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妃常有谋》 第1章 苏瀛 偌大的宫殿空无一人,风吹过纱帘,传出一点忽明忽暗的光,伴随着女子的一声轻叹。声音小的,风一吹就消失殆尽。 公公说,今夜王上就回来了。 “嘎吱”宫殿的外门被打开的声音,女子心上一喜,都忘记穿鞋子,赤脚奔了出去。不多时,整个宫殿灯火通明。 他回来了。 汉白玉的地板上映出女子娇小玲珑的身姿,白皙的两只脚踏在地面上,脚趾听话的拢了起来。 她低着头,站在大殿中央,等着那个如同天神般的男人。 苏瀛。 三日来都是这样,他晚归,她等候。只是今夜,她却格外紧张。捏着衣角的小手不自觉抓紧,直到她眼前出现了一双金蚕丝龙纹鞋。心一颤,连忙跪下。 “清欢给王请安。”声音不高不低,足以传入男子的耳朵。 往日都是他似笑非笑的虚扶,今天却久久不见动作,清欢疑惑的抬头,对上他深如古潭的眸子,还有他双手抱着的女子。 她,也回来了。 他为了她三日三夜在延清寺未归,清欢心里略有苦涩,但眸子里不带半分波动,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却听见他略带喑哑的声音,“起来吧。” 看来他最近很劳累,也看出他对她的用心良苦,清欢再次不受控制的难过。 清欢站了起来,连忙朝着宫人的方向说道,“给王上和柳夫人收拾床铺,让王上和夫人就寝。” “是。”一群有序的宫女,鱼贯入了寝宫。 清欢轻叹,已经子时了,还好她没有提早睡下,要不然就麻烦了。苏瀛依旧抱着柳夫人,披风掩住了女子娇小的身躯。他将她护的如此好。清欢转到苏瀛身后,取下了他的披风。低垂着头掩盖了她的尴尬之情,“王上劳累了一天,早些休息,清欢告退。” 不作半分留恋,逃也似的便要回宫。柳夫人回来了,她也不用留在龙跃宫了,她也可以去她的清和宫休息了。三日三夜她也未曾休息半分。 “你什么时候有了赤脚走路的习惯?”苏瀛的声音在殿内漾开。 清欢跨过门槛的脚又收了回来,白洁的两足藏在裙子之下,她以为他没有发现,可以悄无声息的回偏殿,这下可好,窘迫死了。 清欢满脸涨红,“是……” 苏瀛皱了皱剑眉,有些恼怒,苏瀛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常清欢,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心烦意乱,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苏瀛最讨厌的。 “穿了鞋子便出去吧。”苏瀛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满。 “是。”清欢咬了咬唇,急急忙忙跑到内殿穿了鞋子,这才回了她的清和宫。 不过一个时辰,宫殿又恢复了寂静,只是这寂静的夜晚却鲜有人入睡。 清欢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不知道自己对苏瀛的执着还对不对。她开始迷茫。自己从小在北青,父皇一生只对母后好,今夜她看到苏瀛对柳夫人深情,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虽说帝王三宫六院,可是她依旧觉得自己爱上苏瀛是如此的不合适。 初春夜凉如水,清欢裹了裹身上的被子,轻叹一声,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早。 “主子……” 细小的声音叫醒了浅眠的清欢,她眨了眨眼睛,“馨儿,什么事?” 馨儿把洗脸的水放下,轻声说道,“主子,昨日王上派人来话,让主子今日辰时去龙跃宫请安。现在离辰时还有一刻钟。” “啊!”清欢咬咬唇,“这下糟了。”惨叫一声便快速从塌上起来,清儿在旁边伺候着,也快速的给她穿衣洗漱,挽了一个随意的发髻,搭了浅蓝色的长裙。 一刻钟之后,清欢站在龙跃宫的门口,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呼吸,缓缓的踏入大殿内。 “清欢给王上请安。” 果然啊,又是最后一个…… “呦,妹妹不愧是北青的公主,金枝玉叶,每次都让大家伙等着你,还真是大牌呦!”在位的李贵人掩嘴轻笑,不大不小的声音却说着尖酸刻薄的话。 清欢来宫中也不过三个月,了解的人很少,但这为数不多的人中,便有这李贵人,李初云。李初云是南越首富的女儿,仗着自己身份高贵,嚣张跋扈,在宫中是作恶多端。 南越也不过两位贵人,所以这李初云自然很是针对清欢,她自然也看不惯柳纤柔,只是不敢和她叫嚣而已。毕竟,柳纤柔现在是苏瀛的心头肉。 苏瀛皱了皱眉头,他自然看不惯这李初云的作派,所以薄唇轻启,淡淡的吐出几个字,“起来吧。”为清欢解了围。 清欢并未抬头看他,也并未理李贵人。寻了个位置便坐下。心里有几分波动,她晚来,他却并未怪罪。 待到她坐下,田公公拿出一道圣旨,“今日,王上请各位贵人、夫人前来,是为了宣布一件事。”田公公细声细气的开口,众人立刻竖起耳朵,田公公打开苏瀛的圣旨,念到,“柳夫人接旨,柳夫人兰质蕙心,深得孤王之心,特封柔贵妃。” 圣旨一出,四座皆惊,谁不知道南越王年少轻狂,却并未立王妃,只有两位贵人三位夫人,现在却加封一位贵妃,王妃之位显而易见了。 清欢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顿了一下,不明的酸涩涌上心头,却又狠狠的压了下去。她终于抬头看了一眼上位的男人,却发现他一直看向柳纤柔的方向,嘴角带笑。 柳纤柔,一个寡言少语却柔和的女子。 在座的人除了清欢,全都惊讶的看着苏瀛,夸级别封贵妃,前朝都未出现的,只是因为宠爱,所以封了柔贵妃,恐怕朝臣知道也是不赞同的。可是苏瀛能在这里心平气和的说出来,朝臣自然也都知道了。所有人都恨恨的看着柳纤柔,而那位在风口浪尖上的女子除了叩头言谢,再也不做任何反应,除了嘴角淡淡的笑。 清欢平心而论,柳纤柔的确是个温婉大方的女子,不像她爱的这么小心翼翼,曾几何时,她也天真烂漫,敢爱敢恨,但是遇上苏瀛,一切都变了。 “好了,都退下吧。”苏瀛大手一挥,该说的事情已经说完,苏瀛懒得去看一群莺莺燕燕,女人对他来说,就是一种笼络朝臣的工具,在必要的时候才会用的工具。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臣妾告退。”一群人行礼退下。 第2章 赏赐 常清欢随着一群人退下,清儿和馨儿看到主子出来,连忙迎了上去。见清欢脸色不好,两个小丫头便知道自己主子定然又是受了欺负。 “常贵人留步!”清欢刚要陪着众人回去,田公公便小跑着追上,行了礼就说道,“贵人,王上有事同贵人说,还请贵人随老奴前去。” 清欢点了点头,便又重回殿内。 苏瀛坐在龙椅上,手里把玩着别国进贡的小物件。清欢行了礼,苏瀛才放下手中的物件,淡淡的说道,“起来吧。” 清欢低垂着头,站在一旁。苏瀛拧了拧眉头,“你很怕孤王?” 清欢疑惑的抬头,她是每天都很小心翼翼,但是却并未害怕他。苏瀛见清欢不说话,也不再问别的,清欢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他又何必难为她,“上前来!” 清欢走到他面前站定,他依旧坐在龙椅上,“前些日子被冤枉,你为何不辩解?”苏瀛淡淡的开口,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眼前这个女子,可是他赏罚分明,是一定要给她一个公道。 清欢低着头,不去看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怕他深邃的眼睛,看一眼就会深陷,虽然她不过十三四岁,但是这个年纪一旦认定的人就不会变,所以清欢很矛盾,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清欢相信王上一定会给清欢一个公道,清欢不怕。” 想起前几日,柳夫人被人下了毒药,昏迷不醒。在几位贵人夫人中,苏瀛最是喜爱这柳纤柔不争不抢,还有那种清淡的气质。当即龙威大怒,势必找出凶手,而又恰巧在清欢的房里翻出了毒药。清欢就做了这冤大头。“王上,清欢想知道那日毒害柳夫人,额,贵妃姐姐的凶手是谁。” 苏瀛早就洞察了凶手,否则也不会知道清欢是被冤枉的,“是孤王一个御女,所以你也不用再追究了。” 清欢答应着,“是。”但却不认为事情这么简单。 那日,苏瀛念在她是北青公主,手下留情,只是让她在柳夫人去延清寺医治期间在殿内每日跪着抄录经书给柳夫人祈福,但若是柳夫人不幸丧命,清欢也给她抵命。 一想起那时苏瀛决绝的表情,清欢的心都凉透了。但是她一句话也未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直至今天,她终于看清,自己在苏瀛心里一文不值,不不不,她也只不过是牵制北青的囚犯,一旦苏瀛拿下北青,她也可有可无了。 她怎么可以爱上这个男人…… 清欢觉得自己爱上这样一个人,着实委屈,眼圈也红红的。 苏瀛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心里突生一点愧疚,但转瞬即逝。 “田安,赏常贵人夜明珠九颗,以此为补偿。” 不过是个敌国公主,给点赏赐安抚便罢了。 田安嘴上应是,心里却在腹诽,九颗夜明珠啊,王上可真是舍得。邻国进贡一年也不过两颗,王上寝宫也不过六颗,现在却要赏给一个不受宠的贵人九颗。他真真是风中凌乱了。 常贵人…… 这是清欢第二次听见他这样叫了,第一次是在她入宫的时候。多久远了。她行礼,“清欢谢王上。”依旧不称臣妾。 清欢带着九颗夜明珠回到了自己的偏殿,命馨儿找个位置放起来。 苏瀛居然封了贵妃,她轻笑,越笑越大声,最后变成了浅浅的哭声。他封了贵妃啊。 常清欢,你可能再也当不成他的王妃,多么可笑,你曾经多么可笑。 泪水模糊了双眼,思绪也渐飘渐远…… “皇姐,皇姐,你说我穿这件衣服可好看?”清欢拿着一件长裙来回摆弄。 “好看,好看,清欢怎么样都好看。”常文乐敷衍的说着,来回在房里踱步。 “皇姐你敷衍我!”清欢不满的嘟着嘴,“父皇大寿,四国来朝,清欢终于可以穿好看点,皇姐你怎么可以这样。” 常文乐看了看清欢,轻叹了一口气,真是小孩子心性,可是她不知道今天是多么凶险的一天。也罢也罢,她不懂也罢。 “那皇姐看看。”常文乐不想清欢懂太多,就让她活在一个单纯的世界里吧。 北青皇宫灯火通明,张灯结彩一片喜庆,只是这背后却暗藏诸多勾心斗角,鲸吞蚕食。如今的北青,已然是众矢之的。 四国使者有王孙贵族,整个宫殿都热闹非凡,北青的大臣也带着女眷,希望自己的一儿半女能入了皇亲贵族的眼。 清欢躲在宫帘后,看着大厅的人,嘟着嘴,有些许不如意。 都是些莺莺燕燕,纨绔子弟。 她轻叹,正要离去时,一个挺拔的身影,进入了她的视线。他着一身蚕丝白衣,气宇轩昂,在一群人中散发着不同的气场。 那是来自他王的气场。 清欢咬了咬唇,母后告诉她了,再有几个月她就及笈了,她不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就要随着自己的心愿来! 清欢红着脸,噔噔噔的跑到北青王面前,“清欢给父皇请安。”北青王笑着让她坐下,清欢羞涩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时不时的看向苏瀛的方向。 此时,常文乐也坐在了席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皇姐……”清欢拽了拽常文乐的衣角,“皇姐,那面那个一身白衣的公子是谁?” 常文乐自知这次的宴会不简单,北青现在这种情况,势必要派出公主和亲。而她……心里早已有了他人。 清欢见文乐没反应,又轻轻叫了一声,“皇姐?” “啊?什么事?”常文乐如受惊的小鸟,终于回过神来。 “皇姐在想什么?”清欢眨了眨眼睛,语气里多有试探,“是不是在想大将军?” 常文乐敲了敲她的头,娇羞的说道,“你的小脑袋,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说完,偷偷望了一眼对面身穿盔甲的男人,生怕清欢说的话传到男人的耳朵里,而对面的男人只是不紧不慢的喝着酒,看来并没有听到。 清欢自然是知道她害羞了,也不在调笑,“皇姐,我问你啊,那个穿白衣的公子是哪国的?” 清欢轻轻指了指苏瀛的方向,文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北青现在势单力薄,其余三国都虎视眈眈,必须找一个靠山才能保住这一席之地,而现在四国中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这强盛的南越。和亲对象,也只能是南越。 “皇姐啊,你怎么又发呆啊?”清欢不满的嘟着嘴,皇姐今天怎么了,问了大半天了也没问出什么来。 “他是南越的王,苏瀛。”文乐淡淡的说道。 清欢点了点头,嘴角上扬,露出浅浅的梨涡。苏瀛,苏瀛。她记住了他的名字。 第3章 代姐和亲 宴会结束,四国有的连夜折返,有的却留宿在北青。而这留下的,自然是有要事商谈。 清欢整个宴会上都是兴奋的,因为她越来越觉得苏瀛有魔力,有一种能吸引她的魔力。得知苏瀛要在北青留宿一晚,清欢高兴的睡不着。 夜深人静,清欢翻来覆去,想着明天要早起,起码去再看苏瀛一眼。想着想着怎么也睡不着,她终于抱着枕头,跑去了常文乐的寝宫。 隔着老远清欢发现常文乐屋内有飘飘闪闪的光,原来皇姐也没睡!清欢高兴的跑到门口,刚要敲门,听见房内隐隐的哭声。 是皇姐。 “母后,皇儿是真的不想去南越和亲。母后……”常文乐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出。 和亲?清欢听得不太明白,皇姐不是要嫁给大将军的么?怎么又要去和亲?清欢屏着呼吸,继续听。 “文乐,母后知道你心有所属,可是这关系国家生死存亡,可是不能儿戏啊!”是母后的声音。 “可是,母后你也知道那苏瀛,他……” “苏瀛,苏瀛怎么了?”清欢听到苏瀛的名字,激动的推门而入,惊吓了在床榻上的两个人。 文乐擦了擦泪水,红红的眼睛看着清欢道,“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跑来我这做什么?”嘴上说着,却给清欢让了个位置,让她坐下。 清欢爬上床榻,“皇姐你怎么哭了,母后你和皇姐在说什么?” 皇后摸着清欢的头发,“你还小,还不懂,早点回你寝宫睡觉吧。” “母后,我不小了,”清欢抓住她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握在手心里,认真的说道,“母后,有什么事,也和清欢说说吧,清欢愿意为母后分忧。刚才说道苏瀛,苏瀛怎么了?” 文乐听到清欢这样说,又低低的啜泣起来,清欢什么都不懂,自小是所有人的心头肉,和亲之路凶险,势必不能让她去,和亲就只能由自己去了。 “皇姐,你别哭了,你和清欢说说吧,你这样我也很难过。”清欢虽然不知道皇姐是因为什么在哭泣,但是弄得她也很难过。 “我……”文乐已是泣不成声,清欢只好转头看向皇后。 皇后抹去眼角的泪,“你父皇下旨,让你皇姐去南越和亲,嫁给苏瀛。” “苏瀛?”清欢惊呼。皇姐要嫁给苏瀛?看皇姐这么伤心,断然是不愿意。清欢吃吃的笑出声。 文乐和皇后都奇怪的看着她。 “皇姐,皇姐不愿嫁给苏瀛?”清欢眼里闪着光,摇曳的烛光映出她浅浅的梨涡。 文乐红着眼睛点头。她只想成为那个男人的妻子。 “皇姐,清欢要是帮了你,你以后嫁给大将军,可要给清欢包一个大大的红包啊。”清欢模棱两可的话语让两个人摸不着头脑。 “清欢愿意替皇姐和亲!”因为和亲对象是苏瀛啊。 那晚,皇后苦口婆心,劝说清欢不要意气用事,清欢心意已决。她们眼中单纯的清欢终于情窦初开,但是她们却不能看着她幸福,反而要将她送到千里之外。 清欢说,皇姐不爱苏瀛,而她爱的是苏瀛,她去和亲再好不过了。 三日后,清欢公主和亲南越,举国欢庆。 清欢穿着一身嫁衣,带着四个个贴身丫鬟,来了人生地不熟的南越,她以为有爱就够了,但她却忘了,这世间,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被一一回应,可能最多的是被辜负。 “常贵人,今夜孤王公务繁忙,你自己早些休息吧。”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在他们大婚的夜晚。 “主子,主子……” 清欢被馨儿吵醒,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水,没想到不小心睡着了,还做了些奇奇怪怪的梦。 馨儿实在不忍心吵醒她,只是清欢蜷缩在被子里又哭又笑,看的她都揪心,“主子,已经到了晚上了,该用膳了。” 清欢点了点头,下床准备吃饭。早上没来得及吃饭,又睡了一天,她实在是饿了。清欢就是这样,就算再不开心,也不会和吃的过不去。 “主子,今晚……是主子服侍王上。”清欢吃的正尽兴,听到馨儿这样一说,一口饭噎在嗓子里,差点喘不过气来。 喝了口汤,她闷声闷气的说道,“知道了。” 什么服侍,不过是他来看一眼,然后去书房看一晚上书罢了,他从来就没有碰过她。清欢虽然不懂这些事,但是还是希望他能够碰自己,即使他不爱。 清欢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了苏瀛不高兴,或者是苏瀛实在是不喜欢她,所以才不肯碰她,实际上她不知道的是,苏瀛没有碰过任何人。 吃过晚膳,清欢百无聊赖的翻着一本书。夜明珠就是好,随便几颗就照的整个房间如同白昼。 清欢拿了一颗放在手里摆弄,每颗夜明珠都像鹅蛋那么大,每一颗都很圆润,清欢双手握着都挡不住它的光芒。 “在看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清欢差点把夜明珠扔了,还好理智提醒她,这夜明珠有多值钱,她才端稳了。 是苏瀛。 “没,没什么。”清欢转头对上苏瀛放大的脸,突然有点不适应,脸刷的一下红了个透。手里端着的夜明珠把她的窘态照的一览无余。 苏瀛薄唇轻抿,未说什么,撩起黄袍,坐下,清欢连忙给他斟茶。今天的茶是清欢爱喝的茉莉茶,未必会是苏瀛喜欢喝的。清欢倒完才觉得后悔,此时也无法让馨儿换水。 苏瀛饮了一口水,直直的盯着清欢看,前几日,若不是他早就洞察了凶手,她早就成了别人的替死鬼。北青派这样一个蠢公主来和亲,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清欢低着头,见苏瀛不说话,一直盯着她看,脸更是像火烧一样,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王,王上……”清欢开始结巴,“清欢脸上有,有东西么?”清欢说完脸上更红了,会不会自己用完晚膳沾了米饭,清欢不自觉的摸了摸脸。 苏瀛嘴角抽了抽,“孤王……今晚公务繁忙,去御书房。” “是。”清欢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她也早就习惯了。苏瀛说了不多时的话,田安便来提醒苏瀛该去御书房了。 第4章 有鬼 夜深人静,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清冷的光笼罩着整个皇宫。因为白天睡得太多,清欢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下床。 月光映着湖面,朦朦胧胧可以看到几条红鲤在游来游去,清欢坐在亭子里,手里拿着一支芦苇,挑逗着小鱼。 南越和北青的生活习惯还是不一样的,清欢想起自己在北青无忧无虑的生活,对比现在拘束没有自由的皇宫,她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 可是一想到苏瀛那张脸,她的眼里就流出几分光彩。可是想到他为了柳纤柔两天两夜没有回宫,她就觉得她所做的事情都是徒劳的。 她喜欢他又怎么样,他的心里没有她啊。 漫漫长夜,对家的思念和矛盾的心情,让清欢更加难过,拔了一片叶子,便吹起来曲子。 曲子韵味悠长,在寂静的夜里,也有几分空洞。不多时,空气中有传来古筝的和音。清欢眨了眨眼,仿佛自己的心情得到了理解,豁然开朗。曲子里又多出了几分灵动。 只是,古筝却并未再和,空气中只剩下清欢的灵动的曲子。 一曲作罢,清欢将叶子扔进水里,吓坏了几条红鲤,清欢咯咯的笑起来。眼里碎满了星星。 “刷刷,刷刷。” 远处草丛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清欢吓了一跳,环顾周围,什么人都没有,已经午夜了,清欢也有些害怕,但是好奇心还是驱使她前去查看。 清欢举着灯笼,一步一步的靠近,她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子,胆子也是很小,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举着灯笼照了照草丛,两颗亮亮的眸子吓得清欢一屁股坐在地上,灯笼瞬间熄灭。 “啊!”清欢抱着头,瑟瑟发抖,她真是想快点离开这里,可是她实在是腿软爬不起来了!欲哭无泪! “你在这里做什么?”突兀的声音响起,清欢也不管不顾了,扑向声音源,一把抱住,“长歌,长歌!快救救我,有妖怪啊,有鬼啊!” 苏瀛被清欢抱了个满怀,满脸不悦。本来他处理完公事打算回龙跃宫,却看到清欢穿着中衣,抱着头坐在地上念念有词。一个贵人这个样子,苏瀛就很生气了,再加上又是平时没有规矩的清欢,苏瀛更加生气,想不到她还脏兮兮的扑到苏瀛怀里,这对有洁癖的苏瀛来说,简直罪不可赦! 长歌,他记住这个名字了。 苏瀛试图扯开清欢,可是清欢死命的抱着他。她抬头看了苏瀛一眼,眼里有些惊讶,可是随即被惊恐取代,两只眼睛蓄满泪水,咬了咬唇,她是真的吓坏了,“苏瀛,别,有妖怪!” 苏瀛黑着一张脸,好,很好,非常好!鼻涕眼泪擦他一身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叫他大名了,北青来的女子就是够厉害的! 田安在旁边举着灯笼的手一颤一颤的,他可是从小看着这位主子长大的啊,他这一把老骨头,可是经不起他的龙颜大怒! “苏瀛,是真的,草丛里,有双眼睛……”清欢眼里噙着泪,理智回笼,她离开苏瀛的怀抱,却依旧抓着他的衣服。 苏瀛看她的样子,想要发作的怒气被压了下去,“田安,过去看看!” 田安应了一声,提着灯笼向草丛走去。清欢的心都要到嗓子眼了,紧紧的抓着苏瀛的衣服。 不一会,田安从草丛里拎出一只通体纯黑的猫,只是那只猫被老鼠夹夹住了腿。 “王上,常贵人可能是灯笼照着这小畜生的眼睛了,所以误认为有妖怪。”田安低声说道。 清欢看到猫的那一刻,心终于回归原位,讪讪的松开苏瀛的手,轻声说道,“清欢并非有意冒犯,请王上责罚!”说完屈膝跪下,只是眼里依旧带着未干的泪水。 苏瀛低头看了看清欢,她的确是该罚的,可是看到她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还有她那惊恐的眼神,责罚的话终于是没有说出口。 “起来吧。”苏瀛叹了口气,终是一个异国公主,无缘无故的被送来和亲,北青若是被他拿下,他定然是要将她一起处死,现在又何必难为她。 清欢站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巴掌大的小黑猫,“王上……”清欢咬了咬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今天的事情,苏瀛没有生气已经是万幸了,她要是说出下面的话,苏瀛会不会更生气了? “嗯?”苏瀛看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便知她要说什么了。 “清欢,清欢想把它留下……”清欢指了指那一团黑。 清欢不过是个和亲公主,苏瀛何尝不知道清欢的心思。那日在宴会上,他发觉有人在偷窥他,他原以为是哪国的暗卫,仔细寻来,却发现是一个十三四的孩子,对于已是二十的苏瀛来说,清欢可不就是个孩子。他知道她对他的情,却难以回应,像这宫里的所有女人一样,苏瀛只能尽可能的都满足她们不过分的要求。 苏瀛脸上的表情让清欢看不懂,他挥袖离去,留下两个字,“随你!” 清欢高兴的说道,“清欢谢王上!”苏瀛早已走远。 田安在心里鄙视清欢,别的贵人夫人都养着贵族宠物,唯独这个异国公主居然要了一只断腿的小野猫,真是奇葩! ………… “咣当!” 大清早清欢的房子里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馨儿和清儿端着脸盆在门外一阵汗颜。昨晚贵人带着一只断了腿的小黑猫,一直折腾到现在。 馨儿推开门,清欢哭丧着脸,“馨儿,打点热水来,它又流血了。” “喵呜……”小猫一脸戒备,弓着身子,全身的毛都立了起来。 “没事,没事,乖哦……”清欢摸着它的毛,它渐渐听话的趴下,“馨儿,去找太医过来。” “主子……这不太好吧……”一旁的清儿撇了撇嘴,自己的主子怎么就这么傻呢,“太医院的人都自恃过高,主子让一个太医来给一只小野猫看病,恐怕……恐怕明天就会传出不好听的话了。” 清欢咬了咬唇,也是,如果让一群书卷气的太医来救治小猫,估计明天早朝就该参一本:常贵人嚣张跋扈,戏弄大夫。 本来自己在苏瀛那里的形象就够坏了,可以不用再给自己摸黑了。 清欢长叹一声,“哎,要是长歌在就好了。”想起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清欢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算了,那你们去帮我拿点金疮药,再要点纱布,找两块小板子。” “是。”馨儿和清儿应声而去。 第5章 御花园巧遇 御书房里,苏瀛正在批阅奏折,偶尔棘手的事情会让他剑眉轻锁。门外柳纤柔端着参汤默默的等着。 “进来吧。”苏瀛放下奏折,倚靠在龙椅上,声音淡淡。 柳纤柔推门而入,“臣妾给王上请安。” “嗯。”苏瀛淡淡的回了一声。 柳纤柔轻车熟路的把参汤放在桌子上,开盖,盛汤,一气呵成。 “王上劳累了一天,适当的出去走走,要劳逸结合。”柳纤柔把汤递给苏瀛,声音轻柔,面含微笑。 苏瀛接过汤,墨色的眸子有些许欣赏之意,柳纤柔这样的女子,知书达礼,懂得进退,的确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对于居高位的他来说,理想中的皇后的确是这样。只不过,柳家势力如日中天,这时候封一个柳家的王妃,只怕…… 苏瀛轻叹一声,放下参汤,“陪我去御花园走走。” 柳纤柔微微欠身,应了一声是。掩去了眼中那一抹失落。这个男人啊,他心中没有任何人。即使他看似宠爱自己,也不过是想要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御花园里阳光甚好,花团锦簇。苏瀛和柳纤柔低声说着话,偶尔会看到他嘴角上扬,柳纤柔掩嘴轻笑。 田安在后面一副欣赏美景的样子,王上和柳娘娘啊,天生一对。 不远处,亭子中一个纤细的身影映入苏瀛的眼里。柳纤柔也注意到了,于是轻声说道,“王上走累了吧,不如去前面的亭子里歇息?” 苏瀛点点头。 清欢一心帮小黑猫绑着绷带,并未看到身后的苏瀛一行人。 “你都受伤了你就不能安分点嘛,别动了。”清欢摸了摸小猫,试图安抚它一下,从刚才开始它就不停的动。 馨儿说它可能是在屋子里不舒服,她才带它出来玩一会,谁知道,它不一会就把绷带弄开了。 “你要是不好好绑着绷带啊,小心你以后不能走路啊,”清欢点了点它的小脑门,小猫抗议的用前爪挠她,“不过没事,猫咪都有九条命,所以你的腿肯定会好的。” “喵~”小黑猫表示赞同。 馨儿和清儿站在旁边,看到了苏瀛一行人,连忙行礼。清欢回头看到了苏瀛,原本轻快的脸上,有一瞬的不自然,随即恢复。 “清欢见过王上。” 苏瀛点了点头。看到汉白玉桌上的黑猫,眉头一皱,清欢立刻看懂了他的表情,“馨儿,把猫抱走,去叫后厨做王上爱吃的点心送上来。” 馨儿应声离去。 清儿连忙上了一壶好茶,清欢为苏瀛斟了一杯,又为柳纤柔斟了一杯。说实话,她来了南越以后,除了需要早上给苏瀛请安之外,从来没有和苏瀛其他的侍宠有过接触。场面难免有些尴尬,清欢只好在一旁听着他们两个人说话,偶尔跟着笑笑。 “清欢妹妹觉得怎么样呢?”柳纤柔突然问了清欢一句。 “啊?”清欢回过神来,一时有点接不过话来,“我觉得也可以。” 柳纤柔拍了手,“太好了,那王上微访的时候就带着我和清欢妹妹吧!” 苏瀛看了清欢一眼,根本就不知道在说什么还胡乱应着。清欢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机警如苏瀛,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她的心不在焉 御花园景色优美,苏瀛没有因为清欢走神为难她,众人继续有说有笑。 “皇叔皇叔!”一阵奶声奶气的呼唤打破了沉静。 “让开,让我先说!” “我肯定先到!” 不一会儿,两个圆滚滚的小身子从拐角跑了出来。由于刚才被草木遮挡住,所以只听到声音,这一会儿,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清欢惊讶的看着。两个小奶包都穿着黄袍黑靴,头发挽起,唇红齿白,甚是可爱。 “皇叔!”其中一个爬到苏瀛身上,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苏瀛,“皇叔,月辰有事问皇叔。” “不行不行,皇叔,婴格也有事请教皇叔!”另外一个小奶包拽着苏瀛的衣服。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一个浑厚的声音打断了两个小奶包的吵闹。 “二皇兄,”苏瀛眼角含笑的盯着来人。 清欢回想了一下,原来是段王苏律。清欢不记得他的脸,但却记得他的声音。 苏律一身藏青色,常年征战,他的肤色偏黑。察觉到清欢在看他,他回看了一眼,墨色的瞳孔猛地收缩。 “二皇兄怎么有空来我这里,难不成是又想帮我分担一下负担?”苏瀛没有发现苏律的异样。 苏律整理了心情,视线从清欢身上移开,坚毅的脸庞再没有任何表情,“不是,是这两个臭小子。”苏律坐下指了指挂在苏瀛身上的两个小奶包。 “皇叔,月辰的小小黑不见了,拜托暗叔叔给我找,暗叔叔说昨晚在你后院看到了。” “骗人!那明明是我的小黑黑!” 两个小奶包一脸的天真无邪,苏瀛挑着眉似乎还没有弄懂他们在说什么。看着两个孩子用渴求的眼神看着他,他立刻向苏律求救。 苏律扶额,这些年,他征战南北,最搞不定的就是这两个孩子,“是猫,小黑黑和小小黑是两只猫。”苏律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我在边疆带回来的灵猫产了几只黑猫,两个臭小子要去,给弄丢了,暗卫说在你这里见过一只。” “哦~”苏瀛似笑非笑的看了清欢一眼,“着实是有一只,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二皇兄说的那只。” 清欢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她也知道,昨晚的那只小黑猫,多半是这两个小奶包的了。唉,可惜了她喜欢的很,居然要送走。 “真的么,皇叔,在哪里?是我的小小黑么?”月辰拉着苏瀛的衣服,眼睛亮亮的。 “不是,肯定是我的小黑黑,对吧,皇叔。”婴格也不甘示弱。 “哈哈哈哈哈哈!”苏瀛摸着两个小奶包的头大笑。 清欢一时看呆了,她见过苏瀛的冷笑,嘲笑,假笑,却唯独没有见过他放下城府,如此纯粹而又真实的笑容。 原来他喜欢孩子啊…… “这个可要问问常贵人了。”苏瀛看向清欢,眼角仍然有未散的笑容。 清欢突然被点名,脸红耳赤,“啊,啊,是有一只,清儿,你去抱来,让两位小王爷瞧瞧。” 旁边的柳纤柔,不动声色的沏茶,却把清欢的一切动作看在眼里,苏瀛是个出色的男人,同时也是一个君主,爱慕他的人不在少数。要想在他身边久居,清欢这种单纯的人是不会呆长的。 第6章 童言无忌 清儿去取猫的空挡,两个小奶包围着清欢开始撒娇。 “娘娘,你真的有见过我的小小黑是么?”一个小奶包,机警的爬到她的身上,“对吧对吧,皇婶,是我的小小黑吧?” 清欢被一句皇婶吓得咬唇不敢说话,苏律看出她的窘迫,伸手制止了小奶包的动作,从清欢身上拎了下来,“家教不严。” “无妨,无妨,童言无忌,哈哈哈哈哈……”苏瀛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是小孩子。 清欢初来乍到,所以还不知道,这两个小奶包可是会挑事的人,时不时的会出幺蛾子。当然,这也是苏律苏瀛纵容的结果。 清欢向苏律投去感谢的一笑,苏律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其实她和苏律的接触很少,大婚那时她盖着盖头,只看到他的一双鞋,声线清冷。在清欢看来,苏律这种冷硬坚韧的性子更适合做南越的王上。 “喵~” 小黑猫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两个小奶包顿时瞪大了眼睛,小嘴不停的说着“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喵~” 馨儿刚抱回清和宫没多久,清儿便跑去告诉她娘娘让抱回去,这一来一回,可把她累坏了,她也不是像春音秋律那样会武功的。现在累的都满头大汗了。两个小奶包看到小黑猫都扑了过去,可不曾想两人都是眼泪汪汪的。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他只是受了伤,会好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啊。”清欢看出两个小奶包的失落,以为他俩是因为小猫受伤了,赶紧起来安慰,谁知她这一说两个小奶包,“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啊,月辰,”清欢摸着其中一个的头安慰道。 “我是婴格啊……”小奶包哭的更厉害了。 清欢一脸黑线,好吧,她真的只是想要安慰,没有想到事情变得更糟了。 “皇婶啊,这个不是我的小小黑……” “他也不是我的小黑黑……” “额,没事没事,先别哭了,皇婶帮你们找,好吧?”清欢顺着他俩的说了出来,一想,不对,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偷偷的看向苏瀛,却发现他并未察觉到,只是好笑的看着两个小奶包。 “真的么,皇婶真的帮我们找?”小奶包立刻停止哭泣,变脸也太快了! “额,真的。”清欢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一样。 “太好了!”两个小奶包欢呼的叫着。其实苏瀛和苏律都知道两个小奶包的心思,定然是喜欢清欢才会无礼取闹,所以也由着他俩去了。 柳纤柔比清欢进宫早,自然知晓这两个小魔王,记得以前还被他俩戏弄湿了一套最喜欢的宫装。可是父亲在她进宫时就告诉她,要她好好讨好两个小魔王,说不定苏瀛想要小孩时,她第一个有龙嗣。可是两个小魔王一直不和她亲近,却不想今日让清欢打了阵头。虽然不悦,却也并未表现半分。 那之后,两个小奶包就时不时的跑到她的宫殿里吵闹,说白了,清欢变成看管小孩子的奶娘了。 看管小奶包虽然很辛苦,但是也有福利。 这日,两个小奶包又来找清欢,清欢老远就看到了两个小奶包,吩咐清儿准备点心。 宫殿前院,清欢早就打理的很好,草坪柔软,足够两个小奶包玩乐。 “皇婶~”小奶包甜甜的叫了一声。 清欢点点两个人的小脑袋,“不是说了要叫娘娘么,又忘了!” “皇婶,小小黑呢?”月辰直接忽视清欢,自顾自的找小黑猫。自从清欢答应帮忙找灵猫,两个小奶包就自动的将小黑猫视为自己的那只灵猫。 “都说了,他是小黑黑啊。”婴格伸着胖胖的手指纠正。 “好了好了,别争了,馨儿把猫带过来。”清欢笑着打断两个小奶包的争吵,这种事情每天都要上演。她的工作就是停止两个小奶包的争吵,然后制造点好玩的东西给他们玩就好了。 “哦,对了,婴格,我们昨晚不是商量好了么,给小黑猫的名字?”一个小奶包瞪大眼睛,突然想起来。 “你该叫我哥哥!”另外一个竖着手指纠正道,“说的也是,那我们告诉皇婶吧!” 清欢从馨儿那里接过小黑猫,小黑猫在清欢的精心照顾下早就活蹦乱跳了,可是每当遇到两个小奶包都会很炸毛,毕竟两个小魔王把它扔来扔去是常事。清欢摸了摸小猫,自然也知道它很不喜欢和两个小奶包玩,可是她也知道小奶包虽然调皮,但是也有分寸。清欢抱着小猫出来,恰巧听到两个小奶包的窃窃私语,微笑的问道,“告诉我什么?” “皇婶,我们给小黑猫取了名字!” “对,是小小黑和小黑黑的集合!” “哦~叫什么?”清欢好奇的问道。毕竟和两个孩子接触,她知道两个孩子年龄虽小但是智力却是极高。 “叫小小小黑黑黑!怎么样,好听吧!”两个小奶包得意的说道。 清欢一脸黑线,好吧,小奶包还是小奶包!“这个会不会太长了?” 两个小奶包托着腮,“嗯……的确是很长啊,要不皇婶你起一个吧。” “叫幼夜好不好啊?”清欢也托着腮说道,原以为两个小奶包肯定又会不同意,谁知道两个小奶包二话不说,抱起小黑猫就“幼夜幼夜”的叫着。 小黑猫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名字,所以很给面子的和他们玩了很长时间。两个小奶包玩累了就趴在桌子上吃东西,时不时的还给幼夜丢一块,幼夜每次都傲娇的离去,直到两个小奶包呼唤,它才踏着猫步回来,勉为其难的吃了他们给的食物。 清欢拿着丝帕为两个小奶包擦嘴,从馨儿那里得知,两个小奶包没有母后。说来也是奇怪,苏律作为南越的大将军出征两年,回来之后就多了两个小奶包,但是却没有小奶包的母亲,大家都以为是哪位战士的遗孤留给了苏律,可是随着年月的增长,两个小奶包的眉眼越来越像苏律。几乎无疑就可以确定是苏律的孩子。 所以两个孩子会粘着她也不奇怪了,平时除了奶娘也没有人能和两个孩子玩。 第7章 端午 看两个孩子吃的差不多了,清欢让馨儿拿出纸笔。清欢偶尔也会教着两个小奶包习字作画。原以为他们调皮,肯定不会学,但是两个小奶包却出人意料的学的很认真。 “画眼睛的时候呢,要这样……”清欢认真的画着,两个小奶包也认真的学着。 苏瀛来的时候,就看到清欢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窝留下剪影,一笔一划认真的画着什么,而两个小奶包也有模有样的学着。 馨儿看到苏瀛刚想开口,被苏瀛挥手打发下去。 “皇婶,接下来呢,嘴巴怎么画?”两个小奶包求知的眼神看向清欢。 嘴巴啊,苏瀛的嘴巴怎么画呢?苏瀛薄唇轻抿的样子太严肃,嘴角微勾的时候太冷峻。要怎么画呢,清欢杵着笔思索,一抬头,正对着苏瀛一张大脸。 清欢由开始的惊讶到震惊,再到羞赧再到最后的视死如归,面部表情丰富。苏瀛都以为她要抽筋了。 清欢还没有从苏瀛邪魅的笑容中回过神,两个小奶包就扑向苏瀛,开始诉说清欢的“神迹”,“皇叔,皇婶在教我们作画哦,皇婶在画你呢!” “嗯?”苏瀛看向清欢,“是么,贵人?给孤王看看。” 清欢回过神,扯过画纸,揉成一团,“没,没有,哈哈,哈哈,清欢随便画的,不敢污了王上的眼睛。”他最近似乎很喜欢叫她贵人,却让她很不舒服。 很好,好的很啊,常清欢。画孤王就罢了,居然还敢揉成一团?苏瀛的笑容越来越危险,清欢如坐针毡。 两个小奶包无辜的说道,“皇叔,还有我们画的呢,在画皇叔哦~” 苏瀛低头看了看两个小奶包画的,瞬间破功,嘴角抽搐,这就是你们眼里的皇叔啊喂,两个臭小子!眉毛有那么粗么?眼睛有那么小么?鼻子有那么歪么?常清欢,真是教的好啊! “啊哈哈,还是不错的,可褒可奖。”苏瀛咬牙看着清欢。 两个小奶包看着*味差不多了,扭动着身子从苏瀛身上下来,“我们去找幼夜玩啦,皇叔皇婶你们玩吧。” 清欢哭丧着脸,“啊,王上,事情不是这样的,其实是……” 苏瀛渐渐逼近,好看的剑眉挑着,“嗯?事实是什么,孤王很想听贵人解释解释呢。嗯?” 清欢被苏瀛箍在桌子上,后背抵着桌子,第一次和苏瀛这么近的距离,清欢觉得自己要爆炸了。苏瀛喷的人气在她的脖子周围,她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冷静,冷静! 苏瀛抬起手,清欢吓得闭上了眼睛,清欢以为苏瀛会抬手打她,却不想苏瀛的声音在上空响起,“叶子!” 清欢睁开眼,见苏瀛手里拿着一片叶子,脸又不自觉的红了,“谢,谢王上。” 苏瀛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距离,然后淡淡的点了点头,坐在树下。清欢命馨儿上了苏瀛爱喝的龙井。已是到了晌午,清欢刚要命人传膳,苏瀛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苏瀛未说什么话,又坐了一会儿。 不多时,田安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说是柳贵妃已经传了午膳,苏瀛便随他去了清悦宫。 时间过得很快,春花变成了夏蝉,那之后,苏瀛隔三差五就会来她的清和宫,坐着喝茶,什么也不说。一次清欢给他抚琴,见苏瀛很享受,于是每次来时,清欢就习惯了给他抚琴。小奶包也依旧隔三差五来吵她。 端午将近,小奶包来她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甚至有时候会和她睡一起。她也吩咐馨儿给两个孩子做几套夏季的衣服,也方便他们玩耍。 端午也会宴请不少别国的大臣使者,所以宴会上的安排和菜谱就成了后宫应该操劳的事情,清欢对这个实在提不起兴趣,偶尔有人问她的意见,她都笑着同意,久而久之,也便没有人再问她。 北青要派来的使者是长歌,清欢高兴的睡不着觉。北青没有皇子,清欢只有皇姐,所以长歌扮演了清欢生命中的大哥,温文尔雅,体贴入微。所以知道他要来,整个人都高兴的不得了。 她也主动要求做宴会上的糕点,栗子糕,长歌最喜欢吃的点心。长歌爱吃,为此,她还跟母后学了好长时间呢。 忙忙碌碌,端午就近了。这日,两个小奶包早早的跑到清欢这里,羞涩的看着清欢。清欢有点好笑,这两个小孩居然也有这样的表情啊。 “怎么来的这么早。”清欢轻笑,摸了摸两个小奶包的头。 两个小奶包期待的看着她,伸出肉乎乎的小胳膊。 “奶娘没有给你们系五彩绳?”清欢捏着两个人的小肉胳膊,软软的。 两个小奶包点点头,眼睛亮亮的。 清欢叫馨儿拿来准备好的五彩绳,那可是她昨晚编的,每一条都很认真。当然,也给小奶包准备了,原本以为奶娘会给他们结绳的。 给两个小家伙带上,两个人高兴的不得了,抱着幼夜就玩去了。 端午的五彩绳是母亲给孩子结绳,妻子给丈夫结绳。两个小奶包没有母亲,想必是把她当成了母亲才特地跑来找她结绳。鼻子一酸,想去年,她还在母亲怀里撒娇,母亲给她结绳,今年她居然给两个小奶包结绳,时间过得真快。 忙碌了一上午,下午已经有使臣陆陆续续的来到南越。清欢还在做栗子糕,顾不得外面来了多少人。清欢不擅长交际,所以外面就留给了柳纤柔和其他贵人。 夜幕降临,整个皇宫都笼罩在灯光之下,一派喜庆。苏瀛寒暄了几句,宴会开始。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清欢寻找着长歌的身影,果然,他一身白衣,笑吟吟的看着她。隔空向她举杯。 和亲那天,她拉着他的手问,“长歌你会来看我的吧?” 长歌浅浅一笑,“我肯定会啊!” 他真的来看她了!长歌从来不食言,他答应的肯定能做到!清欢看到长歌,眼角湿润。 两人不约而同的出了大厅,来到御花园里。长歌张开双手,清欢扑了过去,“长歌!”像是终于找到了家的孩子,在长歌怀里大哭。 “怎么了,他对你不好?”长歌皱眉,温柔的脸上有些许怒气。 “怎么会,他对我很好,是我太想你了嘛!”管他好不好,清欢是真的想家了,看到长歌就如同看到亲人一样。 长歌把她从怀里拉出来,给她擦了擦眼泪,“好啦,别哭了,都是成了亲的人了,怎么还哭哭啼啼的?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啊?” “当然!每年都有!”清欢笑着说道,挂着泪水的眼睛碎满了星辰,嘴角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第8章 误会 清欢拿出做好的栗子糕,还有准备好的结绳,给长歌带上。 “原来常贵人离开宴会原来是在会情郎。”带着些许讽刺的声音打断了清欢的动作。 清欢回头看到一群人,为首的是苏瀛,后面带着柳贵妃和李贵人,后面跟着一群丫头小厮。清欢见是李初云在说话,并未理睬。她知道越是和她理论,她就会越无理取闹。 “清欢拜见王上!”清欢给苏瀛行了礼,听到李贵人说这种话却也不恼,淡淡的说道,“李贵人,我和长歌情同兄妹,贵人可不要乱说!” “常贵人可真是会狡辩,我们一众人看的清清楚楚,你和北青使者搂搂抱抱,还给他结绳,常贵人不要说你不知道一个女子给一个男子结绳是什么意思!”李贵人早就嫉恨清欢,同是入宫做贵人,王上隔三差五便跑去她的清和宫,而却从未踏足她的清尘宫。刚才她的丫头婉荷说她看到了常贵人和一个男子在御花园里,她便提议王上夜游御花园。这才看到了这么精彩的一幕。 清欢冷笑一声,她早就知道这个李贵人绝非善类,却不想她屡次向自己发难,事已至此,再多说无益,她看向苏瀛,一切就等着最终的审判。 而此时苏瀛面无表情,见清欢不说话看向他,如同在向自己示威,清欢的所作所为如同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苏瀛脸上。 “来人,常贵人有违宫规,送入冷宫!” 苏瀛淡漠的看着她,她不算出众,又蠢的很,喜欢莫名其妙偷看他,每天等到他熄灯她才睡,喜欢偷偷给他送吃的去书房,每次去她的清和园她都表现的很高兴,他都看在眼里。却不想都是为了讨好他,以便她今天私会长歌,让他原谅她?所以一切都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么?长歌……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清欢颤抖了一下,她原以为他是个聪明的人,也以为这几月的相处他会发现她对他的感情。以为他能看到她的付出,所以她爱的这么卑微,他心里依旧没有她的位置。而他那么冷静的让她去冷宫,眼里没有一丝感情。 长歌心有不甘,恨自己当时没有阻止清欢嫁入南越。苏瀛也不过如此! “早就听闻南越王行事雷厉风行,却不想听风便是雨,任由一个贵人胡言乱语,而王上居然听信谗言。我与清欢不过是兄妹,却要将莫名的罪名强加于我们。”长歌还想说什么却见清欢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长歌知道自己若是说错了话,害的只能是清欢,便没再说下去,双手在衣袖下攥紧。 苏瀛听到他的讽刺也不恼怒,淡淡的说道,“事实摆在眼前,难不成要孤王听信你们一面之词?如何说服这一众人?” “对,使臣勾结我朝贵人,斩首示众,北青王应该不会怪罪吧?”李贵人的笑着说道,“王上,依臣妾之见,这北青使者就应当……” “李贵人!”清欢打断了李贵人的话,“宫中上下皆有王上一人做主,清欢不知何时由贵人做主了,更何况贵妃都未说什么呢?” 清欢的话,让李贵人住了嘴,她是想要把常清欢除掉,但却不想和柳纤柔交恶,今天自己的确有些着急了。 “你!”李贵人恨恨的看着她!清欢没了她就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可是不想清欢却看透了她的心思,恼羞成怒,转而对着苏瀛说道,“王上,臣妾只是想替您分担啊!” 一旁的柳纤柔原本不打算参与,却不想清欢突然扯到她身上。她之所以不动声色,是因为她懂得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李贵人本就仗着自己的父亲嚣张跋扈,以为这次能把清欢至于死地,真是可笑。清欢这样说,显然是为了挑起两人的战争。 清欢见苏瀛未说话,整理了衣服便跪下,“清欢不守宫规,未与王上请示,便面见兄长,死不足惜,此事与兄长无关,希望王上明察!” 清欢匍匐在地上,话音里有些哽咽,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早已将长歌作为兄长,此时也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苏瀛未说话,清欢又高声说道,“请王上明察!” 偌大的御花园,除了虫鸣,就回荡着清欢的声音。 “常贵人压入冷宫,北青使者遣送回国!”苏瀛冷眼看着清欢不再说什么,带着众人离去。 “清欢……”长歌想说什么,却已经被侍卫带走。 随即,清欢也被人带去了冷宫。清欢现在只想笑,自己真是个可悲的人。苏瀛啊,我常清欢,终于决定对你死心了呢,是不是有点晚…… 清欢最后那一个绝美的笑,让苏瀛心里刺痛了一下,说不清,莫名的堵了一下。可不是么,发生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不堵的慌,他自动忽略了这种感觉。 命人连夜将长歌“送回”了北青,他决定好好的和清欢算账! 大厅内依旧歌舞升平,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苏瀛黑着一张脸回到宴会上,各种人又轮番敬酒,苏瀛又伪装起自己的笑。宴会完美的进行着。 清欢被人带去冷宫门口便没有再管,平日里伺候她的丫头们也不在,清欢叹了一口气,自己提着灯推开冷宫门,宫内杂草丛生,一直延伸到正殿门口,中间一条窄窄的石子路,因为被石子铺满,所有没有长很多草,清欢一步一步走过去,生怕草丛跑出什么吓人的东西。 终于走到了门口,清欢推了推门,门丝毫未动,清欢便放下灯,两只手一齐用力,结果不知是她用力太大,还是这冷宫的门太不结实,门居然直直的倒了下去,掀起了一大波灰尘,清欢后退了几步,抬手捂住了鼻子。 这下可愁坏了清欢,她力气小,定然是扶不起这扇门的。清欢拿起灯笼,点燃了屋内的所有蜡烛,照了照屋内,终于看清整个屋内一片灰尘,还有不少蜘蛛网。清欢自小生活在北青皇宫,父皇一生只有母后一个妃子,没有其他妃子,所以她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冷宫这么个地方,就是她小时候和外祖父住的农庄都比这个要好! 第9章 冷宫走水 清欢欲哭无泪,正当清欢要考虑怎么收拾这里时,门口传来了馨儿哭天喊地的声音:“主子!” 清欢正要出去看一眼,眼前一黑就被馨儿抱了个满怀,馨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抱怨的话。清欢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这个小丫头从小就跟着她,现在也不过是个十二三的小姑娘,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也吓坏了。 “清儿她们呢?”按理说,这种事,来这里陪着她的应该有主意沉着冷静的清儿,怎么会是大大咧咧的馨儿呢?随后她变想通了,馨儿大大咧咧,随遇而安,清儿定然是让她来安慰自己的。 “清儿让奴婢来陪着主子,春音秋律还在清和宫也没有过来,她们都没事,主子不用担心。”馨儿擦了擦眼泪,她家主子实在是太惨了。要不是那些狗奴才仗势欺人,只允许一个宫女来伺候着,春音秋律她们早就来了。 终于哄好了馨儿,清欢就指挥着她收拾了屋内唯一一张桌子,和几把摇摇欲坠的小椅子。清欢高兴的说道,“今晚咱俩就趴在这里将就一下吧,明天再收拾别的。” 清欢刚坐下,小凳子不堪重负,喀哧碎了,还好馨儿眼疾手快拉住了清欢,不然清欢的屁股是要遭殃了。清欢尴尬的笑了笑,馨儿知道清欢不想让她担心,所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殊不知清欢这副样子让她更难受。 清欢想了想,她记得进来时好像有个亭子,那个亭子应该足够她们住一晚,于是带着馨儿去了亭子里。只是端午时节正是盛夏,免不了虫蚊叮咬,那也比在屋子里被蜘蛛咬好多了,而且外面还有风,算带来了一丝清凉。 清欢昨日为了给小奶包们准备结绳,今日又为了给长歌准备糕点,晚上又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她早就累了,所以坐在亭子里,蜷缩着睡了过去。馨儿假装睡了,等到清欢睡了之后起来给她驱赶虫蚊,只是她也劳碌了一天,所以不多时也沉沉睡去。 龙跃宫里终于安静,所有的大臣和使者都已离去。此时苏瀛坐在御书房里,右手拿着奏折,左手指不停的敲打桌子。田安知道王上这是心不在焉了。这几日,他也寻出来王上对着常贵人有所不同,所以出了这种事,最纠结的要数王上了。 这几日的相处,苏瀛也看出清欢并不是那种会为了私会别人而讨好他的人。所以冷静下来的他有些后悔,冷宫已经几十年没有住人了,不过不那样做又难以服众。“田安……”苏瀛开口,因为有一个时辰没有喝水,所以嗓子有些嘶哑。 “奴才在!”田安上前给他倒了一杯水,便趴在地上等着王上吩咐。 “起来说话。”苏瀛喝了一口水,手搭在龙椅上,眼里没有半分波动的说道“你说,孤王该如何处置常贵人?” 田安刚站起来,听到王上这么问,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回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王上这几日对这常贵人好的不得了,他跟着王上多年,自然知道什么话是苏瀛爱听的于是沉思了几秒说道:“常贵人性情洒脱,御花园一事是她疏忽了,理应处罚,只是那冷宫有三十多年未打扫了,贵人金枝玉叶怕是受不了,再者北青富甲一方,无论是财富还是粮食都是四国中最为富足的,王上登基不久,想要掰倒北青着实需要三五载,现在因着贵人伤了和气,着实不是上上策!” “嗯。”苏瀛敲着龙椅,眼里有些许欣赏,田安说的不错,要给她惩罚才能赌众人幽幽之口,只是这冷宫先皇之时就未用过了,肯定是要修缮一番了。 夜已深,冷宫除了虫鸣再无其他声音,清欢被蚊虫咬醒了多次,屡屡睡不着便起身看着身旁的馨儿,自己倒霉也就罢了,她是真的不想馨儿陪她受罪。 正在她想驱赶虫蚊再次睡去时,冷宫外的大门被推开了,两个小厮鬼鬼祟祟的跑了进来,为首的带着一个大桶,因为隔的太远,她听不到什么声音,但是她看到小厮朝着偏殿的位置走来,小亭子正在偏殿的位置。她当即摇醒了馨儿,馨儿没明白过来就被清欢捂住嘴蹲下,“别出声。” 馨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自家主子这么做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果然,不多时两个太监打扮的人跑到了偏殿,打开桶,将里面的油泼了一地。 提桶的太监细声细气的说道,“娘娘可说了,办好了这件事,给你一个主管做做,你可仔细做。” “好嘞,”小太监笑呵呵的说道,“多谢刘公公提点。” 清欢和馨儿蹲在亭子里,所幸亭子围栏很高,加上石凳石桌挡住了,所以才没被发现。两个太监泼完油就离得远远的,然后把灯笼扔在了油上,瞬间燃起了大火。火光冲天,两个小太监不多时便逃跑了。 馨儿拉着清欢,现在不用说她也知道,有人想害她的主子。一时间气愤不已!冷宫年久失修,木头遇火即燃,偏殿的火不多时就燃到了正殿。清欢拉着馨儿跑到了正门口,远远的看着冷宫的大火。瞳孔里闪动着火苗。 “主子……”馨儿欲言又止。 “这冷宫原本就差,我还在想用什么方法让王上给我们翻修翻修呢!这下有理由了!”清欢笑着转头走去门外,“走吧,今晚剩下的时间怕是要在冷宫门外住着了。”清欢没有表现的过多愤怒,但是她也绝不会轻饶了放火之人。 清欢和馨儿在宫外做了一会儿。不多时,熙熙攘攘一群人提着水,“冷宫走水了,动作都给杂家快点!迟了要你们小命!先进去给我救出贵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刻钟之前一个小太监告诉他冷宫走水了,他见王上睡下没多久,不忍打扰,也知道王上对贵人上心,便带着一众人来冷宫灭火。 清欢虽没有看清楚,但听声音却知道这是田安。田安跑近看清了清欢,便躬身行礼,“娘娘受惊了!”看到清欢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却有点怀疑这火是清欢放的。 清欢要是知道他这么想,估计就要动手打人了。田安等人折腾着灭完火,天也渐渐亮了。此时苏瀛也接到了消息,急匆匆的赶了过去,冷宫上下弥漫着烧焦的味道。苏瀛心里咯噔一下,正当他要冲进去时,却看到了一抹粉色,不是常清欢是谁!他的心终于回归原位。 清欢并未看到苏瀛,她背对着他,和馨儿低声说着什么。众人看到苏瀛纷纷行礼。清欢转过身刚要行礼,却见苏瀛大手一挥,“都起来吧!” 清欢便没有行礼,站在离着苏瀛三丈远的地方,不靠前也不靠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10章 清和宫禁足 苏瀛见她没事,便松了一口气。见清欢离他那么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是往日定然害怕的一脸泪水了,那日在御花园被一只猫吓成那样,这次却如此冷静了。定然是为了自己的做法生气了。又看了一眼烧的只剩残骸的冷宫,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这是怎么回事?” “回王上,昨夜一个小太监来报,说冷宫起火了,王上刚歇下不久,不敢打扰王上,所以便派人来救火。”田安上前禀报,看到苏瀛冷着脸,后悔不已,他之所以没有叫醒王上,是因为他知道依着王上的性子,冷宫失火他肯定会进去救贵人,早知道贵人不会有事就把王上叫醒了。这叫弄得什么事啊! “火由何起?”苏瀛看了田安一眼,若是从他刚睡下那个时候,大概是寅时,夜深人静,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候,大火燃起来,为何清欢却没事? “回王上,老奴方才探查了一番,冷宫偏殿有一个烧焦的油桶,可能是有人潜入冷宫放火迫害娘娘。而娘娘……因为冷宫简陋,所以昨夜睡在沉水亭中。”田安说着看了苏瀛一眼,果然后者的脸越来越冷,田安打了一个冷战,不敢说话。 清欢自始至终低着头,没有看他,也不想再去看他。她以为他早就知道冷宫走水,而不来,原来是田安没有叫醒他。苏瀛听了田安的话,看了低眉顺眼的清欢一眼,沉思了片刻,“田安,宣孤王旨意,常贵人回清和宫禁足,内务府修缮冷宫,建成之日,常贵人移居冷宫。” 田安应是,清欢跪下谢恩,“谢王上!” 苏瀛见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心里难免生出一丝失落,又因为昨晚的事,苏瀛勉强能原谅她的失礼。便也没有再看她,转身离去。 皇宫的某一处宫殿,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女子温婉带着些许恶毒的声音响起,“你说,常清欢她没死?” 小太监颤颤巍巍的说道,“回……回禀娘娘,常贵人昨夜躲在沉水亭中,奴才们没有看到啊!” 女子妩媚的躺在床上,轻纱浮动,小太监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听到她如同黄鹂一般的声音,“如此……她不死,你便要替她去死了……而且为了让你不孤单,让你家人陪你可好?” “娘娘,娘娘饶命啊!奴才愿意为娘娘效命,还请娘娘放过奴才的家人!”小太监此时已经泣不成声,早知如此,当初就不会为了一个主管太监的职位去接了这个事,现在连小命都要不保了。 “好,那你就这样……” 清和宫中,清欢一夜未睡,此时脸色不大好,春音秋律相视一眼,眼里都是浓浓的担心。清儿和馨儿在一旁伺候着用膳,也识趣的没有说话。 清欢回了清和宫已是用午膳的时间,春音秋律早就准备好了午膳。清欢知道自己此时不吃饱,四个丫头会更担心了,所以愣是吃了比平常更多的饭。 她没有害人之心,别人却千方百计的害她,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害她的人!昨晚要不是她在沉水亭,必定葬身火海,她攥紧拳头,“春音秋律,你们去打听打听,昨晚是哪个小厮去和田公公禀报的消息,顺便打听打听他昨晚去了哪里。” 清欢被禁足,春音秋律却没有,所以让她们打听点事情还是可以的。 春音秋律也是从小跟在清欢身边,行事谨慎,又有些功底在身,所以像这些打探消息的工作就交给她俩。春音秋律相视一眼,领命而去。 清儿给馨儿使了个眼色,馨儿见清欢吃的差不多了,就命人撤下午膳。清儿已经给清欢整理了床铺,“主子,昨晚一夜没睡,休息会吧。” 清欢点了点头,起身去了内殿。虽然一夜未睡,可是清欢躺在床上仍然没有睡意。想到苏瀛去冷宫时淡漠的表情,清欢已经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冷宫修缮完毕,她还要搬进去,苏瀛好狠心! 清欢又想了想,昨晚两个小太监说的话清欢似是听到了“娘娘”二字,能担得起这二字的,在这宫中寥寥无几。所以下手之人的范围就定了下来。若是小太监故意这样说就另当别论了,清欢立即否定了这种想法,两个小太监当时并不知道她们在亭子里,又何必故意撒谎。 而且那个小太监唤那个年长的为刘公公,这样范围就更小了。已经锁定了人员,清欢就等着苏瀛给他一个公道,只是,苏瀛还会再帮她么。若是苏瀛不帮她,她自然会自己找出纵火的主犯!想了很多,清欢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苏瀛站在清欢床边,清欢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苏瀛,“王上,你……” “别说话,”苏瀛温和的笑着,清欢从未见他如此自然的笑,“清欢,清欢,你喝了它,喝了它你就解脱了。” 清欢盯着苏瀛手里的一个瓶子,上面赫然写着“鹤顶红”三个字,“王上?”清欢不明所以,正要再次开口询问,却见苏瀛拿着瓶子狠狠的往清欢嘴里灌。 “啊!”清欢猛地坐起来,脸色苍白,原来是一场梦。清欢擦了擦额头的汗,正要下床,却看到床边趴着两个小奶包。 馨儿端着水进来,恰巧看到清欢呆呆的看着两个小奶包,笑着说道,“小世子们早就过来了,只是看着主子你未起身,便在这里等着,不想却睡过去了,我这就让奶娘把他们抱走。” 清欢回过神来,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是亥时,看来两个小奶包来了很长时间了,便笑着说道,“不用了,今晚就让他俩在这里吧。”也不知道自己能和他们一起多久,恐怕去了冷宫就很久都见不了一次了吧。 清欢绕过他们下了床,馨儿见她脸色苍白,“主子,你没事吧?”清欢摇了摇头,她被吓醒时馨儿刚好在外面忙着,自然听不到她的尖叫,她也不想让馨儿担心。 清欢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因为中午吃的太多,所以并不是很饿,也没有传膳。清欢带着清儿去御花园走走,馨儿就留在清和宫照顾两个小奶包。 清欢虽然被禁足,但是御花园还是可以去走走的。御花园除了虫鸣再无别的声音,清欢就这样绕着御花园的小道走着,御花园很大以至于清欢走了一个时辰还没有逛完。清儿不知道清欢在想什么,但是她知道主子的心思,自家主子对王上是不一样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主子一定很难过,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主子,只能陪着她走着。 第11章 夜游御花园 也许是清欢走累了,寻了个亭子做了下来,清儿在一旁侯着,夏天走了这么久的路,别说主子了,就连她都有点受不了了。 “春音秋律打听的怎么样了?”清欢突然出声,声音淡淡的。 清儿连忙应道:“春音和秋律去打听过了,今儿个是内务府一个小太监去向田公公禀报的消息,这个小太监平时也不出众,总是被人欺负,平时月银也不多,省吃俭用,全给了家人。今天内务府尤其忙,贵人夫人的院子他都去过,去说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清欢点了点头,这个害人的倒是会盘算,每个宫里都跑一趟,自然不知道是谁指使的。清欢瞬间凝起了眉头。像是想起了重要的事情,“那他的主管公公是何人?” 清儿沉思了一下,说道,“内务府的大总管是谢怀谢公公,谢公公之下有三位小主管,分别是赵公公,李公公,刘公公。只是今日那小太监,春音秋律并未知道他是哪个公公手下的。” 清欢点了点头,“嗯,你让春音秋律明天再去查查那个刘公公。”如果她记得没有错的话,昨日,她的确听到了那个小太监说了一句“多谢刘公公。” 南越皇宫自然不比北青,清欢也该警惕点了。原本为了苏瀛,自己小心翼翼,不想生事,也极力隐忍。没想到她的一再容忍造成了别人的一再刁难。先不说柳纤柔的陷害之事,清欢清和宫的一切俸禄和开销都比其他宫里的人要少。看来是自己一进宫就有人在针对自己。 想了想,清欢唯一得罪过的人便是李贵人李初云。每次都是这李初云刁难她最多。可是转念一想,这李初云虽然嚣张跋扈,口无遮拦,但是也不至于蠢到添油加醋把她送去冷宫,再下手害她。 再说,苏瀛的妃子不多,现在的格局是柳贵妃,李贵人,还有几位夫人。能称的起娘娘称谓的,也只有柳贵妃和李贵人。可是这柳贵妃,在清欢看来,她虽机智多端,却是与世无争的性子,定然不是纵火之人。 什么东西在清欢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但清欢却抓不住。又想了一会儿,清欢又想到了长歌,便轻声对清儿说道,“清儿,明日派人出宫打听打听长歌的事情,顺便把父皇派来的暗卫带进来。带一半就行,留下一半在外面打听消息。” 清儿瞳眸闪烁,高兴的答应着。主子终于回来了!还记得主子出嫁时,皇上给了主子十五个暗卫,主子说什么也不肯带进南越王宫。主子说在外要收敛锋芒,所以主子也一直小心翼翼的。主子一直是北青的才女,自然足智多谋,哪像现在这样唯唯诺诺。 清欢哪里听不出她的雀跃,轻叹了一声,自己本不是这种多愁善感的人,只是为了一个苏瀛,她舍弃的太多。她本不是爱生事的人,但若是有人欺负到她头上,她也是不怕麻烦。 又坐了一会儿,清欢拢了拢披风,虽是夏日,但是坐久了也多少有点冷,“清儿,我们回去吧。” 正当清欢准备回清和宫,不远处却闪着一排宫灯,清欢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这南越,除了苏瀛谁有这么大的阵势。 清欢拉着清儿正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却听到田安那公鸭般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王上,那不是常贵人么?” 苏瀛撇了田安一眼,他哪里看不出清欢是要躲着他,田安做的好。清咳了一声掩饰了嘴角的一丝笑,缓缓的朝着清欢走去。 清欢因为田安的一番话,自然是走不成了。因着心烦,也不想见到苏瀛。见苏瀛朝她走了过来,她走上前去,行了礼,“清欢见过王上。” 苏瀛点了点头绕过她,坐在亭子里,“坐!”清欢无语,只好又走进亭子,坐在苏瀛对面。看苏瀛的架势,大有畅谈一夜的想法。 苏瀛见清欢多少有点不情愿,也不恼,吩咐众人上了茶水,自顾自的饮起来。似是不知该怎么开*谈,两个人坐了许久不曾说话。 “王上……”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王上先说……” 又是同时开口,清欢顿时囧了,要不就不说话,要不就同时说话。她便又沉默,等着苏瀛说话。苏瀛见她不说话,就说道,“冷宫年久失修,又出了此等大事,修缮一番也要三五月。贵人与使臣勾结本就是死罪,若你不去冷宫,难堵悠悠之口。” 月亮的光辉打在苏瀛身上,清欢看着他的脸,他正低头饮茶,长长的睫毛轻颤。清欢在心里轻骂了一声,妖孽,便转移视线,闷声的嗯了一声。他这是在维护自己么?在给自己解释? 清欢正要说什么,视线却落在苏瀛的手腕上,谁来告诉她,她看到了什么?那不是她的结绳么?似是看到清欢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腕,苏瀛轻咳了一声,“你有何事要与孤王说?” 清欢也移开视线,“冷宫放火之事,清欢想自己寻找凶手,还请王上成全。” 苏瀛皱了皱眉头,这宫中,没有什么事逃的过自己的眼睛,是谁害了清欢他心里自然有数。都是自己太纵容那个女人了!只不过,现在不是该惩治她的时候,“此事孤王自会还你一个公道,你自然不必担心!夜深了,回去歇息吧,田安,摆驾。” 田安在一旁低声应着。看出王上是不高兴了,当然肯定不是常贵人惹的。一想到今日小世子进宫给王上送结绳的时候,王上就高兴了一整天,现在好了,因为那位娘娘,王上又不高兴了。王上不高兴,这奴才能好过了么。 清欢目送苏瀛离去,那日端午她的确让两个小奶包给苏瀛带过去了一条结绳,只是看到他带着柳贵妃的结绳,就没有让小奶包再去送。没想到他居然带上了。 冷宫走水之事,苏瀛明显不想让她插手,可是天知道,清欢现在多么想找出凶手,他越是不想让插手,她就越是想知道真相! “清儿,明日让春音秋律打听打听,这宫中有没有什么秘辛是我们不知道的。另外,暗卫进来时,除了带上长歌和宫外的消息,再去查查宫外有什么民间关于宫中的传闻。” 清儿虽然不知道主子要干什么,但是她也点了点头。 第12章 老王妃召见 翌日清晨,两个小奶包早早的起床,趴在清欢床头,清欢一睁眼,看到两个小奶包放大的脸。清欢不得不感叹皇室的血脉,这基因遗传的真是绝了。先说苏瀛,一身王者之气,再加上他绝美的脸,再者是段王苏律,虽是长年征战,但是骁勇善战,也是风流倜傥。然后是长年不见踪影,成为南越的神话的翼王苏瑾,虽然没有见过他本人,但是关于他的传闻却是众人皆知。要说这南越的第一美男子,非他莫属。 再看看这一群小孩子,一个个俊美的也是没的说。清欢伸了一个懒腰,揽过两个小奶包,一人亲了一口,谁知两个小奶包,大叫着男女授受不亲,可把清欢笑死了。 清欢让清儿馨儿服侍洗漱,一旁的月辰奶声奶气的说道,“皇婶,祖奶奶让你过去请安。” “可是老王妃?”清欢回过头,沉思了一会儿,两个小奶包的祖奶奶不就是她的婆婆老王妃么。想了想清欢对这个老王妃的印象不是很深,只记得是个说话和蔼的老太太,说是老太太其实也不过是四五十岁的人。 这老王妃本不过是先王的贵妃,只是先王的第一位王妃生下苏瀛就过世了,所以这才让她继位。这老王妃也是心地善良,不会勾心斗角,所以诚意扶养苏瀛,帮她继位。而只是教导她的亲儿子苏律辅佐苏瀛。 这位毫无私心的母亲,也让清欢几度佩服,这时老王妃召见,自然怠慢不得。便迅速收拾了一番,又吩咐春音秋律照顾两个小奶包,让清儿去库房去了北青的带来的红色翡翠摆件,带着清儿和馨儿便去了老王妃的慈宁宫。 慈宁宫是整个王宫地势最好的地方,是先王念在老王妃有功,温和有礼,教子有方,特地为老王妃建造的宫殿。清欢绕过假山水亭,又走过了一片牡丹,这才到了正殿门口。 慈宁宫的老嬷嬷正在门口侯着,看到清欢等人走近,连忙上前,“常贵人,老奴是老王妃娘娘的嬷嬷,贵人可以叫老奴郑嬷嬷,老奴在此恭候贵人多时了,贵人快随我进去吧。” 慈宁宫的老嬷嬷是经历了两代的老人,即便是个嬷嬷,清欢也不敢怠慢,微微颔首,“有劳郑嬷嬷带路。” 老王妃在正殿饮茶,一旁有几个小宫女伺候着,时不时的问几句宫里最近发生的事情。郑嬷嬷带着清欢进了正殿,“娘娘,贵人来了。” 清欢看一眼上位的老王妃,虽然是年过半百,却是保养的很好,一副雍容华贵的姿态,却并不威严,反而是让人觉得很和蔼。清欢低头行礼,“清欢给老王妃娘娘请安。” 老王妃终于等到了清欢,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不必多礼。”挥了挥手,让小太监们赐座。 清欢献上翡翠摆件就安静的坐着。自清欢进来,老王妃就一直打量着她,清欢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让老王妃很是喜欢。老王妃也是小国和亲的公主嫁过来的,虽然先王灭掉了小国,但是老王妃从未怨恨。因为虽说是灭国,实际上是受到了先王的庇护。老王妃看到清欢,仿佛看到了那时身处异国的自己。 “上前来,让本王妃看看。” 清欢摸不透老王妃的心思,所以安分守己的坐在一旁,哪料老王妃突然让她上前,清欢愣了一下,随即浅笑着上前请安。 老王妃细细打量着清欢: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简单的装扮但不失分寸。 “哀家听说前日你与北青使臣有不当关系,可有此事?”老王妃端着茶盏,浅酌了一口,虽然对清欢有好感,但是做出这种丢失皇家脸面的事情,她也是不允许的。 清欢自知这种事情是有口说不清的,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老王妃看轻她,便急忙跪下辩解,“臣妾与北青使臣,自小便以兄妹相称,不想被人落下话柄,是臣妾疏忽,臣妾也在极力反省,还忘老王妃娘娘责罚!” 老王妃也没有想到清欢会这么诚恳,叹了口气,“哀家也不责罚你,王上对你的惩罚,在哀家看来也不为过,你引以为戒。” “臣妾谨遵教诲,谢王妃娘娘!”清欢拜谢。 老王妃摆了摆手,让她起来,如此水灵的孩子,本不该受冷宫之苦,只是一入王宫深似海,不多加防备,恐怕难以善终。想当初自己虽没有害人之心,但是防人之心也是时时刻刻存在的。 “昨日冷宫失火一事,定然是有人要害你,王上的妃子不多,但是有手段有背景的人也不少,你身处异国他乡,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老王妃叹了一口气,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 清欢红了眼眶,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母后,母后也像老王妃一样,每次都是先教训她一顿,然后再无奈的谆谆教诲。清欢压抑自己的情感,说道,“清欢谢老王妃指点!” 又坐了不多时,正当老王妃准备去御花园走走,让清欢陪同时,门外响起了争吵声。不多时,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进来,一脸哭丧的说道:“娘娘,太妃求见。” 老王妃脸上闪过一丝恼怒,这个杨太妃,真是太放肆!清欢有些许疑惑,虽然进宫不多时,但是该知道的人,她还是有所了解的,只是何时有多了个太妃?她嫁来之时并未听说啊。再看老王妃的脸,也知道这太妃并不是什么善茬,正要禀老王妃退下时,老王妃挥了挥手说道:“今日不便让常贵人陪同哀家了,你就先回去吧!” 清欢行礼,“臣妾告退。” 清欢一行人走到门口,刚巧碰上了小太监口中的“太妃”,清欢略有惊讶。面前的女子不过二十出头,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 如果不看她那双带着些许冷冽和鄙夷的瞳眸,清欢还是觉得她是一个绝世美人的。虽不知道这样貌美年轻的女子为何成了太妃,但是清欢还是乖乖的行了礼,“清欢拜见太妃娘娘。” “呦,这是怎么了,怎么本妃刚来,贵人就要走啊,这是何意?”杨太妃一来就气势汹汹,清欢不得不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她。 可是自己并未与她有什么交集,谈何得罪?清欢微微一笑,“娘娘言重了,清欢只是来给老王妃娘娘请安,太妃娘娘前来找老王妃娘娘有事,清欢自然不便久留,不想却被太妃娘娘误会,得罪之处还望太妃娘娘海涵。” 第13章 树敌 清欢一席话,让杨太妃的脸上阴晴不定。她可是听说这常清欢愚钝的很,被陷害多次都不曾辩解,宫中眼线也不多,势单力薄的。却没想到居然如此伶牙俐齿。 馨儿和清儿相识一眼,她们家主子终于回来了!以前主子不想得罪他人,现在别人欺负主子,主子可是要反击的。也不看看她家主子,女扮男装考了状元,那是巾帼不让须眉的! 杨太妃掩嘴一笑,丹凤眼勾魂摄魄,“倒是本妃的不是了!不知一个打入冷宫的弃妃,你有什么资格同本妃这样说话?”说道后来,她的丹凤眼闪过一丝凛冽。 吓得清儿和馨儿一哆嗦,主子虽然不怕麻烦,但是事情闹大了也不好。这杨太妃来者不善,主子这也是在给自己树敌啊!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就想跪下赔罪。 “够了!是哀家让常贵人先告退的,怎么,你还要怪哀家不成?”还不等两个小丫头开口,坐在上位的老太妃就冷冷的开口。 杨太妃似是早就知道老王妃会开口替清欢说话,绕过清欢,上前笑着回道:“老王妃娘娘,臣妾哪敢啊,臣妾昨日听说娘娘身体不适,特地送来西域进贡的雪莲,给娘娘您补补身子。” 说完,给随身的宫女使了个眼色,贴身宫女碧云端着一个罐子上前给了老王妃身边的郑嬷嬷。 老王妃没有说话,摆了摆手,示意清欢退下,清欢行了礼,领着清儿和馨儿离去。 杨太妃见清欢离去,眼里也有些恼怒,老王妃不过见她一面就处处护她!她真是看这常清欢越来越不顺眼了! “杨太妃,你知哀家身子不适,来看望哀家也是有心,只是哀家近来身子骨虚弱,不能久坐,你若是没有其他事,便退下吧。”老王妃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杨太妃想开口说什么,也只能作罢。 “那如此,臣妾便告退,娘娘早些歇息。”若不是自己还有事求她,她才不会把这老不死的放在眼里!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自然要依仗这老王妃,她咬咬牙离去。 清欢回了寝宫,越来越觉得奇怪,这宫中何时多了一个杨太妃?而且这杨太妃肩若削成,腰若流素,年轻貌美,怎么也不该是先王的妃子。先王从不沉迷美色,自各位皇子成年后,选秀大多是给各位皇子选拔妻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而且她对自己还是如此敌对,倒是让她颇有些不解。 “清儿,”清欢脑海里似是闪过些什么,清儿连忙上前,“安排宫外的暗卫今晚就进来,务必带进宫外的消息,另外,你去打听打听宫中关于这杨太妃的传闻,打听的仔细些,谨慎点,别让人发现了!” 清儿比其他丫头更了解清欢,万不是要紧的事情,主子不会这么紧张。她立刻领命而去。 清儿刚走,馨儿急匆匆进来,“主子,春音秋律回来了,您让打听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清欢立刻站起来,冷宫纵火的事情,她决对不会善罢甘休,今日之事,让她又多了一个怀疑的对象。“让她俩进来吧!” 春音秋律进来,没有行礼。四个丫头本来就与她一同长大,情同姐妹,没人的时候自然不会行礼,清欢早已习惯。 春音开口说道,“主子,那刘公公刘二是内务府的二把手,向来得到大总管谢怀的赏识,所以管理各宫俸禄的美差就给了这刘二。冷宫走水那日晚上,宫中小太监说并未看到刘二。第二日,李贵人想要做一套新的宫装,刘二带着人去给李贵人量尺寸,后来百春园的瑟舞夫人想要动用嫁妆,刘二去了百春园。” “瑟舞……”清欢沉思了一下,似是想了想这瑟舞是何人。瑟舞本是宫外最大的红楼百花馆的头牌,一舞倾城入了皇宫,所以王上赐了她一所百春园。但是她的身份却停留在夫人一位再未变过。往日请安之时,清欢也见过这瑟舞,虽说不是李贵人那样嚣张跋扈,倒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只是,一个夫人动用嫁妆,用得着刘二这种二把手前去么?清欢沉思了一会儿,又说到,“还有什么发现?除此之外,刘二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秋律接着说道,“刘二从瑟舞夫人那里回来,当即叫来了那日禀报冷宫走水的小太监,说了什么不清楚,只见那小太监就又去了百春园。” 清欢现在乱的很,事情似乎有了些许头绪,但是却乱的难以理清。 这刘二只去过百春园和清尘宫,这两人,能称为娘娘,就只有李初云了。可是李初云真的有那么蠢么? “娘娘,奴婢虽然愚钝,不过依奴婢看来,这冷宫走水的元凶定然不是李贵人。此人虽然嚣张跋扈,但却狐假虎威,胆小如鼠,她是定然不敢害娘娘您的。要奴婢说,这元凶定有他人,只不过是嫁祸于李贵人罢了。”春音沉思了一会说道。 清欢托着腮点了点头,这一点,就连平日不懂这勾心斗角的春音都看的懂,她自然也明白。 “好了,你们先回去歇着吧,等晚上暗卫来了再说吧。”清欢捏了捏眉心,疲倦的说道。她从未想过会变成这样,自己的一意孤行,到头来害的所有人都担心。 春音秋律相视一眼,退了下去。馨儿为清欢整理了床铺,但是清欢还不想睡下。 想了想两个小奶包还在清和宫,就吩咐馨儿去做两个小奶包爱吃的东西了。 房间里只剩下清欢一人,她仔仔细细的想了想入宫以来发生的事情。大婚当日苏瀛的冷落,一月之后柳纤柔之事的陷害,到现在冷宫走水甚至想要置她于死地。这所以的事情犹如一张巨大的蜘网,死死地将她困住,挣扎不得。 但是她清欢是何人?一个可以男扮女装进京赶考,获得状元的奇女子,又何惧这宫中的尔虞我诈。她定然要反抗,并且来一次狠狠地反击! 既然两个小太监都去过瑟舞的百春园,那她自然也要去会会这瑟舞。无论是不是她做的,清欢都要去看看。 第14章 段王来访 已是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两个小奶包蹦蹦跳跳去了前殿用膳,清欢此时早已在前殿等候。见两个小奶包来了,立刻露出笑颜,“慢点,别摔着。” “见过皇婶。”两个小奶包有礼貌的行了礼。虽然清欢没想过要一些虚礼,不过两个小奶包毕竟是世子,礼仪应该从小养起,断不能因为礼仪而被人诟病。 “快点坐下吃吧,看看馨儿姐姐给你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清欢打开面前的食盒,摆在桌子上,一面吩咐馨儿说道,“清儿回来了没有?回来了就一起过来吃饭吧。” 馨儿点了点头,从小跟着主子,自知主子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主仆同桌吃饭也是常事,跟着主子,她们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低于他人。 馨儿刚出去,迎面一个小太监跑来,“馨儿姑娘,段王来访。” 馨儿连忙说道,“小公公稍等,我这就禀报我家主子,你且把王爷迎进来吧。” 小太监领命而去,馨儿折回屋里。和清欢说了一声。清欢放下筷子,难不成段王来寻小世子? “月辰,是父王!”婴格放下筷子,眼里些许害怕。 “哥哥,怎么办?”月辰也小心翼翼的。 两个小奶包窃窃私语,清欢好奇,平时月辰怎么也不会叫婴格哥哥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们两个怎么了?是不是惹你父王了?” “皇婶,皇婶救救我们啊,父王来时,你就说未曾见过我们,求求皇婶了!”两个小奶包一左一右抱着清欢央求道。 “现在知道服软了?”前殿传来浑厚的声音,清欢知道那是段王的声音。两个小奶包吓得一哆嗦,连忙跑到清欢身后。 苏律一进门就看到两个臭小子蹲在清欢身后,顿时气急,却并未表现出来。清欢起身行了礼,苏律也回了一礼。 “不知段王前来,所谓何事?”清欢淡淡的笑着,梨涡若隐若现。 苏律轻咳了一声说道,“这几日有劳贵人看管犬子,过几日国子监开课,他们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所以不便再唠烦贵人,今日特来把他们带回去。” “皇婶,月辰不想去。” “皇婶,婴格也不想去!” 两个小奶包眼泪汪汪的看着清欢。清欢看了苏律一眼,他明显是想动怒,清欢摇了摇头,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那一眼,苏律彻底呆住了,竟然如此像,世间居然有如此相像之人。那日御花园,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像那个人,这次,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就是她了。衣袖下的手不自觉的轻颤,只是一众人的心思都放在月辰和婴格的身上,并未注意苏律的异样。 “为何不愿去国子监?”清欢摸了摸两个小奶包的头问道。 两个小奶包攥着衣角,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肯说。清欢挑了挑眉头,又问了一遍。两个小奶包这才开口道,“乳母说了,去了国子监就是大人了,大男人是不能进皇叔的后宫的,也就不能见到皇婶了,也就不能来找幼夜玩了。” “呵呵……”清欢掩嘴轻笑,“胡说,我的清和宫,月辰和婴格无论多大都能来,皇婶的清和宫永远给你们两个留门。”说完,眼里闪过几丝落寞,若是自己去了冷宫,又怎么能天天见到小奶包们呢? 两个小奶包在清欢的哄骗下乖乖的吃了午膳,跟着段王府上的丫鬟小厮走了。段王自然也不能在这清和宫久留,清欢亲自送段王出去。 “王爷,清欢有一惑,可否王爷解惑?”清欢缓缓的走在路上,和段王并肩而立。按理清欢应该走在段王身后,但是清欢知道段王是不拘小节之人,所以自己也就洒脱很多。 “请说。”苏律觉得清欢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柔弱,骨子里透着一股坚决,不然被冤枉被陷害也不会如此淡定。这也是清欢和那个人最根本的区别。清欢是一个如竹般的女人,而那个人永远温柔似水。 “月辰和婴格的生母……” “已经死了。”苏律未等清欢说完,他先开口,偏头看了清欢一眼说道,“你和她很像。” 清欢瞪大瞳眸,似乎因为苏律这句话而震惊。清和宫门很快到了,苏律说道,“贵人留步。” 清欢也立刻恢复神情,行了礼,看着苏律离去,这才回过神。难怪,他见自己第一眼时会出神。 “叮铃,叮铃。”缓缓的铃声打断了清欢的思绪。清欢看到黑色的幼夜踏着猫步走过来,脖子上的铃铛作响。在清欢的腿便蹭了几下,跳到了清欢的怀里。 清欢摸了摸幼夜黑耀的毛发,“走吧,我们回家。” “喵”幼夜回了一声。 清欢刚回到殿里,看着还有些点心,便坐下和幼夜吃起来,刚才段王在跟前,她只是喂饱了两个小奶包,自己却并未吃东西,此时早就饿了。 苏律回到王府,两个小奶包就被乳母带走,苏律看到他们幽怨的眼神,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他回到书房,打开一个暗格,取出一块双鱼佩,虽然名为双鱼佩但是却只有一半。 “文儿……”苏律摸着玉佩,喃喃自语。 突然,他的身后多了一个影子。他手持玉佩负手而立,“何事?” “回王爷,宫外百花馆传来消息,东璃小国似是派出了皇子,是哪一位尚未得知。”暗卫跪在地上,一字一句的说道。 “嗯,把这个消息告诉王上吧,我们也该尽快动手了。”苏律捏紧了手中的玉佩。绵绵的恨意席卷而来。东璃……他一定会让那个地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王爷,属下还有一事。”暗卫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嗯?在皇城司呆了这么长时间历练的还不够?”苏律有些生气了。 “属下该死!求王爷恕罪!”暗卫知道王爷最不喜欢拖沓的人,所以连忙说道,“王爷可还记得北青公主和亲之时所带的十五禁卫军暗卫,昨日有些许异动。属下怕他们是要进宫。” 苏律皱了皱眉头,虽然他不知道常清欢那日为何不肯带暗卫进宫,但是现在进宫的话,恐怕只是想保护自己罢了,毕竟她现在处境危难,四面楚歌。 沉思了一会儿,苏瀛从小顺风顺水,也该有点波折,虽然暗卫进宫,肯定是不会对苏瀛造成什么威胁,但是能给他提个醒也是可以的,邪笑一声,“把东璃的动向禀报给王上,其余的,不必多言。” “是,属下告退!” 第15章 暗卫进宫 夜凉如水,清欢披了一件外衫在书房里看书,虽然在北青阅览无数,可是南越的历史她却只知道一点半点。南越算是九州割据一来一直强盛的国家之一。历朝历代都有统一九州的想法。清欢叹了一口气,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生存形式,各个国家之间和平来往不好么? “主子。”春音秋律推开门,打断了清欢的沉思。 “何事?”清欢放下书,抬起头来询问道。 “主子,靳统领率领禁卫军暗卫八人已到清和宫。”春音回禀道。 “快请进来。”清欢高兴的说道,黑色的瞳眸溢满喜悦。 不多时,靳云飞带领七人到了书房,“属下参加公主殿下!” “靳统领不必多礼。”清欢赶紧将他扶起来,“靳侍卫金戈铁马,却要奉父皇的命来保护我一个弱女子,真是辛苦靳侍卫了。” “此乃属下的荣幸!”靳云飞哪里敢应下。他们靳家一生都为皇室效劳,能负责公主安危这种事可比在战场上厮杀要轻松很多。 靳家是武将之家,世代为北青立下汗马功劳,靳家子弟也是人中龙凤,靳家大公子靳辰慷少年成为北青第一大将军,二公子靳云飞成为北青禁卫军统领,就连靳家的女儿靳水月也是宫中一等一的女御使。北青王派出靳云飞保护可见他对清欢的重视。 清欢让人给靳云飞安排了座位,又让春音秋律带着其他人去休息,这才问起靳云飞,“靳统领可有打听出宫中事宜?长歌怎么样了?” 靳云飞见清欢如此焦急,便开口道,“公主稍安勿躁。”清欢也知道自己有点失礼了,便坐下等着靳云飞开口。 “公主自不必担心梵公子,梵公子临走前传话与属下,让公主不要伤心,他会回来救你出去。而且皇上那边也加紧了步伐,断然不会让公主有半点闪失。”皇上派他来保护公主时,就对他说了,公主万不可有任何闪失,皇上加紧了准备应战的步伐,只要有可能,就让他立刻将公主带回。 “父皇可有什么计划?”清欢似乎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和对未知的恐惧,她不知父皇有什么打算,但是她知道这一定和自己还有苏瀛有关。 “公主无需多问,时候到了,公主自然会知道。”靳云飞不想多言,便又说道,“公主让属下打听的另外一件事,已经有了些许眉目。属下派人乔装打扮,在市井中打听关于王宫的传言。近来谣传苏瀛被柳纤柔所惑,不理朝政,前朝太妃与苏瀛暗渡陈仓。” “什么?”清欢震惊,要说苏瀛宠爱柳纤柔那是没得说的,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可是这所谓的太妃,难不成是…… “主子,”门外传来清儿的声音,“奴婢有事禀报。” 清欢平静了一下心情,“进来吧。” 已经一天没看到清儿了,也不知道她打听到了什么,但是清欢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事情的棘手。清儿推门进来,见到靳云飞略有惊讶,但是连忙行礼,“奴婢见过靳统领!” “清儿姑娘不必多礼。”靳云飞长年侍奉皇上左右,公主进进出出带着的宫女,他自然熟记于心,所以自然认得这清儿。 清儿愣了一下,似乎不解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是转瞬间就不再追想。 “清儿,你可打听到了什么?”清欢多少有些坐立不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跳的厉害,而且隐隐慌乱。 清儿刚想说话,看了靳云飞一眼,欲言又止。清欢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便说道,“靳统领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清儿点了点头,说道,“今日奴婢去浣衣坊,以洗衣为名打听宫中关于杨太妃的消息。浣衣坊的宫女大多是犯了罪的新进小宫女,问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浣衣坊的嬷嬷是两朝老人,尤为贪财,奴婢花了百两银票才套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还好清欢在她出门的时候给了她足够的银两,要说她们主子,最不缺的那就是钱啊,北青自古盛产金银珠宝,所以也是各国争夺的对象。停顿了一会儿,又说到,“浣衣坊的老嬷嬷说,那杨太妃是东璃国异姓公主,名杨语嫣。东璃国没有公主,她自小被东璃皇后所养育,五年前东璃进犯南越屡战屡败,东璃不得已签了协约,把杨太妃作为和亲公主进贡南越。” 清儿说的那一战,清欢也知道,只不过当时自己还在跟着外祖父游历山水,只听闻那一战是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作战。靳云飞听到这里,眼神闪烁了一下,当时大哥阴差阳错也出现在那战场上。 清儿顿了一下又说到,“那时先王将杨太妃养在偏殿,并未理会。要说这样也没什么,只不过那偏殿离着当时还是皇子的王上只有一墙之隔。那杨太妃身为公主本就才华横溢,所以夜夜浅唱,惹得王上对其倾心。先王对王上本就要求极高,希望王上清心寡欲一心为朝政,只可惜,王上却因杨太妃而无心朝政,甚至多次和先王争执。直到有一次,王上说自己为了杨太妃可以不要皇位,甘愿成为贫民。这句话彻底惹火了先王,先王当即下令迎娶杨语嫣,封为贵妃,王上也被关了禁闭,自此性格多变,让人难以捉摸。” 清欢听到这里,震惊的已经说不出一句话,先王棒打鸳鸯,这杨太妃自然怨恨,所以那嚣张跋扈也是情有可原的。清欢终于想通了一件事,为什么杨太妃初见自己如此敌对,同样是和亲公主,自己如愿以偿嫁给苏瀛,而她只能每日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却永远不能在一起了。 “可是……”清儿咬了咬嘴唇,“可是浣衣坊的老嬷嬷还说,东璃国王喜爱这公主,先王去世后,东璃一直胁迫登基不久的王上娶了这杨太妃。否则就发兵攻打南越。王上登基不久,本就朝政不稳,东璃威胁,让王上左右为难,幸好段王和翼王派兵把手边疆,才没有让东璃有进犯的机会。不过这杨太妃有了东璃撑腰,就更加横行霸道,只不过王上控制的很好,加上老王妃的打压,宫中关于她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 第16章 摸不透的苏瀛 夜很深,清欢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想起今夜清儿说的所有的事情,清欢开始惶恐。虽然自己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冷宫走水事件是杨语嫣做的,但是她可以肯定这件事绝对与她脱不了干系。 可是她清楚的记得,那夜自己说想要找出放火之人,苏瀛冷峻的表情和他坚定的拒绝。她想他对杨语嫣的情意并没有消失。 苏瀛,他不会帮自己的! 叹了一口气,难怪,难怪杨语嫣可以在后宫如此嚣张,她靠的不只是东璃,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苏瀛都不会惩罚她。 现在自己发现的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百春园的瑟舞,跟杨语嫣没有一点关系,但是她始终相信,冷宫走水那夜小太监口中的“娘娘”绝对不是乱叫的! 即便如此,她也一定要找出这其中的猫腻,苏瀛不帮她没有关系,她自然会给自己讨一个公道。 同样没有入睡的还有苏瀛,此时他正在批阅公文,房梁多了一身影,一瞬间影子落在了他面前。 “属下参见王上!”暗卫跪在苏瀛面前,这位主子,要比自家王爷难懂多了,自己肯定要小心慎言。 “嗯。”苏瀛放下手中的奏折,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子上敲打着,等着他给出下文。 “王上,东璃那边有动静,此时东璃皇室派出的一位皇子已经到达百花馆,王爷说让王上下命令。”暗卫一字一句传达王爷的话,也不敢抬头。 “嗯,不着急,你回去告诉二哥,让他稍安勿躁。”苏瀛微笑着,东璃啊东璃,这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精神真是可歌可泣。上回二哥碍于父皇可是没有下死手,这次这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暗卫记得王爷可是很着急,为何这位却如此淡然,虽有不解,但是领命而去。 “溾鸿!”苏瀛敲着桌子,目视前方,一个影子落地,比刚才那个冷冽很多,面无表情,瞳眸是紫色的,左脸一个刀疤,不狰狞,却邪魅,若是没有那刀疤,必然也是一位美男子。 溾鸿单膝跪地,身子笔直,直视着苏瀛,并没有一丝恐惧,“主上。”溾鸿是皇城司鬼兵首领,早就将“誓死服从主人命令”的宗旨铭记于心,在皇城司如魔鬼般的训练中早就将他磨练成一个为王者效力的工具。 “统领皇城司五千鬼兵和段王的暗卫会合,随时听候王爷指使。另外,通知翼王和其他人,一切准备,随时待命。”苏瀛眼中许久不见的兴奋,东璃,他势在必得。 “是!主上,最近宫中有些异动,常贵人那边也有暗卫进入,功力不亚于鬼兵,属下不敢随意行事,特地禀报王上。”溾鸿声音如同鬼魅,带着些许喑哑。 苏瀛饶有兴趣的说道,“哦,是么?”小猫咪终于要反击了?最近忙着东璃的事情,他差点忘了还有常清欢的事情没有解决呢!“如此,你让猄鞚盯好了,不要打草惊蛇,小猫咪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他倒要看看那个小蠢货又要做什么愚蠢的事情。上次柳纤柔一事还没吃到教训么? 天刚刚亮,清欢就醒了过来,昨夜思考了一夜,苏瀛给她禁足,她除了御花园,哪里也去不得,所以想要接触瑟舞,就只能扮作小宫女了。 她自十岁起就一直跟着外祖父游历四方,所以也在江湖上学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这易容术,她也学了些皮毛,所以给自己乔装打扮一番也是不成问题的。 不多时,清儿和馨儿端着水进门,打算为清欢梳洗。清欢卷了一缕发丝,笑着说道,“清儿,过来,给我准备一套合身的宫女服。” 清儿虽不解,但是她本不是多话的人,可是馨儿就不明白了,“主子,你要宫女服做什么?” 清欢跳下床,敲了敲她的头说道,“仙人自有妙用,对了,靳统领等人现在何处?” “靳统领等人现在偏房,随时等待主子的吩咐。”清儿说道。 “嗯。”清欢托着腮想了想,说道,“馨儿,我知道你做饭的手艺不亚于宫中御膳房,所以靳统领等人的饭食就由你来负责了,靳统领不比他人,他可是开国元勋靳老将军的儿子,所以怠慢不得。” “奴婢明白。”虽然口上应着,可是心里不爽快,这靳统领等人可有八人呢,这每天她要累死了。 清欢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人手不够,让清儿和春音秋律帮你。” “现在快去给我准备一套衣服,另外,我的嫁妆中有几个药瓶,清儿去内务府给我要来。”清欢吩咐完了,自己就又回到了床上,清儿和馨儿相视一眼,连忙行动。 不多时,清儿从内务府回来,满头大汗,清欢给了她一块手绢,“你跑什么,又不着急。” “不是的,主子,奴婢刚才去了内务府,看到了刘二,鬼鬼祟祟的出了内务府,去了百春园。奴婢不敢有所怠慢,取了药瓶就回来禀报主子。” 清欢沉思了一会,说不定这就能有什么发现呢,当即收拾了一番,穿上宫女的衣服,梳了一个宫女的发髻,用药水将自己的脸涂黑,又点了几颗痣,随即就去了百春园。 虽说是化了妆容,若是母后看到她都不一定认得出,但是清欢还是害怕,低着头向前快速走着。 百春园建在靠近宫墙的位置,虽然偏僻,但却是整个皇宫中最漂亮的地方,无论春夏秋冬都是繁花似锦。不得不说,这苏瀛对每个妃子都不错,虽不如柳纤柔那样夜夜恩宠,但却能做到人人兼顾。 想到这里,清欢不自觉的腹诽了一下,可恶的苏瀛,她千里迢迢来到南越是为了什么!都怪自己被苏瀛的外表蒙骗,现在还被他的相好陷害,落得如此处境。 母后说得对,人与人之间要相处了久了才会知道,谁好谁坏。她又想起了长歌,长歌对她的好,真是一朝一夕相处才产生的,想当初她和外祖父住在梵家,长歌也是对她冷眼相待的呢! 想的出神,清欢只顾埋头向前跑,却不小心撞在一个人身上,“哎呀!”一不小心,她摔在地上。 疼死了! 第17章 关键线索 “你是哪宫的宫女,竟然如此莽撞,真是放肆!”一个公鸭般的声音在清欢头顶想起,清欢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原来是刘二! 清欢故作害怕,“奴婢不知刘公公在此,冲撞了刘公公,还望刘公公恕罪。” 虽然只是小事,但是这刘二狐假虎威惯了,仗着内务府谢怀是他的远房亲戚,在宫内没有少欺负了宫女,此时他眯着三角眼,盯着清欢说道,“嗯,杂家看你如此诚恳的认错,杂家就给你一个恕罪的机会。哎呀,杂家最近啊,手头有点紧,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帮杂家,解决解决这个问题啊?” 清欢立刻明白了刘二这副嘴脸,当即说道,“公公,奴婢一个三等小宫女,月银不过五两,家中又有老母……” “够了够了,你家中有什么杂家不管,反正你也送不出去,你可以知道,从宫中送出银两可是死罪?行了,看在你如此可怜,杂家也就给你个机会,给杂家十两银子,杂家就既往不咎。”刘二睥睨着清欢,眼里都是不屑,真是穷鬼!十两连喝酒钱都不够。 还好清欢出来时带了些碎银,知道宫女身上不能带很多钱,清欢也只带了十两,她假装不舍得的拿出荷包,却被刘二一把夺过。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刘二数了数银子,正好十两,看了清欢一眼,又穷又丑,真是恶心,“算了,哪个宫的都一样,你走吧。” 清欢连忙道谢。待到刘二离去,清欢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宫中作威作福的人数不胜数,可是别人没有欺负她头上,她无需多管。可是这刘二,是冷宫放火的帮凶,她自然不会轻饶了他! 不多时,清欢就到了百春园,百春园宫女不多,大多都在偏殿,清欢躲躲藏藏,快要接近正殿的时候。正殿出来一个宫女,谨慎的看了看左右,然后出了百春园。清欢觉得奇怪,就尾随而去。 能从正殿出来的宫女,定然是百春园一等二等的宫女。可是这宫女极其奇怪,兜兜转转,绕过了大半个后宫,终于去了一个院子。那院子年久失修,早已无人居住。 那宫女在一颗枯了的古树前停下,四处张望了几下,清欢连忙躲起来,如此警觉,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只见那小宫女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放在枯树的树干中,又寻了一块石头压好,再次看了看无人后,才放心离去。 清欢一直蹲在一颗大树的后面,还好自己足够瘦小,这院子的杂草又多,才没有暴露自己。要不然依着这宫女的警觉,她早就被发现了。 过了一会儿,清欢见再无人前来,这才走近枯树,拿出里面的纸,当看完以后,清欢的脸都白了,如此精妙绝伦的一个局,若不是她阴差阳错的发现这个阴谋,她差点就冤枉了别人! 清欢原封不动的将纸放回原位,又用刚才的石头盖住,收拾好了之后,清欢又蹲在大树后面。既然有送信之人,必然有取信之人!果不其然,又过了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清欢的视线里,清欢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 那取信之人,是杨语嫣身边的一等侍女,碧云!果然如清欢想的一模一样,只是杨太妃的手段高明。居然买通了百春园的宫女。 碧云看了看左右,将信取出来,又将石头扔到远处,这才急匆匆的离去。娘娘为了能和王上重归于好,做了很精密的计划。有东璃国二皇子的支持,娘娘如果得到了王上的宠爱,封了王妃,那她也能跟着飞黄腾达了! 只是她刚要走,却突然发现不远处一棵树下露出的衣角,碧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逃开。 娘娘如此精心设计,可不能因此而生变,她要快点告诉娘娘,计划已经暴露! 清欢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只想着要怎么阻止这杨语嫣! 碧云回到雨蝶宫,杨太妃正在贵妃椅上休息,听到声音,凤眼微微睁开,如黄鹂般的声音响起,“何事让你如此慌张?” 碧云连忙跪下,“娘娘,出事了。”她自知自家娘娘脾气不好,可是仍要说下去,“今日奴婢照旧去云影院取信,正当奴婢离去时,却发现自己被人跟踪,怕是娘娘的计划已经泄露!” “什么?”杨语嫣瞪大了瞳眸,一脚踹在碧云的心窝,“废物,一群废物!” 碧云被踹的心口一疼,嘴角流出鲜血,却仍然跪着,趴在地上,“娘娘恕罪,娘娘恕罪!”碧云想起来还有信未给娘娘,连忙将信递上。 杨语嫣打开信,上面写着,“刘公公和小李子已经统一口径,一切安排妥当,望娘娘心安!” 心安!心安!事情已经暴露!如何让她心安!杨语嫣站起来,眼里闪过恨意,无论是谁,她决不允许别人来破坏她的计划!王妃之位,她势在必得!踏过多少尸体她都不在乎,她只要苏瀛能回心转意,发现自己的好。 “你过来!”杨语嫣勾了勾手指,碧云连忙上前,只见杨语嫣对着她耳语了几句。碧云就匆忙离去。 清欢在碧云离去的时候,也匆匆赶往清和宫。她离开也有半日了,虽然不会有人去清和宫,但是她也得快点回去了。 那封信,虽然只有只字片语,但却也能让清欢猜到杨语嫣到底想干什么,若真是如她所想的那样,那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清欢想的出神,不小心又撞在了一人身上,抬头一看,是一妙龄女子。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 “放肆!冲撞了郡主还不跪下!”一旁的小丫头见清欢如此丑陋,而且出神的看着自家小姐,当即就呵斥了清欢。 清欢回过神,连忙跪下,“郡主恕罪!”自己从小金枝玉叶,今天真是给不少人下跪啊。 “无妨,起来吧。”郡主不过十四五的年纪,声音嚅喏好听。清欢站起身来,又听到小郡主说道,“这位姑姑,可知慈宁宫在何处?这后宫太大,我不小心走迷了路。” 清欢知道慈宁宫就在不远处,虽然着急回去,但是看在这郡主如此温和有礼,也不忍拒绝,当即就给带路去了慈宁宫。 走了不多时,慈宁宫三个大字出现在众人眼前,小郡主似乎是很高兴,连忙谢了清欢,让随从打赏了清欢十两银子。 清欢拿了银子,道了谢。平常都是她赏别人,这倒是她第一次受赏呢。 第18章 密室谋划 自上次打探杨语嫣之后,清欢又命春音秋律打听了南越所有的皇亲贵族。所以对这小郡主也有所耳闻,想必她就是赈灾有功的良家之女,良雪茹。虽然是功臣之女,但却深得老王妃喜爱,所以特封郡主。 没想到这小郡主居然如此温婉,难怪会入了老王妃的法眼。 清欢回到清和宫,此时已经到了晌午。清儿和馨儿焦急的在门口等待,看到清欢回来,连忙迎上去,“主子,你可回来了!午膳已经备好了,主子赶紧洗漱吃点东西吧!” “不着急,”清欢摆了摆手,她还有件事情需要吩咐,“靳统领现在何处?” “靳统领现在偏殿休息。”清儿回道。 “嗯,把靳统领给我叫到书房,另外,馨儿去把春音秋律也叫来。”清欢吩咐下去,就先行去了书房。 她已经知晓了杨太妃的目的,自然不能让她得手!杨太妃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最让清欢反感。 待到所有人都到了书房,清欢不等他们开口行礼,就说到,“今日我去百春园,发现了些许线索,百春园宫女勾结杨太妃,加害于我。我们定当不能让她得逞。所以,今晚春音秋律和靳统领随我去百春园找出那名女子,问出杨太妃的详细阴谋。” “是!”众人答应到。 靳云飞也从清儿那里知道了清欢的处境,不仅是大婚时独守空房,还屡屡陷于危难。即便是从小聪慧过人的二公主,如今也因为一个情字,落到今日的下场。 当初二公主不顾众人阻挠代替大公主和亲,已经让皇上悲痛欲绝,若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受这样的苦,他肯定后悔当初没有强制阻止她。索性公主足智多谋,天资聪慧,才能化险为夷。 思虑了一番,靳云飞道,“公主,属下来时,皇上特地吩咐,若是公主在南越生活的不好,想要回北青,皇上会派三百暗卫,属下誓死将公主带出宫去。” 清欢眼神闪烁了一下,她何尝不想离开这是非之地,为了苏瀛,她一意孤行,到如今,却还是要让父皇费心。本就是为了两国和平,若是她半途逃走,大闹南越,依着苏瀛的性子,是定然会起兵。而北青,因父皇年老,北青又没有皇子,各方势力都虎视眈眈。 清欢和亲,一方面是为了让那些肖想北青的人有所忌惮,另一方面也可以让父亲积攒实力。 想到此,清欢摇了摇头,苦笑道,“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离去的。” 靳云飞欲言又止,他一个局外人,已经不知道公主到底是为了成全自己还是成全别人。先前大哥知道大公主要去和亲痛不欲生,发誓终身不娶。二公主一句“我愿替姐姐和亲”,解救了大公主。替代了大公主,也算成全了大哥和大公主。只是,她却将自己置身水深火热之中。 清欢看到靳云飞不再说话,也大约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在南越已有半年之久,清欢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心血来潮为了苏瀛不顾一切的人,她知道苏瀛的心里没有她,她也不会强求。所以此刻的她,仅仅是为了自身的安危,为了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为了北青和亲公主的使命而活。 至于苏瀛…… 此生怕已是陌路。 月空当头,照的王宫一片静谧。事实上,它却并如表现的那样安静。 龙跃宫的密室之中,苏瀛坐在首位的椅子上,浅笑淡淡。“很久不见老四你如此重视一件事了,看来东璃已然成为我南越的大敌!” 苏瀛口中的老四,却坐在位置上,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摇动,一双异瞳显得妖孽无比,听到苏瀛说到“东璃”二字,瞬间充满戾气。 “三哥自然知道我与东璃此生有不共戴天之仇。又何必挖苦我。”苏瑾合上折扇。妖孽般的脸上,提到东璃有些许肃杀之气,却被控制的恰到好处。如此如仙如妖般的人物,世间怕是找不出第二人。 苏瀛敲着桌子的手停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回,黑色的瞳眸之中,映着苏瑾的脸,他严肃的说道,“都说逝者已矣,你又何苦终日沉迷过去。过去的这五年,我和二哥苦心积虑赐予你的妃子,你都是如何对待的?” “够了!今日不是用来说这些废话的!”苏律打断了两人的话。他自知苏瀛是好心,虽然口中说着不好听的话,却也是为了苏瑾着想。 只是,苏瀛他不知道的是,爱一个人,真的是深入骨髓的,非她不可。这世间再难有第二人可以替代她在心中的位置。 密室又回归了寂静,若不是情境不对,三个如此俊美异常的人,一定是赏心悦目的。苏瀛言归正传,“溾鸿已经调查清楚,东璃此次派来的是东璃二皇子景寒从。” 苏律陷入沉思,东璃皇子不少,但是足智多谋者甚少。出众的皇子,除了太子,二皇子,九皇子和十五皇子再无他人。自从五年前一战,东璃九皇子战死沙场。不久之后,太子被其他皇子密谋杀害。东璃能用的皇子就只有二皇子和十五皇子了。 那二皇子景寒从生性暴戾,手段残忍,太子被杀,他也参与其中。此刻东璃皇上派他来,一定是有了几成把握。 只可惜那景寒从,迷上了百花馆的头牌,这才暴露了行踪。说起这百花馆,苏律不得不佩服苏瀛。自古情报都是在宫外设立无觅处。可是苏瀛偏偏要选了这百花馆,说是最好的情报来自女人。为此苏瀛还迎娶了百花馆头牌瑟舞,封了夫人。 现在想来,苏瀛也是有一定的道理,这达官贵人,哪个不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青楼里的姑娘才是最好的,自然是问什么说什么。苏瀛每年给百花馆的俸禄不可计数,每年因此而找出的贪官污吏也数不胜数。 “是景寒从倒也没关系,他倒是有一个弱点。”苏瑾端着茶盏说道,都说最了解自己的是敌人,所以最了解景寒从的自然是苏瑾。抿了一口水,他继续说道,“景寒从自小与东璃公主青梅竹马,日久生情,来到南越,必然会冒生死来看这杨太妃,不如那时候将他擒住。” 苏瀛拖着下巴,主意的确不错,只是…… 第19章 监视 苏瑾说得方法,的确可以擒住景寒从没错,只不过那景寒从也是个精明之人。若不下点重药,他又怎么会现身。 苏瀛考虑了苏瑾的话,说道,“二哥和四弟随时准备好出战。既然那景寒从来我王宫,我自然不会放过他。” 苏律点了点头,他倒是放心苏瀛肯定会将他抓住,说道,“景寒从此次定然不会只身一人前来,恐怕东璃大军早就在边外待命。我和四弟集合了军队,早已秘密前往边境。” “如此,既已安排妥当,四弟便告辞了。”苏瑾行了礼,妖艳的瞳眸不带半分波动,他只要东璃覆国,除此别无他求。 苏律想要说什么却也作罢,本不是该说那些话的时候。只不过自从五年前翼王妃那件事,原本温和的四弟就像换了一个人。他和苏瀛多次送去的姬妾,过了一夜,疯的疯,死的死。 苏瑾走后,苏律坐了不多久也离去,密室只剩苏瀛一人。浓浓的孤独扑面而来,抬起手看着清欢给的五彩绳,嘴角上扬。想起清欢,突然有点想念她的琴声,虽是一介女流,但是却弹的高山流水,有容乃大,似有吞噬万物的磅礴之气。只是,有月余没有再听到了吧。 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呢? “猄鞚,”苏瀛声音略带疲惫,朝着空荡荡的密室喊到。 一个轻飘飘的身影浮在空中,随即跪在地上,“主上。” 苏瀛未抬头,摆了摆手,猄鞚从地上起来,在脚尖离地三寸的地方上下浮动。苏瀛问道,“清和宫那边有什么动静?” 猄鞚最近心情有点郁闷,为何主上给溾鸿的任务都那么重要,却让他去守着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丫头。那领头的暗卫虽然功夫不错,但是却也不过是二等鬼兵的水平。主上这样,明显就是屈才。猄鞚早已在心里哭成泪人。 此时听到苏瀛询问,虽然不情愿,却也恭恭敬敬的说道,“回主上,清和宫的暗卫并未有什么动静,似是在暗处保护贵人的安危。今夜似乎出动,捉了一个百春园的小宫女,恐怕贵人是想找出冷宫放火之人。” 这几日,通过猄鞚的汇报,他大概也知道了那个蠢女人想做什么。他之所以放任她,不过是因为他想看看平常安安静静,唯唯诺诺的小猫咪会露出什么样的利爪。 常清欢似乎早已不是苏瀛先前认识的样子。在北青王宫她的单纯烂漫;初嫁南越时的唯唯诺诺,不显山漏水;到现在的初露锋芒。苏瀛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常清欢,但是他可以确实的承认,自己已经被她挑起了兴趣。 那么常清欢,接下来的一招,你接不接得来呢?你会如何应对?俗话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是你这道高还是我这魔更胜一筹? 苏瀛眼中闪着光,嘴角微微勾起,“继续盯着清和宫。” 猄鞚一脸委屈,苏瀛抬头,恰巧看见了他生不如死的表情,眉头一挑,“嗯?” 猄鞚没想到苏瀛会突然抬头,下了一跳,赶紧跪下说道,“属下遵命!” 清和宫静谧一片,只有前殿亮着些许光,大殿内,一个宫女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下。清欢坐在太师椅上,细细的品茶,已经有一刻钟之久。 靳云飞等人在旁边站成一排,各个凶神恶煞的,吓得小宫女都不敢抬头。终于小宫女忍不住了,“娘娘,娘娘恕罪!” 清欢瞳眸闪烁,浅笑安然,梨涡显现,“你何罪之有啊?” “奴婢,奴婢不知,请娘娘恕罪啊!”妙琴是百春园第一大宫女,是瑟舞从百花馆带进宫的,虽然被清欢抓来,但却也装糊涂。 “不知?好一个不知!那我问你,你和杨太妃串通了什么?”清欢放下茶盏,夜长漫漫,她有的是时间和她打哑语。 “奴婢,奴婢实在不知娘娘在说什么啊!”妙琴低着头,因为紧张,额头已经出了不少汗。 “好,好的很!”清欢开始有点生气了,但她的笑容却越来越大,“清儿,你说该如何是好呢?” 妙琴看着清欢绝美的笑容,越来越没底。清儿听到主子喊了自己,便上前说道,“主子,依奴婢之见,她是的确不知,对我们没有什么用,不如拖出去杖毙?” “嗯,”清欢托着腮,眼神烂漫,似乎在考虑可行性。妙琴一个劲的喊着“娘娘恕罪”,但是清欢置若罔闻。思索了几秒,就说道,“就按清儿说的办吧!” 妙琴很快被两个暗卫架起,她挣扎着,奈何两个暗卫力气太大,她挣脱不开,嘴里却也没闲着的喊着恕罪。就要到门口的时候,却听见清欢身边的馨儿说道,“慢着!” 两个暗卫闻声停了下来,妙琴终于脱开钳制,连忙爬向清欢。正要接近清欢的时候,靳云飞抽出刀,挡在清欢面前。妙琴连忙停下,磕头喊着冤枉。 见她不再上前,靳云飞才将刀收回。馨儿上前说道,“娘娘,依奴婢之见,这妙琴姐姐好歹也是百花馆出来的丫头,又长的如此水灵,就这么杖毙实在可惜。靳统领等人保护公主如此辛苦,不如赏给这些侍卫。” 清欢点了点头,“馨儿说的没错,那就按照馨儿的说法,这个宫女赏给你们了?” “属下谢娘娘赏赐!”几个暗卫立刻跪下,声音震耳。妙琴听着险些晕过去,可是她知道她要是晕过去,这辈子就毁了。 她强撑着,一个劲的叩头,“娘娘,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清欢暗自笑了一声,“好,那我就给你个机会,你说!” 妙琴出身百花馆,本就地位低下,受到众多人的欺辱,早就受够了。好不容易,跟着瑟舞才能进宫享福,脱离苦海。此时清欢要将她赏给暗卫,她自然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 靳云飞脸一阵阵抽搐,这就是公主排练了一下午的成果。可怜了他的暗卫,不仅要保护公主,还要配合公主演戏。 清欢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等着妙琴开口。她早就知道这妙琴在百花馆受尽*,定然不会再步入这水深火热。所以才教馨儿那样说,为的就是让她害怕! 第20章 夜探清和宫 妙琴跪在地上,无论怎么样,她都不想要再体会那地狱般的生活。所以即使泄密,被杨太妃杀死,她也不要再堕落下去。她眼神闪烁了几下。 妙琴咬了咬牙,说道,“奴婢出身百花馆,身份低微,却因为夫人入宫时被选作陪嫁丫头,有幸跟着夫人进宫,脱离苦海。可是因为夫人不得宠,心情暴躁,日日夜夜殴打奴婢。奴婢实在受不了。在这时,太妃身边的一等宫女碧云跟我说,若是我能帮太妃娘娘做事,娘娘就会帮我脱离苦海,给我一百两,送我出宫。” 妙琴说到这里,有点泣不成声。清欢虽然觉得她可怜,虽然做坏事不应该,可是她本没有什么过错。人生就是这么不公平,有的人出身高贵,但有的人就是出身贫贱。他们本没有什么过错,是世界的不公平,让她们变坏,亦如妙琴,亦如杨语嫣。清欢叹了一口气,但是所有的不公也不该成为她们伤害别人的理由。 待到妙琴平复了心情,又说道,“奴婢禁不住诱惑,王宫虽好,但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外面的世界对我诱惑太大了。可是杨太妃居然让奴婢在柳贵妃的饭菜里下毒。奴婢本就胆小,即使杨太妃答应奴婢让奴婢出宫,可是奴婢也得有命出去啊!” 原来是杨语嫣下毒害得柳纤柔,可是清欢记得很清楚,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苏瀛不受宠的一个御女啊!等等,难不成……苏瀛滥杀无辜? 不等清欢想清楚,妙琴又说道,“太妃抓了我母亲和弟弟,威胁我,我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太妃说她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我在柳贵妃的饭里下毒,事成之后,就放我出宫。” “当时娘娘您刚入宫不久,还什么都不了解,所以娘娘就陷害给您,却不想王上却找出了凶手。而事实上,那个凶手也是一个替死鬼罢了。太妃的目的就是一点一点剔除皇上的所有妃子。” 清欢脸色有点苍白,若当时不是苏瀛替她找出凶手,她是不是早已被处死。可是苏瀛知不知道他冤枉了一个好人?清欢的声音有点颤抖,“那么,这次冷宫走水的事情呢?” 妙琴跪在地上,心情也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清欢询问,她又说道,“杨太妃原本答应那件事之后就送奴婢出宫,但是她却食言了。她也的确给了奴婢一百两,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奴婢终日在偏僻的百花园,根本用不上那么多钱,奴婢最想的就是出宫啊!” 馨儿和清儿相视一眼,深宫似海,妙琴倒是说出了她们的心声。以前在北青还好,她们无须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可是这南越,的确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们也想尽快离开。 “终于,杨太妃得知娘娘被送入冷宫,就让奴婢给内务府的刘公公送信,刘公公一直为杨太妃办事。送完信后,那晚冷宫就失火了。刘公公来过多次,都是送信给我,由我送给碧云。刘公公说过,太妃娘娘想要将冷宫走水一事嫁祸李贵人,若是不成,就嫁祸给瑟舞夫人。娘娘,奴婢真的是迫不得已啊!” 夜已深,清和宫上空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猄鞚亲耳听到了所有的事实,可是杨太妃心狠手辣的女人,怎么会受到王上的喜爱呢?猄鞚不懂。不过通过这几日的观察,他倒觉得这常清欢有几分像自己的主子。不笑的时候不恐怖,越是微笑,越是危险。 清和宫内,所有的人在妙琴说完后都心有余悸,幸好主子看出了杨太妃的诡计。否则后果不知道会有多严重。 清欢叹了一口气,她本无心为难妙琴,不过是想套出事情的真相。思虑了一下,“你可知道你的母亲和弟弟被关外何处?” 妙琴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靳统领,这两日你就负责找出妙琴的母亲和弟弟,救出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另外,派两个人保护妙琴的安危。”清欢安排好了之后,看向妙琴,“杨语嫣在宫中如此祸害众人,若是你能将她的罪行公诸于世,我定会保你平安。而且你放心,你的母亲和弟弟也不会有事情。” 妙琴眼泪汪汪,她连忙点头,“奴婢都听娘娘的!” 清欢点了点头,“过几日,本宫会恳请王上找出冷宫纵火的凶手,到那时,你只需给我作证即可。” 妙琴叩头说道,“奴婢定当竭尽全力!”说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来人,把她送回百春园。”清欢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下。清儿和馨儿扶着她去了寝室。 清欢躺在床上,事情终于真相大白,但是清欢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夜在御花园,苏瀛明显不想让自己插手。看来苏瀛早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只是想包庇杨语嫣而已。如此说来,上次柳纤柔的事情,也是苏瀛在包庇她! 清欢已经彻底看不透苏瀛了,他既然已经知道杨语嫣是如此嚣张,那他怎么又会放任她。既然爱的是杨语嫣,又为何带着她的结绳。那苏瀛会不会帮着自己,自己寸步难行,又要怎么样传消息给苏瀛,让他审理此事。 一晚上,清欢思来想去,纠结的很。半夜,风吹开窗户,清欢披上披风,下床点了一只烛台,走到窗户附近,正欲关上窗户,却看到不远处亭子上站着一个人。宽大的袍子在风中飘着,那身形,好似苏瀛。 清欢揉了揉眼睛,再看时,亭子上已经没有什么影子。她觉得自己肯定是没睡好,看花眼了,关上窗子,又重新躺回床上。 苏瀛站在亭子上,看着清欢的房间熄了灯,站在亭子上,凝望着那个方向很久很久才离去。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和清欢相处不久,最多的是听她奏琴,虽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是那些日子他却觉得与清欢心意相通。但是现在,清欢一点一点吸引着他,而他们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他对清欢的感觉说不上喜欢,可是他就是很想知道,她的所有的事情,否则也不会派猄鞚来盯着清和宫。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使得他越来越好奇面对即将而来的巨大危机她会如何应对。 第21章 旁观 那之后过了两日,清欢派清儿多次去御书房和龙跃宫给苏瀛传消息,但都是无功而返。苏瀛闭门不见,这让清欢焦急不已。再加上,靳云飞那边久久没有找到妙琴的母亲和弟弟,清欢心里的不安更甚。 这日,清欢又让清儿去龙跃宫。只是不多时,清儿就回来了,还带来了田公公。田安上前行了礼,说道,“娘娘,王上请娘娘去龙跃宫,冷宫失火一事有了眉目。还请娘娘随老奴前去。” 清欢不知道苏瀛到底再干什么,前几日闭门不见,现在居然上门来说有了眉目。难不成是他找好了另外一个替死鬼?不管怎么样,清欢还是跟着田安去了龙跃宫。 龙跃宫内檀香缭绕,苏瀛坐在上位,柳纤柔和李初云分坐左右,其余的夫人丫头在下位。 自那夜在御花园巧遇之后,这是清欢第一次如此近的看着苏瀛,几日不见,他似乎很劳累,脸色都不是很好。清欢行了礼,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自清欢进门,苏瀛一直看着她,手指不停的在桌子上敲打,似乎在想着什么。 苏瀛久久都不说话,众位妃子开始不耐烦了,柳纤柔还沉的住气,坐在苏瀛右侧,不言不语。这是她自嫁给苏瀛起,母亲一直教导的,君不言,妾便不言。 只是李初云就不同了,从清欢进来开始,她就一脸鄙夷的看着清欢。苏瀛不说话,她就娇声娇气的说道,“王上,这怎么还不开始啊,臣妾坐的都腰疼了。” 苏瀛这才停下手指,笑着说道,“何必如此焦急,来人呐,给李贵人上个垫子!” 李初云听到王上给她加了一个垫子,连忙娇羞的说道,“臣妾多谢王上!”说完还挑衅的看了看在座的各个妃子。 瑟舞就坐在她旁边。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但是心里却嫉妒的很。柳纤柔倒是从不把李初云放在眼里,柳家现在如日中天,她完全没必要把这个暴发户家的女儿放在眼里。她最大的敌人,从来只有一个女人。 又过了半刻钟,大殿外还没见人影,却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呦,今个儿真是热闹啊!” 随着声音,杨语嫣扶着老王妃进了大厅。一众人连忙跪下行礼,“参见老王妃娘娘,参见杨太妃!” 清欢跪在地上,看来今日的事情是不简单了,不然苏瀛也不会请来老王妃。老王妃摆了摆手,扫了一眼众人,视线落在清欢身上,又很快移开,说道,“都起来吧!” “母后。”苏瀛下来扶着老王妃,将她扶上座位。杨语嫣也跟着老王妃坐下。只是视线一直落在苏瀛身上。苏瀛置若罔闻。 “今日请各宫前来,是为了冷宫走水一事,特地为常贵人讨一个公道。”待到众人安静下来,苏瀛才开口说道,“来人呐!把禀报冷宫走水的小太监拉上来!” 不多时一个小太监被颤颤巍巍的带上来,破破烂烂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的鞭痕,“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啊!”小太监两眼空洞,想起前几日受的酷刑,真是生不如死,但是他又不能将主子招供出来,只能按照主子的计划行事。 “说!是谁指使你去冷宫放火!”苏瀛厉声问道 “回皇上,是李贵人,是李贵人让奴才去放的火啊!”小太监指着李贵人说道。苏瀛给了他不少苦头,他才招出是自己放的火! 正在花枝招展的整理着朱钗的李初云听到小太监喊着她,众人的视线突然转移到她身上。她朝着苏瀛献媚的脸一下呆住,随即反应过来,冲着小太监凶狠的说道,“大胆!竟然敢污蔑本宫,你活的不耐烦了!来人呐!快给本宫拔了他的舌头!” 在众人看来,李初云是恼羞成怒,想杀人灭口。可是只有清欢静静的看着这出闹剧。转眼却对上杨语嫣挑衅的眼神和胜利者的笑容。清欢愣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听到小太监的汇报,在座的人,瑟舞是最高兴的一个。这李初云平时就最爱欺负她,仗着自己父亲有钱,在宫中作威作福。这下可好了,真是大快人心啊。这柳纤柔虽然看不惯李初云,但是。她也知道李初云没有这样的胆子。 都说唇亡齿寒,今天若是李初云被陷害了,那明日便是她了!她绝对不会杨语嫣得逞。当她转头看向杨语嫣时,却见她一脸妩媚的看着苏瀛。她早就知道,杨语嫣是不会死心的。那日陷害她,她将事情告知父亲,父亲率众人请奏,想给自己讨回公道。却不想苏瀛却找了个替死鬼。 她也绝不会让苏瀛再包庇这个女人!她一步步走到今天,还差一步就坐上王妃的位置。杨语嫣是公主又如何,手段多又如何,她和苏瀛之间早已横着不可逾越的沟壑! 苏瀛带着浅笑,看着这出闹剧,似乎是觉得还不够混乱,于是说道,“来人呐,把李贵人拿下!” 话刚落下,几个侍卫上前架起李初云。李初云惊恐的看向苏瀛,“王上,王上臣妾冤枉啊!王上明察啊!都是这个狗奴才,都是他胡说的!臣妾冤枉啊!” 清欢从位置上站起来,绝美的脸上有些愤慨,手一挥说道,“慢着!” 侍卫听到清欢的声音,停下手中的动作。李初云没了钳制,却惯性的扑向前去,头上的朱钗也掉在地上,头发乱的一团糟。苏瀛看了一眼,墨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波动。 清欢觉得苏瀛不该是这样的人,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为了包庇杨语嫣,随随便便就想要了李初云的命!母后说的没错,男女之情是毒药,能让人失去理智,做些疯狂的事情。比如她,比如苏瀛,比如杨语嫣。 清欢上前一步,嘴角带笑说道,“王上为何如此武断,单凭一个奴才的话,就要给李贵人定罪。王上何不听听这李贵人是如何指使这奴才的?” “常清欢!你个贱人!本宫何时指使过这个狗奴才,你不要血口喷人!”李初云听到清欢前半句还以为她要替她求情,听到后半句,她就是要让自己的罪名坐实! 清欢没有理她,一双有神的瞳眸盯着苏瀛,等待他的回答。苏瀛墨色的瞳眸倒映出她娇小的身姿。两人对视了几秒,苏瀛移开视线,“如此,那孤王就听听。” 大殿内,清欢站在正中央,娇小的身躯笔直。苏瀛的表现,多少让她有些失望,果然有些事情,要相处的久了才能看的出来。想当初自己就是看了苏瀛一眼,就远赴这南越,却不想他竟然如此昏庸无道! “王上,可否容清欢询问他几句?”清欢嘴角浅笑安然,并未看出她有多生气。苏瀛抬抬手,示意她可以。 得到苏瀛的许可,清欢转身看着小太监说道,“本宫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是李贵人让你纵火,你可有什么证据?你是内务府的太监,又为何要听李贵人的话?” 小太监听到清欢这样问,身子颤了一下说道,“回娘娘的话,李贵人给了奴才一百两,让奴才去冷宫放火,说事成之后还有一百两,奴才一时鬼迷心窍,这才犯了大错,求娘娘恕罪啊!” 李初云跪在地上,听到小太监的话,气的破口大骂,“你个狗奴才!本宫何时给你一百两!” 她气不过,从地上爬起来正要踹他一脚,却被清欢制止。清欢低声说道,“你若不想被冤枉,就冷静一点,乖乖的别出声。” 李初云愣了一下,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乖乖的跪下。 苏瀛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这一切,也没做声,任由清欢询问。老王妃也饶有兴趣的看着,不出声,也不制止。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苏瀛既然放手不管,就自然有他的安排。只是她和苏瀛都心知肚明是谁放的火,就看清欢怎么找出证据了! “你既然说是李贵人指使你,那她何时指使的你?”清欢脚步轻移,又走到小太监面前。 “娘娘一入冷宫,李贵人就让奴才去冷宫放火!娘娘饶命啊!”小太监低着头,边说边磕头。 “你胡说!”李初云的贴身宫女婉荷呵斥道,跑上前去跪在李初云旁边,“王上,我家娘娘自御花园就一直跟着王上,从未有半步离开过,王上明察啊!” “李贵人的确从未离开孤王,又何来指使你一说?来人呐!拉下去打二十板子!”苏瀛一拍桌子说道。 “王上饶命啊王上!”几个侍卫上前来架起小太监就要往外走。这小太监再也不想受到酷刑了,所以拼命挣扎。 “慢着!”清欢出声制止,侍卫停下脚步,却仍然架着小太监,“本宫再问你最后一句,若是肯好好回答,本宫定然求王上饶你不死,但若是你不肯好好回答……欺君之罪,可是会株连九族的!” 小太监向杨太妃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后者整理着自己的指甲,仿佛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小太监咬了咬牙,“奴才说!奴才什么都说!” “那日冷宫走水,和你一起去的那个人是谁?”清欢厉声问道。虽然她早就知道是何人,但是他说出来的,要比她自己说出来的更有说服力。 “是刘公公,内务府刘二刘公公指使的奴才,让奴才陷害给李贵人,娘娘明察,娘娘明察啊!”自己的家人还在杨太妃手里,只能把刘二供出来! 苏瀛自然也该配合清欢的这出戏,未等清欢开口他就说道,“来人呐,把内务府刘二给孤王带上来!” 第22章 魔高一丈 清欢看了苏瀛一眼,却发现后者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为何她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苏瀛今天很不正常!清欢移开视线,刚才她还觉得苏瀛是黑白不分,昏庸无道,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苏瀛明显就是在看她的热闹!清欢移开视线,无耻的苏瀛!苏瀛的表情,像是知道了一切,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清欢有点招架不住。 不多时,刘二被押进殿内。他弓着身子上前跪下,“奴才刘二参见王上。” “嗯,这小太监说你指使他去冷宫放火,而你也参与其中可否属实?”苏瀛淡淡的问道,似是很不在意。 “奴才冤枉啊王上!”刘二又磕了几个头,说道,“奴才平日里是有点苛刻,这厮定然是看不惯奴才才冤枉奴才啊,还请王上明察!” “王上,刘公公近日与百春园的妙琴宫女有书信来往,奴才有证据啊!是刘公公亲自写的!”小太监拿出一封信,田安上前接过给了苏瀛。 苏瀛问道,“这可是你写的?” 刘二这才害怕的说道,“王上饶命啊王上!奴才是被逼的啊……” 清欢悲痛的闭了闭眼睛,再睁眼,眼里闪过几丝愤怒,事情的真相她早已知晓,却不想这些奴才到了现在还在撒谎!杨语嫣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让他们就算死也不肯将她招出来。 “够了!”清欢实在是忍不住了!“刘公公你是不是还想说是百春园的瑟舞夫人,派妙琴指使你去冷宫放火,并且嫁祸给李贵人?” 刘二一副惊讶的表情,脸色有点不好看,难不成事情暴露了? 瑟舞听到清欢说自己,掐了旁边的妙琴,恶狠狠的低声说道,“你居然勾结外人陷害我?” “奴婢没有!”妙琴忍住疼痛,咬着牙,收住眼里的恨意! 李初云早已被人扶起,此时坐在座位上,听到清欢这么说,转头看着瑟舞,她早就知道这瑟舞一直和她作对,简直是不能原谅! 清欢不知众人在想什么,只是看着坐在上位的杨太妃若无其事的喝着茶,她就好生气,也没有心情陪她们演这出戏了! “妙琴!你来告诉众人,真相是如何!杨太妃是如何拿你的家人威胁你,又是如何指使你嫁祸李贵人和瑟舞夫人?” 清欢说的每一句话时都看着杨语嫣,却见后者依旧淡定的饮茶。但是清欢却明显的看到她嘴角的讥笑。为什么如此怪异,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所有的人听到清欢说的话,都惊讶的看着杨语嫣。而柳纤柔却愣愣的看着常清欢,一个无依无靠的异国公主,要比她这个进宫两年的妃子好多了,她和杨语嫣明争暗斗了多次,却都并未敢和她当面对峙,自己反而差点被她弄死。 老王妃在一旁却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今日这出戏,还是很精彩啊! 妙琴听到清欢唤自己,连忙上前跪在殿上,“奴婢妙琴拜见王上!”妙琴磕了一个头,然后看着清欢说道,“奴婢不知娘娘说的是什么,但是奴婢真的不想再错下去。” 清欢疑惑的看着妙琴,“你……” “王上,奴婢是跟随着瑟舞夫人进宫的,夫人一直未受宠爱,所以夜夜殴打奴婢,端午那日,夫人听到常贵人被困冷宫,所以派奴婢让刘公公去冷宫放火。事后,娘娘怕事情败露,就让奴婢嫁祸给李贵人。娘娘向来与李贵人不对付,又是李贵人提出将常贵人送入冷宫,所以嫁祸给李贵人最好不过了。”妙琴边说边流泪 清欢惊愕的说不出话,“妙琴,那日你不是这样说的!本宫早已将你的母亲和弟弟救出,你又何惧那杨语嫣,你还不快点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瑟舞也狰狞的说道,“妙琴你个小贱人你血口喷人!我待你不薄,你居然如此陷害我!” 妙琴看了清欢一眼说道,抬手扶了扶头钗,那头钗纯银朴素,是一朵很好看的梅花,妙琴轻抚梅花,说道,“奴婢自小被卖到百花馆,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何来家人一说。娘娘是不是搞错了?” 清欢突然胸口一疼。春音秋律在清欢旁边,自知理亏,但却说不上任何话,那夜她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是杨太妃指使的,现在怎么又改口了? “常贵人,本妃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陷害本宫!”杨语嫣眼里闪着泪光,我见犹怜的问道。 清欢拧着眉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看了妙琴一眼,后者依旧匍匐在地上,不肯抬头。 柳纤柔也没想到局势扭转,居然变成了这样,看来常清欢道行也是太浅。杨语嫣树大根深,在宫里五年,早就握住了一半人的把柄,所以为她办事的人数不胜数。她自己都难以将她扳倒,又何况是刚来不久的常清欢呢。 清欢在大殿里,虽然思绪很乱,但是却仍然镇定,梨涡浅笑,“太妃娘娘好手段!” 杨语嫣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王上,可得为本妃做主啊!” 苏瀛见事情差不多了,沉声说道,“来人呐!将瑟舞夫人压入大牢!择日斩处!常清欢污蔑前朝太妃,冷宫既已修建完毕,你便去冷宫,此生不得踏出半步!其余的人,下去打五十大板,送出宫外!” 苏瀛如此果断的下了死令,清欢只觉得心口一闷。殿内的求饶声,苏瀛的声音,所有的噪杂的声音都在清欢的耳内嗡嗡作响。清欢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苏瀛没想到清欢会晕了过去,眼里闪过担忧,忍住了接住她的冲动。还好春音秋律会武功,发现清欢的异状,上前接住了清欢。 老王妃急忙站了起来,看到清欢被接住,这才放下心来,表情有些难看,沉声说道,“哀家今日累了,郑嬷嬷,扶哀家回宫!” “儿臣恭送母后!”苏瀛行礼,他知道老王妃是生气了。不多时大殿内人已走空。杨语嫣和柳纤柔却迟迟不肯动身。 柳纤柔不想让杨语嫣和苏瀛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就说道,“王上今日也劳累了半天了,今日臣妾让人顿了点鸡汤,王上午膳就去清悦宫吧。” 苏瀛捏了捏眉心,今日只是一个小前奏,“不必了,你先退下吧,今日孤王在龙跃宫用膳。” 柳纤柔还想说什么,看了杨语嫣一眼,咬了咬嘴唇,终究没有再说什么。看来要让父亲的计划提前了,要不然还指不定这杨语嫣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呢! 杨语嫣挑眉,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一直目送柳纤柔离开。终于殿内只剩下苏瀛和她了,她轻轻上前,转到苏瀛身后,纤纤玉手搭在他身上,见苏瀛没有反应,她轻声唤道,“瀛…… 苏瀛将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嘴角带笑的看着她。杨语嫣眼里迸发着喜悦,“瀛,你……” 五年了,自从她成了先王的妃子,每次碰他都会被无情的甩开,这次他居然主动回应她,杨语嫣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而苏瀛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吃惊。 “嫣儿,这五年你受苦了,我之所以对你爱搭不理,是因为我实力单薄,不足以保护你,现在,我已经具有了保护你的能力,再过几日,你就可以成为我的人了!”苏瀛边说边将杨语嫣拉入怀里,动作亲昵,言语之间透出温柔,好似心爱之物回归。 而她太过兴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原来这几年他都是隐忍着,之所以对自己冷漠原来是为了卧薪尝胆,等到壮大了以后保护自己。他居然没有自称孤王,她因为苏瀛突然的转变而呆滞。苏瀛亲了她的额头,“怎么了?” 杨语嫣这才回过神来,娇羞的说道,“瀛,那今晚……” “今晚我还有事情要处理,过几日还要说服几个老顽固。要不然你如何成为我的人啊!”苏瀛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的说道。 杨语嫣冷哼了一声,她早就看那几个老不死的不爽了,“那几个老不死的,派人去暗中处理了不就好了!” “哈哈!嫣儿还是那么任性,好了,别让人发现了,你快些回宫吧!再过些时日,孤王肯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苏瀛松开她,状似高兴的说。杨语嫣听到这些话,已经不能用兴奋来形容了! “嫣儿这就回宫!”她眉眼含笑,仿佛已经看到她自己坐在王妃宝座上的样子了,她终于可以不用再受别人白眼,终于可以不用再处于那样一个尴尬的处境。她行礼退下,回去得好好准备准备自己的嫁衣! 终于送走了杨语嫣,苏瀛伸手,悬空一个影子立刻送上一块手绢。苏瀛拿起擦了擦嘴和手,扔在一旁。原本充满宠溺的脸上此时面无表情,墨色的瞳眸变得更深邃了。人都是会变得,杨语嫣早就不是他那个单纯的嫣儿,应该说,从来就不是,是他当初眼瞎而已! 猄鞚在一旁打了一个冷战,主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没有好任务还要承受主子的黑脸,好痛苦啊好痛苦! “今日起,常清欢在什么地方你就给孤王在什么地方,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去给她陪葬!另外,派个御医,以王爷的名义送过去给常贵人诊断。”苏瀛转头对着猄鞚,猄鞚连忙跪下说道,“属下遵命!” “嗯,去吧!”苏瀛一挥手,手放下时,猄鞚已经不见。 此刻清欢早已被人送到了冷宫,清和宫的一切东西也都被送到了冷宫,馨儿、清儿和春音秋律四个丫头在门外收拾着东西,眼睛都是红红的,今日之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让她们都猝不及防。 现在主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冷宫虽然已经修缮,但比起清和宫还是差远了。主子从小金枝玉叶,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第23章 执念太深 清和宫的东西太多了,一时半会都收拾不完,只有四个小丫头定然不行,还好靳云飞等人收到消息后赶了过去。不多时,冷宫就收拾的差不多了。 靳云飞带着暗卫依旧去了偏殿,四个小丫头就在大殿里休息了一会儿。 “王太医到!”冷宫门口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馨儿和清儿连忙迎了出去。 一个小太监带着一个御医,眼神有些不屑,转了个脸,用鼻孔朝着她们说道,“王爷念你们主子年幼,特地请了王太医给你们主子瞧瞧,哎呦喂,这大老远的和亲而来,可别有个三长两短的不善而终啊!” “你!你再敢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居然敢说娘娘的坏话!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馨儿气的破口大骂,眼里也蓄着泪水。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他们家主子何时受过这样的气!现在一个小太监都敢欺负到她们头上了! 馨儿气势汹汹,吓得小太监不敢再说话,清儿扯了扯馨儿的衣袖,对她摇了摇头。然后就请王太医进了门,“有劳太医了!” 清欢面色苍白,依旧躺在床上。小丫头们脸色都不太好,馨儿抹了一把泪。自从主子来了冷宫已经有三四个时辰了,却并未醒来,午膳都没来的及吃。 王太医是宫中的老人,能让自己看病的人地位都不会低了,王上既然让自己给这个小丫头看病,自然就证明了这小丫头在王上心中的地位。虽然现在在冷宫,他也依旧不敢怠慢。 给清欢把了把脉,发现清欢并没有什么病状,又在几处穴位扎了两针,仍然没有出现任何异象。王太医此时皱着眉头,几个小丫头看着他的表情也紧张起来。 “王太医,我家主子怎么了?平时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馨儿忍不住问道,脸上的泪依旧没有停下。这次清儿也没有阻止她,因为她自己焦急的等着王太医回答。 “娘娘的病,老夫看不出来啊,这……虽说没有什么病状,可是却昏迷不醒,老夫的医术实在是看不出来。可能是过度劳累所致。这样吧,老夫开几副补药给你家娘娘,过几日老夫再来给娘娘瞧瞧!”王太医捋着胡子,瞧不出清欢什么病状,但是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现如今也只有开几副中药,补补身子了。 “多谢王太医。”清儿拿了一个封红递上,虽然不知道这王太医的医术如何,但是在这种危机的时刻,能够奉王爷的命来给她主子看病,无疑是雪中送炭。 王太医推辞,“使不得!老夫应做的。” 清儿认真的说道,“王太医快些收着,娘娘变成这样,太医还愿意来看病,是太医医德医风高尚,这些小钱太医不要嫌弃才好!也请太医替我家主子多谢王爷的恩情。” 王太医推辞不得只能收下。这哪里是王爷的命令啊!等到回了府上打开一看,赫然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这北青果然是地大物博,也难怪王上要收了这富饶之地。王太医捋着胡子意味深长的笑了,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纪。居然被一个小丫头摆了一道,都说拿人手短,这下给娘娘瞧病就更不能马虎了! 雨蝶宫内,杨语嫣躺在贵妃塌上,心情很好,碧云在一旁伺候着。 苏瀛终于要废了她这太妃的身份,打算迎娶她了!她这些年,背地里为此做了多少努力,现在老天终于开眼了,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正在她遐想着以后和苏瀛一起的美好生活时,门外一个小宫女跑了进来,“娘娘,百春园的妙琴被打的半死,现在在外面求见!” 杨语嫣脸上瞬间收起了笑容,一脸恶毒的说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本宫让你进来了么!滚出去!这个月的月银别想要了!滚去浣衣坊!” “娘娘……”小宫女无缘无故受到惩罚,想说话但是却没有再张嘴。因为她早已知道这位主子的心性,若是平常心情不好,她可能就没命了,去浣衣坊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等到小宫女退下,杨语嫣对着碧云说道,“这妙琴也是挺执着的,把她抬进来吧!” 碧云连忙找了几个小太监将妙琴抬了进来,五十大板不是轻的,据说内务府的刘二已经奄奄一息了。 所有人都不懂这妙琴是如何坚持下去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在百花馆,她受尽折磨,这样的板子真的算是轻的,所以五十大板不算什么。 “娘娘,您答应奴婢,事成了就送奴婢出宫,奴婢此时这种状况,肯定会死在宫中的,娘娘求求你,大发慈悲,送奴婢出宫吧,娘娘!”妙琴趴在地上,脸色苍白。但却咬牙坚持,她一定要出宫,一定要! 她一辈子都受尽束缚。她恨,恨自己的父母亲狠心将自己卖到百花馆,恨百花馆对自己的虐待,她最恨瑟舞对她的羞辱!是恨意让她答应了杨语嫣,愿意为她做事。 瑟舞和她同时进入百花馆,两个人情同姐妹,但是瑟舞却利用了她,从此两人云泥之别!她恨瑟舞,她要她万劫不复。杨语嫣许诺她出宫,还她自由,并让瑟舞从此消失。她怎么不动心? 那日碧云告诉杨语嫣事情可能会败露,她也顾不上那么多,立刻让碧云去警告妙琴,不可将自己招供出来。果然,她没有让她失望。只是原本打算事成之后解决了她,不过看起来她竟然如此坚持,杨语嫣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就让碧云送她出宫,但是必须拔了她的舌头。 妙琴为了出宫,已经成了一种执念,所以拔了舌头也要出宫。杨语嫣却被恶心到了,摆了摆手,示意将她抬下去。 她冷笑一声,女人,果然都是不择手段的生物。常清欢也好,柳纤柔也好,等到她做了王妃的宝座。这些人,她会一点一点将他们折磨致死! 碧云送了妙琴回来,看到娘娘如此狠厉狰狞的表情,打了一个冷战。自己的主子野心太大,大的让她恐惧。 清和宫内,清欢因为吃了药缓缓醒来,头却仍然疼痛,眼前的景象都是陌生的,让清欢有些许呆愣,随即回想起龙跃宫中发生的一切。 “主子,你醒了!”馨儿高兴的说道,连忙将手中的粥端给她,“主子喝点粥吧!” “馨儿,你去将靳统领找来。”清欢接过碗放在一边,她一点也不想吃东西,她只想知道妙琴为什么突然改口。明明这期间都有暗卫在暗中观察着她,而杨语嫣也并没有再派人和她联系。到底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夜刚刚落幕,靳云飞快速到了清欢房里,隔着轻纱,行礼说道,“属下叩见公主。” “靳统领不必多礼!今日找统领是为了妙琴一事,前几日让靳统领去找妙琴的家人,统领是在何处找到的?”清欢虚弱的问道。现在她身体不舒服,头越来越疼,也胸闷的慌,但却仍然坚持。 “公主,是属下失职!”靳云飞也是后悔不已,他是在清欢出了事情之后才去调查的,发现他们入了杨语嫣的套,“那宫女的家人,属下是在宫外的别院发现的。有杨语嫣的人看守。” “你确定那是妙琴的家人?”清欢轻咳了一声,自己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就这样。 清儿上前去给她拍拍了,清欢这才顺过气。虽然隔着轻纱,但是他也知道男女有别,担心公主但是也不敢抬头。只听他继续低头说道,“属下也怕弄错,所以暗中盯着雨蝶宫的人,并未发现还有其他人被困!” “今日公主发生那样的事情,属下才惊觉我们出错了!所以属下就调查了一番。那妙琴自小被父母送入百花馆,再也没有见过他们。所以那日我们是被这妙琴骗了!但是属下不认为杨语嫣是那种会养闲人的人,所以属下又发现,这老妪和那小儿是那个放火的小太监的家人!”靳云飞说完顿了一下,杨语嫣真是心思缜密,“所以,极有可能是我们暗中调查被发现,而在我们找到妙琴之前,杨语嫣就已经通知了妙琴!” 这一战,清欢败的一塌糊涂,她也对苏瀛失望,她都能看出来的拙劣伎俩,苏瀛日日夜夜和这群女人生活,他的表现明明是已经知道了真相,为什么还要包庇杨语嫣?她真的好失望,心也绞痛起来。脸色苍白,但仍然坚持着。 “那小太监身在何处?” 靳云飞听到清欢的声音略带颤抖,面色有些担忧,却听见帘内清欢对着清儿说没事,他才又说道,“那小太监、刘二和妙琴被打了五十大板,刘二已经不行了,不久就死了,妙琴勉强活着,已经被杨语嫣送出宫去,那小太监先前也受了刑,这会儿,恐怕……” “清儿,你带着药和靳统领去救那个小太监,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救活他!送出宫去让他和家人会合,多给些银子吧!”清欢没有怨恨,这小太监也是无辜,她只是后悔,后悔自己怜悯妙琴让自己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她一挥手,身体也开始支撑不住,众人知道便退下去,只留馨儿一人在旁边服侍。却听见清欢说,“馨儿你也下去休息吧!” 馨儿不肯,清欢却早已经没了跟她争辩的力气,浑身无力,躺下便昏睡了过去。 已经是入了秋的时节,夜晚虫鸣的声音甚少,却有丝丝凉意。馨儿给清欢掖好被子,点了薰香,也去外屋休息,累了一天,她也沉沉睡去。 第24章 相拥一夜未可知 夜已深,是王宫中最安静的时刻。一阵风吹过,吹得床帘轻动,发出略微清脆的声响。清欢拢了拢被子,却还是觉得冷。只是盖着被子又觉得热,“馨儿,水……” 清欢觉得口干舌燥,迷迷糊糊坐了起来,伸出手,虚弱的喊着馨儿,突然手里多了一个杯子,清欢拿起来就喝,喏喏的声音有说道,“馨儿,还要……” 于是她一连喝了好几杯,馨儿都没有说话,清欢此刻也没有多想,又躺下,拢了拢被子,轻轻的声音传出来,“馨儿,把窗户关了吧,我好冷……” 清欢似乎听到馨儿去关了窗户,她心理上感觉好了不少,便又沉沉睡去。 苏瀛听着清欢均匀的呼吸声,又走上前去。王太医从清欢这里出去就去了他的龙跃宫,王太医是几代名医,清欢如此症状,居然连他也看不出来。 突然晕厥就变成这样,若说是受了打击,以他对清欢的了解,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现如今,恐怕也只有那个人能看出她怎么了?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坐在清欢床边,轻抚着她的脸,她的味道萦绕在身边。苏瀛突然有种冲动,但是他却真的这么做了! 只见他脱了外衫和鞋子,撩开被子躺了进去。清欢迷迷糊糊的被抱住,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火炉,清欢靠近了几分,蜷缩在苏瀛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欢迷迷糊糊从床上坐了起来,头发散落一肩,她揉了揉眼睛,下床,今日精神比昨天好多了,也没有那么乏力,只是还是没太有精神。馨儿告诉她太医说自己是因为太劳累了,可能是这几日为了冷宫走水的事情奔波的吧! 倒了一杯水,发现水早就凉了。昨夜她似乎睡得很好,好像置身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到现在她似乎还能感觉的到那淡淡的温热。 莫不是昨夜发烧了?清欢咬着大拇指的指甲,沉思一会儿,很有可能!披了一件披风,去了外间,看到馨儿还在睡觉,不忍叫她,昨夜她一定照顾自己到很晚。 于是轻轻出去,发现春音秋律正在打扫院子,于是轻声唤道,“春音,过来一下!” 清欢一唤,两个人都停下动作跑过来,急声说道,“主子你怎么出来了?”入秋的清晨是极冷的,凉气丝丝,就连她们两个都有点受不了,更何况清欢只是披了一件披风。 “没事,清儿还没回来么?”清欢四处望了望,不见清儿的影子。 “清儿姐姐昨日和靳统领去救小太监了。应该是送出宫去了,大概也快回来了!”春音扶着她就往里走,清欢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也听话的由她扶着。 “秋律帮主子烧热水去吧,馨儿还没醒,主子也该洗漱了。”春音知道定然是清欢不愿吵醒馨儿,才出去找她们两个。 主子从小就对她们极好,她还记得有一次自己上夜时,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主子不仅未责怪,反而让人不要打扰,那时她就铁了心的要对主子忠诚。 清欢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春音给她梳头发。她的心思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这样的境况,每每想起都好头疼,苏瀛不肯信她,甚至昏庸无道;杨太妃又心狠手辣,如果她真的成为苏瀛的妃子,她势必不会放过自己;而柳纤柔虽然她看起来无害,不会给自己填麻烦,倒也不是个会帮自己的人。而自己,完全有能力离开,但是却不想让两国百姓陷入战火。 “唉……”清欢叹了口气,这两难的境地! “主子,容奴婢说句话,奴婢虽然不识大字,整日弄枪舞刀,但是依奴婢来看,王上定然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王上一定会还主子清白的!”春音咬了咬唇,透过铜镜看清欢的反应。主子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主子肯定是因为王上而难过了。 平日里几个丫头都对她很忠心,按理说遇到这样的事情,都应该气愤填膺的骂苏瀛才对。为何春音却在帮苏瀛说话? 清欢疑惑,以她对春音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替苏瀛说好话的,可是这是怎么了!深思了一下,可能是为了安慰自己吧! 春音看到清欢皱了皱眉头,心也跟着提起来,生怕清欢会生气,却见清欢没再说什么。她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没有将昨晚的事情说出来,只是这样瞒着主子真的好么,她的小脸纠结成一块麻花。 今早她起的早,没想到却碰上了正要离去的苏瀛,她刚想喊,却被苏瀛捂住嘴,她以为苏瀛是来害主子的,可转念一想,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要弄死一个异国公主,何苦亲自动手。如果不是来害主子的,那就是…… 苏瀛知道她已经明白了,俊脸有些不自在,沉声说道,“你若是敢告诉她,孤王定将你碎尸万段去喂狗!” “春音,水来了!”秋律提着水,打断了春音的回想。 “哦,来了!”春音给清欢弄好头发,连忙又去端水,秋律提了一壶给她,另外一壶倒在了茶壶里。 不多时清欢洗漱完毕,精神也好了不少,吃了点点心,又吃了王太医给的药,身体也没有那么乏力了!就带着春音秋律去看了看冷宫。 之前到冷宫时只是草草的看了一眼,今日却发现这冷宫真是大的可以,看来以前的王上建造这冷宫时,后宫佳丽三千可是有不少人受苦啊! 溜了一圈,却发现也只有正殿偏殿和几个下人房还能用,其余的也年久失修,已经不能住了。没想到冷宫的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还有一个不小的湖泊。碧波荡漾,几条鱼儿还在畅游。 月余之前,这里还是杂草丛生,今日小路两边已经是很整齐了,只是光秃秃的难免有些难看。也难怪馨儿那么累了,一天的工夫就将冷宫收拾的这么好。 偏殿的暗卫听到清欢的声音,都纷纷出来行礼,“参见公主!”清欢摆了摆手,看来昨日也有他们的功劳。 几个暗卫平日里都是没有表情的死人脸,春音秋律撇了撇嘴。只是暗卫们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他们从来都是杀人的机器,听从主子的命令。只是这几日的相处,清欢的和善,也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有思想,有生气的人。只是一时半会还难以改过自己多年的脾气。 清欢也知道这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急不得的,所以她笑笑,就让他们继续休息了。自己带着春音秋律回了正殿。 馨儿果然是日上三竿才醒来,满脸通红,有些不好意思,清欢并不在意,倒是逗了逗她,“起这么晚!我的肚子都饿扁了,罚你今日做午膳!” 馨儿连忙说道,“主子,奴婢肯定做好,晚膳奴婢也包了!” 清欢忍住笑,“嗯!孺子可教也,快去吧,别忘了还有靳统领的人的午膳哦!” 馨儿走到门口的脚,踉跄了一下,主子太狡猾了!虽然她也能搞定,但是也未免太多了。 见馨儿出去,清欢才笑出声,“你俩也去帮忙吧!”春音秋律说了一声是,也去了小厨房。 清儿也早已回来,小太监已经安排好了,清欢又将清儿派去做别的事情,终于只剩了她一个人,心情顿时又多多少少有点难过。因为不想忆起某人,所以索性跑去了小湖。 这里足够偏僻,馨儿她们也看不到,清欢整理了裙子坐好,就拿着小石子丢着水里的鱼。 “这鱼跟你无冤无仇,你又何苦拿它们出气。”一个戏谑的声音在上空响起。 谁! 清欢猛地站起来,心里也是略带紧张,朝四周看了看,却并未看到人影,于是觉得自己是见鬼了,急急忙忙想要跑去找靳云飞他们。 “你跑什么,我又不害你!”戏谑的声音又响起。 清欢终于知道是真的有什么人在,而且声音如此的不急不躁,想必是真的不怕她逃跑,既然敢跑来冷宫,若是来害她的,定然有十足的把握,她跑也是没用的。 她立刻镇定下来,“你到底是何人?为何遮遮掩掩不肯露面!” “我何时遮遮掩掩了,我不是一直光明正大的在这里!”戏谑的声音再次传来! 清欢有些薄怒,人都看不见还不是遮遮掩掩,可是听声音她居然辨不出方向,好似那人就在眼前。她四处张望,终于看到湖的对面一个大树上,一个男子坐在树上,一条腿屈膝,手臂搭在腿上,另一条腿在来回晃着。 “终于找到我了啊!”声音依旧像是在眼前,只是那人却在百米开外。 清欢一眨眼的工夫,一个放大的脸就出现在自己面前,那眼睛风情万种,似要让人沦陷。他执起清欢的手,握住她的手腕。清欢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这人的眼睛好看的不得了。 那人见清欢无反应,戏谑的表情看着清欢,执起她的手,在唇边一吻!清欢如同被闪电劈中,终于回过神来,推开他。 “你你你……”清欢指着他,满脸通红,“登徒浪子!” “哈哈哈哈……”那人狂笑,“我纪还灵长这么大,你还是第一个说我是登徒浪子呢!” 清欢这才仔仔细细的看着他,他一身白衣,不说话时倒也像是浊世佳公子,只是配着他那张狂的笑,真是很强烈的违和感!嘴张那么大笑也不怕口水呛着! 像是印证了清欢心中所想,纪还灵果然被呛到了,清欢拼命憋住笑。却惹得纪还灵尴尬的一瞪,似是恼羞成怒! 第25章 还元丹 清欢也不理他,脸上依旧带着浅笑,“你是何人,为何来冷宫?” 纪还灵挠了挠头,风情万种的眼睛里闪过几丝尴尬,轻咳了一声说道,“这个……那个……” 清欢在等着他的下文,这个人好生奇怪,武功高不说,还有隔空传音的本事,最主要的是他的眼睛实在是勾魂摄魄,虽说清欢见到长的好看的人也不少,先不说长歌,苏瀛,苏律,就是北青大将军靳辰慷,靳统领都是生的极好看。 但却都不及眼前的男人。他肤色偏白,下巴尖削,乍一看却像个女子,但是再仔细一看,那风情万种的眼神,却闪着几丝刚毅。如此的矛盾体,却颇吸引人。 纪还灵见清欢盯着自己看,便戏谑的上前,“莫不是看上本大爷了?” 清欢翻一个白眼,这等集天地精华的美,一句话就破碎的消失殆尽。 “我问你,你可知道这王宫的构造?”纪还灵见清欢不搭理他,他也挠了挠头,回归正题,不好意思的说道,“这王宫太大。我在这里迷路了!” “噗嗤!”清欢不厚道的笑出声,原来是路痴啊!只见纪还灵瞪了她一眼,清欢连忙憋住笑,“你等我一下!” 清欢很快离去,留着纪还灵一个人在湖边。很长时间过去了,纪还灵以为清欢不会回来的时候,清欢穿过回廊走到他跟前。手里拿着一张纸递给他。 “给你!”清欢头上还有薄汗,呼吸也很急促,看来是跑的很急。见纪还灵不接,她向前递了递,“嗯?给你!” 纪还灵疑惑的接过来,看了一眼,居然是王宫的地形图!他看着她,“你……” “怎么,你不是迷路了?”清欢被他盯得奇怪,自己的记忆力一向超群,刚才想了想就做了一个地形图给他,却见他很奇怪的看着自己。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纪还灵表情变得有点严肃,风情万种的眼睛此刻也微微眯了起来。 “你肯定不是,你若是坏人,哪里敢大摇大摆的在这宫中穿梭。哪有坏人穿的真的显眼就进来的?再说了,就算你是坏人,我也不过是给了你一张地形图而已,而皇宫的禁卫遍布全城,你又能如何逃得过所有人的眼睛?”清欢见他穿的一身白衣,他难道不知道白色是最显眼的颜色? 白色……她突然想起初见苏瀛时,他也是一身白衣如谪仙,想来她见过的人中,也只有他穿白色最好看。但是他却愧对了那个颜色。 纪还灵不知道清欢在想什么,只是盯着自己的衣服看,想来她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她居然连禁军的位置都知道?他轻咳一声,“姑娘如此帮我,我也要帮帮姑娘,来,这个给你,你脸色不好,吃了这个保准管用!” 清欢接过纪还灵递过来的药丸,皱着眉头问道,“这什么啊?” 纪还灵看到她一脸嫌弃的表情,顿时嘴角气的直抽抽,死丫头居然还敢嫌弃他的还元丹!“你最近是不是觉得头晕眼花,时不时的食欲不振,晚上虽冷但内热?” “你,你怎么知道?”清欢惊讶的张开嘴! 纪还灵得意的说道,“我这还元丹可是包治百病,吃了保管你好起来!” 清欢听他说的天花乱坠,怎么那么像骗人的江湖郎中呢!虽然不太敢吃,但仍然收了起来。只见纪还灵笑了笑,“如此那我就告辞了,姑娘再会!” 清欢点点头,却发现纪还灵早已没了踪影,若不是手中捏着还元丹,她都当这是一场梦了。 不多时,馨儿和清儿几个就来寻她用膳了,她收起还元丹,带着她们回了正殿。 王宫的另一头的大殿内,气氛已经降至冰点。苏瀛坐在首位睥睨众人,墨色的瞳孔暗藏着杀意!而大殿内群臣纷纷跪着不敢言语。 “王上……”一个老臣颤颤巍巍的上前,“使不得啊王上,此乃有违祖制,是对先王的大不敬!是会遭天谴的!王上三思!” 苏瀛此时的杀气俞浓,“好个违背祖制!来人呐!把钱御史压下去!让他知道什么是祖制!” 群臣浑身一震,钱御史可是前朝肱骨之臣,此时王上居然敢拿他开刀,众人一时乱了锅,“王上三思!” “王上,钱御史是肱骨之臣,使不得啊!” “是啊!钱御史是先王亲封,王上三思啊!” “王上……” 一个个大臣纷纷上前,跪下去给钱御史求情,但是苏瀛却毫无动摇! 苏律镇定的看着这一切,想起几个时辰之前,苏瀛在大殿上宣布的“大逆不道,昏庸之极”的圣旨:孤王念在杨语嫣温婉可人,废除杨语嫣太妃一职,特封杨贵妃,侍奉孤王左右! 一时间朝臣动荡,纷纷跪下求苏瀛三思!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幕! 苏瀛似是真的三思了一下,“嗯,爱卿说的都有道理,钱御史的确是为国效力,尽忠尽职,如此,钱御史也老了,不如就告老还乡吧!” 听到前面一句,众人似乎还松了一口气,可是听到最后,众人心口一窒,齐声道,“王上三思!” “大胆!一个个的难不成要造反!”苏瀛一拍桌子,怒发冲冠,吓得众人一哆嗦,“微臣惶恐!” “惶恐?孤王看你们可不是惶恐!”苏瀛一甩袖子,冷哼一声离去。 留下群臣在大殿内相互扶持着起来,看到段王还在,纷纷上前,只听那钱御史说道,“王爷,还请劝说王上三思啊,此时非同小可,万不可使群臣动荡,老夫一生为国效力,本就是先王给的荣誉,此时死不足惜。但是江山社稷不是儿戏啊!” “是啊!求王爷!”一众人又给苏律跪下!这其中真心之人有之,看热闹之人也有之。 苏律连忙扶起众人,“各位大人快快请起,本王定当竭尽全力!” 一顿安抚,众人才相携离去。苏律揉了揉眉心。苏瀛走了一步险棋啊,稍有不慎将众叛亲离,祸几覆国啊! 离去的大臣中,一个身影消瘦,眼睛却炯炯有神的年过半百的老者却一言不发,冷笑着看着这一切。出了这朝堂,看到众人安慰着钱御史,他也上前去。 “钱大人一生清廉,能够安享晚年也是好事!王上考虑的也倒是周全!”此人皮笑肉不笑,说出来的话倒是尖酸刻薄。 “柳大人你!”旁边的人有点生气。 只见那钱御史也不恼,挺直了腰说道,“人在做天在看,老夫一生没有做过什么有违王命的事情,倒是柳大人可要注意些了,背地里做的那些腌臜的事情,可是别让王上知晓!” 众人口中的柳大人就是柳纤柔的父亲柳镇国。平时仗着自己的女儿是贵妃,暗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害人的事情,只是众人没有证据,也无法上奏弹劾。 柳镇国状似谦虚的说道,“多谢钱大人提点!” 钱御史被气的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柳镇国回到柳府,已经是过了晌午。柳夫人上前来问道,“老爷怎么才回来,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贵客在何处?”柳镇国抓着柳夫人问道,柳夫人吃痛,连忙说道,“还在密室,老爷吃点饭再过去吧!” 只见柳镇国也不说话,朝着密室的方向就离去了。 柳家的密室里,一个男人坐在那里,听到柳镇国进来,说道,“柳大人回来了!” 柳镇国看到他,说道,“公子那日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男子眼神微微一眯,哈哈一笑,“自然作数,柳大人肯帮我了?” 早就听说这柳大人权侵朝野,有谋反之心。前些日子自己上府求见,说要联合,他还不肯,看来现在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大人能否告知小人,是何事让柳大人突然改变了主意?”密室里昏暗无比,只有一盏灯明明灭灭,照的男子忽明忽暗,看不清脸。 “唉!”柳镇国轻叹一声,原本以自己的权力,如果柔儿被封了王妃,那号令军政是分分钟的事情,到时候谋权篡位也是一句话的事,可是谁知道,苏瀛居然要封了杨语嫣!这可让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那苏瀛昏庸无道,竟然要将先王的妃子封了贵妃,如此违背祖宗之事,老夫如何能答应!自然是要阻止他!所以还要借助公子的力量!” 他知道这是东璃派来的奸细,虽然有谋反之心,但却也不想江山易主,只是现在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掌控军权,所以自然要借助这外人的力量。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将他们斩处,嫁祸给他们就好了! 男子听到他的话,笑容僵住,“不知道大人说的是哪位妃子?” “杨太妃!”柳镇国说完就看到对方一窒,疑惑的问道,“公子怎么了?” “没事,我自会帮助大人的,兵力一事,大人不必担心,我们东璃一定倾尽全力帮助大人!”男子又恢复了笑容。 “多谢了!”虽然柳镇国心里还是不舒坦 ,但是能有人助他也是不错的。两人各怀鬼胎,男子又何尝不知道柳镇国的盘算,只是上了他的船,可就不是他说了算了!又寒暄了几句,两人离开密室。 门一开,光线打在男子脸上,男子微微眯了眯眼睛,狭长的丹凤眼微勾,倒生的几分妖娆,却又有几分阴狠。 那气度却也不是常人所有的,而他,恰恰是东璃二皇子,景寒从。自他听到苏瀛要将杨语嫣封王妃,他尘封已久的凶狠,就开始一点点暴露。只是他控制的很好,表面不曾露出半分。 沉思了几秒,看来,他是该去看看他可爱的嫣儿了,嘴角斜出一丝弧度,却带着些许阴冷。 第26章 假扮小宫女 慈宁宫中,苏瀛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老王妃手里执着藤条,啪的落在他的背上,“哀家再问你一句,你可知错?” 苏瀛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鞭,老王妃虽然年老又是妇人,但是早年跟着先王奔波,鞭法也是了得,更何况这是先王赐给老王妃的雷神鞭,虽是九节软鞭,但每一节都有倒刺。抽在身上深可见骨。 苏瀛刚下了朝,他在朝堂上的事情就传到了老王妃的耳朵里。当即大怒,召苏瀛前来。 苏瀛此时笔直的跪在慈宁宫大殿上,郑嬷嬷来寻他之时,他就早已做好了准备。可是他心意已决! “儿臣无错!”苏瀛脸色苍白,却仍旧不肯认错。 老王妃手里拿着鞭子,又想抽下去,一旁的田安实在是忍不住了,连忙扑上去,“娘娘,娘娘息怒!要罚就罚奴才吧,是奴才的错啊!” 老王妃颤颤抖抖的指着苏瀛,“哀家原本以为你是皇子中最听话的一个。却不想你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如此,你若不找出一个安抚众人的说辞,若是这南越有半分的闪失,哀家定能将你从这王位上拉下来!” 众人听了老王妃的话,惊的连忙跪下,“娘娘息怒!” 苏瀛没有半分波动的瞳眸里闪过一丝涟漪,随即又恢复死寂,磕头谢道,“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他知道,母后为了父皇的江山,一定会说道做到。而她,也有能力做到!父皇驾崩前,把十万铁甲精兵给了母后,母后在他登上王位时却并未将兵权给他。 倒不是老王妃想对他怎么着,而是先王的遗召。 老王妃一挥手,让他下去,为何曾经勤政爱民的他会突然变成这样!自小苏瀛都是最听话的一个,她也未曾打过他,拿鞭子的手也在颤抖。难不成他真的是在怨恨当年先王棒打鸳鸯? 她沉痛的闭上了眼睛,没有哪个父母亲会将自己的孩子置于水火,苏瀛他为什么就不懂呢?当年先王是在帮他啊! 田安搀扶着苏瀛,朝着龙跃宫走去。 天气本就不好,此时又淅淅沥沥下起小雨,虽然不大,却淋了苏瀛满身。田安想去找伞,却被苏瀛制止。他自己真的该冷静冷静了,雨水打在伤口上,那细细麻麻的痛感,如同千万虫蚁啮咬,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到底在做什么。 “你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真是让我佩服!”隔空传来戏谑的声音。不远处的树丫上,一个白色的身影在雨中晃荡。 秋风吹着他已经被打湿的头发,但却仍然挡不住他媚眼中的愤怒。苏瀛这样子百年难得一见,要是平常他肯定上去一阵嘲笑,但现在却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苏瀛听到这个声音,墨色的瞳眸有些涣散,“你居然找到了路,倒也让我佩服!” “那是自然!”前一秒纪还灵还在树上,下一秒他就站在了苏瀛面前,一脸骄傲的说着。虽然他是借助了某人刻画细致的地图。可他仍然不想承认。 田安一看这不是纪公子么!连忙行礼。 苏瀛的脸色惨白,眼神也因为看到纪还灵而更加模糊,恍惚间,眼前一白,天昏地暗。 “苏瀛!” “王上!” 龙跃宫内气氛紧张,所有的宫女太监大气不敢喘,王上现在就躺在龙床上,但却惨白的一张脸毫无生气。 纪还灵将苏瀛翻过来,苏瀛皱了皱眉头,却并未出声。纪还灵叹了口气,这个男人背负着天下重任,就是梦中也不肯有一丝屈服。他看了看苏瀛的背,已经是血淋淋一片。都这样了,他居然只是皱了皱眉头! 能在雷神鞭那么多次的攻击下仍能活下来的人屈指可数,可见姑母有多愤怒。姑母还未出嫁时,在琉璃小国就是练家子,现在就是老了,力道也比常人大得多。 纪还灵打开医用箱,给他涂了金疮药,随即又从胸口的小瓶子里拿出还元丹。肉疼啊,这是今天第二次把自己的宝贝拿出来了! 给美女还说的过去,可是这苏瀛,自小与他不对付,真真是可气啊!所以喂药的时候粗暴的捏着苏瀛的下巴就将药塞了进去。 苏瀛突然睁开眼睛,眼睛一片清明,黑着一张脸,“想谋害孤王?” “你你你……”纪还灵吓得一哆嗦,他突然就睁开眼睛实在是下了他一跳。 “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啊!”纪还灵指着他,底气略有不足,也不知道是自己公报私仇被拆穿还是怎么的。 苏瀛冷哼一声,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纪还灵连忙阻止,“你疯了么?你这伤没有个十天八天的是好不了的!你要是想残废了,你就动!你做了那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也难怪姑母生气了!” 苏瀛瞪了他一眼,他连忙闭嘴。看见苏瀛又想动,脸色才稍稍有那么一点严肃,“我都说了,你这伤很严重!雷神鞭是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身上的伤,深的有十几,浅的少说也有四十几条!姑母虽然生气,但却也下了轻手!你既然不肯认错,自然也有你的道理。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现在如果不好好休养,不是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何时能动?”苏瀛沉声问道,他也知道自己的伤很严重,但是此刻,他实在不想在这床上躺着! “少则三日,但是不能有太大的动作!最好这几日不要动用内力!有我在,十天八天的保你恢复如初!”见苏瀛如此“乖巧”了之后,纪还灵才说道。 “嗯。”苏瀛趴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纪还灵撇了撇嘴,他知道这是下了逐客令。从小就这样,一副死人脸,谁欠他钱了一样! 田安见纪还灵要走,连忙上前,带他去了早已安排好的房间。 纪还灵进了房间正要脱衣,一张纸飘了出来,他连忙捡起来。哎呀!雨水都将地图打湿了。还好不是很严重,他来不及脱衣服,找出纸笔又临描了一副。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将清欢给他的那张夹在了医书里。 拿起自己的那一副满意的点了点头,等到小师妹来了,他就让小师妹给自己绣一副。 等会……他一拍脑袋,小师妹呢! 夜幕降临,冷宫内,清欢听着靳云飞的汇报,脸色越来越不好。苏瀛居然为了杨语嫣做到这种地步!已经说好了不要对他抱有什么幻想,为什么心还是那么疼。 清欢闭上眼睛,忍住泪水,禀退了所有的人,自己坐在空荡荡的前殿,再睁开眼睛时,眼里一片清明。她知道苏瀛是她此生的劫,听到靳云飞说他被老王妃打的体无完肤时,她的心口仍然为他一疼。 他的伤……严重么……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清欢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放着一颗药丸,正是纪还灵给的那颗! 转念一想,也不知道那个人是好是坏,万一就想假借自己之手,害了苏瀛那可怎么办。摸着锦盒的手,又默默将它放起来。却在嫁妆的箱子里发现了北青的良药! 南越不一定有的奇珍异草,北青有啊,这一小瓶药,可是太医院给父皇特制的!可以治愈外伤,又有恢复元气的作用!她喜上眉梢。 可是要怎么给苏瀛送去呢?现在冷宫门口把守的很严,平常除了清儿和馨儿,谁都不让出。这可怎么办呢? 不如让靳统领带出去!他轻功那么好!可是转念一想,靳统领平常都是小心翼翼的,要是再带上她,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让清儿去送,她也不放心啊!万一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想了一番,她将清儿叫了过来,低语了几句。清儿面色有些难看,“主子,这不太好吧……” “照我说的做就行,别担心,没事的!”清欢眸子里闪着光,自信满满。 白天下了点小雨,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此时天蒙蒙的有些雾,似乎更冷了。冷宫门外的侍卫,抱着手臂,“怎么换班的人还不来!冻死老子了!” “是啊,今天怎么这么晚?”另一个也打着哆嗦。 不多时,雾霭中有几丝光亮,隐隐有几个人走了过来,“来来来,换班了!” “兄弟,今天来的挺晚啊!” “唉,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巡逻换班时间都延长了,似是人手紧缺!” “行了,都辛苦,改天哥几个喝酒去!” 寒暄了几句,几人就交换了班。 雾色朦胧,又恢复了一片冷寂。 “侍卫大哥!”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干什么去!”两个人拦下,“这么晚了,干什么?” “侍卫大哥,我家娘娘生病了,急着找太医呐!还望几位大哥放行。”说着拿出腰牌。 两个侍卫一看,相视一眼,“原来是清儿姑娘。”早就听说这清儿长的水灵,白日里值班的兄弟都说清儿姑娘待人不错,只是他们晚上值班,不曾见过。今日一见倒也被惊艳到了,这何止是水灵啊! 两人脸色一红,清儿见两人没反应,轻声唤道,“侍卫大哥?麻烦通行,我家娘娘病重啊!” “哦,哦!”其中一个回过神来,连忙让开,另外一个也放下手。清儿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些碎银,“这些两位侍卫大哥拿去吃酒,暖暖脾胃,夜深露寒,两位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两个侍卫羞涩的挠挠头,这清儿姑娘真是兄弟们说的那样,真是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真好看。 清儿塞了钱,点了头,匆匆离去!只留下两个侍卫呆呆的看着她纤细的背影。 第27章 她的劫 清儿转了几个回廊,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连忙将身上带着的易容的膏药涂在脸上。这哪里是清儿!分明就是清欢! 清欢收拾好了,见四处无人,匆匆赶往龙跃宫。她知道清儿晚上很少出门,所以夜晚看管冷宫的侍卫大多不认得她,所以她才想出了这一招。 接近龙跃宫之时,清欢的心跳越来越快,不知为何,龙跃宫没有侍卫,清欢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缓缓走了进去。龙跃宫并不是没有侍卫,只是龙跃宫根本不需要侍卫,因为龙跃宫的暗卫很多。 龙跃宫的居室门外只有一个上夜的小太监,清欢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田安。她上前去说道,“公公,娘娘让我把这药送给王上!” 小太监看了她一眼,冷声说道,“哪位娘娘?” 清欢看出小太监眼里的戒备,连忙说道,“是柳贵妃娘娘!” 小太监打量了她几眼,正要问别的,却听见里面的人说道,“放她进来!” 什么?清欢一脸震惊,龙跃宫明明是灭了灯,他怎么会醒了!清欢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了,以苏瀛的性子,若是发现是她……那他一定会处罚自己的! 小太监嘀咕道,“进去吧,不是刚才才送了药么……” 清欢道谢,听到小太监的嘀咕,脚下一个趔趄,看来刚才柳纤柔已经来过了。她进去,里面一颗夜明珠用布盖着,发出微弱的光,清欢看到他光着上身趴在床上。 他健壮的手臂搭在枕头上,尖削的下巴抵在枕头上,蝶翼般的睫毛在鼻梁上落下剪影,黑色的长发散落在两边,慵懒又迷人。 清欢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脸色微红,连忙低头行礼。“奴婢叩见王上!” “嗯……”苏瀛闭着眼睛,用鼻音回复了她。 “王上,娘娘说刚才送来的东西不全,让奴婢将这瓶药送来,是娘娘偶然发现的良药,刚才忘了送过来!”清欢低着头,不敢抬头,虽然他在闭着眼,但是她就是很紧张,生怕他看出来。 “过来!”苏瀛淡淡的说道,清欢一哆嗦,险些将瓶子打翻。清欢不动。 苏瀛皱着眉头睁开眼,看了清欢一眼,清欢低着头,看不清脸,他又不耐烦的说道,“过来!” 清欢这才哆嗦着过去,不是她不想过去,实在是被苏瀛吓得走不动了,好不容易才勉强站起来。她实在是太害怕了,本来她就是罪人一个,现在如果被苏瀛发现她擅自出入冷宫,还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暴怒呢! “王上……”清欢终于挪到了他跟前。还好苏瀛有闭上了眼睛。 只听他说道,“背上热,给孤王扇扇!”因为涂了药,伤口一直痒痒的,还有灼热感,实在是让他难以入睡。 清欢愣了一下,连忙应下,将药放在桌子上,寻了扇子,在一旁给苏瀛扇着。 清欢扇着他的背,看到他的伤口,密密麻麻都是伤。看来这次苏瀛是真的将老王妃气急了。老王妃向来不动他半分,不仅因为她不是苏瀛的亲生母亲,不想落人口实。更是因为苏瀛平时做事谨慎,没有什么可以诟病的。 现在他居然为了一个杨语嫣彻底和老王妃闹翻了! 背上如有清风轻抚,灼热感没有那么强烈了,苏瀛慢慢睡去。清欢手很酸痛,但是也不敢吱声,来了南越,她真是将这辈子的苦都吃尽了!叹了口气,换了一只手又继续扇着。 一个时辰之后,清欢实在撑不住了,轻轻唤了唤苏瀛,“王上?”苏瀛是那种戒备心很强的人,若是他真的不回答就证明他是真的睡熟了。 清欢叹了一口气,自己真是作贱自己。明明他都那样对自己了,可是心里还是认为他不是那种人。听到他被老王妃打的半死还是会心疼。 她又给苏瀛扇了一会儿,见苏瀛是真的睡着了,就想悄悄的出去。却不小心碰到苏瀛的胳膊,被他一手捉住。 “王上……”清欢被他的力道一带,噗通跪在床边,还好床榻之下是雪白的狐皮地毯。但是那一下还是疼的清欢眼里带着泪。 “别动!”苏瀛低吼了一声。 清欢以为他要醒来,吓得不敢乱动,只由着苏瀛将她的手臂枕在脸下。也不敢出声。 可是,苏瀛又不动弹了。 清欢看着苏瀛,现在的他安静的像个孩子,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其实苏瀛不像苏瑾那么白皙,也不像苏律那么黝黑。他的肤色刚刚好,看着很让人舒服。 他的鼻梁高挺,也是恰到好处的好看,平日里那双墨色闪着光的瞳眸,此时也安静的闭着。薄唇轻抿,但却并不冷硬。 清欢一时间看呆了。只是被他枕着的手臂越来越灼热,清欢下意识的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 好烫! 苏瀛发烧了!清欢推了推苏瀛,他皱了皱眉头,并没有醒来。清欢轻轻的将手臂抽出来,又确认了一次,他是真的发烧了! 她轻轻的走到外屋,还好龙跃宫长时间备水,所以她很快拿了脸盆和毛巾回来。拧了拧毛巾,给苏瀛放在头上,因为他趴着,所以毛巾容易掉下来,清欢只能用手给他按住。 苏瀛背上的伤口很厉害,虽然纪还灵给他涂了药,但却仍然会发炎,再加上回宫的时候下了雨,难免着凉,发烧是肯定的。 清欢一次次的换毛巾,直到盆里的水也变热了,又换了水。如此循环,苏瀛的头还是很烫。她突然想起自己带的药,那个药珍贵的很,小瓷瓶里也只有五粒。 清欢连忙找来水,只是苏瀛趴着实在是不好喂水,清欢找了毛巾垫在苏瀛的枕头上。苏瀛这样肯定不会喝太多的水,恐怕都会撒出来。 清欢已经做好了准备,给苏瀛吃了一颗药,然后喂水,没想到苏瀛居然就这样把水全喝了。这让清欢很惊讶,于是又喂了几杯水。 清欢又照顾了他一会儿,已经是五更天了,见他吃了药,头也不那么热了。再过一会儿,就会有人来伺候他更衣了,如果发现什么异样,肯定也会宣太医的。 于是清欢收拾了一下就离去。昨夜的小太监已经依着龙跃宫寝宫的门沉沉睡去,清欢绕过他,向冷宫跑去。 已经出来一夜了,想必清儿她们也很担心。 从龙跃宫到冷宫途径御花园,清欢走的急,心里担心冷宫的事情。这么晚还没有回去,清儿一定担心死了。本来她出来的比较急,也只有清儿一人知道。 “二哥,你快放开我!”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虽然被压的很低,但还是被清欢听到了。 有人! 清欢连忙停下脚步,躲在假山后面。不敢前行,生怕被看见!这下糟了,若是赶在天亮之前回不去,她一定会被发现的! “二哥,二哥我求求你了不要这样!”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脱 衣声。 清欢屏住呼吸,这个声音……好熟悉。 “我想你……我好想你……”男子口齿不清说着,似乎在亲吻着女子。 假山另一面的亭子里,杨语嫣躺在一个男子的怀里,衣衫凌乱,半推半就。男子低着头继续他的事情。 杨语嫣哀求着,但却并没有用力推开他。男子却不停的的低语,“我真的太想你了,你想我么……” “二哥……我也想你……” 一句话,天崩地裂! 清欢在假山后面听着他们的声音,听得面红耳赤,她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虽然心智比别人高,但是听到这种事情还是会脸红。心脏也跳动的很厉害。她紧紧的捂住耳朵。 不多时,两个人的声音渐渐变小,看来是结束了。清欢终于松开手,却听到女子娇媚的说道,“二哥,你快走吧,天快亮了,嫣儿要回去了!” 嫣儿……嫣儿…… 清欢脑子突然炸开!难怪她觉得声音耳熟!难不成这是…… 脑子里闪过那个人名时,清欢想到的唯一一个字就是,跑! 脑子跟不上行动,清欢当即就逃走。却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枝! 咔嚓! “谁在那里!”杨语嫣听到了声音,眼里泛出杀意,“二哥,快点抓住他!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男子狭长的丹凤眼中也闪过阴冷,披上外套飞身追了过去。 清欢知道自己完蛋了!被捉住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她拼命的往前跑,天开始蒙蒙亮了,所以隐隐约约能看到前面的路,清欢不停的往前跑。 却在一个转弯处就被抓住,拖到黑暗处,清欢来不及喊出声就被捂住了嘴!这下完了! “别出声!” 这个声音是……是靳云飞!清欢抗拒的动作停下来,却看到远处一个身影飞奔过去。正是刚才和杨语嫣在一起的男子! 日出前的黑暗是最安静的,安静的让清欢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靳云飞感觉清欢在颤抖。不久之前,清儿跑到他的房间,说清欢一夜未归,她都要担心死了,拜托他出来找找。走到御花园却也偶然看到了杨语嫣那一幕。没想到清欢也在。 他轻声说道,“没事了,走吧!” 此时天已经微亮,清欢摇了摇头,她不能回去,冷宫的侍卫一定会认出来的! 靳云飞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说道,“不用担心了,老王妃昨夜下了一道旨,撤了冷宫侍卫,去把手慈宁宫。” 把手慈宁宫?这是为什么? 第28章 嚣张跋扈的李初云 老王妃为什么一夜之间将冷宫的侍卫调去了慈宁宫,若只是调去夜间的守卫清欢也不会太奇怪,但是为什么白天的也撤走了。而且昨夜出去的时候,她听到侍卫们说最近人手不够,那原来的人都去了哪里? 清欢满腹疑惑,走到了冷宫门口,侍卫真的都没了。只是为何冷宫如此安静。 清欢先去了自己的寝宫将衣服换了下来,按理说她一夜未归,几个丫头就算不在门口等着,也应该在寝宫里,难道是靳云飞先回来的时候告诉了她们? 清欢整理好了以后就去了前殿。如果真是靳云飞告诉她们她没事,那此时她们都应该在前殿收拾整理吧! 可是她刚走到前殿却听到了嘶声咧肺的声音,是清儿!清欢连忙跑上前去,前殿的一幕让清欢心里一痛! 大殿里李初云坐在椅子上,下面跪着清儿、馨儿和春音秋律。她们背着清欢,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她们身上的鞭痕,衣服都被抽烂了!旁边几个小太监手里拿着鞭子又要抽到她们身上! “住手!”清欢目光带着一团火,直直的盯着李初云,“李贵人!你这是干什么!” “呦!妹妹你这是去了哪里?”李初云见清欢出现,又看到她的目光,心里一颤,但却很快保持镇定。 “妹妹呦,快来坐,你可别怪姐姐狠心,你这些丫头啊,是该教训教训了!”李初云上前去揽着清欢的手,“你看看,姐姐今日起了个大早,不就是为了来答谢前几日妹妹帮姐姐沉冤得雪,谁曾想,这几个奴才,居然不让姐姐进来。你看看不让进就算了,竟然连你去了哪里都不知道!这样的奴才,姐姐替你教训教训!” 清欢虽然心疼几个丫头,但是也不能表现出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初云今天来,一定不只是来答谢她这么简单! 李初云将清欢扶到座位上,眼里闪过轻蔑和嫉妒。虽然那日清欢救了她,可是她对清欢的态度仍旧不会有所改变。她的清尘宫偏殿有点漏水,今日,她让婉荷去内务府找人修缮一下,没想到内务府的人却说,冷宫修缮时用了不少上等木材,现在木材紧缺,结果拿去清尘宫的都是些烂木头! 这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动动手指也该知道,若是没有苏瀛的旨意,谁敢给冷宫用上等的木材!一个异国公主而已,凭什么得到如此殊荣!所以一大早她就来了这冷宫,没想到却发现了这清欢居然逃出了冷宫! 清欢坐在椅子上,眼里一片清明,嘴角也微微上扬,淡定的端起手边的茶水,声线清冷,“妹妹没想到姐姐是这样报答妹妹的!倒也是妹妹的错,今日在冷宫的小池边玩耍,特意嘱咐几个丫头谁也不准打扰,没想到却被姐姐误会!” 李初云进来时没看到清欢,就连寝宫都没有,她可以很确定清欢不在冷宫!但是清欢这样说,她只好掩嘴一笑,“倒是姐姐的不是了!要是她们早说妹妹你在小池边也不至于吃这样的苦啊!” “是妹妹吩咐她们的,姐姐是在怪罪妹妹么?如此衷心的丫头,居然被姐姐打成这样,即使姐姐是好心来‘答谢’妹妹,妹妹也难以领情啊!。”清欢特地将答谢二字说的很重,她看到李初云的脸色变了变,于是又说道,“妹妹的几个丫头都是妹妹的贴身侍女,现如今被姐姐打成这样,定然是不能伺候妹妹了。” 清欢说着脸上有点担忧,“后宫之事都由老王妃一人做主,姐姐你说妹妹去老王妃那里讨个侍女,老王妃会给么?” 清欢一脸天真的看着李初云,只见李初云浑身一震,笑容在脸上略有僵硬,“妹妹,这样恐怕不太好吧,这等小事就不要唠烦老王妃了!” 李初云知道清欢这是威胁她!谁不知道老王妃这几日为了王上的事情火气很大,现在去触老王妃的眉头就是死路一条。何况老王妃有心偏袒清欢,还特地撤走了冷宫的侍卫!她也是因为知道冷宫的侍卫被撤走才来找清欢的麻烦!现在清欢却要去找老王妃,她自然不能让她去。 “那……依姐姐之见该如何是好呢?”清欢一脸愁容,似乎不解决了这个问题她就不会罢休! “这样吧,姐姐的清尘宫有多余的宫女,就送来给妹妹如何?”到了这个地步,李初云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还要送几个宫女给清欢,不过到时候也可以让几个宫女监视着她! “姐姐,不是妹妹娇气,只是不知道姐姐宫中的宫女能不能服侍的了妹妹啊。”清欢托着腮,一副忧虑的样子,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兴奋的握住李初云的手说道,“不如这样吧姐姐,让你身边的婉荷来服侍妹妹吧,婉荷长年服侍姐姐,肯定比你宫中的任何丫头都要机灵!姐姐你觉得如何?” 李初云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终于开口道,“既然妹妹开口了,婉荷你就服侍常贵人直到这几个丫头伤好了吧!” “多谢姐姐割爱!”清欢高兴的说着。 “既如此,姐姐就先回去了,婉荷也先跟着姐姐回去收拾收拾!等收拾好了再让她过来!”李初云想带着婉荷先走,想着回去找个借口派别的宫女来伺候。 却不想,清欢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扯着婉荷的手说道,“不必了姐姐,清欢宫中东西俱全,婉荷就不必回去了!” 李初云看了婉荷一眼,婉荷摇着头,李初云瞪了她一眼,又装笑对清欢说,“那就依着妹妹吧!” 李初云说完就带着一群人离开。走到冷宫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两只手在袖子里紧握,指甲嵌入肉里。常清欢,本宫跟你没完! 等到李初云走了,清欢连忙跑到四个丫头跟前,“没事吧?嗯?” 清儿和馨儿脸色苍白,却仍然摇了摇头。春音秋律身子骨比起她们两个要好,但也泪流满面的摇着头! 清欢心疼的为她们拭去眼泪,“你们这些傻丫头,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 几个丫头和她情同姐妹,自小都没有吃过亏,更别说这么严重的惩罚,清欢心疼的掉眼泪。 碍于婉荷在场,清欢说的比较隐晦,也没有多说。但是几个丫头都听懂了。可是就算是要了她们四个的命,她们都不会说出清欢不在宫中! 清欢擦了擦眼泪,转头道,“婉荷,既然姐姐留你在这冷宫伺候本宫,那你就要一个人负责这冷宫的所有事情!现在,去厨房给本宫烧热水!” 婉荷立刻跪在地上说道,“奴婢遵命!” 等到婉荷出去,清欢才道,“靳统领,麻烦你了,帮我把她们四人送去寝宫吧!” 她知道靳云飞一直在这里,只是害怕自己暴露所以迟迟不敢露面。靳云飞听到清欢说话,和几个暗卫一起出现。绕是他们这一群糙汉子,看到这样的场面,也于心不忍。 靳云飞吩咐了几个人将她们送到了寝宫。 清欢也跟着去照顾四个丫头,昨夜照顾苏瀛一夜没睡,清晨又看到了那样一幕,回来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清欢头疼的很,却也勉强撑着,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下。 靳统领不能被人发现,四个丫头又生病了,若是她不好好的,她们就会被人欺负死了! 清欢叫来了靳云飞,吩咐了让他们最近活动小心点,冷宫既然撤去了侍卫,那么就意味着会有很多人来找她的麻烦。尤其是自己还看到了那样一幕…… 婉荷烧完水,看到清欢她们在内室,一脸的惊讶,但却没有表露出来,几个人都被打成那样了,居然还有力气走回来。 “娘娘,水好了……”婉荷低着头,一副乖巧的样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记得当初御花园捉奸一事还是她告诉李贵人的,现在清欢不会公报私仇吧…… “婉荷,虽然你在姐姐那里是一等丫头,可是来了本宫这里,本宫可顾不得那么多,你也看到了,本宫的侍女都受了伤,冷宫又没有多余的人手。你一个人就要负责冷宫的所有事情,包括照顾她们四人,你可懂?对了,还有,她们四人受伤比较严重,每天的饭食就要加倍,你就要多做,知道了么?”清欢不想惩罚的太严重,但是该做的她还是需要做。 婉荷连忙跪下,身子想筛糠一样说道,“奴婢明白!”婉荷虽然嘴上说着明白,可是心里却是想着要怎么在自家主子面前给清欢使使坏,让主子帮自己教训她! 清欢翻了翻箱子,还好冷宫还有些药,不用再去外面请太医,也就省去了不少麻烦。可是清欢还是担心在御花园看到杨语嫣那一幕,依着杨语嫣的性子,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当时逃跑的时候,是往冷宫反方向逃跑的,应该不会查到冷宫这里吧……更何况冷宫还有侍卫把守,是怎么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的。 只是和杨语嫣在一起的那人到底是谁?苏瀛那么爱杨语嫣,为了他都可以不顾朝臣,和老王妃翻脸,她怎么可以背叛他?苏瀛知道这件事情么? 皇宫守卫森严,外人是进不来的,那么就意味着此人一定是王宫内的人,可是杨语嫣会叫谁二哥?如此堂而皇之的做那种事,甚至不怕被发现,那就是说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清欢现在替苏瀛感到不公平,也对杨语嫣更加不满。陷害自己,嫁祸他人,欺骗苏瀛,这些事情,她一定会一一揭穿,让她得到应有的报应! 第29章 还是不是筹码 龙跃宫内,纪还灵绕着苏瀛转了两圈,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你这……” 明明他的伤,没有个两三天是不能下床的,可是今天他来的时候,却发现他的伤好的很快,几乎是好了一大半了! 苏瀛视他为无物,穿上自己明黄的袍子,淡定的系着袖口的扣子,眼角撇过桌子上的小瓷瓶的药。昨夜的确是有人来过,只是他却不记得那人是谁。 他皱了皱眉,这的确不是一个好兆头,自己警惕性何时这么低了? 纪还灵一直看着他,也自然看到了那瓶药,他拿起瓶子,将药丸倒出来,只有两颗。看了苏瀛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闻了闻,又放进小瓶子里。 一脸严肃的说道,“是北青的药!” 苏瀛系纽扣的手顿了一下,闪身到了他面前,夺走了那瓶药,“你最好知道我让你来干什么。” “凶什么凶啊!你当我打不过你啊!来啊,来啊,互相伤害啊!”纪还灵好生气啊,关心他,他看不出来啊!从小一张死人脸,冷的像冰山。从来不笑,一笑就没好事! 谁知苏瀛走到门口,转头朝着纪还灵一笑,“还灵,有人找你。” 纪还灵一个激灵,大事不好了!本来苏瀛一笑就没什么好事,现在他居然如此亲昵的叫他还灵!天塌了,地陷了!他感觉自己的人生都要灰暗了! 正要逃跑,却听见门口一个女子的怒吼,“纪还灵!你给老娘滚出来!” 苏瀛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施施然离去。这世上还有好多事等着他去做呢,他可不想在这场血腥风雨中弄脏了衣服。 书房里,溾鸿和猄鞚等人都在等着苏瀛,昨日之事,他们早已听说。王上安排今日要实施计划,可是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还没来。难不成是伤太重了来不了了? “嘎吱。”书房的门开了,是苏瀛!众人行礼,苏瀛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最近苏瀛派溾鸿盯着雨蝶宫,昨夜之事早已传入苏瀛的耳朵里。他冰冷的眸子没有丝毫波动。 苏律坚毅的脸上有些许愁容,“你这次做的有些过了。你自小聪颖,不用母后操心,母后也是爱之深责之切。” “二哥,我知道。”苏瀛坐下,眉头也是一个川字,这次之所以没有告诉母后是因为牵扯的事情太多,他也不想让母后担心。 “母后那边我已经派了一些侍卫前去,慈宁宫不会收到波动。二哥不用担心了。”苏瀛知道苏律在担心什么,老王妃毕竟不是他亲生母亲,怕他会怨恨。但是自小,老王妃对他呵护有加,苏瀛早就将她视为自己的亲生母亲。 苏律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苏瑾摇了摇扇子,说道,“景寒从居然敢进宫就证明他对杨语嫣还是有感情的。” “他那个人偏执,自己的东西一定会抢回去,就凭这点,我相信他一定会进圈套。你让我帮你,我肯定会尽力!”另一个说话的人身在暗处,和溾鸿猄鞚穿着一样的服装。 “嗯,放心,我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苏瀛嘴角勾起,这场战争,真是越来越好玩了,“不过……我希望你答应我的,也能做到!” “那是自然。” “景寒从的兵马到了哪里?”苏瀛不再看他,看着苏瑾问道。 “已经乔装打扮成商人,全都到了皇城之外。”听到这个话题,苏瑾也认真起来。 “嗯,继续盯着。”苏瀛眯了眯眼,胆敢在南越放肆,他肯定让他有来无回!“另外,二哥那边也派人盯着边外,估计东璃十五皇子也会蠢蠢欲动!” “不会的,十五不会那么做,依着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是等着景寒从被擒住,自己再假装营救失败,逃回东璃,请求更多兵权,十五一向不受宠,但却是极有能力的,所以他定然会逼宫!”黑衣人在暗处,看不清脸,但是却能看出他身形挺拔。那气场,不比苏瀛差多少。 苏瀛哈哈一笑,“好,既然你如此笃定,那就将边外的兵撤回二分之一!” “柳家最近也颇有动荡,恐怕也联结着水陆总督,等着谋反……不如撤回三分之二?”苏律虽然知道这是一招险计,但是如果那时真的抵挡不住,王宫就会被攻陷。 “不用。”苏瀛信心满满,二分之一足够了,他早已经有了完全之策。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要内忧外患一起清除! “三哥,我倒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苏瑾又摇着扇子,一副轻佻的样子。 苏瀛挑了挑眉,但是却并未接话,倒是苏律问道,“何事?” 苏瑾异瞳顾盼生辉,轻轻摇着扇子,见苏瀛不理他,就继续说道,“我看,北青那边也有些小动作……不过倒不是来坏事的,而是来救一个人……” 苏瀛想起了早上的药,送药的肯定是清欢身边的人,纪还灵也说了,那药是北青的…… 沉默了一会儿,他冷静不带任何情绪的表情说道:“继续盯着吧。” 在外人看来,苏瀛坐上王座,一人独揽大权。但实际上却是他们三人共同守护着南越的国土。苏瀛的人盯着西北蛮族,苏律盯着东璃,而苏瑾,盯着北青。 他要在这南越大动刀斧,一旦失败就会覆国,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是也容不得再有旁人插手。西北蛮族最近活动甚少,也有所收敛,所以苏瀛并不担心,西北的兵力完全可以抵挡。现在如果北青插一脚,恐怕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王宫虽然暗卫密集,但是也难免会有各国的探子混进来,就算不知道他的详细打算。也该收到了星星点点的消息。苏瑾既然说北青只是来救人,那就不可能多派兵。 北青也是内忧外患,要不然也不会将公主送来和亲。苏瀛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这个时候打击东璃。只是他们竟然要将清欢接回去。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去守住清欢了,可若是她逃回北青,他就少了一个筹码。以后想和北青对抗就少了一份保障…… 筹码…… 苏瀛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的小瓷瓶,现在,她还只是一个筹码那么简单么…… 他犹豫了…… 众人见苏瀛不语,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苏瑾见他的目的达到了,就笑盈盈的离去,留给众人一个洒脱的背影。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三哥,你自己慢慢体会吧…… 苏瑾先行离去,苏律和苏瀛也相继从书房出来,而溾鸿等人早就不见踪影。 纪还灵带着一个女子迎面走来,苏律和苏瀛相视一眼,憋着笑,彼此心照不宣。 只见纪还灵一张俊脸青青紫紫,嘴巴还肿的厉害,苏律强忍着笑,轻咳了一声,掩藏了自己的笑意:“竹晓来了?” 纪还灵身边的女子一身红装,带着江湖之气,身材窈窕,手执一把长剑。女子抱拳行礼,“竹晓参见王上,王爷!” “哎,不必多礼!”苏律紧绷的脸上,露出笑容,实在是憋的太辛苦。他有多少年没有见过纪还灵被小师妹打了? 纪还灵看着苏瀛和苏律两个人,一双眼睛瞪的老大,他就不该来,让他俩看热闹。小师妹下手也太狠了。他不就是路上迷路,又误打误撞比她早到王宫么,至于又给他扎毒针么? “你你你……我好心来帮你们,你们居然还好意思笑?”纪还灵说话都有点吃力,说出来的话要让他们消化好一会,才知道他说的什么。 苏瀛还好,绷得住,苏律直接捧腹大笑,他有多久没有看到纪还灵这副表情了,好笑,太好笑! 纪还灵欲哭无泪,你是不是我亲表哥啊喂,这么嘲笑我! 苏瀛想到自己叫来纪还灵的目的,脸上笑意消失,眉头紧蹙。清欢的病连王太医都看不出来,所以他才找来纪还灵。只是想到今日苏瑾说的一番话,他隐隐有些担心。看来需要尽快安排他给清欢看病了。 苏瀛绕过他,“今晚子时来书房找我,做你该做的事情!” 说完大步离去。留下纪还灵在原地生闷气,真是好心没好报! …… 雨蝶宫的内殿,满地狼藉,好似经历了土匪的掠夺,杨语嫣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都怪自己太大意,才会变成这样。她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一定会的! 她梨花带雨的眼睛里夹杂着阴狠,碧云在一旁打了一个寒战。娘娘昨夜去了哪里她很清楚,早在东璃的时候,公主就是众星捧月的,是几位皇子的手心宝,也和多位皇子有不正当的关系。 尤其是这二皇子,对公主是有求必应,宠的上天。东璃皇上让公主和亲时,二皇子闹了一个翻天。可是和亲前一天,二皇子找了公主,也不知公主用了什么法子,第二天二皇子很冷静的送走了公主。 昨夜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让她如此暴躁。回来之后,砸碎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碧云在一旁不敢说话,杨语嫣的脾气她清楚得很,稍有不慎就会殃及池鱼。 杨语嫣冷静了下来,可是呼吸仍然急促,可见她有多生气。景寒从告诉她没有找到那个宫女,她的心太慌乱了。就差一步了。她不能出错,一定不能! 那宫女逃离的方向是倾颜宫。她眯了眯眼,那里住的人是…… “碧云,”她勾了勾手指,碧云连忙上前,她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媚眼如丝,气若幽兰的说道:“去吧。” 碧云打了一个激灵,但是没有丝毫怠慢,领命而去。 第30章 东璃太子景回言 碧云刚走了出去,就有小宫女禀报杨语嫣,说苏瀛来了,就在前殿。 杨语连忙擦了擦眼,语气有些着急,“快!给本宫更衣,把这里都收拾干净了!动作快点!” “是!”小宫女不敢怠慢,连忙跟着她去了内室。 昨夜的疯狂,让杨语嫣身上多了不少印记,她吩咐宫女在门外侯着,自己找了一件高领的曳地长裙。早知道就不把碧云支使出去做事了,自己根本系不上扣子,她气急败坏的喊了一个小宫女! 一会儿让出去,一会儿又让进来,小宫女虽然心里不满意,但是手下也一点不怠慢,连忙给她穿好了衣服。 苏瀛坐在正殿里喝茶,杨语嫣多时不来,他也不生气,气若悠闲的坐在那里。直到杨语嫣急匆匆的赶来,眼睛还红红的。 “怎么了?”苏瀛将她扶上座位,她扑在桌子上就大哭。 “瀛……我……”她哭的梨花带雨,状似委屈,却不肯开口。 苏瀛耐心的等着她的下文。终于她自己也觉得太过了,就擦了擦眼角,说道:“妾身今天还没亮就出门采集雨露,就盼着你来,能给你做雨露酥。可谁曾想,竟然有人偷了我的玉佩!逃去了倾颜宫……” 她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低下头,不敢言语。却听到上方苏瀛温和的说道,“这件事,我自会给你查清,你不必再难过。” “那是你送我的玉佩……”她深情地看着苏瀛,眼里还有未干的泪水,“可是倾颜宫……”她欲言又止,似是很害怕。 “无碍,我定会给你找回来。”苏瀛记起了那块玉佩。那是他还是皇子时送给她的,只是那时候她单纯善良,可是现在……苏瀛的眸子里有些闪烁。 杨语嫣听到他这样说,高兴的扑到他的怀里,自己看中的就是苏瀛这种万事都有把握的性格,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送的那块玉佩,早就让二哥给她摔坏了,所以她又派人去弄了一块一模一样的。 苏瀛因为她的投怀送抱而呆住,她感受到他的僵硬,“怎么了?” 苏瀛笑道,“没事,最近有些劳累!” 她惊呼,“我差点忘了,老王妃打你那么重,你的伤……”她目光之中带着紧张,看着苏瀛都有些担忧。 “没事……”苏瀛已经难以分辨,她的担心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她刚才扑过来时,背后的确很痛。 他笑笑,一如当年他们初遇,只是过了这么多年,苏瀛的笑早就不是当年的韵味。她娇羞的低着头,似是不好意思,一如当年初见,却也物是人非。 苏瀛受了伤,自己因为二皇子也没有去看望,杨语嫣开始恨景寒从,厌恶感油然而生。 苏瀛看着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不再看她,端起水喝了一口,说道:“你好好在雨蝶宫里休养,等到局势稳定下来,我们就成亲,我一定给你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瀛……”她又流出眼泪,这一次,苏瀛不再分辨她的真伪,因为现在的杨语嫣早就不是当初的杨语嫣了,或者说,本来就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 杨语嫣等了那么久,她觉得自己终于熬出头了,王妃的这个位置,是她堆了一堆白骨才垒起来的,她终于就要坐上去了,激动的浑身颤抖。 苏瀛又说了几句话,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离去。杨语嫣还想挽留他过夜,可是一想到自己身上的痕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苏瀛走出雨蝶宫,眼里一片清明。 倾颜宫…… 她的主意已经打到倾颜宫了么。 “溾鸿。” 话音落,溾鸿出现在苏瀛身后,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苏瀛也不回头,继续向前走着,“一会让十二来龙跃宫。” 皇城司的鬼兵都有自己的代号,除了溾鸿和猄鞚,其余的人都是以数字为代号。 “属下遵命!”溾鸿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阵风吹过,只剩苏瀛一人。 他几个起落,站在皇城之巅,望着这皇城和一片苍茫大地。落日的余晖打在他的脸上,显的他独立在皇城上的身影越发的孤傲。 皇城上下都一片祥和,但却是暗涛汹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古往今来,权力犹如烛火,吸引万千英雄豪杰飞蛾扑火。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苏瀛墨色的瞳眸,映出皇城的颜色。无论是不是一场空,他一定要守住这一片黄土,完成父王的遗愿。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是父王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所以背叛也好,虚情假意也罢,他都不在乎。只要能守住皇城,他不介意自己陪他们玩到底。 夜幕降临,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殆尽,苏瀛几个起落回到了龙跃宫。此时十二早就在大殿内等着他。 “你看起来很疲惫。”十二开口,并不像其他鬼兵那样见了苏瀛就行礼,而是笔直的站着,那身形,不就是那日书房里的神秘男子! 苏瀛绕过他,坐在龙椅上,没有在意他的失礼。挑了挑眉头看向旁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十二也不客气,坐下留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顺带给苏瀛也倒上。他身形挺拔,脸上带着些许笑意,“说吧,叫我什么事?” 十二看起来要比苏瀛大几岁,眼角也带着些笑纹,看来此人平时一定是温和有礼,也经常会笑,不似苏瀛那般冷硬。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 苏瀛喝了一口茶,声音淡淡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我告诉你皇姐在哪里。” “什么?”那人笑着的脸庞突然愣住,手里的茶水也撒了一地。 “我告诉你皇姐的藏身之处。”苏瀛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 十二放下茶水,表情很快恢复,脸上又带了笑容,“你还需要我帮你攻打东璃,怎么可能会将你皇姐的位置告诉我?” 苏瀛但笑不语。 十二的面色很快又变得不好,似是明白了什么。 苏瀛道,“你看,你已经知道答案了,所以,你是不是还会留下来帮我?” “哈哈!”十二仰头大笑,“我活了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这么算计我的人,好啊,苏瀛!果然是我看中的人!” “是我看中了你!”苏瀛也笑起来! 说完这句话,两个大男人都尴尬起来。这话说的太别扭了! “大姐就在皇宫中,”苏瀛及时打破了尴尬,“倾颜宫是皇姐的位置!” 十二又笑了一声,苏瀛啊苏瀛!他原以为苏瀛将苏黎魅藏在宫外,所以才请求进入皇城司鬼兵,还能暗中查找黎魅的位置。没想到,他却将黎魅藏在宫中。可是皇宫中他已经全都打探过,那倾颜宫根本就没有人。 恐怕又是苏瀛的安排,他甘拜下风。 苏瀛见他不说话,又说道:“五年前的事情也波及皇姐,我怕景寒从会对皇姐下手。所以我希望你去倾颜宫暗中保护皇姐。” 苏瀛说的没错,景寒从那个人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要不然他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他点了点头。 想必苏瀛肯让他去保护黎魅,就意味着苏瀛有把握自己不会带走她。恐怕不是苏瀛有什么布置,而是黎魅根本就不会跟自己走,恐怕,她一定恨死自己了!依着她的性子,如果现在见到自己,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 苏瀛早就知道黎魅不会跟着他走,却骗了他那么长时间,让他帮他攻打东璃,真是好计谋! 只是他却不能不点头,他居然被苏瀛算计的死死地。真是棋逢对手! 苏瀛觉得近来的阴霾一晃而散,东璃国足智多谋,沉稳老练的储君景回言居然对他言听计从。果然,皇姐就是他的弱点! 十二就是东璃太子景回言!五年前东璃攻打南越败北,东璃和南越和言,送了和亲公主到南越。两年之后,太子景回言暗中出使南越,回东璃的途中造人暗杀! 是苏瀛救了他。 景回言苦笑一声,“你是料定了我不会带走你皇姐?” 苏瀛也一笑,“我是肯定了你对皇姐的感情!现在不是该出面的时候,你自己心里清楚。” 景回言不语,苏瀛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苏黎魅是苏瀛的胞姐,是皇宫中苏瀛最想保护的人之一。从前也见识了景回言对皇姐的感情,他笃定景回言不会意气用事。当然,自己也是肯定了他这个姐夫!且不说他能文能武,单单是他对皇姐的那份情意,就足够让苏瀛肯定他。 景回言离去,几个起落到了倾颜宫中。内殿里灯光影影绰绰,能看到女子手执书卷的样子。原来他们一直离得这么近。他静静的看着灯下的影子,脑海里回忆她的面容。直到她吹灭了蜡烛,他才离去。 若是一个男子辜负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一定会痛恨,尤其是黎魅这样的女子,恐怕是此生都不愿意见他了吧!正如苏瀛说的那样,现在不是他该出现的时候。 景回言前脚刚出了龙跃宫,纪还灵和竹晓后脚就进来了,纪还灵的脸上好了很多,最起码像个人样了,今夜要去给清欢诊病。 竹晓擅长用毒,医术并不是很好。纪还灵带着她想必是因为男女有别,有些事情,竹晓可以帮上忙。 “不知道是哪位妃子让你如此上心,还要将我请来啊!”纪还灵风情万种的眼睛眯了眯,全是戏谑。 第31章 醉红颜 苏瀛给了他一个冷脸,从小就对这个表弟神烦,整天叽叽喳喳不说,还不务正业。偏偏去行医。纪家本是琉璃小国,即使被先王收编,也是家大业大,可是就出了他一个纨绔子弟。老王妃身为纪还灵的姑母,时常让苏瀛管管他。可是他每次不就是调戏了这家的妇女,就是欺负了那家的女儿,每每都要他去收拾残局。 害的他小时候总是被苏律和苏瑾嘲笑,所以长大之后,就总是一副冷脸对纪还灵。纪还灵总是不明白,为什么苏瀛一副谁欠了他钱一样的表情,殊不知自己已经上了苏瀛的黑名单。 苏瀛庆幸这几年有竹晓管着他,才让他有所收敛。 纪还灵还想说什么,却收到了竹晓一个冷眼,连忙闭上了嘴巴。小师妹的厉害他可是见识的很彻底。 “走吧!”苏瀛抬头看了看天,此时清欢也该睡觉了。 三个人几个起落进了冷宫。他醒来时就接到了消息,冷宫的侍卫都被老王妃撤走,所以此时冷宫安静的很。 只是苏瑾今日说北青有动静,想要带走清欢,冷宫中没有侍卫,对于北青来说想要带走清欢也是分分钟的事情,更何况清欢还有那么多暗卫。自己不是没有能力留住她,只是相比清欢,东璃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 他叹了一口气,进了清欢的寝宫。今日外屋居然没有丫鬟服侍,他有些奇怪。清欢一个人盖着被子在床上安静的睡着。 纪还灵上前去,月光微弱,照清了女子的面容,他惊呼道:“是她!” 清欢本就睡得不沉,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子,幽幽转醒,他吓了一跳,连忙给她点了穴道,清欢又沉沉睡去。 苏瀛皱了眉头,似乎是非常不满,压低声音呵斥道,“你做什么?” 纪还灵也知道自己有点冒失了,尴尬的说道,“我认得她,就是她给我指路,我才能去了你的龙跃宫!” 苏瀛瞪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常清欢什么时候和纪还灵认识了! 纪还灵拖着下巴,那日,他在湖边看到清欢,记得他曾经握住她的手腕,给她把脉,脉象平稳,只是过度劳累而已,并无大碍! 他转头奇怪的看了苏瀛一眼,说道,“让小师妹给她做个详细的检查吧!她的脉搏没有什么异象。” 苏瀛盯着他,明明他都没有做什么,怎么知道清欢脉象平稳,隐隐的他似乎知道了什么,脸色不怎么好。 纪还灵挠了挠头,给了苏瀛一个我错了,咱俩心照不宣的表情,连忙把竹晓推到床前。可不能让竹晓知道了,要不然他的俊脸又要遭殃了! 竹晓示意他们两个先出去,苏瀛先行去了门外。苏瀛脸色依旧不太好,是不是自己太过担心了,会不会像王太医说的那样只是劳累过度?可是那晚拥着她睡,她身上冰冷的很…… 不多时,竹晓从内室出来,脸色有些不好。 “如何?”苏瀛上前一步,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竹晓看了他一眼,说道,“是毒。” “什么毒?”纪还灵对毒不太了解,但是普通的毒药,无论是慢性的还是急性的,他都应该能看出来。 “醉红颜……”竹晓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 醉红颜!两人皆是震惊。醉红颜,看名字就知道,这毒药是专门为女子制作的,传闻这毒药无色无味,由冰针摄入体内。中毒者在一刻钟以后便会突然晕厥,头疼不已,但是后期就会很正常,只是三月以后便会暴毙而亡,死后面色红润。 “大概是三日之前中毒,中毒的位置在胸口。醉红颜是冰针摄入体内,必须在冰针取出之后的半刻钟内使用,否则就化为液体。”竹晓看了苏瀛一眼,“要解毒的话,以我的能力,恐怕……” 说完,和纪还灵相视一眼。无论是行医的还是制毒的都知道,这醉红颜是世上的最毒的药之一,解药,除了制毒之人,没有别人知道。而且醉红颜的毒药也很难弄到,清欢是怎么中毒的呢? 纪还灵看着竹晓的目光,隐晦不明…… 三日前……苏瀛沉思,那个时候是解决冷宫走水一事。也就是说清欢是在进入大殿内之后中毒的,可是当时所有人都比清欢要早到,醉红颜又必须在半刻钟内使用,是谁?是谁对清欢下了毒。他拼命的回想,并没有记起那个人在清欢晕倒的半刻钟之前进入殿内! “我不管用什么方法,先保住她的命!”苏瀛沉静的眸子里不带半分感情,隐隐的闪着什么暗涌。 纪还灵被他的气场震的没有做声,竹晓可不怕他,“没有用的,除了解药,没有什么可以拖住她的性命。三月以后,若是没有找到药,她就香消玉殒了。” 苏瀛绷紧了唇角,站在清欢寝宫的外屋,和她一墙之隔。自己需要管她么?她的生死重要么?她不是一个筹码么?山河万里和她相比哪个更重要? 他一连在心中问了自己许多问题,以前,他都是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可是现在他在犹豫,他在思考,他开始慌乱。想起她清澈的眼睛,想起她腼腆的笑,想起她送去的药…… 越来越难以抉择,所有纠结的感情齐刷刷的压抑的他喘不过气,他转身离去,与黑夜融为一体。 待到他离去,纪还灵转头看向竹晓,一脸正色,“你是有办法的吧!”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竹晓回望他,脸色不怎么好,知她者,纪还灵也,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嗯。” “什么办法?”纪还灵眼里闪过光,抓了她的肩膀,急切的问道。他知道苏瀛现在处于两难的境地,现在这么危急的情况,苏瀛不能分心。 “七七四十九天,同一个人给她运功,以血喂之。”竹晓咬着唇,她知道,纪还灵是不会让苏瀛冒这个险的,“四十九天过后,以命换命。” 前一句已经让纪还灵震惊,后一句让他更是说不出话来。这世上,除了深爱,可能没有人做得到。可是他知道,苏瀛一定可以!苏瀛何时为一个女人这般折腾。送入冷宫了还管什么死活?若说苏瀛是为了北青的利益,打死他都不信,北青是富足,可是南越也不差半分。没了常清欢一个筹码,苏瀛也有千千万万种方法让北青臣服。 苏瀛这是动了情! “这种方法不要让他知道!”纪还灵送开竹晓,转身离开,脚步有些踉跄。 竹晓盯着他的背影。他果然……还是在乎这山河… 每个男子都有一个保护家国的山河梦,纪还灵也一样。她还记得他说过,现在国泰民安,他行医救人也是一样的。若是哪日国将有危,他一定第一个挺身而出。所以他回来了…… 苏瀛是一国之主,纪还灵肯定不想他出事,这个她懂。所以她才没有当着苏瀛的面将那个极端的解毒方法告诉他。 纪还灵……她回过神,若哪天是我中了毒,你会怎么办? 翌日,清欢似乎睡的很好,起身去偏殿看了看馨儿她们,背上的伤还是有些渗人,她又帮他们换了药。婉荷做了早膳,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清欢就帮她给几个丫头喂饭。 一连好几日,四个丫头终于可以下床。清欢也就让婉荷回了清尘宫。婉荷回去就将清欢如何奴役她,如何支使她,如同竹筒倒豆子般的向李初云诉苦。李初云吃了一个闷亏,更加恨透了常清欢。 清欢这几日一直在房里看书,也不知道苏瀛的伤好了没有,那些深可见骨的鞭痕,历历在目。想起苏瀛,眼前书上的字如同密密麻麻排成了苏瀛的样子。 又想了想,几日不见靳统领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正当清欢百无聊赖之时,一声铃铛打断了她的思绪,一个黑色的影子从窗口跳进来。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幼夜。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幼夜了。因为事出突然,所以她将它留在了清和宫,没想到它居然跑来了。 它看到清欢,亲昵的蹭上去。清欢一把抱起它,“你怎么来了啊?”眉梢都带了些喜悦。 幼夜从她怀里跳出来,两只爪子不停的扒住脖子上的铃铛。想要挣脱,清欢连忙抱起它,将她脖子上的铃铛摘下来拿在手里,上面赫然写着“段”字。 段……清欢沉思了一下,连忙翻动铃铛。果然!铃铛里面有一张纸条。清欢连忙拿出来,打开,却发现是两张很小的纸条,她看到第一张上写着,“皇婶现在好么,月辰在国子监好好读书,想你!” 第二张上写着,“皇婶,婴格近来很想你,父王很忙,不和我玩!” 清欢鼻头一酸,摸了摸幼夜的头,原来幼夜当了小信使,想到两个小奶包,自己好像很久没有看到他们了。连忙找出纸,给他们回了信,放在铃铛里,套在幼夜脖子上,这次幼夜没有挣扎。 清欢又给幼夜吃了点东西,幼夜才迈着傲娇的步伐离去,一跃上了墙头,看了清欢一眼,跳了出去。 清欢看着它黑色的身影离去,久久都没有回神,自己这个样子,不知道何时能再见到小奶包他们。 叹了一口气,她转身回屋,继续拿起她没有看完的书看了起来。只是思绪又飘到了很远,清儿昨日回来说,瑟舞夫人已经被斩首。虽说瑟舞以前也是嚣张跋扈,还毒打丫头,但是她并没有犯什么实质性的大错。可是她就那样被苏瀛处死了,苏瀛太冷血!清欢对苏瀛的感情,她自己都说不清了。听到他受伤,她就很紧张;听到他为了杨语嫣做到那种地步,她就又恨又痛…… 第32章 良权的请求 已经过了晌午,王宫内安静的只听见落叶的声音。密室里,苏瀛坐在椅子上,一群大臣分坐在两侧。 “各位都是南越的肱骨之臣,瀛这次做得事情有所欠缺。但各位鼎力相助,瀛不胜感激!”苏瀛站起身,拱手行礼。 众位大臣连忙跪下,“王上言重了!” 苏瀛一一扶起,这些人,早就知道了苏瀛的目的,而那日在大殿上也是他们配合苏瀛演出的一场戏,就是为了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放松警惕。 “各位,孤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众位大人不必惶恐,瀛不会辜负了父王的期望,还望各位大人助瀛一臂之力!” “臣定当肝脑涂地,唯王上马首是瞻!” 这些人,都是苏瀛的心腹,这其中,也包括那日差点被苏瀛革职的钱御史。先前钱御史并不知情,前几日苏瀛派人去赔罪,这才知道了苏瀛的计划。 这些人,文武皆有,苏瀛这几日的谋划,他们也大多参与其中。苏瀛又做了详细的安排,众人才离去。 “王上,”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等到众人离去,他才上前,面色有些难看,“微臣有一事相求!”说完屈膝跪下! “起来吧!”苏瀛将他扶起,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 良权坐下,也不多说,直奔主题,“王上,前几日老王妃召臣妹进宫,所言之事,全是臣妹的婚事……今日又接到了老王妃的手谕,要将臣妹指腹翼王。微臣念及臣妹还小,还是承欢膝下的年纪……恳请王上,让臣妹过几年再婚配!” 苏瀛挑了挑眉头,良家赈灾有功,又多肱骨之臣,按理说这样的要求倒也是不过分。只是那小郡主深得母后喜爱,以前他和母后的谈话中也多多少少听出了母后的意思,是要许配给四弟。 这良权出了名的疼妹妹,若是好人家,他肯定也是会割爱的,只可惜四弟他……良权自然是不肯,可是这件事,他不怎么好插手…… “母后的意思,孤王……” “良权求王上!良家世代为国效力,不曾有二心,臣妹纯真无邪,尚且年幼,翼王是人中龙凤,臣妹不敢高攀!”说完,屈膝跪下。良雪茹今日在房里痛哭,自己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将她捧在手心里,让她嫁给苏瑾,就是让妹妹跳进火坑!老王妃虽然疼爱自己的妹妹,可是也好心办了坏事。 “良爱卿起来吧,孤王会和老王妃商谈此事……”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四弟那个性子,恐怕良家这个女儿,也逃不过前几位的命运。 良权见苏瀛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心渐渐沉底。 等到良权离去,苏瀛的眉头才微微皱起,看来,自己需要与苏瑾好好谈谈了!前些日子,自己刚刚“大逆不道”,触了老王妃的眉头,现在老王妃那边,自己肯定是说不上话,倒是苏瑾,可以好好和他商谈一番。 苏瑾也不是老王妃所生,而是先皇与异族女子所生,所以他才天生妖冶,一双异瞳。他对东璃的恨,苏瀛再清楚不过,所以为了颠覆东璃,他肯定什么都会答应。 “溾鸿!”苏瀛坐在椅子上,无聊的转着毛笔,另一只手,在椅子的扶手上敲着。 溾鸿立在他的身前,听候他的吩咐。苏瀛敲着桌子的手停下,“去请翼王来,我有事和他商谈。” “是!”溾鸿如同鬼魅一般消失。 “呵……”苏瀛头倚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也只有在没有人的时候,他才可以这样卸下警惕。 他坐在椅子上假寐,直到苏瑾推门进来,才正了正身子做好。 苏瑾撩了袍子坐下,“三哥找我?” 他今天没有带扇子,一身劲装,好似刚刚练武结束,头上还带着薄汗。如墨的头发用黑绳扎起,束在身后。 苏瀛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良家世代为国效力,母后有意将良家郡主许配给你,我希望这次你不会再做同样的事情。毕竟,良家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苏瑾身形一顿,异瞳闪出不明的光,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并未抬头,说道,“以前二哥和三哥给我找的王妃,哪一个不比良家郡主地位高,你觉得我会因为良家就给她一个例外?” 苏瀛倒也不恼,只是墨色的眸子渐渐变黑,嘴角微微勾出了一个弧度,“你自己考虑。要知道,东璃也不是那么容易推到的!良家到底重要不重要。你自己掂量掂量。” 说完,站起身,用手扫了扫自己的衣服,不再理他,扬长而去。留下苏瑾在密室里独自皱眉。苏瀛让他自己考虑。 母后多次向他提出和良家郡主的婚事,都被他晃了过去。前几日,母后派人送了庚帖,说是良家郡主的八字,这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已经给他和良家郡主定了亲事。 现在,对付东璃还需要借助良家的力量,不是得罪良家的时候。他即使想和以前一样将良家郡主“处理”了,也是不可能了!毕竟这次是母后赐婚,他可不想和苏瀛一样被打个半死。现在是关键时刻,他也不敢触了老王妃的眉头。他的脸色突然有点不好。 这简直就是一局死棋!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异色的瞳孔里闪出几丝光。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 良家大门紧闭,良权在大殿内踱步,全身都是焦躁的气息!良雪茹坐在旁边,纤细的手抚着额头,撇了撇嘴,“哥!你别走了!我晕死了!” 良权停下脚步,皱眉看了她一眼,又开始走起来,走了几步,又看了她几眼,叹了一口气。他胸口闷的慌,苏瑾的情况人尽皆知,自己妹妹嫁过去岂不是没有活路了!王命不可违,他好生气! 良雪茹咬了咬嘴唇,她也知道哥哥肯定是因为苏瑾的事情这么烦躁,她又何尝不是呢。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能嫁个良人。可是那苏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嫁过去的王妃,疯的疯,死的死。 老王妃喜爱她,自然是她的福气,可是将自己许配给苏瑾,她实在是不能接受。哭也哭了,闹也闹了,父亲也无能为力,现在哥哥对王上说也没有用,结果依旧是一样的。所以自己现在也看淡了。 何必要把事情想的那么悲观,前几位的下场不太好,她良雪茹就不会好么,这是什么逻辑?她白皙的小脸闪过一丝坚毅,既然躲不掉,她就好好体验体验翼王府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正当她想的出神,也给自己打足了底气时,门外着急忙慌的跑来来一个小厮,额头都是汗,“大公子,翼王,翼王在门外求见!” 良雪茹瞬间焉了下来,脸色变得很不好。良权停下脚步,头发都竖起来,眼睛瞪的老大,“他来做什么!” “本王怎么就不能来了!”苏瑾早已换了一身衣服,摇着扇子,走了进来。 良权脸色不怎么好,随便行了一个礼,“微臣拜见翼王殿下!” 良雪茹回过神来,站起身,福了福身子,算是行了礼。 苏瑾撇了她一眼,很快转移视线,“本王这次前来,是和良大人商量一点事情的,良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瑾是那种只要不触了他的底线,脾气就很好的人,所以此时眼角也带着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所以良权就算再生气,也忍住了脾气,带他去了书房。 经过良雪茹时,苏瑾又看了她一眼,后者只给了他一个头顶,他勾起笑。母后真是给他配了一门好亲事,看看这未来的王妃,小的够可以的!头还不到他肩膀! 苏瑾从良雪茹身边走过,吓得她心一颤,这翼王虽然白白净净的,但是也生的高大,吓死她了!可爱的良雪茹根本就没有觉得是自己长矮了,反倒觉得是苏瑾太高了! 苏瑾要是知道了,非气歪了鼻子不可! 到了书房,苏瑾也不打哑语,开门见山的就说明了来意,“良大人可收到了老王妃的手谕?” 良权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恼怒,说起这事他就生气,偏偏他又不敢发火。只能闷声闷气的说道,“老王妃的手谕是今日到的,微臣已经看了!” 苏瑾哪里看不出他的怒意,倒也不恼,反正他今天就是来和他谈这件事的,不着急。他喝了一口水说道,“本王就是来和良大人说这件事的。” 未等到良权开口,他又说道,“想必良大人也听过外面的传闻,本王克妻,多位妻子疯的疯,死的死。良大人爱妹如命,肯定也不愿让令妹嫁给本王。本王也不想多害一个人,所以,我想和你作笔交易!” 良权闻言一愣,他听出了转机,连忙道,“王爷请说!”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苏瑾笑着说道,“老王妃的命令,你我都不可违抗。若是平常,本王倒是可以和老王妃打个商量。只不过这非常时期,还是不要惹了老王妃的好!所以令妹还是要嫁给我,只不过,等到东璃的事情解决了,本王定会毫发无损的将令妹送回良府!” 良权想了想,似乎苏瑾说的都是对自己的好处,于是问道,“那王爷的条件呢?” “条件就是良家能够毫无保留的助王上一臂之力!”苏瑾浅笑。 良权一愣,随即笑道,“那是自然,良家一向如此!” 苏瑾的异瞳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本王说的是,毫无保留的,助王上一臂之力!” 第33章 苏瑾的恨 良权身形一顿,瞳孔里闪烁着,正想说什么,却听到苏瑾说道,“良大人以为本王的前几位王妃都是怎么死的?在翼王府,本王就是天,就是法!良大人好好考虑考虑!本王告辞!” 良权一下瘫倒在椅子上,他一下子想通了许多。民坊传言苏瑾天生克妻,可是现在呢!他说他是翼王府的天,翼王府的法!也对!如若没有他的命令,谁敢动前几位王妃?就是阎王爷也不敢呐! 想要保住妹妹的性命,就要听翼王的话,要“毫无保留”助王上一臂之力!良家虽然是文臣出身,但是暗地里也会招兵买马,只是为了在乱世时能够保护良家上下的几百口人。虽然他口上说了毫无保留,可是暗地里也是藏了一部分兵马,只为了万一苏瀛的计划出了纰漏,还有机会保命。没想到却被苏瑾看穿,用来威胁他! 他紧紧的握住拳头,苏瑾如此威胁他,他咽不下这口气。想造反么?他当然想,只不过良家世代出功臣,他不想到了自己这里成了逆臣贼子! 想到此,虽然他是一个文臣,但他同样也是一个男子,同样有着保家护国的山河梦!良权的脾气又上来了!苏瑾真-特-么-的会欺负人!偏生为了妹妹和家族他只能忍着,真窝火! 随后,良家的下人们就听见书房噼里啪啦各种东西被砸碎的声音!路过的下人纷纷侧目,大公子这是怎么了,向来沉稳的他居然这么大脾气! 苏瑾出去的时候,恰巧又在门口看到了良雪茹。她带着丫头,一脸恬静,小丫头似乎说了什么她掩嘴轻笑。 良雪茹似乎发觉有人看她,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苏瑾,对上了他的一双异瞳,心里咯噔一声,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带着丫头离去。 “呵……”苏瑾摇着扇子,看着她远去,嘴角若有若无的笑,直到她看不见,他才缓缓离去。 …… 龙跃宫内,苏瀛正在披着奏折,猄鞚凭空出现,浮在空中,“主上!” 苏瀛并未抬头,依旧看着手里的奏折,随意的“嗯”了一声。 “主上,冷宫的暗卫最近进出频繁,属下已经多日不见那靳云飞,怕是北青有什么动静!”猄鞚难得的认真。 苏瀛放下手里的奏折,抬头时,剑眉紧蹙,眼里墨色渐浓,放在桌子上的手握紧。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手,眼里的瞬间清明,“继续盯着……” 猄鞚看着苏瀛的反应,想说什么,却也没说。这几日,他也算看明白了,王上是对这常贵人动了情。只不过男人的一生,除了自己的爱人还有许多更重要的责任,尤其是王上这样的男人。 他递上一封信,说道,“主上,这是翼王派人送来的信。” 苏瀛打开,看了里面的内容。苏瑾还是想通了。他放下信,之所以没有阻止他和良家的婚事,是因为他早已看透了这其中的利弊。 朝廷内外,无论是谁,只要是有钱的人家,都会养一支队伍,那些队伍或大或小,积少成多,力量绝对不亚于皇宫的军队。 苏瀛的暗卫遍布,如同蜘网,谁家有军队他一清二楚。谁居心叵测,他自然也知晓。良家军队,数量不足皇家的十分之一,但却是最骁勇善战的一支。五年前,东璃进犯,良家军是唯一一支战功累累,毫发无损的军队,那时苏瀛就已经注意到了。 五年间,良家军在不断扩大,而此次良家交出的数量,仅仅是良家军的二分之一。良家有所保留。 看来苏瑾这次是抓住了良家的小尾巴,要不然,良家怎么能如此“乖巧”就将剩余的兵力贡献出来。 他倒是挺佩服他这个四弟,平时看着和和气气的不会发火,与世无争,但是真正触了他的底线,他绝对会不择手段让触了他底线的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比如……东璃…… 五年前东璃进犯南越,苏瀛苏律苏瑾三兄弟带兵镇压。那时苏瑾已经有了一门亲事,是平凉侯府的二小姐。平凉侯府是先王时的开国元勋,只是这些年已经败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有翼王帮衬,虽然不如如日中天的柳府和良府,但也算是不小的家族。 再说那平凉侯府的二小姐,生的一副倾国倾城的容姿,自小与苏瑾熟识。先王便赐婚于二人,成婚不久,苏瑾就去了边疆。那时东璃也派三位皇子分路进攻。 先王的旨意是对抗东璃,收回复地,逼迫东璃签和平协议。以南越的兵力,覆国都是有可能的,而先王却仅仅让他们签下和约。直到现在苏瑾也不能理解先王的做法。 那日塞北风吹飘雪,苏瑾一身白色锦帽貂裘立于马上,他浅笑盈盈,过了这一战,他就可以凯旋而归,想着自己的佳人还在王府等着他,他握着红樱枪的手紧了紧,兴奋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而战场的那一边,是东璃九皇子和二皇子,两个人都带着得意的笑容。苏瑾遥遥看去,两人的战马上,好似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他不敢认。 “苏瑾……”景寒从开口,“你看这是谁?”说完,将马后的那个身影抛了出去,那身形,苏瑾只一眼就认出,是他的雪儿! 女子轻飘飘的被扔在地上,鲜血在皑皑的白雪下尤为刺目。苏瑾骑着马冲上去,景寒从却突然拉紧手里的绳子,女子的面容一下子暴露在苏瑾面前。 三千青丝混乱的披散在脸前,衣不蔽体,全身通红,不知是因为血渍还因为冷的发红。她眼里的泪水一点一点打在雪上,“别过来!苏瑾!别过来!” 他勒住马,战马一声嘶鸣,眼里是浓重的杀意,他的雪儿,他捧在手心的雪儿。如今就匍匐在地上,一身狼狈,脖子上的那条绳子,一直蔓延到景寒从的手里。 景寒从触到他冰冷的眼神,有些愣怔,随即阴冷的开口,“苏瑾,本宫不和你废话,让出三座城池,本宫就饶她不死!” “不要!苏瑾不要!”女子在雪地上匍匐着,头因为晃动露出蓄满泪水的眼睛,苏瑾的心突然疼了起来。 景寒从拽了手里的绳子,女子的脖子被勒紧,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却看向苏瑾拼命的摇头。 “好,我答应你!”他伸出手,指挥着军队慢慢后退。他开始心疼,那个女子,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可是现在,面前的两个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哈哈……”坐在旁边不动声色的九皇子突然笑出声,“没想到南越第一美王爷竟然如此痴情,本王用过的人都不嫌弃。” 他说话的时候是对着景寒从,让匍匐在地上的女子身体蜷缩成一团,眼里都是惊恐和绝望,望着苏瑾的眼神更加悲戚。 她被东璃的探子掠走,那一夜,是她最痛苦的一夜,她什么都没了,都没了。她的苏瑾,她再也没有资格站在他面前。她不想他为了这样的自己失去更多。 九皇子说话的声音很小,却随风传到了苏瑾的耳朵里,他异色的瞳孔紧缩,后退的脚步停下,手里提着枪,面若冰霜,驾马缓慢的向前走去。 景寒从在听到九皇子的话时,脸色就变了变,在看到苏瑾提枪缓缓的走过来时,脸色瞬间变得不好。连着战马都感觉到了惶恐,不停的甩着缰绳。 苏瑾由先前缓慢的前行,到最后战马狂奔,冲着九皇子的方向跑去,连带着手里的长枪都带着怒火! 女子沉痛的闭上眼睛,苏瑾…… 身后的千军万马看到王爷只身一人上前连忙驾马跟上,战鼓喧天。景寒从一时慌了手脚,大喊着撤退,顾不得地上的女子,连忙后退。 身旁的九皇子还没有回过神,苏瑾一个飞身,如同地狱的修罗,长枪直指他的眉心。只一瞬,苏瑾抽出长枪,一抹鲜血洒在地上,他稳稳的坐回马背上。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枪,众人只看到东璃九皇子惊恐的眼神和头上一个洞。他就保持着那个动作,直到身旁飞过千军万马将他震了下去,万马践踏,血肉横飞。 苏瑾下马,向不远处的女子走去。景寒从早已跑远,只剩下女子在雪里苟延残喘。他颤抖的将她抱在怀里,冰冷的触感让他心惊。女子瑟缩了一下,想要推开他,他轻声道,“没事了,雪儿……没事了……” 怀里的女子还在颤抖,苏瑾脱下披风,遮挡了她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抱着她上了马。眼里都是沉痛,心上如同针扎。是他没有照顾好她,都是他的错。 女子趴在他的怀里,贪婪的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最后一次了,这是最后一次了!她自知已经配不上她,缓缓的咬了自己的舌头,乖巧的躺在他的怀里,一行清泪滑落…… “雪儿……”他低头,声音里都是温柔,生怕惊扰了女子。烽火连天,马蹄声,打斗声不绝于耳,而他的周围像是罩了一个钟,与世隔绝,周围都溢满了温柔。 没过多久,暖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比落下的雪更冷。苏瑾抱着女子的手更紧,异瞳里是一片冰凉,更多的是绝望。怀里的女子,温度渐渐消失,他轻笑,最后变成了大笑,笑着笑着眼泪流了出来。 他坐在马上,风吹着他墨色的头发,胡乱的飞舞,似妖似魔,“给我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第34章 姐弟反目 苏瀛依旧记得他的兵马赶到的时候,苏瑾一袭白衣,抱着平凉侯府二小姐,手里的剑直指景寒从。因为旁边有苏律拦着,所以他没有下手。 苏瀛驾马上前,拿出圣旨,那是先王的御旨。就是因为先王慈悲,景寒从才有幸捡回一条命。 想到此,苏瀛墨色的眸子里都是看好戏的样子。苏瑾第一次妥协,看来势必不肯饶了景寒从。 他开始明白先王之前为什么要放了景寒从,先王一直希望万世和平,喜欢各国和平相处,希望再无战争。不想交恶,不是没有能力灭了东璃,仅仅只是不想再有战争。 只是,这些年东璃屡屡挑衅,尤其是三年前,东璃太子景回言在返回东璃的途中遇害,所以东璃一直认为是南越做的。怀恨在心,景寒从更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停的撺掇东璃皇上派兵攻打南越。 景寒从…… 苏瀛冷冷的笑了一声,先王的遗愿,他自然会完成,只不过人选,由他苏瀛来定,景寒从,这次定叫他有去无回! 只是倾颜宫的事情,他还是需要处理一下的。轻叹了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声音听不出情绪:“田安,摆驾倾颜宫。” …… 倾颜宫内,女子在青纱帐里躺着,手里执着一本书卷,内殿里静的只能听见女子的翻书声。 女子面容姣好,看书时很入迷,柳眉时而紧蹙,时而放松,瞳眸时而带泪,时而轻笑。仿佛书里的内容她都经历了一遍。 喜儿端着水进来,就看到女子那即将要抽搐的脸,“公主,晚膳来了……” 苏黎魅正好看到气愤的地方,随手将书本扔在床上,一脸不悦的撩起轻纱,“本公主刚看到不爽的地方!” 她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咬着筷子的手放下,嘴里喋喋不休,“喜儿,你说这世界上的负心汉怎么就这么多呢,你看看那刘家姑娘,当场被李家那儿子悔婚,你说可气不可气!这种男人就应该被浸猪笼!” 喜儿在一旁已经见怪不怪了,一边给她布膳,一边点头应付着,“是是是,负心汉都不是好东西,都应该浸猪笼!”随即抬头看了她一眼,无奈的说道,“可是公主你就不能看点不悲情的?或者说,您能不能看点适合女子的书,比如《女戒》、《女训》、《女则》?非要看那些个画本……” 说到这里,喜儿突然停下,里面有些东西,她都不好意思看。苏黎魅咬着筷子瞪了她一眼,她才没兴趣看呢!她觉得自己这样就挺好,有人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算了。 想到这里,心又疼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将那股异样深深地压下去。喜儿盛了一碗饭,递给她,看她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微微垂了垂眼帘。 喜儿微微叹了一口气,公主就这样已经三年了,偶尔风风火火,偶尔安安静静。大多数的时候,只要她在,公主就大大咧咧,豪放的像个男子,而多数时候自己安安静静的坐在书桌上发呆。很多时候自己来了她都不知道。 喜儿是三年前新调到倾颜宫的宫女,那时候倾颜宫冷冷清清,只有苏黎魅一个人。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之后很少有人提起这位公主。 苏黎魅就好像被人遗忘在了倾颜宫,没有人来探望,没有人提起。而苏黎魅也乖乖的不曾出倾颜宫的大门。喜儿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和公主在这倾颜宫混吃等死了。 直到三日后,一群军队涌入了倾颜宫,为首的是苏瀛和杨语嫣。杨语嫣一脸委屈的跟在苏瀛身后,柔柔弱弱的,看起来风一吹就能倒下。 而苏瀛沉着一张脸,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他轻轻打了一个手势,几个侍卫冲进了内殿。喜儿正在外屋打瞌睡,听到响动,连忙醒来。门外一群人,吓得她一个哆嗦。 看到苏瀛,连忙跪下行礼,“奴婢拜见王上!”苏瀛撇了她一眼,没有做声,负手立在门外。 听到外面的动静,苏黎魅下床,妖媚的女子提着一本书,撩开纱帘,缓缓的走了出去,阳光恰好照在女子身上。她一身红色的曳地流云裙,纤纤玉手将垂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目光在众人之间流转。最后停在苏瀛身上,嘴角勾起,眼里都是冷意。 苏瀛也冷冷的回视,打了一个手势,“搜!”一群侍卫蜂拥上前,经过苏黎魅的时候有些犹豫,终于有一个大胆的,低头行礼,说了一句“公主得罪了”,就进了内室。