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 第一章节:满门抄斩 湛国,政武帝在位第八年。 湛国将军,苏德武勾结叛贼,意图谋反。圣旨下,满门抄斩。当日,将军夫人房中自缢,将军亲手扼杀年仅三岁的稚子,唯有年芳十八的大小姐外出拜神,归来时与苏府一众奴仆关入大牢。 外人对此众说纷纭,有人道是朝中尔虞我诈,苏将军得了谋逆罪名,亦有人说苏德武功高盖主,早已不安只做个将军。至于,真相如何?无人得知。总归,再多的言论,都经不住时光冲刷,被人遗忘…… 幽暗潮润的牢房内,无孔不入地充斥着霉味儿。 苏琉璃蜷缩在角落里,桃红色的绣水波纹小袄子浸染污浊,那双水瞳暗淡无光。生机?全无! 她不曾预料,看似寻常无奇的一日,却是苏家满门被斩杀殆尽的一日。 依稀耳边还回响晨时母亲叮嘱自己出门小心,求得姻缘签速速归来。可当自己归来时,等待的却是母亲自缢身亡,二弟被父亲扼杀,父亲被人一剑穿喉,还有苏家满门被尽数关入大牢择日问斩的事实…… 她今儿求得的姻缘签上明明写着: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中签!算吉! 如此,又如何能算吉?! 苏琉璃十指握紧成拳,指甲深陷皮肉,流出的血液比那指甲盖儿上染的蔻丹还红。仿佛,疼痛能叫她从梦中醒来,远离这场噩梦。 爹爹,苏德武,为湛国驻守边关数十载,饮尽风霜血雨,岂能谋反?反,何必等到这残年余力之龄才反!! “开门。”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琉璃抬起头。 一名男子彼时迈腿跨入牢中,银白的袍子镶滚流云,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流动,未沾染牢内的半点灰尘。是个极爱洁净之人。 “礼……”琉璃泪水溢满眼眶,轻唤来人的名字,脸上有了色彩。好似见到曙光,照亮了她四周的晦暗。 他,是来救她了吗? 可是,他不是护送公主去汴玉国和亲了吗?也正是如此,他们的婚期才会延期啊!此时,他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赫连礼缓缓在她身前蹲下,目光一如往昔般怜惜。温暖的指腹轻柔滑过她脸颊,可转瞬间!那双温柔的眸子变得锋利无比!他如刀刻的五官满满皆是愤恨!十指紧紧扣住她的肩,拉向自己,一字一顿道:“和亲是假,抄你满门是真……” 琉璃双眸瞪大。 …… “小姐,小姐——!”声声呼唤在耳边炸开,刺痛了沉睡之人的耳。 苏琉璃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中,躺着的地方柔软而冰冷。 ‘是,在叫我吗?’琉璃觉得声音明明在自己耳畔,却怎也看不见声音的主人。 “小…小姐你醒醒啊——”那声音的主人哭声越来越大,声嘶力竭,几乎要震破了她的耳膜:“小姐……你就这么走了,要悦容,可怎么办啊——!” 哀伤的乐曲开始鸣奏,焚烧祭奠的香烛味儿萦绕鼻端,四周充斥着低低地呜咽声,悲痛万分。 可是谁过世了?若不然,他们为何如此哀伤?悦容,又是谁? 苏琉璃用尽全力睁开眼,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奈何眼皮似千斤重,压得她无能为力,反倒开始被一阵黑暗侵蚀,就连那哭泣的声音都在渐渐淡去…… “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对你心存半分怜惜!” 一个平淡的声音响起,冷漠而无情,让她如堕冰窟,却又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和亲是假,抄你满门是真……”赫连礼的话,如一记重锤敲在她的心头,直直将它敲散、敲碎,敲得支离破碎! 第二章节:死而复生 哀伤的乐曲声,香烛焚烧的味儿越来越清晰,琉璃用尽全力睁开眼。 可睁开眼,原本预计的光亮却没有如期而至。她依旧置身在一片黑暗中,只是有隐约光亮从缝隙中穿透。眯着眼,努力地看向光亮的来源,不知是熟悉了昏暗的缘故,还是那光变得越来越亮,她渐渐能够看清四周的一切。 她,正身处于一个白色软布包裹着的狭小空间里。 难怪,这般寒冷的天,她也不觉得寒彻身骨。她清楚记得,自己被关进大牢那日还是严冬,如今应当还没过冬。 琉璃动了动脚,不得挣脱,似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了双脚。 “死了亦好,你这女人活着也无用!”又是那个冷漠的声音。 “王爷若不是来祭拜的,请恕苏家招待不周,供不起您这尊大佛!”一个苍老威仪的声音里满是愤怒,应该是对那个冷漠声音的主人说的。只听那沧桑的声音大喝一声:“送客!” 被喝斥的人似乎没有要争辩的意思,只是沉寂片刻,便有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那个冷漠声音的主人,走了。 “老爷,时辰到了。该…送小姐入土了……”卑微的哽咽声,显露着几分小心翼翼,似乎是怕刺痛了谁的心,说的格外谨慎。 “……”沉寂良久,又是那个沧桑的声音:“走吧。” 沧桑的声音不再复刚才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化不去的悲伤,甚至藏着几分生无可恋。 “起——!” 一声落下,琉璃感觉身下的木板随之摇动。悲伤的乐曲奏得愈发哀伤,四周原本低低抽泣的哭声,已经转为嚎啕大哭,空气中都弥漫了哀伤的气息。 琉璃反观四周,鼻尖萦绕的香烛味儿让她霍然明白:棺材!这是一副棺材! 对啊!她不是死了吗?若没记错的话,自己明明已经被推上刑场,刽子手手起刀落,头颅滚地的瞬间,她还看见刑场外的百姓们惊恐地指着她。而那个人——她满心爱慕,却将她满门抄斩的人,当时就站在高台上俯视她!冷漠、无情、寒凉的目光,抵不过她颈项所触碰的冬雪刺骨! 她最后的记忆,是自己颈项流淌的鲜血,染红了雪地那一片白。 琉璃惊得抚摸自己颈项,还好,脑袋还在脖子上。 她还活着! 这一念头从她脑海中滑过,瞬间,一种欣喜充斥了她全身。 “落——” 来不及思考,一个拉长的声音响起,棺木触碰泥土沙硕发出的‘嘎碴’声打乱了她的欣喜。 琉璃十指紧扣木板,心慌意乱,要是棺木真的被人埋入土中,她就不可能活得下去了! 若未曾死过,或许她尚不知死亡的可怕。但当体会过一次后,她便知了这生的可贵! 她怕,怕这一次会是永恒的烟消云散! “有人吗?!”琉璃用尽全力喊出声,冲出喉咙的声音却嘶哑如破竹,渗人晦暗的声音,破碎得好像夜间出行的鬼魅。 琉璃吓得捂住嘴,她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就算不是洪亮,至少不应该是听起来如此沙哑破败吧?! 她试图再度出声,可喊出的声音依旧低沉晦涩,自己都听不清,外面的人又怎么能听见呢? 琉璃慌乱之中,用尽全身力气地去踢打棺材盖,也不管口中嘶喊出的破碎声是否能让外面的人听见,她只知道这是她唯一生的机!她不确定再死一次,还能否活得过来! 可只要她每喊一次,喉咙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像是有千万只爬虫,在用力啃咬她的皮肉,发麻发疼! 泥土盖在棺木上的沙沙声不断变得沉闷,一下一下,将她往深渊里拉扯。 最终,四周变得异常安静。 空气,逐渐变得稀薄,她的头越来越沉…… 第三章节:新坟被掘 夜色阑珊,夜鸦叫声划破天际。一座新坟,泥土尚润,上好的大石围了新坟一圈儿,石刻的墓碑鎏金漆字,彰显着新坟主人家世富裕。 “老大,真要挖吗?这——可是丞相家的啊!”一身黑衣的人,握着铁锹手有些颤抖,说话时,脸上的肥肉也跟着嘴角抖动。 “你看劳资也没用,上头那位让挖的,今儿个不挖它,赶明就该我来挖你的!”一旁的黑衣瘦子不耐烦地催促了句:“不想死的快挖!” 胖子无奈地哎一声,左右瞅了瞅,生怕被人看见似的。唾了两口唾沫,挥舞起铁锹。不消两个时辰,便将新立的坟扒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具新棺。 就在胖子要抬开棺盖时,一声大喝,吓得胖子手上一抖,棺盖又盖了回去。 “特娘的!”瘦子唾弃一声,转身便溜。 胖子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人按着肩膀锁在地,如一团肉球,埋了半截到新挖开的泥土堆里。 “老爷!果然有人盗墓!”按着胖子的下人气愤地对一旁缓缓走来的老者道。 老者满是沟壑的脸上,如鹰枭的眸子瞪着胖子混杂泥土的脸,牙缝中吐了一声:“卸了那双贱蹄子!”话声刚落,胖子便是一声惨叫。 老者看着那暴露在月光下的新棺木,胸口如针扎。沧桑的掌心抚去棺木上的泥土。他的乖孙,临到了,都没个安宁!这些混账东西,欺人太甚! “老爷,棺材里…好像有什么声音?!” 不知是谁,似是听见棺材内传出声响,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就连手,都止不住有些颤抖。 四周骤然安静,胖子的惨叫,被人用手捂去。 他们都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只是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现在被人一提醒,倒真有几分像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这大半夜的……棺材里怎么会有声音?那里面有的,只是一具尸体啊?!! “咚—咚——”宁静的夜,棺材内的踢打声听起来愈发清晰。 “老爷!真的有声音,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率先发现声音的人大叫起来,指着即将埋葬的棺木,脸上的表情怪异。不会……是小姐诈尸了吧? 众人皆骇,脸色苍白…… …… “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炸响。 琉璃撑着床沿坐起身子,头痛欲裂,耳畔更是嗡嗡作响,直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床边一名女子见她醒来,便立即夺门而出:“老爷!小姐醒了!!小姐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闻声,年过半百的花甲老人疾步而来,当看见坐在床边的人时,他激动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老人眼中蓄泪,声音不住颤抖地唸叨着:“馥儿,馥儿!” 琉璃不知所措地看着老人,老人满是沟壑的脸上布满泪水。那双沧桑的手略显粗糙,紧握着她的手不停颤抖着,就好似他稍有不慎,她就会从他手中消失。 “馥儿……”老人唤她许久,不见她作答,发现了不对劲儿。脸上的喜悦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烈地担忧。他手中力道又加重几分,重复道:“我是祖父,我是祖父啊!” 祖父?她何时多了个祖父?馥儿,又是谁? 这名老者明明已是花甲之年,却不知何来的力道捏得她生疼! 琉璃低眸扫视四周,然而,她却发现自己的脚竟然‘小’了一寸!这双脚是谁的?是她的吗?但是,她的脚为何会这么小? 难道——这副身体不是自己的,而是老者口中叫‘馥儿’的?所以,她不是死而复生,而是借尸还魂?? 琉璃心中发寒,纵使她从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是现在又如何解释?! 第四章节:丞相嫡孙 床边的女子发现琉璃蹙眉,连忙跪在地上,从老人手中夺过琉璃的手,心疼地揉搓着埋怨:“老爷!您捏疼小姐了!” “是…是老夫心急了。”老人自责,担忧的目光一直紧盯着琉璃。一时忘了自己主子的身份,心甘情愿地被一个婢女埋怨了。 老人的目光,让琉璃感觉很不自在。但重获新生的喜悦,已经足以让她欢喜不已,抛却心中的疑惑。幸在昏迷后,清醒时听见有说话声,用尽全力地踢了几脚棺木。没想,真的获救了! 琉璃尽量平复内心的激动,用寻常平淡地语调问道:“这,是哪儿?” 出口的声音仍然如棺材中时的嘶哑如破竹,琉璃虽然心中诧异,却也以为只是许久未出声,口中干涩,所以声音沙哑罢了。 老爷子见孙女总算开了口,脸上刚有喜悦,复听这么一问,便是愣了。 他的乖孙怎么可能不认识生活了十来载的府邸?就算经历大劫,心绪一时未恢复在情理之中。可是…… 琉璃从老爷子脸上的表情发觉不妥,自己死而复生,已经荒唐。如果再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他们口中的馥儿,不知该会惹来什么样的麻烦? 但是,现在要想把话收回来,已经迟了。 老爷子精明的目光在琉璃身上打转,当重新审视她颈项时,反而只是叹息一声,吩咐了那名叫悦容的婢女好生照顾她,便出去了。直到回来时,他的身边多了一位挎着药箱的大夫。 大夫向老爷子点头,上前,为琉璃诊脉。 虽然隔着丝绢,琉璃仍能感受到大夫身上传来的颤抖。大夫额间冷汗直流,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琉璃此时什么也不说,只得默默地让大夫为自己诊脉。 大夫诊得极快,比许多的大夫诊脉都来得快。当他逃般地收起手指,余光扫过琉璃颈项时,又是一哆嗦,往后倒退了一步,腿颤得险些没站稳。 大夫异样的目光,让琉璃好奇地伸手抚上自己的颈项,那里触感凹凸不平,似乎并无其他特别之处。不知道为何会将这个大夫吓成这副模样? “怎么样了?”老爷子按耐不住地开口询问。 “回相爷,小姐身体已然无恙。或许…是受了惊吓,体血较虚,神智暂缓,待…待卧榻静养该可恢复。”大夫颤声向老爷子禀告着,从药箱拿出纸笔,迅速写下几行字呈给老爷子:“一副药熬两次,早晚各一次,连服一月。” 说罢,大夫极快地就收拾了药箱子,准备告辞:“草民…过几日再来为小姐诊脉。” 琉璃相信,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不想再来诊脉! 老爷子听了大夫的话,好似大石落地,心中安了几分。也顾不得理会大夫迫不及待离开的模样,只挥了挥手,吩咐婢女带他下去熬药。 老爷子来到琉璃床前,满脸慈爱。“这几日你好好在榻上歇着,安心将养身子,待身体养好,老夫带你出去散心。” 乖孙向来喜动,这要她在塌上歇着,许是为难了。 琉璃看着老人慈爱的目光,无声默应。心中却想:倘若这身子不是自己的,那,那个叫馥儿的又去了哪里?是彻彻底底魂归阎罗殿,还是如她一般,魂魄附体到了他人身上? 老爷子又对婢女叮嘱了两句,似乎还有事物要处理,便只得万般不舍地离去。只剩下那名叫悦容的婢女半跪着,守在她床前。 婢女一双杏仁眼,紧紧地盯着琉璃,似乎只要眨个眼的功夫,琉璃就会化作一缕烟飘走。她,连睫毛都不肯眨动一下。 琉璃被看得直发麻,许久后,终忍不住开了口:“你能给我一面镜子吗?” 悦容听罢,如惊弓之鸟,弹身而起:“小姐要镜子做何?” 琉璃诧异,自己不过想看看颈项上是什么,就叫她如此紧张? 越想隐瞒的事情,往往就越容易引起人的好奇心。琉璃,也不例外:“你只管拿来。” 悦容纠结,不肯挪步。但在琉璃犀利眼神的牵引下,她不得不移步到妆匣前,磨蹭着拿了铜镜回来。 琉璃接过铜镜,抬眸一看,却被自己吓得险些把铜镜抛出去。 铜镜里的人,容貌不是她的,颈项之处竟然还有一条被利刃划过后的疤痕!就好似一件破败的衣裳,被人用针线缝补起来!指腹所触,凹凸不平,甚至有些刮手! 这样的伤口,但凡是个人,早该死了!而且死得透透的!岂会活生生地在这里坐着?! 难怪,那大夫吓得那副鬼样了! 琉璃颤抖唇齿,十指不自觉地藏进被褥,似乎只有这样,她打从心底而生的寒意才会少几分。被自己吓到的,她是头一人吧?! 这个苏馥儿,看起来也不过十岁的年纪!还是个孩童,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自己,又是因为何而成为苏馥儿?? “为何?!”琉璃脱口而出。 悦容疑惑:“小姐怎么了?当真全然不记得吗?” 闻言,琉璃心中一慌,手中铜镜‘啪嗒’落地。 这样的举动,让悦容不免疑惑。捡起地上的铜镜,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琉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面对悦容的疑惑,她又该如何回答呢?她,岂会知道苏馥儿记得什么? “许是受了惊吓,我也不记得是怎么伤的了。”琉璃生怕婢女发现什么端倪,说得缓慢,看起来真的像是用尽了全力地去回忆:“好像,只是断断续续地…记得一部分……” “那小姐都记得什么?”婢女紧张地看着她,似乎琉璃接下来说的话,对她十分重要。 琉璃一时难言。 看这伤口,总归是被锐利物品划破的没错了。谁又知道,这个馥儿小姐到底是自个儿不小心磕碰丢了小命,还是被歹人所害呢? “好像…有什么锋利、尖锐的东西从我颈项划过,然后……其他的就记不得了。”琉璃答得极不自信。 不管苏馥儿是被歹人所害,还是自己丢的小命,这模棱两可的话,许能绕过去? “原还以为小姐能记得凶手的模样。”婢女叹息一声,转脸狠道:“待相爷抓住了凶手,一定要让相爷千刀万剐了他!!还敢掘坟,定想毁尸灭迹!” 琉璃惊,今日见着的那个老爷子,居然是当今丞相,苏仲严! 第五章节:避无可避 听闻,苏仲严四十拜相,历经两朝,已在高位三十余载,可谓是位高权重,门生无数。不过,唯一的儿子却在数年前病逝,儿媳不忍丧夫之痛也追随而去,只留下了一名稚子。想来,应该就是苏馥儿了。 当今丞相孙女!这个身份!绝对是她最好的仰仗! 不管苏馥儿是为何而死,既然以苏馥儿的身份重活一次,无论如何,她都更当珍惜! 这个悦容也不过十四五的年纪,居然能说出如此狠辣的话。千刀万剐,那可是将活人皮肉一片片地剥下!但如此,琉璃心中也松了口气。总算是蒙混过去了。 或许,这个馥儿小姐真的是被歹人所害了。 只是——谁有会去弑杀一个不过十岁的孩童呢? 是夜—— 打发了婢女,琉璃躺在塌上。 稚嫩的指尖捻着被角。从薄薄的春被上判断出,现在应是秋冬刚过,初春之时,只是具体是几月份,她就不大确定了。 她只记得,自己被斩首那一日还是寒风飘过,白雪万里。 没想,已经跨冬了? 既然这个身体不是自己的,那——自己的尸首呢?是暴尸荒野,连个收尸、哭丧的人也没有罢?毕竟,苏家已经没人了…… 琉璃双拳霍然握紧,床褥捏得皱起。 她没忘,弑杀苏家满门的仇人,如今还活得好好的! “嘶——”窗户纸被划破的声音,在暗夜里突兀响起,格外清晰。 “谁?!”琉璃心中警惕,却不敢真的问出声。 那个叫悦容的婢女,早已被她打发下去休息了,绝不可能出现在此,更枉论是划破窗户纸,做出这般鬼祟行为! 半响,不见动劲儿,琉璃悄悄扒在床沿,往窗户的方向瞄去。只见窗边的花桌上凭空多了一株春桃,窗户纸被划破的地方,刚好可以放进那株春桃。而四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琉璃奇怪,趿着鞋走到窗边,捻起桌上的桃花枝桠。 初春的桃花枝桠翠绿,杆裂之处指腹捻起还覆有汁液,花瓣娇艳欲滴,该是新摘的。 谁,会这般行为诡异,只为放进一株桃花? 琉璃悄悄打开房门,屋外除了深夜寒凉刮过的风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府中众人,应该都已歇息,就连虫鸣鸟叫都极为轻浅。 这株春桃,来得诡谲! 琉璃估摸,放桃花的人并无恶意。只因那人若要做什么的话,大可以在划破窗户时,就要了她的命。 琉璃心中稍安,便随手将那支春桃搁在一边,趿着鞋回到床榻上。现在这个身子实在太弱,死里逃生,站这么一会儿,她就已经觉得气虚体弱。若不好好休养,只怕她大仇未报,这个身子就先撑不住了! 接下来的几日。 琉璃每日躺在塌上。一则为了避免被婢女问起任何有关‘馥儿’的事情!二则这个身子也容不得她多作走动。 只是——今日好像避无可避了……“大夫,我家小姐都吃了这么多天药了,为何还是整日昏睡?” 悦容焦急地询问大夫,扰得大夫诊脉都要比上一次久了些。 “但凡是人,都易越躺越乏。”大夫一边回答,一边收回诊脉的绢帕。在悦容开口继续追问前,出声阻断道:“小姐身子已然无碍,只是躺得久了,有些嗜睡罢了。你想想法子,多扶小姐起身走动,便不会整日嗜睡了。” “若非你所言,我定让相爷治你的罪!”被截了话,悦容自然不喜。 也不知是不是相府所有的婢女,说起狠话来也都是这般底气十足?但凡是人?噗嗤,这大夫诊了几次脉,总算把她当个人了? 琉璃心中估量,若再不起来,就要说不过去了,大夫都已经说她身子无碍,那她也着实是装不下去了。 琉璃迷糊地睁开眼,似刚刚睡醒般,用飘渺沙哑地声音唤道:“悦容。” “小姐,您醒了?”悦容一听琉璃的声音,高兴地凑到琉璃身边,生怕她又睡去,乘机将她扶起,复又怕琉璃身子虚,撑不住,便又将她扶回去半躺着。 悦容小心翼翼的伺候,叫琉璃心中好笑,却不得不压下笑意,故作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躺得有些乏了,扶我起来走走吧。” “真的吗?”悦容惊喜,瞧着琉璃脸色有了些精气神儿,高兴地拿了承足上的绣鞋,在怀里捂热乎为她套上脚。 琉璃动动脚趾,绣鞋虽然被悦容在怀里捂过,可是在床边搁久了,底子还是凉的。 琉璃在悦容搀扶下起身,示意大夫离去:“近日有劳大夫照料了。” “哪里哪里。”大夫也不多留,道一声,就赶紧地带了药箱子走。 琉璃知道,他那是在怕她呢!被人一刀抹了脖子,还能死而复生的,谁知道还是不是活人? 他畏惧,也是理所应当。 琉璃自嘲,幸好死而复生的人是自己,若不然换成旁人。她只怕逃得比大夫还快! “小姐想去哪儿?”悦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 “四处走走吧。”琉璃尽量不多话,准备先看看相府内是何许模样。要是连自个儿家怎么走都不知道,就说不过去了! “小姐?你有听到奴婢说话吗?”悦容扶着琉璃小心翼翼地跨过一个石阶,见小姐不回答,声音不自觉地高了两分。也不知道小姐今儿个是怎么了,整个府邸足足逛了两圈儿! “嗯?”琉璃回神儿:“怎么了?” 刚刚确实没留意悦容说了什么。琉璃大致留意了下,也多少知道了相府的构建。 整个相府,可被分为东西两面。中有前厅、后堂,东面为书房及住所,内设有小堂四座,别院三座,奴仆居所四十;西为女眷住所,房屋与东殿相似,只是小堂两座,别院两间,多了座小花园。相府后方还有座最大的花园,里面不仅有观崖亭,还有高山流水…… 琉璃心中赞叹,相府极大!足足要比将军府大了一倍!可见苏丞相之富之贵! “奴婢说,小姐今儿个气色好了很多,身子该是大好了?” “确要比前几日好多了。”琉璃敷衍着,心中却在思量一些事情:“悦容,你跟我多久了?” 她总不能自己贴身的婢女跟了自己多久也不知道吧? 悦容一心留意着脚下的路,未作他想,开口便道:“奴婢四岁时进的府,打小就跟了小姐,该有十载了。” 的确,她的样子是要比苏馥儿大上三四岁,只是心性活泼些,倒看不出快及笄了。 第六章节:主仆情深 见她答得干脆,琉璃也顺势就问:“我平日里待你如何?” “小姐待我肯定好啊,府邸里的奴仆都羡慕着我呢!”悦容开心地说着,下一刻,却又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只是一时不知道哪里不对罢了:“小姐为何有此一问?是奴婢伺候不周么?” “不是,只是突然想跟你说说话,但我一时又找不到可说的。”琉璃温润地笑着,估摸这个悦容只是话多了些,并不是呆笨之人。 苏府的建构,乃是书香世家的面貌。 苏馥儿,想必也是位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而深闺女子,多数羸弱胆小。兴许自己只要表现出深闺小姐的模样,就不会让婢女起疑了。 说着,琉璃脚下已经是一个踉跄,假意不慎脚力,幸得悦容搀扶,才免于皮肉之苦。琉璃连连安抚胸脯,似是吓得不轻。 悦容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忍不住自责道:“奴婢着了那大夫的道,才让小姐出来走动!小姐素来身子就不好,这大病初愈,那大夫还偏要您走动走动,摔了个好歹!回头定叫他吃吃苦头!” “无碍。走走也精神些。”琉璃闲话家常地拉回刚刚的话题:“对了,府邸里的奴仆都如何羡慕你了?” “她们都说小姐待我极好,吃的穿的从不亏了我,几乎赶上富贵人家的小姐了!其他府邸里的贴身婢女,可没我这般好的待遇!” 琉璃顺势,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穿戴,确实要比这一路走来的婢女都好上一些,想来苏馥儿平日打赏了她不少。 在将军府,贴身的婢女也只有上元节那天,才会赏得一些绸缎和碎银子。这苏馥儿真是与悦容主仆情深,私下里如此厚待她! 她们主仆俩关系如此好,自己倒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夜,雨淅沥沥打在屋檐上,甚是扰人心烦。 琉璃卧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丞相府对她来说一切都是陌生,就连这床榻躺了再久,也依然睡不踏实。躺了几日,这身子也恢复了七七八八,只是颈项上的伤口仍然触目惊心。 今夜府里的人最是安静,兴许下雨的缘故,连个奴仆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窗边,那夜搁在花桌上的春桃,已经被悦容插入了瓷瓶供养起来。悦容以为是琉璃自个儿在院中摘的,因此还唠叨了许久。