了个电话:“我说老二呵,要能请假赶紧过来一趟……”
何守二在电话里:“大哥出什么事了?”
“你大哥倒没出事,你儿子出事了……”
“我儿子?”
“我在B市呢,正坐在他们家呢。”
“他们怎么样啊?”
“我儿子不错,在一大公司当财务专员,我不放心的是你儿子……”
“他怎么了?”
“哎哟,你说我跟不跟你说呀?要说也不是什么大事,首先他们住的那房子那叫破,还在农村,你说咱们的孩子哪儿受过这个呀?”
“锻炼锻炼也没什么不好,他干什么呢?”
“不象当医生的样儿,不是这个……”
“我就怕他把专业荒废了……”
“按说我不应该管你们家儿子的事,可我觉得不对……”
“我儿子能有什么事啊?”
“有一女孩现在也跟他们在一块儿,看着不正常,跟何西手拉手的……”
“不正常?”
“脑子好象有毛病……”
“不是叫丁香吧?”
“好像叫任知了……”
“能把他们地址告诉我一下吗?”
下了班,何东就带妈妈出去吃饭,然后又把她带到河边散步,总之尽量少在出租屋呆着,谁要一句话没说好,他就得倒霉,而且他想劝妈妈今天晚上就回北京去。他绕了点小弯儿跟郑玉英说:
“妈妈,您看我们这儿不错吧?”
郑玉英看了看河水:“没看出什么。”
“您看我现在工作也不错……”
“我都没跟你们领导谈过,我哪儿知道错不错呵。”
“那楼您不是看见了吗?”
“楼是不错,谁知道你在里面干嘛呀?财务专员是干什么的?”
“管钱的,您不是挺喜欢吗?”
“不就是会计吗,谁说我喜欢了,我喜欢你原来的工作,搞对外经济贸易分析,听着特唬人,人家以为咱们国家怎么跟外国做生意都由你们决定呢。这儿给的钱多?”
“是。”
“那你怎么住农村去了?”
“空气好,住炕对身体有好处。妈妈,您亲眼看见了,我这儿什么都挺好,您也该放心了。”
“那我也不回去,毛主席说了,不能走马观花,下车伊始就哇啦哇啦,要做深入细致地调查研究,我怎么也得住上一段,看你到底过得好不好。”
何东绝望:“我过得好不好是您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当然是我说了算。”
“咱们可说好的,您给我一年时间折腾。”
“我好像真说过,可我还说了在我的监督之下。”
“我没同意。您能不能今天晚上就回去?”
郑玉英停住脚步看着何东:“你干吗那么急着让我回去呀?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得让我把B市的名胜古迹都逛遍了再走吧?”
“这儿就这条河是旅游景点,您现在不是看了吗?”
“我说不管你就不管你,妈妈玩几天就走,行吗?你刚上班,我也不用你陪着,我自己打的逛,也不给你们添麻烦。”
“这儿真没什么可逛的,还不如在家呆着舒服。”
“行,那我就先玩一天,再决定什么时候走行了吧?就当我来旅游,顺便看看你,你就当我不在这儿,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行,那我明天请假带您玩一天晚上送您上火车行吗?”
“有什么怕我知道的,这么轰我呵?”
“不是轰,不是条件不好吗。”何东吭哧着。
何东有点纠结,前些日子发现吃饱肚子就是幸福,这刚刚找到工作,解决了温饱问题,该享受幸福了吧,妈妈来了,好像攒足精神就是不让他幸福似的。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她不爱他吗?她爱,她肯定觉得这是为他好。
何东明白,把儿童式思维当真理往你头上压,把控制你的人生当成充实自己空虚精神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把自己的全部幸福依赖在你对她的态度上,用爱,用亲情来辖制孩子成为自己的傀儡,这是当前许多独生子女家长尤其是当妈的心态。
何东忽然想起何南何西的担心,怕大妈把地址告诉他们的爸爸,那这事就麻烦大了,所以他赶紧说:“妈妈,您回去先别把我们地址告诉二叔三叔他们,我们是暂住这儿,等定下来就邀请大家过来。”
“哟,你怎么不早说?我刚告诉了。我是自动代表大家来看你们的,我得跟他们汇报呵,不过我没跟你三叔说,就跟你二叔通了个电话。”
“您怎么跟二叔说的?”
“我看见什么就说什么,肯定没乱说。”
何东直吸冷气:“二叔没说要来吧?”
“那倒没有,就问了问地址。”
正在绿园小区大门口值班的何西何北和在家里的何南都通过何东短信知道他们地址被泄漏了,何北跟何西说:“赶紧吧你们还不想辙儿?看这架势咱们得撤回北京了,没办法,老天就这么为我着想。当孩子的,就得孝顺,孝顺首先就是听话,家长让咱们回去,咱们就回去,在哪儿不能干革命呀?你说是不是,哥?”
何西拍拍何北的肩膀:“咱就一别假公济私,二别幸灾乐祸,反正你是跟定我们了,只要我们不回,你就别想溜。”
“哼,你现在脚踩两只船,没权利说我。丁香姐不理你了吧,甭看她不在这儿,她感觉出来你喜欢任知了,你信不信?”
想着这些日子,丁香死活不理他,何西正郁闷呢,他说:“别乱说,任知了是病态。他们家一把她领走就什么事都没了,我现在不也是根据民警同志的嘱咐假扮她的男友,我能不理她吗?”
“哟哟,别说那么好听,你敢说你对她就没有一点那什么感觉?”
“你跟唐娇是怎么回事儿,这么不明不白地耗着?”
“甭管我,我这不是帮她戒毒呢吗。告诉你一绝密,有一加拿大女孩看上我了……”
“你什么时候学英文了?”
“人华裔,会说中文,别不信,这两天就带来让你们见识见识。她早想来,我不是怕唐娇吃醋吗……”
俩人正说着,一辆车进来,车窗摇下来,一三十来岁的女人,冶丽丰润,朝他们笑了笑,何西何北立时窒息,何北还算反应快,过去敬了个礼没检查证件就让通行。
何西问何北:“你没检查她证件?”
“我认识她,叫吴瓒玉,她老公是一老头儿。”
“认识也应该按规矩看证件。”
“嘘,不许管我,咱不能对咱国家的治安没信心,是不是?坏人还是少数地。”
何西他老爸一听儿子又有了个脑子不好的女朋友,这就沉不住气了,晚上回家跟于莎莎说,这当妈的说什么:“我儿子还活着,真棒。”再听任知了的事,说什么,“你怎么老把我儿子当傻子呵?”何守二同志只能无语,别的选择也没有呵。以前儿子正常,他真没机会发现睡在自己枕边的老婆,怎么就中了那句话“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于莎莎同志看他不说话了还安慰他一句:“我的儿子我放心,你是不是不放心继承你基因的那部分?”
他只能再次无语。
何守二只好厚着老脸约见丁香。在一茶馆里,听着何守二云山雾罩了半天,冰雪聪明的丁香一语道破天机:“叔叔您是不是听说什么了,比来比去,觉得不管怎么着我还算靠谱,所以想让我过去看看何西,告诉那女孩何西是有主的了?”
何守二只能承认:“有这意思。”
“没用,现在这女孩们,不吝这个,越有主的越抢,这叫有挑战性,有成就感。泡不着女孩的主儿,还真没人爱搭理,现在年青人的恋爱观就这么乱。”
这些日子,何西频频电话,天天短信,丁香不接也不回,但心里绝对是“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感觉还是不错的,何西还是挺在乎她的。所以她现在不会去B市跟一有毛病的女孩抢何西,那多掉份儿呵。
何守二今夜无语到底。
从茶馆出来,他只好去找三弟,在爷爷家楼下,何守三说他:“什么事呵,打个电话就行了,还跑来?”
“路过,怎么着咱明天去B市看看他们?”
“老爸这几天谁照顾?”
“让大哥过来?”
“他要知道咱们去B市,肯定拦着,还得给拦住了。”
“那让守四?”
“他,你敢指着吗,忙得脚打后脑勺。”
“那你还想不想去了?”
“我儿子不让我去,我愣去,搞突然袭击,我儿子会怎么看我?我儿子要一生气哪天对我撒手不管了,我指着谁去?现在是晚点结婚的事,他要真不管我了,那就彻底没戏了。”
“要不说你混成这样呢,连个儿子都管不了。行,那我自己去。”何守二说着就要走。
“我儿子拿我当小孩哄着,你儿子不搭理你,咱俩谁管不了儿子呵?再说我也没说不去,不是想跟你商量个办法儿,又能去看他们,还不招人讨厌吗?”
何守二何守三决定把老爸托付给邻居,明天就去B市。
为了不让老公去骚扰儿子,于莎莎使了点小伎俩,早上把何守二钱包藏起来,谁知何守二一下就翻出来了,她看还阻止不了就放了句特给力的:“你要敢把儿子押回来,我就私奔。”她也私奔?何守二正纠结呢,于莎莎又说:“不相信儿子,就是否定你这么多年对他的教育。”
何守二一意孤行,他认为当妈的不了解男孩,尤其是这个年纪,在色诱面前有几个汉子能跟柳下惠似的坐怀不乱?这女孩要怀上,再讹着儿子,儿子这辈子就彻底交待了。
发现没有,家长在孩子的事儿上,那想象力堪比美国编剧,真的。
终于,何守二开车接上老三,俩人往B市奔。
“爸爸没问你去哪儿?”何守二问老三。
“问了,我说了去看儿子,他还想来呢,让我给劝住了。你说咱今天要不是去找儿子,就是开车旅游该多好。”
“谁有那闲功夫呵。”
“那你还就真错了,咱工作不就是为了活得更高兴吗,有钱吃得好,穿得好,玩得好。现在整个一大调个儿,光知道拼命挣钱,不知道享受钱了。你看现在同学朋友的一见面,都问在哪儿发呢,不象人老外,见面就问到哪儿玩去了。我记的你以前挺爱玩的,小时候你和大哥带我们去土城水泡子游泳,差点没把老四淹死……”
“是,我和大哥把他拖上岸,他直翻白眼。”
“有一次,你们让我上树偷人农民的枣,人农民来了,你们把我一人扔树上跑了。”
“你喜欢咱们小的时候还喜欢咱们儿子小的时候?”
“我喜欢咱们小的时候,整天泡院里玩,没人管。现在这孩子活得憋屈,打小就不让玩,托儿所就开始竞争,上这个班上那个班,白当一回小孩了。你最恐怖,何西连外地都没让去过,你还以此为荣?”
“社会竞争这么厉害,我能怎么着?”
“超脱点,看透点。”
“那你觉得咱们还用去B市吗?就撒开了让他们折腾,会是什么结果?”
“顶多,往最不好了想,也就是咱家第三代都跟何北一样呗。”
“何北和何西你觉得哪个更能抗灾?”
“那肯定是何北了。”
“我也觉得是何北,那咱们教育整个失败?”
“咱们?”何守三不干了,“我们家何南跟你们何西可不是一回事。要不是因为这结婚闹的,我还真不管他那么多。”
“咱们这次去他们那儿,看看他们就走,不管他们在干什么,咱们都不管?”
“行呵,我勉强能做到,就不知道你了。”
这天早上,因为约好去接那加拿大给他买肉饼的女孩叶坦来玩,何北下了夜班,一回家又洗又涮的,还换了一身衣服。想做的不显山不露水的,还是被唐娇给发现了,在院子里问他:“干什么呀,怎么这打扮?”
“不是有朋友要来吗。”何北纳着气说。
“男的女的呵?”
“女的,怎么着,咱俩不是没事儿了吗?”
“那我也没同意让你找下家呀?今天老娘请假,跟你去接你朋友。”
何北突然“啪”把车门关上锁住,一溜烟开跑了。
何北接到叶坦,把她带到咖啡店,叶坦问:“咱们不是要去你们住的农村吗?”
何北说:“咱们先喝杯咖啡聊聊天,然后再去也不晚。”心理捉摸,这唐娇要真没去上班可怎么办,正犹豫呢,何东来电话,问他们怎么还不过去,说他要带老妈出去逛去了。
何北说:“你逛你的。”
被何北这么天花乱坠吹的女孩,谁不想看一眼?何南都没去上班,何东也想见见,当然说出来的时候就不一定那么直白了:“你不是说她想见见我们,见见在青春路上重新走一回的北京新青年吗?我挺乐意让更多的人了解咱们的。”
“就你事多,唐娇呢?”
“上班去了。”
何北带着叶坦回来的时候,何西正在院子里坐大塑料盆旁边洗衣服,任知了蹲他旁边帮忙呢。叶坦从付驾驶的门跳了出来,何西眼睛被晃了一下,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呢,一脸的纯净,天然,高贵,缎子般的黑发披在肩上,把脸上的皮肤衬托得白皙得发亮,他张着嘴,连招呼都忘打了。
何北很得意地看何西那傻样给叶坦介绍着:“我二哥何西,正帮我们大家洗衣服呢,那是任知了,我在车上跟你讲的。”
这时候何南听见动静,也从屋里出来,一看叶坦大叫:“April!”
叶坦一看他也大叫:“Frank!”
然后俩人紧紧拥抱,何北肠子立时就青了,原来何南和叶坦在同一所大学读书,在中国学生联谊会活动的时候认识的。
这时何东和郑玉英也从屋里出来,看见叶坦,何东愣住,太美了,美得他有些手足无措。
何南拉着叶坦上去介绍:“这是我大哥何东,这是他妈妈。这是我一个大学的,铁哥们儿。”
何东看看何北,发现他脸都青了。
叶坦兴高采烈地叫道:“阿姨好!”
郑玉英说:“好,好。这姑娘,怎么长的,怎么这么好看?”说着她抓住何东的胳膊,“你怎么不说话呵?这是我儿子,他在这儿的一大公司当财务专员,你们俩聊聊,我自己出去逛逛。”说着自己走了。
叶坦好奇:“你就是第一个想当农民的?”
何东点点,一抬头看郑玉英都快出院子了,赶紧说:“对不起,咱们找时间再聊。”其实是有点心慌,说着就去追郑玉英了。
郑玉英一看儿子追过来了,忙说:“你们聊你们的,我玩我自己的。”
“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今天请假专门陪你。”
“你赶紧回去吧,我就愿意自己玩,四个大小伙子都在这儿,再让人抢走了。”郑玉英说。
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何守二何守三到了。因为加籍华人叶坦的存在,父子之间都敛着,何西对老爸这种偷袭行为极其反感,但没发作。
晚上,何守二请大家到餐馆吃饭,他们十人围坐一桌。饭桌上,两个爸爸,一个妈妈都关心叶坦有没有男朋友,那意思凡是漂亮女孩,好像都不应该跟自己儿子擦肩而过似的。
叶坦大大方方地说:“没有,正在找。”
几个大人又非常缺乏涵养地问人家:“想找什么样儿的,是不是条件特别高呵?”
何东何西何南听得恨不能钻桌子底下去,咱能含蓄点吗?
何北一脸的幸灾乐祸,要这几位家长把叶坦惹烦了,那他不就有戏了吗,他那点心思让唐娇看了个底掉。
叶坦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我就是想找一个能陪我走世界的人,因为我特别喜欢旅游。”
“我愿意陪你。”何北舔着脸说。
唐娇挨个儿给大家倒桔子汁,到了叶坦这儿,她手上那桔汁就朝着叶坦漂亮的上衣浇了过去,坐在叶坦左手边的何南眼疾手快用自己的杯子给接住了。
何北急了冲她喊着:“你想干嘛呀?不想呆就滚!”
何南赶紧打圆场:“没有,我们俩给你们表演杂技呢,是吧?”
叶坦赶紧点点头。
唐娇泪花闪烁,但倔强地不让它们流下来。
刚一消停下来,何守二就举着杯子说:“挺不容易的,跑这儿来聚会。”
何西说:“有什么不容易呵,不让来愣来不就聚上了吗?爸爸,住的地方您也看了,B市刚才您逛了。您说您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您,保证一点悬念都不留,就甭耽误您上班了……”
说着,何西还细心地从新端上来的一盘菜里舀了一勺放在叶坦面前的盘子里:“茄汁虾仁,尝尝。”
叶坦高兴地点点头:“谢谢。”
何守二又问:“你干什么呢?”
“二哥,咱们不是说好不管他们的事儿吗?”何守三说。
“我就问问。”
何西坦承:“当保安。我们就想锻炼自己的基本生存能力,所以带的钱一分不用,看看我们到底能不能自己养活自己。我们真靠打工养活了自己,现在又找了一份固定的工作,当保安,基本解决了温饱问题。”
“你原来在医院也能养活自己呀,这种试验只对何北有意义。”何守二说着,看见任知了用筷子夹菜送到bbr>.何西嘴里。
何南从新上来的一盘菜里舀了一勺在叶坦盘子里:“茭白,没吃过吧?”
叶坦笑着摇摇头:“谢谢。”
郑玉英拨拉了一下何东:“你倒给客人夹菜呵。”
正好又有菜端上来,何东舀了一勺放叶坦盘子里:柠檬鸡这你应该喜欢。
叶坦点头:“喜欢。”
“哟,二伯,今天能不提我名字吗?”何北反抗道。
“行行。”何守二点头答应,心思还没从任知了喂何西吃东西的打击下出来。
“离开了那特定的环境,我就只能饿死。”何西为自己申辩。
“那你就别离开呵。”何守二说。
“妈妈可来电话了,她说她支持我。作为一个男人,我不愿意老象?温室里的花朵那样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您把我培养成这样,我也没埋怨您什么,我自己跑出来找补,按说您就不应该再干涉我了。”
“人这一辈子是有限的,不可能什么都干,能把自己本职工作干好就不错了。当个医生你能遇到什么风浪值得你用这么多宝贵的时间去准备。”
“我希望我全能点,有错吗?我希望我坚强点,有错吗?也许这辈子我只干一个职业,也许干几个,不管干什么,我都不怕变动,我都有底气从头开始,有错吗?我想多经历点事儿,有错吗?我想把这辈子活得丰富多彩点儿,有错吗?我想有足够的能力把自己这一生过幸福了,有错吗?”
何守三插话:“我当裁判,你爸不对。你说人家这志向,当爸的应该为你骄傲才是。何南,你是不是跟何西一个想法儿?”
何南说:“是。”
“我支持你们锻炼,可比我们插队那阵儿条件好多了。”何守三继续。
何南笑着说:“您准备支持我们多长时间呵?”
“两周?”
“五周?”
“一个月。”
“那说好了,一个月之内您就甭来……”
何守三很有自知之明地接上:“骚扰你们了?”
何南点点头。
郑玉英一直抻着脖子等着说话的 673a." >机会:“何西,何东能干他本行,你怎么不能干,不是只要能养活自己就成了吗,干吗还挑活儿呵?唐娇,你说你一女孩跟着他们瞎折腾什么,这回跟我回北京吧?”
何东一听心花暗放忍不住问:“妈妈,您准备回去了?”
“看你二叔他们什么时候走,我就跟他们车一起走。”
何守二说:“我们刚到,得呆几天呢。”
“没关系,那我就等你们,再多照顾照顾他们几天。”
何东脸色一变。
何守二问叶坦:“你是怎么看他们的?”
“我觉得他们挺酷,刚回中国,感觉青年人追求物质多,听到他们的事才知道也有一些人在追求精神上的东西。”
“你现在在读心理学硕士,如果你突然不想读了,家里会同意吗?”何守二还没完了。
“不会,我妈妈不同意,但她不会强迫我,她只跟我说为什么不同意,然后让我自己决定。我现在就在休学一年的期间,到国内来旅游,想跟爸爸在一起住住。”
何北虽然没挨着叶坦坐,可一直不远万里地往她盘子里夹菜,而唐娇眼睛不错珠地盯着他。
“你爸爸不在加拿大?”何西问。
叶坦摇摇头:“我四岁的时候,我妈妈爸爸带我到加拿大,我妈妈留学,我爸爸陪读,后来我爸爸想回国做生意,我妈妈不想回去,我五岁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后来爸爸回国了,妈妈嫁了个加拿大人。我很久都没有见到爸爸,等再见面的时候,他听不懂我的英文,我听不懂他的中文,没办法交流。然后我就决心好好学中文,今年我的中文很好了,我就来看爸爸,想熟悉爸爸,想知道中国。”
何西问:“你爸爸在B市?”
叶坦摇摇头,眼泪出来了,她擦了一下眼睛:“他在深圳。”
“那你为什么在这儿?”何南问。
叶坦眼泪又涌了出来,何南递给她一张餐巾纸,叶坦用餐巾纸擦着眼睛,然后又笑了:“因为我朋友在这儿教英文,我也跑这儿教英文来了,攒够了钱继续在中国旅游。”
“你爸爸他……”何北还刨根问底。
被何东制止住:“何北!”
趁着叶坦去洗手间,何北把何南叫到一旁小声说:“咱们到深圳修理修理她爸爸去?”
“咱们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呢。”
“这还不明白,她爸爸娶了后妈,容不下她……,我不能见死不救这是一,二叶坦是我发现的,你得适当保持距离。”
“我两年前就认识她了。”
“我不管!”
“公平竞争行吧?”
“不行,你给我往后稍着点,要不是我,你能在这儿见到她?要知道你认识她,我怎么也不能让她来咱们家玩,谁知道你们多伦多小成这样,恨不能谁都认识谁。”
“一会儿我打的送她回家,顺便带我爸逛逛B市的夜景。”
“哼,让你一次,以后不许你跟她单线联系!”何北说。
吃完饭,何南何守三把叶坦送到家门口。看叶坦道完谢刚要走,何守三赶紧来一句:“你什么时候回加拿大,让何南跟你作伴儿。”
何南特不识相地说:“我还没准备回去呢。”
何守三看着叶坦给何南做了个手势说:“有事打电话。”便跑走了。就说:“你瞧人家住的这地儿,你瞧你们住的那地儿,你就是不为我,还是得为我,也为你自己,你也得赶紧赚大钱了,要不就回加拿大。”
何南搂着老爸往出租车处那儿走:“老爸,咱不能说话不算话吧,您说的一个月不骚扰我?”
“我不是怕过了这村没这店嘛。”
“这刚见面,您想什么呢?”
“你以为我没看出你喜欢她?”
何南看着夜空感慨:“等我……”
“别,煮熟的鸭子都能飞,别说这样的了。追女孩,千万别前怕狼后怕虎的,以前不敢追 662f." >是因为咱们穷,咱赶紧致富呵。”
“又转这儿来了?”
“我容易吗同意让你玩一个月?一个月对你弹指一挥间,对我度日如年,我一天不把你梁美丽阿姨娶回家,我一天都踏实不了。小子,不是说理解万岁吗,你能多理解理解我吗?”
饭后,何守二又把何西拽到一茶馆坐下,何西直不满:“刚才吃饭就咱俩说了,您怎么还没说完呵?”
“何南说你们也就再折腾一个月了?”
“那是他,我没准儿。我们俩不一样,人家在加拿大锻炼过。”
“行,这事我暂时先由着你。”
“您不由着我也不行,您还真能把我押回北京?”
“我想好退路了,就算你以后找不到工作,咱们家自己开个诊所,你也照样能行医。那任知了是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把我当成她前男友肖爽西了,派出所的民警跟我说将错就错,别刺激她,就当她的男朋友,等她家里把她领走就好了。这事儿您也想管?”
“我看她对你挺依赖,年青男女在一起日久容易生情,你别再对她有感情了,我可不同意你娶个脑子有病的回家。”
“这您放心,我现在是当病人一样照顾她。”
“她们家要不来找你怎么办?”
“那么远的事还没想过,她们家怎么会不找她呢?”
“万一呢,万一她家嫌她是个累赘你怎么办?”
“那我肯定。”
何守二紧张地盯着儿子:“怎么着?”
“不能不管她。”
饭后,跟着何北的车回到家的郑玉英直接就跟着儿子进了他们男生的屋子说:“你说你怎么那么木啊?”
“没有呵。”何东不明白。
“你怎么就不说主动送叶坦回家?”
“妈妈,您能不那么着急吗?”
“我着什么急呵?我不是看你挺喜欢她,怕你错过机会嘛。”
“何北先在这儿认识的她,何南两年前就认识她了。”
“行了行了,你就是窝囊。权筝挺好吧,还让你给休了。这要结了婚,有了家,你能跑这儿找工作?你这么折腾就是因为没人拴着你。”
“您也终于想明白了,这就是我为什么不结婚的原因。”
看见郑玉英进了他们屋,何北跟着唐娇进了女生宿舍,任知了一回来就趴床上画着何西,何北就问唐娇:“你找我干嘛?”
“想你了不行呵?”
“行呵,随便想。”
“你跟那主儿没戏,你就别得瑟了,费力不讨好,就是一小丑。”
“碰了南墙都不回头,甭说现在南墙在哪儿我还看不见呢。”
“到时候你再哭着喊着找我,你可别怪老娘翻脸不认人。”
“肯定不怪你,用写血书吗?”
“用!知了,能给姐姐一张纸吗?”
任知了递给唐娇一张白纸,然后说:“姐姐,你要真喜欢他,你就应该让他去爱他喜欢的女孩。”
听到这话,何北唐娇都有点震惊。
唐娇把纸塞给何北:“写!”
何北把手指放嘴里咬,不敢使劲儿,拿出来看:“我皮太厚,怎么也咬不破。”
“我咬?”唐娇说。
“那不成,咬掉了成残废怎么办?”
“我养着你。”
“你得因为故意伤害罪进监狱怎么养我啊?”
唐娇一把抓过何北的手指放进自己嘴里,做出狠咬的架势,何北也做出痛苦的表情,唐娇最后没舍得咬,把何北的手甩掉:“谁稀罕咬你,别把我给艾滋了。”
何北有点感动:“咱俩分手在先,你不能总让我这么单着吧?”
“那我跟着你们风餐露宿的,你就不知道为什么?”
“知道呵,你不是想让我帮你戒毒吗?”
“滚!”唐娇气得吼道。
何北装可怜:“你这滚到底是让我走还是不让我走?”
“你自己看着办!”
何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唐娇想乐,愣憋着。
老妈不走,何东也没辙,只好老老实实去上班,虽说死猪不怕开水烫,爱谁谁,他心里还是希望老妈能象她自己说的那样,四处逛逛,到时候跟二叔三叔一走了事。
郑玉英就没跟着老二老三逛,她要自己逛。不是逛旅游景点,是奔何东公司去了。在何北带她去看的大楼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打听到何东,就给何北打电话问:“何北,何东在哪家公司呵?”
何北一听心一紧,这当家长的是不是都上过刑侦课呵。他忙不迭地安抚大妈,又赶到公司门口接上她说:“他那公司叫什么‘阿拉斯加斯巴达克’,您没看见?半保密性质的,人家就成心不告诉您,要让参观,那天我就带您进去了。大妈,您说您这叫干什么?这不明摆着不相信我们吗?我们说什么您信什么,这关系多好处,您非要较真儿,何东要真生气了,不管不顾地去餐馆干,您说您怎么办?”何北抱着不把大妈抡晕了不罢休的高标准猛砍,不这么着,大妈要认死理非让他带她去何东公司,他不死定了吗。
何北和何西该去上夜班了,何守二主动要求去送他们,让何西一口给拒了:“不用。”
何北看二叔挺尴尬的样子,不落忍就说:“要能开我就自己开了,不是怕人发现当保安的还开车吗?”
“我在远点给你们撂下?”
“再让老板看见还以为我们是打入绿园小区的犯罪团伙呢。”何西说。
在院子里,何守二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何西何北走了,心说想看看他们工作环境都不行,郁闷。
谁知何守三从屋里出来跟他说:“哥,咱们待会儿过去看看他们怎么当保安的?”
“看得见吗?”
“不是说守大门吗?”
郑玉英正好到院里来,听见他们说话,就问:“谁守大门?”
何守三说:“何南他们,正好他们换班,没准咱们都能看见。”
“那我也跟你们去。”郑玉英说。
“何东下班回来该找不到你了。”何守二说。
“我给他留一条儿,别让他以为我回北京了。”
“任知了谁管?”何守三问。
“唐娇回来了。老二你准备怎么办呵?就看着何西跟任知了这么发展了?要说知了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可咱们孩子一正常人,怎么也不该……”
“家长领走就好了。”何守三说。
何守二反驳:“要没人来领呢?”
何守二开车带着郑玉英何守三来到绿园小区,躲在一隐蔽处。
郑玉英问:“他们要不在大门口值班咱们能进楼里去看吗?”
“他们要在楼外面巡逻也能看见。”何守二说。
“我还真挺为我儿子骄傲的,留加硕士当保安,能上报纸了。”何守三其实挺理解儿子的,只要别跟他结婚撞车就行。
何守二说:“何西那样的能给人当保安,也得需要点勇气。”也能听出点骄傲,家长不是总那么不明事理,有时候他们是选择不理解。
“哟,那不是你们家何东吗?”何守三突然叫了起来。
郑玉英一愣,盯睛一看,何东何西何南何北正从里面往外走呢,穿着保安服的何西何北跟大门口的保安换了班。
这事的结果就是,何东下班回到家,郑玉英已经盘腿坐他们炕上等他了,一点前奏铺垫的都没有,郑玉英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开了:“要不你明天跟我回北京,要不你跟权筝好,反正你得答应我一条儿。”
何东这才知道东窗事发了:“妈妈,这都哪儿跟哪儿呵?我骗您是不对,可这跟权筝有什么关系?”
“有她管着你,我就不用跟着你撒丫子全国乱转了。”
“您还没明白我?”
“我就不想明白,你说吧,是辞职跟我回去还是你跟权筝好?”
“我不跟您回去,要不我换个工作?”
“那我就住这儿等着。”
“真别,您还是明天先跟二叔回去,还省一张火车票呢。”
“行,那我下周再过来检查。你也甭嫌我烦,一个妈爱孩子一个样儿,我就是这么爱你的,你有什么办法?”
“我是没办法。您可千万别去找权筝?”
“你干吗那么怕她呀?记住,得找专业对口的。”
第二天早上,何守二何守三往车后箱放东西,任知了坐板凳上双手拄着下巴发呆,收拾停当也要跟他们一起走的郑玉英问任知了:“想什么呢?”
“想何西。”
郑玉英转身跟何守二他们俩说:“这孩子一个也不来送咱们?”
“何东何南还没起来,何西何北他俩还没回来。送什么?省了。跟他们这些年青人,就别讲这个,省得闹心。”何守三说。
何守二突然说:“我想把任知了送派出所去……”
何守三郑玉英都看着他。
“他们派出所也太不负责任了,归他们管的事凭什么让我儿子担着?何西一管,他们就不着急找孩子家里,能省一事就省一事。把孩子放他们眼跟前儿,看他们急不急?尽早找到家对孩子也好。”
“听说她是从A市带过来的……”何守三说。
何守二说:“派出所都联网,没关系。”
何西何北下了班刚进到院子,唐娇就从屋里冲了出来朝他们俩喊道:“任知了不见了!”
何北喊着:“紧张什么?做恶梦了?”
唐娇带着哭声儿:“真不见了。”
“是不是上厕所去了?”何西说。
“找了,没有!”
第十四章 爱情苦涩
生命不是一个发现的过程,而是一个创造的过程。你并不是在发现你自己,而是在重新创造你自己。所以,不仅要弄清楚你是谁,而更要去确定你想成为谁。
你想成为一个怎样的恋人?
上完夜班刚刚到家的何西一听说任知了没了,马上拿出手机要报警,何北说:“人找不到48小时才能报警呢。”听到这话,何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里空落落的。何北看他那样,想损他两句,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就开车带上他和唐娇上大街上找去了,也许任知了就是出去走走,找不回来了。
“在那儿呢,在那儿呢。”坐何北旁边的何西突然指着不远处叫道。
何北盯睛一看,实在没忍不住:“我说你是眼花了,还是神经了?那是一老太太,要是一老头儿我就直接拉你去精神病院了。”
“咱们分别找吧?”何西说,“我和唐娇各打一辆的,咱们往三个方向走,唐娇我给你报销。”
“谁让你报呵?”
“别戒。”何北说,“你再丢了。”他看出来何西有点迷瞪。
“停车!你给我停车!”何西敲着车窗喊着,他有点焦虑得控制不住自己了。何北只好把车停下,何西下了车一个人就朝前走去,边走边喊:“任知了!任知了!”
何北给唐娇使了个眼神,俩人下车追上何西,一左一右搀住他的胳膊,何北说:“哥,咱还没吃早饭呢,吃完饭咱接着找?”
“不吃!”何西不知哪儿来那么大的劲儿,甩掉他俩的胳膊“蹬蹬蹬”继续往前走着。
何北捣着步子紧跟:“哥,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咱才有劲儿找她呢。”
“不找到她我就不吃饭!”何西喊着。
何北有点担心,心里不由地就开始埋怨何东,没事儿出来瞎溜达什么,在北京呆着能遇到这事儿吗,就是有事儿,不是还有老何家一干长辈戳他们前头嘛,他怕什么?这时候,他知道长辈的好处了。他掏出手机,要跟何东汇报,他老人家惹的事儿,他不能不管。
这时,何西手机响,他急急忙忙掏出来接听,是老爸:“儿子呵,我们把任知了送派出所了……”还没等老爸说完,何西就蹲地上一声不吭地抹起眼泪。何北唐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问,谁呀,是任知了吗?何西不理他们,对着手机来了一句:“我没你这种爸!”说完就把电话掐了。
在派出所,何北唐娇看着任知了和何西紧紧拥抱在一起,他俩有点乱,互相交换眼神,意思何西真跟她了?丁香姐怎么办?
从何北那儿知道他们又把任知了接回来了,何守二心里就跟油盐酱醋都打翻了一样,什么味儿都有。他自认是个负责任的爸爸,他相信,哪个当爸的都不会对自己儿子找个精神病不闻不问,听之任之,他做了大家都会做的事儿,有什么错?
坐车后面的郑玉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在拱火:“我看任知了是离不开何西了,就算何西没喜欢上她,咱孩子心好,不愿意伤害她,那也亏的慌呵。”
何守三也跟着:“有时候太民主也不是好事,咱明知他不对,商量半天还得听他的,他要真跟这女孩结婚了,以后肯定得后悔。他有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的耐心对她,他有一年两年一辈子对她的耐心吗?要没有,还是现在分开好。那任知了说心里话也值得同情,不知受过什么伤害弄成这样,长得也不难看,脾气也不错,可她别有这毛病呵是不是,何西凭什么就这命呵?你要现在不管,等何西以后后悔了还得怪你,他没经验,你还没经验?咱当家长的还就是不能撒手,你说是不是,二哥?”
“就是何东!”开着车的何守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郑玉英一愣:“哟,怎么绕了一圈赖我们儿子身上了?”
“不怪何东怪谁?”
“怪你呀,你要会教育孩子,何西怎么不听你的,专听我儿子的?老三,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何守二突然把车往路边一停。
“干吗?”何守三问。
“他不是听何东的吗,行,我就让何东帮我管着点他,绝不能让他跟任知了好上。”
于是,正在绿园小区里面巡视的何东从电话里接到何守二的指令。
这可怎么办?
何东只能跟何南商量,俩人站在院子一角,看着象监视不轨分子,实则在看他们头儿别冷不丁地窜来了。
“说心里话,如果任知了没病的话,你觉得丁香和任知了谁对何西更合适?”何南说。
何东还真没想那么细过:“不好说,你觉得呢?”
“看何西了,要想找男人的感觉,当然任知了更适合他。要想挑战自我,那丁香就是最佳人选。”
何东点点头:“这话不错,要找适合自己的那一个。”
“得提醒他,别把异性相吸当成爱。他要真爱上她了,咱也只能支持。有病的女孩也有权得到爱。不过要那样,你以后就得绕着二伯走路了。”
“咱得审审他,要还没爱上,咱先提醒他一下。(突然话题一转)你特喜欢叶坦吧?”
“是,第一次看见她都没魂了,不是,准确地说是,魂被她带走了。”
“那怎么不追?你从初中就开始追女孩,不能说没经验吧?”
何南神往地:“我觉得她就像女神那样高不可攀,准确地说有点自惭形秽……”
“你有什么可自卑的?”
“没有一个地方不自卑,你看她那气质,高高在上,就是给人当保姆,也没人敢欺负她。她是在那儿长大的华人,后爸是心理学教授,特和蔼的一白人老头儿,咱是外来户,还是一分钱恨不能掰两半花的主儿,无知才能无畏呢,我还不至于那么无知吧?再说了,我得对她负责,我能给她一份什么样的生活?我有什么能跟其他男孩竞争的?在物质世界里,光强调‘爱’,在人女孩面前白话‘感情超过一切’,这都属赖蛤蟆类,想靠打感情牌,凭自己一无所有的身价,让挺优秀的女孩甘心嫁给自己过一穷二白的日子,然后靠人家女孩来提高自己的地位,我不干那个。”
“那你选择放弃?”
“才不呢。原来想创业成功再追她,追不着也是命。现在这老天都给送眼跟前了,我想赶紧创业,为了我爸,为了她我都必须成功。”
“那你就甭跟我们这儿混了,赶紧赚钱去吧。”
“哪儿不能赚钱呵,明天我就开始行动,在何北车窗上贴上吸引投资商的广告。”
“她爸爸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别问太细,再把她给吓跑了。”
“有机会就多叫她过来跟咱们聊聊吧?”
“得,你们就闪了吧,再过来还不让唐娇给残了?”
“何北不对,不懂得呵护女孩,挺伤唐娇。”
“咱得找他谈谈,不过你也不懂老哥……”
“我跟他不是一回事,何西倒是懂,又掌握不好度。其实人都跟动物一样,是人都知道男女床第那点事,但真正能把两性关系相处好,让彼此都感觉挺幸福的,不容易。”
何南发神经地双手向上伸出去喊道:“老天,让我追上她吧!”
何东何南大聊的时候,何北唐娇也没歇着,借着送唐娇去上班,他们俩单独开车走了,补觉的事儿小,何西恋爱的事儿大。何北把车停一超市门口的停车场上,俩人是越商量越糊涂,何西到底该跟谁呢?何西对任知了是同情还是爱?同情和爱能区分吗?最后俩人商量出这么损招,让丁香过来,逼何西在任知了和丁香之间做出选择,要丁香不愿意过来,那就让何西好好爱任知了得了。
怎么才能让丁香来呢,唐娇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让何北别管了,赶紧回家睡觉去,呆会儿还得上班呢,这事儿就交给她了。
看着何北绝尘而去,唐娇看看表,离她上班还有几分钟,她赶紧利用这时间给权筝打了一电话,她酝酿了一下情绪,用求救般的声音叫着:“姐,姐……”
权筝一听她这调儿马上问:“何东出事了?”
哪儿跟哪儿?
“是何西哥,那小疯子特缠他,可他想丁香姐,都抑郁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想让丁香姐过来看看何西哥,再看看小疯子,她病要好了,也不会缠着何西了。”
权筝听得有点乱:“你们带任知了去当地医院就诊不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她到了医院死活不进去,我们也没办法。”
“那你们到底想让丁香去那儿干什么?”
“何西哥想她想得都病了,是不是这就叫相思病呵?那要得了想丁香的病,是不是得她来了,何西哥才能好呵?”唐娇一热血,那脑子转得那叫快,飞火轮似的。
“什么症状?”
“不吃饭不睡觉,俩眼发直,嘴里老念叨,丁香丁香。”
权筝心想,还挺严重。随即又有些嫉妒外加羡慕,什么时候何东也能为她得相思病?唉,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捉摸怎么去跟丁香说。
何守二何守三郑玉英一回北京谁都没消停,孩子都这样了,不操心行吗。
首先是何守二进了家门,就看见餐桌上留了一张条,以为是于莎莎要值班什么的,拿起来一念:“老公:我上西藏玩一圈,你帮我跟医院请个假。好好表现,要不我接着玩。”还真私奔了!何守二有点受刺激,要不就不管儿子了,相信儿子?可任知了,不行,还得管,想着就拿起电话约丁香,心里着实感谢丁主任,要没有丁香,他更玩不转了。
于莎莎还真不是不关心儿子,该说的她都跟儿子说了,找个精神病患者,以后孩子要遗传了,那你可够累的,她是站儿子立场说话,帮儿子着想。该说的说了,她觉得这就尽到父母责任了,硬性干涉儿子的恋爱婚姻,一是不相信孩子,二是不尊重孩子,三他也不听呀,所以无用之功,于莎莎是不干的,有那瞎操心的时间,还不如多玩玩,嘿嘿。
何守二约丁香晚上一起吃个饭,说刚从B市回来,丁香想知道何西怎么样了,也好奇想听听这位叔叔打算怎么运筹帷幄安排她和何西的事儿,所以她同意了。
郑玉英在回来的路上就思前想后为儿子配了半天对儿,最后不得不承认,儿子跟叶坦,有点差距,太不一样,不是一种人,反正她就不往“配不上,高攀”那儿想,还是权筝合适,般配,靠谱。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还是权筝吧。于是,到了家,何守一还没下班,在没受到他的干涉之前,她先下手为强,给权筝打电话:“权筝呵,我去看何东他们啦刚回来……”
权筝心一惊,唐娇倒是告诉她何东二叔三叔外加何东妈妈去他们那儿捣乱了,可她真没想到阿姨能一到家就给她打电话,难道何东又有跟她好的意思了?所以她小心地问:“他们都好吧?”
“好,我就想跟你说说呢。”
权筝听了一乐:“那晚上我请您和叔叔吃个饭?”
“请他干吗,溲老头子一个,就咱俩,咱娘俩好好聊聊,啊?”
“您想吃什么,广东菜有兴趣吗?”
“什么菜不菜的,现在这日子口谁缺嘴呵,随便找个地儿就行,别花太多钱,咱不是就为了聊天吗?”
权筝放下电话,马上跟丁香通了个话,说何东妈妈刚从B市回来要见她,这么着急见她,会是什么事儿呢。丁香说何西的爸爸也约她今天晚上见面,见完不就知道了吗。于是她们俩约好明天晚上见,权筝顺便透露给丁香:“听说何西可为你得病了,你别老渗着人家,真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可别后悔。”丁香听了有点纠结,再问详细,权筝答应明晚再告她。丁香也没再往下追问,反正晚上就见何西他爹了,她最后嘱咐了权筝一句,注意点衣着打扮。
何守三一到家,老爸不在家,打他手机,说跟郎教授在紫竹院遛弯呢。他一听就有点受刺激,忙给梁美丽打电话汇报说从B市回来了,梁美丽说她家要换煤气罐了,何守三忙说:“我这就去换。”
梁美丽打开门让扛着煤气罐的何守三进了门,再跟着他进了厨房,看他按煤气罐的时候就忍不住问上了:“怎么样呵,何南在那儿找到投资商了吗?”
何守三说:“找了找了。”
“我是问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吧?”
“你去了半天还不知道他找到没找到?”
“我说咱就在这儿把婚结了得了。”
“我妈我爸还在这儿呢,你愿意倒插门我还不愿意呢,再说我姐姐她们也不干呵。咱们也没说非现在就买房,租房也行,一月补贴咱们两三千的怎么就那么难?我等到这岁数才谈婚论嫁,我不能让家里人,朋友同事笑话我,挑了半天还挑个穷鬼。”
“我儿子说了一定帮咱们……”
“他帮不帮的我不管,反正人要给我介绍别人,我去见你也甭难受,我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
听了这话,何守三看着梁美丽不知说什么好,在一闪念里想到老四,要不先跟他借点钱,说是儿子给的租房钱,把这婚结了再说,以后让儿子把钱还给老四就行了。
何守三想着就去了老四的公司,何手四正在样品室拿着个本子对着架子上的玻璃器皿样品看呢,看何守三进来便问:
“哟,今天怎么有空呵?”
“刚给美丽家换了煤气罐,从这儿路过。”
“什么时候结婚啊?”
何守三心中一乐,这可是他自己把话引到这儿的,所以就着坡说:“结不成了,你说我当初是不是不该把钱给我们何南去留什么学?弄得我现在没房连婚都结不成。”
“何南不是愿意帮你吗?”
“梁美丽等不及了,老给我扎小针儿,我又舍不得太逼着孩子,谁家当爸的再婚非指着儿子呵,我这不是穷吗。正捉摸想从谁那儿匀点钱,先把这婚结了再说。”
“这日子口儿,人都救急不救穷,你老说穷,既然穷干吗不挣钱呵?咱四个人里就你手巧,干什么不能赚钱呵?”
“干什么不需要资本,我不是没有吗?”
“找个投资最少的先干起来。我就不理解有些经济不富裕的人,明知自己穷,什么都不干还仇富,还怨天尤人,他们也不想想他们在那儿聚会下棋打麻将看电视剧的时候,我们都在这儿拼命呢。”
何守三一听这个,没戏了:“得了,也没打算跟你借钱,你着个什么急呵?你也不关心关心你儿子,我和二哥刚从他们那儿回来……”
何守四停下手里的活忙问:“怎么样?”
“四个人都当保安呢。”
“好呵,我们家何北跟他们在一块儿我就是一词,放心。”
“人家带的钱一分都不用,全靠自己打工赚钱,从饿肚子开始到现在能吃饱饭了。”
“听你这意思我们家儿子还有救?”
“那是,他有救,我没救,我儿子跟他们一瞎混,我连婚都结不成了,什么兄弟不兄弟的,都是见死不救的主儿。”
“你肯定不是说我吧?”
何守三定神一想,这钱他还真不能跟老四开口,何南妈妈得病的时候,何南出国的时候,老四都给过钱,他一直说等有钱了就还给他,这不是一直都没钱吗。
何守三回到家,看爷爷还没回来,打电话问说晚饭跟郎教授一起吃,他心里不是滋味,一教授,不好好在家呆着看书,大白天的跟人老头瞎溜达什么?真是世风日下。
他怎么办,孤家寡人一个。那叶坦说她亲爸爸是做生意的,他要能帮衬何南一把,儿子那生意不就起来了吗。偏偏,这叶坦一提她爸爸还眼泪汪汪的,这真叫屋漏偏遭连阴雨,得让何南多劝劝她,跟自己的爸爸不能叫劲儿。想着,何守三就给儿子打电话,让儿子问叶坦好,让她趁在国内的时候多跟自己的爸爸联络感情等等,当然也说了梁美丽准备在别的树上也试试。何南还上班呢,挂了电话,就跟何东说,梁美丽要跟我爸吹,“我爸有点挺不住了。我挺可怜小老头的,把拆迁的钱都给我了,现在没个自己的地方住……”说着说着,开始还调侃呢,后面何南自己眼圈就红了,他不明白的是,爸爸为什么老提叶坦。
权筝提前下班,对着大街上橱窗的大玻璃,她仔细地打量着自己,这不是挺好的吗,典型的知识女性,女博士,知识就是力量,但跟美丽没关系,跟着装更没关系。唉。她钻进路边一家服装店,挑了一件上衣对着镜子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售货员小姐过来问她:“姐姐平时喜欢什么品牌的?”
“品牌?”
上轿现扎耳朵眼,只要想学,权筝的学习能力是超强的,她在一家购物中心的咖啡店里,边喝咖啡边翻着一本厚厚的美国时装杂志,饿补“品牌”。看了半天,没发现一款适合自己的。这时她抬起头看见咖啡店对面的橱窗上写着“每一个人都是明星”为口号的一家形象设计公司,她走了进去。
为了让何东的妈妈更喜欢自己,更钟意自己,她开始改变自己。
形象设计公司内以淡绿色为主打颜色,所有的沙发,椅子,桌子都是淡绿色的。
在一张小巧的玻璃桌旁,权筝和形象设计助理小姐面对面坐在淡绿色的高脚椅子上。
助理小姐往权筝面前放了一本相册:“小姐,这是我们公司做的形象设计,您看一下。我叫妮妮,是我们形象设计师的助理。您打算设计成什么类型的?有想法吗?”
权筝问:“你们都有什么类型?”
助理小姐:“模特型,艺术型,事业型,淑女型,女强人型,芭比型,小鸟依人型,冷酷型,清纯型……,您可以看看我们的介绍。”
“你看我适合什么型?”
助理小姐仔细端详端详权筝:“您现在的装束满适合您的,但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应该多加一些亲和度。”
“什么类型更容易吸引异性?”权筝很直接地问她。
“您在谈恋爱吗?”
这还用问,所有的女孩只要没嫁人的,不都处在谈恋爱的现在进行时吗,权筝心说便点点头:“我希望男朋友能对我爱不释手。”
“不同类型的男孩喜欢不同类型的女孩,那要看您男朋友属于什么类型的。”
“学者型。”
“您想吸引学者型的男孩您自己就必须改变学者风格。他是不是觉得您穿的这身太一本正经,没有情趣,死板?”
“行了!什么样的风格适合我?”
“您不介意来个彻底的改变吧?”
“只要能让我男朋友对我海枯石烂不变心,怎么变都没关系。”
“那您看看我们做的形象设计的图片。”助理小姐说着,把手提在权筝面前打开。
助理小姐和权筝都趴在屏幕前,助理小姐把每一个权筝喜欢的模特都换上权筝的脑袋,让她看:“这种行吗?这种呢?”模特们穿那些款式的衣服都挺合适,一换上权筝的脑袋不知为什么就变得很搞笑。
终于,权筝以一付雷死人不偿命的芭比娃娃形象和郑玉英在一餐馆吃饭。看郑玉英半天不说话,权筝便主动出击:“阿姨,您没发现我有什么变化?”
郑玉英这才把头抬起来,眼睛还是不敢正视她:“发现了,你没发现我一直低头吃饭不敢看你吗,我一遍一遍地问自己这是权筝吗?老不敢相信是你,所以只能不说话。你干吗弄成这样啊?”
“不好看?”权筝心里一闪,别弄巧成拙。
郑玉英这才仔细看权筝:“好看是好看。”
“跟我脸型不符?”
“也符。”
“您不喜欢?”
“喜欢。”
“那是什么?”
“我是捉摸,弄成这样 5f97." >得花多少钱啊,给我看不是浪费吗?”
“您说何东能喜欢吗?”
“你上B市让他看看去?”
“他想让我去?”
郑玉英点点头,反正这谎也没法被识破,权筝要真当面问儿子,“你想让我过来?”儿子就是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得点头。她的儿子她知道。
权筝心里的太阳“哐”就升了起来:“他怎么说的?”
“就问了问你……”
“怎么问的?”
“就问我见着你了没有……”郑玉英发现再这么说下去不行,撒一个谎得用无数个谎去掩盖,她可能以前没听过这句话,但她现在切实感觉到了,“哎,你甭管他说什么,你就说是出差,顺便看看他们,这理由多有面子,你说是不是?”
“阿姨,为什么您去了一趟B市就想让我去看何东呢?”
“你知道他们在那儿干什么吗?”
“好像是当保安,那不是挺好玩的吗?”
“好玩?大学毕业生当保安,说出去让人家笑话。阿姨喜欢你,你跟何东过阿姨放心,你能不能帮阿姨把何东劝回来?”
“我?”
“你别忌恨阿姨,你自杀那阵儿阿姨是在医院说了一些过激的话,招惹你爸妈生气,那你也应该理解,我不是怕何东担责任吗?这是做父母的正常反应,你能不放在心里吗?”
“我早忘了。”
“你看这事闹的,我倒提醒你了。”
“您就甭管何东了,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不管我连觉都睡不着,权筝,阿姨求你了,你别怕他嫌你管他,有我给你撑腰呢,你要能把他给我带回来,我保证让你们俩把这婚结了。别听人家说什么强扭的瓜不甜,包办婚姻那阵儿,有离婚的吗?有也是少数。男女天天在一块儿,感情自然就有了。你看你们俩从相貌,从个头,从学历,从性格哪儿哪儿都般配。我都看上你了,他还挑什么?”
这话权筝爱听,心里那叫一舒坦。
权筝跟郑玉英吃饭的时候,何守二和丁香也正在一家餐馆吃饭,谁叫吃饭是北京人的文化呢,不吃东西就没法谈话。何守二一向讲究吃,不但自己会做,还对藏匿于北京各个角落的玉馔珍馐了如指掌,今天他请丁香吃的是清淡的浙江菜,什么鳕鱼滑蛋,素烧鹅,豌豆虾仁,西湖醋鱼等,他相信心靠着胃最近,吃的舒服,心情自然就好。
丁香慢慢品着菜和何守二的话然后说:“您说了半天就是希望我能去B市看看何西?”
何守二点头:“我和何西从来就没有过代沟,到这岁数了,尘埃落定了,出了这么些事,医生不当当保安,还跟这么个疯女孩整天腻一块儿,我真不知道我是哪儿做错了。叔叔求你去那儿看看,我知道你就是去了,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可我说实在的也没别的招了。何西他妈妈也反对我,她私奔了,人上西藏玩去了。”
“何西身体不太好?”丁香心说劝了半天让她去B市怎么就不提何西身..体的事儿?
这当爸的不知道丁香是什么意思,他当然不知道权筝刚给丁香递过话,说何西想她想得都病了,所以他只好实话实说:“不是器质上的,要病也是思想上的。”
这话可巧就跟权筝的话合上辙了,丁香就笑了:“要不我就去一趟。可我得问何西呀,他要是觉得我现在去不合适,那我也不能强去,您说是不是?”
“那你干脆突然袭击,就说给他一惊喜?”
“您甭说,这招还真可以试试。不过叔叔,我得劝您一句,您再这样下去可容易抑郁了,钻到自己解决不了的牛角尖里去,抑郁就是最后的归宿。您看何西当保安,您应该骄傲呵……”
“我是挺为他骄傲的,可一个当医生的料去当保安,我心痛呵,我怎么也过不了这坎儿。”
“那我答应帮您去一趟B市,您得答应我别钻这牛角尖,你要不答应,我就不去了。”丁香想何西是为自己辞职的,这位叔叔要老这么叫劲儿,哪天他要发现真相,她可就是罪魁祸首,只剩挨斩的份儿了,所以得劝劝他,让他放开点。
“那我卡这儿了……”
“您觉得何西是应该为您活还是为他自己活?”
“从道理上讲他当然是应该为他自己活了。”
“不是为给您脸上贴金活?”
“我不用他贴。”
“那他当保安高兴,您就让他当去吧。您要能把这点看透了……”
“那我就成仙了,穿越到下个世纪,还不能是在咱国家。”
“您发现没有咱现在经济挺发达,可父母和子女的关系还停留在解放前,当爹妈的老把孩子看成是自己的私有财产?”
“还真没看出来。当父母的指出孩子的错儿是我们的责任。”
“指出就行了,强迫孩子按你的想法办就是对孩子的不尊重。”
吃完饭,丁香坚持自己坐出租车回家没让何守二送。一坐进出租,她就给权筝打电话:“权筝同志,我要去B市了……”
权筝正好也在出租上,她在电话里说:“我也要去B市了,我刚要给你打电话,咱俩见一面?”
“现在?”
“对。”
“不是说明天吗?”
“我做形象设计了,我告诉形象设计师,就是为吸引何东而做的,你不想看看?”
“看,在哪儿?”
于是这俩就约在“月亮湾”酒吧见面。
权筝先到,坐吧台边上喝着酒等丁香,她太想让丁香喜欢她的改变了。丁香走了过来,看见芭比娃娃装扮的她,居然嘴大张着,发不出声来。权筝有点受刺激:“不至于惊艳成这样吧?”
“想尖叫,怕招来警察叔叔,强忍住了。”
权筝情绪立时低落下来:“你不喜欢?”
“等会儿,等会儿你弄成这样想达到什么目的?”
“想让何东他妈妈喜欢我。”
“她没被吓着?”
“没有,她说花那么多钱整成这样让她看不值,她求我去B市让何东看去,我找你就是想问问你我去还是不去?”
“去!”
“真的,不是就想让我给你做个伴儿吧?”
“还真是。”
“何东他妈妈说何东想让我去,可我不信……”
“你不是早就要辞职去了吗?现在又犹豫什么,B市又不是谁家的私人领域,谁想去都能去,咱们去看看,要好咱俩都辞职?”
“OK,明天就走?”
“干吗那么着急?”
“趁着我这头发还行,再过几天一乱,我根本不会打理。”
“什么,你想靠这形象跟何东谈婚论嫁?”
“不行吗?”
“肯定不行。”
“我又没自信心了”权筝沮丧地说,“我全仗这行头提升自信心呢,要不我放手得了,我干吗这么贱非要追一个不爱我的人,你说是不是?”
“那你明天不去B市了?”
“去,去告诉他我已经不爱他了。”
“这话不用非当面说吧?”
“都要分手了,我还不能最后看他一眼?”
“不行,我有点糊涂,你今天用重金打造了这芭比娃娃的形象,就为了让何东他妈妈喜欢上你,怎么你又突然放弃何东了?”
“这叫物极必反,为了何东我把自己弄成这样,我刚发现我这叫干什么呀?我瞧不起我自己,我可怜我自己,我不愿意这样下去了。”
“好!”
俩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权筝说:“现在就通知唐娇?”
丁香想了一下:“别,她不小心再暴露了。咱明天晚上他们交接班的时候赶到绿园小区,这样你可以看到何东,我可以看到何西,还不至于惊扰任知了。何西还能上班吧?”
权筝点点头:“就说是不吃饭不睡觉,俩眼发直,嘴里老念叨,丁香丁香,班还照上,不上班,那任知了不更缠着他了?”
“这听着象癔症,还能正常上班吗?”
“去了不就知道了。”
“那咱们明天下了班就飞过去?”
“OK!”
权筝丁香俩人举着空杯子相碰。
第二天,在何东他们出租屋的院子里,何南果然把一写着“绝好投资项目:多功能拐棍!”联系电话12345678,贴到何北车的前窗上,然后开车出了院子。在一酒店停车场,何南车头朝外把车停好,他下了车,走得远远地看着。
下了班,权筝打的去接丁香。丁香一进出租看见权筝就惊叫起来:“芭比娃娃呢?”
“怕吓着他们。这身怎么样?”
丁香看着权筝,故意拿着:“我不说,你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我觉得还比较随和,不象以前那样表示一种气势,就想告诉别人我比你们强。”
丁香笑着点头:“真的挺不错。”
“昨天在那个形象设计中心看了一大堆图片,受了点启发。”
“不想表示你比别人强了?”
“一那样不太招人喜欢,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特不自信,所以只能外表装得气势汹汹的。”
“现在我感觉你和何东还有戏……”
权筝摇摇头:“昨天那芭比娃娃让我看清了自己,我是在揣摩何东,在讨好他,完全失去了自己。要是这么下去,就算我能得到何东,我会幸福吗?我如果不幸福,何东能幸福吗?”
“孺子可教也。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我特别喜欢,女人看得见的风度是靠看不见的内涵做基础的。”
“所以我决定为自己来改变自己,不去迎合任何人。”
“太好了。那你这次去B市的目的是什么?”
“让何东知道我只是对他们的生活感兴趣对他已经没感觉了。”
“真没感觉了?”
“假的。”
俩人哈哈大笑。
在B市绿园小区大门口,何东何西何南何北正在交接班,权筝丁香乘坐的出租车停在入口处,何西俯身问司机:“请问,你们要拜访哪位住户?”这时,他看见坐在后座的权筝和丁香,愣住了。
丁香从车里一出来,就以精神病医生的敏锐跟何西说:“你没生病……”很受打击的样子。
只有何北知道这里面的猫腻,赶紧过去握住丁香的手:“欢迎姐姐来视察工作。”
何西嫌何北握丁香时间太长,忙推他,还在跟丁香解释:“谁说我生病了?”
何北坚.99lib?持握着丁香的手不放,小声说:“有病的人都说自己没病。”丁香这才有点释然,要不然那架势就要当场对证了,敢骗她?这时她看见何东尴尬地站着,何南在和权筝说话,她就笑着说:“都别假招子了,我们俩来是看看你们怎么当保安的?要是感觉不错,没准什么时候我们俩也过来,在这绿园小区申请当个保洁员什么的……”
何北赶紧接上:“太欢迎了,你们也上我们村住去吧?”
何西瞪了何北一眼,终于把丁香拉到自己身边:“你怎么突然来了?”
“不是说你病了吗?”
“我没病啊。”何西说着用眼睛挨个扫视着三个兄弟,何北立刻把脸部调得特坦荡的样子。
丁香超敏感的,立刻柳眉倒立:“怎么你不欢迎吗?”
“欢,欢迎。”何西敢不欢迎吗。
“权筝,咱回北京?”丁香不高兴了。
“别。”何西赶紧阻止。
丁香拉着权筝就走:“咱们走。”
“你再走,我可跪下啦?”何西急了,丁香要真这么一走,他俩可就彻底玩完。
何藏书网北赶紧打圆场:“是我和唐娇想让丁香姐过来玩,怕她不来就瞎说,说你病了,也帮你考验考验咱姐……”
“哎,任知了怎么办?你还不知道任知了的事儿吧?”何西问丁香,看她不说话,就把她拉一边讲任知了去了。
权筝不想跟何东走,就让他和何南先走了,何南临走喊了一声:“丁香姐,晚上我请你吃饭。”
刚上公交车,何东就问何南:“你请丁香吃的着饭吗?”
“让你和权筝姐单挑呵。”
“一块儿吃!”
“你是人家的目标人物,我们就不用去当灯泡了。”
“还目标?没看出来。可能是我妈妈让她来的。”何东边说边拿出手机拨打,“妈妈,是您把权筝发这儿来的吧?”
郑玉英在电话里难以掩饰地惊喜:“她真去了?”没等何东回话,她又说,“你换工作了没有?过几天我还看你去。”
听了这话,何东这叫一窝心。
何南看出来了所以跟他说:“你要能说服权筝跟你一起演戏就好了。”
“演什么戏?”
“你妈妈不就想让权筝跟你好,然后拴住你,你就不能在外面野了。要你妈真以为你们俩有戏,她就让权筝管你,不就对你撒手了吗?”
何东嗦了嗦牙花子:“还行,这主意,不算太溲。权筝能愿意吗?她要以我们俩再试一段作为交换条件,我怎么办呀?”
“那就看你了,你是怕你妈妈还是怕权筝?”
“都怕。”
“哪个更怕一点儿?”
“我妈妈。”
“那如果权筝想跟你再试试你就试呗,我真觉得她不错,要是真不行,她也不会勉强你。”
“今天她对我带搭不理的,不知道愿不愿意帮我。”
何南笑了:“得,看出来了,失落了。你说你是不是贱,人家上赶子吧,你闪得比谁都快。人家不理你吧,你又心理不平衡,真难伺候。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你请权筝,我请丁香,我有好多心理问题要咨询咨询她呢。”
在绿园小区门口,何北轰何西和丁香到远处聊去,何西还不干,要坚守岗位,有车进来他就和何北一起检查,没车的时候,他就跟丁香聊:“你不知道,这么长时间没看见你,我老在想象你有多美多美,看见你才发现,你比我想象的美多了。”何西边说边目不转睛地欣赏着丁香。
丁香高兴了,傻孩也有傻孩的好处,夸起人来多纯朴,多真实,让人一点都不反感。“待会儿我去看看任知了……”
“别,再刺激她了。”何西吓一跳。
“我是精神病医生。”
“知道,咱们得想一个办法怎么你又能给她看病,还不能让她看出咱俩的关系。”
“那咱俩就假装不认识呗。”心情一好,丁香其实也挺善解人意的。
“可以。这次我可能没太多时间陪你,因为只要我回去,任知了就一直腻着我,我也没办法。”
“那你也不怕我不高兴呀?”
“她是病人怎么办?”
“如果你真喜欢她就实话实说,别怕我不高兴,长痛不如短痛,反正咱俩也刚刚开始。”丁香说,其中不乏有测试的意思。
何西对着丁香的耳朵:“我爱你。”
丁香笑了:“没听见。”
何西提高声音:“我爱你!”
何北这厢听见,挺高兴,却故意说:“注意点影响,这话能这么嚷嚷出来吗?”
何西只好放低声音:“我是医生,任知了是我的病人。”
看着何西和丁香这么含情脉脉的,权筝只好扭过头问何北:“你们就准备这么干下去了?”
“你想知道我的想法还是何东的想法?”
“你们大家的想法。”
“还没谈过,大家现在还都处在享受能吃饱的这种感觉中。”
“那你呢?”
“我还想开酒吧,可十五万在这儿盘一间酒吧也挺困难的。”
“何东还不愿意跟我合股?”
“是那么回事。我现在在攒钱呢,不用他的,咱也能开个小酒吧。你要想跟我们一块儿折腾,就过来,甭理他。”
何西要真拧起来,谁都拗不过他。他坚决不同意丁香和权筝到他们出租屋住,权筝和丁香只好到酒店住,何东也打电话邀请权筝跟他共进晚餐。时间还早,在酒店房间里,权筝丁香各躺在自己床上,胳膊拄着头脸对脸地在闲聊。
权筝故意问丁香:“怎么样,何西没变心吧?”
“他说他没变。”
“说不管用,要看行动,男的都喜欢妻妾成群多多益善。”
“怎么样感觉何东这次的态度?”
权筝情绪立时低落:“还是那样。”
“对你的冷淡,他有什么明显反应?”
“稍微有点迷茫。”
丁香看了看表突然从床上翻了下来:“你赶紧打扮,没时间了!”
“差不多得了。”权筝无精打采地坐了起来。
“不行,必须色诱成功,快换衣服去。”
丁香坐在床头柜前在化妆,权筝穿一套装从卫生间出来让丁香看:“这身行吗?”
丁香马上摇头:“不行,你以为要上谈判桌呢。”
一会儿权筝又穿一件颜色特深的,不合体的连衣裙从卫生间出来问丁香:“这件呢?”
“你去参加葬礼还是怎么的?”
“那我就带这么几件……”
“不管咱们要见的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要尽可能的展示咱们最美的一面,知道吗?”
“那我不去了。”
“昨天那套芭比装呢?”
“没带。”
“咱们俩一块儿去买的连衣裙呢?”
“没带,我真的不去了,我告诉他不舒服。”
“想当逃兵,没门!等着!”丁香从壁橱里拿出来一件紫红色连衣裙。“穿上!”
权筝拿起来仔细一看惊叫道:“后背全露着!”
穿着紫红色露背连衣裙的权筝款款走到坐在大堂里等她的何东身边轻声说:“走吧!”
何东一抬头看见这样的权筝一愣,慌得站了起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是不是太过了?”权筝特没底气地问。
何东看着她说:“不过,不过。”
俩人打的去餐馆,并排坐在后座,何东一会儿扭头看看她,嘴张了张,想说什么还是没说,直到饭桌上,何东才说:“你变了?”
权筝笑了不卑不亢:“没变。”
何东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说:“是我妈妈让你来的吧?”
“是。”
“她想让你劝我回北京?”
“是。”
“那你准备怎么完成这个任务?”
“你们近期没准备回北京?”
“没有,怎么?”
权筝笑了:“如果要有这计划,我就可以贪天之功为己有了。”
“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
“咱们能不能在我妈妈面前假装破镜重圆,这样她以为你会拴住我,她就不会老追着我了。”
“你觉得我比你妈妈好对付?”
何东笑了。
权筝也笑了:“就是说你想把阻止你妈妈去骚扰你的重任由你的肩上转移到我肩上?”
“好像是这么回事,你需要我用什么跟你交换?”
“我得想想。”
帮不帮何东?权筝一夜无眠。
第十五章 向钱向钱向钱
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用这个目标去管理自己的行为,就有一种掌握着方向盘的感觉。
钱是万能的吗?
说好的,第二天晚上何东他们在出租屋给权筝丁香接风。何西何北换了个班,何东何南下了班一到家就和大家一起收拾屋子准备饭菜。任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问大家:“为什么突然收拾屋子了?”何西告诉她有两个刚从北京来的朋友。任知了就问是男的还是女的,听说是女的,她高兴地欢呼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何东和何南的女朋友。”一听这话,唐娇和何北直交换眼神,丁香的出现会不会刺激任知了?他们有点内疚,有点后悔,把丁香忽悠来对吗?何北打电话叫叶坦晚上也过来,唐娇生气,她能看不出来何南喜欢叶坦吗,可她就受不了何北跟叶坦那儿讨好,哼,她今天非好好治治叶坦不可,让她缠和,一外国人,没事儿在中国瞎呆什么,又不是你的地盘?
“哟,”何北忽然大叫,“这速冻饺子都化了。”
“赶紧煮赶紧煮。”何东说。
“人不是都没来呢吗?”何西说。
何南有经验:“先煮出来,呆会儿再热。”边说边找锅。
唐娇说:“咱们赶紧买个冰箱吧,没冰箱太不方便了。”
“就何东,什么都不让买,抠门。”何北说。
“咱有钱就不住这儿了,咱住带冰箱的公寓去!”
何西说:“哟,当保安的都住带冰箱的公寓吗?”
“谁说当保安了,”何东说,“我还正想跟你们说,我想创业了。”
何北指着他鼻子说:“你就不能踏实会儿。”
“主要是我妈妈,她过几天还来……”
“你不是让权筝帮你忽悠她吗?”何南说。
“权筝说还得想想,昨天晚上我就捉摸,就算权筝同意帮,她能帮到什么份上,能帮多长时间,我妈妈听不听她的忽悠,都是说不准的事。只要有了钱,我妈妈才会觉得我成功了,也不会来骚扰我了。有了钱,就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干上自己想干的事不就幸福了吗?”
“那你的意思,咱现在混个肚圆没问题了,就该往高处走,赚钱,有了钱才能有自由?”何西问。
“对!”
“我同意,我要手上有钱,拐棍早投产了。”何南说。
何北凑到何东跟前:“不幸福了?”
“不幸福,”何东承认,“填饱肚子是多大点事呵,咱们得有钱,有了钱才有资格谈幸福。”
何北一乐把右手伸到何东眼前:“拿钱来,一天五块,几天不幸福了?”
何东不理他:“你还不快接她们去,饺子都熟了。”
五女四男九个人围在一起,女的都坐着,男的都站着,挤挤插插熙熙攘攘地吃着饺子。说热闹,那是真热闹,丁香观察着任知了和何西,任知了只看何西,唐娇看看任知了,又看看何北,何北盯着叶坦,做出随时准备为她端茶倒水的架势,又敛着自己生怕惹了唐娇,何南在努力表现着,想吸引叶坦的目光,叶坦看着丁香,觉得她真美,她要认识她,只有权筝目不斜视地吃着饺子,在丁香的帮助下她化着淡淡的妆,身着小美眉式的混搭,做出俩人商量好的表情:不搭理何东,反而招得何东频频注视她。她心花暗放,决定帮何东忽悠他妈妈。她第一次尝到改变自己的甜头,这还是假的,装出来的,如果真改变,也许,她和何东真有戏。
这时何东突然说:“安静安静,咱们玩个游戏,推销自己,先男后女,先大后小。我先来……”
“得得得,等会儿,我们还没同意呢,”何北说,然后问叶坦,“他说什么你听懂了吗?”
还没等叶坦说话,唐娇就急了:“何东哥你先说,甭理他!”
“好,那我先说了,我何东,我为自己做广告,我的特长是永不言放弃。”
何西跟得也挺快:“我何西,我为自己做广告,我的特长是敢于挑战自我。”
何南马上接上:“我何南,我为自己做广告,我的特长是永远激情燃烧。”
到何北这儿,他接不上了:“我,我,何北,我为自己做广告,我的特长是黑道白道通吃。”
“呸!”唐娇笑着说。
“你能混入白道吗?”何西说。
“知道你不是色盲行了吧。”何北反击得倒挺快。
丁香定了一下说:“我丁香,我为自己做广告,我的特长是敢于活出自我。”
权筝接下:“我权筝,我为自己做广告,我的特长是执著。”
唐娇立刻嘣出来:“我唐娇,我为自己做广告,我的特长是经打又经踹。”
叶坦笑了:“我叶坦,我为自己做广告,我的特长是永远阳光灿烂。”
任知了看着何西说:“我任知了,我为自己做广告,我的特长是我爱何西。”
任知了说完,拉住站她身后何西的胳膊,定定地看着他。丁香看着他们俩。
“靠咱们这些特长,能创业了吧?”何东说,然后告诉权筝丁香和叶坦,“下一步我们准备开始创业,有了钱我妈妈就不会老追着我了。”
“你想干什么呀?能动咱们的存款吗?”何北问。
“你就把那存款忘了吧,咱哥现在是农民,一分都没有,明白不?”何南说。
何西说:“咱们干什么能白手起家?”
“别说那么好听行不行,还起家?叫空手套白狼。”何北说。
何东问女孩:“你们有什么好主意?”
叶坦说:“你们想收礼品盒吗?我住的那儿,垃圾箱旁边老堆好多礼品盒,我觉得特浪费。”
唐娇一撇嘴:“那能赚多少钱?”
“你能不说话吗?”何北马上说她。
“不能!长嘴不说话还让它闲着,再闲出毛病?”
“你别没完。”
“我就没完没了,你管得着吗?”
叶坦很认真地问何南:“他们是在吵架还是在说相声?”
何南一本正经地说:“相声。”
“哈哈哈。”大家全笑了,何北唐娇互相瞪了一眼。
“咱们看看干什么合适,等定下来,我和何南辞职先试着干起来,何西何北继续干负责维持大家的日常开销。”何东说。
何北马上说:“凭什么呀?”
“我没..意见!”何西大声说,“我没创业经验,当保安还凑合。”
“哼,那我这么一商业奇才不是浪费了吗?”何北说,“咱们到底做什么呀?准备做多长时间?赚多少钱?有计划没有?有目标没有?”
“咱开始就别往亿万那儿奔了,”何东说,“先做个零投资的,积攒点钱,再往大一点的做。”
“投钱都赚不到钱,还零投资?我不跟你们干了,你们自己玩去吧。”何北说。
何南说:“没问题,我们要真赚了,你可别眼红。”
“放心,我开我的酒吧,你们别眼红我就行了。”
叶坦问何东:“何北说你重新走一遍青春是为了找到幸福,现在要赚钱,跟幸福有关系吗?”
唐娇不屑:“听得懂中文吗?有了钱才能干自己想干的,干自己想干的才能幸福。”
叶坦点点头:“明白了,谢谢。”
“何南,我特想知道你拒绝接受黄先生的投资,现在从头干起值吗?”权筝说。
何南笑了:“肯定不值,可也不是那么后悔,跟何东这么折腾,能让自己落落地,踏实下来。”
“何西呢”丁香问,“后悔辞职了吗?”
“到现在还没有。”
何北得意:“哼,听我的没错吧?”
“何北呢,感觉怎么样?”何东问。
“没感觉,就是陪你们玩呗。”
这时,任知了夹了一个饺子跟何西说:“咱俩吃一个饺子……”说着把半只饺子放进自己嘴里,等着何西吃另外半只,何西看着丁香犹豫着。
丁香突地站了起来:“我有事先走了。”
“别走!”何西要追丁香,却被任知了紧紧抓住:“你别去,让她男朋友去!”
大家都追了出去,唐娇和何北迅速交换了眼神,何北说:“丁香姐,我开车送你?”
在院子里,丁香站住看看大家,唯独缺少任知了和何西,她说:“不用,我就想一个人呆会儿,你们都回去吧。”
她说话的力度让大家都不敢再表示什么,只有权筝说:“你们都回去吧,我陪她。”
这么多人在一起,不好单独说话,唐娇只好给何北发一短信:“不该叫丁香来!”
何北马上回一条:“何西不能脚踩两只船!”
唐娇回:“你嫉妒了?”
何..北看了看唐娇把手机揣兜里,不理她了,钻进屋里去叫何西:“你也不送送人丁香?”
任知了说:“是我不让他送的,何西是我的,丁香是她男朋友的。”
何北指着何西:“哼”了一声,“我看你怎么收场?”然后又指着刚进来的何东说:“怎么着呵,想跟权筝姐破镜重圆了吧?今晚你那眼睛就没离开过她。”
“昨天晚上她穿那红裙子太美了,今天也脱俗。”何东不由自主地赞赏着。
“过去三年一千多天都没这么美过?”何南跟着凑热闹。
何东摇头:“老跟要出庭的检察官似的。”
“我有一主意,”何北说,“我这不是有她十五万吗,你把你那十五万也拿出来,俩人合着给我开间酒吧,再把她给忽悠过来,这破镜子不就重圆了,还特自然,你说是不是?”
“做你的白日梦去吧,能赤手空拳打天下,赤手空拳追女孩的人才有本事!”何东大言不惭地说。
“我喜欢你这句话!”一直跟仗二和尚摸不清头脑的叶坦突然朝何东来了一句,“我太喜欢了!”
何东愣住,何南也愣住然后看看何东,再看看叶坦。何北看看叶坦,再看看何南和何东,唐娇在旁边冷笑了一声。
权筝跟着丁香打的来到B市河边,就是何东带他妈妈来“到此一游”的地方,丁香一路都没说话,从出租下来,她突然跟权筝说:“我要跟何西分手。”
“别折腾了,任知了是病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跟她没关系,我发现何西挺喜欢被小鸟依人。”
“真别这么感情用事,我觉得何西还是挺在乎你的,他只是有点身不由己罢了。”
丁香笑了,笑得有点冷:“跟我第一个男朋友沈昌在一起的时候,我就逼着自己特别理智,严于律己,对他特宽容,他跟女孩怎么样我都不计较,觉得计较是没有自信心,是不相信他的表现,最后结果就是他把我蹬了。后来我就明白了,让自己变得理性不能解决问题,只能让你清醒地承受不理性的人带给你的痛苦。其实你的男朋友在你面前跟别的女孩来劲儿就是对你的不尊重,就是对你的侮辱,你要真不在乎的话就是你不爱他。如果你在乎就别强迫自己假装理性,用行动告诉他,爱美女虽然是男人的天性,但咱们是人,人就应该具备克服兽欲的本能。你觉得呢?”
权筝点头。
“你决定了吗,帮不帮何东?”丁香问权筝。
“昨天晚上想帮,今天又不想。”
“为什么?假的破镜重圆没准也能变成真,这是一个机会。”
“我有点乱,我原来对他那么好,把他供着,什么事都依着他,他不拿我当回事。我就穿了那么一次红裙子,他就这样了,这么注重女人外表的人,值得我爱吗?”
“客观地说何东人不错。”
“对一个不了解我价值的男人,你觉得我应该努力跟他和好吗?那何西人也不错呀……”
“我们俩跟你们俩不是一回事,我们刚刚开始,到底能走到哪儿还不知道。何西是不错,可我是在找老公,不是在选拔优秀青年。”
“有什么不同吗?”
“那当然了,老公要找特在乎我的,而且有能力在乎我的。选拔优秀青年符合公共的标准就行了。你和何东已经相处三年,起码这三年下来,你还是愿意跟他在一起白头到老吧?”
“你不是把我变了吗,那我选老公的标准也变了。”
“好男人本来就不多,能在乎你的好男人就更少,能让你碰上的机率更是微乎其微,说实话我觉得你们俩挺合适的。你说他原来不把你当回事,不是他的错是你的错……”
“我对他那么好,我倒错了?”
“听过这句话吗,别人怎么对你是由你决定的,这是我跟沈昌分手以后才明白过来的,他的背叛基本上可以说是我纵容的结果,我压根就没让他明白,我丁香爱他是有条件的,他必须得怎样对我,才能拥有我的爱。我只让他知道,不管他怎么样,我都会无条件的永远地爱他。你想一个人在互相没有约束的关系中,还能把你当回事吗?”
“那我和何东……”
“你把他当儿子一样的护着,你低三下四地迎合着他,你让他怎么把你当回事?”
权筝看着丁 9999." >香捉摸着她的话。
丁香手机响,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关机。
权筝问:“何西?”
丁香点点头。
“你就打算不理他了?”
“那倒不是,跟他说什么呀?既然他那么在乎任知了,还老缠着我干什么?”
权筝和丁香回到酒店。权筝坐自己床上看手提,丁香在卫生间漱口,丁香扔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权筝喊:“丁香,电话!”
丁香站在卫生间门口拿出嘴里的牙刷说:“帮我看看是谁。”
权筝拿起手机看:“何西……”
丁香过去拿过手机淡淡地:“什么事?”
何西在电话里:“往窗外看……”
住在酒店二层的丁香走到窗口看见站在路灯下捧着一束玫瑰的何西,正往她们窗口张望着,权筝也跟过来看着。
何西在电话里问她:“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丁香说。
“我有话跟你说。”
“明天吧。”
“就一句话,那我上去?”
“别。”
“那你下来?”
“明天吧,我挂了……”
“我就站这儿等你下来。”
“要感冒药吗?”
“带了。”
“有准备就好,明天见!”说完,丁香“哗”把窗帘拉上。
“他怎么知道咱们窗口朝这边儿?”权筝问。
“问前台呗。”
这边厢,何西站酒店外面痴痴地等着丁香,那边厢在出租房的院子里,唐娇苦口婆心劝任知了睡觉:“妹妹,咱们该睡觉了,明天早上一睁眼睛,何西肯定就回来了。”
“我要不等他他该出事了,我等着他,车就不敢压他。”任知了一本正经地说。
“你刚才不是给他打电话了吗,他什么事都没有。”
任知了很认真地:“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在这儿,帮他看着车所以他才没事,所以我不能去睡觉。”
唐娇一着急隔着窗户就喊:“何北,你出来一下!”
“干什么?”何北传着睡衣睡裤就出来了。
“何西呢?”
“我哪儿知道?”
“她非要等他怎么办?”
集体宿舍就这点不好,没隐私,趁着何北出去,何南赶紧问何东:“你觉得叶坦怎么样?”
“完美。”
“我可要追她……”
“那她要真喜欢上我……”
“你就不能让她喜欢上你!”
俩人正说着,就听外面何北喊:“何东!”
何东何南都跑了出来,何东说:“什么事?半夜三更地嚷嚷什么,再把警察招来?”
何北用下巴指了一下任知了:“她非要在这儿等何西回来……”
何南说:“我给他打个电话。”
站酒店外面路灯下的何西接电话说:“我现在回不去。”
何南在电话里:“任知了在等你,你不回来她不睡觉,你跟丁香解释一下马上回来吧。”
“丁香不见我。”
“那你还不赶紧回来?”
“不。”
在酒店房间里,丁香往被窝里钻着说:“咱们明天回北京吧,我不想理他了。”
“你说何西走了吗?”权筝边往被窝里钻边说。
“不管他,爱走不走。”丁香躺下用被子把头蒙住,“我睡了。”
权筝跳下床,好奇地把窗帘掀开一条缝儿往下看,看见何西还站在路灯下,“他还在那儿呢。”
丁香一动不动。
“要不让他上来,我到大堂待会儿?”权筝又说。
丁香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被子里。
“你真让人家在外面站一夜啊?”
丁香爬起来也走到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何西,眼圈一红,眼泪就要掉出来了,她狠狠地说:“他这就是精神病!”
“让他上来吧?”权筝说。
“不,我不知道跟他说什么,他因为我冷淡任知了肯定不对,可我也不愿意受这个,我没那么大度!也不想装得那么高尚!他喜欢她就喜欢她,没关系,凭什么他还这么缠着我?他到底想干什么呀,妻妾成群?”说完又钻到被子里把头蒙上。
这边厢,何东他们都在劝任知了回屋睡觉,任知了突然跪到地上求大家:“咱们去接他吧?我不想再失去他了……”
几个人互相看着,何南问她:“你什么时候失去过他?”
“车祸,他们说他被车撞了,不能来跟我结婚了。”任知了睁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他们,“咱们赶紧接他去,要不他又被车撞了……”
酒店里,权筝在穿衣服:“那我下去劝劝他,让他先回去?”她实在于心不忍让何西真在外面站一夜。
丁香突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不就听他说几句话吗?”说完,嘁哩喀喳就把衣服套上,还没等权筝缓过神,她已经冲出门了。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微风轻柔地送来阵阵玉兰花的香气,象母亲充满爱的手在抚摸着你,那是一种有感觉的风。月亮静静地挂在天边,将水银般的光投洒在酒店前的空地上,街灯象一根蜡烛,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寂寞地亮着,更加寂寞的是站在灯下的何西。他一定要见到丁香,告诉她,他爱的是她。
丁香走到他身边:“什么事?”