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黎魅挑了挑眉毛,勾人的眼睛在看到苏瀛时闪了闪,自从三年前,她在倾颜宫中,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吧。 “皇姐,你宫里的人偷了嫣儿的玉佩,孤王特地来找寻。”苏瀛没有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悲戚,他盯着喜儿,眼里泛着冷光。 喜儿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出声,却看向苏黎魅,眼里都是求救的信号。 杨语嫣在一旁,泫然欲泣,一直扯着苏瀛的袖子,看苏黎魅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可是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眼里又充满了厌恶和鄙夷。 她清楚的记得苏黎魅在三年前给她的羞辱,那高傲的眼神和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每每想起,她都想把她撕裂!现在她看到她们姐弟反目成仇,她的心里好爽快!一个天之骄子迷恋她,被她控制;一个天之娇女不喜欢她,被她踩在脚下。 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爽快的事情!想着想着,抓着苏瀛的袖子更紧了,脸上的表情更加委屈。 苏黎魅将手里的书随意的丢出去,恰巧打在杨语嫣的脚下。“啊!”杨语嫣吓得尖叫,贴的苏瀛更紧了,眼里未落下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浅浅的哭泣,好不委屈。 苏瀛护住她,冷眼看向苏黎魅,心里轻叹一声,无奈至极。 “哎呀,我当是谁呢?”苏黎魅上前走了一步,好似在细细打量着她,“哦,原来是我们的母妃大人,黎魅见过母妃。” 说完,行了一个礼,恰巧看到杨语嫣那充满怨毒的眼神,苏黎魅嘴角一个轻笑,和苏瀛如出一辙。 杨语嫣被她的笑容吓到,就是这个眼神,这个笑容,和三年前一模一样。三年前她能让她在倾颜宫寸步不离,现在她也一样可以把她送入大牢! 侍卫纷纷搜完,一排排都跪在苏瀛身边,“王上,没有搜到!”只剩下最后一小队。 苏黎魅就那样淡定的看着所有人,她知道,既然杨语嫣来了,就一定有事情发生。果然,最后一小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锦盒。 “王上……属下发现了这个……”侍卫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还小心翼翼的看了苏黎魅一眼。这位公主生的妖艳,可是他也听说了这几年他们姐弟两人的恩怨,轻叹了一声,想来王上是不会放过这个胞姐了。 苏瀛接过来打开,脸色微变,杨语嫣在一旁看的真切,“啊!” 男子伸手将锦盒扔在苏黎魅脚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苏黎魅盯着脚下那血淋淋的,被写满了诅咒的玉佩,还有旁边那个写了苏瀛的名字,全身被扎满针的娃娃,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我无话可说。” 苏瀛看着她的脸,眉头皱了皱,心烦意乱的说道,“来人呐!把公主殿下和这宫女带去大牢,听候发落!” “是!”侍卫领命,说了一句“公主殿下,得罪了”就将苏黎魅拿下。一旁的喜儿已经吓傻了,自己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公主从来没有出过倾颜宫,怎么可能,想说一句“王上冤枉”,却在触到苏黎魅的眼神时住了嘴。 她第一次,从公主的眼神里看到了解脱,没错,是解脱,公主……她的心一慌。 苏瀛打发了所有人,杨语嫣也因为苏黎魅已经入了大牢,所以高高兴兴的离去。她怎么会不高兴,那就是她吩咐碧云放到倾颜宫的,假借苏瀛的手找出来罢了! 苏瀛一个人站在倾颜宫的院子里,目光如炬,直到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看来你比我也好不了多少嘛!”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瀛没有转头,依旧负手立在院子里,没有回答他的话,但是脸色却越来越不好。苏黎魅和他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苏黎魅年长他几岁,先王妃在生下苏瀛之后就死去。所以苏瀛对于母后的印象,都是从苏黎魅那里听到的。 姐弟俩的关系一直很好,直到三年前……苏瀛冷眼看了景回言一眼,“有空在这里奚落我,不如跟去大牢保护皇姐。” 若不是三年前,因为景回言的事情,皇姐也不会误会他了。当时景回言被杀,众说纷纭,最大的嫌疑都到了他这即将继位的皇子身上。景回言倒好,站着说话不腰疼,苏瀛的脸色更冷了。 景回言也不恼,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说完,几个起落就消失。 第35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天牢内,喜儿紧紧的抱着自家主子,却见苏黎魅身体僵硬,目光空洞的坐在那里。她见过主子发呆的样子,却没有见过主子如此失魂落魄。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默不作声,紧紧的抱着她。 北青的牢房关押的都是重犯,都在这地狱般的牢内关押了好几十年,哀嚎声不绝于耳。苏黎魅这厢安静,周围的声音更加清晰。喜儿抱着她的身体又紧了紧。 而苏黎魅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眼神依旧没有半分波动,时间久的让喜儿以为她会在这里呆呆的坐一夜,不说一句话。 半晌,苏黎魅开口,“喜儿,你说这世间到底是谁在变?”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如同破旧的齿轮。 喜儿沉默。她不知道改做什么样的回应,这个公主,她跟了多年,不知道她的过去,不了解她的心情。让她如何回答?她咬了咬唇,将公主抱得更紧,仿佛这样才能给她一点温暖。让她不那么伤心。 苏黎魅得不到回应,空洞的眨了眨眼睛,蝉翼般的睫毛轻轻落下,挡住了那毫无生气的眼睛,这时好像她才是个有生气的人,脸上缓缓露出悲戚,两行清泪无声的滑落。 她靠在墙角,再不言语,思绪却飘到了很远。 她和苏瀛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比苏瀛大五岁。他们的母后,是第一位王妃,只因生苏瀛难产,不久便离世。 那时她虽小,却记得母后的音容笑貌。会在她玩的满头大汗时浅笑着为她拭去汗水;会在她闹别扭时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说她是个听话的孩子,每每那时,她就出奇的乖巧。 母后是在生苏瀛的时候离去的,所以苏黎魅对苏瀛有浓浓的恨意,她觉得是苏瀛害死了母后。所以在苏瀛还尚在襁褓中时,她真的是想掐死他的。 当她的那份心思被嬷嬷发现,嬷嬷没有说她大逆不道,伤天害理,而是说,公主,二皇子是王妃死命也要护住的人,你可万万要想清楚。 他的命,是母后换来的。所以他不能死。这是年幼的苏黎魅理解到的。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动了掐死他的念头。随着苏瀛慢慢长大,反而更加亲近。苏瀛小时候也是天真可爱,人见人爱的,整日里粘着她,吵着闹着。她就会跟他讲,母后是如何如何温柔,母后是如何如何好看的女子。 每每这时,她能从苏瀛的眼里看到无尽的羡慕,她庆幸自己比苏瀛享受了更多的母爱。然后,对苏瀛更加无微不至的照顾。 长姐如母,想必她在苏瀛的人生中,扮演的就是母亲的角色吧。苏瀛小时候很胆怯,父王会锻炼他,让他单独和幼兽打斗,那时候她很担心,暗中看着他,生怕他受伤。 可是苏瀛没有让她失望,他胜利了,举着双手,高兴的向她跑来,“皇姐皇姐!你看我厉害么!”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她! “疼么?”她并不关心他是胜是败,只是看着他受伤的小手心疼。苏瀛还是个孩子啊!他怎么会不委屈,听到她的话,哭的嘶声咧肺,浑身颤抖。 那时候,她们是相依为命的姐弟啊!可是什么时候变了呢?变成这样了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瀛变得越来越冷漠,可能是开始去国子监的时候吧。嬷嬷说,帝王之道是冷酷的。所以苏瀛大概是接受了这帝王之道,所以才会和她疏离。即便是亲姐弟,也是男女有别。 这个,她懂。 那之后,苏瀛见到她会行礼,见到她不再亲近,见到她是那么生疏,生疏的让她难过。她也不再去找他,不再很多次的出现在他面前。 她也有很多要做的事情,要学女红,学琴棋书画,学知书达礼。这就是天家的孩子。人生不由自己做主,一如她,一如苏瀛,一如……那个人。 在倾颜宫的生活,变得越来越无聊了。直到三年前,她遇到了那个人。 南越有个习俗,在七夕那天摆三碗水供奉七星娘娘,把针放在水里,虔诚祷告,第二日若是针浮起来了,就是感动了七星娘娘,就能寻得良人。 先王在世时,一直想着让她和亲,却在她的各种歪理下只得作罢。苏瀛继位以后,虽然不曾逼迫她,但是她也知道,随着年岁的增长,她免不了和亲或者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大臣之子随随便便嫁了。 但是这都不是她想要的。 于是在七夕的那晚,她虔诚的供上三碗水,里面放了银针,嘴里念念有词。只是银针还未浮上来,他就从天而降落在院子里,激起了一地尘土。 他一身黑衣,身姿矫健,蒙着面只露一双黑眸,桃花眼惹桃花。一眼未尽,她就被他钳住回了她的房间。 鼻翼间充斥着男子的温热的呼吸和浓重的血腥。他捂着她的嘴,说话有些吃力,“别出声,我不会害你。” 她点点头。他将她松开,对上她媚惑众生的眸子,她浅笑,“你受伤了!” 她面色平静,没有惊吓,倒是存着些惊喜。对啊,她怎么不惊喜。这是七星娘娘送来的良人啊,她这样想着,嘴角的弧度更深。 他还没来的及开口,门外就传来侍卫的声音,“公主殿下,有刺客潜入宫中,公主殿下这里可有什么情况?” 她隔着门回道,“不曾有!侍卫大人还是去别处寻吧。” 侍卫却久久不肯离去,只因脚下踩着的是一片鲜红,他眉头一皱,良久说道,“公主殿下还是让属下进入查探一番才好。” “放肆!”她脸上微怒,却也红的不像话。什么时候她苏黎魅的寝宫可以随随便便进了。转头看了旁边的男子一眼,眼睛有些难堪,她唐唐一个公主,怎么能让别人随便进她的闺房。心里更加气恼侍卫的无礼。 “公主殿下……请不要让属下为难!”侍卫跪在地上,声音有些犹豫。 她在房门面前走来走去,听到侍卫的声音,焦急的眼里流光溢彩,心声一计。他不是要挑战她的权威么!她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于是沉声说道,“本公主已经睡了!你要是进来,没有找到刺客……后果,我希望你承担的了!” 身后的人,一直好奇的看着她,看她如何应对,却在听到她的话时有些担忧,难不成她要将他供出去?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侍卫在门外听到这话,面色微僵,却低声应道,“公主,属下在院子里发现了血迹,还希望公主让属下进入探查一番。” 她冷笑,随即说道,“进来吧” 柳自清的脸色多多少少有些不好看,毕竟自己做了多年侍卫统领,他怎么也想不到今日却栽在一个公主身上。一面是公主的闺房,一面是铁血无情的王上。他咬了咬牙,推门进去。 屋内冷香缭绕,轻纱浮动,女子半掩着身子坐在床上,他在屋里环顾了几眼,嗅到了丝丝血腥。 “公主……”他皱着眉开口,想要开口说一句公主请下榻,风吹开轻纱,粉红色的轻纱如波浪般翻飞,一抬眼,看到女子半肩微露,一句话哽在喉里,生生打住。 女子在榻上柳眉倒竖,“侍卫大人可查清楚了?”声音带着薄怒。 他定了定神,低头跪下,“属下多有冒犯,还望公主恕罪!” “呵,”她冷笑了一声,嘴角吐出浊气,瞳眸里闪过不悦,“侍卫大人说院子外有血是么……” 半跪着的男人哑口无言,半晌,女子沉沉出声,“侍卫大人看到的血可是这个!” 随着一阵凛冽的风,一块带血巾帕摔在他身上,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这不是女子的……卫生带! 带着血的带着被狠狠地摔在他的面前,他脸色微变,说了句公主恕罪就仓惶离去。 床上的男子苍白着一张脸,胸前的血迹更甚。女子撩了额前的头发,转头一脸无害,“你还好吧?” 他白着脸,“还好。”就是你刚才取血的时候按的太用力,半条命都快没了! “那就好!”女子好似没有看出他的痛苦,狡黠的眼里闪着光,“如此说来,我救了,你算是欠了我一个人情!他日若是我有需要,你是要还的!” 你差点要了我的半条命还想要我报恩!我也是有脾气的人好不好!不伤你就不错了!男子心里腹诽,然后温温吞吞的说,“嗯!” 苏黎魅点头,孺子可教也。转身拿了药,给他治伤。不问他姓甚名谁,不问他从何而来,不问他为何而来。只是以后她若有需要,一定要出现。 她到现在都没明白为什么当初就笃定他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没来由的就信了他。也后悔为什么不问他何许人也,姓甚名谁。倘若问了,是不是他就不会再来,倘若问了,是不是就不会芳心错许,倘若问了,是不是就不会……再有后来的纠缠。 可是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倘若。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36章 狐狸耳朵怎么那么像呢 一室冷香,烟雾缭绕,清欢在桌子上写着大字,一脸的宁静。馨儿敲门进来,清欢未抬头,馨儿看着她,主子这两日吃的甚少,但气色却极好,若不是她整日守着她,看她早睡晚起的,她都会以为她是偷吃了什么! 清儿和她一起布粥,清欢放下手里的笔,走了过去,“什么好吃的?” 她眉眼弯弯。 “夏日采集的莲子,和前些日子去采的秋菊,做了凝露粥,给主子败火。”馨儿一边布粥一边说道。 她点了点头,坐在桌子旁,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味道真是不错。馨儿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似是想起什么,她放下勺子问道,“已有五六日的光景,未见靳统领了,可是有什么事?” 清儿连忙递上手帕,说道,“靳统领近日接了消息出宫,恐是宫外有什么消息,主子不用担心。倒是王上那里……听说昨日倾颜宫的公主,被关尽了大牢!” 倾颜宫……公主…… 清欢苦苦思索,才终于想起这宫中还有一个公主。宫里关于这位公主的事,更是少的可怜。只是听说这公主看破红尘,怕是遁入空门了。 “为何?”清欢继续吃粥。 “据说是,扎了小人,诅咒了王上。”清儿想了想又说道,“我还听说,王上当时是带着杨太妃去的。”说完瞧了瞧自家主子的脸色。却见后者淡定的吃粥。 又是杨语嫣。清欢开始不懂了,苏瀛到底想干什么,为了杨语嫣,他冲撞了朝臣,冲撞了老王妃,现在又冲撞了自己的同胞皇姐。他到底想干什么?真的想做个昏庸无道的帝王,为了杨家女,从此不早朝么? 她又想起以前,她为他抚琴,他曾经说,“清欢,你一女子,却弹的一手好琴。孤王听过女子弹的哀转久绝,弹的魅惑丛生,弹的娇羞无比。却从未有女子如你这般弹的大气磅礴,胸襟宽广。与孤王心中的一个梦甚是合拍。” 她曾问他是何梦,他说是一个万世太平的帝王梦。 万世太平的帝王梦……万世太平…… 是苏瀛忘了,还是她记错了。 她虽是一介女子,但却心思玲珑剔透,她清楚的记得当时苏瀛把酒言欢时脸上略带的轻狂和自信,那才是真的苏瀛,只有她记得的苏瀛。 那个冷漠,无情,铁血的苏瀛,不过是他的伪装而已,是这样么?是这样么?她扣着心问道。 清欢放下粥,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清儿和馨儿相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清欢打了哈欠,最近越来越嗜睡了,让她俩撤了粥,自己就跑到榻上,裹着被子,沉沉睡去。 秋天到了,真是冷了不少呢。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春音秋律推门进来,清欢恰巧醒来。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她揉了揉眼睛,问道,“怎么了?” 春音秋律齐齐跪下,“主子,梵大人带人已经在宫外集合,今夜务必请主子随我们一起出宫!” 长歌? 清欢顿时清醒,脸色也略微苍白,“发生了什么事?” “靳统领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说今夜子时就离宫。”春音秋律催促。 她匆匆穿好衣服走到大殿内时,靳统领已经一身黑衣在等着她。清欢一脸怒气,“为什么这么急?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她红颜大怒,四个丫头从未见过,连忙跪下,只有靳云飞还站在原地,微微行了一礼,眼里充斥着红色,一看就是几夜未睡,“公主,是皇上的命令。” “所以?你听得从来都是父皇的命令?”她侧目,嘴角闪着不明的笑。 “公主……”靳云飞看得出来,那是失望。 “说吧,父皇是什么意思?” 他不去看她,她的表情太失望。他低着头,说道,“皇上已经让梵大人在城外候命,今晚务必将公主带出宫去。东璃和南越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公主此时留在南越性命难有担保!” “大战?” 清欢如同泼墨般的头发扫着白颈,她打了激灵,大战在即,苏瀛如此昏庸无道,朝臣动荡,他也难以自保,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苏瀛这个状态……南越的未来…… 她敢想么?不敢想! 怎么办,她是清欢,她不是苏瀛不是父皇,她谁都不是,她就是清欢!她该怎么做? 她撑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我跟你回去!” 靳云飞有些惊讶,就连熟悉清欢的四个小丫头都觉得惊讶,主子怎么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梵大人今晚子时会来接应,到时公主随我出去便是!清儿和馨儿她们,公主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靳云飞看来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她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夜过子时,王宫一片寂静。几个丫头都换了轻便的衣服,只有清欢还是那一身衣服,坐在大殿里饮茶。 一阵清风,长歌一身黑衣走了进来,清欢连忙迎上去,“长歌!” 男子温润如玉,一脸的笑容,宠溺的摸着她的头,“清欢,别任性了,跟我回去好么?” “跟你回去?可经过了孤王的允许?”苏瀛甩了甩龙袍,走了进来,嘴角挂着邪魅的笑,身后跟了二十几个鬼兵,还有被溾鸿猄鞚钳制的靳云飞。 长歌将清欢藏到身后,回之一笑,“我以为南越王事务繁忙,不想叨扰。” “好一个不想叨扰!”苏瀛眼里闪过不屑。 长歌护住清欢,手里提着剑,一脸的防备。清欢在苏瀛进门的那一刻,脸色如常,忽略了苏瀛那要冰冻一切的眼神。 苏瀛冷笑一声,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冷硬,“难道南越王宫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够进来,没有孤王的允许,你以为你越的过南越的城墙?” 说完,一个鬼兵跑了进来,跪下说道,“王上,城外一千精兵已经全部拿下!” 苏瀛挥了挥手,嘴上的笑更加魅惑,而眼里的冰霜却越来越厚。 长歌脸色微变,他中计了! 苏瀛从进来就一直盯着常清欢,秋风呼啦呼啦的刮着,吹得众人的衣襟轻动。清欢从长歌身后探出头来,眼角带笑,直直的看了回去。 两人一来一回,空气中好似有什么波动。一个清冷,一个明艳。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分成了冷暖两个调调。 众人在旁边,插不上太多话,都很一致的保持沉默。 “我要跟你谈个条件。”清欢败下阵来,却仍然笑得好看。 猄鞚打了一个寒战,他怎么好像看到了常贵人头上长出了一对耳朵,和王上的那对怎么那么像呢!溾鸿紫色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猄鞚瞪着他不敢说话。 “哦~贵人何事?”苏瀛周身的冷气也减弱一点,墨色的眸子仍然凝着薄霜。 清欢忽略了他周身的冷意,说道,“东璃意图不轨,南越局势危急,王上必然不想再与我北青结仇。现在王上不肯放我们回去,我父皇定然会起兵!” 苏瀛淡淡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王上放了我北青众人,我可向父皇请二十万大军助你一臂之力!”清欢说的时候气势极盛,明媚的眸子里都是自信,她敢肯定,父皇一定不会拒绝她! 苏瀛大笑了几声,然后盯着清欢,眼里有几分欣赏,“你这只是空头支票,若是放你们走了,我用什么去兑换二十万大军!” 清欢掩嘴轻笑,“这便是我的条件!你放了他们,我为你请求二十万大军,我可以留在南越,东璃一事结束之后,你放我回北青!从此两国千秋万代,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梵长歌听到清欢的话,眉头一皱,书生气的脸上带着不悦,清欢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你怎么就笃定我南越对付不了东璃和北青的同时进攻?”苏瀛眯着眼,负手立在大殿上,气场强大,众人全看着他俩,没有插话。 “清欢自然相信南越有这个本事,只不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王上也是不肯的吧!更何况,王上那个万世太平的帝王梦,肯定不想让四方百姓陷入水火。”清欢说话的气势一点也不弱,但是眼里闪烁的光却出卖了她,她心里微微颤动,他会记得么,会记得那个万世太平的帝王梦么? 她多想听他说一句,对,孤王的确有这个梦! 苏瀛愣了一下,她居然记得。转瞬却冷笑:“只要能赢,孤王为什么要退缩?” 清欢的心渐渐沉下,她不能让这一千多人跟着她遭殃,思索了片刻,她冷静的说道:“即便王上不怕东璃和北青,那西域蛮荒呢?王上可曾想过?若是三国联手,南越未必能获得一丝一毫的好处。王上此时放了我们,算是北青承王上一个人情,两国交好,虽不是雪中送炭,锦上添花也是极好的,王上觉得呢?” “哈哈……”苏瀛墨色的眼里闪过几丝赞许,好好好,好一个常清欢!自己怎么就从未发现她还有这等口才!说的实在是好! 本来北青派人来接应,溾鸿和猄鞚早就禀报过了,只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去管。今夜亥时,却不断有人送消息给他,说北青今夜子时有异动。他是不想去理会,只是这个送消息的人,让他很感兴趣! 第37章 一个合适的身份 这不就是清欢身边的小丫头春音!他还记得那日拥着清欢睡了一晚,早上起床便被春音撞见,当时自己还厉声警告。 清欢身边的人出来送消息,那自然是清欢的意思,他必然要赏脸走一番,没想到清欢却出乎意料的让他看了一出好戏。 思索间,不足几秒,他眼角带笑:“好一个锦上添花,那孤王便不负盛情!来人呐!放了所有人!” 溾鸿领命而去,猄鞚松开了靳云飞,两个人像斗气的公鸡,大眼瞪小眼,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不顾一切打起来。 清欢听到他的话,松了一口气,她在赌,赌他听了消息会不会来,赌他会不会放了他们,很显然,她赢了。 梵长歌在旁边,看着苏瀛眼里带着欣赏的光,心里不悦,似是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被人突然被人发现,他将清欢拉到身边:“别任性了,跟我回去好么?” 清欢看着他,浅笑安然,眸子里碎满了星辰,轻轻说道:“长歌,这个才是两赢啊!你回去和父皇说,可以么?等到战争结束,我就回去。” 清欢一绺碎发落下,长歌轻轻给他挽到耳后,看她一脸娇羞,长歌笑,他揉了揉清欢毛绒绒的头,温柔的说道:“好,等我。” 苏瀛原本心情很好,可是看到这个场面,心里满面有些不舒服,阴沉着一张脸,气压冷的全场人都打了一个哆嗦。 常清欢何时这么柔柔的和他说句话了!看看那笑得叫一个温柔似水,他怎么看怎么碍眼!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待到苏瀛离去,长歌摸了摸清欢的头,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他是亲眼看到清欢长大的,他知道她的聪惠,知道她的鬼灵精怪,知道她的一切。她自小金枝玉叶,自己想要捧在手心里心疼着、呵护着,没有半分差池。 现在她嫁为人妇,他也不想她受半分伤害,只是看她一系列的表现。他也明白了几分,清欢用情太深。 难道这一千多人没有别的法子救么?北青皇上那么爱护清欢,怎么会让她在这里受苦,定然会发兵,到时候苏瀛四面楚歌,怎么也会放了他们! 清欢把长歌的手拿下来,明媚的眼睛里带着笑意,“长歌,不必为我担心,你快回去吧,让父皇带兵来助攻,让这场战争早点结束,我一定会回去的。” 长歌一身黑衣,清欢拿开他的手,他失落了几秒,随即苦笑着说道:“清欢,你可知道,南越打了胜仗,是不会让我们的二十万大军回去的,到时候,北青也会危在旦夕的。” “不会的!他不会那么做!”我信他!他绝对不会!清欢看着长歌的眼神有些着急,“长歌,他的目的,不是统一四国,你不会懂得。” 长歌愣了一下,清欢眼里那么明显的信任,是他从小未见过的。清欢有自己的小心思,小时候谨慎的很,心思玲珑,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从来不会做,没有认清的人她从来不会相信。就连自己,都是相处了一年,清欢才开始信任他的。 他苦笑,原来他们十多年的感情。都比不上她和苏瀛相处的几个月,苏瀛,在她心里,已经这么重要了么? 清欢看到他后退了一步,咬了咬唇,手足无措,她上前一步,想要拉着长歌的手,谁知,他转身,不经意的躲开,笑着说道,“既然你这么信他,那我就回去请兵!” “长歌……”清欢还想说什么,长歌已经离去。她站在那里,手不知道该放哪里。是,是她让春音送的消息。是她让苏瀛知道了他们子时要逃出宫去。 因为她了解自己的父皇,父皇爱她没错,所以她相信父皇会派人来南越救她出去。也正因为她了解父皇,所以她才想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经过了五年前的战争,东璃势力早就不如从前,现在为什么能够来攻打,恐怕是联合了不少势力。父皇为什么那么清楚大战在即,为什么那么急的让她回北青,恐怕不是害怕殃及池鱼,而是北青本身就参与其中! 她是不清楚东璃抛出了什么条件,但是她了解苏瀛,他绝对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若是从前,她肯定会跟着长歌回北青,可是自从她知道了苏瀛的愿望,她就想要帮他。她不想他失败!成,她陪他笑看天下;败,她陪他东山再起! 她愿意赌这一把! “春音,”清欢提着裙子往外走,语气不复从前的柔弱,带着些许坚定,“你跟我来!” 春音听后,连忙跟上。自己去给苏瀛报信,心里一直不安,生怕出了什么大事,当她看到自家主子胸有成竹时,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早就应该知道主子从来不会出差错的不是么? 清欢听到身后春音跟上的步伐,浅笑安然,之所以让春音去给苏瀛禀报,是因为她记得上次春音替苏瀛说过话。她不知道春音为何替他说话,但是让她去送消息,春音一定会送到。相反的,若是让其他三个丫头去,那三个丫头视苏瀛为洪水猛兽,不用半刻钟就会把事情告诉靳云飞等人了! 清欢急匆匆的去了书房,拿出纸笔,写了一封信,挥洒自如,字迹密密麻麻但却很工整。写完后,又从暗格里拿出一支竹管。待到字迹干了,将信放在竹管里,用蜡封了起来。 她将竹管递给春音,说道,“你自幼跟着我,又会武功,知我心意。现在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北青和南越未来的关系,就在这封信上,我会告诉长歌,让你跟着她们回国,你要将这书信亲自交给我父皇!” 说着她又拿出一些银两,说道:“你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回去看你的父母,这些银子你拿着,在北青多呆些日子,回宫收拾好我的东西,等我回去!” 春音接过东西,眼里一片泪水。她知道主子此次赌这一把,输赢不定,她多想在她身边陪着主子,“主子……春音……” 清欢上前去抱着她,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是我狠心,你此次回北青,也定然凶险难测,但你却是救我的稻草,你愿意陪我赌这一把么?” 春音抱着清欢,眼泪忍了回去,知道清欢是在安慰她,带着哭腔,说道:“春音定不负主子的期望,一定将信送给皇上!” 清欢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好春音!” 次日梵长歌带着千人浩浩荡荡回了北青,春音自然也在内。清欢也不肯坐以待毙,当即让清儿呈了帖子给苏瀛。 苏瀛原本在书房批阅奏折,田安堆着笑,捧着一个帖子进来,“皇上,常贵人送来的帖子!” 苏瀛放下笔,有些许愣怔,然后摆了摆手,让他呈上来。清欢的细细软软,如鸟翼的绒毛,看来眼里,让人无比的舒服。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写的内容让苏瀛无比的受用! 他正愁无处将她安放,她倒是给他出了一个不错的选择。田安脸上有些狐疑,常贵人写了什么让王上如此开心,想要看,又不敢,只得在后面探头探脑的偷看。 谁知苏瀛看出了他的心思,将信甩给了他,他诚惶诚恐的接着,苏瀛嘴里噙着笑,“看完给我说说你的看法!” 田安心虚的应着,偷看帝王的折子是大罪,不过看来王上似乎很高兴,便应道:“是。” 他端着信,读了起来,越看越觉得荒唐,手也跟着抖起来,最后干脆扑通一声跪下,说道,“王上,奴才愚昧,实在不知作何评论!” 不知苏瀛会作何决定,反正他是觉得不妥,但是看苏瀛的表现,怕是已经做出了决定,如果他再发表意见,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自己可就惨了。 苏瀛撇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田安是个什么得行他还不知道嘛!苏瀛也没理他,手撑着下巴坐在龙椅上,手指敲了敲桌子,过了半晌问道:“近来俞侍郎身体如何?” 田安跪在那里正惶恐,听到他问话,虽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俞侍郎,但仍然很快说道:“近日俞侍郎身体不适,肺痨之症已是药石无医,恐难过今冬。” “嗯。”苏瀛不再说话,拿起手里的折子继续批阅。田安越来越弄不懂这位主子在想什么了,于是站在旁边不出声。 “召良权进宫觐见!”苏瀛手里拿着奏折,头也不抬,声音不高不低,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 田安连忙应是。 …… 清欢在冷宫等了约有一日,终于收到了苏瀛的回复,她脸上梨涡浅笑,很显然,苏瀛接受了她的建议。她既然想要帮他,自然就不能以这后宫妃嫔的身份。 她需要一个名正言顺,能够站在苏瀛身侧为他出谋划策的身份。可是她是北青公主很有可能会暗中联合北青偷袭南越,在这种情况下,苏瀛还能答应她这个请求,是不是意味着苏瀛开始相信她了呢? 还不等她想完,溾鸿就悄无声息的跪在她旁边说道:“属下拜见常贵人!” 第38章 公子常有谋 清欢吓了一跳,回过神才发现是苏瀛身边的暗卫,她记得溾鸿,因为他紫色的瞳很好看,若是没有脸上的刀疤,倒也是个世无双的美男子。 “何事?”她稳了稳心神,走上前去。 “王上命属下保护贵人安危!”溾鸿依旧一脸冷漠。 “何时动身?”清欢手里捏着信,苏瀛已经在信里说的很明白了,他计划的一切,要比她想象的更为缜密。 “明日子时。” 清欢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没有别的事情就让溾鸿退下。 三日后。 南越忠臣俞侍郎因病逝世,王上追封其为忠义侯,荫其子锦衣千户,封其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 次日早朝,众大臣纷纷请奏,侍郎一职不可缺位,纷纷举荐贤人志士。其中良家和柳家都有举荐的对象。 良家家主良有义说道:“王上,微臣认为侍郎一职非同小可,需要谨慎些才好。微臣有一外戚的侄子,名唤常有谋,十年苦读圣贤书,学富五车,随不曾入朝为官,但长年跟在微臣左右。倒也冰清玉洁、严于律己。又对朝政之事颇有见解,倒是可以胜任侍郎一职。” “嗯。”苏瀛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一旁的柳镇国冷哼一声,良有义真是越来越糊涂了!举荐侍郎之位都举荐到自己家了!就算是克己奉公、两袖清风又如何,只要上面那位不高兴了,依旧能给他扣个居心叵测,图谋不轨之罪!到时候离着诛九族就不远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自己动手了! 柳镇国上前一步,说道:“王上,微臣认为不妥。那常有谋的毕竟涉世不深,一个白身,如何服众?依微臣之见,尚书台的尚书郎何成倒是不错的人选。不仅入朝为官超过两年,而且还是俞侍郎的学生,耳濡目染,对侍郎一职定然熟悉无比!由他担任侍郎一职,再合适不过了!” 众人纷纷应和道:“是啊,王上,何成的确很合适!” 柳镇国挑衅的看了良有义一眼,仿佛在说,你那个常有谋常无谋的,先让他一边呆着去吧! 良有义气的险些晕过去,但是也不想和他争辩,毕竟他说的都是他的优势! 朝堂一下子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柳镇国,一派支持良有义。两派之间叽里呱啦,你争我辩,苏瀛坐在首位上静静的看着,不发表任何评论。 只是敏锐如鹰隼的眸子,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等到众大臣终于回过神来,发现他们的王上还没有发表评论,才安静了下来。 苏瀛这才不徐不缓的开口:“还有其他人么?”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在柳家和良家之间,他们还有什么好争的? 于是就剩这两人,只能听候苏瀛定夺。苏瀛敲着桌子,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如此,那就何成吧!” 柳镇国喜上眉梢,谁知还不等他言谢,钱御史上前说道:“王上,老臣认为,既然两人都是可胜任侍郎的人,不能因为年岁、经验或是家族背景就承认一个人或是否定一个人,不如让两人比试比试,也算是一个公平的方法!” 柳镇国看着钱御史,气的吹胡子瞪眼,当着苏瀛的面却也不敢发作!这几个老不死的从为官就和他作对,他早晚也要一一清除! 苏瀛状似思考了一下,还没等柳镇国开口,就说道:“如此,那就听钱御史的吧!三日后在殿上,让两人比试一番!择优录用!” 结论已定,柳镇国也无法改变什么,一个小儿又能耐何?回头让何成好好准备准备应对肯定没有问题! 近日来苏瀛的表现是越来越像一个昏君了,正事不理不说,还听信谗言,什么事都不做主,谁说什么就是什么。众大臣知道原因的都觉得苏瀛演的不错;不知道原因的,有的摇头轻叹,有的洋洋得意。 苏瀛将一切看在眼里,并未理会,宣布退朝就离去。 …… 良府内,两人在屋内等着良有义归来。首位上,良权饮着茶,眼里有几分焦灼,却并未表现的太明显。 下位一个消瘦的少年郎,端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的饮口茶,滴溜溜的大眼睛里一片清明,并没有太多的忧虑。两厢对比,良权自愧不如。 不多时,小厮进来通报,良有义应声进门。良权上去将他迎在座位上,问道:“父亲,事情怎么样了?” 良有义刚坐下,还不等喝口茶,本来被柳镇国堵的没顺过气来,良权这一问,被瞪了一眼。良权见父亲脸色不对,摸了摸鼻子站在一旁侯着。 下位的少年,在良有义进来时就站了起来,行了礼,在一旁规规矩矩的站着。等到良有义喝了口水,缓了过来,这才问道:“良大人,不知今日早朝是何情况,大人可否告知?” 良有义看了他一眼,少年一身干净的衣服,头上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不出色的白玉簪冠着,肤色偏黑,身姿消瘦,看起来并不出众。只是一举一动倒是本分的很,行事也很沉稳,至少比自己的儿子要强多了。 他捋了捋胡子,眼里略带欣赏。只是又瞪了良权一眼,良权无辜的看着他,只听他说道:“昨日俞侍郎因病逝世,今日早朝诸位大臣讨论了侍郎一职由谁担任,朝堂上众说纷纭,只是那柳镇国位高权重,偏要推举尚书台的何成担任!一时间竟都倒戈去了那边!” 少年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推举小生就遇到了阻塞?” 良有义点了点头。 良权在一旁愤怒的说道:“那柳镇国心怀叵测,可想而知那何成定是和他一伙!” 良权动怒的时候,眉头皱的格外厉害,一本正经的嫉恶如仇,让那少年郎噗嗤的笑出声,随即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笑意。 良有义在一旁,眼睛更是瞪的老大,自己这儿子明明是个文臣,怎么就如同一个莽夫呢!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两人的表现让良权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脸不自然的红了起来,自己居然还不如一个少年沉稳,随即也不言语。 少年上前一步,拱手问道:“不知后来如何了?” 良有义将后来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少年郎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下,说道:“王上说的可是三日后比试?” “是,那何成虽不出众,但好歹也是蝉联尚书郎一职多年,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公子且要小心应对!”良有义脸上有些担忧。 前几日,王上召良权进宫,回来之后就带来了这么个小公子,原本以为俞侍郎的病还能撑个半个月,他们还有很长时间准备。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俞侍郎居然这么快就逝世。他们也只好提前谋划,却不想柳镇国的速度也是不慢。 “良大人不必担忧,既然那何成和柳镇国沆瀣一气,必然也就有其缺点。只要抓住其缺点,就无须害怕!”少年满脸笑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勾起了良有义的兴趣。 他当即问道:“公子可有什么对策?” 少年墨色的眼里碎满了自信,拱手说道:“自然,此事还需大人助小生一臂之力!” 少年上前走了几步,用只有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他的计划。良权当即脸色大变,满脸的不信任:“时间如此仓促,这怎么来的及?” 少年微微一笑:“来的及!” 良有义沉思了一会,捋了捋胡须,精明的眼里又多了几分赞许,说道:“那就依公子的吧!” 事情谈妥,少年拱了拱手,向两人行了礼,就出去了。只剩下良权在那里皱着眉头和良有义高深莫测的笑容。 少年刚出去,一个小厮就跟了上去。小厮和少年平齐,只是看起来要比少年圆润一点,走在少年后面,却难掩担忧的问道:“主子,事情如何了?” 再一看那小厮,满面红光,撅着嘴略带可爱,这不是馨儿么!而她口中的主子,自然是清欢无疑! 那日,她命人送了一封信给苏瀛,说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帮了苏瀛,是为了自己能够早日回归故土。所以她不想以苏瀛妃子的身份来帮他,她需要一个正当的职位,能够为他出谋划策的职位。虽然她没有说是什么职位,但是很显然,苏瀛已经帮她找到了。 次日子时,溾鸿将她送入良府,成了良府的外戚小公子,常有谋。说起来,这个名字还是她自己起的,她虽不善武,但还是有些谋略的! 苏瀛是答应了要给她一个职位,只不过,这职位倒是不那么容易得到!苏瀛不是那么好心的人,并不是她想要,他就给。苏瀛只是在考验她有没有这个能力胜任,若是没有,她一样会被苏瀛送回冷宫。 所以,此一战,是立威立信之战,只可赢,不可输。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面对馨儿的话她不想多说什么,只因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于是又问道:“溾鸿在何处?” 第39章 立威立信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面对馨儿的疑问她不想多说什么,只因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于是又问道:“溾鸿在何处?” 馨儿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那个人,整天神出鬼没的,她怎么可能知道呢! 清欢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继续往前走,只是走了没几步,一转弯就撞上了一个人。清欢连忙伸手去扶。 事出突然,一旁的馨儿也是没反应过来,索性清欢没有什么事。 良雪茹正在和旁边的婢女打闹,没想到一转弯撞在了别人的怀里,脸上当即有些惶恐,一抬头,对上了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 清欢认得这良雪茹,她还记得那日这善良的小郡主赏赐给她的银两,于是嘴角微微勾起。 不小心撞在别人身上,本来就让良雪茹红了脸,清欢这一笑,更是让她的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一旁的婢女回过神来,尖声说道:“大胆!竟敢如此莽撞冲撞郡主!”婢女的话,稍稍让良雪茹有所回魂。 “小生常有谋,冲撞了郡主,还望郡主恕罪。”清欢含笑行礼。这良雪茹身边的小丫头也是可爱至极,上次也是这样说的,是不是除了这句,就不会说别的了。 良雪茹摇了摇头,说道:“无碍,是我刚才不小心,公子没有受伤才好!” “小生无事。”清欢看了看良雪茹,看起来比她矮一点,倒也是娇小可爱。 清欢见她无事,行了礼就带着馨儿离去。留着良雪茹在原地。待到脸色稍微正常一点才问道:“刚才那位公子是谁?” 一旁的婢女扶着她往前走,边走边说,“奴婢听大公子身边的婢女说过,大公子前几日从宫中带回来的公子,好像叫什么有谋,无谋的,额……对!叫常有谋!” 良雪茹点了点头,常有谋……她的脸不自然的出现一片红晕。 “听说这个常有谋啊,是从宫中出来的,不知道是哪家大臣家的小少爷,在我们府上居住。前几日听说老爷要举荐这小公子做侍郎呢!”婢女一边说一边不屑,“还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可是到了我们良府,身份再高也没有用!” 良雪茹沉思了一会,说道:“自古侍郎都是年过花甲,他这么小的年纪……” “就是!我看呐,除非是皇上瞎了眼,要不然才不会选他呢!”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清欢从拐角处走出来,嘴角上含着笑,瞎了眼……么。她就让苏瀛瞎了眼吧! …… 灯火阑珊,王宫一片静谧,御书房里传来微弱的灯光。溾鸿几个起落,到了御书房的门口,悄无声息的进去。 苏瀛手执书卷半倚在榻上,溾鸿跪下,唤了一声王上。苏瀛的视线从书上转移,将书放下,捏了捏鼻梁,问道:“她有什么计划?” 溾鸿抬头,看了他一眼,王上似乎很信任常贵人,起初猄鞚说了他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只是那常贵人,的确是让人佩服,一介女流,却有如此谋略,让他都敬佩三分。也难怪王上会看重她。 今日清欢找到他,让他去调查很多事,起初他还有些不明白,直到后来,他就渐渐明白了她的用意。然后一一将清欢的计划向苏瀛说了。 苏瀛眉头挑了挑,呵,这么果断的手法?仿佛早就料到了清欢会这么做。他的眼睛盯着前方,仿佛在想什么事情,过了半晌,才说道:“继续看她有什么计划,随时禀报!” 既然要帮她了,那就需要知道她的计划,也好里应外合! 溾鸿还想说什么,只是感觉到苏瀛有些疲惫,也就没有开口,如来时那般鬼出神没的离去。 那日清欢送来书信时,苏瀛就知道,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她不会依附自己生存。既然她开口,他便给她一个机会,成则将她留在身侧;不成,就让她继续待在冷宫。之所以会答应她,其实也有另外一方面的原因。 前几日,纪还灵说他有其他办法可以给清欢解毒,所以将她留在身边也更为安全。他完全可以将她放在冷宫置之不理,只不过清欢的一举一动越来越让他感兴趣。 常清欢,你到底还有什么是孤王不知道的呢?因为感兴趣所以才会将她留在身边,慢慢发掘,是这样的对吧? 他目光如炬,盯着窗外的落叶。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原因。 …… 三日后早朝,大臣三五成群的议论着,朝堂上叽叽喳喳一片,直到苏瀛落座,大臣才安静了下来。 田安高声喊了一句:“上朝!” 苏瀛照旧说了一下批阅奏折出现的问题,将每个人的任务安排好之后,问道:“前几日,关于接替俞侍郎一事,候选的两人,可准备好了?” 柳镇国和良有义上前一步,齐齐说道:“回王上,已经在大殿外侯着了!” 苏瀛点了点头,田安宣道:“宣何成,常有谋进殿!” 常有谋?苏瀛抽了抽嘴角,她可真是想的出来! 何成和清欢从两侧进门,相视一眼,何成面带轻蔑,清欢一脸平静,还微微行了一礼,算是打了招呼。何成冷哼一声,先行一步进了殿上。 两人一前一后行礼。 “微臣何成拜见王上!” “草民常有谋拜见王上!” “嗯,起来吧!”苏瀛看了两人一眼,眯了眯眼睛。谁能告诉他,眼前这个瘦小的人儿,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常清欢么? 只见她一身丝质青衣,头戴白玉簪,周身一股出尘的气质,宛如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只是那面容,黑黑的,有些不配她的衣着,若不是她清澈的眼睛,苏瀛当真认不出她! 何成是一个中年发福的男子,行礼时,都弯不下腰。清欢冷笑一声,清官哪里有大腹便便的? “今日俞侍郎因病逝世,侍郎一职空缺,现有肱骨之臣推举你二人做这侍郎。不过侍郎一职只须一人,你二人可有什么话要说?”苏瀛坐在龙椅上,事不关己一般,睥睨众人。 何成上前一步,说道:“王上,老臣做尚书郎一职已有三年,三年来尽职尽责,为王上分忧。先师在世时一直教导微臣,也曾和微臣谈及侍郎一职的艰辛,微臣耳濡目染,对此职也了解颇多,所以微臣斗胆毛遂自荐,也自认为自己比常氏小公子有优势!” 众大臣纷纷点头,清欢但笑不语。何成挑衅的看了清欢一眼,清欢并未理会。 只见她上前一步说道:“王上,草民承认,论资历,何大人要比草民有优势!不过朝堂之事,岂能以资历论先后?先王在世时革故鼎新,最忌抱残守缺,因循守旧,固步自封。何大人虽然资历深,又是俞侍郎的学生,但是也难免会继承了俞侍郎的顽固守旧思想!” 清欢说完,众臣不服,议论纷纷!俞侍郎在众人的口碑,是一等一的好,清欢此时说俞侍郎守旧,那就是在与群臣作对,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 但是她却并不慌乱,继续说道:“草民虽未入朝为官,但处江湖之远也忧民时。俞侍郎生前的确为国尽职尽忠,但有些事情也很守旧。草民没有要诋毁俞侍郎的意思,只是想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草民就是那旁观者!朝堂上所做的决策,对百姓虽然有一定的效果,但是具体的缺点,就只有百姓能够察觉,而草民长年居住百姓之间,恰巧能够发现这些缺点!” 朝堂之上的大臣,大部分人是苏瀛这边的,虽不知苏瀛到底是何打算,但是清欢这么一说,众人纷纷点头,的确,有很多决策有些不妥,倒也没有行之有效的方法。 于是,以钱御史为主的耿直派老臣,就给清欢出了一个难题:“你既然说,朝中有众多决策不妥,你可否举例说明?” 清欢向那钱御史微微躬身,轻笑道:“大人说的是,草民正有此意!”说完,从身后拿出一卷轴,递给了田安。 田安接过来,恭恭敬敬的给了苏瀛,苏瀛看了卷轴一眼,打开,仔细的起来。苏瀛的脸上,由先前的冷淡,变得越来越凝重。 而下位的大臣,看到王上突变的表情,也纷纷猜测,这小少年到底写了什么! 何成脸上有些不自信,看清欢的表情有些怨毒,清欢此时处于上风,回了他一个挑衅的笑,气的何成差点跳脚! 清欢之所以自信,是因为她忙活了三天三夜,终于将南越一众制度决策都看了一遍,并指出它的不足之处,写了浩浩荡荡一卷轴,苏瀛不可能不吃惊。当然,她最主要的目的是让苏瀛信任她,对她刮目相看,相信她有这个能力去担任侍郎一职。 约莫一刻钟,苏瀛终于看完,盯着清欢的眼神有些清冷!好个常清欢!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后宫居然养了一只牙尖嘴利的小狐狸!真是合他口味!常清欢若是敌人,恐怕是他也难以斗的过的! 他将卷轴丢给田安,冷冷的说道:“念!” 第40章 首战大捷 田安接过卷轴,听到王上这冷硬的语气,忙不迭的展开卷轴,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念道:“王上在位,政治清明,国富民安,但仍有些制度略有欠缺。草民常有谋不才,翻阅所学,对此做了改正,如有不妥之处,还望王上恕罪。王上接位以来,收纳赋税一直是均税法!草民以为不妥,黎民百姓众多,能力和所有田地不均,所以缴纳赋税的能力自然不一。所以草民认为此法不妥。所以草民以为,应当取民之收入的十分之三,作为税收,剩下的足以让百姓生存。这既有利于国库收入,也有利于民泰安康。去年军政改革,扩充军队一事虽有利于国强,但是剥削了大量劳动力,劳动力不足,粮食供应自然不足,国库空虚,行兵打仗如何供应的来……” 田安一字一句的念,声情并茂,铿锵有力,让众位大臣听到都下身一颤,等到田安念完,所有参与决策的大臣都跪下大呼:“微臣愚钝,还请王上恕罪!” 群臣纷纷跪下,只有清欢一人在大殿上伫立,清澈的眸子与苏瀛对视。苏瀛看她娇小的身子站在殿上,她在向他示威,她在告诉他,她是有能力辅佐他的! “呵,如此,那侍郎一职就由常有谋担任!”苏瀛冷着脸,看清欢的表情越发不爽。他是欣赏她的能力没错,可是一个女流之辈,居然比他这个坐在朝堂之上的帝王都要通透的多,这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所以他是恼羞成怒了! 清欢笑得明晃晃的,也不顾什么笑不露齿了,真的是一脸灿烂的看着苏瀛,倒是让苏瀛越发的难看。不得不说,即便她一脸黑色,苏瀛还是承认,她笑得真的很好看。 所以,心里也不知不觉的变得柔软。 柳镇国跪在地上,听到苏瀛的话,眼神闪了闪,侍郎一职对于他来说太重要了,他不能拱手让人。于是与他交好的几个大臣交换了眼神,齐齐说道:“王上,老臣认为不妥啊!” 苏瀛的心情刚好一点,听到又是柳镇国,心情又带着些烦闷,自从他继位以来,朝中就有大臣多次违背他的意愿,这让他很是生气!当即怒道:“有何不妥?” 柳镇国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常有谋不过一十四五的小儿,国家大事岂能儿戏,老臣反对!” “臣也反对!” “微臣也觉得不妥!” 和柳镇国一派的人都站起来反对,一时间朝堂又是乱哄哄的。清欢站在朝堂上哈哈大笑,众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柳镇国怒斥道:“放肆,朝堂之上你为何大笑!” 清欢冷眼看着他,停下笑,表情也有些冷漠,厉声说道:“ 王冕四岁作画; 曹植七岁作诗; 甘罗十二岁做宰相;司马光八岁砸缸;曹冲九岁称象。难道这些都不是小儿?难道他们都碌碌无为么?柳大人思想止步不前,难道还不是因循守旧,固步自封么?” “你!”柳镇国一时半会没有接上话,气的只好转头看向苏瀛说道,“王上,何大人一生清正廉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侍郎一职……” “清正廉明?”清欢打断了他的话。 苏瀛坐在首位上,略有些好笑的看着吃瘪的柳镇国,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在朝堂上出现这种表情,好笑,着实好笑!往常都是他给别人气的!于是当清欢打断了柳镇国的话,苏瀛又当起了若有若无的“空气”! “柳大人?你说何大人清正廉明?所以才要推荐他做侍郎一职?”清欢拖着下巴,嘟着嘴,表情很是天真,似是在思索什么。 柳镇国因为她的打断,脸色铁青,语气也不太好,说道:“没错!何大人一生大公无私、正气凛然、克己奉公、严于律己,所以侍郎一职,非何大人莫许!” 那何成听了柳镇国的话,大腹便便的行了礼,脸上堆满了笑容。清欢乐了!就这个身材,她说什么好? 清欢噗嗤笑出声,然后在看到柳镇国吃人的眼神时,轻咳一声,收起笑容,表情严肃的说道:“草民不才,手里恰巧有何大人贪赃枉法、胆大包天、见利忘义、恬不知耻、以权谋私、罪不可赦的证据!” 清欢一口气说完,比成语?柳镇国差忒远了! 清欢又拿出一卷轴,递给了田安,里面全是何成的罪状!柳镇国脸色更加不好,看清欢的眼神更是恶毒,看来这常有谋是有备而来,都怪自己太大意! 何成仗势欺人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他一副忠臣的样子,大家都被他蒙骗。而清欢在这三天内,借用了溾鸿这个“便利”的帮手,又有良有义帮忙,搜集了他所有的作恶证据! 要说何成一个尚书台监察百官的官职,只怕有很多人都是要憎恨他的,只可惜他背地里勾帮搭派,作恶多端。平日里做事谨慎,很少有人掌握他的罪状。背后更是有柳镇国撑腰,自然没有人敢冒犯! 而清欢让溾鸿将这何成的罪状从头到尾都扒拉了出来。而恰巧这几日,何成又做了一件错事!而这件错事,让清欢不得不更加讨厌这个所谓的“清正廉明”的大臣,所以只能除之而后快! 清欢站在大殿上,声音清冷:“何大人以权谋私,包庇族人。草民有幸听得何大人的舅子是某县的县令,平常作恶多端,祸乱百姓。而前几日,何大人的外甥看上了有夫之妇,不仅强横霸道抢了人家的妻子,还杀了那家的男子,那妇人已有身孕,却糟他侮辱,一尸两命!那家两位老人,失去了儿子儿媳和未出生的孙儿,本就可怜,上报衙门,县令却将人压入牢中,不久便双双暴毙!此等行为伤天害理!何大人竟不上报,却将此事压了下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公无私,奉公守法?” 清欢声声厉呵,字字诛心,听得众位大臣都暗自唾骂何成禽兽不如。而当事人已经吓得碰碰磕头,反复说道:“王上请听微臣解释啊……” 苏瀛冷哼一声,自己执政以来,朝廷命官哪个也不是干净的,所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过了,可是他没有想到,他居然明目张胆的做出这等事情,而他居然不知道! 苏瀛看着何成的眼神越发的冷,慢慢勾出一丝冷笑,甩手将卷轴扔在他跟前:“好,孤王给你个机会一一解释解释!” 卷轴扔在他跟前,好巧不巧的全都展开,那些劣迹般般一一展现,就连一旁的柳镇国看到都轻颤了一下,看来自己是保不住他了。 何成看了卷轴险些晕倒,自己早就告诫过他们,不要给自己找麻烦,索性他们也只是小打小闹,所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舅家的那件事,他废了老大的劲才将它压下去,没想到却被一个小儿翻了出来! 现在,何成也是无话可说,只能磕头“碰碰碰”响,希望苏瀛能念在他兢兢业业的份上饶他一命。谁知,清欢却并不给他机会,就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王上,草民有幸得何大人家书一封!”清欢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说道,“此信乃是何大人寄与家中的私信。信中说,尔等切勿给老夫惹事,暂且安分着些,老夫已于那位大人商讨大事,老夫辅佐那位大人上位,想必不久之后就会高升!” “草民一直有些不懂,何大人口中的那位大人是谁呢?”清欢托着腮,状似无意的问道,眼神也有意无意的看向柳镇国,然后天真的问道,“柳大人,看你和何大人这么熟悉,你可知道?” 柳镇国原本听到她念的信,心已经凉了半截,听到她这么说,脸都青了,连忙说道:“老夫对南越的衷心日月可鉴!老夫哪里知道!” 何成听到柳镇国这么说,眼里一片空洞,完了,一切都完了! 于是,上面的苏瀛终于从“空气”中显现,说道:“来人呐!何大人居心叵测,意图谋反,择日斩处,株连九族!” “王上……王上饶命啊王上!”何成回过神来,又不停的叩头,收到了柳镇国恐吓的眼神,他只能说着饶命。终于抵不过侍卫,被带了出去! 朝中大臣都不敢为其求情,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王上怀疑,而柳镇国一派被清欢这么一折腾,都也不敢吱声。 苏瀛轻呵一声,冷笑道:“如此,众位爱卿还有什么要说的?” 群臣面面相觑,哪里还敢说什么,何成久居尚书郎一职,谁都没有揪出他的把柄,而这小少年,一看就是很有能耐和后台,说不定就是王上指使他这么做的。这些大臣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贪念,受过贿赂,生怕殃及池鱼,哪里还敢有什么意见,连忙说道,“微臣毫无异议!” 于是,常有谋公子第一战首捷!顺利的当上了南越第一任年仅十四岁的侍郎,常侍郎! 而柳镇国等人因为清欢明里暗里的打压,也不敢再有所造次,只是柳镇国不敢再对清欢有所轻视,以至于后来将清欢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第41章 醉酒回宫 夜幕降临。 良有义早就派人提前传话,此时良府张灯结彩,喜迎二人回府。良夫人摆宴前厅,二人收拾了一番就去了前厅。 清欢虽为女子,但和外祖父云游几年,眉宇间倒也有几分英气,一举一动也颇有男子风气。 良有义捋着胡须,眼角含笑,眼纹骤现,举着酒杯,一脸愉悦:“常公子有勇有谋,当真让老夫刮目相看!那何成作恶多端,横行霸道多年。老夫竟也未曾伤他半分元气!实在是羞愧难当啊!” 清欢举起酒杯,虽一脸黝黑,笑得倒也璀璨夺目,当即说道:“良大人谬赞了!小生此次也全靠良大人帮助,才有幸掰倒那何成!此次何成之事,良大人功不可没!” “哎~哈哈哈!喝!喝!”良有义高兴的举杯。 清欢浅笑,“大人请。” 一旁的女眷,听到二人相互谦让,也都举起杯子陪饮。良权坐在清欢旁边,不说话,似是在思考什么。 而良雪茹坐在良夫人旁边,每每打量着清欢,脸上就浮出红晕。兄妹二人,各怀心事,都默不作声。 一杯酒下肚,火辣辣的感觉由舌尖蔓延到胃中,清欢记得这味道。小时候外公素爱饮酒,游历那几年时常让清欢去打酒。她贪嘴,有时会浅酌一小口,香气怡人。 “好酒啊!”清欢不自觉叹出口,红扑扑的小脸上,一双美眸流转,看呆了有心人。 良大人正在和家眷说话,听到她的话,兴致突来,可是还不等他开口,一旁的良雪茹眼睛亮亮的问道:“公子懂酒?” “略知一二!”似是惊讶良雪茹会开口询问,她吃惊一下,便谦虚的回答。 “哦~那公子可知这是何酒?”良雪茹趁机追问,良夫人刚想呵斥她无理。良大人捋着胡须,不动声色的制止了良夫人。脸上乐呵呵的,眼睛眯了眯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歌弦古曲,美酒沽新丰。心断新丰酒,销愁斗几千。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清欢盯着良雪茹,含笑的说着,“这酒便是新丰酒!” “哈哈!公子果然是懂酒之人!此酒乃是老夫在新丰县的一位故人所赠!已酿十年之久!”良有义捋着胡子,看着清欢,甚是愉悦,就连一旁的良夫人都看出了老爷今日很高兴。 清欢点了点头,说道:“新丰酒的名气遍布整个天下,小生有幸喝过几次,确实都不如此次醇香浓厚!” 一番谈话下来又是饮酒,就算是从小喝酒的清欢也有些承受不住,几杯下肚,她脚步虚浮,她自然知道这新丰酒的后劲很大,所以趁着自己还清醒,连忙起身行礼告退。 良大人看她一个小少年,不能喝太多酒,也没有再多留,就命人送他回去。 清欢一路走的也算规整,觉得自己没有事,就将小厮打发了,自己朝着住处走去。 良家世代出文臣,所以良府的布置也很有诗意和大家风范。那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还有大假山、古戏台、玉玲珑,让清欢心里一片宁静。若不是王侯将相之家,倒也有几分向往。 清欢又走了一会儿,眼前的点点灯火,开始变得模模糊糊,清欢踉踉跄跄的往前走,思绪有些飘忽。 有馨儿在就好了,可以带她回家。嗯……清儿也可以,嗯……春音秋律也可以!都可以,可是现在没有人啊!只能自己回去,可是要往哪个方向走呢? 苏瀛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站在一个十字路口,脚步虚浮,手指盯着下巴,似是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他抿了抿嘴唇,今夜他处理完奏折,原本想要就寝,却突然想起了她,于是不自觉的就运用了轻功向良府飞来,等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了良府的门口。 此时看到清欢在那里站着不懂,他略有些奇怪,于是走上前去。他这才看清,清欢脸颊浮上两朵红云,一双美眸波光流转,朱唇有淡淡的光泽。周围散发着阵阵酒气。 苏瀛面色一滞,知道她是喝醉了,正想拉着她离去,清欢却先一步拉住了他的袖子。红红的小脸上一双眸子瞪的很大,嘟着嘴说道:“你!你站住!你,你别动!” 苏瀛任由她扯着,面色不改。说是被她扯着,实际上清欢是用了很大的力气,让苏瀛支撑着她! 她指着苏瀛说道:“嗯……你长的,长的好像我的……嗯……我的夫君。额,不对,不是夫君,是朋友。也不对……也不是朋友……” 苏瀛听到她的说“我的夫君”时,嘴角有不易察觉的浅笑,突然觉得,清欢这样挺可爱的,于是就想逗逗她,问道:“你那夫君是何人?” “嗯?你说苏瀛嘛!”清欢凑上前去,好似在仔细的看着他,“嗯!你,你和他长的太像了!苏瀛,他可是整个南越……嗝……的王!嗯……鄙人不才。正是他的小贵人……” 说着,一脸娇羞的样子,她现在一个公子的打扮,配上她黑乎乎又面带娇羞的脸,实在是让苏瀛哭笑不得。 小贵人……亏她说的出来! 她还知道自己是他的贵人!结果喝成这个样子!还好是他发现的早,若是被其他男人看到了……苏瀛一阵气急,拎起她正要将她带走。 谁知清欢突然大喝一声:“苏瀛!你这个大坏蛋!你说……你说你要做什么!” 苏瀛被她吓了一跳,这么大声音,恐怕一会就惊动了良府侍卫,眉头一拧,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扛在身上,几个起落离开了良府。 清欢本来就喝了很多酒,苏瀛又将她倒挂在身上,起初她还在吆喝着:“哎呀!我眼前好多……好多星星!我……我,飞起来啦!” 结果刚出了良府,苏瀛站定,清欢就受不住了:“坏……人!快放我下来!你看我不……呕!” 苏瀛一脸震惊!常清欢!她做了什么!谁能告诉他,这个死女人她在做什么!她居然吐了她一身?! 苏瀛这个人,有很严重的洁癖,已经是到了毁天灭地的地步。所以毫无疑问的,清欢的屁股与大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苏瀛将她扔在地上,摔得清欢眼冒金星,却提不起一点力气,只是指着眼前模糊不清的影子骂道:“你!你这个坏人!你……比苏瀛还坏啊你!你居然摔我……” 说着委委屈屈的爬起来,扶墙又呕了起来!苏瀛的脸已经臭的不能再臭了!他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人捏死! 溾鸿在一旁暗暗的汗颜,这种情况,他要不要出去帮个忙,他生怕王上一个冲动,真的把常贵人掐死啊! 清欢吐出了所有的东西,胃里好受一点了,只是衣服上也沾了一些污秽。她稍稍有些清醒,转头却对上了苏瀛冷冽的眼神!她脑子里嗡的清醒! “苏,苏瀛?”她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随后咽了口口水,说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清醒了?”苏瀛满眼冰霜,嘴角勾出一个邪魅的弧度。 清欢虽然有一刹那的清醒,但瞬间又被酒意麻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苏瀛咬牙切齿,一把将清欢拽在胸前,语气平淡:“看来还是没有清醒!” 清欢撞在他的胸口,鼻子被撞的很痛,眼里闪出泪花,一脸的委屈,还不等她出口反驳,就被苏瀛打横抱起,又是一段浮浮沉沉的路程。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起落,清欢头晕晕乎乎的,正要缓和一会儿,身子却突然放空! “扑通!”冒着热气的温泉池里泛起了水花,清欢在里面喝了几口水,爬起来趴在池边轻咳。 只听上方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给她收拾干净!送去龙跃宫!” 苏瀛看了狼狈的常清欢一眼,又盯着自己满是污秽的衣服,眼神恨不得将清欢盯出两个窟窿! 两个小宫女连忙行礼,说道:“是!”他们哪里看过苏瀛发这么大的火,还是因为一个丑不拉几的小公子。她们可不想殃及池鱼,连忙上前去给清欢收拾。 苏瀛冷哼一声离去。 等到清欢被小宫女收拾干净,搀扶着去了龙跃宫,苏瀛早已收拾好,坐在榻上,手执书卷。莹莹的夜明珠发出清冷的光,和他周围的气场相合。 清欢思绪还有些迟钝,现在他面前,目光如同初生的婴孩般懵懂。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苏瀛如同初见时身姿笔直的坐在榻上,一身月华白衣,雕琢银白色的纹络。清欢突然鼻子一酸,浅浅的唤了一声:“苏……瀛……” 苏瀛早就听到她进来,却不想和她说话,依旧看着手里的书卷,想看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谁知她乖乖的现在他面前,半晌一个委委屈屈,柔柔软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直戳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拿着书卷的手一抖,轻轻的抬头。 清欢两眼朦胧,带着些许雾气,两只*叠在裙摆之下,手也交叠在一起,一副委屈的样子让人心疼。 第42章 互相伤害 清欢咬了咬唇,有些局促不安,随即乖乖的叫了一声“王上”。苏瀛皱眉。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她跟前,声音温柔的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叫我苏瀛。”他温柔的重复了一遍。 “苏瀛……”清欢迷糊的喊了一声,她觉得梦里的苏瀛好温柔啊。可不可以不要醒来,比起冷着脸的苏瀛,现在的他仿佛更吸引人。 清欢轻轻的唤着,带着些酒气,和女子特有的芬芳,随着轻风,传入苏瀛的鼻翼。他心口一窒,大手将她揽在怀里,低头浅酌那小巧玲珑的朱唇。 浅浅的酒气,苏瀛也有些醉了…… 女子喝了酒,身姿更加柔软,腰身不盈一握,白藕般的小手攀上苏瀛的脖子。一股冲动涌上苏瀛心头。 他加深了那个吻,直到清欢呼吸困难,他才停下来,打横将她抱起,大步走向内殿。 帐帘纷飞,一室旖旎…… …… 北青皇宫…… 春音跪在殿下,一脸疲惫,她跟随梵公子的人马,日夜兼程,急匆匆的赶回了北青。不等休息一会儿,又联系了人,连忙进宫。 北青王拿着春音递上的书信,苍老的脸上闪过怒气。清欢在南越的情况,他早有耳闻,所以筹划了这么长时间,想要暗中将她接回北青,可谁知…… “哼!不听朕的话,还想朕去救她!真是天真!你下去吧!她若不回来,便让她嫁夫从夫,葬身南越吧!”他一掌拍在书案上,眼里闪过沉痛。 春音吓得瘫倒在地上,眼泪簌簌的流下来,“皇上,您三思啊……” “常天阳!”一个尖锐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坐在龙椅上的皇上虎躯一震,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连忙站起来,转头看着身后的女人。一脸赔笑:“林姌你怎么过来了?” “臣妾要是不来,还不知道皇上要怎么残害臣妾可怜的女儿呢!”来人一身紫红色的宫装,虽是四十多岁,但保养的极好,雍容华贵,怒极生威,想来年轻时也是美人一个。 皇上听到她说“臣妾”两个字,知道她是生气了,连忙挥了挥手,将众人禀退下去!一个九五至尊被一个妇人训斥,多丢面子。 众人撇了撇嘴,心里默念:皇上,我们早就习惯了好么。 春音看到皇后来了,心里顿时有了希望,抹了抹眼泪,红着眼睛,也跟着众人退下。 “姌儿,你听我解释!哎呀!我刚才不是气急了么!我哪里能将自己的女儿推向火坑啊!”皇上抹了把汗,一脸讨好的看着自己的皇后。此时的皇上哪里还有刚才的威严,一副相公哄妻子的样子。 “皇上的话如同神意,臣妾哪里敢听皇上的解释!这不是折煞了臣妾!”皇后冷哼一声,美眸有些怒气。她有半年未见自己的女儿了,现在他居然说要让自己的女儿在南越自生自灭! 就算是气话她也不能容忍! 皇上听着她阴阳怪气的声音,一脸愁容,最近她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现在几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本来清欢的事情就让他为难,现在又加上皇后,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连忙将她扶到龙椅上,将清欢的密信递给她,脸色有些不好,说道:“自己看!” 皇后接过书信,先是看到清欢柔柔软软的字体,眼里一酸,然后看到里面的内容时,又很惊讶。宫女向她汇报的是,靳统领没有将人带回来,而不是清欢不肯回来。 “这……”皇后拿着书信,不知道该如何才好,迷惑的看向皇上。她快要不知道这父女两个是要做什么了。 皇上轻叹了一声,说道:“看来欢儿已经知道我的打算了。她信里说的没错,我是想联合东璃一起攻打南越。” “你!”皇后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怒气,“你难道不知道欢儿还在南越么?你居然这么狠心!” 皇上安抚了皇后,说:“你先别动怒,听我给你解释。你我就欢儿和乐儿这么两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么能舍得。只是……膝下没有皇子,各位大臣都虎视眈眈,东璃开出的条件也很诱人。愿意和北青签订契约,百年都是盟友,以后北青内忧外患,东璃都可派兵协助。所以我想将欢儿接回来,可是不想她却……” “欢儿这么做,在信里也说的很清楚。唉,的确是我糊涂了!”皇上捋着胡子,一脸的欣慰。 清欢在信中分析了北青、南越和东璃的所有局势。南越苏瀛兵马充足,与各位皇子也相处融洽,攻打东璃势在必得。而东璃皇上奄奄一息,各皇子争夺皇位,局势纷乱,狼子之心,不可与之相谋。假使北青与东璃合作, 东璃大胜,正是盛极一时,北青耗损过多,东璃皇子会乘胜将北青也一并纳为囊中之物。 而南越,虽然清欢不能确定以后苏瀛会不会攻打北青,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北青帮了南越,南越是不会过河拆桥的。 这一点,常天阳自己也清楚的很,只是南越欠了他太多。自己这次也是意气用事,算是公报私仇了。南越毁了他两个女儿,他怎么能不生气? “那你准备怎么做?”皇后皱着眉头,虽然清欢分析的都对,但是派出二十万大军,北青也难免会有些兵力不足。 “哈哈!”皇上仰头大笑,“这便是欢儿的计谋!” “什么计谋?”皇后问道。 皇上站起来,看着皇后,略显苍老的脸上,一双闪着精光的眸子,但笑不语。让皇后突然就不那么担心了。于是她笑着站起来,不想再问,结果因为起的太急有些眩晕。 皇上连忙拉着她,问道:“姌儿,怎么了?” 她扶着头,摇了摇头说道:“无事,最近老是有些食欲不振,头晕目眩。” “来人呐!宣太医!”皇上的脸色瞬间变得紧张,他一生就这么一位皇后,他可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的! …… 晨光曦染,窗外落霜,丝丝凉气穿过帐帘。清欢抬手拉了拉被角,裹住了身体。 半晌,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她枕在头下的精壮的手臂,她的身体僵硬,昨晚的一切都回想不起来,她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喝多么多酒。 她爱的是苏瀛,但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无论是谁。她都不能再和苏瀛在一起了!她昨晚梦到苏瀛了,他那么温柔。只怕以后除了梦里,再没有机会看到那样的苏瀛了。 那条手臂格得她脖子生疼,也让她浑身难受,尤其是心脏,如同密密麻麻的针在一下一下的刺她,她的眼睛好痛,痛的流出了泪水。 苏瀛在她拉被子的时候就醒了,听到了她略带紊乱的呼吸,他知道她是醒了,只是半晌不见她转身,他有些奇怪,直到她身体轻颤,接着他的手臂上传来温热。 他眉头一皱,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陌生的男子的声音,清欢更加无助,她不肯转头,咬着唇,声音哽咽,却仍旧强装镇定的说道:“我知道昨夜是个意外,你走吧,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不想知道你是谁,因为你是谁都不重要,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我也不想看见你,所以,你走吧。” 苏瀛刚想将她掰过来的手,在听到他的话是顿住。眼里闪过冷意,有喜欢的人?他突然想起那日在冷宫她和梵长歌的亲密,墨色的眸子结了一层冰霜,浓的化不开。 “我走?”冰冷的声音夹杂着寒气,喷在清欢的脖颈。 清欢一个颤抖,为什么,这个声音……不等她想,身后的人粗暴的将她转过去,捏着她的下巴。 清欢一双泪眼对上他嗜血的眸子,突然愣怔。真的是苏瀛…… 不知是什么原因,清欢的泪仿佛流不尽。 苏瀛在看到她一脸泪水的时候,眼神有些动容,可是在看到她泪流的更凶时,突然有些生气,她的泪水是为别人而流的!她在看到他时,泪流的更多了! 他胸口闷的疼,让他喘不过气,狠狠的捏着清欢的下巴,目光凶狠的看着她,半晌,转身穿好衣服离去。 田安正在门口侯着,看到苏瀛出来,一脸喜气的上前,却在看到苏瀛的表情时连忙收起笑容, 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心里却在不停的嘀咕,这是怎么了又?昨晚不是好好的?唉,世上难懂帝王心!翻脸比翻书都快! “田安!”苏瀛声音冷冽。 “奴才在!”田安连忙上前。 苏瀛停下,看了一眼远方,眼里有些晦涩难懂的东西,过了半晌,叹了口气,说道:“让御膳房做些暖胃的粥,送去龙跃宫,必须让她吃完,收拾好了,让她来见我!” “奴才领命!”田安弯腰说着。 苏瀛这才又往前走去,刚走了没几步,又停下来,轻咳一声说道:“别让她知道是孤王派人送的粥,让冷宫的宫女去伺候她吧!” “是!”田安撇了撇嘴,明明很在意,为什么要这么矛盾,帝王的面子就这么重要?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是该做的他还是很快吩咐了下去。 第43章 当局者迷 “是!”田安撇了撇嘴,明明很在意,为什么要这么矛盾,帝王的面子就这么重要?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是该做的他还是很快吩咐了下去。 苏瀛走后,清欢一直呆愣在榻上,久久没有回过神。她现在的心情,分不出悲喜。上天好像在和她开一个很大的玩笑。她需要苏瀛的时候,他们之间误会重重,剑拔弩张;她想要放弃苏瀛,不再纠缠的时候,他们之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清欢心乱如麻,她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苏瀛。 “公主。”清儿走到榻边,刚才有小太监说让她来龙跃宫伺候着,她还在想是不是公主回来了,心情很好。果然是!只是,在看到公主的时候,她又泛起了隐隐的担心。 “清儿?你怎么来了!”清欢回过神,伸手擦了擦脸,才发现自己眼泪止不住的流。 “公主……”清儿有些担心,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湿润。 清欢浅浅一笑,说道:“没事,不用担心我!”说完随手拿了东西披在身上,“带我去沐浴吧。” 清儿眼神闪烁了一下,偷看了清欢披在身上的衣服。清欢连忙低头看,面色一红,她居然拿了苏瀛的龙袍。 清儿也没有多想,连忙去收拾了浴池,给清欢沐浴。 清欢收拾了一下,穿上了昨天的衣服,又变成了昨天黑黑瘦瘦的小公子。待到清欢出来,龙跃宫的宫女早就备上了饭菜。齐齐的说道:“公子请用膳!” 清欢摆了摆手,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她需要尽快赶回良府,要不然被人发现她不见了就不好了。 只是小宫女面露难色,都不肯让步,非要清欢吃了才罢休。小宫女收到田公公的吩咐,这位公子可是王上的宠臣,她们得罪不起,要是空着肚子走了,她们肯定都不好过! 两厢僵持,清儿站在一旁连忙劝说道:“公子吃些清淡的,养胃。” 清欢点了点头,这才坐下来吃饭,叹了口气。但是脑子却没有用在饭上,想着苏瀛那要吃了人的眼神,清欢撇了撇嘴。自己没有想到居然是苏瀛,所以说出了那样的话,恐怕苏瀛是因为这个生气了吧。 她一会儿肯定要和他解释一番的。可是怎么解释呢?说自己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是他?不不不,这不行!自己已经准备要离开,就决计不能再表现出自己喜欢苏瀛。她虽然爱的卑微,但是也有自己的尊严。 只是又想到昨夜自己在良府,怎么会又到了王宫里?难不成是苏瀛跑去良府见了自己?脑海里蹦出的这个想法,让清欢既惊讶又觉得不可思议。 苏瀛的妃子多了去了,而他自己又对杨语嫣情有独钟,怎么会对自己……她摇了摇头,立马否决了这个想法,昨夜,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了! 不知不觉,一碗粥见底,清欢也吃的差不多了,昨夜喝的胃里难受,这个粥的确很养胃,她感觉身体有了不少力量。 吩咐宫女们撤了下去,准备收拾收拾回良府。清欢前脚刚迈出龙跃宫的大门,门外一个小太监就说道,“公子,王上召公子去御书房。” 清欢停住,她还想就这么溜走,这下好了!居然还要面对苏瀛,多尴尬呀!她的脸上浮起红晕,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公公带路吧!” 龙跃宫和书房之间的距离也就一刻钟的路,可是清欢愣是走了两刻钟才到。一路上她想着要怎么和苏瀛解释今天早上的事情,只是想了一路也没有想出来,到底改怎么开口。 小太监在清欢前面引路,头顶上冒汗,这个小公子怎么走的这么慢啊,看看这小碎步迈的,比小姑娘都稳当!终于到了御书房,小太监这才松了口气,看到田安连忙上去请安,将清欢引过去。 田安看到清欢,表情有些怪异,清欢没有多想,行了礼就说道:“田公公,王上召见,可否劳烦田公公通告一声。” 田安面色有些不好,支支吾吾的说道:“是,杂家这就去,公子稍等。”转身擦了擦头上的汗! 你说说这事情赶巧的!要一个不来都不来!你说这柳贵妃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王上召见常贵人的时候来。这下好了,全凑一起了!他这把老骨头呦,早晚被这些个人给折腾死! 柳纤柔在书房内,早就听到了门外清欢的声音,知道了这就是父亲说的那个新上任侍郎一职的常有谋。微微闪了闪眸子。站在苏瀛旁边研磨,不曾说话。 苏瀛在座位上看着书,一早上气压都很低,听到清欢的声音,气压更是低的让旁边的柳纤柔打了一个冷战。 自己这次是拖了父亲的意思,来给苏瀛表个心态。父亲的计划,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一直爱着苏瀛,实在是两难,不知道改怎么办才好,所以暗中帮助父亲,却并不做非常过分的事情。 何成作恶多端,她也曾听父亲和大哥说过。这一次何成被株连九族,虽然大快人心,可是却让父亲元气大伤。父亲做到这一步,她也不能再回头,若是她背叛了父亲,那么苏瀛一定会诛她九族,到时候她也幸免于难。若是她背叛苏瀛……父亲说过会放了苏瀛的…… 柳纤柔研磨的手一不小心加重,砚台险些打翻,为了躲避,她不小心绊倒,直直的扑向苏瀛。 苏瀛顺势将她抱在怀里,柳纤柔红了脸。 清欢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迟迟回不过神。柳纤柔倒在苏瀛怀里,面色红润,眸光流转;苏瀛眉头微挑,斜飞入鬓,双手很自然的抱着她,生怕她摔下去! 清欢心一颤,一抹苦涩涌上心头。他从来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不是么?亏她一路上想了那么多……自作多情啊,自作多情! 恐怕苏瀛早已将她忘掉到九霄云外了!清欢回过神,咬了咬唇,按耐住心中的悲戚,声音略带颤抖:“常有谋拜见王上!” 清欢的声音惊到了两人,柳纤柔连忙从苏瀛身上下来,站在一旁,声音几不可闻,带着些许娇羞:“臣妾莽撞,请王上责罚。” 清欢推开门的时候,苏瀛已经察觉到了,之所以没有松开柳纤柔,只是想看看她的表情,很可惜!她果然一点都不在乎,看看,她的表现是多么的自然!果然心中有了喜欢的人,即便是身体已经是他的,她也不在意是么? 苏瀛眼里闪着冷光,盯着清欢的眼睛恨不得将她掐死。御书房一室冰冷。柳纤柔心下打鼓,自己太莽撞了,苏瀛定然生气了! 谁知半晌之后,苏瀛轻声说道:“都起来吧!” 柳纤柔这才放心的站起来,乖乖的站在苏瀛旁边,抬眼看了殿下的常有谋。只是一个未加冠的公子,到底是凭了什么能将何成从尚书郎一职拖下来,看来还是不能小看了他! 清欢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心难过的快要停止跳动。看吧,看吧!苏瀛果然是不爱她,甚至是讨厌她的吧!他现在的眼神,一定想要杀了她吧! 她打扰了他和柳纤柔的好事,他就这么生气。即便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他都不肯对她好一点是么? “你先出去吧,孤王有事和常侍郎商议!”苏瀛对着柳纤柔说道,只是目光却未曾从清欢的身上离开。 “是!”柳纤柔拱了拱身子。自己今天是来找苏瀛替父亲表明态度的,只是现在看来,并不适合说,更何况当着常有谋的面,她更无法开口,只能先行退下。 待到柳纤柔离去,御书房只剩下清欢和苏瀛二人。一室沉默。 清欢盯着自己的脚,不肯抬头,生怕抬头就看到苏瀛那充满恨意和杀意的眼神。那个时候该怎么办呢?她恐怕会忍不住哭出来吧! 只是也正是她没有抬头,而错过了苏瀛带着沉痛和无奈的眼神,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到生命里。 “今日早朝,尚书郎一职空缺,已经提拔良权接任。至于你,明日早朝就走马上任,接替侍郎一职,居住王宫侍郎院!”苏瀛手指敲着桌子,打破了沉默,他期望清欢抬起头,哪怕是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一如昨晚,他都会不顾一切的将她揽入怀中,封她为妃,宠她一世,护她一生。 可是她没有,淡淡的表情,明亮的眸子,都没有半分波动。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却是他怎么也得不到的女人!多么荒谬!他一个帝王,居然连一个女人的心都得不到! “是,微臣遵旨!”清欢连忙跪下。他现在就当自己是臣子是么?呵,多么可笑。 苏瀛烦躁,不想再看到她,挥了挥手让她出去。门打开,又合上。室内只剩下苏瀛一人,却让他倍感孤独。心口的那一抹酸涩,是什么感觉? 清欢默默的走出去,田安和清儿对视一眼连忙上前,田安只是行了礼,清儿上前搀扶。清欢木讷的向前走,仿佛他们不存在一般。 田安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一定又是这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他在一旁看的通透,可是这两个人却如此糊涂! 唉!他摇了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叫人直至生死参透不悟啊! 第44章 英雄救美 南横街是整个南越最富庶的长街,此时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小贩店铺吆喝声不绝于耳,城中小儿满大街嬉闹,偶尔会有哪家富人的马车经过,惹了路人议论纷纷。 “小姐,听说南横街最有名的一家成衣店是‘沉鱼阁’,那年柳贵妃出嫁时,穿的便是那沉鱼阁的嫁衣。不如我们去那里看看吧!”小丫头搀扶着良雪茹,一脸的兴奋。 而良雪茹却略有些提不起兴致。今日母亲去她房里,说了出嫁的事宜,原本想要让府中的丫鬟们出门置办。但是她心情烦闷,想要出门走走,所以带着一个小丫鬟就出了府。 只是现在,她竟然是一点也不想去那劳什子成衣店。更别说置办什么嫁衣了!逛了大半天了,此时小丫鬟这么问,她只好点点头,说道:“那便去看看吧!” 沉鱼阁是整个南越最好的成衣店,衣服琳琅满目,手工也是极好的,王城哪家富豪子弟,只要是有权有势的,都会去置办衣物。 所以,此时沉鱼阁人满为患。良雪茹和小丫鬟被挡在了门外,挤都挤不进去。末了,良雪茹叹了口气,看了看旁边的小姐丫鬟,各个长的“身强体壮”的,她瘦瘦小小的,哪里挤的过别人? “我们还是过些时候再来吧。”良雪茹拉着小丫鬟挤出人群,向安静的地方走去。她本来就没有什么要出嫁的心思,更何况她嫁的还是整个南越最“克妻”的王爷。 苏瑾一年中娶妻的次数数不胜数,都没有活过第二天的,死的死,疯的疯,没有一个正常的。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么此次王上让她嫁给苏瑾,那她定然也是逃不掉的!她良府也是救不了她了! 她边走边想,却并没有发现自己渐渐走离了人群,穿到一条小巷中。小丫鬟只当她是想要走走,也没有提醒她。 良雪茹停下脚步,正想拉着丫鬟往回走,前面却出现了几个破破烂烂的流民,一脸邪恶的看着两人,嘴角不怀好意的笑着。 良雪茹后退了一步,心下敲鼓,她一个良府小姐,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这种事情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但是府上的丫鬟婆子们天天说流民劫财劫色的事情,所以她自然知道她现在面临着什么样的境地。 “小娘子!最近哥哥们手头紧,身上有什么盘缠没有啊?”最前头一个看到良雪茹想走,笑得见牙不见眼,一碗大黄牙露出来,吓得良雪茹身边的小丫鬟一个哆嗦。 “你想要多少?”良雪茹声音略带颤抖,此时她只有跑,才能有一线生机,只是巷子这么长,她不知道自己能跑多远。她暗暗捏了捏小丫鬟的手,眼神示意了她一下。 “想要多少?小娘子你有多少就给多少啊?如果给的少了,你自己抵押给老子也可以啊!”大黄牙搓着手,嘿嘿嘿的笑着。身后一众人也应和着。 良雪茹在丫鬟耳边低语了几句,看似是在商量给多少银子,实则是告诉小丫鬟,一会儿她说跑她就跑! 良雪茹从丫鬟手中接过银子,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今日出门就带了这么多,还不够一个人喝酒钱,各位若是不嫌弃,就拿去喝酒吧。” 说着,就将荷包递上前去,大黄牙乐呵呵的上前去拿,谁知还不等他手摸到荷包,良雪茹一个用力将荷包扔远,大喊一声:“快跑!” 拉着小丫鬟就跑,大黄牙一愣,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一脚踹在身边的人身上吼道:“还他-妈-的不给我快追!” 身边的人也因为这一声吼而回过神,连忙跑去追。 一个千金小姐,本就养在深闺,不曾锻炼,跑了没几步就气喘吁吁,再加上提着裙摆,更是跑不动了! 小丫鬟倒也机智,边跑边喊着救命,只是还不等她们跑出去,身后的人已经追了上来。良雪茹体力不支,被他们拽住了头发,拖到在地上,小丫鬟也被制服。 不多时,大黄牙也追了上来,抽搐的脸上呼吸粗重,上前一个巴掌扇在良雪茹脸上,怒骂道:“玛德!居然敢坑老子!” 良雪茹吃痛,自小到大,她没有吃过任何苦,更别说挨打了,所以生生的被打出了血,一双眸子带着冷光。 “呦呵?还挺烈!”大黄牙手里攥着红包,手托着下巴,一脸坏笑,“长的还挺不错的!白白嫩嫩的!我喜欢!” 说着开始对良雪茹动手动脚,良雪茹此时吓得只剩下尖叫,一旁的小丫鬟扑上去护住良雪茹,却被周围的人拉开! “这个赏给你们了!这个给老子!”大黄牙指了指小丫鬟对众人说着,手不自觉的伸向良雪茹。 正当良雪茹想要咬舌自尽时,一个如同天籁的声音降临,“住手!” 众人正在拉扯间,听到声音纷纷转头。巷口的末端,站着一个黑黑瘦瘦的少年,手里握着一根长棍,直直的指向众人。 清欢从宫中出来,心情低落,清儿没有和她一起出宫,她只好独自一人在南横街闲逛。却突然听到呼救和女子尖叫的声音,她本就是个见义勇为的主,只是没想到对方人那么多。 良雪茹满脸泪痕,却在看到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眼里的泪光更加汹涌,是他! 大黄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却在看到清欢时眼里泛起冷笑:“我当是什么人呢!毛还没长全吧!学人做什么英雄救美,回家找你娘去吧!我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放肆!光天下日你们居然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你若是不放了她们二人,我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清欢终于看清那个满脸泪痕的女子,那是谁?那不就是良家宝贝的郡主良雪茹! 良权有多么宠爱良雪茹,良家的郡主有多么娇贵,她常清欢在良家住了那么久,她清楚的很! “哈哈!笑话!听见没,他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哦呦呦,哥哥我好害怕!”大黄牙朝着众人说着,还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众人瞬间大笑! “常公子,你快走吧,别管我!回去告诉我哥哥,让他来救我!”良雪茹看到清欢形影单只,又瘦瘦小小,一看就是没有什么功夫,还不如让他逃命去,要不然又徒增一具尸体。 清欢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于是说道:“我身上带了足够的银子,你放了她们,我把钱给你们,如何?” 大黄牙摸了摸下巴,一脸的不屑,手暗暗给其他人做了手势,说道:“你以为几个钱就完了么?” 几个人看到大黄牙的手势,上前去将清欢围住,清欢手机拿着棍子,眼里泛着冷光,今日她不想惹事,不过看起来,有些人是注定要逼她出手。 众人碍于清欢手里的棍子不敢上前,却突然发现清欢嘴角一抹微笑,笑的诡异,笑的迷人,让众人一个哆嗦。 只见她将手里的棍子扔到众人面前,声音慵懒,将一缕垂下的发丝撂到耳后,声音淡淡的问道:“你已经确定了不放过我们?” 众人被清欢的举动下了一跳,眼前的小公子虽然瘦瘦小小,但是却让人心生畏惧,实在是恐怖,如此淡定而又不惊不慌的话从清欢口中说出来,让原本嚣张的众人,心里顿时没了底气。 大黄牙也算是这一片的恶霸,所以不出片刻就回过神来,满脸狰狞的说道:“今天我们钱色都抢,给我上!” 清欢已经手无寸铁,几个人听到大黄牙的命令一哄而上,可是清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良雪茹在一旁沉痛的闭上了眼睛,她能想象这些人的凶狠,以及清欢接下来的命运…… “溾鸿!”清欢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所有人,以及那个早已在暗处等待多时的人听到!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黑色的影子已经飞身而来,手起刀落,血溅白墙。几个快要触到清欢的人,还不等*,已经断了气。 清欢撇过眼,不想去看,她给过机会,只是他们没有把握而已。溾鸿手里提着剑,一股煞气扑面而来,硬生生的让大黄牙跪在地上求饶。他提起长剑,正想要送他下地狱。 一旁的清欢却淡淡的说道:“放了他吧!” “多谢少侠,多谢少侠!”大黄牙痛苦涕流,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惹上这么个大人物,只得暗叹倒霉。 清欢上前去扶起良雪茹,后者抓着已经被抓烂的衣服,一脸的戒备,清欢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装扮是男人的形象,轻咳了一声,转过头,将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说道:“我们回府吧!” 清欢知道一个女子的名声是多么重要,所以让溾鸿从侧门开路,避开别人的视线,让良雪茹回了良府。 一路上清欢将良雪茹照顾的无微不至,让良雪茹很是感动,小脸一直红扑扑的煞是可爱,直到清欢送她回了房,她才想起今天的事情有多么可怕,趴在床上痛哭。 清欢回了自己的院子,让人禀报了良夫人。不多时,良夫人就去了良雪茹的屋子。心疼的安慰了女儿一番,良雪茹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良夫人。良夫人又安慰了女儿一会儿,眼里闪过什么,然后匆匆离去。 清欢正巧收拾完坐下看书,就来了一个小厮送来了诸多东西,说是良夫人送来的。清欢沉思了一会儿,她知道良夫人在担心什么。 第45章 入宫述职 一个未出嫁的姑娘遇到了这种事情,名声肯定会受损。本来良雪茹嫁给苏瑾,就是天大的不幸,此时出现这种事情更是雪上加霜。而她常清欢,不,是常有谋,一个男子,却好巧不巧的目睹了这一切。良夫人此时送来东西,这是在堵住她的嘴呢! 清欢浅笑一声,即便自己是个女子,但是也只有少数人知道,所以她连忙让馨儿去给良夫人吃定心丸。她常清欢若是想要坏了良雪茹的名声,又何苦费尽心思不让别人看到良雪茹。 她之所以没有告诉良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若是良权知道了,还不掘地三尺将她放了的人找出来,恐怕那时候动静太大,全王城都知道了! 良夫人也是聪明人,听了馨儿转述清欢的话,自然也放心不少。所以这件事也没有同良有义和良权说起。 晚上,良府众人同桌吃饭,良夫人悄悄打量常有谋,只见后者坦坦荡荡,该吃吃该喝喝,偶尔良有义举杯,他也礼数周到。 良夫人不再看他,只是心里略有些失落,若是自己的女婿是这个人……唉,她可怜的女儿! 清欢哪里不知道良夫人是在看她,只不过她并没有在意。自己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了,能不能听得懂,就是她的事了。 只不过除了良夫人,怎么良权也打量她是干嘛,时不时飘出几缕视线,似是探索,似是不解。 清欢自动忽略了他,想必若真是有事良权也是会问的。果不其然,如清欢所想,饭后清欢寒暄了几句就要回自己的屋子,良权跟在她的后面。 月光清亮,夜凉如水。清欢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转过头,笑眯眯的问道:“良兄是有何事?” 良权跟在她身后许久,原本以为她并不会开口,因为他们的房屋相近,走同一条道路也看不出他是在特意跟着她,只是她突然转头这么问,到让良权一时间呆楞,不知该如何开口。 月光打在清欢身上,度了一片柔光,她光洁的额头上,一缕清风吹着鬓角,划过好看的弧度。一双亮亮的眸子弯着,映出了月亮的形状。 良权呆愣,直到清欢挥了挥手,他才反应过来,眼睛不自然的别开,他居然被一个男人迷住了了!霎时,脸红的如同煮熟的虾子。 轻咳一声说道:“我今日去找贤弟议事,却发现你并不在房中,所以略有些担心。” 清欢先是愣住,想起昨夜,她微微垂了眼眸,随即抬头笑眯眯的说道:“我今日起的稍早,出门去南横街逛了一会儿,了解一下民生。良兄是有什么事么?” 良权看到了清欢一瞬间的失神,也笑着回应:“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要探讨一下你上任一事。只是父亲今日说的足够多了,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多谢良兄!”清欢拱手,声音很是真诚。 “无事!应该的!”良权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客气,总觉得,清欢似乎对谁都很客气。 清欢见他没有别的事情就告辞离去。空留良权一人在路上沉思。 常有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昨夜常有谋喝醉,提早离去,他不太放心,就跟在他后面,正巧看到她迷迷糊糊的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该怎么走,看起来是喝醉了。他正要上前,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人是谁!那不就是他们南越高高在上的王——苏瀛!原本苏瀛出现在良府就已经让他惊讶了。苏瀛来良府的次数不算少,只不过像那样光明正大的潜入,却是不多见的。 还不等他回过神,苏瀛就亲上常有谋。他惊讶的愣在那里。那日苏瀛召他进宫,和他说了侍郎一职的事情,然后说要让他举荐一位人,那人便是常有谋! 自然,说常有谋是良家外戚这件事也是苏瀛决定的。那时他就有些奇怪,宫中何时多了一个如此才华横溢,足智多谋的小公子! 难不成王上有龙阳之癖?想到这里他深深地打了一个冷战。难怪王上多年没有子嗣,难怪王上不立王妃,难怪要让常有谋担任侍郎一职,好像,一切都说的通了!思索间,苏瀛已经将常有谋抗在肩上,飞身离去。 想到这里,良权似乎也明白了点什么,刚才就连他都差点被常有谋那清澈又迷媚的眼神吸引!常有谋瘦瘦小小,如同女子,若不是皮肤偏黑,倒也是男生女相,带着几分魅色。 清风瑟瑟袭来,良权已经站立许久,终于回过神,向他的屋子走去。 翌日清晨。 天朦朦胧胧,清欢从榻上起来,馨儿早就备好了热水,洗漱了一番,就去了大门外。良权良有义早已在外面等候,清欢连忙致歉。二人并没有在乎,招呼着她上了马车。 良府离着王宫也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一路上三人也没有闲着,清欢请教了二人入朝为官的一些内幕。 转眼间就到了王宫,三人下车步行去了大殿。大殿内,守规矩的大臣早已到了自己的位置做好。 柳镇国原本喜滋滋的和交好的几个人说着话,眼神触到清欢时突然泛起冷光。这个小儿,不仅抢了侍郎的位置,而且还让苏瀛对他有了戒心,就连尚书郎一职的位子都直接给了良权。 昨日他让纤柔给苏瀛暗中传达他的忠心,结果也是因为他,所以纤柔才没有说出口!他简直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真是不除不快啊! 清欢哪里没有看到柳镇国那要吃了人的眼神,只是回了一个淡淡的笑。柳镇国更是气的转过脸不去看他。 清欢站在殿下,和众大臣一起说话,谦逊不失分寸,倒是获得了不少人的赞许。不多时,苏瀛走上龙椅。 不过一日的光景,清欢觉得和苏瀛像是隔了一条银河。她低着头,如同其他臣子那样诚惶诚恐,规规矩矩的跪下喊着“王上万福金安”! 苏瀛在一众人中找到了清欢,那个瘦瘦小小的人站在人群中,越发让人心疼,却是倔强的让他不知该如何和她相处。 从苏瀛进来时,良权就一直看着他,果然,苏瀛的目光一直看向常有谋的方向。难不成王上真的是看中了常有谋? 想到这里,当下蹙眉,国家大事不是儿戏,若是王上为此而耽误了国事……这,他该如何?又看了看旁边的常有谋,后者低着头,仿佛也是心不在焉。 田安宣布了清欢接替侍郎一职,走马上任,暂住侍郎院。清欢低着头,上前一步接旨,眼神自始至终没有和苏瀛有半分交汇。 苏瀛本就因为昨日而有些郁气,看到清欢的表现,更是无比生气,处理了一些琐事就宣布退朝,气压低沉,大步离去。 散朝以后,柳镇国邀着一众人来给清欢道谢,一脸笑容,实则眼带杀意。 “常侍郎恭喜恭喜!”柳镇国率先道谢。 清欢原本想和良权离去,听到柳镇国的声音连忙回过头,也不失礼仪的说道:“多谢柳大人!” “国家大事,常侍郎还要多多用心,你我二人倒是可以多多交流,他日也请常侍郎去府上一聚!”柳镇国笑的诡异,上前一步贴在清欢耳边说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常侍郎可要小心些!” 说完,拍了拍清欢的肩膀,力气大的让清欢有些吃痛。即便如此,清欢还是一脸淡然的笑道:“有谋这次还是多亏了柳大人的提点,有空一定去府上拜谢!” 柳镇国见恐吓未有什么用,和一众人甩袖离去。 “柳镇国一向如此,仗着身份欺人太甚,你不必放在心上。”良权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必在意。 “无碍。我没事。”清欢不动声色的闪开,说实话,除了长歌和苏瀛,她从来没有接触别的男人。所以良权那略带温暖的大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到让她有些不习惯。 良权摸了摸鼻子,想到常有谋和王上的关系,表情有些微妙。恰巧田安跑了过来,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常侍郎,王上宣您去御书房!”田安弓着腰,他知道常有谋便是常清欢,只是当着良权的面,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嗯。”清欢淡淡的点了头,和良权道别,就随着田安去了御书房。 一路上,田安看了清欢好几眼,似是想要说什么。想到刚才王上那沉静的能冻结一切的气场,他就打了一个冷战。叹了口气,只是跟在清欢后面,始终没有开口。 “公公是有何事?”清欢走在前面,和田安想隔不远,那一声声叹息,听的她都急得慌。身后那一次又一次的目光,也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额,”田安没有想到清欢会突然开口,愣怔了一会儿说道,“娘娘,作为奴才,原本不应该多嘴,只是娘娘也应该多体谅王上,王上也是有苦衷的。” “嗯?”田安一番话说的清欢有些迷糊,当即问道,“公公是何意?” 第46章 他的苦衷 “王上身为帝王,日理万机,又不善于表达。坐在高位上,早就习惯了高处不胜寒的苍凉。只是王上对娘娘,的确是不一样的。娘娘生病,王上派王太医前去看病,娘娘喝醉了也是王上带回王宫照顾,早上也是王上命人送了暖胃的粥。”田安说完看了清欢一眼,“这些话,作为奴才说出来是要杀头的死罪!但是老奴实在是不愿娘娘再误会王上。” 清欢听完一脸惊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去冷宫的王太医是他请的么?前夜喝醉了是他将她带回王宫的么?昨日的粥是他让宫女送去的么?她对苏瀛来说,真的是不一样的么? 那又为什么,为什么昨日在书房,他和柳纤柔……她微微垂了眼睑,可能这就是帝王吧。所以他也不是只对自己一个人好,只是做到了雨露均沾而已。 田安见她不说话,轻轻唤道:“娘娘?” 清欢回过神,笑容有些苍白无力,说道:“我知道了。以后在宫中就喊我常大人吧,别让人起疑。” 田安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清欢到底听懂了没有。 御书房三个字龙飞凤舞出现在清欢眼前,那是苏瀛的字。不知道怎么了,从刚才她的心就跳个不停,为什么?因为田安的话么?常清欢,别傻了,你只不过是苏瀛万千妃子中的一个而已。 清欢看了田安一眼,田安点了点头,清欢轻轻推开门进去。门开了,阳光透过门缝撒在苏瀛的玉案上,照的苏瀛明眸皓齿,度了一身柔光。 清欢合上门,慢悠悠的过去,刚才听了田安的话,她的心思有些乱,刚才看了苏瀛的脸,心跳的更厉害了,甚至她都忘了行礼就那样站在玉案前,背着手,低着头。 苏瀛略有些奇怪,抬头刚好看到清欢那略带乖巧的表情,他眉头一挑,这是怎么了,今天上午不是还清高自傲的么?差点让他以为她不认识自己了!现在这是什么表情。 不过不得不说,现在的她看起来顺眼多了,于是也没有在意她的失礼,说道:“研磨!” “啊?”苏瀛突然开口,让清欢有些惊讶,随即反应过来,撇了撇嘴,“哦!”整天这么言简意赅,还需要别人揣度他的心思,他是不累,可是和他说话的人真是累啊! 虽然心里腹诽,但是清欢还是乖乖的上前研磨。苏瀛批阅奏折的时候很认真,清欢研磨的时候也尽量不出声音。倒是生出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样子。 此时清欢乖巧的站在旁边,苏瀛的戾气也没有上朝时那么重,倒是觉得清欢现在这个样子有几分讨喜。如山的奏折批阅起来也没有那么头疼了! 奏折大多是哪里修水渠需要银两,哪里的官做的不好需要罢官,哪里的决策需要苏瀛决断。苏瀛认认真真的做了批注,清欢在一旁也不避讳,就那样一本一本的看着。 她开始惊叹,南越明明是四国中最晚立国的,却能发展的如此之快,有吞并四国之势。她想她知道原因了。 事无巨细,苏瀛都处理的很好,小到哪个地方的官员,大到一个国家的走势,苏瀛都斟酌衡量,最后才写下批注。 正当清欢感叹之际,一份奏折让苏瀛蹙眉。清欢悄悄看过去,是柳镇国写的。内容大约是说,宁州秋季收成不好,加之蝗灾,收获甚少。而之前的县令隐瞒不报,导致宁州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所以,需要苏瀛委派官员过去赈灾。 苏瀛挑了挑眉,看清欢一脸探究的样子,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偷看奏折本就是死罪,现在苏瀛居然当面问她,叫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研磨的手停下,手背在身后,抿了抿嘴说道:“微臣愚钝,说错之处。还望王上见谅!” 苏瀛放下笔,点了点头,身体往后靠在椅子上假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苏瀛闭上眼睛的时候是最好看的,这是清欢知道的小秘密。看起来不是那么冷漠和让人害怕,清欢这才说道:“宁州虽不靠近王城,但是却也隔着王城不远,又是南越为数不多的大县城,所以宁州赈灾一事极为重要。且不说没有粮食的灾民起义,若是东璃趁机来犯,到时候对皇城也是一种危机。” 苏瀛嘴角勾出一抹弧度,缓缓睁开眼睛,那如同一汪冬季被冰雪覆盖的冷泉,清澈而又冰冷,就那样直直的盯着清欢。 她生生的打了一个冷战,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苏瀛抓着她的前襟将她拖到跟前。清欢没有想到苏瀛会出手,就直直的扑在他的胸前。那如同钢铁般坚硬的胸膛,撞的她鼻子一酸,眼眶也突的变红。 而那个肇事者看到她如同小白兔般的表情却哈哈大笑,默了说道:“常清欢,有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而你,无需别三日,但是日日让孤王刮目相看。” “嗯?”清欢朦胧的看着他,委屈却又不敢说话,不知道那一下,真的撞的她很疼。 苏瀛仍旧将她箍在怀里不曾放开。蛊惑的眼神看着她问道:“如此,依常侍郎看来,宁州赈灾一事该如何解决?” “宁州是南越重地,赈灾一事事关重大,处理不好,轻则伤了民心,朝纲不稳,重则引来东璃的祸患,祸几覆国。”清欢顿了顿,想要起来,奈何苏瀛力气太大,她只好放弃,又说道,“而良家,有赈灾的经验,所以微臣认为,良家良权负责赈灾再好不过!” 苏瀛点了点头,一脸满意。不过她一口一个“微臣”,但是让苏瀛颇为不满。她就那么想撇清关系?微臣?好一个微臣! 清欢挣扎了几下,想要从他的怀里出来,却发现他箍的很紧,但是这个姿势,真的不像一个王上和大臣讨论国事的样子。清欢的绯红蔓延到耳后。 苏瀛的心突然颤了一下,也不管什么宁州赈灾了,还不等清欢再次反抗,就先浅酌了那朱唇。一股麻麻的感觉传遍了全身,清欢狠狠的打了一个颤。 如果说,那日自己喝醉酒和苏瀛行房事是荒唐,那现在苏瀛的表现又是为何?他到底将她当成了什么?有需要就可以用的工具么?是不是,他对所有的人都可以如此?他是帝王,而她只是一个妃子,所以他可以为所欲为么。一股不明的酸涩涌上心头。 苏瀛原本只是想要逗一逗清欢,却不想,朱唇嚅喏,让他欲罢不能,于是加深了那个吻。直到嘴里传来咸咸的味道,让苏瀛的心狠狠的一颤。终于清醒。 睁眼对上清欢濡湿一片的眸子,心疼苦涩之余,更多的却是愤怒。他是她的妃子,他宠幸她,不应该是感恩戴德的么?为何到了她身上就是如此委屈? 清欢趁着苏瀛愣怔时,从苏瀛身上逃开,站在苏瀛不远处,低头擦泪,原本脸上的黑色却被弄得花花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着,眼睛泛红,吧嗒吧嗒砸在地上。 砸的苏瀛心烦意乱,从座位上站起来,钳住清欢的下巴,迫使她盯着自己,“委屈?” 清欢被他捏的疼,紧紧的咬着嘴唇,不肯开口,她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质问,苏瀛啊苏瀛,你是为了什么对我好?是因为我和其他妃子没有什么区别,还是因为我的智谋对你有用,除此之外呢?除此之外,我常清欢对你来说算什么? 清欢的眼神流泄太多悲戚和难过,那花花的小脸更是让人心疼,眼泪打在苏瀛的手背上,滚烫的让他心慌,他松开她,转过去不再看她,低低说道:“滚!” 清欢也不拖沓,擦了擦眼泪,转身就跑了出去。良久,苏瀛才转过身,盯着大开的门出神。直到田安诚惶诚恐的进来,苏瀛这才回到位子上继续批阅奏折。 端起奏折,又气愤的扔下。这次田安没有说什么话,站在苏瀛身旁,如同往常一样端茶倒水。只是心里却叹息,一段孽缘啊,他都说的那么明显了,却还是没有成效。如此他也不必再多言了! 清欢从御书房里出来,一路跑回了侍郎府。她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和苏瀛相处,得到的终究是冷漠。 就如同田安说的那样,他是九五至尊,整个天下都需要他去管理,他不会放太多的心思在儿女私情,也不做不到此生只爱她一个人。 所以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雨蝶宫内…… 杨太妃在贵妃榻上听着探子汇报来的消息,表情略带疑惑。那日景寒从和她说过,柳镇国算是攻打南越的盟友。可是却因为一个不知名的小儿遭到了重创,怎么会这样? 她立马让人送信去给景寒从送信,她不确定景寒从有没有回东璃准备,所以立刻写了密信交给探子。自己也连忙去了内室,准备收拾一番,去苏瀛那里打听一下。 还不等她进了内室,一个身影隔着轻衫,落在她的眼里,她连忙禀退了众人,向那个身影走去。 “二哥!嫣儿还以为二哥回国了!”她跑上去抱住来人,声音软的可以掐出水来。来人转身,一双阴骜的眸子此时带了些笑意。 景寒从挑了她的下巴,说道:“怎么?想我了?” 杨语嫣娇羞一声,说道:“二哥你不正经!” 第47章 宁州赈灾 杨语嫣攀在景寒从身上,吐气如兰,媚眼如丝,只是景寒从却将她松开,说道:“今日来,是有正事。” 杨语嫣这才将玉臂拿开,表情也是有些奇怪,当即问道:“二哥可曾听说柳镇国那边好像出了问题?” “听说了,无碍。我早有打算。苏瀛以为随随便便找一个人就可以担任侍郎一职么?我和柳镇国早就计划好了,所以你也不必担心。”景寒从喝了一口茶,阴骜的眼里闪过不屑,“放心,整个南越早晚会是我的,而到那时,苏瀛也不过是阶下囚而已!” 杨语嫣听到这,心下敲鼓。自己之所以答应景寒从帮他攻打南越,只不过是为了报复南越先王棒打鸳鸯,将她和苏瀛拆散。而那是南越王最重要的心愿就是南越富强成为四国之首。而她,就算南越先王已经归天,也一定要报仇,要将他的愿望撕裂,要让南越覆国! 景寒从恰巧能让她实现这个愿望。而之前,苏瀛对她不理不睬,所以她连苏瀛也算在内,可是现在,苏瀛对她如初。她开始担心如果南越灭亡,那景寒从会怎么处置苏瀛? 景寒从看她表情闪烁,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冷哼一声,语气有些冷淡,“怎么?心疼苏瀛?” “怎么会?嫣儿最爱二哥了!苏瀛不过是个阶下囚而已!”杨语嫣回过神,顺势倒在景寒从怀里。 后者却冷笑一声将她推开,说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对十九弟也是这么说的!”杨语嫣脸色一变,还想说什么,却被景寒从打住。 “柳镇国递了宁州的奏折。你去探探苏瀛的口风!”说着,勾起杨语嫣的下巴,赞叹道,“真是一张绝美的脸,难怪苏瀛会对你用情至深,无心理政。” 苏瀛最近的表现,正是景寒从想看到的,因为他的昏庸无道,也让不少人投靠他,做了他的帮手,如此,南越唾手可得! 杨语嫣抬着下巴,一脸顺从,景寒从嗤笑一声,将她打横抱起,帘帐翻飞,一室沉糜…… 次日早朝,各位大臣上奏,多为宁州灾民一事。宁州前任知府知情不报,刻意隐瞒灾情,已被压入大牢,择日斩处。 “王上!宁州是军政要处,灾害不可一拖再拖,否则后果难以想象!”钱大人上前一步,苍老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王上,钱大人说得对,宁州至关重要,赈灾一事迫在眉睫,还请王上尽快定夺赈灾官员!”另外一位大臣附和道。 “哦?众爱卿有何人选啊?”苏瀛现在的状态就像是甩手掌柜,完全就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状态。 唯独清欢站在殿下看的通透,经过昨天在御书房的事情,清欢绝对不相信苏瀛如此糊涂,事实证明,苏瀛是装的。 柳镇国也不着急,一直在旁边站着,看似是没有什么意见,实则是在等一个机会。 钱御史耿直,对南越忠心耿耿,事情危急,刻不容缓,所以连忙说道:“微臣以为良家良权可以胜任此职!良家在黄河一带赈灾有功,自然颇有声望。此时宁州灾民流离失所,派良家出面赈灾甚好!” 宁州灾害一事,良家昨日也商议过,事出突然,良有义也猜定必然会将重任落到他们良家,所以在钱御史说完之后,良权和良有义没有太大的波澜。 也有不少官员附和,觉得钱御史说的很对。可是总有那么些不和谐的声音。 “王上,宁州一事事出突然,微臣认为,单凭良权一人不足以解决问题,老臣看常侍郎足智多谋,可以为宁州一事出谋划策。应该让常侍郎去宁州赈灾!”柳镇国说的恭恭敬敬,似乎说的都是真理。 清欢愣了一下,脑海里突然闪过昨日柳镇国说的“新官上任,三把火”,让她小心些。难不成……他要让她跟着去赈灾? 果如清欢所料,只听柳镇国说道:“常侍郎出任侍郎,此次也是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若是宁州赈灾有功,也可以服一众大臣!” “常侍郎,你看柳大人说的如何?”苏瀛手指敲在檀木桌案上,一下一下,敲得清欢心神不定。 她上前一步,恭敬谦卑,行礼起身一气呵成,只是却并没有抬头看他一眼,说道:“微臣没有任何异议!” 苏瀛的手指停下,周身的气压骤降,声音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雪,夹杂着凌厉,慢慢悠悠的将利剑插入清欢的心脏:“好,很好!那就宣孤王旨意,常有谋和良权带三千精兵,六万石精粮赈灾宁州,明日启程!” 赈灾一事,弄得好了皆大欢喜,弄不好,丢了官职事小,万一中途遇上什么意外,葬身宁州也是有可能的。清欢没有想到这一点么?当然想到了! 只是,苏瀛让她觉得越来越恐惧,一种来自于内心的恐惧。她怕自己靠的太近,怕自己会被他伤的体无完肤,连自尊都输了一地。 看来苏瀛大概也是不想见她吧,所以才这么痛快的就派她去赈灾。清欢垂了眼睑,挡住了眼里太多的情绪,叩头言谢。 事情解决,众臣退朝,良权和清欢站在一起说着话。柳镇国离去时转头看了清欢一眼,嘴角闪过奸邪! 常有谋!我看你这次还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化险为夷! 清欢的情绪低落,良权以为她是在为明日一事担忧,于是宽慰道:“常兄弟不必担心,宁州赈灾之事,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幼跟着父亲到各处赈灾,也有经验,此次虽然父亲不会前去,但是我想我们两个也足够解决问题。” 清欢惨淡的笑了一下,提不起太多的兴致,一想到苏瀛都不想看到自己,就有些难过,此时听到良权这么说,她很快调整好情绪。 末了,良权见她的脸有了血色,这才带着她离去。 明日一早就要起程,所以清欢直接跟着良权去了良府。走之前,还是让人给侍郎府的清儿打了声招呼,以免这小丫头担心。 夜已深,良府的书房却闪着飘飘渺渺的烛光,屋里三个人已经讨论了良久。 良有义说道:“宁州是大城,人口众多,今年收成又不好,知府又是贪官污吏,所以灾民众多,稍有不慎会引起暴动。” 清欢蹙了蹙眉,她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她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柳镇国是奸邪佞臣,如果单单是暴动还能够有所控制,只怕是柳镇国联合外敌就麻烦了! “如此,父亲可有什么良策?”良权遇事性子急,想到宁州之事不会那么简单,自己虽然有了赈灾良策,但是面对暴动还是有几分拿不定主意。 良有义抬眸看了他一眼,似是早就习惯了,也不责备他,说道:“其实宁州的粮食也不是没有,只是都控制在粮商手里,这些粮商大多都是在丰年大量买进粮食,灾年高价卖出!粮商的价格,恐怕是富可敌国的李家也是买不起的!” “李家?”清欢打断了良有义的话,“哪个李家?” “王宫中李贵人的父亲李圣通!”良权拖着下巴说道,“李家的生意遍布各地,先王在世时,不抑商业,李家以布起步,日渐强大,据说财富比国库还多!” “哼!一身铜臭味的老匹夫!”良有义一介书生,思想也是守旧,都说士农工商,自然是看不起这李圣通,“国之有难,他也未曾贡献半分,守着一堆金银,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又何用?” “噗嗤!”清欢笑出声,良有义居然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看来良权还是随了良有义啊!“大人也无需担心,清欢自然有办法让粮商开仓放粮!” 她不反对商业发展,但是却看不惯那些国难当头却还想着赚百姓辛苦钱的人,这种人,她自然有办法惩治! “你有什么办法?”良有义突然有了兴致,自从何成落马一事,他就对清欢颇为信任,此时一个小儿胸有成竹的说出这样的话,倒也让他好奇。 清欢眨了眨眼,带着些俏皮可爱,说道:“具体如何,还要到了宁州再做打算,所以良大人不必着急,静坐等待!” “哈哈哈!”良有义点头,一时间被清欢可爱的动作逗笑,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儿,自己也当他是儿子一般,笑得和蔼可亲。 “宁州一事,权儿年长,一路上要多多照顾有谋,照顾扶持,不能定夺之事,要尽快发急文告知老夫!”良有义拍了拍良权的肩膀说道。 良权点了点头,看了清欢一眼说道:“孩儿明白!” 窗外月光清亮,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去。良权要去和良夫人告别,所以没有和清欢同行。清欢走在小路上,月光流泄,照在青石小路上,石子如同一条流动的小河,蜿蜒曲折。 清欢低着头沿着这条路往前走,眼前却出现了一双绣花鞋,她抬起头。良雪茹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大氅,红扑扑的脸上闪着明媚的笑。 “额,郡主?”清欢站定,自从那日救了这小郡主,她已经有好几日不曾见过她了,这么晚了,她在这里做什么? “常哥哥,这是那日你的大氅,我已经给你洗好了。”良雪茹红着脸递给清欢,清欢接过来,道了声谢。 心下却嘀咕,自己何时和这小郡主这么亲了?再看小郡主一脸娇羞,清欢一个寒颤,同为女子,她难道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可是她是什么时候让着小郡主对她生了男女之情啊? 第48章 途中遇险 良久,清欢咳了一声,说道:“郡主,夜深露寒,若无事就快些回房吧!” 可是良雪茹似是还有话要说,急急的拽了清欢的衣衫,却猛然发现不妥又松开,低着头说道:“我听父亲说,常哥哥要和大哥去宁州赈灾。赈灾多有凶险,常哥哥要小心些!” 说着,手里递过去一个小瓷瓶,“宁州不比王城,虽说七月流火,但是宁州蚊虫众多,我房里的丫头是宁州人,这是她去药房配的良药,所以常哥哥带着它吧!” 清欢接过来,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多谢郡主!” 看到了她,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痴男怨女,大多如此,自己无法给她男女之情,倒是可以给她哥哥或者是姐姐般的疼爱,于是说道:“群主有心了,那有谋就收下了。” 良雪茹这才笑得一脸灿烂,想到自己是偷偷跑出来的,道了别就匆匆离去。 清欢捏着那瓶药,在手里转了转,摇了摇头。人之情,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良雪茹可能是因为自己救了她,才对自己有了情意,那自己对苏瀛的情呢?又是缘何而起? 月光依旧微凉,青石路依旧蜿蜒,只是青石路上的人却早已离去…… 清欢彻夜未眠,此次去宁州,她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所以为了防患于未然,她查阅了众多书籍。 天蒙蒙亮,一个小厮跑来禀告清欢该出发了。清欢揉了揉泛酸的眼睛,披了大氅就出了门。不得不说苏瀛的效率还是很好的。不过一夜的光景,三千精兵和六万石粮食已经备好。 清欢看了看浩浩荡荡的队伍,皱了皱眉,去宁州,怎么也要五六天的光景,六万石粮食不是少数,但也只能解燃眉之急,最终还是需要粮商的帮助。宁州的人口比王城多得多,足足有二十万,六万石粮食根本不算多。 只是路途遥远,难免出现不测。赈灾本就是一个肥差,但是因为风险太大而极少有人愿意出任。而良家之所以每次都能解决灾祸,是因为良家军的原因。 此次赈灾,声势浩大,良家也害怕有人会图谋不轨,所以也暗中穿插了一支锐力军队。良权和清欢骑马走在最前端。 秋风瑟瑟,道路上风卷着落叶翻飞,吹得清欢眼睛麻麻的,她如他所愿的“滚”了,他的心情好点了么?微微垂了眼睑,嘴角一抹自嘲的笑。慢慢随着秋风飘远。 一路上,军队有序的进行着,并没有什么异常,第一天晚上,众人在一片静谧的树林里歇了一晚,一半人轮流值班,倒也相安无事。 苏瀛还是放心不下清欢,放在旁边也不是,送走也不是,让他无比心烦,所以派了溾鸿在清欢身边,保护她的安危。 第二日中午,队伍在官道上歇息,溾鸿突然出现在清欢旁边,吓了她一跳。 溾鸿跪下行礼,然后站起来淡淡的说道:“公子,队伍被人盯上了。” “什么?”清欢蹙眉,官道上居然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么?于是问道:“什么人?” 溾鸿却并没有那么紧张,恭恭敬敬的说道:“不清楚。两波人,看起来不是一起的,加起来不过百人,始终跟在队伍的五百米开外。” 清欢点了点头,五百米开外,若不是溾鸿,恐怕难以发现,“对方跟了多长时间?” “不清楚,大约几个时辰之前开始有了异动。”他也无法确定是别人派来的杀手,还是附近的土匪来劫粮。他也只是偶然发现了探子而已。 溾鸿的出现并没有避讳众人,但是良权却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终年和苏瀛接触。他怎么会不认识这个鬼兵统领。现在他却在清欢手下,可想而知,清欢对苏瀛来说多么重要。 清欢将溾鸿的发现告诉了良权,良权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现如今,只能把粮食分散开,以防偷袭。” “嗯。”清欢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尽快赶路,前面应该是淮梁了,到了县城可以落脚。” 良权惊讶的发现,清欢居然比他更了解地势。他不知道的是,清欢做了一晚上功课,自然知道一路上途经哪里。她还知道若是他们现在出发,一定会赶在日落前进入淮梁。 五百米外的树林子里,落叶铺满了林子,树上还有未落下的树叶,隐隐约约,影影绰绰。空荡的林子里,却有一个身披大氅的人坐在枝桠上惬意的摇晃。 那一头炫白的头发,却映的他桀骜不驯,只见他随手将三千青丝挽起,用一支银白色的梅花簪冠起来。周身飘过淡淡的香气。 “堂主!我们何时动身?”枝桠上的人打了一个哈欠,风吹起他的鬓角,只见他慵懒的说道:“急什么!” 说完,兀自倚在树干上打盹。只要让他们进不了淮梁就可以了不是么?一众隐藏在枝叶中的人早已习惯了堂主这不急不缓的样子。 只是他假寐没有半刻钟,就又跑来一个人说道:“堂主,他们动身了!” 男子这才睁开眼睛,说道:“跟上,一会儿找他们的薄弱点下手!”说完,顿了顿又说道,“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人,混乱之际,将那个人杀死。” “是!”密林中传来众人的应和。 良权和清欢驾马走在前方,清欢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只是道路蜿蜒,她却看不见所有的部队。虽然他们带了四千人马,对方只有一百余人,但是她还是无比的不安,毕竟敌在暗,我在明。她根本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未知的惶恐让她不安,所以催促着众人快速前进,她不想任何人出事。车马行进了两三个时辰,太阳渐渐倾斜,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了淮梁,清欢脸上露出些笑容。 正当清欢放松警惕之时,秋风飒飒,席卷落叶,惊扰了马匹,清欢的马嘶鸣一声。清欢也察觉了不对劲,心下警铃大作。 良权打了一个手势,众人连忙警备起来。官道周围的树林刷刷作响。溾鸿手执长剑站在清欢身旁。 一阵异香随着秋风飘散,异常好闻。还不等清欢反应过来,破空的一支飞镖直冲她眉心而来。说时迟那时快,溾鸿长剑一挥。 “叮!”飞镖应声落地,清欢也被溾鸿从马上救下来,护在身后。 不过霎那间,清欢所在的位置已经插满了飞镖,难以想象如果溾鸿没有将她救下来是什么样子。 良权勒马,发现清欢没事,也执剑护在身旁。良权虽然是文臣,但是自幼也习武,所以也足以抵御。 袭击的人始终没有出现,未知的恐惧是最让人害怕的。突然中间的小分队过来禀报,说被人袭击,来人身受重伤,显然是不敌对方。 队伍很长,良权向清欢示意,带了几个精兵驾马快速赶到,五十多个黑衣人已经和小分队打斗了起来。 黑衣人手执长剑,以一敌百,不一会儿,两方都伤亡惨重。良权也参与其中,斩杀了几个黑衣人,自己也受了伤。 浩荡的队伍也有百米长,每个分队都有自己要守护的粮食,所以能去抵御的人数也不多。中部正是薄弱环节,清欢当即命令前头部队去帮忙。 于是清欢这里的人数就略少。溾鸿一直觉得刚才扔飞镖的人仍然在附近,恐怕功力还在自己之上。清欢突然调走那么多精兵,溾鸿有些担忧。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不出片刻,头顶上的大树瑟瑟,落叶纷飞。 后面的小兵传来消息,对方看起来并不是夺取粮食的土匪,更像是什么人派来的杀手,想到这一点,清欢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柳镇国的脸。 “刷!”一支飞镖擦着清欢的鬓角飞过,一缕发丝缓缓掉落。 “小心!”溾鸿带着清欢飞身躲过了那一支飞镖,却不想后面如雨般的飞镖“嗖嗖嗖”直冲清欢而来,溾鸿长剑挥舞,却也不敌对方的飞镖。 闪身护住清欢时,被飞镖射中右臂。拿剑的手颤抖了一下。 一片落叶飘落,一个影子踏着落叶,闪身飞到溾鸿身边,一掌将他击飞。 “溾鸿!”清欢声音撕裂,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让她有些害怕,向着溾鸿的方向跑去。 “别过来,快跑!”溾鸿自知保护不了她,只希望她能快跑。 此时在身边的精兵将清欢保护起来,清欢这才怒视来人。来人一身黑衣,蒙着面,只露一双漆黑的眼睛,披着大氅,手提着剑,一步一步向溾鸿走去。 “住手!”清欢推开挡在她身前的人,娇小的身子站在前面,声音带着愤怒,“你是何人?” 刚才自己扔的飞镖全被溾鸿挡了回去,孟子深有些恼怒,所以出手伤了溾鸿,便想先将他解决了。他知道就算清欢逃跑也是无济于事,所以索性不去管她。 没想到那个娇小的人,此时居然敢和他叫嚣。 他看向清欢,后者的瞳孔如同燃烧着一颗小火球,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于是堪堪笑出声。 “你笑什么!”清欢最讨厌这样的人,杀人居然还笑得出来!她暗中摆了摆手,眼神示意旁边的人将溾鸿救出来。 溾鸿从小生活在皇城司,接受的思想就是保护主子,自己的命都是主子的,却没有想到清欢居然没有舍弃他。 孟子深也不在意,溾鸿是死是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影响了。于是提着剑向清欢走去。 正当所有人戒备时,一个黑衣人闪身到了他的身边,耳语了几句。孟子深停下脚步,眉头一皱,说道:“撤退!” 黑衣人接到命令,和他一起消失在一片树林中。 第49章 淮梁城危机 清欢这才放下悬着的心,跑到溾鸿身边,问道:“伤到哪里了?” “来人,拿药来!”幸好她备好了药,这才不至于遇到事情的时候抓瞎。 溾鸿紫色的眸子里,涌动着不明情绪。他六岁的时候,居住的村子被土匪杀掉,当时母亲为了保护弟弟,将他推向土匪,土匪那一刀的刀刃正好划过他的左脸,留下了疤痕。 他被吓得晕了过去,也因此躲过了一劫,等他醒来的时候,土匪早已离去,他坐在一片混乱中,横尸遍野,欲哭无泪。 他就是那时候被送到了皇城司,他没了心,没了灵魂,剩下的只有杀戮,他接受的思想,自己是杀人机器。没有人会帮助自己,自己也不需要怜悯任何人,听任于主子,是他的使命。 “为什么不跑?”思维跟不上,就那样问了出来,溾鸿的声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啊?”清欢专心为他涂药,反应过来之后才说道,“你为了保护我,我不能丢下你不管啊!” 清欢说的很正常,但是听在溾鸿耳朵里,与他所接受的思想背驰,让他一时无话可说。 此时良权也驾马跑了回来,身上受了几处伤,清欢又跑过去,给他上了药。刚给他弄好,又忙不迭的和众人去给别的人上药。 等忙完这一切,已经是日落黄昏,淮梁的城门差不多也快要关了,夜深事多,再逗留,恐怕会生出更多的事端。 清欢清点了人数和粮食,果然如同清欢想的那般,对方并不是来抢去粮食的土匪,反而更像是杀手。 除了打斗间刮破的粮袋撒出了粮食之外,几乎没有其他损失。而中部人,伤亡惨重,折损了几百人。 清欢和良权商议了一下,都同意尽快赶去淮梁城,虽然杀手已经离去,但是清欢还是怕中途会出现什么意外。于是一路人马匆匆赶路。一路上众人心惊胆战,也没有出什么差错。 只是到了淮梁城时,城门已经落锁。清欢命人上前去开城门,没想到,城门守卫却不肯开门。 “我等乃奉了王上的旨意前往宁州赈灾!夜已深,想要在此歇息一晚,尔等还不快快开门迎接!”良权驾马上前,声音洪亮。 清欢真觉得他应该当一个武官而不是一个文臣,这粗犷的声音和提剑的架势,的确不像一个文臣。 守卫听到了之后,互相交换了眼神,这才有一个进去禀报。清欢等人等了足足有一刻钟,才见城门上火把骤起,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城墙之上,声音浑厚。 “良大人来此,薛某有失远迎!”说完,指挥守卫说道,“快去大开城门,让良大人进来!” 清欢疑惑,小声地问道:“这淮梁城的县令是何人?” “是薛御庭。”良权顿了顿,驾马和清欢平齐,又说道,“早年,薛御庭通过殿试取得了将军一职,先王见他年轻有为,欲将黎魅公主嫁与他,可是他却以家有糟糠之妻不欲弃为由,拒绝了先王,先王很生气,将他贬为淮梁县令。” 清欢点了点头,倒是一个痴情有义的人。只是淮梁城如此小,先王也算是屈才了。 片刻后,一众人马进城,城门口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薛御庭拜见良大人,拜见常大人!”薛御庭从蹭上去上下来,行礼。 清欢和良权从马上下来,回了礼,一众人向县令府走去。 薛御庭身姿挺拔,的确有几分将军的英姿,棱角分明的脸上,留有胡须,已是而立之年,但目光炯炯,甚是精明。 清欢打量他的同时,薛御庭也在打量着清欢。两人对视了一眼,清欢浅笑安然,然后转移了视线看向别处。 清欢甚是奇怪,宽敞的大路上,竟然是一个人都没有。想了想现在的时间,人们也差不多都该睡了,也就没有多想。 薛御庭安排了众人落脚,吩咐下人去做吃的,这才坐在大厅中和良权说话,清欢也不插嘴,只是坐在一旁浅酌茶水。 淮梁城不过一万人口,算是小县城,看了薛府也知道薛御庭一定是清正廉明,府上的一切都很简陋,与沿路走过的普通宅子没有太大的区别。 正当清欢打量时,门口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还不等清欢弄清楚怎么回事,薛御庭从座位上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恰巧他走到门口,门口出现了一个女子坐在轮椅上,薛御庭将她抱进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女子不良于行,但是看到这里,清欢也明白了几分,这女子定然是他的妻子。女子头冠一支银白色的梅花簪,素白的脸上未施粉黛,清欢突然觉得她有些眼熟。 女子端着一盆梅花,淡然一笑,说道:“听闻下人说城外来了贵客,特地过来看看。这是今日初开的新梅,送来给诸位稀奇稀奇。” 薛御庭挠了挠头,似是憨厚的说道:“今日贵客不是为此而来!” “啊?”女子似是有些不知所措,端着梅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薛御庭推着她进了屋子,略带歉意的说道:“这是拙荆薛秋梅。” 因为女子不良于行,所以微微拱了腰算是见礼。只听薛御庭又说道:“拙荆自幼爱梅,所以研究了秋季梅花盛开之法,多有爱梅之人会来府上看花,所以以为你们是来看花的,失礼之处请见谅!” “哪里的话!夫人带花来见是有谋的荣幸!”清欢连忙说道,她生活在北青,从小只见过严寒中盛开的梅花却没见过秋季梅花盛开。 “是啊,是啊!”良权也应和道,说实话他也没见过秋季盛开的梅花。 薛秋梅端的那一盆梅花开的正艳,映着她的脸庞通红,“公子喜欢梅花?” 清欢点点头,只听薛秋梅浅笑一声说道:“那就好!” 薛御庭是清官,平时也没有太多酒肉,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碍于明天还要赶路,清欢和良权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不知道为何,清欢心神不宁,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受到了惊吓,她翻来覆去没有睡着。 良久,门外传来脚步声,声音轻轻的,越来越近,清欢顿时戒备。风吹着帘子搅动着,一阵阵异香传来,味道有些熟悉,只是还未等她想起,门已经被推开。 月光映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清欢起身下床,撩开帘子,眼前出现的人,让她略带惊讶,“怎么是你?” 还不等来人开口,清欢的头突然眩晕,沉沉的倒在地上…… 城外密林中,两个身影在来回穿梭,踏着枝桠刷刷作响。一道窈窕的身影飞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个修长的影子,踉踉跄跄,声音很大。 “哎呀!竹晓你慢点!”纪还灵实在是受不了了,一张魅惑人心的脸露出愁容,都飞来飞去的一天了,就不能歇歇么! 竹晓停下来,手里捏着几根银针,在月光的照耀下,明晃晃的,吓得纪还灵一个激灵,立刻赶上去。 他想起近几天发生的事情欲哭无泪。自从别了苏瀛,去找醉红颜的解药,已经半月的光景,这半个月,他四处奔波,终于在昨天有了线索。 而竹晓这半个月也一直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寻找,说是陪他,不如说她对醉红颜感兴趣,所以一听到有关醉红颜的消息,她跑的最快! 这不,昨天刚收到了消息,就迫不及待的往这里赶,他是路痴,所以跟着她的步伐走,中途也只在客栈里休息了一会儿就出发。这还不是最难过的,难过的是,他正和客栈老板女儿眉来眼去,就被竹晓扎了毒针,这还不算什么,只是毒还未散去,就跟着她奔波千里。 此时他只盼着淮梁城三个字就在眼前,让他稍稍歇息一会儿,也好恢复恢复元气。 夜过子时,天上乌云骤起。月光被掩住,密林陷入一片黑暗。竹晓抿了抿唇,加快了脚步。纪还灵也发觉天气的转变,恐怕再不进城,就会淋成落汤鸡了,所以也不再贫嘴,加快了脚步。 他们查到的线索,就在淮梁城中。醉红颜是最难解的毒药之一,因为用法特殊,很少有人会用,所以查起来也很困难。纪还灵和竹晓多方面打听,这才知道一点点线索。 醉红颜是江湖帮派“万花飘香”的毒药。说是万花飘香的也不对。因为这个毒药只有万花飘香的宗主有解药。而这个万花飘香的宗主就住在淮梁城中! 万花飘香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杀人于无形,从未失手,能躲过万花飘香追踪的人,至今还未出现。宗主蝶衣,更是神出鬼没。 甚至有时候,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动手,有什么事都是交由手下去解决。而他们这次也只是听闻万花飘香的宗主在淮梁城,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更不确定能不能找到醉红颜的解药。 秋风乍起,落叶翻飞,乌云涌动。两个人又是几个起落,终于到了城下,只是城门紧闭。竹晓后退了几步,看了城墙一眼,问道:“能上去?” 纪还灵妖媚的挑眉,说道:“你小看我?” 竹晓轻笑,“并没有!”说完,率先飞身上了城墙,纪还灵也没有落后紧接着上去。 二人对视一眼,消失在夜色中。 轰隆隆!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一场秋雨又至。 清欢睁开眼睛,昏暗的房间闪着虚弱的烛光,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她环顾了四周。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你为什么绑我?”清欢怒目圆睁。 第50章 被遗弃的公主 “你醒了?”暗处的人,声音淡淡,仿佛将清欢绑在椅子上人不是他一样。 “你!”清欢挣了挣绳子,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她早就应该察觉了不是么,那么诡异的淮梁。 “惊讶么?常清欢?害怕么?”来人站在她的对面,手指挑起清欢的下巴,堪堪笑出声。 “你为什么要绑我,又为什么要骗我们!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清欢别开脸,摆脱了他的手。眼里闪着愤怒,更多的却是震惊和恐慌,到底是什么人,居然知道她的身份。明明她隐藏的那么好。 “骗你?”来人一脸委屈,“我何时骗你了?又骗你什么了?” 说着低头看了自己的腿,恍然大悟,“哦!你是说我的腿么?” “薛秋梅,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谁?又是怎么知道你的?”薛秋梅站在她的面前仰头大笑,险些笑出了泪,拖了一张椅子,坐在清欢对面。 “那我就告诉你!” 窗外雨声淅沥,砸着窗纸啪啪作响。屋内烛光闪闪,映的薛秋梅一脸悲戚。清欢突然觉得,事情好像很复杂,复杂到她看到她的表情,也跟着悲伤起来。 薛秋梅端了一盆梅花,声音带着颤抖,“常清欢,你真的是很幸运啊!可是你为什么偏偏要给自己找麻烦呢?” 这声音,这语气,好似说了一千遍那样顺口,好似一个了解清欢的全部人生一般叹息。清欢不想打断她。只听她带着喑哑的声音传来。 “二十二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秋雨夜,雷鸣电闪,风雨大作。一个很有权势的人家生了一个女娃娃,出生那一刻,整个院子的梅花都开了,常清欢,你说,美不美?”她声音哽咽,眼睛微微闭起,忍住了眼泪。 “所以你叫秋梅?”虽然她说的事情,不是清欢想听的,但是她知道,一定和她有关系。 “是啊,秋天梅开,美是美,只是开的不是时候。腊梅是祥瑞,那秋梅呢?”她冷冷的笑着,如妖如魔,“是凶兆!” “最可怜的是,那个孩子生出来是残疾,腿是废的!恰巧那一年,北方大灾,战乱不断,那孩子的父亲,权势滔天,自认为这样的事情,是灾星所致,而那个灾星,自然是那个孩子!”薛秋梅说道这里,狠狠的捏住清欢的下巴,目眦欲裂,“常清欢!你觉得她的下场是什么呢?” “所以,你被抛弃了?”清欢虽然痛,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她无法理解薛秋梅的痛,不能感同身受,却也知道这件事情对她不公。 “抛弃?不,不,她的父亲,想要杀了她,她是个灾星啊!索性因为她命大,躲过了一劫,可是她的父亲将她送到了邻国,去霍乱邻国。常清欢,你的父亲呢?”她的哭腔更重了,化不开的浓浓的委屈。 窗外雨下的更急了,疾风夹杂着厉雨,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作响。也打在清欢心里,乱作一团。她默不作声,静静的听她继续说着。 薛秋梅得不到回应,堪堪松开手,“呵呵……”她笑了两声,随即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大笑。她笑得弯下了腰,笑得笑出了眼泪。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常清欢?你的父亲并不是这样的对不对?”她抬起头,眼里满是恨意和悲伤,情绪交错,刺痛了清欢的眼睛。 “你生来就是公主,你的父亲是北青高高在上皇上,你自小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你父皇宠爱你,母后惯着你,你生来就是明珠。他们为了保护你,在你五岁的时候,将你送去了风家避难。你自幼跟着风家老爷子,衣食无忧。”薛秋梅说着清欢的事情,仿佛她是她身边的一个影子,知道她的全部。 “你多么幸运,你明明有幸福的权利,可是你为什么要来南越?你放着那么好的日子不过,代姐和亲,嫁到南越!你幸福了么?你满意了么!” 薛秋梅好痛,她的心好痛,为什么她费尽心思得不到的东西,她常清欢生来就有,可是却如此不珍惜!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平! 清欢流下泪,她为薛秋梅而悲伤,她知道了,她知道了!薛秋梅瘫倒在地上,她已经不顾什么女子的修容,女子的休养了,她好委屈,好痛苦! “皇姐……”清欢声音哽咽,在心里反复练习了好几遍,终于将那个称呼喊出来。 薛秋梅愣住,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她,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就那样看着清欢。 “皇……姐……”清欢叫的吃力,她不是不习惯,而是因为这一声,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她怕她忍不住哭出来,她怕自己哭的喊不出那一声皇姐。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薛秋梅如此眼熟,因为那是母后的模样啊,如此相似。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母后喜欢梅花,为什么母后的院子里全是梅花了,因为那是母后对她另一个女儿的思念啊! 薛秋梅是她的皇姐,除了常文乐之外的另一个皇姐。 清欢的声音,传在薛秋梅的耳朵里,刺的她耳朵生疼,她踉踉跄跄的爬起来,“你闭嘴!我不是你皇姐!我没有你这么高贵的妹妹!你闭嘴!” “皇姐……”清欢知道她有多痛了,换作是她,她也会如此痴狂。 “你闭嘴!”薛秋梅捂住耳朵,一副疯了的样子,“你不要叫我!我恨你们,恨你们所有人!” “皇姐的生辰是十月十九是么?”清欢吸了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 “你怎么知道?”薛秋梅震惊。 “你知道么,北青王宫有一个习俗,每年十月十九这一天,都是满城的天灯,为了祈福,为了……纪念一个人。”清欢娓娓道来,她说的都是事实,她在北青的时间虽然很少。但是她有记忆以来,北青每年都是如此。 “父皇他很想念你,他知道自己错了,所以每一年,十月十九,他站在城墙上,眺望南越。每一年的这一天,父皇不会带着我和长乐,他只会在书房里,彻夜不眠,待到第二天。” 清欢有一次,偷偷跑到书房去看他,听到父皇喃喃自语,“梅花何时开啊,何时开?”那时她还不懂,现在她明白了,父皇是在等着秋梅啊! “你知道么?母后很爱梅花,每年寒冬,不管多么冷,她都会亲自出门,照料院子里盛开的梅花,那么仔细,那么认真。别人都以为她惜花,就连我都是那么想的,原来母后实在等她的孩子啊,是在等你啊!” “等我……”薛秋梅喃喃,声音恍惚。 门外噼里啪啦的雨声,夹杂着整齐有序的步伐,门被人猛地推开,冷风吹进来,带着雨丝,让清欢打了一个冷战。 薛秋梅机械的转过身,看着来人,努了努嘴,最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沉沉的栽在来人身上。 “秋梅!”薛御庭扶着她,将她打横抱起,看了被绑的清欢,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薛御庭走后,良权才从人群中挤进来。刚才风雨交加,粮食需要保护,所以费了不少力气。等到他终于忙完,薛御庭却急急跑来,说他夫人不见了。他们挨着找,最后才来到偏远的清欢的院子。 此时清欢面无粉饰,良权惊讶不已,还不等他开口。清欢动了动身子说道:“帮我解开。” 良权听到了声音才确认这真的是常有谋。这才跑上前去,三两下将清欢解开。又连忙辞退了众人。 “你……”良权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清欢披了一件大氅,穿着中衣被薛秋梅藏起来,她现在手脚冰凉,需要一点温暖。 “你,你是个女子?”良权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嗯,”清欢点了点头,又低头看着手腕上的勒痕,皱了皱眉头。 良权也不再惊讶,他早就应该知道的不是么,只是没有往那方面深究而已。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她要将你绑起来?你没事吧?”良权有些担忧,但是碍于男女有别,也没有上前去查看清欢有没有受伤。 清欢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将事情的始末和良权说了。原本清欢是女子这件事就让良权很惊讶了,现在听她说了以后,脑子里更是无比混乱。 她居然就是北青和亲而来的公主! 窗外雨声渐小,清欢眼眶红红的,略带疲态,良权看出她人累,也需要自己静一静,就转身离开。 清欢抵不住疲惫,沉沉睡去。 薛御庭守在薛秋梅的床边,紧紧的攥着她的手,眼里有抑制不住的疼痛。 一个下人跑进来在薛御庭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他脸上带着怒气,却仍然细心的给薛秋梅掖了掖被角,这才出了房门。 良权正在院子里等待。雨后秋风瑟瑟,吹得二人衣襟翻飞。这个夜晚,注定有太多人要失眠。 “我对良大人等人以礼相对,却不想常侍郎却欺辱我拙荆!”薛御庭抽出短剑,指向良权。 第51章 是爱是恨 良权一愣,随即苦笑,看来这个薛御庭也是莽撞马虎之人啊!不过也是因为薛秋梅才会这样的吧!果然,情情爱爱这种事情会让人忽略很多事情。 于是说道:“薛兄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难不成薛兄没有看到常侍郎被绑在椅子上么?又如何欺负薛夫人!” 薛御庭哑口无言,愣了一下,似乎刚才他只顾着寻找秋梅,也没有注意常有谋是什么样的。秋梅晕倒,他就心急将她带回来了。 想到这,面色一僵,也发觉自己有些冲动了。良权也没有在意,说道:“薛兄我们不如换个地方说话!” “吧嗒,吧嗒”,屋檐上时不时低落几滴雨水,屋顶两条身影足尖轻点,在黑夜中穿梭。“薛府”两个大字出现在二人眼中,两人对视一眼,翻墙而入。 竹晓刚站稳,纪还灵就拉着她趴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淮梁本是小城,怎么会有这么多兵马粮草。竹晓也发觉不对劲,连忙噤声。 薛府里面全是侍卫兵马,二人相视一眼,默契的转身离去。 太阳初升,整个天地笼罩着一片雾气,朦朦胧胧,屋檐上的露珠折射着阳光,耀眼的滑落。“滴滴答答”有节奏的声音,敲醒了正在睡熟的人。 清欢眨了眨眼,昨晚的一切犹如一场梦,手腕的疼痛在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实的。她起身,穿戴好,出门寻了良权,想要和他商量什么时候动身去宁州。 良权昨夜和薛御庭畅谈一夜,此时眼睛略微呆滞,眼角带着疲态,说道:“你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休息再走,还有……你皇姐……” 清欢原本想避开这个话题,可是没想到良权提起,她眸色黯淡,默不作声。她很想快点逃离这里,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薛秋梅,那个被父皇抛弃的皇姐…… 她不知道父皇为什么会抛弃她,但是她相信这里一定有什么原因。她相信父皇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去让薛秋梅相信。相信那个将她扔到南越置之不理的父皇是有苦衷的。 清欢不说话,良权也略带尴尬,良久,清欢说道:“那就明日再启程吧!” 有些事,她不能逃避,也许今天她走了,薛秋梅会更怨恨父皇和母后。 “良大人,常……常大人!”薛御庭也是没有睡好,打招呼也是有气无力,眼神触到清欢时有些不自然。他从良权那里知道了她是个女子。只是为何秋梅会对她下手,这也是他的疑问,一切还得等到秋梅醒了以后他才会明白。 清欢落落大方的回礼,轻咳一声说道:“薛兄,常某有事请教,可否换个地方说话?” 薛御庭看了良权一眼,然后说道:“请!” 薛御庭命下人泡了一壶茶,给清欢斟满,又给自己倒上。清欢接过,浅酌一口,香气凝人,只是她无心深品,放下茶盏问道:“昨晚之事,薛兄肯定也有所了解,我现在有几个问题请教薛兄,还望薛兄能给我解惑。” 薛御庭点了点头,昨晚良权将清欢的事情和他说了,他也和良权说了秋梅的一些事宜,此时清欢来问,他也正巧有疑惑要问她。 于是说道:“薛某定知无不言!” 清欢点了点头,问道:“秋梅她,是什么时候嫁与你为妻的?” 薛御庭说道:“我三岁的时候,父亲是南越忠臣,那一年深秋,父亲出征回来,就带了一个女婴,那以后,秋梅就一直在薛府。后来朝臣动荡,薛家败落,父亲死于奸臣之手,我流落街头,和秋梅相依为命。” “秋梅自幼双腿不良于行,我让人打了一个木头的椅子,以便她可以出门看看,可是昨日,我竟不知道她能行走!” 薛御庭说道这里,表情有片刻的悲伤,似是心痛为何秋梅要骗他,又有些许庆幸,庆幸秋梅是健康的。 清欢惊讶,秋梅可以走路一事,薛御庭都不知道!“那她平常都是坐在轮椅上的么?你和她生活那么久,你居然都没发现?” “有什么事情直接问我就好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你问他又有何用!”一个声音打断了清欢的疑问,门被推开,秋梅惨白着一张脸进来。 清欢和薛御庭站起来,薛御庭上前拉住她,担忧的问道:“你怎么出来了?大夫说你身子弱,怎么也不多穿点?” 秋梅垂下眸子,轻轻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说道:“我没事。” 清欢一声皇姐哽在喉间,始终是没有叫出口。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都告诉你。”秋梅坐下来,看着清欢,表情坦荡。 “你们聊,我先出去。”薛御庭突然空了手,心也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他攥紧了拳头,只想逃出门去。秋梅可以走路,为什么要骗他? “不用了。你也坐下来吧!”秋梅没有看他,她知道自己欠他的太多,从小到大,薛御庭对自己百依百顺,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她,而她呢?却瞒了他十年。 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事情,秋梅闭了闭眼,她知道,有些事早晚要说出来的。 薛御庭没有出去,也没有坐下,秋梅知道他一定很失望,但是却仍旧开口将事情娓娓道来:“我从小被抛弃,被父亲捡到薛家,薛家家大业大,我被当成大小姐一般对待。下人们偶尔在一起,就会嚼舌根。小时候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就会有下人骂我,说我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还真当自己是大小姐啊!” 薛御庭震惊,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人,会被人说成那样,他攥着的手青筋突起。心也替她微微抽痛着。 秋梅冷嘲的苦笑,又说道:“我一直不懂她们为什么要那样说,又加上身有残疾,我很自卑。后来,我从下人那里知道,我是捡来的,所以我很想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他们是不是因为我的腿而不要我!这一直成为我心中的一根刺。直到十年前,有一个女子,生的极美,她说她可以救我的腿,也可以帮我找到我的父母。” 说道这里,她望着薛御庭,脸色有些难看,“我很想知道自己的父母,也很想像正常人那样走路。所以我接受了她的施舍,但是她却提出了条件,她说我必须要听她的,否则,她会让我身边的人都死去。” “然后呢?”薛御庭的表情开始变得抽搐,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却又不敢想下去,声音带着些颤抖,手也抓的越来越紧。 薛秋梅沉痛的闭了闭眼睛,轻声说道:“对不起,御庭,对不起!” 此时清欢已经完全是局外人,她只想知道这几年秋梅是如何生活的,但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想,一个更大的秘密正在被秋梅缓缓揭开。 “她医好了我的腿,也帮我查出了我的家人,我没有想到我是那么高贵的身份,却被人踩在泥土里,卑微的如同蝼蚁。她答应教我习武,我愿意为她卖命。白天我就乖乖的做薛家的小姐,晚上我就按她的命令,去杀了那些在黑名单上的人。” 薛御庭的心,渐渐沉底。心中的猜想也越来越明了,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也为即将呼之欲出的真相而愤怒。 “不知道哪日,御庭说,若是我能站起来该多好,于是我就不再想伪装了。可是我却没有想到,就在我准备告诉御庭真相的那晚,我接到的任务是杀了薛家上下所有人。”秋梅掩面哭泣,全然没有杀手的冷冽,只有一个女子无助而又悔恨的悲戚。 “所以,是你杀了我薛家上下五百人么?然后又伪装在我身边,跟了我十年?”薛御庭全身都在叫嚣,他很想杀了眼前这个女子,却怎么也下不了手。这是他宠了二十多年的女子,让他如何是好? “不是我!我没有!”秋梅急急的开口,“我怎么会杀了自己的家人,我没有那样做!我拒绝了她,我不想为她卖命。她说她要毁了我,毁了我身边所有的人。” “我开始害怕,我害怕我们会没有家。所以在她动手之前,我央求父亲去春游,希望能躲过一劫。可是我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她会找到我们的……我真的,真的没有想到……” 秋梅已经泣不成声,那种痛苦,缠绕着她十年,是一种每每想起来就噬心的痛苦。即便已经过了十年,那种愧疚感仍然存在着,不减反增。 那个女子,生的妖艳多姿,薛御庭怎么会不记得,那样一个女子,跟在佞臣的身后,圣旨一下,亲手屠了他全家上下。 他知道这几年秋梅暗中在寻找什么,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是那个女子的手下。虽然她没有动手,可是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当年父亲被佞臣诬陷,如今想要查清冤案就必须要入朝为官。难怪,难怪她要阻止他入朝为官。说让他在淮梁韬光养晦,原来是怕他知道了真相啊! 愤怒和失望涌上心头,他猛地抽出剑,后退两步,直指薛秋梅,“你!我居然我的仇人同眠共枕了十几年,哈哈哈,薛秋梅,你隐藏的真深啊!” “住手!”清欢挡在秋梅面前,“你疯了么,你好好想想,若是姐姐真要害你,又何苦提议要去春游,又何苦要假装残废和你共处十年?” 清欢自小生活在北青皇宫,锦衣绸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要什么,立刻就会有人去给她寻来。而秋梅,她却想要拥有的东西,那么简单,却又那么艰难。清欢的心很痛,她真的很心疼秋梅。 秋梅不求薛御庭能原谅她了,没想到清欢却挡在她的前面。那一声姐姐,叫的那么顺口,她的心突然颤动。自从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每一年都会回北青偷偷看着他们。 她羡慕清欢,也嫉恨她。但是骨血相连,她是真的很喜欢清欢这个妹妹的。她是被抛弃的人,大概清欢也是不会喜欢她的吧。可是没想到,清欢却为她挡剑。一时间,眼泪更加止不住。 原本的愤怒,在听到清欢的话,薛御庭的手开始颤抖,他该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 “铮!”长剑落地,薛御庭踉跄跑了出去。 第52章 智斗李妈妈 薛御庭走后,清欢转过身,拉起秋梅的手,“姐姐,这些年来,你辛苦了。我不求你能原谅父皇,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给父皇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么?” 秋梅手颤抖着,这样的情境之下,她以为自己亲情爱情都要没了,可是清欢手心传来的热气,却让她感到温暖。温暖到她卸下了坚强的铠甲,嚎啕大哭。 清欢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 夜已深,整个薛府都笼罩在暗夜中。一场秋雨一场寒,下过雨之后的夜晚更是冷的让人发颤。经过了一日的休整,兵马粮草充足,明日便可以启程。 秋梅已经睡下,清欢悄悄退出了房屋。快速跑去了良权的房间。此时良权并没有睡下,看到清欢进来,连忙起身。 清欢刚进门就问道:“你见过薛御庭了么?” 上午的事情,良权早已知晓,轻轻摇了摇头,他也没有再看到他。 清欢蹙眉,明日就要启程,可是她却放心不下秋梅,这如何是好? “你不用太过担心,明日我带大军先行去宁州,留下小队保护你,待你处理完事情,快马加鞭赶去宁州也不迟。”良权知道她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 清欢眼前一亮,对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于是说道:“如此那就按良兄的方法来!” 第二日,清欢仍未见薛御庭归来。良权已经带着浩荡的大军离去。清欢留了五百人守卫薛府。 秋梅醒来,兴致厌厌,清欢说什么她都没有说太多的话。于是又将她哄着睡下,就出了房间。 清欢派去寻找薛御庭的人回来,带回来的消息永远是没找到。清欢不敢告诉秋梅,她也不知道薛御庭到底会怎么做。平心而论,秋梅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薛家的事情。在那样的情况下,谁都会害怕担忧,而秋梅只是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去保护薛家。 可能薛御庭生气的是,她明明知道实情,却没有告知他们!唉,清欢叹了一口气,为何世间有情人总是那么多磨难。 正当清欢感慨,溾鸿突然而至,在清欢耳边说了几句话,清欢猛地问道:“真的么?” 溾鸿点了点头,眉宇间也有些担忧。清欢焦急的转了两圈,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粲然一笑,和溾鸿低语了几句。 溾鸿点了点头,不敢怠慢,连忙离去。 清欢正要命人去做午饭,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跑了进来,看到清欢就喊到:“公子公子!我家老爷找到了!找到了!” 清欢过去就是一脚,低声喝道:“小点声!”说着又看了看秋梅的房间,见没什么动静,这才拽着小厮去了别处。 “你家老爷在何处?”清欢问道。 “我家老爷在逍遥居喝醉了,没付酒钱,逍遥居的人找上门来了!正在门外叫喊呢!”小厮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公子是外人,老爷做的事情,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可是现在夫人病着,也就只有这小公子看起来有些钱了。于是撇了撇嘴,站在一旁等着清欢发话。 清欢知道他在想什么,瞪了他一眼,带了几个侍卫,准备去将薛御庭带回来。 走到门口,门前站着一个圆鼓鼓的身上插满了鸡毛类似于女人的生物,清欢站定眨了眨眼睛,这才终于看清她的头在哪里。 只见那胖胖的女人,身穿紫红色华服,头上的朱钗满满当当的,走一步就嘀哩咣啷响,看到清欢,眼前一亮,连忙走上去。 “哎呦喂!”她一拍大腿,嚎了一嗓子,吓了清欢一跳,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那女人上前抓住清欢的手,将她拖到众人面前。 门外站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薛御庭是淮梁的清官,从未出现过什么差错,更别说惹上这逍遥居的李妈妈!这逍遥居的李妈妈,在这里嚎了足足有一刻钟,说什么还钱还公道,众人倒是很好奇。 清欢从叽叽喳喳的人群中,也算是听懂了一二。她原以为这逍遥居可能只是个酒楼,没想到却是个青楼。当即脸色有些不好。 再加上这李妈妈拽着她的力气很大,身上浓浓的气味让她很不舒服。清欢脸上看不出喜怒,嘴角若隐若现的笑容,声音淡淡,“松开。” 逍遥居的妈妈正拉着清欢在众人面前,嚷嚷着要讨个公道,清欢的话,被她淹没。清欢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又说了一遍:“松开!” 这次,逍遥居的妈妈停下嚎叫,但却仍然拉着清欢,“松开?小公子,你家县令老爷在逍遥居喝了酒不给钱就罢了,说要赎了我们家月如,可是现在还没有看到钱呢!” 月如?众人哗然,谁不知道逍遥居的月如卖艺不卖身,国色天香,一曲千金。逍遥居的妈妈早就放话,谁若是拿出三万两黄金,谁就能赎了这月如!所以众人一直将这月如当成是天女的!如今县令要赎了这月如,众人怎能不惊恐。 “哦,是么?”清欢狠狠的将手抽出来,眉头一挑,就薛御庭那个老实巴交又死脑筋的样子,他就算喝死了估计也不会要那个什么月如的吧! “哎呦喂!”妈妈手一空,失去重力,倒在地上,爬了半天没有站起来,在地上大嚎,众人大笑。 自从月如身价上涨,慕名而来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这李妈妈自然也跟着借了不少光。在淮梁更是嚣张跋扈,只要是哪家的女子生的俊俏,家里没有什么势力的,都被她撸了去。 小家小户的百姓,没有什么权势,加上妈妈给的钱多,自然也就不敢说什么不好的。有的不愿意将女儿卖去的,也碍于她的势力敢怒不敢言。 而这薛御庭就更搞笑了,多年来一直压抑着逍遥居的势力,又怎么会去逍遥居喝酒赎花魁?很显然,这就是逍遥居给薛御庭下的套! 清欢扫了扫被妈妈抓住的袖子,低头看着那个嚎着的人,说道:“你可知道我是谁?你这般抓着我不放,就不怕冲撞了我,治你个死罪?” 这妈妈也是撒泼惯了,一听这话,一个咕噜从地上爬起来,眯着眼睛冷笑,“你是谁?老娘管你是谁,来人呐!给我把他抓起来!” 逍遥居的妈妈背后有谁撑腰,清欢管不着,但是她今天敢如此和她说话,她常清欢就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她冷冷的打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侍卫冲上前去,一把将李妈妈抓住。 李妈妈的手下看到她被抓,对方人又多,一时间不敢上前。李妈妈又哭又喊,薛府门前热闹非凡。 “杀人啦!杀人啦!县令老爷杀人啦!”自从李妈妈有人撑腰,就再也没有吃过什么亏。就算是薛御庭都要对她忌惮三分。 “来人呐!给我把她的嘴堵上!”清欢被她吵得受不了。 旁边的小厮一听,乐呵呵的上去。平时他就看着这个李妈妈不舒服,于是当即就抽了一块破布给她塞在嘴里,气的李妈妈险些晕过去。 李妈妈终于不在大喊大叫,清欢也清净了不少。于是对着众人行礼。说道:“下官常有谋乃奉王上之命前往宁州赈灾,途径淮梁,落脚几日,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究竟谁对谁错,下官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 “常有谋?”众人纷纷议论。 “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扳倒何成贪官的常侍郎!”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回过神,纷纷跪拜。 清欢连忙说道:“大家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而刚才还在叫骂的李妈妈此时也颇为安静,和达官贵人接触的多了,她自然知道这个常有谋是何人。只是没有想到会被自己碰上,一时间有些惊恐。 清欢疏散了众人,才走到李妈妈跟前,笑眯眯的说道:“李妈妈要一个说法,那本官就给你一个说法!” 清欢示意旁边的人松开她,说道:“李妈妈,带路吧!” 此时李妈妈不再嚎叫,只是有些担心清欢真的会治她的罪。作为一个混迹了大半辈子的风尘女子,她也知道,官场上,如若没有强大的靠山,像常有谋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儿,要扳倒何成那样的贪官,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在一瞬间,李妈妈就知道自己是斗不过他的。 她扯过旁边的一个小厮,低头说了几句话,小厮连忙点头离去。等到小厮走远,她这才毕恭毕敬的说道:“常大人,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常大人请吧!” 清欢径直越过她,向前走去。李妈妈在背后冷冷的一笑。哼,天高皇帝远,势力大又如何,强龙不压地头蛇,她倒要教教他什么是小儿该有的姿态。 一众人马冲进了逍遥居,众人纷纷散去,清欢下令说道:“将薛大人找出来!” “是!”众人纷纷散开。 李妈妈笑呵呵的上前,搬了一张椅子说道:“常大人坐!”说完又看向旁边的人,“还不给常大人奉茶,在这里愣着做什么!” 一旁的小厮连忙跑开。不一会儿提着一壶水过来,给清欢倒满。 第53章 解救薛御庭 清欢闲散的喝着茶,不多时,薛御庭随着众人出来,黑着一张脸,看到清欢时表情有些不自然。清欢浅笑着点了点头,实则眼里含着冰霜。 纵使薛秋梅再不对,薛御庭也不该如此放纵,跑来逍遥居闯下这么大的祸事。溾鸿今日禀报的那件事情,已经让清欢头疼了,此时薛御庭这么招摇,她怕稍有不慎,事情就变得更麻烦了。 李妈妈看到薛御庭出来,连忙笑着跑过去,说道:“薛大人昨日歇息的怎么样了,月如没有失礼吧?哎呦!薛大人有心将我们月如赎出去,老身我真的无比的欣慰啊!” 薛御庭冷哼一声,他本就看不惯这逍遥居的作为,却又碍着上面有人压着他,他也无从下手。昨日他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妈妈见薛御庭的态度,眼睛一转,又说道:“薛大人,我们这都是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的!薛大人可不要反悔啊!” “李妈妈,薛大人昨日喝酒过多,估计现在还未清醒,你又何必如此咄咄相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妈妈你胁迫薛大人签的的协议呢!”清欢放下茶盏,笑着走在薛御庭和李妈妈之间,将他们隔开。 李妈妈连忙说道:“老身不敢!”嘴上是毕恭毕敬的,但是心里却将清欢骂了个遍。 “不敢就好,那如此,本官就和薛大人先行离去了!”清欢挥了挥手,让人护着薛御庭准备离去。 李妈妈顿时急了,连忙使了眼色,将他们拦住,说道:“这不行!常大人,纵使您是一品官员,也不能如此欺辱我们!这薛大人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今日就送三万两黄金赎了月如!没有黄金,我们是不会让薛大人走的!” “哦?是么?”清欢看向薛御庭,这个傻大哈,只会瞪人有什么用,于是问道,“薛大人,李妈妈所言可是属实?” “我昨日喝醉了,酒后之言不可信!我昨日明明是在小酒馆里,怎么可能会到了这里!一定是你给我下了药!”薛御庭此时有口说不清,昨天的事,他一点都不记得了。但是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没有来这里! 清欢眯了眯眼睛,昨日她派人去寻找薛御庭,却怎么也没有找到。淮梁虽然不小,但是也不大,薛御庭又没有出城门,怎么可能会找不到。 清欢看向李妈妈,后者低下头,避开了她的眼睛。薛御庭那样有情有义又很耿直的人,如果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想必是一定会承认的。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李妈妈是趁着薛御庭喝的酩酊大醉,将他藏了起来。 直到今日才到薛府大闹,看来是早就预谋已久了! “李妈妈,薛大人已经不记得昨日之事,所以李妈妈就权当薛大人是在说笑了!”清欢笑着说道。 “妈妈,妈妈不好了!月如姐姐在房间里,准备自尽!”还不等李妈妈反驳,一个女子就跑来禀报,甚是惊慌。 李妈妈一听,大叫一声,连忙上楼,只听见二楼一阵喧闹。逍遥居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人很多,此时都围在一起交头接耳。 清欢站在薛御庭身边,小声问道:“昨日的事情,你没有印象?” 薛御庭摇了摇头,说道:“昨日我在小酒馆喝酒,并未来什么逍遥居。况且我与逍遥居向来不和,又怎么会来此处!” 清欢拖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昨日的酒馆是哪个,你还记得么?” 薛御庭点了点头,说了酒馆的名字。清欢找来小厮低语了几句,小厮点点头很快离去。薛御庭看着清欢一连串的动作,略有些奇怪,但是心烦意乱,他也没有多想。 一阵喧闹过后,李妈妈带着一个女子下来,女子轻纱掩面,身姿窈窕,只是头发有些凌乱,露出的眸子里蓄了泪水。 清欢心下明了,想必这就是那月如了。这样的月如的确我见犹怜,只是有国色天香之容,为何要遮轻纱。 李妈妈拉着月如到了薛御庭身边就跪下大嚎,“薛大人啊!你可不能如此无情无义啊!月如她,她如今已经非完璧之身,你可一定要遵守诺言啊!” 旁边的月如也一直呜呜的哭着,不言不语,光是这么哭就足够让人动容。看热闹的百姓们也于心不忍。虽说这逍遥居的李妈妈终日横行霸道,但是这月如姑娘可是无辜的啊!于是众人也觉得薛御庭过分了。 李妈妈一听众人的话,哭的声音更大了。清欢终于明白了李妈妈的用意,人言可畏清欢不是不懂。于是连忙说道:“李妈妈还不快点起来,薛大人又没有反悔之意。只是事实是如何的,还需要再做定论。” “常大人,您是王宫来的大官,您可一定要为我们月如做主啊!都说官官相护,可是老身相信,常大人一定不是这样的人!”李妈妈却不肯起身,还是跪在地上,一脸的悲痛,只是心里却洋洋得意。 她倒要看看,这常有谋有什么本事,在这淮梁城中,除了薛御庭,就是她李妈妈说了算。现在薛御庭做出这样的事情,又有谁能相信他。 清欢心下一惊,好个李妈妈,居然说的滴水不漏,到让清欢无法帮助薛御庭了。正当众人都在指责薛御庭时,人群中有人大喊:“让让,都让让。” 一个小厮带着一个老头子走了进来,是清欢刚刚叫出去的那个,此时气喘吁吁的说道:“常大人!这便是小酒馆的老板。” 那个老头子一听是大人,连忙跪下:“草民赵福拜见大人!” “赵叔快快请起!”还不等清欢说话,薛御庭抢先一步将赵叔扶起来。 清欢走到逍遥居门口,对着众人说道:“下官奉命赈灾,却不想淮梁城中出此差错,这件事本不该由我来管,但是为官之道,当肃清奸佞,维护百姓。今日薛御庭身为父母官,与逍遥居月如姑娘有染。薛大人不予承认,而李妈妈又苦苦相逼。下官今日一定会给众人一个公道。” 说完,又向众人行了礼,这才重新回到逍遥居大厅中,看着李妈妈问道,“你说昨日薛大人在你逍遥居喝酒,那你可否告知众人,是什么时辰?” 李妈妈看到赵老头,也知道形势不太好,于是沉思几秒说道:“回大人的话,昨日子时,大人来的逍遥居,那时候已经有些醉了,后来又在逍遥居喝了酒,就说要赎了月如。当时薛大人还带了千两的银票做了赎金。老身这才让月如去服侍。” 清欢点了点头,说道:“本官也听说昨日薛大人在酒馆里浅酌了几杯,所以找来了酒馆的老板问话。” 说着转头看向赵叔问道:“薛大人说昨日在你酒馆饮酒到很晚,可有此事?” 赵叔连忙说道:“回大人的话,的确有此事。薛大人素来喜酒,经常去草民的小酒馆喝酒,也算是常客,昨日他心情低糜,去了酒馆也不说话,闷头喝酒到子时。后来,去了几个人说是薛府的小厮,就将薛大人抬走了!” 清欢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李妈妈说薛大人子时到的逍遥居倒也符合。” 李妈妈连忙点头,心下却冷笑,想和她斗,早着呢! 月如跪在李妈妈旁边,没有说话,低着头,也不哭闹,安静的让清欢直接将她忽略了。 “大人,昨日薛大人喝的酩酊大醉,小店打烊时,薛大人已经不省人事,怎么会来逍遥居呢?”赵叔声音不高,但是却让众人一愣。 “你说昨日薛大人被小厮带走的时候,已经不醒人事?”清欢正愁如何帮薛御庭,此时赵老头开口,她眼前一亮,一个不省人事的人,又如何签字画押? “是啊!当时也已经很晚了,草民不知道该如何将薛大人送回去,恰巧四个小厮说是薛府的下人,就让他们将薛大人抬走了!”赵叔说着,还捋了捋胡子,“只是那些小厮有些奇怪,似乎是很着急的样子,抬着薛大人就急匆匆的跑了。” 说着抬头看向众人,眼睛瞪的大大的,指着一个人说道:“你你你,你不就昨日抬薛大人的那个小厮!” 被指的那个小厮连忙低下头,不肯见众人。清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嘴角勾出一抹笑容。 那个人,正是李妈妈的人! “你还有何话要说,分明是你诬陷本官!”薛御庭这才开口,胸膛气的一跳一跳的。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今日他不想吃闷亏,却也想不出什么辩解的方法,此时清欢替他解决了问题,他才终于有底气说话。 清欢噗嗤一笑,让薛御庭红了脸。而李妈妈悔恨不已,她怎么就忘了将人给藏起来,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只是她怎么肯罢休,正要再次开口嚎叫,一旁的月如轻轻勾了勾她的衣角。 女子轻纱浮动,一双明眸闪着精光,轻轻对李妈妈摇了摇头,头上朱钗轻动。李妈妈这才低下头,不做声。 清欢见李妈妈不说话,就对着众人说道:“如此一场误会,薛大人被冤枉,李妈妈你诋毁朝廷命官,押入大牢服刑三月!” 众人将李妈妈带走,清欢却发现她出奇的安静,倒让清欢有些不适应。众人见事情解决,没有什么看头,也都纷纷离去。 第54章 夜刺薛府 众人离去的时候,清欢这才低头看了地上的月如一眼。昨日薛御庭喝的那么醉,定然也是不能对她怎么样。看来这月如也不过是个攀龙附凤的女子。 清欢离去,月如才从地上起来,柳眉微微皱起,眼里尽是复杂之色,只是交错的双手却紧紧的握在一起。头上的朱钗轻动,一朵梅花红色妖艳,仿佛生在她的头上似的。 “月如姑娘,快些回房吧!”一个婢女扶着她,她回过神点了点头,随着婢女上了楼。 清欢带着人回了薛府,刚进门就有一个小厮跑来禀报,“常大人,不好了!老爷,不好了!夫人不见了!” “什么?秋梅不见了?”薛御庭上前抓住小厮的前襟,一脸的焦急和怒气。 小厮颤颤抖抖的说道:“老,老爷,刚才下人传膳的时候,发现夫人不在房中。我们都找遍了也没有看到夫人,这……” 清欢皱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制止了薛御庭的动作说道:“当务之急是找到秋梅。” 薛御庭松开小厮,众人齐齐跑去了秋梅的院子。房里的婢女见到是薛御庭连忙跪下,“老爷,奴婢刚才发现了这个!” 说着,递上一封信,清欢上前接过信,连忙打开,信上寥寥几笔,“若想救人,今夜子时,逍遥居静候。” 逍遥居?薛御庭和清欢同时一愣。难怪李妈妈入狱的时候那么冷静,原来她留了这么一手。 不对,清欢攥紧信,不是李妈妈,一定不是她安排的。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薛御庭问道:“秋梅认识的那个女子是个什么人?” 薛御庭此时无比焦急,纵使他再生气,秋梅也是他的结发妻子,更何况她本就无错,是他冲动了,此时秋梅被人挟持,他又怎么能不担心。 清欢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不知道清欢为什么要问这个,但仍然很有耐心的说道:“那个女子,生的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不过现在应该是老妪了吧,她武功极高,民间人都叫她蝶衣。是万花飘香的宗主。” “万花飘香?”清欢拖着下巴深思,万花飘香她是没有听说过。但是,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清欢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可能性渐渐清晰。 清欢正在想着事情,溾鸿突然落下,吓了众人一跳。清欢早已习以为常,回过神问道,“都安排好了?” 溾鸿点了点头,清欢这才放心。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不管她想的是不是真的,总之,她定叫那些人有来无回! 夜过子时,清欢和薛御庭只身去了逍遥居。逍遥居夜夜笙歌,今日却安静的很,只是仍然灯火通明,屹立在淮梁城中央,招摇显眼。 二人相视一眼,走了进去。大殿内,风帘轻动,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突然轻纱飞动,一阵异香飘过,清欢皱眉,她认得这味道。 那日在官道上,那个刺客身上的味道,还有那晚秋梅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所以她心中瞬间警铃大作。薛御庭也闻到了,所以也抽出剑,做了戒备。 大厅上空突然飞下一人,玄衣白发,稳稳的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眸光含笑,说道:“子深在此等候顿时了,两位坐!” “你是何人?”薛御庭忽略了他的话,手里的剑仍然很戒备。 孟子深浅笑,看向清欢,说道:“在下孟子深!万花飘香堂主。” 万花飘香!清欢这才正眼看他,他一头白发,妖娆妩媚,眼睛也是无比的勾人。他是万花飘香的堂主,也就那日的刺客! 如此说来,果然是万花飘香绑架了秋梅! “明人不说暗话,秋梅在哪里?”清欢管他什么堂主,找到秋梅才是最重要的。万花飘香既然能将薛氏一族灭门,想必也是很强大的一个组织。而秋梅,背叛了这个组织,不知道会受什么样的惩罚。 想到这里,清欢一时有些担心。放在袖子里的手慢慢攥紧。今日的计划,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那日他们在官道,溾鸿禀报说有两波人马。而那日他们却只见到了一波。 今日溾鸿却发现另一队人马竟然也秘密进了淮梁。这让溾鸿瞬间警惕。而良权已经带着人马远去,清欢也只留下五百人马,怎么能敌得过对方。 现在秋梅又落在万花飘香的手里,他们更是没有多余的人去对抗万花飘香,这些问题堆积在一起都让清欢无比的焦灼。 孟子深见清欢焦急的眼神,她直入主题,到让他觉得有些惊讶,只是他却并不着急的回答道:“放心,秋梅如今平安无事。” 清欢这才惊觉自己有些焦急了。于是冷静了下来,秋梅背叛万花飘香,依照万花飘香的实力,不可能找不到她,而现在之所以掳走秋梅,想必一定有什么原因。 “秋梅如今平安无事,只不过,我倒是有些事情想要和薛大人谈谈!”孟子深喝了一口茶,笑得如沐春风。 但是清欢却很清楚,他的这个笑容,只怕是笑里藏刀。清欢倒是很佩服薛御庭此时没有提剑和他打起来。毕竟薛府灭门的惨案和万花飘香有莫大的关系。 薛御庭此时隐忍着怒气,他不是不想杀了眼前这个男人。只不过,他更想知道当年那个灭了他们满门的贪官是哪个。还有,他们为何要将薛家赶尽杀绝。 “你要和我谈什么?”薛御庭将剑入鞘,冷冷的问道。 “当年秋梅欠了万花飘香一条命,如今已经过了十年,也该还了,只是薛大人又如此重视秋梅,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呢?”孟子深轻描淡写,说的无比自然,好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一般。 薛御庭瞳孔一缩,他自然知道他说的欠了一条命是什么意思。当年万花飘香追杀薛氏满门,就算秋梅提出春游也没有躲过一劫。若不是秋梅发现了山洞,他恐怕也难逃一死。 万花飘香要的是薛氏灭族,但是秋梅却救了他一命。秋梅算是欠了万花飘香一条人命。而那个人,正是他薛御庭! “放了秋梅,我还你一命!”薛御庭紧紧的握着剑,他的命是秋梅救的,无论有没有秋梅,万花飘香都会和佞臣勾结残害他们薛家。 所以,秋梅救了他,让他多活了十年,也是时候还给她了,也可以让她免受痛苦。 “薛大人何必如此壮烈!我还没有说完呢!”孟子深站起来,“薛大人,只要你交出薛御史生前的密信,我便可以放了你和秋梅,既往不咎,如何?” 夜已深,秋雾朦胧,薛府门外的灯笼弱弱的偷着红光。突然风一吹,一个黑影闪过,薛府门前瞬间黑暗,只剩下冒着青烟的烛心。 不多时,薛府墙头冒出几十条黑色的影子,一批又一批的涌入薛府。此时的薛府,人们都睡下了,安静的只剩下风吹落叶的声音。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打了一个手势,众人集齐,只听他说道:“记住,我们此行有两个目的,寻找密信,然后杀了薛御庭和常有谋!” 说完,众人四散离去。 静谧的夜晚注定是暗藏杀机。清欢的房间里此时亮着微薄的光,门外两个黑衣人打了一个手势,就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轻纱浮动,床上的人正在酣睡,二人心中大喜,终于让他们找到了。 于是二人提剑上前,谁知床上的人突然飞身而起。还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已经断气身亡。 溾鸿冷眼看了尸体,撇了撇嘴,果然如同常贵人所料,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常贵人不仅料事如神,而且还足智多谋,宅心仁厚,这些的确都是宫里其他人所没有的。也难怪王上会这么用心。 他昨日发现有人混进淮梁城后聚集,就知道事情不对,于是告诉了常贵人。那日在密林,他们虽然人数众多,但对方却是可以以一敌百的死士。他们应付起来都很困难。 而现在,常贵人只留下五百人马,恐怕难以抵御对方的五百人。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是清欢却想出了一个精妙绝伦的法子。 那就是,偷梁换柱!此时已经有不少他们的人混进了对方的人马中,趁着对方不注意时,将他们杀害。溾鸿眼里闪过惊叹。 只是还不等溾鸿再多想,门外却突然传来嘈杂的打斗声,一个侍卫跑进来禀报,“溾鸿大人!门外刺客发现了尸体,此时两队人马已经打斗起来了!” “我们有多少人安插在里面了?” “已经有一百多人了!” 溾鸿点了点头说道,“足够了,立刻让人实行第二计划!”想必是他们堆积的尸体被发现,才暴露了马脚,不过对方应该不会注意他们偷梁换柱。 清欢知道事情也许不会进行的那么顺利,而且稍有不慎,五百人就会被杀死,于是她准备了两种方案,瓮中捉鳖! 薛府大门紧闭,黑衣人知道中计,正想逃离,却不想墙头上站满了侍卫,各个拿着箭,全都拉满,蓄势待发。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我们中计了!杀出一条血路!” 谁知有一半的人悄悄后退,城墙上的弓箭手,立刻对准冲上来的人一顿射击。而其余伪装的一百人,里应外合,很快刺客们就落了下风。 溾鸿留了几个活口,又想到清欢还在逍遥居,连忙带人去了逍遥居。 第55章 一石二鸟 “密信?什么密信?”薛御庭皱眉,他完全听不懂他再说什么。父亲生前哪里有什么密信? “薛御史生前写了密信,事关重大,我想薛大人不可能不知道!”孟子深挑了挑眉,仔仔细细的看着薛御庭的表情。 薛御庭疑惑的看向他,表情无比的真实,说道:“你所说的密信,我确实不知,若是你为此而来,我确实不能帮你。” 茶盏在孟子深的手里转了几圈,眸子里波光微现。宗主这次派他出来,一为常清欢人头一事,二为薛家的密信。当年薛家满门灭亡,却并没有找到那封密信。 清欢奇怪的看着他,这人虽然一头白发,但是却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万花飘香的堂主居然这么年轻,倒也是让清欢颇为惊讶的。 只是这白色头发……记忆中似乎有什么飘闪而过,但是却没有抓住。她也没有深究,在灯火照耀下的眸子里闪着光,“既然他不知道密信一事,那是否可以将秋梅放了?” 孟子深放下茶盏,笑意融融的看向清欢,随后一个飞身抽出剑来指向清欢。就连他的眸子都如同带了刀锋一般。 清欢愣住,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铮”一声,薛御庭替她挡了一剑。 清欢愣在原地,还好有薛御庭在身边,用剑挡下了孟子深那一剑。要不然她肯定是一具尸体了! “你!”薛御庭手持剑抵着他的剑,怒目而视,“你这是做什么!” 孟子深也不恼,冷笑一声飞身后退,收回剑,淡淡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既然薛大人没有密信,那总该有点什么交换才好!我看不如这样吧,一命换一命,就用常大人的命换秋梅的命,如何?” “你想的倒挺美!”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三人齐齐向声源看去,只是逍遥居仿佛只有他们三个。 清欢皱了皱眉,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她思索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她记起来了,是他! 还不等清欢高兴,纪还灵从门口飞身进来,落在清欢身边,转头一个迷死人的笑容,“嗨,又见面了!” 清欢点点头,回给他一个笑容。她看过这纪还灵的本事,不仅可以隔空传音,而且轻功了得,想必武功也是极好的。 那日在官道上,这孟子深就想杀了她,溾鸿都差点被他害死,今日有了纪还灵帮忙,就算不能将他打败,将他吓跑也是可以的! 只是清欢却想多了,纪还灵轻功好,是他被竹晓追着打练出来的,除了轻功他的武功是一般的! “你是何人?”孟子深见他进来,还和清欢很熟的样子,顿时心里有些不安。这人好似轻功不错的样子,想必功夫也是极好的。 “我嘛!不用在意我,我就是来看热闹的!”纪还灵嘿嘿两声,摆了摆手,感觉真的像是路过的看官一般。清欢对天翻了个白眼,上天能不能派点靠谱的人来解救她啊! “哼!”孟子深冷哼一声,瞬间飞起,长剑直指纪还灵,不一会儿,两人就打斗了起来。虽说是打斗,实则一个人跑一个人追。 突然,空中飞来一直凌厉的银针,直直的插入纪还灵的腿里,他一个趔趄,身体不稳,从空中摔落。而孟子深趁机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纪还灵瞪他,看他一表人才,像模像样,居然是个下流小人,还暗中耍手段! “看什么看!”孟子深回瞪了他一眼,觉得他幼稚无比,大丈夫打架输了居然还瞪眼,真是不害臊!又说道:“瞪我做什么!你当银针是我放的啊!” 说完,撇了撇嘴,眸光含笑,又道:“月如,出来吧!” 月如?清欢瞪大眼睛,原来月如竟然也是会武功的!看来是深藏不露啊!月如从楼梯上缓缓下来,依旧带着轻纱,却并没有说话。 清欢看向她,眼里闪过焦急。现在纪还灵就在孟子深的剑下,秋梅又不知道被她们绑在哪里。她和纪还灵也不敢轻举妄动。这可怎么办?难道今日真的要葬身此处? 还不等清欢想出对策,一道目光如同刀剑射向清欢,清欢抬头对上月如狠厉的眸子。心下一颤,这月如为何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 月如看到清欢在打量她,冷冷一笑,纤纤素手拉下面纱,眸子里如同淬了毒药一般狠厉。轻纱滑落,露出她精致的面容。 清欢瞬间愣在原地,随后手指指向她,一脸沉痛,“妙琴!居然是你!” 月如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手里已经隐隐攥着几根银针,在烛光下闪着微弱的光。没错,她是妙琴,那个被杨太妃罢了舌头的妙琴! 她好恨,好恨清欢!她明明帮助杨太妃就可以出宫,就可以过她想要的生活,可是因为清欢,因为清欢,她想要的一切都没了!她现在变成了一个哑巴,也仍然是一个青楼女子,没有任何改变! 她不能说话,离她心爱的男人更远了!想着看着那个用剑指着纪还灵的男子,眼里闪过悲戚。这一切,都是常清欢造成的!她要她偿命!她要她用命来还债! 清欢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妙琴已经抬手,手里的银针晃动。清欢后退了一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再见到妙琴。更没有想到妙琴会和万花飘香有联系。 只是,她当初是诚心诚意的想要帮助她,而她呢?又是怎么回报她的? 妙琴一步步逼近,突然,空中一支银针破空刺入妙琴的手里。 “啊!”她手里的针应声落地,手臂瞬间麻木。 纪还灵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是竹晓!说实话,使针,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谁比竹晓用的好的!因为竹晓的针都是淬了毒的! 果然,门口一个纤细的身影走进来。清欢看了一眼,女子一身紧身的红衣,腰间缠着软鞭,嘴角含笑。那女子目不斜视的瞪了纪还灵一眼。 “你准备装到什么时候?等我给你一针?”说着举起右手,恍然一根银针。 纪还灵一个鲤鱼打挺,抬脚踢开孟子深的剑,飞到竹晓身边,一脸狗腿的说道:“不劳女侠费心,不劳女侠费心!” 孟子深被纪还灵踢开,却并没有恼怒。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他发现清欢还真是福大命大,身边总有那么多人护着她,也难怪蝶衣会利用秋梅的嫉妒之心来杀害清欢,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正在两方都不占便宜时,一个黑衣人和溾鸿同时进来,溾鸿对着清欢低语了几句,事情已经圆满的解决了,清欢高兴的点点头。 再看孟子深蹙眉,一脸的不悦,冷哼一声回视清欢,说道:“常大人真是好手段!在下佩服!” “承让了!”清欢冷冷的回应道。虽然这孟子深长的倒是倾国倾城,但是这做事的手段的确不是清欢喜欢的,自然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孟子深倒是吃了一个大亏,不仅没有完成任务,而且人质也被人救走了!也怪他疏忽了!看来事情还需要再另作打算,于是和妙琴离去。 清欢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秋梅现在在何处?” 溾鸿说道:“公子不必担心,薛姑娘现在在府上!” 薛御庭有些不懂了,这秋梅怎么会又在府上了呢?于是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欢噗嗤一声,说道:“这还得从头说起!”于是清欢将事情告诉薛御庭。她的猜测是对的,果然是柳镇国派的人手和万花飘香联手想要要了她的命,所以她事先让溾鸿在府中布置。 没想到他们却掳走了秋梅,柳镇国和万花飘香的人都不少,清欢五百人怎么可能会打的过他们呢。所以清欢就设计逐个击破,一石二鸟。 溾鸿在薛府将人拿下,又带人到了逍遥居,趁着清欢和孟子深周旋之时,偷偷将秋梅救出来。其实清欢的计划是不错,但是关键是中间两次差点遇害,还好有薛御庭和纪还灵相救。 说到这里,清欢连忙上前去说道:“多谢公子和姑娘相救!” 虽然和纪还灵有一面之缘,但是她还不知道他的来历,自然也有些警惕。溾鸿上前说道:“纪公子是老王妃的亲侄,是当今王上的表弟,医术高明。这位是竹晓姑娘,擅长用毒!” 清欢点点头,说道:“今日多亏两位,清欢感激不尽!”纪还灵见过清欢,又是苏瀛的表弟,清欢自然不用隐瞒什么。 纪还灵笑嘻嘻的说道:“客气什么!只不过为什么你会到这里来?” “王上命我去宁州赈灾,途径淮梁,却没有想到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清欢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你去宁州赈灾?”纪还灵瞪大了眼睛,苏瀛是傻了?怎么会让清欢一个妃子去赈灾?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先回薛府吧!”清欢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只是逍遥居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众人回了薛府。秋梅被下了*,还在沉睡,薛御庭先去后院照顾她。纪还灵和清欢等人则在前厅喝茶。清欢将她男扮女装,做了侍郎,又被苏瀛派去宁州赈灾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你们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清欢喝了口茶问道。 第56章 梅花簪 “你们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清欢喝了口茶问道。 纪还灵端着茶盏,刚刚消化了清欢的话,听到清欢问话,就说道:“这还得从你的病说起。” 清欢一愣,问道:“我的病?什么病?” 纪还灵脑子转的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问道:“你不知道你中毒了么?苏瀛没有告诉你?”说完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苏瀛可是警告过他,不让他说出来的。 “我中毒?你仔细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清欢觉得事情变得复杂了,她中毒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而且苏瀛为什么不告诉她? 竹晓在旁边瞪了纪还灵一眼,这个傻子!口无遮拦,什么事都办不好,也难怪苏瀛不肯任用他对付东璃。她仰头翻了一个白眼,他的脑子回路是有多短啊! 纪还灵被竹晓瞪了一眼,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是这样的,你还记得你曾经晕厥的事情么?” 晕厥?清欢思索了一下,她想起来了,那日想要审讯冷宫走水的事情,结果她怒急攻心晕厥了过去,没想到自己居然就病了好几天。 纪还灵看她的表情,大概是记起来了,又说道:“其实你不是虚弱的晕厥,也不是怒急攻心而晕厥。你是中了醉红颜的毒!” “醉红颜?那是什么?”她从来没有吃过别人的东西,也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谁,怎么会中毒呢?难道是杨语嫣下的毒? “醉红颜是万花飘香的毒。这种毒药只有万花飘香的宗主拥有,而且,也只有她才有解药,最重要的是,这种毒药,只能靠冰针射入,由醉红颜的液体制成冰针,在一刻钟之*入体内。药效会在半刻钟之内起作用。前期会晕厥,浑身乏力,外冷内热,后期就会很正常,面色红润。”纪还灵喝了一口茶,娓娓道来。 “面色红润?”清欢托着腮,难怪前几日馨儿说她脸色越来越好了,明明冷宫饭食不是很好,她当时还以为是馨儿在寻她开心,现在看来,分明是她中了毒。 “对,醉红颜是专门针对女子的药,中了醉红颜,后期就会面色红润,而三个月之后,就会暴毙身亡!”纪还灵眼色闪烁,他还是不忍心说出这样的话,只怕清欢接受不了。 他想起来什么,又说道:“我原本是在外游历行医,算是江湖郎中,悬壶救世。只是有一日却收到苏瀛的密信,急召我入宫,就是为了你的事情。” “也许是王上早就看出了你的不对劲,所以才请还灵回来。”竹晓在一旁插嘴道。 清欢的脑子更加不好使了,到底哪一面才是苏瀛的真实面目呢?他到底当自己是什么人?关心她保护她的人是苏瀛,将她狠心丢到宁州赈灾的也是苏瀛!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苏瀛。 清欢正在发呆,一声虚弱的咳嗽打断了她的沉思。薛御庭扶着秋梅出来,秋梅脸色苍白,清欢连忙起身过去扶着她,说道:“你不好好休息,跑出来干嘛?” “秋梅醒了就说要过来,我也拦不住她!”薛御庭早就原谅了这个女子,毕竟他爱了十几年。这会儿脸上都是焦急之色。 秋梅虚弱的说道:“我没事,不用担心我。”说着,拉着清欢坐在椅子上,脸色依旧不太好。 “姐姐,你快点回去休息吧,你才刚回来,又被他们用了药,天这么冷,你别着凉了。”清欢说着脱下自己的披风,披在秋梅的身上,一脸的担心。 秋梅心中一暖,眼睛里闪着晶莹,她吸了吸鼻子,说道:“我没事。只是我担心你。我今日被他们撸去,听到他们说了醉红颜一事,他们要害你!我迷迷糊糊也只听到了只字片语,我担心……” 清欢点了点头,说道:“你不用担心了,我没事。” 看来万花飘香真的是要置她于死地,只是她从来没有得罪过万花飘香,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对她?难道是和柳镇国联手? “那是谁对你下的手呢?据苏瀛说,那日在大殿上,所有人都是在一个时辰之前到场的。而醉红颜如果不在一刻内使用就会融化,到底是谁下的手呢?”这是纪还灵最想不通的。 如果说有刺客埋伏在大殿上,那是根本不可能,因为苏瀛的暗卫遍布各地,就算是万花飘香的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不被发现! “是月如。”清欢淡淡的说道,如果今日之前她还不知道是谁下了毒,那么今日之事,就没有别的人了。当日在大殿上的人,就只有妙琴是万花飘香的人,而且她还会使针。 可是清欢皱了皱眉头,如果真如纪还灵所说,那妙琴是什么时候对她下的手?又怎么会保证醉红颜还是冰针的状态。 心里这样的疑问,嘴上不知不觉就嘀咕了出来。而旁边的秋梅,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淡淡的说道:“是梅花簪。” 夜深人静,月光笼罩在王宫之上,除了宫中的红灯闪闪烁烁,再无别的声响。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宁静,“王上,王上……” 苏瀛正在书房里批阅奏折,眉头一皱,放下周折,等着那个喧哗之人的到来。 不多时,田安捧着一封信,急匆匆的跑进来,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水,脸上带着些喜色:“王上,王上,溾鸿来信了!” 还不等他呈上去,苏瀛早就从座位上起来,将信抢了过去,脸上挂着几分笑意。田安在一旁想说什么又闭上嘴。已经好几天了,王上的心情都很暴躁,这下终于放晴了。 苏瀛读着溾鸿的信,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浅笑。田安在一旁,王上皱眉他也紧张,王上浅笑他也笑逐颜开,不一会儿就哭丧着脸,心道王上您也不怕脸抽筋啊! 田安还想着要不要找个人来给苏瀛做面部放松,苏瀛已经一脸深沉的放下信,田安瞬间打起精神。看来一定是常贵人遇到了什么事情,要不然王上怎么会是这种表情。 “田安,暗中准备人马,我要立刻启程去宁州。”苏瀛转身将信投入宫灯中,火光瞬间将信件吞噬,明明灭灭的光照着苏瀛的脸,看不出喜怒。 “可是,王上您日理万机,国不可一日无主,这……”田安表情有些为难。 “无碍,这几天就说孤王抱恙在身,不宜上朝,国政之事,就让段王代为掌管吧!”苏瀛双手背在身后,拇指抚了抚玉扳指。 田安还想说什么,苏瀛一个冷眼过去,问道:“怎么?我的话都不听了?” “奴才这就去办,奴才这就去办!”田安连忙跑了出去。 等到田安出去,苏瀛这才叹了一口气,他真是中了清欢的毒!自己一气之下将她扔到宁州赈灾,却没有想到她这么笨,屡次遇害不说,怎么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姐姐! 看来他不去看看是不行了,再不去,只怕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看来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没想到柳镇国还能联合万花飘香…… 只不过这个薛府……上一代先王的事情,他知道的甚少,看来他需要重新调查一下了! “梅花簪?”清欢疑惑,这和梅花簪有什么关系? “嗯,”秋梅点了点头,说道:“就是梅花簪!说起来,万花飘香的宗主也很喜欢梅花,当时我之所以会接受她的帮助,与这个也有一定的关系吧!” “万花飘香的每一个人,都会有一只梅花簪,只不过等级不一样,像宗主蝶衣,她用的簪子是五朵梅花,堂主用的是三朵,而其余的人,按照等级也是一二朵。”秋梅说着看了看自己三朵梅花,冷笑了一声。 “想当初我年幼好学,又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虽然不是堂主,但是她也破例给了我三梅花簪。” 清欢点了点头,她有印象了,难怪孟子深头上的簪子是三朵的,如果她记得没错,妙琴也是有两朵梅花的簪子,如此说来妙琴的武功应该是不低的,看来当时是自己疏忽了,居然没有识破妙琴的诡计。 “可是这和簪子又有什么关系?”纪还灵再次发挥了他好奇宝宝的精神。倒是省去了众人的口舌。 只是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都看我干嘛,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嘛!” 竹晓无语望天,大家的确都想知道,只不过只有你这个猪头问了出来啊! 秋梅也浅笑,继而又严肃的说道:“问题就是这万花飘香的梅花簪和其他的梅花簪都不一样。”说着,拿着梅花簪的手,轻轻抚了一下梅花,簪子突然伸出一根银针,射向远处。 清欢就在秋梅旁边看的真切,她吓了一跳,然后也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众人也都吃惊。又听秋梅说道:“其实醉红颜的药,蝶衣可以给任何人,但是惟有解药是她独有的!而那日清欢很有可能是被这簪子里的冰针射中,在这簪子之中,有特殊的机关,可以使醉红颜融化的时间变长。” 原来如此,众人豁然开朗。清欢端起簪子,仔细端详,果然是个杀人的绝好武器。她冷笑一声,将簪子紧紧的握在手里。 第57章 启程前往宁州 她与万花飘香无冤无仇,而他们却要置她于死地,她常清欢绝对不是任由别人拿捏的人,此仇不报非君子! “只是万花飘香的宗主神出鬼没,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找到?”纪还灵托着下巴,表情也有愁苦,他也是为了找解药而来,可是事情似乎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了。 清欢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不,现在不用着急,你不是说醉红颜的毒药要三个月之后才会暴毙身亡的么?现在还有那么长时间,我们慢慢找。我相信,万花飘香这次没有成功,他们一定还会有下次!” “那你的意思是?”纪还灵看着她,她中毒了倒是不着急,还乐观的很呢! “现在当务之急是宁州赈灾,宁州灾事不能再拖了。宁州的人口庞大,若是不及时赈灾,恐怕会造成灾民暴动,到时候只怕会殃及其他州县。”清欢咬了咬唇,柳眉微蹙。 “可是你……”秋梅还想说什么,清欢握住她的手说道,“姐姐,别担心我,我没事的!你好好在淮梁养伤,期间也要做好防卫,我相信,这次他们没有得到所谓的密信,下次一定还会再来的!” “对了,秋梅,你可知道万花飘香要寻找的密信是何物?”薛御庭想起孟子深说的密信,只是为何他却不知道。 秋梅看向薛御庭,摇了摇头说道:“当年宗主蝶衣也只是让我将薛府满门杀尽,却并没有告诉我什么密信。” 清欢沉思,十年前柳镇国和万花飘香联合灭了薛家,寻找那所谓的密信,那密信到底是何物呢?而万花飘香又为什么要置清欢于死地?难道紧紧是因为柳镇国么? 不对,如果紧紧是柳镇国,依着孟子深的武功,杀了她不费吹灰之力,难道他们还有其他阴谋的么? 次日 清欢带着剩下的一小队向宁州出发。因为灾祸可能会有人生病,所以纪还灵和竹晓提出同行,而薛御庭夫妇依旧留在淮梁。 与此同时,王城中柳府和万花飘香都收到了任务失败的消息。柳镇国握着密信的手颤抖着,面目狰狞,苍老的脸上因为愤怒,皱纹更加明显。 “一群废物!”他狠狠地将信踩在脚下,然后眯了眯眼睛说道,“当年那封信就在薛府,薛御庭不可能不知道,继续给我派人去盯着,一定要把那封信找出来!” “是!”手下收到指示立刻跑了出去。 “这个常有谋倒也有些本是,万花飘香的人都出动了居然还是没有将他杀死!”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让柳镇国瞬间警惕。 等到看清来人,他才臭着一张脸说道:“原来是景公子!” 景寒从看到柳镇国的态度也不恼,眯了眯阴骜的眸子,嘴角扯着邪魅的笑,说道:“柳大人不必担心,宁州一事早已安排妥当,就算那常有谋有三头六臂,也是难逃一死!” 柳镇国冷哼一声,他担心的倒不是常有谋,不过是一个小儿罢了,他还没有放在心上,他最担心的是那封密信。所谓的密信其实是一张秘密地图。而那张地图上,画着南越的宝山! 事情还得从十年前说起,那时候薛御史负责南越的金银铁矿开发,偶然得到了一封密信,正是一张藏宝图。薛御史一身廉洁清正,并没有想要据为己有。 但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薛御史有藏宝图的事情不胫而走,几乎所有关注金银矿的大臣都知道这件事。还不等他将信呈给王上,就已经惹上了杀身之祸。 只是那封密信至今仍未找到,事隔十年,到如今众人只当藏宝图是一个谣言,并没有太多人相信。 柳镇国沉默不语,景寒从也不做声,他怎么会不知道柳镇国在想什么。南越有宝藏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灭了南越,那这宝藏必须要找到! 说句不好听的,即使他灭不了南越,若是有了这些宝藏,他还愁当不上东璃的皇上么?他眯了眯眼睛,和柳镇国告辞就离去了。 在南越的一个迷雾横生,佳木葱茏的山谷里,蝶衣接到消息,却并没有柳镇国那么愤怒。她年过半百,却仍然雍容华贵,风韵犹存,现在山谷之上,犹如谪仙一般。 “哈哈哈!果然是那个人的女儿,若是那么容易就死了,那多不好玩!”说着掩嘴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笑一笑,十年少,这点你还是做的不错啊!”不远处一颗树枝上,孟子深啃着苹果喀哧喀哧响。 蝶衣转过身,看向他的方向,“深儿,你记住,姓常的每个人都欠了我的!也欠了你的!我要他们生不如死!要他们万劫不复!” 孟子深停下咬苹果的动作,看着那个因为恨意蒙蔽了双眼的妇人,微微垂了眼睑,随即抬起头来,笑着说道:“那是自然,我们万花飘香永远与常氏不共戴天。” 蝶衣听到他这么说,哈哈的笑起来,阳光透过迷雾,照在她的脸上,诡橘妖媚。 …… “我们还有多长的时间能到达宁州?”清欢喝了一口水,靠在路旁的大树上,问着溾鸿。此时是休息时间,车马停靠在路边,众人都在休息。 溾鸿站在一旁,依旧面无表情,只不过和清欢说话的语气缓和很多:“回公子,大概还有三日。” 清欢点了点头。良权比她早出发一日,队伍浩荡,行进的慢,若是他们快马加鞭,定然能在明日傍晚赶上他。 虽然走小路的速度会更快,但是现在这么紧张的时期,清欢还是决定不冒险了,万一再出来几个杀手,那她可没有精力和时间对付了。 “妈呀!累死了!”纪还灵倚在树上,哭丧着一张脸,看向清欢的时候,表情有些哀怨,更多的是惊讶。过了半晌,飘到清欢旁边,饶了三圈。 清欢没有理他,他托着下巴,说道:“我真的是很好奇,你一个女子,长途跋涉的,你不累么?连我都有些受不了!” 清欢不理他,喝了一口水,转头问溾鸿,“溾鸿你累么?” 溾鸿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累。” 清欢也学着纪还灵,围着他说道,“溾鸿一个大男人说不累,我一个弱女子也不觉得累,为何只有你觉得累呢?这是为何?” “我怎么知道是为何!”纪还灵脑子还没有绕过弯来,不明白清欢在说什么。 而旁边的溾鸿噗嗤一笑,然后轻咳了一声,瞬间飞身隐匿在阴影中。纪还灵这才反应过来,指着清欢说道:“你你你,你才不男不女!” 清欢掩嘴忍住笑,说道:“我可没有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纪还灵气的跳脚,转头却看到竹晓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浑身颤抖,他心一惊,“竹晓你怎么了?” 竹晓不理他,依旧颤抖,等到纪还灵上前去,表情瞬间由担忧变成了愤怒,再到气的大吼:“竹晓!你至于笑成这样嘛!” 竹晓这才憋不住了,哈哈大笑。 果然如清欢所想,第二日傍晚,他们终于追上了良权。这两日,良权也没有好好休息,清欢见到他时,他的下巴都长出了胡茬。 良权将这两日的情况和清欢说了一遍。原来他离开淮梁的途中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中途又遇上了几次偷袭,索性人数不多,足以抵御。 清欢也将淮梁城的事情和良权说了一遍,已经没有什么大事,所以良权也没有再问什么。 只是那日在淮梁城中下雨,有一部分粮食抢救的不及时,导致这些粮食有发霉的迹象。这才是良权最愁的。本来赈灾的粮食就不够,现在又有发霉的迹象,只怕到了宁州,能用的粮食就更少了。 清欢也觉得这件事情很严重,于是问道:“有多少粮食受潮了?” 良权粗略的计算了一下,大概有十车粮食受潮,也就是说大概有一万石粮食受损。“大概有一万石,如此多的粮食受潮,我怕……”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清欢站起来,问道:“没有受潮的车辆有多少?” “大概有四十车。”良权跟在清欢后面,他发现她真的很聪明,有时候他都想不出来的问题,仿佛在她面前都不是事。 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良权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走路都感觉轻快了,清欢回头看了他得瑟的表情,挑了挑眉头,良权轻咳一声,瞬间恢复正常。 “这样,我们可以把受潮的十车粮食,分别放在其余四十车的顶部,这样在行军过程中,上面的食物大面积接触阳光,有利于晒干。也可以减少粮食受潮的程度。” 良权一拍脑袋,对啊!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于是乐呵呵的带着众人忙活了起来。 清欢在旁边搭把手,有些粮食都往下滴水。有人刚要将粮食扔到其余车辆的顶部,清欢制止道:“有些太过潮湿的就不要放上去了,以免将其余的粮食弄潮湿!” 众人听了点点头,又忙活起来。 清欢低着头,托着下巴在想着什么。宁州城人口庞杂,这六万石粮食,每人平均也差不多就能分到一斤,而一斤米,再节省的百姓家也不过能吃五六日。 而这次大灾,怎么也要持续到明年秋收,仅仅靠国库是怎么也不够的,但是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那么灾民暴动也是必然会发生的。 清欢抚额,看来这又是一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 第58章 硕鼠硕鼠 秋高气爽,万物沉寂。清欢等人走了几日,急赶慢赶终于到达了宁州。赶了一路,众人居然都觉得有些热了,额头上都冒着细汗。 清欢擦了擦头,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果然良雪茹说的是对的,此时的宁州,也不过是初秋的样子,还有夏季午时的余热。 宁州地势低,周围都是高山,往年都是雨水充沛,惟有今年大旱,庄稼得不到很好的滋润,也导致了秋季收成不好。 宁州两个明晃晃的大字出现在众人面前,竟也是生出了几分喜悦。不多时,城门大开,几位穿着得体的人迎了出来。 “下官焦示横拜见良大人,常大人!”为首的一位身穿紫色官服的人走到众人跟前,头低的很低,一副笑脸相迎的样子,其余的人也跟着行礼。 “焦大人不必多礼!”良权摆了摆手。 清欢则在后面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些官员皱了皱眉头。看这焦示横的打扮,应该就是宁州的州府了! “怎么了?”纪还灵见她有些不对劲,用胳膊怼了怼她问道。 “没什么!”清欢将披风摘了下来,良雪茹说的果然没错,宁州还是比较热的。 众人跟着几位官员进了城。也不知是秋日的到来还是怎么的,大街上灰扑扑一片,倒也生出了几分萧索。路边竟是一棵草都没有,除了尘土,别无他物。 突然前方吵吵嚷嚷,清欢皱眉问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焦示横连忙上前,笑得横肉堆了满脸,说道:“回常大人,宁州前几日就收到了朝廷派粮赈灾的消息,这会听到赈灾队伍来了,都在前方等着粮食呢!” “让群众们稍安勿躁,就算是今日来了,派粮的时间也会有所推迟,安抚好民众,尽量不要出现暴动现象!”良权看了看前方,大多是一些衣着破烂的百姓,瘦骨嶙峋,拖家带口的都在人群里吵嚷。 “哎,哎,我们一定照办!”焦示横点头哈腰,转过身去对下人说道,“没听到良大人怎么说的嘛!还不快去!” “慢着!”还不等下人答应,清欢制止道,“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走的越近,众人的吵嚷越清晰,阻挡的官兵竟然也有些吃力,众人推挤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冲破官兵,奔到粮食前,将粮食一扫而光。 清欢等人走到跟前,前面的百姓推搡的力度竟然变小,可能在官员面前也不敢过多的放肆。 “各位!”清欢的声音不高,但是很显然众人都停了下来,等着清欢说话,“我知道宁州大灾,各位都心急拿到粮食,但是什么事情都需要有一个程序。放粮的事情,需要一步步来,各位不要心急!” “你说的轻巧!你们当官的每天都吃好穿好的,自然是不着急,可是我们都要饿死了!”人群中有一个人声音很高,明显带着气愤。 “就是就是!”一个妇人应和道,“我们家里的孩子都要饿死了!我们怎么能不着急!” “是啊,是啊!”人群中应和的人更多了。 清欢蹙眉,转头看向焦示横,后者满头大汗,笑容讪讪。 人群中一个妇人,挤到了最前方,扑通一声跪下,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抬起头来,老泪纵横,“大人,民妇恳请大人开仓放粮,我们家里已经是揭不开锅,上有老下有小,小孩和大人还好说,老人和婴儿已经撑不住了!” “是啊!大人!恳请大人开仓放粮!”人群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跪下,由近及远,竟然犹如一条长龙,蜿蜒没有尽头。 “好,传令下去,今日未时开仓放粮!” “额,常大人,这……”焦示横擦了擦汗,刚想说这不符合程序,就被清欢一个冷眼瞪了回去。只好低着头不再做声。 清欢又转头看向良权,问道:“你觉得呢?” 良权笑眯眯的看着她,他现在是唯她马首是瞻,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自然是不能反驳的,于是说道:“我没有异议!” 官兵将命令传了下去,众人这才散开。清欢被拥护着进了焦府。清欢一抬头就看到了焦府两个烫金大字,写的无比张扬。进了府中,假山流亭,奇花异石,小桥流水。与门外萧索之景全然不同。 “呵……”清欢眸子里泛起了冷光,现在宁州局势如此危机,百姓处于水深火热,而焦示横身为父母官,居然如此奢靡,实在是让人气愤不已! “良大人,常大人这边请。”焦示横在前面一脸笑意的引路,全然不知身后清欢的痛恨,“两位大人光临寒舍,实在是让寒舍蓬荜生辉!下官准备了酒菜给两位大人接风,还请大人赏脸!” 清欢停下脚步,她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于是说道:“焦大人倒是谦虚的很,焦府坐南朝北,地势极好。府中奇花异草,小桥流水,如此美景之屋,大人居然说是寒舍?” 焦示横看到清欢停下,也跟着停下,心中正有疑问,听到清欢的话,竟是浑身一哆嗦,还不等他说话,清欢又说道: “现在宁州大灾之事并未解决,焦大人可能吃的下饭?”清欢眼神明亮,果真如同一个十五六的天真少年,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诛心。 “下官糊涂!”焦示横当了二十多年的官,没有怕过谁,就连当年进宫面圣都没有惶恐过,但是听到清欢的话,竟是吓得腿一颤,跪了下去。 从一开始出城迎接清欢时,他就觉得这个少年有种不可言说的气场,那双清澈的眼神,仿佛看透时间所有的污浊,让他无处可逃。 他原本以为一个小儿会很好应付,只要随便就可以打发了,所以他只要好吃好喝的讨好良权就可以了。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一路上,良权竟然都在听这个常大人的。 于是他突然想起了常有谋将尚书郎何成拖下马的事情,不知不觉一个哆嗦。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跪在了地上。 自己做的事情也不是滴水不漏,仗着自己是州府,又和其他官员勾结,所以他在宁州中饱私囊也没有人多说一句话。可是遇上这常有谋,可就不是一回事了! 想他小小年纪就当了侍郎,而且又将那何成扳倒,自己好不容易混到了州府这个职位,可不想掉了这乌纱帽。 清欢并没有理会他,也没有要让他起来的意思,转头看向良权说道:“良大人,未时放粮之前还有很多准备,良大人若是不介意,我们一同商量一下如何?” 良权虽然饿,但是也不能拆了她的台,他自然也看不惯这些贪官污吏,于是应和道:“当然可以!” “不知州府大人可否带路去书房?”良权手背在身后,眼睛看向焦示横,声音淡淡的问道。 焦示横擦了擦脸连忙说道:“小人这就带路,这就带路!” 焦示横的书房也是装饰的不错,文房四宝都是中上等的玉石,这越发激起了清欢的不满,脑子里也转悠着,一定要想个办法整治整治他! 刚刚坐好,清欢就问道:“离未时还有多长时间?” “还有一个时辰!”良权说道,虽然他觉得粮食刚到就开放有些不太好,毕竟还有些事情没有登记。但是他仍然相信清欢的做法。 清欢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看向焦示横说道:“州府大人会写字吧!” 焦示横眼角抽抽,看来这个小儿是真将他当成了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在他眼中就是一个草包。于是他嘴上虽然恭敬的说着会,但心里早就记上了清欢的仇。 等到焦示横摆好了笔墨纸砚,清欢就说道:“我记你写,我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准备,一会儿写完了就按照我说的方法张贴出去。” “今日未时,宁州开放粮食,凡是家中尚且健在的百姓皆可获得粮食。由官府登记,不得谎报虚报,不得重复领取。派粮地点设置六个,分部在宁州附近,其次每个地点设置两个特殊位置,留给家中特别困难的百姓,使他们能够快速领取粮食。另外,在派粮过程中出现抢粮,打架斗殴事件,涉事者将不得获取粮食,并送入大牢……” 清欢一口气说完,焦示横竟是跟不上她的速度,清欢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良权在一旁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这么短的时间内,清欢居然能够想到这么多,他真的是佩服的很。想了想,又补充道:“到时候在派粮地点组织人员直接统计派粮数量,也就不需要现在统计了。” 焦示横急急忙忙终于写完,清欢看了几遍,更改了一些事项,这才让他张贴出去。等到焦示横出去了,清欢一脸沉思。 “怎么了?”良权盯着她,她的小脸深沉,目光深邃,睫毛长长的,可爱的紧,突然心脏好似波动了一下。 清欢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她愣了一下,然后转移视线说道:“没事,只是有些担心粮食发完了之后该怎么办,毕竟粮食少,人口多,也就只够五六日的生存。” 良权没有想到清欢会抬头,倒也是有些尴尬,于是也转移视线说道:“等粮食派完了,我们再去解决这个问题。” 清欢点了点头,当下,也就只能这样了。 第59章 开仓放粮 清欢总觉得良权有些奇怪,两个人呆在书房里,竟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她说道:“不如我们出去看看吧,以免派粮过程中出现什么差错。” 良权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等到清欢出去,焦示横迎面走来,俯下身子说道:“常大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宁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六个派粮地点已经准备好了。 清欢点了点头,向着最近的一个派粮地点走去。宁州派出了所有的官兵维持秩序,而清欢带来的三千精兵也在其中。 民可载舟,亦可覆舟。虽然这些平民百姓对抗不了这些铁衣铠甲的将士,但是一旦发生暴动,那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不仅是宁州,就是周边其余的州县也会受到波及。 清欢设置的两个特殊位置起了作用,午时下跪的那个妇人领了粮食,见到清欢,连忙跪下,“大人,多谢大人!” 清欢连忙将她扶起来,说道:“不必多礼,快些回家吧。” “大人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永生难忘,大人不仅立刻派粮,还对我们进行救治,大人的这份恩情,我们所有人都会记在心里!”妇人不肯起来,又磕了一个响头。 “救治?”清欢有些疑惑,看向良权,良权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旁边的焦示横连忙上前说道:“哦,常大人,是这样的,随你同来的那位公子和姑娘,已经在药馆里坐诊,帮助生病的人诊病。” 原来是纪还灵和竹晓。难怪她刚才就没有见过他们,不过有了他们,她倒也放心了许多。于是将妇人扶起来,说道:“快些回家去吧,给老人做点好吃的!” 妇人抹了抹眼泪,又道了谢,匆匆离去。 清欢转头对着良权说道:“我去医馆看看,你在这里维持秩序吧!” “我陪你去吧!”良权不放心她一个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都替她担心。 清欢粲然一笑,说道:“不用了,医馆应该不远,我自己去就好了!” 良权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他发现最近自己挺奇怪的,每次看清欢的眼睛,心里都有些不安,那种感觉让他惶恐,害怕看到清欢,却又想看到她。矛盾的很。 看着清欢远去的背影,良权低垂了眸子,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她毕竟是那个人的妃子…… 清欢寻了一个人带路,就去了医馆。刚才还信誓旦旦说不远,可是这会儿走了快有半个时辰了。一路上,连个人都没有,清欢这才打量起这宁州街道。 宁州三面环山,只是山上光秃秃一片,露着干涩的泥土,荒凉萧索。 “看这宁州也不过初秋的样子,怎么就变得这般萧索?”清欢不自觉的嘀咕。 “大人,你是不知道,”那带路的人回过头来,笑嘻嘻的说道,“宁州今年大旱,收成都不怎么好,朝廷赈灾粮食放的晚,所以百姓粮食不够,都认准了四面的山,能吃的都挖的差不多了。这一片飞禽走兽也不多了。” 清欢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这次灾害也不光是旱灾,如果她记得没错应该也有蝗灾的原因。想到这里,也就想通了为何会如此萧条。 说话间,他们终于到了医馆门口。医馆门前的景象更让清欢震惊,门前老少皆有,已经将医馆围的水泄不通。还有隔得远的,已经带了草帘子躺在地上了。 清欢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些人绝对不是今日才这么多的,而是很久就在这里排队了。 旁边领路的人叹了口气,说道:“今日众人都去领粮食了,只剩下这些老弱病残在这里了。” “医馆每天都这么多人?医馆忙不过来么?”清欢远远的看着,有些老人瘦骨嶙峋,腿脚不便,仍旧在坚持着排队。还有的孩子尚在襁褓,哭闹不停。 “唉,医馆的人手有限,一时间这么多人也实在忙不过来。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医馆的药突然就上升了,都买不起药啊!现在这年头,钱都用来买吃的了,这药比粮食都贵,又怎么舍得……”那人说完,眼睛也是闪着泪光,天灾不可避免,可是这人祸…… 清欢两手背在身后,双手紧紧攥着,如果听到这里她还不明白,那她就白吃那么多饭了!很显然,有人想趁着天灾狠狠捞一笔。 而这些人,清欢冷笑一声,遇上她,算他们倒霉! 清欢挤进人群,终于看到医馆里坐诊的纪还灵和竹晓。竹晓正在把脉,看到清欢进来,手上停了下来,脸色不怎么好,正要开口说话。 清欢制止了她,朱唇紧抿,说道:“你先把脉吧,不用多说,我都知道了。” 说着,向医馆内屋走去。内屋也有医患,但是衣着却比门口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要体面很多。医馆的大夫和手下正在给他们诊病。 清欢进去,因为穿着便服,所以众人都不知道清欢是朝廷命官。只当她是哪家的小少爷。医馆的大夫站起来,眉头一皱,说道:“你来这里是看病啊,还是抓药啊!” “老板为何不出去给百姓坐诊,明明这里面的人不是很多不是么?”说着扫了众人一眼,只见众人都掩嘴轻笑。 “小公子,你既然是来诊病的,你钱带够了么?没钱这年头还诊什么病!王大夫可是名医,门外都是些没钱的穷鬼,怎么能唠烦王大夫去诊断呢!”一个躺在病榻上,浑身圆滚滚的男子说道。 “是么?”清欢开始微笑,转头问着医馆的王大夫,后者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王大夫转过脸不去看她,这小公子阴阳怪气的,让他很不舒服。那些穷鬼没有几分钱,每天都在医馆外面排了老长的队,堵的医馆里三层外三层不说,医馆的生意都搞坏了。 还好他机智,在医馆开了后门,有钱看病的人可以直接走后门进来。今日午时左右,来了两个人,说是可以为众人诊病,他正愁没人将那些穷鬼打发了,这会儿好了,他终于可以清净一些了。 “大人!门外有人晕倒了!”之前为清欢领路的人冲进来,声音大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众人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无论是看病的还是抓药的,还是所谓的王大夫,反应过来以后,全都跪在地上。 清欢没有理会,看着众人的眼神有些发凉,她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人,国家有难,却趁乱搜刮民脂民膏。于是甩袖正想离去。 刚走到门外,又转过头来,对着那个领路的人说道:“你将这些人的名字记下来,我看他们病的不轻,回头我让纪太医给他们瞧瞧!” 那人挠了挠头,乐呵呵的说道:“好嘞!” 清欢嘴角勾出一抹笑,想占便宜,那就让你们占尽!待到清欢大步离去,众人出了一身冷汗。而最害怕的是那个王大夫。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门外坐诊的一男一女中的确有一个姓纪,他居然是个太医!那自己岂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么!不不不,他不仅耍了大刀,还耍了大牌。想到这,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 而那个耿直的领路人,果如清欢吩咐的那样,将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一一记了下来。众人也不敢拿他怎么样,都是敢怒不敢言。 清欢急匆匆的赶出去,纪还灵已经将人抬进了医馆,正在诊断。 “怎么了?”清欢正要走上前去,却被旁边的竹晓拉住。 “别过去。”竹晓双手环在胸前,脸上也是很严肃的表情。 “发生什么了?”清欢被拽住,没有再上前去,她隐隐觉得事情可能要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竹晓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凑在清欢耳边说道:“有可能是瘟疫,现在还不确定。” 清欢瞬间蹙眉,果然如同她想的那样么?瘟疫……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此时王大夫也颤颤抖抖的出来,清欢一转头正好看到他,语气瞬间凝结成冰,说道:“王大夫,你的架子居然比太医还大,那下官可否恳请王大夫给门前百姓坐诊?” 说着,对着王大夫行了一个官礼,吓得王大夫一哆嗦又跪下,说着“草民不敢”,一个劲的磕头。 “不敢?”清欢气急,语气越发凌厉,“不敢还不快去!” 王大夫从地上爬起来,连忙去给众人诊病。 纪还灵正在查探晕倒之人的病状,听到清欢的话,眼角不自觉的露出浅笑。她竟然将自己说成太医,也难怪那王大夫会那么惶恐了。 太医全是一品官员,而王大夫只是一个州县的大夫,就是平民百姓,架子端的比太医还大,若是真追究起来,那可要给他治个不敬之罪。 清欢就是想要吓唬他,别说是太医了,就算不是太医,纪还灵这身份地位,也足以给王大夫治个大罪!之所以没有将纪还灵的真实身份说出来,是因为非常时期,她不想再惹什么事端。 病榻上的人,脸色土灰,嘴唇发紫,浑身哆嗦着,很像是中了邪了。清欢皱着眉头,心想是不是中毒了。 竹晓也关注着纪还灵的动作,身为医生,无法避免会与病患接触,有时候甚至会以身试毒。纪还灵没有让自己靠近,而他却没有考虑自己。 第60章 无情瘟疫 过了半刻钟,纪还灵阴沉着一张脸说道:“暂时将这人隔离,目前为止还不好妄下定论,但也不能大意。要防患于未然,做好应对瘟疫的准备。” “二狗啊!二狗!”一个妇人冲了进来,还好纪还灵眼疾手快拦住了她,要不然她就冲过去了。 “二狗啊,你怎么了啊,这上午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就成这样了!”妇人被拦住,但却并没有停止嚎叫。跪倒在地上,泪流满面,看起来甚是悲伤。 天灾人祸面前,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再强大的内心也会崩溃。清欢伸手将她拉起来,声音轻柔:“你不要太过伤心,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妇人泪眼朦胧的看着清欢,然后又扑通一声跪下:“大人,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家二狗啊!我们家就他一个顶梁柱,没有他我们怎么活啊!” 纪还灵问道:“你可记得今日你丈夫今日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那妇人抹了抹眼泪说道:“二狗前些日子上前砍柴扭了脚,一直没好,昨日更是痛的下不了床,所以我让他来看病。今天他就吃了点干粮,就着前几日上山挖来的野菜。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 “那我能不能看看那些野菜?”纪还灵问道。 “可以,”那妇人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递给纪还灵说道,“这是今天中午我给他送的饭,是晨时剩下来的,我也没怎么动,想着他排队看病,定然会饿,就给他带来了,没想到,没想到却听说他……他晕倒了!” 清欢和竹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痛心和怜悯。清欢垂下眼睑,夕阳打在她脸上,光晕使她的表情模模糊糊。 纪还灵检查了吃食,对着竹晓摇了摇头,眉头也跟着皱起来,看来不是吃食的问题。那就极有可能是瘟疫。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看来今晚他是不能好好睡觉了。 余光触及清欢,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清欢抬头撞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歪着头挑了挑眉。 纪还灵暗自翻了一个白眼,他怎么觉得这小丫头和某人很像呢。于是也没有再犹豫,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瘟疫,但是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所以我们要防患于未然,现在开始,再出现这种问题的人,要立刻隔离!只是……” “只是你怕引起暴乱是么?”清欢明眸清澈,盈盈如同一潭池水,流动着清明的光晕。 纪还灵点点头。只怕宣布这件事,会引起众人的恐慌,旱灾就够恐怖的了,一旦瘟疫发生,没有人会选择呆在宁州。一旦带有瘟疫的灾民去了别的州县,到时候就麻烦了。 “不用担心,先准备药物预防,虽不知道这瘟疫是由什么引起的,但是准备汤药下发民众也是可以预防的。”清欢说着看向王大夫,笑眯眯的说道,“药房这么大,不至于连预防的药都没有,是吧,王大夫?” 后者听了冷汗连连,连忙点头说道,有的有的。 纪还灵脑子笨拙,还未晓过来清欢说的是什么意思,哭丧着脸说道:“可是我身上已经没钱买药了啊!” 清欢一脸疑惑,什么叫没钱买药了?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竹晓说道:“刚才进来的时候,王大夫不肯给药,还灵用身上仅有的一千两买了药材,免费给看病的人,这会恐怕……” 王大夫听了,把脉的手不停的抖啊抖,被他握着的人也抖啊抖,心想自己这病是没得治了。岂料这王大夫扑通一声从椅子上跪在地上,“大人饶命啊!小人只是一时糊涂!” 他也是鬼迷心窍了,一心想要贪图便宜,可是没想到自己得罪了一个朝廷大官,还得罪了一个太医。粮食和药材都是统一价格的,他却抬高价格,随随便便一个罪名都能让他身败名裂。 清欢不说话,看起来这王大夫也是聪明人,不用她再多说了。于是清欢说道,“国之有难,四方相助。且不说朝廷,就算是平民百姓都需要众志成城。王大夫,那这药材?” 清欢说道一半就停下,王大夫连忙说道:“药材免费,免费!” “很好,那就酉时开始派放汤药,王大夫,你看可以么?”清欢笑得一脸无害。 “但凭大人做主,小人无任何异议!”王大夫哪里还敢有什么意见,只能怪自己贪图便宜,因小失大。这宁州这么多百姓,就算汤药熬的再稀,那也需要很多药材啊! 于是宁州官员又忙着加派人手准备施药,一间药铺是怎么也不够的。清欢带着人又去了各大药铺,以州府的名义买下了各种瘟疫的药材,这才勉勉强强够用。 瘟疫不是旱灾,还能有时间解决。瘟疫一旦爆发,那就是一传十十传百的速度,所以必须将其遏制在萌芽状态。 夕阳西下,微风徐徐。将人影拉的老长,清欢几个时辰内穿梭了整个宁州,下人给她拿了披风,终归是秋日,就算宁州温度高,到了傍晚也是丝丝凉气渗入骨子里。 清欢又去了几个派粮药的地点,再回到焦府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即便如此,宁州的大街上仍然灯火通明,百姓熙熙攘攘都在排队领粮食和药材。 情况还不算太糟糕,焦示横禀报了放粮的情况,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百姓得到了粮食。清欢点了点头,看来明天还是要继续。 “常大人,下官在府上摆了饭菜,大人……”焦示横抬头看了清欢一眼,眼前的人虽小,但是也不能得罪,说的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高兴又将清欢惹急了。 良权此时也忙完,刚进门就听到焦示横这番话,连忙说道,“正好我也有些饿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午间又没有吃东西,现在估计也饿了,我们就一起用晚膳吧。” 清欢刚想拒绝,可是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清她瞬间红透了脸,虽说现在是男子的打扮,可骨子里也是个女子。 “哈哈哈!”良权捧腹大笑,不自觉的摸了摸他的头,“看来你果然是饿了!” 说完正要拉着她的手去吃饭,清欢闪身避开,低垂着头,主动向前走去。 良权一愣,也发觉自己的动作有些僭越了。讪讪的放下手,眼里闪过寞落。 一顿饭吃的无比尴尬,清欢吃完就去房里休息。清欢总觉得良权最近很是怪异,这怪异之感她也说不上来。但是却让她极为不舒服。 “哎呦!”正在给清欢铺床的丫鬟叫了一声,让发呆的清欢回过神。 “怎么了?”清欢过去问道。 “没事,就是近来蚊虫较多,尤其是这种小虫子,咬人可疼了!大人一定要小心些才是!”丫鬟手机捉着一只打死的小虫,又左右看了看,这才放心的说道,“大人快些就寝吧!奴婢先退下了!” 夜凉如水,清欢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日未到五更,清欢就被小虫子咬起来了。虽说那奴婢已经仔细检查了,也点燃了熏香,但是看起来并不管用。清欢胳膊上,腿上被咬起了几个大包。 她正发愁之际,突然想起来她来宁州之前良雪茹给她的药。于是她连忙点燃了蜡烛,将小瓷瓶找了出来。 瓶子很小,里面的膏药发出淡淡的香气,清欢涂在伤口上,带着丝丝凉气,让清欢舒服不少。 灭了蜡烛,清欢继续躺在床上,被叮咬的地方竟然奇迹般的不疼了。清欢抵不住困意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窗外传来沸沸扬扬的喧闹,清欢皱了皱眉头,思绪还未清晰,整个人没来由的烦躁。 许是外面声音太大,清欢也没了倦意,穿好了衣服走了出去,拽住门外一个小厮问道:“何事如此喧哗?” 明明清晨带着凉气,但那小厮却满头大汗,被清欢问起,连忙说道:“回大人的话,今辰时,好多人都晕倒了,呕吐不断,看来是得了瘟疫了!现在纪公子忙着诊病,良大人和州府大人忙着隔离人群呢!” 说着有人喊了他一声,他拱手行了礼就跑远了。 清欢听到这里,心里杂乱不已,瘟疫还是发生了!等到她出去,大街上已是混乱一片。哭喊声不断,怒骂声不绝。 良权和焦示横派人维持着秩序,一条长线将众人分隔,母子不得相见,夫妻不得同眠。 清欢一出来,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清欢,连忙跪下大呼,“求大人救救我们啊!” 昨日清欢开仓放粮,州府大人都对她唯命是从,足以说明清欢的地位。所以接二连三,有更多的人跪下,求清欢救命。 蜿蜒不绝,与昨日开仓放粮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清欢眼前蒙着一层雾气,上天为何如此对待这些无辜百姓,明明错的不是他们不是么? 上天就是不公平的!她吸了吸鼻子,她不信什么天命,她只信事在人为! “大人!我的妻子她没有瘟疫啊!还有我那小儿,若是去了那里,没有瘟疫也要被传染上了啊!这不是死路一条么!大人可要为我们做主啊!”一个男子,身穿粗衣麻布,满脸泪水。 清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泪眼汪汪,一个劲的抵抗那些官兵,怀里的孩子都哭哑了音色。 第61章 暴动 纪还灵从人群中走出来,看了一眼,抢在清欢面前说道:“所有被隔离的人,都是和瘟疫病发之人有过接触的,所以我们不能贸然将那些人放出来,这点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清欢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触及到纪还灵的眼神,终究没有再开口。纪还灵是大夫,他说的话,要比自己的话管用的多。 瘟疫是什么,身处水深火热的百姓们最了解。那是夺命的阎罗王手里的毒药,他说让你死,你就逃不过。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放出来的人得了瘟疫,死的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众人明知是如此,可是还是抵不过亲情别离,悲痛欲绝。 一连几日,越来越多的人被隔离,民众开始惶恐,宁州城门聚集了大批准备逃离别处的百姓。吵嚷着开城门。 “怎么办?怎么办?”良权在大殿内踱来踱去,烦躁却没有任何办法,再这样下去,真的会爆发暴乱。 清欢坐在梨花木椅子上,竟也是无计可施。若是其他事还好,可是这瘟疫,她是怎么也没有法子。 “清欢,你说说,我们怎么办好啊!”良权终于停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看着清欢。 清欢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当下也唯有纪还灵能够拯救众人了,可是他……目前也没有任何办法。 清欢垂了眼睑。她好累……真的好累。没有谁能够依靠,她蜷缩在椅子里,紧紧的将自己抱住,她什么办法都没有。 看着人们一个个死去,一个个被隔离,一个个愤怒的看着她。她没有办法,什么办法都没有。怎么办? 苏瀛…… 心中那个尘封了很久没有记起的名字,就那样生生的蹦了出来。 我好恨你啊!我真的好恨你啊!你为何如此狠心的将我丢到宁州,你就真的忍心么…… 苏瀛…… 清欢蜷缩在椅子里,瘦小又无助的样子让良权心里重重一击,瞬间清醒。她只是个女子啊!一个弱不禁风,需要保护的女子。 而他在做什么?居然将她当成了神仙一般仰仗着她,事事都在让她拿主意,给她那么多的压力。 良权有些心疼,上前去想要将她拥入怀中。正在这时,一个小厮跑进来大叫:“大人,不好了!府上也有人得了瘟疫!” “什么?”清欢抬起头,双眼红肿,看了一眼离她不过一尺的良权,愣了一下,但是也来不及多想,当即跳下椅子,跑了出去。 良权苦笑了一声,攥了攥还未来的及伸出去的手,也跟着出去。 府上已经乱作一团,不少人已经被隔离,清欢越过人群,纪还灵已经在不远处就诊。清欢顾不上什么瘟疫,推开众人跑了过去。 “你过来做什么?快回去!”现在瘟疫的病源是什么都不知道,她这样贸然靠近,传染上了怎么办?纪还灵蹙眉,声音略带生气。 清欢愣了一下,但是仍然过去了,低声说道,“我没事。” 她的眼睛红红的,声音带着些哽咽。他还想说什么,一旁的竹晓拉了拉他的衣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纪还灵叹了口气,就由着她去了,转头继续查看病情。 清欢看着躺在地上的人,这不就是整日服侍她的丫鬟!她昨日还高兴的和自己说,再过不久她就可以出府了,到时候会有一门好的亲事。可是现在…… 纪还灵为她扎了几针,仍然没有奏效,竹晓在一旁给她检查身体的其他部分。 纪还灵站起身,低着头在想什么。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奇怪的瘟疫,如果是传染,可是第一起瘟疫和第二起瘟疫发生的地点相隔甚远。可如果不是传染,那为什么又有这么多的人一瞬间爆发疫病? 而且竹晓也看过了,肯定不是下毒,因为所有的人都没有中毒迹象。所有的疑问堆积在一起,一时间让纪还灵想不通。 “先将她隔离吧!” 旁边的人收到命令,立刻将她抬走。 清欢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她无法想象上一秒还在欢天喜地憧憬出府的小丫鬟,下一秒就在鬼门关徘徊。 纪还灵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不必太难过,一定会有办法的。” “所以你现在有什么办法?”清欢如同窥得了一丝希望,眼神带着希冀,看向纪还灵。 “我……”纪还灵眼神闪烁,“目前为止还没有。” 没有,没有办法…… 清欢浑身颤抖,眼前的一切变得很模糊,天旋地转,突然晕厥。 “清欢!”“大人!”众人乱作一团。 良权最先反应过来,打横将她抱起,刚才他就觉得不对劲,早知道他就不该让她出来。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懊恼。 纪还灵和竹晓反应过来,也连忙跟上。 “一定是最近劳累,醉红颜的毒性在她体内作祟。”竹晓有些担忧的看着纪还灵。 “前几日研究出来的药先给她吃着。”纪还灵也没有好多少,他知道清欢在苏瀛心中的地位,所以万万不能让她有事。 “可是那些药……”竹晓欲言又止。 “没关系,当下先制止住醉红颜在她体内蔓延。她坚持要将宁州的事情解决完,连醉红颜的解药都不肯寻找,我们也惟有这个办法了。”纪还灵道。 清欢的性子像极了苏瀛,但凡有事就自己扛着,对待别人比自己好。所以,他也不打算说服清欢。那些药是寻找醉红颜解药时,他研究出来的,虽不能解醉红颜的毒,但是起码能够抑制醉红颜在体内扩散。 良权将清欢送到屋子里,纪还灵和竹晓就上去给清欢把脉,两人相视一眼,果然是醉红颜的药没错! “竹晓,你去将药取来。”纪还灵从怀中拿出一卷银针铺开。 “嗯。”竹晓点了点头,连忙跑了出去。 “她怎么了?”良权在一旁颇为着急,抱着清欢跑了一路,头上冒着细细的汗水。 纪还灵回头看了他一眼,才发现良权的关心有些过头了,疑惑了一下,看良权的样子应该是知道清欢是个女子,于是将清欢中毒一事说了一遍。 中毒?良权听完后眼里都是震惊,可是她却并没有表现的像个病人。她的坚强,她的坚持,像只穿了铠甲的小猫,将自己伪装的一丝不苟。 殊不知,她也是个柔弱的女子,她也会怯懦,她也需要别人保护…… 还不等良权感叹完,门外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进来,满头大汗,看到良权连忙说道:“大人,城门外百姓发生暴动,官兵已经抑制不住了!” “什么?”良权和纪还灵都满脸震惊。 良权反应过来,连忙跟着小厮向城门赶去。纪还灵将事情交给竹晓也追着良权去了。 等到了城门已经是混乱一片,强壮的男子拿着锄头镐头,与官兵打成一团。 良权连忙登上城墙,大喊道:“都住手!” 官兵最先反应过来,其中不少良家军,听到良权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而民众依旧在打斗,还有不少官兵在抵御民众的反抗。 “将城门护好,没有命令谁都不能开城门!”良权话音落,良家军齐齐跑到城门之下,一层层护盾保护城门,奈何民众再多,也无从下手开城门。 终于官兵将百姓围起来,良权这才又开口说道:“我知道现在每个人都很惶恐,可是我希望大家众志成城,共同面对这次灾难。” “共同面对的结果就是大家都得死!”其中一个将镐头一跺,愤愤不已。众人听到后都纷纷反抗。几句话说不通就又都拿起武器。 此时良权已经没有别的办法,纪还灵赶到的时候,众人差点又一次打起来。他连忙登上城墙,说道:“大家稍安勿躁!瘟疫的药品已经在研制了!请大家再给我们三天时间,若是三天之后,还是不能解决瘟疫,那我们就开城门!” “凭什么?万一三天之后,我们全都感染瘟疫死了呢!”人群中仍然有反对的声音,迟迟不肯罢休,非要开城门不可! “抵御瘟疫的汤药每天都在发放,希望大家都去服用,可以抵御瘟疫!”纪还灵只希望他的话能够安抚民众。 毕竟作为一名大夫,他终日游走百姓之间,悬壶济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况,他更急于救百姓出水火。所以三天之后,若是真的解决不了瘟疫,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如此还有异议者,格杀勿论!”良权随后补充了一句,众人也是不再有异议。 “三天?”此时千里之外的柳镇国也收到了消息,然而他却一脸笑容。三天想要研制瘟疫的解药,简直异想天开! 旁边的景寒从饮着茶,一脸得意,狭长的眸子也闪着幽冷的光,下人看了都是一个冷颤。只见他从容的将茶水放下,轻轻的吐出一句话:“这下,良权和常有谋必死无疑!” 柳镇国也是心花怒放,感觉心头瞬间舒畅了不少,看向景寒从也带了几许喜色:“还是景公子的主意精妙!” 宁州赈灾一事,若是常有谋治理有功,那就是功成名就。而现在看来,宁州不但如他们所想的那样爆发了瘟疫,而且还发生了暴动!这一桩桩事情下来,就算那常有谋和良权有通天的本事也无力回天了! 第62章 毫无头绪 柳镇国看了景寒从一眼,心里也颇多算计。这景寒从是东璃的奸细,他只能利用他对付苏瀛,却不能引狼入室。 宁州此次发生的事情,全是景寒从一手策划。能让宁州知府知情不报,拖延灾情,就意味着景寒从已经将人手安插到了南越。而瘟疫和暴动也是他安排的,只不过他有一点想不通,这瘟疫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正在柳镇国疑惑之时,只听景寒从问道:“最近苏瀛可有什么动作?” 柳镇国压下心头的疑惑,表情恢复正常,说道:“近来苏瀛身体抱恙,不怎么上早朝,所以一些公务都积压了下来。小女去龙跃宫求见过几次,大多卧床不起,不肯相见。” 景寒从点点头,眼睛如同随时抓捕猎物的毒蛇,这个和嫣儿告诉他的是一样的,只是苏瀛真的是病了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宁州的事情想必他也是没有收到消息。 “苏瀛是否卧床不起,身体抱恙,还需要进一步探查,不能掉以轻心。”景寒从吹了吹茶水,悠然自得的饮着茶。 他不是害怕苏瀛,而是他见识过苏瀛的手段。那个雷厉风行的少年帝王,与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向赏罚分明,治国有度的苏瀛,怎么会突然间就那么昏庸? 之前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苏瀛终日无所事事,他便相信是苏瀛被杨语嫣所迷惑。可是现在,宁州那么重要的地方,发生那么大的事情,苏瀛不可能不采取措施。 “近来苏瀛的确很奇怪。”柳镇国也点了点头。他身为两朝老臣,从先王时,苏瀛就才能出众,即便是骁勇善战的段王,足智多谋的翼王也不及苏瀛。确切的说,苏瀛有二人之长,又胜于二人。 “那就多派些暗卫监视着吧!”景寒从目光深邃,有什么东西明明灭灭,看不清楚。 秋日的天总是阴晴难测,头顶这方天还是艳阳高照,远处就已经黑云压城,滚滚而来。不多时,一场秋雨轰然而至。 宁州城中,分了疫区,一条警戒线将众人隔离,区内区外,虽是同一片天,但心境却是不同的。 疫区内瘟疫肆横,人们整日提心吊胆,惶惶恐恐的度过一日又一日,不知道还能活到何时;疫区外人们亦心烦意乱,不知道什么时候家人能够出来,害怕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被传染上。 宁州已然处于一个极度紧张的时刻。 “怎么样了?”竹晓看到纪还灵从房间里出来,连忙迎了上去,焦急的问道。 纪还灵两眼眼窝深陷,浓浓的疲惫,轻轻的摇了摇头。已经一天一夜了,他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解决瘟疫的办法。 这次瘟疫实在是太奇怪了,纵然是他,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根除瘟疫的药方。最主要的是,竟然连抑制瘟疫的药方都没有! 已经一天了,竹晓抿了抿唇角,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在接下来的两天,他们仍然没有什么进展,那后果……她无法想象。 “我需要去一趟疫区!你随我来!”纪还灵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间。一脸严肃,一定,一定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 竹晓从未见过他如此冷峻的表情。她很了解纪还灵,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是真正遇到问题时,他比任何人都要认真,尤其是在诊病方面。看来事情已经严重到他都解决不了了是么? 她不敢拖沓,连忙跟了上去。 这一场秋雨,来的毫无征兆,来的气势汹汹。噼里啪啦打的窗户阵阵作响。天空突然一声响雷,带着闪电,轰隆一声,映出了整个宁州。 “啊!”清欢猛地做起,浑身发抖,冷汗簌簌。 良权在外面,听到她的声音,连忙跑进内室,着急的问道:“怎么了?” 清欢目光涣散,机械般的转头看向他,然后又机械般的伸手抓住自己的心脏。 原来是梦…… 心跳扑通扑通,跳动的很快,犹如经历了一场生死,还未平复。 还好是梦…… 清欢瑟瑟发抖,浑身冰凉。梦中苏瀛抓着她的手,痛斥她为何没有救宁州出水火;梦中宁州百姓怒骂,骂她为何不开城门,放他们一条生路;梦中宁州横尸遍野,惨不忍睹…… 良权上去拍了拍她的背,虽不知道怎么了,但是仍想给她些许安慰。因为她是女子的身份不便让人知晓,所以他终日在屋外给她伺候着。此时看到她醒来,倒也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何事让她如此害怕,身体抖成这样?还不等他多想,清欢抱住他的腰身,头靠在他的身上,突如其来的柔软,让他浑身一震,无比僵硬。 良权放在她背上的手,一股股热气传来,让她抓住了一丝温暖和慰籍。如同小时候抱着母亲那般,在良权身上汲取温暖。 二人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保持了良久,清欢终于冷静了下来。她松开良权,声音低低的,带着些虚弱,“谢谢你!” “没事。”突然消失的柔软,让良权心里也空落落的,也无比尴尬,像是为了打破这氛围,他连忙说道,“你刚刚醒,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再躺会吧!” “嗯!”清欢点点头,听话的躺下,却怎么样不敢闭眼。 良权匆匆离去,不多时端着一碗粥和小菜匆匆赶了回来。清欢便又从床上起来,边吃饭边问道:“我晕厥了几日了?” “两天一夜了。”良权没有隐瞒,自她晕厥已经过去两天。这两天,她一直未醒,期间除了纪还灵和竹晓来给她送药,都是他在照顾她。 “两天一夜?”清欢蹙眉,没有想到她居然躺了这么长时间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连忙问道,“瘟疫怎么样了?有办法了么?” “还没有。”良权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不过纪还灵最近在研制瘟疫的药,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心!好好养伤!” 良权没有将灾民暴动的事情告诉她,只是怕她担心,他知道,在清欢看来,她自己病情和宁州灾情二者之间,必然是宁州的灾情最重要! 所以她不想再让她操心了。 清欢乖乖的点了点头,将粥喝完,又回了榻上歇息。良权这才放心,收拾了东西离开。 窗外雨声更大,清欢已经无心睡眠,刚才良权的表情,分明就不是那么轻松,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翻来覆去,最终想要去疫区的心驱使她披上大氅,带上纸伞,跑了出去。 外面的雨,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很多,雨打着她的伞,头顶上如同放烟花一般,响声极大。清欢暗叹一声,若是这雨提前几个月来,宁州也就不必遭此横祸。 奈何天意弄人啊!她吸了吸鼻子,冷气由鼻间冲入脑门,终于也是有点秋季的样子了,清欢裹了裹大氅,加快了脚步。 疫区警戒线已经被雨水打湿,红色的绸缎,被雨水浸湿,落了颜色,如同鲜血般混入泥土,被践踏的血肉模糊。 清欢跨过去,朝着纪还灵就诊的地方走去。此时不过是白天,可是已经昏暗的如同夜晚。远方的云一层层压过来。看来,这雨是得下几天了! 纪还灵就诊的屋子,住的都是和瘟疫病人接触过多,却没有患上瘟疫的人,此时因为下雨,大家都躲进了屋子。清欢进门时,屋子里的人都前胸贴后背,没有立足之地。 竹晓是最先看到清欢的,当下寻了一条毛巾,跑过去递给清欢,说道:“你怎么来了,你身体还没好,怎么能来这里?” “无碍。”清欢接过毛巾,擦了擦打湿的头发,虚弱的笑了笑。竹晓是纪还灵的师妹,清欢平时和她接触不多,但是也知道竹晓是个好心的姑娘。 同是女子,她能隐隐感觉到竹晓对纪还灵的关心,而因为纪还灵关心她的病情,所以竹晓连带着对她都万分的关心。 此时也是一脸焦急的将她带到内屋,寻了一个暖炉给她取暖。纪还灵忙完,看到她也皱了皱眉头,只不过却没有说话,又去忙别的事情。 清欢讪讪的低了头,吐了吐舌头,看来纪还灵已经懒得说她了。竹晓给她递了热水,清欢喝了几口,身体这才回温。 而竹晓看她脸色好点了,也跟着去了纪还灵旁边,忙着别的事情。 从刚才进来,清欢就觉得氛围有些不对,尤其是纪还灵,从她进来开始仿佛就很忙,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事情? 联想到良权的表情,清欢几乎可以确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看良权的样子是不想告诉她,那么纪还灵和竹晓就更不会说了! 她轻轻放下杯子,走了出去。外屋依旧人满为患,有的倚在床边看雨,有的三五成群说着闲话,还有一些愁云惨淡,自己站在一旁不说话。 清欢挑着近一点的人问道:“最近城中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那人回过神,一看是清欢,一脸狐疑问道:“大人难道不知道?前日城门外发生暴动,良大人派人镇压,纪神医扬言三日内找到瘟疫之法,否则就开城门!” “什么?”清欢震惊,三日内?这不是已经过去了一日?难怪纪还灵如此忙碌,难怪良权不肯告诉她,看来他是不想让她担心。 可是三日,说的简单,想要找到解决瘟疫的药方,哪有那么容易! 正当清欢想要寻找别的办法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 第63章 她也得了瘟疫 人群纷纷往屋内退回,好似门口有什么洪水猛兽,清欢也被人群挤到了最里面,她差点摔倒,还好旁边的人扶了她一把。 清欢站稳,皱眉问道:“怎么了?” 众人都在后退,未曾回答她,她只好挤出人群,走到门口。 只见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孩子,跪在地上,浑身淋湿,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发丝贴在脸侧,好不狼狈。见到清欢,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泪水簌簌,“大人,大人你救救我可怜的孩子吧!” 众人都离她远远的,好似看到了鬼一般,指指点点。 清欢上前去将她扶起来,众人倒吸一口气,那妇人的孩子明显是得了瘟疫,靠那么近会传染的!她绝对是疯了! 清欢顾不得众人怎么想。连忙命人拿了一条毛巾,递给妇人。又伸手将妇人怀中的孩子接过来,小婴儿被包在厚厚的棉被里,裹得严严实实,身上不曾有半点雨水。 那小婴儿脸红扑扑的在梦中甜睡,看不出一点得了瘟疫的样子。那妇人看着自己的孩子,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婴孩尚小,什么都不懂,竟也遭此横祸! “今日早些时候,我给他喂奶,却见他浑身抽搐,口里溢出白沫,哭叫不停。大人!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可怜的孩子啊!”说完,又跪下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 可怜天下父母心。清欢正在抱着孩子,无法将她扶起。于是命旁人将她扶起,又说道:“你不必担心,我们会尽力救他!” 此间,纪还灵听到喧闹也跟着出来,当下眉头紧蹙。清欢知道,纪还灵在担心什么。疫区也有东西之分,已经确定得了瘟疫的在东区,没有得瘟疫的在西区。 在病情还没有得到控制的时候,自然是越少人得病越好。所以此刻,这小儿到了西区,纪还灵自然是不高兴的。 只见纪还灵沉思了一会儿,看了看外面的天,说道:“将他带进来吧!” 清欢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看来纪还灵是同意这小儿留下了。毕竟外面风雨太大,再去东区,又要折腾几个时辰。 那妇人又想跪下,清欢冲她摇了摇头,回了一个微笑,就带着孩子去了内屋。妇人不再下跪,只是双手交握,眼里含泪,焦急的看向内屋。 “竹晓,先给他沐浴,一会儿我给他喂药。”纪还灵进了内屋,头也不抬,继续跑到一边倒弄他的药品。 竹晓应着,从清欢手中接过孩子,说道:“你先出去吧,毕竟这孩子得了疫病,别传染了你。” 清欢一挑眉,摇摇头说道:“你们两个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可怕的!我去帮你吧。” 给小儿沐浴间,婴孩已醒,不哭不闹倒也听话,白白嫩嫩的,煞是可爱。清欢不自觉的捏了捏他的小手,却见他手背上被虫子叮咬了一个大包。 白白的小手上,一个红红的大包很是显眼。 “好了么?”纪还灵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脸上依旧是一脸凝重。清欢这才发现原来他也有这么严肃的时候。 竹晓给孩子擦了擦,说道:“好了!”正要将孩子包起来,就听清欢说道,“慢着!” 竹晓不解的看着她,只见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端起小孩子的手,将膏药给他涂上。此间小孩黑亮黑亮的大眼睛一直盯着她,咿呀咿呀的好不高兴。 “好了!”清欢涂完药,笑眯眯的将药递给纪还灵,“近来蚊虫很多,小孩子可不能留疤,这个药就给他用吧!” 纪还灵接过药,盯着小瓷瓶看了一大会,直到竹晓将孩子递给他,他才回过神。 还不等清欢坐下,门外又是一阵骚动,只不过不一会儿,骚动的来源就一身雨水出现在他们面前,双眼通红的盯着清欢,声音带着微怒,“你来这里做什么!” 清欢一愣,自己好像是忘了告诉他了,于是讪讪的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纪还灵也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他觉得最近这良权对清欢的关心是不是太过度了? 众人的反应,让良权一愣,只是他看到清欢不在房中,很担心,又听到下人说她去了疫区,他这才担心的跑了过来。不过,现在倒是颇为尴尬,于是摸了摸鼻子,语气也平缓下来,说道,“你身体还没好,随我回去吧!” 苏瀛怎么说也是纪还灵的表哥,自家人还是向着自家人,于是他在心里冷哼一声。不过不一会儿就幸灾乐祸,他还是很期待当苏瀛知道自己有了情敌之后的表情的。 纪还灵虽然不看好良权,但是清欢的身体,的确不适合让她胡闹,更何况,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苏瀛肯定不会放过他,于是也说道:“你随他回去吧。” 清欢原本不想回去,但是看到他们一个个都劝她回去,抵不过他们,只好跟着良权回了府中。 良权给清欢找了另外一个丫鬟伺候着,不比之前那一个活泼,倒是安静的很,站在一旁也不说话。 清欢坐在窗前,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此时雨水已经停下,云间透出夕阳的光辉,一天又将过去,若是明天还找不到方法,恐怕…… 清欢摇了摇头,没有再想下去,走到桌子上喝了几口茶水,丫鬟为她准备了吃的,清欢吃完就准备睡下。可是突然觉得肩头痛痒,于是命小丫鬟看了一眼。 小丫鬟不知清欢是女子,红着脸看完小声说道:“大人,只是被蚊虫叮咬了!过几日就好了。” 清欢皱了皱眉头,咬着唇,嘟着嘴嘀咕道:“倒也是巧了,刚把药送出去,就被咬了。” 小丫鬟给清欢铺好被子,又点上小火炉,房里瞬间暖了不少。清欢辞退了她,这才躺在床上,因为身体还没好,又加上在雨中奔波,她很快便沉沉睡去。 而在疫区的纪还灵,给小孩子喂了汤药,又忙碌别的事情。竹晓将孩子哄着睡了,说道:“真的要将这孩子留在这里?万一传染了其他人……” 纪还灵这才抬起头,轻叹了一声,“先放在这里吧,若是明日还不好,就送去东区。” 竹晓这才点了点头。 一场秋雨又过去,秋风带着凉风,飒飒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生出了万分萧索。而那条红色的警戒线,在风中摇曳着,红的刺眼。 夜幕降临,月光流泄,整个宁州沐浴在一片清亮中,银光淡淡,偷着几分凉意。 半夜,清欢身体不适,浑身发热,却觉得身体很冷,想要发出声音,但是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浑身发抖,却在翻身间,扑通掉在床下。 外间的丫鬟听到响动,进来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抬清欢,却触到她滚烫的皮肤,连忙惊叫着跑开。 不一会儿,一群人匆匆赶来,良权走在最前面,看到清欢一脸煞白的倒在地上,连忙将她扶起,一脸紧张,将她抱到床上,说道:“快,快去找纪还灵!” 纪还灵收到消息,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连忙收拾了东西,让竹晓留在疫区坐镇,自己去了焦府。 纪还灵到了的时候,清欢已经吐了好多次,昏迷不省人事。纪还灵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让她接触疫区的人。 而一旁的良权也是一脸懊恼,他就应该看好她,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跑去疫区,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来不及了。 现在最主要的不是瘟疫,而是这瘟疫很可能促使她体内的醉红颜提前发作。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纪还灵拿出银针,给她封了几个穴脉,又命人取了抑制醉红颜的药和瘟疫的药。 是药三分毒,瘟疫和醉红颜的药是万万不能同时服用的。 “这两种药,必须间隔两个时辰服用一次,你可记得了?”纪还灵将服侍的丫鬟喊了过来,丫鬟连忙道是,拿着药匆匆离去。 看来今夜又是一个不眠夜,纪还灵叹了一口气,找了把椅子,坐在床边。 秋风吹幔帐,一阵风吹过,如同波浪般翻飞。已是三更天,清欢不再呕吐,纪还灵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一个黑影踏着秋风而来,悄无声息的站在清欢床边。 月光照着清欢素白的小脸,来人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她的脸,似怜惜,似心疼,似温柔宠溺的声音轻轻漂出:“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微风拂过,一阵佛手柑香的味道,月光将他修长的身影拉长。 纪还灵微微的鼾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来人这才发现屋里居然还有一人,眉头一皱,轻轻抬脚,冲着某人的椅子踹了一脚。 扑通! “谁!”纪还灵趴在地上,猛地睁开眼,一个黑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借着月光,他终于看清来人,一手摸着屁股,一手颤颤的指着他,“你你你!” 来人目光幽深,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弧度,露出的虎齿闪着光泽,纪还灵一个哆嗦,从地上爬起来。 看了清欢一眼,又揉了揉屁股说道,“她可是得了瘟疫了啊!你可小心点!” 来人不说话,眉头挑了挑,看向门口的方向。这是在赶人呢! 纪还灵朝他瞪了瞪眼睛,冷哼一声离去,我纪还灵上辈子欠你钱了没?!心里腹诽着但仍旧走了出去。 那人见纪还灵出去,顺势坐在椅子上,借着月光看着清欢。 第64章 苏瀛来了 苏瀛收到溾鸿的密信,说清欢体内的醉红颜毒发,明明还有两天的路程,他却日夜兼程,靠轻功提前飞了过来。显然清欢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的多。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黑亮柔顺的三千密发,一如她现在躺在床上的样子。苏瀛墨色的眼睛闪着不明的情愫。 先前听到她被人伏击,他的心里已经焦急万分,又知晓她体内的醉红颜大作,他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边。而现在,她真实的在他面前时,他又觉得如此不真实。 他更想看到的是,那个拥有一颗玲珑七巧心,那个集才华与美貌与一身,气势如虹,那个对他冷血无情的常清欢。而不是现在这个,躺在床上,看似乖巧,实则徘徊在生死之间的常清欢。 当他再次抚上她的脸,清欢眉头一皱,睫毛如同蝉翼般轻颤,似是微微转醒。还不等苏瀛惊喜,清欢就给了他一个惊吓! 体内的热气让清欢胃里翻滚,一翻身又吐了一地。此时苏瀛脸上的表情未曾缓和,先前的心疼和现在的震惊同时挂在脸上,让他看起来格外滑稽。 若是纪还灵看到,定会狠狠的嘲笑他一番。只是现在他正在屋外酣睡,听不到声音。 好难受!清欢眼前都是花的,吐完之后,仿佛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趴在床边,竟然连回到枕头上的力气都没有。 她卡在那里,头昏昏沉沉。手指抓着床沿,张张合合多次,终于没有力气,不再动了。 苏瀛反应过来,看出她的不适,连忙上前将她扶回床上。 苏瀛… 他怎么又出现了!清欢像是看到了谪仙,月光照着他的侧脸,竟是说不出的静美。一如初见那般飘飘如仙,人中颜玉,世上无双。 苏瀛啊…… 一个名字哽咽在吼,竟是连喊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仿佛被人掩住了嘴巴,心中怎么呐喊,朱唇颤抖却怎么也叫不出那个名字。 苏瀛给清欢掩上被角,她却突然拉着他的手不肯放手。他挣脱了几下,又看到她沉睡中突然皱起的眉头,轻叹了一口气,就那样让她抓着,坐在她旁边。 日升月落,晨光熹微。纪还灵黑着眼眶,无精打采的走进了内室,看到二人依偎沉睡,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昨晚他太过疲惫,没有阻止苏瀛的动作,想着等会就喊他出来,却不小心睡了过去。此时也无比的后悔,苏瀛是九五至尊,万一被传染…… 想着正要去将他喊醒,苏瀛却已经醒来。而清欢依旧一脸苍白,抓着苏瀛的手不肯放。 苏瀛转头就看到了纪还灵黑着眼眶,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的样子,当下挑眉问他,“怎么了?” 纪还灵看到他的表情就炸毛,可是偏偏又奈何不了他!此时苏瀛脸上的表情和她的声音是完全不相符的。不过他那个轻柔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怕把清欢吵醒么? 他双手叉腰,表情扭曲,伸手颤颤的指着苏瀛,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他看懂了!表情是给他看的,声音轻却是因为清欢。 苏瀛早就习惯了他的这副德行,于是转头看了清欢一眼,后者还在安静的沉睡,他轻轻抽出手,转身出了屋子。 昨夜一场秋雨,打了一地落花和枫叶。苏瀛站在院子里,身姿挺拔,秋风吹起,仍有簌簌的落叶,落在他的肩头,背影萧索。 纪还灵跟在他的后面,此时却很安静。直到苏瀛转过身,问道:“宁州的瘟疫有解决的方法了么?” 纪还灵一脸疲惫的摇了摇头,只剩一天了,他连瘟疫是因为什么而起的都不知道。他眼底有深深地阴影,目光竟也变得有些迟钝。 苏瀛点了点头,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扣在一起,目光深邃,望向远处,似是在想什么。 一阵风吹落叶,也传来了一声声急促的叫喊:“纪神医!纪神医!” 二人转头,只见回廊一个小厮匆匆赶来,一脸喜色。旁若无人的跑到纪还灵面前说道:“纪神医,疫区的那位姑娘让小人告诉你,她找到了解决瘟疫的办法!” “什么?”二人惊讶。 纪还灵上前一步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边说着,脸上都是激动之色。 苏瀛最先平静了下来。纪还灵的三日之约他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刚才都准备派兵镇守宁州了。毕竟宁州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如果真的流到其他州县,恐怕不用敌国动一兵一卒,南越就先灭亡了。 “我先过去看一下!”纪还灵转头看向苏瀛,脸上神采奕奕,比起之前那死气沉沉的样子,判若两人。 苏瀛点点头,瘟疫解决了自然是最好的。他还要照顾清欢,所以没有跟着纪还灵去。纪还灵得到了苏瀛的准许,带着小厮匆匆离去。 庭院依旧落叶纷飞,苏瀛正要转身寻个丫鬟准备点吃的。却见不远处的拐角,良权带着丫鬟端着东西,朝着清欢的房间,缓缓走来。。 四目相对,良权先是一愣,随即就要下跪行礼。苏瀛伸出手制止了他,示意他不必声张。见良权作罢,转身回了屋子。 良权见苏瀛去了清欢的屋里,举在身前准备行礼的手慢慢放下,眼里闪动着晦涩难懂的东西。王上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是为了清欢? 心中有什么东西仿佛在慢慢出现裂洞,是了,她是他的妃子,苏瀛那么关心她,这么危机的时刻,他怎么会不来? 苦笑了一声,也进了清欢的房间。此时阳光刺眼,照在屋子里。苏瀛坐在清欢床边,两人沐浴在阳光下,男才女貌,竟是那么和谐,却又那么刺眼。 “去给大人送药吧!”良权停在帷帐外,他已经知道了清欢是个女子,需要避嫌。更何况,苏瀛,是清欢的夫君,现在正在她的旁边。 丫鬟听了之后,微微拱了拱身子,说道:“是。” 良权突然觉得自己的立场很可悲,说是朋友,却碍于身份,不能深交;说是有男女之情,却只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苏瀛从丫鬟手里接过汤药,放在一旁,又将清欢扶起,此时清欢依旧昏迷不醒,分不清到底是毒性在作祟,还是瘟疫在作祟。 苏瀛的动作轻柔,仿佛在移动什么奇世珍宝一般,即便如此,清欢还是有微微转醒的迹象。迷迷糊糊中被人托起,倚在一片柔软中。 那光晕中模糊不清的身影,却因为那淡淡的佛手柑的味道清晰了起来。那个味道,他在熟悉不过了,那是她最熟悉的,苏瀛身上的味道。 “苏瀛……”她呓语。 “嗯,我在。”他轻轻答道。 “苏瀛?”他居然回应了,她是不是又做梦了? “嗯,是我。”回声一如既往的温柔。 她微微浅笑,她最爱的苏瀛,那么有耐心,那么温柔的和她讲话。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让她高兴的了! 苏瀛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的孤独,一愣,随即眼角也含着轻笑。傻丫头,是什么让你如此开心?梦到我了么?为什么叫我?很开心么? 良权站在不远处,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清欢那一抹如同四月花开般的笑容,心中划过一抹苦涩。人只有在最爱的人面前才会展现最真实的一面。 清欢何时会露出那么乖巧温婉的表情,在他们面前,大多强势的如同一个男子。他的心被刺痛了一下,悄悄退出房间。 苏瀛将清欢放置好,这才拿起旁边的药,轻轻吹了吹送到清欢嘴边,只是清欢还在昏迷中,汤药大多被撒了出来。 喂了几次,没有什么效果,大多洒了出来。他没有什么耐心,当即喝了一大口药,用嘴度给了她。 苏瀛完完全全忽略了旁边那个端着药盘,还没有离去的小丫鬟,此时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直直的盯着他,眼睛瞪的老大,嘴巴仿佛能塞上一颗夜明珠。 这个突然出现的俊美无比的男子是谁?她看到了什么?他居然在和另外一个男人嘴对嘴?小丫鬟玄幻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这么对待朝廷命官是不是应该被斩首示众呢! 苏瀛给清欢喂完药,将碗丢给小丫鬟,擦了擦嘴,不知道这药到底是清欢喝的多还是他自己喝的多。反正药已经喂完了,谁多谁少不重要。 苏瀛将清欢平躺下,大步流星的向门外走去。良权还在门外侯着,看到苏瀛出来,还不等他开口,苏瀛就说道:“去书房!” 他的声音清冷,仿佛刚才那个温柔缱绻给清欢喂药的人不是他一般。良权熟知他的性子,连忙带路。 焦示横此时也在书房里,和众人商议瘟疫和粮食药材的事情,看到良权带了一个不认识的人,脸上闪过疑惑,但是却仍然没有怠慢,派人给他们取了座位。 “这位是?”等到良权落座,焦示横这才问道。 “王城来的大臣!因为宁州瘟疫过重,所以朝廷派了更高的官员来解决问题。”良权连忙为苏瀛解释道。 苏瀛暗自点了点头,看来这良权每日在朝堂上都是默不作声,看来关键时刻还是挺管用的嘛! “大人一路奔波,焦某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见谅!”焦示横连忙上前去请罪。 “无事!”苏瀛摆了摆手,让他起来。 第65章 解瘟疫之法 焦示横虽是贪官,但是这段时间也收敛不少,更何况清欢以州府的名义,购买了不少药品,他是怎么也不敢再惹那位少年官差了! 现在宁州已经处在一个岌岌可危的状态,他可不想做那个出头鸟。现如今王上频频派官员来宁州,足以见得宁州有多重要。 焦示横心里打着小算盘,认为宁州这么千钧一发之际,他暗地里那些勾当,是决计不会被发现的。官官相卫,所以他今日才召集宁州的官绅来商量对策。 没想到良权却带着高官进来,他又急急忙忙更改了谈话的内容。 说到这粮食和药材,已经过了五六日,此时赈灾的粮食也差不多发完了,宁州百姓的粮食储存却仍然不足以过冬。 良权和苏瀛去书房,也正是为了粮食一事。 且说纪还灵急急忙忙赶会疫区,竹晓已经一脸兴奋的等着他了。 “你是怎么想出了办法?”纪还灵刚进门就急急的问道。 竹晓抱着小婴儿,如初春盛开的芳花,一脸明媚,将小婴儿递给纪还灵,“你看!” 纪还灵接过小婴儿,只见他咬着手指头,朝着他吃吃的笑,脸上已经不红了,身上也不烫了,小手挥来挥去,看起来很是开心。 “这……”纪还灵抱着他,手足无措,但是一脸欣喜,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个!”竹晓将一个小瓷瓶递给纪还灵,又说道,“你还记得这个么?” “这个是?清欢给的那瓶药?”纪还灵一手抱着小婴儿,一手接过药,盯着药瓶转了一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不成是……” 还不等他说完,竹晓就猛地点头,他们想到一起去了!纪还灵脸上突然出现了喜色,哈哈笑了几声。原来如此! 这次宁州的瘟疫来的急,来的猛,让他们措手不及。一般来说,瘟疫是动物和人的尸体,没有及时处理而引发的。并且通过人与人之间的接触而扩散。 可是这次的瘟疫既没有死了的人,也不是鼠疫。而且最初病发和第二次病发之间没有太大的联系。最重要的是,即便他们进行了隔离,疫区外仍然有得病的人,而疫区内仍然有的人长时间没有被传染。 而且得疫病的大多数都是街边流浪的人群,或者是宁州边缘的农家牧民。纪还灵在医治的时候,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 昨天,清欢在给小婴儿沐浴时,发现了蚊虫叮咬的痕迹,他不是没有注意。只是宁州比其他地方要温暖,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一些不显眼的虫子引发了这次的瘟疫! 一切的疑问,就都可以解释通了。首先,蚊虫无处不在,可以分布在宁州的各个地方。但是,养鸡鸭牛羊的农户,蚊虫最多,所以被叮咬的可能性更大。 而在宁州城中的大户人家,都是有熏香的,因此蚊虫较少,得疫病的人就少。在街边流浪的人群,就更不用说了,整日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随随便便都会有人被叮咬! 所以,接触瘟疫病人的人不会得瘟疫,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被蚊虫叮咬! “太好了!太好了!”所有的事情一下子想通,纪还灵高兴的将小婴儿送到竹晓怀里,自己拿着药瓶急匆匆的去了内屋。 “哎!”竹晓还想和他说什么,结果他已经走远,她只好笑着摇摇头。 正当她逗着怀中的小婴儿时,纪还灵又急匆匆的赶出来,说道:“先把药给一些人涂上,看看有没有效果!” 竹晓翻了翻白眼,随后笑着说道:“我早就给一些人涂上了!昨晚子时,小婴儿就已经痊愈,我是在丑时给一部分人涂的药,所以此刻那些人差不多也该好了!” 纪还灵伸手指了指她,一脸的欣赏之色,兴奋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又急急的跑去内屋。既然已经确定药是有效的,那就必须快点找出这瓶药是什么成分! 彼时还在昏迷中的清欢怎么也没有想到,良雪茹阴差阳错给她的一瓶药,会成了解决瘟疫的有效良药! 当然,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景寒从怎么也没有想到,清欢竟然是他的克星,屡次坏他的好事!等他终于意识到清欢是个多么大的威胁时,已经太晚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因为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所以人都没有想到,那么默默无声,毫不起眼的一个小女子,会在四国中,掀起巨浪,让天下局势骤改。 已经是午时,太阳生的很高。秋季的天空秋高气爽,天格外的篮,格外的高。今日西区聚集了很多人,因为众人都听说了纪神医有了解决瘟疫的方法。 而聚集在城门口的众人,此时竟也纷纷围在了警戒线的不远处,竟都等着纪神医的药。因为他们终于不必再背井离乡,终于不必和亲人生离死别。 那条由红绸围起的警戒线,因为下雨落色,又受阳光的照射,竟生出了几分苍白。 午时三刻,一个小厮从西区奔出,一边跑一边叫喊,“纪神医找出了瘟疫的法子!纪神医找出了瘟疫的法子!哎呦!别挤我!哎呦!别拽我!” 还不等他奔出疫区,已经被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七嘴八舌的问这问那。只见那小厮也是一脸喜色的说道:“对对,张大妈,不久你就能出去了!是是,李大嫂,你能回家看你儿子了!哎哎,没错,王大爷,你孙子有救了!” 众人将他拉扯着,小厮急了,说道:“纪神医派我去药铺送药方的,你们这样拉拉扯扯,要是耽误了时辰……” 还不等他说完,众人纷纷让路,小厮这才得以跑了出去!他跑的急,到了警戒线也未曾停下,生生将警戒线扯碎,泛着白色的红绸落地。 红绸两侧的众人依旧遥遥相望,曾经以为要生离死别,曾经以为要天人相隔,却在知道还能够再相聚的那一刻,竟然隔空喜极而泣! 争吵过的人,痛恨过的人,喜欢过的人,在此刻,在众人心中已经不重要了!在死亡面前,他们知道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人群中一个壮汉,手提大刀匆匆赶来,看似是刚知道这个消息,没有放下手中的事情就匆匆赶来。人群纷纷让出一条路,他寻觅着,终于在对面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妻儿! 只见他扔下屠肉刀,如风般奔向自己的妻儿。而那妇人也看到了她的丈夫,竟也是一脸泪光。那小婴儿依旧在襁褓中,自在的咬着指头,吃的津津有味,仿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并不知道是因为清欢给了他药,才救了他一命。更不知道,他的痊愈,让纪还灵找到了解药,而救了众人。 “大牛!”妇人抱着孩子扑向男人的怀里。叫大牛的男子,魁梧有力,此时抱着妻儿竟也是一脸泪水。 方才众人还在犹豫,此时看到大牛的举动,竟然也顾不得什么瘟疫了,纷纷相拥。无论是认识的,不认识的,曾经是仇人的,曾经是好哥们的,竟然都抱在一起大哭起来。 此时的宁州城哀嚎一片,声势浩大,只不过这种痛哭,在众人眼里,却是那么美好。 竹晓倚在门口,竟也吃吃的笑出声。身后一双手将她圈起,一颗脑袋倚在她肩膀,声音疲惫,但很缱绻:“你真是我的福星。” 她先是一愣,随即心中碰碰跳个不停。纪还灵埋在她的肩窝,几夜未睡,竟沉沉睡去。她就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生怕将他吵醒。 阳光淡淡,将他们拢在光晕中…… 而此时,正在焦府中的清欢,皱了皱眉头,也微微转醒。纪还灵在确定了清欢的药有效时,第一时间派人送了一些去焦府。清欢涂上药,不久便醒来。 “主子,你醒了!”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竟是那么熟悉! 清欢眨了眨眼,眼前模糊的一切开始清晰,“馨儿……”她的声音轻柔。 一时间思绪没有转换过来,竟然像回到了冷宫般。那时候,清儿馨儿都在,春音秋律也在,所有人都在她的身边。可是现在,清儿在良府,春音回了北青,而馨儿和秋律在冷宫。 馨儿和秋律在冷宫!她猛地睁大眼睛,“你!馨儿?” 馨儿连忙上前去,眼睛含着泪水,握着清欢的手,说道:“主子,馨儿在!” “可是你不是在冷宫,你怎么……”她环顾了一周,这的确是宁州的焦府没错,可是为什么馨儿在这里呢?难不成她又是做梦? 最近做的梦也太奇怪了,好似梦见了苏瀛,又梦见了馨儿…… “是我带她来的!”一个声音传进清欢的耳朵,竟是如电流般传遍了全身,她僵硬的转头,一个身影逆着光走近。 一步,两步……那声音,踏在清欢的心尖上,竟是让她碰碰直跳,近了,近了,那人从光晕中走近。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淡了下去,只剩下那人朝她走来的样子。 光晕中的人影渐渐闪现,先是鞋子,然后是衣服,最后是那张清欢在梦中勾勒了千遍的俊颜。 第66章 阴谋 好奇怪,什么东西流到了嘴里,咸咸的,苦苦的。 苏瀛预想她看到他会沉默,会给他冷脸,会恨他为何将她派来宁州,他想象了千万遍的样子,却独独没有想到,她会盯着她一动不动的默默流泪。 苏瀛禀退了馨儿,馨儿跟着主子已久,自然知道主子的心思,也知晓她为何会流泪。就算苏瀛不禀退她,她也会主动出去。她擦了擦泪,轻轻走了出去,又关上了房门。 此时屋内只剩下清欢和苏瀛了。 苏瀛轻咳一声,站在清欢面前,挑着眉毛,嘴角淡淡,眸子如同玉石般清亮,声音带着几许磁性,如魔音般灌入清欢的耳中:“我将你的丫鬟带来,不应该谢谢我么?” 清欢猛地扑向他,跪在床上,双手抱着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前,失声痛哭。她以为自己会死在宁州,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她以为此生真的与苏瀛情深缘浅,无缘相见了! 苏瀛被她撞的倒退一步,先前戏谑的表情挂在脸上,竟也是一脸呆愣。清欢唯一一次投怀送抱还是在喝醉酒的时候……这次…… “我真的……真的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女子趴在他的胸前,如同一只受了委屈的猫咪,声音颤颤,啜啜泣泣,半天才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苏瀛猛地心疼,他伸手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止不住的轻柔,“好了,好了……没事了……我在。” 苏瀛的声音,透着数不尽的温柔缱绻。清欢贴着他心窝,扑通扑通,强有力的心跳让清欢知道这不是梦。她爱的苏瀛,真的出现在她面前,用梦中才有的温柔和她说话。 这一刻,她竟觉得就这样死了也足矣。这一刻,她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的心,她什么都不需要了。所谓的尊严,所谓的输赢,只不过是她加诸身上的枷锁,锁住了她的心,阻挡了她和苏瀛之间的距离。 她只要知道她爱的是苏瀛就可以了! 清欢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苏瀛却依旧拍着她的背,动作轻柔,仿佛清欢是他手上的珠宝一般。他未曾想过。 清欢轻轻离开他,依旧跪坐在床边,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水,我见犹怜,她轻轻拭去了眼泪。低垂着头,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苏瀛挑了挑眉,因为突然空了的怀抱而不悦。又见清欢低垂着头,脸红扑扑的,可爱的紧。 只见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盯着苏瀛,说道:“你……宁州现在有瘟疫,你怎么来这里了!”柳眉微微蹙起。 苏瀛手背在身后,眼里化不开的碧波荡漾,说道:“你来得,良权来得,纪还灵来得,为何独独我来不得?这是什么道理?” “你……”清欢瞪大了眼睛,这还是那个她认识的苏瀛么。她认得的那个清冷寡言的苏瀛呢? 想象中,若是她问出这样的话,苏瀛应该是眉头紧锁,表情冷峻的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孤王为何不能来?” 清欢眨了眨眼,再次确定这就是苏瀛没有错。只不过为什么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呢?还不等她想完,苏瀛整理了被她弄皱的衣服,说道:“纪还灵找到了解瘟疫的方法。” “什么?真的?”清欢眼睛雪亮,如同天山冰池的一湾春水,如同广袤无垠草原上的一轮明月,“太好了!太好了!宁州有救了!”太好了,我终于没有毁了你交给我的宁州。 清欢在心里暗暗高兴,还好纪还灵找到了解决瘟疫的办法,还好苏瀛没有看到宁州最坏的情况,还好他交给自己的任务完成的不错。 而此时苏瀛心里亦想,还好纪还灵找到了解决瘟疫的办法,还好她没事,要不然他心里该多内疚。 两人各怀心思,却也暗自庆幸。 “主子!”馨儿推开门,表情有些凝重,打破了二人的沉默。 “怎么了?”清欢下床,披了一件大氅,看了苏瀛一眼,问道。 苏瀛也挑着眉,等着馨儿回答。只听馨儿说道:“纪公子派人前来,说是瘟疫的药品出了事情。” “什么?”清欢表情也开始凝重,“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已经找到了解决瘟疫的法子?怎么会出了问题?” 馨儿摇摇头道:“这个奴婢也不清楚,纪公子说让主子和王上去王家药铺一趟。” 清欢连忙点点头,王家药铺,应该就是上次去的那个王大夫的药铺子,她看着苏瀛说道:“我们走吧!” 苏瀛却说道:“你大病初愈,不适合出去,还是留在焦府中吧。” “可是我……”清欢还想说什么,却被苏瀛打断,“没有可是,你就留在府中吧。” 说完正欲出去,却被清欢一把拉住。她咬了咬唇,说道:“我是宁州赈灾的首席官员,王上就让我去吧,关于瘟疫一事,我也很担心。我的身体没事的。” 苏瀛拗不过她,只好答应带她前去,前提是她要多穿衣服御寒,以免着凉。于是从州府到王家药铺的路上,人们就看到了一个移动的“白球”。 苏瀛不知怎么贿赂了馨儿,竟让她言听计从,给清欢找了几件衣服还不行,又穿了披风和一件白色的大氅,这才有了移动“白球”一说。 终于到了药铺,清欢已经是满头大汗。她幽怨的瞪了苏瀛一眼,后者旁若无人,一身王者之气踏入药铺。并没有将清欢的怒视放在眼里。 纪还灵见二人到来,急匆匆的,表情也是焦灼,“你可算来了!” 看到苏瀛不急不缓,他就生出一股气,看了他身后的清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清欢说道:“你这刚好,又出来作什么妖啊!” 一天天的真是让他操碎了心啊!清欢翻了个白眼,她只是生病,现在都好了,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苏瀛寻了一个位置坐下,问道:“瘟疫的药品出了什么问题?” 纪还灵没有回答苏瀛的问题,却转头看向清欢问道:“你昨日给那小儿涂抹的药品从何而来?” 清欢一愣,想起自己昨日的那瓶药,说道:“良府的郡主,良雪茹在我来宁州之时所赠,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 纪还灵又问道:“你可知那药是何处得来的?” 看纪还灵的表情,事情一定是相当严重,清欢认真的想了想,临别时良雪茹的话。那夜她从良府书房出来就撞见了良雪茹,她们说的话很少,她就给了她这瓶药。 哦,她想起来了!“郡主说,宁州蚊虫较多,她身旁的丫鬟便是宁州人,这药乃是她丫鬟的,给我是为了抵御蚊虫。这药怎么了么?” 纪还灵一拍大腿说道:“这么说,这药是宁州的?” 清欢点了点头,既然良雪茹的丫鬟是宁州的,她又深知宁州蚊虫多,那自然这药就是宁州的。这样想来,也没什么不对。 只听纪还灵又说道:“这药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制作这药的药材出了问题!” 一旁的苏瀛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就又听纪还灵说道:“竹晓和我阴差阳错知道此次瘟疫是因为蚊虫叮咬所致,也发现清欢的药可以解了瘟疫。于是我就找制作此药的药材。这药乃是宁州蚊虫叮咬所备的常药。” “既是常药,怎么会得了瘟疫?”清欢疑惑的问道。 “这正是我奇怪的地方,于是我就来药店寻找药方中的药材,你猜怎么着,所有的药材都找到了,独独少了最重要的一味药。”纪还灵停顿了一下。 清欢很给面子的问道:“什么药?” “白蘅。这白蘅乃是解决瘟疫的最重要的一味药,而且是宁州特产的药材,为何突然就没了呢?而且不是一家药铺没有了,而是全部的药铺都没了这种药,于是我就又查了下去,你猜我查到了什么?”纪还灵步步引诱,清欢也听得认真,正要开口问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一年前,有人在宁州大量收购白蘅,致使人们疯狂的挖掘白蘅,白蘅渐少。而且熏香抵御蚊虫的方法渐渐普遍,人们也就不再用白蘅。对么?”苏瀛在一旁冷笑。 “你,你怎么知道?”纪还灵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清欢这才惊觉,这次的瘟疫不是那么简单!她抬头问道:“所以,这次的瘟疫,是有人蓄谋已久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宁州大乱!” 那么是谁,这个人是谁?清欢脑海里突然闪出了柳镇国的脸。他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常大人可小心些”;他说,“宁州灾情紧急,常大人足智多谋,臣以为常大人去最合适”。 柳家势力强大,有着自己的死士和暗卫,财权兵权亦可与苏瀛一较高下,有谋反之心,也是有可能的! “是柳镇国!”清欢未曾想别的,就那样说出口,让一旁的苏瀛震惊不小。清欢并非糊涂之人,倒是可爱的紧。 是柳镇国没错,只不过,他的背后,又更大的靠山,而那个靠山,就是东璃! “是谁不重要,当下是怎么找白蘅啊!”纪还灵将问题拉回正题。 清欢这才想起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而苏瀛也是一脸深沉。 第67章 岁月静好 一室的沉默,绕是聪明如纪还灵,沉稳如苏瀛,此时竟也想不出办法。白蘅既然已经被收购,那在宁州就找不到,此危机时刻,再想要回王城取药,恐怕来不及了。 更何况白蘅是宁州特产的草药,王城有没有还是个问题。 “既然被收购,那是不是可以找到是谁收购了白蘅?”纪还灵托着下巴问道。 清欢摇了摇头,“时间紧迫,已经是一年的光景,哪里找得到购药之人。” 她蹙着眉头,却仍然想不到别的办法。等等,她突然看向苏瀛。目光中带着惊醒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一年前有人购药的?” 苏瀛但笑不语。只听纪还灵说道:“王城中的大臣做的事情,有哪个能逃脱臭狐狸的眼睛!”说着看了苏瀛一眼。 清欢惊讶,苏瀛也太可怕了,如此强大的情报网。即便柳镇国蓄谋已久,也终归逃不出苏瀛的眼睛。柳镇国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实则早就被苏瀛看穿。 “那批草药早已被销毁,恐怕只是为了今日宁州打乱,除去后患。”苏瀛声音淡淡,目光悠远,清欢看不透他的心思。 室内再次陷入沉默。 “白蘅是宁州独有,但也不可能只有宁州才有是不是?”清欢托着下巴问道。 似是不经意一句话,倒让纪还灵想到了一个办法! “对啊!虽然宁州没有白蘅,但不代表周围的州县没有!我这就去派人找!”说着就一拍大腿出去了。 清欢还在愣怔中,却没想到纪还灵已经跑远。她转头看向苏瀛,后者啄一口清茶,悠然自得。她叹了一口气,宁州这么大的事情,苏瀛一点都不紧张。 纪还灵走了没多久,良权就来了。纪还灵找到了解药的事情人尽皆知,疫区内外的人都混做一团,良权忙着维持秩序,现在才得空。 只不过他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向苏瀛行了礼,又向清欢微微点头,便坐在苏瀛旁边。 “王上,宁州赈灾的粮食不足以过冬,也就只能再维持两三日。等到瘟疫一事解决,粮食又该成为一个问题,所以还是早点想办法的好。”良权说道。 苏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却转头看向清欢,问道:“你怎么看?” 清欢没有想到苏瀛会问她,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宁州百姓所持粮食不多,但是粮商却有大量的粮食。此前我让溾鸿调查,得知宁州的粮价在王城之上。当然,这都是粮商有意为之。在丰年,他们低价大量买进粮食;在灾年,他们就高价卖出陈年粮食。” “所以你的办法是?”良权急急问道。 清欢看了苏瀛一眼说道:“粮商每年都是缴税的重点,所以地方粮商的粮价比王城高也是可以的。不过,溾鸿得到的消息,宁州的粮食,比王城高出一倍。所以,依我看,就让他们取之于民还于民吧!”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将粮食发放给百姓?”良权哭笑不得,“那些个粮商都是吃人不吐骨头,钱比命重要,怎么可能会将粮食白白送出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苏瀛脸上意味不明,墨色的瞳眸闪着明明灭灭的光。 已经过了三天之约,纪还灵如约找到了解决瘟疫的办法,虽然药材不足,但是仍然安稳了人心。得知瘟疫不能传染,众人都回家团聚。 而引起瘟疫的虫子,竟是一种黑色的小虫子,就是那日在清欢房中发现的虫子。宁州百姓已经做好了防范,早就将这虫子赶尽杀绝。 当天夜晚,因为苏瀛的到来,焦示横又准备了一桌子饭菜。丰盛至极,让清欢又对他起疑。近来焦示横是安分了不少,可是她听到的仍然是他负面的消息。百姓谈起他,竟是咬牙切齿。 苏瀛吃饭安安静静,秉承了“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他的气场强大,众人竟也是不做声,一顿饭吃的颇为沉默。 终于等到苏瀛吃完离去,清欢连忙也起身追了上去,饭桌上的氛围才好点了。 清欢早就习惯了苏瀛这个样子。以前在清和宫,苏瀛和她吃饭也是不言不语,每次和他吃饭都是一种煎熬。她追上苏瀛,跟在他身后。 “怎么了?”苏瀛没有转头,依旧往前走,他知道她在身后。 清欢愣了愣,咬了咬唇,没有说话。经历过生死,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念他。所以为了自己不后悔,她真的愿意卑微的和他在一起,多一些相处的时间。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到,她不想留遗憾。 也许是没有听到清欢的回应,苏瀛停下脚步,清欢却一头撞上了他的后背。 “咝……”清欢捂着鼻子,幽怨的盯着他,眼里吃痛,点点泪珠。 “陪我出去走走?”苏瀛转身,对她的痛视若不见,挑着眉头含笑问道。 “啊?嗯。”清欢抬眼点了点头。脸红如晚霞,心跳如鼓。语罢,苏瀛揽着她的腰,几个起落离开焦府。 清欢搂着他的脖子,眼里都是惊喜,她第一次离地面如此遥远,如飞鸟在空中翱翔。她的眸子碎满宝石,在苏瀛怀里张望。 手可摘星辰,莫过于此。清欢高兴的看着万家灯火,口中也传出惊呼:“好漂亮!” 苏瀛嘴角慢慢勾出一抹柔软的弧度,喜怒皆因眼前的女子。他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竟也能这般和谐融洽。心里涌出一股想要护她一生周全的想法。 苏瀛在一片湖前停下,将清欢放了下来。月光盈盈,照在湖水上,泛起粼粼波光。湖边鹅卵石铺了一地,清欢脱下鞋子,在鹅卵石上轻轻走过。 鹅卵石硌着脚微微疼,也微微缓解了近来的压力。她轻轻对着苏瀛招手,脸上龇牙咧嘴,似笑非笑,表情很是滑稽:“苏瀛,你来试试!” 清欢没有喊他王上,就那样无礼的叫出口,而他却并不反感,反而有淡淡的愉悦之感。 于是他也脱了鞋子,站立在鹅卵石上。凹凸不平的石子硌的他浑身难受,尤其脚下,即疼痛,又舒服。 “哈哈哈!”清欢看着他的表情大笑,苏瀛一本正经忍着疼痛皱眉头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 苏瀛一个冷眼看向她,她瞬间憋住笑容说道:“其实,这个是个解压之法,越痛证明你越需要休息,多踩踩,有利于解压。” 清欢这种解压的方法,还是外公告诉她的。那时候她尚小,和外公云游四海。每每有这种鹅卵石,外公总是会脱下鞋子,走一走。 于是她也学会了这个方法,突然有些思念外公。也思念父皇母后。 她终于不在蹦蹦跳跳,安静的坐下来,看着月光发愣。 苏瀛也停下来,坐在她的旁边,月光照着她的侧脸,说不出的柔美,“怎么了?” 苏瀛的声音传入耳中,将她的思绪唤回。她转头,苏瀛就在眼前,她红着脸说:“没什么。” 苏瀛也不再追问。转头看向湖边。心思却全在清欢身上,她活泼,不拘小节,不做作。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他的心。她聪明,她机警,有旁人所没有的智谋。 她如此与众不同,如同一块出世的宝玉,他恨不得将她藏起来,生怕会被别人发掘抢走。 月光照着他们,身上渡着一层银光,两人并排坐在湖边,生出了几分岁月静好。 清欢因为此刻的温馨而倍感欣喜,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能感觉到他们之间不似之前那般剑拔弩张。她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一阵秋风起,湖光粼粼,清欢打了一个冷颤。苏瀛站起来说道,“我们回去吧!” 清欢点了点头,刚要站起来,却发现腿麻了,一个趔趄不稳。苏瀛眼疾手快,将她拽在怀里,说道:“小心些!” 清欢红了脸,心又跳个不停。不是第一次和苏瀛接触,她仍然会悸动。苏瀛叹了一口气,将披风解下,披在她的身上,将她打横抱起,说道:“回府吧!” 清欢微微点了点头,终于像个女子般羞涩。苏瀛的嘴角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勾出了一抹笑。 二人走到焦府门口,门外拴着一匹骏马,看来有人来了焦府。对视一眼,连忙进去。 还不等他们走到厅堂,就听到里面传来纪还灵惊喜的声音:“薛兄真乃宁州救世福星!” 清欢当即喜笑颜开,拉着苏瀛说道:“是薛御庭!” 苏瀛挑了挑眉毛,也是一脸好奇,于是跟着清欢进了厅堂。这才看到纪还灵良权和一个男子在畅谈,表情看似很愉悦。 苏瀛和清欢进来,打断了他们,纪还灵和良权不动声色的行礼,只有薛御庭看向清欢说道:“你让我带的东西,我都带来了!” “真的么?”清欢脸上都是喜色,又说道:“近来姐姐身体好些了么?” 薛御庭说,“很好了!秋梅让我来助你们解决宁州灾情。她在淮梁坐镇。” 苏瀛这才想起,溾鸿和他说过,清欢还有个被遗弃的皇姐,又看了男子一眼,想必这就是薛御庭了!当年薛家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只不过查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薛御庭看到有人在打量他,这才注意了苏瀛,行了礼,苏瀛亦回礼。 清欢在一旁问道:“淮梁真的有白蘅?” 第68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薛御庭点了点头,说道:“淮梁与宁州相隔不远,水土相似,白蘅虽不如宁州那般多,但也算是有的。” “那有多少?几日可采完?”清欢有焦急的问道。毕竟宁州灾情紧迫,容不得他们放松半点。 “今日你派人去我府上告知,我便立刻派人寻找,寻了百斤左右,不知道够不够用。”薛御庭指了指旁边的几个麻袋,“我连夜送来,就怕耽误了医人。” 清欢惊讶,不仅仅是因为收集的数量,还因为收集的速度。但是想了想薛御庭为官清廉,百姓民心所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么多白蘅,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旁边的纪还灵却叹了一口气,说道:“白蘅虽多,但百斤也只能提取一斤入药,救助百人而已。宁州人口众多,这药恐怕……” “周边州县问过了么?”苏瀛皱着眉头,墨色的眸子也闪过一丝焦灼。 “问过了,所得也很少,现在正在往宁州运输。”良权连忙说道。 苏瀛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聚集病情严重的病人,先医治,然后慢慢等药运送。猄鞚,通知翼王府,快马加鞭秘密运送王城中的白蘅。” 话音落,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身影说了一声“是”,就消失在夜空中。 “这次事情急不得,既已找到解决办法,就不必太过紧张。”苏瀛朝着众人淡淡说道。 在座的几人这才没有再讨论。夜已深,清欢找人安排薛御庭歇下,自己转身回了房间。馨儿早就准备了热水,此时正在屋里等着清欢回来。 清欢一脸疲惫,推开房门,馨儿连忙迎上去,“主子,你回来了!” “嗯。”清欢点了点头,眸光含笑的看着馨儿。许是很久不见,她竟觉得馨儿格外亲切。 馨儿忙前忙后,替她沐浴更衣,收拾好了这才扶她上床。清欢长发未干,清儿去了毛巾为她拭水,清欢倚着床柩睡去。 门轻轻推开,一双修长的腿踏入房中,馨儿转头看到来人,刚想行礼,却被来人挥手辞退。待馨儿离去,来人坐在床边,双手托着清欢未干的头发,只见三千青丝冒着屡屡白烟,不一会儿就干了。 男子轻叹一口气,欲将清欢躺平,却不小心将她弄醒。 “你!”清欢睁开眼睛,眼前突然放大的俊颜让她心里一惊,“你怎么进来了?” 来人挑眉,嘴角微勾,“我是你的夫君怎么就不能进来?” “苏瀛你……”清欢还想说他厚颜无耻,可是对上他的眼睛,突然就哑口无言。那双眼睛如一壶清酒,让人迷醉。 “嗯?”苏瀛一挑剑眉,身子依旧俯着,保持刚才的动作,清欢瞬间红了脸。 这个姿势,苏瀛居高临下,他的呼吸喷洒在清欢周围,让她心跳如鼓。魅惑的声音带着慵懒,瞬间击溃了清欢的理智。 她紧张,想要逃离,但是一起身可能会离得他更近,如果一直躺着,苏瀛又不肯起身。正当她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苏瀛替她做出了决断。 只见苏瀛从善如流的脱去外衣,只留中衣,翻身上床,将她拥进怀里,清欢顿时哑口无言,全身僵硬,一脸呆愣。 “别看了,睡觉!”苏瀛修长的大手抚上她的眼睛,挥手间,房里的蜡烛熄灭,一室黑暗。 她能感觉到他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她自己砰砰的心跳。苏瀛就那样抱着她,再也没有别的动作。 过了许久,清欢听到了他浅浅又均匀的呼吸,想必最近太累,他睡得很快。清欢身体慢慢放松,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轻轻搭在苏瀛的腰际。 而她却没有看到,黑暗中,苏瀛那微微勾起的唇角…… 翌日,清欢幽幽转醒,阳光刺眼,已是日上三竿。空荡荡的床上只剩下她一人,身旁的苏瀛已经离去。她眨了眨眼睛,回过神,唇角带着些喜色。 昨日,是她离开王城之后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是因为……他在么? “主子,你醒了?”馨儿端着脸盆进来,暧昧的看了看清欢,后者瞬间脸红。只听馨儿又说道:“主子,我命人准备了热水,你要沐浴么?” 清欢脸又红上了几分,说道:“沐浴做什么,不用。”仿佛是在说,我又没有和苏瀛做什么,为什么要沐浴。 馨儿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当下揶揄道:“是,那主子洗脸总要的吧?” 清欢白了她一眼,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因为已是午时,清欢没有再吃饭,只是命人准备了午饭,只是府上却安静的很。馨儿陪清欢在府中赏菊。 因为众人不知清欢是女子,所以清欢依旧男子打扮。焦府上的下人看到清欢都要喊一声:“公子好!” 只不过走了一路却并没有看到其他人,清欢心里奇怪,就问道:“今日府上怎么如此安静?” 即便是之前瘟疫没有得到解决的时候,府中也可以看到纪还灵良权等人,怎么今日却如此冷清。更何况昨日薛御庭刚到宁州,此时竟也不在。 “主子,今日天刚亮,王上就带着良大人等人出去了,具体什么事,奴婢也不知道,您就不用担心了。”馨儿摆弄着花,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 清欢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只不过心思却已经不在赏花上了。苏瀛带着众人一大早是去了哪里呢? 还不等她想明白,一个小厮就跑过来说道:“各位大人回来了!” 清欢连忙带着馨儿去了前堂。只见苏瀛为首,薛御庭和良权在后,焦示横等人陆陆续续进来。 清欢连忙让路,吩咐馨儿去备茶。苏瀛径直走到首位坐下,而清欢乖乖的站在他旁边。看苏瀛的表情,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一般,清欢心中隐约猜到了几分。 等到众人落座,清欢才问道:“发生了什么?” 她看向苏瀛,苏瀛没有说话,看起来他现在不想说话。于是她撇了撇嘴看向薛御庭,而薛御庭更是秉承君不言臣不言的原则,没有开口。 于是她又看向良权,只见他叹了一口气,脸上都是无奈之色,说道:“今日我们原本是去找粮商放粮的……” 原来,昨日清欢让粮商开仓放粮的提议,苏瀛觉得很不错,于是他大清早带着人,去各家粮行探价。果然,宁州的粮食价格要比王城高出一倍。 宁州现在情况危急,本应是众志成城的特殊时期,却有人囤积居奇,见缝插针鱼肉百姓,苏瀛坐为一带君王当不当怒?自然是怒不可遏的! 于是,他命人将宁州所有违令提高粮食价格的粮商都抓了起来,但是却并没有找到粮食。粮商终年贩卖粮食,而他们却找不到粮食,这正常么? 清欢沉思了一下,终于知道苏瀛为什么这么生气了。找不到粮食,宁州就会更加混乱。怎么会找不到粮食呢?清欢也沉思。 “狡兔尚有三窟,更何况是这些精明的粮商。”苏瀛眯了眯眼睛,他生气的并不是找不到粮仓的地点,而是他仿佛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小小粮商凭了什么样的本事,敢和官府作对,如若没有人撑腰,他们怎么会打死都不肯说出粮仓的位置。而这个人,却不是柳镇国。 孤王的身边倒是不少有“志向”之人啊,都如此看中他的王位。苏瀛如是想着。表情更是冷了几分,嘴角一抹冷笑让众人一个寒颤。清欢在旁边看的甚是清楚,也明白苏瀛的这个笑容意味着什么。 苏瀛一旦气急不怒而笑,就证明他气愤到了极点。那就代表苏瀛要认真肃清某些人了。 “宁州粮食价格如此高,而粮商不肯开仓,各位大人是怎么想的呢?”苏瀛语气淡淡,好似只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焦示横却汗如雨注,他明白苏瀛是什么意思。整个南越的粮食价格都是有一个限度的,虽然各地有异,但是都不会高于王城太多。 粮食价格多是由官府控制,而宁州的价格比王城高出一倍,他难辞其咎。所以他斟酌了一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下官愿出三千两赈灾!求取临县粮食,以解燃眉之急!” 此话一出,整日跟着焦示横作恶的各个官员也都纷纷跪下,愿意出资救宁州。 焦示横会察言观色,虽然他猜不到苏瀛是何等职位,但是他看到良权和清欢等人对他唯命是从,也猜出苏瀛地位不凡。这才想要将功赎罪。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南越威震四方的王上苏瀛亲自来了宁州,他已经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清欢暗叹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她早就看出这焦示横鱼肉百姓已久,单看焦府的奢华程度,已经和宁州百姓的居所有天壤之别。今日焦示横捐献的钱财数目更让清欢咋舌。 看来之前那个所谓知情不报而被斩处的知府,也不过是个替罪羔羊罢了! “各位大人有心了,如此,那就照大人所愿。溾鸿!”苏瀛挥了挥手,溾鸿凭空而降,“你就负责去各位大人那里取财务,良权,你就负责去临县购买粮食,以解宁州燃眉之急。” 第69章 粮船 “是!”所有的人各司其职,不一会儿,前堂只剩下清欢和苏瀛。 半晌,苏瀛问道:“你觉得粮商会将粮食藏到哪里?” 清欢淡淡的说道:“正如你所说,狡兔有三窟,粮商终日游走四方,粮食地点肯定很多。但是人们都不愿背井离乡,商人也一样。这些粮商中,肯定有些是宁州本地的大户。他们的粮食,一定还在宁州!” “所以他们不肯说,我要如何去找?”苏瀛笑眯眯的看着她,清欢心生怀疑,苏瀛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试探她? 虽然心生腹诽,但仍然一脸乖巧的说道:“粮商肯定很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会提前把粮食运走。瘟疫爆发之前,城门一直是关闭未开的,所以他们想要运走粮食,就在这几天了。而运粮之路,除了官道,便是捷径和水路。所以我们只要封锁了这三条路,还怕找不到粮食么?” “哈哈哈!”苏瀛点了点头,眼里闪着愉悦,“走吧,陪我去个地方。” “啊?”清欢没有跟上他的思维,随即说道,“好!”就跟在他的后面。 苏瀛带着清欢去了宁州的街道。此时瘟疫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各州县的白蘅陆陆续续的运输过来,不少人都大病初愈,街道也开始繁华。 街上的小贩吆喝着,幼童赤脚在街上无忧无虑的逐闹。这个年纪最是不知愁滋味啊!清欢轻叹。 “小人拜见大人!”一个浑厚的声音在清欢耳后响起,吓了清欢一跳,转头看到一个男子跪在地上,清欢眨了眨眼睛,自己并不认得他啊。 苏瀛听到声音,先是将清欢护在身后,然后转头打量他,声音清冷的问道:“你是何人?” 地上的男子穿着粗布麻衣,身材健壮,一脸憨厚说道:“小人名唤大牛,是这集市上的屠夫,大人用药救了我家小儿,大牛石井莽夫,没有什么学识,愿意侍奉大人左右,做牛做马!” 清欢想了想,大牛口中的婴儿应该是那日的小婴儿。这大牛是个老实憨厚的人,他说要为清欢做牛做马,那就一定是真的。可是清欢哪能让他真的沦为一个下人。于是笑笑说道:“快快起来吧!那日就算不是你家小儿我也是会救的!” 大牛这才从地上起来,红着脸说道:“多谢大人!” 清欢和苏瀛相视一眼,苏瀛没有再看大牛,拉着她离去。清欢和大牛点了点头,就跟着苏瀛走了。只留下大牛在原地想要说什么,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说出口。 苏瀛拉着清欢穿过大街小巷,走的越来越远,清欢心里有疑惑,问道:“你带我去哪里?” 苏瀛没有做声,拉着她继续走,转过一个小巷,眼前居然是一个码头。清欢愣了愣,随即明白苏瀛是想做什么了。 “你猜猜,粮商会怎么将粮食运出去?”苏瀛转头问清欢。 “额,当然是用船运了!”这还用说,粮商的粮食数不胜数,如果运送粮食,陆地用马车,航运用船舶,这是一定的啊! “嗯,可是为何这里却没有大量的船只?”苏瀛挑了挑眉,看着空荡荡,没有船只的码头。清欢也是一愣,随即说道:“难不成要晚上运走?” 苏瀛盯着她,似笑非笑,墨色的眸子变深,好似她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一般。盯得她有点发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苏瀛看到她的动作,终于忍不住大笑。 清欢这才红着脸翻了个白眼,苏瀛这是调戏么! 只见苏瀛不再逗她说道:“你说的也有可能,不过,码头之所以没有船只,并不是因为他们选择晚上运送粮食。而是粮食在几天之前就已经被运走。” “什么?”清欢后退一步,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可是,可是之前瘟疫明明封锁了宁州所有的外出口啊!” 苏瀛淡淡的说道:“沆瀣一气。” 清欢如同当头一棒,原来如此!她指甲嵌入手掌,心里愤怒不安,口中喃喃:“所以是焦示横再瘟疫时期给粮商开了运粮的渠道……难怪,难怪焦示横今日会如此不安,难怪瘟疫肆横的时候他终日不见踪影。”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那怎么办呢?”清欢脸上焦急,“宁州粮食不能再拖了,可是派人去朝廷派粮且不说能不能来的及,就算来的及,国库也没有那么多粮食啊!怎么办呢?” 清欢看向苏瀛,原来他什么都知道,难怪今日她分析粮商局势的时候,他笑而不语。原来他都知道了! 苏瀛转头看着她,如沐春风般,目光深邃,嘴角微勾:“不必担心,你看。”说着修长的手指指向远处。 运河遥远之处有几艘船只闯入视线,缓缓驶近,越来越多,清欢疑惑:“这是?” 她突然瞪大了眼睛,望着远处的船只,一脸兴奋的说道:“这是粮船!是粮船!”说着拉着苏瀛的手,跑到码头上,看着远处的船只。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和我说说!”清欢一脸惊喜的看向他,眸子里都是笑意。 “前几日猄鞚发现码头有大量船只进出,我才发现的。所以半路派人劫下了!”苏瀛含笑,倒不是因为粮食问题解决了,而是因为清欢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取悦了他。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清欢看向远处,脸上浮动着笑意,秋风乍起,河边清风徐来,撩动着清欢的头发,苏瀛看着她的侧脸竟有几分痴迷。 船驶近,清欢终于肯定是粮船,这才放下心来,表情愤愤的说道:“宁州贪官污吏和粮商勾结在一起,沆瀣一气,趁乱敛财,一定要惩治他们!” 说着,小脸一皱,露出小白牙,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苏瀛捏了捏她的脸,说道:“先收起你的小爪子,不要打草惊蛇,后面还有更大的鱼儿呢!” 清欢听了他的话一愣,任由他捏着脸,忘了反抗,半晌说道:“和柳镇国有关?” 苏瀛摇了摇头,手从她红扑扑的小脸上拿来,负手望着江边,表情冷淡:“不只是柳镇国。” 清欢看着苏瀛的侧脸,秋风吹着他的衣带翻飞,生出几分萧索和寂寞。清欢知道高处不胜寒,田安很早就告诉她,苏瀛肩上背负着重任。 他承受着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东西。清欢轻轻握着他的手,手上传来丝丝暖意,苏瀛转头,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心中生出几分宁静。 在王城柳府的柳镇国接到消息,已经是气不打一出来。柳镇国拿着暗卫送来的密信,气的胡子一阵一阵的。 一旁的下人都战战兢兢的在旁边,大气不敢出。 柳镇国看到最后,竟将桌子上的茶杯一手扫在地上,一拍桌子,怒不可遏的说道:“来人呐!将景公子请来!” “柳大人这是做什么?”景寒从踏进门口,脚下踩着一片茶杯的碎片,弯腰轻轻捡起,放在手里端详,“这可是皇室进贡的良品,柳大人就这样摔了,竟不心疼。” “哼!”柳镇国一甩袖子,说道,“宁州瘟疫一事,你不是说万无一失!那这次是怎么回事?纪氏不成才的独子,竟然解了瘟疫!现在好了,不仅没有将常有谋和良权等人弄死,反而还让他们立了大功!” 景寒从眯着眼睛,阴骜的眸子里淬着毒,笑容也如同带了刀子,只见他从容的从小厮手里接过新的茶具,倒了一杯茶,说道:“近来苏瀛可有什么动静?” 柳镇国听他转移了话题,虽然不悦,但仍然说道:“抱恙在身,依旧不肯上朝!” 景寒从又给柳镇国倒了一杯,说道:“我可是收到了消息,苏瀛不在王宫中!” “什么?”柳镇国吃惊,“不在王宫中,那他在哪里?” “宁州!”景寒从喝了一口茶水,香气凝人,“柳大人的西湖龙井果然是好茶!” 柳镇国恢复了表情,也尝了一口道:“景公子谬赞了!”口上寒暄,而心里却在暗中打算。苏瀛在宁州,这是个好机会,他该想办法让苏瀛回不来! “既然苏瀛在宁州,我们就让他留在宁州回不到王城。”景寒从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说出来只不过想要听听他的意见。 既然被他看出来,柳镇国就势必要与他合作。果然柳镇国说道:“那我们就在他们返回王宫的路上伏击,让他有去无回!” 景寒从赞同的笑着,实则心里却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之所以要和柳镇国合作,是因为无论事情成不成功,都可以让柳镇国来背这个黑锅。 而不会有人怀疑到东璃的头上,到时候南越朝纲不稳,人心涣散,就是他东璃的囊中之物了! 而柳镇国在思杵一会之后,也想到了同样的办法。二人各怀鬼胎,虚与委蛇。 清欢和苏瀛回到焦府,门口围了很多人,旁边放了一辆牛车,吵嚷不听。 苏瀛和清欢剥开人群,问道:“怎么了?” 门口的小厮连忙跑过去,一脸的焦急说道:“就是那个人,在门口吵嚷着要见大人,我们说了大人不在,可是他就是不肯走,拉着一车东西,在那里坐了半天了!赶也赶不走!” 苏瀛挑了挑眉头,看向牛车旁边的人,是他! 第70章 猪肉炖粥 清欢也注意到了,原来是大牛!于是她走过去,笑着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大牛听到清欢的声音,连忙转头,憨厚的脸上带着些喜色,伸手挠了挠头说道:“虽然大人说不求回报,但是小人想了想,做人要知恩图报。小人只是个屠夫,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今日刚杀的猪肉,希望大人不要嫌弃!” 清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牛车上果然都是猪肉,清欢面露难色,看向苏瀛:“这……” “收下吧!”苏瀛没有再看别的,说完就径直踏入焦府。 清欢一边派人将猪肉抬进去,一边想着这么多猪肉可怎么吃啊!然后又和大牛作别,这才追着苏瀛而去。 焦示横正在书房写信,一个下人跑进来,对着他低语了几句,他笔尖一颤,瘫在椅子上,像是为了证实一般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粮船真的都回来了?” 那人头上冒汗,只得点了点头,说道:“是真的,官兵押运,临县的州府派人来的!” 焦示横这才发觉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多么严重,他不该贪图一时的钱财,让自己陷入这般境地!现在没有人能保得住他了! 宁州大灾,他想上报朝廷,却听信了那人的谗言,隐瞒不报,这下可好了!怎么办,怎么办?焦示横一下慌了神。 看了看手中没有写完的书信,连忙又继续写。他颤颤巍巍,心中也是焦急,写完之后就交给下人:“快马加鞭送去李府!送给李老爷!” 下人拿着信,连忙离去。所谓的李老爷就是南越富商李圣通。南越李贵妃李初云的父亲,苏瀛的岳父!那时苏瀛刚刚继位,朝廷不稳,四方威胁,国库空虚,需要人扶持。 李圣通掌握南越三分之一的财富,可以助苏瀛一臂之力,所以苏瀛才娶了李初云来联络李家。李家商业遍布南越,无论是粮食布匹,还是路航住行,都有李家的产业。 宁州物资充足,李圣通早就觊觎已久,于是趁着宁州大乱,勾结焦示横狠狠的捞了一笔。可是他没有想到,粮食还没有运出去就被苏瀛截住。 焦示横自身难保,只能求助李圣通。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商人趋利避害,自然不会为他出头。 李圣通接到消息,起初还有些焦急,后来便如同没事的人一样,毕竟李家家大业大,宁州那一片的收入,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于是就打着哈哈将人送走。 心想着,苏瀛是他的女婿,怎么样也会向着他的,更何况,苏瀛现在还需要仰仗他。话又说回来,如果焦示横被抓入牢,谁会相信一个囚犯说的话。就算是信了,他也完全可以买通所有人,让他们闭嘴。 到时候,消息能不能传入苏瀛耳朵里还是个事呢!只不过他想的虽好,独独没有想到苏瀛会亲自去了宁州。他也不会想到,他对焦示横不管不问,就成了他身败名裂的前兆。 而此时苏瀛派去王城调取白蘅的猄鞚,也到达了翼王府。只是刚进书房,迎面就飞来了一本书,猝不及防正好甩在他脸上。 猄鞚一脸黑线,翼王很少生气,这是怎么了?自己之所以放松了警惕,自然是因为翼王比自家主子要随和的多,可是这…… 记忆中,自家主子也只有对着常贵人时,脾气才好一点,而翼王则相反,只有在触及到王妃的时候,脾气才会变得很坏。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还是乖乖的将苏瀛的命令传达给苏瑾。 苏瑾正在气头上,随手甩出去的书落在猄鞚脸上,让他无比尴尬,整理了一下心情,淡淡的说道:“本王知道了!” 猄鞚连忙退下。 苏瑾轻声说道:“曲九,立刻搜集王城中的白蘅草药,尽快送往宁州!” 曲九是翼王府的管家,亦是苏瑾的暗卫,听了之后,连忙应是,擦了擦汗领命而去。 王爷很少发怒,今日之事,实在是郡主的不是,也难怪王爷会生气了。他又想起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原来,自从那日清欢要去宁州,良雪茹深夜送别之后。良雪茹就一直呆在闺阁中闭门不出,谁劝也不听。就连半月前翼王府送来的庚帖,她也回都没有回! 今日,段王来翼王府上商量事情,苏瑾才想起了这事,又写了一副庚帖送去良府。而此时良雪茹已经无心考虑和苏瑾的婚事了。 下人将信送到了良府,良府夫人连忙带着庚帖去了良雪茹的房里,只见她长吁短叹,人都受了一圈。良夫人着急,却又不知道女儿到底怎么了。 良雪茹看了这庚帖,更是烦闷,想要将庚帖撕了的心都有了。良夫人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了良雪茹。 苏瑾送去的庚帖,是紫罗兰的颜色,上面都是烫金的大字,写着苏瑾的生辰八字。下方有一对联是苏瑾写的:瑾瑜所求,交颈鸳鸯并蒂花下立。 苏瑾也不过是象征性的写了一个庚帖,而看在良雪茹眼里竟是那么刺眼,当即回了帖子:清雪无欲,携翅紫燕难见枝头飞。 摆明了不想和苏瑾有联系。这可气煞了苏瑾。当天就去了良府。可是这郡主面子大,竟是称病,人都不见,这让苏瑾怎么能不生气! 这才有了后面摔书摔到了猄鞚头上一事。 曲九还是不明白主子为何生那么大的气,人都说,心不动才不欲不求,不喜不怒,那主子又是为何?他也搞不懂了。 苏瀛来了宁州,清欢可以好好歇着了,因为事无巨细,苏瀛都安排的很详细。这几天,苏瀛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对她温柔无比。 有时候清欢都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个很长的梦,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只有梦里苏瀛才那么温柔。苏瀛每天晚上还是会来她的房间,和她相拥入眠,而白天天不亮就离去。 他们之间没有太多的语言,但是彼此靠近了不少,只要苏瀛一个动作,清欢就知道他要做什么。这种感觉很奇妙,清欢每每想起,都会暗自偷乐。 瘟疫的事情,也因为白蘅陆陆续续的到来而慢慢的解决,粮食的事情,也因为粮船的事情慢慢发放。清欢彻底没有事情可以干了,每天只能坐在房里发呆。 “主子主子!”馨儿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脸的焦急,“主子,厨房派人来问,那一牛车的猪肉,要怎么办才好?” 清欢这才想起来,大牛给的猪肉竟是一点都没有动。于是清欢有了一个新的任务,如何处理猪肉。 “虽然现在天气变冷了,不过猪肉放的时间长了也难免会坏了……要怎么办才好呢?”清欢杵着下巴,感觉这个问题,要比怎么解决瘟疫难多了。 “不如将它们分给焦府的人,这样就能解决猪肉了!”馨儿笑嘻嘻的说道。 清欢摇了摇头,焦府可以说富得流油了,即便是下人,也不需要那么多的猪肉。更何况,看苏瀛最近的动作,是不待见焦示横的。她又怎么会拆了苏瀛的台,去亲近焦府? 馨儿也努了努嘴,觉得自己有些愚笨,于是又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高兴的说道:“不如将猪肉切碎,放入粥中,布粥分给百姓,主子看这样如何?” “对啊!馨儿你越发聪明了!”清欢从位置上坐起来,捏了捏馨儿的脸说道。 “主子!你又取笑我!”馨儿嘟着嘴,可爱的很,随即像是想起来什么,表情黯淡了下去,“这个办法,还是我们在北青的时候,皇后娘娘施粥用过的办法。” 馨儿这么一说,清欢微笑也僵在脸上,眸子里闪着光,是啊,是母后的法子呢。她深吸一口气,没关系,她只要……只要帮助苏瀛,就可以回去了…… 是这样的么? 为什么,她开始犹豫了。 “主子……”馨儿将她唤了回来,“怎么了?” “没什么,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想念母后了!”清欢笑笑,然后说道:“走吧,我们去做粥!” “嗯!”馨儿点了点头。 大牛送来的猪肉,都是一些好肉,肥多瘦少。清欢总也不明白为何人们都喜欢吃肥肉,她还是比较喜欢吃清淡的瘦肉。 清欢命人将肉剁成小块,又命人将肉放入粥中,这才张贴了要布粥的告示。清欢还不忘让人特别注意写上是大牛贡献的猪肉。 此时大牛在宁州城的百姓之中,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而那个憨厚老实的男子,却红着脸,听着众人道谢,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清欢忙着布粥,终于在黄昏时得以歇息。 日落黄昏,风卷落叶,晚霞映空,美不胜收。清欢抬头看了看天空,伸了个懒腰,红色的天空中飞过一只白色的大鸟。清欢揉了揉眼睛,拉了拉旁边的馨儿。 “你看,那是不是一只白鹰?” “啊?哪里啊?”馨儿也抬头看向空中,然后眯了眯眼说道,“嗯,好像是哎!” “真的么?”清欢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连忙穿过人群,跑向一个偏僻的巷子,大鸟果然跟随着她来了。不一会儿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就落下来。 “白足!真的是你!!”清欢高兴的抱住白鹰,白鹰亦将头蹭了蹭清欢。 第71章 喜讯 白足是外祖父养的爱鸟,以前她和外祖父在一起的时候,通常让白足给父皇和母后送信。现在居然能看到白足,意味着父皇母后或者是外祖父送来了书信。 她摸了摸白足的头,又看向它的足,果然发现了一卷密信,她轻轻展开,密信只有简短的几句话:“家中安好,望儿勿念。老蚌生珠,望儿归。” 清欢看了看信,歪着头想了想,这大概是母后写的,可是这个“老蚌生珠”是何意? 突然,她捂着嘴,眼里含着震惊和喜悦,难不成…… 此时,北青皇宫…… “姌儿,你吃香蕉么?” “不吃!” “你和茶么?” “不喝!” “吃口点心?” “不吃!” “……” 皇上最近很宠娘娘呢!宫中的小宫女看到这副景象都偷笑。只见九五至尊的常天阳一脸讨好的端着各种吃的,看着躺在贵妃塌上的皇后。 风林姌叹了一口气,将宫女都禀退了,这才扶着肚子从榻上起来,盯着常天阳说道:“你不用这么紧张的,我生了……两个孩子,我还不知道怎么最好么?” 自从那日身体不舒服,请了太医,知道她怀孕了之后,他就像影子一样形影不离。每日下了朝就来了后宫。幸亏她都年老色衰了,要不然朝廷官员要说她惑乱君心了。 “这也是我的孩子,我能不紧张么?”常天阳扶着她,摸着她的肚子。脸上似乎是很高兴,太医说了,这有可能是个男婴,北青也算后继有人了! 风林姌也只得摇头笑了笑,思索间还是有些忧愁,她也算将近四十的人了,这国母老蚌生珠,不是让人笑话么。 常天阳也看出她的表情有些不好,就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这种年纪,生了孩子怕国人耻笑……”还不等她说完,常天阳一拍桌子,“我看谁敢说!谁敢说我就给他斩首示众!” “再说了,这可是未来的国主!谁敢说他一个不是!”常天阳看到她皱眉头,连忙摸着她的肚子一脸讨好。 “太医说是个皇子,可是谁知道是不是阿谀奉承……”风林姌拍开他的手,看着自己的肚子。感觉自己最近吃的有些多,明明四个月的身子,却像六个月的样子。看来自己得少吃点了。 “哎!我常天阳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是人中龙凤!”他的表情认真,终于有了点皇上的样子。 风林姌掩嘴轻笑。她和常天阳认识也算是家族联姻,起初两人也算是水火不容,可是后来就一心一意对待彼此。当年先皇子嗣众多,争夺皇位的时候,他们的日子是最苦的。 她很庆幸自己遇上了这样一个男人,即使最后苦尽甘来,他也没有忘记初心。登基初始,朝臣都让他纳妃,。她身为皇后,即便一千个不愿意,还是要一副温柔贤惠的劝他纳妃。 可是他却从一而终,坚持己见,顶着众人的压力,都不肯纳妃。他这样坚持,朝臣竟然也不再逼迫,所以他开了北青先例,一生只有她一个皇后。 这一辈子,他没有做错过一件事。除了那件事……风林姌微微低垂了眼眸,眼角微微的皱纹,暴露了她的年龄。 “又怎么了?”常天阳摸了摸胡子,是不是身怀六甲的女人都容易多愁善感,怎么他以前没觉得呢? “没什么……只是想到又到了秋天了啊……”她手轻轻摸了摸肚子。怀胎十月,才能迎来一个新的生命,无论哪一个孩子,都是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 常天阳此时坐在她的身旁,表情也变得有些悲伤,搂着她的肩膀,将她靠在怀里,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关于那个孩子,他竟然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今年照旧放天灯吧!这么多年了,如果她还活着,我们就一定能找得到,派出去寻找的人,也快要回来了,说不定就有她的消息呢!”今年秋天梅花还会开么?他轻轻拍了拍风林姌,眼神也有片刻的呆滞。 风林姌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知道自己提起了一个不好的话题,于是说道:“不知道欢儿有没有收到白足的书信。上次你说的要帮欢儿的法子是什么?” “白足日行千里,应该不久就到了。关于如何要帮助欢儿,帮助南越,你就不用担心了,东璃那位还没有和我联系,意味着南越还不会有危险,你就好好养胎吧!”说着,将她扶上榻,给她盖上被子。 “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虽然岁月磨平了他的棱角,可仍旧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常天阳也是个玉树临风世无双的翩跹公子。 风林姌点了点头,这才闭上眼睛睡去。 日落黄昏,焦府门口的小厮远远就看到了清欢火急火燎的跑回来,肩膀上还有一只白色大鸟。这小公子真是怪异,虽然人小,却是朝廷一品官员。解决了宁州的灾害,还解决了瘟疫,这会儿又带了一只大鸟。 这可真是奇怪!小厮不敢怠慢,等到清欢跑近,连忙开门,行礼。清欢很急,哪里顾得上别人,根本没有看旁边的人,直冲着自己的房间跑去。 小厮行礼行到一半,清欢就不见了人影。 “这常大人真是随和!”其中一个看门的小厮说道。 “是啊,比起我们老爷,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另外一个也感叹。 “说什么呢!小点声!不想活了!” “得了吧你!怕什么!”旁边一个插嘴到,“有风声说,这来的众位大官在调查我们老爷呢!咱老爷暗地里做的那些事,谁不知道啊!单说去年,前任州府的事情……” “别说了!你这么多嘴,小心老爷还没死,你先死了!”先前那个人打断了他的话,才让那人住了嘴。 清欢朝着自己的房间跑去,途中看到苏瀛也只是打了招呼就跑开了。苏瀛挑了挑眉头,发生了什么?且不说她在府中横冲直撞,就是她肩头上那只大白鸟也足够显眼了! 清欢回到房间里,连忙找出纸笔。大鸟乖巧的从她的肩膀飞下来,落在地上。清欢杵着笔,在思索怎么下笔。想着想着嘴角就不自觉上扬,她真是太高兴了! “嘿嘿!”从小自己就是皇宫中最小的孩子,受尽宠爱,她很想要一个弟弟妹妹照顾,现在终于如愿了,她怎么能不高兴! “笑什么!”苏瀛进门就看到清欢杵着笔在傻笑,夕阳照着她的侧脸说不出的柔美,勾勒出她的眉,她的眼,她小巧的鼻子和她晶莹的唇。 苏瀛的声音下了她一跳,手一抖,一点墨汁落在宣纸上,清欢皱了皱眉头,转头嘟着嘴说道:“都怪你!” 苏瀛气笑:“怎么能怪我,明明是你自己执笔,自己手抖落下的墨汁,又怎能怪到我头上!” “……” 清欢说不过他只好转头换了一张宣纸继续思考要写什么。清欢很少有不搭理他的时候,这倒是让苏瀛来了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让她如此上心。 他看了看地上的白鹰,通体纯白,只有两足是红色的,足间有勒痕,看来是长年送信的白鹰。这种鹰日行千里,看来这信是从远处送来的,看清欢这么高兴,很显然是好事。 清欢想了想,要从何说起呢,先说自己做了苏瀛的近臣?还是说自己来了宁州赈灾?还是说自己见到了皇姐? 想了很久,终于落笔,不过寥寥几字:“女儿安好,父皇母后勿念!”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她不必一一写了,她要亲口说,她还要带着秋梅去见父皇和母后!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白足!”清欢写完,将纸条卷起,绑在白鹰腿上,笑眯眯的说道:“这么多天,你一定很累了,一会让馨儿给你好吃的,你可要好好把信送到了哦!” 白鹰呼啦呼啦翅膀,仿佛在说,“我送了这么多年信,你还不信我么!” 苏瀛看着清欢将这一系列的事情做完,这才说道:“今天布粥怎么样?” “嗯,还不错啊,百姓们比前几日要有精神的多了。”她笑着说道,心情因为白足的到来而很高兴,她又歪着头反问道,“你呢?粮食怎么样了?” 苏瀛也被她的心情所感染,眼眸微弯:“也不错。粮食基本发下去了。” “嗯……”她点了点头,半晌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苏瀛挑眉,“没有事就不能来?”说着向她靠近。 “额,也不是……”清欢红着脸后退了一步。苏瀛最近太奇怪了,他的反应实在让她招架不住。 夕阳映着清欢的脸红扑扑的,很可爱,苏瀛很想咬一口。心里那么想,行动上就那么做了。只见他上前揽住她的腰说道:“想你了,就来了。” 苏瀛声音中带着些喑哑,呼吸喷洒在清欢脸上,搅乱了一池心水。 “你你你……”两人贴的太近,清欢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沉稳的,急促的。 苏瀛低头轻轻咬了她的脸颊。轰!清欢原地爆炸!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如果不是苏瀛手揽着她,她真的会瘫倒在地上。 第72章 冤案 苏瀛低头看着她,她睫毛微微轻颤,苏瀛又吻上她的额头,眼睛,鼻子,最后落在她的唇角。 清欢闭上眼睛,手自然的攀上苏瀛的脖子,一吻天荒。似痴缠,似缱绻,她深陷其中。 一吻结束,清欢轻轻睁开眼睛,对上苏瀛深如古潭的眸子,脸上泛着红色,苏瀛轻笑:“都老夫老妻了,你害羞什么?” “……” 清欢松开他,向后退了一步,抿唇不说话。苏瀛最近太奇怪了,一言不合就亲亲,弄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最主要的是,她居然很享受。 她真是疯了! 她转过身,深吸一口气,想要平复一下自己的心跳。谁知,苏瀛却上前一步,从身后抱住了她,清欢刚想挣扎,却听到苏瀛轻轻说道:“就一会,一会儿就好。” 清欢瞬间不再挣扎,他的语气带着恳求,声音很轻,不似之前那般冷冽,那般强势,也不是之前那般温柔,那般戏谑。 那声音带着无奈,带着悲伤,带着寂寞和一些清欢听不懂的东西。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手抱着她的腰,两人就那样默默不说话。 清欢想,他一定很累吧,生活在皇宫,尔虞我诈,每天要和那么多的人斗智斗勇。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懂他。他最爱的柳纤柔的父亲勾结外敌,最爱她的杨语嫣背叛了他。 就连她自己,如果北青和南越有对峙的那一天,她恐怕也是会站在北青一边的吧。 “苏瀛!苏瀛,你……”纪还灵从门外跑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连忙捂着眼睛,转头:“额,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苏瀛抬起头,眼神恢复平常,好似换了一个人一样,问道:“什么事?” 清欢微微歪头看了他的侧脸,一如既往的好看,恢复了他的冷峻,他是不是一直这么累,需要这么伪装自己? 苏瀛的声音冷的让纪还灵打了一个冷颤,他从指尖看到两人分开,放下手轻咳了一声说道:“门外有人喊冤。场面有些难以控制。” 苏瀛转头看了清欢一眼说道:“你留在这里吧。我去看看。” 清欢拉住他的手,眼角弯弯,说道:“我陪你!” 纤细的小手传来一股股暖流,让苏瀛一愣,随即点头。 纪还灵在一旁,内心嘀咕,他们两个的关系何时这么亲密了?托着腮嘀咕了一会儿才发现两人早已相携离去。他连忙追了上去。 此时天已经变黑,焦府灯火通明,灯笼蜿蜒如同红龙直到门口。他们到了大堂中,发现良权也刚到,正要派人去看看。 “有人穿着白色的丧服在焦府大闹,门外聚集了不少百姓。”良权看到他们,上前说道。 苏瀛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原因?” 良权说道:“现在还不清楚,等安定了众人,再将惹事的人抓来仔细询问!” 苏瀛点了点头。清欢在一旁,一直看着他,苏瀛在众人面前都很少笑的,大多数都是皱着眉头,气压低沉,语言也不多。 她握着他的手用了用力气,苏瀛转头,却看到她小脸平静的看着前方,他也回握了她的小手,攥紧不想放开。 清欢心里有些小惊讶,他居然会回应自己。虽然心里雀跃,但表面仍旧没有太大的波动。 旁边的良权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心里苦苦地,涩涩的。看来清欢和他注定无缘无份,到头来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过了有一刻钟,终于有一个人进来说道:“大人,门外惹事之人已经抓起来了,是前任州府之子……方正。” “带上来!”良权说道。 苏瀛坐在首位上,清欢站在他后面。还不等人押上来,焦示横穿着一身官服,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许是因为跑的太急帽子有些歪。 刚进了大殿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下官治理宁州不严,百姓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起来吧,焦大人何须多礼。”苏瀛端着面前的水,轻轻喝了一口。 焦示横起来,然后说道:“糟糠之妻准备了晚饭,还请各位大人先去后堂用膳,这等小事就交给下官吧!” 苏瀛抬了抬眸子,盯着他,也不说话,满堂静谧,只有苏瀛的手指敲着桌子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不急不缓,敲得人心惶惶。 焦示横此时低着头,他能感受到来自苏瀛的压力,急得满头大汗,但却不能说话。今日他收到李圣通的消息,明摆着不想再管他。 他想着怎么脱身,下午又去了各个官员家里想解决措施,可是树倒猢狲散,他竟然吃了不少闭门羹。回来的时候,又听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苏瀛就那样敲着桌子,什么话都不说,焦示横也不敢站起身来,就那样跪在地上,低着头。 沉默间,官兵押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进来,男子一身白色丧服,眉清目秀,目光清冽。到了堂上就跪下,清秀的脸上带着悲痛,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大礼。 焦示横看到那人的时候脸色都白了,冷汗簌簌,手指颤颤的指着他:“你……” 男子看了他一眼,眸光闪着怒光。眼圈也瞬间泛红。 “你为何在府门外聚众闹事?”良权问道。 男子转头,眼圈泛红,又磕了一个响头,说道:“大人,草民有冤!”说完,带着愤怒的目光又看向焦示横,后者低着头跪在那里,实则手心冒汗。 “你有什么冤情,说出来,我们会给你做主!”良权看了苏瀛一眼,后者停下手指,伸手喝了一口茶,好似很有兴趣听下去的样子。 男子又扣了一个响头,说道:“多谢大人。” “草民名方正,是宁州方家的长孙,原宁州州府是草民的祖父。草民是想替祖父洗刷冤情!”说着,男子的眼眶又红了几分。 “祖父原是宁州的州府,在任二十多年,兢兢业业,清正廉明。宁州大旱,百姓收成不好,加上蝗灾,宁州粮食短缺,雪上加霜。祖父多次上书朝廷,却都没有得到朝廷的旨意。宁州的灾害一拖再拖。” 男子边说,脸上的表情也是很悲伤。清欢想了想,之前的确有一个州府因为知情不报而被查办,后来又换了新的官员,只是听起来,好似事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听男子又说道:“半月前,方家被抄满门,男子充军,女子下狱,祖父也被斩首示众!草民因自小在外求学,终年不入家门,偶得家书,竟是如此悲痛之事,草民痛不欲生,想要随祖父而去。”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不过是未到伤心处罢了。只见他唐唐七尺男儿身子笔直的立在堂上,只是身体颤抖,竟当众落泪。 清欢抿了抿唇,这人说的绝对是真的,如此情真意切,这里面一定有隐情。男子平复了一下心情,又说道:“只是我觉得祖父一生清廉,爱民如子,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更何况祖父多次向上级官员请示,为何说成是知情不报。另外还给祖父加了贪官污吏了罪名。所以我开始怀疑,我乔装打扮,改名换姓回到宁州然后我就发现事情的真相是有人陷害我的祖父!” “陷害”两个字他说的特别重,竟让焦示横一个哆嗦。 “然后呢?继续说下去。”苏瀛抿了一口茶,眸光闪着某种不明的光,表情看不出喜怒。 清欢在一旁却很清楚的感受到了苏瀛的怒气,丝丝缕缕渗入室内的每个角落。清欢在苏瀛旁边带的时间长了,就发现苏瀛今日的怒气是不一样的。似乎早已知晓了到底是何事,只是还带了些余怒。 男子听到苏瀛询问,又说道:“我为宁州查探了月余,线索很少,可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焦示横!他原本是我祖父的学生,他知晓我祖父的一切。祖父何时向上级汇报他是最清楚的!” “我暗中找了各种人,帮我打听我祖父的事情,可是没想到,却被焦示横发现了,他把我抓起来,想要把我打死。可是不知道为何,却又将我囚禁起来,严加看管。” “通过看管我的人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宁州灾情严重,朝廷派了命官,焦示横害怕被发现,不敢在有所造次。我几经周折想要逃跑,却抵不过他们的拳打脚踢。” “终于前几日一个壮士看到了我的困境,将我救了出去。我这才有机会向大人求救,望大人为我祖父平反!还我祖父一个公道!” 焦示横听他说完,瑟瑟发抖,声音带着些怒气:“你,你血口喷人!前任州府的确是本官的老师没有错,可是他伤天害理,弃黎明百姓于不顾,是他咎由自取!” “焦大人,既然你说不认得他,那他刚才进来,你为何如此激动?”清欢终于听懂了,只不过事情居然是这样,还是让她有点不能接受。 宁州的奏折是她和苏瀛一起看到的,替换官员也是她亲眼听到的,甚至她当时还很赞同苏瀛的做法,可是现在,他们错杀了一个清官…… 这让她怎么接受? 第73章 她的兄长(撒狗粮) 焦示横听到清欢的话,支支吾吾,伸手擦了擦自己的汗水,看向方正转移了话题说道:“你既然说我陷害你祖父,你可有何证据?” 方正咬着牙,他的确没有证据,因为他手里掌握着的证据都被焦示横所毁灭。所以此时他根本无法反驳焦示横。 但是他相信,就算他做的再完美也会留下蛛丝马迹。他自己人言轻微,势力单薄,无法找到证据,所以他才求救这些救了宁州百姓的清官。 焦示横看到方正说不出话,这才松了一口气,眼里转了几圈说道:“大人,我看这人根本不是什么方家长孙,根本就是市井小民,得了失心疯,想要污蔑下官!大人千万不要听信谗言啊!” “你!”方正气的浑身颤抖,指着他一脸愤懑,然后撩开袖子说道,“各位大人请看,这就是焦示横将我囚禁时,对我殴打致伤。草民之前收集的所有证据也已经被他销毁,希望各位大人能重新审理我祖父渎职一案!” 说完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从他进门开始到现在,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响头。现在头上都红红的一片,却仍旧笔直的立在堂上,没有表现出一丝疼痛。清欢心生怜悯,这样的男子让她有些佩服。 不屈不挠,行端立正。 苏瀛放下杯子,终于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重新审理此案!” 一句话,让方正终于有了笑颜,让焦示横一脸震惊的瘫倒在地上,头上的官帽也瘫倒在一边,甚是狼狈。 苏瀛不再看众人,转头对清欢说道:“走吧!” 清欢回过神,“哦!” 两人一前一后离去。良权见事情有了决断,也派人将方正送走,看了一眼还在地上的焦示横,摇了摇头便也离去。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而纪还灵在中途因为有事情离去,所以此时前堂只剩下焦示横一人,呆呆地瘫在那里。一个小厮上去拉了拉他的袖子,“老爷,地上凉!” 他猛地回过神,脸上这才有了些表情,只听他口中喃喃:“完了,都完了……”说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离去。 小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老爷做的事情,大家都多多少少听到了风声,看来这次是躲不过去了!他得将这些年在府中赚的钱都拿好,万一哪天焦府出事了,自己也好跑路! 心里想着,小厮连忙去下人房收拾自己的东西。 焦示横一路走,一路想,李圣通不肯帮他,以前的同僚也不肯帮他,现在又多出一个方正!方正,方正……他眸子里突然就如同淬了毒般,闪着凶光,一切都是方正,只要方正不在了,一切都好说了! 想着,他连忙向书房走去。 清欢跟在苏瀛后面,一路小跑,苏瀛步子很大,她的走路速度都追不上他,想要开口说一下,却怕苏瀛生气。只好委委屈屈的跟在后面。 苏瀛像是感觉到了一般,叹了口气,转身牵着她的手,步伐也变得缓慢。 卵石小路上,月光流泄,照在二人身上。清欢脸偷偷红起来,嘴角也微微勾着。苏瀛最近变了好多,不,应该说这是苏瀛不一样的一面。 只要在没有人的时候,苏瀛总是会牵她的手,或者是说几句温柔的话。清欢因为这种变化,又紧张又开心。紧张苏瀛只是一时兴起,开心是他对她的好。那种纠结的心情,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她自己很清楚,她是喜欢多于害怕。 “咕噜~”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宁静。清欢咬着唇,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说道:“额,我……” “饿了?”苏瀛转头挑了挑眉头,好笑的看着她。 “额,也不是特别……” “咕噜……”还不等那“饿”说出来,清欢的肚子很给面子的叫了一声。清欢此时真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种心情,让她怎么表述才好!好像一头撞晕过去! “走吧,带你去吃东西!”苏瀛知道她害羞了,也不再逗她。 “嗯?真的?”清欢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直对上苏瀛幽深的眸子,她愣了一下,转移视线,看着旁边稀稀拉拉的雏菊,说道,“额,我是说,你要带我去哪里吃饭?” 说完就后悔了,苏瀛可是唐唐的南越帝王啊!难道还能将她饿死不成,可是苏瀛的回答却让清欢惊讶的口里能塞一只手! 只见他杵着下巴,一脸认真的说道:“我也不知道!” “额,咳,这样吧,我们去街上看看如何?说不定就有吃的呢?”清欢想起前几天在街上和馨儿买的点心,心里流着口水。 而苏瀛也点了点头,心想说不定街边就有不错的酒楼。于是二人又手牵手去了府外。 因为瘟疫和粮食问题都得到了解决,所以宁州晚上又恢复了些许繁华,比起之前夜晚一片漆黑的样子,至少现在有了些许光亮。 一条街上稀稀拉拉的红色灯笼,周边小贩呼喊,孩子嬉闹。清欢心情不错,蹦蹦跳跳的向前走,心里也在想着那家点心的铺子在什么位置。 而苏瀛却边走边皱眉,只见整条街上都不见一个酒楼。看清欢那高兴的样子,他恨不得自己飞到王城给她带最好吃的东西。 “苏瀛快来!”清欢在人群中小小的,如同一个少年在和自己的玩伴招手。 苏瀛脸上露出尴尬之色,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不是万能的,如此穷乡僻壤的宁州,竟然连一个像样的酒楼都没有!回去让大臣们好好治理治理! 众大臣若是知道苏瀛将宁州比做“穷乡僻壤”也该集体痛流涕哭了! “怎么了?”苏瀛走到清欢身边,却看到她一脸向往的看着他,心里顿时又多了一层愧疚,刚才自己说要带她来吃饭,却连个酒楼都找不到。 “我想,吃这个!”清欢眯着眼睛,讨好的笑着,说完还眨了眨眼睛,自己身上可是没有带钱啊,只好求苏瀛了! 苏瀛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竟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摊,一个老妪正在做着酥饼。他撇了撇嘴,剑眉微挑,问道:“你要吃这个?” “嗯嗯嗯!”清欢连忙点头! “这个……”苏瀛刚想说不卫生,却在触到清欢可怜巴巴的眼神时,叹了口气,说道,“少吃些。” “好!”清欢随即笑逐颜开,心里却小嘀咕,看来对皇姐母后撒娇的招数对苏瀛也管用呢!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老妪看到清欢也笑了笑,连忙递上几个酥饼,说道:“饿坏了吧,来先吃几个!”说完从灶台上拿了几个酥饼给了清欢。 清欢高兴的接了过去,咬了一口说道:“谢谢婆婆!” 老妪笑了笑,说道:“小公子,你有个好兄长啊!可要好好的相处!” 清欢一口酥饼噎在喉咙里,又轻轻咳了一声,转头看向苏瀛那黑了的脸。苏瀛二话不说,扔了银子,拉着清欢离去。 “哎!小公子,还找钱么!”老妪着急的在后面喊。 清欢边被苏瀛拽着往前走,边回头说道:“婆婆不用找了,他有钱!”说完还挥了挥手,丝毫没有看到苏瀛的脸又黑了一分! “以后和我出门打扮成女子的样子!”苏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刚才老妪说的话,什么兄长,他听着太不舒服了,若是清欢换了女装,是不是就会说他们是夫妻关系?额,总不至于说成兄妹吧…… “啊?”清欢将头从酥饼中抬起来,这酥饼实在太好吃了,只是苏瀛刚才说的啥?“你说什么?” 苏瀛瞪大眼睛,他从来没有发现原来和一个只顾着吃的人说话是那么的费劲,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轮到清欢皱眉头了,甜甜的酥饼都不能让她展眉:“万一路上碰到熟人怎么办?” 苏瀛抚额,算了,他在想什么啊,还是不要和她废话了。于是不再理她,摇了摇头向前走去。 清欢眨了眨眼睛,苏瀛这,什么意思啊!不管了,吃我的酥饼吧!真的太甜了! 清欢看了看手中的酥饼,又看了看前面的苏瀛,擦了擦嘴,然后跑上前去,歪着头问道:“苏瀛,你吃么?” 她抿着唇,将一个酥饼递给苏瀛,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表情有些可爱。苏瀛想要拒绝,却没有说出口,点了点头,接过酥饼。 他想,这是他长这么大,唯一一次吃路边摊吧……嗯,味道还不错。山珍海味吃惯了,异乡小吃也是不错的。 清欢笑了笑,她没想到苏瀛居然会吃了!为什么她觉得这个酥饼太甜太甜了啊! 清欢吃完酥饼,拍了拍手,又看着街上其他的小吃。苏瀛见她吃的差不多了,就说道:“我们回去吧。” 清欢刚想说好,可是前方一群人围在一起,好不热闹!清欢拉着苏瀛说道:“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 苏瀛还想说什么,清欢却一直拉着他往前走,他只好跟着她去。 只见人群都在仰头看着一座房子的二楼,楼的围栏处站了一个女子,轻纱掩面,一身红装。清欢挤进人群,苏瀛害怕她被挤散,只好护在她身后。 第74章 招亲 只见人群都在仰头看着一座房子的二楼,楼的围栏处站了一个女子,轻纱掩面,一身红装。清欢挤进人群,苏瀛害怕她被挤散,只好护在她身后。 “哎,大哥,这发生什么了?”清欢拉着旁边一人,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不知道嘛!”那男子一脸的鄙夷,“这是宁州大户人家的女儿,在这招亲呢!你看,你看那个对联,谁要是对上了,和右边那个红布遮住的对联是一样的啊,谁就能做这家的女婿!” “是啊是啊!这家的小姐,每过一个月就会在这里招亲,这都一年多了,也没有人对上那个对子,谁都不知道下联是什么!”一旁的另外一个人说道。 清欢撇了撇嘴,这哪里是招亲啊,这明摆着是在找人嘛,很显然人家是在找能说出下联的人啊。前面人太多,清欢看不清对联写的什么。只好跳上跳下,却也只能看到小部分。 对联的两侧放了两张桌子,摆满了笔墨纸砚,而桌子后面排成了一条长龙,文人骚客都在等着自己的对联能被楼上的女子看上。 清欢看不到,只好作罢,逮住旁边的小哥唠嗑:“哎,你怎么不过去看看!” 小哥红着脸说道:“我也就是来凑个热闹,我早就娶妻了!嘿嘿……”说完,还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清欢刚想无情的嘲笑他一番,一个妇人挤了过来,怒气冲冲的揪住小哥的耳朵,说道:“我就你知道你又在这里!” “哎哎哎,别揪了!我这就走,这就走!”说完龇牙咧嘴的跟着妇人离去。 清欢看到这一幕掩嘴轻笑,这里面大多数的人都是来凑热闹的,真正能对的上对联的人,也不过寥寥几人。只是那位女子要找的那位良人,不知在何处。 苏瀛被人群挤来挤去,脸上有些许不耐,牵着清欢的手,声音有些清冷的说道:“走吧!” 清欢回头,看到他的表情撇了撇嘴,知道苏瀛一定是不喜欢这么多人的地方,于是点了点头,“哦。” 只不过没走了几步,清欢却瞥见一个身影,她拉着苏瀛道:“哎,这不是那个方正么?” 苏瀛抬头顺着清欢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那个男子。依旧一身丧服白衣,可能是刚从焦府出来就来了这里,都没有来的及换。 他站在那里,无人认得他,更无人靠近他,他就立在灯火阑珊处,眸光忧郁,带着些悲痛,让人觉得为他心痛。 苏瀛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想拉着清欢走,而清欢却说道:“不过去,看看么?” 苏瀛没有说话,挑了挑眉头,清欢立刻会意,连忙闭嘴,跟在苏瀛身后。说实话,她带了些偏心,下意识的就觉得焦示横是坏人,可怜方正,只不过事实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所以苏瀛此时不想和她过去,不仅仅是因为方正于他而言是个毫无意义的人,更重要的是,身为一个帝王,他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不偏不倚。 如果此刻过去,那就代表着他内心是偏向方正的。清欢托着腮,暗自点头,果然这才是苏瀛啊! 而苏瀛却完全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过去而已,太吵。苏瀛低头,正好看到她一脸深不可测的样子,一脸无奈,不知道这丫头又在想什么。 方正立在人群外,看了二楼几眼,攥了攥拳头,咬牙离去。家仇未报,祖父尸骨未寒,方府上下几百口人生活的猪狗不如,他怎么还在想这种事! 最后深深的看了二楼的倩影,转身离去。 而在暗处的几个人却悄悄跟上,将他打晕,装在麻袋里! 清欢和苏瀛一路上无言。 馨儿早就在房里等着她回来,听到脚步声,连忙开门:“主子,你回来了!额……王上……”抬头却看到苏瀛也在,刚要行礼,苏瀛却摆了摆手。 她连忙让路,苏瀛牵着清欢进去,清欢眨眨眼睛对馨儿说道:“我们现在在宁州,人多嘴杂,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就不用多礼了!” 馨儿点点头,说道:“奴婢知道了!主子,水已经备好,现在要沐浴么?” “额,等会吧!”清欢看了看苏瀛,估计他会在这里待一会吧,反正她也不着急。 她正要让馨儿备茶,却听到苏瀛说道:“你去沐浴吧,今夜我有事,就不过来陪你了。” “啊,什么事啊?今晚不来了?”清欢有些失落,说完却恨不得咬断舌头,她在说什么啊! “怎么?想我留下?”他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让清欢又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道:“才、才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什么事啊!” 苏瀛拍了拍她的头,如同拍一只小宠物一般,笑着说道:“什么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快去沐浴,早些休息吧!” 说完,就大步离去。清欢还想说什么,可是苏瀛早已走远。 “噗嗤!”一旁的馨儿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清欢怒目圆瞪,红着脸问道:“你笑什么笑!” 馨儿连忙摇头说道:“奴婢的错,奴婢的错!只不过主子刚才可像一个小怨妇!” “破馨儿,没大没小!你说谁怨妇,说谁怨妇!你还跑?给我过来你!”清欢在房里追着馨儿大闹。 “主子,馨儿错了,馨儿错了!”一场追逐大战终于在馨儿的求饶中结束。 水光盈盈,花瓣芬芳,清欢在浴桶中,终于安静了下来。水划过她白皙的手臂,落在她的肩头,三千墨发披散在肩头。白的透明,黑的妖艳,黑白交缠。 清欢伸手撩几把水,目光盯着一处发呆。馨儿说的没错,最近苏瀛太迁就她了,对她好的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她应该做的事。 她和苏瀛有不可跨越的沟壑。苏瀛现在肃清身边的奸臣,比如柳镇国,到那时候,他要怎么处置柳纤柔,当那个曾经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子变成了罪臣之女,毫无疑问,他一定不会让柳纤柔高居贵妃一位。 那么她呢?帝王心深似海。苏瀛的一句“天下太平”真的不会改变么?如果真的有那样一天,苏瀛他变了,当南越北青烽火对峙,他还会对她那么好么?她自己还会顾及儿女私情么? “唉……” 夜深人静,烛光摇曳,幽幽的传出一声轻叹,丝丝缕缕,风一吹就消失殆尽…… 宁州郊外的一处破房子,一盆冷水泼在方正头上,他幽幽醒来,后脑勺传来阵阵疼痛。眼前有些飘散恍惚,摇了摇头终于看清眼前的人! “醒了?”焦示横一脸横肉的脸有些狰狞,“想要诬陷我?就凭你?” “焦示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放开我!”方正眼里淬着恨意,都怪他自己大意,没想到焦示横在这风口浪尖上,还敢绑架他! “放开你?放开你让你去诬陷我?”焦示横哈哈大笑,“只可惜啊,过了今晚,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诬陷你?你还真是厚颜无耻!”方正啐了一口,此时他如同一只野兽,目眦具裂,“为了州府一职,你处心积虑,勾结众人,诬陷我祖父,将我祖父写的奏折销毁!害我祖父冤死,还害的我方家几百口人充军。” “哈哈!那又如何,是我将你祖父的信截住,是我买通了官员让众人弹劾你祖父!可是那又怎么样,过了今晚,谁都不会知道真相了!”焦示横捏着他的下巴,一脸惋惜。 “啧啧啧,你们方家人还真是像啊,你是这样,你祖父也是这样!方正不阿,哈哈哈,你知道么若是你祖父能变通变通,也就不至于是这种下场!” “宁州不只是我一个人将你祖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而我只是帮了众人一个忙而已。”焦示横眼里闪着疯狂,“你知道么,他对我有多么狠心,我是他学生,他却并不举荐我,让我在宁州做个默默无闻的人,一官半职,没有前途。我不该恨他么?嗯?” 方正闭了闭眼,他不畏惧死亡,可是他唯一遗憾的是祖父一直养着这样一只白眼狼,含冤而死,死不瞑目,而他却不能为他的祖父平反冤案。 他真的替祖父不值,只听焦示横又说道:“你还想为你祖父平反,可惜没有机会了,过了今晚,众人只知道有一个得了失心疯的人因为喝醉酒,得罪了歹人被杀而死去罢了!” “你!”方正红着眼,他真的好恨,如果可以让他和他同归于尽他也愿意! 可是,像焦示横说的那样,他没有机会了,真的没有机会了,摆在他面前只有死路一条。明明仇人就在眼前,他却不能为祖父报仇。 焦示横看着焦示横挣扎,哈哈大笑,他就喜欢看他挣脱的样子,有什么用,不还是死路一条?于是挥了挥手,说道:“来人,将他处理了!” 说完几个人就拿着刀上前,焦示横冷眼看着一切,说道:“真遗憾啊,到死都没有为你祖父平反冤案,到死也没有人知道真相!动手!” “是么?”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昏暗的屋子的门一下被人踹开,尘土飞扬。 “什么人!”焦示横愤怒的转头,看到来人,却一脸震惊,“你,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75章 沉冤得雪 只见门口站着三人,苏瀛为首,溾鸿猄鞚各在左右,杀气腾腾。可能刚才踢门时太用力,猄鞚此时龇牙咧嘴和杀气同时出现在脸上。 焦示横看到他们,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跑!只是环顾了四周,唯一的出口也被苏瀛挡住,脸上带着惊恐,随即如同认命一般瘫倒在地上。 旁边的人看到焦示横没有退路,也将武器扔下,跪在地上,求饶命。 苏瀛抬眸,下巴微微抬高,示意溾鸿猄鞚将方正解下来。后者却一脸呆愣的看着这一切变故,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早就跟着苏瀛回了焦府。焦示横被五花大绑的绑回了焦府,可是口中却还是念念有词:“我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 猄鞚将他提到前堂,一脚踹在他的腿弯,“死到临头还那么多话!” 焦示横没想到猄鞚会这么粗暴,肥硕的身子因为重心,一头扑在地上,愣是半天没有爬起来。多年趋炎附势的性格让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向苏瀛低头,于是连忙跪下磕头。 苏瀛转身坐在梨花木椅上,灿烂若星辰的眸子里如同冰封一般散着冷冷的寒气。一旁的溾鸿和猄鞚以及方正都感受到了他的气场带来的压力。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焦示横砰砰的磕头,却丝毫没有看到苏瀛越来越黑的脸,他不喜欢聒噪。 猄鞚溾鸿跟随苏瀛多年,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苏瀛在想什么。猄鞚上去一脚,说道:“还不快闭嘴!” 焦示横这才发现苏瀛的表情不对,连忙闭上嘴,室内终于安静。 苏瀛淡淡的开口:“说,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诬陷州府,鱼肉百姓!” “我……都是下官一时糊涂!大人饶命啊!”焦示横此时已经慌了神,苏瀛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百口莫辩,他没有听懂苏瀛问得真正用意,只有求饶。 “呵,不肯说?”苏瀛挥了挥手,既然他不肯开口,他也不必留这样一个人在世上,“拖出去斩了!” “大人!大人!放开我,放开我……”焦示横彻底愣了,他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溾鸿和猄鞚已经架着他往外走去。 苏瀛没有太多的耐心,想要知道幕后黑手是谁的方法很多,他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终年大鱼大肉让焦示横大腹便便,即使是溾鸿和猄鞚这样矫健的身手,提起他都有些困难,更何况他还在不停的挣扎。 两个人终于将他拖到了门口,他终于发现苏瀛是来真的,于是破口大骂:“我是朝廷命官,你居然敢对我动用私刑!放肆!混账!” “慢着!”苏瀛不怒反笑,从梨花木上站起来,慢慢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是朝廷命官,不可以动用私刑?我身为帝王也不可以?” 苏瀛的气场一瞬间压了过来,让焦示横瞪大了眼睛看着苏瀛,惊愕的说不出一句话,苏瀛说到这种地步,愚昧如他也明白了几分。一切都完了,一切都晚了…… 苏瀛不再看他,转头看向窗外,负手而立。溾鸿和猄鞚明白了他的意思,将地上那一滩横肉架起,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这次焦示横再也没有叫喊…… 苏瀛闭了闭眼睛,睁开后又是一片清明澄澈,转头却看到呆呆的立在那里的方正,眉头轻挑:“怎么?大仇得报,不舒心?” 方正回过神,连忙跪下:“草民不敢,王上能亲自为祖父平反冤案,草民感激不尽!” “嗯……方州府任劳任怨,清正廉明,孤王会给他扶正名誉,追封。”苏瀛示意他起来。 方正站起来,干净的脸上闪着敬畏,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草民多谢王上多次救命之恩!” 苏瀛冷哼一声,说道:“不必,你让我失了一个州府,既要谢我,不如做好宁州州府,恩泽百姓。” 方正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苏瀛说的是什么,连忙跪下,“草民,草民受不起……” “没想到方老州府一生为民,大义凛然,而你身为他的后辈,竟然连如此信心都没有!”苏瀛冷笑一声,睥睨着他。 方正心里一颤,祖父从小就对他极好,他常说为人父母官者,一定要深入百姓才能深得民心,所以让他出门游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为民服务。可是他却…… 方正眼眶一红,连忙磕了几个响头,说道:“方正,谢主隆恩!” “对了,”苏瀛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古人云,成家立业方能治国平天下,世间万事时不我待,什么事情一定要抓紧。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等个三五年……” 方正又是一愣,这才知道他说了什么,深深的又是一拜。苏瀛不再看他,拂袖离去。 留下方正一人在厅堂里,保持着磕头的姿势,烛光摇曳,罩着的他的身影明明灭灭。他趴在那里,肩膀颤抖。“吧嗒,吧嗒”落了一摊泪水…… 祖父……孙儿终于为你沉冤得雪……你泉下有知否…… 他今日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苏瀛的计谋。今日苏瀛身边的那个侍卫,正是那日将他从焦示横的看管中救出来的人!可能他早就知道了焦示横的恶行。 晨光熹微,昨夜放了大雾,今晨还未消散,微弱又柔和的光丝丝缕缕照入室内。 清欢揉了揉眼睛,转头却看到苏瀛坐在桌子旁边,手执茶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醒了?” “额,嗯!”她白皙的脸上闪过绯红,伸手摸了摸嘴角,心里在嘀咕,不知道苏瀛来了多长时间,自己有没有流口水打呼噜,睡觉姿势有没有不雅。 苏瀛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站起来,身姿颀长,面若冠玉,一脸和风般温柔的说道:“快点洗漱,今天带你去看好戏!” “什么好戏?”她突然来了兴致,桃花般妖艳的脸上闪着期待,嘴角弯弯,露出皓齿。 苏瀛淡淡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自己离去,只留下清欢嘟着嘴,兀自嘀咕不满。不一会儿,馨儿端着水进来,眉眼弯弯:“主子,你醒了?” “嗯,”清欢咬着手指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今日府上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没?” 馨儿放下水,一边给清欢更衣一边说道:“要说奇怪事嘛,今日府上的下人走了不少呢!一大早上的,州府夫人就在大哭,拖家带口不知去了哪里!甚是奇怪!” 难不成昨夜苏瀛抓了焦示横,今日要审讯?可是也不对啊,为何府中下人会走?树倒猢狲散?清欢有些想不通了。 急急忙忙洗漱完毕,出门却遇到溾鸿,溾鸿说道:“王上在府外等候主子,主子随我去吧!” 清欢点了点头。 自从那日清欢不顾一切救了溾鸿,在溾鸿心里,清欢就是他的第二个主子。苏瀛将他安排在清欢旁边时就已经说明,清欢亦是他的主子。 清欢依旧一身青衣长衫,头上一根白玉簪冠着发,因为出门太急而没有让馨儿给她涂抹药水,此时她面容白皙,吹弹可破,如同一个白面小书生。 苏瀛身姿修长,负手立在门外,听到脚步声转头,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心跳停了半步。苏瀛今日穿的绛紫色的服侍,印着祥云的花纹,一身贵胄之气。 和苏瀛这种人上街,大概会有很多人羡慕,也会博得不少关注吧!毕竟他是如此的耀眼,清欢如是想着。 “你要带我去哪里?”清欢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苏瀛往前走,不再说话,抬手想要牵着她,却见她一身男装,皱了皱眉头又作罢。虽然很想牵着她的荑柔,但是他可不想被当成是什么龙阳断袖。 “哦!”清欢乖乖跟在后面,可是为什么她刚才好似看到了苏瀛的一丝鄙夷?可能是自己的幻觉吧。 清欢跟着苏瀛往前走,越走越觉得熟悉,这不是昨晚的那条街嘛! 此时日上三竿,秋高气爽,街上的繁华之景,比起昨日有过之而无不及。清欢紧紧的跟在苏瀛后面,难不成她要带她去吃酥油饼? 她暗自砸吧砸吧嘴,仿佛好吃的已经在眼前了一般。可是苏瀛却径直略过那个小铺,往前走去。 “哎!”清欢拉住他,“我……我还没有吃早膳……”说完眼睛朝着酥油饼的老妪瞄啊瞄。苏瀛挑眉,明白了她的用意。 这才停下,任由她买了一大包酥油饼,才带着她又上前走去。这次清欢乖乖的在他身后,也不东张西望了,专心吃着她的酥油饼。 前方人熙熙攘攘似乎很多,清欢抬头,咦?这不是昨日招亲的地方? 苏瀛转头拉着清欢,说道,“跟我来。”说完揽着她的腰,飞身上了对面的二楼。 街道的景象一览无余,清欢能清楚的看到下面发生了什么。她吃着酥油饼,不明所以的看着下面,问道:“带我看什么?” “别说话,看下面。”苏瀛浅笑盈盈。 “哦!”清欢点了点头。认真的抱着酥饼看着楼下。 第76章 终成眷属 只见昨日招亲那女子站的二楼就在对面,雕梁画栋,窗门紧锁。而下面站着密密麻麻的人,人群中央,一位男子手持一个红色的锦盒,看似很局促的站在那里。 男子身影消瘦,墨发披散在身后,衬着一身浅蓝,干净利落。他站在人群中,有些羞涩,如同一个女子般红了脸。 “咦,这不是那个谁么?”清欢从酥油饼中抬起头,伸出纤纤玉指指着楼下的人,一时想不起他叫什么,“哦,方正!” 苏瀛笑而不语,说道:“你不是想知道那女子钟意的人是谁么?自己看吧!” “难不成……”清欢瞪大眼睛,这个世界也未免太小了!苏瀛修长的食指比在嘴角,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清欢只好盯着楼下看。 不一会儿,从门口走出一个人,看似是个管家的模样,向方正行了礼,说道:“公子,我们小姐白日不出门,招亲一月一次,你下月再来吧!” “哎,等一下,老伯,我和你家小姐是旧识,你能否通融通融,让我和你家小姐见个面!”方正连忙拉住要走的管家,面色焦急的说道。 那老伯面色有些为难,说道:“公子,不是我不帮你,是我家小姐真的白日不会出门的!”说完将袖子从方正手里抽出来。 方正将手里的红色锦盒紧紧攥住,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说道:“那求老伯给你家小姐带个话,就说庐山一别,小生挂念小姐,不知小姐安否?” 管家这才点头,说道:“我尽量帮公子传达信息!” 此时不过晨间,太阳却很大,照在众人脸上竟然也灼热无比。旁边围观的众人都指指点点,这么一个男子,站在人家门口,吵嚷着要见人家小姐,自然是不合礼仪。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太阳渐渐移到了众人头顶。清欢抬手遮了遮太阳,转头却见苏瀛悠然的站在旁边,手撑围栏,望向很远的地方。 清欢盯着他的侧脸出神,阳光照着他的脸有些光晕,柔和了他的轮廓。此时的苏瀛如同天神一般,她不自觉的出神。 直到苏瀛转头,她才看向楼下,假装不经意的与他对视,掩饰了脸上的尴尬之情,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方正和那个女子之间的事情的?” 苏瀛看到她噗嗤一声笑。清欢一愣,随即心里想到,难不成是苏瀛看出她在偷看了么?于是脸上一红,转向一旁不说话,也不敢看苏瀛,抓着围栏的手微微冒汗。 苏瀛却掰过她的脸,用圆润的指腹将她嘴角的碎屑轻轻拂去。清欢就那样看着他低垂的眸子,如蝉翼般好看的睫毛轻轻颤动。心脏突然慢了半拍。 “昨日看到方正在不远处看着,表情有些悲戚的盯着楼上的女子……”说完苏瀛收回手看向清欢,微微一笑,“你没看出来?” 清欢因为他的笑容和刚才偷看他的尴尬所以脸偏过一侧不去看他,轻轻说道:“是没看出来……” 苏瀛挑了挑眉,不知道她在害羞什么,于是没有再说话,看着楼下。 楼下的方正手攥着红色的锦盒,手心微微冒出汗,脸上的焦灼之色越来越明显。此时人群中的喧闹声音更甚,让方正更加紧张。 “方正加油!”不远处传来一个空灵的声音,让方正的心一颤,转头看到清欢站在不远处的二楼,还有旁边的苏瀛,脸上微微一热。 他突然想起苏瀛说的那一句:“古人云,成家立业方能治国平天下,世间万事时不我待,什么事情一定要抓紧。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等个三五年……” 铃铛已经等了他三年,他不能在让她耗费青春,于是他正了正身子,继续在秋日下等着。人群中终于也有人大喊到:“方正加油!” 人群中稀稀拉拉的人跟着喊起来,清欢也把手做成话筒状,大声喊道:“方正加油!”此起彼伏的声音渐渐开始整齐。众人的声音响彻云霄。 不多时,管家从门口出来,脸色有些难看,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还要唠烦老伯通报一声。”方正被训斥却仍然一脸希冀的看着他说道。 管家叹了一口气,以前追他们家小姐的人不是没有,不少人借着小姐招亲这个由头来府上求亲。可是见过带着彩礼,带着花轿来的,就是没见过这什么都不带,还在门口叫嚣的。 “老伯,还请老伯通报一声!”方正仍然坚持到。 人群也有人说道:“就是,你留给通报一声啊,求取的是你家小姐,又不是你!你在这里着什么急!” “是啊,是啊!”人群中因为这句话而哈哈大笑,附和着,管家老脸一红,指着他们,颤颤的道:“你们……你们……唉!” 正在众人说话间,门口一把梨花木伞,缓缓的出现在众人眼前,随后一双浅粉的绣花鞋踏出门槛,随后是浅紫色的裙摆,然后是整个纤细的人。 “铃铛……”方正握着红色锦盒的手在微微颤抖,这个身影,他一辈子都会铭记在心里。 女子撑着伞,挡着烈日,印着梨花的伞因为他的话而轻轻颤抖。众人在她出来的那一刻都屏着呼吸。就连清欢的手都紧紧握着围栏,眼睛盯着下方,目不转睛。 大街上仿佛鸦雀无声了一般,都在等着这位小姐开口。半晌,一声如嘤鸟般空灵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在众人耳边想起:“:凤落梧桐梧落凤……” 方正一听,眼眶微红,带着些激动的回到:“珠联璧合璧联珠!” 印着梨花的伞在这一刻,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女子带着泪珠的眸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嘴角微微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铃铛……是我,我回来了!”方正张开双手,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女子终于不顾一切,扑向男子的身上。 众人看的呆愣,原来那一副对联竟是这样一副美对,应时应景。楼上清欢吸了吸鼻子,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过如此吧。 那姑娘等了那么多年,终于和心上人在一起了,她不免也有些伤感,于是吸了吸鼻子,连忙拍手,众人因为她的拍手声音而回过神,纷纷鼓掌。 方正紧紧的抱着怀中佳人,而女子也一脸娇羞的在他怀里,也来不及顾及别人。 后来,方正当了宁州的州府,因为要为祖父守孝,所以他们并没有成亲。清欢见证了他们的爱情,也让馨儿买了一对玉石如意,寓意万事如意,恭喜他们。 苏瀛将那晚如何处置焦示横都和清欢一一说了,清欢觉得人在做天在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焦示横一生作恶,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清欢并不怜惜他,因为因果轮回,善恶终有报。 宁州一事,算是完美的解决,苏瀛和清欢决定择日回王城。方正亲自设宴饯别。良权带着兵马先行回了王城。清欢想在回王城之前去看一看自己的皇姐。 于是清欢苏瀛和纪还灵竹晓四人去了淮梁。 秋日斜阳若影,将四人驾马的身影徐徐拉长,清欢骑在马上一副轻松的样子。宁州事情一结束,清欢整个人都轻松了不止一个程度。 “清欢体内的毒,不能在拖下去了,现在已经过了两月余,我们必须要在半月内找到醉红颜的解药。”竹晓骑在马上,秋风吹动着她的长发。 三人原本轻松的心情,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沉重,苏瀛的目光从清欢身上收回,说道:“现在我们知道醉红颜是由万花飘香制作的,而这种解药只有万花飘香的宗主才拥有,那我们只有找到万花飘香的宗主才能找到解药。” “可是,”苏瀛微微一顿,又说道,“我们现在并不知道万花飘香对清欢下手的目的是什么。” 清欢脸上也没了笑意,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虽说醉红颜的毒要三个月才能毒发可是她最近越来越嗜睡,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 苏瀛说的对,他们根本不知道万花飘香为何要对自己下手,而且记忆中她并没有和万花飘香有什么联系。 “如果说万花飘香和柳镇国联合想要迫害清欢的话,这是完全说不通的。因为当时清欢不过是一个即将要入冷宫又不受宠的贵人,柳镇国没有理由对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女子下手。当然,他更不会有预料未来的能力……”纪还灵手持缰绳,分析的条理清晰。 清欢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说道:“没错,虽然后来柳镇国和万花飘香勾结很有可能是因为我是常有谋的身份,所以为了不让粮食到达宁州,才进行了偷袭。” “如此说来就是你和万花飘香有什么恩怨了?”纪还灵看着清欢,表情仿佛再说,你怎么得罪他们了。 清欢一愣,说道:“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他们,谈何得罪!” “事情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也许也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困难。一切都发生在淮梁,所以我们可以去淮梁,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苏瀛缓缓说道,看着远处的夕阳,“我们要快些走了。” 众人点点头,他们赶了几天的路,今夜就能到达淮梁了。 第77章 常公子是登徒浪子 秋夜风凉,薛御庭接到消息,早就派人打开城门,在府外等候众人,四人驾马轻骑,终于在亥时到达淮梁。薛御庭夫妇连忙将众人迎进府中。 下人很快准备了酒菜,众人把酒言欢。清欢一晚上都坐在薛秋梅旁边,和她说着家长里短。清欢将话题引向回北青。 “皇姐,我想等到所有的事情结束了以后,我们一起回北青,我想父皇和母后一定很想见你!”清欢拉着薛秋梅的手,脸上笑魇如花,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薛秋梅的右手轻轻一颤,筷子夹着的肉差点掉落,随后夹入清欢的碗里,左手从清欢手中抽出来,推给清欢,眸子轻敛,说道:“再说吧。快吃吧,一会儿菜该凉了。” 烛光摇曳,映着秋梅的脸有些黯淡,清欢抿了抿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再开口。她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于是她只好夹起菜默默的吃饭。 她没有看到旁边的苏瀛,因为她的一句话,失魂落魄了一晚上。 赶了几天的路,众人劳累无比,倒头就沉沉睡去。月明星稀,清欢枕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半月余的时间里,苏瀛几乎每晚都拥着她入眠,可是今日他却没有来。她反而睡不着了。 她想了想今晚,苏瀛坐在她左边,席间她和他说话,他都不怎么搭理她,她回想了今夜发生的事情,自己也没得罪他啊,这是怎么了? 散席回房间的路上,苏瀛也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而且表情严峻,似乎,似乎还带着微微的怒气呢。唉,可惜馨儿跟着良权提前回王城了,要不然她还有个屁说话的人。 现在她翻来覆去,心思杂乱也不能入眠。同样没有睡觉的还有苏瀛,他亦斜倚在榻上,手执书卷,眼里却没有任何焦距。 脑海里依旧闪着清欢的那句“等所以的事情结束了,我们一起回北青”。什么叫“所有的事情结束了”?原来她还想着回北青啊! 是因为梵长歌么……他有多久没有记起这个名字了?因为他忘了,所以才会将清欢还要回北青的事情也忘了。 “呵……”烛光明明灭灭,照不清他的表情,他璀璨如星辰的眸子里,带着些冷淡,带着些孤寂,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他将书放下,揉了揉鼻梁,眸子微敛,盖住了他那带着诸多情愫的眼睛。他翻身下榻,将烛光吹灭,一室昏暗,除了窗外清冷的月光泄进室内。 第二日,清欢起了一个大早,下人们笑眯眯的和她打招呼,清欢也一一回应。她伸了一个懒腰,抬头看了看东方,晨曦蔚然,天边朝霞映红了半边天。 她伸手拉住一个经过她的丫头问道:“薛夫人醒了么?” 那丫头端着水,笑容可掬的说道:“夫人早就醒了,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做早点呢!” “这么早?”清欢有些疑惑,难不成是因为他们来了,所以秋梅亲自下厨了? “可不是嘛,”那小丫头奇怪的看着她,心想这位小公子怎么对我们家夫人如此上心,不过想了想又说道,“自从我们家夫人的腿好了以后,可是天天都早起做饭呢!当然,我们家夫人以前起的也是很早的!” 清欢看到小丫头略带戒备的眼神,摸了摸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薛夫人如此贤惠温婉,她平时什么事情都是亲力亲为么?” “是啊,我们大人每年的俸禄不算多也不算少,可是我们家夫人从来都不穿金戴银,节俭的很。夫人心地善良,每年都会行善,帮助贫苦的人。对我们下人也很好,我们的月银也不少,而且夫人每年都会让我们回乡省亲。夫人是个大好人!” 小丫头说起薛秋梅的时候,一脸的崇拜,仿佛她口中的夫人就是观音菩萨般。清欢在一旁也跟着笑,她仿佛看到了秋梅在忙碌的样子。 小丫头歪头看着清欢问道:“你为何对我们夫人的事情这么上心啊!”说着,眼里闪过鄙夷,她是新来的,前几日刚听人家说了,有个小公子对夫人不敬的事情,她微微张着口,不会说的就是他吧! “额……”清欢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只好尴尬的看向别处,没有说话。小丫头见他不说话,一定是他了,冷哼一声就离去。 清欢沉默,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她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半晌,又想起了小丫头说的那些话,吸了吸鼻子。明明同样是皇族出身,可是秋梅的人生却是一波三折。 她向人问了厨房,就连忙去了。此时晨光微亮,天地瞬间明亮了起来,照进厨房,将秋梅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中。 那忙碌着的身影消瘦,在两个灶台间来回切换。升腾的雾气,让她看起来更加不真切。切菜的手上有细细的薄茧,她一定吃了很多苦吧,清欢这样想。 秋梅正在忙碌,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哪个丫头,于是说道:“把灶台上的莲子拿给我!” “哦!”清欢回过神,看向灶台,一盆莲子,圆润剔透,刚洗出来,还有些许水珠,折射着阳光,发出好看的光芒。 清欢连忙将莲子端给秋梅,秋梅转头要接过去,却惊讶的说道:“你怎么来了?”说完,接过莲子倒入锅中。 清欢眯着眼睛,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下人说你在厨房,我就过来看看了!姐姐做了什么好吃的?”说着,嗅了嗅,香气扑鼻。 “是红豆莲子羹!”秋梅转头一笑,又专心做粥。她填了柴火,锅里冒着泡,一个一个,浓稠涌动香甜。她盛了一碗递给清欢,眼角弯弯,说道:“尝尝!” 清欢接过,嘿嘿一笑,端着碗吹了吹,尝了一口,亦眼角弯弯的说道:“好吃!”她发现,血浓于水,她和姐姐长的也很像啊! “君子远庖厨,你一个小公子的装扮,吃完了就快离去吧!”秋梅将粥盛出来,转头对清欢说道。 清欢放下碗,说道:“姐姐,昨晚和你说的那个事情……”她舔了舔舌头,红豆莲子羹的香甜还萦绕在舌尖,只是她却有些紧张,怕秋梅再拒绝她。 谁知秋梅放下手中的事情,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她说道:“就像你说的,总是需要将所有的事情忙过去不是么?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要回北青的,我想要弄清当年,当年为何要抛弃我,难道……紧紧因为秋季梅开是凶兆么?” 清欢听了她的话,第一反应是秋梅要跟她回北青!于是高兴的说道:“太好了!姐姐你放心,我敢保证,父皇和母后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而且,当年的事情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父皇和母后不是那种人!” 秋梅点点头,但愿如此吧。她看了眼清欢,说道:“快出去吧!等会让人看见多不好!本来你就臭名昭著了!”说完,噗嗤一声笑了。 她想起这几天府中传出她和清欢的绯闻,就笑得合不拢嘴。 清欢委委屈屈的嘟了嘴,说道:“知道了!”然后就不自愿的出去了。真是的,好歹她自己也是舆论主角之一啊,她那么幸灾乐祸的自己干嘛。 清欢想起了今日的那个小丫头,撇了撇嘴,拽着旁边的一根枯枝,甩来甩去。哼,因为那夜秋梅在她房间里晕倒,众人说什么的都有,说他忘恩负义,登徒浪子,她倒里外不是人了! “哼!”清欢拿着枝条抽打着旁边的小树。 “草木无罪,你又何故拿它们撒气?”薛御庭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吓了清欢一跳,连忙将枝条扔掉,红着脸,好似被人抓住的捣蛋鬼一般。 “这点你倒是和秋梅有几分相似!”说完,他抬手轻咳了一声,没有看她,只怕她红着脸会原地爆炸。果然,清欢的脸更红了。 薛御庭看她不好意思的样子,轻咳一声说道:“我去看看秋梅做好饭了没。”说完,匆匆离去。 清欢抬手捏了捏脸,太丢脸了。转身却看到苏瀛站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正在看向她的方向。遥遥四目相对,清欢看到了苏瀛略带冷漠的眼睛,愣了一下,抬手想要打个招呼,苏瀛却已经收回目光离去。 “哎……”清欢的手悬在半空,还没有来得及挥舞,苏瀛已经消失在视线里。她讪讪的放下手,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了嘛!莫名其妙! 清欢撇了撇嘴,连忙追着苏瀛而去。她自认为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啊,这又是怎么把这个大仙给得罪了啊! 苏瀛在看到清欢的那一刻,想要如同平常那般走过去。可是想起昨晚的事情,又停住脚步。她的那一句话,如同一根刺一般扎的他生疼,他还记得那日她在冷宫和梵长歌的浓情蜜语,他们约定了要回北青不是么。 那么他呢,清欢将他当成了什么呢?是不是自始至终他夹在两人中间就是一个笑话?是不是清欢其实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在意他? 第78章 心机重重 清欢追上苏瀛,歪着头看着他,挥了挥手,眼角弯弯:“早啊!” 阳光沐浴在她的周身,照出了几分娴静可爱,苏瀛微微晃神,随即恢复冷淡,瞥了她一眼,用鼻腔发出了声音:“嗯。”然后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清欢刚才还像一只小蜜蜂一般围在苏瀛身边,笑嘻嘻的,可是听到他的回应,停下脚步,托着腮看着苏瀛的背影,皱了皱鼻子,饶是神经再大条的清欢也看出苏瀛的不对劲,于是默默的跟在苏瀛身后,向前堂走去。 苏瀛听到清欢的脚步声顿住,心里有一丝失落,当听到清欢小心翼翼小跑跟在他身后的时候,他又不忍心,叹了口气,轻轻放慢了步子。有时候,他都弄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很想靠近,却不知为何总是有太多的顾虑。 清欢就跟在他后面的几步之遥,不远不近,但是她能感觉到苏瀛身上的疏离之感。晨光带着些许未散的雾气,让他的身影有些飘渺。清欢下意识的咬了咬唇,唉,男人心海底针啊! 整个一天,苏瀛都像是在躲着她一般,清欢往东他就往西,即使碰面了也是一脸淡然的看她一眼就转身离去。清欢都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苏瀛了。 纪还灵和竹晓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忙着寻找醉红颜的解药,秋梅跟着薛御庭去处理淮梁的诸事,清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整天都在府中乱跑,能见到苏瀛的次数也不多,真是太无聊了! 而苏瀛此时正在书房里听着溾鸿汇报着宫中最近的动向,苏瀛听完,眉头皱的蹙成一个川字,中指和食指在桌子上交替的敲打着。半晌,终于开口问道:“段王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溾鸿说道:“段王爷未出面,此时有老王妃出面调解。现在李贵人已经被禁足,杨太妃也被罚祠堂抄书。” 原来,远在王城的柳镇国,在听到景寒从说苏瀛人在宁州的时候,想要将消息放出去让朝臣动荡,以便他趁乱也好收取渔翁之利。可是他没有想到,苏律竟然将朝臣之事做的滴水不漏,处事手段亦如苏瀛一般果断,就算他柳镇国想要煽动舆论也未必有人会相信。 于是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当他派去的暗卫传来消息,说苏瀛直接处置了宁州的州府焦示横时,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焦示横是李圣通在宁州的聚宝盆,苏瀛居然就这样把他端了,李圣通势必会不爽。 如此,他就可在其中大作文章。当然,也如他所料那般,李圣通听闻焦示横被处置,也惊叹苏瀛的处事速度,于是连忙送信给李初云,让她给苏瀛吹吹耳边风。 柳镇国派人送信给柳贵妃,说明了详细的计划。柳纤柔已经有月余没有看到苏瀛,每次到龙跃宫,田安都以苏瀛身体不适为由,拒绝接待。父亲这次送来的信,居然让她撺掇李贵人去龙跃宫闹事。 宫中消息最为灵通,帝王打个喷嚏,不出片刻整个王宫就会知道。事情怪就怪在李初云是个争强好胜的,天天在各种人面前说苏瀛病着还召见她! 明里暗里和杨太妃和柳纤柔等人炫耀了多次。而这次柳镇国写给柳纤柔的信里,明明白白的说明了苏瀛不在宫中。 柳纤柔冷笑,亏得她还真的以为李初云说的是真的,还暗自难过了许久。她将书信折起,放在旁边的蜡台里,火焰吞噬了信纸,化为灰烬。 突然闪耀的光芒照在柳纤柔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如同一个妖女般。一个主意在她心中慢慢形成。 苏瀛这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又将苏律秘密召进皇宫代替他,知道的人不多,怪就怪在苏瀛这次生病的时间太长,难免让人心生疑惑。 景寒从这个人心胸狭隘,擅长观察细枝末节,心思又多疑,于是就决定从太医入手,终于在他的淫威下,太医说了宫中的异样。景寒从这才肯定苏瀛不在宫中。 且说柳纤柔打定了主意,于第二日在御花园等着李初云。她知道,李初云每日必定在此赏花弄鱼,所以她早就让宫女备好了茶水和点心。 虽然是秋季,但是宫中的花匠用煤炭篝火催了多日终于让御花园的百花齐放。此时柳纤柔一身绛红色的宫装,脖子上围着一条狐裘,媚眼如丝,荑柔端着茶,看着怒放的花。 做了没多久,不远处出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果然是李初云来了!一般李初云出门,都会带着不少吵闹的宫女,阵仗大的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在逛园子。 李初云虚荣,也爱听别人吹嘘她,所以她身边不乏拍须溜马之人,所以一路上难免欢声笑语不断。 今日她一身浅藕色的宫装,衬得她青春靓丽,柳纤柔比她早进宫,比她大不了多少,但是此时倒也是显得柳纤柔略微端庄秀丽,有些显老。 李初云远远的就看到了亭子里的柳纤柔,只不过她假装没有看到,继续和众人嘻嘻哈哈的向前走去。毕竟今日她是托了父亲之命,去求见苏瀛的,所以她懒得和柳纤柔多费口舌。 可是柳纤柔似乎不想放过她,隔着老远就站起来,冲着她喊到:“呦,妹妹这是出来遛弯呐!” 李初云只好像是刚看见她一般,笑着走过去说道:“姐姐,可巧呢,在这里遇见姐姐!”说着上前去握着柳纤柔的手,拉着她坐在小亭子里,一脸的姐妹情深。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谁还不会装不是!李初云暗自冷哼一声。她打心眼里也是不喜欢这个柳纤柔的,从前,柳纤柔不过一个夫人,仗着她父亲的职位,跨级别封了贵妃。 想了想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一个商人,这个时代,商人虽然富甲一方,可是却是地位最低的。要不是王上抬举,他们李家,指不定哪里喝凉风呢!哪里还有她这李贵人的身份! 这么想着,居然在心里埋怨起自己的父亲。又想到父亲在信里写的急事,真是烦透了。于是表情也带着些不耐。 “妹妹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里啊?”柳纤柔仿佛没有看到她脸上的厌恶,给她倒了一杯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要说宫中的女子,都是有几个手段的,没有手段是不能在这宫中活下去。而这最重要的手段就是处事圆滑。柳纤柔在这一点上是比李初云好的。 李初云笑笑,接过茶,喝了一口掩饰了自己的表情,说道:“也就是到处逛逛!” 像是想起了什么,就问道:“姐姐这几日可见了王上?” “唉,”听到李初云提起这个话题,柳纤柔叹了口气,脸上眸子微敛,有些忧愁的说道:“王上病重半月余,未曾见过我一面。” 李初云听后,心里暗暗高兴,看到苏瀛也没有召见柳纤柔。于是心里得意洋洋。只听到柳纤柔又说道:“哪像妹妹,日夜承受恩泽,看来王上就是喜欢妹妹这种水灵的!” 李初云愣了一下,随即笑靥如花的说道:“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姐姐沉鱼落雁之姿,妹妹哪里敢和姐姐比呢!只是王上身体不适,不见人罢了!” “若说这不见人,为何王上就单单见妹妹和……和杨太妃呢!到底是去了新鲜感,王上也不在宠爱我了!”柳纤柔扁着嘴,泫然欲泣,手里扯着纱巾,头偏向一旁,煞是难过。 “什么?”李初云从石凳上站起来,脸上有些不可思议,“姐姐说杨太妃也去过王上的龙跃宫?” 柳纤柔奇怪的看着她说道:“是啊,前日我去给王上送吃的,公公说太妃在里面,王上不接见任何人,我便离去了,怎么,妹妹有什么问题么?” 李初云终于发现自己失态了,连忙摇头,嘴角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说道:“没,没什么?哦,对了,姐姐,我还有事,妹妹先走了!” 说完带着宫女匆匆离去。那个方向,正是龙跃宫的方向。柳纤柔冷笑一声,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酌了一口,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而匆匆离去的李初云却慌了神,明明她每次去见苏瀛,都是被拒之门外的!她杨语嫣凭什么?这简直是*!自己频频放出消息说苏瀛夜夜恩宠,原来杨语嫣早就知道真相,所以只是在看她笑话是么? 她匆匆的赶到龙跃宫,刚要踏进去,就看到杨语嫣带着碧云从里面走出来,碧云手上端着的粥碗是空的。李初云如同当头一棒。 目光如同淬了毒药一般,直直的瞪向杨语嫣,而后者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冷笑一声,擦肩碰了她一下就离去。留下李初云在原地,气的要爆炸。 其实,杨语嫣早就知道苏瀛不在宫中。只不过她料定众妃不知道所以才每日带着粥来苏瀛的龙跃宫转几圈,然后将粥倒给池里的锦鲤,就离去。 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众人知道。即使苏瀛生病了,想见到的也只有她杨语嫣一个人而已。而她自己也早就显示了自己未来王妃这一身份,毕竟苏瀛已经答应她,要娶她。 第79章 柒色琉璃 李初云留在原地,涂了蔻丹的手,紧紧的缴着手绢,眼神像一把刀刃,盯着杨语嫣的背影,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直到杨语嫣消失在远处,她才气的跺脚,旁边的婉荷连忙上去安抚道:“主子别急,既然王上能见杨语嫣,自然也能见我们!不过我们必须想个法子治治她!” 李初云当下睥睨了她一眼,顾盼生辉的眸子转了一圈,说道:“你有什么法子?” 婉荷当即贴着她的耳朵耳语了几句。李初云邪笑着点头,的确是个不错的注意。 李圣通写信让李初云到苏瀛那里多多美言几句,只不过刚到了龙跃宫的正门口,就被田安拦住,以王上身体不舒服为由,将她打发了。这让她对杨语嫣更加痛恨,心里也生出一丝要攀比一番的心思。 她自认为人如娇娥,沉鱼落雁,而那杨语嫣不过是一个先王不受宠的妃子而已,又如何同自己比,于是心里对杨语嫣更加轻视。 夜深人静,宫帷深重,因为苏瀛生病所以宫中落灯很早,可是依旧有些人难以入眠。柳纤柔掌握着李初云和杨语嫣的动向。 一旁的宫女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汇报:“李贵人今日和杨太妃打了个照面,奴婢看李贵人生气的很,只不过不知道李贵人有什么打算!” 柳纤柔斜倚在榻上,轻轻捻起面前的葡萄,一点一点剥开,晶莹剔透的水晶葡萄被轻轻填进口中,眸光流转,轻笑一声说道:“不管她有没有打算,我们都要给她安排上一个‘打算’。” 次日,天朗气清,御花园的花匠培出来的一株柒色琉璃的牡丹花终于开放,各宫的妃子都纷纷梳妆打扮,准备看一看这一株柒色琉璃。 李初云是第一个到的,今日她穿着一条紫色的曳地抹胸,身姿韵长。各宫还有些宫女和不入籍的才人都纷纷围在她旁边,夸赞她今日多么多么好看。 让李初云更是飘飘若仙,心里的优越感爆棚。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人映花美,花衬人娇”,让李初云有想要将柒色琉璃带回清尘宫的冲动。 只是她的想法还没有说出来,杨语嫣身着红色的大袍子被众人拥簇而来,还没到就听到她的声音:“呦,今儿个怎么这么热闹啊?” 众人回过头,连忙行礼,只有李初云站在原地,冷哼一声,低头摆弄着自己袖口的褶皱,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 只见杨语嫣也不在意,从她身旁走过,那气势如同女王一般,让她突然想起昨日她从龙跃宫出去的场景,手在袖子里不自然的握紧,指甲深深的嵌入手掌中却不觉得疼。 今日杨语嫣心情很好,因为花匠说宫中刚开的那株柒色琉璃是苏瀛专门为自己种植的,已经培育好了,可以移植到室内。 虽然知道苏瀛不在宫中,看来是苏瀛走之前特地吩咐花匠的,想到这一可能,让杨语嫣的心情更好了。于是摆了摆手吩咐手下,欲将柒色琉璃铲出来。 李初云仿佛察觉了她要做什么,于是连忙上前说道:“呦,太妃,您也来欣赏这柒色琉璃啊!” 李初云特地将太妃两个字咬的特别重,果然杨语嫣的脸瞬间变了。她知道杨语嫣以前就对苏瀛有意思,因为先王的原因没有做成苏瀛的妃子。而是变成了太妃,这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而李初云恰到好处的破坏了她的好心情,只不过她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羞辱她,于是又说道:“太妃也是老一辈的人,没想到居然还喜欢这些个妖艳的花,比我们这些小辈还爱热闹呢!”说着掩嘴轻笑,挑衅的看了杨语嫣一眼。 众人早就知道这李初云不知收敛,嚣张跋扈惯了,只是这回惹上的可是杨太妃,众人在一旁只是陪着笑,也不说话。 本来杨语嫣听到李初云叫她“太妃”,她就很生气,整个身体都在暗暗颤抖,脸色也不太好。听到她说自己老,更是受不了。奈何她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这柒色琉璃是苏瀛给她的! 所以这个闷气,就这样憋在心里。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贵人这是什么话,好花开了人人赏,难不成宫中哪来的规矩说这花是本宫不能赏的!” 李初云也不想和她起正面冲突,于是说道:“太妃言重了,臣妾只是想说太妃娘娘要快些赏花,一会儿臣妾好把这柒色琉璃移到清尘宫去!” 什么叫先下手为强,李初云这就是!于是她挑衅的看向杨语嫣,她想干什么难道她还不知道么!这么多人,估计也是想将这柒色琉璃移植到雨蝶宫去。 哼,不过是个先王的妃子,整日老黄瓜刷绿漆,在一群人面前装嫩,这回她偏偏不能让她如愿!苏瀛宠她,可是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宠,她李初云就要和她争个高下! 杨语嫣一听这话,也不恼怒了,都说到这个分上了,她要是还不知道这李初云是针对她,她真是白在这宫中混了! 于是只见她微微一笑,红色的袍子衬得她脸色红润有光泽,抬手掩嘴轻笑:“呦!可巧了!本宫也正有此意!怎么说本宫也是先王的妃子,这柒色琉璃,贵人不会不割爱吧!” 说完,媚眼看着李初云微微变了的脸,冷笑一声,说道:“来人呐!将这牡丹给本宫移走!” 其余的才人和宫女在旁边一声不响的看着,心里微微有些幸灾乐祸,这李初云平时就仗着自己是个贵人,嚣张跋扈,暗地里给她们穿了不少小鞋。此时对上杨语嫣,算她倒霉! 李初云也知众人心,自然不想在众人面前出丑,否则以后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所以今日这株柒色琉璃,她是要定了! “慢着!太妃这不是以大欺小么,众人都知是臣妾先看上了这株柒色琉璃,君子不夺人所爱,太妃不知么?”李初云一语双关,既说她夺了苏瀛,又说她夺了柒色琉璃,众人心知肚明。 李初云话一出,杨语嫣身旁的宫女太监都不知道该不该动手,而李初云这边的,也已经准备好去挖出来。 杨语嫣看这局势,轻笑出声:“呵,本宫不过一个女子,何来君子一说!”说完,脸上透出一股肃杀的怒气,眼里也泛着冷光,“这样吧,反正这天气,这花也开不了几天!碧云,你讲这花剪下来,回去插到琉璃盏里吧!” “奴婢遵命!”碧云连忙上前去,手里提着剪刀。 杨语嫣说完,看了李初云一眼,又说道:“哦,这一株花说不定还能开呢,本宫也不与你夺爱,剩下的你移植到清尘宫,说不定还能开呢!你看,那几朵花骨朵也正艳呢!” 李初云一听,气的发抖,柒色琉璃一株只能开一朵,即便有花骨朵最后也会被盛开的那一朵吸取精华而枯萎。杨语嫣说这话明摆着就是为了气她的,她眸子里闪过愤怒。 看到正在拿着剪刀的碧云,上去就抓住她的头发啪的给了她一巴掌!说道:“贱婢,本宫的花何时要你来动了!” 碧云被一巴掌扇在地上,耳朵嗡嗡作响,一脸呆愣,仿佛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而杨语嫣看到她被打,顺势反手给了李初云一个巴掌,将她的朱钗打落了几只。 “你……你居然打我?”李初云颤颤的指着杨语嫣,她此时完全被嫉妒和恨意蒙蔽,还不等反应过来,就扑上去和杨语嫣扭打在一起! 众人连忙上去拉架,一众人东倒西歪,乱作一团,柒色琉璃也在扭打的过程中,不知被谁踩了稀巴烂。而不远处一个浅蓝色的身影,在看到这一切时,轻笑一声离去。 两人足足扭打了有一刻钟,此时已经狼狈不已,李初云不顾一切破口大骂,而杨语嫣被人捧在手心里惯了,自然不能忍受。于是好不容易分开的两人,又扭打在一起。 “住手!”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众人连忙让路。老王妃在众人的拥簇下走开,一脸的痛心疾首和愤怒! 众人散开,中间的李初云和杨语嫣显得格外扎眼,两个人都是朱钗凌乱,妆容都花了,衣服被扯的露出里面的肚兜。 “放肆!一个贵人,一个太妃,你们成何体统!来人呐!将李贵人带回清尘宫禁足,不得踏出半步,杨太妃送去宗庙抄录经书!”老王妃当机立断,也无需听 她们说太多,这些人将王宫搞得乌烟瘴气,尤其是杨语嫣,她看了一眼,怒意更甚! 杨语嫣倒是没什么,冷哼一声,将衣服拉了拉,掩盖住身上的吻痕。却被一旁的李初云看到,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居然,王上居然要了她! 她咬着牙,一脸的怒气,王上从未碰过她,可是居然还要了杨语嫣这个*!她怎么甘心?杨语嫣,她将手紧紧攥住,她会让她记得今天她对她的羞辱! 老王妃原本已经不打算管后宫的事情了,自从清欢那件事之后,苏瀛派人来告诉她,让她不用太担心后宫,他会处理好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插手。 可是谁曾想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第80章 易容术 若不是今日柳纤柔告诉她御花园发生的事情,她还被这些假象蒙在鼓里,看了一眼两人,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杨语嫣从地上爬起来,眼神里带着轻蔑,索性老王妃没有看到她的吻痕,要不然事情又该闹大了。这些骗骗李初云还好,到了老王妃那里就不好说了。 闹剧过去,所有人都被老王妃处罚。这一事情就被压了下去。而在寝宫中喝着茶水的柳纤柔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裙,窝在榻里听着宫女给她汇报消息。 听到杨语嫣被罚抄经书时,鼻子皱了皱,不是特别满意。只不过父亲交给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吧!于是她从榻上起来,手执笔,将事情写了下来,对那小宫女说道:“送去柳府。” 小宫女连忙离去。 次日,柳镇国接到消息,笑得两眼弯弯,脸上的皱纹更甚。这还真是一举两得啊!即能挑拨了苏瀛和李圣通的关系,又能发动众臣痛斥苏瀛。 宫中发生的事情,以讹传讹,等到传到众人耳朵里就变了味道。柳镇国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将宫中两个妃子的事情传成是:苏瀛偏宠太妃,不理朝政,破坏伦理道德,有违宗法! 只是,还没有等到他上奏朝廷,这边苏瀛就已经做好了对策。却说苏瀛收到了消息,心里有些许烦闷。淮梁距离王城有四五日的光景,就算快马加鞭最快也要三天。恐怕等他回了王城早就失去了先机。 其实也不是不能回去,只是他还是比较担心清欢的病,她的毒一日不解,他就一日不能放下心。想着,眼睛看着门外出神,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小傻瓜。 清欢在房间里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将苏瀛惹毛了,只好去苏瀛的书房里找她。她先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贴着墙壁向苏瀛的房间移动。 她纠结的小脸皱在一起,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直到了门口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咬了咬,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敲门,进去。 苏瀛正在思考对策,听到动静也没有抬头,因为他早就察觉清欢的存在,所以继续低头想着自己的事情。只是因为清欢的打扰,他的心绪更乱了。 清欢突然闯进去,苏瀛也没有理她,让她觉得尴尬无比,她抿了抿唇,手背在身后,站在他面前。 夕阳透过窗户,两人身上笼罩在一片橘黄色的光晕中,让苏瀛看起来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柔和。还有一些清欢看不懂的东西,他睫毛下的剪影,和他低头思考的样子美成了一副画。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份沉静。苏瀛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也会这么矛盾,这么优柔寡断。因为清欢心里爱着别人而不能占有她的那份矛盾的心里。 半晌,他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份宁静,只是开口却是那么生硬和不耐烦:“你有什么事?” 清欢愣了一下,身子站正,因为苏瀛开口而被吓一跳,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苏瀛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了。苏瀛自己也愣住,因为他本就没有凶她的意思。 清欢低垂着眸子,也是,苏瀛最近对她太好了,以至于让她忘了,他是一个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的帝王,是一个无情无义又冷酷的人……她的手,背在身后抓紧,泯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瀛看到她的样子,心一颤,轻咳一声,缓和了自己的语调,又问了一遍:“你来做什么?” 清欢这才微微回神,同一个人说出来的话,怎么就会产生两种感觉呢?前一句冰天雪地,后一句春暖花开。她声音小小的,说道:“只是,只是来看看……” 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触动了苏瀛的心弦,他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可是清欢抬着水眸望向他,扁了扁嘴,站在原地不动弹,轻轻说道:“额,没有别的事,我就,我就先回去了!” 苏瀛还想说什么,清欢已经转身离去,背影仓皇。他伸在半路的手又轻轻放下。算了,由她去吧,自己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空不出心思再去理会清欢的事情。 清欢刚走,薛御庭就带着秋梅来了。薛御庭这人大大咧咧的,即便知道苏瀛是王上也没有过多的拘礼,坐下就命人上了茶。秋梅倒是微微行了礼,坐在薛御庭旁边。 下人上了茶水,苏瀛浅酌了一口,脸上依旧是处事不惊的冷淡。薛御庭悄悄打量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秋梅一眼,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苏瀛放下茶盏,声音带着春日破冰流水般的清冽问道:“薛兄有何事要说?” 苏瀛已经开口,薛御庭也就不再扭捏,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今日我和秋梅处理淮梁事宜,听闻坊间谣传南越王上专宠前朝太妃,不理朝政,朝纲不稳……这……恐怕会使民心不稳啊!” “嗯!”苏瀛淡淡的应了一声,薛御庭和秋梅对视一眼,问道:“难不成王上已经有了对策?” 苏瀛淡淡的说了一句:“目前为止还没有。” “这……”薛御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帝王,这种时候还能如此淡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所有帝王都明白的事情,百姓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人心所向,民心所往,决定这一个国家的兴亡。 像是想到了什么,薛御庭问道:“国不可一日无主,不知王上在王宫中可做好了安排?” “段王代替孤王处理诸事!”苏瀛怎么能不担心,只是他的担心从来不展现在脸上,因为他自小就学会了如此生存之道,一个人的表情会透露很多东西,所以苏瀛只有一副冰冷的面具。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王上是沉迷美*惑,唉,想要会王宫安抚众人恐怕来不及了。”薛御庭一脸忧愁,国家大事,他虽然是一个小小的淮梁县令,但是他也有雄心壮志,也曾对苏瀛这位少年帝王刮目相看,自然也不希望国家大事落在诸如柳镇国这等人的手里。 更何况,当年的藏宝图一案,他们薛府满门惨死的事情很可能与柳镇国有关,他怎么也不会让奸臣当道。只不过当下情况也的确让所有人都倍感头疼。 秋梅在一旁说道:“段王身姿容貌如何?” 苏瀛和薛御庭奇怪的看着她,怎么突然扯到段王的身姿容貌了?薛御庭心中更是疑惑,难不成是段王战神的名声让自己的妻子也刮目相看? 秋梅突然脸红,两人都盯着她,她就知道他们想歪了!于是急忙说道:“段王若是和王上差不了多少,倒是有一个不用回王城也可以安抚众人的方法!” “哦,什么方法?”苏瀛好奇的挑了挑眉,此前溾鸿汇报的信息中,也有关于这位县令夫人的描述,说这夫心思玲珑,帮着薛御庭解决了不少问题。 秋梅左手敛着袖子,说道:“我曾听别人说过易容术,段王与王上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相貌身姿差不多,倒是可以易容试试,暂且以此安抚众人一番。” “是个好主意!”苏瀛嘴角微勾,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而这易容术,他认识的人里恰巧就有一个会的!于是他连忙起身,匆匆离去。 纪还灵和竹晓在淮梁溜达了一天,也没有发现任何关于万花飘香的消息。当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薛府时,还不等坐下歇歇,就被苏瀛一把抓去商议事情。 “你让我带着易容术一天之内到达王城?”纪还灵一脸见鬼的表情,他觉得苏瀛一定是疯了!就算他轻功再好,一天走那么多路,到了王城也该挂了! “当然不是!”苏瀛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你只需将易容术交给溾鸿猄鞚,其余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也对!纪还灵握拳一拍,说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苏瀛的暗卫都是日行千里的人才,接受能力强悍,一定会将事情办好的! “所以你今晚就必须把溾鸿教会,明日溾鸿一定要到达王城!”说完,他微微一笑,“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到的,对吧!”转身施施然离去,留给纪还灵一个销魂的背影。 且说清欢从苏瀛那里出来,一脸的沮丧。夕阳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单薄的影子,衬的她有些落寞。她寻了一个亭子坐下,托着腮坐在里面。 其实……苏瀛他,一点都不爱她是不是,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多了。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呢?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长歌的脸,真正爱一个人的话,应该像长歌那样温柔的吧? 她摇了摇头,苏瀛也有温柔的一面啊,可是……他冷酷的时候更多不是么?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苏瀛? 她将头埋在膝盖里,吸了吸鼻子,想到刚才苏瀛的态度就好难过。仿佛自己做什么事情都不能真正走近他的心,都不能完全参透领悟他这个人。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庭院寂寂,亭子里只有清欢弓着身子,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许是今日来回奔波了很长时间,清欢居然沉沉睡去。 等到醒来,已经是星辰漫天,而她的脊背也透着深深的寒意。 第81章 被劫持 她揉了揉眼睛,从石凳上站起来。一阵秋风吹起,清欢打了个冷战,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想要回房间。这么冷的天气,如果不赶快回去喝点姜糖水,恐怕就会得风寒了! 薛府一向节俭,夜幕降临府上灯光甚少,只有回廊一盏红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清欢轻叹一声,想要过去将它拿下来。只是她还没有走几步,回廊处隐隐出现一个身影。 清欢猛地停下脚步,心里有些不安。因为那个身影不是她所熟悉的。如此深夜,又如此昏暗,让清欢隐隐不安。那人在灯前逆着光,清欢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她能感受到那种危险的气息。 风一吹,一种熟悉的香气传来,还不等她回想这是什么味道时,她就已经眩晕。晕倒之前她感觉自己倒在一个怀抱里,一种梅花的淡香飘散在鼻间。 孟子深抱着清欢,低头看着她眩晕的样子。为什么看到她就有一种熟悉感呢?他将清欢头上的簪子拔下来,一头柔顺的墨发披散,让他看呆了几分。 月光流泄一地银色,清欢墨发白颜,在这静谧的夜空生出了几分妖娆和动人。风一吹,将他的白发与她的黑发纠缠在一起,孟子深的眸子闪了闪,抱着她飞身离去。 已经是深夜,苏瀛沐浴完,在房间里手执书卷再等头发吹干。今夜用膳的时候没看到清欢,许是又闹了小情绪。他的视线透过书本看向更远的地方。 自己也难以确定,对清欢的感情到底是一种占有欲还是真的爱她。所以没有弄清楚这件事之前。他不打算理会清欢,因为清欢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会扰乱他的思绪。 “砰砰砰”猛烈的敲门声打断了苏瀛的思绪,他微微皱眉,这么晚了,谁还会敲门?难不成是清欢?想到这一点,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眉角有些许柔和,整个人迅速跳起来开门。 “你怎么……怎么是你?”苏瀛的表情由欣喜变为冷淡,在看到门口的人是竹晓时,他有一点失落,那种心理落差,仿佛是从天堂到地狱,只是接下来竹晓说出来的话让苏瀛发现原来世界还有比地狱更坏的地方。 “清欢她不见了……”竹晓知道清欢对于苏瀛的重要性,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告诉他的。今日她照旧给清欢送药,却发现她不在房中。想起晚间清欢没有吃饭,她就去厨房寻了,结果却没有找到。 苏瀛听到她的话,浑身一震,一个不好的预感传遍全身,他飞奔离去。竹晓还想说什么,却来不及开口,只好追着他离去。 原本她想说自己已经找遍了府上的每一个地方,让苏瀛不要在找了,可是等到她追上他的时候,苏瀛已经安排了许多人将府上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遍。 清欢不在府中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全府,秋梅和薛御庭也赶来,都一脸的焦急。 “怎么会突然找不到人呢?是不是……”秋梅想说是不是和苏瀛吵架了,但是看了苏瀛阴沉的表情却没有问出口。 “先别着急,说不定她是出门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薛御庭本想安慰众人一下,却发现苏瀛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只听他黑着脸,嘴上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说道:“你见过有三更半夜出门还不回来的么?” 薛御庭摸了摸鼻子,哑口无言。现在苏瀛如同一只失了幼崽的野兽,他可不敢再惹他了!只好吩咐府上的衙差去府外寻找。 苏瀛又将府上的人召集起来,询问最后一次见到清欢是什么时候。苏瀛冰冷不带任何情感的语调,在这深秋的夜晚显得格外清冽。让众人都打了一个冷颤。 众人都不敢开口,终于在苏瀛越来越低的气压中,一个丫鬟战战兢兢的说道:“今日,今日酉时,奴婢看到看到公子在后院的亭子里发呆,奴婢当时有些事情要做,很着急,也没有看仔细……” 还不等她说完,苏瀛转身去了后院,后院昏暗不已,只有一盏破灯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会掉下来一般,苏瀛向亭子看去,一个人都没有,正想转身回去,脚下却突然踩到一个东西。 他低头捡起,是清欢的簪子!他将簪子握在手里,黑暗中他如同黑耀石般的眸子里淬着怒火。呵,居然在他眼皮低下将清欢掳走,真大胆啊…… 等到苏瀛握着簪子,怒意熔熔的回到众人面前时,纪还灵也闻讯赶到。而猄鞚溾鸿也跟在纪还灵后面。 苏瀛正想冲着溾鸿发火,却突然想到他今日一直跟着纪还灵学习易容术,根本没有时间暗中保护清欢。看来,这个人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只是他们没有察觉到罢了…… 于是他冷静了一下,清欢的事情刻不容缓,王宫中也不能耽搁,于是他说道:“溾鸿猄鞚今夜立刻启程赶往王城,一定要在明天到达!” “好,正好他们易容术也学的差不多了,应该可以以假乱真,我这就给他们易容术的药!”纪还灵风情万种的眸子里此时也闪过焦急,随后又问道,“那清欢的事……” “没关系,我去找!”苏瀛握着簪子的手紧了紧,是他疏忽了,在这么紧要的时候,居然还在想那么无关紧要的事情,而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 “可是……”纪还灵还想说什么,苏瀛已经将他制止,说道,“今日很有可能是万花飘香将清欢劫走。万花飘香善用*,你今夜将解药研制出来。” 苏瀛说的对,万花飘香的确有*,于是他点点头带着溾鸿猄鞚离去,竹晓也跟上他一起离去。溾鸿在听到清欢被劫持,脸上有些许焦急,只不过他生硬的表情却将那一丝担忧抹去,不易察觉。 与他相处多年的猄鞚却看出了他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溾鸿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轻轻摇了摇头。他与清欢之间的羁绊,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的,清欢于他而言已经不是一个主人那么简单,更多的如同清欢说的那样……是家人。 苏瀛禀退了众人,院子里只剩下苏瀛和薛御庭夫妇。薛御庭因为先前被苏瀛送了一个大冷眼,所以乖乖的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等着苏瀛交给他任务,他好快点离去。 而旁边的秋梅却蹙着眉头,低头沉思。半晌,抬头说道:“如果是万花飘香的话,你有没有发现梅花?” 苏瀛疑惑的看向她,只听她又说道:“万花飘香有一个习惯,如果要杀一个人都会留下一只梅花,那你有没有看到哪里有梅花?” 苏瀛伸开手掌,手里一只银色的钗子简单朴素,静静的躺在他的手里,他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只有清欢的一支簪子。” 秋梅咬了咬唇,不再说话。因为这种情况下,她很想说不是万花飘香做的,可是除了万花飘香,还有谁能将清欢掳走呢…… “以前万花飘香给你任务都是在哪里给你的?”苏瀛突然想起秋梅曾经也算是万花飘香的一员。 “我……因为那时我装作腿脚不便,所以都是蝶衣。或者是孟子深给我送消息。”秋梅淡淡的说道,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喃喃的说道,“难不成是孟子深?” “谁?”苏瀛问道。 “万花飘香的堂主。蝶衣的养子。”秋梅淡淡的说道。 月光照着一片梅花,簌簌的落了一地。连空山终年被积雪覆盖,此时山上的梅花开的正艳。梅树上挂着千万盏灯笼,红的妖艳,映着微风带雪也变得红彤彤的。 梅树下一个穿着白色狐裘的身影,白发与白雪相辉映,美不胜收。他负手立在梅树下,抬头看着梅子的枝头,仿佛上面有什么很好的风景,让他嘴角勾出一个弧度。 突然,眼前多了一个暖炉,打断了他,他回过神,低头看到妙琴羞涩的对着他微笑。他没有接暖炉,说道:“你自己用吧,天冷了,多穿点。”说完,没有看到她胸前的春光,转身离去。 妙琴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握着暖炉的手也微微攥紧,眸子里闪着泪光,也闪着不明的恨意。她的青春都浪费给了这个男人,而他却没有看到她的一丝一毫。 孟子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着那一株梅花浅笑,仿佛有什么人曾经在那里停留过。真奇怪,他摇了摇头,有谁能闲着没事跑到梅树上去! 他回了房间,径直向床边走去,轻轻移动了床头的玉枕,旁边的地面突然出现一条甬道,他顺着下去,里面冒出腾腾的热气。 清欢仿佛置身在一片火海中,浑身热的让她很难受。她微微转醒,头上冒着很多汗,刚想抬手擦一擦,却发现自己的手被链子锁住,整个人都在浴桶里,不着丝缕。 她的脑袋嗡的一下清醒,抬头看了看周围,一片雾气腾腾,仿佛是一个温泉池,却飘散着缕缕香气,而她身下的浴桶全部是深蓝色的水,上面飘散着一层梅花。 她用力拽了拽身边的锁链,发现链子是定在地上的,根本动不了。她愤恨的抬腿提了一脚水,皮肤因为泡在水里而变得皱起来。 她愤愤的盯着浴桶,她如果知道是谁干的,一定要把他抓出来大卸八块!!! 第82章 夜访连空山 清欢狠狠的拽着锁链,却根本动弹不得,她咬了咬牙,头上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刚才动的那几下,仿佛用尽了她的力气,此时她气喘吁吁,只觉得浑身发热。 一阵又一阵的灼热感烧着她,让她整个人仿佛置身*般难以忍受。她咬紧牙关,低头却发现深蓝色的水开始有气泡冒出,真的好热! 一定要把劫持她的人大卸八块!少了一块都不行!浴桶里妖艳的梅花映在清欢的眸子里,隐隐如同一片小火焰般,跟显然,清欢现在生气无比。 清欢再次用力拽了拽锁链,终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浴桶里。巨大的响动将浴桶的水弄撒。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醒了?”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清欢一个激灵,保持警惕。 “怎么了?”雾气中终于有一个人的身影渐渐显现,那人一头白发白裘,在雾气中如同谪仙一般,是他!清欢恨恨的盯着他。 “嗯?为什么这么看我?一副要咬我的样子!”孟子深走到清欢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怎么?因为被我抓来觉得很生气,还是因为……”说着看了看清欢露在浴桶外面的双臂和白皙纤细的脖颈。 “流氓!快放开我!”清欢将身子沉了沉,眼神凶狠,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时刻准备反击,却虚张声势,那眼神透露了更多的是惊恐和羞赧。 “哎呀,哎呀!”孟子深靠近了几分,盯着清欢的脸看过去,嘴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害羞了?从来没有被男人看过?” “你……”清欢紧紧的咬着嘴唇,一个女子的身誉意味着什么,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就是想羞辱她!虽然清欢经历了那么多的凶险,可是这次却是最让她难堪,也最让她惊慌失措。 此时的她,眼里蓄着晶莹的泪水,嘴唇咬出血,却仍然忍住不哭。孟子深一时间愣住,这个眼神……他深深的陷进去,记忆中似乎有什么在慢慢重合,却快的让人抓不住。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想要将那朱唇与贝齿分离。他真怕她会咬的溢出血。只是他的手指刚刚探到清欢跟前,清欢就一口咬住。 “嘶……”孟子深迅速收回手,身体站直,刚才迷蒙的眼神也瞬间清明。白皙的手指有一个整齐的牙印,瞬间溢出了血,“你……” 他眸子里闪着惊讶和怒气,自己最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自从上次遇见清欢就一直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呢?忽略了那种感觉,看向清欢,说道:“让你咬你就真的咬啊!你属狗的啊!” 虽然孟子深如同谪仙般的人,此刻暴跳如雷,还带着些委屈的吼着清欢,可是她一点也笑不出来,她亦反击道:“你这个登徒浪子!禽兽!你到底想做什么!” 孟子深挑了挑眉,吸了吸手指的血,看向清欢,嘴角略微有些抽搐,什么?他没有听错吧?她说他什么? “登徒浪子?禽兽?”孟子深每说一个字就靠近清欢一番,直到到了清欢跟前,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既然是登徒浪子,那我是不是该把这罪名坐实?哇嗷!”说着做了一个扑向清欢的动作! “啊!”本来孟子深声音轻柔的靠近,说的话都喷洒在清欢周围,就让她心里承受不了,孟子深突然嗷呜的一声大叫,还突然扑向她,直接让清欢吓得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额……”孟子深直起身子,托着腮看着昏迷的清欢,挠了挠雪白的头发,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他撇了撇嘴,管他呢,还是先把她弄出来吧。孟子深伸手抓过一条白色的大氅,轻轻抬手一挥,清欢手上的锁链应声落地,只见他向着温泉撒了些粉末。 不一会儿,整个室内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却很准确的将清欢捞出来,包紧放到暗室旁边的床上盖好。过了约有半刻的时间,雾气消散。 他走到浴桶旁边,将头上的梅花簪拔下来,伸进浴桶里,半晌再拿出来时,梅花簪上已经黑了几分,他满意的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清欢,转身离去。 淮梁街道上此时灯火通明,比年末还“热闹”,因为官府好久没有这么奢侈过了!只见一排排衙门的差役提着灯笼在大街上搜寻着什么。 四面八方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就连客栈都被一个个的搜罗过了。官府下发的消息是县令少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只是百姓们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丢了,让县令这么着急找啊,毕竟薛大人爱民如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扰民的…… “怎么样,找到了没有?”苏瀛负手立在众人中间,看着一队队返回的差役,眸子里闪着淡淡的如同月光般清冷的光。让众人身子一颤,都纷纷摇头。 苏瀛的手在慢慢握紧。静谧,无比的静谧,静到众人都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因为他们仿佛感受到了来自苏瀛的怒气,让他们害怕的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梅花……”苏瀛握紧的手突然松开。盯着一旁的人说道,“这里可有梅花?” 众人不知道为何苏瀛会问道这个,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这时还是秋季,哪来的梅花啊?等会,要说梅花的话…… “梅花的话,夫人院子里可是多了去了呢!这年头能在秋季培育梅花的也就只有夫人了吧!”人群中一个人连忙说道。 苏瀛皱了皱眉头,不对,不是秋梅的梅花,而是别的梅花。一定还有哪里有梅花的!万花飘香杀人会留下一支梅花,如果不是长年有梅花,怎么可能会留下呢? 他想到了什么,连忙奔向薛府,说不定秋梅会知道。 “没有啊?”秋梅看到气喘吁吁的苏瀛,皱着眉头说道,“万花飘香从未见过我是如何培育梅花的。而且如果培育梅花的花,也就只有秋季才能勉强将梅花培育出来,若是夏天的话……恐怕是不可能的。” 苏瀛升起的希望瞬间被熄灭,他想了想又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万花飘香有花艺比你更好的?” 秋梅皱了皱鼻子,说道:“虽然我不曾去过万花飘香,但是万花飘香的宗主堂主级别的人我还是认识的,根本就没有会花艺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以前蝶衣还说过,若是我能让梅花在夏天开放,她就不用整日住在冰窖里了……” “冰窖……”苏瀛托着腮,难不成是地下?不,不对,不可能! “其实我也挺好奇的,万花飘香的梅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又不是冰天雪地的,怎么可能会有梅花啊!难不成住到雪山上了?”秋梅只想调整一下气氛,因为她觉得苏瀛有些紧张了。 只是没想到她刚说完,苏瀛的眼睛瞬间变得很亮,声音也带着些许激动,“没错!是雪山!这里有终年冰雪覆盖的山脉么?” “额……”秋梅愣了愣,随后说道,“要说终年冰雪覆盖的山的话,倒还真有……” “哪里?” “连空山……”秋梅刚说完,苏瀛就飞身离去。秋梅想起来什么,连忙追了出去,可是空荡荡的庭院,只有月光静静流泄,苏瀛早已不见人影。 不行!她急得跺了跺脚,连空山终年风雪,可是有不少人葬身里面,而且山里全是雪,怎么看也不可能是有梅花的样子。更何况,那么冷的气候,万花飘香怎么可能住在那里! 想着,她连忙跑去找薛御庭。 苏瀛调动了几个暗卫,搜索了连空山的位置,就准备往连空山而去。其中的一个暗卫跪下道:“主上,连空山地势凶险,又冰冷无比,就让属下去寻找吧!” 苏瀛看都没有看他说道:“不用!” 几个暗卫对视了一眼,有几个擅自离去。苏瀛专注于寻找清欢,并没有在意他们的小动作,不一会,几个暗卫拿着很厚的披风回来。 众人这才急急忙忙上了连空山。 起初上了连空山,还如城中一般只是有些微冷,随着众人越爬越高,冷气渗入骨子里,众人连忙将带来的披风披上。苏瀛为首,走在最前端,他也感受到了寒意。只不过他的脚步却没有半分迟疑。 宁州赈灾一事他已经将清欢丢弃一次,这次他说什么也不会再放手了!不会再让她出现一点差错,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此生护她周全。 秋梅找到薛御庭时苏瀛早就攀上了连空山,她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薛御庭,后者吃惊的问道:“你说什么?苏瀛去了连空山?你为何不拦着他!” “我,我当时……”秋梅也有些着急,眸子里有些泪水,苏瀛是一国之主,如果他出事,国家就乱了! “算了,不怪你,你也拦不住他!”薛御庭上前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会没事的,放心吧!”说完松开她,自己带了一群差役,准备好衣食也迅速赶往连空山。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薛御庭制止了秋梅,说道,“你在城中守着,万一清欢回来,你也好告诉我们!”说完转身离去,叹了口气,一个两个真是太不省心了! 第83章 解毒 连空山地势凶险,越往上走,风雪愈大。飒飒的冷风吹在脸上,犹如刀割一般疼痛,可是苏瀛仿若未觉,依旧大步向前迈去。时间缓缓过去,苏瀛等人兜兜转转仍旧没有发现有什么梅树。 暗卫中不知谁说了一句:“我们……好像一直在原地徘徊!” 苏瀛这才停下,黑暗中他的眸子如同野兽一般闪着盈盈的光,说话的那个人气势瞬间弱了下去。苏瀛并不是想要责备他,而是因为他这样一说,苏瀛也意识到不对劲。因为连空山风雪太大,他们走过的路会被掩盖。 而他们带的火把,早就在刚才到达半山腰的时候被风吹灭,仔细一想他们很有可能还在半山腰从未移动半分。苏瀛点燃火折子,低头看向地面,火折子因为被风吹的不稳,忽闪忽闪不多时就熄灭。 但是苏瀛依旧看的清楚,地上的确能看出隐隐约约的被冰雪覆盖过的脚印。他直起腰,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无力感,风雪吹着他的衣衫,说不出的落寞,半晌说道:“十九呆在这里,其余的人跟我继续走!” “是!”被点名的那个暗卫连忙应道。 苏瀛带着其余的人又往上走去,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他们果然看到了站在原地的十九!众人面面相觑,饶是他们的心理素质极高,此时也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山下突然亮起了火把,吵吵嚷嚷一群人正在向他们的方向走来。苏瀛知道,那是薛御庭。此时风雪渐渐变小,只是寒冷依旧。 “先回去吧!”苏瀛的声音在这呼呼的风中格外清晰,让人辨不清情绪。几个暗卫只好跟在他身后向山下走去。 薛御庭带着一群人,着急忙慌的赶去连空山,还不等到了山腰就与从山上下来的苏瀛汇合,他连忙问道:“怎么样了?有线索么?” 苏瀛摇了摇头,薛御庭看出他此时不想说话,于是没有再问下去,默默的跟在苏瀛身后。 此时距离日出还有两个时辰左右,夜晚依旧漆黑。一轮明月挂在西天,盈盈的冷光洒在雪上,夜空微亮,凭空生出一股寒意。 翌日 清欢缓缓醒来,自己已经在床上了,她低头看了看周围,依旧是昏暗的房间。她顺手拿了衣服,穿上,小心翼翼的环顾周围。昨日的浴桶还摆在中央,只是里面的花瓣早就失去了昨日的娇艳,一片灰褐。而昨日清澈的水,此时也一片浑浊。 清欢皱了皱眉头,抓紧了自己的衣服,手上带着颤抖,贝齿咬着朱唇瞬间泛白。万花飘香为什么要下毒害她?孟子深为何要将她劫持?又为什么要将她扔入浴桶?昨晚……昨晚她昏迷,孟子深对她做了什么? 想到这些,清欢的脸色煞白,带着些未知的恐惧,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将她一点点吞噬。不行,她不能在这里任人宰割,她一定要出去! 清欢咬了咬牙,开始打量周围。暗室不大,只有一汪温泉,一张桌子和一张简单的小床。她端着唯一的一盏烛灯,照了照四周,她惊讶的发现这里居然没有门!那孟子深是怎么进入室内的? 难不成是温泉?她转头望向冒着热气的温泉,端着灯一步步走过去。泉水清澈,一眼见底,并不如清欢所想的那样有通道。她叹了口气,难不成孟子深有穿墙术么?她垮着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为今之计,只有等待孟子深再来了! 清欢做回床上,冷静下来。昨晚的事情从头到晚想了一遍。为何偏偏那么巧,就在昨日她唯一一次身边没有暗卫的时候被孟子深劫持? 在清欢看来,这并不是巧合。很显然是孟子深早有预谋!苏瀛的暗卫和纪还灵等人每日都在搜寻万花飘香的踪迹,孟子深不可能会逃过他们的搜索。 昨晚被劫持已经是夜晚,淮梁城早该落锁,城门不开,那就意味着她仍然在淮梁城中并没有出城。她现在的处境,就算还在淮梁城中,苏瀛也是找不到的吧! 有谁能想到她会被关在一个隐蔽的暗室里呢!不过……她又看向那一弯泉水,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会出现梅花和温泉呢?那温泉的水一直冒着热气,很久都没有断过。 难不成是秋梅将培育梅花的方法告诉了万花飘香所以才会有梅花的么?那泉水又怎么解释?淮梁城地势高,并不像宁州那样地势低,又怎么会出现温泉呢? 她托着腮,脑子里很是杂乱。为什么孟子深将她劫持之后不是杀了她,而是将她放在这小暗室里呢?万花飘香之所以对她下毒,那必然就是要害死她,可是孟子深将她丢到这里,一定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难不成……孟子深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不不不,她摇了摇头,仔细想想,昨天孟子深的眼里并没有仇恨和奸邪,更多的好像是戏谑和……一丝丝兴趣。 那种眼神很奇怪,似乎是一种探索,一种求知欲,似乎……想从自己这里找到什么。记忆中,清欢真的没有想过到底在什么时间,什么情景下与万花飘香有了联系。 突然,好似有什么声音传来,清欢连忙警惕起来,双手攥紧衣襟,莫名的紧张。似乎有人下楼的声音,一步一步,声音遍布了整个暗室。 “哒哒哒”一步步仿佛踏在清欢的心头,让她越来越不安,手心也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只是那脚步仿佛很沉重,楼梯仿佛很长,怎么也走不完一般。 终于在清欢崩溃之前,暗室侧面的墙突然缓缓上升。清欢侧头瞪大了眼睛,原来门口在这里!她这才知道为何找不到门了,原来这里有一道暗门。 只见孟子深搬了一个浴桶,完全不似昨日那般飘飘如仙,而是满头大汗。看到清欢也没有拘束的说道:“哦,你醒了?”然后将浴桶放在昨日的那个浴桶旁边。 “你!”清欢猛地从床上站起来,指着他,一脸的愤懑!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秒到打开的石门,连忙向门口跑去。只是清欢只顾着往前跑,却一头撞在孟子深的怀里。 原来他早就看出了清欢的诡计,一个飞身堵在门口,他脸上冒着薄薄的汗,带着些玩世不恭的意味皱了皱眉头,“哎呀哎呀,怎么刚看见人家就跑啊!” 清欢后退了一口,都怪自己不会武功,所以此时才会如此狼狈。“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快点放我出去!” “放你出去?不要!”孟子深摇了摇头,一副痞相。与他白发玄衣的仙气深度违和。 “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怎么样你才能放我出去?”清欢眼里的怒火中烧,她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男人千刀万剐! “怎么?想出去?”孟子深托着腮,“为什么那么想出去,嗯?以为外面比这里更安全?” “呐,如果你真的想出去的话,我就给你让路好了!”他突然让出一条路,摆了一个请的手势,表情开始变得高深莫测,就连笑容都开始魅惑了几分,“不过,这里可是万花飘香的地盘,我不知道你出去,是入了天堂……还是地狱。” 孟子深的笑容,让清欢后退了一步,脸色变得煞白,“你说这句话什么意思!” 孟子深放下手,盯着她的脸,极其认真的说道:“常清欢,你不会到现在还单纯的以为万花飘香只是下毒给你玩的?” “我……”清欢的没有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听他又说道,“你此刻出去,就是死路一条,你可知道万花飘香的人有多么想让你死么?” 清欢后退了一步,因为他的话而震惊无比,随后镇定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万花飘香要杀我?” 只见孟子深突然又笑逐颜开,摊了摊手说道:“我也不知道啊!要不然你出去问问好了!”说完,走到浴桶旁边,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清欢咬着唇,她真是不想和这种人多费口舌,只不过刚才孟子深那样一说,她反而不敢出去了,转念一想,又问道:“你也是万花飘香的人,你的话,我怎么能信,那你肯定也会杀了我,要不然又为何要劫持我?” 孟子深突然转头,手上的梅花放了一半,直接扔到浴桶里,说道:“我是来救你的,不是来杀你的,我若真要杀你,你早就死了一千遍了!” “救我?”清欢疑惑,救她为什么要劫持她?救她为什么要将她往虎口送?她信才有鬼呢! 孟子深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不信的,于是状似伤心的说道:“真是好心没好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你,你才是狗呢!”清欢气的跺脚,有这样的人么!说话还带刺!这是她记忆中的孟子深么? “这就承认了?我又没说你!”孟子深翻了一个白眼,简直毁了他如仙般的气质,清欢沉默。 他又说道:“醉红颜的解药方法有三种,第一种就是真正的解药,在宗主蝶衣手里,想要找到是不可能的;第二种就是运功度血,将你的毒度到他人身上,不过这种方法是以命换命,不可取;另外一种,就是用天山温泉和解毒的梅花,运用特制的药浴方法来将醉红颜排出。” “所以你……在帮我解毒?”清欢惊讶的问道。 第84章 奇怪的熟悉感 “你为什么要帮我?”清欢站在暗门旁边,咬着唇,一副看不懂他的样子。 孟子深想了想说道:“嗯……大概是你长的让我觉得很眼熟吧!” 孟子深的话,让清欢瞬间放松了不少,手背在身后上前一步问道:“这么说,我们以前见过么?那么我和万花飘香以前有什么恩怨么?” “额……不是……只是觉得你和一个人长的比较像……”孟子深说道,边说边往浴桶里倒温泉水,浴桶瞬间香气四溢,充斥着梅花的清香。 清欢有一点点失落,还以为孟子深会知道她与万花飘香之间的恩怨呢?于是语气有些勉强的说道:“那大概是……因为我和秋梅长的比较像吧,毕竟她是我姐姐!” 孟子深整理完,抬头看了清欢一眼,然后说道:“不是。看到你,好像与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合,但是我却想不起她的样子,好似,我把什么记忆给弄丢了!” 说这话的时候,孟子深带着些失落,让清欢瞬间觉得气氛很奇怪,于是她摸了摸头尴尬的笑了两声说道:“还好还好我长的比较像那个人,要不然此时早是刀下亡魂了!” “也许吧!”孟子深浅笑一声,又说道,“温泉水已经好了,药浴要坚持半个月,趁着你的醉红颜的毒还未渗透全身。因为只有温泉水的药浴效果最好,所以就只能将你劫持到这里了!不过你放心好了,这里很隐蔽,是不会被万花飘香发现的!” “嗯!”清欢点了点头,随后脸上带着些愧疚的问道:“那你这样做万花飘香会不会……会不会惩罚你?” “你猜!”孟子深转头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让清欢有些无语。他搬着昨日的浴桶大步离去,走到暗门是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哦,对了,药浴的过程有些痛苦,你一定要忍住,药浴之后的水越混浊,证明你的毒素排出来的越多。” “嗯。”清欢垂了垂眼睑,浓密的睫毛挡住了她眼里的情绪。她知道这个过程的痛苦,她一定会忍住的。 孟子深明白她懂了之后,就搬着浴桶离去。 只是暗门刚关上,清欢就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连忙去拍着暗室的门,只是却没有人回应,她叹了口气,原本想要让孟子深给苏瀛他们传递消息的。 “唉~”算了,反正她在不在府里,苏瀛也不会在意,恐怕他现在巴不得自己不去吵他吧!恐怕苏瀛现在都不知道她不在府中吧,她摇了摇头,不去想苏瀛。 试了试浴桶的温度,就准备药浴。温泉里的水很舒适,让人觉得很舒服。她脱了衣服,躺了进去。 孟子深再次进入暗室的时候,清欢百无聊赖的坐在床上数着帘子上的流苏。这次孟子深带着一包吃的,很香的样子,他一进门,清欢就稳到了,因为她实在太饿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清欢抓起面前的糕点,大口大口的吃着。解决温饱问题很重要,她忽视了孟子深一闪而过的小愧疚。 “已经是酉时了!”孟子深轻咳了一声,说道。 “哦,一整天了……”清欢咬着糕点,撇了撇嘴,也不知道苏瀛他们发没发现她不在。 孟子深没想那么多,还好清欢没有说他怎么给她送饭送的这么晚,要不然他该怎么回答啊!只是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他还是有些担心。 连空山其实是众多山脉连在一起,中间有一个很小的平原,而万花飘香就住在这里面。因为能登上连空山的人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所以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万花飘香的根据地。 而宗主蝶衣,是终年居住在这里。这也是江湖上很少有人找到宗主蝶衣的原因。孟子深是蝶衣的养子,自然也和蝶衣生活在一起。 且说苏瀛昨日寻清欢未果,又加大了搜索的力度,这会连空山已经是被苏瀛等人封锁的严严实实。消息传的很快,蝶衣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孟子深就被她叫去了前堂。蝶衣一身紫袍,静坐堂上,面色威严,却带着些雍容华贵,虽然是半老徐娘,可也风姿犹存。她挑着手里的一支梅花,见到孟子深时,目光流转:“子深,你可听说昨日常清欢不见了,而苏瀛将我们连空山包围了个严严实实?” “什么?”孟子深吃惊,论演技,他孟子深不输人后,“常清欢为何会不见?” 蝶衣眉头紧蹙,脸上的皱纹隐隐闪现,带着青筋的手抓着椅子的把手,眼神带着些狠厉:“好不容易等到常清欢又来了淮梁,她怎么会不见了呢!” 孟子深心中暗暗有些吃惊,蝶衣的深仇大恨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想到她的执念竟然会如此深厚。他长身玉立,站在厅堂中央,说话的语气带着稍稍的冷淡,说道:“此事不必太着急,想要处置常清欢的人很多,常清欢凶多吉少!” 蝶衣没有说话,眼睛里闪过怨毒,她要的是亲手将常清欢送入万劫不复!别人动手,都不足以让她缓解心头的恨意。 “你去调查是谁将常清欢带走的!然后赶在苏瀛前面将常清欢带回来!”蝶衣说话时,语气带着些阴冷,仿佛常清欢的生命就握在她的手里一般。 孟子深突然一愣,好似脑海里又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浮现,这个场景是如此的熟悉。 “怎么了?”蝶衣看他一直愣着,脸上有些许不耐。 “没事,只是在想苏瀛最近的封锁肯定特别严,而且还特别封锁了连空山,现在出去的话……”孟子深回过神,说道。 冷风吹进前堂,吹着蝶衣涂了层层白霜的脸,布满皱纹,她的指甲狠狠地嵌入椅背,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说道:“那就等苏瀛的封锁松懈了再说吧!” 孟子深还在沉思,清欢突然在他眼前挥了挥,“孟子深?孟子深?” “啊,怎么了?”他回过神,看到清欢正在用渴求的眼神看着他,“额,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你可不可以帮我给苏瀛传递一个消息啊?告诉他们我没事啊!”清欢咬着点心,小心翼翼的说道,虽然不知道苏瀛会不会找自己,但是她其实是想让他们不要太担心,至少也应该让皇姐他们不要担心。 “额,这个……”孟子深脸上有些难色。今日蝶衣的话,他也明白了几分,一定是要将清欢抓住的。显而易见,她肯定是不会简单的放过清欢。 他不知道自己的那一个借口到底还能坚持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蝶衣会不会发现清欢的存在。只是如果他将清欢平安无事的消息告诉苏瀛,苏瀛一定会撤兵,到时候蝶衣就会立刻派他去寻找清欢。 到那时,清欢在暗室里又不能更换药浴,还没有吃的,就算蝶衣不动手,清欢也会因为没有吃的而饿死。 “孟子深?孟子深?你怎么又发呆了?”清欢挥了挥手,这回她嘟着嘴,似是有些不满意。 “额,这件事过几天再说吧!”孟子深说道,“我先走了,晚些再来看你!” 清欢没想到孟子深会拒绝,站起来说道:“为什么要拒绝!明明就一句话的事情啊!”她拉住他的衣袖,脸上有些焦急,难不成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孟子深叹了口气,松开她的手,看到她眼里的戒备无奈的说道:“过几天,我会帮你的,只是现在不行。” “那,那你下次帮我带几本书总可以吧在这里太闷了,都没什么事情可以做!”清欢终于妥协,说道。 “嗯,好吧。”孟子深离去。 清欢坐在暗室里,想来想去也不明白为何孟子深不愿意帮她。 孟子深回到房间里,坐在床上脑子里有些许混乱。他自小跟在蝶衣身边,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还是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慢慢怀疑自己所做的事情的正确性。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记不起了。就像他记不清他的头发是为什么突然变白,仿佛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什么事情在他的脑海里消失殆尽。 咚咚咚,有人敲门的声音传来。孟子深整理了一下,连忙起身开门,来人居然是妙琴。只见她端着一碗莲子羹,脸上带着些许红晕,眸光含笑,递给孟子深。 孟子深接过,说道:“以后你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妙琴低着头,用手比划着什么。孟子深大概猜到她想说的是什么,大概是这么晚了,她看到他的灯亮着就给他弄了粥。其实妙琴的心思他不是不懂,只不过他回应不了。 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心动了,仿佛有一个人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搅乱他的心湖。他叹了口气说道:“夜深了,快回去吧!” 妙琴张了张嘴,眼里闪过落寞,点了点头,离去。转身,眼里蓄满了泪水,为何她变成了这样。都是常清欢和杨语嫣!她一定要亲自手刃了这两个人! 以前在宫中的时候,她为了不泄露万花飘香的身份才会受制于人,现在,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妙琴了,这些帐,她会一笔笔的讨回来! 第85章 王上驾到 都是常清欢和杨语嫣!她一定要亲自手刃了这两个人! 以前在宫中的时候,她为了不泄露万花飘香的身份才会受制于人,现在,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妙琴了,这些帐,她会一笔笔的讨回来! 又是一日,仍然没有任何关于清欢的消息。苏瀛心急如焚,再不如昨日那般沉稳,薛府上下都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氛围。前堂里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薛秋梅和薛御庭面面相觑,想要出口劝劝苏瀛,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他都一夜没睡了,要不是薛御庭将他带回来,不知道他还要在那里坚持多长时间。 “溾鸿猄鞚还有几日回来?”苏瀛突然问道。 薛御庭和薛秋梅都摇了摇头。旁边的暗卫十九说道:“昨日出发的较早,今日大概已经到了王城,明日就可回淮梁!” 苏瀛皱眉不悦,就算溾鸿在鬼兵司有极端的训练,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赶回淮梁。更何况清欢的情况,根本就不能再等一天了。 “良权等人的兵马走到了哪里?”苏瀛突然想起良权正带着兵马回王宫,虽不足三千人马,但是行走的也应该很慢。 十九想了想说道:“昨日良大人的兵马遇人袭击,原地安营扎寨休整。” 苏瀛的眉头渐渐舒展,手背在身后,眸子里有淡淡的薄冰,声音如同利剑出鞘般铿锵有力:“立刻派人将良权召回!明日一早,我要见他!” “是!”十九连忙领命而去。前堂风吹着烛光忽闪忽闪,一室又恢复了静谧和压抑。 而此时王城柳府,却张灯结彩,觥筹交错。 今日柳镇国请了几个同僚,商量着明日上奏一事。酒酣之时,柳镇国捋着胡子,老狐狸般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了众人一圈。 然后,举起酒杯,叹了口气,说道:“唉!不知道众位可听说前几日宫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太妃’一事?” 众人连忙也举杯,说道:“听说了!哎呀,王上真是少年经不起诱-惑,还是有些乖戾放纵了啊!” “唉!其实老夫今日请大家来,正是为了此事!王上称病不理朝政,实则专宠前朝妖妃。本来立太妃为自己的妃子就是对先王的大不敬,现在又被妖妃霍乱,将国家大事当儿戏,这实在是……天理不容啊!”柳镇国表情痛苦,似是惋惜! 众人也一脸哀叹的样子,明知道柳镇国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可是都没有搭话,沉默着不肯说话!实则是在等柳镇国打开天窗说亮话,表明 态度之后,他们再站队。 柳镇国也不傻,自然知道众人心里存着什么样的心思。于是他也开始打着太极,说道:“古有周幽王为褒姒灯火戏诸侯,又有商纣王为妲己构建摘星楼!此乃昏君被妖妃所惑!今我们南越,决计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众人一听,柳镇国都说道了这个份上,那这就是要谋反了?于是有人忍不住问道:“依柳大人所言,此事该如何?”此言一出,众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柳镇国,看他如何回答。 “这个嘛……”柳镇国捋了捋胡子,故作深沉,眼睛转了两圈说道,“依老夫之见,此事错不在王上。王上少年帝王,有过失之处可以谅解,更何况王上行事果断,在位期间南越的确富足强大了不少。要论此事,错在太妃身上!” “啊!”众人原本以为柳镇国铺垫了那么多,其实是想要谋反,结果他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让众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讪讪的应着。 柳镇国见众人的反应,也知道众人的心思,暗暗点头。看来这些人是可用的,他又说道:“明日我们齐齐上奏,奏请王上将妖妃斩首示众!” “这……可是王上整日不见人,这可如何是好?”其中一人问道。 柳镇国闹这一出,有两个打算。若是苏瀛不在王宫中的事情暴露,便可使朝中大乱,到时候在苏瀛回王城的路上伏击苏瀛,她便可趁乱上位!二来若是他们上书将杨语嫣斩首,苏瀛不见众人,同意将杨语嫣斩首,那他也可消除一个大患,到时候他的女儿便有机会当上王妃。一举两得! 柳镇国又说道:“明日王上定然会出现!”虽然这样说,但是他当然知道苏瀛是不可能出现的,之所以这样说,只是为了给众人一个保证。 众人点头应是,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于是柳镇国又举杯邀众人饮酒。 席散,柳镇国将众人送走。自己哼着小曲回了府中。府中红灯一排排照亮了蜿蜒小路,照亮了府中假山水亭,雕梁画栋。真是大好美景啊! “我本不想打扰大人的好心情!”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如同地府的阴恻,将柳镇国吓了一跳。 “哎呦!”柳镇国扶着胸口,“景公子你可吓死老夫了!你这是做做什么!”说完,瞪了他一眼,因为他突然出现而感到不悦。果然如同景寒从说的那样,他现在一点高兴的心情都没了! “不知道柳大人在高兴什么?可否与寒从一说?”景寒问道,脸上有些似笑非笑,看起来很是渗人。 柳镇国撇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着,说道:“没什么!”这些天的合作接触,他也通过暗卫了解了几分,这景寒从和宫中的杨语嫣也是有些联系的,而且关系不一般。只是今日他商量的事情与杨语嫣有关,他自然不能与他说起。 景寒从也不强求,他今日来要说的事情,本就是让柳镇国不舒服,他又何必知道他高兴什么。于是他说道:“昨日柳大人让我派人去伏击良权的军队,今日又探子来报,发现了一点小问题!” 柳镇国停下脚步,脸上果然带着些惊讶的表情,问道:“什么问题?” 景寒从说道:“昨日伏击良权的军队,并没有发现苏瀛!” “什么?意思是事情失败了?”柳镇国转头看向他问道。 “也并不全是,有暗卫探到苏瀛等人在淮梁落脚!而且,似乎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景寒从意味深长的笑道。 柳镇国因为他卖关子而有些不悦,脸上有些微怒,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柳大人你这是急什么!”景寒从手背在身后,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冷冽。柳镇国自然知道,以现在他的能力是不能与景寒从对抗的。 于是柳镇国的表情稍微有些缓和,景寒从看他不说话,突然又笑了说道:“据说是常有谋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众人找不到,淮梁城中闹出的动静很大,因此暗卫才收到了消息!” “常有谋突然消失?苏瀛在淮梁?这么说我们派去的埋伏苏瀛的暗卫无功而返?”盈盈的月光照在柳镇国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阴冷。 他计划的那么好,却不想突然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只是他没有想到,在苏瀛的精心安排下,他的计划看起来就像一个笑话一般! 此时王宫龙跃宫中,苏律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这半月余,他一直替苏瀛掌管着政事,累的要死。以前他觉得自己做王爷就够累了,没想到这王上更累! 他揉了揉眉心,抬眼间,眼前突然唉出现两个身影。正是溾鸿和猄鞚。他扬了扬眉头问道:“怎么?” 苏瀛很少会让溾鸿猄鞚同时出动任务,一般都是一个人派出任务,另一个人在他身边保护。而此刻溾鸿猄鞚都来了宫中就意味着有重大的事情要发生。 溾鸿猄鞚齐齐跪拜:“属下参见王爷!” “嗯!说吧,什么事!”苏律闭上双眼,揉了揉眉心,肯定没好事啊!这些天他真是帮苏瀛帮的自己都要累死了。他宁可回段王府和两个小奶包呆在一起也不愿再给苏瀛处理政事了! 溾鸿猄鞚将事情的原委都说了一遍!苏律果然一脸的嫌弃,居然连易容术都用上了,还好上朝的时候隔的远,自己与苏瀛也有七八分相像,不仔细看应该是看不出来! 后宫的事情刚刚处理好,这前朝又出了幺蛾子。看来这柳镇国是一天不折腾都不行啊,明白自己给自己找事!他还好说,如果是他,定然会直接给柳镇国安一个谋朝篡位的名头。 而苏瀛……呵……他轻轻冷笑了一声,苏瀛恐怕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了! 第二日早朝…… 众大臣依旧吵吵嚷嚷,恭维着比自己高一级的官员。众人都明白,今日怕是王上依旧不肯露面了! 柳镇国冷笑着,给自己的同僚使着眼色,几个人瞬间会意。都在朝中纷纷说起“杨太妃”一事,于是朝堂瞬间乱成了一锅粥!不少人因为他们的倡导,纷纷准备上奏。 此时距离上朝也不过一刻钟,众人都站好,等着苏瀛到来。准确的说,他们都知道苏瀛不会来,只是为了在朝堂上起义上奏而已。 柳镇国在心里暗暗高兴:“苏瀛啊苏瀛,我看你这次要怎么应对!”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他就忍不住高兴! 终于上朝的钟声响起,众人刚想大呼,却听到田安高亢的声音喊到:“王上驾到!” 第86章 以儆效尤 什么!柳镇国惊诧!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苏瀛不在宫中,这……这怎么可能!不明白事情的大臣,却在纷纷议论,猜想着苏瀛为何突然上朝,难不成是知晓了他们的动乱? 于是有胆小的大臣,瞬间打了退堂鼓,不想再有所动作。苏瀛的暗卫组织,他们都是有所忌惮的。虽然平时做的小动作,苏瀛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真正到了严肃的事情,还是不要触了苏瀛的逆鳞,否则下场会如何成一般! 苏律被一群太监宫女簇拥着坐上龙椅,表情如同苏瀛般冷峻。除了旁边的田安和在暗处的溾鸿猄鞚,恐怕难有人分辨的出来。 众人见苏律落座,连忙跪下,只有柳镇国还在震惊中,旁边的人拉了他一把,他才急忙回过神,与众人齐声喊到:“王上万岁万万岁!” “嗯。”苏律一挥手,众人全都起来。柳镇国爬起来,抬眼打量了一下上位的帝王。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是苏瀛无疑!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律自然不会放过柳镇国精彩的表情,只一眼就能猜出他在想什么。恐怕柳镇国挤破脑袋都想不到苏瀛居然会用易容术瞒天过海! 苏律心里暗暗对纪还灵竖大拇指,认识了纪还灵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发现他还有点用处!而此时远在天边的纪还灵正在研究这醉红颜的解药,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将药粉喷的到处都是,还托了苏律的福,享受了竹晓的一根银针。 半晌,苏律开口,以苏瀛的语气说道:“孤王久病床前,终日用药却并未好转。朝廷大事,让众臣分忧了!” “微臣惶恐!”众位大臣纷纷跪地,心想着哪里敢承受这帝王的一句“分忧”呢! 苏律连忙又挥手道:“众位免礼!”苏律与苏瀛有五六分相像,表情冷峻,声音清冷的时候,不仔细分辨,真的难以辨认。况且纪还灵的易容术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苏律暗自叹了口气,幸亏当年坐上王位的人不是他啊!要不然整天坐在这个位置,他得多憋屈的慌啊!还是他的战神王爷比较好做一点。偶尔上朝还能站在旁边看热闹。 众人起来,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苏律环视了一圈,坐正,不再胡思乱想,回归正题,手指敲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敲得众人心慌意乱。 半晌说道:“孤王久病不起,众人可知是何故?” 一室的鸦鹊无声。众人都低头不语。柳镇国也隐匿在众人中一言不发。枪打出头鸟,柳镇国自然要静观其变。刚才计划好的请奏也不敢再提。 众人心知肚明,认定了苏瀛是专宠妖妃,荒废政事。可是现在谁敢站出来说话?谁敢再提请奏斩杀妖妃一事?那不是明摆着往枪口上撞么! 苏律停下手中的动作,见众人都不说话,又说道:“各位大臣自然是不知!原因,让孤王给各位说说!” 他挥了挥手,低声对田安说几句话,只听田安高声喊到:“宣太医院孙园觐见!” 话音落,只见锦衣卫押着一个太医上殿。众人一脸不可思议,纷纷侧目,这太医院的孙园怎么变成了这样! 孙园跪下就扑在地上大呼:“王上饶命啊!王上饶命!” 苏律手右手撑着下巴,左手是指拨弄着玉扳指,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你何罪之有啊?” 孙园没有回答,还是一个劲的说着饶命。众人纷纷唏嘘,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前何成的身影。当然众人最好奇的还是这孙园到底是犯了了什么罪,才如此狼狈的求救。 苏律看火候差不多了,就说道:“太医院孙园,在孤王身体抱恙时,给孤王开了一个药方。此后孤王便久病不起,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孤王甚是奇怪,于是派人查了这个药方的作用,得出这个药方的药竟然是一种慢性药!”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没想到一个太医院的太医竟然胆大包天,连帝王骄子都敢谋害,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过唏嘘之余,众人又不得不想那这太医背后的靠山又是谁? 而在众人间的柳镇国也是一震,太医院孙园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无权无势,也不出众,不过是个三品官员。苏瀛这么做明摆如同上次何成的事情一样,想要杀鸡儆猴。 而此次的目的就颇为明显了,那就是*裸的警告他不要再有所动作。他暗暗咬牙,前几日之所以伏击良权就是想趁乱将苏瀛杀了,可是没想到却被他设计。 看来景寒从的消息也不过是苏瀛调虎离山的计谋,苏瀛恐怕早就知道了一些事情。看来最近他必须要收敛几分。转头看到还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孙园,拼命的喊着冤枉。 “王上冤枉啊!王上!”孙园在地上拼命的磕头。众人却一脸的冷漠,孙园官职小,平时人缘也不好,没有什么人为他求情。孙园终于知道人生也可以如此倒霉。 他不过是一个太医院不起眼的太医,平时也就有幸给妃子和才人把把脉诊诊病,根本没有机会和帝王接触。更没有升迁的机会! 那日,太医院的一品太医都休沐,只有他自己在,于是田安将他召去给苏瀛诊病。他满心欢喜,认为自己终于有机会能被王上召见。如果做的好还有可能升迁。 可是他没想到,那一天苏瀛却并未召见他,他就那样在龙跃宫前殿候了一天。直到晚上,田安才让他回去,他浑身不满却无处发泄,只好回去。 可是他突然记得明日也是休沐,想要问问王上还有什么要求,却没想到,自己却窥得了一个惊天大秘密。龙跃宫里的人不是苏瀛,却是段王苏律! 他急匆匆逃跑,没想到人倒霉了,喝口水都塞牙!第二日果然又被王上召见,这次依旧是等到傍晚,只是中途田安问他要了一个药方。 他走到御花园,却仍旧想不通,龙跃宫里的为何是苏律而不是苏瀛。难不成是苏律想要谋权篡位!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自古英雄都为权力巅峰而斗争。战神王爷又怎么会屈居人下! 想到这个可能,他突然就不想再趟这趟浑水!只是天不遂人愿!走到半路,就被人劫持,问苏瀛得了什么病。威逼利诱,他为了活命,只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人又威胁他不要说出去,这才离去。他吓得失魂落魄,连忙跑回太医院。之后的几日风平浪静,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有什么事情了! 可是昨日居然让有人将他带进王宫,说他给王上下药,这下他是有口说不清了,因为药方的确是他开的,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药方,会让他万劫不复。 只是他怎么都想不到,他为了活命,而将苏瀛不在宫中的机密告诉了别人。苏律自然不会放过这种人。在军队中,这种人是要斩首示众的! 暗卫将事情告诉苏律,苏律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依照他一贯的作风,必然要以儆效尤。更何况,幕后黑手还是柳镇国和景寒从。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居然联合起来! 孙园此刻已经明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的涵义。于是不再哭喊,失魂落魄的跪在大殿中央。 苏律见他不再反抗,于是挥手说道:“拉出去斩首示众!” 等到孙园被人拖出去,众人都因为刚才自己附和柳镇国而心惊,此时都一言不发。苏律这才说道:“我南越泱泱大国,居然还有这等想要谋害孤王的人,此人只是一个提醒,各位大人以此为戒。” 说完,众人纷纷跪下,大呼以表衷心。苏律真是头疼不已,原来以前苏瀛是这样处事的,动不动就要挥挥手,让他们起身,胳膊不累么? 如果众人知道他的想法,恐怕难以想象这是他们英明神武的战神段王爷说出来的话! 苏律说道:“只不过,孤王最近好似听到什么谣言,说孤王专宠妖妃杨太妃。各位大臣可知此事?” 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人敢开口说话,都恨不得王上看不见他们。苏律环视了一周,拖着下巴,一副这就难办了的表情。众人大气不敢出,纷纷降低存在感。 半晌,苏律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宫中诸事影响重大,现在坊间的传闻都对孤王不利。如此那就派人将造谣之人找出来,严惩不贷!众位说这样可否?” 众人连忙应和。 “只是这人选……”苏律似乎在思考,众人心口一窒,祈祷这等苦差千万不要落到自己头上,只听苏律说道,“不如就让侍卫统领柳自清负责吧!” 柳自清听后连忙出列,说道:“臣遵旨!” 而柳镇国听后却差点晕死过去!苏瀛专宠妖妃,就是他放出的消息,可是现在他居然让他的儿子去查这件事!柳自清愚昧,一直劝他不要做这种事情。 他做的事情,柳自清自然不知道。这又是苏瀛的诡计! 这早朝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都没有开口求斩首妖妃。下朝以后,柳镇国气愤的离去。 第87章 她的感受 官道上,一路人马匆匆。良权为首,众人紧跟其后。只见良权骑在马上,左臂包着纱布。前几日遇人袭击,良权也受了伤。 苏瀛派去的暗卫,将他急急召回淮梁。好似是清欢被人劫持,下落不明。想起那个娇小玲珑的女子,聪慧过人,时而可爱,时而严肃,他嘴角微微一笑,却带着些苦涩。 以她的聪明机智,现在应该没事吧!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已经好几天都找不到人,他不敢往坏处想。比起苏瀛,他做的事情太少。即便如此危机时刻,他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不,他还可以做更多!他的脸上带着些许坚毅。驾马轻骑,寒风刺骨,可他仿若未觉。一路人马紧跟其后。却都想不通为何他们的良大人这么着急。 晨光熹微,空气中带着些湿气,东方朝阳带着朦朦胧胧的美,说不出的魅惑。可是这样的美景,却无人欣赏。一声嘶鸣,良权勒马,翻身跳了下去,还不等站稳就飞奔进了薛府。 苏瀛此时正在前堂等着他,周身如同度了一层寒冰,比之这个清晨有过之而无不及。一见良权进来,还不等他开口,苏瀛就说道:“带着兵马立刻将淮梁搜索一遍,每个地方都不能错过。” 正走进来的薛秋梅听到这句话,柳眉蹙了蹙,随后走进去,说道:“良大人的兵马刚刚遇到袭击,又连夜赶过来,肯定疲惫不堪。而你也没有好好休息。前几日已经将淮梁城搜索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不如现在就先休息一下再另作打算!” 良权刚进门,听到苏瀛的命令,还没说句话就正要离去。听到秋梅说的这番话,再转头看向苏瀛时,后者果然一脸倦容,除了那双清冷的眸子还在闪着光。 他沉默了一会,看来清欢失踪的这几日苏瀛一点也不好过。苏瀛可以为清欢做到如此,他为什么就不能?他咬了咬牙说道:“我这就去!” 虽是如此,可是他的伤口在隐隐作痛,却仍然忍着。薛秋梅也注意到了他的伤口,白色的纱布在渗出浅浅的血渍。良权身上的露珠将他浑身打湿,血渍浅了很多,但是却仍然在冒出更多的血。 “慢着!”薛秋梅出手将他制止,看向苏瀛,眼里有些怒火,“你难道看不到良大人拼命的赶路,未曾休息么?难不成你要为了清欢一个人葬送所有的人么?” “为了她一个人,葬送整个天下都可以!”苏瀛淡淡的说道。已经两天找不到清欢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娇小的女子,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的心口隐隐作痛,原来仅仅是找不到她,就会让他如此难过。如果可以,只要能找到常清欢,确定她平安无事,让他放弃整个天下又如何? “你!”秋梅气急。苏瀛对清欢好,她自然是看在眼里,可是他身为一国之主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如果被别人听到,必然会骂他是个昏君。 良权一愣,原来,他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输的一塌糊涂。从一开始他就从未占上风,他连亲口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薛秋梅怒极反笑,说道:“好,说的好!你能做到如此是全天下女人都羡慕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清欢如果知道你这么做,她希望你救她么?她会感谢你救她么?你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么?” 她会希望你救她么!她会感谢你就她么?你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么? 一语戳中苏瀛的心,如同一柄利剑,扎的他鲜血淋漓。如同冷窖一般的气势,突然弱了下去。秋梅还想说什么,苏瀛却已经甩袖离去。 “唉!”秋梅叹了口气,随即转头笑着对良权说道:“我做了些粥,知道你们肯定今日会来,先吃一些粥补充补充精神吧!虽然已经几天没有清欢的消息了,不过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是不是?” 良权回过神,惨淡的笑了笑说道:“嗯!”然后跟着秋梅离去。 苏瀛走了许久,终于停下脚步,眸子带着深深地疲惫和悲伤。秋梅说的那句话还在脑海里徘徊。他有考虑过清欢的感受么?他何曾不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他哪里敢问,若是他问了,得出的答案与他想象的一样。到时候他该怎么办呢?将清欢送回北青,让她回到她生活的地方,让她和她最爱的……长歌在一起么? 若是那日他没有冷落她,好好的与她说说话。问她到底想要怎么选择,是不是她就不会被人劫持? 他的手紧紧的攥着,青筋暴起。呵,他冷冷的自嘲,他堂堂一个南越帝王,居然也有这么扭捏的一面,真是可笑!他如同黑耀石般的眸子瞬间清亮,瞬间恢复。 等到人马休息完毕,苏瀛立刻带着所有人将淮梁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从早上到晚上一直都未停过。一连过了几日,他们都没有清欢的任何消息。 而此时正在连空山中的清欢,刚刚从药浴中出来,浑身浸透了汗水。此时浴桶里的水已经是一片浑浊,看来她的毒还没有排干净。可是总比前几日要好很多,看来过不了几天就可以恢复了! 她擦了擦汗,坐在桌子旁看着孟子深给他带来的书。这几日孟子深来的次数少,但是做的事情倒是不少,偶尔会带很多好吃的给她。最主要的是,他带了不少书给清欢解闷,还给清欢弄了一张桌子椅子进来。 而且最主要的是孟子深终于良心发现,给她弄了几颗夜明珠,暗室亮如白昼,他终于可以不用摸黑了! 近来清欢舒坦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因为毒素排出来了,还是因为什么,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错。虽然在暗室里吃了睡睡了吃,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但是比起在宁州,简直好太多了! 清欢估摸着孟子深差不多又该来给她换药了,于是就将暗室里收拾了一遍,坐在椅子上看书,等着孟子深进来。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孟子深仍然没有来。 此时孟子深被蝶衣叫去,正在说话。 蝶衣坐在椅子上,问道:“最近苏瀛有什么动作?” 孟子深回答道:“好似还没有找到常清欢,一直在寻找,前几日又调兵遣将,将淮梁围了个水泄不通。” “呵!”蝶衣冷笑,“这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要是不知道的还真是以为我们万花飘香把常清欢给掳走了!” 蝶衣向来说话阴阳怪气,这次却让孟子深听后一颤,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蝶衣好似发现了他的不适,问道:“怎么了?” 孟子深顿了顿,恢复了神情,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天太寒,可能是得了风寒。” 蝶衣连忙说道:“子深你可是万花飘香的二把手,可不能出什么事情,听母亲的话快去吃些药,以后是要接手万花飘香的人,这种事情一定要注意,千万别生病。” 蝶衣的表情转换的太快,刚才还是一副要将人撕碎的表情,现在却一脸慈祥。孟子深眼闪了闪,敛了眸子说道:“嗯,我知道了!” “嗯,行了,你下去吧,这几天就不要出去了,常清欢的事情再做打算吧!反正苏瀛也不会发现暗道,他也是上不来连空山。”蝶衣说道。 孟子深点了点头,和她道了别,就离去了。 孟子深走后,蝶衣眯了眯眼睛,随手招了一个在暗处的女子,问道:“近日来堂主可有什么异样?” “回禀宗主,堂主最近每日打探山下的消息,并没有什么异样。不过,最近好像从库房拿了几颗夜明珠,还有一些桌子椅子等物件。”女子跪在地上说道。 “夜明珠?”蝶衣沉思了一下,然后将她禀退。眼里闪着不明的光。 清欢等的肚皮都饿扁了,孟子深终于提着吃的进来。她连忙上去,问道:“今天带什么好吃的?” 她两眼放光,好似饿了几千年一般。孟子深挑挑眉,抬手将吃的提起,躲过了清欢的魔爪,说道:“不先问我为什么来这么晚?” “天大地大吃的最大!”清欢跳起来,一把夺过,打开:“哇,这么香,烤鸡啊!哪里来的?” “路上捡的。”孟子深看着她的动作,突然想逗逗她。 清欢抓在手里的鸡腿还没有放在嘴里就撇了撇嘴,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他也这么无聊了? “骗你的,快吃吧!”孟子深说道。 清欢不理他,她自然知道是在开玩笑。 孟子深好奇的盯着她,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问道:“北青难道很穷么?你不是北青的公主么?这吃相……”他说着做出了一个颇为鄙视的眼神。 “额……”清欢红着脸,摸了摸嘴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嘛!哎呀!你就别管我了!难得我这么能吃!” 孟子深无语问天,你本来就很能吃好不好! “这么说你一点不能吃咯?难不成还有比你更能吃的?”孟子深嘀咕道。 清欢连忙说道:“那当然了!我皇姐比我能吃多了!最主要的是她吃了都不会长胖的!” 第88章 怀疑 “你皇姐?你是说秋梅?”孟子深挑了挑眉,这简直就是诬陷,他又不是没见过秋梅,每次吃的都极为文雅,那真是大家闺秀的作派。 “不是,你们不是查过我嘛,难不成你不知道我还有个皇姐?”清欢一副你就装吧的样子,咬着鸡腿一脸鄙视。 “额,”孟子深摸了摸鼻子,这么一说,的确想起来了,北青有两个公主来着,“记起来了,只不过没有见过。” “嗯,其实我皇姐啊,才是最能吃的,不过啊,可能是到了待嫁的年纪了,不愿意多吃了,怕自己长胖嫁不出去。以前我皇姐还很喜欢出宫玩,现在也不怎么出去了,整日在王宫里学女红。”