说她大病初愈,岂能如此孩童心性。 琉璃亦懒得解释,只是觉得蹊跷,不过那放春桃之人似乎并无恶意,猜想,或许只是与苏馥儿有关的人罢了。 也不知,将军府如今是何许模样了?府邸,可还在? 琉璃思及此,按捺不住地蹭起身。绕过屏风,拿起衣架上的外衫随意穿上,打算去将军府看看。 她知道,此举极可能会为自己引来麻烦。可是,将军府毕竟是她生活了十八载的地方!哪怕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好! 琉璃穿过回廊中,灯笼随风摇曳,身影被烛火拉得老长。 回首看,四周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如此,琉璃更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脚下步伐不禁就加快几分。白日里她曾心细留意过,只要拐过后门庭院的石拱,再走几步便是苏府的后门。来这里的人并不多,寻常也只有厨房小厮出入这里去采买。 可是这一次她还未走近后门,就被暗处的几个家丁拦了下来:“小姐要去何处?” 琉璃蹙眉,没料如此深夜,还会有家丁看守。 正思索该如何开口,就听家丁道:“小姐可是想到对面王尚书府上去找玉裳小姐?” 玉裳小姐是谁?听起来应是苏馥儿所熟悉的人,也就顺势“嗯”一声,心想这样就不会再被拦着了吧? 可是家丁还是堵在后门处,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老爷吩咐了,今后都要加强府上的守卫,夜里谁也不许出去。”家丁特意在后面补了一句:“包括小姐。” 言下之意,是没有例外了。 琉璃心中恼怒,怎的丞相府守卫如此严厉?打战那会儿,将军府都不曾这般看守严厉,连苍蝇都不放出去! 琉璃有一丝原路返回的念头,但是一想近日府上的奴仆都是夜深才入睡,哪怕是亥时也仍有声音传出。此番雨夜之机难得,若错过了,就不知何时才能到将军府上去瞧上一眼了。 “我不过是去对面罢了!去去就回。”琉璃心有不甘。 家丁不是说了吗?那个王尚书的小姐就住在对面的宅子里,并不远。 家丁许是没料到她的声音会嘶哑如破竹,面上闪过一丝惊愕,毕竟作为家丁,他们是甚少又机会与小姐见上一面的。但他们很快就恢复了神色,坚持道:“小姐别让奴才们为难,老爷是下了死命令的。如果小姐真要想找玉裳小姐,何不明日派了奴婢到对面去请?眼下又下着雨,夜间是万万不可出去的,万一小姐再出什么事儿,奴才们是真的活不下了!” 家丁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颇有苦口婆心的意思。 也是,苏馥儿毕竟只有十岁,家丁全当她是在使孩子脾气罢了。 “小姐!”悦容急急赶来,一见琉璃便是快跑两步,连拧着的灯笼都不要,将手上的油伞撑到琉璃头上,急道:“奴婢半夜起来为小姐掖被褥,见小姐不在,便是给奴婢吓坏了!” 琉璃叹息。现在就算是家丁愿意放她出去,有悦容在,自己也出不去了。 “我不过是睡不着,走走罢了。”琉璃故意避开方才家丁谈起的玉裳小姐不提。担心要是说起那个玉裳小姐,自己不知道如何作答。 “小姐要出来,怎也不唤奴婢一声?”悦容满脸着急,略带责备:“油伞也不撑一撑,要是淋着雨受了风寒,可怎么了得!您这身子素来不好,遭此大难,更是弱了!” 一路出来,琉璃并未撑油伞,毕竟苏府的回廊较多,哪怕下再大的雨也不会被淋湿多少。更何况她本就不想让人知道,撑了油伞只怕显眼。 “是我思虑不周了。”琉璃抬头看看天:“现在雨势尚小,不会淋着的。” “那也不能淋着雨啊!”悦容嗔怪一声,如哄孩子般道:“眼下下着雨,小姐要是睡不着,奴婢唱童谣给您听,可好?” 琉璃微微一楞,复想起苏馥儿不过才十岁的年纪,许是平日里总要听悦容唱童谣,哄她入睡吧? “嗯。”琉璃无奈一声,顿时觉得自己有些活回去了。苏馥儿才十岁,却也不能拂了悦容。以后,兴许是要表现得像个孩童一些才行了…… 自己实际比悦容的年岁要大上几岁,可如今却要听她唱童谣。实在——有些失了脸面! 第七章节:见招拆招 次日。 苏仲严一听琉璃大好,将相府逛过两圈儿,又夜里嚷嚷着睡不着,便立即着手要带她出去散心。对于这个独孙,苏仲严是当真上心! 苏家老爷一声令下,整个相府的奴仆便顿时慌乱起来,均丢下手中现有的活计,收拾起苏仲严与苏馥儿要出行的东西。 苏仲严的突然出行,让琉璃措手不及。毕竟,她还没有摸清苏馥儿的一切,眼下与苏仲严同车出行,只怕会露出马脚!直到胆战心惊跨上马车,她都没有想得出对策。 此时,苏仲严已经坐在马车中,见她上来,只是抬了抬眼皮。 琉璃原还以为苏仲严会说一些苏馥儿有关的事情,可是马车行了半响,苏仲严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双目轻阖,偶尔抬手撸撸胡须,叫人知道他并未睡着。看起来更有几分像是在想着什么? 如此,琉璃愈发提心吊胆,全身皮肉都绷紧了。 苏仲严久居官位,身上自有一种威慑力。沉默不言,往往足以让人如坐针毡,倍感压抑! 琉璃在脑海中想了数十种可能,可是,都很快被自己一一否了。当面对聪明人时,不管撒什么谎,都很容易被看穿。苏仲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者。若没点聪明才智,是坐不稳丞相之位的! 这个身子是苏馥儿的,毋庸置疑,苏仲严不会怀疑。可是,自己无从了解苏馥儿,对苏馥儿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她如何才能巧妙的避开一些问题呢? 苏仲严似乎发现了琉璃的坐立不安,睁开眼,饱经沧桑地脸上不见丝毫情绪,就这么凝视着琉璃。顿时叫琉璃心中七上八下,如同打鼓。唯一的方法:见招拆招! 可等了许久,都未听见到苏仲严只言半语。直到琉璃以为苏仲严不打算说什么时,她却突然听苏仲严叹息了一声。伸出满是沟壑的手,抚上她颈项间的疤痕,怜惜着道:“我已听悦容提起,你并不记得是何人意图杀你。看来,果真是如大夫所言,伤及头颅,患了失魂症了。” 琉璃惊愣,半响,才反应过来。原来,悦容已经向苏仲严禀报了一切?也是,苏仲严才是苏府真正的主子!悦容自然是毫无隐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琉璃低垂着头,心中思量。既然苏仲严与大夫都这么认为了,那为何不将错就错,便就是患了失魂症呢?正好也不必解释为何会不记得苏馥儿的一切了!悦容单纯,可苏仲严却是心思颇多,失魂症也自古有之,论起来,苏仲严以为她受了大难,忘记一切倒也在情理之中。 怎么,自己就没往这儿想呢?! 从苏仲严的角度望去,琉璃低垂着头的模样,看起来整个人难过不已。苏仲严不忍心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道:“忘了就忘了罢,只要活着,便比什么都强!” 琉璃抬眸,看着苏仲严苍老的脸庞。竟然感觉到犹如亲人般的温暖,在将军府满门尽灭后,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这般体验。 没想,却在一个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人身上,感觉到了亲情的温暖? 苏仲严瞌上双目休憩,似乎是困了。 琉璃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了,在没有言语的狭小马车里,她仍然局促不安。她清楚,单从苏仲严的话来看,是真的以为苏馥儿失忆了!毕竟,她颈项上的疤痕,是骗不了人的。苏馥儿,恐怕也正是死于此因吧? 苏仲严贵为一国丞相,一生却经历了丧子之痛,连唯一的孙女儿魂归何处,也浑然不知。活在人世,鳏寡孤独,她,如今也是孤寡之人。 同病相怜之下,琉璃不禁悲伤爬满心头,眼眶泛了酸味儿。 自己本姓苏,苏馥儿也姓苏,论起来,她叫苏仲严一声祖父也不亏。今后,她便全当自己是苏馥儿了吧!也算,报答了苏馥儿这具身体的恩情吧? 只是不知,苏仲严今后若知晓了真相,会如何? 第八章节:平陵王府 “老爷,到了。”马车停下,小厮在马车外小心禀报道。 苏仲严睁开眼,“唔”一声,掀开袍子跨出马车。悦容也随即进来,搀扶琉璃下去。 落地时,琉璃才发现,苏仲严带她来的并不是什么游山玩水的地方,而是平陵王府! 平陵王府就建在京城的城中,与丞相府不过相隔三条街道的距离。可是,她却仿佛马车行驶了许久,足够离开京城好几里地!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这还不是最让她惊讶的,真让她惊讶的,是他们的马车正停靠在平陵王府的后门处! 堂堂一国相爷,入王府,竟然要从后门? 琉璃突然想起,那日棺材中曾听见有人说苏馥儿死了亦好,活着也是无用!还被苏仲严厉声赶走。当时那个凉薄声音的主人,就是一位王爷? 会不会,这个平陵王爷,就是那日在棺材中所听见的人?苏仲严是来兴师问罪的? 思考间,王府内已经有一名家仆迎上。 苏仲严顺势将一块纱织的围脖缠到琉璃的颈项上,挡住她颈项间触目惊心的疤痕。 琉璃不自觉抚上颈项,虽然疤痕已经结淤,但是却见之毛骨悚然。只怕家仆还没到跟前,就被吓跑了。女子身上有伤,也是件伤大雅之事。 “相爷,我家王爷已在大殿恭候多时。”家仆躬身作请:“相爷请。” 琉璃转目看向苏仲严。当真,要从后门入吗? 苏仲严并未觉得不妥,抬腿就跨入了王府的后门…… 进入大殿,平陵王‘容成赋’端坐在殿内。一身华服金绣滚边,彰显着身份的尊贵。只是手中白玉茶盏,茶水只抿了半口,似乎没有家仆所说的‘恭候多时’那般夸张。 苏仲严和琉璃被引坐上椅。 他们进王府时,连一个奴仆都没有带。悦容本来是想跟进来的,可被苏仲严一个眼神,就堵在门口了。说来好笑,悦容不怕伺候着的主子苏馥儿,反而怕极了苏仲严这个一年半载都说不上几句话的老爷。 容成赋察觉到了琉璃打量自己的目光,余光扫向在坐的琉璃时,开口道:“馥儿小姐当真福大命大,这般的刀伤,都未能伤及性命。” 琉璃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更不知该如何与他搭话,索性闭口不言。 只是,听他声音,能判断得出他并非那日在棺中听见的人。那个人的声音,比容成赋的声音更显无情,更冷漠……或许,那个人,才是最希望苏馥儿死的人! “咔嚓!”苏仲严重重磕下手中茶盏,接过话:“老天待老夫不薄!开了眼,为苏家留了根儿!” 容成赋点头,表示赞同:“苏相为国为民,老天若不开眼,本王便不信那神佛。” 琉璃惊讶,这话听起来,怎么有几分奉承的味道? 虽然平陵王让苏仲严从后门入,但是言语之间,却是出奇地客气! 平陵王一挥衣袖,放下了手中茶盏:“把那殿外的畜生带上来!” 琉璃眨眼,判若两人!这般的话语与方才的斯文,完全不像同一个人!这个平陵王,有些让人拧不清! 容成赋的话音落下,一名满身伤痕的男子,已经被王府的亲卫架上了大堂。 两名侍卫扣住男子,让他跪下。男子两只胳膊怂拉着,看起来像是被卸了双臂,被侍卫双膝压迫,不得不呈半跪的姿态,倒也算是个有点骨气的人。 侍卫见他不肯跪下,便一把在男子后背踹上一脚,男子被扑通踹翻,趴在地上。胸前的伤口顺势裂开,血水灼目鲜红,染透了破败的衣裳,直淌而下,污了堂中上好的螺纹毡毯。那臃肿的身子趴在地上,就如同一滩烂肉。 琉璃看着男子狼狈的模样,忍不住捂了捂鼻,竟隐约觉着臭? 第九章节:王府馈赠 “馥儿小姐,你可认得这狗畜牲?”容成赋食指点了点地上的人。 男子扭动着身子,企图爬起身逃走,愈发像一条腐烂的臭虫蠢动。这样的举动,引起了一条栓了铁链的猎狗注意,匍匐安静的猎狗起身冲着他狂吠。男子吓得不敢动弹半分。而他胸前的伤口形状杂乱无章,似是被猎狗撕咬所留,想必也是男子惧怕猎狗的原因了。 琉璃以为容成赋是在问她是否认识那条龇牙咧嘴的猎狗,正欲回答,却听容成赋道:“这堂上的畜牲,嘴紧的很!馥儿小姐可看仔细了!” 琉璃明白了,他口中的‘畜生’自然不是狗了,因为那狗嘴可大得很,叫的可欢喜了! 她又不是真正的苏馥儿,如何认得?琉璃将目光移向苏仲严。她不是失忆了吗?苏仲严知道的。 苏仲严似没感觉到般,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沉默不语,给人一种他也在等待她回答的感觉。 苏仲严自然知道她失忆,也自然知道她认不得凶手。只是这一次,他不打算插手,他想看看他的乖孙会如何应对。过往,便是他太宠溺她了,什么都替她办了,才导致了她这柔弱的性子。眼下,可以好好塑造一番! 琉璃久等不到苏仲严的帮助,不得已,只好“认认真真”看起来地上匍匐的男子。 “不认得。”看毕,琉璃才缓缓地摇头。看起来确实是极力辨认了。 容成赋没有对她嘶哑的声音感到惊讶,只是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的颈项,提醒般道:“他可是盗过你的墓!” 琉璃恍然大悟,她也曾听起,苏府抓了一个盗墓的歹人。没想,是被交给平陵王审问了吗? 但她当时已经昏死过去,真真儿没见到盗墓之人。 容成赋见她毫无头绪,摆手就道:“既然无用,便拖下去,喂了畜牲食饵!” 话语刚毕,侍卫便动作迅速地拖了男子便往外走。不出片刻,门外响起一阵狂吠,只听拖出去的人嚎了几声,便没了声息。 琉璃惊骇。容成赋这次说的畜牲,才真的是那条狗!刚刚那人,就这么喂狗了?! 容成赋恢复方才的温文儒雅。对苏仲严谦恭道:“小王无能,未能将伤害馥儿小姐之人找到。那人,也确是仅仅承认了盗墓罪名,始终未供出实言。” “王爷言重。”苏仲严睨一眼门外因为嗜血而兴奋狂吠的猎狗:“老夫素来相信王爷的能力!” 言下之意,却并非是相信他的能力,而是告诉他:莫再使人失望! 容成赋明白:“承蒙相爷信任。” “既如此,那老夫便不再叨扰。”苏仲严说着,起身时,却被容成赋唤住,指了其中的一名亲卫道:“此乃小王府上最优秀的亲卫。虽知相爷府有高手相护,但人皆有七情六欲,而这亲卫自幼由专人调教,断绝七情六欲,必不会让人再钻空子。若今后能护得馥儿小姐周全,也算小王将功补过,望相爷笑纳。” 苏仲严打量一番容成赋所指的亲卫,没有拒绝,算是答应了。 琉璃回头,看着那名跟上来的亲卫。亲卫黑铁蒙面,一身墨黑甲胄,行走起来无半点声息,想必是个有本事的人。可是,平陵王为何如此关心她的安危?连亲卫都肯送人! 还是说——这个亲卫不过是他派来的眼线,或者有别的什么目的?毕竟,他表面上看起来对苏仲严客客气气,单从让一国相爷从后门入府,就有些实在说不过去了! 琉璃心中存有疑惑,直到出了王府,在悦容的搀扶下跨上马车,四下无人,才开口道:“祖父为何带我来王府?王爷好像对祖父客气得很,连亲卫都肯送。” “哼。”苏仲严鼻腔间闷哼一声:“他想要老夫帮忙,自然得客客气气!” 说着,苏仲严又哼了一声:“那哪儿是什么亲卫,不过就是个死奴才!死物一件!打小断了七情六欲。你姑且留着,许能护你周全。” 苏仲严从怀中抛出一枚手环,手环轻薄,银白如寒刃,滑入琉璃怀中。 琉璃接过手环,全明白了。难怪苏仲严没有拒绝容成赋的馈赠,不过是个没有情感的死奴。 听闻,死奴乃非人般的存在,如同鬼魅夜行,行走无声,常常被训练为大户人家用的替命鬼。有一点倒是与卖身的奴才相同,就是犹如物件般,可以任意将其赠予,他们只认信物,低贱如物件……而这手环——就是信物。 死奴只认信物,不认人。确实,也就没有必要惧怕容成赋探听了。 琉璃掀了车帘,看着马车外那名策马紧随的死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死奴。 可她心中仍有不解:“不是我们要王爷帮忙寻找凶手吗?” 按理说,该是他们有求于人,怎么好像反过来了? “你尚小,不懂。”苏仲严拍了琉璃的手背,赞许:“方才表现极好。失忆之事,莫叫旁人知晓,这般对你下手的歹人,才不敢妄动。” 苏仲严转了话题:“躺了这么些日子,可有想去游玩儿的地方?” 苏仲严突然慈爱的语气,让琉璃心中有些受宠若惊:“祖父想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为甚问老夫!”苏仲严一摆手,似在埋怨孙女儿不争气,没有主见。 第十章节:冲撞马车 言语间,琉璃大悟。原来苏馥儿对自己的事儿,向来没有主见。 以前,她的爹爹,也总说她没有主见,唠叨她身为将门儿女,能识文写字即可,何必品茶论诗。她今后要嫁的,乃是战场英勇之士。这般羸弱无主见,必难成大器!妄论夫君征战他方时,她谈何能力料理府中事物…… 琉璃不禁握紧了拳!她的家,是赫连礼亲手毁去的! 有朝一日,苏氏满门的问责,她必要赫连礼亲下九泉负罪聆听! “那……回府吧。”琉璃本想借机去将军府附近看看,但眼下并不是个好时机,话倒口中,又转了道。 将军府大仇未报,她哪儿来心情四处玩乐?现在唯有丞相府算得上让她稍感安稳的地方了。 苏仲严一眼琉璃,略带深意地收回目光,抬手下令:“回府。” “吁——!”马车调转马头,往京城方向驶去。 哒,哒,哒哒——马车进了京城,马蹄渐渐放缓步伐,不再似官道上奔驰那般肆无忌惮,踏得优雅徐缓。此时正值一三五七的赶集日,因此不少百姓都聚集在城中采买或交换货物,马蹄也踏得格外小心。 然而没走几步,车夫就突然猛拉了缰绳,惊得马儿跷起前蹄。 琉璃心中有事儿,冷不丁马车一晃,便是将头重重磕在马车的木檐上,疼得她闷哼一声。 “小姐,怎么了?”马车外的悦容一听琉璃吃疼,连忙掀开车帘询问。 “没事儿。”琉璃揉着被撞的地方。这下撞得极狠,只怕会磕出一个包来。 悦容爬进马车,也顾不得老爷是不是会生气,一心就想看看小姐是否伤着了。当看到琉璃额头上肿了一块儿时,吓得叫了起来:“哎呀!怎么这么大个包!” 苏丞相闻声,心疼地瞧向琉璃额头,又红又肿,顿时凝眉冷蹙,掀开门帘子破口大骂:“怎么回事儿!这般也能惊了马,是不要命了,就自个儿了断!” “老…老爷,是,是前面酒馆突然蹿出一个人,趴在了咱们马蹄下,才惊了马儿。”车夫胆颤心惊地回着,连嗓子眼都发了颤。 天地作证,真的不关他事儿啊!要不是自己反应及时,缰绳拉的快,只怕这马蹄子下就要多条人命了!他可算是积了大德啊! 琉璃掀开车帘,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敢蹿到马蹄子底下! 只见一座酒楼前,围聚了不少的人,其中一名小厮模样的人正极力拦阻着什么,其口中连连道:“掌柜的,掌柜的,这可是王爷!咱们打不得,打不得啊!” “王爷就可以白喝老子酒,不给酒钱?哪个祖宗十八代定的规矩!”被拦住的大汉指着那地上烂醉如泥的男人破口大骂。 小厮连忙捂住大汉的嘴:“这话说不得的!说不得的啊!” 大汉一把掀开蒙着自己嘴的手,不甘心道:“老子还就偏要说,正好让大家伙瞧瞧,这堂堂王爷赖酒钱!还说不说得过去了!” 琉璃看着那大汉粗蛮的样子,猜想小厮定然是拦不住的。毕竟,这身形就差了许多。 没想,大汉只是嚷嚷,没有真的出手打那地上的人。五大三粗的汉子,当真就这么被个瘦弱的小厮拦住了?看来,大汉心里清楚得很,殴打王爷,当真追究起来他几个脑袋都不够用的!俗言道:打狗看主人!牛还护犊子呢! “王爷还用赖酒钱吗?”有人不禁好奇。 “嘿!外乡人吧?这可是咱京城有名的疯子王爷!”有爱搭话的人抢着回答:“原本这王爷也是不疯的,头几年见他上过战场,哦哟,穿着盔甲可神气得很哟!也不知咋的,突然就魔障了,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说几句话就牛头不对马嘴了。” “对对对,我还听说是将军府那场邪火给烧疯的!” “别胡说,将军府被烧了,关这王爷啥事儿!听说是那日这位王爷也在将军府,被歹人敲了闷棍子,伤着头,才疯疯癫癫的!” “真的假的?还有人敢打王爷?……” “眼下不就有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正要打呢吗?你瞧他像不像个人?” “哈哈哈……” 琉璃听着他们的大笑,心中酸楚,眼眶蓄了泪。将军府,被烧了么? 赫连礼,你不但灭我满门,连府邸也要烧吗?如此赶尽杀绝,当真,没有一丝情意在啊! 琉璃尽量抑制泪水,不让它流出。苏仲严和悦容眼下都在身侧,她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的情绪。 转了注意力,将目光移向地上的“疯子王爷”,让自己想些别的什么,免得控制不住情绪。 说起来,也不知是哪个王爷这般丢脸,还会赖人酒钱? 琉璃见地上瘫倒的男子一身酒气,鬓角的发丝也未整理,就这么垂散着。双眼微醺,躺在地上笑看大汉的叫嚣,就像是在看汉子唱独角戏般,丝毫都不在意旁人对他嘲弄的眼光,颇为自在。手中一壶酒,更是大口大口地灌进了嘴里。如同饮水,喝得畅快! 可就这么一眼,琉璃心中却是突地跳了一下。 是他…… 马夫瞧着那人,觉得有些眼熟,当回过神儿时,连忙向苏仲严禀道:“老爷,好像是墨王爷。” 苏仲严冷“哼”一声。他又怎么会不识得那是容成墨?皇家的颜面都被他给丢尽了! 蠢奴才,叫他作甚?是想他堂堂丞相,管这赖酒钱的丑事儿吗?狗奴才! 第十一章节:牛护犊子 “祖父。”琉璃放下车帘子,唤道:“给那酒家一锭银子,咱们走吧。” 容成墨,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以前虽然没见过他几面,但记得他也不至于这般落魄的。王爷,许是近日才封的吧?在军中时,他还只是皇子…… 犹记得,爹爹当时夸他是个将才,对他赞不绝口。她曾讥笑他少年时瘦弱黝黑,就跟个柴火枝一样,如何能成将才?没想,如今竟更加落魄,不如年少了。 说是个王爷,瞧这模样,又能比寻常人家过的有多好?连个封号都没有,竟然用了名字中的‘墨’。也是,容成墨是皇上酒后与一名盥洗宫婢所生,这在皇家是奇耻大辱,所以素来不受皇上待见,早早便送进了军营。美其名曰是历练历练,其实就是想将他赶出宫,眼不见为净,也省了留在京城被旁人说道! 战场,那是什么地方?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保不齐一个不小心就没了! 一个皇子需要历练,何必往战场上送?!摆明了,想他死! “酒家,这锭银子可够?”悦容掏出一锭银子,挤进人群,趾高气昂地抛给大汉。 大汉似乎没想到还有人肯帮这疯子王爷给酒钱,纳纳地接过,复看了看银子,却摇头道:“哪儿够!这王爷喝了我好几坛子上好的女儿红,您这儿也就只有二两白银。” “什么?”悦容心中惊叹,二两白银搁在寻常人家,都够吃喝好久了!这败家王爷,到底是喝了多少酒钱!? 容成墨听了,嘴角挂着丝笑容,喝了口手中的酒,并无不妥。 悦容心中惊讶,但没有表现出来。毕竟是相府的人,还晓得不能让人笑话! 悦容故作大方地道:“那你说个数,差多少?” 大汉伸出一只手,比了三个数:“六两白银,您给了一锭,一锭是二两,还差两锭银子。” 悦容嘴角抽抽。真能喝!她的月钱也才四两。感情真的是身份尊卑有别,人家一口气就喝掉了她一个月的月钱! “悦容。”琉璃唤了一声,摘下头上缀着的珠钗,递出马车:“把这个给酒家,剩下的全当是补偿。” 容成墨听见琉璃声音,顿时转头循向声音的方向。当微醺的目光锁定琉璃的马车时,双眼里似乎藏着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好笑地摇了摇头,抿了口酒。 悦容接过琉璃递出来的珠钗,心中极不情愿地转交给大汉。 这一支珠钗,买的时候花了三十两银子,比那酒家的酒都贵上好几倍了! 可小姐都已经发话了,自己还能怎么样? 苏仲严看着孙女的这一番作为,似乎颇为满意,捋了捋胡须,未做言语。 大汉怀疑地接过珠钗,看这珠钗像是小娃娃戴的。一个小丫头,能戴多值钱的珠钗? 大汉在手里掂了掂珠钗上金子的重量,心里顿时就有了底儿。单单金子的分量就足够抵酒钱了,更别说是那珠钗上还镶了几颗上好的珍珠…… 未及笄的小丫头,都知道巴结王爷了?这皇帝老子都不爱管的疯子王爷,有什么好巴结的! 大汉心里喜着,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王爷就是好命,走哪儿都不用给银子,自然有富贵人家的小姐愿意帮着付!” “怎么说话的!”悦容听着不喜。 这得了便宜,还卖乖?当面说她家小姐的不是!当她不存在吗?! “是是是,小的嘴欠!”大汉作势拍了拍自己的嘴,心里却丝毫不觉得歉意。怪只怪自己生错了命,要自己也是个王爷,追着往上赶的富家小姐怕不在少数吧?呵! “悦容,走!”琉璃懒得细究那大汉的心思。 她瞧见大汉在说那句话时,苏仲严睨了眼酒楼的招牌,冷哼了一声。 苏仲严向来极为维护他这个孙女,说好听是护犊子,说难听就是护短。想来平时苏仲严是半点气都不肯拿给苏馥儿受的。此番,又怎能有那酒家好果子吃? 是夜。 琉璃披着春衫,坐在屋前的庭院中。 初春的风带着丝丝暖意,隐隐间,能闻见细微的虫鸣。满空的繁星,预示着明日当是个晴空万里的日子。这般美丽的夜景,琉璃却是无心欣赏。 “馥儿。”苏仲严看着琉璃的背影,忍不住叹息一声 回了府邸,琉璃就一声不吭地进了房,谁人也不见,叫门也不应。 他直以为是马车上埋怨她没主见,让这丫头生了怨气,所以才要回府。可是,他连连派人送了好些个好吃的,好玩儿的去哄,也不见成效。这好不容易出房门了,怎么又凄凄凉凉坐庭院中了? 琉璃回头看着苏仲严,眼神里难掩悲伤。 “怎么了?”苏仲严来到琉璃身边,略带佝偻的身子显得有些沧桑:“可是祖父惹你不快了?” 琉璃摇摇头。哽咽了一下,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全因她今日听说将军府被烧了,心中有些难过罢了。将军府不仅是人没了,连个念想都没了……这样的话,她如何能与苏仲严诉说? 琉璃想了半天,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人活一世,是为了什么?” 她不明白。这一世,她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可是,上一世呢?她活着的目的是什么? 