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白云殿内长生人》 第一章 九千岁 大齐保定二年,保定帝年仅三岁,太后年芳二十。 齐国朝政大权,都握在提督东厂,大内宦张百公手中。 张百公人称“九千岁”。 夜,齐都。 今夜夜幕深沉,天空中仿佛盖了一层黑幕,不见半点光亮。城内萧索冷清,还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齐都是国都,户口百万,人民众多。 现在夜色还早,如果在往年,应当是热热闹闹的,多的是富家公子,闺秀小姐在城内游玩。 但自从大内宦张百公掌权之后,城内就实行了宵禁,到处都是巡逻的都城守军将士,除非有职务在身,或者有张百公的手书,否则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入夜后一律不得在城中滞留,否则轻则流放,重则处斩。 所以就造成了这样清冷的齐都。 东厂衙门。 齐国城内本有号称天子亲军的锦衣卫,有侦查,逮捕,审问等职权,负监察齐国天下。 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庶民百姓,只要有只言片语的情报,就可先一律拿下,再行审问。 在齐国早年,锦衣卫杀戮无数,许多王公大臣全部下狱处死,株连族人,所以锦衣卫声名赫赫。但是这天下没有不腐败的衙门。 在三百年前,锦衣卫一任指挥史因为贪污受贿,放过了一位罪恶滔天的大臣,后来受到揭发,名噪一时。 自从那时候锦衣卫就不再受到百分百的信任,齐国天子着手创建了东厂,职权与锦衣卫类似,却又互相监察,互相倾轧,分庭抗礼。 时至今日,自从张百公掌权之后,东厂已经凌驾于锦衣卫之上。只要张百公下令,锦衣卫也不得不听从调遣。 衙门门口,一队东厂番列队整齐,正听从千户陈平的调遣。 大齐以武立国,凡军中兵丁必须要粗通拳脚武艺,这类称为凡流。凡流之上还有武流,分别是人境,地境,天境。 东厂衙门内待遇极高,当然对官员的要求也极高。百户,千户必须要地境高手才能担任。 千户陈平更是东厂衙门内的八大千户之一,为地境中的高手,人送外号“凶鬼”。 而今夜东厂的行动,居然要劳驾陈平亲自出动,可见对方必定也不简单。 陈平年过四十,其貌不扬,但身形高壮,孔武有力。身上穿着千户官服,腰间配着一柄宝剑。 “今夜九千岁亲自下令,捉拿反贼王骁将。事情结束后,九千岁自然大大有赏。但在此之前,你等可要擦亮眼睛,把王骁将给我逮住了。如果放走了王骁将,不仅本官头上的乌纱难保,你们一个个也吃不了兜着走。” 陈平其貌不扬,但是声音却阴冷异常。 “是。” 东厂番子们齐声应是。 反正这种行动他们也习惯了,行动前的这番官腔他们也听的腻歪了。别看陈千户说的凶,但是东厂办事向来利索,又恃九千岁,极少有办砸了的差事。 倒是王骁将这个名字,在东厂番子的心中激起一些波澜。 这王骁将官拜吏部尚书,这吏部乃是齐国六大尚书之首,掌握全齐国官员的前途,可谓是实权中的实权。 再则,这位吏部尚书为官清廉,为臣忠诚,在朝野上下非常有名望。 这样的人就算是权贵满地走的齐都内,也是一位大人物。 而今天九千岁要对这位大人物动手了吗? 不过东厂番子们在一阵心理活动之后,就也放下了。反正身为刽子手的他们,没少干这类事情。 王骁将当然是大人物中的大人物,但是他们也没少参加类似的活动。东厂的凶名,就是建立在这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们的尸体之上的。 一番官腔之后,陈平手按剑柄,翻身上马,东厂番子也是整齐上马,齐齐策马朝着吏部尚书衙门而去。 齐都城内,一般衙门与主官不分家。 王骁将身为吏部尚书,家就设在衙门后衙。东厂番子策马来到了吏部尚书衙门之后,立刻将衙门团团围住。 陈平率领精锐来到正门外。 吏部尚书衙门内当然有不少衙役,衙役们听见动静,立刻打开了小门向外张望,见到东厂番子,一个个都是面色大变。 然后衙役们心惊胆战的打开大门,出来迎接。 “不知道千户大人,为何深夜驾临尚书衙门?”一位资深衙役,小心翼翼的上前抱拳,低声下气的问道。 “王尚书可在?”陈平面无表情道。 “尚书大人在后衙内。”这位衙役心肝一颤,心中不免升起悲哀之情,果然是冲着大人来的吗。 王骁将素来有声望,对待下属也颇为不错,颇为受衙役们的敬爱。而自从张百公掌权之后,朝中不少大臣都遭受到了迫害。 终于还是轮到他们的尚书大人了吗? 但是这位衙役没有反抗,更不敢反抗。一位小小的衙役,如何能与东厂番子抗衡?以卵击石罢了。 “你率领衙役,在前衙候着。”陈平对这位衙役说道,然后回头说道:“派遣一队番子看管他们,其余人随本官进入后衙,后衙内王骁将的家眷,仆役,不可放走一人。” “是。” 众番子应声道,随即分作两队。大队人马跟随陈平进入后衙,进入后衙之后,陈平见后衙大堂内灯火亮着,便率少数番子前往大堂,其他番子则搜查整个后衙。 进入大堂。 陈平首先看到的是一张画像,画像上的人身穿尚书官服,面貌清秀,颇为高雅。这位是齐国开国后,第一任吏部尚书。 画像前一张茶几,两张椅子。左边椅子上坐着一人,这人也身穿尚书官服,与画中人如出一辙。 但此人容貌平平无奇,身材矮小瘦弱,只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天子有天子仪容,官有官体。这位王骁将官位很高,权势很重,声望很高,但是穿上这身官服,却仿佛是沐猴而冠,着实有些配不上。 正可见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 王骁将正在喝茶,见到陈平进来轻轻将茶盏放下,然后笑问道:“东厂有八大千户,你是何人?” “回禀王尚书,下官乃是陈平。”纵使此人已经是阶下囚,但是陈平还是给了王骁将一点脸面,欠身说道。 “原来是“凶鬼”陈平。”王骁将点头说道,十分平静。 “不知张百公给老夫安排了什么罪名,要怎么审问老夫?”王骁将又问道。 “欺君罔上,无需审问,直接下达天牢,等候问斩。”陈平斩钉截铁道。 “原来如此。”王骁将听见这一番话,却仍然十分平静,从椅子上起身道,“那走吧。” 陈平也不由佩服,他在东厂为官多年,抓不过无数朝中大臣,江湖贼匪,但是死到临头,如王骁将此人的,真是极少,极少。 试问那一位显赫的大人物,见到东厂抓捕,不是屁滚尿流? “请王尚书稍等。”陈平说道。 “为何?”王骁将问道。 “九千岁有令,将尚书家的家眷,仆役一并带走。”陈平冷酷道。 “老夫发妻早亡,没有续弦,也没有妾室,更没有子女。王家世代单传,老夫独苗苗一株,没有什么家眷亲人了。至于仆役,在前几天我就遣散他们离开了。” 王骁将笑道,从容不迫。 他身居高位,最近又与张百公闹的僵硬,又怎么会不知道要大祸临头?在此之前,他已经安排好了后事。 从容赴死罢了。 “原来如此。”陈平深深的望了一眼王骁将,由衷佩服。真是一位表里如一,响当当的大人物。 不久后,番子们也来禀报道:“报千户大人,后衙内空无一人。” “收兵,带着王骁将前往天牢。”陈平下令道。 “是。”番子们应声道。 不久后,陈平便押送王骁将来到了天牢内。天牢是一个大的建筑群,在天牢外,尚有精兵把守,守卫森严。 真正的天牢则建在地下,阴冷潮湿。 天牢内有百余间牢房,平常的时候基本上是门可罗雀,极少有关押重犯。托了张百公的福,自从他掌权之后,天牢内就人来人往,今天送了一位要犯去法场问斩,明天又来了一位。 真是好不热闹。 在王骁将来的时候,这天牢内就有十余位要犯。 天牢内还有一班牢人守卫,不过说是守卫,其实就是打杂的,平常就是送饭,打扫什么的。 “陈春花可在?”陈平身为东厂千户,来过这天牢多次。与牢头陈春花颇熟,便唤道。 “我陈叔最近不上晚班,只要天牢内的事情,陈千户可让我来办。”牢人中一位青年走了出来,不卑不亢道。 青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身形修长仿若世家公子,头戴高顶纱帽,身上穿着公服,脚下是黑色布靴。 腰间还挎着一把柳叶刀。 这倒是奇了怪了。 这天牢内,怎么出现了这种有气质的人? 陈平不由多看了青年两眼,但没有多探究,便点头说道:“这位是前吏部尚书王骁将。你找个干净点的房间,他有什么要求就尽量满足他。” 就算是陈平这个外号凶鬼的狠毒男人,也会有佩服的人。王骁将就是他佩服的人,他没有能力改变王骁将的结局,但可以给王骁将临死前,留一些体面。 青年应了一声是,便带着王骁将进入天牢深处,而陈平则带着东厂番子走了。 “碰!” 天牢外沉重的大门,再一次关上。 第二章 此乃何人? 天牢俗称死牢,进来的人,大多都走不过一道坎儿,法场。 尤其现在张百公掌权,张百公上胁迫太后,威逼年仅三岁的保定帝,下残杀忠良,党同伐异。 擅断朝政,威福滔天。 这进了天牢的人,可是十死无生。所以天牢内的条件自然乱七八糟的,凑合就完事了。但是有人地方,就有江湖。 进入了天牢的人,也会分等。 如王骁将被千户陈平关照了,自然有些福利。青年领着王骁将进入天牢内一处僻静的牢间住下。 其他牢间设施都是非常简单,一张木板床,一个马桶,现在是秋天天气转凉爽,这天牢设在地下,更是阴冷潮湿。 其他牢房更没有被褥,只有到冬天才有被褥。 所以在天牢内秋天病死的人颇多。 天牢被称作是死牢也有这个原因,这软刀子有时候可比硬刀子更加的锋利。不过青年安排给王骁将的这间牢房,既有被褥,也有一张桌子,一盏油灯。 青年请王骁将坐下,然后笑着说道:“王大人,这天儿冷,天牢内更冷,如果您承受不住,我可给您备上火炉。” “如果您饿了,山珍海味没有。但是鸡鸭鱼肉管够。” “谢谢小兄弟了。”王骁将昔日在尚书任上也是待人宽和,对于青年这等牢房下人,也是很客气,起身拜谢了一下,然后摇头拒绝道:“将死之人,还怕甚寒冷,有一张被褥御寒就足够了。” “王大人豁达。”青年笑着说道。 青年安顿了王骁将后,打算出门关上牢门。只见旁边有人唤道:“王大人不要我要啊,给我准备火炉,我还要吃肉,来一壶好酒。” 青年转头看去,说话的人隔着好几座空着的牢房,那里属于普通间。 这人年岁在中年,模样生的清秀,但却颇为富态,看着就知道是养尊处优的人。而事实上,这位却也是一位人物。 乃是昔日的礼部侍郎,叫李德盛。 不过与王骁将不同,这人既不党附九千岁,又贪赃枉法,所以才被朝廷拿下,打入天牢内。 属于贪官。 ***在做官的时候也是威风八面,党羽众多。但是进入死牢,那就是比人走茶凉更凉,自然没有人关照,所以就住了普通间。 每天青菜豆腐,甚至没有被褥,又饿又饥,实在是受不了。 “好说,只要李大人能让人拿来一千两银子,美酒佳肴管够。”青年对这位李德盛却是不甚客气,直白道。 “你这斯,明知我处境艰难。哪里还有人送一千两银子进来。”李德盛气道。 “那李大人就不要谈什么美酒佳肴了。”青年清淡道。 “你这斯,可知道死灰复燃?待我东山再起,动动手指头便可以叫你这样的牢房下人,死无葬身之地。” 李德盛森然道。 “等您死灰复燃再说吧。”青年笑着说道。然后转身为王骁将关了牢房大门,锁上。 “王大人,我们同朝为官,你帮我说句话吧,哪怕抬来一张被褥也好啊,这天牢内阴气重,我实在是受不了。” 李德盛见威胁不行,实在气馁,再看一眼王骁将,眼前一亮。 “老夫在任上便与你不对付,更耻于与你同朝为官。”王骁将淡淡说道,言下之意,管你个球。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李德盛实在无计可施,只得双手握拳,仰天大吼。 青年也不怒,只是淡淡一笑。 这倒是让王骁将有些心奇,这进入天牢,能死灰复燃的屈指可数,现在张百公当权,更是不可能活着出去。 李德盛基本逃生无望,这青年牢人不惧李德盛也是理所当然。但反之,既然李德盛逃生无望,那这句虎落平阳被犬欺。 平常牢人少不得勃然大怒,大骂不止。这青年却是淡定。 再见这青年气度非比寻常,仿佛世家公子。虽然明知天牢牢人不太可能出奇人,但是王骁将却也是高看青年一眼,便问道:“还不知道小兄弟姓名。” “在下张宁,弓长张,宁静的宁。”张宁回过头,笑着说道。 王骁将点了点头,然后双手抱拳。张宁也还礼,双方算是认识了。如此后,张宁便走出这片牢房,少时还是让人把火炉送来,还附带一壶好酒。 张宁这么做是因为陈平的关照吗? 不是。 陈平让张宁关照,但是说句不客气的话,东厂千户的话就是屁话,怎么操作还是张宁自己的事情。 陈平佩服王骁将的为人,让张宁关照,但还能时刻在天牢内盯着不成?鸡鸭鱼肉,美酒佳肴,难道不要钱? 陈平又没有留下银子,凭什么让张宁管美酒佳肴? 一般情况下,给一盏油灯,一张被褥已经是很好了。 但是张宁还是关照了王骁将,以后一日三餐不说是山珍海味,但鸡鸭鱼肉管够,附带一壶好酒。 这一切张宁自掏腰包。 难道是王骁将未来还有飞黄腾达的一天?或者还有机会?也不是,因为这个时候的张百公要想谁死,那谁就得死。 说句不客气的话,当朝保定帝与太后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更何况王骁将? 但张宁为何还是要如此关照王骁将,又如此刻薄对待李德盛? 无他。 因为张宁生平最是敬重忠臣孝子。 此等人,一般人品好。 对人品好的人,张宁一般都会关照。 天牢内有一个大间,但不是牢房。而是牢人们休息的地方。这天牢牢人分作昼夜两班,一段时间轮回一次。 这大晚上的谁熬得住,所以轮班到晚上的牢人们又分作两班,一班上半夜,一班下半夜。 此刻是上半夜,一半牢人正在床铺上睡觉休息,一半牢人则聚在一起喝酒,剥花生吃。 五张桌子,十几个人。 “宁哥儿回来了?那王骁将可安顿好了?”一位牢人笑着问张宁道。 “安顿好了。”张宁点了点头,然后又对另外两个牢人,让他们送去火炉,一壶好酒。 “哎,现在这个朝廷真是越来越那个了。连王骁将这等人物都成了阶下囚了。”这位牢人叹气道。 “李叔慎言。我等牢房下人,还是莫谈国事为好啊。”张宁阻止道。 “是,是李叔口误,口误。自罚一杯。”李叔立刻醒悟,举杯说道。 第三章 千年张家 在场的牢人们对张宁言语间颇多敬意。 原因只有一个,张宁来历不简单。 这天牢内的牢人,虽然是朝廷下人,但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就像是朝廷锦衣卫,锦衣卫内部自成体系。 锦衣卫为军户,内部如果锦衣卫有缺少,那么就会选择父子相继。干锦衣卫的,世代都是锦衣卫。 这天牢牢人职位卑微,但是内部也是这么个情况。 牢人职位如果病死,或出什么意外,就会选择其子嗣,或兄弟顶替。在场的牢人们,祖辈都是牢人。 吃朝廷公家饭。 而张宁的职位则来自于张宁的祖父,张安世。 牢人有牢头,负责掌管牢人。这一代的牢头叫陈春花,张宁的叔伯辈,而张宁的祖父张安世则是上一代牢头。 包括现任牢头陈春花在内,都是颇受到张安世的照顾。所以,张宁在牢人中才如此有地位。 张安世寿终正寝后,因为张家世代单传,而张宁父母早亡,所以就由张宁顶替了职位,进入天牢内成为了一位普通牢人。 如果不出意外,等这一代的牢人陈春华死后,那牢头的职位就会落在张宁的手中。 牢人们都是这么传递下来的,而张家在牢人之中是特殊的,牢头这个职位,张家的人世代几乎都做过。 如果把牢人形容成世家,那么张家就是世家中的世家。 当然,这只是普通牢人们对张家的印象。而张家的水,绝非如此简单而已。 别人不知,张宁却知道。这大齐国立国已经千年,而张家盘踞在天牢内,却还在齐国之前。 前朝宋朝时期,张家就开始盘踞在天牢内了。 天牢张家,乃是千年世家。 张家多的是隐秘,这才是张宁底气足的真正原因。那李德盛说死灰复燃,别说他基本完蛋,就算死灰复燃,张宁也是不惧的。 天牢晚班没有那么多事,张宁上半夜与牢人们闲聊,下半夜则是闷头睡觉。等天差不多亮了,牢头陈春花等上早班的就到了。 双方交班后,张宁就往天牢外走。不过临走前,张宁想起王骁将,便对陈春花说道:“对了陈叔。昨晚上吏部尚书王骁将到了天牢内,我估计是熬不过去了。您对他多多照顾点,一日三餐鸡鸭鱼肉管够,加一壶好酒。他如果有什么想要的,您尽量满足他。这支出银子,算我身上。” 陈春花四十来岁,名字妖娆,但是长的却是五大三粗,人称屠户。又是干天牢事的,气质加面貌,看起来十分凶悍。 但为人却是豪爽仗义。 “哎,王骁将终于还是栽了。”陈春花叹了一口气,然后点头道:“小宁你放心,我会善待他的。” “谢谢陈叔了。”张宁说道。 谈话完毕后,张宁便与晚班的牢人们一起出了天牢,在经过外部衙门的层层把守之后,张宁这才出了天牢范围。 衙门外,张宁抬头看了看天,东方已经鱼肚翻白,天是彻底亮了。 看了看天后,张宁抬脚往家中而去。张家盘踞在这齐都城内已经有上千年之久,世代居住在宜阳区,柳家巷第八号宅。 这宜阳区也不是达官显贵聚集之地,属于平民百姓聚集之地,也符合当下张家的低调。 张家的宅邸历经千年,但因为宅邸普通,看起来也没有古旧沧桑的气息,就是破旧。 打开房门之后,前方一目了然。大门之后就是主楼,两侧楼道连带着厢房,庭院中间种着一株古树,树木高大,枝叶繁茂。 张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解开了柳叶刀,脱掉了衣服,然后洗了一个冷水澡,换了睡衣,这才盘坐在床上开始修炼真气。 大齐国以武立国,高手分作人境,地境,天境。从某一方面来说,个人实力,也是权势的体现。 张白公之所以能擅断朝政,除了此人颇有野心权谋之外,还因为张百公是一位天境的顶尖高手。 天下能胜张百公的寥寥无几。 朝廷上,江湖上,屈指可数。 只要实力到达天境,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而在这个齐都城内不起眼的平民区小巷子内。 做了一位牢人的张宁,却是货真价实的一位天境高手。 张宁很强,非常强。 不仅张宁强,张宁的爷爷张安世也是很强,张家世代都有天境高手。 所以说张家绝对称得上是千年世家。 但是张宁却是个怪胎,他论真气修为,对家传武学的精通,谈不上祖辈第一,但也绝对能挤入前三。 张宁比他爷爷强,强很多。 张宁的未来,也绝非他爷爷张安世可以媲美的。 在千年的张家之中,能出一个张宁,也是绝无仅有。 因为张宁除了一身天境修为之外,上能通鬼神,出入幽冥来去自如。 昔日城隍许过张宁,“若侄孙你能当场自刎,我许你死后飞黄腾达,为幽冥一方雄杰。” 这位城隍人称“崔王”,与张宁的爷爷张安世有段交情。张宁的爷爷张安世死后,便受到崔王的庇佑,目前正在城隍帐下效力。 崔王不会欺骗张宁,只要张宁死后,便可飞黄腾达。但是张宁却是不愿意去死,需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张家世代单传,如果张宁死了,张家岂非绝后? 再说,那幽冥阴司,哪有人间热闹。张宁就算要做,那也要做一位陆地神仙,而不想做一位阴司鬼神。 纵使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让他做,他也不做。 张宁在房中修炼了一个上午,真气并没有太大的增长,但是人却精神了一些。换了褐衣,布鞋,出了卧房打算去厨房弄点吃的。 这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女声传入张宁的耳中。 “张哥哥,爹娘让我叫你用饭。” 张宁微微一笑,这是柳秀秀。挺标准也很水嫩的小姑娘,与张宁从小一起长大,俗称青梅竹马。 柳家是张家的邻居,世代住在柳家巷内。不仅如此,这柳家巷内颇多姓柳的同族人,乃是是当地的地头蛇。 柳家有四口人,柳父,柳母,柳秀秀还有一个胞姐,叫柳球球。 柳家姐妹合称绣球。 不过柳球球已经嫁人了,现在与张宁很少见面。而不管是柳父,柳母,柳球球,柳秀秀,柳家的人都对张宁很好。 张宁从小在柳家蹭饭吃,自从张安世亡故之后,张宁更是十顿饭有三四顿都在柳家吃。 张宁与柳家关系非比寻常。 第四章 客有何事? 打开房门,张宁见到了一位水灵少女,明眸皓齿,雪腮粉唇,秀发披肩,身材娇小,身披襦裙。 见到张宁,少女的眸子扑闪扑闪的。甜甜叫道:“张哥哥。” “秀秀。”张宁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柳秀秀的小脑袋,柳秀秀也不介意,反而往张宁手掌蹭了蹭,眯起眼很开心。 二人从小就是这样长大的,特要好。 随即张宁关上房门,与张宁一起来到柳家。就在隔壁,一栋款式规模都与张家差不多的宅院。 进入张家后,张宁与柳秀秀直奔厨房。人还没有到厨房,饭菜的香味就已经飘来,张宁立刻蠢蠢欲动。 虽然他已经登临天境,纵使十天半月不吃饭也没问题。就算吃饭,也吃得起山珍海味。 但是他最爱吃的,还是从小吃到的味道。 柳母做的家常饭菜。 进入厨房,灶台已经熄火,而一张四方桌上摆上了六道小菜,多数都是张宁爱吃的。柳母还端着一盘子大蒜炒肉片。 柳母是个寻常妇人,但是眉清目秀,眉目间与柳秀秀颇有相似。只是脸色苍白,有些柔弱。 柳母长期染病,据说是生秀秀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后来被张安世调养过,病情略好,但也干不得粗活。 柳父身为男主人,已经坐在登上了。他的前方少不得一壶好酒。柳父本是读书种子,后来屡试不第,柳家家境艰难,后来张安世托了关系,让柳父去衙门内做了刀笔小吏,柳家的家境这才好转。 “小宁快坐。”柳母热情好客,放下手中端着的盘子,又取了碗筷放下,宠的不得了。 其实柳母从小就当张宁半个儿子养的,心里头还藏了几分心思。 柳家没有儿子,长女已经嫁人,剩下秀秀与张宁青梅竹马。柳母见这小俩口也合适,便起了心思。 这没有儿子,女婿也是半个儿子啊。柳张两家又是邻居,亲上加亲再合适不过了。 “谢谢伯母。”柳母热情,张宁却也没有恃宠而骄,认真谢过,这才坐下。张宁与柳父挨个儿座,秀秀又与张宁挨个坐,柳母坐在张宁对面。 不过柳母指使秀秀为张宁与自己添饭,这才让秀秀坐下。至于柳父,他好酒,得吃过小酒后才会吃饭。 “饭前一壶酒,真是快活似神仙啊。”柳父一杯酒下肚,便有些话痨,美滋滋的说道。 “莫要说这些混账话,实在对神仙不敬。”柳母埋怨道。 柳父白了一眼柳母,说道:“神仙逍遥自在,弃人间事,遨游万界。可不会在乎我等凡夫俗子的胡言。” 夫妻二人日常拌嘴之后,柳父转过头问张宁道:“小宁,可见到吏部尚书王骁将了?” “见到了。在牢中待着呢。”张宁正夹了一块肉片,先放在碗中,这才回答道。 “能照顾一下吗?”柳父问道。柳父读书人,虽然没什么成就,但与张宁一样,最仰慕清官忠臣。 “能。”张宁点头道。 柳父点了点头,然后叹道:“自从张公掌权之后,朝政便一团乱麻了。许多人不敢说,许多人不敢说啊。就王公敢说,王公上书请太后临朝听政,削了张百公的权,遭了张百公记恨,这才有了这样的下场。哎。为臣,为忠臣更难啊。自王公之后,估计这朝堂上再也不会有大臣发出声音了。” 张宁还没有说话,柳母微微色变道:“你不过刀笔小吏,少说叨这些话。小心东厂锦衣卫灭了家门。” “我也就在家中说几句,在外边我也不敢说。”柳父说道,柳母这才宽心了一些。 现在这天啊,张百公就是雷公,就是电母,可怕的很。 一顿饭下肚,张宁又陪着柳家夫妻说了一些话,又与秀秀独处了一会儿,这才告辞离开了。 不过张宁出了柳家家门,转过头却见到有一位壮汉蹲在自家宅门前。 这壮汉三十来岁的样子,身形高大,浑身肌肉倾轧,孔武有力,肤色又黑。看其相貌穿衣,仿佛是码头卸货的汉子。 但是张宁却一眼看出,此人乃是一位地境高手,而且在地境中也是颇为精湛。可以类比东厂千户陈平一类的高手。 这样的人物,在整个齐国都已经属于上层人物了。 而此刻却来到了张家宅门前,既没有飞檐走壁进去,也没有敲门,而是安静的蹲着,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因为如果他敲过门,张宁会听见。 “汉子哪里人,为何蹲在我家门前?”张宁问道。 “您就是张公子?”这汉子本在犹豫,到底是不是要敲门,闻言眼前一亮,惊喜站起看着张宁。 “我便是张宁。”张宁点头道。 “某叫许前,乃是临江州,下成县人。见过张公子。”许前得知是正主,便敛容抱拳说道。 张宁点了点头,推开自己房门,并回头说道:“许壮士进来说话。” “谢张公子。”许前惊喜道。 大齐国有三十八州,那临江州距离齐都足有万里之遥。许前虽然是地境高手,但是一路奔波,也是一言难尽。 而一路奔波走了这么远,就是为了见这位张公子。 实在是有事相托。 而且这事儿与张宁无关,更何况这事儿颇为强人所难。能否请张宁出马,全看张宁个人的意思。 他此前并未见过张宁,此刻一见张宁颇好说话,便涌现出希望。 张宁请了许前进来大堂坐下,并问道:“喝茶吗?” “不烦张公子,一杯水足矣。”许前抱拳说道。 张宁点了点头,取了一壶开水两个杯子,为自己与许前各自倒上。张宁这才从容坐下,然后问道:“许壮士不远万里来见我,肯定有事情。还请说,至于我办不办,那却是我的事。” 张宁看似颇好说话,但其实主意很正。 天下事多了,难道我要一一管过来不成? 张宁做人,不会那么让自己受累。 当然如果有些事情,张宁还是可以帮忙的。 比如说面对王骁将这样的人,张宁就会关照。 许前本觉得张宁好说话,此刻听了却是心中凛然,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娓娓道来。 第五章 入阴司见城隍 大齐包括京畿在内,总共三十八州。 临江州位置在南,地界与南荒接壤,属于穷山恶水,也最是出妖魔鬼怪。 这人有两命,活着的时候称阳,死后称阴。 阳寿尽时,便是阴寿开始。 阳人活在阳界,阴人活在阴司,双方泾渭分明。但是偶尔也有强大阴人,不入阴司,而滞留在阳间。 这样的阴人就被称作鬼物,一般情况下,都会由当地的城隍派人捉拿,拘押回去阴司。 如果城隍实在吃不下对方,可上报阎君,派遣阴司大将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前来捉拿。 这阳人有皇帝管,阴人有阎君管,这是亘古以来的道理。 但是在临江州地界,有一座县城叫下成县,这座县城位置已经深入南荒,属于边陲县城,当地鱼龙混杂,齐人与蛮夷杂处。 这位许前便是县城人士。而不久之前,这座县城却被漫天阴气笼罩,而县城内的人再也没有出来过,外人当然也不敢进去。 许前在这之前在外游历,所以逃过一劫。 “可怜我一家三十二口人,全被那鬼物吞噬干净。我知道张公子您能通鬼神,神通广大。烦请张公子为我报仇。” 说到这里,许前噗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道。 八尺高的汉子,又拥有地境修为。这辈子必然也有一番精彩,而此时此刻却哭的仿佛是孩子一般,足见他已经接近崩溃了。 “阴气好辨认,但是阴气并不代表有鬼。有些妖怪,也是可以驾驭阴气,吞噬百姓。你怎就如此肯定,那阴气中的是鬼物?” 张宁却是处变不惊,问道。 这大齐国幅员辽阔,本就有一些妖怪之事发生。现在天子幼冲,太后无权,大宦官擅断朝政,杀戮忠良。 大齐隐约有不稳之相,先贤曾言,“国之将亡,必出妖孽。” 再则,张宁虽然年纪轻轻,但却也见多识广,对于此类事情却也不会太过动容。 “不瞒公子说。有一夜我想起县城内的家眷,夜不能寐。就悄悄想要潜入县城,却见阴兵过境,却原来是临江城隍率领大军前往剿灭鬼物。但是临江城隍吃了败仗,回去阴司的时候见到了我,便指点我前来找您。” 许前又磕了一个响头,回答道。 张宁这么一听,便明白了前因后果。他与那临江城隍并无交情,准确的说在阴司地界,他只与京畿城隍,也就是崔王有交情。 临江城隍能知道他,肯定是崔王指点。 此事张宁本不想管,虽然那鬼物吞噬一城百姓,确实是人神共愤。 这天下事多了,如果一一管过来,岂不是要累死? 再则,鬼物之事,自然有阴司来管,他一个阳人,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不过这件事情涉及到崔王,那就不同了。如果真的是崔王指点临江城隍来找他,这件事情便要管。 张家与崔王的交情可是不同。 沉吟了片刻后,张宁对许前说道:“这附近有座客栈,叫海内客栈。你去那住三天,三天后等我消息。” “是。”许前一听顿时心生希望,犹豫了一下,他又给张宁磕头,一脸决然道:“若张公子能帮助铲除鬼物,我必有厚报。” 张宁却笑道:“这天下人想让我张宁出手可难,我若想管便会管,我若不想管,便是阎君来请我,我也不会管。三天后我如果管了,便不图你报答。如果我不管,那此事就不必再提。” “是。”许前一听顿时心惊肉跳,患得患失。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应声抱拳后,便转身走出了大堂。 张宁却也有礼数,将许前送至门口。 然后张宁关上了门,先去天牢报备,请了一个长假。这个倒是无所谓,反正牢头陈春花是他叔伯,会帮他兜着。 之后,张宁又与柳家人打了招呼。这才出了齐都,来到了齐都南方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峰上盘坐下来,待到天黑,张宁这才动手。 阳间与阴司泾渭分明,但是在黑夜笼罩下,这个界限就会变得有点模糊。张宁也可以大白天进入阴司,但那要费一些功夫,黑夜进入阴司则容易一些。 当张宁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已经到达了一处空间内。 这片空间有大地天空,还有植物,城池,但是一切都仿佛笼罩在迷雾之中,既看不真切,又仿佛看的真切。 张宁正盘坐在一座山峰上,景色与阳界类似。知道阴司存在的人,都知道阴司与阳界有很大的关联,两者是一体两面。 阳间为上,阴间为下。 这崔王城地界,便是等同于阳间的齐都。 张宁起身往北方而去,过了不久张宁到了一座城池前。 门上写着三个字。 “崔王城。” 此刻城门紧闭,城池上有许多鬼兵把手,这些鬼兵或正常人模样,或有青面獠牙,或有背生双翅,千姿百态。 “什么人,竟然胆敢闯入阴司。”一声厉喝响起,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鬼兵便飞天而起,朝着张宁而来。 为首的是一位青面獠牙,手持钢枪的将校。 待看清来人是张宁之后,将校面上露出了少许笑容,连忙挥了挥手让恶鬼们散去,对张宁拱手道:“阳人不可在阴司久留,因而不敢轻易踏入阴司。我道是谁居然敢踏入阴司,来到崔王城,原来是张公子。” 此地城隍崔成化原本是齐国数十年前的一任大臣,因为官清廉,为人忠直,死后被阎君召见,封做此地城隍,称崔王。 而崔成化生前与张安世私交甚好,所以张宁是崔成化的故旧之后。张宁天赋异禀,可自由出入阴阳,便经常往来崔王城。 这将校自然认得张宁。 “有劳王将军弄一顶软轿让我坐上,免得惊扰此地阴人。”张宁抱拳说道。 “好说。”王将军笑道。随即,王将军派遣四位鬼卒,抬着软轿载着张宁,前往城中心的崔王府。 人有阳寿,也有阴寿。 人死之后,便入了阴司。人间有帝王统御,阴司也有阎罗诸王,以及城隍管辖。城隍会为刚入阴司的阴人们判定功过善恶,再做不同安排。 能在这城池内享福的阴人,生前一定与人为善。 而张宁乃是阳间人,又是武者,气血旺盛阳气充足,如果不做点遮掩,便会惊扰了这些阴人。 软轿在四位鬼卒的抬动下,轻飘飘的飘过崔王城,来到了崔王府外。张宁走下软轿,王府外有重兵把守。 但护卫们是见了张宁也是客客气气,并打开了府门,引张宁进去。 张宁在王府内宅,见到了崔成化。 第六章与城隍闲谈 崔成化身长八尺,容貌雄伟,留着三缕长须,身上穿着襴衫,头戴软巾,做读书人打扮。 崔成化正在一处凉亭内喝酒,见到张宁便招呼张宁过来一起喝酒,笑着问道:“宁儿,怎么有空来看我?” 这不是等闲的酒,乃是阎君直供给城隍的酒,等闲阴人喝了,不仅可以增加阴寿,而且立刻脱胎换骨。 就像普通人吃了灵丹妙药,立刻成为高手一样。 但是这酒对阳人来说,却是穿肠毒药,等闲人碰都不会碰。但是张宁接过了崔成化递过来的酒杯,自若饮下。 然后张宁说道:“叔祖何必明知故问,我虽然有些能耐,但是在阴司并不出名。但是今天临江城隍却指点一位许前汉子来见我,要我去临江一趟。除了叔祖您透露了消息,没有第二个可能。” 说到这里,张宁便自己拿起酒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畅快饮下。 他天赋异禀,这酒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反倒是崔成化却是有些心疼,这酒是好酒,便是他存货也是不多。 平常也是省着喝,张宁刚来就牛饮两杯。 崔成化一边心疼酒,一边不慌不忙道:“确实是我向临江城隍透露的消息。”说到这里,崔成化露出笑容,说道:“这鬼物在阳间为祸,如果铲除乃是一份大功劳。等未来你进入阴司,加上你天赋异禀。我敢打包票,你未来少不得与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平起平坐。” “只有阳寿尽了,才能进入阴司成为阎君账下。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是不愿意死的。叔祖还是莫要再提此事为好。” 张宁摇头说道,说完又倒了一杯酒。看的崔成化眼皮直跳,但却不好意思拦着。 “除非有造化,否则人必有一死。早死晚死有何区别?关键是对平常阳人来说死了就是死了,你死了之后,却是一夜得了造化,成为阴司雄杰。”崔成化又说道。 张宁笑着摇了摇头,却不再言语。 得,这话又没得谈了。 崔成化十分遗憾,其实这番话他与张宁谈过很多次了,但是基本上都是到此打住,这位故旧之后,却是真的不想死。 奈何,奈何。 崔成化又说道:“那临江城隍与我颇有交情,这件事情你就当帮我走一趟吧。” 张宁听到这话却是点了点头,这才是人话,其他都是鬼话。不过张宁也有些好奇,便问道:“那鬼物既然如此厉害,连临江城隍都吃了败仗,为什么临江城隍不上报阎君,请牛头马面出手?而耗费人情,请叔祖您招呼我出手?” “城隍也是要脸的,这阎君册封的城隍,却斗不过一个寻常鬼物,说出去太丢人。”崔成化说道。 张宁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这阴司与阳界不同,但是人爱面子却是一脉相承的。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行,我便去一趟临江。会一会那连城隍都吃了败仗的鬼物。”张宁随即说道。 “叔祖谢谢你了。”崔成化闻言露出笑容,然后亲自为张宁倒满一杯酒,举杯说道。 张宁当仁不让的喝下此杯,然后放下。 此事便也定下了。张宁想起一事,便左右看了一下,问道:“如果往常我来,爷爷一定会来见我,怎么今天不见他?” 张安世死后在崔成化帐下效力,以前那老头听说他来了,肯定来与他聚聚。 而今天去是没见到张安世,张宁这才奇怪。 “你爷爷说生前被天牢束缚,困了一辈子。死后不想在一个地方多待,就辞了官职,去游历去了。” 崔成化笑着说道。 张宁点了点头,他爷爷这辈子也确实。明明有天境修为,却被困在天牢内当牢头,是个人都会不痛快。 这阳寿尽了后,卸下了包袱,人却也变得潇洒了。 这时崔成化也想起一事,问道:“对了,我听说那王骁将被九千岁下令捉拿,关押进入天牢,你可见到了?” “见到了,我还自掏腰包关照了。”张宁点头说道。 “不过这也是昨晚才发生的事情,您在阴司便知道了?”张宁奇怪道。 “我消息灵通着呢。”崔成化眉毛一动,有些自得。 果然这人都是有两面性的,崔成化生前为朝廷重臣,不苟言笑。这死了之后,人却是变得活泼了起来。 不过崔成化想起王骁将,却是自得不起来了,叹道:“想当年崔成化金榜题名,我还是他的主考官。只是之后我就阳寿尽了,来了阴司做了城隍。不过虽然相处短暂,我却看得出来,王骁将此人刚正不阿。” “所谓三岁看到老,现在大齐张百公擅权,朝政昏暗,王骁将为人太正,有此一遭,也是没法。” “没想到还有这段往事。”张宁稍稍有些惊讶,这也太巧了。这王骁将是崔成化的门生,他是崔成化的孙子辈。 王骁将被打入天牢,他就关照了王骁将。 真是巧。 “不过凡事有弊必有利,王骁将虽然少不得要去法场走一趟,身首异处。但是死后,却也能飞黄腾达,做一方鬼雄。” 崔成化又说道。 张宁面色一动便明白了,崔成化当年就因为为官清正,死后才被阎君封做城隍。王骁将为官也是清正,恐怕要步崔成化后程,也会被阴司收入帐下成为城隍。 崔成化是王骁将主考官,二人有师生之名。这师生二人一前一后,因为为官清正死后成为城隍,倒也是一段佳话。 说实在的,张宁挺为王骁将高兴的。他就是喜欢人品好的人。 靠谱。 之后张宁又与崔成化谈了一些话,便告辞离开了。一路出了崔王城来到了南方山峰上,心念一动便回了阳间。 此刻还是黑夜,张宁便在城外呆了一宿。次日一早,张宁前往海内客栈去见许前,虽然约定是三天后见面。 但既然事情已经定下,也没必要拖延两天时间。 许前见到张宁又惊又喜,连忙做了向导,引着张宁前往临江州。 一路上虽然有万里之遥,但是吃穿用度,行程等诸事都有许前料理,无需张宁劳神。 一月多后,张宁便来到了临江州。 第七章 巡捕房 大齐国三十八州,每一个州都非常广大,朝廷设州牧官职总览大权。 但是州中又不仅有朝廷的势力,还有许多的江湖门派,或是独行高手。所以大齐国每一个州其实都是鱼龙混杂。 而临江州与南荒直接接壤,州内又生活着许多蛮夷,局面更加复杂。 若是被派遣到临江州做官,那可是相当头痛的一件事情。幸好张宁来这里不是为了做官。 在进入临江地界之后,张宁便在许前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群山环绕之地。 山不高但林非常茂盛,多的是古树大树,枝叶繁茂,远望似华盖。有老藤如龙,垂落下来,若看花了眼,还误以为是一条大蛇,吓人一跳。 群山环绕之间,有一处平地。平地的四周是一片片良田,良田内还长着庄稼。 南荒之地,四季如春。在这片土地上,稻谷甚至可以一年三熟,这片平地不大,但却足以养活许多人。 在平地的中央位置,立着一座古旧县城。 这座县城,就是下成县。 现在是晴天白日,按照正常情况下,县城内应该非常热闹繁华,但是此刻却是悄然无声息,更未见一人从城内出来,当然也没有人进去。 此事已经传开,临江州牧已经下达了文书,警告州内百姓不要随意接近这座县城。 而不顾警告却还执意要来这座县城的,必定是艺高人胆大之辈。 比如说张宁,许前二人。 张宁二人站在县城外,距离城门有一百丈距离,没有贸然进入城池。张宁抬头看向县城,在寻常人看来,这座县城只是安静了一些,气温稍稍让人颤栗。 但是在张宁看来,这座城内笼罩着一股阴气,阴气浓郁的仿佛是墨水一样,就算是想忽视也忽视不掉。 “这里确实不是寻常妖怪所为,其中必定盘踞一位相当强大的鬼物。”张宁看完之后,又嗅了嗅,这才说道。 张宁天赋异禀,又经常出入阴司,他不会认错。 对付鬼物,张宁很有底气,不管对方多么强大,也不足为惧。不过,此事是那临江城隍委托,张宁便先要去见一见那临江城隍。 拜会主人倒是其次,这既然铲除了鬼物,总要让城隍知道是谁做的。 张宁本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待到天黑下去见临江城隍。忽然张宁耳朵一动,听到了轻微的动静,便抬头向东看去。 来的是一位地境的高手。 许前稍后也听到了动静,不由也看了过去。不久后,一位身穿黑色的捕快服,头上带着高纱帽的男子走了出来。 这男子约莫三十出头,模样英俊,身形修长,腰间挂着一柄直刀,嘴上叼着一根稻草,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 张宁见多识广,见到这男子身上穿着的官服,便猜测出此人,应当是巡捕房的人。 大齐国立国艰难,既要面对周遭国家,又要面对国内的百官公卿,武林人士,还要面对妖魔鬼怪。 论这所处环境,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 放在火炉上烤的国家。 如果有人想要请张宁当齐国皇帝,张宁打死也是不做的。而为了面对各种各样的势力,大齐朝廷便设立了许多机构。 比如说锦衣卫,东厂职权范围很广,但主要是监察朝廷百官的。 而巡捕房,则是专门面对那些妖魔鬼怪的。 成精的动物,也就是妖。 成精的植物,也就是怪。 都归巡捕房管,而鬼的话。理论上来说是归阴司管辖,但是与巡捕房的业务也是有所牵连。 所以在这下成县城外,见到巡捕房的人,并不奇怪。 “这下成县城内,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家伙。我临江巡捕房已经派遣了三队人进去,却全都有去无回。临江州牧发布了文书,暂且封锁此地。你们两个倒好,竟来这里寻死。” 男子手指着张宁与许前,老气横秋道。 “原来是临江巡捕房捕头陈巅,陈大人。”许前认出了此人来历,看了一眼张宁,越过一步拜会道。 其实陈巅的一番话虽然是冲着二人去的,但其实是冲着许前去的。因为张宁此人看起来平平无奇,仿佛是一个世家公子哥儿。 张家善于隐匿,别说是地境高手,便是天境高手。只要张宁不露出真本事,别人休想探出他的深浅。 但是许前不一样。 陈巅看得出许前拥有地境修为,也算是一方小高手。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人冲进去送死,陈巅觉得可惜,所以才出面制止。 “你认得我?”陈巅闻言眉头一挑。 “在下便是这下成县人士,属于江湖人物。绰号,鬼手许前。曾经远远见过陈大人一次。” 许前不卑不亢道。 虽然巡捕房不管江湖事,但都是临江地界的人,偶尔也是有交集的。 陈巅闻言面色柔和了不少,点头道:“原来你是这座县城的人。”随即,陈巅叹道:“要知道这城内的鬼物实在厉害,有小道消息说,连临江城隍都吃了败仗。我已经上报齐都巡捕房总衙门,但是衙门回报说暂时按兵不动。显然总衙门对于让城隍老爷都吃了败仗的厉害鬼物,颇为忌惮。鬼物来袭,你不在城内逃过一劫已经是幸运,何必再进去送死呢?” 巡捕房的人常年与齐国境内的妖魔鬼怪打交道,虽然也是拿朝廷俸禄,但却也是做着斩妖除魔的业务。 多数人本性不坏。 陈巅听了许前来历,颇有同情。 “多谢陈大人好意。只是我许前虽然对同县相亲丧命于恶鬼之手很是愤慨,但也不是莽撞送死的人。” 许前拜谢了一声,然后一指张宁道:“我有幸受到临江城隍指点,前往寻找奇人来平定这鬼物。这位张公子,便是城隍指点的奇人。” 陈巅闻言倒是奇了,这阴司与阳界泾渭分明。虽说也有人能够通鬼神,探听阴司消息。 但是消息未必准确。 所以他对临江城隍吃了败仗这个消息,归类为小道消息。 这阴司的临江城隍托了许前,前去找奇人平定下成县鬼物,这真是稀奇,稀奇。 稀奇之余,也是怀疑。 第八章 聚仙会 陈巅不由多看了几眼张宁,先前他没有多注视过张宁,因为张宁平平无奇,仿佛世出游的世家公子。 现在一想,这也是一个问题。 世家公子出游不稀奇,稀奇的是世家公子出游到了现在的下成县,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但是不管陈巅怎么看,张宁还是平平无奇。 真如这许前所说,这人是临江城隍指点并让许前请来的奇人? 怀疑的很啊。 不过陈巅并没有把怀疑说出来,而是抱拳客气道:“请恕在下眼拙,不识得庐山真面。不知先生姓名,在何处修行。” “我无名无姓,在齐国修行。待此间事了,我便也走了。所以陈大人不必打探我来历。” 张宁笑道。 张家历来低调,低调是有缘由的。这缘由没有解决,张宁便一直低调。若非是崔成化的面子大,他也不会来到这临江州下成县,为临江城隍助拳。 陈巅一听不由有些龇牙咧嘴,这回答真是太好了。但是陈巅心中却对张宁奇人的身份,颇信了几分。 所谓奇人一看本事,二看言行。 这人连姓名都不愿意透露,低调的很。颇符合道家避红尘,不染是非之风。 既然心中有些信了,陈巅便有些意动。问道:“这下成县内鬼物十分厉害,请问先生用何等手段收服?” 张宁笑而不语,没有答话。 “看过了,我心里有数。先寻一处山峰休息,待黑夜再说。”张宁转头对许前说道,然后便转身向着一座山峰而去。 步履飘飘似仙,轻轻一点便已经是一丈距离。 “好深厚的真气,好俊的轻功。”陈巅也是识货之人,顿时心中凛然。他真正是知道,今天是遇到高人了。 心中不由更加火热,这下成县内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这个临江州巡捕房捕头,可是头痛的紧,如芒在背,夜不能寐。 现在有人来处理这事,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他也好奇的紧,不知道张宁会何作为。便厚着面皮紧跟而上。许前更不需多说,亦步亦趋的跟上。 不久后,张宁来到了一座山峰上的一块大石头上闭目休息,不言不语。许前,陈巅二人便也寻了一块石头坐下。 待到天黑,张宁睁开眼对许前说道:“我去见一见临江城隍,少则一日,多则三五日。你待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 说罢了,张宁便凭空消失了。 这一下,便是连许前也吓了一跳,与同样吓一跳的陈巅面面相似了许久。 “这人岂能凭空消失?难道这位先生真能进出阴司,并来去自如?”陈巅不可思议道。身为临江巡捕房捕头,陈巅这辈子经历了许多大风大浪,但是却头一次见到这样奇人奇事。 “我也不知,在此之前公子从未施展这等神通手段。”许前摇头道。 “这位先生不愿意自说姓名,你应该知道,可否透露一二?”陈巅很热心道。 真是越来越相信张宁是城隍请来的奇人了,这样的人多多认识是自然是多多益善。 “公子既然不愿意多说自己来历,那我就更不能多嘴了。”许前口风却紧,摇头说道。 之后不管陈巅如何探听消息,许前就是一言不发。 这二人事情暂且不说,却说张宁进入阴司之后。阴司的环境,便与阳间类似,他同样是处在群山之中。 不过在阴司活动,可比在阳间要自由多了。再则,张宁轻功很好。从下成县到达临江州城不下数百里地,张宁两个时辰便到达了。 阴司的城池,却叫“景王城”。 却因为此地城隍姓景,名浩,说起出身来历,他与崔成化确实是有一段渊源。二人同朝为官,同样清正正直,所以死后先后进入阴司为阎君效力。 “哪来的阳间人,居然擅长阴司,不想活了吗?”张宁刚刚接近景王城,便见城上冒出了许多鬼卒,其中一位将校厉声说道。 张宁在崔王城内,人面很广,阴人们都会卖张宁面子。来到这景王城,这待遇就直线下降了。 不过张宁是应邀而来,倒也不慌。便拱手笑道:“我乃齐都人士,与齐都城隍崔王相熟,崔王听说景王有难,便让我来助拳。劳烦将军准备一顶软轿,带我入城见景王,避免阳气冲撞了城中阴人。” “原来是崔王的人。”这位将校听说过齐都崔王大名,闻言便客气了许多。拱手说道:“请公子稍待,我准备轿子开了城门。” 说完后,将校便下了城。不久后城门打开,将校一马当先率领一队人前来迎接,队伍中有一顶轿子。 张宁拱手谢过,然后才坐上轿子。 这顶轿子设计很独特,专为阳间人设计。轿子内没有开门户,避免阳气冲撞阴间人,张宁也不会掀起帘子往外看,所以坐在轿子内就像是困在一座洞**。 索性王府应该很快就到了。 让张宁意外的是,那位引他入城的将校颇为健谈。 “说起来最近因为下成县内鬼物作乱事情,进入景王城的阳间人颇多。公子是我第三位引入出城内的人。” 那将校在外说道。 “喔?景王邀请了许多人来助拳?”张宁颇为意外。 他还以为来助拳的人只有他一个呢。低调做事,低调回去齐都。没想到这位景王居然大片撒网,广邀奇人高手来助拳。 不过也好,既然有很多人帮忙。 那我正好可以低调行事,能不出头便不出头。 既不负崔成化所托来了一遭,又低调做人,岂不美哉。 “是啊,那鬼物相当厉害。景王邀请了齐国五湖四海的奇人高手来助拳。还定了个名字,叫聚仙会。” 将校回答道。 “原来如此。”张宁点了点头道。 说话间王府已经到达了,鬼卒抬轿进入王府,然后放下轿子。张宁这才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请公子随我去见景王。”这位将校在轿子外虚引道。张宁从善如流,拱手后跟上。 不久后,张宁便在王府大堂内见到了临江城隍,景浩。 第九章 天涯浪子 临江城隍景浩,相貌堂堂,肌肤白皙,长须及胸,身形修长,是难得的一位美男子。 头戴紫金冠,身披城隍官服,甚有威仪。 俗话说的好,臭味相投。 崔成化为官虽然刚正不阿,但是性格脾气却是非常好。这位景王也非是摆谱的人,性情十分随和。 “在下乃是齐都阳间人张宁,受了崔王所托,来见景王。”张宁拱手道。 纵使眼前这人乃是一地城隍,阴司大官。又不似张宁与崔成化的关系,但是张宁仍然不卑不亢,颇为从容。 “早听说崔成化说,他有一侄孙出类拔萃。今天一见果然类比朱玉。坐吧。”景浩当堂坐着,笑道。随即又说道:“我与崔成化相交莫逆,便托大称你一声宁儿。” 张宁谢过坐下,闻言说道:“见过景叔祖。” “哈哈哈。”景浩抚须而笑,很是开怀。随即,景浩让侍女奉茶,当然也是阴司的茶,阳间人是喝不得的。 但是景浩与崔成化相交莫逆,知道张宁天赋异禀,连阎君赠的御酒都可以从容喝下,这阴司的茶,当然也不在话下。 张宁也端起茶盏,品了几口,味道还可以,而且应该不是一般的茶,喝了感觉精神气爽。 品了茶后,景浩面上露出愁容,说道:“既然宁儿来此,便知道我吃了败仗的事情吧?” “知道。”张宁点头道。 “那下成鬼物十分厉害,那夜我点齐阴兵鬼卒,足有上万人。又有将校数十。气势汹汹的帅兵征讨那鬼物,却不仅没有取胜,反而被那鬼物吞了我半数人马,导致我麾下元气大伤,既是心痛也愧对阎君的信任。” 景浩叹道。 随即景浩又说道:“那鬼物厉害,我为它取了一个诨号,叫赤炼鬼王。这一次不仅是贤侄孙你,我还邀请了五湖四海的奇人,办了一个聚仙会,一起对付那赤炼鬼。目前人马还没有到齐,贤侄孙可在我府中小住几日。” 张宁点了点头,拱手说道:“由叔祖安排便是。”张宁随即又说道:“不过我与那许前一起来的,我安排他在下成县的一座山头休息。答应他不久后返回,未免他担心,还请叔祖派人去知会他一声。” “宁儿放心,我会派遣一位将校前往告知。”景浩点头答应。之后,景浩安排了侍女伺候张宁住下。 静等聚仙会。 而另一边,景浩派遣了一位将校前往通知许前。张宁在阴司行走很快,将校更快,不过一个时辰便赶到了下成县山头出了阴司,降临阳间。 此时夜色深沉,刚好适合鬼类出来活动。 “怎么回事?”许前,陈巅二人本盘坐休息,忽然感觉到一阵阴冷身子颤栗了一下,睁开眼睛,陡然看见了一位青面獠牙鬼。 顿时吓的汗毛倒数。 “莫非是城内那鬼物?”许前,陈巅二人下意识的心中暗想,并心中直呼,我命休矣。 那城内鬼物可是让城隍都吃了败仗,多少地境高手丧命城中,如果真是那鬼物出城,二人哪有命在。 但这时这青面獠牙鬼却是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拱手问道:“二位哪一位是许前?” 事有蹊跷,许前,陈巅镇定了下来,二人对视了一眼,许前慎重上前一步,拱手回说道:“我是。” “临江城隍景王遣我来见你,说是公子要在城隍王府小住几天,让你不必担心。”青面獠牙鬼说道。 “有劳,额,壮士前来传话。”许前心中大定,连忙感谢道。但因为眼前是青面獠牙鬼,不知道怎么称呼,所以迟疑了一下。 “职责所在,不必客气。”青面獠牙说道,随即又道:“既然话已经传到,我便就回去复命了。” 说着,青面獠牙鬼化一团青烟,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许前与陈巅面面相视了许久,都觉得如梦似幻。 这可真不是吹牛皮。 张宁去了阴司见了临江城隍,受到了款待,还要在城隍王府小住几天。 “果真是奇人,我得想办法套取他的来历,与他结交一二。”陈巅更是心思活泛。 另一边,张宁在城隍王府内的一位侍女带领下,来到了一座王府小院坐下。阴司的环境也就这样,这小院虽然富丽堂皇,但是少了生机,看起来冷清无比。 侍女年芳二八,青春可爱,但却气质却是颇为稳重。她带着张宁来到了小院之后,引张宁进入卧房。 然后福身说道:“奴婢轻音,将化作一株松柏。公子如果有事,对着松柏唤我就是。” 张宁点了点头,然后轻音便消失了。张宁出了卧房来到庭院,果然看见了本空无一物的庭院内,多了一株松柏。 张宁虽然多次出入阴司,但这种事情却是第一次见到,心中颇为稀奇。但很快平静下来,回到卧房大床上盘腿坐下修养。 不过张宁很快就听到了一阵动静。 “喂,里边住着的人。这王府实在清冷,出来跟我聊聊呗。”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 “天涯公子,虽然您也是景王贵客,但是这么冒失来打扰另一位贵客,似乎有些欠妥。”轻音的声音随之响起,语气颇为无奈。 “什么天涯公子,直接叫我天涯浪子就是了。”流里流气的声音再次响起,又大声问道:“喂你出来啊,我们喝个酒聊个天成不?”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是张宁已经知道了个大概。来的人应该叫天涯浪子,绝对本名就是了。 其次这天涯浪子也是景浩的客人,参加聚仙会的人。 再次,这个人有些自来熟。 张宁性格安静,面对这样的人就有些头痛。不过他知道,这样的人如果不搭理他,他恐怕会变本加厉。 那可真是永无宁日了。 张宁摇了摇头从床上下来,打开卧房大门来到了庭院外,便见到了一位青年公子被轻音拦在了院外。 这青年公子一袭白衣,手纸水墨画白纸扇。面容英俊,气质却是颇为轻佻,不似稳重之人。 “终于出来了。”青年见到张宁后眼睛一亮,给了轻音一个得意的眼神,然后莽撞的闯了进来,对张宁拱手说道:“在下天涯浪子,是景王邀请来参加聚仙会的人。因为生性好动,实在是闲坐不住,听说这隔壁院子也来了客人,忍不住来叨唠一二。” 第十章 云间客 “原来是天涯兄,在下乃是云间客。”张宁拱手笑道。 对方既以诨号示人,那张宁也照猫画虎,自称云间客,这应该不过分吧。 天涯浪子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有趣,有趣。” “轻音你去奉茶。”张宁转头对轻音说道,然后邀请道:“天涯兄随我去大堂小坐。” “是。”轻音应了一声,万福之后离去。 而天涯浪子则一展白纸扇,潇洒的跟上张宁。二人分主次坐下,不久后轻音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并放茶盏在二人身边茶几上,随即拿着盘子立在张宁身边侍候。 张宁端着茶水品了好几口,而天涯浪子却只喝了一口便放下。见张宁品茶,称奇道:“这阴司的茶适合阴人喝,阳间人喝了不仅会损伤阳气,而且阴入骨髓,浑身冻僵。我只敢喝一口,想不到云间兄竟如此牛饮。” 就品了几口,谈不上牛饮吧? 张宁放下茶盏,心想。 不过他却也知道,能畅饮阴间茶,对于阳间人来说确实是惊世骇人了一些。 “我魂魄特殊,有些天赋异禀。”张宁随口回答道。 “原来如此。”天涯浪子点了点头,随即一展白纸扇,展颜笑道:“话说也确实是我一惊一乍了些。这一次临江城隍景王邀请五湖四海奇人参加聚仙会,共同讨伐那赤炼鬼王,能入会的可都是有本事特殊的人。云间兄天赋异禀也是理所当然。” 说到这里,天涯浪子话锋一转,说道:“其实我对讨伐赤炼鬼王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与临江城隍有些渊源,这才不得已来一趟。但我对结交五湖四海的奇人却非常有兴趣。云间兄,我们可否交个朋友?” “萍水相逢,兄未知我,我未知兄,待个三五年后再谈交朋友如何?”张宁婉拒道。 张宁本就低调,就算面对陈巅也不乐意表明来历,更何况一个用诨号行走示人的未知的人。 这样的家伙,交个屁的朋友。 或许是豁达,或许是被人拒绝的多了。天涯浪子闻言也不生气,拿着白纸扇煽了煽风,笑道:“有理,待三五年后了解日深,咱们再谈交朋友。” “不过互相了解从零开始,我先来。”天涯浪子又说道:“我号做天涯浪子,本名吴广,生来不曾见过父母,被一江湖客收养。长大后便在江湖中游荡,颇学了一些本事,经历过不少奇奇怪怪的事情。。” “我姓云,名间客。齐国都城人。在此之前一直是平头百姓,没有踏足过江湖。”张宁则是敷衍道。 天涯浪子龇牙咧嘴,这人油盐不进嘛。 如果云间客真的是他的名字,我就把自己的白纸扇给吃了。 不过天涯浪子对张宁确实挺有兴趣的,阳间人能畅饮阴间茶,便是本事。至少天涯浪子在江湖上行走了多年,又经历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能像张宁一样的,也绝无仅有。 再说,天涯浪子与张宁见面后,便不能探知张宁的深浅。 此人真气如何,什么境界,一概不曾显露,仔细看去,不过就是一位世家公子,普通人而已。 而入了阴司,参加这一次聚仙会的人,绝非凡俗。比如说张宁畅饮阴间茶虽然是天赋异禀,但绝非本事。 要铲除那厉害的赤炼鬼王,饮茶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 与天涯浪子不同,张宁对天涯浪子的真气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这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天境高手。 但是真气强度在天境高手中不是很强,属于中下流水平。这样的高手在阳间已经是凤毛麟角了,但是要对付那连城隍都吃了败仗的赤炼鬼王,却是有些不够看的。 这天涯浪子应该还有别的手段。 总而言之,这一次与会的人都不会是普通人。 这天涯浪子见张宁油盐不进,便不再探听张宁的来历,而是与张宁随口闲聊起来。 这人就像是他自称的一样,生性活泼,闲坐不住。谈话犹如江河之水,绵延不绝。他又自称这辈子经历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讲起昔日经历,话语又颇为生动,倒是让张宁听的津津有味。 “我这辈子经历最稀奇的事情是曾经见过一眼阴司大将牛头。”天涯浪子露出了敬畏之色,却又兴致勃勃道。 这倒稀奇,因为连张宁都没见过阴司大将牛头马面。 虽然说崔成化曾经许诺他,待他死后,必定一飞冲天,飞黄腾达,就算与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这样的阴司大将平起平坐也不是不可能。 “传闻中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为阴司四大将,化身千万,专门勾魂索命。而且值得他们出手的人,绝非寻常人。普通人还没那个资格。天涯兄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牛头?他在锁什么人的魂魄?” 张宁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颇有兴趣道。 “那是一个黑夜,在齐国一个叫“邓县”的偏远县城的荒郊野外。那牛头并没有在锁什么人魂魄,而仿佛只是路过。” 天涯浪子说道,随即唏嘘道:“就算是黑夜,如果牛头不显形。平常人也是见不到他的,但是我却能见到。他见我能看见他,便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可差点让我浑身冻僵,当场横死。” 想起阴司大将的那一眼,天涯浪子就是心有余悸啊。 太厉害了。 “阴司大将既然出现必定有事情,绝不是路过。只是你我不知而已。”张宁笑着说道。 “是的。”天涯浪子点了点头。 之后天涯浪子又话痨了许久,足有一个时辰。张宁实在是耐不住了,便端茶送客道:“请。” 这端茶送客实在是经典。天涯浪子在江湖中混迹多年,自然了然于胸。也笑着端茶饮了一口,然后便告辞离开。 张宁也有礼数,将天涯浪子送至门口。 虽然这个人挺有趣的,但是张宁不太想与这个人有什么交集。不过事与愿违,在此后的三天中,天涯浪子便天天来张宁下榻小院内找张宁闲谈。 虽然每一次最后张宁都是端茶送客,但是天涯浪子仍然乐此不彼。 第四天,聚仙会开始。 第十一章 僧道俗 城隍王府大堂门口。 “云间公子请。”侍女轻音对着张宁弯腰道。 因为天涯浪子的事儿,张宁特地找了景浩,让帮忙隐瞒自己的出身来历,自称是云间客,所以轻音这样称呼张宁。 张宁点了点头,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迈入大堂。轻音则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大堂庄严肃穆,张宁来过,不必多提。但是张宁第一天来的时候,只在大堂内与景浩独处。 而今个儿却是热闹了许多。 大堂上座有两张椅子,景浩坐在左边椅子上,穿戴与张宁那日见的一样,十分威仪。 其下两排椅子对列,十张椅子已经坐了五人,其中包括张宁新认识的话痨,天涯浪子。 每张椅子中间都隔着茶几,茶几上放着杯盏,每一个人身后都有一位容貌美丽的侍女侍候。 张宁来了之后,便来到了一张椅子坐下。轻音便站在你了张宁的身后。 这样一来,十张椅子便坐了六人。张宁以为应该还有四个人,这聚仙会还需等上片刻。闲来无事,张宁便打量剩下四人。 一位僧人,一位道士,两位俗流。 这很正常。 齐国江湖上势力分作佛门,道门,俗流。佛门和道门又各自发展出许多支脉,互相联系比较紧密。 而俗流不一样了,五花八门,门派也多如牛毛互相之间一盘散沙。 而江湖上行走的人,俗流占了大头,道士与僧人却是极少。 张宁虽然见多识广,但却是个江湖小白,因而看不出这四位的来历。张宁唯一能看出的,便是这四位都是天境高手。 要知道齐国境内,天境高手便已经是凤毛麟角了,显赫一方的大人物。而此刻聚集在这里的天境大人物,便足有六位。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的出身来历应该都不简单,拥有与那赤炼鬼王交手的能力。 景浩在五湖四海聚集这些人,也证明阴司城隍的地位。 在张宁打量众人的时候,除了那位僧人低头拨弄佛珠,天涯浪子朝着张宁挤眉弄眼之外,道士与两位俗流也都是在打量张宁。 他们心中却啧啧称奇,“这人真气平平无奇,但能来这聚仙会的显然并不是普通人。哪家的功夫竟能将真气收敛到这种地步。看其面生,应该不怎么在江湖上走动。这偌大江湖,果然是卧虎藏龙。阴司城隍的号召力也大,居然能把这等人也挖掘出来了。” 与张宁这个江湖小白不同,在场包括天涯浪子在内,对彼此都比较熟悉。因为江湖上天境高手稀少,只要在江湖上走动过,就必定会留下痕迹。 同为天境高手,也会特别留意天境高手。 但他们都没见过,没听过张宁。 张宁本以为参加聚仙会的有十个人,哪知道这时景浩对众人拱手说道:“在大会开始之前,我在此多谢诸位不远万里来到我这临江州来助拳。” “景王客气。” 张宁随着众人一起还礼说道。 “想必诸位已经知道,那赤炼鬼王厉害,让我损兵折将,绝非一人一力能够将赤炼鬼王消灭的。所以望诸位能够齐心,如果消灭了赤炼鬼王。诸位如果未来阳寿将尽的时候,可来我临江州地界,我将亲自引渡诸位魂魄来阴司,奉为上宾。” 景浩说道。 曾经崔成化就大这么诱惑过张宁,对于阳间人来说,阳寿尽了入了阴司该怎么办是一个大问题。 如果能提前与阴司大官搞好关系,进入阴司后也可以后顾无忧。 所以听了景浩的话之后,除了张宁与天涯浪子之外,其他人都是露出了心动之色,便是连那道士,僧人也是如此。 张宁自家人知自家事,这辈子都不想死。但见天涯浪子神色淡然,却颇为意外。心想,“这人定有故事。” 一番激励后,景浩又说道:“我先来为诸位介绍,诸位再自行言明本事。临阵的时候,也好互相合作。” 说到这里,景好对着僧人拱手道:“这位大师乃是法华寺的高僧,圆光大师。”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有礼。”圆光大师放下佛珠,起身宣了一声佛号,然后坐下。 “圆光大师。”张宁也随众人,对圆光大师还礼。 张宁虽然不曾在江湖上走动,但是张家对江湖各门派却是所知颇多。这法华寺乃是齐国境内重要的佛门寺庙,在江湖上声望很高。 这位圆光大师面色红润,体型颇为富态,穿着灰色僧衣,看起来只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但是圆字辈,却是法华寺上一代高僧。 这位圆光大师在法华寺地位肯定很高。 “这位是灵云子道长,乃是道门散修。”景浩又介绍道。 “诸位有礼。”灵云子道长起身说道。这位道长鹤发童颜,身穿一件道服,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 至于道门散修,是指灵云子虽然出身道门,但都是一个人独自修行,没有山门,也没有党徒。 之后便是两位俗流。 一位叫战天涯,四五十岁的样子,容貌矜严,体态雄壮魁梧,身边茶几上放着一柄直刀,直刀散发着一股异常阴冷的气息。 乃是出生于江湖顶级大派,战家堡的高手。 一位叫柳无行,七八十岁的样子,容貌普通,气质随和。据景浩介绍,此人无门无派。 他茶几上放着一柄三尺剑,应该是一位用剑高手。 天涯浪子不必多说,而景浩对张宁的介绍也是“云间客”。 这江湖上也有不少人以诨号示人,比如说天涯浪子,所以众人对张宁这个云间客也是可以接受的。 “好了,请诸位自行介绍自己的本事。”景浩介绍完之后,说道。 “我修习的乃是战家的战天功,真气至阳至刚,加上正在壮年,气血充盈。虽然我没有战过赤炼鬼王这种鬼物,但也见过不少孤魂野鬼。那些野鬼不待进我身,便会被我散发出来的气血震碎。” 战天涯说道。 “我虽然年老体衰,但是走的是与战先生一个路子,真气至强爆裂,可震鬼辟邪。”柳无行呵呵一笑道。 “贫僧会法华寺密咒,可显露佛光克制鬼物。”圆光大师既拨弄佛珠,又单掌举在胸前说道。 “贫道腰间是一口宝物,可显形杀敌。”灵云子道长笑着抚摸腰间的葫芦,面上既露出了珍爱之色,又露出了自得之色。 四人介绍完,便剩下天涯浪子,还有云间客张宁了。 第十二章 金册 天涯浪子看了一眼张宁,然后手摇白纸扇,摇头晃脑道:“在下轻功不俗,擅长偷香窃玉,关键时刻可以偷袭一下。” 江湖上的人能力本事多如牛毛,各有所长。 天涯浪子便是擅长追踪与偷袭的人。 最后就剩张宁了,圆光大师,灵云子道长,战天涯,柳无行,天涯浪子,甚至是连景浩都看向了张宁。 因为众人之中,就属张宁最为神秘。 甚至连景浩都只知道,张宁天赋异禀,但却不知道张宁擅长什么,有什么能耐。 若是他知道张宁擅长什么,便不会着急五湖四海的奇人高手,办什么聚仙会了。 天涯浪子则更是好奇,他与张宁接触了数日时间,百般探听张宁来历虚实,却一无所获。 今天这小子总该露出一点马脚了吧。 “我与战兄与柳前辈一样,真气爆裂,血气刚猛,可杀鬼诛邪,善用刀。”张宁轻轻拍了拍腰间的柳叶刀,笑着说道。 这个回答中规中矩,但是让在场之人都好不失望。这看起来张宁是与战天涯,柳无行的能力一样,但是期待越高,失望越大。 众人对张宁这位神秘高手很是好奇期待,但是这样的答案,显然不是他们期望的答案。 “不过算了,这大齐国哪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能力。看这位云间客,年纪不大,却已经登临天境,已经实属不易。如果他还擅长其他什么本事,那可就真的不正常了。” 众人心中既是失望,却又是释然。 包括景浩。 “我这位贤侄孙看起来,也只是有些天赋异禀,能喝阴间茶罢了。”景浩心想。 “我总觉得这小子藏着什么。”只有天涯浪子觉得张宁并没有坦白,这是浪子的直觉。 天涯浪子手摇白纸扇,若有所思的看着张宁。 不管怎么样,众人都已经介绍完自己的能力,擅长的本事。景浩呼吸了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了一本金册,金册薄如纸片,金光闪闪。 “这是阎君赐下的金册,对一般鬼物有克制作用。对那赤炼鬼王有点像是鸡肋,但总归还是有些用处的。这一战,我也参战。” 景浩说道这里,便起身说道:“诸位随我一起动身。” “是。”张宁随着众人起身应声道。不久后,景浩唤来了一位将校,从府库中取出一艘战船,战船上站满了阴兵鬼卒。 景浩率领众人一起登船,并下令开拔。这战船不知道什么结构,能在阴司空中飞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杀向了下成县。 待到了下成县地界之后,战船便出了阴司,在阳间显形。 此刻阳间正是黑夜,不过今晚上星光璀璨,月光明亮,一如白昼。城池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陈巅,许前仍在等待。 许前是不可能离开的,而陈巅则是打定主意要看一场热闹。二人这几日里,白天打猎吃,晚上则盘坐下来调息。 今晚上二人便各自坐在一颗大石头上调息,感觉到远处动静。许前与陈巅不由自主的睁开了眼睛,吃惊的看着远处偌大战船。 “这是阴司战船?真是奇物啊,以前我只听说过,却是第一次见到。”陈巅震惊又兴奋道。 哪怕他是临江州巡捕房捕头,见多识广,但这种景况,却是生平仅见。 “我之前见过一次,但是再简单也仍然觉得震撼。”许前则说道。二人正震惊中,哪知道这艘阴司战船却开拔到了二人的面前。 不久后,战船消失返回了阴司,而景浩,张宁,天涯浪子等七人却从空中落下。 这七人之中,他们只认得两个人。张宁自不必提,景浩非常浩辨认,阳间有城隍庙,景浩身上穿着的阴司官服,便与阳间城隍庙内的塑像类似。 许前更不必多说,他曾经得了景浩的指点,前往齐都去找张宁。 “见过城隍老爷,见过宁公子。”许前,陈巅二人震惊之后,连忙上前拱手行礼道。 “嗯。”景浩对陈巅点了点头,对许前却笑道:“之前我指点你前去齐都寻找宁儿,差事办的不错。如果这一战能彻底消灭赤炼鬼王,那也有你一份功劳。” 许前双拳紧握,涕泪下拜道:“不求功劳,只求能消灭那鬼物,为我许家一家老小复仇,我便满足了。” 景浩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二人。他与许前还有前缘,与陈巅更是不认识。别说是小小的临江巡捕房捕头了,便是临江州牧来了,他也不会鸟之。 陈巅当然也不敢多言,更不敢上前套近乎,只是羡慕许前能与城隍老爷说上几句话,更是对张宁这位奇人敬仰无比。 这位可是真的去了阴司,并在城隍老爷王府内小住,与城隍老爷一起作战的人物。 “云间客不简单,其他极为应该也不简单。我好生琢磨一下,看能否攀上一些交情。” 陈巅看着张宁与其他五人,心头一片火热。 对于陈巅这样的地境高手,临江巡捕房捕头,能参与,哪怕只是观看这种事情,就已经是天大的奇遇了。 “黑夜阴气重,对那赤炼鬼王有优势。我们先坐下休息,等到明日午时,再入城找那赤炼鬼王麻烦。” 景浩从容说道。 张宁等众人点了点头,从容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休息。看到众人闭目养神,陈巅虽然想攀攀交情,却是不敢多言。待到了清晨时分,陈巅则是猎了两头野猪,三头山羊,麻利的处理完毕,烧烤后送给众人吃用。 圆光大师因为是佛门中人,忌酒肉,所以陈巅特地从不远处一座镇子,买了白面馒头。 堂堂临江巡捕房捕头,地境高手,做这等事情却是乐此不彼。如果让认识陈巅的人看见,肯定会惊掉下巴。 众人因为吃了食物,对陈巅就多了几分笑脸,天涯浪子这个话痨,更是已经出动,与陈巅攀谈起来。 张宁则是依旧如故,对陈巅相当冷淡。 如此又过了好几个时辰,终于待到午时。阳光最猛烈,阳间阳气最重的时候。 “出发吧。”城隍景浩手持金册,从容走向下成县。圆光大师,灵云子道长一左一右跟着景浩,而张宁,天涯浪子,战天涯,柳无行则分在四周。 陈巅很想混进去,但又不敢,只能望洋兴叹。许前则是跪在地上,朝着众人涕泪跪拜。 “请诸位一定要铲除那鬼物,还我许家公道。” 许家整整三十三口人,如今只剩下他一株独苗苗了。 惨! 第十三章 金城王 下成县乃是临江州治下一座小县城,坐落在深山之中,与南蛮接壤。城中既有齐国百姓,也有蛮子活动。 若是在往日,也是热闹。 但是而今却是冷冷清清,安安静静。此刻是午时,正是阳间阳气最重,阴人最畏惧的时间。 但是当众人靠近下成县的时候,却是浑身阴冷,半分感觉不到燥热。张宁,景浩更是能看见这下成县上,笼罩着一股浓郁的阴气。 仿佛这里不是阳间,而是阴司地府。 “这赤炼鬼王真的是成了气候的。不是我推脱责任,除非是牛头马面亲至,否则单靠一地城隍,真的是难以除掉他。” 景浩叹道。 说话间,众人已经入城。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城外的时候,众人只见这是一座空城,冷冷清清,安安静静。但是入了城中,这城中却是颇为热闹。 下成城池不大,但因为与南蛮接壤,贸易较为繁荣。沿街有许多小贩叫卖,也有许多蛮子光顾。 齐国百姓衣褐,布鞋,身材精干。而蛮子们体态魁梧,或穿着兽皮,或身上带纹身,非常好辨认。 街道上也有普通齐人家庭逛街,妇人带着孩子。众人面前便有一位孩子直冲过来,然后站在一位卖糖葫芦的大叔面前不肯离去,食指放在小嘴中,一脸垂涎欲滴。他的娘亲就在不远处,一脸无可奈何。 生动,非常生动。 仿佛这是一座生机勃勃的阳间县城,而不是被鬼魅屠城了的死城。 在场都是齐国境内的大人物,奇人异士。但是能看清楚这座城池本质的人,却是不多。 “这是怎么回事?”战天涯震惊道。他们不是来铲除赤炼鬼王的吗?一座死城,怎么又活生生了? 张宁看了一眼战天涯,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有人会说。 “这赤炼鬼王真的非常厉害,他以莫大法力,将这座城池内的百姓血肉吞噬,又保存他们的魂魄,化作阴人。画地封王。将一座阳间城池,硬生生的变成了阴司鬼城。” 景浩叹气道。 他生前便是齐国大臣,为官清正,颇为爱民,此刻自然愤然。 “这些人不是活人,而是阴人?”战天涯明白过来。 “对。”景浩点点头,然后将手中的金册轻轻往上抬了抬,金册竟悬浮起来,立在景浩头顶,继而散发出来了一阵柔和的亮光。 这柔和的亮光对众人没有影响,但是对这一城阴人来说,却是无异于穿肠毒药。 “啊啊啊!!”只见这城内的蛮人,摊贩,纷纷惨叫一声,化作了一声黑烟,黑烟散去又聚集,化作了一位位青面獠牙的厉鬼。 那站在卖糖葫芦大叔前垂涎欲滴的孩子,更是化作了一尊飞天厉鬼,手执一柄钢叉,凶恶异常。 “杀呀!!!”这尊飞天厉鬼高足有八九尺,体态魁梧,却发出孩童一般的声音,伙同其余厉鬼一起扑了上来。 “阿弥陀佛。”圆光大师立起单掌宣了一声佛号,面上露出慈悲之色。而战天涯,张宁,柳无行,天涯浪子等四人则各自抽出自己的兵刃,以自己强大的气血,催动体内的真气,斩杀飞扑而来的厉鬼。 灵云子没有动,他拿起了腰间的葫芦,饮了一口葫芦中的酒,脸色冷淡。 在场都是天境高手,乃是站在齐国顶端的人。又加上张宁,战天涯,柳无行催动的至阳爆裂的真气,群鬼虽然多如牛毛,却不能靠近众人。 “在这鬼城之中,就算是暂时消灭了厉鬼,厉鬼也能重聚。相反,你们真气体力有限。不要恋战,我们去找赤炼鬼王。” 景浩头顶上悬浮着金册,落下细雨一般的金丝,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他迈开脚步前往城中心位置。张宁,战天涯,柳无行等恶战主力,前方肉盾则且行且战,护送景浩等人前行。 城中心位置,就是原先的县城衙门。 但此刻衙门上的匾额不是“县衙”,而是“金城王府”。内部建筑也是高大堂皇,仿佛真正的人间王府。 “临江城隍,要不是惧你阴司四大将,功曹判官。上一次我就将你留下了。没想到一念之差,你不仅不缩头乌龟一般躲藏,反而召集了人来助拳。我今天既将你五马分尸。” 一声叱咤响起,竟是一个女声,虽然杀气腾腾,但是娇柔妩媚,等闲男子听了,恐怕立刻会神魂颠倒。 便是在场众人,除了景浩与张宁之外,也都是浑身一软,觉得骨头都轻了三两。 叱咤声响起,一位红衣女鬼出现在金城王府上空,她容貌绝美,身段娇柔,却阴气冲天。 不需景浩介绍,众人便知道这应当是赤炼鬼王无疑了。 “呼!”赤炼鬼王刚显形,张开红唇一吐,无尽恶臭伴随着黑雾阴气扑面而来,瞬间将众人笼罩。 赤炼鬼王画地为王,将一座人间县城,化作了阴司鬼城。在这座城内,便是她的主场。 这黑雾不知道是什么法术神通,十分克制阳间人。当黑雾笼罩之后,战天涯,柳无行,天涯浪子,灵云子,圆光大师都觉得浑身发冷,身上血气快速流失,真气运转不再如意。 长此以往,恐怕就得命丧于此了。 “阿弥陀佛!”圆光大师宣了一声佛号,右手单掌立起,左手拨弄佛珠,缓缓念咒。 一段佛门经文,朗朗上口。 随着这段经文念出,众人的四周便笼罩起了一阵佛光,在佛光照耀下,那黑雾再也不能靠近众人。 众人只觉得浑身一暖,仿佛又活过来了一般。 “若非是圆光大师在,我们这伙人一个照面恐怕就要当场团灭。”战天涯等人心中心有余悸。 这能将一地城隍打吃了败仗,如果不是一念之差放走了,城隍恐怕还逃不掉。 这样厉害的鬼物,果然是非同凡响。 “佛门神通!”黑暗中浮现赤炼鬼王的声音,声音很是愤怒,但仍然能勾魂夺魄,尤其是男人的魂魄。 不久后黑雾散去,又见天明。赤炼鬼王手持一柄红缨枪,身上伴随着浓郁到可怕的阴气,悬浮在王府上空。 然后赤炼鬼王手持长枪,直飞而来。 直扑在众人保护之中的圆光大师。她看明白了,只要铲除了这个和尚,在场众人便没有人能再克制她的黑雾,她就稳操胜算了。 这就是擒贼先擒王! 第十四章 恶战 “战天刀法!”彼攻之,我守之。赤炼鬼王想杀圆光大师,张宁等众人自然是不同意的。 战天涯厉声大喝,先将直刀横在胸口,金色的直刀,刀背很厚,非常适合爆裂战法,与此同时,刀上浮现一抹白光,散发着灼热气息。 乃是战家的至阳真气。 举刀在胸,然后一刀横扫千军,金光与白光形成一条弧线,势如破竹的攻向赤炼鬼王。 “叮!”赤炼鬼王不得不被拦下,举起红缨枪进行格挡,刀枪相击,既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也掀起一股尘浪。 这是硬碰硬,而战天涯却明显吃亏了。战天涯本双足踏地,腾飞而起,一击之后如流星一般落在了地上,既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他本身也受了少许内伤。 面色一阵通红,差点喷出一口血。 相反,赤炼鬼王只是一顿,便继续冲向圆光大师。 “真是强悍。”战天涯昂起头来看向赤炼鬼王,心中颇为忌惮。 战天涯出生于战家堡这等顶级势力,自身资质出众,又经历许多血战,乃是千锤百炼的刀中豪杰。 在这齐国境内,能与他硬碰硬的人物不多。没想到现在一个照面就吃了亏。 “不要单打独斗,留下一人守卫,三个人一起上。”老江湖柳无行厉声大喝,随即腾空而起,手中三尺剑锋绽放出了一道红光,直袭赤炼鬼王而去。 战天涯见状立刻重整旗鼓,也是腾空而起,刀光照耀。天涯浪子看了一眼张宁,意思是你上还是我上? 张宁淡淡的看着天涯浪子,天涯浪子耸了耸肩,手中白纸扇展开,也腾空而起去战赤炼鬼王。 地面上,无数厉鬼飞扑而来。剩下四人张宁手持柳叶刀,护卫余下人员的安全,表现的中规中矩,相当低调。 景浩除了头顶金册没有战斗力,所以继续催动金册。 圆光大师为了以防不测,继续念咒。 而寄予厚望的灵云子道长则不时的举起葫芦,往口中灌酒。 之前众人有过一段商议,以战天涯,柳无行等人去消耗甚至击伤赤炼鬼王待出其不意,就用灵云子道长腰间葫芦内的宝物,将赤炼鬼王拿下。 现在战况僵持,但是计划却是有条不紊的在进行。 战天涯正在盛年,真气体力都在巅峰。柳无行年老体衰,但是真气同样阳刚爆裂。战天涯手持直刀与赤炼鬼王硬碰硬,而柳无行则作为第二阶梯,时时从侧方甚至后背进攻赤炼鬼王,逼得赤炼鬼王不能使出全力,对战战天涯。 而天涯浪子则更加的可怕,他自称擅长偷香窃玉,追踪刺杀。他见机得当,时不时的手纸白纸扇,出其不意的袭击向赤炼鬼王。 他的白纸扇在真气催动下,不仅没有损毁,反而散发出白芒,锋利异常,显然也非凡俗。 在三人的围攻之下,赤炼鬼王不仅不能展开斩首行动,将圆光大师击杀,反而投鼠忌器落了下风。 这就是江湖经典,双拳难敌四手。 “你们这帮卑鄙小人。”赤炼鬼王一边以红缨枪抵挡三人的攻击,一边发出了愤怒的叱咤声。 从场面上来看,围攻的三人确实是卑鄙了一点。毕竟赤炼鬼王是一位娇滴滴的女子,三个大男子欺负一个女子,场面自然难看。 但是战天涯,柳无行,天涯浪子却都是江湖上的老手,闻言不动声色,下手则是更狠。 卑鄙? 开什么玩笑。 江湖上多的是卑鄙的事情,江湖人越老越妖,越老越厚颜无耻。 再则现在又不是江湖比武,而是生死厮杀,哪里管什么卑鄙不卑鄙。 俗话说久守必失,赤炼鬼王确实凶猛,在三大天境高手的围攻下,足足守备了半个时辰,终于还是被天涯浪子这个刺客得手了。 战天涯手中直刀当头直取赤炼鬼王,刀芒闪耀,刀锋凌厉。而柳无行则在赤炼鬼王背后,朝着娇滴滴的女鬼后心刺去,又狠又毒。 赤炼鬼王手持红缨枪先格挡了打战天涯手中的直刀,又回身挑飞了柳无行的剑,却也露出了破绽。 天涯浪子无声无息却迅猛无比的接近了赤炼鬼王,白纸扇展开,如刀锋一般锋利,轻轻的在赤炼鬼王雪白的颈项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但鬼并不是人,赤炼鬼王脖子上的伤口没有流出鲜血,也没有露出白骨,流淌出了浓郁的阴气。 脖子更不是要害,伤口很快就又恢复了。 “这再生能力如果放在人的身上,那人简直就成精了。这实力又强,又有法术神通,血高防厚,如果单打独斗面对这样的家伙,我肯定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天涯浪子好不容易一击得手,结果却是差强人意,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不要气馁,虽然她没有要害,但是阴气消耗一些是一些。你们的真气又对她有克制作用,她恢复起来会越来越慢。” 景浩闻言高声说道。 天涯浪子白了一眼景浩,你就催动你那金册在旁边看着,轻轻松松。可不知道我们多辛苦,她的阴气在消耗,我们的真气体力也在消耗。 战天涯与柳无行话就没有天涯浪子多,他们麻利的继续展开猛攻,而天涯浪子虽然是个话痨,但分神说话的同时,手中却也不含糊,继续朝着赤炼鬼王猛攻。 而景浩说的没错,随着时间越久,赤炼鬼王的状况越来越差。渐渐的不仅是天涯浪子,连战天涯,柳无行都能在赤炼鬼王的身上留下伤口。 而赤炼鬼王身上的伤口,恢复的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显然消耗无比巨大。当然战天涯,柳无行,天涯浪子的消耗也是不小。 但总归还是三个人围攻占据了彻底的上风。 而赤炼鬼王则越来越焦虑了起来,仿佛是困兽,发出了凌厉的攻势,希望能够先干掉一人,脱困而出。 但是战天涯,柳无行,天涯浪子却是老江湖,面对赤炼鬼王的狠手,却是避开锋芒,不与之硬碰硬。 第十五章 纯阳飞剑 午时,阳光明媚,本是阳气最厚重的时候。 但是在下成县城中,几位阳间人所感觉到的只有浓郁的阴气,阴森森,阴冷阴冷。 金城王府上空,那千娇百媚的赤炼鬼王被战天涯,柳无行,天涯浪子三人围攻,赤炼鬼王手持红缨枪做困兽之斗,虽然爆裂凶残,但却遮不住的穷途末路。 王府外,张宁护卫着景浩,圆光大师,灵云子道长面对无穷无尽的鬼怪袭击。张宁一人将柳叶刀舞的严严实实,刀光璀璨。 加上圆光大师的经文,以及景浩头顶上悬浮着的城隍金册,一时间倒也有泰山之固,群鬼不能近身。 而关键人物灵云子道长,则是继续喝着酒,观看王府上空的战斗。 他在等待机会,等待赤炼鬼王陷入绝境之时,便释放出宝物,将赤炼鬼王捕杀。 像赤炼鬼王这样强大的鬼怪,还是一击必杀较好,否则容易逃遁,逃遁之后,后患无穷。 而灵云子道长的等待,以及柳无行,战天涯,天涯浪子的围攻并不是白费功夫,时机也出现了。 在战天涯与柳无行的围攻之下,天涯浪子手持白纸扇轻轻的削掉了赤炼鬼王的一条臂膀。 纤细白嫩的手臂被切下,却流出了浓郁的阴气,恐怖异常。 “一群卑鄙小人。”赤炼鬼王吃痛,发出了愤怒至极的叱咤。 “纯阳飞剑!”下方的灵云子道长双眸之中精芒闪烁,双手掐诀,体内真气涌动,他的宝贝葫芦内顿时飞出了一点白光,白光如惊鸿一瞥,在眸光捕捉到的同时,已经飞出很远。 一点白光正中了赤炼鬼王的前胸,又从后背穿透而出。赤炼鬼王本就失去了一条手臂,现在胸前多了一个大洞。 而且伤口正在冒出黑雾,有纯阳之力,正在腐蚀她的鬼体,让她不能立刻复原。 赤炼鬼王人还浮在空中,但是浑身僵硬。战天涯,柳无行,天涯浪子乃是老江湖,三人一鼓作气,厚颜无耻的冲上,将赤炼鬼王五马分尸。 赤炼鬼王被分掉的尸体,却还在意图复原,但是又眨眼间被战天涯,柳无行,天涯浪子等人切的更细,虽然偶尔一两块碎肉还在蹦跶,但似乎已经没有再生的可能了。 “别看她这样,但这只是暂时的。只要给她一些时间,她就能恢复过来。我以金册镇压,立刻将她拘押回去阴司,才可以解除后患。” 景浩却说道,随即他用金册将赤炼鬼王的碎尸收下镇压,做了收尾工作。 赤炼鬼王绝非等闲鬼怪,乃是一头强大的厉鬼。在场一位临江城隍,加上六位天境高手,再加上神通宝贝,才将赤炼鬼王拿下。 参战的众人,压力也是极大。 “真是累啊。”战天涯一屁股坐在了墙根处,无力的将心爱的直刀放在身前,喘气道。 与赤炼鬼王的战斗,他一直顶在最前方,压力最大,而且在战斗中受了不少内外伤,不过都没什么大碍。 柳无行也差不多,他年老体衰,真气虽然雄厚,但是体力衰败。