清欢撇了撇嘴,说起来她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常文乐。 孟子深点点头,给她递了水,“慢点吃。” “嗯。”清欢点了点头,红了脸,其实她也不想吃的这么难看,只不过为了填饱肚子,她已经不考虑那么多了。 等到她吃完,孟子深叮嘱了她几句,放下下次药浴用的东西就离去。 清欢自己又无聊的在暗室里看书,夜明珠照亮了整个暗室,亮如白昼。她放下书,走到夜明珠旁边端起一颗细细的看着。好像……南越王宫的夜明珠也是这么亮呢! 这么多天了,苏瀛有找过她么?她微微垂了眸子,夜明珠发出盈盈的光芒,照着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翌日。 孟子深起床就出去打探苏瀛等人的消息。现在苏瀛派了大批的军队轮流守着连空山,万花飘香的人根本出不去。他也只是每天通过暗道出去看一下,看来苏瀛找不到清欢是不准备罢休了。 孟子深刚走,就有一个女子匆匆进了他的房间。万花飘香的女子居多,打扮统一,轻纱掩面。女子在他的房间里环视了一圈,正要离去,却恰巧遇到来给孟子深送粥的妙琴。 妙琴没想到有人在孟子深的房间里,吓了一跳,手里的粥瞬间落在地上,碎了个稀巴烂。那女子一看是秋梅,眉宇间闪烁着慌乱,想要逃跑。 妙琴早已反应过来,抽出银针,搜的插入女子的穴道,女子瞬间不能动弹。眼神里都是慌乱,妙琴上前去掐住她的脖子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声音如同干涩的又空洞的怪兽一般,吓得女子眼神里都是惊恐。怎么……这妙琴不是个哑巴么,这个声音是怎么来的。 其实,妙琴暗地里都有练习腹语,只不过她的声音很诡异,所以她在众人面前很少开口。尤其是孟子深面前,她几乎是不说话的。显然今日孟子深不在,于是她就用了腹语。 她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手上的力气加重。女子因为疼痛而回过神来,脸上闪着痛苦的表情,声音嘶哑,说道:“是宗主派我来的……” 什么?妙琴松开她,脸上闪过不可置信,然后问道:“宗主让你来做什么?” 那种如同野兽的低吟,又如同陷在淤泥中的沉重感,恶心的感觉让女子打了一个冷战,只是在触到妙琴那冰冷如同要吃人的眼神时,她连忙低下头说道:“具体的我不能说,如果你想知道,就带我去见宗主吧!” 妙琴如同蛇蝎般狠厉的眼神,终于闪了闪,随后给她解了穴道,带着她准备去找宗主。在离开孟子深的房间时,她低头看了一眼撒了的粥,一把将那女子抓住。 那女子害怕的一震,妙琴的手如同无常的锁链般冰冷,让她的腿顿时没了力气,转头看向妙琴,眼里也有恐惧。 妙琴抬了抬下巴,示意地上的狼藉,女子瞬间会意,连忙找来工具收拾干净。妙琴这才和她一起离去。 清晨的连空山覆盖着白雪,如同在一片白色的仙境里一般。后山是一片梅花林,每日清晨,宗主蝶衣就会在这里打坐。清晨的天地之气是最纯净的。 妙琴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貂裘。连空山这种冰寒的天气,就连吸进去的空气都会凝结成冰,她押着女子往前走,穿过梅林,终于看到了闭目养神的蝶衣。 天地一片纯白,点点梅花中一抹火红的身影坐在中央,显得如此违和,却也是如此的张扬。如果不仔细看,真以为是一位少女在梅中打坐。 听到响动,蝶衣微微睁开眼睛。眼角瞬间皱起了细细的纹络,眸子也不如想象中的纯澈,而是带了些历经沧桑的浑浊,即便如此,去仍然透着精光。 “什么事?”她的声音带着些女子苍老的喑哑,眉宇间都是不悦。 女子连忙跪在地上,说道:“今日清晨,属下发现堂主照旧出门,正准备按照宗主的命令行事,却被妙琴姑娘发现,将……将属下带到了这里。” “哦~”蝶衣突然掩嘴笑了起来,皱纹显现的更加明显,眼里的笑意却透着冷冷的杀气,“如此,你是把我交给你的任务告诉她了么?” 女子浑身颤抖,声音也带着些惊恐,“属下……” 只是她还没有说完,一片梅花飞来,她立刻止住了声音。只见她瞪大了眼睛,眸子里闪着不可置信,而她的喉间,慢慢渗出血液,鲜红的如同蝶衣身上衣服的颜色。 “我们万花飘香不需要这种不守密的人,对么?”她整理了自己的袍子,转头看向妙琴。妙琴连忙跪下,低着头,蝶衣知道她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她不再打坐,从小台上下来,伸出手说道:“有点冷了,我们回去吧!” 妙琴会意,连忙站起来扶着她离去。昨夜的落雪踩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静谧的梅林中显得格外清晰。如同砸碎了一块块骨头的声音,刺耳,让人心慌。 一阵风吹过,在梅林的那一具冰冷的尸体,僵硬的倒下,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鲜活。带着脸上惊讶不可置信的表情,永远的埋在了雪地里,成了梅花最有营养的养料。 妙琴扶着蝶衣回了房里,将她身上的红色袍子解下来,挂在风屏后。蝶衣顺势躺在美人榻上,榻前香雾缭绕,她端着暖炉,不知在想什么。 妙琴挂完衣服就在一旁安静的后者。她知道自己这一次是有些冲动了,不过她还是很好奇宗主到底怀疑堂主什么,即便有疑问,但是她却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半晌,蝶衣打了个哈欠说道:“既然我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不能再继续打探了,那你就代替她继续打探吧!”她想要坐起来,妙琴连忙上前将她扶起。 这妙琴看孟子深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她对孟子深有特殊的感情。那种女子的娇羞,那种温婉,蝶衣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冷嗤了一声,端起桌子上热气腾腾的花茶,轻轻的吹了口气,浅酌了一口。 这才说道:“常有谋最近失踪的事情你听说了吧?”睥睨了她一眼。 妙琴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说过了。万花飘香最大的敌人是谁?当然是姓常的,虽然她不知道为何万花飘香要与姓常的人过不去,但是从她加入万花飘香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灌输了这样的思想。 所以常清欢被绑架一事,整个万花飘香恐怕没有不知道的吧! “那你可知道苏瀛将淮梁城翻了个底朝天?”蝶衣又问道。 这回妙琴是真的不知道了,她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些许吃惊。这怎么可能呢?她记得在宫中的时候,苏瀛对常清欢可是爱搭不理的,怎么会因为常清欢失踪而慌乱? “常清欢失踪了七八日,淮梁城就那么小,怎么会找不到呢,是不是?”蝶衣觉得事情真是有些可疑啊,她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你说,除了我们万花飘香,还有谁能有这个本事让一个人消失的消无声息呢?” 她的声音如同低喃,又如同在和妙琴说话。只是说了这么久,她都没有说道重点,妙琴难免会想到这种事情与孟子深的联系。 蝶衣喝了一口茶,问道:“你常常去子深的房间,可曾看到他近日拿走的夜明珠?” 蝶衣的话,跳跃度太大,妙琴反应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虽然她是每天都会给孟子深送粥,但是孟子深并未让她进门,一般是将她拒之门外的,想到这里,表情有些难看。 蝶衣看到她的表情,眼里闪过不屑,不过是一个青楼哑巴,也想攀上枝头当凤凰!她的儿子可不能配这种贱婢!只不过她没有表现的太明显,说道:“最近堂主在库房取走了不少东西,你去堂主的房间里打探一下,看看那些东西是不是在堂主的房里,如果没有……就回来和我禀告一声。” 说道这里,她轻轻拿出一张纸条,上面罗列着这几天孟子深取走的东西,递给妙琴。妙琴接过,她终于有点明白了,原来蝶衣是在怀疑孟子深,她怀疑孟子深掳走了常清欢,送到某个地方藏起来了! 她看了看纸条上的东西,果然都是一些生活必须的东西。看来这事情八九不离十了!肯定是孟子深没错。可是常清欢那么大的人,他会藏到哪里呢? 再说了,万花飘香把守的这么严,常清欢是不可能进来的才对。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要尽力完成蝶衣的任务。 “好了,你出去吧,我乏了,要睡会,等你有了线索再来禀告吧!”说着她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让妙琴回去。 妙琴行了礼,离去。 第89章 打草惊蛇 妙琴从房里出来,一路上有些失神。常清欢真的是孟子深带走的么?如果不是还有谁有这个本事在万花飘香的眼底下将一个大活人掳走。如果真的是孟子深做的,那么他掳走清欢又是为何? 北风呼啸,虽然有高山阻挡,却也冷的让人难以忍受。呼出的口气,都带着些水雾,在空中凝结成冰。妙琴也顾不得那么多,匆匆往前走,任凭冷风吹在脸上。 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常清欢到底是不是被孟子深带走了。如果是的话……她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手掌中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疼痛。 如果是的话,她一定要先将常清欢找出来!她不允许再有第二个小鱼儿出来阻挡她!想起那个女子,她咬了咬牙,如果当年不是小鱼儿,她早就已经是孟子深的人了! 孟子深每日清晨离去,一般午时才会回来。现在她有很长的时间去寻找真相! 孟子深今日出去,有些许不太好的预感,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依旧打扮成一个要饭的人,在城中晃悠。他脸上都是皱纹,白花花的胡子和头发,手里拿着一只破碗,脊背佝偻,拄着拐杖,真的如同一个落魄的老人一般。 只是那双如同冬日的太阳般明亮的眼睛却出卖了他。他警惕的看着四周,大街上一队队官兵在巡逻,整个淮梁城都在监视中。他蹙了蹙眉头。 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告诉苏瀛,清欢没事。如果告诉苏瀛,他不知道苏瀛会不会相信他,如果不相信他,就会暴露了万花飘香的地点,苏瀛一定会攻上山去。 算了,现在还不能说! 淮梁城此时是早市时间,街上熙熙攘攘,人马喧闹。孟子深转身缓缓离去,渐渐淡出人群。 苏瀛这几天,每日都会在城中巡逻。清欢找不到,他心里就不安。他骑在马上,睥睨着众人,满街的人群。这茫茫人海,到底清欢在哪里呢? 突然一个身影让他觉得奇怪,他挥了挥手,溾鸿猄鞚瞬间落地,他声线沙哑,说道:“跟紧前面那个人!” “是!”溾鸿猄鞚瞬间消息。 溾鸿猄鞚如同苏瀛的左膀右臂,因为他们都是鬼兵司顶级暗卫,苏瀛习惯了他们在身边,于是王宫中的事情一解决,他就立刻将他们召回。 王宫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也给了柳镇国一个教训,但是不知道柳镇国还会出什么幺蛾子,于是他必须要尽快找到清欢返回王宫。他紧紧的握了握缰绳,又去别的地方巡视。 溾鸿和猄鞚暗中跟着苏瀛指的那个人,起初两人态度比较松懈。因为自从他们两个回了淮梁,苏瀛每日都会派他们跟踪这个,跟踪那个。恨不得将每个人都彻查一遍。 于是,他们就想保镖一样将苏瀛怀疑的人送回家,然后再向苏瀛禀报。只是跟着那个人走了很长时间,才终于警惕起来。这个人的确是很奇怪的! 不说他一个年迈的乞丐,走路轻快,且说他走的路程,明显是发现了他们,所以在城中绕弯子。两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瞬间分开消失在两个方向。 孟子深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跟踪!而且两人的武功都与他不相上下,如果是一个人他还有办法脱身,只不过两个人,他没有把握…… 正在他不知道怎么脱身的时候,两人的气息突然同时消失,孟子深知道机会来了,于是他脱去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将脸上的胡子揪掉,冠起自己的白发,几个起落消失在小巷中。 看来以后自己不能随便乱出来了!孟子深以为他摆脱了监视,往一座破烂的庙宇走去。庙宇建在淮梁城外,只剩四面的围墙,只有一尊佛像在里面,还能看出是个庙宇。 还不等孟子深走过去,破空一只凌厉的剑从他的脑后而来,他巧妙的躲过,飞身一旁。看清了眼前的人,不正是那日他在丛林中差点杀死的溾鸿。 他皱着眉头,从怀中抽出几只飞镖,只是还未等他闪过,一个身影飞身而来,他来不及闪躲,被剑刮破了衣服。 猄鞚提剑向孟子深发起攻击,速度快的让人躲闪不及,只不过孟子深多年的经验让他瞬间回神,手中的飞镖也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猄鞚的速度太快,没有想到孟子深居然还能飞镖扔出,飞出去的剑来不及收手,眼看就要射中他的肩膀。溾鸿突然上前一剑将飞镖挑开。 只听“铮”的一声,飞镖落在地上。再回头的时候,孟子深已经站在几米开外,手里拿着一个铁蛋,嘴角带着笑,说道:“跟了这么久,累了吧,送个礼物给你们,休息休息!” 说完将手中的弹丸抛到二人中间,碰的一声,弹丸瞬间炸开。一股浓密的烟雾飘散在溾鸿猄鞚的旁边,让他们瞬间看不清楚,他们捂住口鼻,等到烟雾散去的时候,孟子深早已不见! “走,追!”溾鸿紫色的瞳眸里闪着悔恨,刚才不应该走神的!早知道就让猄鞚挨那一飞镖了! “等等!”猄鞚抓住溾鸿,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正在溾鸿奇怪的时候,他说道,“我感觉有点晕……” 说完,头朝地一个大字形晕了过去。砰通一声,地上瞬间激起了尘土。溾鸿瞪大眼睛,然后反应过来,可能是烟雾有毒,可能他捂住了口鼻所以没事,他黑着脸,看着猄鞚恨不得将他身上戳两个洞。 他向远处望了望,小路上杂草干枯,一眼望去连个人都没有。他托着下巴似乎在考虑到底是带他回去还是将他扔在这里,继续追踪孟子深。 半晌,他终于决定先将猄鞚扔在这里,自己回去禀告苏瀛。于是溾鸿就拖着半死不活的猄鞚,将他扔到了庙宇的旁边,走时还不忘瞪他一眼,然后几个起落消息在远处。 溾鸿找到苏瀛的时候他还在巡逻。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苏瀛在马上,听到溾鸿的禀报,脸上露出了几分惊喜,只是他表现的不明显,依旧是一副闲人勿近的样子,“那你们可看清他逃去了哪里?” “属下无能,没有看到他去了哪里!”溾鸿跪在地上,双手握拳,头第着,眸子里闪着悔意。他能确定那个人就是在林中将他打伤的人! “立刻派人去那附近搜索!”苏瀛忽略了他的话,然后立刻下了命令,既然已经有了线索,那就抓紧时间找到孟子深,然后找到清欢。 溾鸿领命,给苏瀛等人带路。一队人马跟着苏瀛向庙宇走去。 一路上苏瀛表情严肃,眸子里闪着些复杂。淮梁城封锁的这么严,孟子深想要进来都是不可能的,而他却出现在城中,很显然,他一直都在城中,只是他们没有发现而已。 这么一来,孟子深在,那么清欢一定是被万花飘香的人掳走了!这么多天了,清欢她……是死是活,他现在无法保证,也不敢相信。明明找到了线索,应该高兴,可是他反而更加不安了! 众人到达庙宇的时候,猄鞚早就醒来等着苏瀛。只是看向溾鸿的时候,眼神里带着哀怨,一副要跟他没完的样子。后者冷漠的忽略他的视线。 猄鞚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在他昏迷不醒,敌人人数尚未明确的时候,溾鸿居然就这样把他扔下了!难道他就不怕那人回来再给他一镖么! 猄鞚预感的没有错,他的确又被人“袭击”过,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孟子深丢出*之后,飞身到了庙宇中藏身,而那时溾鸿因为猄鞚昏迷而没有仔细追寻,直到溾鸿走后,孟子深才出来。 他看到在瘫倒在地上的猄鞚,心里猜测会不会有诈,直到他踢了他一脚,才真正放心了下来,所以猄鞚认为自己被补一飞镖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猄鞚越想越气,脸上都抽搐了,只是在苏瀛面前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溾鸿不知道猄鞚在想什么,只不过,在那种情况下,溾鸿依旧觉得只身一人给苏瀛报信比较效率! 苏瀛在庙宇中转了几圈,眉头微蹙,庙宇里破破烂烂,并没有什么线索。看来孟子深早已逃跑。他负手立在庙宇中,此时已经接近,午时,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却仍然融不掉他眼里的寒冰。 线索又断了,已经打草惊蛇了,再想要找到孟子深就很难了!只不过现在他完全可以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万花飘香一定在淮梁城中的某个地方,而那个地方,正是他们从未去过的连空山! 妙琴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偷偷进了孟子深的房间,她打开那张纸,上面罗列着最近孟子深取的东西。他什么时候这么爱吃糕点了,她的眼神带着些怀疑。 果然最近的孟子深太奇怪了!她环视了一周,孟子深的房间是单调的青色,床铺一如既往如同他本人干净整洁的风格,叠的整整齐齐。她从外屋走到内室,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却没有找到所谓的夜明珠。 那么贵重的东西,难不成还能藏到床底不成?她趴到床底,扫视了一遍,什么都没有!真是的,她一个女子,这是在做什么! 正当她要起来的时候,手却触到了孟子深的玉枕,“嘎吱”一声,她身后的地板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她转头,眼里都是惊讶!原来孟子深的房里是有暗道的! 第90章 攻打连空山 她小心翼翼的走下去,暗道的两旁都有烛台,烛光忽闪,照着她的影子晃来晃去。她轻轻的贴着旁边的墙壁下去,走了一会儿,前面却被一座墙挡住没了路。 她推了推墙,毫无反应,她随手拿了一支烛台,照了照周围,面前的一座墙什么都没有,她还想再仔仔细细的寻找机关,却突然想到孟子深改回来了,于是放下烛台,轻手轻脚的出去。 又将玉枕回归原位,仿佛什么都没有动过。她轻轻推开门,张望了四周,发现没人,将门带好后匆匆离去。 一路上心事重重,她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宗主!一看那个暗门就是有问题,她咬了咬牙,孟子深果然是有问题的! 此时已是晌午时分,天气略微有些阴沉,看似要下一场雪。孟子深果然如时回了连空山,形色匆匆,赶去了他自己的房间。妙琴在不远处看到了他的身影,没有像往常那样过去打招呼。 脚步反而更快了,不管孟子深有什么样的目的,她必须把这件事情告诉宗主! 蝶衣此时正在用午膳,许是因为伺候的丫鬟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妙琴匆匆进门,都忘了基本的礼仪,让蝶衣有些不悦。 妙琴行礼,因为小跑而喘着气,蝶衣撇了一眼,继续用膳,她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她如此慌张。 妙琴看到蝶衣依旧雍容华贵的坐在那里吃饭,一举一动都透着贵气,她略带苍老的脸上笑意退却,带着些不耐烦,她平复了自己的呼吸,等到她准备好怎么说之后,连忙让人找来纸笔,将自己的话写了下来。 丫鬟将妙琴写的东西递给蝶衣,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细细看了起来,刚才还风轻云淡的表情,此时已经乌云密布。她沉声道:“这个可是真的?” 妙琴狠狠地点头,表示这件事情千真万确! 蝶衣拿着纸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一个两个的都背叛她!她狠狠地攥住手中的纸,瞬间将它搓成一团!她的眸子里淬着不明的怒火,转头看向妙琴问道:“孟子深现在在哪里?” 妙琴比划了比划,说他此时已经回房了。蝶衣会意,说道:“立刻将孟子深给我叫过来!” 妙琴心里一颤,万一被孟子深发现是她告的密,那该怎么办?她眉头微微有些担忧,但是蝶衣的命令她却不能不听从,于是只好去找孟子深。 孟子深刚刚回到房里,坐在床上,难怪他今天有些隐隐的不安。被苏瀛发现,不出三五天,苏瀛肯定会找上连空山。他倒是不怕苏瀛来连空山闹事,他怕的是,清欢的毒到那时候根本解不了! 他正想看看清欢的毒素排的怎么样了,门外却有人轻轻的敲门。 “谁?”他问道。 门外一言不发,他便知道,肯定是妙琴。整理了一下衣服,他走到门口开门,果然妙琴站在门外,他问道:“怎么了?” 妙琴看到他,脑子里已经放空,只听她红着脸,指了指蝶衣的方向,孟子深问道:“母亲找我?”妙琴微微点头。 孟子深蹙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他正这么混乱的时候,蝶衣居然还找他,他的语气有些冷淡,说道:“等我一下,我很快收拾好。” 妙琴点点头。门被关上,她就在门外静静的等着。此时的她早就忘了被孟子深发现她告密的担忧,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身为女子的羞涩。 天上开始渐渐飘起小雪。孟子深换了一套衣服就和妙琴往蝶衣的住处走去。落雪纷纷,妙琴看着孟子深侧脸,脸上的红晕更甚,她无比珍惜他们一起走在雪中的一分一秒。 而孟子深忧心忡忡,并没有发现她的视线,他在想一会儿该如何向蝶衣说明今日的事情。不一会儿,妙琴就渐渐赶不上苏瀛,小跑跟在他身后。 苏瀛并未发觉,直到到了蝶衣住处的门口,他才发现妙琴不在身后,于是他先行进去。蝶衣早就恢复了神情,一脸平静的在堂上喝茶,看到孟子深笑道:“子深来了!” “子深拜见母亲。”孟子深拜了一拜,然后神色平静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丫鬟连忙上前倒了一杯茶。孟子深问道:“母亲叫我来有何事?” “只是听说你今日出去打探消息,可有什么发现?”蝶衣和蔼的笑着,仿佛妙琴说的那个事情对她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一般。实际上,她现在还没有确定孟子深到底有没有撸了清欢,单凭那个暗道不足以证明。所以她现在权当不知道。 “今日去淮梁城中,苏瀛加派了人手,我险些被他抓住,所以我觉得他很有可能会怀疑到万花飘香头上!连空山的位置虽高,但是攻上来也不是不可能的。尤其苏瀛身边的暗卫还是一顶一的高手。” 蝶衣将手中的茶放下,笑了笑,“苏瀛居然能为常清欢做到如此,好啊,我到要看看他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到连空山周围加派人手,仔细的监察着他们!” “好。”孟子深点点头。清欢目前为止不能被发现,现在就只能让万花飘香与苏瀛对抗,能拖多长时间就拖多长时间。 蝶衣虽然在淡淡的喝茶,但是却一直在观察孟子深的表情。只不过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孟子深在人前沉默寡言,尤其是在蝶衣身旁的时候,他的表情很少有失控的时候,即便他内心是如此焦急,可是却仍然表现的让人看不出来。 蝶衣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于是说道:“如此那就这样吧,连空山的阵,普通人也进不来,苏瀛也得找几天才能上来,我们的不必担忧太多。明日你就带人去连空山布置。今日你也累了,早点回去消息吧。” “是!”孟子深起身行礼,走了出去。 蝶衣微微眯了眯眼睛,无论孟子深是不是将常清欢带走,她也一定要去一探虚实。明日孟子深下山的时候便是一个机会。 连空山脚下,薛御庭已经坚守了几天,即便只是在山脚下,仍然让人觉得冷的难以忍受。薛秋梅每日都会带着吃的来给他,看到他憨厚的样子也略微有些心疼。 可是清欢的事情显然比较着急一些,秋梅的心情还是很矛盾的。和秋梅生活在一起二十多年,薛御庭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他边吃边笑道:“能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还能吃饭夫人的佳肴,为夫此生足矣!” “说什么呢!”秋梅脸一红,抬手打了他一下,真是没正经。被他这么一说,秋梅的情绪被冲淡了不少。 薛御庭又聊了些别的,尽量让秋梅不去想那么多。于是秋梅也和他交谈,说了上午苏瀛暗中看到孟子深的事情。 不一会儿,苏瀛带着溾鸿猄鞚一众人来了薛御庭这里。薛御庭和秋梅迎了上去。苏瀛打了声招呼,又说道:“准备一下,换个岗,派两千精兵去连空山搜查,今日午时过了就出发!” “什么?这么快!”薛御庭问道。毕竟他刚刚听到秋梅说发现了孟子深,就要去连空山。 苏瀛点点头。清欢的事情一分不能耽搁,他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上身纯白的长袍,将原本绝好的身体更是突显的玲珑剔透。长长的墨发披在雪白颈后,简直可以用娇艳欲滴来形容。此时他明眸皓齿,却带着冷冽。 他下了命令,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 “你最近劳累了不少,就不用去了!”苏瀛对正在收拾东西的薛御庭说道。 “那怎么行!我一定要去,怎么说我在淮梁的时间也比你长,自然有什么事情还是我在比较好一点!”薛御庭表情真诚,苏瀛不再推辞。 他也是刚刚才到,所以也需要做些准备。于是他带着溾鸿猄鞚离去。 一路上他沉默无语,想起清欢的小脸,他心里说不出的感觉,他要的,只要清欢完好!万花飘香,他冷笑一声。他一定要让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 他的黑亮垂直在阳光低下更加闪耀,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溾鸿猄鞚看到这样的苏瀛,那种王者之气,是难以言说的。即便他们跟在苏瀛身边多年,这种王者之气依旧会让他们震撼! 于是众人连忙收拾了一番,准备午时一过就去连空山搜寻。 此时纪还灵还和竹晓留在府中为清欢制药,听到苏瀛要去连空山的消息,连忙叫着竹晓准备药材。万花飘香在江湖上是杀手出身,但是他们制毒也是一顶一的好,且不说像醉红颜这种毒,其余的毒也能让人丧命。 孟子深制药还需要很长时间,于是就让人给苏瀛带话,推迟到明天出发。 苏瀛接到消息挑了挑眉,纪还灵这么一说,他到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旁边的溾鸿立刻上前去说道:“主子,虽然清欢主子的事情紧急,可是如果真的是万花飘香将她掳走,我们必须有足够的兵力对抗才好!所以纪公子的药是一定要准备好的!” 第91章 身处危难 苏瀛想了想,溾鸿说的对,他不能着急,要做好完全的准备才好,毕竟连空山地势凶险,他们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只有万事俱备到那时候才能快速应对出现的问题。 淮梁城中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上连空山的事情,而万花飘香也在为抵御苏瀛而坐着自己的打算。 从蝶衣那里出来,孟子深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此时过了晌午,他想起自己还未曾给清欢送吃的,连忙去了厨房。只是他没有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进了他的房间。 清欢百无聊赖的看着书,虽然在暗室里不知何年何月,可是她肚子叫的时候就证明该吃饭了!果不其然,不多时,孟子深就端着吃的进来。 只是他的表情严肃,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清欢放下书,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么?” 孟子深看了她一眼,犹豫要不要将今天的事情告诉她。终于在她纯粹毫无杂质的眸子的注视下,他说道:“今日我去山下打探消息,被苏瀛发现了!” “山下?”清欢眨了眨眼,说实话她从未问过她现在身处哪里,所以孟子深也自动忽略了这个问题而没有说。此时清欢才知道她居然被带到了一个大山里。 她的脑海不自觉的闪现各种画本中的土匪抓住女子做压寨夫人的事情,于是鄙夷的看了孟子深一眼。孟子深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动忽略她奇怪的眼神。 “今日我一如从前去山下打探消息,本以为伪装的很好,可是还是被苏瀛身边的两个暗卫发现,还好我带了*,这才有机会脱身。”孟子深说道。他想起自己被刺中的那一剑,索性伤的不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能和孟子深有一较高下的暗卫,那必然是溾鸿猄鞚了!也就只有他们两个有本事抓住孟子深。清欢想了想问道:“苏瀛有没有说什么?” 孟子深摇了摇头:“我没有看到他。不过以他的判断力,应该很快就会找上来了!到时候恐怕避免不了刀剑相向!” 清欢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看到孟子深有些为难的脸她张了张嘴作罢。孟子深本是万花飘香的人,偷偷救了她就是背叛,她又怎么好意思开口让孟子深在对战的时候不要伤害苏瀛! 不过,她也是不担心的,苏瀛应该不会有事,毕竟他功夫还是不错的。单看在宁州他抱着她满天飞的那个劲头,也是不输孟子深的。于是她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她又开始担心苏瀛人少怎么办?双拳难敌四手,他的人少,万一被人偷袭,他脱不了身怎么办?万一混乱中他就被人刺伤了呢? “喂!”孟子深在她眼前挥了挥手,终于将她唤回神,“怎么了?”他撇了撇嘴,刚才她的表情真是太丰富了,一会儿像哭一会儿像笑的! “额,没事,只是觉得因为我你们起正面冲突不太好。要不然你就将我送回去吧,反正……”她微微垂了垂眸子,万花飘香的解药只有蝶衣有,蝶衣不给,她也没办法,只是她很想知道蝶衣是为何要给她下药。 “你就别想这么多了!”孟子深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宽慰她说道,“好好休息,别担心了,毒素很快就会排出来,你在这里,他们找不到,自然会回去。毕竟动起手来,两败俱伤。” “嗯嗯。”清欢点了点头。 孟子深走后,清欢已经无心吃饭。苏瀛那个名字在心头挥之不去。这么多天,他过的好么?他真的封锁了整个淮梁城只为了找她么?他会亲自来山上找她么? 那个男人,他的好他的坏,都在一点一点牵动着她的心。而此时的苏瀛,亦在薛府中想着她。 薛府的连廊秋风带着微寒,很快冬天就会到了。苏瀛恍如未觉,现在那里看向远处,目光却透过眼前的景色看向更远的地方。那个娇小的人儿一颦一蹙仿佛就在眼前一般。 “苏瀛苏瀛,快来啊!快来!”眼前的空地上,清欢一身水袖蓝衣,如同一只小蝴蝶般,笑容灿烂,眸子如同一湾清澈的秋水,睫毛剪出好看的弧度。 苏瀛嘴角微弯,只是眼前的人儿却淡出他的视线。眼前又是一片空地。秋风吹着地上的落叶打着转,什么都没有了。 苏瀛的嘴角慢慢放下,眸子里迷茫之色渐渐由冰寒取代,背在身后的手渐渐攥紧。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他都要让万花飘香付出沉重的代价! 良权来的时候,恰巧看到苏瀛在回廊处,一副冷淡的样子。他是听说苏瀛明日要去连空山才匆匆赶来的。苏瀛听到了良权的声音,没有回头,身上的气场稍稍减弱,依旧冷淡。 “微臣拜见王上!”良权行了一个大礼。 苏瀛转身说道:“起来吧!” 良权站起来,说道:“王上明日要去连空山,微臣可否斗胆求王上带微臣一同前往!” 苏瀛这才看着他,只是良权此时弓着身子行礼,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开口说道:“明日你不必……” “王上,微臣请求一同前往!”良权依旧低着头,打断了苏瀛的话,语气强硬。 苏瀛微微一愣,想起宁州是良权和清欢一同前往的,必然会产生感情,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清欢那样一个娇小的人儿,只要与她有接触的人,都不可避免的会被她吸引。一如溾鸿猄鞚,一如纪还灵和竹晓,一如……良权。 良权弓着身躯,头顶未传来苏瀛的声音,于是他咬着牙又说道:“微臣请求与王上一同前往!” 又过了一会儿,良权以为苏瀛不会答应的时候,上空终于传来一个淡淡的“嗯”!良权连忙撩起下摆跪下,“微臣多谢王上!”再抬头时,眼前已经空空如也。苏瀛早已离去! 夜长漫漫却又转瞬即逝,当东方微微泛起红光的时候,苏瀛等人已经整装待发。苏瀛为首,良权和薛御庭在两旁。身后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向连空山走去! 而万花飘香以孟子深为首也早已在山上各处埋伏。随时准备苏瀛的进攻。 此时蝶衣在榻上,听着手下给她汇报的消息,冷冷的笑了一声,起身带着几个得力的手下去了孟子深的房里。 “暗道在哪里?”蝶衣懒懒的问道。 一个手下立刻上前触动了玉枕,果然一个暗道成效在众人面前,蝶衣脸上的表情更加冷漠,抬了抬头让人下去。前面几个人带路,蝶衣走在后面。看到暗门的时候,先前躲在孟子深房间里的那个人,立刻上前将门打开,轰隆一声,门缓缓上升。 清欢刚醒没多久,心想今天孟子深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于是连忙将还未扣好的扣子系上,走到石门旁边,只是出来的人,却让清欢吓得后退了一步,“你们……” 蝶衣看到清欢的时候冷冷的大笑,表情张狂:“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常清欢啊常清欢,你居然在我眼皮底下过了这么长时间!” “你是谁?”清欢向后退了几步,却被人钳住。她由先前的惊恐变成了目光尖锐。她瞪着来人,却突然看到她头上的朱钗,想起秋梅曾经说过,万花飘香每一个人都有一支朱钗,而这个人的朱钗,是五朵娇艳欲滴的梅花! “你是蝶衣!” 她看着眼前的妇人,很肯定的说道。 “呦!居然识得我?”蝶衣上前一步,捏着她的脸,脸上有些狰狞,声音也有些狠厉,“这张小脸,可真是精致啊!” 她狠狠的甩开她的脸,然后说道:“给我带走!” 清欢被人拽着,却不停的挣扎,孟子深呢,孟子深在哪里?她该怎么办? 清欢被押了出去,只是刚出去眼前的景色就让她一愣,满眼的白色,还有微微的飘雪。周围的山脉高耸,却被冰雪覆盖。白雪中,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几株梅花。 如若不是因为她现在的这种情况,她真的会全身心的欣赏这个美景。只不过她的兴致很快就被寒冷侵蚀的消失殆尽。 因为在暗室里有温泉很暖和,所以清欢穿的很少。此时一股风吹来,她生生的打了一个冷战。这到底是哪里?依着孟子深的说法,这里应该还在淮梁城中没错,只不过她却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 她很快被押到大堂中,蝶衣坐在上面,她的手被绑住,被迫跪在地上。堂上冷风呼啸,吹着她单薄的身子。旁边的婢女给蝶衣送了一个暖炉,她接过来,拢了拢身上的毛裘。 “你为什么要害我?”清欢冷冷的开口,跪在地上的身子笔直。 “嗯……大概是因为你像一个人吧!”蝶衣笑着开口。 清欢真想笑,万花飘香的人都是这样的么?因为她像一个人而救她,因为她像一个人而害她! 蝶衣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嘴角上扬,“怎么?觉得太不幸了?是啊,你是太不幸了!不幸在于你姓常,生在一个帝王之家,所以你的命运啊,就注定要有此一劫,死劫!” 第92章 雨花台 清欢听到她这样说,反而不害怕了,她直着身子,说道:“我姓常,生在帝王之家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我引以为豪。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幸的,倒是你自己,平白无故就痛恨我,原因是什么呢?” 蝶衣听到她说这句话,眼眶泛着红色,脸色苍白,为什么呢?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她看着清欢,那张与风林姌如出一辙的脸,一样的牙尖嘴利,一样的盛气凌人,即便在险境中也丝毫不显狼狈! 清欢的眼神带着轻狂,带着怜悯,还有他看不懂的东西好似她在清欢面前是那么的狼狈不堪,一种羞辱的感觉瞬间充满全身,她手指颤抖的指向清欢,语气有些仓皇:“给我把她绑到雨花台上!” “是!”几个人将清欢从地上拉起来,清欢依旧直直的看着蝶衣,脸上似笑非笑的,蝶衣更是气的呼吸不畅。 终于等到清欢离去,她的心情才有些恢复。只是闭上眼睛就会想起清欢的那个眼神,她狠狠地将手中的暖炉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为什么会害她,为什么因为她姓常就害她,为什么会恨她生在帝王之家!她想起这一切的原因,心中就有一股浓浓的挥之不去的恨意!清欢是所有人中最像风林姌的人,那张脸比年轻时的风林姌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那张脸还有常天阳的样子…… 想起那个男人,她的心开始隐隐作痛……世界上的人,不能比翼双飞就只能相隔仇海,她和他便是如此。当年他没有选择她,而是选择了风林姌…… 她沉痛的闭上眼睛,不去想过往的种种。再睁开眼睛时,眼里已经是慢慢的恨意。她受的苦难,她要他们的女儿来偿还!先是常秋梅,再是常文乐,现在是常清欢……她要一点一点毁了他们所有人! 清欢被带去雨花台,所谓的雨花台其实是一种杀人的地方。周围梅花树将雨花台围了起来,周围的梅花散落一地。台子中间是一根粗壮的柱子,周围还有铁丝将整个台子围起来,只剩下上台子的一条路。 清欢被几个人绑在柱子上,原本穿的衣服就少现在被绑在柱子上接受冷风的摧残,脸色变得有几分苍白。雨花台此时只剩下她一个人,寒风吹着周围的梅树,花瓣簌簌落下,清欢苦笑一声,倒是不错的美景,只不过不是良辰。 “雨花台已经很久没有绑人了,东西都旧了呢!”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如同困兽的嘶鸣,晦涩难听,清欢抬起头,却对上妙琴带着嘲讽的眼神。 “是你……”清欢听到她会讲话还是比较惊奇的,只是想到她恩将仇报,她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冷漠。 “是我!常清欢你也有今天啊!”妙琴的掩嘴张狂的笑,她慢慢的走上台子,在边缘处站定,不再上前走一步,因为她深知这雨花台的妙处。 清欢没有说话,实在是不想理她,因为她和蝶衣一样可怜。妙琴看到她的态度却并没有打算离去,依旧站在那里对她冷嘲热讽:“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能这么张狂。你现在肯定在痛恨我恩将仇报吧!不过比起我你又能好多少呢?” 那声音嘶哑,又带着如同打嗝的声音,一字一句,虽然说的很慢,却也很流畅。清欢依旧看着地上的梅花瓣,数着一片一片掉落…… “孟子深为了救你,私自将你留在了连空山,而现在,苏瀛为了你攻上连空山,两个人会刀剑相向,说不定孟子深会被苏瀛刺伤,你说到时候你岂不是害了你的救命恩人,那时候你与我又有什么区别?”她冷冷的说道。 清欢一愣,却仍旧看着地上的梅花,只是再也无心去数到底掉落了多少。一个是苏瀛,一个是孟子深,她不希望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出事,她咬了咬牙,她现在多希望苏瀛不来找她,那样她就不必担心孟子深会出事,那样她就……不会对他再抱有任何希望…… 苏瀛……别来…… “主子,我们好像又在这里转了很长时间!”溾鸿沉声道。 苏瀛没有说话,抬头看了眼前的山峰,依旧是刚才的距离,从未变过,而他们仍旧在这半山腰打转。他也征战多年,这么奇怪的事情,很有可能是有人在捣鬼,很显然,敌人在暗他们在明。 苏瀛将溾鸿猄鞚叫来身前,低声说了几句话,两人迅速消失在远处,而苏瀛召集了良权和薛御庭,整合了军队,又向着连空山走去。他们从清晨出发,已经过了三个时辰,未上前近一步。 薛御庭和良权走在最前面,苏瀛渐渐退在人后,中途悄悄和一个士兵换了衣服,隐匿在众人之间,众人每走一步他就后退一步,慢慢的走到了队伍的后面,此时后面的士兵略有些松懈,走路也有些散漫。 苏瀛也假装走在最后,因为他换了衣服,头也低的很低,所以也没有人注意他,起初队伍还如同往常那样走,没有什么异动。只不过走了不多时,苏瀛就发觉身后有人跟在身后,只是他转头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他慢慢的走,假装走不动,停留在原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后面突然有人扑了过来,苏瀛很快躲开,那人一身雪白的衣服,很难被人发现,此时只露出一双眼睛,苏瀛瞬间抽出剑与他打斗在一起。 前面的人听到响动纷纷抽出剑,而此时在暗处的溾鸿飞出来提苏瀛解围,只听溾鸿大喊道:“敌人都在树后,大家小心!”溾鸿一脚将那人踢飞,那刺客一晃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良权和薛御庭闻声赶来,脸上都带着些紧张,他们刚才想找苏瀛时,却突然发现他不见了,毕竟是南越的王上,他们还是要保护好他的! 而苏瀛此时毫发无损,即便是溾鸿不出来,他也没有事情,他收回剑说道,“立刻搜索所有树的后面,将敌人赶尽杀绝!” “是!”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只是搜索了许久却也只找到十几个刺客,而那些刺客在被抓到之后都服毒自尽!苏瀛沉思,如果单单是这几个人,不可能会将两千人马围在这里。 最重要的是敌人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动作,只是让他们在原地打转很显然是不想让他们上山,而不是想要他们的命。虽然敌方的兵力也极有可能比他们弱。 正在他们前进不得时,猄鞚急急跑来,在苏瀛旁边耳语了几句,苏瀛挑了挑眉头,说道:“留一部分人马在这里看守,剩下的跟我回去,明日再来!” 什么?众人吃惊,怎么突然就又回去了?众人想了想在原地打转也是浪费时间,所以要回去了。这连空山可是真冷啊!大家都不想做那个留在这里的人。 良权也薛御庭却奇怪,尤其是良权,他紧紧的攥了拳头,说道:“我留下来吧!” 苏瀛看了他一眼说道:“嗯,好。”说完带着一部分离去。 走的时候要比来的时候快很多。只留下良权一人带领着一部分“倒霉”的人还在山上打转。 薛御庭跟在苏瀛后面,几欲想开口询问,只不过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溾鸿猄鞚都在左右护着他,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上前搭话。 苏瀛转头看向猄鞚问道:“你说的情报可信么?” “属下亲眼所见!”猄鞚连忙说道。 溾鸿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紫色的瞳眸也闪过一丝好奇,很快就消息。但还是被猄鞚看到,猄鞚挑眉瞪眼的看着他,龇牙咧嘴,好似希望溾鸿开口问他。 只是溾鸿自动忽略了他,一脸冷漠的跟在苏瀛旁边。猄鞚一脸挫败。 刚才苏瀛想要让溾鸿猄鞚在暗中观察连空山的情况,而猄鞚却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日孟子深摆脱了他们追踪的时候,为何要去那个破庙宇,那里很有可能是他逃走的机关! 于是他请求离去,前去一探虚实,果然被他发现了!庙宇破破烂烂,却唯独那尊佛像周围干干净净,很有可能是有人在这里走了很多次,摸了很多遍的缘故! 所以他绕到佛像后面,好巧不巧的发现了密道!他连忙回来向苏瀛禀报。唉,他暗自叹了口气,像他这么聪敏的人能有几个啊!为何王上偏偏看中溾鸿呢! 看看那么隐蔽的暗道都被他找到了!没想到孟子深居然从暗道逃跑的!等等……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呢!对了!那天溾鸿还把他晕倒的他扔在庙外来着!!他气愤的看向溾鸿,后者依旧自动屏蔽。 而此时连空山,孟子深听着属下的汇报,脸上闪过好奇,苏瀛怎么会突然撤兵呢?难不成是淮梁城出了什么事情?不过,无论是因为什么事情,总归他回去还是他想要达到的结果! “只不过他们还有小部分的人马在山里搜寻!”属下又说道。 “无事,派人将他们围在半山腰,不必和他们动手!”孟子深说完就想要回去,而那个属下又说道,“堂主,宗主说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必了,我会向宗主说明此事,现在还不能和他们起正面冲突!”说完就准备回万花飘香。 “堂主,宗主她……”那个手下的脸色有些奇怪,孟子深转头奇怪的看向他。那人连忙说道“是属下冒犯了!” 第93章 谁的命更重要 苏瀛和薛御庭等人到了破旧的庙宇,果然如同猄鞚说的那般,在佛像的后面有一个暗道。苏瀛弯腰想要下去,溾鸿却提前一步说道:“让属下先行开路!” 苏瀛没说什么,后退了一步,溾鸿打开火折子,率先走了进去,猄鞚跟在后面,苏瀛和薛御庭对视一眼,也跟在后面进去。众人陆陆续续进到暗道里。 众人举着火把,暗道宽阔,此时被众人照的灯火通明。溾鸿和猄鞚在前面拔剑,警惕的看向四处,众人走了约有一刻钟,前面出现了岔道,看来是迷惑众人的。 “你带着一部分人从左面走,我带人从右面走!”苏瀛指了指岔路,对薛御庭说道。此时苏瀛所带的队伍不过原来的三分之二,如果分开,他就只有三分之一的兵力,如果真的出现什么情况,是难以逃离的! “不行,我们一同取道右面,如果不对,我们再回来!”薛御庭反对道。身为臣子,他最先想到的是苏瀛的安危。 “来不及了……”苏瀛淡淡的说道。今日他有些不好的预感,心口隐隐有些作痛,可能清欢出事了。他现在想要用最快的方式找到清欢。不必为这些小事而浪费时间。 苏瀛说完,就率先带人从右面离去。薛御庭本想跟在他后面,索性也一咬牙带兵从左面走了。众人分道扬镳。 右面的那一条路渐渐向上攀升,溾鸿和猄鞚大喜,这证明他们走的路是正确的上山的道路,而苏瀛却渐渐感觉到有些异样。如果是正确的话,空气不可能这么稀薄,火苗冒着浓烟,不少人呛得咳嗽。 “慢着!”苏瀛突然伸手示意,众人停了下来,只听苏瀛说道,“将火把灭了!”众人议论纷纷,不知道苏瀛为什么要突然灭掉火把。 其实苏瀛这么做,只是不想浓烟将众人呛晕,没有空气,众人都会死掉。当所有的火把都被灭掉,众人陷入了一片黑暗,苏瀛点燃火折子,火苗照着苏瀛的脸明明灭灭,依旧是沉着冷静的样子。 不一会儿,苏瀛将火苗灭掉,说道,“前面没有路了!” 什么?众人惊诧,怎么可能。苏瀛不想解释,溾鸿猄鞚将众人分开,苏瀛从人群中穿过。黑暗中,苏瀛看不清众人那疑惑的眼神。而溾鸿猄鞚也叹了口气,这点常识都不懂,他们也懒得解释了。 薛御庭的那条路也没有多好走,众人坑坑洼洼走了很长时间,突然听到了响动,他们都将手里的剑拔出来。后面突然亮起了火把,原来是苏瀛! 众人将手中的剑收回,原来是虚惊一场。 “怎么了?”薛御庭上前问道。 苏瀛摇了摇头说道:“那条路是死路。”说完就没有看众人,往前走去。薛御庭知道他沉默寡言,所以也没有多问,跟上去和他一起走。 众人走了很长时间终于看到了光亮,出去已经快要到了山顶,依旧是满目的白雪。 而此时良权和众人依旧在半山腰打转,终于不知道他们转了多少圈的时候,周围杀出了一群人! 良权指挥众人抵抗,白色的雪瞬间变成了一片血海。原来孟子深让撤退的那个手下,突然向良权等人发难。一众人厮杀在一起。良权人少示弱,在雪地里,行动不便,很快落了下风。 良权不是武臣,只能确保最多的人撤退,于是剩下的人不再恋战,开始撤退。只不过万花飘香的人却并不想放过他们。一连追出很长的距离。期间又有不少的人被杀害。 到最后,良权只剩下一部分的人,正当良权想要指挥众人往下山的方向撤退时,脚下却突然踩空,整个身子都落在一个洞穴里,摔晕了过去。 日光很快照到了众人的头顶,阳光反射着皑皑白雪,刺的众人的眼睛酸痛,而苏瀛却浑然未觉,不停的向前走去。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呼喊,快去救清欢,快去! 而正要回宗门的孟子深,却突然看到了苏瀛一众人,眼睛微微眯了眯,他们是怎么上来的!现在不能让他们却连空山!于是他挥了挥手,手下的人聚拢了过来,在暗处埋伏起来。 溾鸿猄鞚突然感觉到杀气,二人将苏瀛保护起来。苏瀛的眸子里倒映冰雪,紧绷着的侧脸也勾勒出一个戒备的弧度。众人也受到了渲染,整个雪地里都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孟子深在暗中观察苏瀛的态度,看来他是不上山不行了,于是他之好大大方方的走出来。 “没想到你居然能上来,我不得不佩服你!”孟子深一头白发与落雪相辉映,嘴角上扬,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视线直直的看向苏瀛,而后者依旧表情淡淡。 “清欢呢?”苏瀛开口,如同这冰雪中的冷风一般,听着让人冷的想打颤。而孟子深却并不为所动,依旧看着他轻笑。 “我再问最后一遍,清欢在哪里?”苏瀛握紧手中的剑,眉宇间已经有了些怒气,身后如同凝聚了万年的寒气一般,散发着冷摄人心气场。 “你自己的妃子,自己不看好,问我,我哪里知道?”孟子深撇了撇嘴,看苏瀛这态度,是势必要将清欢找到。原本想兵不血刃的解决这件事情,看来是不可能了! 于是他的手里多了几只飞镖,只是还不等二人真正动手。孟子深的一个手下匆匆赶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孟子深大骇,什么!他突然惊恐万状的脸,让苏瀛有些奇怪。 孟子深看了苏瀛一眼,将手中的飞镖收起来,严肃的看着苏瀛说道:“这下清欢真的出事了!”说完径自离去。 苏瀛来不及考虑孟子深突然转变的态度,连忙跟了上去。脑海里不停回荡着孟子深的话,清欢真的出事了!他的脸上闪过几丝慌张,心里的疼痛感一点点侵蚀着他。 雨花台上,清欢已经被冻的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嘴唇也泛着紫色。冬日冷冽的风吹在她单薄的身子上,如同鞭子一般抽打着她。此时已经是午时,头顶的太阳散着刺眼的光,头顶传来的微微温暖,让她稍微好受一点。 她身体的毒素还未解,又受了凉气,此时目光有些朦胧,打不起精神。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蝶衣穿着狐裘,抱着暖炉站在雪地里,脸上满是报复的快感。看看那张脸,看看那张如同风林姌的小脸,此时不再红润,一脸的苍白,活活的一副鬼样子! “哈哈哈哈哈!”蝶衣的笑在风中晕开,随着风飘散向远处,嚣张而又癫狂,让清欢瞬间打起了精神。蝶衣如同一个疯子一般在满地的落花中狂笑。 清欢微微皱眉,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惹上了这样一个人。如果说她恨姓常的,那有没有可能……清欢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蝶衣的年纪和父皇母后相当,难不成是上辈的恩怨么?可是她未曾听父皇和母后说起啊!这让她心里有些疑惑,可是若不是上辈子的恩怨,那她为何要害她呢?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清欢实在受不了她的笑声,回过神来愤怒的说道。 蝶衣听到清欢的话,张狂的笑突然停下,眼里泛着冷光,嘴角也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对着旁边的人说道,“这么好的天气,我们的公主殿下可能需要一盆清澈的凉水降降火气!” 旁边的妙琴连忙拱了拱身子,命人拿了一桶水,朝着清欢走去。清欢眼里的憎恶大过惊恐,她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再糟糕了!如果一桶凉水灌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 只是妙琴走上了雨花台,在离她很远的地方站定,举起手中的桶,泼向清欢。虽然距离隔的很远,可是妙琴毕竟有功夫的底子,又在青楼做过几年的粗布丫头,力气大的难以想象。所以一桶水也七七八八全都到了清欢身上。 清欢倒吸一口凉气,终于知道什么叫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此时她全身颤抖,身上的水还不等低落下来,已经渐渐在她的身上结成了冰。 蝶衣看到之后,得意的冷哼一声,“啧啧啧,看看,这还是我们高贵的公主么?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说完,眼里带着快感。 “听说,苏瀛一会儿会来,你说说他见到你这副鬼样子,会是什么反应呢?啊,肯定后悔来救你了吧!为了你一个将死之人,害死了不少士卒呢!”蝶衣苍老的脸上,有些许惋惜,可是眼神却是*裸的讽刺。 清欢要紧了嘴唇,希望用疼痛感来驱散自己即将溃散的神志,苏瀛要来么?他真的会来么?她不要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宁可死,也不要在他面前这么狼狈! 苏瀛不理她,她可以假装自己过的很好,没有他也一样!可是她却不要他看到这样的她!她不要!清欢眼里泛着红色,如同一只被困的小兽,被触动了逆鳞,狠狠地盯着蝶衣。 “怎么了?害怕苏瀛会不要你?到时候转身就走了?”蝶衣上前一步,表情怜悯,好似在担忧一般,可是转瞬就变得张狂,“哈哈哈哈!你说,他万一不救你了怎么办呢?你说你的命重要,还是他自己的命重要呢?他会怎么选呢?” 第94章 雨花台的机关 幽暗的洞穴里,散发着隐隐暗暗的烛光,良权从地上爬起来,警惕的看向周围。很显然这是一个很大的甬道,有篝火,有吃的,还有些床铺。他有些疑惑,小心翼翼的贴着墙面走。 越往前,灯火越亮,只是好像并没有什么人在,他拿了一支火把,向甬道前方走去。 这便是万花飘香的低下通道。连空山地势高耸,万花飘香在山中筑了许多山洞,可以通向地面,监控山下想要上山的人,一旦发现风吹草动,他们就会集体出动,埋伏在雪中,打乱众人的步伐。让他们永远在一个地方徘徊而不能上山。 此时,这些人一部分在和良权的人厮杀,还有一部分正跟着孟子深回了万花飘香。洞穴里空荡荡的,只有良权一人。他走了约莫有一刻钟,终于看到了出口,出来的时候,前方一片梅树。 阳光照在雪上,温暖而又刺眼,周围全是掉落的梅花。良权皱起眉头,这么多的梅花,难不成这是万花飘香的老巢? 正当他在想着事情,前面出来两个婢女,边走边说:“你说这堂主也真是的,次次都和宗主作对,不过是个养子而已,宗主狠心起来,恐怕顾不上什么养子不养子的!上次是为了一个小鱼儿,这次又为了一个常清欢,我看呐,宗主这次不会再放过他了!” “别说了,我们堂主心地善良,为人处事比这万花飘香所有的人都好一千倍,我可不希望堂主受罪!错不在堂主,都是那女子勾引堂主……” “哈哈!”先前说话的那个女子轻笑一声,“勾引我们堂主的人还少了么!你看看那个妙琴,都多少年了,成了哑巴还是对堂主眉来眼去的呢!” “也是!快别说了,我们快些走吧,东西不送到,一会儿宗主又该发火了……” 两人渐渐走远,良权这才从树后面走出来,他听得没有错,清欢的确在这里!没想到苏瀛突然离去,他却阴差阳错的上了山,找到了清欢! 他暗中大喜,连忙准备跟着那两个婢女去寻找清欢…… 此时孟子深和苏瀛早就到了山顶,在周围山峰环绕的周围,有一低矮却不失奢华的房屋,那便是万花飘香的驻扎地。孟子深看到雨花台附近聚集了许多人,心里咯噔一下。 还没等和苏瀛说明情况,转身已经看不到苏瀛。原来苏瀛在登上山顶的那一刻,已经看到了远方那个被绑在柱子上瘦小的身影,他飞身朝着雨花台而去! “糟了!”孟子深暗叫一声,苏瀛不知道雨花台的机关,很有可能会出事!他一定要拦住他,不要冲动。只是等他追上苏瀛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苏瀛飞身到雨花台附近的梅林,从身侧抽出一柄长剑,整个人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般,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煞气,周围落在地上的梅花也因为他的气场在剑的周身盘旋。 那个他恨不得捧在手心的女子,那个打不得骂不得,爱而不得,恨之不能的女子,此时浑身狼狈的被人绑在柱子上,而罪魁祸首,却在那里一身貂裘,满脸讽刺的笑容。 “你说,苏瀛来了看到你还会救你么?哈哈哈哈!”蝶衣的笑戛然而止,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凌厉的剑锋已经呼啸而来。她一个飞身躲过苏瀛的剑,却还是不小心被刮破了衣服。 蝶衣的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她刚刚感觉到杀气,没想到苏瀛出手这么快,快到她来不及反应,苏瀛的剑已经到了跟前。此时的苏瀛浑身被一种愤怒覆盖,眼里淬着火苗,一副要将她碎尸万段的样子。 蝶衣愣了愣,很快恢复了神情。还不等她缓口气,只见苏瀛冷峻的脸上,突然绽放了一抹笑容,虽然是笑,却在这冰天雪地里让人心生寒冷。 那如同梅花绽放般璀璨耀眼的笑容,在下一秒就带着精致而又锋利的剑呼啸而来,一下下,一次次直中蝶衣的要害。蝶衣本就年老色衰,虽然日日练功,却也敌不上苏瀛如此快速而又狠厉的招式。 快到她来不及反抗只会四处躲逃,她渐渐落了下风,眼里闪过不甘,朝着一旁已经呆若木鸡的众人怒吼:“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 一旁的手下这才反应过来,几个人齐齐摆阵,将苏瀛团团围在了中间,却并没有丝毫惊惧,长身玉立,手持利剑,浑身散发这王者的气场。众人反而不敢靠近。 清欢早已意识涣散,嘴唇已经被她咬的出血,刚才那样危险的境况下,她一点都没有想过要哭,可是在见到苏瀛的那一刻起,眼泪就如同珠子一般掉落。 那个她心心念念想着的男人啊,他居然来救她了!而苏瀛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此时余光瞄到她落泪,心竟也是微微抽痛。 她看起来很虚弱,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头发已经结成冰,瘦弱的身体瑟瑟发抖,好似风一吹就会晕厥,却仍然倔强的咬着嘴唇,让自己清醒。 “怎么?心疼了?”蝶衣在一旁哈哈大笑,“心疼她,你就上去救她啊!” 苏瀛转头看向她,吐出的话凝结成冰:“在那之前,我要先手刃了你!” “哈哈哈哈!”蝶衣张狂的笑着,“想要杀了我?也要有本事才好!”说完,周围出现了更多的人,手中都拿着弓箭,拉满了对准苏瀛。 清欢看到这一幕,脑子如同被钝器击中一般,瞬间清醒,她摇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仍然对着那个颀长的身影喊到:“苏瀛,快走!别管我!” 苏瀛却并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看着蝶衣。 “住手!”孟子深终于赶到。 薛御庭带着人将这里围了起来,周围的人瞬间将弓箭对准了众人。对峙的局面让众人开始僵持。 蝶衣转头看向孟子深,脸上带着微怒:“立刻将这些人都抓起来!常清欢的事情,改天再和你算账!” 只是她说完,孟子深却不为所动,而他的手下长年跟在他身边,也并不听从蝶衣的命令。 “放了清欢,把解药给她吧, 她是无辜的!”孟子深皱着眉头看向她。他从小就被蝶衣收养,虽然蝶衣被复仇蒙蔽了双眼,但是她对他而言终究有养育之恩,他不能反抗她,却也不想她再去害人。 “你在违抗我的命令?”蝶衣摇着头,苍老的脸上,闪过不可置信,她一手带大的人,三番五次违抗她,现在居然要当众与她作对! 孟子深的脸上闪过难色,一句母亲哽在喉间却是怎么也叫不出来,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子,又该怎么称之为“母亲”? “放手吧,别再执着了,仇恨已经将你的双眼蒙蔽。”孟子深说道。 “好好好!”蝶衣后退了一步,痛心疾首的看着孟子深,满眼的失望,她闭了闭眼,如同在做思想挣扎,半晌,她说道:“放了他们,让他们走吧!” 孟子深以为她开窍了,连忙上去搀扶着她摇摇欲倒的身体。只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蝶衣的嘴角勾出了诡谲的弧度。 放手?怎么可能,她等了二十多年,就在等这一刻,她要将常家的女儿一个个赶尽杀绝,让她们生不如死,让她们的父母永远的悲痛!让他们比她痛一百倍! 周围的弓箭手听到了命令,都放下弓箭,而苏瀛周围的人也都散去,苏瀛这才转头看向雨花台上的人儿,大步向雨花台走去。 苏瀛每走一步,蝶衣的笑容就越诡橘,那种由内而外的异样感却并没有人发现。即便是身边的孟子深也只关注了周围的情况而忽视了蝶衣的表情,就连苏瀛向雨花台走去都没有看到! 只是在苏瀛快要接近雨花台时,一个身影却比他快一步登上了台子,苏瀛愣了一下,良权已经登上了台子。 他也是刚刚才到了雨花台,看到苏瀛打斗的一幕,听到蝶衣放手的那一刻他冲出来想要去救清欢。正在他靠近清欢时,却一脚踩中一块石头,突然雨花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周围的铁丝瞬间迸断! 蝶衣的表情却突然变了,她紧紧的抓住孟子深的胳膊,指甲嵌入他的手臂,让他回过神,等到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已经吃惊的说不出话! 他狠狠地松开蝶衣,原本以为她真的放下了,可是他却忘了,这么多年的仇恨,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而且他居然忘了提醒苏瀛雨花台的机关! 而蝶衣原本预计是苏瀛踩中机关,没想到半路杀出了程咬金! 众人吃惊的看着这一转变,而万花飘香的人瞬间又举起了弓箭,薛御庭也因为这个变故,连忙命人戒备起来! 雨花台上,良权的身前有一柄利剑,直直的指向他的喉咙,而清欢的对面亦有一把! “虽然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蝶衣看向苏瀛,脸上带着些惋惜:“雨花台的这个机关的妙处就在于,这是一个连环机关,踩中机关的人想要活命很简单,后退一步就可以了,只不过,在柱子上的人就会立刻被利剑刺中,而如果想要救柱子上的人,那就只能上前一步,葬送自己的性命!” 第95章 良权的决定 蝶衣说完,笑声尖锐,等到停下来,看向苏瀛又说道:“我原本在想,你踩上去,是会救你自己还是救她呢?这下好了,我不用纠结于是你死还是她死了!哈哈哈哈!”说着她指向清欢。 苏瀛皱眉,看向台上的良权。如果良权选择后退,清欢必死无疑,这种情况下,他该怎么办才能让他们两个都完好……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冲上去,可是我劝你快些下来,否则,一会儿你踏错一步,可就葬身于此了呢!哦,雨花台年久失修了,说不定……一会儿撑不住两把剑同时启动了…可就不好了!”蝶衣脸上的皱纹因为笑了很长时间而变得很清晰。 清欢听到她的话,泪如雨下,她摇头看向良权,他不该来的!为什么都要为了就她而陷入困境,她……她真是该死。“快下去,快点!良权,别管我了!” 良权本来看到这种情况,心里震惊无比,而听到蝶衣说的那番话,他突然微微一笑。寒风吹着漫天的梅花在空中飞舞,落在清欢头上,落在雨花台上,散落一地。 “清欢……”良权突然开口,他朝着清欢笑,那笑容里带着清欢看不懂的东西,她停下哭泣,愣愣的看着良权。今日的他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她从未仔细看过他,此时与他相对有些异样的感觉。虽然他的头发有些凌乱,额头上也有些微微的擦伤,但是他的笑容映在漫天的梅花下竟是带着几分朦胧。那一声“清欢”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 “清欢……”良权又叫了第二声。周围仿佛都静止了一般,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漫天的梅花里。 “嗯。”清欢咬着下唇,眼里溢出泪水。 “其实,可能你一直不知道,我爱慕你很久了,大概从你进入良府的时候吧!”良权轻轻说道,脸上带着些满足。如果不是今天这种情境下,他可能不会说出这个秘密,恐怕会一直埋在心里,让它腐烂! 清欢噙着的泪水终于落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瞬间凝结成冰。其实她一直知道啊,可是她不敢说破,更不敢靠近,因为她知道,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这个道理,所以她不敢给他希望啊! 她默默流泪,心中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要怎么说其实她什么都知道,知道他在她身旁默默支持,在她冷的时候为她披上外套,在她生病时照顾了她一夜…… 该怎么说她全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不给他希望……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浅笑着,如同释然了一般,“我总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苏瀛那么执着,直到我看到他对你的好,对你的体贴,我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微不足道……” 说完他苦笑一声,自己和苏瀛比了那么长时间,那种差距是他难以逾越的。 苏瀛就站在雨花台下,此时他明明是主角却如同一个局外人,心里也有一个想法在慢慢形成。难不成良权他想…… “你是那么善良聪明的一个人,这世上少了一个良权不可惜,可是少了一个清欢,天下将再难有欢颜!”良权看向清欢,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 从未想过,那样一个冒冒失失的良权却有这样的一面,清欢却没有开心的情绪,一颗心绞痛着,她哭着摇头,“不,良权,不,不要做傻事,快离开那里!” “清欢,其实我真的好喜欢你……”良权的笑容里也闪着泪光,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向前走了一步…… 清欢,我知道自己比不上苏瀛,我好嫉妒他,嫉妒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爱你,原谅我这么自私,原谅我用这种方式让你记住我,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最先遇到你的人,是我…… “不……”清欢拼命挣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绑在她手上的绳子粗砺坚韧,将她的手磨的血肉模糊。 电光石火之间,孟子深和苏瀛同时飞身而起,苏瀛飞向清欢,而孟子深飞向良权,一脚踢向那把剑,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良权面前的那一柄利剑还是不偏不倚的刺向他的胸口! 而在那同时,千万飞箭如同雨滴般飞向雨花台,苏瀛只为了保护清欢却忽略了身后的箭雨! 霎那间,溾鸿猄鞚也最先反应过来,抽出剑将箭矢打飞。苏瀛也抽空将清欢的绳子砍断,将她抱在怀里。 清欢仿佛窒息了一般,良权被刺中的时候带走了她所有的力气,“不……”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她摇着头,周围的飞箭在她的眼里模糊成一片。 她倒吸一口气,天旋地转,脑海里只有良权躺在血泊里和苏瀛不听呼喊的声音。 薛御庭已经与万花飘香的人打斗到了一起,孟子深躲避箭雨的同时说道:“我给你们掩护,快从刚才来的时候离开!”众人点头,护送苏瀛等人离去。 …… “清欢……”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回荡。 红,血红,一片红,突然晕出了一个人的背影。是谁?清欢伸手,想要抓住那个人的衣摆,却怎么也抓不住。 “清欢,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的,快醒来吧!好多人在等你呢!”那个人背对着她,声音温柔。 好熟悉,这是谁,你是谁,她抓不住,也喊不出声音,为什么,为什么记不起你是谁?别走好不好,不要,不要丢下我…… “听话,快回去吧,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子,一定不希望别人为你担心,对不对?”那人一身青衣,周围的血红渐渐攀上了他的衣角。他的身影渐渐变淡。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清欢哭喊着,她看不清他的脸,可是她知道这个人很重要,她不能让他走…… 风吹帐暖,一室暗香,苏瀛坐在清欢的床头,为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 已经三天了,她就这样躺在床上,怎么叫都不醒,就连纪还灵来医治都没有办法。清欢体内除了醉红颜没有其他的病症,而且外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纪还灵说这是心病,很有可能是因为清欢自己不想醒来。苏瀛握住她的手,心里如同针扎一般的心疼,那样活泼玲珑的一个人儿,此时毫无生气的躺在这里,不吃不喝,日渐消瘦。 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房门轻轻被推开,纪还灵从门外走进来,看着苏瀛,眉宇间有些担忧,他斟酌了一下说道:“清欢的病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你还是去休息一会儿吧,让我来照顾她吧!” “不用。”苏瀛声音沙哑,握着清欢的手又紧了紧。 纪还灵看着他满脸胡茬,眼眶红肿,眼里布满血丝,叹了口气,他就这样陪着她三天三夜了,什么都没吃。再这样下去,他自己也会撑不住的!于是他说道:“如果你弄坏你自己的身体,清欢就会醒来么?如果清欢醒来看到你是这副样子,她会高兴么?会安心养病么?” 苏瀛眸子微微转了转,却并没有说什么,依旧握着清欢的手,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清欢,仿佛下一秒她就会醒来一般。他不想错过清欢醒来的那一刻,他希望清欢一醒来就看到自己。 “你觉得,清欢醒来,会想要看到这样的你么?”纪还灵说道,“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清欢如果醒来,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不会再吓晕过去!” 苏瀛转头看向纪还灵,后者的脸上带着些恳求,说道:“你去休息一下吧,一会儿就行,如果清欢醒来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叫你好不好?” 苏瀛血红的眸子这才微微敛了敛,点了点头,恋恋不舍的从清欢床前离去。 等到苏瀛离去,纪还灵这才叹了口气,上前为清欢把了把脉,眉头微微皱起。这几日,清欢的脉搏一天比一天微弱,其实她本没有什么病,只是她……唉,已经没有了生的欲望。 这样下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救!看苏瀛那个样子,如果清欢有什么事情,他一定会疯了吧!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给清欢续命。 纪还灵给清欢掩好被子,连忙出去和竹晓商量清欢药物的事情。 连空山…… 一个纤细的身子跪在冰冷的雪中,不停的磕头,门内蝶衣坐在软榻上吃着果子,脸上却面无表情。 “宗主……妙琴在外面跪了很久了!”一个婢女忍不住说道。 “怎么?心疼她,心疼她你和她一起去跪!”说完一脚踹在婢女的身上! “奴婢不敢!”那婢女连忙跪下,脸上带着害怕的神色。 蝶衣气愤的将眼前的东西都挥落在地上!真是可恶,一个两个都在违背她的命令!她紧紧的握着双手,指甲深深的嵌入手掌,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疼痛! 她想要将常清欢弄死,而她却却阴差阳错的没有死掉,而这一切,都是孟子深在其中坏她的事情。孟子深非但没有认错,还带着人将他们送走,帮助他们逃之夭夭!一想到这件事,她就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下令将孟子深囚禁,而妙琴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跪在她的屋前给孟子深求情!一个两个真是反了!都反了!如果她不治一治他们!他们是不会知道错的! 她从软榻上起来!走了出去! 第96章 陈年旧事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飞雪,落在妙琴的身上,她却依旧在磕头。想起那日孟子深冰冷的眼神,她心里的痛盖过了额头上的痛。她就在雪地里不停的磕头,希望蝶衣能放过孟子深。 “这么喜欢磕头?”蝶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透过她的身影好似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样的卑微,却并没有人心疼。 慢慢的,她的脸上闪过狰狞,俯下身子,布满皱纹的手捏住妙琴的下巴,血红的眼睛与妙琴对视,“这么喜欢孟子深,你去陪他吧!” 说完一把将妙琴推倒在地上,站起身来转身回了房里。身边的手下将妙琴拖走,一路向孟子深所在的地牢走去。 蝶衣回了屋子,踉踉跄跄的脚步出卖了她此时的情绪,她浓妆艳抹的脸上划过两行清泪,冲出了细细的皱纹,她扶着椅子的把手,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愣愣的看着。 为什么?为什么无论怎么做,她的心都好难过,二十年了,为什么她放不下,是不甘心还是真的爱那个男人爱到了骨子里?蝶衣就那样呆呆的看着手里滴落的泪水,渐渐模糊了思绪…… 她和常天阳认识是在他还未继位之前。那时候她是路边一个卖花的孤儿,一身狼狈,而他却是天之骄子。他心存善念,屈尊买了她的所有的花,她依旧记得那时候他的笑容,一如……星光那般璀璨夺目。 那之后,他会常常带她驾马春游,会带她走遍大街小巷,他们之间有太多的回忆,多的她数不清,也忘不掉。可是有一天他说他要成亲了,那个女子,是他最讨厌的人。 他要娶的是门当户对的风家嫡女,而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女子。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所以当她有幸认识了万花飘香的原宗主,她就决定自己一定要能与他相配之后再回来找他。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人世间的事情竟然是那么变化多端。说过讨厌的人,怎么会将她护的那么周全,既然讨厌,为什么连孩子都有了。 她不甘心!不甘心!可是当她站在他面前,他却疑惑的问道:“你是谁?”好一个“你是谁”!她痛恨,她不甘,她苦苦哀求,却换来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爱的人是她!对不起,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 所以她带走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在那个十月飘散着梅花的日子,她将他们的女儿带去了沙场。兵荒马乱,一定死无葬身之地。她这样想着。 可是薛家却躺了这浑水,阴差阳错的救了那个女童,即便她已经身体残废,却仍旧坚持救了她!明明自家难保,却仍旧没有将女童撇弃。 她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既然收留了她,就要为此付出代价!她联合了柳镇国,秘密谋划,只为了一张藏宝图,也为了那个孩子!将薛家上下赶尽杀绝! 她治好了那个孩子的腿,却是为了让她更好的成为她报复的工具!她告诉她她是北青抛弃的公主,是不重要的弃子,是煞星!她就是为了让她痛恨自己的父母。 有什么事情比亲生骨肉反目成仇更能让她高兴的呢! 可是上天偏偏不如她的愿。那个人的第三个女儿却毁了她策划的一切。父债子偿,她要常家后代不得好死,要常天阳和风林姌不得安生!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做了这么多,她却没有一点快感,越来越痛苦,在痛苦的漩涡里盘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的痛苦没有丝毫的减少,反而随着年月的推移,一点点加重! 脸上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干涩了,冷风从门缝里穿进来,冷到了骨子里,她抓起旁边的暖炉,窝在软榻上,如同一个经历沧桑的老妪一般。 做了这么多,其实她还是想再见那个人一面吧…… 薛府。 苏瀛休息了一会儿,又去了清欢的房间,此时已经是傍晚,冷风瑟瑟,吹着窗户飒飒作响。苏瀛为清欢掩了掩被子,将她额前的头发撂到耳后,坐下来握着她的手,然后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她的脸色苍白,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小巧的鼻子微微阖动,呼吸微弱,虚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离去。他握着她柔软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 “清欢……你醒来好不好?”苏瀛的眸子里淬着悲伤,那种痛彻心扉的怜惜,轻声细语,仿佛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可是回应他的只有窗外那飒飒的风声。 他粗砺的大手,握着清欢的小手,却不敢用力,生怕将她弄疼。那样小心翼翼,如同呵护一个绝世珍宝。一个九五至尊就这样低声下气的在她旁边祈求她醒来。 而那个女子,在床上一动不动,眼角却划过一颗晶莹的泪水。 “清欢……回去吧,快回去吧,大家都很担心你!好好活下去!” “清欢……醒来吧……求求你醒来好不好……” 梦中有两个声音交缠着,同样的温柔缱绻,却让清欢难以抉择。血色中的那个男子缓缓转过头,温文尔雅,是清欢从未见过的儒雅,看到他脸的那一刻清欢再也忍不住。 “良权……” “回去吧!回去吧!清欢,别再执着了!好么?”他温柔的看着她,周围的血色俞浓,渐渐模糊了那人的样子,却在隐隐之中听到他的话,“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那个男人一定会好好爱你的……” “良权……”清欢发出蚊蝇般的声响。 “清欢,你醒了么?”苏瀛听到声音连忙抬头看她,她的眼角又溢出泪水。这么多天了,她就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每天靠着药来续命,每天都会像这样莫名其妙的流泪,却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而此时清欢眉头紧锁,口中喃喃,有微微转醒的迹象!苏瀛连忙趴在她的耳边,手抚上她的脸,轻轻的呼喊着她:“清欢……清欢……” “良权,别走!”清欢猛地抓住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眼睛瞬间瞪大,却对上苏瀛深如古潭的眸子。 她定定的看着苏瀛,仿佛在思考他是谁一般,她的眼眶红肿,半晌像是想起了什么,簌簌的落泪,开口声音嘶哑:“良权呢……” 苏瀛脸上有些难看,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中也略微有些气恼,他守了她三天三夜,她醒来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找良权!他的手握紧,青筋暴起,却怎么也不能开口责怪她。 “良权呢?”这一次,清欢抓着他的双臂,眼里带着些希冀,好似想要听到苏瀛说良权他没事,良权他很好,可是苏瀛却吹着眸子不去看她的眼睛。 “良权……他不在了么?”清欢带着些哭腔,半倚在床上,手用力的抓着苏瀛的衣襟,好似松开她就会支撑不住晕过去一般。 苏瀛将她扣在怀中,声音有些淡淡的,却带着些无奈,轻轻的说道:“想哭你就哭吧……” 清欢听到这句话,积攒了良久的悲恸,终于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她趴在苏瀛的怀中,如同一个婴孩般嚎啕大哭!她从未想过自己身边的人会因为她而死去,尤其是良权…… 天色渐暗,屋子里没有光,静的只剩下清欢断断续续的哭声。声音如同重石一般压住了苏瀛的心脏,让他闷的喘不过气。良权,真是用了个好办法! 他轻轻拍着清欢的后背,给她顺气,清欢哭了足足有半个时辰那么久,声音才渐渐弱了下去,苏瀛以为她心情平复了,低头一看,她却又晕了过去。 他大惊失色,以为清欢因为悲伤过度,加重了她的病,急急忙忙把纪还灵叫过来。纪还灵刚好研制出了缓解醉红颜的药,于是带着药和他一起去了清欢房里。 纪还灵为清欢把脉,脉搏要比上午好很多,他放下心来,说道:“现在清欢的病情已经控制的差不多了,不过要解毒,还需要解药。刚才她可能刚醒不久,有些累了,睡过去了,你不用担心!” 由于孟子深给清欢排毒,醉红颜的毒素已经不再蔓延。纪还灵拿出药递给苏瀛:“这药等清欢再醒来的时候给她吃了吧,记得先给她吃点东西垫胃。” 苏瀛接过药,点了点头。纪还灵知道他一定要在清欢房里照顾,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去了。 清欢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午夜了。因为良权带兵回来的时候,馨儿一起回来了,听到清欢醒了,连忙将粥端了过来,苏瀛接过粥,就将她禀退。 清欢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只是仍旧没有太多的精神。苏瀛打开粥,轻轻吹了吹,递到清欢面前,说道:“来,喝一口粥!” 清欢机械的转过头,呆呆的看着他,苏瀛叹了口气,将粥向前递了递,柔声说道:“乖,吃一口,才有力气!” 苏瀛一说话,清欢扁了扁嘴,眸子里蓄着晶莹,泫然欲泣,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他连忙说道:“如果你不好好吃饭,我们怎么去救良权呢?” 她愣住,呆呆地问道:“良权他,还活着?” “你吃了我就告诉你!”苏瀛将粥往前递了递,这次清欢什么话也没有说,狼吞虎咽,将眼前的粥喝掉。苏瀛就这样一勺一勺的喂着她,她吃的很快。 第97章 段王谋反 一碗粥见底,清欢才抬起头来又问道:“良权还活着么?” 苏瀛叹了口气,放下碗,给她掖了掖被角说道:“还不确定,溾鸿猄鞚还在连空山上搜寻。那日,孟子深将剑踢了一脚,我猜测,良权应该不会致命,只不过……凶多吉少!” 清欢听到前面,眼里还带着希冀,听到后面时,已然又想掉泪。苏瀛抚着她的脸,说道:“别哭,良权为了救你,现在生死未卜,你如果一蹶不振,岂不是辜负了他对你的感情?” 苏瀛在心中暗暗佩服自己,居然还能为情敌说话,只是他多么希望良权不要死,因为他死了,就成为清欢心中的一根刺,恐怕再也难以拔出来。 清欢点了点头,她不能辜负了良权,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她还要将万花飘香挫骨扬灰!无论良权怎么样,她都要为他报仇,她此生与蝶衣不共戴天! 苏瀛见她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摸着她乖顺的头发说道:“快睡觉吧,别乱想了!” 清欢转头看向苏瀛,这样的温柔,好似之前在宁州那般,不曾变过。苏瀛这样的表现,再也不能让她如之前那般雀跃,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略带沉重。 清欢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他。眸子沉静如水,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苏瀛暗暗苦笑,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将她放倒,为她整理了被子。 清欢这才撇过头,闭上眼睛睡去。 苏瀛一直守在床边,她白皙的侧脸,在烛光下划出好看的弧度,他盯着她的侧脸出神,直到他听到了门外有轻微的声响,这才起身离去。 而在苏瀛走后的那一刻,清欢微微睁开眸子,浅浅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现在迷茫大过心痛。如果说之前她敢爱敢恨,可是现在,她开始畏手畏脚,开始慌乱。 因为她开始不懂得她对苏瀛到底是一种爱还是一种执念。如果是爱,她也会像良权那般奋不顾身么?如果不爱,为什么她会执着于他? 这一夜,苏瀛没有再来,清欢亦没有睡着。 溾鸿和猄鞚在连空山巡查,却没有发现良权的尸首,一连好几日都无功而返。苏瀛几乎可以断定,那一剑果然葬送了良权的性命。 连空山地势凶险,又有很多他们不知道的机关,即便上山也难以确保能将他们剿灭,而王宫不止一次派人来将他们召回,一定是王宫里出现了问题。 苏瀛权衡之下,只能先回王宫,至于清欢的病……他询问了纪还灵,她的病情可以抑制,只要不再有刺激事情,就会没事。可是他要怎么告诉她良权的事情。 清欢睡到第二日午时才微微转醒,馨儿听到响动,连忙进来服侍她,脸上带着些担忧:“主子,你可把馨儿吓坏了,你可知道馨儿有多担心你么?” 清欢无力的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别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还能怎么着?这不是好好的嘛!” 馨儿点点头,拭去了眼里的泪水,又问道:“主子,那良大人呢?我听说……” 清欢现在听到关于良权的事情,心都有些微微的绞痛,说不出什么感觉,但是就如同一根刺一般扎在她心口正中间。她脸色苍白,垂下眸子,没有做声。 馨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连忙转移话题说道:“良大人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主子,馨儿服侍你洗漱吧!” 清欢半晌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那一柄利剑,直直的插入良权的心脏,血液染尽了他的青衣,她记得万分清晰,良权在那一刻盯着她笑,口里蠕动着,她看的清楚,他说,好好活下去! 即便已经知道良权大抵是不能在回来了,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当苏瀛确定了这个消息时,她还是抓着苏瀛的衣襟,哭的不能自已。 清欢体内的毒暂时得到了抑制,在短时间内不能复发,于是他们打算在三天之后返回王城。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王城流出谣言:段王苏律谋杀王上,谋权篡位。 自从那日苏律代替苏瀛上朝,柳镇国回去之后一直在想这个事情,还找来了景寒从对峙,可是景寒从认为绝不可能,因为他收到的消息不可能出错。 那唯一的可能便是久久没有上朝的苏律!景寒从在东璃国曾听说过南方有易容术,可以使人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而苏律和苏瀛相像,最有可能是易容术的结果。 于是两人又想出了一个计谋,在苏瀛返回的路上将他杀害,嫁祸给苏律。没想到这个谣言竟然翻起了轩然大波,因为众臣觉得苏律许久未上朝,很有可能谋反。 况且自古以来,为皇位之争,上不顾父子之情,下不顾兄友弟恭,苏律想要争夺皇位也是很有可能的。 听到这样的消息,苏律真是好冤枉!自己累死累活的帮苏瀛处理公务不被人体恤,反而被人污蔑成谋反。 而坐在下位,悠然自得的喝着茶水的翼王却是满脸笑意的看着暴跳如雷的段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也就是你和三皇兄长的相像才会如此,二皇兄你应该庆幸才是!要不然你就果如他们所愿,反了算了!我看呐,反正众人眼里这个苏瀛这个王上也是昏庸无道,不成气候!” 苏律听到他这番话,差点没晕过去!他咬着牙,若说和苏瀛相像,苏瑾才是最像的,若不是那双异瞳,这件苦差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他叹了口气,“为今之计,只能让苏瀛快些回来了!你也不必在这里吹冷风,我看你也自身难保,苏瀛一回来,那个计划差不多也该实行了!” 说完他顿了顿,脸上带着些揶揄,“自身难保的人是你吧!最近听曲九抱怨你看到那家小郡主就暴跳如雷,这是怎么了?” 苏瑾一听他说起这个,脸色突变,一提到良家那个郡主,他就气不打一出来,且先不说她庚帖的事情,纳吉纳征都过了,整天人都不见,好似他不知道她整日男扮女装在王城乱逛一般! 遇到他就像猫遇到老鼠一般躲闪不及,他好歹也是整个南越的“第一美男子”,何时堕落到需要别人闪躲的地步了!这传出去,他的脸往哪放! 苏律暗自偷笑,不再和他瞎扯,回归到正题上说道:“苏瀛此次回王城,柳镇国等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所以你派一队人马去暗中与他们接应,以免出什么岔子!” 苏瑾沉思了一说说道:“我知道了!” 所有人的机关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而此时柳府却来了一个“贵客”! 柳镇国听到小厮来报,连忙迎了出去,面带微笑,好似熟稔的很:“李老弟来我府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李圣通连忙说道:“柳兄哪里话,还是李某叨扰了!” 二人互相吹捧了一番,柳镇国说道:“李老弟屋里请,屋里请!” 等到落座,柳镇国连忙命人准备了好茶,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心里却在猜测李圣通来这里的目的。 李圣通是个商人,精明的很,自然也不会先道破自己来此处的目的。等到下人上了茶水,周围没有人的时候,他才暗叹了一声说道:“不瞒柳兄,我今日此行的目的,是让柳兄帮忙的啊!” “哦?何事?”柳镇国大体能猜出七七八八,但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好奇的问道。 李圣通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满是真诚,他这才说道:“前几日宁州赈灾的事情,柳兄可是听说了?那焦示横是与我不错的合作伙伴,只是却突然遭此横祸,牵连我诸多,而前不久,我进宫的女儿又被禁足,此时我李家已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此行前来,是向柳兄求救的啊!” 柳镇国一听,也叹了口气,脸上闪过无奈,说道:“我何尝不是和李老弟一样的境况啊!王上整日无所事事沉迷美色,近来又有传言说段王谋反。王上本是先王遗诏的王,怎么可以轻易移位。” 他喝了一口茶,偷偷看了李圣通一眼,又说道:“现在我也是两难的境地,只不过联合了众人,假以时日段王若是真要起义,我们也好抵御!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李圣通问道。 “唉,只不过段王沙场杀敌无数,岂是我等文臣所能匹敌的!我们现在拥有的兵力不足,武器也不如段王的军队的那般好,这可是个大麻烦啊!” “这么说,柳兄想要维护王上?”李圣通心里打着小算盘。 “是啊!谋反可是重罪!王上也不是愚昧无知一辈,一定会抵抗,我们可要提前站好队啊!” 李圣通沉思了一会,自己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苏瀛不可能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惩罚了李初云。此时若是自己贡献财力,为他们铸造兵器,到时候在苏瀛面前也算将功补过。 他眼睛滴溜溜一转,说道:“柳兄莫急,李某我一生铜臭,最不缺的就是钱,柳兄若是让我加入保皇派,我自然愿意捐助兵器一事!” 柳镇国想要的就是他这句话!要不然之前也不必让自家女儿弄出这一出了!于是连忙哈哈大笑,说道:“如此要多谢李老弟了!老夫犹如虎添翼啊!” 二人举杯畅饮。 复更说明!! 各位看官大人们晚上好! 今天是大年初五,糖豆子给各位拜年啦! 首先,糖豆子要感谢各位,在《妃常有谋》更新期间的大力支持。 糖豆是第一次发书,期间经历了三个月左右,很感谢在这么艰苦的时刻,还有你们这一群小伙伴的支持! 我真的是很欣慰的,因为每次想要放弃,都会想到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我的书更新,我就会很有动力。 其次,糖豆子的文笔不是特别好,但是也在逐步进步当中。我很高兴大家对《妃常有谋》的评论。 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都是我不断前进的动力!《妃常有谋》不算一部很成熟的,但是他却是我的第一部认认真真书写的长篇。 我希望在之后的日子里,各位宝宝们能够努力发表自己的看法,让小糖豆不断进步!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妃常有谋》在断更一个月之后,终于要复更啦!!各位小伙伴们开心不? 对于一月份断更这件事我感到很抱歉,因为糖豆子还是学生,所以不免有大堆的考试,一月份正是备考时期,所以糖豆子被迫断更。 因为我很懒,所以几乎是每天更新每天发,都没有什么存稿。这也是一月份断更最主要的原因。 所以在休整了一个月之后,糖豆子元气归来!《妃常有谋》正式再次开更! 依旧希望小伙伴们大力支持,投花花,投票票,投么么哒! 糖豆子再次给大家一个大大的么么哒!感谢各位的支持! ?? ( ??ー?? ) ba~ / \ / ○ \ / / ヽ \大白 / \ \? ?/ 卜? ―イ \ /\ / ︶ ︶ 第98章 遇刺 已经是深秋季节,冷风飒飒的吹着,清欢坐在马车里发呆。阳光透过镂空的窗户照在她的脸上,她紧紧的抱着手中的盒子,仿佛是什么绝世珍宝。 馨儿和竹晓在旁边看着清欢都眉头紧锁。馨儿抿了抿嘴唇,想要说话,却欲言又止,默默的坐在她旁边。眼里闪着担忧,她轻叹一口气,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竹晓与馨儿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安。 清欢手里端着的,是良权的衣冠冢,盒子里装的是良权的衣物,她就那样端着一路,一句话也不说。苏瀛和她说话她也淡淡的,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苏瀛骑马在前面,心却一直记挂在清欢身上。自从那日清欢知道良权没有生还的希望之后,她就一直这个样子,不哭不闹,什么情绪也没有。 一整个队伍中不乏良权带领的良家军,整个队伍显得很低沉。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众人知道良权去世的时候,都不禁流泪。有的人跟了良权多年,犹如兄弟一般。 林间冷风飒飒作响,吹着一地落叶,显得更为萧索,众人的心情也和这景色相照应。 苏瀛的旁边突然多出一个身影,是溾鸿。他低声对苏瀛说了几句话,苏瀛的眸子里瞬间充满了警惕。他一心在清欢身上,居然忽视了周围的动静。 林间果然有隐隐的杀机,他立刻命令众人停下。风吹落叶,仿佛杀气将落叶席卷的更加纷乱,一队人马立刻从悲伤的情绪中转换过来,全都手持利剑做出戒备。 纪还灵立刻飞身到马车上,保护着女眷。竹晓最先反应过来,撩起帘子问道:“怎么了?” 纪还灵转头,表情有些严肃,说道:“有杀气,快进去!”竹晓却不依他,跟着出来,手里已经若隐若现几根银针。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主子……”马车内,馨儿听到他们的对话,担忧的抓住了清欢的衣襟。清欢眸光微微闪动,抓着手里的盒子更紧了,表情却仍旧没有太大的波动。 随着一阵冷风,突然一柄利剑出鞘,“铮”的一声,直冲苏瀛而来,苏瀛飞身从马上起来,躲过了一劫!只见一个黑衣人瞬间又消失。 众人突然万分警惕,将手里的剑握的更紧了,瞬间将苏瀛清欢等人围在中间保护了起来。 果然不一会儿,十几个黑衣人飞身齐齐出来,与众人打斗起来。苏瀛飞到马车上,眉宇间有些凌厉:“带着她们先走!” “那你呢?”纪还灵问道。 “我没事!”苏瀛说完刚要去帮助众人,几个黑衣人执剑飞向苏瀛。 “小心!”竹晓手中飞出几根银针,黑衣人为了躲避,连忙转变了方向,苏瀛这才没有被刺中。 马车里,清欢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裂纹,柳眉微蹙,眼里闪过担忧,身体也侧向马车门口的方向。透过帘子,是苏瀛颀长的身影。 刚才……他受伤了么? “带着她们走!”苏瀛说完一脚踢在马的后背上,骏马受惊离去,清欢心里一惊,苏瀛颀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纪还灵再顾不上其他,驾着马车,带着她们离去。 清欢的心,随着苏瀛的消失而惴惴不安。马车疾驰,打斗声渐远,林间仿佛只有马儿不断奔跑的声音。 她紧紧的抱着盒子,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几许皲裂。阳光透过镂空的窗户,忽闪忽闪的落在她的脸上。 “停车……停车!”清欢的声音带着嘶哑,却无比的坚定。 马车的轱辘声,将她的声音掩埋,纪还灵依旧不停的抽打着。 “停车!”清欢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馨儿这才回过神,听清了她说的是什么,“主子……”她的脸上闪过担忧。 “停车!停车!”清欢如同疯了一般,撩开帘子,眼里溢出泪水,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看着纪还灵,呆呆的重复着一句话。 “吁!”纪还灵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勒紧缰绳。骏马受惊,一声嘶鸣,马车随之剧烈的颠簸。 清欢身子一斜,险些摔倒,还好馨儿和竹晓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没事吧!”纪还灵问道。 清欢摇了摇头,马车突如其来的振动让清欢白了脸。 “我没事,可不可以……带我回去见苏瀛……”清欢的眸子通红,带着些希冀看向纪还灵和竹晓。 那些刺客,明显是冲着苏瀛去的。那么多人,可能也难保苏瀛的安危,她不想苏瀛出事。 “可是……”纪还灵脸上露出难色。苏瀛之所以让她带走清欢,是为了不分心,能专心对抗敌人。 清欢泫然欲泣,苍白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带着希冀。纪还灵咬了咬牙,说了一句“真是一群祖宗!”就调了缰绳,向苏瀛的方向赶去。 清欢紧紧的抓着手中的盒子。 人的一生很短暂,也许一个转身,一次争吵,就成为永生的回忆,就再也没了相见的机会。 良权已经为了她离去,她不想苏瀛再出什么事情,她宁愿陪在他身边,与他一同面对风雨! …… 果如苏瀛猜测的那样,黑衣人都是冲着他来的。所以纪还灵离去的时候,并没有黑衣人跟上去! 良家军人多,很快黑衣人就落了下风,溾鸿猄鞚两人合力将黑衣人活捉。 苏瀛收起剑,负手而立,气宇昂藏,沉敛的眸子里带着怒气,冷冷的问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哼!你怕是没机会知道了!”其中一个黑衣人冷笑一声。 其他的黑衣人相视一眼,将后牙的毒药砸碎,服毒自尽。不一会儿就口吐鲜血而亡。 “这……”猄鞚上前一步,手指放在黑衣人的鼻息上,忽然脸色布满阴霾,“死了……” 苏瀛的手背在身后默默攥紧,脸上恢复了平静,无论是谁想要置他于死地,这次失败了,一定就会有下次。 总有一天,他会知道是谁。 “驾!驾!”空旷的树林传来快马疾驰的声音,和一阵阵马车的车轮声。 众人连忙握起手中的剑,警戒起四周,生怕再有什么人突然进攻。 而苏瀛仅仅思索了片刻,便知道来着何人。他转头看向道路的另一头。须臾间,纪还灵的身影从转角处出现。 “吁!”纪还灵在苏瀛的不远处勒马停下,还不等马停下就急急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瀛说道。 马车内,清欢听到他沉稳如山的声音,一颗心终于有了着落。抱着盒子的手也微微松了松。 窗外,夕阳西下,将苏瀛的影子拉的很长,蔓延到马车旁边。清欢透过车窗,看向苏瀛,而他仿佛知道她在看一般,向着她的方向勾了勾唇角。 清欢的心跳骤停了一秒,随后转移了视线。 没有看到他的时候,她想象了一千种可怕的场景,让她仅仅是想一下就心疼万分,恨不得立刻飞到他身边。 见到他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人也可以这么矛盾,明明想扑上去,却碍于面子,连看一眼都觉得心跳加速。 夕阳逆着光,苏瀛并没有看到清欢的样子,只是习惯性的望着她的方向微微一笑。 纪还灵这个人,若不是清欢的强烈要求,他是不会违抗他的命令的。 所以当苏瀛想到了,有可能是清欢担心他而回来的时候,心口的位置微微有些暖意。 还好,还好良权的事情没有改变清欢的心意,还好他还有机会,还好一切都还不算太晚。 只是想到她居然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还敢回来,他的脸色又变得黑漆漆的,这个傻女人!他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苏瀛飞身上了马车,马车因为他的重量而轻颤了一下。 清欢被这一振动惊的回过神,紧紧的抱着手里的盒子,再看向窗外的时候,苏瀛已经不在了。 正在她目光慌张的寻找苏瀛的身影时,他已经掀开马车帘子进来。 竹晓和馨儿识相的离开。 纪还灵下了命令,一队人马继续赶路。 清欢在看到苏瀛的时候,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他受伤了没,问他没事吧。 这样会让她那无处安放的情感,泄露的到处都是。她不想,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心,不想在他还没有表明态度的时候,自己先低头。 马车缓缓前进,苏瀛就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留给自己的头顶,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傻瓜!” 清欢疑惑的抬头,对上一双清澈带着无奈和宠溺的眸子,那里还有些清欢看不懂的东西,让她一时间有些呆住。 苏瀛咧嘴,笑道:“怎么?看不够?” 听到他带着戏谑声音,清欢霎时间红了脸,继续低头,不再去看他,紧紧的抓着手中的盒子。 苏瀛的眼神触到那个盒子,眸子里闪烁着不明的情愫,微微黯淡了几分,随后坐在清欢身边,伸手将她的小脑袋靠在自己宽大的肩膀上。 清欢被苏瀛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浑身有些僵硬,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他呢!这样的动作,让她一时间没了反应。 苏瀛身上有淡淡的檀香,闻起来让她有微微的心安。 “苏瀛……”她轻轻开口,声音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咪,软软的挠了苏瀛的心尖。 “嗯。”他淡淡的回应。 “苏瀛……”清欢又叫了一遍。 “嗯。”他依旧耐心的应着。 清欢微微闭了闭眸子。苏瀛不知道,他从喉咙里发出的那一声“嗯”,是多么的让她迷醉和心安。 她不再担心苏瀛会出什么事,因为他此刻就在她的旁边。 空气中弥漫着苏瀛的味道,清欢想要沉沉睡去,却突然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抬眼看向苏瀛时,他已经面色苍白。 “你,你怎么了?”清欢慌乱的看向他。 苏瀛苦笑了一声,刚才躲避刺客被其中一个刮破衣服,原以为没什么事情,却是流了不少血。因为不想打扰这一刻的温馨,所以他硬撑着没有说。 因为苏瀛穿着黑色的衣服,所以清欢没有发现他身上的血迹,这会儿仔细看,却发现了不少血,她当即将手中的盒子放下,撩开车帘。 “停车,停车!” 纪还灵正在车外,心下一惊,不会是两个人又闹别扭了吧? “纪还灵,你快去看看,苏瀛他,他受伤了!”清欢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眸子里全是担忧。 而车内的苏瀛在看到清欢将盒子抛下的那一刻,苍白的脸上竟然有了几分雀跃。 这么多天了清欢抱着这个破盒子就没撒过手,就连他靠近,清欢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让他好生郁闷。 这下好了!他一脚将盒子踢出老远,一脸的惬意,好似多天的阴郁,一下子疏通了一般,这一剑挨得太-爽-了!太值了! 纪还灵急匆匆的冲进来,却看到苏瀛一副“揍了纪还灵”一般愉悦的表情,哪里像是受伤的样子! 等等,为什么他会觉得苏瀛这副表情是揍了自己才有的表情? “纪还灵,你快给他看看!”清欢在他身后催促。 纪还灵这才从自己的脑回路中回过神来,再看向苏瀛的时候,后者已经是一副病怏怏的美人状态。 纪还灵抽了抽嘴角,上前去给苏瀛查看。等到看到他的伤口时,纪还灵再次有些蒙-逼。 他可是记得,苏瀛从小到大都是有仇必报的。而且他给别人吃亏是常事,他自己要是吃了亏了,那对方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何曾像今天这样,吃了亏还这么高兴的? “怎么样了?”清欢在一旁焦急的问道。 “咳,”纪还灵看了苏瀛一眼,清了清嗓子说道,“他皮厚,没什么大事!等会给他上点药就好了!” 苏瀛眉头一挑,正想抬腿给他一脚,一旁的清欢却很着急的说:“你还是好好给他看看吧,你看他脸色都那么白了!” 苏瀛微微放下还没有抬起的脚,好似脸色更苍白了。纪还灵眼角抽抽,他这回看懂了,苏瀛就是装的! 一看清欢那着急忙慌的样子,他就是故意的! 纪还灵只好咬牙说道:“好,我这就给他好好看看!” 第99章 心意相通 虽说苏瀛的伤口没有什么大碍,纪还灵还是找来医药箱,给他仔仔细细的上了药。 苏瀛脱下外套时,里面的中衣已经被血染透。纪还灵知道这样的小伤对于苏瀛来说不算什么。旁边的清欢看到那一片血红时,却红了眼眶。 伤口在肩膀,不算大,也不算小,对于苏瀛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只是目光触到那木盒时,又觉得伤口再深些也值了。 纪还灵起身,带着些笑意看向清欢说道:“这下真的没事了。” 清欢点了点头,眉头终于舒展了。 纪还灵依旧提着医药箱站在原地,乐呵呵的看着清欢,一脸的揶揄。这两个人啊,不见面的时候,心里念着彼此,见面的时候,又相互猜度。 “咳咳!”苏瀛拱起拳头放在嘴边轻轻咳了一声,清欢站在旁边也红了小脸。 纪还灵瞪了他一眼,突然也发现气氛有些尴尬,好似……他自己有些多余了。 他整理了药箱说道:“咳,那什么,你好好养伤,最近不要碰水。” “嗯。”苏瀛懒洋洋的应了一声,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这人怎么还过河拆桥呢!纪还灵看在清欢的面子没有和他“理论理论”,撇了撇嘴离去。 马车内终于只剩下二人。苏瀛向清欢勾了勾手指,清欢咬了咬唇过去,轻声问道:“好些了么?” “靠近些,我告诉你!”苏瀛弯着嘴角,眸子里带着些狡黠。 清欢只当他是伤口太重不敢起身,听话的将小脑袋凑过去。苏瀛看着清欢突然凑过来的脑袋,眼里带着笑意。 清欢弓着腰,却一直没有等到苏瀛开口,于是疑惑的抬头。正对上苏瀛一双深入古潭的眸子。 苏瀛在清欢抬头的那一刻,吻上她的朱唇。 清欢浑身一颤,下意识的用手推开。 “嘶!”苏瀛的眉峰紧蹙,看起来清欢刚才推的那一下让他有些吃痛。 “你没事吧!”清欢懊恼的看着他,好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抿着唇角,纤纤素手伸向他的伤口。 她的手还没有触到他的肩膀,就被他一只大手捉住。长臂将她揽在怀里。 “苏瀛你放开我,你的伤……”清欢被他拉在怀里,有些不适应,虽然贪恋他的怀抱,可是他身上的伤口经不起她这么重的人。 苏瀛伸出修长的手指抵住她的樱唇,“嘘,别动。” 他的话好似有魔力一般,清欢真的不动了,只是小手抓着他的前襟,微微垂着的眸子,泄露了她此刻有多紧张。 苏瀛微微低下头,墨色的长发与清欢的发丝交缠,轻轻捉住清欢透着光泽的小嘴,一点一点轻-咬,仿佛在品尝什么世间美味。 她微微闭上眼睛,轻轻颤动的睫毛显示了她此刻的紧张。手也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 自从苏瀛去了宁州,他们接吻的次数数不胜数。清欢每一次和苏瀛接触,心都跳个不停,好似想要用心跳去铭记他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苏瀛握住她的小手,用拇指掰开她的手心,轻柔的握着,十指交缠,旖旎痴缠。 温存过后,清欢微微靠在苏瀛未受伤的肩头,脸颊如桃花般红艳。 她咬着唇,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她仔仔细细的考虑了一番,人生苦短,她本不是矫情做作之人。敢爱敢恨,既然爱,就应该大胆的告诉苏瀛。 况且……苏瀛的表现,就算不能答应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至少也会有感情的吧! 曾经她为了苏瀛,只身一人前往南越,爱让她高大不可抵挡;现在她为了苏瀛宁愿委屈自己,让她卑微入尘土。 清欢敛起睫毛,眸子里有微微的黯淡,手指不自觉的缩紧。 苏瀛感受到了她的异样,微微低头便看到她带着些委屈的深情,心中亦是一动。 “清欢……” “嗯?”她恢复了神情,微微抬眸。 “你愿不愿意,陪我看尽长河落日,看尽繁华世事?”苏瀛墨色的眸子里带着深情,让她一时间深陷。 他说了什么?他这是什么意思?清欢心里涌起了惊涛骇浪,是她认为的那个样子么?还是他另有所指? 苏瀛见她呆呆不说话,有些落寞。果然,她心中还有那个梵长歌么? 他冷笑一声,嘴角带着自嘲,“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想要回北青,你不必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但是你可不可考虑留下来陪我,以任何你喜欢的方式。” “你……”清欢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这些话是一个帝王能说出口的。 虽然她是北青公主,是金枝玉叶,可是她到了南越,什么都不是,如果苏瀛对她不好,她甚至可能连一个宫女都不如。 而现在,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却主动开口,求她留下来,留下来陪他,以她喜欢的方式留下来。 是她在做梦么?还是她出现了幻觉?她将手指放在口中咬了一口,“嘶”,她疼的差点流泪。 “怎么了?”苏瀛看着她奇怪的举动,有些怪异,是他……说错什么了么?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留下来陪你……怎么个陪法?额,我的意思是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清欢无与伦比的发问,让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清欢,陪在我身边,不要再离开了!一生一世别离开了……好么?”以苏瀛的性格,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极限。 清欢再听不懂,就真的是智商低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苏瀛会对她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此时已经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怎么了?怎么哭了?”苏瀛用指腹为她拭去泪水,眉宇间都是担忧。 她伸手擦了擦眼睛,自己太没出息了,居然因为这个就哭了!可是……这一句话,她等了很久不是么? “如果你没有想好的话,我可以……” “我愿意。” 苏瀛的话哽在喉间,还没来的及说完整,却因清欢一句我愿意而愣在那里,心脏却如同经历了一场生死,激动的比平常跳动的都快。 “我愿意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他一把将她箍住,他害怕清欢的拒绝,害怕清欢心里有别人。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经历了那么多,他们早已心意相通。 黄昏落尽,最后一抹余晖照着两人相拥的画面,定格了这一刻的美好。 …… 三日后,众人中午到达了王城。 马车里,清欢依偎在苏瀛身边,有些忧愁。 自从那日两人互表心意以后,二人就形影不离,一直呆在一起,就连纪还灵给苏瀛上药都被苏瀛嫌弃了一番,换成了清欢给她上药。 所以此时清欢一个表情,苏瀛就知道清欢在想什么。他伸手摸着清欢柔顺的发丝。 “别担心,我会去良府将事情说清楚。” 清欢抬头,眸子里有些懊悔,还带着些愧疚。半晌,低下头说道:“还是我去吧!” 良家只有良权一个独子,还有良雪茹一个女儿家。先前清欢以常有谋的身份在良家住着,良大人和良夫人对她都极好。 就连良雪茹都在她动身去宁州的时候送她驱蚊的药膏,还最终解决了瘟疫。 现在良权却为了救她,葬身异地,她无论如何都要亲自登门,向良大人说明这件事的。 苏瀛不再劝她,只好说道:“我们先回王宫,择日再去良府吧。” 清欢点了点头。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刚进了王城不久,溾鸿就接到了良府的消息,说良有义良大人设宴为良权和常有谋接风。 清欢早已做好了准备,所以当苏瀛寻理由辞去的时候,她制止了他,接下了良府的邀请。 苏瀛只好由着她,让纪还灵竹晓先回了王宫。 夜幕降临,良府张灯结彩,良有义和良夫人在大门外等着众人归来。 已经有月余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良夫人此时翘首以待,脸上皆是喜色。 一辆马车缓缓进入众人的视线,良夫人喜上眉梢,拉着自家相公就向前跑去。 马车停下,苏瀛从里面走了出来。良有义先是一愣,随后连忙拉着良夫人跪下:“王上大驾远临,微臣荣幸至极!” “良大人不必多礼。”苏瀛站在那里,威慑力极强,只不过脸上略微带着些难以言表的情绪。 良有义和夫人起身,却是往四周打量了一番,心中有些疑惑,怎么不见自家的儿子和常有谋? 良夫人心思细腻,抬眼看了苏瀛一眼,心中微微有些震颤,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脸上的血色隐隐退去。 “王上……怎么不见犬子?” 清欢撩开车帘的手,听到这句话时微微一顿,另一只手抱着盒子渐渐抓紧,眸子里也蓄满了泪水,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眨眨眼将眼泪憋了回去。 良有义问完这句话,才发现马车上还有人,“这位是……” 清欢下了马车,搬着盛有良权衣物的盒子,跪在二老面前,声音清脆:“常有谋拜见良大人,良夫人!” “什么?”良夫人掩嘴惊道,“你说你是谁?” “你这……”良有义有些难以消化,这好端端的女儿家,怎么就成了常有谋了呢? “良权呢?”良夫人在看到那个盒子的时候,向后退了一步,有什么东西,慢慢在她心中形成。 “良权他……”清欢有些哽咽,“良权他为了救我……去世了……” “什么?!”良有义和良夫人同时问道。 良夫人承受不住打击,向后晕去。良有义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夫人,你没事吧,来人呐!快去请太医!” 清欢从地上站起来,眼里全是担忧。 第100章 夜赴良府 已是深夜,良府门口的红色灯笼在冷风中摇曳,忽闪忽闪,最终抵不过寒风终于熄灭,只剩下缕缕青烟。 前厅内,气氛有些压抑。大夫给良夫人诊脉之后,良夫人微微转醒。良大人已经是经历了大半辈子风雨的人,这件事情他也瞬间就想通了。 而良夫人醒了以后,情绪依旧难以转换,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低低啜泣。 本来赈灾就会有意外,尤其宁州的灾害还这么严重,又出了瘟疫一事,他们也早有了心里准备。可是明明之前传过来的信件都是捷报,怎么突然就…… 半晌,苏瀛起身说道:“良大人良夫人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谁人死不能复生?”正端着桂花酥的良雪茹听到这句话时颤抖了一下。 刚才她一直在厨房,外面有些许骚动她都未在意。听到哥哥要回来的消息,她一整个下午都闷在厨房中,只为了给哥哥做他喜欢的桂花酥。 “雪茹……你先回房去!”良夫人拭了拭泪水,红着眼睛看向她,似是不想让她知道。 “母亲,你怎么了?”良雪茹将糕点放在桌案上,拉起良夫人的手问道。 “我没事,你先回房去吧!”良夫人眼神躲避,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这件事。 “母亲可是因为哥哥回来太高兴了?你看我给哥哥做了他最爱吃的桂花酥呢!对了,怎么不见哥哥?”良雪茹说着端起那一盘金黄色的糕点。 “雪儿,你哥哥他……他在宁州赈灾出了意外,去世了!”良有义闭了闭眼睛,沉痛的说道。 “什么?”良雪茹手中的糕点应声落地,金色的桂花酥散落一地,她未曾理会,像是听到了假话一般。 “父亲,你说什么?父亲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么?不会是哥哥在逗我玩吧?哥哥真是的,他怎么能……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 说到最后,她的已经泣不成声,就算哥哥能开这样的玩笑,可是父亲和母亲不会啊! 那个仿佛昨日还在逗她宠她的哥哥,怎么会突然就不在了呢? “雪茹,你节哀……”清欢实在有些不忍,那么宠爱雪茹的良权不在了,却是因为她引起的,她是个罪人! “节哀?你是谁?你凭什么那么轻巧的说节哀?节哀能将哥哥还回来么!”良雪茹瞪了常清欢一眼。 “雪茹,不得无礼!”知道了清欢的身份之后,良有义也不得不对她敬畏三分。 天家的人高人一等,即便是个贵人,也比他们都高贵。 良雪茹冷哼一声,咬着唇,离去。 “小姐……”小丫鬟看了良夫人一眼,得到应允之后,追着良雪茹而去。 清欢抿了抿唇,眼里闪过歉意,若不是她,良权也不会…… 苏瀛好似知道了她的心思,轻轻握住她的手,她抬头看见苏瀛深如古潭的眸子,心里顿时宁静了不少。 经过良雪茹这么一闹,良有义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招待苏瀛,于是说道:“王上,夜深了,还请王上在府上下榻。” 苏瀛握着清欢的手,立在堂前说道:“良大人,良权一事,孤王会命人厚葬,追封爵位,良大人节哀!” “微臣多谢王上!”良有义携夫人跪下。 一条人命值多少钱?当然是无价的!尤其是对于丧子的良有义来说。他宁愿穷困潦倒,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葬身宁州,而且尸骨无存。 而苏瀛,自知仅仅是追封和赏赐都不足以弥补良家,所以他心中暗暗有了自己的主意。 苏瀛并未在良府住下,而是连夜带着清欢回了王宫。清欢的情绪有些氐惆,他知道若是留在良府,她会有更多的愧疚。 清欢何尝不知苏瀛的细腻,她知道,苏瀛是为了她才会如此奔波。 王宫中火树银花,亮如白昼。枯无枝叶的树木上挂满了琉璃灯盏,一朵朵火苗随风摇曳,却静谧的近似萧索。 苏瀛牵着清欢走过这一排排树木。 清欢眸子里映满了光束,曾几何时,她也曾在这深宫中夜游,曾几何时,她还轻叹这宫中繁华玉锦。 可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再回到这里,只觉得一切恍如一场梦。人生在世,富裕或是贫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在这世上走一遭。看尽这世间繁华,走边这千山万水,择一城孤独,携一人终老。 “拥有权利,是什么样的感觉?” 清欢突然发问。静谧的夜空中,她柔软的嗓音格外清晰。苏瀛捏了捏她的小手,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说道:“累。” 苏瀛逆着光,但她却能看到她眸子里的无奈。这一刻,她觉得他是如此的真实。那种从苏瀛内心透出来的无可奈何,让清欢骤然心疼。 是啊,居高位不胜寒。苏瀛被冠上了王者的称号,他不能做自己想做,爱自己所爱。他的整个人都是万千子民的! 可是他能放弃么?不能! 清欢理解他的疲惫,她轻轻上前,抱住他的腰身。苏瀛被突如其来的柔软暖到,左手揽住她的腰身,右手抱着她的后脑放在自己的胸口。 “清欢,不要再离开了,好么?” 苏瀛声音温柔缱绻,带着些祈求。她的脸埋在她的胸口,重重的点了点头。不会再离开了,永远。 宫灯照着两人的身影渐渐模糊…… …… 良府。 “小姐,您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啊?”小丫鬟在旁边劝慰着,一脸的焦急。 良雪茹趴在床上,任凭丫鬟怎么说也停不下来。 自小良权爱妹如痴,将良雪茹宠上了天。她良雪茹虽然郡主,可是却比公主还威风。 可是现在,最爱她的哥哥不见了,让她如何接受这么突然的变故。 她爱吃荔枝,哥哥寻了月余,终于带回来,却因为旅途颠簸而坏了不少,她笑他愚笨,不知道用冰镇好;她喜欢云蚕丝锦,他费了心思,网罗了天下,将制材最细腻,色泽最鲜艳的一批送给了她。 可是现在,她再也没有一个哥哥,可以让她撒娇,为她撑腰,让她依靠。 回忆太多,越想越觉得压抑。她失声痛哭一个多时辰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不能让哥哥这么白白死去,她要让王宫里的人付出代价!是谁举荐哥哥去了宁州,又是谁应允了这件事? 自然,应允的人,除了苏瀛不会有第二人。而那举荐的人,若要她知道,她一样也不会放过! 苏瀛,苏瀛……凭什么天家的人是人,别的人就视为草菅?她紧紧的握着拳头,她一定要为哥哥报仇! 等等,苏瀛是苏瑾的哥哥,又是王上……那苏瑾,会不会不甘屈居其下呢? “啊嘁!”远在翼王府的苏瑾突然打了个喷嚏。自从那日和良府小郡主会谈了一次之后,他就总是觉得如芒在背,最近这是怎么了? “今日为何不见和我哥一起去宁州的常公子?”良雪茹坐起来,脸上带着未干的泪水问道。 小丫鬟听到她的问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于是支支吾吾的说道:“常公子他并非公子,他是……他是……” “他是什么?”良雪茹皱眉问道。 “他是王上宫中的贵人,北青的和亲公主常清欢!”小丫鬟低着头说道。其实她也是无意间听到老爷和夫人说起,只不过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姐,万一知道她偷听,治她罪就不好了。 可是看到小姐红着眼眶,凶神恶煞的样子,她又不得不说出口,只求小姐别告诉老爷和夫人。 “什么?”良雪茹从床边跳起来,“你说她,你说她是一个女人?” “是,奴婢是听老爷和夫人这么说的,小姐可千万不要告诉老爷和夫人啊!”小丫鬟扁了扁嘴,低着头不敢看她。 良雪茹仿佛听到了晴天霹雳,浑身没了力气一般,一屁股坐回床上。 “呵呵……呵呵……”真是可笑,她自嘲的冷笑,她堂堂一个郡主,居然喜欢一个女人!亏得常有谋去宁州这月余,她还心心念念,可是到头来,她居然是个女人! 她还为了他和苏瑾闹了别扭……真是可笑!苏瑾,苏瑾,对了,她可以去找苏瑾!他还欠她三个条件呢! 她想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兴奋异常。小丫鬟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恼一会叫的样子,心惊胆战,生怕小姐承受不住打击得了失心疯。 “你,你快去请翼王到府上来!”良雪茹催促道。 “小姐……”小丫鬟哭丧着一张脸,那简直无法形容。 “哦,对对对,现在不行,太晚了。明天吧,明天你去请翼王去……去南横街的饕餮府,就说我找他兑现条件!” “是!”小丫鬟真觉得应该找个大夫给小姐看看,看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月明星稀,天色渐晚。这一夜,良府的红灯落尽,全都换成了白色,这一夜,王宫龙跃宫长灯未灭。这一夜,鲜少人入眠,这一夜,空气凝结了悲怆。 …… 翌日。 柳府。 “柳大人,我诚心与你合作,可你次次都不肯尽全力,我可是听说了,苏瀛昨日已经回了王城!”景寒从阴狠的说道。 “哼!景公子莫要与老夫说刺杀一事,明明说好了一起行动,可景公子派去的人却迟一步进攻,等到老夫的人受到重创,才出手,结果还不是被人降伏!”柳镇国吹胡子瞪眼,此时也有些气恼! 景寒从冷哼一声,还好十五皇子景瑜已经在边外了,大军已至,他也不用再利用这老匹夫,于是说道:“既然柳大人无心与在下共同谋事,那在下就此告辞!” 柳镇国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愣,随后也冷着脸说道:“恕老夫不远送!” 第101章 万军齐发 送走了景寒从,柳镇国这才冷笑一声,传了一个小厮去李府给李圣通送信。 柳镇国倚在椅背上,手捋着胡须,奸邪的眸子里迸发出精光。 本来行军打仗,没有钱财是不行的,李圣通肯帮他,了却了他一桩心事。这会儿景寒从突然与他决裂,他自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与景寒从合作只是出于利用,现在他人力财力早已备好,也不必依靠他什么,反而应该时时刻刻防着他这个外敌。 看来有些事情,必须要趁人病要人命才行!他必须要开始行动了!趁着苏瀛刚回来,还摸不清他动作的时候…… …… 苏瀛此次从宁州回了王城,不少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且不说柳镇国和东璃,就连北青也开始了自己的计划,当然,北青是去帮苏瀛的。 在大陆北面的北青,天气尤寒,此时已经飘散了丝丝缕缕的白雪。 北青皇上带着皇后亲临城门,送走二十万大军。 城门前,一位男子披坚执锐,簌簌立于马上,身姿挺拔,一身铠甲,衬得他几分冷峻。 而他的身后,是左右副将,再往后,是密密麻麻,整齐划一的二十万大军! “靳将军出征,朕在此设宴饯别!望将军凯旋归来!”皇上端起酒杯,“此一行,多凶险,将军任重道远,望万事小心!” 北方浓云密布,天色有些阴沉,看似一场大雪即将来临。天空中飘飘散散的小雪落在酒杯里瞬间消失殆尽。 “微臣定不负众望!”马上的男子弯腰接过宫女手中的酒杯,双手端着,声线清冷,一饮而尽! 身后万千将士也随之端起碗,不少人远离故土,心生感慨,捻了一撮土,放在酒里,一口吞尽,将空碗掷于地上,霎时间如同爆竹一声声在平地乍起。 “将军请出征!”皇上一声令下,号角吹响,擂鼓喧天,二十万大军整装待发。 立于马上的男子,面部的冷峻,扫视了一周之后,未曾见到那一抹身影,在转身的那一刻变的有些落寞。 雪花一片一片,须臾间,如鹅毛般飞散,落在他的肩头,他恍然未觉。 乐儿……等我回来。 “哥,出发吧!”身后是靳云飞的催促,身前是宽阔大路,靳辰慷点了点头,只一个手势,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离去。 城门之上,皇上望着二十万人渐行渐远,叹了口气。旁边的皇后似是知晓了他所担忧之事,上前一步,说道:“此番出兵,名义上是支援东璃,可是实际上却是帮助南越。这二十万大军有欢儿在其中周旋,你也不必过多的担心!” 常天阳转过头,苍老的眸子也有几分疲惫,握住皇后的手,轻轻为她拂去肩头的白雪,没有接话,说道:“雪大了,我们回去吧!” 皇后不再说什么,她知道,有些事情,他比她要明白的多。 五年前东璃进犯南越,北青也曾作壁上观,中途也被卷入战场,虽然未曾有什么损失,可是终究是弊大于利。 此次,不仅仅是为了救出清欢,更重要的是为了三国的制衡地位,北青出兵,不能让南越和东璃任何一方灭国。 …… 南越处于大陆的南端,天气要比北青温暖很多。但也是深秋的季节,还是免不了有几场寒雨。 阴沉沉的天空,带着几分压抑,让人心情-萎-靡。而此时正在客栈中赏雨的景寒从却是眉开眼笑。这氛围,却是迎合了他的喜好和性格。 “主子,北青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出发,估计月余即可到达南越边境!”一个暗卫落在他旁边,仔细的汇报着。 “呵呵……”景寒从狭长的眸子里精光,带着几分阴柔的笑出声,在这阴天生生的让人打了一个冷颤。 “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啊!”他感叹出声。 “柳镇国那边有什么动静了?”他冷冷的问道。 “回主子,柳镇国那里已经和李圣通勾结好,准备以段王谋反,发兵起义,趁乱夺了皇位。”暗卫说道。 “哼!”景寒从盯着窗外,偶有淅淅沥沥的小雨随风打在他的脸上,他却欣喜的很。 柳镇国那个老贼,能力撑不起他的野心,空有夺权之心,却无夺权之力。鹬蚌相争,他只需要做取渔翁之利。 而此刻听到北青二十万大军出发的清欢等人,亦是一脸的兴奋。 御书房中,苏瀛坐在龙椅上,清欢亦被他拽在旁边,下位是苏律和苏瑾。 这是清欢第一次见苏瑾。如果说苏瀛的气质是掌管世人生死的仙帝,苏律是掌管世间万物的天神,那苏瑾便是不受人束缚的妖-孽。看他卷发异瞳,便知他南越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是如何而来的。 清欢在打量他的同时,苏瑾也在暗中观察这北青的公主。因为就在今日午时,良府家的小郡主还约他去饕餮府,商量着要如何“报复”清欢。 原来昨日良雪茹因为兄长逝世一事打击过重,头脑发热,决定要联合苏瑾替兄长报仇。既然良权是为了救清欢而死,那清欢就要付出代价。 当然,她最最最不能忍受的是,她爱慕了这么久的人,居然是个女子!即便别人都不知道,可是良雪茹就是恼羞成怒了! 于是她约了苏瑾在饕餮府,求苏瑾应允她那三个条件。 说起这三个条件,就又有的说了。原来是清欢等人在宁州的这些天,良雪茹一直给苏瑾冷脸。只要苏瑾去良府,她都将他视若洪水猛兽,闭门不见。 而苏瑾虽不如苏瀛那般有魅力,可是也有大把的人趋之若鹜,就连之前他的那些妻妾,明知他“克妻”,却仍旧愿意灯蛾扑火。 而这个良雪茹呢?明明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是暂时的,却依旧对他不冷不淡甚至是嫌恶!这让他不能忍受! 于是他约了良雪茹约法三章,希望她能诚心配合这非常时期。 良雪茹也借此提出三个条件,这三个条件,只要她想到了,他都要无条件服从。 而今日,良雪茹约他去饕餮府说的那三个条件,竟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良雪茹认真的表情还历历在目:“我提出的三个条件之一,带我去王宫,我要亲自见见常清欢!其二,给我准备好毒药,就是那种浑身奇-痒-难耐,或是吃了能拉肚子的那种!我要让常清欢害死我哥哥付出代价!其三,其三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是我做的!” 听完这些的时候,苏瑾已经哑口无言,胸腔差点憋爆了才认认真真的点头说好! 他南越堂堂翼王,他的三个条件,是天下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可是她居然就许了这三个小小要求,而且……这么幼稚可笑! 但是仔细想一想还是比较有难度的,尤其第三个,在苏瀛的地盘,动了苏瀛的人,还不让他知道,这就比较难了。 “嗤!”他忍不住笑出声,真是太可爱了。 苏瀛颦了眉头,沉声问道:“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啊?”苏瑾回过神,摸了摸鼻头,“没有,我只是在想,泻药应该不会死人吧?” 众人听到他的话,都愣了一下。 尤其是清欢,不懂这翼王的套路,更觉得他很奇怪。刚才苏瀛明明在说柳镇国谋反的事,他怎么说到泻药上了? 苏律见怪不怪,看着苏瀛继续说道:“柳镇国和李圣通勾结,必然会在你分心的时候下手。他们既然已经撺掇了我要谋权篡位的事情,那就势必会先讨伐于我。” “而我之前已经将兵力都调在边外,王城中兵力甚少。不知道柳镇国的隐藏兵力,怕是不好对付。”苏律拖着下巴说道。 苏律转移了话题,苏瑾也回过神来。 他说的不错,不知道柳镇国的兵力,就没有确切的对应方法。尤其还有李圣通这个不确定因素。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李圣通占尽了南越三分之一的财力,而这些钱财,足够雇佣江湖上的死士。 苏瀛蹙了蹙眉头,说道:“柳镇国的兵力,我会尽快让溾鸿猄鞚去查明。景寒从的势力在王城中有一部分,而更多的则是在边外。柳镇国发兵之际,正是景寒从趁乱取利之时。” “我倒是觉得,景寒从不会和柳镇国一同行动。”清欢突然说道。 “哦?何出此言?”苏瀛问道。 “东璃皇位之争致使景寒从想要攻打南越来取得东璃王的信任,取得皇位,那他此番一定是智取而不是力敌,此其一。柳镇国的实力势必也不会让景寒从知晓,所以景寒从对柳镇国心存猜忌,必然不会与他合作,此其二。景寒从的目的,恐怕仅仅是立威,他不会把攻城的重心放在王城中,而更多的兵力应该是在边境。” “因为,他只要在边外取得三两座城池,便有资本取得皇位。而柳镇国发动叛乱之时,边外调兵遣将还需要些时日,所以他不确定边外的兵力调回王城,他是不会主动进攻的!” 清欢的一番分析头头是道,让三人顿时如拨云见日。而坐在她旁边的苏瀛更是一脸的满意,眯着眼睥睨着堂下的二人。 仿佛再说,“我女人!厉害不?” 而清欢未曾察觉他那一脸的与有荣焉的样子,继续说道:“再者,景寒从一定会等到北青的二十万大军来到之后再进攻东璃。所以我们可以尽早将兵力调回王宫,边外有北青的人马里应外合,景寒从必然败北!” 殿下两人听完都认为清欢说的可行,而在座上的苏瀛听后,脸色却突转,眉心拧起,清欢分析的不错,但是其中的不确定因素太多。 “那这件事就等溾鸿查出柳镇国的兵力之后再议吧!”苏瀛没有下最后的决定,清欢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多问什么。 她知道,他能想到的,比她更多。 …… 已过了几日,北青的大军终于走到了边境,而要去南越,还要翻越千山万岭。 出了北青,越往南,天气越暖,先前众人披着毛裘,此时都脱了下来。只有深夜的时候,才拿出来抵挡寒气。 黄昏渐近,又是一日车马兼程。靳辰慷下令原地安营扎寨,休养一晚。 靳云飞和几个副将将靳辰慷围了起来,商量去南越的对策。 这几日,不断收到景寒从的信,大抵上让他们尽快到达南越,越快越好。之所以会答应帮助东璃,只不过因为东璃愿意让出边境的那一座城池,而那座城,恰巧是皇上和皇后最艰苦时生活的地方,后来又被东璃夺走。 所以,当东璃提出愿意用那座城池换取援军的时候,皇上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而后来又因为二公主的话,转而帮助南越。 这一次对战,怕是又会见到那个人吧,靳辰慷的眸子微微闪了闪。自从五年前那一战,那人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谁都不识得,就连乐儿都差点被他杀死。 他的手触到一块玉石,紧紧的握在手里,这一次,他不要任何人伤害乐儿,那一次的战败的耻辱,他要讨回来! “将军,你觉得这样可好?”副将问道。 “嗯。”靳辰慷淡淡的回应,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靳云飞知道自家大哥没有在认真听,于是连忙说道:“这样吧,各位副将先去休息,这件事情我们从长计议!” 副将看了靳辰慷一眼,见他并未反对,只好点点头离去。 靳云飞看着自家大哥,知道他怕是又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抿了抿唇角,担忧的说道:“哥……” 话还没有说出口,一阵骚-乱打断了他的话:“报!将军,军营中一个士兵多次违反军规,屡教不改,此时正吵闹着要见你呢!” 靳辰慷挑了挑眉头,没有太多的兴致,摆了摆手,对旁边的靳云飞说道:“你去处理一下!” 他捏了捏眉心,如果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他去处理,那他岂不是要累死! 还没等靳云飞动身,一个声音已经传入众人的耳朵:“你快放开我,我要见将军!大胆!大胆!松开我!” 靳辰慷听到这个声音心下一动,剥开人群,终于看到了那个矮小的身影,一身笨重的铠甲穿在他身上一点也不符合,如同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般。 他的眉宇间有些柔和,等到那人转过身,他的眼里又迸发出刻意的冷冽,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第102章 分离 那矮小的人儿,转头却对上一双清凉的眸子,瞬间低下头,没了刚才吵嚷的气势。尤其是他的声音,冷的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现在不说话了,刚才还嚷着要见将军呢!这么多天了,你不遵守军规,吃饭磨磨唧唧,解个手都要去两公里外,一起睡觉你半夜就逃出去,这要是搁打仗,还以为你是叛军呢!” 刚才拉扯着他的那个小兵不满的说道。 只见被说的那个小人儿低着头,话也不说,红着脸,一副刚才说的不是我的样子。 靳辰慷叹了口气,真是拿她没办法!他的语气有些舒缓,说道:“跟我来!” “哦!”小人儿乖乖跟在他后面,末了还回头冲着打小报告的那个小兵做了个鬼脸! 叫你打我小报告! 一群士兵都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众人叽叽喳喳,难不成将军今天吃错药了? 靳云飞则是挥了挥手说道:“都散了啊都散了!” 靳辰慷走到营帐里,此时天色已经全然黑了下来。营帐内一堆火明明灭灭,他坐在榻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吃饭了么?”他问出声。 “没有。”后者吸了吸鼻子说道。 “过来!”靳辰慷抬手勾了勾。 等到那人过去,他才将她扣在脑袋上的铁盔摘下来,那么重的东西,不知道她这几天是怎么带着过来的,明明那么瘦弱的一个人。 “你来了军队,皇上皇后知道么?”靳辰慷把玩着手中的铁盔,并未看她。 常文乐手背在身后,两只指头绕啊绕,打量了他几眼后说道:“我留了书信了,父王母后不会担心的。” “嗯。”靳辰慷从榻上起身,绕过她,目不斜视的向营帐门口走去,过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里的铁盔不见了。 常文乐抿了抿嘴,看来他是很生气了!明明他以前对她那么好,可是现在为何这么冷淡呢?她咬着唇,手指依旧绕啊绕。 靳辰慷看到她的小动作,视线停留在那里,心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文儿她啊,做错事的时候就会绕手指,这个时候可别给她冷脸,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想到那个人,他眸子微微凛了凛,手掌松松合合许多次,终于一个小兵打破了这僵局。 “将军,饭好了!”营帐外小兵在等着将军的回应。 靳辰慷这才走出营帐,将饭端了进来,几不可察的微叹:“过来吃饭!” 常文乐看到他的语气有些舒缓,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只是这几日她吃饭慢,往往等她吃个半饱,菜都没了。 所以此刻看到那么多吃的,口水都下来了,也顾不得靳辰慷生不生气了,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而一旁的靳辰慷眉眼都柔和了几分说道:“慢点吃。” 其实,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心中的喜悦大于愤怒,可是仔细想了想之后,竟然是担忧多于喜悦。 他不怕行军打仗他不能护她周全,他只怕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她会不会还像现在这般对他…… 他这个替身,还会重要么…… 夜色微凉,营帐散发着微弱的光,常文乐吃过饭在榻上满足的睡去,只剩下靳辰慷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的睡颜出神…… …… 自从清欢回了王城之后,每天依旧以常有谋的身份自居。宁州赈灾部队回京,举国欢庆。常侍郎的名声又一次在王城大噪,同时良权赈灾捐躯一事也让百姓为之哀痛。 苏瀛更是在王宫中为常侍郎和良权设宴接风,并为良权追封。 良有义从从一品也升为朝廷一品官员,良夫人也成了一品诰命夫人,良雪茹更是从郡主升到了公主。 当然,这样的决定,多多少少也有老王妃的主意。老王妃一向与良家交好,这次听闻良家长子逝世,也倍感惋惜。 苏瀛回了王宫第二日便去看了老王妃,而老王妃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他背地里做的那些事。 只是老王妃又提起了杨语嫣的事情,已经被禁足月余,希望苏瀛早些做决断。 这几日,苏瀛一直在为杨语嫣的事情而头疼不已。 苏瀛专宠前朝妖妃的谣言已经派给柳自清去排查,老子做的事情要儿子去查,明白整件事情的人都为柳镇国暗暗捏了把汗。 而柳自清却并未在意,散播谣言的人的确是他,可他自有办法处理这件事。而整件事情的第二主角,杨语嫣听到苏瀛回宫的消息也按耐不住。 杨语嫣派碧云多次给苏瀛传话,言语之间希望苏瀛解除禁足,能让她见他一面。 她自认为苏瀛会念及旧情,而苏瀛一连好几日却并未回应。 这日,苏瀛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清欢在一旁的软榻上看南越史书。一般御书房不会有太多的人打扰,所以清欢就显得有些肆无忌惮。 只见她趴在软榻上,鞋子被丢到了一处,两只腿来回晃晃悠悠。 苏瀛批阅到难处,眉头紧锁,执笔的手停下,斜睥一眼,恰巧看到清欢这毫无形象的样子,眉宇间带宠溺,停顿了须臾,便又执笔书写。 “王上!”门外溾鸿的声音响起,清欢一愣,连忙从榻上爬了起来,寻了鞋子,急急忙忙穿上。 苏瀛看着她匆忙的样子,嘴角微微勾了勾,眼底是止不住的笑意。只见她收拾好,乖巧的站在他身旁。 他这才轻咳一声,说道:“进来吧!” 溾鸿推开御书房的门,头上顶着一片白色的羽毛,身上的暗卫服侍已经被什么刮破,脸上也渗出一丝鲜血。 清欢惊讶,他从未见过溾鸿这般失态,直到她看到了他手里提着的一只白鸟,正是那日为清欢送信的白足! 看来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白足抓住! “白足!”清欢脸上露出欢快的神情,连忙跑了过去,从溾鸿的手中接过,谁知她一时没有拿稳,白足呼啦一声飞了起来。 落到梁上,鹰眼透着血红,让溾鸿浑身一震,还不等清欢反应过来,一人一鸟竟当着苏瀛和清欢的面打了起来! 等到清欢反应过来,连忙制止:“白足!快住手!白足!”她的声音带着怒气。 白足是外祖父练出的神鸟,不仅能日行千里,还通人性。肯定是刚才溾鸿抓住它的时候让它有了挫败感,这才恼羞成怒,这会子正要找他报仇呢! 白足终于停了下来,乖乖的立在清欢肩头,可是怒目依旧瞪着溾鸿。后者摸了摸鼻子,看到它不再进攻,这才跪下准备禀明事情。 待到一切平静下来,苏瀛这才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来,左手托着腮,右手转着手中的笔把玩着。 溾鸿跪下说道:“王上,今日属下在宫中守卫,突然见此鸟在王宫上空徘徊,属下在宁州见过此鸟与贵人相识,怕它被歹人发现,这才……这才捉住了它!” 溾鸿说完,清欢肩头上的大鸟尖叫一声,眸子中的血红渐渐退却。清欢知道白足是听懂了,这才点了点它的头说道:“这下知道自己错了?” 苏瀛挑了挑眉头,挥手让溾鸿退下。既是清欢的事情,他也没有过问太多,待到溾鸿出去,他又低头批阅着奏折。 白足站在清欢肩头,偏头看了看清欢,蹭了蹭清欢的脸,她笑道:“白足别闹!” 它抬起爪子,指了指足上的信件,清欢解了下来,展了开来,先前的笑意退却,细长若柳的眉毛微微蹙了蹙,抬头正对上苏瀛一双疑惑的清瞳。 清欢抿了抿嘴唇,说道:“信上说,皇姐跟随北青的二十万大军来了南越,父皇和母后很担忧。” 苏瀛停下笔,继续听她说着,清欢顿了顿说道:“可不可以……让我前去迎接皇姐,战乱纷争,我担心……” 她尤记得,五年前皇姐也卷入了战争,消失了一年之久,她也是因为皇姐的事情才跟随外祖父回了南越。 这一次……唉,皇姐这是要干嘛啊! 苏瀛手指点了点桌子,说道:“这件事,我可以让段王秘密前往,顺便将边外军队调回二分之一。” 清欢眼里闪过担忧,不知道皇姐在军队中,靳将军知不知道,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说道:“可不可以让我一同前往,毕竟北青二十万大军不可能乖乖的听令于段王,我去的话,倒是可以在其中周旋!” 苏瀛听到她的话,眸子渐渐变的清冷,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僵,声音也略微生硬:“不需要你去!” 说完,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佛龙袍,怒气冲冲的离去。 留下清欢一人一鸟站在原地,一脸疑惑。这人又怎么了? …… 初冬将至,天气尤寒,天色暗的越来越早。 自从清欢和苏瀛在御书房不欢而散,她就再也没有看到他!清欢这几日一直在龙跃宫留宿,现在她在龙跃宫门口磨磨蹭蹭,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苏瀛的脾气很奇怪,谁知道他是不是还生气呢! “站在这里做什么?”身后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清欢寒毛都竖了起来。 “额,我……”清欢转身,咬了咬唇,黑暗中两颗眸子亮晶晶的。苏瀛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说道,“外面冷,进去吧!” 清欢跟在他的后面,嘴角咧的很大,苏瀛这个人,面冷心热,只要撒撒娇他肯定心软了! 苏瀛牵着她,一直到了龙榻上才松开手。清欢泯着嘴,抬眸打量了他一眼,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苏瀛居高临下,夜明珠莹莹的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沉思了半晌,他轻启皓齿,“段王三日后启程去边境,你同他前去吧!” “什么?”清欢从榻上跳了起来,双眸圆瞪,清瞳中映着惊喜,“你说的是真的么?你不会骗我的吧!” “我堂堂九五至尊,我骗你做什么?”苏瀛看着矮他半个头的清欢,伸手扣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苏瀛,你太好了!”清欢扑在他身上。 苏瀛被她的冲击力一愣,随即宠溺的回抱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子里。 今日是他太过冲动,看到清欢那么兴奋的想要去北青,他又想到了梵长歌。可他不是糊涂人,那日在马车上,他们互表心意,清欢表示的很清楚了,他应该信她。 “一定要早点回来!”苏瀛的头窝在她的肩头,低低的声音传入清欢的耳膜。 “嗯……”清欢用力的点了点头。 苏瀛松开清欢,眸子带着某些情绪看向她。清欢被他墨色的瞳孔吸引,却又因着他眸子中的情绪而后推了一步。 苏瀛哪里肯让她离去,右手箍住她的纤腰,捉住清欢的朱唇,便细细品尝。 一夜缠绵。 翌日。 清欢日上三竿才起,清儿和欢儿已经在外面等着伺候了。清欢看着身上的痕迹,咬了咬唇角,昨日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失了分寸。 这是第二次与苏瀛发生-关-系,第一次是醉酒她不与计较,可是昨晚……她羞赧的锤了自己的脑袋。 “主子,你醒了么?”帐帘外,清欢轻声问道。 清儿是跟随清欢一起从良府回来的,此时和馨儿一同侍奉着清欢。 听到清儿的声音,清欢愣了几秒,这才红着脸说道:“我醒了,进来吧!” 清儿和馨儿仿佛没有看到她红透了的脸庞一般,乖巧的扶着她去沐浴,就连平时最爱嘲笑她的馨儿今日都乖乖的没有说话。 清欢巴不得她们不说话,刚到了浴池,她就将他们打发了,自己在浴池里清洗。 昨日苏瀛如同疯了一般,她叹了口气,真不知这是苏瀛一时兴起还是情到深处。苏瀛说他从未碰过别人……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暖。 一连几天,苏瀛每日都及早回了龙跃宫,陪在清欢身边。恨不得与她粘在一起。当然,因为他,清欢夜夜都睡不好…… 第四日,是清欢跟随段王前往边境之日。即使她想多睡会,可是两个丫头也不让她多睡,天刚刚亮,就将她拉了起来。 清欢朦胧之中被拖去沐浴更衣,又朦胧出了宫门。馨儿等人拉着她一路向王宫大门口走去。 王宫门前笔直的大路,宽阔平坦,一路可以望到门口,苏瀛早已在门口等候。 此时天已经渐渐泛白,苏瀛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前,一身暗黑色的长袍和金玉的束腰,袖口和下摆是金色丝线秀出的龙纹。 清欢猛地清醒,今日,她要与苏瀛分开……她要去边境了…… 第103章 谁会相思入骨 宽阔的大路,清欢和苏瀛遥遥相望。苏瀛就在路的那头,她却是如此的不想过去,此番离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一面。 路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她走到苏瀛跟前,面若桃李,笑靥如花。 苏瀛伸手将她凌乱的发丝别入耳后,紧抿的薄唇蹦成一条直线,棱角分明的脸上未有半分波动。 “苏瀛……”清欢盯着他亮如明珠的眸子,轻轻唤出声。 “嗯。”他抬眸,狭长的凤眼有了几丝温润,轻轻为她束好披风。 清欢不再说话,这个时候,哪怕苏瀛只是一句“别去了”,都会动摇她的决心! 苏瀛为她系好披风,负手与她并立,也并未主动开口再说任何一句话。而他放在身后紧紧捏住的手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王宫门外,苏律的马车遥遥驶来,车轮的声音在这朦胧的清晨是如此的清晰,声声提醒着清欢该离去了! 清欢低着头,咬着下唇,等到马车驶近才说道:“我,我走了!” “嗯。”苏瀛长身玉立,眉眼间为透露出任何情绪,让清欢有些失落。 她上了马车,再看苏瀛时,他才淡淡的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主子,路上小心,记得写信!”清儿和馨儿两个丫头站在马车门前,握着清欢的手。这一次,清欢没有带着两个丫头,她们眼含泪花,依依不舍。 这才是离别该有的情绪不是么?清欢挥别了两个丫头,放了马车帘子,心情有些沉重。 马车得了苏瀛的应允,掉头离去,她透过车窗,依旧未看到他任何挽留的情绪。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清欢独自一人坐在马车内,浑浑噩噩,仿佛在做梦一般。苏瀛的表现与前几日大相径庭,好似她这次离去,只是去南横街转一圈便会回去一般。 而实际上,她已经逐向着离他千万里的地方去了,不是么? 苏瀛站在宫门外,直到马车消失不见才转身回了王宫。 清欢害怕苏瀛开口挽留,他又何尝不怕清欢开口!哪怕清欢一句不想去,他都会将她留下来。 可是,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势必不能让清欢知道,所以她离的越远越好…… 清儿和馨儿跟在他后面,两人互相安慰,看着他孤傲的身影,心中都明了了几分。 自从主子回了王宫,王上对主子的好是显而易见的。虽不知王上为何同意主子去边境,可是她们知道,王上定然是万分不舍。 主子生活在龙跃宫,饮食起居都按王上的规格,并依照主子的喜好来布置,单凭这一点,王上对主子的喜爱,已经胜过了他自己。 苏瀛对清欢的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 柳府。 近日柳镇国是诸事不顺,今日又发生了一件让他生气的事情,此时正在府上大发雷霆! 且说清欢等人回了王城,已经让柳镇国吃了一个闷亏。而苏瀛回来之后,以各种理由消减他身边的势力。 先是各种官员贪污被处罚,再是各种政策出了问题,涉及的官员被贬,这一些事情下来,他身边的人也少了七七八八。 再是让柳自清去探查妖妃谣言一事,为了消除证据,他动用了不少势力,也耗资不少钱财。 可是还有证据没有销毁,他与柳自清差点为此断绝父子关系,还好柳夫人好言相劝,在中间斡旋,这才让二人的关系有所好转。 这几日,他周围乌烟瘴气,让他没少发怒,而今日午时又传来一件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 原来在前几日,苏瀛白日在书房处理政务,早已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既然大战一触即发,乱臣贼子和奸邪外敌要一并剔除。 那就势必要将身边所有的人都安排妥当。在去宁州之前,老王妃的慈宁宫就派了重兵把守,暗卫极多,而苏瀛的皇姐苏黎魅也被苏瀛以“意图弑君”的罪名关入大牢。 昨日,苏瀛暗中让东璃太子景回言将皇姐带走,而这“罪犯越狱,看管不严”的罪名就扣在了王宫侍卫统领柳自清的头上。 柳自清身为统领,不仅维持王宫治安,更重要的任务是看管王宫大牢重犯,一夜之间,公主别人劫持越狱,这罪名便落到了柳自清身上。 原本柳自清罢职对于柳镇国来说是好事,可是问题错就错在除了柳自清被罢免官职,连同他掌管的千人侍卫也被充军。 而这一千人的侍卫,恰巧是柳镇国暗中-插-进去做内应的人,这会子全被撤了职,好似砍去了柳镇国的左膀右臂。 都说狗急了也会跳墙的,柳镇国这会子可是真急了,原先景寒从不与他合作,他还庆幸,这会儿他倒是有些后悔, 只是后悔也没用了,苏瀛明显是知道了他的意图,这个时候他只好先下手为强,于是急急忙忙写了一封信送去了李府。 其实,苏瀛这个人,看人极准,往往几日接触,他便知道这人可信或不可信,可用或不可用,可交或不可交。 柳镇国心怀叵测,而柳自清却是好的,于是苏瀛寻了个理由将柳自清罢官,并借此将皇姐送出宫去,一举两得。 而发现王宫中侍卫是柳镇国安排进去的纯属意外,也是在清欢的提醒之下他才发现的。 有时候,清欢的聪明才智,的确超过了许多人,也能看清他所看不到的忧患。苏瀛也一直感谢上苍将清欢塑成一位女子,若是男子,他不仅少了一个美娇妻,更是多了一个敌人。 …… 一条蜿蜒的山路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行,车上的男子带着些粗狂,但眉眼间都是喜色。 马车内传出骂骂咧咧的声音,他却并未在意,依旧马不停蹄的赶路。 “公主,别喊了,省着些力气!”喜儿细小的声音传进苏黎魅的耳朵里。 “奶-奶-的!别让老娘知道是谁干的,知道本公主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苏黎魅气冲冲的说道。 只见马车内的座位上,两个女子浑身五花大绑,眼睛还被黑布遮住,气势稍强的女子朱唇不停的巴拉巴拉说着话。 这人便是刚刚被劫持出狱的南越公主苏黎魅! 且说苏瀛将她压入天牢,并未真的对她做什么,反而将她伺候的如同在倾颜宫一样。确切的说,在天牢里要比在倾颜宫里好多了,至少每天还能与不少江洋大盗聊聊天什么的。 苏黎魅心中对苏瀛有气,可是却不知道苏瀛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其实苏黎魅和苏瀛的矛盾,还要从三年前说起。自从苏黎魅认识了景回言,便两情相悦,已经做好了和亲的准备。 可是宫中大臣被刺杀一事,苏瀛始终怀疑是景回言干的,一直不同意二人的事情。 苏黎魅就这么一个嫡亲弟弟,自小也是疼在骨子里,两个人都是自己最熟悉的人,她不想让他们的关系恶化。 可就在事情没有得到解决的时候,景回言在返回东璃的途中被暗杀,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苏瀛。 这让满心欢喜期待景回言回来娶自己的苏黎魅,心中对苏瀛充满了怨念,同时也一并对所有男子反感,尤其是景回言三个字,自此成了苏黎魅的禁忌。 也因此,苏黎魅身边的宫女嬷嬷换来换去,到最后只剩了喜儿一人。 苏黎魅自小跟在老王妃身边,舞刀弄枪不在话下,所以此时被人劫持,她怎么会坐以待毙! 只见她从座位上滑了下来,伸手摸索到一处比较锋利的地方,将手放在上面来回摩-擦,试图将绳子磨断。 而马车外面的人,却并未发现马车内的小动作,等到马车停下之时,已经是日落黄昏。 苏黎魅在马车停下之时,很快回到座位上,而刚才那条帮着她手脚的粗绳子,已经被她磨的七七八八快断了。 夜已深,景回言寻了一个小镇,买了些吃食又回到马车上,将马车赶在小镇的安全地方,这才进了马车内。 喜儿听到有人靠近,连忙向苏黎魅的方向移动了一点,脸上都是惊恐。而苏黎魅则是仰着头,梗着脖子,即便被蒙了双眼,也是一副我不畏惧的样子。 景回言看着那张素白的小脸和那不倔强的神色,眸子里带着些柔光,此时那双被蒙住的眸子一定是充满“凶光”的吧! 他将买来的吃食打开,说道:“快些吃吧,该饿了!” 那声音,似是隔了千山万水,让苏黎魅梗着的脖子一僵,正待她要再次听一听那声音时,鼻间却传来了包子的味道。 景回言一手一个大包子,递到二人跟前,喜儿早就饿得头晕眼花,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而苏黎魅却是怎么也不肯张口,非要等那人在开口说话。她的表现已经尽入他的眼底,他微微轻叹,又将包子递进了几分。 半晌,苏黎魅抵不过美食的诱惑,终于张开口将包子吃掉。她想,世间长的相像的人何其多,那声音相似的人也很多吧! 她又何苦……拘泥于这人的声音。 待到二人吃完,景回言从隔板中抽出被子,给二人盖上,临出去之前不得已说道:“条件有些艰苦,忍一忍,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了!” 再次听到这声音时,苏黎魅才发觉是自己多想了,这声音与记忆中的那个,多了些沧桑之感,少了些磁-性-魅-惑。 景回言离去时,又看了她一眼,命运好似轮回到初见之前,他依旧未说他姓谁名谁到底要做什么,而她也并未过问。 兜兜转转,谁的相思惊扰了谁的梦,你我有幸再相遇,你还是不是当初的你,而我又变了多少? 第104章 风雪夜失人 初冬的天气总是冷的,此时天空已经飘起了小雪。 马车窗内穿出一只纤弱的手,盈盈的飞雪落在白皙的手上,瞬间化成一抹清水。清欢将手伸回。 不知道王城,有没有下雪? 北方的天黑压压一片,看来这雪有增大的迹象。苏律此行是秘密出行,所带人数不多,看到雪越来越急,下令立即赶路。 苏律驾马在前,清欢在马车内,后面跟着小部分装着杂物的车。 此时雨雪纷纷,众人忙着赶路,却并未发现杂物车上两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那里,被几个大桶挡住。 “婴格,我冷!”一个诺诺的声音带着些委屈,拽了拽旁边与他一同大的小孩。 “嘘,别说话!”月辰悄悄捂住他的嘴,“听着,一会儿马车就停了,父王肯定会在哪个客栈落脚,依旧按老规矩,我去添置吃食,你在车上等我,我会带衣服回来。” “咕噜噜~”婴格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旁边的月辰无奈的说道:“再忍忍,一会儿就到了,记住,若是父王出发之前我未回来,一定要告诉父王!” “可是……”婴格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月辰,鼻子吸了吸,“可是那样父王就会把我们送回王城了……” 月辰无语望天,这孩子怎么这般傻,若是他回不去,那不就意味这他出事了么,难不成到时父王还会在意他们偷偷跑出来这件事么? 而他腹诽的同时,全然忘了他也只是个小奶包而已。 车前有人说话,声音有些大,两人轻车熟路的藏了起来,并没有人发现。 苏律出发的时候,恰巧被两个小奶包听见。在国子监学了些日子的两个小奶包也懂了不少事情。 此时听到苏律要出发去边境,立刻联想到自己的母亲。奶-娘说过,他们二人便是父王从边外打仗时带回来的,那去边外会不会见到自己的母亲呢? 虽说父王在人前总是说自己的母亲已死,可是他们却偷偷看到父王半夜抚摸着半块玉佩。 两个小奶包做好了打算,以各种借口向奶-娘借钱做盘缠,在苏律出发的那一天偷偷的藏到马车里,并未有人发现。 这一连几天,他们都是这般,趁着马车休顿时跑出去买吃食。 他们想,等到他们离王城很远了,再出来告诉父王,那样父王就不会怪罪他们,更不会将他们送回段王府了! 马车停下,众人终于寻得一处客栈。越向边境行进,人烟越是稀少。苏律此行伪装成商客,客栈一见苏律和清欢着装不凡,借机宰了不少钱。 其实苏律和清欢的穿着低调,并未有太多的奢华,只是二人容姿都是上乘,即便穿着普通的衣服,也让人眼前一亮。 苏律到并未在意钱财,说道:“掌柜,能否给家妹寻两个丫头伺候左右?” 掌柜的一听,眼前又红了,仿佛又看到了好多钱,于是说道:“可以的,可以的,要几个丫头?只不过还要另加钱!一个丫头十两银子!” 清欢在一旁看到掌柜的表现,眉头微挑,面若桃李的一笑:“十两银子?这附近可有当铺?” 掌柜的不知她何出此言,只以为钱财不够需要当掉些值钱的行当,于是堆着小脸说道:“有的有的,隔壁不远便是当铺!” 清欢纤细的手指撑着下巴,说道:“既如此,那掌柜的去当铺抢钱不是来的更快?” 苏律等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清欢在说什么之后都笑出声,那掌柜的脸色红了绿,绿了白,颤颤的指着清欢无话可说。 十两银子可是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而这掌柜的明显就是在敲竹杠!苏律是有钱,不在乎,可是清欢就是看不惯那掌柜的那副占便宜的样子。 “我看刚才路过还有一家客栈,不如我们去看看,说不定会便宜些,哥哥你看如何?”说着转头看向苏律。 此行的盘缠苏律带了许多,清欢应该知道才是,为何突然这么在意钱财?虽然苏律疑惑,却仍旧点了点头。 “哎哎哎,姑娘,我刚才与你开玩笑呢,这样吧,住店吃饭还是原来的价格,服侍的丫头白送可以了吧?”掌柜的可不想到手的肥肉就这么跑了,连忙制止。 “可是……”清欢叹了口气,娇弱的脸上带忧郁,“唉,哥哥这次行商只带了些货物,钱财什么的,着实是紧巴,掌柜的这价格……” “额……”掌柜看着她阴郁的小脸瞬间有些犹豫,“要不……再减十两吧,不能再多了!” “如此,多谢掌柜的了!”清欢连忙行礼。 直至上了楼,苏律还是一脸不解,清欢是北青的公主,也算是衣食无忧。虽然这次住店,的确是比平时要贵,可是他们也不是付不起钱,清欢应该不至于在乎这几两银子才是。 清欢走到自己的房门口站定,转身面对苏律,悄悄向楼下望了一眼,这才说道:“段王殿下一定很奇怪清欢为何那么在乎那二十两银子。” 苏律轻咳了一声,点了点头,掩盖了他的尴尬,难不成他刚才表现的很明显? 清欢掩嘴轻笑:“刚才我初到这个镇上,见两人在大路上扭打而周围一群人在旁边看热闹,还怕手叫好。” 苏律不明白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只听她又说道:“在一个地域内,一个人的表现往往会反映出这个地方的民风。而刚才那群人,对打架的事情熟视无睹,就表明这个地方的人人心叵测。” “而我在进了客栈之后,店小二在如此冷的环境下竟只穿一身单衣,裸露的胳膊青青紫紫,对掌柜的态度唯唯诺诺,可见这掌柜的并非善类。” “而那之后,掌柜对我们狮子大开口便印证了我心中的想法。我们此行秘密出行,势必不能太过招摇,钱财太多必然会招致歹人的非分之想。” “更何况,越靠近边境,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还是小心些为好。”清欢说完,朝着苏律粲然一笑。 苏律尴尬的说道:“的确是我欠缺考虑了。” “女子自来要比男子心细,想的也比较多一点,也有可能是我多心了,我想段王肯定早就做好了防备。”清欢觉得自己是不是说的有点多? 苏律只好点头,他的确都做好了防备,只不过他都是派暗卫在暗中保护,其实清欢说的是对的,他们的确应该小心些。 苏律终于明白,苏瀛为何会将清欢一个代嫁公主看的如此重要。清欢不说话时站在人群中,安静的仿佛能让人将她忽略。 可是若是她开口,定然是语惊四座。 清欢却觉得这是正常的,因为她长年跟在祖父旁边,寻南走北,见得地方和人多,所以观察的也仔细。 …… 此时已经入夜,客栈外的马车上,一个娇小的人儿,正蹲在那里画着圈圈,月辰怎么还不回来啊…… 若是平常,他早就该回来了,可是为什么现在还没回来呢? 他躲在马车的最里面,做了个暖和的地方躲避风雪。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想起月辰对他说的话。 “记住,若是父王出发之前我未回来,一定要告诉父王!” 他说父王出发之前……那是不是就代表他现在不需要告诉父王啊。 可是月辰从未这么晚回来的…… 此时风雪更肆,耳边风声列列作响,马匹也偶尔嘶鸣一声,让婴格害怕的缩成一团,肩膀也瑟瑟发抖。 终于又过了片刻,他抬起满是泪水的眸子,大眼睛里 闪着坚定,从一堆杂物中爬了出来。 一旁正准备给马填饲料的下人,看到一个小孩子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子啊!来这里做什么?” 婴格吓得哆嗦了一下,随即“哇”的哭了起来。周围的人听到响动都围了过来。 其中一个人认出他,挤过人群将他抱起,脸上大骇,低声喝到:“这是王府的小王爷,还不快些散去!” 一众人又吃了一惊,可是这路上并未看见什么小王爷,怎么这会儿出现在这里? 只见那人也不含糊,抱着婴格便进了客栈,婴格认得这人,是王府的人,这些天也是他一直拉着他们所在的马车,于是趴在他的肩头低声啜泣。 清欢正好沐浴完,正准备下楼,让人将浴桶抬出去,却突然撞上那人。 “婴格?”清欢疑惑的出声。 趴在那人肩膀上的婴格此时哭的像个小泪人,听到有人唤他,抬着肿的如同核桃般的眼睛看向她。 等到看清是清欢时,“哇”的哭声更大,双手更是从那人身上移开,伸向清欢,“呜呜呜……皇婶!” 清欢生怕孩子多言,抱着他连忙回了屋,索性婴格因为哭声说话不是很清楚,楼下的人听到喧哗声消失,这才自顾自的又喝茶聊天。 清欢将他放在床上,看着他满身的污泥和花花绿绿的小脸,一针心疼,连忙让丫头打了一盆水给他清洗。 等到终于将他安抚下来,清欢这才发现居然没有看到月辰,这才问道:“婴格,哥哥呢?” 刚刚平静下来的小奶包听到这句话,“哇”的一声又哭了。清欢又手忙脚乱的为他拭泪。 此时听到消息赶来的段王,眼睛里竟也带着十足的怒气,一条薄唇紧抿,额上青筋暴起。 清欢从未见他如此生气的模样,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挡在婴格身前:“王爷冷静!” 而身后那个小人在看到父亲的脸时,瞬间害怕的忘记了哭泣。 清欢发现旁边的小人竟安静起来,再转头时竟看到婴格浑身瑟瑟,只是空洞的流泪却不敢哭出声。 她心头一痛,虽然这两个小奶包与她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可是她竟于他们万分合眼缘,所以此时看到这小奶包委屈的样子竟也生生心疼。 苏律此时看到他惧怕的样子,心里也生出愧疚,自小他对他们极其严苛。只是看到他那带着滚滚泪珠的大眼睛时,竟与印象中那个人重合,心中也是重重一击。 仿佛是感应到父王的情绪变动,婴格这才扁了扁嘴开口:“父王……月,月辰不见了……” 婴格断断续续的哭腔,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可是当他说完时,让苏律和清欢都同时一震! “猄鞚!速速去查!” “破空!立刻去寻!” 清欢这次出来,苏瀛将猄鞚送到她身边保护她,而破空,是苏律的暗卫。 二人同时出声,相视一眼之后,都从眸子里看到了担忧。 而苏律再看向婴格时,心中竟是多了几分愧疚,难不成这几日他们都跟在他身边,而他却从未察觉么? 清欢好言将婴格安抚下来,婴格这才将他们两个如何逃出段王府,如何跟着他们一路,又如何换取吃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他们。 苏律看到他的哭花的脸和他身上的衣服,心里浓浓的不安。 两个小奶包自出生就从未见过母亲,而他却再也无力为他们找回母亲,他回了王城就将他们丢给奶-娘从未过问。 只是依着他们的性子,想要什么便给什么,做错了事情也会严惩。却从未问过他们对母亲是什么态度…… “父王……”婴格哽咽了一下,看向苏律的眸子清亮,“父王,月辰会回来么?” 苏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会的,你乖乖睡觉,明日月辰一定会回来!” 说完看向清欢:“今夜就让婴格在此叨扰一晚!” 清欢点点头,知道苏律今晚有更重要的事情! …… 寒风凛冽,今夜似乎是个不眠之夜。 风雪笼罩着的小镇,今夜被苏律带来的暗卫掀翻了天。街道上,偶有灯笼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终于在转了几个圈之后,呼啦一声灭掉,长街某处瞬间黑暗。 在破烂的街道身处,一个矮小的身影蜷缩在墙角,身上好似抱着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瑟瑟发抖。 他要……赶快回去,婴格还在等他…… 小人儿勉强爬了起来,颤颤巍巍走了两步,似是风雪太甚,将他吹的东倒西歪。 他咬了咬牙,嘴角渗出红色的血液,一身锦衣华服此时破破烂烂,而他却很仔细的抱着身前的东西,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父王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父王说,男子要有男子的气概…… 他不能,不能倒下,他要回去,婴格在等着他呢…… 寒风刺骨,冷风飒飒,小人儿又走了几步,终于支撑不住向前扑去,只是怀中还紧紧的抱着什么不肯松手…… 风如卷铺一般将雪花卷起,纷纷洒洒将小人儿覆盖…… 第105章 父爱如山 风雪在这个寂静的夜晚肆意吞噬,让原本宁静小镇显的无比狰狞。 小镇某个客栈里,一群人拥簇着一个小孩子进门,手忙脚乱的上楼,气氛紧张。 清欢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看到猄鞚手里抱着的孩子,食指一颤,连忙唤了一个丫头,将刚才没用完的热水送来。 她方才给婴格沐浴,他刚睡下,还剩了些热水,这会儿可以给月辰暖暖身子。 “王爷呢?”清欢推开旁边苏律的门,却并未看到他。 猄鞚连忙应道:“王爷还在寻找,并未回来。” 清欢让猄鞚将月辰放到苏律的床上。她这才发现,原本面若冠玉的小玉人,此时竟一脸青紫,嘴角还带着血污,连身上的衣物也很是狼狈。 清欢上前为他盖好被子,伸手却试探到他微弱的气息。她心下一惊,连忙起身说道:“快去店家哪里要几个暖炉,再去请个郎中,另外派人去通知王爷!” “是!”猄鞚难得的正色。 待到猄鞚出去,两个丫头也抬着热水进来。清欢寻了毛巾,沾了热水,给他轻轻擦拭。 擦到他的小手时,才发现他手里握着一个黄色的纸包,她轻轻将他的手掰开,身边的小人儿却仿佛感应到了一般,将手握紧。 黄色的纸包渗出油污,清欢微微一皱眉头,伸手轻轻拍着她安抚了几声,他这才轻轻放松了手。 清欢好不容易从他的手里拿出那黄色的纸包,打开一看,眼睛突然泛酸。 她手里的,正是一个圆滚滚的包子,已经被他的小手,攥的露出了陷。联想到婴格说的,她心口微微一疼。 门突然被大力推开,苏律看到清欢坐在床边,一脸复杂的看向自己,眼眶红红的,他心口突然一滞,猛地扑到床前。 清欢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让开,调整了情绪说道:“月辰刚刚回来,虚弱的很,还是不要打扰他!大夫一会儿就会来了!” 苏律听到此,又伸手触到月辰微弱的脉搏,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看向清欢,脸上的担忧还未散去,低声说道:“辛苦你了!” 清欢摇了摇头,说道:“我毕竟还是他们的皇婶。”更何况她清楚的记得,第一次看到苏瀛的笑时,便是这两个小奶包引出来的。 想必苏瀛也是极其喜欢这两个小孩子的,她也一定会尽全力守护苏瀛身边的一切。 苏律未再说话转头看向那个娇小的人儿。 “主子,大夫来了。”猄鞚的声音外门想起。 “快请进来!”清欢连忙说道。 大夫急匆匆的进来,在如此寒冷的夜晚,竟因为赶路而渗出了微微的细汗。 苏律连忙让开,让他诊脉。大夫上前一步坐下,执起月辰的小手,为他把脉。 清欢和苏律相视一眼,眸子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大夫脸上由起先的平静,渐渐皱在了一起。放下他的手之后,又看了看他的眼睛。 转身拱手说道:“不知老朽可否看一眼贵公子的娇躯?” 苏律上前一步问道:“我儿伤的很严重么?” 大夫这才得空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这个要等老夫查探一番才能知晓。” 苏律抿了抿唇,说道:“大夫请便!” 只见那大夫掀开那被子,轻轻将月辰的衣服解开。清欢无意撇了一眼,“啊”的一声低呼。 只见他白皙瘦小的身子上,竟然是大片大片的青紫。大夫心下明了,摇了摇头说道:“唉,贵公子此次伤及内脏,又在冰天雪地下受了寒气,恐怕……凶多吉少!” “大夫,请你无论如何也要救回他,求你!”苏律上前一步,眸子里透着血红,犹如一只猛兽,让大夫生生退了一步。 “小公子他抢了内脏,药物吞咽和消化怕是都有些困难……” “你说什么?”他还未说完,苏律上去提着他的衣襟,满目血红。 清欢看到了一个担心幼子而失态的父亲,心中也微微苦涩,于是连忙制止他的动作,问道:“大夫,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恢复了么?” 苏律发现自己失态,随即将他松开。 大夫见她面善,转头对她说道:“有……倒是有,只不过,怕他人儿太小,吃不住这药,是药三分毒,对他身体也是有害的。熬一碗,给他喂下半碗即可。” 清欢咬了咬唇,看向苏律,后者眸子看向虚空的一点,犹如被抽丝剥茧一般,没了灵魂。 半晌,他轻启薄唇,眼神坚定,说道:“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大夫看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声,从他带来的医药盒中去了笔墨,开始开方子,边写边说道:“老朽开个方子,带会儿让人跟着老朽去抓药。这一副药下去,切忌让这小儿夜里不要发热,若是……若是生热,要立即降温,若是降不下来怕是会烧坏了脑子,就算救回来,怕也是痴儿一个了……” 怕也是痴儿一个了…… 大夫的声音像是一个魔咒一般在清欢和苏律的耳边回荡。 清欢见苏律未回过神,只好将大夫送走,又命猄鞚去抓药。 再回来时,苏律已经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月辰。清欢的视线从他们相握的手中移向苏律的脸。 今晚又一个让清欢的心颤的事情,从清欢微微波动的清瞳中映了出来:苏律的大手紧紧握着月辰的小手,两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终日沉默寡言的苏律,在此刻只是一个为了儿子担忧的父亲。想必在千千万万个没有妻子的日夜,苏律都是又当爹又当妈的照顾着两个孩子。 “皇婶……”门口嚅喏的声音打断了清欢的思绪,她转头,看到婴格正揉着眼睛,趴在门口看着她。 她看到他赤着脚,连忙将她抱起。而苏律亦在此时看到了婴格,眼里闪过颇为复杂的光。 “父王,月辰!”幼小的婴格在清欢的怀中挣扎,在看到月辰的那一刻,眸子突然清醒,向着他的方向招手。 清欢连忙把他抱了过去,苏律从他的手中接过他,他幼小的眸子里波光粼粼,声音也带着哭腔:“月辰他,怎么了?父王?月辰他没事吧?” “嗯,没事!”苏律抱着儿子软软的身子,心中那一片便的柔软,却又万分无力。 他转头看向清欢,说道:“天寒夜深,你先回房休息吧,我照顾他们就好了!” 清欢点了点头,走到门口时,又看了一眼,这才退了出去。 猄鞚不一会儿就提着药回来,清欢连忙接过,带着两个丫头,去客栈后面的厨房煎药。 窗外大雪纷纷,屋内药炉火焰极胜。清欢端坐在炉前,看着升腾的火焰,思绪却飘飘散散。 苏律那时的担忧,她还历历在目,即便平时他表现的生硬,可是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他还是泄露了他那隐藏了很久的温暖的父爱。 清欢对着火苗发呆,直到旁边的丫头提醒她药开了,她回过神。待到将药倒出,她端着碗,去了苏律的房里。 店家已经送了暖炉过来,室内的气温上升了不少,清欢放下碗,说道:“药煎好了,快让他吃下吧!” 苏律此时抱着婴格不方便,只好起身让清欢喂药。清欢上前试探了月辰的体温,说道:“终于暖和一些了。” 说完,又将药拿在手里,给他喂药。月辰此时已经没了意识,吞咽困难。一勺子下去,撒出来的比喝进去的多。 清欢连忙拿了帕子给他擦拭,全然不知身后的两双相似的眸子看到这一幕,都微微变红。 婴格扁了扁嘴,小脸泫然欲泣:“父王……” 苏律稳了稳心绪,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没事的……” 他看着清欢的背影,出神。若是当年,他没有做出那样的事情,文儿是不是不会离去,她是不是也会像清欢这样,细心的照顾孩子…… 怀中的玉佩,此时被婴格压住,硌的他生疼,仿佛烙入他的心口。 思索间,清欢已经将药给月辰吃下。撒出来的汤汁,约有一半多,她微微叹了口气,索性大夫说过了,只给他喝半碗就好。 她收拾了一下,又给月辰擦拭了一番,这才端着碗准备离去,末了,说道:“若是……若是晚上月辰生热,有什么事情,你去找我就行!” “嗯。”苏律点了点头,又继续看着昏迷的月辰。 其实婴格和月辰虽是双胞胎,可是二人的眼睛和性格却是相差极大。月辰的眼睛,像极了苏律,幽深锐力,而性格也如苏律那般成熟稳重。 而婴格,他低头看着怀中带着点点泪滴的小儿,他扑闪扑闪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月辰,楚楚可怜。 那样子,像极了文儿…… 苏律的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这一次事情结束之后,无论如何他都要向苏瀛辞去他手中的事务,为两个小奶包寻回母亲…… 夜过子时,风雪骤停。小镇瞬间宁静无比,众人已经进了鼾甜美梦。清冷的月光也如白昼般映着白雪,小镇犹如一个冰雕雪砌的世界。 洁白无瑕的大路上,哒哒的回荡马蹄的声音,不远处的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车辙的痕迹落在雪上,打破了原有的静谧,掀起了一地残雪…… 过了一会儿,马车终于停在一个客栈前,却并没有人下马,马车上的车夫,好似万分犹豫一般,终于掀开帘子进了马车…… 第106章 夜半降温 彻夜不休的赶路,让苏黎魅和喜儿都有些受不了。 苏黎魅自小金枝玉叶,从未受过这等苦,就算是在天牢的那些日子,苏瀛也是好吃好喝的供着。 可是这些天下来,真是把她折腾坏了,绕是在又怨言,也没有力气说出口了。 马车停下,许久不见动静,约莫过了一刻钟,车帘被掀开。被帘子阻挡的寒气瞬间扑了进来,让两人生生打了个冷战。 喜儿向她靠近了几分,脸上闪过几丝担忧。 苏黎魅咬着牙,挺的腰笔直,“你说吧,你是谁派来的,又有什么目的?” 她的语气让景回言身形一顿,没来由的无力感。自从那次他发现她将绳子磨破,重新给她绑住之后,她的语气就越来越冷了。 “我是王上的暗卫,奉命将公主送到安全的地方,此间多有得罪,还望公主恕罪!”景回言只好随便寻了个理由。 “哼,苏瀛又要做什么?”她不屑的问道。 “王上说,今日王城不甚安全,朝中各种势力互相牵制,国家危难在即,怕公主祸及自身,便让属下带公主远离!” 苏黎魅这才微微蹙起柳眉,虽然和苏瀛有矛盾,可是苏瀛毕竟是她从小到大呵护至极的人,想必是朝中有变动,要不然苏瀛是不会命人将她送出来的。 难不成那日将她送到天牢也是为了保护她么…… 突然想到那日杨语嫣也在,她被绑的眸子微微眨了眨,那个女人并非善类,苏瀛将她留在身边就是豺狼虎豹。 景回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只好说道:“属下原应按照王上的吩咐,将公主送到安全的地方才能为公主松绑。可是如今天寒地冻,属下怕公主身体娇弱,受不住风寒。只好在这借住一晚。” 苏黎魅好看的小脸微微抽动了一下,还知道体谅她么,那之前怎么不将马车开的慢一点? “若是公主配合,属下就为公主松绑,公主万不可滋生事端,让属下犯难。”景回言看着她说道。 她微微失神,他的意思是要给她解开么? 这几日的奔波,她被束缚,眼睛也被蒙起来,唯一能知晓的便是他的声音,那个带着沧桑的声音,明明与记忆中的并不相同,却让她万分重念。 可如今,他竟要给她松绑,为何她并没有太高兴,反而有些紧张? “公主,可以么?”一个轻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重重的击在她的心脏。 可以么…… 魅儿,买了一直朱钗送你,你看可以么? 魅儿,梨园的百花都开了,听说新来了几个戏子唱戏不错,我们一起去看看,可以么? 魅儿,人生苦短,你我相识乃是冥冥注定,郎情妾意,不如你嫁给我,可以么? 可以么……这句话,突然与记忆中的某些东西重合,猝不及防的攻入她的内心深处,让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公主?”带着些嘶哑的声音终于将她拉了回来,她这才稳了稳思绪,说道:“好。” 景回言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她这是信了他,于是上前一步为他解开黑布和绳子。 陌生的气息突然靠近,带着外面的寒冽扑面而来,让苏黎魅下意识的往后坐了一点,脊背紧贴着马车壁。 景回言看到她的不适,连忙说道:“属下得罪了!”说着就上前为她解去缠绕在她眼前的黑布。 喷洒的热气萦绕在她的身边,让她心口一滞,随即她的头便被圈外一双强有力的胳膊中。 丝带落地,许久不见光的她,此时竟有些不适应,微微睁开眸子,眼前一片黑暗。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身形。 又过了须臾,她这才看清马车上的琉璃灯烛,又看清了眼前的男子,只见他身材魁梧,面相平平,只是一双漆黑的眸子,在昏暗中熠熠生辉。 她可以确定,她并不认得他……心中好似有什么破碎的声音,细细密密,轻轻悄悄。 景回言看到她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心中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看来是没有将他认出来。又说了一句公主得罪,便给她松了绑。 苏黎魅终于自由,转了转因为长期被绑着而有些疼痛的手腕,又转向喜儿,给她解开了束缚。 景回言稍稍后退一步,说道:“公主,属下寻得一客栈,还请公主在此处下榻。” 苏黎魅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可是如今天气寒冷,只好点了点头,说:“好。” 客栈门前,几个灯笼串联着在风中摇曳,映着地面的落雪,白里透红。景回言先一步上前敲门,长长短短的声音让里面的店家有了些许不满。 “谁啊!这么晚了,来了来了!”店小二穿着单薄的衣服打开门,看了一眼,问道:“你们,要干嘛?” “还有客房么?我们住店!”景回言说道。 一听这么晚还有住店的,店小二眉头一皱,只是上门的客人,哪有不接待的道理,于是连忙说道:“有的有的,先进来吧!” 这大冷天的,店小二穿的少,今日事情又多,刚刚才折腾着睡着,这会子又要折腾,于是狠狠的宰了景回言一把。 而景回言却并未在意,交了钱便带着苏黎魅二人上了楼。 两间客房是连在一起的,虽然奔波劳累了多日,可是他仍旧没有太多的睡意,耳朵一直听着隔壁的动静,生怕苏黎魅反悔逃跑。 想到这里,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他来的时候,苏瀛让人交了他易容术,要不然该如何蛮的过苏黎魅。 若是她看到了他,恐怕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吧!他微不可查的叹息了一声。 …… 寅时初刻,天空一轮圆月清冷明亮,也为这冬日平添了几丝寒气。 “婴格……婴格……”床上的小人儿气若游丝,让守在他身边的苏律一颤,连忙上前查看。 此时婴格早已在他怀中熟睡,他伸手摸了摸月辰的前额,心下一颤,他的头很烫。 可是他此时怀抱着婴格,又着实不好照顾月辰,只好起身去了隔壁清欢的门前。 清欢并未睡熟,听到苏律的声音连忙惊醒,穿了衣服和大氅便开了门:“怎么了?” 苏律脸上全是焦急,全然没有了平日的冷静,将怀里的婴格推向她说道:“你帮我看着婴格,月辰他……有些不对劲!” “什么?”清欢脸上立刻挂满了担忧,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连忙接过婴格,苏律手中一空,转身去了月辰那里。 清欢将婴格安顿好,又折身去了苏律房里。此时月辰正挥舞着小手,嘴中也念念有词,好似梦魇了一般。 苏律抓着他的小手,轻声安慰道:“没事了,父王在,没事了!” 清欢拉着大氅的手紧紧的攥住,看来他还是不懂得如何照顾孩子,只好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王爷,还是我来照顾他吧!” 苏律此时一脸茫然无措,听到她的话,木纳的转头,看到她坚定的点了点头,只好让开位置。 清欢过去,纤柔小手抚了抚月辰的额头,温度高的让清欢心下一惊。大夫说过若是发热之后不及时解决,怕是会落下病根。 于是她连忙起身,说道:“王爷能否给我打盆凉水呢?” “哦,好!”苏律回过神,急急忙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端着水进来。 他眸子里闪过担忧,也插不上手,只能来来回回在房中踱步。他铁血一生,手足无措过两回,一回是文儿生产的时候,他没有办法为文儿承担任何苦楚。 第二回便是这一次,他帮不上任何忙,却也不能分担月辰的痛苦。 清欢哪里顾得上他在想些什么,只忙着给月辰降温,毛巾津在冷水中,凉如骨子里,她丝毫未觉一般。 水被换了一次又一次,由先前的刺骨,慢慢变成了温热,而床上的人儿体温依旧很烫。 清欢也有些着急了,只是她想到了一个方法,眸子里有些许惊喜。她都忘了苏律还在房中,完全可以让他代劳,于是亲自跑下楼去。 苏律被她冷落在一旁,看她急急忙忙冲下楼,他连忙趴在儿子的床前,伸手握住他的小手。 清欢下楼,叫来了店小二,店小二睡眼朦胧,一脸苦相,“姑奶奶啊,又怎么了,我这刚睡下呢?” 今晚还让不让他睡觉了!一次又一次的!大冷天的,他真是受不了了! “你们这里有浓度很高的酒么?”清欢问道。 “酒么,要多高度数的啊?”店小二脑子终于有些清醒,可还是闭着眼睛问道。 “越高越好!” “哦,你看那,最右边的一排,都是度数最高的,尤其最右边那一个,那个可是我们掌柜的放了五十年的好酒,那度数……” 还不等店小二说完,清欢拔起最右边一桶的盖子,舀了一碗,就端着跑上楼去。 等到店小二回过神来,清欢早已跑回了房间。 苏律还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而清欢却顾不得他,将他拉到旁边,自己坐在那里,试了试月辰的温度,又皱了皱眉头。 月辰此时的温度又高了,现在已经昏迷的连梦话都说不出了,看来得赶紧给他降温了! “姑娘啊,姑娘,你这酒钱还没付呢!”店小二的声音响彻整个客栈。 清欢哪里顾得上他,给了苏律一个眼神,他立刻跑出去处理。 清欢用毛巾沾着酒,擦拭着月辰的额头,手心和脚心。这个方法是外公告诉她的,那时候她高烧不退,外公便用这个方法给她降温。 也不知道这个对月辰来说管用不管用。 店小二的声音太大,以至于不少客人被吵醒,此时都开了门骂他,客栈瞬间吵吵嚷嚷。 景回言并未睡着,一直听着隔壁的动静,此时门外吵嚷不停,他只好出门,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店小二好似在与什么人争执,他挑了挑眉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依着门框看一会儿,聊以慰藉。 苏律出门时,店小二已经被人堵在不远处,正被一个大汉拎着,急急求饶。他连忙上前解释,大汉这才松开店小二。 而倚在门框上的景回言看到苏律时,眼睛一亮,立刻跑了过去。 “好了,这酒钱付了,你也回房去吧,辛苦你了!”苏律说道。 “哎!”店小二应着,一脸的苦相。 众人见没什么事情,也都散了去。 “没想到能这么早遇见你!”景回言在他身后说道。 苏律疑惑的转身,却对上一副陌生的面孔,因为担心月辰,所以不想耽误时间,便问道:“你是哪位?” “我啊!是我!”景回言指了指自己,怎么这才几天啊,他就不认得自己了? 苏律心烦意乱,并未在意他,看了他一眼,理也没理他就准备回房。 嘿!景回言正想发怒,却突然意识到他自己易容了!所以一拍脑门,追上苏律,轻声说道:“是我啊!景回言!” 苏律停下脚步,狐疑的看着他,他摸了摸鼻子说道:“因为一些事情,易了容……” 苏律这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唉,说来话长啊……”景回言叹了口气说道,只是他还未往下说去,苏律便打断了他说道:“说来话长就先不必说了!” 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景回言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比预想中的要早遇见苏律,但好歹也算完成了一半任务。 苏瀛本就想让他带着苏黎魅与苏律等人汇合,然后统一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怎么说这几日的奔波,也算是值了! 只不过,苏律今日为何看起来如此着急呢? 他想不通,只好不去想,依旧躺在床上,瞪着眼睛,听着隔壁苏黎魅的动静,看来她睡得不错啊,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吵醒她。 清欢来来回回折腾了许久,终于在天将泛白的时候,月辰的体温开始有些正常。 “肥……肥……”月辰口中含糊不清。 “什么?”清欢贴近他问道。 “包子……婴格……”他开始胡言乱语。 只是清欢听清了这两个字,心中又暗暗心疼。看来月辰潜意识还在担心着婴格。 苏律听到儿子的声音,这才奔向床上,抱着他瘦小的身子,只是儿子却嘀嘀咕咕的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肥……肥……” “肥什么?”苏律不解的看向清欢,清欢也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半晌,清欢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说的是水,于是连忙给他喝了水,这次月辰吞咽的算正常,撒出来的不是特别多。 苏律见他已无大碍,就让清欢回房休息,清欢这才转身离去,劳累了一夜,她也终于放心,回房便沉沉睡去,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起。 第107章 争风吃醋 昨夜落雪,小镇一片缟素。疾风骤雪过后,第二日日头竟生的升的老高。 清欢洗漱了一番,去了苏律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内传来苏律低沉带着愉悦的声音:“进来吧!” 看来月辰是没事了。清欢如是想着,也暗暗松了口气,推门进去,却怔愣了片刻,房中多了许多人,让她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直到婴格软糯的声音响起,她才知道她没有走错:“皇婶,快来!” 他跑了过去,小手牵着清欢的手,一脸高兴的将她拉向众人。月辰躺在床上,瞪着清澈的大眼睛,乐呵呵的露出两颗小虎牙。 苏律坐在旁边,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他的身后,他的旁边则坐着一个陌生的女子,在她身后,似有一个丫头伺候着。 苏律见她过来,连忙起身,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这是黎魅公主,只因大我两天,我亦叫一声皇姐。你既是苏瀛的人,便跟着苏瀛叫吧!” 清欢想起来,苏律等人的确是有个皇姐,而且她与苏瀛同母,并非老王妃亲生,想到这里,心下也有数了。 “清欢见过公主!”她从善如流的行礼。看着眼前未着粉饰的女子,颇有好感。 只是她仍然有疑惑,她记得苏瀛曾经将她打压在天牢,如今怎么突然到了这里,她还没有弄明白,只听苏律又说道:“这是苏瀛的贵人,如今这种情况,我们先不论身份,你们便姐妹想称吧!” 两人打了个照面,而其余的人,苏律便没有说,看来是公主所带的随从,于是清欢也没有多想,问道:“月辰好些了么?” “皇婶,好些了!”月辰苍白的小脸露出几分笑意,在这冬日平添了几分生气。 “这就好!”清欢浅浅一笑,不再言语。 苏律像是想起来什么,又说道:“现下情况特殊,既然我们都要去边境,那边一起同行吧!” “公主也要去边境?”清欢微微问道。 苏黎魅点了点头,打量了清欢一眼,见她面若桃李,举手投足并未有娇气,与苏瀛其他妃子的气质都略有不同,于是便也有些和气。 “宫中发生了一些事,需要出宫避难,正巧昨晚碰到你们,便只好与你们同行了!”她比清欢要大那么几岁,说话轻柔,让清欢一时想到了自己的皇姐。 大家彼此都不熟悉,所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苏律打破了一室沉默,说道:“今日月辰身体刚好,还不宜赶路,不如推迟一天,等到他病情好转了再说。” “嗯,今日我听得店小二说,这两日各地都陆陆续续下了雪,道路颇滑,不宜行走,多住几日也是可以的。”清欢淡淡的说道。 众人也都同意。 婴格挤过几个大人,端坐在月辰的床上,拉着他的小手,脸上泫然欲泣,“哥哥,你好些了么?” 月辰咧着嘴,“没事了,别担心。” 婴格很少叫他哥哥,想必也觉得很愧疚,所以才如此乖巧。 苏黎魅平时很少接触这两个侄儿,可是逢年过节也会让人送去不少东西,此时看到月辰躺在床上也微微心疼。 “这是怎么弄得?”她脸上带着忧虑,好听的声音也变得万分难过。 月辰微微黯淡了眸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明亮的眼睛,半晌,才吸了吸鼻子,说道:“我想给婴格找些吃的,买了包子,在一个巷子里,被一些坏人拦住了……” “他们穿的破破烂烂,问我要包子。包子是给婴格的,我不能给,可是他们又高又大,我打不过他们……”说着,他好似重温了那日的场景一般,脸上的带着胆怯,幼小的身体在床上颤抖。 在场的五个大人,也跟着心疼起来,只是婴格咬了咬嘴唇,生生的将泪忍住,说道:“他们要抢我的包子,我不肯给,他们就打我,后来他们在我身上发现了银票,就离去了……” 清欢微微稳了稳心绪,这么小的孩子,能在这么长时间,用自己的聪惠和智谋没有让他们发现。 却又因为不谙世事而吃了苦,她实在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 她看向苏律,他侧着脸,那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涌动,隐隐约约,她也并未看清。 她想,苏律这般不善言辞的人,对待自己的孩子这般温柔,那苏瀛那样冷漠的人对待孩子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只是她想到这里,脸颊微红,她也只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女子,怎么会突然想到孩子这个问题。 而此时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苏瀛,连打了两个喷嚏,一旁的田安弓着身子,在一旁说道:“一个喷嚏有人骂,两个喷嚏有人想。许是常贵人想念王上了……” 苏瀛挑了挑剑眉,狭长的眸子斜睥了他一眼。田安立刻噤声,退到一旁不再说话,暗暗骂自己多嘴。 苏瀛停下笔,靠在龙椅上,微微捏了捏眉心,想到那个如三月初开的蔷薇般美好的女子,嘴角扯出微微上扬的弧度。 过了许久,田安还在反思时,苏瀛突然问道:“近来可有什么书信?” 田安回过神,才明白过来,他问的是清欢,于是说道:“回王上,并没有。” 这下苏瀛冷哼一声,书房的气氛瞬间冷了起来。她有了近半月,居然连个书信都没有寄来? 田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了错话,苦哈哈在苏律身后陪着一张脸,想着什么时候寻个机会告老还乡得了。 他可真是伺候不起他这祖宗了! …… 柳府。 自从苏瀛回来,柳镇国元气大伤,可是他却并未气馁,仍然暗中联络了诸多大臣,将势力统一。 又得了李圣通的财力支持,他自然觉得自己可以与苏瀛对抗一二。 此时柳府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哎呀,来,圣通弟,我敬你一杯!”柳镇国满脸堆笑的举起酒杯。 “柳兄请!”李圣通也端起手中的酒杯,亦是一脸高兴。 等到两人一杯下肚,都觉的酣畅淋漓。柳镇国转了转眼睛,看向他,说道:“不知,圣通弟最近有没有听说段王动身去了边境?” “哦?”李圣通放下筷子,面带疑惑,问道:“段王去边境做什么?” 柳镇国捋了捋胡子,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我也不知啊,只是听到一些风吹草动,说是……说是……” “柳兄,此间只有你我二人,有些话,但说无妨!”李圣通说道。 柳镇国这才禀退了左右,状似神秘的说道:“我听说,段王这次去了边境,许是调动兵力,想要攻打王城了!” “那我们可如何是好?”李圣通大骇。 “这……”柳镇国捋了捋胡子,说道,“我知圣通弟无法面圣,可是我前日去皇上寝宫,皇上还沉迷美色,让我自行安排。” “啊?苏瀛竟这般昏庸……”李圣通大惊失色,他知道自己一个商贾,进宫面圣的机会不多,若不是苏瀛看上了他家的女儿,恐怕他这一辈子都攀不上皇家的高枝。 可是现在他攀的这高枝竟要倒塌,他岂能不害怕,只好一切都听从柳镇国的。 柳镇国送走了李圣通,捋着胡须哈哈大笑,李圣通啊李圣通,都说无商不奸,可这李圣通在政见上竟然如此愚钝。 如此也好,也好!也方便他行动了! “父亲……”柳自清看着自己的父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镇国转身,笑意还未散去,看清是他之后,也笑意融融的说道:“哦,是自清啊!” “父亲为何这么高兴?”柳自清问道。 柳镇国捋了捋胡子,依旧笑着,只不过看向柳自清的时候,微微顿了顿,说道:“也没什么,一点小事罢了!” 说完,便想要转身离去。柳自清立刻拦住他,脸上带着担忧,说道:“父亲,有些事情,我们柳家做不得,也承担不起!” 柳镇国眯了眯眼睛,脸上的笑意逐渐退却,冷冷的看着他说道:“看来王上将你罢职是对的!” 免得你坏我好事!他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说完,一甩袖子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柳自清看着自己的父亲离去,眸子里的光逐渐黯淡。自小他遵规守矩,行事谨慎,也未曾生出大逆不道的心思。 此时他看到自己的父亲却在那深渊中越陷越深。柳家势力本就如日中天,而现在……看起来是要变天了! …… 早在几日,苏瀛将李初云和杨语嫣解除禁足,如今二人都在宫中自由走动,难免会碰上。 “臣妾参见太妃!”李初云盈盈一拜,面含微笑,似乎那一日争吵并未发生一般。 只是她心中依旧怀着怨恨,那日杨语嫣挑衅的眼神,以及她身上浅浅紫紫的痕迹,她历历在目。 此时正是初冬,杨太妃一身红色的貂裘,在这宫中万分妖-艳,让李初云又恨恨的咬了咬牙。 杨语嫣明显仗着自己受宠爱,竟乱了宫中秩序,谁人不知这红色是王妃独一份,她明摆着是将自己做了这王宫女主人! 而杨太妃在听到她行礼时,懒洋洋的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直到李初云维持了那个动作许久,她才说道:“起来吧!” 今日她是要去龙跃宫见苏瀛的,却没想到遇上了她,真是……晦气! 而正当二人互相恶心时,又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第108章 冬至 “今日的天气真是不错!没想到妹妹和太妃娘娘也在。”柳纤柔在一群小宫女的簇拥之下走了过来,笑意融融。 明面上,柳纤柔是这王宫中受宠的妃子,平日里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从一个夫人到贵妃,平步青云,身后又有整个柳家做后盾,红了一众人的眼睛。 而实际上,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杨语嫣才是王上宠在心尖尖上的女人。就连老王妃都不能阻止王上要迎娶她的决定。 苏瀛即将迎娶前朝太妃的事情满朝皆知,许是因为上次苏瀛的打压,并没有人敢阻止。 李初云和杨语嫣争吵的事情皆是柳纤柔设计。所以此刻三人碰面,柳纤柔和杨语嫣是棋逢对手,只有李初云心浮气躁,并没有看出这里面的暗潮涌动。 “没想到,昨儿个落雪一夜,今日居然如此好的天气,我们姐妹既然碰上了,不如就去暖亭里坐一会儿吧!”杨语嫣拢了拢身上的貂裘,并未看她们二人,只是盯着自己手上的饰品,语气冷淡。 杨语嫣的话,让二人都心下吃惊。柳纤柔自然是不动声色,而李初云就表现的过于明显。 她们三年虽年龄相仿,可是按辈分,李初云和柳纤柔二人得尊称杨语嫣一声娘娘,而杨语嫣却直言她们是姐妹,这其中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李初云是去见苏瀛的,自然不想与她一同久坐,只是还未等她开口,柳纤柔微微屈了屈身子说道:“如此甚好,恰逢这几日身体不适,也没有个人说话。” 她说完这一番话,李初云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与她们一同坐下。她心高气傲,不愿与她们多说,杨语嫣自不必说,自从那件事之后,李初云恨她入骨,而如今又多了个柳纤柔,更是平添她心头堵。 有宫女上前添了茶水瓜果,三人静静的饮茶,并未出声。 柳纤柔自然是最沉得住气,所以别人不说话,她自然也不会开口,只是她没想到率先打破沉默的居然是杨语嫣。 “贵妃前些日子身体不适么?”她问道。 “哦,许是天气转换太快,得了风寒。”柳纤柔回道。 杨语嫣点了点头,眸子里带着些笑意,却未达眼底:“这可巧了,前几日王上赐了些养生的燕窝,我那里太多了,也用不上,不如就借花献佛,送于你得了!” “太妃娘娘,这怎么好意思呢?”柳纤柔摆了摆手。 “哎,”杨语嫣此时也一脸和睦,伸手打断了她的话,“你也无需太过客气,过些时日,王上迎娶我……你我二人便也是姐妹了,自然不必这么不好意思。” 说完,浓妆艳抹的脸上显现出几分不自然。 柳纤柔听后,自然点了点头,不再推辞。而旁边的李初云,听到这里,手不自然的攥紧,竟生生的掐碎了指甲。 那日在御花园争吵时,她不小心看到杨语嫣身上的痕迹,此时好似在她眼前一般,刺痛着她的眼睛,让她分外难受。 王上生病那些日子可是谁也不见,可是他偏偏就召见了杨语嫣。 原本,她设计害了清欢,宫中便少了一个劲敌,没想到,这最厉害的竟然是杨语嫣。 想来这次杨语嫣是在对她们示威了,否则也不可能如此好心的与她们坐在一起说话。 只是如今她并不受宠,有些事情也不好弄僵,于是她也笑着附和道:“是啊,纤柔姐姐,你就不必不好意思了!” 柳纤柔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唉,”只听李初云叹了口气说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帝王家都是薄情寡义的,王宫一年进那么多秀女,帝王都是听得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可偏生我们王上如此情真意切,倒还想着语嫣姐姐,也是难得。”李初云似是低叹,可是其余二人都知她说的什么意思。 杨语嫣与苏瀛之间是先王棒打鸳鸯。这件事是杨语嫣的禁忌,自古一女侍二夫的事情从未出现,而杨语嫣虽与苏瀛认识在先,可是她与先王在一起也是不挣的事实。 这是明面上人都看得见的,到让她觉得丢人。而她却全然忘却了暗地里与景寒从做的那些事情。 所以听到李初云说这话,脸上风轻云淡的表情瞬间皲裂,只是还没等她反驳,只听李初云又说:“王上对姐姐的感情是众人可见的。就连王上病重那几日,依旧传召姐姐日夜恩泽,真是羡煞旁人!” 说完,脸上露出悲戚的表情,叫人心疼。 杨语嫣端着茶水的手一颤,险些将水洒了出来,她差点忘了,上次在御花园争吵,李初云看到了她身上的吻痕! 看来她并不知道王上不在宫中,可是她不知道,并不代表柳纤柔不知道啊!想到这里她看向柳纤柔,而后者,亦看着她,只是眼神相对,柳纤柔淡淡一笑,便转移了视线。 杨语嫣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看来……这个李初云,到成了她此时的心头大患!看来,她需要找个适当的时间,好好想想要如何处置她! …… 算了算,清欢出门也有多半个月了,许是因为路上有小奶包相伴,这些天竟也不怎么寂寞。 经过几日的相处,清欢也渐渐与黎魅熟络,二人都是女子,一路上可以说的话倒是变得多了起来。 几日奔波,众人已经到了最北端的一个州县,吕梁。 此时天气俞寒,清欢一等女眷下了马车,呼出的热气在面前飘散。 “咦,今日为何如此热闹?”清欢看着大街上一群人,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平日里,若是这样冷的天气,大街上倒是没个人影,可是今天街上纷纷嚷嚷,行人匆匆。 苏黎魅也略有疑惑,也跟着看过去,“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于是两个大人,一人牵一个小孩子也去凑热闹。 景回言心下一惊,连忙准备上前保护着,可是却被苏律阻止,只见他笑着说道:“由着她们去吧,不会出事的,猄鞚和破空都在暗中保护着。” 景回言这才放下心来。 “对了,”苏律看向他,“说起来,是苏瀛让你带着黎魅过来,可是你为何要易容,难不成她还不知道……” “唉,”听到他提起这个,景回言叹了口气,平日里运筹帷幄的脸上也浮起愁云,“别提了,黎魅她还不知道我就是景回言,这件事还要你帮我瞒着些,等到机会合适我便告诉她。我怕她现在知道了,会做些冲动的事情。” 苏律回味了一下,也颇有同感的说道:“那是自然要保密!” “喂,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些什么,过来过来!”苏黎魅正在不远处,一副这天下我最大的样子,向他们勾了勾手指。 二人苦笑一声,只好走了过去。 “怎么了?”苏律最先问道。他虽比苏黎魅小那么几天,可是却也见识到她平日的凶残手段,童年那会,他们兄弟三人可没少受她欺负。 “原来今日是冬至,你看,众人都围着买汤圆和饺子呢!”苏黎魅指了指前面热气腾腾的地方。 “爹爹,不如我们也去买吧!”两个小奶包齐齐跑到苏律的脚前,小脸带着哀求。 “爹爹,冬至吃饺子,不能冻坏耳朵;吃汤圆团团圆圆,说不定还能找到娘亲呢!”婴格见苏律犹豫,眨了眨眼睛,试图让他买饺子。 苏律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只好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好,给你们买!” 说完看向景回言,“你先带着他们去寻个客栈,我买完饺子便与你们会合!” “好!” 两个小奶包原本想与苏律一起,人群拥挤,苏律怕他们走散了,于是让他们先回去。 景回言带着他们,寻了个客栈住下,煮了一壶茶,一同等着苏律回来。 “这吕梁是南越最北的州县,在往北五十里便是边境了!”景回言便喝茶便说道。 清欢沉吟了片刻,说道:“看来我们比预期的来的早。想必宫中也有所动作了吧!”知道了景回言是苏瀛的人,所以她说话也便没有顾忌。 三人又陷入沉默,这内忧外患要清除起来,断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也不知道皇姐他们到了没有,清欢看向窗外,微微叹了口气。皇姐也是不让人省心啊! 因着今日是冬至,吕梁城中此时格外热闹,大街小巷吆喝声不断,饺子铺馄饨摊汤圆馆随处可见。 只是每一家面前都很多人就是了! 苏律挤过拥挤的人群,在一家人比较少的饺子铺停下。 他看着面前吵吵嚷嚷的人群,思绪尤自飘乱到很远,他和文儿第一次见面便是在这吕梁。 那时候她着一身桃花色袄裙,脸上红扑扑的,呼出的热气将她围绕,他还记得她的眸子清亮,在看到他的时候犹如见到旧识般,飞奔向他扑来,“苏律哥哥!” 可是他却并不认识她,一度以为她是痴傻了,或是敌军派来的奸细。 想到这里,他一笑置之。 “老板!给我来一大碗饺子!额,不,要两大碗!”前面一个娇小的身体在人群中拥挤,声音洪亮。 苏律望着那个背影出神,仿若雷劈般一动不动,周围嘈杂的声音和人群逐渐消退,仿佛世间只剩下那个背影。 “文儿……”他在口中低喃,声音轻的生怕惊动了那个人一般。而却在这人声鼎沸的人群中淹没无闻。 第109章 一左一右小奶包 苏律面前人群熙熙攘攘,烟雾缭绕,等到他终于挤到饺子铺前,那一抹影子早已不见。 或许……是自己看错了。一个早已消失不见的人,此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苦笑一声。 想起自己是来买饺子的,只好对摊主说道:“店家,给我来十人份的饺子,送去……” 他微微蹙了蹙眉头。清欢他们先去了找了客栈,可是他却不知道哪个客栈啊?这怎么办? “您要送去哪里啊?”店主忙的不可开交,听到他要十人份的,不算少,连忙问道。 “额,这个……”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先回去的时候,破空骤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对他低语了几句,他这才笑着说道:“午时之前送到洪辰客栈吧!” “好嘞!”店主得了地址,便又去忙碌去了。 苏律这才与破空挤出人群,站在人比较稀少的地方看着那个饺子铺。半晌,他回过神,才与破空离去。 …… “辰慷哥哥,你看我买了什么?”常文乐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雀,未等进门,声音便传了进来。 靳辰慷放下手中的书,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还有一丝丝宠溺的意味,等到她进门,问道:“你又去哪里疯了?” 只见她小心翼翼的端着两碗饺子,带着些小碎步,一步步,生怕汤汁撒了出来:“快来,快来帮我!” 靳辰慷笑着摇摇头,上前去将她手里的碗端了,放在桌子上。她眯着可爱的眼睛,看着他说道:“今日是冬至嘛!” “所以我就去街上买了饺子咩,你不知道,这吕梁可真是热闹!我怎么一下子就喜欢上南越了呢!”她的手背在身后,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出一片恬静。 殊不知她的一句话,竟让靳辰慷浑身一震,脸上的表情也不自然起来。 “而且,我总觉得,这吕梁,我好似来过一般,竟觉得有些亲切!”她看向他,似有些疑惑,“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没什么,许是有些饿了!”靳辰慷转移视线,看着桌子上的两碗水饺。 “哈哈,也是,我们快吃吧!毕竟赶了三天的路程,总算是提前到达了,白足送信说清欢过几日就会来了!我们可以先在这吕梁玩上几天!” 她说话的样子兴奋愉悦,却刺痛了靳辰慷的眼睛,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埋头吃水饺。 等到他吃完,才抬起头来,眼睛里的宠溺散去,只剩下冷淡和一种晦涩难懂的情愫:“文乐,战事紧急,这次来南越不是玩的,若是清欢到了,你便随她去安全的地方!” “不行!我要跟着你!让欢儿来接我,只是为了让她同我们一起回北青!”她站起来,眸子里带着倔强。 靳辰慷只好轻叹一声,也跟着站起来,低声说道:“听话,等清欢到了,便和她一起走。这次战争结束了,我们便一起回北青。” 她咬了咬唇,眸子里带着水汽,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撇去了二十万大军,提前到了南越境内。 靳辰慷存着私心,只是希望清欢能提前将她带走,以避免她与某些人碰面。 此次战争,不知道苏瀛会派谁应战,万一是那个人……他也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忍得住自己的脾气。 “辰康,你在想什么?”文乐问道。 “没,没什么,你先吃饭吧,这件事待到清欢来了我们再详谈!”他的视线闪烁了几下,终于落到她的身上。 “那好吧,那我先让白足给清欢送个信,告诉她我们已经到了吕梁。” “嗯,好。” …… 已经到了午时,饺子铺的老板准时将饺子送了过来。 清欢等人此时正围着桌子,两个小奶包已经饿扁了,趴在桌子上叫苦不迭。此时看到饺子上来了,一个鲤鱼打挺就跑了过去。 清欢见饺子来了,这才吩咐小二上菜,一桌子人终于可以开饭了。 席间,清欢和黎魅两个女子,都是公主,动作优雅,吃相算还好。而两个小奶包早就饿得不知道礼数是何物,吃的满脸是油。 苏律和景回言两个男子竟各怀心事,吃的食不知味。景回言不自觉的悄悄打量苏黎魅,却见她如平常般并没有什么变化,看来还是没有认出他。 可是他要怎么告诉她,他就是景回言,他并没有死这件事呢?万一她气恼他不辞而别,不守承诺,那可怎么办呢? 苏律亦怀着心事,今日那女子,到底是他的幻想,还是真是存在的呢?难道他真的再也找不到文儿了么? “唉!”两个男人同时长叹一声,却又同时对视一眼,然后转头继续吃饭。 清欢略有些疑惑,这二人是怎么了,今日心情竟然如此低沉。 苏黎魅不动声色的吃饭,心思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几日,这个叫十二的侍卫,总是让她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可是那张脸,却的的确确不是她所认识的。 一顿饭,除了两个小奶包之外,其余的人都没有吃好。 饭毕,清欢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正对着后院,一片片梨树此时光秃秃的,枝桠上结了冰,在阳光的折射下,竟也分在好看。 清欢开了窗户,撑着下巴出神,冬日里的小风列列,微微有些寒冷,而阳光却又暖洋洋的,恰与微风相抵。 “不知此时此刻,苏瀛在干什么……”雾气从她的口中吐出,却又很快消散。 碧蓝的天空中,一只白色的雄鹰在盘旋,几声长鸣,让清欢猛地回神,她伸出头,看向远处的天空,竟是白足! 那大鸟盘旋了几圈,便乖乖的落到了她的窗前。清欢托着它,脸上笑意点点:“可是皇姐又送了什么信给你?” 白足低头抖了抖翅膀,露出足间的书信,清欢伸手解了下来,轻轻展开,入目是一行娟秀的小字:“我已到达吕梁,平月客栈,速来!” “什么?皇姐竟也来了吕梁?”清欢眸子里带着惊喜,思虑了半刻,便起身,准备去找她。 下楼时,恰巧遇到苏黎魅带了两个小奶包散步归来,她肩头的白足让两个小奶包瞬间来了兴致。 “婶婶,这个可以玩么?” “婶婶,这是哪里来的?” 白足在她肩头振翅,恐吓的长鸣一声,却也并未吓住两个小奶包,两人依旧一左一右抱着清欢的大腿,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你可是有事么?”苏黎魅将两人从她身上扒了下来,面带无奈的问道。 “嗯,我皇姐可能提前到了吕梁,就在不远的客栈,我过去瞧瞧!”清欢点了点头。 “嗯,那便快去吧,早些见面,也好早做打算!”先前清欢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所以她自然知道她口中的皇姐是何人。 “婶婶要去哪里,带着我们可好?”婴格撒娇的本领最好,此时竟扯着清欢的衣襟不停的撒娇。 “婶婶有事,很快就回来了,一会儿回来陪你玩可好?”清欢哄着他说道。 月辰倒是不好奇她要去何处,却独独对她肩头的那只大鸟感兴趣,便也看了婴格一眼,也扯着清欢的衣襟说道:“婶婶带着我们吧,我们绝对不会捣乱的!” “嗯嗯!”婴格听到哥哥这么说,也应和着。 苏黎魅连忙制止,可是婴格看着她俩,泫然欲泣,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苏黎魅这才无奈的看向清欢。 清欢叹了口气,便也没了办法,说道:“反正我皇姐也是喜欢小孩子的,便也带着他俩去吧!” “那好吧,早些回来!” …… 清欢左手牵着月辰,右手带着婴格,肩头还擎着一只大鸟,招摇过市,倒是博了不少眼球。 众人纷纷奇怪,这少女十六七的样子,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儿子了?而且还是两个一模一样粉雕玉琢的小孩子。最主要的是肩头那只毫无杂毛的白鹰,也是让路人纷纷赞叹。 终于忍过了这一路,清欢便站在了这平月客栈。 “店家,请问这客栈可有一个叫文乐的女子?”清欢问道。 这店主从柜台上抬起头,先是诧异的打量了她一眼,然后才说道:“并没有!” “额……这个……”清欢抿了抿唇角,可能皇姐并不是用了文乐这个名字,可是信上并没有说她和谁在一起啊! “那这店里有没有来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清欢不懈的问道。 “没有没有!”店家有些不耐烦,清欢这一身着实惊吓了不少客人,又不住店又不吃饭,他并不想搭理她。 见店家态度冷淡,她只好先出了门,在大街上无语问天:“哎呀,这可怎么办?” 谁知她刚问完,肩头的白足呼啦一声振翅,飞在空中盘旋,叫声气势恢宏,让众人纷纷驻足观看。 两个小奶包也兴奋的不得了,尤其是月辰,在看到那雄鹰振翅时,竟生出几分激动,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白足。 清欢只觉一个头两个大,这白足又要干嘛啊! 谁知白足盘旋几下,竟飞出了她的视线,良久,正当她发愁之际,一个声音带着些困惑,似是不确定的叫道:“欢儿?” 清欢回头,恰巧看到常文乐一张素白可人的脸,心中一激动便喊到:“皇姐!” 索性周围的人都在寻找那只白鹰,并未在意她说的什么。 “你这……”常文乐见她一左一右闪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奶包心中更是惊讶不已。 第110章 差了辈分 清欢见她疑惑的看向手中的两个小奶包,连忙说道:“是我友人的两个孩子!” 说完推了推二人,两个小奶包瞬间回过神,齐齐躬身行礼。 “月辰拜见这位姐姐!” “婴格拜见这位姐姐!” “噗”,清欢掩嘴轻笑,一人弹了一个脑瓜崩,假装生气的说道:“你们唤我婶婶,我与这美人是姐妹,你们却唤她姐姐,岂不是差了辈分了!” “婶婶也是姐姐,可是跟了叔叔,这不是就要注意辈份了嘛!”婴格滴溜溜的转了转他的眼球,连忙说道。 清欢拿手刮了他的鼻子,宠溺的说道:“就你话多!” 婴格吐了吐舌头,便一旁甜甜的笑着,不知道的真当他是哪家的乖宝宝。 文乐见他们的互动,也轻笑着说道:“这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说吧!” 清欢点了点头,便领着两个聪明伶俐的小奶包进了客栈。常文乐住的地方是这客栈的二楼雅间,清新素雅。 文乐向店小二要了些小吃食,两个小奶包乖乖的坐在那里吃东西,逗弄着飞回来的白足。 清欢见他们乖巧一点了,便拉着文乐的手,眼睛带着晶莹,“皇姐……” “唉!”常文乐也拉着她,眸光闪闪,“这半年,辛苦你了!” 她将她拉在怀里,伸手摸着她的头。二人只有在这个时候,常文乐才能成熟的像个姐姐,常清欢才能乖巧的像个妹妹。 清欢趴在她的怀里,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辛苦,就是欢儿不懂事,让父皇母后和皇姐担心了。” 清欢本就是替文乐代嫁,文乐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了她,而这其中的酸甜苦辣都只能清欢一人知晓。 清欢知道皇姐又多想了,但是若要让自己重新选择一次,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替皇姐和亲。 二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清欢才从她的身上爬起来问道:“对了,皇姐这次是和谁一起来的呢?” 常文乐微微看向窗外,脸颊泛红。清欢看她这娇羞的小样子,微微眯起眼睛,然后慢慢的瞪大,问道:“不会,不会是……靳将军吧?” “正是!”她微微颔首,梨涡浅笑,阳光渡在她脸上,那笑容明媚晃眼。 清欢暗暗笑出声,要说这两人也真是奇怪。靳辰慷自小便与皇姐在一起,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是之前明明是这靳将军对皇姐死缠烂打,皇姐态度不冷不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倒成了皇姐对这靳将军倾心,后者反而不咸不淡了。 也是奇怪的很,这便是人间的情情爱爱吧,你已经深爱时,别人却并未察觉,当你放下时,那人已经深陷。 “怎么了?想什么呢?”文乐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在她眼前挥了挥手,让她回神。 “没什么,哦对了,那靳将军怎么打算的?”清欢问道。 文乐叹了口气说道:“辰慷让我跟着你去安全的地方,说是战事危机,怕我们女眷出了乱子。” 清欢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沙场带兵打仗不是儿戏,我们马虎不得,只是眼下我也不知该去哪里。况且,这次还需要我从中斡旋。” “你从中斡旋?”文乐疑惑的问道。 “是啊,这事说来话长,这也是我和父皇早就商量好的,你就别操心了!”清欢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那这件事,辰慷也知道?”她又问道。 “嗯,这事是我和父皇商量好的,想必将军出兵的时候,父皇也肯定告诉他了!”清欢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文乐抿了抿唇角,脸上带着些忧愁,说道:“也是,你自小便跟着外祖父游历,知晓的比我多,带兵布阵,行军打仗,出谋划策都不在话下,若是我有你一半的聪明,也便能为他分担一些。” 文乐口中的“他”自然就是靳辰慷,清欢知道她又多想了,连忙安慰她说道:“靳将军骁勇善战,自然不需要我多费口舌,况且皇姐的性格与将军互补,自然是般配的很啊!” “你又乱说!”文乐作势要打她,却被她轻巧躲过。 “扑棱棱!”一旁的白足突然飞起,眸子通红,落在房梁上,两个小奶包叫着要将它唤下来,屋子里瞬间吵闹起来。 文乐看向他们,担忧的说道:“白足不会伤到他们吧?” “自然不会,白足分的清好坏!”清欢轻笑,白足这会子可是遇到天敌了。 文乐看着两个小奶包,嘴角浮出一抹微笑,“是谁家的父母这么幸运,竟生了这样一对小玉人!煞是可爱!” “唉,”清欢轻轻叹了一声,脸上悲喜交集,“是南越的战神段王,只不过,这两个小奶包自出生便没了母亲,也挺可怜的。” “啊,这样啊!”文乐也颇为惋惜。 良久,清欢像是想起了什么,惊喜的说道:“对了,我倒是想起了一个地方,我们可以去避难!” “什么地方?”文乐问道。 “淮梁!” “淮梁?那是什么地方?”她托着腮,疑惑的看向清欢,似是不懂那淮梁到底有什么值得清欢高兴的。 “淮梁是上次我去宁州赈灾时经过的小镇,你绝对不会想到我在那里遇到了谁!”清欢神秘的说道。 “谁?”文乐问。 “我们的皇姐!” 清欢将宁州赈灾和秋梅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文乐听完之后,便久久回不过神。 半晌,她才问道:“你确定,她真的是我们的皇姐?” “必然是!”清欢坚定的说道。 “淮梁距离吕梁甚远,途经半个月路程,恰好长公主黎魅也要去个安全的地方,你们便一起去吧,我留在这里,也好为他们布局。”清欢说道。 “可是你一个女儿家……”文乐还想说什么,却被清欢打断,“哎呀皇姐,你还不了解我么!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好吧!那我便与辰慷商量商量!”文乐只好勉强应下。 两个小奶包见白足不下来,便失了兴趣,跑到两人身边,都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俩。 文乐见粉雕玉琢的两个小人儿,煞是欢喜,问道:“你们都多大了?” “五岁了!”二人齐声说道。 “那你又是几岁了?”婴格歪着头,一副天真的模样,黑漆漆的大眼睛,睫毛蒲扇蒲扇,让文乐心中一跳,似是有什么在心中流过。 “我?”文乐回过神,轻笑道,“我今年二十有一二,怎么,何故问这个啊?” “嗯……”婴格滴溜溜的转了大眼睛,然后嘿嘿一笑,“没什么,只是很好奇,姐姐看起来不像二十,像二八年华!” “噗,你的小嘴怎么这么甜了,平时与我也不见你这么会说话!”清欢捏了捏她的小脸,挖苦道。 “哼,你不一样嘛!哎呀,你不懂!”婴格抱着两个小胳膊,一副我不和你计较的样子。 然后神秘兮兮的拉着月辰的手,跑到角落去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这两个孩子倒是真可爱!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大喜事!”文乐看到这两个小奶包,想起了那件事,说道:“你知道么,母后身怀六甲了!说不定等战事平稳,我们便有小弟弟小妹妹了!”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我们北青也要再添小皇子,的确让人高兴!”清欢抿嘴笑道。 “嗯!” 两人又聊了些家长里短,天色渐晚,清欢便只好带着两个小奶包回了客栈。 清欢一回了客栈,便将事情告诉了苏律,二人一商量,便决定明日去与靳将军商谈一番。 而苏律并不知道,这次北青带兵打仗的人竟是靳辰慷。 “靳将军真是好久不见!” 次日,苏律坐在平月客栈,对面的人正是靳辰慷,他眯了眯眼睛打了声招呼。 “段王殿下别来无恙!”靳辰慷微微一顿,随即平静的说道。 “你们认识?”站在二人中间的清欢感觉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 “嗯,早年在沙场上算是见过面!”苏律说道。 何止是见过面!靳辰慷不动声色的攥了攥拳头,也附和着说道:“对,几面之缘。” “对了,公主殿下,还是去二楼看看大公主吧,她今日起的晚些!”他不能让文乐和他见面…… “哦,额,那好吧,我先上去看看,你们先聊!”清欢说完便去了二楼。 此时只剩下他们二人,苏律抬了抬手说道:“请!”二人便一同坐下。 “世事无常,没想到昔日为敌的我们,竟然也有联手成为同袍的一天!”苏律端了眼前的茶水,微微抿了一口。 “也是,这次与五年前并无差异,只不过这次我们北青帮的是你们南越!”靳辰慷眯了眯眼睛,气势丝毫不比苏律弱。 五年前甚至是更早的时候,让这两个男人之间存了芥蒂,只不过,现在为了天下大局,他们不得不在一起共同御敌。 二人寒暄了几句,便部署了这次的计划。半晌,苏律看向窗外,眼神飘忽,似是有什么心事。 “不知道王爷在想什么?”靳辰慷开口问道。 他回过神,淡淡的说道:“没什么,感觉像是突然回到了五年前,想到了一些人和一些事罢了!” 靳辰慷手指微微弯曲,他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他表情自然,轻笑道:“都说世事变幻无常,有些人有些事,王爷也应及早释怀的好!” 苏律听到他的话突然转头看向他,眸子里带着探究,却最终说道:“将军说的极是!” 第111章 与虎谋皮 靳辰慷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稍稍隐藏了自己的心绪。 五年前,东璃进攻南越,常文乐也跟着军队到了战场,阴差阳错的看到了苏律,便一直跟着他。 靳辰慷找不到她,一个大活人,犹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战事结束,他收到了消息,常文乐竟然就在苏律的军营,而那个时候……她已经,为他生了两个儿子, 再后来,他便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将常文乐送了回来,而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当然,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有靳辰慷一人最清楚。 “北青大军还有数日才能到达边境,不如今夜本王做东,算是给将军接风!”苏律突然开口,让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靳辰慷微微敛了眸子,片刻之后,抬起头笑着说道:“王爷盛情难却,辰慷恭敬不如从命!” …… 夜幕降临,洪辰客栈的雅间,一张八仙桌上,苏律和靳辰慷在北首,景回言和苏黎魅在他右面,两个小奶包在他左面。 见众人都到齐,唯独少了清欢和那个北青的大公主,苏律疑惑的问道:“她们二人?” “哦,”靳辰慷笑道,“许是因为长时间不见,两人有不少话要说,所以今日便在平月客栈用膳了!” “嗯,那我们便开始吧!”苏律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朝着靳辰慷,后者亦端着酒杯。 “今日算是给靳将军接风,也算是家宴,靳将军可不要拘泥!”苏律笑道。 靳辰慷心下一颤,家宴……他抬头看向苏律,心里涌动的情绪又渐渐平静了下来。苏律的表情如常,看来他并没有记起什么。 他端起酒杯,亦笑着回道:“王爷请!” 席间二人谈笑风生,如同旧友一般。苏律庆幸自己认识了靳辰慷,所谓不打不相识,靳辰慷恰巧是他所赏识的人。 只有靳辰慷自己最清楚,这一顿饭,他吃的如同嚼蜡。苏律今日的表现,让他感觉又回到了十年前。 他们亦敌亦友。 而现在,三人中,他们二人忘却了前尘往事,只有他自己记得所有事情的真相,独自在漫漫长夜煎熬。 “叔叔……”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靳辰慷低头对上一双与常文乐一样的眸子,心中又是一颤。 婴格拉着他的袖子,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给眼前这位不太好相处的叔叔填麻烦。 “叔叔?”他歪着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盯着自己出神。 “嗯,有事么?”靳辰慷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一点。 婴格见他嘴角微微弯着,好似并没有生气,这才又靠近了一点点,脸上红扑扑的,说道:“叔叔,今夜我可不可以去找那个姐姐玩啊?” “姐姐?”靳辰慷疑惑。 “对啊,就是我婶婶的姐姐啊!”婴格点了点头,巴掌大的小脸上,两只桃花眼眯着。 额,这不是差了辈儿了么!靳辰慷在心中默默无语。 “可以么?”婴格咬了咬嘴唇,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他突然就心软了,如同文乐每次求他的时候,明明不想答应,可是每次都会由着她去。 “嗯,好!” “太棒了!”婴格拍着手跳起来,一旁的月辰也有些雀跃,但是却表现的不明显,依旧淡淡的吃着饭。 “什么事如此高兴?”苏律挑着眉头,看向婴格,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又出了什么鬼主意,他心中为靳辰慷默哀了片刻。 婴格听到父亲的话,小腿扑通扑通跑到他跟前,神神秘秘的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苏律无奈的苦笑,只好低下头,婴格贴着他的耳朵说道:“父王,你可能要有儿媳妇了!” “什么?”苏律脸上的表情欲哭无泪,什么儿媳妇?这小子又想干什么? “嘘!小点声!”婴格红着脸,一脸着急的样子,好像在怪他为什么叫的那么大声。 然后小手背在身后,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片刻后才害羞的嘟着嘴说道:“八字还没一撇呢,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她喜欢不喜欢我嘛!更何况,月辰还喜欢她呢!” “父王,她真的非常漂亮呢!”他又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的说着。 苏律抚额,这么小的孩子,他真的是很没办法。便随他去了,只当他是闹着玩的。等到他知道婴格口中那个漂亮的女子是谁时,我们可爱的小婴格就失恋了! 因为那可是他苏律的女人!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一夜,靳辰慷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小奶包,从洪辰客栈走到平月客栈。两只小手柔软的触感,终于让他明白,在这场感情里,他的确是个失败者。 输的一败涂地…… …… “娘娘,用膳了!” 清明宫内,柳纤柔窝在榻上,纤纤玉手执着书卷,宫女上前去将她扶了起来。 桌子上是色相俱全的御膳,她轻轻拿起玉箸,却并不夹任何东西,半晌,她放下玉箸,问道:“父亲那边可有传什么消息?” “回娘娘,老爷传话来,说在过几日老爷便要执行计划,让娘娘,让娘娘不要犹豫!”小宫女说完,看向柳纤柔。 柳纤柔的手,再衣袖下渐渐握紧,眼睛也渐渐湿润。自小,她便听父亲的话。她认识了苏瀛,父亲便想尽办法让她进了王宫。 她以为她终于可以摆脱了家族的羁绊,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可是她没有想到……到头来,她不过是父亲计划中的一颗棋子。从她进入王宫那一刻,她与苏瀛便在无可能。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眼中的泪水止住。走到这一步,再也没有回头路!苏瀛的心已经不在她的身上了。 万一父亲的计划失败了,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她一样不能幸免于难! 她终于平稳了心绪,这才淡淡的说道:“自从王上从宁州回了王宫,便再也没有召见我,帝王宠爱不能长久,本宫早已做好了准备,你回去告诉父亲,让他放心就好了。” “是!娘娘快些用膳吧!” …… “你说什么?”李初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满目怒火。 她猛地抓起婉荷的手,脸上尽是狰狞,“你可听清楚了?” 婉荷连忙跪下,脸上带着慌张,“主子,奴婢说的千真万确,不敢有半句谎言。兹事体大,奴婢也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李初云听到她的话,仿佛被抽干了灵魂一般,跪坐在地上,脸上泪水簌簌:“完了……完了……” “主子……”婉荷跪着向前扶着她。 “难怪那几日王上闭门不见,难怪……难怪……原来是他不在宫中,而是去了宁州!”她喃喃道。 “主子,柳贵妃还说了,柳大人近日有计划,主子你要振作啊,一定要想办法!”婉荷说道。 “办法?”李初云冷笑一声,“我们是被柳家给算计了!”她紧紧的攥着拳头,额上青筋暴起。 “对,我们要想办法!”李初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快,快去给老爷送信,让他停止和柳镇国的合作!” “是!奴婢这就去!”婉荷连忙站起来跑了出去! 清尘宫只剩下李初云一人,冷风从殿外吹了进来,让她生生打了个冷战。 若不是她今日让婉荷去清明宫打探消息,她不会知道柳家居然有这么大一个阴谋,而她的父亲,刚刚躺了这趟浑水! 苏瀛居然去了宁州赈灾,不在宫中,那上次……在御花园。她愣住,她记得那日是柳纤柔告诉她,杨语嫣夜夜受尽恩宠,第二日也是柳纤柔告诉她御花园的柒色琉璃开了…… 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柳纤柔计划好的!她竟然敢,竟然敢陷害她! 等等,若是王上不在宫中,那杨语嫣身上的痕迹是哪里来的? 她像是窥探到了什么,一个个阴谋铺天盖地而来,让她在这空旷的大殿上,显得孤苦无依,又可怕至极。 “来人呐,来人呐!快来人!”她蜷缩在一处,眼里尽是惊恐,像是有什么洪水猛兽要将她吃了一般。 头上的朱钗和身上的华衣嫣服都因为她的动作而混乱不堪。 …… 次日,李圣通收到了宫中传来的消息,直接瘫倒在椅子上,他急急忙忙将手中的信烧掉。叫来了管事的人。 “从今天开始,府上的资金一律不许私自调动,尤其是柳府的人,无论是谁来,拿着什么来调取资金,没有我的同意都不给!”他在大殿上踱步。 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道:“柳府若来找我,便说我有病在身!” “是!”管事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等到管事的人退下了,他的心情才算平静了一些。 他原本是因为宁州州府焦示横的事情而想要向苏瀛请罪,所以才要帮助柳镇国,没想到却上了他的贼船! 柳镇国胆大包天,竟然还想谋权篡位! 苏瀛虽然是个后生,可是他的才智谋略,是他们都比不得的!说不定柳镇国现在的动作都在苏瀛的眼皮子底下呢! 一想到这里,他便觉得自己不与柳镇国合伙是对的! 柳镇国虽然联合了水陆总督,又取得了自己的财力支持,可是他怎么敌得过苏瀛的鬼兵司暗卫和精兵,更何况还有苏律苏瑾两个王爷的兵力! 看来这次柳镇国已是瓮中之鳖,他自然不能再与柳镇国勾结,这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第112章 追求姐姐 李圣通想了一番,还是觉得应该去王宫将这件事情告诉苏瀛,提早抽身,也好过最后自取灭亡。 他真是老糊涂了,因为焦示横的事情就乱了方寸,着了柳镇国的道。这苏律与苏瀛自小手足之情胜过其他人,段王怎么可能谋反呢! 若是真要谋反,恐怕在先王去世时就动手了,又何苦等到现在苏瀛权势滔天的时候呢! “哎呀!”他气恼的跺了跺脚,如遭雷劈般恍然大悟! “来人呐,备车!”他说完,便急匆匆的出去。 南横街今日人烟甚少,宽阔的大路直冲王宫宫门。路上一辆马车行走迅速,车上李圣通万分焦急,恨不得立刻飞到苏瀛跟前。 可是就算他去了王宫,苏瀛也不见得会出来和他相见。自古士农工商末,自己虽然钱财万贯,却也难以见天子的风姿。 “吁!”马车突然颠簸一下,让他一下失去了平衡,跪坐在车上,他眉头一紧,“什么事!” “回,回老爷,前面一辆马车挡了我们的路!”两辆马车差一点便要撞在一起,小厮想想都觉得后怕,此时惊魂未定。 李圣通撩开车帘,“何人这么大胆,竟然……” “何事让圣通弟这么着急?”对面马车上,柳镇国与他遥遥相望,嘴角似有若无的笑容,让李圣通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须臾间,他连忙行了一礼,表情如常,面含微笑:“原来是柳兄!” 柳镇国从车上下来,李圣通亦下车,心中暗暗有些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圣通弟,少有事情让你如此着急啊,这是怎么了?”柳镇国问道。 “哦,没什么,分店的铺子出了些问题,赶过去看看!”李圣通笑着回道。 “是嘛,对了,今日我听府上的人说,圣通弟资金出了些问题,我府上人去取钱,竟连门都进不得……”柳镇国盯着他,犹如一条毒蛇看到了一只猎物,让李圣通后背渗出冷汗。 他连忙回道:“的确是最近资金比较紧张。” 柳镇国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都说李家富可敌国,放眼整个南越,除了当今王上便是圣通弟最富有,怎么,这会子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李圣通咽了一口,喉头微微颤抖,说道:“是啊,这次事情比较紧急……” “哼,”柳镇国冷着脸笑了一声,凑到他跟前低声说道,“圣通弟,你既然上了这船,我们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苏瀛早就看的清楚,若你半路下船,又上不得别的船,那这后果,你自己想想清楚!” “啊!”李圣通眼神恍惚,向后退了一步,脸上布满惊恐。 柳镇国拍了拍他的肩膀,冷笑一声说道:“圣通第既然有事,那我也不打扰了,我先告辞了,等圣通弟忙完了,有空来府上我们再叙!” 说完,诡异的一笑,甩袖离开,上了马车,对小厮说道:“走吧!” 李圣通留在原地,呆愣的站着,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车上的小厮唤了声老爷,他脸上才有了些表情。 “老爷,我们还去王宫么?”小厮怯怯的问道。 李圣通脸上表情狰狞,狠狠的咬了咬牙说道:“回府!” “是!”马车在南横大街上掉了头,直往李府行去。 …… “哦?他真的回去了?” 龙跃宫内,苏瀛放下手中的书,斜倚在榻上,刀削斧刻般完美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说完,他便正坐起来,脸上带着坚毅,墨色的瞳眸中带着嗜血般的光,在眼中涌动,说道:“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那他便是柳镇国的人,传我命令,柳镇国造反之后,所有参与的人员,一律杀无赦!” “是!”溾鸿领命而去。 王上念在李圣通在前朝为南越创造的万千财富,绕是他后天贪赃枉法,王上也决定放他一马,可是他自己选择与柳镇国同流合污,那王上也不会饶了他! 溾鸿叹了口气,消失在龙跃宫中。 …… “开门!开门!”翼王府的大门被拍的啪-啪响。女子冠着一只白玉钗,一身鹅黄色的袍子,却叉着腰,在门前毫无形象的大叫。 “姑娘,我家王爷真是不在,你就别难为我们了!”门口的小厮哭丧着一张脸。王爷下令谁也不见,可是他面前的可是王府未来的女主子,两方都得罪不得,让他如何是好。 良雪茹站在门口,气的小脸通红,如铃铛般的瞳眸瞪的老大,气愤的指着门口的两个小厮说道:“你,你们放肆!王爷明明就在府上,怎么可能不在!” 门口的小厮磨破了嘴皮子劝慰,而府上书房中,苏瑾亦抚额头疼。 “曲九,”他捏了捏眉心,异色的瞳孔里透着无奈,“她在府外多久了?” 暗卫曲九说道:“回王爷,一个时辰了!郡主说她……不见王爷便不走!” 苏瑾叹了口气,脸上透着无奈。不知道良雪茹在哪里得到了消息,知道了清欢跟着段王去了边境,便日日来王府门前胡闹。 “王爷还是出去看看吧……这郡主在门外好几日,外面早就有不好的传言了!”曲九跪下说道。 “嗯!”他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起身,抚了抚衣袖,便出了门,曲九起身跟在他身后。 “苏瑾!你这厚颜无耻的小人,答应别人的事情都做不到,你言而无信!”还未走到门口,苏瑾便听到女子的吵闹,眉头微微一挑。 “王爷!”门内的两个小厮看到苏瑾,连忙行礼。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王爷终于来了。庆幸自己没有在门外伺候那小郡主。 “开门!” 小厮应了苏瑾的命令将门打开,良雪茹看到门打开,立刻提裙跑了进去,冲到苏瑾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道:“苏瑾,你这个小人……” 苏瑾看着突然冲到面前的小脸,眸子里突然一闪而过的戾气。曲九在身后默默为这小郡主捏了一把汗。 自从王妃死后,王爷便不近女色,能靠王爷这么近的女人,大多非死即残。 果然,苏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到跟前。良雪茹看到苏瑾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她从未见过如此让人害怕的苏瑾…… 她身体失控撞在苏瑾身上,却让苏瑾微微一顿,手下一松,她便挣脱出去。 良雪茹得空逃出一尺之外,伸手想要再次骂她,想起刚才却又连忙将手伸回,脸色憋的通红:“苏瑾,你,你欺人太甚!当初说好了要帮我,可你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 苏瑾被她撞的回不过神,心中好似有什么被她撞的恍惚,等到手中一空,听到她的话,又想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脸色瞬间变得铁黑。 “本王先前并不知她会离开!”他冷哼一声,看着她说道。 “你……”良雪茹看着他, 他的表情太过可怕,让她突然哑然。 苏瑾见她不再说话,便甩袖说道:“送她离开!” 良雪茹还想说什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却又怎么也没法再开口。 “请吧,郡主!”曲九暗暗为她捏了把汗说道。 良雪茹一跺脚,转身离去。 一路上曲九跟在良雪茹身后,一句话也不说。良雪茹兀自生着气,踢踏着路边的石头,时不时的回头瞪他一眼。 突然,她停下,转头看着曲九,叉腰问道:“你家王爷今日心情不好?” 曲九见她停下来,便也停下来,轻咳一声说道:“并没有。” 良雪茹见他不愿意与自己交谈的样子,冷哼一声继续向前走。既然他没有不高兴,那他刚才看起来为什么那么吓人。 “王爷他……不太喜欢与女人接触!”曲九在身后淡淡的说道。 “什么?”良雪茹正在沉思,并未听清他说的话。只是曲九却并没有再开口。 良府已经到了,良雪茹还想追问什么,就听到曲九说:“郡主,请!” 这暗卫真是死板!良雪茹跺了脚,瞪了他一眼回了府。 曲九目送她离去,这才消失在这门口里。 “王爷,郡主回府了!”曲九回到翼王府中复命。 “嗯,知道了,下去吧!”苏瑾窝在榻上,挥了挥手。 等到曲九离去,他盯着虚空的一点出神。自从五年前雪儿离去,他就从来都没有碰过任何女人。 靠近他的,有意无意都会被他推出好远。