当初,为何会想要嫁人呢?如果不是要嫁给赫连礼,将军府是否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爹爹、娘亲、弟弟,以及苏家的数十口人,是否就不会沦为刀下亡魂? 她,自责。仿佛发生的一切,全因她而起。 苏仲严微微一楞,没想到琉璃会有此一问。这般的问题,对于十岁的她,太显沧桑。 苏仲严叹息一声,寻了一旁的石凳坐下:“他人老夫或许不知,不过祖父知道,自个儿这一生,就是为你这丫头活着的。若你没了,那祖父也活不下去了。” 琉璃抬眸,对上苏仲严满是沧桑的眼,有些心虚。 他可知道他的馥儿已经不在了?现在的苏馥儿,根本不是他的乖孙! “早些歇息吧。”苏仲严见她不再言语,只好柔声哄道:“你的身子刚好,伤口还未全愈,莫要再染了风寒。以后有什么心事,或者想要什么,尽管跟老夫开口。只要你要的,老夫都肯给你。” 说着,苏仲严揉了揉琉璃的头,眼中满是慈爱:“只希望,老夫的馥儿能开开心心!无论荣华富贵,只要你活得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强!” 因着苏仲严的话,琉璃心中悸动。活着……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将军府满门的仇,还未报!她又何必被这些所困扰?又有什么,能比得过人活着呢?! 那一夜,琉璃似卸下心防,与苏仲严长谈了许久。 从苏馥儿出生开始,一直谈到苏馥儿出事儿那日。虽然都不是谈的自己,琉璃却觉得,好像那些事情都是自己经历过一般,与苏仲严的关系拉近了几分,更觉亲近。 只是,琉璃始终有一点不明。不知为何,与苏仲严谈了这么多,他却独独避过了苏馥儿父母逝去的事情只字未提?是不想苏馥儿想起?还是不想让苏馥儿伤心? 总之,琉璃也没有细究。 她自幼没感受过有祖父是什么感觉,只听爹爹说祖父逝世那会儿,她还没出生。此番,还是她头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不同于父爱,却极为温暖。原来,祖辈的爱,是这种感觉…… 次日琉璃听闻,昨日驾马的车夫已被换掉,昨日的酒楼也不知怎的,竟在夜间被一场大火烧没了。所幸没有人伤亡,官府在调查一番后,便说是夜里灯油未灭干净,贼耗子打翻了酒坛,给烧着了。酒家的掌柜哭得稀里哗啦,口中直骂着贼耗子不得好死,坐在烧空到只剩架子的酒楼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自己多年来的不易。 对于官府的说辞,琉璃自然不信。心中猜测恐怕与苏仲严脱不了干系。 位高权重,说的话,信服力自然是有的。 时过两月。 琉璃渐渐习惯了苏府的生活,颈项间的伤口也结淤掉痂,只留下了一道淡红的痕迹。府上还好,若要出去的话,还是要束上薄纱。 苏仲严特意请来了先生,在府中教导琉璃琴棋书画。说是女子就该知书达礼,今后才能与夫君琴瑟和谐,品茶论艺。琉璃虽然早前学过一些皮毛,但也只是识文写字,倒也衬合了苏馥儿失忆,且年岁不过十的样子。 苏德武要她嫁的是征战沙场的骁勇之士,所以让她专攻骑马射箭,这些闺阁小姐的东西,是不让碰的。而苏仲严,似乎更倾向于将苏馥儿嫁给文臣之士。 “小姐。”悦容推门而入,见琉璃伏在案桌前写着什么,好奇地凑近瞧了瞧。这一瞧,可是笑了:“小姐忘了事儿,写的字儿,却比以前好看多了”。 “是吗?”琉璃抬起头,见悦容正满脸惊喜地盯着自己的字看,也不多余解释。 第十二章节:尚书之女 毕竟,悦容已经知道了她失忆的事儿,苏仲严吩咐过一切照旧。所以,她没必要去解释。看来,自己的字,还是比得过苏馥儿这个十岁的女娃娃的。 “悦容虽然不懂字,但是以前小姐写字娟秀,哪儿像这般有劲儿?” 琉璃收了笔,有些心虚:“祖父不是说了,我练字儿的时候,不许进来打扰吗?” “噢!”悦容突然想起什么,赶紧道:“尚书府的玉裳小姐来了,说是之前小姐在养伤,一直都未来探望。如今听闻小姐伤好了,便来了。” “玉裳小姐?”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人。 “是对面王尚书家的长女,之前一直与小姐交好的。”悦容解释道。 “我并不记得她。”是住对面那位吧?那夜自己想出府时,听家丁提起过。既是与苏馥儿交好的人,苏仲严又下令不许向外透露。这番见了,岂不会露出马脚? “老爷说了,小姐要见也无妨。” 琉璃犹豫了下,既然是苏仲严允许了的,那或许见见也无妨:“让她到庭院的凉亭那儿等等,上些糕点,我一会儿便来。” “是,奴婢知道了。”悦容告退一声,不免多看了琉璃两眼。总觉得小姐好像不一样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只是觉得——小姐不像是个十岁的娃娃,反而沉稳得像个大人…… 琉璃未留意悦容的心思,更不会知道,以前的苏馥儿,是不会想到旁人是否会因为久等而无趣,更不会叮嘱奴仆上糕点供来访者打发时辰的。苏馥儿,可是丞相府的独苗苗,掌上明珠,打小惯着长大的!何须考虑他人感受! 琉璃径直走到盥盆前,洗净了手,在颈项上束上薄纱,换了身衣裳,才往凉亭走去。 彼时,王玉裳已经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出神儿地看着池子里窜出头的荷尖儿。峨眉琉月,皓齿朱唇,恬静如玉。虽看起来十六的样子,身形却已经愕娜多姿,美貌非一般女子所能比。见琉璃来,起身冲她温柔一笑:“妹妹来了?” 琉璃没想王玉裳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这一笑,比那满池春水还美! “听闻妹妹痊愈,姐姐原还有些不相信。今儿个见了妹妹,可算放心了些。”王玉裳浅浅的笑着,好似真的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姐姐有心。”琉璃暗地怪罪地睨一眼悦容。为何悦容没告诉她,王玉裳已是及笄之龄? 原以为王玉裳应是如苏馥儿一般,是个小娃娃。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可这十六七岁的女人,心思已经开始细腻,并不好糊弄! 悦容站在一旁,感受到琉璃责怪的目光,心中纳闷:小姐这是发谁的脾气了? 王玉裳寻着话题道:“妹妹那几日在养伤,我的及笄礼妹妹也没来。眼下家中为姐姐寻了一门亲事儿,明儿个便要来说媒了。虽然于理不合,但爹爹还是希望能和我心意,所以在家中设了小宴,适时还望妹妹能来府上一趟,帮着姐姐参谋参谋。” 琉璃听得有些不明白,复反应过来,才知道:她这是要自己帮着她看看未来夫婿,是否良配? “妹妹年岁堪堪满十,怎能帮姐姐参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可不敢参与。 若自己说那男子好,日后王玉裳过的憋屈,便得怪她。若说那男子不好,有朝一日王玉裳后悔了,还是又得怪她。左右算来,都不是件好差事儿! “姐姐府中并无姐妹,唯有一位兄长,适时独自一人怕会难堪。”王玉裳说到此,面上羞红了起来:“便想着妹妹能作陪,还望妹妹应下。” 琉璃明白了,她这是想见未来夫婿,又怕没人作伴儿,有些害臊了? 琉璃想了想,始终觉得自己还是别参与的好。 正想寻了由头拒绝,却听悦容在一旁开口道:“小姐,您便去吧。这可关乎着玉裳小姐的终身大事儿!她一个女子在场,必然会不好意思的。” 琉璃眉头一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来苏馥儿以往对奴婢的教导还是疏忽了!主子说话,哪儿轮得到她随意开口? 琉璃心中恼怒,此时又不得不应承下了:“那妹妹明日便来府上一趟。” 她真当好好调教调教悦容这丫头,否则日后定惹出祸端! “妹妹……”王玉裳目的达到,似乎也对琉璃的淡漠觉得有些尴尬,便就又寻了话头与琉璃闲聊起来。说的,无不是城西的那家布庄搬到了城南,或是哪家的金铺又出了新花样。倒是没提胭脂水粉的事儿,看来,是知道苏馥儿年芳不过十,尚且用不上那些玩意儿,便没有提。 这,也让琉璃回话间多了个心思。 能想到苏馥儿用不上胭脂水粉的,如何能是粗心大意之人?! 送别王玉裳,琉璃回头,看见跟随在自己身后的悦容,沉脸下令:“去涮一日恭桶!” 悦容乍然一听,有些不知所以,并未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事儿。可看小姐的样子,又不像在说笑,心中顿时委屈,泪水裹在眼眶:涮恭桶都是低等下人才做的事儿…… 次日。 琉璃还未起身,悦容就已经挑拣出了衣裳,准备为她梳妆打扮,好像不是王玉裳要见未来夫婿,倒像是悦容她自个儿要去见未来夫婿了,急不可耐! “小姐,您说这女子若嫁了人,是不是真的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一心只放在夫君的身上了?”悦容一边为琉璃梳着小辫,一边问。 “你想嫁人了?”琉璃本仍然因为悦容昨日那句话而不喜,但听她这么一说,便明白过来。悦容也已经十四,再过一段日子便该及笄,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女子的重中之重。若说悦容心急想去见识见识,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女子嫁人就当真这么重要吗?若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当初是一定不提嫁人的! “小姐说什么呢!”悦容突然摆了脸,不高兴道:“悦容曾对太上老君发过誓,此生就服侍小姐,绝不嫁人!” 琉璃微微一愣,没想到她竟生起气来。 说起,悦容还真的是一颗心都扑在了苏馥儿的身上,别说是磕着碰着了,就算打个喷嚏,她也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昨日,可是对她严厉了些? 罢了罢了,日后好好调教,莫惹事端即可。 “太上老君管不着你的嫁娶之事,那是月老的功夫。”琉璃打趣一句,问道:“今日去尚书府一事儿,祖父可知道了?” “知道知道,老爷嘴里还嘟囔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娃娃长大了,留不住了’之类的话。” “咳——”琉璃不小心被自己的唾液呛到。苏丞相不会以为自个儿孙女想嫁人了吧?他可知道,他的孙女才十岁?! 悦容一听琉璃咳嗽,赶紧为她顺顺气儿,端来茶水。 琉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顺顺喉:“还有没有说别的?” “还有就是要小姐早些回来,明儿个宫里设了宴,说是平陵王娶亲,定了皇后娘娘娘家亲妹的长女,明日册封!老爷让小姐一同参加。” “皇后亲妹的女儿?”也就是亲侄女了。好日子都被他们赶上了! 皇后要将自己的亲侄女嫁给平陵王,只怕,是为了拉拢吧?这种联姻的方式,在皇族中很常见。毕竟那平陵王,听闻在朝中的地位可不轻。只是,平陵王喜怒无常,只怕皇后的亲侄女嫁过去,也没什么顺心的…… “哎。”琉璃在心中叹息。怎总有嫁人的? 王尚书府。 庭院深深,荷叶尖尖,碧波流淌…… 好一番天赐良日! 琉璃立在荷花池边,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回廊上与人交谈的人身上,心中五味杂陈,宛若正有一把利刃在她心尖上用力切割般。 “馥儿?”王玉裳唤琉璃一声,面露担忧:“你怎么了?” 琉璃收回心神,目光仍看着荷花池的另一岸。赫连礼,竟然是他! “那人就是姐姐未来的夫婿?” 王玉裳面上一红,声音细小如蚊:“正是。听说前段日子剿灭了叛党,皇上亲封了带刀侍卫,爹爹夸他前途无量。” “前途无量……”呵!琉璃暗暗嘲讽。能在御前带刀,何等了得?他赫连礼的前途无量,可是踩着她将军府所有人的尸骨得来的! 赫连礼似乎发现了这边的目光,转过头来,对她们微微一笑。 剑眉星目,那笑容依旧如同阳光般温暖。 琉璃心中吃痛。他,当初也总这般对自己笑! “他过来了!”王玉裳惊一声,四处看了看,似乎是想要找个地方躲藏。爹爹当时只吩咐了自己躲在一角悄悄看看即可,还千叮咛万嘱咐,不可暴露人前。眼下他过来了,该如何是好? 琉璃一把拉住王玉裳:“左右是未来的夫婿,今日不见,姐姐日后也是要见的。” “可……”王玉裳的脸更红了。 她总觉得苏馥儿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苏馥儿脸皮比自己还薄,遇到这样的事儿,只怕自己还没躲,她就已经找了地方藏起来了。毕竟,女子是不可以擅自与男子会面的!更何况,那边儿还有人看着呢! 琉璃目不转睛地看着赫连礼走来。 第十三章节:未来夫婿 她曾想过去赫连礼时常出入的地方假装巧遇,可到头来,她发现自己竟然对他知之甚少!好像她从来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也不知他爱去什么地方! 她也曾试图向苏仲严了解赫连礼的事情,可每次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苏家千金不过十岁,加之不常出门,与赫连礼毫无交集。若贸然说出赫连礼的名字,只怕会引来苏仲严的怀疑。也就作罢了! 没想如今,他倒自己现身了! “姑娘,可是王玉裳小姐?”赫连礼信步轻踏,来到她们身边,恭敬以礼。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丰神俊朗,就连这说话的调调,依旧温和如风。 琉璃胸口一疼,十指紧握。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真想手上有一把刀,一刀扎进他的心窝子!让他也尝尝她的苦! “我……”王玉裳有些不知所措,琉璃率先开了口:“这位公子,想必就是玉裳姐姐未来的夫婿了。可是,公子怎么不知女子未出阁前,是不能与未来夫婿见面的呢?” 赫连礼尴尬,没想会被个十岁的小娃娃给指出了不合礼之处。连连道歉道:“是在下唐突了。” “自然是唐突了。”琉璃冷冷一笑:“既知唐突,那你还走过来,便该是轻浮了!” 赫连礼面上尴尬愈浓,只得轻笑掩饰。 也是,想他年过二十之人,却被一个十岁的女娃娃指责。怒也不适,笑也不妥。当真是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妹妹!”王玉裳羞红着脸嗔怪一声,忙对赫连礼赔礼道:“小女子王玉裳见过公子。此乃丞相府的苏小姐,还望公子念她年岁尚小,莫要责怪。” 琉璃睨一眼王玉裳,有些不喜。 她倒是忘了,赫连礼即将成为王玉裳的夫婿,自然是要帮衬着赫连礼。毕竟人家才是一家子! “馥儿小姐说的也并无错,的确是在下思虑不周,有些唐突了。下次定不再犯,还请馥儿小姐原谅?”赫连礼略带磁性的声音里满是一贯的温和。就好像他从来不会生气,也从来不懂的什么叫恼怒。 “罢了!”琉璃摆手,嘴上带着旁人听不出的嘲讽:“左右你娶的人不是我!问我有何意义?” 原本是一个很大度的动作,看在赫连礼与王玉裳眼里,却颇有一副小大人的姿态,双双忍不住地浅笑吟吟。 琉璃见着他们笑纳闷,半响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吃了这副十岁身子的亏! 琉璃指甲嵌进皮肉里:“听闻公子剿灭了叛贼,不知那苏将军是如何谋反?公子又是如何剿灭的?若是听的不错的话,那苏将军可是手握重兵!” 爹爹如果谋反的话,单单是手里握着的兵马,都足以让这京城里端坐着的人颤一颤!又如何会一夕之间被他们满门抄斩!! “馥儿小姐对此事感兴趣?”赫连礼问。 在他的眼里,苏馥儿不过是个十岁的女娃娃。一个小女娃子,懂什么朝堂之事?全当她是好奇问问罢了。 “自然是感兴趣的。”她将军府满门的性命,她怎能不感兴趣? “这种事情,你年岁尚小,不懂。”赫连礼似乎不打算与她细说。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懂字还未落下,就见悦容火急火燎地跑来,拉了琉璃便要走:“小姐,府上来人了,老爷让你赶紧回去。” “谁来了?”琉璃脸上有些不喜。为何这个悦容总是火急火燎,就跟被追魂儿似的? 眼下好不容易碰着了赫连礼,不说报将军府的仇,坏了他这桩婚事儿,自己还是有把握的!再说了,不是她要自己来帮王玉裳参谋参谋吗?她参谋了,不合心意! “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门前停着辆马车,像是从宫里来的。” “宫里来的?”琉璃诧异。宫里怎么会来人,而且还是找她的?苏馥儿不过十岁,就与宫里的人有牵扯了? “既然是宫里来的,妹妹还是快些去吧。”王玉裳面上的红晕淡了许多,却揣上了一副少女含春的模样。想必,是对这未来的夫婿极为满意了! 罢了,琉璃心中惋惜。自己当初瞧上的人,王玉裳又怎么瞧不上? 此番虽然坏不了赫连礼的婚事,但她总有一天,要向他把将军府的帐一笔一笔讨回来!王玉裳,或许还是她牵线搭桥的帮手,那——何必断了他们的联系! “妹妹先回府了,改日再来看姐姐。”琉璃说着,不情愿地向赫连礼拜一礼。 如果可以的话,别说是行礼,她不仅不会对他客气,反而还会在他脸上踹上一脚,划上一刀!看看他还能不能继续保持翩翩公子的一贯温和! 无人知晓,她口中的银牙,几近要将舌咬出血丝。 只因,唯有痛楚,才能让她保持清醒。她现在的身份是丞相府的小小姐,断然不能贸然所为,连累了苏丞相。这点,她万分清楚! 回眸,远远看去赫连礼与王玉裳似乎相谈甚欢,颇有一副郎才女貌的天造地设之貌…… 谁知,她心中何苦? 琉璃在悦容的陪伴下,刚刚跨出尚书府大门,便见一人跨步走来。 琉璃俯身见礼:“见过平陵王。” 悦容也随之俯下身子:“奴婢参见王爷。” 容成赋轻唔一声,迈了跨步往里走,算是应了。转脸见琉璃颈项上束着的薄纱,扭了头问道:“这馥儿小姐是怎么了?” 琉璃木讷。他不是知道吗?那日还在平陵王府见过,听他这话,倒像是从不知道她受伤般。 ……抿一口茶的功夫,琉璃琢磨出了他的意思,又行一礼道:“侥幸捡回了一条命,有劳王爷关心了。” “无碍便好。”容成赋抬腿进了尚书府。 琉璃看着容成赋的身影,不免奇怪。看来,他与苏仲严的见面,是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明日便是他的大婚,他不在府邸上操持,忙自个儿的婚事,怎么跑来尚书府来了?若真有什么事儿的话,他大可以唤了王尚书过府去。 眼下看来,平陵王也是个对自己婚事不上心的主! “祖父。”琉璃跨进丞相府门槛,远远地便唤着苏仲严。 苏仲严暗暗摇头。心想:前几日忘了事儿还懦懦弱弱的,现在恢复了,又如以往一般了! 自然,琉璃是故意的。这几个月的旁敲侧击,已大致了解到了苏馥儿的性子。虽然有着失魂症作庇护,可一个人忘了事儿,是断然不会轻易将性子也换了的,那是打从娘胎就生的东西,骨子里也忘不掉! 苏馥儿虽然身子骨弱,言行与其他大家闺秀并无两样,但是对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苏仲严,是没什么规矩讲的。无不是仗着苏仲严的宠爱,所以肆无忌惮。平日的知书达理,不过是外人眼里的苏馥儿。所以,苏馥儿只要对外举止不失大家闺秀的教养,苏仲严是会纵容她的…… “还不见过墨王爷。”苏仲严看似严厉的呵一声,却并未真的动怒。 若真说起来,连皇上都得给苏仲严几分薄面,更不说是这个不得圣心,连个封号都没的墨王爷了!容成墨,还入不了他的眼! 墨王爷?容成墨? 琉璃纳闷。他怎么来了?那辆马车不是宫里出来的,而是容成墨的吗? “苏小姐。”容成墨率先见礼。 今日不同那日所见,容成墨垂散的鬓角梳理妥当,穿戴整齐,如墨的长发高高束起,一丝不苟。细看之下,还有几分贵公子的清新俊朗。只是,似乎不曾这般打理,显得甚是生疏,并没有平陵王那般信手拈来,玉树凌风。 琉璃琢磨着,这样的他,是有几分王爷样子的。 “不知墨王爷前来,所为何事?” “那日多谢小姐帮助,故而今日特意登门道谢的。”容成墨说完,一旁的小厮便捧上礼盒,将里面上好的绣花布料,女子所用的首饰,均呈现在琉璃面前。 布料她认得,是妙衣坊的云锦,还在将军府时,自己也时常去那儿订料子。首饰则是金银轩新进的成套饰品,发簪、镯子、耳坠子。她听王玉裳提起过,金银轩新请的手艺师傅,工艺了得,堪比宫里专司饰物的女官手艺…… 容成墨可知道,这些东西值多少钱? 那日,她不过只是给了一枚珠钗,还抵不上他送的这些布料昂贵!更何况是那些成套的首饰? “王爷这礼未免忒贵重。”琉璃不打算收下。她记得,他那日可是连酒钱都给不起的! “钱财乃身外物,我也不知道苏小姐喜欢什么,便让下人去操办了。”容成墨这意思,是他并不知道这礼物价值几何。还以为是她看不起这东西? 也是,就算是个不受帝王之爱的王爷,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那王爷的谢意馥儿便收下了。”人家都眼巴巴地送来了,她还怎么好意思不收?左右,也是来道谢的,这般倒是不欠了。 容成墨目不转睛地留意着琉璃的一举一动,似乎是想将她看出一朵花儿来。 第十四章节:新婚嫁娘 这样的举动,不免让苏仲严不悦,直到他故意‘哼’一声,容成墨才反应过来:“既然小姐喜欢,那我也不便多留。若是小姐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到府上知会一声,我定竭力而为。” “墨王爷有心了。”苏仲严客客气气,便宣了人道:“来人,送墨王爷!” 容成墨目光短暂地在琉璃身上停留片刻,又迅速收回,好似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便在奴仆的带领下,出了丞相府。 “小兔崽子!”苏仲严面色不好,哼哼地看着容成墨身影。 敢打她孙女的主意?他孙女才十岁!手未免伸得长了些!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的斤两!就算他孙女及笄了,也轮不到这个没出息的王爷! “以后少见这墨王爷!”容成墨走远了,苏仲严指着容成墨背影道。 琉璃好笑,她虽然不知道苏仲严在想些什么,但左右那句‘小兔崽子’不是对她说的。 “祖父不喜欢我见他,为何还让悦容到尚书府来寻我?” 言下之意,自然是他让她见的,她才见着了。 “哼!”苏仲严又是不悦地哼一声:“皇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若落了话头,指不准一不小心,就落了那将军府的下场!” 因着苏仲严的话,琉璃心头冷不丁一落,笑容不再。 将军府,是被人抓住了什么话柄,才遭致横祸吗? 位高权重?手握重兵?终究抵不过‘皇室’这两个简单字眼。骨子里流淌的血,早已经注定。是吗? 次日,锣鼓喧天,喜庆的日子。 满城挂满了红绸缎子,长长的街道早已清空,看热闹的臣民被阻挡在银色甲胄的侍卫身后。兴奋和喜庆,渲染了整个京城,润得空气中都带着喜庆的气味儿。 容成赋身骑骏马,一身红色喜袍衬托得他气色非凡,随性掕着缰绳,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前头是敲锣打鼓的乐师,后头是抬了新嫁娘的喜轿。一路漫漫,往皇宫而去。 正午。皇宫设宴,宴请百官,行册封礼仪。 是夜,平陵王府设喜宴,洞房花烛夜。 今日,百官们及家眷门可真谓是忙得不可开交,刚刚跑完皇宫,又要跑到平陵王府。不过,也由此可以看出皇上对这个儿子的重视。自湛国开国以来,就没有封了王爷的皇子,在大婚行过册封礼后,还能在宫中设宴的! 琉璃被带到女眷所在的花厅用膳,至于观礼,女眷们是不能在场的。用完膳,女眷就得打道回府。在朝为官,但凡有点底子的,哪个不是妻女成群?不说女子向来地位不如男子,单说女眷们一拥而上的挤在大堂里,平陵王的成亲仪式就算摆到大街上,也挤不下! 花厅里,女眷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场亲事。嘴上说着天赐良缘,心里却酸着那皇后的亲侄女。道她是嫁了个良人,自己却嫁信无期。 良人不良人的,琉璃不敢妄下断论。但是单从平陵王大婚前日还去了尚书府,便可知他也不是什么上心的主。 “小姐……”悦容立在琉璃身侧,听着这些女人七嘴八舌,有些不知所措。 因着琉璃十岁的年纪,那些及笄待嫁的女子自认与她交谈不起来,主动就忽略了她。若不是苏馥儿是苏丞相的孙女,恐怕她们连最初的问候也省了。 这次,王玉裳也没来,好像是婚期已经定下了,正在府中筹备待嫁。 琉璃就这么坐在席上,也没个人说话,显得孤单了些。 其实,她并非与那些女眷攀谈不上,只是不愿与她们交谈。若搁在以前,她或许会激情高昂地与她们谈论一番嫁娶之事。可现在,她真真是对嫁娶之事毫无兴致了…… “咱们随处走走吧。”琉璃从椅上挪起身。 左右开席也还有段时辰。前头的礼还未行完,是上不了菜品的。 “嗳,好!”悦容喜得很,扶着琉璃就起身。 前厅正喜悦洋洋,乐鼓喧天,后院里倒清净许多。 走在花园里,除了不远处花厅内女子们的交谈声,便只剩下虫鸣鸟叫声儿。四周的景色还算不错,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只不过逛了两圈,琉璃就百无聊赖了。 直到她看见不远处出现的一个身影时,眼前才一亮,对悦容道:“悦容,我渴了。” “奴婢这就去端茶水。”琉璃略带撒娇的口吻,让悦容忙不迭地跑去为她找水。 见悦容走远,琉璃才看似随意地走到锦鲤池边,蹲下身子。池水中的锦鲤自由游动,伸手撩拨池水,荡起的水波纹惊得一池鱼儿四散开来。 “苏小姐。”一个声音吸引了琉璃的注意。 她不用转头,也能知道那人是谁。 “墨王爷。”琉璃站起身,甜甜地对容成墨微笑。 这一声唤,好似相识许久。然而作为苏馥儿的身份,他们不过昨日才正式见了一面。 