这会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只有喘气的份儿,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天涯浪子最是轻松,因为他是出手偷袭,并不是时时刻刻与赤炼鬼王硬碰硬。他落在地上之后,手持白纸扇非常骚包的摇了摇扇子。 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愉快。 “真是一趟难得的旅程,也是一段有趣的经历。” 天涯浪子在江湖上的来历是一个谜团,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没有人知道他的本名。这一趟受邀来到临江,别人都是为了与临江城隍攀上关系,好死后进入阴司,可以得到庇佑。 但他却更有兴趣认识新的朋友。 实在属于非主流。 除了战天涯,柳无行之外,圆光大师念咒,也是消耗颇大,此刻闭目调息,连时时拨弄佛珠的动作也停下来了。 灵云子道长发动纯阳飞剑,虽然是刹那,但似乎也是消耗极大,目前脸色有些泛白,萎靡不振。 “听说飞剑乃是剑仙手段,没想到灵云子道长也是剑仙一流。”天涯浪子眸光一闪,露出了饶有兴趣之色。 他这辈子见过的奇人异事颇多,但却从未见过飞剑。 一点纯阳之光,化作一道飞剑,刹那间便铲除掉了强大的赤炼鬼王,这宝物当真是厉害的紧。 “什么剑仙一流,贫道只是运气好,在一处险恶之地,得了这柄纯阳飞剑。算算时间已经二十五年了。但是现在别说是运转如意,就连使用杀敌也都是直来直去,不能回旋。而且消耗之大,一下子抽空了贫道体内的真气。可以说是只有一击之力,一击之后就任人宰割了。” 灵云子道长却是呼出了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提起酒葫芦往口中灌酒,而那点白光,则是早被他收回来了。 “一击之力也是力啊,关键时刻用来保命还是很不错的。”天涯浪子艳羡道。 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众人喜悦的喜悦,休息的休息,话痨的话痨。张宁抬头看了看天空,却忽然说道:“这赤炼鬼王已经被降服,而现在正是午时,阳间阳气最重的时候。按照道理,现在是阳气冲散阴气,将这座被化作阴司鬼城的县城,洗刷重回人间。但是现在这县城内的阴气却不减反增。” 张宁的话点到即止,但是大家都是老江湖,聪明人。 立刻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 “怎么会这样?”在场除了张宁对阴气敏感之外,景浩则更是城隍老爷,阴司大官。刚才是喜悦才一时不察,此刻听了张宁一席话,顿时也感觉到了城内的阴气不减反增,顿时面色大变。 众人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天涯浪子则嘀咕道:“这个赤炼鬼王不会只是前戏,后边还有更厉害的家伙吧?” 天涯浪子虽然是一个人嘀咕,但却道出了众人的心声。 难道有比赤炼鬼王更可怕的存在,盘踞在这座下成县内? 若是如此,那这一趟我们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第十六章 绝望 “不可能吧。齐国境内像赤炼鬼王这样的存在已经是顶天了,应该不会有更厉害的鬼物诞生。” 景浩面色难看,却强自镇定道。 话音未落,枭声响起。 “嘎嘎嘎!很遗憾,我确实诞生了。或许说我已经存在了数百年了。”枭声中,一团黑雾若隐若现产生,继而一位伟岸男子坐在了王府的屋顶上。 男子容貌雄伟,身姿伟岸,身上穿着城隍官服。但是城隍官服穿在他身上没有半分的威严,反而阴气森森,邪恶异常。 他随意而坐,姿态肆意,仿佛纵横披靡,此间众人不过是蝼蚁,随手可灭。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男子叫范阳。乃是八百六十年前齐国的大臣,死后被阴司诏安,成为了一地城隍。 只是三百年前他叛逃阴司,成了孤魂野鬼。 如今三百年过去,他比之前更加强大了。 阴司大官叛逃虽然不是没有,但也是凤毛麟角。数百年来,阴司在齐国的各部,都在探寻范阳的下落,如果有蛛丝马迹,必定要上报阎君,阎君自会派遣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等四大将分身,或者别的强横人物来消灭范阳。 只是范阳销声匿迹数百年,阴司在齐国各部楞是没有得到半分线索。没想到范阳又出现了,一出手便屠灭了下成县整座城池,将这人间城池化作了阴司鬼城。 当然,范阳肯定也是畏惧阴司大将追捕的,所以他制造出了一位赤炼鬼王作为挡箭牌,放在前方。 “范阳!”景浩当然知道范阳,也见过范阳的画像,脸色难看道。 “谁是范阳?”众人除了张宁之外都是脸色难看,而天涯浪子虽然也是如此,但难改话痨本色,张口询问道。 景浩就将范阳的来历告诉了众人,众人的脸色再次难看了几分。 八百年前的城隍?类似于景浩这样的城隍,只有数十年的道行,却已经可以媲美人间的天境高手。 那八百年前的城隍,该是如何强大? 我们岂有生还的道理? “他肯定是害怕牛头马面的捉拿,所以放出了赤炼鬼王作为过前卒。而现在现身,断然不会让消息走漏,换句话说,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天涯浪子吃吃道,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 双眸中的眼珠子乱转,一副随时开溜的模样,但是却想不到什么好的开溜办法,又只能干瞪眼。 “既然这位范阳乃是阴司城隍,一方之王。为什么会叛逃阴司呢?要知道这可是平常人求都求不到的好位置。” 战天涯则是有些疑惑。 “阴司虽好,但是相比于阳间却是冷清沉闷。城隍虽然位高权重,但无故不得离开管辖范围。这一月一年还好,若是百年千年。许多老城隍,都会变得沉默寡言。有些极端的,就像这位范阳,叛逃阴司回到阳间逍遥。” 景浩苦笑一声,解释道。 “原来不仅是阳间是非多,阴司也是诸多问题。”战天涯说道。 战家之人所洗武功都是阳刚勇猛,凡是登临天境之辈,一辈子都经历过大小无数战斗,可谓是百战余生。 生死之间,战天涯要比许多人从容一些。 “说的好啊,阴司哪有阳间逍遥。我在阳间为官的时候,为官清廉,但也有颇多嗜好。但是去了阴司之后,那些嗜好都舍弃掉了。更可怕的是一年一年,仿佛永无止境一般。那种日子实在是太可怕了。虽然叛逃阴司风险很大,但是叛逃出来之后,就等于是鱼归大海,逍遥自在。景浩,如果你能跟随我一起叛逃阴司,我便放你一马。你们也是,你们都是天境天赋异禀。只要你们当场自刎,我自有办法可以引你们成为厉鬼,成为我麾下大将。如何?” 范阳嘎嘎嘎笑着,眸光一一在众人身上扫视而过,阴冷异常。 众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感觉范阳不是在说假话,但是众人的心中却没有太多的心动。 按照范阳的情况,就算是归顺了他,恐怕也会成为他手中的玩物。 被设置种种法术神通,不得自由。 如果那样活着,还不如彻底灰飞烟灭。 在场都是齐国豪杰,天境一流,当然不会想要成为别人的走狗。 “看你们的表情,这是拒绝咯?”范阳的声音仍然阴冷,但是这会儿却多了冲天的杀气。 “那还用说,当然是鱼死网破。”战天涯哈哈一笑,抽刀横在胸口,自有一股豪气生出。 “哎,我虽然怕死。但更怕生不如死。”柳无行也说道。 “阿弥陀佛,我佛门弟子岂能助纣为虐!”圆光大师宣了一声佛号,低眉垂目拨弄佛珠道。 “我无牵无挂,灰飞烟灭倒好。”灵云子又拿起了他的酒葫芦,往口中灌了一口酒,上好的女儿红,酒从喉咙划入肚腹,其中滋味妙不可言。 灵云子道长的脸上露出了奇妙的笑容,十二分洒脱。 “虽然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还没有活够。但是却也不愿意苟活。”天涯浪子耸了耸肩,语气诙谐道。 手中白纸扇展开,刷一声,然后在胸前摇了三摇,身上不由自主的散发出了骚包气。 张宁没有开口说话,眸光十分的平静。 “哎,真是对不起诸位了。早知道我就该上报阎君,请了阴司大将来剿灭这斯,就不会有今日的死局了。真是悔不该当初死要面子啊。”景浩当然也不愿意叛逃阴司,只是却露出了后悔之色,对众人躬身抱拳,很是歉意。 “景王不必在意,我们既然参加了这一次聚仙会,就知道其中的风险,哪有江湖厮杀不死人的。更何况是直面强大的鬼物。” 战天涯摆摆手说道。 “哎,哎,哎。”众人虽然没有责怪之词,但是景浩心中却仍然有自责之情,连叹三声,悔色更浓。 “嘎嘎嘎,既然你们心意已决,那我便送你们上路。”夜枭一般的笑声中,范阳双手掐诀,浓郁的黑气顿时笼罩向了众人。 这股黑气与之前赤炼鬼王所释放出来的黑气如出一辙,但是不可同日耳语。 扑面而来的阴气与恶臭,闻一闻,众阳间高手就觉得有醉酒的感觉,差点全部倒下,团团灭亡。 心中绝望更深。 虽然可以接受灰飞烟灭,但是死到临头总归惆怅啊。 “哎!”这时候张宁幽幽叹了一声。 本以为可以从容而来,飘然而去,没想到却还是要出手啊。 第十七章 人上之人,天外之仙 低调是张家的祖训,同样也是为了达到某一个目的。 为了那个目的,张家所以低调。 在此之前,张宁一直低调。在此之前张宁从未踏足过江湖,一直在齐国都城阳间,阴司中活动,所结交之辈,不过寥寥数人。 张宁对江湖上的事情,对齐国朝堂上事情的了解,不过是从各方面收集到的消息,以及张家祖辈收集到的情报。 如果不出意外,张宁一直会低调下去,直到那个目的完成。 或者是他这一辈没有完成,他会娶妻生子,将目的一代代传下去,就像他祖辈所做的一样。 但是意外发生了,因为崔成化所托,张宁不得不走这一趟。 而这一趟行来,张宁已经感觉到了麻烦。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哪怕他再低调,但是总会露出马脚。 与临江巡捕房捕头陈巅接触,与下成县许前接触,与聚仙会上的天境高手接触,张宁已经不再是山峰上的一块普通石头,而是金子露出了少许的金色。 纵使以“云间客”的名号行世,恐怕也会有后患。 张宁虽然初入江湖,却已经感觉到了江湖的麻烦。 这一次若非必要,张宁绝不会出手,只安静的做一位天境普通高手。但哪知道风云变幻,消灭了一位赤炼鬼王,却来了一位更厉害更可怕的前阴司城隍,范阳。 这个时候如果不出手,恐怕众人性命堪忧。别人倒也是其次,但是景浩却不能死,否则怎么像崔成化交代? 张宁希望自己是仙,逍遥于天外,不染红尘,不沾因果。 但可能那种仙根本就不存在吧,因为人生在世,不可能真的如谪仙一般,好比莲花,洁白不染淤泥。 张宁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环顾众人,笑道:“今日之事,请诸位入了耳目,忘却心中。来日也希望诸位不要打探我的消息,算是报答我救命之恩。” 说罢了,张宁便闭起了双眸,屹立不动。 “什么意思?”众人被张宁的一番话说的一头雾水,什么什么。 就在这时,风云变换。 张宁的额头忽然冒出了一团光,这光并非是亮光,而是阴光。那是比阴司的阴气还要浓郁,那是比景浩,赤炼鬼王,范阳的阴气还要凝实。 那并非普通的阴气。 一团光亮起,仿佛是开天辟地了一般。先有阴光,然后有了张宁。一个缩小版的张宁出现了,由纯阴组成。 是魂魄,又似是而非。 阳人的魂魄,带着阳气。如果魂魄变成阴气,那么阳人也就死了,成为了阴人,也可以说是鬼。 一位阳人的魂魄,极少有阴气,更被说这么浓郁,这么凝实的阴气。 这阴气惊心动魄,这阴气足以威震阴司。 “这是什么?我感觉好冷,好冷。比当天见了大将牛头的分身一样冷,不,比那冷,比那更冷。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化作了冰雕。我的舌头,感觉不到了温度。我。”天涯浪子双手抱胸,白纸扇落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开口说话,然后话音全无,因为他已经感觉不到了舌头的存在你。 昔日崔成化告诉张宁,如果张宁愿意自刎,当立刻飞黄腾达,化作阴司大将,修炼精深,没准可以媲美牛头马面。 这绝非虚言。 天涯浪子昔日有一次奇遇,遇见过阴司大将牛头的分身,差点被冻死。但是张宁的阴气只会更强,因为牛头的分身毕竟是分身。 圆光大师,云灵子道长,柳无行,战天涯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众人也都是冷的发抖,冻的肌肤发紫。 只有景浩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他本身就是阴司城隍。 他震撼的看着张宁的魂魄飞出,简直是难以想象。他与崔成化有不错的交情,也曾经听崔成化说起过张宁天赋异禀。 但绝没想到,张宁的天赋异禀居然是这样的。 这么强的阴气,若是进入阴司,立刻坐地飞升。被阎君纳入账下为大将。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阳间人的身上? 景浩心中百般不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却又由不得他不信,所以不信邪,终究化作了震撼,绝世的震撼。 不过景浩终究还是见过世面的人,他震撼之余见到众人姿态,便知道这股阴气可能瞬间杀死众人。他连忙挥动双手,将头上的金册绽放出更强盛的金光,保护众人免受这阴气的侵蚀。 随着金册绽放金光,众人觉得浑身一暖,血液开始流动,思维重新活跃,呼出一口气,抬头看向情况。 张宁的魂魄飞出之时,不过是拳头大小。紧接着迎风而涨,变成了高达十丈的巨人。 “法天象地!” “巨鲸吞海!” 张宁的魂魄张开口,如雷一般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他巨鲸吞海,将范阳所施展出来的黑雾尽数吞下,紧接着吸力大增,将这满城的阴气,鬼物,以及范阳全部吞入口中。 不管在什么地方,强者与弱者之间没有交战可言。 以如今张宁的强大,只需要入了阴司,便可以飞黄腾达,为阎君麾下大将。小小范阳,虽然可以叱咤一方,却也绝非张宁的对手。 无需斗法,吞之而已。 “这怎么可能,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可怜范阳在整个齐国地界,绝对是首屈一指大人物,但此刻只有惊慌失措,连捏法诀,意图抵抗,也曾经幻化无行,打算逃遁,却逃不过这莫大的吸力,最终狼狈显形,冲着张宁惊慌怒吼道。 张宁不答,只是呼吸。 “哗哗哗!” 不管阴气还是鬼物,包括范阳尽数被张宁吞入魂魄之中,入口即化,化作了纯阴之气。 “呃!” 张宁魂魄所化的巨人小腹微微凸起,不由自主打了一个饱嗝。随即巨人缩小,化作了拳头大小,没入了张宁的额头之中。 魂魄归位,又是阳间一俊青年。 张宁睁开双眸,展颜一笑。 天空中阴气散去,阳光落下,将这阴司鬼城,又填满了阳气,化作了人间城池。 暖暖的阳光,很明亮,也很舒服。 第十八章 立碑耀功 当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展颜一笑的青年已经消失不见。 仿佛刚才众人所经历的只是一片虚幻。 但是记忆告诉众人,他们所经历的绝对不会是虚幻。 聚仙会上众人都非常的出色,都是天境高手的同时,都有各种各样的来历,能耐。而在在出色的众人之中云间客,则略显平庸,并不引人注目,不,甚至说可以下意识忽略的青年。 赤炼鬼王时候,战天涯,柳无行,天涯浪子围攻而上,圆光大师,灵云子道长,景浩各展手段,与那赤炼鬼王大战。 而这青年只是手持那普通的柳叶刀,充作护卫工作,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一声懦弱。 赤炼鬼王被五马分尸,范阳出现。众人震惊绝望之时,这位青年却站了出来,一声叹息中,化作了阴司大将,一口吞下了范阳,然后飘然而去。 那绝强之姿,当真是纵横披靡。 那八百年前的城隍,在齐国阴司内赫赫威名的范阳,在这青年的眼前,只是一个笑话。 “那是什么人?”众人打算询问景浩,因为众人与这位自称是云间客的青年接触不多,而青年则是景浩请来的。 但是包括天涯浪子在内,众人话未出口,却已经吞回肚腹之内。因为他们想起了那青年微微一叹,道:“今日之事,请诸位入了耳目,忘却心中。来日也希望诸位不要打探我的消息,算是报答我救命之恩。” 再加上青年自称是云间客,不曾显露真名来历。 这青年当真是群山间的一株树,红尘中的一位人。 若此刻探听那青年的来历,岂非是忘却了救命之恩,忘恩负义? 这次经历当真是一场梦幻,一场离奇事情。众人虽然消灭了赤炼鬼王,前城隍范阳,却感觉不到雀跃,反而怅然若失。 虽然消灭了赤炼鬼王,似乎所失去的更多。 我等虽然在齐国惊艳,但却比不上对方。若称奇人,对方当真是名至实归。而今与奇人相遇,却失之交臂,岂非是憾事? “阿弥陀佛,此间事了,贫僧当回去寺庙继续参禅念佛。”圆光大师单掌向景浩宣了一声佛号,然后便踩着芒鞋飘然离去。 “等贫道阳寿尽前,再来叨扰景王。”灵云子道长哈哈一笑,饮酒当歌而行。 战天涯,柳无行也向景浩辞别,然后行去。最后天涯浪子犹豫了一下,终究叹息一声,也转身离开了。 他是明显想要打听张宁的来历。 他也问的出口,但是他知道景浩是绝对不会说出张宁的来历的。 问了等于白问,还是算了。 “我倒是知道他的来历,却不知道他既然如此,如此。”景浩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苦笑了一声,摇头不已。 心中则想。 “等回去当要好好向崔成化打探,这张宁到底是怎么回事。人间阳人,怎么会有如此惊人阴气!” 景浩想了片刻,便也打算离开了。但在这时,有两人施展轻功,迅速接近景浩,景浩认识你许前,陈巅便又站立。 “敢问城隍爷,结局如何?”不久后,许前,陈巅便出现在了景浩的面前,二人神色凝重,却掩不住的喜悦。 当大战的时候,城内惊天动地。当大战平息,城内悄然无声息。 二人已经感觉到大战结束,并觉得应该是景浩一方赢了,这才马不停蹄的从城外赶来。 来到这里已经不见六位奇人,只剩下这位城隍爷。 “赤炼鬼王已经被我拘拿,等我待会阴司处置。”景浩说道。那赤炼鬼王却是没被张宁吞下,目前还在他的金册之中。 “感谢城隍爷,为我下成百姓,为我家三十二口报仇雪恨啊。”许前高壮汉子却哭成了泪人,跪下磕头不已。 “多谢城隍爷,我当上报朝廷,为城隍爷立碑。”陈巅呼出了一口气,抱拳道。 “此事我虽然出力,但能取胜却是因为云间客。你们要立碑,就为他立下吧。”景浩摆摆手,不敢居功道。 不过他也知道,张宁恐怕不会在乎这些虚名。 陈巅,许前楞了一下,许前这才想起张宁,连忙问道:“公子呢?我不仅要为公子立碑,当做牛做马,报此大恩。” 在此之前,许前就说过要厚谢张宁,他孑然一身,唯有此身最为的珍贵,便想献给张宁。 虽然地境高手对张宁那等大人物来说不算什么,但也可以鞍前马后,做一马前卒。 陈巅也连忙竖起耳朵,他可是一门心思想要攀龙附凤,与张宁搞上关系来着。 景浩却摇头摆手道:“他生性淡薄,不在乎虚名,也不会在乎有没有人为他做牛做马。若是你想报恩,便忘却此事,忘却云间客的来历吧、” 说完之后,景浩便不再回答,而是化作一团青烟回去了阴司。只留下陈巅,许前面面相视。 “许兄,那云间客到底是什么来历?”陈巅再也忍不住问道。 “我若是说出来,岂不是忘恩负义?”许前却瞪了一眼陈巅,大有你再问,我们绝交的意思。 “我当为公子立碑,以纪念公子为下成百姓所做的一切。”随即,许前露出了敬重之色。 所以陈巅始终没有探听到张宁的来历,张宁仿佛是轻飘飘的树叶,一阵风吹过,不知道吹去了哪里。 之后,许前先为自己一家三十二口立了衣冠冢,因为在范阳的法术下,城内百姓尸骨无存,所以也找不到尸体,只能立衣冠冢以系哀思。 不久后,陈巅上奏朝廷,为张宁在城内立了一座庙宇。 庙宇辉煌大气,但是庙内却没有神主,只有一块碑文。碑文上写着“大齐保定二年,云间客斩赤炼鬼王于此。” 这座碑文是许前亲自采集山石立的,之后许前也成为了这座庙宇的第一任庙祝。 庙宇得名“云间庙”。 之后数年朝廷陆续迁徙了百姓进入下成县,县城又恢复了繁荣,而云间庙因为是城内唯一的庙宇,云间客又有恩当地,所以云间庙一直香火鼎盛。 第十九章 张郎归家 这大齐国朝堂上腥风血雨,江湖上却也不太平。或许应该说,江湖上从未太平过。所以江湖上有一门职业,叫做镖行。 只要出得起价钱,就没有镖行不敢做的生意。 威远镖局是临江州内一座普通的镖局,字号非常老,足有三五百年了,但是规模一直不大不小。 这一任威远镖局的掌舵人,乃是陈宋。 陈宋是一位地境高手,年岁颇大,足有七十往上。这一次陈老镖头接了一趟奇怪的生意,护送一位年轻人前往齐国都城。 作价黄金一千两。 黄金一千两并不是大数目,但也绝非小数目。对于威远镖局这样的普通镖局来说,已经属于顶级生意了,所以由总镖头陈宋亲自出马护送。 本以为这一趟会遇到危险,没想到却是一路平安到达了齐都。 陈宋策马而立,观看着远处齐国都城,不由呼出了一口气,然后翻身下马,对护送的马车内说道:“公子,齐都到了。” “这一趟辛苦诸位了,这是余款。”从马车内探出一只手来,手中捏着一张五百两黄金的票,不久后一位俊青年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青年身上穿着褐衣短衫,做平民打扮,腰间则挎着一柄柳叶刀。 正是张宁。 去临江的时候,张宁是由许前带着,所以万事无需操心,回来的时候则是孤家寡人,当然张宁也可以凭脚力御风而行,但是风餐露宿实在不美。 张宁虽然对生活要求不高,但还是有底线的。所以张宁出价一千两黄金,托了威远镖局保护自己回到齐都,一路上吃住用,都由威远镖局操劳。 “多谢公子。”陈宋接过银票老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来,虽然这生意很奇怪,但这钱很好赚嘛。想到这里,陈宋又说道:“以后如果有生意,还请公子关照则个。” “知道。”张宁含笑点头。随即,陈宋对张宁拱手率领镖局的人员返回临江去了。而张宁则看了一眼天色,选了一个方向来到了一座偏僻山头,待到天黑,进入阴司,来到了崔王城来见崔成化。 王府大堂,上座两张椅子。张宁与崔成化落座,二人隔着一张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壶好酒。 与上一次一样,乃是阎君赐下的酒。 张宁不客气的频频倒酒,崔成化则是有些心痛的看着张宁牛饮。 “这一趟可还顺利?”崔成化问道。 “有一点波折,但还算顺利。”张宁放下酒盏,将事情一一说了。 “居然是那范阳!”崔成化有些吃惊对手,却对于张宁能够顺利拿下范阳并不吃惊,因为他也见识过张宁的手段。 这位贤侄孙,当真是人中之龙。 之后张宁又与崔成化说了一些话,然后在王府内住了一宿,待次日一早,张宁被崔成化亲自送回了阳间。 至天色大亮,张宁便回到了柳家巷内的自家宅邸。 “张家哥哥。”有一群孩童在张家宅门前嬉闹,为首的一位孩子颇有礼貌的率领同伴对张宁行礼。 “左成。”张宁笑着摸了摸这孩子的后脑勺,然后在怀中摸索了一下,取出一些铜板给孩子,说道:“去买吃的。” 这孩子叫柳左成,他父母对张宁也挺关照的。 其实这柳家巷内的人对张宁都很关照,因为张安世在生前,做了不少善事。 “谢谢张家哥哥。”柳左成大喜过望,连忙谢谢一声,带着同伴们欢快去买糖吃了。 小插曲之后,张宁却没有进入自家宅邸,而是推开了旁边柳秀秀家的大门,走了进去。 张宁已经没有家人了,柳家三口子就是张宁的家人,这离家多日,回来后总该报一声平安。 推开院门,便见柳秀秀抱着一大堆的布往外走。柳母因为长期染病,干不得重活,平常以织布补贴家用,柳家姐妹从小也是织布能手。 待织好布后,就拿去布庄换钱。 多日不见,秀秀还是粉嫩标志。她本抱着大堆布埋头向前走,不想会有人开门进来,顿时吓了一跳,待抬头见是张宁,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张哥哥。” 随即布也不卖了,眼神示意张宁进来。张宁会意跟了进去,柳秀秀带着张宁来到柳家大堂坐下,柳秀秀回屋把布放回去,然后去厨房烧茶给张宁吃。 这功夫柳母也惊动了,她便出来陪张宁说话。 “这一趟事情办的怎么样?”柳母问道,说话的功夫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她长期染病,素体虚弱。 这一次去临江,张宁是借口办私事。 “很顺利。”张宁笑着回答道。 “顺利就好。”柳母点头说道。 这时候柳秀秀端着茶盏走了进来,放在了张宁身旁茶几上。不是什么好茶,毕竟柳家不是富贵人。 张宁也不介意,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 “这段日子家里没发生什么事儿吧?”张宁问道。 “没呢,一切平安。”柳秀秀摇摇头,甜甜笑道。 “平安是福,没事就是好事。”张宁含笑说道。 “秀秀你忘了,张家还是发生了一件事情的。”柳母却说道。柳秀秀闻言吐了吐粉舌,然后笑着说道:“险些忘记了。” 随即柳秀秀说道:“三天前有人来拜访张哥哥,我说张哥哥出远门了,他一脸失望,说是三天后,也就是今天会再次登门拜访。” “喔。”张宁有些惊讶,要知道张家一直低调,在齐都内所交往的多是柳家巷人士,或者是牢人们,这些人很少有秀秀不认识的人。 “什么人?”张宁问道。 “那人自称是李元雄,说是什么李元霸的弟弟。看他衣服料子很好,是贵人们穿的衣服,不会有什么事情吧?”说到这里,柳秀秀的小脸上露出了担心之色。 “若是祸事,那等贵人要对付张家,何必好言好语?只需要片刻,就可以让张家灰飞烟灭。所以无须担心。”柳母却说道,随即笑道:“恐怕是张伯生前留下的遗泽。” 张宁的爷爷张安世为人八面玲珑,生前狐朋狗友甚多,结交了什么达官显贵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这达官贵人来找张宁,恐怕是有好事。柳母是这么想的,但柳母也有些担心。 她当然也希望张宁能够飞黄腾达,但是如果张宁飞黄腾达,那么自家傻闺女可就配不上张宁了。 这鱼与熊掌,安能兼得? 左思右想,甚感觉为难啊。 不过柳母却想错了,那李家却并不是张安世留下来的遗泽,而是张宁自己的人脉。 说起张宁与李元霸,确实是有一段孽缘。 第二十章开国八王 大齐的开国皇帝乃是杨勇,杨勇本是前宋权臣,后来废掉宋末帝又派人鸩杀,自立为皇帝,是为齐国太祖武皇帝。 新朝建立,当然会涌现出许多从龙功臣。杨勇与功臣们剖符封爵,允其世袭罔替,分公侯伯。 其中最顶尖的功臣有八大家,分别是二李,陈,吴,邓,朱,年,独孤,其开家之主被封王爵,后世子孙以国公世袭罔替。 如今大齐已经延续千年,八大贵族中的独孤,年家已经因为大罪被夷灭,所剩下的八大贵族只剩下六家。 李元霸便是出生于二李之一的宁国公府,是这一代宁国公李乾宁的嫡长孙。 张宁在齐都内十分低调,所结交的都是贩夫走卒,庶民,而且基本上都是泛泛之交,李元霸则是张宁为数不多的朋友,二人以兄弟相称。 不过张宁与李元霸已经多年不见,想起朋友张宁不免叹息了一声。 李元霸是个情种,为情所困,已经远走江湖,落发为僧。 叹息片刻,张宁便恢复如常,对柳秀秀说道:“不是祸事,秀秀宽心。” “不是祸事就好。”秀秀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娇呼出了一口气。 既回来道了平安,又有事情,张宁便告别了柳家母子,回到了自己的宅邸。虽然外出多日,但宅邸内却一尘不染。 当是柳秀秀不时打扫的缘故。 张宁翻寻出了一包好茶,准备款待客人,然后就在宅邸内休息,直到下午过半。 宁国公府! 开国有八大王,子孙以国公世袭罔替。而八大家族以二李为尊,二李之中又以宁国公府为尊。 因为当年太祖武皇帝犒赏功臣,计算功勋,以宁国公府的开家之中宁王功劳最多,是为功臣之最。 千年以来,宁国公府每一代都会有天境高手,强盛时候甚至有数位,每一代大齐皇帝也都以宁国公为左膀右臂,荣宠不衰。 宁国公府号称是天下奢贵之家。 国公府内建筑布局自然是不需多说,楼宇遍野,多奇珍异宝,子孙繁茂,仆役成群。 下午过半。 宁国公大门敞开,大门朱红,门前立着一对麒麟,门前有一队家兵守卫,领队之人赫然是一位地境高手。 一位青年从门内走了出来,这青年生的极为俊俏,身形修长,身上罩着紫色锦袍,腰间是金色带子,带子的右侧系着麒麟玉佩。 一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追了出来,连忙问道:“哥哥,你要去哪里呀?” 小姑娘与这青年极为相似,只是女子偏柔,所以男子是俊俏,小姑娘是美丽。小姑娘外罩白衫,下身为粉色袄裙,素面朝天不施粉黛。 青年便是李元霸的胞弟李元雄,女子是李元霸胞妹李骠骑。 “小公爷,三小姐。”见到兄妹二人,家兵们齐齐行礼道。 李元霸,李元雄,李骠骑三兄妹的父亲叫李家安,乃是当代宁国公李乾宁长子,所以李元霸是嫡长孙,李元雄是嫡孙,李骠骑是嫡孙女。 本来小公爷是指李元霸,只是李元霸失踪多年,甚至有谣言李元霸已经故去,所以公府上下,称李元雄为小公爷。 “我去办一些事情,你莫要跟来。”李骠骑有些缠人,公府上下不少人对李骠骑很头疼,李元霸,李元雄兄弟既喜欢妹妹,也头疼妹妹。今天李元雄要去办一件正经事情,实在不想带上妹妹。 “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我的?莫非二哥你与某位小姐私定终身,私下幽会?”李骠骑狐疑道。 这可是劲爆消息,门前的家兵竖起了耳朵,探头探脑。 李元雄也看到了,不由瞪了一眼这帮家伙,家兵们立刻老实下来,低下头但耳朵还是竖着,静待下文。 “一月后是爷爷百岁寿辰。公府上下广邀宾朋,我要去邀请一位极为重要的客人。”李元雄无奈说道。 这妹妹实在缠人,如果不说道一二,恐怕要狐疑到八卦丛生,到时候什么版本的小公爷与某小姐幽会都有,没办法只能解释了。 “派人去就行了,公府上下多的是执事,哪需要你这位小公爷亲自出马?”李骠骑继续狐疑道,言下之意你骗我。 李元雄见妹妹实在是缠人,今天不说出来恐怕是连出门都出不了,左右看了看,便扯着妹妹的袖子来到了僻静角落,沉声说道:“还记得大哥离家出走的前夜吗?” “记得,大哥丢下我们不管了。”李骠骑想起大哥,眼眶便红了,泪珠儿在打转。 “大哥私下交代我若遇到事情,便去找一位人。不管是多大的事情,只要是大齐国内的事情,甚少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府上有什么大事,譬如我娶你嫁人,也要请那位过来,列为上客。大哥交代,我当然不能忘却。一月后是爷爷百岁寿诞,我要亲自下帖请他过来。” 说到这里,李元雄从袖子内取出一张烫金的请帖,以示话中不虚。 “什么你娶我嫁人?”李骠骑白了一眼李元雄,霞飞双颊,很羞涩。不过倒也冲淡了许多伤感,她拉起袖子轻拭眼中泪珠,然后好奇道:“这位是什么人?大哥怎么有那么大的口气,只要这大齐国内的事情,甚少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我没见过他,但我私下打听过。这人姓张氏单名宁,家住在宜阳区柳家巷第八号宅院,今年二十出头,世代为天牢牢人。” 李元雄说道,他的表情也是将信将疑。 大哥牛皮吹的震天响,还以为那人或是朝廷重臣,为高权重,或是江湖隐士,修为通天。 但是牛皮吹的震天响的人,居然是一位这样的年轻人。如果不是这件事情是大哥临走前再三叮嘱交代的事情,他早就弃之不顾了。 “大哥肯定是吹牛皮。”李骠骑双手叉腰,更是一万个不信。随即说道:“我要去看看,这位大齐国内甚少有办不了的事情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人。” “下帖哪里有女儿家跟去的。”李元雄无奈道。 “我就要去。”李骠骑双手叉腰,一脸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 “好好,我实在是怕了你了。”李元雄无奈道。 第二十一章 入宫见太后 李元雄,李骠骑来到柳家巷的时候,颇引起了巷内人的关注,不少更是好奇的看着,想上来,又不敢上来。 柳家巷是平民区,可很少见到这样的公子,小姐。李元雄兄妹被人围观,却也不怯,李元雄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上前敲门,并不轻不重的说道:“请问张兄在家吗?” 不久后门被打开,张宁从内走了出来。见到李元雄,李骠骑兄妹笑着说道:“元雄,骠骑,不愧是元霸的兄妹,可真相像。元霸还在的时候,可常念叨你们。进来吧。” 说罢,张宁邀请了二人进来,然后关上了门,并领着二人来到了大堂内坐下。 “家中没有仆役,二位稍待,我去泡茶。”张宁说罢去泡茶了,不久后,端上来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三个茶盏。 张宁将茶盏放在兄妹二人的身前,自己留下一杯,然后坐下从容问道:“自从元霸离开后,我与宁国公府并无来往,不知道二位今日登门拜访,是为何事?” 李元雄,李骠骑兄妹出身豪贵之家,当然会品茶。而且平常里喝的茶,都是名贵茶品。 他们喝不惯外边的茶,但是既然登门拜访,主人泡茶,那自然是要给你面子的。二人便喝了一小口。 兄妹二人都是面色一动,李骠骑更是脱口而出道:“这是海外鹿鸣山的三仙茶。”说到这里,李骠骑又可惜道:“只可惜泡茶的水是井水,这么好的茶应该用山泉水泡着喝。” 说完后,李骠骑却又忍不住饮了几口。 这茶可是好茶啊,鹿鸣山每年也就出产三斤半三仙茶,分到整个齐国也就一斤吧,分到宁国公府上,那就呵呵了。 李骠骑这么多年人生,也就喝过那么两三次,简直是馋的不要不要的。 李元雄有些无语,妹妹你这土包子的样子,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李元雄连忙说道:“小妹年岁尚浅,生性跳脱,言语冒犯还请张兄不要见怪。” “无妨。”张宁摆了摆手说道,张宁对于这对兄妹,可要比对临江巡捕房捕头陈巅要随和而有耐心多了。 “所谓宝剑赠英雄,好茶也需要会品茶的人喝才有意义,我是个俗人,喝这样的茶暴殄天物。既骠骑喜欢,这三仙茶我家还有一斤三两,便送你们一斤。” 张宁随即又笑着说道。 “这万万不可。”李元雄连忙站起来推脱道。而李骠骑却脱口而出道:“一斤?”听到李元雄的话,李骠骑连忙说道:“二哥现在不是讲面子的时候,这可是三仙茶,我们从小到大也喝不到几口的。” 李元雄脸都红透了,这个傻妹子。 “无妨,我与元霸交情匪浅,不必太过客套。”张宁笑道,随即张宁看了一眼李骠骑,眉目间仍是笑意,说道:“说起来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没想到一转眼就这么大了。不过你性格却是没变,小时候就是活泼好动的。” “你小时候还抱过我?”李骠骑有些吃惊,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兄妹二人早就放下了对张宁的将信将疑之心了,三仙茶可真不好弄,能随手拿出一斤的人,更是手眼通天的人。 兄妹二人心知大哥离去见,吹的不是牛皮。恐怕眼前这位恐怕是大隐隐于闹市,来历背景绝对不简单的人。 而且小时候还抱过我。 李骠骑吃惊之余,还有些羞涩,虽然是小时候的事情,但是我现在都是大姑娘了,你不要当面说出来啊。 “嗯,是在你五六岁的时候吧。不过在那之后,我便没有再见过你了。”张宁笑着说道。 兄妹二人心中有太多疑问,但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李元雄想起正经事情,忙从袖子内取出了请帖,上来递给张宁道:“张兄,十二月初一是我家爷爷百岁寿辰,还请张兄来我家吃酒。” 张宁接过帖子,展颜笑道:“好。” 正经事儿之后,张宁又陪着兄妹二人说了一段话,等兄妹二人把茶喝完了,兄妹二人这才起身告辞,张宁也依言取来了一斤三仙茶,赠给兄妹二人。 李骠骑拿过茶包,开心了一会儿。然后犹豫了一下,问张宁道:“张哥哥,您与我大哥既然以兄弟相称,那么您知道我大哥去了何处了吗?” “我好想他。”李骠骑微微低下头,眼眶泛红道。 李元雄也竖起了耳朵,显然也很想知道这件事情。 张宁闻言犹豫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李元霸去了哪里,不仅知道李元霸落发为僧,而且知道李元霸在什么寺庙内落发。 但是张宁不能说,因为李元霸不让他说。 “不知道。”张宁违心道。 李家兄妹很失望,李骠骑又用袖子轻拭眼角。“张哥哥要记得,不要迟到哦。”李骠骑俏皮对张宁说道。 随即,兄妹二人告辞离开了。 张宁亲自将兄妹二人送至门口,正打算关门回去。柳家大门打开了,柳秀秀从门内探出脑袋来,问道:“张哥哥,不是什么祸事吧?” 她还是有点担心。 “放心,不是什么祸事。”张宁笑着摸了摸秀秀的小脑袋道。 安抚了柳秀秀之后,张宁进入了自家宅邸大堂内坐下,看着茶几上的烫金请帖,沉吟了一下。 既然是上门贺寿,那自然就要准备寿礼。李家乃是世袭宁国公,这寿礼要是轻了可就不体面了。 张宁想了想,一时间有些脑门疼。 他可从来没有给这样的人贺寿过。 想了一下之后,张宁便有了计较。因为有事情要办,所以张宁没有回去天牢报道,等办了这件事情之后再说。 当晚,张宁在自家宅邸内睡觉。 深夜! 一阵琴音响起,琴音清幽,蕴含内力,因而传的极远。 张宁稍稍皱了皱眉头,又戴上了帽子,穿上了衣服,拿起了柳叶刀来到了院子内,一个腾跃,便跃过了围墙。 然后张宁直奔皇宫而去。 自九千岁张百公掌权之后,齐都便实行了宵禁,精锐的禁军被派遣出来巡逻,逮住夜行人,可以就地格杀。 禁军高手如云,所以齐都内鲜少有人胆敢夜行。但是张宁却悄然无声的避过了这些禁军高手,来到了皇城之下。 大内高手如云,张宁来到皇城之下后,却潜行而过,悄然无声的来到了一处宫闱内。 今夜月色高照,能见度很高。宫闱上挂着牌匾,赫然是“寿康宫”。 “寿康”“长乐”“慈宁”三宫,乃是安顿先帝嫔妃之处。 寿康,便是太后寝宫。 当朝太后李氏名女王,为开国八大功臣,江国公李家之后,今年十九岁,先帝去年驾崩,李女王便成了皇太后。 独子杨寿,登基为帝,当时两岁半。 朝中大权,为内宦张百公掌握,至今已经有一年。如今张百公号做九千岁,权势熏天,杀戮忠良,迫害功臣。 皇帝母子孤儿寡母,处境极为微妙。 张宁跃过宫墙,来到了庭院内。 第二十二章 情债 庭院很大,太后李女王一人独坐在凉亭内石凳上,身前一张石桌,桌子上放着一张琴,琴体黑色,模样古朴。 古琴旁边,放着一尊香炉。白色香烟冉冉而起,为此处添了清香。 李女王十分美丽,身段玲珑,秀发垂落至后腰,长而顺滑。太后既不穿金戴银,也不胭脂敷面,身穿白衣一身素雅。 当张宁踏入庭院的时候,李女王琴音也断了。她略有些激动的看着张宁,但很快隐藏不见。 “见过太后娘娘。”张宁抱拳行礼,不管态度与礼节都缺乏恭敬。 李女王却也并不在意,她伸手手指轻轻拨去耳畔发丝,雪白的肌肤与黑色的发丝,美的惊心动魄。 “宁公子。”李女王轻轻起身,双手放在小腹处,轻轻对着张宁行了一礼。 张宁人向左位移了三步,避过了这一礼。 “朝廷下人,不敢受太后礼节。”张宁淡淡的说道。 张宁不太愿意来见李女王,这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张宁朋友李元霸,是个痴情种子,但却也因为情伤而远走江湖,落发为僧。这痴情,便落在这李女王身上。 八大家族中二李,宁国公,江国公。这二位国公都姓李,但不是同宗,不忌嫁娶,互相之间也有子孙联姻。 这一代的江国公叫李昌国,而李女王则是李昌国重孙女,论辈分比李元霸高了一辈,但这不是问题。 大家族辈分乱的很。 因为二李颇有子弟联姻,而李元霸又喜欢李女王,二人时常会面,又私定终身。张宁与李元霸交往,所以认识李女王。 张宁尊敬李元霸,所以称李元霸为兄长,所以李女王就是嫂子。 张宁曾经答应过嫂子,只要她弹这一首曲子,不管什么事情,他都会极力帮她办。 李元霸极知张宁,知道张宁许多秘密。但是李元霸不会透露给李女王,这是张宁要求过的。 李元霸及守信用。 所以李女王应该不知道张宁的底细,但是相处的久了,李女王也知道张宁是一个奇人,真气极强,来历颇为广大。 后来,李女王被大齐皇帝看中,打算立为皇后。二国公并不能反抗,但是李元霸与李女王可以反抗,李元霸求李女王私奔,远走江湖。 放弃荣华富贵,显赫地位。 哪怕是李元霸乃是宁国公的继承人,小公爷。 结局是李元霸远走江湖落发为僧,李女王成了皇后,继而成为了太后。这是一段孽缘。 皇后当然尊贵,太后更是尊贵。 因为皇后是可以变更的,太后则极难会变更。但是现在的大齐国却是一个非常时期,就是一个会变更太后的时期。 如果李女王江山稳固,地位如山岳,那么李女王就绝对不会弹这首曲子,忆起往昔少年岁月。 这是太后的体面。 但是现在李女王弹了。 正是因为大齐国目前出了一个张百公,名义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称“九千岁”的权宦。 李女王想要地位稳固,必须要铲除掉张百公,也必须要人手,而奇人张宁,便落入了李女王的眼中。 这是张宁的猜测。 此女可以为了荣华富贵,放弃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险恶时,又可以不耻求人,绝对是功于心计,且脸皮及厚。 张宁不喜欢这个女人。 李女王双眸中闪现少许哀怨,叹道:“我与宁公子许久不见,却也生份了。想当年我与宁公子与元霸相交,却也是轻松快乐。” “今时不同往日。”张宁淡然说道。 李女王眸中哀怨更浓,说道:“宁公子可知道元霸在什么地方?” “不知。”张宁摇头道。 “若是元霸在,我不至于如此。”李女王又说道。张宁心想这倒是,如果李元霸在这里,哪怕旧情人已经飞走,李元霸仍然会襄助一臂之力。 情种之所以叫情种,那是因为痴情。 李女王很了解李元霸,所以能拿捏李元霸。但是张宁却不是李元霸。 所以张宁没有说话,只是冷淡看着李女王。 李女王深夜找张宁来,当然是有目的,目的与张宁猜测的一致。她本想勾起张宁记忆,声泪俱下的向张宁哭诉。 但再三试探,见张宁神色冷淡,便知道此人心肠比李元霸硬多了。既然论私情不成功,那就以公。 李女王想到这里,便说道:“宁公子既是朝廷中人,那么对于现在张百公挟持天子,号令百官,诛杀忠良,胁迫功臣,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我张家世代是朝廷下人,看管天牢的。这大齐国的皇帝换了,甚至是齐国完了,也与我张家无关。因为不管是谁当皇帝,皇帝总要人看管牢房。” 张宁说道。 这条路又走不通,李女王便又换了一套说辞,说道:“大齐已经传承千年,天下承平。如果张百公犯上作乱,外有忠臣,皇亲起兵,天下立刻大乱。宁公子是天下奇人,又心性高洁,难道能眼睁睁看着天下陷入兵乱之中吗?” “我不是没读过书。”张宁说道:“天下皇朝没有不败的道理,一朝换了还有一朝。今天我阻止了天下大乱,过个百年甚至几十年还有天下大乱。我就算心怀天下,也管不过来,更何况我心肠未必有你说的这么好。” 不管李女王多方试探,从公从私情中打算拉拢张宁,扬刀诛邪,将张百公斩落马下,但是张宁却是无动于衷。 李女王没办法,只能说道:“宁公子曾经答应过我,帮我办一件事情。” “今非昔比,您可是太后。”张宁直言说道。 如果李女王还是他嫂子,张宁二话不说,提着柳叶刀去找张百公麻烦。 但是李女王如果是张宁的嫂子,那就不会要找张百公的麻烦了。因为李女王是太后,所以要找张百公麻烦。 李女王见张宁油盐不进,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眼眶泛红,泪珠在眸中打转,轻泣道:“我与儿子孤儿寡母,走投无路。请宁公子垂怜!” 不得不承认,李女王确实是很会说话。 第二十三章 一席话 张宁沉吟片刻,说道:“张百公宦官而已,没有后人。只不过是逞一时威风,号令天下而已。只要太后能忍,等他老毙。太后便可重掌权利。” “而且这一番话并不是我说的,我想的。而是有一位隐世的智者说的。”顿了顿,张宁又说道。 这一番话,其实是崔成化曾经说过的。崔成化是前代名臣,死后成为城隍,见多识广,他的分析多半正确。 张百公恐怕只是弄权,而不是想取而代之。毕竟大齐立朝已经千年,树大根深,张百公就算想取而代之,也没那个机遇。 忍,百忍成金。 如此而已。 如果李女王不选择忍,反而做出什么事情,恐怕不仅会祸及自身,而且造成齐国江山不稳,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张百公已达天境,为齐国顶尖高手。血气雄厚,真气好似有一日之长。他现在不过百余岁,再活一二百年不是问题。等他老毙,我与皇帝恐怕早就化作枯骨了。” 李女王则说道。 张百公最依仗的是什么?自然是自身的实力,他是整个齐国朝廷,乃至于整个齐国最强的天境。 第一高手。 因为这份实力,张百公招募江湖朝廷上的高手充作爪牙,大树党羽。否则那些高手又岂能屈居于张百公之下? 而且如果张百公如果是普通人,不说别的,江国公李家就能出动高手,帮李女王铲除张百公。 现在张百公提督东厂,挟皇帝以令天下,威风如日中天。 只可避开锋芒,而不可与他正面交锋。 当然,如果实力够强,只需要刺客杀死张百公,那张百公的党羽就自然灰飞烟灭了。但张百公既然是齐国第一高手,上哪里去找比他更强的人? 所以李女王想要招募大批天境高手,围攻张百公。张宁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张宁不吃那一套。 “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出手帮忙的。言尽于此,告辞。” 说罢,张宁朝着李女王拱手,然后轻轻一踏足,人便飘然而起,遁入黑暗之中,潜行出了皇宫。 “真是一个冷酷的家伙。”待张宁走远之后,李女王抓起袖子擦拭了一下眼角泪痕,淡淡说道。 “太后,能潜入皇宫,但是真气平平无奇,连我也看不出强弱。这人确实是天境高手。但是现在我们招兵买马,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太后又何必纡尊降贵,对他大费周章呢?” 一位大内侍卫打扮的人从阴影中走出,对李女王拱手说道。 “你不知,哀家总觉得这个人有大秘密,关键时刻可以派上用场。不过他既然不为我所用,那就算了。你按照计划,隐秘的联络朝野对张百公不满的人,还有对皇家忠心的大臣,宗亲,只要人马到齐,我们就发动雷替一击。铲除张百公,哀家便可垂帘听政,拿捏江山。” 李女王一改刚才柔弱,刚硬而有魄力。 “是。”这位大内侍卫说道。 ............... 张宁出了深宫之后,便潜行回到了柳家巷张宅。解了衣服,卧在床上休息。 “忆往昔,与李女王,元霸相处确实挺快乐的。但是日久见人心啊,有的人一片赤诚表里如一,有的人,却是表里有两张面孔。现在琢磨,当年李女王与元霸交往从密,未必不是贪元霸小公爷的身份。后来皇帝相中她,她便把元霸一脚踢开了。” “现在元霸为情所困,远走江湖落为僧,实在是不值当。” 张宁将手放在后脑勺上,头枕着双手看向房梁,心思却是放在了昔日。 想起远走江湖的兄弟,张宁颇多叹息。许久后,张宁才睡下。次日一早,张宁又交代柳家人要出一趟门。 秀秀很是不舍,送了张宁很远的一段路。说道:“张哥哥一路小心。” “嗯。”张宁摸了摸柳秀秀的脑门,然后转身离开了。出了齐都之后,张宁向北而去。 张宁性子淡然,所求不过自在。从赤松子游,日食紫气,夜吞月华,引气长生,是为天外之仙。 但祖宗留下遗训,不得不画地为牢隐居齐都。人生在世,也不可能真的孑然一身。于是有了临江一行,斩杀赤炼鬼王,吞了前城隍范阳。 而今宁国公李乾宁寿辰,也是同样的道理。元霸虽然远走江湖,落发为僧,但是张宁却绝不是人走茶凉的人。 李元霸爷爷百年寿辰,李家又邀请他过去赴宴,他便要送上有份量的贺礼。 张家的人,世代为天牢牢人,有七八成的人这辈子都极少踏出齐都,更别说行走江湖,逍遥自在了。 但是偶尔,也有那样的人。 那种情况很少见,首先是那一代的张家人性格活泼好动,喜欢游历。其次是那一代的张家人有两位天境高手。 比如说父亲是天境高手,遵循祖辈遗训在天牢内上班,儿子也是天境高手,又活泼好动所以出门游历。 这数千年来,张家也出过那样几个人。祖辈也在齐国境内江湖上留下一些香火人情。 这京畿之地的北方,便是贵宁州。 这贵宁州的江湖上有三个顶级的江湖势力,分别是广元铁家,其家门以一柄铁剑行走江湖,而无其他。 盛产剑客,天下闻名。 泗水武王阁,其门派也以剑法纵横江湖。 但是武王阁却没有铁家强大,因为铁家家风极严,男子一脉相承,多半生性豪迈,武功绝顶。 江湖上的人很多人都喜欢与铁家的剑客结交。 武王阁就逊色一筹,其门内虽然人多势众,但也良莠不齐,既有顶尖的剑客,也有平庸的使剑之人。 但是这两个势力,却没有第三个势力强大。这第三个势力,就是霸刀门。这霸刀门门下,清一色都是刀客。所练霸刀,刚猛凌厉,威力绝伦天下罕见。 而且霸刀门门规森严,挑选弟子必定选拔顶尖之人,所以霸刀门既人多势众,又都是精英。 这一辈的霸刀门门主,叫钱学冲。在整个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之辈。在临江一行,张宁也遇到过顶尖刀客,战天涯。 但战天涯却是比不上钱学冲。 但是张宁要找的却并不是这三个势力,而是另外一个势力。一个名不见经转的家族,叫做景阳山李家。 这个家族人丁稀少,世代以务农为业,有田地三万亩,是景阳山下的大地主,在江湖上没甚名气,但是这家传家武功却是不弱。 他家门中,有一套拳法,也是张宁从小学的。 叫做明性拳法。 这拳法非常神奇。 第二十四章 景阳山下 这世间的拳法,刀法,剑法等等,或刚猛,或凌厉,这招式怎么耍的,长辈怎么教的,这后辈自然依样画葫芦。 但是这明性拳法却是不同,它可刚,可柔。但并不是说它是刚柔并济的拳法。 怎么说呢。 这个拳法长辈教的是一个面貌,自己领悟的却又是一个面貌。 长辈的明性拳法刚猛凌厉,而晚辈学出来的可能是看似柔弱,实则步步为营,以巧取胜。 一百个人,学这门拳法,可能会领悟出一百种不同的拳法。 所以学这门拳法的人,天资高的会很强,天资平庸的则也是普通。所以这景阳山李家历代族人,要么强,要么弱,家族忽强忽弱。 所以李家很低调,极少涉足江湖,免得在自家弱小的时候,被仇家灭门。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百二十年前,李家差点被人灭门,被张宁祖辈一位高手所救。这李家便献上一块“奇石”,感谢张家祖辈的救命之恩。 那块“奇石”便是天寿石。传闻这种石头来自于域外,齐国境内并无出产,因而十分珍贵。 奇石的功效繁多,佩戴它不仅可以延年益寿,而且可以时时增强真气,也可凝神静气,避免走火入魔。 天寿石是齐国罕见的宝贝,整个齐国也就只有那么五块。 其中三块石头流落江湖,不知所踪。得到它的人或势力,都是藏起来,极怕显露消息,被人惦记。 剩下的两块,一块为皇家收藏,目前正握在九千岁张百公手中,另一块,则落在法华寺手中。 而这不知所踪的三块之一,自然就落在李家人手中。 不过张家那位祖辈却是仁义之辈,没有贪图这块天寿石,婉言拒绝了。李家感激不尽,说只要张家后人想要这块奇石,尽管来取。 张宁想起祖辈这段往事,便想要拿这块天寿石去做李元霸爷爷李乾宁的贺礼,这份贺礼绝对对得起朋友。 当然事情已经过了一百多年了,物是人非。对方还有没有记得这个诺言,或者说就算记得,会不会不承认,这张宁也不知道。 所以这景阳山李家,只是主要目标,如果得不到这天寿石,张宁还有一个备选。 天下名山,要么俊秀,有么险要,总而言之,都有特色。而景阳山山峰很矮,又没有特色,所以平平无奇。 张宁一路询问,便来到了景阳山下李家村地界。四周良田遍野,只是时下寒冬,田地荒着,不见麦穗。 不过李家大宅在什么地方,张宁却也是不清楚。 刚巧一位褐衣老人家扛着扁担,挑着物品路过。张宁便招呼一声,拱手询问道:“敢问老人家,李家大宅在什么地方?” 这位老人家五六十岁的相貌,是个平平无奇的老农。但他其实只有四十出头而已,农家子弟显老。 张宁在齐都内也是褐衣打扮,但出了江湖,却也是鲜衣。老人家便有些拘谨,放下扁担,鞠躬抱拳道:“这位公子,我并不清楚什么李家大宅。” “这不是李家村吗?村中有一大户,姓李,有三万亩良田。”张宁奇怪道。 “这确实是李家村,但村民多姓宋,王,张,并没有姓李的人家。”老人家也疑惑道。 不过这李家村,之所以叫李家村肯定是有缘故的。老人家本就奇怪自家村子的姓名,听见张宁一说,便有些明悟。 或许这李家村之所以叫李家村,是因为以前有个姓李的大户吧。不过他却是没见过,也没听过。 老人家就说道:“我们村有位村老,今年足有八十来岁了。或许村老会知道。” “敢问老人家,那位村老的家怎么走?”张宁很客气的问道。 “向前八百步,有三间瓦房,便是村老的家。”老人家指点道。 “谢谢。”张宁拜谢一声,与老人家擦肩而过,向前八百步,果然见到路旁有三间瓦房,一位耄耋老人正躺在一张躺椅上,在门前晒太阳。 “晚辈见过老人家。”张宁来到老人身前,仍旧很客气道。 老人视力不太好,仔细看了一眼张宁,从躺椅上起来道:“年轻人,没见过你啊。是村外人吧,有什么事情吗?” “这李家村应该有一家李姓大户,但我问了村民,却不知道李家。敢问老人家知道吗?” 张宁问道。 老人家摸了摸白苍苍的胡子,说道:“老夫我也没见过,但老夫听父亲说过。说老夫出生之前,确实有一个李家。只是后来遭了劫匪,满门被杀,大宅也被烧成了平地。当时还惊动了县令老爷,但后来不了了之。现在景阳山已经没有姓李的人家了。” 张宁皱起了眉头,虽然李家确实是时强时弱。但是绝非等闲的江湖势力,普通劫匪要是能灭了李家满门,那大齐国早就兵荒马乱了。 所以灭了李家满门的人,必定是某一个强大的江湖势力。 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算李家低调种田,以务农传家,但是终究还是躲不过江湖仇杀。 张宁对李家灭亡也只是感叹一下,却也没有太大感觉。但现在问题来了,既然李家灭亡,那么那块天寿石到底去了哪里。 答案有两个。 李家还有后人在,把天寿石藏起来了。 灭了李家满门的江湖势力,将天寿石也一并取走了。 要想调查这件事情,倒也是简单。问一问地头蛇就应该能知道了,而恰巧张家与当地的三大势力,武王阁有些渊源。 张宁并不是一个虎头蛇尾的人,想了一想之后,便前往了泗水。泗水是一条大河,这条河汇入一座大湖,叫做千叶湖。 这泗水武王阁便坐落在千叶湖中的岛屿上,由主岛武王岛,以及周边数座岛屿共同组成。 武王阁弟子众多,在当地声势很强。所以出入武王阁的江湖豪客,门人弟子的家眷颇多。 武王阁便在千叶湖边上建造了一个码头,迎接这些来武王阁的客人们。 这日上午,张宁便来到了这座码头附近。 第二十五章 武王令 武王阁极为强盛,在贵宁州属于顶级势力。在整个齐国,也是属于上流大势力。门中子弟擅长剑法,出过许多显赫剑客。 每天都有许多客人到访武王阁。 这座码头名叫“芦荟渡”,码头吃水很深,既可载客,也可运货。载客的船每天有两班,分别是在上午,下午。 除了这两班之外,如有特殊贵客到访,则有一艘专门的渡船,立刻开往武王岛。 此刻距离客船开锚尚有半个时辰时间,但是客船上已占满了客人,既有双手抱刀的粗豪刀客,也有鲜衣怒马的江湖侠少,也有头戴斗笠看起来颇为神秘的江湖客。 对于这些客人,武王阁的弟子都会问明白来历,进行登记,这才允许他们登船。 芦荟渡内有武王阁的许多弟子把守,客船中也会有一队弟子护卫。这一班客船的护卫有十人,三女七男。 境界各有不同,有强有弱。 他们穿戴各异,唯一相同的是手中一柄青锋。 “哎,好无聊啊。护送客船的任务最无聊了,还不如在武王阁内习武练剑呢。”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弟子靠在船舱墙边上,双手抱剑道。 “青云,等你在武王阁内习武练剑的时候,就会抱怨哎呀,好无聊啊。你就是生性好动。”一位女弟子笑着说道。 “锦绣师姐,你莫要揭我短。”青云对锦绣师姐吐了吐粉舌道。 武王阁阳气重而阴气少,师妹师姐什么的是珍惜动物。七位男弟子看着青云,锦绣两位师姐妹说话,只觉得赏心悦目。 至于剩下一位女弟子,男弟子们不敢直眼打量,只敢偷偷观看。 这女弟子不仅地位崇高,乃是武王阁内精英弟子,而且生的十分美貌。男弟子们既喜爱她,也敬畏她。 这位女弟子名叫王铁剑,年约双十,双眸大而有神,不时闪过丝丝精芒。双眉却是很柔,减轻了她双眸中露出的气势。 肌肤雪白,红唇似朱。 上身是白色背子,外罩绿色比甲,下身则是白色裙子。 右手紧握着一柄乌鞘长剑。 女弟子紧握长剑眺望京城方向,娇俏的面上阴晴不定,心头似乎藏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咻!”就在这时,一阵呼啸声响起。紧接着一团黑色的东西,袭向这位女弟子。女弟子因为出神,反应稍慢。 其余弟子以及客人们都是面色一变,不少弟子呼道:“王师姐,小心暗器。” 但这并不是暗器。 这团黑色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袭击向王铁剑,但是等到近身的时候却慢了一下,露出了真容。 乃是一块黑色的令牌。 “武王令!” 看到这一块武王令,客人弟子们都是面色大变。王铁剑下意识接过,随即反应过来,持剑躬身说道:“不知哪位前辈驾临。” 这武王令由快至慢,控制的力道极为巧妙,显露出对方精湛的真气。或许是一位天境高手。 “无名之人。”张宁不知何来到了船下,双手背在身后,淡淡说道:“立刻安排他船,我要见你们阁主。” “是。”王铁剑恭敬应声道,随即跃下客船,领着张宁乘坐专门的船,前往武王岛去了。 待张宁与王铁剑离开之后,船上的客人们就议论纷纷起来。 “这武王阁传承已经数千年,相传开山祖师为一位天境顶尖高手,自号武王。他立下一个规矩,凡对武王阁有大恩之人,必定赠送武王令,只要武王令一出,武王阁便会极力帮助对方完成想要完成的事情。事情完成之后,便收回武王令。” “武王阁传承数千年,送出去的武王令也不过是少少三五块而已。而且有些已经收回来了。已经有数百年没有人出武王令来武王阁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了一位。这位前辈到底是谁?” 客人们,武王阁弟子们纷纷猜测起了张宁的来历。江湖上多的是驻颜之术,所以张宁虽然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俊公子,但人们却以前辈称之。 不敢有半分不敬。 能出武王令之人,绝非寻常之辈。 另一艘船正飞快的朝着武王岛飞驰而去,张宁被安排在船舱内,舱内有一干净的床铺,张宁盘腿坐在床铺上闭目养神。 王铁剑则盘腿坐在甲板上,双手抱剑在胸,看似平静,但实则并不平静。王铁剑放开右手,从腰间摸索出了武王令。 武王令为黑色,武王令三个字烫金,令牌是一个圆形,很薄。 其实王铁剑并不能辨别这块令牌真假,因为她也从未见过武王令。但多半是真的,因为没有人会拿假的武王令来武王阁。 这玩意说起来玄乎,但其实一文不值。 能否有效,全靠武王阁承认与否。 “已经数百年没有人手持武王令来到武王阁了,这个人到底是谁,是他对武王阁有恩,还是他的祖辈对武王阁有恩?” 王铁剑不由自主往船舱内看,因为隔着船舱,当然是看不到张宁的。 看了白看,但还是没忍住。 其实王铁剑是一位沉稳之人,但是这件事情实在太大了,所以让她也轻浮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武王岛到了。船夫抛锚停船,王铁剑则恭敬来到船舱门前,说道:“前辈武王岛到了。” “嗯。”张宁嗯了一声,从床上下来,与王铁剑一起下了客船,登上了武王岛,前往武王阁。 武王岛是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岛,足有一个县城大小。有种植草药,也有演武场,最主要的建筑,则是一片建筑群。 这就是武王阁所在。 王铁剑领着张宁来到了武王阁大堂内坐下,并让侍女奉茶招待,然后这才前往武王阁阁主所在。 这一代的武王阁阁主名叫吴广恩,乃是一位久负盛名的剑客。只是这位强者寿元已经到中晚年,所以已经多年封剑不再动手。 目前武王阁内的事情,多由吴广恩的门人弟子负责,吴广恩则是长期在武王阁一处小院落之中隐居。 王铁剑便是吴广恩的关门弟子,辈分极高。 第二十六章 血河神教 王铁剑来到小院子的时候,吴广恩正提着一桶水在浇花草,此刻正值寒冬,但是这院落内,却是温暖如春。 各种花草盛开,争奇斗艳,也使小院子内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味。 吴广恩四十来岁的年纪,相貌平平无奇,肤色雪白,一对白眉垂落下来,挂在胸前,很是慈眉善目。 “师傅。”王铁剑来到吴广恩面前,恭敬行礼道。 “嗯。”吴广恩嗯了一声,仍然提溜着水桶,一勺勺的勺水浇花。 “师傅,您看这个。”王铁剑从腰带上取出了武王令,递给了吴广恩。吴广恩转过头来看去,发出了一声轻咦,终于放下了水桶与勺子,伸手接过了武王令。 他双手抚过武王令三个字,露出了凝重之色,说道:“为师自从一百五十年前拜入武王阁门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武王令。那持令之人姓甚名谁,哪里人士,相貌如何?” “那人自称无名之人,不知哪里人士,二十岁出头,相貌十分俊秀。”王铁剑回答道。 “隐姓埋名?”吴广恩抚摸了一下白眉,然后说道:“可命人招待了?” “已经命侍女奉茶,目前正在大堂小坐。”王铁剑说道,随即王铁剑问道:“师傅您要见他吗?” “不急。我先翻看一下门中记录,探查一下此人来历,你随我来。”吴广恩说罢,便转身出了院落,王铁剑连忙跟上。二人一前一后,进入了一个房间内,房间内摆放着许多书架子。 武王阁历来有记录江湖大事的习惯,这些书架上的书,都是多年来江湖上发生过的大事,并不是武功秘籍。 吴广恩来到了书架的最深处,从书架上取出了一本小册子。翻开小册子看了看,吴广恩的面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师傅,那人什么来历?”王铁剑问道。 “不知。”吴广恩摇头说道,面上疑色更浓。 “既然先祖送出去了武王令,怎么可能没有记载?”王铁剑惊讶道。 “我武王阁的武王令,这千百年来送出去过五次。其中四次都已经完成了大恩,收回来了。只有一枚武王令,尚流落在外。应该就是这块了。但是这记载中没有透露对方的来历,也没有说明对方对武王阁有什么大恩。还有很奇怪的事情。” 吴广恩说道。 “很奇怪的事情?”王铁剑越发好奇了。 “别的人手持武王令前来我武王阁,必定有天大的事情要办。我武王阁定当全力以赴,等事情完成必定收回武王令。但是这一脉的人却手持武王令来了我武王阁五次,每一次都不是要办什么大事,每一次只是来探听一次消息。因为是举手之劳,不算报恩,因此武王令一直就没有收回来。” 吴广恩说道。 “打听消息?”王铁剑更好奇了。 “每一次江湖上有血河神教出没的时候,这一脉的人必定会来我武王阁探听消息。然后稍稍冒头的血河神教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这一脉的人,只针对血河神教。”吴广恩说道。 “血河神教?一千五百多年前忽然出现在齐国境内,以血河神功独步天下,掀起无数腥风血雨的血河神教?” 王铁剑年纪轻轻,对江湖上的事情并不太了解,但是血河神教大名鼎鼎,王铁剑闻言也是色变道。 “一千五百年前,血河神教忽然出现在齐国境内,一度独霸齐国,然后灰飞烟灭。那一段江湖史,甚少有记载流传下来。看起来,血河神教的灰飞烟灭与这一脉有极大的关系。” 吴广恩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 随即,吴广恩又露出了笑容,说道:“从这些信息之中,为师倒也能窥视他们这一脉的冰山一角。” “师傅察觉到了什么?”王铁剑问道,她对这一脉的好奇心越发浓郁了。 “每一次血河神教出没的时候,他这一脉都会来探听消息。这证明这一脉并不在江湖上走动,恐怕也并非朝廷中人,所以消息蔽塞。这一脉手持武王令,并不需要我们武王阁帮助,只是需要我武王阁做为耳目。这一脉的人,当真是深不可测,来历广大。” 吴广恩说道。 王铁剑若有所思,然后想起一件事情,便问道:“这一脉第六次来到武王阁,难道那血河神教又死灰复燃?” “江湖上并没有血河神教的新信息,否则早就沸沸扬扬了。这一趟这无名之人前来,恐怕是为了别的事情。” 吴广恩摇了摇头,放下了这本小册子,然后向着门外走去,说道:“走吧,与我去见一见这位来历神秘的无名之人。” “是。”王铁剑应是跟上。 不久后师徒二人便来到了大堂内,见到了正在品茶的张宁。就算是知道了张宁的一点信息,但是当吴广恩看见张宁的时候仍是小吃了一惊。 “这人真气平平无奇,却又仿佛深不可测。看似地境,又好似天境。这一脉的人,当真是深不可测。” 吴广恩心中小吃一惊,面上却从容无比,他进入大堂后先对张宁拱手说道:“老夫便是武王阁这一代阁主,吴广恩。不知道您是?手持武王令来我武王阁,又是为了什么?” “我无名无姓。”张宁也起身拱手还礼,但仍然滴水不漏,然后才说道:“武王阁历来有储存信息的习惯,这贵宁州内发生的事情,更会大部记下。” 说到这里,张宁顿了顿然后才说道:“贵宁州有一座景阳山,一百二十年前,山下有一户李家,但是八十多年前,或许更早。李家被人灭门。官话说的是被劫匪灭门,但是李家来历绝不寻常,我想知道是谁灭了李家。” 吴广恩与王铁剑露出了了然之色,果然是将武王阁当做是耳目了。虽然不用为了武王令倾巢而出,办大事而死伤惨重是好事,但多少有点不舒服。 调整了一下心情,吴广恩说道:“这是小事,不需要动用武王令。”说着,吴广恩将武王令还给了张宁,然后才说道:“无名先生稍等,老夫去查一查。” “多谢阁主。”张宁拜谢道。随即,吴广恩走了出去,留下了王铁剑与侍女一起陪着张宁。 第二十七章 忠臣之后 张宁并非是善于交流的人,侍女是下人,王铁剑心中有许多疑惑,但却又敬畏这位前辈,所以不敢开口。 所以大堂内的气氛,不免有些尴尬。幸好吴广恩很快就折返了回来,他的手中拿着一本老旧的册子,对张宁说道:“景阳山李家的事情发生在八十五年前,因为李家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个地主大户,所以武王阁中并没有详细记载,只粗略的记载了一句话而已。” 说到这里,吴广恩翻开册子的一页,将册子递给了张宁。张宁伸手接过,不免皱眉。 “十二月五日,景阳山李家为盗匪灭门。” 就这么一句。 张宁合上了册子,沉吟了片刻后,问道:“能否查明是谁灭了李家满门?” “时间太久远了,很多线索恐怕都断掉了,不好查。”吴广恩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张宁理解的点了点头,主要是李家太不起眼了,如果李家是明面上的贵宁州势力,那么它的灭门,肯定会在当时的贵宁州引起波澜,然后被武王阁详细记录下来,就会留下很多线索,但是李家实在太低调,所以武王阁的记录只有这么一句话。 距离李家灭门又过去了八十五年之久。 张宁想了想说道:“李家绝不简单,麻烦阁主帮忙调查两件事情,一是八十五年间,哪个势力手中多了一块天寿石,二是查一查李家是否留下后人。” “天寿石!!!!!” 吴广恩既是天境高手,又是久负盛名的老一辈剑客,更是武王阁阁主,但是听了天寿石三个字之后,却仍然忍不住震惊不已。 足见天寿石的威力。 这是理所当然的,一块天寿石对于门派中的老一辈扛鼎人物来说,可以延长寿命,对于新生代的领军人物来说,可以时时增加真气。 乃是夺天造化的一种宝贝。 传世之宝! 更别说吴广恩年岁颇大,已经步入老年,真气渐渐衰弱,体力不复当年,如果手中有一块天寿石,那情况就会大大改观。 不过吴广恩虽然震惊也一闪而逝的贪婪,但却没有多做念想,一是他为人正直,而是武王阁立派多年,手持武王令而来的,是贵客中的贵客。 无规矩不成方圆,如果他贪天寿石恐怕就会导致武王阁分崩离析。 当然还有重要的一点,从种种猜测上来看,张宁这一脉并不是好惹的。 王铁剑也不遑多让,因为她更年轻,所以更震惊。天寿石在江湖上,可是人人都知道的宝贝。 “老夫这就安排人去打探消息,无名先生可在武王阁内留宿几日,静候佳音。”吴广恩拱手,沉声说道。 “有劳。”张宁也很客气的拱手说道。随即,吴广恩与王铁剑便下去了,侍女则领着张宁去了客房住下。 要调查一件八十五年前的事情,绝非容易,纵使是以武王阁这样的贵宁州顶级大派也是一样的。 张宁住下之后,过了五天时间没有任何讯息传来。 张宁的计划是呆半个月,如果半个月还没有消息,那他就用备选方案,从另一处地方拿到给宁国公李乾宁的寿礼。 这五天时间内,张宁基本上都是待在客房内盘坐休息,他生性淡泊,能静下心,所以也不感觉无聊。 吃穿用度,唤了侍女过来便是。 第六日上午,王铁剑过来找他。 客房内也有客厅,张宁邀了王铁剑来到椅子上坐下,侍女很识趣的去泡茶。 “可是有消息了?”张宁端起茶盏轻轻饮了一口,然后放下问道。 王铁剑摇了摇头,然后咬了咬嘴唇,然后从椅子上起来跪在了张宁的身前,一脸恳求道:“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这一次铁剑来找前辈,却是有一事想求前辈帮助。” 张宁稍稍有些意外,看着王铁剑。 王铁剑将额头贴在地上,说道:“家父乃是朝廷吏部尚书王骁将,因为恶了张百公,目前被拘押在天牢之内。我虽然心急如焚,想要截取天牢救出家父,但实在是武功低微,冒然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对于前辈来说,天牢之地肯定如探囊取物。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请求前辈出手。” 张宁更惊讶了,这还真是巧合。王骁将入狱的时候,是被张宁接待的。王骁将在天牢内享受一等待遇,也是张宁自掏腰包的。 没想到这一次出门办事,却遇到了他的女儿。 但对于这件事情,张宁并不打算帮助。一来还是那句话,这天下事情繁多。目前张百公排除异己,杀害忠良。 张宁虽然敬重忠臣孝子,但今天救了王骁将,明天又会有另外一个王骁将。除非将张百公诛杀,但诛杀了张百公之后呢?人间还是会出现另外一个张百公。 王朝更替,父死子继,这是自然法则。 可感怀,但不可多做插手,否则岂不是要累死自己。 二来,崔成化曾经告诉过张宁,王骁将虽然免不了菜市口挨刀,身首异处,但是死后自然能飞黄腾达,恐怕要被阴司招募去做城隍。 没必要出手救王骁将。 这件事情并不是隐秘,如果不说出来,眼前这位忠臣之后,恐怕会做出什么傻事。张宁考虑了一下,才说道:“你可知这世上有阴司幽冥?” 王铁剑一时有些茫然,这话题怎么转的这么快。但是这比张宁直接拒绝好多了,至少还有话可谈。 王铁剑求到张宁身上,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她曾经求过自己的师傅,但是师傅拒绝了。 因为此时张百公乃是朝廷第一人,如果冒然动手截取天牢,会为武王阁招惹大祸事。 吴广恩不仅是师傅,也是武王阁阁主,当然会慎重考虑。 这段日子,王铁剑可以说是心急如焚。却恰巧遇到了张宁这位你手持武王令而来的,神秘前辈,自然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想要抓住。 “知道,但却并不是太相信。”王铁剑茫然张宁说这一番话的用意,但是却慎重考虑之后,才回答道。 很多人都知道阴司地府,但是世界上去过阴司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武王阁内有这方面的记载,但是看过的人都是将信将疑。 王铁剑便是将信将疑的人。 第二十八章 霸刀门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告诉你一次,你父亲王骁将乃是朝廷大臣,为人刚正不阿,他死后会进入阴司,为阎君效力。类似的有数十年前朝廷大臣,崔成化,景浩等人。” “所以对于你父亲来说,这一次以浩然正气反抗张百公,决然赴死,或许并不是坏事。” 张宁说道。 王铁剑闻言俏面阴晴不定,时而欢喜,时而惊疑,最终则归于平静。 “谢谢前辈告知。”王铁剑将双手放在小腹上,轻轻对着张宁行礼道。 张宁点了点头,颇为赞赏王铁剑。以他的身份,并不需要骗她。还有一句话,叫做信则有,不信则无。 以王铁剑的实力,冲入天牢解救王骁将那是不可能的。独自黯然神伤,不如信了他的一番话,相信王骁将死后可以成为城隍,为阴司大官。 张宁笑道:“说起来我与你父还有些许渊源,不必客气。”顿了顿,张宁又说道:“如果没有出岔子,你父亲在死后会托梦给你,你静候佳音便是了。” “是。” 王铁剑恭敬应是。 不久后,王铁剑便告辞离去了。而张宁也回去了卧房内,继续调息养神。如此又过了五天,如此一来总共十日了。 距离张宁的半月日期,还有五天时间。但是武王阁却还是没有传来消息,虽然张宁有备份计划,但再走一趟实在是麻烦,不如一次搞定。 所以张宁便有些静极思动,出了客房,来到了武王阁内活动。王铁剑闻讯,前来侍奉张宁。 “自从武王大人开山立派以来,武王阁一直繁衍至今。这岛上有药田,牧场,再加上四周的水域生产水族,所以武王岛除了粮食之外可以自给自足。” 王铁剑为张宁介绍武王阁,也说一些历史上发生过有趣的事情。由王铁剑陪着,张宁从早上开始逛了一个时辰有余,倒也不觉得烦闷。 “你气色好多了。”张宁忽然说道。初见王铁剑的时候,她虽然美丽,但肤色透白,泛着死气,现在肤色却是红润了许多,显得活泼生动。 “听了前辈说起家父的事情,我快活多了。”王铁剑嫣然笑道。其实听了张宁的话之后,王铁剑还是有些疑惑的,于是她去打探了一番数十年前的大臣,崔成化,景浩。 当然没有查阅到他们死后成为城隍的事情,但至少知道了张宁的话中这两位确实存在。 她心中便更信了几分,一想到自己父亲虽然少不了枉死,但也能死后进入阴司,官拜城隍,倒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心中快活,气色自然好转了。 张宁点了点头。 此刻,二人立在武王阁山门前,山门是一处牌坊,两根白色圆柱子上方横着一块石板,上书“武王阁”。 这山门附近,有一处码头。武王阁日常人员进出都先在码头登岸,然后经过山门,进入武王阁。 山门前,张宁俊秀,王铁剑美丽,不知情的人望之,还以为是一对金童玉女。这时候码头上有一艘大船缓缓靠岸,大船上插着旗子,旗子上写着血色大字“霸刀门”。 张宁眺望看去,不由说道:“我记得武王阁有不是规则的规则,凡是非武王阁的船只,不能进入武王岛。但是霸刀门的船,怎么却进来了?” 王铁剑苦笑了一声,说道:“本来是不该言家丑,但是前辈乃是武王阁贵客,那说说也是无妨。” “前辈有所不知,我师傅吴广恩虽然是久负盛名的剑客,但已经年老。而门中宿老,也都已经老了。相反年轻人却连一个天境都没有,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反而霸刀门门主钱学冲却是正值盛年,不久前又战败了广元铁家的最强剑客,铁无敌。霸刀门内不仅有与钱学冲同代的天境高手,钱学冲的三大弟子,也都晋级天境。霸刀门声威现在不可一世,隐约成为齐国顶尖大派。师傅他老人家,便有些退避三舍的意思。对一些事情,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在王铁剑苦笑声中,贵宁州的江湖局势便跃然而出了。 武王阁门人弟子众多,但青黄不接。 广元铁家虽然盛产剑客,久负盛名,但是这一代似乎也挺平庸。 霸刀门却是一门昌盛,声势无双。 这贵宁州的三大势力,隐约有霸刀门独霸贵宁的趋势,当真是风光,当真是体面。 “万物有兴衰,自然之理。今时霸刀门霸绝一方,不可与之争锋,该低头的还是得低头,你师傅做的很对。”张宁却说道。 一门之主,并不是个人。个人讲荣辱恩仇,而一门之主讲的是门派传承。吴广恩昔年也是仗剑行走江湖的一流剑客,到了执掌武王阁,行事却是稳妥了许多。 二人说话间,那大船已经靠岸,从穿上走下了许多霸刀门的门人弟子,霸刀门门人整齐穿着黑色衣衫,衣衫的胸前绣着霸刀二字。人人佩刀,人人气势强盛。 为首一人身高八尺,面容雄毅,雄壮迫人。他是唯一一位没有穿着整齐衣服的人,身上罩着青色袍子,一副江湖刀客打扮。 “这人是钱学冲的二弟子,叫做吴无我。今年他不过六十岁,却已经晋升天境。而且他虽然是二弟子,但是传闻他的刀法真气却在大弟子柳无前之上。乃是霸刀门下一代的顶尖人物。” 王铁剑介绍道。 “真气确实不弱。”张宁笑看了一眼,点头说道。 “哈哈哈,原来是王师妹。”就在这时,吴无我见到了王铁剑,哈哈大笑声中,冲天而起,踏风而来,眨眼间便落在王铁剑的身前。 他不仅气势惊人,笑声也是雄壮。这种气势,站在他的面前则更能体会,仿佛是面对一座绝顶山峰,气势扑面而来,使的他面前的人不禁生出渺小之感。 “吴师兄。”王铁剑面对吴无我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稳住身形,然后不卑不亢的行礼道。 霸刀门,广元铁家,武王阁这三大势力虽然彼此是竞争对手,但表面上还是维系和平,门人弟子之间以师兄弟称呼。 第二十九章 霸刀门盛会 “才短短三个月不见,王师妹你的真气又有长足增长,距离地境巅峰已经不远。我看你或许会超过你的同门师兄姐,第一个成为天境的人。” 吴无我双眸如电,看了一眼王铁剑,便对王铁剑的修为了然于胸了。 “吴师兄过誉了,从地境到达天境,绝不是苦修就可以的了。天赋,机缘缺一不可。我现在才二十三岁,能在八十岁之前到达天境,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王铁剑谦虚道。 “哈哈哈。王师妹何必妄自菲薄,以我看来王师妹六十岁之前,必定登临天境。”吴无我哈哈笑道。 这话却也并不是客套话,王铁剑天资绝对出众,否则也不会被吴广恩收为关门弟子。吴广恩前边的弟子,有许多年过八十,却还是地境巅峰,在门中青黄不接的情况下,关门弟子王铁剑绝对是被寄予厚望。 “谢吴师兄吉言。”王铁剑闻言回答道。 看得出来,吴无我对王铁剑有过分热情,而王铁剑的回答则有些不咸不淡。这一番谈话,吴无我其实是碰了一个软钉子。 吴无我十分没趣,也觉得有些恼火。这时候,他注意到了王铁剑身边的张宁,他见张宁模样俊秀,与王铁剑站在一起如金童玉女。 便有些不爽利。 “师妹,这是何人?”吴无我眸光一闪,问道。 “这位是无名前辈,乃是我武王阁的贵客。”王铁剑恭敬介绍道。 “前辈?”吴无我很是讶异,难道我看走眼了?这人真气平平无奇,看起来是一个地境而已。吴无我不由体内真气涌动,进行试探。 “吴师兄你过份了。”王铁剑不由气道。江湖上,天境,地境,人境泾渭分明,一般情况下,上级别的江湖客,看下级别的江湖客,不会看走眼。 但有时候,也需要用真气试探才能探听对方虚实。 但这是极为无理的事情。若是遇到两个脾气暴躁的江湖客,没准这一试探就要血溅当场。 吴无我却没有理会王铁剑,真气外放,试探张宁虚实。张宁淡淡看了一眼吴无我,任由吴无我进入他的体内。 “哼。”吴无我闷哼了一声,只觉得真气泥流入海,瞬间失去了联系。他连忙切断了真气,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张宁,便不再放肆了。 霸刀门最近声势鼎盛,行事不免有些霸道。吴无我出真气试探,便是霸道。但这不代表吴无我没有脑子,这一试探他便知道张宁也是天境,并且真气还在他之上。 而且损失了部分真气,小吃了一个亏。 吴无我与对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没必要白白得罪一位天境。 吴无我不仅没有继续挑衅,反而干脆利落的抱拳道歉道:“我性子有些野,做事难免冒失。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张宁淡淡看了一眼吴无我,没有开口说话。 “我还有事情拜会吴阁主,师妹暂且别过。”吴无我也不在意,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张宁,对王铁剑说了一句,便率人上了武王阁。 只是吴无我心中则是深沉。 “这人从未见过,到底是什么人?武王阁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高手?” 霸刀门与武王阁表面和气,但是互相是竞争对手,他对武王阁冒出这样的高手,当然是留心。 “霸刀门霸道,吴无我这个人是个莽夫。前辈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影响心情。”王铁剑连忙说道。 “这个人虽然霸道,但是干脆利落的道歉了。虽然这道歉缺乏诚意,但也足见他并不是莽夫。霸刀门能有现在的声势,足见真材实料。如果不出意外,霸刀门至少还能兴盛数百年。” 张宁却说道。 对于江湖客来说,刚才的试探绝对是冒犯。张宁当然也有些不爽,但是他性格淡泊,再加上吴无我也干脆道歉了。 否则那就不好说了。 送这人下去见城隍,也不是不可能。 有一句话王铁剑说对了,这吴无我的出现确实是影响到了张宁的心情。这江湖是非实在是太多,我只是站在这里,就殃及池鱼。 我还是回我房间去,安静等待消息吧。 “回去吧。”张宁说道。 “是。”王铁剑连忙应是,亦步亦趋的送张宁回去客房。 王铁剑将张宁送回去客房之后,便去找自己师傅吴广恩。虽然她也对吴无我不感冒,但是知道一点。 霸刀门门主钱学冲的二弟子天境高手吴无我亲自到达武王阁,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王铁剑来到了吴广恩小院子的时候,吴广恩正在客厅内坐着,下方茶几上放着一个茶盏,茶水还有余温。 显然吴无我刚才还在,走了没多久。 “师傅,吴无我亲自来武王阁,是为了什么事情?”王铁剑不由问道。 “十三天后是钱学冲九十岁寿辰,虽然不是百年整寿。但是他却大肆操办,不仅邀请了许多贵宁州的江湖同道,还邀请了许多名门大派。” 吴广恩叹声说道。 “这是要宣誓霸权,提高霸刀门在整个齐国江湖上的地位。”王铁剑心思细密,立刻猜出了缘由。 “我们这个邻居野心勃勃啊。”吴广恩点了点头,说道。这话题到此告一段落,吴广恩问道:“这些天无名先生可好吗?” “前辈几乎足不出户,都待在客房内。”王铁剑说道。不过她随即将吴无我出手试探的事情告诉了吴广恩。 吴广恩有些恼怒,两条白眉颤动。 “吴无我这小辈,居然也这样霸道。霸刀门,当真自以为天下第一了吗?”随即,吴广恩又有些颓废。 相比于霸刀门的鼎盛,武王阁与广元铁家真的是有些衰弱了。目前,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眼前这位关门弟子身上,希望能将之培养成才,继承武王阁与那霸刀门抗衡。 随即吴广恩便让王铁剑下去了,他则亲自想了一下,准备什么样的贺礼登门道贺。虽然不甘心,但是霸刀门确实是很强盛。 既然钱学冲大肆操办九十岁寿辰,那必须要送上有份量的贺礼才是。 第三十章 李家后人 又过了两日,事情出现了转机。这日吴广恩带着王铁剑亲自来到张宁的房间内,告诉张宁消息。 客厅上座两张椅子,张宁与吴广恩分别落座,王铁剑侍立在旁。 “无名先生,经过这段日子的查访,根据您提供的多种线索,我们探听到了一个人,似乎就是李家后人。”说着,吴广恩从袖子内取出了一张字条,递给了张宁。 “阳城县张飞,地境好手,家住县城道成巷,目前为县城捕头。”字条上写着短短几句话,但足以找到此人。 张宁放下字条,然后问道:“吴阁主为什么判定,这人就是李家后人?” “根据先生所说,这李家擅长拳法,其中一门拳法叫做霸王铁拳。这位张飞就很擅长霸王铁拳,而且张家也是八十多年前忽然搬到阳城县城的,时间也是吻合。这是武王阁能找到,最契合的人一个人了。至于张飞是不是李家后人,那老夫却也不敢打包票,需要先生亲自去验证。” 吴广恩说道。 “好,我这就动身前往阳城县。”张宁点了点头,从坐上起身道。“这段日子真是有劳阁主了。”随即你张宁很客气的对吴广恩说道。 “先生客气。”吴广恩还礼道。随即,吴广恩又指着王铁剑道:“老夫虽然不知道先生来历,但猜测先生并不是贵宁州人,对阳成县恐怕不熟,铁剑曾经去过阳城县几次,就由她给您做向导吧。” “好。”张宁也不矫情,点头说道。随即,张宁在王铁剑的带领下,乘船出了武王岛,马不停蹄的赶往了阳城县。 阳城县城地处水路要道,是整个贵宁州少有的大城池之一。人口足有十万多,民众殷实,商业繁荣。 顺便一提,这座县城也是霸刀门的总坛所在。与武王阁将山门开在岛屿上不同,霸刀门的总坛,位于闹市。 因为这个原因,往常阳城县内就有不少江湖客出没。最近霸刀门门主,号称历代最强的霸刀门门主钱学冲九十大寿,广邀齐国武林人士出息,隐约有贵宁州霸主的气象,最近城内的江湖人就更多了。 