而今日,良雪茹靠近,他却并未反感,反而心头却有些轻颤。 眼前仿佛又出现良雪茹那张未施粉黛的小脸,嘟着嘴,红扑扑的,煞是可爱。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也许,有这样一个小娘子也是不错的。 …… 冬日里暖阳照在身上也温暖的很,近日两个小奶包似乎很喜欢和常文乐在一起。就连平日里他们口中“最爱的皇婶”都置之不理了。 清欢有些郁闷,看到他们三人互动,便嘟着嘴说道:“皇姐,我好像被这两个小奶包冷落了!” “噗,皇婶,你这种醋也要吃?”婴格跑过来扑到她怀里。 清欢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是啊,婴格不爱我了!” 婴格却悄悄的趴在她耳边说道:“皇婶,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姐姐长的太好看,我决定要追姐姐哦!” 清欢虎躯一震,暗暗汗颜,心想皇姐这个年龄,给你当母亲都可以了!只听婴格又说道:“我父王都同意了,皇婶你也祝福我吧!对了,可不要告诉月辰,月辰肯定也喜欢姐姐呢!” 清欢抚额,真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啊!这种事,苏律居然由着这两个小奶包去! 第113章 灯火阑珊 “皇婶愿意帮我么?”婴格问道。 “愿意,可是怎么帮啊?”清欢疑惑的问道。 “嘿嘿,我自有妙计!”婴格狡黠一笑。 清欢只当他是玩笑话没有在意。谁知下午便不见两个小奶包。这几日她和两个小奶包一直住在平月客栈和常文乐在一起。 此时没了两个小奶包,二人便聊起了家常。 两个小奶包回了洪辰客栈也不闲着,东市买烟花,西市买灯笼。众人见两个小奶包出来买东西都惊奇的很。 只是猄鞚和破空倒是遭了秧了,两个鬼兵司的暗卫统领,此时正提着灯笼烟花,一路跟着两个小奶包身后。 两人虽然人小,可是却分工明确,婴格鬼主意最多,自然是他负责选东西;月辰最机智,自然负责交钱。 不一会儿,两个人便采购了不少东西。回了洪辰客栈,苏律正在房中部署相关事宜,准备调动一些边境兵力回王城。 楼下一阵喧闹,让他有些好奇,推开门,却见楼下两个小奶包正指挥着众人挂灯笼,挂彩绸。 “爹爹!”婴格眼尖看到了他,噔噔噔,兴奋的跑上楼,抱着苏律的大腿。 “这是怎么回事?”苏律抽了抽嘴角,好似想到了什么。 婴格眨了眨眼睛,嘟着嘴说道:“爹爹不是答应婴格了么?我可以和姐姐表白啊!” 苏律脑门的青筋抽动,无奈的说道:“所以呢?” 婴格小手放在嘴边,神神秘秘的说道:“所以婴格今晚就要和姐姐表白了哦!” “胡闹!”苏律喝道,他原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现在居然还敢来真的。 虽然法律并没有说不能娶比自己大的人,可是,一来苏婴格太小,还不懂情情爱爱,二来这北青的公主大了他不止一旬,这,这怎么行! 婴格撇了撇嘴,泫然欲泣,“可是爹爹不是都答应婴格了么?现在怎么可以反悔?” 苏律无语,心想算了,还是由着他们去吧!事后向北青公主解释一番就好了。于是点了点头说道:“下不为例,快去弄吧!” “爹爹答应了?”婴格两颗泪珠还没有落下来,便已经有了笑意。 苏律莞尔,点点头说道:“答应了,快去吧!” 这几日的相处,两个小奶包赢得了不少人心,就连洪辰客栈的店小二也帮着他们挂起灯笼来。 夜幕降临,清欢和文乐准备下楼用膳。因为北青二十万大军到了边境,靳辰慷昨日便回去部署,与东璃接洽。 所以今日只有她们二人用膳。谁知她们刚下楼,两个小奶包就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说道:“婶婶,姐姐,今夜洪辰客栈有特殊节目,你们要不要去看啊!” “什么特殊节目,等到吃了饭再说吧,快来!”文乐上前抱起一个小奶包说道。 婴格嘟着嘴,不悦,“不行不行,快点嘛!洪辰客栈也能吃饭啊!” 说着坏心眼的将她怀中的月辰往下拽。漂亮姐姐居然不抱他,呜呜呜。 “婴格乖嘛!先吃饭好么?”文乐抱着月辰,蹲下来摸了摸婴格的头说道。 清欢在一旁若有所思,小奶包可聪明了,这么想要他们去洪辰客栈,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想起今天婴格说的,她突然就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果然,婴格朝她眨了眨眼,清欢立马会意,说道:“姐姐,不如我们就跟着他们去看看吧!反正再哪里吃饭都一样!” “啊?”想起靳辰慷走之前的叮嘱,文乐有些犹豫,只是在触到两个小奶包的眼睛时,她便点了点头。 “耶!”两个小奶包高兴的跳了起来。 文乐无奈的笑着,看了清欢一眼,后者亦无可奈何的看着她,显然,她早就习惯了小奶包如此鬼灵精怪。 刚出了客栈门,清欢惊奇的发现,平月客栈的门口竟然铺了一层花瓣。月光流泻,清风微动,花瓣轻浮,飘出淡淡的香气。 “呀,好漂亮啊!”婴格故作惊讶的说道。然后砖头看了看文乐,一脸求夸奖的样子。 文乐惊诧的说不出话来,且不说这么多花瓣从哪里来的,就是这数量也足够惊人了。只见蜿蜒绵长小路上,花瓣一直延伸到远处。 小奶包见文乐的反应也偷偷笑了起来,看来漂亮姐姐很满意这个惊喜啊,婴格暗暗想到。 “这么多花,是你们弄得么?”一路上文乐有意无意的追问两个小奶包,可是两人守口如瓶,谁都没有说,她也只好作罢不再询问。 一直到了洪辰客栈的门口,她们又被惊艳了一番,只见原本普普通通的客栈,此时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与彩锦绸缎相交,如梦幻般让人迷醉。 “这……”文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旁边的清欢却偷偷笑着,两个小奶包这次是真的要“追求”自己的姐姐了,看看这阵仗,让她都要羡慕三分。 小伙子撩妹技术不错啊!清欢在心中暗暗说道。 “咳咳!”婴格送开文乐的手,站在客栈的门口,少年老成的说道:“漂亮姐姐,在今天这么美好的日子里,我,苏婴格,决定要向姐姐表白!我……我喜欢你!” 这会文乐听到他的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小奶包,你说什么?” “我,我可是认真的!漂亮姐姐,你便嫁给我好了!虽然我人小,可是,可是我有钱,能养的起你!”婴格急了,似是很认真的在说这件事情。 “额…”文乐有些无语,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好看向清欢。 清欢清咳了一声,看着小奶包说道:“你既然说你要追我姐姐,那你还有什么节目没?” 听到她的话,文乐气的跺脚,她不帮忙就罢了,怎么还添乱呢? 小奶包一听她的话,立刻回了神,说道:“有的,有的!”说完,立刻拍了拍小手,黑暗中,猄涳和破空收到了示意,分分点起了烟火。 “碰碰!”五颜六色的烟火在空中绽放,在这冬日的暗夜中万分绚烂,火光与星辰相伴,光芒照耀在每个人的脸上! 尤其是文乐,在看到烟火的那一刻,脸上瞬间扬起了笑容,那美丽的如同仙子一般的小脸,却比这灿烂的烟花更甚。 众人早就知晓了今日洪辰客栈的大阵仗,此时纷纷来观看,这一场烟火,盛世繁华,一时间大街上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 苏律原本在客栈中歇下,听到外面的声音,便起身站在围栏处看着楼下的一切。人群中,两个小奶包围着一个娇瘦的身影,穿着一身俏皮可爱的嫩绿色裙襦,披着火红色的狐裘,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只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她的脸庞,心中却是一颤,文儿……一个声音在心中呐喊,他的思绪跟不上他的动作,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的人已经站到了人群的外围。 “漂亮姐姐,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么?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呢!”婴格羞怯的看着文乐说道。 苏律听到这句话,嘴角抽抽,好小子,注意都打到老子的女人身上了!于是还未等文乐回应,他已经飞身上前,揽住她纤细的腰身,在这一片绚烂的烟花中消失不见。 文乐还没有说出自己的话,身子一轻,已经在半空中了,她抬头却只能看到男人尖削的下巴,“啊!你你你!你是谁?” “我是谁?”苏律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邪魅一笑,玩失忆?他冷哼一声说道,“乖,一会儿我便告诉你我是谁!” “啊!”破空一声尖叫,是来自苏婴格的!众人被他吓了一跳,这才从刚才的变故中反应过来!这这这,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被人掳走了! 婴格小手颤颤的指着她们消失的方向,眼里含着泪水,却欲哭无泪,因为他看的太清楚了,那个将漂亮姐姐掳走的人,正是自己的父王! 苏婴格委屈的小模样,落在清欢眼里,只是一阵叹息,唉,自己忙碌了这么长时间,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苏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掳走自己的姐姐,于是清欢联想到初见苏律时他的反应,和他对她说过的话,以及眼前的两个小奶包,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只是,这个想法太过疯狂,让她一时间没了反应。 苏婴格看着眼前呆呆愣愣的皇婶,以及自己置身事外的哥哥苏月辰,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太悲惨了!于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他的小姐姐啊! 众人一见这小娃娃哭的啊,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于是纷纷指责刚才那个掳走文乐的坏人! 于是这傲娇的小婴格又不愿意了,怎么说掳走姐姐的也是自己的父王,听着别人这么说他,他还真是不高兴。 而一旁的猄悾和破空二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别人看的也许不清楚,可是她们两个可是明明白白的看着苏律掳走了文乐啊! 此时这种情况也只好保持着沉默是金的良好品质。 人群之外的灯火阑珊之处,靳辰慷默默的攥紧了拳头。即使他将她保护的那般好,她还是被苏律发现了! 即便他知道所有的事情,即便他亲眼看到苏律将文乐带走,即便文乐已经忘了苏律,可他还是……没有办法从苏律手中将文乐夺回,不是么? 夜空沉静,靳辰慷静静转身,一颗泪珠掉落在地上,随着他的脚步,被尘土掩盖无痕…… 第114章 心生厌倦 漫漫长夜,灯火阑珊,洪辰客栈门前已经渐渐无人,只剩下小奶包还在门口呜咽,好似一只受了伤的小兽,蹲在地上画着圈圈。 苏月辰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蹲在门口的苏婴格说道:“父王掳走姐姐肯定是有理由的,你就不要在这里哼唧了!” 一旁的清欢听到此,也连忙说道:“是啊,是啊,天气太冷,我们回去可好?” “呜,皇婶……”婴格从地上爬起来,跑到清欢跟前,抱着他的大腿求安慰。自己好可怜,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姐姐,却被父王抢走了! 清欢摸着他的头说道:“婴格乖!我们先回客栈,一会儿你父王一定带着姐姐回来了,好么?” 婴格眨巴眨巴眼睛,长长的睫毛还带着泪珠,他扁了扁小嘴问道:“真的么?” “额…当然是真的,皇婶怎么会骗你呢?”清欢敷衍的说道。只是心中也没底,到底苏律和皇姐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她一点也不清楚! 小奶包只好拉着清欢的手,说道:“那我们回去吧!” 清欢握着他冰凉的小手,暗暗叹了口气,不管怎么回事,总之先把小奶包送回房间睡觉,别在外面冻坏了。 月辰倒是乖的很,跟在清欢身后,默默的进了客栈。 月光浅浅,阴云随风飘过,微风浮动着树枝飒飒作响,密林中女子怒目圆瞪,看着眼前无耻的男人。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抓我!” 男人眉眼轻挑,却带着少有的怒气让女子心中一颤,咬住嘴唇不敢说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苏律抓着她的手,将她抵在树干上,微微闭眼,头倾向她。文乐吓了一跳,她低着头,闭着眼,认命的撇开头。 “怎么?害怕?”苏律在靠近她一指的地方停下。眼里带着冷漠,似乎不能接受她如此的对待。 昔日,她见到他,那如同野兽见了猎物般的眼神不见了,他再也看不到她眼里的热切和爱慕,只剩下害怕和惊恐。 文乐咬着嘴唇轻颤,他的气息围绕在周围,那独有的男子气息让她害怕至极,“你……你到底是谁?我,我告诉你,你最好快点放了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苏律冷笑一声,突然来了逗逗她的兴致,“哦~你是谁啊?” “我……我可是……”文乐见他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有几分得意,于是她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苏律真的快被她逗笑了,于是憋着笑问道:“你是什么?” 文乐挺了挺胸,暗暗给自己打气,说道:“我可是北青的公主!” 北青的公主?苏律眯了眯眼睛,他记得文儿并不是什么北青的公主,他记得文儿说过她父母双亡……所以,眼前这个人,真的不是文儿么? 苏律恍惚间,常文乐抓住他的手咬了一口,他吃痛,连忙送开她,文乐趁机就跑! 苏律甩了甩被咬的手,眼看她越跑越远,却脚步混乱,他飞身上前,没几步就追上了她。 “啊!”常文乐被他拽住,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你说,我跟你素未谋面,无冤无仇,你怎么就盯上我了!你要钱嘛,我可以给你!” “钱?”苏律扬眉,嘴角微弯,“你可知道我又是谁?” “你,你是谁啊?”文乐抬起头,眼泪汪汪的,你说这叫什么事啊!自己苦苦追求的大将军对自己不冷不淡,结果却被两个小奶包表白,好不容易走了一次“桃花运”,虽然是小桃花,可那也是桃花啊! 结果这桃花还没落下呢,就被人掳走了,你说她倒霉不倒霉啊!唉,文乐知道自己是跑也跑不掉,于是幽怨的盯着他。 “我堂堂南越段王,难道会贪图你的钱财?”苏律低头睥睨了她一眼,负手站在她跟前。 常文乐撇了撇嘴,“你堂堂南越段王爷,你抓我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北青战事紧急,你拿我当人质么?” 人质?苏律抽了抽嘴角,说道:“并不是!” “你既然不是拿我当人质,又不要我的钱,那你抓我来做什么!”文乐委屈的一张小脸,在月光下,刺眼的让他回不过神。 那么相似的一张脸,怎么能不让他留恋。五年了,每每想起,都是钻心的疼痛。那种刻骨的思念,让他看到面前的人便禁不住自己的悸动。 他气息微微平稳,声音也便的轻柔,“觉得你像一个熟人,想让你陪我说说话,可以么?” 月光撒在他的脸上,说不出的落寞和难过,文乐心中微微一痛,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敲击。 “你……”她有些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还气势凛然的人,这一刻便如此让人心疼。她敛了敛眸子,低声问道,“我和她,很像么?” 苏律抬头看着月亮,说道:“不止是像,简直如同一个人。” 文乐从地上站起来,咬了咬唇,说道:“这次,本公主便原谅了你,下次,下次若要我陪你聊天,你便直说就好了!” 苏律转身,对上一双带水的眸子,波光流转,顾盼生辉,让他心生欢喜:“好!” “嗯!”文乐向他报以微笑。 二人冰释前嫌,并肩走在林间的小路上。一路银光相伴,一人艳红,一人玄黑,在这静谧的夜晚,生出几分宁静。 …… 翌日。 冬天的天气总是多变,这不消一日,天空又开始落雪。龙跃宫中,暖炉突突的冒着热气,苏瀛在前殿批阅奏折,眉头时而紧促,时而舒缓。 溾鸿静静的落在殿下,半跪在地上,抱拳禀道:“王上,杨太妃求见!” 苏瀛放下奏折,眼角有不易察觉的疲态,他声音平仄,淡淡的说道:“让她进来吧!” “是!”溾鸿领命出去。不多时,一个窈窕的身姿缓缓而来,杨语嫣今日身穿玫红色的抹胸长裙,在这落雪纷飞的冬日里,依旧春-色-撩-人。 “臣妾见过王上!”杨语嫣盈盈一拜,低眉颔首间尽显风姿绰约,那若隐若现的沟线,是任何男人都抵挡不住的魅-惑。 而苏瀛却并没有抬头,淡淡的说了一声:“起来吧!” 直到杨语嫣站了起来,他才抬起头问道:“怎么了,来找我何事?” 杨语嫣状似委屈的说道:“莫不是没有事情便不能来找你?” 苏瀛没有搭话,只听她又说道:“众人只道我魅-惑王上,受尽恩宠,殊不知我日日夜夜被王上冷落,若不是王上答应要娶我,连我自己都要受不了众人那般诋毁了!” 苏瀛目光如炬,盯着她的脸,让她脸色一红,娇羞的低下头,却没有发现苏瀛的视线却透过她,看向了远处。 为什么同样是委屈,清欢只要叫他的名字,他便心慌不已,而面前的人,即便比清欢更娇柔,却让他的心动不得半分。 “王上?”杨语嫣终于忍不住,苏瀛一直这样盯着自己,倒是让自己心怦怦乱跳了!她浑身有一种冲动,这样的男人,是她一辈子都想要得到的! 苏瀛被她唤了回来,却见她莲步轻移,上了他的龙榻,纤纤藕臂攀上他的腰,媚-眼如丝,勾魂摄魄:“王上……” 她声音婉转,一声王上,若是换做别人,早就把持不住,可她面对的偏偏是苏瀛。那个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眨眨眼的冷血帝王苏瀛。 那个除了常清欢,便再无任何弱点的苏瀛。 杨语嫣见他并没有反应,便越发大胆起来。她玉手伸到苏瀛的衣襟内,却被苏瀛一把抓住,阻止了她,她的手吃痛,低低哼了一声。 苏瀛眉宇间的怒气渐渐显现,周围的空气也随之凝结,杨语嫣熟知苏瀛的脾性,怕是他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于是说道:“苏瀛,你弄疼我了!” 苏瀛这才松开手,脸上的表情渐渐消散,说道:“这里是前殿,不是做这种事情的地方,莫要失了宫中的规矩。” 杨语嫣却曲解了他的意思,误以为他不想在这里,便说道:“是,是语嫣心急了,那我们便回寝宫吧!” 苏瀛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奏折说道:“孤王今日有许多奏折要批阅,你先回去吧!” 杨语嫣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于是委屈道:“王上,日后嫣儿可是要成为王妃的,到时候我们便是夫妻,王上你这个样子……莫不是真应了宫外传言那般,竟迷恋常有谋那个少年郎?” “放肆!”苏律沉声低喝,“宫外之人不懂事,闲言碎语,难道你也如此不懂事,跟着他们胡言乱语不成!” “臣妾,臣妾不敢!”杨语嫣吓得跪在地上,连忙求饶,苏瀛若是生气了,那以后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了! 苏瀛沉默了片刻,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于是连忙将她扶起来说道:“日后,你是要成为王妃的人,切记不可人云亦云,这偌大的王宫,最怕的就是三人成虎,谣言惑乱。你既是王妃,便要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臣妾知道了!”杨语嫣泪光闪闪,梨花带雨,煞是可怜。 而苏瀛却置若罔闻,便说道:“好了,既然知道了,你便先回去吧,记住,孤王既然答应了你,便一定会让你成为这后宫的主宰,你也不必如此着急,我们的大婚指日可待,你回雨蝶宫静候佳音。” “嗯!”杨语嫣听了这番话,心满意足的离去。 她前脚刚出了龙跃宫,苏瀛后脚便手捏着眉心,一副疲态。他与清欢在一起时,从未如此煎熬,也……从未如此厌烦。 第115章 要媳妇还是要母亲 “溾鸿!”苏瀛休息了一会儿,将溾鸿唤了来。 溾鸿跪在地上,等待苏瀛的吩咐,只见苏瀛手指在桌子上敲着,却许久都不见动作,半晌,他才抬起头说道:“派人送一封书信给清欢!” 溾鸿这才明白苏瀛如此别扭的原因,原来是要给清欢送书信啊! 苏瀛拿出宣纸铺好,落笔有些犹豫,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写才好。溾鸿许久才见他动笔,只是见他写了几个字便停下,等到墨水干了,便把书信折好,命溾鸿送去边境。 待溾鸿离去,苏瀛嘴角才露出浅浅的笑容。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只不过是想到了清欢而已。 而此时的清欢正在洪辰客栈和苏律大眼瞪小眼。 自从昨夜的事情,清欢就对苏律产生怀疑。于是今天就立刻对他进行了审讯,一来是为了自己的皇姐,二来是为了安抚小奶包受伤的心灵。 苏律坐在清欢对面,清咳了一声,说道:“我以前说过,小奶包的母亲去世了,其实没有……是我将她弄丢了!” 清欢皱了皱眉头,便又听他说道:“五年前,东璃和南越大战,先王命令我兄弟三人派兵镇压。那时候我恰巧行军至吕梁,便是在这里认识了文儿。” “那时候,她见到我,如同与我很熟悉一般,而我却并不认得她!她说她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我便将她留下,带去了战场。战场上的凶险和尔虞我诈,让我不小心中了东璃的奸计。他们给我下了销-魂散,若是半小时不与人行房事,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可是,军营里哪里有女眷!但是文儿听到了这个消息,主动想要为我解决,可是我与她素未平生,她要找的,并不是我,我怎么可以……” “但是,时局紧迫,容不得我再多想。那一夜之后,我想我们既然都这样了,我便要对她一生一世都负责!战争持续了有数月,那一日她头晕,我便唤来了军医,这才知道她怀孕了!” “后来,她生下了两个孩子,便突然消失了!我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她离开了,但是有人说在悬崖之下找到了她的尸体,只是高空掉下来,已经摔的面目全非,只留下半块玉珏在身上,我知道,那是文儿的!” 说着,他拿出那半块玉佩,是一条小鱼,很显然,另外半块也是一条小鱼。清欢接过玉佩,眼睛闪着晦暗不明的光,半晌,她低声说道:“这块玉佩,是我送给皇姐的!我记得很清楚!” “什么?你是说,你的皇姐真的是文儿?”苏律眼里闪过惊喜!他原本以为,文儿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不曾想,她身份居然如此高贵,所以昨夜他才会不确定。 清欢点了点头,说道:“嗯,这块玉佩,是我和外祖父游玩的时候,经过一个小镇,觉得它很合适皇姐,便买了下来,送给了她。” “嗯!从我认识文儿起,她便一直佩戴着这枚玉佩,从未摘下过,所以,我认为,五年前文儿失踪的事情,一定和这半块玉佩有关,那个持有这半块玉佩的人,一定是将文儿带走的人!” 苏律沉声说道:“可是……文儿她好似不记得我了,我不知道这五年她经历了什么,有没有爱上别人,有没有结婚生子……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苏律这样一个大男人肯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她,对于清欢来说实属不易,更何况,他等了皇姐五年都未纳妻娶妾。于是她也只好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了他:“皇姐五年前的确在战场上失踪过,后来是靳辰慷靳将军将她救了回来。” “那时候皇姐已经什么都不记得,记忆也停留在很久以前,她与靳将军自小青梅竹马,所以对将军又爱慕之情。我自小便远离皇宫,他们之间到底到了哪一步,我也不清楚,只不过,男未婚女未嫁罢了!” 苏律抿了抿唇角,又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此事记不得,我不想给文儿太多压力,便让她慢慢想,或者是我们培养了感情再说。这件事,暂且先对她保密,等到所有的事情结束了,我再和她好好谈谈。” 清欢看着他,没有再说别的,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苏律还能保持冷静也是清欢所佩服的。 只听他又说道:“战事紧急,宫中随时都会出问题,我们要快些将兵将调遣回去,所以明日我们便出发!” “明日?会不会太急了?”清欢问道。 苏律看着她说道:“军队调往王城的路上,恰巧会经过淮梁,我便可以将你们安全送到,你们便在那里等着,等到战争结束,你们便回王城!” 清欢觉得他说的也可以,只不过有一点清欢与他想的不同,她并不想留在淮梁,她必须要与苏瀛并肩作战,她说过的,她要与他齐平! 与苏律谈完,她便带着两个小奶包去了平月客栈,此时常文乐也在因为昨晚的事情而烦闷,再见到两个小奶包时,便产生了一种错觉。 好似两个小奶包的眉眼,真的跟自己很像一般,一想到这里,她生生的打了一个冷颤。 “皇姐,你怎么了?在听我说话么?”清欢将手放在她的眼前挥了挥。文乐将视线从小奶包身上移开,“啊,在听的,在听的!” 清欢疑惑的看向小奶包,然后又看了看皇姐,无奈的撇了撇嘴,难不成皇姐记起了什么? 清欢甩了甩头,先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于是又回到了正题上,说道,“那么我们明日便出发吧!” “啊?明日?那么早?”文乐吃惊的问道。 清欢就知道她没有好好听话,心不在焉的,于是说道:“对啊,明天就出发,毕竟这次南越王宫中也会有内忧,有大臣谋反,必须要越早调兵越好!” “嗯……那好吧!”文乐只好点点头。 “主子!”猄鞚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将文乐吓了一跳,而清欢却习以为常的问道:“什么事?” 猄鞚将信笺递上,“清欢亲启”四个大字跃然纸上,龙飞凤舞,见字如见人,可见写这字的人,是多么的肆意张扬! 清欢接过,嘴角悄然一笑,她熟知这字来自于谁,她陪他批阅了如山的奏折,陪他处理了万千公务。这字,她再熟悉不过! “好了,你下去吧!”清欢轻轻说道。文乐见她突然笑了,便揶揄道:“瞧你高兴的,莫不是苏瀛给你来信了?” “皇姐!”清欢嗔怪道。打开书信,依旧是苏瀛那入木三分,带着张扬的字体,寥寥几字,却道出了他的思念。 苏瀛的意思,她懂得,他希望她早点回去! 她的嘴角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让一旁的文乐,也跟着高兴了几分。 清欢连忙寻了纸笔,给苏瀛回了信,这一次,她写的认真,娟秀的小字,让人看着格外舒坦,她挥挥洒洒写了千字有余,便让猄鞚将信送走。 …… 月满乾坤,荒郊野岭,两个修长的身姿在林间穿梭,为首的一身白衣,在月光下如同谪仙一般,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在他身后的,则是一身青衫玉带,虽不如为首的男子,却也是白面书生一枚。气势也不居人后。 “孟兄,你确定我们真的能找到清欢?”在后面的人问道。 “那是自然,你跟着我便好,我的消息,从来没有错过!”为首的人,转头一笑,自信的说道。 后面的人,便不再说话,只好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已经五六日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吕梁。 …… 清欢等人,天不亮便开始赶路,苏律为首,带领军队秘密行进。清欢等人被按在了队伍中间,由猄鞚和破空两个暗卫统领守护,自然不必担心安危问题。 两个小奶包最近似乎很粘着常文乐,自从那夜苏律将她掳了去,婴格就对自己的父王产生了极大的防备意识。只要苏律接近常文乐,他便搭在中间做了个灯泡。 常文乐对此还是比较高兴的,毕竟不用如此尴尬的面对苏律,而苏律和清欢这知情人士就比较苦恼了! 这日,月辰向婴格勾了勾手指,婴格舒服的窝在文乐怀里,不明所以的看向他,而后者神秘秘的唤了他一声。 婴格自小便很听话,于是此时看到月辰如此神秘,以为他定然有什么好玩的,于是从文乐身上爬了下来,跑到月辰跟前。 只见月辰与他嘀咕道:“如果要在母亲和媳妇之间选一个,你是要媳妇还是要母亲?” 婴格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你知道了母亲的下落?” “哎呀,你先回答我嘛,若是只能二选一,你要哪个?”月辰问道。 婴格咬着嘴唇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要母亲!” “嗯,乖,那好,你看啊,站在父王喜欢文乐公主,那她很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母亲,那你是要她当你的母亲呢?还是要让她做你的媳妇?”月辰一步步诱导,让婴格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明明是他的小姐姐,怎么就变成了母亲了呢?他喜欢的是小姐姐,那如果小姐姐是她的母亲……这样想着,似乎也不错,于是他眼睛亮亮的,好似想通了什么,于是说道:“还是让她做母亲的好!” 第116章 淮梁落脚 月辰见他想通了,于是咧着嘴,向他投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那父王娶了姐姐,我们便有了娘亲了么?”婴格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那是自然啊!所以,以后父王在的时候,你就不要做电灯泡了,多给他们二人制造空间嘛!”月辰勾着他的脖子,悄悄说道。 婴格攥了攥小拳头,点了点头说道:“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个小奶包神秘秘的一笑,让不小心看到二人的清欢打了一个冷战。这两个小家伙又在做什么事情。上次她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他们便搞出了求婚的事情! 这次么……她摇了摇头,不要再出什么乱子的好! …… “靳将军,请!”东璃二皇子景寒从一脸笑容的将靳辰慷请到了上座。 靳辰慷也不推辞,直接坐上了位子。景寒从坐在他旁边,眯了眯眼睛,这北青的大将军倒是真如众人所说的那样,刚直不阿,这种人,虽然轴得慌,倒是也比较好掌控! 靳云飞坐在靳辰慷下首,一直盯着周围的情况。 景寒从为靳辰慷填了茶水,这才说道:“靳将军能派遣二十万大军助我东璃攻打南越,实属我等荣幸!” 靳辰慷端起茶水,轻酌了一口说道:“二皇子客气了!北青和东璃一向亲如手足,又有多年的同袍之情,帮忙也是应该的!” “哈哈哈!将军说的是,是我太世俗了!”景寒从喝了一口茶,掩盖了眼底的那一抹算计。 “将军舟车劳顿,本王设宴宴请各位,希望各位赏脸!”景寒从站起来说道。 靳云飞听他说这个,连忙说道:“军中还要部署诸多事宜,醉酒不便谈事情,还是改日吧!” 景寒从这才注意到靳辰慷旁边的靳云飞,于是问道:“这位是……” “这是家弟靳云飞,北青皇宫禁卫军统领!”靳辰慷淡淡的说道。 “原来是靳统领,靳家二位公子都来助我东璃,实属我东璃的荣幸,有了二位,我们便如虎添翼,那南越纵然来十个苏瀛,也不是我们的对手!”景寒从哈哈大笑。 而靳家兄弟二人却并未表现出太多的热切,毕竟,他们表面上是帮助东璃,实则是在帮助南越。 景寒从见气氛有些尴尬,于是说道:“那既然如此,我们便先去军营商讨事宜!” “二皇子带路吧!”靳辰慷没有说别的,只想尽快解决完事情,希望快些回吕梁。那夜的事情在他的心里,成了一个梗。 景寒从早就派人监视着柳府的一举一动,到时候,柳镇国行动了,他也可以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等到苏瀛因为内忧而无暇顾及边境的时候,他便发动兵力攻打南越!五年前,他战败的情况还历历在目,让他怀恨在心。 他一定要让苏瀛失去所有,无论是江山还是美人,他都要夺走,他要让苏瀛输得一败涂地! 军营中,景寒从说了他的计划,靳辰慷二人对视一眼,这才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策略。 景寒从在布局上,故意错误百出,靳辰慷知晓他是不信任他们,于是将他没有想到的抵御和攻击方略,都说了出来。 景寒从直夸他有谋有略,自愧不如云云,靳辰慷也只是笑笑。他既能布阵,自然也有解阵的方法! 景寒从见他是真心帮助东璃,于是也放下了满心的戒备。直到将他们送走,脸上都是一副得意的深情。 北青那老皇帝,他不过是稍稍给了点甜头,恩威并施,他便派出了两员大将,真是天助我也! …… 这日吕梁飘起小雪,路上行人纷纷,没有人停留。靳辰慷回了平月客栈,却发现文乐已经退房,他心里一颤,好似想到了什么,他疯狂的跑去楼下问店家。 “前几日那位姑娘去了哪里?”他说话比较急,气势也比较冲,将店主吓了一跳。 店主思索了片刻,便想起他说的是哪个姑娘,连忙说道:“哦,我记得了,那位姑娘前日便随着一个女子和两个孩子离开了,离开之前还留了书信给你!” “离开了?”靳辰慷瞳孔一缩,是苏律将她带走了么?他从店家手里夺过书信展开,纸上是文乐娟秀的小字,字里行间只是写了她要与清欢去淮梁,并未说苏律的事情,他的心这才放下。 那夜苏律将文乐掳走,他还担心文乐会记起什么,看来她并没有记起。他的心里这才放下,虽然知道自己与文乐没有可能,可他还存有私心,希望她不要记起那段前尘往事。 “店家,来两间客房!”一个带着磁性的声音在靳辰慷身后响起,他微微转头,对上一双苍凉的眸子,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只是那双眸子在看到他时,略微动了动,眯了眯眼睛,片刻便转移了视线。他一身白衣,头发也炫白,似乎是谪仙般的人,身后跟着一个青衫男子。 靳辰慷并不认得这二人,只是觉得这男子太过妖冶,气场不凡。只是他心里还有事情,便没有再思索,便急匆匆的离去。 孟子深在他离开的时候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好似在哪里见过这人一般。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他便也没有深究。 “对了,店家,你们这里可是住过一个女子,比我矮一个头,还带着两个孩子,与一个男人在一起?”孟子深问道。 店家打量了他一眼,从未见过这样如同仙人般的人,于是仔细的想了想说道:“这几日并未有这样的女子!” 孟子深点了点头,看向身后的人说道:“不用太过着急,我收到的消息不会有错的!我们找几日便能找到清欢!” 身后的人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斯,这位客官,你可是要找一位叫清欢的女子?”店主好像想起了什么。 “店家知道?”孟子深问道。 店家连忙说道:“这女子并不在我们这里住下,倒是听说过在洪辰客栈,你倒是可以去洪辰客栈看看!” “嗯。”孟子深说完便转身要离去,这店家可着急了,连忙将他拦住,说道,“这位客官,你们可还要住店?” 二人对视了一眼,孟子深说道:“留两间上房吧!今夜便来住!” 店家这才喜笑颜开,说道:“好嘞!” 孟子深和青衫男子去了洪辰客栈,清欢等人早已人去楼空。他们二人便垂头丧气的回了平月客栈。 店家准备了吃食,二人便在客房里吃饭。孟子深放下筷子,说道:“看来清欢是又离去了,明日我便让人再去打听一下。” 此次孟子深来寻清欢,只是为了给清欢送醉红颜的解药,却没想到清欢竟然走的这般快。 二人陷入沉思,便没有在说话,只是默默的吃着饭。 …… 清欢等人没过几日便到了淮梁,薛秋梅和薛御庭早就收到了消息,此时正在门口等着众人。 两个小奶包最先下了马车,蹦蹦跳跳的跑到薛家夫妇跟前,乖巧的行礼喊人。薛御庭看着两个孩子一脸的高兴,却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秋梅则在一旁娇羞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手掌摸着自己的小腹,一脸的慈爱。 “姐姐!”清欢拉着文乐到了二人跟前,“姐姐,这位是皇宫中的姐姐,叫常文乐!”说完,又向文乐介绍秋梅,“这便是我同你说过的,我们的姐姐!” 文乐上前去握着她的手,并没有因为二十多年素未谋面而生疏。自从她知晓了自己还有一个姐姐,便替父皇和母后高兴。 三姐妹在门口说了一会话,苏律已经安顿了人马过来,这才走了过来,薛御庭夫妇行了礼。 苏律想到薛秋梅是文乐的皇姐,便也回了礼。众人便一同进了薛府。 妇孺在一起玩耍说话,两个男人便在旁处商讨国家大事。待到吃饭的点,薛秋梅起身说道:“你们现在这里玩着,我去安排膳食。” 文乐连忙站起来说道:“姐姐,我去帮你吧!” 清欢低了低头,对于做饭这种事情,她一向不怎么在行,于是主动承担了照顾两个小奶包的任务。 舟车劳顿,众人吃了饭,便回了各自的房间里休息。文乐等人本来就是来这淮梁暂住,所以短期内便不会走了。 而清欢为了回去同苏瀛并肩作战,便是要同苏律回王城去。清欢和苏律商量好,在三日后便启程回王城。 夜深人静,天空又落起小雪。薛府的梅树都开了花,风一吹,便散了一地花瓣。苏律踏着雪,提着灯笼,向文乐的房间走去。 她的房间,灯还亮着,他轻轻扣门,问道:“文乐,你睡了么?” 文乐正在房里,替两个小奶包缝补衣物,听到他的声音,心轻轻一颤,便说道:“还,还没有!” 于是苏律推门进来,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和他的头发上,他微微呵出的白气,瞬间在空中消散。 “你……”文乐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进来,你不介意吧?”苏律微微一笑。 “不,不介意!”她回过神,连忙将他让进屋,苏律眉宇带着笑容,好似看到她就很满足了。 文乐摸不透这人的性子,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于是显得有些拘谨。苏律却大大咧咧的坐在座位上,挑着眉说道:“坐!” “哦?!”文乐连忙坐在他对面。 第117章 追妻无下限 她暗暗心想,自己也太没出息了,明明是自己的房间,他倒是大大咧咧的坐下了,自己反而扭扭捏捏的。 苏律坐在那里,也不开口说话,气氛尴尬到极点。文乐眼睛转了两圈,“啊,我去给你倒水!” 说着就站了起来,还不等她迈出几步,就被苏律抓住了手腕:“不用了,我只是来看看你!” 苏律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眸子充满了深情,让文乐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仓皇的将手抽了回来。 她站在那里,有些不适应苏律这样的行为。她知道,他是因为自己和他认识的人比较像,所以才会这样! 苏律也不在意她的反应,他说过,给她时间让她习惯。他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她。 他前进一步,她便后退一步。两人就那样僵持着,直到文乐碰到了墙壁,这才停下,眼里带着莹莹的光泽,似是有些害怕。 他停下来,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声音低沉,扣人心弦:“别动,就抱一会儿。” 文乐挣扎的动作,因为他的这一句话而停下。他们孤男寡女,在这一间房里,本就于理不合,可是现在他居然抱着她。让她更加不适应。 只不过,她突然想起了那夜,苏律在月光下那悲戚的表情,让她突然有些心疼。他一定很在乎那个和她长得很相像的人吧!她这样想。 苏律趴在她的肩头,呼吸间都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想,此刻若是天塌了,他这一生也值了! “过两日,我便要走了,王宫还有事情要处理!”苏律低声说道。 “额,嗯,我知道!”文乐被他抱在怀里,浑身动弹不得,听到他的声音,脸上透出红晕。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想是夫妻之间离别说的情话一般!等等,她在想什么呢!她狠狠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苏律没有看到她的小动作,继续说道:“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要离开好么?” 文乐想,苏律这番话,其实并不是与自己说的,而是通过自己,说出了想对别人说的话而已。 苏律爱着的那个女人该有多幸福啊,能被他这样挂念。苏律没有听到她的回应,这才放开她,握着她的肩膀,让她与自己面对面。 “嗯?在我回来之前不要离开好么?”苏律看着她问道。 文乐不自然的笑笑,不知道为什么,苏律将她认做别的人,说出的这番话,竟让她觉得心里难过。 她轻轻抬手,将苏律的双手拿下来,然后大大咧咧的拍了他的肩膀,似是很不在意的说道:“这是自然的嘛,啊哈哈哈,你们没回来,就是战事没有结束,我怎么可能会离开呢!” 苏律被她拍的一愣,却也跟着她笑道:“嗯,那一言为定!” 文乐已经不想再与他说什么,于是也打着哈哈说道:“一言为定,一言为定!对了,段王爷,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么?” 苏律看着她,又看了看窗外的天,问道:“你困了么?” 文乐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嗯嗯!” 苏律这才起身,恋恋不舍的看了她一眼,走到门口,他看着她,欲言又止,片刻,他只说了一句“再见”,就离去了。 外面依旧落雪纷纷,一直等到他消失不见,文乐这才关门回了屋。她微微吐出一口气,苏律的深情,真的是她不能回应的。 毕竟,那是一份不属于她的深情。 一夜的落雪,大地银装素裹。院子里的梅花迎着冷风,开的艳红!小奶包一早上便跑出门在雪地里玩耍。 清欢畏寒,穿着厚厚的,裹成一个球,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小奶包跑来跑去。一片梅花落在地上,风一吹,一片两片落了一地。 她站在梅花树下,伸手接住了一片梅花,那粉红花瓣,在她白皙的手掌里,她盯着那桃心状的梅花出神。 那日在雨花台,梅花落了一地,那个带着冲动,带着笑容,带着解脱的男子,对她诉说了他的倾慕,也为了救她而死在她的面前。 良权…… 她眼睛微微一颤,一颗泪珠悄无声息的落在雪地里。手掌攥紧,那花瓣因为她的力道而变皱。 万花飘香,蝶衣!她一定会去报仇!她要她血债血偿! 不仅仅是因为良权,也因为自己。这些日子,若不是纪还灵的药续命,她早就死了! “皇婶,皇婶!快来快来!”两个小奶包登着小腿向她跑来。 清欢脸上悲戚的表情消失,这才笑着看向他们。这个时候的孩子,最是不知愁滋味。可真是好,让她羡慕不已。 “皇婶,你怎么了?”婴格见她眼睛红红的,歪着头看着她。 清欢擦了擦眼睛,笑着说道:“没事,许是天气太冷了!” 小奶包便不再问什么,拉着她就往前跑,“皇婶,你看看,我和月辰堆的雪人!” 清欢跟着他们,走到他们所谓的雪人面前,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个便是你们说的雪人么?” 两个小奶包脸上红红的,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清欢的笑。清欢清咳了一声,这才动手将那一团看不出人形的东西堆了堆,这才看出个雪人的样子。 两个小奶包围着清欢和雪人嘻嘻哈哈打闹。不一会儿便拉着所有人炫耀这雪人,文乐是第一个被拉过来的。 将他们两个好一顿夸奖,这两个小奶包差点将尾巴翘到天上去。 苏律恰巧经过,看到他们,视线落在文乐身上,她在梅树下,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小奶包,欢声笑语。 花瓣落在她的肩头,美的让他移不开眼。他嘴角微微勾着,若是有一天,他站在她的旁边,她也能这样笑那该多好! 他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清欢最先看到了他,打了声招呼。二人站在那里,看着文乐和两个小奶包玩耍。 “血缘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对不对?”清欢突然开口。 苏律笑了笑,说道:“是啊!” 清欢看到三人开心的样子说道:“犹记得那时小奶包看到皇姐的第一面,便熟络的如同母子。再如我们和秋梅皇姐,即便是二十多年不见,也因为流淌着同样的血液而亲熟。” 苏律负手立在原地,沉思了几秒说道:“以你对文乐的了解,她会原谅我么?或者说,我们两人,还有可能么?” 清欢笑着摇摇头,苏律心里咯噔一下,苦笑道:“不可能么?” 清欢看着他说道:“也不是不可能,我的意思是,我并不能决定你们到底能不能和好。你和皇姐能不能破镜重圆,关键在你。” “我?”苏律有些不懂。 清欢微微颔首,然后看着不远处的文乐说道:“对,在你!你觉得你们能和好,那你便能使出浑身解数去将皇姐的真心找回来,若是你觉得不能,那便不能!” 清欢说的这番话,让苏律突然笑出声。对啊,能不能在于他,他怎么能将这种事情寄希望于别人。 文乐和小奶包听到了他的笑声,纷纷转头。苏律含笑与她对视,让她脸色一红转移了视线。 苏律好似没有看到她红透了的脸庞一般,走到她跟前说道:“文儿,外面凉,还是去屋子里吧!” 说着,拉着她的手要回屋子里。文乐脸一红,被他那一句“文儿”震得里焦外嫩。现在他又拉她的手,她完全蒙住了。 在转头看向清欢,她早已领着两个小奶包走远。这是什么节奏!她这会彻底蒙了! “你……”她咬了咬唇,看着苏律,想要开口说话,看着他的眼睛却怎么也说不出。 苏律也不在乎她在想什么,于是拉着她向屋里走去。转身时,嘴角浅浅一笑,墨色的瞳眸里满是愉悦。 两人交握的手在这冬日里添了几分暖色。 …… “堂主!”一个黑衣人,落在孟子深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前几日,我们打听到,段王带着常清欢等人去了淮梁。” “真的?”他挑了挑眉头看向黑衣人,黑衣人连忙说道,“此事千真万确,属下不会弄错的!” “哼,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孟子深冷哼一声,最后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身后的青衫男子听到这话的时候,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孟子深转过身,与他平视,笑着说道,“兜兜转转,没想到她竟然去了淮梁!” 青衫男子也笑了笑,“也是,早知道她会去淮梁,我们也不用跋山涉水来找她了。” 孟子深又说道:“醉红颜的毒比较厉害,我们要尽快给清欢送去,既然她已经在淮梁,我们便启程去找她吧,越早越好,迟则生变。” 青衫男子也点头应是。 …… 自从昨夜苏律来找了文乐,她便发现他有些不正常。吃饭给她加菜,走路和她牵手,还给她系披风的带子,总之无时无刻不粘着她,就差睡觉没跟着她了! 她之所以如此忍让,只是因为可怜他找不到心中的那个人,便想给他些安慰,可是没想到它得寸进尺,实在是让她难以忍受。 于是,终于在苏律多次牵她的手事,她才转头看着他,柳眉倒竖:“苏律!” “怎么了?”他依旧笑着。 “苏律,我觉得,我和你没有那么熟!”文乐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 苏律不明所以,但是他知道她是有些生气了,便听她又说道:“苏律,你我都是身份高贵的人,也应该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今天你牵我手,我只当你是将我认成了另外一个人,我可以谅解!” “但是,我想告诉你,我并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而且我也有婚约在身,我不想你继续深陷,你要看清楚,我并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也不希望你将我当成旁的人。我有喜欢的人,我……” 她还未说完,就已经被苏律拉过去,她的唇印在他的唇上,瞬间愣住不再说话。 这是……这可是她的第一个吻啊!! 可是为什么,这个吻感觉好熟悉…… 苏律不想听她说出来的那些话,尤其听到她已经有了婚约,便控制不住心中的那股洪荒之力! 她是他的妻,是他两个孩子的娘亲,可是现在她居然要与别人成婚!可是她偏偏还将他忘了!他明明最有优势,是她的夫,却什么也不能做! 这股子憋屈的气,终于在这一吻中,让他心里有些舒坦。 苏律的吻带着霸道的索取,让文乐一时间没了反应,只能默默的承受。终于,在她快要呼吸不了的时候,苏律送开了她。 她这才得以呼吸,她捂着嘴,瞳眸里都是怒火,转身-欲离去,却被苏律一把抓住。 她挥手想要给他一巴掌,却被他握住,“你!”她怒目圆瞪,因为气愤,呼吸也变得紊乱,胸口起伏不定。 “我对你好,不是因为你像谁,只是因为你是常文乐!”因为你是月辰婴格的母亲!最后一句,苏律并没有说出口,他现在不想给她太多压力。 “你!你放开我!”苏律的眼睛里包含着太多的情愫,让她太过害怕。生怕不小心便被吞噬在里面。 “我不会放开了,这次,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不会再放开你!”苏律看着她,微微一笑,让文乐的心更加慌乱。 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好似有一种不能言说的熟悉感,好似在多年前,自己便与他相识一般。 可是记忆中,自己并不认得这人。而且,陪伴了她一生的人,是靳辰慷!一想到那个芝兰玉树的男子,文乐便不能忍受眼前苏律这般! 她挣扎的更甚,却没想到被苏律酌住樱唇,这回苏律吻得深情,缓慢,让她全身没了力气。 一吻过后,她再也没了反抗,若不是苏律扶着她,她就瘫倒在地上了。苏律很满意她的反应。 于是抱着她轻轻说道:“文乐,我并不是因为你像某个人而接近你,也不是因为你是公主而喜欢你,我只是因为你是常文乐!相信我,乖乖的等我回来,我会向你解释这一切,好么?” 文乐趴在他的怀里,暗暗痛恨自己没出息,长这么大,接个吻都能这般不淡定。只是她为了稳住苏律,只好在他的怀里淡淡的点了点头。 她没有看到,苏律在她点头的那一刻,眼神绽放的光芒,比星辰更迷人。 第118章 古筝瑟瑟 清欢等人正在正厅吃茶聊天,屋内火炉生的正旺,两个小奶包围着炉子吃着点心。 秋梅给清欢剥了一个橘子说道:“文乐和苏律可是之间是有什么事么?” 清欢接过橘子,愣了一秒,连秋梅都看出来了,她摸了摸耳朵,看了两个小奶包一眼,见他们两个乖的很,坐在炉子旁吃东西。 她这才小声开口道:“说起来,这件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苏律说她是两个小奶包的生母!” “啊?”秋梅吃了一惊,“这,这怎么可能呢?一个是南越的王爷,一个是北青的公主,他们怎么可能……” 清欢掰了一个橘子扔在嘴里,眉头也是微微皱了皱,说道:“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五年前,东璃和南越大战,皇姐她,的确失踪过,再回来时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皇姐很有可能就是小奶包的母亲。” 秋梅沉思了一会儿,也是,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她自己不也是北青的公主么?沦落到淮梁这小镇,不为人知。 须臾间她便又释怀了,说道:“怎么说,他们也是有缘分,能够再遇上。” 清欢也点了点头,只怕是皇姐对那大将军痴心,看来苏律任重道远啊! “夫人!”一个婢女推门进来,向她们二人盈盈一拜。 秋梅示意她起来,问道:“怎么了?” 小婢女说道:“回夫人,门外来了两个人,说是来找苏公子的。” 清欢心底疑惑,来找苏律的?会是谁呢? 秋梅看了清欢一眼,清欢也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于是她挥了挥手,让小婢女下去,说道:“我知道了!” 小婢女毕恭毕敬的退下。秋梅这才站起来问道:“苏律现在人在何处?” 清欢摸了摸鼻子,刚才她带着两个小奶包过来的时候,苏律和文乐还在培养感情呢! 她只好说道:“苏律他,正在和文乐在一起呢!” 秋梅心领会神,掩嘴轻笑,表示理解,说道:“那我们两个就出去看看吧!” “好。”清欢点头。 外面依旧是一片银装素裹,小路已经被小斯清扫出来,路边散落了些许梅花瓣。清欢和秋梅并肩走着。 秋梅好似有些胖了,清欢看着她说道:“最近皇姐看来起来丰腴了许多,莫不是被薛大哥养胖了!” 秋梅听到她的这句话,脸色一红,微微低了低头,不说话。 清欢以为她害羞了,就打趣道:“都老夫老妻了,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初见皇姐,就发现皇姐的气色不错,薛大哥也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你,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有了身孕!” 谁知她大大咧咧的一番话,却让秋梅脸上更加红润了!清欢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秋梅也含笑看着她。 清欢突然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她捂着嘴半晌才回过神:“不是……皇姐难不成你真的……” 秋梅见她的反应,笑着点了点头。 “真的么?我的天!”清欢笑着扶额,她怎么就这么迟钝呢!“我又要做小阿姨了?” 清欢抱了抱她,伸手摸了摸她那不算平坦的小腹,一脸的高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皇姐,你快回去歇着吧!我去门口看看就好了!” 秋梅摇了摇头说道:“没那么娇气,我们一起去吧!”说着,拉着她的手便向前走。 清欢见她坚持,也不再劝阻,索性今天天气也还不错。她的心情也因为知道了这个消息而变得格外好。 到了门口,小厮见到他们二人行了礼。 “是谁想要见苏公子?”秋梅问道。 小厮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那马车上,坐了一个玄衣男子,墨色的头发垂下,低垂着头,好似在沉思什么。 秋梅顺着小厮的方向看去,又和清欢对视了一眼,清欢摇了摇头,表示不认得。于是二人便上前去。 那人听到脚步声,连忙从马车上下来,对着二人行了一礼,说道:“夫人,我家主子求见正在府上暂住的苏公子。” 说完又对着清欢行了一礼:“娘娘!” 清欢一愣,这人身姿韵长,举手投足颇有教养,可她并不识得,怎么知道她是宫中的人。 正思索间,马车上走出一个女子,“清欢。” 清欢抬头,正对上苏黎魅一双美眸,她笑道:“姐姐!” 苏黎魅点了点头,欲下车,那车夫想要去扶着她,却被她甩开,她的眼睛看到他,便浮起了怒气。 男子悻悻的放下手,脸上带着些无奈。清欢见状,伸手将苏黎魅接住,又转身对秋梅说道:“这位是南越的公主,苏黎魅!” 转头对苏黎魅说道:“这是我北青的皇姐。” 苏黎魅也不去想清欢又哪里冒出一个姐姐,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便问道:“苏律可是在这里?” “在的!”清欢笑着说道。 前几日,苏律和她说,苏黎魅有点事情会晚些时候与他们汇合,这回这么着急的找苏律,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想着,也不敢耽搁,便将她引进了薛府。身后的车夫,也默默的跟着她们。 苏黎魅也不客套,进了薛府就去找苏律,恰巧苏律刚刚从文乐那里出来,众人碰了个头。 苏律看到众人,扫视了一眼,视线落在苏黎魅身上,以及她身后的车夫。心下一惊,转身欲走。看来是东窗事发了,他还是走为上策! “站住!”苏黎魅早就看到他了,于是怒气冲冲的提裙上前。 苏律认命的闭了闭眼,然后笑着转头,一脸灿烂的说道:“咦,这不是皇姐么?你这么早就来了?” 苏黎魅不和他打哑语,她今天就是来和他算账的,于是她指了指那无辜的车夫,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在我身边?” 那车夫无辜的看了苏律一眼,苏律眉头一跳,然后说道:“皇姐,你说什么,我不懂的?” 清欢和秋梅看到这情况,不明所以,对视了一眼。秋梅可能不知道,可是清欢很清楚,这苏律定然是做错了什么事,要不然如今不会叫苏黎魅一声“皇姐”。 果然,苏黎魅冷哼一声,说道:“你别给我装傻!” 在这南越,三个王爷,权势滔天,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这公主苏黎魅!苏黎魅可谓是他们三人从小的噩梦,只是这几年,苏黎魅住在倾颜宫,深居简出,他们才得以安生。 可如今…… 苏律摸了摸鼻子,清咳一声,无奈的说道:“其实这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事你怨不得我,你的去找苏瀛啊。他知道的!” 苏律心里默默说道,苏瀛实在是对不住了! 那车夫,此时委屈的上前一步,说道:“媚儿,你就别生气了!我不是已经给你解释了?” 苏黎魅有些生气,推开他,“你滚,三年前,你一声不响的离开,我权当你死了,如今,你也最好快点消失!” 说完,便带着清欢等人离去。留下两个男人在雪地里大眼瞪小眼。 苏律无奈的看着景回言,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景回言叹了口气,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说道:“那日,在吕梁,她发现了我的真实面目。所以才气愤的离去!” 原来,在吕梁时,苏黎魅就觉得景回言很奇怪,总是让她觉得很熟悉,于是一天夜里,睡不着便起身,恰巧发现了没有易容的景回言。 苏黎魅此生爱憎分明,她曾经爱景回言入骨,现在也恨他入骨。三年前,他说过他会娶她。 当时举国皆知,他却食言,一走便也在没有回来,留下她一个成了全世界的笑柄。而那个将他杀了的人还是自己的弟弟。 这一切的变故,让她恨死了她最在意的两个男人! 她爱惨了景回言,为了他,她宁愿久居倾颜宫,也不愿出门半步,为了他,她拒绝父皇为她安排的所有婚事。 而他呢?她居然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活的如此逍遥恣意!而且还没有告诉她! 她怎么能不恨他,可即便如此,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还是湿润了眼睛,这么多年,那恨意,早就随着时间的转移,变成了深深地眷恋。 可是景回言却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依旧一脸愁容,要不是他苦口婆心的将她劝来淮梁,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苏律听完也是扶额,他此生最怕的便是苏黎魅,如今他只能拍了拍景回言的肩膀,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清欢等人回了屋里,两个小奶包看到苏黎魅,连忙跑过去:“姑姑,你也来啦!” 苏黎魅看到两个小奶包,心里才有了些安慰,说道:“嗯,姑姑来看你们了!” 她便收起了心情,与两个小奶包在一处玩耍。清欢本就与她不熟,便也搭不上太多的话。 秋梅的房间倒是与平常的闺阁没有什么不同,两个小奶包,玩着玩着便看向书桌台上的古筝,两人蹦蹦跳跳的过去。 “姑姑,父王说,姑姑的琴艺很好,是天下无双的,姑姑给我们弹一曲吧!”婴格真是想出一出是一出。 苏黎魅无奈,眼见清欢等人也颇为期待的看着她,她只好问道:“这个,可以借用一下么?” 秋梅连忙说道:“公主能用此琴,是秋梅的荣幸!” 于是苏黎魅坐在那里,小奶包一左一右托着腮,准备听她弹奏一曲。清欢和秋梅也坐了下来。 苏黎魅先是轻抚了古筝,她记得很久之前,景回言也是很喜欢她抚琴的。 她轻轻波动琴弦。屋里传出琴瑟之音,那样的悠扬清澈,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那样的清逸无拘;如杨柳梢头飘然而过的威风,那样的轻柔绮丽,如百花丛中翩然的彩蝶;那样的清寒高贵,如雪舞纷纷中的那一点红梅…… 清欢突然觉得这琴声有些熟悉。半晌,她突然想起,在王宫时,有一夜,她睡不着,便去御花园玩,她吹了一曲,便有古筝合曲,原来那人竟然是苏黎魅啊! 第119章 良权归来 找到了知己让清欢高兴无比,她自己的琴艺,已经足以让众人惊叹,没想到苏黎魅的琴艺更是在她之上。 苏律和景回言恰巧走到了房门前,听着这琴音也颇为入迷。他们二人有多久没有听到这琴声了? 那琴声声声入耳,或徐缓,或急促,让景回言在那其中浮浮沉沉。琴音似文乐的心情般,让他如临其境,心中也波-涛-汹-涌。 一曲作罢,余音绕梁,众人还沉醉在那旋律中久久不能回神。 “姑姑,你怎么哭了?”小奶包看着苏黎魅,上前去给她擦眼泪。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落了泪。 苏黎魅擦了擦眼睛,笑着说道:“没事,许是这天气太冷了,有些受不住!” 小奶包还小,什么都不懂,听到这话便信了,于是将暖炉端到了她跟前:“姑姑,这样便不冷了吧!” 苏黎魅看着两个懂事的小奶包,却抑制不住心中的伤感,反而眼泪变得更多了。她微微控制住自己的心情,说道:“是啊,暖和多了!” 身体是暖了,可是她心里的冰冷,谁来给她暖呢? 门外景回言听到他们的对话,默默的离去。他欠她的,不止是一个承诺,还有她五年的青春韶华。 苏律见他离去,也无奈的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人人都要渡着情劫,如今他也自身难保,又如何去帮他们? 房间内,清欢和秋梅默默的没有做声。遇到这种情况,外人是插不上嘴的。此时若是和她说一句话,她便会更加迷茫。 只有让她自己想清楚了才好。 半晌,房屋内静悄悄的,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苏黎魅终于从那悲伤的氛围中拔了出来,这才起身,对清欢二人说道:“真是抱歉,今日有些失礼。” 清欢摇了摇头,说道:“不必客气,女子本就应该敢爱敢恨。有些事,想通了便好!” “嗯!”苏黎魅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因为她能懂她而开心,觉得自己心里的阴霾也瞬间少了许多。 心结心结,不是那么容易就解开的。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不一会儿,三人便从今天天气不错聊到了天南海北。众人也都放下自己的心事,仿佛回到了闺阁年纪,小女儿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时候。 “夫人……”外室侯着的婢女出声,打破了三人的谈话。 秋梅因为清欢说的话而大笑不止,听到婢女的声音,笑着说道:“什么事?” 婢女说话的声音,好似也因为秋梅的笑声而愉悦了几分,回答道:“夫人,门外有人求见!” “呦,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贵客倒是不少!”秋梅笑着站起来,走到外室,看了看外面的天,问道:“老爷还没回来?” “回夫人,老爷还在衙门。”薛府的婢女,大多长得清秀,而且带着青春的气息。 清欢最喜欢这薛府的氛围,许是因为秋梅脾气秉性与其他的夫人不同,所以对下人的要求也不高。才让这薛府充满了活络的氛围。 无论是南越还是北青的王宫,都比不上薛府。 秋梅听了婢女的回复,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出去看看吧!” 婢女在前面领路,清欢不放心秋梅,便扶着她与她一起,而苏黎魅身为贵客,自然不用出去,所以便留在房里照看两个小奶包。 已是黄昏时刻,天空有有些阴沉,看来今夜不可避免的又要下一场雪了! 二人行到门口,便见两匹骏马,那马上正是两位翩翩公子。因为隔得远,清欢并没有看清马上的人。 她只顾着小心翼翼的扶着秋梅,低头看着面前的路。直到秋梅惊讶的说道:“孟子深?你怎么来了?” 孟子深?清欢猛的抬头,正对上孟子深含笑的双眸,“又见面了,清欢!” “你,你没事吧!”清欢看到他甚是惊讶,毕竟那日离开了连空山,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有人说他受了伤,被蝶衣禁足,也有人说他早已被蝶衣处死。她曾因为自己害了他而内疚不已,没想到今日还能看到他! “我当然没事,而且,我还给你带了一个不错的礼物!”孟子深高深莫测的看着她,非常满意她一脸疑惑的表情 他驾马轻轻后退了一步,他身后的男子便一览无余出现在清欢的视线之内。清欢的表情由开始的疑惑,变成惊诧,再变成惊喜,最后变成泪流满面。 那个在深夜都会出现在她梦中的,那个她以为她此生再也见不到的,那个她要还一笔生死债的人,此时就在她的面前。 依旧是一身青衫,寥寥几笔便可勾勒的干净的男子。他在马上微微一笑,“清欢,我回来了!” 清欢唇角颤抖,怎么都说不出一句话。那男子翻身下马,将她拥入怀中,激动的说道:“别哭了,真的是我,是我回来了!” “良权!”清欢叫出他的名字。 “嗯,是我!”他回道。 此时清欢再也抑制不住,痛哭出声。感谢上苍,让她此生还能再遇到良权。让她不至于内疚一生,惴惴不安。 他活着,她便可以报了他救她的恩。也便可以不留遗憾。 清欢觉得自己这样被他抱着不合礼数,于是松开他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苏瀛告诉她,良权的尸首找不到,已经被万花飘香解决了。 良权怀中突然空了,有一丝丝失落,却并未表现得太过明显。经历了生死,他也早已看开,有些人,不属于自己,便永远不属于。 自己表白过了,便也不留遗憾,只要清欢幸福就好。 孟子深听到清欢这样问,捋了捋自己白色的头发,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不如我们就回去说吧!” 秋梅这才说道:“对对对,外面冷,快些进府吧!” 众人说着便一同回了薛府。 原来,那日在雨花台,苏瀛救走了清欢。当时良权奄奄一息,他为清欢挡了一刀,虽然孟子深那一脚,将刀踢歪了几分,可是他仍旧伤的很重。 孟子深为他封了穴位,又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由几个值得信任的心腹看守。 蝶衣知道了之后,却已经找不到良权的下落,一怒之下,便将孟子深压入大牢。他清楚的记得,那个养了他半生的女人,面目狰狞,一脸失望。 他无法出去救良权,此时妙琴帮了他。在他压入大牢不久,妙琴也被关了进去。她偷偷带了些药物,还偷了天牢的钥匙。 他逃出连空山,为良权救治。用了不少良药,才终于将他救回。 可是半月前,蝶衣却急急将他召回,说是蝶衣已经活不久,让堂主孟子深回去接替位子。 孟子深以为是蝶衣的计谋,可是来的人越来越多,有甚者,更是跪下来求他回去,他便觉得事情多有严重,毕竟他从小便被蝶衣养大,就算是养育之恩,他也是该回去看一眼的! 他早已做好准备,万一蝶衣真要杀他灭口,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蝶衣真的病危了。 那个骄傲了一世的女子,在软榻上奄奄一息,已经瘦骨嶙峋的手,握着孟子深,眼里满是泪水。 她说,“我执着了一辈子,想着如何报复那个男人,想着如何让他妻离子散,到头来,却失了自己的大好年华,让自己陷入这般境地。你是我养了一辈子的孩子,我知道我对你苛刻,可是你能不能,在最后帮我做一件事情?” 人之将死,心中必然有太多的遗憾。孟子深不忍拒绝,便点头答应。 蝶衣欣慰的笑笑,还好,孟子深还愿意帮她,她从首饰盒中拿出一支珠钗,正是她平日里带的那梅花簪:“子深,这支珠钗,是那个人送我的,你且替我还了吧。我执着了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 她将珠钗放在孟子深手里,虚弱的笑笑:“我对你不好,总是让你做些坏事,违背了你的意愿,你可,还怪我?” 此时,再多的怨恨也消失殆尽。孟子深知道,她不是一个狠心的女人,她也会在深夜,独自暗伤。 她让他做了太多的坏事,可也养育了他二十年有余。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怪!” 蝶衣听着他的话,流出了眼泪,那一句不怪,足够让她解脱,她嘴唇打颤,却仍然想要将话说完:“你以前,爱过一个女人,你叫她小鱼儿,是那个人的女儿,你当时将她带回了连空山,我不同意,便让你们喝了断情泉,你的头发,也因此一夜变白,这件事,你可怪我?” “女人?那个人的女儿?”孟子深疑惑,他是觉得心中少了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原来还爱过一个女人。那么,那个她深爱的女人还爱他么? 蝶衣还想说什么,却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于是从怀中拿出一瓶药,递给他说道:“这是醉红颜的解药,你拿去给那个叫清欢的女子吧!” 说完她苦笑一声又说道:“我对那个人的恨意,都加诸于他的三个女儿身上。我做的所有错事,此生怕是难以赎罪,死后也是要下地狱的!” 她握着他的手,攥的很紧,仿佛没了他的支撑,她便消失殆尽了一般,“秋梅,她并不是被抛弃了,是我将她带到了南越,那个人,即便秋梅是个残儿,他都不肯放弃的!那个人,一生护内,爱憎分明,他怕是恨我入骨,此生我与他无缘,便留到来生……” 孟子深握着她的手,直到她说完了所有的话,那个一生骄傲的女人,终于松开了手,沉沉的睡去。 事情的原委便是如此,他忽略了自己失忆的那一段,剩下的全都告诉了众人。 清欢和秋梅心情沉重。清欢曾经因为她,而失去了很多,可是如今听到她已经逝去的消息,却怎么都无法再恨她。 秋梅知道自己并不是被父母抛弃,心中已经是难以言表的感动,原来她并不是一个弃儿,原来她的父皇是如此的爱她。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坏女人,只是因为错爱而误了一生。”清欢淡淡的说道,“如果她坏,她便不会将孟子深养大,如果她坏,她便不会治了秋梅的腿,如果她坏,她完全可以将醉红颜的解药带入土中或者销毁,让所有人都找不到……” 秋梅也认同的点了点头。在过去的二十年里,蝶衣对她并不坏,甚至还会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为她出头。 孟子深不置可否,他拿出珠钗,说道:“蝶衣她,一生都在追随你们的父皇,这珠钗是你父皇送给她的,你们便将它带回去,给你的父皇吧!也算是圆了蝶衣一个愿望!” 清欢接过那支五朵梅花的珠钗,心里五味杂陈。痴心的女子不少,可是这般癫狂的着实不多。即便站在她的立场上,她不能将珠钗拿回去给父皇。可是想到蝶衣的痴情,她便不能不圆了她的梦。 孟子深站起来说道:“既然我东西都送到了,过两日,我便要离开了,如今万花飘香正是群龙无首,还需要我回去掌控大局。对了,醉红颜的解药,一个时辰服用一粒,吃三日,毒方可解。” 清欢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孟子深便行礼离去。其实,他心中还有一件事情。断情泉的解药,他也在蝶衣的遗物中找到。 那个被他遗忘的女子,他终于记起,她骗他叫小鱼儿,可是他知道了,她竟是北青的公主! 他之所以与她相遇,是因为南越和东璃的战争,万花飘香曾经被东璃雇佣,去杀害某个皇子。他便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她。 只是她心有所属,而他却,一厢情愿…… 往事不堪回首,只不过,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遇到那个女子…… …… 清尘宫内…… 李初云端着茶水,一副悠闲的样子。前几日,她给父亲送了书信,她便不用担心父亲会与柳家勾结。 “贵人,贵人!”婉荷匆匆进来。 “什么事?”李初云放下茶水。 “回贵人,老爷来信了!”婉荷高兴的说道。 “是么?快来拿给我看看!”李初云心情愉悦,看来父亲做好了打算。 李初云接过信,迫不及待的打开,只是看到那里面的内容,竟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这可真的是父亲写的?”李初云拿着信的手抖着,似是有些怀疑。 第120章 空欢喜 婉荷见她的表情突然变了,也开始慌张,连忙跪下说道:“回贵人,这信的确是老爷派人送来的!可是……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李初云的手颤抖着,嘴中喃喃自语:“怎么会,父亲怎么会……他不该如此糊涂!” 婉荷这才发现主子不对劲,应该是老爷在信中说了什么,她也开始警惕起来。 片刻后,李初云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精光。她已经派人给父亲送了信,可是父亲仍然一意孤行,那如今她也不需要再顾及父亲了! 父亲既然愿意葬送他们整个李家,她自然阻拦不了,但是,她一定要自保。确定父亲做的事情不会殃及她! 她眯了眯凤眼,苏瀛这个人,一向是赏罚分明,若是自己做了一件好事,那便可以将功赎罪,趁机让他放过自己! 那么要做一件什么好事呢……她冷笑一声,计上心来。于是将婉荷招呼过来,低语了几句。 …… 雨蝶宫内,今日格外的热闹,只因王上今日送了好多蚕丝布匹,说是让娘娘挑拣好看的颜色做嫁衣。 碧云扶着杨语嫣,一脸的喜庆。碧云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婢女,连忙说道:“娘娘,看来王上对你真的是很上心啊!这不,昨日刚定了成亲的日子,今日便送来了布匹。” 说着,将一匹火红的布匹拿给杨语嫣。杨语嫣接过,纤纤玉手轻抚布匹,美眸流转,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她等这一天,等了五年了! 五年了,她终于要成为苏瀛的人了! 她的手拂过布料上的花纹,满意的说道:“就这一匹吧!送去御衣司,让她们尽快赶制出来!”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碧云拿着布匹欲转身离去。 “等等!”杨语嫣突然出生制止了她,“我让你去办的事情,你办好了没有?” 碧云转过身,毕恭毕敬的说道,“回娘娘,奴婢早已办妥,只听娘娘一句话,奴婢便可以让人动手了!” 杨语嫣满意的点点头,眸子里尽是无限的怨毒,“好了,你下去吧!对了,别忘了去看看那只凤冠做好了没!” “是!”碧云高兴的退下。 “哈哈哈!”杨语嫣掩嘴大笑,这一天,她等了那么久,想不到,她终于要熬到头了! “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开心?”一个阴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笑。 杨语嫣的声音愕然而止,转头对上景寒从一双毒蛇般的眸子,后背渗出冷汗。她稳了稳心绪,笑着说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说完,她紧张的关上了房门,脸上也有些不自然,似是被他窥探到什么一般。景寒从盯着她冷笑一声:“怎么,不欢迎我来?” 杨语嫣连忙迎上去,贴在他身上,一脸媚笑,手指在他的胸膛上打着圈儿:“二哥你这话说的,你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欢迎!” 她轻捶了他的胸口,一副娇羞的样子说道:“只是二哥你有好长时间没有来看我了,嫣儿惊讶嘛!” 景寒从的手,在她背后游走,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让她心里有些不安,他很满意她的反应,“你知道的嫣儿,我最讨厌我的东西不听话!” 他捏着她的下巴,眼睛与她对视,那一双如蛇般阴冷带着邪气的眸子让她打了一个冷颤:“二哥,我我我,怎么会不听你的话!” “这就好,”景寒从松开她,问道:“苏瀛决定要娶你了?” 杨语嫣心下一颤,连忙说道:“是!” 景回言听到这里,冷哼一声,“说实话,我真是不太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使用!”说完,便开始脱拽她的衣服。 “二哥,二哥,不要,现在是白天!”杨语嫣心惊,过几日她便要与苏瀛成亲,若是这个时候与景寒从……那到时候,被苏瀛看到怎么办! “怎么了?这么快就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景寒从的眼里射出冷光,大手一挥,她身上的华衣锦服破烂不堪。 杨语嫣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只好从了他。景寒从冷笑,果然还是身体比较诚实一些! 一番云雨过后,杨语嫣躺在他身上,娇-喘连连,一双媚-眼如丝,“二哥,这次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嫣儿么?” 景寒从低头看着她问道:“怎么,没有事情不能来?” 杨语嫣说道:“自然能来!” 景寒从冷哼一声,起床穿衣,说道:“既然苏瀛想要娶你,那便娶吧,只不过你记住,你的人是我的,我能托你上天堂,亦能让你下地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自己应该清楚!” 说完,已经穿好了衣服,转头看着她说道:“昔日,你与九皇子,十六皇子,十九皇子的那些事,我都知晓,不过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我想你不知道,他们的下场是什么样的吧?” 杨语嫣打了一个冷战。昔日她在东璃,还是公主时,便与各位皇子有交情,没想到那些人死,竟都是景寒从动手的么? 景寒从见她惊恐的深情,满意的冷笑:“我也是有底线的,自己的东西屡屡被弄坏,我也是会嫌弃的!” 听着他的话,杨语嫣如坠冰窖,心里那一丝丝喜悦也消失不见。虽然她嫁给苏瀛,地位高贵,可是纵使苏瀛权势滔天,也不能时时在她身边护着。 总有一天,他景寒从会找机会将她弄死。更何况,景寒从若是起兵,苏瀛内忧外患,说不定便会成为阶下囚,她的选择决定着她的生死。 于是她连忙上前去扑到景寒从的怀里:“二哥,你知道的,我一直是你一个人的,苏瀛他从未碰我,就是先王那个老东西也没有碰过我,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对你有二心!” 景寒从的心得到了满足,他就喜欢这种能掌控一切的感觉,自己是她的天,是她的王!他低下头,温柔的说道:“只要你乖,一切都好说!” 说完,转身离去,只留下杨语嫣一人在地上坐着,一动也不动,眼神空洞。 …… 三日转眼过去,苏律等人便要回王宫,他依依不舍与文乐作别,后者恨不得立马让他走。 景回言留在了淮梁,他与苏黎魅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便不能走,须等到这大公主原谅他了方可。 清欢本就打算与苏瀛共进退,所以她跟着苏律的人马准备回王宫。良权既然没事,自然也应该回去。 一路上,清欢在马车上,只有她一个人,竟生出了几分寂寞。想那时候,她有苏黎魅和文乐还有两个小奶包作伴,她一定都不觉得无聊。 现在,只有她一人,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在休息时,良权偶尔会来看她,同她说几句话,但大多数的时候,清欢都觉得有些尴尬。 久而久之,良权晓得她的情绪,便也来的少了。其实清欢也不知怎的,以前觉得良权为了救她而死,她此生难以报答他的恩情。 可是现在,他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她又不知道该如何报恩。她想,她终归还是一个坏女人。爱情面前,所有人都是自私的,她自己也不例外。 想到苏瀛,便想起了前几日他送来的信,他说等到所有事情结束,便让她快些回宫。可是他不知道,她已经在慢慢靠近他了! 苏瀛见到她的时候,会不会异常开心,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清欢预想了千万种可能,却独独没有预想到是这样! 他们急赶慢赶,终于在第四日的午时到了王城。王城相比于边境要暖和许多,但也是银装素裹一片雪色。 苏律要早些回宫,就带着边境调回来的兵力提前回了王宫。而清欢和良权则慢悠悠的回了城。 毕竟好久没有逛逛王城的大街,进了王城,清欢便下了马车,与良权并肩走在路上。 途经一个卖珠钗的摊位,清欢便停下来挑选。这样式与王宫中的不同,朴素简单,显得更加俏皮可爱一些,正是清欢的风格。 摊位旁边是一茶馆,两个人正在聊的火热。 “唉,你听说了么?过几日,是我们南越的大日子!”一个人八卦的说着,脸上还带着自豪。 清欢挑了挑眉头,她来了南越半年有余,怎么就没听说过,南越有个大日子? 只听另外一个说道:“你说的可是王宫里的那件喜事?” 那人说道:“那是自然啊!普天之下,没有什么事情比那件事更骇人听闻了!我隔壁家的女儿的四表舅的姑爷的小侄子在王宫当差,可是打听的清楚的很。这王上啊,果真是要娶那前朝太妃杨太妃呢!这不是传闻,是真的!” “吧嗒!”清欢手里的簪子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哎呀,姑娘。你这,你这是要赔钱的!”摊主心疼的看着那玉簪,将清欢拽住,生怕她跑了。 良权在一旁也听到了,看清欢的表情有些难过,问道:“清欢,你没事吧?” 清欢却一直盯着那两个人,他们自顾自的说着,并没有看到清欢这里的异样。 便听那人又说:“这王上啊,还是王爷的时候便对这杨太妃疼爱有加,若不是先王棒打鸳鸯,二人早就在一起了!我那宫中当值的亲戚还说了,王上还曾为了那太妃,杀了一个百花馆的夫人,将一个贵人打入大牢了呢!还有啊,听说王上在宫中甚是宠爱太妃,这几日,王宫里都忙着这婚事呢……” 再后来,他们说了什么,清欢已经听不到了。她的脑子嗡嗡作响,苏瀛居然要娶杨语嫣了。 第121章 小性子 她怎么就忘了,杨语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他为了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而她,只是因为他的几句甜言蜜语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画面,她去边境的那天,苏瀛毫不挽留的表现,那事不关己的态度,那清冷淡漠的表情…… 她的手颤抖着,嘴唇死死的咬着,不会的,苏瀛不会娶她的。她,她要去找苏瀛问清楚! “姑娘……姑娘……”摊主虽心疼一支珠钗,可是看到清欢这一脸泪痕,一时也乱了阵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良权连忙道歉,掏出银子来赔了钱,便拉着清欢慢慢离去。 清欢像一个失了灵魂的木偶一般,任由良权拉着她,默不作声的跟在他的身后。良权转头看看她,暗自叹了口气。 他轻声问道:“清欢,你没事吧?” 清欢眼神闪了闪,却最终没有开口,只是眼里却如洪水决堤一般泛滥成河。她没事吧?她能没事么? 她心心念念的回王城,想要和苏瀛并肩作战,帮助苏瀛惩内贼,攘外夷。可是他呢?他却要娶另外一个女人! “良权,你说他们说的是真的么?”她寄希望于良权,希望他能说出不一样的话,希望他说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脸上带着怪异的表情,好似在无情嘲笑她的天真。 她懂了,她真的懂了,看来一切都是真的,苏瀛他,真的要娶杨语嫣了! “清欢,你别这样,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事实到底是什么,等到回了王宫,问问苏瀛在说。” 良权还能说什么,苏瀛那么爱清欢,是人尽皆知,可是如今却要娶了太妃,这其中必定有缘由。只是这其中的原因,他也不知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清欢只当他是在安慰她,于是浑浑噩噩的点头,却在自己认定的牛角尖里钻来钻去,再也出不来了。 只是面上却点头答应。她擦了擦眼泪,勉强的笑笑。 良权见她心情终于有些好转,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那我们去用膳吧,已是晌午了,你定然饿了!” 清欢为了不让自己难过,不让良权看出来,也笑着点了点头。良权便带着她去就近的酒楼用膳。 酒楼大的很,里面人来人往,良权想要找个雅间,却发现已经没有了,只好抱歉的看着清欢。 清欢说道:“算了,我们就坐在一楼吃点吧,也好快点去王宫!” 良权只好应了她。 二人点了菜,刚坐下,就被二楼雅间的客人盯上了。 苏瑾挑了挑眉头看向楼下,这不是王上的宠妃,不是说去了边境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在看什么?”女子坐在他的对面,好奇的问道,正要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被他一手挡住。 苏瑾连忙说道:“没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快些吃饭吧!”说完,笑的一脸和煦。 让良雪茹生生打了一个冷颤,只好埋头吃饭不再理他。上次她为了清欢的事情,去他府上大闹一番,她为了赔罪,这才请他吃了饭,可是他的表现动作却让她格外奇怪。 苏瑾这人的确是不好相与的,还好她与他只是假夫妻一场,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 “对了,过几日我们便与苏瀛一同成婚,你可做好了准备?那沉鱼阁做的嫁衣还可合身?” “噗!”苏瑾突然发问,让良雪茹一口汤全都喷了出来,索性她还知道朝着一旁喷去,没有正对着他。 苏瑾脸上抽了抽,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怎么?难道给他做王妃是件这么吃惊的事情么? 良雪茹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反倒盯着楼下的某个地方出神。 “怎么了?”苏瑾发现她怪异表情。顺着她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不妥,心中警铃大作。 果然,良雪茹一拍桌子,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便直冲冲的跑到楼下。 清欢正在吃着饭,良权不在她旁边,说是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她自己默默的吃着饭。 “啪!”良雪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让清欢眉头一皱,她抬起头,正对上良雪茹一双愤怒的眼睛。 她抿了抿唇角,将心中那一抹不快隐去。她眼前的是良府的小郡主,她欠了他许多。 “原来你竟然在这里!”良雪茹怒目圆瞪。这愤怒来自两方面,一方面因为清欢间接害死了她的大哥,另一方面,气她还不等她报复,便早早地逃离。 清欢放下手中的筷子,淡淡的说道:“郡主。” 良雪茹两只手握在袖子里,只是气愤的看着她。她毕生的教养,让她面对这深仇大恨的人,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你!你竟然如此悠闲的在这里吃饭!你这个害人精!”她指着清欢的鼻子大骂,眼里泛红。 清欢站起来,与她平视,她不喜欢仰视别人。清欢要比良雪茹高挑些,此时站起来,略有些俯视的滋味。 她的心情也不好,所以此时良雪茹与她呛话,她竟有些好笑。纵然她是将良权害死,难不成她还不能吃饭了不成? 良雪茹见她不说话,气愤不已,已经失去了理智,便挥手想到打清欢。 “住手!”良权刚回来便看到这一幕,心下一惊,连忙上前制止,一把抓住良雪茹的手,“你做什么?” 良雪茹还没有碰到清欢,就被人半路拦下,转头却看到了良权的脸,一脸惊愕,“哥,哥哥……是,是你么?” 良权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耍小性子的妹妹说道:“不是我,难道还是鬼不成?” 良雪茹终于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扑到良权身上哇哇大哭。整个大厅的人都在看着这一幕,良权有些无奈,仍然宠溺的安慰着她。 清欢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失态了,暗暗吐出一口气,许是因为与良雪茹这般置气,心中的郁结好些了。 此时苏瑾也下了楼,总归是在别人的视线之下,于是他便说道:“不如我们去楼上说吧!” 良权看到他,微微行了礼,清欢看到他,也微微颔首。 众人一同上了楼。良权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们。良雪茹听完后有些,内疚的看着清欢。 她咬了咬唇,拉着清欢的手,有些抱歉的说道:“清欢姐姐,刚才我气过头,你不会怪我吧,其实,其实我也是,因为哥哥他……” 清欢微微一笑,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没事,我知道的,可能我的态度也有些不好。”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她遇到这种情况,她恐怕比良雪茹更要冲动。 没想到清欢会这么快原谅她,于是她害羞的红了脸。 苏瑾没有想到清欢会这么早回了王城,不过看着情况,苏瀛是不知晓的。于是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着众人。 良雪茹知道良权没有事,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让良权快些回家。他不在的这些日子,父亲和母亲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良权看了清欢一眼,担忧的说道:“这样吧,不如我们先回良府,明日再去王宫可以么?赶了那么长的路,你也累了!” “是啊是啊,姐姐便同我们一起回去吧,好么?”良雪茹兴奋的看着她,并没有发现清欢的异常。 盛情难却,清欢只好笑着点头,心中却是恨不得立刻飞到苏瀛身边去问清楚。 良权向苏瑾使了个眼色,苏瑾会意的点了点头。 苏瀛要娶前朝太妃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相必清欢进了城,便知道了这消息。于是良权才将清欢留下,让苏瑾去王宫里送消息。 今夜良府灯火通明,良府上下听说少爷“死而复生”都高兴的不得了。尤其是良有义夫妇,早早地就在门口等候。 良权等人到了门口,他率先下马,还没等到二老过来,便扑过去跪下:“孩儿不肖,让父亲母亲难过了!” 良家二老颤颤巍巍的上前,老泪纵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众下人也因为这一幕而高兴的落下泪。良家一向带人和善,对下人也极好,尤其是良权,在众人心中的地位也更高。此时看到良权归来,众人也是高兴的不得了。 良家一群人进了客厅,桌子上早已备好了饭菜。席间,清欢一直没有太多的精神,只是强颜欢笑。 席散之后,清欢便回了以前自己住的院子,心里有些难过。外面清冷的月光照进来,让室内多了几分冷意。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御书房内,一盏孤灯明明灭灭。苏瑾在堂下坐着,而苏瀛则在座位上批阅奏折。 “怎么?你一点都不着急么?”苏瑾挑了挑眉头,问道。 灯下苏瀛的表情晦涩难懂,不急不缓的书写着,批完一份,接着批另外一份。半晌,堆积成山的奏折,终于全部写完。 他这才抬起头,淡淡的说道:“一切按计划行事,明日让人去将清欢接回来。”他的眸子在灯下闪着光,一眨眼,便又恢复了冷漠。 苏瑾只好起身说道:“嗯,那便听你的吧,我先走了!” 苏瀛是个何等狠心的人,他最清楚,此番清欢怕是有罪受了。他这个人,若要做一件事情,又要护清欢周全,清欢怕是要被苏瀛伤的遍体鳞伤了! 第122章 回冷宫的命运 翌日。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冬日里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而清欢此时却无比的忧郁。若是今日她回了王宫,苏瀛当真告诉她要娶杨语嫣,她该怎么办? 那样她便成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她起床洗漱好,坐在梳妆镜前发呆。一个小婢女进门,轻声说道:“姑娘,少爷在门口等你,说是宫里来了人,让你快些出去!” 小婢女很是有礼数,只是上下打量着清欢。面前的女子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只是眸中却带着点点哀愁。看来这般貌美的女子,定然是宫中的人了!小婢女暗自想到。 清欢起身,该来的还是要来。看来苏瀛已经知道她回来了,所以要接她回宫么?预想中的惊喜没有到来,却换来这样的惊吓,绕是清欢再冷静,此时也难免生出几分难过。 小婢女带着她,到了门外。田安已经在和良权攀谈,看到清欢出来,连忙行了礼:“贵人,快些随老奴回宫吧!” 清欢看向良权,良权对她微微一笑:“去吧。” 她如同壮士赴死一般上了马车,微微闭上眸子,出现的都是苏瀛的脸。一会儿见了苏瀛的她该如何去问? 苏瀛又会如何回答她?若是苏瀛承认了他爱的是杨语嫣,她又该怎么反应?想着这一切,让她更加的焦急。 “娘娘,王宫到了!”田安的声音在马车外面响起。清欢的心情却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她慢慢走下马车,由宫人将她接下来。她跟在田安后面,缓缓的进了大门。田安回头,看到清欢平静的面庞,他心中纠结了一番,便没有说什么话。 只是表情中,却带着少有的怜悯。常贵人和王上的情劫竟走的这般惊险,但愿这次,是最后一次。 清欢跟着田安,发现这路并不是去龙跃宫,反而更像是冷宫的方向。她在心中暗暗冷笑一声。原来,苏瀛竟然连见她都不愿意见她了么? 果然,田安在冷宫前停下,转头看向清欢说道:“贵人,王上吩咐,让贵人先在这冷宫住些时日,王上会找个机会,让贵人重新回清和宫。” 清欢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苏瀛的一番说辞,等到她回了清和宫,早已物是人非了吧!那时候,她和苏瀛便再也回不去了! 她微微点头,脸上没有太大的变化,田安便将她引进门,说道:“贵人,请吧!” 清欢对冷宫再熟悉不过,她在这里,险些被杨语嫣害死,苏瀛为她重新修正了冷宫。现在看来,苏瀛只是不想她记恨杨语嫣,才大费周章的修正冷宫罢了! 田安将她送进去,便退了出来。 馨儿和清儿两人听说清欢回来了,便眼含泪水出门迎接。清欢看见她们二人,脸上带着笑容。 “怎么了?搞得一副很难过的样子!难不成这么想我?”她几句轻松的话,让两个丫头更担心了。 她却不以为然,拉着两个人的手,笑眯眯的说道:“行了,别愣着了,我们回去说吧!我还要检查检查,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有没有偷懒呢!我的房间有没有长毛了啊?” 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担忧。她们自小便跟着清欢,清欢是什么样的性子,她们最清楚了! 她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的性子。看来是早就知道了宫中的事情,所以才故作轻松,不想让她们担心。 “主子!”秋律是个性子急的,不比馨儿清儿沉稳,看到清欢便满脸泪水。 馨儿清儿心下道,不好,这秋律怕是要坏事! 果不其然,她扑在清欢身上便一阵痛哭,将宫中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清欢反而微笑的摸了摸她头,说道:“没事没事,乖啊!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有没有人过来欺负你们啊!” 秋律抹了抹眼泪,扁了扁嘴说道:“王上派人守着冷宫,我们都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并没有人进来找茬,只不过我们的月银被克扣的很明显,若不是田公公时常照顾我们,恐怕……” 秋律说道这里,已经不知道如何说下去,这回馨儿和清儿也不阻止她了,自打清欢离开冷宫,时不时的会有人暗中克扣她们的东西。 清欢心里难过,但是表面上却如常淡定。她常清欢不是软柿子,不能任人拿捏。所以这笔账,等她查清楚,她便会一一讨回来。 “行了,既然我回来了,你们便不用担心再被别人欺负,行了,你们也不必这么委屈,索性田公公还能帮帮你们。等到我帮王上解决了这困难,我们便回南越,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你们了!”清欢笑着说道。 清欢这笑容,带着些苦涩,虽然她说的让三个小丫头无比高兴,可是想到王宫里发生的事情,便都默不作声,暗暗心疼自己的主子。 清欢不喜欢这氛围,于是说道:“行了,都快些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路途奔波,需要休息!” 四个丫头频频点头,清欢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里。 龙跃宫内,田安在殿下行了礼,“王上,已经将贵人送到了冷宫,是不是安排几个宫女……” “不用了,”苏瀛停下笔,脸上带着速冷,“下去吧!” “是!”田安唯唯诺诺的出去,顺便将房门关上。 苏瀛将笔顺手扔在桌子上,整个人都摊在龙椅上,手指捏着眉心,一副疲惫的样子。 大局当前,他顾不得清欢。他原本计划清欢去了淮梁,便不会回王宫,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可是现在,清欢居然回来了,按照清欢的性子,这件事情要解释,她怕是不会相信。 那就等到事后再与她解释吧! 浑身的无力感,若是不能完成心中所想,万世太平,这勾心斗角就会持续,也没法保护自己最爱的人。 溾鸿突然进来,看到苏瀛的表情,便知道这次的事情让王上很纠结。他想到自己刚才收到的消息,心中也生出几分无力感。 “什么事?”苏瀛的表情恢复了原本的冷峻,身子也坐直起来,只是眉间的褶皱还未消散。 溾鸿没有被自己的情绪困扰而有所犹豫,说道:“良府传来消息,良权大人平安无事归来,已经回了府中。据说是被万花飘香堂主孟子深所救。宗主蝶衣身患重病,含恨离世。” 苏瀛点了点头,那蝶衣,他本是想等到手里的事情解决完,再去淮梁连空山端了万花飘香的老窝,没想到蝶衣却死了。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还不等苏瀛问出口,溾鸿立刻会意,说道:“宗主蝶衣死前将醉红颜的解药给了常贵人!这会贵人的病,怕是不会有事了!” 苏瀛这才放心的点点头,挥了挥手说道:“下去吧!” 溾鸿便退下。 猄鞚随着清欢一同回了王宫,正在门口等着溾鸿,见溾鸿出来,连忙火急火燎的上前去,将他拉到一旁。 “王上说什么了?”他急急问道。 溾鸿摇了摇头,脸上布满阴云,紫色的瞳孔里忧心如焚,“王上什么都没说!” 猄鞚听到他说的话,一脸惊诧,“什么?王上什么都没说?那王上是怎么安排常贵人的?” 溾鸿再次摇了摇头,“王上……并没有说。” 猄鞚失望的放下手,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以他对王上的了解,怕是王上不想让常贵人知道他要做的事情。 刚才他还问了田公公,公公说,王上并没有打算理常贵人,准备将她在冷宫软禁,连宫女都没有派送。 他眉头微微一皱,虽然他是暗卫,苏瀛是他们的主子。可是这些天下来,他与清欢相处,早已将清欢视为半个主子。 且不说王上对常贵人的心思是怎样,单单将他们两个鬼兵司暗卫派给清欢,暗中保护她,就足以证明常贵人在王上心中是不一样的。 溾鸿猄鞚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王上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他们自然也不敢多嘴。 夜已深,清欢终于醒来,这几日的疲劳终于散去,只是心中却有什么东西在堵着她,让她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呼……”她深深的做了几个吐纳,却没想到心情更加糟糕了。 窗外月光清凉,冷风呼呼的刮着,清欢披了披风走到窗前,轻轻将窗户推开。飒飒的冷风吹进来,卷走了一室暖气。 冷风吹在脸上,让清欢打了一个冷战,心中也凉凉的。冬天,真的这么寒冷刺骨么? 馨儿听到动静,推门进来,恰巧看到清欢驻足窗前,冷风呼呼的吹起她的头发,让馨儿心中一悲。 她的主子,竟如此命苦。就算王上是颗石头,这会子也该捂热了,可是他竟然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 她放下手中端着的汤,快步走到清欢面前,笑着说道:“主子,别吹了凉风再得了风寒,吃些粥吧,馨儿刚熬的!” 清欢都不知道馨儿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转头,脸上的悲戚还未散去。馨儿仿佛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一般,伸手关上了窗户。 将清欢拉到桌子前,打开那冒着热气的粥,盛了一碗,递给清欢,“快些尝尝,看看馨儿的厨艺下降了没?” 清欢接过粥,刚才被风吹凉的手,终于有些回温,热气顺着她的指尖,直直的流向心间。 眼角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溢出,她连忙低头喝粥,任凭那一滴晶莹顺着脸颊低落,瞬间消失不见。 第123章 谁是谁的人上人 “怎么样?还可口么?”馨儿并未看到她的眼泪,一脸期待的问道。 一碗粥见底,清欢抬起头,眉眼弯弯,“我们馨儿的厨艺又好了呢!” 馨儿听后一阵雀跃,“真的么?那主子在多吃些!”她又给清欢盛了一碗。 清欢也着实饿了,一碗粥不多时又见了底,馨儿见主子这般狼吞虎咽,心下不免有些伤感。 待到清欢吃完,馨儿扁着嘴说道:“主子不在的这些日子,馨儿未曾偷懒过,日日夜夜琢磨怎么做饭好吃些,就等着主子回来呢……” 说着,眼眶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溢出,便匆匆忙忙收拾了碗筷离去。清欢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出神。 夜入三更,清欢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杂乱不已,她应该相信苏瀛的,可是,他做的事情,实在让她生气。 若是苏瀛的心与她在一处,那他怎么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或者说,他做这件事情之前,是会与她商量商量的。怎么也不该将她送出去,将她蒙在鼓中啊! 她想着想着,便彻夜难寐。窗外月光清冷,室内隐隐约约能看到周围的情况,清欢盯着虚空的一点出神。 “咔哒”有什么东西被打开的声音,清欢猛的回神,静静的听着那声音的来源。转头,猛的发现地面上有一个黑漆漆的身影。 她心下一颤,她刚回了王宫,就有人要害她么!又有不断细微的声音传来,清欢这回听清了,声音来源于窗户。 她脑子一转,立马下床,端起桌子上的茶壶捧在手里,贴在窗户的墙壁边上。那细微的响动留在耳边。 周围静的让清欢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早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是不是早些年与外祖父游历的时候就该学点江湖功夫! “啪!”那一扇窗开关终于被打开,来人轻轻打开窗,窗外月光照进室内,房里的一切看的更加清楚。 那人利索的一个翻身进来,静静的走向窗前。清欢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就要拿着壶打,却不想来人警醒的很,转身一把抓住她,将她推在墙上,硕大的身子也随之而来。 清欢被夹在肉墙和墙之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刚想大叫,却被来人堵住了嘴! 这这这……清欢脑子瞬间当机,这人不是来杀她的,是来欺辱她的么?谁谁谁,竟有这般狠心的计谋? 那坏人的唇在她唇上流连辗转,让清欢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个吻,这个味道,竟是如此熟悉…… 苏瀛察觉了她的恍惚,松开她的嘴,趴在她的耳边吐气幽兰:“接吻的时候还发呆?是嫌孤王的吻技不够好么?” 一句话,说的让清欢浑身颤抖,是他,真的是他!她委屈的扁扁嘴,一双带水的眸子在月光下晶莹无杂质,让苏瀛心中一颤,轻轻吻上了她的眼睛。 “怎么了?竟是这般委屈?”苏瀛好笑的看着她,语气中含着宠溺,让清欢低低啜泣了起来。 哪能不委屈呢?自己连人带心都给了他,他这般对她,怎能不让她委屈? 苏瀛好似很享受她的反应,嘴角含着笑,似是有些戏谑:“且不说孤王会不会骗你,那日在马车上的承诺,你竟不信我?” 清欢低垂着头,摇了摇,盯着自己的脚出神。 苏瀛这才发现她都没有穿鞋子,赤着脚踩在地面上,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她打横抱起。 清欢不胜防,轻呼一声,顺势搂住他的脖子,惊恐如小鹿般清澈的眸子,对上苏瀛一双深如古潭的眼睛,脸色微微红了。 苏瀛将她放在被窝里,也利索的脱了外衫,不等清欢反应,已经钻进了被窝里。他将清欢拢在怀里,声音低沉魅-惑:“这几日,可有想我?” 清欢在他怀里微微的点头,她才发现,自己竟架不住苏瀛的甜言蜜语,只要他在身边,哪怕不说话都会让她沦陷。 苏瀛的下巴搭在她的头顶,闷声说道:“我也是……” 声音轻轻的,转瞬即逝,让清欢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说过这句话。想要问一遍,却怎么也不好意思开口。 一室静谧,只有淡淡的月光在室内流窜。 “苏瀛……”半晌,苏瀛都没有再说话,清欢轻轻开口,“你睡了么?” “没有。”上空传来苏瀛的声音。 “嗯。”清欢回了一声,便又不说话。 其实她想问,宫中传闻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真的要娶杨语嫣,那若是娶了,她又算什么?他说让她信他,可是她该如何去信呢? 可是怎么也开不了口,什么也问不出。 苏瀛心中又何尝不纠结,他彻夜难寐,脑海里只有她的身影。他便想要偷偷来冷宫看看她,没想到她竟然没有睡。 只是他要娶杨语嫣是真的,他最爱清欢也是真的,他的承诺也是真的。可当着清欢的面。怎么也无法开口解释。 又过了半晌,清欢呼吸均匀,看来是已经睡着了。苏瀛摸着她的发丝,浑身上下都透着爱怜。 翌日,清欢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这一天,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睡得最安稳的一天。许是有苏瀛在吧,她这样想着。 一连好几日晚上,苏瀛都会翻窗与她同眠,她怎么也无法想象,苏瀛这九五至尊,竟然也会翻窗。也不知道怎的,苏瀛翻窗的动作竟然让她觉得很帅。 宫中紧锣密鼓的准备着王上的大婚,而清欢这冷宫,仿佛被隔绝了一般,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只是看到苏瀛每夜来时的表情,清欢便能猜到几分。 到底还是不死心,只要遇上苏瀛,什么高智商的脑子也会当机死掉。她不是个拘泥于尘世旧俗的女子,也偶尔会想想,若是自己没了苏瀛会怎么生活。 良权不好么?对自己照顾周到。长歌不好么?温文尔雅与她又是青梅竹马。可是一番比较下来,她的心竟然还是偏向苏瀛。 唉,此生怕是真要与苏瀛对上了! …… 宫外,柳镇国听到苏瀛要迎娶太妃,煽动群众造反,谣言流传到了大街小巷,众人纷纷不满。 柳镇国听着属下汇报的消息,摸着自己的胡子,得意的笑着,昔日,他苏瀛意气风发,如今却败在一个女人手里,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他哈哈大笑。 “好了,后日是苏瀛和苏瑾的大婚之日,两个人都选在同一天,怕是为了普天同庆,到时候苏瑾忙于接亲,定然顾不得派兵镇守。”他说着眯了眯眼睛。 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道:“这次王宫安插进去的人手可还多么?” 下属回答道:“回大人,自从公子的那波侍卫被换掉,我们的心腹就不多了,这次怕是最多两百人了!” 柳镇国点了点头,又说道:“苏律常年带兵,怕是不好对付,让李圣通派人去段王府埋伏,他一旦有动静,便格杀勿论!” “是!” “哦,对了,”他像是又想起什么,“你们这些人,带后日混乱之时,我会买通守卫,以维护宫中秩序为由,将你们带进宫中,一切行动都要按计划行事,一定要给我取了苏瀛的首级!” “是!”那人听后退下,只留下柳镇国一人高深莫测的冷笑着。 苏瀛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到冷宫了,清欢睡得并不好,她知道,苏瀛的计划正在悄悄的进行着了。 她与柳镇国接触过,自然知道他不是个好人,手段也不小,不然以苏瀛的性子,怕是早就寻个理由将他罢官了! 柳镇国这棵大树,根深蒂固,枝叶繁盛,要想根除,难免会波及不少人,所以此刻苏瀛要做的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要棘手。 只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苏瀛娶杨语嫣与斩除柳镇国有什么关系?这是她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也是让她彻夜难寐的原因。苏瀛每次来,都闭口不提那件事,她纵然再相信苏瀛,也难免会有一点怀疑。 几家欢喜几家愁。 此时雨蝶宫的杨语嫣凤冠霞帔一脸高兴,大红色的喜服穿在她身上,更显得她妖-媚。 后日便是他们成亲的日子,声势浩大,她终于熬出头。苏瀛虽然对她冷淡,但终归还是给了她一个名分。 这么多年了,她终于可以站在那个最高点俯瞰所有人。 “娘娘,王上派人来送了不少东西,还挑拣了六个上等宫女来服侍,让娘娘准备好后日成亲!”碧云在一旁说道。 话音落,六个出色高挑的宫女便进来,齐齐跪拜:“奴婢拜见娘娘!” 杨语嫣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苏瀛也是很上心的,她就是喜欢他这种内冷外热的样子。男人都是一样的,等到大婚那日,她就不信苏瀛不败在她的石榴裙下! 想到此,她轻笑出声:“好了,都起来吧!” “谢娘娘!”六个宫女一起站了起来。 “碧云,带她们下去熟悉熟悉这雨蝶宫,我瞧着她们还算机灵,便留下来吧!”她拨弄这自己蔻丹指甲,似是慵懒地说道。 碧云立刻说道:“遵命,娘娘。” 碧云带着一群宫女出去,只留下杨语嫣一人。 她自认为这是她人生中的转折点,以后这宫中再也无人与她对抗,殊不知,这才是她痛苦的边缘。她怀着将别人踩在脚下的心思,却不知她已经成了别人的棋子。 第124章 大婚 与此同时的良府也炸成了一锅粥,这良家郡主也是后日要与翼王成亲。可她的哥哥良权刚刚回来,她还来不及与他多相处,便要出嫁。 虽然只是一场戏,仍然让她觉得心慌无比。 曲九带着人将嫁衣和各种首饰都带了来,良雪茹正在大厅喝茶,看到曲九带人抬了一箱子东西,差点被茶水噎着。 先前苏瑾下聘的时候可是抬了一百台聘礼。只是这嫁衣居然也要苏瑾送来,着实有些不太好。 良夫人答谢了曲九,将人送走后,这才回了大厅,拉着良雪茹的手,眼里含着泪水:“雪儿,虽然我们嫁入翼王府看起来是件好事,可是那翼王的确是个不祥之人,母亲还是担心你……” 说罢,抹了抹眼泪,叹了口气,又说道:“不过这些日子,看那翼王也是一表人才,待人谦和有礼,不像传闻中那样。我们良府也不是小家小户,在朝中算是有些实力。若是在王府受了欺负,便回来告诉你父亲,他一定会为你做主。” 良雪茹不想母亲担心太多,于是说道:“娘,你想多了,我没事的!我觉得那翼王还是不错的,你就不用担心女儿了!” 虽然口上是这样说,可是实际上,若是翼王真的要将她怎么样,父亲也是没辙的!单就赐婚这件事,父亲若是能压下来,早就不让她嫁了! 索性她与苏瑾不过是假夫妻一场,只是母亲不知道,她也不愿意多说,让母亲平添烦恼。 她立刻转移了话题,一脸雀跃的说道:“母亲帮我看看嫁衣如何?”说着叫了几个丫鬟拉着良夫人就去了自己的房间。 沉鱼阁做的嫁衣要比宫中的绣娘做的更加精致。一个女子出嫁时若是能穿上沉鱼阁的嫁衣,便是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了。 良雪茹摸着那嫁衣出神,如此美的嫁衣,一生只能穿一次,而她却不是穿给自己所爱的人看的。 天时地利,人不和,真遗憾。 脑海中突然闪出苏瑾那张含笑嫣然的脸,她的手一抖,心中好似有种奇怪的感觉在流窜。 似难过,似甜蜜。 “雪儿,你怎么了?”良夫人发现她的异样。 她微微笑道:“没事啊,只是想到后日便要出嫁,有些恍惚,长大竟然这么快!” 良夫人爱怜的摸着她的发,依依不舍,眼里带着祥和的光,“是啊,我的小女儿也长大了呢!” 良雪茹收了收情绪,拿着嫁衣说道:“那母亲我去试试看!” 良夫人点了点头,便自己坐在桌子旁等候。 半晌,良雪茹出来,嫁衣竟出奇的合适拢着她娇小玲珑的身姿,将她衬托的如仙子一般。这让良夫人更加欣慰。 自己的女儿出落的这般精致,的确是一脸让她骄傲的事情!平心而论,这官家的小姐,姿容在良雪茹之上的少之又少,不然,老王妃也不会单单挑中了她做郡主。 “雪儿,你看大哥给你带了什么?”良权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锦盒,“你这……” 他突然进门,让良雪茹的脸一红,良夫人见状,上前拍了他一巴掌,瞪了他一眼:“怎么这般无礼,进妹妹的房门都不知道敲门。” 良权尴尬的挠了挠头,“我这不是太高兴了么!”说着看了良雪茹一眼,“这嫁衣真是不错,竟这般合身?可是你上次去沉鱼阁订的?” 良雪茹摇了摇头,上次去沉鱼阁,人山人海,挤得要死,而且最后差点被歹人所害,她哪里有时间去订嫁衣。 良权见她摇头,有些疑惑。良夫人说道:“这嫁衣是翼王府派人送来的。没想到竟这般合身!” 良权这才恍然大悟,只是想了想,怎么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劲呢?不过这嫁衣真是不错的,映衬的自己妹妹更加出色了。 良雪茹见良权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清咳一声,问道:“哥哥给我带了什么?” “哦,对了,”他终于想起自己这次来的正事了,连忙将锦盒递上去,“今天去首饰店,恰巧看到了新出的一套首饰,名唤长相守。你看看,可还喜欢?” 他将锦盒打开,一颗颗圆润的玉石散着莹莹的红光,耳坠,项链和手镯,皆是红色的翡翠玉石所做,良雪茹一看见便喜欢的不得了。 她拿在手里,仔细的端详,脸上笑魇如花,“那成亲那天,便带了这个吧!” …… 两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煎熬。苏瀛整日在密室里筹划怎么样压制柳镇国的谋反。 柳镇国的计划也在秘密进行着,这两日便是最紧张的时刻。而最焦急的莫过于杨语嫣,她从未觉得这时间竟过的这般漫长。一想到苏瀛要与她成亲,她的每个细胞都充满了兴奋。 而这些人中,最淡定的便是清欢,整日在冷宫中,睡睡觉,散散步,喂喂鱼,浇浇花。与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两日,转瞬即逝。苏瀛成亲的这一天,大街小巷,看热闹的人有,冷眼评判人的也有,将苏瀛臭骂一顿的亦有。 但是谁也阻止不了这场超越了常俗的婚礼。翼王府今日也被踏坏了门槛,前来给苏瑾祝贺的官员不比王宫的少。 两场婚礼,空前盛大,普天同庆。所以今日南横街混乱不已,官兵维持秩序也没有用,毕竟,翼王府迎亲的轿子此时正在向众人撒金叶子。 皇宫中到处都贴红双喜和喜庆对联。龙跃宫也被装饰成大红色,形成红光映辉,喜气盈盈的气氛。 床前挂“百子帐”,铺上放着“百子被”,就是绣了一百个神态各异小孩子的帐子和被子;床头悬挂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寓意“多子多福”。 一切都是那么庄重,今日苏瀛下令后宫嫔妃,无论有错无错一律赦免。所以当清欢从冷宫中出来,看到宫中这一切时,心里开始犯冷。 半年前,她进了南越王宫的景象历历在目。王宫如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装饰,除了在清和宫挂了几个喜字。 帝王的宠爱短暂至极,所以苏瀛就算喜欢自己,也不会像对杨语嫣这般。这也是这么长时间,苏瀛从不开口给她解释的原因是么? 龙跃宫前百官穿着喜庆的绛红色官服,互相恭维着,脸上也都喜气洋洋。清欢与一众女眷站在旁边,等候着苏瀛的到来。 她旁边是柳纤柔和李初云。大都因为心里不开心而并没有搭理她。只是她没有看到,两人那煞白煞白的脸色。 柳纤柔担忧的是,自己的父亲和整个柳府,万一父亲今日的失败了,那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而李初云心中亦担忧,自己的那个计划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若是成功了,那便能保自己一命,若是不成功,那她也会被牵连。 二人各怀心事,忧心忡忡。 人群中突然传来田安的声音:“王上驾到!” 朝臣纷纷排好,跪下,打呼:“王上万福金安!” 遥遥人群中,清欢与苏瀛仿佛隔了一个世界般对视,苏瀛的瞳眸突然一颤,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清欢回给他一个淡然的笑。竟这般不喜她么?看一眼便如此嫌恶?清欢转移了视线,乖乖的与众人一同跪着。 半晌,才听到苏瀛那平仄的声音响起:“平身。” “王上,吉时已到,即可迎娶王妃。”田安在一旁说道。 “嗯。”苏瀛身穿红色的喜服,手里拿着绣球花,微微颔首,表示仪式可以开始了! “吉时已到!”田安高昂的声音,在这偌大的龙跃宫来回飘荡。荡的清欢眼角湿润,荡的众人心神不宁。 声音从田安一层层传到了雨蝶宫,喜娘早就准备好了,扶着杨语嫣,向龙跃宫走去。喜帕之下,杨语嫣嘴角微微一勾,这一天,终于来了。 她跟着喜娘一步步走向龙跃宫,每走一步,她便觉得自己的身份高贵了一番。 龙跃宫内,朝臣分散两边,苏瀛坐在龙椅上,嫔妃分布在他的下座。 “王上,”田安凑在苏瀛耳边,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众人都听得到,“王上,老王妃今日身体不适,说今日便不来了!” 这让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这老王妃明摆着不同意啊!众人仿佛又记起老王妃曾经为了这件事与王上翻脸的事情。犹记得,还动了雷神鞭。 而被喜娘扶着进来的杨语嫣,一脚在门槛里,一脚在门槛外,听到这句话,身影一顿,喜帕下的脸狰狞的可怖。 这老东西,明摆着是不给她面子,竟让她在百官面前下不了台!她不来,她这天地还怎么拜! 喜娘的手,被她抓的生疼,于是轻声说道:“娘娘,这就到了。” 杨语嫣终于冷静下来,没关系,不就是一个老王妃么?等到她做了王妃,定要将这笔账讨回来! 苏瀛见她进来,亲自下了龙椅,将红绸递给喜娘。喜娘将红绸塞在杨语嫣手里,她能感受到苏瀛就在她面前,她拿着红绸的手微微颤抖。 朝堂之上,清欢看到这刺目的场面,仍然维持着自己的姿态,并没有让别人看出几分。 而柳纤柔和李初云早就将掌心抓破,怒视杨语嫣。那个女人,是他们共同的敌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吉时到!拜天地!”田安的声音响彻大殿。 皇宫中,若是帝王要娶王妃,必然是要给先祖上香,此时老王妃不在,苏瀛按例烧了香。 便听田安高呼一声:“一拜天地!” 只是这一声还未落下,苏瀛和杨语嫣还未低下头,人群便出现一声惊呼。电光火石之间,清欢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扑在苏瀛怀中。 第125章 叛乱 那一支长箭在阳光下阳光下闪着莹莹的光泽,苏瀛抱着清欢,手里是一片濡湿。她浅色的外衣瞬间染上了红色。 那刺目的血红,盖过这大殿的红色,让苏瀛心里一颤,脸上瞬间布满阴云。 清欢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现那只破空的长箭,也忘记了自己是以何种速度扑到苏瀛的怀里为他挡了那一箭。 只是她很庆幸,自己没有晚一步,很庆幸,苏瀛没有事。她勉强露出一抹笑容,眼里是苏瀛那张暴怒又带着心疼的脸。 这一刻,他是关心自己的对不对?她满意的笑着,伸手想要将他的眉头抚平,只是手还没有触到他的脸,便沉沉的晕了过去。 “清欢,清欢!”苏瀛的声音焦急暴怒,他低声吼了一句,“溾鸿猄鞚!立刻派人去搜查,务必将刺客抓住!” 他的这一声吼,众人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有人在王上大婚当日行刺! 溾鸿和猄鞚领命,飞速离去。只是还未等众人琢磨清楚,外面进来一个侍卫,脸上带着薄汗,“王上,东城门已经被人攻破,有人试图谋反,已经同侍卫在城门前厮杀!” 众人恍惚,心下大骇,谁竟有这般本事?难不成真如外界传言那般,段王想要造反?这世间除了段王,还有谁能与王上对抗。 各位大臣还在纷纷猜测,苏瀛已经下令:“传孤王之令,一切按计划行事,让段王翼王派兵镇压!” “是!”那人领命匆匆离去。 苏瀛抱着清欢,眼底是一片傲寒,他的确有料到柳镇国会在今天动手,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胆!居然在光天化日下行刺! 他低头看着清欢,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一旁的杨语嫣在众人混乱之时就已经将头上的喜帕扯掉,此时她的表情已经难以言喻,他的夫君,在他们的大婚之日,正在搂着别的女子! 她手中的喜帕,已经被她攥的皱皱巴巴。她的眸子,仿佛淬了毒药一般,那想要将清欢千刀万剐的眼神,让周围人都退避三分。 好好好!一个个的,都在她这大喜日子给她难看,她杨语嫣记住了!她看着清欢,那个进宫便与她叫板的女子,那个公然与她对抗的女子,她一定要让她知道与她作对的下场! 她看向苏瀛,后者只是一脸心疼的看着清欢,那动作,仿佛要将她疼到骨子里。杨语嫣的心渐渐变冷,从脚底生出了寒气,她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事? 他苏瀛,一个帝王,真正宠爱的人到底是谁? 她从未怕过谁,柳纤柔,李初云,这些人,她都不放在眼里。可是现在,她开始害怕了,苏瀛脸上那慌乱又懊恼的表情,不是装的,不是装的! “来人!传太医!”苏瀛冷静了下来,将清欢抱起便要往外走。 杨语嫣回过神,一把抓住她,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恐,“你做什么?你要做什么,苏瀛,今日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你……你不能……” 杨语嫣挡在他的前面,声音尖锐,让苏瀛微微不悦,本就是逢场作戏,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不用再刻意装点什么,于是他冷冷的说道:“让开!” “苏瀛……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对我!”杨语嫣抓着他的肩膀,好似想要将他手中的清欢拽下来,却被苏瀛一把甩开,瘫倒在地上。 “不,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脸,晕开了她的妆容,让她在这大殿上成了一个笑话,她趴在地上,低声喃喃。 众人只是觉得她可怜,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将她扶起。 东城门处,柳镇国带着两千精兵和江湖杀手,正在与王宫侍卫厮杀。李圣通买通了江湖一等一的弓箭手,百步穿杨从未失手。苏瀛他必死无疑。 这个时候,苏瀛怕是已经在黄泉路上了!他越想越兴奋,年过半百却仍然战力十足,杀敌更甚!他黄袍加身的日子就在前方了! 溾鸿猄鞚带着鬼兵司暗卫上前抵抗,却见柳镇国突然勒马,在马上诡谲一笑:“你以为你们二人的鬼兵司能与我对抗?” 溾鸿猄鞚对视一眼,说道:“少废话!将你的狗头拿来!” “哈哈哈!一会儿谁掉脑袋还不知道呢!你以为你鬼兵司厉害的不得了?”柳镇国冷笑一声,“可惜啊可惜,此时他们只听我的命令!” 溾鸿和猄鞚并不害怕,柳镇国见状,以为他们不信,便高声喊到:“将他们给我围起来!” 鬼兵司的暗卫果然将二人围的水泄不通,柳镇国见状哈哈大笑:“这回,你们还敢叫嚣么?” 正在柳镇国得意之时,鬼兵司暗卫中不知谁喊了一句:“保护两位暗卫统领,取了柳镇*头,其余人投降还有一线生机,反抗者格杀勿论!” 柳镇国脸色突变,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派人买通了鬼兵司,这,这怎么可能!溾鸿仿佛看到了他脸上的震惊,说到:“我们鬼兵司岂是你想买通就能买通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说罢一声下令:“取柳镇国首级者,重重有赏!”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加入战斗,与柳镇国带的兵力厮打在一起。 与此同时的翼王府和段王府也正在遭受着攻击,良权负责护送良雪茹出嫁,没想到突然遇到刺客,而整个翼王府却并没有看到苏瑾的身影,他只好奋力保护良雪茹。 索性他带的良家军足够多,这才没有受伤!而良雪茹亦被他保护的很好。 其实段王和翼王早就在宫中埋伏,只等柳镇国自投罗网,来个瓮中捉鳖!果然,在鬼兵司的攻势下。柳镇国的兵力渐少,他们节节退败,柳镇国才下令撤退。 只是他想要逃跑,苏瀛却并未给他机会,段王翼王早已在宫外埋伏,断了他的后路!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中了苏瀛的计,怕是苏瀛早就知道了他的计划! 到了最后一刻,柳镇国仍然冥顽不灵,奋死抵抗,即使他被苏瑾摘下首级的那一刻,他仍是死死的睁着眼,死不瞑目! 一场战斗,说慢也慢,说快也快,不过半日的功夫,苏瀛已经将柳镇国等人一网打尽,还有些余孽已经不成气候,苏瀛并未放在心上。 龙跃宫寝殿内,太医正在给清欢拔箭。太医额头上直冒汗,清欢也已经疼醒,咬着牙,打颤。 大红的喜被刺目的让苏瀛心烦,“立刻派人将这些扯了去,这颜色我看着心烦!” “是!”宫女们纷纷将周围的红色褪去。 刚走到寝殿门口的杨语嫣,听到苏瀛的话,手紧紧的攥着,脸上的血色慢慢减少,指甲嵌入手掌而丝毫不觉疼痛。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苏瀛抱恙不上朝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将重点放在柳纤柔和李初云身上,却忘了还在冷宫中的那个女人! 她踉踉跄跄的逃离龙跃宫,她必须弄清楚,苏瀛怎么会对一个冷宫的女人如此上心,不会的,他不会的,除非,那个女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一想到这一点,她的表情就更加难看,她一定要弄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龙跃宫内上下一片紧张,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更没有人知晓杨语嫣刚才的驻足。太医刚为清欢拔出利箭,白皙的皮肤上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清欢疼的晕了过去。这疼痛本该是苏瀛来受,可是现在他只能干站着,不能为清欢分担一丝一毫。 “王上,贵人伤在后背的肩膀处,伤口不是很严重,待老臣给她开了药,晚上多加照顾就好!”太医拱了拱手,写了药方,就让宫女随他去取药。 苏瀛禀退了所有人,坐在床头,大手握住清欢的小手。还好她比较矮小,才让那支要射-向他心口的箭射-到她的肩头。 “王上!”溾鸿和猄鞚突然而至。 “怎么了?”苏瀛冷眼问道。 溾鸿回道:“柳镇国首级已经被翼王取下,余孽已经全部清除,段王翼王已经回府,翼王他,受了点伤,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 苏瀛微微颔首,不消一日,这叛乱便被平息,柳镇国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成气候。 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那李圣通呢?” “李圣通未与柳镇国前来,只是暗中为他招兵买马,现如今已经被捕大牢,听候王上发落!” 苏瀛沉吟了一会,李圣通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可是他却暗地里帮了柳镇国不少,若不是他,柳镇国也不会有如此大的势力。 他死罪难免。 “我知道了,先下去吧!”苏瀛冷声说道。溾鸿猄鞚瞬间消失。 月上眉梢。经过了白日的惊险,王宫陷入一片静谧。暗夜中潮流涌动,不知吞噬了多少人。 柳纤柔在宫中整个人都恍惚了,她的父亲,竟然死了!苏瀛竟然下令取了他的首级,不顾半分情义。 他竟如此狠心,那他会怎么处理她呢?她在房中焦急的踱步。脑海拼命想着对策,半晌,她唤来一个宫女,派她立刻去龙跃宫,将苏瀛请来。 而她派去的小宫女,刚到了龙跃宫便傻了眼,因为龙跃宫前已经跪了不少人,碧云和婉荷都在,看来各宫都知道今天的事情太严重。 婉荷也是李初云派来,向苏瀛求情的,希望苏瀛能网开一面。只是没想到,竟是连苏瀛的面都见不到。 旁边的碧云更是焦急,今夜本是娘娘与王上的大婚之夜,难不成王上要让娘娘独守空房么! 她来找王上还情有可原,可是这各宫各院的婢女都来这里是做什么?奈何王上居然一个都不见,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田安在龙跃宫内伺候着,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清欢服了药不见有什么好转,苏瀛已经气愤到了极点,脸上铁青。 “王上,”田安额头冒着冷汗,“清明宫清尘宫和雨蝶宫都派人来请王上过去!” 苏瀛冷眼看过去,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厉气,这会子都知道过来请罪,当初为何不阻止她们的父亲?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让她们都滚回去!告诉她们,让她们的主子都给孤王小心一点,孤王还能给她们留个全尸!”苏瀛的话,声音不大不少,却阴恻恻的,让人心生惶恐! 田安擦了擦汗,正要退出去,却又听苏瀛说道:“慢着,雨蝶宫也来人了?” 田安只好又折回身毕恭毕敬的说道,“回王上,雨蝶宫的宫女碧云正在殿外侯着!” 苏瀛眯了眯眼睛,说道:“让她回去禀告她的主子,孤王过会儿就去!” “是!”田安早就知晓帝王心,海底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卦,虽不知苏瀛为什么突然又要见雨蝶宫的那位,不过想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见田公公出来,几位宫女都服服帖帖的行了礼,七嘴八舌的恭维着。田安好似换了个人,不似在苏瀛跟前那般,颐气指使的说道:“行了,都给杂家闭嘴吧!” 一句话,让叽叽喳喳的几人瞬间闭嘴。田安斜视了碧云一眼,说道,“告诉你家主子,王上过会便去雨蝶宫,让你家主子好生准备着!” 碧云心上一喜,连忙行礼:“谢公公传话,奴婢这就回去告诉娘娘!” 见田安点了点头,她便快速离去。只是田安冷嗤了一声,便不再看她,转头对着剩下的两人说道:“如今你们的主子,已经是罪臣之女,王上下令,让你们的主子安分些,别再弄出些个幺蛾子,要不然,恐怕连个全尸都没有!” 田安将苏瀛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吓得两个宫女脸色煞白煞白的。 田安的语气,根本没有将她们的主子放在眼里,若是以前,这绝对是要治他罪的,可是现在,没有人敢将他怎么样。 雨蝶宫中,杨语嫣听到碧云带回来的消息,高兴的不得了,立刻派人将雨蝶宫收拾了一番。自己也精心打扮。 他们的大婚之日,本应该在龙跃宫,可是今天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杨语嫣也只好委曲求全。苏瀛能来已经让她很意外了! 夜已深,龙跃宫散出淡淡的微光,清欢服了药,状况已有好转,苏瀛这才放心。唤来馨儿清儿照顾,自己便去了雨蝶宫。 杨语嫣左等右等,焦急不已,再有半个时辰就到子时了,苏瀛难道骗她不成? “娘娘,娘娘!”碧云兴奋的跑了进来,“娘娘,王上来了!” 杨语嫣眼中一亮,连忙坐好,一副沉稳大方的样子,“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碧云正要退去,苏瀛已经跨大步进门。 “王上!”杨语嫣可怜巴巴的从床上站起来,迎了上去。她的身上依旧穿着今日的喜服,而苏瀛早就换回一身玄色。 “王上,臣妾以为你不会来了……”说着便要泫然欲泣。她整个身子攀着苏瀛的胳膊,脸上都是委屈。 苏瀛不为所动,眼底没有半分暖色,反而因为她这一身颜色多了些厌恶,他冷冷的将她甩开,“不用装可怜。你知道的,今天发生的事情是因为什么!” 杨语嫣一愣,随即跪下,说道:“王上,柳镇国密谋一事,与臣妾没有半分关系啊,王上明查!” “呵,”苏瀛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俯下身子,捏着她的下巴,一副要将她碎尸万段的样子,“柳镇国的事情与你无关,那常清欢的事呢?若不是你假传孤王旨意,清欢能从冷宫出来么?她能因为挡那一箭而生死未卜么?” 杨语嫣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他居然知道了,“王上,不是臣妾,这事不是臣妾做的……” 她跪着匍匐前进,而苏瀛却并未理会,“够了!你以为这王宫里的事情,能瞒得过孤王的眼睛?你以为孤王不知道你这些年暗地里做的事情么?” 杨语嫣从脚底生出了寒气,她以为她做的滴水不漏,却不知道,原来苏瀛什么都知道了,他只是不说,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对她还是很特别的。 想到这一点,她站起身,委屈的看着苏瀛,满脸的无辜,泪如雨下,“王上,臣妾只是太爱你了,臣妾做不到与众人同享一个你。所以臣妾才会如此糊涂,求王上原谅臣妾吧!今日事你我的大婚之日,王上可不可以不要说那些过去的事情,春宵一刻值千金,王上……” 苏瀛冷笑着摇头,看她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冷意,将她的手甩开,“杨语嫣,你当真以为我对你上心?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娶你?因为孤王早就知道了柳镇国要造反,孤王不过给他一个机会而已,而与你成亲,便是最好的机会,你懂了么?” 杨语嫣一半哭一半笑,僵在脸上,显得滑稽可笑,他的话,如同一根根利针,刺得她耳膜生疼。 她捂着耳朵,声音有些颤抖,头上的凤冠已经东倒西歪,几缕头发落下来,狼狈不堪,“不,不,你骗我,你在骗我!” 苏瀛实在不想与她多做口舌,说道:“这件事情,孤王暂且不与你计较,你好自为之,若清欢再有个三长两短,你便给她偿命吧!” 说完,转身离去。 “不,不,苏瀛,你不能这么对我……”杨语嫣跑上去追了两步,却一不小心被喜服绊倒,扑在地上,凤冠应声而落。 她的眼睛泛红,牙齿咬着嘴唇,生生咬出血才罢休,她拿起眼前的凤冠,狠狠的摔在远处! 碧云在旁边瑟瑟发抖,生怕她不小心殃及池鱼,只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杨语嫣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将她眼里一切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苏瀛,苏瀛他竟然如此对我,我一定会让他后悔,一定会!”她砸完所有东西,站在房间里,狠狠的说道。 她转头看向碧云,“让你做的那件事做了没?” 碧云小心翼翼的说道:“回娘娘,还,还没有!” 杨语嫣冷哼一声,“既然没有,那便不用做了,李初云已经不是什么心头大患,如今她自身难保,怕是没有力气对付我们,你过来,我告诉你,今夜你……” 她趴在碧云的耳朵里低语了几句,碧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娘娘,娘娘饶了奴婢吧!” 杨语嫣一脚将她踢开,怒斥道:“废物!这点小事就将你吓成这样!” 碧云哭丧着脸说道:“娘娘,如今龙跃宫那位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我们得罪不起啊,娘娘三思!” “三思?”杨语嫣眼里闪着恨意,“我们已经没有后路了,若是成功了,我们还有机会活着,若是不去做,那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你知道?” 碧云匍匐在地上求饶,杨语嫣用脚抬起她的下巴,眼里闪过一丝阴森,“既然你做不到,那你今日便去死吧!” 碧云惊恐的抬起头,看得出,她是认真的,若是她今日不帮她,她便真的能将她杀死。于是她只好扣头求饶,砰砰砰的声音响彻整个雨蝶宫。 “娘娘饶命啊,奴婢去,奴婢这就去!” 杨语嫣邪邪一笑,满意的点头,“还不快滚!” 碧云听到她的话,连忙爬起来,就跑了出去。 整个狼狈的大殿内,只剩下杨语嫣一人,她冷冷的笑着,声音越来越鬼魅,最后如痴如狂。他苏瀛如此对她,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窗外透着丝丝寒气,一缕青烟飘过,她有些许恍惚,眼前朦朦胧胧,许是今日太累了,她便寻到床边,一头栽了下去。 不多时,门口鬼鬼祟祟进来一个黑影…… 柳纤柔听完宫女的话,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瞳孔涣散,没有半分焦距,好像灵魂都被抽干了一样。 自打她进宫,苏瀛对她虽不是日夜恩宠,可也是众多妃嫔中最受宠的一个。可是如今,竟然因为父亲,她前途尽丧,苏瀛竟然不顾半分情面,说话竟如此歹毒。 她唤来宫女,目光盯着虚空的一点,淡淡的说道:“罢了罢了,我柳家除了哥哥,便都是罪人,你秘密去柳府,将先王的文书取来!” “是!”宫女行礼退下。 红色的蜡烛摇曳着光,映着她的脸,噼里啪啦的清响,宣誓着即将灭亡的命运。那一颗颗滴落的蜡烛,就如同一滴滴鲜红的血液,在这黑夜中,诡谲多变。 …… 翌日。 龙跃宫还笼罩在一片宁静之中,清欢尚未转醒,苏瀛还在床边陪着她。 “不好了,不好了!王上不好了!”几声喧哗在大殿外响起,那声音,如同天塌了一般。 第126章 宫中巨变 田安在门外呵斥,“放肆!还有没有规矩!什么王上不好了!” 那小宫女被呵斥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眼泪痕:“公公,求您让我见王上一面吧,公公,我家主子她……” “怎么回事?”龙跃宫内殿门口,苏瀛长身玉立,晨光熹微,却化不开他脸上的寒气。若不是怕吵醒了清欢,他定叫人斩了这没规矩的宫女! “王上,王上……”宫女跪着匍匐上前,“娘娘,我家主子她……” “王上,王上,不好了,雨蝶宫出事了,娘娘正在毒打一个太监,就要出人命了!”一个小太监突然跑了过来,脸上都是慌乱。 苏瀛眉心一跳,昨日对她的警告还不够么?她竟这般张狂,还要弄出人命!他冷声道:“田安,随我去看看!” 田安连忙点头哈腰,跟在他身后。路过跪坐的小宫女还瞪了她一眼。这些个没眼神的,整天来触王上的眉头,还弄得他都没得好日子过! 一群人到了雨蝶宫,刚到了宫门,便听到里面吵吵嚷嚷,打骂声,哭喊声,一片混乱。 “放肆!”苏瀛进了门,看到眼前的一幕,脸上瞬间变得铁青。 杨语嫣手里拿着鞭子,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对着地上一个小太监狠狠的抽了过去!听到苏瀛的声音,她身形一颤,手里的鞭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她眼睛空洞的看着苏瀛,慌乱的系着自己的衣服,好似没有想过苏瀛会突然到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苏瀛淡淡的撇了她一眼,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上,臣妾被人冤枉的……”杨语嫣听到他的话,眼里都是惊恐,一张脸不施粉黛,却苍白的吓人。 地上的太监奄奄一息,趴在地上已经没了生气,只是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杨语嫣,那样子,似乎要将她千刀万剐。 苏瀛巡视了一周,终于看到一个瑟瑟发抖的宫女,伸手指了指,问道:“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宫女趴在地上,害怕的看了杨语嫣一眼,却听苏瀛说道:“你但说无妨,我饶你不死!” 那宫女得到了苏瀛的应允,连忙磕头:“奴婢谢王上。是,是这样的,奴婢本是御膳房当值的宫女,与碧云姐姐熟识。今日早间,碧云姐姐来御膳房料理早膳,说是要熬粥给娘娘喝。奴婢便帮着姐姐一起。” “中途,碧云姐姐她肚子不舒服,便让奴婢将这粥送来雨蝶宫,只是我刚进门,便看到,便看到……”她欲言又止,身形微微颤抖,好似又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苏瀛静静的等着她的下文,心下也明了几分。只听她说道:“奴婢看到娘娘她,与这太监在榻上衣衫不整!” “你胡说!你这个贱婢!你说,是谁派你来陷害本宫,看本宫不撕烂你这张嘴!”杨语嫣从地上爬起来,一脚踹在她的心口。 那宫女被踢到一旁,又趴在地上沉沉的磕头,“王上,奴婢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冤枉娘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请王上明查啊!” 杨语嫣还想上前,目光却突然触到苏瀛那冰冷的眼神,一下子偃旗息鼓,瘫倒在地上,完了,一切都完了! 苏瀛转头看向碧云,眯了眯眼睛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碧云还在瑟瑟发抖,仿佛还没有从整件事情中缓过神来,满脸的彷徨。昨日夜里,娘娘派她去龙跃宫,她便一直处在焦急中。 今天早上才有些精神,吃了些点心,没想到却闹了肚子,她怕耽误了娘娘用膳,便委托了御膳房的姐妹将早膳送来,没想到,没想到…… 她浑身抖的厉害,两只手紧紧的攥着衣摆,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苏瀛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孤王问你,事实真如那宫女所言么?” 碧云吓得一哆嗦,整个人如同魔怔了一般,拼命的磕头,“求王上饶了奴婢,求王上饶了奴婢!” 杨语嫣见大势已去,脸上死灰一片,目光触及那太监,脑子里突然闪出一抹光,她跪着上前,扑在苏瀛脚下,“王上,臣妾是被冤枉的,臣妾怎么可能和一个太监厮混?定是有人陷害臣妾啊!” 苏瀛后退一步,挣开她的手,冷冷的看向田安,“将这太监拉下去,检查检查!” “是!”田安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很快将太监拖了下去。 杨语嫣心中一喜,只要苏瀛肯帮她,还她清白,她便什么事都没有!她一定要将背后陷害她的那个人抓住,她要让她生不如死! 正当她想着等她掌控权势,要怎么处置那个陷害她的人时,结果已经出来了。田安趴在苏瀛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见苏瀛脸上事前所未有的冷冽,只见他邪邪一笑,声音平仄:“来人,将杨太妃关入天牢,严加看管!” 杨语嫣希冀的脸上,突然变了色,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还要抓她!她不甘心,拼命挣扎,可是她一个女子,怎么也斗不过几个大汉。 其中一个实在看不惯她这泼妇的样子,低声说道:“娘娘也别为难我们了,那太监不是个太监,你还是好好跟我们走吧!” “什么?你说什么?”杨语嫣此时眼眶通红,发丝披散,如同地狱的锁魂女鬼一般。众人看她的表现,纷纷露出可悲的表情。 苏瀛亦不再看她,转身离去。 杨语嫣被人拖着拽着去了天牢。那个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幽黑的甬道,响彻杨语嫣的尖叫,如所有进来的犯人那般不甘。 而牢房里的人早已习惯,没有人在意她的哀嚎,都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放肆,放肆,我是南越的王妃!你们这些贱人!竟敢如此对我!你们简直是不想活了!”牢房的大门被她狠狠的踹着,却纹丝不动。 旁边牢房的一个老头看了她一眼,如同看一个小丑一般,说道:“我劝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这天牢里来的皇亲贵族多了去了,出去的可就少咯!” 半晌,又说道:“你既然是苏瀛的妃子,怎么没送去冷宫,反而来了这大牢?” 杨语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老头不再和她搭话。她也不再哀嚎,这深牢,苏瀛是听不见的,她喊了也是白喊。 她颓废的坐在角落里,那老头不依不饶,见她没了动静又说道:“要我说啊,你也不必太过难过,前些日子,这天牢不是该住了个公主么?哦,说起那公主,待遇可比你好多了,那可不是来坐牢的,那就是来享受生活的啊!” 说罢,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干净奢华的小屋,努了努嘴说道:“喏,那个就是当时那公主住的地方!” 杨语嫣听到他的话,看了过去,那的确不是一座牢房,竟做的比宫中的房屋都精致!南越的公主,不就是苏黎魅么!原来很早之前,苏瀛就一直在骗她! 他假意将苏黎魅送进天牢,只不过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让她以为苏瀛真的爱她罢了! 那老头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叹了口气,又说道:“得,你也别难过,说不定哪日那昏庸的苏瀛又想起你的好,便将你接回去了!或者你也如同那走运的公主那般,来人劫狱,将你救出去!” 劫狱?杨语嫣眸子一闪,她怎么忘了,她背后还有景寒从这个大靠山啊!等到碧云来探牢,她便可以将消息送出去! …… 苏瀛回龙跃宫的路上,脸上疲惫不堪,这宫中的尔虞我诈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原本以为昨日柳镇国的叛乱会让这宫中的女人安分些,可是没想到她们变本加厉! 与杨语嫣厮混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而今日的事情,很显然是有人在陷害她。不过这样也好,省的他再寻别的理由! 到了龙跃宫,门前跪着的那个小婢女依旧没有挪动半分,苏瀛皱了皱眉头,雨蝶宫的事情不是解决完了么?她还跪在这里做什么? 好似听到了响动,那宫女转过头,满脸泪痕,“王上,求你再去清明宫看我家娘娘最后一眼吧!” 苏瀛心头一跳,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来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最好的,如今这宫中三五个妃子,就将这宫里弄得乌烟瘴气,以后可怎么办! 还是不要后宫的好!苏瀛打定了主意,待边境东璃的事情解决了,他便好好肃清这后宫! 他不耐烦的问道:“你家娘娘又怎么了?”柳镇国都已经被斩首示众,柳纤柔也算是聪明人,这会子又出什么幺蛾子? 宫女啜泣了几声,眼眶红红的,低声说道:“我家娘娘她,今日在清明宫上了吊!已经,已经离世了!” 帝王家最是无情,哪怕以前娘娘说了很多次,她仍然以为王上的心是向着娘娘的,可是如今,亲眼见了早上这事,便真的应了娘娘那句话。 最是无情帝王家。娘娘尸骨未寒,王上竟然先跟着去了雨蝶宫,她心里不免寒意丛生。 苏瀛听到这个消息,冷峻的脸上终于有了一分皲裂,他咬牙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宫女呜咽,“生死大事,奴婢不敢有半句谎言!” 苏瀛当然知道她不敢撒谎,只不过他不能接受这变故罢了。他的确是想借柳镇国这个事情,株连九族,可是他没有想到柳纤柔居然会以死谢罪。 半晌,他叹了口气,说道:“随我去趟清明宫吧!” 苏瀛来不及进龙跃宫看清欢一眼,便又去了清明宫。清明宫上下一片素缟,宫女知晓自家主子已逝世,早早的挂出了白布。 苏瀛进了清明宫的寝殿,柳自清已经在殿前侯着,见到苏瀛,上前行礼。原本英姿飒爽的宫中侍卫统领,如今家道巨变,尤显落魄。 他变成这般,均是眼前这人造成,可是他无可奈何,不能将他怎么样。如今还要靠着妹妹一死,来换取自己苟且偷生。 苏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沉声进了殿内,柳纤柔已经没了气息,脸色苍白的躺在那里,脖子上一条嘞痕。 他看了一眼,便转身出去,对着宫女说道:“按孤王的旨意,去内务府报备,将你家主子葬到皇陵。” “是!”宫女眼含泪水,王上也不是那么狠心,本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王上还能将娘娘葬到皇陵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苏瀛走到柳自清身边停下,淡淡的说道:“有什么事,去龙跃宫吧!” 柳自清微微颔首,跟着苏瀛去了龙跃宫。一路上,柳自清攥着手中的文书,松松紧紧,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心里纠结不已。 他在宫中呆了久,对苏瀛这人也算了解,能对妹妹这般开恩,已实属不易。柳家除了父亲这一支,还有别的旁系,都仗着自己的父亲,暗地里为非作歹。 这次苏瀛肃清的不止是他们一支,是要将整个柳家连根拔起! 思索间,龙跃宫已经到了,苏瀛带他到了前殿,命人上了茶,柳自清知道自己已是戴罪之身,所以当即跪在地上,说道:“王上,微臣有一事相求!” 苏瀛抬了抬手,看了他一眼,说道:“起来说吧!” 柳自清犹豫了一会,见苏瀛表情自若,便站了起来。 苏瀛从他站在清明宫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他定然是有事情。毕竟当年,先王欠了他们一个恩情未还,此时怕是来求情来了! 果然,柳自清也不绕弯子,将先王亲笔的文书递上,说道:“当年先王亲书一封,给了我柳府一个承诺,保我柳府上下安危。可如今我父亲犯下这等大错,本就罪不可赦,可我还是厚着脸皮,想要求王上开恩,饶我柳家上下一千人口!” 苏瀛手里拿着那文书,颠来颠去,眼睛盯着一处,似在思索,多少年了,就为了柳府曾救了先王一命,便修书一封保柳府安危。 多少年了,他也是顾及这文书才对柳纤柔宠爱有加,多少年了,他也是因为这文书而不敢对柳府发难。 相必柳镇国也是有了这文书的庇护,才敢如此嚣张吧!如今,柳自清又要借着这文书,来向他求情,饶了他们柳府上下一千人口? 他突然笑着摇摇头,看向柳自清的眼睛透着寒气:“你知道为什么谣言散播的事情孤王要交给你去办么?” 柳自清脸色白了一下,低下头,默不作声。苏瀛说道:“是为了告诫你父亲,有些事情,做不得。孤王本以为,你是柳府长子,怎么也会发挥些作用,可你父亲,和你柳府的那群乌合之众,却依旧冥顽不灵。” 柳自清内心痛苦,他何尝没有劝阻过父亲,可是他太过偏执,听信小人谗言,才落得这般田地。 苏瀛没有理会他那痛苦的眼神,又说道:“那你又知不知道,孤王为何要让你去守着公主的牢房?” “自清知道!”这件事情,他是明白的,那时候,父亲叛乱的事情已经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而他却因为公主被劫狱一事而罢免官职。 天牢被劫狱,当值人员应该是死罪,可是苏瀛只是将他罢官,他思来想去,除了因为他在宫中尽心尽力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苏瀛想要保住他,不让他卷进这场叛乱。 他沉思了片刻,终于说道:“王上一番苦心,是自清不懂,才酿此大错,自清愿意以死谢罪!柳府上下咎由自取,一切全凭王上处置!” “你又何苦如此壮烈?”苏瀛单手撑着下巴,嘴角慢慢浮出一抹笑容,“你以为我如此大费周章的保你下来做什么?只是为了你今天的一句以死谢罪么!” 柳自清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苏瀛手里把玩着文书,并未抬头,说道:“看在这文书的面子上,孤王便给你一个机会,三日内,将你柳府上下,但凡参与此事的人肃清,其余无辜人群便可赦免,但是终身不得入朝为官,如何?” 柳自清听完之后,脸上一阵感激之情,立刻跪下说道:“微臣谢王上不杀之恩!” 柳纤柔的丧事,操办的很快。王宫红白喜事全都凑到了一起,不免又成了这南越老百姓饭后茶点的话题。 只是这一次,效果不同。 “唉,你听说了么?王上同那杨太妃成亲,只是为了将柳镇国一网打尽!而且啊,这太妃不守妇道,竟在宫中与伪太监厮混,被王上当场抓住,送去了天牢!” 一个人低声说着,脸上的表情好似他亲身经历了一般,又听旁人说道,“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这件事,王上做的竟滴水不漏,我就说我们英明神武的王上,怎么可能如此昏庸,娶了先王的妃子!” 众人一阵唏嘘,那些日子,数他编排王上的次数最多,那人脸色一红,又说道:“我们王上就是宅心仁厚,这不,柳镇国那老贼叛变,柳贵妃以死谢罪,王上还将她厚葬在皇陵呢!” “唉,你看看这差距,还有一个在天牢中生死未卜,听说那天牢七十二刑具不是闹着玩呢!一个娇滴滴的娘娘,啧啧……” 茶馆中一个灰色的身影匆匆离去,他快马加鞭回了一家客栈,二楼是他主子所在的地方。 景寒从正在悠闲的喝茶,便看到暗卫进来,问道:“打听的怎么样了?” 那暗卫脸上有些难色,沉吟一会儿说道:“回主子,柳镇国造反,据说不消一日便被段王翼王合力拿下,看来调取边境兵力是真的!” “哈哈!很好!”景寒从眼里一抹精光,看向暗卫,见他欲言又止,皱了皱眉头,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暗卫不敢有所隐瞒,只好说道:“今日属下在茶楼听到一个消息,苏瀛将公主打入天牢,可能事情比较严重!” “什么?”景寒从拍着桌子坐起来,脸上狰狞的表情显露,“为什么会将她抓去天牢?” 暗卫有些难以说出口,景寒从一巴掌过去,眼睛瞪的很大,怒斥道:“还不快说!” 那暗卫不敢喊疼,只好唯唯诺诺的说道:“属下听说,公主在王宫与人厮混,被苏瀛当场抓住,便打入天牢!” “玛德!”景寒从将桌子上的茶壶茶杯摔了个稀巴烂。他这个人,如同景回言说的那般,偏执的很,自己的东西绝不允许别人染指,就算是惩罚,也该由他亲手来! 半晌,他冷静下来,如蛇般阴毒的眸子泛着冷光,“走,回边境!”他要抓紧时机,给苏瀛重重一击,让他没有反手的余地! …… 王宫中叛乱的消息不胫而走,不消一日,便传到了淮梁,此时正在淮梁的众人都担心不已,尤其听说了清欢受伤的事情,两个姐姐都坐不住了! 薛御庭只好攥着妻子的手轻声安慰,以免她心情太压抑动了胎气。一旁的小奶包也担心的不得了,不过还是懂事的学着薛御庭安慰着文乐。 苏黎魅听到这消息却是很高兴的,苏瀛蛰伏了这么多年,重要要开始行动了,看来杨语嫣也受到了她应有的报应,一切都结束了,只等东璃自投罗网。 喜悦过后,看到眼前这一幕,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羡慕,像她这般年纪的女子,要么与丈夫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要么孩子可以打酱油了,哪像她这般。 她轻轻退了出去,门外依旧落雪纷纷,她踩着厚厚的雪,不消片刻,头上身上便堆满了雪花。 她伸手接着一片片落下的飞雪,雪花在她的手掌化开。突然头顶暗了一分,手掌也接不到雪花,她转头对上景回言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心中一颤。 “天冷了,别着凉!”景回言声音透着无奈。 苏黎魅就那样看着他,不言不语,让他心里有些紧张,这些日子下来,她对自己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让他心里慌乱不已。 “景回言,你还爱我么?”苏黎魅移开视线,盯着虚空的一点问道。 景回言听到她的话,手中的伞一颤,周围纷纷落下雪花。苏黎魅也觉得自己问的太过露骨,当即转头要走,却被景回言一把抓住。 “爱!我爱!一直都爱你!”景回言已经语无伦次,“魅儿,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 “噗嗤!”苏黎魅看他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她停下笑,伸出手,拦住他的腰身,抱着他,头埋在他的胸口,声音细若蚊蚋:“我们不要闹别扭了,我们和好好不好……” “好!好,我等你这一句话很久了!”说罢,紧紧的将她拥住,好似要将她揉进骨子里。 …… 清尘宫中,李初云得到了消息,脸上竟是几分得意!她将婉荷叫了过来,说道:“去派人将王上请来。” “是!”婉荷连忙退去。 整个大殿就只剩下李初云一人。杨语嫣的事情,她原本想要等到她再做了坏事时,将她揪住,告诉苏瀛。 可是没想到柳镇国叛乱竟然这样快,现在父亲身陷囹圄,自己只好先下手为强,恰逢昨日苏瀛并未去雨蝶宫,而杨语嫣恰巧也失了警惕,这才让她有机可乘! 哈哈哈!这真是天助她也! 杨语嫣这人在宫中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于是她拖了关系,去宫外打听。果然让她找到了一个恨杨语嫣入骨的人。 那太监便是她在宫外找的,要说起那人,还得从冷宫失火的事情说起。 杨语嫣为了胁迫内务府小太监去纵火,抓了他的家人,他家本有一个老母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 那姐姐本有一门亲事,去劫持他们的人,心生歹意,便将那姐姐给侮-辱了,那家的姐姐受不了便自杀了! 而她未婚的夫君,与她情投意合,听到她去世的消息,痛苦不已,便想要找机会报仇。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给了他这个机会! 他便答应了李初云,同意进宫帮她! 这世上痴心人最多,一个心都死了的人,李初云也不会心疼,只不过是她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 正在她想事情的时候,苏瀛进了门,李初云连忙迎了上去,微微行礼:“王上!” 苏瀛不予理会,寻了个位子坐下,李初云立刻使了眼色让宫女去备茶。此时大殿只剩下他们二人,苏瀛轻轻开口问道:“什么事?” 李初云立刻跪下,脸上也立刻梨花带雨,说道:“王上,臣妾是罪臣之女,本不奢求王上能原谅臣妾。可是臣妾偶然间听闻在宁州赈灾时,王上曾经离宫未归,可是那日,臣妾在御花园碰到杨太妃时,她脖子上有痕迹,臣妾便知太妃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 她说着,看了苏瀛一眼,后者并没有太多的情感波动,便又说道:“臣妾还听说,王上去宁州,是为了,为了那常侍郎,臣妾觉得奇怪,派人去打探了一番,才知晓那常侍郎,竟然就是常贵人!” “臣妾求王上原谅臣妾私自探寻王上的私事,可是臣妾也只是担心王上,如今,知道王上一片痴心都是为了常贵人,臣妾便再也不求什么了!” “所以,昨日杨语嫣的事情是臣妾做的!臣妾只是为了让王上看清她的为人,希望王上不要被她迷惑,反正臣妾已是罪臣之女,死不足惜,能为常贵人和王上做一件好事也是好的!” 苏瀛冷冷一笑,“所以孤王还应该谢谢你么?” “臣妾不敢!”李初云跪在地上低着头。 苏瀛眯了眯眼睛,这李初云果然是这宫中最蠢的一个女人,想要活命竟然都这般愚拙。李圣通虽然犯了罪,但也不至于像柳镇国那般波及家人,所以他是不会处置李初云的。 可是现在她多此一举,竟让他觉得万分可笑,如果不放她一马,也着实对不起她这般费心费力,不管怎么说,在某种程度上,她算是帮了他。 苏瀛微微看了她一眼说道:“起来吧!孤王可以原谅你。虽然你父亲罪不可赦,但也不能波及到你,你便在这清尘宫安安分分的,不要给孤王惹麻烦,孤王可以饶你一命!” 李初云眼里闪着泪水,“臣妾谢王上。” 苏瀛站起身,准备离去,却被李初云一把抓住,她眼里闪过的东西,让苏瀛的脸色一冷,李初云立刻送开手问道:“王上不再坐一会么?” “不了。”苏瀛冷着脸说道,转身离去。 李初云盯着他的背影出神,嘴角闪过冷笑,呵,现在杨语嫣在天牢里,柳纤柔又命丧黄泉,就连冷宫中的那个现在也是生死未卜。 将来的王宫,就是她的天下,苏瀛不可能一直对她这么冷淡,她终有被宠的一日!她这样想着,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连日来的紧张心情也瞬间消失了! …… 夜幕降临,窗外就飘飘然然下起雪,雪花一片一片,如同花瓣一般,不多时就将这王宫裹上一片银色。 屋内烛光和夜明珠交相辉映,将整个寝殿照的如同白昼。清欢肩头的伤还未好,精神头也不济,醒醒睡睡。 苏瀛处理完公事,便来寝殿守着她,一见她醒来便问她要不要喝水,要不要用膳。一旁的馨儿和清儿完全插不上手。 只好在一旁大眼瞪小眼,等着苏瀛支使。 夜过子时,两个小丫头哈欠连天,苏瀛只好将她们谴走,自己独自照顾清欢。 他轻抚着清欢的额头,手摸着她苍白的小脸,心里泛起一阵阵心疼。她对自己用情至深,一心想着与自己福祸相依,而自己呢,带给她的,永远是无尽的伤害。 半晌,清欢嘤咛出声,“水……” 苏瀛听到声音,连忙起身倒水,再回头的时候,清欢竟趴在床上,吐了一口血,他手中的被子啪的一声落地。 “来人!快来人!”苏瀛将清欢放好,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馨儿和清儿刚睡下,便听到他的声音,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还好她们和衣而睡,才不至于耽误了事情。 “王上,”她们二人看着地上一滩血,吓得恍惚了几秒。 “快,快去叫太医!”苏瀛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焦急,不是说这只是轻伤么?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是!”两个丫头领命而去。 整个皇宫又因为龙跃宫的事情,动用了上下一片宫女太监。过了半个时辰,太医终于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还不等他行礼,就被苏瀛一把抓在床前:“快,给她诊脉!” 太医擦了一把汗,连忙说道:“微臣遵旨!” 第127章 深仇大恨 太医给清欢诊脉,却看不出个所以然,额头也冒出冷汗。苏瀛在身后那气势,如芒在背,让他心里也如同打鼓一般。 “如何?”苏瀛问道。 太医将清欢的手放好,眉头紧蹙,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容微臣看看贵人的伤口!” 得到苏瀛的默许,太医便查看了清欢的伤口,这一看,连身后的苏瀛都大吃一惊,这伤口,明明昨日还有结痂的趋势,可是现在竟然冒着黑血。 “这……”太医欲言又止,连忙取了棉花,将清欢伤口的黑血吸出一些,又将带来的瓶瓶罐罐打开。 一阵捣鼓下来,他大吃一惊。手里颤抖着,说道:“王上……贵人是中毒了!” 苏瀛盯着他的表情,冷冷的问道:“下毒?中箭那日,你为何没说下毒,现在才说!” 那太医连忙叩首,“王上,这毒不是箭上的,是……是后来有人下的毒!” “你胡说!”旁边的馨儿听了,指着他说道,“自打我家主子受伤,便一直在这龙跃宫,饮食起居都是我们在管,怎么可能中毒呢!” 清儿拽了拽馨儿,示意她不可僭越,王上还没发话,她们没有权利开口。馨儿眼里包着一包泪,只好委屈的闭了嘴。 她家主子怎么就这么可怜,天天有人给下毒,这醉红颜的毒刚解了,如今又被人下毒,她命苦的主子呦! 苏瀛沉吟不语,一双暗沉如黑潭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太医,希望他给个解释。 太医惶恐不安,低垂着头说道:“刚才微臣做了些实验,依微臣之间,这毒药,怕是东璃的离殇草。” 东璃?苏瀛挑了挑眉头,背在身后的手攥紧,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又听太医说道:“这离殇草的药性极强,本是治疗头疾的良药,但这药的药引是心头血,若是没有心头血浸泡三五日,服下这药,便成了毒药,吸尽人的血液,让伤口溃烂,无法愈合!” “啊!”一旁的馨儿和清儿听后大骇,眼睛里带着惊恐,“那主子……”她们二人眼里带着泪水,死死的盯着清欢,仿佛下一秒,她们的主子就会撇下他们离去一般。 苏瀛心中也是一颤,他的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沉吟不语,半晌,声音喑哑,问道:“那,解药呢?” 太医摇了摇头,脸上带着遗憾,“微臣虽然知晓这毒药,可是未曾听说过解药。这离殇草,产于东璃海底,与一鱼相伴,那鱼儿终日以离殇草为食,说不定,那鱼儿便是解药?” 他不确定的语气,让苏瀛的心沉了沉,“你下去吧!” 太医如释负重一般,起身急急忙忙收拾了东西离开,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又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苏瀛坐在清欢的床前,摸着她苍白的脸,眼里是无尽的心疼。半晌,他唤来溾鸿,“立刻去查,这两日贵人的膳食都是谁碰过!” 溾鸿应了一声,便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整个龙跃宫,都因为苏瀛的气压而变得冰冷。 离殇草是东璃的,难道是景寒从么?不对,若是景寒从,溾鸿猄鞚不会发现不了。王宫到处都是他的暗卫,哪怕他变成一只苍蝇飞进来,都会第一时间被人发现。 不是景寒从,那便是杨语嫣了!他没有想到,她都难以自保了,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 冬日的清晨,是一片清冽之气,吸尽去的空气,仿佛连血液都要凝固。在暗无天日的大牢,就更别说了! 这里面,终日不见太阳,一年四季都是黑夜,辨不清白天黑夜,可冷暖自知。 杨语嫣蹲在角落里,懂得瑟瑟发抖,身上依旧是衣衫不整,全然没了以前的雍容华贵。她牙齿打颤,暗暗祈祷碧云能来看望她,以便她往外传送消息。 天牢的大门突然被打开,那耀眼的光射进来,让整个牢房的人仿佛都感受到了暖意,却在听到门口侍卫说的那一句“王上万福金安”时,恢复了冰冷。 杨语嫣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死灰复燃般,她急急忙忙站起来,却因为长久的蹲着腿发而扑倒。可是她顾不得,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又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服。 趴在牢门上,声音急切:“王上,王上是你么?你来将我带出去了么?臣妾是冤枉的啊!” 苏瀛站在她的牢门前,与她对视,那带着千年寒冰般的眼神,让杨语嫣一愣,还不等她反应,便见苏瀛后退了一步,朝着身后的侍卫打了个手势。 他身后的人得了命令,呼啦一声上前,打开牢门,将杨语嫣脱了出来。这会子,她才发觉事情不对劲,拼命挣扎:“你们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苏瀛,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苏瀛!我恨你!” 杨语嫣被拖到了审讯室,几个侍卫将她扔在了地上。她环顾四周,四面墙上都是刑具,她脑海里想到这天牢七十二刑具的传闻,浑身打颤。 审讯室里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平日里都是大理寺卿坐着,如今却换成了苏瀛。他坐在那里,眼神如同刀子一般,要将杨语嫣千刀万剐。 “你知道的,孤王不怎么喜欢对女人动刑!”苏瀛口气冷淡如常,好似在说“今日天气不错”,可是对苏瀛无比了解的杨语嫣却知道,苏瀛是要审讯她了! 她扑倒在地上,眼里含着泪水,“苏瀛,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与那人厮混,我是被陷害的!我真的是被陷害的!” 苏瀛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看的她心里发虚,不再说话,他才冷冷的开口:“孤王今日得到了一个不错的良药。” 杨语嫣不解,难不成他以为自己会怀了那太监的孩子不成?要给她吃药? 只可惜,她自作多情了。苏瀛才没有那种闲工夫去管她跟谁厮混,又跟谁有了野种,能让他上心的,自始至终只有常清欢一人。 杨语嫣心中猜测万分,却见苏瀛冷然一笑,“孤王最近头疼不已,有人给孤王找了个偏方,说是这离殇草,可以根除孤王的头疾,孤王想了想,这离殇草是你们东璃的,太妃应该会用吧!” 苏瀛说道这里,杨语嫣已经明白了几分,她脸上带着怨毒,“苏瀛,你就如此重视那个贱-女人么!你我认识这么多年,都比不得你与她半年?” “不,当然不可能。”苏瀛打断了她的话,让她脸上一喜,却又听苏瀛说道,“你与孤王认识多年,都比不得孤王与她半日!” 杨语嫣那张带着得意的脸,突然僵住,苏瀛的话在她脑海里盘旋,比不得他与她半日!比不得半日! “啊……”她扯着自己的衣服,脸上都是恨意,突然她癫狂的大笑,“好好好,苏瀛,我们这么多年,竟比不得她半分,这么说来你与她相处三日,便如同相处了三十年是么?” “哈哈哈!好,很好!那你便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三日吧!因为过了这三日,你身边就再也没有一个叫常清欢的人了!再要找她,便只能去黄泉了!” 她面目狰狞,说出来的话,让苏瀛身形微微一顿,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黑,竟然只有三日的时间么? 杨语嫣看到他脸上的心疼,更加猖狂,她声嘶力竭,“怎么,心疼了么?这世上竟有你苏瀛做不到的事情么?哈哈哈!我说过,你会后悔如此对我,你的后半生,就活在这无穷无尽的痛苦中吧!” 苏瀛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带着怜悯。 “你看什么!怜悯我?现在该是我怜悯你!”她知道自己此时衣冠不整,很是狼狈,她目光闪躲,说出来的话,也没了几分底气。 “真是一张不错的脸。”苏瀛的口气,是前所未有的平静,“难怪东璃的诸多皇子都对你宠爱不已,对,你来南越之前,可是东璃唯一一个异姓公主,他们对你一定很不错吧!” “你……你什么意思?”杨语嫣惊恐的后,她了解他,越是平静,越代表他内心的愤怒。她在东璃,的确与许多皇子有染,可是,苏瀛是怎么知道的? 苏瀛淡然一笑:“那你的脸和你的身体,一定完美的很,不知道能不能承受这七十二刑具!” 说完,对大理寺卿使了个眼色,几个侍卫便将杨语嫣架起来,准备用刑。她死命挣扎,声音撕心裂肺,“苏瀛,你杀了我,便得不到离殇草的解药!你最好想清楚,只有三日时间,你得不到解药,常清欢便会死!” 苏瀛仰天一笑,眸子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酷,“不,不是我想清楚,而是你需要想清楚,你要不要给我解药,如果你想不清楚,你就把这七十二刑具都尝一遍!” 说完,转身离去,只留下她一人在审讯室中大吵大闹。 溾鸿猄鞚跟在苏瀛身后,脸上都带着担忧的表情,他们的主子从未如此对一个女人,看来这次,主子是真的铁了心了! 出了审讯室,苏瀛脸上的轻松全都不见,清欢只有三日的时间,他必须要找到方法,将赌注压在杨语嫣一个人身上,着实不妥当。 “溾鸿,去将纪还灵找来,最重要的是找到竹晓!”因为她最了解毒药。此刻的苏瀛,从未觉得生命竟然可以如此短暂,三天时间,若是错过了,他与清欢便是阴阳两隔。 可他自己也知道,即便找到了解药,也不可能在三天之内送来王宫。他微微驻足,盯着这满地的白雪出神,许久,他的手微微一勾,才回过神。 …… 边境黑云压城,一场暴风雪即将席卷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几百公里之外的营帐,景寒从正与靳辰慷交谈。 “如今南越国内正大乱,为了平息内乱,将边境的兵力调取了不少,正是我们进攻的好时机。南越边境数百里在百年之前便是我们东璃的,如今拿回来,也是情理之中!” 他说着,眯了眯眼睛看向靳辰慷。后者端着茶,亦含笑看着他,“二皇子真是好计谋,那依二皇子之见,我们该何时行动?” 景寒从也不着急,淡淡的说道:“南越人本就畏冷,三日后,大雪之时,正是南越松懈之时,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偷袭。” 靳辰慷心里对这二皇子的印象是不好的,这人天生带了一股子阴气,让人脊背生寒。只是他常年征战,身上自带着厉气,自然不会害怕。 二人谈妥,景寒从还想留靳辰慷吃饭,靳辰慷婉拒,他便不再强求。 月夜忆佳人。边境的风飒飒作响,吹着他的皮肤生疼,在这冷冽的夜里,他竟生出了几分落寞。 心中突然想起那个娇小的身影,脸上闪过一抹苦笑,苏律他,此时应该与文乐在一起了吧! 身后军营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莹莹白雪中,只有风吹衣摆,猎猎的声响与他作伴…… 段王府。 苏瀛和苏律相对而坐。 苏瀛脸上是一片愁云,段王看了他一眼,给他斟了一杯茶,一般苏瀛也只有在他跟前才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是遇到什么事了?”苏律淡淡的问道。 苏瀛回过神,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想到自己来的正事,便说道:“近日来,王宫中发生了不少事情,虽然叛乱已经平息,但是威胁还存在,景寒从在边境虎视眈眈。若你没了什么事,便尽早去边境吧!” “你呢?”苏律浅啄了一口茶,淡淡的问道,“不是准备御前亲征么?” 苏瀛放下茶水,目光盯着虚空的一点,沉吟不语,须臾间,又回过神,说道:“不了,宫中还有事情要处理,有你坐镇,我也比较放心!” 苏律浅笑,“你就不怕真如传言那般,让我给你将皇位抢了去?” 苏瀛淡然不语,只是看着苏律,好似在想什么事情,半晌,他才说道:“若你要抢皇位,早就抢了去,何苦等到今日。犹记得当年先王是因为对我亏欠,才让我继承了这王位,殊不知我也与你一样,想要做个闲散王爷。” 苏律哈哈大笑,一想到他帮苏瀛带了几天朝堂,便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便又可怜起苏瀛。 只是后者发觉了他的情绪变化,傲娇的站起来,说道:“夜已深,我便先回王宫了,你尽快启程去边境吧!想必各种消息早就传到了景寒从的耳朵里,这几日,他便会动手了!” 苏律点了点头,将苏瀛送走。 …… 翼王府。 今夜灯火通明,苏瑾在平叛柳镇国之乱时受了点伤,如今正躺在府上还未痊愈。良雪茹因为在大婚当日也受了点惊吓,所以近日也没有太多的精神。 每日的日常便是照顾苏瑾,后者完全一副享受的姿态。上一秒还想要喝水,等到她倒了水,这大爷又不想喝了。 一会儿要吃水果,一会儿要吃鸡肉,一会儿又要喝粥。良雪茹跑来跑去,忙成一只小蜜蜂。 沉静下来时,她又想,他们不过是契约关系,现如今她为何又要帮他!可是每次看到苏瑾受伤不能动,就只好乖乖的任由他支使。 她都要忍不住怀疑,苏瑾是不是对她下了什么药,才让她如此听话。 她端着手中的汤药,小心翼翼的进了门,苏瑾还大爷的躺在床上,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听到她进来,便奄奄一息。 良雪茹咬了咬嘴唇,怎么说,苏瑾也算是给苏瀛打工,受了工伤,这苏瀛身为王上,怎么也不派人来慰问一下啊! 她嘟着嘴,不满的端着碗,坐在苏瑾的床头,“来,吃药了!” 苏瑾异色的瞳眸,没有半分精神,苍白的脸色,如同一个病殃殃的小姑娘,此时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让良雪茹的心微微一颤。 妖孽!她在心中腹诽,表面上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王爷,快些起来吃药吧!” 苏瑾眯了眯眼睛,闪出一丝狡黠的光,伸出手背在嘴边,轻轻咳嗽,声音微弱的说道:“放到桌子上吧……我一会儿就喝!” 良雪茹打了一个冷颤!她哪里还敢放在那里不给他吃!犹记得第一次给他喂药,他便是这般说的,结果他根本没吃药,半夜还高烧不止,害得她被整个王府上下说道。 此时她才不上当,只好好言相劝,说道:“王爷便是喝一口,好么?” 苏瑾委委屈屈的看着她,便是不厚道的摇了摇头,让良雪茹心中一震恶寒。说起这吃药,她就更无语了,一个二十郎当岁的王爷,竟吃不得苦,吃个药比杀了他还难。 她朝天翻了个白眼,却偏生不能表现一点不满,只好带着哄骗的语气说道:“要不这样吧,我这就叫人去给王爷找蜜饯,好么?吃完药,我们便吃点蜜饯,如何?” 苏瑾似是在认真思索,余光突然看到她翻白眼的动作,憋住笑,轻声说道:“好。” 他的一句好,让良雪茹的心中如同放下一个大石头。她满意的说道:“那我这就去让人准备蜜饯。”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药也没了热气,只是淡淡的温热,正好可以喝,也不用她给他吹了。 良雪茹恨不得整碗给他倒进去,却偏生不能那样做,只能看着他一勺一口一扁嘴,看似痛苦的喝着。 一碗药终于见底,却见他突然指着嘴呜呜的说着什么,良雪茹听不清,只好凑上去问道:“你说什么?” 突然,苏瑾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将她拉到身前,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将唇对准了她的唇,将口中的药渡给了她! 良雪茹眼睛瞪的大大的,奈何苏瑾有伤,她又不能用力挣扎,半推半就时,一口药全都吞到了肚子里。 苏瑾见她喝了下去,便邪笑着送开她。良雪茹没了禁锢,退到了很远,两眼包着一包泪水,小脸纠结到一起,一只手捂着嘴巴,一只手颤颤的指着罪魁祸首。 真是,太苦了! 而那始作俑者,却单手撑在床边,状似妖娆的说道:“我的好王妃,真的特别苦的对不对,我没有骗你吧!” 都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如今到了良雪茹这里,便成了,被迫喝良药,有苦说不出! 只是这苦涩难忍之余,最让她尴尬的是,苏瑾竟然吻了她!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她一张脸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药太苦,红了个透。 苏瑾见她小小的,红着脸的样子突然恍惚了几分,那心跳的声音,盘旋在周围,仿佛世间静的只剩下他的心跳。 半晌,曲九突然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王爷!” 良雪茹本想找苏瑾算账看到曲九进来,只好趴到桌子上,静静的吃着蜜饯。 苏瑾终于不是一副无赖的样子,恢复了王爷该有的样子,问道:“什么事?” “这……”曲九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良雪茹,苏瑾亦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后者埋头吃着蜜饯,突然抬起头,奇怪的看着他们,“怎么了?” 苏瑾额头冒出冷汗,转头看向曲九,道:“但说无妨,没关系的。” 良雪茹这才反应过来,曲九要说的话,是她不能知道的,只是苏瑾不避讳她的表现,让她心中突然一暖。 王爷说到这个份上,曲九也不再扭捏,当即说道:“段王府那边的人传来消息,明日一早,段王只身一人前往边境,快马加鞭,与边境接头,以对付景寒从的竞争!” 本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良雪茹却觉得苏瑾的气压完全不同了,那种压抑的感觉,让人觉得他仿佛是一个地狱修罗。 “派人准备准备,明日一早,我们与段王一同前往边境。”苏瑾冷声说道。 曲九担心他的伤势,还不等他问出口,良雪茹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那怎么行,你的伤还没好呢!” 苏瑾一个刀眼过去,让她突然浑身一颤,此时的他,是她从未见过的,那眼里的恨意,显而易见。 她一下子哑口无言,曲九生怕王爷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只好拉着良雪茹出去。她被拉出好远,才回过神,怔怔的看着曲九问道:“他怎么了?” 曲九叹了口气,说道:“王爷与东璃一直有深仇大恨,若是王爷再出现那样的情况,王妃不要理会就好了!” “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么?”她问道。 曲九看着她,叹了口气,便将事情娓娓道来…… 第128章 竹晓的小报复 偌大的房间,几支红烛闪烁,良雪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都是曲九说的话: 五年前,苏瑾本有一门好亲事,是平凉侯府的二小姐,那二小姐生的一副国色天香,脾气也是极好的。曾经是苏瑾宠在心窝窝上的人。 二人心意想通,都准备成亲了,结果东璃进攻南越,无奈之下,苏瑾只好舍小家而为大家,留下一个未过门的王妃,就去了边境平叛战乱。 却没想到,东璃阴险狡诈,将这平凉侯府的二小姐绑了去。他们知道这未进门的王妃便是王爷的死穴,以此来威胁苏瑾。 却没有想到,这东璃的九皇子是个好色之徒。整日与景寒从混的的时间长了,也有几分恃宠而骄,认为自己权利不小。 在抓捕苏瑾那可怜的王妃时,心生歹意,便将她侮-辱了去。景寒从哪里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大胆,只叫 他不要声张。 而这九皇子嚣张惯了,在战场上,也不过是略略的说了一句,却没想到苏瑾听力极好,被他听到,惹上了杀身之祸,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良雪茹想起曲九说这话时的表情,带了几分畏惧,带了几分寒意,他说,那天大雪纷飞,王爷如同疯了一般,驾马疾驰,见人杀人,一路势不可挡。 她能想象到,苏瑾当时是多么的绝望。在下着雪的阴寒天气下,他骑马冲锋,一人面对敌军的千军万马。只为了给她心爱的人报仇。 不知不觉,蜡烛晃晃几下,突的熄灭,只剩下一缕青烟。良雪茹回过神,脸上一片濡湿,黑暗中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脸茫然。 是不是苏瑾的事情太过感人,让自己都感动了,可是心中那丝丝缕缕的难过是从何而来? 许是因为她以前误会了苏瑾,觉得他是个薄情的人,娶了那么多王妃,没有一个善终的!一个连自己身边同床共枕的人都能杀的人,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做。 可是今日她才知道,并不是他狠心,而是因为他最想要的那一个人已经不在了。那些人再好,也敌不过心中那一个她! 再也不会将就,再好也不愿意将就。 床外又开始飘起落雪,黑暗中,她透过床能看到一片片雪花落下,能听到雪花簌簌的声音,还有自己那一颗没了精神的心,缓慢的跳动着,如同有一块很大的石头,压在心上。 门口突然传来响动,是婢女的声音:“王爷,这么晚了,王妃睡下了!” 是苏瑾?她的心骤然停了一下,随后便是碰碰的响声,大的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是要跳出来了么? 她的手压在心口,抑制住那不安的躁动。门外苏瑾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后便听到他沉稳的脚步,一步步靠近。让她不自觉的闭上眼睛,只好装睡。 苏瑾禀退了婢女,轻轻走到她的床头,黑暗中他站在床边看着她,一双眸子含着深情。她的睡颜,竟这般可爱。他不自觉的笑笑。 良雪茹在被子下的一双手,紧紧的攥着,这么冷的天气预报她却觉得格外的热。许是今日暖炉烧的太旺了,她这般想着,一会儿苏瑾走了,定要让婢女过来调一调。 黑暗中,苏瑾没有看到她红透的小脸,坐在她床边,伸手将她的长发别到耳后,所到之处,一片火烧火燎。 他是因为今日的失态,想要过来与她赔罪,没想到她却这般没心没肺,睡的这么香。 良雪茹平躺着,苏瑾的目光如炬,紧紧的盯着她,让她有些尴尬,于是她假意转身背对着苏瑾。 苏瑾见她动了,以为她要转醒,动作也小心翼翼的,谁知半晌过后,便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他摇了摇头,将她的被子盖好,又坐在她的床头许久,才起身离去。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苏瑾踏着落雪回了自己的寝殿。一路上只有嘎吱嘎吱的雪花与他相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良雪茹娇小可爱的模样便烙在他的心头。他是一个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的人,所以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对良雪茹的感觉。 只是一切,还需要慢慢来…… 溾鸿将纪还灵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他一脸颓废,嘴角红肿,是竹晓毒针的杰作。 只是让苏瀛失望的是,他并没有看到竹晓!相反的,纪还灵却带回来一个不知名的丫头。 自打清欢的病情有了控制之后,纪还灵收到了师门的信,说师父病重,恐怕已经支撑不住几天,便想让所有的徒弟齐聚一堂,也算是最后一眼。 纪还灵便带着竹晓回了师门,他们已是出师的徒弟,只是念着师生之情便回了去。可是没想到,去了之后,便只有他们二人,旁的师兄弟竟然都不在。 而事实上,师父也早已不在人世,发出消息的只是师父的小女儿,明唤庆铃。说起这庆铃,早在纪还灵从师时,便对他有好感。 父亲不在了,这偌大的药堂只有她一个弱女子掌管,难免有些困难。许是便想到了早已云游的纪还灵。 纪还灵住了几天,给师父上了头七,便想离去,没想到,庆铃却拿出了一纸遗书,是父亲死前,她央求父亲写下的。 遗书上是先师的笔迹,大体写着自己只有纪还灵一个比较出色的徒弟,留下幺女,希望纪还灵照顾。 他写的比较委婉,虽说是照顾,可是这个中意思大家都明白。纪还灵看后心中有些担心,本不想答应,却不想这庆铃一哭二闹三上吊,纪还灵只得妥协。 说将她带回王城,等她有了心上人,送她离去,便也算完成了任务。竹晓与她同为女子,敏感的很,自然知道她的心思,本来就有些不满。 没想到这一路上,庆铃使尽浑身解数,不仅将纪还灵折腾个半死,还将竹晓气的不行。 这不,溾鸿去找了纪还灵的时候,竹晓正与他闹了矛盾,分道扬镳。纪还灵是路痴,连她消失的方向是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更别说去寻她了! 于是只好留了信物,先跟着溾鸿回了王宫,想着等竹晓气消了,便能来找他了。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走,他们再次相见时,便是五年之后。 苏瀛见不到竹晓,心里又沉了几分,他不是不相信纪还灵,而是因为纪还灵精通的是医术而不是解毒。术业有专攻,相对于竹晓来说,纪还灵还是稍稍逊色。 苏瀛的表情,此时可以用渗人来形容了。纪还灵倒是毫不在意,毕竟怎么说他还是他名义上的表弟。可是他身后的庆铃,第一次见到天子,便泫然欲泣,一张小脸吓得苍白。 苏瀛自小与纪还灵在一起,这些年,他和竹晓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他苏瀛身为一个男人,又是一个帝王,自然不愿意做那个多嘴的人。 其实他心里真正想的是,就算他告诫这纪还灵也是没用的,他情商不够,参悟不透的! 于是他只好瞪了纪还灵一眼,一句话没说,便转身离开。 又是一天夜晚,再过一天,如果还没有解药,那清欢就……苏瀛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些可能。 他摸着她的头,眼里尽是心疼。 “王上……”田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什么事?”苏瀛收起自己的表情,淡淡的问道。 田安毕恭毕敬,斜眼看了床上的清欢,声音低低的说道:“王上,审讯室那边有情况……” 苏瀛猛的起身,“走,过去看看!”说完,大步走在前面,心中涌动起几分喜悦。 田安在他身后,紧紧的跟随着,脸上也露出轻松的表情,这七十二刑具,用了三十六,杨语嫣才肯松口。 苏瀛大踏步的走到审讯室,一室血腥,扑鼻而来。果然是名不虚传的七十二刑具,这效率也是不错的。 只是当苏瀛看到杨语嫣时,心中又泛起几分不忍。 她浑身衣不蔽体,血淋淋的,除了脸,浑身上下没有完整的地方,也是因为接下来的刑具要作用到脸上,这才让她松了口。 苏瀛有些于心不忍,便让人给她拿了貂裘披在身上。一旁的田安看到杨语嫣如今这狼狈的样子,躲在一旁皱着眉头,眼睛也没睁开,似是有些不忍看。 唉,要说王上,这骨子里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可是也的确很少这般对待什么人。怪就怪,杨语嫣有眼无珠,非要惹了这常清欢。他在王上身边最清楚,这常清欢就是王上身上的一块肉啊,可宝贝着呢! “你想通了?”苏瀛冷声问道,原本的那一丝怜悯,想到清欢还在鬼门关盘旋时,就都消失殆尽。 杨语嫣抬起头,脸上都是血痕,一双眸子却嗜血般盯着苏瀛,似是要将他吞噬,只是后者的气势亦不亚于她的气势,几番较量下来,她甘拜下风。 微微低头,用垂下来的头发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她虚弱的说道:“想通了,我可以告诉你解药在哪里,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苏瀛居高临下,“什么条件?” “放我出王城。”她声音虚弱,几番挣扎想要站起来,却都没有成功。 苏瀛淡淡的说道:“好。” 杨语嫣只好冷冷一笑说道:“你去找雨蝶宫的碧云,她知道解药在哪里。” 苏瀛给田安打了个手势,田安拱了拱手,退了下去。不多时,几个侍卫压着碧云过来,她扑通一声跪下。 “王上,娘娘……”她的声音颤抖,看着杨语嫣的眼神带着恐惧。 杨语嫣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鬼魅,她盯着碧云说道:“解药带来了么?” 碧云看到她的样子,浑身一哆嗦,收到她警告的眼神,连忙低垂着头,声音瑟瑟的说道:“奴婢,带来了……” 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有几颗药丸,她递给苏瀛。苏瀛放在手里把玩着,却并没有说话。 杨语嫣抬头打量他,却没有看到他的一双眸子古井无波,面无表情。就这样保持了很久,终于溾鸿落在他的跟前,上前低语了几句,苏瀛的眼睛才动了动。 他对溾鸿示意了一下,溾鸿犹豫了一下,走到杨语嫣面前,说道:“得罪了!”便一把捏开她的嘴,将一颗药扔了进去。 杨语嫣没有力气抵抗,又因为溾鸿突然拍了她的后背,她一吃痛,竟将那药丸吞了下去。 溾鸿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便嗖的一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而杨语嫣睁大眼睛,惊恐的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你给我吃了什么!” 苏瀛淡淡的说道:“不用紧张,不过是一颗离殇草而已。” 离殇草! 杨语嫣听到他的话,拼命的想要将口中的药吐出来,可是她自己也知道,没有用的,离殇草入口即化,此时恐怕早已吸了她不少血液。 “不……”她两眼空洞,“苏瀛,你说过你会放了我!你居然骗我!” “我没有骗你。”苏瀛淡淡的说着,我说话算数。 不消片刻,整个暗室都是杨语嫣的哀嚎,她脸色呈死灰色,手抓着胸口,一副痛苦的样子,说话也变得没有力气:“不,不……快给我解药!” 苏瀛见离殇草的药性差不多了,便说道:“解药,就在我手里,我这就给你!” 说完,向前走了一步,将手中的药丸拿出一颗,伸向杨语嫣,而她却使出浑身解数,将这所谓的解药拍在地上,“不,不……不要……” 苏瀛的脸,立刻变得铁青,拿着锦盒的手,也将这锦盒攥的卡卡作响,他就知道,她怎么可能乖乖将解药给她。 杨语嫣好似察觉到了什么,浑身颤抖,原来苏瀛早就知道了她的阴谋,是,她真的是太恨常清欢了! 恨到她承受了三十六刑具,心中更加不满,为什么,同样是女人,她便要这么命苦,受这七十二刑具,而常清欢,无需做任何努力,便可以得到一切。 凭什么,凭什么!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要让她死,让生不如死!她早早的便对碧云说了,这解药有两份,若是出了事情,她便让苏瀛去取,若是真的解药,她便亲自去取。 所以,碧云送来的这一份,是假的。虽然这解药可以让离殇草的药性一时间抑制,好上个十天半个月,可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却会毁了人的容颜,让服用者看起来如同一副干尸一般可怖! 可是现在,苏瀛竟然让她吃下,不,她不要!她捂着心口后退,眼里都是惊惧,她摇着头,却没有发现苏瀛那想要亲手杀了她的表情。 事到如今,她竟还是不知悔改,一心想要害清欢,若不是他心中早有防范,那清欢岂不是又要痛苦几分。 杨语嫣真的知道错了,她斗不过苏瀛,他心机沉重,做事谨慎,如果那夜不是因为祝福事情将苏瀛牵制,恐怕她对清欢下毒,早就被他察觉。可如今,她再也没有下手的机会了!她只有保全了自己的性命,才有机会找常清欢报仇! 这一切,都是那个贱人造成的!她一定要,一定要亲手杀了她!要她也尝尝她所遭遇的一切!让她也生不如死! 她妥协了,是为了自己活命,苏瀛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离殇草,现在她也中了毒。她还不能死,只能将解药供出来。 只是还不等苏瀛派人去取药,猄鞚便急急忙忙冲了进来,他的肩膀被人用飞镖射中,鲜血流下来,“王上,龙跃宫被人偷袭,宫中暗卫抵挡不住,常贵人她……贵人她被人带走了!” “什么!”苏瀛额头突然青筋暴起,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暴怒,只是他还有一丝丝理智,“命人去雨蝶宫取药,剩下的人,随我去龙跃宫!” “是!”众人脸上也都是紧张的表情。 溾鸿给猄鞚封了穴位,血液暂时流通不了,他神色紧张,问道:“有没有看清是谁?” 猄鞚自知自己的功力在鬼兵司不算上乘,可他也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被人打败的一天,他红着眼睛,说道:“来人全是黑衣,训练有素,对王宫也是极为熟悉,龙跃宫暗卫的位置全都暴露了出来。” “什么!”溾鸿这才知道事情大条了,于是撇下猄鞚,便飞身离去。 刚到龙跃宫的苏瀛脸上也是凝重一片,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龙跃宫会这般惨烈,横七竖八的尸体,让他的眉心突突直跳。 到底是谁,是谁有这样的本事,居然能对他这龙跃宫的暗卫这般熟悉!寝殿内的龙塌上,空无一人,那让苏瀛魂牵梦萦的身影消失不见,让他的心仿佛被人挖走了一般! “立刻召集王城中的侍卫,封锁各个出口,务必将人给我找出来!”苏瀛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让人听了为之一颤。 管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车上躺着一个少女,女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娃娃,安安静静。 马车奔跑的速度,让女子上下颠簸,可是即便如此大的动静,仍然没有将女子震醒。守在她旁边的红衣女子,一脸担忧,时不时的为她把脉。 突然马车骤停,红衣女子一个趔趄跪在地上,还好她及时稳住了平躺的女子,才使她没有掉下来。 “什么人!”马车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奉王上之名,出城有急事!”门外一个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说着还掏出了什么,侍卫一见,连忙跪拜,说道:“快开城门!” 不多时,是城门打开的声音,马车又如一阵疾风般离去。城门恢复了安静。 只是一刻钟之后,又有人驾马疾驰,还没有跑到城门,便听到声音传来:“奉王上之命,封锁各路城门,任何人不得踏出半步!” 守卫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大冷天的,这是怎么了? 出了王城的马车,一路向北,从不停息。终于在天将泛白时,马车拐如了一个小镇,镇子上人烟稀少,还未有人醒来。 马车七拐八拐,终于在一处院落停下,那车夫身影修长,撩开车帘,便将那躺着的女子抱起来。二话不说便到了院子。 明明是一处很平常的院落,里面竟是有千百人。男子将受伤的女子抱在床上,转头看向红衣女子,说道:“有劳姑娘了!” 红衣女子粲然一笑,当即说道:“公子不必多礼。”那红色的身影轻车熟路,把脉扎针,那手法,不是竹晓是谁? 再看那修长如竹的身姿,正是北青侯梵长歌! 要说这两人是怎么认识的?这可有的话说了。 话说,先前梵长歌想要将清欢从南越救出去,却被苏瀛发现,又被清欢的痴情所伤,便从此一蹶不振,做什么事情都没了精神。 可是就在三日前,他收到了白足的信,那白足可是神鸟,除了清欢便再也没有第二人能支使!当然,它也是通晓人性的,若是清欢有危险,它便也会察觉。 这信自然不是白足写的,而是清欢的丫头馨儿送的,信上说清欢中了毒,三日后,没有解药便会死去。 这怎么能不让他担心,于是将侯府的所有暗卫调集起来,准备给清欢找解药。恰巧在这时,不知道哪个暗卫说了一句:“风家老爷子终年游历,喜好收集稀少的东西,不如去他那里问问。”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他,风家老爷子,不就是清欢的外祖父,老人虽然移居世外桃源,可是自己的外孙女不会不管吧!果然,这一问,还真有离殇草的解药,正是一条小红鱼。那小红鱼周身通红。以离殇草为食,只要有鲜血便可以永远活着。 得了这小红鱼,他便快马加鞭,终于在第二日上午到了南越,可是问题又来了,他对王宫不熟悉,又对苏瀛不了解。万一这毒是苏瀛下的呢! 于是他苦苦思索,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要怎么救清欢。 要么怎么说,人生如戏。就在这时,他阴差阳错的认识了竹晓。竹晓被纪还灵气的离家出走,半路遇上了梵长歌。 得知他要进宫救清欢,本就是好事一件,正好她也要救清欢,只是她真是不想见到纪还灵那个猪头,所以便提供了王宫的地形图,暗卫的位置。 当然,这个并不是她的杰作,这地形图还是清欢给纪还灵画的,为了报复纪还灵,竹晓才偷了这地形图。 而这暗卫的位置,是后来在宁州赈灾时,纪还灵央求清欢画上去的,没想到还阴差阳错的让清欢自己救了自己一命! 第129章 渡血解毒 如此一来,梵长歌有了地形图,又知晓了王宫暗卫的位置,带来的人马又充足,这才能将清欢救出来。 竹晓给清欢把脉,说道:“这离殇草的药性极强,如今已经是第三日,单凭那尾小鱼还不能将清欢救治回来,还需要几种稀有的补药。” 梵长歌盯着清欢,白皙的脸上露出心疼,他转头看向竹晓,目光坚定:“无论什么补药,我保证今日午时之前找到。” 竹晓微微颔首,转头看向清欢,那女子依旧躺在床上,安安静静,与世隔绝,丝毫不知道这世间有两个男子,为她掀翻了天。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出一抹苦笑,随即意识到这房间还有一个人,便稳了稳心绪,“我这就给你写药引,记住,一定要快,我可以给清欢封住离殇草的毒性,但也只是几个时辰而已,她之前中了醉红颜的毒药,身体本就虚弱,如今身负重伤,我怕她的身体支撑不住!” “好,我尽快找来!”梵长歌拿着药方转身离去。 小镇上的药房,根本没有这么全的药,而且大多是次品,没有那种上等的良药。若是真要找这极其珍贵的药引,还需要去王城。 梵长歌咬了咬牙,他心中是万般不愿去王城的。毕竟昨日他刚从龙跃宫将清欢救了出来,苏瀛肯定做了十足的防范,他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让苏瀛知道了清欢的下落? 可是,他捏了捏手中的药方,扪心自问,梵长歌,你想因为你自己的私欲而让清欢死去么? 心中有无数念想闪过,最终,他还是选择进王城。纵然有可能被苏瀛发现,纵然清欢有可能被苏瀛带回去,他依旧选择了去王城中取药! 南越地势广阔,可是这世间的所有上等的东西,全都聚集在这王城。就是这王城地上的一块石头,都是石头中的上品。 梵长歌打扮成一个寻常公子哥的样子,去了几家大药房,将这药全都抓齐,为了不让自己露出马脚,他还特地分了好几家药房抓的药。 他不知道的是,这药房都是相通的,全都归一个人管,那个人,叫苏瀛。各大药房的药,尤其还是珍贵稀有的药品,卖出一件便会立刻上报。 所以今日,王城中药店将信息一汇总便大吃一惊,这世间最珍贵的药物,竟在一天之内卖出去不少。 王宫中,苏瀛在龙跃宫龙椅上端坐着,气压低的骇人,一旁的纪还灵也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自己一出声,苏瀛便让人将自己拖出去斩了! 此时谁来谁就倒霉啊! 可是这世上,偏生就有那么一些倒霉鬼,就喜欢撞枪口!殿外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声音高亢,“田公公,麻烦通报一声,小的有事要禀告王上!” 田安在门口,恨不得一脚将这人踢出去,看看来人这眉开眼笑的样子,像是天上掉了银锭子似的!可偏偏王上今日心情不顺,这不是自找苦吃来了么! 那人看着田公公的表情,二丈摸不着头脑,半晌终于察觉出不对劲,连忙上前一步,低声问道:“王上今日心情不佳?” 田安隔空翻了个白眼,心想,你瞎啊,没看这王宫到处低气压一片么,就连飞禽都不敢放肆了! “哎呦,”那人一拍脑袋,眼里闪过惊惧,“那我还是先走吧!”他才不去撞枪口呢!说着转身就要走,谁知田安笑的一脸诡异,将他抓住。 “来了就何必要走呢,我这就去禀告王上!”田安心想,这王上憋着一口气,正愁没有地方出气呢,你来了正好,给做个出气筒,给王上顺顺气也是极好的。 那人苦哈哈的跟在田安身后,心想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这算不算乐极生悲? 一进了龙跃宫,他便打了一个冷战,还不等再上前几步,就扑通一声跪下,“民安堂孙康给王上请安,王上万福金安!” 苏瀛冷冷的扫了一眼,不愿张嘴,淡淡的嗯了一声。那人听到苏瀛的反应不大,便知道王上心情的确不怎么好。 田安偷偷踹了他一脚,他这才回过神,又拜了拜说道:“今日各大药房汇总,发现卖出的珍贵药物不少,小人想起王上说过,这珍贵药材需要向王上报备,小人这才来了王宫。” 苏瀛沉声没有说话,一旁的纪还灵倒是来了兴趣,这王城的药材,可都是上乘的,可是每个药店都有坐镇的补药,那是极其珍贵的。可能几十年都卖不出一颗! 他问道:“都买了些什么?” 孙康见他兴致勃勃的发问,便也有了些底气,说道:“金钱子,白灵芝,神仙跘,回魂杊……” 孙康说完,纪还灵的眸子突然一亮,似是不经意的说道:“这不都是起死回生的良药,这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用这般补药……” 说完他自己突然一愣,转头看向苏瀛时,苏瀛亦在看着他,彼此心照不宣,二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惊喜。 苏瀛突然说道:“立刻搜索整个王城,将那个买药的给我抓起来!”说完,他喊来溾鸿猄鞚,“召集鬼兵司所有人,将这王城看守严实!一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 “是!” 众人各司其职,瞬间整个王宫都好似有了活力,空气也瞬间流动开来。苏瀛下了龙塌,整个人的心都是颤抖的,能找到清欢,一切就都好了! 杨语嫣昨日将离殇草的解药供了出来,只要找到了清欢,他会将她救回来的! 只是绕是苏瀛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梵长歌,他拿到药的第一时间,便折身回了小镇,前后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他一人快马加鞭,已经是极限,此时身心俱疲,却仍然支撑着。 竹晓见他拿的药材,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命人去煎药,而她自己守在清欢身边,对着那小红鱼,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这离殇草和小红鱼是相互依存的关系,一方面离殇草吸取其他动物的精血,给小红鱼补给,另一方面,小红鱼吃这离殇草以免离殇生长过剩,而因为没有养分而死掉。 所以这解药和毒药的分量,若是不一样,那这解药,便也成了毒药。若是她拿捏不准,清欢便永远醒不过来了! 她明明可以一点一点的将这小鱼的精血给清欢喂下,可是这解药唯一的独特之处,便是这小鱼的血液一定要是新鲜的,若是小鱼死掉了,这血也没用了! 她柳眉微蹙,她不知道清欢到底吃了多少毒药,也不知道若是小鱼的精血太多,会对清欢有什么样的副作用,更不知道,清欢这一具破财的身体,还能不能经得住这一场折腾。 等到补药已经煎完,竹晓还是盯着琉璃盏里的小红鱼发呆。直到有婢女推了推她,她才回过神。 她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对着小鱼,不敢下手…… 王宫中一次次传来消息,全都说没有抓到那人,让苏瀛的心一次次沉沦。他从未想过,居然有一天,也有他抓不到的人,做不到的事…… 他叹了口气,余光却突然瞄到角落里不起眼的两个人。一个是馨儿,一个是清儿。二人站在那里一声不响,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而苏瀛却知道那并不是担心。 他皱了皱眉头,脑海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那日太医在龙跃宫的寝殿给清欢把脉,馨儿当时反驳的样子,便让他有些奇怪。 如今她们的主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若是平常,她们二人早该哭唧唧的闹了起来,可是现在,她们却平静的很! 他起身,一步步走下去,靠近两个婢女,身上带着冷冽的气息,在她们二人面前站定。 馨儿低着头,眼前突然出现一双明黄色的鞋子,让她膝盖一软,若不是清儿在一旁搀扶着,她怕是会扑通一声跪下去。 清儿还算冷静,微微的行了礼,说道:“王上……”馨儿回过神,亦行了礼。 苏瀛眯了眯眼睛,盯着她们二人,仿佛要将她们看出个洞来才罢休,半晌,他问道:“那日贵人被人下-药的时候,你们二人在哪里?” “回王上,”馨儿低声回道,“那日我们被一个小太监叫去煎药,不在龙跃宫!” “是么?”苏瀛冷呵一声,有问道,“那昨日贵人被劫持带走的时候,你们二人又在哪里?” 这回,清儿沉声跪在地上,“王上,是奴婢们的过错,才让主子不见了,还请王上责罚!” “责罚?”苏瀛低头看着二人,轻轻的弯下腰,伸手掐着清儿的脖子,“我看你倒是伶牙俐齿的很,说,是谁劫走了你们主子!” 清儿被他掐的说不出话,直直的翻白眼,一旁的馨儿见状,连忙求饶,哭声一片,“王上,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苏瀛有些心寒,没想到,清欢这么多年来,竟养了一群白眼狼,都敢串通外人,将自己的主子出卖,不仅下了毒,还内外接应,让人将清欢劫持了去! 所谓关心则乱,苏瀛此时并不知道他误会了两个小丫头。他的理智被愤怒掩埋,沉声说道:“将二人给我压到天牢,择日斩处!” 两个小丫头,手握在一起,瑟瑟发抖,清儿咬着下唇,一副不害怕的样子,而一旁的馨儿除了流眼泪,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昨日,梵长歌来时,她们的确在龙跃宫,消息是馨儿送出去的,如今梵侯爷找到了解药,她们怎么能不想让主子好起来呢! 只是,她们不想让苏瀛知道主子在哪里,若是主子好了,一定会进宫来的,若是主子救不回来,也可以让王上断了念想。 两个小丫头怀着心事,被苏瀛打入天牢。 而此时溾鸿匆匆赶来,对着苏瀛低语了几句,苏瀛脸上的表情恍惚,问道,“确定?” 溾鸿脸色凝重,重重的点了点头,“属下以性命担保!” ……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梵长歌在门外焦急的等着,来回踱步,时间漫长的犹如过了一亿年。 而房间里的竹晓,已是满大汗,手上沾满了血迹,不知道是清欢的,还是小鱼的,她冒险将小鱼三分之二的血液给清欢服下,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清欢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她肩膀的伤口,那黑血开始慢慢变红。 竹晓给她扎着银针,控制住血液的流动,她将清欢肩膀的淤血清除,终于缓缓的流出鲜血,她心上一喜,看来解药起了作用。 只是她没想到,她刚将银针拔了出来,清欢心口一涌,噗的吐出一口鲜血,她背后的伤口,也鲜血直流。 竹晓心下一惊,坏了!看来是小红鱼的血液太多,让离殇草的毒药反噬了!再这样流下去,清欢会死的! “来人!快来人!”竹晓给她封了几个穴位,连忙冲着门外喊着。 梵长歌在门外多时,一听到她的声音,便推开门进来。竹晓一脸焦急,说道:“解药太多,离殇草反噬,清欢的血液止不住,若是再这样流下去,她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那怎么办!”梵长歌在外面等的,整个人都处于紧张的状态,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更是一惊。 竹晓先冷静了下来,说道:“为今之计,只有给她渡血!只要离殇草随着血液流出来,她有足够的血液,便会没事了!” “好,让我来!我没事的!”梵长歌撩开手臂,准备给清欢渡血,可是却看到竹晓摇了摇头,脸色微微沉了沉,“不是所有的人的血,都可以用,只有二人的血在一起,半刻钟不能凝固才可以!” “这种事情,怎么能劳烦梵大人,孤王的女人,自然要孤王来救!”一个带着冷气,带着肃杀,平仄无波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竹晓和梵长歌齐齐转头,门口一个身着玄色的修长身影,稳步走来,那阳光撒在他的背后,一圈光晕,让他犹如天神降临。 梵长歌回过神,与他对视,脸上带着温雅的笑:“没想到你这么快找来了!” “那是,若不是梵大人留下了蛛丝马迹,孤王也不会那么快就找到这里!”他冷冷的回应。目光却锁在床上那个娇小的人身上,眉头一皱。 “她怎么样了?” 竹晓见他身后没有跟着其他人,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听到他的问话,便说道:“你刚才也听到了,必须要找到血液相合的人给她渡血。” “好,”苏瀛颔首,撩开自己的胳膊取了一个碗,坐在那里,拿起一把匕首,便是割了手腕,鲜血流了出来,他又取了清欢的血,做完这些,便坐在那里等着。 竹晓吓了一跳,这人真是不要命了,便连忙取了纱布,给他包扎好。一旁的梵长歌也没有示弱,当即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只不过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找来七八个人,做了同样的事情。虽然这法子是好,可是却让竹晓一顿无语。 半刻钟下来,众人的碗,只有苏瀛和一个侍卫的血与清欢相合。可是苏瀛傲娇的不行,坚持自己的女人自己救,谁的血也不用。 竹晓吓得魂飞魄散,这可是大事,弄好了两人都没事,弄不好,苏瀛也活不了!如此冒险的事情,她不能让苏瀛去做! 可是苏瀛眉头一挑,脸色一变,竹晓便不再说什么。曾经在宁州,那个扬言可以为了清欢颠覆整个天下的人,他自己的一条命又算什么呢! 竹晓拗不过他,梵长歌的血液与清欢不相合,他也没有什么发言权。苏瀛便给清欢渡血。 这个过程,是个漫长而又艰难的过程,竹晓大汗淋漓,一方面在控制两人的血液,又要控制清欢的伤口不再流血。 天边万丈霞光,在漫长的时间里慢慢消退,最后被黑暗吞噬。 “好了!成功了,成功了!”竹晓高兴的说道!清欢的伤口终于不再流血,血液开始慢慢凝固。 “真的?”苏瀛脸色苍白,看着一脸红润的清欢,心中说不出的激动。这一刻,他的心绪终于放松,两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宽大的身躯,落地之时发出了很大的响声,竹晓立刻喊了人来,将苏瀛抬去休息。她微微抿唇,若是这毒药在多一分,苏瀛便也活不了了! 夜过子时,清欢微微转醒,眼前灯光恍惚,照着眼前人的睡颜,让她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梦中。 记得,那时她七岁,他十岁。她落入水中,得了风寒,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看到的也是他的睡颜。 记得几月前,他来南越看她,一脸的担忧,却仍然逗她开心,希望她快乐。 现在,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他亦守在她身旁。 犹如……哥哥般疼爱着她…… 对,这个人,他们青梅竹马,可他在她心中,却永远是个哥哥。她淡淡的一笑,伸出手,摸着他的脸,他却突然惊醒。 “你醒了?”梵长歌惊喜的问道,他抓着她的手,紧紧的,“要不要吃点什么?要喝水么?” 他抓着她的手,紧紧的带着细微的疼痛,让她知道这不是梦。她恍惚了一下,怔怔的问道:“你一直在守着我?” “对啊!你要不要吃什么,要不要喝点什么?”梵长歌有些紧张,有些激动。 清欢的神色却暗淡了几分,所以……她脑海中,那些苏瀛照顾她的画面,才是梦么?一直以来都是长歌在照顾自己么…… 梵长歌见她兴致不高,便又说道:“你刚醒来,还有些虚弱,再睡会吧!” 清欢点了点头,嘴角闪过一抹苦涩。这房间的格局,并不是龙跃宫,在她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苏瀛他,不要她了么? 心口有密密麻麻的疼痛,如同几只蚂蚁在上面轻咬,让她有些缓不过气来。所以最终,苏瀛还是选择了杨语嫣。 也罢,也罢。这样她便可以毫无念想的离开了!离开苏瀛,离开南越,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 天微微亮,竹晓便煎药送了过来,清欢的精神好些了,脸色也比昨日红润,只是整个人不怎么说话,静静地看着她,静静的喝药,在静静的躺下睡觉。 她不问自己怎么了,也不问竹晓为什么会来,更不问苏瀛去了哪里。这般情况,竹晓也不好开口,只得叹了口气,默默的离开。 而那厢,苏瀛亦虚弱的躺在床上,若不是因为他经常练功夫,身强力壮的,怕是挺不过这一关。还好,苏瀛的体质不错。 一连两日,清欢都躺在床上发呆,如同一个被人抽干了灵魂的洋娃娃,眼神空洞的盯着房梁。 “竹晓,我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她突然出声,弱弱的,让竹晓心中一跳。 “大概再过个五六日吧!”竹晓吹着药,准备给她送到口里。 清欢木讷的张开嘴,脸上有些犹豫,好似有些话,憋在心里,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竹晓见她欲言又止,便问道:“你想知道什么,你就尽管问吧!” 清欢闭上嘴,沉吟了一会儿。竹晓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她突然出声,“苏瀛……他,他还好吧!” 她记得那日,苏瀛和杨语嫣大婚,那一支利箭飞了过来,让她给挡了,可是那之后苏瀛有没有再受伤呢? 竹晓面色犹豫,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以为清欢问的是苏瀛为她渡血,便说道:“他还在昏迷中,过两天也就没事了吧!” “啪!”清欢手中的碗落在地上,碎了一地,“他……他……受伤了么?”她脸上带着担忧,即便如此,她还是做不到对他不管不顾。 她想肯定是那日的刺客见没有杀死苏瀛,便又将苏瀛伤了。 竹晓却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听到她开口问,便苦哈哈的说道:“苏瀛为了给你渡血,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 “给我渡血?”清欢脸上闪着疑惑。 “是啊,你中毒了,需要有人给你渡血,苏瀛和你的血相合,便将他的血,渡给了你!”竹晓耐心的说道。 “我中毒了……”清欢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竹晓见她是真的不知道,可能她一直处于昏迷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将事情的原委,全都和她说了一遍。 她心中打了一个冷战。没想到,不过几天的时间,柳镇国就反了,柳纤柔就死了,杨语嫣也入狱了,而她,竟然被杨语嫣下了药! 只是,即便如此骇人的事情,清欢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说道:“苏瀛现在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第130章 再翻白眼试试看 风吹塞北,雪花飞扬。冷冽的风夹杂着雪花,打在人的脸上,生疼,却没有任何人叫苦。 靳辰慷和景寒从为首,带领十万大军突袭南越边境驻军。一群人浩浩荡荡,马匹踏出的脚印都被风雪掩埋。 突然,景寒从下令停止前进,转头看向与他比肩的靳辰慷,“再有两公里便是南越驻军的基地。这座城池,距离吕梁比较近,攻下这一座,吕梁也不在话下。” 靳辰慷立在马上,淡淡的说道:“如此,那就按照原计划来,我且先打头,带领五千兵士冲锋,待城门大开,你便随后增援!” “好!”景寒从眯了眯眼,就等你这句话了!他打了个手势,军队分成两波。 靳辰慷带着一群人率先出发。一路疾驰到城门下,士兵士气鼓舞,喊声震天,擂鼓喧天! 苏律立于城门之上,与靳辰慷遥遥相望,中间的风雪飞舞,呼呼的大风在他们的耳边飒飒作响,可是却丝毫阻挡不住他们二人的视线。 彼此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 昨日午时,南越驻军营帐。 “没想到此番对抗东璃,竟是段王翼王二位!”靳辰慷含笑,看苏律的眼神有些怪异。他真的想不明白,明明从小便在一起的人,为何如今竟这般让人陌生。 苏律严肃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毕竟眼前这人,是文儿的未婚夫,亦是他的敌人,如今却算是战友。他实在不知道以何种心情来面对,只能沉默不语。 苏瑾却是很会说话,举杯相邀,笑着回道:“能与北青靳大将军共同作战,才是我们南越的荣幸!” 三人举杯畅饮。半晌,靳辰慷说道:“今日与景寒从商量行军对策,听他的语气,是要让我做先锋。一来可以树立士气,二来我靳家军训练有素,可以拿的一城。” 苏律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景寒从这人心思缜密,又生性多疑,相必定然不会信你,恐怕这回让你做先锋,一来是为了试探你的真心,二来便损失不了自己的兵力。” 靳辰慷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也早就想到了。苏律说的这番话,让他突然有些恍惚,仿若回到了几年前,那时他们的关系单纯,不似这般复杂。 只是片刻,他便恢复了神情,继续讨论接下来的事情。他稳了稳心绪,说道:“既然让我做先锋,那我便不能失败,否则,接下来景寒从便不会信我。” 苏律苏瑾同时颔首,表示同意,苏律又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只有让景寒从先放松警惕,再给他来个出其不意的攻击,打的他措手不及!” 他又说道:“那明日上战场,敌我双方便假意作战,南越边境大军不堪重负,弃城而逃,让东璃首战大捷,缴获边境城池,让景寒从放松警惕!如何?” 靳辰慷眉眼含笑,这果然是苏律的性格,他手一拍,说道:“就这么办!” 北风依旧飒飒作响。二位将领隔空相望,不消片刻,便听到两个沉稳的声音: “攻破城池,给我上!” “绞杀外敌,给我杀!” “杀!杀!杀!”士兵们的声音响彻云霄,两军冲锋陷阵,真的是死伤无数。昨日他们便知道,一定有一部分人,要为此抛头颅洒鲜血,一定有一部分人,为了这三国的和平,做出无谓的牺牲! 靳辰慷红了眼,苏律亦红了眼,二人真的针锋相对般,谁也不让谁。 捷报频频传入景寒从的耳中。 他坐在军营中,一脸得意,靳辰慷也不过是个莽夫,竟这般拼命,不过这样也好,倒是帮了他大忙! 五年前,他又想起了五年前,若不是靳辰慷单枪匹马,闯入南越军营,他们也不会寻得机会下手。不过说起来,如今他算是名正言顺的帮东璃,东璃便是如虎添翼。 果然,不消一盏茶的功夫,门外侍卫进来通报:“报!二皇子,前方来信,说靳将军首战大捷,率先拿下一城!” “什么?”景寒从拍案而起,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笑意,“快,传令下去,摆宴给靳将军接风!” “是!”那侍卫也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喜悦。 战场上横尸遍野,苏律假意逃走,留下一座城池,靳辰慷心情沉重,下令所有人进城不得恐吓鱼肉百姓,违令者杀无赦! 这一战,算是断送了苏律战无不胜的战绩,虽然是假意投降,却也被记录在册,无法更改。 靳辰慷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他又想起了以前,无论他和文乐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苏律都会一人承担。 如今为了这天下,他竟也可以不顾及那所谓的虚名。果然是苏律,果然是苏律…… …… 边境大战的消息,不出半日就传到了全国各地。他们战无不胜的段王苏律,竟然会折损一城,瞬间成了全国百姓的谈论重点。 淮梁某处院落,文乐静静地听着景回言传来的消息,心中突然一跳,苏律竟然失利了?说实话,在北青时,她便听别人说过段王的事情,便觉得像说书中的神人一样,,只是那时候不接触,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是如今,他扬言自己是小奶包的母亲,虽然不知道事实的真相,可是心中却也有几分波动。听到他战败的消息,又担心他有没有受伤。 “我父王才不会战败!我父王是战无不胜的!姑父你肯定是弄错了!”月辰嘟着嘴,有些不满。 自打苏黎魅和景回言公开了恋情,这两个小奶包机灵的很,天天嘴巴甜的不行,跟在身后姑父姑父的叫着,可深得景回言的心。 所以此时听到两个小奶包的反驳,也只是笑笑说道:“那许是姑父弄错了!”那表情,那眼神,要多幸福有多幸福! 旁边的苏黎魅见状,暗暗的拧了他一把,示意他收起那嘚瑟的表情,后者只好乖乖做好,如同一个小媳妇般。 众人见状都掩嘴轻笑。 只是在那笑声背后,人们却没有看到景回言那略带担忧的眼神。 他与苏瀛早已说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还需要他景回言亲自回国调整。他好不容易与苏黎魅重新建立起来的感情,如今却又要分开,着实让他左右为难。 苏黎魅在一旁偷偷看到了他的表情,虽然有疑问,但却没有问出口。一直到了众人散去,他们牵手在花园里赏着梅花,她才问道:“怎么了,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他回过头,一双眸子带着深情的凝望,让苏黎魅心中一滞,看来,他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后者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转头又继续走着,并没有再说别的话。她默默的跟在他身后,犹记得三年前,他也是这种表情,后来他便再也没有回来。 她握着他的手,力气稍稍加重,却不自知,景回言感受到了她的焦急和不安,用力的回握了她,淡淡的说道:“相信我,一定会回来的!好么?” 她在他的身后,眼眶打着泪,嘴唇嚅嗫了几下,却没有说出一句话,半晌,她将心情稳定下来,说道:“我没有那么多三年去等待,答应我,早点回来,好么?” 景回言转过身,将她狠狠地抱在怀里,绕是他铁汉铮铮,听到她这带着委屈,却自作坚强的姿态,心中的防线溃散崩塌:“我一定会回来的,这一次,再也不会食言了!” “嗯……”苏黎魅在他怀中点头,她咬着嘴角,有些幸福,需要自己去把握,这一次,她再也不会让他离开了! 夜晚,二人相拥而眠,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幸福。苏黎魅用了点小手段,让他沉沉睡去,自己便偷偷收拾了行李。 边境战事紧急,他已经决定明早就走,她这次,不需要等幸福回来找她,她只要自己紧紧的抓住幸福便好了! 厨房有点干粮,足够她路上吃几天,她手脚麻利,很快装了一大袋子,谁知,一个喏喏的声音传来:“姑姑,你在做什么啊!” 她猛的回头,灯光下一只小奶包揉着眼睛,睡眼朦胧的看着她,她两手中的干粮背在身后,说了一句:“没什么没什么!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小奶包扁了扁嘴,“晚上吃的少,如今饿了,就摸到厨房吃点东西。”说完,两眼一亮,“姑姑不会也是来找吃的吧?” 苏黎魅哈了一声,说道:“啊,对啊对啊,姑姑也饿了,所以来找点吃的,我差不多吃饱了,我就先走了!” 谁知小奶包眼尖,一下子看到了她手中的袋子,愣怔了一会儿,又扁了扁嘴道:“姑姑你看起来就像个跑路的,你不会也要和娘亲一样逃跑吧?” 要么怎么说孩子太聪明了就会惹人烦呢!苏黎魅现在好想把这臭小子打晕,整天和苏律学的,都学坏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要是搁在以前,她早就像收拾苏瀛苏律苏瑾三兄弟那般给收拾了!可是这差了一辈,着实不好以大欺小。 正在她愁眉苦脸不知道怎么回答时,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呀,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 烛火阑珊,两个女人坐在床前,各自愁云惨淡。 “所以,你当真要带着两个小奶包去找苏律?”苏黎魅开口打破了宁静。 文乐点了点头,“我原本是想自己偷偷走的,可是没想到却被两个小奶包发现,为今之计,只能带着他俩了!” 说完看到角落里两个小奶包乖乖的站着,眼睛黑溜溜的,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生怕她跑了。 她又笑了,说道:“我也不知怎么的,五年前,我生了一场大病,起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时候,我便觉得,整个心都空落落的,好似少了什么。直到我遇到了苏律,我有一种预感,接近他,便能知道自己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伸手挑了挑灯芯,烛火旺盛,房间瞬间亮了起来,她笑了笑,脸上映着暖暖的火光,“以前,苏律出现在我身边,我只觉得这人很让人害怕,那种突然而来的感觉,让我自己都招架不住。所以我想逃离,我害怕那种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感觉!如今听到他战败,我只希望自己能帮得上他!” 这世间的女子,是不是都这般深情不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愿意与爱的人举案齐眉生死与共。 苏黎魅理解她的心情,握着她的手道:“我理解你,我们一起加油,不需要什么男人的承诺,也不需要谁来保护,我们自己的幸福,就在我们自己手里!” “嗯嗯!”文乐仿佛有了依靠般,心中也激动的很,一抹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好似多久之前,自己也曾这样干过一件大事! 苏黎魅招呼两个小奶包过来,一左一右抱着,说道:“你们两个小子最是调皮,犹记得当年还打坏了我最喜欢的琉璃盏,如今你们是小男子汉,一定要保护着我们唯一的女子,路上也不要调皮捣蛋,知道了么?” 两个小奶包眼睛透出狡黠,“姑姑,你放心吧,我们两个可是偷偷跟了父王很久都没有跟丢的,如今和娘亲在一起,自然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两个小奶包异口同声,还保证的拍了拍小胸脯,让两人都笑了。也不知道他俩是从哪里听来的,非要说文乐是两个小奶包的娘亲,如今听的惯了,大家也不觉得奇怪。 就连文乐自己,都恍惚觉得可能自己真的有这么两个可爱的儿子! 苏黎魅点了点他俩的小鼻子,“就你俩机灵!”说完,笑着看向文乐,“我这次出来的时候,苏瀛给我配了不少暗卫,如今我也不需要保护,分你六个,暗中保护你们。” 文乐知道自己一个弱女子,又带着两个孩子,路上危险重重,便没有推辞。 两个女人聊到很晚,彼此给了对方信心,好似心中也有了支撑,没有那般彷徨害怕,也没有对未知的恐惧,只有那无尽的坚强和坚定,还有对未来的向往。 翌日,两波人马从淮梁出发,一路向北,一路向东。 …… 苏瀛已经躺了几天了,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竹晓说他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几天,毕竟修养是个很漫长的过程。 清欢坐在苏瀛床边守着,她握着他的手,希望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她。虽然这有点幼稚,可是清欢却坚持着。 因为她知道了他的心,也不再怀疑,愿意相信他。她不想让他再失望。明明他们彼此心中都有对方,那便不需要再错过。 夕阳透过窗,散发出懒懒的光晕,落在苏瀛脸上,晕染了几丝柔和。清欢笑着伸手摸他的脸,他眉心一跳,微微转醒。 他睫毛颤动,墨色的瞳眸如初生婴儿般黑亮,一瞬不瞬的盯着清欢,半晌,他声音嘶哑,带着些无力:“怎么身体刚好,你就这般劳累,不去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语气带着些责备,稍稍带这些怒气,却让清欢鼻头一酸,她吸了吸鼻子,咬了咬唇角,“你醒了……” 他未醒的时候,她都没有想到她的心绪波动会这么大,可是如今见他醒了,心中却涌动着无数的情绪。像是过了千万年那么遥远。 “怎么还哭了?”苏瀛无奈的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清欢哭的更大声了,苏瀛手足无措,“别哭了……” 清欢擦着眼泪,她也不想哭啊,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都止不住,她啜泣着两手擦眼泪,好似怎么也擦不完。 太丢脸了,她在心中默默腹诽。 苏瀛见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中一软,真是太笨了!他起身,伸手将她揽在身前,用嘴封住了她的哭声,只剩下她的呜呜声。 门外,夕阳将梵长歌的身影拉的很长,他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相拥的身体,心里渐渐泛凉。周围的白雪映得他脸色苍白。 爱情本来就是没道理的东西,没有先来后到,没有什么合理不合理,它自私的很,也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 正如他与清欢相识多年,都比不得苏瀛与她相处的半年,正如他苏瀛后宫佳丽三千,都为了清欢一一肃清。 残阳照落雪,映着他仓皇的脚步,一片落寞…… 清欢终于不再哭了,苏瀛这才恋恋不舍的送开她,盯着她的脸微笑,清欢脸色泛红,低着头不去看他。 “怎么了?”苏瀛笑得促黠,“脸怎么这么红,难不成离殇草的毒药还在?” “……”清欢沉吟不语,他明明知道,还取笑她! 苏瀛身体还有些虚弱,坐了一会儿便倚靠在床上,单手撑着下巴,妩媚的看着清欢,清欢无语,这人简直就是妖孽! 苏瀛似是看不够她,之前情况紧急,他的心都要停了,万一清欢救不回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了!说不定,他会将东璃整个灭国,再也不顾那所谓的万世太平! 清欢抬头,目光灼灼,与他相对:“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明明都说好了,我们要一起面对困难的不是么?” 苏瀛勾唇一笑:“不想让你太操心,女孩子家,还是无忧无虑的好!” 他的话,直直的戳着清欢的心口,让她一时间没了话说,半晌才呐呐的说道:“你不知道,你不告诉我,我会更难过。” 苏瀛摸着她的脸,说道:“现在不是好了么?以后我便不再这样了,有什么事情,我便告诉你,好么?” 清欢点了点头,脸上闪过微笑。 “明日我们回王宫吧,我已经命人将清和宫收拾了,回去我便给你恢复了身份,从此以后,这后宫便只有你一人,好么?”苏瀛握着她的手,认真的说道。 清欢红着脸,低着头,点头如捣蒜。苏瀛眸子眯成一条缝,这个傻女孩! 清欢怎么能不高兴呢?她坚持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换来苏瀛的一个“三千弱水只取一瓢”!这一刻,她真想和全世界昭告,她付出的一切是对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翌日。 苏瀛觉得自己恢复的不错,神清气爽的带着清欢见了梵长歌,他眉头轻挑,眯了眯眼睛,脸上是胜利者的微笑,“梵兄,这几日叨扰了!” 之前还自称孤王不可一世的苏瀛,之前还喊着梵大人的苏瀛,此时竟无比亲切的喊着“梵兄”,让清欢心头一颤,打了个冷战。 梵长歌表情如常,温文尔雅,说道:“哪里话,我与清欢自小相识,这也不算什么!清欢的事就是我的事!” “也是,怎么说北青也算是欢儿的家,梵兄也算是娘家人了!那苏瀛也不客气了!只是王宫中事务繁忙,那苏瀛就携欢儿离去了!” 苏瀛揽着清欢的腰,一脸得意。清欢嘴角抽抽,她怎么听出了不少*味。只是目光触到长歌时,心中还是有些歉意。 那日在王宫,他决然离去,她以为她再也见不到长歌了。可是长歌在听到她受伤时,还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他的诸多恩情她不知道怎么报答,他的感情,她也难以回应,到头来,全都是愧疚。 “长歌……”清欢咬了咬唇,“你帮我告诉母后,待到南越的事情解决完,我一定回去看她!” 长歌淡然一笑,“好!” 清欢还想说什么,放在她腰间的大手一紧,便听到头顶一个声音传来:“劳烦梵兄传话,待到南越稳定下来,小婿一定带欢儿归宁!” 长歌惨然一笑,算是应了下来。一番较量下来,竟还是他惨败。他叹了口气,将清欢和苏瀛送走。 苏瀛上了马车,伸手将清欢勾在怀里,语气霸道:“你的人是我的,你的心是我的,你的思想也是我的!不许想别的男人!” 清欢翻了个白眼,“我没有!” 苏瀛冷然一笑,“你居然朝我翻白眼!” “我没有!” “你翻了!”苏瀛语气强势。 清欢又朝天翻了一个白眼,这回苏瀛不依不饶,朝着她的嘴巴而去,捉住她的的小舌狠狠的吸了一口。 “还敢么?”苏瀛挑眉。 清欢吃痛,眼里包着泪,“疼……” 苏瀛这回真是狠了心,“以后再敢翻我白眼,就是这个惩罚!知道么?”之前她翻白眼,他只是没空收拾她。哪有女孩子家家整天翻白眼的! 不好不好,他一定要将她这个毛病给改了! 只是经过刚才的那一下,马车内的气温瞬间上升。清欢的脸红扑扑的很诱人,她咽了口口水,咬着唇,让苏瀛心中一动。 车内旖旎万分…… 第131章 有人撑腰 纪还灵收到苏瀛的消息,便匆匆赶去那小镇,只是路上迷了路,等他到了竹晓所在的地方,苏瀛早已离去。 这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找个人,寻个路,对纪还灵来说比登天还难!他抓耳挠腮,实在不知道这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竹晓出门抓药,给那日在王宫中受伤的人治疗,却没想到会看到纪还灵。他好似迷了路,竹晓轻笑,这呆子! 之前没见到这呆子,她还以为他不会来找她了,心里还有些失落呢!可是他现在就在不远处,心中又不免多了一丝小雀跃。 纪还灵是路痴,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他能寻到这里,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所以此时,竹晓心中还是很高兴的。 她正要假意从他身边经过,却突然看到他身边出现的鹅黄色的倩影。她心口一滞,躲在墙角处,偷偷看着二人。 隔得太远,她听不清什么,却看到那鹅黄色突然扑进纪还灵的怀里,他没有拒绝。竹晓手中的药,啪的一声落到地上。 明明今日极其寒冷,阳光也不是很好,可是竹晓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刺目,刺得她眼睛生疼,好像流出了什么东西。 纪还灵背对着她,搂着怀中的人,低头说了什么,那身穿鹅黄色锦衣的女子浅笑安然,脸颊微红。半晌,二人携手离去。渐渐消失在竹晓的视线里。 犹记得,那日庆铃对她说,还灵哥哥不会选择你的原因,有三个,第一,你们是师兄妹,这师门有规矩,师兄妹不得相恋;第二,还灵哥哥自小便与我在一起,我们的关系,比你更亲密;第三,我父亲的话,还灵哥哥一定会听的,这个你一定很清楚,不管怎么样,还灵哥哥最后一定会和我在一起! 那日,庆铃气焰嚣张,而她却无话可说。是啊,同门不得相恋,这是她入了师门亲自发的誓!她了解纪还灵,一定会遵从师门规矩,否则,这么多年,他也早该与她说明白。 当初,她入师门学医,只是为了给母亲治病,她什么条件都答应,只要能让师父救回她的母亲,她怎么样都行。 可是慢慢的,她越来越贪心,想要的越来越多,靠近纪还灵一点点,一点点就好了!慢慢的,一步步,他入了她的心,再也割舍不掉。 她蹲下身子,不停地颤抖,背后仿佛有人泼了凉水般,冷的让她打颤。路人纷纷侧目,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问她怎么了。 半晌,她从地上站起来,依旧表情如常,只是眼眶泛红,她捡起地上的药,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纪还灵,从此以后,世事变化,山长水阔,你我老死不相往来,各自安好。 …… 回王宫的路,不算长不算短,苏瀛二人慢慢悠悠走回皇宫竟过了两日。 田安见王上眉开眼笑携佳人归来,笑的一脸褶子,熨都熨不开,他说话的语调也跟着轻快了许多,“王上,您可算回来了,这宫里头没了您那,就如那天上没了太阳,一片灰暗了!” 说罢,看了清欢一眼,脸上都是喜色,“贵人,您可算没事了,你不知道,老奴担心你担心的睡不着啊!” 清欢轻笑一声,这田安平时油嘴滑舌惯了,她已经习惯了。苏瀛依旧是一张冷脸,牵着清欢的手,默不作声的向前走。 她跟在他身后,便也没再说什么。田安见他们没搭理他,倒也不觉得怎么样,喜滋滋的跟在后面,一副吃了蜜饯的样子。 回了龙跃宫,苏瀛就清欢按在床上,“这几日你太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午时我会找个宫女将你叫醒!” 清欢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了,倒是你,才应该休息呢!” “我没事。”苏瀛笑着说道,促黠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 清欢说不过他,又被他看的难受,只好低着头,轻声说道:“那让清儿和馨儿过来伺候着吧……” 说完,红着脸上了床,将被子盖到身上,说实话,这几日苏瀛不停的索取,她真的很累了。 苏瀛听到她的话,眉头一跳,脸上的笑容也散去,他差点忘了,天牢里还有两个丫头没有处理呢! “怎么了?”清欢见他不出去,抬头问道。 苏瀛回过神,淡淡的说道:“没什么,我让她们做别的事了,过两日在让她们回来,我先派两个宫女给你伺候着吧!” “哦……”清欢抿了抿唇,心想有什么事是需要清儿和馨儿去做的呢?虽然想不出来,倒也没有问出口。 苏瀛想,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她了,等他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再处置她们也不迟! 只是这一耽搁,便出了大事…… 苏瀛走后,清欢躺着躺着便沉沉睡去。直到午时,被门外的喧闹吵醒。 “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见我家主子一面吧!”声音带着哀求,带这些哭腔。 “放肆,龙跃宫也是你一个小宫女能撒野的地方!还不快滚!”是另一个女子盛气凌人的声音。 清欢皱了皱眉头,起身披了一件外衣下了床,“怎么了?” 门口的小宫女见到清欢,连忙行礼,毕恭毕敬:“贵人,您醒了。” 清欢朝她淡淡的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想必刚才盛气凌人的声音就出自她口。这会儿倒是乖巧的很不似刚才那般。 “主子,主子……”那跪着的小宫女看到清欢,眼泪哗哗的流着。 清欢这才转头看她,这不是秋律么!她心中一惊,怎么哭成这样,她连忙上前将她扶起:“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秋律摇了摇头,眼里包着泪,啜啜泣泣的说道:“主子,我没事,可是馨儿和清儿她们有事啊!” “什么?”清欢眉头紧锁,若非出了什么大事,秋律不会哭成这样,馨儿清儿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她给秋律顺着气,安慰她慢慢说来…… 原来,李初云听说了清欢被人劫走的事情,心中高兴不已。她想,这王宫终于只有她一个人了!苏瀛就算再不满意,也只剩下她一个贵人。她不信,他苏瀛一个正常男人,会不来她这清尘宫! 恰逢此时,苏瀛将清欢的两个宫女压入天牢,择日斩处。而这李初云跟前的婉荷,跟这清和宫的所有人都有过节。犹记得当初李初云责罚了这清和宫几个丫头,清欢便让婉荷留下,照顾这几人。 什么重活累活都让她做,她怀恨在心,一直想要找机会报复,这回终于有了机会,她当即哭唧唧的说道:“主子,这两个贱婢,当初羞-辱奴婢的账,主子还没有帮奴婢讨回来,没想到便宜了她们,让她们这么痛快就死了!” 李初云眯了眯眼睛,看向婉荷,她知道这妮子是心有不甘,可如今她们人在天牢,她也没办法下手。 婉荷见她无动于衷,便又说道:“这下王宫只剩下主子一人,王上定然会给主子一个好名分。以后,这王宫便是主子的天下,只是回想起来,竟然连两个小宫女都收拾不了,也不免有些遗憾……” 李初云听了前半句还受用的很,只是听到后半句,就冷冷的问道:“你是说本宫无能,连自己的一个宫女都保护不了?” “奴婢该死,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婉荷扑通一声跪下,是她心急了,一心想着如何折磨清儿和馨儿,没想到却触了李初云的眉头。 只是李初云站起来,蹲在她身前,手掌钳着她的下巴,笑的妩媚:“好,我李初云也不是软柿子,不能被人拿捏了去,不过是两个没有主子的野丫头,既然都要被斩处,那便替你报了这仇,想必王上也不会怪罪于我!” “走吧!”她站起身,低头睥睨了她一眼。婉荷心中一喜,连忙磕头,“奴婢谢过娘娘!” 一声“娘娘”将李初云叫的甚是合心意,心中更是飘飘欲仙,反正不过是两个将死的丫头,她惩罚几下,苏瀛也不会将她怎么样。 天牢的规矩是没有王上的命令谁都不得擅自闯入,而李初云有王上的令牌,自然通行无阻。 天牢内昏暗的氛围让李初云皱了皱眉头,她转身朝着身后的狱卒说道:“将冷宫中那两个宫女给本宫带来,本宫奉王上之命要亲自审讯!” “是!”那狱卒手脚麻利,拿了钥匙就开门。想也没想别的,毕竟来人都有王上的令牌了,自然也是王上的意思。 馨儿和清儿被关在这天牢三五天,早已身形消瘦,此时看到狱卒开门,都一脸兴奋,肯定是主子回来了!肯定是王上将她们放出来了! 二人的手握在一起,高兴的随着狱卒出去,只是看到李初云时,二人一愣,发现事情不对劲。 “本宫看你们倒是高兴的很,不知道一会儿还能不能笑的这么灿烂!”李初云冷冷一笑,挥了挥手,二人便被绑了起来。 她转头对婉荷说道:“你且先审问着,本宫去看看老熟人!”说着,眼里全是得意的笑,她可没忘了,这天牢中还关着杨语嫣呢! 狱卒带她到了杨语嫣的牢房门口,李初云华衣锦服站在门外,杨语嫣破破烂烂坐在里面,二人相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怨毒。 “姐姐金枝玉叶,这牢房怕是住的不习惯吧!”李初云掩嘴轻笑。 “你也自身难保,不必可怜我,我的下场,就是以后你的下场。你父亲叛乱,株连九族,你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杨语嫣反唇相讥。 李初云状似惊讶的捂住嘴,“天呐,姐姐你难道不知道么,我和柳纤柔那个贱人可是不一样的。我父亲没有她父亲那么厉害,不至于株连九族,而我更没有她那么有勇气,上吊自杀。