容成墨稍木讷,倒也不太在意。 那笑容似曾相识,太过美好。糯米一般的小脸,搭配着这样的笑容,天真无邪。虽然声音嘶哑了一丝,但是这话从她口中说出,就甚为悦耳! “苏小姐的伤可好了?”容成墨问着。 苏馥儿躺进棺材,又活过来的消息,在京城内不胫而走。苏丞相对外宣称只是因为伤势太重,一时闭了气,庸医未能诊断出来。原先百姓们并不信,这样的说辞自然没有鬼神之说让人感兴趣。直到皇上赐死那名庸医,道其误人性命,罔为医。谣言,才止住。 “已经大好了,只是喉间时常痒痒,声儿哑了些。”琉璃好奇地看着他:“墨王爷怎不在前头观礼,跑到这花园来了?” 似乎,她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略歪着的头颅,小小的,真有几分十岁女娃该有的模样。 实则,她早已看到他走来。否则又如何会打发悦容离去呢? “我不太喜欢呱噪的地方。”容成墨似有几分羞涩。 “呱噪?”琉璃好笑,却没笑出声。想必,是有人偷偷想跟他说媒,叫他害臊了?毕竟,皇家的门槛,不管那门楣是否荣耀,都堵不住人的奢欲之心。 不过‘呱噪’这词儿用的极好,她也不喜欢那些女人的呱噪,所以才躲到这儿来的。 男子们,也如女子一般呱噪吗? “平陵王已经娶了王妃,墨王爷似乎也快到弱冠之龄,可是该成亲了?”琉璃就着这个话题,随意地聊着,想要与容成墨拉近一些关系。 虽然苏仲严要她与容成墨别走太近,但皇室就是皇室,哪怕是个不得宠的王爷,那也是皇族的血脉。与容成墨走得近,或许于她将来对付赫连礼有利! 赫连府一门也是将才之家。 她,此时还撼动不了赫连礼以及赫连家! 她需要一柄锋利的剑!一柄能取赫连礼、赫连礼满门性命的剑! “我还不想娶亲。”容成墨低下头,看着矮了自己半个身子的苏馥儿。 琉璃仰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心不免突地跳了一下。 何时,他已经长得这般高了?算起来,自己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他。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往昔,仿佛就在眼前。可是,又那般遥远。她,记不清…… “就算不娶王妃,纳几个侧妃也是可以的。”琉璃收回目光,指着花厅的方向:“那里面的姐姐们,都在谈论平陵王娶了个贤惠的妻子,似乎是想嫁了呢!” 言下之意,他可以瞧瞧里面有没有中意的女子。 就算是不娶正室,也是可以立一两名侧妃的。侧妃,不过是比寻常人家妾侍高一等而已,也就是个名义上的主子。照他的年岁,纳几门妾侍亦无可厚非。 容成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眸子里的光淡了几分:“我娶的人必不在那里。” 因着他这句话,琉璃不免多看他两眼。 容成墨有了心仪的女子?什么时候? “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是疯子王爷?”对此,琉璃想了许久,都不曾想到答案。 昨日见他的样子,似乎正常得很。今日见着了,更觉得正常。哪儿疯癫了?交谈中,他丝毫未把她当作十岁的孩童看待,反而颇像对待同龄的人,这让她,心里极为舒坦。 容成墨淡笑:“改日问问他们。” 琉璃沉默。是玩笑话吧?他性子倒是一点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问他一句,他答一句,常常答非所问。别人不知,她却知道,他自幼就怕说错话。 那些人,是因为如此才觉得他疯癫吗?毕竟,他去军营后,就鲜少在京城。 “小姐,水来了。”悦容端着一盏茶,跑的小心翼翼,生怕苏馥儿等的太久,可是跑得急,又担心水会洒出来。 来到琉璃跟前儿,悦容没料到容成墨也在,惊得连忙福礼,容不得思考:“墨王爷吉祥。” 结果端着的水还是不小心洒了。 “不必多礼。”容成墨看出她的慌乱,无碍地淡淡开口:“我生母也曾是婢女。” 他深知,下等人的不易。 第十五章节:主动相邀 琉璃听罢,忍不住摆了脸,劈头盖脸道:“王爷就是王爷!何必妄自菲薄!这般待人,可不见得能讨着好!将来只会任由了他人骑到头上,适时拉屎拉尿也是他人随意,岂能顾及了你的感受!生母位子低又如何?普天之下出身低的,又有谁如你一般做得了王爷?!” 他身体里流淌的有一半是皇家的骨血!这,就够了! “嗬嗬~”容成墨突然低低地笑了,忍俊不禁:“你可知,你的语气与我一位师父极像?” 莫说是容成墨,悦容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晓得小姐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粗鄙之言?出声纠正道:“小姐,那…该为出恭,出恭……” 琉璃随即反应过来,发现了自己的口无遮拦。 容成墨口中的‘师父’,可是她的爹爹?她从小在爹爹身边时间久了,居然不小心沾染了这粗糙的性子!正好,自己也想经过这次交谈,使容成墨对自己上心。这般一来,他必然会对自己多留一分心思了。毕竟,容成墨是个念旧情的人…… 琉璃扭了脸,对悦容疾声厉色:“今日之事,不可向祖父提及。若祖父知道,我立马打发了你出府!” 她不希望苏仲严知道。苏仲严,是个人精! “不要!”悦容来不及思考,一听小姐要打发自己出府,吓得赶紧跪下:“奴婢断然一个字儿也不告诉老爷!” 伺候了小姐近十载,要她出府,她又能去哪儿呢?除了伺候人,她什么也不会。况且,被丞相府赶出去的人,能有府邸敢要吗?!小姐,何曾用这样的话威胁过她?是因为忘了事儿,所以性子也转变了吗? 琉璃满意地‘唔’一声,不再过多训斥。 苏馥儿过往太纵容这个婢女,要想训教的得心应手,也不是一会儿功夫的事情。想她将军府的婢女,哪一个是敢在主子说话的时候插嘴的? 容成墨看着琉璃训斥婢女的模样,平静的眸子里藏了一丝琢磨不透的神情。 “时候不早了。”琉璃没有发现容成墨的目光,听见前面的喜乐声不再浓重,已被一阵谈笑声掩盖,猜测应该是平陵王与王妃行过礼,准备开席了:“墨王爷还是早些过去吧。平陵王大婚,又只有两个兄弟,久久不见你,怕该派人来寻您了。” 湛国皇帝此生育有四子、两女。在湛国,武政帝一脉算是单薄。太祖皇帝时,皇子就育有十二位,更不论是一些公主。虽然容成墨因着出身不好,不太引人注意,但是当今皇上只有四子。今日平陵王大婚,作为其中一位兄弟,他不在场,定然落人口实。 容成墨看见端着盘子鱼贯出入的宫女。的确,他出来的时辰够久了…… 琉璃转身时,听容成墨在她背后问一句:“你今年几岁?” 琉璃楞在了原地。转过头,用孩童般的语气道:“好像七月初八满十。祖父说适时要筹办,王爷来吗?” 是因为那句沾染了爹爹脾性的话,引他怀疑了吗?不能,她的身子是苏馥儿的,苏馥儿是苏仲严的独孙,整个京城都知道!她,苏馥儿与苏琉璃毫无交集!没有人能猜测,她是苏琉璃! “自然要来。”容成墨笑笑,意味深长:“苏丞相将你教养的很好。” 如此的一句话,叫琉璃绷紧的心弦舒展开。 容成墨,应该只是觉得她看起来与十岁的年纪不大相符。哎,她已经尽量去学习如何做一个十岁的孩童了,但是骨子里已经长成了大人,要重新做回一个孩子,实在太难。 琉璃仰脸骄傲而笑:“我祖父是丞相,作为他的孙女,自然不差!” 容成墨瞧着她这般的模样,浅浅地笑了,笑得让人琢磨不透…… “那人是谁?”锦鲤池的对岸,一名男子指着容成墨和苏馥儿,询问一旁的随侍。 侍从往男子所指的方向看去,知道他指的自然不是容成墨,因为爷认识容成墨:“回爷,那是丞相府的大小姐。” 男子轻蹙眉头,似乎在苦思冥想。许久,才想起:“死了又活过来的那个?” “正是。”侍从答。 “嘿!——”男子惊讶,连连说了两个‘奇了’:“容成墨那疯子,竟然跟个十岁的女娃娃聊得上话儿?”容成墨可谓是惜字如金的! “听说,那日墨王爷没带酒钱出门儿,被酒楼的老板给缠住了。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拿了珠钗,抵的酒钱。墨王爷还亲自上门致了谢。”侍从在旁边解释着容成墨与苏馥儿的相识。虽然他也是听来的,但是调查一番后,确实是这样。 “亲自?”男子拍打着手中的折扇:“他莫不是想巴结苏丞相?” “应不能,听说只进去了一盏茶的时辰。见过馥儿小姐,便离开了。送的礼品也只是女子所喜爱的细软和首饰。” “也是。”男子赞同道:“容成墨又不上朝堂,巴结苏仲严有什么用。” 若是容成墨要想巴结苏仲严,应该除了送苏馥儿礼以外,还会送苏仲严一些滋补、奇珍玩物之类的贵重东西,更不会一盏茶的时辰就出来了。 “我这就去告诉姿棋!她心心念念的墨王爷,看上了一个十岁的小娃娃!这嫩芽芽啃得!哈哈哈~~”说罢,男子一甩袖,打算回去好好添油加醋地把这件事情好好说道一番。 心情,为何就这么舒畅呢! 宾客散去。 满是喜色绸缎的房间里,容成赋一身喜袍半敞,微醺的眸子审视着端坐在喜塌上的女子。 喜塌上的女子感受到他的目光,不安地搅动起手中的绢帕,尽量保持平静,可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她出此时的紧张。转眼,头上的喜帕被人掀起,眼前高大的身影让她心中一颤。诺诺道:“王…王爷。” “唔。”容成赋低应一声,目光紧锁她,直把她瞧的如坐针毡,才浅浅吟笑:“王妃今夜极美。” 付冷琴霎时羞红了脸,唇红齿白,在喜服的映衬下,更显娇媚。被心爱的男人所夸赞,她脸上是藏不住的笑容。 她,终成了他的妻。 “王……”付冷琴浅笑言兮,‘爷’字还未落下,却听容成赋道:“歇息罢,本王醉了!” 容成赋合衣躺下,连鞋带袜掩进了被褥里。看来真的是醉劲儿上了,身子困乏了,躺下不过片刻,便听见他有轻微的鼾声响起。 付冷琴脸上的笑容僵住,刚刚泛起的甜蜜滋味,还没沁润她整颗心房,就被瞬时浇得冰凉。 他们,还未行交杯酒! 心中虽痛,付冷琴还是心疼地为他仔细掖好被褥一角…… 次日,晨曦来得极早。朝阳划破天际的那一刻,休憩了一夜的鸟儿开始觅食。 琉璃慵懒地坐在偏厅的矮椅上,伸了个懒腰。 紫檀雕花的木桌上摆满了新进的布料以及成品的衣裳,堆积如山。 一名年约四十的妇人,不厌其烦地摊开一件一件精美的衣裳:“小姐。这件薄衫是苏杭的料子,穿在身上绵软轻薄,绣工是绣坊内手艺最好的师傅绣了四天四夜完成的。上满的丝线,都是真真儿的金丝,阳光下一晃,美不胜收!还有这些吊饰……” 整个早上,琉璃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看了多少件‘贵重’的衣裳了。什么玛瑙、珍珠、金丝、银线的,总之不是值钱的东西不会镶在这些衣服上! 苏仲严说,她如今长个儿了,以前的衣裳都穿不下了! 琉璃埋怨,他以为她不知道,苏馥儿之前的衣裳都被他给烧没了?据说,是担心苏馥儿到了阴曹地府没有衣裳替换,所以只留下了几件收进木箱做念想。她也不怪罪,毕竟苏仲严有此说词,也是怕她埋怨。可她也总不能把金银珠宝都往身上揣吧? “好了,不必再看了。”妇人又要呈衣裳给她瞧,琉璃忙摆手阻止。 “这……”妇人有些为难。丞相府的千金眼界怎么这么高?她这些衣裳,除了皇宫,就算是搜遍整个京城,也再找不到比她坊里更精美的了! “妹妹在做什么?”王玉裳玉步轻踏,一袭春水薄衫随风流动,如黄莺般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如沐春风。 “姐姐来了?”琉璃上前,拉过王玉裳的手。 王玉裳扫一眼紫檀桌上的衣料,羡道:“苏丞相是真的疼爱你,这些衣裳只怕得花好些银子。” 琉璃不置可否。苏仲严的确很宠爱他的独孙女,送到她手里的,都是非贵则珍。出手阔绰! 如果不是苏仲严历经两朝为官,府上又历代书香门第,田地产业丰富,她还真有几分怀疑,苏仲严是不是私相授受,贪污钱财了? 其实,在朝为官的大多都会置办一些产业,壮大自己的家底。比如王玉裳的父亲王尚书,原也是乡野之民,赶考为官后,用俸禄和赏赐置办了一些田土、买卖、食肆等。从无到有,虽有亏损,但花费数年,总稍有起色。比起一般的富贵人家,他们的路子更宽阔些。 第十六章节:变卖首饰 “对了!”琉璃似想起了什么:“姐姐不是说妙衣坊新来了一个绣娘吗?咱们瞧瞧去!” “这——”王玉裳瞄一眼旁边站着的妇人,压低声音道:“妙衣坊的衣裳哪儿能与珍衣坊的比,也就我们觉得那儿好。妹妹的身份去了,只怕会招来闲言碎语!” 京中,贵胄都喜欢珍衣坊和妙衣坊的服饰。可是珍衣坊的衣裳,价钱贵得惊人,一般达官显贵一年半载也就买上一两件!去的多的,便是妙衣坊了。所以,府上之人穿的哪家的衣裳,也决定了门楣身份的高低…… 丞相府的嫡孙女,自然所用之物都是极好的! 琉璃一琢磨,也明白了王玉裳的意思。突然去妙衣坊,降了价儿,确实会让人疑心丞相府是否不如往昔。不留下几件,苏老爷子那儿也指不定要跟她好好说道一番!老爷子,何等爱面子! “把那两件颜色艳丽的薄衫留下,再留几匹素色的布料做成绢帕。”琉璃对一旁的妇人吩咐道:“再按照王家小姐的尺寸,做两身儿送到尚书府去。” “嗳!”妇人原本听见她们要去妙衣坊,心里还打起鼓,这一听,便高兴地赶紧挑出琉璃要的衣裳和布料,装进精美的盒子里,着手就开始给王玉裳量尺寸。伺候的,极为周到! “妹妹自个儿要就够了,怎么还送姐姐衣裳!”王玉裳有些不好意思。珍衣坊的衣裳太过昂贵,她怎好意思收下?“我的就是姐姐的。自打受伤以来,也只有姐姐真心来府上看望。”琉璃说的极为认真。不过,她并不是苏馥儿,不知道苏馥儿与王玉裳的感情是否极深。她看上的,是王玉裳背后的赫连礼! 王玉裳因着琉璃的话,也不再推辞,便容了妇人为自己量尺寸制新衣。 琉璃虽然有所图谋,所言,却也是事实。 那些听闻苏馥儿没死,来苏府探望的,都是打着看她的幌子,实则来见苏仲严的。哪儿会真的为了她?丞相府的枝儿高,想奉承、送礼的,都是把她当借口!容成墨送她首饰、布匹,是不是也因为苏仲严? 妇人一离去,琉璃一把就抓起王玉裳的手,凑近两分,耳语道:“老爷子心眼小得很,我不挑几件他喜欢的,指不定得说我不听话了。那些衣裳也就穿给别人瞧瞧,我还是得挑几件轻便衣裳!老爷子早朝没回来,咱们赶紧悄悄到妙衣坊去。” 平陵王赠了死奴后,苏仲严对她的看守就松懈了些。不过他在府上时,仍然不许她出去的。 “噗。”王玉裳忍俊不禁,这才明白她并不喜欢珍衣坊的服饰:“苏丞相若知道你这般说他,保不齐得狠狠鞭打你一顿!” “也就你们怕他!”琉璃嘴上虽这么说着,但还是叮嘱道:“姐姐莫要告诉祖父!” “姐姐岂会害你被鞭打?”王玉裳用玉指在琉璃的鼻尖轻轻一刮:“原以为你转了性子,历经大劫变得沉稳了。没想还是这不般小孩子心性。” 琉璃呶呶嘴。苏馥儿只有十岁,她不装作一副孩子模样,如何能行? 悦容端着一叠点心,正好撞见出门的琉璃,不禁问道:“小姐,要去哪儿?!” “出去!”琉璃简单的丢下两个字,拉了王玉裳快步往府外走,丝毫不给悦容盘问的机会。 “嗳——小姐,你要的……”悦容说到最后,‘点心’两个字生生吞进了腹中。 苏馥儿已经走远,她喊的再大声又有什么用? 悦容端着点心站在原地,琢磨着:小姐不是说瞧了一上午的衣裳,饿了,要吃城西那家糕点铺子的点心吗?自己刚刚买回来点心,怎么突然就不吃,要出去了?此事老爷知道吗?若是老爷不知道,小姐出了什么岔子,如何了得? 思前想后,悦容放心不下,随手将点心搁在回廊的石椅上,小跑着,决定去宫门口等老爷下朝,赶紧告知老爷。 琉璃与王玉裳一路乘坐马车来到城南。 当看见金银轩的招牌时,琉璃眼前精光一闪,招呼停了马车:“姐姐,我还有事儿,且去去。” 王玉裳不解。妙衣坊离这儿还有一条街的距离,怎么就下马车了? 琉璃跨下马车,掀了帘子对里面的王玉裳道:“我替姐姐约见了赫连公子!” “什么!”王玉裳蹭地站起。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幸好是在马车内,没被人发现自己的失仪,便又坐下:“妹妹怎可擅作主张!” 话虽是埋怨的话,但听进耳朵里,都满满是少女怀春的娇羞气息。 琉璃嘟囔小嘴,假意不高兴:“还不是见着姐姐想见,我才派人悄悄递了竹签子约他的!都已订下婚期,姐姐可要借机多多了解他,莫错付他人!姐姐,你怎可埋怨我!” “可是……”王玉裳觉得有些不妥,但如果是她自己出面相约赫连礼的话,自然会被人道逾越。而苏馥儿则不同,她还是个孩童,可以避免诸多忌讳。 思及赫连礼,王玉裳面上不禁一红!罢了,总归约了。 琉璃发觉王玉裳的不再坚持,乘热打铁道:“估摸时辰,赫连公子应该已经到了。如果久久不见姐姐,只怕该走了!” “那…那我且先去等你罢了!”王玉裳难以为情。许是觉得脸上的绯色实在不宜被人瞧见,说完,忍不住捻紧车帘,怕被人窥见。 琉璃看着马车离开,四下张望,没有发现丞相府的人,抬腿跨进了不远处的一家金饰坊。 金银轩内。 小厮眼光极尖,一见琉璃进门,便认出她身上的衣料都是一等一的好货。忙卖着笑脸热情迎上:“小姐可是想买些首饰?那您可算来对地儿了,咱们店的首饰都是极好,无论做工还是成色皆属一流!小姐是想买金饰、银饰、还是玉饰?” 虽然疑惑,这十来岁的女娃娃,怎么来了贵价店?但有钱人家的孩子,不好轰赶!只是眼光不停在她身上打量,心里掂量着这位小姐是否买得起店里的贵价物。 琉璃将藏在绢帕里的首饰取出,打开给小厮看:“这套首饰可是出自你们金银轩?” 小厮只瞧上一眼,便道:“单看做工和样式,的确是出自咱们金银轩。” “是,那就对了。”看来自己判断的没有错,容成墨送的这成套的首饰,果然是出自金银轩:“说说,如果我要退这套首饰,能退多少银两?” 今后用到银子的地方可能很多,苏仲严给苏馥儿的首饰,她断然不敢卖。而容成墨送的就不同了,左右都是致谢的礼,她卖了又何妨? 她曾想过,将丞相府值钱的物什都卖了,寻个江湖人士,悄无声息取下赫连礼的首级。但是,她不得不考虑事败的后果,更不能连累了丞相府。她用着苏馥儿的身子,就要承担苏馥儿的职责。自古杀人偿命,苏仲严已经老年丧子,不能再连累他失去唯一的孙女。 小厮奇怪地瞧一眼琉璃,左思右想道:“首饰是金银轩的不错,但是——咱们店就从来没有卖出的首饰,再退回来的道理啊……这个,恕难办到。” 还以为是遇到了个有钱的主,没想,是个小丫头骗子!谁知道这女娃娃是哪儿来的首饰?若窃取了府上的来变卖,官府查起来,可麻烦了! 琉璃不服气:“既然是你们店里的,我不喜欢,自然要退!” “咱们这儿,是真的退不了!要不小姐拿到当铺去试试?”小厮面上开始写满不赖烦。哪儿有卖出去的东西,还往回退的道理? 琉璃焦急。苏仲严应该要不了多少时辰就会来寻她了,眼下,她要怎么再去找当铺? “四十两!”琉璃伸出手指,比出一个数:“如果不退,我就将它融了!当金珠子使!” 小厮惊讶地张大嘴。他没听错吧?四十两?抛开手工不算,单单是那金子就值六十两了!而且上面的玛瑙也值好些银子!她竟然要融了,当金珠子使,亏不亏?!有钱人家的小姐,真当钱财不是财?! “退!”小厮毫不犹豫地应下了:“不过,得稍等片刻。” 只赚不赔的买卖,他自然不能往外推。而且,首饰买卖都有账本可循,先差人去打探一下原先买首饰的主儿,如果不是贼赃,那就退回来!实在不成,全当他白忙活了! “那你赶紧的!”琉璃没有猜到小厮肚子里的九九,比起久经买卖人情世故的人,她始终稚嫩。 小厮笑着应下,转身进了内堂…… 墨王府内。 容成墨坐在书房中,嘴角挂着笑容,把玩着手中的一对耳坠子,可眼神里,却写满温怒。 管家奉上一盏新沏的茶,见容成墨脸上的笑,不免吃了一惊。什么事情,让主子生气了?旁人或许不知,他却是知道的,自家主子生气的时候才会这般笑!自从主子被皇上赶去边关后,总好似事不关己般,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已经许久未见王爷如此笑过了! “主子,这不是您送给丞相府小姐的饰物吗?”管家认出了这串耳坠子。 第十七章节:意料之外 容成墨不置可否:“她给卖了。” “卖了?谁?丞相府家的大小姐?!”管家惊愕。丞相府的大小姐,缺银子吗?竟然要变卖首饰!难怪王爷会生气,即使自家王爷不受皇上待见,好歹也是天家的颜面,他还未见过有谁敢明目张胆把天家礼给变卖的! 容成墨小心翼翼地将那套饰物收进木匣子里,吩咐道:“派人下去好好查查,看看本王的首饰,在其他金饰铺子及当铺还有没有。” 既然她要卖掉他送的首饰,那就不会只在一家铺子卖。保不齐,他送的那些布料,也给卖了? 她,为什么要卖这些东西?一个十岁的女娃娃,有什么地方用的上银子的? ——难道! 品茗茶坊。 琉璃站在一座两层高的木坊前,上头悬挂着一块金漆了‘品茗茶坊’的牌匾,牌匾上的四个字龙飞凤舞、一气呵成,可见书写牌匾之人,写着一手好字。从这个角度望去,正好可以望见赫连礼与王玉裳坐在二楼的身影。 琉璃握着钱袋的手,紧了紧。将军府满门的仇,断然不能凭赫连礼一颗人头就算清楚! 琉璃深吸一口气,尽量抚平心中情绪,跨入了品茗茶坊的大门。 来到二楼雅间时,琉璃愣住了,雅间内的根本不是赫连礼!眼前陌生的男子,让他心中莫名有些慌乱。 他是谁?赫连礼呢?怎么没来? “馥儿好记性。”男子识出她的陌生,起身浅浅吟笑,下一刻却话锋突转:“可忘性大了些!” 琉璃一愣,这到底是被夸了,还是被损了?显然,是被损了! 他是谁?虽然有着苏馥儿的身子,她却没有苏馥儿的记忆啊! “兄长勿要欺负馥儿妹妹,馥儿年幼,又多年未见兄长,不识也是自然。”王玉裳如雀莺的声音响起,为琉璃解了围。 原来,是王玉裳的哥哥!王玉阗!细瞧之下,俩人确实有些相像之处! “玉阗…哥哥?”琉璃试探出声,不太确定,只是猜想苏馥儿唤王玉裳为玉裳姐姐,那么应该也会唤他为玉阗哥哥吧?自己不是让人给赫连礼带信儿的么?怎么把王玉裳的兄长引来了?!她了解过王玉裳的家世,王玉阗此时,该在江南任职才对! “荣幸!馥儿还记得我!”王玉阗像是看出了琉璃在想什么:“赫连礼今儿个是不会来了,丞相爷顺道让我来通知你一声:你玉裳姐的事儿,就甭瞎搅和了!” “兄长!馥儿她…是为了我好。”王玉裳低下了头,余光瞟一眼琉璃,示意她认错。 “为你好?赫连礼尽管与你有婚约在身,也始终是外人!”王玉阗怪极了妹妹的不争气:“以为没人知道的事情,不代表真的没人知道!今日之事儿传到他人耳中,言你不守妇道!你该如何自处?赫连礼若因旁人言说而悔婚,适时你如何自处?” 王玉阗一席话看似责备王玉裳,实则是在说给琉璃听,怪罪她呢! 琉璃不由地尴尬。被人当面指责,心中、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她也知道女子名声尤其为重。只不过她故意忽略了这一点,一心想着要借王玉裳去接近赫连礼。转念想,她可以不折手段,但又如何能够不管不顾利用一个从未伤害自己的人呢? 王玉阗看一眼琉璃,挥了衣袖,往食肆外走:“馥儿也该是知事儿之龄了!” 琉璃知道,他那一眼饱含深意。是怒了! 显然,她已经被王玉阗列入了厌恶的名单之中,今后想要借王玉裳来接近赫连礼,王玉阗恐怕得将她拦在前面…… “馥儿,别往心里去,你知道的,兄长他素来严厉。”王玉裳宽慰道。 琉璃无碍地笑笑。本就是她的错,王玉裳却反过来宽慰她。她真的开始有些喜欢王玉裳了。 集温柔、心善、美丽于一身的女人,如何会叫人不喜欢呢?苏馥儿,交了一个好友。 她,惭愧了。 琉璃与王玉裳道别,在食肆里坐了片刻,才踏出品茗茶坊。 正琢磨,今后该如何做时,一个声音唤住了她的步伐:“馥儿。” 琉璃没想到,叫她的人是王玉阗。他不是带着王玉裳回府了吗? 王玉阗笑笑,脸上的笑容不再像茶楼里时的别有深意,如王玉裳一样,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判若两人! “方才可对你严厉了些?” 他是担心自己说的重了,让她难过吗? “玉阗哥说的并无错。”她正责怪自己不知深思熟虑。 是她太过急切,太想尽快接近赫连礼了,有些急功近利,忽略了种种的后果。赫连礼是什么人?当初能打着结亲的幌子,迫害她满门,又岂是善善之辈? “你该知道,身在官宦之家,总有诸多身不由己。丞相爷历经两朝,他不易,尚书府亦然不易。当今的陛下已经年过半百,终有一日革命创制,湛国会更替新主。”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是希望她一个十岁的孩子明白什么? 她突然想起,王玉阗说赫连礼与王玉裳尽管有婚约在身,也始终是外人。所以说,尚书府与赫连礼联姻,多半是互惠互利?是在为今后的江山易主,早做准备?在朝为官,原来有如此多的门道?就连他们的子嗣,都有如此多的谋划?当初,爹爹从不曾告诉她这一些。或许,就连爹爹都不曾想过这些…… 王玉阗无奈地摇摇头:“伴君如伴虎。你明白这点儿足矣。” 琉璃看着他,既不说自己明白,也不说自己不明白。总觉得,他还有话没说完。 然而,她没等到王玉阗接下来的话,只等来了他的转身离开。 琉璃一路浑浑噩噩,回到丞相府。思量着王玉阗的话。不明白王玉阗为什么在王玉裳面前,对她表现出一副厌恶至极的模样。私下,又好像关心备至,对她说了许多暗示的话? 朝堂之上风诡云谲,谁又知道暗地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尚书府和丞相府?丞相府与尚书府交往数年,若有心之人使点绊子,指甲盖儿大小的事情,自然会变得如车轱辘大!面和心不和,朝堂的人,不过都是利用的关系!一旦利益关系这根绳儿扯断,就会翻脸无情…… 她,终于想明白,王玉阗要告诉她什么! 扭头,便往苏仲严的书房走去。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书房门前。 管家嬷嬷送完茶从书房内出来,恰巧见琉璃跪在老爷书房门前,不免惊了一声:“小姐,您这是作甚!” 琉璃俯了俯身子:“孙儿不孝,特来向祖父请罪!” 她知道,今日偷跑出府,私下与赫连礼约见之事情,苏仲严都知道了。而且,想必那些在暗处盯着苏府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按照王玉阗的话,苏仲严已经用了什么法子,把这个事情掩盖下来。不然,现在整个京城都该要传遍尚书府大小姐,与男子私相授受的污言秽语。。 适时,王玉裳若逼得自刎示清白,尚书府与丞相府势必如水火! “哼。”