江湖客多的是桀骜不驯之辈,阳城县城内往常就不时有江湖客闹事,最近更是有一些鸡犬不宁。 这让掌管治安的阳城县捕快们,焦头烂额。 阳城县的捕头名叫张飞,地境高手。按照正常情况下,这样的存在应该就算是去州城担任要职,那也是可以的。 但是阳城县的地位特殊,乃是霸刀门的总坛所在,又颇有江湖豪客出没,需要有人镇住厂子,所以便由张飞这样的地境高手担任捕头。 因为目前阳城县鸡犬不宁,张飞带了两个手下人来到了霸刀门总坛内。 霸刀门的总坛占地十分广阔,有许多弟子门人居住在其中,平常练武之声,也是不断,十分热闹。 因为钱学冲大寿在即,所以出入的江湖客也很多,更是热闹非凡。 张飞二十出头的样子,其实他已经三十来岁了,只是真气原因驻颜有术,才显得年轻。他容貌普通,但身形高大。一双手臂下垂至膝盖,又粗壮有力,仿佛猿猴。 一双铁拳隐泛着金色光泽,气势惊人。 张飞江湖诨号为“铁胆神拳”,以霸王铁拳打下赫赫威名,又是朝廷在阳城的捕头,所以在本地江湖上颇有地位。 霸刀门总坛位于城内,少不得要与这位捕头打交道,所以张飞在霸刀门内很熟脸。他来到霸刀门门口之后,守卫弟子便请他进来喝茶。不久后,钱学冲三大弟子中的大弟子柳无前亲自来接待他。 柳无前看似四十来岁的模样,容貌普通,身形稍显驼背,打扮也是普通,仿佛是一位乡下农夫。 柳无前也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名声不显。 有传闻钱学冲的二弟子吴无我不管是能力,天赋,都在柳无前之上,下一代的霸刀门门主,恐怕柳无前这个大弟子未必坐得稳。 但事实上这齐国境内能成为天境高手的人,每一位都是天赋惊人的人,柳无前其实不像他的外表一样普通。 “张捕头,真是好些日不见。捕头是来找我喝酒的吗?”柳无前相貌普通,但笑的却很豪气。 因为张飞是本地捕头,虽然只是地境高手。但是霸刀门在本地活动,却绕不过张飞。所以柳无前便经常邀请张飞喝酒,也少不了塞些钱财。 “说起喝酒,我这酒虫倒是上来了。”张飞摸了摸肚子,笑着说道。 “来人,让厨房准备一桌好菜,再将我珍藏的二十年女儿红拿出来。”柳无前爽快无比,大声朝着门外弟子唤道。 “是。”门外弟子大声应是,正打算下去准备。张飞却笑着制止了,说道:“虽然酒虫犯了,但是喝酒还是下次吧。这一次来找您呢,却是有正经事情要办。” “张捕头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霸刀门上下必定为您办妥。”柳无前拍着胸脯说道。 “贵门钱门主九十大寿,这是喜事。但最近涌入阳城县内的江湖人士有些多,好勇斗狠。单今天一天,我便接到报案,有三场当街械斗。虽然没有出什么人命,但朝廷的脸面,我这个捕头的脸面总不好看。还请霸刀门出面,进行约束。” 张飞说道。 柳无前闻言敛容答应,抱拳说道:“确实是我们霸刀门考虑不周,给朝廷给张捕头带来了麻烦,我这就派遣门人弟子出去巡视。保证这段时间,江湖人士都会安分守己。” “这我就放心了。”张飞点头说道。 正经事情说完了,柳无前又露出了笑容,说道:“正经事情办完了,这酒该喝的还是要喝吧?二十年的女儿红,可是好酒。” “改日吧。”张飞却摇着头说道,随即起身说道:“告辞。”说罢了,张飞带着两名捕快出了大堂。 柳无前送至大堂门口,又派遣弟子将张飞送出霸刀门。随即,便招来了专门弟子,进行布置去了。 而张飞则带着两个捕快回去了县衙,下班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第三十一章 浮现(求推荐票) 张家家住道成巷,这条巷子内住着颇多大户,是阳城县内上好的地段。当然张飞也是县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那是当地捕头,地境高手。 但是张家内却是特殊,张家富贵,但是张飞本人却是寡淡自居,张飞没有妻子,府内也没有声色犬马之声。 府内只有几位男仆,照顾张飞饮食起居。 张飞来到自家宅邸门前,便见到老仆张伯在门口张望,见到张飞连忙小跑上前。 “可是有什么事情?”张飞问道。 “少爷,有客人到访。”张伯有些气喘吁吁的说道。 “很平常啊。”张飞皱眉道。身为阳城县捕头,私下找他的人可是多的很。 “这一次不一样啊,是武王阁阁主吴广恩的关门弟子,王铁剑。”吴伯继续喘气道。 “有这种事情?我与武王阁并没有来往,吴广恩的关门弟子来找我干什么?”张飞有些吃惊。但是在这里猜测也没有意义,进去就知道了。 张飞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捕快服,然后才走了进去。与霸刀门有点不一样,霸刀门是总坛位于阳城,所以得给他这个捕头面子。 武王阁可不在阳城,无需给他面子,当然要更慎重对待。进入大堂,张飞就见到了一男一女坐在客椅上。 男子俊俏,女子美丽。 “我就是张飞,不知道武王阁的二位来找我何事?”张飞也没客气,直接问道。说完之后,他来到主位上坐下。 “见过张捕头。”王铁剑很有女侠风范的对张飞抱拳,然后才指着张宁说道:“我是武王阁王铁剑,但是这位无名前辈却并不是武王阁的人,而且来找你的是这位前辈,并不是武王阁。我只是一个向导,带路的人。” 张飞惊讶的看着张宁,武王阁可是整个贵宁州的顶级大派之一,什么样的人居然劳动武王阁带路? 而且自称无名,隐姓埋名吗? 张飞心中年头翻飞,额头上露出了少许冷汗。不是他没有经历过风浪,而是张家有大秘密。 这个秘密,绝对不能透露出去,否则他张飞要死无葬身之地。 而他与武王阁没有交情,与这个无名也没有过往,而这二人却冒然登门拜访,很容易就让他联想到那个秘密。 “看你表情,应该确实是李家后人无疑了。”张宁见张飞脸色,开口说道。 “你....你是什么人?”张飞额头上的冷汗陡然大增,右手捏碎了椅子扶手,豁然站起道。 “你放心,我并不是你的仇家,我们两家还有一些渊源。”张宁淡然说道:“在一百二十年前左右,我家有先祖对你们李家有大恩。你们李家的先祖要将你们家的天寿石赠给我先祖,我先祖却没有收下。但是你李家的先祖却是做出承诺,如果来日我家的人来取,你家一定会将天寿石双手奉上。” “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席话的功夫,张宁已经镇定下来,他强自镇定,浑身真气你却是蓄势待发,不打算拼命,而是打算逃跑。 吴广恩的关门弟子已经是不容易对付,更别说一个修为未知,所谓的无名前辈了,硬拼根本没有意义。 “李家的天凡功,你修炼的不俗。虽然没能突破天境,但也已经是地境巅峰,突破只是水磨工夫。你们李家时强时弱,与你们家的天凡功太深奥,明性拳法太飘忽有关,以你现在的修为,堪称李家历代很优秀的子弟。明性拳法呢?你练的怎么样?” 张宁一双眸子落在张飞身上,然后说道。 “天凡功,明性拳法,你到底是什么人?”张飞浑身颤栗,不可思议道。自从李家大变之后,他家祖先就变换姓名来到了阳城县内隐居。 外人不会知道张家过去,哪怕仇家追查起也非常麻烦。今天不仅有人知道他是李家后人,还能清楚的说出李家的家传绝学,天凡功,明性拳法。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两家祖上是认识的? 这似乎也有可能,因为随着李家被灭,许多隐秘都消失了。 “我是什么人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至于我的姓名,我不想多说。如果你还不信,我可以耍一遍你们李家的明性拳法。这拳法我打小练,有些功底。”张宁说道。 “不,我相信您。”张飞摇摇头,然后从椅子上起身对张宁跪下,说道:“但还请前辈教我明性拳法,因为我李家的明性拳法已经失传了。” 张飞很激动,他们李家的仇人通天广大,按照他现在的实力,肯定是以卵击石,哪怕他登临天境,但却也没有相匹配的武功可以与仇家抗衡。 所谓霸王铁拳,只是普通上层拳法,江湖上颇有流传,比不上他们家的祖传的明性拳法。 今天张宁前来,自称会明性拳法,还可以当场耍出来,张飞便已经相信了张宁的身份,欣喜若狂。 “天凡功传下来了,明性拳法为什么没有传下来?”张宁皱眉问道。说着,张宁起身扶起了张飞,说道:“你起来吧,如果论起辈分,我未必比你高。” 张飞站了起来,摇头叹道:“当时事情非常仓促,我家先祖能够逃出来已经是万幸,别说其他了。当时我家先祖只会天凡功,以及霸王铁拳等普通拳法,还未曾学过明性拳法。” 八十多年前,李家灰飞烟灭。李家后人不得改名换姓,苟且偷生。想起这份耻辱,张飞便浑身颤栗不已。 “那天寿石呢?”张宁皱起眉头问道。这一趟他的目的可是天寿石,但是看样子也应该遗失了。 “我从小没见过天寿石,想必也被仇家夺去了。”张飞摇头说道。 “那你们的仇家是谁?”张宁问道。 “霸刀门!”张飞咬牙切齿道。 “轰隆!” 今日本是晴朗,但是风云骤变,平地起了一声悍雷,随即刮起了大风,天空中阴云笼罩住了黄昏,继而下起了大雨。 王铁剑的面色骤然一变,而张宁却是淡然。 第三十二章 明性拳法 霸刀门,当然是无比庞大。 它本身就是贵宁州三大顶级江湖势力,放在整个齐国境内也是属于上流大势力,到了这一代,那就更不得了了。 当代门主钱学冲,号称霸刀门历代门主最强。前些日子又刚战败了同属三大势力的广元铁家最强剑客铁无敌。 手下有三大弟子,柳无前,吴无我,宁无江,年纪都不达百岁,却已经是天境高手。 下一代气势也是极为强盛。 霸刀门隐约有成为齐国境内顶级大势力的趋势,百年后就算是与法华寺,战家堡这样的势力比肩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面对这样的势力,等闲之人当然会胆寒。甚至连武王阁也都避开锋芒,霸刀门的船甚至可以前往武王岛。 张宁要取天寿石,天寿石本在李家手中,却被霸刀门夺去。 似乎要与之对上。 王铁剑更是担心,因为这位无名前辈手持武王令而来,武王令一出,武王阁必将倾巢而出。 难道武王阁要与霸刀门火并一场吗? 现在开战,我武王阁没有半分胜算。连我师傅吴广恩都不是钱学冲的对手,我们师兄弟更不是吴广恩三大弟子的对手,就算这位无名前辈隐是天境,但似乎也不够看的。 强行硬拼,只会是以卵击石。 若是战败,传承了无数年的武王阁将灰飞烟灭啊。 王铁剑有心想要劝说张宁放弃,却又是不敢,一时间却是心乱如麻。 张宁却淡然处之,说道:“那天寿石本就是你李家先祖赠给我家的,我自然会去取,不过在此之前,我可以传授你明性拳法,毕竟这本来也是你李家的。” 话音一出,王铁剑仿佛个感觉到了腥风血雨扑面而来,让她俏面发白,紧握着乌鞘长剑的手,泛起青筋,心中更乱。 张飞闻言一愣,连忙说道:“前辈能传授我明性拳法,我感激不尽。但是去取天寿石,我觉得还需要从长计议。那霸刀门太强盛了。就算前辈想为我李家报仇雪恨,也无需如此啊。” 张飞却是误会了,他以为李家与张宁祖上是莫逆之交,所以张宁既取天寿石,也是为李家报仇。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毕竟李家连家传的明性拳法,也传授给了张宁祖上,这肯定是非一般的交情啊。 张宁却摇头说道:“我只取天寿石,并不是要为你李家报仇雪恨。要报仇却是要靠你自己,如果你将天凡功,明性拳法练好了,要胜那钱学冲也不是难事。霸刀门天寿石的事情无需要从长计议,我登门便可取来。” 张宁脸色淡然,仿佛霸刀门只是乌合之众,天寿石只是探囊取物。但是落在张飞,王铁剑二人的眸中,却实在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王铁剑终于忍不住了,她开口说道:“无名前辈,您不知道,霸刀门内不仅有门主钱学冲,三大弟子,还有钱学冲的同辈天境高手,甚至还有钱学冲的上一辈天境高手。粗略估算,恐怕天境有十人以上。这段日子,钱学冲九十寿辰,他广邀名门大派前来大肆操办,如果打起来,少不了有人助拳。此时此刻,霸刀门内无异于龙潭虎穴,还请前辈从长计议。” 说到这里,王铁剑顿了顿,然后才说道:“前辈手持武王阁前来,我武王阁当然会全力以赴。我武王阁在江湖上也有一些人脉,可以邀请高手助拳。再加上最近钱学冲与铁家铁无敌比斗,也是恶了铁家,我们也可以串联。总而言之,只需要等待时间,便可以积蓄力量,给霸刀门雷霆一击。前辈单枪匹马上霸刀门,岂非是以羊投虎,白白送死?” 一来王铁剑是为了武王阁考虑,二来她对张宁这位无名前辈颇有好感。不仅是张宁性格淡然,有出尘隐士风范,绝非是寻常江湖客,而且张宁自称与她父亲王骁将有些渊源。 总而言之,她并不想看到张宁去送死。 张宁却笑道:“你们可知道朝廷第一高手提督东厂的张百公?” “张百公权倾天下,纵使江湖末流也知道他威名。”王铁剑说道。张飞更是说道:“九千岁声势滔天,天下不敢与他争锋。” “不管你们信不信,若是单打独斗,我也能胜他。”张宁说道。 王铁剑与张飞瞠目结舌的看着张宁,并不是他们不信张宁,但这话听起来怎么看就是在吹牛皮啊。 要知道提督东厂张百国公,乃是朝廷第一高手。不说齐国第一,但也是齐国境内顶级高手,江湖上能与他争斗的高手,屈指可数。 张宁自号无名,在江湖上也是无名之辈。这样的人一开口,就自称单打独斗可以胜过张百宫,实在不能让人信服。 “多话不说了,我现在就传授给你明性拳法,等你学成了,我便也走了。”张宁对张飞说道,然后他从椅子上起身前往了前院。 张飞看了一眼王铁剑,实在是对张宁要去拿天寿石放心不下,但是又不得不忍着,因为对他来说学会明性拳法,更加紧要,于是跟了出去。 “哎!”王铁剑则是叹了一口气,然后面上露出了坚定之色,她也跟了出去,然后对张宁说道:“前辈手持武王令而来,此事我武王阁必定不能不管不顾。我立刻回去武王阁告诉师傅,请他老人家集合人手,为前辈您助拳。” 张宁看了看她,却没有开口说话。这女子当我是吹牛皮,多说无益。她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王铁剑当张宁是默认了,连忙走出张家,快马加鞭赶回武王阁去了。 “你们张家的天凡功,明性拳法都是很深奥的。资质普通的人,学了也难成大才。你天凡功练的不错,可见资质出众。但如果不凝神学习,也是学不会明性拳法的。所以抛弃杂念,别管我的事情,只管学会你祖传的拳法。” 张宁对着站在一旁的张飞说道。 “是,前辈。”张飞跪下来,双掌撑地,额头触碰泥土,叩拜行了大礼。 第三十三章 江湖涌动 “要说你们李家的明性拳法,确实是神奇。它有十八招,一板一眼,中规中矩,但其中却有深奥晦涩的道理。每一个人都能从这十八招之中,领悟到属于我自己东西,形成自己的拳法。” “现在的你可以只求强记,不求领悟。先将这十八招学会再说。”说到这里,张宁就开始演练拳法。 所谓的明性拳法,只是教学版。十八招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领悟了属于自己的拳法之后,却往往威力惊人。 所以李家的嫡系传人,忽强忽弱。李家基本上都是低调做人,与世无争。 张宁施展拳法,而张飞则是全神贯注,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这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他本以为他们李家祖传的拳法,已经失传了,而现在却重见天日。 今天,真的是他的幸运日。 ....... 武王岛,武王阁。 距离霸刀门门主钱学冲的九十寿宴已经很近了,吴广恩已经跟备妥了贺礼,打算亲自前往阳城县霸刀门总坛贺寿。 要说吴广恩乃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剑客,又是武王阁阁主,也比霸刀门钱学冲高半辈,这一次他却亲自出马,为钱学冲贺寿。 这形势必人强,可以说是霸刀门步步进逼,而武王阁则龟缩起来,几乎成了一只缩头乌龟。 武王岛的码头上,吴广恩准备登船,而随行以及四周的弟子,士气都是不高,甚至有些萎靡不振。 正在这时,一叶扁舟迎风破浪飞快而来。吴广恩讶然看去,只见自己的关门弟子王铁剑,正运用掌力,运行扁舟。 扁舟眨眼间来到了码头,并撞向了岸边化作了木屑,王铁剑却是足尖一点,扶摇直上,然后落在了吴广恩的面前。 她双颊泛红,气息有些不稳。对着吴广恩下拜道:“师傅还请留步,事情有些变化。” 王铁剑眼神闪烁,而吴广恩立刻明白,他与王铁剑一起来到了武王阁的一处密室内坐下。王铁剑这才将事情告诉了吴广恩。 “原来当年李家灭门是霸刀门所为,那天寿石就落在了霸刀门手中。难怪霸刀门这数十年来,声势一年胜过一年,却原来是有天寿石这样的宝物。” 吴广恩惊讶之余,又有一些释然。 “师傅,前因后果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无名前辈要登门去取天寿石,我们应该怎么办?”王铁剑露出焦急之色,说道。 “徒儿,你却是入局者迷了。”吴广恩却是笑道。 “师傅这话什么意思?”王铁剑稍稍冷静了一下,问道。 “你忘记了我之前与你说过的事情了。昔日血河神教独霸江湖,掀起腥风血雨。却忽然被人剿灭,后来血河神教也是不时死灰复燃,却又时时被人覆灭。每一次血河神教死灰复燃又覆灭,少不了这一脉的人出手。无名先生自称能胜过张百公,这话或许有些水分,但也绝非无的放矢。这一次他说要登门去取天寿石,以为师估计,他必定能取到。现在的问题并不是我们要为无名前辈助拳,而是要趁机做一些事情。”吴广恩眸光中泛起了奇异之色,身上一扫缩头乌龟的谨慎,绽放出了昔年纵横天下的锋芒。 王铁剑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懊恼的低下了头。确实,这段话师傅与她说过。只是她关系则乱,一时间心乱如麻,却是忘记了此事了。 而随即,王铁剑则是大为振奋。这些年来武王阁处处忍让,真是让阁内上下弟子憋了一口气。 而让霸刀门一家独大,对于武王阁来说却也绝非是好事。 这样的机会,确实是求之不得。 “铁剑你带着大队人马,捎带上贺礼,前往阳城县。我稍后会让门内的宿老高手倾巢而出。我自己则前往广元铁家,说服铁无敌出手。霸刀门太霸道,太强盛了。铁家绝对会出手。只要雷霆一击,霸刀门覆灭,也不是不可能。就算不能覆灭霸刀门,也能重创之,此后百年当是无忧。” 吴广恩露出了江湖大佬的气势,豁然站起道。 “是。”王铁剑大声应是。随即师徒二人走出了密室,分头行动。王铁剑明修栈道,带着大队人马去阳城县。 而吴广恩则是暗度陈仓,去了广元铁家。 正值贵宁州江湖上的大盛会,贵宁州第一高手,第一大势力霸刀门的门主钱学冲九十寿辰,广邀天下名门正派,天境高手赴会。 这一次宴会,天境高手必然不计其数。 而同属于贵宁州三大势力的武王阁,广元铁家也是蠢蠢欲动。这件事情尚未发生,时机一到,便是天发杀机,齐国震惊。 而缘由只是张宁想要取回天寿石罢了。 天空中阴云密布,下着棉丝一般的细雨,落在人的身上并无感觉,却恰到好处的打湿了衣衫。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天气,甚至是一个会让人咒骂的天气。 因为这天气,平常热闹的阳城县城,也稍显冷清。 不过这种天气对于江湖客来说,并无影响。 “老中酒楼”。 这是一座阳城县城内一座中等档次的酒楼,但却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因为开设酒楼的老板绰号叫做“神风腿”,曾经行走江湖,只是近年金盆洗手,开设了酒楼而已。 江湖客这种人其实在一般地方并不受欢迎,因为这是一帮刀口上舔血的人,时常因为小事而血溅五步。 因为老中酒楼的特殊背景,所以并不排斥江湖客,也成了江湖客聚集的地方。 中午的时候,阳城本地的一个武林人家家主,丁权阳约了几个朋友一起来老中酒楼吃饭。 江湖客们多数喜欢热闹,所以这种酒宴很是平常。大家喝的都很快活,只是话题却忽然一转。 “今天是霸刀门门主钱老的九十寿辰,听说霸刀门广邀齐国名门正派的高手前来吃酒。其中盛况,实在是让我辈向往。” 丁权阳的一位朋友喝着酒,叹道。 “是啊,能看一眼那盛况我就死而无憾了。” “只可惜我们这帮小人物是进不去的。哎。” 朋友几个纷纷露出了向往,叹息之色。 人在江湖所求不过名利而已,在江湖上走到钱学冲的境界,当真是百死无悔。 人生若此,夫复何求。 第三十四章 雨下的更大 寿辰在即,霸刀门也做了许多的布置。 在棉丝一般的细雨之下,大批霸刀门的门人弟子,在阳城县城内巡逻,既要阻止那些来凑热闹的普通江湖人物惹是生非,也要充作耳目,防备有人袭击霸刀门的人出现。 尽管以如今霸刀门的声势,江湖上吃了虎心,胆敢袭击霸刀门的人极少,再加上这这次宴会,多的是天境高手参加,霸刀门总坛内可以说是人多势众。 就算有人想要袭击霸刀门,也不会挑选这个时候。 但是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 来祝贺的江湖人物大部分都在此之前到达了,但是也有人是今天到达的。 下午时候,王铁剑以吴广恩关门弟子的身份,率领了武王阁普通弟子,来到了霸刀门总坛外。 吴无我素来对王铁剑有意思,自然是亲自出来迎接。 “王师妹,吴老先生怎么没有来?”吴无我见是王铁剑带队,不见吴无我,不由奇怪问道。 当初他与吴广恩见面的时候,吴广恩可是许诺亲自来贺寿的。 “家师练功出了一点小岔子,目前正在修养之中。所以便差遣我前来为钱老先生贺寿。”王铁剑双手握着乌鞘长剑,不卑不亢道。 吴无我闻言有些狐疑,上次去武王阁的时候他见吴广恩还好好的,而且以吴广恩的实力,练功出岔子的几率少之又少。 不过吴无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年老的吴广恩以谨慎与脾气好着称,并不是值得怀疑的人。 “那真是太遗憾了。”吴无我说道。 说了一会儿话,吴无我将王铁剑迎入总坛内,至于其他武王阁普通弟子,则另作安排。 王铁剑在此之前,已经将贺礼送上。此刻,独自待在客房内。霸刀门总坛内的客房当然不差,奢华精致。 王铁剑脱了靴子,只着白色棉袜盘腿坐在大床上,乌鞘长剑竖着放在右手边,姿势挺拔,面有英气,凛然有剑客风范。 “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 王铁剑心想,大战在即,似乎连乌鞘长剑都感觉到了,发出了嗡嗡嗡的声音,但是王铁剑却知道这只是错觉。 普通的凡剑是不会发出声音的,是她自己的心在颤动。 霸刀门霸道无匹,声势无双,武王阁步步后退,终于要到了决战的时候了。 随即,王铁剑便想到了张宁。这位自称是无名的前辈,这位前辈就是大战的导火索,牵动了贵宁州三大顶级势力的灵魂人物。 来历莫测的神秘人。 下午。 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厚重了,雨也下的越来越大。这一场寒冬的大雨,让阳城街道上更加清冷,满城只有霸刀门的弟子还在巡逻,普通百姓都是关起门来取暖。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雨就仿佛是大战前的杀气,盈满了天空。只是霸刀门内,张灯结彩,欢声笑语。 门人弟子处处可见,服侍婢女,不时路过。 大堂内,宴席有十五桌。八人一席,总共一百一十八人。每桌有八位婢女侍候,桌面上山珍海味,自不必提。 就说那酒,都是罕见的御酒。本是供给皇家的珍酿,不知道怎么被霸刀门所得,用来招待客人,分外有体面。 这一百一十八人,除了霸刀门门主钱学冲,三大弟子,柳无前,吴无我,宁无江,以及霸刀门的天境宿老之外,便都是齐国境内名门大派的天境高手,代表,以及隐居的天境高手。 细数之下,在场的天境高手竟不下八十人。其余也都是名门大派的优秀弟子,比如说武王阁吴广恩的关门弟子,王铁剑。 此刻宴席已经开始,霸刀门门主钱学冲是为容貌威严的中年人,他身材魁梧,凛然有绝顶刀客的气势。 只是此刻他穿着大红色的袍子,冲淡了一些凛然之气,多了一些喜庆。钱学冲端着酒杯,向来客敬酒,谈笑生风。 以如今霸刀门的声势,钱学冲的强横,来客当然也很给面子,主客尽欢快。唯有王铁剑有些神不思属,下意识的饮酒,却掩不住的担忧之色。 太多了。 在场的高手实在太多了。 塞外飞鹰,洪家声。一位齐国之外的绝顶剑客,一手快剑独步天下。不过此人多在塞外活动,鲜少进入齐国江湖,没想到钱学冲连这等人都有交情。 战家堡,当代的栋梁之一。刀客战天涯。 西川金柳门天境高手,陈双拳。 有名有姓,光王铁剑知道的人,便有十几人,其余人王铁剑都不认得,但想必来历境界都不会太差。 今天之霸刀门,简直是狼穴虎窝。除非真龙过江,否则是自寻死路。王铁剑虽然知道张宁来历广大,深不可测,但仍然止不住担忧。 “王姑娘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这时候,王铁剑右手位置上一位男子笑着说道。 男子三十出头的相貌,面白无须,肤色白皙,面容柔和,身形修长有仪态,望之仿佛女子好妇人,但喉结凸起,显然是真男子,而不是女扮男装。 王铁剑小吃一惊,却没有慌乱。拱手抱拳不失礼仪道:“恕在下眼拙,不知道阁下您是?” 王铁剑并不认识这个人,她心知冒然被搭话,恐怕有些缘由。 “我一直都在南方活动,王姑娘不认识我很正常。”男子笑着说道,随即自我介绍道:“我是海外鬼灵岛三仙之一,长青仙任飞雪。” 王铁剑对齐国南方武林确实不太了解,但是海外地鬼灵岛三仙却是赫赫有名,论单打独斗,每一人都能与她师傅吴广恩一些较高下,乃是江湖上第一流的大人物。 “原来是任先生。”王铁剑俏面上更多了一分尊敬,行礼道。然后王铁剑说道:“我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宴席,左右前后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前辈高手,忍不住有些心神激荡,让任先生见笑了。” “初出茅庐,心神激荡,也是情理之中,有什么可取笑的?我当年初出茅庐的时候,还不如王姑娘呢。” 任飞雪笑笑很谅解道。 第三十五章 逍遥侯 任飞雪此人,就如他柔和的相貌一样,谈吐非常绵柔,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身为海外鬼灵岛三仙之一,整个齐国江湖上的大人物,对于王铁剑这样下一代的人物,也都是如此,足见此人八面玲珑,善于交际。 “王姑娘可曾听说过逍遥侯的名号?”又笑语了几句后,任飞雪不经意的问道。 王铁剑也是精明,知道对方别有所图,此刻是正戏来了。但明知道任飞雪别有所图,但是任飞雪的谈话方式,却并不让她讨厌。 王铁剑摇头道:“不曾听说过。” “逍遥侯乃是海外绝巅城城主,江湖上最豪爽,最大方也最有财力,最有势力的人。他热情好客,十分喜欢结交江湖豪骏。凡是江湖上的人不管武功高低,名声如何,只要前往绝巅城,逍遥侯必定待之如上宾。凡是有所求之人,逍遥侯必定能办成。如果连逍遥侯都办不成的事情,那么整个齐国就不会有第二人能办成。”任飞雪笑着介绍道。 王铁剑闻言忍不住心想,这牛皮吹的有点大。不过以任飞雪的身份,地位,她可是不敢这么说的。 明知道对方是在吹牛,也不能把牛皮给戳破了。 任飞雪的话并不是传音,在座都是江湖人物,耳聪目明,所以不仅是王铁剑听见了,所有人都听见了。 王铁剑有顾忌,其他人却没有。 坐在不远处的战天涯,便笑着说道了:“任飞雪,这吹牛皮也要有限度,小心把牛皮给吹破了。” 距离聚仙会赤炼鬼王已经过去许久,但是战天涯还是战天涯,一位爽朗大方的江湖刀客。 骁勇善战,不避险阻。 “是不是吹牛,却不是我说了算。当要见过本人,才能判断。战兄你或是想前往绝巅城内成为逍遥侯的门客,或是有事情,但自己却办不成,便可前往绝巅城去寻找逍遥侯帮助,看我是否在吹牛。”任飞雪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说道。 任飞雪在江湖上也是有地位有身份的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述说此事,便是连战天涯也是将信将疑了起来。 江湖上难道真有这样的奇人? 想了想,战天涯笑着说道:“我乃是战家的门面,岂能投奔别人做别人门客?至于我有想办的事情,却办不成的事情,却是没有,所以也就不去了。” 按照战天涯现在的实力,按照齐国顶尖大派战家堡的势力,战天涯在人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耿耿于怀了。 有也是死后的事情,而上一次赤炼鬼王事件,让他得到了临江城隍景浩的诺言,只要在阳气将尽的时候,前往临江地界,便可以死后被景浩接引前往阴司,受到景浩的照顾。 既然生前死后别无所求,那么这个逍遥侯对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一如战天涯这样存在的人,毕竟是极少数的。多数的江湖人,都会有要办却办不成的事情。 比如说王铁剑,她也有一件事情要办,却办不了的事情。她的父亲,王骁将。如果不是张宁曾经承诺过,她父亲死后会飞黄腾达,她几乎忍不住要浮想联翩了。 想要见一见这位逍遥侯。 任飞雪,逍遥侯。 在宴席上,引起了一阵波澜。 客人们都在思索这位你逍遥侯。 王铁剑是第一次听说这位逍遥侯,但是在场不少人曾经却听说过这位逍遥侯。这位逍遥侯最近就办了不少大事。 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也没有人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江湖上的人只知道,这位逍遥侯笼络了许多天境高手,但是又不知道具体数目。 不少顶级势力,对于这位逍遥侯都有所警惕。而从任飞雪的话来看,这位鬼灵岛三仙之一,恐怕也成为了逍遥侯门下的门客。 这件事情可真是很大了。 “任先生,今天可是老夫的寿辰。大家开怀畅饮才是,莫要谈论这江湖上的事情。”寿星公钱学冲见气氛有些不对,不由有些不快道。 “哈哈哈。钱先生说的是。是我不合时宜。”任飞雪哈哈大笑,然后端起酒杯冲着钱学冲敬酒,此事便告一段落。 大堂内,又恢复了欢声笑语。寿星公钱学冲红光满面,意气风发,畅快淋漓。三大弟子,柳无前,吴无我,宁无江也都觉得面上有光,露出自豪之色。 霸刀门声势,当真是达到了巅峰。在这贵宁州的地界上,一览众山小。 ............ 乌云盖天,大雨倾盆。 寒冬的风呼呼吹着,凌冽异常。 时间已是晚间,大街上再也没有普通百姓,只有霸刀门的门人弟子,沿着特定的路线在巡逻。 张府前院。 张宁盘坐在屋檐下,躲避风雨。今天的他穿着一身青色袍服,红色腰带,脚下是青色靴子,束发上系着白色纶巾。 一副普通江湖侠少打扮。 但气度却绝非普通侠少可比,宁静安逸,散着出尘之气。 张飞在庭院内打拳,一套中规中矩,平平无奇的拳法。明性拳法,学会了只是学会了。 领悟出自己的,才是自己的明性拳法,天下无双,齐国境内罕见敌手。 过了片刻,一套拳打完了。张飞收拳而立,脸色微微泛红,显然并不轻松。 “这套明性拳法你已经学会了,只待时间便可破茧化蝶,待你天凡功大成,配合上天境真气,天下能胜过你的人,就不多了。” “这套拳法本就是你李家的,我传授给你了。也无愧你我两家的渊源。我们缘分尽了,我也该走了。”张宁站起身来,说道。 事到如今,张飞还是对张宁知之甚少。但是他知道张宁接下来要去干什么,要去做什么。 张飞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无名前辈,我想随您一起去。” “你不怕吗?那霸刀门鼎盛,而你李家就剩下你一根独苗苗了。你死了,李家就断根了。”张宁笑着问道。 “这些天虽然我对您仍然知之甚少,但是管中窥豹,知道您真气深不可测。我现在对您很有信心。”张飞如实回答道。 当初张飞认为张宁是以卵击石,但现在他却不那么认为了。 他也早做了准备,遣散了家中的仆役。不管事情会如何,他都不回会再在阳城待下去了。 “好,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明性拳法。”张宁含笑点头,走出屋檐下,步入了风雨之中。 张飞紧跟随从。 第三十六章 登门(二更求票) 张宁常带柳叶刀,因为张宁擅长刀法。但是今天张宁却没有带刀,双手垂直放在身侧,姿态仿佛闲庭漫步。 天色很黑,风很大,雨也很大。风却吹不起张宁的衣衫,雨却淋不湿张宁的黑发,青袍纶巾纹丝不动。 因为张宁身上笼罩着护身真气,将狂风与大雨隔绝于外,这才如此从容。相比于张宁,张飞就要狼狈许多了,因为真气外放,只有天境才能做到。 风雨大湿了他的衣衫,也带来了寒冷。幸好张飞也是地境,真气雄浑,不惧寒暑。 “你们是什么人?”张宁与张飞堂而皇之的走在大街上,当然与霸刀门的巡逻弟子狭路相逢,一队霸刀门弟子出现在了张宁二人身前,为首的一人喝问道。 “住嘴,难道你们不认得我吗?”张飞喝声问道。 “原来是张捕头。”为首霸刀门弟子认出了张飞,于是不敢阻拦二人,立刻放行。张宁与张飞二人这才得以沿街来到了霸刀门总坛外。 “张捕头!”霸刀门总坛外的守卫弟子眼精很多,立刻认出了张飞,不由抱拳恭敬道。 “宴席在什么地方举行?”张飞问道。 “在大堂内。”这位弟子回答道。 “前辈请。”张飞伸手虚引道。“慢着,二位可有请柬?”这位弟子连忙阻拦道。 “啪!”一声,张飞反手共给了这个弟子一个巴掌,蛮横道:“我还需要请柬吗?” 因为张飞乃是朝廷中人,身份特殊,这霸刀门弟子虽然愤怒,却不敢言语。也不敢阻拦,连忙先冲入了总坛,去禀报钱学冲去了。 后方张飞带着张宁也走向大堂。 “门主!”那霸刀门弟子率先冲入了大堂,冲着钱学冲高声说道。 “什么事情如此慌张?”钱学冲面色一沉,大弟子柳无前则先一步呵斥道。 “捕头张飞硬闯总坛。”这位霸刀门弟子喘息了一声,说道。话音刚落,张宁与张飞二人便已经踏入了大堂内。 “是他!”战天涯露出吃惊之色,下意识的喝了出来。任飞雪侧目了一下,转而看向了张宁,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这天下能让战天涯这样的强者露出吃惊之色的人,可是不多。 “前辈!”王铁剑见张宁出现,呼出了一口气,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其余客人,或露出愤怒之色,或露出玩味之色,显然都知道今天的宴会,恐怕是吃不成了。 “张飞,我平常敬你是朝廷中人,这才礼让你几分。但你也太大胆了,今天是我霸刀门盛会,你居然硬闯总坛。”柳无前呵斥道。 “你敬我,我可没敬过你。这霸刀门总坛又不是龙潭虎穴,我怎么闯不得?”张飞露出了讥讽之色,却也不落下风。 张飞做了多年的衙门捕头,接触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这说话的本事可是不差,本身又与霸刀门血海深仇,当然不留余地。 “你。”柳无前勃然大怒,他正忍无可忍,打算动手。“无前住手!”钱学冲却喝止了柳无前,然后他眸中闪烁着精芒,上下打量张宁,问道:“朋友是哪里人,看着很是面生。来我霸刀门,又有何见教?” 不仅是柳无前,许多高手都注意到了张宁的不正常。此人看起来真气平平,但却十分特殊。 似天境,似地境,闪烁缥缈,却又极为雄厚。 “八十多年前,景阳山李家是你们霸刀门灭的吗?”张宁开口问道。 钱学冲神色不动,而在场的霸刀门上一代的天境高手,则是面色大变。 “什么景阳山李家,老夫从未听说过。”钱学冲矢口否认。 “天寿石,是不是在你的手中?”张宁又问道。 钱学冲的脸色这才难看了起来,而在座的客人们则也是面色大变,天寿石?那可是罕见无比的宝贝。 难怪霸刀门这些年来声势无双,原来是得到了天寿石的帮助。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钱学冲再次否认道。然后他黑着一张脸道:“朋友,我敬重你是天境高手。但你却藏头露尾连姓名都不愿意透露,又咄咄逼人,实在太过分了。” “我无名无姓,你叫我无名便是。”张宁说道,随即又说道:“景阳山李家与我家有些渊源,但是我并不会为李家报仇。我只要天寿石,因为那是李家答应给我家的东西,只要你交出天寿石,我们相安无事。如若不然,你也不必过什么九十大寿了。我送你下去见城隍。” “大胆!” “放肆!” 钱学冲还未开口,他的三大弟子,柳无前,吴无我,宁无江三个人就喝骂了一声,站了出来。 “你这小白脸,那一次在武王岛上,我还给你三分颜面,没想到反而被你看轻了,今天我要让你血溅当场。” 吴无我大骂了一声,从那进来禀报的霸刀门弟子的刀鞘内抽出了长刀,真气喷薄,足下一踏,大堂内的地板瞬间龟裂,下陷。他借势冲向了张宁,一刀横扫,刀芒如弯月,锋利清冷。 霸刀门的刀法,出了名的霸道刚猛,招式不多,却是势大力沉,加上霸刀门的内功修炼出来的真气特别雄厚,所以很难对付。 “我的明性拳法,走的是刚猛路线。我内外兼修,真气雄厚。近身之下,齐国境内能挡我者屈指可数。”张宁回头对张飞说了一句,然后一拳轰出。 直拳,直袭击刀芒。 真气绽放,护住拳头。出拳的时候并无状况,一个呼吸间后,雷暴之声响起。仿佛是平地起悍雷。 “轰隆!” 拳头与刀芒撞击,刀芒轰然四散,紧接着那铁刀化作了铁碎,也随之四散。吴无我握在手中的只剩下刀柄以及残留刀刃。 拳头去势依旧,一拳轰在了吴无我的胸口。 “轰隆!”一声,吴无我整个人向后刀非而去,撞在了墙壁上,去势不绝,穿墙而过,不知道落在了何处,整个房间则是摇晃了一下,轰然倒塌。 传承了多年的霸刀门总坛大堂,在张宁一拳之下,化作了废墟。 宴会当然是没有了,客人们各自冲出废墟,落在了地上。而钱学冲的脸色,则已经漆黑如墨。 第三十七章二拳 废墟之上,站着群雄。 西川金柳门,战家堡,鬼灵岛等等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势力,或是独行的天境高手,齐齐望向站在瓦砾之上的张宁。 这个人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钱学冲也站着,也感觉到了张宁的可怕。甚至他连去看一下吴无我伤情的心情也没有。 因为这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敌人。 一拳,只需要一拳就将他的二弟子吴无我给重创,其真气余波,能将这坚固的大堂,震成废墟。 没错。 大堂成为废墟并不是因为吴无我飞出去的那一个大洞,那样一个大洞,绝不会让霸刀门总坛大堂,变成废墟。 之所以会这样,那是因为对方强大的真气布满整个拳头,余波冲击力,将大堂震成粉碎。 当然,钱学冲也能做到这一点,甚至连吴无我都可以,可以说每一位天境高手都可以。 但那是眼前这位自称无名无姓之人,在击碎了吴无我的刀,并且将吴无我轰成重伤之后做到的,这就极为可怕了。 天境当然也分档次,张百公属于顶尖,钱学冲是属于一流中的极品,战天涯差了一点,不是钱学冲的对手。 而吴无我则是属三流,因为他刚刚成为天境没多久,属于新人。但是天境毕竟是天境,拥有强大的战力,充沛的真气。 而这样的吴无我在一击之下,便被张宁重创。钱学冲也自认为做不到这一点,对方的可怕,当真是可以深不可测。 相比于在场群雄,王铁剑,张飞则是激动。 “好强,无名前辈真的好强,他自称能胜过张百公,绝对不是吹牛。”王铁剑望向废墟之上的张宁,眸中露出极崇敬之色。 江湖儿女崇拜强者,王铁剑当然是崇敬。 “这就是我李家的明性拳法,当真是霸道,强横。”张飞则是为张宁的拳法所迷醉。 这时候废墟上悄然无声,只有风雨之声,呼呼响起。过了一会儿,钱学冲的大弟子柳无前才想起了自己的师弟,连忙笨上去查看。不久后,便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吴无我。 真的好惨,胸前凹下去了一大片,脸色惨白,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眼看就要不活了。 “师傅,师弟快不行了。”柳无前见此,也没了名门大派大弟子的沉稳,慌张喊道。 “快带下去救治。”钱学冲只觉得脑门嗡嗡嗡的在响,好久之后,才说道。 “是。”柳无前连忙抱起吴无我,下去救治。 “我已经手下留情,否则刚才他已经死了。”张宁对钱学冲说道:“还是那句话,交出天寿石我这便走,否则送你下去见城隍。” 怕吗? 钱学冲当然怕,这个人太强太可怕了。江湖上能胜过这个人的,屈指可数。如果可以,钱学冲巴不得送上天寿石,让这个人赶紧滚蛋。 但是江湖上的人好面子,争权夺利,好勇斗狠。钱学冲这样的人,尤其如此,他生性霸道,平常只虐人,何曾被人虐过。 今天若是不敢动手,乖乖的交出天寿石,那还有何面目在江湖上立足? “天寿石确实是在我这里,李家也是老夫的师傅灭的。但要想取走天寿石,那须得问问老夫手中的刀。” 钱学冲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 “师傅,接刀!”三弟子宁无江不知何时取了钱学冲的佩刀,仍了过来。钱学冲接过并拔出了刀,刀面白而透明,仿佛冰面一般。 刀身散发着真真寒气。 江湖上有名有姓的神兵“天霜刀”。 钱学冲手持天霜刀纵横天下数十年,不曾有过败绩。 “先下手为强!”面对张宁这样可怕的对手,钱学冲双眸精光爆闪,双足一踏,在废墟轰然作响声中,犹如一道光影,袭击向张宁。 人在空中,刀已出。 刀光惨白,比白雪还白。 刀上蕴含的真气很强,很强,比吴无我强了十余倍有余。 “冥顽不灵!”张宁稍稍皱了皱眉眉头,但下手却不含糊。仍然是一拳轰出,这一拳让在场群雄看直了眼睛。面对手持“天霜刀”的钱学冲,张宁仍然是直拳。一拳轰在对方的刀刃上。 “叮!”一声,天霜刀破开了张宁的护体真气,砍中了张宁的拳头,但血肉之躯却与神兵发出了金铁之声,清脆悦耳。 张宁的拳头不仅没有被砍碎,反而一拳将钱学冲轰飞了出去,与刚才的吴无我如出一辙。 只是吴无我已经败了,而钱学冲还有一战之力。 “内外兼修,这神秘人的体魄,强大以及。”群雄们再次震惊,想一想真是可怕到头皮发麻。 强大的真气,可以无惧于神兵的体魄。 这要如何与这样的人战斗? 此时此刻,群雄也不得不佩服钱学冲的勇气,到底有多么强大的勇气,才能朝着这样的挥刀。 钱学冲不愧是钱学冲,尽管内心震撼,但他还是出刀了。人飞在空中,在落下的刹那,钱学冲再次双足踏地,冲向了张宁。 这一次刀光不再是一道,而是无数道。无数道刀光,不知道真假,虚虚实实,变化万千。 霸刀门的刀法刚猛无匹,并没有这样的招式。但是像钱学冲这样的高手,便是临阵自创也是等闲。 他看得出与张宁对轰万万没有好处,不如以技巧取胜。虽然以霸刀门的刀法用出这样的招式,已经落了下乘。 但是钱学冲还是抱有期望。 “轰!”张宁再一次出拳了,不管怎么漫天刀光,他只取钱学冲的胸膛而已。钱学冲见此也是发横,不仅不收刀回救,反而万千刀光化作了一道,直取张宁的脖子。 是两败俱伤吗?! 群雄们眯起了眼睛,而王铁剑,张飞则是心肝儿都颤动了起来。奇异的泛着同样的心思。 “前辈的脖子,难道也是这样硬吗?” 下一刻,结果出来了。 钱学冲的刀先砍在了张宁的脖子上,只见激起了一片火花,响起了金铁之声。张宁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白痕,却没有破开皮肤,更别说见血。相反,张宁的一拳轰在了钱学冲的胸膛上。 “咔嚓!”一声,钱学冲的胸膛凹陷了下去,人也步了吴无我的后尘,如白驹一般飞出了百米远,撞倒了一大片的建筑,这才落在了地上。 “轰隆”一声,尘浪升腾而起。 随即,安静无比。 第三十八章 离开 风声依旧,雨滴更大。 硕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落下,落在了瓦片上,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大堂废墟上,张宁随意站立着,真气持续释放,雨滴与风不能近他身,而群雄们则忘记了用真气护体,纷纷让雨水打湿了衣衫,他们只是震撼的望着这一幕。 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超一流刀客,霸刀门的门主钱学冲,在眼前这神秘人的手中,居然承受不了二拳。 二拳啊。 齐国境内,朝堂上,江湖上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屈指可数,而现在则多了一个人,自称是无名无姓,不再江湖上行走的人。 这个人到底是谁! 这个人到底是谁! 这个人到底是谁! 在场的群雄,只有一个人并不是太震撼。那就是战天涯,毕竟战天涯曾经见过张宁做过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 眼前这位可是一口吞了前城隍范阳的怪胎。 “我就知道会这样,你乖乖的交出天寿石不就好了?非死要面子活受罪。”战天涯心想。 “师傅!”许久之后,三弟子宁无江这才惊叫了一声,慌忙飞奔了过去。只见自家师傅正躺在瓦砾之中,步了二师兄吴无我的后尘。 只是钱学冲的情况烧好,至少钱学冲还有意识。 “师傅。”宁无江连忙想要扶起钱学冲,钱学冲却拍开了徒弟的手,调息了一下,镇压住了伤情,然后缓慢的走向了张宁。 他从袖子内取出了一块玉佩,玉佩为蓝色的凤凰,凤凰有一颗红色的眼珠子,这眼珠子便是天寿石。 这天寿石很小,但却是齐国上下都垂涎欲滴的罕见宝贝。 因为它景阳山李家被灭门,因为它张宁来到了霸刀门。当然,张宁并不稀罕天寿石,因为张家不需要什么天寿石,他只是需要天寿石去做贺礼而已。 霸刀门是走了霉运,招来了瘟神。 “无名先生,老夫服输。天寿石给您。您之前的承诺,是否还有效?”钱学冲张开嘴,吐出了无比沙哑的声音。 刚才那一拳已经伤了他的五脏六腑,伤情十分严重,他只是暂时镇压,恢复正常需要养伤三五年甚至更久。 今天一战,他是心服口服。也很紧张,希望张宁能够遵守诺言,得了天寿石便离开。 这瘟神惹不起,赶紧走。 “一诺千金。”张宁淡然说道。 “在下有伤在身,就不送先生了。”钱学冲继续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天寿石玉佩却是扔给了张宁。 张宁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张飞则是有些不甘心,今天可是个好机会。按照前辈的实力,绝对可以血洗霸刀门满门,报了李家大仇。 但他看看张宁并无此意,便叹息了一声,也紧跟离开了。 “景阳山李家的仇,看起来还是需要我自己来报啊。” 王铁剑看了看张宁的背影,想要叫一声,却终究也化作了一声叹息。这位无名前辈现身到离开,干脆利落。 显然真的是不打算在江湖上走动,也不需要江湖人知道他是谁。 恐怕今日之后,再难见面。 战天涯则是耸了耸肩,他则想,“这家伙连跟我打招呼的兴趣都没有吗?好歹我们也是熟人。” 张宁走了,走的干脆利落。犹如风中之神,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处,凡人只能看他的瞬息而已。 但江湖依旧。 霸刀门经此一战,虽说不会一蹶不振,但起码没了之前的声势。钱学冲望着一片废墟,叹了一口气,对在场客人道:“这一次酒席,没让诸位尽兴。老夫深表歉意。诸位如果不介意可在霸刀门再小住几日,到时候老夫在与诸位吃酒。” 能来的客人,当然都是与霸刀门有渊源,或是给霸刀们面子的人。此刻,当然也还是给霸刀门面子。 所以客人们正想答应,但就在这时,吴广恩的声音响起。 “钱学冲,你恐怕再也没有吃酒的福分了。”话音落下,吴广恩已经闯了进来。白眉垂落,面容依旧,却没了慈祥和蔼。 他右手持剑,英气凛冽。 在霸刀门崛起之后,吴广恩做了缩头乌龟,被许多人看轻。但是很多人都忘记了,当年吴广恩也是纵横天下的一流剑客。 随着吴广恩而来的人,有许多。既有武王阁的人,也有广元铁家的人,也有吴广恩仓储间联络助拳的人。 其中最有份量的,当是广元铁家的当代高手铁无敌。他面容清秀,身形消瘦,脸上还带着少许病容。 他与钱学冲有过一战,败了。至今伤势都没有完全好。 广元铁家的人生性豪爽,绝非阴险小人。 吴广恩也是重信守义的人。 二人等闲做不出落井下石之事。 但是霸刀门太霸道了,如若让霸刀门在发展下去,武王阁,广元铁家恐怕要被灭门。 今天便是趁你病,要你命。 而王铁剑早已经机灵的溜走,来到了吴广恩的身边。 随着吴广恩登场,在场的人全部都是面色大变。 “霸刀门完了。贵宁州三大势力,恐怕今天后就剩下两个了。”战天涯心想。他也是被请来的客人,也会给钱学冲面子。 但是他绝对不会帮忙。 双方关系还没好到那个程度,而战天涯也相信,在场许多人都是与他一样的立场。而钱学冲,吴无我已经被无名重创,当然不会是武王阁,广元铁家人的对手。 而霸刀门被灭门,以及神秘人登场,绝对是石破惊天。 神秘的无名高手,只是来取了天寿石,却让贵宁州的势力重新洗牌,更在江湖上引起了重大的波澜。 战天涯后退了几步,表明了立场。而正如战天涯所料,许多人也都后退了,表示并无动手的意思。 此刻夜色浓郁,风声很高,雨势很大。钱学冲与霸刀门的高手们,脸色一阵惨白。 战天涯知道这一战的结果已经注定,便没兴趣观看。他左右看看,觉得似乎少了一个人。 仔细一琢磨,才想起是谁来。 “任飞雪那个家伙呢?莫非是去追云间客去了?对了,他基本上可以确定是逍遥侯的人,见到云间客肯定是见猎心喜,想要招揽云间客为逍遥侯效力。当这一趟肯定是要空手而归的,那可是云间客。云上之人,天外之人。”战天涯心想。 第三十九章 余波 张宁并不知道身后的腥风血雨,对于他来说只是想取得天寿石而已,其余不太关心。 若是钱学冲乖巧,他也不至于痛殴钱学冲一次。 至于放过钱学冲一马,那是因为钱学冲这样的人,对张宁来说并不算什么,再说张宁做过承诺,只要对方交出天寿石,就不会杀了对方。 天公作美,云雨收散。天空居然忽然晴朗了起来,露出了满天的星辰,一轮弯月。 晴朗的天空仿佛刚才没有下过雨一般,只有泥泞的大地才能证明不久前的一场大雨。 阳城县往京畿的方向,官道上。张宁足下轻点,踏雪无痕,泥泞的道路并没有弄脏他的靴子。 张飞轻功差一大截,靴子上到处都是泥浆。 走了一段路后,张宁停了下来,张飞自然也停了下来。 “你我缘分尽了,你去办你自己的事情吧。”张宁说道。 张飞张了张嘴,心中极为不舍,一方面张宁传授了他明性拳法,对他来说算是师傅。另一方面,张宁强大简直难以想象,若是能跟随张宁身边,当真是天大的福分。 但是他也知道,张宁性格淡然,求张宁是没有作用的。 “临别在即,前辈还有什么教诲吗?张飞一定谨记。”张飞张了张嘴,然后说出了这番话。 张宁稍稍歪头想了想,说道:“不要与血河神教沾染关系,如若不然,我将亲自杀了你。” “血河神教?”张飞一愣,显然他也听说过血河神教的大名。就是不知道这位无名前辈,怎么看起来与血河神教有血海深仇一样? 张飞好奇,却又不敢多问。不顾地上泥泞,跪下来冲着张宁磕头,然后起身说道:“前辈保重,张飞去了。” 说罢,张飞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张宁却没有着急走,而是驻足下来,负手而立,等待着一个人到来。几个呼吸之后,一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直奔张宁而来,见到张宁后停下。然后拱手行礼道:“海外鬼灵岛三仙之一任飞雪见过无名前辈。” “你一路跟来,应该并不是只跟我打一声招呼吧?”张宁转过头,直视任飞雪道。眸光平静宁和。 但是任飞雪却是下意识的汗毛倒竖,钱学冲的前车之鉴,可不得不想一下,眼前这个神秘人,当真是天下顶尖。 任飞雪知道便是十个自己,恐怕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不过幸好这一次他不是来找茬的。呼出了一口气,任飞雪说道:“敢问前辈可知道逍遥侯吗?” “我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不知道谁是逍遥侯。”张宁摇头说道。 “逍遥侯乃是江湖上最豪爽,最大方,最有财力,最有势力的人。”任飞雪打开话匣子,正打算推销。却被张宁挥手打断了,问道:“与我何干?” 任飞雪立刻不敢多嘴,连忙说道:“最近逍遥侯在召集人马,准备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前辈如果加入,逍遥侯必定有重谢。” “没兴趣。”张宁说道,然后又郑重道:“不要轻易探听我的来历,否则我送你去见城隍。” 说罢,张宁便施展轻功,踏雪无痕一般掠过,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这一次速度之快,任飞雪是绝难追到的。 “到底是哪里来的绝世高手?”任飞雪望洋兴叹,随即摸了摸下巴,心想。 “不追查你的来历是不可能的,别说是我了。今此一役,整个江湖都会探听您的消息。江湖上多了一位绝世高手,是可以改变很多事情的。” “不过他自称无名无姓,没有过去,当然也查不到未来。想查他很困难,不过也不是没有半点线索。武王阁王铁剑似乎与他有点关系,战天涯似乎也认识他,就从这两方面着手吧。” 有了主意之后,任飞雪便回身折返阳城县。 ................ 贵宁州的州城,叫做满江城。身为一州的主城,不管规模,人口,繁荣都在阳城之上。 在这样的城池内,朝廷的势力就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鲜少有江湖人士会在州城内闹事。 此刻正是上午十分,满江城内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十分热闹。城中有一家酒楼,叫做漫天酒楼。 这酒楼有一个特殊的节目,叫做说江湖。就是请了能说会道的说书先生,说道江湖上的事情。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江湖上的事情可是非常神秘的。而对于江湖人士来说,这也是一个获得消息的好地方。 所以这漫天酒人气极旺,三教九流普通人都有来光顾。 此刻酒楼大堂内,酒客爆满。在大堂中央位置,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虽然老了,但是眼神极为灵动,也能说会道。 “今个儿我们就说一说三天前发生在阳城县的大事,这件大事叫做雨夜神秘人。” “不过事情的开端,还要在更早。传闻之中武王阁有武王令,凡是对武王阁有大恩的人,武王阁就会送出武王令。但是武王令已经数百年没有出现过了。这一天是个平常的一天,但是武王阁内迎来了一位手持武王令的神秘人,这位神秘人自称无名无姓。” “神秘人进入武王阁后,没有人知道他与武王阁阁主吴广恩说了什么。在此之后,便是霸刀门门主钱学冲九十寿辰,那钱学冲是什么人?乃是江湖上超一流的刀客,霸刀门历代门主之中最强的存在。乃是贵宁州真正的霸主。而就在一个雨夜!” 老人能说会道,又添加了一点自己的私货,将事情说的惊心动魄,仿佛就是神秘人与武王阁联手,覆灭了霸刀门。 涉及到权谋,合纵连横。 仿佛那位神秘人,是一位铁腕的阴谋家。 在场不知情的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对于那自称无名无姓的神秘人,畏惧如虎,好可怕的人。 稍稍知情的人,则知道那神秘人根本不需要与吴广恩联手,一个人就可以扫平霸刀门。这老头为了演说效果,添油加醋了不少。 江湖上就是这样,消息真真假假,许多消息都靠自己瞎猜做判断。 “那神秘人二拳便击败了一流的高手,霸刀门门主钱学冲。然后与吴广恩,铁无敌联手,覆灭了不可一世的霸刀门。” “这件事情便是雨夜神秘人。现在江湖上很多人都在猜测,甚至调查那位神秘人的来历出身,但目前还没有结果。而江湖上好事的人,将这位无名高手,评为绝世高手。将他与张百公这些人并列,共为齐国顶尖高手。” 随着这一番话之后,老人的说江湖便结束了。而这一幕,不仅是发生在满江城内,还发生在很多地方。 不久之后,庙堂上,江湖上都知道江湖中多了一位顶尖高手。 这人自称无名无姓。 一位不知道来历的神秘人。 第四十章 回家 霸刀们这样的存在灭亡,在江湖上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武王阁,广元铁家灭了霸刀门,其中还穿插着一位绝世高手无名。 江湖上自然是风起云涌,难以太平。 但这与张宁无关。 江湖上的事情太多,太烂,对于张宁来说还不如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虽然因为祖宗遗训,张宁坐困齐都。 但其实张宁也是乐意,多享几年这样的太平。 江湖虽然精彩,却不如市井安逸。 豪侠虽然磊落,却不如街坊好相处。既然不求名利,又何苦去那江湖中走动? 这一日是十一月二十八,而宁国公李干宁的寿辰在十二月初一。张宁可以说堪堪在寿辰以前,回到了齐都。 回到齐都之前,张宁早换了一套衣服。褐衣布鞋,使得张宁看起来只是一位长的特别俊秀,又很干净的平头百姓。 任谁也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位震动江湖的雨夜神秘人,绝世高手无名。 张宁回到了街坊柳家巷,照旧先去了柳家报了平安。 “张哥哥,你可回来了。”柳秀秀照例请了张宁来到大堂,泡了一杯茶为张宁洗尘,一脸很开心的样子。 张宁笑着摸了摸秀秀的秀发,然后询问道:“这段日子家中可还好吗?” “挺好的呀。年关将近,娘都开始张罗年货了。张哥哥你要吃什么,我让娘一起买回来。” 被张宁摸头,柳秀秀眯眯眼很开心。 一别又是许久,又被张哥哥摸头了,真是好好。 “张记的核桃酥,再多买一些核桃瓜子等等干货。过年咱得好好过,吃好喝好。”张宁也不矫情,笑着说道。 “好的。”柳秀秀点点头记下了。 张宁陪着秀秀说了说话,又看了看柳母,这才出了柳家。不过他没有回家,而是换上了牢人的功夫,配上柳叶刀,前往天牢。 相比于其他,看牢房才是张宁的本职工作。不过张宁已经几个月没有上过班了,当然也没有排班。 当然,张宁还是能够自由出入天牢。入得天牢后,张宁便见到了陈春花带着牢人们在小间内休息。 陈春花坐在长凳上,一边喝酒,一边剥花生吃。见到张宁后,陈春花笑骂道:“你小子可总算回来了。” 张宁点了点头,然后上来对陈春花躬身行礼道:“这段时间多谢陈叔兜着。” “这算啥事,谢个球啊。”陈春花摆摆手道,然后说道:“既然回来了,那就上班吧。从明天开始你上白班。” 张宁摇摇头说道:“陈叔我年前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上班就到年后吧。” 陈春花与牢人们听了简直是瞠目结舌,这还算是牢人吗?这妥妥的大爷啊。陈春花笑骂道:“得,那张爷你既然不是来上班的,那来天牢干什么?” “我看看王骁将。”张宁说道。 “他过的挺好的,好吃好喝。对了,说起这件事情。你也得把银子交代一下了,毕竟照顾王骁将颇费钱。” 陈春花说道。 张宁想起来了,照顾王骁将还是他自己自掏腰包来着。张宁也不计较,直接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了陈春花。 “多出来的,请兄弟们喝酒。”张宁说道。 见此陈春花与牢人们并不意外,他们是见怪不怪了。 “就知道你家富裕,乃是大户。不过话说回来,你家这么富裕。干嘛还要做牢人,享福不好吗?”陈春花把银票对折放入怀中,好奇问道。 “祖宗传下来的差事,可不敢不做。”张宁随口说道。与陈春花等牢人们说道之后,张宁便去见王骁将。 张宁离开天牢已经数月,这天牢内囚犯少了许多。问斩的问斩,病死的病死。这囚犯少了也有好处,这牢房内的空气变得好了许多。 王骁将仍住在张宁给安排的牢房内,有床铺,桌子长凳,还有一盏油灯,桌子上还放着一些书卷。 王骁将看起来过的还不错,张宁见到他的时候,他却是红光满面,身材还微微有些发福。 张宁心中不由佩服,人之将死,大多数人都会无比恐惧,但王骁将却有非一般的豁达。 “小兄弟,事情可办妥了?”王骁将也见到了张宁,放下手中书卷,笑着关心道。 因张宁的缘故,王骁将与牢人们混的比较熟。王骁将也甚感激张宁关照他,见张宁不见数月,便向牢人们打探消息。 知道张宁外出办事去了。 “劳王公惦记了,事情办妥了。”张宁一边打开锁链走进牢房,一边说道。 “呵呵。”王骁将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王公,九千岁将您抓入天牢,既不审问,也不搭理。您可知道是为什么?”张宁来到了另一张长凳上坐下,问道。 “不知道,张百公那人性格诡异,谁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不过老夫估计,难逃一死就是了。”王骁将说道。 那张百公确实是诡异,想让王骁将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让王骁将死。等死最难熬,难道打算让王骁将在天牢内等个三五年不成? 张宁想了想还是不谈这事了,张宁又对王骁将说道:“这一趟我出门办事,却是遇到了两件事情与王公您有关。” “这倒是奇事。”王骁将眼睛微微瞪了瞪,有些不敢相信。他们二人一位是前朝廷大员,一位是天牢牢人。 张宁出门办事,居然能遇到与他有关的事情。 “这第一件事,我且说了。信不信随您。”张宁说了一句,随即才说道:“我能通鬼神,出入阴司来去自如。不久前我进入阴司,见到了您的老师崔成化。因为崔成化为官清正,被阴司招募,目前为齐国京畿城隍,号称崔王。崔成化对我说,您为官清正,死后恐怕要步他后尘,进入阴司为大官。” 王骁将听了后觉得瞠目结舌,这阴司之事,世人多半都是将信将疑的。王骁将也是如此,因为既不能证明阴司存在,也不能证明阴司不存在。 不过王骁将为前朝廷大员,也确实是听到过一些隐秘。 而张宁看起来并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 “没想到我崔老师居然有这样的机遇。”王骁将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第二件事情呢?” 张宁见此更佩服,死到临头神态自若这已经是难得。得知自己死后会飞黄腾达,不惊也不喜,更难得。 王骁将绝非等闲之人。 第四十一章 宁国公府 “我见过令爱王铁剑。”张宁说出了第二件事情。 王骁将沉默了片刻,才问道:“她还好吗?” “挺好的,吴广恩待她不错。目前武王阁声势强盛,我看她未来至少能到达天境。”张宁说道。 霸刀门被灭,江湖上已经沸沸扬扬。张宁这段赶路的时间,却也是得知了此事情,不过并不在乎罢了。 “她过的好就行。”王骁将说道,随即脸上泛起慈爱,愧疚之色,说道:“铁剑不是老夫妻子所出,而是老夫与另外一位女子生的。她娘难产死了,因为是私生女,所以老夫从小就将她送往武王阁学武。一来可以避开流言蜚语,二来老夫预感到齐国朝堂上多事,以老夫的性格恐怕会祸及家小,所以未雨绸缪。” “没想到老夫入了天牢,得了小兄弟你的照顾。又能得知女儿消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王骁将说罢了从长凳上起来,对着张宁抱拳躬身道。 “王公不要如此。我张宁生平最敬重忠臣孝子,能帮助王公您,我心里头十分快活的。”张宁连忙扶起王骁将,说道。 “为臣者,不能为皇帝保驾护航,反而死于阉人之手,老夫算哪门子忠臣。”王骁将苦笑一声,不敢当这评价。 张宁与王骁将说了好一些话,又再次对王骁将说有事情尽管开口,只要他能办到,必定全力以赴。 但王骁将还是王骁将,他摇摇头没有什么要办的事情。 处了一会儿,张宁便告辞离开,折返回了柳家巷张家,打算在家修养等待初一的宁国公李乾宁的百岁寿辰。 这件事情对于张宁来说,其实并不关心。 他与李元霸有交情,互为兄弟。但与宁国公府并无走动。与那宁国公李乾宁更是素不相识。 宁国公李乾宁当然是地位显赫,权势无比,乃是当年开国元勋之首,世袭传承将近千年,深不可测。 但是如果是李乾宁国来请张宁,张宁还不愿意去呢。 因为李元霸的面子张宁才答应去赴宴,也费了心思准备了“天寿石”作为贺礼。所以张宁回到自家宅邸后,非常日常。 不管白天黑夜都待在宅邸内休息,一日三餐都去柳家解决,也与柳秀秀一起聊天,秀秀叽叽喳喳的,与张宁的安逸成鲜明对比,但两个人就是合得来。 相比于张家的平静,宁国公府并不平静。 宁国公为何不平静,只要关注宁国公府的人都知道。这是齐都城内公开的秘密。 一个这么显赫,这么奢豪,这么强大的家族,最核心的问题当然是传承问题,也就是继承人。 此刻的宁国公府,便是围绕着继承人问题而展开明争暗斗。 这一代的宁国公是李乾宁,已经有定论,所以下一代的宁国公就是李乾宁的子孙了。而李乾宁总共有三子,五女。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当然不能继承宁国公,所以宁国公的爵位就会落在李乾宁三个儿子的身上。 长子为李家安,次子为李家明,三子为李家定。 其中李家安,李家明乃是正妻所出,也就是嫡脉子孙,而三子李家定是庶出。在继承人问题上庶出的一般靠边站,所以又排除了李家定。 而齐国朝廷实行嫡长子继承制度,所以李家安的爵位是钉在铁板上的,朝廷也册封了李家安为世子。 李家安就是李元霸的父亲。 但问题就出在李家安身上,李家安意外丧身。李元霸与张宁一样,从小没了父亲。只是张宁更惨,父母双亡,李元霸母亲还健在。 本来这也没什么,嫡长子制度嘛。李家安是朝廷册封的世子,他的嫡长子也就是李元霸拥有第一继承权,人称小公爷。 但问题是现在李元霸不争气,因为情伤远走江湖,落发为僧,目前极少人知道李元霸身在何处。 前世子李家安死了,世子嫡长子李元霸失踪了。这继承权就可以推敲一番了。 试问这偌大的家族,显赫的地位,谁不喜欢?李元霸的二叔李家明就开始筹谋,争夺宁国公的位置。 情况对李家安这一脉很不利,因为李家安剩下一个儿子李元雄,一个女儿李骠骑,孤儿寡母。 相反李家明此刻已经是地境巅峰,而且很有可能在十年内到达天境。他的妻子朱氏出自于六大国公之一的明国公朱家,外戚十分强大。 李家明房中又有多位小妾,所以李家明不仅生下了嫡系儿女,还有庶出十几位儿子。这二房一脉男丁就有将近二十位。这些男丁长大成人的又与贵势家族订婚,又多了许多外援。 相比于大房的凋零,二房人多势众。 在宁国公府上下,大房一脉被压制的日子不好过。 当然,现在继承人问题模糊。但是有一个人还是可以定乾坤的,那就是当代宁国公李乾宁,但问题是李乾宁喜欢李元霸,超喜欢。 因为李元霸天资出众,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但李元雄就有些普通了,并不光彩夺目。 相反李家明已经成长到了现在这地步,天资又不差,儿女众多。 这偌大家业,总要挑个能扛得住的肩膀放下。这怎么看大房细胳膊细腿,相反二房身强力壮,可承家业。 李乾宁心里头偏向二房的。只这偏向还没有到达决定性的地步,因为李乾宁会不时想起早亡的长子李家安,还有失踪的李元霸,心里头就会议生出不忍,不忍抛弃长房将家业交给二房。 长房与二房之争,再加上牵扯到明国公朱家等等的外家势力,现在整个宁国公府内,可是一塌糊涂。 便是连稍微高档一点的下人,都会分派系。这婢女到底是长房调教出来的呢,还是二房调教出来的? 你这个管事,到底是二房的心腹,还是长房的人马? 你这个乳母,又是谁的乳母? 哎,你这个扫地的又是谁安插的人? 这一团乱麻,实在是找不到头,找不到可以一锤定音的人。 第四十二章 孤儿寡母 宁国公府内,楼宇众多,多的是奇珍异宝,珍禽异兽。当代宁国公有三个儿子,又各自繁衍子孙,所以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建筑。 齐国以左为尊,建筑多是坐北朝南。所以宅邸东方便是尊贵之地,当时长房长子李家安还在的时候,便被安排在东方居住。 现在虽然长房地位不稳,但也没有绝对,所以目前长房仍然居住在东方的一片建筑内。 虽然这片建筑只是宁国公府内的一片建筑,但也奢华大气,既有主楼,也有环绕许多小庭院。 长房居所内,只有李家安的妻子金夫人,儿子李元雄,女儿李骠骑三个主人,却有不下数百人的奴婢,仆役,护卫等等服侍。 一家子享尽了人间富贵。 傍晚。李元雄从外办事回来,他生性孝顺,才踏入自家地盘,便要去向母亲金夫人请安,问了婢女,得知母亲在大堂,李元雄便往大堂而去。 入了大堂,便见母亲金夫人坐在麒麟屏风前,脸色复杂,既冷笑轻蔑,又带着凄凉之色。李骠骑则是单纯的愤愤难平。 金夫人年已五旬,但因为驻颜有术,又有深厚的真气,所以容颜不老,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的年纪。与女儿李骠骑坐在一起,仿佛是一对姐妹。 说起金夫人出身来历却也不小,也是当年的开国功臣之后,金家世代授封舞阳侯,虽然势力比不上六大国公,但却也相差不远。 而且金夫人乃是嫡出小姐,份量可不轻。 李元雄并不蠢笨,见气氛不对,再联想起现在母子三人的处境,便知道又是二房惹了什么事情。 他小心翼翼上前,地上有散落的瓷器,也不知道是母亲还是妹妹扔碎掉的,李元雄一一捡起碎片放好。 “母亲,是谁惹您生气了?”尔后,李元雄才恭顺上前问道。 “还不是我们的好二叔。他以我们长房人口稀少为理由,削减我们长房的开支。”金夫人还没有开口,李骠骑就已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说出来,小脸蛋上愤愤难平。 李元雄闻言面上也露出了怒容,双拳紧握道:“当年父亲授封为世子,所以我们长房的例钱三房之首,而且远远高出二房,三房。虽然我们人口少,但是例钱这种事情不仅是钱的问题,而且还关乎脸面。今天若是让二房夺了我们例钱的份额,这府中上下,立刻流言蜚语。眨眼间齐都内都人尽皆知了,我长房哪还有颜面。” “他要的就是我们颜面尽失,可以步步为营,夺了我们家的继承权。”金夫人既愤然冷笑,又凄凉。 “你父亲还在的时候,二房哪里敢如此嚣张跋扈。就是你兄长元霸在的时候,他们也不敢放肆,而今我们孤儿寡母,他们才胆敢步步进逼。” 说起此事,金夫人份外凄苦,早年丧夫,中年丧子,孤儿寡母独居在大宅之内,左右虎狼环视。 就像是风雨中的乞丐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这凄凉,这凄凉。 幽幽苍天,何薄于我。 想起苦楚,金夫人潸然泪下,却又刚烈而暴戾,她对李元雄,李骠骑说道:“若非这宁国公爵位,本是你们父亲,兄长该继承的。我又不想让二房得意,否则早就带着你们回去舞阳府投奔你们外公了。我舞阳侯府虽然比不上宁国公府,但也是齐都一奢豪人家,培养你们成才不难。宁国公府嫡系子孙流落在外,也好让宁国公府颜面尽失。只是我实在不甘心你们父兄留下的家业啊。” 金夫人侯府嫡系小姐,性格却也不绵软,刚烈而有谋算。如果不是实在不甘心,早就一拍两散了。 何苦在这国公府内受鸟气。 “大哥你这个混蛋,到底死哪里去了。”李骠骑见母亲凄凉苦楚,想起了心中敬重,爱戴的大哥,却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个混蛋啊。 如果大哥在,我们哪里会受这样的气啊。 若是二房胆敢提这样的事情,我大哥还不把这宁国公府上下给掀翻了。 身为家中次子,李元雄脸颊通红,深感自己没用。他握紧了拳头,说道:“我去跟爷爷说。” “别去了,二房既然敢提出来。那你爷爷肯定已经是默认了。削减例钱就削减例钱吧。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你们争气成才。只要你能够早日登临天境,便可夺回失去的一切。儿子啊,我与骠骑就看你的了。” 金夫人冷笑一声,随即长叹道。 李元雄却是惭默,他叹道:“母亲,若是大哥在,他肯定能够先一步到达天境,承袭宁国公世子,但是我......。” 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李元雄知道自己天资只是普通优秀,比不上兄长李元霸天资出众。 他甚至连二房,三房几个出众的堂兄弟都比不上。 金夫人也知道这一点,但她绝对不会放弃。她说道:“天境不同寻常,既要勤奋苦练,又需要一点机缘。天资虽然重要,但是机遇却也是非同小可。你先勤奋练功,为娘我找你外公,想办法为你寻找逆天之宝,助你早日登临天境。” “是。”李元雄闻言既是振奋,又是惭愧。我真没用,劳母亲如此费神。 知道此事恐怕是钉在铁板上了,所以母子三人便放下了此事。金夫人转而关心起了李乾宁的寿辰的事情。 “你爷爷的寿宴也是一次机会。你父亲虽然过去了,但也留下许多知交好友,你兄长元霸也有几个铁兄弟。这些人不是本身显贵,就是家境奢豪。请他们过来参加宴会,也可助长我们长房声势。好叫二房不要小视了我们,不要咄咄相逼。”金夫人说道。 这是金夫人的计划,要在李乾宁的寿宴上扬眉吐气。而目前家中只有孤儿寡母三人,也就支使李元雄去才合适。 李元雄闻言却露出黯然之色,他说道:“儿子得了母亲的名单之后,便访问父亲兄长在齐都城内的好友,距离远的也派人去请了。但他们或是推脱,或是婉拒。显然是人走茶凉,现在他们认为二房占据上风,可能继承宁国公府,怕恶了未来的宁国公与我们划清界限了。爷爷寿宴的时候,我们恐怕又要失了颜面。” 第四十三章 张宁若有所思 金夫人双手紧握,手背发白,手指泛起青筋。脸上露出怒容,说道:“真是些狐朋狗友,你父亲还在的时候,称兄道弟。你父亲离开不过十来年,就人走茶凉。人心隔肚皮,真是古人诚不欺我。” 想起当年丈夫还在的时候,他们长房宾客高座,欢声笑语,金夫人就越发觉得凄怆。 随即,仿佛是失去了浑身力气一般,金夫人说道:“罢了,罢了,丢一些颜面罢了。只要元雄早日登临天境,便可以吐气扬眉。” 李元雄黯然点了点头,母子二人相顾尽是戚戚然。 “二哥,我们不是还邀请了一位大哥的朋友吗?”这时候李骠骑忽然说道。 “元霸还有朋友愿意来?”金夫人惊讶道。随即心中稍稍振奋,想道:“元霸在都城内的朋友不多,但个个出身不凡。能在这个时候敢于来的,必然是显赫之人。是六大国公府的小公爷,还是皇室贵胄?” “喔,忘记告知母亲了。”李元雄想起这事,连忙说道:“大哥在临走前告诉我,他在齐都城内有个朋友,告诉我如果涉及嫁娶等大事,务必要邀请他过来。” 说罢了,李元雄将张宁的身份来历等等给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金夫人,包括那一句,如果有办不了的事情,尽管去找张宁去办。 包括三仙茶的事情。 金夫人闻言动容无比,倒吸了一口冷气道:“那名贵无比的鹿鸣山三仙茶,他居然送了你们整整一斤?” “是的,母亲。”李元雄现在响起来,还是有些余悸,重重点了点头。 “那真是深不可测,这人当是齐国一奇人。难怪在这个节骨眼,还能应邀前来参加你爷爷的寿辰。” 金夫人缓缓呼出了一口气,然后欣慰道:“元霸那混小子虽然任性一走了之,但心里头还是牵挂为娘与你们的,为我们留下了这一条人脉。” 想着儿子有一个奇人做朋友,并为她们孤儿寡母撑腰。金夫人这一口气势就上来了,恢复了精气神。又陪着儿子女儿一起说了一些话,这才回去了房间。 “对了,这三仙茶你们分润五两给为娘。”临走前,金夫人想起这件事情,眸子明亮道。 李元雄点了点头说道:“本就该献给母亲,只是前些日子事情太忙,所以忘记了。” ............ 十二月初一,下午。 张宁换上了一身上好的白色袍服,头带纶巾,腰间系好锦带,再加上了一块好的玉佩。 穿戴整齐之后,张宁站在铜镜前看看,自感满意。这才走出了自家的宅邸,前往参加宁国公寿宴。 张宁性格淡然,对穿着其实并不在意。往日的时候,一身庶民褐衣足矣。上班的时候,牢人公服,行走江湖不过普通锦袍。 但这一次毕竟不一样,乃是前往参加朋友爷爷的寿宴,当然是要收拾一下。不求珠光宝气,吸引眸光。也求不要太过寒酸,吸引眸光。 普普通通就足矣。 出了宅邸,却撞见了秀秀。秀秀看见张宁穿的人模狗样,眸子中充满了警惕。柳家是普通人家,秀秀认不出张宁身上这身行头价值几何,却也知道肯定不同寻常。 秀秀紧张又警惕,但却假装不经意的问道:“张哥哥穿戴的这么好看,是不是哪家媒婆寻张哥哥去相亲?” 但早就露陷了。因为秀秀已经问了好几次了。 邻居家的儿女,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张宁当然知道这妮子的心思,张宁也觉得,未来要娶妻,秀秀也是首选。 张宁笑着摸了摸柳秀秀的小脑袋,笑道:“真的是去参加寿宴,不要多想。”说罢了,张宁还抓起了秀秀的小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秀秀是普通人家的闺女,肌肤粉嫩白皙,但是一双手因为劳作而略显粗糙,但是张宁却不介怀。 柳秀秀闻言羞红了脸颊,连忙抽出了小手,死丫头嘴硬道:“哪有多想。”说完后,柳秀秀就一溜烟的转身回去了自己家了。 张宁失笑,心想,姑娘家就是面皮薄。 小插曲之后,张宁便迈开了步子,往宁国公府而去。张宁步伐稳健,看似缓慢,实则飞快。 普通人只话觉得一眨眼间,便有一道人影消失在眼前。却是张宁怕自己这身打扮惊扰了街坊邻居,闹出什么流言蜚语,索性便施展轻功,一骑绝尘而去。 出了宜阳区之后,张宁估算着也不会有人认出他了,这才以平常的脚步,走向宁国公府。 张宁与李元霸相交莫逆,却从未升堂拜母,去过宁国公府,见过李元霸母亲金夫人,但是他却也知道宁国公府的位置。 到了宁国公府后,张宁便见到了闹市一般的景况。只见偌大的宁国公府门外,尽是奢华马车,豪门家奴。 不时有达官显贵下了马车,取出了烫金的请柬进入了国公府。国公府外,有几位管事正在招待。 气派风光,强了当时霸刀门何止十倍。 张宁见多识广,当然是不怯的。取出了李元雄送的烫金请柬,走了上去。 门前的管事,分作好几拨。有长房的,二房的,三房的,还有宁国公府李乾宁自己的。 分别接待各自的客人。 李乾宁派遣的是府邸中的大管家常胜,此人四十余岁,圆润非常,看起来仿佛是一尊弥勒佛,为人八面玲珑。 “敢问公子是?”常胜认识许多都城的达官显贵,却见张宁陌生,便亲自上前拱手问道。 说话客气,挑不出错来。 “我姓张氏名宁,乃是元霸的朋友。”张宁拿出了烫金的请柬递了上去,常胜伸手接过请柬,打开一看稍稍露出意外之色,然后交给长房的管事。 “原来是张公子。”常胜很客气的说道。而长房的管事早就上来来了,对张宁躬身说道:“张公子可来了,我们二公子可是惦记着您呢。” 说罢了,这位管事便亲自引着张宁进去了。张宁走了没多远,身后便传来了几句嚼舌根的话。 “客人们午饭后就开始登门了,除了舞阳侯家,长房这是第一位客人吧?虽然是大公子的朋友,但瞅着面色,估摸着出身并不高吧。” “我估计这也是最后一个了,而且肯定是个愣头青,因为现在满齐国的人,都不敢靠向长房,而得罪我们二房。” “住嘴。”最终以常胜的喝声停止。 张宁耳力惊人,自然听的清清楚楚,却是若有所思。 “你是长房的管事吧?现在长房似乎有难处?”张宁对带路的管事说道。 第四十四章 贺礼还是收起来吧 “回禀张公子,不该说的我不能说。再说张公子今天是来为国公爷贺寿的,高高兴兴吃的开心才好。” 这位管事嘴巴很严,回过头冲张宁说道。 张宁颇为赞赏,目前看起来长房一脉日子不好过。二房的下人都胆敢议论了,但是长房的下人却是守口如瓶,恪守下人本分。 长房驭下不错。 张宁虽然不是豪贵人家出身,但也知道这极难得。 不仅如此,张宁还生出了别的心思。他这一次是来贺寿的,贺的是当代的宁国公李乾宁的寿辰。 但是张宁并不关心李乾宁是谁,他只是因为李元雄邀请了他,他才来的。而之所以来,是因为李元霸。 张宁与李元霸的关系很好,相交莫逆,以兄弟相称。来给他爷爷贺寿,当然不能空手而来,所以张宁去了一趟贵宁州,拿来了天寿石,至于霸刀门覆灭,这并不是张宁关心的事情。 而现在人来了,贺礼也带来了。却发现这爷爷,似乎对李元霸的母亲,弟弟妹妹不是太好。 张宁可是明白人,知道这国公府内最一言九鼎的人是谁。如果李乾宁真的对长房一脉器重,那么怎么容许二房的人爬到长房的头顶? 虽然可能李乾宁拥有这样那样的考虑,毕竟是一族之长,需要从全局考虑。但是大儿子死了,留下孤儿寡母孤苦伶仃,却不照顾,反而冷眼旁观。 这是张宁所不齿的。 张宁决定,那贺礼就不送去了。 当然张宁也不打算送给长房,倒不是张宁小气。而是那天寿石最大的作用乃是延年益寿,而长房的人都是年轻。 就算是金夫人,也尚有许多年可以活。 更何况那天寿石是一个大麻烦,如果握在李乾宁的手中可以很好的保存下来,如果落在长房手中,再有消息走漏这种事情,没准就是天大的祸事。 就像是景阳山李家,因为天寿石就被别人灭了满门。 总而言之,因为张宁改变主意,老寿星公就享受不到那块天寿石了。如果让老寿星公知道,恐怕会悔到连肠子都青了。 那可是天寿石,时时增加真气,能凝神静气,最主要的还是延长寿命。 虽然现在李乾宁还只是一百岁,在天境之中属于年轻力壮,但是总有年老的时候啊。 不过可惜,李乾宁并不知情。 张宁心中有了主意之后,便专心跟着这名管事前往长房所在的东阁。 一路上当然是金碧辉煌,尽显人间繁华,但是张宁神色淡然,目不斜视。不久后,管事带着张宁来到大堂坐下,并招呼一位美貌侍女,去沏了一盏好茶端上。这才告罪了一声,去请金夫人去了。 等侍女将茶盏端上来,翡翠色的茶盏流光溢彩。张宁端起茶盏品了一口,没太大感觉,因为他并不擅长喝茶。 品了一口后,张宁便放下茶盏。而就在这个功夫,金夫人带着李元雄,李骠骑亲自来见张宁。 “可是伯母在上?”张宁是晚辈,立刻从椅子上起来,对着金夫人一鞠到底,极是尊敬。 “张公子客气了。”金夫人很客气的扶起了张宁,然后请张宁坐下。李元雄,李骠骑兄妹也分坐下来,金夫人落在上座。 “张公子与元霸是朋友,我便托大叫你小宁吧。”金夫人眉目慈爱道。 金夫人其实颇泼辣,这份慈眉善目却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如果张宁只是李元霸的普通朋友,能在这个时候来参加寿宴,金夫人也会好言好语,但绝不会如此。 但是李元雄交代了张宁的少许底细,金夫人觉得这是娘三儿的依靠,态度自然就不同凡响了。 张宁自然是聪明人,结合所闻所知道,便知道金夫人是刻意讨好。其实没有必要,若是这孤儿寡母出了什么事情,他自然会管。 若是不管,岂非对不起李元霸? 别看张宁性子淡然,但却极重情义,也有自己的一套为人处世的准则。张宁与王骁将素昧平生,却知道王骁将是一位正直大臣,便可以多加关照。 更别说他与李元霸是兄弟朋友。 至于称呼,随便就是了。 “伯母顺口称呼便是。”张宁很客气的说道。 “呵呵。”金夫人见此更是眉眼带笑,看看张宁只觉得这是宝贝。容颜仪态暂且不提,张宁虽然俊秀,但也不是天下无双。 金夫人见过比张宁更俊秀的人。 张宁身上有一股超凡之气,或者说是出尘之气,卓而不群,一看就知道不是等闲人。 其次便是李元雄说出了张宁的一些底细。 这是齐国一奇人。 那混蛋儿子能留下这样的人脉,当真是我们母子的定心丸。不过金夫人并不是没脑子的人,这人情越说道越淡薄。 要是真摆出长辈的身份气势,对张宁吆五喝六,这肯定会将人情往外推。反而你事事不提,一旦有难,这人情便会来帮忙。 越是有情有义的人,就越是不会不管朋友的娘亲死活。 而金夫人便觉得张宁应当是有情有义的人,否则那混蛋儿子不会临走前较大那一句话了。 “小宁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与元霸认识的,在此之前,我却是一点也不知道你。”金夫人想找个话题,也确实好奇这一点。 “我与元霸认识有八九年了。在他离开之前我们的关系都一直很好。至于没能早早来拜会伯母,那是因为我家有点特殊,不好随意出入国公府。” 张宁说道。 “原来如此。”虽然金夫人很好奇张家到底是个什么特殊的法儿,但却聪明的没问出来,只是点到即止。 随即,金夫人陪着张宁说了许多话,极尽主人之礼,言语谈吐让人如沐春风。让李元雄,李骠骑兄妹频频侧目,心想。 “母亲怎么这么温柔明秀,像及大家闺秀。” 金夫人出身舞阳侯府邸,就是大家闺秀来着。但是性格泼辣,所以平时很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兄妹二人第一次见到金夫人这么温柔。 说了许久,茶凉了又上,凡三次。金夫人这才想起一件事情,笑着起身说道:“今天是我公公的寿辰,我长房的客人就是小宁与我父亲舞阳侯,以及我的几个兄弟。到时候一桌子吃酒,我先带你去认识一下他们吧。” “好。”张宁说道。 第四十五章 舞阳侯一家的青睐 当代的舞阳侯名金太素,官拜左武卫大将军,不过这是一个虚职,并没有兵权。他容貌堂堂,仪表不俗。 甚少言语,看起来颇有威仪。 除了舞阳侯金太素之外,前来贺寿的还有金太素嫡子,金夫人的亲兄弟二人,还有嫡孙,金夫人的侄子五人。 长房一脉的客人,也就这一家子了。到时候,张宁应该会与李元雄,以及舞阳侯后辈五人一起吃酒。 舞阳侯金太素虽然甚少言语看起来很威仪,让人难以亲近,但并不盛气凌人。舞阳侯家的子孙辈则比较好说话,再加上金夫人待张宁很好,所以金家一人与张宁见过后,相处的还算愉快。 互相认识后,张宁想起了一件事情,便对金夫人拱手说道:“请伯母给笔墨。” “要笔墨作甚?”金夫人怪而问道。 “今天是宁国公寿辰,侄儿可不能空手而来。