我啊,也就回个小手段,帮王上做点小事情,比如,收拾这冷宫的小婢女,又比如……” 她顿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带着前所未有的快-感,轻轻的说道:“肃清这后宫的*!” 杨语嫣猛的从地上站起来,扑到牢房门前,眼睛瞪得很大,眼珠子像是要掉出来一般:“原来是你!原来是你!你这个贱人!” 杨语嫣后退一步,才没有被她的手抓到,“哈哈哈!杨语嫣,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你……哈哈哈,就乖乖待在这天牢里过一辈子吧!” 她张狂的大笑,得意的朝着她挑衅,竖起一根食指,朝着杨语嫣摇了摇,便身姿妖娆的离去。 杨语嫣恨得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李初云,她记住了,若是有一天,她杨语嫣能从这天牢里出去,就是她李初云的死期! 她的指甲狠狠的嵌入牢房的木头,入木三分,却丝毫未觉,只听啪的一声,指甲断裂,而她依旧狠狠地抓着,仿佛将它当做李初云一般。 牢房的另一侧,婉荷得了机会,将两个丫头弄得浑身血淋淋的,最后还要将烧红的烙铁放到她们脸上。 李初云看的心惊,说道:“行了,差不多得了,这气也出了,我们回去吧!” 婉荷正报复的起劲,但也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当即就将手中的钩子扔了,“算是便宜了你们!” 她心满意足的扶着李初云离去。牢房里剩下两个奄奄一息的小宫女,她们原以为,主子回来了,她们终于可以出去了,没想到,熬到最后,竟等来了这般毒打。 刚才李初云说的话,她们全都听到了,是王上下的令,是王上让她这样做的。 狱卒不知这两个小宫女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李贵人,竟遭了这般对待,心中不忍,叹了口气,将她们带回了牢房。 秋律每天都会来给二人送点饭菜,牢房待遇不好,她明白的。恰好她与牢房的狱卒熟悉些,便能给她们走个后门。 可谁知,那狱卒却对她说了二人的情况,她吓得没了魂。终于等到了主子已经回宫的消息,才拼了命过来禀报。 清欢听完,眼眶泛红,她攥紧了手,难怪苏瀛今日不肯告诉她二人究竟去了哪里,他竟然这么放纵李初云对待自己的宫女么! 上次,李初云毒打馨儿清儿的事情,她还没有好好教训她,这回,她怎么也要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她带着秋律,气势汹汹的去了御书房,田安正在门口侯着,看到清欢还未行礼,那女子便一把推开房门,惊得田安腿一软,跪在地上。 苏瀛正在批阅奏折,突然看到她进门,放下笔,托着腮看她,眼神里带着询问。 清欢逆着光,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情绪的波动。她被他的眼神盯着,恍惚了一下,那幽深如古潭的眸子,全是深情。 她愣住了,也对。苏瀛不是那种黑白不分的人,所以,肯定是李初云自己私自去了牢房,要不然,苏瀛不可能不告诉她的。 她稳了稳心绪,将门关上,室内暗了些,苏瀛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她的表情。她浅笑安然向他走开。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他声音带着磁性,透着猫一样的慵懒。 清欢微微点头,坐在他旁边,犹记得,以前她还是常有谋时,她便坐在这个位置,如今身份变了,可是心境是一样的。 清欢贴在他的胸膛,低声说道:“想来看看你。” 苏瀛含笑摸着她的头,真像个小孩子啊! 清欢没忘了她是来做什么的,于是思索了几下问道:“你那日说要肃清后宫,只留我一个是真的么?” 苏瀛托着她的脸,表情认真,“是真的!” 清欢含笑点头,便又趴在他的怀里,微微闭了闭眼睛,似是很高兴的说道:“那以后我便是这后宫的主宰了不是?” 她嘟着嘴,让苏瀛一时觉得好笑,似乎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般可爱,于是点了点她的鼻子说道:“是,你最大!” “那岂不是谁都不能欺负你,若是有人欺负我怎么办啊?” 她又问道。 苏瀛从未觉得她这样话多,于是也回应道:“是,谁都不能欺负了你去,若是谁欺负了你,你便还回去,自有我给你撑腰。” “哎呀,那不就是恃宠而骄了!”清欢捂着嘴,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惊讶道。 “噗嗤!” 苏瀛笑出声:“是!你是我的女人,这全天下,唯独你,可以恃宠而骄!” 有了苏瀛这番话,清欢心中略略有些喜悦,也好,也好,如此她再去收拾李初云,便不需要理由了! 又磨蹭了许久,清欢以身体不适,有些乏了为由离去。 一路上,她带着秋律向天牢走去。她必须要把馨儿清儿先救出来,否则晚一分,清儿和馨儿便会危险一分。 天牢有狱卒把手,没有苏瀛的圣旨和令牌,不会有人放她进去。可如今,她大可不必用这两样东西。 苏瀛许她可以恃宠而骄,这王宫便可以随便她折腾!以前她没人罩着没人疼,自然需要小心翼翼的,可现在,她上有苏瀛,她还怕什么呢! “什么人!”天牢狱卒将他们拦住。 “放肆!竟敢拦本宫的路,不想活了!”清欢此时带着煞气,许是靠近了天牢,那想要馨儿清儿的心情,越来越急切。 当值的狱卒有认识秋律的,秋律连忙说道:“这是我家主子,常贵人,各位还是将牢房打开吧!” 这狱卒与田安熟悉,自然知晓这宫中谁才是最大的主子,谁又是苏瀛最宠爱的妃子,之前他还不懂,可是田安和他说了之后,他便明了一切。 于是他连忙拱手说道:“小人不知贵人大驾,还望贵人饶命!”说完,示意手下的人,将牢房打开。 清欢进了牢房,馨儿和清儿已经昏迷了过去,她让人打开牢房,看到两个丫头一顿心疼。 “馨儿,清儿……”她眼眶红红的,不知道该碰哪里,她们的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主子……”馨儿睁开眼,眼眶湿润,“主子是你么?馨儿是不是要死了,才梦到了主子?” 清欢咬了咬唇,忍住泪说道:“先别说了。来人,将这两人送去清和宫,请太医来看看!” “是!”几个人上前,用软榻将二人抬了出去。 清欢擦了擦眼睛,对着秋律说道:“走,随我去清尘宫!我们去给她们讨回公道!” 先前,她没有寻李初云的麻烦,只是觉得她近来安分了不少,可没有想到,她变本加厉,竟将她的人打成那样! 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她就要去这清尘宫,与李初云好好算算这笔账! 清尘宫里,李初云心情大好,已经过了一日,王上也没有找她问话,足以证明王上默认了她的行为,所以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 婉荷在她旁边给她揉腿,眼睛一转说道:“娘娘如今是这宫里唯一的主子,别人见了都得礼让三分,奴婢想,过不了几日,王上将那些女人都忘了,便会宠幸娘娘的!” “哼,这话还用你说!我还能不知道么!”李初云吃了一颗荔枝,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你说说,我李初云虽然做不到被王上宠爱,可我是才是笑着留到最后的,其他人就算受尽恩宠又如何,如今不也落得个不得善终的结果!哈哈哈!”她癫狂的笑着,此时她就是人生的赢家! “碰!”不知是谁踢开了清尘宫的门,让李初云的笑声戛然而止。婉荷最先反应过来:“什么人,不要命了!” 清欢慢慢走了进去,眼神冷冽,让二人都打了个冷战,李初云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这常清欢不是中了毒,被人掳了去么!她怎么,她怎么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清欢见她一副惊讶的样子,冷哼一声:“怎么?很惊讶?” 李初云回过神,“常贵人这是做什么!来我这清尘宫竟这般大的阵仗!” “做什么?”清欢眯了眯眼睛,“做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来人呐!将这贱婢给我带下去!” “是!”身后跟着的侍卫,听了命令,立刻将李初云身边的婉荷带走,婉荷挣扎的看向李初云,“娘娘,娘娘救我!” 清欢眯了眯眼睛,“娘娘?没想到李贵人的野心竟这般大,莫不是在没有人的地方,你这清尘宫都是这么叫你的?李贵人的脸皮真如牛皮般厚实!” 被人方面戳穿,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常清欢!我看你是被毒傻了吧!竟敢在本宫这里放肆!看我告到王上那里,你怎么办!” “好啊!那不如我们就闹到王上那里吧!”说罢,挥了挥手,“来人,将这女人给我抓起来!” 第132章 随了谁的小心眼 “常清欢!你放肆!你竟然敢抓我!这事若是到了王上那里!你看王上能饶了你!”李初云挣扎不开,脸上闪出狰狞。 清欢回过头,甜甜一笑,手指放在唇边,“嘘,这事可不能告诉王上,要不然啊……”清欢脸上突然有些委屈的颜色。 李初云冷哼一声,心想你这回害怕了吧,“没用了,常清欢,我早就派人去找了王上!你若是不立刻跟我赔礼道歉,就等着王上来惩罚你吧!哎呦,你可别想杨语嫣那般,也被关在天牢里咯!” 清欢看着她,表情露出同情,伸手将她凌乱的头发拨正,摇了摇头,说道:“姐姐,我原本想,这件事我们私了了得了,毕竟是你宫里的宫女伤了我的人,可你偏偏要闹到王上那里,我担心,你擅闯天牢,假传王命的事情被王上知道啊!” 李初云听完她的话,原本得意的脸上,瞬间以前铁黑,心中也有隐隐的不安。看来,常清欢这次是做了十足的准备! 清欢将婉荷押到天牢里,婉荷吓得整个脸都白了:“娘娘,娘娘救我!” 李初云瞪了她一眼,这个贱婢,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敢叫她娘娘,她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去救这贱婢! 清欢找来一个狱卒,那狱卒拿起来老实的很,她坐在椅子上,表情冷淡的问道:“说,那日李贵人来这天牢,是怎么说的?” 那狱卒唯唯诺诺的看着两个女人,不知道哪个权利大一些,两边都不敢得罪,清欢冷眼一瞪:“怎么,不说?若是不说,可就犯了包庇的大罪,要是王上怪罪下来,你也得不到什么好!” 那狱卒吓得连忙跪下,且不说谁的权利大,就是现在这局势,他也必须说了不可,即使李初云一直再用眼神恐吓他,他仍然说道:“那日贵人带着令牌,来天牢,要求属下给打开牢门,说是王上的命令,来审讯两个小宫女。” 李初云当即就想反驳,却没想到,清欢比她更快一步:“放肆!污蔑本朝贵人可是大罪,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那人浑身哆嗦,“回贵人,属下说的都是真的,属下不敢有半句假话!” “好,很好,”清欢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初云,后者的脸色,好似吃了一只苍蝇般难看,清欢挑了挑眉头,又转头问道,“那……本宫倒是很想知道,那日李贵人是如何处置那两个宫女的!” 那狱卒跪在地上,没有半句谎言,都一一道来:“那日李贵人将两个小宫女带出来,便一人去了牢房里处,说是有个熟人在里面,要进去看看,就将两个小宫女交给了……交给了,啊,对,那个宫女!” 他说着,指着婉荷,语气肯定,后者听了瑟瑟发抖,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 清欢风轻云淡的点了点头,似乎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又问道:“哦!原来是婉荷做的,那她又是怎么处置那两个宫女的?” 那狱卒跪着,总觉得这常贵人,虽然表面和气,但是却让人脊背生寒,他不敢有半分犹豫,立马说道:“这婉荷看起来与那两个宫女有深仇大恨般,明明那么瘦弱的女子,却拎着浸了盐水的长鞭将那两个小宫女打的血肉模糊!” 清欢心中略略一顿,瞳孔收缩,黑色如铜铃的眸子里迸发出难以言喻的情感,愤怒、心疼、恨意相互交杂着,最后化为淡淡的一笑:“你说的,本宫实在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不如,你给本宫做个示范吧!” 婉荷心中一颤,连忙跪下:“贵人饶命啊贵人,都是李贵人吩咐的,与奴婢无关啊!” 一旁的狱卒踟蹰不前,秋律说道:“贵人说的话,你还敢不听?” 听到秋律的话,他连忙将婉荷绑在柱子上,命人准备了盐水。 清欢与苏瀛是一种人,只要在他们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他们便会仁慈的对待那些放肆的人。只可惜,每个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比如杨语嫣惹怒了苏瀛,李初云惹怒了清欢,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李初云一次次的触清欢的底线,她不是软柿子,她身边的人,亦不能白白受了欺负,如今替馨儿和清儿报仇,只是为了告诫他人,以后所有人都不能欺负她的人! 婉荷依旧嘶声裂肺的求饶,这天牢里没有任何人同情她,也不会因为她的喊声而为她求饶。 一旁的李初云,咬着下唇,脸庞闪出恶毒的神情,那眼睛,如同要将清欢生吞活剥了一般。她常清欢如今竟敢当着她的面,毒打她的宫女,若是他日有了机会,她定不会轻饶了她! 天牢某处牢房,在听到这一段对话时,脸上闪过诡异的神情,风水轮流转,李初云,这还只是个开始,你且慢慢受着吧! 御书房内,田安额头冒汗,小跑进了门,扑通一声跪下:“王上,大事不好了,常贵人带人去了清尘宫,两个贵人起了争执,如今正在天牢里呢,王上还是快些去看看吧!” 苏瀛眉头一皱,笔尖颤抖,那一个“阅”字没了那般龙飞凤舞,倒是出现了几丝仓皇的狼狈。 清欢的病刚好,如今就去了清尘宫,万一再被别人害了,那他就要疯了!他去一股疾风,匆匆离去。 只是这一次,苏瀛还是低估了清欢,这回,受欺负的人不是她,而是别人! 天牢里,传来婉荷一声声的哀嚎,清欢心中不忍,可是想到那两个小丫头也是受了这般痛苦,还是无缘无故的被打,心中的愤怒就大过同情。 苏瀛走到天牢时,一声声的哀嚎让他心中一颤,他健步如飞的走进天牢,侍卫都来不及向他行礼,他就已经没了影。 “王上!”李初云是第一个看到苏瀛的人,眼泪汪汪汪一副柔弱的扑了上去。 苏瀛在天牢内环视了一周,视线落在清欢的身上,顾不得扑上来的李初云,大步走到清欢面前,拉着她问道:“你没事吧!” 苏瀛脸上闪着担忧,让清欢突然有些恍惚,疑惑的问道:“我能有什么事!”说完,没好气的将他甩开,她没忘了,清儿和馨儿入狱,都是苏瀛下的令! 苏瀛摸了摸鼻子,明白了几分,看来清欢是知道自己将她宫中的侍女送入天牢了,所以才对他如此冷淡。 李初云扑了个空,扑在地上,一身狼狈,苏瀛听到声音,转过头,疑惑的问道:“李贵人你怎么摔倒了?” 苏瀛一脸严肃认真,好像真的在思考这天牢这么平坦,李初云怎么会摔倒呢!清欢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他这么严肃的人,居然也会冷笑话! 李初云听了他的话,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不知该作何反应。半晌,眼角触到婉荷,才低声啜泣,“王上,臣妾不知哪里惹了妹妹,竟将我的婢女这般毒打,还将臣妾押来这天牢,好一顿羞-辱,臣妾真是不想活了,不如就这样死了吧!” 说完抽出旁边侍卫的刀就架在脖子上,苏瀛要上前阻止,却听到清欢冷哼一声,眼神冷冷的看着他,那意思,你要是敢上前去救她,你就别想我再理你! 苏瀛不动弹了!毕竟回宫那日,他答应为她肃清后宫,三千弱水只取她一瓢!若是此时李初云就这样死去,倒是省了他一个心事。 李初云见没有人上前阻止她,眼泪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王上,没想到你偏心常清欢,竟连臣妾的生死都不顾!” 清欢实在听不下去了,只好说道:“李贵人,你这一哭二闹三上吊是没有用的,你若是真要死,你就痛快些,也好让我和王上早点过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你若是没有那个胆量,你便将手中的剑放下,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 李初云一愣,她竟然扬言让她去死!这一愣神,旁边的侍卫便踢了她手中的剑,上去两个人将她架起,她回过神又想撒泼,想到苏瀛还在,便装起可怜。 只是苏瀛不明白这事为什么会扯到李初云身上,一双眼睛看着清欢,从未离开,根本就没有看到李初云的样子。 清欢见她不说话,又见苏瀛一直盯着自己,便说道:“李贵人,你今日运气着实不怎么好,怪就怪在你派人去了龙跃宫,惊动了苏瀛。如今我想再帮你,也是不可能了!” 她顿了顿,不等李初云反驳,看着苏瀛说道:“这件事情,还是要从王上将我的婢女押入天牢说起!” 她的眼睛闪着冷冽,看向苏瀛,让他鼻头冒汗,如今他可不能再惹她了!再惹生气了,就不是被人劫持那么简单了! 清欢看他一副乖巧的样子,心中暗道,算你聪明,知道默不作声。她看着李初云,又说道:“我不知道王上当时下的命令中,可有严刑拷打这一要求?” 李初云身子抖了抖,眼神怨毒的看向清欢。而苏瀛听到这话以后,心中便明了了几分,但是他仍然觉得那两个小宫女串通一气给清欢下毒,死不足惜,可是如今这状况,还是站在清欢这一遍,事后再给她解释吧! “并没有!”他沉声说道。 清欢微笑着点点头,转头看向李初云时,那笑容又多了几分似笑非笑,“可是我听说,李贵人拿了王上的令牌,说是王上下的令,对清和宫的两个小宫女,严刑拷打!我想问问王上,不知这假传王命该当何罪!” 苏瀛挑了挑眉头,说道:“李初云,你竟假传王命,来天牢施以私刑,理当论斩!” “王上!”李初云吓得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王上饶命的王上,算是臣妾身边的婢女,她唆使臣妾这样做的!臣妾只是一时糊涂,听了她的话,王上饶命啊!求王上看在臣妾为王上肃清荡-妇的份上,饶了臣妾吧!” 苏瀛心中突然有些生气,他一次次的忍让,如今她竟不知悔改,还一次次拿着杨语嫣的事情来威胁他! 他眼里泛出冷光,清欢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她不必多说了!果然,苏瀛声线清冷,“既然如此,那你的宫女死罪难逃,你身为她的主子,又是宫中贵人,犯下此等大错,罪不可免,杖刑五十大板,从此禁足清尘宫!” “王上饶命啊王上!王上奴婢冤枉啊,奴婢全听贵人的命令,奴婢一个小宫女,怎么敢唆使娘娘呢!”婉荷听到自己要被处死,连忙为自己申冤。 李初云已经无力反驳什么,听到苏瀛的话,早已瘫在地上,五十大板,她还有命活么! 清欢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想必五十大板,李初云非死即残,也算对她有了惩罚! 苏瀛不再说什么,拉着清欢离去。一路上,清欢默默的跟在他身后,苏瀛在前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 走了约摸一刻钟,苏瀛才停下,说道:“其实,把你的婢女关在天牢,是因为我怀疑她们给你下了离殇草的毒药。” 清欢一听,咬了咬唇,说道:“我不信,我和她们从小在一起,我了解她们,她们不会那么做的!” “可是她们之前对你那么好,偏偏在你生病那日双双不见,在之后,你便中了毒,龙跃宫守卫森严,有人进去一定会被人发现的!而那日负责药膳的人,也只有她们二人!” 苏瀛的表情凝重,虽然他也不想相信,可是调查的结果就是这样,不容他们反驳。 秋律在一旁红了眼,连忙跪下,说道:“王上,您冤枉了清儿和馨儿了!娘娘生病那日,我在冷宫中受了寒,清儿和馨儿姐姐在煎药中途给我送了膳食,前后大约有一刻钟,这一刻钟,足够别人下毒了!” 苏瀛皱紧眉头,似是有些怀疑,秋律见他不信,又说道:“王上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冷宫门口当值的侍卫,肯定都见到了清儿和馨儿。而且那日梵大人将主子劫走,清儿和馨儿都是知道的。之所以没有告诉王上,是怕……怕万一主子没救了,也可以让王上断了念想!” 秋律说完,脸上已经布满泪痕,清欢的心也皱到了一起。一开始,苏瀛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有些犹豫和担忧,生怕两个小丫头,真如苏瀛说的那样,如今,她的心算是落到嗓子里。 苏瀛看着清欢,有些内疚的说道:“若真是如此,那便是我弄错了,纪还灵的医术你信得过,我便让他去给清儿馨儿治病,她们一定会好的!” 清欢点了点头,整件事情,也不是苏瀛的错,她也并没有怪罪他,只是为自己的两个小丫头心疼。 …… 吕梁附近的一个小镇子附近,一辆马车疾驰,车上妇孺笑声不断。 “父王有时候很凶的,就像这样板着脸,可吓人了!”婴格说着做出类似于苏律严肃的表情。 说完看了月辰一眼,眼睛一亮说道:“娘亲你看,就像月辰这样!”说完,捂着嘴笑。 月辰听完,一张小脸更黑了,与苏律如出一辙。文乐见状,也不厚道的笑出声。月辰红了脸,生气的说道:“娘亲!你居然还笑!” “好好好!娘亲不笑了,再说了,你如你父王那般,骁勇善战,英勇果断,外冷内热,不也很好么?”文乐摸了摸他的头,随后愣了一下,她怎么知道他外冷内热呢? 许是她听谁说的吧,她这样想着,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想起那个男人,她都眉眼弯弯。 “站住!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小娘子和买路财都不放过!”一个粗狂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马车突然停下,暗卫在车外说道:“主子,前面有山贼拦路,主子不用担心,我们这就去解决!” 两个小奶包听到“山贼”两个字,连忙挡在文乐前面:“娘亲别怕,我们保护你!” 文乐将两个小奶包紧紧的搂在怀里说道:“嗯,娘亲不怕!” 车外,山贼见了这马车装饰不错,更是嚣张,挥着刀在几个暗卫面前恐吓。 六个暗卫虽然都穿着便服,但是那气势是一点都不弱的,不一会儿就与山贼打斗了起来! 只是对面的山贼人数太多,他们敌对起来有些吃力,渐渐的几个暗卫都落了下风,眼看对面的山贼就要向着马车过去。 空中突然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竟劫持这妇孺的车,你们这山贼做的真是没皮没脸!” “什么人!”那波山贼警惕的看着四方。 那声音的主人,翩然而下,一身玄衣白发,头上用一支梅花簪挽了一个发髻,伸手打着哈欠,慵懒的说道,“在下万花飘香宗主,孟子深!” 那山贼嗤笑一声:“就你还万花飘香的宗主,劳资还是是南越苏瀛呢!” 孟子深抽了抽嘴角,“苏瀛若是长成你这样,真是祖上倒了八辈子霉了!” 正在王宫中陪着清欢的苏瀛,打了个喷嚏,清欢紧张的问道:“你没事吧?” 苏瀛浅笑一声,“没事!”二人相携离去。 谁不知道苏瀛在整个南越是三大美男子之一!这孟子深这样说,摆明了说这山贼长得磕掺,那山贼恼羞成怒:“兄弟们给我上!” 一群人就想疯了似得,冲上前去,一群人将孟子深团团围住。他戏谑的笑着,脸上都是不屑的表情,“不自量力!” 说完,他抽出剑,三下五除二,就将山贼打的落花流水。剩下的人,看着他,仓皇离去。 几个暗卫也受了重伤,连忙上前道谢,“多谢大侠出手相救!” 孟子深摆了摆手,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必客气!” 文乐见事情解决了,也从马车中出来,浅笑安然,孟子深无意中撇到她,心中好似有什么喷涌而出,“小鱼儿!” 他飞身向前,脸上带着喜悦,他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她,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她,就如当年一样,救了她一命! “你是……”文乐有些疑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孟子深好似遇到了自己的认识的人一般那样激动。 人生四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此时孟子深给文乐的感觉,就是类似于这四件大喜事一般,而孟子深属于第四者。 只是她还是有些疑惑,她长得就那么像别人的熟人的么,她长得这么大众么……说实话,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额,”孟子深看到她鄙夷的目光,顿时有些语塞,也对,他差点忘了,她和他一起喝了断情泉,他吃了解药,所以什么都记得了,但是她却没有记起。 他愣怔了片刻,随后说道:“抱歉,许是我认错了!失礼了。”说完行了礼,便下了马车。 “娘亲,怎么了?”两个小奶包从车里出来,一左一右拉着文乐,天真的问道。 他俩刚才在车里看的可清楚了,那男人居然用那种眼神看娘亲,还想套近乎!娘亲是父王的谁都抢不走!他俩一口一个娘亲的叫着,让文乐有些无语。 孟子深愣了一下,难不成苏律和文乐和好了不成?他沉吟片刻,回过神,站在马车下,说道,“不知这位夫人要去何处,边境杂乱,不如让在下与夫人同行,一路上也好保护夫人!” “不劳烦你了!我家娘亲要去找我父亲,一会儿就到了,你回家吧啊!”婴格急忙说道,生怕这人将他们的娘亲抢了去! 孟子深好笑的看着两个小奶包说道:“保护你娘亲的人,如今都受了伤,若是再有人来抢劫,谁来保护你们的娘亲?” 婴格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月辰打住,只听月辰说道:“那便有劳壮士了!待你护送我娘亲回去,我父亲一定会重重赏你!” 婴格嘟着嘴还想说什么,只听月辰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不满意,可是他说的对,这样,我们先让他将我们安全的送到父王那里,这期间我们保护娘亲,他不会做什么事的!” 两个小奶包嘀嘀咕咕,可是说的话全都入了孟子深的耳朵,他抽了抽嘴角,苏律的亲儿子果然是继承了苏律的“小心眼”! 边境吕梁,苏律正在营帐筹划,距离上次东璃进攻已经过了五日,这回,他可以给东璃致命的一击!他和靳辰慷前后夹击,他就不信,治不了景寒从! “报!王爷,门外有王上的暗卫求见!”一个士兵跑进来报信。 苏律沉声说道,“让他进来吧!”心下却有些疑惑,难不成王宫出了什么事? 第133章 藏宝图 回了那士兵的话,苏律便继续盯着手中的地形图。吕梁最近也不太平,景寒从最近谋划着第二次进攻。他也该与靳辰慷商量商量,将景寒从打个片甲不留! “父王!”两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打断了苏律的思考,他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今日天气不错,营帐外天高气爽,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两个小奶包和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营帐门口,逆着光,让苏律恍惚了几分。 却见那纤细的身姿,窈窕走来,他的心咯噔一声,跳到了嗓子眼。仿佛他一开口,便会吐出一颗心。所以此时他呆愣着,一句话也不说。 半晌,他突然像是抽风一般,飞身到了那人跟前,两手钳住那人的肩膀,表情复杂,喜忧参半,“文儿,文儿你怎么来了?” “父王……”两个小奶包扁了扁嘴,他们大老远的跑来,父王眼里居然只有娘亲,好受伤哦!尤其是婴格,心都碎了,娘亲本是他中意的,如今却被父王抢了去。 苏律眼里只有媳妇,哪里还有这两个小奶包,他将文乐请到椅子上,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让文乐的脸红的如同煮熟的虾子。 她本不知道她要怎么开口解释这件事情,苏律如今这般殷勤,更让她难堪了。她红着脸,低头不语。 苏律见她不说话,眉头微微挑了挑,拉着她的手,担心的问道:“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你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常文乐咬了咬唇,红着脸,眸光盈盈一水间,说道:“是遇到了些危险,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多亏了这位壮士相救!” 说完,看向在门口站了约摸一刻钟的孟子深,脸上的红意又多了几分。你说孟子深这么大一个人,他苏律怎么就没看见呢! 也不怪人家文乐脸红难堪,这事搁到哪个女子身上,都害羞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了好么! 苏律这才转头看向门外,一脸恍然大悟,“哦,还有一人啊……”他轻声嘀咕。然后立刻起身,滴水不漏的行礼,“有劳壮士出手相救!” 直起身,却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倒是实在记不得在哪里见过,孟子深见他打量,便躬身行礼,“王爷多礼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苏律打了个请的手势,二人便一同坐下,这回他不如刚才那般像个惧内的乡野民夫,倒是高高在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孟子深倒是习惯了,毕竟五年前,苏律也如现在这般。人前一副正人君子,人后小气巴拉的,一个宠妻狂,虽不知那年文乐为何会抛弃两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奶包离去,但他想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隐情。 那年匆匆,他救了文乐一命,便与她相处三月,尽力劝阻她,让她放弃轻生的念头,再后来,他便与她一同饮了断情泉。 她是为了忘记苏律,而他,则是为了忘记她。他给她取名叫小鱼儿,因为鱼儿的记忆只有弹指七挥间,过了这七下,无论眼前的人对它好过还是坏过,它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孟子深希望文乐也能如鱼儿般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文乐身上有一块玉佩,是两条小鱼儿衔尾而交。 当年孟子深为了让苏律死心,便造假文乐死了,留了半块玉佩,剩下的半块,则在他自己手里。而当他喝了断情泉之后,便再也不记得那半块玉佩的来历。 他陷入了沉思,一旁的苏律叫了几声,才将他唤了回来,“哦,怎么了?” 苏律眉眼含笑,算是给足了面子,毕竟他算是救了自己的妻儿一命,于是好声好气的又说了一遍:“今夜本王设了酒宴,招待壮士搭救妻儿,不知壮士可否赏脸?” 被忽略在一旁的某人,听到“妻儿”两个字,刚刚降温的脸,腾的一下,又红了个透! 孟子深起身拱了拱手,说道,“在下家中还有事,便不在这里叨扰,况且这边境战事紧急,王爷事务繁忙,孟某便先行告辞!” 苏律也起身,既然他说到了这份上,他也不好再挽留,便说道:“如此,那便不留壮士了,若改日壮士遇了什么困难,苏律定当倾囊相助!” 孟子深余光看了常文乐一眼,眸间有些波动,想必文乐来了这吕梁,定然是与苏律冰释前嫌了! 他本就是一个局外人,此时也只能帮他们到这里了! 二人寒暄了几句,苏律便将孟子深送走,再回来时,两个小奶包已经占尽了刚才的位置,趴在文乐旁边。 他只好走到文乐跟前,将两只小奶包提溜起来,扔到一边:“你俩去一边去。” 小奶包愤愤的跑到一边玩耍去了,苏律这才能与文乐说上几句话:“为何突然来了边境?这么危险,不是让你回去么!” 文乐低垂着脑袋,咬了咬唇,说道:“我,我听说你战败了,害怕你受伤,便过来看看!” 她在脑子里过了几百遍,去没想到说出来的是这样的,顿时恨不得咬断舌头,头低的更往下了! 苏律心中却是一动,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暖笑,拉着她的手,语气温柔:“你,担心我?” “我……”文乐抬头,又对上他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的那双眸子,好似激发了心底的某个位置,崩断了一根心弦。 二人就那样对视许久,默契的都没有出声,两个小奶包也不知去向,许是不忍心做电灯泡,便跑出去玩了。 营帐外射进暖洋洋的光束,打在文乐脸上,照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这美好的瞬间,多年后,让苏律仍然铭记在心。 苏律伸手抚上她的脸,多少年了,她魂牵梦萦,虽然他知道她并没有死去,那具尸体并不是她的,但是他踏遍了千山万水,都没有找到她! 她说她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他又怎么会想到,她是北青的公主呢!上天对他还算好,若是清欢不替文乐和亲,此时文乐就是苏瀛的妃子。 她与他,还算是幸运的,也因着这份幸运,才让他在吕梁再遇到她!让他还有机会再去呵护她,从此护她一生,不离不弃。 苏律眼里的东西太多,让文乐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她轻轻别开眼,虽然自己的确是为了弄清楚她对苏律的那种奇怪的感觉,但她仍然不习惯他的眼神,那眼神,如同透过她,看向了另外一个人,让她觉得心里很难过。 苏律见她别过眼,才知道自己有些失礼,他已经确定了文乐就是两个小奶包的娘亲,却还是弄不明白,这五年,文乐经历了什么,才将他们二人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他愿意慢慢来,给她时间去适应,也给自己时间去思索。 “饿了么?我去吩咐灶房准备些吃的。”他松开她,起身离去。突然离去的温暖的大手,让文乐有些失落,却见他转过身,柔和的说道,“等我,一会儿就好!” 心口像是被什么重重一击,接下来便是铺天盖地的打鼓,这男人说出的话,带着磁性,让文乐的脸又红了起来。 苏律站在门口,见她的反应,眯着眼睛满意的离去。 等到苏律离去,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太丢脸了,白长了这么大,遇到这种场面,竟仍然觉得脸红心跳。 她又想了想自己过去的二十几年,好似,真的没有人这样对她,又好似,有人这样对她,却被她遗忘了个干净。 窗外日头渐渐西落,空气也渐渐冷了起来,只是营帐内暖炉生的旺盛,帐内丝毫不觉得冷。 帐内暖暖的,让文乐昏昏欲睡,等到苏律端着饭回来,她早已与周公幽会了多时。 他便将饭放下,坐在她跟前,看着她的睡颜,那乖巧如猫的表情,让他看了格外舒心,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他驻守吕梁边境。 她在营帐中,慵懒的睡大觉,恍惚间醒来,便嘟着嘴说道:“苏律哥哥,我饿了!”他便嘴角含笑,给她端上一碗粥。 想到此,他噗嗤一笑,却不小心惊醒了文乐,她睡眼朦胧,近几日,她睡得不踏实,终于睡个好觉,却被苏瀛吵醒。 夕阳撒在她的脸上,照的她一脸宁静,她茫然的看着苏律,嘴唇不满的嘟着,他含笑凝视的眼神,好似在记忆中曾经有过。 “吃饭吧,吃完饭再睡!”苏律出声,将她唤回神,她低头“哦”了一声,盯着自己的双脚不再做声。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散去,天边终于慢慢陷入暗夜。营帐内烛火融融,照着两人的脸都透着暖光。 …… 东璃皇宫。 “皇上,从儿此时正在攻打南越,要收复五年前我们失去的国土。我这做母后的,最近心里直跳跳,担心死了都!”一个年过半百,却风姿犹存的女子,依偎在一个白胡子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虽有威严之色,但是眉宇间也有一些疲态,呼吸也不怎么顺畅,看来身体不是很好。 见怀中美人皱眉,连忙宽慰道:“行了,别担心了,我早就派十九前去支援他,四十万大军,再加上北青二十万大军,还打不过区区一个南越?” 他说话时,虽然豪气万丈,却仍然有气无力,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句话说完,就咳喘连连。 一旁另外一个低眉顺眼的妇人,递上一杯汤药,说道:“皇上,战场上的事情,你就不要过多的分心了!好生养着身体,这国家还靠皇上您支撑呢!” “呦,姐姐这番话说的,倒是我的不是了!是妹妹提起这话,姐姐这是在怪妹妹么!”梅妃眉眼一挑,似是有些敌意。 那身着暗黄,发饰平庸的妇人,摇了摇头,“我只是担心皇上的身体。” 一句话,轻飘飘的,让梅妃再无话可说,只得冷哼一声,在一旁生闷气。皇上见状,连忙哄了哄美人,对着一旁的妇人说道:“皇后,朕知道你担心朕的身体,可是朕今日觉得这身体已经恢复的不错了,你不必天天带药来了!你先回去吧!” 皇后,皇后!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她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轻轻躬身说道:“臣妾告退!” 殿外清冷一片,月光撒在地上,将这冷意扩大了万倍。皇后裹了裹身上的狐裘,谈了一口气,那水汽在眼前飘过,半晌就散去,再也看不见。 “娘娘,夜深寒气重,我们快些回宫吧!”身后的嬷嬷提醒道。 皇后眼角湿润,微微叹息,“本宫想言儿了……” 嬷嬷眼眶也跟着湿润,但仍然安慰道:“娘娘,逝者已矣,娘娘就不要难过了,太子爷在天上也不希望娘娘这样的!” 皇后摇了摇头,脸上的泪痕被风吹干,看着天边的银月,眼里都是哀伤,“三年前,言儿为了南越和东璃的和平暗访,可是回来的时候,却不幸遇害,都说言儿是南越王上害死的,可是今日本宫做了一个梦,言儿说是二皇子将他害死的……” “娘娘,鬼神之事谁说的清呢,可是众人都知是南越王上害死了太子,如今二皇子攻打南越,也算是给太子报仇,娘娘且放宽心吧!”嬷嬷说着,给皇后紧了紧衣服,扶着她一步步向皇后宫中走去。 皇后叹了口气,跟着嬷嬷离去。一路上唉声叹气不断,却在这冬天冷冽的风中被吹散。 夜过子时,两条身影在皇宫的上空飞舞,一点一点,须臾间进了一个华丽的宫殿。那宫殿的红烛忽闪了一下,两条身影飘过,潜入一个寝殿。 “母后,母后……”景回言轻声将皇后摇醒。 自打知道景回言死后,她就没睡过一天踏实的觉,此时听到有人喊她,她便醒来,朦胧间眼前一个蒙面黑衣人,吓得她张嘴就要叫人,却被景回言一把捂住。 他用另外一只手将蒙面摘下,“母后,是我!” “啊!”皇后眼眶泛红,低低喊出声,“言儿,是你么?” “母后,是我,我真的回来了!”景回言握着她的手说道,脸上闪过激动。 皇后有些不信,到仍然老泪纵横,“本宫不是在做梦吧!言儿,你真的回来了么,母后真怕梦醒来,言儿你就不见了!” 景回言只好宽慰道:“母后,真的是言儿,言儿回来了!” 皇后点了点头,半晌看着他身后的那个身影,疑惑的问道:“这位是……” 景回言连忙将苏黎魅拉了过去,脸上露出喜悦和几丝羞怯,“母后,这是我给你找的儿媳妇!你看咋样!” 说着将苏黎魅的蒙面摘下,脸上露出自豪,皇后含泪连连点头,这般标致的女子,是配得上自己的儿子的! 最重要的,自己的儿子喜欢就行!经历了丧子之痛,如今儿子平安归来,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景回言见母后情绪波动,心有愧疚,“是孩儿不肖,孩儿没有早日归来,让母后担心了,这儿媳妇本该三年前给母后带回来,是孩儿疏忽大意,让人暗算了!” 说罢,脸上露出愤恨,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报仇的。皇后问道:“当年害你的人,是谁?” 景回言冷冷的说道:“梅妃母子!” 皇后似是早有心理准备,说道:“那你准备怎么做?言儿,你此番回来,母后不希望你再回皇宫,接触这纷争,你便带着这姑娘远离吧!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景回言摇了摇头,说道:“母后,我答应了一个人,帮他完成帝王业,便不会食言,我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就等母后助我一臂之力!” 皇后叹息道:“言儿,三年前,我就已经成了一个废后,王宫上下的事情都是梅妃在打理,母后又能帮上你什么忙呢!” 景回言知道,母后近些年也很辛苦,便说道:“这次我打听到,景寒从要里应外合,将父皇杀死,谋权篡位。东璃不能落入景寒从手里,十九弟他野心太大,这皇位亦不可由他继承,我彼此回来,便是重新夺回王位,帮人完成太平梦!也算报了恩,母后,你要帮我做的这件事情,很重要,你量力而为!” 皇后听到他说的,心里大骇,表情也变得害怕,“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敢!”她一辈子,都只为了一个男人,与众多女人分享她的夫君,她必须温柔,必须大度,可她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她可以忍让,只求那个人能够安享晚年,可是那些妃子,居然都在忙着谋害他!她的心,仿佛收到了抨击,她做不到无视,她做不到! “言儿,那毕竟是你父皇,你一定要阻止他们!他们做这等事情,天理不容,你父皇他,在你去世的这三年,一直很怀念你,母后帮你,你一定要救你父皇!” 皇后说到最后,眼里的泪竟是止不住,毕竟生活了三十几年的人,她做不到让他去死,还这样凄苦的死去,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苏黎魅在身后轻叹,这世间有多少女子,为爱愿意放弃一切,可是,这世间又有多少女子能真真正正的得到男子的回应。大多数,都如皇后这般,一生挚爱,却得不到回报吧! 景回言握着她布满细纹的手,沉声说道:“母后,你放心,孩儿一定会将景寒从的阴谋拆穿,父皇他不会有事的!” …… 淮梁最近,只剩下薛御庭夫妇,二人倒是有些清闲。 秋梅依偎在薛御庭怀里,肚子微微显怀,能看出些许眉目,叹了口气说道:“你说这些人,走了也不打声招呼,留下一封信,就都不见了,这边境战事紧急,也不知道文乐到了没有。去东璃的路上,要经过东海,也不知道他们平安否?” 薛御庭未回应,满心欢喜的摸着她的肚子,这里面是他的儿子啊,儿子!秋梅见他不回应,转头看他一脸喜色,拧了他一把,道:“你听我说话了么!” “啊,听着呢!”他吃痛,连忙回应道,“你说说你,他们都是那么大的人了,你搞得他们像小孩子似得,你担心什么,一会儿让人送个信,你就放心吧啊,肯定没事!” 秋梅“啊呀”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我还差点忘了,这文乐还带着两个孩子呢!这两个小奶包走了,我竟觉得有些空落!” 说着叹了口气,薛御庭想,这女人怀孕可真麻烦,一会儿伤心伤心这个,一会儿难过难过那个,杞人忧天的! 他无奈的说道:“没事,再过几个月,就有个陪你的小奶包了!”说完,喜滋滋的又去摸肚子去了! 秋梅懒得理他,就给他一个白眼。 “大人,大人,门外有人求见!”一个小厮进来通报,打破了二人的温存。 薛御庭说道,“我先去看看,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秋梅听着小厮的声音挺急,便说道,“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薛御庭便扶着她去了前堂,前堂站着一个黑衣人,向薛御庭行了礼,薛御庭当即明白了几分,说道:“书房请!” 看他的表情,严肃认真,秋梅也打起几分精神,跟着进了书房。 那人进了书房说道:“薛大人让我办的事情,我已经有了些眉目!” 薛御庭大喜,“哦,快些道来!”这人是他请的江湖上的侦探,查事情的本领,不弱于苏瀛的暗卫,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所谓的藏宝图,当年是薛大人先父剿匪时所得,后来被柳镇国知晓,柳镇国与李圣通相熟,便告诉了李圣通,二人联合万花飘香,将先父杀害,如今下落不明。”那人说道。 “什么?”薛御庭大吃一惊,那李圣通居然会联合柳镇国!不过转念一想,他既然能与柳镇国发动叛乱,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呢! 那黑衣人又说道:“柳镇国的那一半藏宝图,在他的长子柳自清那里,当年,他为了将这件事情藏住,便将那一半藏宝图放在柳自清的房间里。就连柳自清也不知道,苏瀛抄柳家时,寻得了那藏宝图,便将他带回了王宫。” “至于另一半,”他顿了顿说道,“我实在没有查出来,那藏宝图未曾出现过。” 薛御庭点了点头,说道:“有劳了,最后的银两,明日便让人送去你府上。” “那我便告辞了!”那人行了礼,离去。 薛御庭说道:“立刻修书一封,送给苏瀛,让他寻找剩下的那半块藏宝图!” 第134章 一盘大蒜 薛御庭终于明白,原来这么多年来,柳镇国要找的,不是完整的藏宝图,而是藏宝图的另一半!柳镇国自始至终都拿着一半的藏宝图,他只有找到另一半,才能真正找到那宝藏!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柳镇国不知道那另外的一半在李圣通手里,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李圣通和柳镇国,为了他父亲手里的这张藏宝图而屠杀了他们全家。 他的脸上闪过怒气,秋梅在一旁,感受到他的情绪,连忙安慰道:“御庭,事情都过去了,如今柳镇国也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李圣通现在也在大牢里,往事如烟,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现在不是也很好么。” 秋梅真的担心他会想不开再做什么傻事,可是薛御庭听到她的话,也冷静了下来,如今他有妻子和孩子,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也罢,也罢,此事就交给苏瀛,让他去办吧!他拉着秋梅的手,扯出一个还算看的过去的笑容,“我知道了。” 二人相携回了秋梅的房里。 …… 自从柳镇国谋权篡位被平叛,王宫就出了不少大事,如今各宫各院的小宫女小太监都人心惶惶,生怕那一天不注意就触了霉头,被王上赐罪斩死。 内务府门口,几个小太监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唠着闲话。一个小太监开口,“唉,如今这世道,在哪个院当值都得提着脑袋!你看,前些日子,清尘宫一个小宫女挑唆她家主子,被王上斩首,她家主子也受了牵连,如今被打了五十大板,正在宫里头养着呢,也不知是死是活!” “可不是嘛,王上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后宫的妃子本来就少,如今死的死,入牢的入牢,唉,可怜啊!”另一个低声说着。 旁边一个人不屑一顾,轻蔑的说道:“就说你们见识短浅,你们还看不出来么,如今这后宫,只有一个人是主子!便是那冷宫的弃妃,北青的和亲公主常清欢常贵人!”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这常贵人可是有些手段呢,据说那杨太妃在宫中会情人的事情,就是她设计的,就连那清尘宫那位,也是中了她的计谋!以后我们可得小心一点了!”另外一个附和道。 太阳升起,门口照了几缕阳光,落在几个小太监的身上,有了些暖意,他们蜷缩在一起,更是八卦的起劲。 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丫头,扶着她主子,站在那里津津有味的听着几个小太监的对话。那小宫女生怕主子生气,担忧的唤了一声,“主子……” 清欢轻轻一笑,说道:“无妨。”今日她是来内务府取两批布料的,没想到这宫中这么大点的地方,以讹传讹的本领倒是不错。 秋律扶着她上前去,大喝一声,“我家主子来找谢公公,麻烦几位通报一声!”她没好气的说道。 那几个小太监,正说到兴起之处,都没有注意身后的人,听到这一声低喝,下了一跳,纷纷回头,那脸上八卦的兴头还未散去,就都换上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纷纷跪下。 “奴才们给贵人请安!”几个小太监抖啊抖的,如同风中凌乱的小树苗,本来就瘦的像几棵豆芽菜,如今越发让人觉得好笑! 清欢倒也不去计较他们说了什么,便问道:“内务府的谢怀谢公公可在?” 那几个太监一听,吓得又是一哆嗦,难不成他们说的话被这常贵人听到了,要治他们的罪不成! 刚才还说了,要提着脑袋行事,这会子祸从口出,倒了大霉了。秋律见他们刚才还挺精神,如今个个都蔫了般闭口不说一句话,她冷哼一声:“娘娘问你们话呢!你们聋了不成!” 几个小太监纷纷伏在地上,哭喊道:“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啊!” 若是清欢没听到他们的八卦,看到这么一出,倒是会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可是现在,她只得暗自发笑,这宫中太多的人,人多嘴杂,什么话都有。 真真假假好好坏坏,经过众人的口一传就都变了味了。宫中尚且敢这么说,这宫外如此说的人,又何其多!她难不成要一路治罪过去,将全天下的人都杀个遍不成? 她只觉得好笑,放出这消息的人,是个睁眼瞎不成?她冷笑一声,又吓得几个小太监哆嗦了一哆嗦,这会他们心想,完了,这贵人是真生气了! 内务府门口出来一个老太监,年龄如田安那般大,听到动静便出来看看,恰巧看到清欢,连忙迎了上去,毕恭毕敬的问道:“不知贵人前来内务府何事,奴才有失远迎,还望贵人恕罪!” 清欢抬了抬手,眉眼含笑,“公公不必多礼,本宫此番前来,只为求两匹上等的布料,给王上做件衣服!” 其实这宫中的老人,诸如田安,谢怀,暗地里都是有交情的,自然知道这贵人在王上心中的地位是何等重要,于是也不敢怠慢,连忙将她请到库房。 库房琳琅满目,什么都有,全都是上等的东西,清欢挑了两匹布,颜色都是苏瀛经常穿的。只是那布匹上的纹络倒是比较合清欢的心意。 清欢选完布,眼角却撇到旁边一些花色较好的布料,一块一块的,像手帕一般,她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谢怀连忙上前,他的眼睛是弯的,不笑时,自带威严,一笑,便带着莫名的喜感,此时他眼睛眯成一条缝,说道:“这乃是天山蚕丝做的锦帕,是各宫做香囊用的。” 清欢淡淡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谢怀跟在后面,让几个小太监抬着布,送去清和宫。 半晌,清欢想到,清和宫的那两个小丫头,近日来身体还有些不好,虚弱的干点活就气喘吁吁的,沉吟一会儿问道,“总管,这内务府可有上等的燕窝和人参?” 谢怀陪着笑,连忙说道:“贵人随我来,这上等药材都在隔壁。”说完便将清欢等人引到另外一个房里,那房里全都是一堆一堆的珍贵药材。 清欢挑了些,让秋律拿着回宫给馨儿清儿补补。 直到清欢离去,谢怀脸上的笑意才散去,转身冲着还在地上趴着的几个小太监说道:“还不快点给杂家起来!在这丢人现眼,平时杂家对你们太好了,才让你们这般放肆,都敢说主子的坏话了!” 几个小太监哪里敢站起来,依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谢公公,奴才们错了!” “哼,还知道自己错了!”谢怀冷哼一声,“行了,还好贵人仁慈,没有多说什么,倒也没有治你们的罪,这宫中最缺没有眼力劲的人,唯独不缺那些人云亦云,没有主见的废物,你们自己考虑考虑到底要做哪一种,若是想不清楚,就领了钱,滚出这王宫。别给杂家惹事情!” 他的一番话,让小太监们更不敢放肆了,祸从口出,这句话他们可算记住了,这次也算得到了教训。 要么怎么说,流言止于智者。这不是过了没几天,小太监们说的那些话就完全不攻自破了。原因只是因为,清欢对这后宫进行了一次重大的改革。 要说这改革,其实也是从那些小太监口中得出的启示。这宫中的闲人太多,她便将她们一一归类,比如这些个爱说闲话的便送去了礼部,负责说教那些新进的宫女太监。 那些干活认真的,却常年都得不到升迁的,通过考核,也开始一步步提升,每个月的月银也长了不少。 这王宫中的太监宫女都受益不小,也因此让清欢收获了不少人心。她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宫中不少人知道她的谦和不做作。那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当然,这一切都是清欢的计谋。这宫中不可能无缘无故说编排她的话,定然有人在这背后推波助澜。反正她背后有苏瀛撑腰,宫女太监的月银都是苏瀛在发放,给多少她都不心疼。 她只要让这流言结束。那幕后的人着急便会主动跳出来。清欢在苏瀛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去。毕竟经过清欢这一改革,王宫中的确好了不少,游手好闲的人也少了。 可是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清尘宫里,噼里啪啦东西被杂碎的声音,还夹杂着宫女低声的劝慰:“贵人,贵人你小心些身体!”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李初云扶着桌子,脸色苍白,眼睛红的似要瞪出来,披散着的头发凌乱,如同一个女鬼般,吓得众人都纷纷离去。 寝殿内只剩下她一个人,攥紧了手,那日苏瀛下令打她五十大板,她好不容易活着,到现在,这么长时间才好了七七八八,可是这后宫早已易主。 常清欢已经在这后宫里只手遮天!她不甘心,不甘心,她不能就这样饶了她,她不原谅! 她眯了眯眼睛,心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她还有机会不是么!呵,这后宫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 …… 时光匆匆,转眼到了隆冬腊月。边境战事却一拖再拖,景寒从迟迟不肯再有下一步的大动作,苏律和靳辰慷也弄不懂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距离上次战争,景寒从发动的小规模战斗不小,可是大的动作却不见得有。为了将景寒从一网打尽,靳辰慷和苏律都默契的没有选择实施计划。 夜深人静,月光流泻着银光,如同银刀般,照在人身上都觉得冷冽无比,王宫天牢的某处,一个女人亦蜷缩在角落里,眼色冷冷的。 突然牢门响动,她抬头,对上一双眸子,那眸子里透着阴冷,透着寒气,让她打了一个冷战。 那人站在牢房外面,冷笑着,眼神如同看到猎物般的问道:“怎么样,宝贝,这牢房可好玩?” 杨语嫣扑上去,眼睛都是渴求,“二哥,你带我出去!你带我出去,这天牢,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求求你,你救我出去吧!” “可是,这可怎么办呢,我平生最恨背叛我的人,你居然背着我与个假太监厮混,你让我怎么办呢?”他透过牢房,捏着他的下巴,那力气,捏的她下巴咔咔作响,可是说话的语气,却如今天天气真好那般轻松平常。 杨语嫣忍着痛,眼里的恨意更浓,“二哥,你,你相信我,我是被人冤枉的!是李初云那个贱人,她冤枉我!” “是么?”景寒从松开手,冷冷的问道。似是有些不信。 杨语嫣却突然如疯了般,抓住牢房的门,口里流出血,那下巴好似有些脱臼,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吃力:“李初云那个贱人,我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报仇,二哥,求求你救我出去,我一定乖乖在你身边,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让我亲手杀了李初云和常清欢那两个贱人!求你了二哥!” 景寒从满意一笑,边境战事紧急,他还是抽出空来将她救出去,只因为他们二人还有一笔账没有算清楚! 如今听到她这样说,心中倒是舒畅了不少,于是打开牢房的门,将她带走。 …… 次日。 当苏瀛收到消息,景寒从早就没了影。他神情淡淡的,好似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一般,又或者他早就算准了,景寒从一定会将杨语嫣救出去,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近几日,清欢身体不怎么好,情绪波动也比较大,一言不合就和他翻脸,这才是让他头疼的。 做了这么久的帝王,从未觉得这奏折竟是这般难批阅,他奋笔疾书,可是那一捆文书还如小山一般高,只是想着快些见到清欢,心中便有些小兴奋。 在下面禀告消息的溾鸿一脸黑线,最近王上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就像刚才他说完杨语嫣越狱一事,王上一脸淡然,毫不关心,这回又喜滋滋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抽了抽嘴角,说道:“王上,属下还有一事相告。” 苏瀛正想着事情,却被溾鸿打断,他不悦的抬头,冷声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溾鸿额头冒汗,他根本就没有走好么!心里虽然有万般无奈,可是表情仍然是一丝不苟的面无表情,“王上,近日淮梁那边来信,薛大人说此事万分紧急,王上一定要亲自查看!” 说完,递上一封信。 苏瀛接过,眉头微挑,薛御庭寄来的信?他眸子微微眯了眯,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溾鸿放下心来,行礼退下。 苏瀛将信展开,看完之后,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当年薛家的事情,李圣通也有参与么?可如今,李圣通正在天牢,准备择日问斩。 也罢,他只好亲自去一趟。 杨语嫣被救出去时,景寒从将守门的狱卒都打死了,这会儿都换了一批,丝毫不觉得刚才发生了一件大事。 苏瀛到了牢房内,这一个月的牢狱生活,让原本大腹便便的李圣通受了一大半,脸颊都陷进去,眼神涣散,没什么精神。 听到响动,也缓慢的抬起头,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苏瀛站在外面,沉声问道:“当年薛府满府灭门的事情,你可知晓?” 李圣通浑身一震,如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身体蜷缩在角落里,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苏瀛皱眉,他抬了抬下巴,狱卒立刻会意,将李圣通拉了出来,可是那人已经痴傻了,如同陷入梦魇般挣扎着,“别抓我,鬼大人,别抓我,饶了我,饶了我吧!” 他将抓他的狱卒看成了勾魂的黑白无常,吓得涕泪横流,哭着喊着像个无赖。这几日,他经常会梦到很多人。 那些人,有柳镇国,有柳纤柔,有当年他杀掉的一些人,他们向他索命,要他下地狱,苏瀛迟迟不肯下令处死他,让他终日活在惶恐之中,精神崩溃,才成了这般。 苏瀛上前一步,问道:“当年,你们从薛府拿的藏宝图在哪里?” “藏宝图,藏宝图……”李圣通口中念念有词,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苏瀛知道他是疯癫了,问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于是让人将他关进牢房,自己转身离去了。李圣通只有一个女儿,这等大事,他不可能不告诉李初云的! 清和宫中,清欢提不起太多的兴致,整个人都蔫蔫的,馨儿和清儿在旁边担忧的伺候着,偶尔相视一眼,眼里都是无奈。 已是午膳时间,宫女传了膳食,却不见清欢动一口,半晌,听到她幽幽的说道:“去御膳房给我拿两头大蒜吃吧!” “啊?”馨儿愣住,似是不确定她刚才说了什么,便问道,“主子,你刚才说吃什么?” 清欢伏在桌子上,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大蒜,给我拿两头大蒜吃吃。啊,再带点醋吧!沾大蒜吃。” “这……”馨儿和清儿有些为难。 “怎么,不行么?”清欢柳眉微微蹙起,有些不悦,看起来这两个小丫头开始不听话了! 最近清欢的脾气反复无常,有时候和王上闹小脾气,还愿意折腾她俩了!虽然也不是很严重,可是想起来清欢那些小招数,二人默契的打了个冷颤,连忙撒腿出去。 谁能一天吃五顿饭,而且天天燕窝海参,现在她俩看到燕窝就想吐! 不一会儿,两个小宫女,一人拿醋,一人拿蒜跑了进来。清欢闻到味道,两眼泛着幽幽的绿光。 她左手拿着大蒜,右手抱着醋,好似一个几十年没吃饭的饿鬼,吃的可香了!只不过一边辣的伸舌头,一边喝水压压这辣气,可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不停。 一盘大蒜下肚,她终于心满意足的洗漱了嘴,一脸幸福的躺回床上,摸着自己的肚子,嗯,总算饱了。 最近看着什么东西都没有食欲,总是想吃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这会儿,吃了大蒜,感觉整个人都舒服极了。 只是呼吸间一股子蒜味,清欢也不在意,让人拿了些蜜饯和薄荷,清了清口,便满意的睡午觉去了。 一旁的清儿和馨儿欲哭无泪。这会儿的主子,和当初那个北青皇宫里的刁蛮公主有什么区别? 日落西山,清欢幽幽醒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叫来馨儿清儿,命她们拿个痰盂,“我肚子难受,好像要吐!” 两人连忙跑了出去,不一会,拿了一个痰盂进来,放在清欢面前,清欢的脸已经煞白煞白的了,额头也冒出不少汗。 “主子,你没事吧,肯定是午时吃了太多的大蒜,这身体怎么能受得了!我去把纪神医找来!”馨儿说完便跑了出去。 清欢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呕”的一声吐出一口污物,熏得她自己都泪流满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她欲哭无泪,可是胃里仍然是一阵一阵的翻滚。 等纪还灵跟着馨儿进了屋,整个清和宫的内殿都散发着那大蒜的味道,让纪还灵险些当场吐了。 馨儿和清儿连忙收拾,将污物提了出去,又点了些熏香,这屋里才算有些香气,只是偶尔还能问道那奇怪的味道。 纪还灵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清欢刚吐完,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脾气一上来,当即瞪着他道:“我要知道我怎么了,还用得着你来?” 这一句话,让纪还灵一愣,半天没说一句话。还是旁边的清儿出声道:“我家主子最近没什么胃口,今儿个中午终于想吃点东西。” 她顿了顿,看纪还灵的表情,多数是明白了,又说道:“就,就吃了一盘大蒜,沾醋!” 纪还灵额头一顿黑线。难怪那味道那么难闻。一盘大蒜,亏她想的出来!他只好走到她的床前给她把脉。 清欢却眨巴眨巴眼睛,努了努嘴问道:“这位是?” 纪还灵身后,跟着一个长得还算标志的小姑娘,带着些羞怯。在小镇养伤时,清欢曾经听竹晓说过她为什么和纪还灵闹了别扭。这会儿看到这女子,心中也有些明了,可仍然装作不认识的问出声。 纪还灵愣了愣,低声道:“这是我师妹。” 清欢冷哼一声,“纪神医的师妹倒还真不少。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上次带来的那个,叫竹晓是吧,人长得漂亮,医术还好。” 清欢的话,让庆铃白了脸,可是清欢才懒得管她的脸白不白,继续说道:“本宫不喜欢接触陌生人,闲杂人等就先出去吧!” 庆铃一双眸子看着纪还灵,清欢清咳了一声,“馨儿……” 馨儿会意连忙将她请了出去。可庆铃的双眼仍然可怜兮兮的看着纪还灵,后者却并没有开口为她求情。 第135章 喜脉 直到庆铃出去,纪还灵才说道:“现在可以让我给你看看你到底怎么了么?” 清欢哼的一声将手伸出去,纪还灵手指搭上她纤细的手腕,问道:“下午还吃什么了?” 清欢想了想说道:“吃了蜜饯,喝了些茶水,啊,还吃了几片薄荷叶漱口。” 纪还灵翻了个白眼,还知道漱漱口啊!只是一边把脉,一边有些震惊,这脉象……“喜脉!”他脱口而出。 清欢被他吓了一跳,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你吓死我了,那么大声干嘛,你才喜脉,你全家都喜脉,你……” 说到最后,自己都愣了一下,呆呆的问道,“你说啥,喜喜喜,喜脉?”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好似有些不相信。 纪还灵点点头,道:“没错,是喜脉。” 清欢呆愣了片刻,许久脸上浮出一朵红霞,“你说的,是真的么?” 纪还灵神在在的说道:“你要相信我的医术,整个南越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他说着,得意的挑眉。 清欢咬了咬唇,脸上的红霞更甚,她居然也有孩子了,她伸手摸着肚子。那平坦的小腹里面,孕育着一个生命,让她觉得很神奇。 屋内夜明珠散发着暖暖的光泽,照在她的脸上,一片柔和。纪还灵在一旁,脸上微微有一丝苦笑,别人都修成正果,而他现在连竹晓都找不到。 清欢喜悦的抬头,想要和他探讨探讨孕期该如何调养自己的身体,才会对宝宝好点,却发现纪还灵愁眉苦脸,她心咯噔一下。她的身体本就孱弱,一次次的中毒,身体都没有调养得当。 此时有了宝宝,她担忧的咬唇,看着纪还灵道:“怎么了,你怎么这幅样子,是不是我这身体,如今不适合生养?” 纪还灵“啊”了一声,随后明白她说了什么,笑道:“不是,你的身体早就被苏瀛养的很好了,这么长时间,毒素早就没了。此时有了孩子,不会有问题的。” 清欢欢喜,笑靥如花,如同三月春风拂柳,让旁边的人也跟着很开心,半晌,她问道:“那你愁眉苦脸的干嘛?” 纪还灵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清欢见他的表情,又想到刚才进来的那庆铃,问道:“因为竹晓的事情?” 纪还灵眸光一闪呆呆的看着她,半晌回过神,眼神忧愁的闪了闪,点了点头。心下叹了口气,连清欢都能看出自己的心意,可是这么长时间了,竹晓却不明白他的心。 他平常大大咧咧,呆头呆脑,清欢从未想过有一天也能看到他这般深情,便没有奚落他,而是说道:“我想竹晓不愿意见你,自然是有她的原因,你自己好好反思罢,另外,你这笨蛋竟然在这里有空伤秋悲春的,就不能去找找她么!” 纪还灵无奈的说道:“我找了,可是,她不愿见我。” 那日在大街上,他正寻着竹晓,没想到却遇到了庆铃。他有些讶异的问她为什么在这里,还一身狼狈。她说她跟着他不远千里来到这小镇,路上遇到了困难。 说着,虚弱的扑在他身上,他伸手接着她,脸上有些为难,他没有很多时间分神去照顾她,只好先把她送去客栈。 等到他找到竹晓所在的地方,竹晓早已随着北青梵长歌离去。那守着房子的人,看了看他说道,“那姑娘留了口信,说天高水长,你们从此以后各不相干,老死不相往来,你不必找她了!” 他想到这里,心口竟隐隐抽疼。此情此景,清欢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才好,思索了半天,只好堪堪说一句:“这世上有情人之间的误会大多出自小三……” 说完,见纪还灵的脸白了红,红了绿,清欢假意咳嗽几声,以掩去尴尬。暗暗痛恨自己的这张嘴,怎么就没个把门的。 纪还灵知晓她说的也是实话,只是难听了些,叹了口气说道:“我开几个养生的药膳你先吃着,若是身体还有什么不适,便让人去找我。我先走了!” 说完,起身离去。清欢见他背影落寞,心中也是无限悔恨,哎呀,自己真是多嘴惯了! 纪还灵出门,庆铃还在门口侯着,见他出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朱唇轻启,想要说什么,看到纪还灵一张不冷不热的脸,便没有再开口。 她自小便与纪还灵在药庄相识,也晓得他的脾气,怕是那贵人与他说了什么,让他突然想起了竹晓吧! 她抿唇跟在身后,此时若是多说一句话,便会将纪还灵往竹晓身边推一分。一句话不说,乖乖的跟在身后才是明智的选择。 纪还灵走后,整个清和宫都如炸了一般,三个小丫头陪在清欢身边,叽叽喳喳的吵的清欢头疼脑胀,却仍然一脸幸福的模样。 “主子,要不要奴婢去请王上过来?”馨儿脸上带着笑,一脸喜悦。 清欢嘟了嘟嘴,想到昨夜她还与他闹别扭,不让他睡床上而去睡书房。那时苏瀛一脸愤愤的离去,看似生气了,不知如今气消了没。 思虑至此,她傲娇的说道:“请什么情,不用请,他那么大一人,还不会认路是怎么着?要来就来,不来拉倒!” 三人对视一眼,都默不作声。药理上又说,在孕期的女子,脾气暴躁,易怒,得忍让着些。所以她们很乖的列在一旁,等着清欢吩咐。 清欢心下疑惑,今日这几个小丫头怎么这般听话了,说不让去,就真的不去啊!心中倒也生出几番嘀咕,说实话,她还是比较想要让苏瀛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的! 她想,他一定是会很高兴的!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 吕梁营帐中,经这半月相处,苏律和文乐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生疏。两人看起来,便如夫妻那般和谐。 苏律这几日闲来无事,给两个小奶包做了一套盔甲和刀剑。那长度和重量,都是两个小奶包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此时粉雕玉琢的两个小奶包一身银色铠甲,手持长剑,在营帐内对打着。有板有眼的,倒也像那么回事。只是乍一看,总觉得像一个小奶包自己同自己打架一样。 这一家四口,在这边境的朝阳下,笑容越发暖意融融。靳辰慷站在营帐外头,却觉得万分刺眼。 他稳了稳心绪,终于有些回神,那一副美好的画卷,不能再多余任何一个人,而他,却很不和时宜的走了过去,打破了那片刻的宁静。 苏律最先看到他,脸上的暖意散去,以一副公式化的脸,起身迎了上去:“靳老弟来了!” 因为边境大小战事不断,他们二人来往也多,必然也不能再如之前那般生疏。称呼上也有了些许改变。这种改变起初让靳辰慷恍惚,如同回到了很久之前。 靳辰慷亦笑着回道,“苏兄!” 文乐从榻上起身,欢喜的跑上前去,一脸喜悦:“辰慷哥哥,你来了!”她上前去挽着他的胳膊,一副亲昵的样子。 这动作让苏律眉头一挑,略微有些不悦。他还没有糊涂到忘了眼前这二人是什么关系。他清咳一声,“靳老弟,我们那边说吧!” 说完,眉头挑着看向文乐,文乐却不明所以,眨巴眨巴眼睛看了回去,苏律无语。靳辰慷倒是明白了几分,说道:“乐儿,我们谈公事。” “哦!”她抿了抿唇角,依依不舍的松开他的衣角,带着两个小奶包去了别处。 她那一抹依赖,让苏律看的格外刺眼,没想到他千防万防,不想让他们两人见面,竟然还是见上了,那他和文乐这半个月的感情,会不会因为见这一面而有所松动? 他想着想着有些烦躁,但却未表现在脸上,笑着说道:“这次来,可是景寒从有了什么动静?” 靳辰慷笑着点头,有些神秘之色,“你猜这几日景寒从不在,他是去了哪里?” 苏律有些好奇,的确,这些日子大大小小的进攻不少,但是都软踏踏的实在不是景寒从的风格。原来是他不在军营! 他疑惑的看向靳辰慷,他笑道:“我从未想过,景寒从这种冷酷无情的人,竟然也会对一个女子执着。” 苏律沉思几秒,体会他这不着边际的话,突然明白了几分,他眯着眼问道:“他去了王宫?” 靳辰慷似是不解他怎么知道,好奇心一上来,便顾不得什么大将军的形象,如好奇宝宝般凑上去问道:“你从何得知?” 这动作,如小时候那般行云流水,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苏律却被他突然放大的脸有些不适,清咳一声说道:“因为有个很了解他的人,曾经告诉我,景寒从这个人有些执念,自己的东西,不允许别人碰一丁半点。所以知道杨语嫣被苏瀛关在天牢,肯定是去救她了。” “当然,”他顿了顿,“或许不是救,而是想亲自毁了她!” 靳辰慷听他说的和他所知的相差无几,但是有一点他倒是说错了,“景寒从回去可不是将她杀了的,如今在营帐中,保护的紧。” 苏律晓得景寒从这人有点变态,自然是窥探不到他心中所想,不过他想的倒也没有什么问题。若是景寒从真的知道杨语嫣是背叛了他,他回了军营是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的。 苏律喝了一口茶,眼神有些疑惑的看向靳辰慷,这北青大将军起了个大早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和他八卦这些的吧? 靳辰慷触到他的眼神,自知没有说到重点,便说道:“其实这次来,是因为景寒从说要将战事拖延半个月,据我所知,东璃十九皇子此时正在路上,带领四十万大军支援景寒从。” 他喝了口水,眸光闪了闪,继续说道,“我还知道,这东璃十九皇子和景寒从的关系,不是很好。” 苏律眯了眯眼睛,这倒是个很不错的消息,“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他适时的将问题抛给了靳辰慷。 靳辰慷一愣,这么多年了,苏律还是没有改了这毛病,什么动脑子的事情都让他来,明明他自己一刻钟就解决的事情,非要让他来。 苏律无意间好似看到了靳辰慷眼中的一抹鄙夷,只不过再认真看时,便又不见了,他心下疑惑,这大将军难不成不爱动脑子? 犹记得小时候,苏律什么时候都让他来,这么长时间了,他早就将脑子练的机灵的很,再不是当年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愣头小子。 靳辰慷当即说道:“我们不如趁他病要他命!既然十九皇子和景寒从不合,如果我们主动出击,景寒从未必抵得过我们,那十九皇子是为了和景寒从争功而来,必然会袖手旁观。东璃死了一个皇子,那十九皇子也多一份皇位的继承权的把握不是!”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苏律喝了一口茶,没有比他更闲情逸致的人了,“不过,我们要等一个人的消息。” “谁?”靳辰慷问道。 苏律淡淡的说道:“景回言!” “啊?”靳辰慷傻眼,这景回言他知道,不就是东璃那赫赫有名的太子么。当年景回言的名声在这三国之中何其响亮,那是东璃未来的一个福星啊! 可是三年前却在微访南越时不幸遇害,传闻是苏瀛将他暗中杀死,只为了以绝后患。东璃也从此与南越结仇。可是这死了三年多的人,又能给他们传递什么消息啊! 苏律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喝了口茶,“景回言没死,杀死景回言的也不是苏瀛,而是,景寒从!” 苏律的话,让靳辰慷一时有些语塞,人能死而复生,倒是头一次听说,当然,即便没有死,能销声匿迹这么长时间而没有被人发现也是奇迹。 “我当初来边境,是与翼王一同来的,如今他正在东璃王宫。与景回言策划如何阻止景寒从,将他与他的势力一网打尽!”苏律又淡淡的喝了口茶,靳辰慷咧了咧嘴,心想,你这般风轻云淡的样子,真是难看! 腹诽归腹诽,但是他仍然还是觉得苏律身上有许多他学不来的东西。他默然,半晌起身说道:“那辰慷先告辞了,苏兄有事情再禀告我吧!” “好!”苏律起身,淡淡的将他送走。 …… 东璃皇宫雕梁画栋,整个正宫做的金碧辉煌,可是费了不少物力财力。这方面是皇上为了皇后而做,可如今这里面住着的人,却并不是皇后。 “皇上,来,吃颗葡萄!”梅妃年过半百,却仍然半老徐娘,风姿犹存,斜倚在皇上身上,妖-娆-妩-媚的很。 皇上身体不好,能让她倚靠已经是不易,却仍然压低自己粗重的呼吸,不让她看出自己力气不足。 “皇上今日身体倒是好了不少,臣妾也为皇上开心啊!”梅妃笑着,一边给皇上递吃的,一边夸赞着皇上,让他很是受用。 “皇上,皇后在门外求见!”一个太监急匆匆的进来,打断了两个人的浓情蜜意。 皇上一听到皇后两个字,眉头就紧紧的皱在一起,仿佛能夹死个苍蝇。他沉声道:“让她进来吧!” 一旁的梅妃从他身上起来,眼里闪过怨毒,皇后这等虚名,她是从来都不畏惧的!皇上胸口一轻,好似整个人的呼吸都顺畅了! 皇后慢悠悠的踱步进了殿,一张素颜的脸上有点点皱纹,却依旧有母仪天下的凤威。今日的皇后,看起来有些许不同。 “臣妾叩见皇上!”她躬身行礼。 上位的梅妃,名分不如皇后,本应该行礼,可她却无动于衷,根本没有要动弹的意思。皇上早就习惯了,也由着她去。 皇后起身,也并未在意,说道:“皇上臣妾有事想同皇上谈谈。”说罢,将目光放到梅妃身上,那意思,显而易见。 梅妃却恍若未觉般,依旧在那里坐着。皇上也说道:“有什么事情,你便直说就好了!” 皇后冷哼一声,眸光有些清冷,看向皇上时,更是让人觉得心寒。他与她对视,心口却突然闷的慌。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种脾气,不冷不热,让他觉得气恼。 “你下去吧!”皇上没好气的说道。 梅妃一愣,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她,当即泫然欲泣,“皇上,姐姐说的话,有什么是不能让臣妾知道的……臣妾也像为皇上……” “分忧”二字还在口中未出,便被皇上打断,“行了,朕已经对你很仁慈了,不要挑战朕的底线!” 梅妃咬了咬唇,不甘心的起身离去。 “若你今日说的话,不足以让朕觉得重要,那你好好想好后果。”说完,他似是有一股气,郁结在胸,突然咳嗽起来,憋的满脸通红。 皇后叹了口气,脚步轻移,慢慢的走上去,为他倒了一杯水,这才候在他旁边。皇上喝了水,问道:“说吧,什么事?” 皇后低眉顺眼,答非所问,“皇上今日吃药了么?” 皇上皱眉道:“吃了!” 皇后点点头,环顾了四周,空无一人。想当年,他为她建造这正宫,允诺此生只她一人居住。可如今,这宫中迎接了多少貌美妃子,又送走了多少,她也记不得了。时光匆匆到最后,她竟只是留了一个皇后的虚名。 皇上见她不说话,脾气上来,便说道:“到底什么事情?如果没事,你便离开吧!朕要休息了!” “皇上,言儿回来了!”皇后声音淡淡的,尽量让自己说的很慢,给皇上一个消化的时间。 “放肆,你竟糊涂了不成!”皇上在听到“言儿”二字,脸上闪过隐隐的怒气。曾经,他最爱的儿子,却在三年前被南越苏瀛害死。 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痛心疾首,下令整个皇宫不得再提这人,可如今皇后提出来,又将他心口的伤扯痛,他怎么能不生气! 皇后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低垂着眼,说道:“须知臣妾从未欺瞒过皇上,而皇上如今却觉得臣妾实在风言风语。” 他气急,她居然能这般云淡风轻的胡说八道,“你要知道,朕还是有权利将你这皇后的名分去掉的!” 皇后却没有被他恐吓到,这皇后的虚名,他当她喜欢的不得了么?她不要也罢。“昨日,昨日言儿来我宫中,与我交谈甚多。他告诉臣妾一个阴谋,是关于梅妃和二皇子的。” 她不等皇上再做反应,又说道:“虽然言儿说了,这事还要从长计议,可臣妾还是觉得应该让皇上知晓,早做打算。” 景回言是让她暗中处理梅妃身边的人,但是她依旧觉得,还是将事情告诉皇上的好。信与不信,全凭他一念之间。 为了不打草惊蛇,景回言自然不能进宫见皇上。所以皇后说这番话,她自己也不确定皇上会不会信她。 “梅妃和二皇子暗中谋权篡位,表面上在与东璃作对,实则是等皇上油尽灯枯,再由梅妃掌握实权,更改皇上圣旨,移位给二皇子。”皇后仍然平静的将话说完。 抬眸却看到皇上一副罪不可赦的样子,她轻轻一笑,说道:“信不信,全在皇上一念之间。臣妾只想说,臣妾并未糊涂,也清醒的很。臣妾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言儿的确活着,只是现在不方面叫你。” 半晌,顿了顿,声音颤抖,“长平,你知道的,这些年,皇后的位置,我早已不屑,你将我移出这正宫时,我便死心了,我想从此你喜也好,怒也罢,跟我再无半分关系,我此番来提醒你,只是,只是因为这江山社稷还需要你!” 皇上的怒气,在听到她的这一番话时骤然平息,他闭了闭眼睛,沉声说道:“你走吧,以后没有我的旨意,不得再踏入这正宫一步!” 皇后眼圈红红的,却仍然说道:“近日的药膳,你寻个信得过的太医,吃食方面也注意些,臣妾告退!” 说罢,她退下,整个宫殿只留下皇帝一人,在摇曳的烛光下长吁短叹。他不是昏君,又何尝不知他们的心思,只是心中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去继承皇位,如今这幅身子又呈油尽灯枯之势。 唯一满意的儿子,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如今皇后却告诉他,他的太子还活着,他是该信,还是该不信。 夜已深,宫中灯火通明,却没有半分暖意,在这冬日里,平添了些许寒意。 第136章 谋权篡位 宫灯拉了长长的一排红色,皇后回了宫中,心情却没有去时那般轻松。她对皇上还是抱有几分期待的,她觉得,他会相信她的话,可如今,竟让她回宫反思。 她苦笑一声。烛火在她眼前忽闪了几下,眼前突然多出一个人影,“母后!”景回言半跪在她跟前。 “言儿,”她没有几分精神的抬头,眼里闪着难过的神色,抬手摸着他的脸,“你父皇,他不信我。” 景回言心中一动,眉头紧紧皱起,低声问道:“母后将事情告诉父皇了?” 皇后点了点头,眸光几分失落。景回言哑然,他原本的计划是让母后暗中派人盯着梅妃,暗中将父皇的吃食和药膳都换掉,以免他们下毒。 可是没想到,母后居然在父皇面前直言。这宫中,尔虞我诈,母后却早早的暴露,即便是告诉父皇,若是他不信,也是死路一条。 这么多年,他在宫中时,母后就经常被父皇疏落,被梅妃陷害,都说母凭子贵,他做太子这几年,母后的处境才好些。 不过他也知道,自从他死后,母后的日子便一天不如一天,如今除了皇后的这个虚名,已经没有别的了。 他上前握着她枯瘦的手,有些心疼,知道自己做的不好,便说道:“是孩儿的错,明知这事情难办,还让母后去犯险!是孩儿不孝,总是没有能力保护母后。” 皇后抬头,一脸慈祥的看着他,说道:“言儿,你是母后的儿子,亦是母后的骄傲,你做的很好了。只是母后有一事不明白,你为何不去正宫,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你父皇呢?” 景回言摇了摇头,烛光撒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沉声说道:“如今,这皇宫,已经不是父皇的皇宫了,到处都是景寒从和梅妃的眼线,如今我贸然去找父皇,一定会打草惊蛇!” 他说着顿了顿,抬头看着皇后,那眼神里有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母后,这次孩儿要在东璃做一场翻天覆地的改变,也许会成功,也许会失败。这件事情,会让整个皇宫震荡,届时我派两名暗卫给你,保护你周全,其余的事情,母后就不用担忧了!” 说罢,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还不等皇后开口,他便说道:“好了,母后,到了皇宫侍卫换岗的时间了,孩儿先告退了!” 皇后想要抓住他的衣角,却在恍惚间没有抓住,他的衣角从她的指尖划过。她的心突然痛了一下,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她怔怔的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好似她这些天一直在做梦一般,醒来,她还是那个没了儿子的老妪。 宫门外,早已有人接应。景回言几个起落落在那人跟前,那人风轻云淡,两只不一样颜色的眸子在这黑暗中,如同一只狡黠的猫。 “怎么样了?”他开口问道。 “我母后对我父皇直言了,我不确定我父皇会不会信。你那边怎么样了?”景回言眉头紧锁,转而问他。 苏瑾手背在身后,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说道:“七七八八,再给我两天时间。” “好。”他站在冷风中,风吹着他的衣决翻飞,发出飒飒的声响,“景寒从准备这几日动手,时间就快了。毕竟十九的兵马已经快到了边境。” 苏瑾点了点头,诡异的一笑,“景寒从这倒是个不错的计谋,只可惜,他遇到的人是你。”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几日过去,皇上的病更重了,眼瞅着皇上已经卧床不起,宫中上下一片压抑,到处可以听到小宫女小太监的低声讨论。 这几日,皇后睡得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彻夜难眠。一方面,皇上的病情一日日告急,另一方面,自从那夜一别,她便再也没有见到景回言。 皇上终究还是不信她。她心头有些苦涩,明明前几日他还有些好转,还底气十足的下令不许她踏出自己的宫殿半步,如今竟然躺在床上生活难以自理。 还有她的儿子,这几日没有他的半点消息,她想起那夜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竟有些隐隐作痛,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呢? 皇上的寝宫里,梅妃正在伺候着,此时的皇上已经不能下床了,他看着梅妃,半句话都说不出,那眼神竟有些悲戚。 梅妃将药送到他口中,声音纤细,说道“皇上,起来吃药了!”她将手中的药上前递了几分,喂到皇上口里的时候,撒的比喝的多。 她皱着眉头,眼里闪过嫌弃,要不是她要在这里等着他驾崩,好让他拟写圣旨,她至于在这里没日没夜的照顾他么? 景寒从带回来的这药,效果也太差了,说是慢性的,竟真的这么慢!她烦躁的撤了一块手帕将他流出的药擦掉。 皇上已经说话都有些吃力,眼神闪着光,布满眼纹的眼睛泛红,“疼……疼……不……吃……不……” 下一个“吃”还没有说出来,梅妃便一脸嫌弃,没好气的说道:“皇上,您不好好吃药,您这病还怎么治得好啊!这江山社稷,没了您,可就完了!您要是死了,可没人继承您的皇位啊!” 皇上看着她,眼里尽是失望,这就是他疼了这么多年的梅妃,如今他将死,她想到的只有皇位么? 梅妃用手捏着他的嘴,将那碗药直直的倒了下去,眼里的狠毒之色也不掩盖了,“皇上,您还是喝了这药,早点升天,也好给我们的儿子让出皇位啊!” 这殿中只有他们二人,而她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皇上听到。他被药灌的呛了几口,狠狠的咳嗽,整个人的脸都憋红了,似是要喘不动气。 门外的小太监听到这么大的动静,连忙问道:“皇上,您怎么了?” 梅妃连忙回道:“无碍,皇上只是有些咳嗽!” 门外的人听到她的话,便也没有再说什么。梅妃又压低了声音看向皇上,说道:“皇上,如今您这幅身体,撑不了太多时日,还是早立遗嘱的好。臣妾服侍你这么多年,又有寒儿这个懂事听话的孩子,如今这皇宫中,除了寒儿,谁还能担得起这皇位呢!” 说罢,贴近皇上的耳边说道:“阻止我儿子登上皇位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比如你那个风光无限的太子,不也死在寒儿的手下么?” 字字诛心,让皇上一口气没有上来,手指颤颤的指着她,脸上都是怒气,他“噗”的一口血,两眼泛白,到死都没有再说出一句话。 那血溅了到处都是,就连梅妃的身上也喷洒了不少,这人说死死的也痛快,她呆愣了片刻,最后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趴在龙床旁,假意放声大哭! “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梅妃的声音响彻整个皇宫。丧龙钟敲出的钟声,响彻整个东璃。 皇后宫中,嬷嬷得到消息,连忙告诉皇后。皇后一口郁结之气上脑,整个人眼前一黑,还好旁边的嬷嬷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皇后扶着额头,眩晕过去,她两眼流出眼泪,声音颤抖,“嬷嬷,带我,带我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那声音带着悔恨,带着不舍,是不是,自己若是听了言儿的话,暗中帮他将毒药换了,他便不会这般。 她踉踉跄跄,完全没了平日的那几分威严和淡然,却真如一个丧偶的妇人般,显出几分狼狈。 他们奔去正宫,一群妃子已经在龙床前沮丧,悲恸的声音让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她踉跄跑到前面,将周围的人扒开。 眼前的人再也没有之前的中气十足,一脸灰白,嘴上全是鲜血,狼狈的像是抛在野外的横尸。 她颤抖的拿着手帕将他嘴边的血液擦掉,触到的是他冰凉的脸,她终是忍不住,失声痛哭。 这么多年了,她怨过,她恨过,她甚至真的诅咒过,让他去死,可是当他真的死了的时候,她却是最难过的那一个,好似有人将她那颗跳动了五十多年的心脏从身体里挖出来一般。 这是她的皇上啊,是她的老头子啊!她不顾形象的趴在他的耳边失声痛哭。 而宫殿的另一侧,大臣闻声赶来奔丧,却都被梅妃拦到朝堂上,她一身白衣,脸上带着憔悴,似是伤心过度。 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如今皇上驾崩,他们又被这梅妃弄到这里来,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果然,这梅妃先是捂着脸一阵痛哭,完全不顾什么妃子的形象,边哭边说道:“皇上驾崩之时,是本宫在一旁伺候着,皇上连笔都提不起,最后仍然憋了一口气将遗旨口头说给了本宫。各位大臣都知道,在这皇宫中,除了二皇子,便没有人有能力承担这皇位,如今皇上驾崩,便告诉本宫要将这皇位让给二皇子继承!” 各位大臣听后不语,毕竟只是口头上的事情,分不清真假,无人敢响应。梅妃见没人回应,便又说道:“本宫自知,本宫这样说,无人信本宫,可是如今皇上将这皇宫的兵权也交给了本宫,本宫自然……” “你自然怎样?你害死父皇,妄图谋权篡位,如今你还要逼迫众人与你一同狼狈为奸么!”一个冷静,带着几分沉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那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足以让所有人听清,纷纷转头看向门外。门口一个修长的身影,还未踏入,便给人一种压力。 直到他走到众人面前,众人才大骇,这人,这人不就是他们三年前死去的太子么!这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复活呢! 梅妃没想到会有人出声阻止她,她眼角一丝凌厉,正准备杀无赦,抬眼却看到景回言站在众人中间,正冷眼看着她。 “啊!”她吃惊的后退一步,吓得坐在椅子上,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须臾间她回过神,恶狠狠的喊道,“你是谁,竟这般大胆,冒充死去的太子!来人呐!将这装神弄鬼之人拉出去斩首!” 不一会儿,大殿上都是持刀的侍卫,将景回言和几位大臣围在一起。抽出刀对着景回言。 梅妃冷笑一声,还不等她下令,门外匆匆进来一个太监,额头冒汗,跑进来急急说道:“不好了,有人打到宫门口了!不知是谁带了三千人,与宫中侍卫打了起来!” 梅妃眼神一冷,当即指着景回言道:“大胆,好你个景回言,竟然敢在宫中这般放肆,你居然想要趁着皇上驾崩来谋权篡位!” 说罢,手一挥,“将景回言给本宫抓起来!” “慢着!”大臣中不知是谁出声阻止,“太子原本乃皇上认定的继承人,如今皇上驾崩,太子又回归皇宫,本该由太子继位,何来谋权篡位一说!” 经那大臣一说,众人都纷纷附和。比起那恶毒的二皇子,还是他们东璃的太子能力强,处事谨慎。为了东璃的将来,他们必须站在太子这边! 梅妃一见大臣的意见都偏向了景回言,眼神泛出冷光,这宫中的侍卫,听的都是她的话!“来人呐!给我将这些逆臣贼子抓起来!” 许久不见有空动作,她一拍桌子,“放肆,竟然连本宫的命令都不听了!难道你们不要脑袋了么!” 景回言只觉得她可笑至极,他淡淡的开口,说道:“先皇驾崩,梅妃疯癫,出言不逊,压入冷宫,严加看管!” “是!”刚才还将刀剑指向众人的侍卫,此时纷纷对准了梅妃。吓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侍卫会听景寒从的命令? 她坐在地上喃喃,底气不足:“放肆!本宫可是皇宫的妃子,谁敢对本宫不敬,这世上,除了皇上,没人敢将本宫怎么样!放肆,放肆!” “是么?”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一个人在众人的拥簇下走进来,众人见了,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 那人旁边的太监喝了一声:“见了皇上还不跪下!” 各位大臣这才反应过来,都扑通扑通跪在地上,只是眼神却带着惊恐,这是怎么回事,皇上不是驾崩了么! 可是如今,这站在他们面前的可不就是他们的皇上么!皇后扶着皇上,站在他们很前,众人庆幸刚才没有跟着梅妃谋权,否则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只是这天真是变了,如今死而复活的画风盛行么?还是他们陷入了一场梦魇中?各位大臣额头冒汗。 景回言也有些讶异,只是看到皇帝身边还有一个紫袍少年,一双异瞳含着笑意,他心中便明了了几分。一定是他暗中做了手脚。 梅妃看清眼前的人,眼睛瞪了老大,见鬼了一般,吓得后退几步,脸上都是惊惧,“你,你……” 她伸手颤抖的指着他,她亲眼看着他喝的药,她亲眼见他死了。他怎么会再这里。 皇上看着她,眼里的愤怒显而易见。那日,皇后去他的宫中说梅妃要害他,他不信,还将皇后禁足。 后来,等他冷静下来,便派人秘密出宫,将他喝的汤药拿出去检验,果然,是慢性毒药,他便将计就计,陪梅妃演了这出戏。 梅妃看他的眼神里带着恐惧,“不会的,不会的,这不是皇上,皇上如今驾崩了……不会的……” 皇上冷哼一声,说道:“来人呐!将这妖妇压入天牢!另外,派人加急,让十九皇子将二皇子缉拿回朝,去掉皇籍,择日斩处!” 梅妃听后呆愣,脸上都是愕然,半晌,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匆忙的爬到他脚边:“皇上,皇上都是臣妾一人糊涂,不关寒儿的事啊,皇上,求求你饶了寒儿吧,是臣妾鬼迷心窍,求皇上了!” 她满脸泪痕,可怜兮兮,如同以前求他那般,若不经过今日,他定会相信她,也会可怜她,饶了景寒从,可是现在,他冷哼一声:“朕的话不管用了么!还不快点将这妖妃拉下去!” 这回侍卫终于将她拖了下去,大臣们都惶恐的回呀地上,景回言立在一旁。皇上终于得空打量他这死而复的儿子。 “回言……”他声音如很久之前那般叫他。 景回言亦如很久之前那般回应他,“儿臣在!” 皇上一双眼睛,微微泛出红色,千言万语最后都化作一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伸手在景回言的肩头拍了拍。 这东璃的百姓,还没有从皇上驾崩的事情中回过神,皇上没死的消息就已经不胫而走。 “梅妃下毒残害皇上,意图谋权篡位,皇上诈死,梅妃择日斩处”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景回言与苏瑾比肩而走,听着这大街小巷的讨论,心中也恍惚几分,他出声问道:“你是怎么与我父皇联系上的?” 苏瑾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嘴角含笑:“你不便进皇宫,我便悄悄潜入,那这你的信物,嘛,你的令牌,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你父皇,不过说起来,其实你父皇已经在暗自防备梅妃了,看来是你母后的话起了些作用。” 苏瑾目光遥遥,又说道:“后来我就寻了课假死的药,可以半个时辰内,让活人像死人一样,药效过了人就活过来了,怎么样,我这主意是不是绝妙?” 景回言挑眉,不置可否,“你之前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苏瑾淡淡一笑,“我怕失败了嘛!” “……”景回言无语,这南越的翼王,真当这是玩来了,不过说起来,若不是他从中斡旋,父皇也不会如此清晰的看清梅妃和景寒从。 “那景寒从那边呢?”景回言问道。 “早已派人传了消息,”苏瑾眯了眯眼睛说道,脸上出现一些冷意,“此时怕是开始往东璃赶回来了!” 景回言点头,半晌看着苏瑾不语,他知道苏瑾与景回言的恩怨情仇,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只听苏瑾说道:“既然皇宫的事情解决了,那苏瑾也该告辞了。” 景回言晓得他定然要去报仇,所以也不拦着,说道:“那我也不留你了。宫中还有些许事情需要处理!” 景寒从这回打了一个好算盘,明着是攻打南越争功获得皇位,实则是让他的母妃在宫中给皇上下毒,谋取帝王之位。而皇宫中最有能力取得皇位的十九皇子也早已被支到南越边境。景寒从便可以中途放弃攻打南越,转而回东璃皇宫继承皇位。 所以,此时的东璃皇宫,不仅要清除景寒从的余孽,还要预防十九皇子也带兵回来发动兵变。 二人互相告别。 …… 南越边境的苏律和景寒从都得到了消息。二人皆是喜色,苏律喜的是机会终于来了,景寒从喜的是,这东璃终于是他的了! 他下令,明日便启程回皇宫。 靳辰慷得到了这个消息,急匆匆的去了苏律的营房,见苏律脸上有几分兴奋,他心下明了了几分,说道:“看来时机成熟了!” 苏律说道,“是,景寒从有什么动作么?” 靳辰慷也轻松了许多,亦笑着说道:“明日启程回皇宫。” 苏律点了点头,“那我们今晚便给他个措手不及!” 入夜微凉,苏瑾驾马终于赶到了营帐,此时苏律正在布置分派兵力,看到他回来,抬了抬头,便又去忙别的,他就知道,他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杀了景寒从,为平凉侯府二小姐报仇的机会。 各位将领看到翼王,想要起身行礼,却被他打断,“不必多礼,你们什么打算,本王也听听。” 苏律没有抬头,说道:“今夜突袭景寒从的军营,先派三千精甲在城门假意突袭,将他们的兵力吸引到城门,再派两百暗卫去敌方后营将粮草烧尽,趁着他们内部大乱,再由靳辰慷为我们大开城门,里应外合将景寒从一网打尽!” 他说完,苏瑾脸上闪过几丝快意,这一天终于到了,他终于能为雪儿报仇了!冷冷一笑说道:“我带三千精甲在前门正面与景寒从作战!” 夜过子时,城墙上是一群巡逻的士兵,城下苏瑾一身银光铠甲,手执长矛,身后的士兵亦披坚执锐,那一簇簇火光,让城门上的士兵吓了一跳,连忙跑去禀告。 景寒从正在营帐和杨语嫣云雨,听到有人来报,衣服敞开着来不及穿好,胡乱套在身上,便同士兵上了城墙。 待看到苏瑾一人时,他轻蔑的一笑,站在城墙上,不屑的说道:“苏瑾,你是在小瞧我东璃没有人么,带着三五千兵,便敢来我这里叫嚣!” 苏瑾冷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幽幽的随风传入景寒从的耳朵里,“景寒从,今夜便是你的死期。本王要用你的血,祭奠我死去的亡妻。” 那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时时刻刻都能将景寒从的命索取,果然,他打了一个冷颤,九皇子死去的那场面历历在目。 第137章 她信他 他狭长的眸子泛出幽幽的冷光,南越既然派出苏瑾出战,那他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毕竟五年前苏瑾的骁勇善战,他如今还记得的。 只是回东璃的事情需要拖一拖了。如果这城失守了,那他回去继承皇位时,便会收到诸多人的反对。不管怎么样,这场斗争,他都不能失败。 于是当即下令,“去,命令各副将,调动城中兵力,随时听后调遣!”手下的士兵听后,连忙去传令。 他站在城墙上,口气轻蔑,“苏瑾,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那个二皇子?九弟愚钝才死在你剑下,你以为我和他一样?” 苏瑾淡然一笑,那眼神,仿佛如这冬日佛晓冷至极点,他声音平仄,说出的话,却让人凭生寒意:“景步羽如何愚钝与本王无关,本王今夜,只是来取你项上人头。” 景寒从亦回之冷冷一笑:“谁取谁项上人头还未可知,苏瑾你不必如此大放厥词。” 要说起这言语间的斗法,景寒从大概是不如苏瑾的。这苏瑾平日吊儿郎当,言笑晏晏,可需知他骨子里的乖戾,谁若是在言语上得罪了他,亦讨不到什么甜头。 若真是惹他生气了,就是天王老子他也敢嘲讽几句。可是这景寒从平时脾气阴阳不定,给人的感觉阴嗖嗖的,但说话这一方面,实在不如苏瑾。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城中兵力早已聚集,就等城门大开,将苏瑾等人一网打尽。景寒从为了拖延时间,让苏瑾放松警惕,真是将二十多年的话都补了回来。 苏瑾亦打着心里的小九九,心想,你越是同我拖延,你后营失火的几率越大,我取你首级的几率越大,为亡妻报仇雪恨也是须臾间的事情。 这战场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可是竟他们两人这么一来一回言语互怼,竟让人觉得有些可笑,尤其嘴笨的景寒从,拼了命的想话回应,居然有些词穷。 而后营全然不知前面的状况,靳辰慷派人暗中将偷袭的两百人接应进来,手脚麻利的将后营的粮草悉数点燃。 景寒从调取到城门的兵力,都是自己带的可信任的士兵,他这人生性多疑,恐靳辰慷不能尽全力阻击苏瑾,失了杀了他的先机。 所以城门口都是他的亲兵,而后营处多数是靳辰慷的人。殊不知他们此次针对的是他的粮草,景寒从还为自已的机智得意时,已有人匆忙来报。 “主子,后营被人偷袭失火,属下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解救!”那人声音低沉,却足以随风入了苏瑾的耳,眉宇间尽是喜悦。 而景寒从,听到后,脸色突然变了个样子,狰狞可怖,“苏瑾,你竟使这种小手段,真叫天下人耻笑你!” 苏瑾原本风轻云淡的脸上,也瞬间凝起一层冰霜,一双异瞳好似被寒气冰封,薄唇轻启,“兵不厌诈,本王说了,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祭日。” 身后火光冲天,满目的红光,瞬间照亮了所有人的脸,景寒从站在城门上,居高临下,视野广阔,他定睛一看,那三千精甲之后,赫然还有浩浩荡荡的一长队! 只是刚才黑暗中没有看清他们之后的人,他心下一惊,才知今天的事情有多么难办,他咬牙切齿,看来无论如何,他时要失了这城! 只是心中粗粗一算,北青二十万大军,加上自己的兵力,足足有六十万,怎么也能将他们收拾干净,便下令道:“集合所有兵力,在城门与敌军作战,派北青兵力断后!” 话音落,一个浅粉的身影冲上高台,她神色慌张,“二哥,二哥我们快走,我们中计了!后营失火,是靳辰慷放进来的人,他们里应外合,就是为了取我们的命!我们还是逃吧!” “什么!”景寒从恶狠狠的抓着她,“你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杨语嫣被他抓的疼,在这种场合之下又不敢叫出声,只得乖乖受着,只是脸上痛苦之色明显:“我亲眼所见,这等大事,我不敢有半分谎言!” “玛德!”景寒从甩开她,脸上青筋暴起,止不住的爆粗口,转而对着苏瑾,“你堂堂南越翼王,竟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本王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全是二皇子教的好,本王才能有如此好的计谋!”他骑在马上,风姿凛然。 只见他嘴角微微一勾,抬手长矛直指景寒从,声音逆风而上,“全军进攻,攻破城门,取景寒从首级者重重有赏!” “报!二皇子,军营士兵已经与北青靳辰慷打斗,还请二皇子下令支援!” “报,二皇子,后营失火严重,火势蔓延到军营,求二皇子下令救火!” “二哥,我们走吧,我们兵力太少,打不过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前有狼,后有虎。景寒从被内外夹击,心里有些烦躁,只是杨语嫣最后一句话,却让他心里波动了几分。 他眼里含着恨意,恨自己没有早些将靳辰慷的图谋识破,恨自己小看了靳辰慷!他冷哼一声,甩袖下了城墙! 前方城门有人奋死抵抗,后方失火亦抵抗连连,景寒从咬了咬牙,抓了一个侍卫,说道:“找人假扮本王,尽量拖延时间,本王回东璃继位,搬取救兵!” “是!”那暗卫从命。景寒从说完,便调取了五百兵力,准备从小道逃离。五年前的大战,他虽败,却也没有败得如此狼狈。 那也是南越皇上下令,他光明正大从大路回去的,虽也是耻辱,却无今日这般奇耻大辱。他额头青筋暴起,此仇来日他定当加倍奉还! “二哥,不要丢下我!”杨语嫣拽着他的袖子,她没有想到景寒从居然要回京,若不是跟着他,想必会被他丢下,横尸沙场。 景寒从挑眉,想将她甩开,可是转念,便抓着她的手,将她一同带走。 苏瑾苏律与靳辰慷里应外合,将城门推开,一时间士兵入城,与敌军厮杀在一起。片刻间,苏瑾终于觉得不对,眉心拧在一起。 他驾在马上,一边挥舞长矛杀敌,一边驾马准备与靳辰慷汇合,靳辰慷亦在远处试图向他的方向前进。 所谓擒贼先擒王,可如今,他们都没有见到那个所谓的王!二人都发现不对劲,遥遥相望一眼,却突然发现中间的一个明黄色身影。 景寒从所带的兵力渐渐力不从心,气势越来越弱,苏律在前方杀敌,苏瑾和靳辰慷便寻着那身影而去。 待到他们追上,将他一枪挑下马,才发现那人居然不是景寒从!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苏瑾脸上却闪过一丝冷意,居然让景寒从跑了,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他高声喊到:“景寒从已经择道逃离,顽抗抵御者格杀勿论,缴械投降者可饶你们一命!” 东璃的兵力少,本来就力不从心,经过这月余的大小兵力不断,士气不足,更加无心抵抗。如今二皇子都走了,他们抵抗又有何用,于是这句话一出,众人纷纷缴械投降! 这一城算是毫无费力的收回,只不过却被景寒从逃跑了! 天边佛晓出现一抹亮光,逐渐泛白,照在这座城池,一片狼藉和残破。几缕黑色的薄烟从营帐后冒起,幽幽渺渺,瞬间被风吹消散。 冬日的高山,积雪覆盖,道路难行,一路人马仓皇取道,似是狼狈逃窜。景寒从在中间,前后都有人保护。 杨语嫣熟知他的性子,此时一句话都不敢说,跟在他身后。他能带上她,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也已经很满足,若是失言惹怒了景寒从,那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起的! 清晨天气高寒,冻得士兵也瑟瑟发抖,林间一路小跑有人追赶的声音,众人瞬间警惕,纷纷抽出冷刀戒备。 那声音的来源,突然多出几个带着血的暗卫,五六人见到景寒从全都跪下,禀告:“二皇子,城中多数士兵已经殒命,剩下的全都缴械投降,这一仗,我们败了!” 他低着头,嘴角带血,一脸惭愧。居高临下的景寒从却并未说什么话,只是那寒气逼人,比这周围的空气更甚! 那暗卫低头有些畏惧,沉默了片刻便又支支吾吾说道:“属下,属下偶然听到他们提起,十九皇子听到宫中皇上驾崩,折返回宫了!” 景寒从一听,整个人都散发着怒气,半晌说道:“快马加鞭赶回皇宫,另外,与梅妃通信,派人马来接应!” “是!”那五六人领命,身负重伤的留下,几个身手矫健的很快消失在丛林。 如今景寒从已是羝羊触藩,前有十九皇子与他争夺皇位,后有苏律苏瑾的追兵搜罗。稍有不慎落入这些人的手里便是万劫不复。 他眯了眯眼睛,此生他景寒从不知道服输二字怎么写,那些年那么多难过的日子都挺过来了,如今又怎么能放弃! 五百人马在他的指挥下快马加鞭,向皇宫驶去。 …… 已经过了好几日,苏瀛居然还是有来清和宫找清欢。清欢记得和他闹别扭那日,自己只不过是撒了个小脾气,没想到他居然就离开了。 思前想后,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苏瀛居然没有来找她,她也不能拉着脸亲自去找他赔罪,于是这就一天天的拖着。 他不来,她也不去。好似二人之间突然就有了隔阂。 “唉!”又是一日,清欢坐在窗前,托着腮长吁短叹,最近没什么精神,吃什么都吐,整个人也瘦了一圈。 馨儿清儿在旁边候着,眼里带着担忧。半晌,却听清欢说道:“今日的天气可真好!” 她们二人转头看向窗外,那纷纷扬扬的雪花,如同鹅毛般飞舞,二人齐齐打了一个冷战。 “主子,这天气……也叫好啊!”馨儿大大咧咧的开口。 “啊,”清欢回过神,满目白雪,她方晓得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自己只是觉得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苏瀛在做什么,说不定她出去走走便能遇见苏瀛呢! “走吧,带我去走走去!我们踏雪寻梅去!”清欢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说完披上一件白色貂裘,颇有些认真。 两小宫女想说什么,触到清欢的眼神,便噤声不语。这几日主子的心情好不容易有些平稳,可不能再惹她动怒了! 于是二人收拾了一番,准备了纸伞,拿着汤婆子,扶着清欢便出了门。今日雪花虽大,却没有风。只见那晶莹一片一片落得极其好看,竟也让清欢生出了几分游园的兴致。 御花园也有几株梅花,此时含苞生的正艳。天地间一片雪白,应照点点红色,真当应了那句“朵朵花开淡墨痕”。 清欢扶了一直梅花在树后观赏。此时倒是真的像赏梅,忘了原来的本意。这梅花当真是好啊,她在心中嘀咕,也难怪,父皇和母后都喜欢! 周围静的只有雪花簌簌飘落的声音,清欢端详手里的一枝梅花,半晌回过神,刚要走,却见两个小宫女匆匆撑伞走过。 “哎呀,走快些吧,不知道这几日,李贵人的脾气可大着呢!这顿御膳若是耽搁了,指不定又要受罚。”一个小宫女苦萋萋的说道。 另一个叹一口气接着道:“唉,都说帝王心,海底针。前几日还将这李贵人往死里打,如今却宠在心尖尖上,日日夜夜往清尘宫跑!你说那李贵人素来嚣张,如今又得了盛宠,可不是又得显显威风!” “咔”清欢手里的梅花枝从树上掰断,她手指纤长,拿着梅花枝的动作依旧,只不过骨节泛白,大拇指和食指中指将那花枝捏的紧。 两宫女听到响动,将伞抬高了几分,才看到这御花园原来还有人,只是她们未出什么声音,又站在梅花树后,她二人倒是没有注意。 如今看清来人,她俩扑通一声跪下,“奴婢不知常贵人在此,求贵人责罚!” 清欢脸色煞白,也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白色貂裘衬的,总之没有半分血色,却带着浅浅的笑意:“风雪太大,看不见也实属正常,不知者不罪,你们走吧!” 说完,向身后的馨儿和清儿示意道:“本宫今日游园有些乏了,我们回去吧!” 馨儿和清儿也听到了她二人的对话,此时颇有些担忧的看着清欢,只见她神色平常,并没有什么异常。 王上对主子的心,她们是看在眼里的,所以里面也有可能有什么隐情呢!看来她们一会儿回了清和宫,要劝一劝主子。 谁知清欢回了寝殿,脱了披风道:“行了,你们下去吧,我自己坐一会儿。” 两小宫女对视,馨儿上前一步道:“主子,王上他……” 清欢淡淡的笑了笑,眸光似是碎了星星般一片澄明,“行了,我相信苏瀛,他一定不会对我不忠,夜夜恩宠这种事,不过是宫中人的猜想罢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还是相信他的!” 说罢,看到馨儿和清儿松了口气,才挑眉说道:“如今我怎么瞅着你们的心倒是偏向了苏瀛,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了,竟让你们如此帮他?” 两小丫头一听,主子这语气,轻松平常,倒也没什么事,都松了口气,正色道:“我们不是怕主子坏了心情,对小皇子不好嘛!” “就你们会说话,行了,都下去吧,我休息会!”清欢摆了摆手,将她们轰了出去。自己坐在桌子旁,呆愣了片刻,久久回过神,嘴角一抹淡然的笑,苏瀛……他不会那样的,不会背叛自己的…… 她躺在床上,也不知是没有睡意,还是肚子中的宝宝闹得厉害,总觉得胸闷气短,呼吸不畅,翻来覆去的折腾,脑海里都是苏瀛的脸。 明明心中是相信苏瀛的,可是为何自己这般焦躁? 御花园的两个小宫女,跪在那里,直到雪花落满肩头,才回过神,晓得刚才她们经历了什么,便匆匆起身,暗暗侥幸,幸亏这清和宫的主子不是那种爱记仇的,否则今日她们命都没了! 看来以后说话得小心些了!只是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情要做,二人便匆匆离去。 清尘宫的李初云,正在软榻上歇息,红光满面,看来这几日过得甚好。她微微开口,“这御膳都多久了,还不给本宫送来?这两个宫女皮痒了不成?” 旁边的宫女连忙跪下,说道:“主子,这就到了,主子稍安勿躁!” 她冷哼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她原本想着,她李初云还要个三年五载的才能重新风光起来,没想到,她不去找机会,机会倒是来找她了! 苏瀛接到薛御庭的信件,当晚去了李圣通的牢房,看到疯疯癫癫的李圣通,便觉问他是无望知晓藏宝图下落。 于是转而去了清尘宫,清尘宫的李初云受了体罚,身体刚刚恢复如初,看到苏瀛是两眼放光,知道苏瀛的来意之后,便心生一计。 她偏头低声哭泣,道:“王上,臣妾知道你如今偏爱常贵人,又与她心在一处,可是臣妾亦对王上还有念想,王上要寻得这藏宝图,臣妾知晓,臣妾只求王上与臣妾相处七日,七日后,臣妾便再也不做别的念想,从此出宫,不给王上与常贵人惹麻烦!” 她哭的声声情真意切,苏瀛一时间恍惚,既能得到藏宝图,又能将她遣送出宫,这是一个双全的法子,不过七日而已,他倒是同意了! 只是想到,反正这几日,清欢闹脾气,看着他也烦,不如就让清欢冷静几日,说不定还能让她主动过来找他,知道他的重要性。 苏瀛心里打着小九九,李初云心中亦有自己的盘算,起初李初云中规中矩,苏瀛防范了几日,发现她真的没有什么过分的行为,便放下心来。 今天,是最后一日了。李初云攥紧了手中的那一小包药,眸子微微眯了眯,过了今夜,她就不信苏瀛还能忍心将她送出去! 苏瀛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田安立在旁边候着,半晌,听到他清冷的开口:“近日清和宫可有什么动作?” 田安连忙躬身道:“前些日子,纪公子去了一趟清和宫,不知何事,许是贵人身子不适,不过倒是没什么大碍,因为纪公子再未去过。” 苏瀛挑了挑眉头,想起清欢这几日的反常,难不成是毒药衍生的综合征?罢了,反正没什么大碍。 他继续批阅奏折,眉头皱起,等会儿,他怎么觉着哪里不对劲,哦,想起来了,他转头看向田安,“额,清欢那边,没有什么动静?没有人过来传话?” 田安回道:“王上,没有。” 苏瀛看了他一眼,眼神略带怪异,怎么她竟如此沉得住气,莫不是那夜将他赶出来,他真的哪里得罪了他?他思来想去,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得罪她的地方。 便有些默然,想到清欢的性子,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自己因着那夜的事,这些天都不去看她,她也是有些赌气吧。 摇头笑了笑,罢了,等到将李初云送出宫去,再去哄哄她吧! 夜幕降临,苏瀛照旧去了清尘宫,今夜是他陪着李初云的最后一夜,他的脚步也轻快了不少。若说以前,为了平衡这后宫,他每夜都在后宫和衣睡一晚,这七夜,他亦不例外。 最后一夜,想来这李初云也不敢做什么动作。只是今日踏入这清尘宫,倒是安静的很。 李初云早就摆上了饭食,就等着苏瀛来了,她在清尘宫内殿里候着,见到苏瀛修长的身影,喜上眉梢,迎了上去:“王上,今日大雪纷飞,王上受凉了吧!” 说着将手中的汤婆子送到他手里,苏瀛未接,说道:“不用了,孤王不冷。” 李初云抿了抿唇,眸子里有些波光闪闪,她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半晌,突然又笑道:“臣妾今夜命人做了王上爱吃的膳食,王上与臣妾小酌几杯吧!” 苏瀛自进门便闻到了什么味道,环视四周,终于看到了那袅袅青烟的香炉,便挑眉问道:“那是什么?” 李初云顺着他的目光而去,连忙说道:“臣妾命人点了些熏香,今日刚来的香料,王上闻着味道还好?” 苏瀛见她表情如常,并没有什么异常,便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李初云立刻上前给他斟酒,说道:“王上尝尝,这菜都是臣妾亲自选的,都是王上爱吃的,以后臣妾不再这宫里头了,这也是最后一次,为王上布膳了!” 第138章 苏瀛与狗不得入内 苏瀛拿起筷子,夹了几口菜,今日事最后一晚了,自己多多少少还是要赏些东西的。于是开口道:“明日孤王派人送你出宫,车马金银都充足,你明白,这些年,孤王并未碰你,你隐姓埋名也能寻个好人家。” 李初云低着头,眸光闪了闪,却仍旧一副乖巧的样子,只是袖子地下的手,紧紧的攥着,显示着她的紧张和不安。 苏瀛没有注意她的表现,依旧贵气高雅的吃着饭。一旁的李初云侧目打量了他几眼,夜明珠照着他完美的侧脸让人迷醉。 这个男人,生的一副好皮相,又是这南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整个国家都是他的,这世上又能有几个人比的过他?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李初云此生做过他的妃,又怎么甘心给平民百姓做个寻常妻子。 她暗暗咬了咬牙,脸上带着柔和的笑,给苏瀛斟了一杯酒:“明日,臣妾与王上的缘分便到了头,你我从此便无缘再相见,今日臣妾在此敬王上一杯,祝王上此生安好。” 一杯酒而已,她说的又那么情真意切,苏瀛不可能拒绝。果然,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你也是。” 今夜清尘宫格外安静,就连宫女都没有。只有袅袅幽香与他们二人相伴。不知李初云今日怎么了,竟一杯一杯的灌他酒,他酒量一向不错,如今三杯下肚,竟有些晕。 李初云亦有些受不住,纤纤玉指扶额,魅眼朦胧,声音也变得越发娇-媚:“王上,臣妾有些受不住了,王上……” 苏瀛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便想起身寻水,却不想李初云的手,突然勾住他的脖子,他一起不中,瘫坐在椅子上,后背磕在椅背上,略略的疼痛让他有些清醒。 他微微蹙眉,心中有些恼怒,自己竟然中了李初云的计谋!他伸手推开她,却发现自己的力气甚小,身体如同白蚁残嗜般密密麻麻的感觉。 他忍着自己体内的不适想要起身离去,李初云却如同黏在他身上一般,怎么也摘不下来。起初,她的身体微微靠着苏瀛,到最后,她整个人都缠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室内的温度渐渐上升,香炉没袅袅香烟,萦绕在整个室内。苏瀛用内力压住体内的躁动,却一口气憋住,“噗”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李初云还不知状况,毕竟她自己也受了药物的影响,只是她提前吃了少于解药,还算比较清醒,她不能让苏瀛走。 而她朦胧之间却并没有发现苏瀛已经吐血晕了过去。她整个人趴在苏瀛的身上,伸开手去解他的腰带…… 今晨下了一场雪,午时便出了太阳,此时是深夜,月光却透着清冷的光照进室内,明亮的如同放了两颗夜明珠。 清欢翻来覆去睡不着,肚子也是一股气一股气的难受,她长吁短叹,也是胸口就是堵着一口气出不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睁开眼睛盯着房梁屋顶,低声嘟囔:“一只水饺,两只水饺,三只水饺……” 月亮从东稍稍移到了偏西的位置,整个王宫静的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却听清尘宫有个细细小小的声音幽幽传远:“三万五千八百三十一只水饺,三万五千八百三十二只水饺……” 清和宫外殿,两个小宫女顶着黑眼圈在门口候着,馨儿哭丧着脸,低声说道:“清儿,主子是不是想吃水饺了?” 清儿扁了扁嘴,说道:“断然不是,主子这是睡不着了,许是想着王上的事呢……” 馨儿微微打了个哈欠,她不过是起床如厕,便听到主子房里出现奇怪的声音,仔细一听,竟是主子在低声嘀咕。 起初她以为主子说梦话呢,谁知她竟数了三万五千多只饺子。馨儿欲哭无泪,只好将清儿叫来,此情此景,她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进去。 清欢睡不着,耳朵就格外尖,听到两个小宫女的嘀咕,也是无语问天,翻了个白眼,居然说她大半夜想吃水饺,真是……想象力丰富啊! 清儿说的,更让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都说了是信他的,又怎么可能心存疑虑。只不过是孕期身体难受罢了。 她似是很认真的找了个理由,便伸手摸了摸肚子,说道:“都怪你啊,要不然娘亲能这么难受?” 这回,肚子里的小丸子,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天边泛起鱼肚白,馨儿和清儿才听到内殿没了声音,这才安心回了榻上,小憩了几分,便起床准备早膳。 清欢好不容易睡着,却听见迷迷糊糊中有人说话,似是让她去一趟清尘宫,原因没有听清楚。馨儿端着粥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床上了。 “怎么了?”她揉了揉眼睛,眼眶黑黑的,似是没有休息好。 馨儿放下早膳,说道:“主子昨夜睡得那么晚,怎么起的这般早,再睡会儿吧!” 清欢淡淡道:“不了,刚才我听到外面有些喧闹,是什么事情?” 馨儿皱了皱眉道:“清尘宫来了个小宫女传话,说是今日李贵人要被王上遣送出宫,希望主子也能去送别呢!” 清欢“哦”了一声,便起身洗漱,馨儿又说道:“昨个儿还说极其受宠,今儿个怎么就要遣送出宫了,这宫中也不知有几句真话!” 说罢,愣了一下,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又忙改口道:“主子,如今王上赐你特权,你若不想去清尘宫,我去回了她便是!” 清欢漱了漱口,慢慢的用毛巾擦了擦嘴,似是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说道:“去看看也无妨,正好最近闲来无事,权当看戏打发打发时间。” 馨儿默然,主子都这般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给清欢布了膳食,便出去同清儿去回了那小宫女。 那小宫女听得清欢要去,一副轻松的样子,满心欢喜离去。她心想,这件事情做完了,李贵人便不能惩罚她了吧! 清欢慢悠悠的吃着粥,脑子里还是有些混沌的,这昨日清尘宫的小宫女说李初云受宠摆架子,今日又说她要被苏瀛遣送出去,真是好笑。 搞不懂这李初云在做什么,她吃了最后一口粥,今日的早膳做得倒是和她心意。一碗粥下肚,身体也暖了不少。 想来李初云请她去,苏瀛也是在的,不如就去看看,苏瀛这几日到底是在做什么。“馨儿,清儿,我们走吧!” 二人见她吃的那么干净,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手脚麻利的收拾了碗筷,又手脚麻利的给她拿了披风和汤婆子,便出了清和宫。 昨夜月明星稀,今日倒是个不错的天气。阳光笼罩在王宫上头,让着平日里冷清的王宫,温暖充实了不少。 清欢一路赏着梅花去了清尘宫。谁知这宫中竟大敞着,清欢疑惑,眉头一挑,呦,这是唱的哪出?空城计也不是这么唱的啊!难不成自己来晚了,李初云已经走了? 思索间,她已经进了前殿,前殿亦是空无一人,清欢没了耐性,明明是李初云派人去传的话,如今这清尘宫却空无一人,竟是被她给耍了! “既然这宫中无人,我们便回去吧!”清欢淡淡说到。两个小宫女一左一右亦是觉得奇怪,只是主子都说走了,她们心有疑惑,也不敢问出来。 更何况主子这脸色,看来是又要动怒了!她们倒是不怕清欢生气,只怕她如今有身孕,动怒伤了腹中胎儿。 三人正要打道回府,却听见内殿“啪”的一声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愤怒到极点的声音响起:“放肆!” 清欢眼睛跳了跳,是苏瀛的声音,她转身匆匆进了内殿。她绕过屏风,眼前的一幕,让她的心如钝器重重一击,当场呆愣。 李初云全身,不着丝缕,而苏瀛裸着精壮的后背,墨色的头发披落肩头,地上散落着带血的衣物。 她转了转眸子,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冷冷一笑。 “啊!”几声尖叫迭起。李初云正对着清欢,看到她进来,连忙扯了丝被挡住胸前。而随着清欢进来的两个小宫女看到这一幕,尖叫着“噗通”一声跪下。不敢再抬头看一分。 苏瀛闻声转头,墨色的眸子触到清欢冰冷的视线,心头一惊,连忙起身想要解释,只是还不等他下床,清欢已经转身。 他只穿着一条白色的亵裤,飞身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到身前,声音有些喑哑:“听我解释!” 声音不容置喙,墨色的眸子里还是那一波平静的古潭,清欢却淡淡一笑,说道:“王上乃是一国之君,臣妾只是这宫中不起眼的贵人,皇上做什么事情,又何须向臣妾解释?” 说完,挣扎着想要离开,苏瀛脸上黑了几分,“你不信我?” 他的手禁锢的太紧,她贴着他坚硬如墙的身躯,力气上敌不过他,只好放弃挣扎,偏头看向地上那一堆杂乱的衣服。 就这么着急么?竟是连衣服都来不及脱。还有这空气中浮动的香气,这味道真是不错,她从来没有想到苏瀛竟这么有情调。 呵,清欢脸上闪过薄凉,那么清晰,那么明显,她幽幽开口,吐气如兰,“苏瀛,你真让我恶心!” 苏瀛顺着她的目光而去,看到那一堆衣服是脸上更是难看了几分,昨夜的事情他记不得了,只是他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同李初云做那事。 他思索间,清欢已经挣扎出去,推了他一把,转身离去。他没有穿衣服,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便叹了口气没有去追她。 地上跪着的两个小宫女,看到清欢离去,便低着头追了上去。苏瀛见馨儿和清儿去了,便放下心来。 转头看李初云的时候,眸子里淬着火,声音透着彻骨的冰寒:“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初云抱着被子跪坐在榻上,留着眼泪,“王上,臣妾也不知,昨夜喝了太多的酒,臣妾也记不得了,可是……” 她咬着唇,欲说还休,看着地上的一堆衣服,便再也说不出之后的话。苏瀛的火气无处发泄,地上的衣物又脏的不能穿,他气愤的将脚底的东西踢到一旁。 恰好此时田安端着衣服进来,他抽过衣服,手脚麻利的穿在身上,对着田安说道:“去,将这桌子上的所有东西拿去验!” 说完,他已经穿好衣服站在李初云面前道:“若是出现你一点差错,我拿你是问!”他甩袖离开,只留下李初云一人在床上瑟瑟发抖。 昨夜,昨夜,那疼痛之感。她冷笑,之后变成大笑,最后只是一个人窝在被子里,浑身颤抖,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清欢脚下如同踩了风轮,一路闪电带火花回了清和宫,身后跟着的清儿和馨儿都担心不已,这大冷天的,地上积雪那么厚,万一主子走不稳了,那可怎么办! 于是两个人匆匆在后面跟着,清欢却突然一个急停,说道:“去!给我把清和宫的门关了,给我写个牌子‘苏瀛与狗不得入内’!” “啊!”清儿和馨儿吓得连魂儿都没了,如此胆大包天的话,估计不用一天,就被王上拽出来砍了头了! “啊什么!”清欢一个冷眼过去,柳眉倒竖,纤长如青葱的手指指着大门,“还不快去!若是放苏瀛进来,我拿你们是问!” “是!”两个小丫头无辜躺枪,连忙行动起来。不消片刻,清和宫门口大门紧锁,在门口处挂着一个牌子,赫然写着“苏瀛与狗不得入内”几个大字! 清欢回了内殿,坐下来稳了稳心绪,将这其中的头绪理了理,昨日两个小宫女在御花园说常贵人受宠,她口上说着不介怀,可实际上还是有些难过。 然后便是今晨清尘宫里来人说李初云要被遣送出宫,让她过去送别,又让她看到了那一幕! 想到那个场景,清欢肚子突然有些难受,紧接着,胃也开始抽搐,她知晓这是又要吐了,便寻了个痰盂,吐了个痛快。 难怪今日胃口这么好,就是为了吐出来,所以才吃这么多啊!刚从门外进来的清儿和馨儿看到这一幕,都吓了个半死,连忙泡上前去,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 清欢幽幽说道:“我没事!” 身体上的不舒服让她全身有些无力,实在连生气难过的力气都没有,她吐的一脸煞白,清儿对馨儿使了个眼色,馨儿会意,连忙出去。 清欢被清儿送到床上,坐下胃里还是有些难受。她微微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你个小东西,你爹你欺负,你竟也跟着欺负我! 半晌,想起刚才的事情,竟有些难过,自己怀了苏瀛的孩子,他竟还夜夜流连清尘宫,枉费她那么相信他! 即便他是被李初云设计,但是今日那一幕,想来也不是假的!清欢叹了口气,难怪,从昨日开始就觉得心中有些郁结。 清儿在旁边为她顺气,给她按揉胃部,她稍稍有些好受。过了半个时辰,馨儿带着纪还灵进来。 纪还灵见她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坐在床上,便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清欢挑眉,“你怎么来了?” 馨儿说道:“主子,奴婢怕你身体受不住,便请了纪神医来帮你瞧瞧。” 清欢冷哼一声,什么纪神医,不过是朝三暮四的臭男人罢了!她偏过头,不愿意看他,那意思,我没请你,你不用看我! 纪还灵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此时来撞了刀口,讨不到好,便说道:“你看啊,我好心好意来给你诊病,你不能将苏瀛的气撒到我身上不是!再说了,苏瀛不是不知道你有身孕嘛,若是他知道了……” “等等!”清欢猛的转过头来看着他说道,“我有身孕这件事,你不能告诉苏瀛!” 纪还灵一头雾水,她的反应也太大了,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你有身孕不是一件好事么?怎么还不许苏瀛知道了?” 清欢说道:“我说不能说就是不能说,你还想不想找到竹晓了?” 纪还灵又蒙了,“我说不说你有身孕,跟我能不能找到竹晓有什么关系?” 清欢瞪了他一眼道:“我说不能说就是不能说,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我知道竹晓在哪里,若是你帮我保住这个秘密,我便帮你找到竹晓,如何?” 纪还灵两眼放光,惊喜的说道,“你知道竹晓在哪里?你怎么不早说呢!我绝对不告诉苏瀛,绝对不告诉他!” “嗯,乖!”清欢眯了眯眼睛,伸手右手,“来,给本宫把把脉,看着小猴子到底在里面折腾什么?” 纪还灵无语。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早就知道清欢是何等人也。如今只好乖乖巴结着她,给她把脉。 半晌,说道,“你今日是不是做了什么剧烈运动?” 两小丫头在身后猛的点头,“刚才娘娘从清尘宫回来的时候,走的可快了!” 刚来的时候,馨儿将事情的原委都和纪还灵说了一遍,他此时也有些疑问苏瀛这个人虽然平时冷着脸,一个冰块人一样,但是平日里对清欢,那是疼在骨子里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他只好说道:“如今你身孕未满三月,只是月数有余,如今还是要好好保护的,若是稍有差池,便会小产。” 清欢心里一跳,刚才是气急了,才走的那般快,这会儿纪还灵这般说,倒让她有些后怕,她终于乖了些,点了点头。 纪还灵见她还是很在意这个孩子的,嘴角闪过微微的弧度,表面上看着她对苏瀛恨得入骨,可是她还是对他们的孩子呵护至极不是么? 他开了几个方子,让她这几日好生吃药,又催促她一定要帮他找回竹晓,千叮咛万嘱咐,这才离去。 不知不觉便到了晌午,午膳摆在桌子上,她没什么胃口,喝了一点糖水,便躺在床上。许是昨夜没睡,今晨又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她竟然呼呼睡了过去。 苏瀛来的时候,清欢已经与周公相会多时,桌子上的饭食也冷了。苏瀛轻手轻脚的走到她床头,一眼却撇到书桌上的字,上等的宣纸,上面划拉着密密麻麻娟秀的小字。 这么多字,却只能拼凑一句话,苏瀛与狗不得入内。 他那起那张字,想笑她幼稚,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原来在她心中,他竟连狗都不如了么? “好看么?都说了你与狗不得入内,是谁让你进来的?”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微微转头,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和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我是翻墙……”还不等苏瀛说完,清欢已经搬起痰盂吐了起来。他眉心一动,上前去给她顺着气,“你怎么了?” 清欢吐完,伸手将他推开,冷冷的说道:“我说了,我见你恶心!” 苏瀛愣怔了片刻,脸上的表情转换不过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静止,她说什么,竟是恶心么?所以看到他,竟吐成这样。 “好,那从此以后,孤王便不出现在你面前!”苏瀛冷声道。 且不说今日这事是不是真的,难道他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还不了解他么?她竟不信他! 清欢忘了苏瀛是怎么走的,也忘了她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她记得苏瀛那冰冷的眼神,是冷到骨子里的那种冷。 他们之间,好像真的是一场梦一般,梦醒了,便什么都没有了。他这般不解释,是不是等同于默认了她今日所看到的一切? 心口好似在抽疼,一阵一阵,密密麻麻,呼吸竟也变得困难,她说,小丸子,让娘亲哭一会,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苏瀛出了清和宫,直奔纪还灵的寝殿,纪还灵正忙着派人找竹晓呢,却突然看到苏瀛气冲冲而来。 “你你你,你干嘛?”纪还灵猛的后退一步,做起警戒,来者不善啊! 苏瀛将他拎到眼前问道:“方才你去了清和宫,是去给清欢诊病了?” 纪还灵乖乖点了点头。 苏瀛挑眉,“她怎么了?我方才去,见她一直呕吐。” 纪还灵心中思绪万千,便问道:“她是怎么说的?” “你管她怎么说的,我现在是问你!”苏瀛冷冷的说道。 苏瀛若是知道了清欢怀孕,绝对不会气势汹汹来找他,所以他定然还是不知道,于是纪还灵打着哈哈说道:“我去了,也没瞧出个什么症状,是不是你惹着她了?” 苏瀛将他松开,幽幽说道:“今日她见我与李初云同房,说,我恶心到她了……” 本是件无比好笑的事情,可是纪还灵却生生憋着笑,稳了稳心绪说道:“对了!医学上说,若是人受了刺激,便会出现恶心呕吐的现象,许是这件事情刺激了清欢,我劝你以后还是别在她眼前晃悠了!” 第139章 被你恶心的 苏瀛本是不相信的,只是他冷的如冰渣子般的眼神盯着纪还灵,后者却凝眉一脸认真,完全不像是说笑的样子。 纪还灵煞有其事的说道:“可不是么!若是看到了不堪或者亲身遇到了不堪的事情,心理承受不住,便会反应在身体上,以后只要想到那个场景,或是看到关于那个场景的人和事……” 还不等纪还灵说完,苏瀛黑着脸,转身离去。纪还灵伸手还想拉住他说点啥,目光遥遥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见。 他才冷静的寻了个椅子坐下,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苏瀛来找他的原因。他突然爆笑,哈哈哈哈,苏瀛居然被清欢说恶心! 哈哈哈…… 整个宫殿上方都笼罩着纪还灵的笑声,震得几只小鸟扑棱棱的从树上飞蹿逃离。 苏瀛一路大阔步回了龙跃宫,田安正在殿里候着,见到他行了礼,谁知苏瀛却并未看到他一般,匆匆回了寝殿。 他坐在龙床上,若真是纪还灵所说,那他以后怎么见清欢?岂不是一见面她就要吐?他手指搭在膝盖上敲着,眉飞入鬓,眸子里一股忧思。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一般,喊到:“田安,进来!” 田安刚行到门口,听到王上的声音,又赶紧躬身进门,“王上,奴才在!” 苏瀛手指在膝盖上敲了几下,问道:“在清尘宫的那些东西拿去验了没有?” 田安连忙回道:“都照着王上的吩咐,仔细检查过了,并无异常,那熏香也是正常的香,那饭菜和酒,也并没有人动过手脚。” 苏瀛凝眉,不可能的,身体是他自己的,他自己最清楚,昨夜身体的确有股劲在躁动着,若不是他强压下去,吐了一口淤血晕了过去,那他就要煎熬一晚上了! 而且,今晨起来身体并无异样,至于清欢看到的那一摊血,其实也并不是李初云的处子血而是他吐出来的血,好死不死的喷在她的裙摆上。 等等,他皱了皱眉头,既然不是处子血,那李初云断然还是完璧之身啊!他冷笑一声,“田安,去,将李初云抓去送到女官那里,给我好好验验她的身!” “是!”田安听话的退了下去,有时候虽觉得一个宦官太监,听着不大好听。可是一想到因着那个器物产生的各种各的麻烦事,倒觉得做个太监也不错。 王上这般冰清玉洁,洁身自好,在常贵人未来这王宫时,也是一个女子都不曾碰过。这后宫也是腌臜之地,先不说杨语嫣是不是被人陷害,她平时的作风也不正派。 被王上冷落的久了,难免心生别的念头。这会子李贵人更是厉害,竟直接使了点手段,让王上亲自要了她。 王上这人有洁癖,不仅仅是外表的洁癖,就是内心也受不了,如今这般追究,许是觉得自己身体碰了脏东西,想要寻个心理安慰。 他叹了口气,可怜了清和宫的常贵人了,熬了这么久,以为和王上修成正果,却被李初云横插一脚,这会子的心情怕是从高处跌到低谷那般难受吧! 唏嘘之间,清尘宫三个大字赫然出现,他进了门,李初云正在院子里颐气指使的让小宫女扫这扫那。 他微微挑了挑眉头,脸上并未有太多的表情,就看眼前这场景,能叫人相信这李初云是无辜的么? 有人生来聪明,懂得如何藏拙,也懂得如何以退为进,譬如死去的柳贵妃;有人生来恶毒,但懂得如何掩饰,也懂得如何做对自己最有利,譬如杨语嫣。 可也有人,生来愚钝,却自作聪明还不知道收敛,到最后,终是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而这李初云,便是这后者。 她见田安进来,连忙换上一副嘴角,委委屈屈的上前,倒是恭敬,“田公公,王上可是有什么事情来告知本宫?” 田安面上行了礼,可是那气势,却要比她强盛上几分,“贵人说的极对,王上却是有令,让杂家传个话。” 说完,向身后的几个粗实婆子使了个眼色,“还不快点将李贵人请去女官那处!” 李初云脸色一变,见上来的婆子将她架住,她挣扎着后退,却挣脱不掉:“公公这是何意?” “杂家也只是奉命行事,贵人且先配合着吧!”他挥了挥手,“还不快送李贵人去!” 几个嬷嬷连拖带拽,中途还使坏在她身上掐着,人太多,李初云也分不出到底是谁干的,一路上只能破口大骂,终于到了女官那处,她才消停些。 毕竟是女子检查身体,田安一个宦官也不方便进去,行到门口处,他便在门外候着,只听得里面李初云尖叫怒骂的声音。 李初云被人抬到了床上,脸色煞白一片,长这么大,除了昨夜让她羞愧难当,便再也没有别的场景让她后怕。 可如今,这么多婆子,竟要方面验证她的身子!她咬着牙,全身都在抗拒,那嬷嬷冷着脸,说道:“别说嬷嬷我没有提醒你,这钩子下去,若是贵人你动弹,戳破了哪里不能生养,你这辈子在王宫中可就完了!” 李初云被她那一句“不能生养”吓得一动不敢动,她还要给苏瀛生皇子,她不能失了机会,她也不能让她们伤自己一分。 漫长的折磨终于结束,女官放下工具,看也没看她一眼,洗了洗手。便折身出了门,走到田安身旁低语:“不是处子之身,是昨晚破的。” 田安眉头轻挑,眉心紧锁,也沉声问道:“当真?会不会是……”他想说是不是自己弄坏的,却难以启齿。 那嬷嬷当即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公公猜想的不是,这确实是行房事时破的。” 田安此时也拿不定主意了,王上这次是真的栽在李初云手里了,只是脑海里闪过王上今日忧愁的脸和清欢宫那个“苏瀛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他咬了咬牙说道:“暂时将这件事情藏住,切莫让人知道!今日那几个婆子,便暗中处理了吧!” 说罢,从袖子里那出些银票塞在她手里,说了句“有劳了”,便转身离去。 他是看着王上和常贵人怎么样一步步过来的,他便是不能让二人再生出嫌隙,就算日后王上和贵人知道了真相而怪罪他,他也决定将这件事情隐瞒下去。 苏瀛还在龙跃宫踱步,他思来想去,还是有些焦虑,怎么样才能让清欢消除这个心理障碍呢! 以后毕竟要长长久久生活在一起,若是想起那件事情就吐,叫他怎么办才好。此时他并不晓得纪还灵是胡说八道,而纪还灵亦不知苏瀛知晓了之后,将他打的竹晓都不认得了。 田安匆匆进了龙跃宫,神色自若,拱了拱手道:“王上。” “怎么样,查出来了么?”苏瀛问道。这前后不过三四个时辰,可苏瀛却觉得,这个过程漫长的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田安说道:“回王上,女官对奴才说,贵人还是完璧之身,并没有破了身子!” 苏瀛大步上前,抓他肩膀,眼里如柳暗花明般一片澄明,惊喜的问道:“此话当真?” 田安点了点头。 苏瀛松了口气,“太好了,太好了!”他原地转了两圈,又皱眉说道,“给我将李初云禁在清尘宫,没有孤王的命令,此生不得踏出半步!” “是!”田安沉声退下。 苏瀛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他就知道,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即使他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苏瀛满心欢喜,两步做一步去了清和宫。清和宫依旧大门紧锁,门上那牌子碍眼的很,他摘下来,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却见是自己的名字,便又拿起来,皱了皱眉头,扔在了远处。 门依旧像今晨他来时那般推不开,他无奈,只好提气一飞上了宫墙,想他堂堂南越帝王,竟然这般狼狈,看自己的妃子,居然要翻墙。 不过,他甘之如饴。 此时黄昏时刻,院子里起风了,一院子的梅花散落,随着风吹到各处,苏瀛穿过那一小片梅林,身上头上都落了些花瓣,他却并未在意,一路朝着内殿走去。 清欢今日有些无力,许是从清尘宫回来的时候有些着急,肚子一直难受到现在,她有些害怕,晚间两个小宫女来送药膳,便忍着恶心喝了许多,又吃了些点心。 如今在这热水里泡着,身体也舒畅了不少。她闭目养神,身后却突然响起极轻的脚步,她没有睁眼,说道:“清儿,给我端个养生汤,觉着现在胃口好些,不似下午那般想吐。” 苏瀛皱了皱眉头,她下午竟又吐了么?原来那件事对她的影响那么大。他端了桌子上的汤,送到她手里,她睫毛颤了颤,接过汤,又闭目养神。 夜明珠照着她的侧脸,略显柔和,三千青丝在头上挽了一个很随意的发髻,用一根簪子倌着,几缕发丝垂落下来,她精致的锁骨在夜明珠柔柔的光下,显得诱-人。 苏瀛喉间一紧,喉结上下滑动了几分,心里有一股躁动,这才是他真正的归宿,这才是他想要一个人的感觉。 身后的人一句话不说,让清欢有些疑惑,她转头,先是看到了一件玄色的外套,再往上,便对上苏瀛一双蠢-蠢-欲-动的眸子。 她手中的汤洒出来一些,微微蹙眉,想起晨间的事情,她怒意丝毫不消减,冷冷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却不想苏瀛骨节分明的大手却突然捂住她的眼睛,声音有些喑哑道:“别看我。我知道你恶心,所以别看我,听我解释就好。” 苏瀛指尖传来暖暖的感觉,让清欢脸上瞬间如点燃的原野般,一路烧到脖子。只听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前几日,你同我闹别扭,我便离开清和宫,却收到薛御庭的来信,让我替他找藏宝图,说藏宝图的另一半在李圣通手里。” 他顿了顿,又说道:“李圣通在牢房里,如今已经疯疯癫癫,不能与之交谈,于是我便去找李初云,她说她知道藏宝图在哪里,亦能帮助我找到,只是她有条件,让我陪她七日,七日后,允许我将她遣送出宫,并且将藏宝图交给我!” “我想不过是七日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你这几日心情不好,我想让你冷静冷静,便没有同你说,我不知为何昨夜会发生如此事情。但我可以肯定,我觉对没有碰她,今日将她送到女官那里,已经验过了,还是处子之身。至于那些血,是我吐的。” 苏瀛说完,清欢也懂了几分,原来是这样。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也不该瞒着她不和她说。其实他完全可以让李初云换一个条件,大概苏瀛还是心软吧。 她不说话,苏瀛摸不透她现在的想法,便开口道:“你,肯原谅我么?” 清欢刚想开口,胸中一口气上来,扒开他的手,便哇哇的吐在浴桶外面,得,今晚这一顿,又白吃了。 苏瀛脸色黑了黑,至此,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难不成真如纪还灵说的那般,清欢只要想起那件事或是看到他就会吐? 清欢趴在浴桶外围,脸色苍白,抬手间有些困难,旁边又是苏瀛,她着实不好开口让他扶她出来。 而苏瀛却觉得清欢她不想看到他,便没有上前,二人便这么僵持着,一直过了一刻钟,苏瀛终于觉察她的不对劲,问道:“要不要我扶你出来?” 清欢翻了个白眼,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微微点了点头,苏瀛寻了长毛巾,将她整个人裹住,将她抱在床上。 一旁的夜明珠,照的她脸色不怎么好,苏瀛握着她的手,也有些冰凉,他道:“我去找纪还灵,你先在这里躺着。”说完,便快速离去。 清欢觉得小腹竟格外疼痛,想起纪还灵今天说的,她手放在小腹上,默默祈祷,小肉球,你一定要好好的。 纪还灵赶来的时候,清欢已经满头大汗,他给她诊了诊脉,眉头紧锁,今晨胎动还不是很厉害,现在竟这般危险。 清欢惨惨的看着他,眸子落在苏瀛身上,纪还灵明白几分,便转头对苏瀛说道:“可能需要一盆热水,你去取吧!” 苏瀛脸上的担忧十分明显,又想到清欢是因为自己所以变成这样,就又多了几分愧疚,此时听到纪还灵让他去取水,虽有些不甘,却也乖乖去了。 待苏瀛走后,清欢才虚弱的说道:“我怎么了,为何小腹这般疼痛?” 纪还灵皱着眉头,脸色有些难看,说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身体本就没有调养好,孩子在这个时候出现,可能不合时宜,今日你情绪波动较大,又走的这般快,能不能挺过去,还是个问题。” 清欢愣住,连眼泪都忘了流,半晌她怔怔的说道:“你不是说,我身体已经可以了么?为什么……” 纪还灵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闪烁,“上次是我疏忽了,我只觉得苏瀛对你照顾的还不错,又有竹晓给你配的补药,便觉得无事,只不过今日你的情况实在让我奇怪,我才晓得,许是你身体本身的缘故。” “刚刚给你诊脉,发现胎动异常,我给你开点安胎的药物,你先服用,这几日记得不要动怒,保持好心情,安心养胎。” 清欢还想问什么,便听到门外有声音,轻轻说道:“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苏瀛知道!” 苏瀛端着水进来,纪还灵顺势起身,说道:“哎呀,没事了,这水没用了,那啥,你别在这里转悠了,清欢为什么变成这样你不知道么!” 后者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纪还灵,仿佛要用视线将他杀死一般,纪还灵缩了缩脖子,然后将他推了出去。 走到门外,苏瀛才说道:“她到底怎么了?” 纪还灵打着哈哈说道:“没事没事,还是因为受了刺激啊,这几日你就不要再来烦她了,我给她开导开导兴许就好了!” 苏瀛沉默。 …… 山路崎岖,偶尔会有人被积雪滑倒,默不作声的爬起来再随着众人一同赶路。已经过了好几日,景寒从等人还没有从雪山中走出来。 终于,山路视野开阔,能见到官道了,众人喜上眉梢,正待下山时,却突然看到一队人马疾驰而过。 那一对人马黄金铁骑,披坚执锐,景寒从心中一动,连忙让众人隐蔽起来,这支人马,他认得,是十九皇子的。 他眯了眯眼睛,按理说,十九皇子的兵马出现在这里不足为奇,只是为何是这么少的人? 待到人走了之后,景寒从才下令快速前进。那日派去送消息给梅妃的人,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有些焦急。 五百人马一路掩护,终于到了东璃最近的城池,一众人马刚想进城,却见突然一群人围在城门楼,似是在看什么,景寒从派了个人过去打听。 那人挤进去,不多时踉踉跄跄跑出来,跪在景寒从身边,说道:“二皇子,这告示上写着,梅妃谋权篡位,如今皇上正派十九皇子将二皇子缉拿回朝!” “什么?”景寒从将那人提起来,目眦俱裂,脸上恶狠狠的,颇为狰狞。 那人唯唯诺诺,又将告示上的信息说了一遍,景寒从将他推倒在地上,啐了一口,“玛德!” 城门口的侍卫看到这边的动静,隔着很远朝着这边喊到:“干嘛呢那边!” 景寒从说了一句,“走!”便与众人一同离开。那守门的侍卫见他们跑的匆忙,心中便有些疑问,当即号召了许多人,“快追!那些人很奇怪!快追!” 守门的侍卫全都是十九皇子的人,十九皇子既得了皇上的命令,便要将二皇子缉拿回朝!此时不争功,更待何时!所以那些兵力,全都跟着景寒从而去。 此时城中的一个客栈,十九皇子景如庚正悠然的喝茶,听到属下回来汇报消息,便说道:“下令搜罗这周围,将风声搞得越大越好,哦,对了,别忘了回去禀告,说二皇子与我们抵抗的时候,将我刺伤。” 景如庚本不是一个忍辱苟活之辈,与这宫中的其他皇子有这天壤之别,想当年,景寒从在南越把景回言暗杀时,便是他在旁边出谋划策,要不然,以景寒从那样的智商,又怎么能想出如此对策! 可如今,景回言竟莫名其妙的回了皇宫,这也是在他意料之外的。本以为自己在景寒从攻打南越时动点手脚,他便能死无葬身之地,而这皇位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现在看来,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 景寒从没想到自己居然到了这种境地,前有阻截后有追兵,他带着兵逃回了雪山上,竟被困住! 而此时去送信的人,也回来报道:“二皇子,宫中已经变了天了,皇上假死,将娘娘的计谋识破,娘娘已经身陷囹圄,皇上下令全力将你捉拿,我们此时如履薄冰啊!而且……而且听说太子竟然莫名出现在皇宫中,说是并没有死!” 景寒从皱眉,一旁的杨语嫣亦吃惊不已,死人复活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少了,不免让人有些怀疑。当初,景回言死的时候是景寒从亲眼所见,此时居然活着,那这皇位……她偷偷打量了景寒从一眼,果然他眼里闪过愤怒! 杨语嫣咬了咬唇角,此时他们兵力不足,皇上又在全力追击他们,只要他们出去,便是死路一条。 “二哥,”杨语嫣拽了拽他的衣服,“不如去我舅舅那里,我舅舅向来对我好,我又是我母亲的最后一个女儿,他一定会帮你的,帮你重新夺回王位!” 景寒从冷眼看着她,“去你舅舅那里?呵,你舅舅一个南蛮小国的国主,又有什么能力帮我取得东璃。等我的兵力充足了,景回言早就坐大了!” “可是如今我们只有五百兵力,想要和他们对抗是不可能的,现在若是出去,那便是一个死字!你难道就是要出去送死的么!”杨语嫣也有些生气。 她的话,让景寒从的眸子更是阴毒了几分,看的杨语嫣心中一跳,方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打了个冷颤,便不再说话。 没想到过了约摸一刻钟,景寒从才幽幽的问道:“去你舅舅那里,要怎么走?” 第140章 找回记忆 景回言派人去抓景寒从的人,回皇宫中回信,说景寒从一路向西,逃去了西域蛮荒,已经不知去向。 景回言没有开口,而是转头看向皇上寻求意见,只见皇上叹了口气道:“罢了,找不到便算了,传令下去,若在东璃边境见到景寒从,格杀勿论!” 皇上说这话时,声音带着颤抖,景回言想,这已经是父皇的极限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便口上说着格杀勿论,实际上也算放了他一命。 既然景寒从逃走,十九皇子也被一道诏令召了回来。太子回来,倒是让皇上省心不少,也将手中的事务全数给了景回言处理,自己做了一个逍遥的太上皇。就差一个让位的圣旨了! 景回言闲散了这么些年,处理起公务来,也是朗朗上手,只是还有一事,要求皇上首肯。 他站在堂下,欲说还休,皇上不明所以,倒是一旁的皇后提点到:“言儿已是壮年时期,这宫里也没个照应的,你看……” 皇后说的比较含蓄,但皇上也懂了,便说道:“古人云成家立业是平天下之前提,如今我儿担此等大任,必先以成家为前提,不知道言儿你可有中意的姑娘?” 景回言连忙跪下说道:“孩儿此生只愿娶一人为妻,这人乃是南越大公主苏黎魅!这事本是三年前该与父皇母后说的,可是,却因为被刺杀而耽搁了,如今求父皇母后成全!” 皇后是见过苏黎魅的,可是皇上却是从未见过她,便心存着些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竟叫太子思念了三年! 想要亲自给景回言把把关,可是想到,缘分这种事情,就是天注定的,比如自己和皇后,年轻时多少磨难,如今不也在一起了。这便是所谓的老来夫妻少作伴。 皇上亲口允了这门亲事,也算与南越结个好。 景回言出宫的时候,宫门外一个火红的身影已经在候着了。他急忙上前,握着她的手道:“天气这么冷,你来做什么?” 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可是仔细看他的眉宇,却闪着几丝喜悦。苏黎魅将手中的貂裘给他披上,说道:“左右无事,便来看看你。” 景回言将她扶上马车,二人一同往太子府驶去。车马很慢,马车内香炉缭绕,车内车外温度截然不同。 他拉着她的手,脸上带着柔和的光,让人看了不自觉的温暖。苏黎魅微微红了脸:“怎么了?这般看我?” 景回言不语,将她拉在胸前,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说道:“我等这一天好久了,魅儿,你呢?” 苏黎魅一头雾水,便问道:“这一天是哪一天?” 景回言拉开她,定定的看着她,她能从他黑曜石般闪亮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羞怯的倒影,便见他薄唇轻启,“魅儿,嫁给我吧!” “啊?”苏黎魅瞬间红了脸,“这……” 景回言抱着她,满意的看着她的反应,自顾自的说道:“我补给你一个成亲礼,一个空前盛大的成亲盛典,你将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新娘子,好么?” 苏黎魅红了眼眶,他亲吻了她的眼角,轻声说道:“三年前迟到的婚礼,你会怪我么……” 此时再多的怨言,也因为这一刻的喜悦都冲刷不见,只有满满的幸福萦绕在周身,这一刻她等的太久。 二人的亲事定在一个月后,腊月二十五,正是小年过后,又接近除夕,算是沾沾这节日的喜庆,又是这一年最后的良辰吉日,他们不愿意多等。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他们还要留出一段时间来将东璃的事情都解决完,顺便,也兑现景回言与苏瀛的诺言。 …… 景寒从暗中逃离,让苏瑾和苏律暂时将兵力退回了南越边境,因着大战一场,凯旋而归,二人便设宴请了诸位将领,还特地邀了靳辰慷。 景回言派人来送消息,说景寒从已经逃往西域蛮荒,虽没有亲自取了景寒从的首级,可是众人确是高兴的很。 本来,除掉景寒从是次要的,最主要的事选择一个合适的契机让景回言返回东璃皇宫继位。 苏律还是很高兴的,既打了胜仗,又有妻儿相伴,他眉开眼笑,同众人一一敬酒,而苏瑾和靳辰慷就相对有些沉默。 苏瑾本就是为了给死去的亡妻报仇,景寒从未死,此仇难报!而靳辰慷郁闷的理由就更多了,自己的未婚妻,此时成了别人的妻子,虽然有些不甘,但也是事实。 文乐正坐在苏律和两个小奶包中间,一会儿忙着帮小奶包夹菜,一会儿忙着帮苏律斟酒,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靳辰慷从未想过,那个整天迷迷糊糊的小丫头,有一天竟然也能如此端庄舒雅,而将她变成这样的人,却不是自己。 其实有些事情也早该明白,但是自己却是很执着,什么事情都想要试一试。他喝了几杯酒,没有辛辣的味道,却尝出了几分苦涩。 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心中依旧不甘,他竟举杯向苏律,脸上一片谦和,“王爷,乐儿在此打扰多时,也承蒙段王照顾,如今东璃战事已经平稳,就不便在此叨扰,让乐儿随我回北青吧!” 文乐夹菜的筷子抖了抖,轻轻放下,咬着唇看向苏律,又微微垂眸,不做声。这么多天,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让她很想靠近苏律。 可是她毕竟与靳辰慷有婚约,此时在这里,终是不妥的。之前,她可以不去想,不去问,不去思考这件事,可是如今靳辰慷将这件事情提到了台面上,她竟不知如何才好。 苏律他……会让她回去么? 一旁的苏律,淡然的将筷子放下,原本与靳辰慷之间还以兄弟相称,可如今,便冷笑一声说道:“靳将军可能不知晓我与文儿之间的事情,这其中有些事情我也说不明白,但是……” 他拉长了最后两个字,举杯微微一笑,“文儿乃是我苏律的妻子,亦是我孩子的母亲。至于你说的未婚妻,既然未成亲,便不作数。待到日后我弄懂文儿为何失忆之后,再向靳将军一一解释。” 席间之人,多是北青和南越的将军,此时二人将这件事情拿到台面上说着,到让众人都不敢说话了,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都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南越段王和北青靳将军不会合力将他们斩了吧!众人一个哆嗦。 在文乐的记忆中,自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可如今,一个是自己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另一个扬言说是自己的丈夫,竟当着众人的面,谈论她的事情,竟让她脸上一羞一恼,转身出了大厅。 苏律和靳辰慷却在暗中斗法,晓得文乐不会出事,便都没有追出去。 文乐一路狂奔,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反正还在这军营就是了!她寻了个营帐蹲在后面,心中一片杂乱。 自从那日孟子深见了文乐,便一直有些担忧,也不知是心中对她还有念想,亦或是想要帮帮她。所以一直都在这周围徘徊未曾离去。 今夜却让他发现了她,她瘦瘦小小的蜷缩在营帐后面,一如那日她被人追着,她害怕的样子。只是,如今她却一脸愁容。 “怎么了?如此愁眉苦脸?”纪还灵一个飞身落在她面前,竟吓了她一跳,拍着胸脯道,“原来是你。” 孟子深似是很欣喜,道:“你竟记得我?” 文乐“噗嗤”一声笑出声,刚才的忧虑也被他的表情逗得一扫而光,她掩嘴道:“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记不得,我岂不成了白眼狼了!” 孟子深笑笑,收敛了刚才的喜悦,淡淡的道:“也是。” 气氛有些尴尬,文乐轻轻咳了一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子深愣了一下,笑着说道:“闲来无事,有些无聊,便在这里闲逛。”文乐疑惑的看了看这周围,闲逛也不至于闲逛到这里啊! 孟子深见她有些怀疑,便转移话题,不想让她多想,“那什么,刚看你心情低落,这是怎么了?” 经孟子深这么一问,文乐竟有些愣怔,又想起刚才的事情,脸上布满了阴云,“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忘了过去的事情?” 孟子深心中一颤,这句话,五年前,她亦问过,那时她心如死灰,一副悲伤的模样让人心疼。 莫不是她又遇到了什么事?心中有疑问,可表面上还是笑道:“怎么会有那种药呢?怎么,你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想要忘掉?” 文乐摇了摇头,目光黯淡,原来没有那种药啊!孟子深见她低头不语,有问到:“若是有那种药,你要吃?” 文乐看着他,眼里波光粼粼,苦笑道:“我才不会吃那种药呢!无论好事坏事,都是人生的回忆,以后都是珍宝,我又怎么可能会去吃那种药,将事情都忘了呢!” 孟子深也笑笑,只是心中却感想颇多。五年,能将一个人改变的多么成熟,至少,若是那件让文乐撕心裂肺的事情发生在五年前,她可能就不会选择喝下断情泉了吧! 他未再说话,却又听她低声喃喃:“若是真有那种药,你说我是不是喝了那种药,忘了很多事呢?” 孟子深的手,微不可见的抖了抖,声音有些干涩的问道:“若是你真的失去了记忆,又是一种让你很痛苦的记忆,你愿意记起它么?” 文乐沉思了一会儿,她不傻,想起孟子深第一次见她时的表情,她知道孟子深什么意思,她抬起头,目光莹莹,“你认得我,对么?” 孟子深点了点头,记忆中,这个女子虽然大大咧咧,莽莽撞撞,可确实聪慧,他苦笑,说道:“你真的想记起那段往事么?即使,它会让你变得对未来更加迷茫?” 他的话,让文乐心中瞬间有了一抹微光,他果然知道什么,她重重的点点头,“我愿意记起来,什么都愿意!” 孟子深终是不再推辞,说道:“你随我回淮梁吧,那里,我可以帮你找回记忆。”断情泉在连空山上,解药也在万花飘香,他没有带来。 文乐沉思了一会儿,似是有些犹豫,她要怎么开口和苏律、靳辰慷说呢?孟子深知道她的顾虑,便说道,“放心吧,一会儿你留个书信,简单一说,不过三五日的功夫,我就带你回来!” 文乐想了想,也是。依着这几日与苏律的相处,她晓得他的脾气,若是知道自己跑去很远的地方,他肯定不会让她去的! 靳辰慷更不用说了,联想之前他的种种表现,他断然是不想让她恢复记忆的,肯定也会阻止她,所以,她只能悄悄的离开。 淮梁薛府。 自从薛御庭将书信送去王宫中,就一直在等苏瀛的消息,这一日日一天天的倒是颇让人焦灼。 还好秋梅的性子,虽然也继承了常家女子豪爽英气,但她在薛御庭面前多数是一副温婉的样子。 她轻轻上前安抚道:“这藏宝图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父亲的死,原因已经查明,凶手也已经绳之以法,你又何苦这般焦急。” 薛御庭眉头皱起,说道:“事情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当年柳镇国和李圣通联合偷了这藏宝图,但是二人都只寻得了一半。那日我收到消息,便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们手里都有了藏宝图,还如此纠结于要找我寻什么密信。后来,我才知道,父亲除了有藏宝图之外,还有一封密信,那密信便是朝中所有贪官污吏的名单!” 秋梅皱了皱眉头,原来如此,难怪之前柳镇国和万花飘香说要找什么密信,原来是这个,是他们将密信和藏宝图两个内容混淆了。以为藏宝图便是他们口中的密信。 薛御庭见她懂了几分,便说道:“这藏宝图,柳镇国和李圣通各一半,二人互不知晓,所以,他们都在找那另外一半。那封密信对于柳镇国来说,是极其重要的,所以,他亦在找那一封密信!” “啊,”秋梅惊讶,“那,这密信到底在哪里?” 薛御庭眯了眯眼睛,道,“我猜父亲之所以要将这藏宝图分为两块,就是怕它落入贼人之手而那密信,我猜,它一定就在宝藏中!所以,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宝藏地点,找出那封密信。” 秋梅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 这几日,苏瀛甚是煎熬,自从那日纪还灵告诉他,不让他见清欢之后。清欢清醒的时候,他是去不得清和宫的。 只有在晚上的时候,他才敢偷偷爬墙进了清和宫。近日来,清欢瘦了不少,脸上也没有肉了,纤细的手腕也不是以前那般软绵绵的。 苏瀛眸子里还是有些羞愧,他知道自己做了那等错事,虽然不是他本意,也没有造成什么大错。 可是落在清欢心里,竟是生了心病,以前没觉得清欢如此柔弱,看来是他没有顾及她的感受。 夜风习习,清和宫上空闪过一个黑影,瞬间消失不见。苏瀛回了龙跃宫,想到了什么,又突然转身离去。 以前清尘宫也算是这宫中的风水宝地之一,万千太监宫女伺候着,也是整个宫里最热闹的地方。 但最近几日,着实清冷的很。李初云没想到,自己会被苏瀛软禁,她左思右想,看来自己还是斗不过清欢。 苏瀛来的时候,就见她一脸憔悴,看着不怎么好,只是他心中却并没有什么心疼,只觉得她罪有应得。 李初云听见响动,抬头时,却突然看到苏瀛,喜上眉梢,匆忙整理了自己的衣服,上前去,殷勤的端茶倒水,“王上,您能来见臣妾,臣妾真的……” “说吧,你答应我的将藏宝图给我,在哪里?”苏瀛开门见山,并没有心思听她说什么废话。 李初云一愣,随后愁云惨淡,泫然欲泣,看着他,一脸可怜,“王上来找我,就只是为了这事么?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那一夜我们……” “够了,事到如今,你竟还敢说那件事,是嫌孤王将你囚禁在这清尘宫的处罚太轻了么!”苏瀛眉头竖起,脸上怒不可遏,没想到李初云竟然还敢提那一夜,难道不知道就是因为她的手段,才叫清欢如此痛苦么! 李初云吓得扑通一声匍匐在地上,“王上息怒,王上息怒,是臣妾的错,是臣妾的错!” 苏瀛冷静了下来,不想与她多言,“说吧,藏宝图在哪里?” 只见她瑟瑟发抖,声音颤抖,说道:“王上,藏宝图在臣妾身上,只是,臣妾有一个请求,念在臣妾与王上有一夜……夫妻之情的面子上……” “呵,”苏瀛冷冷的吐气,“你是觉得近日孤王的脾气太好了?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挑战孤王的底线?” 李初云这会儿,真的不敢再说话了,多说一句就是错,于是她只好闭口不言,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她每解一个扣子,苏瀛的脸色就黑一分,李初云眼泪在眼眶打转,半晌,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在我小的时候,父亲曾让刺绣的秀女,用针在我的后背上刺了一幅画,我以前不知道那是什么,后来王上来问我藏宝图的事情,想来,就应该是那个了。” “嗯。”苏瀛沉声点头,还不等她将衣服褪下,他冷声说道,“明日我派画师来描绘。” 说完,转身离去,不带半分留恋。只留下李初云一个人在这宫中瑟瑟发抖。他说什么?他竟让一个画师来看她的身子,他竟放心……她咬着唇,似是不敢相信。 画师,画师……想到这个词语,她便脸色苍白。 翌日。 清欢起床,头有些疼痛,这几日,睡得迷迷糊糊,竟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滋味,她揉了揉眼睛,便见到纪还灵从外面进来。 “怎么了?这几日感觉怎么样?”纪还灵放下药箱问道。 “唔,还好,终日昏睡,肚子倒也没什么异常。” 纪还灵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托着腮说道,“你且好好养着这一个月,只要不再出什么大动静,便不会有事的,这个孩子也算能保得住。来,我给你诊诊脉。” 清欢将手递过去,纪还灵捏着她的手腕,说道:“你还是有些体虚,微微有些宫寒,我上次给你开的药,你吃了没有?” 清欢说道,“一直在吃,没有停过。”想到那药的滋味,便打了一个寒噤,实在是苦不堪言。 纪还灵晓得她什么意思,便说道,“即便是苦也要好好吃,要不然是保不住这个孩子的。要我说啊,你和苏瀛大好年华,这个孩子没了,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你又何苦……” 他还想说什么,触到清欢难看的脸色,终是没有再说下去,有些事情,他自己没有经历过,他是不会懂得。 他给清欢写了几个药方说道:“吐酸水是正常的,你记得要天天吃饭,你瘦成这样,对腹中的宝宝也不好!” 清欢点了点头,纤细的手放在小腹上,眸光黯淡,都是她不好,没有好好养着身体,让宝宝遭了这份罪。 她咬了咬唇,纪还灵说的也不无道理,她和苏瀛会有更多的机会,可是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她实在做不到……就这样抛弃他。 纪还灵又叮嘱了她几分,这才离去。他刚从清和宫出来,便被苏瀛一把拽到角落,他低声问道:“清欢她好些了么?” 纪还灵眸光复杂的看着他,清欢为了他的孩子,做了万般努力,而他,却并不知道。苏瀛见他不说话,以为出了什么事,紧张的问道:“她很严重么?” 纪还灵回过神,说道:“也没有,就是这几日你别去烦她了,我正开导着她呢,你要是去了,又让她情绪不好,到时候药石无医那就不好了!” 苏瀛凝眉,将他送开,脸色黯淡的离去。纪还灵见他萧索的背影,眉心有些愧疚,其实,他也不想这般欺骗苏瀛的,只是这件事情,的确不能告诉他。 若是清欢没有将孩子保住,苏瀛也会跟着忧伤。这可能,也是清欢不想让他知道的原因吧。 他叹息一口气,默默离开。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清欢知道竹晓的下落,若是他将事情就这么告诉了苏瀛。清欢知道了,肯定不会告诉他竹晓在哪里了! 第141章 真相 纪还灵走后,清欢躺在床上发呆,这一天天的,就是这么无聊,自从宝宝出事,她都不敢动弹了,成日在房里躺着,生怕自己动来动去又伤了他。 “唉!”清欢叹一口气,脸上带着无奈,低声喃喃道,“你说,我要不要原谅苏瀛呢,虽说他给娘亲解释了那件事情,娘亲也愿意相信他不会那样做,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隐隐不安呢……” 她自言自语,必定没有人回应她。半晌,又说道:“你看,他居然嫌弃我,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看我,我肯定是不会原谅他的!” 她嘀咕了一会儿,实在无聊,便闭目养神。馨儿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她闭着眼睛,又嘀咕着“一只水饺,两只水饺……”,逼着自己入睡。 馨儿无奈的摇了摇头,近日,主子好似睡得不怎么安稳,每日都必须数着水饺才能入睡。她端了汤,到清欢跟前,“主子,起床喝了这汤吧!” 清欢只不过闻了闻那味道,便忍不住干呕了起来,这种感觉真是太差了!她又想,为何秋梅姐没有这样的症状呢?在北青皇宫的母后,应该也没有这种症状吧! 早间起床没有用膳,此时离午膳还有些时辰,清欢干呕了几下,便正常的喝了汤,每日都是鸡汤骨汤燕窝汤鱼翅汤,各种汤。 即便馨儿的手艺是好,她也承受不住天天喝汤的悲惨。她眼泪汪汪的压着恶心,道:“馨儿,下次给我换点别的!” 馨儿默然,只好应承着点了点头,皱着眉头说道,“有身孕竟这般辛苦,主子,若是你有什么想吃的,便同馨儿说好了!” 清欢心里默默流下两行清泪,感情是她之前没说,馨儿才一直做汤啊!这傻妮子,改天找个可以托付的人,给她送走得了! …… 李初云起了个大早,准备了早膳,只因为昨日苏瀛说要派画师来作画。虽心有不满,可是想了想苏瀛一定会来的吧,便准备了不少吃的。 可是日渐到了晌午,也未听到宫女来传话。李初云眸子黯淡了几分,缩在袖子里的手却显示着她的不甘心。 突然一个小宫女匆匆进来,还未等她开口,李初云便站了起来,满心欢喜的问道:“是不是王上来了?” 小宫女跪在地上,轻轻说道:“回贵人,是画师来了!” 李初云愕然, 咬了咬唇,问道:“那,那王上呢?” 小宫女轻轻摇了摇头,便低头不语。李初云一屁股瘫倒在椅子上,眼里蓄着泪水,苏瀛竟如此狠心么! 寝殿门外,站了一个颀长的身影,逆着光缓缓走近,李初云擦了擦眼角,便一脸端庄,道:“你先下去吧!” 小宫女应声离去,路过门口那人时,也微微拱了拱身子,算是行了礼。那人身姿修长,颇有一番仙人风骨,一身月华长衫,衬得他一脸书生意气。 他提着一个画箱,便缓缓走来,李初云看到他的脸,脸上竟有几丝不自然,她缓了缓脸色,冷淡淡的说道:“你便是王上给本宫寻来的画师?” 那人将画箱放下,一脸温和的笑,道:“正是,小生给贵人叩安。”这人虽口上说着敬语,身体竟是没有半分要行礼的意思,只是含笑盯着她。 李初云没有说话,抿着唇眼神闪烁,她坐在那里,看似嚣张跋扈,却没人看到她手心里突突冒出的汗。 那书生没有看她,眼里却是闪过几丝嘲讽,继而便风轻云淡的将画纸展开,“贵人,开始吧!” 他们两个人,明明隔得不近,声音传入李初云的耳朵时,却生生让她打了个冷颤。她怒目看向他,却对上他含笑的脸。 依旧是,一脸的不屑和嘲讽。 “贵人,还是快些着吧,若是晚了,小生怕王上怪罪!”那人虽然一身书生气,让人看着颇为干净,可那说话的表情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些孤傲和冷意。 李初云本想反驳几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得咬了咬牙,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 清尘宫的温度不算低也不算高,可此时李初云只觉得浑身寒冷。她的背后,是那副扩大了的藏宝图,花花绿绿,却颇为妖-媚。 当初,绣娘在她身上刺的时候,她晕过去很多次。可是,她甘之如饴,因为父亲说了,若是她不能承受这般痛苦,他便不送她入宫。 当时的她,是怎么说的呢?她说,要做就做人上人,要嫁就嫁帝王妻。转眼间,时光匆匆,她再也没了当初那热血,她得到的只有苏瀛的冷漠。 时间漫长的,如同过去了一个世纪,身后没有画笔唰唰的声音,她转头,却对上一张盯着她后背发呆的脸,而那画纸上,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她怒意层生,冷声道:“放肆!王上叫你来作画,你竟敢如此偷窥本宫,你简直是不要命了!” 画师回过神,嘴角带着无声的嘲笑,“若是王上会在意,就不会让我在这里给你画了!你说呢?” 李初云被他的一个反问,楞在当场,是啊,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苏瀛他,又怎么会在乎。 身后那人,却在悄悄靠近,他抚上她的肩头,让李初云身子浑身一抖,想要破口大骂,却听那人在她耳边吐气幽兰:“别叫,会有很多人听到!” 她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这个人,是个恶魔,稍有不慎,便会让她万劫不复。她低声央求,“月华,别这样……” 她颤抖着,却抵不住伸手游走的手,又听他说道:“初云,跟我走吧!” 她流着泪,咬着唇,她低声下气的恳求,“月华,别这样,求求你,我求求你……” 叫月华的男子,眸子越来越冷,到最后,书生气的脸上满是狰狞,让人觉得格外可怕,“不走?当初你背叛我,来了这王宫,你得到了什么?落得这般下场,如今你居然还不走?” 李初云将衣服穿上,跪在他面前,没了刚才那般气势,如同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人,“月华,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当年,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你,我现在成了这般,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求你,求你别带我走。很快,很快苏瀛就会知道我的好了。只要他知道那晚跟我睡在一起,他不会抛弃我的……” 月华不怒反笑,他笑的时候,带着些冷气,“李初云,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知道那晚破你身子的人不是他,他又会如何处置你!” 一句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让李初云呆愣在原地。她抓着头发,她不想承认,可是那晚的事情,却历历在目,难以忘却。 那晚,是苏瀛答应她,陪她的最后一晚。她不甘心,自己用了那么久的时间,终于走到了他的旁边,她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他! 她央求月华从宫外给她带媚-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那种。月华果然做到了,他给了她一种熏香,单独使用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不能喝酒。 她没有想到,苏瀛的毅力,竟然那么强悍,他宁愿憋的吐血,也不愿碰自己一分。那一夜,只剩她一人在这殿内心-痒-难-耐。 身体的躁-动一时半会都消除不了,朦胧中,她竟去找了月华,她清楚的记得,那时月华冰冷的语气,他说:“怎么,当初那般高傲的将我抛弃入了王宫,今日竟这般求我帮你解决身体上的需求,苏瀛连这点小事都满足不了你么!” 风从外殿吹了进来,浮动了轻纱,却让她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她回过神,月华早已不知去向,整个宫殿只有她一个人呆呆的坐着。 依旧是晌午时分,好似刚才那只是一个梦,而桌子上的画笔和画纸却提醒着她,月华真的来过。 她微微合了眼睑,脸上闪过痛苦。她记得那年桃花盛开,她第一次遇到安月华,他一身青衫,衬得他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 彼时,她还是李府的小姐,并不是什么贵人。同其他府上的官家小姐,一同在私塾上课,知道他竟是教书画的先生。 私塾都是半大不小的女子,情窦初开,便私底下给安月华送情诗。她从来高傲,想追求的东西,便会一直得到。她仗着自己的身份,也不顾安月华是不是喜欢她,便当了他的面,要让他做了李家的夫婿。 那时,她闹得满城风雨,李府不是小门小户,李圣通容不得她放纵。得知自己的女儿看上了一个穷书生,便用银两将他打发走。 彼时的安月华,亦不是什么王宫的画师,也没有如今这般狰狞冷酷,他不过是个文雅的男子,带着些书生的清高,怎么受得了李圣通的侮-辱。 李初云与他,曾经私奔了些日子,被李府上下的人,从天南追到海北,那时的日子,真的不好过,李初云方觉得,自己一腔热血,却葬送在安月华这等没有前途的人身上,她实在不甘心。 李府的人将她抓走的时候,她没有挣扎,眼睁睁的看着月华被打的半死,却抿着唇,一句话都没有说,她想,这样也好,本就是一段孽缘,就这样结束罢! 后来,她再也没有听过任何关于月华的事情,她依旧心安理得的坐着她的李府小姐,天天嚣张跋扈,惹是生非,丝毫没有因为月华的事情而愧疚。 私塾里的其他小姐,都因为这件事情,而与她疏远,一来觉得她抢了一众少女心中的美男子而嫉妒,二来也嫌弃他与人私奔不方便。 她嚣张惯了,听到别人嚼舌根,便与几家小姐起了冲突,那小姐被她打,又碍于李府的面子,挑衅说道,“你若真有本事,你便嫁入那王宫贵族,最好是嫁给那九五至尊,日后你高高在上,我便心甘情愿的被你踩在脚下,但在那之前,我依旧会觉得你脏!” 这话,便在她心中扎了根,她回道:“我李初云,要做就做人上人,要嫁就嫁帝王妻!” 再见到月华时,已经是两月之后了,那时,她父亲,真的将她送到了王宫中,亦被新登基的苏瀛选中。 月华被父亲派去的人打个半死,而他却一脸消瘦的在她面前,问道:“你真的,要嫁入王宫么?若你反悔,我真的会带你走!” 她冷哼一声,眼里都是不屑,“你一介穷酸书生,带我走又能如何?不也是被我父亲追着打,整日吃不饱穿不暖,你怎么养活我?” 她脸上的嘲讽,显而易见。而安月华亦被她的话气走。她原以为,她此生再也见不到这个人。 直到那日,她为了扳倒杨语嫣,在宫中找寻帮手,在御花园中遇到正在作画的他,她整个人都愣住。 再到后来,她求他帮助自己解决身体需求,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将事情告诉苏瀛,他就是一个不*,随时随地的威胁着她。 她咬了咬牙,她不会甘心的,既然她选择了这一条路,她就一定要走下去,她绝对绝对不会放弃!任何阻止她的人,她都要一一清除! …… 苏瀛在御书房,溾鸿却突然落下,说道:“王上,边境来了书信!” 苏瀛停下笔,这几日,忙着清欢和李初云的事情,都没有心思去管边境的事情,许是因为有苏律苏瑾坐镇,他也比较放心。 他捏了捏眉心,等着溾鸿的下文。溾鸿会意,继续说道:“段王和翼王与靳将军里应外合,欲将景寒从一网打尽,可不想他半路金蝉脱壳,让他逃去了西域蛮荒。东璃太子已经回了皇宫,大势已定。段王翼王择日班师回朝!” 苏瀛皱眉问道:“景寒从跑了?” 溾鸿说道:“是,那日夜晚王爷偷袭东璃军营,景寒从趁乱逃跑,等到王爷追去的时候,景寒从早已不见。” 景寒从一日不死,这东璃便不会平静,即便景回言回去坐镇,亦有很长的路要走。 溾鸿又说道:“王上,东璃来了信,是张请帖,请王上下月二十五去东璃,参加太子和黎魅公主的大婚!” 苏瀛挑眉,他早就知道,景回言一定有办法搞定皇姐,只是他没有想到会那么快。但是就这样把人带走,单纯的给了通知,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他眯了眯眼睛说道,“去,将这事情告诉老王妃,让老王妃做个准备,对了,顺便以老王妃的名义,去问东璃要彩礼,哪能白白让他们把人接走!” 说完,得意的一笑,景回言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直接将苏黎魅给劫走,有老王妃出马,他景回言哪里敢不从! 溾鸿打了个冷颤,王上这是赤-裸-裸的抢劫啊!公主都心甘情愿跟人家走了,王上居然还要敲诈一笔。王上不去做商人,真是造福了全世界的百姓! 又是入夜,清欢今天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你说他苏瀛到底将她看做是什么?她中毒时,他拿她如珍宝一般,回来还对她好的不得了。 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是自从那夜她跟他发了脾气,他们二人就再也没有正常的交流过了。 唉,她叹了口气,这真是太郁闷了!因为李初云的事情,她还没有跟苏瀛算账呢,他倒是先不理她了! 想来想去都觉得好生气啊!上午下午都睡了觉,此时越想越睡不着,于是便又开始数水饺。 “一只水饺,两只水饺……”终于在她数到第三千多只水饺的时候,她迷迷糊糊有了些睡意。 可是窗外却突然“碰”的一声轻响,让她又清醒了过来。她拉了拉被子,声音是从窗户传来的,她听的很清楚。 脑海里瞬间闪过各种版本的月黑风高杀人的场景,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窗户突然被人掀开,一阵冷风吹了进来,让她更加清醒了。 月光流泻,照在来人身上,这影子怎么有些眼熟。再看那人轻车熟路的摸到她的床边,寻了个凳子坐下。 苏瀛如往常一般坐在他身边,握着她的手,只是今日他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以前常清欢是睁着眼睛睡觉的么? 他俩大眼瞪小眼,就那么坐了约摸一刻钟。苏瀛的眸子在黑夜中漆黑漆黑的,却闪着些光泽,漂亮的如同黑色的漩涡,让人不能自拔。 半晌,清欢回过神,抽回手,说道:“王上似乎很喜欢跳窗啊,不如改天将这宫中的门都换成窗,王上意下如何?” 苏瀛愣了愣,脸上不自觉的浮上红晕,还好,夜色太黑清欢看不到。他听出她的语气,还是有些不好,便放轻声音问道:“身体好些了么?” 清欢这几日喝了不少补汤,现在补得都火气旺盛了!所以此时苏瀛来,完全是来给清欢当出气筒的。 “臣妾多谢王上关照,臣妾好着呢,王上您日理万机,就不用大晚上的特地来见臣妾了!况且臣妾这窗,不经踩,王上还是去踩清尘宫的去吧!”清欢咬着牙,字字玑珠,竟给苏瀛逗笑了。 只听他笑道:“怎么?吃醋了?” 清欢见他根本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生气了,她冷哼一声,眸子里也带着冷淡,“苏瀛,你不必特地来哄我,我怎么样用不着你管,我会因为你吃醋?我怕我脏了我的思想!” “常清欢!”苏瀛的眸子开始凝聚冷意,清欢很少见他如此盛气凌人,又连名带姓的叫她,瞬间让她不爽起来,她从床上弹起来,梗着脖子,一副不认输的样子。 苏瀛冷声说道:“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竟如此不知好歹!”近日,他因为各种事情,压的心情压抑,以为她能理解,可是她居然骂他脏?那天他给她解释的,难道她耳朵聋了没听到么! 清欢一听他这话,心中的火气更大了,怎么听着他这话,像是他大爷的在施舍她一样,于是怒气冲冲的回道:“我求着您来见我了么!我巴不得你别来,我看见你我就……”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胸中一口气上不来,又趴在床沿吐了!清欢趴在床沿,大吐特吐,完全没有看到苏瀛黑了的脸! 清儿和馨儿听到动静,连忙点了灯进来,却见苏瀛一脸怒气的离去。她俩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上前,去照顾清欢。 许是刚才又动怒了,才让清欢又吐了。这会儿她冷静下来,竟觉得浑身冰凉,她抚上肚子,她怎么就忘了肚子里还有一个小肉球呢! 苏瀛气冲冲的离去,他每日处理公务晚上还要抽空来见她,她竟说他脏,还当面吐给他看! 纪还灵不是说了她好了么!怎么成了这样!看他明天不找纪还灵算账去! …… 几日的路程,孟子深终于带着文乐到了淮梁。去连空山上,需要穿过一层层厚厚的雪。 走在这路上,文乐居然有些忐忑,这么久了,她从怀疑自己丢了重要的记忆,到遇到孟子深,再到来这连空山找回她的记忆,这一切,犹如一个梦一般,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孟子深说的那句话,依旧在她脑海徘徊,他说,你真的想记起那段往事么?即使,它会让你变得对未来更加迷茫。 她每天在纠结什么?纠结于,在靳辰慷和苏律之间,她到底该如何选择。一个是她从小青梅竹马的哥哥,是他的未婚夫;另一个,是对她死缠烂打,非说她是他的妻子。 孟子深说,若是记起,会更加迷茫,那该怎么办?若是她丢失的记忆,真的没有苏律,她该怎么办?她想起苏律的脸,心中更加担忧,她好像,对他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连空山很大,但是她跟着孟子深走的通道,很快便到了山上,一地的梅花,落英缤纷,好似人间仙境一般。 孟子深将她待到屋子里,给她拿了解药,放在她面前,脸色有些担忧,似是要让她再确定一遍,“你,真的要回忆起那段往事么……” 她抿着唇,抓住孟子深的衣袖说道:“我……我有些害怕,心里很乱,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孟子深安慰道:“别害怕,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若是你的记忆里,没有苏律这个人,你会跟着靳辰慷回北青么?” “我……”她犹豫不决。 她的表现让孟子深突然明白,有些时候,你在犹豫之间,就已经有了抉择,他笑着说道:“喝吧。喝完了睡一觉,明日你就什么都懂了!” 第142章 前尘往事(一) 建和六年春,百业具兴,民殷国富,太平盛世。皇后娘娘诞一女婴,帝大悦,封文乐公主。大赦天下,与民同乐。 建和十一年冬,公主殿下已有五岁,知书达礼,一举一动,颇有风范。至少众人眼里是这样没错……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快下来,可使不得啊!”老嬷嬷在屋檐下,看着屋顶上,正在捉鸟的文乐公主,吓得险些晕过去。 只见那圆鼓鼓的小身子,小心翼翼的抓着旁边的一棵树,正要将屋檐上的小鸟救下来。听到嬷嬷的话,连忙说道:“嬷嬷你小点声,我将这些小鸟救下来就下去,切勿声张!” 说完,她捧着小鸟,高兴的说道:“你看,这不是拿到了,我这就下去!” 昨夜大雪覆城,一眼望去皇宫一片银装素裹,显得更加肃穆安静。皇宫之外是什么样子的呢?她踩着树枝,向远处望去,以后,她一定要出去看看城外的风光! 嬷嬷在下面催促,她只好快速下去,却不想一脚踩空! “啊!” “公主!”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自己也太倒霉了,为了小鸟不被冻死,却要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睁开眼睛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眸子。 “没事吧,”少年冷冷的开口,吐出的气化成屡屡白烟。 她连人带鸟落在少年怀里,呆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糯糯的说道:“没事……多谢公子相救!” 嬷嬷吓得瘫在地上,许久才爬起来,连忙过去,从少年手里接过公主,惊魂未定的说道:“多谢小公子了!” “不必多礼。”少年不过十一二岁,脸上还带着些稚气,与他说话的口气截然相反。行了礼,就离去。 文乐在嬷嬷怀里,看着那离去的布衣少年问道:“嬷嬷,那是谁?” 嬷嬷将公主的全身看了一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问道:“公主可有哪里不适?” 文乐乖乖的摇了摇头,她是没有什么事,不过刚才那位少年接着她的时候,她明显的听到的骨折的声音。自己的体重,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嬷嬷,那少年是谁?”她又问了一遍。 嬷嬷皱着眉头,说道:“那人是南越的质子,就住在凌枫殿,公主以后见了他,一定要躲得远远的,不要与他有什么瓜葛!” 文乐乖乖的点了点头,肥肥的小脸堆了笑容。可是心里却想着一定要去看看他,父皇说了,要知恩图报! 夜晚,皇宫又开始落雪,嬷嬷在长乐宫守着,叹了一口气,公主今晚又闹脾气了。虽然这大公主在外人看来,是知书达礼,聪明乖巧,只有她知道,这公主就是个小魔王,鬼灵精怪的! 不过她倒是很喜欢这大公主,自古皇宫,能保持本性的不多,小孩子就是要天真烂漫些才好。 文乐将嬷嬷赶去了外殿,自己悄悄的起来穿好衣服。她记得自己的寝宫有不少好药,只是她不知道这些药都是治什么的,索性就全部都拿着,瓶瓶罐罐装了一包袱。 她如同豆沙包般的小身板,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袱,蹑手蹑脚的打开窗,一阵冷风吹来,她打了一个寒颤。好冷啊! 于是豆沙包又顺手拿了一个汤婆子暖手。 诺大的宫殿,除了风雪,再无别的声音。豆沙包圆滚滚的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留下了小小的脚印。 连廊上宫灯通明,她看了看周围一片漆黑,下意识的就想要回去。可是想了想少年的伤,她咬了咬牙,朝着凌枫殿走去。 凌枫殿和冷宫差不多,人烟稀少,门可罗雀,越靠近,宫灯越少。文乐一路战战兢兢,终于走到了凌枫殿的门口。 大门没有关,她小小的身子推开大门,走了进去。凌枫殿看起来要比她的长乐宫小很多,一片漆黑。只有东面有若隐若现的灯火。 她慢慢走过去,在门口停下,她一个女子,半夜来一个男子这里,是不是不太好啊!于是年仅五岁的豆沙包在门外做思想斗争,足足有一刻钟,直到风雪快把她埋了,她才鼓起勇气上去敲门。 “谁?”屋里传来少年的声音,和轻微穿鞋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苏律眼里一副惊恐,谁能告诉他,这个头顶白雪,圆不溜秋,只露一个脑袋的怪物是个什么鬼! 文乐还不知道少年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以为少年眼里的惊恐,是被她突然的到访吓到了!于是笑得更加可爱动人。 “你……”苏律嘴角抽抽,“你这是做什么?” 文乐嘿嘿笑了,一副憨厚的样子,看着苏律好看的眸子说道:“我来给你送药啊!” 苏律见她动的小脸都发红,于是让开,让这个豆沙包进门。文乐进去之后皱了皱眉头,这……屋子里比屋外没有暖和多少啊!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将包袱里的药都拿了出来,圆圆的小手指了指药,说道:“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本公主铁定摔成肉酱了!对了,我好像听到你的胳膊受伤了,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这些药,你拿去用吧!我不知道都是什么作用,但是肯定对你的伤有点作用的!” 苏律下意识的捏了捏胳膊,俊逸的脸上黑了几分,亏得她有自知之明,还知道自己为了救她受了伤。还好自己的伤也不重,胳膊断了,自己接上了,已无大碍,当下说道:“公主当真是千金之躯!” 文乐虽然人小,但是好歹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千金”和“千斤”同音!当下红了脸,自己也不是要这么胖的好吧!谁知道这浑身的肉肉非要和她过不去呢!不知怎么的,文乐突然有些憎恨身上的这肥肉了。 于是后来闹了几天绝食,还差点把嬷嬷吓个半死。 苏律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了,毕竟眼前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他完全不需要对她这么严厉。即便……她是北青的公主。 他轻咳一声,说道:“多谢公主深夜来访,苏律感激不尽,公主放下药就快些回去吧!” 文乐点了点头,红彤彤的小脸又傻笑起来:“原来你叫苏律啊!” 苏律无语望天,小公主,这是重点么?他皱了皱眉,这么晚了,要是宫人找不到公主,必然会闹得轩然大波,他可不想再在这宫中有什么波折。 敷衍了她几句,就下了逐客令。谁知文乐可怜巴巴的拽着他的衣角说道:“我……害怕……” 那圆溜溜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来了。想到外面风雪交加,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文乐高兴的说道:“谢谢苏律哥哥!” 苏律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苏律哥哥……么。你我之间,有不可跨越的鸿沟,苏律哥哥这个称呼,太过亲密。只怕我们此生都不会可能会如此亲近。 于是他没有应声,牵着她软绵绵的小手,消失在一片风雪中。 建和十一年冬,五岁的常文乐和十二岁的苏律牵手走过了一个风雪夜。那一夜,风与雪具美。 初冬的天气总是冷的让人不想起床,窗外白茫茫一片,常文乐在床上裹着被子,眨了眨眼睛,看向窗外,蒙头不想起床。 过了一会,又猛地将被子拿开,糯糯的声音喊道:“嬷嬷!我想洗漱!” 嬷嬷从外殿走进来,笑道:“公主今日为何起的这么早?天色还早,再睡会吧!” 文乐滴溜溜的眼睛转了转,胖乎乎的小手撑着下巴,睫毛如同蝉翼,忽闪忽闪,似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说道:“不了,今日早起去给母后请安,顺便看看小妹妹!” 嬷嬷一边拿着她的衣服一边笑着说道:“公主为何就笃定皇后娘娘会生一位小公主,而不是一位小皇子呢?皇上可是盼着生一位小皇子的啊!” “哎呀,嬷嬷你不懂,父皇是太守旧了!谁说女子不如男,为何非要生个小皇子啊!女子又如何,巾帼不让须眉,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一样可以做的啊!”她撅着嘴,好似不情愿。 嬷嬷一看这是又不开心了,给她穿着衣服的手停下,捏了捏她肥嘟嘟的小脸说道:“是是是!我们公主最棒了!巾帼不让须眉!将来定会让皇上刮目相看!” 嬷嬷捏了她的脸,文乐好似想起了什么,眼色黯淡,嬷嬷看到她的情绪突然低落,于是问道:“怎么了?” 文乐捏了捏自己肉肉的脸,哭丧着说道:“嬷嬷,我是不是很胖啊!” “哪有!我们公主长的像福娃娃一般,最讨人喜欢了!”嬷嬷给她穿好衣服,想着今天这小公主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感慨良多呢? 福娃娃?文乐表情更加难看了,她可是见过年画的!那上面的福娃娃可是胖的和球一样,嬷嬷将自己比做福娃娃,难道自己已经是个球了?哎呀,这是最气的! 古人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己像球一样,也难怪苏律哥哥会嘲笑自己“千金之躯”了!不行!自己一定要减肥! 于是,小小的人儿,打定了主意不吃饭了。嬷嬷刚给她梳好发髻,准备好了早膳,文乐就说道:“嬷嬷,今日我去母后那里吃饭,你不用麻烦啦!” 说完,自己就跑了出去,嬷嬷都来不及阻止,她已经跑远。只剩下嬷嬷在长乐宫门口轻叹,这个公主啊!每次都是这样,在宫里都不像个公主的样子,出门连宫女都不带! 众人都说公主落落大方,知书达礼,有皇后的风范,殊不知,那只是这小丫头在众人面前演出的假象而已。 文乐一路走,去了皇后鸾凰宫。昨夜风雪交加,路上覆满了积雪,不少宫人在清理积雪。见了她纷纷行礼,她梨涡浅浅,胖胖的小手摆了摆,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经过凌枫殿的时候,她远远的看了一眼,凌枫殿都没有下人扫积雪,厚厚的一层雪堆在了凌枫殿的门口。 想到昨夜苏律的屋子里和屋外一样冷,她抿了抿嘴唇,自己今天就是要和母后说这件事情的!她加快了去鸾凰宫的脚步。 等到了鸾凰宫,她热的小脸红扑扑的,在鸾凰宫侯着的小宫女连忙将她迎了进去。今天休沐,所以皇上也在鸾凰宫。 说起北青皇上,一生戎马,和皇后青梅竹马,少年夫妻,举案齐眉。所以到如今,后宫依旧只有皇后一个妃子!一众大臣曾经上书让皇上选秀,结果被皇上三言两语打发了! 所以在鸾凰宫看到父皇,文乐并不吃惊。宫人带着她到了内殿,皇后正在伺候皇上更衣,她上前去甜甜的喊了一句:“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皇上一转头,虽已是中年,也难掩绝代风华的脸,笑道:“乐儿来了!” 皇后风韵犹存,身怀六甲,温婉一笑:“小懒猪,快过来,又自己跑来!外面冷么?” 文乐上去,如往常一般小脸贴着皇后的肚子,皇后怜爱的摸着她的头。她嬉笑道:“母后,外面不冷!小妹妹又在动了!” 皇上眉头轻佻,宠溺的捏着她的小脸说道:“你又如何知道不是一位弟弟?” 文乐眨了眨眼,状似委屈的说道:“父皇最喜欢小皇子,不喜欢小公主,若是小妹妹,父皇真的要像宫人说的那样不要她嘛!” 皇上眼睛一瞪,看到皇后嗔怪的眼神,连忙说道:“胡说!朕怎么会!是谁说的!给朕拖出去斩了!” 文乐抱着皇后的肚子嘿嘿一笑,问道:“那父皇喜欢弟弟还是喜欢妹妹?” 皇上脸色微变,也知道自己是让这小丫头摆了一道,于是轻咳了一声,说道:“都好,都好!” 皇后在一旁看着皇上,好似他说出一句“喜欢龙子”就要咬他一般。还好皇上察言观色。 文乐想了想此行的目的,从皇后身上下来,去倒了一杯茶,递给了皇后,说道:“母后,喝水!” 皇上和皇后相视一眼,心里都明白了几分,今天乐儿这么乖,定然是有事相求!于是两人心照不宣,但笑不语。 乐儿看了两人的互动,脸上红扑扑的,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小小的身子站在旁边,胖胖的小胳膊背在身后,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 皇上宠溺的笑道:“乐儿今天怎么了,也不来让父皇抱抱,看你沉了没!” 文乐还在考虑怎么开口,可是听到皇上问她沉了没,她欲哭无泪,原来自己变成小胖子,自己的父皇有很大的功劳啊!每次都让自己多吃,长大不是竖着长,而是横着长了! 于是她轻叹一声扑在皇上眼里,撇着嘴说道:“父皇,我再变沉就变成小胖墩了,嫁不出去怎么办?” “你看看,天阳!这还这么小呢,就想着出嫁了!”皇后在一旁笑着,顺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但愿这是个小龙子,不会远离父母!” “母后!你看你!”文乐脸瞬间变红。 于是三人又说了一会话,将这个话题冲淡了些。只是皇上皇后二人都看出这小丫头是有心事的,只是都没有问出口。 文乐终究是小孩子,耐性比不过大人,也不够沉稳,于是不过一刻钟就开口道:“父皇……儿臣昨日做了一件错事!” 皇上眸光微动,饶有兴趣的问道:“是何错事?”心想,她这丫头做的错事多了去了,能让她主动请罪的倒是不多! 她小嘴抿了抿,俨然缩小版的皇上,又带着皇后几分样子,“父皇,我昨日在长乐宫救了差点被冻死的小雏鸟,从树上摔下来了!” 还不等皇上开口,皇后大吃一惊,表情有些担忧,拉过长乐就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摔着了?” 文乐摇了摇头,咽了口口水,母后对自己太担忧,看父皇也是一脸焦急,自己接下来的话,不会惹他们不高兴吧! 皇后和皇上看她摇头,心才落回肚子里,只是又听她说道:“儿臣是被一个少年救了!那少年身着布衣,那么冷的天,穿的很单薄。我去看了,他住的地方也不好,屋里屋外一样冷,被子都是破的!” 皇上听到这里眉头一动,他就说,这小丫头平时上山爬树的次数多了去了,怎么单单这次知道自己错了,恐怕说到这才是重点吧!当下权当没听懂,继续听她说着。 文乐看了看自己的父皇母后,咦,怎么都无动于衷呢?不是应该问那少年是谁么?然后给点封赏么?两人都不说话,她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儿臣在想,北青泱泱大国,民殷国富,居然还有人在皇宫衣食住行惨到连一个宫女都不如!” 文乐明里暗里说着皇上带人苛刻,皇上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皇后轻咳了一声,皇上才哭笑不得的问道:“乐儿可知那少年是谁?” 文乐乖乖的摇摇头,父皇刚才那要生气的表情吓坏她了,可是不达目的她也是不会罢休的,于是撑着头似是思考,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我记起来了!他好像住在凌枫殿!” “啊?”皇后听到‘凌枫殿’三个字的时候有些吃惊。而皇上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没有太多的惊讶。 刚才听到文乐的描述,他就在想,什么人能穿布衣在宫中行走,就算是小太监也应该穿着统一的服侍,大臣带进来的人是不能去后宫的,除了凌枫殿那位质子就没有别人了!只是文乐为何将他叙述的这么凄惨? 他明明派人送了不少煤炭和衣物,就算那个小子再不领情,也不会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自己拿他要挟南越只是希望两国之间和平共处,并没有想过要苛待他! 于是当下有些疑惑,问道:“你去过凌枫殿?” 文乐连忙摇头,可不能让父皇知道自己半夜跑出去,要不然又该让嬷嬷对她严加看管了,她乖巧的说道:“不曾去过,只是听宫女说过,说过那少年过的很惨!” “父皇,你总是教育儿臣要知恩图报,他救了儿臣,父皇可不可以给他一些赏赐?让他过的好一点?”文乐眼睛亮亮的,似是期待的看着他。 皇上眸光闪动,点了点头!沉思着什么,没有在意文乐的欢喜雀跃。相比之下,他的表情有些凝重。既然他没有克扣对凌枫殿的赏赐,后宫一直是皇后打理,她心思纯善,自然也不会去克扣。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暗中勾结后宫的人,故意让凌枫殿的人不好过!他眯了眯眼,满目清冷。 …… 那日傍晚,残阳如血,落雪纷纷,宫道上一个小小的人儿捧着一个食盒,在宫中“滚动”。没错,是滚动。 只见我们可爱的,倾城的文乐公主端着食盒,迈着小步子,在雪中跑动。圆滚滚的小身子,乍一看,简直就是一个球在滚。 终于到了凌枫殿,她小脸红扑扑的,推开门跑进去,就开始吆喝:“苏律哥哥,苏律哥哥!” 正在偏殿裹着被子看书的苏律,听到声音,眼波流转,目光冷淡,眉头微微皱起。这声音,他昨天才听过,不可能不记得! 只是,她又来干什么! 这么冷的天,北青狗皇帝给他的煤炭少的可怜,就连被子和吃食都比宫中的下人低一等。 呵!他轻吐一口气,水汽朦胧了他略带嘲讽和肃杀的目光。若不是他跟着大将军上战场,又怎么会被抓住当了人质!他会记得这屈辱,现在卧薪尝胆,将来若是有机会逃出去,他一定会将这北青夷为平地! 思索间,文乐已经推门进来,苏律一个眼刀过去,吓得文乐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轻轻唤了一声:“苏律哥哥?” 苏律愣怔,眸光渐变,那一声诺诺的“苏律哥哥”如同弦音波动,搅动了他一池心水。于是少年脸上,冷漠和温柔同在,表情变幻莫测,似是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表情来对待眼前这个如此天真的小姑娘。 “苏律哥哥?”文乐贝齿咬了咬唇,眸光带着些试探,是不是她突然出现,让他不开心了? 常文乐胖胖的小手,抓着门框,一只脚在门外,一只脚在门里,手里拿着食盒,委委屈屈的看着他。苏律轻叹一声,从床上下来,将她拉进屋子里,关上门,带着些许心疼的声音说道:“外面冷,去榻上坐着吧,我去添点焦煤。” 文乐的小脸立刻绽放笑容,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苏律哥哥!” 第143章 前尘往事(二) 说着圆滚滚的身子爬到了榻上。苏律额角抽了抽,然后从外屋拿出为数不多的煤炭。真是作孽啊!他欲哭无泪,北青那个狗皇帝给的煤炭那么少,结果他还要给他女儿取暖,这是何等的孽缘! 于是当文乐看到苏律黑着脸捧着煤炭回来,又变得拘谨起来,为什么她觉得苏律哥哥的表情好吓人啊! 苏律填完煤,一转头又看见这小公主委委屈屈、规规矩矩的样子,额头流汗,这又怎么了,他还不能发火了怎么滴? 好吧,好歹他一个十二岁的大人,不跟她小孩子一般见识!于是他也做到榻上,轻咳一声,语气稍有和缓,问道:“你又来干什么?” 文乐眨了眨眼,仔细的看了看苏律的表情,虽然还是没有太多的情绪,但好歹没有刚才那么吓人,于是说道:“今日我和父皇说了你的情况,父皇说会派人给你送煤炭,添置衣物!母后还让我给你带了好吃的酥饼!” 说着,将锦盒向前推了推。苏律挑眉看了一眼,心道:狗皇帝会那么好心? 文乐见他不动,将锦盒打开,里面的点心琳琅满目。苏律撇过眼,冷哼一声,不去看,但是点心的味道却慢慢飘到他的鼻翼间。 他咽了口口水,他有多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以往都是些残羹剩饭,哪里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偷偷看了一眼,卖相也不错啊,怎么突然肚子饿了! 再看眼前的常文乐,仿佛狼一样,目光幽幽的盯着点心,他愣了一下,然后一脸嫌弃! 常文乐抬头,刚好看到他眼里的嫌弃,小脸一红,将锦盒推给他,轻咳了一声:“苏律哥哥快吃吧,还是热的!” 苏律撇了一眼,怎么她这看起来比他还饿呢,难道北青连公主都养不起了么? 常文乐好委屈,自己都一天没吃饭了,就为了和自己的一身肉肉对抗。所以用膳的时候她来回跑,在母后那里就说自己在长乐宫吃了,回了长乐宫,就说在母后那里吃了,一天没吃饭又跑上跑下的,现在看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当然垂涎欲滴了! 苏律推给她,说道:“还是你吃吧!” 文乐摆了摆胖胖的手,想着自己不能再留下坏的印象了,于是说道:“还是苏律哥哥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苏律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一起吃吧!” “真的么?”文乐眼里亮亮的,苏律嘴角勾出一个缓和的弧度,点了点头。 窗外风雪依旧,窗内两个小小的影子交错,分食一盒点心,笑声不断。 多年以后,即使两人模糊了所有的事情,还是会隐隐约约记起建和十一年,某个人陪自己度过了一个深冬! 一转眼到了隆冬腊月,那日之后,文乐再也没去过凌枫殿,不是她不想去,而是不知道为什么,嬷嬷最近管的她太严,每天除了写大字、书画就是学古筝。 “唉,好无聊啊!”她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落雪。父皇从西洋商客那里买来了琉璃窗,可以一眼望到窗外的景色。 几只小麻雀聚在一起东啄啄西啄啄,小宫女不经意走过,吓得它们四处飞散。长乐宫朱门紧闭,门口还有小太监把手。 文乐撅着嘴,嘿呀,好气啊!一定是父皇不肯让她出门!她想了想最近有没有惹父皇生气。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好几圈。终于想起了一件事…… 那日,天空湛蓝,阳光甚好,落雪初融。她裹着大氅,跑去了皇后的寝宫。她心血来潮,居然要去习武,皇后吓了一跳,说女子本应在闺阁中本分行事,哪里有去习武的? 皇后说教了大半天,她垂头丧气而归。第二日就躲在朝堂后面,等到群臣退朝时,竟追着武安侯而去! 武安侯是北青世代武侯世家,靳大将军一生戎马,为国效力,看到身后的这个小小的人儿也是吓了一跳,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听到她的来意,他眼角抽搐,但是随后就冷静了下来,连哄带骗的送她回了腾龙宫。 想到这里,文乐嘎吱嘎吱的咬了自己的小白牙,哼哼,好个武安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肯定是他给父皇打小报告,父皇才给她禁足了!多日来的疑惑,一下子就解开了! 肯定是这样没错! “公主!”嬷嬷看到她紧紧的攥着粉嫩的小拳头趴在窗边,一脸的愤懑,当即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文乐转过头,委委屈屈的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说道:“嬷嬷,我可以出门么?” 嬷嬷将她抱下来,摸着她的头,嘴角含着笑,一脸爱怜的说道:“已是隆冬腊月,天气尤寒,公主莫要总想着往外跑,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嬷嬷又哄着她吃了些点心,叹了口气,这小祖宗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吃的甚少,都瘦了。 嬷嬷正准备收拾了吃食,门外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进来,禀报:“奴才拜见公主殿下,拜见姑姑!” “什么事?”文乐歪着脑袋问道。 “回禀公主,皇上召公主去腾龙宫!” 文乐从小凳子上下来,脚步有些不稳,一旁的嬷嬷扶了她,她站稳道:“父皇召我有何事?” “回公主殿下,小的不知!”小太监诚恳的回答,文乐见他只是一个传话的,胖胖的小手挥了挥,示意他下去。 天家的女儿,就算是很小,也有了主仆的意识,一举一动皆是皇家威严。嬷嬷在一旁满意的点了点头。公主虽年幼任性,但是也不失皇家风范。 文乐披了大氅,带了锦帽,带着嬷嬷去了腾龙宫。文乐好不容易出了长乐宫,高兴的连蹦带跳,嬷嬷跟在她后面,险些追不上她。 到了腾龙宫,小太监通报,文乐进去大殿。刚进去就看到了武安侯,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瞪,武安侯面含微笑行了礼。他旁边还有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也像模像样的行了礼。 文乐稍稍冷哼一声,略过他们,向皇上行了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嗯,起来吧!”皇上嘴角上扬,他哪里看不出这小丫头在使性子,看这个表现,好似要把武安侯吃了。他看了武安侯一眼,武安侯苦笑着摇了摇头。 文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不自觉的在皇上和武安侯之间飘忽,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父皇找她做什么呢?还叫来了武安侯? “咳!”皇上面色威严,轻咳了一声说道,“前几日乐儿说要习武,朕思虑了几日,觉得可行。自古女子都深居闺阁居多,但也未尝没有侠女英雄。朕斟酌良久,我儿既然有习武之意,虽不能为国征战沙场,能有功夫傍身也是极好的!” 文乐听到这里喜上眉梢,滴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着如星辰般耀眼的光,让武安侯身后的小儿一时看红了脸。 皇上也看到了自家小女的表现,苦笑着摇摇头,若不是她绝食闹别扭,他才不会让她去习武。轻叹了一声,又说道:“武安侯靳将军武功了得,朕思虑了一番,就让武安侯的小少爷来教你习武,你意下如何?” 文乐刚听到有武安侯指导自己的时候,高兴的点头,可是听到后面的时候,表情突变,撅着小嘴不愿意了!她从小跟在父皇母后身边,这振国大将军武安侯的名气,她早就知晓,所以那日上朝,才会去找他。 可是这武安侯府的小少爷…… 她撇了撇嘴,瘦瘦的像棵豆芽菜一样,她才不要! 靳辰慷在武安侯身后,看到文乐一脸的嫌弃,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幽怨。当即小孩子心性,挺胸抬头回瞪了回去,两人一来一回,倒是文乐先败下阵去! 只见胖乎乎的小女儿从椅子上跳下来,说道:“父皇!儿臣不依!靳少爷也不过比儿臣大几岁而已,恐怕他自己都弄不明白吧!怎么能教儿臣呢!” 武安侯在一旁也不恼,站起来乐呵呵的笑道:“公主此言差矣!犬子自行走开始,就跟着老夫习武,如今已有五个年头,动刀武枪虽不如老夫,但对付三五大汉是不成问题的!” 文乐跺了跺脚,随即冷静下来,小脸红扑扑的,看着靳辰慷道:“既如此,那你可愿展示一番?” 靳辰慷看了武安侯一眼,后者含笑点头,又看了皇上一眼,皇上也微微点头。这才躬身说道:“如此,那我就献丑了!” 皇上招呼了一声,一旁的太监当即吩咐了下去,腾龙宫外的院子里,已经清理出一片空地,众人随即去了外院。 侍卫统领洪元盛带着三个彪形大汉行了礼,就站在靳辰慷对面。文乐看到洪元盛的时候眼睛闪了闪,洪统领是整个皇宫最厉害的人,他训练的人,都是很厉害的!她就不信那颗小豆芽菜能打得过。 小太监们搬了椅子,皇上一等人坐下。又命人抬了兵器,并让人将他前几年得到的流金双戟拿出了赐给靳辰慷。 三个彪形大汉分别手持刀枪棍,绕着靳辰慷走动,之间中间那个八九岁的孩子,手持双戟,面不改色,敌不动他不动。 眨眼间,一个大汉从后面持刀突袭,他双戟挥起,挡了回去;另外两人插空偷袭,只见靳辰慷双戟插地,绕着双戟腾空而起,转了一圈踢在二人胸口上,二人连连倒退。 三人面面相觑,心里暗暗腹诽,这个苦差事,赢了,得罪了武安侯;输了,丢了御林军的脸。 思索了一会儿,三人点了点头,使了脸色,一起上去!靳辰慷双戟在手中耍的很溜,转了几圈,直冲敌人弱点。 几番比试下来,三个大汉竟然气喘吁吁。靳辰慷虽然人小,但是也成了优势,灵活的应对三人的进攻,还能处处让三人吃瘪。 武安侯坐在位子上,捋了捋胡子,笑意满满的点头,趁着他们歇息的空,挥手叫停,上前一步说道:“皇上,此次比武,只是为了让公主信服,不必非要定个胜负!” 皇上哈哈一笑点了点头,转头问道:“乐儿让辰慷做师父,可还满意?” 文乐两手抓着椅子,似是还没有回过神,听到父皇的话,呆呆地点头道:“满意!” 武安侯借此连忙挥散了众人,可不能再比下去了,输了,不能证明儿子的能力;赢了,就是佛了皇上的面子,会使皇上心生间隙。 皇上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这场比试明显是侍卫处于下风,可他没有在意这些,只是看中了靳辰慷如此出神的能力。 不知是因为对战太累,还是因为听到了文乐的一声“满意”,靳辰慷的脸红红的,站在院子里手持双戟,低头轻喘。 文乐提着大氅,跑到他跟前,绕着他转了一圈,嬉笑道:“我不知你有如此能力,刚才冒犯之处,还请师父见谅!”说着,像江湖画本里的女侠一般行了礼。 靳辰慷挠挠头,脸变得更红了,闷声闷气的说道:“公主不必多礼!” 皇上看到这一幕,龙颜大悦,当即就把这事定了下来,允许靳辰慷每日去长乐宫教常文乐习武。文乐和辰慷双双跪谢。 “师父!太累了!” “师父,我们歇一歇吧!” “师父,求你了~” 一大早,文乐站在雪地里,拉着靳辰慷的衣袖,撅着小嘴撒娇。 靳辰慷只是黑着一张脸,面色有些尴尬,整个人都僵硬着,半晌才磕磕巴巴的说道:“公主,男、男女授受不亲!” “哼!”文乐撂下他的衣袖,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看似是生气,实则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在想什么坏主意。 其实她虽然对武功是有那么一点点向往,但是却并不想真的累死累活的去学它!可是靳辰慷一点都不会变通,像个傻二楞一样,一板一眼的教着她! 比如这一大早,她一个小孩子,在雪地里扎马步都扎了一个时辰了!她苦苦哀求,居然换来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他靳辰慷是不是傻啊! 关键是,文乐早早就发觉,父皇软禁她,不让她出长乐宫,是自那日给苏律求情开始的,所以定然是父皇不想让她再靠近苏律!只是她很想知道苏律生活有没有好一点,所以才找借口要习武! 靳辰慷挠了挠头,看着小公主背对着他,似是生气,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靳府世代男子居多,到了自己这一辈,家里四个男子,不知道如何去哄女孩子。 进退不得,只好傻乎乎的站在原地。 文乐见他也不上前哄哄,当即有些下不来台,回过身瞪了他一眼。后者很无辜的站在原地,心里想着:我什么都没有做啊,干嘛又瞪我! 文乐眨巴眨巴眼睛,走上前去,胖乎乎的小手又拉着他的手,一脸笑容的说道:“师父,今天都蹲了好长时间了,不如我们玩一会嘛!你看看文乐还这么小,不能累着我不是?好歹我也是公主啊,你要是把我累坏了,父皇怪罪下来,对武安侯也不好,你说呢?” 靳辰慷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听到最后,脸色突然变得不好看!这个小丫头是在威胁他对吧!这是威胁是吧!这是不是赤-裸-裸的威胁! “嗯?好么?”文乐见他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瞪着她,她眸光带水,扮可怜,撅着小嘴,似笑非笑。仿佛在说,我就是威胁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啊喂?你咬我啊! 过了半晌,靳辰慷败下阵来,闷声闷气的说道:“好!” 见他终于松口,她眼睛转了转,低着头,手背在身后,用脚在雪地里划着圈圈,轻叹一声。 靳辰慷一直在看着她,允许她休息了,她不快点去休息,站在这里叹什么气,屁大点的孩子,难不成还有心事?他都忘了他自己也是屁大点的孩子! 于是他没忍住,问道:“你叹什么气?”言语之间倒也没有公主来公主去,完全将文乐视为自己的徒弟,或者是小妹妹。 文乐抬起头,有些委屈的说道:“其实,我原本可以有一个比你更厉害的师父!” 靳辰慷挑了挑眉毛,想了一下,知道文乐还在为父亲没有亲自教她一事而生气,于是说道:“那是自然,我父亲乃是北青大将军,自然比我厉害的多,可是父亲每天事务繁忙,哪里有空再来教你!” 看似是解释了一番,让文乐不要难过,可是她却暗暗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可怜巴巴说道:“我说的不是武安侯!” “啊?不是我父亲?那是何人?”靳辰慷挺了挺身板,有何人比他父亲还厉害? 文乐将他的表现看在眼里,暗暗偷笑,这个靳辰慷,一副有勇无谋傻乎乎的样子,她一个五岁孩童就能将他戏耍于鼓掌。但愿武安侯府能出个智勇双全的男子,要不然让靳辰慷继承了武安侯一职,只怕北青江山都要毁于一旦了! 这厢文乐正在惋惜着,那厢靳辰慷正板着脸想着有谁比父亲更厉害。此时年少无知的两人都不曾知道,日后的变故竟让他们都始料不及。 文乐眨了眨眼说道:“我在这宫中,认识了一位高人,他虽没有武安侯那么厉害,可是你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靳辰慷挑了挑眉头,握着双戟的手用了用力,他虽不如父亲,可是也少有人和他比高下。于是瞬间斗志昂扬,说道:“那人现在何处?我和他比试一番去!” “唉,你打不过他的!”文乐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还是别自取其辱了!” 说完她有些心虚,低着头抠手指,她不知道苏律哥哥会不会功夫啊,万一这傻小子上去就打架,她又拦不住,苏律哥哥会不会被打成猪头啊! 彼时,苏律正在凌枫殿看书,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一个喷嚏!谁骂我? 而靳辰慷听到了她的话,觉得自己被蔑视了,于是说道:“没关系!我定要和他比试一番,那人在何处,你带我去找他!” 文乐似是有些为难,问道:“你当真要去?” “当真要去!” 她又咬了咬嘴唇,想了一下,似是在坐思想斗争,最后好似下定决心一般说道:“那好吧!那我就带你去见他!不过,你要是被打哭了,可不许向父皇告状!” 靳辰慷双戟跺地,说道:“男子汉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更不会告状!” “好!”文乐顿时笑开了花,她的目的达成了!于是带着他就向长乐宫门口走去。 穿过连廊的时候,靳辰慷问道:“要去何处?” 文乐说道:“那人不在长乐宫,在别的宫,我们需要出去。” “什么?”靳辰慷停下来,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眼前这个圆滚滚的小丫头,“不在长乐宫?” 文乐转过头,狐疑的盯着他,小脸上都是疑惑,“对啊,你以为呢,我也没说他在长乐宫啊!” “额!”靳辰慷摸了摸鼻子,“我以为他在长乐宫啊!可是皇上说了不能让你出长乐宫,所以我们……” “那好吧!”文乐皱了皱秀眉,转头想要回宫去,边走边嘀咕,“唉,像他那么厉害的人,害怕也是应该的,你不想去就不去了吧!” “慢着!”靳辰慷额角抽抽,看来他是被他一个小丫头摆了一道,“你回来,我陪你去!” 文乐站在原地,嘟着嘴问道:“真的要去?那父皇怪罪下来怎么办?” “去!皇上要是怪罪下来,我担着!”靳辰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脸豪气的说道。 文乐好怕他把自己拍出血了,毕竟他长的跟棵豆芽菜一样,还没有自己圆润呢! 两人鬼鬼祟祟,一前一后的跑出了长乐宫,向凌枫殿走去。靳辰慷还好点,一路雄赳赳气昂昂,一副要战斗的样子。文乐就惨一点了,不仅要追着靳辰慷的步伐,还要想着一会儿万一苏律哥哥不会打架,吃亏了怎么办! 大不了一会儿她再使计策,让靳辰慷不要动手就好了!可是,用什么计谋呢?想不出来,想不出来啊! 文乐还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凌枫殿三个大字已经出现在二人眼前。她咬了咬手指,跟着靳辰慷进去。 “苏律哥哥!”文乐刚进门就喊了一声,正在偏殿书桌上看书的苏律眉头一跳,他就说今天怎么右眼跳个不停,这小公主怎么又来了! 文乐知道他一定又在偏殿,于是带着靳辰慷去了那里。推开门,苏律冷着脸看书并不搭理。 “你就是那个武功很厉害的人?”靳辰慷双戟指着他问道。 第144章 前尘往事(三) 苏律这才发现屋里居然还有第三个人,他冷着眼看向他。文乐一看他的表情,咽了一口口水,磕磕巴巴的说道:“苏律、哥哥,他、他是教我习武的师父,无礼之处,你不要见怪!” “嗯。”苏律不想说话,低下头继续看书,刚才自己的确是有些愤怒,有人拿武器指着自己有谁会不生气的?只是他怕吓坏了文乐,收起了自己的冷冽之气。 那日文乐走后,不出三天,皇上就让人拿来了不少煤炭和被褥,就连衣服也送来了不少,只是再也没有见过文乐。他还怕她出了什么事呢! 靳辰慷看他居然不搭理自己,有些生气,紧紧的握着双戟。文乐上前去瞪了他一眼,说道,“快放下!” 靳辰慷还想说什么,触到文乐发怒的眸子,却生生忍住,放下了双戟站在一旁不说话。 文乐也踟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室内一时间变得很安静。过了半晌,文乐好似发现了什么,惊讶的说道:“苏律哥哥,那日我不是让父皇送来了煤炭,凌枫殿为什么还这么冷?难不成,父皇没有让人送来?” 苏律抬起头,轻咳了一声,说道:“不是,我只是觉得没必要用那么多!”他哪里是不想用啊,可是离着不用煤炭的日子还有很长,他怕狗皇帝半路再不给他煤炭,那他不就惨了!所以只能省着用! “可是这里很冷的呀!你为何不多用一些?”文乐裹了裹身上的大氅,她都觉得很冷了,他怎么就不冷呢? 苏律放下书,站起身来,手背在身后,说道:“我这就去拿!”这个多事精一来,他就要用很多煤炭…… 经过靳辰慷的时候,那个比他矮一个头的孩子,气势汹汹的盯着他,让他很无语,这个又是个什么人,他又没得罪他,干嘛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 苏律刚出去,靳辰慷就黑着脸走到文乐跟前,一脸的怒气:“你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文乐双手交叉在一起,低着头不去看他。 “你……你明明就是跑出来偷玩的!”靳辰慷吼了回去。 “我才不是呢!”文乐扁着嘴同他斗起来。 “怎么了?”苏律回来就看到靳辰慷怒气冲冲的看着文乐,而后者一副做错了的样子,他有些不忍,眉头一挑,问了出来。 靳辰慷也不是怪文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文乐居然骗他来这里找别人,他心情就很不好。听到苏律的反问,心里怒意更浓,于是说道:“文乐说你功夫极好,今日我就是来找你比试一番!” 苏律将煤炭放下,双手环胸,挑了挑眉,看向文乐,后者头低的更厉害了,从苏律的角度,看到她肥嘟嘟的小脸埋得很低。 他不自觉的冷笑,许是她偷偷拉别人出来又出了什么鬼主意吧,于是说道:“既然公主都说了,我也不好佛了公主的面子,说吧,比试什么?” 文乐刚在自责中,听到他这样说,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的老大。苏律全当没看见,嘴角含着笑,他可以确定,文乐肯定不知道他还会武功。 靳辰慷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痛快,于是说道:“你选一样,我和你比!” “哈哈!好,不用武器,赤手空拳如何?”苏律也不扭捏,毕竟也是皇室贵胄,气势不输任何人。 靳辰慷先是变了变脸色,随后说道:“好!就赤手空拳!” 二人到了院子外,文乐在一旁兴冲冲的说道:“苏律哥哥加油啊!师父你手下留情啊!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啊!” 二人纷纷黑了脸! 文乐喊了开始,二人就动手,靳辰慷人小,也比苏律矮,所以先下手为强,一个扫堂腿过去。苏律稳稳的闪开,来了一个悬空踢,靳辰慷刚站稳,为了要躲开,险些摔倒! 文乐在一旁,一会叫那个小心,一会儿叫那个注意,忙的不亦乐乎。几番比试,靳辰慷渐渐落了下风。他从小跟着父亲学武,基础不差,但是最擅长的是用兵器,所以赤手空拳不如苏律。 只是他不知道,苏律也是练家子,自小在皇宫,也不比他差。再加上苏律比他大几年,所以自然要比他厉害很多! 终于,在不知道多少回合的时候,苏律一个抬脚,直指靳辰慷喉咙,却在理他不过一寸的地方停下。他输了。 文乐在一旁高兴的笑着说:“苏律哥哥你好棒!” 苏律不去看那个上窜下跳的惹事精,用手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现在可以走了?” 靳辰慷知道自己输了,脸色红红的站在原地,不肯说话。 “你不必如此,我比你年长几岁,说起来也是以大欺小,你这等年纪,练成这样已经不错了。”苏律整理了衣服,漫不经心的说道。 “真的么?”靳辰慷眼睛亮亮的,其实他自己明白的很,他根本就打不过他,刚才的比试,苏律已经暗中放水很多次了。只是听到他这么说,他还是有些雀跃。 “嗯。”苏律淡淡的,不再说话。 过了半晌,那个羞涩的靳辰慷,别扭的说道:“嗯……你功夫既然这么好,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教教我么?” 苏律额头抽抽,刚才从文乐的言语之间,他大概知道了靳辰慷的身份,除了那个赫赫有名的武安侯,不会再有第二个侯府的少爷有这等能力了! 一个公主还不够,难不成他还要再惹上一个很有可能成为北青未来的将军的人?而且这个人,还很有可能成为自己的敌人,让他教他习武,他脑子被门挤了才会答应! 可是,事实证明,他的脑子可能真的是被门挤过!因为在文乐的苦苦哀求下,他真的答应了要教两个人习武! 靳辰慷和文乐偷偷跑去凌枫殿的事情,谁都没有发现。所以两人每天都乐此不疲的在长乐宫和凌枫殿奔波。 转眼已经到了小年,宫中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那日白天,晴光潋滟,即便在冬日,阳光依旧晒得苏律暖洋洋的。 他手执长剑,如往常一般在凌枫殿等着那个胖胖的小身影。太阳东升西落,宫里的红灯笼亮如白昼,却只有他这凌枫殿一盏孤灯,显得昏暗没了颜色。 他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也是,今天是小年,她又怎么会来见自己呢?应该和家人好好团聚了吧! 他抿了抿唇角,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悲凉。他与她,本就有不可跨越的鸿沟,国仇家恨,他身为北青的皇子,实在不应该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常文乐好似真的是他自己梦中的一个虚幻的影子一般,因为自小年过后,他再也没有见到她。 他每日依旧起早练功,其余的时间看书。可是最近不知怎么的,眼前竟浮现出那个胖胖的小身影。他苦笑,许是在他过去的十二年里,倒是没有这么一个人能让他有种保护的感觉。 这几日好似又回到了很久以前,他刚来南越的时候,没有人来这凌枫殿,偶尔来一个两个宫女太监也是来送吃的用的,而且气势凌人,让他很不爽。 昨日好像又落雪了,门外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可是苏律却没有心情去打扫,他填了煤,搬了一本书坐在暖炉旁边看。 他看的是兵书,字里行间都是一些如何带兵如何习武的方法,以前他总是看的津津有味,可是今天好似有些看不进去,那密密麻麻的字,总是汇成一张胖乎乎的小脸。 他捏了捏眉心,暗叹一声:造孽! 门外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由远及近,他皱了皱眉头,不觉一喜,难不成是小胖子来了? 果然,还不等他分辨清楚,门外就想起那个柔柔诺诺、咋咋呼呼的声音:“苏律哥哥,苏律哥哥!” 原本还有些小雀跃的心情,在听到她的声音时,突然就冷静了下来,依旧端着书,坐在暖炉旁翻着。 文乐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律冷着脸在看书。苏律不说话的时候,特别像生气了,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问道:“苏律哥哥我能进来么?” 苏律抬眼打量了她一眼,微微皱眉,几日不见,她怎么又圆润了? 文乐被她那一眼看的有些发毛,难不成是自己声音太大,吵着苏律哥哥了?她皱着两条细细的小眉毛,圆圆的脸皱成一个小笼包。 “还不进来,在外面挨冷?”彼时的苏律不过是一个十二的少年,却带着少有的冷冽,他眉头挑起的时候,带着些凉薄,不知道他性格的人,肯定以为他是生气了,可是文乐却知道了,他并没有生气。 于是她关上门,蹦蹦跳跳跑到苏律旁边,将手里的红色布袋递给苏律,一副讨好的样子,“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苏律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她肉肉的手里提着的东西,继续低头看书。只是心里却好奇,这小胖妞,消失了这么多天,却不知道干嘛去了,这布袋里是什么东西呢? 文乐见他不好奇,也不恼,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我就晓得苏律哥哥肯定不知道!”她眨了眨眼睛,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诺,给你,是红鸡蛋哦!”她眨着眼睛,眼里像是碎了星空般,嘴角也自豪的弯起,好像这几个鸡蛋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苏律淡淡的“嗯”了一声,反应冷淡,这回,文乐就不愿意了,她嘟着嘴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啊,你怎么不问问宫里发生什么事了,才有红鸡蛋啊?” 她不乐意的表情,终于让苏律觉得自己的反应的确是过于平静,于是轻轻咳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书,问道:“发生了什么?” 文乐听他开口,脸上的表情,兴致勃勃的坐在他旁边,她就知道,苏律哥哥不可能不好奇嘛! “我跟你说哦,母后生了个小皇妹,宫里都庆祝呢!喏,就是在小年那一天啊,因为太高兴了,所以才忘了来凌枫殿告诉你!” 此时文乐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粉雕玉琢,虽说还没有长开,但在十二岁的苏律眼里,仍然是个小女子。她说话的时候,靠的很近,让苏律突然红了脸。 “哥哥你怎么了,脸好红哦!”她咬着手指呆呆的问道。 “咳,”他轻轻咳了一声,脸上终于有十二岁少年的扭捏神色,“只是觉得有个小妹妹很好,一定很可爱!” 文乐听到他的话,起初还挺高兴,可是后来就泫然欲泣。苏律哥哥从来都没有夸奖自己可爱,他都没有见过妹妹,怎么就知道她可爱了? 她嘟着嘴,眼眶也红红的,还不等苏律弄明白她怎么突然这幅样子的时候,她吸了吸鼻子,又好了。 苏律汗颜,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可是他刚才也没有说过什么重话啊!只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摸着她的头道:“没事的,虽然你有了小妹妹,可你父皇母后一定会继续爱你的,你这么胖乎乎的,谁不喜欢啊!” 苏律想起自己在北青的时候,因为是第一个出生的皇子,所以父王母妃都对他很好。可是后来,王后娘娘生了一个孩子,就仙逝了。父王一心都在那个孩子身上,也不怎么理他了。 也许,文乐也是因为这个,才这般难过吧。 可是小小的文乐,在听到他的那一番话以后,原本恢复正常的小脸,却突然又耷拉了下来,苏律哥哥刚刚怎么说的,说自己胖乎乎?说自己不受欢迎? 呜……她明明在努力减肥的啊! 正在她欲哭无泪时,门外一个二五八万缺心眼的声音响起,“小胖子,小胖子,你是不是在这里!” 文乐瞬间黑了脸,有没有人能把这个二百五扔出去?能不能让他别再来这宫中了?她仰头哀叹,自作孽不可活啊!当初是她自己让这靳辰慷叫自己习武,这会儿怎么好意思再把人赶走? 虽然他是比较缺心眼,整天傻乎乎的,可是依着父皇的话来说,就算自己再不满意,也要给武安侯靳大将军一个面子不是! 文乐多么希望“小胖子”三个字不要传到苏律耳朵里,可是偏偏她就看到了苏律那忍俊不禁的表情。 她握了握小拳头,靳辰慷,这辈子我常文乐真是跟你不共戴天! 靳辰慷哪里知道他已经惹了常文乐,于是推门进来,二五八万的坐在暖炉旁边,将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拍,得意的问道:“你猜这什么!” 以前二人来苏律的凌枫殿,还都小心翼翼的,可是后来混熟了,便都知道苏律是纸老虎,不会同他们计较,于是也都露出本性。 文乐上去踹了他的椅子,“你吵什么吵,就是嗓门大啊!我们又不聋!”她插着腰,还为刚才他叫她“小胖子”的事情生气。 靳辰慷以前还觉得这小公主白白嫩嫩,还挺可爱,可是越是相处久了,越觉得这小公主要长歪了。要往母老虎的方向发展了。 他没理她,淡淡的说了一句,“脚疼么?”便留文乐一个抱着脚在角落里啜泣。自己兴致勃勃的看着苏律,把刚从小伙伴手里的宝贝端给苏律看。 苏律坐在暖炉旁边,挑着眉看他带来的东西。靳辰慷得意的看着他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苏律看了看他带来的一堆玉石圈,伸手拿过来开始摆弄。靳辰慷见他一副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样子,瞬间得意起来,“这可是九连环,这九连环啊,由特殊方法组合起来,这可是我父亲从……” 还不等他说完,便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几个玉石圈全都一个个的落在桌子上,他瞬间瞪大了眼睛,指着苏律,“你你你……” 一旁哭完了的文乐,揉着眼睛,跑过来,问道:“你那里弄得玉石圈啊,哦,你偷了你母亲的玉镯子干嘛?” 靳辰慷一脸黑,他本想这么新奇的玩意儿,苏律肯定解不开,他好借此讨回那次败在他手上的帐。 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轻松就解开了,难道这就是能力与智力的双重压制?靳辰慷无语凝噎。 苏律淡淡的说道:“这种小儿科,我三岁之后就不玩了!”说着将解开的九连环组装起来,丢给文乐说道:“多练练,提高智商。” 文乐喜滋滋的拿着玩,虽然觉得刚才他说的哪里有点不对,但是也顾不得那么多,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玩的东西呢! 靳辰慷和文乐抢夺着,屋里一阵闹腾,苏律继续看他的书,一阵无语,他之前为什么还盼着这二人来呢?他当时一定是脑子抽了! …… 转眼五年,如白驹过隙,此时文乐已经长高了些,只是脸上依旧肉肉的。苏律却越发深沉,好似一天能说上十句话已经是极限了!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文乐穿着一套便衣,偷偷溜进凌枫殿,如同小偷一般。 “哎,小胖子,你干嘛呢!”那声音带着戏谑,让文乐心下暗咒:死靳辰慷,真是哪都有他! 她转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那个坐在树丫上的少年,“靳公子,早啊!” 三月的天,暖洋洋的,那桃树上开了几朵花苞,还有几朵已经开的极盛,那褐色的枝桠,陪着点点桃花,映的树上那个青衣少年眉清目秀,看起来顺眼多了! 靳辰慷从树上跳下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这里,我去你宫里寻你,你竟让人将我打发走,说,你是不是又要跑出去玩不带我!” 此时的靳辰慷已经比文乐大了一个头,她插着腰,垫着脚,梗着脖子说道:“关你屁事!” “你!”靳辰慷被她骂的哑口无言,这还是当年那个端庄大方的公主?不对不对,她从来就没什么端庄大方,一切都是装的,这才是她的本性! 她冷哼一声,转身跑到凌枫殿偏殿。苏律早就听到二人的争吵,早已习以为常,这种无意义的争吵,每天总要发生那么一两次。 他依旧看着自己手里的书,直到文乐推开门,他才抬了抬眸子,然后淡淡的翻了页。 苏律斜倚在榻上,墨色的头发松松垮垮的落在肩头,长眉斜飞入鬓,高挺的鼻子,落着他睫毛的剪影,紧抿的唇角,怎么样的弧度都很好看。 他这个样子,一下子让进来的文乐闹了个大红脸。可是总有那么些人,愿意在你最尴尬的时候插上一句嘴,就听身后传来一个欠扁的声音,“小胖子你怎么了,脸这么红,憋内伤了?” “靳!辰!慷!” “啊!”不多时,一阵惨叫之后,凌枫殿终于恢复了平静。靳辰慷捂着头上的大包,抿着唇坐在常文乐身边,乖乖的,不说一句话。 而苏律见他们安静下来,两手里的书放下,问道:“来做什么?” 文乐嘟了嘟嘴,说道:“今天母后要把欢儿送走,是外祖父的命令,说是北青没有皇子继位,要让欢儿继承王位,要带她去云游。” 苏律挑眉,当年北青之所以要将他抓来做质子,就是为了平息战乱。没想到北青常天阳居然想要将皇位让给一个小女子。 很想问一句,你父皇母后这么年轻,为何不再努力生一个啊巴拉巴拉的,可是想了想这关自己什么事,便没有开口。 文乐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表情问道:“你,你不去看看欢儿么?” “我为什么要去看?”苏律反问。 额,怎么说呢,在文乐心里,自从那一次苏律夸奖妹妹可爱之后,她就一直觉得苏律是很喜欢自己的妹妹的。 他很少夸人,反正没有夸过自己!就连每次靳辰慷叫她小胖子,她都能看到苏律那隐隐的笑意! 总之,在文乐眼里,苏律对清欢是不一样的。 苏律哪里知道她的小心思在想什么,只是听到欢儿两个字,便默默打了个冷颤。他还记得,这小公主不到满月的时候就被常文乐带到凌枫殿。 大冷天的,许是常文乐怕冻着她,把她包成一个球,然后他就看到皇宫两个球在他凌枫殿挪动,当时他看到那小公主,心里只有两个字:好丑! 皱皱巴巴的,也不好看。只是后来,苏律有了自己的孩子时,他才晓得,原来刚出生的孩子,都是那般皱皱巴巴,长不开,很丑。 后来还是他将她们二人送回了鸾凰宫,还因此被常天阳狠骂了一顿,常文乐也消停了好些日子没去烦他! 这会儿,她居然让他去看常清欢,他心想,快得了吧! 第145章 前尘往事(四) 文乐一时被苏律问蒙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闷闷的说道:“哦,那我去送送她!” 说完转身离去,后知后觉的靳辰慷终于不再摸头,反而是追上去,拉着文乐,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话。 他们越走越远,苏律再也没听清。莫名其妙,他没有理由去看那个皱巴巴的小公主的!完全没理由!所以常文乐来这一趟是为什么呢? 他摇了摇头,不明白的事情他从来不去多想。 回了长乐宫的文乐也不明白,为什么苏律不送送妹妹呢,他不是夸她可爱么?而且那一次她带欢儿去凌枫殿的时候,明明他都很紧张的啊! 而且还亲自将欢儿送回鸾凰宫了呢!后来她再去的时候,他还一个劲的问清欢有没有出事什么的。可是今天他看起来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这是为什么呢? 她左思右想,像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是不是,苏律他不喜欢欢儿了呢?她眼睛亮亮的,好似因为这个解释而高兴了许久。 翌日,常文乐又去了凌枫殿,这会儿,她倒是没有昨天那般抑郁。而且最让她开心的是,靳辰慷那个跟屁虫居然不在! 凌枫殿只有他们二人,文乐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根本没有将“男女”分别开来。苏律端着书看,而文乐便在他旁边写写画画。 她真是不明白,这书有什么好看的,他可以成天到晚看书呢?大概就是夫子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吧! 她又想起自己听夫子讲课的时候说过“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一句诗。 夫子还说过,在宫外的孩子散学以后,都会在草场上放风筝,可是她从来没有放过风筝,所以有些向往。 不知不觉,她竟在纸上画了一片草原,几个小孩子在那里放飞风筝的场景。她停下笔,愣怔了片刻,小心翼翼的拉了拉苏律的衣角。 苏律从书中抬头,声音带着十六七岁孩子的变音的磁性,问道:“怎么了?” 文乐绕着指头说道,“苏律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出宫去啊?” 苏律挑眉,问道:“出宫做什么?” 她沉思一会儿,不说话,苏律看到她面前的画,声音上扬,“想放风筝?” 文乐眼睛一亮,重重的点了点头,苏律继续看书。文乐见他没了反应,有些失落,便继续低头画画,却听那个带着些喑哑的声音带头顶响起:“明天。” “嗯?”文乐疑惑,随后晓得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高兴的差点跳起来。然后突然想到了一个比较麻烦的事情,又垮下脸。 “可是皇宫守卫这么多,我们要怎么出去啊?”她嘟着嘴,脸上有些不乐意。 苏律说道:“有办法。” 那时候,苏律说什么,文乐都会信,即便他是个被囚禁的质子,即便皇宫守卫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文乐还是会相信他! 当他们出去的时候,文乐兴奋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只知道,苏律说话的话,哪怕再不现实,也一定一定会实现! 三月的天,晴光潋滟,总有无止尽的暖意扑面而来,路边的小花也都相继开放。文乐在这大街上穿梭,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碰碰那个。 不过十岁的丫头,鬼灵精怪,让苏律一时有些后悔将她放出来。这不是活脱脱的脱了缰的野马?(作者补充:段王爷,她是脱了缰的哈士奇。) 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却都被这唇红齿白的小姑娘和芝兰玉树的小公子吸引,这是哪家的一对璧人儿,竟生的这般好看! 文乐在宫里住了十年,十年间从未出过那个犹如牢笼般地方,此时看到外面的一切,却新奇的很。 而她此时正站在一个糖画的小摊上咽着口水。苏律缓缓踱步过去,看着才到他胸口的文乐,似是不经意的问道:“喜欢什么动物?” “啊?”文乐咬着手指,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她想吃这个,他却突然问她喜欢动物是干嘛,没好气的说道,“兔子!” 苏律被她看的莫名其妙,只是那双大眼睛在她的脸上出彩的很,而她却不自知。到很久很久之后,苏律再回忆时,他想,许是文乐是小狐狸精转世,一双眼睛勾了他的魂魄,才让他对她如此痴情吧! 又或许,她的眼睛太过纯粹,没有一丝杂志,才会让他深陷其中。 他盯着她出神好久,才终于低垂着头,挡了自己眼里的情绪,冷淡的说道:“老板,来两个兔子的糖画!” “好嘞!”那摊主,手法娴熟,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就勾勒在那铁板之上,还未等那糖彻底干掉,摊主便放了一根竹签,一只糖画,不消片刻就好了。 文乐在一旁看的兴致勃勃,突然问了一句,“若是有人让你去皇宫做糖画,你愿意去么?” 摊主听到这话一愣,苏律听到这话眉头一皱。然后,摊主乐呵呵的说道,“我这辈子就是个不起眼的平头小百姓,又怎么敢奢求去皇宫呢!” 苏律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话,谁知那小公主却并未再开口。店主很快将两只晾干的小兔子递给文乐。 苏律伸手付了钱,几个铜板而已。文乐却瞪着眼睛,很惊讶的问道:“这么好看的糖画,就只需要四个铜板?” 那摊主见她穿的衣服虽然普通,但那质量都是上乘,便无奈的说道:“你们富贵人家的一两银子是我们大半年的收成呢!你一天能吃两个糖画,有的小孩儿,三天吃不得一个糖画!” 说完继续摆弄他的糖画,没有再理她。文乐觉得那摊主的话有些心酸的滋味,便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拉着苏律走了。 一路上,她依旧活蹦乱跳,只是苏律却没有看到她吃那个看了很久的糖画。他与她并肩,问道:“怎么不吃?” 她眨巴眨巴眼睛,然后突然笑着露出两颗小白牙,说道:“太可爱了,舍不得嘛!” 苏律清咳一声,今天的太阳怎么这么耀眼呢!