苏仲严的声音从书房内传出:“倒还晓得错!” 语气颇有孺子可教也的意思。 “进来!”一声呵斥,算是受了琉璃的认错。 琉璃小心翼翼地步入书房,一抬头,瞧见苏仲严正端坐在座椅上,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直到将她看的头皮发麻,才听他道:“说罢,错哪儿了?” 琉璃俯身跪下:“孙儿不该未经祖父允许就私自出府,这是一错,二错错在不该逾越,擅自做主约见赫连礼,差点坏了玉裳姐姐的名声,险些毁了丞相府和尚书府的交情。” 苏仲严看着琉璃小小的身子,如一团糯米般匍匐跪在地上,就像是汪洋大海的一抹浮萍,找不到依靠。心中纵使有再多怒气,这一刻,也似乎烟消云散了。满是皱纹的脸上,严肃的表情舒展开。 他就这么一个孙儿,又怎么忍心真的责备她?不过是想听她认错罢了! 叹息一声:“起来罢。” 比起以前,这个孙儿现在算聪慧多了。她也不过十岁,他又能盼她明白多少?罢了,罢了,循序渐进吧! “从今往后,你每日来这书房,把这里的书都给老夫看上一遍!不学聪明点儿,只怕你迟早有天被人给祸害了!那赫连礼是什么人?能将诺大的将军府办没了!你这小东西!是老夫的命脉!”苏仲严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眸光渐渐变得暗沉,苦口婆心:“你说说,祖父这般年岁,能陪你到几时,护得了你几时?” 琉璃听他提及将军府,抬眸看向苏仲严。难道,他知道将军府…… 不能,如果苏仲严知道的话,那么皇上也应该知道将军府是冤枉的。既是冤枉,将军府又如何能被灭满门! “馥儿知错了。”琉璃心中吃痛。 苏仲严真的老极了,白发苍苍,已到迟暮之年。哪怕平日里精气神儿十足,可是,这个年岁的人,又怎能不显沧桑呢?苏仲严一把年纪,还要在朝堂上议事,回府也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好像总有事情要忙碌。他这个丞相,做的不容易。 岁月,最是无情。自己占了他孙儿的身子,给他惹麻烦,良心不安…… 第十八章节:生辰之宴 吃一堑长一智,琉璃真的不再想着出丞相府,也没再思考怎么去接近赫连礼。 每日里,苏仲严上朝,她便在书房看书,等先生授课。闲暇时,也会陪苏仲严到府邸名下的各处田产去盘点一下,了解了解今年的收成。 平日里,悦容把她盯地死死的,生怕她蹿出府邸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其实,大可不必了。 最初,琉璃不明白为什么苏仲严要她看书,学聪明一点。后来,她才发现,书里许多东西都可以用到实处。譬如有四条路,只有一条是生路,而你需要找到引路人来引路,但你找到的那个人不一定是让你生的人,反而可能骗你入死门。 人心诡谲,又何尝不是如这生死门? 琉璃从没想过,朝堂上的人如此奸狡诡谲,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就像在她眼里,不过是私下替王玉裳约见赫连礼,却极可能被有心之人利用,借机挑起尚书府与丞相府的事端,苏仲严极为维护这个孙女,势必会与王尚书斗一斗。雪球滚大了,就得伤人。 对于窥窃的人来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便是乐哉! 慢慢地,她似乎能明白,为什么当初将军府会在一夕之间,惨遭灭门。当初,爹爹或许就是输在不懂朝堂的尔虞我诈,只晓得沙场上骁勇杀敌。被人背地摆了一道,不自知! 她必须静下心来,忍住自己的急不可耐。否则,赫连礼起疑心,还可能会连累整个丞相府! 就这么,晃眼一过,已是数月。 窗边,那株桃花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株绽放的白荷。似含羞的姑娘,藏在花瓶之中,只是孤零零显得孤单了些。 “悦容。”琉璃搁下手中的书册,用书册拍了拍桌子:“那株桃花呢?” “小姐,那株桃花的枝桠早凋了。”悦容呶呶嘴:“喏,都已经入夏,荷花正开着呢!” 琉璃皱皱眉,那夜送桃花的人似乎再也没来过。 琉璃不禁好笑地摇摇头,许是闲得慌了,竟然会好奇起那人是谁来。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为何会在半夜送株桃花给苏馥儿?最近,她已经旁敲侧击地向悦容打听了许多苏馥儿的事情,可是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或许,连悦容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砰!”外面突然一声炸响,随之便是一阵噼里啪啦地爆竹声。 好像,是谁在放烟火? “呀!”悦容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便立即欢喜雀跃起来:“今儿个是七夕!” “七夕……”琉璃因着这两个字,心陷入沉思。 原以为,重获新生能火速为将军府报仇,如今过去了半年,却赫连礼的一根汗毛都没有捏到。她,实在愧对满门…… “小姐忘了吗?三日后,便是您生辰了呢!”悦容提醒着,嘴里呱呱呱地道:“老爷昨儿个就吩咐了,明日过后要张罗起来。请客的帖子发出去,食物要精细,要好好给小姐操办操办,热闹热闹。” 对啊,她似乎忘了,苏馥儿要满十岁了。这在大户人家,子女满岁是大事儿,更何况苏仲严只有苏馥儿这么一个血脉。 当时,她还约了容成墨来参加生辰? “容成墨有收到帖子吗?”琉璃问。 “墨王爷?”悦容乍一听,也不确定:“兴许,是有的吧?” “去问问,若没有,便递张帖子过去。” “可是……老爷怕被人说道,只请了各府的小姐和公子,并没有邀请朝中大臣。”悦容有些为难。如果老爷没有邀请墨王爷,私做主张,是不是不妥? “墨王爷并不在朝参政,递过去也无妨。你不放心的话,便先去问问老爷,他若同意了,再递张帖子过去。”琉璃知道她所担忧的,毕竟,被人道结党营私,传到皇上耳朵里或许就会变成图谋不轨。 历代帝王,最见不得底下官员结党营私。巴不得臣子内斗不断,互相制衡! 容成墨不上朝参政,不过是一个没有封号的闲散王爷,不至于被人捏住话柄。 悦容如此也安心了:“那奴婢先去问问墨王府有没有收到帖子,若没有,奴婢再去请问老爷。” 是夜,璀璨的烟火持续了两个时辰。 七夕,是那些年轻男女的好日子,与她这十岁的女娃娃,毫无干系! 三日后。 宴席开,丞相府的门前,停满了各府邸公子、小姐们的马车。不过,却不见半个官员的影子。大家显然都明白苏丞相避嫌的意思,连各府送的礼也是女娃娃喜爱的物什,并没有什么太过于昂贵的东西。 但是,京城中的富家子弟,又怎会出手寒酸?随随便便一件,也是一户人家月余的起居饮食…… 琉璃坐在主位上,看着一个个鱼贯而入的人,那些人的脸上写满了笑意。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与她攀谈得上两句。大家送了礼,就各自找了熟络的小姐、公子闲聊,像是只等开席后,用完吃食就散去。 琉璃心中暗叹苏馥儿的不受待见,但也明白,不能全怪他们。毕竟,一半原因是苏馥儿背后有个苏仲严,不敢太过接近。另一半,则是她的说话声音太骇人了。只要她一开口,他们的目光就会停留在她颈项的束带上,好似要穿透束带一窥究竟般,叫她索性也就不说话了,只是笑容示意。 如此,又有谁能与她多说上句话呢? 书房内。 苏仲严端坐在椅上,听着管家嬷嬷的来禀,猛然将手中的书册子掷出去:“老夫请他们来,是叫他们让老夫的馥儿开心,好好过个生辰!他们倒好,就这般冷落着老夫的馥儿?” 苏仲严气得吹胡子瞪眼。 管家嬷嬷赶紧为他送上茶,让老爷子消消气,开解道:“小姐历来便没与那些个公子、小姐接触多少,老爷的名字在那儿顶着,旁人只看得见老爷影子,哪儿顾得上小姐?加之,小姐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京城里早传疯了,他们此番能来,已是不错。” 苏仲严冷哼:“馥儿呢,有何反应?” “小姐显得有些无趣。”管家嬷嬷如实禀报,复想起什么般,缓缓道:“安瑞王,已经回京了,此时正往丞相府来……” 苏仲严撸一撸胡须,思量着什么。 复重新拿起一本册子,边看边道:“总要她自个儿学着去处事儿了,你我管不了许多。” 如果人情应对这一块儿她都拿不下,他又能帮得了她什么?以后嫁入夫家,不能帮衬夫君,迟早会被他人所取代。孩子,总要学着长大。就如雏鹰初学飞翔,老鹰也总会放手一搏,将雏鹰推下悬崖。如果雏鹰不奋力拍打翅膀,那就会被活活的摔死。 奋力挣扎,才能获得生存的机! “可是小姐才不过十岁。”管家嬷嬷不忍心。小姐这么小,就要学着处理这些,未免太早了。老爷,以往是绝不可能让小姐沾染上这尘世半分浑浊的…… “绿菀。”苏仲严眯了眼,沧桑的眸子里暗藏汹涌:“你对老夫有什么不满?” 管家嬷嬷心中一颤,诺诺道:“不敢。” 她服侍了苏仲严数十载了,她知道,但凡是他决定的事情,就容不得旁人介入。独断独行惯了的,又如何听得进他人的意见? 绿莞弯腰倒退着,退出了书房。 “果真是活了!”厅堂上,一个冷漠地声音突兀响起。 琉璃顿觉如坠冰窟。 循声望去,褐色的大门处立有一位翩翩公子,只见他手中折扇轻打,居高临下。剑眉星目,那双如黑曜石的眸子,好似千年玄冰打造,只需一眼,便足以让人觉得冰冻三尺。 “死了好,你这女人,活着也没用!” 她,认得他的声音!!那日棺材中,听见的那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 “安瑞王吉祥。”众人皆福身见礼。 随即,琉璃也就知道了此人的身份,强装镇定地福身见礼:“安瑞王吉祥。” 容成解挑了眉尖,盯着琉璃道:“馥儿可大度不少,以往都不肯唤本王的。” “以往是馥儿不懂事儿,还请王爷见谅。”琉璃紧紧拽住双手,这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连话都说的有些颤音。 她不知晓他与苏馥儿之间的事儿,但是她能感觉到,这个身体,在本能的畏惧那个人。 “起来吧。”容成解也不细究,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看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大概也猜到了苏馥儿为何会孤零零地坐在主位:“今儿是苏小姐的生辰,不是本王的生辰。都盯着本王作甚?难道本王记错了,今儿个该是本王的生辰?” 众人一听,赶紧收回目光。心中鼓捣,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苏馥儿不是最讨厌安瑞王吗?怎么还邀请了他?更可怕的是,安瑞王居然出席了! 苏馥儿,自然是没邀请他的。 “这是我家王爷送苏小姐的生辰礼。”容成解的奴仆捧上礼物。 “多谢安瑞王爷。”琉璃尽量抚平内心的恐惧。 第十九章节:畏惧于他 她很想表现得平静,但是这颤抖的身子,实在不受她控制。 安瑞王表面和和气气,琉璃心里却清楚得很,此人铁定来者不善。 她还记得那日在棺材中时他所说的话:“死了好,你这女人,活着也没用!” 如果说他与苏馥儿没有一丝的仇怨,她是决计不信的。最想苏馥儿死的人,必然要算上他! 容成解看出了她的坐立不安,好似故意般道:“馥儿小姐不打开看看?” 琉璃见状,只得唤了悦容一声,示意她打开。 “是。”悦容从奴仆手中将托盘接过。 就在打开的一瞬间,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放着的,不是金银珠宝、翡翠玉石之类的物件,反而是一根人骨!还被雕刻成精美的镂空花纹,让人直呼变态!! 在丞相府小姐的生辰上送一根人骨!正常人,是断然做不出的!不是变态是什么! 悦容听见众人的吸气声,不解地抬眸看去,这一看,吓得也险些没端稳手中的托盘。好在丞相府的人晓得丢不得丞相府的脸,悦容硬生生咬破了自己的舌,才借着疼痛站稳了脚跟,不至于软腿。 琉璃不太害怕这些东西,毕竟,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头颅都滚过一次地了,还怕这人骨?她不是在自己恶心自己吗? “这是什么呀?怪精巧的。”琉璃食指捻起托盘上的人骨,一副不知道这是什么的模样。 他到底想做什么?是单纯的吓唬吓唬她吗?未必! 琉璃的举动,让悦容惊得支撑不住,终于跌坐在地。 小姐,小姐居然用手拿起这骇人的东西!!!! 别说是悦容,就连在场的人都没想到苏馥儿会有此举动。忍不住倒退一步,离她远一点! 琉璃四下看看,他们好像都知道这个人骨的主人是谁,唯独她不知道? “馥儿小姐当真不识得这是何物?”容成解道。 “我如何知道?”琉璃不答反问。 “哈哈哈哈哈哈~~”容成解一阵大笑,似乎对她的话,倍感开怀。 “安瑞王对苏小姐,果然上心!”一个声音响起,平陵王容成赋信步从门外踏入。 容成赋身边,携了一位美娇娘。猜测不错的话,他身边的美娇娘应该就是新婚的平陵王妃‘付冷琴’了。 “听闻,监斩那误人性命的庸医之人,正是安瑞王?安瑞王,莫不是突然半夜来了兴致,提走遗骸,做成了人骨饰物?”容成赋一句话,也解释了人骨的由来。 容成解听了,不置可否,算是证实了平陵王的话。 这,让在场的人,对于安瑞王的恶趣味感到毛骨悚然。误人性命的庸医,是那个误诊苏馥儿气绝,导致苏馥儿被“活埋”的大夫吧? “王兄、王嫂如何也会来?”容成解故作意外的模样,却难以掩藏他早已料到容成赋的到来。 容成赋睨一眼容成解,眼神不削:“王弟来得,本王就来不得了?” 俩人言语中,似乎夹杂着硝烟味儿。 平陵王妃适时出声,温柔的声音缓和了气氛:“今日,是我家王爷陪我来的,因母家与苏家姑娘的父亲有些渊源,所以拖我备了些女子喜爱的物什,前来恭贺其生辰。” 付冷琴这句话,是要告诉大家,平陵王是陪她而来,不是来跟容成解找茬的了。 琉璃有些意外。没想到苏馥儿的父亲,竟然与平陵王妃的母家有些渊源?似乎,这渊源还不浅的样子呢! “原是如此。”安瑞王笑笑,玩味地道:“瞧瞧,王嫂这眉眼之间,连说句话都舍不得离开王兄。新婚燕尔的,着实羡煞旁人。” “哈哈哈!”容成赋声音洪亮地狂笑两声,转而拍了拍安瑞王的肩膀:“早前让王弟选妃,王弟推脱,说要去南川见见世面,回京再议此事。若不然,今儿个就该是王弟碍着咱们的眼儿了!” “王兄这话,意思难不成是为弟的不是了?”容成解似笑非笑。 正当大家以为两兄弟开始闲话家常时,容成赋接下来的话,却让在场的众人,都笑不起来。 “确实你的不是。”容成赋不悦之意表露无遗:“若不是王弟谦让,本王如何娶得冷琴这般贤良淑德的美人儿?” 众人大骇。难道,本来要迎娶皇后亲侄女的,是安瑞王?是安瑞王不要,才落到了平陵王的头上?! 哗!大消息啊! 琉璃看向容成赋。 显然,他是不满这桩婚事的。在大婚前不筹办婚事礼仪,还往尚书府窜门子的人,能有多上心? 连她都能看出他的不喜,旁人岂会看不出?容成赋,不怕平陵王妃难堪吗? 就算是容成解不要的,又如何?至少,由此可见皇上对他的重视!付冷琴是皇后的亲侄女!多少贵公子盼都盼不上?换成容成墨,想都不必想了! “王兄似乎火气很旺。要不,为弟命人送几个陪侍丫头,让王嫂训导训导,帮王兄顺顺气儿?”显然,容成解听出了容成赋话里的责备。 只是他这句话说出来,更是刺耳得很! “咳。”琉璃见他们剑拔弩张,担忧他们会在丞相府生事儿,便打算出声岔开他们的含沙射影:“安瑞王爷……” “呀!”容成解似乎吓得不轻,像是见鬼了般,一脸菜色。反应过来,才发现是琉璃发出的,一脸惊愕地盯着她:“馥儿这声儿,怎的了?一口破锣嗓子!” 琉璃无奈,他不是早听见她说话声儿了吗?故意的吧! 无奈,琉璃只好放轻声音,让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难听:“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场,嗓子毁了。还请安瑞王见谅。” “哦~”容成解缓和了口气:“本王还以为青天白日里见鬼了,不过,好像是听人说起过此事儿。死而复生,倒也跟鬼无甚区别了。” 琉璃尴尬,这是被喻为鬼怪了?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灭这两位王爷的火气,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转目间,琉璃似乎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指着王玉裳的身后,惊喜道:“玉裳姐,你身后藏着的可是糖糕?!” 王玉裳笑笑,将身后藏着的东西拿出来:“前些日子,听闻妹妹想吃糖糕,便亲自备下了些。这些个吃食,与各位准备的礼都显得略小气了,怕妹妹会不喜……” “祖父说我伤了咽喉,不许吃这些又脆又黏腻的东西,担心会愈发伤了嗓子。”嘴上虽然说着不能吃,倒还是塞了一块糖糕进嘴里。 悦容本想阻止,可想着今儿是小姐生辰,也就作罢。只要不吃第二块就可以了。 平陵王忍不住朗声大笑:“看来,皇弟精美的镂空花纹骨,还不如王姑娘的一叠糖糕!” 平陵王妃也是笑笑:“王爷忘了,苏家姑娘今儿个才满十岁,自然喜欢吃甜的。” 平陵王正想开口回应。安瑞王却插上话:“王嫂提醒的是,下次本王备些苏馥儿爱吃的。你们在场的,都帮本王给记着!” 明明是平陵王妃对平陵王说的话,容成解却将它变成了对自己说的,让人听起来,直觉暧昧。 他们不想听啊,可又能如何?谁叫容成解和容成赋,都是王爷呢?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众人应答:“是。” 琉璃吧唧嘴,故意曲解他人的意思,容成解似乎用的得心应手? 琉璃心中明朗了。平陵王与安瑞王是有过节的,虽然没搬到明面上,但大家都清楚,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她不明白,安瑞王与苏馥儿又有什么过节了? 安瑞王对她虽然客客气气的,但是那日棺材里听见的话,可叫她半分感觉不到客气,只有浓浓的恨意!而且,他看苏馥儿的眼神,总有一丝让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是想把她生吞活剥了般? “小姐,可以入席了。”管家嬷嬷进来禀报,她怕琉璃不知道怎么待客,向容成赋和容成解道:“平陵王、安瑞王、平陵王妃,我家老爷邀请了京城里有名的戏班子,在前边搭了戏台子。众人可一边用膳,一边看戏。还请王爷、王妃,及诸位移步。” “戏班子?那真要去瞧瞧了。”容成解率先在婢女的带领下,朝管家嬷嬷所指的方向走去。 众人见状,也随之一同而去。 王玉裳迟迟未动,琉璃见了,问道:“姐姐为何不去?” 王玉裳看一眼管家嬷嬷,管家嬷嬷是丞相府的老人,应当信得过。便道:“馥儿,此番安瑞王回京,你当小心些!” 琉璃不明白,但也没有问。王玉裳不知道她忘了事儿,她不敢问。 防着安瑞王,总归是对的。她也隐隐感觉,安瑞王不是个善茬儿! “我会小心的,姐姐先去吧,我一会儿就来。”琉璃吩咐:“悦容,带玉裳姐姐过去。” 王玉裳放心,跟了悦容而去。 “绿菀嬷嬷,祖父什么时候来?”琉璃问管家嬷嬷。 这两位王爷一来,便要把丞相府掀翻的架势,祖父若不来,她真怕自己会招架不住。 她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来找茬的?容成墨,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来?悦容已经递了帖子到他府上。今儿个,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十章节:嗜血冷箭 绿莞嬷嬷好笑地掩掩嘴:“老爷说,小姐该学着长大了。今儿个他就不来了。” “这老爷子!”琉璃埋怨。他明知道她不记得事儿,又叮嘱她不可将失忆之事向外透露,还要她独自面对那么一帮子贼心眼的人!这不是故意为难她吗?! 无奈,琉璃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往宴席的方向走去。 那两位王爷总不能在丞相府大开杀戒吧! 拐过回廊,琉璃很快就来到宴席的地方。 可是,一个尖酸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待会儿,你把这个放到王玉裳的酒杯里。那贱蹄子,凭什么能与赫连礼成婚?不就生了张好看的脸皮子?” “不妥吧?这可是丞相府……”另一人胆怯道。 “你舍得你礼哥哥娶了王玉裳入府?我爹可说了,赫连礼极可能坐上苏德武空出的那个位置,将来必前途无可限量!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到手的鸭子飞了!” “若丞相府彻查起来,适逢两位王爷在,恐不能轻易隐藏过去。” “怕什么!”那人声儿提高了些,复发现不妥,连忙压低声音道:“只要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琉璃瞋目,是谁这么胆大,敢在她丞相府祸害人? 悦容送完王玉裳,回程找琉璃。路上见不着,没想她在假山这儿!正要开口喊她,琉璃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别出声儿。 悦容收到暗示,点头回应,琉璃这才松开手。 拐过假山,琉璃往发出声音的方向偷偷瞄去。也不知那俩人长什么模样? 然而,假山那里早已经没人。想必是说完话就走了。 “小姐。怎么了?”悦容不知道为什么小姐突然鬼鬼祟祟的? 琉璃还在回味着那俩人的对话,随口敷衍着悦容:“没什么。” 她听见,其中一人唤赫连礼为礼哥哥?赫连礼,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了? 想了想,琉璃还是道:“盯牢了今日里来的所有女子。” “是。”悦容虽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小姐吩咐了,她还是应下了。 “铛铛铛——”戏台子上,锣鼓喧天,戏子在台上唱着生旦净丑。 今日是苏馥儿的诞辰,但是主位上坐着的,却是两位王爷和王妃。身份尊卑有别,他们,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 戏台上,武生脚底生风,随着戏曲声踢腿迈脚,阔步生风,手中银枪快而不乱,勾脚踢腿刚毅有力。闺门旦,娇羞腼腆如含苞待放的玉莲花,举手抬足间皆是闺阁女子的内敛。台下看戏的人,到戏曲热潮、飞腾时,总忍不住拍手叫好。 此时,哪儿还有各府的贵公子和千金小姐?都是一些爱看戏曲的听曲之人。 琉璃不明白,容成赋和容成解为什么要来? 左右,不过是她这十岁女娃娃的生辰,他们,可都是有封号的王爷!说的不好听,湛国皇帝将来要是哪天驾崩了,他们俩其中一人很可能就是湛国未来的君主! “小姐。”悦容来到琉璃身边,压低了身子,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什么。 琉璃听罢,蹭地站起身来。同时,一声凄惨地尖叫声突兀响起,锣鼓随之戛然而止! 戏台上唱戏的人停止了动作,彼时,众人脸上都写满了诧异和惊骇。 是谁发出的尖叫? “嗖——”一声锐利划破长空,冷箭伴着寒光,直直朝主位射来。 “小姐!”悦容惊呼,琉璃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悦容着着实实地压迫在身躯之下。 羽箭的利刃在她们头顶的上方呼啸而过,伴随着风声嗡鸣,嵌入身后的木柱之中。 有人要射杀苏馥儿!琉璃脑子里瞬间闪过念头。 然而,还没容得她多想,紧接着又是一声锐利嗜血而来。琉璃被悦容压在身下,要么悦容躲开,要么悦容接着羽箭。不管是琉璃,还是悦容,这一次,必然要有一人会成为利箭的祭品。 可是,他们没有听见刺入皮肉的声音,而是听见了一声划破衣裳的锐利声。有什么东西挡在了她们前面,将她们置身在一片黑影之下。 悦容搀扶琉璃爬起身来。这才发现,挡在自己面前的人一身墨黑甲胄,手中抓着的,正是那柄嗜血而来的利箭。 是那个死奴? 琉璃几乎都要忘了,平陵王曾送过自己一个死奴。 众人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骇中反应过来,更不知道眼前一身墨黑甲胄的人,是谁,又是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来人!”容成赋率先反应过来,厉声下令:“活捉那射箭之人!” “是。”顷刻间,隐藏在暗处的侍卫跃身出现,跪地领命。 “王兄带了暗卫?”容成解饶有兴致地看着容成赋:“难不成,王兄一开始就担心丞相府会出什么岔子?” 容成赋笑笑:“本王倒不担心旁的。皇弟也亲眼瞧见了,苏家大小姐屡遭人迫害,本王没记错的话,京城的防备该是皇弟在管的。” 这,是在追责了。 “此事儿是为弟的疏忽,为弟定然彻查。”容成解认错快得很,可转脸,又将枪头指向容成赋:“王兄出入丞相府,还带着心腹暗卫,不知可有不妥?” 他倒要看看,容成赋如何躲掉对苏府心存防备的话头?如何给苏仲严一个交代! 说话间,苏仲严已经闻风赶来。 远远瞧见琉璃安然无恙,发丝凌乱些,没见受什么伤,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按了规矩,向安瑞王和平陵王躬身作礼,道:“见过王爷、王妃。今日府邸遭遇此事,实在有失妥当,还请恕臣有罪。今日诸位且先回府,他日,老夫必登门致歉。” 虽然射杀的对象是苏馥儿,但是在场的人非富即贵。歹人得以入府,便是他的错。道歉,无可厚非。 可是苏仲严道了一圈歉意,却半点也没有容成解的,放佛他是个空气,连个眼神都没受到! 也是,容成解在苏馥儿下葬那日,说了那样一句话,还想今后能讨个和颜悦色不成? “苏丞相多虑了。”