何西激动地想一下抱住她,他没敢,怕她生气:“丁香,我爱的是你,你一定得知道这个。等任知了家里找到她,就什么事都没了。她那么依赖我,我真不能伤害她。”
“我觉得任知了的性格更适合你,咱俩就算了,真的。”
“你真的就看不到我的心吗?”何西说。
丁香有点感动,故意装得无所谓的样子:“我的眼睛又不是X光。”
“那我明天就把她送派出所去。”
“我到底怎么了?我什么都没说,自己躲得远远的,你还要让我怎样?”丁香也有点失控。
这时何北开车过来在酒店门口看见站在路灯下的丁香和何西,他赶紧掉转车头说:“咱们到别处看看。”
唐娇也紧着往别处指:“在那边呢,在那边呢,我看见了。”
何东何南也往别处指:“对对对,我们也看见了。”
任知了喊着:“停车,停车,我看见他了!”说着就要开车门下车。
这时丁香和何西看见任知了朝他们跑了过来,边跑还边高兴地喊着:“何西!何西!”
唐娇追上去拉她,被她甩开。
下了车何东他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任知了向何西跑去。
何东说:“咱们不应该来。”
何南说:“劝不住怎么办。”
何北说:“没事,她把何西拉走就完了。”
唐娇叹了口气,冷眼观望着。
任知了跑到何西丁香跟前,抬头看看他们俩,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跑,突然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
大家一通忙活,任知了终于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丁香拉着她的手流着泪:“对不起,对不起。”
这时候,围在任知了床旁边的何北和唐娇又交换了无数次眼神,他们俩都知道错了,就不该忽悠丁香过来,唉。
肇事者是一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看不下去丁香那么难受,上去劝她:“姐,我没撞着她,医生不是都说了,她哪儿都没伤。”
唐娇上去轰他:“去去去,外面等着去,神经受刺激你也得管,谁让你开车不看着点呢?”
小伙子不受这个:“她大黑天的突然冲过来,扑我车头上,自己吓晕了,赖得着我吗?不是说的我能刹住车这技术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的……”
“哟,”唐娇说,“那还得颁你个优秀司机奖是不是,还得是全市的?”
“哥,哥,”何北把看着有点懵的何西叫出病房,“你到底怎么着呵?”
何南也跟了出来说:“何西哥你是不知道,在两个女孩之间打太极,表面看着挺风光,实则如履薄冰都是轻的,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人命了。”
“咱们现在能不这么耸人听闻吗?”何西说。
“还真不能。”何北说。
何东说:“丁香绝不可能生任知了的气,她是生你的气。”
“就是。”何南附和。
“任知了受了这惊吓,一醒没准就好了,发现你不是她男朋友肖爽西,挥一挥袖子走了。丁香姐发现你喜欢任知了这种类型的女孩,她也跟你‘拜拜’了。得,你这脚踏两只船的主儿,就‘扑通’掉水里了,看你怎么办?”何北说。
“我游泳全能,”何西瞪了何北一眼,突然又成崩溃状,“你们倒告诉我具体点呵。”
何东何南何北互相看看,然后异口同声:“这度还得你自己把握。”
看任知了已恢复正常,权筝和丁香按计划第二天回北京。何东何南何北到酒店来告别,因为要赶着去上班。何东把权筝叫到大堂,单独跟她聊了聊:“怎么样这次来B市的整个感觉?”
“不错。”权筝淡淡的。
“什么时候想过来就过来,长住短访都欢迎。”
“目前还没这打算。”
“你回去准备怎么跟我妈妈说?”
“还没想好。”
“最简单的就是说咱俩又好了,你帮她看着我,让她放心……”
权筝说:“我还得想想。”其实其实其实,现在的权筝在想,何东,你就不能说,咱们俩再试试?以前我跟你分手太不慎重了,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你要这么说,我能不帮你吗?
何北开车和何西一起送权筝和丁香到机场,权筝和何北聊着,让何西和丁香告别。丁香跟何西说:“好好照顾她吧。”
“她确实是精神病?”
丁香点点头:“你可以拿着我开的药方到医院跟医生好好说说,给她拿些药先服着,咱们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办,这病越拖越厉害。”
“你能原谅我吗?”
“不能。”
何西一听这话吃惊地看着丁香,他以为她没事儿了呢。
丁香笑了:“什么事儿都没有,原谅什么?我真想给那司机磕仨头,他要真撞了任知了,我这辈子就交待了。”
“我也是。”
俩人互相注视着,是没话说了,还是想说的太多?谁知道。
丁香再料事如神,她也没想到,等她和权筝到了北京从机场大门出来的时候,看见了谁。她看见何西抱着一束玫瑰迎了上来。
权筝问他:“怎么回事你,超人啊?”
何西得意:“知道你们的航班后,我赶紧定了比你们早一班的飞机,送完你们,我撒丫子就往登记口跑,还躲躲闪闪,怕你们看见。这飞机要晚点我就栽了。”
丁香眼泪一下流了出来:“你干什么呀,还不快照顾任知了去?”
“我下趟飞机就回B市,我是医生她是病人,以后不管你在不在,我都会当你在一样,注意自己的行为。我就想让你知道,我爱你。”
丁香拉着箱子拔腿就走,权筝紧跟着她,回头跟傻站着看她们的何西摆了摆手意思是再见。走了几步,丁香扔下箱子,返身跑向何西,俩人紧紧拥抱。
北京机场见证了他们的爱,能让机场见证爱的情侣多吗?
权筝和丁香在机场好不容易坐进出租汽车里,权筝叹了口气问丁香:“这回满意吧?”
丁香笑着看着窗外,不说话。
“怎么样,这次去B市有收获吧?”权筝问。
“更认清了自己。其实人离自己最远,最应该做的是了解自己。”
“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以为知道,其实不知道。因为咱们每个人都有一付社交面孔,是自己想让别人认为自己是一种什么人的面孔,但这面孔不是真正的自己。比如我,没和沈昌分手前,想做一个大女人,想让大家都认为我是个大女人,所以事事都按大女人的行为标准去做,实际上我自己心里脆弱得不堪一击。跟沈昌分手后,我想做一个不把男人当回事,敢说真话的女中豪杰,其实真实的我比原来还脆弱,就是一地地道道的小女人。”
“那你想怎么办,按小女人那么活?”
“不想。我喜欢象叶坦那么活,特真实。”
“我也是。你说她要是你会怎么做?”
“她肯定跟任知了交朋友。她要是你呢?”
“把心里想的都跟何东说了。”
“那我们为什么做不到呢?”
“因为我们太习惯掩饰真实的自己。”
“太对了,你说唐娇那么说她她为什么还不生气?”
“她中文不好,没听出来?”
“我觉得不是,她知道唐娇是因为何北老讨好她生气,她既然什么都做不了,不生气是最聪明的做法。我其实也同情唐娇,她特别需要爱,可她老把自己表现成特不在乎爱的那种人,就跟我一样,以前特在乎沈昌对别的女孩的态度,却假装根本不往心里去。”
“你能以后不提沈昌吗,太祥林嫂了。”
丁香扭头看权筝:“不能!你还没看出来,我整天跟别人讲大道理,好像我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细,其实我自己就一精神病,天天嫌人家男的这不行,那不行,其实天天盼着被人家呵着,爱着,宠着……我终于碰见了何西……”丁香满意得笑了,笑得淡定,满足,然后跟司机说:“停车,师傅,停车!”
“干嘛?”权筝问。
车停在马路边上,丁香开门下车,象在梦中一样微笑着离去。
权筝冲着窗外喊了一声:“你不要箱子了?神经病!”
第二天丁香一上班,何守二就到了,上她诊室门口等着她,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丁香赶紧出来跟他到走廊一边说:“叔叔,对不起,任知了看见我和何西站一起说话返身就跑,差点被车撞了,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何守二拍拍丁香的肩膀:“那就只能等她家里来认领她了?”
丁香点点头。
.99lib.“那她家长要不来认领怎么办?”
丁香看着何守二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权筝也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来看郑玉英,因为她知道,何东他妈妈想跟她单线联系,不愿意何东他爸爸缠合,她得尊重她。她们俩在何东家的沙发上落座,她感觉好亲切,好像是回家。曾经,她和何东坐在这儿和他爸爸妈妈聊着天,很温馨。
权筝告诉郑玉英:“何东不想当保安了。”
郑玉英巨激动:“真的?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一去他就得变,他绷不住劲儿了,你在北京大公司干着,他当保安在你面前丢面儿。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们想在那儿创业,说有钱了家长就不管了。”
“那是,有钱不就是成功了吗,成功了家长还管什么。管他,不就是怕他过堆淬了吗。他们要干什么呀?”
“在找项目,什么投资少,赚的多的。”
“可别干违法的事,要没钱我给他,赚了钱再还我就行了。”
“何东不会干违法的事,您就放心吧。”
“有你这话我就踏实了,我得问问他到底要干什么,要不街坊邻居的问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人家以为我编瞎话呢。权筝,你说阿姨英明不英明,让你去那儿一趟,何东就开始创业了?得,今天在这儿吃饭,阿姨给你饱素馅饺子。”
“下次吧,我还上班呢。他们本来就准备创业了,不是因为我。”
“瞧这孩子实诚的,说你好话你就接着呗。”
刚把权筝送走,郑玉英就急不可待地给何东打电话:“儿子呀,今天没上班?”
何东正在院子里坐塑料盆边上洗衣服,何南拿一件在拧干然后晾到绳子上。
何东用湿漉漉的手拿着手机:“夜班。”
“你就好好干吧,妈妈不管你了。你创业要钱不够,我给你寄点?”
“不用。您怎么知道我们要创业了?”
“权筝说的,人孩子刚回来就来看我,懂事,要不你就再跟她处处?”
何东挂上电话就跟何南说:“权筝一回北京就上我们家去了,你说她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托她的吗?”
“打电话说说不就完了?”
“也是,我觉得她对你还是有意。”
“那她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
“被你伤狠了,哟,你说她是不是在用欲擒故纵那招儿?”
“那我怎么办?”
“直接打电话谢谢她不就联系上了吗?”
“我发现你最近特关心我和权筝,狠不能我们俩就结了你才踏实,是不是怕叶坦真喜欢上我呀?”
“你看你看你,多心了吧,你甭说,还真有那意思。”
“光铲我没用,你得追。”何东说完顺手就给权筝打了个电话,谢谢她去看他妈妈,权筝淡淡地来了一句,没什么,我正好到附近办事就顺便去看看阿姨,弄得何东挺没劲儿,跟何南说:“我告你吧权筝就是变了,说话特淡定。”
“你就是贱,人家上赶子吧,你吓得就跑。人家不搭理你吧,你返身就追。”
“那是,哪个男的愿意被人追呵?”
“什么零投资的项目都找不到,不知道叶坦说的那礼品盒能不能做?”
“有人收就能做。”
何守一四兄弟外加郑玉英上爷爷这儿聚会,何守二老婆于莎莎不是还在外面玩呢吗,何守三女朋友梁美丽还没明媒正娶,爷爷不让叫,何守四老婆在深圳呢,北京现在一共就剩他们这六口了。一听郑玉英说,何东他们改创业了,何守三马上就想跟梁美丽去汇报,告诉她结婚有望,让爷爷给喝住。何守四不相信他们能零创业,想去看看他们,给他们点创业指导。就何守二对此无动于衷,对任知了她家长老不出现,总让何西管着愤愤不平。何守一跟几个兄弟说,既然孩子们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们以后就别动不动去骚扰他们了,郑玉英首先反对:“我看我儿子你管不着!”她要坚持骚扰儿子到底。
爷爷支持老大的想法儿,“咱们得学会享福,别老瞎操心,昨天我和郎教授跟一帮老朋友去唱卡拉OK,全唱周旋那年代的歌儿,还就那歌厅有这些歌儿,哪天你们也去玩玩……”
何守三问他:“爸,你真不担心何东他们?”
“假的,”爷爷说,“哪个老头儿不希望自己的后代能光宗耀祖,聚会的时候说起来都有面,不是管不了吗,就随他们吧。”
总的来说,老何家现在是一片莺歌燕舞。
何东和何南他们开始玩创业了,其实跟小孩玩过家家一样,生活本身就是一游戏,就看谁能把自己这辈子玩好了。
他们到叶坦所住的小区收集了几个礼品盒样品,然后挨家到B市的月饼厂,礼品厂,酒厂去联系问人家收不收用过的礼品盒,有一厂长的话启发了他们,说他们想法挺好,但是他们厂的包装盒已经委托给一家专业包装生产的厂家了。
于是,何东他们找出B市所有搞专业包装的厂家,挨家游说:为B市的环保,为节约你们的成本,我们愿意代你们到各小区回收礼品盒,费用低廉,送货上门。开始人家都往外轰他们,因为现在骗子太多。他们想过不干了吗,想过放弃吗,都想过,自信心自尊心荡然无存的时候,他们想回北京,何东那怕找个会计干干,也不用这么受人挤兑,何南就是找投资商也不用这么低三下四地求人,他们这不是没事自己找抽呢吗?因为他们有退路,所以大多数的他们都选择退回去,所以大多数的他们都在青春的路上蹉跎着。
既然是玩,就玩得彻底点,何东他们假装没退路,假装他们是农民。他们成立了加中绿色环保有限公司,不但上门宣传他们礼品盒回收环保理念,还同时向厂家颁布特大喜讯,他们加中绿色环保有限公司正式推出礼品盒回收业务,免费三十天向最先签约的前六家公司运送回收的礼品盒!
他们发毒誓:尽最大努力说服每一个厂家,如果没尽力,出门就让车撞死。抱着这样的信念,终于B市曙光专业包装厂有了合作意向,该厂的杨厂长说,签合同前找个业务员先跟他们去看看货,有货吧?
何南说:“有。”他们这些日子天天上叶坦小区收集礼品盒往他们小院运。
杨厂长还问他们:“你们现在是业余做还是全职做?”
“我们俩刚辞了职,全投入。”何东告诉他。
杨厂长挺高兴:“那好,要是货不错,咱们明天就可以把合同签了。以后签的人多了,咱们可得有个先来后到呀。”
何东何南没忍住马上击掌庆祝。
今天正好赶上唐娇休息,她收拾完她和任知了的房间,就开始清理灶间,就是大家吃饭的地儿,那里堆了好多大的黑塑料袋,里面全装着礼品盒。她看着那些塑料袋就生气,而且是越看越生气。不是嫌何东他们乱放东西,是生叶坦的气。哼,什么创业?叶坦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他们就是想讨好叶坦!她一扬手,一塑料袋飞到院子里,再一扬手,又一塑料袋飞到院子里。她把盒子又从袋子里倒了出来,然后大叫:“知了,快出来!”
任知了赶紧跑出来问:“干什么?”
“帮姐姐一忙?”
“什么忙?”
“踩这些盒子,踩得碎碎的,咱们去卖破烂买好吃的去。”
于是唐娇带着任知了俩人在盒子堆上跳着,一会儿那堆做工精美的盒子就变成了一堆碎片。
等曙光专业包装厂的业务员跟着何东何南来看样品的时候,唐娇和任知了还在上面跳呢。这时何西何北也刚下班回家,业务员跟何东说:“签合同的事我看就算了吧。”说完就走了。
何北火“噌”一下就上来了,拽着唐娇就把她拖到屋里,然后何东他们就听见里面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
何北嚷着:“你他妈的给我滚!”
唐娇跟他对着嚷嚷:“赖得着我吗,谁告诉我不能动了?我不是收拾屋子呢吗?”
“收拾个屁!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现在你就给我滚,甭让我见着你,见你一次我骂你一次!”
何东朝屋里喊着:“算了,怪我,是我没跟她交代,不就几个破盒吗?”
何北还在屋里嚷嚷“:滚,赶紧给我滚!”
何南进去把何北拽了出来,摔倒地上:“你还没完了?”
何北往起爬:“谁让她破坏咱们创业的!”
何南又把他推倒:“破坏了,怎么了?不创了,怎么了?你甭欺负人!”
何北还往起起:“我就嚷她滚,你管不着!”
何南按着何北的肩膀,吼他:“你他妈的给我跪着!”
何北跪地上嘟囔:“她搞破坏,凭什么罚我?”
唐娇拿着包往外走,何南拉住她:“别走!你是我们的朋友跟这畜牲没关系!”
何东跟唐娇说:“我们还得赶紧再去收礼品盒,你得看着任知了。”
何东何西何南何北开着车又到叶坦小区收礼品盒,叶坦还给了他们一张B市小区的名单,挨个小区收,怎么明天早上也得把样品送到曙光专业包装厂去,不能就这么算了。
等何东四人筋疲力尽回到家的时候,看见灶间的方桌上堆着礼品盒的碎纸片和礼品盒,唐娇和任知了在灯下一点点地把破盒子往一起粘着。何东他们四个围着唐娇她们看了一会儿,然后何东说:“别弄了,我们已经收够了,睡吧。”
说完何东何西何南转身进屋就把门关上了,何北推门推不动,里面被锁住。“开门,开门呀!”他嚷嚷着。
“跟唐娇道歉去!”何南在屋里说。
何北继续拧门把:“就不道!开门,我还出房租了呢,凭什么不让我进?你们不让我睡觉是不是?明天我要不能去上班,看谁给你们挣饭钱去,开门!”
里面不开门,何北只好背靠着男生宿舍的大门蹲着耍赖,他看唐娇开门出来倒水就求她:“唐娇,你帮我求求他们……”
唐娇不理他倒完水进屋,“砰”一声关上门。
何北便扯着嗓子喊道:“唐娇,我错了,我现在帮你把他们那礼品盒全踩碎,你要不同意,我跟你急!”
这时何北背靠的门一下打开,何北仰着身子躺进屋里。
何北爬了起来,三下两下脱了衣服就上了炕,拉起被子就要躺下。
“慢着!”何东说。
何北不理赶紧躺下,用被子蒙着头。
何南“哗”把他被子拉开:“说,咱们吃不饱饭的那些日子是谁天天买吃的回家喂咱们这帮男子汉的?”
何北坐了起来:“唐娇。”
“说,是谁老自己换班,帮我照顾任知了的?”何西问。
何北说:“唐娇。”
“说,是谁老帮咱们做饭打扫房间?”何东问。
“唐娇。那她也不应该搞破坏呵?”
“你要不追叶坦她能这样吗?”何南说。
何北瞪着何南:“假公济私,你不就想让我给你让路吗,让你一个人踏踏实实地追叶坦?”
何东说:“唐娇追你到这儿,你不知道她的心思?”
“那权筝追你到这儿,你也没跟她好呵,凭什么我就非得跟唐娇好?”
“咱俩不是一回事,我不跟权筝好,我也没骂她呀?”
“你不让她投酒吧比骂她还狠,凭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们就是欺负人,多数欺负少数,大孩欺负小孩。”
何西说:“你应该跟唐娇好好沟通……”
“你脚踩两只船,没权利说我。”
“你疯了吧?”何南说他。
“你才疯了呢。我跟唐娇都分手了,我为什么不能追叶坦?我找不着调的女孩,你们说我不求上进,好女孩谁看的上我?好不容易有个好女孩愿意搭理我,你们还不让我追。为了叶坦,我能让自己变好人,跟唐娇,我这辈子就毁了,你们是真看不出来还是不愿意看出来?”
何东看何北就一常有理,喊了一声:“揍!”仨人一跃而起按住何北就打。何北奋力反抗:“有理讲理,动什么手?”
打够了四人坐炕上喘气。
何东说:“睡啰,明天还得早起送货呢。”
没想到,当何东何南把礼品盒送到曙光专业包装厂,还是昨天那业务员接待的他们,何南告诉他:“今天所有礼品盒都不收费,为昨天的事表示歉意。”
那业务员看了看他们特别不客气地说:“别跟我来这套,没信誉就是没信誉,再怎么补救也不行,已经说了,我们不跟你们签了。走吧,走吧。”
何东小声跟何南说:“不走,那业务员肯定有猫腻,咱的礼品盒可能断了他的什么财源。”
他们俩就在外面等着杨厂长,那业务员还找人轰了他们好几次。
杨厂长来了以后把他们带到办公室,一个盒子一个盒子地检查着:“不错……行,这些盒子我们收了,咱们可以签个合同。”
何东何南又一次击掌。
但是,杨厂长又说:“普通盒,木盒,铁盒,纸盒紫金圆木盒,陶瓷包装盒平均下来一个盒子你们大概有一块钱的利润,这可是一苦活儿,季节性还特强,过节的时候盒子收不过来,不过节的时候,没事儿干,想好了吗?”
第十六章 都想成功
不要总是寻求理想的比赛条件,那些成功人士之所以成功,就是因为无论战斗是公平的还是不公平的,他们都坚持战斗。
他们会成功吗?
好兆头,最近礼品盒多得收不过来,晚上何西何北下班回来,何东就跟他们说赶紧辞职。何北不愿意,何西就揭发他:“最近他老人家跟那个吴瓒玉走得特近,舍不得走。”
“哪个吴瓒玉?”何东问。
“就那个无敌性感老美女,每次都跟咱们猛放电,嫁一老头儿的那个。”何南说。
何北很事儿地说:“我们俩是在做生意,别想复杂了。”
“哟,做什么生意呵,也让哥儿几个跟着沾沾光?”何南激他。
“不说!”何北挺坚决,“再让你们给搅合了。”
“那我们可瞎想了?”何南说,“以身相许?”
“呸,不跟你们说了!”何北有点急,“不是打击你们积极性,回收礼品盒是不错,环保公益,但甭说用它赚第一桶金了,就算养活咱们都不够,我可不愿意再回到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饿怕了。这盒子能收多少收多少,赶明我的酒吧开张了,你们跟着我干,现在就权当练个手,我现在也是为大家铺后路呢,别那么不知好歹。”
“真不辞?”何东问。
“不辞!”
“不辞拉倒。”何东说,“我告你别没事儿往派出所拱。”
何北斜了何东一眼,懒得理他的样子:“狗眼看人低!”
“那人手不够怎么办?”何东说。
“雇临时工行不行?”何西说。
“哎哟,我的妈吔,还临时工?赚的钱够给人工钱的吗?”何北说,“要不我下了班帮你们敛盒子行了吧?”
“还可以让大学生帮忙在他们学校收盒子?”何南建议。
“可以设几个点收盒子,咱们分散到各个点。”何东说。
太棒了!何东何西何南三人击掌庆祝,何北看了看他们也把手伸了过去,“我现在先委屈着,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哼!”
郑玉英来电话问何东需要什么东西,三叔何守三要跟他女朋友到B市旅游去。
何东捂住话筒告诉何南:“你爸女朋友要来视察了。”
何南一愣。
何北说:“肯定是你爸女朋友一听咱要创业,以为咱们是抢银行呢,现在就过来数钱来了。”
“操之过急。”何西说。
一听何东没声了,郑玉英在电话里面直喂:“喂喂,你最近跟权筝联系了吗?”
“没有,我们俩不是都分手了吗。”
“分手也能破镜重圆,不是妈妈爱管你的事,最近我帮你去相了几次亲……”
“你帮我相亲?”
“那街坊邻居,还有你姨你舅什么的人家不是关心你吗,我就帮你先去看看。不行,要不就特爱打扮,一看就不是省油灯的主儿,要不就没家教,不懂事,都没权筝好,你可别干那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傻事。”
“妈妈,我现在没功夫想这事,太忙,我跟权筝的事您就甭操心了。”
郑玉英挂电话前来一句:“不操心我还不闲出毛病来?”
何东挂了电话跟何南说:“你就准备坐以待毙等着你爸爸来?”
“咱们现在这样给我爸加不了分呵。”
“那就甭让他们来了。”何西说。
何南马上拿出手机给老爸打电话:“老爸,您没要来看我吧?”
北京大街上,何守三手上托着一块豆腐正往家走呢,接手机:“要了,你后妈没去过B市,想去那儿玩玩。”
何南在电话里:“那你们玩吧,这次我就不见你们了。”
“那可不成,你后妈主要就想去看看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不见你那不白去了吗?”
“那等我们干得差不多了,你们再来看吧,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再说了老爸,她要看见我们住的那破房子,对您也不好。您不怕她一来再跟您吹了?”
何守三一捉摸,儿子说的有理,创业初期有什么可看的,连钱还没赚到呢,于是他就给梁美丽打电话,说晚上请她吃饭。
到了餐馆,梁美丽就问何守三:“怎么今天想起请我吃饭了?”
“咱不是隔三差五就下一次馆子吗?”何守三赶紧说。
“你可没请我,谁知道你请的是谁呀。咱怎么着这个周末遛一趟B市,你定票了吗?”
“我儿子让咱们缓缓,孩子也是要脸,想干出个样儿再让咱们去看,咱们就再晚两天?”
“他越不让咱们去咱们越要去,突然袭击,不告诉他,这才能拿到第一手资料呢。”
“咱这是去看儿子吗?”
“这你就不懂了,就对儿子才这样呢,别人咱还费不起那心思。你们俩有代沟,他还是从加拿大刚回来,人家又是硕士,你就一技术工人,不靠偷袭,你能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他态度倒好,老哄着你,可咱们需要的是钱,你说是不是?”
“是是,我儿子说了,挣了钱就赶紧让咱们结婚。”
“可我得做到心中有数,不打无准备之仗才行。不是我把咱俩的幸福全靠你儿子身上,是你当初跟我说虽然你退休金没俩钱,可你儿子行。要不是因为你有这么个儿子,我干吗跟你呀,你说是不是?”
“是是,你不是也看上我了吗?”
“缺一不可,你在乎我,不错,有了你儿子你才能把那在乎付诸实践,没你儿子,你连在乎也在乎不起了,你说是不是?”
“在乎不一定非要钱吧?”
“没钱怎么在乎?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只认钱的人,我也认长相,认人品。我也不想靠你儿子,让他觉得我只认钱,可不靠他,咱们靠谁呵?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结了婚你总不能让我倒贴钱吧?他要不管咱们,就你那两千来块够干什么的?是你说的他们在创业,我才想去看看,不是指望他明天就能怎么着,就是让我有个盼头,这样我就不用再惦记攀高枝了,对你也是好事,你说呢?”
何守三看着梁美丽无言以对。
何北稍微有点博爱,跟绿园小区的吴瓒玉做着什么生意,又天天地给叶坦打电话嘘寒问暖,身边的唐娇要说他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不符合事实的,这不他一看唐娇是夜班,心血来潮就开车到她打工的快餐店门口等着接她下班。那天哥哥们对唐娇的表彰触动了他,唐娇到底算是好女孩还是坏女孩?他不知道。
在快餐店外面,何北靠自己车上抽着烟等着唐娇。这时,唐娇出来了,俩人对了一下眼,何北进到车里,唐娇从他车旁走过,招手打的,一辆出租停在唐娇旁边,唐娇开门就上,让从车里窜出来的何北一把拉住。
唐娇嚷着:“干什么?我喊啦?”
何北低头跟出租司机敬了个礼,出租车开走。
何北拽着唐娇把她硬塞进自己车里:“跟你道歉你还跑?”
“没人求你道。”
想起哥哥们说的话,何北边开车边说:“我知道你是好女孩……”
唐娇冷冷地:“我是坏女孩,我抽烟喝酒磕药,别把你给带坏了。”
“你就是好女孩,你仗义,你心眼好,你……”
“打住,夸晕了也没用,也不看看老娘是谁?”
“我是实话实说。”
“那我也实话实说,只要你追叶坦,我就一复吸,二看见叶坦我就让她好受不了。”
“人家又没得罪你。”
“心疼了?真心疼你别追呵。”
“我们俩是革命友谊。”
“老娘我还就不信这个,真心疼,离人远点!”
何北气得:“你就等着我收拾你吧。”
唐娇得意地偷笑。
何西真辞了职跟何东他们一起干了。在一收购点,何东何西何南任知了一起把礼品盒往垃圾袋里装,然后把垃圾袋往车上装,他们开着何北的车运纸盒。
“包装厂是怎么付咱们钱的?”何西问。
“纸盒一至三元一个,铁盒三元一个,木盒五元,好的木盒是十到十五元,陶瓷的就更贵了,抛去所有开销,咱们平均一个盒子能赚一元。”何东说。
“才一元,够咱们开销吗?”何西问。
这时何南手机响,接听:“爸,你们决定不来了吧?”
“儿子,你后妈还是想去看看你。”
何南捂住话筒跟何东他们说:“我爸还要来。”
“他非要来,咱有什么辙,B市又不是咱们家的。”何西说。
何南就跟何守三说:“到时候梁美丽要跟您分手,您可甭怪我?”
“你能不能换个好点的住处?还住那破房子呢?”
“那得看你们什么时候来了,一年以后来,没问题。要现在来,可能就不行。”
“你们创什么业呢,能让爸爸知道吗?”
“能,回收礼品盒。”
“收废品?”
“差不多吧。”
“利润特高?”
“那是,要不高我们也不干呀。”
“一本万利?”
“那是抢银行,爸。”
郑玉英宅家里没事干就瞎捉摸,儿子忙得顾不上追权筝,当妈的现在要袖手旁观可就是对儿子不负责了,他没时间,她有时间呵。想到这儿说干就干,剁菜合面包饺子,一会儿就捧着一饭盒素馅饺子上了权筝公司。教训呵,怎么也不能让父母知道自己男女朋友的上班所在地,看看何西他爸爸,动不动就精神病院去了。再瞧瞧郑玉英,动不动就权筝公司去了。在法律上他们什么关系呵?什么关系都没有!还不是就因为知道地儿,唉。
郑玉英不知是怎么钻进人公司的,反正她往权筝办公室里探了几次头,权筝终于出来了紧张地问道:“何东出事儿了?”
郑玉英一听这个乐了,有戏:“他能出什么事儿?阿姨不是还欠你一顿素馅饺子呢吗,知道你没时间,给你包了几个,(说着把饭盒递给权筝)你尝尝,你要爱吃,阿姨老给你包。”
“阿姨,您太客气了。”权筝有点晕,这是何东让他妈妈干的?
“你看你,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东不在这儿,我还不该关心关心你?”
“何东..怎么样?”
“哟,干得好着呢,除了忙就是忙,都没功夫跟我多说话,光说让我帮助照顾照顾你……”
“他说让您照顾我?”
“那可不是,他后悔那么对你,又不愿意承认错误,阿姨代他给你认个错,你就别跟他计较了,啊?”
真的?一阵甜蜜涌上权筝的心头。
拿了饺子回到办公室,权筝同志就上不下去班了,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看见的都是何东的脸在晃动。那就是说,上次何东要假装跟她破镜重圆,其实是真想跟她好,只不过找个理由罢了?何东喜欢穿紫红色连衣裙的她,也是找个理由跟她复合?跟她说常来短访都欢迎,也是出于同一个目的?权筝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儿,自己怎么那么木呵,差点就跟何东擦肩而过了。
午饭时间一到,权筝抱着饭盒就打的到医院找丁香,这事儿心里是真搁不住了,连晚上都等不得。
在精神病院小花园的石桌上摆着郑玉英包的那盒饺子,权筝丁香用塑料叉子叉着吃。
边吃丁香边说权筝:“不至于,就这么点事,大中午的还跑我这儿一趟,不怕你们老板开了你?”
“你说何东为什么不自己给我打电话?”
“他不是习惯你追他吗?你给人当了三年妈,人家托他妈妈照顾你也算是一个进步。”
“那我该怎么办?”
“你要还想续上就主动给他打电话问候,别提饺子和他妈妈的事,这样自然点。你要觉得他太浅,就因为那条红裙子就又喜欢上你了,你就别理他了,让他痛痛快快擦肩而过,咱头都不带回一下的。不过如果那样,我现在提前替你后悔一下,我挺欣赏他的。要不是他,何西这辈子就窝这儿了,成了一只地地道道的北京井底之蛙。”
“裙子的事就别提了,他上次就是一心一意想跟我和好,可我就没反应过来,你说我什么人呵?”
“你说要是叶坦碰到这种事会怎么样?”
“叶坦?何东宁肯把那水泥格子坐穿,他也不会跟她分手。”权筝还真不是不明白。
“我觉得你这么想,路子是对了,咱不是去迎合,也不是为了找个男朋友曲意逢承。咱客观点,咱做的对的,坚持,爱谁谁,就是一辈子剩家里了,咱也不怕,这叫骨气。要真是咱的不对,那就改,不为别人,为自己改。你说呢?”
权筝点头:“咱俩大龄剩女,跟叶坦就呆那么一会儿就喜欢上她了,就甭说男的了,你说是为什么?”
“我还真仔细想了,把那天的细节全过了一遍。你知道为什么吗?她喜兴,跟她在一块儿你就高兴,本来不高兴,看她那么高兴,把你也带高兴了。”
“好像也不光是这个,她做人真实,不装。”
“对了,你怎么不咨询唐娇了?”
“她现在太忙,而且说话不太方便。”
“对了,我忘了,他们住一块儿。”
“你说要真是叶坦遇到我这种情况,她会怎么做?”
“她会说,你妈妈给我送饺子来了,特别好吃,是你让送的吗?”
“得了,还是别说叶坦了,要真是她,何东根本不会跟她分手。”权筝说。
“你说何南跟她能成吗?”
“不知道,反正他们几个都挺喜欢她的。”
“咱跟她学!”
“能学会吗,人家可是在国外长大的?”
“不就有话就直说,别在心里打那么多弯吗?”丁香说,“现在我就开始,你不是想跟何东好吗,打电话把你心里想的直接跟他说了,你的猜测,你的顾虑都说了,看他什么反应,他要真想跟你再试试就试试呗,没准你就是他青春路上重新恋上的第一个人呢。”
也是,权筝想,咱比不过叶坦跟九零后的学学也成呵。
这几兄弟跟着何东走青春,瞧把那几个爸爸给忙的,又没上中东,至于吗。这不何守四想去B市看看儿子,就把二哥三哥叫餐馆来聚聚通报一下他的想法,没敢跟大哥说。原来何北老不争气,他跟几个哥哥没话说,没法沟通,一说话他们就说他不会教育孩子,他都公司的老总了,谁爱听他们教育呵。现在不一样了,几个孩子全在一起,没有好坏之分,他也硬挺起来,把兄弟们叫来聊聊儿子们,他挺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平等感觉。
何守三问何守四:“四儿,你还真去?”
“我不是说了吗,你定下来提前告诉我,我安排一下走几天没问题,你弟妹老说我不关心何北,我去看看,她就踏实了。她要在北京早颠那儿好几趟了。”
“那你开车,我可就不定火车票了,守二你也跟着吧?”
何守二说:“我不去,看着任知了那么缠着何西,我撕心裂肺得难受。我在这儿托人了,上次去拍了几张任知了的照片,还挺清楚,我还就不信找不到她爹妈?不过,守三,你去的可勤了点儿,有这功夫自己创业多好,老指着儿子?”何守二跟何西挺象,说话老能说到点子上,但不太注意别人的感受。
“说的容易,我都这岁数了还创业?”
何守四说:“人九十岁的还创业呢。”
“人那是有钱没地儿花了,烧着玩呢。”何守三说。
何守二说:“何南挺好一孩子碰上你这么一爸,你说窝心不窝心?你自愿把拆迁款给的孩子,现在老让孩子觉得欠你的,你不对,老三。”
“你对,人何西帮助一女孩,瞧给你难受的……”
“我的事你甭管。”
何守三说:“那我的事你也甭管。”
“得得,好不容易聚一次,以和为贵。”何守四出面劝架,“大哥要知道咱们去B市又得磕咱们,咱自己就别互相磕了。”
经过奋战,这天何北下班回家,一进屋看见床上堆着一堆钱,何东何西何南都在数钱,任知了叶坦在旁边看着,就愣住了问:“干什么呢,你们?”
“是咱们这次赚的。”何东说。
何西补充:“差不多三万,这是咱们的第一桶金。”
“咱们一共七个人参与,每人能分四千多。”何南说。
叶坦笑了:“我不要,我就是觉得好玩。”
“我也不要。”何北说。
“任知了也不要。”何西说。
唐娇下班回来走进来问:“分什么呢?”
何东说:“钱,礼品盒赚的。”
何北本来紧挨叶坦站着看见唐娇进来,赶忙躲开,让唐娇看见了,立时就来气了:“可别给我分呵,我不要,嫌脏。”
“你又来劲儿,爱要不要,别给你脸不要脸。”何北说她。
“谁不要脸呵,一个人跟好几个人玩?”唐娇说。
何北上去就扇了唐娇一嘴巴子:“你胡说什么?”
这一嘴巴子把大家都扇傻了,任知了紧拉着何西的胳膊,大家都看着捂着脸的唐娇,只见叶坦在打手机:“这儿打人了。”
大家知道叶坦给110打电话,想拦她已经晚了。
几分钟后警察就到了,大个头的警察进屋就问:“谁打人了?”
叶坦指着何北和唐娇说:“他打她。”
唐娇马上说:“没有,他没打我。”脸上还留着清晰的五指山红呢。
叶坦愣住。
小个子警察问:“谁打的110?”
何南说:“我。”
大个头警察说:“说是一女的报的警?”
叶坦说:“是我。”
何南还说:“是我,我装成女声报的,怕你们不来。”
叶坦坚持:“是我。”
小个子警察说:“谁报案谁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谎报案情要拘留的,走吧!”
犹豫半天的何北一下站在叶坦面前:“她没谎报,我是打她了。”边说边指着唐娇说,“你们看她的脸现在还红着呢。”
“没有,他没打我。”唐娇就不承认,她怎么也不能让何北进派出所。
大个头警察指着何东何西问:“你们说他打她了没有?”
俩人看了一眼何北唐娇说:“打了。”
小个子警察问任知了:“你看见他打她了吗?”
任知了点头。
大个子警察跟何北说:“走吧,愣什么呢?打人犯法知道不知道?”
唐娇拦在何北前面:“是我先动手的,你们要带就带我。”
小个子警察笑了跟何北说:“得了得了,下次注意,这要在美国,你就进监狱了。”
何北赶紧:“谢谢咱们国家能对我高抬贵手。”
大个头警察也笑了:“下次再让我们逮着可就没这么容易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打女孩?是你女朋友吧?”
何北连连点头:“是是是。”
晚上,何南开车送叶坦回家,看着闷闷不乐的叶坦劝她:“还郁闷呢,中国和加拿大国情不样,文化习俗也不一样。”
“我没郁闷,我觉得唐娇挺可怜的,不知道保护自己。”
“她从小跟奶奶长大,父母离婚后又都结婚,奶奶去世后,父母都不愿意收留她,她想引起爸爸妈妈的关注,就拼命学坏,最后父母更不喜欢她了。她想找个男朋友爱她,可没碰上好人,就何北还算对她最好的,所以她就死心塌地跟着何北了。可她磕药,何北为守住自己最后的底线,跟她分手了。但她不愿意跟他分手,跟着我们到A市,又到这儿……”
“小时候我也叛逆过,因为我一看就不属于我妈妈和后爸爸的孩子,我后爸爸是白人,我弟弟是混血儿,我就是来自上一次婚姻的倒霉孩子。我恨爸爸妈妈离婚,我恨后爸爸,我恨我弟弟,他刚出生的时候,我还试着用脚去踩他的头。我后爸爸是教心理学的……”
“我知道,特别nice一小老头儿。”
“他跟我说,你要想老这么生气我也管不了你,我只想问你个问题,爸爸妈妈的离婚跟你有关系吗?我摇头,他就说既然不是你的错,你有必要让自己老那么生气吗?他又说,你妈妈要找什么人结婚,你能管得了吗?我说管不了,那时候我七岁,我知道我管不了。那你生气你管不了的事有用吗?我摇摇头。我后爸又说,你能管得了的事就是让自己生气还是高兴,你说生气和高兴哪个让你感觉不错,我说当然是高兴了。我爸爸妈妈都对不起我了,我就不能对不起我自己了。我后爸爸老给我讲这类的道理,慢慢我就正常了。”
“你爸爸是怎么回事?”
“嘿,不许问。”
“对不起。”
“咱去北京玩吧?”叶坦说。
“好呵。”
“现在。”
“现在?”
叶坦点点头。
“你不上课了?”
“明天是周末。”
“Let us go!”(走呵)何南说。
“咱们坐飞机去,你得让我请客。”
“那我要不同意呢。”
“那我就不去了。”
何东何西何北都准备睡觉了,接到何南的电话,说他要和叶坦上北京玩去了,车停在叶坦楼下,让他们明天去开去。何北一下坐了起来问:“怎么回事儿?”
何东挂上电话说:“没事儿,何南跟叶坦现在去北京了。”
“干吗去?”
“旅游,叶坦不是背包客吗。”何东说。
“这混蛋!”何北一拳砸炕上,疼得直咧嘴。
“人何南在加拿大就看上叶坦了,你就省省吧。”何西说。
“那在这儿是我先认识的!去北京算什么?我赶明带叶坦去深圳找她爸爸算账去!”
何东转移话题扭头问何西:“你跟丁香就算和好了?”
“那是,每天都聊天。”
何北还没完:“好呵,我告老板去说你上班煲电话粥。”
“我现在老板是何东,告也是白告。何东,你跟权筝到底断了没?”
“断了。我现在在路上这种状态不适合谈情说爱,容易动摇自己的斗志。另外,她对我也彻底死心了。”
“我同意断。”何西说。
何北说:“真断假断就看你同意不同意跟她合股给我开酒吧,同意就是真断,不同意就是假断。”
“狗屁逻辑!”何东骂他。
这时权筝正犹豫是不是给何东打电话呢,对着镜子练了好几遍了:“哎,何东,谢谢你的饺子,不是,是你妈妈的饺子,是你让阿姨送的吗?”怎么说都觉得别扭,怎么办呵。她就给唐娇打电话,跟唐娇把事儿从头到尾讲了一遍,问唐娇何东有没有说过想跟她和好?她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时候,唐娇跟任知了都在女生屋呢,任知了靠墙坐炕上专心致志地在玩自己的手,唐娇对着小镜子在修眉毛,听了权筝的话,唐娇说:“何东说过没说过我不知道,不是老太太一厢情愿想促成你们俩吧?他们现在特忙。”
权筝在那头一听有点懵,真的,要是阿姨单方面热心,我怎么办呵。
唐娇一听那边没声了,知道大博士又在思考呢,就说:“甭管是他妈妈,还是他,你就给他打个电话怎么了?”
“可我不愿意让他觉得我在追他?”
“你终于活明白了,你勾着他追你呀。”
“怎么勾呵?”
“色诱。”
“不会。”
“穿漂亮点,说话嗲点,你不是在北京吗,给他发点搔首弄姿的相片……”
“他要真喜欢这样的女的,我还真不想跟他续下去了。”
“哎哟,我说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男人就是动物,你老把他们当机器人,我怎么帮你呵?”
权筝挂上电话,对着镜子嗲了一句:“何东……”然后拿着电话犹豫着,按键,又掐断,终于还是没打。
何南半夜回家,跟老爸说明是怎么回事儿,把个何守三给激动得,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梁美丽家。
梁美丽把门打开嗔怪:“怎么这么早呵?”
“好事儿。”何守三说着就要往里进。
梁美丽堵着门:“就在这儿说吧,这么早让邻居误会。”
何守三往门里挤:“这样才容易误会呢,快让我进去。”
梁美丽只好让他进来,何守三跟梁美丽身后到客厅坐下,故作神秘地告诉她:“我儿子回来了……”
“那么快就挣到钱啦?”梁美丽惊讶。
“过周末。”
“我说也没这么快呵。”
“他把他女朋友带来了,是个加籍华人,在加拿大长大的,他们在一个大学……”
“那又怎么样?”
“想呵。”
“想不出来。”
“平常脑子不是挺快的吗,往远了想……”
“劝何南跟那女孩回加拿大?”
“对呀。”
“咱们分别劝,告诉那女孩国内的女孩有多可怕,她要真喜欢何南,就别让何南留这儿。”
何守三不由自主地叹服:“太有说服力了,只要何南一回加拿大,我就踏实了。”
“咱马上就能把事办了。”
“问题是咱们怎么才能分别跟他们谈话?”
“请吃饭?”
“得请他们俩一起吃呀?”
“又没脑子了吧,我请那女孩,你请何南。”
“我儿子我就不请了,在家跟他说就行了。可何南哪儿能让你单独请那女孩呵,对了叫叶坦。”
“你儿子不爱吃什么,我请叶坦吃什么。”
“让我想想,我儿子不爱吃什么?没他不爱吃的。”
“你赶紧想,想不出来别走!”
何守三赶紧说:“行行,我不走。”
这边厢,权筝丁香知道叶坦到了颠颠跑酒店来会她,仨人见面又搂又抱,好不亲热。知道叶坦想逛故宫,俩人就带叶坦去了。
叶坦不是历史范儿,紫禁城虽震撼,建筑格局大同小异,逛着逛着,仨人就聊起权筝和何东了。叶坦认为权筝把她和何东的事儿弄复杂了“为什么你们习惯把特别简单的事弄得特别复杂,然后让自己去面对,这是一种习惯还是一种精神疾病?”
丁香赞赏叶坦:“说的好。”
“这事简单吗?不是我把它弄复杂的,是它本身就复杂,你仔细想想,如果何东是真想跟我好,是一种做法,如果是他妈妈的意思,又是一种做法,何东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根本不知道,多绕呵。”权筝说。
“你是不是想跟何东再试试?”叶坦问她。
“是。”
“你一直喜欢他身上的一些东西。”
“是。”
“那就打电话给他,告诉他你的想法,原因一二三,如果他同意,你们开始交往,这儿不存在谁追谁的问题。如果他不同意,你就撤了。你做了你想做的以后你也不会后悔,这事就这么完了,简单吧?”
丁香说:“我发现我们就是喜欢把事儿弄复杂了,比如想占最大的便宜,又想让对方认为自己特别大方,面对这么一个不可能完成的命题,就把一条直线变成九曲十八弯了。再比如我,挺看好何西,可人真追的时候,又紧着拒绝,愣把一小品弄成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的电视剧,还得以悲剧结尾,哈哈。你们看我挺明白吧,且改不了呢。”
权筝叶坦都笑了。
这一早上,看给何守三忙的,从梁美丽家领旨回来,就急不可待未经许可地进了儿子的房间,站在床头盯着熟睡中的何南,怎么发功儿子都不醒,他忍不住了:“哎哟,我说你谈过恋爱吗?”
何南“腾”一下翻身起来:“几点啦?”
“叶坦电话都打家里来了。”
“你倒想呢。”
“今天晚上我和爷爷在家宴请你,馋什么了,快说,我现在就去买。”
“我可能得陪叶坦吧?”
“你后妈想带叶坦去逛北京的女人街,逛完请她吃北京小吃。”
何南看着何守三。
何守三被看得直发毛:“你看我干什么?”
“我看你们有什么猫腻,果然有,要不您紧张什么呀?”
“我替你紧张,都几点了?你后妈现在把自己看成咱家人了。”
“哟,那好呵,那我就不用着急挣钱娶她了吧?”何南一激动从床上跳了下来。
“得挣得更多。”
何南“砰”又躺回床上了。
“怎么又躺下来?快起来快起来,别让人叶坦等急了。”
“现在有人陪她玩。”
权筝丁香和叶坦逛完故宫分手后,丁香问权筝:“怎么着,干脆把我的,唐娇的和叶坦的揉一块儿用?”
“我得想想,其实叶坦的最简单,可我怎么就觉得说不出口呢?其实你们仨的我都说不出口。”
“那你想怎么说?”
“我想说何东你好吗,谢谢你妈妈送的饺子,你要注意身体,我经常想起咱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你呢,你想吗?”
“真恐怖,跟悼念你跟何东彻底玩完的遗嘱似的。把叶坦说的写纸上,照着念行了吧?”
丁香受不了权筝的肉劲儿,自己先走了,站大街上的权筝看着自己手上的手机发了半天呆,然后才开始按键,看着手上的纸条儿,轻轻叫了声:“何东。”
何东和何西任知了正开着车各小区收礼品盒呢,接到权筝电话:“哎,权筝,什么事儿?”
权筝开始嗫嚅,纸条是白写了:“咱们,何东,咱们……”
“咱们怎么了?”何东有点着急。
“郑玉英阿姨……”
“我妈妈要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你们都好吧?”
“好,还有别的事吗,我们正忙呢?”
权筝说:“没事儿了。”说完,“啪”就把手机摔到地上,又用脚上去跺了几下,眼瞅着一挺好的手机就变成一团垃圾了,唉。
不知道梁美丽是怎么忽悠的,反正当天下午叶坦就跟她去逛了女人街晚上跟她去吃了北京小吃,也终于弄明白这个阿姨想让她把何南带回加拿大。她喜欢何南吗?喜欢。所以,第二天何南带她去长城的时候,她问何南:“你愿意陪我走世界吗?”何南知道,绝对不是不知道,叶坦要找的男朋友就是能陪她走世界的人,因为她喜欢旅游,因为她是一个背包客,何南在这关键时刻支吾了:“我?”
“嗯。”叶坦点头。她不想问,你喜欢我吗,光喜欢不够,还得能陪她走世界呢。
“现在可能不行。”何南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吐鲁出这么几个字,他做梦都想跟她交朋友,可他现在真不能陪她,因为他要赚钱,因为他爸爸要等他的帮助,因为没钱怎么走世界,因为要是旅游耽误了创业,他也许永远就这么穷了下去,那他还能娶叶坦吗?这一瞬间,他不是什么都没来得及想,而是什么都想到了。
何南是阳光的,对未来,对一切还没发生的事儿他都充满信心,这是他的天性,也是他努力做的一种人。
他又是自卑的,爸爸的学历,爸爸的工人身份,让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爸爸不如何东何西何北的爸爸行。妈妈生病以后,从经济上基本拖垮了他们本来就不富裕的家,穷让一个生活在显福年代的男孩更加自卑,所以他拼命读书,超出家庭经济的允许跑国外读大学,要创业,要赚钱,要让自己象个真正的男人那样立在这个世界上。宏伟的志向和自卑的心理合成了一个个障碍,躺在他事业和爱情的路上。
于是叶坦就理解成,何南只是她的朋友,不想成为她的男朋友。
唉,何南。
今天不是星期天吗,何守三陪梁美丽逛街,他拎一女士皮包跟在梁美丽身边走着,俨然一老护花使者。他想知道昨天梁美丽和叶坦谈话的结果,叶坦愿意和何南回加拿大了吗?所以他问梁美丽:“叶坦那孩子还靠谱吧?”
“她那气质不错。”梁美丽老姑娘心理,对世界充满怨恨,轻易不说别人好话,能这么说叶坦是相当地不错了。
“她听进去你那些话了吗?”
“看那样儿象是似懂非懂。”
“多少也能明白点儿,同意动员何南回加拿大了吗?”
“她说她近期没有回加拿大的打算。”
“那怎么办?咱还去B市吗?”
梁美丽捂着心口做西施状:“再等等吧,我怕他们干得不好,我是不能再受打击了,怎么也得先缓缓。我也需要好好想想咱俩到底怎么往下走。”
“咱们不是走得挺好吗,就别变了。”
梁美丽“噌”把小皮包从何守三手里抢了过去:“好什么?穷成这样我心情能舒畅吗?我真是被你骗了。”
何守三立时觉得自己掉冰窟窿里了,万劫不复。
星期天晚上,何南和叶坦就飞回B市,何南到家的时候,何东何西何北唐娇任知了正坐他们男生宿舍的炕上开会呢,一看何南唐娇欢呼了一声,便问他:“给我们带什么北京特产了?”何南去陪叶坦玩,她能不乐吗。
“啊,你们也没说呵?”
“谁知道你们要私奔呵?怎么样呵私定终身了吧?”边说边得意地看着何北,何北也瞪着她。
“没有没有,叶坦问我愿不愿意陪她走世界?我说现在可能不行。”
“你就这么把她拒了?”何西那个可惜呀。
“你知道她就是想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做她男朋友?”何东说。
何南点头:“就是因为知道我才说不行的。”
唐娇不淡定了:“你不想跟她交朋友?”
“想。”
“那你为什么拒绝?”
“我没钱怎么走世界?”
“没钱就穷游呗,先答应了再说,她不就不去认识别的男孩了吗?”
“何南你就死心吧,这么好的女孩瞧让你给伤的,明天我得请她吃饭安慰安慰她。”何北怜香惜玉地说。
“何南你别死心,赶紧跟她说愿意还来的及。”唐娇瞪了一眼何北说。
何北刚要反驳,何东说:“开会开会,礼品盒收购将要进入淡季,咱们商量一下怎么把淡季变成旺季?”
“怎么这礼品盒跟变魔术似的,前两天还雇人收,现在又淡季了,咱们干脆组织个马戏团算了。”何北说。
“主要是何南把咱们的财神爷带北京去了。”何东说。
何南承认:“还真是那么回事。”
何西对何北:“你还真以为咱中国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过节呢?过节,送礼的剧增。过完节,剧减,这符合规律呵,你大惊小怪什么呀?”
“季节性这么强的买卖咱们还做个什么劲儿?总不能为了多收购几个礼品盒咱上电视台打广告,鼓吹天天都是中秋节吧?甭干了甭干了,歇菜。”何北说。
何东看了看大家:“没到最后你怎么就知道不行,想继续干下去的举手?”
除了何北,大家都举手。
“少数服从多数!那咱们想想办法怎么把淡季变旺季?”何东说。
唐娇提议:“咱们买点本子铅笔什么的到小学校去,让小孩从家里拿礼品盒来。”
“太棒了,这好主意!”何南相应,“这也算对小孩的一次绿色环保教育。对了,小区的人不扔礼品盒了,咱们打出环保口号主动回收?”
“好!”何东说。
何西补充:“咱们在闹市区可设立回收站”
“对了,咱们上单位表彰他们送礼的革命行动,让他们把送礼名单给咱们,咱们跟过去直接就把礼品盒回收了,做到送礼回收一条龙。”
何南把何北一下按到炕上:“有仇的报仇有冤的申冤,快来打!”
大家涌上去一通锤,何北拳打脚踢地反抗着:“我可都记着呢!我可都记着呢!”
这时有人敲了敲男生宿舍的门进来了,一下进来仨,一民警一男一女俩中年人,大家都停住看着他们,还没等民警说话,那女的已经扑到任知了身上哭了。
任知了推她:“妈妈,你看,我找到肖爽西了。”边说她边指着何西。
任知了妈妈叫谢秀荣,她抬头看着何西:“甭说,还真像……”
第二天,分别的场面挺凄惨,任知了搂着何西的脖子不肯走,还是唐娇行把自己一小毛毛熊塞给她,告诉她,这就是西西,任知了还就乖乖地抱着小熊走了。精神有毛病有时候比正常人还好对付。
任知了一走,何西同志抑郁了,跟没妈的小草似的,立时就给丁香打电话汇报:“任知了她爸爸妈妈把她领走了……”
“那是好事呵。”丁香说,“大家不都盼着她爸爸妈妈能找到她吗?”
何西说:“可我特别难受,替任知了难受,你知道她的肖爽西是怎么回事吗?”
幸亏丁香是在午饭时间,还能替大情圣何西排忧解愁:“跟她分手了?”
“婚礼的时候跑的,任知了受了刺激,就这样了。”
“我还藏书网以为是出车祸丧生了呢。”
“婚礼上,新郎说回去取个什么东西,就再也没来,大家猜测是不是出车祸了,其实是跑了。任知了当时神志就不清楚了,等醒过来就要找肖爽西,肖爽西辞了职搬了家,早跑得没影儿了,任知了潜意识里就觉得肖爽西是出车祸了,他们家觉得出车祸比逃跑对她刺激小点就认可了这个。”
“肖爽西是骗子?”
“好像就是恐婚,外地的,所以说跑就跑了。”
“不对,外地的要结婚父母也应该过来,如果他那边什么人都没有,那他不是骗子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知了真可怜。”
跟丁香说完,何西又站到女生宿舍的门口,看着空荡荡的炕发呆。
唐娇进来看见他这样就问:“干什么呢?”
“就看看。”
“看什么?她要不走你能娶她吗?”
“不能,我喜欢丁香。”
“没丁香你娶她吗?不能娶甭在这儿浪费时间,该干嘛干嘛,何东何南收不上盒子急得直上火,你还有闲心看炕?”
闹心的不光是何西,还有何守三。这不儿子刚回来吗,他就不想跟何守四去B市了,跑老四办公室来跟他解释,其实也是心里憋的慌想找个人发泄发泄,他坐老四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说:“你就自个儿去吧,我不能老去骚扰我儿子,他这周末刚回来看过我。”
何守四不干:“他看你跟你看他不样,再说一人开车多没劲儿呵,我都跟何北他妈妈汇报了,现在说不去也不行了。你别告你们家何南,咱们来个突然袭击看看他们到底干什么呢。”
“你怎么跟我们家美丽一个范儿,看个儿子还偷袭?”
“三哥呵,我都不乐意说你,瞧你找的那个,哎哟喂,咱家好歹也是知识分子吧……”
“得得,甭这儿跟我来劲儿,她正跟我闹分手,我心里直闹应。”
“赶紧借坡下驴分吧,还等什么?”
“去去去,你懂什么呀?”心说我还没跟你发泄呢,你倒给我添上堵了。
自从吴瓒玉借给何北三十万,何北给藏他们屋的炕洞里以后,何北的心就痒痒地没踏实过,他哪儿守过这么大的秘密呀,不告诉个人,他这日子还怎么过?一听何东他们礼品盒的事儿难做了,他好几次开口想说都被自己硬压了下去,得等到他们真做不下去的时候,他把那钱一抖落出来,他不就是大家的救星了吗。
这一天不期而至,什么办法都用了,何东他们还是没收上几个礼品盒,兄弟四个外加唐娇正坐炕上讨论怎么办呢,何北回家见状从炕洞把那包钱拎了出来,放在大家面前:“这是三十万,跟我一块儿开酒吧,何东当我助理,何西还管钱,何南管进货,唐娇帮我管着那帮服务生,都是官儿怎么样?”
何北三下五除二把布包打开,大家看着那堆百元大钞都愣住了,半天屋里只能听见呼吸声。
“钱哪儿来的?”何东首先发问。
“甭管。”
何南说:“那哪儿成呵弟弟,我们可不愿意跟警察叔叔有什么过节。”
“你们不愿意跟我干甭干呵。”
“不干我们也得弄清楚,你现在属我管。”何东说。
“你要不说就不是正道来的,没傍一富婆吧?”何西说。
“朋友借的,人家知道我想开酒吧没钱,让我比银行多付她一倍的利息就成了。她借我钱也是帮她自己,她老公知道她给我投资酒吧,但不知道我们俩私下交易,付高利息。她想自己赚点钱帮帮她父母,她老公不让她给她家里钱。”
“什么朋友呵,是不是就那个无敌性感老美女吴瓒玉呵?”何南问。
“是,怎么了?人家也是好心,我们这是双赢。”
“双赢,多一倍的利息才多少钱?跟她把钱借给你的风险比,那点利息算什么,肯定不止这个。”何西说。
“你怎么老假装比别人活得明白呵。”何北就烦何西老说不中听的话。
“她是不是在洗钱?”何东说。
“你们干吗都把别人看得那么坏呵,好人这世界上还是有的,正好还让我碰上了。”
唐娇说:“你要跟她没一腿我不姓唐。”
何北瞪了唐娇一眼:“两腿都有了怎么着吧?”
唐娇抓起炕上一火柴盒就点钱:“我烧了它们!”
何南抓住唐娇的手:“别,待会儿把咱们一块烧了,不值。”
“你们不愿意跟我干甭干。”何北说着就要系上放钱的布包。
何东说:“慢着,不跟你干也得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
“不是告诉你们了吗,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行了,咱们现在讨论下一步准备怎么办的问题,礼品盒咱们还做不做?”何东问。
“不做,有几个大学生想做,咱们让给他们得了。”何南说,他属于那种激情燃烧的快,灭的也快的主儿。
何西说:“我做,养活不了大家怎么也能养活我吧?”
何北趁机把钱包好:“你们就打肿脸充胖子吧,我酒吧可过时不候,到时候别后悔。”
何东最后决定是:“何西还做礼品盒,人手要不够,叶坦还可以帮你,我和何南开始做别的。”
何西说:“我还可以叫丁香过来帮帮。”
“你能一天没女人吗?”何北给了他一句。
何东赶紧:“得,打住!旺季咱们赚了三万,淡季赚了八千,共三万八千,就是说咱们往下走选择多了一些,不用只干零投资的了。现在有几个选项,咱们看看做什么好?”
何北笑了:“三万八跟零投资真没什么区别。”
何东没理他:“我和何南聊了聊大概有这么几个,做盒饭,做饺子,卖包子,教武术,开补习班……”
唐娇不能让这事就这么算了,她一贯的热血青年:“何北我跟你说,你今天要不说实话,明天我就找吴瓒玉打去!何东咱们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算了,家里放着这么多钱,你们能睡踏实吗?你们知道这钱上是不是有人血是不是有人命?”
“多大点儿事呵,瞧让你给说的,你干脆直接给我送派出所得了。”何北不屑,“吴瓒玉老公触犯法律了,偷税漏税,关键证据是我捡到的,我就需要上庭的时候把这事讲一遍就行,就这么点事儿,犯什么罪了,你们这么大惊小怪的?”
“这句话就值三十万,这里面要没事才怪呢。”何南说。
“两回事,人家早就把钱借给我了,她老公是刚出的事。”
“别忘了这女的是二奶。”何西说。
何北生气:“又是你,老显摆你聪明,二奶怎么了?二奶也是人。”
“是狐狸精。”唐娇说。
“做不做证咱另说,这钱咱肯定不能要!”何东说。
何北急了:“凭什么呀?权筝的钱你不让用,吴瓒玉的钱你凭什么还不让用呵?不仗义,就想用我的车就逼着我跟你们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呢。”
“你现在就可以走,没车我们可以走路,没准哪天我们还可以买辆破车呢,现在我们有钱了。”何东说。
何北咬牙切齿:“忘恩负义!”
何南一下把何北装钱的布包抢到手:“行啦,钱到手啦!”
何北过去抢:“给我!”
第十七章 干什么都不容易
当我们为明天穿什么鞋子而烦恼的时候,却看见一个没有脚的人。我们经常被一些小事困扰,也偶尔会遇到无解的挫折,当我们用积极乐观的态度去面对时,却发现一切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完全可以象那些没腿的小男孩一样,活出自己的精彩。
到底干什么好?
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下,树叶如翡翠般闪闪烁烁的。何东带领何西何南叶坦在某小区门口打出“绿色环保,回收礼品盒”的条幅,还真有住户零零星星往他们这儿送礼品盒。淡季生意如此不堪正视,下一步到底干什么呢?
叶坦跟他们几个建议:“咱们可以把这个让给大学生做?”
何东说“还真有大学生问过我想不想转让。”
“那正好,送人家得了。”何南说。
“别急,等你们决定干什么了,我这边再撤也不晚,我给咱们挣出基本生活开销,怎么样?”何西说。
“我有一个特好的主意,国内白领现在流行健身吗?”叶坦说。
“更热衷下馆子。”何西说。
“那咱们可以忽悠,可以引领,把健身理念植入他们的大脑里,你觉得我们应该开家健身中心?”何南说。
“咱们钱可不够买器械的。”何东说。
“不用买器械,”叶坦解释,“咱们可以开家军式健身营,纽约白领现在特热衷这种健身,叫作Bootcamp,就跟部队训练一样,要爬杆,爬绳梯,跳障碍……”
“不用买设备?”何南问。
“找人做就行?”何西也问。
何东很冷静,马上想到:“租地方得要钱。”
叶坦说:“可以跟人合作,别人出地方,咱们出技术。”
“哟,我们有技术吗?”何东没底儿。
何南接茬:“马上上网学呀。”
“我有一顾虑”何西说,“不是说不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创业吗?”
何南热血了:“咱这次还争取零投资,不花钱咱就不怕试。”
“那赶紧上网查查看B市有没有这玩艺。”何东说。
“没有,”叶坦说,“我查过,全中国都没有,咱们现在需要查B市高级白领都集中在哪儿。”
“再在白领集中的附近找地方?”何西问。
叶坦点头。
“怎么样,咱们干不干?跟卖饺子包子比这个有什么优势?”何东说。
“这个新鲜,全中国头一份儿,卖饺子包子薄利多销,累不说,还得跟人争地盘。”何南说。
何西说:“先期投资小,咱们输得起。”
“那咱们就决定做这个了?”何东说。
何西何南点头。
何东就又说:“那何西,你晚上赶紧给闹出篇军事训练是一般健身不能比的几大好处,要引经据典,让那帮开健身房的气得干瞪眼也没辙。”
“接旨——。”何西拉长声音喊着。
五人高兴地一起击掌:“Bootcamp!”(军事健身营)
这时候,何北同志正单练在“青春”酒吧里谈生意呢,酒吧焦老板直说何北:“都快白送你了小兄弟,怎么着呵买不买呵?不是到这儿逗咳嗽玩的吧?”
何北赶紧解释:“真想买真想买,不过我得跟我爸爸商量商量……”
焦老板使劲儿把手拍何北肩上:“都谈到这份上了,想溜不行,打电话叫他来!”
“他,他不在这儿,在北京呢。”
“现在打电话商量!”焦老板可不是善茬儿,“给你价儿的时候可就问了你了,真有心我们才还价呢,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价钱合适我肯定买。”
“现在这价怎么样?”
“还算合适。”
“拿电话来,我给你爸爸打。”焦老板说。
焦老板在电话上跟何守四说,您儿子何北看上我们这酒吧了,我们给他一吐血价,我们不敢就这么卖给他,希望您能过来给他把把关?也让您知道我们这酒吧买卖怎么样,是不是经得起您的审核。
跟焦老板说完,何守四马上就给何北打电话,问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焦老板不干了,要价多少。何北告诉老爸,人干了五年了,腻了,想歇歇,要价三十八万,现在同意三十一万就卖给他。
何守四马上说:“不能光图便宜,我马上就过去一趟。”
这是怎么个茬呵,他过来干什么呀,那得多乱呵,何北紧着拦:“您就不用过来了,您要不同意我就不买了。”
“要真是物有所值咱也别错过,我要给你投钱我就得去看看,咱不能随便扔钱。”
“谁跟您要钱了?我有钱,有朋友借我三十万。”
“借你钱?”何守四不淡定了,“你看着不象值得信任的主儿,为什么借你钱呵?”
“人家愿意帮我,您就甭来了,我就盘下得了?”
“你妈妈一直让我去看看你……”
“您甭来,我妈那边儿我跟她说。”
焦老板看何北挂上电话:“你爸爸同意了?”
何北点点头:“既然吴姐挺看好你这儿,我就盘下。”
“我把合同弄出来了,咱俩签一下就成。也甭找中介了,帮你省一笔钱,我找个熟人把户过了,你再把钱给我,有吴瓒玉做介绍人,咱也甭讲究那么多了。”
“行。”
“刚才怎么想溜?”焦老板问。
“一想要用吴姐的钱盘酒吧,有点发怵就想撤。既然你这么不依不饶的那我就豁出去了!”何北说,哥哥们外加唐娇的话他不是没想,想了,想不出会有什么事儿,反正一赚了就还她,能有什么事儿?
何北签完合同走了,焦老板马上打电话告诉吴瓒玉:“我们俩签了。”
“多少钱?”
“三十一万。”
吴瓒玉立刻说:“那我补你七万。”
“您这么帮他我都感动了。”焦老板绝对话里有话。
“甭让他知道。”吴瓒玉假装听不出来。
“那是一定的。”
何北签完合同就开始激动地不能自己了,跟谁去吹呢?何东何西何南?哼,都不行,他们得立马跑酒吧跟焦老板掰斥,非把合同弄作废了才踏实。找叶坦?她要一高兴问这钱从哪儿来的,她那聪明劲儿一上来,以为吴瓒玉喜欢他何北了,那更不好。最后还是选中唐娇当最佳倾诉对象。
所以,唐娇下班一出快餐店门口就听见何北按喇叭,她稍微拿了一下,何北就开始连续按喇叭,一副不把警察招徕不罢休的劲头儿,她只好上车了。还没等她说话,何北就跟背绕口令似的把盘下酒吧的事儿以百分之九十的渲染加上百分之十的事实告诉了她,然后得意地问她:“怎么着,真不上我那儿去干?”
“不去!”唐娇那话横着就出来了,还真滚刀。
“可没卖后悔药的,放着酒吧领班不干,在快餐店耗体力?”
“那是,架不住老娘乐意。”
“那咱俩可就算正式分道扬镳了?”看酒吧诱惑不了唐娇,何北就上“情”了。
“想的美,你还在老娘的手心里攥着呢。”
“行行行,不让你阿Q一下,你也不能让我顺顺当当开张呵。”
“你让我阿Q我也不让你开张。”
哟,何北这才发现挑了半天,这倾诉对象还真出大麻烦了:“别胡闹,你让我发了,我还能时不时接济你一下。”何北又上“物质”了。
“老娘不稀罕,你要敢用那吴瓒玉娘们儿的一分钱,你看我怎么藏书网收拾你们俩?”
“有什么招儿都亮出来,来一个我拆一个。”
“那就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何北心里这后悔呵,找谁不好,怎么找了她?
他俩到家的时候,何东何西何南都在炕上查有关“军事健身营”的各种信息呢。“听着听着”何西嚷着,“你们看这么说行不行,军式健身的好处是集体同时做活动,提高人的竞争意识,忍耐力,韧性,反应速度,挑战体能底线,这些都是健身房自己在器械上练根本起不到的作用。”
“不错呵,”何东说,“咱们这事的关键就卡在租金上了,租金要高咱们只能放弃,就在咱们这院里做盒饭卖得了。”
“不是说了不付租金,咱技术入股吗,我现在已经基本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请复员兵当教练,六到十二个人一组,由教练带着做各种强体力训练,每次一小时,基本上训练完,学员都不能动了,达到锻炼体能,彻底休息大脑的目的。”何南说。
看何北和唐娇一起进来,何东他们仨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何南问何北:“快定,跟不跟我们做?在哪儿开我们都基本定下来,连做活的木匠都谈下来了,现在就差场地,有一灯泡厂在出租他们的仓库,就是租金太贵,刚才给他们打电话了,不降价。”
“能理解,一帮留守的小干部们就等着靠这仓库发奖金了。”何东说。
何西说:“没事,咱再找,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好的项目,能没人慧眼识金?”
“怎么样你?”何南又一次问何北。
何北拿足了老板的劲儿说:“我酒吧已经盘下来了,跟着我干吧!何东想赚钱,帮我管酒吧怎么也能赚着钱吧?何西想多点经历,帮我管钱,这工作不是我谁能给你?何南想吸引投资商,咱酒吧就挂上你的拐棍广告,想画多大画多大,墙不够咱往顶棚上撩。”
“钱在我这儿你怎么盘?”何南问。
“早拿走了,加拿大小傻。”
何西说:“你一脚已经进坑里了,还想拉我们下水?”
“不愿意甭跟,弟弟我已经仁至义尽。”
“几十万的事你也不找我们商量商量?”何东说。
“地点好,生意好,价儿更好,三十八万的价愣让我砍到三十一万,再给商量没了,我亏不亏呀?”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酒吧你还真不能盘。”何南说。
“那老板跟吴瓒玉认识。”
“认识也不能少要七万。”唐娇一听吴瓒玉那火就往上窜。
“你们说这是坑,我有什么让人图的?”何北说。
唐娇冲口而出:“你那吴瓒玉想让你给她当二爷?”
“你没完了?”何北盯着唐娇急眼了。
“口头同意盘?”何东问。
“签了一合同,等过户的时候再给钱。”
“走走走,咱们现在去看看,没给钱还有挽回的余地。”何东说着就下炕。
“不许去!你们就相信我一次怎么啦?”何北有点着急。
“我们能那么不负责吗?”何西说。
“走,我也同意去看,”唐娇更来劲儿,“没准早被警察看上了,他们这是金蟾脱壳呢。”
何南也跳下炕:“对,这话有理,走!”
何北一看全要去,也拦不住了,再不把大家捋顺点儿,上那儿再给他找点事儿麻烦,所以赶紧说:“咱们可说好了,你们要去行,要我说的都属实,你们就跟我干?给我撂个话,要不我现在就搬走,我走我的独木桥,不是,我走我的阳关大道,你们走你们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发了,你们就干眼红,我栽了,也牵连不到你们。”
何东看了看大家:“你们意思呢?”
何南说:“想着能在你酒吧铺我的广告,我忍痛同意。”
“我不同意。”唐娇说。
何北喊着:“少数服从多数!”
唐娇拉何西:“何西,你什么意见,咱要二比二怎么办?”
“咱们为了帮何北,得冒这个风险。”何西说。
“到我酒吧干成风险了?我都不知道说你们什么。”何北气得说,“叫上叶坦,就她能理解我,她要同意你们谁都不敢说个不字。”何北急中生智想起叶坦这根稻草,叶坦肯定不会让大伙一起欺负他。
唐娇首先反对:“我不同意,咱们家的事凭什么让一外人定?”
“不叫她我就不去,你们愿意怎么看就怎么看。”何北说着就要脱鞋上炕。
“耍赖!”何南骂他。
“打电话问问,她要愿意去又有时间就叫上她,何南去接。”何东说。
何北说:“我去接!”
“她同意我不同意你也开不成!”唐娇放话。
“那咱就试试!”何北更狠。
何北把何东他们几个先放到“青春”酒吧,然后自己就去接叶坦,在车上就跟叶坦沟通上了:“你说我想自立好不好?”
“好呵。”
“我开酒吧就是我自立的第一步……”
“那他们为什么反对呢?”
“小瞧人呗。”
“不相信你能把酒吧开好?”
“反正不管我干什么,他们都说不行。他们现在想干你提的那个军式健身营,为了帮助我自立,你要说不干了,让他们跟着我干,他们能听你的。”
叶坦笑了:“不会吧,他们干吗听我的呀?”
“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他们挺把你说的话当回事。所以你要想帮我,没准就能帮上。不管怎么样,你就试试,为了挽救我,不让我当终身啃老一族,你就帮我一把吧?”
叶坦跟着何北就进了“青春”酒吧,焦老板看见她眼睛一亮。
何北介绍:“这是我一姐妹。”
叶坦矜持地跟焦老板打招呼:“你好!”
焦老板特亢奋:“想要什么随便点,今天哥哥我请客!”
“哟,还哥哥?”何北这受不了,“叔叔都叫小了。看见吗,那桌是我几个堂哥,他们准备跟我干酒吧,等不急了,今晚儿就先来过过眼”
焦老板用下巴点着唐娇:“那女的跟你没关系吧?”
“我前女友。”
“明白了,”焦老板说,“吴瓒玉为什么给你这么下力气,你属满大街撒目型,多多益善。”
“有女孩在这儿,说话文明点儿。”
叶坦尾随何北加入坐在酒吧一角的何东他们,唐娇没头没尾地来了句:“少多管闲事!”
何北瞪了唐娇一眼:“今天谁都甭惹我。”
“咱们是不是到威虎山了,全说黑话,我都听不懂了。”何南说。
“什么是黑话?”叶坦问。
唐娇马上给她一句:“中国人还听不懂中国话?”
叶坦笑着:“所以我才问呢。”
“以前有一京剧叫‘智取威虎山’,那里面的土匪……”何西解释。
何南说:“我给你上网找个英文版的解释发给你,先说酒吧的事,咱们需要知道什么才能决定何北这酒吧是盘还是不盘?”
“叶坦支持我自立,她说了,军式健身营的事什么时候做都行,是不是叶坦?”
叶坦笑了。
“我们也没别的意思。”何东说。
“那行了,”何北说,“酒吧你们也看了,谁愿意加入告诉我一声就行。唐娇你别生气,好好帮我管着服务生,我可以用我的脑袋跟你打赌,我跟吴瓒玉现在没事以后也不会有事,不信,你就看,我让你监督还不行?”
“我们要对这个酒吧做一个全面的了解。”何东说。
何北又生气了:“不嫌累你就了解吧,看看咱们现在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度都到什么份上了,骗你钱是坏人,给你钱还是坏人,可悲!”
何东又说:“我们还要找吴瓒玉聊聊,全方位地了解一下这个人。”
“那不行,你们一怀疑,人家撤资怎么办?”何北说。
唐娇说:“她要真想帮你撤什么资?何东他们找她聊肯定能给你加分儿。”
何南补充:“还要到派出所查查这酒吧有没有什么不好的记录。”
“上网可以查这酒吧的口碑。”何西说。
何北悲愤:“本是同根生,就这么治我,真狠呵,杀人都不用刀,直接就挖坑了,叶坦,你看见了吧,他们就是这么欺负我的。”
“我觉得他们说的挺好呵,你不是要自立吗,只有调查清楚了才能保证赚钱,只有赚到钱你才能自立,你说是不是?”
唐娇看叶坦的眼睛变柔和了。
何北不服气把手举了起来:“反对何东的举手?”
大家都看着他乐,谁都不举手。
第二天,他们分工,何西到小区敛礼品盒,何东何南到前进灯泡厂跟留守的连军厂长谈合作的事。
坐在灯泡厂那间小平房办公室里,说了半天了,那连厂长还没听懂他们的意思:“你们是要租这仓库做军式健身营?”
“不是,我们不是租,是要跟你们合作。”何东耐心费劲儿地解释着,把自己的理念植入别人的思维轨道还真不容易。
“跟我们合作?”
“是。”何南说。
“你们有多少启动资金呵?”
“我们以技术方式入股,你们出场地,两家分成。”
“就是你们不出租金了,我们还得跟着你们冒风险,做的好分点钱,做的不好分不着钱,不用我们倒贴吧?”
“您这是把眼睛盯在租金这点固定的钱上,”何东说,“有点保守。咱们这个做好了,可以连锁,那就财源滚滚了。”
“不行,要不你们就租,要不你们就上别的地方租。”连厂长比较认死理儿。
“你们这地 65b9." >方已经闲置一年零两个月了,这是资源的极大浪费,闲着一天就少赚一天的钱,你们不心痛吗?你们这儿要真是有人租着,我们让你们退租跟我们合作,那你们是有风险,怕赚不到钱,把租房的还给赶跑了。现在这地方闲着,以前闲着,以后还得闲着,跟我们合作你们什么都不用出,什么风险都没有,就干等拿钱,这么好的机会,要是我早都激动地恨不能现在就签约了。”何东继续忽悠。
“你们是我们看中的几个地方之一,好好考虑考虑,有意向的话给我们打个电话。这是我们的名片。”何南边说边递给连军一张自己昨天晚上画的名片。
连军看着名片念道:“加中军式健身营。”
何南说:“您好好感觉一下这军式健身的魔力,咱们这是为那些高端白领准备的,他们成年累月地窝在那水泥方格里,人都颓成没感觉的橡胶人了。咱们‘啪’给他们打开一扇豁亮的大门,加入我们的集体,加入我们的训练,让他们感到集体的力量,让他们感到自身的能量,让他们能重新生龙活虎起来,您想想就跟要死的人突然拿到救命的药一样,他们能不蜂拥而至吗?”
“你们要租,要是长期的,我们可以给你们优惠价。”连厂长死活不开窍。
何东何南只好走人,用的是欲擒故纵那招儿,想让连厂长追出来求着跟他们合作,可他们俩出了厂门半天了,故意走的特慢,何东直问何南:“出来没有?”何南迅速回头扫了一眼:“没有。”
“是不是偷偷跟着咱们呢?”
何南再看一眼:“没有。”
俩人颓了。
其实不是连厂长自己不愿意,是他做不了这主。留守人员几十口子,都拿着比社会救济多不了仨瓜俩枣的几个钱,都指着出租这仓库给大家挣外块呢。没人租,大家都认了。你厂长要敢免费让别人使,那大家就能齐心合力把你家砸了。
何东何南刚走,一直溜墙根偷听的老工人樊师傅和许师傅就进了办公室跟连厂长聊上了,“哼,小屁孩还想占咱们便宜。”老樊说。
老许说:“我们都听见了,这仓库不定哪天上边脑子一转就给用上了,跟他们合作,哼,想的美。”
“其实也不是不可能,咱们能损失什么?他们能把仓库搬走?”连厂长的心还真被何东他们给说活泛了。
“不行,”老樊急得直摇头,“咱们宁肯让它闲着,也不能让这帮毛孩子拿去瞎折腾,再给烧了,要是租的,他们得赔,一合作,咱就干吃亏了。”
老许也说:“跟他们合作,能给咱们派什么官儿?还不都得听他们的,怎么分成,咱们知道他们挣多少。说了个归齐,他们就是想白用咱们的地盘。”
“其实他们的创意我还真觉得不错。”连厂长说。
老许说:“不错什么呀?谁下了班不想回家躺着,还军式健身?要有人来才怪呢,你可不能同意。”
连厂长挺纠结,老工人的话不能不听,可这仓库没人租,跟何东他们试试没准还真能赚大钱呢。
何北也没闲着,想着还得等他们调查完他才能盘酒吧就窝心,这躲了一个爸爸,来了仨爸不说还加上一妈,唐娇,这都什么事儿呀。越想越呆不住,他就请了半天假先帮何西收礼品盒,又买了烤白薯去跟叶坦套磁,如果,叶坦何西再加上唐娇都能跟他一头儿,何东何南那两只小螳螂就挡不住他的酒吧开张了。想着,他又去接唐娇下班。
开着车,何北就开始做思想工作了,即洗脑:“天天来接你下班,还没感动你呀?”
“没。”唐娇说。
“准备什么时候感动呵?”
“没日子,你目的不纯,且得考验呢。”
“你不是挺喜欢做酒吧的吗?”
“还不能变呵?”
“你要不想管服务生,当我助理也成。”
“老娘对封官许愿那套特有免疫力。”
“看在咱俩原来的情分上,你支持我一下怎么了?”
“没说不支持你呀,我就是要跟吴瓒玉先过过招再说。”
“你的心能比针鼻大点吗?人家可是好心。”
“毛主席说了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我做什么你才能支持我?”
唐娇使劲儿想:“好象什么都不行。”
车开到院里,何北气得从车上一跳下来就喊:“开会了!开会了!”
何东何西何南都从男生宿舍出来:“什么事呀?”
何北大模大样地问:“调查得怎么样呵?”
何西说:“网上关于这酒吧的口碑一般。”
何东说:“派出所倒没什么不良记录。”
何北得意了:“哼,白费劲儿吧?”
“我们找吴瓒玉聊了聊,她要借你钱的理由没说服我们。”何南说。
何北死心:“行,我今晚就搬走,咱们彻底分道扬镳。”
唐娇说:“干吗,搬吴瓒玉那儿去?”
“还有一问题……”何东说。
“不听不听。”何北捂着耳朵就要进屋,被何南一把抓住:
“不听也得听。”
何东就说:“这酒吧的价要的太低,市场价应该是三十八万到四十三万,现在才三十一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西,把丁香姐找来,怎么也得给他们看看病了,太难伺候。借你钱还得有他们感觉舒服的理由,酒吧价太低也不对,那我说五十八万你们要吗?告诉你们,你们要不是精神病我不姓何。”何北说。
何南说:“那你得小心点,精神病杀人可不判刑。”
何北瞪了他们一眼:“反正我明天就签了,叶坦支持我,反对我就是反对她,你们想明白点,尤其是何南,不还惦记着放长线钓大鱼呢吗?”
“可惜的是,钱已经让我们给存上了,不是你的名字。”何南说。
何北一听急了一拳挥过去,被何南抓住。
何东说:“钱会给你的,但我们要调查一下吴瓒玉和酒吧焦老板。”
何北气得在院子里挥上拳了:“我要是孙悟空,把你们全变成白薯吃肚子里。”
“那我们就上你肚子里折腾去!”何西逗他。
“你们欺负人,我要叫叶坦过来主持公正,她现在是我的老师,负责把我培养成材。”何北说着拿出手机就要按。
唐娇把何北手机轻轻拿走:“甭来这弯弯绕,想让叶坦帮你,增加跟人接触的机会,你这点小手腕,早out了。”
“我们军式健身营的进展是,调查了那白领集中地区的几个场地,就前进灯泡厂的仓库可以考虑,其它的不是太小就是太大,从面积上就不行。前进灯泡厂的仓库是148平米,可以说正合适。问题是他们不愿意跟咱们合作,租的话一个月一万三,咱现在只有三万八的创业资金,连三个月都租不下来,所以不是咱们愿不愿意投资的问题,是咱们就没那份钱。”何东说。
何北说:“放着现成的买卖不干,非干那干不成的,说你们没病都没人信。”
“我信。”唐娇说。
何北瞪了她一眼:“没你说话的份儿!”