他转头看向别处,不再看她,而等到他再回头的时候,却没了文乐的身影。 他心下一惊,却听到一个灵动的声音,“苏律哥哥,这里这里!快来!” 苏律终于看到了人群中的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迈开步子,走到她身旁,声音有些清冷,“以后不要乱跑!” 说完,拉着她依旧胖乎乎却有些修长的手,说道:“就在我旁边就好!”同样是肉肉的小手,却比五年前要长开了些,软软的。 文乐被他握住,却突然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你你你,你不是说带我来放风筝嘛,这,这里有啊!” 苏律转头,恰好看到五颜六色的风筝。他点了点头,却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问道:“喜欢哪个?” 她咕咚咽了口水,指着那个最大的说道,“那,那个吧!” 苏律却指着旁边那个道:“那个比较适合你!老板,给我拿那个吧!”苏律指着的是一只荧光绿色的小蝴蝶,莹莹的绿光在这春色盎然的春天勃勃生机。 文乐再仔细看了看自己指的那只,赫然一只黑色的老鹰,大的吓人,她默默无语,果然,那个是不适合她的,还是他的苏律哥哥懂她。 文乐拿着她那只漂亮的小风筝,又逛了一圈,便被苏律拉到郊外的小田野。绿树成荫,芳草萋萋,融融的绿草,好似绒毛一般,让文乐跑着跑着,拉着苏律打了几个滚。 苏律原本有能力将她松开,让她自己去滚,可是他不知道她只是单纯的打个滚,以为她要摔倒了,突如其来的惊吓,让他揽着她的腰,滚的浑身是草。 文乐被圈在怀里,欲哭无泪,她忘了她还牵着苏律呢,此时二人抱在一起,滚在草地上,说实话,真是太不舒服了! 她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草,呆呆的说道:“额,我不晓得苏律哥哥也喜欢滚草地,额,这个……” 她看着苏律的脸越来越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也没做错什么啊?苏律哥哥怎么一副生气的样子? 苏律从地上爬起来,她居然只是单纯的打个滚?这孩子什么属性?狗性?猫性?打滚?我的天,他刚才是抽风了才会抱着她! 此时草地上嘻嘻哈哈来了不少孩子,才打破了二人尴尬的氛围。文乐抖了抖手里的风筝,慢吞吞的走到苏律跟前,拽了拽他的袖子问道:“苏律哥哥,我们,我们还放风筝么?” 今日出来,本就是带她来放风筝的,想她不过是个十岁的丫头,又终是在皇宫中,看到这般春意盎然的景象,忘乎所以也是能理解的。 想他十岁的时候,上山爬树掏鸟蛋什么事情都干过,一个女孩子家,打个滚也不算过分。苏律叹了口气,说道:“走吧!” 这会儿,文乐倒是乖了不少,畏手畏脚跟在苏律身后。苏律看出她的拘谨,可能是自己刚刚把她吓坏了。 他不愿看到她那种表情,他扯了一个自以为很好看的笑容,说道:“放风筝也有技巧的,你看那边那个,因为放线太短了,所以飞的不高,还有那个,线太长了,风一大,容易断线。” 果然,他话音落,那风筝啪的一声断了线,那孩子扑通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一边哭还一边幽怨的看着苏律。 后者摸了摸鼻子,又开始指点别人的风筝,文乐听的津津有味,不一会儿就恢复了精神,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苏律见她终于没有像刚才那般,也松了口气,说道:“我给你拿着风筝,你牵着绳子跑,好么?” 文乐点了点头,拉着线往前跑,边跑边喊:“苏律哥哥,快点!快点!” 苏律在很久以后,还会朦朦胧胧记起,那天阳光独好,微风不燥,她在丛中笑,明媚的将周围的一切都比了下去。 莹莹绿色的风筝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稳稳的挂在天上。文乐指着她的风筝,高兴的大叫:“快看,快看,我们的风筝飞起来了!” 苏律浅浅的笑,有几分惬意,他拉着文乐坐下,手枕在后脑勺,懒懒的撑着腿躺在草地上,仰头看着天空的风筝。 他们所有人都像是这风筝一样,被一条隐形的线拉着,文乐也好,靳辰慷也好,他自己也好,终究是活不出自己想要的样子。 若是有一天,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是什么样子的呢?身旁的文乐突然尖叫一声,“啊,风筝!” 他回过神,再看那风筝时,它已经断了线,随风飘远,盘旋了几下,便掉落在远处的丛林。他匆忙爬起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走吧,我们去拿回来!” 文乐还在惋惜,听到他的话,“啊?它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怎么找啊!” 苏律拉着她的手,道:“有办法啊,跟我来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看到风筝断了线,心中竟有些隐隐的喜悦,仿佛刚才断掉的线,满足了他心中的某个遗憾的事情。 丛林苍翠,与风筝的颜色差不了多少,找起来有些麻烦,可是二人乐此不疲,苏律是当真来找风筝的,可是文乐却不是。 她一会儿采采小花,一会儿扑扑蝴蝶,玩的不亦乐乎。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风筝飞了而难过,她举着一簇小花递给苏律,“好看么?” 苏律接过来,将那一簇小花用草绑在一起,说道:“好看。”说完便将那一簇红红绿绿的小花别在她的发髻。 然后漫不经心的寻找风筝,文乐愣在原地,看到苏律走远,心里甜甜的,连忙追了上去。他们二人走了好久才在一颗树上看到了那只断了线的风筝。 苏律抬头看了看树上,微风浮动,树叶间星星点点,镂空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眯了眯眼睛,挽起袖子,说道:“我去给你取下来。” 文乐朝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树很高,足足抵得过三个苏律了!她拉着他的衣角说道:“苏律哥哥,算了吧!” 苏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没事,你乖乖在这里接着风筝。” 他手脚麻利的爬到了树上,树下文乐心惊胆战,紧张的手都冒出了汗水,她在树下喊着:“小心些啊,一定要小心些!” 苏律朝他回一个微笑,那笑容映着星星点点的阳光有些耀眼,文乐一时看的有些呆,她的手放在心口,今天怎么了呢?好像心跳的很快! 苏律伸手拿着风筝,对着下面的文乐说道:“嘿,想什么呢,接好了!”他将风筝丢下来。 正好落在文乐跟前,她弯腰抱起风筝,她刚要抬头说一句“苏律哥哥小心”,眼前一个黑影闪过,随后听见“彭”的一声,重物落地。 等她回过神,看清发生了什么时,她猛的将手中的风筝丢掉,“苏律哥哥你没事吧!” 苏律被摔得眼前一黑,慢慢缓过神来,才终于看清,文乐居然被吓哭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龇牙咧嘴的说道:“别哭别哭,我没事!”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树上居然有一条青葱小蛇,与苍翠的树叶融合在一起,他一时没有看到,结果为了躲避那小蛇,脚一滑就摔了下来。 还好他从小就摔惯了,所以此时也没有什么大碍,倒是旁边的文乐一直哭个不停,他只好抱着她颤抖的小身子,轻声安慰:“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么!” 文乐终于止住了哭泣,眼眶红红的,大眼睛里还蓄着泪,苏律噗嗤一声笑出声:“笨死了,我又没事!” 她嘟着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今日的苏律哥哥好像跟平常不一样,他笑起来真好看,比他冷着脸的时候还好看。 “看够了没,看够了就扶我起来啊!”苏律挥了挥手,文乐回过神,这才将他扶起来。虽然没摔破哪里,可是苏律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 文乐一边拿着风筝,一边扶着他,等到可以落脚的地方,他们二人都满头大汗了!回去的路上,又经过了那繁华的小街。 文乐挽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艰难的一步步往前走,苏律低头看到她纤细的手腕,在阳光下,白皙的耀眼。 他在一个小铺子停下,说道:“你等我下。” “嗯?”还不等文乐反应过来,他就一瘸一拐的走进了铺子,不一会儿,他出来的时候,手里攥着一个盒子。 “喏,给你!”苏律将盒子塞在她的手里。 “这什么啊?”文乐想打开看看,却见苏律脸上一抹不自然的红晕,阻止她的动作,“回去再看!” “哦!”文乐呆呆的应着,停止了动作,可心里却像猫挠一般,怎么办,好像知道这盒子里是什么哦! 出来这么长时间,他们也该回去了。 “唉,小胖子!”身后一个声音响起,让文乐的脸色一黑。身子顿了顿,拉着苏律就打算遁了。 可是那人却跑到他们面前,一副惊讶的样子:“哎哎哎,你们怎么出来的?等下,你们出来居然不带我!” 靳辰慷两条粗粗的眉毛一皱,一脸的不悦!这两人,太不厚道了! “你又不在,我怎么告诉你,走开走开,别在这里烦人!”文乐挥了挥手,如同赶苍蝇一般赶他。 他有些不乐意,刚想顶撞她几句,身后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你若是欺负姑娘,我回头就告诉娘亲!”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包从他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对着文乐嘿嘿一笑,文乐一惊,这这这,谁家的可爱小奶包,竟比自己的妹妹还可爱几分呢! “靳水月!别闹!”靳辰慷将她的脑袋塞回身后,一脸不悦,“要不是这几日我娘亲让我看着这个麻烦鬼,我怎么能不去找你们呢?” 可是那个他口中的麻烦鬼,和他面前的惹事精,好似很合得来,两人在一块好投缘的样子。他扶额,为什么他娘亲非要生个女儿呢! 常文乐和苏律偷跑出宫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腾龙宫,常天阳的心好大,淡淡的说了句:“拍几个人保护他俩!” 谁知话刚落,就又有人来说,他俩去了武安侯府,此时正在府上大吃大喝呢!那他就更不担心了! 这些年,南越帝王好似并没有心思再挑起战争,而他自己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格。自然,这质子便也可有可无,是时候送回去了,所以苏律跑不跑他都不担心。 再者,他本就有与武安侯结好的打算,看着武安侯府的大公子与文乐合得来,多去走动走动也好。 正在武安侯府大吃大喝的文乐,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父皇给卖了。此生只要有吃的,她就很满足了! 今日那两个糖画,舍不得舍不得还是被她吃了个干净,可是两个糖画怎么能解决问题呢!武安侯的夫人,那厨艺是一流的,让文乐大快朵颐。 就连走的时候,还打包了不少。苏律在侯府休息了一会儿,靳辰慷算是尽了地主之谊,派人将他们二人服侍的舒舒服服的。 苏律身上的疼痛也减少了不少。靳辰慷今日威风了不少,唯一遗憾的就是自家小妹妹靳水月迈着小步子总是冷冷的一句“智障”“白痴”给他拆台。 他欲哭无泪,这小孩儿不过三四岁,可是冷嘲热讽别人可是一顶一的。他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可是他娘亲偏偏就把这么一个麻烦丢给了他! 文乐在路上还担心不已,拉着苏律的手问道:“苏律哥哥,你说,我们回皇宫会不会被父皇发现啊?我记得那些偷偷跑出宫的宫女太监都被打的很惨的!那我身为公主,知法犯法,是不是会更严重……” 她咬着嘴唇,一脸的担心。苏律无语,依照狗皇帝那性格,恐怕早就知道了。之所以现在没来找他们,恐怕早就知道他们在武安侯府落了脚。 他淡淡的说道:“没事,肯定没人发现!” 文乐这才放心,不过她不知道皇宫外面竟然这么好玩,她拉着苏律的手问道:“苏律哥哥,你以后还会带我出来玩么?” 苏律想,可能不用多久,他就会回南越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可能少之又少了。可是他仍旧嘴角含笑,淡淡的说道:“会的。” 第146章 前尘往事(五) 文乐回了宫殿,便迫不及待的将苏律给她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只红玉镯子。雕刻着两只小鱼儿衔尾相交。她高兴的带在手上。 彼时她的手很小,镯子要带到手肘处才差不多粗,不过还好她的手胖乎乎的,才掉不下来。白皙的手臂,陪着血红色的镯子,倒是带了几分妖艳。 她欢喜的不得了,走到哪里都不肯摘下来。 他们溜出宫去的事情,皇上果然没有追究。苏律又说对了一次,文乐越来越喜欢往凌枫殿跑了。以前是一天一次,现在是一天三五次。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文乐好似爱上了吃糖画,每天来苏律的凌枫殿,必然会带一个糖画给他。他不吃甜食,最后还是入了文乐的肚子。 苏律想起那日在街上,她对着商贩问的那些话,突然就明白这糖画是从何而来。北青大公主势力非凡,她想要的,想必皇上都能给她。 他发现文乐似乎很能吃,一天到晚,不闲着,每次来他的凌枫殿总是一大堆吃食。他读书,她便在卡蹦卡蹦吃的欢畅。 他早就习以为常,若是突然哪天没了那声音,他倒是觉得有些寂寞了。他苦笑,这是所谓的受虐倾向么? 靳辰慷也偶尔会来,不过每次都带着靳水月那个小麻烦精。凌枫殿一时热闹的让苏律头疼不已。 “哎,小胖子,你这镯子哪来的?倒是挺好看的!”靳辰慷磕着瓜子,挑着眉问道。他从未见过文乐戴什么镯子啊耳环的,所以看到那血红色的镯子,有些好奇。而且那镯子成色也不是很好,怎么她宝贝的跟什么似得。 “你管我!”她吃了枪药般怼回去。一旁的小不点靳水月冷冷的哼了一声,奶声奶气嘀咕了一句。文乐没听清,但是靳辰慷却听清了。 她说,“热脸贴了冷屁股”,让靳辰慷瞬间黑了脸,这是他的亲妹子么?这是捡来的吧?他从小在武安侯府长大,怎么就没见过这么毒舌的人?他们靳府怎么会出了这么个人物? 靳辰慷见说不过她们二人,便只好闷头嗑瓜子。苏律倒是从书中抬起头来说道:“这几日,我教你的剑法你都会了?” 靳辰慷笑嘻嘻的说道:“早就会了!”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在十七岁少年面前毫无压力,即便苏律比他高一个头。 “嗯。”苏律淡淡的回应。 靳辰慷见他没了下文,扔下手里的瓜子,说道:“要不,比试一番?” “好。” 文乐听到这二人的对话,头痛的扶额,靳辰慷这个呆子,从来都是没有记性的。从第一次和苏律哥哥比武开始,哪一次他赢过?可是呢,他就是记吃不记打。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还是愈挫愈勇型的。 靳水月再旁边幽幽来了一句,“别输太惨哦!” 靳辰慷再度崩溃。女人不仅麻烦,而且还很烦。你看看,文乐那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还有自家妹子那个鄙视的眼神,他心口好似插了两柄刀。 二人来到院子。苏律来这里五年有余了,他摸着手里的那柄剑,这是当初他被带到北青时,父王给他的。 陪了他五年了,这五年来,他每日都拿出来擦拭,到现在还露着锃亮的光芒。他拔出剑的时候,靳辰慷都被那光芒闪了一下。 他怔怔的看着他手里的剑,吊儿郎当的笑道:“这次,我们还赌你手中的剑,这次,我的赌注是皇上赐我的流金双戟,如何?” “哈哈,那你肯定输了,呆子!”文乐在一旁幸灾乐祸。苏律哥哥手中的宝剑被这货觊觎很久了。每次比试都赌那把剑,他不知道输了多少东西了! 靳辰慷不满的瞪了她一眼,还没开始呢,就给他加倒油!苏律点头,笑道:“若你赢了,我便将它送于你!” 往常若是靳辰慷如此挑衅,苏律大多淡淡的说一句,“你能拿到再说”,可是今日却应了他的条件。这让靳辰慷更加高兴。 说实话,苏律说的话,他大多都是信得。可是苏律没有答应的事情,是不可能的。就比如今日赌的这把剑,若是苏律没有答应他的赌注,即便他赢了,他也是拿不走的。 可如今有了苏律的同意,他觉得自己干劲十足。文乐和靳水月都搬了小马扎前排围观。尤其文乐,手里端着瓜子,看好戏一般,满脸兴奋。 苏律手执长剑,而靳辰慷手里亦拿着长戟。这场景,好似回到了五年前,那时白雪覆盖了这院子,两个小小的身影,赤手空拳在这比试。 靳辰慷先下手为强,长戟直至苏律门面,而苏律纹丝不动,当那长戟快要触到苏律时,却突然转了个方向,冲向他的腿下。 只听“钲”的一声,苏律含笑,用剑挡下,他早已熟知靳辰慷的套路。而靳辰慷那一招虚晃,也只是为了让他出手而已。 毕竟,若是苏律站在那里不动,他便不知道苏律的套路,难以预测他下一步的动作。二人你来我往,打的难舍难分。 虽说二人还未能用“血气方刚”四个字来形容,但是都是男子,难免就有了争强好胜的滋味在里面。你一招,我一招,好像都发了狠似得。 文乐从未见他俩打的如此激烈,好几次,靳辰慷的长戟堪堪刺到苏律的喉间,却被苏律轻巧的用剑挡住。也有几次,苏律长剑指向靳辰慷的胸口,靳辰慷长戟撑地,一个跟头闪过。 她将手里的瓜子扔下,站起来,在二人旁边大喊:“苏律哥哥你小心点,哎哎,呆子,看着剑,小心啊!” 苏律恍惚,这一幕,真的如同五年前,多么相似的场景,只是那时胖乎乎说话不伶俐的文乐已经高挑了许多,而靳辰慷也从原来腼腆的小孩子变成了如今这般。 世事难料,他们在一起五年,还尚且能够像断了线的风筝,无忧无虑,不被别人操控,那以后呢?他们的立场不同,再见面,便是两军对峙,再也不是这般儿戏的打打闹闹了! 苏律失神时,靳辰慷手中的长戟将他的宝剑挑开,得意的指着他的心脏,说道:“你输了!” 苏律转头看到那柄剑,被靳辰慷挑开落在地上,他微微一笑,阳光照着他的笑容,晃了谁的眼:“你赢了!” 靳辰慷擦了擦额头的汗,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能赢了苏律,呆呆的问了一句,“苏律哥,你放水了么?” 苏律摇了摇头,捡起地上的剑,插入剑鞘。扔给靳辰慷,笑道:“这宝剑跟了我五年,是我父王送我的,我宝贝的很,怎么可能故意放水?” 靳辰慷抱着剑,乐呵呵的,心里美得不行,他忘了什么时候看中了苏律的这柄寒铁剑。只是听到他的话,他不好意思的说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我,我还是不要了吧!” 文乐给二人递了毛巾,苏律接过,擦了擦汗,笑的阳光灿烂,“送你的就是送你的,又怎么会要回去。” 文乐忘了这是今天第几次看到苏律笑了,好像上次看到苏律的笑是在他们出宫的时候,再回来的时候,苏律依旧每天冷着脸。 说实话,苏律笑起来还是非常好看的。文乐不禁又多看了几眼,心满意足。一旁的靳辰慷总觉得今日苏律有些奇怪。 一开始,初见苏律的时候,他是不服气的,毕竟,苏律不过是个质子。可是后来,他们比武,苏律胜了他,他便对苏律肃然起敬。 整日跟在苏律身后,晓得苏律是个什么脾气,自然知道苏律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平时冷着一副脸,但若是真相处起来,他也是很照顾他的。 他曾经跟父亲提及此事,父亲说,南越皇子是不少,可是最有能力继承帝王之位的还是这苏律,日后你们是要兵戎相见的。 他是敌人,他想象不出那场景。可现在他是他的大哥。他在靳府排行老大,下面有四个弟弟,还有一个麻烦精妹妹。 在他心中,苏律就是一个哥哥的形象,有时候,苏律也会让他做些苦差事,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他却并不告诉他。所以,一有什么事情,他就埋头想还有没有别的简单的方法。 这五年,他虽大大咧咧,但心思也变得极其缜密。这都是拜苏律所赐。有时候,苏律会给他讲很多道理。 他见过他冷脸的样子,见过他蹙眉的样子,却独独不见他大笑的样子。此时,他和文乐终于心意相通了,苏律哥哥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的。 闹腾了一天的几个人,终于从凌枫殿离去。夜深人静,华灯初上,凌枫殿却依旧是一盏孤灯。一切都如五年前不曾变过。 明早,他们再来的时候,看到的空旷的凌枫殿会作何感想呢?一年之后,他们还会记得他么?五年之后,他们会记得他么?十年之后呢?二十年之后呢? 再见面,是一如既往的肆意打闹,还是战场上的金戈兵戎?他苦笑,垂下的发丝将他的眸子挡住,只是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却出卖了他。 “吧嗒”一滴眼泪落在桌子上,瞬间被粗粝的木头吸干,许久都不见再有任何的泪水,好似刚才是谁眼花了一般。 已经是四月的天,清晨还是有些微凉,晨光熹微,照着东方一片朝霞。苏律站在这宫中,望着远处的天,一个黑衣人落在他面前:“主子,该走了!” 是啊,该走了。他回过神,迎面是北青的帝王常天阳,那人一双眸子锐利的盯着他,他却并没有被吓到,上前拱了拱身子,算是行礼。 皇上亲自带了御林军送行,说实话,这些年,苏律在这宫中,虽然住的偏了些,可是自打文乐给他说过情况之后,他的吃穿用度就没有被克扣过。 苏律跟随大军离去的时候,默默的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嘴角一抹苦笑。这么多年,终于要回南越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遗落在北青了。 “苏律哥哥!苏律哥哥!”有什么声音由远及近,苏律听不真切,他想自己一定是幻听了。 可是那声音真实,他转头看见一匹小马上,一个小小的身影,疾驰而来。他一愣,她怎么会来? 文乐驾马跑到他跟前,脸上红扑扑的。“苏律哥哥,等等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让原本已经掉头要走的苏律,生生停住。 皇上只是送到宫门口便回去了,但是北青的御林军一直送到城外,此时见到公主,都立刻行礼,人群分开一条道路。 苏律和文乐遥遥相望,她的眼眶红红的,好似哭过一般,眼看那个小身影就要靠近,突然破空一直长箭,直直的射入马腿,那马往前扑去。 “啊!救我!”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文乐吓了一跳,身子从马上飞了下来。 苏律驾马冲了上去,那速度雷霆万钧,电光火石之间,文乐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揽住腰身,稳稳的坐在苏律的身前。 “有刺客!”苏律最先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的御林军和南越鬼兵司暗卫纷纷将二人围了起来,保护的滴水不漏。 可即便是这样,仍然有箭雨飞来,苏律将文乐护在怀里,文乐被吓得颤抖。自小生活在皇宫中,她都不知道外面的血腥风雨,自然也不知道宫中的尔虞我诈。 苏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文儿,别怕,有我在!” 箭雨刚刚停了,就听见有人进攻的声音,刀剑抨击的声音。 苏律坐在马上,修长的手指捂住了文乐的眼睛,拔出身旁一个侍卫的剑,也与来人厮杀在一起,虽然他们被保护在中心,可是那些人明摆着是冲苏律来的。 他皱着眉头,看来这里面的事情有些麻烦。第一,这些人肯定不是南越的人,若是南越的人,完全可以在北青王宫就将他杀死;其次,这些人不是北青的人,北青不会傻到在自己的地盘动手。 那么这些人是谁呢?他眸子微微一眯,他好像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文乐听着耳边叮叮当当的声音紧紧的抓着苏律的衣襟,她透过苏律的指尖看到一柄长剑直冲8他而来。 “小心啊!”她条件反射抬手挡住。 “啪”她的手腕有什么东西震碎,苏律回过神,还不等那人再次进攻,一剑插入那人的心脏。 低头看向怀里的文乐,声音带着颤抖,“没事吧?”文乐抬头,泪眼朦胧,嘴唇灰白,身体也不自觉的颤抖。 他猛的将她的手抬起,那白皙的小手一片血色,他愣住,冰冷的脸上闪过暴怒,“走!” 他带着南越的暗卫,向郊外的树林中跑去。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但是现在是绝对不能回皇城了! 身后仍然有不少追兵,中途有几个暗卫因为保护苏律而殉职。他不管不顾,哪怕他自己死掉也没关系,只要怀中的人儿没事就好! 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终于没人再追寻,他才慢下速度,将怀里的文乐拉出来,低声问道:“文儿,还能坚持么?” 文乐抬起眼,点了点头。苏律的心疼在脸上清晰可见,他冷声对旁边的暗卫说道:“将金疮药给本王拿来!”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寒,陌生的让文乐打了个冷颤。她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本王”两个字,她终于知道,她眼前的人,再也不是她的苏律哥哥了,她就要走了,就要回南越做他的王爷了! “呜……”她的眼泪好似止不住一般。 苏律听到她哭的声音越来越大,从暗卫手里接过药,手足无措,轻轻问道:“文儿,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你哪里疼告诉哥哥,好么?让哥哥给你上药好不好?” 苏律轻声细语,他轻轻将她手臂的衣服翻上去,入目是一片血红,此时的他,隐忍着怒气和心疼,轻轻说道,“我这就给你涂药,不会疼的你忍住。” 刚才那一剑刺在她的手臂上,伤口一定很大,他将血污擦去,却看到她白皙的手臂没有一点伤痕,那这血是从何而来? 他终于发现原来血是从她的手心冒出来。她的小手攥的紧紧的,他轻轻说道:“文儿乖,将手心打开,我给你处理伤口,好么?” 文乐听到以后就哭的越发厉害,苏律着急的满头大汗,他实在不知道她到底因为什么哭。 他不知道,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哭什么,苏律哥哥要走了,他送的唯一的礼物被坏人的剑砍断了。她慌忙之中,只抓住了一半,另一半却不知道落在哪里。 苏律一边伸手拍她的背,一边用手将她的手心掰开,她知道苏律想要干什么,她堪堪摊开手,那血红色的玉镯子,与血色混合在一起,散发着血腥。 苏律凝眉,将她手里的玉镯拿起来,原来如此,原来那刺客一剑砍在镯子上,并没有伤着文乐。那这手上的伤…… 他眯了眯眼睛,再看她委屈难过的小脸,好似有什么东西敲在他的心尖,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子呢?她是舍不得这镯子,所以才紧紧的攥着它么?所以这手上的伤是因为她攥着这碎片,划破的么? 他将她按在自己的胸膛,低声说道:“傻女孩儿,你怎么这么傻!” 苏律给她包扎好,又寻了个安全的地方落脚。他派人去打听宫中的情况,自己则坐在草地上哄着还在啜泣的文乐。 她抬头,泪眼朦胧的问道:“苏律哥哥,是谁想要害你啊?” 苏律抿了抿唇,脸上带着无可言说的表情,半晌,他说道:“我也不确定,等暗卫回来报信就知道是谁了。你饿了么,吃些东西吧!” 文乐听他的话,便低头吃刚才苏律给她的小点心。那些点心还是以前她拿去给苏律的,没想到他都没有吃。 他摸了摸她的头,能在北青这么光明正大的想要刺杀他苏律的人,除了那个主战的北青王爷常天胜就没有别人了。 只是不知道皇宫中有没有变动,若是北青变了天……他低头看着埋头吃东西的文乐,若是北青变了天,他便带着这个小丫头回南越,帮她夺回北青。 只不过,事实证明,他真的是想多了,因为常天胜在公众宫中翻得小浪花,不消半日的时间就被常天阳打压了下去。 常天阳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在那场战乱中,早就派了人去接了回来。苏律带着文乐回到皇宫的时候,天色已晚,文乐受了惊吓,早已沉沉睡去,只是小手还拉着苏律的衣襟不肯放下。 长乐宫灯火通明,床上的小人儿睡得并不安稳。偶尔会梦呓几句,拉着苏律的衣服不肯松开。他伸手摸着她的脸,嘴角一抹淡淡的笑。 他的声音低沉,淡淡的,似不经意的,又很郑重的说道:“文儿,等我好不好,总有一天,我会骑着追风马,带你去看遍天下美景。” 那小人儿好似听到了一般,唇角微微上扬。苏律轻轻将她手中的衣角扯出来,低头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 再见,我可爱的小公主。 他转身离去。 长乐宫门口站着一排排暗卫,那是南越剩余不多的暗卫。他冷冷的说道:“日夜兼程,回南越!” “是!”暗卫都听着他的指挥。 “你要走了么?”苏律身后想起一个清脆的声音。他转头看到了提剑站在不远处的靳辰慷。 “你要走了么?”他又问了一句,多么希望他说不,可是却听见苏律,闷闷的应了一个“嗯”字。 靳辰慷眼眶红红的,父亲说过,以后他们要兵戎相见,若是日后再见,他们是不是就不能如此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战场上的残忍和无人道,他今日已经见识到了。整个皇宫犹如血洗了一般,父亲受了重伤,伤他的是他幼时的好兄弟,伤他的,是皇上的亲弟弟。 亲兄弟尚且能反目成仇,那他们呢?日后还会如此平和的说一句话么? 苏律又笑了,靳辰慷现在终于明天,为什么近日来看到苏律的笑容为什么会觉得奇怪,因为那只是他想留给众人最后的一个美好的样子罢了! 苏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送你的那把剑,记得用来保护我们的公主!” 他说完便带着一群人离去。只留下靳辰慷怔怔的站在原地。他真的要走了,那个最懂他的大哥要离开了…… 他紧紧的握住手里的剑,日后,他真的如苏律说的那般,时时刻刻保护着他的公主,所以当苏律伤害了文乐时,他也毫不犹豫的用剑直至苏律。 时光如白驹过隙,三人的美好永远被定格在那一年,之后,他们再也没有那般无忧无虑过,剩下的只有成长中无止尽的烦恼、困惑和心碎。 第147章 终成眷属 文乐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苏律那张幼稚、青涩,却仍旧好看的脸。那梦的最后,她再也没有见到苏律。 她梦到靳辰慷,少年的靳辰慷寸步不离的保护她,犹如一个骑士,他拿着那柄威风凛凛的剑,只要她有危险他便跳出来,如同一个骑士一般。 她梦到清欢寄回来的双鱼相交的玉佩,她说,皇姐,看到你十分喜欢那个断掉的玉镯,觉得这玉佩与你很相配,便寄给你。 原来清欢送她的玉佩竟是因为她太喜欢那个断了的红色玉镯么?可是那个送他玉镯的人后来怎么了呢? 五年前,东璃和南越的大战一触即发,父皇偶然提及苏律会亲自出征,她想,自己一定能见到他吧! 她跋山涉水,到了吕梁时,已经满身狼狈,但是她一想到就要见到他心心念念的男子,心中的委屈瞬间不见。 只是她再见他的时候,他居然不认得自己的,他冷冷的问:“你是谁?”幼时的感情瞬间崩塌。 那么长时间不见,最后却只能换来他的一句你是谁么?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但却仍然保持着微笑,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她一定要保持好形象啊! “苏律哥哥,是我啊,你忘了么?我是文儿啊!”她咬着唇,一如以前那般拉着他的衣角,希望他能认出自己。 他真的忘了,他居然忘了,他拂袖将她甩开,“我的记忆里没有你这个人。” 苏律竟这般狠心,可是后来她是怎么做的呢?后来她死缠烂打,苏律终于将她留在了身边,她就知道,他还是那个外冷内热的苏律哥哥,从未变过! 再后来,她给他生了两个可爱的宝宝,她以为此生就会这么幸福下去,却没想到突然偷听到他与属下的谈话。 “北青的靳将军在营帐外叫嚣,让王爷交出南越公主!”那人跪在苏律旁边。 “我这里没有什么公主,让他滚,若是再来叫嚣,就抓起来军仗打死!”他并未抬头,依旧盯着手里的地形图。 那手下支支吾吾,还有一事,“王上让三位王爷尽快解决东璃的战况,还有王爷在军营中养了女人的事……王上,龙颜大怒!” 苏律终于抬头,眸子里碎了冰晶,他嗓音清澈,出奇的平仄:“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战事结束我自会处理。” 他自会处理……他自会处理……南越王上容不得她,那苏律要怎么“处理”她,回想相处的这几个月,好似都是她倒贴一般,他自始至终都是冷冷淡淡的。 她好难过,两个小奶包还皱皱巴巴的没有长开,他真的忍心么?他要怎么做……她想不出来了,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与其让他处理自己,不如自己离去不要再给他添麻烦!后来她在林中遇险时,孟子深救了她,他说,你长得如此好看,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后来她一直住在万花飘香,苏律好似与她相隔甚远了一般,再后来,她就忘却了所有的事,所有…… 她在梦里又哭又笑,她站在局外,看着一幕幕场景闪过,原来这都是她自己的记忆,竟被忘得如此干净。 微凉的指腹划过她的脸,为她拭去泪水,她睁开朦胧的眼睛,却看到那张让她又爱又恨的脸。 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依旧止不住的哭泣。曾经说过要将她处理的人,为何这般深情的看着她。 她好委屈,扁着嘴看着他,脸上都是难过。对面的人却突然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嗓音温柔:“醒了么?” 苏律没有等她回答,将她拦在怀里,吻着她的鬓角,沉声说道:“你回来了么?” 他的话,透着无尽的伤感,带着这五年压抑的情感,淡淡的轻轻的触动了文乐的心弦,她趴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哽咽的“嗯”了一声。 五年的时间能改变什么呢?至少苏律再也不是那个不顾及别人感受的毛头小子。是文乐的温柔,将他感化,这么多年他照顾两个小奶包,早已经知道了“温柔”二字怎么写。 缘分这种东西可以强大到,即便兜兜转转,他们还能相逢。 那么多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让文乐如同经历了不一样的人生,她窝在苏律怀里,无比的安心。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不记得很久之前你在北青的事情了么?” 苏律摸着她的头,垂下眼睑,微微摇了摇头,像是有些懊恼一般,他低声说道:“我曾经骑马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之前的事情都忘了……” 文乐心中微微颤动,原来,还有这么一件事么?难怪当初她来找他的时候,他对她那么冷淡。 她摸着他的脸,眼里都是心疼。他抓着她的手,暖暖一笑,“虽然我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但我知道我现在,很爱你!” 文乐脸上微微一红,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连空山,怎么到了这里?“孟子深呢?” 苏律微微变了脸色,孟子深居然敢偷偷将文乐带走。虽然文乐没有什么出事,但是他心里就是不爽,所以早就将他赶走了。 文乐见他想要发怒的表情,心下暗暗想到,难不成是因为孟子深将自己带走,苏律生气将孟子深关起来了? “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把他怎么了?”还不等苏律解释,她就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一脸紧张。 苏律将她按回怀里,淡淡的说道:“他没事,早就回了连空山!”她刚记起以前的事情,他们还没有好好温存,不能被旁的人打扰。 文乐放下心,却又想到了一件事,她大叫一声:“啊,那辰慷哥哥呢?” 苏律黑了黑脸,他们之间怎么那么多电灯泡,他冷冷的说道:“走了!” 那小子听到文乐恢复了记忆的事情,表情落寞的就离开了。哼,和他抢媳妇,下辈子吧! “啊?走了?那……唔唔……”文乐还要问什么,却被苏律堵上了嘴巴,柔软的唇,让他瞬间深陷。 文乐没了力气,思绪恍恍惚惚,不知道在想什么,苏律轻轻咬了她的唇角,声音带着喑哑:“认真点!” 春宵帐暖,一室绯色。 时间匆匆,段王翼王班师回朝,刚回了王府,朝中达官贵人就都纷纷前去贺寿。段王府和翼王府一时间被踏破门槛。 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到苏瑾了,良雪茹在后院翘首以盼,只是今日来这王府中的人多的数不胜数,她都没有机会看到苏瑾的人。 她微微叹了口气,她听说景寒从逃跑了,苏瑾没有为他的王妃报仇,必然也很难过吧! “王妃,天气寒冷,我们还是进屋去吧!”一旁的小丫鬟轻声提醒她。小王妃已经在这冰天雪地里站了一个时辰了。 良雪茹回过神,点了点头,白雪映着她的脸色有些难看。曾经,她以为她在苏瑾面前是不一样的,因为没有翼王妃能活过大婚后的第二日。 而她,是这翼王府五年来的第一位王妃正主。即便是名义上的夫妻,苏瑾也应该来看一眼的不是么? “雪茹!”良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外,他依旧是一身暗青色的衣衫,衬得他身姿笔直。 良雪茹看到她的哥哥,心里“咯噔”一声,该来的总会来的。不属于她的东西,终究不属于她。 “雪茹,你在这翼王府委屈了,翼王回来了,你也不必在这里了,改日我便告诉翼王,带你回去!”良权将她掉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雪儿是我的妻子,这件事情还是让我们夫妻二人商量一下吧,你说呢,大舅子?”苏瑾刚刚应酬完公事,抽出身来看看良雪茹,没想到这良权竟这么早就来挖人了! 他嘴角带笑,依旧是那副纨绔子弟,吊儿郎当的样子,手随意搭在良雪茹的肩头,挑眉,似笑非笑的问道:“对吧,雪儿?” 良雪茹娇小的身子,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重量而有些受不住,只好勉强的笑笑,“哥哥,王爷说的对!” 苏瑾挑挑眉,她居然叫他王爷。他身体的重量又向她欺压了几分,因为她刚才生疏的称呼而惩罚她。 良权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良雪茹在给他使眼色,他收到妹妹的眼神,颇为无奈,只好说道:“那就希望王爷尽快处理此事吧!良权告退!” 良权离开以后,良雪茹才将他的胳膊拿下来,没好气的说道:“别装了,重死了!”说完,转身回屋。 明明上次他那么恶劣的对她,还一声不吭的就去了边境,可她在看到他的时候,内心的喜悦还是大于难过的。 苏瑾不晓得她又闹什么小姐脾气,他随她进了屋,还不等他开口,良雪茹语气很冲说道:“王爷什么时候把那件事情办了,我也好早些回良府!” 苏瑾原本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听到她的这句话之后,脸上的表情立刻耷拉下来,难看的不得了,他沉声道:“你就那么想离开?” 她想离开么?肯定不想,这几日,王府上下都是她一人在打理,所有人她都很熟了,怎么舍得离开?更何况,他也回来了,她没有理由想离开的。 可是这个没理由就是她离开的理由。不属于她的东西,她怎么争取都是没有用的,即便苏瑾对她再好,也抵不过一个已经去世的人。 一个根深蒂固生长在苏瑾心里的人,一个她永远也取代不了的人!她抿着唇,苏瑾冷着脸,一如那天他对她的恶劣态度。 她一时有些生气:“王爷,你心里有气又何苦拿我撒气,我们良家已经完成了该完成的使命。你就该放我走!景寒从逃走了,你无法为亡妻报仇,又不是我们良家的错,我没有理由承受你的怒气!” “你!”苏瑾脸上的风轻云淡变成了狂风骤雨,他真是太小看她的那张嘴了!他怎么就忘了她是个嚣张跋扈的官家小姐呢! 当初她因为良权的事情想要对清欢动手,睚眦必报的性子他早应该知道了不是么!现在居然敢对自己大呼小叫了! 他正要将她拎起来,惩罚惩罚,门外却突然传来一个曲九的声音:“王爷,王上传话,今日在宫中设宴,给王爷接风洗尘。” 苏瑾收起脸上的怒气,淡淡的说道:“本王知道了!” 他看了良雪茹一眼,扔下一句:“收拾好,晚上同我一起去。”就转身离开。王府还有很多人前来祝贺,他只是抽出空来看她一眼罢了,还要去应付那些人。 良雪茹目送他离开,他到底有没有听她说话? …… 今日皇宫好似热闹的很,宫女太监忙忙碌碌,准备着宫宴需要的吃的用的。原本宫宴的节目应该是后宫的妃子安排。 可是因为那次,清欢和苏瀛吵了一架,苏瀛就再也没有理过她,所以宫宴都是女官在打理。 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到苏瀛,她早就释然,现在她有了肚子里的小肉球,她的心思就全放在他身上,没空去理苏瀛到底在做什么。 宫宴的事情,她也只是听馨儿说起,已经日落黄昏还没有人来通知,许是苏瀛不想让她出席吧。 近日纪还灵跑的勤快,时常来她这清和宫坐一坐,给她诊诊脉,说说话,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从她口中套套话,打听打听竹晓的下落。 清欢并不是不想告诉他,只是竹晓与长歌在一起,许是回了北青。当时竹晓的表情难过,若是纪还灵没有办法将庆铃安置好,竹晓是不可能回到他身边了! 其实,竹晓是次要的,纪还灵没有告诉清欢,有身孕的前三个月,是很重要的三个月。她的底子不好,稍有不慎这个孩子便留不住了。 他整日来看清欢,其实也是注意最近宝宝的情况。怎么说,苏瀛也是他的表哥,这宝宝也算是他的小侄子,又是小字辈的第一个孩子,他上心些也说的过去。 清儿推门进来的时候,纪还灵正讲了一个笑话逗得清欢捧腹大笑,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纪公子每天都来这清和宫逗主子开心,可他不知道,主子每次都是强颜欢笑。 这世上唯一能让主子笑的真诚的人,已经有半月没有来这清和宫了!清儿稳了稳心绪,说道:“主子,王上派人传话,晚些时候的宫宴,希望主子能出席。” 清欢的笑容落下,她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一旁的纪还灵却说道:“不过是个接风的宫宴罢了,若你不想出席就不去了。” 清欢垂眸,微微点头。她正有此意,那便不去了吧!她抬头,依旧笑眯眯的,对清儿说道:“你去回了王上,就是我身体不适,晚上就不去了!” 清儿离去。 被这消息打断,室内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才好,纪还灵知道肯定是苏瀛又惹到她了,要不然依照清欢这性子,宫宴是一定要去热闹热闹的。 他悄悄打量了清欢的脸色,说道:“苏瀛这个人,看着是整天一张冰块脸,不过他人还是很好的,他这人说话没有脑子,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情商低的人,你不能跟他计较,是不是?” 清欢额角抽了抽,她知道他是安慰自己,可是这话说的,好像他情商高一般!结果她嘴巴管不住,突然幽幽来了一句:“你情商又能高到哪里去!” 纪还灵哑然,他他他,他不就是要安慰安慰她么!她怎么还进行人身攻击了呢!他知道她又在说庆铃的事情。 每次都是这样,他好心来开导她,她倒好,每次都以庆铃的事情结束了话题。苏瀛和清欢真是他的祖宗! 他们之间的事情,管他屁事啊,他在这中间又是牵线又是搭桥的,好似他俩和好,他纪还灵就能成仙了一样。 清欢见他气呼的表情,便认真的说道:“我说真的,你和竹晓生活的时间最长,你应该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你若是一味的与庆铃纠缠不清,竹晓是不会回来的。” 她顿了顿,见他的表情变成沉思,又说道:“即便你师父的遗言是让你照顾好庆铃,但若是你因此欺骗庆铃的感情,也是对你师父的大不敬!” 纪还灵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我知道了!” 清欢见他突然一副小媳妇的样子,哈哈大笑,“你这表情好委屈的样子,我有没有欺负你!” 清欢的笑声传到门外,让苏瀛的脚步一顿,微微蹙眉,一脸不悦,让人回了他不去宫宴,他还以为她还在生气,原来她笑的这么开心! 纪还灵被清欢嘲笑,自然又炸了毛,你你你了几句,没说出话来,便拂袖离去,却在门口撞上苏瀛。 苏瀛眼睛里的冰寒,与这外面的冰雪没什么两样,纪还灵打了个冷颤,瞪了他一眼,莫名其妙!这夫妻俩真是他纪还灵此生的魔咒! 纪还灵离去,清欢看到门口的苏瀛,脸上的笑容慢慢收回,把玩着手里的小饰品,坐在桌子旁,低头不语。 她的表现,让苏瀛心口一滞,怎么,刚才还笑的那么大声,看到他就一副冷脸!难道她就那么在意那件事情么?她居然还是不信他! 他上前,坐在清欢对面,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气:“为什么不去?” 他的语气有些冲,让清欢蹙眉抬头与他相对视,她知道他说的是宫宴的事情。她不去就是不去,用得着问为什么么? 自从那件事之后,苏瀛对她一直冷冷淡淡的,好像又回到了她刚来南越的时候。她冷冷的回道:“我身体不舒服。” “刚才笑的那么大声,现在说你身体不舒服?你觉得我会信?”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她这幅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就堵的慌。 清欢突然笑出声,他怎么越来越幼稚可笑了,“我身体不舒服,我就该趴在床上哭么?我笑笑就是我身体好的很么,你难道不知道有苦中作乐这个词语?” 苏瀛被她问住,他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个梗着脖子如同要和他打一架的女子,是多么的伶牙俐齿。能在朝堂上将何成说的九族入狱,能将柳镇国说的哑口无言,他平日少言寡语,怎么能和她比口上功夫。 苏瀛隐隐的怒意蔓延在这室内,清欢撇开眼不去看他。明明是他一直挑事,为什么好像错的是她一样? 每次见面都要吵一架才行么? 苏瀛见她爱答不理的样子,冷笑一声:“好,很好!你不去,自然有人去!”说完大步流星的离开。 她不去,自然有人去么?清欢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他口中的那个人,是李初云么?誓言怎么可以这么经不起时间的推敲呢?明明他说的“三千弱水只取一瓢”仿佛还在昨日,可他竟当着她的面,选择了别的女人! “啪”一声,什么东西滴落在她的手上,微微的灼热让她回过神,她居然流泪了?她伸手擦了擦,却怎么也擦不掉,她只好双手捂着脸,让泪水肆意的从指尖流出。 她蜷缩在椅子上,头埋在膝盖上,低低的哭着,样子可怜。 可是这宫中,除了苏瀛,没有人会安慰她了,现在,苏瀛也没有了…… 入夜,宫中灯火通明,觥筹交错。苏瀛坐在上位,其余的人依次而坐。远在东璃的景回言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处理完东璃的所有事,也匆匆赶来,为的不是别的,只为了上次苏瀛说的聘礼的事。 虽说两国联姻,聘礼大多金银珠宝,封地城池,可是这次景回言还带了两国千秋万代和平书。 苏瀛要的是诸国和平盛世,他便给他一个安心。苏瀛说过,若景回言做了东璃皇上,便让这两国百姓再无战乱纷争,无论是商业来往也好,政治来往也好,两国皆和平进行。苏瀛所想,正是他景回言所想。 而名义上送去和亲的苏黎魅,景回言也说了,他不要什么所谓的和亲,他要的是他景回言明媒正娶。 南越的公主苏黎魅光明正大的做东璃的皇后! 一语惊四座。却让所有人都为这久居深宫,深入简出,大龄未嫁的公主默默祝福。看来这公主一直等的人,竟是这般出色。 清欢不肯在这筵席上露面,苏瀛旁边坐着的自然是老王妃,听到景回言的话,眸子里荧光闪闪。 先王弥留之际,最舍不得的还是这几个孩子,除了苏律是亲生的,其余都是别的妃子的。而这几个孩子中,她最放不下的是苏黎魅和苏瑾。 如今黎魅也要出嫁了,她这做母的,怎么能不开心!她激动的连说了几个“好”,“哀家允了你们这婚事,只不过,若是他日让我们魅儿受了委屈,她这几个哥哥弟弟的可是不会轻饶了你!” 苏黎魅红了眼,这么多年,自从母妃去世,老王妃视自己为己出,如此说出这般话,让她有些心酸。一为自己即将远离故土舍不得,二为自己这么多年,让老王妃担心而愧疚。 宫宴继续进行着,这次众人却将敬酒的焦点从苏律苏瑾转向了景回言,毕竟成了友国,众人也都客气了几分。 第148章 他的假装 今日的筵席,请了不少人,这其中还有淮梁的薛御庭。因着秋梅有身孕在身,所以他并没有带她前来。 而北青的主将靳辰慷,也不知为何回了皇宫。今日这晚宴就成了段王、翼王和景回言的主场。 宴会进行到一半,大多是达官贵人之间互相敬酒,文乐有些厌倦,便低声对苏律说道:“我想去清和宫看看清欢。” 苏律闻言,寻了个小太监,带她去了清和宫。清欢今日心情有些不顺畅,见到文乐也提不起多大的兴致。 文乐看出她的难过,便问道:“怎么了,竟这般没有精神?” 她将头蹭进怀里,一如以前在北青时一样,闭上眼睛,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文乐知道她是在累什么。北青只有公主,没有皇子继承王位,清欢自小就是北青既定的女帝。所以不过五岁就被外祖父带出去历练。 和亲的事情,本来应该她来的,可是清欢却对苏瀛一见钟情。便替她走了这一遭。王宫发生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想必清欢在这尔虞我诈中觉得疲惫了! 清欢不想多说什么,亦不想讲她有身孕的消息告诉她,毕竟她还没有度过这个危险期,这个孩子到底能不能留住,还是个问题。她暂时不想让人担心。 文乐轻轻摸着清欢的头,不再说话。此时再多的话也是徒劳,不如给她一个安心的港湾,让她休息一会儿。 清和宫烟雾缭绕,不知道是这熏香的安神效果太好,还是文乐的抚摸太舒适,清欢竟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已经好久没有安心的睡觉了,她黑白颠倒,白天睡觉,晚上沉思,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却让清欢恍如隔世般,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醒了?”文乐含笑看着她。 “唔,皇姐你怎么在这里?”清欢揉了揉眼睛,终于想起了文乐此时不是应该在淮梁么? “说来话长……”文乐抿唇淡笑,清欢知道,皇姐这个表情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不错的事情。 果然,文乐将这些天的事情,同她说了一遍,清欢脸上闪过喜悦。缘分这种东西,真是太神奇了。 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大概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她和苏瀛整日在这宫里,十天半个月都说不了一句话,见面就掐架。 算了,她还是不去想那么多了。她又同文乐说了好多话,心情也舒畅了不少。又听文乐说起东璃太子和南越公主的一段佳话,让她一阵唏嘘。 不多时,门外来了个小太监来催,许是宫宴结束,苏律派人来让文乐回去。算了算时间,已经是亥时了,都这么晚了。 清欢舍不得与皇姐相聚的短暂一时,眼里还有些依依不舍,文乐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都快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粘人!” 她的话让清欢一愣,还以为文乐知道自己有身孕的事情了,但是转念一想,许是皇姐在逗她,便乖乖松了手,将她送了出去。 “对了,”文乐回头,像是想起什么,便说道,“过几天小年是你生日,我会再来的!” 啊,时间竟过得这般快。清欢点了点头,目送文乐远去。她记得,去年的生日,她还在北青过得,那时候还有父皇母后陪着。 今年,恐怕只有皇姐一陪她来过了吧! 她刚送走了皇姐,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就看到不远处一个模糊的黑影晃悠悠的走近。 夜已深,那人一身玄衣,与黑夜融为一体,让人看不真切。那人慢慢走到光亮的地方,清欢仔仔细细的眯眼看了看,才终于看清,那不是苏瀛么! 她冷哼一声,正准备离去,却见那身影被什么绊了一跤,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只是站在原地好似在思索什么。 今日的苏瀛,好像有那么一点奇怪。她正要转身的动作停下,她倒要看看他又要耍什么花招。她环着双臂,站在门口看着他。 苏瀛站在宫灯之下,朝她傻气一笑,清欢蹙了蹙眉头,不对劲,今天苏瀛有些奇怪!宫灯照着他的脸,红红的,却也十分可爱。 他身影晃荡,朝她招了招手,清欢咬了咬唇,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他是不是喝醉了?她迎着他的召唤走过去,在离他一步之远的时候,苏瀛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扑面而来的,是一身酒气。苏瀛的脑袋窝在她的颈间,低声沉吟,“欢儿……清欢……” 某根心弦突然被波动,颤了一下。感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苏瀛从未说过什么甜言蜜语,可她就是非他不可。即使心里想着再也不要理他,可是喜欢已经成了习惯。 有没有谁曾经说过,当你爱你一个人的时候,那人喊你的名字,都会让你脸红心跳。清欢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苏瀛一声声喊着她的名字,低喃的嗓音带着柔情,还有几分勾魂摄魄。清欢周身萦绕着酒气,不知道是苏瀛醉了还是她醉了。 苏瀛喊完,得不到清欢的回应,好似有些不满,他眼神迷离,双手捧着清欢的脸,将她最近养的肉肉的脸,捧成一个肉包子,然后低声一笑,“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说完,对着清欢如同涂了蜜般水润的唇就亲了下去。辗转缠绵,让清欢一时有些抵不住,心跳不已。 这个人……前一秒还在冷着脸与他冷战,后一秒就跑来占她的便宜!她还没有原谅他呢!怎么能容他这么放肆。她狠狠地咬了他不老实的舌头。 苏瀛吃痛,原本混沌的眸子里有几分清明,射出冷冷的光,清欢打了个冷颤,她是不是不该惹他?只是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苏瀛打横抱起。 身体放空,吓得清欢伸手自觉的环住了他的脖子,入目是苏瀛尖削的下巴,只是她怎么恍惚间看到了一抹得意的笑?再仔细看时,那下巴绷的笔直。 只是,刚才还踉踉跄跄走路不稳的人,这回怎么脚下带风一般,走的这么快。清欢紧紧的抓着他,天呐,千万别摔着啊,她肚子里还有个肉球呢! 这一路吓得清欢心惊肉跳,终于走到了内殿,却被苏瀛一把扔在床上,索性被子很厚,也不是特别疼,只是还不等她爬起来,苏瀛就欺身而上,把她压在底下。 清欢眉头一跳,苏瀛这是要……心中的猜测在苏瀛的下一步动作中得到了验证,他吻着她的脖子,呼吸急促。 不行的,不行的!心里一个声音在叫嚣。清欢推不开他,动作太大又怕伤及腹中胎儿,“苏瀛,松开我!快松开我!” 苏瀛哪里顾得上她的吵闹,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外衫已经被他褪下,身下有什么东西已经顶到了清欢。 周围是苏瀛的酒气,还有他粗-重的呼吸,她终于明白苏瀛是来真的!情急之下,她居然吓哭了,“苏瀛,放开我……不行的……” 不行的,她好不容易才将小肉球稳住,他不能那么做!理智让她没有把小肉球说出来。苏瀛的手插在她的发丝中,突然有什么东西很湿润,让他的动作一滞。 还混混沌沌的他,抬头对上清欢一双带泪的眸子,她身体抖得厉害,心头好似被什么扎到,苏瀛轻轻环住她,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别哭了,我不做了!” 清欢却仍旧颤抖不止,苏瀛拉了被子,将她裹住,自己环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他清明的眸子带着些难以言说的悲伤,其实他根本没有醉。宫宴结束,他原本只想来清和宫看看她,却发现她在门口发呆,不一会儿回过神,好似看到了他。 只是她冷哼一声,就要转身,他只好装作醉酒的样子,踉跄了一步,他在赌,赌清欢会不会管他。他对她笑,果然看到了她不忍心的样子,他就知道,她还是爱他的! 他吻她,以为她还会像以前那样。但她却排斥他的触碰,她咬他,她还因此而哭了!那颤抖的身子到现在还没有停下来。 那件事情,到底在她心中留下了多大的阴影。他的善心,让李初云插了空子,所以才出了这种事。到头来,却害了清欢。 他眯了眯眼睛,看来是时候让李初云离开皇宫了!安月华的速度也太慢了!不过是一副藏宝图,竟画了这么长时间,最近公务在身,他竟然将藏宝图的事情忘了。 清欢怎么也没有想到,苏瀛会停下动作,所以刚才的心惊胆战,也在慢慢平复,她有多久没有在苏瀛的怀里睡一觉了? 他身上的味道让她心安,那是她最贪恋的味道,带着淡淡的酒气,让她微醉,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睡去。 苏瀛见她睡了,用手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低头看着她的脸。那一脸的乖顺,比她醒着的时候要乖多了。 他苦笑一声,搂着她睡去。 翌日。 清欢日上三竿才睡醒,一夜无梦,她转身,旁边的床已经冷了一大半,心里突然空落落的,是不是苏瀛酒醒了,便离开了? 馨儿推门进来,见清欢在床上皱着脸发呆,便问道:“主子你怎么了?” 像是要印证心中的猜想,她问到:“额,苏瀛是什么时候走的?” 馨儿惊奇的反问:“嗳?王上来过了么?” 清欢垂了眸子,果然她猜的没有错,苏瀛真的是喝醉了酒来过,只不过半夜酒醒了又离去了。要不然,馨儿起的那么早,一定会看到苏瀛的。 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抽疼,没有希望,失望的时候至少就不会那么痛是不是?昨夜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以为苏瀛是顾及了她的感受,所以才没有进行下去。 她以为他们可以回到从前,没有什么芥蒂。她可以选择原谅他,他们可以重归于好。看来她多想了,一切不过是苏瀛喝醉了罢了。 她听到心碎的声音,也听到心中那颗希望的种子还未发芽已经夭折的声音。眸光黯淡,再无半分神色。 馨儿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她,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让主子不开心了?可是昨夜大公主来了,主子就让她们先去睡了,她的确没有看到王上啊! 难不成是主子半夜做梦了么?她想了想,很有可能,毕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主子这几日饭量不错,吃的不少,整日只会发呆,多半是想王上了! 唉,也不知道王上最近怎么了,都不来这清和宫了。她心里虽然思绪万千,可是手里仍然不停下,给清欢穿好衣服,又准备了洗漱的东西。 一切准备好了,清儿就端着早膳进来。今日做的,都是清欢爱吃的,水晶饺、桃花酥、莲子羹…… 往日清欢都会坐在桌子前面大快朵颐,可今天,她却吃的很慢,一门心思都放在昨晚的事情上,吃进去的东西味同嚼蜡,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清儿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便用眼神询问馨儿,馨儿也弄不出个所以然,就蹙眉摇了摇头。她们二人劝慰了清欢几句,见她真的不吃,便将东西撤了下去。 今日清欢一直心不在焉,就连纪还灵来的时候,她都一点没有察觉。直到纪还灵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 “你没事吧?”纪还灵皱眉。 “我没事啊!”清欢淡然一笑,“怎么了,你来做什么?” 纪还灵汗颜,还说没事,思绪都混乱了!他哪天不来清和宫,每天都给她诊脉,是她失忆了还是他失忆了? 她看着纪还灵那无奈的脸终于有些回魂,反应过来她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心中叫苦不迭,自己真是中了苏瀛的毒了! 很想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是纪还灵却并不想配合她,扯了她的手给她把脉,还一边黑她道:“整日整夜的为了苏瀛恍惚失神,对胎儿也是不好的,我劝你开朗些。” “我又不是……”那狡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梗在喉咙里,罢了罢了,和他说了也是没用的,毕竟,他说的是事实。 纪还灵不再揶揄她,给她诊脉之后,又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几日让你好好修养,不要动怒,你竟又不听话,昨日你又做什么了!” 清欢想到昨夜,突然红了脸,低头不语。那种事,就是纪还灵好意思听,她也不好意思说啊!只好缄默不语。 纪还灵以为她是愧疚了,所以脸才那么红,只好无奈的说道:“孩子能不能留住,三分天注定,七分靠补药,剩下的九十分就看你了!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尽力而为就好!” 清欢又变了变脸,要是自己在这么下去,恐怕腹中胎儿经不起她的折腾了!她垂眸不语,纪还灵知道她是聪明人,懂得选择,懂得如何做才会对自己更有利,他不必过多提醒。 纪还灵照常巴拉巴拉和她聊了些其他的事情,见清欢脸上有了几分笑意,这才收拾了药箱离开,只不过他没想到,会在道路上遇到苏瀛。 苏瀛今日看起来心情颇好,只是见到纪还灵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冷漠,他拽着纪还灵,有些气恼的意味:“你整日去清欢宫,不是说清欢好些了么?为什么上次见到我还会吐?” 纪还灵额头一抹黑线,这个怀孕见谁都会吐的好不好!他真的很讨厌这种明明知道真相,却不能说出来的感觉。 那感觉就像你有一条金丝线做的亵裤,却不能传到外面的感觉是一样的!简直糟糕透了!只不过,苏瀛的表情,让他觉得苏瀛不知道这件事情更好! 谁让他平时总是一副冷脸对着他,他肯定苏瀛没好感啊!又怎么会告诉他真相!他拍开苏瀛抓他的手,亦冷冷的回应道:“什么事情都要有个时间,清欢现在还在慢慢恢复!我敢说,自从那日你见她吐了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你都不知道,她现在心情可好了!” 苏瀛淡淡的说道:“昨夜刚见了!” 纪还灵惊讶,啥,他昨晚见了清欢了?难怪今日清欢波动那么大,感情是他又去招惹了清欢了! 纪还灵是多么好的一个神医。以前出师之后,他游走四方,悬壶济世,救了多少百姓。病患于他而言,是相当重要的! 所以当他知道,清欢是因为见了苏瀛一面,才情绪激动,又刺激了胎儿之后,他便对苏瀛有些鄙夷,“呐,我可告诉你了,清欢最近的心情很不好,若是你不小心惹了她,再给她刺激到了,到时候出现更严重的后果……” 纪还灵说的煞有其事,苏瀛眯了眯眼睛,依着他对他的了解,这话三分真,七分假,可以选择性接受。 纪还灵还想再说点什么,苏瀛却瞪了他一眼就离开了!这人简直莫名其妙!有没有点礼貌,他还没有说完呢! 若是苏瀛听到他的腹诽,一定会淡然的说一句“对你不需要什么礼貌”,然后施施然离去。 时间过得飞快,太阳东升西落,好似一瞬间的事情,不知不觉,清欢竟发了一天的呆。脑子里乱七八糟,什么事情都过滤了一遍。 从她在北青国宴上第一次见到苏瀛开始,再到后来的代姐和亲,被王宫中人陷害,和良权去宁州赈灾,她生病了苏瀛去照顾她,再到后来她被杨语嫣下毒,他亲自照顾他。 这一切的一切,犹如一场梦一般,甜蜜心酸,尽括其中。只是,如果让她重新来一次,她宁愿不要选择苏瀛。当初若是皇姐嫁过来,苏律就可以更早的遇见她。 只可惜,她却横叉了一脚。皇姐和苏律又走了一劫。 苏瀛来的时候,清欢正盘膝坐在床上发呆,如老僧入定一般,那动作看起来不是一时半会儿坐在那里。她必然是一天没有出门。 “在想什么?”苏瀛突然出声。 “啊,没想什么,在想一些烦琐的人和事罢了!”她嘟着嘴说道。 “什么人和事?”苏瀛穷追不舍。 “啊,就是在想苏……”一个“瀛”梗在喉间,猛的抬头,面前是苏瀛笔直的身躯,再往上,是苏瀛的一张俊脸。 她暗暗咬了舌头,庆幸自己三魂七魄提早一步回归本体,要不然她就被苏瀛套去了话!她沉默片刻,问道:“你怎么来了?” “整个王宫都是我的,我不能来么?” 清欢被问的哑口无言,就差翻白眼了,她心里默默回了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哪里都能去,你咋不上天! 苏瀛盯着她,见她有些冷漠,便似笑非笑,“怎么,昨夜才睡-了-我,将我当成免费的暖炉,占了我便宜,今日竟要赖账,装作与我不熟?” 清欢凝眉,昨夜是你自己跑过来扑倒我,竟说我占你便宜!果然苏瀛的思维与别人是不一样的,颠倒黑白的本事也是了得。因为这人唯我独尊,他说的是什么就是什么。 还有,她需要假装和他不熟么?他们什么事情都做过了,她假装不熟,就真的不熟了?她才没有那么幼稚! 沉默了半晌,清欢一句话都没有说,对于整日冷脸,需要别人来讨好他的苏瀛来说,真的是万分尴尬和愤怒。 只是想起纪还灵的话,这怒气有生生忍住,好脾气的问道:“吃过晚膳了么?” 这话题跳跃的太快,让清欢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她,到底吃饭了没有?她柳眉微微皱起,回想了今天的一切,却实在是记不起到底吃了饭没有。 “嗯?”苏瀛挑眉,清欢的表情让他猜不透她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 清欢抿了抿唇,说道:“我也忘了。” 苏瀛此时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她这么笨的一个孩子,被他伤的茶饭不思,自己是不是应该反思了。 他叹了口气,状似有些无奈,转身离去。清欢见他走了,脸上又多了几分阴郁,他怎么走了呢?他来这里干嘛呢? 她还未想通,苏瀛便端了个盘子进来,里面都是吃的。见到那些东西,清欢才算找回点记忆,原来她是吃了饭的。 最近她比较爱吃甜食,所以一顿三餐都让馨儿和清儿准备些点心,主食菜肴基本不怎么吃。 苏瀛将东西放在她面前,清欢犯了愁,她可是吃过了的,再让她吃,她已经吃不下了。想要告诉苏瀛,却又不敢说,万一他生气,再离去怎么办? 等等,她为什么要管他生气不生气?明明所有的事,错的都是他,为何却要她这般小心翼翼,整日愁眉苦脸? 她将脸一转,淡淡的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已经吃过了!” 第149章 生辰礼 苏瀛一愣,见她有些赌气的意味,便哄着她说道:“已经这么晚了,多少吃一点,你看你,太瘦了!” 清欢浑身一颤,苏瀛刚刚说什么?他这语气是在哄她么?不对不对,苏瀛哪会这么好心,许是因为自己不吃,伤了他的帝王的自尊罢了! 她觉得自己坚持不吃,苏瀛肯定会生气,到时候她就会戳穿他的本性!她再也不要被苏瀛这些花言巧语,糖衣炮弹骗了去! 她还是太了解苏瀛了!见她不肯吃东西,苏瀛便端着盘子转身离去,你看看,你看看,果然暴露本性了!在这里委曲求全,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意! 她冷哼一声,心里说不出的落寞。死苏瀛,破苏瀛,哪怕他再多等一会儿,她也会心软原谅他啊! 女人大概就是这么一种善变的动物,前一秒还因为苏瀛的到来而有点小雀跃,后来因为他离开给她端饭而难过,这会儿又因为苏瀛离开而神伤。 而再下一秒,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因为苏瀛他又回来了!今日不知怎的,苏瀛竟出奇的对她好,百依百顺的那种,于是清欢心情大好,也颇为大方的允许苏瀛在清和宫住一晚。 当然,最主要的是,清欢比较喜欢苏瀛那小火炉般的身体。简直就是人肉火炉,在这冬日,让清欢暖和了不少。 她本就是畏冷的,有体虚体寒,所以冬日是很难熬的,有了胎儿,身体就更加娇贵了,即便清和宫生了两个炉子,清欢偶尔还是会被冻醒。 可是有了苏瀛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整晚全身无死角的暖和啊!她怎么能不满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苏瀛的事情太多,到了五更天他便离去,清欢又会被冻得缩成一团。 清欢微微转醒的时候还恍惚,这一晚,如同做梦一般。只是这回,她真的可以确定苏瀛来过,而且昨晚还照顾了她一夜。 今日清欢又发了一天呆,与昨日不同的是,今天的心情比昨日好多了。甚至有些隐隐的小期待。今夜苏瀛还会来么? 她捧着脸,满脸的笑意。半晌,她突然伸手打了自己的脑袋一下,不行不行,不要再抱有什么希望,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不过,自昨夜之后,苏瀛已经养成了习惯,天天晚上陪她睡。二人之间好像有一种默契,彼此都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 苏瀛并不会有很多话,每天晚上来的时候风尘仆仆,但仍旧会温柔的问清欢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吃药。让清欢一瞬间心里暖暖的。 苏瀛想,有些事情需要慢慢来,像清欢这样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将她逼-得-太-紧,就会出现反作用。 这几日,清欢好像不那么抵触他的触碰,这让他很欣慰。他最近忙于各种事情,白天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她。 那日宫宴请了薛御庭,他们二人一直在讨论藏宝图的事情。苏瀛派去清尘宫画藏宝图的安月华,到现在都没有给他送图纸,这做事的效率让他开始怀疑他的能力。 翌日,他照旧下了早朝,就去了御书房。安月华恰好捧着一副画轴来找他。苏瀛拧了眉,抬手示意他进去。 安月华低眉顺眼,但却不卑不亢。依旧是一副读书人清高的样子。说实话,他对苏瀛的好感并不多,即便眼前这人是南越最高贵的人,他仍旧不屑。 只因他抢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眸子里的恨意,也只是一闪而过,然后一脸淡然的将藏宝图递了上去,“王上,请恕臣办事不力,前几日家中有事告急,未与王上禀明,便私自出宫,还望王上恕罪!” 苏瀛接过画纸,淡淡的展开,那半副藏宝图跃然纸上,他淡淡的“嗯”了一声,既然画已经到了,也没有耽误他的进度,就没有必要纠结于他出不出宫这个问题。 苏瀛就是这样,如果对方做了一些小错事,不触及他底线的,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他都是可以原谅的。 清欢的事情除外。只要关于清欢,大事小事都是事,清欢亦是他的底线,谁都不能触碰半分。 安月华离去,苏瀛便派人去将薛御庭找来。宫宴之后,薛御庭并没有回淮梁,就住在王城中,所以不出一个时辰,便到了王宫。 他听到苏瀛已经找到了另外半块藏宝图的事情,眼眶有些湿润,当年他们家上下几百人口,就是因为这两张图,而被奸人所害。 如今这两张图聚齐,他怎么能不激动!而苏瀛之所以重视这张图,是为了得到那封写着本朝贪官污吏姓名的密信! “薛兄,这件事情还要劳烦你前去寻探。我会派一千人马随你一同前往,中途若是有危险,我会随时派人前去支援!”苏瀛将藏宝图给他。 薛御庭接过,本是轻飘飘画轴,却如山般沉重,那是他全府几百口性命换来的东西,他一定会为父亲沉冤得雪。 苏瀛又说道:“当年令尊的事情,孤王已经派人去淮梁正名,还薛御史一个清白。” “微臣叩谢王上!”苏瀛做到这般,薛御庭还能说什么,只能扣头言谢。 藏宝图的事情解决了,了却了苏瀛的一桩事。只不过,这寻宝之路,异常凶险,中间有什么危险还未可知。而这最后,会不会找到那一封密信,又是个难以预测的事情。 苏瀛唤来溾鸿,手指把玩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开口道:“你派人暗中保护薛御庭安危,一旦中途出现什么事情,一定要确保他性命无忧!” 苏瀛本不是那么多事的人,但想到薛御庭好歹也算是他名义上的姐夫,若是因为藏宝图而出了事,清欢断然不会原谅他! 他捏了捏眉心,最近做什么事情,只要与清欢有关的,他都会深思熟虑,小到衣食住行,大到身家性命。他做事是不是越来越啰嗦? “是!”溾鸿收到他的命令。溾鸿鬼兵司暗卫统领,找几个出色的人还是不成问题的!所以不出半日,薛御庭身边就潜藏这六个暗卫,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薛御庭要去寻宝的事情,还没有告诉秋梅,这几日秋梅一直在淮梁等候,右眼一直跳个不停,终于等到薛御庭平安归来,却听到了他要去寻宝的消息。 “你说什么?”秋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薛御庭怕她动作太大伤了宝宝,连忙将她安抚下来,说道:“你先冷静听我说,这藏宝图,本就是父亲用性命换来的,我身为他的儿子,是不是应该完成他的遗愿,将那份贪官污吏的名单找出来?” 秋梅被他说的没了下文。她自小就被薛府收养,薛父一直视她为己出,将她当做亲女儿抚养。 想到薛父的死,与自己多多少少也脱不了干系,她突然有些黯然神伤。薛御庭知道,她一定是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伸手出,将她的手攥住,表情认真的说道: “秋梅,父亲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这次的事情解决完了,将那些贪官污吏绳之以法,我们就去祭拜父亲,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秋梅点点头,“那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薛御庭憨厚一笑,刮了刮她的鼻子,“放心,不过是去寻宝,而且一切都是保密的,又怎么会有危险,你不用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 秋梅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薛御庭想了想说道:“暂定在年后。最多两个月,两个月就会回来了,所以你不必忧心。” 薛御庭抚上她微突的肚子,脸上闪过慈祥的笑,一副将为人父的幸福:“你和宝宝在家里等我,我会平安回来!一定赶上陪你迎接我们的小生命!” 秋梅颔首,一脸幸福,只是眸中难掩担忧之色。 冬日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清欢一日日发呆,不知不觉竟快到了小年了。小年是自己的生日,皇姐说过要给她庆祝,若是在这清和宫,难免就要和苏瀛一起,那还要提前和他说一声,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在想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清欢吓了一跳,她回头,正对上苏瀛含笑的眸子。 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没什么,琐碎的事罢了!” 现在不过是午时,苏瀛今日居然来的这么早?她正疑惑,就见苏瀛抱着一摞奏折,扔在她练字的小桌子上,坐在那里开始批阅奏折。 最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已经让她有些懒惰,连思考都懒得思考。所以此时苏瀛坐在她的小桌子旁,让她有片刻的愣怔,就那样呆呆的看着他。 苏瀛恍若未见,继续批阅奏折,冬日虽没有太多的大事,但小事也不断,来年开春的各种问题都需要提前做好应对。 窗外阳光正好,屋内香烟缭绕,清欢托着腮,目光落在苏瀛身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她生辰的事情。 唉,算了,等到了那天再说吧! 清欢苦思冥想了三五日,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苏瀛说这件事情。馨儿却突然带来了一个消息:“主子,老王妃带人来传话,明日小年,让各王府的王爷来慈宁宫相聚,一起欢度小年!” 清欢眼前一亮,如果去老王妃的慈宁宫,那皇姐应该也会去,就不必来清和宫,那她生辰这件事情就不必纠结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苏瀛知道她的生辰,许是因为害怕苏瀛会无动于衷,到时候自己又会心伤吧! 这几日笼在头顶的阴云一下子就没了,好似还轻松了不少。馨儿实在弄不明白,明明去慈宁宫,大公主就没办法给主子过生辰,主子怎么还这么高兴呢? 第二日,宫中张灯结彩,尤其是慈宁宫,老王妃一脸喜庆。自己这三个儿子,如今都有了妾室,而且还有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孙儿,她到了这个年纪,已经很满足了! 来慈宁宫的,都是皇家的人,苏律苏瀛苏瑾三兄弟就不必说了,自然是都来了,另外苏瑾带了翼王妃良雪茹,苏律带了常文乐和两个小奶包,而清欢,自然是跟着苏瀛来的。 众人一次落座,清欢坐在苏瀛身边,心里竟有些隐隐的喜悦。因为苏瀛居然没有带李初云! 昨日她收到老王妃的消息时,还在担心,苏瀛会不会将李初云也带来。毕竟老王妃说的是所有女眷。她还想,若是她和李初云同坐在一起,当着皇姐的面,她的脸还往哪儿放? 皇姐一定会以为她受了欺负,虽然事实的确如此。还好,一切都是她多想了。李初云没有来,皇姐也不用为她担心。 文乐坐在苏律右边,坐在老王妃左边。席间老王妃拉着她的手,不断的夸赞,看似对这个儿媳妇满意的很。 自小的教养,让文乐停下筷子,认真听老王妃说话。面对一桌美食,只能看不能吃了,对于对食物有着特别执着的文乐来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清欢微微吐了吐舌头,得,这么多好吃的皇姐都吃不到了。她夹了一块肉,乐呵呵的吃着。 老王妃轻叹一声,拉着文乐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哀家竟没想到,律儿的媳妇竟这般好看。当年先王将律儿送去南越当质子,换了两国和平,我们都没有张扬这件事情。后来一次意外,让律儿受了伤,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便再也没有提以前的事情!竟没想到,这段姻缘是那时候就结下了!” 文乐脸一红,老王妃这话说的,好像她从小就对他死缠烂打似得,哎呀,好丢脸。苏律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给老王妃夹了几口菜:“母后,快些吃吧!饭都凉了!” 他的语气,如同寻常百姓家一个儿子对母亲的唠叨不满,又顺势给自己的媳妇解围那般,竟让清欢觉得羡慕。 唉,这事若是换做苏瀛…… 她还没想完,就听头顶一个冰凉的声音说道:“发什么呆,快吃!”抬头是苏瀛面无表情的脸。 看吧,这就是苏瀛,她好惨。 一旁的苏瑾含笑,摸了摸良雪茹的头,好似哄自己家小孩儿一样,“多吃点,才会长高,以后就能打过我了!” 噗!清欢听到这个有些无语,哼唧,好难过。别人家的相公为什么都这么体贴。虽然苏瑾说的话,很可能被老王妃臭骂一顿,但是莫名的好暖。 “瑾儿,雪茹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当时都舍不得让她嫁你,你娶了这么好的姑娘,若是天天欺负她,你看哀家不好好收拾你!”老王妃果然听不得那句话,将苏瑾说教了一番。 苏瑾端正的做好,一脸讨好的说道:“母后说的是,是儿臣的错!母后消消火,多吃点养容糕,青春永驻!” “就你嘴贫!”老王妃笑着嗔怒了一句,却还是被他哄得乐了。 一顿饭吃的倒是其乐融融,除了苏瀛沉默寡言,让坐在他旁边的清欢有些无语,其他的都还不错的。 文乐被苏律哥老王妃夹在中间,也没怎么和清欢说上话,所以她自然也没有提起清欢生辰的事情,清欢猜测的还是挺准的。 用了晚膳,众人准备散去,苏瀛却突然开口:“不如我们去赏烟花吧!” 苏瀛难得开口提议,众人都随声附议。他好似早就做了准备一般,牵着清欢的手走在最前面,让她突然红了脸。 在老王妃面前拉拉扯扯不太好吧,一回头,众人居然都在拉拉扯扯,清欢囧。苏瀛手心传来暖暖的温度,让她心安,一抹红霞爬上她的脸颊。 两个小奶包倒是颇为懂事,不给苏律文乐做电灯泡,反而是一左一右拉着老王妃,嘻嘻哈哈的逗老王妃开心。 苏瀛将众人带上望月台。望月台是整个皇宫中最高的地方,站在这上面,亦能看到万家灯火,今夜热闹非凡。 望月台上桌椅齐全,众人在这隆冬一人一个汤婆子暖手。 静谧的夜空中,偶尔会爆出噼里啪啦的烟花,远远望去一簇簇的很好看。清欢突然望向苏瀛,他的侧脸一如既往的好看。 他回头看她,笑道:“怎么了?” 她呆呆的回了一句,“你不会就带我们来看这个?”那语气,充满了惋惜之意,她还以为他准备了什么特殊节目呢!好失望! 苏瀛勾唇一笑,打了个响指。天空突然直升一条银线,划了一个弧,发出冲天一响,在空中炸成一朵花。 众人眼前一亮。苏瀛却低头在清欢耳边说道:“特地为你准备。” “什么?”烟花的声音覆盖了苏瀛低沉磁性的嗓音,让清欢听不明确,只是苏瀛并没有再开口,清欢一度以为自己可能是听错了,苏瀛并没有说话。 一声声烟花在空中炸裂,红橙黄绿,没种颜色都来了一遍。两个小奶包在望月台高兴的大叫大跳。 良雪茹是这群人中最小的,也是最爱热闹。看到这个,不免也高兴的和两个小奶包叫着。 苏瀛起身,拍了拍手。明明那拍手的声音被烟花的声音覆盖,可是不多时,烟花就停了下来。清欢想,一定是溾鸿猄鞚在暗中帮他吧! 清欢以为这烟花赏到这里,就算结束了,却不想后面竟然有更厉害的,随着苏瀛下一个响指打起,下一场烟花有开始了。 没有烟花照耀,望月台下一片漆黑。突然,两条火花的银线勾勒,燃烧的速度很快,就像有人在作画一样,线条柔美。 清欢从未见过这样的烟花,觉得神奇,便猜测一定是在画什么,果然,那烟花继续往前燃烧着,汇成一大片荷叶,继而又有红色的烟花继续燃烧,如荷花绽放。 众人都被这么美的烟花场景吸引了,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烟花,清欢突然觉得这场景好美。 苏瀛微微勾了手指,将她的小手握在他的大手里,暖意融融,让清欢又是一阵心神荡漾。 烟花持续了约摸有一个时辰,由最初的荷花,演变成各种各样的花,再到最后汇成了一片树林,鸟语花香。 众人兴致勃勃,不过烟花一结束,也都起身散去。苏瀛派人将老王妃送回慈宁宫,自己牵着清欢的手,慢悠悠的去了清和宫。 刚到了清和宫,便有一个小太监跑进来,递给清欢一个盒子说道:“贵人,这是段王妃送你的生辰礼。” 清欢接过,眼里闪过惊喜,原以为皇姐送的生辰礼,要往后拖一拖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什么东西?”苏瀛突然出现在背后,让她吓了一跳,她转身,将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没什么!” 苏瀛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和她多言,拉着她道:“跟我来!” 清欢被他拉到内殿,被他按在椅子上坐好,不一会儿他出去,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咳”他曲拳放在嘴边清咳一声,清欢好似看到了他脸上的红晕,他今日又没有喝酒,许是她眼花了,果然再看时,那红晕不复存在。 “送你的。”苏瀛将手里的锦盒递给清欢,清欢疑惑的接过,“送我的?” “嗯,今日不是你的生辰么?”苏瀛头撇在一处,有些别扭一般。清欢咬唇,不得不说,她的心狠狠的颤动了一下。 想要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还是别问了吧,免得一会儿他恼羞成怒,再把礼物要回去!这是他送的第一份礼物呢! “昨日苏律来我书房议事,偶然提起,我才知道的。”看出她的疑惑,他淡淡的给她解答。清欢有些惊讶他的主动。 “不……打开看看么?”苏瀛有些小失望,明明刚才常文乐送来礼物的时候,清欢都是很欢愉的,可是到了他这里,为何反应这么冷淡? “啊?哦!”清欢回过神,这才开始拆锦盒,锦盒包装的很好,看起来用了一番心思。等等,用了一番心思么? 她拆盒子的手微微顿住,脸上泛起浮云,打开,里面竟静悄悄的躺着一支羊脂玉的簪子,那簪子通体纯白,白璧微瑕,簪尾是几朵雕刻的红莲,带着点点红色。 她摸了摸那簪尾的莲花,那点点红色竟是玉本身的颜色,她的欢喜顿时表现在脸上,欣喜的将簪子插到头上,抬头问道:“好看么?” 选这簪子时,就觉得它与清欢的气质极其相配,只是不知道清欢会不会喜欢,清欢的反应,还是让他很满意,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淡笑道:“好看……” 清欢伸手摸着头上的簪子,此时的清欢不知道,这是苏瀛第一次送她礼物,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第150章 晴天霹雳 翌日,苏瀛照旧去上了早朝,清欢醒来时,苏瀛已经不在,陪着她的,是静悄悄躺在她身测的羊脂玉簪子。 她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将簪子拿起来,放在手心里把玩着。苏瀛送的第一份礼物呢!怎么能让她不高兴!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阳光又甚好,难免让清欢有些想要出去走走的冲动,然后她就真的带着两个小丫头出去游园了。 馨儿和清儿紧跟在身后,小路上积雪未融,她们生怕清欢摔倒,一左一右的搀扶着。 人过度安逸时,当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时,往往会不知所措,又悲天悯人。清欢从未想过,苏瀛亲手将她端放在高处,又将她狠狠摔下去时,是多么的痛苦和绝望。 她们一路赏着花,踏着雪,竟不知不觉走远了,一个小太监低头匆匆而过,竟差点撞到了清欢,还好两个小丫头眼疾手快,扶着清欢躲开了去。 “大胆!见到贵人竟如此失礼,还不快跪下!”馨儿怒喝一声,眼里都是生气的神色,若不是她和清儿反应快,主子就要被他撞到了! 主子的身体这几日好不容易好转,若是撞上了,那还了得! 那小太监扑通一声跪下,一脸惊吓,连连磕头:“贵人饶命,贵人恕罪!” 清欢没什么大碍,倒是有些好奇他为何如此匆匆:“什么事情如此着急,让你在这王宫中竟这般没规矩的横冲直撞?” 那小太监叫苦不迭,连忙说道:“王上在清尘宫,不知出了什么事,让奴才去请女官来。” 清欢挑了挑眉头,清尘宫?苏瀛一大早不是去上早朝,而是去了清尘宫么?他去清尘宫做什么? 她的脚步,似是慌乱,但是却朝着清尘宫的方向而去。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不要去,不要去,你要相信苏瀛。 可她的身体,却好像与她的思想分离了一般,匆匆的赶往清尘宫。她想,无论如何都要知道苏瀛为什么大清早的来清尘宫,还有他请女官做什么? 清尘宫内,李初云跪坐在榻上,脸上梨花带雨,美眸流转时,带了几分楚楚可怜:“王上,臣妾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半句谎言,还请王上明查啊!” 苏瀛冷着脸站在原地,对她的恳求无动于衷。今日他下了早朝,却被清尘宫里的人喊来,说是李初云怀了他的龙种!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他的女人都喜欢给他带绿帽子么!他可以容忍她们胡作非为,但前提是不能触碰他的底线。 他苏瀛长得就那么像喜当爹的人么?这后宫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现在看来,该肃清的还是要好好肃清了! 太医正瑟瑟发抖的跪在苏瀛前面,他诊脉可是一向没有错的啊!王上怎么会怀疑他呢?再说了,一个女官能查出什么来?能比他一个太医的医术好么?真郁闷! 不多时,女官匆匆赶来,脸上已经是一脸惧色,她知道一定是东窗事发了!果然,她刚跪下行礼,苏瀛就开始询问。 他看着她,眼神带着杀气:“说,那日你给贵人检查身体时,贵人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那女官连忙磕头,声音有些颤抖道:“回王上,那日给贵人检查身子,贵人还是完璧之身!” 在宫中这么多年,她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她平素与田安交好,所以知道王上不待见李初云,心思是在常清欢身上的,所以打死也不说出真相。 这宫中以后的妃子多的是,王上正值大好年华,不怕没有龙种,李初云肚子里的这一个,不一定就要非留下不可! 苏瀛听了她的话,冷哼一声,嘴角带着嗜血的笑,转头看向李初云时,带着几分杀气:“你听到了么?” 李初云愣怔,听到他的话,猛的抬头,眼里都是不可置信,指着地上的女官道:“你在说谎!你血口喷人!你一定收了别人的礼,才会说这样的话!那一夜我跟了王上,早就不是什么完璧之身,你身为女官,居然谎报真情,糊弄王上!” 这会儿,那女官倒是淡然了许多,毕竟她看到苏瀛的表情,真是要弄死李初云一般,于是她淡淡的说道:“奴婢所言,千真万确!” 苏瀛伸手掐住李初云的脖子,眼里都恨意,说实话,他听到怀孕的消息,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若是他的孩子,倒也是能让他接受的,可是如今,他剩下的只有怒气。 田安匆匆进门时,就看到李初云已经翻了白眼,快要被掐死,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上手下留情!” 苏瀛终于回过神,眼里的怒意散去,那一瞬间,他真的想把她掐死!他冷眼回头,“什么事!” 田安心想,这世上因果轮回都是报应,他骗了王上一回,报应终于要来了,他带了悔恨,“王上,一切都是奴才的错!” 苏瀛眉心一跳,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又听田安道:“那日王上派奴才去给李贵人检查,奴才知道王上对李贵人无意,便让女官谎称李贵人还是处子之身,一切都是奴才的错!王上你惩罚奴才吧!”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内殿响起。清欢惨白的一张脸,瞬间没了血色。她听到了什么?李初云怀孕了,孩子是苏瀛的! 苏瀛还未从震惊中清醒,便看到清欢苍白一笑,转身离去,离去的那一眼,冰冷的让他脊背生寒。 他想要追出去,却被李初云一把拉住,楚楚可怜:“王上,王上别走!” 他拂袖,转身瞪眼看向田安,抬起脚想要将他踹倒,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可是那一脚却在距离田安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下! 田安老泪纵横,他一辈子都在照顾这个少年天子,如今听到他即将有子嗣的消息,竟不觉有些开心,一如对待自己孩子的一种期待,希望他开枝散叶,即使开枝散叶的那个人让人讨厌。 苏瀛那一脚,并没有踢上去,田安照顾他这么长时间,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他好,否则他也不会在他要掐死李初云的时候出声阻止。 田安不想他日后知道了此事,在掐死自己亲生孩子的悔恨之路上度过一生,这些他都知道,所以他下不去手。 孩子,是苏瀛想要的,只不过生孩子的人,只是个容器罢了!他回头看了李初云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看好李贵人,让她哪里都不许去,好好养胎!” 苏瀛离去,不带半分留恋,这回李初云竟然没有挽留,只因为他刚才说了一句,让她好好玩养胎! 田安等人也跟着离去,苏瀛居然没有治那女官的罪,虽然庆幸,但难免想到以后苏瀛会想起,心里还是有些惶惶难安。 大殿内只剩下李初云一人,她欣喜若狂。苏他居然信了,他真的信了!她的手放在小腹上,虽然还没有感觉,但是她已经能感觉到那个小生命带给她的无上荣耀! 刚才门口转身离去的事常清欢对不对,呵,这宫中谁笑到最后还真是不一定,所以啊,她常清欢也不能小看了她! 等到她母凭子贵,在将清欢一点一点从苏瀛的心里挤出去!那整个后宫就是她的天下。她摸着肚子,嘴角勾起冷笑,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冷笑中多了几分担忧。 要想完成这心愿,第一个前提就是将她的绊脚石一一清除! 在清尘宫听到的话如同晴天霹雳,清欢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清和宫的,田安说的话,她一字不落的都听到了。 他怎么说的?是因为怕破坏他和苏瀛的感情,所以才谎称苏瀛没有碰过李初云,所以才让李初云有了那个孩子。 即便田安是为了他们好,即便苏瀛是被逼迫的,可是她仍旧不能原谅。她盘膝坐在床上,目光有些恍惚。 平静下来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累,苏瀛对待自己时好时坏,让她心里患得患失,整日抑郁寡欢。 还不如就此放手,不要再彼此纠缠,她回她的北青,他继续当他的南越王上,从此她不必担心他身边有哪个女人,不必担心他对自己是不是真心。 苏瀛来的时候,清欢坐在床上出奇的平静,他上前做到她的对面,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 一股暖意从指尖传到心口,让清欢微微回神,对上苏瀛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那眸子带着些愧疚、担忧,还有清欢看不懂的东西。 苏瀛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寻找了自己的嗓音,轻声唤她的名字,出奇的温柔:“清欢……” “嗯。”她也平静的应答着。 “清欢,她怀了我的孩子。”他抿着唇,嘴唇绷成一条直线,他说完这句话时,清欢的心沉到低,如同坠入深海,压抑的喘不过气。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淡淡的“嗯”了一声。苏瀛见她不说话,将她垂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 “清欢,我不爱她,但是孩子是一条生命,他毕竟是我的孩子,我无法狠心让它还没有出生,就离开这个世界。”苏瀛的声音低沉,却如巨大的锤子砸在清欢的心里,字字钝痛。 原来,他爱的是孩子么?她突然有些不甘,“她有了孩子,我也可以有啊!”原本想说“我也有”,可是突然就转变成“我也可以有”!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想带着孩子远走,再也不要看到苏瀛了!果然,苏瀛下一句话就加剧了她的想法:“清欢,别耍小脾气,你不必为她吃醋,她不过是个生孩子的容器罢了,待到孩子生下来,就过继给你养着,将她禁在冷宫,好么?” 清欢冷笑,原来女人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容器!苏瀛的心思,果然不是她能够看透的。她常清欢也不是那么好心的人,凭什么她要养一个与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孩子? 她想,她上辈子一定是欠了苏瀛的,如今才会这般被他欺负,这一年,权当她在宫中还了上辈子的债,从此以后,他是他,她是她,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你以后别来清和宫了,苏瀛,我恨你!”她说完,冷冽一笑,将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不再说一句话。 她拉了被子,背对着他,轻声说道:“你快走,别让我更讨厌你!” 苏瀛看着清欢,明明她近在咫尺,可是他却有一种抓不住的感觉。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清欢的性格,说一不二,她让他走,他若是不走,她只会更生气,若是离开几日,让她冷静冷静,说不定就会好一些。 可是他错了,这一次,清欢是认真的,她决定了,她一定要离开! 再过几日,是东璃景回言和苏黎魅的大婚之日,苏瀛前去观礼,也算是苏黎魅娘家人主动送亲。 苏黎魅和苏瀛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这事情除了苏瀛,谁都不能去做,所以苏瀛第二日就动身去了东璃。 自从苏瀛吩咐了要她好好养胎,清尘宫又热闹了起来,全宫上下都知道她有身孕的消息,母凭子贵,来巴结她的人络绎不绝。 李初云又风生水起,却没想到在她得意的时候,安月华居然来找了她! 安月华依旧是是一身白衣,显得仙风道骨,只是一副书生气的脸上,带着怒气,他冲进门,抓着李初云的手,恶狠狠的问道:“你居然拿着我的孩子去讨好苏瀛!” 李初云慌张的看向门外,生怕被人听到,她挣扎着,脸上带着恐惧,压低声音说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安月华突然冷笑着松开她,“你听不懂是么?” 他欺身上前,想要解开她的衣服,她突然慌了,大白天的,他居然敢做这等事!只是安月华毕竟是男人,她抵不过他的,又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低声说道:“你做什么?” 安月华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要你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 她身形一顿,连忙说道:“你疯了么月华,你快住手,你这是想要害死我们的孩子么!” 安月华看着她紧张的脸,心里闪过一丝怒意,“你拿着我的孩子去讨好苏瀛,怎么,害怕没了这个孩子,苏瀛就不会对你这么好了是么?我告诉你,我安月华就是亲手弄死这个孩子,也不会让它成为你讨好苏瀛的工具!” 安月华软硬不吃,李初云只好掩嘴大哭,“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看我!” 她突然哭泣,让安月华措手不及,愣在当场,她哭着说道:“你知道么,若我不说这孩子是苏瀛的,等到孩子再大些,苏瀛会不知道么!那你我的事情,就会被苏瀛知晓了!我们的孩子也就不保了!” “你……”安月华看着她,脸上有几分喜悦,“你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李初云依旧流着泪,上前抱着他的腰身说道:“不经历这一番,我怎么会知道,这世上最爱我的人是你,我又怎么会将自己的一片真心送给苏瀛糟蹋!我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 安月华听后,脸上的笑意渐深,他将李初云抱在怀里,激动的说道:“是我错了,是我想的不周到。” 李初云趴在他的怀里,眼神带着厌恶,现在的她,除了苏瀛,谁碰她都让她觉得恶心,更别说安月华。 安月华突然松开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说道:“那你现在告诉苏瀛,这孩子是他的,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难以团聚了!” 李初云为了安抚他,纤纤玉手抚上他的脸,眼神带着真诚,说道:“月华,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和你,你能理解我么?我们的孩子是这王宫中第一个孩子,日后是要继承南越帝王之位的!” 安月华眼神恍惚,第一次,李初云第一次如此温柔的对他说话,他心思动容,她说的话,充满了诱惑。他安月华的儿子,日后是这南越的王上,那是多么无上的荣耀!对苏瀛来说,又是多么大的一个耻辱! 他嘴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表情看起来有些扭曲,他好像看到了苏瀛知道这件事时绝望的表情。他双手钳着李初云的肩膀,说道:“初云,辛苦你了,需要这般忍耐!” 李初云假惺惺的挤出几滴眼泪,趴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娇柔:“只要你和孩子好,我无所谓!” 安月华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似是心疼一般。只是他却没有看到李初云那想要将他置之死地的表情。 终于将安月华送走,李初云回到内殿,冷哼一声,她说过了,所有阻挡她的人都要一一除掉!安月华就是她最大的阻碍。 她眯了眯她的眼睛,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这王宫中的肮脏事情,只有死人才能守口如瓶! 苏瀛已经离去两日,再过几日就到了除夕。二人冷战的事情所有人都不知道。老王妃虽然对李初云不满意,但她毕竟怀了苏瀛的孩子,所以老王妃也送去了不少东西。 老王妃中意清欢,将近年关就将清欢叫到了慈宁宫,商讨除夕的事情。虽然清欢从小跟着外祖父在外游历,但是回来这些年,在宫中耳濡目染,所以处理起这些事也得心应手。 清欢将所有的事情安排的条理分明,老王妃满意的看着清欢,她和蔼的拉着清欢的手道:“欢儿,哀家在这宫中这么多年,什么事情都看的明白,哀家知道你对瀛儿的心。” 清欢微微垂着眸子,她对苏瀛的心么?她苦笑一声,她对苏瀛的心,路人皆知,可是他呢?他那么精明的人,想必也是早就明白的,可是他又是怎么对她的呢? 老王妃拍着她的手,见她一副安分守己的样子,叹了口气,又说道:“哀家知道,李贵人有了子嗣的事情,你心里肯定不好受。但是身为帝王的女人,就应该多多体谅。他不能为你一人停留,这是你应该明白的!苏瀛自小就跟着哀家,哀家知道他的脾气秉性,他对你是不一样的!” 清欢抿唇不语,老王妃自顾自的说道:“这宫中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苏瀛,李初云背地里做的小动作,苏瀛他都是知道的。即便他爱你,可是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心软的苏瀛。” “身为帝王都是身不由己的,当年,先王也是妻妾成群,那时哀家也曾心伤过,可是后来便释然了。后来哀家有了自己的儿子,一心只在孩子身上,什么勾心斗角,争艳斗宠都不重要。” “欢儿,哀家说这么多,你能懂么?”老王妃出声询问,清欢的心思没有在她这里,她只好又说道,“哀家的意思是,你努力给苏瀛生个孩子,就不会在乎那么多了,懂了么,孩子?” 老王妃一直对清欢很有眼缘,她虽然不参与这后宫前朝的事情,足不出慈宁宫半步但却知晓天下事。所以清欢智斗贪官何成,去宁州赈灾的事情,她都知道。 清欢是个聪明的孩子,她自己会想明白的,人都会有一时的迷茫,只要自己看开了,一切困惑都会迎刃而解。而且还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比如她,在没有生苏律之前,在这宫中不过是千万妃子的一个,先王对她也爱答不理,她也曾暗自神伤。后来她看开了,人生走这一遭不就是延续生命么? 她一心都在苏律身上,只求他快乐成长,再到后来她心情也开朗了,在这宫中的地位也一点点上升。她温婉大方的性格也受到先王的青睐。 老王妃说的话,清欢自然懂得是什么意思。在回去的路上,清欢的脑海里都是老王妃的话,她该认同么?这就是她跨越了千万里所追寻的东西么? 她苦笑着摇摇头,不,这不是,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苏瀛他……已经做不到了! 原本一个李初云横在他们二人之间她还能够接受,可是现在又出现一个孩子,她真的做不到容忍苏瀛还有别的女人。 只是,心中还有那么一点点希望,若是苏瀛知道了她怀了他的孩子呢?即便李初云怀了他的孩子,他会不会不顾一切带自己离开王宫,从此浪迹天涯,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 女人都是善变的,也是贪婪的,更是没有出息的。前几日还与苏瀛置气,不肯将她怀孕的消息告诉他,可是这会儿,心中一个想法涌出来,她竟有想要将所有事情告诉他的冲动! 第151章 小产 还有三日就是除夕,清欢一直在等苏瀛回来。因为她想试一试,不管怎么样都要争一争,她与苏瀛经历了那么多,她不信,苏瀛会对她那么绝情。 苏瀛是九五至尊,一言九鼎,那些曾经说过的话,他不会轻易食言,她,还想再信他最后一次! 清欢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这几日,纪还灵来的次数少了,可见宝宝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她笑的如四月的阳光,带着暖暖的温度,低声说道:“你会默默的支持娘亲的是不是……” “主子,今日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馨儿端着粥,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宫中花匠昨日培育了一株海棠,开的很是艳丽!” 清欢眉眼微弯,道:“是你想去走走了吧!总是拉着我!” 馨儿挠了挠头,红着脸低声嗔怪:“主子心里明白就好嘛,干嘛非要说出来!” 清欢笑着摇头,“你啊你,何时能像清儿那般沉稳!” “哼,主子就是偏向,”馨儿不依了,噘着嘴道,“主子闺名唤作清欢,就给清儿起了个‘清’字,而我却没有,此其一。清儿每日不是绣花就是看书,闷死了,主子还夸她,此其二。奴婢整日都给主子做好吃的,主子都未曾夸过半句,唉,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啊!” “行了啊!”清欢敲了敲她的脑袋,“清儿的名字是她父母起的,并不是我赐的,你的名字也是你父母起的,这怪不得我啊!另外,清儿整日绣花,还不是你整日要这个花样,那个花样的鞋子!若是你不想要新花样的鞋子,清儿也可以清闲很多。” “嘛,最重要的一点嘛……”清欢表情有些微变,好似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打了个冷战,“清儿实在不是做饭的料子……所以你们各司其职不正好么,要不,你们换换?” 馨儿也想到了清儿做的饭,打了个冷战,咽了口唾沫,干巴巴的说道:“还是算了吧!” 刚才还愤愤不平的馨儿,此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乖乖的给清欢布膳。清欢含笑的眸子盯着她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道:“行了,一会儿用完早膳,我陪你出去赏花就是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主子最好了!”馨儿听到那句话,高兴的跳了起来。她就知道,主子一定会答应的!主子最好了,而且主子有一个小弱点,如果对她撒个娇,示个弱,主子什么事情都会答应的! 清欢的这个属性,只有贴身丫鬟馨儿和清儿才知道。若是有人要求清欢做事啊,求她原谅啊什么的,只要装装可怜,扮扮委屈,她一定会心软。 当然,对于十恶不赦的人来说,这个方法是没有用的。其实清欢只是太过于宠溺身边的所有人,所以她的这种属性,只对身边亲近的人有用。 清欢见馨儿得意的笑着,仿佛奸计得逞的样子,也不去拆穿她。这么多年,清欢早就知道这两个丫头的性子,尤其是馨儿,这般单纯无脑。她抬抬手,清欢就知道她要干什么。 用过了早膳,馨儿就陪着清欢在花园里散步。要说这南越的花匠,的确是了不得的人物。能在这么寒冷的冬天,种植出那么多的花,也着实是个人才。 就比如几个月之前,杨语嫣和李初云为了一朵柒色琉璃大打出手,那琉璃只有夏日才能绽放,可是花匠却让它在这冬日绽放。 虽然清欢没有看过那花,但是想来能让李初云和杨语嫣争破头的东西,肯定是不能逊色了!当然,这里面不排除二人是故意想要对方难堪。 说实话,这一株海棠开的真是不错,一株五尺高的海棠树,红的耀眼。苍翠的枝叶下面,犹如铃铛般挂着一簇簇花朵儿,吐着黄色的信子,在这冬日的艳阳里,让人恍然觉得如同春日。 这几日的天气,的确是很不错的,只是这样的天气,出来散步的人多了,难免会碰上。清欢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李初云,想了想这李初云什么热闹都要凑一凑,在这里遇到她倒也不足为奇。 既然李初云来了,清欢自然没了赏花的兴致,便让馨儿扶着自己离去。只是李初云却主动找事,将她拦住。 “哎,妹妹这是做什么?难不成姐姐来了,妹妹就不能赏花了?”李初云单手撑着腰,穿了宽松的大衣,明明怀孕不过月余,都看不出什么东西来,这架势却如同七八个月了一般。 清欢看着碍眼,便挑眉淡淡的说道:“这到不是,只是觉得你来了,这花就变得难看了而已。”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李初云的脸色变了变,却终于没有发怒,倒是摸着小腹,低垂着脸,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我竟不知,妹妹这般讨厌我,我……我虽怀了王上的孩子,可是王上心里只有你,我不会威胁到妹妹的!” 清欢心里咯噔一声,这演的又是哪出?晒娃?以退为进?还是演戏给别人看?可是这周围,除了她们连个鬼影都没有,她装什么啊! 清欢懒得理她,转身欲走,却被她一把拉住,只见她楚楚可怜的说道:“妹妹,我知道是我用了手段,怀上了龙子,可是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和孩子在这宫中立足,我保证,我一定不会跟你争宠!” “莫名其妙!”清欢想要将她松开,可是她抓的太紧,又像狠了心的不让她走,她突然有些恼,“你放开我!你做什么?” 许是清欢的声音有些大,李初云居然嘤嘤的哭起来,是真的哭起来了!清欢瞪大眼睛,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啊!”清欢手臂吃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扎到手臂里,痛的让她条件反射就甩开手,没想到刚刚还紧紧握着她的手的李初云,下一刻就如同一只破败的风筝,被她甩向旁边的柱子! 清欢眼疾手快,拉住了李初云的衣襟,她却突然看到了她嘴角一抹诡异的笑容,而李初云倒地的力气,差点将她拽倒,还好一旁的馨儿扶住她,她才没有事! “啊!”跟在李初云身后的那一群小宫女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跑上前去。李初云身下已经流出一摊血,让众人大吃一惊,手忙脚乱。 清欢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初云,她刚才的力气并不是很大,李初云明明是自己撞上去的,而且,是她拿着针扎了自己的手臂,她才会将她甩开。 可是李初云,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明明知道,撞向柱子,她的孩子就保不住了,她为什么……正当清欢疑惑时,一声暴怒传入耳膜,让清欢瞬间明白了李初云的用意。 “你在做什么!”一个冰冷,如同来自地狱般的声音在清欢身后响起,她知道,苏瀛回来了! “王上,王上……孩子……”李初云趴在地上,眼里含着泪,身下是如花般红颜的血,染红了她身旁的白雪。 苏瀛大步流星的上前,眼里带着赤红的血丝,目眦具裂,抓着清欢的衣襟,仿佛要将她吃了般,恶狠狠的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没想到你竟这般狠心!” “苏瀛,不是我……明明是她自己……”清欢手足无措,她摇着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苏瀛如此愤怒,像一只失去了幼崽,愤怒到无理智的狮子。 “王上,王上……”一旁细弱蚊蝇,脸色苍白的李初云眼泪簌簌的落下,那一声声呼唤,终于让苏瀛回过神。 他伸手一推,将清欢松开,清欢承受不住,踉跄后退了几步,撞在石桌上,磕的后背生疼。 苏瀛却并未再看她一眼,弯腰打横将李初云抱走,声音冰冷的说道:“快宣太医!” 清尘宫上下一片肃静,只有太医诊脉和宫女端着热水进进出出的声音。太医擦了头上的汗,给床上的李初云施针,半晌,拔出来摇了摇头。 “王上……胎儿还在成型期,贵人的身体受了重创,又流了这么多血,这孩子,是保不住了……”太医跪在地上,一字一顿的说着。 躺在床上半醒不醒的李初云,听到这句话,眼泪簌簌的往下流,如同决堤的河水,“孩子,我的孩子……王上,我们的孩子没了……” 苏瀛没有看她半分,脸上的冰霜冻结,他雷厉风行,带起一阵刺入骨头的冷风,很快消失在清尘宫。 “主子,你没事吧?”馨儿坐在床边,担忧的看着清欢,从御花园回来,她就一直躺在床上,瑟瑟发抖。 她不说话,馨儿也不知道她怎么了。清欢弓着背,手捧着腹部,馨儿突然想起什么,“主子,你等等,我这就给你去找纪公子!” 清欢已经疼的说不出话,那一阵阵抽疼,让她整个人都打颤,苏瀛推她的那一下,恰好让她的腰撞在桌子的角上。 馨儿匆匆跑了出去,清欢都来不及开口让她将清儿喊过来。她只好继续躺在床上忍着疼,等着纪还灵。 门外响起脚步声,清欢以为是馨儿将纪还灵找来了,便没有搭理。谁知她却突然被一双大手提起,那力气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她吃痛转头,对上苏瀛一双赤红愤怒的双眼,心中如钝器刺入,疼的她想哭却哭不出来。 “常清欢,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告诉我,为什么!”苏瀛将她掰正,双手钳住她的肩膀,那表情,仿佛要将她吃了一般。 痛觉从肩膀传到心里,铺天盖地而来的,是绝望。苏瀛他,居然不信她?他真的以为是她推倒李初云的么? 她冷冷的看着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哭了,眼泪却如潮水般簌簌不止:“你,以为是我做的么?” 苏瀛看到她的眼泪,手上的动作一顿,却又看到她风轻云淡的表情,听到她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想到那个还未出世便夭折的孩子,他眼里聚起怒火。 “怎么,难道不是你么?我亲眼看到你将她推倒,你居然还敢狡辩!”苏瀛愤怒的失去了理智,以至于他没有看清清欢额头密密麻麻的汗水,和她隐忍的痛苦。 明明心里已经千疮百孔,清欢仍旧不肯低头,如果自己要离去,那就离开的痛快些,让彼此成为敌人,从此恩断义绝。 清欢抿了抿唇角,“噗嗤”笑出声,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苏瀛,你既然知道是我,又何苦再来问我?” 苏瀛愣住,是啊,明明亲眼看到清欢将李初云推倒,可是他为什么还要来问她,他到底想知道什么? 只是回想清欢刚才说的话,他眉头皱起,脸上怒不可遏,“你居然承认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说过,我不爱李初云,等她生下孩子来,就过继给你,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连孩子都不放过!他还没有出世就已经没有机会看一眼这世界,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 苏瀛说的话,清欢已经听不明确,身上的抽痛一阵一阵侵蚀着她的神经,她咬着嘴唇,眼泪不停地落下,她控制不住,她真的控制不住。 肚子的疼痛,手臂上的疼痛,还有心口的疼痛,一点一点将她吞噬,她已经分辨不清哪个最痛,那个又很轻,只觉得,全身都要碎了。 可她仍旧不肯低头,苏瀛不肯相信她,那就让他继续恨她吧!至少他恨她,她以后走的也能潇洒些! “你想知道为什么?因为我恨她啊,她凭什么怀了你的孩子?她有什么资格?我恨那个孩子,它分走了你对我的爱,所以我不希望它出生在这世上,这么说,你懂了么?”清欢冷冷一笑。 恨我吧苏瀛,一直恨下去,那样我就有理由不去爱你,那样我走的也可以痛快些。 苏瀛听到她的话,理智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他伸手掐住她的脖子,脸上透着失望,“常清欢,我竟不知道你如此狠心!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清欢被他掐的喘不过气,腹部传来的疼痛越来越明显,苏瀛的恨意滔天,是真的要将她置于死地。 她突然放弃了挣扎,就这样吧,让她死了吧,来世一切重来的时候,她再也不要遇到苏瀛。那个此生赐她毒药和蜜糖的男人,她再也不要遇到。 “住手!”一个声音打断了苏瀛,“你疯了么!” 苏瀛回过神,终于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纪还灵刚走到门口,看到这一幕,心都要跳到嗓子眼里,他伸手将苏瀛的手松开,清欢终于得到了一丝丝空气,她剧烈的咳嗽,小腹却随着咳嗽,突然一疼。 纪还灵看到她扭曲的表情,发现不对,将苏瀛推开,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清欢想要开口,却碍于苏瀛在场,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肯说话,浑身颤抖的说道:“让他走!” 苏瀛想起之前她对他的厌恶,以为清欢的病情又严重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话,看了她一眼,狠狠的甩袖离去! 清欢见他离去,呼出一口气,心情放松了,疼痛铺天盖地而来,眼泪再也止不住,她虚弱地说道:“纪还灵……孩子……” 纪还灵连忙上前给她诊脉,脸上都是焦急之色,他不明白,他俩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又起了争执。而且苏瀛那么宠爱清欢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这么对她?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 只是现在,一件让他更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清欢的脉搏有些奇怪,清欢腹中的孩子,好像有些保不住了! 他脸色深沉,让清欢的心咯噔一声,她声音颤抖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宝宝……” 她还没说完,就被纪还灵打断,“放心,没事的,我这就给你开两幅药,只要你别再动怒就好。”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想要出声询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们突然变成这样,可是看到清欢那张哭的不成样子的脸,那询问的话就生生梗在喉间。 他写了几个药方给馨儿,馨儿立刻去煎药。纪还灵坐在清欢床边,给她按压穴位,以缓解疼痛。 过了约摸一个时辰,许是喝了药,疼痛稍有缓解,清欢这才慢慢睡去,只不过睡得并不是很沉,眉头依旧紧锁。 纪还灵轻轻叹了口气,心中隐隐的无奈,他轻手轻脚的离开,走到门外时,又转头问送他出来的馨儿:“你们主子她和苏瀛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问不要紧,馨儿突然哭了起来,哭的梨花带雨,让纪还灵一愣,她啜啜泣泣的说道:“这件事情都怪奴婢,若不是奴婢想拉着主子去赏花,主子就不会被李贵人陷害了!” 纪还灵皱了皱眉头,这事情怎么会扯到李初云身上?只不过苏瀛后宫的妃子,他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这李初云便是其一,胸大无脑不说,还整日就知道寻隙挑事。 而且,他还听说李初云怀了苏瀛的孩子,只不过这件事情,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信的。毕竟他了解苏瀛,像他这种人,就是给他下了十斤迷-药,他都不会失控! 等等,难不成李初云她……还不等他继续想下去,馨儿突然出声打断了他,“我们主子在御花园赏花遇上了李贵人,主子本想离开,却被她拦住,她扯着主子,不让她走,挣扎之间,主子被她用针扎了一下,便下意识的甩袖子,然后……然后她就摔倒在地,孩子,也没有了……” 纪还灵听后心中一颤,难怪苏瀛这么生气,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而且苏瀛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冷酷,可他内冷外热,这种事情,他怎么会不心痛! 馨儿见他不说话,擦了擦眼泪说道:“我家主子虽然因为李贵人怀孕的事情,心里有些不舒畅,可是那好歹是一条人命,主子怎么可能会推她!更何况,明明是她自己摔倒的,却冤枉了主子!” 纪还灵眯了眯眼睛,怎么想事情都有些不对劲,但是这个不对劲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只好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知道了好生照顾你家主子!”然后转身离开。 馨儿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纪公子的表情,是相信她家主子了么?她抹了抹眼泪,转身回了清和宫。 纪还灵一路走一路想,到底是哪里让他觉得不对劲呢?这股不对劲到底来自哪里?刚才馨儿说的话,李初云怀孕了,向清欢挑事,而且又伤害了自己,害得孩子没了。 他理了理这其中的头绪,首先,李初云使了手段,让苏瀛和她圆了房,所以她怀上了苏瀛的孩子;其次,苏瀛知道了之后,给她解足,所以她才有机会去御花园挑衅清欢。 清欢那个性格的人,是不会因为她怀了孩子,而故意推她的!另外,就像他之前想的苏瀛那个性格,又怎么会同李初云做那种事? 等等,如果这样推断下去,依照李初云的性格,怀了苏瀛的孩子,岂不是要天天出去炫耀!而且还会保护的很周全,又怎么会自己故意摔倒,让孩子流产。 这么一分析,好像就又有了矛盾,不过,如果真的要他选择相信谁的的话,他会选择相信清欢和苏瀛,所以,整件事情,就只有李初云一个人有问题! 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李初云要拿苏瀛的孩子去赌,她自己也应该知道,这个孩子对于苏瀛的意义,如果没了这个孩子,苏瀛可能不会对她这么好,换句话说,没了这个孩子,李初云就什么都没了! 除非,没了孩子对李初云有莫大的好处!而那个好处,决计不是让苏瀛和清欢撕破脸,而是…… 他眯了眯眼睛,脑海里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勾唇微微一笑,那个所谓的好处,就是掩盖“孩子不是苏瀛的”这个秘密! 事情到底是不是像他想的这样还需要验证,他必须要找田安问问事情的经过,毕竟他待在苏瀛的身边久了,什么事情都知道。 这件事情不能让苏瀛知道,他还在气头上,说什么他都不会听,更别说让他去查这件事了! 他的眼神里透着无奈,有时候,爱情真的能改变很多人,在遇到清欢之前,苏瀛是何等的刀枪不入,如今,她却成了他的致命弱点。只要碰到与清欢有关的人和事,他就会失去理智,他分不清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第152章 从此不共戴天 纪还灵匆匆往前走,在御花园中,却突然遇到一个人,他折身躲在树后,表情有些诧异。他怎么会在这里? 安月华行色匆匆,在这隆冬走的飞快,脸上带着焦灼和担忧,额头还冒着薄汗。刚刚有人告诉他,李初云在御花园被人推倒,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孩子。 纪还灵看着他往清尘宫的方向走去,盯着他的背影出神。 安月华到了清尘宫的时候,李初云已经睡下,自从婉荷死了之后,李初云身边就没有一个得力的宫女。 此时安月华进来,一路畅通无阻。他坐在床边,看着李初云苍白的小脸,他伸手爱怜的摸着。 李初云睡得并不沉,刚刚听到脚步声以为是苏瀛回来了,于是这会儿他碰她的脸,她微微转醒,眸子里还带着点点泪光,让人觉得可怜至极,又心疼至极。 只是她看清眼前人时,眼里又闪过一丝厌恶,怎么是他? 安月华见她醒来,担忧的握着她的手,只是为什么他刚刚看到了她的不耐烦?想要仔细探究,她的眼里却只有点点泪光。 刚才,许是他看错了。 安月华摸着她的脸,轻声问道:“怎么那么不小心,这么大的人,还摔倒?” 那语气带着宠溺,却又有种松了气的感觉,只是他没想到,这句话刚说完,李初云就嘤嘤的哭了起来,让他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慌乱至极,但却仍然保持他良好的涵养,给她擦去眼泪,柔声问道:“先别哭了,告诉我怎么了?” 李初云抬起肿胀的双眼,嘴唇抖了抖,终于说出了那句话,“孩子,没了……”说完,将被子盖在脸上,低声呜咽。 安月华的手,在半空中颤抖,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孩子没了……孩子没了……他心心念念的孩子,居然没了。 他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得狰狞他将李初云拽起来,恶狠狠的看着她,双手禁锢着的肩膀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不愿意生下我们的孩子,故意将它弄没了!是不是!” 李初云被他的表情吓住,脸上仓皇失措,但也只是片刻间就恢复了原来可怜的样子,她眼角含泪:“它可是我们的孩子啊,是我身上的一块肉,我怎么能去害它!难道我就这么狠心么!” 安月华愣住,手下的动作放缓,低声问道:“那是怎么回事?意外么?” 李初云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悲怆,她握着安月华的手臂,脸上再次不可遏制的流泪,“不是,不是意外,是她,是常清欢害死了我们的孩子,她在御花园推了我,我才摔倒的,是她……” 她说完这话时,眼里带着的恨意,让安月华微微一怔,可是随即就回过神,她口中说的常清欢,是苏瀛的另外一个妃子。 他咬着牙,狠狠的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李初云将头埋在被子里,掩盖了脸上的那一丝得意。今日她在御花园偶遇清欢,想着自己怀孕了,怎么也要炫耀一番。 可谁知道,常清欢表情冷淡,并没有生气的迹象,这怎么能不让她生气!只是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留不得,不如就借清欢的手除去! 没想到老天都在帮她,她刚设计让清欢将自己推倒,苏瀛就回来了,看到了这一幕,哈哈哈,真是天助她也! 苏瀛那时的表情,都想将清欢杀了一样,真是让她心里畅快的很!虽然她知道,苏瀛不爱她,他爱的只是孩子,但是如此一来,清欢和苏瀛之间就有了间隙。 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喜事,只是在安月华面前,这种情绪还要隐藏的很深。她依旧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心疼。 安月华安慰了她几句,保证自己一定会给孩子报仇,给她塞了塞被角,就要离去,却被李初云一把抓住。 “月华,这几日你就不要来清尘宫了!我怕被苏瀛撞见……”李初云看到他渐渐变了色的脸,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安月华刚才平静的脸泛起了波澜,李初云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于是连忙安抚道:“月华,我不是不想让你来,可是孩子没了,苏瀛一定会经常来清尘宫,若是看到你,他就会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到时候治你我的罪,我们不仅失去了孩子,连彼此都会失去,你懂么?” 她说的情真意切,安月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看她的表情认真,像是真的在为他们思考一般,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这几日我不会来了!” 说完就转身离去。 等到安月华离去,李初云大声喊了一个宫女,“去,去老王妃那里!将今天的事情告诉老王妃。” “是!”宫女应声退下。 “等等,”李初云眯了眯眼睛,似是在思索什么,又说道,“你不必去慈宁宫,你将这件事情不知不觉的透露给慈宁宫的郑嬷嬷,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那小宫女连忙说道:“奴婢明白!” 慈宁宫中,老王妃正在闭目养神,郑嬷嬷匆匆进来,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老王妃突然惊醒,“你说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 嬷嬷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御膳房里的小丫头嚼舌根时被老奴听到了!” 老王妃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作孽啊!半晌,她眼角湿润,说道:“走,随哀家去一趟清和宫!” 清欢睡得并不沉,当门外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她已经醒来,盯着头顶上虚空的一点发呆。 老王妃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清欢那呆滞的表情,脸色苍白,让她有片刻的晃神,好似失去了孩子的不是李初云,而是清欢。 她一向最偏袒清欢,也因为清欢最让她省心,只不过这次涉及到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她脸色一拉,沉声开口:“清欢……” 这一声,让清欢一抖,回过神来,看着老王妃,不过一日的时间,老王妃看她的眼神已经变了。 昨日还那般慈祥的同她讲这宫中的规矩,如今就已经脸色冰冷的看着她,如同要将她千刀万剐。 她挣扎着起身,腹中突然疼痛,让她又摔回床上,如此反复几次,身上已经没了力气,而老王妃却并没有出声。 清欢想,她可能是真的生气了吧。也对,即便在这之前,他们怎么宠着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只要涉及了孩子的问题,她就再也没有任何特权。 清欢咬着牙,脸色苍白的跪在床上,只穿了一件中衣,在这冬日还是略显单薄,她开口,声音虚弱:“老王妃……” 老王妃毕竟喜欢清欢,心里也有些不忍,看到她这般虚弱的样子,许是苏瀛已经惩罚了她,可是这后宫中她说了算,若是不对她处罚,如何服众? 更何况,清欢害死的,还是未出世的皇子! 她不再犹豫,转头不看清欢,冷冷的说道:“将常贵人拉到思过阁,抄袭经书,抄不完不许吃饭,日后吃斋念佛,为死去的小皇子祈福七七四十九天,以告慰他的亡灵。” 清欢跪在床上低着头,她可以去思过,也可以去念经,只不过她求的是希望自己的宝宝能健康,千万不要因为母亲的无能,而无法看到这世间美好的东西。 至于李初云陷害她的事情,既然李初云这样说了,别人都这样以为了,她也懒得解释。这会儿,她已经不奢求别人能够相信她,因为这世界上,最应该相信她的人,已经让她失望透顶,心如死灰。 只是天不随人愿,你越是想保护一件东西的时候,老天就偏偏想要将它收回。思过阁里没有暖炉,在这隆冬,清欢一身青衣,跪坐在蒲坛之上。 腹部传来一阵阵的绞痛,她忍着疼痛在心中默默祈祷,求求你,千万不要有事,娘亲除了你,什么都没了。 她额头冒着冷汗,手中的笔微微颤抖,下笔的动作也有些生涩,写出的字,再也没有之前的清秀眷气。 是夜,没了阳光的冬日更是冷的彻骨心寒。她却仍然坐在案前,忍着痛,一笔一划的抄写经书。 已经两个时辰了,门外没有任何动静,这世间静的,好似只有这书写的声音和她的疼痛。 门外有轻微的响动,传入清欢的耳朵里,清晰可辨,这声音让她松了口气,终于不再只有疼痛。 注意力转移,让她的疼痛有些缓解。只是还未等她松懈,门口就来了一群宫女,端着一个盘子,气势凌人。 看到清欢还在写字,居高临下的说道:“王上有旨,常贵人残害小皇子,只是抄写经书的处罚太轻了!” 说完,将盘子里的东西放下,上面有白绫、刀子还有一个小瓷瓶。清欢冷哼一声,嘴角带着一抹笑,冷冷的问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宫女先是一愣,随后昂着头,说道:“王上亲自下的令!” 是么?清欢冷笑,这绝对不是苏瀛,若是他,他肯定会在那时掐她的时候就弄死她,又怎么会多此一举。 那领头的宫女见她并不惧怕,心中的火气也噌的就冒出来,落水的凤凰不如鸡,如今她都在这思过阁了,还这般嚣张。 她向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神,说道:“得罪了!常贵人!” 几个宫女将清欢围起来,清欢也不是吃素的,哪里能让她们得逞,只不过腹部一阵阵绞痛,她打不过她们一会儿就被擒住。 那宫女捏着清欢的下巴,冷笑着说道:“常贵人这张脸也不是那么好看,也难怪王上看厌了!” 清欢只是顾及肚子里的孩子才没有和她们拼命,听到那宫女的话,冷笑一声,“即使我长得像个丑八怪,苏瀛也一定会娶我,而有些人,就是貌若天仙,苏瀛也不一定会看得上!” 这宫女进来就对她出言不逊,可见是早就对她不满意,如今又对她的容貌评头论足,可见是对苏瀛有意思,却始终没有被注意,所以积攒了怨气。 其实清欢一直都知道苏瀛的魅力,这样一个少年帝王,除了后宫对他倾心之外,那些年轻的宫女也日日遐想。只是有些人不该妄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因为苏瀛不是慈善家,不会回应所有人的感情。 正如她,即便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挖出来亲手送给苏瀛,也会被他蹂-躏的血肉模糊,所以人啊,就不应该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清欢嘴角的嘲讽,让那宫女怒火滔天,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在清欢眼前晃悠,“看到了么?这是王上给的!王上下令赐死,你就算盛宠一时又如何?不是照样惨死在这宫中?” 清欢看到令牌,眼睛突然瞪大,这令牌她认得,是苏瀛的,她还记得她去吕梁时,苏瀛亲自给了她一块,可是怎么会…… 苏瀛怎么会,是他真的要将她处死,就在这里么?就让这些人么? 领头的宫女终于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恐惧,于是得意的说道:“怎么?这回知道害怕了?太晚了,来人,把这白绫挂上!” 不可以,不能让她们得逞,说不定,苏瀛他,他不是这样说的呢!她狠狠的推开旁边的一个宫女,那宫女趔趄了一下,又站稳,狠狠的掐了她一把! 清欢吃痛,用尽了力气向领头的宫女撞去,那宫女见她撞过来,下意识的抬脚,一脚揣在她的肚子上。 “啊!”清欢吃痛,屈膝跪在地上,腹部受到冲击,越来越抽疼,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剧痛。 她护着肚子,不要,不要,千万不要!她红着眼眶,如同着了魔一般,血红的眸子抬起来,狠狠的盯着那领头的宫女,吼道:“快去传太医!” 那领头的宫女先是一愣,随后转身,想要去找太医,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她怎么会听了她的话! 于是恶狠狠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的宫女大喊一声,“血,有血啊!” 清欢低头,看到身上的青衣都染上了红色的血液,冷冷的抬头,眸子流出鲜红的血液,如同一个女鬼一般,“我杀了一个皇子,苏瀛就要置我于死地,给我三种死法。那么你,杀了另一个皇子,你想想你的死法是什么样的!”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如同地狱索魂的绳索,勒在领头宫女的脖子上,让她呼吸瞬间停滞。 常清欢刚刚说了什么?另一个皇子?她刚才踢了她一脚,然后她就……流产了……她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突然回过神,口中喃喃:“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是王上下令的!是王上下令的!” 说完就逃走了,剩下的宫女看到她离开也都追着她离去。 整个思过阁只剩下清欢一人,她想要捂着肚子起身,只要她一动弹,身下就会有什么大片大片的掉落,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不要,不要……不要走……” 只是回应她的,依旧是腹部那流失的感觉,她眼里以前血红,流出的眼泪都是红色的血液,她趴在一片红色中,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她没有能力挽回,只能感受那个孩子缓缓的流出她的身体,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孩子,她和苏瀛的孩子,被苏瀛亲手扼杀了。苏瀛,如果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苏瀛,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要你血债血偿,苏瀛,从此你我不共戴天! 清欢的眼睛缓缓闭上,眼角落下最后一滴血珠。 窗外突然下起了暴雪,一片片雪花,簌簌落下。雪花随着风,从门口灌入,落在那一片血红上,落在清欢的身体上…… 御书房内,苏瀛突然气愤的将手中的奏折摔在地上,田安伏在地上,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 今日从清和宫出来,苏瀛就一直窝在这书房里,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书房内的气愤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苏瀛突然很烦躁,不知道为什么心会很慌,让他很想杀人。那种感觉,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就在此时,纪还灵突然跑了进来,苏瀛一个奏折摔在他的头上。纪还灵躲闪不开,生生受了那一奏折。 虽然奏折很轻,可是苏瀛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纪还灵的头上立刻出现了一个血印。可是他像是感觉不到一般,站在下面说道:“姑母把清欢关在了思过阁!” “你说什么?”苏瀛还在惊讶纪还灵为什么不躲开,却在听到那句话时突然站起来,眼神冷冽。 老王妃将清欢关起来,就代表老王妃知道李初云流产的消息。他明明让人封锁了消息,不让老王妃知道这件事情,那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思过阁,是除了审讯室最残酷的地方,比冷宫更甚!那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极寒之地取来的石头,在这冬日里,又没有暖炉,清欢那种畏寒的性子,肯定受不了。 他站起来,心里有些隐隐的慌乱,他不知道这种慌乱来自于哪里,只是有一种最原始的直觉,一定要去思过阁! 门外突然刮起了狂风,雪花如一片片飞刀一般打在脸上,让苏瀛睁不开眼。但却丝毫没有阻挡他向前走的脚步。 身后的纪还灵抿着唇,他刚刚去了清和宫,馨儿和清儿告诉他,清欢下午就被弄去了思过阁。这样推断下来,应该是他刚走了,老王妃就去了! 唉,他刚给清欢服了药,她腹中的孩子还没有稳定下来,这下好了,去了思过阁,受了凉,孩子保下来的几率就更小了! 他想着,步子竟比苏瀛还快,眼里都是焦灼,到最后干脆轻功都用上了,二人终于到了思过阁。 门外没有一个人,落雪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地上没有脚印,看来没有人来过,纪还灵与苏瀛对视一眼,没有人来过,就证明清欢都没有吃饭! 苏瀛先纪还灵一步,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口,伸手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的心突然一颤! 随后跟进来的纪还灵亦眉心一跳,冲上前去,摸了摸地上的血,血液已经凝固,他心口一颤,目光晦涩不明的看向苏瀛。 苏瀛回过神,冷声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清欢呢!” 纪还灵摇了摇头,“血液已经凝固了,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 地上一摊刺目的鲜红,让苏瀛的心又开始乱起来,而纪还灵却比他更为慌乱。如果这些血是清欢的……那…… 他无法想象,他看向苏瀛,问道:“应该是有人对她动了私刑……你看……” 苏瀛转头就往外走,纪还灵却突然拉住他,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苏瀛想要去找老王妃,却突然被纪还灵拉住。 苏瀛转头,怒不可遏的瞪着纪还灵,却突然看到他严肃的表情,想要甩袖的动作停下。 “她有身孕了。”纪还灵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着,“她有了你的孩子。” 苏瀛整个人楞在当场,看着纪还灵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纪还灵重重的点了点头,“她身体不好,这孩子本就保不住,她不想让你难过……可是现在很有可能……” 纪还灵没有说下去,目光触到那一摊血,脸上的表情难以言说。 “她有了孩子,我也可以有啊!” 脑海里突然蹦出清欢那天赌气说出口的话,他当时还以为她是在耍小孩子脾气。他怎么可以那么愚蠢。 只是想到纪还灵知道却没有告诉他,心里没来由的想要发火,抓起纪还灵的衣领,吼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纪还灵从来没觉得苏瀛会如此愚蠢,他冷冷的将他的手拿下来,冷笑道,“苏瀛,清欢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不清楚么?你真的有好好了解她么?” 苏瀛的动作呆住,他冷峻的脸上出现几丝慌乱,他了解清欢么?他真的了解清欢么?那个倔强,什么都不肯说,那个喜欢把所有事情藏在心里,那个善良,聪明的清欢。 他很了解,既然如此了解,为什么他还要不相信,不相信清欢没有推过李初云。既然了解,又为什么没有发现清欢怀了孩子? 他在一天之内失去了两个孩子,好像,还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苏瀛就那样呆呆的站着,任凭风雪吹在脸上。 第153章 闲杂人等 清欢如一颗浮萍,在黑暗中沉沉浮浮,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嗓音清澈,“怎么弄得这般狼狈?真是笨死了!” 这声音太过熟悉,却让她想不起是谁,谁有这般清澈的声音啊,她忘了。好像什么人把她抱在怀里,一如小时候,母后抱着她那般。朦朦胧胧中,她又昏睡了过去,照旧在黑暗中沉沉浮浮,不知白天黑夜。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盯着床帘出神,那绯红色的帘子,好像有些印象,却到底记不得在哪里见过,而自己这是在哪里。 她好像失去了什么?她伸手摸着自己的小腹,动作突然呆滞,对,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她翻开被子,尖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门外的春音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进来,见清欢醒了,心上一喜,“主子,你醒了!”只是看到她赤脚跑了下来,心中又咯噔一声,连忙说道:“主子地上凉,你快上床去!” 清欢看到春音,有些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春音扶到床上,她出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春音笑着,给她掖了掖被角,“主子,这里是北青!是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她重复着她的话,突然脑海里想起那夜的事情,表情又有些难过,她抓着春音的手,“春音,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春音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主子……” 清欢瞬间明白,她的孩子没了,也是,流了那么多血,她的孩子又怎么会保得住!苏瀛,是苏瀛害死了她的孩子! 她的眼眶泛红,春音见她又要哭,连忙上前安慰她,“主子,别难过了,你这不是回来了么?过几天,梵公子将馨儿清儿还有秋律接回来,我们就在这北青,哪也不去了,好么?” 清欢眼睛很疼,她忍了忍眼泪,吸了一口气,她不能哭,哭解决不了问题。她稳定了情绪,“我是怎么回来的?” 春音悄悄打量了她的脸色,见她眼眶终于不红了,这才说道:“将近年关,梵公子想去看看你,结果发现你不在清和宫里,问了秋律才知道你被老王妃送去思过阁,这才将你带了回来!” 原来是这样。她苦笑一声,若是长歌不去找她,那她就会被冻死在那思过阁,或是……流血过多而死。 “我睡了多长时间了?”清欢面色平静,语气并没有太多的波澜,只是这样的她,却让春音更担心。 “主子,今儿个是初七,你睡了十天了!”她不敢有隐瞒,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讲。 皇后进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秋律的话尾,就明白了,清欢一定都知道了。她开口,喊了清欢的名字,上前去握着她的手:“欢儿,你醒了!” 清欢点点头,抬头目光复杂,已经有一年未见母后了,没想到再见面时,竟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声音哽咽,“母后……是女儿不肖!” 皇后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欢儿,你受苦了!” 刚才忍了许久才憋下去的眼泪,在听到皇后的这句话时,突然爆发,她趴在皇后的怀里,嚎啕大哭,顾不得什么公主的形象,顾不得什么皇宫规矩。 她现在只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一个离家许久未归的孩子。皇后眼角湿润,为了安抚她,也只能忍着不哭,只好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清欢的眼睛被泪水打的生疼,也不知道是悲伤过度还是太过劳累,趴在皇后的怀里沉沉睡去。 皇后爱怜的摸着她的头,这个孩子,自小就送出宫外,经历的困难比其他的孩子多的多,原本以为,她受得苦难已经够多了,可是苍天仍然不放过她,又让她受这等苦。 虽然是正月初七,但是宫中的气氛却颇为压抑。皇后出了清欢的内殿,便与皇上对上。 皇上焦急踱步的动作停下,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皇后摇了摇头,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皇上上前去扶着她,生怕积雪太厚,她走不稳。皇后任由他扶着,慢慢向前走,“当初欢儿执意要去南越和亲,如今又落得这般。以后就莫要提南越的事情了。” 听到皇后这话,常天阳的脸色也微微一变,他这一生,只有三个女儿,那都是疼到骨子里的,清欢遍体鳞伤的回来,他怎么能轻饶了苏瀛! 皇后见他动怒,瞪了他一眼道:“武力能解决什么问题?你别打什么歪主意!当年你为了保护乐儿,也做过不可理喻的事情,你忘了么!” 常天阳气恼的不说话,当年他不过是暗中联合了东璃,让南越吃了点苦头,可是远远还不够。这就是他为什么讨厌南越的原因。所以那时景寒从来请兵,他才同意了。 南越这两个皇子没一个好东西!残害了他两个女儿不说,还个个都受了心伤。文乐当初还好点,至少记不起来就不会痛了,可是清欢……唉,他叹了口气。 “皇上……”一个太监在他旁边停下,“宫门外传来消息,说是大公主与驸马爷回来了!” 文乐回来了?还有驸马爷?常天阳眉头一挑,胡子一吹,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他大手一挥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那小太监站在原地不动,支支吾吾好像还有什么话,皇后好似看出了什么端倪,问道,“还有什么事?” “额,还有……南越王苏瀛也在宫外!” “什么?那个混账东西还敢来北青?以为朕不敢将他碎尸万段么!”皇上愤怒的火花在眸子里啪啪作响。 皇后知道他会冲动,只好说道:“你先稳定情绪,万一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 “隐情?能有什么隐情,他若真心对欢儿好,欢儿也不至于会没了孩子,还这般痛苦!我常天阳虽没有通天的本事,可是保护住自己的女儿还是能做到的!”皇上冷哼一声这笔账,他要仔仔细细的和苏瀛好好算算! 他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只是想到皇后有身孕,又不自觉放慢了脚步,随后对着旁边的一个小太监说道:“去,告诉宫门的守卫,除了大公主和驸马爷,其余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来!若有私闯的,格杀勿论!” “嗻!”那小太监脚下生风,呼呼的离去。 常天阳这才得意的笑笑,先给他个小小的惩罚,日后再与他好好算账! 宫门外,一辆马车前,苏律和文乐并肩而立,听着侍卫的禀报,眼里都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而身后的苏瀛,亦变了变脸色。 他居然这么快就沦为了“闲杂人等”。他苦笑,也对,自己从来没有尽一个丈夫该有的责任,没有好好照顾清欢,也没有好好照顾……孩子。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像古老破旧的齿轮,带着喑哑,“你们进去吧,我在宫外等你们就好。” 文乐以为苏瀛会不管不顾的闯进去,可是让她惊讶的是,他居然妥协了。以前的苏瀛,意气风发,即便在他国,也丝毫不掩饰那一身贵胄之气,可是今日,他居然会妥协。 “那你好好在宫外等着吧,我们看了清欢的情况,回头再告诉你!”苏律说完就揽着文乐离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他这头一次正式的见老丈人呢!生怕苏瀛进去破坏了氛围,殃及池鱼那就坏了! 还好他机智,今日带了两个助攻!他一左一右的牵着两个小奶包,压低声音,以只有他们三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一会儿见了皇祖父,可一定要给父王说几句好话,听见没!” 月辰还好,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就酷酷的向前走去。可是婴格就没那么好糊弄了!他嘟着嘴问道:“皇祖父不喜欢父王么?” “额,咳,也不是,只不过你皇祖父的脾气他有些差,可能会对父王不满,所以到时候你们就多围着皇祖父说说话,听到没?”苏律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心想这小奶包怎么这么多事! 他以为小奶包听懂了,只是还不等他再开口,就听到婴格说道:“一定是父王将娘亲弄丢了,皇祖父才不喜欢父王的!啊,那父王这是求我们帮忙了?” 苏律黑了黑脸,谁说最深沉机智的是月辰,明明眼前这个眨着眼睛,一脸天真的婴格才最腹黑好不好!想着这个臭小子一定又是因为昨夜他抢了他娘亲的事情而肆意报复,只好哄着他: “婴格乖,好不好?等到我们回了南越,我就天天让娘亲陪你,父王再也不跟你抢了,好不?”苏律乐呵呵的说道。 婴格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苏律看着那眼睛,和文乐如出一辙,黑亮黑亮的,小时候的事情,他记不得了,但是他想,小时候的文乐,一定也有这么一双大眼睛吧。 婴格看到父王如此真挚的眼神,只好点了点头,笑道:“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帮帮父王吧!” 苏律抽了抽嘴角,还勉为其难。他奸诈的一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婴格还是太天真了,等到日后回了南越他欲哭无泪。原来苏律说的日日陪着,不包括晚上。 说话间,龙翔宫已经到了。苏律携妻儿进去。在正上座的是常天阳和风林冉。苏律文乐带着两个小奶包跪下请安。 皇上本来想拜拜架子,可是看到底下还有自己的女儿和两个小奶包,就挥了挥手,让他们起来。 苏律带着几人做到位置上,自己又站起来,拱手道:“此前苏律一直事务繁忙,未曾带文儿和婴格月辰来拜见,还望岳父大人恕罪!” 常天阳冷哼一声,“你是有罪,当年白吃了我宫中多少饭,这么些年不知道来看望朕,是在怨朕么?” 苏律毕恭毕敬连忙说道:“岳父多想了,苏律在早些年受了点伤,往事都不记得了!” 常天阳心想,这么些年,我们常家哪里亏待了你,你居然一句不记得就给打发了!乐儿不记得,他也不记得,怎么就这么巧!他还想开口说几句话呢,旁边的皇后就瞪了他一眼。 皇上只好闭嘴不再说话,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文乐知道父皇一定是在为她抱不平,只不过苏律如今对自己很好,她也没必要再去深究以前的事情。 为了缓解这个氛围,清欢拉着两个小奶包说道:“快去拜见皇祖母和皇祖父!” 两个小奶包机灵的很,也看出自己的父王不怎么受待见,于是两人一蹦一跳的上去,先是对着二人拱了拱身子:“婴格月辰给皇祖母和皇祖父请安!” 皇后看到这两个粉雕玉琢的小玉人儿,就高兴的不得了,连忙拉过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不是就小时候的苏律和文乐的翻版么! 皇上还在兀自生气,斜眼看了这两个小奶包,呦,长得倒是机灵可爱。心里虽然高兴,可是脸色却没有半分缓和,依旧冷着一张脸。 两个小奶包刚刚可是看的清楚呢!皇祖母对着皇祖父瞪眼了然后皇祖父就不敢说话了!那是不是就代表着皇祖母要比皇祖父厉害啊! 于是二人的大眼睛狡黠的一转,就听月辰怯怯的说道:“皇祖父,你是不喜欢我和婴格么?” 婴格在一旁也泫然欲泣,两个大眼睛扑闪扑闪好像一会儿就要落泪了一般,他扁了扁嘴道,“皇祖父,是不是婴格月辰做错了什么?” 本来看到两个小奶包,皇后的母爱泛滥心就化了,此时看到二人如此这般可怜兮兮的,那双大眼睛又与清欢小时候一般无二,一时间就喜爱的不得了。 她瞪眼看向常天阳,道:“你冷着脸做什么,可吓坏了两个孩子!” 常天阳看到两个孩子也是喜欢的很,可是碍于苏律在场,他又不得不做出一副冷酷的样子,哪知道还吓着两个孩子了!看着两个圆滚滚的小肉球,他就想抱在怀里,又怎么会故意吓他们呢! 本想再威风威风,可是听到了皇后的话,败下阵来,正要和蔼可亲的去抱抱两个小奶包,站在殿下的文乐却突然开口。 “父皇,我能不能去看看妹妹。”文乐知道父皇不想在苏律面前笑,是为给苏律一个下马威,也是为了给自己长气势,所以才出声,寻个理由离去。 果然,常天阳巴不得他们二人赶紧离去,他就可以好好抱抱他的小外孙,于是冷冷的说道:“去吧!” 文乐得到了首肯,连忙拉着苏律离去。皇上见他们走远,这才乐呵呵的向两个小奶包挥挥手道:“来,过来让皇祖父抱抱!” 两个小奶包瞬间黑线,这个皇祖父原来都是装的啊!看来自己的父王还有很长的一条路要走啊! 文乐拉着苏律在这皇宫中快速的走着,苏律却心不在焉的环顾四周,突然拉着她停下,文乐疑惑的转头,“怎么了?” 苏律定定的看着一个方向,文乐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凌枫殿的方向,她微微一笑,与他并立,说道,“凌枫殿是以前你住的地方。” 苏律微微回神,难怪他觉得有些熟悉。半晌,他才淡淡的说道:“慢慢走,给我讲讲以前我们一起做过的事情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这句话,文乐的心头突然涌了蜜一般,她得意的说道:“那当然可以啦,那些日子可是我人生中的瑰宝,且听我一一跟你说!” 苏律的心颤抖了一下,眸子稍稍有些黯淡,明明回忆是他们二人的,如今成了文乐的瑰宝,而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勾着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此生他绝对不要放开她的手。 文乐没有看到他的表情,慢慢的走着,口若悬河的给他讲着以前的事情。她笑,他看,长长的宫道被一片雪覆盖,二人踏在雪上,留下两排和谐的脚印。 等到二人去了清欢的住处,天微微黑了下来。进门的时候,清欢已经醒了,看到他们二人,虚弱的一笑,“你们怎么来了?” 文乐上前去拉着她的手,轻声问道:“好些了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此前苏律一直有事在身,我都未来得及回来看你。” 清欢笑道,“没事了,我哪里有那么娇弱。休息几日就好了。” 文乐抿唇不语。清欢这个人,最会伪装自己,假意坚强,假意勇敢,假意聪慧。明明心里很弱小,很需要保护,可是为了旁人不担心,就装作一副没有事的样子。 文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你也拆不穿一个伪装的清欢。 正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春音突然进来说道:“主子,梵公子带着太医在门外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清欢微微颔首,又拉着文乐道,“许是来给我瞧瞧来了,这几日一直昏迷,我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应该没有什么大碍!皇姐不必忧心。” 长歌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清欢那没有几分力度的笑,他叹了口气,这孩子自小就这样,死轴死轴的,不愿意让旁人担心一分。 “醒了?”他含笑踱步过去,微微对着文乐行了礼,“大公主也在。” 文乐起身回了礼,“这几日还好有你在照顾清欢,要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长歌笑道:“应该的!”那笑如同四月的微风,让清欢心里微微一颤,还是记忆中的长歌,即便她伤了他的心,他仍然义无反顾的帮她。 文乐和长歌让了路,让太医给清欢把脉,那太医上前,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她,又问了问醒来之后有没有什么异状。 清欢思索了片刻,平静的说道:“只是觉得小腹有微微的钝痛,其余的倒也没什么!” 那太医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向长歌,长歌笑道:“有什么问题,太医说便是。” 那太医拱手道,“公主刚刚失去了胎儿,还要多加调养,这几日不要动怒,切勿动作太大扯了伤口,注意保暖,老夫给公主开几副药调理身子!” 清欢听到“失去胎儿”几个字,一口气梗在吼间,心口微微一滞,只是面上仍然笑意融融,“有劳太医!” 如此平静的清欢让人欣慰也让人心疼。长歌目光复杂,喜忧参半,清欢这般平静,到底是真的放下了,还是将所有的事情埋在了心底,兀自伤痛?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去送送太医。” 太医走到殿外,转头对长歌说道:“公主的病,没有那么简单。” 长歌知道,事情可能比想象中的严重,要不然刚才太医也不会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于是问道:“她到底怎么了?” 太医低声说道:“公主之前身子虚弱,索性一直有良药养身,只不过这次滑胎,伤了公主的元气,这数日奔波,公主身子没有补好,身体健康收到了亏损,小腹钝痛便是因为血气太少。” 说着他叹了口气,“虽说女子滑胎正常,公主尚小,有机会恢复,只不过若是晚了就不仅对公主身体不好,而且对以后得生育也会有些困难……” “你是说,她以后很可能成为一个病秧子,而且,而且不能生育?”长歌突然抓着他的衣襟,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太医知道他的心情,他自己也感到惋惜,毕竟这公主虽然不常在宫中居住,可是那聪慧机灵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公子也不必忧心,还是有办法的!”太医说道。 “什么办法,快告诉我!”长歌连忙问道。 太医眉头蹙了一下,“在西域蛮荒有一种草药叫回魂,是恢复元气的良药,若是能以这种药为药引,在配着老夫开的药房,兴许还能救上一救。只不过……” 长歌听到有方法,眼睛盯着他,“只不过什么,你快说啊!” “只不过这回魂,生在极寒之地,又有西域蛮族看守,恐怕……”太医叹了口气,“这回魂,是江湖上高价悬赏的良药,不少人为了得到它而命丧黄泉,恐怕要得到这药,也难得很啊!” 长歌握了握拳头,说道:“就是再难,我也一定要找到!” 宫外一个黑暗的角落,一个黑影听到他们的对话,身形一顿,半晌一闪而过,消失在这黑夜中。 长歌送了太医回来,就看到清欢有说有笑的和文乐交谈,太医说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徘徊,若是没有回魂,清欢就再也不会笑的这么开心了是么? 而且,很有可能会香消玉殒…… 第154章 放下他的尊严 长歌倚在门框上,看着屋内,没有进去打扰清欢这片刻的愉悦。烛光浮动,她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剪影,红光照在她的脸上,多了几分颜色。 恰逢此时,春音端着药进门,与长歌擦肩,他长臂一挥,淡笑道:“让我去吧!”说着接过春音手里的药,端了进去。 不知文乐说了什么好事,让清欢笑弯了眉眼,长歌看着她的笑颜,将药端在她跟前,说道:“先吃药吧!” 清欢看到那药,眉头微微皱起,似是有些不满,想要开口说话,看了看旁边的文乐,不想让她担心,只好伸手接药。 只是长歌却没有让她得逞,将手中的药顺势往后一退,倒弄着汤匙,低垂着眸子,好似没有看到她那伸手拿药的动作一般,舀了一汤匙,吹了吹,递给清欢。 清欢愣了愣,接药的动作僵在半空,然后抿唇,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低头,道:“我自己来吧!” 长歌脸上笑意融融,看似很好说话的样子,只是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他往前递了递汤匙,道:“快喝吧!” 清欢微微红了脸,看向一旁的文乐,后者笑着点点头,好似并没有觉得不妥。清欢又回头看了长歌一眼,他面色平静,好似单纯的想要喂她药。 她不再扭捏,以前她和外祖父住在梵家的时候,生病了不也是长歌照顾的么!那时候她喝长歌亲手断的药,喝的还少么! 怎么以前就不觉得别扭,如今竟扭扭捏捏,也知道男女有别了!她喝了一口药,思绪却突然挺住,是啊,她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些了…… 换句话说,她为什么不习惯和别的男人接触?而这世界上,除了“别的男人”,剩下的就只有苏瀛一人。 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懊恼,苏瀛的狠心,害死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孩子,还有她自己!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翻山越岭去追随苏瀛的常清欢了! 不知不觉,一碗药下肚,清欢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喝下去的,回过神来,才觉得口里苦的让人想哭。 文乐见她喝了药,给她掖了掖被角,说道,“这几日天凉,你要好好调养身体,你既然吃了药,那就好好睡觉吧!我们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 清欢点了点头,小腹又开始钝痛了,为了不让他们看出来,她只好勉强一笑,装作想要睡觉的样子。 苏律本就是陪着文乐来的,此时听到文乐要走,也道了别,跟着文乐离去。 他们都走了,屋里只剩下清欢和长歌二人,气氛有些尴尬,她清咳一声说道:“夜深了,长歌你回去吧,不用照顾我了,我没事的!” 长歌浅浅一笑,明眸皓齿,两眼睛如天上的星辰,让清欢一愣,他一如他们初遇时那般爽朗,可是她再也不如他们初遇时那般轻灵。 她微微合上眼帘,不去看他的笑,半晌,耳边传来长歌如清水流淌般的声音,“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随后是脚步声渐行渐远,清欢终于松了口气,捂着腹部,蜷缩在床上,头上冒出一层汗水。 好疼,好冷…… 不知这疼痛持续了多长时间,她终于沉沉睡去。睡梦中,一双温暖的大手拉着她,将她揽在怀里,她好似靠近了一个火炉一般,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一睡到天亮。 翌日,她日上三竿才醒来。一睁眼,屋子里一群人围着她。文乐果然没有骗她,第二日就来看她了,还带着两个小奶包。 在文乐身后的是春音秋律,馨儿清儿,她们看到她醒来,一脸高兴,眼里蓄着泪水,却都抿着唇倔的不肯掉眼泪。 清欢先是虚弱的一笑,然后伸手揉了揉眼睛,“干嘛啊都,一副我快要升天了的表情,这么多人,我还以为我昨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呢!” “奴婢给主子准备热水!”馨儿忍不住,带着哭腔离去,许是跑出去偷偷抹眼泪了!其余的小丫头闻言,也都跟着匆匆离去。 清欢盯着她们的背影出神,她们来了,是不是代表着苏瀛知道自己回了北青?可是苏瀛他,并没有跟来是么? 她失神的瞬间,两个小奶包就扑了过去,“皇婶,你总算醒了!你太懒了,日上三竿还不醒!” 清欢摸了摸他们的头,“是啊,皇婶哪里有你们两个小机灵勤快啊,醒的那么早!” 两个小奶包嘿嘿一笑,不再说话。一左一右围着清欢东扯西扯。文乐拉了拉他们两个,让他们别闹。 清欢笑道,“没事。对了,皇姐你们什么时候回南越?”提起那个国家,心里还是会被刺痛一下,只不过表面却平静的很,没有半分波澜。 文乐讶异于清欢这么平静的说话,她笑笑,“我和苏律来看看父皇和母后,三日后就回去了,准备将我们大婚的事情给办一下。” 清欢笑眯眯的点点头,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血色,“那太好了,皇姐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有缘人!只可惜我身体不好,也不能亲眼看着皇姐幸福的一刻!” 其实,清欢不能去的原因,除了自己身体不好之外,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见到那个人!明明他们已经恩断义绝,可是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暗暗叹了口气,抬头却对上文乐一双略微担忧的眸子,清欢一个激灵,瞬间笑道:“皇姐不用这般惋惜,以后若是有空,我定会去看你和两个小奶包的!” 文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她知道,清欢已经被苏瀛伤透了心,此时她说的再多也没有什么用,终究是徒劳的,他们二人,再也回不去了! 几个小丫头去而复返,打破了这片刻尴尬的氛围,清欢任由她们梳洗打扮,好似又回到了之前她没有去南越的时候。 好吧,就这样吧,就让一切都回到原点,她和苏瀛从此陌路。 她收拾好,又重新做到床上,因为天气寒冷,她身体畏寒,便只好整日拿着汤婆子暖手,待在床上,哪里也不能去。 文乐和清欢就聊起家常,将这北青的皇亲贵族都说了一遍,从哪家的郡主,说到了哪家的公子,又说到了武安侯家的小女儿。 清欢突然想起来,母后好像还怀孕了,便开口问道:“对了,那日我见母后大腹便便,已经显怀,不知道还有几个月临产?” 文乐听她说起这事,悄悄打量了她的脸色,见她表情如常,一般无二,这才说道:“母后已有六个月身孕,今年开春就临产了,看来我们又要填个小弟弟了!” 清欢噗嗤一笑,说道,“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是个弟弟?保不齐又是个小公主!” 文乐听她这话轻松,心也跟着放下,又像回到从前那般,挑着眉,得意的说道:“那可不,当年父皇说你是皇子,我可就觉得你是小公主呢!” 二人又嬉闹了一会儿,就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 …… 龙翔宫今日也肃静的很。整个店内都是低气压,苏瀛站在殿下,常天阳坐在龙椅上。二人就那样对峙着,谁都不肯让一步。 最终,还是苏瀛败下阵来,行了礼说道,“岳父,让小婿见见清欢吧!” “我并不知道清欢怀了我的孩子,也不知道她为何会流产,我还来不及查清事情的真相,清欢就不见了,我只能追着清欢而来,我只求您能让我见清欢一面!” 苏瀛放下了他的高傲,放下了他的尊严,他只求此生还能光明正大的见清欢一面,此后,他再也不会来打扰清欢了! 常天阳冷哼一声,“你不用求朕了!当初念在你南越强盛,朕将女儿送去和亲求国家一个太平,本就是我此生的一大错!如今你将清欢弄的遍体鳞伤,还想再见见清欢?你想都别想!” 苏瀛和常天阳本都是帝王,在北青相见,苏瀛称臣还说的过去,只是,常天阳没有想到他居然会下跪! 苏瀛堂堂七尺男儿,真的当堂跪下,身姿笔直,拱手对着常天阳,“请让我见清欢最后一面!”说完,行了一个大礼,狠狠地磕了一个响头。 常天阳心中震惊,却并没有应声,苏瀛起身,见他没有应声,声音提高了几度,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求岳父让我再见清欢一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数不清苏瀛行了多少大礼,常天阳才终于回过神,看着他,眸光带着点点沉思。 苏瀛这般用情至深,的确不是能害清欢的样子,可是……常天阳心口堵的慌,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堂堂七尺男儿在他的殿下叩首,他怎么能不心软。 “好,朕允许你见欢儿最后一面,不过你记住了,若是惹了她不痛快,别怪我将你轰出去!” “苏瀛谢岳父大人成全!”他额头已经红成一片,却仍旧难掩心中的喜悦。 常天阳“哼”的一声起身,甩了甩袖子,大步离开。其实,说句心里话,苏瀛这等青年才俊,少年帝王,他还是很满意的,只不过,伤了他的女儿,这一切都是浮云! …… 南越,清尘宫。 “你说什么?这几日王上不在宫中?”李初云从床上坐起来,脸上难掩的愤怒。 一旁的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奴婢也是刚刚听御膳房的人说的,最近王上的龙跃宫都没怎么传膳,许是不在宫中。” 李初云咬了咬牙,难怪这几日都不怎么看见苏瀛,原来是不在宫中,她还在想,清欢那个贱人好不容易不在这宫里了,王上就是她一人的了,可是苏瀛却不在! “那可有打听到别的消息?”李初云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天气还有些寒冷,她端着汤婆子,一脸端庄,好似刚才发火的不是她一般。 那小宫女想了想,又说道,“不知道这几日怎么了,慈宁宫那边,老王妃似是病了,说什么邪物上身,纪公子正在那边看着呢?” 李初云疑惑道,“邪物上身?” “是啊,奴婢也是听其他宫里的小宫女说的,不过也有人说,老王妃得了心病,好像跟常贵人还有些关系呢!”那小宫女没了刚才那般怯懦,听到八卦倒是说的起兴。 李初云也是好奇,便不耐烦的说道,“快说,别卖关子!” 宫女受了恐吓,只好不在绕弯,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原来那日,老王妃将清欢送到思过阁去面壁,本来是想着关她一两日就放她出来,毕竟已经到了年关,也不想将她弄病了。 于是对思过阁的看守也放了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清和宫的宫女都很尽职尽忠,肯定会给清欢送吃的。 只是老王妃没想到的是,清和宫的人没等到,却等来了一群害死清欢的人!苏瀛去的晚了,没有看到清欢,也让思过阁的宫女都守口如瓶,不能将事情告诉老王妃。 除夕的前一天老王妃才想起思过阁的清欢,派人去请她出来,恰好纪还灵例行给老王妃把脉,听到了这件事。 苏瀛封了所有人的口,却独独忘了纪还灵,于是他那个大嘴巴,就将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顺带着连清欢怀孕的消息也都说了。 老王妃一听,吓得当即喘不过气,她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小小的惩罚,竟会又失去了一个孙儿,所以一直心有愧疚。 这会儿已经有了心病,卧床不起,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清欢的孩子,内疚不已。纪还灵没想到自己的几句话,竟让姑母如此难过,便日日夜夜的守在床前安慰。 宫中苏瀛苏律不在,老王妃又病着,只有李初云做主了,她听到这里,得意的一笑,没想到她阴差阳错的冤枉了清欢,还将她腹中的孩子弄没了,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她虽然与清欢不熟,但敌人最了解自己的敌人,所以她很确定,如果清欢还活着,就绝对不会原谅苏瀛。 看来这件事上,安月华做的真是不错。她勾了勾嘴角,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真是天助她也! 只不过……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只不过当下,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她勾了勾手指,让那宫女上前,她趴在那宫女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宫女先是惊讶,然后看到她威胁的眼神,便妥协了,点了点头,匆匆离去。 纪还灵身心俱疲,这几日为了安抚姑母,他已经快要累死了,都说心病难医,这会儿他可真的明白了! 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正准备回自己的宫殿,好好的睡一觉。眼睛的余光却突然撇到了一个人影。 安月华?他打起精神,脸上带着不可置信,为什么这几日总是会看到安月华呢?等等,难不成,真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样,李初云的孩子,并不是苏瀛的么? 他浑身一震,感觉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他鬼使神差的跟在安月华身后。纪还灵的轻功了得,就是溾鸿猄鞚都不能与他相比。 此时跟在一介书生后面,安月华自然不会知道。这是李初云第一次主动邀请他,他怎么能不高兴呢?感觉自己终于熬到了头,等来了幸福! 他急赶慢赶,终于到了清尘宫,缕了缕衣衫,眉眼含笑走进去。宫殿依旧没有人,他径直去了内殿。 李初云在梳妆台前描眉,他轻轻走到她的身后,将桌子上一支珠钗别到了她的头上,淡淡的说道,“真好看!” 李初云听后,头微微低着,脸上一片红晕,“就你最会说了!” 安月华从未见过她这么温柔的娇嗔,她这般同他撒娇,让他一时间有些欣喜若狂,他伸手,在身后抱着她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李初云从未有过的热情,回头深的看着他,正当安月华要亲上去的时候,她有娇羞的躲开。 “怎么了?”安月华疑惑。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对我这般好,我之前却那样对你,而且我还没有能力保住我们的孩子,我……”她说着,眼里泫然欲泣。 安月华将她搂在怀里,说道,“不,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没有能力将你留住,孩子的事情,你也不必自责,是常清欢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替你报了仇!” “啊,”李初云惊讶,“常清欢的事情,真的是你做的?” 安月华眸子里带着恨意,阴森森的说道,“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就让她偿命!只是没想到……” 他冷冷的顿了一顿,然后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坏了苏瀛的孩子!算是给我们的孩子报了仇!” 怀里的李初云听到这几句话,打了个冷颤,还好,他不知道孩子是被她故意害死的,要不然,依照安月华的性子,恐怕会将她杀了! 还好,他再也没有机会知道真相了!她撇了撇嘴角,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 她抱着他说道,“我有些饿了,传了膳食,你陪我一同吃吧,今日苏瀛不在宫中。” 这是安月华第一次同李初云用膳,他怎么能不答应,连连应下。 门外的纪还灵,听到了这一切,踉踉跄跄的离去,李初云的孩子果然不是苏瀛的!而苏瀛的孩子……也的的确确没有了…… 苏瀛没有告诉纪还灵,他去了北青,所以纪还灵在宫中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他便寻了田安,问道,“苏瀛呢!” 田安这几日,被苏瀛折磨的已经不成样子,自从那日田安给李初云求情,苏瀛就不怎么待见他了,这几日苏瀛不在,给他安排了许多事,他现在忙的焦头烂额。 此时被纪还灵抓着,那眼神如同天塌了一般盯着他,他只好说道,“前几日王上在宫中调查常贵人失踪一事,这会儿陪着段王去了北青,不知道纪公子找王上何事?” “什么?他去了北青?”纪还灵松开田安,一脸气急败坏,“真是,好不容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又不在,这可怎么办!” 田安被他弄得一脸茫然,只不过他也没再开口,就匆匆离去。 …… 北青安庆侯府。 安庆侯府是北青几代世家之一,这会儿继承侯爵的是梵长歌。安庆侯府书房,几个丫鬟端着茶水鱼贯而入,给座位上的两个男人倒水。 一人身着金丝白衣笑意融融,一人身穿龙纹玄衣严肃冰冷。二人不说话低头喝茶,长歌先行开口道:“不知南越王找我所谓何事?” 苏瀛不想和他卖关子,便直言道,“为了清欢的事。” 长歌挑了挑眉头,抿了一口茶水,眸子依旧含着笑,“哦?清欢寻药的事?” 苏瀛也勾唇一笑,“那日你同太医说的话,孤王听到了。” 长歌端着茶水的手微微抖了抖道,“你知道了?” “嗯。”苏瀛眸子微微扇动,又说道,“告诉我在哪里,我去找。” “什么?”长歌惊讶,他没想到苏瀛是想自己去寻药,“不行!” 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清欢表现得一脸平静,可是他知道,清欢那个人固执的很,喜欢一个人也是。 即便苏瀛将她伤成了那样子,清欢应该还是不忍心让他赴险的吧!可是冷静下来又苦笑,他为何不自私一点,阻止苏瀛做什么呢! 苏瀛没有理会他,沉声说道,“清欢变成那样是我造成的,我不能看着她香消玉殒,总要试一试的。清欢现在不肯见我,我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个了!” 长歌道,“我已经安排了人马,过几日就启程,这事,你不用担心了!” 苏瀛冷笑一声,道,“你确定你要去?现在清欢恨我,我不能近身照顾。我能看出你对清欢的用心,你肯定能好好照顾她。我自己犯下的错,就让我寻个弥补的机会。” 长歌还想说什么,却梗在喉间,又听苏瀛说道,“我把清欢交给你了。日后若是我回不来,你便替我好好待她,苏瀛再次以茶代酒谢过!” “你真的决定了?”长歌问道。 “嗯。”苏瀛淡淡的回应。 “呵,”长歌有些气急,“你要弃你南越的百姓于不顾?” 苏瀛摇了摇头,冷冽的一笑,“南越有能力当王上的人,不止我一个。而这世上,却只有一个常清欢。” 说完,平静的转身,长歌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听到苏瀛说道,“明日让人将路线图送到苏律那里!” 苏瀛真的为了清欢,要亲自去西域蛮荒寻药!就是他,听到那话的时候,都思虑了许久,没想到苏瀛居然如此果断。等到长歌回过神,苏瀛早已不见…… 第155章 十五元宵佳节 这几日天气还不错,清欢的小腹依旧隐隐作痛,晚上睡觉除了上半夜有些疼痛之外,下半夜睡得很沉。 这几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清欢都有些不好意思。还好清儿馨儿早就习以为常,也没有调笑她。 明日就是正月十五,花灯节。往年清欢都是要拉着文乐跑出去逛一逛的,但是今年,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叹了口气,自己的身子虚弱,恐怕不能太过劳累了。 宫中的一切都没有变,一如往年,花灯节的时候,总要张灯结彩。只是清欢的心境却变了。 她站在宫门口,望着门外的长路发呆,久久回不过神。 长歌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盯着虚空的一点,脸上带着淡淡的伤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气。 转头时,与他的眼睛对上,她的表情有些错愕,长歌当做没有看到她的表情,笑着走过去,问道,“天气这么冷,在外面做什么?” 清欢随即恢复了神情,淡淡的笑道,“没什么,见今日天气好,出来走走。” 长歌也没有戳穿她,上前扶着她,带她回内殿。可能清欢她,也忘不了苏瀛吧! 又想起前几日苏瀛去安庆侯府找他的事情,微微蹙了蹙眉头,如果苏瀛是不爱清欢的,怎么会愿意冒险去西域寻药;如果苏瀛是爱清欢的,又怎么会让她伤成这样? “对了,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清欢突然转头问道。 长歌收回了心思,笑道,“明日是十五,母亲让我过来看看你,问你去不去梵府吃饭,风老爷子也会过去呢!” 清欢惊讶,“外祖父要去梵府?为何不来宫中呢?” 长歌将她扶到椅子上,给她披了个外套,道:“前几日托老爷子办了件事情,就请他到府上一聚,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子那脾气,让他来宫里,他来么?” 清欢哑然,也是,依照外祖父那性格,他是不会来的!只是想了想又问道,“你托外祖父做了什么事?” 长歌坐在她对面,漫不经心的说道,“也没什么,一件小事罢了!”长歌自动隐瞒了那日去风府上门讨药的事,如果清欢知道了,也一定会知道风老爷子扣了他多少银子。 都说人老了,就特别顽固,也有很多奇怪的癖好。没想到当年风光无限,如今占尽北青一半财富的风家当家人,老了居然有敛财的癖好。 只是那一条小红鱼,就开口要了他安庆侯府的半份家财,还好安庆侯府的产业多,要不然就被老爷子扣的没了家底。 他又想起来,自己还好点,当初南越嫁清欢的时候,老爷子可是跟皇上要了半壁江山呢!想到这里,长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清欢将手里的茶往旁边放了放,生怕他喷出的口水掉到她的茶碗里,然后鄙夷的问道,“你笑什么?” 没想到自己居然没忍住,就那样笑了出来,长歌有些尴尬,屈拳放在嘴前,轻轻咳嗽了一声,再抬头,好似没事人一般,“没事。” 清欢看他的反应奇怪,心里嘀咕着简直莫名其妙!然后便不理他,自顾自的喝茶。说是茶,其实全是药膳,清欢每天都喝,索性味道还不错,要不然她早就该腻了! 空气中突然有些尴尬,因为清欢隐隐觉得有两道目光射了过来,转头却看到长歌托着腮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好似在深究什么事情。 “想什么呢!”清欢脸色一红,低头问道。 “在想,若是娶你需要多少聘礼……”长歌想也没想的就回答。 清欢的手抖了抖,茶水溅到手背上,她连忙将茶杯丢下,又打翻了茶壶,一地的流水,房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长歌被她的一连串动作惊的回神,终于晓得自己说了什么,于是连忙帮着她收拾,又苦笑道,“我不过开个玩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口上是这么说的,可是心里却失落的很。他与清欢从小在一起,她一举一动所代表的意思,他都懂。 清欢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长歌刚才说的话真的将她吓了一跳,如今她这样的处境,长歌即便是开玩笑,也让她觉得难堪。 长歌突然按住她慌乱的手,表情有些平静,清欢猝然抬头,撞进一湾清水,带着青山绿水般的宁静。 “清欢,你不必如此。”长歌淡淡的说道,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如长歌一般,清欢也很了解长歌。他的一个动作,一个笑容,一个眼神,她都明白。此时他平静的说出这句话,比刚才的那一句更让她慌乱,她瞳眸闪烁,说道,“长歌,我只当你是哥哥!” 长歌谈了口气,无奈的将她搂在怀里,平淡的口气,带着微微的叹息,他摸着她的头,道,“我知道。那以后,就让我像保护妹妹那样保护你,好么?” 清欢在他的怀里,轻轻点头,心里却默默的说道,对不起,长歌,对不起。我现在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清欢和长歌的尴尬气氛止于清儿。早在前几日,清欢就和皇上皇后商量着秋梅回宫的事情,于是就发了帖子,又派人亲自去接应,准备让秋梅正月十五回北青一聚。 此时清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看到二人相拥的身体,有些尴尬,但一会儿看到二人分开,又笑着说道,“主子,秋梅公主回来了!此时正在宫门外呢!” 清欢喜上眉梢,刚才被清儿撞见的尴尬之色也没有了,连忙说道,“快带我去接接!” 说着,披上外套,带着汤婆子就离去了。长歌想要叫住她,她早已随清儿走远。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跟上。 …… 从淮梁到北青的路,少说也有六七日的路程,此时北青派人去接应,用的时间就少许多。 这是秋梅第一次踏上回乡的路,她心情激动的拉着薛御庭的手,一路上都在打听父皇是什么性格,母后又是什么性格。 此时的她,不是万花飘香的女杀手,也不是薛府的夫人,只是一个离家许久的小女孩,兴奋雀跃。 薛御庭憨厚的笑笑,眼里都是宠溺。这么多年,自打秋梅到了薛家,他就一直和她在一起。 她腿不好的时候,受人欺负,他就在她旁边照顾她,寸步不离;她被人嘲笑无父无母的时候,他就将那些人打的落花流水。 这些年,他仔仔细细的呵护着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如今她就要去见她的父母,他也会陪在她身边,好好保护她。 其实,当北青送来书信的时候,他就替秋梅高兴。果然,她听到这个消息,也欢呼雀跃。 本来她有了身孕,不方便长途跋涉,他是不同意她去的。只不过开春他就要带着队伍去寻宝,没有时间照顾她。 恰巧听到清欢在北青,便想着让她回去住着也好,和清欢也好有个照应。奔波了几日,他们终于到了北青皇宫。 秋梅下了马车,心里是止不住的激动还有隐隐的紧张。她抓着薛御庭的手,都有些颤抖。 薛御庭攥了攥她的手,她抬头,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就不那么紧张,好似看到他,一切困难就都迎刃而解了。 清欢匆匆赶到宫门口,终于看到了秋梅和薛御庭,高兴的跑上去抱了抱秋梅。她的肚子也已经显怀,让清欢微微有些发愣。 随后她回过神,带着他们去了龙翔宫。一路上她和秋梅讲着北青的诸多事宜,让秋梅的紧张之感少了许多。 龙翔宫早就收到了消息,皇后也坐立不安,二十多年未见面,突然出现在面前,如果是你,你紧不紧张。 皇上在一旁哂笑道,“不过就是见见女儿,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皇后怒嗔一眼,明明他自己才是最紧张的一个,还好意思嘲笑她。突然她的眼角撇向门外,惊讶的道,“秋梅……” 坐在座位上的皇上,听到这一声唤,蹭的跳起来,看向门外。皇后掩嘴哈哈大笑,“你看看,不知道是谁紧张的要死,不过是个女儿嘛,你这么紧张!” 皇上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皇后戏弄了,于是脸色微微一红,似是恼羞成怒般说道,“都这么大年纪了,竟还这般调皮!” 皇后这么大的年纪,竟让皇上说了“调皮”二字,脸上不免也有些微红,于是两个人都顶着大红脸,第一次见了自己的大女儿。 秋梅进了大殿的时候,心情突然就放松了很多,因为她的父皇和母后,从龙椅上下来,第一次看到了她的女儿,这一幕突然湿润了清欢的眼睛。 可是秋梅和皇上皇后却都一派淡然,好似多么平常一般,不过是秋梅出了一趟远门,不过是他们几日未见。 “好孩子,回来就好!”皇后摸着她的头,虽然秋梅比她还高处一个头,可她仍然抬头怜爱的看着她。 皇上在一旁,略微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就命人准备了椅子茶水,好好的布置了一番。 文乐和苏律也赶到,跟在清欢身后的长歌也看了这一幕,此时众人都没有出声,生怕打扰这片刻的宁静。薛御庭给皇上行礼,二人算是打了个照面。 皇上眸子里带着些欣慰,三个女儿,三个女婿,却是这个老大,最让他满意。 皇后怀着秋梅的时候,皇上不过是个王爷,宫中尔虞我诈让这个孩子还未出生,就被奸人所害。 索性到了后来,堪堪保住,可惜生下来就不良于行,他们并没有打算抛弃这个孩子,没想到却被蝶衣带走了。 清欢早就将秋梅的事情同皇上和皇后说了一遍,要不是薛家和薛御庭,那秋梅早就不在人世了。 所以此时皇上看薛御庭的眼神,都带了些满意之色。能将他女儿保护的那么好,他自然要施以好脸色。 寒暄了许久之后,男人们就在前厅说话,女子就同皇后去了鸾凰宫。一行人中,皇后和秋梅有身孕,文乐又带了月辰婴格两个小奶包,想要开口说孩子的事情,看到清欢还在就都没有开口。 倒是清欢一脸轻松,摸这个肚子,摸那个肚子,高兴的说道,“来年我就多一个小弟弟,多一个小外甥啦!” 大家都在顾及清欢的感受,听到清欢这么说,突然有些伤感,皇后最了解清欢。她不想让人担心的时候就是这幅样子,于是也笑着说道,“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两个小子,说不定是两个姑娘!” 清欢嘟着嘴,这会儿她是真的将所有事情都抛到了脑后,只觉得自己是这个地方最小的公主,于是笑眯眯的说道,“因为皇姐算的准!” 说完看向文乐,文乐也笑道,“我哪里有说秋梅姐姐肚子里的是小外甥!” 清欢吐了吐舌头,“我也想试一试嘛!” 众人听后哈哈大笑。 另一边,皇上坐在首位,三个小辈坐在下座。薛御庭较为年长,和皇上聊的最欢畅。苏律是那种别人不问就不会说话的人,长歌更是笑吟吟的听着别人说话。 整个大殿就只有皇上和薛御庭的声音。皇上字里行间都表现出对薛御庭的满意,让一旁的苏律默默黑线。 唉,当年自己犯下的错,让皇上如此记恨。现在他和苏瀛二人得罪了这皇上,恐怕日后转变形象路阻且长啊! 话说,他小时候在北青当质子,这老岳父真的有对他多加照顾么?苏律对自己的人生充满了怀疑…… 当然,如果这话要是让皇上听到的话,皇上肯定冷哼一声,你不过是一介质子,朕对你多加照顾作甚,更何况你还教坏公主,朕讨厌你还来不及呢!还照顾你,想得美! 晚上,皇后备了一桌好菜,众人齐聚一堂算是吃了一顿家宴。虽说皇家规矩多,但也和平常人家没有什么区别,众人说说笑笑,一顿饭很快就结束。 尤其是两个小奶包在场,将一群大人哄得团团转。 喧嚣过后,清欢由几个丫头搀扶着回了自己的宫殿。今日太过劳累,小腹又隐隐作痛。她支撑着回道宫殿,额头虚汗连连。 清儿和馨儿吓得又端了两个暖炉,打了热水,煎了药,虽然着急,但有条不紊。等一切都忙碌完,清欢就窝在床上,准备睡下。 只是白天的一幕幕还在脑海里徘徊,挥之不去,头很疼,耳朵仿佛还有白天的声响,她手捏着眉心,脸上都是痛苦之色。 她在人前强颜欢笑,只是为了不让众人担心。身为女子,她看到别人有了孩子,心里由衷的羡慕,若是自己的孩子还在的话,她也能开心的和她们分享。 可是现在……清欢回过神,枕头已经濡湿一片……罢了,缘分这种事,许是她和那个孩子没有缘分…… 苏瀛来的时候,清欢皱着眉头,看不出来睡着了没有,可是苏瀛知道,她是睡了,只不过睡得并不沉。他伸手点在清欢的颈间。 他修长如竹的手指抚平她的眉心,又用圆润的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最后轻叹一声,脱了外衫,轻车熟路的躺在床上,抱着清欢。 清欢不愿意见他,他找不到什么更好的方式,只能每天晚上等她睡了,再陪她一会儿。 这世界上最笨的人是清欢,最最笨的人,莫过于苏瀛…… …… 第二日,清欢神清气爽的起床,又是日上三竿。清欢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太奇怪了,每天都起的这么晚,不过说实话,睡了一觉,果然感觉元气都回来了。 清欢洗漱了一番,就让清儿和馨儿随自己去了鸾凰宫。昨日秋梅姐来了,她们姐妹三个还没有说够话呢。昨日听文乐那话,好似过了十五就要回南越了,自己要多和她们相处会。 只是到了鸾凰宫,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清欢有些奇怪,怎么这会儿一个人都看不见?她们逛了一圈,清欢随手拉了一个小太监问道,“皇后娘娘去了何处?” 那小太监连忙说道,“公主还不知道吧,皇后娘娘和大公主二公主在御膳房呢!” 昨日秋梅归省的时候,常天阳就在北青下了诏令,给秋梅封了公主,证明了身份。所以这会儿宫中人都叫秋梅大公主,文乐二公主,清欢三公主。 太监说完就要跑,看起来急匆匆的样子,馨儿性子急,当即就不乐意了,拽着那小太监就道:“站住!主子让你走了么,你就跑的这么快!” 那小太监愁眉苦脸的停下,清欢见他不过十四五岁,正是个贪玩的时候,于是没有责怪他,便问道,“什么事让你跑的这么急?” 那小太监说道,“哎呀,皇后娘娘在御膳房比赛呢,谁要是做元宵做的好,就赏十两黄金!” 元宵?清欢沉吟片刻,北青正月十五没有吃元宵的习俗,一般都是吃饺子啊。而且母后也从来没有亲自去御膳房做膳食。等等,她突然恍然大悟,许是秋梅来了,带着众人做元宵呢! 秋梅常年住在南越,说不定南越有这个习俗!她让小太监带路,自己则跟在他身后。 果然,清欢猜的没错,到了御膳房,往日放御膳的长桌上,全都是面粉,一群宫女太监都围在一起,有说有笑。 长桌的尽头,以皇后为首,秋梅和文乐在她左右,文乐旁边的是两个小奶包。几个人也都忙碌着。 清欢巧笑嫣然走了过去,觉得有些好笑,母后竟一改往日端庄典雅的形象,与众人在一起和面?她悄悄走到三人身后再看那面团子,哪里是元宵啊,除了秋梅的还能看,其余的都歪歪扭扭。 “噗嗤”清欢再也忍不住了,在三人身后笑出声,皇后吓了一跳,满是面粉的手捂着心脏道,“坏丫头!你吓死母后了!” “母后大人,你这是做的什么啊,欢儿孤陋寡闻,实在猜不出来!”清欢憋着笑,问道。 皇后十指不沾阳春水,这回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听到清欢点评,还是红了脸,“去去去,一边去,什么都不干,就知道指手画脚!” 其余的宫女太监都捂嘴偷笑,清欢不服了,叉腰说道,“我告诉你们啊,我今天就是裁判,不是比赛么,谁要是笑话本公主,就直接出局了啊!有不服的没?” 众人连忙噤声,哪里有人敢和三公主叫板的?大家都是看着三公主长大的。虽然五岁就出了宫,可是哪次回宫不弄得鸡飞狗跳的?最厉害的还是她十四岁的时候,女扮男装考了状元,当庭将其他殿试的人都比了下去。 皇上知道新晋状元郎是公主之后,差点没给气晕了,结果清欢在殿上说道,“谁说女子不如男,女子一样可以为国效力,所谓巾帼不让须眉嘛!应该给女子一个机会!” 自那以后,北青民风开放,男子女子学堂都有,当然,也只有贵族家小姐们才能上学堂,其余的小民小户还是重男轻女。 当然,三公主这主意也是不错,所以后来北青出了不少女官,靳家小郡主靳水月便是其中之一! 这三公主的事情,要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所以此时听到她开口,哪有人敢当面不满啊!那还不被三公主整得一个溜一个溜的。 清欢见众人不说话,也满意的笑笑,看来自己威力不减当年啊!只是他们做的东西太过无聊,实在不是她的兴趣,只好托着腮坐在一旁看着。 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众人才结束,清欢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点评了点评,卖相好的夸了夸,卖相不好的就好一番嘲笑。 最后一个不知道清欢性格的小太监,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让清欢一顿错愕,反应过来,才知道,许是自己说的太狠,这小太监以为自己做的太丑了,害得公主不舒服,于是吓得跪在地上。 清欢憋着笑,假装恶狠狠的说道,“这等不好看的元宵,你竟还敢拿出来让本公主看!你看本公主不重罚你!” 那小太监一听,欲哭无泪,清欢偷笑,众人也都极力憋着笑,清欢咳了一声道:“那就罚你十两黄金吧!” “啊?”十两黄金?要了他的命啊! “来人呐!赏他十两黄金!”清欢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众人也都捧腹。 皇后掩嘴轻笑,这小恶魔终于回来了。笑过之后心中又隐隐有些心疼,清欢这般倔强,她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难过。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依旧云里雾里知道清欢等人离去,他才站了起来,稀里糊涂的就多了十两黄金。 其余参加的人,都有份,不过都是五两黄金,众人都羡慕这小太监,便同他讲了这公主的“坏脾气”,他这才知道自己被公主耍了一顿。 第156章 心中失落 清欢和众人有说有笑的去龙翔宫用膳,落座之后才发现长歌和苏律都不在,文乐有些疑惑,派人去问,太监回来禀告说苏律有要事,让众人先吃。 皇上的眼神微微闪了闪,须臾间便招呼着众人不必担心。皇上都发话了,肯定就是可以开饭了。 饭后,文乐拉着清欢去了她的寝殿,狡黠的笑道,“晚上同我一起赏花灯可好?我听父皇说,他从宫外找了好多做花灯的高手,不知道今年有好看的花灯没有。” 清欢笑道,“今年不会又是吃着糖画赏花灯吧?” 文乐脸色微红,道,“那肯定是了!不是每年都这样么!” 清欢扶额,也是了,那卖糖画的人,可是皇姐亲自挑选的,一句话就招进皇宫,每年每天都给文乐做糖画。 她鄙夷的看着文乐,若是以前,文乐肯定不会理她,这是这会儿不同了。往年的记忆都回来了,她也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喜欢吃糖画。当年,苏律带她偷偷出宫去,她第一次吃糖画,后来就将这卖糖画的收进宫中。 她清咳一声,连忙转移话题,“月辰婴格要不要吃糖画啊?” 两个小奶包刚才还在旁边捯饬文乐宫中的九连环,这会儿听到文乐的话,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连连点头。 文乐得意的和两个小奶包看着清欢,清欢无奈的一笑,好吧,她们母子是一起的,她说不过。 夜幕降临,皇宫沐浴在一片红灯中,映出喜悦的氛围。清欢今日穿了浅紫色的长裙,配一件白色的披风,显得娇弱柔美。 长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站在清欢的身后说道,“我们的三公主又变漂亮了!” 清欢回头对着长歌浅笑,“今天中午去哪里了?怎么没来蹭饭?” 听到她的话,长歌的眸子微微闪了闪,不知道是清欢的错觉还是周围的灯光问题,她看到长歌眸子里的闪过一抹黯淡,只是一瞬间,清欢再看的时候就寻不到半分踪迹。 她对上长歌一片宁静淡然的眸子,只听他笑着说道,“中午安庆侯府有事,就回去了一趟。再说了,我又不是某人,怎么会喜欢去别人家蹭饭?” 清欢一听,突然红了脸。小时候,清欢随外祖父曾经在梵家住了一段时间,梵母做的饭,清欢一顿不落,经常是一到饭点,不管她在干嘛,总是很积极的就跑了回来。 这会儿清欢嚅嗫,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长歌见状,笑的光风霁月,让周围的空气都带了几分爽朗。 “对了,我是在安庆府用了膳过来的,我母亲做了不少好吃的,风老爷子都赞不绝口,我母亲说了,若是你有时间的话,就去安庆侯府,她给你做好吃的!” 清欢听后,刚才的那抹尴尬瞬间不在,两眼放光,好似看到了什么好吃的,在向她招手。 长歌看到她这样子,噗嗤哟笑了,“果然,听到吃的你还是忍不住流口水……” 清欢听后,连忙擦了一下嘴,看到长歌眼里的揶揄,才反应过来她被骗了!于是瞪了他一眼,一跺脚,转身离去。长歌这人,从小就喜欢逗她,而她每次都会被他堵的没话说。 长歌看着她转身的背影,那一抹笑容渐渐收回,剩下的,都是心疼和无措。 苏瀛从皇上那里换来了一天与清欢相处的机会,他决定在这一天让清欢过一个不一样的花灯节。 而做完这一切,无论清欢要不要原谅她,他都决定要离去。去西域给清欢寻药。中午,长歌和苏律是去帮忙了,那时苏瀛笑着的样子,刺痛了他的眼。 这辈子,长歌和清欢只能是兄妹,而苏瀛却能占据清欢的全部,清欢将整个心都给了苏瀛。清欢和苏瀛,是真真正正的夫妻,即便清欢受了心伤,但是长歌知道,清欢心里还是有苏瀛的…… 清欢将长歌甩在身后,自己同秋梅和文乐拉东扯西去了。果然如文乐说的那样,皇上命人做了许多花灯。 众人在御花园里,围在石桌上,御花园的池子里放着许多莲花灯,照的整个湖面波光粼粼。 今晚月明星稀,虽然还是冬季,但周围不少暖炉,众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倒也高兴的很。 中途上甜点的时候,将今日做的元宵盛了上来,清欢抢着圆润好看的吃,因为她知道好看的都是秋梅做的。 皇后将卖相不好的都夹给了皇上,皇上面上依旧一派威严,可是却都乖乖的吃了,来者不拒。 惹得一旁的两个小奶包,都将自己碗里的夹给了皇上,皇上脸色微变,这元宵第一次吃,虽然好吃,可是太甜腻,也不是他的口味,只不过,一面是皇后给的,一面是两个小外甥给的,他都不好拒绝,只好都吃了。 元宵撤下以后,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不如猜灯谜,于是皇上说道,“好,那就派人去做灯,我们一起猜灯谜。这次灯谜的规矩让朕来定。一人做庄,另外一人可以去挑战,三局两胜,输了的人可以答应赢了的人一个条件如何?” 清欢突然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坚果说道,“那感情好,那我一定第一个挑战父皇啊!” 皇上挑眉,“哦?欢儿想朕做什么啊?” 清欢微微一笑,“嘿嘿,这个暂时保密。” 众人都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赶制了花灯,每个灯上都有一个谜语。在民间,猜灯谜都会将谜语写在好看的灯上,答对灯谜的人就可以获得花灯。 只是这会儿皇上将规则改了改,倒是也让众人觉得新奇。 皇上请来的这做灯的师傅,也是出灯谜的高手,不一会儿就将灯谜做好了,一排灯由宫女提了上来。 清欢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还不等她开口,在她旁边的长歌突然开口,“第一局,我坐庄,挑一下清欢,如何?” 清欢愣住,那可不行,长歌从小饱读诗书,看的东西比她多的多了,她从小跟在外祖父身后,走南闯北,学的都不是书本上的知识,哪里比得过长歌。 “你这是欺负人……你明知道我比不过你……”她完了呀唇,低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暗中踹了他小腿一脚。 众人见清欢耍赖,都偷偷的笑,皇上眉头一挑,做了主,说道,“欢儿若是不应战,那就是输了啊,那我们可就认为你需要答应长歌一个条件了!” “等等!”清欢从座位上站起来,她这人不怎么喜欢“不战而败”,所以这会儿皇上的话,激起她的斗志,她趾高气昂的对着长歌说道,“安庆侯请吧!” 长歌笑笑,这会儿都把“安庆侯”叫出来了,看来清欢是真的认真了。 二人站在一排宫灯前,长歌比较有风度,便说道,“公主请吧!” 清欢哼了一声,慢悠悠的点了一个道,“第三个吧!” 第三个小宫女笑意融融的开了谜语,只见那灯笼上面写着,“良田(打离合字)”。 清欢看到这个谜语沉思了一会儿。她和外祖父外出游历的时候,有听说过离合字。所谓的离合字是谜底由二个以上的“子字”和一个“母字”组成,子字凑在一起成为母字,子字和母字组合起来,共合扣谜面。 长歌只看了一眼,心中就有了答案,看向清欢道,“公主,猜出来了么?” 清欢本就被皇上赶鸭子上架,此时听到长歌一口一个“公主”,让她心烦的很,于是瞪他一眼道,“等会!” 长歌哑然失笑,只好点点头,道,“好。” 清欢托着腮,思考了“良田”二字,皱着的眉头突然舒展开,良田良田,不就是好田嘛!于是说道,“土不坏!” 长歌笑着点头,那宫女看了看长歌又看了看清欢道:“公主答对了!” 清欢得意的挑了挑眉毛,那眼神好似在说,和我斗,你嫩着呢!长歌笑笑,说道,“别得意,后面还有呢!三局两胜!” 哼,清欢抿了抿唇,不和他斗嘴,能用智商压制就尽量智商压制,不和他废话! 第二盏灯,谜语是“前人栽树(打一字)”这回轮到长歌答了,长歌想也没想,破口而出,“休!” 提灯的宫女又笑盈盈的说道,“侯爷答对了!” 清欢恨得牙痒痒,她不是嫉妒长歌答对了,只是单纯的不想输,求胜欲强烈,于是第三轮,到了他们二人抢答的时候,清欢想也没想就先出口。 结果那提灯的小宫女却遗憾的说道,“公主答错了!” 于是长歌慢悠悠的将答案说了出来。结果很明显,长歌胜利了,清欢嘟着嘴,不服气的说道,“好了,你有什么要求要让本公主给你实现啊!” 长歌眯了眯眼睛道,“只是希望以后公主吃药的时候,一定不要再倒掉半碗了!良药苦口利于病!” 清欢一听,心里咯噔一声,“你你你,我每次吃药都乖乖吃了好吧,这个条件换一个嘛!” 长歌淡笑,“不换!” 二人目光相对,片刻,清欢败下阵来,无奈的说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了!”嘴上虽然说着,可是心里却在嘀咕,每天喝的那个草药实在是苦的很,而且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喝了都不管什么事,每天晚上照样会小腹疼痛。 所以她干脆就喝了一半,倒掉一半,只不过这种事情长歌是怎么知道的,她幽怨的看向一旁的清儿和馨儿。 只见二人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原地,一副中规中矩的样子,清欢仰天长叹,遇人不淑啊! 长歌看到清欢一脸郁猝,眸子里闪过淡笑,早就听太医说清欢的病有些奇怪,明明用了药不知道为什么恢复还那么慢。以他对清欢的了解,许是问题出在清欢身上。 于是他让清欢寝宫里的清儿和馨儿好好看着清欢喝药,才知道清欢觉得药太苦,喝一半倒掉一半。 皇后和皇上听到清欢这么做,都教育清欢道,“欢儿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哪能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安危!吃药都不好好吃,若是以后有个三长两短,让父皇母后怎么办?” 清欢扁了扁嘴,一副受教育的样子,低头忏悔道,“父皇,母后,清欢下次不敢了,还望父皇母后消消气!” 这般说话,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一般,于是清欢心中暗叹一声,唉,她就知道,长歌这人就是一只披了羊皮的大灰狼啊! 表面上看着带人谦和有礼,实际上他可坏可坏了!她长叹一声,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清欢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众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比赛,这会儿清欢没事坐在座位上,表情恹恹的,刚才还想求父皇一件事来着,可是现在看父皇的脸色,她哪里还敢开口啊! 又幽怨的瞪了长歌一眼,后者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看着文乐和苏律猜灯谜。 这一会儿,文乐和苏律对挑,苏律败下阵来,答应文乐日后洗衣做饭全包。一会儿秋梅和薛御庭对挑,薛御庭败下阵来,答应秋梅以后尿布喂奶他全干! 嗷呜……清欢更加蔫儿了,这一个个的,不是来猜灯谜的,就是来虐她的啊!赤-裸-裸的人身伤害啊,我的天! 众人结束了灯谜,正要散去,皇上却突然让清欢留下,说还有最后一个节目,是送给清欢自己的。 清欢有些呆愣,为何送礼物还要单单送她自己啊!她正想拽着长歌问一问,可是没想到长歌早就混在人群中与众人笑吟吟的离去。 啊?这是什么情况?再转头时,刚刚还在她身后的两个小丫头,清儿和馨儿也不见了!这这这,他们怎么都走了?难不成是自己在做梦么? 她伸手掐了自己的脸,嘶,真疼,刚才用力太大了!好吧,这是真的,他们真的走了,将她自己留在这里赏月了! 湖波荡漾,波光微闪,湖中的莲花灯跟着微微闪动,整个湖面都泛着红色,微风浮动,带着暖炉的热气,扑在清欢脸上。 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这一刻,安静的让她有些错愕。刚才的喧闹,和现在的沉静,让她突然有些落寞。 说实话,刚才看到苏律和文乐,秋梅和薛御庭的时候,她很羡慕自己的两个姐姐,可以恩爱的度过这一辈子,而她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里的景色开始模糊,心口也一阵一阵的抽疼,这种感觉真的坏透了!口中突然划过苦涩,让清欢微微叹了口气。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清欢回过神,匆匆忙忙擦了擦眼泪,嘴角勾出一抹微笑,转身对上来人,那笑容却突然僵在脸上。 她以为是谁去而复返,她以为许是众人在逗她玩,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苏瀛。 那人依旧是一身的黑色衣衫,与初识时他穿白色衣服的样子有天壤之别。那时他飘然若仙,让她一见倾心。可是现在,她打了个冷颤,稍稍后退了一步。 苏瀛的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好似有什么话要说,可是看到清欢的动作,却欲言又止。今天,他是来告别的…… 他每走一步,清欢就后退一步。她惊恐的眼神里带着不信任,撞进他的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化成一缕心疼。 清欢看着他,他瘦了,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也不似之前那般意气风发,也没有之前那么盛气凌人。 她突然愣住,她为什么要心疼他,他怎么样,又关自己什么事呢!她仓皇移开视线,转身手抓住湖边的扶栏,声音冰冷,“你来做什么!” “清欢,原谅我好不好,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你怀了我们的孩子……”苏瀛有些无力。其实,他只想最后再看一看她,最后再向她解释一番。 他提到孩子, 让清欢的心又刺痛了一下,“够了,我怀不怀孩子,有什么关系呢?你最后不还是不肯信我!” 她说话的声音颤抖,整个人也如同筛糠一般,瑟瑟的发抖,苏瀛生怕她支撑不住,可是他刚刚迈出一步,就听到清欢喝到,“别再往前走了!” “清欢……我不是不信你,可是李初云她……”苏瀛停在原地,不再往前走一步,声音有些干涩,突然有些说不下去。 是啊,当初是他不信清欢,如今他却要清欢原谅他,他真是自私的很。他的嘴唇蹦成一条直线,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清欢背对着他,冷笑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李初云怀了你的孩子么!所以她出事,你才会紧张,紧张到将我推倒在石桌上,紧张到我去了思过阁,还要赐我白绫毒药!” “你说什么?”苏瀛眉头蹙起。 清欢却突然转身,眼眶泛红,如同着了魔一般,上前抓着苏瀛的衣襟,“你紧张李初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那一天,我被李初云陷害,你都不肯信我,你知道我有多么害怕么!你知道我保护这个孩子,多么辛苦么,苏瀛,苏瀛你亲手杀了他!是你亲手杀了他……我恨你,我恨你!” 清欢咬着牙,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襟,额头冒出冷汗,若是她松手,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支撑下去。 小腹传来的一阵阵疼痛,让清欢没了力气。苏瀛这才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他将她拉在怀里,低声问道,“清欢,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清欢的眼前有些恍惚,苏瀛的脸好像开始模糊起来,可是她仍旧抓着他,一脸恨意,她说,“苏瀛,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此生与你不共戴天,我再也不要看到你,请你滚出我的世界……” 她最后一点力气用完,终于瘫倒在苏瀛怀里。苏瀛将她打横抱起,眸子里带着血红,朝着她的寝宫走去。 清欢恨他入骨,他此生欠清欢的太多太多。从他第一次来北青,他就知道,清欢在偷偷看他,而他内心好像并不排斥,反而觉得清欢可爱。所以他明明知道北青换了和亲对象,却仍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她到了南越,日日夜夜都在关注着龙跃宫的事情,他以为她是北青送来的奸细,弄明白了以后,才知道原来她每天关注的是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喜欢喝什么。 后来,她受尽冤枉,他却没有及时去帮她,她为了和他站在一起,她做出的努力,他都知道。 可是现在,他却将她伤成这样,他欠清欢的太多太多,就连他自己都算不清了!他愿在神灵面前祈愿,只要清欢以后能幸福,他苏瀛死了都可以! 苏瀛将清欢放在床上,摸着她苍白的小脸,嘴角划过苦笑,就这样吧,清欢,如你所愿,苏瀛以后,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他低头,吻在她的额头。这世界上,能保护你的,除了我苏瀛之外,还有很多,但是能给你幸福的,却……再也不是我了! 就让我化身一个骑士,在暗中保护你吧。只要你能幸福,我怎么样都好。 只要……你幸福。 苏瀛的吻,落在清欢的额头,只是一瞬间,便离开了。一抹晶莹“啪”的落在清欢的额头,让她的眉头一皱。 屋内红烛浮动,苏瀛给清欢掖好被子,转身离去。红色的蜡烛,也在他离去的时候,落下最后一滴红泪,忽闪了几下,就猝然熄灭,只剩下一缕青烟,在缓缓的浮动。 翌日。 清欢幽幽转醒,窗外晨光熹微,还带着些暗灰,清欢觉得有些冷,便拉了拉被子,蜷缩在暖和的地方。 思绪还有些混沌,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今夕何夕。脖颈处突然凉凉的,她蹙眉,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伸手将那散发凉气的东西拿起来,却突然愣住。 她手里,是一根同体纯白的簪子,那簪子的最下方,还有几朵花,吐着红色的花蕊,正是苏瀛在她生辰时送她的那根簪子。 她微微愣神,却突然将手中的簪子攥紧,她记起来了,昨夜,她好像见到苏瀛了,所以这簪子,是他拿来的么! 昨日的事情显现在眼前,让清欢的心口一滞,昨夜苏瀛将她送回来的么?而且父皇说苏瀛是她的礼物,所以父皇也知道苏瀛要来找她,可是父皇却没有告诉她是么? 她拿着簪子的手,微微颤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空落落的,苏瀛将簪子给她拿回来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157章 双喜临门 第二日,文乐和苏律回了南越,秋梅留在了北青,薛御庭与她作别,准备回淮梁,过几日就去寻找宝藏。 自那日之后,苏瀛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清欢面前,清欢一度以为他人间蒸发了。她有时候会用尽一天的时间盯着那支簪子发呆。 她发现自己的睡眠再也不如前几日那般好了。半夜偶尔会腹痛难忍,最后疼醒,盯着红烛发呆到天亮。 以前清欢还能出去溜达溜达,可是这几天倒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日日都在吃药,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 以前她还能出了自己的宫苑去鸾凰宫和母后聊聊家常,可这几日白天嗜睡晚上失眠,已经将她整个人折磨的不成样子。 整个人的脸色都苍白如雪,她偶尔白天清醒的时候,伸手对着阳光,芊芊玉手都几乎透明。 她有时候会靠在床榻上,语气轻飘飘的问馨儿,“你说我这是怎么了呢?”问完之后又好似不需要馨儿回答一般说道,“罢了,许是太累了吧!” 一旁的馨儿和清儿,脸上的表情欲哭无泪,眼眶微红,在清欢面前装作没事的样子,宽慰道,“春困秋乏,大家都是这样的,主子就不要多想了!” 清欢微微点头,算是信了,只不过脸上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心中还隐隐的有些难过,若是自己就这样死了,苏瀛他会不会心疼。 以后再也没有一个叫清欢的人对他掏心掏肺了他会不会难过,有一天他想起她的时候会不会落泪。 长歌隔三差五就会来看她,这回还带着竹晓一起来的,清欢见到竹晓,起初惊讶,后来便有些明白,当初竹晓是跟着长歌来的北青,无处可去肯定投奔长歌。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竹晓哪里也没去,竟然在这宫中做了营养师,专门为皇后和秋梅两个孕妇做药膳。 长歌自然的坐在清欢旁边,拍了拍她的头道,“怎么弄得这般,整日愁眉苦脸?” 清欢将他的手拍掉,道,“谁整日愁眉苦脸了,我不过是春困而已!” 当初馨儿糊弄她的话,如今却被她用来糊弄长歌。长歌也只是笑笑,并没有说太多。竹晓给清欢把脉的时候,眉头皱的紧,清欢却权当没看见。 她有说有笑,并没有让人担心,反而一直在逗笑众人,只是她不知道,这样的她,让众人更加心疼。 出了正月之后,清欢的情况更加严重,一天能醒两三回已经是极限了。皇后虽有身孕,却仍旧忍不住以泪洗面。 清欢每次一醒,就会看到众人围坐在一起,她无力的环视一周,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许是眸光黯淡,又沉沉睡去。 众人知道她在寻找什么,她只想要在弥留之际,再看一眼苏瀛罢!只是众人皱眉,千百里加急信件显示苏瀛这一路走的也不平静。 终于在二月的最后一天,溾鸿驾着追风马,浑身是血,一路狂奔到南越皇宫,见到皇上和长歌,将手里的东西交给皇上,便坠落马下昏迷不醒。 清欢以为自己要死了,却没想到自己的病情在慢慢好转,难不成之前真的是春困? 病情好了之后,清欢的身体渐渐恢复,皇宫上下一片喜悦。那日在十五花灯节没有求皇上的话,也趁着阳春三月,春光灿烂说了出来。 她希望父亲寻个师父教她连连武术傍身。也能像皇姐那般,虽然没有学精,但是一般人是近不了身的。 皇上当即答应,寻了长歌来,清欢一脸黑线,仰天长叹,她虽然不准备学的多厉害,可是总不至于让长歌这种半吊子来教她吧! 她一直觉得长歌是那种带着书生气的人,弄枪舞刀的功夫肯定是没力气的。可是她恰恰想错了,长歌的功夫还是带着几分凛冽之气的。 清欢跟着长歌练了个把月,身子骨果然比之前健康多了,而且皮肤也从开始的苍白,变得红润健康。 这日清欢依旧在御花园随长歌练剑,御花园的花已经从三月的含羞到五月的奔放,清欢又在拿着御花园的花花草草当“剑下亡魂”。 一个小太监却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脸上一脸惊喜,道,“三公主,皇后临产,临产了!” “什么?”清欢眉头一挑,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喜悦,一把长剑架在那小太监的脖子上,“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小太监颤抖着说道,“那必然是真的!” 清欢高兴的将剑扔在地上,拉着长歌就跑,道,“长歌,我跟你讲,我肯定要有小弟弟了,你信不?” 长歌无奈,脸上露出宠溺,身后的长歌默不作声,清欢道,“不信我们就打个赌嘛!我赌肯定是皇子!若我猜对了,你给我当一天的箭靶子!” 长歌嘴角抽了抽,箭靶子……好吧,最近清欢又对弓箭感兴趣,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个臂弩,最近看了什么都想射一射。 她既然想让他做靶子,他也不敢不从,只好说道,“可以。” 清欢奔到鸾凰宫前,皇上和秋梅已经在焦急的等待了,秋梅此时挺着大肚子,脸上也颇为紧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皇后凄惨的声音,而有些害怕,秋梅整个人都在颤抖,清欢上前去,握着她的手说道,“别怕!” 秋梅扯了个笑容,突然屋子里“哇”的一声,皇上冲到门前,却被一旁的太监拦住,那太监也是一脸的冷汗,连连说道,“皇上,这于理不合啊!” 皇上忍着冲动,竹晓和产婆从屋里出来,抱着刚出生的小孩子,一脸喜庆的说道,“恭喜皇上,是个皇子!” 皇上连看都不看,径直进了殿内,身后太监吓得拦都拦不住,一个劲儿的说着,“于理不合啊于理不合!” 清欢隐隐听到自己的父皇嘀咕了一句,“去-他-妈-的于理不合。”她愣了一下,随后突然笑了,这世间最痴情最温柔的男子,已经被母后抢走了。 这边众人还没有从喜悦中回过神,那边秋梅突然捂着肚子蹲下,清欢是最先看到她的异样,于是紧张的问道,“秋梅姐你怎么了!” “肚子……”秋梅脸上豆大的汗珠滴落,竹晓将手里的孩子递给旁边的长歌,急急忙忙带着产婆去另一面的宫殿给秋梅接生。 明明秋梅还有一个月的产期,可是却生生被吓得提前一个月,而这次就没有那么简单,因为是早产,所以遇到了很多问题。 孩子已经折腾了两个时辰还没有出来,刚刚安抚了皇后的皇上此时有紧张了起来。宫殿里传来秋梅的嘶声裂肺的喊叫。 众人都紧张不已,却都没有看到旁边长歌抱着那刚出声的小皇子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和皱巴巴的小乳孩大眼瞪小眼,生怕他一会儿哭了,还好他听话的吮-吸着自己的小指头。 刚刚寻宝回来的薛御庭,马不停蹄的赶到北青宫殿,站在门外,听到秋梅在里面的的嘶声裂肺,突然红了眼睛。 他不顾众人的阻拦,冲了进去,紧紧的握着秋梅的手,“秋梅,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秋梅一脸委屈,却突然放松,不似刚才那般紧张,其实她害怕,害怕他赶不上看孩子的第一眼,所以这般痛苦。 此时产婆看到秋梅放松了,连忙高兴的说道:“公主再用力些,孩子的头出来了!” 清欢透过门缝看到秋梅和薛御庭交握在一起的手,眼眶微红,想要转头擦擦眼泪,却对上长歌抱着婴儿,一脸无措的样子,她突然破涕为笑。 “长歌,你那样子真是笨死了!”她突然出声,让众人看清刚出生的小孩子还在安庆侯的怀里。 长歌脸色红红的,从未有过的尴尬之色。 清欢不再嘲笑他,从他手中接过那小婴儿,幽幽的说道,“好弟弟,你真是太为姐姐争气了,一会儿长歌叔叔要给姐姐当靶子了!” 长歌抽了抽嘴角道,“我是叔叔你是姐姐?那你岂不是也要叫我一声叔叔!” 清欢狡黠一笑,“我叫你叔叔你敢应么?” 长歌摸了摸鼻子,这个他还真不敢!让清欢叫他叔叔,他岂不是要与皇上称兄道弟了,他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啊! 经历了两个时辰,秋梅终于生产了,是个男婴。薛御庭将孩子抱给秋梅看,她虚弱的一笑,晕了过去,吓得薛御庭差点把手中的婴儿给扔了。 还好竹晓及时说了一句,“她只是太过劳累!” 北青皇宫今日一派喜庆,皇上昭告天下,与民同乐,免税三年,家家户户可得赏银十两! 两个女人还在虚弱中,一个是高龄产妇,一个是早产,二人都需要照顾,薛御庭和皇上寸步不离。 清欢相对就有些悠闲,于是看完这个看那个,高兴的不得了。先抱抱这个小外甥,又抱抱那个小弟弟,忙的不亦乐乎。 皇上同时给两个婴儿赐名。小皇子名唤“晋喜”,小世子名唤“邵旸”。清欢在文乐的宫殿里逗邵旸玩的时候,突然听到文乐问道:“宝藏的事情解决了?” 薛御庭给他喂汤,放在嘴边吹了吹,递给他,漫不经心道,“解决完了,那封贪官的密信都交给苏律了。” 秋梅喝了汤,疑惑的问道,“交给苏律?为何交给苏律?” 第158章 百岁宴 薛御庭又盛了一汤匙,吹了吹,放在秋梅嘴边道,“不交给苏律交给谁,如今苏律已经是摄政王你不晓得?” 清欢逗弄邵旸的手,突然停下,呆呆的看着薛御庭,心中涌起疑惑。只是她还没有开口,秋梅便道,“苏律是摄政王,那苏瀛干什么去了?” 薛御庭微微蹙眉,看了看秋梅,后者一脸的不明所以,半晌,他笑道,“苏瀛现在怠工了,啥也不干,整日在宫中吟诗作对,事情都推给苏律啦!” 清欢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自嘲的笑笑,她还在为他担心呢!没成想,人家逍遥快活着呢!恐怕连常清欢这个人都忘了吧! 逗完了邵旸,见他乖乖睡了,清欢才恋恋不舍的将他放下,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听话了么?一点都不哭闹。 哎呀,哄他们完全没有成就感。清欢对秋梅告别,自己又跑去了鸾凰宫。 薛御庭见她离去,眉头才蹙起,将秋梅喝完的药放下,给她拢了拢被子道,“皇宫近日可有什么重大事件?” 秋梅摇了摇头,道,“没有啊?怎么了,从刚才就觉得你有些奇怪,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什么,你快休息吧!父皇找我有事,我去看看。”薛御庭说完,径直出了宫殿。 一路上他大步流星,按理说,南越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北青这边应该早就收到消息了,为何秋梅和清欢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难不成是皇上封锁了消息么? 龙翔宫的牌匾出现在视野内,薛御庭顿了顿,终于走了进去。皇上正在案前批阅奏折,看到他进来,连忙让人赐座。 “怎么了?走的如此着急?”皇上和颜悦色的看着他,对于这个大女婿还是比较满意的,于是说话的语气都与常人不同。 薛御庭坐下就直入主题,“不知岳父有没有收到南越的消息?” 皇上龙颜一变,刚刚还笑着,这会儿已经愁云密布,道,“早就知道了,苏瀛替欢儿去蛮荒寻药不幸被奸人所害,如今在南越生死不明,现在还未苏醒……” 皇上知道薛御庭来问他,一定是知道他将这件事情隐瞒了,叹息一口气,道,“欢儿这个人,是个固执的孩子,她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一定会坚持到底。对苏瀛的感情也是一样,虽然她看似了断他们之间的关系,但若是知道苏瀛为了她涉险,她定然会回南越去……” 薛御庭终于知道皇上封锁消息的意图了,只是为了保护清欢,不要再回那狼虎之地。苏瀛现在在南越生死未卜,又何必多一个人去难过? 薛御庭拱了拱手道,“若是御庭没有子嗣之前遇到这种情况,定然会觉得岳父狠心,但是现在御庭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能理解皇上对三公主的保护之情。御庭定会与皇上共同守住这个秘密!” 皇上欣慰的看着他,点了点头,半晌,有道,“等晋喜过了百岁,交给奶娘,我和你母后就要去云游四海了!当初风家老爷子因为我将清欢送到南越的事情而恼怒于我,发誓再不肯踏入这皇宫半步。这会儿,我准备让清欢继承帝位,等晋喜长大了,再让晋喜继承。” 薛御庭惊讶,“女子为帝?” 皇上得意的扬眉道,“怎么?觉得不可?” 薛御庭立刻道,“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当然,巾帼不让须眉,清欢与平常的皇室贵胄不同,有谋有略,自然当的承担的起这个帝位。” 皇上也得意的点头,道,“当初我与皇后已经没了生子嗣的念头,北青皇宫没有皇子继位,便让幼小的欢儿跟着风老爷子游历四海,尝尽了苦头,也正是这样的经历,让清欢比常的女子不同,对帝王大业有不同的见解。我想这帝位,她担得起。” 五月的天已经开始变暖,清欢匆匆的跑几步就觉得汗流浃背,说实话她是不怎么喜欢夏日的,各种争艳的花,一簇簇的虽然好看,但总觉得有些繁华的俗气。 不像冬日,只能看到几树梅花,飘飘洒洒,暗自幽香,却被千古流颂。想起梅花,脑海里突然闪过连空山的那一大片红的妖艳的梅花。 她记得那一大片梅花,那得废了多大的力气才能种满了连空山。她突然微微愣住,想起蝶衣那张绝美沧桑的脸,她一拍脑袋,自己还有事情忘了做呢! 当初蝶衣可是拜托她将那支五朵梅花的簪子给父皇的。她匆匆回了自己的寝宫,将那支簪子拿了出来。 还好,清儿和馨儿回来的时候,将她在南越的东西都带了回来。她正要拿着簪子去找父皇,没想到皇上竟先派了个太监来找她了。 那太监嗓音喑哑,标准的太监声音,只是一副狗腿的样子,一脸褶子的笑道,“公主,皇上让您去一趟龙翔宫!” “正好,我也要去找找父皇呢!”说完拿着簪子随太监去了龙翔宫。 清欢原以为龙翔宫只有皇上一人,没想到人还不少,长歌、靳辰慷、靳云飞还有几个白胡子文绉绉的她不认识的老头。 这么多人,她用不能失了皇宫威仪,于是连忙行了个宫礼,“清欢拜见父皇!” 皇上挥了挥手道,“起来吧!” 清欢落座,看到大殿上这么多人,看来今天是不适宜将簪子拿出来了。这可是父皇的风流债,怎么也不能被别人知道。 “父皇找清欢何事?”清欢疑惑的问道。这么大的阵仗,肯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吧。皇上这才说道,“朕决定,等到晋喜过了百岁之后,我便让出皇位,云游四海。” “啊,那……”清欢听后心头一颤,虽然从小就知道自己将来是要继承皇位,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时,她却突然有些担忧。 皇上见她没有拒绝,又说道,“这几日,便让夫子教你习书,将北青近几年的大事都同你说一遍。另外,让长歌,靳辰慷,靳云飞教你习武,摆兵布阵。” 清欢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会,她继承皇位的事情算是板上钉钉了。 后来她又寻了其他时间,将簪子送给了皇上,皇上听到蝶衣二字时,略有些恍惚,拿到那支簪子,将它珍藏了起来。 清欢想,等到自己到了皇上这个年纪,定然也会淡然的看待某些事情吧。这几个月清欢格外忙碌,不仅要习武,还要学习各种兵法。 还好清欢从小学习能力就强,等到晋喜和邵旸百岁的时候,清欢已经对北青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并有了自己的看法。 两个小孩的百岁宴办得十分隆重,凡是宫中大臣,差不多都到位,众人也算是第一次见了这未来的小国主。 百岁宴上,孩子都是要抓周的。只不过孩子尚小,这抓周大约都会留到晚上,自己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让孩子抓一抓。 因为抓周都有些讲究,若是抓的不好,也会让人笑话。 可是如今皇上却公然在大殿内摆了张桌子让两个孩子抓周。桌子上琳琅满目,有吃的、用的、刀剑、银子等等。 两个小孩子打小就聪慧,奶娘将他们抱上桌子的时候,二人也不怯场,高兴的爬来爬去。 晋喜性子比较冷淡,坐在桌子上看了看,好似在打量着拿哪一个比较好,最后他盯上了皇上的令牌和宝剑。 两个肉肉的小手抓着两个物件一放不放,让皇上脸上长光,高兴的连连拍手叫好,众位大臣也艳羡皇家子弟的天资聪颖。 邵旸见众人都在笑,于是也乐呵呵的一笑,当场抓了一把银票和黄金,攥在手里,这小子这么小就贪财,倒也不能说是贪财吧,只不过经商头脑好些。 百岁宴一过,皇上和皇后就准备启程了。清欢表示亚历山大,不过内心也希望自己大展一番拳脚。 说实话,北青虽然被皇上治理的井井有条,不过在民间的百姓,生活的仍旧不是那么好。对于游离四方的清欢来说,她的首要问题就是清除贪官。 长歌最近走动的勤快,靳家兄弟,靳辰慷不怎么进宫。清欢想许是皇姐已经找到了中意的人,靳大将军有些郁闷,怕进宫以后睹物思人,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的不来了。 倒是靳云飞,隔三差五就跑来给她讲战场上的三十六计,偶尔因为讲的太晚,到了饭点就被留下来一起用膳。 起初靳云飞还有些忸怩,毕竟和公主一同用膳也是不妥的。但是后来,不知怎的,竟十分乐意,好似每次来给清欢上课都故意拖一拖时间,特地等着吃饭一般。 后来清欢才看出一点端倪。都说抓住一个人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这男人的胃。她想,在这一方面,馨儿成功了。 馨儿的厨艺,那是没得说的,只不过她还真是没想到,靳云飞竟然会因此而对馨儿有好感。 当清欢问起馨儿对靳辰慷什么感觉时,馨儿却噘着嘴冷哼一声道,“没好感,一个整日就知道吃吃吃的莽夫!” 清欢摸了摸鼻子,靳云飞好歹也是北青皇宫的侍卫统领,功绩煊赫的武安侯的小儿子,竟被馨儿说的这般不堪,她难免为靳云飞感到痛心。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靳统领的道路漫长啊! 第159章 登基大典 继位大典办的举国隆重。清欢一袭紫金色的龙袍,由蚕丝金线纹成的祥龙腾飞,张牙舞爪,甚是霸气。 今日清欢一改常态,没有淡妆出席,馨儿和清儿特地给清欢整理了妆容,妖艳又不失威严。 众臣恍惚,原本这北青三公主就有世间难得的美貌,今日这一打扮,盛装出席算是晃瞎了众人的眼睛。 长歌眼里闪过一抹惊艳,但稍纵即逝,浅笑安然的站在殿下,听着那女子侃侃而谈。 他早就知道,清欢有这般风华。 北青丞相年迈,清欢允了他告老还乡之愿,命长歌接替相位。清欢之前多方面了解,动用了不少势力,此时登基,新官上任三把火,对整个北青的管制做了一次大换血。 大贪官一个不留,年迈的都衣锦还乡,一些小偷小摸,但还有些用处的官员,清欢暂且将他们留下。 众人起先对这女帝有些不屑,但经历了三天之后就对这女帝心生敬畏。还有些官员,即便有势力,也都不敢放肆了。 清欢没日没夜的批阅奏折,从国家大事到平民小事,处理的滴水不漏。清儿和馨儿几次怕她熬夜伤身,劝阻了几次都没用。 还好她前几个月和长歌好好习武,身体壮实了不少,要不然清儿和馨儿就是打晕她,也不能让她再继续熬夜了。 经过了一个月的血拼,清欢终于将北青打理的井井有条。除了,最后一件事。 这件事情,还要从十年前说起。当初南越苏律作为质子留在北青,要回归南越时,遭到一群人暗杀。当时的南越正处于内乱,平遥王率部下起兵造反。 想要借着杀死质子的名头,让南越攻打北青,以此混乱天下,夺取皇位。还好当时常天阳早就察觉,这才将他们打压下去,平遥王枭首示众,他的部下也已经全部被除掉。 剩下的一些人,都树倒猢狲散,不成气候。可是就是这些不成气候的人,却在清欢登基的时候,再一次兴风作浪。 传言平遥王常天胜死的时候,平遥王妃有一个遗腹子,如今那些人,正派江湖人士寻找这个小王爷。 清欢笑了笑,这可真是麻烦,当初父皇饶了他们一命,如今他们竟然还敢撞枪口,真是不知好歹。 反正近来无事,不防就会会他们。 长歌进门的时候,阳光恰好照在清欢的脸上,那一脸狡黠,让长歌打了个冷颤,不知道又有哪个人要倒霉了。 他走上前去,敲了敲桌案,道,“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清欢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奇怪的盯着他道,“我哪里开心了?” 长歌托着腮,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脸,道,“唔,的确不是开心的表现,倒是觉得有人要倒霉了!” “切!”清欢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又想着自己的事情。 长歌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的侧脸,等她回过头来的时候,突然笑道,“最近宫外有些传言,不知道你听到了没有?” “唉?”清欢瞪大眼睛,宫外的传闻,长歌都知道了?“我知道的,那你有什么看法没?” 长歌听到她的话,脸腾地红了起来,他的食指弯曲,放在嘴边清咳一声,眸子顾盼左右,“我,我没什么看法,你说好就好,你说不好就不好?” 哈?什么鬼?清欢皱了皱鼻子,怎么感觉他回答的有些奇怪。什么叫她说好就好,她说不好就不好。 难道平遥王的那些余孽造反,她说好,他们就能肆意妄为,她说不好,他们就无翻身之日,死无葬身之地么? 唔,这样说,也可以,毕竟现在她是皇上嘛!什么事情她说了算! “不好!”她斩钉截铁的道。 长歌脸色一变,眸子有些黯然,随即又笑道,“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对了,我找你有正事的!” “啊,什么正事啊?”清欢被他弄得云里雾里,有些不明所以,难道刚刚这件还不算正事? 只听长歌道,“前几日,我府上的暗卫收到消息,说是十年前平遥王的余孽又在躁动了,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没?” 清欢眨巴眨巴眼睛,托着腮看着长歌,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没发烧啊,这是怎么了?感情刚才咱俩说的不是这个事?” 长歌额角抽了抽,感情刚才她一直都在说这件事?好吧,有时候她真的神经很大条。不过这样也好,总归,不会让他们陷入尴尬之地。 “对啊,我刚才就是在说这件事!”长歌笑。 清欢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完全糊涂了!于是她和长歌大眼瞪小眼,最后长歌败下阵来,道,“说罢,你对这事什么看法?” 清欢表情终于有些认真,眯了眯眼睛道,“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因为他们不可能笑道那遗腹子的。” 长歌皱了皱眉头道,“你怎么知道?” 清欢晓得这件事情,还是从以前跟随皇上的洪元盛口中得知。洪元盛是和皇上出生入死的将军,本来常天阳做了皇上应该给他一个将军坐坐的,可是这人偏偏不要,就愿意做个侍卫统领。 自从靳云飞接手了锦衣卫统领一职,他便在锦衣卫做了个闲散的管事。十年之前,平遥王常天胜起兵造反,正是皇上亲自派兵镇压。 所谓成王败寇,常天胜既然起兵,便是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后来实在抵不过常天阳的进攻。便在自己的府邸自刎。 等到常天阳去的时候,见到的不过是一具尸体。天下人不知其中内幕,便以为是皇上下令将平遥王斩首。 当时平遥王妃正在妊娠期,怀里还有一个遗腹子,常天阳念在手足之情愿意替平遥王保护这个孩子,所以对外宣称平遥王妃流放外地,怀中遗腹子下落不明。 实际上是将平遥王妃接入宫中,让她安心待产。平遥王妃对常天胜用情至深,生下来的孩子,便在宫中上吊自杀,随平遥王去了。 而这个留下来的孩子,正是终日在清欢身边的清儿! 当初皇上碍于宫中和外界的各种压力,没有将这个孩子封郡主,而是将她掩藏在宫中,做个小宫女,终日跟着清欢。 所以清欢在很小的时候,便与清儿在一起居住,一直到清欢五岁离宫,每年都会间歇回来,与清儿的关系甚好。 宫中少有宫女会有与皇子皇女重了名讳,而清儿是清欢的贴身婢女,却又如此殊荣,这一切也是常天阳给她的特权。 长歌听完以后,脸上的惊讶之色久久回不过神,清欢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便问道,“那你……” “我决定让这些人去找那个所谓的遗腹子,哈,最可笑的是,他们居然以为那遗腹子是个小王爷,这些人真是没脑子惯了!不过,既然如此嚣张,这背后定然有一定的势力……你猜猜,他会是谁呢?” 清欢的眸子,如猫儿一般警觉,此时微微眯起,好似嗅到了猎物的味道。经她这么一说,长歌也发现不对劲。 十年来平静无声的猢狲,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聚集到了一起,这些人,一定是有什么企图,或者说,这些人背后的人,肯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清欢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怕,你且看朕如何放长线,钓大鱼!” 长歌笑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问题,清欢却想到了,自己的确有些羞愧,不过即便清欢这样说了,有些事也是该他出头的。 要不然怎么对的起,女帝的新宠,这个称号呢,对吧! 自从清欢登上了帝位,民间就将她说的像个神人一样。说这三公主自幼骨骼清奇,被风家老爷子带着云游四海。 说她是一个有一身本的奇女子,十二岁便能女扮男装进京殿试,十七岁便代姐和亲嫁入南越,经历了一年的奸细生涯,将南越探寻了个遍,如今归来,便做了女帝。 她为了攻打南越而只身入狼虎之穴,实乃可歌可泣的一代侠女。 又说,这女帝从小与安庆侯梵长歌青梅竹马,如今又命他做了丞相,日夜伴君左右,也算是一段佳缘! 又有人言,等到女帝重新选择夫婿,殷实后宫,第一个找的便是这丞相梵长歌! 一想到这个,梵长歌的脸又不自觉的红了红,方才,他便是来同她说这件事情的,只是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的样子,着实让他失望。 不过这宫外的人说话也是过分,竟将他堂堂七尺男儿说的好似什么娇弱的美娇娘一般,还清欢后宫的第一妃子?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清欢盯着长歌,默默的看着他盯着虚空的一点发呆,一会儿傻笑,一会儿脸红,一会儿又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 她手指不自觉的敲了敲桌子,嘶,这人是怎么了?魔怔了不成,她感觉自己登基之后,命他做丞相,也没有给他太大的压力啊,怎么就成了这般了? 实在是想不通啊,想不通。 正在清欢有些疑惑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靳女官在门外求见!” 靳女官?清欢微微挑了挑眉,而长歌也被这声音惊的回了魂,二人相视一眼,她为何会来? 第160章 祸害 清欢与靳水月的交情不深,但也是知道这么个人的。据说这小郡主从小性子冷淡,处事谨慎。上头有四个哥哥,但除了靳辰慷和靳云飞之外,其余二人都没有任官职。 这次官职调动的事情,靳家的管制没怎么变动,而且清欢继位以来,的确不需要她做什么?那她到底是找自己做什么呢? 清欢托着腮思考,抬眸便看到靳水月跟着太监进来,脸上有些焦急之色,看到清欢便栖身跪下。 “皇上,微臣有事求皇上!”她进来就扑通一声跪下,倒是让清欢有些惊讶,传言说这靳水月端庄能干,独当一面。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偶尔回宫一趟,上蹿下跳,皇后还拿靳水月与她相比较,让她学会端庄典雅。 可是为何她今日却如此失态?清欢挥了挥手道,“起来吧,慢慢说!” 靳水月起身,眼眶微微红了,瞥见一旁的长歌,略微有些呆滞,半晌,回过神道,“皇上,家兄出事了!不过这件事情,靳府不能……做主!” 清欢微微挑挑眉,家兄?靳辰慷还是靳云飞?可是她明明今天还见过他们两个啊! “别着急,慢慢说。”长歌的嗓音如同三月清风一般,清欢看了他一眼,他神色淡然。她差点忘了,她虽然与靳府的人不熟,可是安庆侯和靳府可是有莫大的渊源呢! 比如,眼前这如花似玉,却又坚韧与寻常女子不同的靳水月曾经是公认的安庆侯府夫人。 靳水月听到长歌的声音,也觉得自己有些着急了,于是稳了稳心绪,深呼吸了一口气,片刻眼神清明,道,“臣的四哥被人掳去,至今下落不明。” “什么?你四哥不是在寒山寺修行么?怎么会突然被人掳走?”长歌眼里带着疑惑。 靳府有四子一女,三儿子因为身体孱弱,小时候便夭折了,四儿子一出生的便被高僧带去寒山寺修行。 当时的靳老爷不同意,但是靳老太太是个信佛之人,听说自己的孙子是什么金蝉子转世,便不顾府上阻挠,将孙子送去了寒山寺。 