这贺礼,侄儿便要写下来。”张宁笑着拱手说道。 这写下来的寿礼,说稀奇也稀奇,说不稀奇也不稀奇。无非是字画,武功秘籍罢了。而值钱的字画,需要有名气的人才来写才有价值。 张宁不是士林名宿,自然不是字画了。那就是武功秘籍? 众人便来了兴趣。而上门吃酒,当然会送贺礼。金夫人知道这位侄儿可不简单,也没有多做客套,吩咐了侍女去取上好的笔墨。 取来笔墨之后,侍女研磨。等墨汁化开,张宁取笔沾染了墨汁,笔走龙蛇,挥毫洋洋洒洒数百言写下。 这是送给宁国公李乾宁的贺礼,众人当然不好细看,但看个名字无妨。众人不由聚敛过来,看到了上方的几个大字。 “无相金身功!” “这是什么武功?我怎么没听说过?”舞阳侯世子金慎看了之后,颇为奇怪。他这样的侯门世子,见多识广。 听闻的武功秘籍不计其数,但是却没听说过这门武功,显然这并不寻常。 “无相?无相?老夫好像听说过江湖上有一门派称作无相门,当年声势不弱,位列江湖一流势力。只是后来销声匿迹,不知所终。这门无相金身功,难道是无相门的功夫?” 儿子显然比不上老子,舞阳侯金太素甚少言语,但是开口就一针见血。 “侯爷好见识,这确实是无相门最秘密的无相金身功。我张家先祖当年与无相门有些渊源,得了这门神功,加以保存。”张宁含笑说道。 其实那无相门就是张家先祖所灭掉的,因为无相门当年与血河神教勾结,而张家最忌讳这一点。 “最秘密的功夫?”金太素知道一些无相门的事情,面色不由有变,这门功夫,肯定是极为珍贵的。 可能列入三品。 其他人对无相门一无所知,所以只当是看热闹了。李骠骑这丫头还问了一句道:“这门功夫厉害吗?是几品的?” “骠骑你太失礼。”金夫人呵斥道,这客人送的礼,别管轻重都是心意,怎么可以当面问? 这等于是问价值几何啊? 李骠骑也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双手放在小腹前,向张宁赔礼请罪道:“小妹失言,还请张哥哥不要见怪。” 张宁却不介意,张骠骑天真烂漫,心直口快。这样的人,其实很合乎张宁的胃口。张宁摆摆手,示意无妨。随即大方解释道:“若以江湖上内功,外门兵器拳脚九品而论,这门无相金身功可以列入三品。它内外兼修,真气平稳,绵连不绝,威力很大。” 张宁轻松开口,但在场众人却觉得这礼物有点重的过分了。 当宁当然轻松,他本想送上天寿石的,那天寿石可比一门三品内功要强无数倍,哪怕是二品,也比不过。 但是江湖上一门三品内功,便已经是非常珍贵了。可能是某一个一流势力的不传之秘,比如说武王阁,霸刀门这样的门派,其内功也就这种水平了。 如舞阳侯这样的勋贵之家,也就一二门。 就算放在宁国公府这样的显赫家族,这样的内功也是弥足珍贵的。 但这种东西放在张宁身上,却是半点不值钱。因为张宁多的是这种功法,对他来说九牛一毛。 比如说景阳山李家的天凡功,明性拳法就都是三品。 不过天凡功,明性拳法是特殊的,练的人不同,前程就不同。强横之人练的天凡功,明性拳法,可能有二品的威力。 类似于张宁这样使出的明性拳法,足有一品的威力。 “这,这太贵重了。”听了张宁的话之后,在场的人们都为之色变,金夫人更是连忙推脱道。 她虽然知道这位侄儿真的是来历广大,三仙茶那种极品都能以斤送出来。但是这样位列三品的内功,却也说送出来就送出来,仍然让金夫人震惊,因为这太珍贵了。 舞阳侯家的六位,更是别过了头,不愿多看这份内功一眼。这太珍贵了,舞阳侯家可也要面子的,可不想贼眉鼠眼的偷窥。 张宁却笑着折叠好纸张,呈给金夫人道:“侄儿也是要脸面的人,这来到宁国公府吃酒,怎么能送出平常贺礼?伯母收下便是。” 金夫人闻言慎重收下,然后对着张宁福了福,说道:“我代国公爷多谢小宁。” 这礼物得转手送给寿星公的,长房不会截留下来。所以金夫人才这么说,当然也正因为这样,张宁才收回了天寿石。 “伯母客气。”张宁笑着说道。金夫人拿起了秘籍,交给了李元雄,说道:“取上好的礼盒封存好,并注明是谁送的贺礼。” 这贺礼既是张宁来吃酒的脸面,也是长房的脸面,毕竟张宁是长房请来的客人。金夫人自然要注明的。 “是。”李元雄应了,谨慎的拿着秘籍下去封存去了。 “贤侄你可是真人不露相。”金慎开玩笑一般的对张宁说道。 “世子爷为什么这么说?”张宁奇怪道。 “贤侄你叫我妹妹做伯母,待我却如此见外,叫什么世子爷?”金慎继续开玩笑一般的说道。 这当然不是金慎长着辈分高倚老卖老,而是他见张宁神秘广大,便想要套近乎。 金夫人知道张宁还送了三仙茶,他就知道张宁送出了一门三品内功。但尽管如此,也知道张宁绝非寻常。 这样的人能够攀上关系,自然是求之不得。更何况他外甥还与张宁是朋友,以兄弟相称。 舞阳侯世子金慎与老爸舞阳侯金太素不同,金太素号称是金无趣,因为金太素少言寡语,看起来不近人情,朋友甚少。 金慎却是八面玲珑,喜欢结交各路朋友,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金慎交游广阔,朋友着实不少。 见到这样的机会,当然是非要占张宁便宜,强行搭上车,攀上长辈与晚辈的这份关系。 第四十六章 宴席开始 张宁也挺无奈的,不过他吃软不吃硬,碰到这个无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便改口说道:“金舅舅。” “嘿,这称呼好。”金慎喜笑颜开,然后才说道:“刚才妹妹介绍你家住宜阳区,柳家巷,是看守天牢的牢人。但试问天下,又有另外的牢人能够像贤侄你一般,随便拿出一门三品内功作为寿礼的?这不是真人不露相又是什么?” “金舅舅谬赞了,我张家只是有些特殊,至于牢人也只是祖传是职业,我身为张氏子孙,可不敢丢了祖宗传下来的职业。绝没有故弄玄虚的意思。”张宁解释道。 “我哪有说外甥你是故弄玄虚,我只是说真人不露相。”金慎笑着说道,他倒是顺腾上树,连外甥都叫上了。 张宁也跟着笑笑。 舞阳侯金太素,金夫人等众人看着金慎与张宁套近乎,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头却是竖起了大拇指称赞。 “干得好。” 这露一手便知有没有,张宁简单写下一份贺礼,却知他乃是大隐隐于世的一位奇人。 能与这样的奇人攀上关系,那自然是好处多多的。 别以为豪奢之家多出败家子,狗眼看人低的公子哥儿,这人的性格是后天培养出来的。 所以奢豪之家,也多的是舞阳侯世子金慎这样的明白人。 这种人因为家境优越,见多识广,心生七巧,自有一杆秤,可知天下豪杰,进而知道进退,明辨好歹。 正所谓礼仪传家,由来已久。舞阳侯家家教非常好,传到金夫人身上,再传到李元霸,李元雄,李骠骑三兄妹身上。 李元霸就是很平易近人的一个人,张宁与李元霸认识的时候,李元霸可不知道张宁来历广大,他觉得张宁值得交往,所以就与张宁交往。 后来交情深了,李元霸就知道了张宁很多秘密。 若非李元霸的性格,一位国公府的小公爷,又怎么可能与张宁这样的天牢牢人身份的人结交呢? 总而言之,张宁对李家长房一脉,舞阳侯府的这些人,感觉都是可以的。 先前舞阳侯府家的人,不知道张宁的奇特之处,只当是市井普通人,也能以礼相待。现在知道张宁是个奇人,更是客气非常。 之后的攀谈,便是围绕张宁四周展开。张宁虽然性子淡薄,但是有金慎这种人在,也就多说了一些话,气氛也算热闹。 不久后,有下人来报,说是宴席开始了。张宁便随着金夫人,舞阳侯府的人一起前往大堂。 整座国公府内,有众多的大堂建筑。比如说长房所在的东阁,就是一片很大的建筑群,也有正堂。 而整座国公府的正堂,便是居于国公府正中位置的大堂。既宽大又十分高,很是透亮。 这座大堂平常是不开放的,有新国公继位,才会来这里进行礼仪。或者说是重大事情,比如说是这一次当代宁国公李乾宁的寿宴,便是在这里举行。 进入大堂,便能察觉到热闹。张宁粗略一扫,便见有大圆桌二三十座,桌子上放着各色冷菜,多是常人难得一见的珍馐。 每一张桌子都有八位美貌的侍女侍候,气派很大。 当然客人也都不可小视,多是弄紫带金的达官显贵,既有皇室宗亲,也有功臣之后,更有当朝重臣,以及家族男丁。 只有成丁才能进入大堂用宴席,女眷与孩子则放在另外一处。所以金夫人与李骠骑没有进来。 舞阳侯金太素辈分很高,所以另外坐。张宁与舞阳侯府剩下众人,还有李元雄一起坐一桌。 这种地方,对于普通人拉说那可是天堂一般。 这普通人不是指市井庶民,贩夫走卒,甚至不是指普通的士绅人家,普通官员,而是指这齐国境内,有资格进入上层的。 整个齐国都是金字塔的结构,上方是九千岁张百公,然后是太后,皇帝,剩下的就是这批人了。 六大国公,众多侯爷,伯爷,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等等。 如果相对普通的中高级人员能够进入这样的宴席,那自然是拓展人脉的好时机。巴不得端着酒杯,一一敬酒,认识更多的达官显贵,若能得到贵人相助,必定能飞黄腾达。 可惜那些希望想进来的人,却进不来,连请柬都没办法弄道。 这硬说这帮达官显贵中的普通人,就是张宁这位天牢看牢房的了。可惜,张宁对认识齐国达官显贵没有太大的兴趣。 张宁只当做寻常吃酒,这酒嘛,张宁并不太有兴趣,但是说实在的这菜还不错,张宁一边夹菜,一边心想。 “不愧是大厨子做的,这菜可比柳家伯母做的好吃。” 张宁吃菜用饭,如在家中,悠然自得。就是金慎这个刚刚认的便宜舅舅,仍然不放过张宁,不时端起酒杯招呼张宁吃酒,不时说着风趣话,烘托气氛,一副很关照张宁的样子。 长辈有长辈的座位,小辈有小辈的座位。张宁附近这些桌子,全都是小辈的座位。身份都类似于舞阳侯世子金慎,以及子辈之类的。 舞阳侯家当然也是大家族,是仅次于六大国公的顶级功臣之后。这功臣之后当然也有属于自己的圈子。 所以这附近几桌子有颇多金慎的狐朋狗友,说是狐朋狗友是因为目前宁国公府长房衰弱,而舞阳侯是长房家外戚,不少人都因此而稍稍疏远金慎。 不是什么真心朋友。 总而言之多是熟悉金慎的人,知道金慎是一位交游广阔,善于交朋友,更善于交精英朋友的人。 他们见金慎对张宁很关照,而张宁本身就鹤立鸡群,因为在场不少人都私下里说谈过,竟没有一个人认识张宁。 这齐都内的显赫家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这身份特别尊贵的人,一般都互相认识。 那么在场这么多功臣之后人家,居然没有一个人认识张宁,那么显然张宁并不是他们一个圈子的。 但是张宁既然被长房请来,与舞阳侯家同坐,又被金慎这个火眼金睛的人这么热枕对待,显然有奇特之处。 好奇心难免。 这不。有一位显赫人物,便好奇心一起,端着酒上来认识。 第四十七章 长房衰弱 “不过几日没见,世子爷好像圆润了许多。”一位衣着蓝色锦泡,头戴金冠的青年男子端着酒杯靠了过来,先与金慎套近乎。 “少来,自从某些事情发生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上一次见面,还是三个月前你女儿嫁人的时候。” 金慎却不领情,翻了翻白眼道。 这青年有些尴尬,自从宁国公府世子之位争夺开始,他们这帮人就冷落了金慎了,说起来确实有些不厚道,毕竟金慎这人为人确实不错。 但没办法啊,宁国公乃是功臣之首,早朝站班的时候,也是站在武臣首位的。这位置太重要了,目前看起来二房那是气势正胜,而长房衰弱。 舞阳侯府与长房的关系如同一体,自然得冷落一下舞阳侯府,免得被二房看在眼里,记下小本本,等二房的李家明继承国公爵位算账呢。 越过这尴尬话题不说,青年好奇的看了一眼张宁,然后问道:“这位却是面生,世子爷可否介绍一下?” “邓昌,武威侯世子,为人圆滑可以交人,不可交心。”金慎翻了翻白眼,奚落了邓昌一句,然后才介绍张宁道:“张宁,齐都人士。” 邓昌不由龇牙咧嘴,这介绍怎么这么让我不爽。 不仅是关于他的介绍,还有关于张宁的介绍,这除了名字等于没说。 邓昌并不打算放弃探究的心思,于是干笑一声说道:“你这人就是嘴巴不饶人。”然后,邓昌对张宁敬酒道:“武威侯世子邓昌,见过张兄弟。” “见过世子爷。”张宁家教也是极好,端起酒杯站起来与邓昌碰了碰酒杯,饮酒后才又坐下。 不过之后,张宁并没有多话的意思。这让邓昌有些郁闷,我这武威侯世子好像不值钱啊? 这么冷淡!不过邓昌更好奇张宁的出身来历了,凡有性格的人,必定是有非凡本领。再说金慎这人,火眼金睛,善于相人,号称“伯乐”。 所以这人肯定不简单。 不过没等邓昌再次开口,金慎就哈哈大笑道:“你叫他兄弟?”笑的乐不可支,差点扑倒在酒桌上。 “这又有什么不对的吗?”邓昌很郁闷道。 今个儿他可是被金慎奚落了很多次了。 “你与元霸是什么关系?”金慎问道。 “论辈分,元霸是我侄儿。”邓昌有点摸不着头脑,回答道。功臣之后是个较封闭的圈子,互相联姻比较多,辈分也比较乱。 但是邓昌是武威侯世子,从祖辈侯爵继承人的身份论,他是李元霸的叔伯辈。 “张宁与元霸兄弟相称,你叫他兄弟,岂不是平白矮了一辈?来,叫一声叔父来听听。”金慎乐不可支道。 这让邓昌更郁闷了,对着金慎翻了翻白眼。但是他是聪明人,从金慎的话中便了解到了许多信息。 这位叫张宁的齐都人,乃是李元霸的朋友,相交应该很好。 那么就是正经八百的二十来岁,而不是练功深厚,驻颜有术。 对李元霸这个人,邓昌那是非常推崇的,他曾经打算将长女嫁给李元霸,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事儿没成。 李元霸交的朋友,当然不简单。 再加上张宁年纪轻轻,肯定不是因为他的修为,而是因为张宁来历不凡。 邓昌沉下心,不理会金慎,继续打探道:“原来是元霸的朋友。论辈分元霸唤我一声叔父,我便托大称呼一声贤侄。不知道贤侄是齐都哪里人?平时在哪里活动,怎么没见过。” 倒是奇了,来这宁国公府内参加酒宴,却是平白多了许多长辈。张宁心中摇头摇,面上则不失礼节道:“晚辈乃是宜阳区柳家巷人,平时多在天牢内活动,所以没有与世子爷打过照面。” “天牢?”邓昌一呆,有些震惊。 “我这位外甥是天牢看牢房的,也就是牢人。怎么样邓昌,你没想到吧?”金慎笑呵呵的说道。 因为在舞阳侯府的众人,还有长房李元雄之中坐了一位面生人,所以张宁引起颇多关注。 既有好奇此人是谁,也有猜测这位是否是长房拿出的杀手锏,今天来为长房助拳的。 因为今天有不少人猜测,二房恐怕要放大招。没准会趁着宁国公李乾宁的百岁寿辰,将世子之位定下来。 而他们之中,多数并不多疑,也不敏感。闻言就把头摇了摇,心想,天牢看牢房的牢人? 李元霸居然交了这样的朋友。 李元霸的朋友,二十多岁的年纪,真气修为顶天也就地境。 天牢看牢房的,肯定也没有人脉。这样的人,在这一次宁国公府内的大戏中,可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不过长房的那母子三人倒也是厚道,虽然这个叫张宁的是天牢看牢房的,却因为是李元霸的朋友,所以请他来了,以礼相待,并没有轻视对方的身份。 舞阳侯家出来人,果然都是厚道人。 想起这个,不少人的心中也有所叹息。因为这些人中颇多有与宁国公府沾亲带故的,与死去的世子爷李家安,还有小公爷李元霸相处不错。 他们知道长房的人厚道,心里头还是向着长房的。但是现在形式比人强,二房如此强盛,长房衰败已经是注定了。 如果不能继承宁国公爵位,那长房的人一文不值。 还是敬而远之吧。 邓昌这一打探,帮了张宁减去了许多注视的目光。但是少数精明人,却还是猜测张宁恐怕不简单。 邓昌便是其中之一。 直觉告诉邓昌,这个人绝对不简单,就算是个看牢房的,恐怕也不是普通看牢房的人。 这样的人认识一下总没坏处。 邓昌也不尴尬,也笑呵呵的说道:“原来贤侄是看牢房的,倒也是清闲自在。”随即,邓昌找个由头问道:“贤侄见过前吏部尚书王骁将吗?” “见过。”张宁点头说道。 “我与王骁将有数面之缘,对于王骁将我是打心眼里佩服的,就是他太过刚直,才会有一难。道家有言,过刚易折。” 说到这来,邓昌摇了摇头陪着叹息了一声。 张宁去只当邓昌是在放屁,如果真的佩服王骁将,可以去天牢里看看啊。尽管目前张百公权倾朝野,但是功臣之后抱团取暖,也是不容小视。 只要邓昌去看看王骁将不做什么,那不会惹来张百公的报复。 所以,这邓昌只是在放屁。 所以张宁没有说话,邓昌则闹了个没趣,因为话题接不下去了啊。不过邓昌倒也是百折不挠的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邓昌厚着脸皮叫来服侍的美貌侍女,给添了个座,硬挤入张宁与金慎中间,并叫来了一副碗筷,要与张宁同桌吃饭。 “你这个人真是一点教养也没有,武威侯的脸都被你丢光了。”金慎当面说道。 “我老爸的脸皮早就没了,不怕再丢一些。”邓昌则是笑呵呵道。 第四十八章 二房气焰 当代的武威侯叫邓世明,一个臭不要脸的老头。 所谓武威侯家的人,号称是最臭不要脸的功臣之家。金慎闻言十分无语,虽然武威侯确实是不要脸了一些,但别人说是别人说,自己说是自己说。 这句“我老爸的脸皮早就没了,不怕再丢一些。”怎么说的出口。 不管怎么样,金慎没能阻止邓昌。于是金慎与张宁之间就多了一道墙,挤倒是不挤,这桌子可是宽大的很,多几个人没问题。 就是很让金慎郁闷,他可是想多与张宁套近乎的。 邓昌坐下来后,自然是继续探听张宁的来历。不过他见张宁少言语,十分淡薄,不好对付,便换了一个目标。 “世子爷,这可是要有发生大事的。你长房有准备吗?”邓昌低声对金慎道。 在场的都是有真气修为的人,就算是一根针落在地上,也能够听得到,邓昌压低了声音,其实更惹人瞩目。 金慎听到这一番话,早就把郁闷抛在脑外了。眯眯眼问道:“什么大事?” 邓昌昂起头,向着一个方向看去,那里是江湖地位最高的排座,宁国公李乾宁等六大国公,以及舞阳侯金太素,武威侯邓世明等次一等的功臣之后排排坐。 “你看那一桌上的一些人,是不是看着面生?”邓昌指着一张桌子,对金慎说道。 “他们是什么人?”金慎眼睛更是眯起,眸中泛起了一些寒芒。 “江湖上的人,而且还是大人物。我们朝廷就有招募江湖人为朝廷效力的传统,我们功臣之家,也有招募江湖人做供奉的传统,各家都有不少隐藏的人物。最近这段日子,二房李家明都在江湖上行走,这些人就是他招募的江湖人物,其中不少是亡命之徒。” “你看那一脸凶相的道士,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乾坤手”冲天老道。他本是道门明英宗出身,后来叛门而出,杀光了明英宗精英弟子,让这江湖大派一蹶不振。当年他便已经是天境,此刻恐怕更深不可测。” 邓昌指着一人说道。 这人满脸横肉,身形彪肥,浑然似乎一位杀猪屠户,看起来十分凶恶,但却偏偏罩着一身道袍,此刻吃酒吃肉,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听了邓昌的话,这冲天老道瞪了一眼邓昌,邓昌顿时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升起,瞬间席卷全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不过身为武威侯世子,可不能认怂,邓昌也很凶恶的回瞪了一眼,然后迅速回过头不去看冲天老道。 “你再看那将剑放在桌子上,一脸沉默的剑客,他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点星剑客,海大全。” “此人无门无派,乃是江湖上的独行客。听说是从江湖底层拼杀上来的,一身剑术惊天动地。虽然是最近才晋升为天境,但也绝不小视。” 邓昌随即又介绍道。 金慎注意了一下,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这点星剑客海大全,身形消瘦,一袭麻布衣服,看起来单薄又卑微,但眼神凌厉,好似一柄剑,正散发着清冷剑气。 绝对是一位狠角色。 之后邓昌又介绍了起我,那张桌子上坐着七个人,却一位都是江湖上声名赫赫的大人物,天境高手。 既有冲天老道这样的江湖亡命,也有名门正派出身的大高手。 也不知道二房李家明是用了什么手段,才招募了这么多的高手。 “宁国公府有了这七位高手相助,自然是如虎添翼。李家明功劳卓著,加上长房衰弱,李家明恐怕是想趁着今天的寿宴,将世子之位定下。你们长房难道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做什么准备吗?” 邓昌低声问道,眼神却看向了张宁。 他仍然觉得张宁绝对不简单,此刻也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说了这么多,就是想打探一下张宁这个人的来历,是不是长房请来助拳的人。 金慎闻言一脸铁青,小辈如金家孙辈,李元雄等人脸色更加难看。因为他们真的一点消息也没有。 而且这件事情既然连邓昌都知道了,那么肯定很多人都知道了。他们却没有任何消息,显然整个圈子都在排斥舞阳侯家,与宁国公府长房。 这是极为可怕,极为可怕的。 “真是好手段。”金慎恨笑了三声,眸若寒星,散发着冷厉之色。 邓昌则是有些郁闷,心想,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告诉我这个叫张宁,自称是看天牢牢房的人,到底是不是长房请来助拳的? 难道今天不是一面倒,而是龙争虎斗吗? 你到是说啊,真是急死人了。 ........ 大堂左边的房间,便是安顿女眷与幼童的地方。大宅门内规矩多,纵使来的幼童有的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却也分成了男女两桌,泾渭分明。 其余成年的女眷,也是分别落座。其中宁国公李乾宁的夫人,丁氏与来客同辈一起坐在最北边的位置,其次则是金夫人等下一辈的夫人们,剩下就是孙辈成年小姐了,也就是李骠骑同辈的女眷。 与金夫人同桌的有二房李家明的夫人明国公府出身的朱氏,三房李家定的夫人陈氏,还有五位回门的姑奶奶。 因为李家定是三房庶子,所以婚配也是找了低一点的门第,三房陈氏出身功臣之后江汉伯家,而且也是庶女。 除了陈氏之外,五位姑奶奶都是嫁的很好,或是嫁给了公侯世子,或是嫁给了皇亲王爷贵为王妃。 此刻席间的气氛十分的微妙,八人只是安静吃饭,而且发出的声音极小,显露出了很好的教养。 总而言之,落针可闻。 但是气氛却是十分尖锐,空中仿佛是有两道杀气在对冲,人人都知道是为什么。 五位回门的姑奶奶大多数都是无所谓的,反正不管谁成了下一代的宁国公,也都是她们的娘家。 但是长房金夫人,二房朱氏,三房陈氏就不一样了,乃是真正的是事关重大。 三房乃是庶出,地位卑微,这公爷爵位自然落不到三房。但是未来谁做了宁国公,却对三房至关重要。 未来李乾宁一死,三房分家,能分润多少家产,还不是要看新国公?所以三房的陈氏,就是风吹两边倒。 以前李家安,李元霸还在的时候,陈氏自然是跟在金夫人的屁股后边,一副以金夫人马首是瞻的模样。 现在二房占据上风,她便立刻改换门庭,与二房朱氏打的火热,与金夫人针锋相对。 第四十九章 国公府内唱大戏 陈氏出身低,在江汉伯家不受重视,她母亲本是一位侍女,受了宠幸后生下陈氏。 因为不受重视,母亲教的不好,陈氏看起来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加上面容消瘦,下巴尖尖,看起来便很刻薄。 身上穿戴却是珠光宝气,有一种沐猴而冠的不伦不类。 今天当然会发生大事,这大事就是二房老爷李家明坐上世子之位的时候。陈氏早早的收到了消息,此时便忍不住表忠心。 “恭喜二嫂。”陈氏忽然冲着朱氏敬酒道。 与陈氏不同,出身于明国公府的朱氏相貌平平,但是肤色白皙,体态圆润,有端庄雍容之气。 她浅浅一笑,问道。 “喜从何来?” “自长房老爷离世之后,宁国公世子之位已经空悬十余年。这一次二哥在江湖上招募七位天境高手做宁国公府的供奉,功勋卓著。今个儿又是公公寿辰,只要公公高兴,今天便可以上报朝廷,册封二哥为世子,授予金册官服。” 陈氏大是恭维道。 朱氏看了一眼金夫人,金夫人脸色铁青,眸中闪过慌乱。朱氏有些得意,但嘴上却说道:“朝廷有制,世子之位传嫡长子。虽然大哥已经离世,但是这世子之位应该还是长房的。夫君虽然有些功劳,却也不管窥视世子之位。” “有道是“良才善用,能者居之。”根据朝廷制度,这世子之位当然属于长房,但是目前长房元霸不知所踪,元雄心性未定,我看还扛不起大任。在这样的情况下,二哥就应该出来挑大梁。”陈氏说道。 朱氏责怪的看了一眼陈氏,摇头说道:“这爵位传承乃是家族大事,上有公公与家族宿老做主,我们妇道人家还是不要多做议论。” “我失言了,二嫂莫怪。”陈氏连忙敬酒赔罪道。 两位妇人一番话到此为止,但是却让暗流变成了火药,空气中的杀气愈发浓郁。 金夫人没有看这两个家伙唱双簧,只是惊慌失措,心头一团乱麻。舞阳侯一家都没有得到消息,她一个内宅妇人自然也没有消息。 二房李家明居然在江湖上找到了七位天境高手成为宁国公府的供奉,这绝对是大功一件。 夹带这功勋,又趁着公公寿辰高兴,将世子位置定了,那就神仙也难翻身了。 难道我孤儿寡母,就眼睁睁看着夫君与元霸传下来的爵位,落在二房手中吗?金夫人咬着银牙,脸色铁青。 见此朱氏与陈氏具是浅浅一笑,十分得意。 “三嫂,你太过份了。人都是要脸的,我长兄不幸离世,元霸无故失踪,留下孤儿寡母三人,你不仅不抚恤,还冷言冷语。你江汉伯府的家教呢?江汉伯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 一位姑奶奶拍案而起。这位姑奶奶排行老三,闺名猛女,性格却也是刚强,素来与长兄李家安不错,此刻便站了出来。 而且她说话有份量,因为她的夫君为宗室范阳王,她乃是范阳王妃。陈氏顿时面色青白,有心想反唇争锋,却是又不敢,只能唯唯诺诺。 朱氏心中也是不痛快,但却是笑笑,没有说什么。灭了二位嫂嫂的气焰之后,李猛女宽慰金夫人道:“大嫂放心,这自古以来爵位传给嫡长子,我想父亲还不至于老糊涂。” 但是李猛女心中却也是叹息,知道事情极为不妙。 这来势汹汹,恐怕神仙难救啊。 “谢谢三姑娘。”金夫人勉强一笑,谢道。 内宅妇人长舌,这大堂内也不太平。 大堂内,酒正酣。 主桌上,大齐国功爵之首,宁国公李乾宁打坐北朝南。他年已百岁,却细皮嫩肉,看着只有三十余。 相貌普通,留着长须十分儒雅。 身上穿着大红色的袍子,头戴紫色古冠,既喜庆又是贵气。 别看这位宁国公儒雅仿佛面团,但是他早年也曾经从军参战,在那沙场中拼杀过,又行走江湖,多经历战斗。 说是刀刃是血亡命之徒也不为过。 他的左右分别是明国公朱由堂,舞阳侯金太素,在座还有一位亲家乃是江汉伯陈广汉,其余则是其他四位国公。 邓昌的一席话,这些人都是听的一清二楚。李乾宁面色不变,却看了一眼旁边桌子的儿子李家明。 明国公朱由堂面露春风,心情很好。舞阳侯金太素则与他儿子金慎一样,脸色铁青。 不过这些齐国的大人物们都没有说话,先开口说话的却是小辈,李乾宁的三子李家定。 李家定容貌倒也儒雅,但是眼神猥琐,气质不佳。他乃是庶出,在宁国公府地位不高,性格与他媳妇陈氏可以说是臭味相投。夫妻两个打了同一个主意。 而且,他也是有被李家明授意,今天便是要做出头鸟。 李家定看了一眼二哥李家明,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到了李乾宁的身边跪下,叩拜道:“父亲我有话说。” 李乾宁看了一眼李家定,没有开口说话。但是李家定却是心头冰冷,他素来惧怕这位看似儒雅的父亲。 咕噜一声,李家定很不整齐的吞了一口唾沫,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二哥这一次招募了七位天境高手,担任国公府的供奉,功勋卓著。而自从大哥死后,我们宁国公已经十几年没有世子,人们都说这是宁国公衰弱的开始,我请求父亲上报朝廷,早早定了二哥的世子之位,堵住那些流言蜚语。” “三弟你住口。”先开口的却是李家明,他容貌普通,看着憨厚,但是知道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位心狠手辣的人。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是偏偏他做事,十分稳妥,满口仁义道德。背后有不少人笑称他是“伪君子”。这也是这么多人远离长房的原因,得罪这位伪君子,可能会被秋后算账。 李家明瞪了一眼李家定,然后来到了李乾宁的身边跪下,说道:“父亲别听三弟胡言乱语,这世子之位是大哥的,大哥不在了,也是侄子们的。现在虽然元霸失踪,但是元雄还在,合该是元雄的。我作为叔父,一定会竭尽全力辅助元雄,维持家声。” 这就是李家明,二房老爷。 明明是心里头算计,想的要命,但是嘴上却是仁义道德,十足伪君子。 这番话不是李家明的本意,他当然有后手。所以他的岳父明国公朱由堂开口了。 正是寿宴时候唱大戏,这一出国公府内的大戏,正式开锣。 第五十章 步步进逼 李乾宁有三子,此刻二子齐齐跪在他的身边,兄弟齐心,但开口却是南辕北辙。 但不管二子如何闹腾,这权利还在握在李乾宁的手中。虽说世子之位需要朝廷册封,但还需要李乾宁自己提出,朝廷才好顺水推舟。 而李乾宁淡淡的看了一眼李家明,李家定,仿佛稳坐泰山,隔岸观火。 没有人知道这位国公爷的心中到底在想一些什么。便是李家明也不太清楚,他的父亲实在是太复杂了。 所以,此刻李家明虽然胜券在握,却也是有些紧张,手心也不断渗出汗水。 这时候,明国公朱由堂登场了,这位国公爷面容俊美,体态修长,脸上都带着浅浅笑容,雍容华贵又十分亲切。 朱由堂看了一眼女婿李家明,然后笑着对李乾宁说道:“大兄,这本是宁国公府内家事,我本不该插嘴。但你我兄弟近百年,有一句话我觉得应该要说。” “贤弟请说。”李乾宁眸光一闪,开口说道。他气质儒雅,举止少动,但声音却是出奇的硬朗,中气十足。 朱由堂看了一眼这位认识了将近百年的人,二人绝对算不上朋友,兄弟,只能说是亲戚。 与女婿李家明一样,朱由堂也一直猜不透这位功臣之首,到底是在想什么。 李乾宁坐如山狐,内心狡诈,动如猛虎,可横行天下。目前朝廷上虽然张百公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是李乾宁率领功臣之家,却也能抱团取暖,不至于被张百公逐一消灭,足见大能。 “而今天下并不太平,李兄忘记了当年独孤家,年家了吗?”朱由堂带着浅浅的笑,漫不经心道。 一句话,却是一阵见血,杀气必现。 舞阳侯金太素,以及金慎,李元雄等人都觉得一阵晕眩,仿佛看到了一座大山从头顶压来,这大山无边大,无边重。 一旦落下,必定尸骨无存。 当年开国功臣,足有八大国公,剩下目前六家。消散在人间的便是年家,独孤家,这两家之所以消失,便是因为在动荡年间,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年家是三百多年前,想要取而代之,谋朝篡位,被众人合力剿灭。 独孤家则是二百三十多年前,一场波及了整个朝廷,人人自危的动荡之中,因为新国公年幼,家族四分五裂,终于消散。 而现在齐国绝对不太平。 当今齐国大内宦张百公擅断朝政,号称九千岁,内胁迫皇帝太后,外斩杀忠良,大树党羽,江湖上又招募亡命。 若他想取而代之,建号帝王似乎唾手可得。在目前的情况下,宁国公李乾宁率领功臣之家,抱团取暖才能有一席之地。 而张百公年纪与李乾宁相差不大,命还长着呢。如果在未来李乾宁先张百公死了,而李元雄这样的小辈接任为宁国公,能发挥出李乾宁的作用,保住功臣之家,保住宁国公府吗? 这是一个大的问好。 但是李家明就不一样了,李家明年纪比李元雄大,内心狡诈,心狠手辣,本身资质又不比李元雄差。 显然李家明比李元雄是更好的选择。 金慎想开口说话,但碍于辈分不足。舞阳侯金太素沉稳,却应对不足,此刻竟张口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是脸色铁青。 所以这满大堂的达官显贵,功臣之后,朝廷重臣,竟没有一人出来为长房,为李元雄说话。 这大山何止是临空,而是已经落下,距离长房的头顶,只有一寸距离。 而压垮这一寸的,便是李家明请来的七位高手,冲天老道,点星剑客海大全等人。 只见这冲天老道将双眸一瞪,从坐上站起对着李乾宁拱手说道:“还请国公爷知道,我们乃是李家明大人请来的食客,也是奔着李家明大人未来能够坐上国公爷您的位置,才愿意待在宁国公府的,如果宁国公的位置落在乳臭未干的小子手中,却是万万压不住我们的。” “轰隆!”一声,仿佛是五雷轰顶一般,金太素,金慎,李元雄等人仿佛听到了大山落在头上的声音,心中只凄厉。 “完了!” 在目前朝政局势诡异的情况下,七位天境高手加入宁国公府,对于宁国公府来说太重要了。 李家明有岳父为他开口,又有这七位高手为他开口。 长房又有什么? 舞阳侯家虽然也是顶级功臣之家,但却比六大国公差些,也没有这么多的天境高手。 这份量相差也太多了。 不仅是金太素,金慎,李元雄知道完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长房完了。 “这世子爷的位置是我的了。”李家明心中欣喜若狂,有一种仰天长啸舒畅心情的冲动,但这时候他却强忍了下来。 他对岳父朱由堂磕头,哽咽道:“岳父大人,我家大哥已经故去,留下孤儿寡母,我岂能夺了侄儿的爵位?岳父大人啊,请不要陷我于不义。” 朱由堂则唱起双簧,认真说道:“非常之时,当做非常之事。为了家族的延续,你就应该扛起大梁。如果家族毁灭,你死后哪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顿了顿,朱由堂说道:“至于你心中惦念着死去的大哥,那不如这样,你先登上世子之位,等这天下风平浪静,再将世子之位让出来,还给元雄。” 众人听了这翁婿二人的话,却是一阵腻歪。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按照你李家明的性格,今天得了世子之位,不登上宁国公宝座做到死,又岂能交出来? 就算未来临死交出爵位,也是交给你自己亲儿子,又怎么能交给侄子? 这戏演的实在是太假了,叫人忍不住看的直泛恶心。 “呃!!” 很多人都想吐,却是没好意思真吐。 但是翁婿二人的戏还没演完呢,李家明闻言露出了犹豫迟疑之色,说道:“岳父大人。” “大丈夫做事,应该雷厉风行。不要犹犹豫豫。”朱由堂来到女婿身边拍了拍女婿的肩膀,然后对李乾宁说道:“李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一锤定音。 这宁国公府的长房,二房之争,犹如一团乱麻,找不到可以一锤定音的人,找不到线头。 今天却似乎有了明朗。 正是拨开云雾见天明,新的世子爷,将要粉墨登场? 第五十一章 程咬金 而今齐国庙堂上,风云变换,局势诡异,继而照映江湖,使得这偌大齐国动荡不安。而作为一股不小的势力,功臣之家们的元勋之冠,宁国公府世子之位,绝对是有份量的。 而当代宁国公李乾宁膝下三子,庶出三子李家定无缘世子之位,而嫡长子李家安已经亡故,这世子之位便有两个人能够继承,便是嫡次子李家明,长房嫡次孙李元雄。 世子之位久久不决,已经影响到一股庞大的势力。 而今天,便在李乾宁的百岁寿宴上,这世子之位便尘埃落定了。相比于二房的强势,长房仿佛绵无力的孩童,不堪一击。 而随着世子之位定下,二房李家明必定水涨船高,并在未来继承宁国公的爵位,成为元勋之冠。 在场达官显贵们虽然疏远长房,其实并不服气李家明,此人满嘴仁义道德,其实心怀狡诈,心狠手辣。 看着意气风发的李家明,黯然失色的李元雄,不免有些同情长房。只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他们也只能在心中同情一下,而不会开口说什么。 正是大局已定,神佛无救,何苦得罪未来的世子爷呢? 而后所有人的眸光都集中在了李乾宁的身上,现在就欠您老一句话了。 便在这时,众人的耳中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老爷。”却是圆滚滚的大管家常胜,匆匆来到了李乾宁的身边,对李乾宁躬身行礼道。 “何事?”李乾宁开口问道。 “还请老爷移步。”常胜再次躬身说道。 “老夫有些事情,诸位请继续吃酒。”李乾宁冲着众人拱手,然后随着常胜一起走出了大堂,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众人不由面面相视了起来,今天晚上的这场大戏已经上演,眼看二房李家明横扫千军,所向无敌,将长房李元雄斩落马下,称雄天下。 却来了这样一幕,实在是诡异。 李家明,李家定兄弟,明国公朱由堂的脸色则稍显难看。相反,长房的李元雄,舞阳侯金太素,舞阳侯世子金慎等人却是稍稍呼出了一口气。 至于张宁。 张宁横刀立马稳坐泰山,继续吃酒,这遍看客人,也就张宁能这么沉稳的继续吃酒了。 “这道蒸熊掌可真是不错,用的可能是妖熊的熊掌。”张宁夹起了一块肉,放入口中,入口既化开,然后化作了一道元气,散入四肢百骸,让张宁浑身暖洋洋的。 真是大补。 走廊上,常胜一言不发在前引路,而李乾宁则是落后一步,同样一言不发。二人主仆多年,李乾宁知道常胜不会无的放矢。 等到了地方自然明了。 不久后,常胜将李乾宁带来了一处房间内,房间外有两位高手驻扎,见了李乾宁连忙行礼,李乾宁却没有理会,跟着常胜走了进去。 进入房间后,入目的乃是堆积在一起的礼盒,盒子就十分名贵,要是换了银两,足够普通百姓吃一辈子不止。 常胜取了一个礼盒,这礼盒同样名贵,但是处在这么多的礼盒之中,却是有些不起眼。 礼盒上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张宁祝宁国公寿比南山”。 常胜取了礼盒,呈给了李乾宁。李乾宁稍稍皱了皱眉眉头,打开了礼盒看去,里边是一张折叠好的白纸,打开白纸,则是密密麻麻的一行字。 这字很工整,但却绝对算不上是名家手笔。也就是说,这份礼物之所以让常胜在这个情况下,请他过来观看,绝对不是因为这字。 而是因为这张纸上的内容。 “无相金身功?!”入目的五个大字,李乾宁眸中精光一闪而逝,然后一目十行向下看去,不久后,李乾宁看完了,将纸重新折叠好,然后郑重的放入了礼盒之中。 常胜这才问道:“老爷,这是真的吗?” 这位宁国公府内的大管家,却也是从小练武,虽然并未登临天境,但也是地境巅峰,也算是见多识广。 他在整理礼盒的时候,发现了这份功法,便连忙去请了李乾宁过来。 要知道,一份三品内功,绝不容小视。别看这满屋子的礼物,乃至于李家明请来的七位天境高手,都比不上这份三品内功。 李乾宁左手拿着礼盒,右手食指敲击礼盒,闭目片刻后睁开眼睛道:“真的。” “这个张宁是什么人?”李乾宁随即问道。 “来历并不是太清楚,但却是小公爷请来的客人,听说是元霸公子的朋友。”常胜说道。 “元霸还有这样的朋友?”李乾宁露出了复杂之色,惊讶之余,想起自己的长孙,尽是心痛,叹息。 李元霸! 如果李元霸在这里,他哪里会管什么次子,长房嫡次孙,这世子之位就该是那个小子的。 元霸若在,我宁国公府百年内,必定登临绝顶。 李乾宁却也是李乾宁,叹息之后脸色便恢复了常态,然后问常胜道:“这张宁你认识吗?” 说着,李乾宁将不大的礼盒收入了大袖子之内。 “认识。”常胜点头说道。 “指认一下,老夫要敬他一杯。”李乾宁说道。 “是。”常胜应了一声,便又在前引路。 一门三品内功,而且无相金身功在三品之中,属于精品。这样的内功,偌大的宁国公府内也不多。 若放在江湖上,便可以撑起类似于武王阁这样的一流势力了。 这份礼物十分贵重,贵重到李乾宁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他寿辰上可以收到的礼物,如果寿辰能够收到这样的礼物,他很乐意每年都举行一次寿宴。 就算对方是长孙的朋友,属于晚辈。但是李乾宁却还是必须要表态,上去敬一杯酒。 与此同时,李乾宁对于张宁的身份也起了好奇之心。 张宁!李乾宁在此之前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恐怕也并非是齐都城内的功臣之家的子弟。 因为在公侯伯三等爵位中的众多功臣之家,只有两家姓张。但是那两家是绝对拿不出一门三品内功,就算有,也不会拿出来的。 能随意的拿出一门三品内功的人,绝对不容小视。 而且李乾宁知道当年的“无相门”,所以内心便有了更多的猜测。 第五十二章 谈笑 李乾宁回来了,回到了大堂内。而与会众人除了张宁之外,自然而然的又将眸光集中在了李乾宁身上。 今天可是一场大戏,彩头便是宁国公世子之位,而真正能决定这个位置归属的人,便是李乾宁,也就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不过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二房的李家明已经势在必得。这从长房的外戚舞阳侯金太素,长房次孙李元雄那灰败的脸色就能看出来了,他们已经是失败者。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李乾宁回到大堂之后并没有表态,而是端着一碗酒,来向一个人敬酒。 这人年纪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容貌俊秀,身上穿着白色袍服,头戴纶巾,腰间系着锦带,外系着一块好的玉佩。 这模样放在齐都城内满城庶民之中,当然是鹤立鸡群。但是放在这大堂内的顶级权贵的身上,却是有些普通。 出奇的是他的气质,有一股浓郁的出尘之气,仿佛是飞在星空中的谪仙,而不是人间公子。 这人很陌生,但又不陌生。因为在不久之前,武威侯世子邓昌便向金慎打探,这人到底是谁。 这人自称是看守牢房的牢人。 这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但此刻当李乾宁端着酒杯来到了张宁身边敬酒的时候,众人才知道那一句看守天牢的牢人,到底是多么的荒谬了。 一个看牢房的牢人,能让堂堂功臣之首的宁国公李乾宁亲自来敬酒? 这开什么玩笑。 这个人的身份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还是邓昌这小子眼光毒辣啊,不停的套近乎打探消息。 众人心中赞叹的邓昌这小子,则有些慌神。他见到李乾宁端着酒杯过来,连忙起身让座,拱手作揖道:“公爷。” 然后很乖巧的让开身位,站在了一旁。并好奇的看着张宁,心中猜测,这人到对是那条蛟龙? 与邓昌一般的还有舞阳侯家的众人,以及李元雄。 “爷爷。”李元雄说道。 李乾宁貌似儒雅,但其实威严极重,他淡淡的看了一眼邓昌,金慎,李元雄一眼,没有开口。 但当他转头看向张宁的时候,眸光露出了奇特之色,而面上却多了几分笑容,他敬酒道:“初次见面,多谢张公子能赏脸来府上喝酒,请饮下此杯。” “在下乃是晚辈,应当向公爷敬酒才是。只是公爷桌前热闹,在下有些面薄,便没有上去。”张宁却对着李乾宁弯腰行礼,然后与李乾宁碰了碰杯子,二人一起饮下此杯。 饮酒之后,李乾宁问道:“我那孙儿元霸不知所踪,张公子是他的好友,可有什么消息吗?” 李乾宁露出了关注之色,这既是拉家常,也是关心李元霸的情况。这偌大的宁国公府内,他有儿子诸孙,但加起来却也比不上李元霸一位。 那可是他的嫡长孙,心头肉。 “不知道。”张宁摇了摇头,然后笑道:“但我知道一点,李元霸肯定还活着,等他什么时候想通了,或许也就回来了。” “如此甚好。”李乾宁闻言既是失望,也是定心。 “来,张公子来这边坐。”李乾宁拉着张宁的手,前往上座,并命了侍女添杯盏,座位。 让李乾宁坐在了自己的右手位置。 然后挨个儿介绍着道:“这位是明国公朱由堂,这位是舞阳侯金太素,这位是.......。” 朱由堂笑着见礼,但是眼神阴晦。而金太素则刚好相反,眼中闪烁着喜色。只是他寡言少语,所以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介绍之后,李乾宁奇怪之色,问道:“张公子与我孙儿既然是莫逆之交,但却为什么没有来过老夫府上?” “元霸倒是常请我来贵府作客,只是晚辈因为一些原因而推脱了。”张宁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李乾宁露出了笑容,没有追问。 紧接着,李乾宁便一直与张宁谈话,说的还是家常话,寻常话。偏偏李乾宁表情如沐春风,待张宁重于在座国公,侯爷,伯爷。 这让在场众人啧啧称奇。 宁国公为功臣之首,权势广大。貌似儒雅,其实威望极重,寡笑语,何曾见过这位国公爷对什么人这么亲切,仿佛是亲戚长辈? 这人到底是谁? 天牢看牢房的?开什么玩笑? 李乾宁这份态度,便是在平常也足够引起众人的猜测遐想了。更何况是现在,现在乃是二房李家明亮剑长房,争夺世子之位的关键时刻。 李家明拥有明国公朱由堂这位岳父扶持,又三弟李家定帮衬,更有七位天境高手作为党羽,气势极为强盛。 眼看着这尘埃落定,却又再起波澜。 莫非这煮熟的鸭子,要飞走不成? 眼看着这气氛有些不太对劲,李家明有些坐不住,便对着不远处的冲天老道使了一个眼色。 冲天老道会意,站起来对着李乾宁拱手说道:“国公爷,刚才咱们还在谈世子之位的事情。国公爷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还请给在下一个准数。” 这回李家明没有开口推脱,进行什么仁义表演了。情况不对,这要是真把世子爷的位置给推出去了,那肠子可就要青了。 李乾宁眸中精忙一闪而逝,却没有回答冲天老道,而是转头问张宁道:“张公子以为呢?” 晴天霹雳! 这宁国公世子之位何其重要,李乾宁居然询问一个小辈,而且这小辈还是李元霸的朋友,长房请来的客人? 这对此事没有干系的众人立刻亢奋了起来,难道今天真的要翻盘吗? “国公爷,这偌大的事情我们七位天境都情愿让二老爷承袭世子之位,您却要问一个小辈?” 冲天老道不可相信,声音也拔高了许多。 李乾宁看了一眼冲天老道,眼眸中颇有些冷意。冲天老道顿时觉得一股凉气从额头冒出,并席卷全身。 他这才意思到眼前坐着的人,不仅是功臣之首堂堂宁国公,还是一位齐国顶级的天境高手。 这齐国庙堂之上第一高手自然是张百公,李乾宁肯定不是张百公的对手,但是二人到底相差多少,外人却不清楚。 只是李乾宁如果真与张百公,但也不会败的太难看。 这样的人,便是凭自身武力,也可以让他永远留在这里。 李乾宁见冲天老道不敢说话了,便又转头看向张宁,眸光柔和,脸上散发着春风一样的笑容。 这区别对待却也太明显,太辣眼睛了。 这江湖上的天境高手,赫赫有名的冲天老道,居然比不上一个二十岁出头,李元霸的朋友。 第五十三章 定乾坤之人 对于张宁来说,李元霸是他的朋友。 李元霸虽然远走江湖,落发为僧。但是这情分却是没断,张宁对于李元霸的旧情人太后李女王冷漠,却不会对李元霸的父母,弟弟妹妹冷漠。 甚至对于宁国公李乾宁也是爱屋及乌,特地去了一趟贵宁州,弄了一块天寿石来。只是这宁国公府内一屋子乌烟瘴气,张宁便对了李乾宁冷淡了许多,本该送出去的天寿石,变成了一册“无相金身功”。 对于今天宴席上的大戏,张宁当然会帮长房。但是怎么帮则成了一个问题,现在李乾宁却亲自来问张宁,也就好办了许多。 而这其实也是在张宁的意料之中,因为张宁送出去的是无相金身功,这本功法除了本身为三品之外,还透露出了许多的线索。 身为当代的宁国公,李乾宁会从其中发现一些什么。 总而言之,张宁今天是来喝酒的。也不是什么功臣之家,伯侯公,也不是朝廷重臣。需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 依照本心,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怎么做就怎么做而已。 闲云野鹤。 于是张宁笑着说道:“这爵位继承,朝廷有制度,嫡长子继承制。这个制度就是杜绝家族中诸子自相残杀的。试问如果今天公爷将世子之位传给了二房,那么二房的子孙岂不是又要因为世子之位自相残杀?我看啊,至此以后宁国公府将永无宁日了。” “哈哈哈,说的好。”李乾宁哈哈大笑,然后当众说道:“老夫府中的事情让诸位多虑了,老夫已经有决断。明天就向天子上表,请封我孙儿李元雄为世子。” 随即,李乾宁又冷下一张脸对庶出三子李家定道:“家定,你在家太闲了。老夫在临江州还有一处产业,你就去那边管事锻炼吧。” “父亲。”李家定脸色煞白,汗如雨下,颤声说道。临江州远在天南地北,这就是流放啊。 李乾宁却么多看李家定一眼,虽说都是儿子,但是嫡子与庶出子却是不一样的。李乾宁随即又转过头对面如死灰的李家明说道:“二儿啊,你妻妾,子嗣众多。这宁国公府有些小了。老夫在城西还有一套大宅在,你便搬去那边住吧。” “父亲。”李家明面色愈发灰败,浑然没了刚才的意气风发。想要求情,但是面对李乾宁冷淡的脸色,却是嘴唇动了动,没有胆子再开口了。 他知道如果再纠缠下去,没准他就要步了老三的后尘,流放到天南地北去了。 李乾宁雷厉风行,安排了二子,三子之后,如沐春风的对李元雄唤道:“元雄,你过来这边坐,见过诸位长辈。” “是,爷爷。”李元雄早就惊呆了,这局势变换也太快了,简直快的让他不知所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应了一声,来到了李乾宁的左边,自有侍女添加座位杯盏,然后李元雄坐下。 “哈哈哈,吃酒,诸位吃酒。”李乾宁安排好一切之后,哈哈大笑着说道。 接下来就是李元雄的主场了,他在李乾宁的指点下,与诸位公侯伯,朝廷重臣见礼。 而不仅是李元雄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二房李家明实力雄厚,招募七位天境高手助拳,争夺世子之位。今天这场大戏,如期开场。 但是这结局,却是意料之外啊。 七位天境高手,再加上同为六大国公的明国公朱由堂的帮助,李家明居然兵败如山倒。 一下子就被李乾宁给轰出了宁国公府,彻底失去了继承权。 这要多大的力量才行? 在座的达官显贵都与李元雄热乎了起来,这群人就是这样。 以前二房占据上风的时候,他们畏惧长房如蛇蝎。昔日世子爷李家安在都城拥有众多的朋友,党羽。 但是这一次长房下了请柬,却是一个人都没来。 现在风水轮流转,长房李元雄明天便要成为世子爷了。这冷灶变成了热灶,这就又有人来烧火了。 但是达官显贵们其实更在意张宁这个人,因为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长房能够拥有这么大的力量,就是因为这个人。 这个人拥有可以扭转乾坤的力量,以一己之力压过七大天境高手,加上一个明国公朱由堂,以及李家明,李家定兄弟。 这个力量太强大了。 “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达官显贵们纷纷猜测张宁的身份,来历,但是却一头雾水,想要上去套近乎,探听一下虚实。 但是张宁坐在李乾宁的身边,却又不好过去。 就像是手抓腋下,痒痒的厉害。 机灵的又心想,他自称是天牢看牢房的牢人,现在看来明显是一派胡言,但至少也是个跟脚,等宴会结束后,我派人去查一查。 上桌上,李乾宁对张宁颇为关照,如沐春风,舞阳侯金太素,也向张宁敬酒,多喝了几杯,李元雄感激不已。 明国公朱由堂则脸色很差。 张宁却一如往常,一派平淡。有人敬酒便喝,主要以吃菜为主。但是张宁心中却是知道,这平静的日子恐怕一去不复返了。 今天虽然出了大大的风头,但却不是他本意。 于他这种人来说,名声不仅不是好事,反而是劳累事。不管是庙堂上,江湖中,人们所求不过名利权势而已。 但是这种事情对于张宁来说,却犹如浮云一般。 我生性淡薄,甚至冷漠。要这名声何用? 女眷所在房间内。 气氛仍然很差,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但是二房的朱氏,三房的陈氏却是谈笑自若,尤其是陈氏不时巴结朱氏,愈发衬托出朱氏的雍容。 不少女眷也是烧热灶,频频与朱氏说话,愈发衬托着长房的衰败。 金夫人一张俏脸铁青,不吃酒也不吃菜,干坐着实在是惹人同情。幸好范阳王妃三姑娘李猛女陪着金夫人,偶尔宽慰几句,这才多了几分暖色。 就在此时,一位侍女匆匆走了进来。不顾房内气氛,来到金夫人身边恭贺道:“恭喜大奶奶,国公爷当众宣布明日上表天子册封元雄少爷为世子爷。” 石破天惊! 第五十四章 李乾宁前往武王阁 这一屋子都是女眷,孩童,其中地位最高的当属于李乾宁原配丁氏,下去便是金夫人,朱氏,陈氏,以及五位回门的姑奶奶。 勋贵人家是非多,女眷们尤其如此。在场的都不是糊涂人,知道长房,二房之争,但除了金夫人与朱氏,陈氏,以及三姑奶范阳王妃李猛女之外,却是没人在这件事情上开口。 但是没开口不代表没有意见,众人也猜测,二房挟威而来,气压宁国公府,恐怕是稳操胜算。长房落得一个分家离去的下场吧。 虽然看着长房孤儿寡母确实有些心酸,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人活在人间便没有公平可言,有人生来便是王侯,有人落地便是庶民。 本以为是稳操胜算,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风雷乍现,乾坤扭转? 众女眷们第一个想法,便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能扭转乾坤? 她们觉得一位小小的侍女,竟敢在这个时候信口开河,所以消息应该是确信无疑了。 朱氏脸上本绽放着如沐春风的笑容,此刻脸色铁青,双眸中尽是不可置信之色。 陈氏也是脸色煞白,她境界低很多,第一个反应便是不可能。“你这奴婢,竟敢信口开河?” 陈氏呵斥这位进来的侍女道。 “回禀三夫人,婢女可不敢信口开河。等这宴席散去,国公爷便应该准备世子事宜了。” 这侍女既然敢进来禀报消息,便不怕什么,闻言不卑不亢道。 这时候金夫人也反应过来,脸上青紫之色散去,露出了吐气扬眉之色,她直接从手腕处脱下一块玉镯,递给这侍女道:“赏。” “多谢大奶奶。”侍女欢喜接过道。她虽然不知道玉镯价值几何,但是也知道难以估算,这烧热灶果然是好。 “父亲果然还是心向着大哥的,大哥在天之灵,也会高兴。”三姑奶奶李猛女含笑对金夫人道。 其他姑奶奶则是纷纷恭贺,但是这雪中送炭,还是锦上添花,金夫人还是看的明白的,她只对三姑奶奶露出十分笑颜,其他姑奶奶只是四五分。 喜气洋洋的说了一番话后,金夫人才想起来问这名侍女道:“这好端端的国公爷怎么会下这样的决定?” “却是一位叫张宁的公子。”侍女俏脸上露出了精彩之色,回想起宴会上的一一,当真是一出大戏,刺激的可以。 宁国公,功勋之家首位,擎天之爵位。 便在那位公子的一番话后,便落在了元雄少爷的身上,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元雄少爷真是神佛垂青之人,有诸神庇佑,才能如此幸运。 侍女回想之余,也将宴席上的事情一一说了。 “小宁?”金夫人愣住了,却料想不到居然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当初她得了张宁的贺礼,便觉得能够在这一次公公寿宴之上,吐气一回。 没想到二房却上演这场大戏,本以为要入地狱,黯然神伤,没想到却又是张宁。 只身公子,何以力敌七位天境高手,李家明,李家定兄弟,明国公朱由堂等人。这一刻,金夫人便猜测这位贤侄身上恐怕还有诸多的秘密。 而在场女眷,也是如此想的。 ............... 一出大戏落幕,锦绣落入长房家,待明日李乾宁上表皇帝,皇帝下了诏书,赐给金册,李元雄便是货真价实的世子爷。 三房远走临江州,二房分家出去。 长房大获全胜。 而宴席上的张宁,却也是深入人心。宴席散去后,男人们与女眷们汇合,津津乐道不已,有许多人想要打探张宁的真正来历。 而宴席散去之后,寿星公李乾宁与张宁说了一些话,与此同时,金夫人派人来请张宁。 “张公子以后可要多来作客。”李乾宁笑着说道。 “是。”张宁应了,然后便随着金夫人派来的人一起前去金夫人。这是东阁的一处寻常房间。 房门紧闭,带路的下人将房门打开,张宁走了进去,进入后,门又被关闭。房间是个普通的小客厅结构。 房间内有金夫人,李元雄,李骠骑,金太素,金慎五人。 “多谢兄长。”李元雄,李骠骑兄妹二人齐齐对张宁跪下,叩谢道。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张宁小吃了一惊,连忙扶起了兄妹二人,并弯下腰拍了拍李元雄的膝盖,责怪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岂可随意向人下跪?” “有道是,知恩图报乃是丈夫本色。如果不是小宁你仗义执言,我们孤儿寡母却要落魄街头了。这一跪是应该的,小宁你却不要推却。”金夫人则是说道。 “母亲说的对,兄长对我们家,形同再造,再怎么感激也不够的。”李元雄兄妹齐齐点了点头,李骠骑脆生生的说道。 看着这对兄妹,张宁便想起了自己的朋友李元霸。李元霸也是一路人,有情有义,特别仗义。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之后张宁又与金夫人一家,舞阳侯父子说了许多的话,话里话外都是感激之意,只有金慎此人仍然与张宁套近乎。 除此以外,并无别的。 张宁今天恩惠可大了,宁国公爵位擎天之位。本来金夫人想要备上厚礼感激的一番的,但是一想到张宁随手送出了三仙茶,又送出了三品内功“无相金身功”作为寿礼,他们长房却是送不出什么更好的礼物了。 此恩此情便只能记下,未来再想办法报答了。 说了许久之后,张宁便告辞离开了。金夫人母子还有舞阳侯一家亲自将张宁送出了国公府。 本来他们见张宁步行离开,想派人送的,但是张宁却回绝了。 像李乾宁这样的人,当然是一诺千金。 次日并没有朝会,但是李乾宁却特地进攻见皇帝太后,不久后诏书,金册,以及世子服饰便下来了。 大齐皇帝,册封李元雄为宁国公世子。宁国公家又一次办了酒席,这一次张宁也被请去了。 过了十来日,宁国公李乾宁却是乔装做江湖人打扮,向贵宁州武王阁而去。 第五十五章 问张宁是谁 上午。 千叶湖,芦荟渡。 自那日自称“无名无姓”的高手,袭击了霸刀门,重创了霸刀门一众高手之后,武王阁阁主吴广恩与广元铁家铁无敌联手,率领一众高手联手将霸刀门连根拔起之后,这偌大的贵宁州境内便只有了武王阁,广元铁家两个大势力。 武王阁吐气扬眉,恢复了昔日的峥嵘。此刻,来到武王阁内的武林人士,比张宁来的时候要多了三四成。 规矩还是一样,渡船有上午下午两班,如果有人拿出“武王令”,或是贵客,可以临时坐一条快船前往武王阁。 不过负责迎接的武王阁弟子则换了一波,为首之人叫做陈江河,一位外貌普通,但是眼神锐利,手握宝剑的年轻弟子。 这时候一位头戴斗笠,遮掩了容貌,身上穿着青袍,手无寸铁的男子来到了渡口,并登上了渡船。 “来人通报姓名,来我武王阁有何事?”陈江河照例询问道。 “我乃是你们阁主吴广恩的故人,这是信物。”这斗笠男子从宽大的袍子中取出了一块铁片,铁片上刻着一个字。 “吴”。 当年吴广恩行走江湖,颇有一些知交好友,他会送出这种铁片作为信物,凡手持这铁片登门的人,必定是贵客。 “前辈。”陈江河立刻恭顺了不少,作揖行礼。随即,陈江河便唤来了一艘快船,邀请这斗笠男子登船,往武王岛而去。 这斗笠男子上了船之后,便只是立在船头,迎风观看波浪。陈江河见此,也不敢打搅,所以船上分外安静。 而这位斗笠男子,便是貌似儒雅,少言语,却有威严,实力深不可测的宁国公李乾宁。 至于他为什么要来武王阁一趟,自然是因为张宁。 李乾宁与吴广恩岁数相差了半辈,但是他与吴广恩曾经一起行走江湖,闯荡下不少事情。 当年李乾宁可也是纵横江湖的豪侠。 因为这交情,李乾宁知道武王阁的一些事情。他知道在这千年时间内,有一脉人家将武王阁充作耳目,时时监视江湖上血河神教的动静。 每当血河神教死灰复燃的时候,就会有通天之人将血河神教剿灭。 而当年无相门,便是与血河神教勾结,才被通天之人灭门。张宁送出了“无相金身功”,李乾宁便有了一些猜测。 再加上不久之前,他得知一位自称无名无姓的年轻人出手,将霸刀门门主钱学冲重创。 若非有这个猜测,他也不会决定将世子之位传给李元雄。 “这张宁到底是不是那位无名?”风吹的李乾宁身上的青袍翻飞,却吹不走他头上的斗笠,李乾宁双眸直视前方,寻思着。 不久后,武王岛到了。陈江河带着李乾宁前往了吴广恩隐居的小院内。吴广恩还是老样子,一对白眉垂落下来,慈眉善目。 他正在打拳,一套养身柔拳。 “是你?”吴广恩看着李乾宁从院外走进来,便知道了李乾宁的身份,他不等陈江河开口,便挥了挥手让陈江河下去了。 “是我。”李乾宁取下了斗笠,露出了儒雅英俊的面容。 “进来喝茶。”吴广恩说道。 “好。”李乾宁点头道。 随即吴广恩带着李乾宁进入了小院坐下,他自己去烧了水,沏了一壶茶进来。 “鹿鸣山的三仙茶,我自己都舍不得喝。”吴广恩放下茶壶,将杯盏放在了李乾宁前边。 “三仙茶?!”李乾宁如山一般的脸上,多了一些动容。他小心捧起杯盏饮了一口,然后放下,回味了片刻道:“回味无穷。” “那是当然,这可是三仙茶。茶中极品。我虽然身为武王阁阁主,但是收藏也是不多。” 吴广恩也饮了一口放下,然后说道。 这茶需要细品,二人便不再说话。一口一口的将茶壶内的茶全部喝完了。 “你身为朝廷重臣,权倾大齐,事物繁忙。这么多年来,可是第一次踏入我武王阁。肯定有事,说吧。” 吴广恩说道。 “我想打听一下,无名是不是就是紧盯着血河神教的那一脉的人?”李乾宁问道。 “这个我不能说。”吴广恩摇头说道。 李乾宁眸光一闪,然后从宽大的袖子中取出了一张布画,然后问道:“无名是不是这个人?” 吴广恩看着画上的俊公子,年纪轻轻容颜俊秀,身形挺拔,锦泡玉佩,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出尘之气浓郁。 吴广恩眯着眼睛,很意外的说道:“你见过他?” “那就是他了。”李乾宁见此便确定了,收起了这画像说道。 “你打听他干什么?莫非你想利用他,对付张百公?我劝你还是打消了那种想法吧,这江湖上除了血河神教,他等闲不会出手。而且他实力深不可测,如果利用他,反而惹怒了他,得不偿失。” 吴广恩说道,他的脸上多了凝重与郑重。 他与李乾宁是朋友,患难之交。他可不想李乾宁,因为惹了张宁而导致身败家灭。 李乾宁的脸上露出了少许的笑容,摇头说道:“你想多了。我虽然是朝廷重臣,但却没有与张百公直接的冲突。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利用无名,去对付张百公呢?” “你不是朝廷重臣吗?张百公挟持皇帝太后,独断朝政,你怎么就没有与他冲突了?” 吴广恩奇怪道。 “张百公这个人只想弄权,又不是谋朝篡位。只要他不谋朝篡位,不对付我们功勋之家。挟持皇帝太后,作威作福又有什么?” 李乾宁说道。 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李乾宁与崔成化的判断是一样的。 张百公这个人虽然号称九千岁,权倾朝野,但却没有谋朝篡位登记做皇帝的打算。只有李女王身为太后,儿子贵为皇帝,身在局中,这才迫不及待想要诛杀张百公。 “朝廷的事情真是复杂。”吴广恩听不懂,也无所谓,摇摇头说道。 李乾宁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心情大好。心想。“我家元霸不愧是麒麟儿,居然能结交到张宁这等人做朋友,我家元雄也是福泽深厚,有张宁帮忙看着,我们宁国公府下一代,绝无问题。” 心情大好之余,李乾宁随口问道:“无名为什么要袭击霸刀门?真的是为了那天寿石吗?” “这倒是真的。听我徒儿铁剑说,是要取那天寿石作为寿礼,献给一位寿星公。”吴广恩点了点头,随即露出了艳羡之色道:“不知道那位寿星公是谁,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天寿石那样的宝物。要知道我年纪不小了,有了天寿石可以多活很多年。” 而李乾宁的脸色已经变了,懊悔,可惜,心痛等等浮上面庞,酸甜苦辣百味涌上心头,滋味自己知。 他本来打算用“天寿石”做贺礼的吗? 却临时改变了主意,送给了我无相金身功。 这是在埋怨我薄待了长房吗? 我恨啊!!那可是天寿石啊。 无相金身功虽然珍贵,但是与天寿石相比,无异于萤火与皓月。 我居然与天寿石失之交臂。 李乾宁脸上表情精彩极了。 第五十六章 年关热闹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 自那日宁国公李乾宁寿辰已经过去了二十日。 十二月二十一,年关将近,齐都内愈发有年味了。 街道上到处都是贩卖年货与购买年货的人。宜阳区,柳家巷,张家宅内。前院空地上,放着一张四方桌子,桌子上放着文房四宝,裁剪好的红纸。 张宁负责写对联,秀秀负责研墨,还有整理新写出来的对联。 张宁身穿褐衣,穿着布鞋,一副庶民打扮。柳秀秀黑发梳髻,身上穿着洗的略显发白的绿色裙子,粉色绣鞋,朴素却掩不住俏丽容颜。 整个柳家巷内识字的人颇多,但读书的人少,能写出好字的更少。张宁自小写的一手好字,所以许多乡亲便拜托张宁写对联。 张家世代与乡亲为善,所以张宁也是来者不拒。 至今有七八年了。 除了对联之外,张柳两家还准备了红灯笼,准备三十的时候挂在门前。两张大纸,大纸上写着福寿二字,分别贴在两扇门上。 秀秀每当年关将近的时候,她都会帮着张宁一起处理。 对联写到最后一张,们外传来了敲门声。 “外甥儿可在?”舞阳侯世子金慎的声音传来。张宁听到他的声音,脸上露出少许无奈之色,心想这人间是非果然多,一旦沾染上,便是狗皮膏药扯也扯不掉了。 自那日宴席之后,张宁又参加了李元雄的被加封世子宴席,与宁国公家,舞阳侯家交集暂且不提,一些勋贵之家,也借故认识他,成了碰杯之交。 这段时间年关将近,张宅门前拜访之人便络绎不绝了。来的人还都是达官显贵,骑马坐轿,身伴豪奴而来。 惹得左邻右舍侧目,猜测张家郎儿是否攀上富贵飞黄腾达。 为张宁的生活,造成了不小的烦恼。 “秀秀,去开门让人进来。”张宁写好了最后一张对联,对柳秀秀道。 “好。”柳秀秀乖乖点头,去开门请了金慎进来。张宁又借故让柳秀秀将写好的对联,送给相亲让她离开,然后才请了金慎进入大堂小坐。 金慎面有红光意气风发,身上罩着喜气洋洋的红色袍子,头上戴着金色镶嵌大珍珠的金冠,骚包的很。 “金家舅舅特地登门拜访,所为何事?”张宁也不上茶,只是请金慎坐下,淡淡说道。 说起来金慎为人义气,脾气挺好,长袖善舞。张宁对他感官还可以,但可惜为人脸皮奇厚,自己加封了长辈舅舅不提,还三天两头来他家骚扰,张宁不厌其烦,这才露出冷淡脸。 金慎脸皮奇厚,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脸上笑容愈盛了。他从大袖子中取出一个小盒子,看起来很平常的木盒,说道:“年关将近,舅舅来给外甥拜年啊。” 张宁闻言少见的翻了翻白眼,就算拜年也是外甥给舅舅拜年才对。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可不管受舅舅的礼,舅舅还是带回去吧。”张宁说道。 “先别拒绝。”金慎却笑嘻嘻的说道,然后打开了盒子,说道:“我知道你家来历广大,奇珍异宝不稀罕。但是我思前想后,这东西你家可能没有,便巴巴送过来了。” 金慎打开的盒子内,露出了一个瓷瓶,看起来是装了丹药。 金慎又说道:“这是养颜丹,可使女子肌肤水嫩,容光焕发。不贵,但挺难搞。正好用来送小情人。” 说完之后,金慎又对张宁挤眉弄眼,哪里像什么舅舅。张宁心想不愧是长袖善舞,这家伙见我与秀秀关系亲密,便见缝插针。 不过张宁还真吃这一套,心想这玩意送给秀秀,秀秀一定开心飞起来。而且张宁也已经任命了,这舞阳侯世子自称舅舅的大人物,这是狗皮膏药厉害的紧,扯不掉了,不收白不收。 反正他是不会回礼就是了。 张宁于是点头说道:“承情。” 金慎眉开眼笑,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喜事一样。 说起来这段时间张宁着实炙手可热,李乾宁寿宴上,一语定乾坤,将那泼天的富贵落在了李元雄的手中。 众人便猜测张宁身份,有何能量,但调查之后,发现不过寻常。但是众权贵愈发觉得张家不简单,便多的是不请自来,上门来拜访的。 但是大部分都是吃了闭门羹,只有他三番两次前来都被迎了进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张宁有何等样的能量,一语定乾坤。但是他知道与张宁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厚着脸皮吧。 收了礼物,但是张宁的表情还是淡淡。但是吓不走金慎,他又厚着脸皮与张宁说了许多话,这才起身告辞。 离开前,金慎又对张宁说。等一下李元雄,李骠骑兄妹也会来百年。果然金慎走了没多久,李元雄,李骠骑兄妹便来了。 兄妹两个各自骑着骏马,带着大批的豪奴,搬来了许多的大小箱子登门拜访。 “世兄。”李元雄下拜道。 “张家哥哥。”李骠骑则抓着张宁的手臂,很亲切的叫了一声。兄妹二人还是老样子,英俊俏丽。 但是与初见大不同,当时兄妹二人额头颇见郁气,此刻却只有喜气。张宁对待他们却比对待金慎这便宜舅舅好多了,拍了拍李骠骑的手背,笑道:“都大姑娘了,莫要如此轻浮。” “又有什么关系,张家哥哥又不是等闲男子。”李骠骑却抓张宁的手臂更紧了,娇声说道。 说起来李家兄妹对张宁的感官,当真是一日一变。没见张宁的时候,以为大哥李元霸交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朋友,初见张宁的时候,三仙茶惊为天人。 再见张宁的时候,当真是感激不尽。 母亲交代二人,要待张宁如兄长。这一次来拜早年,金夫人准备了大箱子,小箱子,多是衣服,食材。 因为金夫人知道张家来历广大,奇珍异宝不稀罕,但是张宁过的却清苦,所以送的多的是吃穿用度。 若非是知道张家世代不请奴婢,金夫人恐怕要送上调教好的美婢,豪奴,服侍张宁。若是张宁有心,舞阳侯家,宁国公家会联名上请天子,保举张宁一官半职。 将来封侯拜将,开创官宦世家也是等闲。 只是张宁无心而已。 元雄,骠骑对张宁感激之余,则是崇拜。这位张家兄长与他们年纪相差不了几岁,却已经能翻云覆雨。 可比这齐都众公子哥儿强了不止百倍。 第五十七章 最后见人间骁将 招待了李元雄,李骠骑兄妹之后,张宁亲自将兄妹二人送出大门,并收下了这大大小小的礼物。 真的很多,整个张宅都差点塞不下。连院子内都堆积了好多箱子,张宁看着拥挤的院子,歪着头颇为头疼。 恰巧这时候柳秀秀回来了,她早就听到张哥哥家中来了贵客,并送来了好多的箱子,这件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宜阳区柳家巷了。 但是当她看着这些箱子的时候,还是惊呆了。 这也太多了。 张宁见到柳秀秀后笑了,从怀中取出了放着养颜丹的瓷瓶递给了柳秀秀,然后说道:“秀秀,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柳秀秀小手握着瓷瓶,满脸的问号。 “你不是时常惦念着胭脂水粉吗?这是养颜丹,可使得女子肌肤水嫩,容光焕发,可比胭脂水粉强多了。瓷瓶内有十丹,你三日一丹,以水送服。”张宁笑着说道。 “真哒?!!”柳秀秀眉眼弯弯,喜的一下子拽紧了瓷瓶道。 “真的。”张宁笑着摸了摸秀秀的脑袋道。然后张宁又说道:“你帮我整理一下这些箱子,衣服靴子什么的放下,吃食都挑出来。再帮忙通知街坊,将这吃食散去街坊。” 柳秀秀闻言立刻从喜悦中脱离出来,看着这大大小小的箱子,管家婆一样心疼道:“这都是吃食啊?虽然说乡里乡亲也都有送写东西,但是这也太多,全送出去太败家了。”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更何况是吃的。我张家世代与人为善,讲的是存钱财于邻里。若有一天我张家破败了,邻里必定一呼百应。再说这么多吃的我们也吃不完呐,这年关将近,散去给相亲街坊,让大伙儿过一个好年,岂不是美哉?”张宁笑着说道。 “好吧。”柳秀秀虽然心疼,但却不会反对张哥哥的,心疼点头,然后便轻点了一下,将吃的都疼出来,然后挨家挨户的敲门,邀请了相亲街坊过来。 张家世代与人为善,在宜阳区柳家巷的口碑极好。相亲们一听张家要送吃的,一时都是不肯要。 但是张宁说反正吃不完,大伙儿不一起吃是浪费了。相亲们也就释然,大伙儿帮忙散去了这些吃食。 家家户户都记得张家的善心,存在心田。 而张家世代都是这么过来的,家风传承,不曾落下。 这千年来张家从未出过小气抠门的人。 热热闹闹之后,天色便黑了下来。张宁在柳秀秀家中吃了晚饭之后,便手持腰牌,前往天牢。 在此之前,张宁曾经对牢头陈春花说过,过年前不去上班了。这一次前往天牢,却是两件事情。 一是在年前看望王骁将,二是辞去天牢的职务。 今天张宁得了消息,王骁将没有任何审问,没有任何罪名,正月十六菜市口问斩。这一次见后,便是人间再也见不到王骁将了。 张百公真是霸道。 想王骁将乃是吏部尚书,朝廷重臣,说关押就关押,说斩杀就斩杀了。朝政昏暗,忠臣泪涕,真是长夜慢慢,不知何时才能鸡鸣然后天明。 而自从宁国公府寿宴之后,张宁已经从水中浮上,再藏身在天牢内,便是很醒目了。而天牢内还有张家世代以来的秘密,为了那个秘密,还是辞去天牢职务比较好。 张宁进入天牢后,便在休息房间内见到了牢头陈春花,告诉了陈春花辞职的事情。 “你上次不是说天牢的职务是是张家世代传承下来的职务?怎么说辞就辞了?”陈春花一脸震惊,并开始劝说,其他牢人也是纷纷劝说张宁打消这个年头。 张宁说了许多话,才将这差事给辞掉,将腰牌给了陈春花,让陈春花办理离职手续。然后,张宁这才来到了王骁将的牢房内见王骁将。 一些时日不见,王骁将不仅没有清瘦,反而胖了少许。面上现出红光,神态自若。 “黄泉路上以近,王公却是洒脱。在下佩服。”张宁来到牢房内,冲着王骁将作揖道。 王骁将正在看书,见张宁进来连忙放下书,然后哈哈笑道:“这人间住着腻歪了,踏上黄泉反而是轻松啊。” 看着眼前的王骁将,张宁愈发觉得可惜了。人间美景不可尽数,美食更是繁多,美衣服,美音乐,人间可享受的实在是太多了。 王骁将年纪轻轻,尽管死后有着落,但还是太可惜了。 这人间确实太惨。 忠臣孝子往往不得好死。 哎!张宁心中虽然叹息,但面上却与王骁将笑语,二人笑谈了许久后,张宁这才告辞。 出了天牢之后,张宁已经没有腰牌了。再想正当踏入天牢,已经是完全不可能了。 也是别了人间骁将,堂堂忠臣。再见王骁将,已经是阴司城隍了。 而阴司广大,或许再也见不到了也说不定了。 这天牢的差事对张宁来说,也确实是画地为牢。辞去了天牢的差事之后,人倒也轻松了一些。 不过轻松之余,也是无所事事。幸好年关将近,要忙的日常还有许多。张宁便跟在柳母后边,忙活过年的事情。 时间转瞬即至,辞旧迎新。大年到来,张宁在柳家过了一个好年,还与柳秀秀一起放了鞭炮,噼里啪啦了一番。 喜气洋洋,欢声笑语。 因为辞去了天牢的职务,年后张宁也没有什么事情,便在家中现闲赋度日,不时带着柳秀秀一起出门玩耍。 可把秀秀开心坏了。自从张宁去天牢上班后,可是很少能带她出门玩的。 时间便一日一日过去,元宵那天张宁带着柳秀秀一起去看花灯,猜灯谜。很快时间就到了正月十六。 这天天气晴朗,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柳秀秀一大早便捧着煮好的面条来给张宁送吃,张宁却穿着一件素色的衣裳,坐在院子内闭目养神,脸色十分严肃。 “张哥哥这是怎么了?”柳秀秀有些吃惊,问道。 “谢谢秀秀了,不过我今天不吃饭了。”张宁睁开眼睛,见她手中面碗,笑着说道。 “为什么不吃饭?是不舒服吗?”柳秀秀连忙放下了面碗,关心问道。 “练功,今天辟谷。”张宁摇摇头笑着说道。 “好吧。”柳秀秀还是有些担心,不过没有多问,乖乖的捧着面碗又离开了张宅。张宁则又闭起了眼睛。 到午时王骁将便要在菜市口问斩了,今天心情不怎么美丽,不想吃饭了。 至于菜市口,那就不去了。 第五十八章 大雪纷飞 正月十六。 对于齐都城内的普通百姓来说,元宵刚过,这热闹劲还没有过去,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但是对于一些人来说,今天可是一个大的日子。 前吏部尚书,忠心耿耿刚正不阿的大臣王骁将,今天午时在菜市口问斩,没有罪名,没有审问。 只是简单的被杀了。 自从九千岁张百公掌权之后就杀了很多人,但是从未有一个人如王骁将一样有身份有地位,有名望。 王骁将桃李满天下,门生遍布齐国,他的死对于整个齐国来说都是非常非常大的震动,是一场大地震。 礼部郎中,张飞年家中。 礼部郎中的官不大,只是五品官,但是地位不轻。张飞年今年三十五岁,乃是先帝朝的进士,王骁将的门生。 在朝中,像张飞年这样的人非常多。 今天王骁将菜市口问斩,张飞年心情不佳,便托病告假待在家中。有几个同年进士则也各样的借口告假,一起聚在张飞年家中。 一处厢房内,张飞年与同年三位一起吃闷酒。分别是刑部郎中李长忠,大理寺丞吴睿,工部员外郎陈敬。 都是朝中年轻一辈的血气方刚,忠诚大臣。 佳肴不差,但却如同嚼蜡,美酒香甜,却也只是在喝闷酒而已。 张飞年不断捧起杯盏,往嘴中灌酒,眨眼间已经饮了一大壶,他没有修炼武艺,只是一个普通人,酒量也不行,这么多酒下去,已经是醉醺醺了。 “先贤说,天道昭昭。这苍天何曾饶过谁,但以我看来,这苍天无眼啊。张百公挟持天子太后,诛杀忠良,擅断朝政,稳如泰山。我王公忠心耿耿,却要受刀兵之难,肝胆分离。啊啊啊啊啊。” 张飞年醉上面庞,失态大叫道。 恨的深沉,醉的迷离。他解开衣裳,露出了内衣,十分放肆。 “哈哈哈。说的好啊。这人间哪还有公道可言。张百公,哈哈哈,张百公。”工部员外郎陈敬也是放浪形骸,哈哈大笑道。 笑过之后,一阵喝酒声。李长忠说道:“这朝廷太昏暗,王公死后,再没有人会站出来了。我打算辞官回乡,远离这是非。” 其他人一阵沉默,当年同年几个金榜题名高中进士,正是豪气万丈,几年拼搏,各自又步步向上,又年富力强,正是大展拳脚,辅佐君王治理天下的好时候。 李长忠却打算辞官回乡,当然是心死,当然也有畏惧。 李长忠心死,畏惧,其他三个却是不死心。大理寺丞吴睿敬酒道:“人各有志,李兄要回乡下,我们也不阻拦,敬酒一杯,祝万事顺心。” “脱离苦海也是好事。”张飞年与陈敬也端起酒杯,对李长忠说道。 “惭愧。”李长忠露出惭愧之色,饮了此杯。 “午时快到了,这杯送王公。如果这世上真有阴司地府,祝他老人家在阴司逍遥。如果有来生,愿他不要再做忠臣。” 张飞年站了起来,打开了窗户看了看天色,说道。 “敬王公。”三位同年也是举杯说道。这个时候,天空一声巨响,雷声震耳欲聋,紧接着天色突变,艳阳天成了乌云盖日,几声雷响之后,落下飞雪,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眨眼间,大雪纷飞,覆盖千里。 “王公啊!!!!”张飞年落下泪来,大叫道。 ............... 襄街菜市口!! 齐都城内有许多菜市口,但是襄街菜市口是特殊的,因为每年齐都内处决的犯人,都会在这里问斩。 这些年随着张百公上台,杀的人头滚滚。这襄街菜市口,便被人们畏惧,生意惨淡了许多,甚至连空气中都有了一些阴森的味道。 空地上搭建了一个台子,台子外站满了东厂番子,锦衣卫高手,再向外则是围绕着许多的百姓,江湖人,还有一些则是王骁将的门生。 王骁将穿着囚服,脖子插标,跪在台子上。临刑在即,王骁将仍然面不改色,稳如泰山。 负责监斩的官员不由佩服,亲自让人弄来了一碗好酒,然后端着酒喂给王骁将,说道:“请王公喝下这杯酒。。” 王骁将看了看这人,这官员却是张百公的党羽,他却是不佩服的很。没说谢,但是喝下了酒。 等王骁将喝下酒之后,监斩官收起了酒碗回去坐下,不久后时辰到了,监斩官丢下令牌,一声。 “斩!” 刀斧手扬刀落下,手起刀落,一代忠臣王骁将就此丧命。 “父亲!!!”人群中王铁剑一袭素白,手握乌鞘长剑,银牙咬唇出血,手指握剑白如冰霜,可见青筋。 就在这时,一声雷鸣响起。紧接着天色陡变,大雪纷飞,鹅毛大雪落下,很快就在地上覆盖了一层雪。 普通人们绝得看不到的景象发生了,一声牛吼,一声马嘶声中,阴司大将牛头马面现身。 二人浑身弥漫着黑气,都是人身兽首,十分怪异。马面取出了一根金光链子,勾出了王骁将的魂魄,王骁将先是有些迷茫,随即想起了张宁昔日的话,便知道明悟了过来。 “见过二位大将。”王骁将拱手说道。 “贤弟无需如此客气,此去阴司我们同在阎君麾下效命,有机会还可以窜个门,喝一杯交个朋友。”马面笑道。 “贤弟人间还有什么心愿吗?此去阴司恐怕极难再能自由行动了,该办的就办了。”牛头则说道。 “我还有一女儿,我想见见他。”王骁将不假思索的说道。 “这好办,你先随我们去阴司,等晚上我们再做法给你女儿托梦。”牛头说道,随即二人化作了一团黑雾,将王骁将带走了。 等牛头马面离开之后,风雪却没有立刻散去。监斩官与东厂番子,锦衣卫高手都离开了,百姓们也因为大雪躲避,王铁剑与一些王骁将生前的门生则留下了。 王骁将生前的门生负责将王骁将的尸体收敛安葬,王铁剑见自己父亲的尸体有人收敛,也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她相信张宁,坚信父亲虽然死了,但能在阴间有立足之地。父女终有相见一天。 今天王骁将死了。 这样简单的被杀死了。 这朝廷上下,再也没有公然与张百公作对的人了。 张百公的威势到达了巅峰,何止九千岁,简直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岁,距离万岁只有一步之遥。 第五十九章 王三郎 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言何哉! 三月初五。 阳春三月暖风来,驱散了春天的寒意。齐都城内百姓去了厚衣裳,穿上了单薄的衣衫。 不管庙堂上尔虞我诈,权利倾轧,对于小老百姓来说,这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齐都城内,繁花似锦,热闹无比。城西门外,车水马龙,多的是行商,百姓,旅人出入城门,军士维持秩序。 人群中有一小小的队伍,很不起眼。 小队伍有两辆马车,两位车夫,五个家奴随从。前头一辆马车是给人坐的,后一辆马车则是装物品的。 家奴很是精壮,有些内力根基,都是乘马,马车则是普通。 这样的人家,不是江湖上的小家族,就是齐国内的小官宦人家。 前头人坐的马车内,坐着一家三口。男主人与女主人都是二十出头,男主人生的有些英俊,但是脸上有些病容,虽然坐着,但坐姿不正,更多的是靠在车厢上。 女主人模样十分俊,体态略显丰腴,美丽成熟。 男娃约莫三四岁,虎头虎脑,唇红齿白。 “你个催命的妇人,我正有些病气,不适合坐车赶路,我说今年就不要来齐都了,你却偏要来。现在好了,车马劳顿病歪歪。你这是谋杀亲夫啊,你说你是不是外边勾搭上了什么男人?” 男主人脸色很差,骂骂咧咧道。 虎头虎脑的男娃缩着头,躲在女主人的怀中不说话。女主人则是双手抹泪,说道:“三郎,我们夫妻多年,我素来老实本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会勾搭男人。” 顿了顿,女主人又说道:“我们成婚多年,年年都会来齐都回娘家拜见,今年要是不来,可是要让爹娘伤心的。” “你怕你爹娘伤心,就不怕你丈夫累死在路上?”男主人冷笑道。 “三郎你身子骨向来壮实,我又,我又怎料......。”女主人委屈巴巴道。 “哼!!”男主人冷哼了一声,随即又骂骂咧咧起来。 这家人男主人叫王妙春,家中排行老三。王家世代是京畿附近陈阳县人,从数百年前开始就在县城中做小吏,在陈阳县颇有些势力。 女主人叫柳球球,不是别人,正是柳秀秀的同胞姐姐。 男娃还没大名,小名叫虎头,正是夫妇二人的独生子。二人成婚已经五年,年年都会在开春的时候来齐都看望柳父柳母。 ............. 宜阳区柳家巷柳家。 柳父已经去衙门内上班了,柳母在房内织布,柳秀秀趁着天气好,正在院子内晒被子。 虽然天气转暖,但是晚上还是很冷,晒了被子晚上会暖很多。 柳秀秀很怕冷,更何况柳母体弱多病,所以必须晒被子。 柳秀秀不仅自己晒被子,还会想到张哥哥。等自己忙完后,柳秀秀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就出门拐弯,进入了张家。 院子内,张宁正躺在摇椅上,双眸眯着,悠闲自在的享受阳光。 柳秀秀见此既好气又好笑,这张躺椅是张安世的,自从张安世去世之后,这摇椅便被张宁给放在仓库内了。 自从张宁辞了差事之后,整天没事做,便搬出这张摇椅来,成天在院子内摇摇晃晃。 “张哥哥,牢人那么好的差事,你辞了干什么?现在成天在家闲着,多不好。”柳秀秀埋怨道。 一边埋怨一边很熟练的进了张宁的房间,将张宁的被褥整理一番抱出来晒。 “秀秀,我的被子就不用晒了。我晚上不会冷的。”张宁答非所问道。 柳秀秀瞪了张宁一眼,自顾自的继续晒被子,然后有些不高兴的离开了。小妮子与张宁青梅竹马,素来以张家未来媳妇自居。 张宁平白无故辞了祖传的差事不做,她可不高兴了。 张宁看秀秀不高兴了,但也不打算解释什么。因为这小妮子脾气很好的,生气不会生很久。 柳秀秀回到自家后,来找柳母诉苦。