何东说:“咱们现在的选择有三个,一在这个院里做盒饭卖,优点是不用再付额外的场地租金,前期投入也是咱们能输得起的。缺点是,赚的钱有限,一个盒饭的利润也就在一元五到两元左右。二是全部到何北未来的酒吧干。”
“什么未来呀,说那么远干什么,明天签约,明天就能干起来,未什么来?”何北喊着,带点小激动。
“听着!”唐娇吆喝他。
“优点是咱们什么都不用投入,而且照着他们那既定的模式就干下来了,收入也可观……”何东接着说。
“没缺点!”何北喊了一声。
“缺点是,”何东说,“咱们四个北京大老爷们儿,用这不明不白的钱创业说得过去吗?”
何南说:“我不愿意。”
何西也说:“我也不愿意。”
唐娇跟着:“我更不愿意了。”
“爱愿意不愿意,我自己干行了吧?到时候没饭吃,弟弟养着你们,一群白眼狼!”何北说。
“还没说完呢,”何东说,“第三条路是忽悠前进灯泡厂跟咱们合作,优点是前期投入小,风险相对就小,而且有做头儿。因为理念比较新,所以要把军式健身的理念推广到白领中间,推广到学生中间,推广到大多数人中,是一个挑战,就是因为是挑战,所以才更有意思。”
何南举手:“我喜欢挑战!”
何西说:“我也喜欢。”
“干什么呀,你们俩,跟说三句半似的,商量好的吧?缺点呢?”何北说。
“缺点是,让前进灯泡厂跟咱们合作难度有点高。”何东说。
“但是,”何南说,“我们今天发现了一切入口,就是那厂长的儿子高二了,学习特别不好,而且喜欢聚众闹事,厂长原来跟他们厂的人说过,谁能把他儿子弄好了,他管谁叫爹。”
“从哪儿知道这个的?”何西问。
何东说:“?我们俩站他们厂门口看那帮退休老工人玩牌,打听到的。”
“没用,”何北说,“第一你们帮不好这厂长的儿子,我跟你们这么长时间了,你们也没把我教育成材呵。”
“你都定型了还成什么材呀?”何南反驳他。
“先听我说完,”何北说,“第二,万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厂长的儿子阴差阳错被你们管好了那么一次,那也就是被厂长叫声爹呀。你们能现在就让他签合同吗?如果帮他儿子各科平均提高五分,他们就能跟你们合作,可你们能吗?”
何西说:“不管用什么招儿,咱们得把他儿子变成好学生。”
“但也不能做好事不留名,要不人家还不跟咱们合作。”何南说。
“这事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何东说。
何北哼了一声:“白日梦,要不成功呢?”
“我一头撞墙上,不死也伤。”何东说。
“行,都听见了,到时候你不撞墙,以后我是老大。”何北说。
何东说:“一言为定。数学,语文,物理,化学,英文,政治,咱们分配一下,谁管他什么,何北管政治。”
“谁同意跟你们干了?”
“给那孩子做个榜样,小混混也能干得人模狗样的。”
何北有点高兴:“夸人都不会,咳,说白了你们不是就想让弟弟帮你们镇着他去吗?”
这时一辆汽车开进院里,大家都静了下来看见何守四从车上下来。
何北喊着:“又偷袭!”
几个人把何守四让到屋里炕上坐着,唐娇自动回避。何守四扭着头四处看看:“不错,对何北是个锻炼。”
“四叔,您怎么这么晚才到呵?从北京出来的晚?”何东问他。
“哎,”何守四说,“早上起来就出来了。我有一发小儿在这儿,非要请我吃饭,还喝酒,我都没敢多喝,腾到现在才敢开车。”
“我怎么不知道您有发小儿在这儿。”何北说。
“哎,好多年没联系了,最近有人给我发了小学同学录才知道他在这儿,你又拿不出手,再给人找点麻烦。”
“您不来我起码还有点做人的尊严,您一来,我立马狗屎一堆。”何北挺伤心的。
“明天,明天带你们四个去见他,住在绿园小区,他说明天让我上他家去玩。明天你们都跟我去呵?”
何西说:“我们原来就在绿园小区当保安,何北现在还在那儿干呢,谁呀,没准我们还认识呢。”
“叫郑建,你们认识吗?”
何东何西何南都摇头,何北脸立时变得煞白。
晚上,何北把何守四带到“青春”酒吧去看看,俩人坐在一角落。何守四说:“你们那儿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单独说话的空间。”
“这儿怎么样?”何北问。
何守四环视一下:“初步感觉还行,我奇怪你朋友为什么借你钱呵?”
“支持我创业怎么了?你以为人家都跟你一样呢?”
何守四这次是来看“好”儿子的,不是来教育“坏”儿子的,所以不准备跟儿子发火:“借你多少?”
“三十万。”
“光说借,钱没给你呢吧?”
“给了。”
“知道你不是B市的吗?”
“知道。”
“那还不怕你卷款逃跑?”
“人家一看就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二五眼?”
“没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爸爸,我有一好事,我新认识一女孩,是加籍华人,在这儿教英文,是学心理学的。”
“唐娇呢?”
“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我跟她分手了。”
“那她怎么跟你们在一块儿?”
“她说她跟我们在一起才能保证彻底戒了,您说我们能拒绝她吗?她是偷着跟我们过来的,到A市我们才发现她,您说我们能让她回去吗?”
“那加籍华人女孩不是看上你了,是拿你当心理研究对象了吧?”
何北悲愤:“爸爸,您这么踩合我特有成就感还是怎么的?”
何守四觉察自己有点过分:“那明天跟她一起吃个饭?”
“爸爸,那郑建叔叔人怎么样呵?”
“人特别老实,结婚特晚,女儿现在才五岁。他原来在加拿大留学,毕业后没找到工作,卖过皮萨。回国后做的不错,现在比我做的好。你想找他?”
何北摇摇头:“爸爸,您什么时候走?”
“我刚来你就撵我?”
“不是没时间陪您吗?”
“你安排一下,我请借你钱的朋友吃个饭。”
“不用。”
“我怎么也得谢谢人家吧?”
“没那么多事。您今天晚上住哪儿呵,酒店登记了吗?”
“就住你们那儿,睡睡炕,再体验体验插队那会儿的感觉。不管怎么说,我得见你朋友一下,不能随便拿人家这么多钱。酒吧的资质你有吗?”
“何东他们正调查着呢。”何北说,他怎么老跟刑管释放犯似的到处受监督?
何北跟他爸爸看“青春”酒吧的时候,何东何西何南唐娇几人正坐炕上商量,怎么才能让连厂长的儿子接受他们的帮助?
何南问:“他是不是叫连民?”
何东点头:“对,是叫这个,在落花巷三中读高二。”
“他得认可咱们,就跟我想给人动手术,病人得让我动才成呢。”何西说。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何北先跟他交朋友,”唐娇说,“然后再介绍咱们认识他……”
何西又说:“那也没办法给他补习功课呵?”
“得了,甭拐那么多弯了,直接跟连厂长做交易,我们帮你免费辅导你儿子,你跟我们合作。边合作边辅导,如果连民成绩上不去,咱业绩上去了,这合作也就能继续下去了。当然,在咱们几位大师的辅导之下,怎么他也能进步吧。”何南说。
唐娇说:“不行就让何北动手揍。”
“把丁香叫来跟他聊聊。”何西建议。
何东说:“他又不是精神病,你要想丁香拿这当借口我没意见。”
“叶坦也可以跟他聊。”何南说。
“你要想借此机会跟叶坦说话,我也没意见,不过,象唐娇,叶坦丁香什么的,都最好别让那混小子看见,咱们不知道他道有多深,都认识什么人,所以我建议女孩一概不在他面前露面。”何东说。
何南何西举手:“同意!”
早上,大家蹲院子里漱口的时候,何守四问大家:“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
何东问:“怎么?”
“你们给我几个时间段,我再去问郑建,不是要带你们一起去见他吗?”
“为什么一定要见他?”何西问。
“他在这儿生意做的挺大,没准能帮上你们的忙。”
“我们不想走捷径,你们说呢,兄弟们?”何东说。
何北出乎意料地响应:“我同意!”
何南说:“四叔,我们想象农民那样做起,您肯定支持我们?”
何守四点点头:“行,何北怎么也得跟我见去吧?”
“我就算了,我上班呢。”
“下班以后,晚上一块儿吃个饭总行吧?”
“您这又是惯我,人家都不走捷径,您非给我找捷径,然后又骂我不争气。”
何东帮四叔说话:“你甭走捷径就行了,人家都知道四叔是来看儿子的,你不露面不好。”
“怎么每次都是我最倒霉呵?你们说不去就不去,我就非得去?”
“特简单,”何西说,“因为我们不是四叔的儿子。”
何北这个拧把,郑建是吴瓒玉的老公,他不能去见他,怎么办?
漱完口,何北就跑了,跑到叶坦家,约叶坦和他爸爸一起吃午饭,也许,老爸看他交了这么好一女朋友,一高兴没准就不让他去见郑建了?这两件事其实一点逻辑关系都没有,可走投无路的时候,何北也只能抓住这根稻草了。叶坦想知道跟他爸爸一起吃饭目的是什么?
何北说:“他不相信象你这样的好女孩能认识我,我就想让你去证明一下,我有你这样的好朋友。”
“就是证明我认识你?”
何北点头头:“是好朋友。”
“没别的了?”
何北摇摇头。
“行呵。”叶坦答应了,因为她今天下午和晚上才有课。
何北正跟叶坦热聊呢,何南打电话叫叶坦帮他们跟连厂长谈判去,他们怕被厂长一口拒绝,而且叶坦看着喜兴,说的又不是纯正国语,厂长更相信咱们加中军式健身的真实性,再说男的都怜香惜玉,对叶坦不会一口回绝。
何北把叶坦电话拿过来跟何南说:“我们俩中午要跟我爸一起吃饭,别给耽误了。”
何南那头就没声了,心里想的是也许叶坦真喜欢何北这种非主流的?
在前进灯泡厂小平房办公室里,何东何南叶坦端端正正坐在连厂长破办公桌对面,看着连厂长痛哭流涕:“谢谢你们愿意帮助我儿子,可我们这留守处还有好几十口人呢,都指着这仓库能发点奖金,我不能拿大家的利益跟你们做交易,谢谢你们了,我儿子就让他毁了吧,我早就死心了。”
何南掏心掏肺地:“连厂长,您不跟我们合作,我们可以跟别人合作,我们做不了这个,我们还可以做别的。可您就这一个儿子,现在改变他的机会就摆在您眼前,我们都年青,是刚刚从他那个年龄段走过来的,我们知道应该怎么帮他。就算不能让他成为社会精英,怎么也能让他踏踏实实上个大专,技校什么的,以后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连厂长说:“上不上技校我都不指望,能找一份工作,别老进派出所我就满足了。可你们治不了他,他根本就不学,你们怎么给他补课?”
“那咱们试一周行吗?”叶坦说。
连厂长抹了一把眼泪:“一周?”
叶坦点点头:“就试一周,不给他补课,就帮他做功课。一周以后,如果他不喜欢我们帮他,那就算了。”
“一周,您什么也损失不了,如果他不愿意接受我们的帮助,您也试过了,以后也不会后悔。要是他愿意接受我们的帮助,您儿子不就有救了吗?”何东说,其实他都不知道叶坦为什么说一周。
“就一周?”连厂长问。
何东点头:“我们可以写个文字的约定。”
“如果他不愿意,你们也别再来缠着我合作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仓库,我做不了这个主,先跟你们道个对不起。就是你们真把他帮好了,我也不能保证就跟你们合作,降低租金的权利我有。”
连厂长是个老实人,有一特有名的商人说过,所谓做生意,就是“识人”,这更坚定了何东他们跟他合作的决心。
别看连厂长只同意帮他儿子“一周”,这也是一个胜利。何东何南叶坦离开前进灯泡厂,叶坦高兴地挽住他们俩的胳膊,何南何东都挺激动赶紧挺直后背。
为回答俩人的问题,为什么只帮他做功课,不帮他补习?为什么只提出一周?
叶坦的解释是:“我觉得象他这样的小孩,根本不做功课,或者随便写点就完事。这样的孩子,得从哪儿开始给他补习呵?要学的东西太多,他没耐心,也没信心。做作业就不一样了,成果第二天就能知道。从老师给他的分数,从老师对他的态度,他就能马上感觉到你们帮他做作业的好处。咱们中国人老爱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其实人从成功中一分钟能学到的东西,从失败中大概一年也学不到。所以应该首先让他有成就感,这样才能激励他不断地学下去。以后不是你们想给他补课,是他要求你们给他补课,他还会自己给自己补课。至于为什么一周,就是给他一个他能同意的期限呵。我都想好了,要是一周他也不同意,咱们就三天,三天不行,就一天。”
“你觉得连厂长会和我们合作吗?”何南问。
“你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帮连厂长的儿子,把能做的做好,剩下的就由连厂长决定了。也许跟你们合作,也许不跟。”
这时何北打的过来,看见叶坦挽着他们俩人的胳膊,在大街上意气风发地走着,整个人立时成了一条酸黄瓜,“何东,把车给我,”他拉着脸说,“我带叶坦吃饭去!”
叶坦上了车就跟何北说:“我不想去了,你没跟你爸爸说我是你女朋友吧?”
“没。”
“肯定说认识你就行了?”
“对,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呢?”
“就是说除了我,你认识的全是坏女孩,让我去证明还有好女孩也认识你?”
“是。”
叶坦笑了:“那我是不是得想想还认识不认识你了?”
“何东何南说什么了?”
“没有没有。证明好女孩认识你有那么重要吗?”
“说明我在进步,我爸老看不上我。”
“那你爸要想挽救我,然后语重心长地跟我说,叶坦呵,你千万得离何北远点,那怎么办?”
“那你就赶紧夸我,现在赶紧想词儿,比如工作积极主动,善于团结同志,热心帮助同学……”
“同学?”
“不对不对,这是我小时候背的别人的评语,老希望什么时候老师也能这么说我……”
在餐馆停车场下车了,叶坦还在问:“就说我认识你,没别的?”
“没别的。”
到了餐馆门口,叶坦忽然停下:“等会儿……”
“干什么?”何北心里直呼姑奶奶。
“我不想去了,让你爸爸给我打电话取证吧?”
何北把门一开:“走吧。”说着把叶坦推了进去。
吃饭的时候,何守四跟审问准儿媳那么问叶坦,学什么的,家里都有什么人,国内的爸爸是干什么的,何北急得直出汗,生怕漏馅,他晚上还得去见郑建,那可就全完了。还好还好,叶坦坦坦然然地对答自如,这顿饭总算吃完,晚上就告诉老爸,他要接叶坦下课,不能跟他去拜访郑建了。
何北心花暗访,没想到大家都站起来要走的时候,叶坦来了一句:
“叔叔你怎么想知道我这么多呵?我来这儿就是向您证明我认识何北,他人很好,但我们俩没别的关系。”
何北眼一黑,差点就栽地上了。
何北开车送叶坦去学校的时候,叶坦说:“别费劲儿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就把我变成你喜欢的类型行吗?”
这时何北手机响接听:“何东,干什么?”
“有急事,马上见你!”何东在话筒里喊着。
一看到何北,何东何南拉着他就进了一家小饭馆。
何南拿出相机让何北看他照的像片:“认识吗?”
看着像片中的柴生,何北说:“认识,这是上面来调查吴瓒玉老公公司帐目的工作人员。”
何东说:“是吴瓒玉的情儿。”
何南让何北看吴瓒玉和柴生接吻的照片。
“你们凭什么调查人家的私生活?”何北说。
“我们觉得这钱给的不对,就想看看她每天干什么,如果真没什么,就准备跟她签个保护你利益的合同,这样你就可以放心开酒吧了,没想到……”何南说。
“吴瓒玉给你这钱到底要你干什么?”
“什么都没让我干。”
“你别弄不好当了帮凶还不知道。”何南说。
“真没什么,”何北说,“就是,就是我捡过一个包,交给物业了,吴瓒玉认领说是郑建叔叔掉的,她就让我上庭的时候证明是我捡的包就行了,这是事实呵,就是我捡的包,怎么啦?”
何东忽然反应到:“郑建不是四叔的发小儿吗?”
“吴瓒玉说他做假账。”何北说。
第十八章 一波八折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爱都是以聚合为最终目的,只有一种爱是以分离为目的的,那就是父母对孩子的爱。父母真正成功的爱,就是让孩子尽早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从你的生命中分离出去。这种分离越早,你越成功。
瞧这创业玩的。
何东何南何北还在小餐馆里继续谈论吴瓒玉借钱给何北的事儿,首先何南想知道吴瓒玉和四叔何守四发小郑建是什么关系。何北说,吴瓒玉是郑建的老婆,她跟调查组的柴生好肯定是有目的的,为了保住财产,让郑建以后能东山再起。
“肯定跟借你这三十万没关系?”何东问。
何北坚决地摇了摇头。
“你捡的那包里有什么还要上庭作证?”何南问。
何北说:“不知道。”
何东何南看着何北不说话。这时,何北老爸来电话说他今天跟何西好好聊了聊,觉得何北干得不错,能见他朋友了,就不提学历的事。
何北都快求他爸爸了:“爸,我今天真有事儿,您不是看见叶坦了吗,晚上我还得接她去呢,咱下次,下次一定给您光宗耀祖,这次就甭见了。”
何守四坚持:“爱接谁接谁,见见郑建你就走,什么都耽误不了,晚上七点在绿园小区门口碰面!”
“爸,真不行。”何北还继续呢,老爸那边厢电话已经挂了。
何北绝望了,跟何东他们说:“我爸非让我今天晚上跟他去郑建家不可,吴瓒玉要知道郑建是我爸的发小儿,肯定就不信任我了,那三十万元百分之九十得收回。”
何南马上说:“你看,说了半天还是有交易。”
“没有!就有那么一点儿……吴瓒玉想假装大义灭亲,怕调查组发现所以没让郑建叔叔知道,就让我帮她做个旁证。那三十万投给我,是想让我多付她点利息,她好给她父母,这个也没让郑建叔叔知道,我怎么去见他们俩呀?”
“就算你不去,你爸今天见了郑建和吴瓒玉,明天再去见借你钱的朋友吴瓒玉,那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何东说。
“只要把今天晚上混过去就什么事儿都没了,明天我就说借我钱的朋友出差了,他见个屁。”何北说。
“没猫腻你老藏着掖着的干什么呀?把事都跟四叔说清楚,他还能帮你分析分析呢。”何南说。
“那不行!我爸还不什么都跟郑建叔叔揭底了,最后就是吴瓒玉收回她那三十万,我还得给你们军式健身营扫地去,这落差太大,我不干,”何北说,“好嘛,直接从半空中扎水底下去了。”
何东想了一下:“这样,你挑,是你跟四叔说还是我们跟四叔说?”
“谁都不许说。”何北特干脆。
“选吧,给你五分钟。”何南说着看了看表。
“别逼出人命来,你们就不怕我跳楼撞车?哼,死法儿多了。”
“知道你惜命,所以不怕。”何南说。
“干什么呀你们要?”何北急得直嚷嚷。
别看何北跟何东何南犯急,他自己心里明镜似的,就算他今晚关机,不回家睡觉,老爸也能找到他,把他提溜到郑建面前。你说他跟谁发小不成偏跟什么郑建?喝凉水塞牙这滋味何北算是深切体会到了。
怎么办?老老实实跟老爸坦白交待吧,也没别的办法了。
何北跟老爸约好见面地点时间,因为离住处太远,又不是饭点儿,俩人就在一购物中心的室外停车场见面了,站车外面,何北就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开始跟何守四汇报。
“什么,郑建老婆借你的钱?”何守四挺吃惊。
何北点点头,不知道老爸下一步的情绪是喜是怒。
“这郑建,肯定知道你是我儿子了,才让他老婆出面帮你,这叫做好事不留名,咱今晚请他们,好好谢谢人家。瞧我们那时候的朋友那才叫朋友,哪儿象你们现在这年青人呵,见利忘义。”
老爸这种反应何北没想到:“不是象您说的那样,郑建叔叔根本不知道借我钱的事儿。”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据我所知,他那老婆对他言听计从,典型的贤妻良母,小鸟依人,有福气。”
何北内心挣扎半天:“爸爸,我都跟您说了吧……”
听了何北的解释,何守四没说话钻车里坐着去了,何北也跟着坐了进去:“您今天约郑建叔叔出来,单独跟他谈,劝他赶紧自首,还有救。千万别把我给供出来,吴瓒玉对我是真好,不能因为我,让他们俩有什么误会。”
这时吴瓒玉给何北打电话,说“青春”酒吧的焦老板过户的事儿已经办得差不多了,让何北把三十一万存一个账户里,把存折交给她,焦老板把酒吧正式过户给何北,她就把钱付给焦老板。
何北说有事急忙跟老爸分手,上了自己车就给何南打电话,让何南赶紧把钱给他。
何南正跟何东帮助何西整理敛上来的礼品盒呢,何南说:“着什么急呵,事还没弄清楚呢。”
“我爸今晚就劝郑建叔叔去自首,我怕我爸要漏了馅,吴瓒玉该不借我钱了,正好她刚打电话让我赶紧把钱交给她,焦老板就去过户,只要一过完户,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才不管呢。”
“你等会儿,”何南说,“我跟他们商量一下。”
何南捂住话筒跟何东何西商量,结果是存折可以给何北,但要求何北马上去买一录音笔,把他今天给吴瓒玉存折的时候说的话都录下来。
“我不录,”何北马上说,“吴瓒玉都说了,我要把酒吧开砸了,她不让我还钱,我录不是给我自己找证据呢吗?”
“不录可以,钱不能给你,你愿意报警,请便!”何南给了他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何北想,录就录,who怕who,吴瓒玉不就想跟调查组的人玩点花样儿吗,酒吧要开砸了,我把录音笔扔厕所里冲了。
于是何北买了录音笔,也拿到存折,还算个老实孩子。等他把存折给了吴瓒玉,吴瓒玉提醒他:“明天出庭作证呵。”
“明天呵?”这事儿怎么全赶一块儿了。
“是。”
“那包里装的是什么呀,怎么那么重要?”
“你就甭管了,是不是你捡的?”
“是。”
“那不得了。”
“这三十万跟让我出庭作证没关系吧?”
“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放心吧。”
“郑建叔叔公司真做假账了?”
“他要没做假账调查组为什么来调查?”
何北把这段录音交给了何南,晚上大家坐炕头听完,唐娇就说:“现在她跟你没事儿,也是预备以后跟你有事儿。”
“以后我要真跟她有什么事,出门就让车撞死。”何北赌咒。
唐娇一下捂住何北的嘴:“真有事儿,也不是死罪。”
“就算她是真心帮你,咱也不能贪人这便宜。三十万,得收三十万个礼品盒才能赚这么多钱呢。”何西说。
几个人正说着,就见何守四黑着脸进了屋,唐娇赶紧下炕走人。
何守四叫:“何北,跟我出来一下!”
“怎么啦?”何北问。
何守四吼道:“出来!”
何东下炕:“四叔息怒,你们在这儿说,我们上那屋去。”
何守四看何西何南也都跟着下了炕,就说:“等会儿,何北借钱开酒吧的事你们知道吗?”
“知道一些……”何东说。
“那你们都在这儿听听。”
“到底怎么了。”何北又问。
“你郑建叔叔从来就没做过假账,这是诬陷!”
“爸爸,您应该劝他不要负隅顽抗,那没用,要争取政府的宽大处理。”
“放屁!什么都没干,处理什么?”
“没干,调查组来调查他?”
“根本就没有什么调查组!”
“秘密调查,他当然不知道了。爸爸,咱不能因为他是您的发小儿就包庇他。”
“他到底犯没犯罪,政府一调查就知道了。”
“就是,明天我要上庭作证,正好也是帮助政府调查他,没什么不对吧,爸?”
“不许去!”何守四命令。
“凭什么?”
“凭我是你爸!”
“当爸的也不能凌驾法律之上!”
“这是一圈套,吴瓒玉用三十万买你做伪证。”
“谁做伪证了?我是那种人吗?何东何西何南,你们说我应不应该去上庭?”
“没那三十万什么都好说,有那三十万就麻烦。”何西说。
何南问:“上庭能随便不去吗?”
“说实话就行。”何东说。
“爸爸,您今天还说吴瓒玉是贤妻良母呢,怎么她一揭发郑建叔叔,您就说她是做伪证了?您现在就可以告诉郑建叔叔,吴瓒玉其实是为了他,为了给家里多留点财产才这么做的。”
“到底怎么回事,有法律在那儿,你反正不能上庭!”何守四说。
“别的您可以说我不懂,上庭作证是公民的义务,您还真管不着!”
“你要敢上,我就没你这儿子!”
“早不想给你当了,有你这么个爸我觉得丢人!”
何守四上去就给他一耳光子,何东何西何南赶忙上去阻止,何北捂着脸就冲出屋子。唐娇在门外听着呢,差点被他撞个跟头。
何北开车就要走,唐娇站在打着大灯的车头前拦着他喊:“带着我!”
何北开着车,委屈地跟唐娇说:“吴瓒玉为了郑建叔叔都跟调查组的人好了,你说她能诬陷郑建叔叔吗?”
“如果我是你老婆……”唐娇说。
“别刺激我行不行?”
“早晚的事儿。我要是你老婆,我发现你做了什么犯法的事儿,我是不是应该先劝你去自首?”
“吴瓒玉就是想多留点钱,这能理解吧?他们小孩那么小,而且对郑建叔叔也好,吴瓒玉在外面帮他活动,他在里面呆不了几天就能出来东山再起……”
“你想指望一二奶等郑建出狱,那不是做大头梦吗?”
“也不是什么二奶,就是岁数差得多点,也不是太多,二十岁吧。”
“这里猫腻大了,你不会有什么事吧?”
“不会,我能有什么事呵,放心吧。我是什么人呵?绝对不是拿自己小命儿跟法律过招的主儿。”
“哼,主要过得太多,底气不足了。”唐娇说。
“那我也没磕药。”何北不服气。
第二天上午,何北在法庭门口看见何守四,何守四瞪他一眼向大门走去,何北追上他说:“爸爸,您放心……”
等着爷俩相继开着车回来,何东何西何南正在家等结果呢,何守四一进屋就嚷嚷开了:“哼,还让我放心,我能放心的了吗?”
何西叫他:“四叔您坐下说。”
“不坐!”何守四说。
何南说:“反正何北也没事了……”
“没事?没事就好了。”
刚才一直坐炕上低着头的何北抬起头问:“我有什么事?”
“还有脸说?”
“四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呵?”何东问。
“吴瓒玉和她的情儿柴生准备到新加坡生活,柴生以虐待宠物罪名将郑建告上法庭,并让何北作证捡到郑建的包,包里有假账,他们想趁法庭调查假账期间,把已经都变更名字的房产账户全部卷走,何北就是他们的帮凶。”
何北小声嘟囔:“我不是。”
何守四瞪了他一眼:“是替罪羊。”
“就是我捡到的,我又没胡说。”何北说。
何守四指着何北:“还犟嘴,差点被吴瓒玉送进监狱!那柴生最后承认了,他说只要何北拿了他们的钱,就算上了他们的船。等调查清楚郑建被无罪释放后,何北就该进去替他们蹲着了,找不到他们只能让他当替罪羊了,因为他说不清楚吴瓒玉为什么要给他三十万盘酒吧,这就是贪便宜的下场。吴瓒玉和柴生当场就被抓起来了,郑建准备起诉离婚。”
何北这一跟头栽的让自己心灰意冷,因为吴瓒玉被抓,他把保安的活也辞了,没脸在绿园小区露面了。就着这由就跑去找叶坦,就跟孩子受了委屈要找妈妈哭诉那意思差不多,找个美女同情自己那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坐在叶坦客厅的沙发上,叶坦给他冲了杯速溶咖啡跟他说:“其实你不是被骗,是自己骗自己。你能看出吴瓒玉这么借你钱不合理,但是你更愿意相信她说的假话,因为你想白要她那三十万,是不是?”
何北捧着杯子都把咖啡送到嘴边了,一听这话又停住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叶坦笑了:“给你讲一故事,有一老头儿,特别老了,有..一天他坐在河边钓鱼,听见有人说‘把我拿起来。’他到处看,没看见人,就继续钓鱼。然后又听见有人说‘把我拿起来。’他再看发现是浮在水面上的一只青蛙在跟他说话。青蛙说,把我拿起来来,亲我一下,我就会变成你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然后成为你的新娘。老头儿看了一会儿青蛙,然后把它拿起来,放到自己的口袋里。青蛙在他口袋里喊着,傻瓜,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你只要亲我一下,我就能变成你最美丽的新娘?老头儿说,以我这样的年纪,我还是愿意要一只会说话的青蛙。”
“这傻老头儿。”何北打心眼里替老头惋惜。
“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是一个人的智慧,有智慧的人……”
“知道,就少摔点跟头呗。有的跟头值得摔,比如这老头……”
叶坦又笑了:“你为什么活着?”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呗。”
“那对自己可太不负责了。”
“我能干什么呀,没学历。”
“没学历也能有生活目标,想想吧。这题过了,我才同意帮你成材,要过不了,我就不管你了。”
“别,我都掉坑里了,你怎么也得拉我一把。”
“自己爬上来吧!”
何北抑郁这都什么事儿呵,没人管他了,还让他自己往上爬,这坑那么深怎么往上爬呵。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倒霉,这吴瓒玉也是,借钱就借钱吧,还非要弄个上庭,得,自己栽局子里不说,连累得他酒吧都开不成了。这酒吧要开张了,他吆三喝四的多威风……
大早上,何北正做着当酒吧老板的梦呢,何东何西何南一起推他:“起来!起来!干活了!”
“你开车跟我收礼品盒去。”何西掀开他被子说。
何北把被子往头上一裹:“今天我休息!”
何南又把他被子掀开:“不行!快起来!”
“四叔要走了,你还不快起来?”何东说。
何北抢过被子又把自己捂上。
何守四说:“何东,你们给我好好管着他!”
何东何西何南异口同声:“是!”
“还以为真给我长脸了呢,没想到差点进局子。”四叔扔下这么一句话走了。
今天他们的分工是,何北何西收礼品盒,何东何南帮前进灯泡厂连厂长的儿子连民。他们已经跟连民约好的中午在灯泡厂小平房办公室见面,等何东何南到的时候,连民已经在屋里等他们了,这孩子长得挺壮,板寸头,一脸的青春痘,脸部肌肉还不怎么协调。“怎么样呵,”何南往他旁边一坐便问道,“现在老师看你有笑脸了吗?”
连民得意得一笑,露出孩子气:“那是一定的,尤其是教数学的,丫居然怀疑是我抄的……哥,你们不是就想白用我爸那仓库吗,用,我批准了。我爸听我的,只要我不是我们班最后一名,我让我爸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何东何南对看一眼,这孩子不傻,冰雪聪明。
“我们不是想白用,就是想跟你爸爸他们合作,他们出仓库,我们出技术。”何东说。
“我懂,”连民说,“跟白用是一个理儿。要不是对你们有好处,你们凭什么白给我补课?”
何南强调:“我们不是白用,是想跟他们一起做‘军式健身营’,以后能赚的比单靠仓库租金多好多的钱……”
现在这九零后真不能小瞧,人连民说什么:“你们肯定不是光为我爸他们着想才跟他们合作的吧?你们喜欢这块儿地,仓库大小正合你们的意,听说我是我爸最大的心病,想靠帮我把他拉下水?告诉你们,这招还真管用,我爸昨晚跟我妈说私房话让我给偷听到了,他一是想多留你们一段时间帮我,怕我又走回头路。二他还真挺喜欢你们那什么军式健身营,所以你们对我好点,有戏。”
“我们对你够好的了。我们哥四个给你补课,你这是什么待遇呵?”何东说。
连民说:“还可以做的更好。”
“那我们就需要提示了。”何南说,现在跟小屁孩打交道是真够累的。
“比如我要没时间做那么多功课,你们也不用费那么多劲儿教我,直接帮我做了就行了。”这孩子是给杆就爬。
何东直接就拒了:“我们不干那种事。”
“还没看出来,我特讲义气,你们要帮了我,甭让我费劲儿,还能得好分儿,告诉你们下周你们的军营就能开张,信不信?”
“信。不过,我们宁肯这辈子都不开张,也不做那事。”何南说。
连民狠狠地吐出一字:“装!”
“赶紧着,有什么功课需要帮忙的?”何东问。
何东何南在屋里帮连民做功课呢,门外就有人说闲话了。那以厂为家的老工人,原来在厂工会也负点小责的老许就跟连厂长说:“厂长呵,可有反映说你为了儿子,拿咱们厂的利益做交易……”
他那老搭档老樊也跟着帮腔:“咱厂的人可都闲着呢,这要到上面参你一下,你吃不了兜着走,现在虽说没什么实权,咱好歹也顶着个厂长的名呢。”
“不是因为他们给我儿子补课,我还真准备试试这健身营,要弄得好,大家每月发上几百的奖金多好,比让仓库这么闲着不强。”连军说。
老樊劝他:“你又多拿不了几个钱,值得拿自己的乌纱帽冒这个险?”
“就是,万一搞不好,你背黑锅不怕,再让你下岗,你更没功夫管你们家那小子了。现在不管怎么着,咱不缺吃喝,时间一大把,还有一顶能唬人的乌纱帽,这小子眼瞧就高中毕业了,托人找工作的还不得靠你这乌纱帽?”老许也说。
连厂长一想也是,话糙理还真不糙。可怎么跟这几个孩子说呢,人一趟一趟的来给儿子补功课。唉,谁让他没权呢?谁让他没钱呢?
连厂长把何东何南请到一小饭馆,不顾他俩的阻拦点了一桌子的菜:“吃吃吃,赶明儿叫上何西何北,请你们吃高级的。”
“您这是干什么,有事咱就说事儿,不用这么破费。”何东有了不祥的预感。
连厂长举起啤酒:“喝,喝。”
何东何南俩人对看一眼,然后喝酒。
“设备我们负责,您不用担心。”何南说。
何东说:“广告我们也管了,小广告大广告,设计分发我们全包。”
“连民我们会一直管下去,他挺灵的。”何南说。
“还挺好学,上个大专没问题。”何东说。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快成二人转了。
连厂长说的挺沉重:“对不住小兄弟,连民你们甭管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看哪儿的地方好赶紧租下,就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这打击挺致命的。
何南马上说:“您不是挺喜欢这项目吗?”
“是喜欢,”连厂长说,“可我们经不起失败,什么都不干没人说你,干砸了我可能连饭碗都保不住了。我跟你们没法儿比,我有老婆孩子,我得养家糊口,我儿子这样,将来也指不上他。不是我倚老卖老,我年青的时候比你们还能折腾。现在在家庭面前,在几张嘴面前,自己都没想法了,就是熬日子。”
何东何..南没想到连厂长拒得这么快,还真廉政。
这边厢哥儿几个这几天快愁出毛病了,怎么办?要真有合适的地方,他们能在灯泡厂这么吊着吗?
那边厢,丁香在何西的电话攻势下约权筝一起去B市看看他们,权筝特想跟丁香去B市看何东去,可她跟何东到底算什么呀?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的,分手后的思念叫犯贱。
丁香也不知道怎么好,俩人就在大街上遛着,想辙儿。忽然,丁香叫了起来:“我有主意了,这回你别把自己当权筝了,就当精神病……”
“精神病?”权筝恐怖地叫了起来。
“你是没看见我们医院那帮精神病,想干什么干什么,真正活出了一自由的境界。”
“就跟别人都不存在一样?”
丁香点头:“一往直前,爱你所爱。”
“然后何东就把我送精神病院了?”
俩人哈哈大笑。
“何东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我那么爱他?”
“你得让他爱上你。”
“唐娇也这么说,可怎么才能爱上呢,上次你们让我欲擒故纵,闹得何东不搭理我了,现在又让我装精神病,看看这次怎么样?那我现在精神病就开始了,何东不是想让我忽悠他妈妈说我们俩又好了吗,我现在就去,安抚安抚老太太。”
当精神病还真挺痛快,权筝心血来潮说服郑玉英去变个发型,然后把相片给何东发过去,让何东知道我权筝正在帮你忽悠你老妈呢,这不就联系上了吗。
在美容店里,理发师在给郑玉英吹风的时候,郑玉英问站旁边的权筝:“你准备在B市呆几天呵?”
“两三天吧。”
“多玩几天吧?”
“还得上班呢。”
“帮阿姨劝劝何东,要发不了财就赶紧回北京。”
“现在他们不是在搞什么军式健身营呢吗,应该不错。”
“回来你给阿姨汇报汇报,到底挣不挣钱。”
郑玉英看着镜子里自己刚烫的头发,惊叫道:“怎么看着跟鬼似的……”
“哪呵,一下年青了三十岁!”权筝说。
郑玉英仔细端详镜子里的自己:“是有点不一样。”
小伙子理发师发话了:“哪是有点不一样,精神多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上‘非你莫属’应聘去呢。”
“真的假的?”郑玉英在镜子里使劲儿照着。
“您真看不出来?”权筝问。
“这么精神给谁看呵?你说那卖菜的,横不能因为我烫了这头少收我钱吧?还得多收钱,不值。”
权筝说:“让叔叔看。”
“他要能看出来才怪呢。”
“今天您就做个试验,跟他说,你看看我有什么变化吗?他要看不出来,您就说我烫头了,花了五百多……”
郑玉英一听这价儿突然用手捂住自己的头发:“我不烫了,我不烫了……”
“您别动,我给您拍张照片发给何东,看他喜欢不喜欢这发型。”
郑玉英坐好让权筝拍:“就算他说好,花五百也不值。”
小伙子理发师说:“阿姨,您要学会享受人生。”
“我不学这个,”郑玉英说,“我一享受钱全进你们兜里了。”
因为军事建身营暂时没戏,何东他们又增加了收购旧花篮卖给花店的业务,何东开车停在马路边上,何南举着几个花篮走进花店,这时何东接到权筝发来的老妈烫了头的玉照,何南进车里坐在何东旁边。
何东给他看手机:“你看,这是我妈妈烫了头刚发过来的照片。”
“嘿,挺时尚呵,是不是又要来看你了?”
“不是,权筝带她去烫的。”
“你们俩什么时候又续上了?”
“谁续了?”
“那怎么藕断丝连的?”
“你看这短信上说她和丁香马上还要过来呢,我可没邀请她们。”
“看这样她还想跟你破镜重圆呵,你什么态度呵?”
“她要没变,我们俩基本没戏。”
“她变不变你得接触才知道,这次来了直接问她,她是不是有心再跟你试试,要是,你就跟她再交往一段,为了你也许她会改变自己。”
“要没变,又不同意跟我分手,那我不是自己找个坑往里跳吗?”
“干什么都得有风险。别想那么美,跟人试一段发现还跟原来一样,然后说分手就分手了,肯定有分不了手的可能性,这点你还真得做好准备。”
“你说我这么冷静?99lib.叫谈恋爱吗?”
“应该不叫,那你还是等不冷静的时候再谈吧。”
“你现在倒不冷静,也没看你对叶坦有什么举动呵?”
“一没发财的时候,我也不理直气壮。二我不是想等着她有什么事的时候,我赶紧从天而降吗?她也不出事,我能干什么呀?”
“那干脆你出事得了,让她来帮你?”
“这主意不错,我能出什么事呢?”
“比如被车撞了什么的?”
“那要真植物人了怎么办?”
“你不是说干什么都有风险吗?”何东说,这时他手机响,接听:“什么,连民不在我们这儿呵。”
何东挂上电话跟告诉何南:“连民找不到了。”
何东赶紧跟何南跑到前进灯泡厂,小平房办公室里,连厂长和老樊老许都围着办公桌坐着闷头抽烟,屋子里烟气缭绕。
连厂长说:“老师打电话来说他今天没去上学,他闹是闹,可不敢随便旷课,怕被开除。老师说他最近进步挺大,不相信怎么没请假就不来了。”
何东说:“他同学朋友都问了?”
连厂长点点头。
何南说:“他是不是还认识一些社会青年?”
“都问了。”连厂长说。
老樊突然站了起来:“你们说,是不是你们给绑架了?”
把何东何南吓了一跳:“我们?”
老许也站了起来:“想逼着我们跟你们合作?”
连厂长“扑通”跪地上:“那仓库你们爱怎么用就怎么用,把连民还给我吧?”
这时两个民警进来:“你们涉嫌绑架,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
何东何南大喊:“我们没绑架!”
俩警察押着何东何南到他们住处搜查,唐娇下班回来看见,忙给何北打电话:“何北,你犯什么事了?”
何北和何西正守在一小区门口收礼品盒呢,一听这个何北急了:
“你发什么神经呵,我犯什么事儿?”
“警察开着警车到咱们家,还押着何东何南,是不是你牵连的他们?”
何北何西立即往家奔,刚从车上下来,俩警察把他们也铐上了。何北猛烈地挣扎着:“干嘛呀?”
警察甲说:“你们涉嫌绑架连民。”
“我们绑架那穷小子干什么?你们把他白送给我我都不要!”何北喊着。
唐娇眼巴巴地看着警车带着他们四个人走了,她拿出手机给叶坦打电话:“叶坦,他们都被抓走了。”
刚下课的叶坦一听这个,马上和唐娇约好在前进灯泡厂见面。俩人让连厂长撤诉,连厂长不同意:“除了他们没人想绑架我儿子,我们家又不是大款,勉强能吃饱饭,绑架他干什么?”
唐娇说:“他们都是什么人,你还看不明白?”
“我明白是明白,可狗急了还跳墙呢,他们这么跟我耗着不是坐吃山空吗,人不到那个份上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来。”连厂长说。
厂里的人都分头去找连民了,所以唐娇和叶坦分工,她陪着连厂长,只要有任何消息证明不是何东他们干的,她就让他撤诉。叶坦想办法把他们四个给担保出来,一起帮助找连民。
这时唐娇接到权筝的电话说她和丁香马上要过来,唐娇把他们劝住:
“你们千万别来,出大事儿了,待命吧,用得着你们的时候,我马上给你们打电话。”
叶坦去了派出所,警察不同意她担保他们,因为她不是中国人。这哥儿四个又都不愿意让自己的老爸来担保,在临时拘留所里,何东跟何西说:“让二叔来保咱们没问题吧?”
“不行,他肯定以这个为理由让我回北京。”
“牺牲你一个,让我们仨别呆这儿,也值呵。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自己。”何北说。
何西说:“你要不想你自己,你为什么不叫四叔来保咱们?”
何北有理着呢:“我就是叫他你说他能来吗?他肯定说,在那里面呆几天有好处。何南,三叔怎么就不能来?”
“我怕他女朋友以这个为理由跟他分手。其实我倒不着急咱们什么时候出去,我是担心连民,他别真出什么事儿。”
“就是。”何东说。
何北猜测:“没准连厂长自己把儿子藏起来了,假装说失踪了,目的是把咱们吓走?”
“叫大伯来保咱们不是挺好吗,他一直挺支持你。”何西说。
“就因为我爸支持我,我才更不能让他管这事。”
“这理由不充分。”何南说。
“我妈妈要知道了,那这路我肯定是走不成了。”何东说。
何西说:“要不能保出去咱们得在这儿呆多长时间呵?”
“你着什么急呵?你上哪儿去找这种体验呵,蹲拘留所?”何北说。
何南说:“要不咱们再找警察说说去?”
“没用!”何北说,“你爸是李刚吗?”
在派出所里面,叶坦保不出这四兄弟给她急的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忽然她眼前一亮,想到她无所不能的老爸叶舟,她问警察:“那我爸爸能保他们吗?”
警察甲问:“你爸爸?”
叶坦点头:“是呀,我的生物父亲,他是中国人。”
“他是干什么的?”
“这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他要有固定工作固定住处没有犯罪前科,可以考虑。”
“他在深圳,好像是公司副总,行吗?”
“你让他从深圳过来..就为那四个小子?”
叶坦点头。
“那也不行,他凭什么能保他们呵,你又没跟他们在一起?”
“那你把我关进去我不就跟他们在一起了吗?”
“你那么着急让他们出来干什么?”
“让他们赶紧帮助找连民,要不然你让他们先出来,等找到连民再把他们关进去?”
警察甲笑了:“咱们玩捉猫猫呢?”
叶坦说:“你把我关进去,我就可以给我爸爸打电话来保我了。”
“你打吧,进拘留所不能随便打电话。”
叶坦伸了一下舌头按手机:“爸爸,我被派出所拘留了,你得来保我。”
刚给老爸打完电话,唐娇就给叶坦打了过来:“今天有小孩看见连民在游戏厅玩过,但是老板说他玩了一会儿就走了。还有一孩子自行车撒气,上学迟到,他看见连民跟一三十多岁的农民走了。连民失踪跟何东他们根本没关系,赶紧跟派出所说,让他们放人!”
没见到连民,派出所不能随便放人,直到叶舟来把他们担保了出去。
叶舟身材如网球教练,矫健笔挺,又西装革履的,挺给力,让何东他们耳目一新:家长也有这样的。
叶舟租一面包,叶坦坐他旁边,何东四人坐后两排,他带着他们去找那什么连民。
何东直说:“谢谢您叔叔。”
叶舟赶紧解释:“别别别,我不是为你们来的,是为叶坦。”
“叔叔您放心,我们都是好人。”何北说。
叶舟笑了:“好人自己说了不算。根据你们刚才的介绍,要到连民家和学校附近的游戏厅找线索。”
“爸爸,你能不瞎指挥吗?”叶坦说。
“只要能找到那位老兄,怎么指挥都行,你们同意让我瞎指挥吗?”叶舟说。
何东四人沉默,叶坦说这个,叶舟说那个,他们能说什么呀。
“那就是同意了。”叶舟说,“你们记下我的手机号了吧?”
“记下了。”何西说。
叶舟开始指挥:“你们四个人去四个点,连民学校,家,他爸爸厂附近的游戏厅,还有他班里的同学找线索,我开车带叶坦在这四个点向路人打听。”
“爸爸,我不跟你,我跟何南。”
“不行,这儿刚丢一个人,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这时叶坦手机响,接听,然后告诉大家:“派出所的电话,说据群众反映,一个三十多岁的农村人今天在一游戏厅门口问一小孩跟不跟他去玩‘神奇木马’,小孩没去。昨天也有小孩被问到,目前,我们已经有三个男孩失踪,都跟‘神奇木马’有关系。”
“那他们凭什么关我们呀?”何北嚷嚷道。
叶舟问:“有这‘神奇木马’的线索吗?”
“他们说有几个长在游戏厅转的成人,被列入嫌疑人名单,但目前还没发现任何嫌疑人带一男孩。”叶坦补充。
何西马上给老爸打电话,求助,因为老爸认识公安系统的人。何守二在电话里说:“这跟上次找任知了父母不是一回事。”
“不找到他,我们四个就是嫌疑犯。”何西告诉他。
何守二立时大惊失色:“啊?到底怎么回事儿呵?”
何守二跟公安系统的朋友说了B市“神奇木马”的事,然后和几个兄弟一沟通,大家一致决定马上飞往B市救儿子去。
这都什么事儿呵,不是创业呢吗,怎么就成了绑架嫌疑犯了呢?
就在全世界人民都为连民担忧的时候,他正坐在由一个叫杠头的人开的小三轮摩托上,在土路上颠呢。连民已经觉得不对了,要回家:“你送我回家吧,我不玩了,从早上到现在光在这儿绕了,什么都没玩呢。你骗人呢吧,你根本就没有什么‘神奇木马’?”
杠头倒不着急:“马上就到。”
所谓的“神骑木马”游戏,就是一个有四只脚支撑的案板,游戏中,冲关分三级,第一级就是躺在案板上,案板不倒就算过关。第二级如果冲关者束手让游戏的主人把其“四肢”绑在案板四只脚上也算过关。最后是躺在案板上数数到一千就算过关全胜。但实际上,小孩根本到不了第三关,到第二关的时候,游戏的主人就会把绑在案板上的孩子给杀了。
杠头三十多岁,未婚,独居,说是农民从没好好种过地,又没有其它固定的职业,没钱了出去打打工,挣点钱就打游戏玩。“神奇木马”是他发明了,他觉得比打游戏还好玩,已经用这个方法杀了好几个小孩了,不为别的,就图刺激。
杠头终于把小三轮摩托停在一家农村小商店的门口,然后招呼连民:“往前走几步就到了。”说着杠头脱下自己的夹克给了连民:“穿上,冷了吧?来,我帮你背书包。”杠头把连民的背包拿了过去,又把自己的帽子扣连民头上,连民跟在杠头身后进了远离其他住户简陋的独居小院。
届时,警方蹲点的已经看到他们,但没发现连民,所以要跟进去看清楚才能采取行动。
进到院里,杠头就要把连民的四肢绑到案板的四只脚上。
开始连民还挺兴奋:“这是第几关啊?”
杠头说:“第二关。”
“第三关是什么?”
“数一千下就算过了。”
刚把两条腿给绑上,连民就受不了了:“不行不行,太难受了,我不玩了。”
杠头不听把连民结结实实给绑到案板的四只脚上,然后开始搜他的兜,把钱都拿走了。连民斜着眼看见杠头到旁边从炕席底下拿出一把刀,拿起一块儿破布抹着刀刃,连民就说:“哥们儿,缺钱花是不是?我有一小兄弟富二代,他爸爸开好几家公司呢,他还特迷这‘神奇木马’,咱们把他叫过来玩,让他多带点钱?”
“甭跟我玩这个,”杠头拿着刀把连民的衣服划破,用刀尖在连民的胸划了一道血印,然后用嘴去舔,“你是不是要报警?”
连民使劲儿把自己眼泪憋了回去:“不是,我最烦警察了。我这哥们儿自己有车,打个电话他保证过来,你要不想要钱就甭叫他,我无所谓。”
这时蹲点的已成功进入杠头的小院,人赃俱获,解救了连民。
连民被救,在派出所等着的何东,何西,何南,何北,唐娇,叶舟,叶坦,连厂长,何守一,何守二,何守三,何守四都松了口气。
何守一马上跟何东说:“儿子,咱别折腾了,找幸福回北京去找,怎么找爸爸都支持。这是图什么呀,咱又不想写书,日子不用过得这么跌宕起伏,我受不了。”
何守二跟何西说:“他要真找不着,你们这冤假错案就摊上了,回去当你的医生比这在局子里呆着不有意义的多?”
何守三跟何南:“爸爸把房子都赔进去送你出国读书,不是让你受这个的,儿子,爸爸不结婚,也不让你帮忙了,你愿意在北京干就在北京干,愿意回加拿大就回加拿大,只要你活好了,爸爸就知足了。”
何守四跟何北:“爸爸再嫌你不争气也不愿意你出事,跟爸爸回北京去,我给你出钱开酒吧。这都什么人呵,我儿子帮你儿子,还把我儿子送派出所?”
连厂长听了直道对不起:“对不起兄弟们,我对不起你们儿子。”
何守二说:“让警察去抓我们儿子,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们家何西长这么大就没跟警察打过交道,对警察的认识就停留在在马路上捡到一分钱,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
连军连忙作揖:“兄弟们,孩子们有志向,想创业是好事,就让他们留在这儿,我同意跟他们合作!”
叶舟看到这些悄悄地走了,何西注意到大声说:“叶叔叔,谢谢您!”
叶舟很低调地跟大家挥了挥手:“欢迎你们什么时候到深圳来!看到连民以后,帮我把叶坦送回家。”
何东四兄弟齐声说:“放心吧!”
叶坦追了出去:“谢谢你,爸爸。”
叶舟问:“什么时候到深圳看爸爸来?”
何守一以出差的名誉离开家的,郑玉英一直被蒙在鼓里。她等了好几天估摸着权筝该回来了,也不见她的电话,就打过去问,才知道权筝根本就没去。哟,这可有点失控,她决定马上去。何守一回来说儿子在创业,让她别去骚扰他们。越不让去,她越去,直到她到了前进灯泡厂的仓库,看见木匠在帮儿子他们做什么“军事训练营”的设备,她才放心走了。
军事训练营开张以后收益不菲,何东他们正沉浸在弹冠相庆的喜悦中的时候,前进灯泡厂又有人来事了。自认为能代表群众意见的老樊和老许又在小平房办公室找连厂长谈话,屋里烟雾缭绕,让人们彼此看的不是那么清楚,让人们可以更无耻一些。
连厂长说:“咱不能干这么缺德的事,看着赚钱了把人家孩子哄走?”
老许说:“你看你,我就知道你不同意,还不是为了你儿子?”
“跟我儿子没关系。”
老樊插话:“这人要一有私心眼睛就看不清事儿了,咱这仓库什么都没有一月就能拿一万三,他们跟咱们对半分,咱们吃大亏了。”
“这仓库闲了一年多了,你们怎么不说?”
老樊说:“闲咱不怕,它是一固定资产呵。你说那几个小子,他们有什么?要没咱们这仓库,他们靠他们那点木头家伙,能赚着钱吗?”
“我们是来给您透个话,这不是我们的意思,是大家的意思。其实想哄他们走都不用跟你商量,找人砸他们场子,上哪儿黑他们一下,让他们缺胳膊断腿的,还找不到下手的人。”老许说。
老樊又说:“他们年青,又是北京的,还有文化,上哪儿不能干,干什么不能赚钱,非跟咱们抢这三瓜俩枣的?”
一想到厂里确实有几个小混混,见钱眼开,要真把这几个孩子弄残了,连军不敢往下想了。
他跑到仓库,一虎背熊腰的军事教练正带着十几个人在操练,何西坐门口桌旁管登记,何东何南何北站不同器械旁保护着,他走到何东旁边:“何东,能腾出点功夫吗?”
“怎么?”
“有事跟你商量。”
第十九章 准备迎战
大家习惯性地认为人生的路就应该是平坦的,笔直的,人和人之间就应该是相亲相爱的,不管干什么都应该是顺顺利利的,所以一遇到什么挫折首先就抗拒接受,接着就认为自己是多不幸,其实人生就是充满困难,人就是在解决一个接一个的难题中走完自己一生的。
怎么办?
自打军事健身营开始有进帐,何东何西何南何北就都乐了,创业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吗,各人的小梦想都在心里徐徐上升,触手可及,反正是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
连厂长听了老樊老许的话,真怕厂里几个闲大发的小混混对何东他们下毒手。儿子丢了那么一回他可太知道了,对这些独生子女的家长来说,没什么都行,就是孩子千万别出事。他也犯难,他也纠结,这种时候把生意从人家手里抢过来,确实干的不叫人事儿。他到军事健身营把何东叫到外面是这么说的:“厂里人都反映我是假公济私,为了儿子拿公家的资产做个人交易。”
何东没多想就说:“咱们现在走势这么好,他们个人钱分多了就没意见了。”
连厂长叹了口气:“他们不是对‘军式健身营’有意见,是对跟你们合作有意见。我知道这么做缺德,不讲信誉,咱们也签了合同,可……,你们能不能主动退出,除了做器械的手工费材料费如数给你们外,再给你们五万买这生意,你看行吗?”
“想都别想,肯定不行。”何东断然拒绝。
“你不知道,这人要是心不正了,什么都能干出来。为了你们的安全,我真怕对不住你们家长,你就同意了吧?”
“这不太象人类能做的事儿。”
“但凡有点办法,我也做不出这种畜牲的活,越过越不是人样儿了。你以为我心里好受,你以为我瞧得起自己?”
“那你跟你们厂的人解释去呀。”
“空担个厂长的名儿,没权没势的,谁听我的呀?都说人穷志不穷,就管自己一张嘴这话说出来容易,饿三天就饿三天,老子不怕。这连家带口的,人一穷,就志气不起来了。小兄弟,为你为我,你们就退出吧,你去跟他们好好商量商量?”
何东黑着脸就进到健身营里,告诉何西何南何北连厂长的意思,这哥儿几个异口同声:“没门儿。”
“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何西说。
何南说:“咱们可以上法庭告他们违约!”
何北更狠:“把爷爷我惹急了,真把他们家连民给绑了……”
“咱们合同上写的如果咱们没做满两年就撤项目咱们要被罚十万,他们要是提前收回仓库,罚他们十万。”何南说。
所以何西说:“狠就狠在他们不是要收回仓库,而是让咱们自动退出,所以他们才给五万。”
“何东,你没雏吧?”何北盯着何东问。
“那是肯定的,这是明显的生抢。不过,我看连厂长真有难言之隐,可能厂里有人威胁如果咱们不退出,要伤到咱们,连厂长怕咱们有什么不测。”
“这商场还真像战场一样血腥。”何西说。
“准备迎战。”何南说。
何北瞪着眼睛说:“哼,看谁比谁更狠?”
何东跟兄弟们谈完就去告诉连厂长:“真不行,真不行,我那几个兄弟都不同意。”
连厂长正坐小破办公桌前面抽烟呢,他把烟头扔地上用脚给碾灭,叹了口气说:“想轰你们走的人什么都能干出来,你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真让人怎么着了,后悔都来不及。你们年青,不知道穿鞋的打不过光脚的,现在家里都一个孩子,别为争那口闲气,让家长担心。”
“我们家长不担心。”
“那这样,”连厂长说,“你把他们请过来,我把事儿跟他们讲清楚,如果他们没意见,签个合同,那咱们就继续合作下去,你看行不行?”
“我们自己能作主。”何东说。
“这事儿不是别的事儿,我有责任跟你们家长交待清楚。”
晚上,何东他们把叶坦也叫来了,加上唐娇一块儿商量对策。唐娇一听就热血了:“我去跟他们讲理去!”
何东告诉他们连厂长要请家长的事。
何南说:“我爸要来了肯定让我撤。”
何北附和:“我爸也是,别看他平常不待见我。”
何西也说:“我爸也是。”
“我爸别的事都支持我,但一跟生命有关了,他肯定拽我后腿。你们说连厂长这是真怕咱们受伤害还是用家长来压咱们?”何东说。
“要不让我爸爸给他打个电话?”叶坦提议。
“叶舟叔叔?”何西问。
“啧啧,把人名字记那么清楚想干什么呀?”何北说。
“我觉得可以,”何南说,“叶舟叔叔有经验,他们糊弄不了他。”
“你不是想借机跟他套瓷吧?”何北又来一句。
“他愿意套瓷跟你有什么关系?”唐娇说何北。
“为什么要跟我爸爸陶瓷,他又不想做我男朋友?”叶坦说。
何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个确定的色都没有。眼瞧就有钱推他的设计,就有底气甩开膀子追叶坦了,连厂长又来这么一事儿。
何东说:“我同意麻烦叶舟叔叔帮咱们了解一下,就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有时间,”叶坦说,“只要是为我,他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大家都看着叶坦,她一提她爸爸就委屈地流泪,现在又这么替她爸爸大包大揽,到底怎么回事儿呵?唐娇看叶坦的眼睛里还比别人多了份羡慕,有爸就是好。自从上次帮助捞何东他们,唐娇就喜欢上叶坦了,要不是何北老在那儿腻糊,她跟叶坦能更铁。
叶坦她老爸叶舟还真从深圳赶过来了,谁没年轻过,谁也都会老,为什么这么欺负年轻人?叶舟是带着这种思维模式来的,跟何东他们几个了解了情况后,他就直接去找连厂长,他能把这事摆平吗?
还是在前进灯泡厂那间小破平房办公室里,叶舟坐在破办公桌对面问连厂长:“这主意到底是你出的还是你们厂的人出的?”
“谁出的真没什么关系,我是为何东他们的安全着想。”
“谁想轰走何东他们,你把他们都给我叫来,我现在是何东他们的代理人,我来跟你的人说。”
“跟我说就行。”
“跟你说有用吗?你堂堂一个大厂长,手底下的人进点谗言,你就能随便撕毁合同,劝刚刚把这生意弄起来的孩子们走人,你不是懦夫就是小人,反正不是男人,不值得我跟你浪费时间。”
连厂长苦笑:“你们这些有钱人当然不能理解我们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人的感觉了。你愿意跟我说就说,不愿意就请从我办公室里出去。你要想拿合同说事可以,合同里可没你这人。”
“既然你说话这么痛快,那我也跟你直来直去,不愿意跟人家合作,那就干脆收回仓库,赔他们十万块,还啰嗦什么安全不安全的,做坏人咱们也做得光明正大点。”叶舟说。
“一我们要留着这生意挣钱,给厂里这几十口留守人员搞点福利。二我们现在也拿不出十万来赔他们。因为穷,就只能对不住他们了。”
叶舟“啪”一拍桌子:“少拿穷跟我说事,一九九五年我叶某玩期货,一夜之间连房子都没了,住桥洞里。你住过桥洞吗?”
连厂长有点震撼:“那倒没有。”
“那时候我就一个想 6cd5." >法,死。可是我不能死,我不但不能死,我还得好好活着,还得挣好多钱,因为我得给我女儿往加拿大寄钱。她倒不等着用我的钱,她后爸爸也有钱,可我不能把抚养自己孩子的责任放别的男人的肩上,是不是?我这不是又起来了吗?谁还没穷过?”
“我再跟我们的工人代表商量商量?”连厂长说,“咱明天在这儿再见?”
第二天上午,叶舟又去了前进灯泡厂,除了连厂长,老樊老许也都在。省去客套,叶舟直接就撂话,昨天晚上跟何东叶坦他们几个商量的结果:“两个选择,赔十万,或继续合作下去,要不就法庭见!”
看叶舟这么决断,连厂长和老樊老许有点思维短路,过了一会儿,老樊才说:“咱可以再商量商量?”
“没什么可商量的,你们不就是欺负年青人吗?不是就看见这生意挺赚钱,想把人轰走自己独吞吗?”叶舟干脆地说。
老许赶紧搭话:“不是我们,是有人容不下他们,想动手把他们轰走。我们是好心,要是那么走,还不如这么走,好歹也能落俩钱。”
“这事还真吓不着我,我大街上乞讨那阵儿,什么人没见过?不是说有人要伤害他们吗?行,你们出钱雇保镖,你们要不雇保镖,你们就跟他们是一伙的,我马上就可以报警。”叶舟说。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再合作下去也难了,要不你跟他们商量商量,就算我们违约,撤回仓库,我们出八万行不行?”连厂长说。
老樊一听八万就急了:“八万?不是五万吗,从哪儿出这多出的三万?”
“我自己先垫上。”连厂长说。
“什么叫成人,那至少得是人吧?这么昧着良心坑人家年青人,就算多分了钱,这钱你们能花得心安理得吗?挣钱得有道呵。你们坑了他们,他们再去坑别人,老说这帮八零后孩子毛病多,不是你们给他们树的这些尔虞我诈的榜样,他们跟谁学坏去?不是说的连厂长,你儿子连民就做不出这事来。”叶舟说。
连厂长把钱堆桌子上:“这是八万再加上器械费,就这么多了。他们要撒气,把军式健身营的器械都拆了我们也没话说。您还是帮我们劝劝他们,走吧,上别的地方去干,有的人连警察都敢杀,就这么几个孩子,我们是真没能力保护他们。”
叶舟说:“要知道这样,你当初别跟他们合作呵。”
“我哪儿知道有人一见到钱能眼红成这样呵。”
“我先跟他们沟通沟通,然后再给你们回话,他们要不同意撤,那他们的安全我可就交给你们了。”
“您先把钱拿着,要有什么变动,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那我们就更对不住他们了。”连厂长跟叶舟说。
送走叶舟,连厂长和老樊老许回到办公室,看见桌子上还留着一包钱,一数,整三万。叶舟没拿连厂长自己的钱。
到军事健身营里,叶舟把钱往桌子上一放跟何东他们几个说:“准备走人吧,钱帮你们拿回来了。”
何西说:“我记得您是帮我们跟他们谈判去的?”
叶舟笑了:“长期留守,个别年青的可能就学坏了,想发财又不愿意走正道,看你们这事赚钱了,就受不了你们分他们这杯羹,咱们是有理,这理能跟他们讲通吗?”
“那就忍了?”何南问。
叶舟点点头。
何西说:“那这也太不公平了。”
“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得接受这个。”叶舟说。
何北气哼哼地说:“我叫我哥们儿来修理修理他们!”
“他们不把命当命,你也不把命当命?我把钱拿回来跟他们说是问问你们,是想缓缓那些想跟你们动手的人。连厂长用自己的存款又给你们加了三万,我没拿。你们自己决定是继续跟他们合作还是跟他们说再见,一不要意气用事,二要对你们自己作的决定负责任。”叶舟说。
“您的意见呢?”何东问叶舟。
“在这儿能成功,在别的地方也能成功。在这儿能搞起军式健身营,在别的地方也能搞起。既然出来闯社会,就要有这样的赌气,就要能这样给自己定位。连厂长还说你们就是把这儿的器械都拆了,他们也没话说。”叶舟说。
叶舟看何东几兄弟有点动容,就说:“他们也不容易,就算帮他们忙,器械费他们也都给你们了,你们自己看吧。”
晚上,何东兄弟几个再加上唐娇坐炕上商量开了,怎么办?
何北反对:“凭什么呀?凭什么咱们就这么退出呵,我不同意。”
何西也反对:“社会虽然不公平,咱们是不是能尽量让它公平点?一遇事就往后退,是不是助纣为虐,让不公平更扩大化?”
何南比较可观:“活着比什么都强,就算咱们扶贫了。”
何北骂他:“雏儿,贪生怕死的美国大兵都你这样吧?对了你就是想讨好叶叔叔吧?没用,他看不上你这种小雏儿。”
“唐娇呢?”何东问。
何北代劳:“她我知道,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主儿,肯定是我这头儿的。”
“谁跟你一头儿呵,”唐娇说,“跟地痞流氓叫什么劲儿?”
“你就跟成心我对着干吧?”何北说。
“这不是正干着呢吗,放心,没辜负你的期望。”
何北气嘟嘟的:“现在是二比二,何东你怎么也得支持我们吧?”
何东说:“是气不忿儿,都骂摘桃派,咱们这儿刚把种子种下去,人家就来赶尽杀绝。”
“三比二,退钱去!”何北叫了起来。
“等着,还没说完呢,”何东说,“但凡有办法,连厂长也不会出面让咱们走,他不是那种人。如果叶叔叔不认可连厂长的意见,他也不会帮咱们把钱拎回来,所以我同意咱们撤。”
何北站在炕上把空气当假想敌武了起来,两只拳头一起上:“我让你们雏,我让你们雏!”
何南一拉他腿把他摔到炕上。
“那咱们下面干什么呀?再干一个,又被人抢走。”何西说。
何北说:“这不就是何东爱干的事,帮人创业吗?还不如咱们就干这个,从开始就说清楚,我们就是帮你们创业,差不多咱们就走人,狠敲他们一笔,也省得咱们不平衡了。”
“咱们是还干这个还是干别的?”何南问。
何东说:“咱们是到别的地方去还是还呆这儿?”
何北又站了起来比划着:“我要在这儿,我非上他们那军式健身营搅合去不可,让他们赚钱,赚你个狗屁!”
“咱们要不要听听叶叔叔的意见?”何东问大家。
四兄弟一致决定现在就去找叶叔叔,等他们和叶舟在酒店大堂坐下以后,何北第一个发话:“叶叔叔,您得给我们指条儿道儿,怎么干才能不种了树白白让别人乘凉?”
“怎么都觉得窝囊。”何西说。
“何东说做生意主要就是识人,识了半天让人坑成这样,何东你拍良心说,你现在幸福不幸福?”何北又说。
何东承认“不幸福。”
“就这么干,你就等着下辈子幸福吧。”何北说。
叶舟说:“一个著名企业家甘布士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一个不怕吃亏的笨蛋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何南问:“叶叔叔您觉得我们还有没有在B市呆下去的必要?”
“那要看你们为什么出来了。”叶舟说。
“目的不一样,但都能通过在外地的闯荡实现,比如我想先赚钱,有了钱就能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就能幸福。何西……”何东说。
“我想多点生活经历,所以我不想在B市呆着了,没什么新鲜感。”何西说。
“我想多了解了解国情,”何南说,“顺便为我的拐棍找投资商。我也想换地方,B市没人对我的拐棍感兴趣,老在这儿呆着没劲儿。”
何北最直接:“叶叔叔您说我们到深圳能发财吗?”
“机会不少,能不能发不敢保证。不过按你们几个人出来闯荡的目的,应该到深圳看看。”
“叶叔叔,我有十五万能在那儿开酒吧吗?”
“自己调查去吧,我不太知道。”
“那叶坦呢?”何南问,他想起叶坦和叶舟的关系。
“肯定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何北说。
何西说:“她要不想去深圳怎么办?”
何东很笃定地:“忽悠。”
“叶叔叔说实话您要愿意叶坦留这儿那我们就先不忽悠她了,反正她有同学在这儿。要是您愿意叶坦也上深圳,那我们哥儿四个怎么着也得把她忽悠过去,就看您了……”何北说。
叶舟笑了:“小子,探测我?”
何东四个都笑了。
叶坦愿不愿意去深圳?她和叶叔叔到底有什么矛盾?叶舟是不是再婚了,找了一跟叶坦差不多大的第二代?甭管怎么着吧,反正不能把叶坦一个人留这儿。何东四兄弟齐刷刷地来叶坦家忽悠她,一听他们决定要上深圳,叶坦特吃惊:“什么你们都要到深圳去?”
“你要不想去,我们也可以留下。”何南说。
“不是我爸爸动员你们去的吧?”
“是……”何北刚说出这个字,叶坦马上说:“那我不去,是他让你们来劝我的吧?”
“我话还没说完呢,”何北说,“是我们觉得深圳挺刺激所以想去瞜瞜。”
“真的?”叶坦问。
“真的,”何东说,“全国的年青人都往深圳跑,我们就别在外围溜达了。”
叶坦看着何南:“那你为什么说可以为我留下?”
“你要不去,我们就都不去。”何南说。
何西补充:“想去深圳是真的,为你留下也是真的。”
“你要不想去就别去,让他们去那儿折腾,我在这儿陪你?”何北说。
叶坦想了一会儿,突然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何东站了起来伸出右手掌:“向深圳进军!”
何西也站了起来把右手拍何东的右手上:“向深圳进军!”
何南站了起来把右手放何西的右手上:“向深圳进军!”
何北站了起来把右手放何南的右手上:“向深圳进军!”
叶坦站了起来把右手何北的右手上:“向深圳进军!”
然后五个人都象神经病一样举起双臂高喊:“向深圳进军!”
知道他们决定到深圳发展,连军厂长带着儿子连民来跟他们告别,连民跟何东拥抱的时候说:“哥,还没把我教好就走,不仗义。”
跟何西拥抱的时候他说:“哥,你觉得我能当医生吗?”
何西说:“能。”
“不是,我想当兽医。”
“那可能不行。”
“为什么?”
“怕你虐待动物。”
大家都乐了。
连民拥抱何南的时候说:“哥,你可说了赶明儿带我去加拿大玩呢。”
“我没忘,你先把小命儿保住,别哪天又跟什么人上哪儿玩神驴冲刺去。”
连民笑了:“那次我们那片儿就我上钩了,人家孩子都不去,所以还真别赖人骗子,赖自己。”
连民拥抱何北的时候说:“我怎么突然有首长的感觉?”
“我也有这感觉,”何北说,“要不你别动,我们跟你告别?”
“那也不好,有点跟遗体拜拜的意思。”连民说。
何北说:“放暑假到深圳找我们玩去?”
“想不让我去都不行。”连民说,“我烦你们这个,要知道还得走,别认识我,还非逼着我尝尝这生离的滋味儿。”
“走走走,咱大家再聚一次,我请客。”被冷落了半天的连军厂长说。
“你得了爸,要不是你,人家能走吗?”连民说。
看着大家都在臭贫,其实都挺伤感。玩创业玩出了眼泪,赖谁?
晚上,唐娇给大家做的炸酱面,大家吃得痛快淋漓。听大家赞不绝口,唐娇就说:..t>“好吃多吃点,以后就吃不着了。”
“为什么?”何西问,“炸酱里面加三聚氰胺了?”
“我要回北京了……”唐娇淡淡地说。
何东四兄弟都停下吃面,看着唐娇。
“想北京了?”何东问。
“去几天?”何西问。
唐娇叹了一口气:“不跟你们去深圳了。”
四兄弟异口同声:“为什么?”
“老过这不落定的日子过烦了。”
何南冲着何北:“是因为你吧?”
“别冤枉好人,”何北说,“唐娇到底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想过北京的日子了。”
“北京的日子哪儿有咱这日子好。”
“没家长整天瞅着,自由。”何西说。
“我爸爸妈妈根本不管我,你们看我从北京出来这么些日子,他们谁给我打过电话?”唐娇说,眼泪都快出来了。
“所以你才不能走,我们就是你的兄弟。”何东说。
唐娇动容:“别劝,我都定了。”
“那我们要挨饿了,谁管我们呀?”何南喊着。
唐娇笑了:“饿死活该!”
吃完晚饭,唐娇一个人出去了,不告诉大家去哪儿,也不让何北开车送。大家都跟何北说,唐娇可能被快餐店的老板追上了。
何北歪头想了想说:“不可能!”言之凿凿,心里却百爪挠心地般地难受,这是真的吗?
其实,唐娇是约了叶坦洗脚,不想让那几个兄弟知道,尤其不想让何北知道。唐娇喜欢叶坦纯纯的样子,她再怎么装也纯不到她那份上,她嫉妒她有爱她的父母,嫉妒她能上那么多学,嫉妒她那么飘逸,她要能象她那样多好。可惜,她命不好。深圳是叶坦爸爸的地盘,大家会更宠爱叶坦,她受不了那个,她也竞争不过她,所以她走了。回北京,忘掉何北,找个差不多的就结婚,这辈子就这么打发了得了。
在洗脚房,洗脚妹在给她们捏着脚,叶坦问她:“为什么今天想起请我洗脚?”
“没那么多为什么,就想了。”唐娇在叶坦面前始终拿着范儿。
“我知道你有话要跟我说,那我就等着吧。”
“好好帮何北行吗?”
“出什么事儿了?”
“我要回北京,不跟你们去深圳了。”
“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为什么,就想回了,就不想跟你们去了,怎么啦?”唐娇说着,强忍着眼泪。
“喜欢何北的什么?”
唐娇看了叶坦一眼:“他是第一个真心对我的男孩,他是喜欢我这个人,不是想占我便宜。我是个坏女孩,跟你跟丁香跟权筝都不一样,我为了让我爸爸妈妈关心我,我跟好几个男孩都好过,他们都没真把我当回事,只想占便宜,直到遇见何北。”
“那为什么放弃?”
“我们俩没戏,我在这儿死乞白赖地呆什么劲儿?”
“你们俩都戴着面具交往不好。”
“谁说的?”
叶坦笑了:“我说的,我刚说的。”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回事,要不是你我们俩早就正常了。”
“没有我还会有别人,这世界又不是就你们俩,靠隔离可隔离不出爱来。”
“别的好女孩根本看不上他,他想也是白想。他一个小混混,你干吗对他那么好呵?”
“我对谁都这样呵。你其实特别想让他爱你,可你故意装出不在乎他的样子。他其实心里也有你,他也装出不在乎你的样子。你们俩都害怕面对自己心里对对方的感觉,你是想保护自己,还不自信,不相信自己真能得到他的爱。”
“你说的不对。”唐娇反驳。
“我真的错了?”
“那当然了,你一个外国人,哪儿知道我在想什么。”
“那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不告诉。你就好好帮助何北,让他变成一个好人,行吗?”
“你是他们的保护神,你走了他们怎么办?”
“你呀。”
“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唐娇不信:“你真这么觉得?”
叶坦点点头:“连我都感觉被你保护着,因为我和他们的成长环境一样.99lib?都太简单,碰到不熟悉的阶层的人不知道怎么跟他们打交道,自己那点聪明一点忙都帮不上,你没看出来,我在这儿活得特小心,不象你在哪儿都跟在家一样那么自在。”
唐娇挺感动但还言不由衷地说着:“我懂什么呀,我一文盲……”
叶坦跟老爸坐飞机走的,何东四兄弟到机场送的行,看他们四人离开,叶舟问叶坦:“这兄弟四个你对谁比较有好感?”
“爸爸,你是不是想问我喜欢谁?”
“喜欢应该还谈不上吧?”
“为什么?”
“这刚接触几天呵?而且何东性格上有需要改进的地方,骨子里优柔寡断,何西需要再灵活一些,何南需要更多的男人的韧性,何北老想天上掉馅饼,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脚踏实地的重要性。”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都不配我?”
“是不合适。”
“那我已经喜欢上了一个怎么办?”
叶舟有点急,脸上没挂住:“谁呀?”
“你猜。”
叶舟有点生硬:“猜不着。”
“何南。”
叶舟脱口而出:“我不信。”
叶坦马上拿出手机:“何南,现在我就开始想你了。”
何南正坐何北的车上,四个人正往家奔呢,何南在电话里听叶坦来这么一句,立时有陷入昏迷的感觉,何东看他怎么接个电话就这状态了,忙问:“谁呀?”
“叶坦。”
“说什么了你这表情?”何北问他。
“她说,她说,算了……”何南说。
“到底说什么了?”何西追问。
“她说,她说她已经开始想我了。”
何北一慌差点把车开马路牙子上:“我不信!”
何北边说边拿出手机,要打电话。
何西赶紧阻止:“哎,你开车别打电话呵,我们这中国未来的比尔盖茨都坐这儿呢。”
“得了何北,快开吧,一会儿还要送唐娇上火车呢。”何东说。
何北收起电话:“怎么全背叛我了?”
上了火车,何北提着箱子把唐娇送到卧铺的位子上,跟她说:
“自己自重点。”
“我想跟你说的也是这个。”
“你就是不求上进。”
“没你说我的份儿,把自己管好比什么都强。”
“你要真想变好就不应该走,跟着我们哥儿几个,想变坏都变不了,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眼睛里揉不进沙子!”
“什么意思?”
“行了,行了,你走吧!老在这儿罗嗦什么呀?你是我什么人呵,跟老娘说这么多废话,也不怕老娘耳朵里起茧子?”
何北瞪了唐娇一眼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又回来,把一卷钱塞给唐娇:“拿着!”
唐娇往回塞:“谁要你的钱呵?”
何北站住瞪着唐娇:“不要?那咱俩可就绝交了?”
唐娇看着站在车窗外面的何北,眼睛湿了,想哭,愣让自己给憋了回去:“赶紧走吧,老站这儿干什么?”
何北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走了。
唐娇看他真走了有点失落,看着何北越走越远的背影,一扭身也离开窗口。
火车启动了,离开了B市,唐娇坐在车窗前,伤感地看着徐徐向后移动的外景,泪水忍不住地往外涌。这时何北走了过来,咳嗽了一声,唐娇没看他,又咳嗽一声,唐娇扭头看见他,愣住,俩人对视,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我跟你回去。”何北说。
唐娇又故作坚强:“干嘛?”这时候她想也许叶坦是对的,她假装不在乎。
“不放心你。”
“怕我复吸?”
何北点头。
她一走,何北觉得空落落的,他想求她别走。唐娇想扑到他怀里告诉他“我爱你!我爱你!”可是俩人都尽力控制自己的感情。
“我保证不复吸还不行?”
何北不为所动。
“你就那么不相信我?”
何北不搭她的话茬,扭身就走:“我去补票。”
唐娇有点歇斯底里:“你给我滚回去!”
何北回头看唐娇:“不回。”
“你甭管我,你跟何东他们在一起有好处。”
“那你跟我回去?”
唐娇哭了:“你又不能娶我,干吗老招我?”
“我越不娶你你才越应该活出个人样儿让我看看呢,甭自己糟践自己。说吧,是我跟你上北京还是你跟我回去?”
“你不去深圳我就跟你回去。”
“你不是说我跟我哥们在一块儿才能变好吗?”
“咱俩在一起互相监督谁都变不坏。”
“就你夭蛾子多。”
“我又没让你跟我回北京,是你求我跟你回B市,你求我我当然得提条件了。”
“不知好歹,你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你好?”
“不知道,怎么了?你走呵,谁让你跟着我的?”
何北气得不知怎么办好:“我非让你给毁了不可!”
唐娇冲口而出:“我不能看着你追叶坦!”
“你想去哪儿?”
“去哪儿都成。”
“偷渡香港?”
“行。”
“赶紧收拾,下一站咱就下车。说好了,咱俩可什么关系都没有?”
“知道。”
“那我追叶坦你难受什么?”
“替叶坦难受。”
瞧见没有,俩人一块儿装。
晚上,在出租屋,大家一块儿弄了几个菜,举杯相庆欢迎唐娇归队,唐娇说:“我们俩就跟你们一起到深圳,然后我们上丽江开酒吧去。”
“不会吧,这就跟我们分手了,不是有钱才兄弟反目,咱现在还差得远呢。”何西说。
“帮你们探探路子,要丽江好你们就都过来。”何北说。
何东说:“你们这都玩得什么呀?比美国大片都热闹,以后要上局子里捞你们路途可远了点。”
“我不同意你们单干。”何西说。
“咱们举手表决?”何东说。
何南说:“我也反对你们单干。”
何北:“谢了,我们俩的事你们就别掺合了。”
他们五个人开车奔赴深圳,何东何南何北轮流开,几个人在车上引吭高歌: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儿吹着我们,我们象春天一样,来到花园里,来到草地上……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水面倒影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青青山,蓝蓝的天,青青山上野花鲜,绿一片,望不到边,再望还是社里的田……
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
一首接一首,此时此刻生活变得无比的美好。
“何东同志您老先生现在幸福吗?”何北突然问。
“猜?”
“幸福,”何西说,“因为到了深圳又有了新的希望。”
何南说:“我觉得他不幸福,是纠结,钱还没赚到就被人轰出B市,你不纠结还能怎么着?”
“反正肯定不会幸福,你说你欠我多少钱了,每天五块?”何北说。
一细分析,何东刚才的好心情就没了:“我就觉得人想幸福怎么那么难呵,总有人事事处处在给你添堵,给你设障碍,就不让你幸福。好不容易咱们的军式健身营开张了,眼瞧着大笔的银子就要哗哗往里进了,我何东有了钱就有了经济基础干自己想干的事,幸福就在眼跟前了,人家愣把咱们逼走,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我现在怀疑了,既然生活在社会里,所有的事都要受到环境和周围人的制约,你们说我这辈子还能幸福吗?”
“肯定不能,”何北说,“既然不能,那就甭这儿瞎耽误功夫了,什么轻省干什么,趁年青赶紧回你们单位去,从临时工干起,还是有过上好日子的可能的。”
何西质疑:“你这肯定不是在打退堂鼓吧?”
“不是,是重走一遍青春路上产生的迷茫。”何东说。
何南着急了:“谁都不能撤,要陪我找到投资商!”
何北不屑:“你甭跟打了鸡血似的那么high,还投资商?在北京好不容易碰见那么几个眼神有毛病的傻瓜拿着钱在那儿跳大绳追着给你投,你还不要,在B市都没人搭理你。到深圳,你别让人把你那创意用眼睛瞟走就算你的胜利,还指望人真给你扔钱,做梦吧。”
“什么意思呵何北,你这是公报私仇,”何西打抱不平,“看叶坦说想何南了,你有气是不是?”
“就你明白。”何北就烦何西。
“何南,是真的吗?”唐娇心花暗放。
何南特别满足地点点头。
唐娇:“你这回没拒人家吧?”
“没有,怕被人抢了。”
“祝贺!”唐娇更乐了,他们俩一好,就没何北什么事儿了。
何南来一句:“同贺,同贺。”
何北不干了:“你们给我说清楚了,什么叫同贺呀?”
何南笑着调侃:“你知我知大家都知,是不是同志们?”
何东何西唐娇异口同声:“是!”
“又合伙欺负我?哼!”
这时叶舟打电话问何东到底是几个人,要帮他们租房子。何东说是三个男的,唐娇说她不想去丽江了,让何北一个人先去那儿看看,要好她再去。
“想的美,一会去一会儿不去的,不行,必须去!”
“那你也甭去了呗?”
“到底几个?”何东问。
唐娇说:“四男一女。”
“甭算我!”何北说。
何东问:“真的假的?”
“真的,”何北说,“我就上丽江干去,我还就不信,不跟着你们我就干不出样儿来?”
最后定下三男一女,让叶舟帮他们租套四室一厅的就行。叶坦一听不对呵,四室一厅怎么住呵,打电话给何东才知道何北要自己上丽江。她马上要跟何北说话,何北接过电话就说:“别劝我,我都决定了。”
“没想劝你,”叶坦说,“就是告诉你不行,我是你老师,我说不行就不行。”
何北有点被关心得感动,所以酸不溜秋地说:“我以为你不要我这个学生了呢?”