此时在寒山寺的靳府少爷突然不见了,长歌也颇为奇怪,只是,这靳府没了儿子,怎么也不该来清欢这里求助啊! 靳水月的眸子微微黯淡无光,抿了抿唇,道,“四哥不肯还俗,所以父亲一直很恼怒。不肯让我们去看四哥,四哥是对我最好的,我每个月都会偷偷去看四哥,但是昨日我去见四哥的时候,听到寺庙的人说,四哥大半夜的就失踪了,他的禅房还有打斗的痕迹,我害怕四哥……”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出口,抿着唇,脸色极为难看的站在殿下,有些担忧,两只手紧紧的攥着裙摆。 清欢对靳府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但是听到她这么说,也从中听出了端倪,所以这就是她不求助靳府,而直接过来找她的原因么? 清欢注意到她手中的动作,微微叹了口气,真是个倔强的女孩子呢!要是不帮她岂不是太过分了。 况且,以传言来看,靳水月应该是一个很骄傲,不肯低头的女子,如今肯这般开口,她口中的四哥,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长歌,那这件事情就由你负责好了!”清欢托着腮的手放下,端正的坐在龙椅上,看着长歌,“可以么,丞相大人?” 长歌芝兰玉树,本身立在殿内就是一道风景,此时听到清欢的话,笑的如沐春风,嗓音澄澈,“好。” 靳水月的眼眶又微微红了,看了看上座的女子,又看了看旁边的男子,正要开口道谢,却被长歌拉住。 那个男子拉着她的手,道,“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啊,哦!”靳水月突然被他拉住,脸上砰的浮起一抹红晕,长歌却全然未觉。 等到二人走后,清欢无聊至极,批阅奏折如吃饭一般手到擒来,终于将那一摞奏折批完。 却突然盯着虚空的一点发呆,这样的日子,好熟悉呢……她这没日没夜的处理公务的日常生活,和某人好像…… 脑海里,那个人的影子已经模模糊糊了,再想起来,也不那么痛了。她伸手抚上心口的位置。 心这里……是结痂好了,还是全然不在了? “皇上……”清儿推门进来,清欢回过神,原本黯淡的眸子,突然如同夜明珠般明亮,“晋喜!” 她从座位上起身,从清儿手中接过晋喜,如今晋喜已经有五月大了,他圆溜溜的大眼睛,在看到清欢的时候,突然眯了眯,咧嘴一笑。 清儿在一旁掩嘴轻笑,“皇上,小王爷只有在看到你的时候才能高兴的笑,平日里跟着我们这些奴婢,都是一点不笑的!” 清欢听到“奴婢”两个字,逗弄晋喜的动作突然呆滞了几分,然后笑着抬头,看着清儿清秀的小脸。 清儿被她看的莫名其妙,身不由己的摸了摸脸,道,“皇上,我脸上……有东西么?” 清欢却突然自顾自的说道,“清儿你该嫁人了……” 清儿一愣,脸腾地红了个透,却又听到始作俑者说道,“清儿我封你一个郡主如何?” 清儿听到这里,吓得连忙跪下,道,“皇上,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还请皇上责罚!” 清欢终于回过神,看到清儿跪在地上,连忙道,“快起来!我不是早就说了,不要动不动就下跪!” 清儿泫然欲泣,一向冷静的她,今日着实被清欢吓到了,清欢抱着晋喜,无奈道,“你先起来!” 清儿起来以后,清欢沉吟片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她其实就是郡主,唉怎么说呢? 说了的话,那就是父皇间接害死了平遥王,那她对于清儿来说,就是杀父仇人的女儿,可是她们原本的确是姐妹,然后现在关系又变得复杂了…… 她挠了挠头,叹了口气,清儿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垂着眸子,站在一旁,“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清儿只希望能活在当下,这不是主子一直告诉清欢的么?” “活在当下……”清欢喃喃,咀嚼着她这句话的意思,突然微微皱眉看向清儿,只见清儿仍旧低着头,却不打算再开口。 清欢却突然笑了,道,“好,我不自作主张了,以后若是你看中了哪家公子,心中有些什么愿望都告诉我,我一定会给你实现的!” “好。”清儿也抬头,笑颜如花。 清欢将晋喜举起来,道,“来,晋喜,给清儿姐姐笑一个!” 那是晋喜第一次,对着除了清欢之外的人笑,那笑容不知晃了谁的眼。 接下来的一个月,清欢都没有看到长歌。她想看来靳家四公子这件事情还是挺棘手的,要不然依着长歌的办事能力,早就结束哦。 已经是初冬,晋喜已经会爬了,整日流着口水在榻上爬来爬去,没有闲着的时候。这时候的晋喜,全身胖乎乎的,而且还是能动的,特别招人喜欢。 清欢批阅奏折的时候都会将他放在身边,看到他爬远了,便提溜回来,不一会儿,又爬远,她再提溜回来。 二人好似干上了,乐此不疲。 这日,天气阴郁,清欢闲来无事,就在寝宫里逗弄着晋喜,长歌却突然来访。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进门就坐在清欢的对面,倒了一口茶水,喜滋滋的说道,“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听哪一个?” 清欢也不理他,将晋喜转过来对着他,道,“晋喜,笑!” 晋喜流着哈喇子,乐呵呵的朝着长歌一笑,长歌捏了晋喜的脸一把,没收回的手,却突然被晋喜咬了一口,后者小脸上一脸的嫌弃。 长歌吃痛,无语的看着他,后者依旧是一脸的傲娇,那表情好似再说,若不是姐姐让我笑,我会笑给你看么?哼! 清欢将晋喜的口水擦掉,淡淡的说道,“好消息。” 长歌凝眉,半晌才笑道,“好消息是靳府的四少爷找到了。” “唔,”清欢点了点头,继续逗弄晋喜,“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绑架他的人,将他当成十年前那个失踪的遗腹子了!当时的余孽……开始行动了!而且,幕后人也已经查到了,你猜猜是谁?”长歌喝了一口茶,脸上高深莫测。 “谁?”清欢脸上终于有了点兴致。 “景寒从!”长歌挑眉冷笑。 清欢冷冷一笑,道,“他还真是什么都爱掺和!我怎么记得当年他被人追杀,溃不成军,跑去了西域,怎么如今又有势力来搅和北的事?” 长歌喝了口茶,“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杨语嫣是东璃的异性公主,她西域还有一个舅舅,算是统一了半个西域,景寒从也算恢复了元气。此时对北青下手,许是听说北青如今是个女子继承帝位吧!” 他微微靠近清欢,脸上都是揶揄之色,清欢冷哼一声道,“既然是东璃和南越都没有解决的祸害,身为北青英明神武的皇上,我自然有义务收了他这个妖孽!” 怎么这话听着这么别扭,不过清欢既然开口,他长歌一定支持啊! “哦,对了,我记得,当初南越翼王可是因为没有亲手杀了他而无比的遗憾,不如我就做个顺水人情,将景寒从抓了,给翼王送去!如何?”她狡黠的眸子,透着一丝算计。 长歌抽了抽嘴角道,“好计谋!” 众人皆知苏瑾有多么恨景寒从,清欢这一招,的确能让景寒从崩溃,不过前提是,清欢得捉住他! 第161章 不贪 营救靳家四公子的事情,被清欢全权交给了长歌,他可以随意调动兵力。长歌便让清欢拟了圣旨,让靳辰慷和靳云飞前去营救。 靳老爷本来对这个不肯还俗的二儿子恨铁不成钢,可是听说他遭到了绑架,也是心急如焚,于是长歌带着靳家二兄弟离去的时候,靳老爷并没有阻止。 平遥王留下的余孽,在十五年前那一战中,被常天阳赶出皇城,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抓的是靳府看破红尘的少爷,只因为认定了那代表平遥王府的身份的玉佩,便以为是平遥王府的遗腹子。 只可惜……他们遇上了靳松。 “小侯爷,你可知道当年,常天阳将你父王砍了头颅,挂在城门三天三夜,昭告天下的惨案么!我等蝼蚁之辈,力量微小,难以救王爷性命,还让他遭受奇耻大辱,实在是我等的惭愧!”一人在靳松面前低声呜咽,血泪俱下,声声哭诉。 靳松坐在座位上,闭着眼睛,手里的佛珠有条不紊的滚动着,嘴上也默默的念着佛法经理。 说实话,他一开始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抓他,只是到了后来,他便明白了,原来这些人,是冲着他的玉佩来的。 想来,他们是为了寻找那玉佩的主人吧。那玉佩……着实是一位故人所赠。 当年他还是寒山寺的一个小和尚,偶尔跟着大师傅下山去采购白米馒头。 那日阳光正好,他留恋街市,却不知不觉与大师傅走散。他一个人不晓得回寒山寺的路,便在街市的一个角落哇哇大哭。 正巧遇上一个粉雕玉琢的丫头,她眉眼弯弯,笑着道,“小和尚,何事让你如此难过,不如告知姐姐,看我能不能帮你。” 他抬头,眼泪汪汪的道,“我本是寒山寺的小和尚,跟着我大师傅出来买东西,却和大师傅走散了,不知道回去的路了!” 那小丫头托着腮,想了想,道,“正巧,我与我家公……我家小-姐要去寒山寺,不如我们同行吧!但是我家小-姐身份尊贵,你只能跟在马车后面了!” 他扁了扁嘴,脑海思绪万千,到底要不要信她呢?大师傅说了,女子犹如老虎,一不小心就会被她们给吃了。他的眼里闪过惊恐。 却听那小丫头脆生生道,“你不用这么害怕啦,我家主子的马车会很慢的!走吧!” 说着她拉着他,丝毫没有顾忌,却让他红了脸。 后来他们一起回到寒山寺,大师傅早就回来了,看到他担忧的问道,“不贪,你这是去哪里了?” 他低头嚅嗫道,“路上迷了路,寻不到大师傅,便跟着别人回来了。” “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屈不挠,你们带着不贪去禅房吧!”大师傅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头,眼里尽是欣慰。 “原来你叫不贪啊!”身后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吓了他一跳。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他们到了寒山寺不就分开了么?她怎么会找到他? 那小丫头笑眯眯道,“我家小姐说了,相遇是缘分,我觉得你这小和尚着实可爱,不如我给你做朋友?嘛,这个算是送给你的礼物,好么?” 不贪头上起鸡皮疙瘩,整个人触电一般弹开,“你你你,离我远一点啊,我,我可是出家人!” “噗嗤”,小姑娘不厚道的笑出声,“好好好,你是出家人,出家人可厉害了呢!来,给你吧,我家小姐该等急了,我先走了!”她将玉佩挂在他的脖子上,便风一般的离去,自从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出现。 那是他的第一个世俗朋友,却也是最后一个。 他捏着佛珠的手突然顿了一下,眸子幽幽睁开,眼前是几个低头哈腰的中年人,为首的一个跪在他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他淡淡道,“施主,贫僧不过是寒山寺的一个和尚,不是施主口中的平遥王侯爷。” 那人一听,欲哭无泪,“小侯爷,你可不能这样啊!想当初王爷为了这天下,鞠躬尽瘁,可都是为了您的将来啊,如今你皈依佛门,不理政事,可真是寒了王爷的心!” 靳松抽了抽嘴角,光溜溜的头上青筋暴起,若不是修佛之人,品行和善,估计他得一佛珠扣到那人头上,说了多少遍了,他不是平遥王小侯爷,怎么就是没脑子呢! 还好他冷静,漫不经心道,“施主,你真的认错人了,你们将我抓来,就是为了这等事情。贫僧劝你们还是不要在贫僧身上浪费时间了!” 那人一听,脸上的表情出现裂痕,刚才还一副讨好的样子,这会儿已经是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道,“我说,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佛门中人都是贱骨头?软的不吃吃硬的?那对不起了,小侯爷,老子没空在这里伺候你!反正我们有了玉佩,又劫持了你,也算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靳松冷冷一笑,“一切世间欲,非一人不厌,所有有危害,云何自丧己?一切诸众流,悉皆归于海,不以为满足,所受不厌尔。施主,贫僧劝你回头是岸。” “来人呐,给我把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和尚绑起来,饿他个三天三夜,他们佛门不是普度众生么,不是无欲无求么?不是信奉佛祖么!我今天就要看看,饿你个三天,佛祖会不会给你送饭!” “当然会!” “砰”的一声,房间的大门被什么人踹开,一个铁衣铠甲逆着光站在门外,如同神话里的战神,让人心生畏惧。 “你你你,你什么人!”刚才那人吓得扑到在地上,此时嘴唇发白,话都说不利索,其余的人也都一脸戒备,纷纷抽出刀来防御。 “我什么人,说出来怕吓着你,我乃北青世族靳家二子靳云飞,你们抓的这个小和尚,不才,正是在下的弟弟!”靳云飞挑了挑眉毛,手中的长矛耍了一个圈,又回到手中,直至那人眉心。 “施主,贫僧已经远离红尘,还望施主叫贫僧法号,贫僧的法号是……” “砰”还不等靳松说完,靳云飞利索的将鞋子脱了下来,准确无误的扣在靳松光溜溜的脑门上,“闭上你的秃驴嘴,说的好像我不知道你在寒山寺偷喝酒一样!” 靳松将他的臭鞋子拿下来,光溜溜的脑袋,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着,红的吓人,“靳云飞,你大爷的,你是个好样的你就别跑!你看我打不死你!” 说完,那一只臭鞋直直冲靳云飞的门面过去,他一躲,轻松躲过,嘿嘿一笑,“哈,砸不到!” 房里另外几个人,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他们将这和尚抓来七八天了,满口的佛门至理名言,满嘴的仁义道德,如今居然,居然破口大骂了? “靳云飞我告诉你,你别仗着爹对你好,你就这么放肆!靳府少爷这个名号不是那么好使的!”靳松抽了一把刀,与靳云飞打了起来。 靳云飞眉头一挑,“是是是,你可不稀罕靳府少爷这个名头,要不然爹三番五次派人去寒山寺找你,能吃闭门羹?” 靳松脸色更加不好看了,“闭上你的嘴!我就是不稀罕!” 靳云飞躲着他的攻击,又笑道,“是不稀罕还是太羡慕?恐怕你巴不得赶紧还俗吧!只是记恨老爹当初将你送到寒山寺的事吧!” “你胡说!我懒得跟你贫嘴!你看我今天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二人打的难舍难分,让其他人目瞪口呆,原来这还真是靳府的少爷啊!不过这和尚……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功夫!但是不管怎么着,将这两人先抓起来,能威胁一下靳府也是好的。 于是打定主意,他偷偷跑了出去,大喊道,“来人呐,快来人,给我把他们两个抓起来!” 话音落,果然一群人进门,只不过却不是他的人,靳辰慷带着京中侍卫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人见状,吓得又跪在了地上。 靳辰慷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刻将他们抓了起来。他看到不远处的两个人,从屋内打到屋外,难舍难分的样子,微微头疼。 怪当初娘亲生的不好,几个男人在一起,难免就要打闹!更何况是四弟这个傲娇,对上二弟这个赖皮。他早就见怪不怪,命令属下撤退。 其中一人是靳云飞手下的侍卫道,“靳将军,我们统领他……” 靳辰慷道,“不用管,他俩一会儿就打完了!” 只听不远处二人还在争吵,“小秃驴,你存了什么心思你二哥我不知道么?你不就是在等方面带你回寒山寺的那个小丫头片子?” 靳松一听,手中的刀更是不留一点颜面,早知道靳云飞是这么个货,当初就不应该告诉他这件事,当初当初,真是悔不当初,欲哭无泪啊! 他手中的动作加快,靳云飞笑道,“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要我说啊,人家那小姑娘指不定都嫁人了,你别等了,老老实实的回靳府做个四少爷,等着皇上给你个一官半职,当上靳统领,出任大将军,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你看,这小日子不是挺好的么!” 靳松手中的刀,却突然不动了,他愣愣道,“是不是,真的等不到她了?” 这一次,二人的比试结束的出奇的快,靳云飞看到他的表情,有些阴郁,许是自己刚刚说的那一番话,让他有些难过,他只好安慰道,“也不是啦,我觉得呢,你要是回了靳府,动用的力量多一点,肯定还是能找到的?” 他嘿嘿勾上靳松的脖子,笑的一脸无害,却被靳松瞪了一眼,“把手拿来!” “哎哎哎,你这叫过河拆桥啊,不服来战啊!” 在这里,糖豆子要说明一件事,关于时间问题,糖豆子没有想那么多,只顾着剧情了,却没有考虑到时间的原因。呐,在这里声明一下,平遥王造反的时间是在十五年前。然后呢,后面修改章节的时候,糖豆子会重点修改这个时间问题。在这里造成的不便,糖豆子深感歉意。 第162章 心如明镜 平遥王的余孽被扫荡的差不多了,长歌带着那挑起事端的玉佩回了皇宫。清欢正在逗着晋喜玩。 长歌将玉佩丢在桌上道,“这是当年平遥王遗留下的玉佩,我想应该是那个所谓的遗腹子的,只不过……要找到那个人,恐怕还需要点时间。” 清欢漫不经心道,“这还需要什么时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行了,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对了,那景寒从的事情呢?” 长歌一直很疑惑,自从清欢知道了平遥王余孽密谋的事情,就一直不担心那个所谓的遗腹子,只是好奇心没有占据他的理智,他没有问出口。 “那些人还在牢里接受审问,具体的还要等些时日,不过景寒从应该很快就落网了!”长歌笑眯眯道。 清欢抱着晋喜,给他擦着哈喇子的手停下,道,“你怎么那么确定?” 长歌兀自倒了一杯水,得意洋洋的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景寒从投奔的那个西域的小国,在前不久遭到重创,元气难以恢复。正是因为如此,景寒从才窃取了兵符,逃到北青,想要走个曲线救国的道路!” “呵,曲线救国?”清欢轻蔑的冷笑,“只怕这个曲线太长,他还没到,就丧命了!” 想当初,她在南越受尽的一切苦难,都是景寒从和杨语嫣两个人造成的。先是宫中要被杨语嫣害死,到后来去宁州赈灾的时候,被景寒从和柳镇国追杀。 这笔账,如今就让她尽尽地主之谊,全数还给他。 “将景寒从在北青的消息透露给景回言和苏瑾。另外,景寒从行踪一旦有了线索,第一时间告诉我。皇宫暗卫随你调遣,无论如何都要将景寒从抓住!”她笑的一脸无害,可是长歌却觉得她的行事风格,越来越像一个人…… 长歌离去的时候,晋喜已经在清欢的怀中睡了。他睡着的样子可爱到不行,小手塞在嘴里吮吸着,偶尔砸吧两下。 清欢看着他的睡颜,突然有些出神,若是她的孩子保住了,是不是也能像这样一般可爱…… 一阵风吹来,清欢打了一个冷颤,回过神,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苦笑。不知不觉,又到了秋天啊! 清儿端着茶水进门,看到清欢脸上的愁容,一定又在想以前的事情了。她抿着唇,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道,“皇上,喝药膳了!” 清欢回过神,将手里的晋喜递给她,“睡了,送去给奶娘吧。” 清儿轻轻将晋喜接过,清欢喝了一口药膳,突然像想起什么,将刚才长歌给她的玉佩拿了出来,道,“给你,我记得这玉佩一直是你的,你不是说你丢了么,给你找回来了。” “什么?”清儿看到那玉佩,有些震惊,“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清欢疑惑道,“唔,好似是寒山寺上的一个小和尚身上。他被人当做平遥王的遗腹子,抓了起来。” “啊?”清儿表情惊讶,还带着些担忧,“那他有没有事?” 嗯?清欢看着她,心中有些好奇,当年她说她的玉佩丢失了,如今找回来,清欢还以为她是很高兴的,可是为什么看起来,事实并非如此。 而且,清儿的关注点是不是有些不对啊?她难道不是应该关心玉佩么?为什么会关心那个小和尚。 清儿见她沉吟不答,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他,他是不是真的出事了!主子,他是不是出事了?” 清欢放下药膳,眯了眯狡黠的双眼,道,“老实说,当初你这个玉佩真的是丢了么?还是……另有隐情?” 清儿这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咬着唇,思索了片刻,才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当年,她是宫中的一个小宫女,却有些与公主名讳相似的一个名字。还有许多其他宫女不曾有的殊荣,而有一日她却突然不小心偷听到皇上和皇后讲话。 那以后她便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竟是一个造反的王爷,她的母亲也因为生下她而离开人世。 她从此便痛恨那个跟着她出生的,昭示着她身份的玉佩,她想尽一切办法,摆脱那个跟随了她多年的玉佩,但却从未成功。 小时候,她认为若是被皇上和皇后知道了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她就会被他们杀掉,所以那么小的她,便学会了隐藏心事,变得沉稳,可以独当一面。 所以那时候,她看到那小和尚,便心生一计,佛门重地,一般人是不会闯入的,将玉佩放到那里一定不会有事的。 只是后来,听到宫里人说时政的时候,她会隐隐觉得不安,毕竟一个谋权篡位的王爷留下的玉佩,肯定会带来杀身之祸的。 若是那个小和尚因此而受到危险,她心里一定会万分不安。而她虽然是郡主,到那时候却只是一个小宫女,没有人认得她,也没有什么权利。 她没有办法出宫,没有办法取回那枚玉佩,只是很久之后,她才明白皇上和皇后之所以将她藏在宫中,只是为了保护她。 所以后来的时间里,清儿几乎将那个小和尚忘得一干二净,直到今日她看到了这失踪了多年的玉佩。 清欢听她讲完,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上,一脸不惊讶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因为前几日的谈话,清欢早有了心里准备。这会儿她幽幽道,“原来如此,难怪你会那么担心。” 她顿了顿,说,“不过还好没事,据说那个小和尚是靳府的四少爷,被绑架之后,就被长歌等人救出来了,好像,那个四少爷正和家里闹着呢。嗯……靳府的老爷子好似不怎么喜欢他做和尚。” 清儿听着她的话,心中有些歉意,毕竟他帮自己守了那么多年的玉佩,又替她受了罪,自己怎么都应该表示一下的,于是对清欢说道,“皇上,明日我能不能去寒山寺一趟?我想,亲自谢谢那个小和尚。” 清欢淡笑,“可以。好歹人家真的将你当做朋友了,可你居然只是为了甩掉包袱。” 清欢可听说了,那靳府的四少爷凡心未除,七情六欲可是都在呢!什么喝酒,开荤,可是一点没有戒呢! 她眯了眯眼睛,好似嗅到一丝不寻常,或许,她家清儿的后半生有着落了? 清儿被她看的头皮发麻,只好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去将晋喜送去奶娘那里。” 清欢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嘿嘿一笑,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翌日。 寒山寺上哀嚎声不绝于耳,而一寺的和尚权当没看见。 “靳云飞,你让他放开我,你听着没?”靳松被四五个彪形大汉押着,一点也不能动弹,只是那双眼睛如同在喷火。 除了在馨儿面前局促不安,靳云飞大多都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于是这会儿听着靳松的话,扣了扣耳朵道,“别喊了,你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替你求情的,你就乖乖跟着我回府吧!” “我不回去!我告诉你,我今天能跟你回去了,我明天也会逃出来的!”靳松有些生气,他可不能走,还有人没有等到呢! 靳云飞拿他没办法,“嘿,那天还说的好好的,今日怎么就变卦了,我可告诉你,像你这样,整日喝酒开荤的和尚,寒山寺这种佛门圣地是容不下你这种人的!” “容不容得下,岂是你一句话说了算的!”靳松不屑的回道。 “不贪。”一个身穿金色袈裟的老佛走了出来。 靳松瞬间收回了身上的暴戾和脾气,乖乖的道,“大师傅。” “不贪,当年方丈将你带回来,是因为方丈算出你此生有一劫,靳府老太太不忍心看你受苦,便让你在寺庙中成长,如今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劫数已经度过,可以回去了,更何况,你心未静,还未放下心中的七情六欲,还是还俗去吧!” 大师傅笑吟吟的说完这番话,靳松看着这个将他从小带到大的大师傅,眼眶有些红红的,似是赌气一般,道,“不回!” 正在几人争夺不下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小和尚,道,“主持,门外有位姑娘要见不贪。” 有人要见他?靳松蹙眉,按理说他在这寺中这么久,认识的人不多啊,还是个姑娘,不可能吧。他认识的姑娘只有靳水月一人啊。难不成是…… 他的眸子突然瞪得老大,还不等他想清楚,一个淡蓝色的身影出现在面前,那女子眉眼如画,让他心中打鼓。 “不知哪位是不贪僧人?”莺啼般的声音脆生生的响起。 “我我我,我是!”靳松被几个人束缚着,脸上红晕浮出。 靳云飞突然道,“清儿你来干嘛?” “咦?靳统领,你怎么在这里?”那女子便是清儿,此时正一脸疑惑的看着靳云飞。 靳云飞看了看清儿,又看了看靳松,好似懂了些什么,又好似没懂,不过总不能让自家弟弟如此丢脸,于是连忙说道,“撤撤撤,都先撤了吧!” 于是一群人突如其来的走了,寒山寺的大师傅也好似懂了什么一般离去。 等到靳云飞走了,清儿才反应过来,许是靳家想要让靳松回归,而靳松不肯,所以才出此下策吧。 她掩嘴轻笑,道,“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就是那年送你玉佩的人。” “记记,记得!”靳松说话有些结巴,他不知道怎么了,心好似停不下来一般,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第163章 她知道了 清儿听他说记得还有些不好意思,便说道,“难为你还记得我,倒是我,将这玉佩丢给你,害你惹了大麻烦。” “额,不麻烦不麻烦!”靳松连忙摆手。 气氛有些难以言喻的尴尬,清儿脸色红润润的,半晌,才开口道,“看来你一心向佛,靳府来人请你回去都不肯。” “啊?不不不,我今日便要回靳府的!”靳松连忙表示自己会跟着回靳府。笑话,他就是为了找清儿所以才没有跟着回去,这会儿人都找到了,他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清儿见他否定的那么快,又觉得有些好笑,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对于前几天还死活不肯回靳府,今日却主动回府的靳松,靳家所有人都表示很诧异,只有靳云飞一人道,“怎么,找到了你心中的那位姑娘,便迫不得已的回来了?” 靳松不理他,直直的冲着靳老爷的书房而去,是时候让老爹给自己做主了!他需要一位娘子! …… 清欢这几日睡眠特别好,长歌抓到景寒从的时候已经是第五日的晚上,清欢急急忙忙穿上衣服,跟着去了天牢。 景寒从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看到清欢时,那阴寒如毒蛇的眸子盯着她,眼里闪过恨意。 清欢挑了挑眉头,不似刚才收到消息那般紧张,“景皇子,好久不见!” “啊!”她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牢房,“这不是杨太妃么!幸会幸会啊!不知道这北青比起东璃和南越,住的可让您满意?” 杨语嫣眼里迸发出的恨意清晰可见,而清欢却全然未觉一般。 虽然清欢将捉拿景寒从的事情交给了长歌,但是她暗中仍然穿插了不少人手。所以自然知道他们是在哪里被抓的。 西域蛮荒的那个小国,在半年前被人单枪匹马翻了个底朝天,好似为了什么贵重的药材,结果景寒从一看情况不对,就和杨语嫣夺了一半兵权,从那里逃了出来。 二人已经是亡命之徒,是东璃和南越全力搜捕的对象,他们无处可逃,又没有落身之处,更没有什么强大的势力。 恰逢此时,他们听说北青皇上云游四海,将皇位让给了常清欢。这个名字对于杨语嫣和景寒从来说,并不陌生想当初他们在南越,多少次栽倒在她的手中,如今正是报仇的机会。 他们在北青四处奔波,终于得知当年平遥王造反之时,还有不少官僚,于是他们就和众人达成一致,想要再次造反,谋取清欢的帝位。 只可惜,想归想没想到当年平遥王的属下竟都是一群饭桶,人质抓错了不说,还被清欢一举歼灭,就连他们的行踪都暴露的一览无余。 景寒从此时已经认命,成王败寇,也不想多说,只不过此时多说也没有什么用,因为清欢已经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对了,我给二皇子准备了一份大礼,不知道二皇子喜欢否!听说二皇子素来与南越的翼王苏瑾交好,前几日已经派人去将翼王请来了!” 景寒从听到“苏瑾”二字时整个人浑身一颤,道,“没想到北青女帝竟是这般喜欢玩笑,若是东璃知道你如此对待东璃皇子,你可知道后果?” “呀,你不说我倒忘了,二皇子已经有半年之久未与家人团聚,此时将二皇子请来,清欢也是通知了东璃皇上的!想必,景回言定会念及兄弟之情,来北青看望二皇子的……对了,听说二皇子的母妃,唉,思念二皇子成疾,已经仙逝了!” 景寒从听到她的这番话,再也没有刚才那般嚣张,他的母妃仙逝了!他再也不是东璃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东璃的皇位再也与他没有关系了。 一旁的杨语嫣听到这些话,浑身发抖,明明清欢还是那张脸,却让她觉得可怕,有什么东西好像变了,变得让杨语嫣措手不及。 她与清欢再不是同一个高度,甚至于清欢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掌控的范围,让杨语嫣觉得可怕,似是察觉到杨语嫣的害怕,清欢转头与她对视。 明明她的嘴角含笑,却冷的让杨语嫣惊颤连连,清欢道,“我还差点忘了还有杨太妃这样的人物,忘了答谢你在南越对我的特殊照顾。” “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一切都是景寒从的主意,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他杀了我舅舅害得我失去了这世上唯一一个亲人,是他,都是他!”杨语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说出来的话也有些癫狂。 清欢没有理她,只是蹲下,隔着牢房与她对视,幽幽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你当年对我那么好,如今我也该进尽地主之谊。” 杨语嫣听到她的话,吓得后退,脸色土灰,嘴唇发白却突然没有刚才那般苦苦哀求眼里闪过恨意,“常清欢,常清欢你个贱人!你不能杀我!你不能!你杀了我,苏瀛也活不成!” “呵,苏瀛的死活与我何干?”许久没有听到别人提起这个名字。如今被杨语嫣提起,竟有些撕裂般的疼痛。 “哈哈哈!”杨语嫣大笑,“常清欢啊常清欢,你如今竟这般狠心了,你与我又有什么区别?也不过如此罢了!你装出一副圣贤的样子,却做着与我同样没有良心的事情,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么?” 清欢眯了眯眼睛,“你少拿我和你做比较,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什么?你再说一遍,哈哈哈!好一个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所以你执意要杀死我,而不顾苏瀛的死活,是么?”杨语嫣嘴角挂着笑,让清欢觉得碍眼。 她一把抽出侍卫身上的刀,指着杨语嫣道,“我警告你,休要胡言乱语,你这样是要我一刀杀了你给你个痛快么?” “对,就是这样,你来吧!杀了我吧!今生我与苏瀛无缘,能死在一起也是很好的!”杨语嫣上前一步,让自己的胸口对准了刀口。 清欢觉得她简直是不可理喻,尤其是她一口一个苏瀛,让清欢非常暴躁,手中的刀被她捏的紧紧的,她咬了咬牙,一刀刺过去! “住手!”一个声音在千钧一发之时突然出现,清欢的刀还未落下,转头看到苏瑾一脸惊叹。 “苏瑾?”清欢疑惑的看着他,后者定定的说道,“不能杀她!她还有用。” “什么用?”清欢皱眉。 苏瑾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牢里的杨语嫣却冷冷的笑出声,“常清欢,你不会还不知道苏瀛出事的事情吧?没想到你们都这样了,他竟还将你护的如此周全,真是叫人……羡慕啊!” 好似察觉出哪里不对劲,清欢冷冷的问道,“别给我卖关子,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连我在西域都知道的事情,没想到你与苏瀛这么伉俪情深你都不知道!”杨语嫣似是有些轻蔑。 清欢极力忍耐,又觉得兹事体大,只好忍了她的冷言冷语。杨语嫣自觉无趣,却又想要刺激清欢,道,“当初你难产,身体已经掏空,已经是行将就木。可是苏瀛为了给你寻回魂,便单枪匹马去了西域,将我舅舅的国家搅得混乱不堪。” 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杨语嫣脸上带着恨意,“常清欢,我有时候真的不懂,相比于我,你什么都不做,一双手干净的一尘不染,却能将苏瀛吃的死死的,而我,做过了多少努力,苏瀛都不会看我一眼,你说,我会甘心么!” 清欢没有接话,她的浑身已经难受不已,她好像,好像猜到了什么,好像,总之,她因为脑海里出现的那个可能性感到无比的害怕。 “常清欢,你知道么,我舅舅将那回魂保护的有多好,要得到回魂,其实就是以命抵命,你知道么?可是苏瀛他,真的很聪明,用了两全的法子,不仅偷了药,他自己都毫发无损。” “可是清欢,我能放过他么我怎么能让他这么轻易的回来!他欠我的,欠我的!我让他用余生来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在他拿到回魂的时候,就给他下了蛊毒,现在我们终于是一体的了,常清欢,我和苏瀛是一起的!你杀了我,便是杀了苏瀛!” “哈哈哈!也对,苏瀛现在应该在床上,属于躺尸的状态,和死了没什么两样!你杀了我吧!我死了他也就解脱了,如何?” 清欢听到她的话,犹如魔障一般让她觉得可怖,她连连后退,直到抓住苏瑾,才有了些支撑,问道,“她,她说的是真的么……” 苏瑾沉痛的闭了闭眼睛,点了点头。 得到了苏瑾的确认,清欢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她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有苏瀛给她送生辰礼的场景,他笑意融融,看着她,对着她说温柔的话。 可是她却抓不住她,她伸手,苏瀛却突然消失。四周一片黑暗,清欢蜷缩在一处,低声唤着他的名字,眼前却突然一道白光,将她笼罩。 场景又变成他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他脸上的不舍,和难过,清晰可见。那时候,她为什么没有察觉呢?为什么就那么迟钝。 她想上去抱抱苏瀛,他却突然消失外套她的视线里。场景变换,苏瀛却突然面色狰狞的看着她,双手要将她掐死一般。 她的心口仿佛被堵住,她大声叫着苏瀛的名字。突然惊醒! 原来,是噩梦一场。伸手,脸上全是泪珠,心口也疼的,好像被什么扎了一刀。 第164章 蜮蛊 “你醒了?” 长歌的声音突然响起,清欢还有些浑浑噩噩,她呆呆的转头看向他,后者脸上带着担忧。她突然笑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清欢……”长歌看着她悲喜不明的脸,有些难以启齿。 “你们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清欢冷笑。 “清欢……你别这样。”长歌握住她的手,担忧的看着她,此时的清欢,已经几近崩溃,她说话的时候,带着慢慢的失望和绝望,让长歌心中微微一颤。 清欢挣开他的手,抱着被子后退到角落,眼里的泪水簌簌,“你们都知道,你们全都知道,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刚才声嘶力竭的质问,到了最后只剩下呜咽,长歌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所有人都知道苏瀛中了蛊毒的事情,独独她,不知道。 那天溾鸿带着“回魂”来到北青,他好不容易在西域逃出生天,是苏瀛让他快马加鞭将解药送了回来。 溾鸿到了北青就坠马不省人事。他是南越鬼兵司的统领,在江湖十大杀手中排名第四,却也受伤修养了一个月。 可想而知,苏瀛等人在西域是何等的危险。他们之所以瞒着清欢,也是怕她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会如今天这般难过。 长歌上前去,将她揽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别哭了,他不会有事的。苏瑾来北青,就是为了给苏瀛寻药的。” “真的么……”清欢抬起头,眸子里带着希冀,却让长歌有些心寒,这便是他与苏瀛的区别。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给清欢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笑道,“真的,没骗你。” “那我去见见苏瑾!”清欢随意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准备下床。 长歌一把抓住她,苦笑一声道,“太晚了,明天吧,已经是子时了。” “子时了?”清欢疑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我睡了多长时间?” “三天。”长歌给她拢了拢被子,看着她焦急的脸,道,“你着急也没有用的,苏瑾这会儿恐怕已经睡下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杨语嫣给苏瀛下的蛊毒,就需要杨语嫣来给他解开。你也知道杨语嫣的性格,你想想,你若是着急了,杨语嫣会让你如意么?” 清欢抿了抿唇,的确,在这件事情上,她显得有些被动,杨语嫣给苏瀛下了蛊毒,就是为了让众人求她,如今清欢去求她,她一定会借了这个缘由给清欢苦头吃。 她不能如了她的意。 看来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清欢果然安静了下来,长歌从馨儿手中端来粥,“吃点东西吧,你肯定饿了。” 长歌刚说完,清欢的肚子便很配合的叫了一声。她羞红了脸,轻声道,“我自己来吧。” 这次长歌没有再推辞,便让她自己吃了东西。果然是躺在床上饿了三天,她风卷云残的吃完了粥,砸吧砸吧嘴,将碗递给了长歌。 等到清欢睡了之后,长歌便离开。 第二日天微亮,清欢急匆匆的起床,许是睡了很长时间,她精神极佳。昨日她想了许久,自己与苏瀛真是孽缘一场。 她决定放手了的时候,他却突然救了她的命,命运总是如此波折,让人措手不及。不过还好,时光早就将她打磨的不复之前那般幼稚。 她想好了,天道轮回,苏瀛救了她,她一定要将苏瀛的病治好,否则,她是不会回北青的。 她刚刚走到天牢门口,便看到了应邀而来的景回言,同样是帝王,景回言比清欢更为沉稳。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微臣有礼了。”景回言看着清欢微微行了礼。一般帝王在另一个国家都是要称臣的,景回言这般到让清欢不好意思。 “东璃皇上如此多礼,倒让清欢倍感惭愧,不如就唤清欢吧,不必那般生疏,对了,黎魅姐最近好么?”清欢适时的打破了景回言制造的官场氛围。 听她这么说,景回言倒也不再和她打官腔,笑着说道,“最近很好,总是叨念着你和苏瀛什么时候去看看她。” 说罢,看到清欢微微变了的脸色,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而清欢只是微微愣神,便笑道,“会的,告诉黎魅姐,我们会去的!” 景回言自然知道苏瀛变成躺尸在南越半死不活的状态,只是却讶异于清欢的话,看来她已经知道了。 他便坦然笑道,“好。” 清欢想,景回言那么爱苏黎魅,必然也是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没有告诉她的吧。那长歌和父皇母后他们,必然也是一样的心思。 清欢和他一同进入天牢。 苏瑾正在审问景寒从,经过这几日的魔鬼般的折磨,景寒从早就受不了了,此时看到景回言,连连向他求救。 昔日那般高傲,不肯正眼看所有人的二皇子,如今竟然低声下气的求着别人饶他一命。 这是苏瑾和景寒从的恩怨。当年景寒从将翼王妃害死的事情,清欢还是知道一二的,所以此时看到他这个样子并没有太多的怜悯。 而景回言大抵也插不上手,只得将东璃太上皇的旨意搬了出来。当初景寒从逃去西域,东璃便下了追杀令,除去景寒从的皇籍,终生不得踏入东璃。 景寒从听到这话,彻底的绝望了。 苏瑾对他的恨意,众人皆知。其实他完全可以让景寒从痛痛快快的死去。只是他的目的是杀鸡儆猴,让杨语嫣有所畏惧。 果然,另一个牢房的杨语嫣听到景寒从的声音,惊吓的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只是她仍旧心存侥幸,苏瑾他们不会如此对她的!绝对不会的!毕竟她关系到苏瀛的生死! “大哥,救我,救我大哥!”景寒从苦苦哀求的声音传入杨语嫣的耳朵,让她脊背生寒。 “景寒从,你作恶多端,还想别人能救你,你这是妄想!”清欢冷冷的说道。 苏瑾碍于景回言在场,便说道,“我与景寒从的恩怨,东璃皇上要插手么?” 景回言道,“不会,但凭翼王处置。” “景回言!你不要以为你做了东璃的皇上你就可以如此对我,这件事情若是让父皇知道了,你的皇位便不保了!”景寒从听到他绝情的话,刚才那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全然不见。 “东璃皇上如此秉公执法,那苏瑾定不负君望!血光之地,还请两位君王移驾。”说完,一双异瞳波光流转。 清欢愣怔片刻,便道,“也对,东璃皇上如此尊贵还是随我离开吧。” 景回言有些疑惑,但见二人的表情诡异,便也应道,“好。” 等到他们二人离去,苏瑾露出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道,“景寒从罪大恶极,今日午时在北青宣武门斩首示众。” “是!”旁边的侍卫领命将景寒从带了下去。整个牢房都充斥着景寒从的怒骂声。 等到景寒从的声音渐渐变小,苏瑾踏着脚步,走向杨语嫣的牢房,整个牢房内回荡着他的脚步声。 每走一步,便让杨语嫣害怕一分,南越所有人的人中,她最是害怕这个妖艳诡异的翼王,因为她分不清他的息怒,也不知他的性格。 冗长的脚步声终于在她的牢前停下,她惊恐的抬头,对上苏瑾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你,你要做什么!” 苏瑾也不拐弯抹角,眯了眯那双异瞳说道,“杀了你。” “你,你敢!”杨语嫣盯着他的眼睛,似是要将他看穿,但她却分辨不出真假。 “你杀了我,苏瀛也就没救了,你难道想要苏瀛死么?”杨语嫣以为自己将苏瀛说出来,许还有希望,只不过,她打错了算盘。 苏瑾哈哈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道,“我是王爷,而苏瀛是帝王,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去救他呢?没了苏瀛,南越的天下就是我的了!” “你说什么,你居然,你居然想要……”杨语嫣害怕的后退了几步。 “没错,我就是想要谋权篡位,怎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苏瑾冷笑道。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杨语嫣听到他癫狂的话,有些害怕。 “你不是给苏瀛下了蛊毒么?你死了,苏瀛就死了,不是么?我在南越,杀不死苏瀛,但是我可以在千里之外的北青将你杀死,那苏瀛自然活不成!”像是想到了什么美事一般,他咧嘴笑的甚是开心。 “你杀了我,苏瀛是死不了的!苏瀛中的是蜮蛊,男女同蛊,阴强则阳弱。若是我死了,苏瀛反而会活过来,不过只是短暂的时间。”杨语嫣冷笑道。 “哦~是么?”苏瑾的笑若隐若现,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愉悦,“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完全活过来呢?” 杨语嫣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他摆了一道,“你想套我的话!” “不,当然不是,若是你不说也可以,你说了,我便给你留个全尸,若你不说,你也看到了景寒从的下场,我担心你不说,恐怕连景寒从的下场都不如,怎么样,本王可以给你三日时间考虑,不过今日你的情郎便要赴死了,你想清楚哦,连景寒从都不如的下场~” 苏瑾说完,乐呵呵的拜了拜手,留下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便转身离去。 第165章 风家老爷子 苏瑾出了牢房,便与清欢和景回言二人对上,刚刚他挤眉弄眼,清欢果然看懂了。 “怎么样了?”清欢急忙问道。 苏瑾脸色有些沉重,道,“杨语嫣说是蜮蛊,只是我对此不是很了解。” “蜮蛊?”清欢抿了抿唇,对于这个名字,她实在是陌生的很,但听起来却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苏瑾点点头,对于这个,他也不是很懂,于是他沉声喊到,“溾鸿,猄鞚!” 话音落,两个黑色的影子落下,清欢许久不见他们二人,此时看到他们,就好像看到了苏瀛一般,实在很高兴。 “属下在西域时,曾听说过蜮蛊。这种蛊下在男女身上,吸食男女魂魄,二人不能相隔太远,否则,男女会被蜮蛊吸食魂魄而死。”溾鸿说话的时候,表情很冷漠。但是清欢却知道,他一定很担心苏瀛。 “只是属下有一点不明白,既然杨语嫣与王上中了同样的蜮蛊之毒,为何她却没事。还有蜮蛊的解药,属下并不知。” 清欢沉思,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去西域寻找一下,我想这么厉害的毒,西域应该会有很多人知道吧。” “先别急,”苏瑾出声阻止,道,“这样,等明日杨语嫣的消息,若是她还不肯说出蜮蛊的解药,我们再另寻他法。” “我也同意苏瑾的做法。”景回言道。 纵然清欢想要尽快解决问题,但是他们都这般决定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对了,今日午时,要将景寒从斩首示众。”苏瑾淡淡的说道,目光却是看向景回言。 景回言的眸子微微黯淡,沉默了半晌,道,“父皇曾说过,若是他乖乖待在西域,便可饶他一命,若是他再兴风作浪,便依法处置。”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微风吹过,颇有几分无奈的虚无缥缈。清欢知道,同为手足,即便曾经景寒从暗杀他,但是他仍旧不忍。 只不过,一码归一码,景寒从必死无疑。 苏瑾得到了他的首肯,便微微躬身道,“如此那就按历法来执行。” 清欢将处置景寒从的事情,全权交给了苏瑾,自己便回了宫殿。 她刚坐下喝了口茶水,馨儿便端着点心进来,清欢有好几日不见清儿了,心下有些疑惑,“怎么最近不见清儿?” 馨儿嘟着嘴道,“哼,也不知清儿最近怎么了,靳府的人总是来请她,这不,今日靳统领又来将她领了去。” 清欢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道,“啊,这样啊,许是靳统领看上人家清儿了吧!” “啊!什么?”馨儿眼眶一红,随后低声嘀咕道,“这个莽夫,还想脚踏两条船呢!” “你说什么?”清欢听到了,但却仍旧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可是馨儿已经跺了跺脚道,“没什么。” “噗嗤”清欢笑出声,“行了,怎么还吃醋了不成?靳云飞岂是那种人么,你看看,你怎么突然又笑了,哎?你这簪子哪里买的,倒是挺好看!” “主子!”馨儿羞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嗔怪了一声转身离去。清欢摇了摇头,轻笑出声。 没过一会儿,馨儿又红着脸回来,道,“主子,老太爷来了!” 外祖父?清欢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还不等她出了门,迎面来了一个鹤发白须的老头儿,老头儿满脸褶子,但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冒着精光。 一看到清欢,就冷哼一声道,“这会儿当了女帝了,果然与他日不同了,老夫见你一面竟要这般麻烦了!” 清欢赶紧缠上他的胳膊,撒娇似得说道,“外祖父这是哪里话,欢儿就是做了玉帝,外祖父也可以随时随地见欢儿啊!” “哼,和你父亲一个样,油嘴滑舌!”风家老爷子虽然嘴上说着不乐意的话,可那双含笑的眸子却已经将他出卖了。 “外祖父前几日外出未归都没来得及赶上欢儿的登基典礼,欢儿还没有怨言呢,外祖父倒是先怨上了!”清欢嘟着嘴,一如之前那般撒娇,倒是有些蛮不讲理的意味。 风家老爷子被她逗得哈哈大笑,随后才说道,“来,快把我的大外孙抱上来给我瞧瞧,是不是也如我家欢儿这般水灵!” 清欢笑眯眯的对馨儿说道,“去把晋喜抱来!” 风家老爷子虽然不是重男轻女,但也总盼着能抱上外孙,这会儿终于有了外孙,却因为在外游历而耽误了看外孙。 清欢自然知晓老人家的心思,所以在馨儿去抱晋喜的这个空挡,和老人家说着晋喜的事情。 风家老爷子眯了眯带着精光的眼睛,道,“丫头,我看你这脸色不太好,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清欢一愣,随即笑道,“哪有!外祖父净瞎说,可能是这几日处理公务有些忙吧,毕竟刚刚登基,什么事情都需要我自己去摸索。” “哼,你少来,我亲手把你带大的,我还不知道你!”老爷子有些生气了,清欢见状,只好说道,“就是一些繁琐的杂事,外祖父就不用担心了!” “老夫可听说了,南越那个小混球,为了救你,已经在床上半死不活有些时日了,怎么,莫不是因为这件事?”他挑起一根眉头,好似有些八卦的问道。 清欢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老爷子口中的“混球儿”说的是苏瀛,于是打着哈哈道,“怎么可能,外祖父休要听别人胡言乱语!” “咦!那我怎么听说你抓了几个人在逼问人家?”老爷子又八卦的向前凑了凑。 “嘿呀!”清欢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拍案而起,道,“我宫中竟有这等妖言惑众的小人,且等我将他捉拿!” 说完,摆了个花腔的姿势,大步出去,还不等她走两步,后面便传来老爷子的声音,“哪里逃啊!给我过来!” 清欢只好哭丧着脸又走了回来道,老爷子见她这幅样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丫头啊,这世间的好男子何其多,你又何苦掉死在一棵树上!” 清欢收起脸上苦哈哈的表情,终于正色,道,“外祖父,他救了我,这是我欠他的。” “丫头,你和他之间,到底是谁欠了谁,要还清楚,何其困难!若是他救了你,你将整个人都还给了他,那长歌那孩子为了救你,从我这里取了离殇草的解药,你是不是也要以身相许?” “我……”清欢哑口无言。长歌竟然给她求药了么?那外祖父一定向他敛财了! “丫头,外祖父认识一个江湖术士,对于蛊毒有些研究,凡蛊都能从体内催出,便让他同你去南越,将苏瀛救醒,此后,你们便不要再有所牵连了!” 老爷子话落,馨儿将晋喜抱来,二人便不再说什么。 清欢心中还在回想外祖父的话,他说的,不正是她心中所想么?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却让人如此难过。 晋喜在清欢身边呆的久了,便能看出清欢的喜怒,此时见她心情低落,便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对着她一顿傻笑。 清欢噗嗤一声,转阴为晴,捏了捏他的小脸,“啊,我们高冷的小喜儿,怎么笑的这般痴傻!” 老爷子哼的一声,似是很不同意她的说法,道,“我这外孙将来必有大成!” “嗯!可不是嘛!北青未来的皇上啊!”清欢掩嘴,将那众人皆知的事情说了出来。 晋喜在老爷子怀里不停地扭动,唉,在一个老头子怀里,的确没有在姐姐怀里舒服啊! 即便风老爷子的胡子蹭着晋喜,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还是不哭不闹,老爷子逗弄一会儿,便觉得抱着有些累了,递给清欢。 晋喜在清欢怀里很快睡去。刚刚被放下的那个话题,又被老爷子提了出来,“欢儿,若是苏瀛好了,你便回北青,那外祖父就替你找那个江湖术士,你觉得如何?” “好。”这次清欢很快就答应了,没有半分犹豫,倒让老爷子有些惊讶,最后想了想,叹了口气。 “好孩子,我知道,你从小便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老爷子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 清欢微微垂了眸子,道,“嗯,我知道。” 风家老爷子走了,临走前和清欢说最多半个月,他便能将那江湖术士寻来,让清欢准备准备,将国家的事情处理一下,要不然就让那个云游四海,啥事不管的常天阳回来。 清欢好生说话,终于送走了老爷子。唉,父皇真是将外祖父得罪的实了。 午时将近,清欢看了看天空,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这等天气,让人的心情舒畅,只不过这会儿,清欢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坐在御花园的小亭子里,看着南方的天空出神,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呆呆的看着远方,思绪放空。 一个太监在她身后站了许久,不敢出声打扰,直到清欢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这才躬身上前,道,“皇上,景寒从午时已在宣武门斩首。” 清欢面无表情,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什么回应。 那太监便不做声,在旁边候着,清欢又出神了一会儿,便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第166章 双喜临门大喜事 清欢回了寝宫,便看到馨儿坐在床前,不知道在忙着缝什么,她站在她的背后出神了许久,愣愣的站在那里,什么话都没说。 世界上最简单朴实的爱情,莫过于,你在想着他,他也在想着你。 她微微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装作没看见一般,悄悄回了内殿。 这几日,晋喜一直同她睡在一起,风雨无阻。当然并不是与她睡在同一张床上,晋喜在未出生之前,皇上便命人做了一个小床,单独给晋喜的。 她坐在小床边,看着晋喜的睡颜,这等好看的面容,只有他们常家才有!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后者吧嗒吧嗒小嘴,好像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一般。 她看了他一会儿,便回到自己的床上,毫无形象的倒在上面,盯着房梁出神。 “皇上,丞相求见!”门外一个太监的声音打断了清欢的思绪,她微微蹙眉坐了起来,道,“让他进来。” 长歌进来,看到清欢面无表情,道,“你要去南越?” 清欢挑眉,“你消息倒是灵通。” 长歌也不愿意同她拌嘴,便说,“进宫的时候看到了老爷子,是他告诉我的,让我来看看你。” 清欢也无所谓反正他早晚也要知道,于是点了点头,“的确要去的,他是为了救我才变成那样的,所以,等他的毒解了,我就回来。” 长歌脸色微微变了变,“清欢,你……” “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丫头了!”她粲然一笑,却让他更加心疼。 若她真不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放下北青诸事去南越救苏瀛,他点了点头,“什么时候走?” 她抿唇,像是在思考,片刻之后说,“半月之后。” “还有什么事情要做?”按理说,依照清欢的性子,她应该不出五天就去南越的。毕竟北青国家的事情她可以交给他来做。 果然,清欢幽幽道,“北青群龙无首,还希望丞相多多关照啊!” 长歌拧了拧眉头,颇为不愿意的点了点头,又听清欢道,“唉,放心不下清儿和馨儿二人,想要在这半个月内将她们嫁出去。” “什么?”长歌惊讶,“哪有这么草率的主子!” “啊,女大不中留啊!你不晓得,清儿还未出嫁呢,就整天往靳府跑,馨儿也是,日日夜夜不知道绣什么东西么,反正不是给我绣的!”她表情不满,似是有些羡慕。 长歌轻笑,“好好好,你说你有理,你说了说,好吧?” “嗯,那就这月十八吧,我日子都算好了!还有十天,时间足够了!”清欢兴致勃勃,摩拳擦掌,好似要好好筹备一番,像是嫁女儿一般。 长歌便由着她去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又说道,“前几日靳水月让我转言,多亏了你,她四哥才能救出来。我看这清儿馨儿的婚事,就让靳水月办了吧。” 清欢想,千古奇女子就是不一样,答谢都需要别人转言。殊不知靳水月是害怕见到她,毕竟见了清欢,就伤了自尊心。 靳水月是这宫中的女官,一直管着宫中的红白喜事,所以交给她,她自然放心,于是就点了点头。 馨儿和清儿二人,并不知道宫中如此忙碌是因为什么,只是靳府却因此忙的不可开交。 二儿子和四儿子要娶妻了,靳府老爷子和夫人,都乐滋滋的,逢人就给发喜帖。搞得整个府上喜洋洋的。 清欢这边也是,一直到了第五日,才同两个丫头讲了要将她们嫁出去的消息,两个丫头抱着清欢痛哭涕流,说什么也不肯嫁。 这可愁煞了靳府的两位公子,靳云飞平时花言巧语也用不上,一到了馨儿这边就成了闷葫芦一个。 靳松更是没话说,两兄弟终日在宫中,守在门外,就盼着两个丫头回心转意。 距离大婚还有两日,清欢终于可怜这两个大男人,于是将两个丫头叫了进来。 清儿还比较沉稳,馨儿就忍不住了,她含着哭腔,“主子,馨儿不知哪里做的不好,主子竟这般不想馨儿留在身边!要将我们嫁出去,谁给主子端茶倒水,做好吃的!” 清欢嘴角抽了抽,这话说的,好像她在害她一样,可她知道馨儿心思纯善,只是舍不得她,才说了这等话。 “馨儿,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看看与你同一般大的姑娘,都是几个孩娘了,靳府是个大户,肯定不会亏待你,更何况你和靳云飞郎有情妾有意的,想来过去也不会太委屈你!” 清欢谆谆教导,就跟开导出嫁的闺女一般,她都觉得自己瞬间老了,可是馨儿还是不依,“靳府的人就是把我宠上了天,也比不得待在主子身边,馨儿此生都要追随主子!” “嗯,这话我爱听,你们都是我养的,可不要追随我!我哪里有说不让你追随,这不是让你有个大靠山,更好的追随我么!”清欢笑眯眯道。 馨儿抿唇,不知道说什么好,清儿此时却回道,“我们知道主子你对我们好,想让我们有个安定的生活,可是我们也听说主子过几日要去南越,能不能让我们也跟着去,也好照顾主子。” “是啊,主子从小就被我们照顾惯了,换人肯定不习惯就让我们跟着去吧!”馨儿在一旁帮腔。 清欢无奈,叹了口气,“我还有春音秋律呢!不怕,乖乖去成你的亲,我们皇宫和靳府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若是你俩不嫁,我是可以保你们无忧,可是你想想,这对于靳府,对于我来说是多大的耻辱!” 清欢的话,让二人再没有什么话要说,沉默片刻,便是清儿先点了点头,“我们听主子的!” 见二人终于同意,清欢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这两个小丫头执意不肯嫁到靳府,看来她们还是有几分明事理的。 在门外等了好几天的靳家兄弟,终于看到自己的美娇娘,此时都高兴不已,又听说她们要嫁,都高兴的恨不得打一架,试试是不是在做梦。 大婚已至,普天同庆。清欢亲自送亲到靳府,女帝临驾,靳府今日自然被踏破了门槛。 双喜临门一日,王宫大臣都纷纷来贺,更多的大臣却是冲着清欢来的。毕竟女帝刚刚登基,怎么也要一表衷心。 清欢来者不拒,狂喝了几杯。这等酒,比起那良府的酒可差远了!果酒而已,不至于醉,却让长歌看的惊心。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清欢转头对上长歌微微蹙眉的样子。好似那寺中的老僧,默念不妥不妥。 “噗嗤!”一想到那个画面,清欢不自觉的笑了,“是不是,看着别人成亲,你自己却没有中意的人,而难过啊?” 她低声在长歌的耳边低语,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长歌脸上,却让他微微一愣。随即有些苦笑,你这是喝醉了胡言乱语,还是真的不知我心? 角落里一个身影,在看到二人亲昵的动作以后,有些黯然失色,转身离去。熙熙攘攘的大厅,却并没有人在意那抹身影。 席间,清欢有些难受,便寻了个丫鬟带她去后花园走走,靳府不愧是百年大家,后花园的景色,也与御花园相差无几。 此时已是日落黄昏,秋风微微泛起,让清欢的酒醒了几分,不远处一个淡蓝色的身影,正百无聊赖的抽打着周围的灌木丛。 清欢挑了挑眉,慢悠悠走了过去。那人好似在想什么事情,并没有看到清欢站在她的身后,“这灌木何其无辜,你竟这般对它,若它会说话,也是会喊疼的!” “啊!”那人被她吓了一跳,捂着心口,回过神,看到是清欢,又连忙行礼,“皇上,恕微臣无礼!” “嗯?你哪里无礼了?起来吧!”清欢笑着说道,却觉得这平日冷冰冰的靳水月靳女官,竟也这般灵动可爱。 靳水月起身,脸上红红的,似是被人窥探了秘密一般羞愧。 “前厅这般热闹,你怎么在这里?”清欢似是不经意的问道。 “前厅的人太过杂乱,我不喜那个氛围,便出来了。”她低着头,淡淡道。 “唔,也是,我也不喜欢。我比较喜欢宁静,和长歌一样,啊,这么说来,你和长歌算是挺相配,喜静不喜闹!” 靳水月听后,心中咯噔一声,连忙跪下,“皇上,微臣求皇上恕罪!” 清欢扶额,这这这,她有什么罪啊! 她连忙将她扶起来,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不必多礼,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她咬了咬唇,见清欢这般和蔼,便起身,又听清欢道,“长歌那么好的一个男子,难道你不喜欢?” 这一句话,靳水月又差点跪了,还好清欢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她哭丧着脸,道,“你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我真的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其实清欢早就看出了一些苗头,这靳水月在刚才一直看着长歌,她低头和长歌说话,也是为了看看这靳水月的反应,果然她有些难过的出了大厅。 可是她不知道为何这靳水月就知道下跪,是她说错了什么么? 第167章 赐婚 清欢的确是想撮合长歌和靳水月,所以才说了这些话。 可是落在靳水月的耳朵里,就完全变了味。你想她常清欢是皇上,梵长歌是丞相。外面又流传着二人郎情妾意的传闻,此时清欢这样问,能不吓坏了靳水月么! 还以为清欢是来兴师问罪来了。她自小便没有什么害怕的,一直自持冷静,只不过遇到梵长歌的事情,总是会出点意外。 清欢见她不肯说话,便叹了口气,将她拉到亭子里坐下,又问了一遍,“你喜欢长歌么?” 华灯初上,照着清欢的脸有几分坦然,而靳水月却仍然抿着唇,半晌以后,看到清欢求知的眼神,摇了摇头,“不喜欢。” 清欢听到这个,都要抓狂了!这世间就是有这种死鸭子嘴硬的,才让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她正色道,“这世间有三种事情是掩藏不住的,咳嗽,贫穷和……爱上一个人。” “你喜欢长歌么?”她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靳水月终于忍不住。她喜欢长歌么?喜欢啊,喜欢了他很长时间,从小便跟在他屁股后面,怎么能不喜欢? 可是她喜欢有什么用,他不是照样看不到他。她为了他,放弃了所有女子该有的样子,做女官,可以终日在朝堂上与他相见,可是他的眼中,却只有清欢一人。 “喜欢。”她艰难的说出那两个字,让清欢松了口气,终于说出来了。 只是清欢还未开口,她又说道,“皇上,水月的喜欢,会藏在心里,不会让丞相知道,也不会……打扰到你们?” “啥?”清欢有些傻眼,这孩子是不是以为她和长歌有一腿啊?她连忙摆手道,“哎呀,你误会了,我和长歌只是兄妹关系的,我们怎么可能呢!你多想了!” “哦!难怪刚才你那么害怕我,你不会以为我来找你……兴师问罪了吧?”清欢扁了扁嘴问道。 “额,难道不是么?”这会轮到靳水月无语了,她刚刚说的那一番话,简直就像威胁一样好么? 清欢纠正,那是八卦啊八卦!什么威胁! 半晌,清欢冷静了下来,终于正色道,“若是你喜欢长歌,我就帮你们赐婚!” “不!”靳水月腾的站了起来,“不行,强扭的瓜不甜,长歌并不喜欢我,我不能强迫他……我,我不能这样对他。” 清欢还想说什么,却突然住了嘴。是不是爱一个人,都这般为他着想,不想他难过,不想他生气,只想着在背后支持他……成全他。 秋风吹过,清欢感受到一丝凉意,她盯着湖面出神,片刻说道,“走吧,我们回去吧。” 靳水月不了解清欢,自然猜不透她的性格,于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跟在她后面。 大婚已经接近尾声,剩下的,便是新郎官入洞房了。清欢也要回宫,诸位大臣将清欢送走,便也相继离去。 马车上只有清欢一人,显得略微有些孤独,窗外有冷风呼啸和马蹄疾驰的声音,让清欢的脊背有些凉意。 她拢了拢肩头的披风,蜷缩在马车的一角。空无一人大路上,一辆马车静静地前行,衬着这一轮孤月,带了几分萧索。 翌日。 靳府上下还笼罩在一片喜庆当中,清儿和馨儿正在给靳家二老敬茶,一家人全都在前厅内,宫里却突然来了圣旨。 靳府老爷带着众人匆匆出去接旨,通报圣旨的,是宫中的一等公公,只听他尖声尖气的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靳家有女靳水月,才华横溢,沉鱼之姿,深得朕心,特此指婚安庆侯梵长歌,择日完婚,钦此!” 公公一字一句的将圣旨说完,随后眉开眼笑,对靳老爷说道,“大人,接旨吧,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靳老爷合不拢嘴,这的确是好事啊!他站起来,连忙接旨,“多谢公公走这一趟,来人呐,给公公赏礼。” “哎呦!靳大人,您这可折煞奴才了!”公公眯了眯眼睛,嘴上说着恭敬的话,可实际上,早就心系那赏金。 又寒暄了几句,将公公送走,靳府上下一片高兴。唯独当事人靳水月却如同掉入冰窖一般,脚底生寒。 终于能和长歌在一起,她本应该高兴,这是这会儿,她只觉得彻骨的寒冷。长歌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到头来,只会让靳府难堪,让两家为此而失了和气。 “水月,这会儿你的小心思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实现了!”靳云飞轻轻碰了碰靳水月,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 一旁的馨儿拧了他一把,“就你多嘴,你看小姑子都高兴呆了!” 靳水月听到这话,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的小心思终于可以光明正大了么?只怕是以后要更加小心翼翼了吧! 突然觉得空气有些闷,她沉声说道,“我有些不舒服,我先回房了!” “嘿,你看看这丫头,还不好意思了!”靳夫人掩嘴笑着。 靳水月听后,只觉得心烦意乱,脑子如同进了一只苍蝇般冗杂无比。 与此同时的梵府,收到了这消息之后,长歌却显得格外冷静。他冷静的接了圣旨,冷静的接受了这件事情。然后冷静的回了书房。 如果这是清欢想要看到的,他为什么不去做?如果和靳水月成亲,能让清欢高兴,他宁愿,娶了靳水月。 即便,他不爱她。 长歌很自私。他想若是娶了靳水月,他便是有家室的人,清欢就会放心,他也可以肆无忌惮的对清欢好。 只是这样,却对不起靳水月。 同样在宫中的清欢,也在因为这件事情忧心,她之所以颁了圣旨给长歌和靳水月赐婚,是因为她回应不了长歌的感情。 靳水月是个好姑娘,她配的上长歌,这么多年,她一直在长歌身后,他一转头便能看到。只不过,长歌为了她,却并没有回头一次。 她想,若是长歌有了靳水月,便能明白靳水月的好,也会慢慢淡了对她的感情。 长歌对她的好,她都记得,只不过,她心中的那道坎,怎么也过不去。她并不是因为苏瀛,才拒绝长歌的好。 这一次,她连苏瀛也不要了,还了苏瀛的债,她便回北青,哪里也不去了,谁也不想了。 “皇上!”公公推门进来,脸上毕恭毕敬。 “什么事?”她回神,脸上的表情有些冷淡。 “南越翼王求见。” “让他进来吧!”清欢捏了捏眉心,自从景寒从被斩首之后,苏瑾都没有走,也许是听说她要跟着回南越吧。 苏瑾进门,举手投足间显出贵气,笑意融融的看着清欢,道,“杨语嫣还不肯招,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么多天了,她还不肯说,恐怕并不是因为她不想说,而是她并不知道,怎么解了蜮蛊的毒。”清欢淡淡的回道。 她淡淡看了苏瑾一眼,“过几日,我外祖父会请一位懂蛊毒的江湖术士,随我们一同去南越,到时候,将蛊毒催出来,说不定能治好苏瀛。” 苏瑾一双异瞳盯着清欢,好似要将她看透一般,如今的清欢,好像与之前不一样了,但是哪里不一样了又说不出来。 只觉得,好似对苏瀛不那么上心了……别说一个江湖术士,便是德高望重的神医给苏瀛治病,都需要考虑一番,可是清欢却如此草率的就相信了。 可惜,要反驳,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若是苏瀛还有意识,他也应该是支持清欢的吧,毕竟当下,除了这个方法,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好,一切都听你的。”苏瑾妥协。 “那好,我今日就写信给外祖父,三日后,我们便出发去南越。”清欢公事公办的语气,不带半分情绪。 等到苏瑾走后,清欢果真写了信送去了风府,此时老爷子正在花园中逗弄着他训练的那只白足,看到来信,眯了眯泛着精光的眼睛。 “对于解蜮蛊的毒,你有几分把握?”他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却又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 黑暗中,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看不清脸的人,佝偻着身子,如同鬼魅一般,声音嘶哑,回答道,“有五成把握。蜮蛊这种蛊毒要解毒,除了解药之外的方法就只能催毒了。” “五成么?”老爷子眯了眯眼睛,看向远处,半晌笑道,“五成也好,生生死死不过那么一回事罢了!” “那就有劳毒老走这一趟了。”老爷子似是叹息一般。 在黑暗处那个佝偻的背影嗤嗤的发出笑声,“这是毒老我欠你的人情,这次还了你人情,便不要让我在这鬼地方呆下去了!我要回我的鬼谷。” “哼,你那个地方才叫鬼地方呢!”风家老爷子冷哼一声。 身后却再也没有半分回音,他不用转头也知道,那鬼魅一般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这鬼老是鬼谷的毒王,能制毒,亦能解毒。最擅长的便是养蛊,所以蛊毒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可是也有他解不开的毒,诸如他自己身上的蛊毒,跟了他很长时间,几乎达到了共生的状态,所以导致他的脸上蛊虫涌动,丑陋不堪。 唉。风家老爷子叹了口气,但愿这次去南越,能将那个混球救醒吧! 第168章 回南越 翌日。 清欢派人去了风府,将鬼老请去了皇宫。 既然是风家老爷子请来的人,自然要好生对待,清欢当即命人设座。鬼老依旧一袭黑色的披风遮面,外人只看到一个佝偻的老头儿。 清欢走上前去,恭敬的行礼。鬼老也微微弯腰算是回了礼。他坐下之后,清欢才坐下。 “鬼老,想必我外祖父也已经同你说了那件事,所以烦请鬼老陪我去南越走一趟。”清欢看向鬼老,浑身有些不自在。 这样一个不露面,身子佝偻如同鬼魅一般的人物,让清欢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那人突然抬眸,透着精光的眼睛,苍凉的眸子与清欢对视,她立刻锋芒在背,连忙别开眼,动作有些拘谨。 鬼老内心轻嗤一声,没想到风家那个老顽固,疼在心里的外孙女,不过是一个没经过世面的小姑娘,见了他与常人一样害怕。 似是感受到了鬼老的审视,清欢假装喝了一口茶,似是没有看到一样,轻声喊到,“鬼老?” 鬼老撇开眼睛,声音有些嘶哑,如同破了的铜锣,有些刺耳,“我本就答应风家老头儿,不会食言!” 清欢一愣,随即笑道,“是!是清欢小人心思了!” 鬼老眯了眯眼睛,看了看她,清欢坦然回视。总觉得这鬼老很奇怪,不过哪里奇怪清欢也说不出。 二人又谈了一些去南越的相关事宜。末了,清欢有些犹豫,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不问,她心里难受,问了,又怕鬼老以为她是不信他的能力。 犹豫不决间,一个沙哑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有什么话,直说就好。”方才的谈话中,清欢的谈吐颇得鬼老的心,只是这会儿清欢欲言又止,让他又有些不高兴。 清欢也大体了解了鬼老的性格,只是还是觉得这样问不太好,她不说话,鬼老周身的气压便有些低沉,于是说道,“鬼老对于蜮蛊的毒,有几成把握?” 这小女娃终于问到了点子上,于是他说道,“五成!” 本以为清欢会因此而有些难过,可她竟是一脸轻松的样子,喃喃道,“还好还好……” 五成对于鬼老来说不尽人意,可是对于清欢来说已经很满意了。本来希望渺茫,这会儿有了五成把握,清欢便有了希望。 清欢此次去南越是秘密出行。北青除了长歌和几个贴心大臣,其余人一概不知。对外皆以清欢微服私访为由,不主持朝政事务。 女帝登基又微服私访各州县,大小官员都心思惶恐,生怕出了什么纰漏,被当成出头鸟,所以此时都着急整顿,没空辨别是真是假。 靳辰慷亲自挑了锦衣卫护驾,个个鲜衣怒马,气势恢宏,一路上浩浩荡荡,连一只苍蝇都近不了清欢的身。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路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苏瑾平日里笑眯眯的,待人谦和有礼,但是清欢与他不熟,所以说不上几句话。 更何况,一路上苏瑾的心情明显很低落,所以清欢几乎不怎么靠近他,也不知这平日里面带笑容的翼王是怎么了。 还有一个鬼老,那周身生人勿近的气息,让清欢大气都不敢喘,更别说主动说话了! 剩下的带刀锦衣卫,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她一个都不认识,更不会主动搭话。 他们日夜兼程,终于在半月后到了南越。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清欢心中难免悲从中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这会清欢真是有所体会。 只是她隐忍着眼眶的泪水,跟着众人一同向皇宫走去。一路上经过南横街,眼前又浮现出苏瀛带她大街小巷走过的场景。 她鼻头一酸,有些难过。她原以为自己什么都放下了,可真正离着苏瀛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的内心却出卖了她。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她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南越群龙无首,此时是苏律代为执政,清欢一行人到了宫中,本应该去龙跃宫见苏律,没想到却遇上了不想遇到的人。 真是冤家路窄!这是清欢脑海里闪出的话。 李初云起初看到清欢还有些惊讶,随后看到她身后的苏瑾,心下便明了了几分,于是看着清欢,表情泫然欲泣。 清欢还未等她发作,便说道,“让让!” 李初云一听,心中一气,凭什么她一个没了名分的女人还要回南越,而她堂堂南越贵妃,却如此低声下气。 于是她情绪有些激动,“啊”的一声坐在地上,似是受了什么惊吓,“你别过来,你害了皇上,害了我,你居然还敢回来?” 清欢哂笑,真不知道这李初云到底在演个什么劲,当初苏瀛看到也就罢了,表演也算可以,可是如今苏瀛已经半死不活的了,她演给谁看去! 她刚想开口,一旁默不作声的鬼老,却突然阴森森的开口,“别哭了,你肩头的孩子说很吵!” 李初云听后浑身一哆嗦,都忘记了哭泣,看着鬼老的表情有些惊恐。 清欢也疑惑的看向鬼老,后者一双苍凉的眸子,带着死气沉沉的气压,让清欢不敢问出半句话。 “你的孩子说他想娘亲了,很想很想,那个地方很冷,很冷,要娘亲去陪!你是他的娘亲么?”鬼老似是不肯放过李初云,沙哑的声音刺激着众人的耳膜。 难不成这鬼老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清欢心头一动。 李初云吓得整个人都癫狂了,拍打着肩头,厉声尖叫,“你胡说,你胡说!” 一旁的苏瑾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于是冷着脸说道,“李贵人疯了,送去冷宫静养,终生不得踏出半步。” 李初云一听,脸色突然煞白,“你不能这么对我!” 苏瑾哪里愿意听她说半句,当即领着清欢和鬼老去了龙跃宫。 本来清欢还有些悲戚,如今被李初云这么一闹,却多多少少怨恨苏瀛,心中的那一点点心疼也烟消云散。 龙跃宫中药香弥漫,众人一进门便闻到了。许是为了苏瀛的身体,一直在吃药,所以整个宫殿都弥漫着药的味道,略苦。 苏律从内殿出来,首先看到了清欢,脸上有些愧色,“你来了。” 清欢点了点头,并没有将他的愧疚看在眼里,将消息封锁的人不是他,她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这位是?”苏律看着鬼老问道。 “江湖的神医,人称鬼老,可以治蛊毒。”清欢言简意赅。 “有劳了!”苏律道。 鬼老依旧没有露脸,微微弯了腰,算是做了回应。苏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清欢及时缓解了尴尬,道,“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内殿长帘垂地,能隐约看出男子的轮廓。清欢记得,他睡觉时的样子是最好看的,没了平时的戾气,带了几分俊朗。 她能想象他躺在床上是一副怎么样的绝色美画,却没有想象到中了蛊毒的他,竟是这般受罪。 帘子掀开的那一刻,清欢几乎认不出他,这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只手遮天,狂妄霸道的少年帝王么? 原本白皙的皮肤,如今泛着蜡黄;棱角分明的脸,两颊凹陷;往日最好看的眸子,如今都深陷,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已经没了生气般。 似有什么东西,在清欢的心里狠狠地挖着,让她呆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 如此这般蚀心的疼,她却仿然未觉,好似所有的疼,都没有苏瀛的痛苦严重。 “情况怎么这般严重?”一个沙哑难忍的声音传入耳膜,清欢瞬间回神。 “终日靠药养着,入食困难。”苏律表情有些难过,透着无力感,看起来他也是用了不少方法。 鬼老上前,给苏瀛把了把脉,清欢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也无法猜测苏瀛的情况,只见过了许久,鬼老才抽出手说道,“这样的情况,能将蛊毒引出的可能性,不足三成。” 不足三成!这四个字如同天降横祸一般,压的清欢呼吸都有些困难。方才五成,她还觉得可以,如今降了两成,她便觉得希望渺茫。 “这……”苏律和苏瑾的脸上也透着无力。 “不过……”鬼老拉了个长腔,如同夜里低鸣的鬼魅,“将养个三五月看看,说不定将身子养好,还能有救。” “真的么?”清欢眼睛一亮。 如果说之前她觉得未来一片黑暗,那鬼老的这句话对于清欢来说无疑是柳暗花明。她眼神带着希冀,“放心吧,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我能把他照顾好!” 鬼老看着激动的清欢,终于愿意抬头正看她一眼,这会儿他的脸显现在清欢面前,凹凸不平的脸上,蛊虫涌动,清欢却并不觉得可怖,只觉得他看起来和蔼可亲极了! 看到清欢这般高兴,即使有想要打击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鬼老只好说道,“那你便好好照顾他,让他将身体养好,这期间我也寻引出蛊毒的药材。” 清欢点了点头。鬼老无奈的离去。虽然事实的确是这样,苏瀛的身体越好,蛊毒引出的几率就越大。可是要将身体养好,是何等的困难。 只怕这从小娇生惯养的公主受不了啊! 第169章 你会通灵么 鬼老走后,苏律和苏瑾也相继离去,整个宫殿就只剩下清欢和苏瀛二人。 清欢这才真正的走到他的跟前,伸出手摸着他瘦骨嶙峋没有半分血色的脸,心口抑制不住的心疼。 有时候,清欢甚至觉得自己是两个人,一个拼命的讨厌苏瀛,怨恨苏瀛,另一个,又爱他爱到骨子里。 在北青时,她还觉得自己会平静的面对苏瀛,可是现在,看到苏瀛,她才知道,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她能够左右的。她的内心,正在一点一点出卖她。 她正给苏瀛掖了掖被角,一个宫女端着药进了屋,看到清欢微微行礼,“贵人,王上该吃药了!” 这个宫女她眼熟,经常在龙跃宫伺候,此时喊她一声“贵人”,竟让她觉得时光倒流了一般。 “贵人?”那宫女见清欢呆呆的看着她不做声,眼睛虽然盯着她,但却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很远的地方,她只好出声,将清欢唤了回来。 清欢突然回过神,笑道,“嗯,我来吧!” 苏瀛喝的药,光是闻着就觉得苦涩难忍,他怎么喝的下去啊!清欢的眉头好似能夹死几只苍蝇,随即却突然想到,苏瀛已经没有知觉,又怎么会觉得苦涩。 苏瀛的身体孱弱,如今只能吃一点流食,其他的东西,一概吃不得,就是这药,都是撒出来的比喝进去的多。 一碗药见底,清欢让人撤了去。自己又寻了湿毛巾给苏瀛擦了擦嘴巴和脸。 她从来没有想到,那个在她心中无所不能,形象高大的苏瀛会变成这样。以前和苏瀛一起入睡时,她都希望他醒的晚一点,如今时过境迁,她没有一刻比现在还要渴望他醒来。 她将苏瀛安顿好,自己便出了龙跃宫,想要去慈宁宫给老王妃请安。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了同要去慈宁宫的纪还灵。 纪还灵脚步匆匆,看到清欢以后,起初有些惊讶,随后转为惊喜,最后变成了心虚。清欢知道他心虚什么,隐瞒苏瀛的事情,他肯定有也参与了。 “看到你了正好,我有事情要你去查一下。”纪还灵拉着清欢,向着慈宁宫的反方向走去。 “哎,去哪?”清欢见他神神秘秘的,便觉得有些奇怪。 纪还灵将她拉到了没人的地方,四下张望了一会儿,见没人,这才低声说道,“我总觉得你和苏瀛之间有误会,那日你被姑母罚去思过阁,苏瀛和姑母都未曾派人去,你是怎么受了惩罚的?这几日,我才查个水落石出,一切都是李初云搞得鬼!” 很久没有听人说起这件事,清欢以为她都忘干净了,可是听到纪还灵说起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她还能隐隐约约的感受到那渐渐流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绪,眸子澄澈,看向纪还灵,平静的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我说说。” 纪还灵将自己的发现一五一十的说了说。自从清欢堕胎以后,老王妃一直心有愧疚,觉得是自己害了清欢,于是一病不起,请了法师做法都没有什么用,还要靠着纪还灵的药支撑着。 老王妃一直觉得有愧于清欢,纪还灵开导她的时候也问过当时的情况,可是老王妃,却并没有派人去教训清欢。 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纪还灵看到安月华出入清尘宫才发现了端倪。 他发现安月华与李初云的关系很不一般,所以他怀疑,李初云那个流产的孩子,并不是苏瀛的! “不是苏瀛的?可是那日苏瀛他和李初云在一处……”清欢咬了咬唇,她记得那日李初云和苏瀛衣衫不整,也记得苏瀛暴跳如雷,更记得田安说过的话。 他说,李初云的确是在与苏瀛那一夜破了身子,有女官作证,这个是无法磨灭的铁证。 “好,我们先不说苏瀛那晚到底有没有碰李初云,即便他碰了,可是真的就可能一次就让李初云怀孕么?”纪还灵问道。 他坦坦荡荡的问,完全没有多想,只是在分析事情的情况,可是却让清欢红了脸,她一个女子家家的,怎么能和一个男人光明正大的谈论这种事情! 于是她支支吾吾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多说了!”说完,转身准备离去。 可是纪还灵却拉住了她的胳膊,“先别急走,这件事情很严重,如果孩子不是苏瀛的,那李初云就是与人通-奸!苏瀛就是带了绿帽子!” 清欢冷冷的嗤笑一声,“苏瀛的绿帽子还少么?多李初云一个不多,少李初云一个不少,她不过是个罪臣之女,如今苏瀛这个样子,完全可以将她遣送出宫,又何苦去大费周章去寻找那所谓的真相?” 纪还灵拉着清欢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清欢么?清欢将胳膊从他的手中抽出来,笑道,“与其有这种闲工夫来做这个,不如多去看看老王妃的病和苏瀛的病。” “对了,你找我来,是让我给你查查安月华和李初云么?”清欢挑眉问道。 纪还灵呆呆的点了点头,他在这宫中也没有什么心腹,无法打探消息,溾鸿猄鞚又不听他的指挥。 清欢出事之后,苏瀛一心都扑在清欢身上,完全不理会纪还灵说的事情,所以安月华和李初云二人的关系,他到现在都没有理清楚。 “没必要查了。”清欢微微道。一阵风吹来,纪还灵打了个冷颤,清欢的气场真的变了,他都觉得陌生了…… 清欢与他告别,便去了慈宁宫。老王妃如今吃斋念佛,青灯常伴。为自己死去的孙儿祈福。 她看到清欢时,手紧紧的抓着清欢的手,两眼带泪,“孩子,苦了你了孩子!” 清欢微微摇了摇头,“不会。老王妃,你自己好好保重身体,我们都要好好的,等着苏瀛醒来!” “好!” 清欢又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一路上心里有些低沉,透不过气,总觉得哪里不舒服,心情沉甸甸的。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急急忙忙出了宫。 催蛊毒的解药都有特殊的药材和药引,而且像蜮蛊这种,要求更严格。鬼老找了许多药,都是半差不差,却不是最好的。 清欢急匆匆的找到鬼老时,他正在一家药店寻药,吓得两个小店员脸色苍白。清欢喘了喘气,等到呼吸平稳了,这才进去。 “鬼老。” 鬼老听到清欢的呼唤,转过头与她对视,声音依旧嘶哑难听,“你怎么来了?” “蜮蛊的解药很难找?”清欢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主动问蜮蛊的事情。 鬼老也不与她计较,转头继续挑选药物,一边说道,“蜮蛊的毒性很强,这些药只是辅助,还有一些药需要去山里看看。” 清欢微微点头,那鬼老突然看向她道,“之前与他一同中了那个蜮蛊的女子呢?” 清欢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件事情,于是如实回答,“前几日回南越的时候,将她一同带上了,如今在天牢里呢!” 鬼老点了点头,便又转头看自己的药材,清欢不知道鬼老为何会突然问杨语嫣的事情,难不成是这蜮蛊还需要与杨语嫣一起治疗么? 她看着鬼老认真的挑选药材,微微蹙眉,说实话,这里的药材都不是最好的,若说南横街最好的药材…… 当然是民安堂的最好了!那是全国中的精品,要什么有什么。清欢拉了拉鬼老黑色的风衣道,“南横街中心有一家药馆,有千百种药材,不如我们去那里看看?” 鬼老突然从一堆草药中起身,苍凉的眸子看向清欢,带这些幽怨,似是在怪罪清欢怎么不早说。 清欢咽了口口水,不知说什么好。 一路上,二人无言。清欢心中有事,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几欲张嘴,又赶紧闭上。 走在前面,佝偻着身体的鬼老,眼睛斜视了一下,喑哑的开口,“有什么事就说吧!” 清欢看着他的后背,抿了抿唇,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您会通灵么?” 鬼老停顿了一下,“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今天看到李初云的时候,你说她肩膀有个小孩子在讲话……所以我以为你会通灵……能看到死去的人的灵魂!”清欢怯怯的说道,好似窥探了天机一般。 鬼老哧哧的低笑,唔,大概是在笑吧! “我不会什么通灵之术,只是之前听你外祖父说过,南越有几个欺负他宝贝外孙女的女人,一一数过去,想来就是那个堕胎的了!”鬼老道破这其中的缘由。 清欢听后,微微有些失落,鬼老看在眼里,便闻到,“怎么?你要通灵?”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我只是以为你会那种法术了!哈哈!”清欢干笑两声,便不再说话。 其实她的确是以为鬼老会通灵。今日听到众人说起她那个还没出生便夭折的可怜的孩子,会不会也在她的身边呢?便想着来让鬼老看看。 接下来的路程,二人便一句话都没有说。不多时,民安堂三个大字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 不愧是南越第一大药房,药材全都齐全,而且都是上等的货,让鬼老心情大好,于是能用的不能用的,都买了不少。 第170章 学习煲汤 清欢帮鬼老采购玩药材便回了王宫。这照顾苏瀛的大任就落在清欢的头上,她给苏瀛吃了药,擦了擦脸和手,便在苏瀛殿里的软榻上睡下。 翌日,清欢刚起,准备给苏瀛做点可以喝的粥,文乐便带着两个小奶包过来看她两个小奶包许久未见清欢,扑到她怀里一顿撒娇。 为了不打扰苏瀛,清欢带着文乐去了外殿。 “欢儿,你不会怪我们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吧?”文乐眨了眨眼睛,有些担忧的问道。 “怎么会,皇姐你多想了。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嘛!”清欢给她倒了一杯水,唇齿露笑,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文乐接过茶水,略带歉意的点了点头,她轻啄一口茶水,捧在手里,对面的清欢自顾自的喝着茶。 “你来南越,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清欢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双手交叠在一起,握了握,表情有瞬间的愣神,随即笑道,“等苏瀛的病好了我就回去。” 文乐微微拧了眉头,苏瀛从西域回来就一直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那北青的事情呢?你怎么办?”文乐又问道。 “放心,那边的事情我交给长歌了。现在北青的大臣都以为我是微服私访去了,肯定不会知道我在南越,你就放心吧!” 清欢露出一个自以为很不错的笑容,可是文乐仍然不放心,又问道,“那晋喜怎么办?” 清欢扶额,“晋喜嘛,在宫中有奶娘照顾,更何况,外祖父隔三差五就会去宫中看他,他好着呢!不用担心。” 原本她打算将晋喜带着,可是长途跋涉,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就将他留在了宫中,恐怕再见的时候,晋喜就什么都会说了吧!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笑笑,突然像是想起了秋梅家的邵旸,于是拉着文乐的手问道,“对了,你有没有去秋梅姐家看看邵旸,小家伙是不是又可爱了!” “嗯,前几天秋梅姐去我们府上住了几天,最近淮梁的事情有些多,御庭总是不在,姐姐一人烦闷就去了我那里。邵旸如今都会爬了,虽然比平常的孩子早出生,可是比别的孩子都机灵呢!” “真的么?”清欢惊喜的问道,“真想看看邵旸啊!想当初还是我整日照顾他呢!肯定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了!没良心的小家伙!” “本来就是没长牙的乳娃娃,怎么可能记得住!你这个姨母要求也太高了!”文乐掩嘴轻笑。 清欢嘟了嘟嘴,不再做声。一旁正在玩闹的两个小奶包见清欢这般,齐齐扑过来说,“我们会记得皇婶的!也会一直喜欢呢!” 清欢俏皮的皱了皱鼻子,笑的一脸高兴,刮了刮他们二人的鼻子,说,“就你俩最会说话!” 二人嘿嘿一笑,又跑到一边玩去了。清欢又和文乐说了一会儿话,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说道,“坏了!忘了事了!” “什么啊?”文乐疑惑的问道。 “我忘了给苏瀛准备早膳了!”清欢哭丧着脸说道。光顾着和皇姐聊天,她都没有给苏瀛准备吃的。 文乐一愣,随后想起清欢要照顾苏瀛的起居,于是浅笑道,“没事,不着急,这会儿还来得及。那我先带两个孩子回去,改天我再来看你。我就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清欢点头,拉着文乐的手,撒娇似的说道,“哎呀,皇姐,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没事的,你放心吧啊!快点回去吧,我要给苏瀛做饭去了!” 说完派了一个宫女送文乐去了宫门,自己风风火火的去了御膳房。前脚还没有踏进御膳房呢,后脚就听到几个宫女凑在一起嚼舌根。 “哎,你们知道么?前几天,宫中那个画师死了的事情,你知道么,可惨了!”宫女神神秘秘的说着。 另一个宫女惊讶的抓着她,表情有些惋惜,“死了,怎么会呢?那么风清月朗的一个男子,多少人的幻想啊!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你就别想了,据说那画师,曾经和咱们的李贵人有一腿呢!这不,整日往清尘宫跑,还穿出了不好的传闻!”起初的那个宫女掩着嘴说的煞有其事。 “啊?真的假的,可是我们怎么没听说呢!” “对啊,你肯定没听说啊,我有个要好的友人在清尘宫当差,前几日每天看到这画师进进出出,不会有假的!”那宫女又说道。 “你说他这么死了,会不会是宫里头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为了不给咱王上带绿帽子,才暗中将他给处理了?”另一个问道。 起初说话那宫女冷哼一声道,“你啥么!宫中的老王妃和段王若是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李贵人的,怎么可能只是惩罚一个画师!我看啊,八成是李贵人怕祸起萧墙,将那画师给杀了,防患于未然嘛!” 清欢听到这里,挑了挑眉头,这话到有些可能性,不过毕竟不是她的事情,只要这期间李初云别出幺蛾子,她就不会去和她计较。 “咳咳!”清欢的声音打断了几个人的谈话,凑在一起的宫女听到清欢的声音,吓得连忙站好,也不知道清欢听去了多少,让她们心中惶惶不安。 “御膳房当值的厨子呢?”清欢问道。 “回贵人,当值的厨子不在。”一个宫女回答道。 “去了哪里了?”清欢问道。 “贵人,奴婢们也不知道,这不都过来取膳食,结果都没有看到厨子。”那宫女低着头,话说的利索,她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宫女。 清欢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厨子去了哪里,没有厨子,这怎么给苏瀛做粥?她又不会! “你们中有谁会做粥么?”清欢问道。 几个宫女纷纷摇头。刚才那个说话挺多的宫女抬起头,与清欢对视,随即怯怯的说道,“奴婢会鸡汤……” 清欢摇了摇头说道,“早膳喝鸡汤太油腻了,不合适。” 那宫女听后得意的说道,“奴婢有特殊的法子,做出来的鸡汤鲜嫩可口,绝对不会油腻!” “哦?是么?”清欢挪了个位置,给她腾出地方,挑了挑眉示意,“好啊,那你就来做鸡汤吧!” 那宫女听后,手脚麻利的开始干活,谁知清欢将她拦住,“哎,等会。慢点做,我也学学。” 那宫女点了点头。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鸡汤终于好了。清欢拿着勺子喝了一口,微微点了点头,鲜嫩可口,非常完美。 “你叫什么名字?”清欢随口问道。 “奴婢玉儿。”那宫女回答道。 清欢将鸡汤盛到汤碗里,微微点了点头,“玉儿,你先在这里等着,一会儿我回来,你教我怎么做鸡汤。” “是!”玉儿躬身。 清欢端着鸡汤急匆匆的离去。刚才和文乐说话耽误了时间,又听了一会儿墙角,这会儿都快过了吃早膳的点。 苏瀛应该饿了,虽然他并感知不到。 终于到了龙跃宫,清欢推门进去,苏瀛依旧躺在床上,清欢抿了抿唇,轻手轻脚的过去,生怕惊扰了苏瀛。 可怕自己动作太大,将苏瀛那微弱的呼吸声掩埋。她将鸡汤盛到小碗中,又将苏瀛扶起来。 以前的苏瀛强壮有力,即便是睡了清欢也难以挪动他半分,更别说这般轻松的将他扶起来。 她的脸上闪过心疼,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苏瀛变回原来那般!而且,一定要让他好起来! 她将盛好的鸡汤端了过来,一勺一勺的喂给苏瀛,喝进去的,没有撒出来的多。清欢心急如焚,这样下去,苏瀛肯定会越来越瘦。 于是她一咬牙,一口将鸡汤喝到嘴里,对着苏瀛的嘴,用嘴将鸡汤渡给他,这会儿果然比刚才洒的少。 清欢欣慰的笑了笑,好似找到了什么不错的法子。看来以后,都要这么喂苏瀛了! 刚刚炖的鸡汤,还带着些鸡丝,不过小半个时辰就下了苏瀛的肚子。清欢擦了擦嘴,满意的看着空了的汤碗。 收拾了一番,便回了御膳房。玉儿还在那里等着她,清欢擦了擦汗,说道,“来,教我做这个吧!” 玉儿点了点头,恰逢此时,御膳房的厨子回来,看到清欢惶恐的说道,“小的吃坏了肚子,还望贵人原谅!” “没事,哦,对了,你过来教我做几个药膳,我学学,做给王上吃!”清欢无所谓的笑笑,让厨子松了一口气。 清欢先学了鸡汤,做了好几份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让她有些灰心,连带着在旁边品尝的玉儿和厨子都很痛苦。 只是想到苏瀛要恢复身体,她便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她想,自己好歹也是冰雪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灰心丧气,这种事情怎么难得到她呢! 清欢不厌其烦的尝试,终于做的像样一点,于是又拉着厨子去学习做药膳。 药膳能将养身体,可它同样也是个技术活,一旦做坏了,那效果可就大打折扣了! 还好御膳房的厨子,不仅是个好厨子还是个好老师,清欢一上午的厨艺突飞猛进,药膳也学的七七八八,虽然还需要练习,不过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到了午膳的时间,清欢对自己的手艺不满,便让厨子做了吃的,准备给苏瀛带过去。 第171章 带你散步 清欢刚进了龙跃宫,纪还灵就匆匆赶了过来。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清欢没有理他,自顾自的将午膳端了出来放好。 纪还灵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有些焦急,拉着她的袖子,阻止了她忙碌的动作,“清欢,你先别忙了,我跟你说个事!” 清欢转头有些不悦的看着他,随即将手中的碗放下,正对着他,双臂抱在一起,淡淡的说道,“洗耳恭听。” 纪还灵见她一副气若有闲的样子,又想起那天在御花园说的话,突然咽了口口水,不知接下来的话当说不当说。 清欢的视线如同黏在他身上一般,让他无所遁形,瞥了她一眼,只好幽幽说道,“那天跟你说的那个李初云的相好,他,他死了。” 清欢歪着头,正在扣手指甲,挑了挑眉头,视线盯着自己的手指甲,问道,“然后呢?” 纪还灵一时语塞,然后呢?“额,然后,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就没了证据。可是我发誓,李初云和安月华真的有一腿!” 清欢吹了吹指甲,抬起头,眼神清澈的看向纪还灵,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从现在开始,别人的事情我不管,也管不着。以后与苏瀛的病情无关的事情,就不要找我了!” “好、么?”最后两个字,她咬着牙蹦出来。纪还灵郁闷的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哀怨,他为了什么啊!还不是为了清欢和苏瀛的误会能早点解除嘛! 可是在清欢的注视下,竟是不敢开口反驳半分。他幽怨的站在一旁看清欢给苏瀛盛饭。 李初云的事情,清欢心中还是有芥蒂的。她不知道到底是谁派人去害死了她的孩子,但是可以确定,肯定不是苏瀛。 但到底是不是李初云,清欢已经懒得计较,她与那个孩子无缘是真的。只是若是以后她有了宝宝,定然不会再让它受苦。 其实清欢也不是针对纪还灵,只是联想到在北青时,竹晓日日郁郁寡欢,就觉得纪还灵情商低而气恼。 她盛了一碗饭,给苏瀛端了过去,苏瀛在床上不能动,清欢喂饭的方式有些特殊,纪还灵又待在门口不走,倒让清欢有些不好意思。 她捏着筷子的手,有些僵硬,半晌,眼睛一亮,转头对纪还灵说道,“我看这几天,太阳不错,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工具,可以带苏瀛出去晒晒太阳。” “工具?”纪还灵疑惑的看着她。 清欢仰天思考,“唔,大概就像椅子那样,但是又能像推车那般,有那样的么?” “我想想,一会儿让工部去做。这样吧,我这就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你说的那种东西。”纪还灵笑道,觉得清欢说的这个主意还是不错的。 清欢挥了挥手,巴不得他赶紧走,她还好喂苏瀛吃饭。 等到纪还灵离去,清欢才赶紧将内殿的门给关上,重新回到床边给苏瀛吃饭。等她手忙脚乱的喂他吃好,正巧纪还灵从工部回来。 他脸上挂着笑,清欢问道,“怎么了?有那种?” 纪还灵嘿嘿一笑,“当然有,明天就会给你送来,怎么样,迅速吧?” “呵呵!”清欢勉强勾了唇,瞬间又恢复一张平静脸,纪还灵刚刚还想求表扬,看到她的脸,瞬间变得乖巧起来。 想起以前第一次见清欢的时候,她还被自己吓得魂不守舍,可是这会儿,她的震慑力就让他觉得害怕了。 “对了,”清欢放下手中的东西,“一会儿我要去鬼老那里看看苏瀛的蛊毒的解药,你要不要跟我去?” “额,我可以去么?”纪还灵一副小媳妇的样子。 清欢一挑眉,“那你别去了。” “哎,别,我去!”对于这种能偷师的事情,纪还灵怎么能不去呢! 清欢让人将碗筷拿走,自己又给苏瀛掖了掖被角,就带着纪还灵离去。 二人刚刚走到宫门,便有一个人小厮匆匆赶来,清欢眯了眯眼睛,这才看清,这人是鬼老那边的,当初还是她亲自挑选给鬼老的。 那人对着清欢作了揖,表情恭敬,“鬼老让小的来传话,那日带来的中了蛊毒的女子送去鬼老那边。” “好,正巧我也要去鬼老那边,一同去吧。”清欢说完,便对着一旁的侍卫说道,“去让溾鸿猄鞚将牢房的杨语嫣带过来。” 鬼老的小厮听说清欢要去,又躬身道,“我家主子这几日要去山上采药,二位改日再去吧!” 清欢没有做声,倒是一旁的纪还灵急得跳脚,“别别别,等会儿,我肯定要去啊!我还去拜师学艺呢!” 清欢仰天翻了一个白眼,什么拜师学艺,明明是偷师成才!“鬼老何时去山上采药?” 那小厮想了想道,“明日吧,今日已经太晚了。” “那好,我去看看吧,鬼老说过不待客?”清欢问道。 “哦,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我家主子需要休息……所以……”那小厮说到最后有些害怕,毕竟他一个奴才,怎么也不该自作主张。 清欢不介意,反而因为他能为鬼老想这么多而欣慰。她还怕她送去的人会惧怕鬼老而不能好好伺候他呢! 纪还灵偷偷打量着清欢的表情,以为清欢会生气呢!结果她只是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他曾经听过别人说北青新登基的女帝,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怎么也不能和那个柔弱的清欢联系到一起。 看来,清欢果然也没有变化太多,要不然,她又怎么会带他去见鬼老呢!一定是知道自己学医成痴,才想让他去偷师学艺的! 想到这里,他得意的笑了笑。清欢在他旁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傻笑,声音贱贱的,清欢扯了扯嘴角,不再理他。 不多时,溾鸿和猄鞚压着杨语嫣出来,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酷。他们看到清欢,连忙行礼,清欢摆了摆手,让他们起身。 杨语嫣看到清欢,咬着牙,恨不得将清欢千刀万剐,可是清欢却恍然未觉般,风轻云淡的说道,“带着去鬼老那里吧!” 溾鸿和猄鞚领命,小厮带路,几个人去了鬼老的住处。 在路上,清欢就隐隐约约猜测鬼老让杨语嫣去的目的,等到了鬼老那里,她终于确定了自己内心猜测。 鬼老之所以让她带着杨语嫣,是为了让杨语嫣试药!清欢听到这个的时候,还是有点心惊。 不过是杨语嫣给苏瀛下的蛊毒,解铃还需系铃人,让杨语嫣给苏瀛以身试药也说的过去。 从鬼老那里出来,清欢就一路回了王宫。解毒的事情交给了鬼老,她可以心无旁骛的照顾苏瀛。 今日午时,纪还灵去工部说了让苏瀛晒太阳的事情,下午工部就将椅子送来,而且推起来一点都不费力。 清欢很满意,当即让两个宫女帮忙,将苏瀛弄到轮椅上,推出去晒太阳。其实苏瀛现在很瘦,让两个宫女搭把手,也只是让他们扶着椅子。 清欢一个人就将苏瀛抱在了轮椅上。她之前练过武,所以身体不似之前那般孱弱,而苏瀛瘦了许多,抱起他,轻而易举。 虽然是秋季,但是阳光依旧很好,下午的时候,天气暖洋洋的,让人舒服。 清欢推着苏瀛,在御花园里散步,她禀退了所有的人,只剩他们二人。她一路推,一路和苏瀛说着话。 而苏瀛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好像睡着了一般,不言不语。清欢也不难过,也不气馁,继续自顾自的说着话。 只是说到最后的时候,她弯下腰,在与他同齐的地方,微微看向苏瀛,在他额头上轻啄了一口,“你一定要快点醒来。”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几片落叶飞舞,在二人周围簌簌落下,阳光照在苏瀛白皙的脸上,如同镀了一层金光,让他看起来有些生气了。 清欢原路返回,将他推回了龙跃宫。苏瀛在床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的沐浴。一来是苏瀛不醒来不方便给他洗漱。二来是因为没有命令,谁也不敢私自给苏瀛洗澡。 苏瀛有洁癖,很严重!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让他躺在床上好多天不洗澡,他会疯了的。即便这会儿苏瀛他不言不语,清欢也知道如果他醒着,一定会暴跳如雷。 所以清欢让人烧了热水,又把苏瀛带去浴池,准备给他沐浴。一阵折腾过后,清欢满头大汗,苏瀛终于被她洗香香了。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将他带回床上,扯了一根很长的毛巾给他擦头发。苏瀛的头发很长很黑,像黑色的丝绸一般。 清欢给他擦拭,就像对待一个孩子那般。此时的苏瀛,可不就是一个孩子么?她微微勾了勾唇角,这样也不错,至少苏瀛不会伤她的心,至少她不会和苏瀛吵架。 可是心中仍然有个声音,在最深处呼喊求求你快点醒来吧!快点醒来吧!她分不清哪个才是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也许……苏瀛醒来才是她最渴求的。 苏瀛的头发干的很快,清欢为他理顺,便掖了掖被角,自己躺回软榻上,遥遥望着苏瀛,嘴角含笑,沉沉睡去。 第172章 闹事 这些天,宫中上下一片忙碌,鬼老时不时的给苏瀛送药方,清欢都吩咐下去,让宫女太监给苏瀛煎药。 以前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苏瀛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只有清欢不知道,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清欢对苏瀛最好,她却以为是平常。 有时候,对苏瀛好,已经成了清欢的家常便饭一般自然而然。 她有时候会偷偷想,上辈子是不是欠了苏瀛的,可是这会儿,她却只能厚着脸皮,不顾众人说她倒贴,义无反顾的照顾他。 虽然只是几日的贴心照顾,但凡来龙跃宫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会说一句“王上气色好多了”,清欢一笑置之,全当他们是恭维话。 这日大清早,清欢刚给苏瀛吃了饭,正要推着他去御花园走走,龙跃宫门口却突然传来哭喊声。 她让宫女照看苏瀛,自己则出去查看。 龙跃宫很大,入门正殿是上朝的地方,苏瀛无法料理朝政,就让苏律代劳。后殿又分为外殿和内殿,外殿是苏瀛接待自己人的地方,内殿则是寝室。 此时外殿那么大声的哭喊,惊动了不少人来观看。清欢推门出去,就看到李初云跪在外殿失声痛哭,她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先前就说过,清欢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她一次次容忍李初云,不代表她今天触了自己的霉头,她还能置之不理。 “李贵人真是好雅兴,大清早的,就哭的这么有兴致!”清欢浅笑盈盈。 一群围观的宫女太监听到清欢的声音,纷纷让开一条路,让李初云与清欢对上。她下跪的姿势,正好对着清欢。 李初云听着她不咸不淡的话,心里有些气恼,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发作,继续哭着喊着,“常贵人,我知道你讨厌我,不想让我靠近王上,可是我对王上也是一片痴心,你能不能让我也照顾照顾他?” “哎呀呀,李贵人大清早在这里喧哗,莫不是因为我没有给你一个照顾苏瀛的机会?”清欢似是刚知道她为何而来一般,掩嘴惊叹。 李初云被她的阴阳怪气弄得莫名其妙。前些日子,有宫女来告诉她,说苏瀛的病有希望治好,她这才使了手段将安月华给解决了。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会威胁她,她可以肆无忌惮的靠近苏瀛,有些秘密,也可以长长久久的烂在心里! 可是谁知道,她居然不能踏出清尘宫半步!这全是清欢的命令!今日她好不容易偷偷跑了出来,定要让全宫的人都知道清欢的罪行! 她爬到清欢的脚下,满脸泪痕,抓着清欢的衣服,一脸的祈求,“常贵人,我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见见王上吧,我不能,不能没有他,让我照顾他好么,我求你,不要将我关在清尘宫里,我知道我这样逃出来,你一定会惩罚我!我愿意接受惩罚,可是求你,求你让我照顾他!” “我说……”清欢扯了扯裤脚,奈何李初云的力气太大,她没有扯动,只好作罢,“你要照顾苏瀛可以,就怕你没有那个能耐,苏瀛的饮食起居都是我在照顾,唯一缺了一个照顾苏瀛穿衣洗漱的,你看,你能做么?” 李初云没想到清欢会那么好说话的就答应了她的要求,愣神了片刻,最后说道,“能,我能!” “能就行,好了,起来吧!”清欢和善的将她拉起来,“你看看,多大的人了,还是个贵人,这般动不动就下跪,可不让人看了笑话去!” 说完,给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清欢说的话,没有一丝杀气,反倒透着一股子和气,好似刚才是李初云自己没事找事一般,当然,事实就是她没事找事。 装样子谁不会?她李初云会,她常清欢就不会么?李初云要她出丑,可以,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宫中喜欢她的人多了,不喜欢她的人也多,李初云就是看中了这一点,让别人以为她常清欢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一个人。 可是清欢偏偏就不如了她的意!她想要给清欢头上扣屎盆子,她就偏偏让她不成功,还反扣回去! 清欢之所以给她禁足,就是怕她像今日这般撒泼耍赖。苏瀛的病需要静养,哪容得下让人整日喧哗! 她不是要照顾苏瀛么?她就给她这个机会,至于到底能不能坚持下去,那就是她的事情! “行了,姐姐,那你就随我去内殿照顾王上吧!多大点事啊,你弄得这般鸡飞狗跳,说句不好听的,还以为姐姐你这是来给王上哭丧来了,多不好听啊!”清欢又说道。 接连两番话,说的李初云的小脸红了绿,绿了青,特别精彩! 一旁有些不怕死的,听到清欢这些话,还偷偷掩嘴笑了起来,着实让李初云有些下不来台,只好干笑两声道,“的确是姐姐我考虑不周,只顾着担心王上了,倒是把规矩给忘了!” 你听听,你听听!有些人啊,说话的时候,无论什么情况都能给自己按上一个好听的名声,这一点,清欢甘拜下风! 她无声的翻了个白眼,转头依旧一脸和风细雨,伸手拉着李初云的手说道,“姐姐随我来!” 清欢遣散了周围的宫女太监,将李初云拉到回廊上,一甩手,依旧那副女王的样子。李初云见她变了脸,又想装白莲花,却听清欢冷冷的说道,“这里没人。” 一句话,让李初云瞬间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她颐气指使的说道,“常清欢,这会儿你倒是露出真正的面目了!你怎么不装了!” 呦!先发制人? “我这不是跟你学的么!怎么样,学的让你可满意,有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清欢双手环胸,咧嘴一笑,却带着冷冽之气。 “哼,常清欢,你不用得意!待苏瀛醒了……” “待苏瀛醒了,只会将你千刀万剐,生不如死。你信么?”清欢幽幽的说道。 “安月华怎么死的,不必我多说,如果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清欢看到李初云突然变了的脸色,故意拉了长腔,“那你就立刻滚回清尘宫。” “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初云后退了一步,“我告诉你,你不要无缘无故的冤枉我!我知道你记恨我,所以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还将我禁足,不让我见苏瀛,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如今还说我杀人!” “嗯?我可没说你杀人,是你自己说的哦!”清欢笑了笑。 李初云一听,心中有些慌乱,“你,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李初云,你我之间又何必装,这周围又没有什么人听到。好,我承认,我就是不愿意让你靠近苏瀛,我就是故意让你禁足,不想让苏瀛醒来的时候看到你,怎么样?” 清欢嚣张的看着她,“可是,你又能怎么办呢?一个无权无势的贵人……” “常清欢,你真歹毒!”李初云咬着牙,一副要将清欢千刀万剐的样子,“你别得意,当初,我能让你离开南越,如今我也能让你从苏瀛身边离开!” “所以……当初是你派人去思过阁惩罚我的?”清欢嘴角带着嗜血的笑。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是,我和安月华是认识,在宫外就认识,他对我有意,可是我不会嫁给他!我是要成为王妃的人,又怎么会为那种人停留!” “呵,没想到他竟然傻乎的跟着我来了皇宫,还做了什么画师,真是可笑!你知道么,最可笑的是,他居然想帮我成为王妃!我以为我用不到他,可是他居然真的帮我赢得了苏瀛的宠爱!” “苏瀛为了你,想要清理后宫,我害怕,我不能就这么出宫,我给他下-药,可他居然没有要了我,他吐血之后就人事不省!我怎么能白费这次机会!安月华,安月华他帮了我!好笑的是,我们还有了孩子!” 清欢听到这里,眼里闪出明了的神色,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难怪李初云会如此不顾腹中的孩子,难怪她会自己跌倒,难怪当初苏瀛说自己没有碰她,难怪…… 李初云说的起劲,最后她抓这清欢的肩膀,眼眶泛红,“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那个孩子,他本就不该出生,死不足惜,倒是安月华,他真的以为是你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所以他暗中买通了宫女,那夜思过阁竟然无人看守,你说这是不是天意?他假传了苏瀛的话,将你惩罚了!天助我也啊!你居然怀了苏瀛的孩子!” 一听她说起那个孩子,清欢心中阵阵疼痛,她一脚踹开抓着她的李初云,“你这样的蛇蝎心肠,就应该去死!” 李初云被她踢倒,却并未生气,反而继续癫狂着笑着,“是,我蛇蝎心肠,可是那又怎么样,有人知道么?这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安月华死了,死无对证,这个秘密从此只有你知我知,天地都不知!哈哈哈,常清欢,你说说,这是不是天意!” 清欢却突然冷静下来,“是不是天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离死不远了!” 清欢低头看着倒地的李初云,“我原想给你机会,可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也感谢你今日告诉我们这件事,否则,我们都被蒙在鼓里。” “我们?”李初云惊恐的看着她,不忘挑出她话中的语病。 第173章 探望 “对啊,我们!”清欢睥睨着她,眼神带着可怜,“有句话我要告诉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时候夜路走多了,也会遇见鬼的!” “行了,你出来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想必你去处理这件事情,苏瀛很放心!”清欢朝着身后的拱门说话。 让李初云以为她是在装神弄鬼,可是没想到,拱门之后突然走出一个傲岸的身躯,正是苏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苏律好奇的问道。 “龙跃宫统共这么大的地方,外殿出个动静,前殿不可能不知道,尤其还在苏瀛不能动的情况下,所以我猜你一定会来。刚才就不小心看到你咯!”清欢高深莫测的看着苏律,眼神带着自信。 “所以你是看到我了,所以才故意将李初云引到这里来,刺激她,让她说出真相么?”苏律含笑挑眉。 “唔,算是吧!”虽然她没有想到李初云会和盘托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初云失算了! 二人旁若无人的说着话,完全将一旁置身震惊还没有回过神的李初云抛到脑后。 “若是我不跟着来,那你岂不是就惨了!就像李初云说的,没人会知道了!”苏律耸了耸肩,戏谑的看着清欢。 “那倒不一定。溾鸿,猄鞚,你们可以作证吧?”话音落,二人凭空出现,清欢得意的笑笑,“你看,叫他们也是一样的!” 李初云怎么也没有想到,图一时的嘴上舒坦,却是要用生命来换的,此时她已经没有任何的表情,整个身体瘫倒在地上。 苏律看着清欢得意的表情,抽了抽嘴角,无奈的说道,“好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了,你去照顾苏瀛吧!” 清欢嘿嘿一笑,径直回了内殿。 “来人呐!”苏律没有心思去看地上的李初云,命人将她抓到大牢里,择日问斩。 清欢回了内殿,宫女还守在苏瀛身边没有出去,她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苏瀛,不动不笑,一副熟睡的样子。 半晌,她回过神,推着苏瀛去了御花园。冬日快到了,御花园中的花不多了。其实清欢只是让苏瀛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顺便,她能和苏瀛谈谈心。虽然苏瀛并不会回应她。 即便是这样,清欢却仍旧每天给苏瀛煲汤,带他出来散步,给他洗漱,和他说话。鬼老一次次送来的药方。 清欢每天都会照着药方给苏瀛煎药,也会配合一些药膳给苏瀛吃。可是清欢并没有觉得苏瀛哪里有变化。 她每天都在翻医术,学习如何调理身体,学习按摩的方法。现在的她,无师自通,小病小灾什么的清欢都能解决的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年关。苏瀛的身体在一点点的恢复。 这日清欢照旧推着苏瀛在外面散步。一个小太监喜滋滋的跑进来,“贵人!外面有人求见!” 清欢疑惑,有人要见她?还不等她想明白是谁,就听到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才几天,见你一面就要这般困难了!” 清欢回过神,嘴角带着笑,转头看向来人,“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来人看了苏瀛一眼,视线落在清欢身上,“怎么?见你还要预约不成?” “噗!”清欢掩嘴轻笑,“长歌,你现在的嘴巴是越来越坏了!” “那是,也不看是谁教的!”长歌挑了挑眉头,看起来心情愉悦。 “对了,你怎么在年关这么忙的时候来了南越?”清欢推着苏瀛,与他一同回龙跃宫。 长歌见这椅子新奇,道,“我帮你推吧!”说完,就从清欢的手中接过,自己推着苏瀛。“皇上和皇后回宫了,我这才得空出来。” 清欢推着苏瀛走了一上午,胳膊都酸了,甩了甩胳膊说,“父皇母后是要回去过年么?” 长歌瞥见她的小动作,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有些心疼。清欢从小娇生惯养,没有受过什么苦,可是自打遇到了苏瀛,她一直都很辛苦。 不是中了毒,就是受了伤,如今还要为了照顾苏瀛而劳累了自己的身体。而他梵长歌,即便是北青无所不能的丞相,在清欢这里,也一点用处都没有。 “喂,你想什么呢!”清欢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长歌这才回魂,“没什么,在想你照顾苏瀛这么辛苦,我还来给你找麻烦。” “啊,哪里麻烦了!你看你,怎么跟我这么客气了!”她笑笑。 长歌瞅瞅她,眼神有些怪异,清欢看着他,亦有些奇怪,“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吞吞吐吐的,让我看不懂。” “唉,”长歌叹了口气,看了眼清欢,无奈的说道,“我把晋喜带来了!” 清欢听到他的话,眨了眨眼睛,“哦!”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你说什么?你居然将晋喜带来了?” 长歌苦笑,点了点头。 “那,那父皇母后同意了?”清欢惊讶的问道。北青和南越相距千里,晋喜一个小孩子,怎么也不该跟着他来到这里。长途跋涉,想来也受了不少苦。 “晋喜是个好孩子,可是你走后他大哭大闹了好一阵子,那日我去跟皇上皇后饯别,恰巧被晋喜听到,他又闹气别扭,吵闹不休。皇上和皇后就让他跟着来了。”长歌无奈的说道。 想起那天晋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都有些心疼。 清欢听他这般说,心口也涌起酸痛,晋喜从出生就跟在她身边,有五个月了,跟她肯定有感情,可是她却将他一人留在北青,来了南越,想来他是受不了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么小的婴孩,居然会记得她,看来这位北青未来的主子记忆力倒是不错。 如今晋喜也有七月大了,清欢倒是想看看他长大了没有。她吸了吸鼻子问道:“晋喜现在在哪里?” “我和随行的人都在南横街的驿站落了脚。晋喜睡了,就将他留在那里。对了,听说晋喜要来北青,你的两个丫头也跟着过来了,一路上照顾着晋喜,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拿那个小子怎么办呢!” 长歌笑眯眯的说着,好像想到了一路上晋喜的不听话,又收回笑容打了个冷颤。清欢没有在意他的动作,反倒是抓住了话中的重点,“清儿和馨儿也来了?” “对啊!她们说是来看看你嘛!”长歌回道。 这两个丫头!清欢嘴角勾出欣慰的笑容,其实她在南越过得很好,她们也不用担心她的。想到那两个小丫头是为了她而来,心中就慢慢的暖意。 只是可怜了靳家两兄弟,这会儿都没了媳妇陪着。“靳府的人就这么放心两个少奶奶出远门?”清欢不免有些八卦。 “何止是放心,简直是一百个放心啊!毕竟连少爷都跟着来了呢!”长歌想起来这一路上的事情就好笑。 “啊?靳云飞和靳松也来了?”她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长歌看到她惊讶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更甚,“何止呢!靳辰慷和靳水月也都来了!” 提起靳水月的时候,长歌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清欢却权当没有看到,高兴的说道,“那我可要好好的请请你们了!将近年关还来蹭饭的人少见啊!” “哈哈哈!对对对,好好宰你一顿,你可要将这南越的好吃的都搜罗来!”长歌笑的月朗风清,让清欢也欢快起来。 其实,在离开北青的时候,清欢最放心不的还是长歌,她们自小在一起,她熟知长歌的性子,赐婚的事情,她生怕长歌会和她翻脸,可是如今长歌欣然接受,她心里却没有一点轻松之感。 从御花园到龙跃宫的路不远,平时若是清欢推着苏瀛散步,一炷香的时间能走个来回,可是有长歌陪她说话,这短短的路程,硬是走了半个时辰。 长歌将这一路上的高兴事,都同清欢讲了一遍,逗得清欢哈哈大笑,他说的活灵活现,清欢好似真的经历过了一般。 “对了,一会儿你同我一起回驿站吧!估计这会儿晋喜也该醒了!” 将苏瀛送回了龙跃宫,长歌就提议道。清欢想了想,下午除了给苏瀛煎药也没有别的事,便欣然答应。 想想晋喜那个软乎乎,白嫩嫩的小脸,她就不自然的咧开嘴,“真想那个臭小子啊,我没白疼他,还知道挂念我!” 长歌没好意思说她,在北青,她是最宠这个小皇子的,什么事都给他最好的,晋喜他能不记着她么! 清欢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吩咐宫女记得给苏瀛煎药,便同长歌一起去了南横街的驿站。 此时驿站热闹非凡。靳家两对活宝,各自斗法,尤其是靳松和靳云飞,二人的嘴战打的那叫一个激烈。 清儿和馨儿早就见怪不怪,拉着靳水月到一旁聊家常。 “小妹,那日我听父亲和母亲在准备你和安庆侯的婚事,你的喜服定了没,没定的话,我和你二嫂可以帮你做一套。”清儿拉着靳水月的手说道。 “对啊,”馨儿听后也高兴的看着她,“虽然我们比不上皇宫中的绣娘,可是针织手艺也是一流的,交给我们你放心好了!” 一旁的靳水月只是淡淡一笑,“嫂嫂们做主便是,水月都可以的!” 说什么婚事,不过是一个虚假的形式,喜服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 第174章 晋喜 靳水月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盯着门外看一眼,然后又回神和清儿馨儿说两句话。 馨儿看着她这样子,眼神含笑和清欢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馨儿凑到靳水月跟前,八卦的说道,“安庆侯去了那么长时间,怎么还不回来,小姑子都着急了吧!” 靳水月正喝水,听到她的话,险些呛着,捂嘴咳嗽,满脸绯色,“二嫂,你说什么呢!” 馨儿和清儿看到她手忙脚乱的样子,都不自然的笑起来。她们二人与靳水月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也看出些端倪,终于明白清欢为何要赐婚给靳水月。 二人跟在清欢身边的时间长了,自然知道主子打的什么主意。清欢对长歌的感觉,只是兄妹,没有别的想法,又看长歌为了她拖着不肯成家,所以才这般担心。 清欢的想法,其实也是清儿和馨儿的想法。她们也不愿意看着长歌和水月就这么耗着,自然愿意凑合他们二人。 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即便这会儿长歌还执迷不悟,总有一天他会看清自己的心。才会明白要珍惜眼前人。 靳水月没想到平日自己自持冷静,如今会在二位嫂嫂面前这般沉不住气,当即有些脸红。 她的确是担心长歌的。 在北青,长歌收到赐婚的圣旨之后,没过几天就送来了聘礼,可是她知道,那不过是长歌听清欢的话。 他只是为了满足清欢而已。至于对自己…… 靳水月苦笑,长歌会将女人分为两类,清欢和别的女人。如果长歌成亲的对象不是清欢…… 那在他枕侧的是谁都无所谓。 他们来了南越,长歌第一时间就去了南越王宫,她是他名义上的准妻子,能不担心么?可是没想到这种担心却让自己的两个嫂嫂看出来了。 靳水月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正常一些,不要再患得患失。继续和众人说着话。 “呦,长歌回来了!”靳云飞和靳松斗法的空挡看到了长歌,便停下来,和他打了个招呼。 靳水月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着急的看向门外。她后知后觉,等她晓得自己这样做不太矜持的时候,微微看向两个嫂子。 果然,二人都是一副“我们懂得”的样子。让她瞬间想要钻进地洞里去!刚才还说要矜持,这会儿光是听个名字就没了理智。 长歌进门,身后跟着清欢,清欢看到一屋子的人,环视了一圈,视线停留在靳水月身上,不过一瞬,就转移了视线。 “没想到你们都来了,别告诉我都是来看我的,我会不好意思的!”清欢笑眯眯的说道。 一旁慢悠悠喝茶一直不说话的靳辰慷,突然道,“我是来看文乐的。” 靳云飞和靳松一听大哥开口了,连忙说道,“我们是来陪媳妇的!” 靳水月脸色有些不自然,说是来看清欢吧,她与她不是特别熟,说是陪长歌来的吧,她脸皮子薄说不出那种话。 待到听到靳家三兄弟这番话,清欢状似有些哀伤的看着三位女款,悲戚戚的说道,“我就知道,清儿、馨儿和水月对我最好!你们是来看我的吧!” 清欢适时的缓解了靳水月的尴尬,她笑着点点头。清欢热络的上前挽着水月的胳膊,伸出手指着几个臭男人道,“你看看你们,好歹都是国之栋梁,北青的才子将军,竟为了些女子,啧啧啧!” 靳松立马不愿意了,“哎,我可告诉你啊,我可不是什么鲜衣怒马的将军,贫僧就是一小和尚,为了求一妻子而皈依佛门,我自始至终都为了佳人的啊!” 说完向清儿靠了靠,清儿脸皮子薄,嗔怪一声,“说什么呢你!” 一众人听靳松的话都哈哈大笑,少有言语的靳辰慷也笑话他几句。 待一番说话以后,清欢才想起来要去看晋喜,于是拉着靳水月就去了后院。 清欢这么热络,让靳水月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一路跟着她,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冬日下了些雪,路上白茫茫一片,清欢拉着她慢悠悠的走,像是在散步半晌听到她略带叹息般的声音,“水月,你是不是在怨我?” 靳水月摇了摇头,发现清欢在前面并未回头,看不到她摇头的动作,便说道,“没有。” 清欢停下脚步,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歉意,“水月,你知道的,长歌他是个执着迟钝的人,如果你与他相处久了,他自然会明白你的好。” 靳水月自小喜怒不言于表,清欢的用心良苦她都懂,于是笑道,“如果你不和长歌在一起,那长歌就不会在意陪伴他身边的女人是谁。如果谁都可以陪伴他一生,那不如就让我来!” 清欢听后,欣慰的笑笑,“你能这么想最好,我生怕,你会怨恨我自作主张给你们赐婚。” 靳水月低着头,“怎么会,如果不是你……我也没有机会光明正大的对长歌好!” 清欢捏了捏她的手,给她些力量,“水月,长歌有一天会醒悟的,你要等,等他回头看到你的那一天,你……能等下去么?” “能!十几年没有长歌的陪伴我都等下去了,更何况,长歌在我身边了呢,我肯定等啊!”靳水月笑着。 “我第一天见长歌,是父亲带我去靳家时,那时候我才五六岁,长歌比我大,总是处处护着我,我觉得他真是幼稚!后来我发现,他对别人好,是一种天性,我便开始慢慢注意他,没想到,竟坚持了十几年。” 靳水月似是松了口气,和清欢聊起以前,“后来,他开始入朝为官,我见他的次数变少,那时候我会每天读书到三更,希望能为他分担一些事情。” “对了,”她突然笑着看向清欢,“如果不是你开启了女子做官的风潮,我怎么也没有机会入朝为官!” “这么说来,我倒是帮了你很大的忙,那以后去安庆侯府的时候,你可要请我吃一顿大餐!”清欢得意的笑着。 靳水月反应了好久吧明白过来,清欢是将她当成安庆侯夫人了!于是又开始脸红,不过声音细弱蚊蝇,“这事好说……” 清欢不再逗她,于是拉着她快速去了晋喜的房间。 刚进门,就看到晋喜不哭不闹的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九连环在捣鼓,七个月大的孩子,不会说话不会走,刚刚会爬会坐。 清欢一下子就红了眼眶,扑过去将他抱起来,“晋喜啊,姐姐想死你了!”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在晋喜的身上,她没有看到晋喜那小脸黑乎乎的,一脸嫌弃。 她哭的悲天悯人,晋喜却不为所动,继续玩着手中的九连环,等她终于察觉不对劲时,松开晋喜,二人大眼瞪小眼。 “晋喜啊,”清欢表情纠结,“你是不是把姐姐给忘了啊,你个小没良心的!” 晋喜懒得搭理她,到底谁没良心,自己跑来南越不说,还将他扔给老爷子看管。这还就罢了,最重要的是居然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去看他! 不到一岁的小孩子听到她的话,转过身子给她一个后背,继续捣鼓她的九连环去了。清欢眨了眨眼睛,难不成这小子真的将她忘了? 那长歌说他又哭又闹的是在骗她么! 她回头看了靳水月一眼,后者也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清欢又转头看向晋喜,将他摆正,“晋喜啊,你看看我,我是姐姐啊!” 知道你是姐姐!废话那么多,照顾那个老男人,脑子都坏掉了吧!看不出来自己是在生气么! 晋喜不理她,继续玩九连环。靳水月这会儿也走过来,逗着他道,“晋喜不是哭着闹着要来跟姐姐么?怎么这会儿不理人了?” 晋喜看到靳水月,扔下手中的九连环,伸出胖乎乎的小手,那意思是抱抱。 靳水月连忙将他抱起来,无奈的看着清欢,平日里她和晋喜不亲啊,他怎么会让她抱抱呢? 清欢眯了眯眼睛,这会儿如果她还没明白过来,那她就是真傻了,感情这个豆大点的孩子是在跟她赌气呢! 呦呵!这是长本事了!竟然敢跟她耍小脾气了。于是清欢委屈的扁了扁嘴,“晋喜都将我忘了,唉,真难过,我走了!” “哎,别走啊!”靳水月有些无语,她不怎么会看孩子啊!这会儿抱着都怕伤着他。 清欢摇了摇头,低落的离去。晋喜却突然啊啊啊的叫了几句,清欢转头,他挤出一个笑容。 清欢心中得意的笑笑,小样儿,还敢跟她斗。 晋喜颇有些无奈,其实他只是觉得清欢来照顾他的话,吃的好穿的好,睡得也好。他二十一世纪一个新兴人类,怎么也没有想到被车撞了,居然会投胎到皇家,还是未来的皇上! 这真是无比狗血!虽然变成小孩子让人有些无语,但是还好眼前这个姐姐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这才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只可惜,这种好日子没过几天,这便宜姐姐居然就为了一个半身不遂的活死人,来了南越。将他自己扔给一个糟老头,这真是……太糟糕了! 这会儿清欢要走,他哪里还能让她走啊!那不得让她赶紧回来么!要不然他接下来的生活可怎么办啊! 清欢哪里知道自己可爱的弟弟身上,竟有这么成熟的灵魂,只是将他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手心。 第175章 又是一次关于辈分的讨论 晋喜的挽留让清欢喜不自禁,她就说嘛,她对他掏心掏肺的,这小子不可能没良心把她给忘了! 晋喜给她一个台阶下,她自然要下啊,连忙将晋喜抱在怀里,乐呵呵的说道,“我就知道我家喜儿最好的!” 清欢抱着晋喜亲了又亲,虽然分别了三个月,可是二人丝毫不生疏。一旁的靳水月含笑看着二人的互动,这小皇子这么小就知道给人脸色,倒也挺好笑的。 清欢都弄完了晋喜,便和靳水月聊起家常,“你们的婚期订在什么时候?” 靳水月微微红了红脸,说道,“大概在三月三。” 清欢想了想,三月三是个好日子,“等你们大婚了,我一定送一个大礼,包你们满意!”她神秘兮兮凑到靳水月跟前,又让靳水月闹了个大红脸。 入夜,到了吃饭的时间,长歌派人来叫她们二人。清欢抱着晋喜,逗弄着他,“吃饭饭咯!” 晋喜心中无比鄙视,还“吃饭饭”,太幼稚了!虽然心中如此腹诽,可是面上仍旧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呲着他刚长出来的几颗乳牙。 驿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二人也走了很长时间,终于到了饭桌上,众人早已等的饥肠辘辘。 见她们来了,连忙张罗着上菜。只是座位做的让清欢颇为尴尬。清儿和靳松坐一起,馨儿和靳云飞坐一起,靳辰慷坐在靳云飞旁边,靳松的旁边坐着长歌。 长歌和靳辰慷的中间有两个位置,看起来是留给清欢和靳水月的。虽然和靳辰慷不熟,可是迫于无奈,清欢连忙抢了靳辰慷旁边的位置。 靳水月想要阻止清欢也来不及了,只好坐在长歌旁边。清欢抱着晋喜,像是没有看出这布局来一般,大大咧咧的说道,“快开饭啊,我们家晋喜都饿坏了!” 驿站的丫鬟听到她的话,连忙去传后厨,刚端了饭的丫鬟们动作迅速的上了菜。靳水月的尴尬很快淹没在饭桌上。 今日的长歌有些奇怪,他坐在靳水月旁边,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好像时不时的还会看她一眼。 一开始,靳水月以为长歌是在看清欢,可是久而久之,她却发现他的视线好像是盯着她的。 她若无其事的放下筷子,拿起桌子上的手帕,仔仔细细的将嘴巴擦干净,然后又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可是长歌的视线仍然还在,她终于忍不住,抿了抿唇,声音细小,“我……我脸上有东西么?” “啊?”长歌回过神,手中的筷子差点掉到地上,还好他反应快,稳住筷子以后,他才又转头看向靳水月,“你刚说什么?” “额,我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靳水月又重复了一遍。 长歌摇了摇头,道,“没有。”说完,他低着头吃饭,不再说半句话。 靳水月奇怪的看着他,橘色的灯光之下,映着他的侧脸有些绯红,今天的长歌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不过到底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 饭吃到一半,靳水月杵着筷子,有一个很喜欢的菜太远够不着,如果是平常,她肯定会支使自己的三个哥哥给她夹的,可是现在情况特殊…… 她叹了口气,彻底放弃了,正当她低头吃着碗里的米饭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筷子,夹着她爱吃的菜。 “给!”长歌别扭的看着她,她抬起头,对上长歌一双闪躲的眼睛。长歌见她抬头,这才将夹起来的菜送到了她的碗里。 “额,你……”靳水月很想问一句,你是不是给错了,可是她生生忍住了,因为她生怕他说出实话让自己难过。 唉,她就是这么没出息!说不定长歌是要给清欢的,结果她挡住了,又恰巧抬头看到了这一幕,所以他迫不得已才给了自己。 “给你的,看你够不着。”她愣神时,长歌暖意融融的声音传来,让她瞬间回过神。再看长歌的时候,他已经和旁边的靳云飞说话去了。 他刚刚说……这菜是夹给她的?而且,还是因为她够不着? 心口没来由的涌出一种甜蜜,像是被扔在五月的暖阳下,浑身都是暖意。这是这么多年来,长歌第一次对她这么好。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长歌和靳云飞说话的空隙,瞄了一眼靳水月,见她闷头吃着他夹的菜,嘴角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清欢说的对,人有时候也该向后看看,如若他今天没有偷听到她们二人说的话,他还不知道,这么多年,有一个女子在他身后,做了这么多的努力。 这么多年,他终于肯正眼看看清欢之外的女子。比如他身旁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妻,以后会和他过一辈子的人。 如果他们能一生相敬如宾,这样也挺好。 靳水月哪里知道长歌心里在想什么,她还因为刚才的小动作而雀跃不已。 清欢虽然一直在照顾晋喜,可是她也关注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长歌的动作,她自然看在眼里,虽然她不知道长歌为什么突然开窍了,可是总归是迈出了很好的一步,她也替长歌高兴。 终日吃不好的晋喜,如今跟在清欢身边,倒是吃的很欢快,一顿饭除了清欢旁边的靳辰慷默默不语专心吃饭之外,其他人都很活跃,气氛很好。 饭毕,清欢带着晋喜回了住的地方。靳水月想和她一起走,却被她婉拒。她暧昧不明的看着靳水月旁边的长歌,让靳水月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等到清欢走后,长歌慢慢踱步到靳水月身旁,“我送你回去吧!” “啊,”靳水月红扑扑的脸,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长歌,“那,那好吧,有劳了!” 长歌听到她客套的话,微微有些不悦,他们是夫妻,她还跟他这般客气,他拉住靳水月,表情有些严肃。 “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你若是在这般客气,就是你不对了!” 靳水月被他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这么严肃的长歌,难免有些接受不了,于是声音细弱蚊蝇,“额,我以后会改的!” 长歌看着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你以后要改。” 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居然会莫名其妙的纠正这个问题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尤其自己还禁锢着靳水月的肩膀。 于是他连忙松开,轻轻咳了一声掩盖心虚,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清冷的月光照亮了整个雪地二人在雪上慢慢走着,谁也没有故意快一分或者慢一分步调那么协调。 翌日,清欢带着晋喜回了王宫。 晋喜第一次看到众人口中的那个男子,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犹如睡着了一般。他人小,所以大人说话的时候都不会避讳他,以至于清欢和苏瀛的事情他知晓的七七八八。 眼前的男子,双眼紧闭,面若冠玉,脸上带着病色的苍白,看起来我见犹怜。看来他的姐姐将这人养的很好嘛! 哪像他,这几日都瘦了!他不满的撅了噘嘴。正当他腹诽之时,门口又来了一个人。 “清欢!”纪还灵乐呵呵的进来,自从那日清欢将他介绍给鬼老,他已经拜师学艺三月有余,这会儿学成归来,满脸喜色。 “看来你偷师偷的挺开心!”清欢看到是他,高兴的起身。 纪还灵挠了挠头,“那还得多亏了你帮我引荐啊!再说了,我可是光明正大学的,哪里是偷师!” “对了,你这小娃娃哪里弄来的?”纪还灵好奇的看着晋喜。 “怎么样,可爱不?我弟!”清欢得意的说道,随后戳了戳晋喜的小脸道,“晋喜,给你还灵叔叔笑一个!” 晋喜听话的给了一个笑容。小眼睛咕噜噜的却在打量着纪还灵,看来这个人就是竹晓姐姐心心念念的那个医痴了吧! 纪还灵看着眼前这个小奶娃水灵灵的,于是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又在纠结刚才清欢说的话,“他是你弟弟,你让他叫我叔叔,合适么?” 清欢睥睨了他一眼,不屑道,“叫你叔叔是因为你老,少在这里占我便宜!” 纪还灵耸了耸肩,“是你让我占便宜的嘛!所以你也得叫我一声叔叔!对了,这是你哪家的弟弟啊!” “什么哪家的,我常家的!常家的正统血脉!”清欢很强势的强调了这个事实。转念一想,当初母后有身孕的消息,极少有人知道,所以纪还灵可能不知道。 晋喜冷哼了一声,趴在清欢身上,懒得去看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这个人,让他的竹晓姐姐伤透了心,之前一直听着母后给竹晓姐姐讲道理呢! 唉,负心汉。 “你母后生的?”纪还灵有些怀疑。 “那还有假!”清欢扁了扁嘴,不满的看着他,“你来到底干什么的,不会就是来问我弟弟哪里来的吧?” 清欢一问,纪还灵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他看了看床上的苏瀛,脸上闪过凝重,“鬼老找到了催出蛊毒的方法,也在杨语嫣身上做了实验,所以让我来看看,苏瀛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了。” “这么说,苏瀛的病有救了?”清欢眼前一亮。 纪还灵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要先看看苏瀛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清欢听他这样说,连忙给他让了地方,让他自己去看,这几日的悉心照料,苏瀛身体也比之前好多了,所以她格外有信心。 第176章 三国同盟书 纪还灵越过清欢,向床上的苏瀛走去,他将他的手拿出来,放在床边,开始诊脉。诊脉是个漫长的过程,他需要根据脉搏来判断苏瀛身体的恢复情况。 他看苏瀛的第一眼就发现他比之前胖了些,看起来圆润多了,所以这会儿把脉,他的心也不怎么紧张。 清欢抱着晋喜在一旁候着,大气不敢喘,好像纪还灵在进行一项*肃穆的事情,终于,纪还灵将苏瀛的手放回去。 他转头看向清欢,笑着说道,“苏瀛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可以进行催蛊,只不过催蛊的时候会出现很多意外。” 说着,他有些忧虑的看向清欢,“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清欢眸子黯淡了几分,声音低沉的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年关了……” 纪还灵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对于清欢来说,苏瀛这样活着,总比催蛊的时候意外去世要好。 只是世间安得两全法,如果不催蛊,苏瀛就永远不会醒来,而催蛊说不定还有机会醒过来,想必对于苏瀛来说,他宁愿冒险,也不愿意自己一辈子躺在床上吧! 关于时间问题,纪还灵想了想,如今将近年关,说句不好听的,如果苏瀛出了事,也不太好,他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我回去和鬼老说说,看看他是怎么打算的。” “你不必太过忧心,今日鬼老只是让我来看看情况,还没有说到底要怎么样,所以你先不用担心!” 清欢点了点头,还想要说什么就作罢,随后说道,“那就先这样吧,你先回去和鬼老商量一下,在跟我说一说。” 纪还灵同意,末了,说道,“对了,这几日你给苏瀛的药可以少吃了,等会给你写个药方,你给他吃。” 清欢连忙让人随纪还灵去,她自己责将晋喜放在一旁,走到苏瀛床边,看着他的脸,伸出手,摸着他的眼睛,声音淡淡的说道,“你会挺过来的对不对?” 晋喜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他们二人,在古代医术的确不怎么发达,若是苏瀛就这么死了,恐怕皇姐要伤心好长时间吧。 清欢握着苏瀛的手,一动不动,过了好长时间,满室寂静,静的仿佛世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终于清欢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带着晋喜出去了。恰巧此时去取药的宫女回来,与清欢打了个照面,清欢吩咐她去煎药,自己带着晋喜去了段王府。 此时段王府正在上演一场吃醋大战!清欢进去的时候,整个王府都充斥着诡异的气氛,让她微微警惕起来。 等到了前厅,她才终于弄明白这诡异气氛的缘由。 前厅文乐和两个小奶包站在中间,文乐两边,分别站着靳辰慷和苏律,二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对方,互不相让。 夹在中间的文乐无比的着急,这两个男人怎么都这么幼稚!焦急之间,突然看到清欢,连忙说道,“清欢,你来了!快来做!” 清欢看了这情况,有些尴尬,抱着晋喜站在一旁,跟三人打了个招呼,就说道,“晋喜想姐姐了,我就带他过来看看,额,你们,这是干嘛呢!” 虽然情况不怎么好,但是清欢仍旧硬着头皮问了出来,文乐连忙打个圆场,乐呵呵的接过晋喜,“没事,就靳大哥来看看我!” 说完,向清欢使眼色,清欢立刻会意,许是这二人见面打了嘴仗,所以才这般对峙着。 清欢上前一步道,“我说今日段王怎么没有上朝,原来是家里来了客人,对了,说起来,我刚出来的时候,看到龙跃宫殿前站着不少大臣,许是有什么事情,你不要回去看看么?” 苏律听后,虽然妻子重要,但是国家的事情更胜一筹,更何况清欢来了,靳辰慷就不能多靠近文乐了,他就放心多了,所以凑到文乐身边,讨好的说道,“夫人,朝中有事,为夫就先走了!” 说完,在文乐的额头上轻啄了一口,得意的看向靳辰慷,又转头看向两个小奶包说道,“儿子们,父王不在,要好好在家保护娘亲啊!” 两个小奶包齐声道,“知道了!” 一旁的靳辰慷气的七窍生烟却又不好发作,只能笑着目送苏律离开,清欢和文乐看到二人幼稚的行为,对视一眼,非常无奈。 晋喜在文乐怀里,抽了抽嘴角,这些男人真是幼稚到不行,古代三妻四妾不是很爽的事情么,何苦掉在一棵树上呢! 如果他长大了,定要后宫佳丽三千,绝对不要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哈哈哈,他伟大的志向在催着他快快长大。 两个小奶包第一次见这个所谓的小舅舅,许是乐呵呵的拉着他的腿,希望能和他玩一会儿。 沉浸在幻想中不可自拔的晋喜突然觉得腿部有东西在拽着他,低头一看,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奶包,正喜滋滋的看着他,两眼放光。 他打了一个冷颤,他绝对不要和这两个流鼻涕的破小孩儿玩!绝对不要!可是事实往往不尽人意。 文乐看到两个小奶包喜欢晋喜,于是低下头,说道,“月辰婴格想和小舅舅玩么?” “想!”二人异口同声。 文乐喊了一个丫鬟,将晋喜给她,让她带着他们三个人出去了。 大殿内终于只剩下清欢文乐和靳辰慷三人,气氛稍稍有那么一点压抑,清欢刚想离开,给他们二人单独说话的机会,就听文乐开口道,“辰慷哥来的正好,今日薛大哥和姐姐也要来,正好中午一起吃个饭。” 靳辰慷点点头,“这次来就是来看看你。” 他没有因为清欢在场而隐瞒自己此行的目的,毫无顾忌的说出口,清欢觉得可能这么多年,他也放不下皇姐,抿了抿唇,坐在座位上,喝着自己的茶,权当没看见也没听见。 文乐听到他的话,微微低着头,脸上带着愧疚,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靳辰慷却并没有在意,只是眸子中带着一种悲伤的情绪,他说,“开春我就要去镇守边关了,不知道何时回北青,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来看你。所以提前来告别。” 清欢诧异的抬头,“边关不是一直有洪统领的兵镇守么?你为什么要去?出什么事了么?” “没事,”靳辰慷说道,“最近边关的将军都不怎么管事,都很松懈,所以我去整顿整顿,对了,当初苏瀛送来的三国同盟书你看了没有?” “三国同盟书?”清欢疑惑的皱眉,她怎么没听说过。 “嗯,三国同盟书,就是北青、南越、东璃三国在执政期间,可以互相通商,不得随意挑起战事,和平共处,一但有一方破坏协议,另外两国有权选择破坏协议的一方的君王。” 靳辰慷将同盟的内容复述了一遍,最后说了一句,“同盟书是苏瀛定下的,只是到现在,他没有醒,同盟书还有他的玉玺没有盖章。” “所以呢?”清欢表情凝重。 “所以需要等到苏瀛醒来,这同盟书才能奏效。在这之前,我们还是要加强边关的兵力。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清欢表示同意,虽然三国之间有亲属关系,但是仍然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诸如东璃的十九皇子,仍然蠢蠢欲动。 “你放心吧,苏瀛很快就醒来了。三国同盟书一定会奏效的!”清欢信誓旦旦的说道,她相信苏瀛一定会醒来的,一定! 靳辰慷知道苏瀛的情况,听到清欢的话,点了点头,给她打气,说道,“一定会的!”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门外的小厮过来传话,“淮梁城主和夫人来了!” “快请进来!”文乐高兴的说道。 清欢也高兴的站起来,自从那日在北青一别,清欢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有看到秋梅和邵旸了,于是亲自跑出去迎接。 刚出了门口,秋梅就抱着邵旸进了门,身后跟着薛御庭。 清欢连忙上前去,将邵旸接过来,因为外面很冷,秋梅将她包的里三层外三层,清欢一层层扒开,终于看到他红扑扑的小脸,他扑闪扑闪大眼睛煞是可爱。 “呀,邵旸胖了!”清欢乐呵呵的看向秋梅说道。 秋梅笑道,“终日吃好吃的,能不胖么!” “胖点多好啊!”文乐也凑过来说道。 一旁的薛御庭与两位妹妹打了招呼,便和靳辰慷到一旁说话去了。 几个女人围着邵旸一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三姐妹好久不见,如今凑到一起,有太多的话要说。 一下午的时间,三个人围着晋喜和邵旸还有月辰婴格几个小孩子,谈着各种话题,一直到了吃饭时间。 苏律急匆匆的从宫中赶了回来,看到一屋子的人,这才放心,自己的爱妻没有和图谋不轨的靳辰慷说话,让他颇高兴。 他一回来,便张罗着后厨准备晚膳。有了薛御庭在,靳辰慷和苏律看起来正常多了,不再幼稚的斗法。 一顿饭吃的全是和乐融融,相聚终是短暂,分别总是那般快,清欢在上马车的时候拉着秋梅的手,恋恋不舍道,“有空多回北青看看,父皇母后都想你了!” 秋梅点了点头,清欢又和文乐告别,这才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离去,身后的人越来越远,远离了喧嚣,清欢心中的那股害怕又涌上心头。 苏瀛依旧是她的心事。 第177章 血色冰蟾 除夕时,纪还灵来宫中拜年,将鬼老的消息送来,给苏瀛催蛊的日期改到了开春二月。 清欢欣慰的同意,最起码她还有时间好好照顾他,让他的身体更健康。 宫里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之色,却衬得龙跃宫有些落寞。清欢陪着苏瀛度过了一个安静的除夕之夜。 外面的喧闹都被隔离,世间仿佛只剩下她和苏瀛。 过了年,晋喜已经已经会走了,摇摇晃晃就会跑到龙跃宫。偶尔寻个座位坐在清欢旁边,看着他们二人。 会走的晋喜就像一个行走的开心果,加上他少年老成的表情就让人觉得好笑。 二月份很快来临,御花园的花在花匠的照料下已经含了花苞。满园苍翠的冬青和着清雪,别有一番看头。 只是清欢却没有心情去驻足观赏,这几日苏瀛的事情让她焦头烂额,终日失眠都睡不好。苏瀛的身体好了,她的身体却垮了。 晋喜看在眼里很心疼,每每用膳都会伸出胖乎的小手给清欢指指,让她多吃。清欢却每次都以为晋喜要吃,把饭菜夹给晋喜。 他就无语了,可惜现在发音还有些困难,要不然他就可以和她好好说说了!这样下去怎么行!等那个人醒了,清欢自己也该倒下了! 不知是谁将消息透漏给长歌,他竟大老远的又跑来给照顾清欢的饮食起居,这次他的身边,没有跟着靳水月。 “长歌,你婚事将近,不要总是来南越,再说了,苏瀛很快就醒了,我也该回去了!”她抿唇,眸子低垂。 长歌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这次来,也是给老爷子传话,老爷子说了,苏瀛的诊治一结束,就让你立刻回北青,不能耽搁半分!” “怎么……这么着急?”清欢惊诧的抬头,“难道不能让我再多照顾他一段时间么?” 长歌面色有些为难,“这是老爷子的话,我们也阻止不了,更何况有鬼老在这边,想隐瞒也隐瞒不来啊!” “谁说隐瞒不来?”一个带着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鬼老佝偻的身躯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他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闪过诡异的光,抬头与清欢相视,“想要隐瞒那死老头还不容易?” 清欢惊喜的看着鬼老,“鬼老您怎么来了?” “嗯,过来亲自看看那的情况,也好准备准备催蛊。”鬼老说的风轻云淡,却让清欢为之一惊。 长歌微微行了礼,鬼老却没有看他,径直寻了个座位坐下,“怎么?那老头子还说了什么?” 长歌回了一个温和的笑,“风老爷子希望清欢早些回北青。” “嗯,你回去告诉他,苏瀛这事,怎么也得个三五月,不着急。” 长歌应了声是,便不再说话。 清欢怎么也没有想到,鬼老居然会向着她说话。心中还是有些感激的,于是她含笑看向鬼老,后者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其实之前鬼老对清欢的印象就很好,他觉得清欢一个娇滴滴的公主,怎么也不会坚持照顾苏瀛,可是他错了,清欢不仅坚持下来了,而且还将苏瀛照顾的很好。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鬼老也不怎么看好风家老爷子,二人年轻时就有些过节,年老了之后更是相互斗法,一想到这里,鬼老就更倾向于清欢几分。 鬼老喝了几口茶,才淡淡的说道,“带我去看看那人身体怎么样了。” 清欢连忙带着他去了内殿。 内殿飘散着药香,苏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鬼老上前,探了探苏瀛的鼻息,又给他把了把脉,还看了看他的眼睛,最后点了点头,转身看向清欢。 清欢早已严肃的说不出一句话,看到鬼老如此盯着她,她的手心突然冒出很多汗,“怎么了么?” 鬼老说道,“他的身体恢复的不错,三日后就进行催蛊吧!事情拖不得。” “三日后?”清欢吃惊的问道。 鬼老点了点头,“一切需要用的药材都已经准备好了,原本去年冬天就可以进行的,可是念在你不同意,便改在年后,如今是真的拖不得了!” 清欢也明白这个道理,早点催蛊对苏瀛是有好处的,可是她仍旧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如今催蛊有几分把握?” 鬼老信誓旦旦的说道,“七分。” 清欢刚才还阴郁的脸变得很晴朗,她眼角有些晶莹,笑着说道,“好,好,我这就让人准备,三日后就可以给苏瀛催蛊。” 已经到了晌午,清欢连忙命人去准备午膳,鬼老阻止了她,说道,“不必了,我早点回去准备准备。” 清欢又挽留了几次,鬼老都拒绝了,她没有办法,只好让人送鬼老回去。 吃午膳的时候,长歌也在。晋喜一直对清欢以外的人冷冷淡淡,所以饭间长歌逗弄他,他也爱答不理,丝毫不给面子。 长歌自觉无趣,就和清欢说起话,“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苏瀛醒来了,你还走的了么?” 清欢夹菜的手顿了顿,片刻将菜夹到晋喜的碗里,笑道,“我说了,苏瀛一好,我肯定会回去,只是不看着他恢复,我心里不踏实。” 晋喜张嘴接过清欢夹得才,抬眼看了眼前的长歌,男人眼里带着担忧,似乎很不放心。 平心而论,论姿色,绝对是苏瀛比长歌胜一筹,可是论痴情,晋喜叹了口气,恐怕还是眼前这个男子对皇姐更痴情一些! 长歌见清欢都那么说了,也不再劝阻,为今之计,只能回去先搪瓷一下老爷子了!反正鬼老这边是向着清欢的。 清欢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问道,“你在这里住几天?” 长歌思考了几秒,“等苏瀛催蛊完了之后吧,看情况。” “你出来,额,水月她知道么?你们的婚期在三月三,你这样来了,不怎么好吧?” 长歌摇了摇头,“没事,我会赶回去的!”其实他来南越的事情,并没有告诉靳水月,只是怕她多想。 有时候爱情就是那么奇怪。当初他为了清欢,忽略了身边一切对他好的人,如今他终于发现还有靳水月这个在他背后默默付出的人,他突然不想负了她,所以处处都为她想着。 只是女人是个多么敏感的生物,他认为自己不告诉她是为了不想让她多想,可是当事情传到了靳水月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清欢听到他说的那么肯定,这才放下心来。毕竟她发现他们二人的关系刚刚好转,可不能因为长歌私自来南越而破坏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 不得不说,女人真的是了解女人的,长歌这回出来,真是伤了靳水月的心。当然这都是后话。 三日时间如流水很快就过去。这日天气不错,纪还灵和鬼老带着医药箱来了龙跃宫,清欢正在给苏瀛按摩,看到他们二人进来,心中多少有些担忧。 “你先出去吧,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对了,多备着热水,可能需要很多热水。”纪还灵放下医药箱说道。 这些事情清欢早就准备好了,所以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鬼老从医药箱中拿出一些药材,全都是她没有见过的,最后还拿出一个盒子,里面看起来是很重要的东西。 鬼老看了清欢一眼,淡然的说道,“出去吧,不用担心。” 清欢这才恋恋不舍的出去。龙跃宫候着一群侍女,全都等着苏瀛纪还灵和鬼老支配。 纪还灵和鬼老准备了一下,纪还灵给鬼老做打下手,鬼老主刀。从杨语嫣那里得知,蜮蛊的蛊毒下在距离心口不远的地方。 纪还灵给苏瀛脱光了上衣,露出他精壮的身躯,他拿着毛笔在苏瀛的身上化了几笔,又和鬼老讨论了几句,鬼老点了点头,他才又画了几笔。 鬼老之前寻得药,都是药引,他让纪还灵将研磨好的药,放在香炉里点燃,屋子里瞬间弥漫了一种别样的香味。 这药的味道,是蜮蛊喜欢的! 蜮蛊下在心口的位置,稍有不慎就会刺破心脏,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刚做了准备工作,就已经让鬼老和纪还灵满脸汗珠。 等了约摸有一刻钟,苏瀛的头上也冒出汗珠,心口的位置开始涌动着不明显的波动。鬼老和纪还灵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鬼老将方才的那个锦盒拿了出来,纪还灵的医术比鬼老要高些,又有武功在身,所以开刀这件事情,就交给了纪还灵。 纪还灵手起刀落,利索的来了一道口子,刚打开,就有黑色的血液翻滚而出。 纪还灵连忙出去喊了几个宫女,宫女陆续端着热水进来。在龙跃宫门口等候的清欢,眼里都是害怕,她看着一盆盆热水清水进,红水出。脸上的担忧更甚。 内殿中的鬼老从盒子中拿出一只冰蟾,这冰蟾生长在天山之上,有着极寒之气,吸食蛊毒生长,是催蛊的必备。 只不过这冰蟾也有毒性,正好与房中弥漫的药引相克。 等到苏瀛身上的血从黑色变成血红,他心口涌动的弧度开始变大。鬼老将冰蟾放在他开出的口子上,冰蟾好像遇到了什么猎物一般,疯狂的吸食着苏瀛的血液。 冰蟾蓝色的身躯开始逐渐变红,苏瀛禁受不住这双重的毒性,一口血涌上喉头,噗的喷出一口黑血! 此时冰蟾的动作没有停止,原本蓝色的冰蟾,此时变得血红。 纪还灵有些担忧的看向鬼老,当初在杨语嫣身上做实验的时候,冰蟾没有这般红艳啊! 鬼老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继续观察着苏瀛的情况。 第178章 他醒了 随着冰蟾的颜色越来越红,苏瀛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冰蟾吸血的位置,恰好在心口的位置,所以它吸得血都是苏瀛的心头血。 正在纪还灵焦急之时,苏瀛的心口,出现了一只黑色的蛊虫,正在努力往外爬着,纪还灵心上一喜。 出来了! 冰蟾刚才还在吸血,看到蛊虫以后,动作迅速的将蛊虫咬住。原本还受了药引的吸引而跑出来的蛊虫,此时收到了攻击,拼命的往苏瀛身体里钻。 冰蟾却没有让它得逞,狠狠的将它叼了出来,张嘴就将蛊虫吞了下去。 此时鬼老连忙让纪还灵拿着盒子,“快将冰蟾抓进去!” 纪还灵速度很快,迅速下手,将冰蟾扔了进去,盒子关上的那一刻,纪还灵听到冰蟾的痛苦的声音! 他愣怔了片刻,鬼老沙哑的声音传来,“别愣着,给苏瀛止血!” 纪还灵回过神,连忙将盒子扔下,去给苏瀛止血,许是刚才被冰蟾吸毒太多,苏瀛的脸色苍白,嘴唇灰白。 鬼老给苏瀛吃了几颗丹药,“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门外的清欢焦急的踱步,漫长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让她万分难熬。再加上宫女一盆盆血水送出来,让清欢的精神几近崩溃。 好几次她都想冲进去看看,苏瀛到底怎么样了,但她还是生生忍住了。 其实催蛊最重要的就是静心和时机,万不能因为心急而失去了时机,或是因为时机不对而失去了最佳的结果。 这也是鬼老不让清欢进去的原因,因为关心则乱,清欢若是进去看到苏瀛的样子,一定会方寸大乱,也会扰乱了众人的判断力。 刚才若不是鬼老在一旁指点纪还灵,恐怕他也会被冰蟾吸血的情况吓住,而停止给苏瀛催蛊。 半晌,龙跃宫内殿的门终于打开,清欢连忙跑上前去,紧张的问道,“怎么样了?成功么?好了么?他醒了么?” 一向沉稳冷静的清欢,如今这般语无伦次,纪还灵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了她几句,“没事,你先别着急。催蛊很成功,蛊毒在这里!” 说完,他举了举盒子,给她一个淡然的笑容,“苏瀛没事了,你放心吧!” 可是清欢看到他身上艳红的血色,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她蹙眉问道,“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 “去吧!”纪还灵回给她一个笑容。 清欢抬头,和鬼老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进了内殿。 鬼老伸手,“盒子给我吧!” 纪还灵这才将放冰蟾的盒子给了鬼老,脸上有些遗憾的说道,“这冰蟾恐怕……” 他还没有说完,鬼老叹了口气,“冰蟾本来就与蜮蛊的毒性相克,之前他已经吞了一只蜮蛊,如今体内又来了一只,而且相生相依的两只蜮蛊汇合,肯定会将冰蟾给杀了!” 纪还灵惋惜道,“可惜了这么珍贵的冰蟾了!” 鬼老的眸子中也有些惋惜,只不过救了苏瀛,也算这冰蟾寿终正寝了! 清欢进了内殿,看到苏瀛一脸苍白的样子,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坐在他的床边,拉着他的手。 苏瀛的手冰冷的让人心凉,她双手握住他的大手,给她传递一些暖意。此时的苏瀛,只有胸口那微弱的起伏和呼吸,才能显示他还活着。 其实清欢是庆幸的,庆幸苏瀛还活着,庆幸苍天有眼,没有让她的努力白费。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喜极而泣。 宫殿内候着的宫女,看到此番情景,不忍心上前打扰,只好在一旁守着。直到清欢转头问她,“怎么了么?” 宫女将鬼老走之前留下的药方给了清欢,“这是鬼老让奴婢给贵人的,让贵人这些日子好生调养王上的身体。” 那宫女在龙跃宫侍候的时间较长,也看着清欢照顾苏瀛过来的。此时看到苏瀛已经没事,也颇为高兴。 清欢吸了吸鼻子,勉强笑笑,“好了,给我吧,你下去吧!” “是!”那宫女脚步轻快的离去。 清欢拿着药方,看了看药方的内容,跟之前的还是有些区别的。之前的药方,大多数是身体调养的,而这会的药方是补元气补血的。 过几日苏瀛醒了,就不必在吃这么多药了吧!她抿唇一笑,因为她也终于可以不用和他共享那苦涩的味道。 当然,她也不会和他分享他醒来的甜蜜。 想到这里,她的眸子微微黯淡。转头看了苏瀛一眼,拿着药方离开了龙跃宫。想那么多都没有用,现在还是好好给苏瀛吃药,让他醒来。 清欢就是这样麻痹自己,她想,等苏瀛醒了,她的梦也该醒了。 一连几天,清欢日夜不休的照顾苏瀛,晋喜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算这人要醒来,也不能这么折磨自己吧! 好在这些天,他努力发音,终于学会了说一两句话。清欢正在给苏瀛擦脸,一旁矮小的晋喜跳来跳去,都没有得到清欢的注意。 他眯了眯眼睛,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想出一个办法,他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哇的大哭。 清欢如同梦中觉醒一般,转回头,紧张的问道,“晋喜,你怎么了?” “肚……子……痛!”他不想说什么“肚肚痛”之类娘气的话,只好一字一字的蹦。 清欢连忙将他抱起,脸上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晋喜?你没事吧?” “痛……”晋喜重复着一个字,还努力挤出几滴眼泪,吓得清欢连忙吩咐了一个宫女照顾苏瀛,自己抱着晋喜跑了出去。 一路上火花带闪电现在的清欢草木皆兵,她已经不想体会失去亲人的那种痛苦所以晋喜莫名其妙的哭,就让她很心慌。 半路上,晋喜看着清欢焦急的样子,很是内疚,可是为了让她休息只能出此下策,他眼角带泪,抓着清欢的衣襟道,“睡……觉!” “晋喜乖!姐姐一会儿就带你去御医那里!”清欢安抚着她,努力向前跑。虽然自己也会一点点医术,可是她不能让晋喜冒险。 晋喜无奈,看来去非去御医院不可了! 从御医院里出来,清欢的表情终于有些放松,原来只是小孩子肚子里有虫子需要打虫子。她松了口气。 晋喜不想她回龙跃宫,否则她又该没日没夜的照顾苏瀛了!于是撒娇的说道,“回……家……睡……觉!” “好,一会儿我们就回家去,让宫女姐姐带你睡觉好么?”清欢软侬细语的轻哄,可是晋喜并不买账。 清欢想,许是自己终日将他忽略了,才刷小孩子脾气,如今这会儿病了,更加粘人了,于是她哄着他道,“晋喜乖,姐姐陪你!” 晋喜高兴的点头。虽然和一个女子睡觉,的确不怎么好,他一个幼小的身躯可是一个成人的灵魂!但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他为了她好,必须让她休息。 清欢将晋喜抱回了宫殿,晋喜拉着她的衣襟不肯撒手,于是清欢只好陪着他睡觉。晋喜拍着她的后背,她拍着晋喜的后背,二人就在小床上,互相哄着对方睡觉。 照顾了苏瀛好几日,都没有好好睡觉,所以此时一沾床,又被晋喜拍着,很快就睡了过去。 而晋喜听到清欢均匀的呼吸,咕噜噜的从床上爬起来,悄悄跑了出去。 清欢一直睡到华灯初上才醒来,睁开眼黑乎乎一片,手边一个人都没有,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混混沌沌,紧张的没穿鞋子就跑了出去! 二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的,可是清欢丝毫未觉。她跑到前厅,晋喜正端坐在椅子上用膳,她过去将晋喜抱起来,“你怎么跑出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晋喜莫名其妙的被她抱住,听着她的哭腔,无奈的拍了拍她,道“我……没……事,你穿鞋!” 清欢这才发现,自己太紧张了,都忘了穿鞋子。晋喜指着一个宫女,让她给清欢拿鞋子,自己则在清欢的怀里,指着菜,让清欢给他夹。 宫女将鞋子送来,晋喜从清欢的怀中下去,指了指桌子上的菜,让清欢多吃点。许是睡了很长时间,清欢真的有些饿了,于是吃了不少菜。 晋喜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是清欢刚吃完,就想到了龙跃宫的苏瀛,于是马不停蹄的去了龙跃宫。 晋喜无奈,只好陪着她。 这几日苏瀛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恢复了,只是偶尔换药的时候,桃夭儿还会看到他心口的血洞。 宫女给清欢汇报,苏瀛已经吃了药,也喝了汤,清欢这才放心,只是看向一旁的晋喜有些头疼 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最近有些粘她。 白天睡得时间太长,于是清欢不怎么困,可是晋喜却熬不住了,沉沉睡去。 夜过子时,清欢终于也只撑不住,沉沉的趴在床边睡去。 暗夜中,一双黝黑的眸子缓缓睁开,他打量了四周的环境,终于发现了趴在他床边的清欢,想要起身看看她,胸口处却一阵钝痛。 他只好放弃起身,伸出手摸着她的头发,嘴角勾出一抹笑,其实他中了蛊毒,不能动也睁不开眼,但是他却能听到,能感受到,清欢一点一滴的照顾。 这次,他不会再让她跑了,再也不会了! 翌日,清欢睁开眼睛,盯着上空发呆,咦?今日怎么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她突然转头,对上苏瀛的侧脸,吓了一跳,等下,为什么她会在苏瀛的床上? 第179章 他们的孩子 清欢翻身想要下床,一旁的苏瀛却突然伸手将她箍住,嘶哑的声音传来,“别动,陪我睡会儿!” 清欢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愣在当场,一动不动。良久,苏瀛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抬眸却看到清欢一脸泪痕,他的心突然抽疼了一下。 他将清欢揽在怀中,下巴垫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别哭了!我会心疼!” 清欢却怎么也止不住泪水,好似苏瀛越哄,她的泪水就越多,最后终于像一个委屈哦许久的女孩儿一般大哭。 有人说,爱一个人,那个人会成为你的壁垒,也会成为你的软肋。苏瀛对于清欢,便是这样一个存在。 苏瀛可以是她背后支撑的所有力量,也会是她此生想起来就会一阵疼痛的软肋。 在苏瀛未醒来之前,一切痛苦一切煎熬,她都可以忍受,都可以笑着面对,可是如今她醒了,这一切的委屈,她也只能向他诉说。 苏瀛知道,这么长时间都是清欢在照顾自己,也明白自己之前错的又多么离谱,所以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辜负清欢了! 清欢哭了一会儿,脸色微红的说道,“你,你再多睡一会儿吧,我去准备早膳!” 苏瀛阻止她的动作,眸光深邃的看着她道,“我不饿!” 清欢抿了抿唇,看着他的眼睛,不自觉的深陷,“我……” “别说话!”苏瀛将骨节分明的食指贴在她的唇边,“别说话,就让我抱抱你!” 清欢当真就不动也不说话,他坚实的胸膛怀抱着她,让她觉得无比安心。没有什么比此刻更让她开心了!这一刻的宁静,是她用一百个日日夜夜换来的! 只是这一刻的宁静保持了没有多久,就被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给打破,“娘亲,我饿了!” 清欢听到这个声音,腾地坐了起来,眼看着地上的晋喜趴在床边,揉着眼睛一脸委屈,“我饿了!” 苏瀛挑着眉头看向晋喜,先前朦朦胧胧中就听到有个小奶包的声音,怎么这会儿居然叫清欢娘亲? 清欢没有听到晋喜叫她娘亲,只好下床,将他抱起,抱歉的看向苏瀛道,“真是不好意思,孩子饿了,我去喂喂!” 苏瀛的眸子已经几近呆滞,什么?孩子?他和清欢的孩子已经没了,那这个叫清欢“娘亲”的孩子是谁的? 晋喜趴在清欢的肩膀,看着苏瀛的样子,得意的挑了挑眉头,恰好与苏瀛对视了一眼,火花带闪电,针尖对麦芒。 苏瀛懂了,这臭小子是故意的! 晋喜得意洋洋的跟着清欢离去,心中暗自高兴。死苏瀛,臭苏瀛,刚醒就想占他姐姐的便宜,他想得美! 想要得到姐姐的心,他还有待考验考验!想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花美男,难道还斗不过一个愚昧无知的古人么! 清欢抱着晋喜,一路直奔御膳房,寻了些晋喜爱吃的东西,回了晋喜的寝宫。 晋喜吃了一会儿,便说跑到别处去玩一会儿,再跑回来吃,再玩一会儿。清欢早已习惯了,便由着她去,只是今日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 清欢有些心猿意马,也不知道苏瀛有没有让人给他传膳。 “娘亲,给!”晋喜将碗给了清欢,顺口叫了一声娘亲,让清欢很是无语。 于是放下碗筷,严肃的说道,“我是姐姐!娘亲在北青!” 晋喜眨巴眨巴眼睛,转了个圈,盯着清欢道,“娘亲!” 清欢扶额,许是晋喜一出生就跟着自己所以当自己是娘亲了,他会说话时,她又没有时间照顾他,所以才让他产生了误解。 于是她叹了口气,等他再大些再告诉他吧!清欢刚命人收拾了碗筷,门外就传来长歌的声音,“清欢!” “咦?长歌你怎么来了?”她将手中的晋喜递给长歌,甩了甩酸痛的胳膊,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的晋喜格外粘人,今晨让她抱了很长时间。 “爹!”晋喜抱着长歌的脖子,乐呵呵的喊了一声。 “噗,晋喜,你叫谁呢!”清欢连忙给他纠正!长歌也是愣在当场,今天的晋喜怎么这么亲切了? 往日对他都是爱答不理的样子,今天竟然破天荒的跟他抱着,而且还亲密的叫他爹? 晋喜懵懵懂懂的指着长歌道,“爹!” 清欢尴尬的看着长歌道,“晋喜刚学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瞎叫,你别放在心上啊!” 清欢连忙将晋喜接过来,晋喜却适时的喊了一声,“娘亲!”让清欢的脸瞬间涨红,“都让你不要乱叫了!” 一旁的长歌哈哈大笑,“有意思!晋喜你这孩子,辈分都乱了!” 晋喜心想,你才乱了呢!当人家都想你一个傻乎乎的啊!要不是要整治整治那个苏瀛,他才不会傻乎乎的让他占便宜呢! “对了,清欢,你找我什么事?”长歌疑惑的问道。 “嗯?我找你?我没有啊!”清欢奇怪的看向他。 长歌也是凝眉一脸奇怪,“不对啊,明明是你宫中的人告诉我,你找我啊!” 清欢摇了摇头,不过也没有再多想,嘴角含笑道,“不管之前我有没有找你,可是现在我要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见清欢满脸笑意,长歌好奇的凑过去。他好久没有看到清欢笑的这般开心了,所以他也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让清欢如此高兴! 清欢抿唇浅笑,微微道,“苏瀛醒了!” “什么?他醒了?”长歌有些惊讶! 清欢点了点头,长歌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确定。他高兴的说道,“太棒了!走吧,我也去看看他!” 清欢说道,“好!” 此时的苏瀛还在阴郁中,怎么他不过睡了一觉,就什么都变了,清欢怎么会有个孩子?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一想到这个问题,苏瀛就焦躁不已,还有刚刚出去的时候,那个小奶包邪恶的笑容,难道是他眼花了?可是不对啊,这么小的小孩子,怎么会对他挑衅呢? 正当他无解的时候,清欢带着晋喜和长歌进门,笑盈盈的看着苏瀛道,“苏瀛,长歌来看看你!” 苏瀛回神,挑眉看向门口的画面,女子巧笑嫣然,男子温文如玉,小孩子活泼可爱,这就是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啊! 他的后槽牙突然有些疼。 “苏瀛?”清欢疑惑的看着他,见他突然一脸不悦,紧张的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瀛看着她道,“没有!” “你终于舍得醒了,不枉清欢整日整夜的照顾你!”长歌上前一步浅笑着和他说道。 苏瀛冷然一笑,说道,“是,多亏了清欢对我的爱意,我才能恢复的如此之快!” 这话听到长歌耳朵里无比扎心,他说的对,清欢还是爱他的,要不然,又怎么会无怨无悔的照顾他这么长时间呢! 他只是一个淡然的笑,却让苏瀛觉得格外心烦!那个笑容是什么意思?挑衅么?觉得清欢是他的人么? 明明苏瀛的心情已经坏到几点,晋喜仍然捣乱的在房中乱窜,半晌,拿了一颗夜明珠举着给长歌道,“爹爹,给!给!” 这一声爹,让苏瀛的心更是沉入谷底,连带着看清欢的目光有些冷意,而清欢却全然不知他为何生气。 “你们出去吧!我有些累了!”苏瀛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清欢以为是他们来吵着他了,于是将晋喜抱起来说道,“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清欢这行为,在苏瀛看来,更像是落荒而逃!让他的心沉入了最谷底。 如果他的醒来,换来的是清欢的离去,那他醒来有什么意义! 晋喜得意洋洋的跟着清欢出去,生气吧,苏瀛,气死你!现在是我常晋喜考验你,你就接招吧! 接下来的几天,龙跃宫前来看望苏的人络绎不绝,苏瀛的身体也在渐渐恢复,偶尔也能下床走动几步。 可是每每清欢来龙跃宫时,总有宫女说苏瀛已经睡了。人多的时候说苏瀛没空,人少的时候说苏瀛没醒。 清欢想了想,自从那日和长歌离开龙跃宫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他一面。心中不觉有些低落,就像自己亲手种下的一棵树苗,长成参天大树,别人却告诉你,它不是你的,那种感觉是一样的! 说不的难过。 北青的加急信一封封的传来,全都是风老爷子的亲笔,让清欢快点回北青。她看着一封封书信,想要哭,却没有心情,终于下定决心,既然要走,那就干脆一点吧! 苏瀛这几日,已经开始接手南越的诸事,之前没有盖上章的三国同盟书,也已经盖了玉玺,送到三国。 他尽量不去想清的事情,将自己给麻痹掉,这样他才能自欺欺人的以为,清欢还是他一个人的! 他知道清欢来找过他多次,可是他没有办法见到她,他害怕清欢亲口说出那个孩子是她的,是她和长歌的! 只是,现实往往很残酷,你越是不想承认某件事的时候,他就越会逼你认清某件事。 田安匆匆进来禀告,脸上露出难色,“王上,常贵人在门口求见,若是不见到王上,她便在门外长跪不起!” 苏瀛放下手中的笔,眸子看向一处,有些苦笑无奈的说道,“让她进来吧!” “是!”田安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那个让他魂牵梦萦,想要靠近却不能靠近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他抬眸与她对视,她的眼睛只有平淡如水的宁静。 第180章 长歌的婚事 苏瀛望着她,托腮等着她开口,清欢却抿唇不语。目光中涌动着某种他看不懂的情绪,让他有些慌乱。 他移开眸子,低头看着奏折,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平静一些,“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清欢听到他略带冰冷的语气,心中突然如针扎一般难受,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苏瀛,我要回北青了!” 苏瀛拿着笔的手,突然用力,笔杆瞬间断成两节,黑色的墨水撒了一桌,他气愤的将所有的奏折都推倒地上,拍案而起。 一系列的动作,让清欢吓得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瀛。只见他面色冰冷,犹如地狱的罗刹一般朝她走来! 清欢步步后退,惊恐万状的看着他,声音带着不可思议的轻颤:“苏瀛……” 苏瀛直直的向她走来,将她抵在门上,恶狠狠的问道,“常清欢,你就那么想离开我?” 清欢撇过头,不想去看他的眼睛,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她都在描绘着他睁开眼睛的样子,可是现在,她只觉得彻骨的冰寒! 她想离开他么?不想!可是不想又能怎么办,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不可能了,她答应了外祖父,一定要回北青,也答应了外祖父,不再与苏瀛纠缠。 怪就怪她当初不听老人言,才吃了这么多亏。她沉痛的闭上眼睛,不想去看苏瀛一眼,因为她怕看多了,她就舍不得走了! 苏瀛看到她闭着眼睛,一脸不想看到他的样子,想起那日在龙跃宫内殿一家三口的画面,他突然觉得胸口蔓延着无尽的疼痛! 他粗粝的大手捏着清欢的下巴,将她掰过来与她对视,“看着我!你现在连看我都不愿意了么!” 清欢睁开眼睛,眼眶微红与他对视,“松开我吧,苏瀛!”她平静的看着他,声音带着无力感。 苏瀛听到她的话,却更加张狂,“你要走么?你要回北青和梵长歌一起生活么?你就是这样一个随便的女人么?嗯?你怀过我的孩子,现在又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 清欢听着他的话,睫毛微颤,原来他是这样以为的!张了张嘴,想要解释,良久,却没有说出一句话,罢了,就这样吧,就让他这样以为吧!反正都要走了,就让他记恨她吧! 清欢的不解释,在苏瀛眼里就是默认。可是她看不惯她这般风轻云淡的样子,也看不惯她不解释的样子! 哪怕她说一句话,他都会选择原谅她!他怎么也不想承认,曾经那么细腻的照顾着他的清欢,会和另外一个男子有了孩子! “苏瀛……放了我吧!”清欢无力的看着他,她已经不想看到他的脸,多看一分,她就多痛一分。 苏瀛却不依不饶,对准她的嘴,就是一顿深吻,清欢被他粗-暴的动作吓到,拼命的推着他,“唔,苏瀛……松开我……” 苏瀛却被她的声音蛊惑,一寸寸的吞噬她的领地,不让她有半分的抵抗,清欢的双手被苏瀛禁锢,身体倍夹在苏瀛和门之间,动弹不得。 他居然在门口对她做这种事!清欢脑子突然要炸了! 只是还未等她反抗,身体却被打横抱起,头顶上喷洒着苏瀛的热气,让她突然有些慌张,“苏瀛,你放开我,快点放开我!” “你尽管叫,门外有一干宫女太监,如果你想让他们听着你的声音,你就大声的叫!”苏瀛嘴角嗜血,还带着刚才吻过的光泽,让清欢心中的恐惧暴增。 “苏瀛,求求你,你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行么?”清欢的声音变小,慢慢的变为乞求。 可是她不知道,这样乖巧听话的她更是激起苏瀛心中的欲-望。他将清欢带到龙跃宫休息的软榻之上,将她扔在上面。 还不等清欢翻身下来,他就栖身而上,他的一只大手将清欢的双手禁锢住,另外一只手在清欢的身上游走! 清欢终于察觉到他居然动真格的!于是她有些惶恐,“苏瀛!快住手!你住手!否则我会恨死你!” 可是苏瀛已经听不清她的声音,当那种异样贯穿了清欢全身,她的双眼缓缓流出两行清泪。 苏瀛,我会恨死你! 也好,就让我们结束了这段孽缘,以彼此的恨意作为终点! 无休止的缠绵终于结束,清欢缓缓睁开眸子,眼睛一片清明,她翻身下床,将苏瀛撕烂的衣服一件件穿上,平静而又淡然。 苏瀛的心中,却没来由的慌张,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失去,他就要失去她了。此生常清欢这个名字,再也不会与苏瀛连在一起…… 他慌张的抓住清欢的手,“清欢……” 清欢穿了一半的衣服,平静的将他推开,“别碰我,太恶心了!” 太恶心! 那个在他昏迷之前就一直萦绕在他耳边的词语,如今又被清欢说了出来,他愣在当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清欢将衣服穿好,仓皇离去。满室颓靡,只留下苏瀛一人,愣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动作。 清欢回了自己的清和宫,终于忍不住低声痛哭。苏瀛竟然这样对她!委屈铺天盖地而来,却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来安慰她! 晋喜在一旁,看着清欢低声呜咽的样子,幼小的眸子第一次闪过生气的神色,他紧紧的攥了攥拳头。 苏瀛不仁,就别怪他不义! 这世上只有一个常清欢,可是苏瀛再也得不到了! 翌日,苏瀛再也没有看到清欢的身影,他也没有刻意去找。他知道,清欢走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就这样失去了她,没有任何余地。 宫中所有关于清欢的东西,全部被苏瀛锁了起来,所有谈论清欢的人,都受到了苏瀛的处罚。 从此以后,常清欢这个名字,变成了南越的禁忌。 清欢回了北青,是风老爷子亲自去接的。他苍老的面容,带着笑呵呵的表情,“欢儿,回来了!” 清欢下马,回了一个笑,“外祖父,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风老爷子向后看了看,马车上只有沉睡的晋喜,眸子间不觉有些失落。 看来南越那个臭小子果真不靠谱,清欢过去照顾了他这么长时间,他居然就让清欢这般回来了! 他冷哼了一声,突然有些怒火中烧,只是撇了清欢一眼,见她一副淡然的样子,便不想再提那个人。 长歌跟在身后,向风老爷子行礼,最后跟在清欢身后,与她一同回了北青。 在风老爷子的府邸上,清欢吃了一顿饭,又休息了一会儿,这才马不停蹄的赶向北青皇宫。 因着已经是二月末,还有几日便是三月初三,长歌需要回去准备婚事,所以从风老爷子的府里出来,二人就分道扬镳。 许是又一年没有陪自己的女儿和儿子跨年,皇上和皇后也在宫门外等着清欢等人。 看到清欢之后,皇后连忙笑意盈盈过去拉着清欢的手道,“孩子,你辛苦了!” 清欢摇了摇头,笑道,“让母后担忧了!” 皇后和她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想起晋喜,“晋喜呢?” 清欢让下人将晋喜抱了出来,晋喜恰巧醒了,他乖巧的向皇后和皇上伸出手,口齿伶俐的叫道,“父皇,母后!” “哎!”皇上和皇后抱着自己的大儿子亲来亲去。 清欢在一旁有些惊讶,嘿,之前这小子还叫她娘亲,这会儿居然知道叫父皇母后了? 晋喜实在有些受不了皇上和皇后的亲密举动,于是朝着清欢求救,“皇姐抱!” 一个孩子的成长能力有多快,理解能力有多迅速?她在考虑怎么给晋喜纠正这个错误呢,晋喜自己已经理解了? 皇后听到这句话之后,泫然欲泣,“晋喜这就不想和母后在一起了!” 晋喜无奈,只好继续待在皇后怀里,毕竟不管怎么样眼前这个是她的娘亲,他总得给点面子!所以他乖巧给皇后擦擦眼泪,“母后不哭,晋喜怕母后累嘛!” 这一句话,瞬间让皇后阴转晴,众人在一旁纷纷夸赞晋喜的聪慧,只有清欢在一旁,有些狐疑的看着他! 一众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宫里。清欢终于在宫中安顿了下来。 三月初三,是长歌的大喜之日,清欢抱着晋喜前去祝贺。众多宫女太监备了不少厚礼。 当初清欢说要送给靳水月一个大礼的,所以她果真没有食言。北青最有名的一家珠宝首饰店,刚出的新一款首饰,被清欢悉数买下。 靳水月穿着清儿和馨儿做的嫁衣,戴着清欢送的首饰,成了轰动整个北青最有名的新娘子。 迎亲的队伍声势浩大,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 长歌坐在马上,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一路上昂首太胸朝着靳府而去。 两大世家联姻,是北青的大事,尤其这事情还是女帝凑成的,于是宫中不少大臣纷纷前来祝贺,靳府一时间被踏破门槛。 漫长的等待,终于迎来长歌,靳水月脸色微红,在喜娘的搀扶之下,将手递给了长歌。 长歌宽阔的大手,握住她,紧了紧,仿佛一辈子都不再分开。清欢看到这样的场景,鼻头微微有些酸涩。 月老真是怜惜天下有情人,总算没有辜负这一对。 第181章 再怀六甲 三月末,皇上和皇后外出游历,整个北青的公事又全数交给了清欢。清欢不好意思麻烦新婚燕尔的长歌,于是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事! 自打回了北青以后,晋喜一天比一天活跃,本不过是一个刚会走会说话的孩子,却好似成人一般,让清欢觉得惊奇。 偶尔清欢批阅公事,晋喜就在她旁边看一些书,什么治国安邦之道,什么《武经七书》、《六韬三略》,有的就连她都没有看过。 她只当他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拿着书好玩的,可是却发现晋喜的表情特别认真。于是她眯着眼睛凑过去,“好看么?” 晋喜埋头书中没有抬头,淡淡的说道,“好看。” 半晌,没有得到清欢的回应,从书中抬头,清明的眸子与清欢惊诧的眸子对视,他的小手突然将书扔掉,傻呵呵一笑,“夫子说,书本好看,书中自有颜如玉!” 清欢挑眉,脸上有些许严肃,“晋喜,你是不是灵胎转世!怎么会这么聪明?” 若是她知道,他私自下令封锁所有关于苏瀛的消息,还将南越藏在北青的暗卫悉数找出来,全都遣回南越,那她该多惊讶。 算了,为了防止她将他这亲弟弟当成妖怪丢出去,他还是决定不告诉她了。看来以后要低调一些了。 清欢处理公务已经得心应手,时间长了竟无所事事。每日除了批阅奏折,便是趴在桌子上看晋喜。 她发现晋喜就像个大人一样。日子一天天平静的过着。而此时的南越的苏瀛,却整日生活在暴躁中。 他暗中派去的北青打探消息的暗卫竟然全都被遣送回来,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烙上“常”字,仿佛是对苏瀛的最大嘲笑! 这一批暗卫是他去西域莽荒之前安排的,之前都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他实在想不通为何会被遣送回来。 还有,他明明在北青散播南越皇宫遇袭的消息,怎么北青一点动静都没有。 今日溾鸿猄鞚回来禀告,说送去北青的消息,全都截在半路中,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拦住。 这几日,苏瀛和苏律交谈,才知道那天的那个孩子,并不是清欢和长歌的孩子,而是清欢的亲弟弟。 只是那日的话说出口,又伤了清欢的心,所以这几日他准备给清欢解释,想要先谈谈北青的消息,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苏瀛眯了眯眸子,“准备车马,明日秘密去北青!” 溾鸿猄鞚纷纷跪下,“王上三思,如今江南水患危急,还需要王上定夺政策,王上刚刚恢复身体,也不宜长途跋涉,还请王上解决了江南水患一事,再前往北青也不迟!” 苏瀛一刻都不想等,奈何事情太多。,只不过翼王妃怀孕,苏瑾在家伺候着,段王妃这几日身体不舒服,苏律也脱不开身。 国不可一日无主,可是能做主的都有事,他只好先将手里的事情解决了。他叹了口气,说道,“派加急信件,调取国库三分之一的粮食去江南赈灾。让淮梁州郡薛御庭,宁州州郡方正前去平复。” “是!”溾鸿猄鞚领命而去。 当初宁州赈灾,他和清欢去解决的,新上任的宁州州府方正还没有考验过呢!如今也算是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至于薛御庭,他做事沉稳,淮梁又与江南隔得近,薛御庭前去的话,苏瀛还放心些。 虽然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只是要去见清欢,却要推迟些时候了!他微微蹙眉不悦。 溾鸿猄鞚见他这幅样子,知道他心烦,便悄悄退下,整个大殿内就剩下苏瀛一人。 他坐在龙椅上沉思,他清楚的记得那日他醒来,清欢喜极而泣的样子,是那般欢欣鼓舞。为何会突然转变态度,想要回北青呢? 而且还撒谎说出那样的话来气他!难道她还在为孩子的事情伤心么? 不,不对!他脑海里突然闪过北青皇帝的脸,也许是自己让清欢失望太多次,以至于让北青皇上不满意,所以才不想再次将清欢交给他么! 一定是这样没错!他突然豁然开朗。等所有的事情结束之后,他一定要亲自去将清欢迎接回来! 只是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月。 清欢给长歌两个月的时间和靳水月卿卿我我,一到五月,就将长歌夫妇召回皇宫中,让他们为她分担宫中诸事。 只不过这不召回还好,一召回他们夫妻二人,整日在她面前撒狗粮,实在让她有些受不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长歌那般超凡脱俗的性子,也会变得这般俗气!既然有人替自己做了事情,她便怡然自得。 抱着晋喜跑去找竹晓,因为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就只有竹晓能和她说说话了!于是她屁颠屁颠的跑去竹晓的寝宫。 竹晓恰好做了一种新的药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不研究毒药,开始研究药物了。 这一发现让清欢突然觉得有些感慨,因为她刚好想起,前几日纪还灵好像在研究毒药。有时候一些人的行为习惯,都与她朝夕相处的人有关,你看,纪还灵和竹晓二人多么有默契! “来,清欢,过来尝尝,我做的药膳!”竹晓端着汤药,正好看到清欢。 清欢将晋喜放在一旁,呵呵上前道,“好哇,我正巧没吃饭!” 药膳发出浓郁的香气,让清欢有些微愣,当初苏瀛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时候,是她一个人给他煮药膳,一日不落。 他们曾经亲密无间,如今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她嘴角划出一抹苦笑。 “怎么了?不好吃么?”竹晓有些紧张的问道。其实她是第一次做药膳,还没有什么太多的经验,不想第一次就让人失望。 “额,不是,好吃!”清欢回过神,朝她微微一笑。 竹晓这才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不好吃呢!其实她是有些怀念纪还灵做的药膳了!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会给她做各种好吃的药膳,不仅可以调养身体,而且还满足了她的挑嘴。 只是入口吃的第一口,却与纪还灵做的差远了,她默默有些失望。半晌却有些愤愤,凭什么他佳人在怀,软侬细语,她却要在异国他乡还想着他啊! 清欢给一旁的晋喜喂了几口,晋喜嫌弃的别开嘴,动作迅速,却被竹晓的余光瞄到。晋喜这臭小子他从小看大的,她怎么会不知,他这是嫌弃她做的太难喝了! 于是脸色有些难看,清欢连忙解释道,“他方才已经吃过东西了!” 只是刚刚说完这句话,她突然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捂着嘴到一旁干呕。 竹晓瞪大眼睛,不至于吧,她做的真的有那么难吃么!让他们姐弟两人都这般嫌弃?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失败! 清欢呕吐了一会儿,暗叫不好!这种感觉,好像很熟悉啊!算了算自己也有两个月没有来葵水了,难不成……她的脸上由红变白! 不会吧,怎么会那么巧,她和苏瀛才……想到那里她立刻打住,装作若无其事的站起来。 只是看到竹晓的眼睛,她就装不下去了,只见竹晓突然抓着她的手问道,“不会吧,你和苏瀛……” “你你你,你想多了!我只是胃有点不舒服而已!”她连忙后退一步,“你别多想了,我吃药膳,太好吃了,呵呵,呵呵!” 竹晓才不信她,她脸上立刻严肃起来,“你给我从实招来!” 清欢见终于瞒不住了,这才点了点头。竹晓不用想也明白了,于是叹了口气说道,“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清欢这回乖乖的坐到座位上,伸出手让竹晓给她诊脉,过了半晌,竹晓点了点头,算是给她下了一个定论。 她怀孕了! 清欢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缓了一会儿,她对竹晓说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吧!” “可是总会知道,你……”竹晓看着她有些为难。 清欢也知道,这种事情瞒不过去,但是能撑多久撑多久吧!毕竟她不能违背了外祖父的意思,和苏瀛在一起。 更何况,那次苏瀛那么粗-暴的对她,她才不要原谅他! 一旁的晋喜听到这个事情,紧紧的攥了攥拳头,他千防万防,还是让苏瀛那个厚颜无耻的小人占了上风,他突然有些生气! 虽然他并不反感姐姐肚子里的小宝宝,可是苏瀛这个人,他是真的记住了! 也不知道是清欢的错觉还是怎么的,自从那日从竹晓的宫里出来,晋喜好似就不让她抱着了,每每走路都会自己走。 竹晓终于又有事情可以做了,每日都会跑去清欢的宫里,给清欢做孕妇该吃的东西。 清欢如今成了竹晓和晋喜的特殊保护对象。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了,她便日日夜夜都很开心,她更加小心的保护着自己,尽量不让腹中的孩子有任何差池。 六月份,她的小腹才有一点微微凸显,这个发现让清欢格外高兴,每天都对着晋喜道,“晋喜啊,你很快就有小外甥了,你开心么?” 晋喜仰天翻白眼,但是嘴角掩盖不住的高兴,他终于可以培养一个发小了!以后可以带着他出去花天酒地,想想就觉得开心! 只是好景不长,清欢很快就忧愁了,因为苏瀛来了! 第182章 苏瀛的劲敌 已经是六月的天气,阳光格外灼热。清欢最近显怀了许多,终日热的浑身是汗。这日她终于忍不住,将手里所有的事情都扔给长歌夫妇,自己带着晋喜跑去行宫避暑。 北青行宫在北上一带,这里冬冷夏凉,是避暑圣地。一路行来,到了行宫里,清欢才有些好受。 因着清欢怀孕,只有竹晓一人知道,所以竹晓这次也跟着她来了行宫,也好照顾清欢的饮食起居。 清欢终日吃了睡睡了吃,人生悠闲的就想这么一辈子过下去。可是晋喜就比较惨了!行宫中连个书房都没有,他终日托腮看着地上的蚂蚁天上的鸟兽,像个弱智儿童一般无聊。 最悲催的是,他陪着清欢来了行宫,宫中的一切能调动的资源和势力他都鞭长莫及!天高皇帝远,他就是想指挥,也指挥不到了! 于是闲来无事的晋喜,又开始琢磨清欢肚子里的孩子。你说这到底是男的呢,还是女的呢? 若是女的,是自己的小侄女,还不能带坏了,这就不太好了!若是男的,哈哈,那就行军打仗,花天酒地可以形影相随,想想就觉得挺高兴的! 只不过,人为什么要怀胎十月呢!时间漫长的让他觉得煎熬。他都忘了,自己还是一个小屁孩,想要鲜衣怒马征战沙场还早着呢! 清欢这几日特别爱吃酸的,于是什么杨梅酸梅山楂从各地运来了一大堆,清欢日日以此为食,晋喜都看不下去了。 每每清欢吃这些酸东西,晋喜都不自觉的流一口水。于是他屁颠屁颠的跑去找竹晓,“竹晓姐姐,我有事要和你说!” 竹晓微微低下身子,听着不足二尺高的晋喜说话。晋喜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也很有自己的主见,有时候她都觉得,晋喜比自己还要成熟,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 “竹晓姐姐,你能不能做个酸梅汤给皇姐喝呢?”晋喜眨了眨眼睛,天真的说道。 “酸梅汤?那是什么?”竹晓有些不懂,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怎么做啊? 晋喜也有些无奈,看来想要低调的愿望是不能实现了。只好贴着竹晓的耳朵,嘀咕嘀咕。 竹晓听完,惊讶的说道,“不是吧?这样真的能行么?” 晋喜认真的点了点头。 竹晓只好端了一盆酸梅,向着行宫的厨房走去。 晋喜想,在清欢怀孕这段时间,他一定要好好制定一个孕妇套餐给她大补特补,免得出生的小外甥带着古人的愚昧! 晋喜脑补出生的小外甥拿着书本,念着之乎者也的样子,突然打了一个冷颤,不行,绝对不要这样的小外甥。 若是他的小外甥真的变成这般了,那结果就将是:“舅舅,沉迷淫-欲非君子所为”、“舅舅,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舅舅,人丑不如多看书”! 不!他立刻打住,风风火火的跑去自己的房间,拿着毛笔写写画画,终于将清欢以后的饭食给准备好。 这些可都是二十一世纪最健康的生活方式,他得意的看着,除了自己不会用毛笔,写的都是简体之外,整体还是不错的! 他拿着颇为得意的证书,呼呼的跑去找竹晓,竹晓刚好做出酸梅汤,看着一锅黑乎乎的汤汁,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竹晓姐姐!”晋喜拿着自己的计划书献宝一般递给竹晓。 “这什么?”竹晓疑问的看着他。 “这个是以后做给皇姐吃的!”晋喜骄傲的说道。可是竹晓却奇怪的看着他,指了指眼前黑乎乎的酸梅汤。 似是有些不信任的说道,“这些吃了真的没问题么,你看这个汤……” 晋喜二话不说,舀了一口汤,尝了尝,笑着点点头,说道,“这个太好喝了!” 说完,跑出去叫了一个宫女,道,“将这盆拿去冰镇!” 额,竹晓彻底蒙了,晋喜拉着他的手道,“哎呀,竹晓姐姐,你就放心吧!我这个绝对对皇姐有好处的!” 竹晓打开晋喜的计划书,果然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什么都有。而且所有的食材都符合药膳的要求。 “你这都是从哪里弄来的?”竹晓突然有些奇怪,一个一岁的小孩子,说话流利,很有主见,怎么看怎么奇怪。 “额,我是从书上看的,难道没有用么?”晋喜故作天真的眨了眨眼睛。 “额,有用!”竹晓再一次被晋喜转移了话题。 二人去找清欢,清欢还在睡觉,被宫女叫起来,一脸迷迷糊糊,“怎么了?” “皇姐,竹晓姐姐给你做了好喝的!”晋喜高兴的说道。 “嗯,又做了药膳么?”清欢有些恹恹的问道。 “不是哦!等会你就知道了!”晋喜给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立刻会意,将冰镇的酸梅汁端了上来。 已经是午时,行宫虽然清凉,也难掩热气,宫女端了一盆冰镇和黑乎乎的汤汁到清欢跟前,让她觉得有些清凉。 只是她盯着那汤汁,皱了皱眉头问道,“这是什么?” 晋喜让旁边的宫女给清欢盛了一碗,乖巧的说道,“皇姐尝尝!” 又让人给一旁脸色有些纠结的竹晓盛了一碗,“竹晓姐姐也尝尝!” 晋喜的眸子里带着期待和狡黠,两个女子虽然有些不想喝,可是看到他期待的小眼神时,都自觉的端起眼前的碗,一饮而尽。 “咦,这是什么这么好喝?”清欢放下碗,惊奇的问道。 “是酸梅汤呢!”竹晓也很惊讶,这东西酸酸的,甜甜的,还冰冰的,真的很好喝! “竹晓,你是怎么相出这么好喝的东西?”清欢让宫女又盛了一碗。 竹晓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说是晋喜想出来的办法,却听到晋喜说道,“竹晓姐姐那么聪明,她肯定什么都懂得!对吧!” 说着他朝着竹晓一眨眼,竹晓立刻会意这小奶包是不想争功,于是连连点头道,“幸得高人指点!” 正在三人聊的开心时,门口的天空传来一声独特的鸟声,清欢和竹晓没有在意,但是晋喜却发现了! 于是他在清欢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偷偷溜到外面,空中一个小鸟看到他小小的身影,立刻飞到他的手上。 他摘下密信,上面赫然写着,“苏瀛已来北青”!苏瀛居然来了北青!这真是一件很坏的事情! 晋喜蹙了蹙他浅浅的眉头,有些不悦。苏瀛居然还敢来北青!若不是他如今不在皇宫,他肯定带兵将他赶出去! 他写了回信绑在小鸟的腿上,让它快点回去送信。只不过,时间已经不够了!因为本来那鸟送出来的信就延后了几天,所以苏瀛此时正在来行宫的路上。 且说苏瀛将南越宫中的事情都解决完了,这才带着几百暗卫来了北青。三国签了同盟书,如今应当和平,他怎么说也是南越的帝王,可是北青皇城守卫的士兵死活不开城门。 苏瀛无奈,只好在城门外五十里安营扎寨过了好几天。整日吃不好,还被蚊虫叮咬。于是他权当清欢在惩罚他,他都忍了! 只是城门迟迟不开,他屡屡碰壁,终于有些忍不住,趁着天黑翻墙而入。 进了皇宫才知道清欢早就去了行宫避暑,于是他又翻墙出去,一路打探行宫而去。 此时在行宫中,悠然自得的清欢,全然不知苏瀛已经在行宫之外等着他。几百暗卫鲜衣怒马,气势汹汹。 直到兵临城下,门口一个宫女匆匆而来,“主子,外面,外面有人来通报,说是南越帝王求见!” 正喝着酸梅汤的清欢,噗的一口吐出来,“你说谁?” “南越王!”那宫女重复了一遍。 “苏瀛?”清欢凝眉,“不对,应该是苏律吧!” 刚刚飞鸽传书完毕的晋喜得意洋洋的回到房里,听到这句话表情突然僵住,“你说什么?苏瀛在门外?” 稚嫩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肃杀。 “是!”那宫女点了点头。 晋喜叉腰一副不讲道理的样子,“插好宫外的门,苍蝇都不许飞进一只!什么苏瀛不苏的,一律不让进!” “是!”那宫女见清欢没有阻止,匆匆离去。 竹晓偷偷看着清欢道,“我怎么看着晋喜比你还生气?” 清欢回道,“那是,我家晋喜,那可不是吹的,对我可好了!真是没有白亲!来,给姐姐亲一口!” 虽然晋喜不喜欢口水,可是他还是不排斥清欢的香吻的!毕竟自己的姐姐也是个大美人嘛!再加上她怀孕了,母爱泛滥,他就满足了她吧! 只是几个人刚放心了,宫女又跑了进来,“主子,主子,南越王说,若你不出去见他,他就在城外大喊,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你是他的女人!” “什么?竟然这么厚颜无耻?”晋喜挑着一根眉毛,有些不服气。 他还从来没见过比他脸皮厚的呢!正是气煞我也!清欢也有些无奈,苏瀛何时这么幼稚了? 她自己倒是不害怕,只是人言可畏她害怕朝中会有人借此兴风作浪。她只好叹了口气说道,“走吧,我们出去看看。” 清欢带着众人登上行宫宫门之上。 苏瀛正御马在底下,四目相对,苏瀛邪邪一笑,“你还是出来了!” “出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你趁早回去吧,别在这里丢人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只见一个幼小的孩童在几个宫女的驾着下,出现在众人面前。 苏瀛眯了眯眼睛,就是这个臭小子,当时在南越叫清欢娘亲,他才误会清欢的看来他这次遇到劲敌了! 第183章 老爷子会审 清欢看着苏瀛兵临城下,开口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瀛回道,“为夫来寻夫人回家!” 他一边说着,一边深情的看着清欢,含情脉脉,让清欢的脸突然红到了耳根。 “苏瀛,你厚颜无耻!休要说这等话,让我皇姐难堪!”晋喜有些愤怒。 此时行宫宫门百里之内全都聚集了人群,北青女帝常清欢和南越帝王苏瀛的爱恨情仇大戏,让众人八卦不已。 “哎,不是说这苏瀛半身不遂没救了么?”一个人低声说道。 “不对啊,不是说南越帝王和我们的女帝没有关系了么?这是怎么了?”另一个人有些惊讶。 苏瀛得意洋洋的一笑,看着清欢挑了挑眉头。城墙与城下隔得太远,清欢听不到众人的嘀咕声,却能看到苏瀛诡异的笑容。 她心下一惊,突然想起方才宫女禀告时所说的话。苏瀛说,若是她不出来,他就在城外大喊,她是他的女人! “清欢,跟我回家!”苏瀛的语气毋庸置疑,清欢抿唇不语,看着苏瀛的表情带着微微的恐惧。 这么多人,若是苏瀛说出那样的话,她打了个冷颤,一旁的晋喜用小手拉着清欢,“皇姐别怕!” 清欢回了一个虚弱的笑容,现在的她,心情很杂乱,城楼之下那么多人,若是苏瀛言语不慎,说出什么不好的话,让她这一国之主如何应对? 晋喜考虑的更多,清欢想到的问题,他都想到了。他思索了一下,站在城墙之上喊到,“喂,楼下那位大叔!若是你有公事,且等我皇姐回宫再说,若是你有其他事,给你半刻钟说完,说完你就立刻走!” “北青女帝尚未说什么,哪轮得到你一个小娃娃在此地大放厥词!”纪还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苏瀛身后,看着晋喜懒洋洋的说道。 晋喜撅了噘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苏瀛这样的负心汉,就会和纪还灵这等负心汉在一起! 晋喜虽然人小,可是说话声音却不小,他脆生生的说道,“我乃北青未来的皇帝,普天之下都是黄土,我说话有谁反对?” 苏瀛听后,心中倒是有些惊讶,这孩子不过一岁有余,竟能说出这样的话!纪还灵在一旁也是哑口无言。 于是二人与一个孩子的对战就这样开始,苏瀛回一句,晋喜回一句,好似都说的很有道理。底下的吃瓜群众瞬间有些蒙! 他们国家未来的帝王,竟然是个神童!这比当初女帝女扮男装入京赶考还让人震惊!尤其是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让吃瓜群众纷纷赞叹。 苏瀛默不作声,旁边的纪还灵却兴高采烈的与晋喜斗法,觉得这小儿越来越有意思。 吃瓜群众听的也是一身热汗,未来的皇上有这等大智慧,感觉他们的未来充满光辉的希望! 正当二人斗法斗的正激烈,凌空一支银针扑面而来,直直的插向纪还灵的右脸,只听那南越的世子纪还灵“嗷”的一声,眼框瞬间泛红,捂着右脸的手瑟瑟发抖。 城墙之上,晋喜嘿嘿一笑,扑在竹晓怀里,“以暴制暴,我喜欢!” 一阵喧闹之后,苏瀛与清欢的问题终于又被正面提出。苏瀛站在马上,拉着缰绳,脸上的表情认真,“清欢,跟我回南越吧!” 清欢凝眉,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还是走吧!” 苏瀛见清欢的态度坚决,只好放下尊严,朝着城墙大喊,“夫人!为夫知错了!夫人随我回南越吧!家里的孩子等着你喂呢!” 啥?清欢惊得下巴落地。刚才得话,是古板刻薄、冷漠孤傲的苏瀛说出来的么?她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吃瓜群众听后更是炸了锅,“什么?南越王和女帝有了孩子?” “我去,这南越王是千里迢迢来寻妻么?” “啊。这么深情的男人!我们女帝居然这么狠心,孩子也不要了,男人也不要了!” “对了,我听说之前,南越王为了我们女帝,竟然将整个后宫都给清理了呢!三千弱水只取一瓢啊!” “哼,胡说!若不是这苏瀛喜新厌旧,为了宫中的一个妃子,害得我们女帝难过,我们女帝怎么会从南越回来!如今晓得我们女帝优秀,又来求我们女帝原谅,真是想的挺美的!” 众说纷纭,城墙底下乱成一片,一发不可收拾。清欢凝眉,她没想到苏瀛竟然真的说出这样的话!她心中有些慌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正在这时,突然一路铁骑御马飞奔而来,人群纷纷让出一条道路。苏瀛的暗卫却突然警戒起来,将苏瀛保护在中间。 只见来人在距离暗卫十米开外的地方说道,“参见南越王,风府老爷子有请!还望南越王上移驾风府!” 苏瀛调转马头,凝眉注视着来人,心中疑惑,风家老爷子的消息倒是灵通,居然知道他来了北青。 于是他回头看了清欢一眼,微微一笑,大声说道,“夫人,为夫有些事情要处理,且等我回来,定带你回家!” 不知该如何解决眼前的情况的清欢,突然看到了救星,眼里闪过高兴,只是她有些疑惑,外祖父怎么会知道苏瀛来了北青?明明连她都不知道! 她转头看向晋喜,后者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乖巧的样子。即便如此,清欢还是怀疑他,因为他虽然人小,可是他聪明着呢! 苏瀛的话,将清欢从沉思中拉了回来,虽然对苏瀛的感觉尚在一种纠结中,可是还是不自觉的红了脸。 等到她回神,苏瀛早已跟在众人离去。 再看原地,只剩下肿着右脸的纪还灵,他鼓着腮帮子,眼泪汪汪道,“清欢,苏瀛走了,你给我开开城门呐!” 清欢看向竹晓,有些犹豫,却见竹晓冷哼一声下了城门,清欢立刻会意,给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便将城门打开。 纪还灵驾马疾驰,终于在行宫路上看到了竹晓,他连忙下马,捂着右脸苦哈哈的追上竹晓,“竹晓,你等等我啊!你走那么快干嘛!” “你走!别来找我!你的那个小师妹呢?你怎么不去找她?”竹晓看到纪还灵就来气,心中的委屈也不自觉上来。 纪还灵连忙拉住她,低声嘀咕道,“你不就是我小师妹么!” “滚!”竹晓一脚揣在他的小腿。纪还灵不设防,突然被踢了一脚,可是他龇牙咧嘴生生忍住。 手下却没有将竹晓给松开,“别生气了,我的错还不行么!庆铃已经嫁人了!” “什么?”竹晓看着他,似是不相信。 “真的,我没有骗你!”纪还灵与竹晓相处这么长时间,她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此时竹晓一副你别骗我的样子,纪还灵立刻竖起三根手指严肃的说道,“我发誓,没骗你!” “谅你也不敢!”竹晓冷哼一声。纪还灵讨好的说道,“我喜欢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那人就是……你!” 纪还灵由之前的吊儿郎当,转变成深情,让竹晓突然有些害羞,推开他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竹晓一个人匆匆往前走,纪还灵跟在身后讨好的说着话,二人你追我赶的向行宫走去。 刚下了城门的清欢和晋喜看到这一幕,表情却有些不同。清欢是欣慰一笑,纪还灵有两年没有见到竹晓了,想必他内心也很骄煎熬吧! 晋喜却冷哼一声,有些不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这真是让人不开心!没想到纪还灵到最后还是得到了竹晓姐姐的芳心! 他担忧的看向清欢,自己的皇姐不会也受了苏瀛的蛊惑而动摇心思吧!他仰天长叹,老天爷啊,千万不要,若是苏瀛将皇姐带回北青,他的小外甥就没了!他还怎么带他的小外甥去花天酒地啊! 苏瀛跟着风府的人,去见了风家老爷子。老爷子正在自家花园垂钓,听到脚步声却并没有回头,依旧盯着湖面。 苏瀛站在身后,没有打扰老爷子,老爷子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老爷子好像忘了还有苏瀛这么一个人,竟然睡了过去。 直到鱼竿微微颤动,有鱼上钩了,老爷子才转醒,收了鱼竿,一条大鲤鱼瞬间落网! 老爷子转头,似是有些惊讶的看着苏瀛,苏瀛微微拱手道,“苏瀛拜见外祖父!” 风老爷子一哼,“我不记得有你这么个外孙!” 刻薄的话却并没有让苏瀛生气,苏瀛沉声说道,“清欢是您的外孙女,瀛是清欢的夫婿,自然也应当唤您一声外祖父!” “我家欢儿闺中未嫁,何时有你这么个夫婿,老夫怎么不知?”风老爷子继续装傻。 苏瀛立在一旁,毕恭毕敬,丝毫帝王的架子都没有,他勾唇一笑,风家老爷子爱外孙成痴,他怎么会不知道。这老人多半是因为他对清欢不好,才会对自己如此冷落。 “苏瀛自知没有做到一个丈夫该做的事情,让清欢受到如此委屈,所以苏瀛愿意用余生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此生护清欢周全,不让她有半分闪失!还望外祖父成全!” 苏瀛说着,屈身跪在地上,表情严肃认真。 风家老爷子却并没有看他,而是盯着自己刚刚钓上来的鱼,有些得意的笑着,继而转头看向苏瀛,“老夫有一番话要同你讲!” 第184章 妃常圆满 苏瀛一脸虚心受教的样子,老爷子斜视了他一眼,这才说道:“两个人在一起,就像钓鱼。” 他说着将手中的鱼竿提起来,苏瀛才发现那鱼钩是直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明明没有用心去垂钓,却有鱼心甘情愿上钩。就好比你和欢儿,你从未在她身上用过心思,她却愿意千里迢迢追随你去南越!” 苏瀛沉默不语,又听老爷子继续说道,“欢儿自小跟着我,我对她寄予了厚望。北青没有皇子,我希望她成为北青的女帝。她的人生本没有波澜,一帆风顺,原本一切都朝着正规发展,可是你出现了。你的出现让她的人生偏离正轨。让她多了很多苦难,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让老夫再将清欢送到你手里?” 苏瀛眼神闪烁,语气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外祖父,请你相信我,我苏瀛可以不要江山,也要让清欢回道我身边。我以我苏瀛的人格发誓,以后绝对会对清欢好!” 风家老爷子冷哼了一声道,“老夫请你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空话大话,你好歹也有点实际行动!” 苏瀛一听,心中一热,老爷子这是同意了!于是连连点头,“我会去行宫,将清欢带回来,寻求她的原谅,带着她回南越!” 老爷子听后,有些气愤,“哼!” 苏瀛有些茫然,难道他说错了什么么?一旁的风家下人轻轻推了推她,给他勾了勾手指,“老爷子让你表示表示!” 说着,用手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苏瀛瞬间石化。他突然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他怎么不知道,风家老爷子还有这么个嗜好呢? 他微微愣神几秒,立刻回神道,“来人呐,将南越带的东西给老爷子送上来!” 幸好来北青的时候,苏瀛料到会和北青长辈有接触,所以便带了很多金银珠宝,没想到居然派上用场了! 苏瀛刚说完,溾鸿猄鞚就端着一些金银珠宝上前。等老爷子看到之后,两眼放光,最后正色一声道,“愣在这里做什么,你要娶得是清欢,不是老夫!” 苏瀛连忙说道,“那苏瀛告退!”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离去。 等到他离去之后,风老爷子将手中的财宝一扔,眯了眯眼睛乐呵呵的说道,“行了,将这些给我扔到库房里,这以后都是我外孙女和外孙的财宝!” 清欢没想到苏瀛离去,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正在和晋喜玩的时候,下人就来回报,说风老爷子让苏瀛去接清欢回家。 晋喜一听,小眉毛当即竖起,这外祖父到底靠不靠谱啊!他都将国库里面的好东西都拿给他了,怎么还让苏瀛进来啊! 等等,他微微眯了眯自己的眼睛,能让外祖父点头,唯一的原因就是苏瀛拿了比他多的财宝贿赂了外祖父! 哎呀!他一拍脑袋,突然觉得外祖父这个嗜好不是个优点了! 清欢听到下人来报,皱了皱眉头,外祖父怎么突然会让苏瀛带她回去呢?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苏瀛却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只见他带着笑容,浅笑盈盈的说道,“夫人,为夫来叫你回家!” 说完有些挑衅的看着晋喜,晋喜怒意横生,瞬间想要炸毛,只是身体却突然一空,苏瀛将他提起,说道,“小舅子,接下来是姐夫和你姐的单独时间,你就不要掺和了!” 说完,将晋喜丢给一旁的宫女,道,“带着小皇子去吃点东西,对了,吃完东西小皇子改睡了,这么聪明的小皇子……别饿坏了!” 宫女带着晋喜出去,苏瀛顺势将门给关上,挑眉看着清欢。 清欢后推一步,看着他默不作声。 苏瀛缓缓向她走来,目光深邃,清欢抿唇,想起那天在南越的事情,有些害怕的后退。 苏瀛却不急不缓的走近清欢,将她抱在怀里,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却如同自己的珍宝失而复得一般,他将清欢抱在怀里,低声说道,“别再离开我了,好么?” 清欢有些不知所措,“我……”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我才知道,这世上除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所以清欢,给我最后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爱你,可以么?” 苏瀛低头,与她对视。 清欢撞进苏瀛的眸子里,一如当初见他时那般黝黑深邃,只是却没了当初那般冰冷。清欢微微低头,苏瀛却将她掰正,“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么?” 清欢抿唇,半晌微微颔首。苏瀛像个得到了糖的小孩子一般,高兴的抱着她说道,“太好了!” 清欢也不自觉的笑着。这种感觉还是不错的! 苏瀛捧起她的脸,对着她的朱唇,来了一个深吻。清欢天旋地转,有些迷醉,苏瀛将她打横抱起,她突然悬空,惊叫出声。 “啊!苏瀛,你做什么?”清欢看着他,有些慌张,苏瀛的眸子里带着某些情绪,让清欢有些担忧。 “别怕,这次我会轻点!”苏瀛的声音带着蛊惑,清欢却突然坚决的说道,“不行,快放我下来!” “为何?”苏瀛有些疑惑,凝眉有些担忧而失落,清欢是不是还没有原谅自己? 清欢有些支支吾吾,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苏瀛啊,如果告诉他的话,他会不会受到惊吓啊! 冥思苦想间,苏瀛见她的表情有些微妙,半晌他微微疑惑的问道,“你来葵水了?” 清欢摇了摇头,苏瀛又疑惑了,“那你怎么了?” 清欢低声道,“我……我……怀孕了!” 苏瀛愣了愣,凝眉有些不解,半晌,又愣了愣,“你说的……是真的?” “是!”清欢微微点头,苏瀛怎么突然有些不开心了。 得到了清欢的肯定,苏瀛突然大笑,将清欢抱着转了几圈,“哈哈哈,清欢,太好了,我们有孩子了!” 清欢要被他吓死了,“苏瀛别转了,太晕!” 苏瀛连忙停下,她现在孕妇,一定要好好保护起来!他将她放下来,严肃的说道,“别在行宫了,随我回南越,我还能照顾你!” “不行,我不回去,我在北青挺好的!南越太热了,我不喜欢!”清欢嘟着嘴道。 苏瀛只好依着她,“好好好,都听你的,你说不回,我们便不回!” 次日苏瀛在行宫照顾清欢,二人乐呵呵的双进双出,只是却晋喜有些不悦,几次想要争宠,都被苏瀛以“清欢怀孕,需要静养”这样的理由给扔出去。 好吧,为了他未来的小外甥,他忍了!说实话,看到皇姐这般开心,他对苏瀛的态度也好转许多。 尤其是苏瀛的表现,看起来全然不似之前那般冷漠,而是有些……狗腿…… “欢儿,吃这个么?” “欢儿,新鲜的酸梅汤,给你盛一碗!” “欢儿,酷暑过了随我回南越好不好,就让小宝宝在南越出生。” “不行!”清欢和晋喜异口同声的说道。于是苏瀛就再一次将晋喜给丢了出去。 他将清欢抱在怀里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回南越,可我这不是得回去将王位交接一下么!可是我又不想回去,不如你陪我回去,我们慢慢悠悠的回南越,权当一路赏花了,行不?” “交接王位?”清欢疑惑的问道。 “对啊,我做南越王上早就累了,不如将王位交给皇兄,我也做个闲散王爷去!从此我带着我们的孩子们,去欣赏天南海北的美景,去品尝四面八方的美食,你觉得如何?” 苏瀛摸着她的头,宠溺的问道。 “好!”清欢眼里噙着泪,她盼了多少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而苏瀛,终于对她说出了这句话,她高兴的拭泪! 八月份的时候,天气已经微凉,苏瀛带着清欢回南越,风老爷子亲自出来送他们。清欢和风老爷子告别,说今年便不回来,明年开春回家的时候,便是三个人了。 老爷子心中还有有些高兴的,眼眶微红,这么多年,他终于能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幸福,他也算满足了!至于能不能看到重外孙,便是看他的福气大不大了! 清欢走后,北青所有的事情,在名义上是由长歌代管,可实际上却是晋喜在暗中运行,谁也没有想到,一个两岁的孩子垂帘听政,在背后将一个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 来年正月初三,清欢产下一子,苏瀛取名苏长和。苏瀛将南越所有的事情都悉数交给了苏律,可怜苏律每日每夜的都要批阅奏折。 长和满月的时候,清欢和苏瀛准备带着他回北青。秋梅和薛御庭闲来无事,也同他们一起回去。苏律也推了手中的公事,带着一家四口,回了北青。 皇上和皇后恰好没有去游历,整个宫殿热闹非凡。风家老爷子抱着自己的重外孙,笑的一脸灿烂,有生之年,他居然还能抱上重孙,也是皆大欢喜。 众人围坐在桌子旁,觥筹交错,晋喜和邵旸已经能玩成一片了,对于邵旸这个小跟班,晋喜还是比较满意的,于是放他看到第二个小跟班时,他就瞬间高兴了不少。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是悲伤也不会全都占据人的一生。清欢执着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与苏瀛修成正果。 有时候,坚持和执着,不是一种坏事,只要我们愿意等,幸福终究会降临到我们头上。 全剧终。 番外篇——苏长和 番外篇——苏长和 我叫苏长和,今年五岁,是个男孩子。我的娘亲叫常清欢,我的爹爹叫苏瀛。可是现在他们都不在我身边,因为我爹爹带着我娘亲游山玩水去了,把我丢给比我大一岁的小舅舅。 我的小名叫双黄。我曾祖父说,以前我娘亲是北青的女帝,我爹爹是南越的帝王,两个都是皇上,所以给我起小名叫双黄。我特别不喜欢这个名字,我有个表哥叫邵旸,每次见到我都要嘲笑我一番。 我有时候很气恼,可是我小舅舅每次都会老成的对我说,别理他这种凡人,他不懂得欣赏。 我觉得小舅舅说的对,因为我的名字还是小舅舅最先想出来的!虽然我和表哥都小舅舅的外甥,可是小舅舅还是亲我多一点,要不然也不会给我起这个名字对不对? 娘亲是个温柔的女子,每次游历回来,都会给我带好多新奇的东西。我特别开心。娘亲的怀抱很温暖,可是爹爹特别坏,总是告诉我男孩子要学会独立,不让我和娘亲睡。 可是爹爹都这么大了,不也还是和娘亲一起睡么? 今年四月份,娘亲说她不去游山玩水了,因为她要陪着我,我小舅舅却说,我要有个小弟弟了! 我不喜欢小弟弟,因为特别烦。就像纪还灵大叔家的纪豆包,整日拉着大鼻涕跟在身后,真是烦死了! 我还是喜欢小妹妹,因为小妹妹特别漂亮,就像隔壁家的小花,一笑的时候特别甜。小舅舅说我很有天赋,等我长大了,带我去找许多许多漂亮的小妹妹。若是我愿意,他就下旨将隔壁小花许配给我做小妾。 小舅舅是个特别聪明的人,三岁就能掌管国事,到现在外祖父和外祖母什么都不管,全都交给他一个人。外面的人都说小舅舅是神童下凡来了! 小舅舅偷偷跟我说,他是天上的小仙女下凡,哦,说错了,是神仙下凡。他说天宫中有飞机,还有大船,还有汽车,还有电视,电脑,手机。 虽然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是只要是小舅舅说的,都不明觉厉!小舅舅说,等我长大了,我就明白了! 我虽不如小舅舅那般聪明,可是也比邵旸和纪豆包好太多了!小舅舅教我很多东西,他说我是未来南越的皇帝,要学很多很多东西。 我觉得小舅舅是个特别好的人。可是娘亲每次看到小舅舅都恨得咬牙切齿。 隔壁小花一点也不喜欢我,见了我就哭,说我板着脸的样子太吓人,不像小舅舅那般和颜悦色。 小舅舅便教我如何讨小花的欢心。他说女孩子都喜欢首饰,那种越贵的越好,于是小舅舅给了我一对玉镯子,让我送给小花。 玉镯子很大,小花两只手放进去都可以,我觉得挺好的,可是小花又哭了,我特别无语,是不是女孩子都这么娇弱。 娘亲知道了这件事情,非常生气,将我和小舅舅叫去面壁思过,还要罚我们抄书。小舅舅将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可是我身为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哪能让小舅舅替我挨鞭子。 结果就是,我俩都被娘亲揍了。 我觉得我可能是捡来的,因为我看到爹爹在门后偷偷笑了。 小舅舅虽然挨了鞭子,可是脸上仍然笑眯眯的,特别得意,我不知道他得意什么,但是我看他笑了,我也跟着笑了。 可是我到了很久之后才明白,小舅舅之所以笑,是因为他让我送给小花的手镯,是当初爹爹买给娘亲的。 小舅舅好像和爹爹特别不和。 爹爹让我读四书五经,小舅舅偏偏带我去和一群小姑娘玩。爹爹特别生气,有时候会追着小舅舅满院子跑,可是小舅舅却并不怕他,依旧每天惹爹爹生气。 有时候爹爹会痛心疾首的将我叫到书房,让我不要和晋喜这个调皮蛋鬼混,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学坏了。 我沉思一下,道,娘亲很快就有小宝宝了,爹爹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啊! 其实也不是要故意气爹爹,只是想到他总是跟我争娘亲,我就特别生气。 娘亲和爹爹有两个家,一个在北青,一个在南越。我们冬天在南越住,夏天就会回北青。 南越的家里,会时常见到两个哥哥。是皇伯家的,分别叫月辰婴格。他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我还能分辨出来。 因为婴格哥哥很聪明,而月辰哥哥却很笨。同样的问题,我都会,他却能说错。 他们会带着我去射箭场,我的箭术就是婴格哥哥教的,虽然我还没有他射的那么好,但是总比月辰哥哥要好。 每每去箭场,纪豆包都会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手里脏兮兮的,拿着吃的,一边流鼻涕一边吃。 爹爹说,纪豆包就是纪大叔的翻版,小时候纪大叔也是个跟屁虫,整日跟在爹爹和皇伯身后。 爹爹说,纪豆包比他爹可爱多了,可是我却不这么觉得。鼻涕就着点心就那么好吃么?我有些不理解! 我虽然不喜欢纪豆包,可我喜欢纪豆包的娘亲。竹晓阿姨是个很漂亮的人,我小舅舅说,纪大叔是走了狗屎运,取了这样一个好媳妇,我也有同感。 竹晓阿姨什么都会,不仅会做饭,脾气还特别好,当然,在面对纪大叔的时候除外。娘亲怀着我的时候,一直都是竹晓阿姨在做饭,所以每次吃到竹晓阿姨的饭,我都会开心很久。 后来,娘亲生了两个小宝宝,是两个小妹妹。我特别开心,产婆将小妹妹抱出来的时候,爹爹特别高兴,当即接过去抱着。 你看,爹爹还是这么坏,他都不让我看小妹妹。我有些气恼,好歹我也是长子,总是应该让我有个哥哥的样子。 娘亲身体虚弱,爹爹为了照顾娘亲,才终于将两个小妹妹给了别人,我这才有机会看到她们。只是当我抱着她们时,看到她们皱皱巴巴的样子,当即泪奔。 都怪爹爹不让我看,妹妹竟然变得这么丑。 我嚎啕大哭的声音吓坏了两个小妹妹,于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哭,这也许是我人生最难过的时候了。 后来娘亲说,我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我才知道,原来小舅舅说的,小时候丑,长大了超级帅是什么意思。 小妹妹长得很快,不过半个月就完全没了之前那般皱皱巴巴的样子,皮肤嫩嫩的,让人很想亲一口,大眼睛也随了娘亲,水灵灵的。 纪豆包很羡慕我家的两个小妹妹,每天拉着长鼻涕来看看,真是嫌弃死他了。我终于忍不住,说道,喜欢让你家娘亲给你生。 纪大叔听到我这句话的时候特别高兴的看向竹晓阿姨,却受到了竹晓阿姨的毒针,半边脸肿的像被蚂蜂蜇了一样。 有时候觉得纪豆包挺可怜的,有这样一个不靠谱的爹。是不是爹爹都不喜欢儿子? 爹爹给两个小妹妹起了名字叫珍珠和明珠,说是要将两个小公主捧到天上去。唉,看来还是小女生惹人爱啊! 还好小舅舅告诉我男孩子要独立,所以我才没有介意爹爹的区别对待。 又转过一年,我已经七岁了。纪豆包填了一个小弟弟,从此以后,纪家就多了两个跟屁虫。 随着年龄的增加,我学习的东西越来越多。虽不如小舅舅,却也能将国家的事情治理的井井有条。 小舅舅特别欣慰,他说南越有了我,未来就有了希望。皇伯特别懒,有时候会给我安排很多事干。 我说他是在压迫祖国未来的花朵,他却乐呵呵的一笑说他是在培养祖国未来的栋梁。 有时候觉得皇伯太狠心了,压迫我就罢了,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两个哥哥不过才十二岁,便被他派去边疆锻炼,皇伯母和他吵了很多次,都被皇伯三言两语哄好了。 爹爹和娘亲为了照顾小妹妹,也不去游山玩水。爹爹总是将我叫到书房,与我谈论有关国家的大事,耳濡目染,我对三国的局势,也有了些了解。 姑母嫁去的东璃,有个十九皇子整日蠢蠢欲动,让爹爹颇为头疼。我给小舅舅寄了书信,他说他也正在苦恼。 我想姑父也不是等闲之辈,应该有应对之法。爹爹曾经制定的三国同盟书,依旧奏效,所以无论十九皇子动不动手,他都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果如我所料,第二年开春,东璃十九皇子就被月辰婴格两个哥哥给歼灭。 北青南越作为同盟国也大胜而归。 都说虎父无犬子,这会我终于得见当初皇伯的风采。 到我十五岁的时候,南越的事情悉数到了我手里。等到自己做到这个位置上的时候,我才发现小舅舅有多坑。 南越和北青经商,每每都是北青得利,当我知道了这个事情时,便采取了措施,小舅舅传信来说我越来越不可爱了!我知道小舅舅是在夸我! 我处理三国的诸事,越来越得心应手,为天下人赞许。我虽不愿处理这些琐碎的杂事,可是爹爹告诉我这是我的责任。看来我要快点寻个良家女子成亲,这样才能生儿子接替我的事业。 晋喜这个名字早就在三国成为神话一般的人物,而我,已经与这个名字并列,成为三国的帝王之一,家喻户晓。 番外篇——常晋喜 番外篇——常晋喜 我叫陶喜,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我所学的专业是考古。以前看一些扯淡的,现代的人会穿越到古代,我觉得有些不现实。 可是我没想到,这么扯淡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我身上。考古学教授发现了一个新的王朝,那个王朝是历史从未出现的,教授很兴奋,觉得这一定是考古学的一个重大突破! 可就在我们进入古墓的时候,古墓突然剧烈晃动,出现塌方,我掉落的石头砸晕,不省人事。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婴儿。不能说话,手脚也不利索。我有些欲哭无泪,眼前却出现一张漂亮女孩子的脸,只是她却古香古色的。 好美的女子!我呆呆的看着她。只听女子声音有些灵动,“母后你看,晋喜他居然这么可爱!” 另外一个年龄大一点的女子,含笑道,“是啊,哪像你小时候,只会哭!” 我的心在听到这一番对话的时候,碎了个稀巴烂。原来这巧笑嫣然的女子竟是我的姐姐! 唉,正所谓生不逢时,我这穿越也没有挑个好时候! 我虽是孩子的身躯,却有一颗成人的心灵。不能说话是最痛苦的!每次奶娘给我喂奶,我都喝吐了,她都不知道! 还有想要上厕所,也不能说,哭了他们也不知道,真是够了!我在古代的娘是个风韵犹存的美女子,我想等我长大了一定也会长得挺帅! 毕竟父母基因很好! 我的古代父母很喜欢出去游山玩水,所以在我三个月的时候,便将我丢给我的皇姐,跑出宫外了! 说起我这个皇姐,还有一件事情要说。她是很独立的女子,我一直以为,古代女子只会三从四德还有针织刺绣,可是她却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只是她毕竟是个女子,也会有软弱的时候。 我第一次听到苏瀛这个名字时,是宫里的宫女嚼舌根。她们说是苏瀛抛弃了皇姐,将她始乱终弃,还害死了他们的孩子,所以皇姐才会如此难过。 难怪皇姐人前嘻嘻哈哈,每次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才会那般不开心。于是我默默的记下了苏瀛的名字。 介于我还是个孩子,所以有些人当着我的面都不设防,我也从许多人的话中知道了很多事情。 我八个月的时候,皇姐因为要照顾苏瀛,所以将我扔在北青,自己孤身一人去了南越,我还是个孩子,刚刚会走,又不能追着皇姐而去。 只好在北青培养自己的势力。 之后,长歌要去南越看皇姐,恰巧被我听到,死皮赖脸的跟着他去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苏瀛,与我记忆中稍微有些偏差,他满脸虚弱的神色,与之前了解的那个意气风发的人大有不同。 听说他中了毒,差不多是瘫痪在床。若是换成现代,前夫有病,能有几个女子去会照顾前夫?更何况这个前夫还伤害了她的孩子! 古代的医学技术不发达,像他这种情况,痊愈的情况很少。我撇了撇嘴,活该他之前做错了那么多事,这都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我还暗自庆幸,若是他一直不醒来,皇姐早晚有一天会放弃的,可是我没想到他居然醒了! 当我知道他醒了的时候,我决定要整整他,于是将长歌叔叔叫进皇宫,假扮我的父亲,而我,自然亲昵的喊皇姐一声,“娘亲”。 不知道是不是我在中间搅和的原因,苏瀛和皇姐的关系竟有些疏远。 外祖父整日催皇姐回北青,我能看出皇姐的不舍。毕竟她照顾了苏瀛那么久,怎么会舍得苏瀛呢! 女子傻成皇姐这样也是够了!我两世为人都没有见过这么皇姐这么笨的人! 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和苏瀛说明白,她要回北青。可是我千防万防,怎么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回皇宫的第二个月,竹晓姐姐和给皇姐把脉,说她怀了孩子,不用说,自然是苏瀛的。 我本就对苏瀛不满,于是这会儿就更是烦他了!身为一个男人,居然都不敢大胆的说出自己心中所爱,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法得到皇姐。 我决定将北青所有的事情都封存,不让苏瀛知道半分。之后,又在北青皇宫中进行大扫除,将所有的南越奸细悉数歼灭,还好之前我集合了一波势力,又有长歌帮忙。 虽然我对苏瀛不满,可是我对皇姐肚子里的小宝宝还是很期待的!毕竟有了他,我就可以有个小跟班了。 不是说皇上身旁总有一个小跟班么!那就是他吧!为了皇姐肚子里的小宝宝,我将之前学过的所有中医理论都运用上,给皇姐制定了一套孕妇餐。 是竹晓姐姐帮我做好的。说起竹晓姐姐,我又想起了纪还灵。据说竹晓姐姐曾经和纪还灵是师兄妹,还是金童玉女一对。 后来,纪还灵的师父家的女儿庆铃看上了他,非他不嫁。为了师父的遗嘱,纪还灵不得已才收留了庆铃。 就这样,因为庆铃横插一脚,竹晓姐姐便同他翻了脸,此后数年都未相见。我见过那个庆铃,长得一副若不经风的样子却不及竹晓姐姐的十分之一。 后来,我派人调查过她,为了得到纪还灵,她几乎使出浑身解数,但是纪还灵还算有点良心,没有被她引—诱。 庆铃最后也不再挣扎,知道自己打动不了纪还灵,所以她选择了放弃,寻了个普通人过完余生。 六月时,我怎么也没想到,苏瀛居然到行宫来找皇姐。纪还灵也在行列中!一行几百人浩浩荡荡。 苏瀛厚颜无耻在城楼下对皇姐表白,若是换成二十一世纪,苏瀛这样的行为该打动多少小姑娘!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苏瀛这样做,只会让楼下的百姓议论纷纷。 我哪能让他如此羞辱皇姐,当即与他吵了起来,最后还是外祖父为我解围,将苏瀛请到了风府。 我得意的想,外祖父之前不同意他们二人在一起,如今也一定会尽力阻止,苏瀛有的罪受了! 事实再一次刷新了我的三观,古代的人是不是都这么爱变卦,之前外祖父还严厉禁止他们二人在一起,可是这会儿居然就同意了! 苏瀛带着皇姐回北青的时候,我气得咬牙切齿!我的小外甥,还没有出生,就被苏瀛那个讨厌鬼给带走了! 我有点欲哭无泪。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和苏瀛居然在小外甥的问题上有了共识小外甥刚会走的时候,苏瀛带着皇姐闯荡江湖,便将苏长和丢给了我。 我还是比较满意这个小奶包的!毕竟他继承了他舅舅的所有优点!我想他不能只叫苏长和,用得有个小名,我想了想,皇姐是皇帝,苏瀛也是皇帝,不如就叫他“双皇”吧! 这个小名简单易懂,一看就知道他是高管后代!小奶包呵呵一笑,看着我手里写的名字,似乎满意的很。我也很满意他的这个名字,毕竟这是一个有内涵的名字! 苏长和傻乎乎的,比他老爹要可爱多了!我能想象出这孩子长大时的样子,一定是个大帅哥。 每每我这样夸他时,他都会一脸得意。然后等着我去给他拿好吃的。我以为他会一直这样,像个长不大的小猴子。 可是我却发现,我错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之前二国商业来往都是苏瀛和我交接的,所以我占了不少便宜。 苏瀛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看到。我也乐见其成。长和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接管了南越的诸多事宜。 自此以后,在商业上的优势,便被长和变成了弱势!没想到昔日跟在他屁股后面跟班的长和,居然也会变得这般严肃! 东璃的十九皇子造反,是我和长和派兵镇压的!南越拍了几个低级的大手,而北青却带着几千个初等水平的人。 东璃叛乱很快平定,三国终于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时间过去这么久,再想想以前,竟也不自觉地轻叹时间流逝。 “皇上,南越王说,若想商业有利润,就要皇上您好好伺候着他!”一个宫女突然来报! 伺候他?我抿唇一笑,不会是南越没什么好吃的,便来同我蹭饭吧!毕竟…他心心念念的小花在北青呢! 当初小时候,他为了追求人家小姑娘,还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哭了,当然,里面也有我的功劳! “北青王就是这么招待你的客人的?还不将好吃的好喝的给本大爷端上来!”一个冷淡带着戏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看向来人,笑道,“你竟如此对小舅舅说话,真是没大没小!” “嗯,说起来咱俩相差不大,没大没小也可以吧!”他漫不经心道,“总比有些人比我大一岁,还为老不尊,抢我东璃生意要好!” 我抿唇不语,谁让他这么笨,没商业头脑。只是还不等我高兴完,就听他说道。“不过,还好我在东璃的店铺都推了新品,才保住了东璃的市场!”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却得意的一笑。我才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即便我是未来人,面对这小外甥也难免会有失误的一天。 南越有他这样的帝王,真是三生有幸!当然,这全都是我这个师父教的好!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