柳母正跪坐在织布机前织布,柳秀秀坐到柳母的身边,苦着一张小脸道:“娘,张哥哥好端端的辞掉了牢人的差事。现在成天游手好闲,这可怎么好。” “这人还没过门,就想着未来怎么过日子了。”柳母取笑道。 “哪有。”柳秀秀双腮泛红,眼神闪躲。 柳母摇摇头笑着说道:“你张哥哥有些门道,忘记前些日子张家大门前达官显贵不时登门而来的事情了吗?你张哥哥就算辞了差事不做,这辈子也饿不死的。” 柳秀秀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气馁道:“虽然饿不死,但是人生在世总应该有目标啊,他成天坐摇椅,晒太阳,太荒废了。” “这倒也是,等过几日让你爹去探探口风,看小宁有什么打算。男子可不能成天游手好闲。”柳母想了想点头说道。 “好。”柳秀秀点头道。 母女二人谈了一阵后,柳母脸上露出担心之色,说道:“按照往年,你姐姐二月便会来齐都看望我们,现在已经是三月了怎么还没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柳秀秀闻言也露出担心之色。 刚念叨着,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并听见了柳球球的声音。 “爹娘。” “大姐回来了。”柳秀秀开心的蹦了起来,连忙出去开门,柳母脸上也露出了微笑之色,起身走了出去。 柳秀秀打开大门,果然见到了柳球球,王妙春,虎头。 “姐姐,姐夫。”柳秀秀高兴的叫了一声,然后亮晶晶的看着虎头,双手展开叫道:“虎头。” 虎头却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柳秀秀,往柳球球的怀中缩了缩。 “这孩子以前不是很活泼好动吗?怎么现在胆小了很多?”柳秀秀很奇怪道。 柳球球之前还在马车内抹泪,这会儿却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闻言笑着说道:“昨天晚上忽然听见夜枭在叫,受了一点惊吓。” “胆小鬼。”柳秀秀闻言伸手点了点虎头肥肥的脸蛋笑着说道。 “咳咳咳!!”这时候王妙春忽然咳嗽了起来,柳球球连忙拍了拍王妙春的后背,对柳秀秀道:“秀秀,家里边有热水吗?” “我去烧。”柳秀秀这才发现姐夫脸色似乎不太好,连忙说道。柳球球则抱着虎头与王妙春一起进了宅子,五个家奴则是搬着礼物进来。 第六十章 歪主意 “三郎这是怎么了?”入宅后,柳母见王妙春的脸色不对,脚步虚浮,不由担心道。 “可能是舟车劳顿的缘故。”王妙春与柳球球说话十分随性,但是与柳母说话却有几分客气,咳嗽了一声,拱手说道。 “我看有些不对,不行,球球你扶着三郎进房歇息。我去唤了小宁,找来郎中看看。”柳母却还是很担心,说道。 “有劳岳母了。”王妙春再次拱手说道。柳球球点了点头,将虎头放下,扶着王妙春进入客房。 柳母则出了门,唤了张宁一声,让张宁去找郎中。 没办法。柳母本就体弱多病,多走一段路就得喘气。柳秀秀去烧水去了,只得劳烦张宁了。 柳家的事情,当然就是自家的事情。张宁应下差事,去请隔壁街的“回春堂”郎中,李先生去了。 柳家有四间客房,东边一间则是女婿一家常驻的,也早就收拾妥当了。柳球球扶着王妙春进来坐下,虎头则摇摇晃晃的跟着。 王妙春坐下后咳嗽了一声,然后对柳球球说道:“妹妹她今年几岁了?” “今年十六了。三郎你问这个做什么?”柳球球奇怪的问道。 “我看她出落的越发水灵了。岳父岳母可有什么打算?”王妙春又问道。 柳球球看了一眼丈夫心中有些警惕,觉得没什么好事,但她性格绵软,不敢说什么,只得说道:“妹妹与小宁青梅竹马,爹娘是中意小宁的。” “一个天牢看牢房的有什么前途?”王妙春则不以为然的说道。 虽然王妙春与柳球球成婚之后,每年都要来一趟齐都,每一次都与张宁一起坐着吃饭,还算客气。 但是王妙春却对张宁不以为然。 王家世代在县城内做官吏,勉强迈入官宦人家的行列。更何况王家家大业大,在本县城内绝对是土豪。 张宁嘛,看牢房的,这相差太大了。 柳球球与张宁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听了便有些不乐意。便壮着胆子说道:“妹妹喜欢小宁,这就很好了。” “妇人之见。”王妙春冷哼了一声。柳球球身子一颤,缩着头很委屈。王妙春又说道:“陈阳县县令张子超刚刚上任,今年二十出头,前程似锦。妻子远在老家没有跟过来,身边缺了一个枕边人。我看撮合一下把秀秀嫁给张子超做妾不错。秀秀既嫁了富贵人家,衣食无忧。王家与张子超联姻,也是百利无一害,岂不两全其美?” 柳球球闻言实在是不愿的,这好人家的女子怎么可能嫁给别人家做妾?尽管对方是县令,而且年轻有为。 再说了,此事更是棒打鸳鸯,万万不能。 但是她性格绵软,张张嘴没敢开口。只得在心中安慰自己,“秀秀要不要嫁人,得问爹娘。爹娘不是贪慕富贵的人,应该不会同意。只要爹娘不同意,我这混丈夫也没辙。” 王妙春则不管妻子的心思,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很妙。 王家世代在县城内做官吏,与县令打好关系是首要任务。这哪有比送美人,更加好的主意? “等岳父回来,我便问一问岳父。”王妙春说道。 “姐姐,姐夫。”就在这时,柳秀秀走了进来,很乖的端着一碗热水走了进来。柳球球看了一眼妹妹,心中抱歉,伸手接过水,放在嘴边吹凉。 王妙春则看着柳秀秀一会儿,心想。虽然不是大家闺秀,但却小家碧玉,别有一番风情。 这妹妹嫁给张宁那看牢房的下人,实在太可惜了,等于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柳秀秀可不知道这混姐夫的歪主意,她端着水进来后没事干,看看外甥虎头很纳罕,便说道:“姐姐,我抱着虎头去玩。” “去吧。”柳球球点头说道。 柳秀秀离开后,张宁领着李郎中走了进来。“球球姐,王大哥。”张宁很礼貌的拱手唤道。 “小宁。”柳球球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回道。 “宁兄弟。”王妙春人前颇有礼貌,也很客气道。 打过招呼后,柳球球扶着王妙春躺下,张宁搬来一张凳子给李郎中坐,李郎中坐在凳子上为王妙春把脉。 李郎中是一位银发老叟留着三羊胡,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后,笑着对夫妇二人说道:“不是什么大事,老夫开些固本的药煎服调养即可。不过贤伉俪可要节制房事,切莫乱来啊。” 柳球球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王妙春的脸上也露出了尴尬。 张宁心想,“难怪气息这么衰弱,原来是肾虚。” 随即李郎中开了药方,然后便对张宁说道:“跟着我回去回春堂抓药。” “好。”张宁说道。柳球球却是臊的很,说道:“不必麻烦小宁,我去便是。” 这一番话让小宁听去已经够羞臊的了,抓药还是我自己来吧。 张宁看出柳球球尴尬,便点了点头,告辞了一声回去了自己家中。柳球球则去抓药,然后回来煎药给王妙春喝。 王妙春喝了药后,睡了一觉便已经是黄昏了。醒来后倒也精神气爽了不少,想起之前的主意,他便有些心热。 房中没人,他便自己起来去找柳父柳母。柳家一家人都在厨房忙活,今天女婿一家登门,当然得上一桌好菜。 “岳父岳母,可否借一步说话?”王妙春进入厨房,便说道。 柳球球知道这混丈夫要说么,露出了担心之色。柳父柳母则有些奇怪,但二老也没多想,点了点头与王妙春一起出了厨房来到大堂坐下。 “岳父岳母,妹妹她年芳十六,已经是大姑娘了。再过一二年可就是老姑娘了,不知道岳父岳母有什么打算?” 王妙春问道。 这姐夫关心起小姨子的婚配,这还勉强可以接受。柳父柳母没多想,柳母笑着说道:“还有什么打算,我们就认小宁做女婿。” 随即柳母又点头道:“不过小宁他别的机灵,这一方面却是榆木疙瘩,提都没提过。我确实得想办法提点一下。” “呵呵。”柳父摸了摸胡子,呵呵笑着。 王妙春心中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小宁他长的俊,性格也好。但以我看并不是良配啊。” 第六十一章 棒打鸳鸯 这一番话说的便有些诛心了,柳父柳母虽然普通人,但是听出了言下之意。夫妇二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额头的褶皱。 夫妇二人与王妙春不同,他们可是将张宁当做宝贝的。既因为张宁模样好,人品好,更因为二人膝下无子。 而如果秀秀嫁给了张宁,两家挨的这么近,这女婿就是真儿子。 不过王妙春毕竟是大女婿,夫妇二人言辞不好太过。柳父心中虽然不喜,面上则说道:“三郎你的话实在让我听不懂。小宁他模样好,性格好,为什么就不是良配?” “长的俊,性格好又不能当饭吃。须知道有钱人使鬼推磨,无钱劳碌命。这嫁的人好,就是凡鸟飞上枝头做凤凰。锦衣玉食等闲事,内有婢女服侍,十指不沾阳春水,只需要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涂抹胭脂,穿金戴银。外出有四人软轿,家奴成群,风光无限。而嫁了穷人,每天柴米油盐,没几年就是人老珠黄了。这还是自己,若是将来生了儿女,可要苦了儿女的。” 王妙春口才了得,说的一番话既是好听,又是很有道理。 顿了顿,王妙春又说道:“我听说小宁是天牢看牢房的牢人,虽然有些油水,但谈不上富贵。差事又分作日班,晚班,日夜颠倒。这对寿命也有影响。自然不是良配。” 若是功利之人听了这一番话,立刻会动摇。但是柳父柳母却并不是功利之人,二人又十分宝贝张宁。 再说了,夫妇二人这段日子可是亲眼见到过的。张宅门前,车水马龙,往来绝无庶民俗子,都是锦衣绣袍,前呼后拥的达官显贵。 虽然自那之后,张宁就辞了牢房的差事,游手好闲。但是有这些人脉,飞黄腾达只是等闲事。 这等女婿,可不仅往外推,不仅不能往外推,还得宝贝看紧了,免得让别的女人给拐跑了。 “我们不求富贵,只求平安。”柳父摇头说道,脸色严肃,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话就到此为止吧。 虽然说女婿是半子,但小女儿嫁给谁可不关女婿的事情。 王妙春皱起了眉头,心想,这岳父怎么这么不通情达理?不过也难怪,岳父虽然也在衙门内做小吏,但是低微的很,属于末流。 出身又低,眼界着实狭隘了一些。 但是这件事情对王家着实有好处,王妙春不想放弃。想了想,王妙春又说道:“岳父先不急下定论。先听女婿一言。” 说到这里,王妙春说道:“陈阳县新县令张子超二十出头,年轻有为。因为在外地做官,所以妻子没有跟随过来,身边缺了个枕边人。而县令任期一般三年,如果将小妹嫁给他为妾,生下子嗣。便可以与正妻抗衡,未来锦衣富贵不在话下。” 柳父柳母二人脸色已经变了,柳父拂袖起身道:“我柳家虽然轻贱,但却没有将女儿嫁给别人做妾的道理。这件事情三郎你不要再提了。” 柳母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出去。 王妙春的脸色也有点难看,心想。“真是朽木不可雕。” 一番谈话,不欢而散。不过王妙春可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他在柳家夫妇二人走后,沉思片刻便又计上心头。 傍晚。 虽然说大女婿的话不中听,但仍是自家大女婿。那一番话之后,柳家夫妇没有多做计较,等饭菜好了之后,叫上大女儿,大女婿,外孙虎头,柳秀秀,也叫上了张宁这宝贝疙瘩。 一家人坐一起吃饭。 张宁在柳家吃了很多年白饭,而与王妙春一起吃饭也好些年了。往年都是要向王妙春敬酒的。 张宁心细,想着王妙春今年生病。便让秀秀取了一壶白水,亲自为自己与王妙春倒下,然后说道:“王哥,小弟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往年,王妙春都是笑着点头饮下。今年王妙春却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然后端起茶杯,很冷淡的饮了一口放下。 张宁微微有些奇怪,心想,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他也不是冷脸贴屁股的人。便不再做多余的事情,一边吃菜,一边只与柳家人交流。 蒙在鼓里的只有张宁,柳秀秀,虎头,其他人都知道。柳家夫妇柳球球都是担心的看着。 一顿饭吃的不算热闹,但也勉强可以吧。张宁吃完饭后,便告辞离开了。王妙春也有些累,下去歇息了。 至于残羹剩饭,自然有女人们收拾。 第二天一早柳父就去衙门上班了,柳母则与两个女儿说话,顺便抱抱虎头。而王妙春则是趁着一个机会,出了柳家来到了张宅门前。 门没有闩,轻轻一推就打开了。王妙春不想惊动柳家人,便不告登门了。进入张宅,他便见到了躺在摇椅上的张宁。 张宁其实早就听到动静了,昨晚上王妙春有些冷淡,他便纳闷怎么王妙春又来寻他。 不过王妙春到底是秀秀的姐夫,张宁便还算客气的起来。拱手问道:“王哥怎么来了?” “有些事想谈一谈。”王妙春淡淡说道。 “请王哥大堂内小坐,我去泡茶。”张宁点点头,转身想下去泡茶。 “不必泡茶了。”王妙春说道,心想你们家有什么好茶。张宁也无所谓,便邀请王妙春进入大堂坐下。 坐下后,王妙春直言道:“小宁,今天我来便是为了你与秀秀的事情。”说完之后,王妙春又说道:“你与秀秀青梅竹马,岳父岳母都喜欢你们。但是我这个姐夫,却不同意秀秀与你的婚事。因为你在天牢的差事太苦,秀秀她姿丽出众,值得找一位更好的。” 张宁皱了皱眉眉头,实在搞不懂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心思,难道是得了失心疯了? 张宁笑的有些冷,说道:“有句话说的好,不在其位,不谋其事。王哥,我叫你一声王哥,是因为你是球球姐的丈夫。并不是因为我尊敬你。王哥你管的太宽了。” 王妙春对于张宁的态度无所谓,对于张宁的话也无所谓,意料之中。要是一番话就能搞定,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王妙春从袖子内摸索了一下,取出了一张银票放下。说道:“这里是二万两银子,只要你答应疏远秀秀,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第六十二章 落荒而逃 这二万两银票,绝对不是小数目。 王妙春掏出这笔钱有些心疼,也相信张宁会收下。一个在天牢做牢人的人,纵然是平时有油水,积攒起了一点家业。 也会在乎这二万两银票。 拿走这二万两银票,可以养许多美婢女伺候自己,岂不是美哉? 反过来,王妙春之所以掏这笔银子,那是因为柳秀秀无可代替。他尽管也可以送女人给张子超,但总比不上自家小姨子。 总的来说,在王妙春的计算之中,这二万两银子花的有点心疼,但还算值当。 张宁却是摇摇头,此人孟浪又肤浅,叫了他这么多年的王哥,实在是冤枉。 不过张宁并不打算与此人计较,一方面王妙春是柳球球的丈夫,他与柳球球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另一方面,没有兴趣。 凤凰者,纵横九天,心性高洁,爱惜羽毛。文人士大夫,十分钦慕凤凰。多有以凤凰自比的文人。 张宁虽然没有那矜持,却也不想与这样的俗人计较。 平白丢了身份。 张宁正打算拒绝了。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女声。 “张哥哥在吗?”虽然是问主人在不在,但是却又自顾自的推门走了进来。长发如瀑,鲜衣火红,娇俏又活泼。 正是宁国公府的大小姐,李骠骑。 李骠骑本来就是让李元雄头痛的大小姐,自从宁国公府的事情解决之后,这妮子便越发的肆意妄为了。 李元雄在张宁面前还稍显拘谨,这妮子却是落落大方,不时会来找张宁玩。李骠骑进了大堂,见到张宁与王妙春。 歉然道:“原来张哥哥有客人在啊,倒是有些失礼了。” 说着李骠骑还冲着张宁拱了拱手,但明显缺乏诚意。 “你这女娃,一直这么冒失。迟早是要闯祸的。”张宁笑着摇了摇头,并无半分责怪。 “有爷爷,有二哥,还有张哥哥兜着。小妹就算是闯了天大的祸事,也不妨事。”李骠骑笑嘻嘻道。 “真是无法无天的女娃!”张宁无奈的摇了摇头。 张宁与李骠骑谈笑自若,王妙春却是瞠目结舌,早就说不出话来了。 李骠骑十分美丽,比柳秀秀美丽许多。但这并不是王妙春瞠目结舌的原因,而是李骠骑身上散发出来的豪奢气息。 身上的衣服料子,头上插着的簪子,手腕上的一串珠子,无一不是让王妙春窒息平;的宝贝。 王妙春粗略估算了一下,就这一身行头,没有十几万两黄金,那是置办不了的。 对方的身份,当真是贵不可言。 李骠骑双眸流转,落在了王妙春的身上,然后笑嘻嘻的问道:“小妹李骠骑,不知道这位哥哥姓名?” 小妮子却是心思多,知道张宁并不待见王妙春。否则有客人来,总该介绍一下的。 反之,来的应该是恶客。 李骠骑心中好生好奇,这人到底是吃了什么胆子,居然来张家做恶客。要知道,张哥哥可能连我爷爷都不敢惹。 “在下王妙春,见过李小姐。”王妙春连忙从坐上起身行礼道。官宦人家出身,礼数却也周到。 “原来是王哥哥。”李骠骑还了一礼。她心中泛起好奇,便想继续打探。张宁却说道:“今日之事,我不多做计较。你回去吧。” 王妙春脑门上立刻冒出汗来,二话不说,抄起了茶几上的银票,转身就走。 仓皇的模样,仿佛是有身后有一头饿虎在追逐。 “好一条丧家之犬。”李骠骑笑嘻嘻道,然后问张宁道:“张哥哥,这恶客是谁?你怎么放过他了?” “这是秀秀的姐夫,多少还是有些情面的。”张宁摇摇头说道。 “秀秀的姐夫???他怎么就做了恶客???发生了什么事情?”李骠骑更好奇了,凑过来问道。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家莫要挨的这么近。”张宁却无奈道。 “我们是兄妹嘛,有什么关系。张哥哥你你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骠骑却是得寸进尺,抓着张宁的手臂,娇声摇着。 却说王妙春出了大堂之后,脸上的汗越来越多,脸色越发苍白了,真的如李骠骑所说,好一条丧家之犬。 更离谱的是他越过门槛的时候,一个不慎竟摔了一个屁股朝天,好半天才爬起来,十分狼狈的滚回了柳家。 回到柳家之后,王妙春立刻回到了客房,立刻关上了房门,然后坐在凳子上,胸口还是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这齐都内的权贵多,高门贵女当然也多。但是王妙春眼睛却是毒,看得出这位自称李骠骑的小姐,出身肯定是顶级。 而这样的小姐却叫张宁一声“张哥哥”,语气尤其亲昵。 尽管不知道张宁一个看牢房的牢人,怎么就能勾搭上这样的大小姐。不管走狗屎运也好,还是有隐情也好。 王妙春知道,自己是蚂蚁难以撼动大山。 张宁恐怕的动动手指,就能叫他王家家破人亡。 想到这里,王妙春越发的没有底气,心脏不争气的噗通噗通的跳着。 仿佛战鼓,摧魂灭魄。 “不行了,虽然那小子说不与我计较。但是要是有个万一,却也不是闹着玩的。这齐都我是待不下去了,还是早早的回去陈阳县,才能安心。” 想到这里,王妙春又走出了客房,来到了柳母织布的房间内。柳母与柳球球,柳秀秀母女三人正在交谈,虎头则在一旁独自玩耍。 “三郎你怎么了?这么这么狼狈?”柳球球见丈夫十分狼狈,惊声问道。王妙春这才想起不久前,自己摔了一跤。 低头看向胸前,满是灰尘。不过这会儿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王妙春说道:“刚得了消息,家中发生了大事,父亲唤我回去。” “什么事情?”柳球球母女三人唬了一跳,柳球球惊声问道。 “衙门内的事情。”王妙春敷衍道。 “衙门内没有小事,立刻收拾一下干回去吧。如果遇到什么事情,记得书信给我们。虽然柳家平常人家,但多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柳母说道。 于是柳家一阵鸡飞狗跳,不久后王三郎带着妻子柳球球,独子虎头与几个家奴一起,飞也似的逃离了齐都。 不久后,柳秀秀来找张宁,忧心忡忡无比。 却是担心姐夫家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张宁一边安慰,一边心想。“你个傻妮子,刚才你那姐夫出了二万两银子,打算将你卖了呢。” 此事到此为止,张宁却是不会说出来让秀秀伤心的。 第六十三章 女菩萨 大齐保定三年,立秋,齐都! 所谓立秋乃是夏时过去,秋天起始。按照往年,此刻空气中应当会多一丝凉爽,可以缓解夏天炎热。 但是今年却是不同。 以京畿为中心,大齐国北方八州的天气,却愈发炎热了,仿佛之前这是甜点,盛夏还未到来。 赤地千里,旱魃生。 庄稼旱死,农民苦。 这大齐国渐生动乱。 纵然是这大齐国的心脏,齐都城内也多了许多压抑,街道上少了许多行人。傍晚,城西“盛天酒楼”内,二楼雅间。 张飞年与同年陈敬,吴睿二人一起吃酒。 在王骁将被杀的那一天,四人一起饮酒涕泪。那之后李长忠便已经辞官回乡了,张飞年三人则留了下来。 他们本以为张百公杀了王骁将之后,他们这些人会遭贬官,没想到三人不仅没有被贬官,张飞年还做了户部侍郎。 而且今天朝议,张飞年被举荐为贵宁州州牧,成了封疆大吏,当真是飞黄腾达。 张飞年明天便要启程,陈敬,吴睿二位好友,便宴请送行。酒过三巡,陈敬让服侍的婢女下去。 此时三人酒杯空空,陈敬便端起酒壶为三人倒酒,然后饮酒道:“天下大旱,北方八州的庄稼是完了,粮食价格被商人炒的高不可攀,民怨沸腾,各州已经有不少叛乱,张百公调兵遣将平叛,又命清廉大臣下任为州牧,郡守,开仓放粮。又派遣锦衣卫,东厂番子调查哄抬粮食价格的奸商,斩立决!赈灾雷厉风行,所以飞年兄才能够下放成为贵宁州州牧。这件事情让我十分困惑。” “自古以来,宦官干政,都不得善终。都是因为宦官买官卖官,贪婪成性的缘故。张百公一方面诛杀忠臣,又胁迫太后皇帝,但却又能提拔能臣,在大旱的时候,更是能雷厉风行赈灾。而我又听说张百公这人生活十分朴素,吃穿用度都是寻常。这人实在是太复杂了。” 吴睿也点头饮酒道。 “既诛杀异己,又能稳住国政。张百公之复杂,一般人确实看不懂。但我却从中察觉到了一点眉目。” 张飞年从椅子上站起,来到了窗边。他穿着单衣,但仍然是热的直流汗,伸出头来享受了片刻窗外的清爽后,张飞年说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张百公既不在乎人命,也不在乎钱财享受,他只在乎权利。” ............... 次日清晨。 宜阳区柳家巷张宅。 张宁与柳秀秀一起站在门外。 穿上了褐衣短衫,露出了白皙的手臂与腿。他的手臂与腿很白,肌肉线条非常流畅,看着十分舒服。 长发梳起,随意插了一根木簪子,足下则是黑色布鞋,一副庶民打扮。 柳秀秀穿着绿色的裙子,粉色绣花鞋,小脸蛋因为热而红扑扑的。 二人出了门之后,便朝着城东而去。张宁自从辞了天牢的职务之后,便一直待在家中歇息。 柳家父女三人都很宠张宁,对他游手好闲也没说什么。今天则是柳秀秀听说灾民大军到达了齐都外,朝廷下令开仓放粮,但人手有些不足,所以许多百姓自发去帮忙。 柳秀秀心善,便想去帮忙,但一个人不敢去。于是找到了她的张哥哥陪她一起去。 二人路过一间粮食铺子,却发现大批锦衣卫正在抓人,有几个男女正在哭哭啼啼,哀求不止。 柳秀秀向来心善,但是见到这一幕,却是小脸一黑说道:“这些粮铺老板的心肝都是黑的,现在天旱,他们卖粮食贵一点没什么。但是现在的价格与之前的价格相差三倍,三倍啊。活该被捉了去,打板子。” 张宁却心想,这被捉了去可不是被打板子那么简单,张百公下令是斩立决。 不过他没开口解释,否则这小妮子又要同情了。 二人一路向城门,来到了城外。城内虽然气氛压抑,但还算正常繁荣。但是城外却又是一重天了。 只见城门口布置有大量的军士,配刀戴甲,一派肃杀之气。城外围绕着大量的流民,衣衫褴褛,面色饥黄。 城门附近还竖起了许多大锅,锅内煮着粘稠的米粥,香味四溢。城外的流民正端着碗挨个儿上前。 有军士在维持秩序,而负责掌勺帮忙的有不少是民众。 张宁带着柳秀秀一起来到了一位军士面前,拱手说道:“这位军爷,我们来帮忙。” 这军爷和善,指着一位姑娘,对张宁说道:“去陈姑娘那边帮忙吧。” “好。”张宁点了点头,带着柳秀秀来到了这位姑娘的身边。 “好漂亮的姐姐。”柳秀秀抬起头看见这位姑娘,情不自禁的说道。张宁眸光微微一凝,随即笑赞道:“确实是俊如画中人。” 只见一口大锅边上,立着一位双十年华的姑娘,姑娘秀发华顺随风微微飞舞,柳眉细长,双瞳剪水,瑶鼻秀挺,双腮微微泛红,美如天仙下凡。 身段修长婀娜,外罩杏黄裙子,秀足穿着粉色带花绣鞋。 其气度雍容华贵,其服饰却是平民。 陈姑娘也见到了张宁,柳秀秀,眉目流转,温柔一笑道:“我刚好忙不过来,弟妹来的却是正好。” 说着,陈姑娘让张宁去烧灶,让柳秀秀掌勺,她自己负责接碗。 张宁在烧灶,这灶倒也挺好烧的。因为柴火是劈好晒干的好柴,只要不时往灶台内添加柴火就行了。 他性格淡薄,宁静如一。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既可以与达官显贵一起吃酒谈笑,也可以去天牢看牢房,既可以与豪侠一起游戏江湖,也可以坐与乞丐谈风俗。 现在陪着秀秀来熬粥赈灾,也是干的十分认真,平稳。 张宁不时撑着下巴,凝眸观看,却不看美人,而是看这满满的灾民。心想。“既诛杀拥护皇帝的忠臣,又能雷厉风行赈灾。诚如崔成化所说,这张百公是一时弄权,既不是谋朝篡位,也不是贪婪成性的人。只要太后与皇帝忍到张百公死了,这天下还是大齐天下。” “不过不管张百公是什么样的人,他开仓赈灾对于灾民来说却是好事。” 张宁不看美人,柳秀秀对美人却是好生冲崇拜,与美人打的火热。 第六十四章 操生杀大权 这一锅粥从米下锅到烧好,再散给灾民却是需要一段时间。此时此刻,一锅粥已经见底。 陈姑娘从一位银发老人的手中接过开了一个口子的空碗,然后递给柳秀秀,柳秀秀将锅底刮干净,盛了最后一碗粥递给陈姑娘。陈姑娘接过碗,递给了这位银发老人。 “谢谢姑娘了。”银发老人巍颤颤道。 陈姑娘展颜一笑,如花绽放,又从袖子内取出了一枚鸡蛋,递给了银发老人说道:“老人家客气了,您身体衰弱,这一枚蛋拿去补补身子吧。” “这人间真有菩萨吗?”银发老人老泪纵横,哽咽道。 这一幕被灾民看在眼里,在这绝望之时,陡然见到一位美如天仙下凡,慈悲心肠的女子,情不自禁便也叫了一声“女菩萨”。 柳秀秀露出崇敬之色,眸子中都要泛起星星了。 这人间当真有这样美丽有心善的女子啊。 最后一碗米粥散完,陈姑娘带着柳秀秀淘米放水,继续熬粥。趁着这个机会,柳秀秀亲近道:“陈姐姐,我叫柳秀秀,这是我张宁哥哥,我们是宜阳区柳家巷的人。您呢?” 张宁心想,“这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将自己的出身来历什么都卖了。” “我双名青鳞,家住在城东的十里巷内。”陈青鳞笑着回答道。 “城东?好远啊。”柳秀秀有些失望,她还想与这位美丽又慈悲的姐姐交朋友,串串门呢。这么远,她一个人可不敢去。 不过一个人不敢去没什么,只要带上张哥哥就什么都不怕了。想到这里,柳秀秀连忙期待问道:“我可以去找陈姐姐去玩吗?” 陈青鳞摇头说道:“我常年跟随父亲走商,住在城内的时日却是不多。” 柳秀秀闻言露出失望之色,陈青鳞笑着说道:“如果有空,我会去看望秀秀的。” “真的?”柳秀秀露出惊喜之色。 “真的。”陈青鳞笑的很温柔,还摸了摸柳秀秀的额头,柳秀秀笑的很开心。 陈青鳞与柳秀秀不时笑语,但也不时的看向张宁,眸光中露出了惊奇之色。张宁回看了一眼,却没啃声。 城外帮忙很是辛苦,放粥早上一次,中午一次,下午一次,中午的时候,吃的是白面馒头,这是朝廷发放给来帮忙的民众的,管饱不管味道,无臭无味很不好吃。 秀秀虽然小家碧玉出身,但是柳母烧的菜很好吃,她从未单独吃过这种馒头,皱着小眉头一口一口的咽下。 陈青鳞却是神态自若,很雍容优雅的坐着,一口馒头一口水。 张宁也无所谓,大口大口的吃吧。等傍晚到来,城门关闭之前,陈青鳞与张宁,柳秀秀一起进入城内,结伴而行不久后,张宁与柳秀秀与陈青鳞分开,陈青鳞回到了十里巷内的宅子。 这座宅子是很普通的一进宅子,与张宅的面积布局差不多。 宅子打扫的一尘不染,连角落都是干干净净。陈青鳞进入宅子关上了大门之后,来到了卧房。 卧房内最醒目的是一座很大的铜镜,而床上放着让普通人头皮发麻的衣裳。陈青鳞来到铜镜前,脸蛋微微调整,便露出了一张似是而非的脸颊。 双眉笔直如剑刃,眸如点星,鼻子坚挺,面若刀削,英气冲天。 陈青鳞解开头上女子发髻,然后结发插了一根簪子,又戴上了床上的纱帽,解下罗裙,穿上了黑色底子,红色补服,四爪金龙的蟒袍。 脱下绣鞋,穿上了黑色的靴子。 披上大氅,挂上苗刀。然后在卧房内闭目养神了片刻,等到了天色彻底黑下,陈青鳞这才潜行来到了东厂衙门外,然后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公公!” “公公!” 沿路东厂番子纷纷单膝拜见,口称公公。陈青鳞面容冷峻,说道:“金大人与各位千户都在吗?” “都在。”一位东厂番子说道。 陈青鳞目不斜视,足下生风,大氅微微飘扬,向着大堂而去。大堂内,坐着许多足以让普通官员头皮发麻的人。 东厂八大千户,锦衣卫指挥使金长恨。 这九位响当当的人物,见到陈青鳞齐齐起身道:“公公!”陈青鳞点了点头,然后来到了悬空的主位,大马金刀的坐下。 自称是陈青鳞的美丽慈善女人,却原来是操生杀大权于一身,独断朝政,九千九百九十九岁的张百公本人。 “长恨,叛军与粮食商人的事情怎么样了?”张百公问金长恨道,声音不复温柔,冷硬霸道。 八州大旱,再加上江湖动荡,一股股叛军已经出现了。但是张百公已经派遣将军去平叛了,他问的不是叛军的情况,而是叛军的主谋。 天灾往往与人祸相始终。 “已经查清楚了,主谋是宗室陈康王,从犯有礼部左侍郎李棉,郎中陈横等等,足足有十几人。” 金长恨说道。 金长恨四十出头的面容,容貌极威仪,加上人高马大,声音特别硬朗,给人以一种定海神针,可镇四海的气势。 金长恨拥有天境修为,而且极强。今年一百二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更是精明强干,重整衰败的锦衣卫。 金长恨与张百公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了,后来一步步到达天境之后,二人联手,才铸造了现在张百公的赫赫权势。 “全部灭门!”张百公颜色不变道。 众所周知与张百公作对的人,自己被杀是幸运,不幸的是全家死光光,上至八十岁老母,下至襁褓中的婴儿,一个不留。 金长恨面上却露出少许难色,说道:“别人倒也算了,那陈康王乃是皇帝的叔祖,他又很能生,有上百子孙。如果全部杀了,那会牵扯一大批人。也是断了皇族一脉。” “今天如果不杀陈康王,明天见又会有各路王爷出来与我作对。正好杀鸡儆猴,敲山震虎。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不管是朝廷上,还是江湖上,或者是乘乱支持叛军与我作对,下场只有一个,灭门。” 张百公却是说道。 音似伴有杀气,冷厉彻骨。 这大堂内也似浮现出了血腥味,让人隐隐作呕。 坐在主位上的人,便是张百公。 唯我独尊的张百公!!! “是。”金长恨收敛面容,应声道。 第六十五章 擎天柱 锦衣卫指挥使金长恨奉命离开了,八大千户也大部分退走了。这一次行动是以锦衣卫为首,东厂为辅。 手起刀落,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 而被留下来的则是“凶鬼”陈平。 “公公特地留下下官有何吩咐?”陈平仍然坐在位置上,但屁股稍稍抬起一些,拱手问道。 虽然上一次抓捕王骁将的事情是由他负责,但其实在八大千户之中他不是最出色的人。 现在所有人都离开了,唯独留下他他当然会疑惑。不过他并不紧张担心,因为张百公虽然杀人不眨眼,但对自己人却是极好。 只要不背叛张百公就没有问题。 “还记得那一次我让你调查的那天牢牢人张宁吗?”张百公脸色不复刚才冷厉,却仍然显得冷淡。 “印象深刻。”陈平回答道。 谈起这件事情,还真是惊奇的很。当初是他抓捕了王骁将,将王骁将押入天牢并交代张宁好生照顾。 那件事情,他早就抛之脑后了。但是年前宁国公府上演了一场大戏,这场大戏本来是有定局的,却被一个横空出世的人给搅局了。 这个人便是张宁。 一个小小的牢人,十分的不起眼,居然暗藏雷霆,惊天动地,当真奇妙。 “将你调查的结果再说一遍。”张百公说道。 “张宁......。”陈平记忆力极好,一字不漏的将当初的调查结果复述了一遍,但是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情报。 就是张家在天牢内待了多久,已经无从查起了。最早有记录的是八百年前的事情。 恐怖。 “自从世子之位定下之后,宁国公李乾宁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查出来他去了什么地方了吗?” 张百公随即又问道。 “李乾宁的修为太高,行踪又隐秘,除非是您与指挥使亲自跟踪调查,否则极难查出来。”陈平摇头说道。 张百公将整个齐都经营的铁通一般,锦衣卫,东厂,禁军,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神。 李乾宁消失了一段时间,他早就知道。 但监视是有局限的,有的人并不好监视。 “公公为何旧事重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陈平随即疑惑道。 “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只是问问。你先下去吧。”张百公摇了摇头,说道。 “是。”陈平虽然疑惑,但不敢多问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而张百公则微微闭起了眼睛,然后抬起双脚,盘坐在了椅子上,手撑着下巴,很是随意。 “虽然你隐藏的功夫极为厉害,但却瞒不过我的眼睛。一头凶虎!原来李乾宁为了你改变世子人选的秘密,就是你本人。你是谁,你为什么盘踞在齐都城内?张家居然潜伏了数百年,为什么?” 张百公心中浮现许多疑惑,却得不到解答。唯一一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张家潜伏在齐都的目的与他无关。 因为数百年前他还没有出生,他的家族也不是世家,没有那么长远的历史。 就算张家有什么布局,也不会是针对他的。 .............. 又过了一月。 这天儿还是那天,不曾下过一滴雨。这温度不仅没有随着节气而冷下,反而愈发炎热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局势都在张百公的掌握之中。 张百公麾下的官吏,党羽出奇的能干,既开仓赈灾,又派兵平叛。这场浩浩荡荡的八州叛乱,便被张百公轻而易举的平定了下来。 自此之后,这朝野上下对张百公的评价,便有了一些不同。 因为在张百公上台之前,齐国的朝廷绝对没有这么强力。毕竟是千年皇朝,不少地方都已经腐烂掉了。 而张百公上台之后,大刀阔斧的铲除异己,虽然也杀了王骁将这样的清官忠臣,却也杀了许多贪官污吏,提拔了一些能干的大臣。 不过此事与张宁无关。 张宁并不想与张百公起什么瓜葛,不管是李元霸的旧情人太后李女王,还是别的什么。 张宁目前就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安分守己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而随着张百公雷厉风行的举动,城外的流民也被陆续安置。张宁与柳秀秀两个人一起连续十几天去帮忙熬粥之后,就没有事情干了。 二人的生活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张宁游手好闲,柳秀秀以帮柳母织布为主。 而自从那天之后,柳秀秀便再也没见过陈青鳞,不时会念叨。这日中午,张宁在自家的院子内晒太阳。 坐在摇椅上,优哉游哉的。 尽管现在天气很热,晒太阳有点不合时宜。 柳秀秀则蹲在地上,头上带着一顶草帽,手中拿着镰刀,正在院子内割草,挥汗如雨。 她偶尔抬头看一眼张宁,却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张宁有真气,会武艺,不惧寒暑。 秀秀是能干的姑娘,很快就将院子内的杂草给清除光了。她站起来抹了抹汗,站起来叹道:“这天真的是怪了,明明是秋天了。还这么热。” “这种事情偶尔也会发生的。”张宁随口说道。 “张哥哥你不要说的这么轻巧,这么热的天,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柳秀秀瞪了一眼张宁。 随即她又想起了自己的青鳞姐姐,叹道:“不知道青鳞姐姐去干什么了,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她了。青鳞姐姐这么美丽,心地又这么善良,真想和她成为好姐妹。” 张宁看了一眼柳秀秀,心想。 “就算是交上朋友,那也应该是兄妹。更何况,张百公肯定不会与你这傻妮子做朋友。” 理论上来说,这偌大的齐国内基本上没有人能看出张宁的修为。但是张百公是特殊的一个人,他看出来了。 反过来,张宁当然也能探查出陈青鳞并不普通。 拥有陈青鳞这样修为的人,在整个齐国内屈指可数。张宁稍微猜测一下,就能猜出陈青鳞是谁。 “堂堂张百公居然换了女装,前往城外熬粥,帮助灾民。这个人肯定是故事的人。”张宁有时候会这么想,但更多的是不想与张百公扯上什么关系。 所以柳秀秀念叨的陈青鳞再也没有出现,对张宁来说是好事。 “秀秀,秀秀。你姐夫没了。”就在这时,柳母的声音响起。 第六十六章 骚狐狸 声音十分惶恐,很不知所措。 张宁与柳秀秀大吃一惊,张宁皱了皱眉眉头。三月份王妙春还与柳球球一起来齐都拜访岳父岳母,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柳秀秀哭喊道:“怎么会这样。” 片刻后,柳母从外走了进来。她本就体弱多病,这会儿又受到了惊吓,脸上现出不正常的红晕,又气喘嘘嘘。 张宁立刻上前扶起柳母,柳母瘫软在了张宁怀中,惊慌道:“怎么办?小宁我们应该怎么办?” 张宁向柳母体内渡了一道真气,又抚了抚柳母的后背,帮着顺气。待柳母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张宁镇定道:“怎么回事?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柳母慌忙从袖子内拿出了一封书信带给了张宁,说道:“信上写着的。” 柳秀秀还在哭泣,张宁摸了摸她的头,说道:“照顾伯母。”说着,张宁接过了书信,又将柳母交给了柳秀秀。然后打开书信观看。 看完书信之后,张宁眉头深锁。 王妙春是十天前死的,王妙春死后,王妙春父亲王如意便因为贪污罪被打入打牢,一块儿进去的还有王如意的其他三个儿子,以及各自的儿媳妇,孙子,孙女。 当然也包括柳球球还有虎头。 总而言之,全家一锅端了。 紧接着,王家的家产便被抄没了。家中的奴婢,都被遣散离开。这一封信,还是王家的一位西席先生写的。 “张哥哥怎么办?”柳秀秀梨花带雨的扶着柳母,不知所措道。 “先扶着你伯母回房歇息,再去我床下找找,有一株百年老山参,等下煎给伯母喝下。”张宁说道。 “要不要通知爹?”柳秀秀抽泣问道。 “伯父不过是衙门内的微末小吏,这件事情帮不上忙。等他下班回来告诉他就行了。至于陈阳县那边,我去一趟。” 张宁说道。 说完后,张宁又摸了摸柳秀秀的小脑袋,再用袖子给她擦了擦泪花,沉声说道:“万事有我在,不必担心。” “嗯。”柳秀秀重重的点了点头,慌张的心肝,便定了下来。张宁安抚了柳家母女之后,立刻换了一身行头,弄了一匹好马,驰骋向陈阳县而去。 陈阳县距离齐都并不远,张宁快马一日夜便到达了陈阳县。 ............ 三月初九这天。 王妙春带着惶恐之心,丧家之犬一般的离开了齐都之后,便带着柳球球独子虎头回到了陈阳县。 陈阳县在京畿这一片地域的诸多县城之中不起眼,但是比整个齐国的县城都要繁华许多,人口足有四五万之多,商业繁荣。 王家世代都是县内的大官吏,王妙春之父王如意更是这一任的陈阳县丞,在这县城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王家在县城内的宅邸很大,足有三进。王家父子五人,加上家眷奴婢护院近百口人,便生活在这大宅子内。 王妙春回到自家后,心中的惊惧这才稍稍平复。心想。“张宁那厮,应该不会追来陈阳县找我麻烦了吧?在这里我可以高枕无忧。” 心情平复下来之后,王妙春便有些心痒。 想到有些不可描述的妙处,王妙春便不等妻子下车,自己先下车,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院子内,唤来了一位奴婢问道:“胡夫人可在?” “回禀三老爷,胡夫人去街上买胭脂去了。”这奴婢回答道。 “真是扫兴。”王妙春被泼了冷水,有些怏怏。 这胡夫人却是王妙春开春的时候新纳的第四房小妾,真是风骚入骨,美丽如花,妙不可言。 王妙春在齐都的时候,被郎中打趣说,“贤伉俪需要节制房事”。却不是因为柳球球,而是王妙春日夜在胡夫人房中放肆,这才导致肾虚。 王妙春一路坐马车回来的,没见到美人很无趣,劳累也涌上来,便回房歇息去了。 不过他却不知道,他的胡夫人却不是在街上买胭脂水粉,而是在县太爷张子超的怀中作乐。 县衙。 县衙分作前衙,为县太爷坐堂,以及众多官吏办公的地方。后衙则是县太爷生活起居的地方。 县衙很大,不过因为建造年代久远,所以显得很陈旧,勉强过的去而已。 后衙一处小院子,凉亭内。院子外有人把风,院子内只有县太爷张子超与胡夫人。此刻胡夫人罗衫半解,坐在张子超的怀中,二人的身前放着一张石桌子,桌子上放着酒菜。 胡夫人一边与张子超胡闹,一边喂酒给张子超喝。 张子超二十出头的年纪,生的十分英俊,身材又魁梧,是少见的伟男子。他气息平稳,心脏跳动极为缓慢有力,显示出深厚的真气修为。 张子超饮下一杯酒后,香了胡夫人的香腮一口,一脸满足道:“有美人陪伴,当真是快活赛神仙。” 胡夫人吃吃笑着,娇声说道:“老爷可真是会哄奴家。” “可不是胡话,而是真心的喔。不信的话美人摸摸我的心,是不是噗通噗通的跳着?”张子超坏笑着抓住胡夫人手腕,往自己胸口凑。 “咯咯。”惹得胡夫人咯咯娇笑不已。 二人肆意胡为了许久之后,张子超这才敛容说道:“那王妙春日夜索取无度,恐怕已经已经命不久远了。等王妙春死后,我便下令将王家抄家。这件事情办完,美人可要在逍遥侯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 “这个老爷还请放心,只要事情办的漂亮,逍遥侯有求必应。王家世代积累的财富颇多,这一笔财富到手。逍遥侯必定会记下老爷您的功劳,老爷您就等待好消息。步步高升吧。” 胡夫人娇笑着说道。 现如今江湖上涌现出了一个神秘人,人称逍遥侯。这位逍遥侯乃是海外绝巅城城主,号称是江湖上最豪爽,最大方,最有财力,最有势力的人。 有许多天境成名高手,地境潜力高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汇聚到他的麾下。 其中赫赫有名的鬼灵岛三仙之一,长青仙任飞雪。更是做了逍遥侯的说客,到处为逍遥侯招募人手。 一时间,绝巅城的势力膨胀的极为迅速,惹得江湖上许多的势力忌惮不已。 这张子超本是一位普通人,侥幸学了一些粗浅武艺。机缘巧合加入了绝巅城,有幸远远见过逍遥侯一面。 因而获得了上乘功法,功夫一日千里。更有幸做了县令。而胡夫人明面上是王妙春的小妾,他的姘头。 其实是逍遥侯麾下专门敛财的人。 二人同是绝巅城麾下的人,便盯上了王家世代积累的财富。 第六十七章 一袭白衣来 陈阳县大牢。 这大牢设在县衙的附近,是一栋独栋的建筑。与天牢相比,县大牢却要简陋许多。屋顶瓦片下边就是牢房了。 不仅明亮,还很通风。也没有衙役看管,只有几个牢人负责看着。 小县城的大牢,平常没多大用处。所以房间不过是四五十间而已,而此刻房间几乎快要住满了。 王家一家三十几口人,全住在这里。 王家处境很惨。 王家当家老太爷王如意罪名是贪污,数目还很大,摘掉乌沙,抄家是肯定了。重则问斩,轻则流放。 而王家的男丁女眷,男丁估计也是流放,女眷幼童则要没入官府,作为奴婢。 王家世代官宦人家,这下场当然惨的很。 不过王如意在县城内做了多年县丞,还是留有一点香火人情的。看牢房的牢头,牢人们都对王如意有些关照,饭菜有一壶小酒,还有肉。 不过其他人就很惨了。 一碗米饭,一碗咸菜汤而已,而且是一天两顿。此刻乃是上午,牢人们端来了饭菜,给王家老小吃。 柳球球与儿子虎头关在一起,身上穿着囚服,蓬头垢面十分可怜。这饭菜柳球球吃得下,虎头却是吃不惯。 不仅吃不惯,吃下去还得拉肚子。此刻更是嚎啕大哭,抱着柳球球的腿,叫道:“娘亲,娘亲,我要吃小米粥,我要吃小米粥。” “虎头乖,虎头乖。等下娘亲再给你熬小米粥。”柳球球惶恐的抱起虎头,拍着虎头的背,柔声安慰。 刚死了丈夫的女人,又被关押在大牢内。等判决后,恐怕要被当做奴婢贩卖了。柳球球生性绵软,更是不知所措。 孤儿寡母,缩在一起,可怜极了。 ............. 中午,艳阳高照。这天儿热的邪门,陈阳县仿佛就是一口热锅,煮得沸腾。张宁一袭白衣,头系纶巾,佩着柳叶刀,乘一匹黑色骏马,踩着烂银打造的马镫,来到了陈阳县城外。 进入县城不好乘马,张宁便翻身下马欠马步行。路上询问了一下县衙的方位,张宁来到了县衙外。 县衙外有几个衙役在值守,都是懒洋洋的看起来没精气神。 “什么人?来干什么?”一个衙役懒洋洋的看着张宁道。 张宁从头上拔下了一根头发丝儿,吹了一口气。这头发丝儿,便化作了一个黑点,咻的一声射向了衙门外的一根圆柱子。 “噗嗤”一声,圆柱子被射了个对穿,去势不绝,头发丝射中了后边的墙壁,出现了一个大洞。 “我要见你们县令。”张宁淡淡的说道。 衙役们早就看呆了,其中一个甚至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儿,误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过了许久,其中一位衙役这才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屁滚尿流的进入了县衙内。 其他衙役则一脸恐惧的看着张宁。 张宁一脸淡然的站在门外晒太阳,不久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张子超从衙门内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便服,略有些衣衫不整,身上泛着一股女人的香味。刚才他还与胡夫人在一起厮混,一听衙役的禀报立刻赶了出来。 当他看到张宁的时候,看到张宁头发丝儿弄出来的动静,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可比衙役们有见识多了,知道来的人非同寻常。 极可能是传说中的天境高手。 “在下陈阳县县令张子超,不知道这位前辈有何指教?”张子超言辞极为谦卑,拱手作揖道。 “你可是抓了王家一家人?”张宁淡淡问道。 “是的。”张子超顿时心惊肉跳,心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踢到铁板?这貌似平平无奇的王家,居然有天境高手庇佑? “王如意贪污是真的吗?”张宁又问道。 “真的。”张子超硬着头皮说道。这事儿其实没冤枉王如意,这老家伙是个老油条,上下其手,着实是贪了不少。 “王家我不问。王妙春的妻子柳氏却是我亲戚,你把他们放了。”张宁说道。 “好说。”张子超连忙说道。 “陈金,你立刻去后衙叫上两个婢女,接着柳氏出来。让婢女伺候沐浴更衣,好生招待。” 张子超连忙唤了一个衙役说道。 “多谢了。”张宁见张子超这么识趣,脸色便柔和了一些,有些客气道。 张子超趁机说道:“接出柳氏还需要一段时间,前辈还请入内歇息片刻。” 张宁点了点头,说道:“好。再给我这马喂一些好料。”张子超连忙答应,然后引着张宁进入后衙。 进入后衙大堂后,张子超一边让人奉茶,自己则告罪了一声,去找胡夫人去了。 不久后张子超与胡夫人一起来到大堂内朝着张宁跪下,胡夫人从袖子内取出了一张银票奉上。 “这是什么意思?”张宁颇为奇怪的问道。 胡夫人略有些惶恐道:“回前辈的话。我们二人乃是海外绝巅城城主逍遥侯的门下,负责收集财物。那王家确实是贪污,但是王家三郎王妙春确实是我们合谋害死的。这张银票是王家的全部家产,总共一百万两白银。” “我们知道罪孽深重。前辈可以杀了我们,但请前辈不要深究此事。”张子超也很惶恐道。 这事情迟早穿帮。 这踢到铁板,总要付出代价。 张子超与胡夫人略作商量,就决定和盘托出了。对方是天境高手,他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一死百了反而痛快。至于二人死后家中老小的问题,自然有绝巅城的人照顾。 张宁微微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与绝巅城扯上关系。直觉告诉张宁,这件事情过后肯定有一些麻烦。 倒也不是怕绝巅城报复。 因为张宁本来就不打算杀了张子超,胡夫人。王妙春那厮这般讨厌,张宁才不会为那厮报仇。 “这钱我收下了。至于王家的事情,我说过不过问。所以你们不必太过担心。”张宁摇了摇头,说道。 张子超与胡夫人有些吃惊,张宁自称与柳氏是亲戚,这杀了人家丈夫,对方居然不追究。 吃惊之余,更多的是狂喜。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张子超与胡夫人连忙叩谢道。 第六十八章 再见天涯浪子 这次发生的事儿,却是一目了然。 绝巅城的势力盯上了王家世代积累的财富,于是王妙春被妖女夺了魂魄,下了九幽,王家全家都遭了牢狱之灾。 张宁得了消息,快马一日夜便来到了这陈阳县,事情便解决了。 看似简单,但实则并不简单。 要知道那绝巅城城主逍遥侯,乃是江湖上新兴起的强横人物,麾下势力深不可测。这张子超,胡夫人虽然是绝巅城势力的末流,但也是门面。 等闲人若是摊上这件事情,倒也是简单。捏着鼻子认了,然后花了银子买回来柳球球母子而已。 若想上门理论,这张子超,胡夫人便会教他做人。 但是天境高手就不同了。 张子超,胡夫人却是惹不得这样的人。 毕竟二人乃是绝巅城势力的末流人物,若是张宁动手斩了张子超,胡夫人,绝巅城也只能认了。 甚至于目前绝巅城主逍遥侯正广邀各路人马,意图在江湖上兴风作浪,不仅不会追责,反而恐怕要招揽张宁也说不定。 这便是江湖。 实力强横者为豪侠,实力微末者蝼蚁。 江湖上的那些独行侠,游戏人生之辈,看似逍遥自在,但是每一个都是深不可测的高手。 若是没有实力,逍遥也是逍遥不起来的。 而现在张宁没有追究王妙春被杀的事情,这件事情就暂时告一段落了。张宁坐在大堂上,张子超作陪,胡夫人则下去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张宁便见到了柳球球抱着虎头走了进来。柳球球本蓬头垢面,狼狈不堪,虎头饿的骨瘦如柴。 被奴婢伺候沐浴更衣,用食后。柳球球看着精神了不少,虎头则是倒在娘亲的怀中呼呼大睡。 柳球球进来的时候,心中是忐忑的。却是不晓得,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还是阶下囚,现在却是奉为上客。 “听说这县太爷好色,莫不是心生歹念?”柳球球想到这一茬,便越发觉得腿软。直到进入大堂,她见到了张宁。 “小宁。”柳球球见到了亲人,双眸落泪,若非见县太爷张子超在此,怕是要飞扑过来了。 “球球姐,没事了。”张宁主动上前,轻轻拥了拥柳球球,记得小时候,柳球球不时会这样抱着他。 这时,张子超很识趣的下去了。张宁拥了拥柳球球之后,扶着柳球球坐下,细心安抚柳球球。 而柳球球自然是稀里糊涂。 等安抚好了柳球球后,张宁说道:“王家已经没救了,球球姐你便随我返回齐都去吧。” 柳球球不住点头,但随即咬牙道:“我想先安葬了三郎。” 虽然王妙春苛责又对她不好,但一日夫妻百日恩,而且还是虎头的父亲,她至少要让王妙春入土为安。 柳家的人,到底是心善的。 对此,张宁并没有异议。于是张宁在陈阳县又住了七日,帮助柳球球将王妙春下葬了。 这才打算带着柳球球母子离开陈阳,返回齐都。但是不速之客却来了。 陈阳县以东十里左右的一株老树下,王妙春刚刚被下葬了,竖起了一块崭新的墓碑。张宁遣散了帮手的人,打算离开。 “云间兄,没想到临江一别,我们还能再见,真是缘分。”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位手持白纸扇的年轻书生,便出现在了张宁的身前。 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大战赤炼鬼王的聚仙会高手之一,天涯浪子。 在那之后,张宁也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当时的高手了,但是在霸刀门,他见到了战天涯,而现在他见到了天涯浪子。 这世界确实是小,尤其是天境高手的圈子。 “小宁。”柳球球身披素衣,怀抱着虎头,略显不安的看着战天涯。 “球球姐你先在这里稍等。”张宁轻拍了一下柳球球的肩膀,然后看了一眼天涯浪子,便向右侧走去,走了五百步,来到了一处僻静地方。 天涯浪子耸了耸肩,也跟了上去。 “想不到啊,想不到。神秘莫测的云间客,还是被我探听出来了来历。家住齐都宜阳区,柳家巷第八号宅院。在宁国公府宴席上,夺尽了风光。而且还是疑似灭了霸刀门的无名高手。” 天涯浪子将白纸扇放在胸前,轻轻摇动,说话啧啧有声。 张宁静静的看着天涯浪子,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张家本是低调,但是他最近太高调了。 举动太过放肆,就会惹人注目。而天涯浪子,或许是知道他最深的江湖人。 不过天涯浪子出现在这里来见他,这其中却也透露出更深沉的东西。 “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站在我面前?”张宁平静的看着天涯浪子道。 当日聚仙会上一起战斗过的战友?普通的江湖人?张宁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现在帮绝巅城城主逍遥侯跑腿。”天涯浪子又骚包的摇了摇白纸扇,笑的十分轻佻。 张宁很平静,这就是他之前所顾虑的,麻烦很快会到来。 绝巅城既然正在招募人手,势力急速崛起,那么不可能会不关注一位不知道来历的天境高手。 张宁知道会有人来接触他,却没想到这个人是居然是天涯浪子。 张宁又看了一眼天涯浪子,说道:“当日在阴司景王府内,别人都对于死后能得到景王照顾十分期许,但你却无所谓。这样的你,居然会为逍遥侯跑腿?” 天涯浪子收起了白纸扇,左掌伸出,用白纸扇敲了敲手掌。然后笑着说道:“人既然活在人间,总有想要做,自己却做不到的事情。我虽然对死后的待遇不感兴趣,但不代表我就没其他的事情。” “而绝巅城城主逍遥侯,却是整个天下屈指可数能帮我办成事情的人。他的势力难以想象的巨大,他的财力难以想象的雄厚,他的功力天下顶级,他是一个站在齐国顶峰的男人。” “这件事情云间兄恐怕也有一些体会了,在霸刀门上邀请云间兄进入绝巅城的鬼灵岛三仙之一,长青仙任飞雪。在这小小的陈阳县城内,也有帮助绝巅城敛财的触手。” “绝巅城既拥有顶级高手,也有江湖末流,势力遍布整个齐国。” “怎么样,云间兄有兴趣加入绝巅城吗?” 第六十九章 血河神功 张宁摇了摇头,说了一声。“没有兴趣。”然后张宁就转身向着来处而去。 “云间兄是在说,我可以回去了吗?”天涯浪子耸了耸肩,用很调皮的口气说道。 “啊。我知道绝巅城的人会来,但没想到是你。不过不管是谁来做说客,我窦没有任何兴趣加入一个江湖势力。” 张宁啊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说道。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云间兄你会拒绝。毕竟云间兄,你可是非比寻常的人。”天涯浪子哈哈大笑,又将折扇展开,使劲儿的摇了摇。 “不过有一件事情,云间兄可能会有些兴趣。”然后,天涯浪子说道。 张宁没有理会,继续向来处走去。 “真是冷淡的人。”天涯浪子嘀咕了一句,然后大声说道:“云间兄有没有听说过血河神教?” 张宁的脸色微微一变,脸上添了少许冷意,但随即又恢复了淡然之色,因为背对天涯浪子,所以天涯浪子不会看到这稍纵即逝的神情变化。 “血河神教?”张宁停下了脚步,然后回过头说道。 “哈哈哈,看来就算是以云间兄这样的人物,也会对血河神教感兴趣。不过也难怪,血河神教实在是太强大,太神秘了。江湖上的人,无一不想得到血河神教的秘密,从而纵横天下。” 天涯浪子哈哈大笑道。 张宁却是平静的看着天涯浪子,没有接过话的意思。天涯浪子十分没趣,耸了耸肩道:“一千五百年前,强大不可一世的血河神教忽然被江湖人联合剿灭。根据少数流传下来的情报显示,串联了那一次行动的人,乃是一位叫弓长天的人。这人拥有超乎常人的真气修为,手持一柄至邪恶的魔刀。在他的率领下,血河神教灰飞烟灭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时血河神教的教徒不计其数。很多人都趁乱逃走了,许多传承都悄无声息的流传了下来,所以这些年来血河神教仿佛是野草一样,杀了一批又长出一批,杀之不绝。” 说到这里,天涯浪子微微抬起头,双眸中绽放出了强绝的精光,然后说道:“这一次齐国北方八州大旱,一些皇族趁机作乱,意图搬倒张百公,却被张百公派兵给剿灭了。其中一支叛军机缘巧合挖掘到了一处大墓,从墓穴中带出来了血河神功。” “目前朝廷锦衣卫,东厂,还有江湖上的诸多势力都在寻找那本血河神功,包括我绝巅城。” “什么等级的血河神功?”张宁平静的问道。 血河神教的血河神功,是分档次的。有教主才能修炼的镇教级别的血河神功,也有长老修炼的长老级别的血河神功,下方还有好几个等级。 同样的血河神功,威力可能是天差地别。 天涯浪子歪了歪头,笑嘻嘻道:“云间兄对血河神教很了解嘛。”随即,天涯浪子晃了晃脑袋,说道:“我听说是最顶级的血河神功。” “你成功了,我对血河神功非常有兴趣。它现在在什么地方,在谁的手中?如果你愿意透露出情报,我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张宁很认真的说道。 “云间兄言重了,我们是老交情了,什么代价不代价的。再说了,现在这个消息已经满江湖跑了,也不是什么秘密。”天涯浪子耸了耸肩道,随即又说道:“发现了血河神功的叛军的首领叫做杨血山,那本血河神功还在他的手中。他的行踪,嗯,目前应该在长河州一带。” “长河州!”张宁稍稍皱起了眉头,这个范围太大了,无异于大海捞针。 “别皱眉头了,您可是堂堂的云间客,云间兄。乃是注定会叱咤阴司的好雄哎喂。”天涯浪子笑嘻嘻道。 “这一次血河神功出世,牵动了许多许多的人马。这长河州虽然大,但却仿佛是布下了天罗地网,杨血山很快就会显形了。” 张宁看了一眼天涯浪子,心里头却是知道。这个家伙说了这一番话,肯定有自己的一番心思,意图。 这个看起来轻佻的浪子,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是一个心思深沉的家伙。 不过张宁对于这血河神教,确实是势在必得。因为那弓长天,便是张家的第一代祖,弓长二字合起来,便是张。 张家隐居在齐都便有监视江湖,防止血河神教死灰复燃的职责。 张宁向来随和,很多事情都可以不计较。但是对于祖宗留下来的遗训,却是有些在意。 这一本镇教级别的血河神功如果落在了某些人的手中,那么血河神教就可以死灰复燃了。 这是张家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心思流转之后,张宁便转身大步离开了。既然消息已经到手,那么没必要再与这家伙继续纠缠。 张宁已经有点不太喜欢这个心思深沉的家伙了。 “喂喂喂,云间兄,你这样也太不厚道了。得了消息,转眼就把我给甩了啊喂。” “云间兄你不要这么见外嘛,你对血河神功有兴趣,我绝巅城也有啊,所以逍遥侯派遣了我来。我们联手啊,得到了血河神功,我们抄录两份,原版给你,剩下的我带回去给逍遥侯。” 天涯浪子怪叫了一声,吵吵闹闹的跟了上来。 “我对血河神功很有兴趣,如果血河神功落在了我的手中,我是不会分润给你的。”张宁头也不回说道。 “啊呀,那可是伤脑筋了。不过算了,如果对手是云间兄的话,那我只好举手投降了,相信逍遥侯也不会责怪我办事不利。”天涯浪子歪着头想了想,随即露出了轻佻的笑容。 但他很快又说道:“虽然得不到血河神功,但是我这个人生性爱热闹,这个热闹我很想凑,云间兄就稍带上我嘛。” 张宁终究还是没有甩掉这个狗皮膏药,他花费了一笔两银子,找了陈阳县当地的一间镖局,将柳球球母子作为镖,让镖局带着柳球球母子前往齐都。 然后张宁便去了长河州。 第七十章 神龟寿长 大齐有三十八州,这长河州位于西南部。 长河州之所以叫长河州,是因为长河州被一条大河中切开两半,这条大河又有许多支脉,使得长河州水系十分发达。 长河州的土地以平原为主,但是因为水系发达,所以水患比较严重。每年出产的粮食,甚至不能自给自足。 虽然百姓也多数兼职捕鱼,但是仍然并不富裕。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长河州的民风却是十分彪悍,境内水匪多如牛毛。而遍布整个长河州的水匪,基本上都是一个江湖势力的触觉。 这个江湖势力便是神龙教。 长河州内,神龙教独霸天下,是一个江湖势力称霸一个州的存在。但是神龙教的势力,却仍然属于一流水平,与武王阁,广元铁家,以及昔日霸刀门相差无几的势力。 此刻北方八州旱灾,但是在长河州老天爷又时不时下雨,使得长河州的不少地方,仍然处于内涝当中。 那杨血山率领叛军在北方八州造反作乱,被张百公派兵击败后,却不知道怎么就流窜到了这长河州,又因为身上带着“血河神功”,引得江湖,朝廷的势力聚集在长河州,却是让神龙教十分的头痛。 神龙教的总坛,位于一处名叫“当阳湖”的大湖泊之中,这当阳湖中十分广阔,得了一个雅号叫内海。 湖泊中有无数群岛,号称是千岛。 这神龙教的总坛,便坐落于“黑水岛”上。 黑水岛方圆数十里,十分广阔。岛上基本都是神龙教众,许多底层的神龙教众分村落居住,以种田捕鱼为生。 他们大多都是粗通武艺,善于潜水,如有外敌来犯,这些神龙教众,便可以潜水破坏敌船。 正因为这个原因,神龙教一直屹立不倒,稳如泰山。 而偌大的黑水岛上,神龙教的核心总坛便是黑水山庄。这是一个建筑群,楼宇众多,占地广阔。 精英教众处处守卫,处处设岗,防备十分森严。 黑水山庄内有一处神龙教高层议事的地方,名叫“黑龙阁”。此刻黑龙阁内,神龙教主李大河,副教主李大江,四大护法,李天年,吴山河,陈龟寿,江水生等正在议事。 李大河,李大江是一对亲兄弟,而李天年则是堂兄弟。这黑水岛神龙教虽然号称是教派,但其实是李家独大。 而神龙教教主李大河,则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人送雅号为“黑水蛟龙”。因为李大河不仅是真气雄厚,内外兼修,水性更是天下顶级。若是在这当阳湖作战,便占据了地利。 而就算是在陆地作战,李大河的战斗力也是不俗。 这偌大的江湖,江湖人多如牛毛,所求不过名利而已。有好事者,便将这齐国江湖势力论资排辈。 有九大顶级势力,三十六一流势力。 张宁接触过的法华寺,战家堡便是九大顶级势力之二,武王阁,霸刀门,广元铁家则属于三十六一流势力。 现在霸刀门已经被除名,名号被别的势力顶替了。 除了势力之外,还有高手榜,分作天榜和地榜。天榜上的高手,乃是高手中的高手,绝巅之上的存在。 地榜上的高手,却也是不可小视。昔日霸刀门的钱学冲,便是排名四十六,武王阁吴广恩七十二,广元铁家铁无敌排名五十六。 而神龙教教主李大河,便是排名第二十二的地榜高手,较之钱学冲,还要强横许多。 李大河身为一教之主,却是个糙汉子。中年人的面容,满脸髯刺,体格健壮,肤色黝黑。 穿着更是随便,麻布短衫,赤脚而坐,看着仿佛是江中渔民。 除了李大河之外,副教主李大江,以及四大护法,都是这类打扮。 “大哥,这杨血山闹咋个的事哟。他在北方造反作乱,却流窜到我们神龙教势力范围内,江湖上顶级势力,全部汇聚在此。这一个闹不好,我们神龙教可是要死翘翘的哟。” 副教主李大江容貌气质与李大河类似,苦着脸说道。 “我咋晓得他闹个啥事哟。”李大河翻了翻白眼,赤着的左脚抬起,用大拇指挠了挠右脚,右脚上还沾染了一些泥巴。 话说不久前他还在湖中捕鱼。 几个护法基本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一时间黑龙阁内唉声叹气不绝。倒是左护法陈龟寿出淤泥而不染,是神龙教中少有的正经人,日常也是扮演白纸扇的角色,属于神龙教中的智囊。 陈龟寿虽然也是渔民打扮,但是脸上的胡子刮的干干净净,虽然肤色很黑,但是脸型很好,看着有几分俊朗的味道。 陈龟寿说道:“教主大人,现在不是唉声叹气的时候。我们应该想办法渡过这次危机才行。” “陈护法有何妙计?”在座众人齐齐眼睛一亮,李大河更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将所有在外的教众都召回总坛,分舵,约束起来,让那些江湖势力去找杨血山,不关我们神龙教的事。”陈龟寿说道。 “这不是叫咱们做缩头乌龟吗?”李大河一脸不情愿,还伸出小手指掏了掏鼻孔。 “是啊,这不是做龟儿子吗。”其他人也是纷纷点头道。 若是有外人在,恐怕是要笑场的。 “神龟寿长,善于潜藏。现在海中风大浪高,神龟当潜藏深海静待时机,等风平浪静,再舒展筋骨不迟。正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陈龟寿没有笑场,仍然颇为严肃道。 让这帮神龙教的糙汉子做缩头乌龟,那是非常不情愿的。但是他们那脑瓜子又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因为以往神龙教都是靠拳头说话的。 而现在拳头没别人大,他们就没辙了。 左思右想实在是无计可施,他们也没办法。由李大河下令,神龙教变成了龟儿子教,召回在长河州游荡的教众,龟缩了起来。 神龙教势力强横,又是长河州地头蛇,却也不得不服软,做了缩头乌龟。可见此时此刻,长河州内的情况有多么的复杂。 高手又是如何的多。 第七十一章 高手尽出 长河州的州城位于其中心腹地,名叫“山柳城”。城郭高大坚固,有八座城门。坐落在一片高地之上。 州牧的衙门便在城中。 长河州是个常年饱受水患的地区,但是山柳城却从未被洪水淹没过。 这天下有顶级的九大江湖势力,但要论齐国的霸主到底是谁,当然是齐国皇族,杨家,也既是朝廷。 这长河州的州牧,名叫张伯崖。张伯崖今年六十多岁,相貌堂堂,仪表气度不俗。但是他并不是进士出身,他早年是江湖上一位小有名气的天境高手,受到张百公的诏安,成为了朝廷中人。又本身有些治理才能,便被下放到这长河州做了州牧。 当年血河神教称霸天下,所向无敌。其最根本的原因,便是“血河神功”。现在血河神功出世,江湖顶级势力仿佛是嗅到了鲜血味道的鲨鱼,蜂拥来到了这长河州。 长河州的江湖霸主神龙教龟缩了起来,做了龟儿子。但是长河州内的官方势力却是不同。 张伯崖奉命派遣了大量的捕快,不管是普通捕快,还是巡捕房捕快,都派遣了出去,大片撒网找寻杨血山的下落。 与此同时,朝廷锦衣卫,东厂的人纷纷也来到了长河州,配合张伯崖搜索杨血山。 朝廷的势力仿佛是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张开。 此刻山柳城一带的天气甚为阴沉,天空仿佛遮了一块黑布,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但却不曾落下一滴雨。 这种天气在长河州十分正常,一年之中有半数都是这种天气。所以百姓习以为常,山柳城中一如往常热闹。 州牧衙门前,捕快们站在衙门前方,神色严肃。不仅如此,附近的街道也已经被封锁。 张伯崖站在匾额下,脸色也异常严肃。不久后一阵马蹄声响起,紧接着大批锦衣卫,东厂番子策马而来,当中簇拥着两个人。 其中一位便是锦衣卫指挥使,张百公的左手金长恨。金长恨头戴圆形钢盔,身披薄甲,腰间挂着一柄绣春刀,神色严肃。 另一位头上戴着斗笠,身上披着蓑衣,斗笠又压的很低。既看不出面容,又看不出身形,十分怪异。 不过从露在外边的罗裙中可以看出应该是一位女子。 “金长恨办事怎么还带着一位女人出来?”张伯崖十分惊讶,但没有多思索,迎接了上去。 “金大人。”张伯崖躬身道。 “不必多礼。”金长恨与蓑衣女子一起翻身下马,金长恨摆了摆手,然后将马缰递给你了手下,与蓑衣女子一起往衙门内走去。 “所有人在外守卫,张大人与我进来。”金长恨笔直向前道。 张伯崖点了点头,跟了进去。来到后衙大堂,大堂内北方摆放着两张椅子,其下一字排开十张椅子。 金长恨与蓑衣女子一起坐在上座,张伯崖坐在下方。张伯崖看着与金长恨坐在一起的蓑衣女子,更惊讶了。 这好像不是普通的情人。 不等张伯崖询问,蓑衣女子已经拿下了斗笠,解开了蓑衣,露出了一张极为精致的俏脸。 不是别人,正是张百公的另一个身份,陈青鳞。 朝廷中知道这个身份的人,只有金长恨。 “这位是公公的刺客,名唤“甲一”。武艺十分高强。这一次长河州内的江湖人太多,公公怕我一个人镇不住,便派遣了甲一过来帮我。” 金长恨解释了一下,然后询问道:“情况怎么样?有杨血山的线索吗?” “没有任何线索,杨血山流窜到长河州之后,立刻销声匿迹,不留痕迹。”张伯崖信了这解释,然后摇头道。 “锦衣卫,东厂,巡捕房,普通捕快。这么多人,竟然找不到一个杨血山?”金长恨微微皱起了眉头。 “下官无能。”张伯崖露出了尴尬惭愧之色,拱手说道。 “公公在北方八州布下天罗地网,但还是被杨血山给逃了。这杨血山确实是有些能耐,一时间没有找到倒也不必计较,继续找便是,他能隐藏,但绝逃不出长河州。只要他在长河州,那就一定能找出来。现在的问题是,长河州到底有多少江湖人?” 陈青鳞开口说道,细声细语,甚是温柔。 张伯崖感激看了一眼陈青鳞,要不是陈青鳞解围,他少不得要得一箩筐训斥。呼吸了一口气,张伯崖说道:“根据各方情报汇总,天榜上的高手来了一位,地榜高手来了二十九位,其他想要浑水摸鱼的天境高手多不可数。” “这样的武力,都能明攻齐都了。没想到血河神教覆灭多年,余威却仍然如此凌冽。” 金长恨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此时此刻,仍然觉得吃惊。 “不过江湖中人人数再多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岂能是我朝廷的对手。传令下去,继续搜捕杨血山。不管是谁拦路,全部格杀勿论。”紧接着,金长恨便又森然道。 “是。”张伯崖应声道。 随即,金长恨,陈青鳞便在这州牧衙门内住下,而这州牧衙门彻底成为了朝廷在整个长河州的指挥中心。 大批的锦衣卫,东厂番子,捕快出动,密切搜索杨血山的下落。而江湖中人,更是源源不断的从各地赶来。 其中的高手也一日比一日多。 如此又过去了十日,但不管是朝廷,还是江湖上的人都没有找到杨血山的下落,杨血山仿佛是一滴雨落入了大海之中,再也找不到痕迹。 这日山柳城难得的见到了一个艳阳天,驱散了空气中的湿气,让人十分的舒服。 不过这山柳城内反而行人越来越少,就算有也是来去匆匆,取而代之的是大批的锦衣卫,东厂番子,捕快,还有江湖人。 朝廷乃是齐国霸主,盘查起来却是简单粗暴,与江湖人起了不少冲突,发生了许多流血事件。 但基本上都是江湖人输了,丢了性命。这让城内的江湖人低调了许多,如果遇到朝廷的人盘查,便尽量配合。 江湖人也甚少在城中走动,多聚集在城中的酒楼客栈青楼内。 其中有一间叫做“鲤鱼阁”的酒楼内,便聚集了大量的江湖人。 第七十二章 天机门 这间“鲤鱼阁”分作上下三层,位置就在街道边上。此时正是中午饭点,所以多是佩刀带剑的江湖人出入。 一楼大堂内。 酒店内的厨子,店小二忙的脚不沾地。 “小二,我要的一斤牛肉怎么还没上来?你别跟我说切一斤熟牛肉需要一刻钟时间?” 一位大脸汉子啪一声拍在了酒桌上,发出了一声响动。四周的江湖人习以为常,并不多看一眼。 店小二却是骇了一跳,连忙上前赔笑道:“今天实在是忙,吃熟牛肉的客人又太多,所以稍慢了一点,还请客观海涵。” 这大脸汉子闻言面色稍稍缓和,但仍然冷色道:“快些。” “是是。”店小二连忙点头哈腰下去。 江湖人多是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性子急躁的多如牛毛,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 便在这时,一位剑客走了进来。这剑客是位男子,三十岁的面容。身形消瘦,身高却极长,体型极为凸出。身穿青色的袍子,右手握着一柄红鞘长剑。 他的步履极为稳健,身上散发着冷厉的气息。 “路长天,我找了你十年。本以为你会躲到天荒地老,没想到血河神功也将你引了出来。” 剑客抬起头看向了一张桌子,然后说道。 声音极为沙哑,十分难听。 这张桌子上坐着一位白发老翁,身形瘦小略有些驼背,穿着十分低调。他抬头看了一眼剑客,露出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 然后他二话不说,运行真气,整个人便已经冲天而起,从窗户翻出,人影一闪便已经消失了。 这剑客冷笑了一声,眨眼间便已经追了上去。 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位老者,一位年轻人。老者满头银发,面上红光满面,体格十分健壮强健。 年轻人模样普通,但是气息极为稳健,显然有不俗的真气根基。 “师傅。北冥钓叟,路长天。这不是十年前纵横齐国,妙手空空偷盗了许多宝物被许多人追杀的神偷吗?听说是一位美男子,怎么是个老头?” 年轻人奇怪问老者道。 “易容术,缩骨功而已。”老者随口回答道。 “易容术我也学过,但是多少会留下破绽,但是这路长天却是神奇,我居然没有看到一点破绽。而且更神奇的是那剑客居然认出了路长天,奇怪了。” 年轻人很惊奇道。 “江湖上你不知道事情可多了,要努力学习才是。”老者勉励了一句,然后又说道:“那剑客却也是非同小可,乃是地榜排名第七十五的高手,名叫孙泼猴。他剑极快,轻功绝顶,尤其是他用左手剑,十分危险。” “孙泼猴?这个人我听说过,他剑术极高,但似乎不是以旁门左道见长,按理说应该认不出路长天的。” 年轻人挠了挠头,很不解道。 “算你小子机灵。”老者赞许了一声,然后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说道:“孙泼猴绝对是认不出路长天的。但是现在孙泼猴认出了路长天,而且孙泼猴似乎不是来吃饭的,就是来找路长天的。这证明有人认出了路长天,并指点了孙泼猴来这酒楼内。” “孙泼猴向来独来独往,在江湖上的门路很窄,想必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得到了这个消息。不管怎么样,这路长天今天恐怕要遭劫了。” 老者说道。 “小子看清楚了,又来了一位成名高手。”老者忽然眼睛微微眯起,看向了门口,年轻人连忙转头看去。 便见一位握剑的老者,带着一位姑娘走了进来。 这老者慈眉善目,白眉很长,十分好辨认。这姑娘十分俏丽,手持一柄乌鞘长剑,英姿飒爽。 “这位我却是认得,乃是武王阁阁主吴广恩,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剑客。不过这姑娘?”年轻看了一眼这姑娘,又挠了挠头。 “听说吴广恩收了一位关门女弟子,名叫王铁剑。估计就是这位了。”老者则是什么都知道一般,随口说道。 “原来如此。”年轻人点了点头。随即,他却又说道:“不久前贵宁州三大势力火并,武王阁与广元铁家联手,将霸刀门除名,现在武王阁威势一时无双。这位阁主先生看来是雄心勃勃,想要得到那血河神功,不管是自己修炼,还是换取什么宝贝,都是好处极大。” “这你就猜错了。这吴广恩早年确实是纵横天下的剑客,但是临近晚年脾气却是好了许多。我看他带着徒弟来此,目的是与为师一样的,带着后辈来见见世面而已。”老者看了一眼年轻人,慢条斯理的说道。 “原来都是看热闹的。”年轻人不住的点头道。 这一老一少说话的声音不低,普通人都能听得见。更何况吴广恩与王铁剑这样的练武之人。 王铁剑被人品头论足有些不痛快,便冷淡的看了一眼这二人,惹得年轻人一阵心虚,微微低下头。老者则是无所谓的样子。 这时候吴广恩已经来到了一个空桌子上坐下,并叫了小二点了一些酒菜。王铁剑看了一眼这二人之后,便也来到了桌子前坐下。 有一件事情,那老者是说对了。吴广恩带着王铁剑来的目的,不是为了争夺血河神功,而是带着王铁剑来长见识的。 吴广恩虽然徒弟众多,但是没一个成器的。王铁剑则天资出众,有望率先进入天境,他视王铁剑为衣钵传人,未来继承武王阁的人。 趁着现在还不是太老,便带着徒弟在江湖上多走动走动。 不过那老者只说对了这一件事情。另外一件事是,吴广恩师徒二人来到这长河州,目的就是为了探听血河神教的风声。 因为有一个人,有一脉人,千年来都紧盯血河神教。 现在收集一些情报,也是有备无患。 “师傅,这老者是谁?怎么看起来对江湖上的事情很了解的样子?”王铁剑到底也是年轻,忍不住问道。 “天机门门主袁天赐,旁边的是他不知名的徒弟。”吴广恩淡淡说道。 第七十三章 白衣刀客 旁边的是他不知名的徒弟。 这句话让年轻人一阵嘴角抽搐,这介绍也太不负责了。年轻人一时间气不过,站起来你对吴广恩拱手说道:“好叫吴老英雄知晓,晚辈名叫殷长亭,不是不知名的徒弟。” 吴广恩看了一眼殷长亭没有说话,他是一个好脾气,等闲不会发怒,发怒也不会显露出来。 但是对于天机门,他却缺乏好感。 事实上江湖中人有很多人对天机门缺乏好感,因为天机门很特殊。 那天榜,地榜,便是天机门负责撰写的,每隔半年会更新一次。这让江湖上的成名高手无所遁形。 这也让江湖上多了许多杀戮。 因为江湖人所求不过名利二字而已,如果没有这天榜,地榜却也罢了,现在有了这天榜,地榜,排名低的人会想要杀了排名高的人。 凭什么你名声比我响亮,凭什么。 一时不忿,造成了许多的杀戮。 而对于天机门的来历,江湖上的人便有许多猜测。有的人认为天机门乃是朝廷豢养的走狗,负责挑起江湖争斗,削弱江湖势力。 有人认为天机门是一个隐世的门派,撰写天榜地榜只是副业,真正的主业是贩卖情报。 而事实上,很多情报确实是可以从天机门中获取,只要你能付出代价。 还有人认为天机门是一个杀手门派。 但不管怎么样,唯一肯定的是,每一代天机门的门主都是极为强大,极为强大。譬如说这一代的天机门主袁天赐,从未有人见过他大庭广众下出手。 但是江湖传闻,袁天赐有天榜高手的实力。但是袁天赐却没有列入天榜,因为天榜从来不收纳天机门的人。 总而言之,天机门让很多江湖人缺乏好感,但又奈何不得。 吴广恩,王铁剑与天机门袁天赐,殷长亭的一番对话,却是一段小插曲而已。便在这时,有一件事情吸引了酒楼内众多江湖人的注意。 只见街道上忽然涌现出了大批大批的江湖人,这些江湖人都是做渔民打扮,武器以三叉抢,短枪为主。 “神龙教的人!!!自从因为血河神功而涌入了大批江湖人之后,神龙教便做起了缩头乌龟,龟缩了起来了吗?怎么现在神龙教又大举出动了?” “情况肯定有什么变化,否则神龙教不可能忽然行动。” “是有人请,或是迫使神龙教的人出面打探消息吗?” 江湖人议论纷纷不已。 不管是请,还是迫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神龙教这样的江湖一流大派,改变策略,大举出动? 吴广恩,袁天赐的面容都稍稍严肃了起来。 而答案很快就揭晓了,在大批大批的神龙教众出动之后,三匹快马出现在了酒楼门外,马上的骑士翻身下来,进入了酒楼内。 其中一人满脸髯刺,体格健壮,做渔民打扮,腰间插着一柄银色短枪。不是别人,正是神龙教教主李大河。 神龙教势力强大,统帅整个长河州,为江湖三十六一流势力之一。李大河本人更是地榜排名二十二位的强横高手,犹在昔日霸刀门钱学冲之上。 但是这样的高手,却并不是为首的人。 剩下两位一位姑娘,一位白衣刀客。三人以白衣刀客为主,而李大河与姑娘并列。 有眼界的人看到这位姑娘与白衣刀客,顿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便也知道神龙教为什么改变策略,大举出动了。 江湖上有顶级的九大势力,其中之一便是白衣教。白衣教的据点位于北方天然山之上,有一座白衣城。 城中弟子不多,但都却是精英级别的存在。 白衣教的门人弟子,不管是天境的老一辈,还是地境的晚辈,都是出了名的能打。这一代的白衣教,名列天榜的高手便有二位,地榜五位。 其中之一便是白衣教主李善缘,天榜排名第八。第二位便是白衣刀客武雄烈,天榜排名十二,也就是眼前这人。 白衣刀客武雄烈五官如刀削一般硬朗,面容雄武,身躯挺拔,一袭白衣,一柄细刀随意插在左边腰间,气息寒厉。 姑娘容貌绝美,身段婀娜。她的容貌不说是天下仅有,但也是顶尖层次,足有迷倒万千男子。 足以让许多江湖豪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之肝脑涂地。而事实上也确实有很多人,为她争风吃醋,决斗败死。 其中不乏江湖侠少,名门弟子。 她便是白衣教主的女儿,李悠然。 有好色之徒编排美人图,李悠然便是江湖十大美人。 因为李悠然的绝世容颜,世人往往忽视她的天资。她看起来才二十出头,但其实已经三十有五,年纪轻轻却已经位列天境。 一袭白衣,足踏白靴,腰间随意插着一柄乌鞘长剑,其气息与白衣刀客武雄烈有几分想象。 绝对不是漂亮的花瓶,而是实打实的凌冽剑客。 原来是白衣教的白衣刀客亲自来了,也难怪神龙教教主李大河仿佛跟班一样跟在他身后。 李大河与武雄烈年岁相差不多,属于同辈人。听说当年李大河初出江湖,年轻气盛到处挑战同辈高手,结果却败给武雄烈。 按理说江湖决斗,八成要分生死,按照武雄烈的性格也不可能刀下留人,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李大河却活了下来,并且活蹦乱跳的成为了神龙教主。 看现在武雄烈能够让神龙教大举出动,显然当初发生了一段鲜为人知的隐秘事。 白衣刀客武雄烈来了,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向前走着,大厅内却已经是鸦雀无声。大厅内不乏成名高手,包括吴广恩,却都没有开口。 甚至这里是酒楼,现在又是饭点,但是连吃饭的声音都没有。 白衣教的白衣刀客武雄烈,仿佛是武林中的王者,所到之处威压无穷。武雄烈径直来到了袁天赐的桌子前,然后说道:“告诉长河州的所有江湖人,我武雄烈来了。” 这是宣告,这也是震慑。 我武雄烈来了,我对血河神功非常有兴趣。要想争夺血河神功,看是我的刀锋利,还是你们的脖子硬。 武雄烈的声音与他的面容类似,生硬的仿佛石头,但却非常有力量。 “啊,我会散布这个消息。”袁天赐是在场唯一不怕武雄烈的人,很随意的点了点头道。 第七十四章 胭脂楼 要说江湖上的势力,当首推九大顶级势力,其次是三十六一流势力。 要说高手,有天地二榜。 但要说这江湖上最大的青楼,则是胭脂楼。 这胭脂楼可不是指某一个地方的一座青楼,而是遍布整个齐国共享同一个名字的青楼。 青楼的生意,最是敛财。江湖上朝廷上,都有人对胭脂楼起过歹心,但是胭脂楼却是始终存在,并越做越大。 有人说胭脂楼依靠自身的财力,豢养了许许多多的江湖高手,属于一个大的江湖势力。 有人说胭脂楼依靠自己输出的美人,送给了许多朝廷大臣做枕边人,得到了朝廷的保护。 传闻中便是连锦衣卫指挥使金长恨也有胭脂楼送出去的枕边人。 总而言之,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哪怕是乡下县城,甚至是塞外也可能有一座胭脂楼。 这山柳城乃是长河州的州城,自然少不了有一座胭脂楼。这胭脂楼内,也是江湖人聚集的地方。 以正派自居的人是不会来逛青楼的,但是许多江湖亡命却是喜欢来逛青楼,酒和女人是永远的话题。 而此时此刻张宁便在胭脂楼内吃饭。 胭脂楼虽然是青楼,但却气派奢华无比,看似名门别居,而不是揽客做皮肉生意的青楼。 而事实上胭脂楼虽然也有许多揽客的红官人,但是特色却是卖艺不卖身的青倌人。 