“你倒想呢,我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吗?不把你教好,我连加拿大都不回。”
何北登鼻子上脸:“那我就甭变好,你不就在咱祖国常驻了吗?”
何东正开着车,何西坐他旁边,唐娇和何北何南坐后排。实在听不下去了,唐娇扭头跟何南说:“你还不管管他,给个灯柱就往上爬。”
何南从何北手里抢过手机对着话筒就说:“甭理他,跟叶叔叔说四男一女。”
“四男两女,我也跟你们住!”叶坦在电话里说。
大家都听见了,何西激动地:“哇!”
“不对呀,”何东说,“叶叔叔在这儿,她为什么跟咱们住啊?”
“他们俩有事儿,咱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那你还走不走了?”何南问何北。
“看在叶坦的面子上在深圳呆两天试试,真想让我留下就哄着点我,要不我就颠丽江了。”
唐娇听了直撇嘴。
“想让何北留下的举手?”何西扭头看后座的几个人说,“我眼没花吧,怎么一个举手的都没看见?”
“你老实呆会儿吧。”何北生气地说。
叶舟给他们租的是四间一套和一间一套的,把叶坦安排在公寓式酒店住,大家都觉得挺扫兴的。
进到住处,何东问大家:“同志们什么感觉?”
何西说:“刘姥姥进大观园。”
“比那厉害,”何南说,“是进了天堂。”
“要不说人特贱呢,住了好几十年单元房,谁也没觉得好过,这才睡了几天炕,再一看这单元成宫殿了。”何北说。
“现在每间房平均下来是九百,”何东说,“咱现在有八万八的存款,三万八从礼品盒那儿赚的,五万连厂长给的,军式健身营咱投的钱连厂长一分不少的也都还给咱们了……”
“这数挺吉利。”何西说。
“要咱们五个人分……”何东说。
唐娇抢话头:“别跟我来大锅饭那套,我不分你们的钱,我有钱。”
“那咱们就每人两万二,咱们得赶紧赚钱才能住这儿,要不又得去城乡交界处住了。”
“干吗把钱分了呵,咱们不一起做生意了?”何西问。
何东说:“我觉得钱再这么挣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还是干自己想干的事吧,你们说呢?”
“我开酒吧,”何北说,“你怎么就不能踏实会儿呢?”
“挣半天钱也没感觉多幸福,不想干了。”何东说。
“你这辈子就幸福不了,你信不信?”
“我做拐棍。”何南说。
“那我干什么呀?”何西说。
“叶舟叔叔说今晚给咱们接风,谁不去?”何南问。
“接风干吗不去呀?”何西说,“又不是整风。”
“他就想他一个人去。”何北不屑地说。
晚上,叶舟请他们吃饭,饭桌上大家吃得挺热闹。何东告诉叶舟,他想帮人创业,问他的意见。
叶舟说:“自己看,觉得帮人创业比自己创业好玩,有意思,就干呵,别人说创业能赚大钱什么的,真跟你没什么关系,你说呢?”
“我就是这么想的。”
叶舟感慨:“人生那么短,最好能让自己每分钟都过得开心。象我,只跟有意思的人交往,只干有意思的事,只看有意思的书,把自己过高兴了其实是对社会最大的贡献。我们小的时候,一提个人意愿就是自私,所以人都特假,把真实的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嘴上说的都是为别人,心里想的还是自己。跑题了,跑题了,一跟你们这些年青人在一起,自己脸上戴的那些假道学假正经的面具就没了,就开始胡说了。何西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出来这么长时间,还是喜欢给人看病。”
“十五万在深圳开酒吧肯定不够吧?”何北问。
“就看你想开什么样的酒吧了,”叶舟说,“特有内力,用一种谁都比不过的创意去吸引人,那钱就不是问题。比如找一牛棚做酒吧,再给这牛棚赋予新的意义,就算这牛棚远离市区,大家也会趋之若鹜。我知道何南想做拐棍,唐娇呢?”
“我没什么想法就想随便找个工打打。”
“短期目标?”
唐娇摇头。
“长期呢?”叶舟还问。
“就想有个家。”
“叶坦呢?”何北问。
“我呀,还是教英文,钱攒够了我就上西藏玩去了。”
“叶叔叔,您为什么不让叶坦跟我们住呵,一起住多热闹?”
叶舟笑了笑,没说话。
何北还不知趣地问:“那为什么不让她回家住呢?”
顿时,饭桌上的空气就凝固了。
饭后,何南送叶坦回住处的路上,叶坦问何南明天能不能陪她去老爸家看看,想弄清楚为什么老爸就不让她回家住。刚从加拿大到深圳的时候,老爸就安排她住酒店,所以她就跑B市去了。何南大包大揽:“没问题,咱怎么着也得把这事闹清楚了。”然后叶坦又说:“我喜欢上一个人,你猜是谁?”
“我。”何南胸有成竹地说。
“错,何东。”
何南傻了,马上又明白了:“你是说好朋友的那种喜欢吧?”
“不是。”
何南站住了,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天我给你打电话说想你是故意气我爸爸的,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谈恋爱。”
何南的肠子悔青了,为什么他在长城要拒绝叶坦?他没钱呵,他没法儿陪她走世界。可为什么那天叶坦说想他,他又欣然接受了呢,因为他赚了点钱,有了点底气,他再接再厉,就能陪着她走世界了。可她以为他还不想谈这事儿,所以喜欢上何东了。
他该怎么办?
“何东现在跟权筝怎么样了?”叶坦看他不说话就问他。
何南摇摇头:“不太清楚。”
“那你帮我问问他行吗?”
“行。”何南说,其实他心里一大堆话想告诉叶坦,他想告诉她他爱她,从见她第一面就爱上了,从此后的每一分钟他都是为这份爱而奋斗,他希望她能等着他,等他赚很多很多的钱,就和她一起去走世界。
可是他怎么就说不出口呢?因为他自卑,自卑家境的贫穷,自卑没有一个能拿的出手的老爸,他相信只有钱能帮他克服这种自卑。
事实是这样吗?
何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住处,反正大家都觉得他不对,把他拦在客厅盘问他,他当然不会如实招供,只说他明天要陪叶坦到叶舟家去侦查侦查。
“没用!”何北一听他们俩要单飞就来气,“明摆着的,叶叔叔离婚这么多年都不结婚,还不就是想过自由的日子,要钱有钱,要型有型,那女的还不往上扑,都想当叶太太。如果叶坦住那儿,叶叔叔女朋友要换得勤点,叶坦说是不干涉,真到那份上,她也得有意见,起码不会太尊重叶叔叔了。”
“叶叔叔不象你说的那种人。”何东说。
“哎哟,”何北特夸张地,“人你还能看出来?再说你说要不是这个,那是什么?二十年没在一块儿住,等叶坦巴巴休了学跑国内来看他,把人一女孩打发到酒店住,还有点人情味吗?”
“没准叶叔叔因为酒店条件好,才让叶坦住那儿的。”唐娇说。
何西说:“别瞎猜了,咱们分头行动,何南跟叶坦到叶叔叔家瞜瞜,我跟何东上网搜搜,看能搜出什么不能,何北和唐娇到他公司了解了解情况。”
“什么时候你成指挥官了?”何北问。
“自己上位的。再宣布一事儿,我已经正式邀请丁香来玩了。”
丁香动员权筝跟她一起去,权筝也答应了。
可是,当丁香趁吃晚饭的时候跟老爸老妈说要去深圳玩玩的时候,被老爸老妈给拒了。
老爸丁主任说:“听何大夫说何西到深圳了,你不是去看他吧?”
“当然是去看他了,要不我没事往深圳跑什么。”
“我和你妈没同意你和他谈,他这么瞎折腾,专业都丢了,以后靠什么养家糊口?”
“我养他行了吧?”
“不行,那天咱们不是在超市看见我们医院的严大夫了吗,你觉得怎么样?”
“我还真以为是偶遇呢,原来是您安排的。”
“你觉得怎么样呵?”
“人还行,可我不能脚踏两只船呵。”
老妈杜蕊就说:“反正何西也不在这儿,你就跟他断了吧,找不靠谱的男的,女的以后特累,又要养家,还得做家务,吃软饭的男的还事儿特多,特敏感,一会儿觉得你不尊重他了,一会儿又有心理压力了,你还得老哄着他,最后就是弄得自己身心疲惫。”
“你们都把我弄乱了,当初我不想见何西,爸爸非让我去见,又一直说他好,等我对他有感觉了,又不让我跟他往下续了。”
“谁让他自己出问题的?”丁主任说。
“我没觉得他有什么事呵?”
“那是你年青。”
“你们当初就不应该要我,收养个机器人得了,想让它干什么干什么,那多省心,多能随你们愿呵?”
“我们这是为你好。”丁主任说。
“我从小你们就用‘为我好’压迫我听你们的。”
“沈昌当初我们就没看好他,你要听我们的也不会把自己耽误到现在。”老妈杜蕊又翻陈芝麻烂谷子。
丁香站了起来:“吃饱了。”
丁主任说:“我们不同意你去深圳。”
第二十章 谁是谁的老师?
认为养育孩子是父母的自我牺牲是个极大的错误。恰恰相反,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父母得到的比孩子还要多。那些不愿意在这个过程中改变自己和成长的父母是走上了一条通往心理衰老的道路,而他们的孩子以及整个世界将会把他们远远地抛在后面。如果人希望有一个有意义的晚年,从孩子那里学习是最好的机会。很可惜多数人没有把握这个机会。
孩子和家长之间到底有多少误会?
何北就是何北,本来没准备在深圳开酒吧,听叶叔叔那么一说,心里的星星之火又熊熊燃烧起来。光燃烧不行,得有货真价实的银子。而现在真有银子能帮他的还就是何东。大早上,他很低调地趴在何东卧室的门框上跟在手提上的何东说:“哥,你不是想帮人创业吗,你就帮我呗,咱就别舍近求远了,反正帮谁创都是创,咱们现在就可以开始运作。”
“你有钱了?”何东从手提上抬头问他。
“咱们一人两万二,刨去租房用的,每人还剩两万,这就八万,一共三十八万,怎么也能盘下个迷你型的吧?”
何南从他屋里出来说:“我就不跟你们干了,我得用那钱推我的拐棍。”
“没问题,不就少两万吗。我们要赚了,你要眼红了,戴着墨镜,千万别让我们看见。”何北说。
何西也从自己屋里出来:“我也不准备跟你们玩了。”
“怎么着,造反呵?”何北说,“你不跟着我干你能干什么呀?”
“本人发现了一爱好,或者说是梦想……”
“干什么,当媒婆?”
何西笑了:“训老虎去。”
“还训老虎?你能先从养猫开始吗?”
“养猫也行,我就不跟着你们试别的了,我想体验体验自己干的滋味。”
“得得,不就两万吗,我还看不上眼呢。”何北说。
“我的十五万再加咱俩的四万,也就十九万呵?”何东说。
“权筝的十五万不是还在我这儿呢吗,她的钱是专款专用,就是投酒吧的。”
“你甭忽悠了,我可没同意跟她合股。”
“你说让我说你什么,都分手这么长时间了,还不死心?赶紧,深圳漂亮妞儿这么多,看上谁告弟弟一声,我帮你……”
“谁不死心了?”
“你。”何北说,“你要真心里没她,合个股你怕什么呀?她再怎么追你也不能一个人去登记跟你结婚吧?”
“既然都分手了我就不想再跟她掺合了。”
“你这人就是雏,对分了手的前女友还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至于吗。再说那次她到B市,你不是对她又有感觉了吗?”
“她对我没感觉,我何苦呢,见好就收吧,要不她哪天再跟我没完没了,弄不好又自杀,我真怕了。”
“你就不能当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感情是感情,生意是生意,感情没了,生意照做?”
“当不了,你自己决定是用我的钱还是用她的钱?”
“何西何南,你们俩不给我投钱,还不帮我说两句话?”何北叫在客厅的何西何南。
“对不起,”何南说,“我不能干涉别人的内政。”
何西说:“就是因为我不投,我才更没发言权了呢。”
何北生气:“行行行,不沾你们的光还不行。”
“这话我都听过数遍了。”何南说。
“这次当真了?”何西问他。
“甭激我,我自己挣钱去。也不看看这是哪儿,想挣钱,条条大路都通着金库。”
“那你还用不用我的钱了?”
“我用我嫂子的钱!”何北说完进了自己房间,“嘭”把门关上又打开探出头指着何东说“我非让你跟权筝成了不可,等着瞧!”说完把门“嘭”地又关上。
何南就跟何东何西说:“叶坦的事,咱赶紧!”
何北又窜出来:“我开车带你和叶坦上叶叔叔家侦查去。”
“我开就行,你不是上叶叔叔公司暗访去吗?”何南说。
“我开,叶坦是我老师,她生给我留这儿的,她的事我能不管吗?暗访叶叔叔公司就让何东何西跟唐娇去了,上网查不用占白天时间。要不你在家上网,我带叶坦去?”
何南何北叶坦站在叶舟家门口,敲门没有听见反应。何北说:“咱撬锁?”
“不行,我可不想跟你去派出所。”何南说。
“叶坦,你觉得咱们在门口呆会儿就能知道你爸爸是怎么回事儿了?”
“问问邻居行吗?”叶坦说。
何北“嘭嘭”敲旁边邻居的门,没人,又敲另一家,还是没人。“咱们怎么办?”何北问。
何南叶坦也不知道怎么办,三人准备走了,这时一四十多岁的胖女人穿着睡衣把门打开:“哟,这是干什么的?上个夜班都睡不踏实。”
何北赶紧迎上去,特亲切地来了一声:“姐,真对不起。”
胖女人一听叫姐挺高兴但还拿着:“什么事呵?”
何北继续甜言蜜语:“姐,我们是找对门的叶叔叔,您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家吗?”
胖女人一听不是找她的,脸马上拉了下来:“这时间口谁在家呵?你们不是来溜门撬锁的吧?”说着就要关门。
何北把脚卡在门缝之间:“溜门撬锁也不能上您这儿先报道不是,那他老婆什么时候在您知道吗?”
胖女人要关门:“赶紧走人,要不我报警了。”
“阿姨,我们是好人。”何南凑上去说。
“好人,好人怎么不给他打电话,上我这儿瞎打听什么?赶紧走,我知道了,你们是大奶家的吧?来打听什么时候砸他们家合适?”
“这家有二奶?”何北问。
胖女人说:“甭想从我这儿打听到什么,有没有你们还不知道?”
“有小孩吗?”何南问。
“我嘴紧着呢,赶紧走吧。告诉你们砸什么都没用,就咬住房子别松口。”胖女人趁着他们一分神儿,赶紧把门关上。
何南何北叶坦只好离开,三人站在何北车旁分析情况。
何北说:“我没说错吧,肯定有事。现在同居的这个准特年青,连邻居都看出是二奶了,(对着叶坦)所以叶叔叔不好意思让你看见,只能不让你回家住了。何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现在还想不到别的。”何南说。
“那我应该怎么办?”叶坦说,“回加拿大?”
“别别,别动不动就回加拿大呵,酒店公寓要住得不高兴就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何北说。
“你们那儿已经没我住的地方了。”
“谁说的,”何北说,“我可以跟何南住一屋,你搬我屋住不就行了,是不是何南?”
何南若有所思:“如果是我我会和叶叔叔好好沟通一下。”
“你算了吧,这事能沟通吗?叶坦你能理解叶叔叔跟比他小好几十的在一起生活吗?”何北说。
叶坦摇头:“不能。”
“你看人家从小在国外长大的都受不了这个,怎么沟通?”
“事儿还没完全搞清楚。”
“这还不清楚,什么叫清楚?”何北叫了起来。
何南瞪了何北一眼:“就听邻居说那么几句……”
“你瞪我也没用,邻居怎么了,邻居再不清楚谁清楚?”
何南冲何北:“你没病吧?”
“我要知道他这样我就不回国了。”叶坦说。
“别,他不好,咱国家还是好的。”何北说。
何南说:“要不看看他们别人调查的怎么样,咱们再商量对策?”
何南他们这边调查叶舟的时候,丁香正在黎主任办公室请假准备赴深圳。
黎主任说最近请假人太多,让她缓缓,丁香就问他:“我爸爸跟您打招呼了吧?”
黎主任尴尬地笑着:“也没说什么。”
“那我辞职行了吧?”丁香说。
黎主任急了:“这是干什么,不就请个假吗,怎么就到了辞职那儿了?”
“我马上写一份辞职报告给您。”
“我批你假。”黎主任赶紧说,丁香可是个好大夫。
看丁香满意地走了,黎主任马上给丁主任打电话,告诉他你们家闺女的假我可准了。
丁主任立时就烦了:“你怎么回事,不是跟你说别批吗。”
“我是没批,人家要辞职,这差哪儿去了?不就几天假吗。”
“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呵,我不能让她跟那小子成,几天假?这几天人就能把终身定下来。”
“那我不批假她就辞职去了深圳再不回来,那不是更麻烦?你再想点别的主意吧,我这儿试了不成,我也没办法。”
丁主任一郁闷连班都上不下去了,早早就请假回了家。正在家倒班的老婆杜蕊一看他这么早就回来了,知道肯定是为闺女的事儿,丁香就是他的心头肉,就问他:“怎么着咱闺女请上假了?”
丁主任痛苦地点点头。
“那就让她去吧,去这么一次也不能就登记了,没准一看何西那惨样她自己就撤了。”
“要不是你心软,她也不至于让沈昌害那么惨。该断就断,看什么看,男女青春期,都是荷尔蒙拍板的时候,还等着她主动撤有那可能吗?”
“那你还能怎么着?”
“我就是不让她去!”
“你不是都说不让她去了吗,人照样该请假请假,你还能怎么着?”
“你倒帮我想主意呵,还质问上我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看老爸一直不说话,丁香就先下手了:“深圳要是值得呆,我就不回来的。”
“不回来?”杜蕊问。
丁香点点头:“停薪留职或者辞职。”
“不能把辞职当儿戏。”丁主任放下筷子说。
“说明我对自己有信心。”
“到时候找不到工作,我可帮不了你的忙。”
“不用你帮,不用你养,不用你对我负任何责任,深圳要不好玩,我回来也不会再在家住了。”丁香说。
丁主任和杜蕊都看着丁香。
丁香看着老爸老妈说:“搬走的原因主要有一个,你们把我看成一傻子,如果老住家里,受你们的影响,以后我也慢慢地觉得自己就是一傻子了。”
杜蕊又接着吃了起来:“精得都出圈了,还傻子?”
丁香夹了一大口菜塞嘴里,边嚼边说:“我要不傻,怎么受沈昌那么大刺激还能不接受教训?我要不傻,我怎么一点判断力都没有,非喜欢上何西?不是我说我自己傻的,是你们让我觉得我现在不是奔三儿的主儿,是初中生。别,咱们不拿年龄说事儿,有的小孩特有判断力,有的人不管多大岁数了,还不知好歹。你们就认为我是那种不管多大都不具备正确判断力的人,..一句话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们对我的教育。既然这样,那我就自己教育自己去了。这是通知,不是商量,更不是征求意见。”
丁主任也开始吃饭:“独生子女就是这样,只为自己考虑。”
“不是我要当独生子女的。”
“你搬走了,”杜蕊说,“我们过几年再退休,那我们不是更没事干了。”
“现在的孩子根本就不会为父母着想。”丁主任说。
“爸,您还别说这个,国内现在大多数父母都是以‘爱’的名义对孩子进行强制性的控制,让孩子按自己的意愿去做,好像一从家里搬走就是扔下父母不管,就是不孝顺,这其实说到底是剥夺了孩子选择工作,选择男女朋友,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对孩子这么强的控制欲说白了就是一种精神虐待。我只是你们的孩子,不是你们的奴隶,我有权利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只要不违法,不应该受到谴责。”
“那我们怎么办?”杜蕊说。
“要学会独立,要学会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把子女住不住在家里,过年是不是回家看我,退休后生活充实不充实,幸福不幸福都压在子女身上,自己把自己生活过精彩了那才叫有本事呢。你们赶明儿也跟人那张广柱王钟津学学,打起背包全世界旅游去。”丁香说。
丁主任发话了:“住不住家里我们不管,但你必须跟何西断。”
“你为什么非认为我就想找个没工作的,吃软饭的男孩呢?你就不能相信我有自己的判断力?”
“不相信!”丁主任“啪”把筷子拍桌子上。
唐娇还没回来,何东何西何南何北加上叶坦在客厅里交流信息。
何东跟叶坦说:“叶叔叔原来叫叶舟舟,后来改名叫叶舟。”
“这没用,管人叫什么呢。”何北把这信息给否了。
“他的公司是做涂料的。”何西说。
“我只知道他是学Chemical(化学)的。”
“所以他搞涂料。”
“这也没用。”何北说。
何西接着介绍:“他是公司副总。”
何北说:“所以他有钱……”
何南瞪了他一眼。
“你老瞪我也没用,又不是我给他介绍的……”
这时,唐娇回来了,都没顾得跟大家打招呼,一下坐到叶坦对面的茶几上:“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你得挺住。”
叶坦求救般地看看四兄弟:“我能挺住吗?”
何北站了起来跟唐娇说:“你先到屋里跟我说,我再决定你跟不跟她说?”
唐娇不听,跟叶坦说:“没用,这事还得你自己解决。你就告诉我你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你不想知道我谁都不会说,让它滥在我肚子里,你说吧!”
叶坦看着大家:“我怎么办?”
唐娇说:“别听他们的,一他们是男的,二你跟叶叔叔分开快二十年,他们连我在内都理解不了你们之间的感情,这主意还得你自己拿。”
“特可怕吗?”
“有一定的冲击力。”
“我特别爱他,你们说我还需要知道吗?”
何南说:“不需要,如果你特别爱他,那这爱就应该是无条件的。”
“可现在你们之间有问题,”何西说,“不解决的话严重影响你对他的感情。”
“他私人的事不一定非弄那么清楚吧?”何东说。
何北反对:“问题是叶叔叔不让叶坦回家住。”
“我跟你们说过吗,小时候我特别恨他,恨他跟妈妈离婚,恨他把我扔在加拿大,恨他自私,恨他让我生活在一个白人后爸爸的家里,我想我长大了一定要站到他面前跟他说,我不喜欢你,因为你不配做个爸爸。可是我长大了以后,我特别想他,我特别想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特别希望他跟我后爸爸一样是特别好的人,所以我拼命学习中文,学到可以和他正常对话了,我就跑来了……”
“现在国内风气不太好,如果叶叔叔在私生活上有什么让你接受不了的东西,也要相信他是爱你的,这我可以保证。”何东说。
何南说:“从他对我们的帮助来看,我也觉得叶叔叔是个值得你骄傲的爸爸。”
“我们自己都不完美,也不能要求当父母的多完美,他们也是人。”何西说。
“可能叶舟叔叔跟我有一拼属大街上撒目型,但我人多好呢。”何北说。
“没人觉得你好呵。”何西给了他一句。
何北说:“又是你。”
“那我到底需不需要知道他的事呢?”叶坦问大家。
“既然有,咱就别逃避,要不你逃到哪儿,这事就追你到哪儿,你信不信?”唐娇说。
叶坦点头:“我信,你说吧。”
“今天我跟了你爸爸一天,发现你爸爸有一相好的,叫肖玫,是他公司的……”
“你怎么就确定是他相好呢?”何东问。
何南附和:“就是啊?”
唐娇说:“他们俩一起去的银行,一起吃的午饭,下午一起在购物中心买东西,下了班叶叔叔开车带她走的。”
“是不是有什么事呵,”何西说,“再怎么好上班也不应该老在一起?”
“热恋的时候朝朝午午暮暮都想在一起。”何北说。
唐娇拿出一张纸给了叶坦:“这是肖玫的地址,肯定是她不让你回家住的,怕你不接受她,嫌她太年青,怕叶叔叔受你影响……”
叶坦接过纸说:“她为什么喜欢一个老头呢?”
“老头儿有钱呵。”唐娇说。
“那他们约会他们的,跟我住爸爸家有什么关系,她也没住我爸爸家?”
“他们可能是这么想的,你住家里发现她的可能性就大。你住酒店,忙你自己的事,就是到走也可能什么都发现不了。”唐娇分析。
“那我跟她说什么,我就能回家住了?”
“你就说你知道有她这么个人,你愿意接受她,只要你不影响她和你爸爸交往,你回不回家住就跟她没关系了。”
叶坦看着何东他们四个问:“你们说呢?”
何南忽然想起他还没帮叶坦问何东和权筝的关系呢,他问还是不问?他告诉不告诉何东叶坦喜欢他?
丁主任拿丁香没辙,只能去找何西他老爸何守二,自己虽然管不住女儿,但希望何守二能管住儿子。晚饭后他打电话约何守二到茶馆喝茶。喝着茶,何守二听了半天终于明白:“您就是让我们何西跟你们丁香分手?”
丁主任承认:“是那么回事。”
何守二说:“其实我就没同意过,我们儿子什么家务活儿都不会干,挣那俩钱也请不起阿姨,跟着他不是受罪吗?”
“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就行。”
“当初要不是怕得罪你,面我都不让他们见,近亲繁殖麻烦多,就是你非得让他们见。”
“谁知道你儿子好好的医生不当,非辞职去当无业游民,算我看走了眼。你儿子听你的吗..?”
“辞职以前我们俩意见都一样,没有什么分歧,所以也无所谓听还是不听。辞职以后,意见不一样了,不怕你笑话,基本就可以用一词形容‘失控’。”
“那说了半天,这忙你还帮不上?”
“我会跟他说,但把握有多大不敢保证。”
“这么说行不行,他不是挺在乎丁香吗,那丁香比他大三岁,他得为她考虑,老这么拖着,这要最后还谈不成,还不把丁香耽误了?他想干什么干他的,甭拽着我们丁香。男孩不怕,在外面逛够了,到了八十岁想谈都来的及。女孩不行呵,才二十几呵就成剩斗士了,再下去就齐天大剩了。”
“明白,明白,我一定尽力而为。”
接旨后回到家,何守二躲卫生间给何西打电话,先传达了丁主任的意见,然后告诫他:“儿子,你就甭老拽着人丁香,把人耽误了你怎么办?”
何西还蛮乖的:“行,我知道了。”
何守二大乐,不敢相信儿子怎么突然这么顺了,又凿了一句:“你同意跟丁香分手了?”
“您不是就怕我耽误她吗,那我就不耽误她还不行?”
“谢谢你儿子这么支持我的工作,我马上就给主任打电话汇报……”
这时于莎莎推开门问:“哟,老公,又给我们儿子下什么非法指令了,还躲这儿?”
何守二赶紧捂住话筒:“没有没有,儿子挺配合。”
“配合什么呀?”
“你就甭管了。”
“我儿子的事我能不管吗。”
“丁主任让何西别老拽着他们丁香,女孩大了耽误不起。儿子说保证不耽误她,这不挺好吗。”
“任知了一来你再求丁香去,你把孩子们都当棋子了?”
“我说老婆大人,任知了都被她家长领走了。”
“我得告我儿子,他干什么我都支持。”
“支持支持,我也支持。”
届时,何西不是正在客厅里跟何东何南何北唐娇叶坦讨论叶坦她老爸的事儿吗,放下电话他就跟大家说:“丁香她爸爸让我爸爸劝我跟丁香分藏书网手,怕我在外面瞎折腾把丁香耽误了……”
“那你呢?”叶坦问。
“那我就甭耽误人家了呗。”
唐娇吃惊地:“你要跟丁香分手?”
“还不定是怎么回事呢,那边是不是有好的候选人了这边就让你主动分手?”何北来了一句。
何东说:“确实老这么拽着人家不合适,你们老不在一起,等在一起又觉得不合适,还真耽误人家了,女孩不能跟男孩比,这也是我当初为什么顶着吐沫星>藏书网子跟权筝分手的原因之一。”
“得得得,”何北说,“别趁机往自己脸上抹粉儿了,你们不是一回事儿。”
“真放不下,就回北京吧。”何南说。
“你自己想怎么办?”叶坦问何西。
“我想马上电话跟丁香求婚。”何西说。
大家“哗”一下都站了起来拍手。
“有种现在就求,不许躲屋里。”何北激他。
何西有点激动:“她要拒绝了怎么办?”
“那就再接再厉呵,明天接着求呵。”何南给别人出主意的时候特生猛。
何东说:“明天飞北京求去!”
“那她要让我呆北京别再瞎折腾呢?”何西说。
“我说你不配丁香姐吧,咱们一共就年青这么几年,就痛痛快快地爱上一场,别想那么多行不行?”何北说。
“我的座右铭,为爱让我死我都干,你说还有什么不能放弃的?”何南继续生猛。
“好,那我现在就给丁香打电话!”
唐娇嚷道:“等会儿,让我亲你一下?”
“能问为什么吗?”何西说。
唐娇说:“特高兴,这世界上还真有敢爱的男孩。”
“我同意让你亲。”何西巨高兴。
“不行,我不同意。”何北说。
“你管不着!”唐娇说着踮起脚亲了何西的脸颊一下。
“我能亲你一下吗?”叶坦也说。
何南何北异口同声:“为什么?”
“为丁香高兴,她没看错人。”
“来吧。”何西特得意地指自己另一边的脸颊说。
叶坦踮起脚亲了何西的脸颊。
何东宣布:“求婚开始!”
何西按手机键。
“等会儿等会儿。”何北说。
“干什么?”何西问。
“把扬声器打开,我特想听她怎么拒你。”
何西打开扬声器:“她要同意你千万别嫉妒。”
“等会儿等会儿。”何北又说。
“还有什么事儿呵?”
“跪下。”
“我不能给你们跪着……”何西说着背朝大家跪了下来。
“等会儿,等会儿。”何东说。
“怎么这么多事儿?”何西都有点不耐烦了。
何东说:“正好昨天买了香槟,我拿去。”
“我去拿杯子。”何南说着跟何东去了厨房。
何东何南拿来香槟和玻璃杯,唐娇叶坦帮助摆到茶几上。
何北说:“现在谁敢跟我打赌?”
“赌什么?”何南问。
“你赌丁香同意还是不同意?”何东问。
“同意。”何北说。
何南说:“你要说不同意我就跟你赌。”
“怎么着呵?”何西问。
何东说:“开始吧。”
何西按键,大家听着清晰的铃声。
丁香接听:“何西……”
“我现在跪着……”
丁香在电话里问:“什么?”
何西又说一遍:“我现在跪着……”
“怎么啦?”
“你嫁给我吧?”
丁香拿着电话就来到客厅跟正在看电视的老爸老妈说:“何西跟我求婚啦!”
杜蕊扭头就问傻了的丁主任:“你不是说搞定了吗?”
何东他们在客厅里都站着举着香槟碰杯。
何北一饮而尽然后问何西:“怎么没听到丁香姐怎么说的?”
何西差点没噎住:“啊?”
“丁香怎么说的?”何南也问。
何西说:“反正没说不同意。”
何东帮助捋:“你说你嫁给我吧,然后她说什么了?”
“她是不是说,行呵?”叶坦帮他回忆。
何西承认:“没印象。”
唐娇痛快:“都别问,就当行了。”
这边厢在喝香槟庆祝,那边厢丁香已经忍不住打电话告诉权筝:“何西跟我求婚啦!”其实权筝已经从唐娇那儿知道了,她也特想知道丁香是怎么说的,丁香质疑自己,我说话了吗?权筝崩溃:“你没说话他们怎么就开始喝香槟了?”
丁香就是丁香,脑子转得那叫快:“连‘同意’都没听见就开始庆祝,你不觉得这是世界上最酷的求婚吗?”
权筝在电话这头沉默了,然后说:“我必须得象你们这么活……”
第二天早上,丁主任就去找何守二,问他是怎么跟何西说的,怎么说完他就跟我女儿求婚了,告诉你,这门婚事我不同意!何守二眼一黑,这都怎么回事儿呵?他马上打电话问儿子,何西大早上跑到马戏团正站老虎笼子旁边跟老虎沟通感情呢。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儿?”何守二问他。
“又怎么了?”何西说。
“让你别耽误丁香了,你怎么倒跟她求婚了?”
“你们意思不就是怕我们俩好了半天最后我又不想跟她结婚,把她往齐天大剩那儿送吗?所以我赶紧求婚,让你们大家放心,尽快把事再办了,你们不就更踏实了?这么做应该没错吧?”
“你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吗?”
何西看着老虎:“兽类肯定不行,人类没问题。”
“行了,丁主任让我告诉你,你和丁香的事他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最近婚姻法有什么变动吗?”
“怎么了?”
“加上父母不同意就不能登记这条儿了?”
“没听说。”
“那你们同意不同意自己知道就行,不用告诉我们。”
“那么多女孩你干吗非喜欢她呀?”
“不是你非让我去见的吗?”
“你就看着吧,丁主任非给我穿小鞋不可……”
“那你让他有事直接跟我谈,就别通过你了。另外你告诉他,我现在做饭洗衣服都能干,木匠水管的也能试巴试巴,连车锁都敢撬……”
“没加入犯罪团伙吧?”
何西求婚的事儿,刺激的权筝不愿等闲视之,中午就打着要去深圳的由儿到何东家和他妈妈套近乎去了,郑玉英给她包的饺子,俩人一边吃一边唠嗑。
郑玉英往权筝碗里夹饺子:“一听说你要来,我赶紧拌馅合面,这味儿还行吧?”
权筝点头:“好吃。”
“以后你过了门,我天天包给你吃。你这次去深圳怎么也得把何东劝回来,要是十年前,十七八岁的时候,也不行,那时候上高中,更不能上外面瞎折腾去。你就跟他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什么时候人都不能随便浪费时间……”
“他们一直干得不错。”
“你可别受他们影响。你说父母养大他们容易吗,孩子得为父母活着是不是?咱也不想着披金挂银的,就求他该工作工作,该结婚结婚,该有孩子有孩子,大家干什么他干什么,这要求也不高吧?我说他他听不进去,你好好说说他,最好这次就能把他劝回来踏踏实实过日子。你说我们还能享几年他的福,眼瞅着就六十了,不往多了说,活八十,也就还有二十来年的时间了,现在不赶紧孝顺我们,等以后想孝顺我们也不在了。”
“您没想跟朋友去旅游什么的?”
“我哪儿有那心思呵?我天天就捉摸怎么让何东赶紧回来,正常上班,我才有脸出门呵。阿姨这次就托付给你了,怎么着也把他给我劝回来,他只要一回来,阿姨马上给你们把事儿办了。”
权筝一走,郑玉英马上就给何东打电话:“儿子呵,权筝要上深圳看你去,这孩子是真懂事,你不在北京,人隔三差五地就来看看我,我喜欢她。人一大博士这么对我,我跟谁说起来都有面子,你还是跟她好了吧,这么懂事,学历这么高,还不拿架子,还知道孝敬我的女孩你上哪儿找去呀?我这不老帮你拉着她就是怕她再看上别人,到时候你后悔就来不及了。你放心,妈妈能给你拽住她,人到深圳了,你再对她好点,破镜重圆没问题。”
何东正在大街上边走边跟老妈说:“妈妈,我的事您能不搀和吗?”
“那哪儿成呵?我不搀和你哪儿知道找什么样的女孩合适呵。你要实在不喜欢她,那我就上深圳跟你们住着去,不是现在也一人一间房了吗?客厅没人住吧,我住。不帮你挑个好女孩,我就不回来了。这终身大事哪儿能自己作主呵,弄个帮你花钱的回家,咱还不屈死了?”
何东一听吓一大跳:“我们这儿还没弄好呢,您千万先别来。”
郑玉英在电话里:“你要不想让我来,也行,对权筝好点,我就放心了。有权筝在这儿备着,我踏实。”
这都什么妈妈呀?
晚上,何东何西何南何北都回到出租单元,在饭厅里“呼噜呼噜”地吃着方便面。何南边吃边说:“老吃方便面不健康。”
“不是饿吗。”何北说。
“唐娇呢?”何西问。
“她在一快餐店找到工作都上班了。我有一好消息等着告诉你们,不过得先听听你们的,何南,你那拐棍忽悠得怎么样了?”
“谈了几家都觉得利太小,不看好。我有一主意,赶明儿何北酒吧一开张,酒吧里附设一军式健身营你们觉得怎么样?”
“不错。”何西说。
“甭打我酒吧的主意,我一共就十七万,总不能主场地开健身营,厨房当酒吧吧?让出钱都捂得那么紧。何南,我告你你得把一种眼镜先忽悠卖给他们,他们一戴上那眼镜,再一看你的拐棍,看见的就是哗哗往他们兜里流的钞票。”
“得得,快说你有什么好事要跟我们说?”何东催何北。
“等你们都汇报完了,我再决定怎么告诉你们,你们要都没戏,我就说的低调点。你们要都牛气烘烘的,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反正得压过你们,你先说吧!”
“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开一家‘青年创业指导’公司。”何东说。
何北说:“一般,不算太牛,你呢,何西?”
“那马戏团现在不招训虎的,我要帮他们义务喂老虎你们说他们能同意吗?”
“你要想让人家同意,你先呆家里义务帮我们收拾屋子洗衣服做饭,得做的特有眼力架,比那干了几十年的老阿姨还行,甭说喂老虎了,喂鳄鱼人家都同意,你信不信?”何北说。
何南催何北:“还不说你?”
“别老那么假关心我行不行?弟弟我就需要钱,真关心拿钱说话。叶坦怎么样了?”
“好像知道谁是肖玫了,还没跟肖玫谈呢。”
“我给她打好几个电话都关机。”
“她都开始给人上英文课了。”
“你凭什么知道她那么清楚呵?”
何南“嘿嘿”笑着,其实心里特苦,他爱她,他当然要比别人更关心他了,而且叶坦现在什么事儿都愿意跟他商量。
何东突然转向何西:“何西,你能不能回北京看丁香去?”
“怎么了?”何西不明就里。
“你往这儿招丁香,丁香就邀请权筝来……”
“深圳这地儿虽说是特区,”何北说,“也没规定谁能来谁不能来吧?”
“是能来,我妈妈说了,我得对权筝好,我现在还没想跟她破镜重圆,我要对她好,她误解了怎么办?”何东说。
“瞧,这点事就给你难成这样,还帮人创业呢?大妈又不跟着,你就把权筝当朋友不就行了。”何北说。
“我妈妈那意思,我要是看不上权筝她就过深圳来,住咱们客厅,帮我找个女朋友她再走。”
“这事不成,”何北立即反对,“再连我也给顺便管上了,那我不冤吗?何西,赶紧回北京!”
“我爸爸给我扣住了,你捞我去呀?”何西说。
“说正事,何北该你说了吧?”何南说。
何北摆上谱了:“弟弟我,你们都不怎么样,那我就低调点了,今天去试了几个工,我就是奔钱去的,有几个当场就给我回了,哼,有眼不识泰山!”
“没找到就不用低调了。”何西说。
“你们听着呵,”何北说,“然后我就吸取教训,谋足了劲儿,把我那死了的脑细胞都激活了,你们猜怎么着?”
“人给你那工作了?”何东说。
“哪儿那么容易呵,人让我试去了。”
何南问:“什么活儿呵?”
“擦灯,就那铁架子上的灯,在黑夜里跟萤火虫似的一闪一闪的,擦一铁架子上的灯人给一千,我这激动呵,这一天要擦上五个架子我就能挣五千……”
何西很惊喜地:“你挣到五千啦?”
“你听呵,我就开始往上爬,我小时候爬树‘噌噌’的,我哪儿能怕这个呵,真有那试的,爬两米就不行了,那才现眼呢。”
“你爬上去了?”何东等不及了。
“听着,我信心满满地开始爬,脑子里就想着这几盏灯一擦,一千就到手了,那红彤彤的纸票往兜里那么一揣……没想到我爬到十米就开始筛糠了,刚开始我以为是太激动闹的,就强迫自己别去想那钱的事,不行,还是筛,控制不住,直要往下掉,我就知道这钱我是挣不了了,不知什么时候得了恐高症。”
“那你还是没找到事儿干呀?”何南说。
“让你们听着就听着,老打什么岔呵?再打岔我不说了。”何北起急。
何南赶紧:“对不起,大仙儿,你老慢慢说。”
“然后我就去应聘那护工的活……”
“护工?”何西问。
“不是一般的护工,”何北解释,“是给一歌星当护工,男歌星,你们别瞎想。一个月一万,二十四小时护,也值是不是?这我干几个月,就能运作酒吧了,把歌星伺候高兴了,再给我点奖金,再入点股什么的,再上酒吧来几嗓子,咱那酒吧不但开上了,还能火。”
何东说:“你没经验,人家能要你吗?”
“小瞧我了是不是?没经验咱可以让它有经验呵,不是就当个护工吗,又不是真刀真枪的刨腹换肝的,我怕什么?弟弟我周密地准备了一翻,应该说滴水不漏。去的路上,腿有点抖,从那铁架子上下来,成了习惯性抖动,一直就没停下来,我不能抖着去应聘这一万月薪的活是不是?我就宽慰我自己,把这事给想了个底透,钱虽然给的不少,但真有技术的,比如学过医的,人肯定不愿意掉那个价儿去应聘这活儿。在医院当护工的那些主儿,我还真跑医院遛了一圈,跟他们聊了聊,虽然他们有经验,但都是从农村来的,伺候歌星差点劲儿。那真正能跟我争这份活的是什么人呢?学护士出身的。人招聘上说了,不要女的,学护士的男的本来就少,毕了业找不着工作的来这儿跟我抢饭碗的,肯定有毛病。就算没毛病,能象我何北这么有眼力架的有几个?哪个独生子女不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地长大的?想到这儿,我腿还就不抖了。”
“又编了一套简历?”何西一语中的。
“对,说我高中毕业因父母身体不好,无法供我读书,我就开始在医院当护工,因为挣的多,护理过什么大导演,电影明星什么的,一通乱砍,反正他也不能调查去。”
“什么时候上班呵?”何东问。
何北不好意思地笑了:“让我等电话……”
何南叫起来:“说了半天没聘上呵?”
“谁说的?没聘上当时就告诉了。”
“基本没戏。”何西说。
“错!”何北说,“那歌星代理人拍了拍我肩膀说给我打电话,我差点就跟他说,你雇我吧,我每月返你一千,咬着舌头没让自己说出来。”
何东把碗底的汤一口喝干净了说:“怕人说你贿赂?”
“不是,心疼那一千。”何北说。
何南手机响接听:“没问题,我现在就过去。”
“谁呀?”何北特能管闲事。
“叶坦,有事跟我商量。”
“我开车送你过去?”
“甭介,”何南边说边一把抓过桌子上的车钥匙,“我有车!”
何北气得朝何南挥了一拳让何南给抓住了,这时何南脑子一闪,叶坦想知道,何东跟权筝到底怎么样了?何东不想跟权筝继续了,可权筝还惦记着他,他能这么告诉叶坦吗?
趁着和何西一起收拾厨房的功夫,何东又求他别让丁香来了,他回北京看她去多好,不愿意回家住可以住酒店呵。
何西洗碗特仔细,洗完了还得拿起来端详半天:“就咱们那两万块还住酒店,住大车店还差不多。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权筝来就来,你不是说过欢迎人家来吗,热情招待,不谈感情,意思特明确,你倒想让她误会也误会不了呵。”
“那她回北京,我妈妈问怎么样呵?她说我们俩就是好朋友,我妈妈知道没戏,就该过来给我找对象了。”
“说了个归齐还是你的问题,你老搞不定你妈妈。”
“你不是也搞不定你爸爸吗?”
“但我不听他的。”
“我也没听她的呀。”
“但你不能老躲,直接告诉她我们这儿是四个人租的,她住客厅要四个人都同意才行,还要一起分摊房租……”
“我妈妈就不是个正常思维的人。”
“那你就用不正常的方法对付她呗。”
“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你一高兴我就得倒霉呢?这次见丁香我一定得跟她说清楚,她来我欢迎,能别带着权筝来吗?”
“其实权筝人不错。”
“错不错的我不管,我不喜欢她老跟我妈妈缠一起,老想让我妈妈给我施压跟她破镜重圆。”
“她也许是好心,想来这儿玩,所以去问问你妈妈需要不需要给你带什么东西。你也别那么敏感,老觉得人家放不下你,人家没准就是对咱们这‘在路上’的行为感兴趣呢,我朋友们天天打听,要不是为他们我都逼不出来训虎这招儿。”
“你说我干青年创业指导行吗?”
“可以试试,就看你期望值有多高了。”
“想从此就干下去了,培训指导员,然后就连锁,一个省一个省的覆盖下来……”
“目前想达到什么目标?”
“注册一个公司,然后做广告,让人找我做指导。”
“做到这三项,你觉得你能感觉幸福吗?”
“应该能,我就喜欢干这个。可怎么能让人上门找我呢?”
一直憋自己屋里玩游戏机的何北听见楼道里唐娇回来的声音赶紧窜了出来,还跟何东何西搭了句话:“你们俩刚才说话我都竖着耳朵听着呢,你得学会卖自己才行。”
刚开了门要进屋的唐娇看何北贼眉鼠眼地窜了出来,就问他,要干什么。何北要跟她一起往里进:“看看你不行呵?”
唐娇挡着门不让他进:“不方便。”
“有客人?”
唐娇不置可否也不让何北进去。
“呵,这么快就勾搭上人了,让我认识认识?”
唐娇堵在门口口气特坚决:“不行!”
何北故意大声说:“干吗呀,人来关心关心你,要累你就别干这快餐了,我马上就能一个月赚一万了,你就在家呆着,我养你……”
唐娇把门一开,何北刺溜跟了进去,到处东探西探的:“哪儿呢人?”
“外头窗户上挂着呢,你别给人吓得掉下去。”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跟你没关系!何西求婚的事提醒我了,我准备在深圳钓一个能跟我求婚的金龟,到时候别说我没告诉你。”唐娇边说边进了厨房,何北颠颠地跟了过去:“想吃什么呀,我给你做,我们刚才吃的方便面。”
“我馋粥了。”
“我给你熬。”何北拿锅放米,“你这人胸无大志,就知道结婚结婚,深圳是发财的地方,不是结婚的地方。”
“有人在这儿发财,我不正好在这儿钓金龟?”
“谁有钱都不如自己有钱靠的住。”
“我想有个家你不知道呵”
“才多大呵,离剩斗士远着呢,急什么?”
唐娇推何北:“走走走,别在这儿气我,我又没让你娶我,你劝的着吗?”
“我这不是为你好吗,趁着年青好好玩,好好享受生活……”
“是你自己滚, 8fd8." >还是我动手?”>
“跟谁学的这么无情无义的?”
“跟你!”
何北还真被唐娇给轰出来了。回到自己家,他直奔何西卧室,何西正在手提上:“敲门懂不懂?”
“不懂,”何北理直气壮,“以后你求婚躲自己屋里求去,别在大厅广众之下求,弄得鸡犬不宁的。”
“我没事老求什么婚呵?再说了,不是你让我在客厅求的吗?神经了吧,正好丁香来让她给你看看。”
“狗屁!你才神经呢。”
何南去叶坦家的路上一直在想,她要问他何东的事儿他怎么说?说他爱她,让她别惦记何东了?都到了叶坦家门口了,他也没想出应该怎么说更好。幸亏,叶坦没问何东的事,是跟他咨询怎么对她老爸叶舟他的女朋友肖玫。
“你说肖玫要真是为了我爸爸的钱,我怎么办?”
“你想按中国的方法还是加拿大的方法?”何南说。
“有什么不同吗?”
“那当然了,要按国内的方法,当子女的会去阻止……”
“在加拿大只是提醒一下,不会管的。那你说对我爸爸这事上我是应该当中国人呢还是当加拿大人?”
“我爸爸那女朋友你见了吧,我不是太喜欢,可我爸爸喜欢,所以我就没说太多,把自己当加拿大人了。准确地说他高兴就行,我又不会跟他们在一起生活,你说呢?”
叶坦笑了点点头:“可我在这事上特想让自己中国一下,人都特别实用是不是?你说我爸爸一直不结婚,他是不是特乱的那种人,象何北说的?”
“我觉得叶叔叔不象。也许,他觉得自己不是那种适合家庭的人,事业能给他更高的幸福感,他已经对不起你和你妈妈了,就不想再组建家庭,不想再对不起别人了。”
“我希望我爸爸是因为这个不结婚。那你是什么样的人呢?你那么喜欢创业,做生意,你会因为家庭放弃自己的爱好吗?你可以不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我愿意为家庭放弃一切,而且不会后悔,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坦摇摇头。
“我妈妈去世的早,那时候就我和爸爸,家里老是冷冷清清的,我特别羡慕那些有妈妈的同学,特别喜欢有家的那种感觉,家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叶坦摸摸何南的胳膊,俩人对视,又赶紧转移视线。
何南为掩饰赶紧调侃:“我发现有的女的特在乎钱,希望老公特别能挣钱,家里物质生活很好,可老公又得时时处处陪着她,这事我就觉得挺难为我们男的的。要不就别那么物质,八小时之外,老公守候家庭。要不就放老公去赚钱,自己享受物质生活。当然,如果找个富二代,可能这不是问题。”
“你说我怎么去见肖玫更好呢?”
“她不设防的时候比较容易沟通。”
“你觉得我这招行吗?”
叶坦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何南,然后问他:“行吗?”
何南笑着摇摇头:“不知道。”
什么人呵。
叶坦跟着下了班的肖玫进了超市,然后买了一兜鸡蛋,戏剧性地就撞上了刚刚从超市出来的,和她走不同方向的肖玫身上,肖玫买的东西全撒在地上,叶坦的鸡蛋全碎了,弄了两个人一身鸡蛋黄。
叶坦赶紧掏出纸给肖玫擦着:“对不起,对不起……”
肖玫蹲下把东西往口袋里放:“你怎么不看着点呵?”
叶坦也蹲着帮她捡:“是我的错,我帮你洗衣服吧?”
“不用。”
“不,我一定得帮你。”
叶坦帮肖玫提着一只口袋拉着肖玫到路边拦住一辆出租:“我送你回去,我把衣服洗了以后再给你送回来,对不起,真的太对不起了。”
叶坦用不跟着肖玫回家就被车撞了的精神愣把肖玫拉进出租,跟着她身后进了她家,正费劲儿记门牌号呢,一抬头看见迎着大门的客厅墙上挂着一幅大相片,是肖玫和一跟她年龄相仿的男人,搂着一个顽皮小男孩的三人合影。叶坦看着相片就愣住了,内存(脑子)不再运转,提的食品从手上掉到地上,眼泪渐渐涌了出来。
肖玫看叶坦没跟她进厨房就出来找她,看见盯着相片发愣的叶坦。
肖玫看了看相片又看了看叶坦脸板了起来:“你跟我老公认识?”
叶坦不说话,只是愣着,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肖玫走到叶坦面前:“一夜情又爱上他,故意跟我撞上找我们家来了?”
叶坦哭了出来:“我爸爸知道你有自己的家吗?”
肖玫瞪大双眼:“你爸爸?”
“叶舟。”
“叶舟?”
“你有家为什么还跟他好?因为你,我爸爸都不让我回家住。”
肖玫拉着叶坦:“来,进来坐,肯定有什么误会。”
“别碰我!”叶坦甩开她。
“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同事。”
“人家都看见了,你是为了钱才骗我爸爸的感情吧?”
“钱?你爸是个穷光蛋!”
“骗人!他是公司副总。”
“可他有一个在加拿大的宝贝女儿!”
“我爸爸以前有自己的公司!”
“九五年做期货的时候就全部赔光了,后来他一直在这家公司做。”
“他工资不是很高吗?”
“是不低,税后三十八万。”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我是会计。他每年给你多少生活费?”
“六万加元。”
“加元和人民币就算是一比六,给你寄完钱,他要赚点外快才能维持自己的生活。”
“真的?”叶坦哭了。
“你现在知道他为什么不让你回家住了吧?”
叶坦哭得很伤心:“怕我发现他很穷?”
肖玫点点头:“大家都劝过他,一个孩子用不了那么多钱,但是他不干,他说不愿意把自己的责任压到别的男人肩上。”
叶坦一头冲进何东他们家,趴在何南肩上在哭,大家都围在旁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何北看不下去叶坦趴何南肩上,就去拉她:“别哭了,怎么啦?”
唐娇拉何北:“你让她哭会儿就好了。”
第二十一章 为自由而战
选择做对你有意义并且能让你快乐的事情,不要只是为了轻松而选择,或选择别人认为你应该做的事,要遵从自己内心的热情。
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儿真能幸福?
大家听了叶坦去找肖玫的经历,都建议她赶紧找叶叔叔去沟通。叶坦不愿意自己去,就问大家:“谁愿意陪我去?”
何北主动请缨:“我?”
“你让人家自己挑,你愿意让谁陪你去?”唐娇问叶坦。
叶坦挨个看着落座在沙发上的何东何西何南何北和唐娇,看过来又看过去,别人都挺坦然,就何南紧张得心都蹦嘴里了,如果她要让何东陪她去,怎么办?
“何南吧。”叶坦把目光停在何南脸上说。
何南长长地出了口气,差点没虚脱。
叶坦和何南躲在叶舟楼外面的一堆灌木丛的后面,叶舟家的窗户始终黑着。何南虽然很荣幸能陪着叶坦,可,他算谁呀?他就跟叶坦说:“你一个人去是不是好点?”
“为什么?”
“我掺在你和你爸之间好吗?”
“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事,我要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你是不是可以帮我说几句,我就能接上了?”
“有这可能。老爸这么好,应该高兴才是。”
“可我就想哭,我也烦我自己。”
何南搂住叶坦的肩膀:“那你就好好哭吧。”
叶坦把头靠在何南的肩上擦着眼泪,忽然支楞起头问何南:“咱俩没什么吧?”
何南正在享受对叶坦的呵护赶紧说:“没什么。”何南说完就后悔了,他为什么不说他爱她呢,多好的机会。何南一抬头看见叶舟的窗户亮了:“哎,你看灯亮了。”
叶坦抬头说:“咱们怎么没看见他回来呵?”
俩人赶紧上楼。
叶舟打开门一看是他们俩愣住了,还没等他们说什么就赶紧走出来要关身后的门:“走,咱们出去坐坐。”
“我想进去坐。”叶坦说。
“我知道一个地儿小吃做的特好,走走走!”
叶坦叫着,眼泪快出来了:“爸爸!”
“受什么委屈了?”
“我要搬回来住?”
“怎么那个公寓酒店不好?那咱们就换,你挑!”
“爸爸,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何南这时发挥作用了:“叶叔叔让我们进去吧,进去再说。”
叶舟只好把他们让了进来,那是一个老单身男人的居所,简单,零乱,不象个家。
“爸爸,现在该我照顾你了……”
“干吗突然就把我推老人堆儿里了?”
“你也不许再给我一分钱了。”
“那不成。”
“为什么?”
叶舟笑了但声音哽咽:“因为那是我唯一可以表示爱你的方法。”
“行,一个月五块。”叶坦看着老爸得意地笑了。
“这都是怎么回事儿呵,你们得给我讲清楚。”叶舟决不愿意被这样蒙在鼓里。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一只猛虎飞身而起,向火圈中跃去,连钻三只火圈。身着驯虎师华丽服装的何西频频向掌声雷动的观众席鞠躬,抬头瞬间发现一束鲜花从台下向他飞了过来他伸手去接,却接着一只篮球,他也下醒了过来,看见站在他卧室门口的何东何南何北:“干什么?怎么成篮球了?”
“都几点了?该吃早饭了!”何东说,他和何南何北刚到楼下打完篮球。
“让我再睡会儿,我得把那花接住再说。”何西说着用被子把自己裹住,何南何北把他愣给拽了起来,何北说他:“不带老做白日梦的,还驯虎?你问问人老虎乐意吃你吗?连点肉都没有。”
“你这人跟驯虎好像有点穿越。”何东说。
“我就觉得刺激,特拔份儿。”
“真想试巴试巴,我建议你从养狗开始。”何南说。
“我?”何西说,“现在勉强能糊住自己的口,狗可养不起。”
“去帮别人遛狗。”
“咱国内还没这差事。”
“让它有呵。”
“对对对,”何北来劲儿了,“上那高档小区发小广告去,那帮金领们,有钱养狗,没时间遛狗,半夜三更下了班还跟游魂似的跟着只狗在外面瞎溜达……”
“这时候我从天而降?”何西接上。
“对了。”
何东四兄弟上厨房一起准备早餐,边准备还边继续聊那溜狗的生意。
“溜狗跟训虎有共同之处吗?”何西煎着鸡蛋问在旁边倒牛奶的何南。
“反正都可以归类为动物。”
何东正把刚买的煎饼往外拿着:“不管怎么说比躺床上做梦靠点谱。”
“行,那我就试试。”何西说,“你那公司怎么样?”
“已正式注册,终于干上我喜欢干的事了。”
坐柜台上看着大伙忙着的何北语重心长地说:“千万别有什么幸福感。”
“为什么?”何东不明白。
“得有人来找你,让你帮忙创业,那才叫干上,现在就一空架子,你且得吆喝呢。现在你离幸福,往近了说隔着一太平洋呢。”
“我告诉你,你可以这么吹,Frank何说过,要创业找青年创业指导,要成功找青年创业指导……”何南说。
“Frank何是谁呀?”何北问。
“我呀,”何南说,“我的英文名字。”
何北撇嘴:“你算老几呀?还Frank何?自己那拐棍都弄不清楚。”
“对了,”何南,“我准备先闹点小挂件卖卖,争取不花积蓄。”
何西忽然来一句:“快说,你们今天谁跟我去接丁香?”
何北说:“那当然是何东了,大哥二哥去接大嫂二嫂。”
“你才应该去接呢,人家是你股东,好好表现。”何东说。
这时何北手机响,接听:“什么?我是何北,啊,明天开始上班?”
何北挂了电话,整了整衣领,咳嗽了两声:“我……”
“不用说,我们知道了。”何西说。
“知道了我也得说,好不容易有一显摆的机会,还能让你给剥夺了?歌星要我了,本人现在月薪一万,钻石领。谁缺钱花,跟弟弟这儿吱溜一声。”
“有你这话我们就放心干自己的事了,挣不着钱也饿不了肚子是不是?”何西逗他。
何南问:“你那歌星叫什么?”
“迈克陈。”
“没听说过。”
“你一加拿大小傻,听说过什么呀?”
何南问何东何西:“你们听说过吗?”
“问他们不跟问傻子一样吗。”何北说。
何南又问何北:“那你听说过吗?”
“我这人从来不追星。”
“越没名儿越摆谱,咱也甭管他能不能从嗓子里发出声来,反正何北能从他那儿把钱挣到就行。”何西说。
何北说:“这话我爱听。”
“提一中肯建议,”何西说,“有事就叫护士,千万别自作主张干傻事,这医疗上的官司特难打。”
“收到。”何北大声说。
何东做总结式发言:“咱们现在要干的事可都是自己喜欢干的,自己愿意干的,自己选择干的,没人逼着,咱们是不是从此就过上幸福生活了?”
“反正我是幸福了。”何北说。
这时何西手机响,接听:“丁香,怎么?”
“我爸爸摔了,我去不了深圳了。”
何西一听,哟,这事儿挺大:“怎么摔得呵?”
“就是走着走着路,一脚踩坑里了。都怪我,我爸爸不让我去深圳,我非要去,我爸爸不同意咱们俩的事儿,他走路的时候肯定心不在焉,老想你跟我求婚的事,要不大白天能往坑里踩?”
“严重吗?”
“倒没骨折,是扭伤。”
“那我现在回去看看?”
“别,他一看你气更不顺。”
撂下电话,何西就问几个兄弟,丁主任摔伤了,他需不需要回北京。大家七嘴八舌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他到底应不应该回去,大主意还得他自己拿。
回还是不回?
这时,何北宣布他要去看老妈了,她刚出差回来。何北伟大的妈桃子老把他当小孩,最爱问的一句话,不是“吃了没?”是“没钱了吧?”何北没钱的时候真不敢去见老妈,意志本来就挺薄弱,她一句话就能让儿子土崩瓦解,因为何北同志太习惯过不劳而获的日子了。
这不有工作了嘛,赶紧上老妈那儿显摆显摆。
在老妈办公室,老妈一听他有工作了,马上就问:“你缺钱花?”
何北坐老妈对面的转椅上,左转一下右转一下地玩着,一听老妈还是这话真没脾气了:“不缺。”
“那你就别去干了,二十四小时看护,还活不活了?”
“歌星也得睡觉吧,他睡我就睡,没事儿。”
“没事儿他能给你那么多钱?什么病呵?”
“没病,就是有点抑郁。”
“抑郁最麻烦了,你可小心点。你先试试,不行我帮你辞去,没钱妈妈这儿有,咱生意不景气是不景气,怎么也够你花着玩的。”
“那您就给我投酒吧吧?”
“零花我能做主,酒吧还得你爸做主。我现在就跟他说?”何北老妈桃子说着就拿出手机。
“不用!我伺候几个月歌星钱就够了,让他投还不够听他骂我的。”
给歌星当助理何北激动是激动,第二天早上还是何东把他叫起来的:“你今天不是开始上班吗?”
何北腾一下坐了起来,看了看表:“啊,你怎么才叫我呀?”
“你让我叫你了吗?”
何北跳下床:“得有眼力架儿,我昨天晚上背护理常识来的。”
何北穿着裤衩背心就窜到车里,边开车边刮胡子擦脸和刷牙,然后开始穿衣服,不但动作高难,还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怕让警察给瞄上。
好不容易准点赶到医院,歌星迈克陈四十多岁的助理冯承正站医院门口挺着急的样子在等他呢,何北赶紧过去叫了声:“冯助理……”
冯承转身就往里走:“你怎么才来呀?”
何北紧跟着他:“没迟到吧。”
“你应该提前来这儿等我,还让我等你?”冯承特别不满。
“哟,这摆谱还带传染的。”
听了这话,冯承停>..下看着何北:“想干不想干?”
“想干。”何北纳着气说,人在屋檐下哪儿敢不低头。
冯承看何北那小瘪样儿,虚荣心得到一定程度的满足,口气稍缓:“要是对上他胃口,他人很好相处。”
“那要没对上有生命危险吗?”
“说是抑郁症,实际上特轻微。”
“不传染吧?”
冯承瞪了何北一眼:“白天一天三顿阿姨给送饭,连你的饭也带着做了,你主要就是陪他在病房呆着或到小花园散步,不许出医院。”
“阿姨哪儿的人呵,做饭好吃吗?”
冯承又瞪了何北一眼:“晚上吃了安眠药一觉睡到大天亮,说是全天候照顾他,其实你基本上就没事儿干。”
“那你们是知道我需要钱,专门给我设这么一岗位?”
冯承都懒得瞪他了:“决不能让他一个人独处。”
“那我上厕所也带着他?”
“他上你就上,他不上你就憋着,等阿姨来了再说。”
“那我要憋出毛病谁负责呵?”
“你。现在辞还来的及。”
“谁说辞了,问问还不行?”
冯承突然问道:“病人要呕吐了怎么办?”
“怎么抑郁症还带玩呕吐的?”
“病人要呕吐了怎么办?”
“这知道,昨天晚上刚背过。”
“什么?”
“一要赶紧把病人的头侧向一边,以免呕吐物呛入气管引起窒息或者肺炎。二要用清水给病人漱口,并换掉被呕吐物弄脏的衣服和床单。三对待停食呕吐或者反复呕吐的病人,暂时不要给他们东西吃,等病人好转后再给他们吃清淡容易消化的食物。四是要少量,多次地给病人喝一些盐开水和果汁。五对呕吐厉害的老人,为了维持体液平衡避免脱水,必须要补液。您这是考我呢?”
“你不是说你干了好几年护工呢吗?”
俩人还在走廊里走着,这医院外面看着也不大呀。
何北忍不住问:“他住哪儿呵?”
“快到了。”
“咱们不是在绕圈呢吧?”
冯承实在忍不住又瞪了何北一眼,这要不是找不到人,能要他?
可算进了迈克陈的病房,迈克陈看着二十多岁,女里女气,叫男版林黛玉吧,还真有点辱没林黛玉的意思。
迈克陈靠在床头,冯承向迈克陈介绍何北:“这就是新来的护工。”
何北伸手给迈克陈:“何北。”
迈克陈的手沾了一下何北的手,马上伸手给冯助理,冯助理迅速掏出一张湿纸巾递给他,迈克陈用湿纸巾擦完手又还给冯承。
冯承嘱咐何北:“湿纸巾都在卫生间的柜子里,你要随身带着。”
“要忘带会发生什么事?”
“他会自残。”
迈克陈开口了,声音嘶哑,破锣一般,不但跟孱弱的体态不匹配,跟歌星的头衔好像也有距离,得另类到什么份上才爱听这两口呵:“我不许你叫何北,我不喜欢北,太冷……”
“我哥叫何南。”
冯承告诉何北:“他说话的时候,你带着耳朵就成,甭插嘴。”
迈克陈又问:“你家是哪儿的?”
“北京。”
“慕名来照顾我?”
冯承跟何北使眼色,让他答应。
何北就说:“是。”
“最喜欢我哪首歌儿?”
何北看了冯承一眼,冯承用口形跟他说话,他没明白。
何北只好说:“没一首……”
迈克陈用眼睛剜着何北,低声问:“什么?”
何北大声说:“没一首不喜欢的。”
迈克陈乐了:“这护工我留下了,我就钟爱他这样的畅快人。等哥心情好了,你想听什么我给你唱什么。现在你们出去吧,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何北不知该怎么办咨询般地看着冯承。
迈克陈又补了一句:“从今天开始你就叫何暖陈。”
何北跟着冯承来到走廊里问他:“你不是说千万不能让他一个人呆着吗,咱们怎么出来了?”
“这门不是开着呢吗,你可以看见他就行。”
“那他什么时候想自己呆着我就得出来?”
“你以为呢?”
“他是精神病吧?”
“轻微抑郁。”
“你们没找精神病医生看看?我觉得他是精神病,护理精神病比这工资可高多了。”
“不想干你只要把他今天的护理费出了就马上可以走人。”
“有问题还不能问?”
“不能。”冯承说着,掏出几张纸,“把合同签了,你就算正式被我们雇佣了,一切就得听我的了。”
“我要不干,你把给我的护理费给别人就行了,凭什么让我出护理费呀?”
“这是对你把工作当儿戏的处罚。想好了,干还是不干?这是最后一个机会。”
“我要打个电话。”何北看迈克陈就是一精神病,有点怵。
何北跑走廊的一边给何东打电话,何东正在家里,他告诉何东他不想干了,何东说不干就不干呗,何北就说,那我酒吧怎么办?何东说,那你就干。何北就趁机求何东给他投酒吧:“你就给我投了,我就不用干还能开酒吧?”
何东说:“没问题,>?99lib.你撤了权筝的股就行。”
何北没选择只得跟冯承签了合同。
何东刚撂下电话就听见门铃响,打开门,门口站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自我介绍叫胡晓宁,在网上看到何东的广告,想让何东帮她在她所住的小区开一家甜点店,并希望何东马上跟她到小区去看看店址,给她出出主意。
她开车,何东坐她旁边忍不住就问:“也不先打个电话,就敢一个人闯我家里,不怕我是坏人?”
胡晓宁看着前方笑得很甜很自信:“我把你审查个底掉,连你说的帮餐馆,军式健身营创业我都打电话咨询了,并让当地的朋友找老板谈了,这是一。二我朋友一直在楼下等着呢,我一给他发信号他就会冲上来,刚才看见咱们出来他才走的。我是谁?想让我上当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哈哈。下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自己做?”何东问。
“我是一高中英文老师,我喜欢教课,赚的也挺多,一个月两三万没问题,现在手头有几十万就不想让这钱闲搁着,所以想开一家甜点店,我又没时间,正不知道找谁帮忙的时候,就看见你的广告。你要能帮我把甜点店开起来,正常运作,我就等着收钱了。”
“为什么想做甜点?”
“因为爱吃呵,你想我们那小区都是我这样的年青人,要是在那儿开家店,我每月不是又能进三四万吗。”
何东的思绪也跟着飞扬起来。
何西何南现在什么情况?
在一小区的停车场,何南从何西手上拿过一摞广告:“我来帮你发,你给我看着点儿警察。”
何西还真往四周看了一下:“你说真有人愿意让我帮助遛狗吗,他们养了半天狗,不就是为了上外面遛吗?”
何西跟着何南,何南往一辆车的车窗上塞了一张广告:“不试哪儿知道呵,我相信国内也有喜欢狗又没时间带着遛的主儿。”
何西四周看着,何南挨个往车窗上塞广告。
何西问何南:“你想好干什么了吗?”
“想好了,我看中了一种手机挂件,深圳还没有这种样子,进价两块,可以卖到十块,我准备到大学卖去。”
“纯为赚钱还是想调查大学生里有没有想投你拐棍的实业家?”
“还是想试试怎么把一个产品卖出去。我说你怎么还不回北京呵?”
“你觉得我应该回去吗?”
“太应该了。”
“可丁香不让我回去,我愣回去她不高兴了怎么办?她觉得我不听她话怎么办?”
“不管什么时候还是做自己好,有自己的原则,老讨好她,这不是真正的爱。你觉得该回去吗?”
“我觉得该。”
“那就回去。”
“可是我太在乎她了,有时候真感觉无所适从。对了,何北好像说过,听丁香的话要反着听,我居然给忘了。”
“爱情其实是个挺美好的事,别弄得那么累,你要老是委屈自己,你肯定过不高兴。你要不高兴,丁香能高兴吗。丁香喜欢直来直去,你别想那么多。”
“行,听你的。”
丁香这时候正在老爸病房门口劝权筝去深圳呢:“你自己去吧。”
“我等你,我不着急。”权筝说。
“我可能不会去了。”
“为什么?”听了这话,权筝挺吃惊的。
“我不想让我爸爸妈妈不高兴。原来老觉得他们挺烦的,特别想离开他们让自己彻底自由。我爸爸一出事,我才发现,其实我特别在乎他们。我不敢想,如果有一天他们不在了,谁还能这么爱我,容忍我?谁还能象他们一样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给我一个家,不管我在外面是挣脸还是丢脸,我知道那儿永远有个家在等着我。家是什么?家就是爸爸妈妈。”丁香说着,眼睛有点湿润。
“那何西呢。”
“跟他分手,找一个爸爸妈妈喜欢的人结婚。只要他们高兴,我怎么样都值。别劝我,我已经决定了,不是为他们是为我自己。”
这时,权筝手机响接听,是何东老妈郑玉英,她听说丁主任摔伤了,来看看他,马上就到,丁香一听这个直说:“不可能,我爸爸根本不认识她。”
“我打电话告诉她我暂时去不成深圳了,因为你爸爸摔伤了,也告诉她我今天来看你爸爸。”
“她不信,以为你有男朋友了,所以跑这儿来看看?”
“可能是吧,因为她问了我半天对何东有什么意见。”
这时郑玉英提着一兜水果走了过来。
权筝丁香迎上前去:“阿姨好。”
郑玉英看着丁香:“你就是何西的女朋友?”
丁香点头。
“因为你爸爸你不去深圳了?”
丁香又点点头。
郑玉英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又不认识丁主任,看什么?
权筝送她出来的时候,她就露馅了,她问权筝:“你还回去呀?”
权筝点头。
“不是都看完了吗,跟阿姨回家吧,那老东西出差了,阿姨给你包素馅饺子,你们现在这女孩我知道,嘴馋还怕胖,素馅饺子,又好吃还胖不了人。”
“以后吧。”
“现在有男孩追你吧?跟阿姨说句实话,阿姨帮你参考参考。”
“没有。”
“肯定有好多人给你介绍吧?”
“哎……”权筝不置可否。
“不是我夸自己儿子,谁也比不过我们何东,长得那叫帅,聪明,你说要什么没有?以后不管谁介绍咱都甭去见,浪费时间。丁香要一时半会儿去不了,咱俩去看何东一趟?”
“我跟何东不是都分手了吗,咱俩这么去不合适。”
“我让他打电话邀请你去,他要邀请你就得去,啊?”
“不知道。”
“哎哟,你看你这孩子,你是真不急还是假不急?怎么弄得跟我谈恋爱似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丁香妈妈杜蕊下了班跟丁香一起守在丁主任床边,一般老伴儿住院都是她管,这次不知是怎么回事,丁香非要陪着,就让她了,孩子孝顺是好事儿。
丁香一看老爸醒了就说:“醒了吧,该吃晚饭了,还睡?”
丁主任真醒了:“你们怎么还没把我弄出去,不是没骨折吗?”
“爸爸,跟您说我不去深圳了,您就踏实养病吧。为那么点事儿,还自己往坑里跳,值吗?”
“不值,幸亏没骨折。你干吗又不去了,不是机票都买了吗?”
“您这苦肉计把我拿下。”
杜蕊问丁主任:“你真是故意往坑里跳的?”
“妈妈,咱能稍微幽默点吗?”
“谁知道你们俩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
“向你们俩正式宣布,我准备跟何西分手了。”丁香说。
“怎么突然又想通了,不是权益之计吧?”丁主任看着闺女问。
“不是。我以后跟你们看上的人结婚,我相信你们的判断力,我相信你们都是为我好。”
杜蕊摸摸丁香的额头:“不发烧呵,怎么尽说胡话呵?”
“只要你们高兴,我怎么做都成。”
“你这转变我有点适应不了呵,我不是骨癌吧?”丁主任说。
“再说严重点?您这一跤摔得,让我突然明白你们对我挺重要的,我不能没有你们,这次是跳坑,那以后再跳别的怎么办?”
“看你,不懂事的时候气我们,好不容易懂点事,又来咒我们,我和你妈是那种为了自己的脸面,逼着你去干不爱干的事的父母吗?”丁主任说。
丁香假装一惊:“你们不是呵?”
“不过一听你准备跟何西分手,我觉得都能下地走路了。”
这时有人敲门,何西探头进来,丁香一家三口愣住。
丁香赶紧冲了出去:“谁让你来的?”
“何南。”何西脱口而出,“还有我。”
丁香把何西带到医院附近的河边,俩人慢慢地走着,丁香试图劝他和她和平分手:“何西,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成全我。我爸爸我妈妈对我来说,比谁对我都重要。”
“我来就是想帮你的,咱们都是独生子女,平常不觉得,父母有事的时候,会突然觉得身单力薄。你不是因为我擅自决定跑来生我的气吧?”
“那倒不是,我爸爸坚决不同意咱们的事,我不想惹他生气。而且,我愿意自己的婚姻能得到父母的祝福,我在乎他们的感觉。”
“我要跟他聊聊,我能说服他同意咱们。”
“如果不能呢?”
“那我再接再厉。”
“如果他不同意,你就撤,我就同意你跟他谈。不就结婚这点事儿吗?跟谁结不是结,跟谁过不是过?”
“我不撤,这辈子非你不娶。”
“我不能让你用这事气我爸爸妈妈,你要真爱我的话,就应该帮我。成不了夫妻咱们可以成朋友,一辈子的朋友。”
“我不跟你当朋友,就跟你做夫妻。”
“那我不能让你跟我爸爸谈,再把他气出毛病。”
“你的意思必须一次性成功?”
“是你的意思。”
“好吧,算我的意思。别让我爸爸知道我回来了……”
“不准备回家?”
何西摇摇头,然后说:“我明天跟你爸爸说,今天晚上准备准备。”
丁香有点感动,想摸摸何西的脸,忍住了。
怎么说才能让丁主任同意?何西回到医院附近的小旅馆,冥思苦想了十几种说法儿,没一种让自己满意的,给何北打电话,那家伙嘴可会说了。
何北正在迈克陈病房的长沙发上躺呢,手机响,他拿出来正要接听,床上的迈克陈说话了:“在我这儿值班的时候不能接手机。”
“没人跟我说这个。”
“现在说不晚吧?”
何北没说话,想对策呢。
迈克陈又说:“你得理解我,我本来睡觉就不好,好不容易吃了安眠药睡着了,你手机响,我还能睡吗?那你是来照顾我还是给我填堵的?”
“我知道了。”何北只好认栽。
“你说有人给你打电话我会怎么想?”
“有人给我打电话跟你还有关系?”
“那当然了,你想想有人给你一个普通的护工打电话,却没人搭理我一个大歌星,我得多失落,那我的忧郁症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呵?”
何北只好把手机调成震动。
“你也不能上外面去接,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看何北不接电话,何西就打电话问了问何东何南,然后再给何北打。感觉手机在兜里开始振动,已经躺下的何北起身就往外走。
迈克陈马上问:“上哪儿去?”
“门口透会儿气。明天我得问问你那医生,你那什么安眠药呵,吃了比不吃还精神?”
一出病房,何北就打开手机轻声问:“干什么何西,想陪聊?”
“我在北京呢,丁香要跟我分手……”
何北“扑哧”就笑了,今儿一天快给憋闷死了:“还真让我说准了,不是都准女婿了吗?”
“你能不能待会儿再乐?”何西电话里挺严肃的。
“行行,没问题。”
“我准备找丁主任谈一次,你说谈什么能让丁主任同意我们俩的事儿?”
“干吗就谈一次呵?”
“丁香只让谈一次,怕气着她爸爸。”
何北往病房里抻了一下头,迈克陈在床上躺得好好的。
何北又跑到门对面的走廊里。
“他嫌你什么呀?”
“他嫌我瞎折腾,没有能养家糊口的职业。”
“说白了不就是怕丁香跟你过不上好日子吗?”
“是那么回事。”
“那你就下死劲儿侃呵,让丁主任觉得除了跟你丁香跟谁都过不上好日子。”
这时迈克陈在病房里喊上了:“还没聊完呵?你非把我气死才踏实是不是?”
何西挑灯夜战,终于写出一篇自己还算满意的告未来老丈人书,可巴巴大早上跑到丁主任病房,丁香守在门口不让他进去:“你得答应我,我爸要不同意你就赶紧走,我再给你介绍一个。”
“不行,他要不同意我就住这里头不走了,把这一次无限期延长。”
“你敢?”丁香急了。
“逼急了我什么都敢。”
丁香拉住门把:“那你甭去了……”
何西一扭身强行进去,并把门反锁上了。
丁香急得直敲门:“干什么你,快开门!我报警啦?”
何西把门打开一条缝儿:“俩医生呆一块儿保证没生命危险,谈完就走。”
何西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看着,走到丁主任床边,叫了声:“丁主任……”
丁主任看着他说:“你坐下,别弄得跟念追悼词似的。”
何西赶紧坐下:“对不起。”
“丁香说你要跟我谈谈?”
“是。”
“她都同意跟你分手了,你谈什么都没用。谢谢你来看我,谢谢你这么喜欢丁香,你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儿瞎耽误功夫了,不值。”
何西拿着纸开始念:“丁主任……”
“我说了没用,你就是在这儿念仨钟头我还是不同意。”
“您能听我说完吗?”
“还真不能。”
何西生气了把手里的纸一扔站了起来:“您不听我也得说,不是就看不上我辞职上外地瞎折腾吗?我为什么辞职?我为什么上外地瞎折腾?我这是为了丁香,为了将来有能力对我们的家庭负的起责任!您就看我挺爱这行,挺钻这行,您就不知道,除了看病我什么都不会,什么意外,什么变动都经不起!长这么大,我连外地都没去过,您知道吗?您放心把丁香交给我,我都不敢接,因为我连基本生存能力都没有。我们这趟出去,从给自己挣口饭开始锻炼自己,我要过饭,饿过肚子,打过工,我学会了洗衣法做饭,修理东西,还敢撬车锁,不是犯罪,是撬我弟弟的车锁,现在跟您说我什么变故都不怕了,就算什么都没有,我也能让自己和丁香活下去,所以我才敢跟丁香求婚。转了这么一圈,我更喜欢医生这个职业了,我知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社会让我干的,不是父母让我干的,是我自己选的。我读了十八年书,我脑子这么聪明,对自己这行又这么热爱,我怎么会在外面瞎折腾,心甘情愿卖苦力呢?我之所以还不回来,是觉得我的经历还不够丰富,我的内心还不够坚强,我还不是那么有韧性。丁主任,我就想知道,我哪点想错了?我哪点儿做错了?”
丁主任被何西的演讲感动,坐了起来看着何西。
何西还在激动中:“丁主任,您说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您就这样釜底抽薪?”
“我……”
“您不是想让我回来吗?我回来!这行了吧?”
“可以商量,别那么激动呵。”
“丁香就是我的一切,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就是别让我跟她分手。您是不是想让我马上回来?”
“嗯……”
“行,那我就不走了。”
“不,不用回来……”
“那您同意我跟丁香了?”
“当初要不是我非让你们俩见面,你们谁都不愿意见谁……”
一直在外面偷听的丁香开门跑了进来,和何西紧紧拥抱。
好事成双,何西回深圳不久,何东帮助胡晓宁的甜点店就开张了,除了何北动不了窝外,何西何南唐娇叶舟叶坦都来捧场。胡小宁朋友送了好多花篮,都把店门口挡住了,胡晓宁让何东帮助挪挪,他顺手把手机塞给她就开始挪起来,偏偏这时候,郑玉英打电话,看何东正忙,胡晓宁就帮他接了。一听儿子的电话怎么是个女的接的,还“哈罗”,这事大了,何东把电话接过去解释半天,郑玉英也没信这女的跟他没事儿。
何东征求叶舟的意见,叶舟认为不错,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开始赚钱,几个月的预热?
胡晓宁信心满满说:“这月就能赚,我就等着收钱了。”
何东说:“我们做过调查,这小区里的住户百分之八十都在四十岁以下,按她的推论,(指胡晓宁)她每月花几百在甜点上,那这店不是赚不赚钱的问题,很可能会供不应求。”
叶舟没说话。
唐娇忽然说:“叔叔,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随便问。”
“您是不是现在觉得有孩子真好?”
叶舟点头:“原来自我感觉就挺年轻,现在有了孩子更觉得自己年轻了。”
“那您干脆给我们大家都当爸爸得了?”唐娇是多么渴望有一个爸爸呵。
“那敢情好,加上叶坦我有六个孩子了。”
“我们就叫您叶爸?”何西说。
“哟,不小心掉进温柔的陷阱,以后你们有事不管还不行了?”
“那是,”何东说,“您以为爸爸是好叫的吗。”
何南一直不说话,听何东说这个,他又想到还没告诉何东叶坦喜欢他呢,还告吗?
开业典礼一完,在唐娇的煽动下,何东他们决定去看看可怜的何北,叶坦因为有课,就挽着老爸的胳膊走了。在路上,她跟叶舟说:
“爸爸,何南干得好象不太好,你能帮帮他吗?”
“怎么帮?”
“他手上有一产品,拐棍,你能给他找到投资吗?”
“可以试试,但得先看看他的东西。”
“爸爸,你在北京的房子是出租了还是闲着呢?”
“闲着呢。”
“那咱们能借给何南他爸爸结婚用吗?”
“为什么?”
“何南不是想在国内创业吗,做他那拐棍,可他爸爸因为没有房子结婚,所以老想让他回加拿大工作,这样何南就有钱帮他爸爸买房或者租好一些的房子结婚了。你要是能把房子借给他结婚,他就不会逼何南回加拿大了。”
“公司很可能会派我回北京工作。”
“那你租房住呗,反正你有钱,我以后也不要你的钱了。何南他爸爸是退休工人,听说钱很少。”
“你和何南到什么份儿上了?”
“离结婚还早着呢。”
叶舟轻轻叹了口气。
何南还不知道呢,叶坦的热心反而让叶舟对他的看法更不好了。他正跟何东何西唐娇神经病似的唱着歌儿:“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儿吹着我们,我们象春天一样,来到花园里来到草地上,鲜艳的红领巾,美丽的衣裳,唱呀唱呀唱呀,跳呀跳呀跳呀……”无视路人的注目向医院大门走去。
生活有时真挺美好的,但不是老那么美好。
他们探访何北的时候,正好迈克陈的助理冯承在,愣把他们拦了下来,不是病房吗,怎么成监狱了?
没看成何北,何东几个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唐娇接到郑玉英的电话,问她何东新女朋友怎么样。
“什么新女朋友呵?”唐娇还没绕过这弯。
郑玉英在电话里:“你别帮他瞒着,长得怎么样?”
“阿姨,何东在这儿呢,您问他吧。”唐娇说着就把电话递给了何东,“你妈妈问你有没有新女朋友……”
何东接过电话:“妈妈,我没女朋友,您别疑神疑鬼的,我不是都跟您说了吗,刚才那个是我一客户。”
“权筝想去看你,又不好意思去,你打电话邀请她去你那儿看看?”