容成赋谦逊回礼:“本王已经派人去捉拿射箭之人,若抓到此人,定提来面见丞相。”说罢,容成赋也不多留,带了王妃一并离开。 “若苏府有用得到本王的地方,本王亦定当尽力。”容成解看向苏馥儿:“告辞。” 苏仲严闷闷哼哼一声,未有所表示。见着仇呢! 两位王爷都已离去,众人也就纷纷告辞。 然而,在离去的人中,琉璃始终未见王玉裳。她想起悦容在她耳边说的那番话,心顿时跳得厉害。急忙往后院的方向跑去…… 死奴见状,随即也追了上去。 苏仲严年迈,本想去追,奈何一迈腿,就闪了腰。疼得他“呲”一声! 这下倒好,四周的奴仆都一拥而上,都去扶苏仲严,直叫苏仲严气得吹胡子瞪眼:“一群混账东西!不去追小姐,管老夫作甚!” 被他这么一骂,奴仆们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去追琉璃。在老爷眼里,小姐性命更重要! 后院里。 琉璃听见花坛旁的厢房内传出一阵细微地哽咽声,脸色也随之变得铁青。想也不想,快跑两步。来到门口时,却没有径直推门而入了。 耳畔边,想起悦容说的那句话:“小姐,奴婢看到两名女子带着一名奴才,往后院的方向去了。” 她有个不详的猜想。而里面那个声音,是王玉裳的无疑了。 死奴赶上,见琉璃在门口踌躇不前,想伸手,替她推开这扇门。若有危险,也不过伤他一人。 “别开!”琉璃一把抓住他臂膀的甲胄。 她知道,死奴是担心里面有危害她安危的人,打算入内查探。但是,若真如她猜想那边,现在推开这扇门,就可能无法挽回了。 琉璃深吸一口气:“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琉璃将门推开一道缝隙,闪身钻了进去。 屋内,门窗紧闭,晦涩不明。 琉璃勉强能看清屋内的软塌上,一名女子正蜷缩在角落,犹如受惊的兔子,瑟瑟发抖。女子外衫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了一件贴身的衣物,如皎月的肌肤大部分袒露在外。 琉璃看清了人:“玉裳姐姐……” 果然,她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王玉裳听见琉璃的声音,抬眸看向琉璃,浸满水珠的双眸里写满不知所措。 琉璃快步上前,在王玉裳还未醒神之前捂住她的嘴:“别哭,你一哭,人就都来了!” 之前那一声尖叫,是王玉裳发出的。而射杀之人,应该已经在丞相府潜伏多时,只是苦于无从下手,直到她听见那声尖叫站起身时,才找准时机将箭射出。 当时那接连射出的两箭,让大家都忽略了王玉裳的尖叫。否则,此时围聚的人必不会少,顷刻间,只怕整个京城都该知道王玉裳在丞相府遭人玷污的事儿了。 适时,丞相府,脱不了干系! 王玉裳眼角泪珠犹如决堤的洪水,止不住地往外窜,惴惴不安,哽咽着扑入琉璃的怀中,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 第二十一章节:贞洁何重 琉璃不禁有些悔恨。她早该知道的,那俩人的对话,不就是想祸害王玉裳吗?早该阻止的! 她原还以为,那俩人顶多就是让王玉裳吃吃苦头。只要性命无碍,她也不方便管这等争风吃醋的闲事。可万万没有想到,她们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贞洁,对于一个女子有多重要?就算未来的夫君不知道,洞房花烛夜时,也必然瞒不过去。王玉裳这般的大家闺秀,素来看重名节。适时,身为女子的最终的结局,只能是投入江河,祭奠海龙王…… “这件事断不能告诉任何人。”琉璃想也不想地将散落一地的衣裳一一拾起,帮着王玉裳往身上套:“穿好衣裳,我让死奴悄悄送你回府。” “可是……”王玉裳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想必,现在是六神无主了。 “姐姐勿怕,一切有我在。今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那死奴是平陵王赠我的,只听我一人,姐姐安心。”琉璃咬牙:“祸害姐姐的人,我必不放过!” 敢在她丞相府动人,是不想要命了! 琉璃帮王玉裳穿好衣裳,可衣裳已经被撕扯得零零碎碎,便又扯了帘布将她裹上。 琉璃打开一道门缝,迅速地试探着往外看看。守在门口的只有死奴,这才打开门跨出去,将门掩上:“去把里面的人送到尚书府,如果有人发现,杀了!” 死奴也不问缘由,点头领命,推开房门,抱起哽噎的王玉裳。 纵身一跃,几个无声无息地跳跃间,已经消失在丞相府。 悦容和家丁赶来时,并未见死奴和王玉裳。 …… 城墙外,聚集了无数的百姓,正对着什么指指点点。有的人脸上或露出惊恐,或露出一探究竟的表情。 追随他们的目光看去,城门楼上,正挂着一具毫无生气的躯体,空荡晃动的双脚,脚尖还有鲜血淌下,无不表明,此人刚刚气绝不久。 偶尔有要进城的人,也不得不绕过那具挂着的尸体,甚有几分小心翼翼,生怕沾染晦气。 苏仲严满目气愤,盯着那挂着的尸体,一挥衣袖离开。 这一次,又没有抓到谋害苏馥儿的人。被捕那刻,此人已经一剑抹脖,自刎了! 这件事,就像是他的一块心病,叫苏仲严日日难以入眠。 他不知究竟是何人,能有如此大的能耐,叫他堂堂一国丞相都无从查起?! 看来,是时候去宫里走一遭了! 是夜,灯火阑珊。 尚书府内,雨水突如其来,雕花的窗木润着雨水,风声吹过,嘎嘎作响,衬得凄凉。 琉璃静静地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人儿,那人儿好似美丽易碎的陶瓷般,双目紧闭,柳月的黛眉也是紧蹙着,就好似深陷梦魇,无法从噩梦中醒来,口中呢喃着叫人听不清的话。 “不要——!”一声呢喃转换为的惊呼吓到了琉璃,连忙出声安抚:“姐姐。” 王玉裳猛然从梦魇中醒来。 琉璃听闻王玉裳回府后,便一匹白绫悬挂了房梁。幸在守夜的婢子及时发现,救了下来,险险捡回一条性命。 “馥儿……”王玉裳紧张地四处看看,发现不是梦魇中的骇人场景,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可刚一放松,悲伤的情绪便涌上心头,泪如泉涌地扑到塌上:“为何,为何还活着!!” “姐姐糊涂!”琉璃握紧了她的手:“怎可寻了短见?这不是叫旁人猜测吗?” “怎么办,怎么办!”王玉裳丝毫听不进她的话,口中不停地重复着,当目光停留在绣盒里的一把银剪上时,霎时如疯了般冲上去。 琉璃见势不妙,立即唤道:“子护!” 子护闻声,如风而入,一把夺过王玉裳手中的银剪。这般的动劲儿,自然也引得门外的王尚书和夫人等人冲进来。当瞧见地上掩面痛哭的王玉裳,及子护手中的银剪时,有些懵了。 而这个子护,便是平陵王所赐的死奴了。子护这个名字,还是她新为他取的。她知道,死奴没有名字,主人叫他是什么,他就叫什么名字。她也总不能喂喂喂的喊他,索性就取了个子护的名字,也符合他。 尚书夫人情绪失控地扑跪在地上,紧紧抱住王玉裳,痛哭不已:“裳儿啊,你到底为了何事,这般想不开呐!你若寻了短见,你,你叫为娘的怎么活啊!” “……”王玉裳抬眸看着母亲,伤心欲绝,却无法说出缘由。 王尚书瞧向颓废在地的王玉裳,女儿了无生趣的模样,让他心疼不已。 “苏大小姐,老夫不知裳儿到底在贵府遇到了什么,今夜本想请你来好言相劝。但此刻,你务必要给老夫一个交代!”王尚书温怒道。 王尚书能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因为苏仲严不在,所以才这般呵斥。苏馥儿作为一个晚辈,自然得受着。 琉璃看一眼瘫软在地上的王玉裳,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还请尚书大人给馥儿一点时间,容馥儿再与姐姐好好谈谈。” 本来,她对王玉裳是毫无感情的,可短暂相处下来,也渐渐有些喜欢王玉裳这样的美人,惹人怜惜。重活一世,她比起王玉裳更惜命。若换成她,断然不会自寻短见,还会要害她之人生不如死! 也是她忽略了,王玉裳不是她,像王玉裳这样的女子,向来把贞洁看得比命还重的! “苏大小姐还未回答老夫!”王尚书捏了拳,对于苏馥儿的回答怒火中烧。倘若不是顾及苏仲严的颜面,他早就一拳打死了她! “父亲。”王玉阗出声:“馥儿还年幼。” 大人,如何能与一个孩子计较呢?传出去,总归难听。 “眼下咱们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不如让苏小姐与裳儿谈谈,或许能知道缘由。”王玉阗劝说着:“苏馥儿历过生死,更知生的可贵,眼下妹妹又一心寻死,不如就让她劝解一下,兴许管用。” 王尚书也知道,这般的王玉裳,是无法从她口中得知答案的。纵使他此刻千般难过,却也无可奈何:“今日苏小姐若不能给老夫一个交代,就休怪老夫不念与丞相府多年的情谊!奏请皇上!” 王尚书把皇上都搬出来了,意思自然是与苏仲严翻脸都不怕了。 琉璃只得恭谨一礼:“是。” “阗儿,扶你母亲出去!”王尚书发泄般愤怒地甩了手袖离开。 大门掩上,琉璃转身看向地上的王玉裳。 王玉裳情绪激动地拿银剪自刎后,现在便一言不发,颓废在地。那双暗淡无光的眸子,仿佛写满绝望。当在乎的东西被摧毁,而自己又无能为力时,难免会绝望的。 “子护,去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琉璃下令。担心又像刚才那样所有人都冲进来,万一再听到什么,就麻烦了! 子护得令,出了房间。 琉璃蹲下身子,擦净王玉裳脸上的泪水,捧起王玉裳的脸,让她直视自己。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道:“你好好想想,害你的人现下还活的好好的。你甘心吗?” 王玉裳呆呆地看着她,心中悲恸不已。她又如何能甘心?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又能奈何? 琉璃盯着王玉裳的眼睛,她的情绪哪怕一丝也不敢放过。可那双眸子,如同一潭死水。 “贞洁又如何?那不过是一抹落红,绣朵花给针扎了,不也得见红?大不了日后,我陪你孤独终老便是了!两日,你给我两日时间,两日后你再想寻死,我便也不再拦你。如何?” 今生,她不想再嫁为人妻。与王玉裳相伴终老,似乎,也无妨。 王玉裳听罢,低垂了眸。 良久,才听她吐纳道:“你不是馥儿。” 如果她一开始以为苏馥儿只是死里逃生,性情大变的话,那她现在就不得不怀疑,眼前这个人并不是苏馥儿!她认识的苏馥儿恬静乖巧,虽然年幼无知,但是却识得大体,也绝不可能说得出这样的话! 琉璃丝毫未有被人看穿的尴尬,不以为意地在脸上挂出笑容:“我是。” 王玉裳猛一拉琉璃,解开琉璃缠绕在颈项上的薄纱,但当她瞧见琉璃颈项间,那伤疤旁的一颗红痣时,便释然了,什么都相信了:“你的确是苏馥儿。” 苏馥儿颈项上有一颗红痣,从小有,从未消散。与她交谈时每次都能看见,王玉裳是再熟悉不过了。 琉璃重新束上纱织围脖。看来,是说通了。 只要王玉裳肯说话,就代表她还有一线生的意思。她并不怕王玉裳怀疑。毕竟,她的身子就是苏馥儿的身子,苏馥儿的祖父苏仲严都没有起疑,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有人会怀疑她不是苏馥儿。 琉璃扶起王玉裳,将她安置在凳上坐好,温声细语道:“两日后,馥儿再来接姐姐,这两日姐姐在府上好好休养。方才,姐姐的母亲可是吓坏了,姐姐倘若再有冲动之意,可多想想你的亲人,莫再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呵。”王玉裳冷笑。不是对琉璃,而是对自己。的确,她被苏馥儿说中了。伤害她的人还好好的活着,她在这儿要死不活的,岂不正合那些人的意? 她觉得,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孩子想的通透。 琉璃踏出王玉裳的闺房,雨,不知何时停了。 尚书夫人一见琉璃出来,连忙上前:“裳儿怎么样了?” 琉璃点点头,算是给她安心:“夫人进去看看吧。” 第二十二章节:如释重负 众人闻言,如释重负,恍若是经历了一场浩劫。只要不再寻死,就放心了。毕竟,再多的人,说再多的话,花再多的心思,也挡不住一个真心要寻死的人。而他们此时,都对王玉裳毫无缘由的寻死,感到束手无策。 “嗳!”尚书夫人高兴地有些说不出话,连忙就进了王玉裳的房。似乎正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与王玉裳好好说。 琉璃听见,屋内不时传出尚书夫人的说话声和哭声。 琉璃记得,自己的母亲,也是如尚书夫人这般温柔的女人。儿女,便是母亲的命。可是,将军府残杀殆尽的那一日,母亲却亲手扼杀了弟弟。当时,母亲如何下得去手?是怕弟弟被人推上午门吓破胆,还是怕他死无全尸? “苏大小姐就没有什么话要与老夫说?”王尚书并未急着进去看王玉裳。苏馥儿还没给他一个交代! “尚书大人不如去问一问玉裳姐姐……”琉璃收敛起所有的情绪,转身道:“现在姐姐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从她口中说出,总好过旁人的讲述。” 如果,自己的亲人王玉裳都不能瞒过,那救了也没用了! 琉璃说罢,恭谨地俯身一礼,告别道:“馥儿出来的时辰已经不短,且先行回府。” 王尚书看着恭敬谦卑的苏馥儿,一时也寻不出她的错处。 毕竟,他只说了苏馥儿如果安抚不了王玉裳,仍然一心寻死,他便会对她问责。现在王玉裳已经安然无恙,他又如何能再问责苏馥儿? “老夫今日的话并不会收回,倘若老夫真是错怪了苏大小姐,他日老夫必当登门致歉。” 是非对错,王尚书分的很清楚。 “是。”琉璃再次恭俯一身,转身告辞。 是夜。 琉璃不疾不徐地漫步在长巷中,夜雨水冲刷后的长巷,泛着干净的水光。屋檐上,还挂着几滴水珠滴答淌下,啪嗒作响。 当身后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时,琉璃适时转身,出声道:“阗哥哥不是应该在府上陪伴玉裳姐?” 王玉阗阔步来到琉璃身边,与她并肩而行,径直问道:“在丞相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琉璃低头转身,继续往前走去,留心着地上的路。一边走,一边道:“那日,姐姐不小心弄脏了衣裳,在等婢女把衣裳清洗烘干时,我寻了一套衣裳给姐姐替换。没想,姐姐在更衣时,被一个下人瞧见了身子……” 这样的说词,自然是王玉裳与苏馥儿对过口的。 王玉阗不语,思量着琉璃说的话是否可信。 虽然她说的话与裳儿说的吻合,可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如今那个下人呢?”王玉阗问。 真如此的话,那个下人的命,便留不得! “为了避免此事传出去,祖父已经将那名下人关进柴房了。”琉璃特意搬出了苏仲严,是想借此让王玉阗放心,使他不会去彻查此事。 “万一走漏了风声当如何?”他总归不放心。 “阗哥哥放心,死人,是没机会说话的。”琉璃说到这儿,突然顿住了步伐:“馥儿已经到府了,有劳阗哥哥一路护送。” 王玉阗抬头,才发现已经到了丞相府的大门口。他倒忘了,尚书府与丞相府本就只有一街之隔。 王玉阗面色有些凝重,盯着琉璃:“馥儿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 她身边有一个死奴护着,如何需要他护送?这般的说辞,是说给旁人听的。别人只以为苏馥儿去尚书府不过是一次寻常的见面,并不会怀疑尚书府发生了什么。 馥儿,何时心思如此细腻、沉稳了…… “人,总会长大的,近年馥儿也经历了不少。”琉璃笑笑,进了丞相府。 王玉阗不置可否。他也知道苏馥儿死里逃生,的确是历了一场大劫。人,确实不会只跟随年岁而成长,唯独经历过了,才能明白其中各种道理。 王玉阗好笑地摇摇头,他不知道自己在怀疑什么,又有什么好怀疑的?许是多年不见馥儿,那日又见她擅自约见赫连礼,做出那等出格的事儿,所以有些恼糊涂了罢? 黑夜,乌云密布,不见半点星光。 雨后的街道,异常寂静。 街景一角,容成墨坐在马车内,掀着帘子往丞相府的方向瞧。直到琉璃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丞相府内,这才将帘子放下。 “主子。”管家乘着夜色,进入马车恭声禀报:“苏家小姐并非私自出府,是因为王尚书之女的事儿,得了苏丞相的默许后,才夜半出丞相府的。” 容成墨“唔”一声,便命令车夫驾车离开。 车轱辘轻声滚动,车夫的驾驶技术极为熟练,在这般寂静的夜里,也只发出了极其细微的摩擦声。 “奴才还查出来,是谁祸害的尚书府大小姐。”管家继续禀报。 “快八月十五了。”容成墨自顾地说着,好像没听见管家的禀报。 管家早已习以为常,假装没听见般,继续道:“那日苏小姐诞辰礼时,王尚书之女遭赫连素和罗锦慧下了迷药,毁了清白。” 容成墨点点头,算是给了管家回应。 赫连素、罗锦慧,这两个女子,也是个祸害。背地里做的肮脏事儿,也不少…… “那柄银弓 可还在?” 管家尽管习惯了容成墨的答非所问,但突然被这么一问,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半响,才想起主子说的是那柄从边疆带回的弓箭。便道:“那柄弓主子自打带回来让奴才好生保管后,奴才就把它收进了木盒里,放到暗室。” “夏至十四 那天,送到丞相府去。” 管家有些不觉明历,主子不是对那柄银弓宝贝的很吗?怎肯送人?送给谁? 诸多疑惑,管家却还是沉声应道:“是。” “王尚书之女受辱之事,可还有人知道?”容成墨说了半天别的,总算又想起这事儿来了。 管家立即禀道:“据暗子回报,苏小姐似乎有意遮掩,所以只有她身边的死奴知道。死奴谨慎,毁了所有的线索。奴才也是根据那日所用的迷香残留,顺藤摸瓜,才查出来的。”想了想,管家还有些不放心:“这事儿,应该瞒不过丞相爷。” 容成墨点点头。 竟然要他动用暗子来查探此事儿,看来苏馥儿身边的那个死奴确实是百里挑一,而赠送死士的平陵王容成赋,也就实力不容小觑了。 他们能根据迷药来源查到的事儿,那些希望丞相府倒塌的人,今夜也必然会着手去查。查不查得到,只是时间的问题。好在,苏仲严是个深谙朝堂之事的人,必然不会叫他们查出蛛丝马迹。这点,他不担心。 朝堂之中身居高位,自有无数人想拉你下马,哪怕明知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苏仲严也不可能一一拔除。一家独大,只会让帝王这位操纵棋局之人,觉得这盘棋格外碍眼。当年的将军府,若是早知这朝堂的诡谲之道…… 只愿,苏馥儿莫要惹出事端!他,难得有个能令他念起旧事的人…… “主子为何突然对苏家小姐如此上心了?”管家看一眼容成墨,暗藏着几分试探之意。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憋了好久了。 主子夜半时分,一听说苏家小姐出了府邸,便赶了过来。可见,主子是放心不下苏馥儿,担心她外出会出什么意外。 自从将军府那位下葬后,他就未见过主子如此关心过旁人。连主子的母亲,也是一年半载不会慰问上几句。难道,是因为苏馥儿与将军府的那位都姓‘苏’?可是丞相府这位,如今才不过十岁,主子未免也…… 容成墨睨一眼管家。岂会不知他在想什么? “你何时开始管这些事了。” “奴才只是担心主子。”管家诺诺地说着。他知道,他惹怒容成墨了。 “陈叔。”容成墨突然唤了管家一声,态度有些转变,拍拍管家的手:“我不想再重蹈覆辙。” 陈叔听了,便垂下头。每次容成墨只要这般唤他,他就知道是容成墨在告诉他,他决定了的事情,就不容有悔。 “过几日安瑞王邀了诸位王爷去狩猎,主子此番,当真要去?”他还听说,苏馥儿得了皇上恩许,可以在狩猎场的骑马场内学习骑艺。 陈叔,已经跟了容成墨十几载,与容成墨的母亲乃是打小的玩伴,也算见着容成墨长大的。只要有关容成墨的事儿,他凡事都亲力亲为。这般的事情,他自然要过问一番。 陈叔与容成墨,与其说的奴仆,倒不如说是亲人来得贴切。可是,容成墨哪怕尊称他一声‘陈叔’,陈叔也只会敬容成墨为‘主子’,谨守奴仆的本分。 “有些事情,也不是说避就能避的。”容成墨这样的话,自然是要去了。 陈叔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眉头紧蹙,他担心,容成墨是为了苏家小姐才踏入这朝廷诡谲之局 。 容成墨向来不喜欢与朝廷之人来往,一直置身事外。可如今,却要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苏家小姐,将自己卷入这朝堂的纷争之中。值得吗? 第二十三章节:因她而亡 次日午时,火辣的日头将地面烤的滚热。 丞相府后院,鲜少有人来的空地上,一名奴仆匍匐在地,颤巍巍地端起地上的酒杯。奴仆盯着手中的酒杯,银镀的酒杯上,雕刻着精美的玉兰花。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般精贵的银器。 奴仆将目光投向树荫底下端坐着的人儿时,好似在询问什么。 琉璃感受到他的目光,只是低声叹息,道:“你放心,我会顾好你的家人。” 昨夜,她将王玉裳的事儿禀报给了苏仲严。苏仲严说,为了让尚书府的人放心,他们就只能真的处死一名奴仆。这样,尚书府的人才会相信王玉裳只是不小心被看了身子。奴仆一死,便死无对证,也没有人会再查探下去。 说来也巧,府上还真就正有一名患了不治之症的奴仆! 奴仆深知与其苦苦熬着,最终受病痛折磨而死,不如换来家人的荣华富贵。好似下了天大的决心般,奴仆用手袖擦净了脸上的泪痕:“多谢小姐,多谢相爷成全……” 仰头,一饮而尽,半滴不剩! 琉璃不忍再看,垂下了头。他又何必言谢! 他们,哪儿担当的起他的谢意? 这奴才也不过十七岁的年纪,本还剩下光景可用,现在却剥夺了他最后的时间。哪怕身患恶疾,也尚有数月的性命可活啊!是他们,对不住他。 可这一切,都归咎于她撒下了一个谎言,一个不得不用另一个谎言去圆的谎言! 琉璃听见奴仆倒地的噗通声,终是忍受不住转身。像是自我安慰般,背对道:“这酒,是上等的毒药,不会让你走的太痛苦。” “谢……”奴仆还想言谢,可话还未说完,咽喉一落,已经倒地无声。 管家嬷嬷上前探了探奴仆的鼻息:“死了。” 琉璃早已知晓,那毒,见效极快。顷刻间,便可以令奴仆的性命如枯叶凋零……但听了绿莞嬷嬷的话,她还是忍不住身子一抖。 这,还是她第一次取人性命! “老爷吩咐,夜色时分,将尸体送出城。至于他家中之人,只需说是派其去了江南看守别庄养病。过段日子,再报丧,便妥。” 琉璃深吸一口气,脚步略显僵硬地离开:“你看着办罢。” 苏仲严定是故意的,故意要她亲眼看见这名奴才饮下毒酒。目的,只是告诉她:自己做的决定,就要亲自去承担这后果!同时也是告诉她,凡事三思而行! 苏仲严,也是够狠辣!对他的孙女,太严苛! 听闻,午时三刻阳气最盛,可克制阴气。所以,那名奴仆才在艳阳下饮下毒酒,压住亡魂。就如同前世,她被推出午门斩首时一样,也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这样的说法,只是世人为自己找一个心安的理由罢了…… 她,不还好好地活在苏馥儿的身子里吗? 书房内,管家嬷嬷将今日之事,一字不差地向苏仲严禀报。可末了,管家嬷嬷还是忍不住埋怨一句:“老爷这样对小姐,未免太狠了些!” 不得不说,今日的苏馥儿,的确让她刮目相看。 十岁的年纪,已经吓得不行,但她还是能冷静对之。与以前胆小怯懦的小姐,的确不同! 只是,苏仲严如何忍心让她这般稚嫩的年纪,就亲眼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眼前陨落?这得给小姐怎样的打击啊! “她必须明白,自己做了决定的事情,就容不得回头!”苏仲严沧桑的脸上,分辨不出情绪。 论心,他又如何忍心?可他若不狠心,现在的苏馥儿就终有一日会沦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该学着处理这些事情了! 管家嬷嬷叹一声,却无力反驳苏仲严。 苏仲严从木盒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管家嬷嬷:“绿莞,去找这个人。” 管家嬷嬷接过玉佩,似乎发现不对,这块玉佩老爷锁在木盒里数十载。突然拿出来,难道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老爷今日上朝请辞,皇上可是允了?” 苏仲严眉锋渐凝,神色严肃:“皇上身子不好使了。” 看来,是被皇上回绝了。 管家嬷嬷心中了然,将玉佩收进手袖:“老爷可有对策?” 苏仲严叹一声,将目光投向书房窗外,窗外荷塘中一株荷花花开正好:“这湛国的天儿,要变了!” 琉璃躺在塌上,床前的薄纱帐幔,被夜风撩地轻轻浮动。 “……最后,那名书生与娘子归隐田园,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幸福生活。”悦容说完故事,为琉璃掖了掖被角,将被风吹起的帐幔拉好,又重新调试了室内的烛火,让烛火烧得弱一些,避免双目。 琉璃默默地看着悦容所作的一切,丝毫不觉得有睡意。 以往悦容讲这种无趣的故事,自己都会在讲到一半时就耐不住困意睡去,可今日悦容讲完了,自己还的毫无睡意。脑子里,都是那名奴才饮下毒酒时的样子…… “小姐为何还不睡?”悦容隔着帐幔,发现了琉璃睁着的双眸,讶异着道。 往常,小姐这个时候可是都已经睡着了! 琉璃撑起身子,调整了方向,趴在床沿边儿,掀着帘子问道:“悦容,你可曾厌恶我?” 悦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此一问,只是蹲下,躬身握住琉璃的手:“虽然奴婢也觉得小姐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小姐就是小姐。