许多江湖豪客,会为了能一亲芳泽,及可能会对某一位青倌人一掷千金。 二楼雅间,张宁与天涯浪子一起吃饭。这是张宁第一次逛青楼,也不是张宁的主意,而是被天涯浪子带偏了。 天涯浪子说肚子饿了,咱们去吃饭吧。然后就带着张宁来到胭脂楼外,二话不说拉着张宁进去了。 进来后,张宁才知道这是青楼。不过也无所谓,青楼内的酒菜可未必比酒楼内差。天涯浪子派头不少,进门就给老鸨一张一万两的金票。 唤了一声“老姐姐给我找头牌红倌人,头牌青倌人。”他之前问过张宁,张宁说要一个青倌人作陪。 这老鸨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容貌美艳,风韵犹存。闻言眉眼一弯,一把抓过金票,笑着说道:“这位公子可真是阔绰。” 随即老鸨带着张宁与天涯浪子一起来到了二楼雅间坐下,老鸨安排了一位名叫嫣然的红官人,一位叫鱼燕的青倌人一起服侍,还弄来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 天涯浪子不愧是浪子,等那嫣然进来一把揽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捏起酒杯往嫣然红唇上凑,笑着道:“美人儿喝一杯。” 嫣然爽快的一口吃了,然后倒酒回敬道:“公子也请。” 这狗男女仿佛就像是热恋中的情人,打的火热不已。张宁坐在天涯浪子的对面,青倌人鱼燕便坐在他的身侧。 相比于嫣然,鱼燕便要斯文许多了,她先给张宁倒酒,然后对张宁细声细语道:“公子,不如妾弹琴一曲助兴?” “寒江冷。”张宁说道。这是他很喜欢的一首曲子,也是当初夜入皇宫见李女王的时候,李女王弹的曲子。 “是。”鱼燕温柔应了一声,然后来到了座位上坐下,开始抚琴。 一曲寒江冷,十分清凉。 “云间兄可真是一点情调也没有,逛青楼居然要听寒江冷。”天涯浪子大摇其头,然后捏着嫣然的下巴,在其粉腮上香了一口。轻浮笑道:“这会儿应该弹凤求凰才是。” 张宁夹起一片生鱼片,沾了酱油吃下,淡淡说道:“男女之爱在于闺房之乐,我却是没有兴趣来到青楼与陌生的女人欢笑。” “云间兄倒是少有的正派人。”天涯浪子笑道。 随即天涯浪子与嫣然打的火热,张宁便一个人听曲吃饭。张宁对那血河神功志在必得,但是却并不着急。 这长河州内,遍布朝廷的人,江湖的人,那杨血山纵有飞天之能,也不可能逃走,浮出水面只是时间问题。 等杨血山浮出水面,各路豪杰当会闻风而动蜂拥而至,谁能获取血河神功,全看谁能技压群雄。 此刻吃饱喝足,养精蓄锐才是。 过了一刻钟,天涯浪子还在与嫣然欢笑,一桌酒菜却被张宁吃完了。天涯浪子放下嫣然,轻拍香肩道:“美人儿去叫老姐姐再上一桌酒菜。” 嫣然笑着应了,在天涯浪子的脸颊上香了一口,笑着扭腰下去了。 “真能吃。”天涯浪子看着狼藉的桌面,吐槽了一句。 “这样的一桌酒菜,我吃十桌不是问题。”张宁说道。 “你是猪啊。”天涯浪子忍不住说道。 “咯咯!”正在抚琴的鱼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天涯浪子抬头说道:“美人儿,别弹寒江冷了,弹一曲凤求凰。” “是。”鱼燕忍住笑应了。然后素手拨琴弦,曲风一变,一曲凤求凰道不尽的情情爱爱。 “这才是上青楼要听的曲子。”天涯浪子抚掌一笑,十分满意。 另一边嫣然下去传唤酒菜,却久久没有回来,天涯浪子有些奇怪,正在这时,一阵喧闹之声从一楼传来。 天涯浪子皱了皱眉眉头,起身打开了雅间的门走了出去。张宁将杯中酒喝完,也走了出去。 鱼燕没有客人吩咐,则是继续弹凤求凰。张宁与天涯浪子站在走廊上,向一楼大堂看去。 只见一位满脸横肉,身形彪肥,浑似一位杀猪屠户,十分凶恶,却穿着一身道袍的怪道士正在闹事。 风韵犹存的老鸨左边脸颊上现出一个通红的掌印,嘴角溢出少许鲜血,楚楚可怜。 “是他。”张宁眉目一动。 “云间兄认识他?”天涯浪子奇怪道,随即说道:“打普通女人的男人,绝对是残渣,云间兄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一面之缘。”张宁说道。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天在宁国公府上见到的二房李家明清来的几位天境高手之一,名叫冲天老道。 嘴巴很臭,名声也不好的一个人。 张宁听说自从那一天后,冲天老道便离开了宁国公府。没想到今天在长河州见到了此人,可见这血河神功可是将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给招惹出来了。 第七十五章 风云公子 “你个老鸨,道爷叫你把头牌青倌人鱼燕叫过来给道爷陪酒,你却随意塞了个普通青倌人来凑数,你当道爷是泥人啊?” 冲天老道不改混账本色,不仅打了老鸨,还破口大骂道。 “还请道长息怒,不是奴家搪塞道长,而是鱼燕已经陪客人饮酒去了。”老鸨捂着粉腮,楚楚可怜道。 “还说不是搪塞,陪客人喝酒了,就不能挖过来吗?什么客人能比得上我“乾坤手”冲天道长?”冲天老道听了不仅没有息怒,反而愈发厉色道,做势又想打老鸨,老鸨不过是普通人,顿时一个颤栗坐在地上缩成了球,愈发楚楚可怜。 “哈,原来是与我们有关。”天涯浪子将插在后腰的白纸扇抽出,在胸前展开,骚包的摇了摇轻浮笑道。 这话却是让这冲天老道给听去了,他抬头看向天涯浪子,并见到了张宁。眼睛一亮,喝道:“原来是你这斯,你坏了二房老爷的好事,叫我好生窝火。若是你待在齐都,我却是奈何不了你,既然来了,我便找你晦气。” 冲天老道本被二房李家明邀请去宁国公府做供奉,吃香的喝辣的,却被张宁给搅局,当天在宴会上还失了脸面,心里头窝火的很。 这一次血河神功出世,冲天老道知道自己斤两恐怕是得不到手的,但是却还是有些侥幸,所以就来凑热闹。 他在胭脂楼内呆了数天,每一次都是让青倌人鱼燕陪酒,不时有些不雅举动,鱼燕不堪其扰,便央求老鸨不要陪冲天老道吃酒。 老鸨应下了,这才有了今天一幕。 冲天老道说罢,整个人便腾空而起,一双大手展开,袭向张宁。真气布满手掌,甚是阴柔。 冲天老道雅号是乾坤手,这乾坤手却是擒拿柔功,与他的外貌却是有些不匹配。 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冲天老道,张宁与天涯浪子却都是没有出手。张宁以为天涯浪子会出手,而天涯浪子则知道这胭脂楼内,必定有高手镇场子。 这冲天老道虽然是天境高手,但是天涯浪子却不认识,想来也不过是没有登临天地二榜的无名之辈。 与这等人交手,白白失了身份。 “咻!”冲天老道很快,但是有人比他更快,准确的说是一道剑气,白茫茫的剑气仿佛流星一般袭来。 冲天老道本能感觉到了危险,心中大是骇然,一脚踏在二楼栏杆上,打算借力避让,却想不到剑气袭来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快。 劲风扑面,锋锐之气森森寒。冲天老道大惊失色,只能运起真气硬抗。 “噗嗤”一声,剑气却是简单的切开了冲天老道的护身真气,并将冲天老道从中切开两半,鲜血与内脏挥洒中,冲天老道的尸体落在了地上。 而那剑气在杀了冲天老道之后,便消散在了空气中,半分没有影响到胭脂楼,更没有伤害无辜。 “好厉害的剑气,能够拥有这么厉害剑气的人,江湖上却也是不多。”天涯浪子的脸上露出郑重之色,合起白纸扇面敲了敲手掌。 紧接着众人便看到了一位年轻剑客走了出来,这剑客十分英俊,体态修长,身上穿着的衣服十分漂亮,拥有一股贵气。 但是脸上却露颓废之色,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原来是地榜十八位的风云公子吴风采。江湖传闻这位风云公子迷恋江湖第一美人,胭脂楼的头号青倌人燕紫云,追求不成颓废丧志。他现在却在山柳城出现,肯定不是为了血河神功,现在又出手,又是以什么身份出手?看不过眼的江湖客?还是胭脂楼招募的打手?真是有趣。” 天涯浪子脸上挂着轻佻的笑。 “原来是天涯浪子。”风云公子吴风采抬头看了一眼天涯浪子,淡淡的说道。然后转头对老鸨说道:“把尸体收起来,如果还有人闹事,便拿出我的名号。” “多谢公子搭救。”老鸨连忙从地上起来,拜谢了一声,招呼了几个龟奴收拾残局。 这只是一段小插曲而已,张宁与天涯浪子看完热闹之后,便回到了雅间内一起吃饭,那嫣然也回来了。 过了半个时辰,张宁吃了足足八桌酒菜,吃饱喝足了,便打算寻一间房间住下。 反正青楼也逛过了,在这里住下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天涯浪子却是事多,刚刚吃完饭。雅间的门便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位身形消瘦,穿着青袍,右手握着一柄红鞘长剑的剑客。 剑客身上沾着血,面色微微苍白,似是经了一场恶战。 “孙泼猴,既然你回来你了,那路长天应该杀了吧?”天涯浪子笑着说道。 这人正是“鲤鱼阁”出现的孙泼猴。当时孙泼猴追杀神偷路长天。天机门主袁天赐便说,孙泼猴应该是经过别人的指点才认出了路长天,却原来是走了绝巅城的门路。 “杀了。根据诺言,我将会为绝巅城卖命。”孙泼猴说道,声音沙哑依旧。 “别说的这么难听,逍遥侯找的不是死士,而是党徒。逍遥侯绝不是一位让属下去送死的人。我们以后同在绝巅城麾下,一起谋求富贵。”天涯浪子笑呵呵的说道。 本来张宁二人已经吃饱喝足了,但既然孙泼猴来了,所以天涯浪子又叫来了一桌酒菜,唤来了另外一名红倌人,准备陪孙泼猴喝一杯。 孙泼猴酒吃了,但却拒绝了红倌人。 又吃了一顿,孙泼猴问道:“血河神功出世,绝巅城是什么打算?”他刚刚才加入绝巅城,对绝巅城这一次的举动却是不清楚。 “明面上的就是你我了,暗地里还有不少高手。逍遥侯本人或许也会来。”天涯浪子说道。 “逍遥侯也会来吗?”孙泼猴脸色微微一变。 逍遥侯,江湖上最豪爽,最大方也最有财力,最有势力的人。 他本人十分神秘,孙泼猴曾经亲自前往绝巅城拜会,以自己为代价,寻找路长天的下落。 绝巅城果然没有让他失望,销声匿迹了十年的路长天,居然真的被找出来,被他杀了。 当时孙泼猴与逍遥侯坐在同一间屋子内,只是隔着帘子,甚至逍遥侯本人还没有开过口。 换句话说,孙泼猴虽然加入了绝巅城,但却从未见过逍遥侯本人一面。 想必绝巅城内的人,真正见过逍遥侯的人,少之又少。 真正是一位神秘莫测的人。 这样的人也贪图血河神功,亲自来到了长河州吗? 第七十六章 放下屠刀 山柳城城东门外三里之地,官道边上,一株杨柳树下,有一座简单的酒肆。 名叫李记酒肆,酒肆由一块篷布遮挡上方,酒肆内摆放着几张简单的四方桌。 酒肆的老板姓李,帮手是李老板的儿子儿媳,主打的食谱是熟肉与普通的女儿红。 这样的酒肆为往来的旅人提供了便利,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城池附近都有会好几座这样的酒肆。 而这样的酒肆,也往往都是江湖人聚集的地方。 在这一次血河神功引发的江湖动荡之中,许多江湖人士都进入了山柳城,但也有一些江湖人物则盘踞在城外。 这帮人一般都是绿林大盗,或黑道高手,基本上都是遭到了官府,或是江湖名门追杀的人。 因为这个,这帮江湖人轻易不敢踏入城池。在城外等待杨血山被找出来,等混乱的时候踏入城池中,才可以浑水摸鱼。 此刻李记酒肆内,便盘踞着一伙黑道高手。 这伙人号称是江东八恶人,每一位都是天境高手。虽然他们每一个人都没能踏入地榜,但是八个人联手,却也是有强大的实力,甚至有传闻他们可以与地榜前十的高手斗上一斗。 江东八恶人坐在两张四方桌上吃酒,下酒菜是猪头肉,花生米。 “李老板再来一坛女儿红。”老二陈送杯中酒喝完了,弯下腰抱起酒坛子,却发现空了,转过头对李老板说道。 江东八大恶人虽然是黑道高手,杀人不眨眼,但是江湖求财而已,从不杀普通人,面相也是和善,所以李老板一家对这帮江湖客人也不怕。 “客官们可是好酒量,老朽我的二十坛女儿红却是被客官们喝的只剩下一坛了。客官们先省着点喝,老朽让儿子去再拿二十坛来。”陈老板笑着说道,然后吩咐了儿子去取酒,自己抱着足有二十斤的女儿红走了过来。 “再拿二十坛也不够我们兄弟喝的,老板家中有多少拿多少来。再多弄一些下酒菜。”陈送别接过酒坛子,拍开封泥,说道。 “好。”陈老板闻言应道。 陈送别将自己酒碗倒满了酒,然后又给同桌的兄弟们满上。单臂托起酒坛子,稳稳的将酒坛子送了出去。 “大哥。” 老大江顺元托住了酒坛子,也为兄弟们满上。八个兄弟每人一大碗酒,满满一坛酒便所剩无几了。 再来二十坛,还真不够喝的。 “阿弥陀佛,老板给俺上一坛酒,再来一些下酒菜,肉要管够。”就在这时,一声佛号响起,紧接着一位佛爷走了进来。 这佛爷生的好生佛,面额宽阔肥肉堆满双颊,体态丰满,穿着明黄色的僧衣,足下灰色僧鞋。 脖子上戴着佛珠,右手上拿着一柄方便铲。 李老板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位佛爷,他年近五旬,却是头一次看见吃就吃肉的和尚。不过来者是客,客人的请求就该尽量满足。 李老板说道:“这位师傅,酒已经卖完了,肉还剩下一些。” “那真是不巧。”佛爷露出遗憾之色。然后他转头看到了江东八恶人,被肥肉挤压下小小的眼睛一亮道:“诸位施主还有酒否?可否分一些给俺。” 刚才十分活跃,不时说话吃酒的江东八大恶人此时此刻却是仿佛泥塑一样,浑身僵硬了起来。 因为眼前这人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大人物。 这佛是一尊怪佛,雅号为“放下屠刀”,法号为“圆修”。他本是法华寺的圆字被僧人,武学资质十分出众。 三十五岁便已经登临天境,后来耐不住口腹之欲,喜欢吃酒吃肉,便辞别了法华寺,在江湖上流浪。 尽管做了酒肉和尚,但是他仍然以僧人自居。尤其喜欢打抱不平,惩恶扬善。他不喜欢杀人,却喜欢度化人。 口头禅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被他击败的黑道高手,无一例外都会被施展佛门禁术。然后根据高手们所擅长的本事,各自安排去做善事。 比如说会医术的高手,那就去当医生吧。 没特长也行,种田啊。 用做善事偿还所犯的罪恶,进行佛门风格的修行。随着时间过去,修圆的实力越来越强,名声越来越广,终究登临天榜,排在第十位。 这就是放下屠刀,酒肉和尚修圆大师。 而对于黑道高手们来说,他们绝对不想要遇见放下屠刀。但是今天却是让江东八恶人给遇到了。 虽然八人联手甚至可以与地榜第十的高手一较长短,但是八人对上修圆却是没有任何胜算。 天榜上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人外之人,天外之天。每一位都是江湖传奇,绝非凡人可以抗衡的存在。 江东八恶人本就浑身僵硬,听见了修圆的话后更是慌的不行。老大江顺元心性好一些,便尽量用缓和的语气说道:“在下素来敬重佛门中人,这位大师既然想饮酒。我这半坛子的女儿红,便赠予大师了。” 说完后,江顺元便将酒坛托起放在桌子上,然后取出了一片金叶子也放下。“我们还有事情要办,告辞。”江顺元拱手对修圆说道,然后二话不说便要离开,其他七大恶人,忙跟着走了出去。 “你们认得俺吧?说起来俺确实有点特殊,酒肉和尚又体态丰满,江湖上别无封分号。不凑巧的是,俺也认得你们啊。江东八大恶人,便在二月前,你们还洗劫了山下镇的豪族杨家。杨家上下八十余口人,无一活口。若是放走了你们,俺怎么对得起佛陀啊。” 修圆不修口腹,也不甚庄严肃穆,但确实是实打实的佛门高僧,有慈悲之心。此刻宣了一声佛号,说道。 “走!!!”江东八大恶人面色一变,江顺元大吼了一声,运起真气,兄弟八人便分散射向四面八方。 “阿弥陀佛!!!”圆修又宣了一声佛号,紧接着周身上下金光大作,小小的酒肆被震城了粉末,但却不伤旁边的杨柳树,陈老板以及陈老板的儿媳。 恐怖如斯!! 第七十七章 慈悲 半个时辰后。 圆修和尚拿着自己的方便铲进入了山柳城中,他的身后则是赫赫有名的江东八大恶人,这八个恶人虽然分开逃跑,但却还是被圆修和尚给捉拿住了。 正如圆修和尚自说自语的一样,他这个人在江湖上的形象几乎独一无二,所以他入城的消息,便一下子传开了。 天榜又称至尊榜,天榜第十的圆修和尚,天榜十二的白衣刀客武雄烈都进入了山柳城中。 天榜上还有许多的高手都是来历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暗中或许也有人潜入山柳城中。 这偌大的江湖本就是刀光血影,而杨血山从古墓中挖掘出来的“血河神功”则仿佛是烈火烹油一般,将江湖小半势力都卷入其中了。 圆修和尚既然来了,自然也是为了血河神功,带着八个累赘实在是太麻烦了。所以他入城之后,便来到了“徐家镖行”。 徐家镖行坐落在一条僻静的巷道上,看来平平无奇,但却是江湖上有数的大镖行,这座镖行则是一处分行。 毕竟这长河州内水匪横行,如果没有点势力那是不能立足的。 这座分行的镖头名叫牛金连,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修为不高,只是地境而已,而且年老体衰,没什么战斗力了。 这牛金连与圆修和尚有些交情。圆修和尚登门而来,便被他请入了镖行内,命侍女奉茶之后,二人便坐着谈话。 “大师,江东八恶人历来行踪诡秘,十分难找,却被您给碰上并收服了。可真是江湖幸事啊。”牛金连说道。 “俺也没想到,只是想喝口酒就遇到了那八个恶人。”圆修和尚摇摇头,肥头大耳一阵晃动。 “那八个恶人麻烦您给护送一趟。”圆修和尚说道。 放下屠刀从不杀人,只会改造人,江湖上赫赫有名。不需要圆修和尚多说,牛金连便明白了。 “对了,你们分行就开在山柳城中,消息自然灵通。那杨血山有消息了吗?”圆修和尚随即问道。 “还没有消息,那杨血山可真是会藏。黑白两道,天地二榜,锦衣卫,东厂,巡捕房,普通捕快等等大批高手聚集长河州,几乎将整个长河州给掀翻了,居然没找到他。” 牛金连摇头说道。 “这网太韧,网眼又小。那杨雪山是逃不出去的,落入网中只是迟早的事情。”圆修和尚却是不急。 “杨血山还没有找到,不过有一个人大师却还需要注意一二。”牛金连说道。 “谁?”圆修和尚饮了一口茶问道,砸吧了一下嘴巴,不是太好喝,还是酒好喝,不管是普通的女儿红,还是顶级女儿红,只要酒就好喝。 “白衣刀客武雄烈。”牛金连脸色凝重道:“您既然想要那血河神功,那必定是要与他争斗的。” “白衣教的刀法本来不怎么样,却出了一个白衣刀客武雄烈。天榜第十二,确实是一位难缠的对手。但是俺是不会将血河神功让给他的。传闻中那血河神功诡异霸道,邪恶异常,绝不能落入别人手中,再让血河神教重现江湖。俺得手后,立刻烧掉,一了百了。” 圆修和尚摇头说道。 聚集在长河州的黑白两道,朝廷高手,目的无一不都想要独吞血河神功,唯有张宁和圆修和尚是意外。 张宁只是因为祖宗遗训,而圆修和尚则是慈悲。 ................. 另一头,张宁与天涯浪子又陪着孙泼猴吃了一顿之后,就留在了胭脂楼内。胭脂楼乃是整个齐国最顶级的风月场所,要在这里胡作非为可不便宜,更别说长期落脚了。 但是绝巅城城主逍遥侯号称是整个齐国最有财力的人,想来不会在乎这点小钱。 雅间内,青倌人鱼燕还在弹琴,她已经弹了很久,手都有点酸涩了,但是客人没喊停,她也就没停下。 “不过确实有些不舒服了,要不等一下改吹箫?”鱼燕心想。 天涯浪子坐在凳子上继续与嫣然搂搂抱抱,孙泼猴站在窗户前,右手握剑,气息冷厉,仿佛是一位正在等待决斗的剑客。 张宁最是正常,他端起一杯水在喝,正宗的白开水。 正在这时一位黑衣男子走了进来,这男子面容普普通通,身形消瘦,步履稳健,气息平稳,真气不弱。 “公子。有消息说圆修和尚押解江东八大恶人进入了山柳城中,徐家镖行。”黑衣男子朝着天涯浪子躬身说道。 “圆修和尚?”天涯浪子脸上轻浮的笑散去了,露出了少见的郑重之色,放下屠刀圆修和尚,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 都会对这位法华寺出来的高僧,很尊重。 “知道了。”随即,天涯浪子说道。等黑衣人下去后,他脸上又露出了轻浮的笑,一双手在怀中美人身上游走了片刻,再将指尖放在鼻尖,道了一声“真香。” “武雄烈,圆修和尚是明面上的天榜高手,暗地里更有可能藏着更多的天榜高手。云间兄,您的竞争对手可是很多呀。”说着,天涯浪子望向了张宁。 孙泼猴双耳一动,惊讶的回头看向张宁。他并不知道绝巅城的这一次行动的具体目的,但想来也应该是血河神功,但为什么天涯浪子会这么说。 这语气,绝巅城是不与这位叫云间客的人争夺血河神功吗? 这云间客到底是什么来历? 孙泼猴进来之后,便误以为张宁是一位普通江湖人,却没想到居然是卧虎藏龙。 不过既然绝巅城不是为了血河神功而来,那么逍遥侯亲自来到长河州,又为了什么? 绝巅城到底想做什么? 而孙泼猴并不知道,天涯浪子这一番话并不是认真的,而是开玩笑的。因为如果张宁与天榜高手争锋,天涯浪子对张宁绝对有信心。 甚至如果张宁说要去杀张百公,他认为张百公活不下来。 天榜高手再强也不过是凡人,凡人岂能与神相抗衡?眼前这位自称是云间客,又是无名无姓之人的年轻人。 其魂魄之特殊,举世罕见。 所以对于天涯浪子来说,这一场血河神功的争夺战,只是一出好戏而已。 “血河神功,我志在必得。”张宁只是淡淡的说道。 “呵呵。”天涯浪子呵呵一笑。 又过了片刻,那黑衣人又走了进来,这一次的消息,让人精神一振。 杨血山出现了。 第七十八章 杨血山 引起这一次江湖剧烈波荡的主角,既不是张宁,也不是天涯浪子,不是张百公,不是逍遥侯,更不是武雄烈,圆修和尚。 真正的主角,乃是杨血山。 说起这位杨血山,确实是来历神秘。这一次北方八州大旱灾,引起百姓动荡,无数叛军起兵。 其中有江湖势力挑动,也有朝廷人物的支持。张百公命金长恨调查,结果发现一大批的宗室皇亲,以及少数忠心大臣参与其中,灭了不知道多少人家,砍了不知道多少人头。 北方八州的叛军多被剿灭,大多数叛军首领都被杀了,而杨血山是唯一逃出来的一位。 而杨血山的支持者,便是已经被杀的一位宗室王爷。他在起兵之初,自号为平北将军,口号不是推翻杨家皇朝,而是清君侧,也就是杀张百公。 叛军鼎盛时期兵力五万,席卷一州,声势无双。而杨血山本人则是一位地境高手,年过七十,显出老态。 而杨血山在此之前,默默无闻。不管是江湖上,朝廷上都没有追查到他的情报。而事实上杨血山是那位王爷圈养的死士,从未正大光明的楼面过,所以才显得神秘。 而这段时间内长河州布下天罗地网,搜捕杨血山的下落。他到底藏身在何处?答案就是在你这山柳城中。 这就是所谓的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的地方。在这偌大的长河州内,朝廷与江湖势力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哪怕是村庄乡镇也都有人员探查,一点发现不对劲,即刻走漏消息。 这长河州又多是平原,没有深山老林,不利于藏身。所以,藏在这山柳城中,反而安全一些。 再则,山柳城既有朝廷多位高手坐镇,又有许多江湖高手,天地二榜的人来了不知多少。 谁都没有想到杨血山居然就在山柳城内,在众多高手的眼皮底下。 这便是杨血山的高明之处。 不过兵法有云,“久守必失。”江湖上,朝廷上不知道开出了多少赏金,悬赏杨血山的下落,别说是众多高手,便是普通百姓也都擦亮了眼睛,想要找出杨血山。 这天罗地网太韧冲不开,网眼又小,杨血山这条鱼终究还是浮出水面了。 到底是谁发现了杨血山,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关键的是,杨血山已经被发现了。在城东,一座小巷子内。 杨血山身披褐衣短衫,做庶民打扮,身上沾染了许多血迹,手持一柄精钢长剑,长剑同样染血,还有几处缺口。 杨血山在屋顶上飞速起伏,不时踩碎了几片瓦片。身后有许多江湖追兵,多是泛泛之辈。 “杨血山,乖乖的交出血河神功,大爷我还等着去朝廷领赏。” “如果交出血河神功,我留你全尸,否则五马分尸。” 身后的十余位追兵追逐着杨血山的同时,一边呐喊道。这么多的江湖势力,这么多的朝廷势力,杨血山必定要死的。 这个结局不会更改。 不仅杨血山曾经看过血河神功,还因为杨血山是叛军首领。 杨血山不为所动,继续向着城中心方向而去。他的脸色极为凝重,不时闪过愤恨之色。 他是聪明绝顶的人,他能想到很多的事情。既然被发现了,他自知必死无疑。但是在临死之前,他想做一件事情。 他要告诉整个长河州的所有势力,所有人都被卷入了一场阴谋之中,这是一次阴谋。 想到这件事情,杨血山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了。有人利用了他。 他本是受到了主人的命令,起兵叛乱,讨伐张百公。起兵之时当然有一笔价值不菲的黄金作为资用,但随着兵将增多,钱便不够用了。 杨血山开始洗劫为富不仁的富户,或是挖掘古墓获取资金,继续招兵买马。有一天有一位自称是盗墓贼的人告诉他,有一处地方有一座非常完整的古代墓***部珍藏无数的财宝,但也机关重重。 盗墓贼进不去,唯有大军挖掘才能进去。杨血山信了,所以率领大军去挖掘那座古墓,古墓确实是豪华。 金银珠宝,不计其数。但是最珍贵的,便是一本“血河神功”。得到血河神功后,杨血山是懵逼的。 因为那座古墓是两三千年前的古墓,而血河神教是一二千前才出现的。也就是说,那座古墓不可能有血河神功作为陪葬,只是被人借壳使用了。 当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杨血山就去问那盗墓贼,但那盗墓贼已经不知所踪。紧接着,消息走漏。 杨血山既被张百公击败了,又仓皇逃窜,花费了不知道多少精力,才到达了这长河州。 但是这一路上的经历,他想一想都觉得不寒而栗。仿佛是有一双大手在操持着,让他顺利到达长河州,并在长河州布下天罗地网。 引动了这场江湖动荡。 他就像是一张皮影,被一根根线给操纵着,不由自主的到了现在的地步。 这绝对是一场阴谋,巨大的阴谋。 但可怕的是,杨血山想不到那幕后之人的目的。而按道理,以现在的局势发展,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可以想到一点点线索的。 那幕后之人,以这血河神功为引,牵动小半江湖势力到达了长河州,目的到底是什么? 引江湖人自相残杀? 血河神教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或许幕后之人想要引出谁,然后杀掉? 目标是天榜高手吗? 财富?仇杀?势力发展?或者是别的?猜测实在是太多,犹如是天上的繁星一样多,杨血山没有任何的线索。 杨血山很愤恨,被人利用的滋味并不好受。所以杨血山打算临死之前挣扎一下,他想要去城中心最热闹的地方,将阴谋给说出来。 趁着现在追着他的都是一些杂兵,等到了城中心高手如云的地方,天境高手众多,反而不会轻易出手。 大声说出来,这是一个阴谋。 算是小小的反抗。 杨血山抱着这个目的,拼了命的激发体内的真气,甚至透支自己的生命,加快了速度往城中心方向而去。 第七十九章 大声说出来 身后十余位追兵一时间追不上杨血山,只能看见杨血山往城中心闯入。与此同时,大批锦衣卫,东厂番子,捕快,还有江湖人物听到了动静,也往城中心而去。 消息开始扩散,整个山柳城都已经轰动了。 不久后,杨血山便到达了“鲤鱼阁”附近。 胭脂楼! 二楼雅间。张宁与天涯浪子,孙泼猴得了消息之后,却是一点也不着急。天涯浪子放开了嫣然姑娘,让鱼燕姑娘下去了。 取出自己的白纸扇,唰一声展开白纸扇在胸前摇晃了一阵,笑着说道:“那杨血山胆子挺大,居然就藏在我们眼皮底下。” “那杨血山既然出现了,那血河神功必定在他身上。而四周高手如云,血河神功跑不掉。云间兄,我们不必太急,散步过去便是了。” 说罢了,天涯浪子从坐上起身走楼梯下了二楼,与张宁等人缓步向着城中心而去。而胭脂楼内的大批高手,早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腾跃而起,在屋顶上扑腾,很快就消失了。 当张宁等人来到了事发点的时候,已经人山人海了。这是鲤鱼阁附近的两条街道的十字路口。 地上站满了人,屋顶上站满了人。神龙教主李大河,天机门主袁天赐,武王阁阁主吴广恩,还有风云公子吴风采等人,其余地榜上的高手,普通天境高手,地境高手不计其数。 杨血山便站在人群中间,他却是光棍,扔掉了自己手中的精钢长剑,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册红色书册,书册上赫然写着“血河神功”四个烫金大字。 在场的高手几乎全部都冲着这血河神功来的,因为高手实在是太多,所以一时间没有人动弹,当高手们见到血河神功的时候,顿时一阵火热。 “这就是我找到的血河神功,但是诸位我告诉你们,这是一个阴谋.......!”杨血山取出了血河神功之后,大声高呼,但是话只到这里,因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根细针,取了他的性命。 杨血山话还没有说完,人便已经中针,挣扎了片刻,倒地不起,血河神功便在他的手中捏着。 “是谁动手?!!!” “阴谋?!!” 在场的聪明人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但是在场人数太多,便是高手们也需要时间才能寻找出手人的方位。更何况,这时候已经有变化了。 “快去抢血河神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一声呼喊,顿时点燃了在场高手们的热情。 仿佛是在烈火中滴入的一点油脂,迅速的燃烧了起来。 “抢!” 一位灰衣剑客很年轻,不是驻颜有术的老前辈,而是真的很年轻,他忍不住首先出手。 他眨眼间来到了杨血山的尸体旁边,将血河神功抄在手中,便向外跑去。但是中途却是被一柄利剑给刺中了脖子,这灰衣剑客抓了抓自己的脖子,张口仿佛想说什么,却已经气绝身亡。 出手的是一位黑衣剑客,他取了血河神功之后,便也想溜走,却又被人杀了。如此反复数十次,这十字路口倒下了足足四五十具尸体。 多数都是地境高手,但也有少数天境高手的尸体。这最后拿到“血河神功”的,便是一位黑脸大汉,真气雄厚,绝对是天境。 但他却是机灵,得手之后看着四周虎视眈眈的人。灿灿一笑,又将这“血河神功”放在了地上。 “哈哈,我只是有点忍不住,忍不住,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哈。”然后这黑脸大汉便堂而皇之的回到了人群之中,贼头贼脑继续探望。 就在这时,白衣刀客武雄烈来了。一袭白衣,一柄插在左边腰间的细刀。身后跟着同样一袭白衣,却用剑的李悠然。 天榜高手,江湖十大美人,当真是风华绝代。 随着武雄烈到来,一股凌冽之气便油然而生。拦在他面前的人,仿佛就像是迎接王者的庶民,纷纷避让到两旁,露出了一条窄道。 武雄烈便来到了众多尸体旁边,弯腰从地上捡起了“血河神功”,颜色不动,淡淡的看了一眼众人,便带着李悠然打算离开。 四周,没有人敢动手。 “遭了,俺来迟了一步。”这时候带着懊悔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放下屠刀圆修和尚便来了。 他望着地上的众多尸体,脸上露出了慈悲之色,活似一尊佛。低声宣了一声佛号,圆修和尚看向了的武雄烈,说道:“武施主,你白衣教纵横天下,不需要这血河神功锦上添花。而血河神功邪恶异常,冒然修炼恐怕会惹来大祸,还请施主以苍生为念,将血河神功交给俺。俺保证当场焚毁,绝不留私。” 天榜的王者眼中只有天榜的王者。武雄烈眸光淡然,视群雄如无物,但却不得不正视圆修和尚。 “这一册“血河神功”我志在必得,大师如果想要,便先胜过我。”武雄烈淡淡说道。 圆修和尚认真的看了一眼武雄烈,从武雄烈的脸上表情判断了一下,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瓷瓶说道:“这是俺从一处秘境中获取的丹药,叫做“天龙丹”。能赠天境一甲子功力。俺用这个换取血河神功如何?俺还是那句话,血河神功当众焚毁,绝不留私。” 四周之人包括武雄烈在内闻言立即动容,圆修和尚从不说谎,这天龙丹,在场的人极少有人听过,但想来不是假的。 和尚还说当众焚毁血河神功,也不会是假话。 也就是说圆修和尚真的拿出了一枚珍贵的“天龙丹”,来换取一册必定会毁掉的邪功。 若非真正一颗慈悲之心,绝难做到这一点。 放下屠刀圆修和尚,果然名不虚传。 武雄烈叹息了一声,说道:“我敬佩大师为人,但恕难从命。” “武施主,你如果增加了一甲子功力,就可以与位列天榜前八,白衣教声势大增,又何必执着于“血河神功”呢?” 圆修和尚有些急了。 “众所周知,血河神教当年独霸天下。如果我能从这“血河神功”中悟到东西,来日天下第一,又有何难?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武雄烈很难耐心的说道。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俺便以武力取胜了。”圆修和尚叹了一口气,收回了天龙丹,双掌合十,宣了一声佛号。 第八十章 胜负已分 “正有此意。不过这里太窄,施展不开拳脚,我们换个地方斗一场。”武雄烈点了点头,然后环顾四周,觉得不美。 “好。” 圆修和尚点头道。随即,圆修和尚与武雄烈,李悠然便越过众人离开了此地,没有人敢阻拦。 但也没有人离开,包括张宁,天涯浪子,孙泼猴等在内的所有人,都尾随了过去。对于这些普通高手来说,机会还存在。 虽然武雄烈与圆修和尚他们一个也惹不得,但是两雄相争必有一伤,胜者未必是全胜,到时候群起而攻之,未必不能把王者斩落马下。 江湖人险恶,绝不会在乎手段。 张宁与天涯浪子,孙泼猴远远的跟着,十分低调,也不引人注目,甚至连王铁剑,吴广恩都没有认出张宁。 “云间兄为什么不动手?”天涯浪子有些奇怪的问道,他是知道只要张宁动手,便会得手。 “太麻烦。谁胜了便从谁手中获取血河神功。”张宁说道。 对张宁来说,得手才是目的。江湖比斗没有任何意义。 “原来如此。”天涯浪子一展白纸扇在胸前摇了摇。 大众人马便如一道洪流出了山柳城,来到了城外一处空旷的平地上。江湖群雄围成几圈,空出一大片空地,武雄烈与圆修和尚便站在你空地中。 二人同为天榜,一位第十,一位十二。圆修和尚排名尚在武雄烈之上。天机门这样排列,当然有天机门的道理。 按理说,圆修和尚的战力会在武雄烈之上。但是厮杀决斗并不是文斗,谁胜谁负,却还要斗过才知道。 武雄烈面对圆修和尚这样的对手,也不再骄傲自负。他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爱刀黑水。 这是一柄“细刀”与朝廷锦衣卫的绣春刀有些类似,通体乌黑,没有一丝光芒。江湖众所周知,黑水乃是削铁如泥的名刀。 圆修和尚也将方便铲放置在胸前。 “我要上了。”武雄烈说道,说话间浑身真气沸腾,一头黑发散开,在空中舞动,衣袖翻飞。 然后他足下一踏,踏雪无痕,人却已经冲天而起,袭向了圆修和尚。人在空中,挥刀斜砍,直取圆修和尚首级。 “阿弥陀佛。”圆修和尚宣了一声佛号,整个人绽放出了金光,连方便铲也是如此。金光冲天之中,圆修和尚挥动方便铲,迎击向黑水。 “碰!”一声,黑水与方便铲相撞,发出了一声金铁之声,真气与真气的碰撞,掀起了一片气浪,枯草与尘土翻滚。 盛名之下无虚士。在场都是江湖豪杰,一看便知道这二人绝对是名副其实,这强大的真气,当真是望其项背。 群雄们怕被误伤,便一退再退。 “黑水之舞!”一阵试探之后,二人便分开了。武雄烈一声轻吟,黑水在他的手中化作了散漫的桃花,无数黑水,袭向圆修和尚。 白衣教以剑法见长,白衣教教主,武雄烈的师兄李善缘便是以剑法称雄天下,位列天榜第八。 武雄烈与李善缘是一对同样出众的师兄弟,但是李善缘剑法天分要超过武雄烈,师兄弟二人常年竞争,从少年起,一直争到白衣教教主的至尊之位。 当然是武雄烈败了,武雄烈失败之后,便弃剑用刀,因为他知道用剑是绝对不会是师兄的对手。 武雄烈确实也是绝世之人,他改用刀之后,境界一日千里,最终登临天榜第十二。 而他的刀法是自创的刀法,名叫“黑水之舞。”招数诡异多变,既有剑法的影子,也有刀法的霸道。 这漫天的刀影之中,必有一招是杀招。 白衣黑刀,纵横天下。 圆修和尚却是不同了,他少时便进入法华寺出家,学的法华寺金刚院的路子,金刚护法,以力取胜。 别看圆修和尚大腹便便,肥头大耳,内练真气,外修体魄,路子非常阳刚。他一声怒吼,整个身躯化作金刚之躯,不管这漫天的刀影,一铲子横扫而去。便破了这漫天刀影,一铲子击在了黑水之上,将武雄烈给击飞了出去。 武雄烈虽然飞了出去,但是并没有大碍,鼓起真气,又袭杀而来。不过招数已经变了,面对圆修和尚虚实的招数是没用的。 唯有刀走偏锋,简单袭杀。 紧接着十招,便是速度与力量的较量,沉闷而无趣。 “武雄烈吃亏了。”天涯浪子摇着白纸扇说道。 “是的。圆修和尚的体魄实在是太强大了,与他战斗到最后,只能硬拼。而武雄烈刀法不差,但是体魄却逊色许多。” 孙泼猴也说道。 在场群雄虽然没有人能够插手二人的战斗,但眼光见识都不差,不仅是天涯浪子,孙泼猴,所有人都知道武雄烈要败了。 张宁闻言摇摇头说道:“胜败还未知。” 孙泼猴闻言皱了皱眉眉头,虽然他猜测张宁来历不同寻常,但是却相信自己的判断。天涯浪子眉间一动,问道:“怎么说?” “这圆修和尚心怀慈悲之心,没有杀气。而高手之争,只在一线之间。如果不抱着杀死武雄列的决心,又如何能得到血河神功?” 张宁说道。 天涯浪子合起折扇,敲了敲左手,说道:“原来如此。” 孙泼猴却还是不信,虽然圆修和尚是没有杀气,但是强就是强,岂能轻易改变。 就在这时,场上却已经发生了变化。 转瞬间,二人交手了十五招。招招势大力沉,真气冲云霄,使得围观群雄一退再退。这时候,武雄烈似乎失手,面对圆修和尚的方便铲月牙刃横扫而过,躲避不急,月牙刃便当胸刺向武雄烈。 圆修和尚大惊失色,一时间顾不得思索武雄烈怎么就失手了。八成力量,硬生生收回了七成,一声闷哼,差点吐血。 武雄烈眸中精忙爆闪,一刀砍向了圆修和尚的右臂。噗嗤一声,刀伤深可入骨,鲜血喷涌而出。 圆修和尚体魄强大,真气雄厚,这一刀却砍的这么深,足见武雄烈的真气同样强大。但是武雄烈也确实留手了,否则圆修和尚的胳膊早被卸下来了。 圆修和尚受了重创,自然也就输了。武雄烈收刀回鞘,道了一声,“得罪。” 第八十一章 第一人来了 “阿弥陀佛,武施主真是好手段。”圆修和尚露出了痛心之色,却不是痛手臂上的伤,尽管血如涌泉,痛入骨髓。 但却没有他心中的痛,更痛。 若是让武雄烈得了血河神功,最好的结局是武雄烈从血河神功中悟出一点东西,最坏的结果则是武雄烈堕入邪道,霍乱天下。 但不管情况怎么样,这本血河神功都将流传下去,后患无穷。 圆修和尚是心具慈悲的高僧大德,此刻自然是痛彻心扉,黯然神伤。 叹了一口气后,圆修和尚便背着自己的方便铲,黯然神伤的离开了这里。看着他的背影,武雄烈有些歉意,但并不后悔。 而这时候,围观群雄才明白了过来。原来武雄烈是故意没有挡住方便铲,是因为他知道圆修和尚并没有杀意。 也就是武雄烈利用了圆修和尚的慈悲,反而砍伤了圆修和尚的手臂。 卑鄙! 无耻! 不折手段! 围观群雄中有许多人在心中如此评价,但更多的是寒冷。武雄烈真气极强,刀法出众,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这样的人现在得到了血河神功,谁又能从他手中夺取血河神功呢? 至少在场的江湖人,没有一个是可以的。 不对,或许还有一位,那便是天机门门主袁天赐,此人武功到底有多高,却是未知之数,但是天机门超然,他们应该是不会想要夺取血河神功的。 也就是说,血河神功便似乎非武雄烈莫属了。 只有天涯浪子才知道,真正能够拿到血河神功的人,便只有一位,那就是云间客,无名人张宁。 所以他便展开折扇在胸前摇着,神态轻松的在看热闹。孙泼猴则是看了看张宁与天涯浪子,天涯浪子的态度一直很明确,这血河神功非张宁莫属。 但是他不明白,张宁如何能与这样强大又不折手段的武雄烈争斗? 张宁看情况落定,便想站出来。不管来者是谁,只要阻我去路,今天便要分个胜负。 若是围观群雄知道张宁的想法,大部分人可能会笑出声来吧。你个江湖无名之人,居然想要从武雄烈手中夺取血河神功,开什么玩笑。 但是张宁身形一动,却立刻停了下来。因为他察觉到有人来了,有大批人马来了。恐怕还会有一番争斗,而张宁是打定主意,谁最后拿到血河神功,才抢谁,不白费功夫。 张宁是最先察觉到动静的人,紧接着是吴雄烈,袁天赐,最后才是围观群雄。不久后,大批人马便已经杀到了。 一看便知道是朝廷的人,锦衣卫,东厂番子,巡捕房捕快开路,簇拥着锦衣卫指挥使金长恨,以及张百公二人来到了这里。 朝廷来的天境高手便是这二人。 不过话说回来,天下能挡住这二人不说绝无仅有,但也是凤毛麟角,二人来此,便也足够了。 当然,张百公还是做女子打扮,有个别号叫“甲一”,而张宁与柳秀秀知道,她还叫陈青鳞。 “是他!”张宁皱起了眉头,并不觉得棘手,但却觉得烦闷。以张宁的本事,就算不显露出魂魄,以他阳间武功,便是想杀谁便能杀谁。 即使对方是朝廷第一人的张百公。但是张宁却一直不想与张百公牵扯上,因为他这个人怕麻烦。 虽然张百公作威作福,破了不知道多少人家,灭了不知道多少族类。甚至连王骁将这样的忠臣都给杀了。 张宁在心中并不佩服张百公。 但还是那句话,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四季变换,生灵生长谢落,是自然规律。王朝更替,一代皇朝一代人。这是自然规律,张宁虽然敬重忠臣孝子,却不想多插手人间之事。 这天下没有我张宁出头,还是会运转的。有我张宁出头,也还是会运转。 扬刀诛杀张百公可以,但是杀了张百公,还会有千万个张百公,没有任何意义。而如果杀了张百公,那当然会有很大的麻烦。 不管是江湖上,还是朝廷上,都会有大麻烦。 就像是位列天榜第一人,如果谁想称霸江湖,便需要考虑那个人,绕不开那个人,前方百计算计那个人,到时候烦恼只事多如牛毛。 所以张百公来了,张宁皱起了眉头。但是他没有退缩,因为血河神功他志在必得。 若逃不开那便只能打。 张宁一句“是他”却是让天涯浪子误会了一下,他展开白纸扇慎重的看着金长恨,然后说道:“锦衣卫指挥使金长恨确实是一个棘手的人物。” 虽然金长恨是朝廷锦衣卫高手,张百公的左膀右臂,但是江湖上认识他的人也不少。虽然金长恨没有名列天榜,但绝对拥有进入天榜的资格。 “是锦衣卫指挥使金长恨,他居然来了。” “这并不让人惊讶吧,毕竟先前追捕杨血山,朝廷也是布下了天罗地网,显然那位九千岁,也十分在意血河神功。” “金长恨来了,他刀法高超,又没有圆修和尚的慈悲,他出手与武雄烈争斗,这才是真正的胜负生死。” 围观群雄议论纷纷,有些人便露出兴奋之色,还是那句话,两虎相争或许会两败俱伤,他们还有机会。 没有人注意张百公。 江湖上认得张百公的人也多,但是认识陈青鳞,或者是甲一的人,却是没有。 张百公与金长恨率领大批人马来到了这里,人马纷纷在外围做警备,而金长恨与张百公二人则进入了圈内,见到了武雄烈。 路上群雄,纷纷避让。张百公与金长恨看着武雄烈,又看了看地上的血迹。金长恨说道:“看来是圆修和尚败了。” “按理说他不应该败。”金长恨又说道。 “圆修和尚心有慈悲,安能不败。他不应该在江湖上走动,而应该在法华寺继续念经送佛。” 张百公则是说道,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惊讶。 “金长恨,你也要与我斗吗?”武雄烈微微皱眉道,不过却并不惧怕金长恨,因为朝廷既然大举出动,他便也能料到,必须要与朝廷的人斗一斗。 只要不是张百公亲至,他便不惧。 第八十二章 游龙剑 看着眸中泛精光,战意高昂的武雄烈。金长恨却是很是淡然,朝廷中人与江湖人最大的区别就是。 江湖人特别喜欢决斗,争个胜负。而朝廷中人最紧要的是差事有没有办好。金长恨在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上多年,并没有兴趣进行上斩脖颈,下斩肺腑,旗鼓相当的比斗。 “今天不是我要与你斗,而是这位甲一姑娘。”金长恨摇摇头,看着女装张百公说道。此言一出,在场哗然。 “这个姑娘看起来平平无奇,又实在面生,恐怕是不在江湖走动,甚至是初出茅庐之人。她有什么资格与武雄烈斗?” “吴雄烈排名天榜十二,为天下顶尖高手之一。金长恨亲自动手也就罢了,却让这姑娘动手,是不是太骄狂自大了?” “不过反过来说,金长恨乃是锦衣卫指挥使,朝廷中有数的高手。他办事肯定不会如此轻率,这姑娘恐怕有些手段。要知道大内高手,层出不穷,暗地里隐藏的高手多不胜数,这是其中一位也说不定。” 群雄们议论纷纷。 “徒儿你怎么看?”吴广恩与王铁剑各自握剑站在人群中,他看了一眼张百公,然后问道。 “这位姑娘让我想起了一个人。”王铁剑说道。 “无名!”吴广恩点了点头,但是这两个字却是没有说出来。他们初见无名的时候,无名也是平平无奇,但是修为却已经通天。 足见一般的手段是探听不了那些顶尖高手的虚实的,这甲一可能真的是绝顶高手。 “这个人的呼吸法门,感觉有些熟悉。”天机门袁天赐皱着眉头,说道。他的笨徒弟殷长亭有些奇怪,说道:“师傅,您不是号称过目不忘吗?怎么还有想不起来的事情?莫非是上了年纪?” “啊哟。”袁天赐握起铁拳敲了一下笨徒弟的脑门,殷长亭抱着脑袋,发出了一声惨叫。 真的好痛。师傅他的铁拳看似正常,但却是蕴含真气。 武雄烈闻言并不动怒,反而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张百公,十分谨慎。他并不认为金长恨是在羞辱他,或者是无的放矢。 金长恨真的认为这个姑娘能从我手中获取血河神功。 金长恨说完之后,便退开了一旁。张百公一身女装,手中握着一柄剑,这是普通的精钢长剑。 他右手握着剑柄缓缓拔出,剑身明亮,柄端写着“武库造”,剑锋锋锐。张百公拔出剑后,剑尖指向地面。 “你先动手吧。”张百公说道。 武雄烈眸中精忙爆闪,有些动怒道:“你是在说,如果我不先动手,那就没有动手的机会了吗?” “是。”张百公承认道。 群雄哗然。 “这也太狂了,武雄烈可是天榜第十二位的高手。天下能胜过他的人也只有少数,更别说让武雄烈没有机会动手了。” “这个叫甲一的未免太狂了。” “朝廷的人,难道都是这么狂的吗?” “哈哈哈!” 而武雄烈却是真的动怒了,他怒笑了三声,然后拔出了名刀黑水,真气绽放,衣袖与头发飞舞,杀气直冲霄汉。 “黑水之舞!!!” 武雄烈虽然怒气冲天,但是动手的时候却是十分冷静,仍然是一招虚虚实实的刀法,漫天的刀影从各个角度砍向张百公,力道不同,角度不同,仿佛百花绽放,赏心悦目,却又杀气冲天。 仍然是试探。 但虽然是试探,这一招却并不好对付。如果不能对付,那虚实一招就会变成杀招,一刀便要了人命。 所以这一招并不好对付,圆修和尚的办法是利用方自身强大的真气体魄,加上方便铲的攻击范围,横扫而过,哪里管什么虚招实招数,统统拍碎。 张百公只是看着,看着那漫天的刀影袭击而来,只掉刀风吹到了他的面前,吹起了他乌黑的长发,他的裙摆。 张百公这才一剑刺出,这一剑快如闪电,仿若流光。这一剑不说天下第一,恐怕也是与第一相仿了。 这一剑不仅快,剑身上的真气却也是雄厚无匹。剑气只包裹剑锋,让这普通的精钢长剑,能够分金断玉,锋利无匹。 这才是实力相仿的高手过招的正确方式。仿佛胭脂楼内风云公子剑气直达数丈,杀了冲天老道,这是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的缘故。 剑气飞出,若不能一击必杀,则消耗太大。 这一剑够快,真气也是雄厚,更主要的是这剑身上伴有龙吟之声,剑身也微微颤动,仿佛游龙。 “这是前宋皇族的游龙剑!!!!”天机门主袁天赐脱口而出道。四周的群雄多数没有袁天赐的见识,认不出这游龙剑法,但是却也听说过这门剑法的大名。 相传前宋皇族世代相传有两门神功,分别是游龙剑法,斗战圣功,剑法与真气相辅相成,前宋皇族建国数千年,称雄天下。 后来前宋被大齐取而代之,这游龙剑法与斗战圣功便落入了大齐皇帝的手中,在大内流传。 但能学习游龙剑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或者说这上千年的时间内,游龙剑是第一次再现江湖。 这个人到底是谁!!! 袁天赐脱口而出的功夫,二人便已经交上手了。武雄烈的这一招有真有假,有虚有实,这漫天刀影其实只有一刀。 但是真刀藏在假刀之中,找出极难。但是张百公一剑点睛,剑尖点在了一道刀影之上,叮一声,真气与真气撞击中,漫天刀影消散,化作了一柄黑色细刀。细刀的刀锋前,便是剑尖,刀的柄端,便是武雄烈的双手。 “怎么可能!!!”武雄烈眸中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他纵横天下多年,这一招却是头一次被破的这么干净利落。 张百公却是清风拂面,脸色淡然,手腕回旋,一剑震荡,剑身抖动似游龙,龙吟之声中,便震开了黑水。 力量真气之雄大,让武雄烈忍不住退后了数步。张百公快过飞鸟的一剑,便再次刺了出去,这一次是武雄烈的脖子。 武雄烈当然不会随时待命,虽然他体内真气沸腾,难受异常。横刀在前,以刀锋抵挡。 但是这一剑比他看到的更快,比他想象中的更快。当他举刀想挡的时候,剑已经刺了过去,武雄烈瞳孔收缩却来不及多想,本能的身子一偏,偏了一定角度,但这一剑却仍然切开了他的脖子,流出了惊心动魄的猩红鲜血。 幸好伤口不深,没有致命。 “我输了。”武雄烈说道。 第八十三章 天下无敌的人 武雄烈认输了,张百公也自然收手了。这不是江湖决斗,如果是江湖决斗那自然胜负就是生死。 现在是武雄烈需要“血河神功”,张百公也需要。武雄烈认输了,就代表放弃了血河神功。 张百公没必要杀白衣教的第二号人物。 武雄烈认输之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张百公,然后在怀中摸索了一阵,将血色的册子,扔给了张百公。 再看了一眼李悠然,叔侄二人便大步离开了。 干净利落。 这几个举动发生的时候,群雄们非常安静,几乎可以说是落针可闻。但是等武雄烈叔侄离开你后,场面却是沸腾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今天居然能看到这样精彩的一幕,纵使没能得到血河神功,也不枉费来一趟,真是长见识了。” “是啊。武雄烈来了,圆修和尚也来了。排名第十二的武雄烈不折手段赢了排名第十的圆修和尚。尔后却也输给了这位叫做甲一的朝廷大内高手,尤其可怕的是武雄烈走的干净利落,既没有失败的愤怒,也有失败的羞恼。武雄烈真的是能屈能伸。” “我居然见到了前宋的游龙剑,真的是无比可怕的剑法。” 群雄们议论纷纷,亢奋异常。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打这“血河神功”的主意了,他们连武雄烈都打不过,更别说是这二剑就击败了武雄烈的神秘大内高手了。 对付这样的人物,人数是没有太大的作用的。更别说她的身边,还有朝廷锦衣卫指挥使金长恨了。 二人联手,便是法华寺都可以闯荡一番了。 这大齐国的天下,终究还是朝廷的,只要朝廷想要的,江湖人便也要退避三舍才对。 “前朝的游龙剑,真的是可怕。而强大的前宋朝廷,却被现在的大齐取代了。当年大齐太祖皇帝杨勇,真的是难以想象的可怕。”王铁剑看着素群收剑的张百公,眸中闪烁着深深的敬畏。 “这就是江湖,高手层出不穷。所以在江湖上走动,绝对不可以太轻率,自负,举动都要慎重才是。”吴广恩也深深感觉到敬畏,谁能想到大齐朝廷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另一边天机门的聪明师傅与笨徒弟想法却不太一样。袁天赐还在苦苦思索,张百公到底是什么人。 这呼吸法门他见过,应该见过,但就想不起来是什么了。 笨徒弟殷长亭觉得十分刺激,他摇着师傅的手臂道:“师傅师傅,虽然我们天机门的天榜不排朝廷高手,所以张百公与金长恨都没有位列天榜。但是以您看,这甲一姑娘若是假设排上去,能排第几?” 袁天赐又用铁拳敲了一下徒弟的脑门,然后思索了一下说道:“两招就击败了武雄烈,这个姑娘极为可怕。”说到这里,袁天赐露出古怪之色,拉长了声音道:“没准是一位老奶奶也说不定。” 殷长亭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师傅的嘴巴。不管对方是年轻姑娘还是积年老怪,都是女人啊,怎么能说女人是老奶奶呢? 她要是不忿杀了我们怎么办? 袁天赐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这一次没敲徒弟的头,拍开了徒弟的手后,袁天赐说道:“才两招,实在是不能一窥全貌。但就算这样,她至少也能排入天榜前五。” 殷长亭很是咋舌,两招就击败了武雄烈的人,居然只能排入天榜前五。也就是说江湖上还有至少五个人能够这么胖揍武雄烈,可真是可怕。 另一边,张宁与天涯浪子,孙泼猴一起站在人群中,非常不起眼。 “云间兄,你好像认识她?”一直观察张宁表情的天涯浪子,摇着白纸扇道。 “嗯。”张宁点了点头。 “嘿,不管对手是谁,我对云间兄的信心都是很足。云间兄不久前说,谁最后得到了血河神功,便去抢过来。我看现在应该是没有人与这位甲一争了,您也该登场了吧?” 天涯浪子说道。 孙泼猴眸光一凝,虽然他与张宁接触的这段时间,天涯浪子各种吹嘘张宁,让他有些相信张宁是一位及可怕的高手。 而一个武雄烈可以打十个以上孙泼猴,更别说两招就击败了武雄烈的,名为甲一的女子。 他实在是不看好张宁,不过他到底与张宁交情不深,所以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奇怪在这样的情况下,天涯浪子为什么还这样说,莫非二人有仇,天涯浪子想要这位云间客去送死? “是啊,我该登场了。”让孙泼猴也没想到的是,张宁点了点头,然后手持自己的柳叶刀走了出去。 此刻那血河神功已经被张百公收入了怀中,张百公与金长恨打算离开了。群雄们却留恋不去。 今天发生的事情,绝对轰动江湖。能见识到天榜高手间的争斗,当真是没有白来一趟。 而张宁与天涯浪子,孙泼猴站在人群的边缘。所以张宁走向前的时候,前方拦路者不少。 张宁既没有说借过,也没有说其他,只是向前走着。一股强大的真气,却是掀翻了前方的所有人。 “好强大的真气,怎么回事??!!” “谁在作妖!!!” 一些距离近的群雄,被张宁强大的真气掀翻,在地上滚了几滚,摔的晕头转向。破口大骂的同时,也抬眼看是谁。 张宁便这样走了出来,站在了张百公与金长恨的身前。 “这个人是谁!!!这么强大的真气,却是面生的紧。难道又是一位不出世的高手?” “他也是冲着血河神功来的吗?难道又有一场龙争虎斗?” “这自称是甲一的大内高手强横无敌,他肯定也看到了,但他还是站了出来,证明他对自己的实力极有信心。” 群雄们纷纷亢奋了起来,今天真的是不虚此行,好戏一波接一波。 “是他!!!” “无名前辈!” 与此同时,也有一些人认出了张宁。吴广恩,王铁剑这对师徒暂且不说,却是连袁天赐也认出了张宁。 “师傅您认识他?”笨徒弟殷长亭露出了八卦之色,他也很好奇张宁到底是谁。 “嗯。”袁天赐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他到底是谁?有什么底气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殷长亭亢奋道。 “一个天下无敌的人。”袁天赐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第八十四章 刀神 “天下无敌的人!!!”笨徒弟殷长亭只觉得一阵寒风吹来,身上的亢奋劲儿立刻没有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师傅。 他拜师十几年了,还是头一次从自己师傅的口中听到这么劲爆的评价。 试问天下,谁能无敌??? 张百公与金长恨当然也看到了张宁,他们二人自然是知道张宁的。因为不久之前,锦衣卫调查过张宁,原因是张百公化名陈青鳞在城外见到了张宁,并看出了张宁的部分虚实。 这天下能看出张宁虚实的人,少之又少,张百公则是一位。 再结合情报,他便猜测张宁便是无名。 张百公本来翻身上马,这是一匹黑色的骏马,马脖子上挂着一圈铃铛,不时抬起蹄子在地上刨一刨。 他看见了张宁便又翻身想下来了,金长恨也是如此。张百公很意外的看着张宁,然后说道:“我们又见面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无名先生吗?” “名字只是个符号,我可以是无名无姓,也可以是天下任何一个人。”张宁摇了摇头说道。 张百公! 这是一个张宁并不想与之发生纠葛的人。这天下很多人想要张百公死,很多人想方设法的想杀张百公。 张宁是为数不多可以杀死张百公的人。 但张宁却没有杀张百公的兴趣。 张百公也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他胁迫太后皇帝,斩杀忠臣良将,却又能迅速的扑灭叛乱,任用清廉能臣救灾,甚至是换了一个身份,前往城外熬粥帮助灾民。 本能告诉张宁,张百公的过去绝对并不寻常。这是一个复杂神秘的人。 而今天张宁站在了这里,只是因为血河神功。 张宁与张百公的对话,让群雄哗然。当初的霸刀门名列江湖三十六一流大势力之一,钱学冲更是地榜上的高手。 却被一位无名高手,几拳就给揍成了重伤。当时可也是震惊了整个江湖,但是那无名高手来历莫测,既没有过去,也没有线索。 听说绝巅城的人想要招揽这无名高手,却也铩羽而归。 本以为无名的出现只是流星,转瞬即逝。没想到无名却是重出江湖。今天,肯定是一场龙争虎斗了。 群雄十分亢奋,要知道江湖人最喜欢比斗,尤其是观看天榜高手的比斗。如果能从中悟出一二,必定武功大进。 这是千金不换的机会。 “好吧。”张百公对于张宁冷淡的态度并不以为意,反而脸上泛着少许笑容,他这一副面孔既美艳又温柔,这一笑便如春风一般温暖。 “我有点好奇。我先前调查过你,你在之前并没有踏足过江湖。这一次也应该是为了血河神功,上一次是为了什么?”张百公很随意的问道。 “天寿石。”张宁说道。 “那确实是一件不错的东西。”张百公露出了恍然之色。 群雄再一次哗然,天寿石!!!那可是天下奇石!! 随即二人却没有进一步说话,而是面对面的站着。张百公看着张宁,张宁也看着张百公。 他们一位美艳女装,一位俊俏少侠,此刻的姿态仿佛是一对彼此深情相望的情人,但其实一点也不温暖。 张宁自认为可以胜过张百公,但如果依靠阳间的武功路数,恐怕赢的不会太轻松。他家传的内功有些特殊,一双眸子泛着精光,可以看出张百公的真气运行,周身强弱,十分可怕。 此刻,他便是在望张百公的弱点。 很强,真的很强。 张百公真的非常非常的强大。 而张百公也是如此。他与张宁略有些不同,他从小在大内习武,练的武功五花八门,自掌权之后,更是获得了许多江湖上的武功,以及一些奇怪的东西。 他将杂七杂八的武功融为一体,终究成为了朝廷第一人。他还精通一门望气术,可以观看对方虚实。 张宁的家传内功非常特殊,只要他不显露痕迹,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天境高手,都看不出他的虚实强弱。 仿佛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云雾一般,神秘的面纱始终存在。 但是张百公身怀的这门望气术却是解开了张宁外表的面纱,看见了内在的强大。 张百公所看到的是一位刀神,刀中之神。 张宁只是站在他的面前,普通的白色袍子,头戴纶巾,左手握着一柄普通的柳叶刀,柳叶刀没有出鞘。 但是刀其实已经出鞘了。 因为张宁手中握着的只是一柄普通的柳叶刀,这刀有或没有,没有任何不同。就像是张百公手中的普通长剑。 张宁此刻出鞘的是无行的刀,乃是刀意。 张宁只是站着,在平常人眼中只是普通的一位俊公子。但是落在张百公的眼中,他却是一柄刀,一柄绝世的刀。 这是一柄冷的彻骨,仿佛万年寒冰一般散发着寒意的刀。 这非常特殊。 张百公此生见过许许多多的刀客,真正的刀客有两种。武雄烈却是不在其中,因为武雄烈本是学的剑法,半路出家成为了刀客。 他的刀法跳不出剑法的影子,所谓的黑水之武,虚虚实实,简直狗屁不通。 真正的刀客,只有刀。出刀便是快,准,狠,以及真气,肉体的比拼。所以刀客与刀客之间的战斗,往往非常快速。 谁更快,谁更强,谁更狠,谁便赢了。 而何以更快,更狠,更准呢。答案是战斗,杀的人越多,就越擅长切割人体,从什么角度,使几分力气,从哪里切入敌人的肉体,杀死敌人。 当遇到敌人的时候,刀客们就会有了本能的反应。 战斗瞬间爆发,瞬间结束。 所以真正的顶级刀客都是百战余生,杀气沸腾如油锅,爆裂异常的人。但是张宁的杀气却是冷的,冷的彻骨。 这就是第二种刀客了。 这种刀客很纯,纯粹异常。这并不是战斗才能培养出来的刀客,而是本身天分极高,不需要战斗,不需要晋级,便直达顶峰的人。 没有经历过血战,就不会有热血沸腾的杀气,所以张宁的杀气是冷的。 与第一种刀客相比,第二种刀客让人妒忌。 张百公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刀客。 张百公一双眸子中泛着有趣的笑意,然后从怀中摸出了那本“血河神功”,高高抛给了张宁。 包括张宁在内,所有人都小吃了一惊。 第八十五章 孽缘 “这是为何?”张宁伸手接过了“血河神功”,微微皱眉道。 “虽说当年血河神教独霸江湖,但真正的霸主仍然是朝廷,血河神教的武功,也未必比能与朝廷神功相比。我又何必为了血河神功而在这里与你争斗?不如卖个面子给你,结个善缘。” 张百公笑着说道。 张宁闻言眉头更是深锁,这与他的计划有些出入。他已经下定决心,为了血河神功而诛张百公,不管张百公死后天下如何分崩离析,黄图霸业落入谁之手中。 且叫今日轰轰烈烈,风华绝代。 但是张百公却是双手奉上血河神功,却是大大出乎张宁意料之外。他觉得这是一个大的麻烦,很大很大的麻烦,所谓的善缘,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战上一场,分个生死。 但是现在张百公送上了血河神功,总不能还要纠缠张百公不放,将张百公杀死吧。 张宁为了避免麻烦,收起了柳叶刀,拱手作揖道:“今日之事多谢姑娘,只是我人情很淡薄,不会做出任何承诺,将来也不会记起这份人情。” “你这人还真是特立独行。”张百公并不动怒反而笑了笑,然后点头说道:“放心,我不会以这人情强要你还的。告辞。” 说罢了,张百公双手作揖拜别,然后与金长恨一起翻身上马,率领了朝廷人马转眼间离开了这里。 张宁深深的看了一眼张百公离去的背影,然后将柳叶刀插在腰间,将血河神功收入怀中,朝着山柳城大步而去。 天涯浪子,孙泼猴,吴广恩,王铁剑,袁天赐,殷长亭等人各自跟上,而群雄则是沉默无言。 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杨血山浮出水面,血河神功再现江湖,天榜排名第十的圆修和尚输给了排名十二的武雄烈,朝廷出了一位叫做“甲一”的顶尖高手,以一手前宋皇族的游龙剑,将武雄烈轻而易举的击败。 前段时间轰动江湖的无名高手站了出来,手持柳叶刀,却原来不是拳法高手,而是一名顶尖刀客。 正以为有一场龙争虎斗,没想到叫做甲一的顶尖高手将血河神功双手奉上,然后从容离开。 甲一加上金长恨,这对组合几乎可以横扫天下任何门派。但是朝廷的人却是离开了。 这其中到底有何奥妙,外人不得而知。 群雄们可以窥视到的,便只有那甲一似乎认识无名。 “这就是江湖啊,英雄人物各领风骚,我等无名小卒,只是这看客而已。”有江湖客叹息一声,落寞的离开了。 这么多的江湖人物踏足长河州,终究只是陪衬而已,血河神功飞走了,江湖也自然要平静下来了。 群雄们也各自感慨一声,大步离开了。 却是没有一位人打算继续抢夺血河神功,甲一与金长恨都退走了,谁敢追?找死吗? ............ 张宁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处麦田之间。之后,天涯浪子等人便追了上来。 天涯浪子与孙泼猴没有说话,袁天赐与笨徒弟殷长亭也没有说话,但是笨徒弟却是微微激动的看着张宁,若不是师傅在场,他肯定是要上前套近乎了。 这可是天下顶级的高手啊,生平仅见,生平仅见。 “无名先生,多日不见了。”吴广恩率领徒儿,对张宁微微行礼。先不说张宁手持武王令,便是张宁击败了钱学冲,让武王阁与广元铁家能够消灭霸刀门,这也是一份恩情。 虽然对方可能不在乎,但是吴广恩既然遇见了张宁,自然是要来见的。 “吴阁主,王姑娘。”张宁也很客气的说道。随即,张宁与吴广恩师徒寒暄了一阵,吴广恩师徒便离开了。 等吴广恩师徒离开后,张宁才转头看向了袁天赐。袁天赐认识张宁,张宁当然也认识袁天赐。 然后袁天赐与张宁寒暄了一阵后,带着笨徒弟殷长亭也离开了,这让殷长亭很是幽怨,他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天机门来历神秘,等闲人不能一探究竟。但是这袁天赐似乎对云间兄你甚为客气尊敬,云间兄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神秘啊。”天涯浪子展开白纸扇,轻浮的笑道。 孙泼猴握剑而立没有多嘴,他话不多,也与张宁不熟。 “有些渊源罢了。”张宁淡淡的说道。这整个齐国内,知道李元霸去处的人不多,除了张宁之外,便只有袁天赐了。 是张宁托了袁天赐,将李元霸送走的。 天机门内的水,确实很深。 天涯浪子虽然是个话痨,也是个自来熟,但也很机灵,他见张宁不愿意多说,便转而问道:“此间事了,云间兄有何打算?” “我要见一见逍遥侯。”张宁说道。 “这倒是稀奇,云间兄素来独来独往,也不愿沾染江湖是非。为什么现在反而想要见一见逍遥侯了?” 天涯浪子虽说语气很奇怪,但表情却是我早就知道了的样子。 张宁看了一眼天涯浪子,没有开口废话。 天涯浪子耸了耸肩,然后说道:“走吧,我们先去胭脂楼小坐,等明日再去神龙岛。在见逍遥侯之前,却是有两场好戏要上场。” 说罢了,天涯浪子便在前走着,张宁与孙泼猴跟上。 张宁为什么要见一见逍遥侯?自然是因为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既然踏足江湖,如今以无名的身份横行天下。 绝巅城城主逍遥侯聚集天下豪杰高手,图谋很大。逍遥侯自然会找上他,更主要的是,绝巅城知道他叫张宁,人在齐都。 今天张宁就算立刻回去齐都,过些日子逍遥侯也会去齐都见他。 既然如此那不如早见上一面,告诉逍遥侯,他是不会投入绝巅城麾下的,彻底斩断逍遥侯的念想。 如果对方一再纠缠,那么张宁少不得要送对方去一趟阴司了。 至于天涯浪子所说的两场好戏,张宁也不奇怪。在此之前,天涯浪子就曾经说过了。逍遥侯会亲自来到长河州。 与之同时,绝巅城有大批人马到达了长河州。天涯浪子知道他的底细,也知道他要血河神功。 那么绝巅城就不是为了血河神功来的。 不是为了血河神功,自然是有别的大动作。不过张宁对于这两场好戏,没有任何兴趣罢了。 第八十六章 神龙教 回到山柳城。 随着血河神功一事落下帷幕,城内的江湖人物,朝廷人手除了少部分还在之外,大部分都已经走了。 昔日热闹的山柳城,渐渐也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不过这对于胭脂楼与城内的酒楼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张宁与天涯浪子,孙泼猴三人回到了胭脂楼。 因为这一场精彩的好戏,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天涯浪子又叫了酒席,让红倌人嫣然作陪,青倌人鱼燕弹曲儿,好好的吃了一顿花酒。 之后天涯浪子搂着嫣然姑娘入房,张宁与孙泼猴没有这个嗜好,便各自独自入房。 胭脂楼的房布置的极好,十分雅致。张宁放下柳叶刀,让龟奴去买了一套换洗的内外衣裳,打了热水下了一个澡之后,这才取出了血河神功盘坐在了床上。 床铺很大,布置的似女子闺床,不过张宁不在意。他看了看手中的血河神功,看着有些年头了。 然后张宁打开了这张册子,这是两片硬纸连着一张宣战制作成的折子,轻轻展开便能一窥全貌。 内中写着一行行十分漂亮的行书,洋洋洒洒足有上千字。但是张宁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然后运起真气,将这血河神功震成了不可复原的碎片。 “假的。”张宁淡淡的说道。 假的,居然是假的。 若是让参与了这件事情的江湖人知道,他们窥视的血河神功居然是假的,定然是要引起轩然大波的。 多少人因为它而白白丢了性命。 众人劳师动众的血河神功居然是假的。 假的血河神功,再想一想杨血山出现之后,大呼一声“阴谋”,便被人用银针给射杀了。 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谁拿出了这一份假的血河神功,又是有什么样的目的?”张宁沉吟了起来,但是线索太少,根本不能一窥对方计划的全貌。 “对方拿出了假的血河神功,在江湖上掀起了这么大的一场风波肯定是有目的的。这是很大的手笔,对方的目的肯定涉及到顶尖的人物。而目前因为这血河神功而登场的人有武雄烈,圆修和尚,天机门门主袁天赐,张百公,金长恨,还有我。张百公,金长恨,还有我都全身而退,圆修和尚受伤了,武雄烈战败,却没有受到太大创伤,都没有太大的变故,要么暗中的人暗中已经达成了目的,要么暗中的人还没有动手。天涯浪子跟我说接下来还有两场好戏,第一场就是明天去黑水岛,而黑水岛是神龙教的总坛所在。海外绝巅城逍遥侯终于要将势力深入齐国,灭掉神龙教吗?是逍遥侯在暗中策划吗?第二场戏又是什么。” 张宁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坐在了卧房外的小客厅上的桌子前,桌子上有一壶开水,张宁为自己倒了一杯开水,沉吟了起来。 “不过与我何干。”张宁淡淡一笑,喝完这杯酒后便又回到了床上开始打坐调息。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张宁房间的大门便被敲响了,张宁穿上外袍,系好纶巾,拿起柳叶刀打开了房门。 只见天涯浪子一袭白衫,手持白纸扇,轻轻摇着,脸色红润,精神气爽,显然昨晚上十二分风流。 孙泼猴还是老样子,脸色冷峻,手持红鞘长剑。 “云间兄啊,云间兄,你堂堂男子却不近青楼女子,真的是少了很多乐趣啊。”天涯浪子摇晃着白纸扇,顺便摇头晃脑。 张宁并不想理会这个话痨,没有接过话。 “无趣。”天涯浪子耸了耸肩,然后在前带路走下了楼梯,出了胭脂楼,骑上快马出了山柳城,到达了当阳湖。 来到当阳湖边上之后,一行三人便登上了一艘大船,开往黑水岛。这艘大船如何豪华便不多提,船头船尾各自插着一杆黑色三角旗,绣着三个白色的字。 “绝巅城”。 穿上站满了身着黑色衣服,带刀佩剑的江湖好手。张宁与孙泼猴被天涯浪子请入了船舱内吃酒。 三杯酒下肚,天涯浪子便打开了话匣子,便什么都说出来了。“这一次血河神功事情发生后,别人都是为了争夺血河神功。当然我绝巅城本来的目的也是一样的,只是知道云间兄加入后,绝巅城便退出了。而除了血河神功之外,绝巅城还要在这长河州内办两件事情,一件事便是灭了神龙教。” 说到这里,天涯浪子提起酒壶为张宁与孙泼猴各自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继续说道:“我绝巅城虽然招兵买马,实力雄厚,便是与江湖上最顶尖的九大势力相比也不逊色,但是久在海外,从未踏足过齐国江湖。这一次城主逍遥侯便是趁机而入,鸠占鹊巢灭了神龙教后,占据长河州。正式踏足齐国江湖。现在我绝巅城大批人马已经杀入神龙岛,那神龙教主李大河是万万扛不住的。而我绝巅城踏足齐国,必定轰动整个江湖。” “办了这件事情后,便是第二件事情,也是我的事情。” 张宁心中早有猜测,闻言神色淡淡,只是捏起酒杯饮酒。但是孙泼猴就不一样了,孙泼猴是一位很强的剑客。 天机门天地二榜上,他排名地榜七十五位。看起来排名有点低,但是江湖上能胜过他的人,已经极少。 但是那神龙教教主李大河排位犹在他之上,名列地榜二十二,尤其水性极好,擅长水中作战。 神龙教更是江湖上三十六大一流势力之一,妥妥的庞然大物。而现在绝巅城踏足齐国江湖,第一步便要灭了神龙教,这是如何强势,如何引人注目,如何惊天动地。 孙泼猴震惊之余,随即却也释然了。因为绝巅城毕竟是江湖上神秘的势力,而且绝巅城找到了他的仇人,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找到的神偷路长天。 作为条件,他这才加入了绝巅城。 这么看来,绝巅城灭掉神龙教并不是那么让人震惊了。 “神龙教是完蛋了,而神龙教中最妙的是有一头数百年的黑蛇妖,神龙教内部称作为黑龙神。这是神龙教的护教妖物,把那头妖物斩了,饮一口心头血,有许多妙处。这一次真是有口福分了。” 天涯浪子露出了轻佻的笑容,又用力的摇了摇头白纸扇,骚包的可以。 第八十七章 围杀武雄烈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大船登入了神龙教总坛黑水岛。这座黑水岛十分广大,岛上本有许多村落。 每一位村民都是粗通拳脚武艺,既是神龙教最基础的教众,又是寻常渔村。此刻几乎所有村落化作了火海,道路两旁到处都是尸体,散落着各种兵器,最常见的是鱼叉。 女人,男人,孩子,老人,便是襁褓中的婴儿,也成了尸体。 这便是江湖争斗,也是灭门。 大批大批的绝巅城人马正在走动,巡逻,搜索岛上残存的神龙教教众。 “天涯先生。”当大船到达渡口的时候,绝巅城在此处的负责人上前恭迎,口称先生。 “免礼。情况怎么样?”天涯浪子骚包的摇着白纸扇,还真有几分狗头军师的派头。 “普通教众已经被格杀勿论,神龙教的高手与黑蛇妖在黑水山庄负隅顽抗,这会儿估计也差不多了。”负责人说道。 “时间刚刚巧,走,咱们去喝那黑蛇妖的心头血。”天涯浪子眼睛一亮,轻松自在的对张宁,孙泼猴招呼了一声,三人骑上快马前往黑水山庄。当三人到达黑水山庄的时候,黑水山庄已经被攻破了。 在黑水山庄内的神龙教弟子,都是精英弟子,但此刻已经死伤殆尽,包括许多李家的子弟。 张宁三人从破败的大门中进入,前往黑龙阁,路上见到了四大护法之一,陈龟寿的尸体。 当三人到达黑龙阁的时候,黑龙阁已经不存在了,只有一片残垣断壁,尸体倒了一地,分别是神龙教副教主李大江,以及其余四大护法。 神龙教教主李大河坐在地上苟延残喘,一袭粗布衣裳破败不堪,一柄短枪滚落在地,身上到处都是鲜血,只有进气没有了出气。 他的身边有一头数十米长的大黑蛇,大黑蛇有水桶粗细,鳞片黝黑泛光,蛇头上微微有两个小包微微隆起,似是要化作蛟。若是往常会十分威风,但此刻身上到处都是恐怖的伤口,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是快要死了。 李大河的四周站着一大批的高手,其中天境就足有四五十人,其中为首的一人,是个方脸大汉。 这方脸大汉面容雄毅,身材高大异于常人,一双手掌大而浑厚,双眸泛着精光,气魄逼人。 张宁虽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妖的,但却是头一次见到真正的妖,便不免多看了几眼那黑蛇妖。 心想。“倒是散发着一种不同的气息,莫非这就是妖气?” 妖与人不同,人有真气,妖有妖气,不分伯仲。就像是人一样,人有武功传承,有传承的人,进展更快,真气越强。 妖同样也是有传承的,有妖族甚至形成世家。但如果只是普通生灵意外开了灵智,踏上了成妖之路,那就是艰难的路,与人修炼了大陆货色的武功秘籍一样。 不知道这蛇妖,到底是异种,还是普通黑蛇成精。 “咳咳咳,绝巅城真是强大无比,我李大河认栽。只是你们绝巅城踏足齐国,一战灭了我神龙教,江湖九大顶级势力,三十六一流势力,岂能不警惕,岂能不对你们怀有敌意?到时候群起围攻,自有人为我报仇。” 李大河却也是一条汉子,死到临头却反而笑了起来,然后便死了。 天机门天地二榜网罗江湖各路高手,地榜第二十二位的神龙教教主李大河,便这么轻而易举的死在了这里。 “我们绝巅城往后会怎么样,不需要你这个死人多做操心。”方脸大汉淡淡的说道。 说话的时候,那头黑蛇也彻底的死了。天崖浪子等不及一个箭步走了上去,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大酒壶,一柄锋利匕首。匕首直插黑蛇的心脏,顿时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这鲜血颜色并无不同,但是却拥有一股芬芳之气,闻着十分舒服。 这便是黑蛇妖的精华所在,饮下心头血,有诸多妙用。心头血不多,也就那么一酒壶而已。 “陆雄先生。这心头血尚温,趁热喝才有效果,这剩下的事情便交给他们去做吧。”天涯浪子呼唤了一声方脸大汉,张宁,孙泼猴,以及八位地榜上的高手,剩下普通的天境高手,就没那福分了。 毕竟黑蛇妖的心头血也不多,在场数十人实在太多了,不够分的。 天涯浪子呼唤了一声方脸大汉后,一行人便到了一旁还算完整的房间内坐下,天涯浪子做主,将酒壶呢的蛇妖心头血均分给了在场所有人。 然后天涯浪子才介绍了一下在场的高手与张宁认识,除了八位地榜高手之外,那方脸大汉陆雄乃是天榜第十八位的高手。 江湖诨号铁掌无敌。 天涯浪子还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废话,笑嘻嘻的说着,陆雄先生是榜尾什么的。 却原来天榜名额不定,只有绝世高手才能列入天榜。目前天榜上陆雄排位第十八,在之下就没有人了。 乃是榜尾。 介绍了一众高手之后,天涯浪子也反过来介绍了张宁给所有人认识,只是没有提张宁二字,也没说云间客,只说是无名。 双方初见也没有多谈,只说了一声幸会。但是看得出来,所有人对张宁十分有兴趣。 事情已经传开了,武雄烈击败了圆修和尚,朝廷神秘高手甲一击败了武雄烈,而却不战而退,将血河神功交给了这个自称是无名无姓的人。 结合无名之前大败钱学冲时候展露的强大,便有人猜测无名是可以位列天榜前五的绝世高手。 恐怕下一期天机门天榜更新,便会有无名的名字了。 众多高手对张宁感兴趣,张宁却对他们没兴趣,道了一声幸会,把人脸和名字记下后,便在一旁饮黑蛇心头血。 这心头血闻着不错,喝下去也没有腥臭味,反而有一种草木香味。对普通人天境高手,甚至是天榜上的高手来说有些妙用。 但是最张宁来说,这黑蛇心头血就像是普通的酒一样,喝下去肚腹一暖,然后便什么也没了。 天才地宝张宁吃的多了,这小小的黑蛇心头血,没甚大用处。 另一边天涯浪子喋喋不休的说了许多之后,才对张宁说道:“云间兄,神龙教虽然也位列江湖三十六一流势力之一,但对绝巅城来说并不算什么,覆灭神龙教轻而易举。接下来请云间兄看第二场好戏,也是属于我的好戏,围杀天榜第十二位高手,白衣教的白衣刀客,武雄烈。” 第八十八章 十大美人 张宁闻言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陆雄则是镇定自若,显然他早就知道了。 至于孙泼猴,还有其余八位地榜上的高手,则是震动不已。 要知道毁灭神龙教与杀了武雄烈,这完全是两个概念。神龙教确实非常强大,教主李大河位列地榜第二十二位,教中还有黑蛇妖作为帮助。 但是众人还是轻而易举的将之击破,鸡犬不留。 但是围杀武雄烈则不一样了,一来武雄烈本身极难对付。他乃是天榜第十二位高手,甚至于击败了第十的圆修和尚。 别看他输给了那叫甲一的朝廷高手,但是天下能胜他的人屈指可数。最关键的还有武雄烈的背后,白衣教。 当代的白衣教教主李善缘排名天榜第八,为天下顶尖剑客。白衣教人多势众,传承久远,没准教中就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底牌。 杀了武雄烈,必定会惹来白衣教的追剿,那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虽然在场的孙泼猴等九位地榜高手都是震动,但是他们也是江湖上显赫有名的人,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只要做的干净利落,杀了武雄烈之后,不留痕迹。纵使白衣教势力强盛,也奈何不了我们。关键的是,我们能杀了武雄烈吗?” 一位高手问道。 这人容貌普通,身形消瘦平平无奇,但是一双眸子却泛着精忙,十分骇人。这人名叫钱博君,善用一柄大枪,地榜排名一百二十三。 此人胆大心细,在没有加入绝巅城之前,乃是绿林黑道上赫赫有名之辈。 “不久后,“隐剑”陈铁林会与我们见面。”天涯浪子露出了招牌式的轻浮笑容,摇着折扇道。 “天榜十三,以刺杀闻名江湖的隐剑陈铁林????他也加入了绝巅城了吗?”钱博君震撼道。 除了陆雄之外,孙泼猴等人也是无比震动。 天榜十八,铁掌无敌陆雄。 天榜十三,隐剑陈铁林。 这么一算,绝巅城的麾下已经拥有了两位天榜高手,再加上在这里的包括天涯浪子,孙泼猴在内的十位地榜高手,以及还在黑水岛的数十位天境。 绝巅城现在展露出来的实力,已经拥有顶级势力的气量了,更别说神秘的绝巅城麾下,或许还有别的高手,别的手段。 绝巅城强,真的非常非常的强悍。 震动之后,高手们十分亢奋,绝巅城越强,他们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就越安全,能得到的好处就越多。 毕竟那绝巅城城主逍遥侯乃是以豪爽与财力著称的存在,是一位绝不吝啬赏赐的一代枭雄。 “根据消息显示,目前白衣刀客武雄烈还在长河州的一处山庄内盘踞,饮了这杯黑蛇妖心头血之后,我们便出发吧。” 天涯浪子笑着说道。 ........... 长河州境内水系发达,多的是江河湖泊。在长河州西南方向,有一座颇大的湖泊,名叫神龟湖。 相传许多年前有一头神龟在这里生活,神龟性格善良,不时会救起因风浪而落水的人们。 至今神龟湖的附近,还有一座神龟庙,供奉这头神龟。 神龟湖中有许多小岛,有些小岛上建造有山庄。水泽岛上的水泽山庄便是其中之一。 水泽岛的地势很高,纵使湖水暴涨也不能淹没岛屿。岛上除了山庄之外,便只有一片竹林了。 江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这座山庄的主人就是白衣刀客武雄烈,准确的来说,这座山庄是属于白衣刀客的亡妻,韩霜雪的。 白衣刀客武雄烈在江湖上的形象一贯是霸道强势,与放下屠刀圆修和尚一战,武雄烈更是给人以一种不折手段的印象。 但是没人知道,武雄烈曾经也有一段儿女情长。 水泽山庄的日常留守人员不多,只有几位老仆居住,山庄左侧的竹林间,有一座坟墓,墓碑上刻着“亡妻韩霜雪之墓”。 武雄烈席地而坐,将名刀黑水放在右侧,李悠然在旁侍立,叔侄二人同是一袭白衣,白如霜雪。 只是武雄烈那刚硬的脸颊上,罕见的露出了一抹柔情。 “师叔,已经过去好多年了。而且您也杀了仇人,为叔母报仇了。您也应该放下了。”李悠然说道。 长发披肩,白衣胜雪。江湖十大美人李悠然,既有剑客的凛冽之气,也有女子的绝世姿容,仿佛霜白的冰山上开出的一朵雪莲花,举世罕见。 “我虽杀了仇人,但于亡者何益?亡妻能死而复生吗?若霜雪能死而复生,我愿意放弃所有,与她同归山林。”武雄烈眸中既有柔情,也有沉痛,伸出手来抚摸墓碑,仿佛手中就是亡妻的秀发。 韩霜雪生前爱笑,笑容能暖人心扉。 李悠然看着武雄烈脸上的柔情哀痛,却是不能理解,也觉得无法再劝,便侍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我们明天动身回去白衣教。”过了许久之后,武雄烈收回了自己的手,对李悠然说道。 “您难得来一趟水泽山庄看望叔母,不多住几日吗?”李悠然有些奇怪道。 “我感觉不太好。”武雄烈摇了摇头道。 “您是指?”李悠然眸光一凝。 “血河神教的血河神功重现江湖,但是那日杨血山却说这是一场阴谋。我胜了圆修和尚,却输给了朝廷神秘高手,那神秘高手又被无名惊走。这一环一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而意外发生的太多,就代表着局势晦涩难明。虽然我不相信如今江湖上,有谁想要杀我,敢杀我。但我终究觉得不对劲。”武雄烈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 霸道,强势只是武雄烈的一面,不折手段又是另一面,能不折手段的人当然也有心细的地方。 虽然武雄烈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他现在也不知道神龙教已经被攻破。但是泼天的阴谋之下,空气中都笼罩着一层杀气。 武雄烈从江湖侠少开始,登临天榜,成为天下有数的刀客,身经百战,便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杀气。 