“以后再说吧。”
郑玉英放下电话,自言自语:“还用得着我疑神疑鬼?那么一大小伙子,看着跟电影明星似的,女孩要不追那才叫有眼无珠呢。不承认,肯定是不好,怕我不同意,怕我看不上眼。”
得亲自去把关。
郑玉英绝对是言行一致,说干就干,撂下电话就奔出去买火车票了。
一问这票还挺贵,她老人家就不淡定了:“这火车票怎么也那么贵呀?深圳不也在咱们中国地界吗?”
“您买几张呵?”卖票的问她。
“买多了能打折吗?”
“不能。”
“什么时候能打折?”
“火车票不打折。”
“那我先不买了,你们得跟人航空公司的学学,人家整天打折。”
转身郑玉英就去公司找权筝,想忽悠她去深圳,解铃还须系铃人,权筝去比她去起作用。
站权筝办公室外面,权筝告诉她:“何西不是回来了一趟,丁香也不着急去了,她爸爸不是还没好利索呢吗?”
郑玉英一惊:“何西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好象就来看看,没呆几天。”
“你坐火车去,阿姨帮你掏一半票钱,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孩子,我们何东人好不好?好。你喜不喜欢他?喜欢。那你就别撒手呵。这哪儿哪儿都是大龄剩女,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阿姨这一趟趟找你,你真不知道我是什么心思?”
“我知道,可何东不愿意我也不能强迫他呀。”
“阿姨就看上你了,深圳的女孩我信不过,都是全国各地上那儿淘金的,他们把找老公都说成是钓金龟,何东在那儿找我一千一万个不放心。”
“那您去看不是比我去看更管用?”
“孩子不是说的,你真得通通关了,阿姨这不也是为你吗?他要真在那儿有了,你还上哪儿再找他这么好的人去?”
阿姨挺逗,还“通通关”,她到底去不去?她还爱何东吗?爱,比任何时候都爱,大街上任何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都会让她想起他。“爱情”象太阳那么热烈,象月亮那么纯洁,象春天那样充满生机,象秋天那样绚爤,怎么到她这儿就这么苦涩,是她的性格决定的吗?
夜里,在迈克陈的病房,何北躺在沙发上“呼呼”地睡着,迈克陈同志在床上烙饼,怎么翻都睡不着,屋里的电灯开得雪亮,看着睡得那么香的何北,迈克陈来气就叫他:“哎,何暖陈!”
何北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迈克陈提高了八度接着叫:“哎,何北!”
何北还是一动不动。
迈克陈只得下床走到何北身边推他:“何北!何北!”
何北好不容易把眼睛睁开:“干嘛?”
“你得等我睡着了才能睡!”
何北坐了起来嘟囔:“你刚才不是都睡着了吗?”
“可我又醒了。”
“那你什么时候醒我什么时候就得醒?”
“那当然了,要不能月薪一万吗?”
“那你还不快睡?”
“我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吧?”迈克陈说着躺了下来。
月薪一万,何北只好坐在沙发上,任凭上下眼皮直打架还得撑着讲故事:“从前有个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在念经,念的什么经,从前有个山,山里有座庙……”
何北看看迈克陈已经闭上眼睛,刚往沙发上一躺。
迈克陈就叫了起来:“讲呵。”
何北气得又坐了起来:“从前有座山,”
“应该从‘庙里有个和尚……’开始。”迈克陈纠正他。
何北双手做出要打迈克陈的样子,迈克陈一睁眼睛正好看见,用兰花指指着何北:“好,好,你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扣你今天的工资。”
何北站了起来:“那我还不干了呢。”说着就要走。
迈克陈坐了起来:“你给我回来!”
“扣钱我肯定不干。”
“钱我可以不扣,你得带我出去玩。”
“现在?”
迈克陈激动地点点头。
何北说:“那我得打电话问问冯承。”
“不用问,他听我的。”
半夜三更的,大街上了无人迹。何北开着车,迈克陈坐他旁边。“去哪儿?”何北问。
“梧桐山。”
“干吗去那么远?”
“在梧桐山的顶上,找一棵枫树,满身都是火红的叶子象燃烧的火,我搭上一条白丝巾,悬上我的脖子,我将在火里得到永生。”
何北扭头看了看迈克陈感觉有点瘆:“你永生了,我成杀人嫌疑犯了,起码是见死不救。不行,咱赶紧回去。”
“我不回去。”
“你说的那地儿不是梧桐山,是北京的香山,明天咱们去北京,上香山行吧?”
这时迈克陈把车门打开:“小弟弟,等我走了以后,念我是个病人,不要嫉恨我。”
“你走哪儿?”何北斜视着他问,突然发现车门开了“快关上门!”
“别嫉恨我……”迈克陈说着就要往下跳。
何北拉住迈克陈的胳膊马上紧急刹车,夜空中响着刺耳的刹车声。
何北快气疯了,把车门在外面锁上,一鼓作气开回医院。一下车迈克陈就钻到车底下。何北以为他先回病房了,到了病房看床上没人,又到卫生间找,还没人,何北有点急了,大声喊着:“嘿,我说大歌星,你甭跟我这儿逗!”
何北跑到走廊里,紧张地左看右看,走廊里空空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何北脑子里忽然闪出“楼顶”俩字,他赶紧进了电梯,看着上升的数字,他嘴里不断念叨着:“歌星哥哥,你千万别跳楼!我给你磕头,你说磕几个就磕几个,咱别往下跳,啊?”
跑到楼顶,何北冲着每一个犄角旮旯小声呼唤着:“大歌星,你出来我带你到梧桐山去!”“大歌星,求求你出来行不行?”“歌星爷爷!歌星爷爷!你想去哪儿咱就去哪儿还不行吗?”
哪儿都没有迈克陈,何北只好靠墙坐着,缩成一团,抖抖地说:“你爱上哪就上哪儿?我还就不找你了!让你得索!”这时,他突然听到“扑通”一声,这声音在这肃静的夜里显得分外沉重,清晰。
何北“突”地站了起来,愣了一下,迅速跑出楼顶,看电梯停在二楼迟迟不往上走,他就向楼梯间跑去,连滚带爬地往下拼命跑着,摔了个跟头,爬起来又拼命跑。
跑到楼下,何北站在漆黑的夜中,空旷,寒冷,无助,他带着哭声喊着:“迈克陈!”
第二十二章 玩不起了
每一个人都希望有一个表现的舞台,都渴望成功。但是,大多数人都有着懒惰的天性,总希望面对同样的情况,能用同一种方式处理,然后习惯成自然地通过重复的积累,实现自我超脱。就算有冒险与创新的想法,也因为怕麻烦和风险而不愿意改变。关键的是,大多数的时候,我们依靠量的积累,通常也只能带来量的变化,而不是质的超越,所以成功者从来都是少数。
迈克陈丢了。
半夜三更,何北找不到迈克陈,急得走投无路,只能打电话告诉迈克陈的助理冯承,又打电话给何东:“哥,怎么办啊?”
冯承开着车冲到何北面前,从车里跳出来,狠狠地摔上车门,朝何北就嚷嚷开了:“你到底是怎么搞的?”
何北指着地上的一包东西说:“就这个,我在楼顶找他的时候听见‘扑通’的一声,以为他跳楼了,跑下来一看是这个。”
冯承用脚扒拉了一下,是一被丢弃的破行李卷:“谁让你让他上楼顶的?”
“我没让他上。”
“你为什么不看住他,要你是干什么吃的?”
“他要出去玩,我能怎么着?”
“出去玩?”
“他说你听他的,不让我请示你,我有什么办法?”
“你还有理了,在哪儿把他弄丢的?”
“就这医院门口,我停车的时候他还坐在我旁边呢,等我停完车他就没了……”
“还不赶紧找站着发什么呆?”冯承说着领头往医院里面走又突然站住跟何北说,“他有严重抑郁症你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说是特轻微抑郁症。”
“他要真出什么事,拿你是问!”
正说着何东何西何南跑了过来,何北刚介绍:“这是我几个哥哥……”
冯承斜眼看了看他们:“赶紧分头找,我跟医院打声招呼去!”
“上哪儿找?”何东问。
“医院里面,”冯承说,“他不敢自己出去。”
何西问:“长什么样儿?”
“还能长什么样儿?反正不是一般人样儿。”冯承说。
何东何南何北分头找了半天,最后都找到停尸房,冰柜都拉开看了,也没找到迈克陈,何北都快哭了:“他要死了我怎么办呵?”
他们几个在走廊碰见冯承,他拉着何北要去派出所报案。
何北就不去:“我不去!他自己跑的,跟我没关系!”
“那你也就得去派出所给我说清楚!”冯承坚持。
“我就不去!”
“你不去也得去!”
何北冯承俩人撕扯起来,何东何南跑过来一人抱着一个拉架:“别打了别打了,找人要紧!”
冯承不服在何东怀里挣扎着:“你们这是聚众闹事,我马上报警!”说着就掏出手机。
这时何西在走廊那边喊道:“这迈克陈床上躺着一个人,是谁呀?”
何东几个赶忙跑过来一看,在强烈的灯光下睡得呼呼的迈克陈。
何北指着冯承:“老子辞职!”
“你敢辞罚你二十万!”
“老子辞了!”何北扬长而去。
冯承指着他后背:“咱们法庭上见!”
回到家,何北往客厅沙发上一仰:“我回北京了,你们跟不跟我走?”
何南坐到他旁边,拍了拍他膝盖说:“弟弟,那叫畏罪潜逃,不行。”
何东翻着合同也走了过来:“你那合同上写辞职要提前给一个月的通知,如擅自离职罚款两万,比他要的少一零。你签的时候没看呵?”
“那么多条儿,我哪儿看的过来呀?”
“我刚才跟值班大夫聊了聊,你那宝贝歌星是严重忧郁症,他们以欺骗手段雇佣你,他们有错在先。”何西说。
“那我就不用上庭了?”
“谁说的?”何南说,“该上还得上,法庭上讲理去。”
何北耍赖:“何东去,我不去。”
“凭,凭什么?”何东不淡定了。
“要你同意给我投酒吧,能出这事儿吗?”
何东一听这个笑了:“行行,只要法庭同意,我没意见。不过告诉你,我们那晓宁甜点店生意可不错,只要连续三个月的利润达标,嘿嘿,哥哥我就能富一把了。胡晓宁还要把我介绍给她的朋友同学同事七大姑八大姨,到时候你们仨我都得用上……”
“老天偏心眼,凭什么我倒霉的时候,让你高兴?”何北说。
“同乐同乐,我有了一定的积累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投资开酒吧。”
“这还差不多,至少五十万?”
何东胸有成竹:“没问题。”
“哥,你这就算功成名就了?”何南问。
“差不多吧。”
何西问:“终于感觉幸福了?”
“是。”何东承认。
何南说:“那幸福的定义就是把想干的事干成?”
“那抢劫成功的犯罪分子有幸福感吗?”何西说。
“你们今天能不谈‘幸福’这俩字吗,有点同情心也不吃亏吧?”何北站起来生气地说。
何北跑去找唐娇,唐娇本来想轰他走,一听说出了那么大的事,心一软俩人就坐客厅地上聊上了。
何北问她:“说实话,不用怕刺激我,现在除了‘上法庭’三个字能惊着我外,别的不管什么我都受的了。通过这事儿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行,什么都干不了?”
“是。”
何北扭头看着唐娇:“让你说实话你还真说?”
“你不让我说我也说呵。”
“你活着就是为了气我的?”
“没错。”
“那你干吗还缠着我不放?”
“就为了气你。”
“行,那我就成全你,从现在起你养我,什么酒吧不酒吧的老子还不开了,我就吃软饭了,怎么着吧。”
“滚!”唐娇看着何北说。
“我哪儿都不去,就跟着你了。”
“我又不是收破烂的,滚滚滚。”
“我不滚你能怎么着?”
“我喊抓流氓?”
“你敢?”
唐娇张嘴尖叫:“抓……”
何北赶紧捂住她的嘴,两人四目相对,火花迸溅,又迅速分开,继续各装各的。
何北故作沉痛:“我跟你分手还是分对了,说不出鼓励的,说点安慰的总会吧?”
唐娇的心被何北的目光灼的柔软,嘴还是那么硬:“不会!不就让一精神病助理给玩了一道吗,还嫌没玩够,还接着糟践自己,没出息的,甭让我看见你,脏了我眼睛!滚滚滚!”
她愣把何北给轰走了。
何北被迈克陈的失踪,被冯承的恐吓,被酒吧梦的破灭,被唐娇的无情无义折腾的一夜无眠,早上刚睡着一会儿,老妈桃子就风风火火地来了:“儿子出什么事儿了,冯承早上给我打电话,让给你交罚金?”
何北勉强睁开眼睛:“我把歌星弄丢了。”
“这不是你的错,那么一大人哪儿能说丢就丢了?”
“他有抑郁症。”
“他不是没死吗?”
“没死。”
“没死你就尽到责任了。”
何北彻底被老妈搞醒了:“合同上说辞职要提前一个月告诉他们,违约就罚款,我昨天一生气就辞了……”
“该辞,这违约是他们造成了,要是歌星不擅自离开你的视线,你能辞职吗?这罚款咱们不交,有事让他们找我,欺负小孩也得先看看谁是他妈。”
“妈妈,您真觉得我一点错都没有?”
桃子在包里翻,拿出一张银行卡塞给何北:“没有!这里面有两万,你先拿去花,不够我再给你,甭去打工了,这儿好玩的地方多着呢,还不趁这机会好好玩玩,年青的时候要知道享受生活。”
“这事我不用您教。”
“要不搬过来跟我住吧?”
“还是别了。”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我让餐馆给你送饭来,想吃什么?”
“再说吧,”何北说着把银行卡又塞桃子手里“妈妈,您把钱拿走吧,我好不容易开始自食其力……”
桃子把卡又塞回给何北:“拿着,谁让你自食其力了,妈妈挣钱不就为了你吗?还有呵,那歌星的事儿你就甭管了,踏实玩吧,我给你兜着。”
何北心里这叫乱,他到底该怎么着,他还真不知道。都说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再爬起来,可他这叫跌倒吗?找叶坦去!他给叶坦打电话,知道她在上课,就坐大门口的台阶上等着。
叶坦出来看见他,大大方方往他旁边一坐:“什么事儿?”
何北赶紧从怀里掏出烤白薯递给叶坦:“还热着呢,快吃!”
“谢谢。”叶坦拿过来就大口吃了起来。
何北问她:“上完课了?”
叶坦点点头:“完了。”
“还认我这个学生吧?”
“认呵。什么时候我说,嘿,你去丽江吧,就是不认你了。”
“我想回北京了……”
“为什么?”
“我什么都干不好,看着何东在那儿傻乐我受不了,歌星的事儿他们跟你说了吧?”
叶坦点点头:“谁说你什么都干不好了,歌星的事儿你没错。你错在没把合同看清楚,没把他病情搞清楚。如果这事儿是我做,首先我要查护工的基本工资,如果他们给的工钱高出市场价,我会问为什么?然后我会要求他们给医生诊断书,就算这诊断书是假的,也是上庭的证据。不认真看合同是对自己极端不负责任的表现,幸亏这儿是国内,要是在加拿大,你没看清合同是你自己的事,只要你签字了,就有法律效应,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你原来不是说我挺聪明的吗,那我怎么会这样?”
“听过这句话吗,人其实离自己特别远。”
“离近点,离近点,说白了,其实我就是想天上掉馅饼,想不劳而获,所以一看哪儿有便宜事儿就往前钻,生怕接不着那大馅饼。”
叶坦吃完白薯擦着嘴:“是。”
“我觉得我爸爸妈妈对我不负责任或者说他们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所以我对自己也不负责任,还挺有理,他们都不管我,我凭什么管我呵?”
这时叶舟开车过来,看见他们俩。
叶坦站了起来:“我爸爸来接我了,我爸就这么惯我,没办法,为了让他高兴,只好让他惯了。”
何北陪着叶坦走到叶舟车旁边。
何北叫:“叶爸爸……”
“你的事儿听说了,他们款肯定罚不了,因为他们伪造病情,所以这点你完全不用担心。你要担心的是你自己……”
“我自己?”
“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何北点头,现在都这样了,谁的意见他敢不听?
“你想听,我就不客气了。既然你爸爸妈妈不会教育你,那我就来帮帮他们。”
“您说。”
“就几句,我正上着班呢。你听说过吧,人其实都戴着面具在生活,还不止一层,有社交面具,有职场面具,有家庭面具,最深那层才是一个人的灵魂,那是真正的你自己。多数人不知道自己是谁,有的人是没有能力认识自己,有的人是不敢面对自己。你知道真正的自己是什么吗?”叶舟问何北。
“以前觉得知道,现在又觉得不知道。”
“想知道吗?”
“想。”
“极端自卑,总是缩在一个角落里哭的人。”
“我得想想。”何北说,他真是这么一个可怜虫吗?
“我不能说我就肯定对,不过对不对你想完都得跟我说一声?”
“知道。”
“叶坦可能跟你聊过,我们没法儿选择父母,没法儿选择父母懂不懂教育孩子,所以很多孩子是以毁灭来对抗父母的压制,你嫌我没出息,我就加倍没出息给你看。”
“我以前就是这样的。”
“是不是后来你明白了,这样的叛逆是以毁灭自己,藏书网毁灭自己的一生为代价的,是没有出路的?”
“有那么点感觉。”
“真正的叛逆,不是毁灭自己,是去塑造一个相对完美的自己,去走一条能给自己幸福的路,比如何东现在就做的不错。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让父母能以你为骄傲,能尊重你。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认识到在你的成长过程中,他们做的有多么不够。”
“可怎么我老有事儿呵?”
“哎,世界这么乱,每天的事都不一样,刚知道怎么应付这事了,另外一件事又出来了。象我,都这岁数了,也从离开叶坦母女的事中打过几个滚了,不是还犯了把叶坦扔酒店,还觉得是挺爱她的错吗?”
“何北你应该为自己骄傲。”叶坦插话。
“我,骄傲?”
叶坦点头:“就是你。从北京出来你一直在工作养活自己,没钱的人必须工作才能活,象你钱就在那儿摆着,你不去用,偏要自己挣,这不容易。”
何北有点感动:“你真这么觉得?”
叶坦点点头。
“能再说一遍吗?打小儿我就缺夸。”
“你应该为自己骄傲。”叶坦又说一遍。
叶舟拍拍何北的肩膀:“对自己宽容点。”
何北来找叶坦前打电话告诉唐娇了,你不是轰我吗,我现在就去找叶坦,她同情我,你信不信?唐娇就不淡定了,跑了过来,正看见他们仨在聊天,等叶舟带着叶坦走了,她才过来。
何北看见她一点都不惊奇,故意说:“看见了吧,我们仨,象一家人一样,哼哼。”
唐娇气呼呼地跟着何北上了车,一坐下她就问:“她到底哪儿比我好?”
“你真不知道?”
“她就是比我命好罢了,爸爸妈妈宠着她,两个爸爸都宠她,她从来不知道没人爱的滋味儿是怎么回事儿,她从来不知道穷是怎么回事儿,她从来不知道没有机会上大学是怎么回事儿,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在社会上飘是怎么回事儿。我们俩都是女孩,为什么我们就差那么多?”
“叶爸爸不是说过吗,这世界就是不公平的。”
“可凭什么老我这头儿是低的?她已经有了那么多,大家还在爱她,连你都追着她不放,为什么?我也想象她一样笑得那么甜,可是我笑不出来。我也想象她一样单纯,可是我的命没给我单纯的条件。我也想象她一样懂得那么多,可是我就是不吃饭不租房子睡觉,我也没钱读书呵。”
何北一手开车把另一只手搭在唐娇的肩上,是想安慰她。
没想到唐娇厌恶地喊着:“把爪子拿下来!”
何北讪讪地把手拿了下来:“我想变好……”
“跟我就变坏?我这样的人就不应该出生,明摆着活着就是给人垫底儿的,不象叶坦谁都把她当公主供着。她现在是公主,以后还是公主,她这辈子是公主下辈子还是公主……”
“那我现在把你当公主行了吧?”
“不稀罕,咱就是丫环命。”
“这可是你自己不愿意当,别人你都赖不着。刚才叶爸爸说我特自卑,我觉得你也自卑,是因为你爸爸妈妈不关心你,不爱你,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说对了又有什么用?”
“他们不爱你我爱你。”
唐娇转头看着何北:“真话?”
“赶明儿你就叫我爸爸,呵?”
“德行,我还叫你爷爷呢。”
“你叫我木乃伊都成。”
何北满世界寻找安慰的时候,何西正在大街上牵着六七只小狗在遛,狗们拽着他直往前冲着跑。何南正在大学学生宿舍里,把三十个挂件给了一男生,告诉人家,你要一天都能卖出去,就可以赚九十块。
在叶坦让何北为自己骄傲的鼓励下,何北把老妈给的银行卡塞到箱子底下,趁着仨哥哥都回家吃午饭的时候,让他们给他介绍工作,他要开始打工了。
“怎么,不干高薪了?”何西问他。
“尽是骗人的。”
“终于认识到了?”何南说。
何东调侃他:“自学成才?”
“不是,叶爸爸和叶坦的教育结果。”
“跟我遛狗去吧,客户有点多。”何西说。
何北一口应承:“没问题。”
“跟我到大学卖挂件去?”何南说。
何北又来一句:“没问题!”
“你们快帮我出出主意,”何东说,“那甜点店没人上门呵。”
“哟,”何北说,“怎么着呵,我酒吧还等着你投资呢。”
何西说:“不是说小区都住的年青人吗?”
“正好都对甜点没兴趣。”何东说,“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寸。”
“胡晓宁舍得下本吗?”何南问。
“怎么着?”
“要舍得下本,就天天在门口摆上甜点让大家免费品尝。尝到一定程度,都喜欢吃了,再‘咔’给断了,这顾客不就上门了吗?”
何北出主意:“小广告,挨家挨户往门缝里塞。”
“何西赶紧整理出一份吃甜点的好处,对健康,对减肥,引经据典,让大家觉得每天不吃块甜点,这班儿都没法儿上了,直接影响公司效益。何南再把宣传弄醒目点。”何东说。
何西说:“不法商人都是这么发财的吧?”
“咱们赶紧开始行动。”何东挺急。
“等,等会儿,”何北说,“你老现在幸福吗?”
何东瞪了他一眼:“急得都快跳楼了,还幸福?”
“我不明白了,幸福为什么老这么短呵?为这点老抓不住的幸福咱们这么折腾值吗?”何北说。
何东拍五块在何北面前:“给你,不就想着这五块呢吗。别这儿假慈悲了,嘴角都乐得咧到耳朵根那儿去了。”
“你,小人之心……”何北说着,把钱揣口袋里了。
这时何南手机响,接听:“爸爸……”
何守三在电话里喊着:“儿子,我到深圳了!你后妈他们单位组织到深圳玩,我就跟过来了,自己出张火车票就行,其它的都可以沾他们单位的光。”
“酒店也能沾光?”何南问。
“我住你那儿行吧?”
“没问题!”何南这次痛快,现在这单元房随便参观。
何南挂上电话就告诉大家:“我爸爸来了,跟他女朋友单位旅游,要住咱们这儿。”
“今晚给三伯接风儿?”何北问。
“单纯旅游?”何东问。
“你到了赚不到钱就回加拿大的期限了吗?”何西问。
“到了,”何南说,“他要忘了就好了……”
“哎哟,我说哥,”何北说,“他那女朋友天天在他眼巴前晃,他倒想忘呢。”
何南傻了:“那我怎么办?”
何北叫着:“何西统计一下,又一个不幸福的。”
吃完午饭,何东哥儿四个就冲到甜点店,胡晓宁看没人上门正哭得梨花带雨呢,看见他们四人进来跟见了大救星似的直问:“怎么办呵?”
“没问题,我几个兄弟都来帮忙,你就等着瞧好吧。”何东说。
“真的?”
“那是,”何北接茬,“我……,先甭说我了,我二哥现在做一生意倍儿火,我三哥也在做一生意,那都招架不住,我们这几个奇才一块儿来帮你……”
“那我投的几十万就不会打水漂了?”
“那是肯定的。”
“我还可以赚钱?”
“就看我们的吧。”何南说。
“我每月真能赚三四万了?”
“应该没问题。”何西说。
胡晓宁搂着何西和何南的脖子跳了起来:“何东万岁!何东万岁!”
何西何南一愣。
何北说:“怎么没我什么事儿呵?”
“好像也没我们俩什么事儿呵?”何西何南说。
这时叶坦进来。
何北喊道:“金牌客户到!”
“我馋这儿的点心啦!”叶坦说着拿起一托盘开始敛甜点,等她精雕细刻地敛完,外面都摆上阵势了,所以交钱的时候,女店员说她:“其实你都不用买,上外面品尝就行。”
叶坦看了看外面摆的甜点说:“品尝不过瘾。”
何东他们甜点店门口摆着条桌儿,桌上摆着各式甜点,及宣传的文字,叶坦站旁边看着他们忙活,自己拿着装甜点的纸口袋,很享受地吃着。
何北跟叶坦说:“你就站这儿吃,别动,你就是一托儿。”
“什么是托儿。”
“待会儿告诉你。”何北说着,端一托盘追着路人“妹妹,尝尝,尝尝,那味儿绝了,到今天晚上下班,你这嘴里都能感觉到咱们这点心的香,信不信?”
何南也端着托盘迎着一老太太喊:“姐,咱们来一块儿尝尝?”
何东何西站桌子后面哟嗬:“晓宁甜点,好吃又健康,倍儿解馋!”
何北端着空托盘过来:“下得还挺快。”
何西说:“不免费的时候要能这样就行了。”
何南也端着空托盘过来。
叶坦问何南:“你今天晚上有事儿吗?”
“怎么?”
“我爸爸想看看你那拐棍。”
“好呵,”何南激动,扭头就跟何东他们说“同志们我要幸福了!”
“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叶坦说。
“就这样我也幸福,咱的幸福按钮安的比较低,给点阳光就灿烂。”
何北过来:“先甭灿烂,你爸爸不是今天要到咱们那儿住吗?”
“奥,对了,我给忘了。那你帮我在家等我爸,干脆你去接他?”
“那多不孝顺呵。我拿你拐棍去见叶爸爸,保证耽误不了你的事儿,我办事儿,你就放心吧。然后你带三伯和他女朋友去吃饭,这多让三伯高兴,这在他女朋友面前多有面子呵?”
“咦,我还没见过你爸爸呢。”叶坦说。
“你见他爸爸干嘛呀又不是什么大明星?”何北不淡定了。
叶坦还挺有理的:“那我光见过他爸爸的女朋友,我得见见他爸爸呀,要不我哪儿知道他们俩合适不合适呵。”
“有人征求过你对他们俩的意见吗?”何北问。
“那倒没有。可我特有兴趣看看他们俩合适不合适。等会儿,我问问我爸爸怎么办。”
叶坦马上跑到一边给叶舟打电话:“爸爸……”
何东他们还在扯着嗓子吆喝呢:“晓宁甜点,好吃又健康,倍儿解馋!想健康吃甜点!想减肥吃甜点!想精力充沛吃甜点!想给老板卖块儿吃晓宁甜点!”
叶坦打完电话到何南何北旁边:“我爸爸说晚上请你爸爸和他女朋友吃饭。”
“那我能去吗?”何北不甘心。
叶坦看了看何北:“我爸爸没说请你怎么办?”
“在哪儿?我送他们过去,叶爸爸就能把我留下。”
这时叶坦突然发现自己手中的纸袋空了:“谁把我点心都吃了?”
何南看看周围:“好像不是我们。”
“是我吃的吗?”
“应该,反正我们没吃。”何北说。
“我吃了那么多?这下我该胖了,怎么办呵?”叶坦急得都快哭了。
看她那样,四个兄弟憋着不敢乐出来。
何北赶紧说:“咱们不卖了,这甜点太害人,扔了扔了全扔了!”
晚上,何守三梁美丽跟着何南去赴叶舟的饭局,在路上的时候,他问儿子:“我们可什么见面礼都没带,这就算亲家之间正式见面了吧?”
“就是请你们吃顿饭,别想那么多。”
“那不对呵,就在B市跟他见过一面,要不是因为你跟叶坦有那层关系,他能请我们吃饭吗?”
梁美丽问:“叶坦她爸爸是干什么的?”
“就在公司干。”何南说。
何守三好奇:“干什么?”
“哎,谁知道呵,副总吧,别找人帮什么忙呵。”
“哎哟,你爸我还能不懂这个?你放心,你不就怕我给你丢脸吗,保证丢不了。美丽,你省了一顿饭钱,是不是明天我就能免费跟你们吃一顿了?”
他们到餐馆的时候,叶坦和叶舟已经到了。
何守三打量着餐馆的环境,赶紧跟叶舟客气:“随便吃点就行了,还用到这么好的地方破费?”
“是这儿的特色。”叶舟说。
何南说:“爸爸你们先坐着,叶爸爸要看看我的拐棍。”
“爸爸?都叫爸爸啦?”何守三大惊小怪地。
“不是那个意思。”
“那什么意思?”
叶舟只好解释:“他们几个都这么叫我。”
梁美丽插话:“我说何南这拐棍在北京怎么谁都不给呢,原来特意给您留着呢。您要是看上了,那可是比谁买下都好。”
“就是,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何守三赶紧帮腔。
“爸爸……”何南有点受不了。
“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何守三不以为然。
何南把手提在叶舟面前打开,给他看拐棍设计的图。
“叶爸爸您看,”何南跟叶舟介绍着,“这杖杆是薄壁钛合金的管,在同样强度下比木制品轻,扶手是用红木雕的龙头,龙口含的珠子是一遥控器的显示灯,可以设定来开关电视,换台,或者控制室内的灯……”
叶坦主动跟何守三梁美丽说话:“叔叔,喜欢深圳吗?”
“哎,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为了沾他们单位的光,虽然车票,住宿我得自己解决,可玩省了不少钱。”
“你别听他说,他还不是想来看看何南。”梁美丽说。
“何南说了,要干不出名堂来,他就回加拿大工作去。我们不是等着他挣钱结婚呢吗。”何守三说。
听到这话,叶舟抬眼看了看他们。
“也怪我,”梁美丽看见叶舟那一瞥,怕嫌他们俗,紧着解释,“我要是离婚的呢,怎么结不是结,偏我是头婚,不管买房还是租房,怎么也不能让亲朋好友的说三道四吧。”
叶舟又抬眼看了看他们。
这时何北过来,围着他们桌子转了两圈,还紧着咳嗽,就是没人看见他。
何守三边吃饭边观察叶舟和何南,忍不住就问:“您看他那拐棍怎么样,能给他投吗?”
何南嗔怪:“爸!”
“我就问问,”何守三说,“这要真能给投,你不是就不用回加拿大了吗。”
“想法不错,但是我投不了,没那么多钱,也没那么多精力,跟我现在搞的跨行。”叶舟说。
“您还是没看上吧,”梁美丽插话,“要真觉得有利可图,贷款也能做。”
何南特尴尬,这都什么人哪。
“我可以帮他找找别的朋友。”叶舟说。
何守三赶紧说:“那就拜托您了,犬子我就放心地交给您了,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只要将来能有出息,能让我和他后妈享几天福,怎么管都成。”
何南尴尬得不知怎么办好:“要是吃完了,咱们就走吧?”
何守三拿筷子划了一下满桌的菜:“还那么多菜呢,哪儿能走呵。咱们不能浪费,是吧,亲家?”
何南实在忍无可忍:“爸爸,您能不说话吗?”
“瞧,现在这孩子就是不懂事吧,见到亲人了能不说话吗?来来来,咱哥俩好好喝……”
“走一个!”叶舟跟他碰杯俩人一饮而尽。
“我这是高兴呵。”何守三说。
梁美丽跟他一唱一和:“看着何南这样我也高兴……”
“有了你这样的老丈人,我心一大半就放下了。”何守三又说。
何南实在看不下去了:“爸爸,咱们走吧?”说着就站了起来。
“不走,我还没说够呢。”
“我也没听够……”叶坦来一句。
这时,叶舟掏出一信封放到何守三前面:“这是我在北京房子的钥匙,你们拿去,就在那儿结婚吧。”
除了叶坦,何南何守三梁美丽都愣住了。
何守三把信封往回推着:“这是干什么?”
“我爸爸反正也不住,闲那儿也是浪费,你们就用吧。”
何南把信封推到叶舟面前:“叶爸爸,不用。您以后回北京工作不还得住吗。”
“我爸爸要回北京可以租房,他有钱。”
叶舟把信封又推到何守三面前:“别客气了……”
梁美丽发话了:“拿着吧,推来推去多见外呵。不好意思我问一句,这房我们能住多长时间呵?”
叶舟说:“住到何南有能力帮你们租房买房的时候。”
“那就住到买房吧,一次性到位,省得老搬家。”梁美丽心花怒放。
何南还是把信封推到叶舟面前:“我们自己能解决。”
“何南,你要不要我就不高兴了。”叶坦说。
何守三和梁美丽提留着的心“啪”就放下了。
何北在他们饭桌外围溜达半天没被邀请,倍感失落,跑到一小酒吧消遣去,看一小房间里有人在玩牌,他就凑了上去观战。看着看着,有一侍应生过来在他耳边说:“想玩吗?”
“没钱。”
“借呀,一会儿就能翻本。”
“那你怎么不玩,赶紧翻本别在这儿伺候人了?”
“我试了,手气不行。瞧着那些手气好的,几十万就那么到手了,真眼红。”
何守三父子俩把梁美丽送到旅馆,何守三就跟着何南回家。一路上他不住地说着:“没想到这趟收获这么大,回北京领个证就能结婚了,”说着还唱了起来,“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何南还没想好怎么办,忍了忍,没忍住:“老爸,醒醒,我可没同意您用人家的房结婚。”
“那由得了你吗,人家直接把钥匙给的我。你帮不了我们,人家能帮,你没理由拦着。”
“我不喜欢占人家便宜,再说我跟叶坦什么关系都没有,您不能住他们的房子。”
“这你就嫩了,这表示人家叶坦和她爸爸对你特别满意,爱屋及乌,就想帮我,你要拒了,人家还以为你看不上叶坦呢。再说,有钱人现在这心态你得了解,帮别人他们心里高兴,那叫什么来的,幸福感,咱为什么不成全人家呢。而且,他们幸福,咱们也幸福,这双赢的事儿为什么不干?”
“我跟叶坦现在根本不是恋爱关系,所以这房咱们不能用。就算是,我也不同意您用人家房。小时候,您老教育我,人穷志不穷,再怎么穷,也要挺着胸膛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穷了那么多年,我算活明白了,兜里没钱,真当不了男子汉,还特容易思维扭曲,比如仇富,比如不知道感恩,比如雁过拔毛,比如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你就偷着乐吧,我一直没让自己往那么坏了变,但男子汉肯定是当不了。算你小时候,我误导你了行吧?”
“爸爸,您住人家房子我都没脸跟人家打交道了,用人手短,这话您知道吧?”
“你要愣把这到嘴的肉从我嘴里拔出来,那你马上就得回加拿大,我随便,你挑。”
回到家,何南就递给何守三一信封:“这里面是一万八,您拿去租房吧,三千一个月还能租六个月呢,再给我六个月时间在国内找找机会,啊?”
何守三拿着信封挺感动,刚才还劲劲的,现在又愧疚了:“这是你收购礼品盒赚的?”
“还有军式健身营……”
“就差点把那厂长孩子丢了的那差事?”
“三千一个月可以租套比较好的一室一厅了吧?”
“你说你老那么懂事,我这爸爸就没法儿当了。你就骂我爱占小便宜,不配当爸爸,愣把钥匙还回去,让我骂你不孝顺,结不了婚,我心里也痛快。你拿你这血汗钱,满足我那不合理要求,你说我能住踏实吗?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爸,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何南调侃:“什么人?一特不着调的老爸,没钱结婚吧追着我挣钱,给你钱了吧,又莎士比亚上了。”
“你说我这是什么福气,有这么一懂事儿子?”
“得了得了,甭抒情了,赶紧把钱拿去结婚,就算是对我的最大帮助。”
“不要,不结了。”
“求求您了老爸,就帮我这么一回吧?”
“明天我去还钥匙,不能什么拔份儿的事都让你干了。”何守三说是这..么说,心里挺舍不得那房子的,可儿子都这样了,他为何南骄傲,也为自己臊的慌。唉,做人真难呵,做个没钱没房还想结婚的爸爸更难。
叶坦和叶舟回到家,叶坦泡了两杯茶,和老爸在客厅沙发上坐下。落地灯的光是那么的柔和,叶舟端起杯子吹了吹上面的茶叶,这么多年的漂泊,他深切地感到有家的温暖,有亲人在的温馨,他看着叶坦,对女儿的爱是那么的无边无际,到了不知道怎么表达的份上。“你觉得他们俩合适吗?”他问了叶坦这么一句,为了女儿对何南老爸恋爱的好奇心,为了女儿的同情心,他请他们吃饭,他把自己房子借了出去,只要是为叶坦,他愿意做任何牺牲,任何奉献,象耶稣一样把自己绑在十字架上他也干。
叶坦就等着老爸问呢:“站在梁美丽阿姨的角度来说合适,因为梁美丽阿姨的年纪满足了何叔叔的虚荣心,他的经济地位决定他愿意为这个付出一切。如果站在客观的角度来看,何叔叔和梁阿姨算是一种不实惠的结合,因为梁阿姨跟何叔叔好,是只想索取不准备付出型。而何叔叔的这种错误是男人普遍喜欢犯的错误,这错误产生的根基就是,爸爸你说是什么?”
“是恋给别人看,让自己活在别人的眼睛里。让别人的眼光决定自己的择偶标准,让别人的眼光决定自己活着的意义。”
“满分。”
“你不是在给我打什么预防针呢吧?”
“我就是啊,咱俩得在择偶标准上一致,这样我才能帮你找女朋友呢。”
“别别,闺女,我过得挺好,你千万别费心。”
“你老了怎么办?要不你跟我回加拿大,要不你同意我帮你定终身?”
“国外不是特讲民主吗,你跟我也民主民主吧。”
“我得想想怎么对你好就怎么做。爸爸,我还有个问题,你帮何南和何南的爸爸,是你愿意帮他们,还是为了我帮他们?”
“你说呢?”
“为了我。我一看你把钥匙给了何叔叔,我就觉得自己不对了,让自己老爸以后租房子住。可我真的特别可怜他们,何叔叔把自己拆房子的钱都给了何南到加拿大读书,自己到现在没房子住。”
“我喜欢你这种同情心,但和何南的事还是要慎重。”
“你放心好了,我这人永远是理智牵着感情走。你不喜欢他吗?”
“不了解他。”叶舟对女儿的事儿非常谨慎。
“他爸爸的事是我问他才告诉我的,让你帮他也是我想到的,用你在北京的房他事先都不知道。你和妈妈离婚99lib.对我的好处就是我没那么傻,也不会和想利用我的人打交道。我有一些在原装家庭长大的孩子,有的时候想法就比较单纯,不象我,在不同肤色的家庭长大,时刻都要面对别人的那种眼光,我想傻都傻不了了。”
叶舟有点动容:“对不起。”
“如果让你现在选择,你还会和妈妈离婚吗?”
“不会。”
“可是你喜欢经商,不喜欢加拿大的创业环境,你勉强为我和妈妈在加拿大混着也不会快乐,你不快乐,我们大家会快乐吗?”
“我那时候不懂责任只强调个人感觉,还觉得自己的想法挺超前,既然你妈妈喜欢呆在加拿大,我喜欢回国经商,那我们就给彼此自由吧。可我那时候恰恰忘了一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已经是个父亲,我要履行做父亲的责任。”
“你爸爸当的挺好,每年给我那么多钱,他们都给我存着呢。”
“抚养孩子长大成人不仅仅需要钱,还有爱,教育,互相的学习。幸亏你的后爸爸不但是个好人,还是搞心理学的,让你能这么快乐。要不然我得多内疚……”
“别,这事都过去了,别去想了。你要想补偿也行,就是你得听我的,你能做到吗?”
“争取将功赎罪吧。”
“那你一直不结婚也是因为……”
“既然我不是一个能把家庭放在第一位的人,既然我已经都伤害了一对母女,那我就别再伤害别人了。你妈妈是不是特别怨恨我?”
“她倒没有,她说要是让你为她牺牲,呆在加拿大,她也不会感觉好。”
“那你觉得她对我还有感情吗?”
“嘿,老爸不对呵,妈妈跟后爸爸感情很好,后爸爸那个宠她呀。这是我为什么选择学后爸爸的专业心理学,因为他不但知道怎么调正自己的心态,还能帮助别人调整心态,让大家都高高兴兴的。
爸爸,我有个要求,特希望你能同意。”
“忽悠我半天,这才上了正题,这点象我。”
“我想到别人家当保姆去。”
叶舟一下急了:“不行!”
“你应该先问我为什么想去。”
“那你也应该先问我为什么不同意你去?”
“那咱俩锤子剪子布,谁赢了谁先说?”
“不行,我不同意。”
“要是后爸爸他就同意,因为在加拿大我很小就到别人家帮助带小孩了,我想看看国内国外,就是加拿大和中国对保姆的态度,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
叶舟笑了:“我没让你说你就说了,狡猾。”
“这点肯定还象你。”
“怎么考察雇主的人品?要是很坏,尤其是男雇主,你都没办法保护自己,肯定不行。”
“那你帮我审察雇主不就行了吗?”
“那要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我不就又过不踏实了?刚刚感觉不错。”
“爸爸,你就是一小孩。”
何西老爸何守二更象小孩,从郑玉英哪儿知道儿子过家门而不入,也不管几点就给丁香打电话,丁香关机。原来她和权筝飞深圳了。
大晚上的,唐骄听到敲门声以为又是何北捣乱呢,开门一看,权筝丁香,三人尖叫着搂到一起。
本来,放下行李她们就要去看何东他们,唐娇突然指着权筝的衣服说:“这衣服可不成!”非坚持让她换衣服。丁香唐娇俩人把权筝箱子里的衣服都倒在客厅沙发上挑了半天,也没一件入她们眼的,唐娇就让权筝挑自己的衣服,权筝看了几件嫌暴露。
唐娇就发话了:“我们这是想帮你脱单呢,你自己看着办,这辈子就想单着呢,就穿你那些衣服,就当你的倒霉傻博。要不想单着,想嗅上何东呢,就得听我们的。”
丁香也说:“我们不是教你光注意外表,靠穿得好看色诱,我们就是教你怎么把衣服穿好看了。”
“那你们说吧,穿什么?”权筝心一横说。
唐娇带着权筝丁香空降到男生宿舍,何东何西何南都傻了,唐娇一看那小色狼何北不在就问:“何北呢?”
“还没回来。”何南说。
“上哪儿去了?”
“说是找了一什么活儿,要晚点回来。”
唐娇马上拿出手机,按键,里面传出:“您所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何西看见丁香激动得语无伦次的:“怎么也不给我们个电话,我们好接你们去呀。”
“沈昌来深圳出差,约我见个面儿,我就来了。”丁香说。
怎么,来这儿是为沈昌?
何西一下就跟从桑拿直接掉冰窟窿一样,那温差大的:“你们,你们不是都分手了吗?”
“分手也能见面吧。”
何西看着丁香自言自语:“又一个不幸福的人横空出世了。”
丁香笑了。
唐娇还着急呢:“怎么办呵,何北肯定出事了。”
何东看见着装这么前卫的权筝,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听唐娇这么说,他来了一句:“不可能天天出事吧?”
“那我们得装心脏起搏器了,得备着让他给吓的,哪天心脏再不跳了。”何西说。
“可他一般都不关机呵。”唐娇还是不放心。
何南安慰她:“可能工作的地方不让打电话。别紧张,真出事,警察就跟咱们联系了,起码会上门。”
何西说:“自从跟何北搭帮结伙以来,我们见警察叔叔的机率明显增高。”
何西对丁香专门跑这儿来会沈昌,耿耿于怀,坦白地告诉丁香:“我知道我不应该拦着你,我知道我应该相信你,我也知道我应该尊重你的感情,我也知道我应该自信,可我心里就想骂他,沈昌,你他妈的能给我滚远点吗?都分手了,还在这儿粘乎什么?”
何东觉得权筝变得有女人味儿了,人靠衣服马靠鞍,这话还真对,怎么看都觉得她还挺可爱的。男人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非让他们喜欢“心里美”的女孩,那不是强人所难吗。权筝也看出何东眼睛里的爱意,心里得意又有些不安。权筝没想这次就让何东重新爱上自己,何东也没有确定自己对权筝的这种好感,是不是就是爱。
在何东卧室里,权筝坐在椅子上,何东坐在床上,两个人淡淡地聊着,反而聊得挺开心。
“嘿,我喜欢咱们俩这么聊天。”何东说。
权筝也由衷地说:“我也喜欢,挺放松的。”
“咱们以前好像从来没这么聊过?”
“原来咱们每次在一起都是我告诉你这个应该怎么做,那个应该怎么做,跟托儿所老师一样。”
何东笑了:“就是。”
唐娇推门进来说:“何北怎么还没回来?”
这时候的何北,正在一间光线昏暗,烟气缭绕屋里,趴在一方桌上跟人玩麻将呢。
何西一晚上光烙饼了,一想着丁香今天要去见沈昌,一股火就在他心里熊熊燃烧。早上爬起来就去敲唐娇的门,正好是丁香开的门:
“干什么?遛完狗了?”
“我要跟你去见沈昌。”
“有意思吗?”
“没意思,可就想去。”
丁香要关门:“不行。”
这时何北从电梯里出来,一看丁香激动得上去拥抱,让何西愣给拉开:“干什么干什么?丁香姐你怎么来了?晚上给你接风儿?”
何西拉住他,不让他往丁香身上扑:“你怎么才回来呀?夜不归宿,干什么去了?”
“挣钱去了,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奋斗?这就叫奋斗!”
“你别又奋斗到派出所去。”
“你就不能说点吉言?”
“你不是说今天帮我遛狗吗?”
“明天吧,”何北说着拍拍口袋,“告诉你们,弟弟我酒吧有戏了!”
何西非要送丁香到和沈昌见面的咖啡馆附近,谁劝都不行。在路上,丁香就说他:“干吗呀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一会儿就回来。”
“有人说要爱一个人就要勇敢地去爱,不要放弃。可是如果这种坚持和执着只是拥有了一个人,而没有得到她的心,你说这种拥有又有什么意义?”何西跟朗诵似地说。
“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我快到了。”
“如果他真能比我对你好,如果你跟他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幸福,你就选他吧!”何西撕心裂肺地表白着。
“这都哪儿跟哪儿呵,精神神病!”
何西突然站住:“你说这个我是应该放心还是应该不放心?”
丁香突然转身吻何西,何西抱住丁香,俩人象街头的一座活体雕塑旁若无人热烈地拥吻着。
早上,何守三一起来就跑旅馆跟梁美丽汇报他准备退钥匙的决定,梁美丽跟他大吵了一架,估计这趟旅游他也沾不着什么光了,可何守三还是把钥匙退给了叶舟,理由是,咱当家长的不能太那个。
上午何东来到晓宁甜点店,看见胡晓宁在往窗户上贴着一张告示:因故停业。
“怎么回事儿?”何东问。
“玩不起了。”胡晓宁说。
第二十三章 对自己的认知
要有遵从你的内心和直觉的勇气,它们可能已知道你其实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其他事物都是次要的。
你对自己的认知准确吗?
咖啡店,丁香和沈昌围坐一张小桌前喝着咖啡,丁香看着他,没变,自然卷的头发,炯炯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皮肤呈健康的古铜色,北美流行色。当年,她迷上的一定是他的这副长相。
沈昌看她不说话,便说:“愿意接受一个回头的浪子吗?”
“给我一个接受的理由。”丁香审视着他,那眼光比较能洞察被层层遮掩的心。
“因为我爱你。”
丁香笑了:“你能不说这个字吗?”
沈昌握住丁香放在桌子上的手:“跟别人不说,只留着跟你说。”
“你没变。”丁香笑了,把手抽了回来,想起那个跟他同居的女孩。
“我把这可当成夸了。”
“可是我变了……”
“变得更完美了。跟别的女孩接触后我才发现你的不同,我以前太不珍惜你了,我不想眼睁睁就跟你这么擦肩而过,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吧?”
丁香笑着,没说话,心里想的是,怎么那个女孩真傍上大款了?
“你知道在国外当医生的意义吗?就是金钱和社会地位。你要愿意跟我到美国,想读书我可以供你读书,想在家,我以后的收入足以让你当一位快乐的主妇……”
“我给你的印象这么物质吗?”
这俩是在演话剧吗,台词太过书面。
何西这没出息的,简直受不了等待丁香回家的煎熬,他躺在客厅沙发上缩成一团,何南从自己卧室出来看见他老先生这样以为他生病了,直问他:“怎么了?”
“丁香要跟我分手怎么办?”
“不就见前男友吗,不至于呵,何西。”
“我眼看着他们俩走呀走往一起走了过去,我就崩溃了。”
“有病呵,你。人家是去见面,能不往一块儿走吗?”
“不行,我今天遛不了狗了,腿发软心发虚,浑身没劲儿,你能帮我个忙吗?”
“劫持丁香?”
“帮我遛狗?”
这时唐娇进来问他们:“何东呢?”
“早走了。”何南说。
“也不带人权筝去玩玩?”唐娇说完又扭头问何西,“你怎么啦?”
何南说:“害相思病。”
“别乱说。”
“是不是怕丁香跟前男友破镜重圆呵?”
何西不说话。
“放心吧,肯定不会,”唐娇说,“丁香姐又不是傻子。”
何西“腾”一下坐了起来,充满希望地问:“她跟你说了?”
“那倒没有。”
何西“轰隆”又躺到沙发上。
“何北走了吗?”唐娇问何南。
“不知道。”
这俩人就过去拧开何北卧室门,看何北还在呼呼大睡。
“哎哎哎,起来了!”何南叫着。
何北翻个身:“去去去还没睡够呢。”
“走,遛狗去,你不是说帮何西遛狗吗,走走走!”
唐娇过去揪何北的耳朵:“干吗去了昨天晚上?”
何北护着自己的耳朵坐了起来:“干什么?干什么?”
“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唐娇问他。
何北瞪着唐娇说:“奋斗!”
“干什么呀那么晚?”
“不告诉你!”
唐娇继续拧何北耳朵:“你说不说?”
何北捂着耳朵:“甭老打听,等我盘下酒吧你们就知道了!”
“没违法吧?”唐娇问。
“没有。”
何南喊着:“走走走,遛狗去了。”
“我要告你们虐待儿童!”何北边下床边说。
“我和权筝也跟你们去吧?今天我晚班。”唐娇说。
“这事也凑分子?”何北鄙视。
“乐意,你管得着吗?”
不知有敏感的摄影记者没有,纽约大街上的景挪深圳了,何南何北权筝唐娇一人牵着一两条狗在小跑着,酷酷的。
“权筝姐,”唐娇说,“等何东回来你得跟他说让他带你玩去?”
“昨天晚上他问了,我说不用。丁香今天见完前男友。”
“然后就没空搭理你了。”何北接茬。
权筝说:“那我自己玩。”
“又不懂了吧,”唐娇说,“你要自己玩巴巴跑这儿来干什么?你得让何东觉得他要不带你玩,你就白来了……”
何南手机响,接听,然后拿着电话跟大家说:“叶坦问咱们哪天晚上有时间,权筝丁香来了,叶爸爸邀请咱们大家去他家玩Poker?”
“什么是Poker?”何北问。
何南说:“北美一种牌的玩儿法,可以检测经商的应变能力,我们上学的时候老玩。”
“你问什么呀,反正你也去不了?”唐娇说何北。
“谁说我去不了,哪天晚上我都能去。”
“还奋斗呢,我看你这酒吧得穿越到下个世纪。”
“穿越到唐朝我也得去叶爸爸家。”
“德性。没我你们不能去,我这几天晚班不行。”唐娇说。
别看何西卷在沙发上,耳朵一直竖着呢,他忽然听到外面有响动,赶紧爬起来去开门,看见丁香在开唐娇的大门,正要开口,丁香先说了:“想自己呆会儿。”
“他找你干什么?”何西本来不想问,还是没忍住。
“没什么。”丁香说着走进去,关上门。
何西对着她们的大门发愣,这时丁香又把门打开看见发愣的何西上去搂住他的脖子:“他想让我跟他去美国,我没同意。”
何西紧紧搂住丁香:“咱们结婚吧?”
丁香推开何西看着他。
“我不是都求过婚了吗?”
“我同意了吗?”
“同意了,我都录音了。”
俩人相对一笑又相拥在一起。
何西贴着丁香的耳朵说:“我跟你一起回北京,把事办了我就开始踏实上班。我这叫功成名就,开始公主与王子的幸福生活,比何东同志超前了。”
丁香推开何西笑着:“谁让你回来了?你还没毕业呢。”
俩人正幸福得一蹋糊涂呢,电梯门开了,任知了随着她父母走了出来,她跟没看见丁香似的直接扑进何西怀抱,紧紧搂着他:“西西……”
任知了的父亲任务,母亲谢秀绒“扑通”跪在何西和丁香面前,这也太戏剧化了吧?
谢秀荣说:“她就要找你,连医生都没办法……”
任务拿出红色存折递给何西:“这是两万块,你先拿着用……”
丁香默默走进屋子,默默地关上门。
生活,为什么总是这样?
晚上,叶坦请权筝和丁香吃饭,听说了丁香的事儿,马上出主意:
“咱们得试着帮她恢复记忆,她只要明白何西不是肖爽西,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她男朋友是在婚礼上跑的……”权筝喝了一口汤说。
“那咱们把她带到别人的婚礼上,是不是就能唤醒她的记忆?”叶坦完全没心思吃东西了。
“你们甭管我的事儿了,”丁香说,“权筝你不能白来一趟吧?傻追男生当然不好,但这么矜持着也不是事儿,咱们在这儿就玩半个月,现在一天都快过去了,你还什么进展都没有呢。”
“你们让我穿什么衣服我就穿什么,我还怎么着呵?”
“那他主动要陪你去玩,你也没征求我的意见就擅自拒绝……”
“那我都拒绝了,怎么补救呵?算了,我就单了这辈子。”
“现在给何东打个电话,让他带你玩去!”叶坦说。
“不行不行,”权筝赶紧说,“我们遛狗的时 5019." >候,他给何南打电话说晓宁甜点店关门了,这是他的第一个业务,失败了,这时候我不应该给他找事。”
叶坦大吃一惊:“啊,就关门了?白宣传半天了?”
“说是开一天赔一天的钱,她没钱赔了。”权筝解释。
“如果你真这么关心他,应该让他知道,躲在这儿当雷锋算什么?三毛说过一句话我特别喜欢,自己也是一条生命。人对自己生命的责任就是让自己这辈子过幸福了。”丁香说。
叶坦加上一句:“可惜能让自己过好的人不多。”
“那你们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们说何东现在心情怎么样?”叶坦说。
丁香说:“肯定不好呗,至于不好到什么份上,权筝应该知道。”
“他内心挺软弱的,这是他第一次干他喜欢干的事儿,所有的幸福可能都指望从帮胡晓宁创业上得到,现在他应该是崩溃状态。”
叶坦就分析:“在崩溃中有两个反应,一是重生,二是绝望,何东会是哪种反应?”
“都有可能。”权筝说。
“所以,”叶坦说,“你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听说了甜点店关门的事。”
丁香补充:“别给他当老师和妈,他是男人。”
“对,”叶坦说,“就问他想聊聊吗,他说想,你就跟他聊去。他要说不想,这就是好事,说明他还有能力在你这儿逞强,那你就要求他明天带你玩去……”
丁香说:“现在就打,就在这儿打……”
权筝很为难:“天哪,我,我打完告诉你们结果吧?”
“那不行。”丁香说,“如果我们不知道你是怎么跟他说的,他要拒了你我们就没办法帮你了。”
“就是。”叶坦说,她和丁香一唱一和的。
“跟一个精神病医生在一起,一举一动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她老人家从某一个动作中看出我神经有问题。现在又面对一学心理学的,能从我说的每一个字透视到我的心里,弄得我在你们俩面前就跟没穿衣服一样,什么都遮不住。这还不算,还逼着我当着你们的面打电话,你们可有点窥测别人隐私的意思。”权筝说。
丁香笑了:“医生就得窥测,要不怎么帮你治病?”
叶坦接上:“就是,我就想让你学会怎么痛痛快快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要一提自己的要求就觉得多见不得人似的。”
“我喜欢这句。”丁香说。
“要学会爱自己,你都不爱自己,怎么能指望别人爱你?”叶坦又说。
丁香说:“这句我也喜欢。”
权筝只好拿出电话开始拨,手机里传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权筝告诉她们俩,三个人互相看着,在想下一步怎么走。
这时权筝手机响,接听:“何东……”
何东在电话里:“你给我打电话了?”
“我听说了甜点店关门的事儿,你没事儿吧?”
“没事就好了。”
“你在家吗?”权筝一听何东这语气,有点担心。
“不在。正在为打肿脸充胖子做准备,你什么事?”
“想聊聊吗?”
“我约了胡晓宁吃饭,就那个甜点店老板娘,正在餐馆等她,不知道她会不会放我鸽子?”
权筝捂着话筒问丁香和叶坦:“怎么办?他约了胡晓宁,我下面说什么?他好像心情还凑合。”
“他跟胡晓宁会不会因为惺惺相惜而产生感情?”丁香问。
“现在行动还来的及。”叶坦说。
权筝着急:“那我说什么呀?”
丁香说:“明天能陪我逛逛深圳吗?”
“声音软一点。”叶坦说。
权筝质疑:“不好吧?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丁香拉着叶坦的胳膊:“咱们不理她了,爱说不说。”
丁香叶坦俩人开始对着桌子上的菜开战。
权筝只好用柔柔的声音对着电话里的何东说:“你明天能带我去逛逛深圳吗?”
“没问题,你想去哪儿?”
权筝继续用柔柔的声音:“你说哪儿值得去?”
“行,那我想想。”
权筝挂上电话没掩饰住内心的高兴,丁香却冷眼看她等着,叶坦微笑看着她也等着,谁都不说话。
权筝急:“问呵?”
丁香叶坦继续沉默。
“他答应明天陪我去逛深圳,还挺高兴。”权筝说着站起来扭了几下,问她们“我这不是贱吧?”
丁香叶坦摇摇头。
“我这是用计谋给何东下套吗?”
丁香叶坦又摇摇头。
丁香说:“你以前太干巴,现在刚刚释放出一点风情。”
叶坦说:“这其实是真实的你自己,以前你觉得这不好,所以你压抑自己,掩盖自己……”
“只露出一个假正经的脸给何东。”丁香说。
“我们俩会有希望吗?”权筝问她们。
丁香说:“那就看你自己了。”
“就算你们俩都不戴着面具接触了,”叶坦说,“最后你发现你并不爱他,那为了现在你心里的爱,你也应该这样做。”
“喜欢99lib?。”丁香说。这时她手机响,拿起来看了一下关掉。
“不许挂何西电话,你应该理解他。”权筝说。
丁香说:“权筝我郑重其事地提醒你一下,别跟我们俩学相面,把人看得太透,生活就缺少悬念,不那么好玩了,真的。”
“我觉得挺好玩的,”叶坦说,“比如你现在……”
“别说。”丁香制止她。
“遇到你们俩我是幸还是不幸?”权筝说。
“不幸。”丁香权筝异口同声。
这时候,任知了正挽着何西的胳膊,头靠在他肩上,两人站在客厅的窗前看着外面夜的深圳,:“西西,我现在特别幸福,你呢?”
何西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任知了摇着何西的胳膊:“你呢?你说呀?你见到我高兴吗?”
何西都快哭了,勉强挤出俩字:“高兴。”
何东和胡晓宁这顿饭吃的,胡晓宁边吃边哭:“我知道你不是成心的,可我没想到你那么没经验……”
“对不起,”何东边说边掏出一红色存折,放在她面前,“这是我前一段打工赚的钱,除去吃住还剩一万八千,算我的赔偿吧。”
胡晓宁把存折推回去:“咱合同里没说赔钱吧?”
“没有,你拿着吧,我心里好受点,也让我自己记住这个教训。”
“不是我不要,这么少,跟我扔出去的那么多比,这点钱能干什么呀?”
“总是能少教几节私人英文课吧。”
胡晓宁看着何东:“那倒也是,可你怎么活呵?”
“我马上就找工作。”
“为什么你帮别人创业就能行,帮我就不行?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凭什么我这么倒霉呵?”胡晓宁边说边擦眼泪。
何南回家发现这回躺客厅沙发上的是何东了,他坐到他身边推他:
“起来起来,帮我分析分析。”
何东一动不动。
“你说我是什么地方没想周到?我选手机挂件,是因为投资小,我能赔的起,而且大家都在用手机,没错吧?挂件还没保质期,放多久都成,也不用维修,也没错吧?我把大学女生作为主要销售对象,因为女孩喜欢手机挂件,而且女大学生的消费水平相对高一些,错了吗?我没做实体店铺,找学生做销售代理,我免费给他们铺货,卖的多他们拿的提成多,他们没有任何风险,这策略不对吗?可几个大学下来,一共才卖掉二十三个,不算时间,算车费,我只赔不赚,人学生销售代理还不愿意帮我卖了,说赚不到钱还挺浪费时间。我到底错在哪儿?”何南说着,用手推何东,“你说呀?”
何东扒拉开何南的手:“我要知道就好了。”
何北半夜三更溜进家门的时候,何东何南还在客厅聊呢,说是聊,其实不说话,在那儿发呆的时间居多。何北凑了过去问他们:“怎么着,又在纸上谈兵呢?何南你那挂链怎么样呵?”
“不怎么样,惨淡经营,这不是我们俩正分析原因呢吗。”
“动那脑子累不累呵?跟我干,马上,马上呵我就能盘酒吧了,到时候一个不拉全带你们玩。”
何东坐了起来,无精打采地:“又等着天上掉馅饼呢?”
“瞧你说的,弟弟这次是实干。”
“到底干什么呀?”何南问。
“不能说,说了漏财。没钱吃饭了吱一声,弟弟管着。”
何南说:“我现在以帮何西遛狗为生。那咱们干脆做遛狗的生意呗?叶爸爸不是说了,咱们当代理,找狗,找遛狗的人?”
何东说:“生意太小,没劲儿。”
“我怎么觉着你们又不幸福了?”何北说。
“还用你觉着,就是不幸福,郁闷。”何南说。
何北得瑟开了:“这世界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我压根就没想什么幸福不幸福那点破事儿,架不住这幸福就粘我这儿,轰都轰不走,唉,这老天爷,就跟我亲爷爷似的,没辙。”
第二天早上,有人按门铃,等半天谁都不起来,何西只好起来去开门,一看是权筝和任知了,任知了一看他马上跑了进来搂住他胳膊说:“西西,我饿了。”
何西告诉权筝:“何东还没起来。”
“我找你,丁香回北京了……”
何西一愣:“什么?”
权筝又重复一遍:“丁香回北京了。”
“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看见这张条儿……”权筝说着把一张纸条儿递给何西。
纸条上写着:权筝,我回北京了,你再多玩几天。告诉何西别来北京找我,好好照顾任知了。
任知了又摇着何西的胳膊:“我饿了,西西。”
何西心里挺乱的,本来以为丁香要呆一周的,怎么俩人也能找时间好好商量商量怎么办,她走了,就这么走了。
他失落,他迷失。
他给任知了煎鸡蛋的时候问她:“知了,咱们回北京吧?”
“不,你又想离开我。”
“我不是你的肖爽西……”
“是不是我说了算。”任知了说着在后面搂住他,又抬起脚亲了他后脖子一下。
何西深深地叹了口气,不过想起权筝刚才说的要帮助任知了恢复记忆的计划,他又有了希望。喂饱任知了,他看兄弟几个还没动静,就挨个儿敲大伙的门喊着:“开会啦!开会啦!”
何东何南何北都睡眼惺忪地从自己屋里走了出来。
何北说:“嚷嚷什么?我可交房租了。”
“叫什么,还有比我更惨的人?”何东说。
何南指着何西:“我们早上才睡你知道不知道?”
听说丁香突然走了,大家醒了,开始摩拳擦掌要帮任知了恢复记忆。事业已然这样,不能让这仅存的爱情也付诸东流。
从婚恋公司套出一婚礼正在餐馆举行,何西带着任知了奔赴现场。看着穿着中式服装的新郎新娘从餐馆里出来,周围的人群在往他们身上撒金色的纸屑,何西挽着任知了的胳膊悄声问她:“熟悉吗?”
任知了摇摇头:“咱们不是还没结婚呢吗?”
“好好想想,你曾经,是不是经历过这种场面?”
“你喜欢这个场面吗?你要喜欢咱们结婚就行了。”
何西没脾气,电话给几个兄弟,他们又帮他找了一西式婚礼现场,在一教堂门口,何西拉着任知了的手站在旁边观望,摄影师正在给穿着婚纱和西服的新郎新娘拍照。
不等何西问任知了就说:“我在电影里看过这个。”
“不是电影,是你的经历,好好想想……”
任知了很迷茫地看着何西:“咱俩结过婚了?”
“你和肖爽西……”
“肖爽西就是你呀。”
她记忆的闸门封得死死的,怎么办?
回到北京的丁香,飞机上她没想明白,她和何西该怎么往下走。她不想回家面对父母,就自己跑到餐馆,双手拄着下巴对着一大桌菜发愣,直到引起服务员们的窃窃私语,她才匆匆结帐,拖着拉杆箱回家了。一进家门,丁主任和杜蕊都迎了出来:“不是一周呢吗,怎么就回来了?”
“什么都别问。”丁香说着就进了自己房间把门“卡塔”一锁。
出什么事儿了?丁主任和杜蕊心里七上八下,忍了几天,还是没从丁香嘴里套出一个字来。实在忍不住了,丁主任就约何守二一起吃个饭。
何守二啜了一口啤酒就问:“什么事儿呵主任,我儿子在深圳,您闺女在北京,应该不会是他们俩的事儿吧?”
“你儿子跟我闺女求婚,你知道吗?”丁主任说,心说不是他们俩的事儿我请你吃的哪门子饭?
何守二一惊:“不知道。您没同意?”
“我同意了。”
“他,他们俩不合适。”
“丁香前些日子去深圳看他……”
何守二又是一惊:“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呵?”
“我以为既然求婚,家长又同意了,那就赶紧把事儿办了吧?”
“怎么听着我跟外人似的?然后呢?”
“我们丁香不但提前从深圳回来,还什么都不说,你问问你儿子,到底想怎么着给个准话儿。”
“行,我哪天打电话问问他。”
“别介,你现在就问,我们家杜蕊还等着信儿呢,我们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何守二拿出手机,按,里面铃响,没人接听:“不接。”
“不着急,我等着。”
届时,何西跟何东他们正在叶坦家玩Poker呢,他终于听见电话铃响问:“爸爸,干什么?”
丁主任耐心等着躲到一边跟儿子说话的何守二。何守二打完电话坐到桌旁却不说话。
丁主任着急了:“怎么啦?是不是悔婚了?”
何守二看了看丁主任还是沉默。
“悔就悔,追我们丁香的人多着呢。”
“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儿?”
何守二还是不说话。
“服务员结帐!”丁主任生气了,“大丈夫做事敢做敢当,不就悔一婚吗,还用这么藏着掖着的?”
何守二一拍桌子:“那小疯子任知了,她们家又把她送何西那儿去了,她非把何西当成她前男友,丁香让何西好好照顾她就回北京了,她不愿意跟那疯子计较。怎么办呵,我儿子好可怜呵。”
丁主任愣愣地看着何守二。
“怎么办呵?”何守二问他。
“你别急,咱好好想想。”
“要不咱们跟她父母好好商量商量,一定让他们把她接走?”
何西跟老爸通完电话,都没心思玩Poker了,正好大家都输给了叶舟,也没法儿再玩了。
何北就问何南:“你不是会玩吗,怎么也输成这惨样儿?”
“可能是太冒,玩这个既要有胆还要有谋略。”
唐娇说:“我和权筝姐可比你们玩得好,说明我们俩能做生意。”
“瞎猫碰死耗子,你是。”何北不屑。
何东满腹心事地说:“叶爸爸,我现在有点迷失……”
何北给他一句:“你什么时候明白过?”
“我听叶坦说了,你那个甜点店关门了。”叶舟说。
“是。我不懂的是我不喜欢的事,被逼着干的事儿如果干不好我能理解,帮胡晓宁开甜点店我打心眼里愿意干,也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为什么还是干不好?”
“我的问题一样,我卖手机挂链,喜欢有兴趣,而且整个策划也做得挺严密,不知为什么现在只能苟延残喘。”何南说。
“谁说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儿就一定成功?”叶舟问。
何北马上举手:“不是我说的。”
何西帮助解释:“这是他们自己分析出来的,干不喜欢的事,心不甘情不愿,肯定干不好呗。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儿,不惜力就应该能干好。”
“不会写作的人就是一年不睡觉在那儿写,也写不出东西来。什么事能干好,什么事干不好,跟你花多长时间,喜欢不喜欢没关系。”叶舟说。
“那跟什么有关系呢?”何南问。
“能力。”叶舟说,“你不喜欢干的事儿,但你的能力在那儿,你就能干好。你喜欢干的事儿,但你能力不到那儿,你就干不好?.。”
何东更晕:“那我们应该干自己能干好的事儿,还是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儿?”
“当然是干喜欢干的事儿了,尤其对你们这些八零后,没有家庭负担的时候。”叶舟说,“要有家庭负担,那首先要对家庭负责任。”
何东扭脸就对权筝说:“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那么做了吧?”
“听叶爸爸的。”权筝说。
叶舟说:“回国这么多年,我做期货赔光了以后,我再也没有自己做过生意,虽然我很享受做这行,为什么?”
“我知道,是责任,”叶坦抢答,“怕没钱给我往加拿大寄了。爸爸,现在你自由了。”
叶舟继续:“在商界打拼了这么多年,当然都是帮朋友做,兴奋点已经麻木了,更愿意做为一个看客,看着别人尤其是年青人做生意,比看美国大片还有意思。”
“就是说您看透了,做生意其实就是一场游戏?”何南说。
叶舟点头:“可以这么说,当然比游戏要残酷,淘汰起来是刺刀见红的。在选择自己的职业上,其实也很残酷。有能力干好的事儿可能你不喜欢,你喜欢干的事儿很可能干不好,所以说喜欢干和能干好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
“就跟何东一样,把自己卡那儿了,进不来出不去的。”何北见缝插针。
“那最好的就是喜欢干的事儿自己又有能力干好?”何西说话永远都在点上。
叶舟点头:“对。”
“我就比较幸运,有能力干好的事正好是我喜欢的。”
何北打击何西:“甭美,回去就没医院要你,看你怎么着?”
“如果选择了做喜欢干的但没有能力干好的事儿,就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承受也许是一生的失败。”叶舟说。
何东就问他:“那以您的阅历来说,如果我们都是您的孩子……”
“你们不都是我的孩子吗?”
“那您会怎么劝我们,是干自己能干好的事儿,还是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儿?”何南说。
“好像刚才说了,结婚前,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儿,不被金钱地位所诱惑,跟着自己内心的感应走。结婚以后,干你能干的,你必须干的事儿。象我这样,结了婚,有了孩子以后还要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儿,就伤害了自己的亲人,一辈子都在吞咽这种后悔的苦果。”
“爸爸,如果跟着你我没准还不如现在高兴呢。”叶坦说。
“气我。”
“那有的时候,不是因为你能力不行干不好,是你没干过,坚持下来,就干好了。那怎么分辨确实自己不适合干这个,还是真有潜力,坚持下来就能干了?”权筝说。
唐娇也跟着:“就是啊,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确实不适合干这个,应该见好就收?什么时候又不应该知难而退?”
“问的好,”叶舟说,“这里面就有一个对自己正确的认知问题,你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你的特长,你的短处,你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你的短期目标是什么,你的长期目标是什么,你为什么活着,你怎么看待死亡,你怎么理解幸福,你想怎么度过你这一生。你们对自己有认知吗?”
大家都摇头,何东说:“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
“现在来简单考考你们对自己的认知,谁先说?”叶舟说。
何北坐叶舟右边:“从我开始往下转,说什么呀?”
叶舟告诉他:“就说优点和缺点,然后大家评,觉得他对自己的认知是不是正确,只说对还是不对,不用说的太详细。”
“我没优点,缺点太多,”何北说,“比如老想不劳而获,发不义之财什么的。”
唐娇第一个反对:“不对!”
“你看因为你认为自己不行,没有认识到自己身上的长处比如生存能力比较强,比如仗义,为哥们儿能两肋插刀,比如对人的鉴别能力强,几句话下来就能知道这人能交不能交,其实这都是能帮助你在商场打拼的长项,因为你没有认识到,所以你觉得你只能不劳而获,只能发不义之财。”叶舟分析。
何北斜着眼睛想着,没说话。
何西说:“该我了,优点是在生活中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缺点是为什么活着不太清楚,因为一直比较顺,从来没有什么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所以反而不象何东那样追求幸福的感觉那么强烈。”
“据我对何西的了解,他对自己的认知还算靠谱。”权筝说。
“就因为比较靠谱,所以他辞了自己喜欢的职业,跟你们在外面闯荡,每一天都在接近增加自己阅历,开阔自己眼界的目的。”叶舟说。
“这方面一顺,别的方面就不顺了。”何西自嘲。
任知了说:“我呀,优点是对爱情执着,不见异思迁,缺点是把爱看得比生命还重。”
“我晕了,”何北说,“她到底是明白还是不明白呵?”
“你这是表扬我还是批评我?”
“肯定是表扬。”
“该我了,”唐娇说,“我的优点是,我知道我自己什么都不行。缺点是,我老觉得我什么都行。”
叶坦评论:“换过来说就对了,优点是自信,缺点是不自信。”
“拧把了,所以她活得也特拧把,属于临界精神病患者。”何北说。
“去你的。”唐娇瞪了他一眼。
“我跟何北说过,”叶舟说,“好多孩子是以毁灭自己来对抗父母的压制冷漠,你嫌我没出息,我就加倍没出息给你看,这样的叛逆是没有出路的。”
“我觉得你特棒,其实你是做经理的料,你老觉得自己就配打工。”叶坦跟唐娇说。
权筝说她:“太看低自己。”
“你们是真的还是鼓励我?”
“当然是真的了。”叶坦说。
唐娇倔强地看着大家:“长这么大,没人说过我行。”
“其实我们大家都觉得你行。藏书网”何东说。
唐娇扬着头不让眼泪出来。
叶舟看着唐娇说:“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在美国有一个流浪的女孩好像叫莉丝,都不知道父母是谁,她用两年的时间完成高中四年的课程,以全优成绩考上哈佛,她说不管现在或者将来会发生什么,她的生活绝不会被外部条件所控制,她的努力会决定她的生活一步一步向前。”
大家都沉默了,自己的生活不被外部的条件所控制?
这时权筝说:“别看我拿了博士学位,其实我跟唐娇一样,不该自信的时候自信,该自信的时候不自信。我对自己的长相穿着接人待物都没自信心,就用拼命学习来掩盖自己的不自信。和何东交往的时候,我老在给他讲道理,说他这个不对那个不对,显示自己多正确,其实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
何南说:“何东说,权筝对自己的认知正确吗?”
“应该还行,我可真不知道你是因为不自信才这样的。”
“认知正确的好处就是知道怎么改变自己,如果不改变的话,那这认知就没用了,是不是权筝?”叶舟说。
权筝点头。
“我的优点是老快乐,缺点是不知道怎么让老爸快乐。”叶坦说。
何西说:“过了。”
叶舟笑着不说话。
“该我了,”何南说,“优点是生活目标明确,就是想创业,也自信觉得自己能成功,也不怕吃苦,缺点是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不行,怎么干个手机挂饰都干不好。”
叶坦说:“不太准,在灵魂深处其实很不自信,为了掩饰这种不自信,表现出的一些自信就有点过,爸爸你觉得呢?”
“我觉得没人买你的手机挂件可能是你不了解你的销售对象,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其次是销售代理的提成应该跟销售量挂钩,而且是累进的,卖一个提百分之二十,卖十个可以提百分之三十。”
何南点头:“可能是这问题,我把销售代理当独生子给惯着,他们没有卖不出去的负担。”
“我缺点软弱,优点敢于克服软弱。”何东说。
“不准,”唐娇说,“我觉得你是好人,但是创业能力不行。”
何北马上帮何东反驳:“你瞎说什么呀,不行我们怎么收的礼品盒?不行我们怎么建的军事健身营?”
“那都太简单了,而且走的是零投资路子。”何东说。
何北转过头看着何东说:“那你是一见钱就慌神?”
“我就不评何东了,给你留个作业,好好认识自己。”叶舟说。
“如果我真没创业的能力,那就是说我这辈子都干不了我喜欢干的事了?”何东不甘心。
何北补充:“也就是说你这辈子都幸福不了了。”
“那我现在是 5e94." >应该回北京再找个公务员干干,还是继续在深圳做无用的功?”何东问叶舟。
“还是要对自己有正确的认知后才能决定怎么走。”
何东点头:“行,只要有目标就行,下一阶段主要就是要认知自己。叶爸爸,您能帮我分析分析那甜点店为什么就开不下去呢?”
“可能主要是对市场到底有多大没有调查清楚,盲目估计销售量,大概就这些。你在帮胡晓宁的时候,要是把自己想成农民,这钱是在工地打工一分一分攒出来的,可能上的不会这么快,也不会损失这么大。”
“好,我必须时刻记着自己是农民。”
从叶坦家出来,看着何北打的去上班,这几个人不淡定了,他到底上的什么班呵?想几点去几点去,还都是深更半夜的?
走,去看看!几个人开着车就跟上何北的出租了。何北在一家酒吧下了车,大家不知道怎么办了,跟不跟进去?唐娇何南要进去,何东何西劝他们别进去,最后任知了忽然要上厕所,大家只好往回奔。
何守三拿了儿子的一万八,专心运作跟梁美丽结婚的事儿,想着自己要搬走了,老爸怎么办?早饭的时候就问何爷爷:“爸爸,您结婚的事儿怎么样了?”
“你是想让我结还是不想让我结?”
“想让您结,我这不是要搬走了吗,郎教授要过来了,也能有人给您做个饭呢。”
“听着还是我儿子孝顺。”
“您不是早就说郎教授女儿审查您呢吗,审查合格了没?”
“这个女儿快审查完了,另一个女儿又让我写个婚前协定。”
“国外的有钱人才写婚前协定呢,您写什么呀,咱除了房什么都没有。”
“我都不想说,这么好的郎教授怎么教育出这种女儿,咱家你们四个,虽说都不怎么的,也没象她那样的。”
“能怎么样呢?我还真捉摸不出来。”
“让我写婚前协定,我和你郎教授一结婚,她不要来咱们家住吗,她那女儿说要我先走……”
“走哪儿?”
“就是死,我的一半房产得给你郎教授。”
何守三傻了:“凭什么呀?要写也得写房产跟她没关系才对呢。”
“郎教授也不同意,那女儿还想占郎教授的房,所以我们俩决定暂不结婚了,耗着,看谁能耗过谁。”
“那您不结,我能在家结吗,美丽一进门我们俩人照顾您?”
“就你那美丽我瞧不上。”
“那我要搬走,您怎么办?”
“你要上你那媳妇家去住?”
“不是,何南给了我点钱,让我租房子住把婚给结了,儿子有这点孝心,我也不能拒绝不是。”
“越活越抽抽,是不是孩子卖纸盒挣的钱?”
“还有开军式健身营挣的。”
“那你也敢用?”
“您要让我在家结我就不用。”
“我还忘了,昨天那三单元的老金头还找你呢,让你帮助安个灯泡,你还不如成立个小便民服务公司,招几个跟你一样的退休技工,帮助这附近的老人修修水管按个灯泡什么的多好,收点劳务费,又方便大家,这附近住的净是老人。”
“我都这岁数了,还创业?”
“谁规定多大就不许创业了,那我干,我雇用你行了吧?说干就干,我今天就找居委会谈去。”
“您甭干了,您又不缺钱,抓紧把您和郎教授的事儿办了吧,您不是老想着能幸福一天是一天吗?”
“结不成婚我也幸福,现在什么事也影响不了我幸福,我都这岁数了,幸福一分钟是一分钟,谁也甭想影响我心情。走,先甭收拾,跟我上居委会。”
“我就甭去了吧,您干您的。”
“瞧你这点出息,连百分之一都不如我孙子。我得挨个打电话谢谢他们的礼物,终于他们也能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您那意思是不是您暂时不结婚了,我也就甭结了?”
“你随便结,甭惦记我,就一条别用何南的钱租房就成。”
“我们爷俩的事儿您就别操心了。”
爷爷指着何守三:“你和你那没过门的媳妇老想靠着我孙子,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质量,影响了我的幸福指数,知道不知道?”
“您瞧您,急什么呀?”何守三收着碗筷,心说要知道还不如不问呢,倒问出麻烦了,这梁美丽同意结了,老爸又不同意了,瞧这事儿闹的。
何守二这儿也不顺,跟儿子要任知了家的地址,儿子还不给,觉得让家长强行把任知了带走不好,可到底怎么办何西也不知道,丁香也不接他电话了。何守二发愁,于莎莎还不让他骚扰儿子,让儿子自己想办法。
其实何守二何守三的事儿都不叫事儿,真有事儿在后面呢。
这天早上,何东何西何南三兄弟在楼下蓝球场打球的时候,被两个开铁灰雪佛莱车的男人盯上了,他们透过车窗在看他们打球。
男人甲问:“绑谁?”
男人乙说:“谁有钱绑谁?”
“都绑了?”
“就剩那小子,他上哪儿找钱赎他们仨?”
“也是,那咱们绑那个瘦的?”
这俩人又开车跟着何西何南任知了遛狗,男人家说:“都落到帮人遛狗的份儿上了,能有多少油水?”
男人乙说:“那怎么办?”
这俩男人又跟着何南叶坦进了保姆介绍中心,叶坦说她看谁都是好人,让何南帮她过过眼,俩人聊着就进去了。
何南说她:“要是问你干过吗,你怎么说?”
“我当然说干过了。”
“问你哪儿的人呢?”
“不知道怎么说。”
“你就是河北人。”
“河北在哪儿?”
“北京就在河北省中间。她要问你是哪儿的,你就说是怀柔。”
“为什么?藏书网”
“就你这两句中文,也就能往北京靠,你不能说是北京的,北京没人上外地当保姆,怀柔是县,你说是那儿的容易让人相信。要问你为什么到深圳当保姆,你怎么说?”
“我说我喜欢深圳呵。”
“可能不行,最好说深圳挣钱多。要问你什么学历呢。”
“我说大学吧?”
“不行,最多说到初中毕业。”
“为什么?大学生当保姆多好呵。”
“国内大学生不给人当保姆。”
男人甲问男人乙:“你说他们是去找保姆还是要给人当保姆?”
“一会儿就知道了。”
何南把叶坦拉到一中年妇女面前:“叶坦,这家不错,就母女俩,小孩都十三岁了。”
中年妇女上下打量着叶坦:“干过吗?”
“干过。”
“什么文化水平?”
“初中。”
“我叫梁怡,”女人说,“身份证复印件有吗?”
“有呵有呵,忘带了,要不然你找别人吧。”叶坦说着拉着何南就走。
“你忘告诉我身份证的事了。”叶坦跟何南说。
“怎么办?”
“没事儿,她马上就追过来你信不信?”
有一抱着小孩的年青妇女拉住叶坦:“看过孩子吗?”
叶坦赶紧点头:“看过。”
这时中年妇女梁怡走了过来很霸道地说:“哎,这人我用了。”
男人甲跟男人乙说:“没戏,要给人当保姆。”
“那就赶紧跟那个去。”
铁灰色雪佛莱趴在餐馆旁边,男人甲男人乙透过车窗看着何东和权筝从餐馆出来,权筝跟何东说:“谢谢你。”
“应该的。”
“没钱了吧?”
“我正在找工作,没问题。今天下午就有三个面试。”
“还想帮人创业?”