许多时候悦容都曾惹怒过小姐,可是悦容也知道,每次小姐说要教训奴婢,都没有对奴婢真的施以重罚,不过是吓吓奴婢罢了。” 她还记得,上次小姐与王玉裳聊天时,她抢着替小姐应承下来,小姐罚她刷了一日的马桶,臭气熏天,自己沐浴了好久,味儿才散去。其实真论起来,也没觉得有多痛苦,不过有些委屈罢了,小姐还从未惩罚过她。 再然后,就是上次,小姐与墨王爷交谈时,小姐说要打发了她出府了。 不过,也都是说说而已。 种种可见,小姐心里是有她的。但凡其他狠心点的小姐,府上奴婢有丁点逾越,早早丢掉半条命了,她又岂会完好无缺地在这儿服侍小姐? 这些,还是哭着和管家嬷嬷诉说时,管家嬷嬷告诉她的。想想,也的确如此…… “把灯灭了罢。”琉璃躺回床上。 厌恶又如何?那奴才的命是命,她将军府的就不是命吗?他人的性命,与她何干? 如今,她成功捏住了王玉裳这根线,赫连礼的全族的命,就可以徐徐图之!明日,就是她向王玉裳允诺的日子了,她需得好好筹谋…… 狩猎场上。 骏马踩踏黄土,灰尘沉沉扬起。 侍卫们呼喊声阵阵赶邀猎物,林间麋鹿飞奔,野猪仓惶逃命。眩目的阳光透过树叶,金灿的光芒挥洒了一地。 ‘咻’一声,一只雄鹿应声倒地,鼻孔喷洒着热气儿蹬蹬腿,再无法起身奔跑。 安瑞王满意地收起弓:“拖了!回去给小翠儿做皮袄子,冬儿了暖和。” “一箭毙命。安瑞王了得啊!”一名大臣大声夸赞。雄鹿最是难捕,奔跑的速度比雌鹿迅猛得多。而安瑞王口中的小翠儿,便是前两日新纳的侍妾了。虽然安瑞王未有娶妃,却纳了好几门侍妾。 另一名大臣随即附和:“安瑞王之箭,百步穿杨,雄鹿奔得再快,也快不过王爷手中的弓箭呐!鹿皮制成的袄子保暖耐寒,亦不厚重。安瑞王的小妾真真是个有福之人!” “大人喜欢?”容成解闻声:“不如赠给大人,给府邸上的小姐、夫人做成皮袄子?” “不不不。”附和的大臣连连摆手,惶恐道:“小臣怎敢夺王爷心上之人的物件?折煞!折煞!” 容成解摆手而笑,正想说什么,便听‘咻’地一声,一声狼啼哀嚎。不知是谁喊道:“平陵王捕获了一头白狼!” 平陵王的侍从翻身下马,将白狼提到平陵王跟前,呈上。 容成赋用鞭子掀了掀那头白狼,毫无生气的白狼瘫软着身子。是头母狼,皮毛最是柔软:“取最好的皮料,制成围脖送给王妃。” 语罢,容成赋朝安瑞王嘲讽般地看一眼,抖动缰绳,御马而去。 因着平陵王的那一眼,安瑞王脸色霎时不好看。 刚刚奉承安瑞王的大臣,现在也忍不住地擦了擦鬓角淌下的汗,真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如果自己刚刚什么也没说过,就好了! 众人皆知安瑞王与平陵王不合,而平陵王的箭术又在安瑞王之上。 今日聚在一起狩猎,怕是要闹出事情来了! “巧了,王兄今日也来狩猎?”果然,安瑞王驱马,来到平陵王的马儿旁。 “哈,巧!”容成赋狷狂而笑,指了地上安瑞王狩到的那匹雄鹿:“王弟那件‘皮袄子’是不是没人要了?” 安瑞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自己猎到的雄鹿。雄鹿,如何能与平陵王的白狼媲美?容成赋,是在故意酸他!心中虽怒,容成解却未发作,笑道:“王兄才猎得一匹白狼,怎么,就看得上王弟这雄鹿了?” 第二十四章节:皇家猎场 平陵王摆摆手:“本王不过是见王弟的雄鹿无人索要,想不妨就赠给本王,本王也可转赠给府里的嬷嬷罢了。” 送给一个下人?安瑞王额头上有青筋冒起,忍得辛苦。 容成赋是在暗讽安瑞王府里的小妾,还不如他平陵王府的老嬷嬷穿戴得好吗?! “王兄若是喜欢,拿去亦无妨。只是没想,王兄不仅花心思在王妃身上,还花心思在府中老嬷嬷身上,待府中嬷嬷甚好,一视同仁,难得!” 众人面面相觑,言下之意,是说平陵王老少通吃,不挑食儿了?果然,是要闹事儿啊! “本王府里的老人儿,本王自会心疼。人年龄大了,难免冬儿来就畏寒。”容成赋似乎听不懂容成解的话般,笑着一个接一个地指了容成解身边的大臣:“诸位大人,若是本王府上的老人儿,本王也自然不会亏待诸位,给诸位多制几件皮袄子,御寒!” 容成解握着缰绳的手指略微收紧。容成赋这是当他的面,要抢他的人?狂妄!! “王兄有心了。”容成解强忍心中怒气,笑笑,略微松了松握紧缰绳的手:“今日与王兄巧遇,不如你我兄弟二人就比试一场,谁取胜,今日的猎物便尽数归谁。如何?”“王弟年年都要比,可年年都输,忒固执!”容成赋无所谓。 “输赢无妨,亦是一种乐趣不是?”容成解笑容不改。 “既是如此,那便依了王弟的意!”平陵王看似随了安瑞王的意,但眸子里的挑衅之意只浓不淡,明显是在告知容成解,最终输的人还会是他容成解! 容成解假意没看到,嘴角扬笑,仿佛已经成竹在胸,扬鞭吩咐:“上马!封锁猎场!闲杂人等,不准入!” “王爷。”侍从见状,禀报:“墨王爷还没到。可要等等?” 平陵王挑挑眉,似乎丝毫不意外安瑞王邀请了容成墨。 “容成墨素来不喜狩猎,此番兴许不来了。”安瑞王看看猎场的入口,还是道:“若来了,径直放行罢。” “是。”侍从得令,随即吩咐下去。 晌午时分,骏马扬尘。 马蹄声声,惊起了一林栖息的飞鸟,飞鸟受惊,叫声儿划破天际,似在提醒林中的动物逃命。 “时辰差不多了。”琉璃仰头,看着空中的飞鸟。 此时,一旁地上躺着两名衣裳尽褪的女子,身上唯独剩下一件薄如蝉翼的贴、身衣物遮盖羞耻蔽体。两名女子眼媚如丝,浑浑噩噩,如玉的肌肤被石子摩擦得微红,她们也浑然不觉。 显然,是被下药了。 琉璃用鞋尖踢了踢地上的女子,药效正发作,她们怕是连人都看不清。 琉璃目光转向子护,突然有些悔意:“你觉得我这样做好吗?” 子护低眸看一眼地上的两个女人,尽管她们声音十分撩人,却勾不起他一丝的欲念。也就摇头表示。 论身材、论样貌,地上的两名女子皆不输于人下。只可惜,他打小就断了七情六欲,这样撩人的场景在眼前,子护当真是毫无感觉。 对于一个死奴来说,只知听命行事!主子做的,就是对的,对主子不利的,就是该杀的! 琉璃叹口气,十分无奈,看来是自己问错人了。 琉璃推卸责任般道:“就算错了,也是你的错,与我无关。” 因为,他没有阻止她。不是吗? 琉璃找到心安的理由,随即吩咐道:“把这两个女人丢到泉水那边儿去!”想了想,似乎又觉得不妥,补了句:“还是穿件衣裳吧,也不能太难堪了。” 那两个女人的,确实比她的大。 也不知,苏馥儿这躯体,及笄后,会长得如何? 子护领命,将琉璃送至一旁最高的树上,确保琉璃在这里能看到泉水池,也不会从树上掉下来后,这才捡起地上的两名女子,用两件纱衣裹住,放在泉水里。 子护给的药极好。两名女子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人认不出!骨子里蹿出的滚热之感,足以让她们奇痒难耐。 琉璃抬头看看,这炎炎夏日,灼目的太阳炙烤得人真想滑入那冰凉的泉水中,扫去一身的烦热。也不知,子护是哪儿来的这等奇药?难道,他还会使毒不成? 琉璃心里想着,要好好地问一问子护,了解一番。便听不远处马蹄踏起飞尘,狩猎的人们追寻着一只麋鹿往泉水边来。 那处泉水,是方圆十里内唯一的水源地,也是动物们唯一的饮水之地。 子护回到琉璃身边。 “嘘。”琉璃示意他不要动,不要发出声音。 这等鲜活的场面,她是不曾见过的,今儿个,要开眼界了。 等待良久。 “啊————” 如琉璃预料,不远处一声尖叫响彻云霄,紧随着又是一声尖叫。 泉水里的人,经过泉水的浸泡,原本迷惑心智的燥、热褪去,当发现彼此所处之地,以及身上的穿着时,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叫声。 “何人在此!”一名侍卫听见两声女子的叫声,出于保护主子的考虑,立即就御了马,往声音的来源地寻去。 琉璃不禁叹息,本来,她们是不会被发现的。只要她们沉得住气,赶紧找个藏身之地躲藏,便可避免这尴尬的一幕!显然,她们缺乏冷静这个好东西! 她,其实给了她们机会! “走罢。”琉璃不忍心再看下去,只怕看了,心里的罪恶感会更多一分,同时,也是担心在这里久了会被发现。适时,她就说不清了。 子护带着琉璃几个纵跃间,借着树叶的掩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狩猎场。 彼时,平陵王与安瑞王听见尖叫声,也随后驱马赶来。 当看见眼前衣衫褴褛的两名女子,脸上同时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谁都没想到,赫连素、罗锦慧会出现在此。而且还是如此不堪模样!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知作何反应。也不知她们为何会出现在此! 直到一名大臣,连滚带爬来到泉水边,一巴掌打在罗锦慧脸上,大骂“畜牲!”,众人才回过神! “罗大人,怎么回事儿?”平陵王睨一眼罗锦慧,身上的薄薄纱衣浸了水,跟没穿也没什么区别?! 罗锦慧的父亲胀红了脸,羞煞地恨不得一刀宰了罗锦慧!如此有辱门楣,今后,他还如何有脸面在朝堂上立足? 罗锦慧和赫连素早已经吓得不知所以,不敢相信自己会躺在这里,而且还有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她们瞧!那些侍卫的眼睛里都有了火苗,被盯得浑身不畅! 罗锦慧顾及不上父亲那一巴掌带来的痛楚,忍不住往泉水里滑了滑,生怕被看得更透彻。 可惜,她却不知,那泉水极为清澈,哪怕整个身子埋进水里,也难以阻挡春光外泄。 “罗大人的家教堪忧呐!青天白日的,就在这儿当众沐浴。实在是……啧啧。”安瑞王逮到能讽刺的,自然不会放过。 说到这里,他又莞尔一笑,转了话题:“这样的女子,罗大人还想将她嫁入我安瑞王府吗?恐是不行了!不过,罗小姐与一旁的赫连小姐比起来,身段的确是胜了少许。” 平陵王岂会听不出安瑞王的意思? 此次安瑞王回京,罗锦慧本是父皇许意,要配给安瑞王的妻室。而罗锦慧的父亲,是他平陵王麾下的人,今后,也算是他安插在安瑞王身边的眼线了。哪怕安瑞王再不愿,也碍不得父皇的圣意。 此番事情一出,自然是不行了! 罗锦慧的父亲见泉水里哭哭啼啼的女儿,又见她那只着亵、衣的身子,听了容成解的话,便是忍不住一把夺过侍卫的佩剑,上前要一刀斩杀了女儿。 幸好平陵王及时发现,出声阻止:“住手!” 侍卫们见状,转瞬间夺下罗大人手中的剑。 “皇家猎场,闲杂人等多是不得入内,两名小姐如何进来,许是要查一番。”平陵王大喝一声:“来人!为两位小姐穿衣。彻查此事儿!” 容成赋猜测,此事,许与容成解脱不了干系! 安瑞王挑挑嘴角,也无所谓背这锅。只将手中的弓箭递给侍卫收起来,道:“看来,今日是比不成了。” 比起狩猎的输赢,毁了自己的一桩婚事儿,他倒觉得更为觉得有趣! 父皇的旨意未下,此事,还打不了他容成解的脸!朝廷的人,比百姓更要脸面,而皇族的人,比大臣更甚。罗锦慧与赫连素这等‘奇观’,实在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罗大人是平陵王的人,婚事也是平陵王向父皇荐的。这个耳光子,扇在平陵王脸上,那可是啪啪地作响啊! 这厢,琉璃已经一身戎装,骑了一匹枣红色小马驹,立在狩猎场的驯马场内。 说是戎装,倒不如说是一套特制的骑马服。驾驭于下的枣红小马驹,配上那一身淡粉的骑马服,看起来就像是个从书本画册里走出来的小人儿,煞是可爱! 琉璃不自知地扯了扯绣着桃花的领子,总觉得自己此刻滑稽非常。 第二十五章节:悲上心头 只因她的小马驹旁,立着的一匹白色骏马。那白色骏马体型极为高大,犹如一尊大山压迫于小马驹的跟前。而小马驹却丝毫不觉得畏惧,一副昂首挺胸、器宇轩昂的姿态! 琉璃发现他们从狩猎场归来,翻身,下马,不过动作生疏,虽然不至于会下马摔倒,但也看得出是一个不会骑马的初学者。 琉璃见礼道:“安瑞王吉祥,平陵王吉祥。” 王玉裳站在一旁,看着马驹上的琉璃,忍不住笑了笑。的确,有些滑稽! 经过两日的休养,王玉裳的气色比那日寻死觅活时好了许多。如玉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女子的妩媚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二十五章节:悲上心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六章节:精心设计 琉璃的一句话,叫王玉裳立即往马匹上驮着的人看去。十指瞬间紧握!!是她们,是她们害她丢了清白! 琉璃一直观察王玉裳,知道她已经知道是谁害的她了。王玉裳很聪明,知道不能发作出来。最初还真怕王玉裳会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冲向罗锦慧和赫连素。但只在一瞬间,她就还是保持了冷静,确实有些叫人刮目相看! “嗯~~”离了泉水的清冷,罗锦慧和赫连素的药劲儿又上了头,娇声吟吟,酥麻入骨。 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听着这般的声音都会忍不住身子一紧。单从那些侍卫紧握缰绳,或是握紧佩剑的动作上便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二十六章节:精心设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七章节:入览仙庵 “平陵王不是与爷爷私下交好吗?”从老爷子的语气中,琉璃分析出平陵王与丞相府似乎没有那般的交好。但是,之前老爷子从平陵王府后门入,与平陵王暗中相见,又如何解释? “朝堂上的事儿,你个小娃娃不懂。往后,就明白了。”苏仲严拍手,唤进来一名婢女:“这是绿莞嬷嬷的侄女儿,从今往后,就由她和悦容伺候你。” “绿茵见过小姐。”婢女俯身。 琉璃看着这与自己年岁约莫大小的婢女,泛起迷糊。为何突然给她添婢女?老爷子做事儿,向来都是有目的的,不可能平白无故就给她添个贴身婢女。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二十七章节:入览仙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八章节:恭赫新婚 琉璃讶异绿茵的话,却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顺势道:“若非那日我生辰,她送的手珠子颇用心,不同于他人赠的奇珍异宝,我也就不来了。祖父曾说过,要对自己好的人好。既然她不需要,那就走了罢!” 琉璃伸手牵住绿茵,撒娇般馋嘴道:“眼下祖父要回府了,咱们今儿个可以吃焖肘子吗?” “那些个东西忒油腻,老爷说了,小姐长身子,以后得多吃素食,少嗜油腻煎炸之物。”绿茵一边牵着琉璃的小手往外走,一边叮嘱。 琉璃不喜地嘟囔嘴:“素食有甚好吃的,淡的嘴里都没味儿了!” “小姐若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二十八章节:恭赫新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九章节:驱逐离京 琉璃乍然一听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心陡然一落,旋即猛然跳动。然而,酒醒过后的头脑,却叫她思维更为清晰。很快,她冷静下来,沉稳答道:“不认识。” 容成墨闻声,如释重负,却又心中空落落。 “为什么问我这个?与你把我关在此处,有何关系?” “你不必担忧,赫连家新婚主母一切安好。”容成墨答非所问,看了一眼屋内纹丝未动的果盘和肉脯,自言自语道:“你该用膳了。” 说罢,他就出去了。 然而,这一次,门锁未落,大门敞开。似乎,她随时都可以离去。 琉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二十九章节:驱逐离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章节:新婚燕尔 “妹妹。”王玉裳唤了唤琉璃,见她终于有了反应,不免问道:“近来你是怎么了?” 苏馥儿最近总是喜欢望着一个地方出神,与以往的性子真的是越来越不同了。 “我无碍啊!”琉璃在嘴角强扯出一抹笑容。 在赫连府坐着,她如何能笑的出来?这里住着的人,双手都沾满了她全族的鲜血! 琉璃收回看向凉亭外的目光,端详着王玉裳,打趣道:“玉裳姐近来愈发圆润了。莫不是有小公子了?” 婚后的王玉裳,言谈举止间都透露着妇人所独有的气质,一头青丝,早已不是少女模样,拢结翻绾,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三十章节:新婚燕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一章节:引蛇出洞 船头的那人一身绫罗绸缎,最显眼的便是腰间那条碧玉腰带,识货之人一看,便知其昂贵。鹰枭般的双目,让人可以看出,来者并非是好招惹之人。如此,也难怪子护会突然挡在她前面了。必然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才挡在她前面。 “平陵王府出来的死奴,这般身手了得!险些将小王踹下水去!这死奴,是叫子护吧?”那人睨了一眼子护,大有怪罪之意。 琉璃觉得这个男人的样貌看起来有些眼熟。他自称王爷,她见过三个王爷,一个是容成赋‘平陵王’,另一个是容成解‘安瑞王’,最后一个,就是容成墨‘墨王爷’了。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三十一章节:引蛇出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二章节:狼狈为奸 “馥儿,你当真不与我们一同前去吗?”尚书府前,王玉裳站在马车前拉着苏馥儿的手,百般不舍地道。 琉璃看一眼站在不远处等候的赫连礼,牙龈咬紧,再看看站在自己身后,有一搭没一搭捋着胡须的苏仲严。只得叹息一声:“待玉裳姐归来,我们再去游山玩水罢。” 她倒是想去啊!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可老爷子一路跟在她屁股后面,又不是个屁,放了就看不见了! “姐姐回京后,第一个就来见你。”王玉裳又何尝看不出? 苏仲严将苏馥儿看的太紧了,估摸着馥儿及笄嫁人了,苏丞相也是不肯放人的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三十二章节:狼狈为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三章节:一笔勾销 “你已经将容成墨送去了北疆,又何必跟个小丫头过不去?”容成解一边解着捆绑琉璃的结,一边说着。可他的语调沉重,冷漠。 这还是琉璃第二次听见容成解用这么冷漠的语气说话。第一次,是在棺材里…… 原来,容成墨去边关,都是容成祁暗中捣鬼?容成墨不过是个不得宠,连封号都没有的王爷,容成祁也不放过?他们,可是兄弟啊! “容成解!”容成祁看着容成解将苏馥儿从树上解下,气得不行。一把拔除身边侍卫的长剑,直指容成解。容成解也不畏,直面他的剑:“老四啊,二哥我可不是老三。她大难不死,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三十三章节:一笔勾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四章节:侍卫围府 “你放我下来吧,我的死奴在山下,你这般捆着我下去,子护看到你,会宰了你的!”她是好心提醒。死奴的第一使命就是保护主子,如果主子有危险,死奴必然会斩杀了他们认为危险的人。而山上的一切以及他绑她上马的一切,都势必让子护以为容成解是敌人! “那,就此别过!”容成解放下她,潇洒离去! “等等啊!”琉璃一落地站定,慌得大声喊:“你倒是先把你的披风给我解开啊!” 容成解摆摆手,只是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迈着阔步就潇洒离开了! 回到丞相府,琉璃被眼前的阵仗吓得不轻。只见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三十四章节:侍卫围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五章节:故人何在 “绿茵。你既跟了我,也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跟老爷子说的吧?”琉璃牵着绿茵的手,往丞相府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道。 “自然。”自从览仙庵那一次以后,绿茵便知道这个小姐虽然只有十岁,但是心里的事情却不像是一个十岁孩子该有的,她不质疑她的决定,也深知她不会让丞相府置于险境。既然姑姑让她跟随小姐,她也该事事向着小姐。 帘细雨,琉璃雨,琴瑟萧萧路迢迢,北疆的冬,来得甚早。放眼京城,如今不过刚刚入秋。北疆,却是寒风瑟瑟,沙土席卷,却无法驱散那漫天的阴霾乌云。 容成墨立于营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三十五章节:故人何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六章节:窥觊亲妹 “子护。”琉璃摆摆手。却不是示意子护退下,而是道:“送安瑞王回府!” 话音刚落,子护迅速地就将剑锋一转,反手捆住容成解的双掌,扛了他出府!至少,不是提着,算是给他一丝颜面了。 琉璃叹息。原还以为会是王玉阗,这般,她便可以利用王玉阗的身份,做做文章。毕竟,王玉阗如今不仅是尚书府的大公子,还是赫连府的舅爷!这容成解不是被皇上处罚禁足了吗?禁足还能大半夜溜进丞相府,看来是不想要命了! 时过数日。 苏仲严得知苏馥儿外出淋雨,接连几日,都把她关在了丞相府。而丞相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三十六章节:窥觊亲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七章节:拦腰斩断 忽然,琉璃又见一匹骏马,冒雨疾驰而来。琉璃往前弓了身子,将头探出容成赋的伞外,仔细一瞧,马上之人竟然是安瑞王:容成解? “容成解来做什么?”琉璃突然诧异了:“你是不是想算计容成解?” 怎么回事?他想做什么? “算不得算计。”容成赋答。 “如何算不得?” “没人强迫他。” “你果然使坏了!”琉璃肯定,他必然用了法子,让容成解来览仙庵。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人水火不容,容成赋只要稍稍撺掇,容成解就必然绷不住!如果容成解来了此地,那南无郡主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三十七章节:拦腰斩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八章节:相互利用 “该!”苏仲严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手中的折子敲了敲桌。 琉璃把玩着苏仲严的砚台,当他为耳边风。苏老爷子的书房里撇开那些古玩,就这砚台最为值钱了!她也知道,这次自己是被容成赋算计了,老爷子骂她,她也该受着。 苏仲严夺过她手中的砚台搁置好,倒不是怕她把他的砚台玩弄坏了,而是气她没有好好听他说话。 “你沾惹容成赋,被他利用了也该!朝堂上的人,哪个不是阴谋诡计、肠肠肚肚一大堆!你个小丫头,小小年纪,敢跟容成赋折腾儿!朝堂上,随便拧一个出来,都够你吃一壶了!”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三十八章节:相互利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九章节:中秋佳节 “嗳——”容成赋止住了从高椅上爬下来要走的苏馥儿:“本王绝不会让你难做。这次,你只需告诉本王,为何你对赫连府的人,如此感兴趣?” 琉璃一听,背对着容成赋的身子有片刻僵硬,难道容成赋已经猜出,她此次是为了赫连素而来?复放松转身,自然道:“玉裳姐嫁到了赫连家,而这官宦权贵之家,里面住的人,怕没几个让人省心的!玉裳姐她柔和,我得帮衬着她一些。” 容成赋不置可否,宫里长大的他,又如何不知道,一个院子里的人多了。男人、女人,都有诸多事情在那院子里搅拌,里面浑浊不堪,外人却只看得到外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三十九章节:中秋佳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章节:双刃利剑 三日后。 琉璃没有等来赫连素离开览仙庵,随南无郡主返回南无。等来的,是南无郡主遇刺身亡的事儿!南无郡主在湛国丧命事发突然,湛国百姓听闻,津津乐道,顷刻间,已经传遍京城。而南无王听闻噩耗,暴怒,马不停蹄赶往京城。对外是带南无郡主的尸身回乡,实则却是来湛国兴师问罪。 这还不是最让琉璃惊讶的,最惊讶的是,南无郡主乃是在览仙庵内遇刺身亡,而非在京城城内,要知,览仙庵内还有一桩命案!南无郡主被人弑杀于览仙庵,容成解,可谓是被吊到了火上烤,如若不能查清此事,适时,就只有看皇上作何裁决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四十章节:双刃利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一章节:有事相求 “妹妹。”