但尽管如此,武雄烈还是米有预料到,在而今的江湖上,有人敢算计他,敢算计白衣教的白衣刀客武雄烈。 甚至敢杀他!!! 第八十九章 逍遥侯 白衣教如日中天,白衣教主李善缘天榜第八,白衣刀客武雄烈天榜十二,试问天下,谁敢杀他。 但偏偏却真有人敢杀他。 绝巅城城主逍遥侯! 此刻正是午时,阳光灿烂。边上的竹林浓密,却是遮挡住了阳光。风微微吹着,吹的竹林内的竹子晃动,发出了声响。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掠过,并在刹那间,袭击了武雄烈身边的李悠然。在袭击的刹那,人影终于露出了真容。 这是一位容貌清奇,身形瘦小修长如竹竿一般的男子,男子身穿黑衣,手持一柄漆黑漆黑的细剑,细剑外包裹着一层锋锐的真气,真气直透剑尖而出,直刺向李悠然。 李悠然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因为出手的人乃是天下顶尖的剑客,也是天下顶尖的刺客。 天榜第十三位的隐剑陈铁林。 这位隐剑横行天下多年,除了寥寥无几的人,他想杀谁便杀谁,强横无匹。 李悠然虽然也登临天境,但毕竟是晚辈,当然不能反应。但是武雄烈却有反应,在李悠然震惊茫然没有反应的时候,武雄烈指尖陡然绽放出了一道明亮的真气,指尖直点黑剑,发出了一声叮的声响。 武雄烈仓促间运起真气击退了陈铁林,但自身却真气却是不稳,他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而这也正是陈铁林所需要的。 这天下能杀武雄烈的人不说很多,却也有。比如说那朝廷神秘高手甲一,但是陈铁林想要杀武雄烈却是极难。 唯有用谋。 陈铁林是不会杀李悠然的,因为李悠然必须活着。但是他利用了李悠然,让武雄烈露出了破绽。 陈铁林这一剑只用了三成的力气,虽然被武雄烈击退,却也顺势收回了真气力道,转而一剑刺向武雄烈。 相反武雄烈仓促之间运起真气救了李悠然一命,却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但是武雄烈毕竟是武雄烈,他运起真气击碎了黑水刀鞘,以真气将黑水摄入手中,与陈铁林交战。 “叮叮叮!!!” 陈铁林的剑法速度极快,极狠毒,瞬息间便刺出了十剑,武雄烈仓促之间拦住了九剑,但没拦下第十剑。 一剑掠过,血珠如花一般绽放,妖艳而猩红。武雄烈的左臂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陈铁林一击得手,飞快后撤,站在了武雄烈十步开外的地方。 “师叔。”李悠然这才反应了过来,震惊上前。武雄烈却是摆摆手,用真气暂时封住了伤口,他抬眼看着黑衣黑裤的陈铁林,沉声道:“陈铁林,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 “不是我要杀你,而是因为绝巅城城主逍遥侯要你的命。”陈铁林开口说道,他的声音与他的人一样,非常平凡。 与此同时,无数道人影掠过,纷纷落在了白衣刀客的四周,赫然是铁掌无敌陆雄,以及孙泼猴等地榜高手。 没有一人是默默无闻之辈。 李悠然一张俏脸顿时煞白,她本来就很白,此刻面容白的仿佛透明一般。便是连武雄烈的脸上也露出了少许的黯然,他拍了拍侄女的手背,叹道:“这就是江湖啊。” 水泽山庄内,几个留守的老仆已经被杀了。天涯浪子与张宁站在屋顶上,足下是漆黑的瓦片,站在这里可以总览全局。 “武雄烈死定了。”天涯浪子摇着折扇,露出了一贯的轻浮笑容,但是这笑容今日多出了一些别样的味道。 “将军难免马上死,人在江湖,总少不了有这一遭。”张宁并没有太奇怪,淡淡说道。 “云间兄,我佩服你。你一直风轻云淡,仿佛这世界上没有能打动你的人和事情,纵使你已经天下无敌。这样的你,会少许多弱点。” 天涯浪子说道。然后他将折扇收起握在右手掌心,认真的对着张宁说道:“云间兄,你知道逍遥侯为什么要杀武雄烈吗?” 张宁并没有说话,因为他没有任何兴趣。 天涯浪子知道张宁脾气,便直接说道:“因为我,我要武雄烈右手边的李悠然,天下十大美人儿之一,白衣教教主李善缘的女儿。” “我想撕裂她的衣裳,为所欲为。”天崖浪子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张宁歪着头看着天涯浪子,眸中闪过少许意外。然后说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才加入绝巅城,而李悠然就是你加入绝巅城的条件吗?” “没错。试问整个天下,谁有能力让我在武雄烈的眼前撕裂李悠然的衣裳,让我为所欲为?只有逍遥侯,只有江湖上最有势力,最有财力,最豪爽,最大方,最强大的绝巅城城主,逍遥侯。” 天崖浪子忽然收起了情绪,脸上泛起了奇异的笑容。 张宁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只有逍遥侯这种人才会办这样的事情,果然是气魄惊人。 不过张宁除了之前意外了一下,仍然是不为所动。 因为他并不在乎。 这倒是让天涯浪子有些奇怪了,他看了一眼张宁,问道:“云间兄,你为什么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我为什么要说话?”张宁反问道。 “我虽然与云间兄你接触不多,但是当日在临江,您出手救了我们。您虽然很冷淡,但绝不是冷酷绝情的人。我以为你会鄙视我,会骂我,甚至会动手杀了我。毕竟我是这么的卑鄙,这么的无耻。” 天涯浪子说道。 “什么是卑鄙?什么是无耻?江湖上自然有江湖上的规则,你怀着龌龊的目的,将武雄烈击杀,要得到李悠然,确实是卑鄙无耻。但是白衣教纵横天下,武雄烈霸道强势,便是连李悠然都是一名双手站满了鲜血的剑客,他们又何来无辜?” “如果你在我面前,临时起意想要轻薄一位普通女子,我便会动手阻止。但是他们就算了,这江湖上哪有黑白,只是混沌而已。” 张宁淡淡的说道。 “云间兄果然是云间兄,实在是与众不同。”天涯浪子闻言稍稍惊讶了片刻,随即展开白纸扇,脸上又露出了轻浮的笑容。 “武雄烈死了,我该去接收美人了。云间兄先养精蓄锐,待天黑后,逍遥侯便来了。” 说罢了,天涯浪子便纵身下去了。 武雄烈死了,被人围攻而死,死的极惨。 更荒谬的是,不是因为真有人想杀他本人,而是因为有人想要他的侄女,所以杀了他。 这便是江湖。 这便是绝巅城城主逍遥侯敢做的事情。 第九十章 平分天下如何 水泽岛,水泽山庄。 山庄依旧,但是留守山庄的几位老仆,却已经命丧黄泉。 山庄外的竹林依旧,风声吹过,竹影晃动。竹林旁的坟墓依旧,墓碑上“亡妻韩霜雪之墓”,大字仍然透着哀思。 但是武雄烈却成了一具尸体。 山庄大堂内,地上放着一张草席,武雄烈的尸体便放在草席上。 武雄烈死的极惨,一袭白衣成了血色,白衣很冷,但此刻比他生前更冷。名刀“黑水”,放置在他的身旁。 虽然名刀黑水价值连城,但是绝巅城的人并不打算拿走黑水。因为拿走黑水就会留下证据,虽然说绝巅城并不怕白衣教,但目前并不打算与白衣教开战。 所以武雄烈的尸体会被运走,名刀黑水则会留下,水泽山庄会被付之一炬。 一切痕迹化作虚无。 不过目前绝巅城的人还没有动手,因为他们在等一个人来,那就是绝巅城城主,逍遥侯。 今夜月色明亮,群星璀璨。 水泽山庄后院的凉亭内,天涯浪子与张宁坐在石凳子上,围着桌子一起吃酒。只有酒没有菜,因为这山庄内早已经没有了能做菜的人。 天涯浪子面含春色,意气风发,他已经得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事情,此刻自然是意气风发。 张宁坐在天涯浪子对面,神色淡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什么。 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半个时辰,但是逍遥侯却还没有到。 “或许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云间兄不要因此而介怀。”天涯浪子算了算时辰,露出歉意道。 张宁还是没有说话,因为他并不介意,迟到只是小事而已。 不过天涯浪子话音犹在,张宁脸色一动,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有人登入了这座岛屿。很快天涯浪子也感觉到了,面上露出了喜色。 紧接着,在水泽山庄内各处的高手便也露面了,一道道人影落在了庭院中。 铁掌无敌陆雄。 隐剑陈铁林。 孙泼猴。 以及其余天机门天地二榜,地榜上有名有姓的高手。众人面朝东方而立,迎接他们的主上,逍遥侯驾临。 天涯浪子也站了起来,站在了众人中间。在场只有张宁不动,他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久后,逍遥侯来了。 逍遥侯是坐着一顶轿子来的,这顶轿子雕龙刻凤,用的是金顶子,顶子上还镶着一刻硕大的夜明珠,绽放着柔和的光芒。 轿子没有窗,只有前方一道出口,出口上挂着一张帘子,帘子的外围是极品白玉条子做成的帘子,内则是绿色薄纱。 极尽奢华富贵。 这是一顶八抬大轿,抬脚的人是八位极品美婢。这八位美婢轻功绝高,抬着这顶轿子施展轻功而来,如乘风踏月。 轿子从高处落下,落在了庭院中。除了这八位抬轿美婢之外,轿子身后还跟着许多美婢。 “恭迎逍遥侯。”以陆雄,陈铁林为首,天涯浪子,陈泼猴等人恭迎下拜,极为恭敬。 “诸位免礼。”轿子内传出了一个缥缈的声音,分不清是男子,还是女子,十分神秘。 “天涯,那十大美人李悠然的滋味如何?”声音又转而问天涯浪子道。 “那自然是极好的。”天涯浪子脸上露出了轻浮的笑容,下意识的展开白纸扇,在胸前摇了摇。 “哈哈哈。”神秘的声音哈哈大笑,仍然分不出是男子还是女子,但能感觉到其中情绪,是豪放爽朗的笑声。 神秘的声音与天涯浪子说了几句后,便对张宁说道:“您便是无名先生?” “是。”张宁言语极简。 “孤来晚了半个时辰,还请先生恕罪。我准备了佳肴与美酒向先生赔罪。”神秘的声音再次响起。 话音落下,轿子后方的一位美婢便双手捧着一个食盒走了出来,一位美婢提着一壶酒走了出来。 双双来到了亭子内,将酒壶与食盒放下,打开食盒取出了五道菜,菜还温热,香气扑鼻。 酒也是好酒,香味浓郁。 其中一位美婢为张宁满上酒杯,张宁看了看,将这杯酒饮下。 这会儿逍遥侯应该露面,也来喝一杯,但是逍遥侯却没有露面。 见张宁饮下这杯酒后,神秘的声音又响起。 “孤早年练功走火入魔,以一种天下奇毒疗伤,虽然伤好了,还因此而功力大进,但身上却沾染了毒性,孤呼出的气息便是绝毒,只有这顶轿子才能隔绝毒气。所以不能露面,还请先生勿怪。” 神秘的声音说道。 “无所谓。”张宁说道。然后张宁说道:“我知道你绝巅城正在招兵买马,你又先派遣天涯浪子来见我,是打算想招揽我。我不想有后来的麻烦,所以在这里等你,见你。” “哈哈哈,先生真是爽快。”神秘的声音再次哈哈大笑。等笑声收敛,神秘的声音又说道:“我绝巅城的两场好戏,先生也看到了,不知道先生对我绝巅城的势力,如何看法?” “绝巅城确实不容小视。”张宁说道。 “不瞒先生说,孤的目的乃是独霸江湖。但是以目前绝巅城的实力,还极难做到,需要先生这样的高手帮助才能实现孤的目的。孤知道先生心性淡泊,对江湖事不感兴趣。但人活着便需要权,便需要势。正所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只要先生您肯帮助孤,等事成之后,孤与先生平分天下如何?” 神秘的声音豪迈而慷慨,极有诚意。 但是张宁却是不置可否,淡笑道:“我拒绝。” 逍遥侯并不是一位胡搅蛮缠的人,气量也是极大。闻言并不恼怒,而是笑道:“不妨事。孤还是那句话,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如果先生哪天对权势感兴趣了,便来黑水岛,现在黑水岛是绝巅城在大齐的总坛。” “好。”张宁应下了。 “等下孤要将这水泽山庄付之一炬,还请先生先走一步。”神秘的声音又说道。 张宁正待起身离开,但想了想后,问道:“那血河神功是假的,这件事情是你做的吗?” “不是。”神秘的声音回答道。 张宁点了点头,足下一点,几个起落便离开了水泽山庄,足踏湖面,离开了这座岛屿。 不久后,水泽岛上火焰冲天,水泽山庄付之一炬。 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 逍遥侯是谁(第一更) 张宁足踏湖面,涛波而行,不久后立在了湖岸上。他没有立刻返回齐都,而是转头看向了水泽岛。 只见水泽山庄,已经成为一片火海。 “这个逍遥侯到底是什么人?”张宁停顿思索了片刻,这才施展轻功,飘然远去。 今夜谈话,看似平淡,但其实惊心动魄。 海外绝巅城城主,逍遥侯。 江湖上最豪爽,最大方,最有财力,最有势力的人。这天下甚少有逍遥侯办不到的事情,如果逍遥侯办不到,那么别人就更难办到。 绝巅城在江湖上招兵买马,最近更是袭击了神龙教,借神龙教的地方,立足大齐江湖。 各路好手粉墨登场。 为什么这些好手都愿意汇聚在绝巅城麾下,自然是因为逍遥侯能办到常人难以办到的事情。 比如说天涯浪子,他是因为女人。江湖上的十大美人之一,白衣教教主李善缘的女儿,李悠然。 要想得到李悠然,必须把李悠然骗人江湖,得手后,还能逃过白衣教的追杀。 这一次李悠然踏入了江湖,但是与李悠然一起来的有白衣刀客武雄烈,于是绝巅城就杀了武雄烈,帮天涯浪子得到了想要的女人。 孙泼猴与神偷路长天有一段恩怨,于是绝巅城找到了路长天,而路长天擅长易容,缩骨功,轻功绝顶,难觅踪影,但却逃不过绝巅城的耳目。 铁掌无敌陆雄,天榜十八。 隐剑陈铁林,天榜十三。 以及天地二榜上的其余高手。 他们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加入了绝巅城,权势,女人,财帛,丹药,武功,想必逍遥侯是都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这么做,逍遥侯肯定是有目的的。 不久前他亲口说过,欲独霸江湖。 但是以目前绝巅城的实力,似乎仍然稍显不足。所以逍遥侯找到了张宁,因为逍遥侯知道张宁的武功极高,乃天下罕见。 又知道张宁生性淡薄,对江湖事没甚兴趣。所以他就做出了筹划。 这筹划就是两场好戏。 覆灭神龙教,杀了武雄烈,显示出了绝巅城的霸道,强势,实力,意图招揽张宁,并给出了绝好的条件。 平分天下。 张宁虽然不知道铁掌无敌陆雄,隐剑陈铁林得到了什么,但是绝对不会拥有这样的待遇。 因为逍遥侯觉得应该平分给张宁天下,这才能打动张宁。 也觉得张宁有资格与他平分天下。 被拒绝之后,逍遥侯并不动怒,也没有做其他多余的事情。这既证明逍遥侯气量极大,也证明逍遥侯尊敬张宁。 这是江湖上最有势力,最有财力,最有实力的绝巅城城主逍遥侯,与自号无名的绝顶高手的一番谈话,若二人谈妥,则天下将落入绝巅城之手,乃至于以江湖围攻朝廷,成就天下至尊也说不定。 自然惊心动魄。 但可惜,张宁并不在乎。 其次,这番谈话也透露出了许多的信息。 众所周知在此之前,江湖上并没有绝巅城。逍遥侯是建立了绝巅城的人,乃是第一代城主,逍遥侯的过去,没有人知道。 甚至于,逍遥侯在招募人马的时候,都是以各种各样的情况隐匿背后,与今夜一样,谁也不知道逍遥侯的真容。 这是一位十分神秘的人。 这并不意味着故弄玄虚,逍遥侯这样做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张宁猜测,逍遥侯明面上或许有另外的身份,故不在人前露出真容,甚至于隔绝真气呼吸气息。 害怕的就是张宁这种能看清对方虚实的人。 既然如此,那逍遥侯在明面上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到底是谁?是张宁见过的人?还是没有见过的人? 还有一个可能,世界上可能就没有逍遥侯这个人。 逍遥侯只是一个代号,有人推出来的不存在的人。 今夜与张宁见面的人,只是幕后人推出来一个知情的心腹。 而假设这个逍遥侯确实是存在,并且有双重身份,那么逍遥侯的身份,张宁又有一些猜测。 逍遥侯自称孤。 孤乃是王侯自称。 孤,寡人,是为称孤道寡。 或许逍遥侯是当今朝廷内的宗室诸王,或者是前宋皇族余孽,又或者是江湖上传承久远的世家大族出身。 又或者是与逍遥侯不露出真容一样,他故意自称孤,掩人耳目。 总而言之,逍遥侯果然是很神秘的一个人。 不过张宁对此并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是,这一次的“血河神功”事件,到底是不是逍遥侯一手办成的。 因为这件事情逍遥侯得利最大,铲除了神龙教,又杀了因为血河神功而来的武雄烈,得到了李悠然。 所以张宁问了逍遥侯,是不是你做的。 逍遥侯的回答是,不是。 但是张宁并不是十分相信逍遥侯的话,一个藏身在幕后的人,说话就不能全然相信。更何况,就算是以王骁将的人品,他也曾经说谎。 王骁将曾经自称是无儿无女,其实有一位放在江湖上的女儿王铁剑。 所有不管是什么人,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有可能说谎。 “可千万不要让我知道你与血河神教有瓜葛,否则哪怕绝巅城真的独霸天下,我也送你们全部人下去见城隍。” 张宁心中杂念终究归于平静,只有腥风血雨却不带半分杀气的这个念头。 张宁如今二十出头,虽然刀法已经进入绝顶行列,天下能与他都的人,凤毛麟角。但前半生从未杀过一人,乃是直达顶峰的绝世天才。 但这不代表张宁不会杀人,不代表张宁是心慈手软的人。 张宁并不太喜欢杀人,但如果非要动手,他就会动手,哪怕前方是万千亡灵,足下是累累白骨,在所不惜。 张家与血河神教有滔天关联,有张家就没有血河神教。 张宁走了,向北返回齐都而去。虽然杂念并起,却又平静了下来。 但是江湖上却并不平静。 这一次血河神功引发的事件,绝对是近年来江湖上罕见的大事件。先前霸刀门被武王阁,广元铁家灭门事件,与血河神功事件相比,乃是云泥之别。 这件事在江湖上掀起了滔天波浪。 第九十二章 江湖震动(第二更) 首先是北方八州干旱,紧接着在许多皇族宗室以及忠心大臣的挑动,以及流民自主之下,叛乱席卷八州。 九千岁提督东厂太监张百公调兵遣将,将叛乱平定,迅速赈灾,稳住局势,与此同时,大肆杀戮皇族宗室,朝廷大臣,杀的人头滚滚。 在这样的背景下,其中一支叛军的首领杨血山浮出水面,并带着血河神功逃亡长河州。 长河州内聚集了太多太多的江湖人,许多天地二榜的高手都参加了这件事情。山柳城是震中心,但是偌大的长河州内,其余地方没有能参加争夺的血河神功的天地二榜上的高手,尚有很多。 总而言之,这场事件将这江湖上的大势力,几乎拉下水。紧接着,杨血山出现在山柳城,高呼了一声阴谋,然后被人杀了。 之后武雄烈登场,击败了放下屠刀圆修和尚。再然后朝廷神秘高手甲一用游龙剑,击败了武雄烈,甲一再被无名惊走。 本以为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没想到身为三十六势力之一的神龙教被绝巅城攻灭,不仅神龙教满门死绝,连护教神兽黑龙也被杀。 紧接着,武雄烈在神龟湖中的水泽山庄被杀,尸体不见踪影,只留下名刀“黑水”。 这一幅幅的画面,当真是精彩绝伦。 所带来的影响,也绝非是小事。 首先是朝廷。 朝廷本就是大齐霸主,藏身在朝廷内的高手多如牛毛,似朝廷第一高手张百公,锦衣卫指挥使金长恨,宁国公李乾宁等,除了这些人之外,尚有许多隐藏的高手。 但是没想到除了张百公之外,尚有如此顶尖的高手。 甲一。 前宋皇族的不世剑法,游龙剑法,二剑就将白衣刀客武雄烈击败了。 朝廷到底有多强大,多强大,谁也不清楚这其中的水到底多深。 这一战之后,朝廷对江湖的威慑力大大增加。 其次是这样的高手甲一,却被无名惊走。无名到底有多强大? 无名这个人在此之前,犹如的他名字一般,默默无名。霸刀门与钱学冲一战,无名横空出世。 但毕竟钱学冲只排在地榜四十六,这一战虽然惊艳,但不足以震动江湖。 而血河神功一战,无名却惊走了甲一。虽然二人没有交手,似乎也互相认识,等闲人,能够让甲一乖乖交出血河神功离开吗? 巨象焉能与硕鼠和平收场?只有无名的战力,至少与甲一持平,才能让甲一乖乖交出血河神功。 而甲一乃是二剑就击败了天榜十二武雄烈的绝顶高手,若是比较天榜高手,起码排入前五。 而天地二榜半年更新一次,这一次更新在即,不知道无名能排入第几? 绝巅城最近声势无双,对大齐江湖威胁力很大,这一次攻破神龙教,踏足大齐江湖,到底想干什么? 白衣教的白衣刀客武雄烈是谁杀的? 绝巅城踏足大齐,白衣刀客就死了,是绝巅城动的手?还是有人想要嫁祸绝巅城? 在这一件件大事之前,地榜七十五的剑客孙泼猴杀了神偷路长天,加入绝巅城的事情,仿佛是小浪花,不值一提。 总而言之,这一系列的事情在江湖上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西川金柳门! 三十六大一流势力之一。 这同样是一个江湖势力,称霸一州的存在。西川州位于西南边陲,不仅四面环山,中部也有山脉纵横,内部只有被切割成为各个小块的平原。 这是一座非常封闭的州,朝廷在这里的影响力很小,相反西川金柳门在这里才是真正的霸主。 西川金柳门的总坛位于武藏山山巅,山高险要,只有两条道路可以直达山巅,其中守备有七关十八寨,易守难攻。 这一代的西川金柳门的掌门乃是陈双拳,地榜上排名第九位。 当初张宁霸刀门一战,陈双拳便是受邀请去参加寿宴的天境高手之一。 武藏山山巅北方,有一块大石,这块大石是武藏山最高点,立在岩石上可以饱览群峰,观看奇险。 陈双拳面容英武,英气十足,体态雄武。 一袭窄袖青袍,双手负后而立,观望群峰,心中自然涌现出一股孤高之气。 “师兄,随着朝廷神秘高手现身,绝巅城从海外踏足大齐,武雄烈被杀,江湖上必定风起云涌,我们西川金柳门,应该怎么做?” 陈双拳的师弟,天境高手之一,金城双来到了山崖上,说道。 金城双不如陈双拳英气,但是英俊过之,江湖诨号,金玉侠,不过武功稀松平常了一些,虽然位列天境,但未进入地榜。 “不动如山而已。”陈双拳淡淡说道,随即又说道:“西川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又不反朝廷,朝廷不会压迫我们。绝巅城确实强大,有独霸天下的野心。但是总不能杀光天下江湖人,如果绝巅城逍遥侯真的称霸天下,我们臣服便是。只要守着西川一亩三分地,不管江湖如何云涌,我们西川金柳们仍然是立于不败之地。” 陈双拳武功极高,金柳门势力极强。但是偏安一隅多年,并没甚野心。 金城双闻言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相比于绝巅城,朝廷,白衣教,江湖云涌,我更好奇的是不久后的天地二榜更新,天机门将那无名排在天榜第几。” 陈双拳脸上露出了兴趣之色。 当时霸刀门一战,陈双拳一直观战,看着无名将钱学冲重创,看着吴广恩与铁无敌联手,覆灭霸刀门满门。 陈双拳当时便知道,张宁拥有天榜的实力,乃是不出世的顶尖高手。 毕竟钱学冲在地榜上排位四十六,便是地榜第一,也难以两拳就赢了钱学冲。只有顶尖高手才能做到。 就像是铁掌无敌陆雄排名榜尾,但也能做到。 这就是天榜的顶尖高手。 但是陈双拳却没有预料到,张宁的强大,居然能与甲丁那样的高手争横。而且,那一天张宁没有动手,但是却握刀而立。 可能不是拳师,而是刀客。 真是出乎意料。 “无名啊。本默默无闻踏足江湖便是惊天动地,名列天榜,真是让我辈心神激荡。”金城双则是感怀道。 江湖人所求不过名利而已,像金城双这样的普通天境已经是九成江湖人所仰望的存在。 但是在无名这些绝顶高手面前,金成双也只是如普通人一样仰望。 若能成为那样的高手纵横天下,当真是痛快。 第九十三章 江湖震动(二)(第三更) 安州。 这是位于齐国中部的一个州,地形开阔,点缀少数的山脉。农业,商业发达,百姓丰衣足食,属于极为富裕的州。 这个州是属于战家堡的势力范围,但是战家堡并不是安州内的唯一大型江湖势力。但是战家能够统治其他江湖势力,因为战家人数不多,不足以控制一个州。而且战家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拥有足够的实力威望支配安州所有的江湖势力。 每过三年,战家就会在战家堡举行一次宴会,广邀安州江湖势力来赴宴,来赴宴的江湖人必须带来足够的物资,或金钱财帛,或天才地宝,或神兵利刃。 其实就是变相的保护费。 战家支配整个安州,并保护安州境内的所有江湖势力,相反,安州境内的所有势力,必须供养战家。 而战家的人天生就是刀客,每一代都有名列天榜的顶级刀客,正所谓天下刀客,出战家。 战家存在已经数千年了,安州这种状况也维持数千年了。就算是一千多年前血河神教独霸江湖,也只能让战家暂时屈服,而不能毁灭战家。 战家是整个齐国江湖上的最顶级,最久远,最强大的势力之一。 战家堡位于安州的一处平原上,这处平原名叫博浪沙,平原内都是良田,足有数十万亩,而这些都是战家的产业。 在这一带甚至没有朝廷的城池,这博浪沙便似是战家的私人王国,战家的势力支配者所有。 战家的人口不多,成丁只有数十人而已。按理说,战家传承这么久远,势力这么强大,又不缺乏女人。 战家的人口应该有至少有几万,就算十几二十万也不是不可接受。但是战家的人都太作死了。 相比于张宁这种以天资直达巅峰,没杀一人却已经是顶级刀客的人来说。战家的人,才是真正的传统刀客。 战家的人少年的时候,学的只是普通的二流刀法,五花八门,功力小成之后,便会踏足江湖。 并隐姓埋名。 因为普通的二流刀法,所以江湖人并不能知道,这少年是战家的人。而战家的少年踏足江湖之后,专门干危险的事情,专门挑战各路高手。 死亡率非常高。 如果战家的少年隐姓埋名死在了外头,战家的人不会找仇家麻烦,甚至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甚至于,战家都不知道自家子弟死了。 因为是隐姓埋名。 在这样的情况下,战家的男丁始终不多,每一代都维持在一个较为固定的数字。而这样训练子弟的方法得到的人,自然都是精英。 当战家的男丁活着回来,便基本都有天境修为,一流刀客。等这些男丁回来之后,才能学习战家的刀法,战家的内功。 所以战家内的成年男丁,至少都是天境。 这些天境分作隐居人,当代,下代。 赤炼鬼王一战与张宁同行,霸刀门一战又在场的战天涯,便是战家的当代刀客,名列地榜三十一,属于战家的门面之一。 而血河神功一战,战家也有派人过去,还是战天涯。 因为战天涯是战家当代刀客之中,最活泼好动的一位,基本上战家在外做的事情,都交给战天涯来办。 不过当时战天涯并不在山柳城,而是在长河州其他地方,所以没有见到张宁。 战天涯仍然老样子,容貌矜严,体态魁梧,貌似不可亲近,身上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裳。 战家的人基本上都是穿粗布衣服,极少有人穿好料子。 “你这个笨蛋,让你洗衣服,你那么用力干什么?”战家当代刀客,地榜三十一位高手战天涯,此刻正在井旁,低着头挨训,一脸灿灿。 训斥战天涯的是战天涯的妻子,吴景秀。吴景秀出身极普通,容貌也很普通,但是她却是战天涯少年踏足江湖时候认识的,吴景秀喜欢战天涯,战天涯也不讨厌吴景秀,所以等战天涯回来后,便娶了吴景秀。 吴景秀性格豪迈,也泼辣,为人简朴。她为战天涯生儿育女之后,除了必要的事情需要人服侍之外,一般衣食住行都自己动手。 今天吴景秀有事去见了见嫂子,衣服交给了战天涯来洗,结果战天涯太用力,好好的衣服被撕破了,只能低头挨训。 “滚吧,我自己来。”吴景秀训了战天涯几句之后,撩起衣服袖子,自己蹲下来洗衣服,并让战天涯滚蛋。 战天涯一声不啃,乖乖滚了。 战天涯在家中是个鸵鸟,出了门却也雄赳赳气昂昂了起来。来往的家奴婢女,见到战天涯都低下头称呼一声,八老爷。 “八老爷,家主在家中等您。”一位家奴匆匆而来,禀报道。 “噢。”战天涯噢了一声,向东方而去。战家堡是属于一个庞大的建筑群,说是一座县城也不算夸张。 战家的家主位置不是父子传承的,而是按照辈分,由每一代人最强的人担任的。 这一代的战家家主,排行第二。是战天涯的二哥,叫战天青。名列天榜第六,乃是最顶级的刀客。 战天涯来到了家主府,在大堂内见到了战天青。然后乖乖上去叫了一声,二哥。 “坐。”战天青坐在主位上,淡淡对战天涯道。战天涯又乖乖的坐在了客座位置上。 战天涯与战天青是同辈兄弟,但是血缘关心极远,十五代以前两家是亲兄弟。所以战天涯容貌矜严,而战天青容貌则是普通,身材也是普通,普通的仿佛是路人,如果不知道他的人,谁也不会想到他是天榜第六的顶级刀客。 战天青穿着也是普通,粗布做的黑色袍子,足下是布鞋,长发只简单的编成发髻,插了一根木簪子。 是十分传统的战家刀客。 “你有没有隐瞒无名的其他事情?”战天青问道。 “有。”战天涯痛快承认了,但随即说道:“但我不能告诉你。” 战天涯曾经告诉战天青,他与无名认识,但遵守诺言没有透露赤炼鬼王一战的事情。站天青调查了一下,觉得有点不对劲,怀疑战天涯有所隐瞒。 战天涯是豪迈磊落的人,承认但绝不说出秘密。战天青稍稍皱了皱眉眉头,但也没有过分逼问。 “白衣刀客武雄烈被人杀了,我怀疑是绝巅城的人做的。绝巅城踏足江湖,野心勃勃,我觉得有些不安。这个时候我战家也需要外援,你能不能把无名找出来,结交一二?”战天青又问道。 战天青身为战家的顶级刀客,从不畏惧战斗,但是身为战家家主,必须以战家的传承为首要。 他考虑的很多。 “我不知道无名是什么身份,在什么地方生活,但我知道就算我能找到无名,他也不会答应做我们战家的外援,说句实在话,二哥你还请不动他。” 战天涯半分面子也没有留给战天青,也没有身为战家的人自傲,因为他所知道的云间客,或者说无名,那可是媲美阴司四大将的存在。 战天青眉头更是深锁,颇为头痛的看着战天涯,说道:“你到底知道什么?隐瞒了什么。” 骄傲的战天涯,居然会这么说。 显然是那无名有非常可怕的秘密,在这个秘密面前。在老八看来,战家无足轻重。 战天青很想知道这个秘密,但可惜他知道老八是不会说的。 第九十四章 江湖震动(三)(第四更) 法华寺。 法华寺不仅是江湖上九大顶级势力之一,还是整个齐国最大的寺庙。法华寺位于京畿,不过位置比偏僻。 因为佛门这个教派历来不是反对朝廷的主流,所以法华寺才能在京畿安家落户,但是京畿毕竟是朝廷的核心力量所在,所以法华寺虽然在京畿安家落户,但也在比较偏远的地方。 法华寺面积极大,有主殿也有许多副殿,供奉着佛陀,菩萨,罗汉,金刚等等。还有大片的僧舍,以及供给客人的厢房。 法华寺在整个大齐国的名声极大,所以香火鼎盛,每天都有许多善男信女前来烧香拜佛。 不少权贵甚至一掷千金。 法华寺的僧人基本上都是会武艺的,但是也分一般僧人,武僧。一般江湖上的事情,都是武僧负责。 法华寺内部还有诸多的组织,比如说戒律院,达摩院,金刚院等等。 放下屠刀圆修和尚便是出身于金刚院的武僧,后来还俗吃酒吃肉,还与戒律院的武僧闹的不太愉快,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圆修和尚虽然还俗,但是心中慈悲,仍然是佛,与法华寺的关系一直不错。 圆修和尚败给了武雄烈之后,郁郁之下,便回到了法华寺参禅念佛,对此事耿耿于怀。 血河神功落在了武雄烈那种人手中,定是要掀起滔天大祸的。但是不久后,圆修和尚便知道了接下来的事情,十分震惊。 然后宣了一声佛号,叹了一声,“江湖恐怕多事。”圆修和尚更加郁郁。 见圆修和尚郁郁,圆光大师便让随身沙弥去请了圆修和尚来他隐居的禅院内说话。 圆光大师仍然是老样子,红光满面,身材圆润十分富态,与圆修和尚倒是一脉相承,都是肥头大耳。 圆光大师与圆修和尚是同辈,但是入门相差几十年。 而且圆光大师是出身达摩院,曾经做过达摩院首座。圆修和尚则是金刚院的弟子,又还俗。 目前圆光和尚已经隐居,而圆修和尚则在江湖上走动,声明如日中天。 二人关系却意外的不错。 圆光大师请了圆修和尚来禅院之后,便让沙弥下去奉茶,过了片刻,沙弥端着茶走了进来,茶香浓郁,非同凡响。 “海外鹿鸣山的三仙茶?”圆修和尚眼睛一亮道,他虽然喜欢喝酒吃肉,不太喜欢喝茶,但是三仙茶却是例外,那可真是好茶。 圆修和尚迫不及待的小饮了起来,酒肉和尚端起茶盏,却有一种文化人的优雅,实在是稀奇。 “知道师弟喜欢喝,我特地向方丈师侄讨要来的。”圆光大师慈眉善目道。 仙茶当然需要慢品,等满满的品完了三仙茶后。圆光大师双掌合十,说道:“师弟,虽然绝巅城踏足大齐江湖,武雄烈被人所杀,江湖上恐怕要风起云涌。但是幸运的是那血河神功为无名所得,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那无名是不会将血河神功传扬出去,也不会自己修炼的。” 自那之后,圆光大师与战天涯便有了交情,无名就是云间客的事情,还是战天涯告诉圆光大师的。 与战天涯一样,圆光大师也守住了承诺,没有对外人提起无名的秘密。 虽说不能告诉圆修和尚这个秘密,但可以宽慰一番,免得这师弟为血河神功一事,郁郁伤神。 “师兄,你可是知道什么?”圆修和尚虽然是个粗人,但并不蠢笨,闻言讶然道。 “师兄我不能说,但是师兄告诉你,那无名先生乃是人间之仙,绝顶之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取了血河神功,但料定他不是贪图血河神功内的武功。” 圆光大师说道。 圆修和尚当然相信圆光大师,所以圆修和尚笑了,笑的十分单纯,十分欢喜。欢喜的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道:“那真是太好了。” 但很快圆修和尚又陷入了郁郁中,说道:“但是那绝巅城真的是根搅屎棍,唯恐天下不乱。师兄,我们法华寺应该怎么办?” 圆光大师也习惯了圆修和尚的粗俗,摇了摇头说道:“法华寺乃是天下佛门正宗,朝廷中有不少权贵都是信佛的人。就算绝巅城称霸江湖,也威胁不到法华寺的地位。但如果绝巅城做的太过分,杀戮太盛,那我法华寺少不了要动一动。只是目前先看看情况再说。” “噢。”圆修和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擅长劝人放下屠刀,动手逮住一些为非作歹的江湖人,至于这江湖争分,他却是真不太懂。 宽解了一番圆修和尚之后,圆光大师让小沙弥将圆修和尚送走,然后回到了禅房内的蒲团上坐下念经。 经文玄妙,但此刻圆光大师却是心中起伏。 “云间先生,或者说无名先生,您到底是在想什么?在未来的江湖风云之中,您又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圆光大师知道张宁的魂魄秘密,知道张宁强大无匹。张宁如果说要独霸天下,圆光大师还会很欢呢。 张宁如果能独霸天下,那就能镇压天下,让江湖少了许多纷争,让朝廷的张百公少了许多的杀戮。 但是现在江湖纷争诡异,而朝堂上张百公杀戮无度。 张宁身怀绝世神功,有阴司四大将的气量,却冷眼旁观,他到底在想什么?或者只是单纯的懒得管红尘事? 真是可惜啊。 张宁初见逍遥侯,认为逍遥侯是一位神秘的人。张宁倒是能探听逍遥侯到底是谁,只要是在这方世界的人,都逃不过张宁的探查。 毕竟阳间如果不可查,还可以从阴司着手。 但是张宁没兴趣罢了。 而在外人看来,张宁才是真正神秘的人。对于战天涯,圆光,天涯浪子这些人来说,张宁当真是神一般的强大。 对于普通江湖人来说,张宁则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过去,来历的神秘无名高手。 正如圆光大师所想的一样,这天下事纷争,朝廷上有朝廷的恶,江湖上有江湖上的恶。 这人心浮动的时代,当真不是什么好的时代。 若张宁能站出来,便是天下至尊,群雄俯首,力压一代。 而现在张宁不站出来,则谁也不知道这天下到底会走向什么境况。 绝巅城能放下野心吗? 白衣教失去了白衣刀客武雄烈,能善罢甘休? 朝廷上的张百公呼风唤雨,权势滔天,距离至尊只有一步之遥,岂能放弃手中的权势? 太后李女王身为太后之尊,怀中孺子乃是九五皇帝,岂能坐以待毙? 这暴走的时代,只有最强者才能镇压。 第九十五章 江湖震动(四)(第五更) 大齐三十八州,中州位于最北方,与群山相连结,再往北就是塞外草原。 在那群山之中,便有一座最高,最孤,最雄的山峰,名叫天然山。山上常年风雪,遍地霜白,环境极苦。 在天然山上有一座城,叫做白衣城。这便是白衣教的总坛,白衣城内的门人弟子不多,但各个都是出了名的能打。 这一辈名列天机门天第二榜的,便有教主李善缘,天榜第八。白衣刀客武雄烈,天榜十二。 地榜高手五位。 当然也与许多名门大派一样,白衣教上一辈还有许多高手存在,但多已经隐居,基本退出江湖,所以不在天地二榜上。 天然山上风雪很大,遍地雪白,白衣教弟子一袭白衣,清冷如雪。身在高山之上,受风雪吹打,立山巅之上,望孤峰绝景。 白衣教的弟子们大部分都养成了孤高清冷的性情。 少数与白衣刀客武雄烈一般,强势霸道,却从未出过良善软弱之辈。 武雄烈的死讯已经传来,李善缘已经派遣门人弟子去取回名刀黑水,并调查此事。 白衣刀客武雄烈,当然是白衣教内的重要人员,他的死亡在别的地方,本应该门人弟子带白,寄托哀思。 但是天然山上通体雪白,门人弟子一袭白衣,便不需要带白了。再则,白衣教的人并无软弱之人,他们能持剑报仇,却绝不会伤感哀叹。 天然山是一座孤峰,白衣城立在孤峰之上。在白衣城一处高台上,放置着一块寒冰石,为万年冰玉所制造,与白衣教所修炼的内功极为契合。 白衣教的天境高手如果想要更进一步,便会来寒冰石上修炼真气,短则三五月,长则三五年。 此刻,李善缘便盘坐在寒冰石上,他本在闭关修炼,意图冲击玄关,到达更高的进阶。 已经三年零三个月了。 此刻因为武雄烈的事情,他中途出关。 听说师弟的死讯之后,李善缘低水未进,仍然盘坐在寒冰石上一动不动。 李善缘三十岁左右的面容,容貌英俊,但眼神绝冷,散发着一股比寒冰还要冷的寒气。 一袭素白,更衬托出了他的冷。 日至中午,山外放晴。但天然山上白衣城仍是风雪交加,冷的彻骨,寒冰石上更冷,但是比不上李善缘的冷。 寒冰石所在的台上乃是白衣城的禁地,平常有人把守,不允许普通门人弟子出入。但这时,却有一道人影闯入,几个起落便来到了李善缘的面前。 这人同样是一袭白衣,容貌粗犷,为一位糙脸汉子,手中持着名刀“黑水”。这人便是李善缘派遣去调查此事情的门人,名叫张海潮,乃是地榜上的高手。 李善缘与武雄烈的师弟。 “情况怎么样?”李善缘清冷道。 “水泽山庄化作了废墟,没有看到任何尸体,只留下这柄黑水。”张海潮同样清冷道。 “师弟刀不离身,既然黑水被落下,那看来就是真的死了。动手的人留下了刀,带走了尸体,却是怕尸体上的伤口显露出了对方的武功路数。对方却还是顾忌我白衣教的。” 李善缘说道。 “我怀疑是绝巅城动的手,毕竟绝巅城在差不多时间覆灭了神龙教。”张海潮说道。 “我也怀疑,但是也同样有可能是有人故意选在那个时间动手,嫁祸给绝巅城的。”李善缘摇头说道。 “怎么做?”张海潮问道。 “封山。”李善缘说道。 “不报仇吗?”张海潮稍稍皱起了眉头,他绝不是会轻易皱眉的人,所以这个动作十分的生硬难看。 “我们连动手的人是谁也都是猜测,怎么报仇?更何况师弟既然死了,那便是我亲自去江湖上走动,也可能被杀。”李善缘说道。 “白衣教的人不能白死,更何况是白衣刀客武雄烈。”张海潮有些不满。 “等,不管是谁做的,他杀了白衣刀客武雄烈这位白衣教的门面,终究有目的的,不管对方是什么目的,终究是会浮出水面。如果真的是绝巅城的人做的,那绝巅城很快就话有其他动静。等他们有动静,自然会有更多的受害者。到时候我们联手,找绝巅城麻烦。” 李善缘说道。 天榜第八,李善缘十分自负。白衣教的门人弟子,孤高清冷,剑法更冷,李善缘自然不是胆小怕事的人。 但是李善缘也是聪明绝顶的人,既然绝巅城胆敢踏入大齐江湖,又可能动手杀了白衣刀客,他便知道以白衣城的实力,难以攻灭绝巅城。 在这样的情况下,便需要机会。 “我明白了。”张海潮接受了这个决断,但顿了顿后,他说道:“我明白归明白,但是陈师叔那边却是不好交代。” “不必管他。”李善缘说道。 “好。”张海潮点了点头,然后冲着李善缘躬身一礼,人便走了,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李善缘的眼前。 此时风雪更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便是以李善缘这样的高手拥有的目力,看的也并不远。 几个呼吸后,李善缘闭起了双眸,继续闭关修炼真气。 白衣教封山。 而这对师兄弟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起过李悠然,仿佛天地间没有这个女人,李善缘没有这个女儿。 至于师兄弟二人口中的陈师叔,名唤陈天华。乃是白衣教上一代的高手,曾经也位列天榜,但是现在已经隐居。 白衣教历代都非常团结,但是在上一代却出现了少许裂痕。李善缘与武雄烈,张海潮的师傅吕广伯,乃是上一代的白衣教主。 吕广伯壮年的时候练功出了岔子,不久后毙命。当时陈天华名震天下,如日中天,而李善缘,武雄烈这对师兄弟却是刚刚踏入天境,属于新一代的人。 这白衣教本应该交给陈天华执掌,但是吕广伯临死之前,让李善缘与武雄烈比武,李善缘胜了,所以李善缘便成了这一代的白衣教主。 陈天华很不服,但是因为支持李善缘的人非常多,所以最终不了了之。 那时候白衣教便出现了裂痕,在此之后更是发生了很多事情。 而白衣教的人不能白死,更何况是白衣刀客武雄烈。现在李善缘与张海潮选择忍了,陈天华却可能会趁机作乱。 第九十六章 江湖震动(五) 所谓江湖,所谓庙堂,所谓大齐国。凡是有些武艺铤而走险的人,所求不过名利而已。 名至则风光无限。 利来则锦衣玉食。 早年的江湖是混沌的,名利不过是一时间的产物。江湖侠少初入江湖,办了一件大事,或者挑战各方成名高手,名声自然来了。 有绿林草莽杀人越货,犯下大案,便是泼天富贵。 自从天机门出现,编排天第二榜,每半年更新一次。江湖上的名利,便渐渐清晰了起来。 名字在前,利字在后。 名声来,利益也就来了。 所谓地榜,乃是天境中的高手,一人便可以对战数名普通天境,纵横天下之人。目前地榜上的吴广恩,孙泼猴,天涯浪子,风云公子等人,便是久负盛名。 所谓天榜,乃是技压群雄的绝世高手。纵使榜尾十八的铁掌无敌陆雄也可以轻而易举的赢过地榜普通高手,纵使遭遇数十普通天境围攻,也能反杀。 所谓纵横天下,就是如此。 以武雄烈排名天榜第十二,当日山柳城内,武雄烈单刀而来,说上一句,“我来了。”然后捡起血河神功,群雄便不敢动。 唯有同为天榜的放下屠刀圆修和尚才能与武雄烈争锋。 而不管是武雄烈,还是圆修和尚,或者是陆雄,以及天榜上的顶级高手们,如果他们对外宣称一句,我要富贵。 那江湖上,庙堂上多的是愿意倾尽家财,献上美人美酒结交的人。 名字在前,利字在后。名声来,利益便也到了。 所以当天机门的天地二榜变动的时候,会引起江湖上的人极大的关注,尤其是天榜的变动。 如果有人忽然登临天榜,会引起江湖上极大的震动。 不过这一次张宁搅动的风云,却是有些不一样。血河神功一战,圆修和尚输给了白衣刀客武雄烈,朝廷高手轻而易举的击败了武雄烈,然后却被张宁惊走。 江湖人不知张宁姓名,只知此人自称无名无姓。 而之前无名又轻易击败了霸刀门最强门主钱学冲,登临天榜已经是钉在铁板上的事情了,现在的悬念是,此人到底能排名第几。 这件事情引起了江湖上极大的关注。 张飞便是其中之一。 张飞本是景阳山李家之后,只是迫于霸刀门的强势,不得不改姓张氏,而现在霸刀门已经灭门,但他仍然没有复姓。 因为他并不认同景阳山李家的生存方式。 想当年景阳山李家,拥有天凡功,明性拳法,虽然这两门武功都是深奥晦涩,使得李家的传人忽强忽弱,所以李家低调做人,从不在江湖上惹是生非,但仍然被人灭了满门。 这证明景阳山李家的生存方式有问题。 而张飞身为李家后人,天赋要比大多数祖宗强,他的天凡功不俗,又得了张宁传授的明性拳法,正是野心勃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 他计划是先在将天凡功,明性拳法练至高深境界,登临天境,然后成为地榜高手,再收罗其他高深的武功。 多娶妻妾,多生儿女。 建立一个除了拥有除了晦涩深奥的天凡功,明性拳法之外,还有其他高明武功的庞大家族。 不过张飞目前是地境巅峰,登临天境起码需要十余年的功夫,所以张飞目前选了一座边塞小城隐居。 尽管是边塞小城,但仍然有诸多的江湖人。所以张飞知道了,血河神功一战发生的所有事情。 听闻无名惊走了朝廷神秘高手甲一,张飞不禁热血沸腾。 心想。 “大丈夫该如是。前辈不愧是我心中的神人。” 霸刀门一战,张宁在张飞的心中,已然成神。所以在此之后,张飞除了隐居修炼之外,便关心起了最近会更新的天地二榜排名。 猜测无名前辈能够排名第几。 天机门的来历非常神秘,天机门的总坛位于什么地方,江湖人甚少有人知道。但是天机门拥有一个庞大的组织。 这个组织负责天地二榜的传递。整个齐国江湖,塞外王庭,海外诸岛,只要是人口密集的地方就有天机门的人。 天机门的人在人口密集的地方传播天地二榜,然后江湖人自然会将天第二榜传递到这方世界的天涯海角。 张飞所在的这座边塞小城没有天机门的直接传播者,但仍然得到了二手情报。 边塞小城,异域风情。 在一座名叫“胡来儿酒肆”的酒肆内,张飞坐在一张胡凳上,身前摆放着一张案几,案几上是西域美食,多数都是肉。 还有西域葡萄酒。 不远的地方,有几位胡姬正在热舞,胡姬穿着极少,身材傲人,舞姿撩人,使得这座酒肆的生意一直不错。 除了张飞这位齐国人之外,客人五花八门,既有齐国江湖人,也有西域胡商,齐国商人,还有西域江湖人士。 西域江湖人多数都是粗犷豪迈之人,身披皮毛制作的衣裳,头戴皮毛制作的帽子,与中原江湖人迥异。 此刻,有几位西域江湖人正在谈论天地二榜。 “最近齐国江湖发生了很多大事情,天榜第十二的白衣刀客武雄烈击败了第十的放下屠刀圆修和尚,但血河神功最终落在了无名手中。本以为那样的无名,在最新一版的天地二榜上,应该登临天榜,甚至直入第五。没想到天机门排名,居然没有将无名列入天地二榜,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真是让人糊涂。” 有位佩刀的西域汉子,一边喝酒一边嘟囔道。 “确实有失公允啊,毕竟前有无名二拳击败了钱学冲,本就有天榜的实力。后又惊走了朝廷神秘高手甲一,无名绝对有挤入前十的实力。虽然说天地二榜不记录隐居人,但是无名又不是隐居人,他在外活动啊。” 有位同样佩刀的西域江湖人,也是颇为扫兴道。 “怎么会这样,奇怪。”张飞听到了这二手消息,心中也是颇为奇怪。 而这件事情则在江湖上引起了不少的议论,在最新一版的天地二榜上,天榜高手只有十七位。 铁掌无敌陆雄仍然排在榜尾,但升格了一个名次排名十七。 隐剑陈铁林,排名十二。 白衣刀客武雄烈除名。 但是不见无名进入天榜,真是奇怪哉。 第九十七章 解甲归田 上午,阳光灿烂。 前往齐都的道路上人来人往,有出门踏青的闺秀小姐,也有出入齐都的江湖侠少,更少不了络绎不绝的商人。 其中有一辆牛车。 牛车的主人是一位褐衣老伯,老伯坐在牛车前赶着牛前行,车子上装满了柴火,全部都是大树劈开的好柴。 柴上躺着一位青袍男子,男子以刀枕头,仰望天空。面容英俊,脸色淡然,满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之气。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远走长河州折返回来的张宁。 张宁握着一柄柳叶刀,出入江湖,自称无名无姓,却是纵横天下,江湖人都知道这号人物。回到齐都,便是解甲归田,才是真的无名之辈。 不过与以前相比,张宁的知名度其实还是很高了。以前张宁外出一趟回来,必定穿着褐衣布鞋,做庶民打扮。 但自从宁国公府一行后,张家出入多有豪奢人物。左右街坊都知道张家已经贵不可言,张宁已经极少穿褐衣了。 出入都是锦泡纶巾,似世家俊公子。 “公子,齐都到了。”不久后便见到了齐都伟岸的城门楼,老伯很是和善的对张宁说道。 “啊,多谢老伯载我一程。这是小小谢礼,还请老伯笑纳。”张宁从腰间摸索出几个铜板递给老伯,说道。 不是张宁小气,而是多给了老伯钱财,反而可能有杀身之祸。 “谢谢公子。”老伯没有客气,感谢道。张宁纵身跃下牛车,大步向前进入齐都。此去江湖不过数月,齐都的景况却是大不相同。 当初北方八州大汉,民不聊生,便是连齐都城内也多有落魄萧条,此刻齐都却是喧嚣繁华。 不得不承认,张百公虽然杀戮忠良,胁迫皇帝太后,但是执政却着实有一手,乃是上马能战,下马治国的豪雄人物。 想起张百公,张宁不免稍显头痛。山柳城外一战,张百公将血河神功给他,虽然事后证明是假的。 而且张宁曾经说过,这不算人情。 但终究还是承情了。 哎。 放开烦恼不提,张宁回到齐都之后,犹如鱼归大海颇有一种逍遥自在的感觉。他这种人,就不怎么适合行走江湖。 乖乖在家休闲,才是人生乐事。 不久后,张宁回到了宜阳区柳家巷内。 “张家哥哥。” “张叔。” “小宁。” 街坊们都很热情的与张宁打招呼,张家世代与人为善,张家在柳家巷的人缘本就很好,最近这段时间,张家家门前出入多有豪奢人物,街坊们对张家亲近之余,也多了许多敬畏。 人往高处走,乃是人之常情。 街坊们对张宁自然更热情。张宁也随之还礼,见到孩童便给了几个铜板让他们去买吃的,见到长辈,便躬身行礼。 耽搁了片刻后,张宁便来到了柳秀秀家门前。柳家大门半开,张宁从开着的半扇门走了进去。 前院内,一虎头虎脑的娃娃一个人在玩耍。见到张宁之后,便一溜烟的跑开了。张宁笑了笑,心想。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虎头这娃偏胆小。” 这小娃娃正是柳球球的独生子,虎头。虎头跑了之后,张宁向前走向主屋,没进屋便见到了柳秀秀,柳母,还有抱着虎头的柳球球出门来了。 “张哥哥。” “小宁。” “小宁。” 母女三人都是十分喜悦的看着张宁,柳秀秀更是激动的小跑了过来,抱住了张宁的手臂。 这一趟可真是久啊,柳秀秀从小到大可从没有与张宁分开这么久过。 “秀秀。”张宁摸了摸秀秀的脑门,然后示意柳秀秀放开,来到了柳母,柳球球面前,躬身道:“伯母,球球姐。” “可算是回来了。”柳母露出了慈爱之色,欢喜无比。柳球球则稍微腼腆的站着,她本就是性子绵软羞怯的人。 只是一双眼眸中,却透露出无比的感激。若非是张宁搭救,她们母子可真是要与王家一起,做了官婢。 张宁与柳母搭了话,然后看了看柳球球,柳球球一身素白,做寡妇打扮,消瘦了许多,但精神头还不错。 张宁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柳家母女迎着张宁一起来到大堂内说话。柳球球想了下,先抱着虎头下去,然后又折返了回来,手中多了一张银票。 张宁仔细一看,正是那张一百万两的银票。本是王家变卖家产后,会落入绝巅城的手中。那知县与狐媚子还给了张宁。 张宁当然不贪图这一百万两,便交给了柳球球。 “球球姐这是做什么?”张宁问道。 柳球球咬着嘴唇说道:“这银票面额实在是太大了,姐姐我藏在床下,整日担惊受怕。还是交给小宁吧。” 柳球球性格绵软,这藏着一百万两银票,仿佛躺在火炉上烤,难受的很。可是盼着张宁早些回来,好将银票交给张宁。 柳球球虽然嫁入王家,也享受了一段时间的富贵,但是对金钱却还是没有什么感觉。再说,若非张宁搭救,她们母子早就为奴为婢了。 这一百万两银子,她藏着担惊受怕。还不如给张宁,心中宽心。 张宁当然也不贪这一百万两银子,但是他也体谅柳球球胆小。便笑着接过了这张银票,然后说道:“王家已经无救,虎头未来便在齐都生活。这一百万两银子我便暂时收下,琢磨着在柳家巷内或附近买一座大的宅子,再买几间店铺。等虎头未来长大了,也能赖此过上舒适的日子。” 张宁对那姐夫王妙春实在是恶,但是对于柳球球与虎头母子,却是十分亲近的,也想虎头长大能有出息。 而柳家父母,柳球球,柳秀秀小民出身,多半是没有主意的。未来虎头长大,或学文,或学武,他这个做姨夫的,少不得要操心一番。 柳球球本想用这百万两银子报恩的,却料不到张宁会这么说,顿时又是感激,又是手足无措,她性格绵软,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只是感激的看着。 处理了这件尾事之后,张宁与柳家母女三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去自家宅院中休息去了,等晚上柳父回来,张宁与柳家人一起吃饭。 就又开始了在齐都的寻常生活。 正所谓解甲归田,放马南山,好是快活。 第九十八章 走亲(第三更) 江湖,江湖。 所谓江湖,不过是名利场而已。为名,年轻侠少可以冒险挑战各路成名高手。为利,江湖大侠可能会一时贪念,犯下滔天大案。 江湖是精彩的,同样也是血腥的。张宁在此之前从不在江湖上走动,也从未领略过江湖精彩,却已经厌倦江湖。 只是江湖江湖,一旦踏入江湖,便难也回头了。 张宁二十岁以前隐居齐都,天下无名。自踏足江湖后,便不可能回头了。不仅是江湖,还有这齐都内的人情。 张宁回到家中待了不过一晚,第二天便见李家小妹笑颜而来。 人情,人情,不仅指人情债,也指人际关系。张宁承张百公的小小照顾,有些烦恼。他本隐居在柳家巷,结交不过贩夫走卒。 而因为李元霸的关系,攀上了宁国公府,继而引起了颇多关注。与宁国公府便是人情。 只是看着李骠骑笑颜如花而来,抱着他的胳膊,甜甜叫上一声。“张哥哥”。张宁实在是讨厌不起来。 李骠骑生的极好看,富贵奢豪,人比娇花,性子却是爽利活泼。常常搞得李元雄这正派世子爷十分脑门儿疼。 她却颇为亲近张宁,从不给张宁添麻烦,更不会捉弄张宁。 或许是张宁帮助长房问鼎世子之位的缘故,或者是李家小妹在张宁身上看到了兄长李元霸的影子。 或者是兼而有之。总而言之,这小尾巴是甩也甩不掉了。 “骠骑,你可是大姑娘了。让人看见还以为你是轻浮女子。”张宁伸手推了推李骠骑,却没推开,颇为无奈道。 “谁敢说我李骠骑是轻浮女子?揍死他们。”李骠骑凤目一瞪,颇有一种叱咤风云的女侠风范。 话说宁国公尊贵,李元雄如今乃是世子爷,李骠骑便是嫡出的小姐。这齐都城内,胆敢惹这大小姐的人着实不多。 这成了混世小魔女了。 张宁想想都觉得脑门疼。 实在是惹不起,张宁没办法只能让李家小妹抱着胳膊。不过片刻后,李家小妹便主动放开了张宁的胳膊。 “张哥哥,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李骠骑大眼睛看着张宁。 这段时间内,她可是来找过张宁不下十次,结果没有一次见到人的,真是气死本小姐了。 “去了一趟长河州办事。”张宁随口说道。 “办什么事儿,需要这么久?”李骠骑很好奇道。 张宁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但是李骠骑却不是好糊弄的,刨根问底。无奈,张宁只能认真的找了一个理由搪塞。 终究李骠骑放过了张宁,然后说道:“五天前是我母亲的生辰,因为二哥做了世子,所以母亲扬眉吐气,大肆操办了一下。本邀请张哥哥赴宴的,只是张哥哥不在。今天母亲得知张哥哥回来了,便叫我来请张哥哥去我家坐坐,顺便吃个晚饭。” 张宁又脑门疼了,只觉得这人情果然是烦恼跟。与这丫头谈话可比与张百公,逍遥侯谈话还要头痛一万倍。 因为面对张百公,逍遥侯的时候,张宁底气十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拒绝就拒绝了。 谈崩了就送他们下去见城隍,简单直白的很。 “就你家人一起吃饭?”张宁想了想问道,若是人太多,那便不去。 “这是长房的事情,我爷爷与奶奶不在的。不过母亲也邀请了我舅舅一家,还有三姑范阳王一家一起吃饭。人不太多的。” 李骠骑睁着大眼睛,仿佛在说,来呗。 张宁想了想后,觉得勉强可以接受吧。反正他与舞阳侯金家父子都很熟了,就是金慎那家伙是个自来熟,有些麻烦。 就是范阳王一家,认识一下倒也无所谓。 “好。等下午我便去拜访伯母。”张宁点头说道。 “好。”李骠骑笑颜如花,十分开心。目的达成了,但是李骠骑却是没有急着走,而是痴缠了张宁一段,这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张宁则在家中休息,等下午的时候,便稍稍打扮了一下,前往宁国公府。 今时不同往日。 当日张宁来赴宴,还需要请柬。而今宁国公府上下,没有人不认识这位一举定乾坤的张公子。 张宁刚刚来到大门前,便被门前家兵给引入了东阁,在东阁一处小客厅内见到了金夫人,以及舞阳侯金太素,世子爷金慎。 以及范阳王杨金川,范阳王王妃三姑奶奶李猛女。 大齐传承已经将近千年,杨家乃是皇族,属于特权阶层,杨家宗王,公,侯多如牛毛。 而且这些杨家王爷们,还多有一些果敢有胆的人。 毕竟杨家也是以武立国,杨家的男丁强者不在少数。最近这些年,因为张百公擅断朝政,惹了不少王爷不满。 比如上一次八州叛军,就有王爷们的黑手。结果被张百公杀了不少王爷。 剩下的王爷们被杀破了胆,不管是不满的人,还是真的害怕的人,都做起了缩头乌龟。 张百公的声威如神如圣。 而范阳王杨金川乃是杨家远支,论辈分则是当今小皇帝的伯父。性格则是老实木纳的读书人,而且岳父就是宁国公李乾宁。 在如今人人自危的王爷们之中,他算是活的比较滋润的一个。 在当日李乾宁寿辰时女眷酒席上,范阳王妃三姑奶奶李猛女对金夫人颇为关照,也仗义执言,姑嫂二人便十分亲近。 舞阳侯府一家不必说,乃是娘家人。张宁也不需说,如果不是张宁,长房没有今天。 因而这一顿晚饭,就是金夫人邀请亲近人吃一顿晚饭。 饭桌上没什么好说的,舞阳侯金太素仍然是沉默少言,范阳王杨金川是个书呆子,张口文章典故。 金慎八面玲珑,有些向话痨发展的趋势。 三姑奶奶李猛女则是正常人,很健谈,颇为正气。 一顿饭吃的还算马马虎虎吧,张宁没有太讨厌,当然也没有太喜欢。不过有一点张宁却是预料错了。 这确实是金夫人准备的一顿亲近人之间的晚饭,一来上过一次她生辰宴上,张宁出了远门,二来联络了一下亲近人的感情。 但是金夫人却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第九十九章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第四更) 东阁,暖房内。 虽说是暖房,但这座房间在每年最冷的时候,也没有架起过炭炉。因为宁国公府的下人,都粗通武艺,便是再冷的天,也不会感觉到太寒冷。 更别说在暖房内吃饭的主人客人了,都具有深厚的真气修为。 此刻旱灾已过,天气转凉。暖房内主客端坐,都是身披单衣,十分清爽。至于这暖房内的布置,自然是极尽奢华。 不说别的,就说这桌子,便是从南方运过来的民贵木材,“红凤木”所制,象牙筷子,白玉杯盏。 有八位美婢侍立一旁,侍候主客用饭。 暖房内坐着四个男子,金太素,金慎,杨金川,张宁,李元雄。女眷则在另一处用饭。 金太素,李元雄,杨金川都是闷葫芦,就金慎是个八面玲珑善于谈论的人,不时向张宁敬酒,气氛颇为沉闷没甚好说。 用了晚饭后,主客便在东边客厅说话。 男子们仍然是闷葫芦,相反金夫人,三姑奶奶李猛女却是颇为健谈。谈话一阵后,金夫人看了一眼三姑奶奶李猛女。 李猛女会意,很是和善的问张宁道:“小宁,你家就剩下你一根独苗苗。你唤我一声三姑,三姑我就托大,问一问你对未来可有考虑?要知道不孝有三,无后是大。你都二十出头,放在寻常人家,孩子都能跑了。” 这话说的这么明白,张宁又不蠢笨,便从容笑道:“好叫三姑知道,小侄我已经有意中人,再过些年便可完婚了。” 金夫人与李猛女,还有在场的金太素,金慎都是神色一动,就杨金川老实木讷,李元雄还比较单纯,没多关注。 李猛女随即笑道:“那三姑我就放心了。”随即,李猛女又轻笑问道:“小宁可是俊男子,不知道哪家闺女有如此福分,能入小宁的眼?” 李骠骑竖起了耳朵,一双大大的眼睛瞪的更大。 “是侄儿青梅竹马的邻家女儿,柳氏名秀秀。”张宁笑着说道。 金夫人脸上笑容微微一顿,李骠骑小脸蛋瞬间有些黯然,但随即又振奋起来,颇为斗志高昂。 李猛女则欢笑自若,说道:“原来如此,等小宁你完婚,可莫要忘记三姑,请三姑喝一杯喜酒。” “自然。”张宁点头说道。 李猛女打了先锋后,便回过头看了一眼金夫人,意思是,“前路已经探明,敌情已经明朗,剩下的元帅自己来。” 金夫人的另外目的,便是这个了。 女人的思维与男人是不一样的。 在此之前金夫人考虑的是长房的地位,如果地位不保,那二儿子未来的前途就是大问题。 现在乾坤定下了,李元雄已经是世子爷,那她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长子李元霸是个笨蛋,想操心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剩下就是独苗苗闺女了。 要说李骠骑出身尊贵,容貌不俗,也没有那些名门贵女乱七八糟的毛病。至于活泼好动,性格爽朗,对于大齐贵女来说那根本不算事儿。 现在长房地位稳固,李骠骑要想找个看得过眼的夫婿,那自然是简单的。六大国公府小公爷,或嫡子,皇族小王爷,还有同为功臣之后的伯侯世家。 这大齐朝廷内的这些名门,不缺乏优秀子弟。但是这些优秀子弟,与张宁一比划,就是渣渣了。 目前张宁已经是江湖上的无名,偶尔有人叫他云间客,乃是属于通天人物。但是在齐都内,张宁却还是挺神秘的。 金夫人知道张宁来历广大,既能送出非凡武功秘籍,三仙茶是论斤来送的,张宁当初送给李元雄兄妹的一斤三仙茶,她分润了半斤。 不仅自己品,还不时邀请闺蜜来开个茶会,十分爽快。 而且张宁一人便可以比那七位天境,在长房夺取世子之战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所以金夫人猜测,张宁除了她知道的不俗之外,还有其他她不知道的东西。 总而言之,张家来历十分莫测。 不是金夫人艳俗,丈母娘选女婿,绝对不会喜欢寒门破落户就是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金夫人也很喜欢张宁的性格,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平淡了一些,但客气知礼。 对了,她的父亲舞阳侯金太素就是个闷葫芦,姑爷范阳王杨金川是个书呆子。这么一比划,平淡一些根本不算什么。 而且张宁模样又俊。 总的一看,这就是金龟婿啊。 当然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女儿的态度。 李骠骑向来亲昵大哥李元霸,因为李元霸是可靠的,如果李元霸还在家中,二房胆敢撒野,李元霸就已经闹的天翻地覆了。 相比起来李元雄性格孝顺,也是优点,但远不如李元霸优秀又可靠。 李元霸失踪后,长房处境一落三丈。这时候张宁便站出来了,如同大屋的栋梁,把长房给撑起来了,替代了李元霸的作用。 李骠骑对张宁便有对兄长的依恋,也夹杂着朦胧的爱慕,否则堂堂宁国公府邸的贵女,岂会成天往男儿家跑。 金夫人看在眼里,便也私下里找女儿谈过。几天前她生辰宴便是很好的机会,只是张宁外出办事没回来。 得知张宁回来了,她便叫来了能帮忙战斗的三姑奶奶李猛女一起,借口吃饭。来了一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唯一麻烦的是,张宁居然说要娶柳秀秀。 这让金夫人既头痛又佩服。 金夫人知道柳秀秀,平平无奇小吏家的女儿,既没有上等容貌,也没有上等家世。以如今张宁的影响力,这齐都内的贵女随便挑。 但张宁就认了这一棵树,真是可靠的让人佩服。 头痛自然是要棒打鸳鸯了。 女人对情敌没什么好心慈手软的,丈母娘对女儿的竞争对手,更是要狠心。 这可是金龟婿,过了这村就没你店了。 金夫人从容片刻,便计上心头。她郑重看了一眼张宁,从座上站起身来,对张宁福了福身,说道:“小宁,伯母呢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但托付别人实在是不放关心。小宁能否帮帮伯母?” 张宁对儿女之情并不太擅长,甚至可以说是迟钝。 如果让天涯浪子来吃这一顿饭,这一比划下来,天涯浪子就能了然于胸了。张宁却是还没反应过来,根本不是这两个战斗力超强的女人的对手。 不过张宁也有优秀的地方,他听了金夫人的话后,觉得自己麻烦来了。 我刚回来齐都,还没过上悠闲日子呢。 第一百章 鸳鸯(第五更) 不过金夫人待张宁不错,而且长辈有请,张宁却是不能断然拒绝。不过张宁没有把话说死,他见金夫人从坐上起身对他施礼,连忙也起身躬身道:“伯母言重了,伯母有事相托,侄儿当尽力而为。” 金夫人笑着说道:“有小宁这番话,伯母就放心了。”说着,金夫人便说道:“吴州有一座城叫杭城,乃江南水秀之地,人杰地灵。杭城内有一座书院,叫凝脂书院。院长是位才女,唤作白淑晶。此女不仅学问好,擅文章,长诗词,人称女博士。又擅长女儿家事,织布,女红,庖厨样样精通,名声很大。大齐国内的许多未婚名门淑女,闻风前往书院学习,好提升自身修养,待未来嫁入夫家能做个好媳妇。” 说到这里,金夫人看了一眼李骠骑一眼,说道:“小女年岁不小,我打算遣她去书院学习一年。” 李骠骑闻言大眼睛闪亮,颇为期待的看着张宁。 张宁却没注意到李家小妹的眼神,反问道:“伯母心意我已经明了,但侄儿愚钝,却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与侄儿何干?” 李骠骑闻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三姑奶奶李猛女则是忍俊不禁,这个便宜侄子真的是朽木不可雕。 不可也好,这样才能趁虚而入。 金夫人露出担忧之色,说道:“吴州路途遥远。最近天下不太平,我听说前段日子那白衣教的白衣刀客武雄烈被人给杀了,什么江湖十大美人之一李悠然不知所踪。小女身为宁国公府闺阁小姐,身份尊崇,恐怕被歹人惦记。” 张宁明白了,但却更奇怪了,问道:“偌大宁国公府,卧虎藏龙。供奉不计其数,伯母如果担心骠骑,为何不派遣供奉前往?” 若是长房处境堪忧,肯定是派遣不动供奉的。尤其是天境供奉。但现在李元雄已经是世子爷,贵不可言。 李家小妹要去吴州学习,进行新娘修行,当然要派遣天境供奉去保护。 虽然派遣天境去保护黄毛小丫头,似乎有点大材小用。但是身为宁国公府的供奉,既然食用宁国公府的俸禄,这种跑腿也是没办法的。 “伯母就这一位闺女,远去吴州学习,天高地远,交给旁人却是不放心。所以有劳小宁你走一趟。”金夫人闻言眼圈微红,露出了不舍与担心之色,泫然欲泣。 李骠骑瞪大了眼睛,心想,母亲好会骗人。 李元雄虽然也是个迟钝货,但见老娘如此,也是有点明悟了。 张宁闻言还是挠头,但想了想,心想。“自从我辞掉了天牢内的差事,成天无所事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一趟吴州也似乎不错,看一看不同的景,见一见不同的人。对了,我还可以带秀秀一起去玩。虽说柳家伯母体弱多病,家里离不开人照顾。但是现在有球球姐住在柳家,也不担心后患。带着秀秀一起去玩没有后顾之忧。” 张宁只当这一趟是与青梅竹马游山玩水,便点头答应道:“既然如此,那侄儿便护着骠骑去一趟。” “小宁真是太可靠了。”金夫人立刻变脸,笑颜如花,什么泫然欲泣一扫而空。 “这是六月的天吗,说变就变。”连甚少言语的舞阳侯金太素都忍不住心想。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张宁问了金夫人几天后出发,得知是三天后,便告辞离开了。 张宁需要回去准备一下。 等张宁离开后,男人们被金夫人给赶走了,暖房内就只剩下金夫人,李猛女,李骠骑三人。 “这一次为娘的可是帮你把机会争取来了,你可要努力啊。既要在凝脂学院学会怎么做一位准新娘,也要拴住你张哥哥的心肝儿。” 金夫人认真的看着李骠骑说道。 “知道了,母亲。”李骠骑霞飞双颊,微微低下头道。 “就是这表情。”金夫人颇为满意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性格爽利,敢说敢做,这是优点,但也是缺点。要知道再钢铁的男子,都畏惧绕指柔。你可以在外边强硬,但面对心爱的男人必须要温柔。” 说到这里,金夫人陷入了回忆之中,说道:“你们别看为娘的在下人面前刚强,强势,在有的人面前泼辣,但当年面对你父亲的时候,可是真的小鸟依人。” 想起自己死去的丈夫,金夫人这次真的是红了眼睛。 “知道了,母亲。我会好好努力的。”李骠骑连忙说道。 李家母**谋流畅,诡计多端,但是真到了三天后,却发现事情根本不是她们娘俩儿想的一回事。 三天后的清晨,东方红日露出了少许轮廓,天空一片晴朗,足以预见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宁国公府门前,一片热闹。 拢共有十二辆马车,其中十辆马车是装了物资,其中包括李家小妹的衣服,胭脂,首饰,还有大部队露营的帐篷。 配备的护卫有五十名家兵,其中五位是地境修为,这些家兵的身上穿着统一的衣服,手持厚背刀,胸前刺绣着宁国二字。 四名粗通武艺的美婢。 还有一位总管,这总管是位中年美妇,身材丰腴,脸蛋也是圆润,经常笑眯眯,言语也是细言细语。 貌似温柔,但身穿干练劲服,腰间系着一柄软剑。 这美妇名叫苏双,乃是世代跟随宁国公府的下人家出身,武学天资不俗,宁国公府全力栽培她,加上她早年在江湖上走动,有些机缘,功力达到天境。 软剑功夫十分诡异,属于宁国公府上很可靠的供奉。 金夫人相信张宁的人品,但是张宁毕竟没有显露出过修为,至今齐都权贵除了太后与张百公等少数人,并不知道张宁已经到达天境界。 金夫人到底是放心不下女儿,所以配了一位天境供奉给女儿。若是让她知道张宁便是无名,就不会多此一举了。 总共十二辆马车,剩下的两辆,便是李骠骑与苏双的交通工具了。门前,金夫人,李元雄与李骠骑说话,护卫,美婢,总管则在旁边侍候,只等张宁来了。 不久后,张宁来了。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中,张宁骑着一匹神俊白马来了。马背上张宁坐在后头,柳秀秀坐在前头,将头靠在张宁怀中。 张宁双足悬空,柳秀秀踩在烂银打造的马镫上。 好一对鸳鸯,亮瞎了李家母子三人的狗眼。 第一百零一章 神风镖局 这匹马是张宁买来的,等完事后再卖掉,因为张宁不会养马。 张宁骑术不错,但是柳秀秀却是头一次骑马,所以小脸紧绷,缩卷在张宁怀中。如果张宁放开她,她或许会一头从马上栽下来。 来到宁国公府后,张宁先翻身下马,这才将秀秀从马上抱下来。双足落地,柳秀秀立刻呼出了一口气,紧绷的小脸缓和了不少。 等柳秀秀调整呼吸后,张宁拉着她的手来见金夫人,张宁对金夫人弯腰说道:“伯母,这是秀秀。” “秀秀,这是元雄与骠骑的母亲金夫人。”随即,张宁又对柳秀秀介绍道。 柳秀秀是见过李元雄与李骠骑的,但却头一次见金夫人。想着对方乃是国公府世子爷的母亲,有点小紧张。 抬头看了一眼张宁,这才乖乖道:“伯母。” 金夫人与李骠骑,李元雄母子三人脸色其实一阵难看,这一趟不是蜜月之旅吗?怎么这一对鸳鸯却一起来了? 双人骑一匹马,这简直是来甜蜜了。母子三人都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秀秀。”金夫人变脸很快,露出了很和蔼的表情,然后从手中褪下了一个镯子,拉过柳秀秀的手,说道:“初次见面,伯母也没什么好的见面礼。” “这太贵重了。”柳秀秀见此惊叫道,她虽然是个庶人家的土包子,但也知道这镯子价比万金。 “这是伯母的一点心意,收下吧。”反倒也是张宁很豁达道。柳秀秀闻言,这才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镯子,对金夫人躬身道:“谢谢伯母。” 如此之后,金夫人才假装不在意道:“这一次去吴州路途遥远,舟车劳顿,秀秀没有修炼过真气,是寻常女儿家,小宁你怎么将她带来了?” 李骠骑在一旁狂点头。 张宁笑着说道:“我长这么大,从未带秀秀出去游山玩水,趁此机会,带她去吴州看看。” 说着,张宁很是宠溺的摸了摸柳秀秀的小脑袋,柳秀秀露出害羞之色,身子往张宁身上靠了靠。 如此让金夫人,李骠骑一阵黯然失色,李元雄转过头去,这一幕实在是太惨了。 不过金夫人与李家小妹都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很快金夫人又恢复了笑颜,而李家小妹则是拉过柳秀秀的手,去一旁攀谈去了。 她们两个挺熟。 张宁也没有在意,这时候李元雄给张宁介绍了一下随行的总管苏双。李元雄很客气的叫苏双苏姨,张宁也很有礼貌的跟着称呼苏姨。 苏双笑眯眯的,很和蔼可亲。 至于其他护卫美婢,则没必要介绍了,终究是宁国公府的下人而已。如此之后,李家小妹与苏双各自坐上了马车,而张宁则与柳秀秀一起共乘一马,随着马车队伍一道赶路。 在齐都城内不好纵马驰骋,等出了出门之后,张宁驾驭骏马,带着柳秀秀飞驰。 狂风迎面,吹的二人衣服与头发飞舞。柳秀秀刚开始很害怕,不时惊叫一声,但紧接着就开心起来了,咯咯笑着。 后头马车上,李家小妹掀起了帘子,看着抱在一起纵马驰骋的鸳鸯,心里头酸的不行。 李家小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她张口呼道:“秀秀,秀秀。骑马实在是磕屁股,来马车上座啊。” “好啊。”柳秀秀驰骋了片刻后,也觉得屁股疼,便说道。张宁便让柳秀秀下来,李家小妹很亲切的拉着柳秀秀上了马车,二女在马车内不时叽叽喳喳,张宁怀中没了秀秀也没法作妖,安静的跟着队伍前行。 吴州在东南,乃是江南水乡,天下一等一的膏腴富足之地。天下三十八州,但是朝廷的税赋,却有一成是来自于吴州。 其中杭城更是吴州的中心,要说杭城当官的人数与齐都相比,无法可比。但是繁荣与人口却有过之,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城。 从齐都出发到达杭城快马也需要二三十天功夫,具体要看马的脚力。马车当然更慢,先走上二三十天,再走水路,又二三十天,起码需要一个半月。 那凝脂书院,在天下颇有名气。但要说名门贵女都想要去学习,那就是金夫人张口说瞎话了。 天下富足在吴州,天下世家权贵在齐都。 就算是想要进行新娘修行,学文章,习诗词,女红,织布,庖厨等等,宁国公府内自然有上好的专业人员,李骠骑没必要去凝脂书院学习。 相反去凝脂学院学习的女子,多是富商,或是普通官员之女,养好了女儿,再高门嫁给权贵人家。 如此而已。 总而言之,李家小妹去凝脂学院去学习只是托词,并不是主要目的。 将近两个月的路程,当然是十分漫长。柳秀秀从未出过齐都范围,初次来到外头当然是兴奋,但是她是普通人,舟车劳顿后,便觉得疲劳。而且这风景虽然好看,但看多了也是腻味。 只过了十几日,柳秀秀就像是打霜的茄子,焉巴巴的了。 这日下午,天气十分阴沉,仿佛是要下雨。而此刻已经进入寒冬,天气非常非常冷。 这鬼天气,路上的行人也是不多。虽然李骠骑让人在马车内点了炭火,柳秀秀也将自己包成了一个球,但是仍然很冷,又十分疲劳,无精打采。 张宁有些心疼,又见前方有一座路边酒肆,便让队伍停下,去前方酒肆休息。今天也不走了,等吃了酒填饱肚子后,便在附近扎营。 不过张宁他们来的不巧,当他们来到了酒肆的时候,酒肆附近停着一辆马车,多匹快马,还有手持兵刃的人在看着。 这些江湖人喝着酒,啃着馒头,肉干,眼神很冷,对路过附近的人颇为警惕。张宁看了一眼马车上插着的小旗子。 上边绣着四个字,“神风镖局。” 张宁没听说过,翻身下马进入酒肆,那些镖师见张宁队伍停下后,更是警惕,但都克制没有做什么。 张宁进入了酒肆后,酒肆内同样坐满了人。与酒肆外的镖师应该是同一批人。他们也看着张宁,张宁没有多话。来到了老板面前,对老板说道:“老板,来二十坛酒,有多少馒头菜品,就上多少。。” “好嘞。”老板爽快应下了。 第一百零二章 神丐高松阳 大齐没有路引,不禁旅行。再说想禁也禁不了,毕竟跟那么多的江湖人物。因为道路通畅,所以多的是这样的路边酒肆。 一般江湖人也很规矩不对酒肆为非作歹。是以这老板见惯了江湖人,一点也不怕。 张宁在与酒肆老板谈话后,就叫来了十个护卫,搬走酒坛子,馒头,熟肉等等菜品。而苏双则命众人安营扎寨,并制定好了守卫人员。 张宁与护卫们一起酒肆内的酒菜,李家小妹却是吃不惯路边摊,她命随身美婢去取了珍珠米再放些食料熬粥吃。 张宁这边安顿好了,而酒肆内神风镖局众人,则也是松了一口气。江湖上走镖的就怕这种相逢,若是对方起了歹意,少不了一场厮杀。 江湖上镖局众多,这神风镖局默默无闻,属于普通镖局。这一趟作价五万两保了镖,前往吴州。 负责带队的乃是神风镖局的少东家,陈延年。一位三十出头面容俊秀的锦泡男子,真气修为足有地境,不过却是地境中的下九流。 陈延年为人初次保镖很是紧张,见到张宁一行人之后,手便放在了桌子上的长剑上,随时准备动手。 旁边有老成的镖师笑着说道:“少东家其实不必紧张,这伙人却不是什么歹人。” “张镖师为何这么说?”陈延年奇怪问道。 “那为首的人锦泡纶巾看不出什么来路,但是跟着他来取酒的人胸前却是刺着宁国二字,这大齐国内,能用这二字的便只有宁国公府,别无分号了。就算有人假冒,也不是等闲人,是不会看上我们神风镖局保的镖的。” 张镖师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陈延年露出了恍然之色。 宁国公府啊,江湖人都知道江湖上的九大顶级门派,当然也知道朝廷上的六大国公。 现在时间还早,神风镖局的人本想吃点酒菜,然后继续上路的。但奈何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鹅毛大雪。 那张镖师便是带着部分人去酒肆外头安营扎寨,剩下一些人陪着陈延年。因为天上下起了大雪,所以本就人不多的路上自然就少见行人了。 过了一刻钟后,神风镖局的营地安札好了,张镖师来请陈延年过去。陈延年从怀中掏出银两,打算付钱。 就在这时,一人从北方走来。惹得陈延年一阵紧张,然后便放下心来。因为来的人是一位老头。 老头银发飞舞,乱糟糟的。面容如枯槁,比老树的树皮还要难看,身材却出奇的高大,身上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麻布衣裳。 见是一个老头,陈延年自然放下心来,本打算离去。就在这时,这老头来到了酒肆旁边,酒肆老板对老头说道:“客官,本店的吃食都卖完了,就剩下几坛烈酒了。” 老头看了一眼老板,说道:“我不吃酒,就在这店外避避风。”说到这里,老头来到了酒肆的外边,靠着墙根缩卷身体坐下。 “看他样子应该是个乞丐,不然就算没有食物,也可以喝杯酒暖暖身子。这么冷的天,却也可怜。” 陈延年心中升起少许恻隐之心,便多付了钱,向酒肆老板要了一壶热酒,问了同行的镖师,还有没有剩下什么吃食,得到两个馒头,然后放在了老头的身边,说道:“老人家这天儿冷,您吃点暖暖身子。” 老头看了一眼陈延年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谢谢,但却抓起酒壶喝馒头吃了起来。随行的镖师少不得碎嘴了几句,叨扰老头不懂感恩,却被陈延年制止了。 陈延年笑着对老头抱拳,然后便带着镖师去了神风镖局的营地。 神风镖局的营地在酒肆附近,而张宁一方的营地则在酒肆对面。家兵们正在饮酒,吃馒头,吃熟肉,张宁也抓起了两个馒头吃,然后依在帐门前,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老乞丐。 “张哥哥,热水。”柳秀秀虽然焉巴巴的,但却不会忘记张哥哥,她见张宁在啃馒头,便将烧好的水倒来一碗,又放了一点红糖,递给了张宁。 “谢谢秀秀。”张宁摸了摸柳秀秀的小脑袋,然后让柳秀秀下去睡觉了,可是辛苦这妮子了。 张宁一边吃着馒头,一边继续看着靠着酒肆的老乞丐。 “张哥哥在看什么?”柳秀秀刚走,李骠骑靠了过来,好奇问道。然后她也注意到了酒肆边上的老乞丐,叹道:“这老人家有些可怜。” “红儿,去取十两纹银过来给老人家送去。”李骠骑爽快性格,立刻呼唤了一位美婢。 “是,小姐。”叫红儿的美婢应了一声,正打算下去。张宁却制止了。 “怎么了张哥哥?”李骠骑奇怪问道,她谨记着母亲的吩咐,当靠在张宁身边的时候,细声细语,温柔可人。 两个人谈话,引起了总管兼保镖的苏飞主意。这位中年美妇无声无息的来到了帐门口,然后也看到了老乞丐,顿时露出了惊疑不定之色。 “苏姨认识他?”张宁转头看了一眼苏双,问道。 这老乞丐不简单。 真气绝顶。 武雄烈与圆修和尚在老乞丐面临,却是远远不及。这种人并不常见。因为大齐万里江山,却也是屈指可数。 但是却在这里,却被他遇到了。 有可能是巧合,但也可能不是巧合。 如果对方是有目的的,那无非是冲着两个人来的。他,李家小妹。 如果对方冲着他来的,那无所谓。如果是冲着李家小妹来的,那必须得看好李骠骑。 如果苏双认识这老乞丐,那就最好了。虽说江湖上的人,人人都该死,因为除了圆修和尚这种异数之外,没有人胆敢大声说出,我没有杀过无辜之人。 但总有正派和邪派。 按照对方的真气修为,绝非无名之辈。如果对方赫赫有名,那肯定做过许多大事。从对方生平之中,可以看出对方是正派还是邪派。 如果是极正派的人,那应该不会起歹意吧。 当然,张宁不管对方是不是有歹意,只要胆敢动手,那就毫不犹豫的送对方下去见城隍。 “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是神丐高松阳。”苏双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说道。 老乞丐这会儿抬头看了张宁二人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啃包子。 “看来是本人没错了。这高松阳是什么来路?”张宁转头问道。 第一百零三章 神丐将死 “神丐高松阳,无门无派。在五十年前名列天榜第五,只是五十年前不知所踪,应该是归隐了,所以天机门将他除名。” 苏双说道。 “五十年前归隐,五十年后复出。”张宁若有所思道。 “虽然说神丐修为惊天动地,但是他五十年前寿元就剩下不多,五十年后更不必说了。临死之前,他复出又打算做什么?” 苏双说道。 “确实,他真气雄浑无匹,但是却蕴含死气,原来是寿元不多了。”张宁闻言再看高松阳一眼,点头说道。 本来张宁对于这样的江湖人并不有兴趣,就算对方是现在的天下第一,张宁也提不起兴趣,就像是张百公,逍遥侯之类人物。 但是神丐五十年前归隐不知所踪,五十年后复出,却与他们相遇在这里,未免有些巧合。 现在天下并不太平,不仅江湖,还有庙堂。宁国公府在朝廷上举足轻重,或许被人惦记也说不定。 而且江湖上也或许会有人要算计宁国公府。 张宁既然受了金夫人所托,带着李家小妹前往吴州杭城,便会忠人之事,把李家小妹保护起来。 虽然他也想带着柳秀秀游山玩水来着。 想到这里,张宁歪头问苏双道:“苏姨,这神丐在五十年前是什么人物?” “自然是极正派的人,否则江湖人不会称他为神丐。”苏双脸上露出了敬重追忆之色,待片刻才说道:“神丐高松阳,无人知道他来历,他在江湖上闯出名堂的时候已经是中年,那时候他真气已经惊天,不久后天机门将他名列地榜第一,二十年后,神丐高松阳已经名列天榜第十,又过三十年,也就是五六十年前,名列天榜第五,乃是天下顶尖的高手。” “但是神丐虽然与江湖有所交集,也与不少顶级高手交手过。但是神丐更多的是混迹在民间,比如说在许多年前,长河州大水,民不聊生。神丐找来了许多会水的江湖人,与神龙教合力,治理水灾,使得百家生佛,在家中为他立长生碑。又比如说,有一次塞外骑兵入侵大齐,杀戮边民。神丐以一己之力杀伤数千人,将塞外骑兵赶走。神丐所为,诸如此类。” 随着苏双的话语,张宁的脑中便勾勒出了一个极为生动的形象,这果然是一位极正派的豪侠。 虽然说张宁对于成为这样的人没有兴趣,他太懒,太淡薄了。与道家清静无为更加贴切,与热血豪侠相去甚远。 但是对于神丐这样的人,张宁还是极为尊重的。 同时张宁也放心了下来,说道:“那看来神丐与我们在这里相遇多半是巧合,他五十年后复出,肯定也是要办一件极为重要又不是奸恶的事情。” 苏双点了点头,十分赞同。 她做梦也不会去想,神丐这样的人会做奸恶的事情,神丐与他们在这里相遇,图谋宁国公府的大小姐。 所以,相遇绝对是巧合。 “呼呼呼!” 北方呼啸,凌冽如刀。刀锋一般冷厉的大风,挟裹着鹅毛一般的大雪,冷的彻骨。 张宁斜依着帐口,观看大雪,不久后,大雪积累,使得大地铺满上了厚厚的白雪。对面的酒肆已经收摊,酒肆老板见神丐可怜,便邀请他进来避风,但是神丐却不言不语,只坐在酒肆外头。 酒肆老板心善,便取了一件大衣披在了神丐的身上,神丐看了一眼酒肆老板,没有拒绝。 不远处,神风镖局的营地已经建立,并建立了哨岗,观察四周动静,极为警敏。 柳秀秀因为乏累,已经睡下。李家小妹派遣了一位美婢看着柳秀秀,在帐中点燃了火炉,免得柳秀秀着凉害病。 “张哥哥,我们下棋啊。”李家小妹来到了张宁身边,一脸期盼道。 如花少女,粉色的裙子外罩着绿色的比甲,黑色的小靴子,披着大红色大氅,颈项上围绕着白狐披肩,手腕上套着翠绿的玉镯子。 