何东点头:“我真不信我没这个能力。”
男人甲男人乙把铁灰色雪佛莱停在路边,看见何东从一办公楼里面出来,男人乙跟男人甲说:“这主是干什么的,这么一会儿进仨写字楼了?”
男人甲说:“就他了。”
“连车都没开能有钱吗?”
“有的白领讲低碳,就不待见车,反正怎么着也能从他身上把何北那小子欠的钱要回来。”
何东面试完,被一家给聘上了,让第二天就去上班,何东心情不错,按约定他和权筝在一家咖啡馆碰面,俩人又一起逛街吃的晚饭,玩得挺尽兴。
也许他们真能破镜重圆?
何东和权筝在楼里分手的时候约好,明天下班的点儿权筝还在刚才那家咖啡馆等他,他要带她继续逛深圳。
何东回到家告诉何西,他在一家面料公司找到工作,俩大学生刚干起来的。
何西就问:“还是帮人创业?”
何东点点头,然后就看见卷缩在客厅沙发上的何北就问:“哟,你怎么没上班去呵?”
何北神经似的,“腾”地就坐了起来:“有人来找我就说我不在。”
“怎么了?”
何北又躺下:“没事儿。”
这时何南也回来了。
何北赶紧又坐起来问他:“叶爸爸找你干嘛?”
“让我好好照顾叶坦……”
“编,没鼓励你跟叶坦求婚?”
“鼓励了……”何南刚想编,又泄气了,“还求婚呢,叶爸爸让我帮助劝叶坦别去当保姆,让我给拒了,我是彻底没戏了。”
“今天总算还有点提神的事儿……”何北说完往沙发上一躺。
“我再给你贡献一提神的事儿,”何西说,“我爸爸想要任知了家里的电话,好劝她父母把任知了接回北京,我没给。”
“为什么?”何北又坐了起来。
“任知了真回去了,我心里不安,她不回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最好的办法,你娶了她……”何北说。
“去你的吧,”何东说,“医生治病救人不包括跟自己不爱的人结婚。”
“就是。”何南附和。
“那你们有主意吗?到底让不让任知了走?”
大家都沉默了。
“幸福就象那鸟儿一样,从咱们窗口飞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何北说完又躺沙发上了。
“谁说的?我现在就感觉不错,拿五块来吧!”何东跟何北说。
何东想帮人创业还就找到帮人创业的活,跟权筝相处也挺愉快,Life is beautiful for him now.
第二天下午差不多四点的时候,权筝接到何东电话,说还有一个小时就下班了。她五点准时赶到他们要见面的咖啡馆,现在都五点半了,还不见何东的影子,给他打电话,他还关机,权筝就有点生气了。她打电话跟唐娇商量,唐娇让她去何东公司找他去,也许忙得忘了。权筝敲着挂着“英皇面料公司”牌子的门,没人。她很伤心很失望地打电话告诉唐娇:“很明显,他就是想用这个办法告诉我他不想跟我处下去了。也好,就这样吧,反正我也试了,也努力了,我不会后悔了,明天我就走了。”
唐娇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你不是后天的飞机吗?”
“不想呆了。”
权筝马上改了机票。早上收拾行李的时候,何西来问她:“何东昨天一晚上都没回来……”
权筝没说话,这么大的人能出什么事儿?还不是为了躲她。
“跟谁一夜情去了吧?”唐娇过来说,她对何东这么闪权筝有气。
第二十四章 原来这就是我
生命之旅是一个不断发现的过程,也是意识不断提升的过程。
他们发现什么了?
因何北拒绝出门,所以何南和何西分工,何南送权筝上飞机,何西带着任知了去英皇面料公司找何东。虽然何东同志昨晚没回家有点过,但他一大男人,又不是富二代,自己还挺穷,能出什么事儿?何南一路上都在劝权筝,何东不是那种人。哪种人?喝花酒玩一夜情的人,可他夜不归宿。权筝已死心。该做的她都做了,不会后悔,虽然她委屈,心在一阵阵隐隐作疼,想哭,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嚎啕大哭一场,但她明白这爱已经过去。
这边,何西带着任知了推开“英皇面料公司”的大门,问道:“请问何东在吗?”
一位也就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迎了上来热情洋溢地说:“请进请进,要定什么面料?”
“我就是找何东……”
“何东?”年青人说,“今天还没来上班,也没打电话。”
“昨天晚上他是不是有什么应酬?”何西问。
“反正我们公司没有,”年青人很肯定地说,“正常下的班,刚才给他打电话一直还关机,不能来倒说一声呵。”
何西心里“咯噔”一下。
出了何东公司的大楼,何西心里有点乱,怎么办?任知了紧紧挽着他的胳膊问:“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何西说着掏出手机。
任知了依偎着何西:“我害怕。”
何西搂住她肩膀:“别怕,什么事儿都没有。”
任知了仰着脸看着何西:“真的?”
何西点点头。
“你没骗我?”
何西摇摇头。
“那你亲我一下……”
“在这儿?”
任知了很认真地点点头。
何西犹豫着。
“亲呵。”
何西轻轻地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
“不对,是这儿。”任知了用手指着嘴唇。
何西按手机:“我先打个电话……”
任知了拥住何西的脖子,垫着脚尖,亲了何西一下然后说:“抱着我……”
何西被动地抱着任知了心更乱了,任知了还说:“紧一点。”
看出权筝心里难过,何南就一直把她送到入口处,这时接到何西的电话,何南就朝走远的权筝喊了一声:“权筝,何东好像出事儿了。”
权筝好像没听见,继续往里走着。
何南又提高嗓门叫了一声:“权筝!”
一听说何东今天就没去公司上班,权筝觉得不对了,他喜欢这工作,而且这才是到新公司的第二天,他有事了。
会是什么事儿呢?
权筝决定先不走,也许找到他,那理由会让她更尴尬,她还是要留下。
何西给何北打电话被按断,只好去骚扰正在上班的唐娇,以为她该热血了,没想到她出奇得冷静,很老道地说:“没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了。”
“什么意思?”何西不懂。
“哎哟,这还不明白,不是找到工作了吗,一高兴不知道跑哪儿灌黄汤去了……”
“黄汤?”
“就是酒,然后稀里糊涂地不知道跟谁回家一夜情去了,现在还傻睡着呢。”
“他怎么能这样,权筝不是还在这儿呢吗?”
“等他回来问他。”
“你的意思是没事儿?”
“没事儿,踏实遛你那狗去吧。”
何西一听这个,貌似有理,就打电话告诉何南。何南正开车呢,看看坐在旁边的权筝虽有疑虑但没说话。挂上电话,他告诉权筝:“可能没什么事,要不你先回北京吧?”
权筝听见何西在电话里说何东可能一夜情的话,所以她说:“不管他什么情不情的,找到人再说。”
何南看看权筝没说话。
只要不在恋爱状态,作为一职业女性,权筝绝对冷静。
这时她手机特别不合适宜地响起来,而且是特别不合适宜的人打来的,是何东他伟大的妈妈郑玉英,她上来就问权筝:“跟何东在一起呢吗?”
“没有。”
“他怎么不接我电话呵?”
“不知道。”
“你不是去看他吗,你怎么不跟他在一块儿呢?”
“我跟何南在一起呢。”
“你又跟何南好了?”
“不是,何东不是上班呢吗。”
郑玉英高兴了:“我说他怎么不接我电话呢。在哪儿上班呵,不是打工吧?”
“不是,在英皇面料公司帮人做布料的生意。”
“哟,那敢情好,特赚钱吧?”
“不是太清楚。”
“你知道他公司的电话吗?”
“不知道。”
“你们这次谈得怎么样呵?”
“阿姨,我正有事儿呢,待会儿再跟您说?”
“不用不用,你赶紧把电话挂了,问问深圳的114何东公司的电话,然后打电话告诉我?”
“他不在公司。”
“那他在哪儿呵?”
“我也不知道。”
何南朝权筝使劲儿摇头,示意她什么都别说。可已经晚了,郑玉英的联想能力和在儿子身上独具的想象力已经无可救药地迸发出来了:
“怎么回事儿,我儿子没了?何守一,你出来!咱儿子失踪了!”
给权筝急得对着话筒直说:“阿姨,阿姨,没那么严重……”
这时的郑玉英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完全沉浸在自己制造的恐慌中。
权筝跟何南说:“我又闯祸了……”
何西任知了正在大街上遛狗,接到何守一的电话,问何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何西告诉大伯,可能上哪儿玩去了。
“玩得忘了上班?不可能。”何守一很笃定地说。
“那您说他能干什么去?”
“出事儿了吧?”
“他能出什么事儿呢?”
何守一确实想不出儿子能出什么事儿,可打手机一直关机,又没在公司,他就准备马上飞深圳一趟。郑玉英看他不说话,提个旅行包在门口穿鞋就问他:“干什么去?”
“去深圳看看。”
“你不是说没事儿吗?”
“没事儿就不能去深圳了?”他说着开门就要走。
郑玉英大喝一声:“何守一,你给我站住!”
何守一只好站住:“待会儿赶不上飞机了,我先去看看,有事再给你打电话……”
郑玉英说话从来不费事拐弯:“你要敢从这家门走出去不带着我,你就甭想再进来!”
这时候何东同志刚被带到一农村黑窝点里,双眼被蒙住,双手被绑在背后,男人甲猛踢他的腿,愣把他给按了下来:“跪下!”
何东“扑通”跪了下来:“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男人乙说:“你兄弟欠我们赌债不还,还溜了。”
“抓我也没用,我又没钱。”
男人甲在何东背后踹了一脚,把何东踹得爬到地上:“我看你有钱没钱?”
男人乙拼命按手机:“那小子他妈的还关机呢,抢银行也得让他把钱给我拿出来!”
男人甲说:“咱还不如直接绑那小子呢?”
“绑他?谁来赎他,他自己欠的钱。”男人乙说。
“就他那揍性的能找来钱赎他哥哥?”
“反正这主儿有钱,那小子借钱也能把他赎出来,然后再让这小子还,钱和命比,命比钱那可值钱多了,是不是?”男人乙说着踢了何东一脚,“有钱买命没有?没钱趁早说话!”
“要多少?”何东问,他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撕票。
男人乙喊着:“三十万!少一分你甭想活着回去。”
载着权筝往家奔的路上,何南突然想起今天是叶坦第一天上班,忙给她打电话。届时叶坦穿着白色带花边的围裙,头上戴着带花边的小帽子,一付英国标准女仆的样子,正一边用刷子洗着水池子,一边在唱歌:“太阳光亮晶晶,雄鸡唱三唱,花儿醒来了,鸟儿忙梳妆,小喜鹊造新房,小蜜蜂采蜜忙,幸福的生活哪里来,要靠劳动来创造……”这是小时候老妈教她的。
叶坦告诉何南,一切都好,就是老爸呆人家楼下不走,可能已经被警察盯上了,说完俩人哈哈大笑。
一直囚床上的何北,百无聊赖,闲得爪子直痒痒,就把一直关着的手机打开,不曾想刚打铃就响了,一看是唐娇,他底气十足地骂她:
“不好好上班,打什么电话?”
唐娇说:“何东可没了,不是你教唆的吧?”
“喝花酒喝得不知道晕谁床上了。”
“你没跟他在一起?”
“我,早落停了,咱玩非主流了,坐家。”
“谁证明你在家?”
“好好干活,甭跟我这儿盯张儿玩。”
刚挂上电话,何南和权筝就回来了,何南直接推开他的门就问:
“找不到何东了,咱们怎么办?”
“烦不烦呵你们,”何北说,“不就豁开这么一次吗,见过世面吗?”
“权筝又回来了,等着见何东一面才放心走。”
“近来咱们这团体精神病有上升的趋势。”
权筝也跟过来:“怎么才能找到他?”
“甭惦记他了。”
这时何西任知了也回来了,看见何南权筝都在何北门口也凑了过来:“看什么呢?”
“耍猴。”何南说。
“何东有信儿了吗?”何西问。
“没有。”何南说。
“那怎么办?我觉得不对。”
“我也觉得不对。”
“我也是。”权筝说。
任知了也来一句:“我跟你们一样。”
何北指着他们几个说:“你们都有病!”
这时他手机响,没顾上看来电显示就接听了:“哪位?”
男人乙的声音:“你爷爷!你哥在我们手上呢,三十万今天晚上来换他。”
“凭什么,我就借了三万?”
“少废话,赶紧找钱去!”
“十五万?”
“再说一次就四十万了?”
何北挂了电话猛地用被子把自己全盖了起来。
何南过来把他被子掀开:“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何北拉着被把自己的头又给捂上了。
何西也过来把他被子又掀开:“跟何东有关吗?”
何北抢过被子:“没有没有,赶紧走,让我自己呆会儿。”
看问不出来什么,大家只好走了。听到关门声,何北从被子里钻出来下了床,透过窗户往楼下看,开窗户,没打开。又找出一根绳子,仰着头到处找地方,他把绳子拴到床头,把脖子伸了进去,“哥,哥我对不起你,下辈子,下辈子呵我给你当宠物,哥,下辈子我还让你给我当哥,你千万别不理我,弟弟糊涂,不是人,连累你了……”何北说着,又把脖子从绳套里拿了出来,靠着床头坐地上“呜呜”哭着。
一遇事儿,何北就知道找唐娇。在快餐店里,唐娇一嘴巴子扇在何北脸上:“靠,你连畜牲都不如!”
何北捂着脸:“人家来找你商量,不是来找打的。”
“你要报警跟我说什么?赶紧报呵。”
“要把我给抓起来,你该看不着我了,现在来让你看看。行,我走了,别磕药!”何北说着就往外走,一步三回头希望唐娇能给他出点主意,眼看就要出大门了,唐娇还不说话,他绝望了。
这时唐娇大喝一声:“回来!”
何北站住惊喜地问:“你还真有别的主意?”
“这不正想着吗。”
“那我还是赶紧去吧。”何北沮丧地说,这时他手机响,他抖抖地接听。这回他不是忘了关机,是怕绑匪联系不到他把何东撕票了怎么办?
男人乙在电话里就跟能看见他一样说:“甭动歪心思,你一报警,你哥就玩完。”
“说要报警,何东就活不了了。”何北挂上电话蹲地上悲愤地跟唐娇说,“靠,我就是一浑蛋王八蛋!”
“咱们跟何西他们商量商量去?”
“我不去,我没脸见他们。”
“什么脸不脸的,现在救何东要紧。我跟老板请假去!”
叶舟真坐在一栋居民楼外面的台阶上在处理公务,叶坦要照顾的小公主梁小幻放学回家自己开锁进来了,正在吸尘的叶坦没听见她进来。梁小幻十三岁,长的又小又瘦,老妈不在,便呈现了猴子称霸王的架势,从进门开始,她寻着吸地的声音去找叶坦,一路丢着鞋,书包,外套。
她站到叶坦旁边大声:“嗨!”
叶坦没听见,她一把把吸尘器的电线拉了下来。
叶坦吓了一跳,不过终于看见梁小幻了:“梁小幻,你好!”
梁小幻诡异地上下打量着叶坦:“你不是农村的。”
“谁说的?”
“直觉。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们家也没男人了。”
“你妈妈说你今天回来想吃果酱摊饼,我已经做好了。”
叶坦从里屋走到客厅看见梁小幻一路扔的东西,就让她把这些收拾好再来吃饭。
梁小幻扬着头眼睛一翻一翻地说:“那是你的事,我妈请你是来照顾我的,谁让你命令我的?”
“我跟你妈谈的是三天试用期,三天下来如果她不满意我,可以辞退我,如果我不满意这个工作,我也可以辞职。收拾好了来吃饭吧。”
梁小幻黑着脸把衣服,鞋子,书包一样一样地捡了起来,然后她突然转过身站到叶坦面前:“你到底是谁?”
“你家保姆呵。”
“你治我,为什么?”
“什么叫治?”
“装什么傻,你不是中国人呵?”
叶坦一时语塞。
梁小幻坐在餐桌前,对着诱人的果酱摊饼,咽了口吐沫,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珠:“我不想吃这个了,想吃三明治。你做好了,给我端卧室来。”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我这个果酱摊饼是按美式配方做的,你不想先尝尝?”
梁小幻又看了一眼果酱摊饼坚持说:“我要吃三明治。”
“冰箱里有面包,熟肉,奶酪,蔬菜,你可以自己去做。”
“我不会做。”
“我今天可以教你。”
“我不学,你做我就吃,你不做我就饿着,告我妈妈你想饿死我。”
叶坦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梁小幻挺得意,忽然脸一沉:“你是我爸那狐狸精吧?”
“狐狸精?”
梁小幻审视地看着叶坦:“你根本就不是保姆为什么到我们家来当保姆,你什么目的?”
叶坦看着梁小幻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说:“走,快做三明治去,我教你。”
何南正准备去看看叶坦,跟叶舟换换班,好让叶爸爸放心,这时何北被唐娇押解回来,大家才知道何东被绑架了。还没等大家从这惊人的消息中回过味儿来,何守一郑玉英也到了。一听儿子被绑架,郑玉英连哭带喊拼命捶打着何北:“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何守一拉她:“你闹也没用!”
权筝说:“马上报警!”
“不行,”何北反对,“他们说要报警何东就没命了。”
一听这个,郑玉英一下子坐在地上盘腿哭了起来:“我的儿子啊!”
权筝坚持:“必须报警!”
“何东要没命了怎么办?”何北问。
“我负责。”权筝说。
郑玉英嚎着阻拦:“你负得起责吗?不能报警!”
看这乱劲儿,权筝自动挑起责任:“何南你陪何北把我的十五万取出来!”
何守一说:“我有钱,但咱们得确保何东的生命安全才成。”
郑玉英又嚎了起来:“我的儿啊!”
何南也说:“咱不能盲目,保住何东的命要紧。”
唐娇也不知道该报不该报,都有理:“权筝姐你怎么想的?”
“报警才能跟踪他们的手机信号,才能找到何东。”
何西听了半天也有了主意:“要是不报,被他们牵着走很可能何东会遇害。”
老何家这一干人马乱成一团。
这时候,守在梁怡家外面的叶舟突然接到公司电话,让他赶紧回去,临时要开一个会,他马上给何南打电话,何南就没听见。叶舟就有点愤愤不平。在叶坦的竭力劝说下:“我现在特别安全,你就走吧。”他才走了。
梁小幻看着眼前盘子里的三明治,眼睛里有一丝犹豫,她拿起一块儿,慢慢地送到嘴边,又放回到盘子里,最后她下定决心似的,拿起一块儿看着。
在厨房收拾的叶坦问梁小幻好几遍要喝什么,梁小幻也没理她,她就跑到饭厅问她:“你要喝什么?”这时候,她看到躺在地板上口吐白沫昏迷不醒的梁小幻。
叶坦吓得直往后退,靠在墙上不知怎么办好。
这时候,以何南权筝唐娇为首的三个人正在跟警察报案,警察甲问:“就是叫何东的被绑架了?”
大家都点头。
郑玉英过来拉着警察甲的胳膊:“先别抓绑匪行吗?得把我儿子救出来。”
这时何北手机响接听。
里面是男人甲的声音:“怎么着,不要你哥了给句痛快话!”
何北给了站旁边的何南一个眼神。
何南忙给警察示意是绑匪来的电话,警察无声地告诉何北:“拖着他。”然后走进里间。
何北跟男人甲求情:“能少点吗?我真借不到那么多。”
“再说一句我就往上再加十万。”
“让我哥跟我说句话,谁知道你们抓得是不是我哥呀?”何北故意拖延着。
还在那个农村的黑窝点,男人甲把手机塞到何东手上:“跟你兄弟说句话……”
何东不接手机,手机掉地上,男人甲一脚把何东踹得趴到地上,用脚在他身上使劲儿跺:“你说不说!你说不说!不说往他嘴里塞刀片!”
男人乙捡起手机送到何东嘴边:“哼一句就行。”
何东头一扭把手机又碰到地上。
“还敢跟老子来劲儿,吞刀片!”男人甲说着捏住何东的腮帮子,何东扭动着,拼命咬住嘴唇,甲捏住他的上颊硬把他的嘴掰开,把薄薄的刮胡子刀片塞进他嘴里,掐住他的喉咙,把他下巴抬起来,逼他吞咽刀片。
男人乙说:“先别让他吞,呆会儿说不出话来了。说不说?”
何东沉默。
“塞!”男人甲说着把刀片往何东的嘴里送去,“送进去了,这嗓子眼还挺细。”
何东狂暴地扭动着,表示就不说,一缕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男人乙:“瞧瞧,血都出来了,快说!”
何北一直听着手机里何东被折磨的动静,郑玉英过来要听:“我儿子说什么呢?”
何北一扭身子不让她听,郑玉英不干了:“怎么回事儿你?我儿子说话我还不能听?”
何守一把郑玉英拉过去:“肯定是不需要你听呗。”
何北把手机贴在耳朵上,人木木的,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慢慢往下流。
大家看着他,唐娇问:“怎么回事儿?”
“怎么啦?”何南也问,这时他手机响,接听,没等叶坦说话,他就说:“叶坦,我待会儿跟你说。”
叶坦还紧张地靠墙站着,对着手机叫了一声:“何南……”听见对方已经挂机的声音,手绝望地慢慢地垂了下来。
怎么办呵?
何南急忙挂上手机接着问流着泪的一直把手机贴耳朵上的何北:“到底怎么啦?”
何西也拍了何北一下:“没事儿吧?”
权筝站到何北面前有点失控地:“他是不是还活着?”
郑玉英上来抓住何北的两只肩膀:“我儿子到底怎么啦?”
何守一绝望地:“他已经不在了?”
任知了摸了摸何北的脸颊:“哥哥你怎么了?”
唐娇上前把何北推了个趔趄:“装什么傻?快说!”
何北用手胡鲁了一把泪水捂住话筒说(怕绑匪听见):“他还活着。”
这时,警察出来说:“找到绑匪的所在地了。”
何北对着话筒说:“求求你们,别折腾他了,我找钱去还不行吗?”
在农村那黑窝点里,何东痛苦地躺在地上呻吟着。
男人甲拿着手机跟乙说:“他找钱去了。”俩人相对一笑。
在农村黑窝点,男人甲,男人乙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何东试着往外挪动着。男人乙睁开眼睛巡视了一下,上去就把何东给揪了回来:“怎么着,想提前凌迟呵?”
这时拿着枪的警察“嘭”一下把门踢开对着不知所措的绑匪喊道:“不许动!”
叶坦这边,何南没顾上跟她说话,她只好给老爸打电话,把梁小幻送到医院。叶舟和叶坦站在已经睡着的梁小幻病床前,他疼惜地看着擦了一下眼泪的叶坦,这孩子被吓得够呛,长这么大没经历过这种事:“没事了,就是沙拉酱过敏。”
“那酱在她们家冰箱里,要是梁小幻对它过敏的话,她应该知道,不会正好就这次过敏吧?”叶坦百思不得其解。
“机率非常小。”
“那她明知道过敏为什么还要吃呢?”
叶舟耸耸肩:“那就不知道了。”
“爸爸,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任性,非要去当保姆,国内的情况跟加拿大太不一样了。”
“你没错,是我错了,我应该支持你去,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儿都帮你想到,有人出了意外,你应该怎么办。爸爸又一次失职了。”
“我不喜欢你这样,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子不教,就是父之过嘛。那何南呢?”
“他好像有什么事儿。”
“他向我保证你会安全,出了事他都不来,不讲信义。”叶舟边说边摇头,“现在这年青人……”
“他肯定是有什么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比我闺女的命还重要?”叶舟就是不高兴。
这时梁小幻老妈梁怡走了进来:“你怎么还在这儿呵?”
“我想看她好了再走。”叶坦说。
“你在这儿她就好不了,还把个男的往这儿带,脸皮真够厚的,非逼着我报警还是怎么的?”
一直在假寐偷听叶坦父女俩谈话的梁小幻睁开眼睛:“妈妈……”
叶坦扑上去高兴地说:“你醒了?”
梁怡一把把叶坦拉走:“你离我女儿远点,你非让我叫警察你才走是不是?”说着拿出手机要拨。
叶坦哭了不知道怎么办好:“我不知道她过敏,你没跟我说过,合同上也没写。”
梁怡举手就要打叶坦:“你还来劲儿了……”
叶舟拦住她的手:“慢着慢着……”
梁怡想动手动不了:“你是什么东西?你管得着我吗?你再不放手我喊了……”
“我是她爸爸……”叶舟说。
梁怡突然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了,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了,你们是我前夫派到我们家的探子,快滚!”
叶舟说:“这都什么呀?你听我说……”
梁怡捂着耳朵:“快滚快滚!”
叶舟只好拉着叶坦走了出去。
梁怡坐到梁小幻旁边,把她额头上的头发很温柔地往旁边拨了拨:“他们是你爸派到咱们身边的探子。”
小幻摇着头:“不,不是。”
“你爸我还不知道?他就看不得咱们过的比他好,他收买了他们,把叶坦安排在咱们身边,就想挖点料告我违法,把我公司弄垮了,让咱俩沿街乞讨去。”
小幻看样子害怕她妈妈,但她还是拼命摇头:“爸爸不是那种人。”
梁怡神经质地站了起来:“你跟你爸爸一模一样!说,为什么明知过敏还吃那沙拉酱?”
“我,我就想吓唬吓唬她。”
“你给我说实话!”
“就是想吓唬她,给她来个下马威,让她以后听我的。”
“你这是栽赃陷害,要不然我早报警了,就怕把你给牵进去。快说,到底为什么?”
“我以为她是爸爸的二奶,我恨她,想让她倒霉。后,后来我醒了听她和她爸爸说话才知道她不是。”
“咱们怎么收场?”
在医院走廊里,叶舟跟叶坦说:“爸爸要帮你把这事彻底扳过来!”
“怎么扳?”
“闺女,这是陷害,犯法了。看爸爸的,我要让那妈妈知道我闺女是随便欺负的吗?”
叶坦挽住叶舟的胳膊:“爸爸,有你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跟你那加拿大后爸爸比呢?”
叶坦松开挽着叶舟的胳膊:“爸爸,又来了你,不好呵。”
叶舟象孩子一样地笑了。
何东被送到医院。
何西问躺在病床上的何东:“趁着医生还没来,我先给你看看。”
“别折腾他了……”郑玉英上前拦着,说着就哭了,“你说我们孩子招谁惹谁了,把我们弄成这样,就是你爸爸支持你什么青春重新走一回,这可好差点就走不回来了……”
站在旁边的何北低下头。
唐娇看到尴尬内疚的何北赶紧圆场:“阿姨,咱们应该高兴……”
何守一挺激动:“是,这不是挺好的吗。”
“好,好什么?我儿子这样叫好?现在你又说这个,找不到何东的时候,你后悔了没有?说实话不许骗人。”郑玉英绝对得理不让人。
“嗯……”
“甭嗯,你就说后悔了没有?”
权筝赶紧打圆场:“阿姨,何东一直过得挺高兴的……”
“他高兴我不高兴也不行,是我儿子就得听我的,好了就跟妈妈回北京去,我正式宣布你那什么青春重新走一回彻底结束。”
“大妈,是我的错,”何北说,“别跟何东哥过不去,要不他得多委屈呢,因为我弄成这样,自己的路也不能往下走了。要不您罚我吧?”
郑玉英斜眼看了看何北:“不是我的孩子我犯不上管,我告你爸爸,让他来管,连你妈都不告,白费口水,她还得嫌我多事儿。”
“这大夫怎么还不来呀?我去看看。”何南说着就走了出去。
何西忍不住又上前问何东:“想打麻药吗?打了麻药,取刀片的时候不疼,但麻药劲儿过去以前不能说话。不打麻药,取的时候疼点,取完了就能说话了。”
何东朝他摇摇头。
“不打就不打。那我就开始了……”
何东还是摇头。
何西就问他:“什么事?”
何东用手推何西。
“什么意思呵?你不想让我做?”
何东点点头。
“这不算手术,急诊的人都得会做这个,保证没事儿。”何西边说边用一东西把何东的嘴给撑开。
何北把何西拨拉开:“得了,手痒痒了上墙上挠挠,别拿人何东开涮。”
梁小幻躺在床上,叶舟叶坦又站在她床边儿了。
叶舟说:“你们说派出所还是法庭儿?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
梁小幻哭了:“叶坦姐姐我是故意害你的,我看出你不是农村来的,我以为你是我爸爸的二奶……”
“哭什么?没出息!”梁怡还拿着劲儿,“把我们孩子弄成这样,我还没告你们呢。还上法庭,上公安部我都跟着。”
“妈妈……”梁小幻叫着。
“跟你爸爸一个样儿,窝囊废!”
叶坦上去拉叶舟:“爸爸,咱们算了吧?”
“没那么容易。你明知你女儿对沙拉酱过敏,没跟我女儿交待清楚是你的错。你女儿明知自己对沙拉酱过敏,放着做好的摊饼不吃,非要吃三明治,这是陷害,触犯法律了,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这样?”
“那我还要告你们伪造身份证呢。”梁怡说。
“我没伪造,我没身份证,给你护照怕漏底儿,你后来忘了要了……”
“妈妈,别说了,我错了,我以为叶坦姐姐是爸爸的二奶,我恨她。”梁小幻说。
叶坦不懂:“二奶到你家干什么?”
“害我。”梁小幻说,“妈妈说二奶容不下我,想把我和妈妈从家里轰出去好占我们的房,轰不出去就想害死我们……”
叶舟生气了指着梁怡:“你说你这妈是怎么当的呀?按说轮不着我说三道四,太远,够不上,可我得说两句,看见没我闺女也经历过父母的离婚,你看她心理多健康。你前老公再不好,他也是孩子的爸爸,你们俩离婚对孩子已经是个伤害了,你还嫌不够,天天跟孩子都说些什么呀,让我怎么说你?这孩子得接受心理辅导……”
“大夫在这儿吗?”这时何南推开门往里看,一下看到叶坦叶舟愣住“你们怎么在这儿?”
一到走廊,叶舟就说何南:“你给我保证的……”
“对不起。”何南知道了梁小幻事件的来龙去脉,觉得特对不起叶坦。
“爸爸算了,何南肯定是有事儿。”叶坦说。
“是我不对,我跟您保证让叶坦安全,可我没当回事儿。”
“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儿,行了,叶坦咱们走吧。”叶舟说,只要一触及到叶坦,他都不能冷静客观地处理,他太在乎她了。
何南呆呆地看着叶坦跟着叶舟走了,叶坦右手伸到背后摆着跟何南悄悄再见。
唉。
何东送权筝到机场的时候,很诚恳地谢谢她坚持报警,要不然没准他就完了。
权筝听了这话挺高兴,但还是谦虚着:“不会的,你爸爸和何西他们都知道怎么做。”
“权筝……”
“什么都别说,也别觉得欠我的,跟咱俩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千万别把感激当成感情,真的。”
“其实这事我也是该着的,要是同意和你合股开酒吧,何北也不会因为钱去赌博,不赌博就不会欠账,人家也就不会绑我,我想好了,咱们合股帮他开酒吧吧?”
权筝特激动但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是高兴地说:“好呵。”
何东看着拉着行李箱远去的权筝,他们到底应该怎么往下走?
何东从机场一回家,老爸老妈就迎了上来,郑玉英张口就说:
“也不好好休息,上哪儿去了?”
“送权筝上飞机,你们不是没起来吗,就没跟你们说。”
“她都回去了,你还不赶紧回去?”郑玉英说。
何守一不愿意她老管着儿子:“说什么呢?”
“你甭管。”
“我们也该走了。”何守一说。
“我不走,儿子你什么时候走?我跟着你。”
一家三口到客厅坐下。
何守一跟何东说:“想听听你下一步怎么打算,我就回去了。”
“什么打算,还能有什么打算?回北京!是吧儿子?都这样了,还不回头那不是傻子吗?”郑玉英说。
“我现在干得这家面料公司挺有干头儿的,老板是个富二代,刚大学毕业……”
“刚成立的公司呵?”郑玉英问。
“聘请我帮他创业……”
郑玉英说:“那能给你发工资吗?”
“工资给的还挺高,他家就是生产面料的,就是说货源没问题,我们就是找客户,接订单,公司很快就可以运作起来。”
“那要找不到客户怎么办?”郑玉英说。
“想办法呵。”何守一说,“试试吧,我觉得不错。你妈妈要不走,我就先走了?匆匆忙忙离开的,单位还有事儿呢。”
郑玉英又说:“这公司要开不成还有人绑你吗?”
“妈,哪儿那么多绑匪呵?凭什么做不成呵,不就是找客户吗?”
“这得多长时间才能知道做得成做不成呵?我就在这儿等着你。”
“妈妈,我要跟您回去,人家要真发了,您可别后悔。”
“我去你公司看看,实地考察一下。”郑玉英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何守一说:“你去看吧,我回北京了。”
“那不成,我要决定留下来你再走,得看完公司才能定。”
何东只能带老爸老妈去公司,郑玉英问那小老板:“你们公司多少人呵?”
小老板:“连何东一共三个。”
“连个秘书都没雇?”
“公司刚开业要节约开支,再说现在也不需要。”
“哟,节什么约呵,没钱跟家里要,咱把摊子铺大了人才愿意上门的,你们一人配个秘书……(一想不对)何东就不用了,他有女朋友了。”
“妈妈……”何东听老妈说话直不好意思。
何守一问:“有没有目标客户?”
“正在找。”小老板说。
“家里挺支持?”
小老板笑了:“是自己想干。”
“你把我也雇了吧,我帮你们找客户去?”郑玉英说。
何东有点忍无可忍:“妈妈!”
何东开车带老爸老妈回住处的路上,老妈说:“我决定了,住你们客厅,看着你,一不行,马上带你回北京。”
“你在这儿干什么?”何守一第一个反对,“什么都不懂瞎指挥,人那公司还不让你给搅黄了?”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儿子我不帮谁帮?我能给他拆台吗?要我在这儿,那绑匪怎么也绑不了他。”
“妈妈,您要真想留下我也没办法……”
“还是我儿子知道我……”
“可我们那客厅不能住,”何东接着说,“那是大家活动的地方。要不然就是我出钱把客厅租下来,我住,您住我房间,要不我就单给您租套房?”
“咱家有房住,干吗还花钱租房呵?”
何守一马上说:“咱家的房在北京呢,你要留这儿可不得再租房吗。”
“那我跟唐娇住?”
“她同意不同意我还不敢说,跟她住也得花钱。”何东说。
郑玉英愤然:“这深圳是什么地方呵,怎么就认钱呵?”
看在没地方住的份儿上,郑玉英这才同意回北京。就是同意回,也没让这父子俩好过。到机场了,她指着何守一跟何东说:“你爸爸就是个败家子,我又不急着回去坐什么飞机,坐火车能省多少钱呢?”
“那不是累吗?”何东说。
“我不怕累,我就怕你过不好。儿子,你这次要干不成马上就回北京呵?”
何守一说:“儿子都这么大了,你就别管他了。”
“就是因为我没管,儿子才让人绑了呢。要一直在我眼皮底下,谁敢绑他?”
“咱俩真没法儿交流。”何守一说。
“就没打算跟你交流,儿子我再给你一个月时间,你那公司能不能赚钱咱就知道了,不赚,你就赶紧回北京,甭折腾了。你答应我就走,不答应我就留下看着你。”
“一个月肯定不行。”
“一个半月?”
“不行。”
“何守一,你们家就没个亲戚在深圳能让我借住几天的?”
“老四她老婆桃子不是在这儿吗,你找她去吧。”
“找她,那不成她保姆了?不干。”
“妈妈您就放心走吧。”何东使出吃奶的劲儿劝老妈。
“我原来都打算放心了,这一绑不行,我还是放不了心,不管不成。三个月,你那公司要干不出个样儿来,你回北京,行不行?”
行行行,何东只得答应,总比让老妈看着强。
把老爸老妈送走,何东回到家,正好何西何南还都在,他告诉他们准备跟权筝合股开酒吧。
何西一听巨激动:“快开吧,我这狗遛烦了,不遛不知道,一遛才发现我对动物们没什么太大兴趣,还是比较喜欢咱们人类。”
“幸亏你没去驯虎,”何南说,“要让老虎发现你不喜欢它们,比较危险。”
“没你危险,叶爸爸不让你见叶坦了吧?”
“是因为救我没帮着叶坦那事吗?”何东问。
“是我没信义,我正捉摸怎么才能让叶爸爸再一次对我有好感呢?”
“以前对你有过好感?”何西问。
“叶坦还当保姆呢?”何东问。
何南点头:“想帮帮那梁小幻和她妈妈,那妈妈有点神经质。不过跟她们说好了,她们找到合适的她就撤。你和权筝有戏了?”
“可以做朋友了。”
这让何南怎么理解呢,怎么告诉叶坦呢?
何东问:“何北呢?得找他说说酒吧的事儿呵。”
“说是打工去了……”何南说,“又关机,谁打电话都不接。”
“我找他去。”
何东跑一建筑工地看见何北正跟一工人扛着管子费力地走着,卸下管子他看见何东。
“怎么连家都不回了?”何东问他。
何北低头用脚在地上蹭着不说话。
“这事儿也怪我,要是我一开始就同意和权筝合股也不会出这事儿。我跟权筝说了,我们俩合股给你开酒吧……”
何北特别激动地抬起头看着何东。
“辞了吧,抓紧时间看酒吧去。”
何北眼光暗淡下来:“我不开酒吧了,我就在这儿干挺好的。”他说完就走了。
何东喊他:“何北!何北!”
何北不理他径直离去。
何南跑到梁怡楼下发现叶舟真还在这儿蹲点办公呢,他赶忙走过去:“叶爸爸,您忙去吧,我跟您换班。”
叶舟乐了:“那天的事儿我听说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我的错,要是您不在这儿,叶坦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也是。我还正想约你吃个饭一块儿聊聊呢,那拐棍不错,不过我认识的几个搞投资的人都不感兴趣,我正试着说服他们,还等着回话呢。”
“没事儿,我不着急。”
“听说有人追着给你投资你没接受,别后悔,真接受了,是不是真能搞成还是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吗?你缺太多东西,不但对国内市场不了解,对国内的人也不了解,这是一大事。看起来你挺容易跟人沟通的,但在商场上,必须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你现在这样不着急创业,以了解国内情况为第一选择,不错。但是,目的性不强,可能会浪费很多时间,还达不到自己的目的。”
“那您说我应该怎么着?”
“这拐棍可作为工艺品,也可以作为医疗器械,也可以作为生活用品……”
“我要进工艺品那档,工艺品上线不封顶,生活用品和医疗器械都不行。”
“跟我想的一样,那你就应该进一个工艺品公司去工作一段,熟悉他们整个运作的流程,那时候你就知道怎么做了。”
“我愿意。”
“还有一事儿想和你商量,叶坦跟我讲了讲你的情况,我觉得咱们俩有很多共同之处,天生身体里就有一种创业的激情……”
何南挺高兴:“是。”
“可咱们这样的人不适合成家立业,我也不愿意叶坦跟一个事业狂在一起,我希望她以后能有一份很安定的生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何南笑了:“永远不明白。”
“如果你真喜欢她在乎她,就应该明白。”
“时代不同,现在的我们和过去的你们不一样了,我不是不在乎家庭生活品质的那种人。”
“反正我认为你们俩非常不合适,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何东他们三个试着忽悠何北回来弄酒吧,怎么劝何北都不行,他们只好求唐娇帮忙。
唐娇下了班大模大样地坐他们客厅沙发上说他们:“你们就是惯他,让他在工地好好干上几年才好呢。”
“也不完全为他,我也想干酒吧了。”何西说。
“那你们就先找着,甭等他,咱们看他能绷多久?”唐娇说,“他就是觉得没脸见你们了,咱们给他找个台阶他要不下来我不姓唐。”
“那咱们就集思广益给何北找台阶?”何西说。
“找带台阶的酒吧?”何南调侃,“唐娇你得给我出出主意,叶爸爸正式跟我摊牌说我和叶坦不合适,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呵?自己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叶爸爸把叶坦当宝贝我理解,你要能比叶爸爸还宝贝叶坦,叶爸爸能不放心吗?”
“所以我得先赚钱,钱能帮我说话,没钱,说什么都没底气。有人说有钱的男的有一个馒头只能给女的一半,说没钱的男的有一个窝头能全给女的,替自己没钱找借口,真要在乎自己的女孩,一定要努力赚钱,给她一份好的生活,一个窝头说半天不还是窝头吗。”
“没听明白。”唐娇说完就问何西,“天天往北京打电话?”
何西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也不同意为了我们俩去伤害她。”
任知了在一边插嘴:“你天天给我打电话?”
“我现在手机挂件彻底不做了,开始找工作。要能找到工艺品公司帮他们搞设计的活我就晚上到酒吧帮忙。”何南说。
“酒吧一开业,我就不遛狗了。”何西说。
何东说:“我还要约叶爸爸吃顿饭,我们这面料做得不顺。”
在餐馆,何东把现在做面料找不到客户的困境跟叶舟说了,叶舟说“:我提不出什么具体的建议,对你老板根据什么就觉得自己可以做这个不清楚,只能给你讲个听来的故事,美国五十年代的时候有个叫考比尔·琼斯的书商,有一大批图书卖不出去,他想方设法认识了总统,就给总统送了一本书。第一次,总统没时间看,但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没看,就在书上写了‘不错’两个字。琼斯同志就用‘这是总统最喜欢的书’做广告,于是这本书就被抢购一光。”
“这主意不错。”
“其他的书还是卖不出去,怎么办呵?琼斯又送给总统一本书。总统知道了上次书的事儿,所以这次对这本书的评价就是‘糟透了’。你猜琼斯怎么办?”
“那这书就肯定卖不出去了呗。”
“琼斯用‘这是总统最讨厌的书’做广告,书最后又被抢购一空。”
何东睁大眼睛看着叶舟:“哇,这么做生意呵?”
叶舟点点头:后来琼斯又给总统送去一本书,有人告诉总统上两次书的事儿,所以这次总统把书扔在一边儿不给他任何答复了。你猜这回琼斯怎么办了?
“什么都没说,还能有什么办法?”
“琼斯有办法,他用‘这本书总统已阅读两个月,还没发表任何意见,这是总统最难下结论的书’做广告,书又被抢购一空。”
何东笑了:“够天才的。”
在叶舟的帮助下,何东他们最终盘下酒吧,起名叫“奋斗酒吧”。大家又商量了一个怎么把何北叫回来的主意。
开业那天,叶坦跑工地以有一节课想让何北听听为名,让何北上了车。路上,又要求他把眼睛蒙上,因为课堂需要。
何南把车停在酒吧门口,叶坦牵着蒙着眼睛的何北从车上下来,把他拉到挂着“奋斗酒吧”牌子的大门前。
唐娇上去一把揭开他眼睛上蒙的布,大叫:“这是你的酒吧!”
何北看着酒吧,脸上表情特别严肃,泪水在眼框里转着。
第二十五章 往哪儿走?
不同梦想造就不同的人生。
有捷径吗这世界上?
何北老妈桃子刚得空上儿子酒吧看看,何北挽着她的胳膊往里走着,边走还边往她身后看:“怎么就您一个呵?您不是说带你们公司的同事都来这儿消费吗?”
“我先来探探路,实地考察一下,有谱了才能往这儿带人呢。”
何北把桃子带到吧台:“妈妈,您想喝什么随便点……”
“你们有什么特别的?”
“唐娇,给我妈妈来一杯贝利尼……”
桃子扭头看了看唐娇:“这就是你爸特烦的那女孩儿?”
何北点头:“我们俩现在就是朋友。”
“看着挺疯的,做女朋友我不管,要结婚可不行。那女孩不错,”桃子指在池子里洗杯子的任知了说,“她是谁呀?”
“您甭管那么多行吗?”
桃子盯着任知了看:“哟,多文静呵,我喜欢她,儿子。”
这时唐娇过来把调好的一杯贝利尼放到桃子面前:“阿姨您尝尝怎么样?”
桃子拿起喝了一口:“不错不错。”
桃子边喝边四周看着,看见满墙的拐棍宣传画:“怎么这么多拐棍呵?”
“帮何南做广告,他不是要招人给他拐棍投资吗?”
“你们空座率够高的。”经商的桃子发现问题。
“还没到时间呢。”
“这都九点多了,几点开始上客?”
“妈妈,我们这儿不是刚开门吗,总得给点预热期吧。”
“你不是说这儿原来就是酒吧吗,换老板跟客人没关系,要不然就是原来生意就不好……”
“能阳光点吗?别一到我这儿就老盯着阴影,现在冷清点,我这不是刚接管吗,过几天您再来看,不在外面等半个钟头甭想进来。”
“谁的钱?”
“何东和权筝的。”
“合同怎么定的,要赔钱怎么办?”
“妈妈,您就盼点好行吗?也没非逼着您表扬,鼓励鼓励不难吧?”
桃子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儿子,我发现你是一颗冉冉升起的酒吧新星。”
这时何西端着空托盘过来:“四婶,怎么样我们这儿?”
“哟,你也在这儿?”
何西点头:“帮他们管钱,白天遛完狗,然后到这儿端盘子,晚上算账。”
何北说:“你还不赶紧把那遛狗的给辞了?”
“得了吧,等你能给我发工资了再辞也不晚。”
“怎么样跟你当医生比?”桃子问何西。
“好玩,刺激,现在再往病人面前一站,那底气‘噌噌噌’地往上冒。”
“你们得想辙怎么让客人上门儿……”
“何北每天上门口拉客人,那天有人差点报警。”
何北瞪着何西:“你就不能说点正面的?”
“你有吗?”何西问他。
老妈都走了,酒吧还空荡荡的。何东四兄弟只好到门口忽悠去,何北喊着:“刚聘的,深圳顶尖调酒师,不尝不知道,一尝吓一跳!这位哥,还不请大美女来一杯?”何北忽悠一对过路的情侣。
女孩一听叫她大美女来劲儿了:“走呵,进去看看。”还真被忽悠进去了。
何北叫着:“何西,还愣着干嘛,赶紧进去伺候呵。”
“谁是深圳顶尖调酒师呵?”何西问。
“唐娇。”何北大言不惭。
“人家要尝出来不是怎么办?”
何北朝他屁股一踢:“你给我赶紧进去吧!”
何东何南也向路人哟嗬着:“不尝不知道,一尝吓一跳!”
“什么呀,一听就是骗人,”何北说,“你们得这么喊:顶尖调酒师,一调一大杯,不尝不知道,一尝吓一跳,得带感情。”
“咱还得来点新招儿。”何南说。
何北说:“来点儿带色的表演?”
“得了,”何东说,“怎么你一说话我马上就想到警察。”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酒吧,我怎么也不能让它还没怎么着就破产不是?”何北说。
何北认识一叫“海哥”的,今晚正好过来了,看酒吧这架势给他出了一主意,何北觉得不错,就问:“警察不管吧?”
海哥有点瞧不上他了:“人没事儿干老上你这儿转悠什么?”
何北踏实了,心潮小澎湃。这么好的事儿得找人分享呵,就跑到吧台,神秘兮兮地凑到唐娇面前说:“咱们有救了!”
唐娇在那儿擦杯子没理他。
“你看你还不信?”
“再这么干,不发工资,我都没钱交房租了。”
何北立马开始搜自己兜,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放到吧台上:“够了吧?”
“我是你什么人呵,让你帮我交房租?”
“雇员呵,老板能不关心下属的吃喝拉撒睡吗?”
唐娇不屑地看了何北一眼:“那我还没钱吃饭呢。”
“上我们那儿蹭去,何东何西现在都有进项,咱们吃饭没问题,你就放心吧,永远不会再挨饿了。”
“我还是得每天到快餐店打几个小时的工去,要不然我没钱花。”
“别别别,你得帮我看着店,腾出我去搞咱们酒吧的营销策划。”
“就跟刚才那海哥?”
“你别小瞧人家,人家干什么什么赚。”
“然后就进局子了。你跟他往一块儿凑,是不是又想警察叔叔了?”
“咂,你们这些人呵就是戴着老花镜看人,把一好好的人愣给看得歪七扭八才踏实。”
“他给你出什么嗖点子了?”
“要不是为了咱们酒吧我都懒得跟你说。”
“甭说。”
“就说,他说在咱们酒吧开个假面Party,一张票卖它一百块,票一卖出去,咱银子就有了,他们爱来不来,跟咱们就没关系了。咱们的票就是咱们的小广告,他们花自己的钱给咱们做广告,够酷吧?”
“人凭什么买你的票呵?家家酒吧都在想辙儿招引顾客,你有什么跟别人不一样的?”
“有呵。”
“是什么?”
“到时候再告诉你。听我的,甭去干快餐,呵?”
“把你那破钱收起来,奶奶不用臭男人的钱。”
何北斜了唐娇一眼:“爱用不用,不用扔垃圾箱里。”说着就走了。
唐娇愣愣地看着何北的背影。
假面party的想法,何北没敢跟几个兄弟说,怕被他们扼死在萌芽期。他仔细捉摸了几天,怎么想都觉得靠谱,能行,这才开始忽悠,而且采取的是各个击破的战略战术。
大白天,何西正跟任知了遛狗呢,何北找到他们凑了上去。
“啥事儿,”何西问他,“打电话不能说还亲自跑来?”
“好事,咱们马上就成深圳第一酒吧了。”
“从后面往前数?”
“小瞧我?我敢接这摊子我就有能力把它干好了,咱酒吧要卖票咱们找谁来买?”
“什么?免费都没人来,还卖票?”
“咱们开个假面party,一百块钱一张票。”
“那你得管人家酒水?”
“不管,要管卖二百一张票,咱都赚不了。一百就是入场。你说咱们酒吧能塞多少人?”
“二百?”
“五百还挺松快,这一晚上光票钱就净赚五万,要是一千,那一晚上就是十万,那咱要天天晚上开Party,咱不立马就进五百强了?你这狗还遛什么劲儿,咱都到五百强门口了……”
“你上哪儿去卖这些票?你的目标人群是谁呀?”
“我要知道就不来找你了,你得帮助卖票呵。”
“就是纯粹的Party?”
“是。”
“肯定没让警察感兴趣的东西?”
“警察又不买票,干吗让他们感兴趣呵?”
“我可以帮你问问我这几只狗的主人。”
“不够,再想想咱们怎么把这票卖出去?卖票可就归你管了,咱们酒吧能不能开下去就靠你了。”
“卖一张票拿五块提成?”
“行呵。咱要能卖一千张票……”
“你不能把咱酒吧当地铁那么往里塞人。”
“行,就算五百张票,”何北说,“哼,跟你们在一起我就干不成大事儿,这五百个人第二天再带五百个人来,这五百人再带五百人来,哇,咱们就发啦!”
忽悠完何西,何北又去忽悠何南。何南坐梁怡楼下看手提,旁边还竖一小牌子:乐宝多功能拐棍招商。
何北坐他旁边说:“咋样儿哥,你帮咱们设计票?”
“什么时候要?”
“今天晚上要能弄出来最好。”
“行呵。”
“你明天就可以拿去印。”
“我可没钱了。”何南说。
“你把钱给三伯应该跟我商量,这钱说是都分到大家手上,其实还是得统一支配。唉,怎么说也晚了,从何东何西那儿拿,现在就他俩有钱。哎,你能不能把票设计得那样……”
“哪样儿?”
“也不是票,就是票上写的那样……”
“哪样儿呵?”
“反正就让人一看那票上的话就特想来……”
“你那意思不是暗示咱们这Party带色吧?”
“暗示又不犯法。”
“咱们没事儿别老跟警察叔叔玩行吗?”
叶坦提着垃圾袋从楼里出来,一下看到他们俩特激动:“>藏书网你们怎么来了?”
何北赶紧:“守着你呵。”
“我爸都不守了,你们还守什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何北还来劲儿了:“不是怕你不安心工作老往外伸头吗?”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来的?”
何南站了起来:“你帮助出出主意,何北要在酒吧开假面Party招徕客人,你觉得怎么才能吸引人买票?”
“Party本身得吸引人才行。”
“Party怎么才吸引人?”何北问。
叶坦想了想说:“要有表演,要有舞会,反正怎么让大家玩得高兴怎么干……”
何北伸出手握住叶坦的手:“知音呵知音。”
何南“啪”把何北的手打开:“好好说话。”
“我负责组织节目。”何北说。
“哎,对了,”叶坦突然想起一招,“让唐娇任知了我们一块儿跳个拐棍舞,正好给何南的拐棍做宣传,你们说好不好?”
何北反对:“不好,那人家该觉得咱们组织这个Party是别有用心的。”
“本来你就别有用心。”何南说。
“再说来的都是年青人,没钱投资,真有钱投的年青人不会来这个Party。”何北说。
“万一有谁正好想轻松轻松就来了呢,咱们在门口也设上临时售票处,谁想进随时买票进来。”叶坦说。
何北这回同意了:“这主意好。进门把票收了,然后拿门口再卖。”
叶坦上去半天了,抻头看何南还在那儿坐着呢,有点感动,就又跑了下来坐到何南旁边,让他靠她背上休息休息。俩人正背靠背坐着聊天呢,这时梁小幻放学回家走过来看看叶坦走过去看看何南然后说:“还没成雕塑。”
“哎,给我们照一张相吧?”何南说着把手机递给梁小幻,他太想把这一幕留下做纪念了。
梁小幻拿着手机:“叶坦姐,能照吗?”
“照吧。”
“不行,我得先审审他,叶坦姐他是你的男朋友还是你的未婚夫?”
“有区别吗?”
“那当然了,男朋友只要帅就行,未婚夫得让你少奋斗二十年才够格呢。”
“那穷人就不能成家立业了,小朋友?”何南说。
“能是能,那得找有同情心的,有慈善心的才行。你有钱吗?”
“现在没有以后会有。”何南说。
“那你算潜力股还是开空头支票的?”
“能照了吗?”何南有点着急。
手机灯一闪。
何北正朝何东公司大门走去,手机突然“的”一声,何北查看,看见何南迫不及待发来的他和叶坦背靠背坐着的相片,两人一脸灿烂地笑着,何北一生气伸出拳头要砸手机,不知道想起什么,诡秘一笑,把手又给缩了回来。
何北软磨硬泡地把何东叫了出来,怕被人听见他们的商业秘密,俩人跑到楼顶。何东觉得何北想法不错:“那这样咱们酒吧很快就能盈利了。”
何北立时喘上了:“那是,你也不看看谁在这儿运作。”
“酒吧是能藏垢纳污的地方,咱们要小心点,别出什么事儿。”
“你就放心吧,我虽然对警察叔叔没什么成见,也没打算整天跟他们膘一块儿。”
“节目肯定不能带色儿,这点你必须知道。我们三个要提前审查审查,咱们决不干触犯法律的事儿,知道吗?”
“你们就是不相信人,好像我何北干什么事儿,要不犯法都不正常。”
“当股东的有权提醒你。”
“是是是,你对你对,你永远正确还不成?你那面料要做不下去干脆辞职做咱们酒吧呗?”
“酒吧不还没开始赚钱呢吗,都窝那儿,咱们日常开销怎么办?你还想回到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不,不想回了。”
“再说,谁说我们做不下去了?正叫劲儿的时候,马上面料展示会就要开始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准备花几千元租个展台,让何南多花点功夫给布置布置,定货商还不乌泱乌泱地来,那公司不就运作起来了?”
“行,那你就把订货商都带咱们酒吧来消费呗。”
“行呵。Party需要我干什么?”
“卖票!只要票能卖出去,咱这第一步就算是跨出去了。”
何北轻而易举就把仨兄弟拿下,有点得瑟。晚上他几个哥们儿来??酒吧消费,还说要往这儿带人,何北一感动就豪爽地说:“今天这酒我请了。”
唐娇不同意。
何北说:“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都是什么人呵,你在哪儿认识的?”
“酒吧认识的,怎么了?”
“没怎么,反正不能免费。”
“看远点,人家都说了以后往这儿带朋友来,那客人要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咱还在乎这点钱?”
“就你那帮客人,哼,酒吧开不下去我可不在乎。”
“看,又不懂了不是,这是人脉投资,有了人脉,生意才能越做越好,不懂就虚心学着点儿。”
“不学,就不让他们白喝。”
“谁是老板呵?”
“不知道,就知道买东西得交钱。”
何北看着寥寥无几的客人跟唐娇说:“还犟还犟,天天上座率这么低,你没往酒里掺水吧?”
“没有。”
“咱们那假面Party一开,肯定能时来运转,你就等着瞧好吧。”
这时何北瞧何南来了,就丢给唐娇一句:“你敢收他们钱,我跟你没完!”
唐娇看何北走了就打电话跟何东告状:“你不能这么大撒把,何北也没管过酒吧,待会儿把你和权筝姐的钱都弄没了怎么办?”
何东正拿着化纤面料跟小老板在商量办展示会的事儿,听唐娇这么没头没脑的来一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唐娇接着说:“他老请客,咱们哪儿请得起客呀现在,我说他他还不听,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何南已经把票设计好了,何北觉得不吸引人,俩人在酒吧一角就争了起来,何北说:“唉,哥,怎么说呢,你不能就管把票面设计好,你得让人一看你那词儿就想买,其它的归我管。”
“我说亲爱的何北弟弟,我一正经海归,不是那考不上大学跑外面混一年半载就回来充大头蒜的那种,你让我组的那词,我还真说不出口,而且我爸爸还等着我赚钱结婚呢,我怎么也不能让自己先进局子里逛一圈吧,不行,干不了。”
“这可是咱们酒吧生死存亡的关键一举,你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何南笑了:“还真不敢以身试法。”
“你说你们这人,谁也没让你说那么清楚,就让你说点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怎么就这么难呵?”
“我退了我退了。”
“干嘛呀,这才哪儿到哪儿呵,就当逃兵?”
“我帮何西遛狗心里踏实。”
“要不,你把票的图样设计好,我送去做的时候往里填字儿,这该行了吧?不就怕负责任吗,不就怕被警察叔叔抓住小手吗?为了咱酒吧,我豁出去了。”
“真别,为了咱们酒吧的生存,咱也不能那么干。”
这时何东来了坐到他们旁边问:“怎么样了那Party?”
“还Party呢,何南都退出了。”
“为什么呀?”
“何北让我在票上暗示咱这Party有料,我觉得不合适……”
“咱不是说好的吗,就组织一正常的Party招徕一下客人就行了,千万别带色,还有咱们正式说一下谁都不能随便给朋友免费。”
何北气得指着他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时何西带着任知了也过来上班来了。
“老公,我帮唐娇去了?”任知了说。
“去吧。”
“都老公了?”何北斜着眼问何西。
“我明天要回一趟北京,你们谁能帮我遛狗,谁能帮我照顾任知了?”
“我帮你遛狗。”何南说。
何东说:“唐娇可以帮忙照顾任知了吧,把她带这儿来上班就行。”
“你会丁香去?”何北问。
何西点头:“是。”
“任知了能让你走吗?”何北质疑。
“我说去看父母应该没问题吧?”
何东叹了口气:“难说。”
“她要不同意你去怎么办?”何南说。
何西崩溃:“哎哟,我头直大,让我想想再说吧。怎么样呵,你那票设计好了吗?”
“何北非要往里加色……”
“那可不行,何东怎么想?”
“为了我那十五万我也不能同意。”
何北站了起来:“得得得,你们都退出,一人做事一人当,保证不牵连你们,住嘴吧!”
何南说:“叶爸爸可是咱们这酒吧的顾问……”
何北挥着手:“让你们甭管就甭管!”
“我是股东,票和节目我们最后都要审查,咱一定别越雷池……”何东宣布。
大家的质疑,让何西觉得想回一趟北京还真不是那么容易。趁着不忙的时候,何西凑到任知了旁边问她:“跟你商量个事儿行吗?”
任知了点点头:“你说的事儿我都同意,说吧。”
何西心里顿时升起一线希望:“我明天想回北京看看我妈妈爸爸。”
“好呵。”
“你同意了?”何西激动。
“那当然了。”
“你太好了,知了。”何西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了。
“你想他们了就应该去看他们。”
“是。”
“我也想他们了。”
“嗯?”何西觉得不对劲儿了。
“你爸爸妈妈不就是我爸爸妈妈吗?”
“啊?”何西无语。
“那你想,我当然也想了,你说是不是?”
“是,我会告诉他们的。”
“不用,我自己跟他们说,爸爸妈妈,我们来看你们了。”
“你也要跟我回北京?”
任知了很认真地看着何西点点头:“那当然了,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何西一脸苦相儿,咋办呵?
从酒吧下班回来,大家都凑到何西房间,何北说:“崴了吧?带着任知了回去吧,还想什么?”
何西特委屈:“你们说我招谁惹谁了?我都跟丁香说了明天回去看她,这怎么办?”
“这点儿事儿就难住你了?不辞而别呗。”何北说。
何东说:“那任知了要找他怎么办?”
“你们说任知了能听咱们劝吗?”何南说。
何北说:“能,得等她病好了以后。”
“那我就再缓几天?”何西也茫了。
“你不是都跟丁香说好了吗,那就快去快回。”何东定音。
有这几个肝胆相照的兄弟帮衬,何西感动,给丁香打电话说:“我都不敢相信明天咱们就能见面了……”
丁香问他是不是跟任知了说好了,何西不知可否,就想着明天胜利大逃亡呢。
正跟朋友吃饭的丁香兴奋,马上约权筝俩人坐上出租,让司机开到香山再开回来,就想疯狂一下。
丁香说:“何西明儿回来看我,你说是不是应该庆祝庆祝发发疯?咱们太习惯压抑自己的感情,不管想哭还是想笑都不表现出来,脸上永远是一个假正经的表情,我对那种表情腻歪透了,彻底释放自己。”
“咱们受的教育就是神经病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呢。”权筝说。
“本末倒置,压抑自己的人才有精神问题呢。”
“我一直没告诉你,何东愿意跟我一起开酒吧了!”
“好呵你,这可不仗义,想诉苦倒垃圾找我,有好事儿了自己留着慢慢享受?”
权筝笑着:“怕他又变卦丢人,现在好了,酒吧已经开张了。”
从香山回来,都下半夜了,丁香悄悄溜进门,被站在客厅门口的丁主任叫住:“丁香,过来一下。”
丁香一看老妈也在客厅坐着呢:“你们怎么还不睡呀?”
“等你呢,是跟人约会去了吗?”老妈杜蕊问她。
“不是。”丁香说完就要进自己卧室。
丁主任急着叫住她:“还有话问你呢。”
丁香站住回身笑着:“问吧?”
“你跟何西到底怎么样了?”
“挺好呵,他明天就回来……”
杜蕊惊喜:“不走了?”
“他就来看看我,别让他爸爸知道呵。”
“又要过家门不入?”
“怕他爸爸把他扣下。”
“这何守二太没觉悟,我得找他好好谈谈。”
“还有事儿吗?”丁香问。
杜蕊说:“你爸爸刚找到任知了父母的电话……”
丁香一下愣住:“你们没给他们打电话吧?”
“这不是找你商量呢吗?”
“千万别打。”
“这当家长的就不对,凭什么把自己的孩子推何西那儿?”杜蕊说。
“他们要有一点办法,也不会这么干,都跪地上求何西了。”丁香说。
“那永远也不管了?”
“你们要去求他们,他们能愣把知了带走,那我和何西能好受吗?知了也不是故意的。”
“那有病也得治呵。”杜蕊说。
丁主任建议:“要不然你去深圳把她给带回来治病?”
“我的事你们能不管吗?”
“还真不能。”
可到底怎么管,丁主任也不知道,又不能违背女儿的意愿,还不能不管。第二天,正好何守二来他办公室发牢骚:“咱就真没办法儿了?”
“丁香不让我管,我能怎么办?”
“我老婆不让我管,我动一下她就要离家出走,我只能干着急,我儿子怎么这么可怜呵。咱们这当家长的也是,没女朋友吧,着急,催着人找,恨不能帮他相亲去。这女朋友太多了,也着急,这以后科技再发达一些,干脆就把孩子给设计成机器人,咱们想让他们成什么样他们就成什么样,咱们想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那就省心了。”
“你们家何西出去锻炼的事儿你得理解,这是好事儿……”
“只要他回来你还能让他在这儿干,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你脑子不是挺好使的吗,尽快想个办法让任知了回北京。”上级下命令了。
“我?”何守二瞪着眼睛问。
上午,何西跟唐娇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唐娇看任知了拉着一小箱子也要走,说要去看何西的爸爸妈妈,唐娇劝了她半天,任知了才同意跟她去酒吧帮忙。任知了跟着唐娇在酒吧还没擦一会儿桌子,就突然坐在椅子上哭了起来,非要见何西。唐娇怎么劝她都不行,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都快噎着的样子,她挺害怕的只好给何西打电话报告。
唐娇告诉他:“劝了不行,哭得都快噎着了。”
何西只好告诉开车送他的何北打道回府。
何北三年早知道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去不成,那不是正常人,你非把她当正常人。你那退票费要省下来,咱们也能办点正事儿。还不赶紧告诉丁香?我估计你最后得掉水里,一个也捞不着。”
何西只好给丁香打电话,丁香一接电话还没等他说话就主动告诉他:“我刚请了假一会儿到机场接你去,几点到来的?”
“我去不了了,任知了一直在哭……”何西没辙只能实话实说。
这盆冷水浇的,丁香的脸一下就速冻了。
何西刚进酒吧,任知了一头扑到他怀里伤心地哭着,跟在他后面的何北看了直摇头往后面办公室走去。
这时一很漂亮的女孩走进酒吧,问唐娇:“何老板在吗?”
唐娇过来上下打量着她:“有事儿吗?”
“何老板让我过来一趟。”
“干什么?”
“谈演出的事儿。”
“你叫什么?”
“艾丽,跳舞的,不是要在你们假面舞会上上节目吗?”
唐娇扬扬下巴:“后面办公室呢。”
何北坐在办公桌前脸上一付一筹莫展的样子,艾丽敲了一下门就进来了:“何老板找我什么事?”
何北欲言又止,指着椅子:“坐坐。”
艾丽说:“我赶场子呢。”
“大白天谁看呵?”
“有的地儿白天客人也不少。”
“能帮哥一个忙吗?”
“有事你就直说,咱们谁跟谁呀?”
“你知道我们最近效益不是太好……”
“别绕,有事就说事。”
“你不是同意在我们假面Party那天来演出吗?”
“是呵,你又不想用我们了?”
“不是,不是。我是说,你们表演泼水节的那个节目,能不能带着你那几个姐妹……”
“干吗?我们可不陪人喝酒,我们是纯演出。”
“知道知道,不是让你们陪酒,我的意思是泼水节人身上不是都湿了吗,咱们可以演的更真实一点,把衣服脱了拧干……”
艾丽眯着眼睛看着何北然后说:“让我们脱衣服提高上座率?”
“不用说那么白,也没让你们都脱。”
“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什么都没当,有的专业舞蹈演员不还有自己的裸舞专场吗。”
“她爱裸不裸,我们不干那个。快定下来,你要不用我们,我们还联系别的演出呢。”
“用用用,咱们这不是商量呢吗。”
“甭商量,不行!告你何老板,千万别搞歪门邪道,让警察给查封了你哭都来不及。”
艾丽一走,何北就把海哥给招来了。海哥进了何北办公室,一屁股坐在何北办公桌上问:“找我干什么?”
“肯定有事。”
“我知道,什么事?”
何北说:“能帮忙找几个女孩吗?”
“干吗干吗?”
“别往歪了想,我想弄个节目新颖点的,咱们不是要开你说的那个假面Party嘛。”
没几天,海哥还真给带个女孩过来,何北正在吧台里面低头专心学习调酒,海哥过来说:“来了。”
何北一抬头:“一个?”
“就这一个我还动员了半天呢,除非你到那儿去找,他趴在何北耳边低语。”
何北打量着女孩,她看着有三十了,个子不高,骨瘦如柴:“叫什么?”
“孙秀。”女孩说。
“学过跳舞?”
“舞蹈班学过。”
“会跳什么,来段让我看看?”
孙秀来了段街舞。
何北言不由衷:“还行还行,自己会编舞吗?”
“会。”
“你能不能再编的柔和点,美一点?”
“行。”
何北把海哥叫一边嘀咕:“这是孩子他妈吧?”
“台上谁能看出来?”
“没年青点,专业点的?”
“你这是在深圳,弄不好就折进去了,谁愿意干呵?这位要不是想表演想疯了她才不来呢。”
“太瘦了。”
“现在不就讲骨感嘛,你要不签我可没地儿再给你找去了。”
“签就签。哎,还有点事儿……”
“说!”
“你不是会做PS,待会儿帮我照张相,给我换到这张上。”何北说着拿出手机让海哥看何南和叶坦的合照。
“换个脑袋就行,你小子又憋什么坏呢?”
叶舟白天抽空到梁怡楼下遛遛看见何南和叶坦正在一起窃窃私语聊天呢,心里便有些不快,上来就告诉叶坦公司可能不久要调他回北京工作,让叶坦跟他回去。叶坦马上问何南:“你回吗?”
叶舟期望何南能事业点,来一句什么“暂时不行,”等,没想到他说:“你回我就回。”现在这年青人怎么都这样呵,整天卿卿我我怎么养家糊口呵?
等叶坦一上楼,他就跟何南说:“我有点担心你,男人要有自己的事业,不能跟着女孩跑,要这样下去,你前途在哪儿?”
何南很宽厚地笑了笑:“那天您说不喜欢事业狂,今天又说男孩一天到晚围着女孩转没出息,那我就做个既不是事业狂又有出息的男人行不行?”
“光说不行,我只认业绩。那天跟你说那么多,我以为你听进去了呢?”
“正消化着呢。我知道我现在不配叶坦,我也不是那种用一个‘爱’字就想忽悠人家优秀女孩下水的人,有一天我会让你从心里愿意接受我。”
“我怀疑。”叶舟摇摇头说。
这叫什么谈话呵?
假面舞会的票印好了,晚上大家在酒吧都夸票设计的漂亮,何东说:“何南确实行,给我们设计的那面料展台,那叫招人,这三天下来,我们名片发出去快一千张,收回来几百张,有中间商,订货商,还有几家海外的定货商。”
“那你们得赶紧帮我呵。”何北说,“何南你给咱酒吧画张海报什么的?”
“行呵,只要是做正经生意,我都帮。”
何北瞪了他一眼:“又显摆。”
“这票上没写什么儿童不宜的东西,不错。”何西说。
“你们卖吧,我反正卖不出去,看着跟追悼词似的。一百元一张,卖一张提成五元。何南上那帮大学生那儿推推,让他们也帮助卖,不能赊账。何西和任知了遛狗的时候卖,让人误认为咱们还有杂技表演呢。何东上你们几个写字楼的公司挨家挨户去推销,卖不出去甭回家睡觉。”何北说。
叶坦说:“我让我爸爸在他们公司卖,我和任知了每天晚上也可以上大门口卖。”
“别。”何南阻止。
何北说:“我觉得挺好。”
“不行。”何南坚持。
“有什么不行的?何东说话呵?”
“我觉得没事儿。”何东说。
何北叫着:“何西你说?”
“等我们审查完你节目再定。”
何北气得双手攥拳在桌子上捶着:“我非让你们毁了不可!”
这时桃子进来走到他们旁边:“干嘛呢你们?”
何北一看是妈妈赶紧说:“开董事会,讨论怎么卖票的事儿。”
何东何西何南都站了起来:“四婶好!”
叶坦任知了也站起来:“阿姨好!”
桃子端详着叶坦和任知了:“哎哟,怎么都这么漂亮啊。”说着还往吧台那儿瞭了瞭唐娇。
“妈妈,您又没带人来消费?”
“你不是让我来拿票帮你卖吗?”
何北一听兴奋:“您能卖多少张?”
“一百张,给,这是一万。”
何北从桌子上拿起那一万亲了一下,然后搂住妈妈:“妈妈,您太好了。”
“四婶,这票得给到每个人手上,让他们玩高兴了,以后才能往这儿带人呢。”何西说。
何北一愣,认真地看着桃子把钱放桌子上:“妈妈,您不是为了帮我,自己掏钱买的这票吧?”
桃子有点尴尬:“反正,我能把票都给出去就行了。”
“得让他们自己买。”何北说。
“行,我试试吧。”桃子说。儿子能干正事儿,她高兴还来不及呢,花点钱算什么?
爷爷前些日子申请的便民公司批了,他高兴得直按耐不住地想告诉老三,不知他上哪儿去了,这都晚上几点了还不回来?
一听何守三进门了,他急不可待地迎了上去:“咱们那便民服务公司批了!”
“哟,我还以为批不了呢。”
“你赶紧招兵买马干起来吧。”
“梁美丽觉得那挣不了仨瓜俩枣的还耽误时间,她不同意我干。”
“你不是缺钱花吗?” 7237." >爷爷不淡定了。
“她说太慢,安一灯泡要赚五毛的话,一个月要赚出三千块的房租得安六千个灯泡,每天得安二百个灯泡,每小时安二十五个灯泡,相当于两分钟多一点就得安一个灯泡,那还不得累死。”
“嫌累?住四百一月的房子,那多轻省呵,一小时就安七个灯泡,八分多钟才安一个。”
“她现在同意用何南的钱租房子结婚了,那我们俩就别辜负儿子的好意,也甭让何南再操心,就赶紧结婚吧,您说呢?”
“我说个屁,我说不同意了,你听得进去吗,还问?我就看不惯这靠孩子的主儿,没出息。”爷爷生气了。
“其实我们也是为何南好,早结早了,省得他老惦记我。”
“越说越没法儿听。行,你就靠儿子吧,赶紧搬走,我自己干,反正我也是用我的名字登记的,我不靠儿子。”
“您能安灯泡吗?”
“我雇人呵。”
“那您就先雇了我吧?”何守三看老爸生气了,赶紧来软的。
“我得先贴小广告招人,要招不上合适的我再考虑你。”
“我也得先跟何南商量商量,他要是说‘爸爸,别干了,好好玩吧,钱不用您管。’我,我就不干了。”
爷爷用右手手指点了几下何守三没说话。
何守三一回自己屋就给何南打电话,让他回来参加他的婚礼,除了儿子,他还真没什么可显摆的。儿子要是再体贴点,不让他去再就业,那他这后半生就等着享儿子的福了。
一听何南说不能来,他有点着急:“那可能不行,你后妈还打算把你介绍给她们家的亲朋好友呢。”
“那我再看吧。”
“别再看呵儿子,咱得定下来,要不我没法儿跟你后妈交待。还有呵,你爷爷弄了个便民公司非让我参加,就是帮助小区的老人安安灯泡修修水管电器什么的,收点服务费。你说我去不去?”
“您太应该去了,”何南在电话里说,“生活有目标才有意思,现在就开始混天黑没劲儿。”
何守三彻底没脾气,这就叫儿子,养这种儿子有什么用?
何南跟老爸说完就到客厅跟何东他们几个借钱,何东何西俩人都坐沙发在手提上,何北在玩掌上游戏机。
“干什么?”何北首先发问。
“我爸爸准备结婚了,我得回去参加婚礼,我现在可没钱坐飞机,连火车都够呛。”
“都穷成这样了还敢追叶坦?不懂。”
“就没打算让你懂,快说谁能借我钱?”
“何东,”何北说,“人大富翁了,还没跟我们汇报呢,有多少客户了?”
“就是,展示会后的后续效应怎么样?”何南也挺关注。
何西看了看何东说:“肯定不错呗。”
“每天倒都有客户打电话或者找上门来谈业务,开始我们还挺兴奋的,忙着收集客户的要求,然后把样品寄到高老板家,让他家给出价格表来。过了几天才发现有点不妙,到今天为止还没拿到一个订单。顾客来咨询,拿了我们的样品和报价然后就没回音了,这比较麻烦。”何东说。
“你不是帮他创业吗,你在这整个运作中起了什么作用?好像就一雇员似的。”何西问。
何东说:“说实在的我对面料这行不熟。”
“那你觉得你在营销方面有什么可以帮助他的?”何南说。
“就是找客户,卖东西,没什么特别的招儿。”
“咱这酒吧做成这样,你也没办法。”何北加上一句。
“别开批判会了,”何东说,“我上网找了好多经营面料的案例,经营酒吧的案例,也没发现什么绝招,可能还得实践出真知,再摸索摸索。”
“哥,现在咱感觉怎么样,幸福还是不幸福?”何北又犯贫。
“没达到预期的幸福效果,什么都不象想象的那么顺。”
“那该你给我钱呢还是我给你钱?”
何东掏出钱给何北:“给你五块。”
何北把钱揣兜里:“五块就打发了?怎么也得五百吧。”
“哥,咱到现在为止对辞职离家重新走一遍青春后悔了吗?”何南问何东。
“你呢?”何东问他。
“我虽然目前穷得入不敷出,但是觉得自己越来越落地了,原来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现在知道点了。”
“何西呢,”何东问,“你觉得这趟出走对你来说值还是不值?”
“太值了,就算以后不让我当医生了,我也能活着。就算我现在突然变成穷光蛋,告诉你们我真不怕,任何时候我都能从零开始。”
“我也有这种感觉,所以这路走的绝不后悔。”何东说。
“叶爸爸给留的那作业呢,”何南问,“对自我的认知?”
何东说:“在认着,你们呢?”
“我现在对自己的认知是我真没能力解决我、丁香和任知了之间的关系。”何西说。
何北老跟何东的幸福观过不去:“您老儿要找的幸福呢?”
“还没找到。”
“走了这么一大圈了,你还不知道你那幸福在哪儿呢,你上哪儿找去呀?我觉得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没准还能过高兴了。”
何东站了起来,摸摸自己的光头笑着说:“我还就不信我找不着。”
何北觉得没劲儿了,嚷嚷起来:“票呢票呢,你们都卖了多少张了?叶坦她们那拐棍舞练得怎么了?”边说他边打开手机看上面他和叶坦背靠背的相片,心里暗乐着。
挽救酒吧的假面party终于开始了,酒吧内人声鼎沸,人人都带着假面具。唐娇叶坦任知了正在台上舞着拐棍跳“夜上海”。
正在舞台周围转着的何东看见准备上场的孙秀就问:“你是下一个?”
“还有俩才是我,不是紧张吗,先预预热。”孙秀说。
何东打量着穿得挺暴露的孙秀:“你是什么节目?”
“浴女。”
“预演的时候没看见你呀?”
“不是怕被审查的给删了吗,其实来的好多人都知道有我这么一节目。”
“都挺期待?”
“那是,我要不是为了上台我才不脱呢。”
何东一下愣住了。
在酒吧办公室,何东命令何北:“那节目必须拿掉。”
“不拿,出事我负责。”
这时何西何南进来,何西说:“已经让孙秀走了。”
何南说:“我把我身上的钱都给她了。”
何北急了,使劲儿踹了一下桌子:“老子不干了!”
这时穿着演出服的唐娇任知了叶坦进来,唐娇喊着:“你们快走,我们要换衣服了!”
何东何西何南何北赶紧鱼贯而出。
她们几个换衣服的时候,手机响,唐娇顺着声音看到办公桌上何北的手机,拿起来铃声已断,她看见手机上何北和叶坦背靠背照的相片。
何东何西何南何北叶坦任知了都在吧台内忙着。
何南跟何北说:“你现在甩手不干可不合算……”
“不用色诱照样成功。”何西说。
“差点就崴泥了。”何东说。
“咱们这酒吧从此就能火了是不是?”叶坦问。
“唐娇呢?”任知了忽然发现少了一个人。
“刚才说是去卫生间了……”叶坦说。
突然一队警察冲了进来喊着:“不许动!”
第二十六章 多舛的命运
生命不是用我们呼吸的次数来量度的,而是由一生中令我们屏息静气,心灵感受震撼的时刻来体现的。
有几个人能认清自己?
唐娇在酒吧内磕药被逮捕,何北也跟着受挂落。深圳大街上,警车鸣笛开道,他们俩双手被铐在后面,坐在警车内。
何北一动不动地瞪着唐娇。
“瞪我干嘛?”
“你混蛋!”
唐娇说:“你才混蛋呢。”
“我好不容易才开了这酒吧,生让你给毁了……”何北说着踢了唐娇一脚,唐娇也踢他了一脚,俩人就踢起来了。
“活该。”唐娇解气地说。
“我怎么着你了,你这么对我?”
“你自己知道。”
“我知道屁!你就是管不住自己,没出息!”
“谁让你跟叶坦照像呢,自找!”
“什么像呵?”
“还装?”
“装?”
“恶心不恶心呵逗奶奶玩?”
“你是说手机上的那张?”
唐娇瞪着他不说话。
何北笑了:“那是叶坦跟何南照的,海哥帮合成了一下,把何南的头换成我的了。”本来还在笑的何北突然明白了什么,“就为这个,你就,你就,哎哟,我的妈呀,这叫什么事儿,我怎么那么欠呵。你倒是问问我呵,我说姑奶奶……”
唐娇也觉得有点理亏,但还强词夺理:“问什么?有相片为证,我也吃不着这飞醋是不是?”
“可那是合成的呵,姑奶奶。”
“那你又没在旁边说明,你还生怕别人看出是假的呢。”
“那你也太狠了,就为这个就这么毁我?”
“谁想毁你了?”
“你在酒吧磕药不是成心要毁我吗?”
“我心烦,就磕了。”
“回家磕去呀。”
“就想让你看见。”
“故意气我?”
唐娇点头:“我为你戒的,你要这样,我还戒个屁?”
“哎哟,我的妈呀,怎么转了一大圈最后还是我的事儿?我捉摸半天,今天这事怎么也是个冤假错案,没想到呵……”何北都快哭天抢地了。
“谁让你贱招的?”
没被警察带走的何东他们几个,看警察往酒吧大门上贴“停业”的告示,直求情“我们这酒吧从来就没跟药沾过边……”“客人带药进来不是我们的问题。”“我们总不能挨个搜身吧?”等等等等,心疼呵,好好一酒吧就这么停业了?
警察不慌不忙地问他们:“唐娇是你们酒吧的服务员吗?”
“是。”何东说。
何南说:“她磕药是个人行为……”
“跟我们酒吧没关系。”何西补上一句。
警察贴完告示要走:“有没有关系没调查能知道吗?该干吗干吗去,没把你们都搂进去是不是难受呵?”
瞧这话说的,把人能噎得直翻白眼。
何北他俩刚被带进派出所,唐娇对着一警察就“扑通”跪地上了,头在地上“嘭嘭”地磕着:“警察叔叔,是我的错,跟他没关系,他是我老板,他不知道我有这毛病……”
警察要扶唐娇:“起来,有话好好说。”
唐娇跪在地上不起来,继续“嘭嘭”地磕着:“你们把他放了我就起来。你们到北京调查去,我在北京就磕……”
何北使劲儿要把唐娇拉起来“:起来!起来!该怎么罚怎么罚。”
唐娇站了起来额头上直流血。
“你看你的头,警察叔叔能帮助包一下行吗?”何北心疼得直叫警察。
唐娇哭了:“何北,我不是故意要毁你酒吧,真的。”
桃子知道何北被搂,昨天晚上就跑派出所去了,人家不让看。今天一大早她又来了,人家还不让看,说在审查。本来想瞒着何守四的,老不让看她就慌了,不知道儿子到底跟这磕药有没有关系,急得只好站派出所门口就给何守四打电话。
何守四刚从自己车里出来往大门走呢,一听这个心就烦了:“怎么回事儿?你在那儿看着他怎么还让他出事了?”
“你甭跟我来这套,你在北京看着他的时候他不也老出事儿吗?”
“那也没上派出所过夜呵。”甭看是家长,对起话来,跟小孩一个路子。
“其实不是咱们儿子的事儿……”
“不是他的事儿凭什么抓他?随便抓人犯法。”
“就是那唐娇……”
“什么唐娇呵?”
“啧,何北原来的女朋友,你不是一直逼着他吹吗……”
“一直没分手?”
“分了,但在他们酒吧打工。”
“你也不管管,分手了就别再让他们往一块儿凑了,这都不懂。”
“你懂你怎么不早说?”
“唐娇能出什么事儿把何北也捎上?”
“磕药,在那假面Party上磕药,让便衣给看见了,警察逮个正着,何北是老板,唐娇是他的员工,你说咱们儿子冤不冤呵,你赶紧过来把他给捞出来。”
“不管!让他在里面呆着吧。”
“不行,你得把我儿子给捞出来!”