王玉裳见苏馥儿与婢女一同进来,起身就迎了上去。 琉璃淡淡地扫一眼王玉裳,与赫连礼赶回京城已经两日,王玉裳还承诺会一回京就来看她。可现在距离赫连然发丧的日子,都过了好几天了,王玉裳才来看她这个妹妹。看这样子,倒不像是想念她,而是更像有事相求了? “玉裳姐为何愁眉苦脸?”与其猜测,不如直接问清楚。 王玉裳一听,面色立即布满愁容,欲言又止的模样,似是有难言之隐。 “玉裳姐但说无妨,悦容也不是外人。”琉璃知晓她是顾及一旁的悦容。但悦容虽然心大了些,对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四十一章节:有事相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二章节:禁足王府 夜色降临,风吹草动,夏夜末的虫儿叫声格外勤奋,似是拼劲全力要留住这残余的温暖。鸱鸮鸟双目如明珠,转动脑袋窥视着黑暗里的一切。所有鬼祟之物,在它眼中,都无处遁形。 子护带着琉璃一路潜行入安瑞王府,安瑞王府被撤离了所有的奴仆,此时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他们一路畅通无阻,连个人影也看不着。如若有人此时意图对安瑞王意图不利,府邸内能够抵抗的只有安瑞王一己之力,绝对是下手的绝佳时机! 凉亭外,溪流湍急,一名男子头发散乱,褐色的衣裳素净却显颓废,就连发簪子,他也是懒得束的。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四十二章节:禁足王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三章节:自投罗网 容成解有些恼怒子护的行为,这明显是看不起他!但是,黑衣人已经袭来,他没有办法在此时将苏馥儿拉回自己身边,逞一时之气,只能任由子护抱着苏馥儿几个纵越,远离他。明显是想远离他这个是非之地啊! 也是,黑衣人冲他来,当然是离他越远,苏馥儿才越安全! 容成解抽出长靴中暗藏的软鞭,单臂持鞭拉一丈开,长鞭呼啸带风卷来,毫不客气地落在黑衣人身上,霎时间皮开肉绽。 几个躲闪间,容成解手中的长鞭无孔不入,长了眼地往黑衣人身上落。但凡有人想靠近他,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那身皮肉,是否经得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四十三章节:自投罗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四章节:魅色门楼 “妹妹。”王玉裳这时正好进来,见绿茵双手血污地奔跑出房门,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虽然诧异,但是结合赫连礼的伤,她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 “你怎么来了?”苏琉璃此时正烦躁至极,见了王玉裳也没什么好脸色,语气自然差了几分。但是应该有的客气,她还是保持着。 “今日夫君回府,受了刀剑之伤……”王玉裳踌躇不知道该怎么跟苏馥儿提要求,只得缓缓将事情道来,希望苏馥儿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去找安瑞王要回赫连礼的令牌。 “原来,是他伤了我的死奴!”苏琉璃听罢,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大有兴师问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四十四章节:魅色门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五章节:不曾食言 容成解的确不曾来过这般的地方,他所去的门楼虽然绝色满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都是花钱找乐子的地方,但是却不曾这般的让人沉迷其中。 “来此地的,虽不说大富大贵,却也是手里有些散钱的主儿。而往往最是这样的人容易一掷千金。我示范给你看!”家中财富不上不下的,最好面子,面子这个东西,最快达到的路径就是砸钱。这般的地方,不缺乏砸钱的主儿! “老板娘!”琉璃呼一声,抛出一锭金子,对还未离去的老板娘道:“楼下穿紫衫的女子,鬓角都被汗水润湿了,你没看见吗?” 老板娘接下银子,往楼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四十五章节:不曾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六章节:帝王大寿 琉璃看着容成解愤怒离去的身影,算是如愿以偿地让容成解记恨了。想来他不会再对苏馥儿心存念想了吧?也真是的,对个未及笄的女娃娃都有所企图,不晓得容成解是怎么想的?这人怕有问题吧! “小公子,奴家……”守候在旁的女子一听昨夜的男子是安瑞王,心中既是欢喜又是忐忑。忐忑的是怕愤怒离开的王爷找她麻烦,欢喜的是未尝得情爱的苦,却尝了王爷的身子!嘻嘻! “想不想赎身?”琉璃问。 叫颜妮的女子乍然一听,有些楞杵:“你要给我赎身?” “不仅给你赎身,我还要给你荣华富贵。”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四十六章节:帝王大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七章节:南无圣女 “恭祝父皇,如长青松柏,延年益寿,福寿安康!”一句再过普通的祝福语,却让皇上喜笑颜开:“固洛王有心,哈哈,朕深感欣慰!” 是啊,祝福之语普通,可那翠玉松柏却是花费数载的心思,极不普通! “固洛王一向对湛国皇上恭顺孝敬,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汴玉国的公子吕澍拱手作揖:“汴玉国奉上猎犬百头,牛羊百只,蚕丝布匹十箱,明珠一枚。虽不及固洛王的用心,但心中也为湛国皇帝寿辰之喜。” 吕澍话音刚落,便见一异邦美人手捧一精美无比的木盒款款而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细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四十七章节:南无圣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八章节:佛塔幽幽 “墨王爷近来可好?”琉璃悄然靠近容成墨,在他身旁问道。 许久不见,容成墨的脸干裂黝黑了不少,也比京城时瘦了。 容成墨抬眸,只道:“酒是好酒,却不比北疆的马奶酒。” 琉璃笑了,还是容成墨那一贯的作风,答非所问,却又回答了她的问题。是说京城虽然繁华,却不如北疆的风土人情,让人由口自心的舒坦吧? 最初容成墨离京时,她也以为容成墨在北疆能更逍遥自在,可她当时忘了,一个不受待见又无战功的王爷,去了论功勋战绩的地方,又如何能好过?受尽欺凌,又无人帮衬,并不会比京城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四十八章节:佛塔幽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九章节:以灵献祭 “苏丞相何意?”容成墨蹙眉,看苏仲严。 “许久未见,墨王爷可安好?”苏仲严随口一问。 “甚好。”容成墨也没细细追问,只当苏仲严是有了酒意,抓错了人,便道一声,离开了晚宴。 大臣们都自顾地攀谈,借着酒意拉近关系或者打探朝堂上心中藏掖着的事儿,皇上都不在的晚宴,不会有人在意他这个不受宠的王爷。 朝廷这滩浑水,其实都是暗自于各个水渠汇集而成,污浊得很! “容成赋,你要带我去哪里?” 容成赋一直往前走,越走人越少,越走就越黑暗。然而,容成赋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四十九章节:以灵献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章节:冰窖藏尸 琉璃脑子一片混沌,浑身直冒冷汗,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渐渐地,琉璃开始感觉呼吸困难,大口大口喘气,她的头像炸了般双耳嗡鸣声不止,手脚愈来愈冰凉。濒临死亡的感觉,她再了解不过了。 好想,好想,好想把自己丢进一个温暖的被褥里,再点上一个十分滚烫的火炉,最好是再来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毒女人,你若死了,本王这次定将你碎尸万段!拼都拼不回来!” 是容成解的声音,声音里满是焦急。不再似苏馥儿下葬那日的冷漠。她想回嘴骂他,可是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了…… 容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五十章节:冰窖藏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一章节:雪地求冰 皇宫内。 宫殿金顶,皇宫内,飞檐上的两条金龙鳞甲泛着金色的光泽,活灵活现,盘旋在朱红色的柱子上,虎视眈眈。 老皇帝半躺在龙椅之上,看似慵懒的姿态,如卧龙。实则,脸上却透露着疲惫:“苏老。朕老了。” 苏仲严听后有些伤感,但是用词却是反驳:“您在老臣面前说老,怕有些令老臣愧颜了?” “是朕惭愧。”老皇帝笑笑:“苏老身体康健,朕也羡慕。您看朕的几个皇儿,哪个是合适坐朕位置的?” 苏仲严捋了捋胡须:“皇帝晓得,老臣说话向来直。” “苏老但说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五十一章节:雪地求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二章节:她已归来 苏仲严抬头,苍白的胡须捋了捋,猜着绿莞要说什么。 “老身伺候了您大半辈子,今儿个是见不下去了!不就几块寒冰吗?咱们地窖也存着,少几块冰,夏日里您少喝几口凉茶就是了!何苦为难人家主仆二人!” “绿莞,你可晓得,他们主仆二人,霍霍的,是老夫的命.根子!” “命.根子?你不是也说了吗?如果没有容成墨,苏馥儿活不过十岁!现在,小姐还躺在床上,吊着一口气,可都是人家墨王爷半条命换的!” 苏仲严不言不语,只是搁下手中的豪笔,拿了另外一本奏折看着。 绿莞嬷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五十二章节:她已归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三章节:人性本贪 容成墨给了她半条命,对不对?好,她很感激他,今后也可以尽量弥补他。但是,她不可能因为感激,就奉献自己。说不好听,就算他把自己的命交给她,只要得到她以后,他也终有天会毫不犹豫舍去,放不下的,不过是舍不得罢了。 这一次醒来,她活的更清醒了。 “醒了?”苏仲严饮了口盏中的茶,不咸不淡的看了眼苏馥儿。 他知道,醒过来的,还是苏琉璃。 “老爷子,少喝点茶,你那茶忒多了些。凡事,过犹而不及。”苏琉璃白他一眼,一如既往,对苏仲严没有什么多好的态度。 苏仲严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五十三章节:人性本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四章节:梦熊有兆 “小主子请放心。我虽然出身在门楼,但是还晓得良心二字。赫连夫人怀了子嗣,我是不会对她下手的。” 颜妮果然是个聪明人,这么快就知道她的意思。琉璃颇为赞赏。 以前她一直担心王玉裳会怀上子嗣,所以让子护对王玉裳下了避子药。可这番过了两年,子护没她命令,便也没对王玉裳下药,养了这两年身子,王玉裳怀了子嗣,她并不意外。 只是,王玉裳日后诞下赫连家的子嗣,留下那孩子的话,赫连府就不算灭满门了。她也实在不忍心对个孩子下手,稚子无辜,思及幼弟,她便也就想明白了,冤有头,债有主…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五十四章节:梦熊有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五章节:物竞天择 “好……”王玉裳正想应下,话刚刚出口,就被苏馥儿抢了道:“不行,不行,悦容粗手粗脚,我得去盯着她,莫要把子护的毒药与做菜的香料搞混淆了。” 苏馥儿的一句话,吓得王玉裳面色惨白,冷汗在额角密密麻麻布满了一层。她不知道,苏馥儿是真不晓得那夜她在点心中下药,还是假不晓得?但是苏馥儿的每一句话都指向她的肚子,像是悬在上面的一把刀,让她心惊胆战。 “怎么了?”赫连礼提着鱼走来,见王玉裳面色不好,关心道:“可是身子不适?” “确实有些不舒服。”王玉裳无碍的笑笑:“不打紧,许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五十五章节:物竞天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章节:许下富贵 “去备些鱼肉,再打听打听,哪儿些是猫喜欢吃的食物,还需要什么物品,都一一安排下去。我可不想他把屎尿拉在我床上。对了,它多大了?会不会咬人?若要咬人,谢容成墨的话,就免了。得跟他要医药费。” 悦容听着苏馥儿的长篇大论,惊讶得张大了嘴。刚刚小姐不还是一脸不喜欢的样子吗?怎么见着这小猫,态度就不一样了?这就是嘴上说不要,其实行为很诚实吧? “小姐不是不喜欢吗?”悦容忍不住,还是问了。 “万物皆有灵,左右不过一只小猫,还回去,容成墨也不晓得怎么样处置了。干脆就丞相府养着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五十六章节:许下富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七章节:宣旨入宫 “用心了。”平陵王命人收下了礼:“本王给您的死奴,用着还趁手?” “还算好使。”小气!意思是死奴是大礼,她的是小礼。所以就不跟她客气了? “时辰不早了,改日我再来看望平陵王妃。” “这几日,王妃也常念叨你。” “念叨我?”琉璃诧异,有些意外。 “唔,或许你忘了,你父亲与王妃的母家有些渊源。”容成赋解释道。 “噢,好似听老爷子提起过,可也没细说。改天我再来看平陵王妃,顺道也想看看小世子。”琉璃语罢,便行以礼,离开了平陵王府邸。至于,平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五十七章节:宣旨入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八章节:故人相会 皇后何其精明的人?心中虽然有猜测苏馥儿的意有所指,却又怕自己多心。一个十三岁的女娃娃,又如何晓得这将话隐藏的门道呢?便只当苏馥儿是无心之言罢了。 “本宫听闻,你过往时常粘着固洛王?”皇后娘娘在宫人搀扶下,落座。 看似闲话家常,却另有他意。 “以前是馥儿不懂事,多有叨扰固洛王。如今馥儿晓得错了,自是不会再让固洛王难做了。”琉璃难掩委屈,声音也似哽咽,谦卑不乏,更多的是自卑之姿态。以此表现自己的无可奈何? 仪庄皇后一听,忙道:“本宫挺喜欢你的。固洛王年少,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五十八章节:故人相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节:披他人皮 “你的确福大命大,我从未见过你如此命大之人。”赫连素说笑。 “过誉了。”琉璃看着佛堂内的陈设,均是南无之饰:“你近年来,在南无是如何过的?” “是问我怎么活下来的吧?”赫连素笑容中透着苦涩:“被囚车押送到南无后,有人说我为圣女命。后来,我便嫁给了前任南无圣主。南无其实已有数年未出过一位圣女,所谓圣主,不过是最符合的男子继位。我嫁给了他,顺理成章继承他的衣钵,算是误打误撞成了圣女罢了。” “你成亲了?”琉璃惊讶。 “不,算是冥婚吧。出嫁时,他已经是座牌位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五十九章节:披他人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章节:金桂荷香 “玉阗哥哥不是应该在江南任职吗?无招回京,可是大罪。”她为何没有想过真的会是王玉阗呢?之前她曾怀疑是容成解,可事实证明不是容成解。 过往只觉得王玉阗人前人后对苏馥儿的态度不同,她,怎么就没有想到王玉阗呢?苏馥儿认识的人,为数不多,可她偏偏没有想到真的会是王玉阗。怪不得放桃花枝桠的人对她无杀害之意了,原来是王玉阗,王玉阗与她无仇无怨,自然不会危害她。 “刚刚回的京城。”王玉阗声音有些冷清:“此次回京述职,正好听闻你醒过来了,便特意回来瞧瞧。” “劳玉阗哥担心了,馥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六十章节:金桂荷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一章节:生儿生女 王玉阗那时不过十来岁,略显青涩的脸庞,眼神里流露沉稳。 “你打哪儿捡来的女娃娃?”王玉阗伸手护着差点被风吹灭的烛火,只抬头看了眼容成解抱在怀里的女娃娃,那女娃娃养得好,肥嘟嘟的,容成解抱着略显吃力。 “死人堆里捡的。”容成解不慌不急,勉强将女娃娃抱到桌前的凳子上,取了架子上挂着的帕子给女娃娃擦头发。看似随意,可手中的动作却格外小心仔细,生怕弄疼了女娃娃细软的头发。 “轰隆——”屋外,电闪雷鸣。 “啊呀——”凳子上的女娃娃吓得连忙捂住耳朵,不敢听那雷声。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六十一章节:生儿生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二章节:绝情断义 “妹妹什么意思?”琉璃话里带刺儿,说的如此明显,王玉裳自然听得出她言外之意!生的是个女儿,她本就懊恼、难过,现在,还要被人刺痛!脸色自然是难堪! “能有什么意思?”琉璃灿烂一笑:“姐姐莫不是忘了,那日姐姐给我从江南带来的那块糕点了吧?若是姐姐忘了,妹妹倒是可以提醒一下姐姐。那糕点的味道尝起来独特,虽甜,却又有一丝奇异的寡淡。姐姐可也如此觉得?” 王玉裳如临大敌,撑着身子想要坐起,可刚刚坐起,就忙被琉璃按回了床上:“姐姐莫急。妹妹今儿是特意带了些小礼物来给姐姐屋里人的,他们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六十二章节:绝情断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节:在商言商 “时辰不早了。”琉璃擦了擦鬓角的汗,假意抬首看看外面的天儿,哪儿算不早了?还早得很!外头太阳还高高悬挂着,风也是火辣辣地。只不过王玉裳这房间封的密密实实,半点风也不透,更是闷热。 “绿茵,悦容,咱们别打扰赫连夫人休息了。” 该说的话也说了,该点醒的也点了,王玉裳也被她气得够呛。琉璃是半点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是。”绿茵与悦容一直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现在齐声声的回答,可谓是有些齐心协力,同心同德的样子了!临了跨出门时,还齐刷刷地甩了王玉裳一个白眼!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六十三章节:在商言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四章节:当面抢人 “近日朝廷想收回一些地,再拿出一部分还于百姓,只是这瘦田却无人问津。不知各位,有何建议?”容成赋品了口茶,目光扫过在座的所有人。 瘠薄之田,种植作物无所收,大家都不愿意要。 商人们唯利是图,听了容成赋这样一句话,都开始暗自互相打探神色,眼神无声交流。总不能,让他们破费,花冤枉钱,收下这些瘦田吧?那可是件亏本买卖呐! 一时间,无人出声,大家都在思量,该如何脱身! “嗯?”容成赋见无人应答,便搁下手中茶盏:“大家都没有办法吗?还是,有所顾忌?”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六十四章节:当面抢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五章节:夏至十四 “常青见过小姐。”常青干脆地屈膝一拜,表明了心意。 如此,琉璃便转身带了悦容下船,常青也随即赶紧跟上。 夏风徐徐,风中带着江水的腥味。人的命运就是这般奇妙,如果她被午门斩首那日,不是从苏馥儿身上醒来,不是丞相府的嫡孙女。而是一个路边乞讨者的后代,又或者是个卖了籍为奴为婢的后代,她如今又是如何模样?是否也能有好运,还有机会铺路,只盼有朝一日,迎来机会,为将军府报仇…… 现在,她只等那一日的到来了! 回到丞相府,琉璃未安顿常青住下,而是径直将他带回院子中。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六十五章节:夏至十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章节:闭门谢客 “快去准备一下,带份伴手礼,咱们去看看平陵王妃。算算日子,王妃也快生产了吧?那肚子月份约莫与王玉裳的差不多,王玉裳生了,平陵王妃也该生了才对!”琉璃催促了绿茵。 绿茵知道琉璃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要备份衬得上未来小世子的礼物了,想了想,道:“库房内,用得上的东西,上次都送到赫连府去了。如今眼下也没什么符合的。要不,奴婢即刻去金银轩看看,取一批好得金饰?” “唔,妥。”琉璃表示赞同:“该花的银子得花,快去快回。” 实在热得很,快些到平陵王府去,也好早些纳凉!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六十六章节:闭门谢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节:小白眼狼 “过奖了。”容成解故作惭愧。 “但是……”琉璃略有担忧:“你可知,你此番行为,算是丢掉了后盾,将后背给了旁人?” 安瑞王府的那些侍妾,虽然都不是嫡出小姐,可是有的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有的则是大臣们偏房庶出的女儿。算是攀了关系的,这般打发,该是让女家失了颜面。只怕遭人乘机报复! “无妨。”容成解也知道其中关系,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左右小爷对这江山兴趣寥寥,每月俸禄已经足够我安瑞王府的花销。节俭点,还能攒几个钱,做点买卖什么的。”容成解面上无所谓,但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六十七章节:小白眼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八章节:夏夜繁星 夜幕降临,金色的月亮挂在墨色的苍穹之上,璀璨的星空如破碎的琉璃渣,闪烁着光芒,无边无际,为这墨色的天空染上光泽。田间的青蛙呱呱地叫着,一盏盏灯笼慢慢点燃,湖面倒影似另外一个世界,虫儿烟烟的低声唱着小曲儿。 琉璃选了个庭院里的风口处,躺在贵妃椅上纳凉。悦容轻柔地煽动着缂丝八仙团扇,那冰块早已融化,这次倒不是舍不得换上新的冰块,只是夜已凉,若寒气润了风送进骨子里,得着了凉,所以也不打算再续上。 容成墨赠的那只白猫懒安逸地闭眼,躺在琉璃的身侧。琉璃也不嫌热,任由那猫儿身上浓密的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六十八章节:夏夜繁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九章节:盈利亏损 “明白了,就下去忙去吧。”琉璃将账簿一本本放进箱子里,按月份收好,以便于回头需要时,也方便寻找些。这点,还是她偷偷跟苏仲严学的,每日苏仲严处理的东西繁多,这也算是一种经验吧。 管事的们也没办法拒绝,谁又会把银子往外推呢?只得硬着头皮,去试试了! 琉璃一本本的清点账簿,看着这些账簿,她就如同看见黄金一般,开心得很。 这几月的帐,一下收回,赫连礼赌场的生意,至少得少一半。除非,他允许赌徒们空手套白狼?可那些个看场子的,可不是不吃五谷杂粮的佛。赫连礼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 《嫡女重生之棺运亨通》第六十九章节:盈利亏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