“甭管他,磕药的人就不能沾,我跟他说过多少遍了就不听,让他接受点教训。”
“你就是一混蛋!”桃子说完把电话挂断。
何守四看着自己的手机直发愣。
到了公司,何守四马上让秘书定张去深圳的票。要儿子干什么?就一冤家。
听说派出所打电话让“奋斗”酒吧的法人叶舟去领人,桃子,何东几兄弟呼啦啦都去了。警察告诉叶舟:“叫何北的现在可以走了,已经调查清楚,那些人磕药跟老板没有直接关系,但酒吧还不能开业。”
“凭什么呀?”何北问。
警察瞪了他一眼:“凭什么?凭你给卖药的提供便利场所。”
“要等多长时间才能开业?”叶舟问。
“到时候会通知你们”
“唐娇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要不我等着跟她一块儿出来吧?”何北说。
“儿子,你疯啦?她是自作自受。”桃子有点急眼。
叶舟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唐娇也是冤枉的,你们一查就知道。”何北说。
“我们的政策你们应该知道,”警察说,“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需要查清楚唐娇跟卖药的到底有没有关系。”
“警察叔叔,真没关系。她是因为我……”何北说着掏出手机让大家看他和叶坦的合影。
“不是我跟叶坦照的吗,怎么变成你的脑袋了?”何南说。
一干人马刚被警察请出派出所,一辆出租冲到门口,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何守四已经从车里出来,“邦”一下摔上车门,何北“噌”一下钻进派出所。
何守四跟了进去,抓住何北的领子把他从里面拖了出来,何北挣扎着不让老爸拖着走,直喊:“警察叔叔救命!”
桃子上去抓何守四:“让你来捞他,谁让你来打他的,儿子什么事都没干。”
何守四不听桃子的劝把何北摔到地上,何北擦着嘴角的血站起来对何守四说:“爸,您别亲自动手呵,再累着,何东!赶紧往我这儿打呵……”
何守四上去又要给他一巴掌:“赶紧回北京,在老子眼皮底下造!甭在这儿丢人现眼!”
叶舟把他这巴掌给拦住了:“这位兄,慢着。”
何守四手动不了,伸脚想踹何北,却“啪”一脚踹树干上,抱着脚直跳:“谁也甭拦着,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是个什么揍性。这王八蛋,二十三岁了,你问问他除了吃喝玩乐造老子钱他还干过什么,啊?”
桃子说:“儿子不是你教育出来的?”
“有你儿子就好不了。”
“何北孩子不错……”叶舟说。
何守四还在捂着脚跳呢:“甭跟我说这个,何东何西何南,你们仨负责把他给我押回北京!”
“我酒吧在这儿呢,我不回!”何北说。
何东说:“我还在这儿上班呢。”
“四叔,这事儿可能不是那么容易。”何南说。
“何先生,能跟你聊几句吗?”叶舟说。
叶舟把何守四拉到一家餐馆坐下,叫了几个当地的特色菜。叶舟问他:“还吃得惯吧?”
“您有什么话就说,我就一粗人,插队回来也没念什么书就开始做生意,何北这孩子就是不争气。”何守四还是气鼓鼓的样子。
“咱就随便聊聊,我也是北京的。那天我一朋友给我讲了那么一事儿,他朋友好像是部队的什么官儿,干得不错,级别挺高,他儿子呢挺争气,想考清华,你知道这当爸的说什么?”叶舟跟他慢慢聊着。
“夸他有志向吧?”
“不是,他说他儿子考不上。他儿子不信,坚持报考清华,最后因两分之差落榜。第二年复读,儿子还是报考清华,还是没考上。”
“这当爸的该显摆自己的先见之明了?”
叶舟笑了:“对,从此这儿子对他爸爸佩服得五体投地。你觉得这爸爸做得怎么样?”
“有点压制儿子……”
“跟我想的一样,我觉得这爸爸应该枪毙,青出于蓝要胜于蓝,这社会才能进步呢。要是一代不如一代,咱现在还在北京周口店呆着呢。”
“这理儿我服。”何守四说着伸手跟叶舟握,“你这朋友我交了。”
“何北跟何东何西何南不是一类人,他有很强的自救能力和生存能力,他这些特点在当今八零后的一代里面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你不是忽悠我?”何守四不相信居然有人夸何北。
“我忽悠你这个干什么呀?孩子虽然是自己生的,但他们有他们自己独立的个性,真不是咱们希望他们成什么样儿他们就成什么样儿。”
“我就是觉得自己挺失败,因为何北没有成为我希望的样儿。”
“你也不是你爸爸希望的样儿吧?你不是干得也不错吗?”
“其实我不是看不见何北身上的优点,仁义,机灵,可我一看他那些毛病就来气,怎么就改不了呢?”
“咱自己都不完美,干吗要求孩子那么完美,你说是不是?何北一直想开酒吧,你说他是为什么?”
“图新鲜呗。”
“据我观察,他想经济上独立,他想有一份能安身立命的职业,他不想老靠着你们,他想干出点什么让你们能以他为荣。”
“他干了那么多,没一样干好的,成不了什么气候。”
“咱当家长的,首先得让孩子有自信心,不能打击他,何北现在心里挺自卑,其实他能力挺强,他就不相信他能干出什么,所以总想走歪门邪道。在孩子做什么事的时候,其实咱们要态度对,他们愿意听咱们的,少走多少弯路呢。”叶舟说。
“也是。”
“你以为他不想把自己这辈子过好?他想,他知道,得相信他们,不是就你在操心他的人生,他自己也在不断地反思。”
何守四也在反思。
第二天,何北和老妈送老爸上飞机前,老爸要绕道去“奋斗”酒吧看看。看着“停业”的告示,他问何北:“酒吧是谁的钱?”
“何东和权筝的。”
“准备..怎么还人家这钱?”
“干吗还呵,他们是股东。”
“这酒吧要永久性地取缔了你怎么办?”
“干吗永久性呵,关不了几天就能开张,我心里有数。”
“你有数个屁,做生意的人什么都要考虑到最坏的可能,要真是永久性关闭你怎么办?”
桃子说何守四:“你就不能耐心点?”
“那我们就到处托人呗,总能解决的。”何北说。
何守四怒视着何北:“托什么人?少给我来那些歪门邪道的行不行?”
“又急又急,你就不会好好说话?”桃子说。
何守四喊着:“不会!”
桃子比他声还高:“不会就得学!”
“得了你们俩。”何北说。
到了机场入口处,何守四跟桃子说:“你上一边呆会儿,我跟儿子说几句?”
“什么话呀,还不让我听?”
“男人对男人。”
桃子看看儿子,是男人了,就说:“不许骂人。”
看老妈走了,何北讨好地跟老爸说:“您想骂就骂,给您找这么大麻烦,您要不骂几句这气往哪儿撒呵?”
何守四咳嗽了一声:“这酒吧他们要能让你们接着干,我觉得你能干好……”
何北一惊看着何守四:“您说什么?”
“我说这酒吧要是不取缔的话,你能干好。”
何北眼泪立时涌了出来,但拼命忍着:“我又没干过,谁知道能不能干得好?”
“你这小子就知道跟我对着干,我要说你干不好,你就说你能干好,说你能干好,你又说你干不好。”
“您凭什么说我能干好?”
“开始赔点没关系,没干过吗,可你脑子好机灵,不就一个酒吧吗,你爸我都能开公司,当儿子的开个酒吧还不跟玩似的。小时候,你做过一把枪,刚开始特蠢,最后做的跟真的一样, 5f53." >当时我心里就想,我儿子手真巧。”
何北抹了抹眼睛:“可您没当面跟我说。”
“怕你光顾玩,不好好学习了。”
“我长这么大您就从来没表扬过我。您知道我小时候多想让您夸我一句,可不管我做什么,您就象那革命先烈似的,灌辣椒水都不带夸我一个字的。”
“我就是个大老粗,只当了一次爸爸,当得不好。”
何北乐了拍拍老爸的肩膀:“既然认识到不足了,那我就看您以后的表现了。”
“给你个灯柱你还真敢往上爬。”
桃子过来:“该走了该走了。”
何南何北叶坦带一大堆吃的到临时看守所去看唐娇,大家都说是自己的错,叶坦说她不应该跟何南那么背靠背的坐着,何南说他不该把相片发给何北,总之大家说得唐娇直喊停,说要把她臊死。她说她挺愿意跟他们在一起的,跟他们在一起,她觉得自己也活得挺有尊严,挺自信,反正不跟原来一样了。原来就觉得自己是坏女孩,怎么坏怎么干,晚上躺在床上仔细想的时候,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最后她托叶坦帮她照顾一下任知了,老让何西照顾她不方便。为何西,为丁香,为任知了,唐娇想的挺多。
“你意思搬你那儿住去?”
唐娇点头。
“行吗你?”何南问叶坦。
“行。”
当天晚上,叶坦就搬过去了。唐娇卧室两张单人床,叶坦睡在唐娇的床上,任知了睡在另一张床上。任知了翻来覆去得不睡,叶坦猜她可能是不适应,就假寐。终于,任知了忍不住了问她:“你休息好了吗?”
“没有。”
“你什么时候才能休息好?”
“明天早上。”
任知了不再说话,背对着叶坦。忽然叶坦听见任知了低泣的声音:“是不是我影响你睡觉了?”
任知了低声说:“不是。”
叶坦起来坐到任知了旁边把她扳过来发现她满脸泪水:“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回家?”
“你不喜欢我?”
任知来也坐了起来,擦了擦眼泪:“喜欢,可是你在这儿,唐娇就不能回家了,因为家里没她的地方了。”
“她今天有事儿不回来了,她让我来陪你。”
“她也丢了?”
“她有事儿。”
任知了说:“我知道她丢了,何西没丢吧?”
“没有。”
任知了眼泪汪汪的:“我要见他……”
“这么晚了都睡了,明天吧?”
任知了问:“他丢了是不是?”
“不是。”
“那我要见他。”
叶坦只好拿起手机给何南打电话:“何南……”
“怎么还没睡呢?”
“你呢,你也没睡呢吧?”
“我在网上找工作呢,”何南说,“你爸爸说我在工艺美术公司或工厂什么的找工作,先熟悉一下工艺品的铺货流程,我觉得不错,可是发了好几个简历了,连面试都没有。”
叶坦告诉..t>何南:“任知了哭着要见何西,怎么劝都不行,怎么办?”
何西正跟丁香煲电话粥:“说这话可能有点缺德,不过这经历是太过瘾了,我正给客人送饮料呢,就听见警察喊‘不许动!’,你知道这词只在电影里听过……”
丁香在他们家客厅,双脚搭在沙发的一个把手上,头枕在另一个把手上,舒舒服服地在电话上:“我要在就好了……”
杜蕊正要进客厅,丁主任把她拉走:“走走走,上咱们屋去……”
“干什么呀,我的电视剧开始了。”杜蕊不去。
“你没看见咱们孩子在打电话吗?”
“她打她的我看我的。”
“你怎么一点事儿都不懂呵?是何西。”
杜蕊一耸肩膀急忙溜。
何西丁香正聊得热火朝天呢,何南进来告诉他任知了哭着找他,何西只好告诉丁香:“任知了要找我,待会儿再给你打过去。”
丁香那边立时就没声了。
何西到唐娇卧室的时候,叶坦已经穿戴整齐。
任知了马上扑到他怀里:“我以为你丢了呢?”
何西说:“好好睡吧,这么晚了。”
“你等我睡着再走行吗?”
“行。”
任知了拍拍床边儿:“你坐这儿……”
叶坦拿着手提出了卧室。
何西看着渐渐睡着的任知了起身要走,任知了抓住他的手:“我还没睡着呢。”
何西只好又坐了下来。
这个夜晚是这么过的,唐娇卧室,何西坐地上睡着了,右手被任知了紧紧攥着。唐娇客厅,叶坦卷在沙发上睡着了,手提扔在地板上。
在北京,丁香拿着手机仰在沙发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
何北回家的时候,何南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手提呢,他头都没抬就问何北:“又到哪儿违法乱纪去了,回来这么晚?”
“找人,看谁能帮咱们说说话,酒吧赶紧给咱们开封了吧。”
“有戏吗?”
“有一朋友小舅子的表哥的小学同学能说上话,说帮我,可咱没钱送礼,只能忽悠,看吧。不开门咱们也得付租金,一天光出不进。你怎么样呵,还没人要面试你呢?”
“也奇了怪了,我这么一正经海归,踏踏实实在加拿大学了那么多年,怎么就没人待见呢?”
“你不是找工艺美术公司或工厂吗?”
“是呵。”
“没想上外企合资什么的?”
“没有。”
“那把你出国留学那段省了,就说干了多少年工艺品设计这类的,保证有人想见你,信不信?你一说在国外上了多少年学,人家就捉摸了,能干多少活不说,这得给多少银子呢。”
“也对呵,可那我就必须开始编造简历?”
“你要老想这么宅家里,就甭编。”
“谁想老这么宅着?我怎么觉得我想法挺多,可什么也没机会干。你看现在谁都比我干得好,何东面料公司,虽然苦苦挣扎,也有奔头不是。何西虽然遛狗不是大生意起码能填饱肚子,你虽然四六不着……”
“说话注意点遣词造句。”
“起码也有个操练的场子,就我……”
“后悔了吧,没要人投资?再回去找人要呵。”
“那他们还不使劲儿压我,不干,好马不吃回头草。”
“行,别吃。叶坦来了?”
何南点头:“任知了不干,非让何西陪她,何西到现在都没回来。”
“你和叶坦还没到谈婚论嫁的份儿上呢吧?”
“没有。不过那你也没可乘之机,死心吧。”
“只要你们没结婚我就有机会,我知道你压根就没把我当回事儿……”
这时何东兴冲冲地回来。
“到哪儿腐败去了?比我回来的还晚?”何北问他。
何东一屁股坐在客厅沙发上:“行了,行了,这回我们公司算有戏了……”
“别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何北说。
何南打断他:“先听他说,怎么回事儿?”
何东控制不住地得意:“今天签了二百一十万的合同……”
何南何北眼睛瞪得都快出来了:“哇!”
“是吉林一家外贸公司,定金一过来我们就可以发货了,这次至少能赚四十万。”
“这次订单是因为你的加盟拿到的?”何南问。
“不是,人家自己找上门来的。”
“那你帮他创业和不帮他有什么区别呵?”
“实话实说没有,我是他公司成立以后才被招进去的,按我现在的分析,就是看了好多面料公司创业的实例以后,发现这公司没有核心竞争力,在目前厂商和供应商关系比较稳定和成熟的条件下很难把别人的客户拉过来。现在好了,这是一大客户,把他们给围好,公司就有发展下去的希望。”
何北掏出五块放何东面前:“这回幸福了?”
“那是。”
何南就说:“闹了半天,咱们幸福的定义就是成功就幸福,失败就不幸福?”
“应该不是,要那样倒简单了。”何东说。
“去去去,别臭拽了你们!何东,你甭光顾着自己发,赶紧找找人把咱酒吧给开封了?”
丁香一郁闷,丁主任就郁闷,正好午饭的时候,他正在休息室吃饭,何守二端着饭坐到他身边说:“你不是让我想主意嘛,我还真想出来了……”
“得了,你干脆劝你儿子跟我们丁香分手算了。”丁主任说。
“又怎么了?”何守二一惊。
“唉,昨天晚上,我们闺女跟你们何西通电话,说得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不说了,我们丁香就在客厅沙发上一动不动躺了一个晚上,手上还拿着手机。”
“那您没问问是怎么回事儿?”
“她能告诉我就好了。”
“没事儿吧,她?”
“没事儿就好了,今天就没去上班。你问问你儿子到底怎么回事儿,不行赶紧分手,我们丁香跟他耗不起。”
何守二吃完饭赶紧给儿子打电话:“儿子,跟你说别跟主任女儿谈恋爱,你不听。这可好,你们那儿刚有个风吹草动,我这儿就得看主任脸色。”
何西任知了正牵着几只狗在大街上遛呢,他跟老爸说:“我们没怎么呵。”
“说丁香昨天晚上在客厅沙发上躺了一晚上,手上一直拿着手机,是不是在等谁的电话呢?”
“等我的。”
“那你为什么让人一直等着?这可是你的不对。”
何西跟任知了错开点距离,小声对着电话说:“任知了非让我陪她,后来我就睡着了。”
“她为什么让你陪呵,不是还有个唐娇吗?”
“唐娇有事晚上不在。”
“今天在吗?”
“不在,怎么了?”
“还回来吗?”
“过几天就回来了。”
何守二问:过几天呵?
“您知道那么详细干什么?”
“儿子,咱可不能出事,不能干对不起丁香的儿,也不能干对不起任知了的事儿。”
“听不懂,我正干活呢,再说吧。”
何守二收了电话,就到丁主任办公室汇报:“我问了,他们没事儿,还是因为那个任知了。”
“你坐下慢慢说。”丁主任一听何西和丁香没事儿放心了。
何守二拉把椅子坐下:“详细的说多了也没用,我想的主意就是让何西带任知了回北京治病,您瞧怎么样?”
“也是,这病老这么耽误着还拖累着何西,到哪天是头儿呵。”
“这多好呵一举好几得,能治病,她父母也能管她了,丁香和何西也不用老这么分着了,咱怎么早没想起这招儿?”何守二挺为自己的脑袋瓜得意。
“你儿子愿意吗,他不是正在外面玩得欢实呢吗。”
“我不是想先跟您商量吗,您要觉得不错我就跟他说去。要不要先问问您闺女?”
“不用。”
这时郑玉英推开门:“老二,我来拿药到处找不到你,人说你在这儿。”
“什么事儿?”何守二跟着郑玉英到了楼道。
“拿个中药让等仨小时,到你这儿来拿是不是不用等?”
“你哪儿不好?”
“吃东西老打嗝儿,医生让调调。你们儿子怎么样呵?”
“挺好,何东呢?”
“今儿早上通的电话,说是刚签了一笔二百多万的定单,挺高兴。只要他高兴,我就不管他。幸亏他还干得不错,这要干得不好,动不动我还得往深圳跑,那得花多少钱呵。你们儿子还跟那小疯子混着呢。”
“唉,这不想叫他回来呢吗。”
郑玉英一听不对劲儿赶紧说:“哟,我儿子刚见起色,你别让他回来,那不动摇军心吗?孩子们在外面闯,可锻炼人呢,咱们当家长的可不能拉他们后腿。你没发现你们家何西现.99lib.在什么都会干了,洗衣服做饭,咱甭管洗得干净洗不干净,做的好吃不好吃,反正人会干了不是,人长本事了不是?”
“可他老在那儿呆着,任知了的病没法儿治,他跟丁香的关系也受影响。”
“哪个丁香呵?就那个长得跟仙女似的精神病医生?”
“是是。”
“那着什么急呵,我们何东比他还大,这不也单着呢吗。千万别拉孩子后腿,这以后落埋怨咱可担当不起呵。”
“可……”何守二心说,你儿子签二百万的单,我儿子凭什么在那儿陪绑呵?
“听嫂子的没错,是你的怎么也跑不了,不是你的再怎么追也追不上,不信你就看。”
说是这么说,郑玉英在何守二医院拿完中药就直奔权筝公司了。
丁香没去上班,趁权筝午休时间来找她聊天,权筝是午休也没休还在计算机上忙,边忙边跟丁香聊天。
丁香说:“我干脆跟何西分手算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要真有个情敌小三什么的我倒不怕,摊这么一小可怜,生气都不知道该往谁身上撒,想多了都自责,更甭说干点什么了,你说是不是?可她又这么缠住何西不放,我这是何必呢。”
“可你要说跟何西分手,他肯定不同意。为了让你回心转意,他不小心要冷落了任知了,任知了要真有什么事儿,你更受不了。”
“那你那意思我就生卡这儿了?”
“听说过一熊的事儿吗,我朋友给我发的图片,特别逗,好像是发生在加拿大的事,一只熊被困在桥的半中间,上不去下不来,就卷在一小空间里睡着了。意思就是在面临一个没办法解决的困境时,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睡一小觉,听天由命。”
“那我就听天由命试试。咱们一会儿去蓝色港湾,去吃拉丁自助餐,再跟那些老少单身们逗逗咳嗽玩?”
“好呵,你教我,怎么逗咳嗽玩。”
丁香笑了:“我没试过,看见过,就是假装特高贵,特矜持,特不是一般人,实际上给对方暗示,这儿是有希望的,然后你就看对方表演吧。”
“哎哟,这难度有点高。抛媚眼你会吗?”
“这有什么难的,呆会儿到餐馆教你。你想干什么呀?”
“想知道我在别的男的眼睛里的魅力。”
“行了,你快毕业了。”
“你说你一挺正经的医生怎么什么都会呵?”
“我的病人不会因为我正经,他们就正经,所以我什么都得知道。”
这时,郑玉英推门进来:“哟,你们都在呢。”
丁香赶紧腾地儿:“我楼下麦当劳等你,”然后对郑玉英说,“阿姨,我先走一步。”
郑玉英问权筝:“最近跟我们何东有联系吗?”
“有呵。”
“他告诉你了吧,他们刚签了一个二百多万的大订单?”
“给我发了一短信儿。”
“他要在那儿发展了,你们俩老这么分着也不是事儿,阿姨想劝你干脆你也辞职上深圳干得了,我们何东这么好一孩子,眼瞧着就发了,这得多招女孩呢,你放心吗呆这儿?今天早上他一来电话说公司做得不错,我心里就咯噔一下,这可麻烦了,男人一有钱就变坏。何东他爸爸,我就一直压着不让他上公司干,不让他挣那么多钱,钱一多就有人惦记帮你花,你说是不是?”
这当爹当妈的怎么管这么多事呵?
权筝和丁香坐出租上蓝色港湾的时候,她就告诉丁香:“何东妈妈劝我辞职上深圳去,你说我去不去?”
“理由?”
“很简单,怕他有钱了被深圳的女孩钩住。”
“你有这顾虑吗?”
“没有是假的。”
“去能拴住他吗?”
“比不去的几率高点。”
“那干吗不去?”
“我不怕辞职,我属于在哪儿都能找到工作的主儿。但是,现在我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只能感觉对我不象以前那么排斥了。如果我要辞职跑到深圳,他会不会感觉我在给他施加压力?”
“男人就是小婴儿,比咱们女的抗压能力小多了。找个别的茬儿过去呗,酒吧做的怎么样?你是股东你有权打听,又不是捐赠。”
权筝跟丁香击掌:“好主意。”
酒吧被封了事,因为大家都觉得过不了几天就能开,所以谁都没跟权筝说。
在蓝色港湾下了出租,权筝丁香俩人亲密地走着,正好迎面走过来一三十多岁的男人,丁香就说:“你试着给他一个媚眼。”
权筝紧张的:“不,不会呀。”
“就是友好又寓意深长地看他一眼,你猜他是什么反应?”
“不知道。”
“我猜他面对你的时候假装不看你,等你走过去的时候,他会盯着你的后面看半天,不信咱试试。”
权筝给对面过来的那男人一个温柔的注视,那男人果然目不斜视地擦身而过。
丁香暗示:“现在你回头。”
权筝一回头果然看见那男的也在回头。
权筝拉着丁香躲到那男的看不见的角落,蹲在地上大笑:“我记住了,第一次抛媚眼是在蓝色港湾,哈哈。要不咱俩都辞职上深圳吧?”
“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任知了缠着何西,是不是太残酷了?”
俩人吃饭的时候,权筝给唐娇打电话,对方关机,给何北打这才知道原来酒吧被查封了,也知道了何西昨天晚上没再给丁香打电话的原因。
所以权筝说:“不是何西的错。”
丁香是这么理解的:“既然任知了这么需要何西,我还有必要老在旁边当灯泡吗?大度点,把何西让给她是不是我最好的选择?因为毕竟,她是个病人,我可以有很多选择,而她就认何西?”
“那就看何西了。”权筝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那我现在就跟何西摊牌。”
丁香马上拨通何西电话:“我想了想,咱俩还是算了吧,你藏书网是任知了的唯一,我有的是机会。”
何西在他们住处的饭厅,脖子底下夹着手机,正在给任知了碗里盛面条儿,听到这儿,放下锅跟任知了说:“你先吃吧。”说着走到一边。
任知了规规矩矩地坐着,乖乖地说:“我等着你。”
“我正准备找个时间跟你解释呢,怎么突然说这个了?”
“我心很累。”丁香说。
“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何西边说边看着坐着乖乖等着他的任知了。
“你选她我能理解,因为她是病人。”
“我爱的是你,现在是,永远是。”
打完电话,丁香告诉权筝:“何西不跟我分手。”
“刚才我问何北了,需不需要我过去,他说不需要,他能搞定。怎么办?想去深圳没理由。”
丁香眼珠一转:“就着这个事儿跟何东商量,在工作中发展革命友谊。”
权筝跟丁香击掌,马上又问丁香:“那你怎么办?”
“他说他会想一个解决办法的,那我就不管了,象那只熊一样,找一地方踏踏实实眯一小觉。”
酒吧到现在都不解禁,把何北给急的,去公司找老妈帮忙。桃子说这几天都在运作这事,到现在也没个眉目,给何北拍桌子上一摞钱,让他先拿着用去。
何北说:“我不要,我自己能挣。”
“拿着拿着,”桃子说,“有现成的钱不用那不傻吗?”
“拿着就拿着,省得找人帮忙都没钱送礼。”何北说着就把钱收起来了。
出了老妈公司大门,何北就告诫自己,这钱只能用在运作酒吧上,不能让自己又习惯不劳而获。
何守二晚上回家,把自己伟大的主意跟于莎莎商量,准备了一堆理由来说服她。没想到于莎莎品着他精心给她炒的木须肉,激动地说:
“哎呀,你怎么才想起来呀,早就应该这样了。”
何守二有点懵,不知道是木须肉的作用还是于莎莎真愿意儿子带任知了回来治病。不过有了老婆的首肯,何守二大胆地把自己的主意跟何西说了:“我意见你带着任知了回北京,你就陪她在北京治病,她父母也能帮助照顾她,她的病治好了,你和丁香也能正常相处了。”
“可她必须看见我才行,要不我到精神病院工作去?”何西觉得老爸这建议还真挺靠谱。
听了儿子这话,何守二心一紧,儿子挺好一骨科大夫,整天去跟精神病人打交道,跟儿子说:“那再商量。”
“爸爸,谢谢你,我再想想。”
“还有什么可想的?”
“我还得和丁香商量商量,她一直挺支持我在外面闯荡的。”
任知了紧靠何西坐着在一本上画着什么,这时她问:“谁是丁香啊?”
何西看了看她没说话。马上给丁香打电话。
在客厅里,丁香还是昨天晚上那姿势两腿搭在沙发的一个把手上,头枕在另一个把手上跟何西说着话:“你遛这一圈觉得值吗?”
“值,现在知道我是真喜欢当医生,而且想尝试当精神病医生。”
“不行,你不能到我们医院来。”
“由不得你了。”
丁香娇嗔:“那我辞职……”
“还不知道人家要不要我呢。”
“你就是为了任知了还是真喜欢?”
“也为任知了,也喜欢,不一定就是看精神病,没准咱们俩以后开个心理诊所,你没觉得现在有心理疾病的人挺多?”
“我早就有这个想法,怎么让你偷走了?”
“这趟走下来,我还真觉得帮助别人疏通心理问题在咱们生活中挺重要也挺有意思的。”
“对,咱们国人不习惯看心理医生,老觉得一看心理医生就是有精神病了,所以很多心理问题得不到及时的解决,小则影响到心情,大则导致自杀什么的。”
“想我吗?”
坐何西旁边的任知了说:“想。”
丁香在电话里说:“不想。”
“我马上就要站到你面前让你不想也得想。”何西说。
叶舟电话约何南一起吃顿饭,何南不知道什么事儿,挺忐忑地赶到餐馆,第一句话就挺心虚地问叶舟:“叶爸爸,您不是劝我对叶坦放手的吧?”
叶舟说:“我倒是想,可那效果是适得其反,所以我不干了。你找到工作了吗?”
何南一听跟叶坦没关系,大放其心,马上从背包里掏出一面写着:乐宝多功能拐棍招商的小旗绑在椅子背上,才说:“没有,连面试机会都没给我。”
“那往前怎么走?”
“还真不知道。刚回国的时候,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谁,而且那么容易就有人给投资,更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转了一圈,觉得自己能踩地球上了。找了一圈工作,这才发现,原来离了我,地球转得挺正常。但我特别需要钱,因为一我爸爸要结婚了,我要帮他们解决住房问题,老爸为了我留学,弄得自己到这岁数了还无家可归。二我也需要向您证明,我有能力给叶坦一份好的生活,偏偏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行,但凡跟工艺品有关的公司工厂什么的都不要我,写自己是海归,人家不搭理我。不写海归,人家也不搭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总之转了一大圈,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发现自己对别人没有使用价值。”
叶舟笑了:“这就是收获呵,这就是对自己的认知了。对自己有了正确的认知,就是在正确的路上迈出了第一步。快吃吧,别光说。”
说到这份上,何南是真没心思吃东西了,只象征性得吃点:“说实在的现在我都不知道该往哪儿下脚了。”
“从头开始,就是我们说的归零心态。”
“都这岁数了还归零,那以前不都白活了?”
“在我做期货全赔光的时候,你知道我曾经无家可归过,那时候摆在我面前就两条路,从头开始绝地反击,或者从此沉沦下去。因为,我跟现在的你一样,也接受不了从零开始的现实。你现在没我当时那么惨,这是好事。但不好的是,让你很难下定从头开始的决心。”
“是,那您后来是怎么就决定从零开始了呢?”
“是一个关于鹰的故事启发了我。”
“那您也启发我一下吧。”
“有一只鹰,住在海拔8600多米的乔戈里峰旁边,但是它从来没有飞到过峰顶。直到临死前,它才鼓起勇气决定试一试。鹰拼尽最后的力气向着山顶冲刺。它不断撞击在岩石上,老化的喙一层层剥落,逐渐长出新的喙。弯曲的指甲一根根断裂,逐渐长出新的利甲。厚重的羽毛一片片脱落,逐渐长出新的羽毛……最后,鹰终于飞上冰雪覆盖的乔戈里峰顶,它不仅没有死亡,反而浴血重生,拥有了更神奇的能力,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鹰。就跟我当时的经历一样,咬着牙拼,我虽然没成了鹰,但是挺过来了。”
何南点点头有点受触动。
“就不知道你们八零后有没有这种精神。”
“有人有有人没有。”
“那你有吗?”
“不知道。”
“要不要喝点酒?”叶舟问何南。
何南摇摇头。
叶舟说:“我要回北京了,公司派的。”
“我也想回去了,看看何北的酒吧怎么样,如果不需要我帮忙,我就回去了。”
“找投资?”
何南笑了:“找工作。”
“别想创业,别想有了钱会怎样怎样,就算你成功了,我也不一定同意你和叶坦的事儿,我是在找适合我们家叶坦的男孩,不是在选拔优秀青年企业家。”
这时叶舟手机响,原来是何北找他,他约何北过来一起吃饭。何北很快过来坐在叶舟旁边,瞪了何南一眼没说话。
何北求叶舟帮助运作一下让酒吧尽快开业。
叶舟说:“我还真问了,刚定的对贩毒要严打的政策,估计咱这酒吧是撞枪口上了……”
“啊?我又没贩。”
“有人在那儿贩。”
“那我不是冤吗?”
“酒吧应该有保安监督,发现情况及时报警可能会好点。”
“那我的酒吧这么就没了?”
“我可以再问问,反正都是按政策办事,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这种事儿很难通融的。”
何北怪何南:“就是你,你说你那破相片非发给我干什么?”
第二天,何北到临时拘留所看望唐娇,被告知昨晚她就出去了。何北赶紧给她打电话,问她为什么不回家,唐娇说我在回北京的火车上。
何北一听来气了:“把我们酒吧搅合散了就溜了?”
“我没脸见你们,也没钱赔你们,还留那儿干什么?”
唐娇回北京了。叶舟也要带叶坦回北京了,为了给他们几个能“从零开始”的暗示,叶舟在贴着大张“停业”告示的“奋斗酒吧”门前,和何东几兄弟告别。是叶坦开的头:“我要跟爸爸回北京了,在这儿就跟你们道别。”
何北一听真要走,马上说:“酒吧都开不成了,我还在这儿呆什么劲儿?我也回北京,老师上哪儿我上哪儿。”
何北都走了,何南就更没有呆的理由了:“我也要回北京试吧试吧,正好老爸要结婚,我也能帮帮忙。你们好好在深圳干吧。”
“我正好要带任知了回去治病。”何西说。
叶舟说:“那何东就在这儿好好干吧,有事儿多联系。”
“我也想回去了,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们开口。”何东说。
“为什么?”何北说,“你不是马上就能赚到钱了吗?”
“他们给了三十万定金,我们给他们发了近一百万的货就再也联系不到他们了。叶爸爸,我对自己的认知是,我根本没有帮人创业的能力。”
叶舟拍拍何东的肩膀。
“我要从零开始。”何东说。
“你重走一遍青春不都走了一大截了吗?”何北不懂。
“我想回北京,在起点,从零开始,再说我也想北京了。”
第二十七章 从零开始
幸福感是衡量人生的唯一标准,是所有目标的最终目的。
从零开始干什么?
何东他们回北京,给爷爷乐得赶紧给孙子们接风,老何家十好几口围坐一桌,热闹,红火。
爷爷首先举起酒杯:“欢迎我四个孙子凯旋而归!”
“凯什么旋呵,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回来的。”何守三嘟囔。
爷爷瞪了何守三一眼:“孩子们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就是胜利,人家现在不管到哪儿,靠自己的两只手就饿不死了,这是最大的成绩。”
“好像还带回来一堆事儿……”何守二说。
“只要活着就有事儿,何西咱不怕,有事儿咱解决,解决完了不就没事儿了吗?再有事儿再解决,人这辈子不就为了解决事儿活着的吗?这就是生活,是不是?”爷爷问坐他旁边的郎教授,“象我跟你们郎奶奶郎阿姨,你们说我们俩好招谁惹谁了,非让我写婚前协定?想用这事堵我们,不让我们高兴,我们偏高兴,我就不写,看谁能耗过谁?”
何守一说:“爸爸,您要想结婚就写呗,分走一半房就分吧。”
“你说的倒轻巧。”何守三给了何守一一句,心里还好几句没说出来,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你有房住,敢情你有钱。
“我不是怕分房,把房子都给你们郎阿姨我也不在乎,问题是在理不在理,不在理的事儿,我坚决不答应,你们郎阿姨也不干,她也不愿意让人家说是为了这半间房才跟我结婚的。何西,你什么事儿呵?”
“什么事儿都没有,我爸最近学得特别爱小题大做,您甭放心上,我要有解决不了的就来请教您。”
“那我就..放心了。来来,吃吧,何东怎么样,转了一圈幸福了吗?”
“说实在的,遇到的事儿太多,幸福还谈不上。”
“现在找不到幸福就继续找,只要想找总能找到,就跟找女朋友一样是吧。何北呢?”
何守四说:“一大笔钱又要扔出给他开酒吧了。”
“爸,我可没求您给我开……”
“不开酒吧,你干什么赚钱还何东权筝?”
郑玉英叫了起来:“呵,何东你把存款都借何北开酒吧了?”
“是不是都借了我不知道,反正何东给了他十五万全打水漂了。”何守四越说越来劲儿。
“儿子,你借人家钱怎么不跟我说一声?”郑玉英痛心疾首。
“他自己的钱用得着跟你说吗?”何守一说。
“要跟我说这钱就水漂不了。”郑玉英说,“儿子,那你这一趟,不但没赚到钱,还把存款也弄没了,我说怎么不敢跟权筝处了呢,原来是没钱结婚了。老四,你甭给何北开酒吧了,呆会儿再把钱给糟蹋了,还不如直接还给我们,这样我们儿子有钱结婚了,再生孙子,也算你孝敬咱爸爸是不是?”
“妈,您甭管我的事,我不要钱。”
爷爷赶紧说:“行,这事儿圆满解决。”
“没解决呀?”郑玉英说。
“怎么没解决呀?”爷爷说,“老四帮助何北把酒吧开了,何北赚了钱还给何东还有权筝,钱还完了,何北也能赚钱了,有钱了不就能娶妻生子孝敬我了吗?我还有一喜事儿宣布,我们便民服务公司都开始赚钱了,上月赚了三百一十二元。何南,爷爷对你没别的要求就一个,别惯着你爸,当家长也不能惯。我这儿给他成立一现成的公司让他自力更生,他还不愿意。”
“我不是上您那儿上班去了吗?”何守三说。
“上班?我让你盯办公室你都盯不住,老溜号。”
何守二说:“老三,听说何南都给你钱让你出去租房结婚,你怎么还住这儿呵?”
“我不是还没结婚呢吗。”
“那为什么不赶紧结呵?”何守四问他。
何守一也说:“又不是演电视剧,咱普通老百姓结个婚不用一波三折吧?”
“不是我爸爸的错,”何南说,“是美丽阿姨,嫌三千一个月的房子不好,想要四千多的,所以我给的钱才够他们住四个月的,我现在又没钱就卡这儿了。”
“不用跟他们解释,都是嫌贫爱富的主儿。”何守三说。
何守二说:“老三,你把那公司干起来多好!”
“老给何南那么大压力我都于心不忍。”何守四也说。
何守三还挺理直气壮:“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靠孩子身上让自己幸福不妥。”何守一说。
看何守三刚要发作,郎教授赶紧招呼大家:“吃饭吧,菜都凉了。”
老何家餐桌上为第三代硝烟弥漫,何东他们特知好歹的埋头猛吃,为“从零开始”积攒能量。
叶舟喜欢何东他们,为什么?他从他们身上能看到年轻时的自己,有追求,有思想,不甘于现状,不愿意循规蹈矩。这样的一群人才不枉是年青人,才不枉自己的青春,才不枉活过一回。
但是,他也替他们担心,如果何东在重走青春的路上半途而废,如果何西处理不好丁香和任知了的关系,如果何南找不到投资商,如果何北开不了他的酒吧,他们会怎样呢?
或在拼搏中站立,或在退却中毁灭。
叶舟把何东哥四个和权筝丁香叶坦都带到天安门,带到他年青的时候曾经常来徘徊的地方。
叶坦指着广场上的一块砖问他:“爸爸,你要找的是这块水泥砖头吗?”
“你们不是数了吗?”叶舟说。
“这是最中间那块儿。”何东说。
何西问:“有什么说法儿吗?”
“这还不懂,”何北假装挺明白,“肯定是站这块儿砖头上许愿保证心想事成,是吧,叶爸爸?”
叶舟笑了:“那时候没事儿干,迷茫,不知道前途在哪儿,所以天天下了班跑这儿来数砖头,就要找到正中间那块儿。”
“这么大地儿,您一个人找可不容易。”何东说。
叶舟说:“所以天天下了班来这儿数砖头。”
“你们那个时候迷茫bbr>什么呢?”何南问。
“我们那时候只能过别人让你过的日子,只能干别人让你干的工作,不喜欢这么活着,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挺绝望的。年青人嘛,不管现实多么艰苦,只要能看到希望就行,但是看不到,所以就绝望。虽然那时候政策不是那么灵活,我们可以自己选择的机会特别少,而且我们从托儿所开始受的教育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要当一颗螺丝钉,需要你呆哪儿你就呆哪儿,个人意志就是资产阶级的个人主义,要挨批判的,但是我们这一代人要比你们八零后敢闯,能利用一切有限的机会和资源给自己开道,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儿。”
何南说:“我爸爸就是用土豆刻一生产队的章,然后自己写了封介绍信去考文工团。”
“我爸爸也是,”丁香说,“插队那阵儿,大学去招生,他自己找人家换专业,本来让他学兽医,他不想再在农村呆着了,所以求招生的人把自己换成给人治病的医生。”
“我爸爸我妈妈他们好像也是大学分配到外地,自己折腾回北京的。”何西说。
权筝说:“我爸爸是三级跳远,先从内蒙古转到北京郊区,再从北京郊区招工进厂,再上的大学。”
“他们干的事儿我都能干,”何北一听这个就有跃跃欲试的冲动,“你们几位哥哥姐姐就不行了,叶爸爸,人是不是越活越抽抽?”
“为什么现在开放了,年青的一代反而不行了呢?”叶坦问。
“他们过不了自己这道关,过不了物质这道关。现在以物质论成败,有房有车才能证明你成功,在这么简单明显的条件下,很多年青人就屈服于世俗的衡量标准了,不敢去想自己活得高兴不高兴,不敢正视自己喜欢干什么,不敢正视自己到底想要一种怎样的生活,成了没有感觉的橡胶白领。这是我为什么很看重何东敢于走出去,追求自我感受的第一步,也很喜欢你们能主动到社会中去充实自己,开阔自己眼界的行为。”叶舟说。
何北问:“这里面包括我吗?”
“当然包括了,”叶坦说,“是吧,爸爸?”
叶舟说:“何北特别象我们那时候从农村回北京的知青,什么苦都吃过,什么事儿都经历过,谁都不崇拜,把谁都能看得底儿掉,什么都不怵。”
何北high了,一步站到那块最中间的砖头上,踮着脚尖:“快看快看,八零后的精英在这儿呢!”
叶舟又指着马路牙子跟他们说:“那时候,大好的青春年华,有劲儿没地方使,我们几个哥们儿就坐在这儿,猜过来的车是什么牌子,猜错的人请吃冰棍,三分一根的红果冰棍。今天我老说以前的事儿,是不是有点显老?我可没觉得自己老呵。”
何东几个赶紧说:“没有没有,我们特别爱听。”
“我们从小按化学周期表吃化学元素长大……”何西说。
何东说:“别那么耸人听闻行不行?”
“你们看咱们吃的零食哪个里面没有化学元素?”
“我们生下来就跟电视为伍,”丁香说,“根本不让到外面去玩。”
“从在妈妈肚子里就开始受教育,从来没感到过童年的快乐和无忧无虑。”权筝说。
何东补充:“竞争从一出生就开始了。”
何南说:“我们的人生就是从一个水泥方格跳向另一个水泥方格。”
“除了电子游戏就是机器人,小孩都不会和小孩玩了。”何北说。
“你们就是这么长大的?”叶坦很不理解。
何东几个拼命点头:“那可不是,你以为呢。”
叶舟就说了:“那你们现在不是都有自主权了吗,想怎么活就可以怎么活了,就别再拴着自己了。”
何东说:“好多人已经失去了选择自己喜欢干的愿望和能力,画地为牢,麻木不仁地活着,自己把自己拘在水泥方格里不出来了。”
“说说你们自己吧,下一步准备怎么干,怎么从零开始。”
“我先说,”叶坦说,“北京是爸爸的老窝,所以我要在这儿给你找个伴儿……”
“不行不行,我不找,这也不算从零开始。”
“为什么?你现在没有女朋友就是零,从零开始就是从没有开始……”
“叶爸爸意思找对象不算在内。”何北说。
“那好吧,”叶坦说,“我想开一间淑女礼仪学校,主要教怎么走路,怎么坐着,怎么接人待物……”
“我先报个名。”丁香说。
权筝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开课,我也报一个。”
“我给我妈妈报一个。”何西说。
“我给我准后妈也报一个。”何南说。
何东问:“叶坦,你觉得你那学校能对我妈妈有帮助吗?”
叶坦点头:“学完以后没有公主感觉的不让毕业。”
何北说:“那我给唐娇也报一个。”
“你找到她了?”叶坦问。
何北摇摇头:“不过早晚的事儿,现在不接我电话,我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她去。下一步我准备开酒吧,我爸爸说给我投。叶爸爸不是让咱们自我认知吗,走了这么一圈,我也真想了想自己,我是做酒吧的料,但是真不懂怎么管好一个酒吧,所以呢我得马上到一挺火的酒吧找一活干干,跟人家偷学点艺,怎么吸引顾客,怎么能让人家来了还想来……”
“杜绝一切歪门邪道。”何西说。
“又多嘴。”
“我准备到精神病院当医生去,”何西说,“走了这么一圈我对自己的认知是,我喜欢医生这行,也适合干这行,所以我的青春重新走一遍算胜利结束,我要回归到本行,而且我和丁香很快就准备结婚了。”
“任知了安排好了?”何南问。
“现在住丁香他们医院,她爸爸妈妈在照顾了。她爸爸妈妈特别感谢我能带她回来治病,病好了,她知道我不是她的肖爽西了,我和丁香就可以顺利结婚。”
“要治不好呢?”何北说。
何南说:“凭什么治不好呵?”
“叶坦你看他老跟我对着干。”何北就告状。
何南说:“我想先找个工作干着,边干边找投资商,走了这么一圈,我对自己认知是,我喜欢经商,也有这个悟性,象叶爸爸和何东说的那样,我没有经验,尤其对国内市场不了解,所以需要从一个单位踏踏实实干起来。”
何北说:“有这必要吗?干脆回加拿大创业得了。”
“国内市场大。”
“我虽然没跟他们出去遛这么一圈,”丁香说,“他们经历的我都知道,也算间接经历了。我也在审视自己的生活,生活目标,生活质量,和是不是幸福,不断地在调节自己,让自己能淡定地面对各种磨难,努力把自己这辈子过高兴了,所以说他们重走一遍青春,我挺有收获。”
权筝说:“他们的出走我也想了很多,我的收获可比丁香大多了,原来我都是为社会的肯定,世俗的认可活着,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人应该有责任让自己活的高兴。我现在才知道人原来可以这么活着,可以活得这么高兴,这么无拘无束的。”
“我对自己的认知是,什么都不行,还喜欢帮别人创业,其实自己对创业一窍不通。”何东感叹。
“想了吗没有,”叶舟问,“你们那个面料公司为什么没做下去?”
“没有经验,所以被骗了呗。”
“被骗只是加速了公司的倒闭,真正的原因可能是现在国内的面料市场已经相对稳定,想从别人手里拉客户比较困难,想做这个不是不可能,市场调查要做到位,是做新厂商,小厂商还是发展中国家的厂商的业务,还是靠价格生拉大客户,怎么拉,都需要一步步策划好。已经有固定供应商的厂商,对监控你们的产品质量,大规模供货的实力都拿不准,不可能轻易换供应商,那你们做什么才能赢得他们的信任,这都需要不断尝试。”
“那为什么厂家对我们公司那么感兴趣,咨询的人那么多呢?”
“你们没有独一份的产品,价钱也没比别人低太多,他们来咨询一般来说就是拿你们给的价去压他们供货商的价。”
“是这么个理儿。回北京这几天,我好好想了想,既然我不懂创业,既然要从零开始,那我就准备开出租去。”
“开出租?”何北叫了起来。
“开出租就像经营一个小公司一样,有成本核算,有利润要求,怎么在最短的时间赚到最多的钱。我要能把出租开好了,再去公司做,再帮人创业就有点谱了。而且开出租可以接触各种人,可以锻炼我跟不同的人沟通的能力。”
叶舟点头:“可以试试。”
“那我以后要打的就给你打电话?”叶坦说。
“没问题。”
何南不淡定了,看看叶坦再看看何东,叶坦还喜欢何东吗?他现在应不应该告诉何东叶坦喜欢他?还是他告诉叶坦他喜欢她?她要拒了呢?她现在到底把他当准男友还是哥们儿?
何西问:“出租是谁想开就能开的吗?”
“郊区农民都能开,我一大学生开出租还不行?”
“权筝姐同意吗?”何南问,他希望他们俩能破镜重圆。
权筝特大放地来一句:“同意。”
大家都笑了。
何北特别不合时宜地:“您老妈能同意吗?”
何东看着权筝,她还真变了,要是以前,她肯定会教育他一翻,什么大材小用了,浪费时间了,不知道珍惜自己了。她怎么变了呢?
但是,离开天安门,何东和权筝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告诉她:“这出租我不知道要开多长时间,能不能开好,开不好我怎么往前走,就算开的好,我再怎么往前走,都是说不准的事儿,所以我不想再耽误你了。何西现在就能给丁香一个婚姻的承诺,我给不了,咱就把话说清楚甭朦胧了,要不我也有压力,你就往前走吧。”
权筝站住看着何东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往前走?”
轮着何东吃惊了:“你见别人了?”
“见了,还没有确定关系的,所以跟你这儿也没断。”
何东张着嘴直说不出话来,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吧?这还是权筝吗?
为了适应何东的变化,权筝一直在努力改变着自己。变着变着她就开始有点怀疑,何东是自己的最佳选择吗?她对他的穷追不舍到底是“爱”还是不甘心让他就这么甩了?过去的她喜欢过去的他,现在的她也喜欢变化了的何东,但“喜欢”是“爱”吗?
哥几个在一起住习惯了,不愿意再回家受拘,四叔知道了立马把房子钥匙给了何北,何东还住他那屋,何南住客厅,集体宿舍就从深圳搬到了北京。
何东自打回北京,风依然不调,雨依然不顺,看见何南兴冲冲地面试回来,就问他怎么样?
何南正兴奋难掩呢:“好像挺有戏,你猜我应聘的是什么职务?”
“帮人搞设计呗。”
“不是,再猜。”
“什么公司呵?”
“化妆品公司。”
“总不能让你搞产品开发吧?”
“副总。”何南得意地说,“我聘的是副总,过几天叫上何北,你们陪我去那公司看看?”
“行呵。”何东心想都时来运转了,就他,唉。
“你那出租车应聘的事儿怎么样了?”
“发了几个简历,等电话呢。我跟你说,我现在这状态不太适合谈恋爱,所以就跟权筝摊牌了,让她往前走,别跟我这儿耗着了。”权筝那天说的话在他心里窝了几天了,可逮着机会诉衷肠了。
“她不同意?”
“她同意,她说她都见别人了,就是还没有确定关系的……”
“然后你就失落了?”
“有那么点儿。其实权筝现在变得我有点喜欢她了,可我现在这样也不配她,她能往前走挺好。我们也没说过什么,一直象朋友那么相处,她去见别人也是应该的,可我心里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呵。你说她是真去见别人了吗?”
“她要不同意往前走,你觉得有压力。人家往前走了,你又受不了。你想让人等你,又不给你造成压力,是不是?”
“那倒不是,可我没想到她现在怎么这么开通了。”
“你喜不喜欢她现在的变化呵?”
“喜欢。”
“那她是不是你恋爱也重新走一回碰到的第一个有兴趣的女孩呵?”
“怎么说呢,就算吧。”
“那还不抓住?怕配不上她就拼命干呗,把心里话都跟她说开了,一我挺喜欢你的变化的,但是我又怕咱俩要正式交往以后,你又变了回去。二我现在想干什么什么,几年之内可能都不会有固定收入,你要是不嫌弃咱们可以试着交往,你要愿意见别人,我也能理解。你看她什么反应。”何南在帮别人出主意的时候特明晰。
何东一听是这个理,当即就说:“行,我明天就跟她说去。”
正上班的权筝从办公室出来一看是何东挺惊奇:“是你呵?”
何东点点头:“没看错。”
“有事儿吗?”
“我挺喜欢你的变化的,可别人说俩人相处只能改变自己不能改变对方……”
“没错。”
“我怕跟你正式确定关系后你又变了回去,我是真发憷寻死觅活的范儿了……”
“我不是你改变的……”
“那倒是。”
“我自己愿意变成这样的。”
“还会变回去吗?”
“就算我跟你保证不会变回去了,你能百分之百相信吗?”
“当然不能。”
“就算我跟你说我保证不会再寻死觅活了,你就真能踏实了?”
“当然不能。”
“那你巴巴跑这儿来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就是希望你把这个变化保持下去。”
权筝笑了:“我会的,我才不愿意象以前那样干巴巴死板板了呢。”
“我可能在几年之内都不会有正常收入,你要不嫌弃咱们可以试着谈谈,你要愿意见别人,我也没意见。”
“那我得想想。”
何东鼓足勇气大胆地说:“你是我恋爱重新走一遍的路上碰到的第一个有感觉的女孩。”
本以为权筝会感激涕零,没想到她说:“你可能也得变变,要不咱俩够呛。”
“怎么变?”何东感觉自己挺不错的。
“寻找幸福的人不能整天忧心忡忡呵。”
“老被挫折着怎么高兴呵?”
“有句话对我帮助挺大,即使在最恶劣的环境中,人还有最后一种自由,就是选择自己的态度。比如说面对饥饿,婴儿只有一种反应就是哭,但我们是成人,我们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们可以选择笑,笑老天给了我们一个减肥的机会。不知道对不对这例子举得,自己想去吧,我要干活去了。”
何东看着权筝进到办公室,整个人又受挫折了。
在桌前坐下,权筝就给丁香发一短信:刚才何东找我摊牌了……
“真的,那晚上一块儿吃饭,叫上叶坦?”趁着护士喊病人,丁香忙着给权筝发回一短信儿。这时候,任知了的妈妈谢秀绒和爸爸任务进来了,谢秀绒问:“丁大夫,你知道怎么能找到何西吗?”
“怎么了?”
“知了还是闹,非要见何西。我们也知道算你们倒霉摊上我们了,可我们也没办法,知了就认准何西是肖爽西怎么办?”
“何西不是给你们电话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不接?”任务说。
“那这样一会儿我到病房看看知了,我现在就给何西打个电话试试?”
任务谢秀绒赶紧说:“谢谢,谢谢。”
丁香马上按手机,对方传出:“你所拨打电话已关机。”再打电话给何东,说他住家里呢。
丁香只好先去病房,看见任知了被绑在床上嘤嘤地哭着:“西西,西西……”
“怎么给绑上了?”丁香问。
任务说:“她割自己的手,留了好多血。”
丁香摸了摸任知了裹着纱布的左手:“何西关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丁香俯下身子问:“知了,还认识我吗?”
任知了点了点头:“姐姐,你把西西还给我吧?姐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说着哭得更厉害了,突然接不上气来。
丁香喊:“快叫护士!”
在护士的帮助下,任知了终于安静下来,看她平稳地睡着,丁香问谢秀绒:“她是婚礼以后神志就不清楚了?”
“婚礼开始前,一听肖爽西没来,我们当时不应该说是出车祸……”
任务说:“我们以为说出车祸比告诉她肖爽西逃婚了会刺激小点,谁知道她一听立时就不醒人事儿了,等醒来就成这样了。”
“有一个办法可以试着让她恢复,就是重现婚礼的场面……”丁香说。
任务说:“那得有新郎才行呀。”
“可以让何西给她当新郎,”谢秀绒说,“她要恢复了就知道何西不是肖爽西,也就不会缠着何西了……”
丁香点点头,只有这样才能解救大家。她马上拿出手机,试着跟何西沟通。
何西其实被他老爸锁卧室了,不让他去当什么精神病医生。何守二拿着他的手机,谢秀荣任务的电话他都不接,看丁香一而再地给何西打,万一有什么急事呢?再把丁主任给得罪了,这次他就接听了。
等听说任知了为找何西都自残了,何守二也觉得自己有点过,毕竟任知了是病人,她不是故意缠着何西的。他特意请了假,开车送何西去精神病院,他告诉儿子就是让他去看看她,可没同意他去当什么精神病医生。何西一口气把话说完:“我想当精神病医生不完全是为了任知了,你趁妈妈值大夜班就这么对付我,今晚不回来了,住何北那儿了,别找我。”
“是不是为了她我都不同意,你原来不是一直想做骨科医生吗?”
“我现在变了。”
“过几天你再想变回来就晚了。”
“妈妈什么意见?”
“本来她挺开放的,你想干什么她都支持。就这事儿,她也认为你做骨科比当精神病医生更合适。”
“这转了半天又转到合适不合适这儿,还真得从零开始。合适不合适是谁说了算?”
“当然是父母,因为我们过的桥比你们走的路多,我们有经验,负责任的父母就应该尽量让孩子少走弯路。”
“弯路也是人生路上的必经之路,而且我都这么大了,我知道我想干什么,什么适合我。”
“你不知道,你就想能帮助治好任知了的病,又能跟丁香在一起。丁香脑子很灵,她适合做这个。你不行,你连你自己是怎么回事儿都不知道,怎么去治别人的精神病。别闹得别人的病没治好,你自己再神经了……”
“原来你对我根本没信心,对你自己的产品不满意?”
“以后你会感谢我和你妈妈的……”
“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我行,我能当一名合格的精神病医生。”
“我不让他们聘你。”何守二急了,说了这么一句特缺水准的话。
何守二和何西一进病房,坐在床上的任知了抱着何西就哭,这一哭又接不上气,晕过去了,丁香赶紧又叫护士抢救。
何西就是这么从零开始的。
何守四带着何北正坐一酒吧内四处看着,他问儿子:“怎么样?”
“还行。”何北说。
何守四又要发火忍住:“什么还行?五十多万呢。”
“我可没求您给我投。”
何守四没忍住:“你这兔崽子,我干脆直接还给何东权筝得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自生自灭……”
何北站了起来:“没问题,您的钱您爱怎么花怎么花,我无权过问。转了这么一圈我最大收获就是,我饿不死了,干什么都能活。行,那您慢慢坐着,我得自生自灭去了。”
“你给我坐下!”何守四喊着。
何北赶紧坐下:“我以为您改了呢。原来大人跟我们一样,也是知错不改?”
何守四硬把自己的火给压了下去:“我不应该发火,对不起。”
“这还差不多,说吧。”
何守四看着何北眼睛直冒火,但话说出来缓和多了:“这几天我一直在看酒吧,这间我觉得还行……”
“您说行就行,我听您的。”
“什么态度呵?”
“您给我看酒吧都不叫着我,您指望我说什么?”
“不是怕你光看外表,喜欢上了就非盘不可吗。”
“您能不能什么时候信任我一次?”
“信任不起。”
“何北又站起来:那既然这样还开什么酒吧呀?您留着您的钱,信任谁给谁投,行吧?”
何守四一拍桌子:“你给我坐下!老子给你掏钱,倒弄得好像老子跟你借钱似的。老实告诉你,咱们公司做的不好,就这点钱了,你看着办,愿意要就要,不愿意要就不要,你要想以后自己赚钱还何东权筝我也没意见。”他说完站起来就走。
“爸爸,您别走呵。”
何守四不理他直接上了停车场进了自己的车,何北追过来拍车门:“爸爸,爸爸,我是坐您的车来的……”
何守四绝尘而去,何北气得:“哼,哪儿象个爸爸样儿呵?”
叶坦的从零开始就是给老板找女朋友,去了几家婚介所,人家非让她登记,她不明白为什么,也不敢登记,只好打电话找何南。何南正跟他老爸看房呢,一接叶坦电话就想溜,何守三问:“谁呀?”
“叶坦。”
“还没怎么着呢,就不把老爸当回事了?你还没帮我找到房呢?”
“爸,您说我帮您找到有用吗?刚才那几套我都看上了,您一给美丽阿姨打电话她就给否了,干脆您就着这么多钱跟她看不就行了?”
“我们俩看了无数套,她也看上了一套,不是让你看了吗?可你那钱才够四个月,我们刚搬进去就得搬出来,你后妈不是觉得没面子吗?”
“我现在正在找工作,我今天应聘了一副总,要真能聘上,你们房租就没问题了。”
“那要没聘上呢?”
“那我再找别的工作……”
“哎,我命真苦。”
“爸爸,对不起。”
好不容易,何南才从老爸那儿脱身和叶坦坐在一家婚介所的电脑前,俩人都看上一叫苏小妹的,有过短暂婚史,搞形象设计,四十三岁,身高一米六六,体重一百斤,相片照得那叫一个媚。
叶坦说:“那咱们就选她?”
“和叶爸爸是绝配。”
“你说她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还到这儿找呢?”
“可能想把网撒得开点儿吧。”
叶坦双手合掌:“要是他们能成就好了……”
“肯定能成,这阿姨没准在冥冥之中就等着叶爸爸呢。”
“我爸爸可喜欢你们叫他叶爸爸了,老说我有九个孩子,把人家给羡慕得直流哈喇子。”
何南想什么时候能把“叶”字去掉就好了。
趁着郑玉英去她姐姐家串门,何守一赶紧叫何东回家吃晚饭,爷俩能好好聊聊天,他有好多话想跟儿子说:“怎么样,跑了这么一圈,是后悔辞职了,还是准备在你那青春的路上继续走下去?”
何东边吃边说:“继续走下去。”
“你这趟是钱没赚着,还把原来的存款都弄没了,你觉得值吗?”
“值,我对自己有了正确的认知,就是我根本没有资格帮别人创业。”
“花了那么多时间和钱就认识到我早就知道的事实,不值。你要当初听我的话,就不需要浪费这么多时间,存款留着想自己做点什么锻炼创业能力也行。”
“我不是故意不听您的,这是对自己没有正确认知的代价。人其实离自己最远,要想把自己认识清楚了,不是那么容易。”
“下一步准备干什么?”
“开出租。”
“把出租当一小公司来经营?”
“是。”
“辞职后你一直是在干你自己喜欢干,你自己选择干的事儿,所以你不管有没有赚到钱,有没有帮人创成业,你还是感觉幸福的?”
“怎么说呢?”
“只要你感觉幸福,我就觉得值。”
“只是偶尔感觉幸福,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挺烦的,因为那么多事儿都不顺,想干什么都干不成,高兴不起来。”
“你得明白能不能干成事儿跟你幸福不幸福没关系。”
何东没听明白:“但我不后悔,还要继续走下去。”
“那就好。不用急于向大家显示你这条路走的对,只要自己觉得对就行。”
“所以说对自己有正确认知还是挺重要的,要是认知不对,那执著只能把我往错误的路上越带越远。”
“开出租的事儿,你妈妈很可能不同意,你准备怎么办?先斩后奏还是瞒到底?”
“先瞒着吧,能瞒一天是一天。”
“是不是又觉得不幸福了,要是你妈妈能理解你,不干涉你多好,那时候你就会幸福了?”
“是。”
“从你说为什么辞职开始我就在捉摸这幸福不幸福的事儿了,看周围的同事,看我的几个兄弟,我发现幸福跟成功不成功,有钱没钱没有直接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
“你自己捉摸去。”
这时何东手机响接听:“妈妈……”
“儿子,赶紧回家,我有事跟你说。”
“我就在家呢。”
“在家?”
“跟爸爸一块儿吃饭呢。”
“这是你爸爸的阴谋诡计,把我支出去,跟你聊天。”
“是我爸爸让你去大姨家的??99lib.”
“那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回去。”
何东挂上电话跟何守一说:“妈妈让我等着她。”
“要不你就搬回来住吧,我们现在也不怎么吵架了。为了提高我自己的幸福指数,你妈妈说什么,我能不反驳的尽量不反驳,随她。就是吵架也不象以前那样往心里去,人家不是说了吗,家就不是讲理的地方,就别那么叫真了。”
“您怎么突然活明白了?”
“还不是因为你,自己的儿子都能把职辞了去寻找幸福的感觉,我自己干的工作我挺喜欢,没必要辞职,可我怎么也得跟你学学,把自己的余生过幸福了。”
“您最不幸福的事就是跟妈妈没共同语言,俩人老说不到一块儿。”
这时郑玉英回来,父子俩聊得正酣没发现。
何守一说:“我们俩在兵团的时候我挺窝囊,干体力活不太行,因为你爷爷是国民党,我算狗崽子,老受人欺负,你妈妈是工人出身,干活还特利索,是我们排的副排长,她老帮我,我们俩就好上了。”
“回北京您就变心了?”
“倒也不是瞧不上她了,所里的同事都是插队回来的,大家都在考大学上电大的拼命拿文凭,就你妈妈,什么都不学。不学就不学吧,连家务也不干,我就生气,生闷气。当时应该好好跟她交流,她很可能是自卑,从兵团回北京,她擅长干体力活的特点就没用了,也就是说她的天塌了。学习不是她的强项,怕考大学考不上丢人,而且那时候所里上电大的人每次考试都在全所公布考分,你妈妈可能是怕丢人,也不上。最后就剩一个维护自尊的办法就是不干家务,这样我们俩矛盾就越来越深。”
听到这儿郑玉英说不上是感动还是触动,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郑玉英告诉何东:“你这点不上进的事儿我只能跟你大姨唠唠,正好你大姨的邻居是一单位的头儿,说他们那儿正招临时工呢,我赶紧跟人家说了说你,人家让你明天早上九点去见他,这是单位地址。”她说着掏出一纸条递给何东。
“儿子的事儿你就别管了,他自己知道该干什么。”何守一说。
“你甭管,儿子你得去呵。”
晚上,何北在自己卧室给唐娇打电话,被挂断,他就跑到客厅来求教何西何南。何西今晚就准备跟何南住客厅了,俩人都在手提上忙活呢。何北跑他们旁边坐下:“唐娇挂我电话,你们给我支支招儿?”
“你愿意娶她吗?”何西问他。
“嗯?”
“你要娶不了她就甭招人家了。”
“嘿,让你说的,这女的我非要娶人家才能跟她说话?”
“她都躲开了,你还不见好就收?招人家又不跟人谈,也就是唐娇,要是别的女孩上吊四回了。”何南说。
“我就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有错吗?”
“你要心里真有她,你就得好好想想,你对她是男女之间的感情还是朋友之间的友情?”何西说。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育我这个了?”
“咱成长得快有什么办法?”
“还成长得快?你都快分身无术了。”
这时何东回来,坐到沙发上。
“怎么样幸福的哥哥,有人聘你当出租司机了吗?”何北问。
“还没有。”
“咱们五块钱的赌还打不打了?”
“打,你可别后悔。”
“我保证不后悔。拿钱来,今天你肯定不幸福。”何北伸出手,拿了何东给他的五块,“我爸爸要给我开酒吧,你们说我干还是不干?”
“干呵,赶紧让自己走上正轨。”何南说。
“我不是想自力更生吗,要不老得受他管。”
何西说:“你自力更生到局子里就麻烦了。”
“这次出走因为有了何北,让咱们跟警察叔叔熟悉了不少。”何东说。
何北就烦听他们说这个:“行啦行啦,打击报复,摧残青少年。”
何东说:“我妈妈给我找了一单位,都给我安排好了让我明天早上去见主管,不去不合适,去了人家万一要看上我怎么办?”
“关键时刻还得用弟弟吧?”何北说,“装病呵……”
“太明显。”何西觉得不好。
“那你说怎么着?”
何南说:“要不直接跟主管沟通说你不想去?”
“这主管是我大姨家的邻居,他能不跟我大姨说实话吗,那我大姨要知道了能不告诉我妈妈吗?”
“干脆我帮你去面试,他肯定不要我。”何北说。
“不要,我妈妈不就没面子了吗,也不行。”
几个人七嘴八舌也没出个让何东满意的办法,何东就打电话给权筝,权筝问:“聘的什么职位呵?”
“文秘类的临时工……”
“那好办,你就把自己说的特棒,让他们不敢聘你就成……”
“这招儿行,这样人家跟我妈妈肯定说,我们这儿庙小,盛不下你儿子,我妈挣足了面子……”
“我现在正跟丁香叶坦在卡拉OK呢,晚上回去可以帮你整出一份新简历,让那头儿看了下巴能掉下来,然后发给你?”
“好呵,可何北这儿没打印机。行,你发给我吧,明早我拿外面打印去。”
“你要去的单位在哪儿?”
最后说好,权筝帮他打印出来,明早到他要应聘的单位门口等他,因为那儿离她?家不远。
何东特激动地告诉那仨兄弟:“有戏啦!”不知道他是指他糊弄老妈有戏还是他跟权筝有戏。
儿子们没闲着,老子们也没闲着。
这回是何守二请丁主任,俩人在一小餐馆的角落喝着酒。
“这都喝了半天了,有话就说吧?”丁主任说。
何守二说:“我知道这么做不对,可……反正当家长的也不是上帝,偶尔龌龊一下也应该可以原谅是不是?”
“说吧,说吧,急死我了,酒都喝不好。”
“您不是认识精神病院的一主任吗?”
“我知道你儿子想去那儿。”
“您能不能跟那主任打声招呼,别要何西,我和他妈妈都不同意他当什么精神病医生,他一直想做骨科,他那性格也不适合做那个,再说他和丁香两个人都当精神病医生也不好,你说是不是?”
“我可以做到不跟主任打招呼要他,其它就算了,我可不想跟你们家何西结梁子。”
何西交了简历好几天了,精神病医院也没人面试他,一大早他就去医院找丁主任:“您不是认识那主任吗,能帮我问问吗?”
丁主任想了想,很严肃地说:“不能。自己的事儿自己办,他们要不要你,是根据你的自身条件决定的。不聘你,你该干什么干什么。聘你,你就好好干。”
看何西失望地走了,丁主任抽了自己脸一下,五零后就这么当父母?
咱再看何东应聘结果如何。
聘人单位办公室,那头儿专注地看着何东的简历,然后抬起头笑着对他说:“你呀,来错地儿,我们就需要打打稿子,跑跑腿什么的临时工,你不合适,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
何东激动地差点露馅。
郑玉英在家接到姐姐的电话:“什么没要我们儿子?是没敢要?”
第二十八章 怎么爱才算爱?
人生就是一条路,这条路上有无数轨道,每个人都行走在自己的轨迹上,一息尚存,就不该懈怠,走出一条多姿多彩的路。
在起点站哪儿合适?
何东何北今天要陪何南去他应聘的“西施坊化妆品有限公司”看看,号称是北京公司,其实地址都快到保定了。
何西也想去,让大家给劝住了,何北说他:“你不是都胜利结束青春重新走一回了吗,还凑什么热闹?”
“要任知了找你怎么办?”何南说。
“老跟你们在一起,都不习惯单兵操练了。”
“不习惯也得习惯,”何东说,“又不是连体婴儿,该独立的时候就得独立。”
何西一想也对,接不到面试通知,自己这从零老开始不了也不是事儿,就颠到医院的公共汽车站等丁香去了。
丁香下车看见他就问:“怎么来这么早?我们医院给你打电话了?”
“没有,”何西说,“我这不是着急吗,你们医院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不会我爸爸真跟他们打招呼了吧?”
丁香轻轻挽住何西的胳膊:“应该不会吧,要是真打招呼直接面试你,说不行就完了呗,我觉得你爸爸不认识我们医院的人。”
“那倒是,我也没听他说过认识这儿的谁,我不管了,我自己去找你们人力资源部门说说。”
“别说认识我。”
何西点头:“知道知道,你老爸不愿意帮我,是不是因为一家人在一个科不好?”
“谁跟你一家人呵?”丁香白了他一句,就往自己诊室走了。
女孩说话要反着听,何西想起何北的话,就信心满满地朝人力资源部走去,这时候,猜他看见谁了?他老爸,还正要进去,他马上冲了过去,把老爸拉走。
“干什么你,爸爸?”
“告诉他们你不适合干这个。”
“不行。”
“我表达家长意愿的权利还有吧?”
“没有。”
“你有在这儿申请工作的权利,我就有在这儿表达家长意愿的权利。”何守二说着就要往里进。
何西拉住他:“爸爸我到底适合不适合当精神病医生,只要当了才知道。”
“我现在就知道。”
“我不认可,我得自己试试,不行我再转科,我这么年轻我怕什么?”
“家长知道孩子做错了不去制止,那是失职!”何守二说完又要往里走,被何西拽住。
“家长的责任是提出意见,怎么做还是得由我自己决定。您要非跟他们说,就别怪我不认您这个爸了。”何西说完头都不回地走了。
何守二愣愣地看着何西的背影,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莎莎今天是大夜班,正在家吃着把早饭中饭合起来的那顿呢,何守二站桌边跟她汇报。
于莎莎边吃边娇声娇气地说:“要不就甭管了,儿子不是说了吗,不合适他再换。我儿子那么聪明,干不好的事儿他不会死乞白赖地干的。”
“儿子不干这个,任知了就能慢慢习惯何西不在她身边,何西和丁香就能正常恋爱,那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那你觉得好,儿子不愿意,咱们有什么办法呵。”
“现在放任儿子在丁香和任知了中间周旋,任知了什么时候才能对他放手?她要不放手,那不就把儿子耽误了,把丁香给得罪了?”
“那你就跟医院说咱们儿子不适合做精神病医生呗。”
“儿子说了我要真跟人说他就不认我了……”
“不认就不认呗,反正你是为了他好……”
“那我不能干。”
“那你就放手,让儿子自己处理去。你老不信任咱儿子,弄得儿子不待见你,你自己还特累。”
“我要象你那么大松心就好了。”
“我下了夜班回来想吃荠菜馄饨,你晚上给我包点?”
“嗯。”
“要不咱就相信儿子这次吧,你不用操那么多闲心,咱俩高高兴兴一块儿私奔多好呵。咱爸现在都不操你的心了,你看他现在过得多高兴,多乐和,你干吗不跟他学学?他那么大岁数了都知道改变自己,你就不能让自己往幸福那儿靠靠?”
“就你把儿子惯得我行我素目中无人,你以为我爱操心呵?”
何东何南何北开了半天车,畅想了一路,到地方一看,怎么这么简陋呵,仨人围着公司转着,何北说:“就这破地儿,还北京西施坊化妆品公司呢,这不就一乡镇企业嘛。”
“创业开始不都这样,乔布斯的公司开始还在车库里呢。”何南说。
何东摇摇头:“我劝你甭上这儿来,一看就没钱,在这儿当个副总可能还没北京的清洁工挣得多呢。”
“走,咱们进去跟你们那总经理侃侃……”何北说。
何南不干:“你有病。”
“喂喂,看什么呢?我们这儿谢绝参观,不认识字呵,那不都写着呢吗?”一四十来岁,个子不高的男人走过来指着墙上挂的牌子说。
还没等何东他们说话,这男人突然指着何南:“你不是叫何南的吗,那天来应聘副总的?”
何南赶紧过去握手:“您,您是……”
“我是萧总呵,怎么样什么时候能过来上班?”
“上班?”
“怎么,还没通知你?”
何南摇头。
“这帮小年轻干事儿,一点儿都不能放手。我们经研究决定正式聘用你做我们公司的副总,”说着指着何东何北,“这两位是你要带进咱们公司的兄弟?”
“不是不是。我堂哥堂弟……”
“走走走,进去坐坐。”萧总紧着招呼他们。
何北问:“能参观吗?”
“没什么可看的,刚开始启动。”
回去的路上,何东就劝何南别去:“我意见,你还是踏踏实实在北京找个跟你专业有关的工作,从内部一点点地了解国内市场的运作比当这副总靠谱。”
“这萧总看着就不象好人。”何北说。
“我到他们试验室瞜了两眼,一堆破瓶子烂罐子的就不象真要干化妆品的样子。”何东说。
何北跟他一唱一合:“就想圈钱呢。”
“越基础对我来说不是才越有干头吗,哪个已经走上正轨的公司能让我当副总。”何南放不下副总那头衔。
“你小学不是当过小队长吗,不至于这么大的官瘾吧?”何北说。
何东说:“我直觉不值得在这儿浪费时间。”
何南想了想:“行,要不听你们的就算了。”
这时何东手机响接听:“对,是是,行行……”
挂上电话何东告诉他们俩:“宏伟出租汽车公司让我明天去面试……”
何南已经决定重打鼓另开张,再接再厉找别的工作。可老爸何守三一听月薪给八千呢,就不淡定了,把儿子约到一小餐馆苦口婆心劝说:“八千你还不干?”
“公司初具规模,不知道能不能干出来。”
“你管他们能不能干出来呢,先拿着工资骑马找马,就照着这起薪标准和头衔找。”
“我找工作是为以后的创业打基础的,要去了这儿,可能会失掉别的机会。有的工作虽然挣得不如这个公司给的多,可能学东西。”
“可你爸我不是穷吗,唉。”
何南一想,对了,还得给老爸付房租呢,怎么办?
见完儿子,何守三急溜去接梁美丽下班,提着她的女士手提包紧跟着她在大街上走着,“我儿子要当副总了……”何守三爆料。
“哪儿的副总呵?”梁美丽站住,轻斜着眼睛问。
被梁美丽这么一瞭,何守三有点high,快把持不住自己了:“西施坊化妆品公司的副总,人家看他有海外背景,月工资小一万呢。”
“那咱们也快熬出头了?”梁美丽乐了,继续往前走,何守三捣着步子紧跟着:“那是,要不咱们就先把婚结了,反正不是有我儿子那一万八垫底吗,他这副总一当,怎么着四个月以后的房租也能续上了……”
“他要挣那么多,还不如咱就干脆把租金省下来买套房呢?买房合算呵,你再跟他商量商量?”
“咱们先租房把婚结了,等儿子以后有钱了再买房不是一样吗?”
“那能一样吗?”
何守三深深叹了口气,儿子真可怜。
何东起个大早准备宏伟出租汽车公司的面试,老妈又一次不请自到,给何东送葫塌子来了。正吃着早饭的何东问妈妈:“干吗怎么早呵?”
人郑玉英有词:“不这么早能堵住你吗?快吃吧,刚烙的葫塌子。”
何东大口吃着葫塌子催老妈:“您要想问什么就赶紧问,我还有事儿呢。”
“你上班了?”
“还没呢。”
“没上班还能有什么事儿?”
“找工作。”
“找工作也不在乎这几分钟。人你大姨家邻居,就是你去应聘的那单位的头儿说你特行,肯定能找个好工作。”
“所以您就别操心了,”何东看看表,“我真有事儿。”
“交新女朋友了?得让妈妈先过过眼再谈。”
“不是,真有事儿。”
“你不是上班了成心瞒着我吧?在哪个公司你得告诉我,要不我见着街坊邻居的老溜墙根,我倒是想说你学历有多好,都干过什么,可人家一问现在干什么呢,我就没词了。哪个公司呵?”
“不是,这不正找着工作呢吗?”这老妈知道他要去开出租,还不当场憋过气去。
“那你今天有面试?”
何东站起来:“妈妈,您愿意呆着就在这儿多呆会儿,我先走了。”
郑玉英也站起来:“是面试吧?哪家公司呵,说给妈妈听听,妈妈也好帮你拜拜老佛爷什么的……”
何东面试出租司机,没过。面试的人说他,一共没开过几天车,还是在外地开的,北京跟外地路况不一样,你那点经验应付不了。
他就问:“郊区农民都能开我怎么就不能?”
人说:“你别看人家是农民,人家有定力,出什么事能顶得住。”
郑玉英一看儿子就有事,揣着这疑问,就上了权筝公司。权筝就劝她:“阿姨,您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就行了,不用大老远跑过来,我要不在不白跑一趟吗?”
“我反正也没事,多转悠转悠还锻炼身体呢。你跟何东现在关系还行吧?”
“挺好的。”
“没计划什么时候就把事儿办了?”
“我们俩现在就是朋友。”
“你瞧不上他了?”
“不是,不正慢慢处呢吗。”
“这事可慢不得,女的跟男的不一样。他现在在哪儿上班呢,他跟我说我没记住。”郑玉英冷不防就把话题拐这儿了。
“他上班了?”
“没上呵,那就是我听错了。他这转了一大圈回来想找个靠谱的事踏实干了吧?”
“可能吧。”
“哟,我说姑娘呵,别可能呵,你怎么也得逼着他找个跟你这工作差不多的才行,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得让他养着你呀,总不能我一跟别人说我媳妇干什么什么,我儿子就一打小工的,一听就是吃软饭的多丢人呵。呵,姑娘,听阿姨的,逼他……”
要说何东命不好,也不完全属实。应聘出租司机到处碰壁的时候,四叔打电话叫他去一趟他公司。在四叔办公室,何东拉把椅子坐何守四办公桌对面:“四叔,叫我来什么事儿?”
“找到工作了吗?”
“正在找。”
“要给何北盘的酒吧弄得差不多了……”
何东特惊讶:“真的?没听何北说呀。”
“就没告诉他,我让公司的人帮我跑的,叫上他麻烦,尽收人烂摊子还觉得捡了多大便宜。”
“让他跟着跑能学不少东西……”
“话是那么说,可得有时间在那儿顶着,再意见不一致,他一生气不干了,我不是白费金钱和力气了吗。我干脆全弄好,把现成一酒吧交他手里,他管着就行了。”
“那您找我……”
“四叔不怕丢人,我们这公司不知道还能撑几天了,这也是我为什么着急给何北盘个酒吧的原因,让他能有个事儿干糊口,也算尽了我当爸爸的最后一片心意,干得好干不好就看他了。”
“您可以找专门帮企业起死回生的公司帮帮你们……”
“都是骗人的,我打听了,要价儿那高,整个就是生吞,我们要有那钱,也用不着他们了。四叔找你来,是想请你帮何北管理他那酒吧……”
瞧,天上掉馅饼了吧,可何东没接着。
“可能不行,”何东说,“何北在深圳那酒吧,还是我的钱呢,我都没管好。”
“这酒吧要赚钱了,就能把你的钱还上了……”
“我知道,可我真不行。您还是请一个有管理酒吧经验的帮他靠点谱,这样何北也能从人家身上学点东西。而且,何北现在就在一家挺火的酒吧当服务生呢,他上人家那儿偷艺去了。”
何守四笑了:“这小子,没跟我说,一问他干什么呢,他就说游手好闲呢。请人帮助管理我不是没想过,但何北那混蛋,自己家的酒吧,他能听人家的管吗?他对你们几个兄弟还是比较服的……”
“我准备从零开始干,管酒吧现在还不行。”
“你再想想。”
晚上,何东回到何北那儿,何北今天休息,正坐客厅沙发上玩游戏机呢头都没抬就说:“又没聘上?”
看何东没说话,何北又说:“你最近可有点背,面试几家公司了都没要你?”
何东坐到沙发上:“反正递简历的都面试了……”
“又不幸福了吧?”
“连个出租司机都聘不上能幸福才怪呢。”
“一天五块,你欠我多少钱了,没准备赖账吧?”
何东从兜里掏钱拍到茶几上:“都给你。”
“别介,饭钱得留着。”
“四叔帮你盘下一酒吧你知道吧?”
“刚知道,怎么了?”
“他想让我帮你管酒吧,要不我就甭开出租了,一步到位直接帮你?”
何北放下游戏机看着何东:“甭,千万甭因为我的事儿耽误你,我心里不落忍,你还是按你的计划走,先把出租开好了,再说别的吧。”
“你意思不愿意我帮..你?”
“从情理上说,我应该愿意,我把你的钱全打水漂了,现在我马上要有自己的酒吧了怎么也应该给你个挣钱的机会吧?”
“对呀。”
“可咱们得把这事儿分开说,我借你的钱我还你钱,我的酒吧我就想自己管,还真不想用你。”
何东笑着:“怕管不好?”
“不是,是怕让人管着。这酒吧一开张,我爸爸还不三天两头的来个突然袭击什么的,再派你来管我,这酒吧到底算谁的,我还能做主吗?”
何东依然笑着:“完了完了,我彻底完蛋,连自己弟弟都不信任我了。”
“那是,这酒吧是我最后一搏,不行我就彻底死心,这辈子就不沾酒吧这俩字,好好给别人卖苦力去了。哥,不是我不仁义,不是我瞧不上你,是我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可以自己做主的机会,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了,我就不想让出去了。”
“明白,虽然心里挺别扭。”
“你要没钱吃饭在我那儿当个服务生,行。”
“别,我还是开车去吧。”
“哥,对不起呵。要不你当出租司机的事儿包我身上了……”
“你?”
“放心,见不了警察叔叔。绝对正常运作,不是就多铺点眼线,看看谁不想开了,咱赶紧接手不就行了。原来没管,是真没想到出租汽车公司的领导看惯了郊区农民,死活看不上你。”
这时何西回来。
“怎么样呵你的婚礼?用不用我们帮忙呵?”何北说。
“你还当真了?”
“什么真不真的,要不等到我酒吧开张了你们再办吧?我给你们送点酒水不就又赚一笔,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可能等不了了。”
何东问他:“你到精神病院应聘的事儿怎么样了?”
“这两天就能知道,我那天把我爸爸劝走,跟医院人力资源的头儿好好聊了聊,就强调我有把这个工作干好的能力,一二三四五,把自己吹得特实事求实,让他觉得要不聘我是这医院多大损失似的。”
“何东你面试的时候是怎么跟人说的?”何北问。
“我就说我喜欢开车,希望公司能给我这个机会。”
何北叹了口气说:“我说人家怎么老不要你呢,你喜欢干什么跟人家有什么关系?人家凭什么要给你机会?”
“是,你得让公司觉得这人事儿少,能给我们赚钱这才行呢。”何西说。
何东说:“又学会一样儿。”
“上网搜那出租司机的优秀事迹,”何北说,“把自己往上套,就得让他们觉得要不用你他们可亏大发了。”
“那咱两条腿走路,我这儿找着,你也帮着,甭,你甭管了,我非自己找着不可。”
“行,我不管了。你们猜何南干什么去了?”何北说。
“不知道。”何西说,“我们哪儿象你有那么多闲功夫窥测别人的隐私呵。”
“不想听捂着耳朵,何东我就告诉你,那家什么西施坊化妆品公司的老板今晚请何南吃饭。咱们打赌,一百块钱,我说何南得被拉下水……”
“我说不会,何南又不是没吃过饭,至于吗一顿饭就下水了?”
何西问:“就是他已经拒绝的那家公司?”
“谁让你听了?”何北说他。
何西没理他:“何南不会被几两黄汤就灌晕吧?”
“如果我输了,我给你们俩一人一百。我要赢了呢?你们俩一人给我一百。”
正说着何南情绪高昂地回来了:“同志们!”
何东何西何北异口同声:“等会儿,等会儿……”
“怎么?”何南问。
何东说:“我们需要调整一下心态……”
“怎么着?”何北忍不住问。
“同志们!”何南又来一句。
何西说:“前奏够了,快说吧!”
何南按耐不住地:“给我配了一辆车……”
“你真要走马上任了?”何东问。
何南点头:“公司以后还要上市,他们要给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都写在合同上了……”
何西说:“不是说从零开始吗?”
“那我有这机会就甭错过了。”
何北一只手伸给何东一只手伸给何西:“拿钱来!”
叶坦和苏小妹阿姨约好共进晚餐的时间地点,可一直不知道怎么跟老爸说,问了何南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她说要请老爸吃饭,去餐馆的路上,她才说:“爸爸我请了一位女士跟咱们一起吃饭。”
叶舟笑了,其实他不是没感觉,就想看看他这宝贝闺女怎么抖这包裹:“什么女士?”
“你年纪越来越大,需要个伴儿照顾你。”
“我不需要,我自己都习惯了。”
“我不放心。”
“没什么不放心的,动不了我就进养老院了,更热闹。”
“你要不找伴儿,我就不走了。”
“两码事儿。”
“那你就跟我回加拿大?”
叶舟坚决摇头:“我上那儿干嘛呀?”
“那你就去见见吧,我又不是包办,见一面非得结婚?你看看这相片还可以嘛。”
叶舟看了一眼相片:“从哪儿搞来的?”
“婚介所。”
叶舟笑了:“本人和相片可差远了,尤其是这种艺术照。”
“你受过骗?”
“那倒没有。”
“经过婚介所的应该没问题,他们看过本人也看了相片,不会把跟本人完全不一样的相片给我的。”
“咱下不为例呵?”
叶舟叶坦到餐馆半天了,也没见人来,叶舟就问:“你约的几点?”
“七点。”
“现在都快七点半了,咱们还要不要等下去?”
“是不是在国内约会,女的都习惯迟到?”
“可能有这么点,但也不能迟到这么多,现在人的时间观念不一样了,迟到起码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这时一个女人走到他们身边,叶坦以为是服务员忙说:“我们还在等人……”
那个女人对着叶舟说:“您就是叶先生吧?”
“我就是。”
女人自我介绍:“我是苏小妹。”
看着面前的女人,刚喝了一口茶的叶舟差点把茶喷出来,强咽了下去,赶紧站起来给苏小妹拉椅子:“请坐,请坐。”
苏小妹扭捏地坐了下来:“希望您能一辈子给我拉椅子。”
叶坦看着这位地包天的牙,小眼,脸涂得太白,腮涂得太红,一身紧绷绷的衣服起码比自己身材小两号的女人就是照片上那位美丽的苏小妹就彻底傻眼了。
叶坦把相片从包里拿出来放在苏小妹面前:“阿姨,这是你?”
苏小妹给了叶坦一个媚笑:“就是,人家都说我本人比相片还耐看。”
叶舟把菜单递给苏小妹:“苏小姐,点菜吧。”
苏小妹扭捏作态地接过菜单:“叶先生在哪儿高就?”
叶坦突然忍不住就大笑起来了,叶舟使劲绷着:“搞涂料的公司,请点菜吧!”
按照何西他们几个的提示,找工作进展顺利,何东心情不错,晚上就约权筝去蹦迪,她不是说他需要变变吗,他就来个彻底的,迪厅约会。本来想得挺好,他教权筝跳,她一佩服他,俩人的感情就容易顺理成章了。可一跳起来,他才发现,权筝跳得那叫地道,他在旁边就跟得了偏瘫的病人似的,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他只好上旁边坐着看权筝跳。
等他看着几个男孩围着权筝扭动,又不淡定了,坐不踏实,忍了一会儿,还是不行,就叫权筝一起走了。
出了大门他就问她:“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会跳这个呵,咱俩处了三年从来都没来过这种地方……”
“你让我去的呀。”
“我?”
“对,是你。你跟我分手,说是不想耽误我,其实就是对我不满意,是不是?”
“有那么点。”
权筝挺坦然地:“我原来拘谨,死板,老觉得谁都没我聪明,我老给你当妈管着你照顾你是不是?”
“是。”
“开始我就想变得让你喜欢我,我就让自己性格开朗点,从中性化的思维向女性化转变,我开始注意打扮自己,除了做好自己的工作外还尽可能地享受生活,然后我发现我的心情越来越好了,越活越高兴了,好像天天都挺幸福的,也就不把你那么当回事儿了,而且彻底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的这个道理,所以还得谢谢你。”
“那你觉得现在咱俩还有可能吗?”
“那天不是说了吗,您老人家得变变,我不愿意跟整天愁眉不展的人在一起。”权筝歪着头笑着看着何东说。
“那何是我重走一遍青春成就了你?”
“歪打正着,想让我怎么谢你?”
“同意跟我再谈一次恋爱吗?”
“就这个不行,你太闷了,我受不了,咱们就好朋友吧?”
“我努力改还不成?”
“不行,要是我同意了,你再改不了,我要跟你分手,你再寻死觅活的我怎么办?我现在对另一半比较苛刻,他必须要爱我多于我爱他……”
“这个我能做到。”
“要快活,老有一种幸福感才行,一个男人不能让工作上的麻烦影响家庭的气氛,整天绷着脸唉声叹气的,我受不了……”
“那就是说如果我能找到幸福我就能得到你,如果找不到,同时连你也失去了?”
权筝笑着点点头:“对。”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权筝大方地:“说!”
“我现在是不是算你的备胎?你不跟我确定关系,所以你可以随便去见任何人,如果有比我好的你就跟我拜拜?”
权筝想了一下:“是,这时候你也可以去见别人,我也是你的备胎呵。”
“我谁都不见,就等着你。”
“光傻等可不行,你得变。”
“知道。还有个问题……”
“说吧。”
“咱们刚分手的时候,你被送到医院去抢救,你是真的还是吓唬我的?”
权筝笑了:“你说呢?”
“说你真的是自杀我觉得不可能,说你是想逼婚也不完全对……”
“那你就慢慢捉摸吧。”
何东想起今天为什么要约权筝了,他说:“我有个好消息就等着先告诉你然后再告诉别人……”
“感觉不错,”权筝说,“说吧!”
“我被聘上出租司机啦!”
权筝一下就吊在何东脖子上:“哇!”俩人原地转了起来,然后突然停住,俩人尴尬分开。
“你别误会。”权筝说。
“没,没敢。”
于是何东就如愿以偿地成了一名光荣的出租司机。有一天,他载着一位女乘客奔驰在北京的大街上的时候,女乘客发话了:“司机师傅,我是记者,想问你几个问题行吗?”
“问吧, 51e1." >凡是不涉及公司秘密个人隐私的都能说。”
“刚才在医院门口,我旁边那么多打车的,为什么你偏偏停在我旁边,你要不停我旁边我都不敢跟人家抢?”
“你是不是刚出院的?”
“是。”
“心情特别好?”
“是,原来大夫怀疑是肝癌,如果真是就基本没救,最后检查结果不是。”
“家里人没来接你……”
“是,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这说明你们家离医院不近,要是近的话,每天都来好几趟,你想瞒也瞒不住,所以你一上车说去上地,我就乐了。”
女乘客指着窗外:“那你也得挣钱有方呵,这么走可是绕远,不能为赚钱坑害乘客呀。”
“我正要跟你解释,这么走节约时间。”
“那用我的钱帮你节约时间不合适吧?”
“我不会多收你钱的,你平常从医院回家打的多少钱我就收你多少钱,多出的油钱我出。”
“为什么这么干?”
“时间就是金钱,利用节约出来的时间再去挣钱呵。”
“把你姓名联系方式告诉我,我得采访你。你不是出租汽车公司的CEO,跑这儿来微服私访的吧?”
“肯定不是,我把开出租当成学MBA那么玩了。”
女乘客挺高兴:“我叫佟欣,把你手机号给我,到时候我想采访你的时候你可别拒呵。”
这时的何东,幸福的因子充满全身。
可是,幸福总是那么短暂。
这天,一男乘客拉门进来就坐到他旁边说:“左家庄,华都对面。”
何东一看他不要紧,这不是大姨那邻居,前些日子还上他们单位面试了嘛,何东不动声色地掏出墨镜戴上。
一路上,这大姨邻居还跟他聊着天,何东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回复着,眼瞧着左家庄就到了,何东把车停在一座楼前面说:“二十八元。”
大姨邻居掏钱递给他三十,何东撕下发票连同找的钱一并递给他,那人推开车门,右脚都踏在外面马路上了,何东正暗自庆幸没被他认出来,人说话了:“你不是哈佛MBA最新强化班都上过,怎么开起出租了?”
何东摘下墨镜:“对不起叔叔,没认出您来。”
“这懂,不就没找到好工作干这个不好意思见人吗?”
“我是想利用开出租的机会实践一下所学的理论知识。”
“早知道这样还不就上我们单位打杂呢,好歹也是坐机关。”
“我喜欢干这个。”
“喜欢?我要信就好了。行,好好干吧,等我们单位什么时候再招临时工我通知你姨儿。”
“真不用。”
“跟我就甭客气了。行,我走了,你慢慢开吧。”
何东盯着车前方发了一会儿傻,然后就给何守一打电话:“爸爸,妈妈马上就要知道我开出租的事儿了,怎么办?”
何守一说:“早晚得知道。”
“刚感觉不错,又有事了。”
何守一告诉他:“没有事的生活连童话里都没有,你要指着这辈子一路绿灯,那你可能永远都幸福不了。”
郑玉英确实马上就知道儿子在长鸿出租汽车公司开车的事儿,她根本都不问何东,直接就跑公司帮他辞职去了。
人家告诉她不能代辞,都有合同的,问她怎么突然想起辞职了,是他得了不治之症了自己不知道?还是有什么传染病了瞒着我们?
一听“病”这字,郑玉英有主意了。她马不停蹄地跑去找何守二……
“我可从来没求过你。”她是这么开头的。
“怎么你同事朋友要来看病?”
“不是。”
“到底什么事?”
“能给何东开张传染性肝炎的证明吗?”
“什么,何东得传染性肝炎了?”
“那倒没有。”
“那干吗……”
“他不是开出租了吗……”
“他开出租了?”
“我要帮他辞职,他公司不同意,除非他得了什么传染病。”
“哟,嫂子,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你这事可玩大了,第一让我写假证明,这就够开除的资格了,起码是警告。第二,你这么做也不尊重何东呵。第三传染性肝炎可不是随便说的。第四……”
“甭第四了,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怎么着你也能帮我弄张证明吧?”
“嫂子,这事还真帮不了,我也劝你别这么做。”
“我用不着你劝,不愿意帮甭帮,上次任知了那事还是我告诉你的呢,也不懂个礼尚往来……”
“嫂子,上次那事谢谢你了,今天这事还真帮不了你。”
郑玉英指着何守二说:“那你得保证甭给我传话儿去?”
长鸿公司管事儿的越想越不对,就打电话问何东是不是有什么传染病瞒着公司?何东这才知道老妈居然到公司代他辞职,他火“噌”一下就窜起来了,开着车就往家冲。进了家门,扯着嗓子大叫:“妈!”
没人在家。
他气得车都没法儿开了,又去老爸单位抱怨,那意思瞧您给我找的这妈。何守一坐进儿子的出租,跟何东说:“你妈妈没变,我变了,所以我现在把自己过高兴了。”
“您得教教我,妈妈这样,我怎么办?”
“父母咱不能选,也改变不了,跟这事儿生气,就是跟自己过不去。既然改变不了,咱就正视现实,接受老天给你安排的父母……”
“那逆来顺受忍辱负重也不能让自己高兴呵。”
“面对不能改变的现实,死磕只能伤害自己。我最近看了一篇文章讲的不错,有一个美国农民在自己房子周围种了一圈杨树,又用铁丝把这些树给穿了起来。铁丝从树干的中心穿过,有些树受不了,就抗拒这种侵犯,最后都枯死了。只有那些能跟铁丝和平共处的树活下来了,还活得挺好。”
“妈妈这样我没法跟她共处。”
“你不就不想让她老干涉你吗?”
何东点头。
“那你就跟公司领导沟通,这种父母干涉儿女工作的事在咱们国内司空见惯,他们能理解,不会因为妈妈上公司闹就把你给辞了是不是?”
“那倒也是。”
“你能继续干你想干的事,你说该生气的是谁呀?”
“妈妈。”
“那你生什么气呵?哪天请妈妈吃顿饭,跟她聊聊你开出租的目的,给她一些能跟别人吹你的理由,妈妈挺在乎你的,她只是不明白有的时候对你的过分关心和干预是对你的一种伤害。”
“要这么想还就不那么生气了。就是说高兴不高兴的,幸福不幸福的跟生活顺不顺的没什么关系,就看自己怎么想了?”
“对,同样的事,心态不同,感觉就不同。同样半杯牛奶,甲看了说:快满了。高兴。乙看了说:哟,怎么才半杯呵?生气。”
“哟,爸,怎么本末倒置,该我教育你的……”
何西在诊室门口晃了一下,丁香出来问他:“什么事儿?”
“你们医院要我了!”
丁香一激动“啪”亲了何西脸颊一下,何西紧紧抱住她俩人又迅速分开,走廊病人太多,再被人当成精神病患者了。
“一会儿任知了她爸爸妈妈要带我和她去做婚纱和礼服。”
“要真想跟她结婚我可没意见呵。”
“想的美!”何西给了丁香一句就走了。
丁香透过诊室的窗户看着何西随着任知了一家人上了任知了爸爸的车,她看着车徐徐开走,直到看不见为止,心里的滋味既有将要解脱的欣悦,又有要是他们俩就这么结了的郁闷。
在婚纱店,任务和谢秀绒很满足地看着站在镜子前穿着婚纱礼服的何西和任知了,谢秀绒小声对任务说:“他要真是咱们女婿该多好……”
“咱们知了没这个福气。”任务叹了口气说。
任知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得特别美特别甜,她问何西:“我美吗?”
何西仔细看着镜子里的任知了说:“美。”她象就天使一样轻盈飘逸。
“比丁香美吗?”
何西的心颤了一下,她到底有病还是没病?:“你们俩都美。”
“那谁更美?”
别这样,任知了。何西在心里求她。
“知了,喜欢这套吗?”谢秀荣看出何西的尴尬,忙拿着一套婚纱让知了看。
“西西,你喜欢这套吗?”任知了问何西。
何西根本看不出所以然随口说:“喜欢。”
“妈妈,那我就要这套了。西西,我觉得咱们试过婚纱,为什么现在还要试一遍呢?”
何西看着谢秀绒和任务,三人互相对视着没说话,这是好兆头。
把知了送回病房,谢秀绒和任务跟何西说让他跟他父母打声招呼,何西觉得没必要,不就是为了给知了治病吗。任务坚持:“这不是小事,容易引起误会。要不我们跟他们说去?”
“不用,我爸爸妈妈特别开通,没事儿。”
“你年纪轻不懂,怎么也得让你父母知道,这以后要有人拿着婚礼说事儿,他们心里有数。”
“行,那我跟他们说一声。”
任务拿着一牛皮纸袋塞何西手里:“拿着,俗,可我们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
何西赶紧把纸口袋塞回去:“这是干什么呀?知了是我朋友……”
“比起你对知了的帮助,这点钱算什么呀?拿着,要不我们真过意不去……”谢秀绒说。
“不行,坚决不要。我走了。”
任务在他身后喊着:“要你父母不愿意,你就跟我们说,我们跟他们解释去甭难为自己。”
何西想着自己也聘上精神病院的医生了,怎么也得跟老爸打个招呼,他不习惯什么事瞒来瞒去的,累。他就上了老爸医院,告诉何守二被聘上了,当爸的只能说:“不成赶紧撤,别那儿执著,再把自己给耽误了。”
“知道,您怎么老觉得我特傻,特别想把自己这辈子给糟蹋了?”
“你到那儿当医生就能把任知了的病治好了?”
“起码她不会因为找不到我受刺激,再配合治疗,应该效果不错。我们现在准备借用婚礼来唤醒她的记忆,只要她清醒了,我就解脱了。”
“谁跟谁的婚礼能唤醒她的记忆?”
“我跟她的婚礼,假的,就是重现当时她的新郎逃跑前的场景……”
“你要跟她举办婚礼?”
“对呀,丁香支持,如果任知了认出我不是她的肖爽西,我和丁香就可以结婚了。”
“那你就算二婚了?”
“什么呀,我跟任知了不是真的。”
“我知道不是真的,要有人照了像传网上,你身上长满了嘴也解释不清。将来你有孩子了,你更解释不清。”
“爸爸,您想的真远,我跟妈妈说了,她说没事儿。”
“有事儿我都兜着呢,她当然没事儿了。这事儿我要跟丁主任商量,要跟任知了的父母谈……”
“爸爸,您能不这么小题大作吗?”
何守二看着何西:“还真不能,儿子,这是多大的事儿呢。”
这事到底大还是不大?
何守二跟丁主任说,丁主任理解:“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咱们能怎么办?”
何守二看着丁主任:“有你这话就行。”
但是何守二约任知了父母在茶馆见面,提出要求不让何西穿礼服。
这可为难任务了:“禁止照相是可以的,但不让何西穿礼服可能不行……”
“我儿子这是好心,他根本就没有义务干这个。”
“我们知道,所以特别感谢你们,我们说给他钱,他坚决不要,我们也没办法。”谢秀绒说。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这关系到我儿子的声誉,禁止照相你们是肯定禁止不了的,不但禁止不了这个,连人家往网上发你们都管不了,所以不让我儿子穿礼服是唯一保护他的办法。他都帮了你们那么多了,就这条儿你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我们不是怕费了半天事,就因为这礼服让知了恢复不了记忆不是不值当吗?”任务说。
“怎么会呢?整个婚礼的场面在那儿摆着呢,你们任知了不会只认礼服不认脸吧?”
谢秀绒都快哭了:“何先生,求求你了……”
“不是我不通情达理,你们也得为我儿子想想,这全副打扮的何西和任知了的婚照要传到网上,他再跟丁香结婚,我儿子成什么了,没事结婚玩?”
何守二刚一到家,于莎莎就问他:“明天他们俩结婚咱们到底去不去呀?”
何守二听了心里一堵:“咱们再去儿子更说不清楚了。”
“可我特想看看到底能不能刺激任知了清醒,她要清醒了看见咱们儿子是什么表情……”
“为了儿子咱们怎么也不能去。”
“那我化了妆呢?”
“你要不怕哪天微博上来一条‘何西老妈乔装打扮参加儿子婚礼为哪般’,然后再附上你的相片,你就去。”
何西在这点上跟老爸一样,不让丁香去,也不让何东他们几个去。人上次婚礼就没你们,甭去捣乱。
婚礼那天,在化妆间,任知了已经穿上婚纱,何西还没穿礼服。
任知了问何西:“是你要跟我结婚吗?”
“是呵。”
“那你怎么不象新郎呵?”
何西马上意识到自己还没穿礼服就问谢秀荣:“阿姨,我的礼服呢?”
任务马上过来:“你甭穿了。”
“为什么?”
“没什么,反正也不是真结婚。”
何西过去问谢秀绒:“那次新郎穿礼服了吗?”
任务说:“穿了,说是去取一样东西就再也没回来。”
“就是在这家?”何西问。
谢秀绒说:“全都一样,连请的客人都一样。”
“那干吗不让我穿礼服呵?”
任务把何西拉到一边:“我答应你爸爸了,咱就不穿礼服了,他也是为你好,怕有人照了像传网上,给你抹黑。我们能理解,礼服就算了。”
任知了过来:“谁是新郎呵?”
“我呀。”
“你不想和我结婚?”
“想呵?”
“那你为什么不穿新郎的衣服?”
何西跟谢秀荣说:“阿姨,礼服呢,我要穿,我会跟我爸爸解释的,咱不能功亏一篑。”
终于身着礼服的何西拉着身着婚纱的任知了从化妆间出来,任务在旁边小声提醒:“就是这时候,肖爽西说戒指忘在家里了,要去取,就按他的原话说……”
何西跟任知了说:“亲爱的,我的戒指拉家里了,我去取,马上就回来,你等我一会儿……”
任知了突然愣住,一动不动地看着何西:“什么?”
何西重复刚才的话:“亲爱的,我的戒指拉家里了,我去取,马上就回来,你等我一会儿……”
任知了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何西:“你再说一遍?”
何西又重复着:“亲爱的,我的戒指拉家里了,我去取,马上就回来,你等我一会儿……”
任知了突然哭了出来,双手狠命地打着何西:“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
何东何西何南何北外加丁香权筝叶坦都在任知了病房里,谢秀绒一一给清醒后的知了介绍着:“从北到南,从南到北,都是他们在照顾你……”
这时唐娇抱着一大捧玫瑰进来,发现大家都在,正想退出,何北失控地喊道:“别走!”
第二十九章 怎么办?
这一代孩子身上某些出格的东西,叛逆的东西,违背约定俗成规矩的东西,也许是进步的,超前的,促进社会向前发展的东西。
她爱上何西。
在任知了病房里,何北一见到唐娇,马上把她拉到门外。
唐娇甩掉他的手:“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
“你怎么知道任知了在这儿?”
“你甭管!”
“你有她爸爸的电话?”
“有屁快放!”
“干吗不接我电话?”
“不想接。”
“没想追你,别自我感觉那么好。”
唐娇扭头就往走廊远处走去。
何北赶紧追了过去:“我酒吧要开张了,你过来给我当领班吧?”
唐娇站住一脸无所谓地告诉何北:“我可有相好的了……”
“谁跟你呀?”
“爱信不信。”
“有本事什么时候带来让我过过眼?”
“带来就带来,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得保证以后不许再缠着我了?”
何北不屑:“我一堆粉丝呢,缠你?”
这俩人!
何东开车看见一六七岁的女孩招手要车,等她坐进来,问她去哪儿?她说,就在前面。何东开了半天,都快出北京了,还没到。就问她,到底去哪儿,为什么就她一个人,怎么问她都不说话。何东把车停下来问,她打开门就跑,何东只好把她送到派出所。她不在派出所呆着,哭着喊着要跟着何东走。当天晚上,何东只好让权筝帮助照顾。
第二天女孩的爸爸妈妈哥哥就找来了,原来这叫小不点儿的女孩,是她爸爸温先生跟外地一酒店女服务员生的。女服务员得了骨癌去世前把女孩还给温先生。温先生谎称是老家堂弟的孩子,堂弟工伤去世,老婆跑了,亲属就把小不点儿托付给他们。
温太太对小不点儿很好,昨天小不点儿叫温先生“爸爸”的时候,让温太太听见,发现事情真相,俩人大打出手,小不点儿就跑了。
本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跟咱的故事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可是温太太私下又跟何东联系上,问他她应该怎么办,看见这孩子就想起老公出轨就生气,她是这么说的:“这么丢人的事儿,我都不知道该跟谁说,反正你都知道了。”
可能因为与己无关吧,何东还给她分析得挺透彻:“解决办法有几个,一是离婚,你带儿子过,他带小不点儿过,这个办法你是出了气了,可你心里不会好过。”
“家散了,我能好过吗?”温太太说。
“二是,把小不点儿送人,你们家表面上又恢复到原样儿,但你儿子会怎么想,你老公会怎么想,你自己心里会不会踏实?”
“不踏实,小不点儿又没有做错什么,把她送人我心里要踏实,我还算人吗?”
“三是,原谅你老公,人都会犯错误的,你老公又不是那种天性风流对谁都不负责任的人……”
“对,他不是那种人。”
“你应该庆幸犯错误的是他们而不是你,他和那个去世的姐姐都需要你的原谅,如果你原谅了他们,给小不点儿当妈妈,你自己会怎么看自己?你儿子会怎么看你?你老公会怎么看你?小不点儿会怎么看你?你们家以后会怎样?”
温太太不说话,泪流满面。
这事结局圆满,over。可温太太挺感谢何东就在微博上说了两句,何东同志一不小心就火了,他自己就没当回事。
叶坦不是一直想给老爸找个伴儿吗,那天上唐娇酒吧叙旧的时候,她突然看见老爸和一二十多岁的漂亮女孩进来,就崩溃了。唐娇为帮朋友两肋插刀给那女孩送的酒里不知放了什么东西,一喝就吐,让叶舟发现端倪。
叶坦跑何北那儿让何南陪她去斯里兰卡,何南要没时间,何东陪也行,这把何南就架起来了,一边是来之不易的副总头衔,另一边是自己爱的女孩正好需要他帮助,还有备胎……
这时何北回家,一进家门就激动地宣布:“同志们,我的酒吧就要开张啦!”
他看见叶坦在,并且眼泪巴察的就问:“怎么回事?何南欺负你了?”
“她在酒吧看见叶爸爸跟一个年轻女孩在一起,有点受不了。”何南解释。
叶坦说:“不是有点,是很受不了。”
何北就在叶坦旁边坐下:“老师,你得入乡随俗……”
“什么意思?”
“国内风气就这样,不是老牛吃嫩草,是嫩草追着让老牛跑。”
这时叶舟及时赶到,原来那女孩是他朋友的女儿叫欧情,谈了一男朋友家里不同意,怎么劝都不成,就让他帮忙拆。
“那你们有说有笑的……”叶坦说。
“我得跟她象朋友那样,她才信任我,才能听我的……”
何北脑子快:“叶爸爸,那对不起,我们都误会您了。其实叶坦也是为您好,不是怕您被骗吗?我酒吧马上就开张了,开业那天您得来给我捧场,以后您什么时候过来咱都免费。”
“开张肯定到,免费就算了。”
何北的酒吧还叫“奋斗酒吧”,是为了提醒自己深圳“奋斗酒吧”的惨痛教训吧。开张那天,何氏大家族全体出动都来了。
最矮的爷爷拉着郎教授在人群中抻着脖子说:“我要讲话了!”
谁都没听见,还在继续自己的谈话。
爷爷问郎教授:“没人听我的,怎么办?”
郎教授就说:“找个地方站高点儿,让人先看见你。”
酒吧里乱哄哄的。
郑玉英凑到何守四跟前说:“哟,兄弟你怎么有钱给儿子开酒吧,没钱还我儿子?”
何守一过来拉她:“酒吧一赚钱不就能还儿子了吗?”
“就是。”何守四说。
郑玉英一撇嘴:“就你们家何北还能赚钱?”
桃子来一句:“大开张的日子说点吉利的,嫂子。”
何东带着权筝过来:“妈妈,您甭管了。”
“我能不管吗,一想着你那十五万,”郑玉英说着还指着权筝,“再加上她的十五万,我一宿一宿睡不着觉。”
权筝马上说:“阿姨您不用替我们操心。”
何守一也说:“你就是没事找事烦自己。这日子怎么都是过,就不能让自己过高兴点?”
在熙攘的人群中,何守三拉着叶舟:“一直想请你吃顿饭,就没抽出空儿,不知道瞎忙什么呢。回北京比在深圳好吧?”
“对我来说,哪儿都好。怎么女朋友呢?”
“分手了。”
“不是都要结婚了吗?”
“何南老瞎折腾不好好挣钱,人家说看不到希望,正好有人给介绍一加籍华人,有房有车,一结婚就能移民……”
何南和叶坦也过来问老爸:“美丽阿姨没来藏书网?”
“还问呢?人劈腿了。”
“是因为我吗?”
“你告诉叔叔呵,加拿大公司不是要并购你们公司吗?”叶坦说。
何守三一本正经问何南:“是真的吗?”
何南点头。
“加拿大公司是你找的?”
何南又点头。
“那要谈成了你能拿提成?”
何南第三次点头,何守三就有点high。
唐娇拉着一男孩进来,何北立马凑了上去上下打量着人家:“这酒吧是哥哥我的,以后什么时候来,哥哥都给你打五折……”
唐娇就说他:“你得了吧,还没挣钱呢,先吹。”
何北不理唐娇问男孩:“叫什么呀?”
男孩说:“娇娇叫我奔驰。”
“见过奔驰吗?”何北说。
唐娇瞥了何北一眼:“人家开奔驰。”
人堆里,丁香跟何西手拉手,于莎莎也挽着何守二的胳膊,于莎莎怎么看何西和丁香怎么都觉得般配,忍不住就跟丁香说:“你们就去夏威夷结婚,我们给你们出旅费,夏威夷可美了……”
丁香摇着何西的胳膊问:“你说呢?”
“行呵,妈妈你和爸爸跟我们一起去吧,再加上丁香她爸爸妈妈?”
于莎莎这个乐:“那敢情好,我还怕你们不带我们玩呢。(她跟丁香说)你不知道,原来(指着何守二)他特没劲儿,从来不带我和儿子出去旅游,儿子要不是跟何东他们这次出去,就没出过北京。我一说带儿子去哪儿玩,他就说哪儿的山不是山,还非跑那么远?什么人呵,后来我就造反了,想上哪儿玩撒丫子就颠儿,都不提前告诉他,省得他败我的兴。”
“起点好做用行不行?”何守二说。
这时,这时,这时,一身迤地长裙,披肩长发的任知了捧着一束玫瑰飘然进来,看了一圈,走到何西身边,轻声说:“这是给你的。”把玫瑰给了何西,然后旁若无人地挽起何西的胳膊,丁香赶紧松开自己挽着何西胳膊的手。
整个酒吧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何西丁香和任知了。
爷爷不明就里趁着安静,赶紧在郎教授的扶持之下蹬到一把椅子上大声说:“我今天宣布,我和你们郎阿姨,郎奶奶要结婚啦!”
何守三反应最快:“不分咱们房了?”
“我不用签婚前协议了,第一个回合的斗争,我和老郎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爷爷说完自己就拍上手了。
何北也站到一把椅子上:“我宣布,今后你们不管谁来我酒吧消费,全免费!”
何守四桃子面面相觑。
还是何守三:“那我们要带客人来呢?”
“你自己花钱!”爷爷呛了他一句:“来,我指挥,大家唱首歌儿:我听见你的声音,有种特别的感觉,让我不断想,不敢再忘记你,我记得有一个人,永远留在我心中,……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从“奋斗酒吧”出来,何守三就奔了梁美丽家,这喜讯不能在电话里说,糟践了,要亲自告诉她。可梁美丽不在家,她父母说她跟那加籍华人男朋友吃饭去了。
到了楼下,何守三一想不能走,今天怎么也得把这消息告诉她,省得夜长梦多,再上去又不合适,他就在单元门口等上了。等到一老头儿从一辆出租里下来,再打开车门让梁美丽下来,何守三忙躲到大门里面,看着老头儿拥抱她然后乘车离去,他才亮相:“好嘛,比我爸都老……”
吓了梁美丽一跳:“干什么你?”
“我儿子……”
“还这儿开空头支票呢?我又不是傻子,上一次当,两次当,还能天天上当?”
“这回是真的,要并购他们公司的加拿大人马上就到了。”
“等房子甭管租的还是买的摆那儿再来找我,要是我跟他还没办好手续,可以考虑。”
“那你就先拖着呗,嫁这么一老头儿,说得好听是移民,说得不好听,你不就是去给他当免费保姆吗?”
“管他保姆不保姆的,反正得有婚前协定,他得把房子车子都留给我,跟你我能落着什么?”
“奋斗酒吧”里就剩下他们这帮小年青了,任知了也走了。没等何西提问,何北就主动承认:“是我通知任知了的,群发,没有任何意思。”
“要是任知了现在真喜欢上何西了怎么办?”叶坦问。
“丁香,她现在能受刺激吗?”唐娇问。
“还是小心为好。”
“那我告诉她,何西有女朋友了应该没事儿吧?”
权筝说:“可以试试。”
“她爸爸妈妈跟她说是不是效果好一点儿?”何东说。
“那我跟她爸爸妈妈说去,不能这样……”唐娇又热血了。
“也许咱们都想多了,”何南说,“她可能在潜意识里和何西有亲近感,又不认识咱们了,她这样的人可能比较胆小又敏感,所以粘着何西很自然……”
何西说:“我觉得她真喜欢上我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我又不是什么帅哥,很难让别人一见钟情。”
“要是这样就好了,”叶坦说,“但我觉得还是尽早告诉她你有女朋友比较好,如果需要,我可以跟她聊聊,顺便告诉她?”
何西问丁香:“你说呢?”
“我有点乱。”
“先甭管了,看看再说,我觉得没那么恐怖。”何西说。
这时何南手机响,是老爸,跟何南说:“儿子,你那并购的事儿能抓紧点吗?”
“怎么?”
“要是真有戏,我和你梁美丽阿姨还有希望。”
晚上何南乘出租送叶坦回家的时候,跟叶坦说:“我觉得我爸爸真可怜,都是因为我……”
“你觉得加拿大这公司有诚意吗?”
“很有希望。”
“万一不行,你怎么办?”
“事在人为,为了让叶爸爸放心,为了我爸爸,我怎么也得让并购成功。”
人家都走了,何北还跟唐娇说东说西的,非磨着她来这儿当领班不可。
唐娇坚决拒绝:“行了我走了,奔驰一直在车里等我呢。”
何北特酸地说:“呵,还挺尽职的吗?别打肿脸充胖子,要想让我送就说话……”
“你还怕我舍不得用你呀?”
何北趴大门的玻璃上眼巴巴地看着唐娇上了一辆黑色的奔驰。
唐娇坐到奔驰旁边,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块塞给他:“谢谢你呵。”
“我不要,就算陪你玩一趟。”
“说好的,拿着,我不欠人情儿。”
奔驰只好把钱收了起来:“我看何北挺在乎你的,你也挺在乎他的,你干吗非让我假装你男朋友呵?”
“我不是好女孩,我给不了他一份正常的生活,我老拽着他干什么?”唐娇说的时候,眼泪都快出来了,她使劲儿看着窗外。
“看他这样,这酒吧能开好吗?”
“得有人管着他才行。”
现在这微博,都不知道该用褒词还是贬词。
瞧何东他们长鸿出租汽车公司值班经理这个忙,他正接着电话呢,桌上其它三部电话一部比一部更响的叫着。
值班经理对着话筒:“是是是,我们是长鸿出租汽车公司,那司机是我们公司的,对不起,你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他拿起另一只电话:“杂志社?想采访那个司机,这样你把电话留下,对不起我要接一个电话……”
他拿起第三只电话:“什么?你是单身?我们这儿不是婚姻介绍所。奥,喜欢那个司机,他的联系方式没经过他本人同意我们不能随便给人,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春江水暖鸭先知,何东老妈比他对这事儿敏感。大早上的她就在何北住处堵住何东,把一盒煎饺子放何东面前:“吃吧,刚煎的还热着呢。”
“妈妈,您要有事儿给我打个电话我就回家了,现在我开车方便,您就不用跑这么远了。”
郑玉英坐下看着儿子吃早饭:“你爸爸说我了,不该上公司帮你辞职,不该拿假证明说你有传染性肝炎,他说的那叫什么呀?我听不进去。要是你听我的话,我能那么干吗,那不叫越俎代苞吗,上中学我就学过了。”
“您没错。”
“以后你要什么都经过我同意了再干,我保证不会去你公司越俎代苞。”
“您今天什么事?”
“你还问我?这街坊邻居的都知道你在围脖上火了,你能不能跟公司领导说说,咱不开车了,咱上公司当头儿去?”
“我就想开车。”
“你怎么那么没出息呵,你要真喜欢开车,高中毕业就去开,上什么大学呵?”
“我是想把开车当个公司来经营,来管理,等我车开好了,以后我就能帮别人创业了。”
“你没想老开?”
“没有。”
“那我还舒服点儿。”
“那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馋什么了?”
“不是吃,是支持我开出租?”
“我现在没到公司闹你就应该心满意足了,还让我支持?你也太能想入非非了。”
何东这饺子吃得挺窝心。
权筝下班从大门里出来,何东就把出租滑到她身边停住,权筝一愣,然后开门进来:“干吗呀,我可没想坐出租?”
“免费接送。”何东现在想,特别想讨好权筝,也想知道微博的事她是不是对他更有好感了。
权筝直不楞登得就来一句:“跑我这儿晒幸福来了?”
“是。”
“网上大红人高兴不算,被黑了还能保持幸福感才算。”
“嘿,你还真变了,要是以前我开车来接你,你肯定说,何东干什么工作都应该认真对待,要开车就好好开,我自己要想打的,我花钱打,不用占你这个便宜,直把我说的胃口大倒,下辈子都不打算来接你为止。”
“别高兴得太早了,我要是装的呢?”
“我不怕,咱就试着谈谈吧,省得你还浪费时间去见别人,咱俩要真不行,你再撒开了见呗,这也算是被优化过的方法。”
“不行,我说了等你真正幸福了咱们再说。”
这是那招吗,“欲擒故纵”?何东该怎么办呢?
晚上,权筝跟丁香在一起吃火锅的时候,丁香就问她:“你这是故意抻着他吧?”
“还真不是,我现在把自己调整得这么高兴,不可能跟一个让外界来决定自己心情的人过日子。”
“别那么快放弃何东,他需要时间来超越自己,听何西说何东小时候父母老吵架,他一方面觉得自己是不该出生的人,另一方面拼命压抑自己的感情来讨好父母怕他们离婚……”
“所以他能在走进围城的关键时刻,让自己停下来,反叛世俗,要干自己喜欢的事,过自己喜欢的生活,让自己幸福,确实不容易。”
“嘿,你现在能这么淡定地说他拒绝登记结婚的事儿了?”
“早都过去了,现在凡是影响我情绪的事儿,我都试着赶紧忘掉。任知了怎么样了?”
“从那天何北酒吧开业就没再出现。”
就在丁香权筝谈论着她的时候,穿着一身白睡衣睡裤的任知了正坐在被子里哭着:“我喜欢他,我就是喜欢他……”
谢秀绒劝她:“他有女朋友了……”
“为什么我的命那么不好呵,我喜欢的人都不喜欢我?”
“你别老呆在家里,去找找同学朋友……”老爸任务说。
“我不见她们,大家都在笑话我,让人给甩了,在婚礼上,新郎跑了。”
谢秀绒就说:“那你去找工作,在新的环境里,能碰上更好的男孩。”
“我白天怎么出去呵,全楼的人都知道我的丑事儿,大家都在背后说我……”
任务说:“那你在家上班,分散一下注意力,肖爽西不值得你想他。”
“我不想他了,我早就不想他了,我想何西,我喜欢他。”
“你妈妈不是说了吗,他有女朋友,就是那个医生丁香,一直在给你看病。”
“要不咱们全家上哪儿玩玩去?”谢秀绒提议。
“我不去,我不喜欢看见别人都是一对一对的。”
谢秀绒说:“那你上网上找找,看有没有可以聊得上的朋友?”
“要是让我去看何西,我就敢出门。就去看看,不影响他和丁香的关系行吗?”
任务说:“咱们不能学那些没道德的女孩去当第三者……”
“我知道,我就去看看他什么都不说?”
第二天,穿着肥腿长裤收腰短款上衣的任知了捧着一装在玻璃瓶里的鲜花飘然进了何西的诊室,何西和病人都愣住,任知了什么都没说,把花儿放在窗台上走了,正碰见要进来的丁香,丁香看到窗台上的花又跟何西对视了一下。
何西和丁香决定还是得跟任知了的父母谈谈,约了晚上在茶馆见面,他们想知道任知了到底是好了没有。
谢秀绒上来就道歉:“真对不起,又给你们找事了。”
任务也说:“你们不用管她,她也没说要怎么着,就说去看看何西。”
“她知道你们是一对。我们让她出去找同学朋友她都不去,不愿意出门,就去看何大夫她愿意出门。”谢秀绒又说。
“她是不是没好彻底呀?”何西问。
任务说:“我们看是好了,可要完全跟正常人一样还得有一定的..过程。她不是没跟你说话吗?”
“没说。”
谢秀绒说:“那你们就别管她,权当没她这人。”
可以权当没她这人,可她跟幽灵似的,比人可难处。
晚上,何西送丁香回家的时候,丁香说:“我担心她要因为你犯病咱们怎么办?”
“治疗吧。”
“她只是恢复了记忆,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见人说明她还是有一定的心理障碍。我在想如果你跟她正常交谈,谢谢她的花,问她最近怎么样,会不会帮助她更快地恢复?”
“可以试试,不过这可有风险,也许她恢复的更快了,也许她更粘我了。”
第二天任知了又端进来一捧带玻璃瓶的鲜花,放到窗台上,转身就走,何西赶紧说了一句:“谢谢。”
任知了回头朝何西嫣然一笑,何西一愣,就没敢再说别的。
何西告诉丁香:“可能还是不说话的好,我怕她误解。”
丁香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跟权筝丁香叶坦几个姐妹在洗脚房的时候,唐娇听说了任知了的新状况,她热血了,她说一定要找到肖爽西,把他推到任知了面前,是刮是割由着知了折腾,气出了就正常了。
权筝她们一听这办法行,帮助上网人肉搜索,不信她们找不到他。
这事一落汀儿,唐娇又想起叶坦的淑女礼仪学校的事儿,问她:
“ 4f60." >你那学校什么时候开课呵?”
“快了,快了,我正备课呢。”叶坦说,“我还想问你呢,你真跟何北分手了?”
“那还有假?”
“惺惺相惜的分什么手?”权筝说。
丁香说:“搞什么呢唐娇,奔驰根本不象你的男朋友。”
“不许管我的事,要不不跟你们玩了。”
加拿大公司的几个老外还真来了,何南带着他们在西施坊化妆品公司里面转悠,何南窃喜,正式提出和叶坦交朋友指日可待,老爸结婚也触手可及。
叶坦的“淑女礼仪学校”终于正式开课了,空空荡荡的教室,一面墙是镜子,周围三面墙边都摆放着椅子。学生们还都没来,何南帮叶坦在做准备。叶舟下了班也赶了过来问叶坦:“今天上什么课?”
“走路。爸爸,我有点紧张。”
叶舟有点惊讶地看着叶坦:“这有什么可紧张的?”
“一我怕一着急说不出中文了,二我不知道她们能不能接受我的理念。”
“说不出中文就说英文,现在散装英文多时髦呵,你的理念是什么呀?”
“是专对女的。”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说吧。”
何南也鼓励她:“说吧,可以视我为空气。”
叶坦迟疑了一下:“那我就试着说了,同学们好,今天我们现代礼仪学校正式开学了,你们荣幸地成为我们这个学校第一个班的学生。拍手。我们学校的教学目的只有一个,我要在这儿停顿,等着大家把注意力都Focus(集中)在我身上,然后我才说,就是‘如何做一个幸福的女人’。第一节课我们是学走路。”
“要有学生说谁不会走路啊,你怎么办?”叶舟说。
“那我马上问你走路能带出美感和自信吗?”
叶舟点头:“我看行。”
“我有一妙招,”何南说,“可以让你完全忘记紧张,你就想象旁边教室是一个从美国回来的女孩也在办这类学校,她觉得你肯定竞争不过她,你怎么办?”
“那我肯定能赢。”叶坦说。
叶舟说:“那就没问题了。”
“爸爸,你别走,你在这儿我不紧张。”
“人家是家长在紧张,你反着。”叶舟说。
“我一有事儿,你就能蹦出来帮我,而且弄得特自然。”
叶舟很受用叶坦这话,什么叫当爹的,这就叫当爹的。但叶舟忽略了一个细节,叶坦为他招了好几个四十来岁的单身阿姨,今晚想让他看看。除了这几个阿姨,其她学生都是熟人。权筝丁香唐娇郑玉英于莎莎还有梁怡梁晓幻等等都来了,哪个女人不想幸福?
叶坦面对正在鼓掌的学生说:“我们第一节课是学走路,我来教大家……”
新生甲举手:“我有问题。”
“请说。”
“我们到这儿来不是学走路的……”
“就是,走路谁不会呵?”新生乙附和。
新生丙高声大气叫甲:“竹子,咱们上当了……”
“上不上当,这节课上完才知道,”叶坦说,“如果不喜欢,可以退全部学费。好,权筝同学先走,从这头往那头走让大家看看。”
权筝走路,走到那头停下来等着叶坦评价。
“谁能告诉我我们这个学校的教学目的是什么?”叶坦问。
郑玉英抢答:“如何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太对了,女人幸福首要的一点就是自信,权筝走路给大家的感觉是什么?咱们先不说姿态,只说感觉。”
新生乙:“对自己的外表不自信。”
权筝立即反驳:“不对,对自己的外表我非常自信。”
新生丙:“你是假装自信,走路时用身体表现得比较过分,有显摆的感觉,其实就是不自信的表现。”
权筝不说话了。
叶坦说:“正确,我就不再说了,下一个郑玉英同学。”
郑玉英完全不会走路了,好不容易走到头紧张兮兮地等着叶坦的..评价。
叶坦给郑玉英的评价是:“希望咱们这课程结束的时候,在各方面你藏书网都能开始有自信心。”
郑玉英沉默。
“下一个,唐娇。”叶坦喊着。
唐娇目中无人地从这头走到那头。
郑玉英评价:“这个有自信心。”
“大家都说。”
丁香说:“她是用走路准确无误地告诉别人,我不行。”
“不对,”唐娇不同意,“我就想告诉别人,我行。”
权筝说:“你走路的姿势是表示你不行。”
“下一个丁香。”
新生甲说:“让我先来吧?我太紧张了。”
叶坦扭头看看丁香问她:“行吗?”
看丁香点了点头,新生甲就开始走路。
叶坦问大家:“怎么样?”
“对人不宽容,也是不自信。”唐娇说。
新生甲问:“上完课就能改了?”
叶坦点点头:“下一个。”
丁香从这头走到那头。
叶坦看看大家问:“怎么样?”
权筝说:“心理素质比较好。”
新生乙说:“看不起人。”
新生丙说:“老子天下第一。”
看叶坦的课进行挺正常,叶舟和何南就跑到走廊上去聊天,叶坦看老爸离去还挺纠结,不知他看上哪个学生了。
叶舟问何南:“怎么样你们那公司合并的?”
“加拿大公司非常有兴趣,可我们公司的老板们老拿人当贼那么防着,缺乏最起码的信任感,让我夹中间比较难受。国内都这么跟人做生意吗?”
“说具体点。”
“就是来中国的这笔费用,加方提出由双方共同承担,如果合作成功,这比费用可以算入公司的成本,我们公司的几个老板就有点犹豫,觉得人家要拿他们的钱来中国游山玩水,我跟他们说了半天他们才勉强同意。”
“你们公司大概也就是个乡镇企业的水平,很可能他们自己就是靠坑蒙拐骗起家的,所以不信任别人。”
“其实加拿大公司来中国的费用也就十几万人民币,两家均分才六七万,为吸引别人的投资,这点钱对一个公司来算什么?”
“那你准备怎么办?”
“不管怎么样,尽量促成合作成功吧。”
回到家,叶坦问叶舟:“课怎么样呵?”
“非常好。”
“那几个新学生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一个退学费的都没有。”
“不是,你觉得哪个看着还可以?”
“都可以呵。”
“不是,你更喜欢哪一个?”
“那个叫小洁的看着挺文静的,你要干什么?”叶舟这才发现有点不对。
权筝她们真把肖爽西给找到了,跟任知了父母商量的结果是在他们家请肖爽西吃饭,让任知了尽情发泄,唐娇作陪以帮助控制局面。
这天晚上,谢秀绒做了一桌菜,任知了还问呢:“妈妈,今天干吗做这么多菜啊?”
“有客人。”
老爸任务说:“你认识,一个是在深圳一直照顾你的唐娇,还有一个你更熟了……”
任知了拍手:“奥,我知道是谁了,是何西?”
任务和谢秀绒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时有人敲门,谢秀绒说:“我去开。”
一会儿,唐娇和肖爽西跟在谢秀绒身后进来了。
肖爽西“嘣”一下跪在任知了面前,把头俯在任知了膝盖上说:“对不起……”
任知了捧起他的头仔细看着,看着,然后问:“你来干什么?”
“向你道歉。”
“我还想谢谢你呢……”
肖爽西有点吃惊:“为,为什么?我伤害你那么深。”
“你要不走,我能碰到何西吗?”
大家都崩溃。
知道结果以后,何西想跟丁香马上结婚,让这事儿一了百了,被丁香拒了。她的意思是,任知了不是正常人,不能用对付正常第三者的办法对她。她现在这么脆弱,要是结婚的消息再刺激她的病反复了怎么办?
何西承认丁香说的对。
深夜,何东开着空车经过一僻静的街道看见一出租停在路边,司机座位旁的门大开,正好路边有人招手打车,他便靠了过去,一三十多岁的男人坐了进来。何东刚要开走,从后视镜看到那辆出租还敞开着前门,觉得有些不对,就跟乘客说:“对不起,你等一会儿。”
何东下了车,走到那辆出租的前门探头一看,司机满身血地向左倒在座位上。他马上叫了急救车,又跟着上了医院,急救室门口聚集一堆出租汽车司机,有一四十多岁的男人握着何东的手:“小兄弟,多亏你。这是二百块钱,代我交给他。”
何东忙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您是他公司的?”
男人点点头。
“叫什么?”
“不用记,这么点钱当不了什么用。”
周围的司机也纷纷往何东手上塞着钱,何东直嚷嚷:“等等,你叫什么?电话多少?”
没人给他留姓名电话。
这司机终因流血过多而身亡,病房内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声震撼着何东的心,生命如此脆弱,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走了。
他能为他做什么呢?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权筝拦住一辆出租,上车就跟司机说:“我今天有点晚,你看走哪条路最快,绕点没事。”
“实话跟你说,这时间段,今天哪条路都快不了。”司机说。
“为什么?”
“马上,八点,全市的出租都停下来鸣笛。”
“啊?”
“我们一司机前几天被人捅了,就为了抢钱,你猜多少钱?”
“不知道。”
“四百二十三块钱,一条人命就没了。有一年青司机,就是他把这司机送到医院的,组织的这次活动,已经得到上边的批准了,鸣笛,就是悼念这司机,发动大家帮助警方抓住凶手,捐款帮助这司机的家属。我觉得挺好,我们开出租的再普通,那死去的也是一条命呵。以前我们这帮老的都看不上小年青,觉得他们不懂事,不着调,光知道享受,现在咱别人不知道,就这年青司机可真是比我们强多了,敢想敢干,不象我们光知道在底下嘟囔,不知道怎么维护自己的权利。你要上网的话,能查到他,叫何东,名字特好记,上次捡到一小女孩的事儿还火了一阵儿呢。”
权筝看了看表:“还差一分就八点了。”
所有的出租都提前停在路边,八点整,齐声鸣笛。
整个北京城为这个普通的司机致哀。
第三十章 永远都有事儿
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现在能把握的幸福。
何东幸福了吗?
在何北的“奋斗酒吧”,有一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要求何北给打折,何北不给打:“我认识你是谁呀?”
“你忘了,跟那七哥,咱们一起吃过饭呢……”
“知道知道,不就七哥的朋友吗,行,九五折。”
“八折八折。”
“有钱没钱呵,没钱别在这儿混,今天,就今天给你八折,别得便宜卖乖。”
这时何守四正好过来查岗,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就说何北:“我说怎么天天满员,我还往里赔钱呢,谁让你打折的?”
“我,您可没说什么都得请示您。再说了哪家新开的店不打几天折?看着是赔钱,实际上是人脉投资。”
“投个屁资,从今天开始不许再打折了。”
“您要想把这店收回,我没意见。”
“放屁!我好几十万投进去,怎么收回?”
“那您就得放手。”
“必须找个人来帮你,这要开不下去了,我真没钱了儿子,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当初我说不开,您非让我开……”
“你还有理了?你说吧,你想让谁帮你?”
“何东不行,他一天开十几个小时的车怎么帮?何西还不如我有经验呢,再说他天天上班。何南自己那点事儿都折不开呢,还帮我?您就让我自己干吧,我不打折了还不成?”
何守四瞪着他:“我没钱往里赔了懂不懂?”
“不懂!”
何守四在脑子里搜了半天,想起叶坦,对,何北能听她的。于是他把叶坦约到咖啡店,点了一大堆各式甜点堆在叶坦面前,劝她帮何北管理酒吧。
吃着蛋糕的叶坦一下睁大眼睛:“我,管酒吧?”
何守四点点头:“他听你的,你不是他老师吗?”
“我没管过酒吧,你想让他怎么做,我可以跟他说。”
“光说不行,还得在那儿看着他。”
“我还有个学校呢。”
“你不就晚上上课吗?”
“现在在招白天班。”
“上课的时候你上课,没课的时候就到酒吧来,我一个月付你三千,你看怎么样?”
“你用这钱请一个懂酒吧管理的来帮何北多好呵?”
“就他那混蛋样儿,他能听人家的吗?”
叶坦最后答应想想。
叶舟首先就不同意,他正跟闺女一起吃晚饭呢,一听这个把筷子一放:“不去!酒吧那种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呵?你根本不知道怎么跟他们打交道,这何守四也真能想的出来。”
“我想去……”
“理由?”
“什么都想试试。”
“碰见来滋事儿的你怎么办?”
“我学过武术。”
“武术可敌不过水果刀,闺女……”
叶坦把何南约到“奋斗酒吧”征求他的意见,何南跟叶舟一样,也劝叶坦别到酒吧干。这时何东送几个客人过来,溜进酒吧看看,还真看见何南和叶坦了,别看都住何北那儿,几兄弟好几天都照不到面。
何东支持叶坦帮何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不是说人生挺长,但关键的只有几步吗。何北这酒吧对他来说就挺关键,干好了,可能他就稳住了,干不好,四叔公司目前做得不好,以后不敢说能不能帮他了,何北同志很可能就歪门邪道上了,一辈子就毁了。我给他投酒吧很大成分是想帮他走上正道,他表面看着不吝,心里还是想往好了走。他不跟唐娇确定关系,最主要的是怕被唐娇影响去磕药,那是他最后的底线,他没有守住这道线的自信心。”
叶坦歪头问何南:“那我可去了?”
何南这时有点发懵,他们俩是不是真有灵犀一点通呵?他是不是干脆告诉何东叶坦喜欢他?对,他必须要问问她,你现在还喜欢何东吗?
正想着呢,何东问他:“怎么样呵,加拿大公司并购的事?”
何南说:“正要跟你们说,不知道怎么说呢,我辞职了……”
“啊?”吓了何东和叶坦一跳。
何南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西施坊化妆品公司老板素质不行,但我没想到这么不行。加拿大公司派人来中国考察的费用不是要求一家付一半吗,我们老板也答应了,所以人家来以前要求他们把钱打过去,一共才七万人民币,老板只让打过去三万,说到北京以后再付剩下的一半。我觉得挺恶心的,可为了能把这事儿办成,我花言巧语地跟人家解释,最后人家也接受了。没想到人家来了以后要求付剩下的那部分钱,我们老板连商家要守信义这最起码的概念都没有,拿国内最土鳖的办法忽悠人家,说下次来再给,以为只要欠对方的钱,人家就会一直跟他们打交道。最后,人加拿大公司气得走了连招呼都没打。我当即就辞职,老子可不跟他们那儿浪费时间了。”
“还是对国内的市场,对民营企业老板的素质和运作方式缺乏最起码的了解造成的。”何东说。
“是。”
叶坦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从零开始,不敢再走捷径了。”
何东问:“想干什么呀?”
“我不是给人刷过墙吗,想从给人刷墙干起,这算零了吧?”
“比零还低,负数。”叶坦说。
何北看他们说得挺热闹就凑了过来:“说我什么坏话呢?”
这时何西和丁香也来了,大家这才知道何西的诊室都快成花房了,任知了天天去送花,还是一句话不说,放下花就走。
叶坦就说:“不说话反而不好。”
“我觉得也是,”丁香说,“我和何西不知道该怎么办,生怕我们的一句话,一个决定会刺激她犯病。”
何北看着大家:“咱们这几个谁没事儿?”
“这正常,”叶坦说,“人活着就是在解决一件又一件的事儿。”
“好像目前就我没什么事儿……”何东说。
丁香问:“跟权筝呢?”
“正在继续接受考验。她出差了,待会儿我去接她。”
“现在特幸福?”何北问。
“还行。”
“想让我给你那>五块钱?”
“有那意思。”
“还真不能给。你知道为什么吗?你现在网络大红人,又是捡小女孩,又是组织悼念受害司机,咱等你倒霉的时候,你要还能幸福你才能拿到那五块呢。”
“那时候就五十了。”
“那你要不幸福也得给我每天五十?”
人有时还真不能太得意,何东过了会儿聊天瘾,又去开车。他没注意,一老人家把一破布包儿拉他车上了。等他接了权筝,她发现了。俩人把包打开看是一花瓶,他这才想起是那老人家抱着上的车。亏他记性好,带着权筝就把这破包儿给老人送去了。这事儿对出租司机来说长碰见,谁还没个丢三落四的时候,何东和权筝都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也怪何东运气不好,这事儿还就朝邪性那儿发展了。
第二天,这叫郭老爷子的老人发现那包不见了,还记着他坐的是长鸿出租汽车公司的车,忙找到公司总部,负责人就问他:“肯定是落车上了?”
郭老爷子说:“肯定。上车的时候我是抱着它,下车的时候我好像也抱着它,然后我就直接进单元回家了,今天有人想看,怎么都找不到了。”
“那您下车也抱着,怎么能落车上呢?”
“那我能落哪儿?我就那天带着它出去了一趟。”
“是不是放家里什么地方了?”
“实不相瞒,我在家翻了个底儿朝天,把阿姨气得都辞职走了,我这叫干的什么事?”
“是什么东西?”
“事到如今我也甭遮着掩着的了,一青瓷花瓶,祖传的,那晚我是拿去让人给做个价,谁都没让陪着,怕儿孙惦记着。抖这一激灵倒好,丢了。你给我保着密,就当是个破花瓶,谁捡着给送回来就行了,这是我的电话。”郭老爷子说着递给负责人一纸条儿。
“那没问题,我可以帮您问问,但凡是我们公司司机捡到的,我敢向您保证,那是百分之百能完璧归赵。您呢也再到别的地方找找,您看怎么样?”负责人说着,把自己名片递给郭老爷子,“您要找到了,也给我来个电话。”
“那是一定的。”
郭老爷子起身离去,自言自语:“要碰上个识货的,我就只能报警了。”
这负责人还真挺当回事儿,马上就通过广播让司机们都在自己车上找找有没有包着花瓶的破布包儿,正开车的何东马上拿起话筒禀告:
“头儿,我是何东,落我车上了,我昨天晚上就送他们家去了。”
“是交给老人本人了吗?”
“不是,是一四十来岁的男人,他说老人已经睡了。”
“要收条了吗?”
“没有。”
“肯定没给错人家?”
“没有,我搬着轮椅送老人回的家,三层八号。”
“老人说他抱着包儿下的车,怎么又落你车上了?”
“可能是腾手帮我搬轮椅,最后把包儿落后车厢里了。”
可郭老爷子就没见到花瓶,怎么办?他只好把大儿子二儿子,孙子,女婿总之家里的男的都给招呼到家里让何东辨认。辨认前他还把何东拉到一旁小声求他:“你就还给我吧,那是我祖爷爷留给我的,我不想让他们(指指儿孙)知道,我奖你一千行吗?”
“我不要钱,”何东说,“我当天晚上就送你们家了,一四十多岁的男的收下的。”
“那天晚上就我和保姆,没有99lib.男的呀?是三层八号吗?”
“是三层八号。”
“两千?”
“我真送来了。”
“一万?”
“你们家男人都来了?”
郭老爷子很失望:“都来了,一个都不差,你去认吧。”
何东看了一圈,没有昨天晚上见的那人。这他才觉得大事不妙。
郭老爷子的儿子说:“咱得去派出所把这事给说清楚了。”
“我有证人。”何东说。
权筝跟警察证明她看着何东把破包送上楼的,并跟警察说:
“你们民警应该是为民除害,不能把做好事的人给抓起来。”
民警说:“咱就事论事,别扯那么远。你跟他什么关系?”
“朋友。”
“朋友?那我能信你的话吗?有第三个证人吗?那天晚上,有没有人看见你把东西交给他们家什么人了?”
“没有。”何东说。
权筝又知识分子上了:“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们?他是大学本科毕业生,我是博士毕业,你可以调查去……”
“不用调查,”民警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高科技犯罪对社会危害更大。明智的做法就是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民警想找郭老爷子家保姆谭明月问问情况,找不到了,说是回老家了。何东几兄弟在周围一调查,发现这保姆有一相好的,于是何南何北自告奋勇上了那保姆的安徽老家。
何东一网络大红人,因为这事儿一下就臭大街了。
郑玉英在家哭天抢地地骂何守一:“这要什么都调查不出来,我儿子不就完了吗?”
“不是他拿的就不是他拿的,这有什么调查不清楚的,瞎紧张什么?”何守一倒不担心。
“那那么多冤假错案是怎么出来的?”
何守一不说话了。
“就是你,要不是你非让他辞职,他能去开什么出租吗?他要不开出租能捡着那破花瓶吗?不是想幸福吗,这下可幸福了。”郑玉英说。
何北何南临上安徽前,何北还真问何东了:“现在幸福吗?那微博上骂的,跟决了堤的茅坑似的,是不是觉得特倒霉,天上掉下一石头还正砸你头上?得,五十拿来吧。”
“不是舍不得给你那五十,我哪步都没做错,有什么不幸福的?网上狠命夸我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有些事自己 8fd8." >还真控制不了,就跟老天一样该晴晴,该阴阴,咱们都管不了。跟管不了的事儿叫劲儿,那叫给自己添堵。咱能管得了的就是自己的心态,只要心态好,甭管阴晴,咱都高兴,这幸福就保住了。”
咦,何东老哥还真有点变了。
到了谭明月老家,在派出所门口,他俩和民警都蹲地上,民警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咱不能打草惊蛇,先跟村委会联系,让他们出个人把谭明月叫来,咱就能控制住她,再让她说实话。”
村委会屋子里有桌子椅子,甚至沙发,民警同志还是蹲在地上,何南何北也只好陪他蹲着。村委会的几个人带着谭明月,一四十多岁的妇女进来了。
谭明月一看有民警撒腿就往门外跑,可惜大门已被关上。
村委会的人押着谭明月,民警这回坐椅子上:“跑什么跑?”
“怕警察。”
“东西藏哪儿了?”
“什么东西?”
“你主人家的东西。”
“我,我没拿什么东西,我在北京干了四五年了,从来没拿过主人的东西,不信,你们可以调查去。”
“就是调查了,才来问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知道吧?”
谭明月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民警:“就是这个,我不是成心要拿的,我生那老爷子的气,他非说我把他那宝贝花瓶给放的找不到了,他晚上给抱出去,回来我就没见到。”
“老爷子睡了以后,你男朋友是不是去你那儿留宿了?”
“警察同志,不好冤枉人呵,我都四十好几了,孙子都有了,哪能干那事儿?”
“那天晚上老爷子回家没拿着花瓶,你没问他?”
“没有,我想他是放在别人家了。老爷子把那花瓶看的很重,儿子孙子都不能问的。”
“后来不是有人给送去了吗?”
“没有,没有人来过。”谭明月一口咬定。
何南何北的心都往下一沉,要真不是她拿的怎么办?这案还真破不了了?
民警比他俩有定力:“你现在说实话还来的及,知情不报,窝赃可都是犯法的。”
何北想到一险招儿,他走到谭明月身边,把手机拿了出来跟她说:“这里面有你相好的照片,这是证据,现在就看你承认不承认了?”
“你给他照相了?”谭明月心虚地问。
“你看看认不认识他?”何北说着做出要打开手机的样子。
“我不看不看,”谭明月说着“扑通”跪到地上,“他,他是我相好的,别让我孩子知道,丢人。”
“花瓶呢?”
谭明月摇摇头:“没见过。”
“那天晚上有人去你们家没有?”警察问。
“有人,是,是我相好的开的门。”
“你看见他拿回什么了吗?”
“一个破布包,我也没在意。那晚,他本来要留宿的,后来说有事急急忙忙就走了。我辞了工,给他打电话,他没接电话。”
“他是干什么的?”
“在一工地。”
“老家是哪儿的?”
“是安徽老乡,哪个县不知道。我们刚认识不久,老爷子不让外人来家里,他就等他睡了才来,老爷子还没起就走了。”
“知道在哪个工地干吧?”
“知道。”
这案就这么破了。
叶坦还真背个包到“奋斗酒吧”上班去了,看见正在吧台里潜心学调酒的何北,就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我来啦!”
“嘿,别动手动脚的。”何北吓了一跳,一回头看见是叶坦,乐了“你怎么现在露面,还一个人?”
叶坦笑了:“我是来上班的!”
“上班?”何北有点傻。
“经理监制。”
何北的脸哭不是,笑不是,立马跑去找老爸理论:“爸爸,您什么意思啊?往我酒吧派人都不跟我商量?”
“你要不愿意也成,那你得同意我给你派个经理?”
“谁听谁的?”
“你听他的。”
“咱家的酒吧,我还得听人家的吆喝?”
“反正得有人跟你一起干,不是叶坦就是别人,你选。”
“那我要不干了呢?”
“那我就再招个经理,说实在的,谁干都比你干让我省心。”
何北特想说:“老子还就不干了。”然后特潇洒地走了。
可他没走,靠他自己打工连辆车都养不起,潇洒?等有钱了再说吧。
他跟叶坦合作的还真不错,扭亏为盈指日可待,可他老觉得受拘。那天叶坦一来上班,他就说要到别的酒吧参观学习去,就上了唐娇的酒吧,坐吧台上跟唐娇犯贫去了。有俩小子不知好歹,跟唐娇犯贱,让何北给收拾惨了,何北同志也被请派出所去了。老爸来捞他的时候,恨他又跟唐娇混一块儿,当时就撤了他经理的职,让他从服务员做起。
何北经不起这个打击,就开始颓了,偷偷招猫逗狗的,但一直没让叶坦发现。这天,酒吧顾客不多,何北和一个穿着比较暴露的女孩小桑站在吧台外面,俩人卿卿我我很亲密的样子。叶坦早来了一会儿,看见他们这样,不动声色地靠吧台坐下说:“来一杯卡萨布兰卡Casablanca。”
依然沉浸在和小桑调笑状态中的何北一激灵抬头看见叶坦,他看着她不动弹。
叶坦看着他:“卡萨布兰卡,please!”
这时又有一女孩从门外冲了进来,直接扑到何北身上:“北哥哥,想死你了!”
何北对吊在他脖子上的女孩说:“小甜下来!”
小甜撒着娇:“我不嘛,你不是让我明天来嘛,我只不过早了一天……”
那叫小桑的女孩说:“北北,我不跟你计较,好男孩总是有好多女孩追的,我会坚守战场,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不过你让她下来,影响你的形象。”
何北试着松开小甜搂着他脖子的胳膊:“小甜,下来!”
“不,你是我的。”
“我上班呢。”
“上班你还约我?”
小桑说:“北北你说我们俩你更喜欢谁?”
小甜也看着何北:“说呀?”
“你说,北北,你一说她就下来了。”
“你说,你一说她就自动滚蛋了!”
“卡萨布兰卡Casablanca!”叶坦依然不动声色。
小桑尖着嗓门说:“人家要工作!”
小甜紧抱着何北不放:“北北你说我就下来……”
叶坦“啪”一拍桌子:“何北,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说完,站起来就往办公室走去。
小桑小甜异口同声问何北:“谁呀?”
“我老婆。”
何北跟着叶坦进了办公室。
叶坦说:“我辞职,你自己一个人管吧。”
一听这个,何北转身就走:“我辞!”人家叶坦干得好好的,凭什么让她辞,为了酒吧,为了老爸,也得他辞。
叶坦叫:“何北!”
唐娇知道何北因为自己被他老爸又贬成服务生,觉得自己就是何北一克星,为了让何北对自己断了念想,她主动发短信告诉他她要跟奔驰结婚了。
被贬当服务生,再加上唐娇结婚,让何北对生活彻底绝望,不但不上班,连活着都觉得多余,就天天上网打游戏。怕几个哥哥多管闲事,他的游戏人生是这么安排的,何东何西何南回家的时候,他躲屋里睡觉,决不跟他们照面。白天他们走了,他上网玩跟虚拟的敌人酣战。
这天叶坦来酒吧上班,听说何北又没来,就给他打电话。也太不男人了吧,把一个酒吧就这么扔给她?
手机连续响,那铃声都自动变成鬼叫了,何北也不接。叶坦就上门去找他。帮他,不是让他撂挑子的!
叶坦怎么按门铃,都没人来开门,她明明听见里面挺热闹的,不是没人。她拼命按铃,何北终于听见,怒气冲冲地拉开门一看是叶坦,没敢发脾气,扭身往里走。
看着何北蓬头垢面的样子,叶坦谨慎地跟着他走了进来,顺手在门边抓起一把笤帚,小心翼翼地问:“你,没磕药吧?”
这时何北赢了,大叫一声:“哇……”还没说下一个字,叶坦已经一扫帚打在他头顶,他一下子从椅子上滚到地下,晕了过去。
叶坦拄着扫帚看躺在地上的何北,审视着,何北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叶坦扔掉扫帚,蹲下,看着何北轻声叫着:“何北,何北。”她推他,他象死人一样没有知觉。
叶坦把手放到何北鼻子下面,何北屏住呼吸。叶坦又从兜里掏出一张小纸片放到何北鼻子前面,纸片也不动。叶坦赶紧跑到厨房用杯子接了一杯凉水浇到何北脸上,何北还挺着。
叶坦慌得站起来,拿起包跑到门厅。
何北赶紧趁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叶坦站门厅远远地看着一动不动的何北给何南打电话:“何南,你能回家一趟吗?何北晕过去了。”
一听何北晕了,何南答应马上回家。
叶坦又给叶舟打电话:“爸爸,我把何北打晕了,何南马上就过来,现在我怎么办呵?”
“用什么打的?”
“笤帚把儿。你说什么?嗯嗯,知道了。”
叶坦仗着胆儿又走到何北身边坐下,拿起他的手开始装模作样地号脉,边号边看着表:“一分钟七十下,超健康的。”
何北还是不睁眼睛。
叶坦嘴里念念有词:可能是摔晕了,从脑袋顶往里面扎一针就好了,百会穴扎进去半尺……叶坦从头上拔下一卡子往何北头顶的百会穴扎去,何北吓得“腾”一下就坐了起来,用手摸着头顶:“干吗呀,老师,想谋杀呀?”
叶坦摇摇头:“就想让你回去上班。”
“我辞了,你别管我了,我没救了。”
“你想毁了自己就毁吧,我不管你了。你对自己都不负责任,我为什么管你?”叶坦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没你这么当老师的,见死不救?”
叶坦偷偷笑了一下说:“我一个人管不了那酒吧,你快来吧。”
“我一服务生能干什么?”
“大家都能从零开始,你为什么就不能?”
任知了还是深深地爱着何西,那天何西正在给患者看病,任知了捧着一大束鲜花进来放到何西诊桌上说:“这是最后一束花儿,我以后就不来了……”说完飘然离去。
何西看着她的背影说:“谢谢你。”他边说边挪开花束,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便跟患者说:“等会儿……”说完便追了出去。
何西在楼顶找到任知了,她正面朝外坐在水泥栏杆上,何西轻声唤她:“知了。”
任知了一看是他赶紧跳下栏杆跑了过来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说:“是来亲我的吗?”
何西没说话。
“亲我一下吧?”任知了说。
何西犹豫着。
“就一下?”
何西走上去轻轻地吻了她额头一下,任知了猛地抱住何西:“我们结婚吧?”
这时任务和谢秀绒也来到楼顶,何西和任知了分开,谢秀绒过来抱住任知了:“怎么跑这儿来了?找你半天,急死我们了。”
“我要跟何西结婚,我爱他……”
“他不是肖爽西。”
“我知道。”
任务说:“孩子,人家有女朋友了……”
任知了看了看何西然后转身慢慢向护栏走去,扭头说:“何西,再见!”
何西几个人上前紧紧拉住她,任知了勉强跟父母走了。
下班后,何西和丁香一起回家,丁香没了平日的犀利,何西没了平日的孤傲。
“咱们怎么办?”何西问。
丁香说:“那你就跟她结婚吧。”
“我爱你,不爱她,她只是我的一个病人,跟不爱的人结婚是不道德的。”
“可她真要出什么事怎么办?你能安心吗?我们能安心吗?”
“没听说治病还得靠结婚的?”
“是,从来没有,可咱们不能让她出事儿。”
“她为什么偏偏爱上我?”
“她可能在冥冥之中知道,我们能给她一条生路。”
“那我就活该倒霉?”
“可是你忍心看她去死吗?”
“那我也不跟你分手!”何西说完,紧紧地搂住丁香。
何南为了惩罚自己老犯错误,他每天起得特别早,走着去上班,让自己时时刻刻都记着,他要从零开始。他鼓足勇气问叶坦,你还喜欢何东吗?叶坦说,你觉得呢?何南觉得叶坦还是更喜欢自己一些,但他还是跟何东说了,叶坦曾经说过喜欢他。说完这话,他跟那长年东躲西藏被追捕的逃犯刚被警察逮捕的感觉是一样的,松了一口大气。
何东说他跟权筝比较合适,俩人正在磨合中,前景光明。何南这气就松大发了,要拼命干,让自己尽快有实力有资格跟叶坦说:“做我女朋友吧?”
从刷墙开始,何南利用自己的专业特长,现在已经开始接绘墙的活了。
在一套空的别墅里,何南在一间卧室画的壁画已经完成一小半了,边画边欣赏。这时他手机响,原来是房主:“何南,对不起,我跟你说我老婆坚决反对在儿子房间画画……”
“您可以过来看看,都完成一小半了,感觉非常好。”
“涂料和定金都给你了,你帮忙给铲掉吧。”
何南只好用铲子一点一点地将精心绘成的图画铲掉。
这时房主来了,站在门口无声地看着工作中的何南突然说:
“我一朋友想请你给他们家主卧墙上画上一幅……”
何南正在一家卧室彩绘墙壁,涂几笔,往后站几步欣赏欣赏。老爸来电话想来看看他。“看什么呀,我干活呢。你中学同学想让我看看?我干嘛看你中学同学呵?什么,女朋友?”
一听是女朋友,何南就同意了。何守三带着他中学同学温秀兰来了,其实是迫不及待地想跟儿子显摆一下,大人甚至老人也时常有童心的时候。
温秀兰,丧夫五年,看样挺贤惠。
何守三介绍:“何南,这是温阿姨,我中学同学……”
何南和她握手:“温阿姨好!爸爸,干吗选这么一地方见面呵?”
“你温阿姨想看看你是怎么干活的。”
“前几天听说你去安徽了,这回来就上班,也不歇歇?”温阿姨说。
“不累。”
“儿子,你该歇就歇,别累出毛病,我跟你温阿姨想办事了,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我们这不算闪婚,都认识好多年了。”
“爸爸,您先结了,我能给你们房。”
“我们不要,我有房。”温阿姨说。
“我现在跟爷爷那公司干得也挺好,高兴,还觉得有自尊了,原来老追着你要房,自己都觉得没脸。”
何南挺感动拍拍何守三的肩膀:“爸爸,您就等着瞧好吧。”
后来何南又打电话跟老爸聊:“爸,您不是图这阿姨有房才跟她好的吧?”
“肯定不是,你温阿姨早就对我有好感,我不是虚荣吗,老想找个年青点的。”
四兄弟都想从零开始,开始得却这么千姿百态。
到底怎么办何西丁香还没想明白呢,任知了为何西又割腕自杀了,何西赶到她病床前探望,她的左腕上裹着纱布,右手紧紧拉着何西说:“别离开我……”说着就哭了,还哭得特别伤心。
何守一同事老齐的女儿小齐是记者,通过微博知道了何东就非要来采访他,何东拉活忙,人父女俩就坐何守一家的客厅等他,怎么也要见上一面。
何东名人了,倒不是那些大起大落的事迹,是大学毕业生开出租,还干得不错,出的是这名儿。
何守一不断打电话催儿子,然后跟老齐说:“我儿子说马上就回来,不好意思让你们等这么长时间。”
“没关系,”老齐说,“我们这不是给他找麻烦来了吗,多等会儿没事儿。哪天咱俩也得仔细聊聊,你说你是怎么教育的?你们俩首先就不简单,儿子说辞职就辞职,你们俩都没一哭二闹三上吊去制止他,这就叫有素质,多少家长能做到你们这样?少,太少了,我是做不到。儿子要开出租就让开了,人一开倒好闹出这么多动静,我们小齐跟我说,我说这人我认识,是我们单位老何的儿子,她就非要来采访。老何你怎么也得跟我透露透露你有什么教育孩子的绝招。”
何守一费了半天劲儿也没掩饰住自己的得意:“哎,什么绝招,我们是放任自流,充分相信他,爱干什么干什么,道德那关把住就成了。”
老齐跟女儿说:“还不快记下来?”
小齐赶紧摊开本子往上写着什么。
郑玉英也说:“我就一工人,你也知道,也不懂什么家庭教育那些事,国家怎么说,咱们就怎么教育呗。”
郑玉英同志还是比较有两下子的。
这时何东回来了:“什么事呵,非叫我回来?份子钱还没挣够呢。”进到客厅看见老齐和小齐。
“这是你齐叔叔,那是他女儿小齐,报社的记者,想采访你……”何守一介绍说。
老齐跟何东说:“坐下说,坐下藏书网说。”
何东只好坐下。
“何东哥,你是不是..从小就想当出租汽车司机?”小齐问。
“没有。”
“那为什么辞职开出租呢?”
“辞职是因为那份工作不是我自己选的……”
“酷,你选那个专业的时候是什么心态?”
“就是想得到父母的认可,社会的认可,就选了一个大家都认为不错的专业,从来没想想自己是不是喜欢。”
老齐听得不对劲儿插话:“小齐你不是主要想问他捡小孩,追悼出租司机还有花瓶那几件事吗?”
“爸爸,您甭管了,这事好玩。”
“你不能在报上鼓励年青人老辞职吧,现在这些年青人就够不靠谱的了。”
这八零后当的,不管谁,走哪儿都有个爹跟着裹乱。
送走老齐父女,何东在门厅换鞋要走的时候,郑玉英拉着他胳膊:“儿子,都这么火了,公司也没说给你换换工作,到管理层干干?”
何东算是明白了,事儿永远有,得学会把自己心态调整好,要不还真甭想幸福。
尾声
如果年龄是靠幸福的天数来计算的,你多大?
何东、何西、何南、何北、最后怎么样了?
那天,何东、何西、何南、何北、权筝、丁香、唐娇、叶坦在不同的地方都听到广播:“……发生八级地震。”
何北的“奋斗酒吧”成了救灾志愿者中心,桌子上堆满帐篷药品衣物食品等,何东他们正组织往灾区送救援物资的车队。
启程的那天早上,爷爷和郎教授,何守一和郑玉英,何守二和于莎莎,何守三和温秀兰,何守四和桃子,权头和辛燕晓,丁主任和杜蕊,叶舟都来送行。自己的孩子谁都舍不得,该说的都说了,人就要去。告诉你们是信任,人家要偷偷溜呢,你们不是也没辙嘛。
马路上,排成一溜的车队准备出发了。一声鸣笛,震撼着大家..的心。车内所有的人,包括何东何西何南何北权筝丁香唐娇叶坦他们都出来了,向亲人朋友们,向围观的群众们敬礼。
爷爷,何守一、何守二、何守三、何守四及所有围观的人们也都慢慢把右手举向额角,再见,孩子们!
“青春重新走一回”对何东他们是量的积累,灾区的经历让何东他们对生命,死亡,灾难和幸福的认识有了质的飞跃。
何北从灾区回来后,踏下心来和叶坦一起经营酒吧,何守四叶舟都时不时过来支支招儿,状况不错。叶坦看他已上路,便把淑女礼仪学校转让给别人,继续她旅行的路了。
何北始终没有女朋友,他老是想着唐娇,可唐娇已经跟奔驰结婚了,他不能去骚扰她。
一天,何北见到来酒吧消费的奔驰,问起唐娇,这才知道他们俩根本没结婚,上次酒吧开业唐娇是请他来当托儿的。何北问:“为什么呀?”奔驰说,“这还不明白,给你腾地儿让你找别人呗。”何北这才明白唐娇的心,为了他好,为了彻底躲开他,这时的唐娇已经去外地了,而且没告诉任何人她在哪儿。
何北要去找她。
他把心爱的酒吧盘了出去,还清何东和权筝的钱,背起行囊,象一条真正的汉子踏上了去寻找唐娇的旅程。
因为有爱,他一定会找到她的。
何南还真组织了自己的墙绘小公司,都是客户 5e2e." >帮他拉的客户。后来他找人代他经营墙绘小公司,他帮四叔将普通的玻璃器皿设计成巨型玻璃青铜器,在他们的展销会上,居然有人找上门要给他拐棍投资。
他老爸何守三跟中学同学温秀兰结婚了,何南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换套大点儿的房。
何南终于跟叶坦表白了,可叶坦要上路了。她说有一天她不想旅行了就回到他身边。或者有一天,他想跟她上路了,他就去找她。
也许他们就做一辈子的好哥们儿?
叶舟挺满意这个结果,毕竟人只有一辈子可活,谁也没有权利用“爱”去剥夺别人的梦想。
可怜的何西比较曲折,虽然他和丁香都知道,医生绝对不用靠结婚去给人治病。可是,如果因为他们俩的相爱,任知了有什么不测,他们能过好吗?最崇尚自我感觉的他们俩,用最原始的办法去拯救他们的感觉——让何西娶任知了。
老爸何守二快疯了,一向潇洒的老妈于莎莎也抑郁了,这都啥世纪了,还有这事?还落他们家身上了?何守二拿着家里所有的存款去求任知了的父母放了他儿子,被何西给挡住。
还是唐娇,临到外地前,冒着承担千古骂名的风险,很热血地找任知了谈了话,她的真诚感动了任知了。其实任知了病藏书网已经好了,她喜欢何西,她也看出来何西丁香怕她再犯病的顾虑,所以她任性地要把何西抢到手,补偿自己在婚礼上被肖爽西甩掉的耻辱。唐娇看出端倪,铤而走险跟她交心,跟她讲何西和丁香的爱。任知了哭了,知道自己错了,给何西和丁香留下一封信祝福他们,跟着唐娇到外地去了。
何西和三叔和爷爷老少三代同时举行的婚礼,像片都发微博上了。
何东出租开的挺幸福,得知四叔玻璃器皿厂快经营不下去的时候,和何南一起主动跟四叔请缨,帮他重新整合,从产品到管理。四叔开始不干,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这儿能撑一天是一天,别把我弄得倾家荡产,我跟你们没法儿比,初中文化,老头儿一个,再怎么也没法儿东山再起了。
何东何南坚持要帮他,四叔求他们:“让公司自然走向破产,咱们就别加速了,你们找别人练手吧,别拿我开刀了。”
何东何南给出种种条件如不要工资,任何措施方案一定要通过四叔等等,何守四勉强同意让他们先试三个月,然后就有了大型玻璃青铜器的试生产,然后就是展销会。创业工场的老板不是傻子,这时候就有猎头来找何东了。
终于明白心态是决定幸福的关键,何东就知道怎么随时调整自己的心态,让自己老能幸福着。美中不足的是和权筝的关系还朦胧着,在几兄弟的怂恿下,他终于把权筝约到咖啡厅跟她直说,想尽快把俩人关系定下来。没想到,权筝把戒指还给了他,她说在跟何东复合的整个过程中,她改变了自己,觉得何东太闷,俩人不太适合。
何东有点发傻。
站在大街上,何东手上把玩着戒指,望着渐渐远去的权筝,问自己:“值吗,重走这遍青春?”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