长发垂落,双眸亮大。 张宁摇头笑道:“我却是不会下棋呢。” 以张家的家世,不缺财力。张家祖上基本一脉单传,也几乎都是天资聪颖的人,更出过不少才子,工书画,善飞白,下棋弹琴,吟诗作对。 张宁也是天资聪颖,武功一日千里,二十岁后天下无敌。但可惜大树儿长歪了,只有主干,没有树杈。 真气刀法天下无敌,也能读书识字,但要说琴棋书画,那根本就是蠢笨的很,一窍不通。 李家小妹有点失望,她是趁着柳秀秀睡着了,打算趁虚而入,但没想到张宁居然不会下棋。 不过李家小妹眼珠子一转,便展颜笑道:“五子棋啊,张哥哥总该会吧?” “这个小时候下过,但下不好。”张宁闻言说道。 “那就下五子棋啊,下不好下的好又没关系。”李家小妹笑道,心想,下棋不重要啊,关键是和谁下棋。 “好吧。”张宁拗不过李家小妹的痴缠,便点头答应。不过张宁不会下围棋,五子棋也是很臭,下了十几把没有赢过一次。 大账内就只有李家小妹的笑语。 “咯咯,张哥哥你又输了。” “咯咯,张哥哥你真是笨。” 在少女的欢声笑语中,天色暗淡,黑夜降临。美婢们点上了大红的蜡烛,照亮了大帐。 张宁又与李家小妹一起用了晚膳,柳秀秀熟睡中,便没有口服了。又过了半个时辰,张宁便在李家小妹依依不舍的眸光中,往自己账内卧下了。 前半夜没有任何动静,但是后半夜张宁却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大总管苏双也醒来了,她掀开被褥,也顾不得穿上鞋子,赤足抄起床边的软剑,足下一点出了帐篷,立在了帐顶上,眸子闪闪发亮,观察着前方动静。 不久后,苏双又折返了回来,合衣睡下。 与此同时,张宁也闭起了眼睛,心想。 “不愧是神丐。” 第一百零四章 又见神丐 东方泛白,驱走了夜色。大地上白茫茫一片,素雪覆盖了不知几千里,分不清是荒地还是大路。 神风镖局的营地内,忽然响起了一声惊叫。紧接着,陈延年与张镖师等数十人来到了营地外围的空地上。 只见空地上躺着一个人,已经僵硬的人。 这人四十岁的样子,容貌普通,身材短小,身着黑衫。身体僵硬的同时,临死前的面容也留在了脸上。 只见他面容狰狞,犹如厉鬼。 而致命伤是胸前一个掌印。 “这是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天境高手吴飞花。”张镖师见多识广,弯腰检查了一下后说道。 “吴飞花?他怎么死在了这里?”陈延年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境高手啊,乖乖。 “此人无恶不作,贪财如命,估计是看到我们走的镖,便惦记上了。之所以死在这里,定然是有高手见他行凶,便将他击杀了。”张镖师露出了后怕之色。 “高手?”陈延年很迟钝。 “我看多半是那边的宁国公府的高手出手了。少东家随我去拜会,感谢救命之恩。”张镖师一脸郑重道。 “好。”陈延年连忙点头道。 不久后,张镖师与陈延年来到了宁国公府的营地前,引得宁国公府的家兵们一阵戒备,待张镖师陈延年表明来意后,家兵这才进去禀报。 这时候张宁与李家小妹,柳秀秀,苏飞一起围在火炉前喝粥,小米粥加红枣,十分香甜。 柳秀秀昨天病恹恹,一夜之后,精神头又足了,面色红润,正小口小口的吃着,又不时的拿起勺子喂张宁一口。 听了家兵进来禀报,苏飞放下了碗,说道:“告诉他们,不是我们动的手,而是神丐动的手。他们少东家一时心慈,赠了神丐一壶酒,得了善报。” “是。”家兵应了一声,然后出门告诉了陈延年,张镖师。张镖师,陈延年不由面面相似。 “神丐!!!!!!” “高松阳?” 陈延年年轻却是不懂,张镖师却是想起了五十年前那大人物,顿时面色大变,惊讶之余,十分感慨。 真是福缘。 对于神风镖局来说,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但是对于神丐高松阳与宁国公府的人来说,只是小插曲而已。 用了早饭之后,家兵们拆掉了帐篷,柳秀秀又坐上了李家小妹的马车,张宁跨上了白马,白衣佩刀,英姿飒爽。 队伍再一次出发,又过了几日,转道水路,又走了十余日之后,便来到了吴州杭城。 杭城繁华甲天下。 富足养出了许多读书人,文人才子多如牛毛。 富足画出了不同的景色。杭城城外,多的是宝塔寺院,庄严道观,江南园林天下第一。 红河河畔,花船如星,胭脂冲天,美人如画。 说起那美人胭脂,当然也有赫赫有名的胭脂楼。 进入杭城后,张宁翻身下马,然后抱起了柳秀秀上马,自己在前牵着马,柳秀秀看着杭城繁华,仿佛乡下来的土包子,被震惊到啦。 李家小妹挑着帘子看着,不时嘟起粉唇,心中泛酸。 宁国公府根基在齐都,但是在江南也有颇多产业。在这杭城城内,有一座五进的大宅子。 金夫人自然早早通知了这里的管事,所以当队伍到达了大宅子后,便有管家率领美婢下人前来迎接李家小妹。 安顿了妥当之后,李家小妹便去凝脂书院报道了。这一次去见面不是去学习,而是报个道。 现在是寒冬,年关将近。李家小妹要开年后才去书院内学习,进行为期一年的新娘修行。 李家小妹本想痴缠张宁一起去的,但是张宁却觉得已经到达杭城,这偌大的城内,有大批朝廷高手,应该没什么危险,便拒绝了。 他可是要带着柳秀秀去玩耍呢,没空管李家小妹。 李家小妹只能嘟嘟嘴走了,张宁则牵着柳秀秀小手出了门,张宁笑着说道:“我听说杭城张氏的核桃酥非常有名,天福楼的烤鸭也是一绝,今天我们吃个够。等明天我们去城外走走,去看看宝刹道宫。” 柳秀秀喜笑颜开,十分开心的抓着张宁的手臂,将头靠在张宁的肩膀上。 不过张宁没有走几步,便稍稍皱起了眉头。因为旁边的一座大宅子上,忽然有人冲天而起,落在了屋顶上,双手背在后方,观看这城中。 这人银发披散乱糟糟,面如枯槁,比老树的树皮还要难看,身材却出奇的高大,身上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麻布衣裳。 正是神丐高松阳。 那日在路旁酒肆见到高松阳,高松阳在半夜击杀了江洋大盗,救了神风镖局的人,便离开了。 当时张宁一时关注着对方的气机,可以说是目送对方离开的。 但是现在却又见到了。 神丐高松阳。 五十年前不知所踪,在不知名的地方归隐,五十年后复出在江湖上走动,寿元无多,将死之人。 那日在酒肆边上遇到,可以说是巧合。但是今天却再遇见,而且是在这里。 宁国公府的这座别院很大,足有五进。而这一带多是这样的大宅子,张宁不知道神丐所在的这座宅子有多大,但至少三四进。 对方号称神丐,不修边幅,穿着粗布做的衣裳,而且修修补补打满了补丁,证明对方是一位极甘愿清贫的人。 就算来了杭城办事,不说路边休息这么惨,但可能住在平价客栈。但是对方却住在了这里,住在了这么奢华的地方。 而刚巧与宁国公府的别院比邻,这也太不寻常了。 虽然这不代表神丐对宁国公家有恶意,但是张宁既然在这里,便有所警觉。张宁看着神丐,神丐感觉到了,也看向张宁。 二人隔空对视了一眼,神丐容颜不动,或者说他那如树皮一般的面容,已经极难做出表情了。 片刻后,张宁收回了眸光,然后笑着捏了捏柳秀秀的小手,说道:“走吧。” “张哥哥,那个乞丐好像是路上遇到的那个。”柳秀秀才不是笨蛋,感觉张宁过分关注神丐,歪着头说道。 “别管他,咱们找吃的去,撇开肚皮吃。”张宁笑着说道。 “好啊。”柳秀秀很乖的没多说什么,狂点小脑袋道。 第一百零五章 查无此人 柳秀秀很乖的,或者说本来就很乖,但是在张宁身边特别乖。 从小到大她就跟着张宁屁股后边转悠,等稍长大后,她的心中便长出了情种。大齐国内,武风浓郁,不管江湖女侠,还是名门贵女,颇多豪爽之辈。 太后名女王,野心勃勃。 宁国公府三姑奶奶闺名猛女,健谈爽气。 李家小妹也是爽利活泼。 王铁剑则是江湖女侠,英姿飒爽。 但是对于柳秀秀来说,她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柔顺而乖巧。在如今的她看来,张宁便是她的丈夫,对于丈夫自然是特乖巧,特柔顺。 说以张宁说带她出门吃,她就吃呗。杭城有名的张氏的核桃酥,天福楼的烤鸭,海味楼的鱼翅,鲍鱼,一味鲜的鸡汤。 张宁牵着柳秀秀的小手,吃了个满嘴流油。 杭城不比齐都,齐都宵禁,杭城则没有宵禁,甚至连城门也不关。昼夜灯火冲天,人流不息,红河河畔多是昼夜不归的浪子。 张宁对夜生活没兴趣,带着柳秀秀一起吃到天黑,便手拉着手一起返回了宁国公府别院。 等张宁进入了别院后,报名完毕的李家小妹闻讯而来,忍着心中酸意,欢笑与张宁柳秀秀交谈,问了问二人今天去了哪里玩,改天一起去玩。 张宁随口回答了几句,然后留下了柳秀秀与李家小妹一起交谈。他则问了苏双所在,来到了一处房间内,见到了苏双。 苏双似是刚沐浴完毕,身上泛着清香。邀请张宁进入自己闺房,很是爽气。 张宁进入房间内坐好,不等苏双问明来意,便自动说道:“苏姨,我又见到了神丐。” 张宁将事情连带着自己的猜测大体的说下,然后才又说道:“虽然神丐为人正派,但不得不防。麻烦苏姨暗中调查一下,邻居宅子是谁的产业,应该能查出来是谁请了神丐重出江湖,是不是针对宁国公府。” 苏双闻言脸色严肃了起来,对着张宁福身说道:“公子言重了,这本就是我分内事情。” 她可是知道金夫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请了张宁过来是给女儿创造机会。真正的护卫,其实是她。 虽然她也不信神丐是那种会袭击少女的龌龊人,但是不得不防。 确实是太巧合了。 二人商量完毕后,张宁便离开了。此事没有惊动李家小妹与柳秀秀,这样的事情不该让天真烂漫的少女操心。 因为要等待消息,所以张宁便没有与柳秀秀一起去游山玩水,而是在别院内等待消息。 而宁国公府不愧是朝廷第一功勋人家,势力遍布齐国。查这点事情,却是无比流畅,只是吃了早饭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了消息。 苏双房间相连的小客厅内,张宁坐在凳子,身子靠在桌子上十分随意。 苏双侍立在旁,神色严肃。 “神丐下榻的房产乃是一位叫李丁的富商的产业,但是那李丁祖籍在西川,三年前就已经回去了西川。只留下少许的下人打理这座宅子。这事情实在是透着蹊跷,我立即派人去西川探查。” 苏双说道。 “不必了。对方既然请了神丐来办事,又如此神秘,应该不会留下尾巴。就算去了西川,也会查无此人。而且我只是猜测而已,不代表神丐来办事是针对宁国公府。事情先暂且放下。” 张宁说道。 “是。”苏双应声道。 说是不让苏双去调查,其实张宁已经有所策略了。待与苏双分开之后,张宁便离开了别院,然后来到了邻家,门上挂着的匾额上写着“李府”的大宅子外。 此刻大门紧闭,张宁上前敲了敲门。 “敢问公子有何贵干?”有个老门房打开了门,疑惑的看着张宁。 “我要见你们服侍的老乞丐。”张宁从容说道。 老门房很意外,这确实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他们李府已经很久没有主人居住了,忽然住进来一个老乞丐。 要知道这座宅子,可是大宅子,富丽堂皇。 更奇怪的是,今天居然有人来找这老乞丐。 老门房楞了一会儿,才告罪一声,进去通报了。不久后,张宁便被引入了大堂。很传统的一座大堂,布置的富丽堂皇。 上座两张椅子上,左侧椅子坐着神丐高松阳。 张宁落在在了两侧的客座上,不久后有美婢进来奉茶。高松阳没有喝,张宁小饮了一口。 “你找老夫有什么事情?”高松阳平静问道。 张宁放下茶盏,然后说道:“敢问神丐。您隐居五十年,是谁请您复出,有要办什么事情?” “与你何干?”高松阳反问道。 这家伙脾气很古怪。张宁联合神丐在酒肆外接受了陈延年善意,却没道谢,不声不响的又杀了江洋大盗,护了神风镖局的周全,便心中想着。 面上张宁则说道:“素闻神丐是磊落光明,那在下便直言了。”顿了顿,张宁拱手说道:“与在下同行的少女唤做李骠骑,乃是宁国公府世子爷的嫡亲妹妹。我受托付护卫她周全,而神丐与我们巧遇在酒肆,又下榻在我们邻府,我心中有些疑惑,所以来请教神丐。” 这便是张宁的策略了。 以张宁的实力,天下无可惧怕。 既然如此,那就问神丐。以神丐的正派,或许会说出要办的事情。 不必要在暗中伤神。 高松阳果然是极正派的人,斩钉截铁的回答道:“老夫是受人所托来办事,但是目前托付的人还没有说要办什么事情。但老夫想绝对不会是要杀一位少女,或者劫掠一位少女。” 张宁信了。张宁从椅子上起身,弯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如有得罪之处,还请神丐见谅。” “不送。”高松阳也站起来转身离开了。 张宁看了一眼高松阳的背影,也走出了大堂。既然神丐来不是为了杀或劫掠李家小妹的,那神丐五十年后重出江湖要办什么事情,便与他无关了。 江湖事太多,隐秘的事情更是多如牛毛。 以人力岂能尽知,也没必要尽知。 “我明天带着秀秀去城外游玩吧,去看看这杭城的古刹,道宫。”张宁很轻松的想着。 第一百零六章 青云庵 虽说杭城乃是鱼米之乡,膏腴富贵,多的是读书才子,红河河畔多的是能吟诗作对的青倌人。 文风鼎盛。 雅致的人们来到杭城,必须去参加文会,领略其中风骚。但是张宁一介武夫,对于那种事情并不感兴趣。 又对逛花船没有兴趣,便只有带着秀秀去城外看看古刹宝塔,道宫了。 张宁向别院内的下人询问了一下,便牵来白马载着秀秀去城东青云庵看看。不过半路却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张哥哥,我也去啊。”李家小妹换了一身干练的衣服,英姿飒爽的跨坐着一匹骏马跟了上来。 张宁很是迟钝,便说道:“好。” 柳秀秀却是察觉到了异样,歪着头看着李家小妹,眼眸中闪过少许的警惕,但却没有显露出来。 虽然她很很乖,很单纯。 但是情爱是女人的天性,很是敏感。一路上,柳秀秀对于李家小妹的意图,有所猜测了。 不过柳秀秀没有说出来,而是与李家小妹笑语。 杭城城外有许多千年古刹,佛寺庵堂其中十分有名的便是青云庵。这座青云庵十分灵验,引得善男信女趋之若鹜。 最近一段时间,青云庵的名气更大。因为杭城前花魁,安妙云在青云庵落发出家,成了佛门比丘尼。 引得许多文人雅士痛心不已,感叹红颜易散。 张宁在前牵着白马,柳秀秀坐在马上,李家小妹乘马平排,三人一路出了杭城,来到了青云庵外。 青云庵规模宏大,占地百余亩。有大雄宝殿,菩萨堂,罗汉堂,金刚堂,分别供奉着佛陀与诸天菩萨,罗汉,金刚。 庵堂后方则是僧舍,居住着五十余位佛门比丘尼。青云俺前十分热闹,多有贩卖香烛的摊位,张宁还看到了一个算命测字的。 来庵堂前算命测字,绝对需要胆量的。 庵堂大门敞开,人来人往。多有富家小姐,富贵奶奶,文人雅士。张宁与柳秀秀,李家小妹一起来到青云俺后,张宁抱着柳秀秀下马,然后将马系在了庵堂外的树上。 然后三人一起买了香,进入庵堂。 张宁不信佛。 张宁出入阴司,知道许多隐秘,实力堪比阴司四大将,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自然不信佛。 李家小妹与柳秀秀不一样,她们虽然出身不一样,但相对于张宁来说都是普通人,她们什么都信。 入佛寺,庵堂,道宫,道观,只要心有所求,那就烧香拜拜。 别管灵不灵,真不真,先拜了再说。拜的神多了,自然会得到神的庇佑。 入了大雄宝殿,李家小妹与柳秀秀按照规矩,烧香敬拜佛陀,然后依次前往菩萨堂,罗汉堂,金刚堂参拜。 完事后,柳秀秀为张宁以及远在齐都的家人们求了平安符,而李家小妹则求了姻缘签。 不知道李家小妹求了什么好签,让她嫩脸粉红,又喜悦非常。 如此差不多中午了,又之前张宁捐了不少香油钱,有比丘尼来请张宁留下用斋饭,吃了斋饭后,张宁一行人便打算离开了。 转道别的地方玩耍一下。 不过在离开前发生了一点事情。 只见大批大批的豪奴冲入了庵堂,引得场面一阵不稳,许多百姓落荒而逃。眨眼间,就只剩下了张宁等或艺高人胆大,或是尊贵之辈了。 “阿弥陀佛,佛门清净之地,竟如此喧哗,真是罪过罪过。”有位官家老太太在婢女的搀扶下,连声说了罪过。 剩下的贵人们也都是露出了愤怒之色,但不久后,便没有人说了。因为一位青年跨马走来。 这青年胭脂敷面,皮光肉嫩,模样还十分英俊,十足的美男子,光这一副面容,便能迷倒无数无知少女。 关键是他坐下骏马神俊异常,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头戴紫金冠,外罩锦泡,看刺绣就知道不是凡流。 这是一位贵人。 这杭城内富贵人家不少,但是真正尊贵的却少。从四周的富贵人家的反应看来,此人当真是贵不可言。 “这是庐陵侯?”李家小妹不愧是一个圈子的,皱了皱眉眉头,有些不确定道。 因为她也只见过庐陵侯一次,而且还是在四五年前。 “庐陵侯?”张宁不感兴趣,柳秀秀却是好奇问道。 “庐陵侯杨光,乃是钱塘王杨义的异母弟,上一代钱塘王薨后,便与其兄杨义分家,授封庐陵侯,一位纨绔子弟。” 李家小妹说道。 “纨绔子弟?”柳秀秀稍稍呆了一下,然后问道:“纨绔子弟来庵堂做什么?” 纨绔子弟当然是走马斗犬,胭脂阵中常胜将军,却绝不会来拜佛的。 “妙云,妙云,你给孤出来。你如果不出来,孤就烧了这青云庵,让庵堂化作土灰。” 杨光策马而入,凶神恶煞的大吼道。不愧是小白脸,声音也是细嫩,就算是大吼大叫也没什么威慑力。 青云庵内的香客们没有啃声,那些比丘尼也不知所踪,没有一人出来说话。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杨光很是不耐烦。 “张北,张北,你这狗腿子死哪里去了,没听到孤的话吗,取了柴火将这庵堂给烧了。” 杨光气急败坏道。 “君侯,这可是青云庵,烧掉的话会很有麻烦的。”一位家奴走了出来,愁眉苦脸的说道。 “会有什么麻烦?孤乃是杨家王侯,宗室贵胄,孤兄乃是钱塘王杨义,谁敢找孤麻烦?少啰嗦,烧掉,烧掉。”杨光扶着腰带,骄横无比。 张北一介家奴自然不敢反抗,只能愁眉苦脸的组织人手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后,大批大批的家奴扛着干柴,举着火把走了进来。 剩下的香客们都是脸色煞白,可真是要烧啊? 虽说都是信众,但对方实在是身份太高,敢怒不敢言。香客们清一色的都匆匆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就算是有少数人打算出声,也被家人给拽走了。 这可是庐陵侯。 若是在齐都,当然有人能制他,但是在这杭城内却是真的无法无天一样的存在。 所以眨眼间,这大雄宝殿外,便只剩下了张宁,柳秀秀,李家小妹三人。 第一百零七章 青莲灯 柳秀秀小手抓着张宁的胳膊,小脸很白,低声说道:“张哥哥怎么办?” 不待张宁安抚,李家小妹就英姿飒爽的站了出来。 “喂杨光,你有本事找个硬的地方闹事,何必来庵堂欺负女尼?”李家小妹双手叉腰,很凶。 不过随即她想到张哥哥还在身边,想起母亲的教诲,连忙把双手放下,恢复了淑女的样子。 杨光刚开始还没注意到这三货,一听这话鼻子都气歪了。双眸瞪的仿佛铜陵一般,凶神恶煞的找目标。 待看到李家小妹之后却是一愣,然后露出了色眯眯的表情,摆手道:“小妹妹,孤现在没空理你,待孤烧了这庵堂,再与你打情骂俏。” 李家小妹这回真的是气到了,娇躯发抖道:“杨光,你居然这么跟你姑姑说话。” “姑姑?!”杨光楞了一下,然后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李家小妹,宗室皇族与勋贵功臣多有联姻,互相辈分乱的很。 从这边论是姑姑和侄子,从那边论没准是侄女和叔父。 呸呸呸。 这小女娃是谁? “姑姑闺名骠骑,我二哥是李元雄。”李家小妹自报姓名道。 “噢原来是宁国公世子爷的妹妹。”杨光露出了恍然之色,勉强抱拳道。 “叫姑姑。”李家小妹火气很大道。 “呸的姑姑,孤的姑姑多如牛毛,你这个小女娃不值钱。待在一旁好生看着便是,看孤如何火烧青云庵。”杨光呸了一声,然后扶着自己的腰带,雄赳赳气昂昂的下令道:“烧了。” “这个混蛋。”李家小妹脸都气白了。 看着大批家奴开始点火,柳秀秀很害怕紧紧抓着张宁的手臂,低声说道:“张哥哥我们走吧。” 张宁点了点头,正打算呼喊李家小妹一起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宏大的声音响起。 “阿弥陀佛。”紧接着一道含着真气的狂风吹过,将家奴们手中的火把吹灭,将干柴吹走。 “哗哗哗!” 张宁抱起了柳秀秀,李家小妹眼珠子一转,也扑入了张宁怀中,其实她真气修为有了根基,不会被吹走。 不久后狂风停下,然后一位女尼率领众尼走了出来。这女尼身形消瘦,面容刚毅,虽然女流之辈,但凛冽有男子之气。 青衣僧鞋,真气雄浑。 女尼来到了杨光面前,面上露出了怒容,说道:“阿弥陀佛,庐陵侯你做的太过份了。” “过份怎么了?孤生来便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尊贵人。”杨光死猪不怕开水烫,然后又说道:“快叫妙云出来,她厌倦青楼孤十分体谅,但何必出家为尼?只要她还俗,孤便答应她接她入侯府,享尽荣华富贵。” 说到这里,杨光又露出了色眯眯之色。 “污言秽语。”女尼气的身躯颤抖,若非此人乃是宗室皇族,今天她恐怕要开杀戒。 女尼强忍住了心中的怒意,说道:“阿弥陀佛,贫尼识得尊兄钱塘王杨义,若庐陵侯一意孤行,那贫尼便前往钱塘王府,与尊兄分说。” 杨光似乎极畏惧其兄杨义,闻言露出了畏惧之色。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又下不来台,便强自说道:“老尼姑你少诓骗孤,孤家兄长不信佛道。” “尊兄是不信佛道,但尊兄是极正派的人,号称贤王。贫尼不信尊兄听闻庐陵侯的所作所为,不拍案而起,执行家法。”女尼冷笑道。 “你。哼。”杨光脸色一阵清白,极不情愿的冷哼了一声,打算调马离开,但停顿了片刻,又下马哭嚎道:“妙云,妙云。孤的小可怜,小情人。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做了尼姑了。你大好年华,绝世容颜,常伴青灯古佛,多可惜。妙云,妙云,如果你回心转意,大可来侯府来寻孤。” 哭嚎了一阵,杨光这才擦了擦眼泪,焉巴巴的离开了。他的家奴们,也一阵风的散走。 一众女尼脸色一阵青白,恨不得活刮了这轻浮男子,但却又强自压下,差点气出内伤。 “想上一代钱塘王号称贤王,这一代钱塘王杨义继承衣钵,又称贤王。钱塘王府一脉,受人尊敬,想不到出了这么一个孽障。”李家小妹以姑姑的身份,老气横秋道。 但头还埋在张宁的怀中,直到张宁拍了拍她的头,她才依依不舍的从张宁的怀中露出头来。 这时候柳秀秀歪着头看着李家小妹,惹得李家小妹一阵心虚。 虽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但是今天逛这千年古刹的任务,还是圆满完成了。张宁放开李家小妹后,牵着柳秀秀的手,打算离开青云庵。 这个时候,只见一位圆脸女尼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并对那为首女尼说道:“庵主,宝塔上的青莲灯亮了。” 众女尼与为首女尼闻言面色一变,继而露出欢喜之色。那为首女尼强自镇定,然后一双刚强凌厉的眸子立刻看向了张宁三人。足下一踏,紧接着人便落在了张宁三人的前方,以强势的眸光打量着三人。 李家小妹和柳秀秀吓了一跳,柳秀秀往张宁背后靠了靠,李家小妹则是回瞪了一眼女尼,说道:“尼姑,你这样要吓死人的。” 这少女刚才拜佛很是至诚,这会儿对女尼如此不敬,怕是这佛白拜了。 “阿弥陀佛,贫尼法号慧静,乃是青云庵庵主,想请三位入后堂言语。”慧静师傅单掌立起,宣了一声佛号,尽量用过缓和的语气说道。 这会儿李家小妹又不说话了,因为她已经意识到,刚才又不温柔了。于是她也学着柳秀秀,向张宁背后靠了靠,露出半张嫩脸。 张宁看了她一眼觉得莫名其妙,但少女们都躲在他背后了,只能他说了。张宁便说道:“庵主如果有事可以直说,何必前往后堂言语。” 对此事张宁也是摸不着头脑,怎么火烧到他们身上了。 张宁本能觉得没什么好事,所以去后堂谈话还是免了吧。倒也不是怕中了算计,这天下能算计他的人,怕是还没有呢。 只是觉得不乐。 第一百零八章 与佛有缘 “觉仪,去将庵门关了。” “觉月,去将青莲灯请来。” 慧静师傅宣了一声佛号,转身对身后的两位弟子说道。 “是,庵主。”两位女尼应了一声,其中一位率领几位女尼将大门关了,另一位女尼则去了后堂。 一众女尼皆是双手合十,庄严肃穆。 “这到底是什么事情,感觉好严肃。”李家小妹露在外边的半张嫩脸上挂着好奇之色。 便是柳秀秀也是如此。 张宁看到这一幕,却是若有所思。 不久后,法号觉月的青年女尼从后堂折返回来,她的手中捧着一盏佛灯,佛灯的底座为莲花,通体青色。 青莲灯有灯芯,却没有燃烧着火焰。反而泛起了佛光,佛光如拳头一般大小,含而不放。 见到这佛光,慧静师傅与一众女尼都是面露激动之色,齐齐宣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慧静师傅从觉月的手中接过青莲灯,然后对张宁说道:“这青莲灯乃是一位高僧留下的法器,可照妖孽显形,也可感应与佛有缘之人。青莲灯放在青云庵已经五百余年,却是头一次亮起。” 说到这里,慧静师傅抬眼看向了张宁三人,然后说道:“此刻青云庵上下,便只有三位居士,是以三位居士之中定有与佛有缘之人。” “与佛有缘?有什么好处?”李家小妹心直口快,又忍不住问道。 “与佛有缘之人,百万人中难寻一位。只要潜心专研佛法,修得舍利不难,就算是未来证道金刚,罗汉也是可能。” 慧静师傅激动道。 佛宗,道门。 大部分门人弟子都讲随缘,甚至道门的弟子对于收徒弟,广大道门这种事情都不感兴趣。 但也有人是[孤城读书 ]狂信徒。 慧境师傅三岁便入了青云庵,青灯古佛百年,心系佛门甚深。这盏青莲灯,乃是青云庵至宝,亮起便有佛缘之人登门。 五百年来,却是头一次亮起。 若能将对方引入佛门,使得佛门未来有一位舍利,乃至于证得金刚,罗汉果位大尊,便是无上功德。 慧静师傅激动,也是在情理之中。 “人也能成为寺中供奉的罗汉,金刚?”李家小妹一愣神,却是头一次听到这种事情。 柳秀秀则是一头雾水。 这时候,慧静师傅又将青莲灯递到张宁身前,催促道:“还请三位居士一一抚摸青莲灯,便见分晓。” 张宁摇了摇头,说道:“若说与佛门有缘,便是我家秀秀了。”说着,张宁看了一眼柳秀秀,柳秀秀闻言呆了一下,然后她看着张宁的眼神,便鼓起勇气,伸出小手去抚摸青莲灯。 “哗” 青莲灯大放光华。 明亮的佛光向外扩散,最终涌入了柳秀秀体内,继而柳秀秀本身绽放出了佛光,佛光生辉,衬托着柳秀秀仿佛那供奉在金殿内的菩萨一般。 柳秀秀不知所措的看着张宁,情不自禁的收回了小手,又躲在了张宁的背后,小手抓着张宁的衣袖,不冒头了。 “阿弥陀佛。”慧静师傅与众女尼又宣了一声佛号,这一次激动狂喜跃然于脸上。然后慧静师傅斩钉截铁道:“居士与佛有缘,当常伴佛陀左右。请居士立刻剃度入门,在我青莲庵内修习佛法。” 李家小妹听了之后,心中不免一喜。如果秀秀出家为尼,那张哥哥岂不就是我的了? 柳秀秀则探出脑袋,坚定摇头道:“我拒绝。” “为什么!”慧静师傅楞了楞,露出了茫然之色。对于她这样的狂信徒而已,能常伴佛陀左右,休息佛法,来日能证舍利,便是天大幸福。 她不明白柳秀秀会拒绝。 “若是剃度就不能成亲了。”柳秀秀飞快的看了一眼张宁,然后迅速的低下头,小声说道。 “佛陀面前谈男欢女爱实在是龌龊,居士与佛有缘,岂能说出成亲这般轻浮的话。还请居士,快快入门。” 慧静师傅声色俱厉,甚至伸出手掌,要抓柳秀秀手臂。 看来游说不成,便要用强。 “庵主,佛渡有缘人,秀秀她尘缘未尽,你何必强人所难?”张宁伸出手来抓住了慧境师傅的手腕,淡淡说道。 “你知道什么,她生来就与佛有缘,天生便应该常伴佛陀左右的人。她可增佛门光辉,乃是佛子。什么有缘,无缘。不是她能做决断的。” 慧静师傅露出怒意,瞪着张宁,然后真气绽放,要将张宁震开。但却愕然发现,张宁的手爪,稳如泰山。 “你是什么人,敢管佛门的事情。要知道天下佛门正宗,崇法华寺。我青云庵与法华寺多有渊源。你拦着我渡有缘人,天下佛门必定群起而攻之。”慧静师傅冷眼看向张宁。 随着慧静话音落下,在场女尼都是宣了一声佛号,一位位真气绽放,围拢了上来。 这青云庵确实有些特殊,弟子虽少,但却都是精英。这慧静师傅应该不是江湖人,在天第二榜上应该没甚名号。 但是真气充盈,乃是天境中的高手,极可能列入地榜前十。身边女尼也有不少天境。 若是旁人在这里,陷入这样的麻烦之中,也只能举手投降。但可惜张宁并不是常人,佛渡有缘人没错。 但佛焉能渡魔? 张宁叹了一口气,然后放开了慧静师傅的手,慧静师傅以为张宁服软,顿时大喜,对着一脸害怕的柳秀秀又伸手抓去。 “哎。”张宁双手合十,然后放开。 无穷的刀气便从他的体内绽放了出来,明亮的刀光化作了无数道流星,向着四面八方冲去。 “噗嗤,噗嗤,噗嗤。” “啊啊啊。”包括慧静师傅在内,所有女尼都刀气所伤,有人甚至中了好几道刀气,更多的刀气则射向了大雄宝殿。 这千年古刹,顿时惨不忍睹。无数的刀气,射在柱子上,射在门上,射在墙上将这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破坏的如乞丐窝。 张宁拉着柳秀秀的手,又看了一眼李家小妹,说道:“若佛陀亲至,我束手就擒。你就算了。庵主莫要再找我麻烦,不然我就毁了你青云庵。” 第一百零九章 佛门缘由 正如张宁所说,若是佛陀亲至,我束手就擒。反之,我天下无敌。 青云庵没有度化柳秀秀的实力,所以张宁走了。 只留下满目疮痍的青云庵,以及众多女尼,而张宁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整座青云庵就不会留下活口。 一来张宁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二来柳秀秀确实是有佛有缘。 佛门也不尽都是慧静这样的狂信徒,也是有理智之人的。 不过张宁却是低估了狂信徒的狂热。 众多女尼中,庵主慧静师傅受创最重,她身上的僧衣切出了三道伤口,皮肉翻开,见到了肋骨,鲜血已经止住,伤口正在真气的疗伤下,缓缓愈合。 其余女尼受伤轻一些,她们围坐在慧静师傅的四周,低声念佛。不久后,慧静师傅疗伤完毕,除了僧衣破损,以及僧衣上的血迹之外,已经看不出受伤的痕迹了。 她环顾四周,看着受伤的弟子,以及被破坏的大雄宝殿,顿时气极。说道:“小子竟欺我青云庵无人。觉仪带上两位师妹去齐都法华寺求援,觉月,你去请你慧贤师叔回来。将这小子手中的有缘人抢回来。” “是,师傅。”觉仪应了一声,立即唤上两位师妹,快速出了青云庵,往齐都去了。而觉月却迟疑了一下,问道:“真要请师叔回来?” 因为青云庵的慧贤并不简单,青云庵并不是江湖门派,乃是佛门清净之地,与江湖无缘。 而慧贤师傅则是另类,她嫉恶如仇,刚强坚毅,乃是比慧静师傅还要凌冽的佛门女尼。 虽然青云庵不踏足江湖,但是慧贤师傅改名青莲,仗剑在江湖上行走,专杀江湖恶人,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天机门的天榜上排名第十一,乃是不出世的高手。 如若让慧贤回来,那必定是要大闹一场的。觉月乃是青云庵较理智的女尼,她觉得没必要做的这么过份。 “当然,我必定要将有缘人度入青云庵。”慧静师傅法号中既有慧,也有静,但此刻仿如疯魔一般,只有执念。 哪里还有半分明慧,宁静。 “是。”觉月望着师傅的眸光,顿时骇了一跳,不敢多嘴,连忙应道。 而千年古刹,青云庵,则在今天之后宣布封门,不接待信众。 另一边张宁抱着柳秀秀上马,然后翻身上马与柳秀秀同乘,与李家小妹三人返回杭城。 一路沉默。 柳秀秀有些害怕,她不知道张宁释放出如此多的刀气意味着什么,她第一次见到有人受伤,抛洒鲜血,所以很害怕。 李家小妹眼界比柳秀秀高多了,她知道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张哥哥,乃是真正的顶尖高手。 那凌厉的刀气,想起仍然令她颤栗不已。 那恐怕是连他爷爷也未必能做到的事情。 原来,张哥哥居然是这样的豪杰。 不过震惊之余,李家小妹也越发觉得张宁高大,那背影仿佛比高峰还要高,比大海还要宽阔,躲在他的背后,一定十分温暖。 李家小妹心想。 她缺乏安全感,对张宁既有情愫,也有对兄长的情感,非常复杂。 三人一路无话,返回了宁国公府的别院。张宁将不情不愿的李家小妹赶走,然后带着柳秀秀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坐下。 柳秀秀仍然瑟瑟发抖,看着很是可怜。张宁将她抱在怀中,坐在自己的腿上。等过了片刻,柳秀秀才说道:“张哥哥,我怎么会与佛有缘,与佛有缘是什么意思?” 她不懂。 张宁想了一下,说道:“还记得你三岁的时候,遇见了一位女尼吗?” “三岁?不记得了。”柳秀秀愣神了一下,然后摇头道。 .............. 十余年前。 柳秀秀三岁的时候。 齐都,宜阳区,柳家巷。 三岁的柳秀秀胖嘟嘟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身上穿着洗的发白的旧衣服。 柳家大门开着,柳秀秀乖乖的坐在门槛上舔糖葫芦,糖葫芦可甜了,还是张哥哥给她买的。 柳秀秀越舔越开心。 这时候其实不仅张宁对柳秀秀很好,柳家巷内的人们包括老人小孩都对柳秀秀很好,因为柳秀秀有病,她三岁还没能够开口说话。 请来的郎中说她可能永远也不能说话了。 三岁的柳秀秀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其他人都知道。 柳秀秀小心的舔着糖葫芦,待糖泥舔完之后,才咬山楂,山楂好酸不好吃,但还是吃了,舍不得浪费。 尽管很节省很节省,但糖葫芦很快就只剩下一颗了。柳秀秀心疼的眼泪掉下来,心想就一颗了,吃完就没了。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遮住了太阳,带来了阴影。柳秀秀抬起头看到了一位老尼姑,真的很老很老。 只见这位尼姑慈眉善目,但面色枯槁,满是老年斑,身形修长却非常瘦弱,外罩一身灰色僧衣。 老尼的面色非常痛苦,布满了死气,似乎随时会倒下。柳秀秀是个心善的,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仅有的一颗糖葫芦,然后抬起头来,将糖葫芦递给了老尼,眨巴着大眼睛。 似乎在说,吃吗? 老尼看着柳秀秀一愣,随即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她伸出如同干尸一样的右手摸了摸柳秀秀的小脑袋,柳秀秀看着她的手也不害怕,只是歪了歪头。 似乎在说。 不吃吗? 老尼仿佛听懂了,笑着摇了摇头。于是柳秀秀又开心的缩回了手,将糖葫芦放入了自己的小嘴中。 “你这尼姑好是面生,来我柳家巷有什么目的?”就在这时,旁边的张家大门打开了,从中走出了一个大胖墩,睁大了眼睛瞪着老尼。 “秀秀,回家去。”大胖墩又对柳秀秀大声说道。 “唔。”柳秀秀呜呜的对张宁叫唤了一声,然后乖乖的回家去了。 看着张宁如此警惕陌生人,又叫了柳秀秀先进去,老尼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虽然她的脸很那看,但笑的真的很慈爱。 但不久后,她便皱起了眉头看向张宁。 “你似乎不应该活着?!”老尼迟疑道,声音与她的人一样干巴巴的。 第一百一十章 慈悲 “你这老妖婆,你小爷我今年血气方刚,壮如牛犊,你说我不应该活着?”张宁很生气的瞪大了眼睛,气哄哄道。 得,尼姑变成了老妖婆了。 老尼姑却是不生气,而是认真的看了看张宁,说道:“你乃阳间人,但阴气却如此浓郁。按照道理,出生后活不过七日,待死后进入阴司,便会惊动阎君,终位极人臣,成为阴司大将,但奇怪你为什么还活着?” 张宁根本听不懂,只觉得这老妖婆是在咒他死呢。他生气的插着腰,瞪着眼道:“快走快走,你这老妖婆要是不走,小爷我叫人赶走你。要知道这柳家巷我张家乃是说一不二,我一呼百应。” “能讨碗水喝吗?”老尼姑还是不生气,反而很和颜悦色道。 张宁楞了一下,忽然又觉得这老尼姑很可怜,挠了挠头说道:“你进来吧。”老尼姑点了点头,跟着张宁一起进入张家。 张安世因为有事不在家,宅子内只有张宁一个人,至于吃用,张宁这会儿就已经习惯去柳家蹭饭了。 张宁请了老尼姑在前院坐下,然后去房中取水,但发现没水。他便叫道:“老,尼姑你等着,我去烧水。” “有劳小施主了。”老尼笑着说道。 不久后,张宁烧好了水,待凉了少许,才端着水给老尼。老尼一饮而尽,脸上露出了单纯的笑容。 “水虽甜,却比不上童子的善心。”老尼说道。 “听不懂。”张宁爽快的摇了摇头,然后从怀中掏了掏,取出了一个瓷瓶,倒了一下,倒出了十几颗小药丸。 张宁取了三粒药丸吃下,剩下的又放回去了。 “你家倒是颇为不凡,知道调理你体内的阴气。”老尼说道。 “听不懂。”张宁摇头道。 “这药丸你吃了多久。”老尼问道。 “不知道,我懂事后就开始吃了。”张宁说道,张宁又挠头道:“吃了挺舒服的暖洋洋,就是我越长越胖,现在是柳家巷第一大胖子。” “这药丸大补血气,你想必饭量也足,自然就发胖了。”老尼说道。 “还是听不懂,不过我吃饭确实挺多的,五大碗饭,三五斤牛肉一顿饭就解决了。”张宁颇为郁闷道。 老尼又与张宁聊了许久,张宁本是坐不住的性子,与这老尼谈话却十分的舒服,没有躁动。 老尼问张宁道:“小施主,你可知道佛陀割肉喂鹰的故事?” 张宁摇头道:“不知道。” “佛陀有一次外出,遇见了一饥饿的老鹰在追逐一只可怜的鸽子。”老尼将这家喻户晓的故事,缓缓说来。 “小施主觉得佛陀如何?”老尼末了又问道。 “不懂,但总觉得不太对劲。”张宁又挠了挠头道。 “佛陀舍身成仁,救了那鸽子,当然是慈悲,但细细想来却又不是慈悲。”老尼认真的说道。 “为什么?”张宁似懂非懂。 “佛陀救了那只鸽子,鸽子就要吃农民的粮食,农民少了一点粮食不会饿死,但也可能饥饿而狩猎充饥。那鸽子如果活下来了,如果是母鸽子,可能就生小鸽子,小鸽子又来吃农民的粮食。” “再说那老鹰,老鹰吃了佛陀的肉吃饱了,虽然放过了这头鸽子,但有了力气之后,就会吃更多的猎物,蛇,老鼠等等。” “小施主觉得怎么样?”老尼问道。 “我很蠢笨,但总觉得不太对劲。”张宁又挠头道。 “佛陀喂饱了鹰,救了鸽子,一时慈悲,却影响了更多的生灵。这到底是慈悲,还是恶意?” “我佛门弟子普度众生,如人间有瘟疫横行,弟子便寻药救人。但是救的人之中,有的人未来沦为盗贼,杀戮良善。当然也有好人,但好人为了活下去,也可能变成坏人会残害生灵。” “我佛门有放生池,常有善男信女放生王八,但王八又吃了池塘内的小鱼,这是慈悲吗?” 老尼一连话语,听的张宁两眼冒金星。 对小小的张宁来说,这些都太深奥了。还不如练刀,修炼真气来的简单,他可是天才,小小年纪刀法已经出神入化,真气已经无比雄浑。 “贫尼觉得这都不是慈悲,真正的慈悲,便是冷眼看世界。天地有佛陀也转,没有佛陀也会转。少造杀孽,少管人间之事,便是大慈悲。所以先贤有言,天何言哉,四时生焉,万物兴焉。” “这世界少了大慈大悲的佛陀,或许这人间会更加的清爽。” 老尼又说道。 于佛门而言,这一番话已经是离经叛道了,若叫佛门中人知道,必定会将老尼挫骨扬灰。 但是老尼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身上却绽放出了纯净的佛光,仿佛云端菩萨。 “佛陀说有无数世,今生不能成佛还有来世,还有万万世。但岂不知,每一次转世,便要抹杀一位孩童。让父母失去了孩子,让孩子失去了孩子。贫尼不愿如此,寿元将尽,本想寻一处地方圆寂。能遇到小施主却也是缘分。” 老尼又说道。 “我有一段经文你且听着,日夜默念三年,你便不需要出这药丸了。”说罢了,老尼闭目开始诵经。 张宁记性很好,虽然事发突然,但还是一一记下了。 待老尼诵经完毕,手捏莲花印,含笑化作了一道佛光,带着舍利子射入了柳家。于是今天柳家小妹开口说话。 也是今天,张宁学会了一段经文,不再受到魂魄内的阴气困扰。 其实这与老尼自己说的道理相违背,因为今天帮了张宁,未来张宁便会影响到很多人。 今天帮了柳秀秀开口说话,传下了舍利子,来日也会影响到很多人。 虽然知道少做,少管,只冷眼看四时变化,王朝更替便是大慈悲,但是毕竟是佛门女尼,着实不能看一位心善的少年受阴气侵袭,看一位心慈的女娃不能开口说话。 张宁愣愣的看着一幕,心想,莫非真的是老妖婆,化作一道光消失了????? 这件事情后来被回来的张安世知道了,他沉默了一声,然后摸着张宁的头说道:“这是受了人家恩德了。你便记下那老尼说的话,将来少管闲事,少杀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除夕 张宁抱着柳秀秀坐在凳子上,一如小时候一样,将发生在十余年前的事情,告诉了柳秀秀。 柳秀秀听完之后,十二分的懵。 “我体内有舍利?”柳秀秀过了很久后,才吃惊道。 “是啊,有呢。那青莲灯有些门道,居然能探查出这件隐秘。”张宁点头说道。 “那我真要去做尼姑吗?”柳秀秀闷闷不乐道。 “可以学佛法,但不需要真的出家呀。放心,待时机成熟,我便带你去见李元霸,让他安排一座好的庵堂,让你修习佛法。李元霸倒是好,远走江湖一了百了,家里的事情却让我担待了,也是他出力的时候了。”张宁难得有些不忿道。 柳秀秀更茫然了,李元霸?那不是李骠骑的长兄吗?不是说失踪了吗?但似乎张哥哥知道李元霸在什么地方一样。 张哥哥居然会骗人? 过了片刻,张宁渡了一道真气给柳秀秀,让柳秀秀入睡,然后抱着柳秀秀放在床上。 今天这妮子也累了,好生休息吧。 “佛门广大,有各种人,也有各种思想。这青云庵便是顽固不化的,真是头疼。”张宁想起了今天在青云庵发生的事情,便觉得头疼的紧。 同样是佛门女尼,那老尼与慧静师傅完全就不是一种尼姑。 而想起多年前的事情,张宁则是有些感触。 “虽然我张家画地为牢,守在齐都隐居下来,对我的成长有颇大影响,但那老尼的影响也不少啊。” 张宁曾经对天涯浪子说过,若是你轻薄一普通女子,我少不得要杀你。但是你轻薄李悠然,我就当看不见了。 为何。 因为白衣教纵横天下,李悠然又哪里是良善,今日之果,前日之因。既踏入江湖,便要有身败名裂的觉悟。 所以张宁冷眼旁观,虽然同情王骁将忠臣不得好死,却不扬刀诛杀张百公。虽然绝巅城灭绝神龙教上下,却也只是拒绝了逍遥侯的招揽。 这天下有我张宁会转,没有我张宁同样会转。 而且今天做下自认为正确的事情,传唱千百年后,后人却未必觉得那是正确的事情。 总而言之,关起门来江山一统,少管花花世界的闲事才是好。 青云庵事情既惹了张宁不快,又勾动了张宁童年时候的记忆。不过幸好的是,青云庵没有下一步举动。 这让张宁放下心来,尽管他很讨厌青云庵的女尼,但终究是下不了手啊。他也是承了佛门女尼情的。 李家小妹在杭城没有太多亲戚,而且懒得走动,又没有好友,而距离凝脂书院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她大多时间都是缠着张宁和柳秀秀。 与二人一起逛街,游玩,这一次不去庵堂了,咱们去佛寺,道观。他们很幸运的再也没有遇到类似于青云庵的事情。 寒冬飞雪凌厉无匹,但也有尽时。那便是春天。过年也叫春节,春节的前夜便是除夕。 因为李家小妹的情愫,所以这年除夕。张宁,柳秀秀,李家小妹三人都是第一次与家人分隔,三个人凑在一起过除夕。 除夕夜。 别院外飞雪连天,白茫茫一片。暖阁内,温暖如春。张宁,柳秀秀,李家小妹一起凑成一桌,开吃火锅。 这玩意是从西川传过来的,只要将肉片放入锅内烫一烫,便可以吃了。张宁与柳秀秀是土包子,从没吃过,李家小妹却是经常吃。 除夕夜吃火锅,当然也是李家小妹提议的。 “怎么样,好吃吧?”李家小妹看着吃的不亦乐乎的张宁,柳秀秀,很开心道。 “好吃,好暖和。”柳秀秀不断的嚼着,腮帮子鼓鼓的很开心。 “别有一番滋味。”张宁也说道。 “好吃就多吃一些。”李家小妹很温柔的为张宁夹了肉片,细声细语。 宁国公府别院内虽然人少了一些,但至少欢声笑语。而邻居李府上,却是冷清的很。 李府偌大的宅院内,还是留守不少奴婢下人的。在高松阳没有入住之前,这宅院内倒也自在。 管家是顶端,最下边是粗用下人。 但是高松阳入住之后,便不自在了。偌大的宅院上下奴婢,却要伺候一位老乞丐,更别扭的是这位老乞丐还脾气古怪。 就像是今夜除夕。 李府的管家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请高松阳吃用,高松阳却独取了一壶酒,来到了后院凉亭上,看雪饮酒。 这漆黑的夜,这白色的雪,无比凄凉。 “我有多少年没有与人一起过除夕了?”高松阳将死之人,却复出办一件大事,意志坚毅,为人决绝,但此时此刻却是少有的有些寂寥。 神丐毕竟也是人。 除夕过后,飞雪连天,足下了五六日,接下来几日又是阴沉沉的天气,积雪不化,冷的彻骨。 幸好元宵之前,天放光亮。暖暖的阳光落下,既驱散了寒冷,暖和了身子,也融化了积雪。 待元宵节到来的时候,这天已经不冷了。普通百姓多穿些衣裳,也可以在外活动,不至于被冻死。 元宵夜,张宁带着柳秀秀,加上拖油瓶李家小妹一起看花灯。张宁一身锦泡,白衣胜雪。 李家小妹梳妆打扮,贵气迫人。 柳秀秀也经过打扮,穿上了好的衣裳,但是因为衣服太厚,裹成了一个球,但还是冷的发抖。 在张百公没有掌权之前,齐都也有元宵花灯。以前张宁就会带着柳秀秀去看花灯,但是自从张百公掌权后,齐都宵禁,便也没了花灯了。 这一次来到杭城,才又有机会来看花灯。而且江南水秀之地,花灯与齐都也有些不同,秀气雅致许多,别有一番风味。 道路上人来人往,多数都是成双入对的情人。三人逛了一会儿,柳秀秀有些累了,便在一处花灯前停了下来。 这时候,一阵马蹄声响起。 “庐陵侯过境,好狗不挡道。”庐陵侯杨光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带着家奴在花灯会上纵马,惊动了许多鸳鸯,然后洋洋得意的驾马而去,前往旁边的红河河畔,不需多想便知道是要去那胭脂阵内闯一闯。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下第一美人 花灯会上,人仰马翻。 “这个混蛋,简直是丢了整个大齐国皇族,功臣们的脸面。”李家小妹双手叉腰,瞪着眼睛,但很快又意识到这不温柔,于是收起小手,乖静站着。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传承越久的家族就越有机会出纨绔子弟。相反,杨家的纨绔子弟是极少数的,做的还算不错。” 张宁摇头说道。 身为千年王朝,杨家真的非常强大。在这上千年的时间内,杨家出现过多次危机,但是杨家的王爷,公,侯都会挺身而出。 就像张百公目前掌权,只手遮天,但是杨家的反抗仍然源源不断,上一次北方八州大乱,便有杨家诸王在出手,事后当然被张百公清算。 但是这天下杨家的人太多了,王,公,侯,以及没有爵位的皇族子弟。 这些皇族中有可能藏着阴谋家,强者,豪杰。正因为杨家如此强大,再加上又多与功勋家族联姻,张百公虽然只手遮天,但却还倾覆不了大齐。 崔成化才说,张百公只是弄权而已,张百公死后,这天下还是杨家的。 张宁也才告诉李女王,让她百忍成金。若是暗中动弹,没准才会有杀身之祸。 柳秀秀站在旁边一点也听不懂,她就是有点讨厌杨光。这个家伙居然要烧掉青云庵,虽然青云庵也挺讨厌的。 但那么做太过份了。 花灯会之所以在红河河畔附近,那是每年元宵节都会有许多文人雅士携妓逛花灯,然后回去红河河畔花船上饮酒作乐。 也有年轻文人结群逛花灯,终点则是花船押妓。 花灯会议尽头便是红河,河畔上的无数花船,便是那胭脂阵。张宁是不会去花船玩的,就算李家小妹与柳秀秀不在身边也不会去。 上一次去胭脂楼不算,因为那是被天涯浪子给骗去的。 因此花灯尽头,便是折返回家了。不过李家小妹却拉了拉张宁的袖子,昂起小脑袋在看热闹。 张宁便也转过身去看了一下,看到了庐陵侯杨光,风云公子吴风采。 一位是朝廷宗侯,一位是天机门天地二榜中地榜十八位的江湖强者。按道理,这二人不应该有交集才对。 但现在这二人确实是对上了。 张宁又看了看风云公子背后的花船,便有些明白了。那花船宽大不提,楼阁高耸,看着仿佛是宫阙,而不是一艘船。 远远的便能闻到胭脂与女子体香混合的香味。花船前挂着灯笼,灯笼上写着“胭脂楼”三字。 却是大齐国内不知道是江湖组织,还是青楼组织的胭脂楼。而听天涯浪子说,风云公子吴风采迷恋胭脂楼头牌青倌人,燕紫云。极有可能做了胭脂楼的打手。 现在风云公子站在这里,或许那号称江湖第一美人的燕紫云便在这座花船上。 这艘花船前聚集了很多人,有江湖豪客,也有文人雅士,也有庐陵侯杨光这等权贵。与之相对的,便是持剑而立,一脸颓废的风云公子。 “听闻胭脂楼的青倌人燕紫云就在这艘花船上,凭什么不让我进去。不就是青楼吗?大爷我有的是钱。” 一位大腹便便的杭城富商,一脸的我有钱,我是大爷的样儿。却惹得不少人一阵翻白眼,如果胭脂楼的头牌青倌人是用钱就可以见到的,那还是头牌吗? “谈钱实在俗气,燕姑娘从不谈钱,她只谈文和武,若是能在这元宵佳节做上一首应景的好诗,那便可入花船饮酒。武功登临天境,天机门天地二榜有名,也可上船。钱?别看你大腹便便穿着富贵,但却未必有我家钱多呢。” 一位穿着朴素的青年,展开手中画着山水画的折扇,鄙夷的看了一眼那富商。 却不知道哪家的有钱公子,低调出游。 那富商刚想出口反驳,但见到这青年公子顿时大吃一惊,同在杭城中富商圈子混,他却是认得这位公子乃是杭城四大富商李苗之子,李贵。 传闻那李家家境巨万,对钱已经没有追求,所以那李苗就为两个儿子取名叫做权,贵,希望讨个吉祥,李家能够在子辈踏入权贵阶层。 这杭城富商哪里还敢献丑,灰溜溜的走了。 而花船前站立,却不得进入花船的人,多的是李贵这样的富商之子,一等文人,天境高手。 他们也不敢吵闹,只是望洋兴叹。因为前方立着的那持剑人,乃是风云公子,一剑便可以削掉他们的脑袋。 有恃无恐的只有杨光了。 “你这个混蛋,孤乃是庐陵侯,杨家皇族君侯,你们胭脂楼不过是青楼,那燕紫云再美也不过是青楼妓女,居然敢将孤拒之门外。” 杨光双手扶着腰带,叫嚣道。 四周的文人雅士,江湖豪客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风云公子迷恋燕紫云,这一番话实在是太臭了。 “噗嗤!”一道剑气连秋水,从杨光的脖子上划过,割开了皮肉后,却又化作了一道清风消散在天地间。 杨光楞了一下,然后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血,孤流血了,孤流血了。”杨光弯着腰嚎叫道。 “君侯,君侯。”左右家奴手忙脚乱的上来帮忙止血,却对风云公子敢怒不敢言。 “带着你们的君侯下去,若是再嚎叫,我便杀了他。你们知道,我做的出来的。”风云公子颓废的面容上现出了凌冽之色,冷意十足。 “是是。”家奴们连忙点头哈腰,不管杨光叫嚣嚎叫,抬着杨光就跑。 “风云公子已经怒到了极点,但却还是忍下了这半口气,没有将杨光那混小子的脑袋给割下来,杨家果然还是杨家。”李家小妹心直口快的感慨道。 张宁点了点头,除非是真正的亡命之徒,否则江湖上没有人敢杀杨家的庐陵侯。 热闹也看过了,张宁正打算带着李家小妹,柳秀秀一起离开。这个时候,一位美人从花船中走出,立在船头对着张宁唤道:“无名先生既然来了,何不来船上小坐,饮一杯酒,听我家姑娘弹一曲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无名无姓 “无名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在场众人先是一阵迷惑,居然有人叫这个名字?但紧接着,却一片哗然。 “无名?是那个无名吗?灭了霸刀门,山柳城外一战,将朝廷神秘高手甲一惊走的无名?” 率先醒悟过来的是那些江湖豪客,一位青袍带刀男子失声说道。 要说江湖上公认声名最显赫,实力最强的人未必是无名,毕竟天榜上的人物,尚有许多人未与无名交过手。 在最新一版上天机门没有将无名列入,但是普遍认为无名能够排入前五,只是天机门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将无名排入其中。 但是要说最近江湖上最显赫的存在,那就是无名了。无名先灭了霸刀门,而后血河神功一战,出尽了风头。 惊走了两剑就击败了武雄烈的甲一。 这偌大的声望,便带来了许多人的窥视,有人想要利用无名达到目的,有人想要结交无名,有人想要一步登天,挑战无名。 但不管是谁,江湖上极少有人知道无名的过去。 传闻中天涯浪子知道,既然天涯浪子知道,那么绝巅城逍遥侯就知道。 武王阁也知道。 甚至天机门也知道。 但是这些门派,或人都守口如瓶,无名的来历晦涩难明。这样的人,或许会是流星,稍纵即逝。 尽管光亮璀璨,但终究不属于江湖。 没想到在今年的元宵节上,红河河畔居然能遇见无名,当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除了这些江湖人之外,富商与文人们也是反应了过来。因为这方世界没有纯粹的富商或文人,大部分的人都粗通武艺,与江湖是息息相关的。 尽管不曾在江湖上走动,也听闻过无名大名。 当众人顺着那船首美人的眸光看去,便见到了张宁,一身白衣胜雪,俊秀非常的青年。 加上身边李家小妹富贵非常,柳秀秀小家碧玉仿佛是随身丫头。 像极了公子小姐伴着丫头出游。 没想到无名居然是这样的人? 毕竟见过无名的人极少,在在场人们的心中,无名是一位顶尖刀客,一位顶级拳师,那种人应该散发着强大的威压,绝非是眼前这个人的形象。 张宁转过身来,从容不迫。 人的名,树的影。 既然踏足江湖,便要为名声所累,而今知道他身份的人太多了,终究会有泄露出去的可能。 张宁对于走入光亮下,让张宁这个名字浮出水面,已经有了觉悟。 “你家姑娘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对入花船饮酒没有兴趣,只能拂了你家姑娘的好意。”张宁拳掌相击,对着船头美人微微躬身,然后便从容带着柳秀秀,李家小妹离开了。 四周的江湖豪客,文人雅士,富商子弟都是一阵沉默。 这就是所谓的我之美玉,他之糟糠吧。 胭脂楼的头牌青倌人燕紫云乘花船来到杭城,多的是豪执万金,却不能见她一面的豪奢人物。 享誉江南的赫赫才子,也不能见其面容。 天境高手,也只能站在河畔遥望花船。 皇族庐陵侯也是如此。 江湖第一美人,谁不想见。 但是见不到的人只能望洋兴叹,能见到的人却是飘然远走。这或许就是人生吧。 便是立在河岸上阻拦众人上船的风云公子,望向张宁离去的背影也是微微感怀,若他有无名的定力,恐怕就不会有今日无法自拔了。 只是无法自拔也有无法自拔的妙处,虽然他知道终究是得不到那人,但只要看着那人,便已经觉得无比满足了。 所以哪怕是做胭脂楼的狗,他也愿意。 等离开了花灯会后,张宁与柳秀秀,李家小妹一起骑马回到了城中。柳秀秀早就将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了,她才不知道无名是谁呢。 李家小妹则是时不时的看向张宁,只觉得张宁的背影愈发高大,让她愈发无法自拔。 原来张哥哥便是江湖上显赫无比的无名啊。 李家小妹心中无比感慨。 原来是这样,爷爷生辰宴上,张哥哥以一己之力将世子之位定下。爷爷是恐怕知道什么吧。 所以青云庵内,张哥哥才释放出了那么强大的刀气。 “若是能躲在张哥哥的怀中,一辈子都能遮风挡雨。只可惜,有人比我先躲进去了。” 李家小妹很妒忌的看着张宁怀中一脸懵懂的柳秀秀,真是幸运的人。 我怎么就没生在张家隔壁? 不久后,三人回到了宁国公府别院外,张宁将柳秀秀抱下来,抬起头来看了一旁李家宅子。 神丐高松阳正坐在屋顶喝酒,元宵佳节,明月当空,独自一人喝酒,分外凄凉。高松阳也看到了张宁,二人隔空对视了一眼,没有多做什么举动。 回到别院后,三人各自睡下。十六这天,李家小妹就去凝脂书院报道去了,这小拖油瓶离开后,张宁与柳秀秀却还是没有机会享受二人世界。 李家小妹离开后不久,张宁便叫醒了还在睡觉的柳秀秀,让她赶紧洗漱吃饭,一起游山玩水去。 但没等柳秀秀把热粥喝完,便见一位美婢来报。 “门外来了一位恶客,说是要见公子。”美婢对着张宁福身道。 不告而来是为恶客,见与不见多不失礼数。张宁皱了皱眉眉头,问道:“什么客人,又为什么要见我?” 张宁不能觉得,可能是与昨晚上被人叫出无名有关。 “是一位颇为气派的老爷,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童子而来。婢子听他口气,似乎要让童子拜公子为师。” 美婢低着头说道。 这件事情也在府中传开了,国公府的美婢们也都粗通武艺,对江湖略知一二。正因为如此,她们才会震惊于张宁便是无名。 这位如玉一般的公子虽然冷淡了一些,但待人客气有礼。着实不像是一位拿着刀子纵横天下的凶人。 不过震惊之余,府内的下人们都是挺高兴的。没想到夫人居然请了这样的人物来保护小姐,那我们可就真的是高枕无忧了。 张宁自不能知道美婢心中所想,他只是皱起了眉头。 果然是名声所累。 第一百一十四章 庐陵侯要拜师 别院外,立着一位中年男子,手中牵着一位幼童。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杭城四大富商之一,将两个儿子分别取名叫权,贵的李苗。从那李贵,以及李苗身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暴发户的气息了。 李苗本人相貌堂堂,眉目间有一股凛冽之气,腰腹虽大,却反而升起威武之感。衣着锦绣,刺绣非常低调高雅。 李家已经富过五代,家财巨万,对于财帛的是已经不热衷,反而对于进入权贵阶层,却是执念深甚。 而要想进入权贵阶层并不简单,除了朝中有人之外,还需要自身的实力够硬。奈何李苗,以及两个儿子都不是习武的材料,就李苗身侧的孙子李云,有不俗的天资。 所以李苗花费无数,便仿名师,打算培养孙子成才。 就在这时,那名震天下的无名居然来到了杭城,李苗立刻心动。不过问题是无名此人凶名在外,住的又是宁国公府的别院。 这冒然上门,恐怕不太妥当。但是李苗又是不愿意放弃这大好时机,左思右想,终于还是祖上传下来的白手起家的精神占据了上风。 “失败也不过是被人呵斥,如果成功拜无名为师,等我孙儿登临天境,再依靠我李家财力,必定能登临权贵。” 所以李苗一咬牙,便一大早的带着孙子来巴巴拜见。李苗日常出门有四人大轿子,左右家奴护卫。 但今日却不敢摆谱,单人带孙前来。 门已经敲过了,来意也已经送进去了。此刻天气还寒,但是李苗的额头上却冒出了少许的汗水。 他手中的李云却是无知无觉,不知道此行意味着什么。 不久后,别院内出来了一位美婢,正是向张宁禀报的那位。 “这位姑娘,可是无名先生愿意见在下?”李苗以杭城四大富商的身份,却对婢女卑躬屈膝,姿态极低。 美婢却也是教养好,笑着福身道:“李老爷,我们家公子却是不见外人呢。” 李苗闻言极为失望,有心想要胡搅蛮缠一阵,但是又看了看这座宅子上挂着“宁国公别院”的匾额,又想起无名在江湖上的威名,便是叹息了一声,不敢胡搅蛮缠,对着美婢拱手一礼,转身离去了。 听闻无名就在杭城,颇有一些人起了与李苗一样的心思,但是真正有胆量上门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类似于李苗这样富商登门,只此一例,从这也不得不佩服杭城李家人的胆量。 美婢立在门下片刻,看着李苗背影消失,这才打算折返回去别院内。但这时候,便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紧接着便见到了一对家奴簇拥着一匹骏马向别院而来,骏马上跨坐着一位极为富贵的青年,正是李家小妹的大侄子,庐陵侯杨光。 这位美婢不认得杨光,便没有多事,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向别院内走去。杨光却是在马上挥手道:“这位小姐姐稍待,劳烦小姐姐转告孤的姑姑李骠骑,说是她亲爱的侄儿杨光来看她了。” 话音落下,杨光便已经策马来到了门前,翻身下马,很有礼貌的美婢拱了拱手。 “请客人稍待。”美婢闻言极为惊讶,但却不敢怠慢,对着杨光福了福之后,转身去告诉张宁去了。 李家小妹去书院上学去了,苏双随身跟去,目前府内最大的就张宁了。 杨光立在府门前,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脸的鬼主意。 别院内,柳秀秀房间。这妮子总算是吃饱喝足了,打算跟着张宁一起出门游山玩水。这时候美婢走了进来,禀报了杨光的事儿。 张宁对那纨绔子弟印象极坏,本不想鸟他。但李家小妹也确实是说过,那是她侄子。现在李家小妹不在,总不能拦着对方进入别院吧。 想到这里,张宁便对美婢说道:“引入大堂内奉茶,再派人去告诉骠骑。” “是。”美婢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张宁则带着柳秀秀一起走出了房间,前往前院大门。 “张哥哥,我们今天去哪里玩?”柳秀秀拉着张宁的手,因为李骠骑不在所以特别开心。 “去河边钓鱼。”张宁笑着说道。 “钓鱼好啊,好久没有吃到张哥哥烤的鱼了。”柳秀秀眯眼笑道。 一对鸳鸯手拉着手前往大门口,却碰到了被美婢引入的杨光。这杨光正一脸鬼头鬼脑的打量着别院,见到张宁立刻仿佛是孩儿见到了老娘。 “师傅。”杨光嚎叫了一声,噗通一声跪在了张宁的面前,想伸手抓住张宁的双腿,却被张宁闪开了。 张宁与柳秀秀都被吓了一跳,柳秀秀下意识的往张宁身后夺躲了一下。张宁则皱着眉头看杨光,这家伙搞什么鬼。 见没抓住张宁的双腿,杨光一阵灿灿,然后便厚颜无耻道:“师傅,你别看孤,哦不是,我,我这样。我其实最尊敬江湖豪杰,尤其是像师傅一样纵横天下的豪杰。经常幻想有朝一日,能够纵横天下。所以想拜师傅您为老师,学习您的武功。我知道我脸皮不够,请师傅看在我姑姑的份上,答应了吧。” 说到这里,杨光咚咚咚爽快的给张宁磕了三个响头。 柳秀秀从张宁身后探出头来,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个家伙。这个家伙如此跋扈骄横,想一把火烧了青云庵这座千年古刹。 虽然她也讨厌青云庵的尼姑们,但是还是觉得杨光太过份了。 还对李家小妹这个姑姑非常无理,说什么我姑姑多了去了,不值钱什么的。 元宵节花灯会上,这人纵马驰骋,搞得人仰马翻。又在花船前污言秽语,厚颜无耻,终究是被那剑客给砍出了血。 柳秀秀不由自主的往杨光的脖子上看了一下,血已经止住,但伤痕犹在。 “这个人不会是想学了功夫,去找那个剑客报仇吧。”柳秀秀情不自禁的想着。她对江湖无知,仍然不明白她张哥哥在江湖上的名声地位。 她也无所谓,张哥哥就是张哥哥呀。 不仅是柳秀秀觉得杨光是打算学了武功去找风云公子报仇,便是连张宁也是这么觉得的。 别说张宁没有想收徒的念头,便是有也不会收下这个狗屎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真是快活 “我拒绝。”张宁摇头说道,然后拉着柳秀秀便走。杨光却是不依不饶,闻言立刻扑上来说道:“师傅您不能这样啊,您可是我姑姑的小情人。您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张宁躲开了这飞扑,只觉得这人糟透了。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信不信我学那风云公子,在你脖子上开道口子?” “呃!”杨光顿时捂住脖子,不敢动弹,看着张宁与柳秀秀一起扬长而去。 “我是不会放弃的。”杨光握起拳头,恶狠狠说道。 ............. 青云庵。 自从青莲灯绽放,慧静师傅引渡柳秀秀失败之后,青云庵便开始封闭庵门。虽然少了许多善男信女烧香祷告,失了热闹,但却也清净了许多,看着更像是佛门清净之地了。 大雄宝殿外,那刀气掠过的痕迹犹在。按照时间算事情过去不短,如果修补早就修补好了。 但是慧静师傅却留下了痕迹,待师妹慧贤回来观看刀痕,制定对付那恶徒的策略。 就在今日,慧贤师傅也就是天榜排名十一的青莲居士回来了。 “师姐。” 禅房内,慧静师傅盘腿而坐,拨弄佛珠诵经。一声呼唤响起,紧接着一位清丽女子从外走了进来。 这女子一袭黑衣,肌肤雪白,长发及腰,容颜极为清丽,双眸比她的面容更冷,她手中握着一柄剑。 这便是青莲居士,因为要在江湖上走动,又要隐藏女尼的身份,她便蓄起长发,号称青莲。 “师妹你总算回来了。”慧静师傅睁开了眼睛,眸中闪过了喜意与冷厉并存之色。 身为佛门子弟,却痛失有缘人。 这让慧静五内俱焚,夜不能寐。纵使成日念经也不能平息心中愤怒,更觉得愧对佛陀。 此刻见了强援回来,自然是士气大振。 “师姐,那有缘人呢,立刻带我去见她。”青莲居士性子比慧静师傅还烈,还要急,否则也不会仗剑江湖,斩杀恶徒了。 “先等等,那恶徒实在是厉害。我先带你去看看那恶徒留下的刀痕,再做计较。”慧静师傅却是摇头说道。 “有何可看的。这大齐江湖的顶级刀客我都认识,却是没听说过那恶徒的模样。估计是无名小卒。若他放了有缘人入我青云庵便也罢了,如若不然,便用武力制服他。”青莲居士颇为自傲,戾气很足。 若是寻常佛门的女尼师姐妹,便会觉得不对了。但此刻慧静师傅本人也是那样的人,只觉得同仇敌忾而已。 但是慧静师傅却比青莲居士多一些理智,她摇头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也知道师姐我虽然江湖无名,但也不弱,却被他一刀放倒,他绝非常人。” “好吧。”青莲居士勉强应了,随即师姐妹二人一起来到了大雄宝殿前观看刀痕。 “这刀气!!!!” 青莲居士毕竟是天榜十一的高手,见识远过于慧静师傅,她底下身子抚摸地上的刀痕,感觉着这可怕的刀气,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天下顶级的刀客她都见过,甚至与其中一二比试过。从这地上的刀痕来看,对方绝对有顶尖刀客的实力。 江湖上果然卧虎藏龙,居然隐藏着如此强大的刀客。 不过青莲居士不知当时释放的刀气只是张宁随手施展,又手下留情,所以刀气才会如此普通。 否则青莲居士当会计较一二。但此刻她抚摸刀痕后,便觉得尚且可以匹敌,又对于引渡有缘人十分热枕,心中之气便是直冲云霄,一往无前。 “怎么样师妹?”慧静师傅期待问道。 “那人绝不寻常,但只要我与师姐联手,再加上觉字辈的三位师侄,摆出青莲阵便可以胜之。” 青莲居士断然道。 慧静师傅闻言却是皱了皱眉眉头,因为她的师妹乃是天榜十一,青云庵的剑法出神入化。 但即使是如此,却还要摆出青莲阵,对方难道有天榜前五的实力? 这反倒是让慧静师傅有些迟疑,她说道:“师姐我也去找了法华寺的高手前来助拳,不如再等待几日?” “不能再等了。那等与佛有缘的人,绝对不能让她流落在外。不是说他们是一对小情人吗?如果让他们干柴烈火,那就一切晚了。” 青莲居士断然说道。 “好。”慧静师傅一想到这个,顿时也觉得肝火旺盛,便点头道。随即,二人便一起行动,带着三位觉字辈天境高手一起,往杭城方向而去。 其实慧静师傅并不知道有缘人在什么地方,但是青莲灯会指引。 而这段时间青云庵封门,庵内也不知道是那张宁便是无名。不过就算是然她们知道,她们还会动手。 毕竟张宁虽然声名显赫,惊走了甲一,但却从未真的与天榜前五交战过。 总会有人心存侥幸,更别说青云庵对于佛门有缘人十分迫切。 ............... 傍晚! 残日落下,只剩下火烧一般的天空。 红河河畔一处偏远的地方,张宁躺在一株大树下,一点也不怕脏。鱼竿已经收起,就放在树边上。 这鱼竿还是今天才买的,除了鱼竿之外还买了鱼篓,还有刀。河边柳秀秀正蹲在地上杀鱼。 这一天张宁就钓了许多鱼,但是小的放掉了,最终只剩下了三条大鱼。张宁两条,柳秀秀一条这么分配了。 河边的烤鱼没那么讲究,不过就是燃起篝火,将鱼串起来插在地上烤,再放些盐巴调料而已。 不过手艺好的话,还是可以很好吃的。 而张宁的手艺就不错。 张宁小时候可是个吃货大胖墩来着,他经常带着柳秀秀一起去齐都外的河边去捞鱼,他水性很好,水中犹如蛟龙。 不过后来长大了,他觉得捞鱼太凶残了,不如钓鱼好打发时间。便学着钓鱼客买了鱼竿鱼篓,带着柳秀秀一起去钓鱼。 鱼钓上来后,一般都是柳秀秀杀。 因为秀秀觉得这样才显得她有点用,不是白吃鱼的。所以柳秀秀杀的一手好鱼,又快又稳。 “什么天下无敌,纵横江湖。只要有一口饱饭,悠闲度日便已经是幸福。当然,如果长生不死,那就更好了。” 张宁双手枕头看向天空那一片火红,心中觉得十分快活。 第一百一十六章 鱼跑了 张宁在此之前从未踏足江湖,却知道江湖很苦。因为爷爷张安世会告诉张宁很多隐秘的事情。 称霸江湖的事情是顶级人干的,必定脚下累累白骨。 霸者会为了称霸江湖做出很多怪事,有献给妻女诱惑敌人的。也有不近女色,不好财帛,只结草屋而居的隐忍之辈。 而那些为了名利仗剑斩人,或被人斩的人就更多了,天地二榜上的名字,便是杀人的榜单。 杀的人越多,杀的人越厉害,排位越高啊。 所谓江湖,如此简单。 张宁不乐踏足江湖,所以赤炼鬼王的事情,乃是崔成化所托,没办法才去的,而且化作云间客。 霸刀门一战是因为朋友,也化为无名。 血河神功一战,则是祖宗遗训。 如今涉足江湖尚且不深,却已经深陷泥潭。 人们都以为无名纵横天下,声名赫赫,却不知道张宁心中其实是无奈的。 反之观看白云,与柳秀秀河边吃鱼,才是真的快活。 “啊呀。”这时候正在杀鱼的柳秀秀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张宁顿时坐起,问道:“怎么了,可是割伤了手?” 话说已经好久没有与秀秀一起河边杀鱼了,看来秀秀的手艺荒废了。张宁赶紧上前查看,若是真伤了手,少不了要渡去一道真气疗伤。 来到河边,却见柳秀秀哭丧着脸道:“鱼开膛破肚后跑了。” 三条大鱼,就剩下了两条在河边。张宁闻言乐不可支,差点笑了。 “跑了就跑了,两条鱼刚刚好,分赃均匀。”张宁笑着安慰柳秀秀,然后拿起早就削好的木棍,取出调料盐巴,点燃篝火烤鱼。 张宁的手艺真的很可以,许久后鱼香味儿便冒了出来。柳秀秀还狠狠的咽了咽口水,但是却没动手。 因为她知道还需要等一下呢。 不久后烤鱼烤的金黄,少许油脂落下。张宁这才取出了一条烤鱼,放在嘴巴上吹了吹,这才递给柳秀秀。 柳秀秀眉开眼笑的吃着。 张宁摸了摸柳秀秀的脑袋,这才取另一条吃。 张宁本来两条鱼都不够吃,一条鱼下肚连垫底都不算,不过柳秀秀吃了一条鱼就饱了,这也就够了。 吃了鱼后,张宁拿着鱼竿,柳秀秀将菜刀放入了鱼篓提着,二人并肩而行,天色已经黑下,群星与明月引路。 .............. 宁国公府别院,大堂内。 李家小妹坐在上座上,脸上表情十二分的嫌弃。杨光坐在客座上,十二分的赔笑。 李家小妹的心情本就不是太好,一想到她要去书院学习,而张宁与柳休息两个人一起去玩,她就忍不住心如刀割。 回到家没见到张哥哥,反而见到这个纨绔侄子,心情差到了极点。 李家小妹脾气可不算好,绝对是难缠的人,也就在张宁面前才显得小鸟依人来着。 “你这笨蛋侄子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拜我张哥哥为师,也不照照你自己的样子。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孙子都抱上儿子了。成天拈花惹草,为了一个青倌人,还要烧掉一座佛门庵堂,真是出息。”李家小妹老气横秋,也趁机出气。 她可是记得杨光这个混蛋那日说的话,我姑姑很多,不值钱。 当然李家小妹这姑姑确实不是亲姑姑,而是沾亲带故的便宜姑姑,确实不值钱。 而正如李家小妹说的一样,别看杨光这纨绔模样,年轻英俊的面容,其实已经年过五旬,子孙满堂。 杨光闻言连忙赔笑道:“是是是,姑姑说的是。我以后再也不拈花惹草,再也不烧庵堂了。只求姑姑您帮忙在张公子的面前美言几句,让他收了侄儿为弟子。” “做梦。”李家小妹拍案而起,啪的一声,说道:“若是张哥哥收了你这样的弟子,我都要嫌弃他的眼光了。” 杨光哭丧着脸道:“姑姑真不肯帮忙?” “不帮。”李家小妹果断摇头,然后又说道:“听说你从早上开始就在了,中午已经吃了我一顿。我家穷实在养不起你,就不管晚饭了。回家吃饭去。” “宁国公府穷?”杨光瞪大了眼睛,这理由也太烂了。李家小妹瞪了一眼杨光,杨光只能悻悻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美婢来报说张宁与柳秀秀一起回来了。李家小妹哪里还管这便宜侄子,取出一个随身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美美的,然后才细步端庄的去迎接,哪里还有刚才的泼辣劲儿。 “这是变脸呢。”杨光心想。 杨光眼珠子一转,也跟了上去。 双方在前院相遇,李家小妹看着张宁与柳秀秀并肩走来心中泛酸,但还是欢笑迎接。 “张哥哥与秀秀今天去哪里玩了?”李家小妹问道。 “去河边钓鱼了。”柳秀秀笑着回答道。 “钓鱼?!”李家小妹楞了一下,她可从来不会去钓鱼。不过随即羡慕,与张哥哥一起就算钓泥鳅也是幸福的。 “晚饭吃了吗?”李家小妹又问道。 “没呢。”柳秀秀回答道。 “红儿,快让厨房上菜。”李家小妹喜上眉梢,连忙唤了美婢道。 “是。”美婢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师傅。”这时候杨光才从后边冒了出来,巴巴对着张宁说道。 “你。”李家小妹本想发怒,但想到张宁在旁边,便皱眉细语道:“侄儿啊,这个点儿你该回家用饭了,否则侄媳可是要担心的。” “好叫姑姑知道,侄儿的媳妇远在齐都,目前府中无人。”杨光爽快回答道。 张宁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将眉头皱起。倒不是因为杨光,而是因为某一些人。感觉到越发接近的气息,张宁转身又走向了别院大门。 “都怪你,自己是个嫌弃鬼还不知道,惹张哥哥生气了。”李家小妹顾不上温柔,瞪了一眼杨光。 “又是我?”杨光无语。 随即李家小妹与柳秀秀一起追了上去。张宁立在了别院门外,双眸直视前方,直到慧静师傅,青莲居士,以及三位觉字辈女尼出现在了远处。 “哎。”张宁叹了一口气,觉得很烦。 我已经手下留情,你们又何必如此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刀而已 明月当空,群星闪耀。 青云庵的五位女尼手持精钢长剑,披星戴月而来。待到门前与张宁对视后,青莲居士说道:“师姐,就是他吗?果然是真气雄厚,感觉到我们来了。也是有恃无恐,不让我们渡有缘人。” “就是他。”慧静师傅点头道。 “我已经手下留情,你们却冥顽不灵。”张宁淡淡说道。他当然看出来这位长发女尼真气雄厚,绝非常人。 但那又如何。 “不是我们冥顽不灵,而是你冥顽不灵。乖乖让我们带着有缘人入青云庵,否则便要你后悔。” 青莲居士释放真气,喝声道。 “你们这帮尼姑,居然在我宁国公府上放肆,小心我上告朝廷,将你们青云庵夷为平地。”李家小妹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咤声道。 柳秀秀则在一旁很担心的看着。杨光狐假虎威,也是双手叉腰站了出来,说道:“加上我庐陵侯。” 慧静师傅与青莲居士皱了皱眉眉头,朝廷的威慑力还是很大的,但是让她们放弃有缘人却是万万不能。 青莲居士说道:“师姐,劫了有缘人我们远走江湖,总有朝廷势力达不到的地方。” “好。”慧静立即点头道。 “这里到底是城中,未免伤及无辜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了断吧。”张宁却说道,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多了一柄柳叶刀。 “好。”青莲居士,慧静师傅到底是佛门女尼,也有这个顾虑,便求之不得道。 “骠骑你照顾好秀秀。”张宁转头对李家小妹说了一句,然后给了柳秀秀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踏步向前而去。 李家小妹十分不甘心,她可想跟上了。但又不愿逆了张哥哥,便只能握拳道:“喂,我告诉你们,要是你们伤了我张哥哥一根汗毛,我宁国公府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 李家小妹放下狠话留在别院不提,那杨光却是眼珠子一转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边上的李府。神丐高松阳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屋顶,正提着一壶酒饮用,见到众人走远,他放下酒壶,便也尾随了上去。 杭城宽松,便是夜里也不闭户。一行人很轻松的出了城门,又走了十几里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北边空旷无人,南方则是一片森林。 张宁立在北边,手中持着柳叶刀。杨光立在他的身边,张宁看了杨光一眼。 青云庵的五位女尼则立在南边,与张宁对峙。高松阳立在更远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想到你这纨绔也能跟上。”慧静诧异的看了一眼杨光,皱眉说道。 “你别小看孤,孤可是皇族君侯,多的是药丸吃,别说是孤资质不错,就算孤是头猪,也能成为地境巅峰。”杨光双手扶着腰带,雄赳赳气昂昂道。 但很快意识到自己说话有问题,连忙住嘴。 “你就是一头猪,朝廷养的猪。”慧静师傅冷笑了一声,然后呵斥道:“不想死的就闪到一边去。” 杨光张了张嘴仿佛要反驳几句,但很快就缩着头躲远了。 庐陵侯杨光只是一段小插曲,丑角而已。慧静师傅看向张宁,说道:“小子,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插手有缘人的事情,今天你便不会受伤。” “多说无益。”张宁摇了摇头,拔出了自己的柳叶刀,将刀鞘仍在了地上。双脚弓步,刀抱胸前,如怀抱日月。 “我师妹是天榜十一的青莲居士,虽然贫尼不愿意杀你,但刀剑无眼,难免误伤,你真考虑清楚了?”慧静师傅皱眉说道。 “师姐你不必多说,他有点实力,终究不会束手待毙的。”青莲居士说道。 “布青莲阵。”慧静师傅便不再多言,喝了一声。于是青莲居士抽出精钢长剑立在张宁身前,慧静师傅立在张宁右侧,其余三位觉字辈女尼则立在张宁后方。 虽然站立看似随意,但其中却有阵法的玄妙。 这青云庵身为佛门子弟,却用的是剑,而且这阵法颇有道家的韵味,实在是奇怪。 但张宁神色不动,身躯也是不动。 “青莲剑气。”先动手的是青莲居士,她手中长剑绽放出青色光华,剑气布满长剑,凝而不发,含而不露。 手腕转动,一剑刺向张宁。 与此同时,慧静师傅,以及三位女尼从四个方向,施展同样的剑法,刺向了张宁。 张宁已经吸入了一口气,此刻吐出。 身躯一转,刀光如龙卷风一般旋转,继而冲向天空。不知是一道还是无数刀的刀气纵横向四面八方。 这刀气很冷,冷的彻骨。 锋利,锋利无匹。 “咔咔咔!!!” “噗嗤,噗嗤,噗嗤!” 青莲居士,慧静师傅等青云庵的五位女尼,手中精钢长剑纷纷断裂,却是真气不敌刀气,护不住手中剑。 刀气去势不绝,在五位女尼身上的僧衣上割裂出无数道伤口,继而喷出鲜血,将她们掀飞,然后落在地上。 与她们一起落下来的,还有地上掀起的草屑。 张宁收起了自己的柳叶刀,弯腰捡起了刀鞘插刀入鞘。然后淡淡说道:“阵法是阵法,终究不是实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阵法也只是纸糊而已。” “你们太高看自己了。” “你!!!!” 慧静师傅料想不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她们师姐妹联手,加上青莲阵居然敌不过一位无名之辈。 “噗嗤!”慧静师傅气急攻心,又喷出了一口老血。 “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废话。”青莲居士却是硬气,冷厉的容颜上,尽是决绝之色。 “你们遁入佛门,却没有一点佛性。有佛法却只会用蛮力,你们的路错了。”张宁摇头说道,然后又道:“错在哪里,我说了你们也不会听。但我想如果废了你们的真气,去了你们的强势,你们便知道什么叫做柔弱,或许也能领悟出一点佛性。” 张宁言语未落,人便已经化作了残影向五位女尼袭去,不久后五道残影又化作张宁落下。 刹那间,张宁便废了这五位女尼,她们再也不能好勇斗狠。张宁落下后转头看向神丐高松阳,问道:“神丐呢?神丐为何跟过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圆光大师来了 张宁与柳秀秀与佛有缘,所以手下留情过一次了。 而且这一次张宁没有直接送她们去见城隍,也算是手下留情了。张宁的目的也不是废了她们,而是让她们失去了真气之后,能够悟出佛性。 也算是对得起与佛门的渊源。 而正如张宁所预料到的一样,效果立刻显现了。 “你,你废了我们的真气。”慧静师傅又吐出了一口血,脸上的刚强凌冽立刻散了大半,肤色苍白,甚至露出了少许女子的柔弱。 有力量是好事,可以自强,但也是坏事,会好勇斗狠。 慧静师傅一辈子强势,从未有过此刻一般柔弱过。 青莲居士也是一样,身为天榜十一,她杀过无数人,全部都是黑道绿林高手,绝对的凌冽冷酷。 与同为佛门的放下屠刀,圆修和尚是两个极端的例子。 但不管多冷酷多凌冽,当她少了手中剑的时候,终究还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已,柔弱无比。 张宁没有管五位女尼,而是看着神丐高松阳。平常的高松阳面无表情,那脸就像是真的树皮一样,没有生气。 但是此刻他的表情微微动了一下,露出了少许的凝重之色。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张宁,说道:“你们虽然动手了,但是青云庵的师傅们没有杀气,你也没有杀气。有机会的话我本想可以做个和事佬。” “神丐慈悲。”张宁朝着高松阳欠了欠身,然后说道:“那就请神丐送五位师傅返回青云庵吧。” 说罢,张宁便持刀离开了。 因钓鱼时候躺在泥土上的缘故,白衣不再胜雪,但是仍然从容不迫,犹如风中之神,飘然已经不知多远。 “师傅,师傅等等我。”杨光叫唤着跟上。 一场足以惊动江湖的大战忽然爆发,却又迅速分出了胜负,并且鲜为人知。 那个无名,一刀便击败了青云庵的五位女尼,其中之一便是天榜十一的青莲居士。 “神丐?您是神丐高松阳?”慧静师傅等女尼不在江湖上行走,所以不知道五十年前的上一代绝顶人物,但是青莲居士却在江湖上走动,自然听说过神丐大名,闻言露出了尊敬之色。 青莲居士双手染血,但所杀都是黑道绿林高手,自然是极正派的人。对于同极正派的高松阳,自然是尊敬的。 “不要多说了,你们现在真气已经废了。虽然还有肉身底子在,但是伤势也不轻。每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力气。”说到这里,高松阳从怀中取出了金疮药给众女尼,然后转过身去说道:“敷药吧。” 女尼们却是自认为稳操胜算,所以连金疮药也没带,如果不是高松阳在,恐怕是要好吃一番苦头的。 她们感谢一番后,接过了金疮药,掀起僧衣涂抹金疮药。又闭目修养了一阵,伤情都有所好转,苍白的脸色多了少许红润。 “敢问神丐,那人到底是什么人?”青莲居士最强也最先恢复了过来,沉声问道。 正如张宁所想的,失去了真气等于是失去了仰仗,这位刚强的女尼以前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是以武力为第一,而此时此刻,却开始思考问题了。 那样强大的人,江湖上绝非无名。 既然神丐在这里,而且看神丐与那人相熟,可以问问。说到底,她心中对于有缘人的执念还在。 “你们动手了,却连面对谁都不知道吗?”高松阳有些啼笑皆非,但枯槁的面容却是难有这种表情变化。 “无名。”高松阳又说道。 “原来他就是无名。”青莲居士露出了恍然之色,既有释然,也有震惊。 败给无名倒也是不是不可以接受,但是无名显然比传闻中更强,那一抹灿烂的刀光,先折断了她们笼罩着剑气的剑,然后又将她们重创。 一瞬间便完成了。 以一敌一,以一敌众,这可不是同一样事情,而是对方真的很强,很强。 高松阳等女尼们恢复了少许力气后,便护送着女尼们回去了青云庵。临走前,高松阳说道:“别再找他麻烦了,他已经手下留情,如果再有下一次,他真的会是送你们去阴司。” 慧静师傅,青莲居士听了之后应了,只是心里边却还是牵挂着有缘人。 对于这些狂信徒来说,自身的生命并不算什么,只要对佛陀有利,对佛门有利,她们可以舍弃生命。 不过事情还是出现了转折。又过了几日,法华寺的圆光大师来了。这位大师仍是老样子,僧衣芒鞋,颇为富态。 只是这一次他带来了两位小沙弥,其中一位手持方便铲,对于出家人来说,出行少不了方便铲。 当圆光大师到达了青云庵的时候,立刻便被女尼请入禅房,与青莲居士,慧静师傅见面。 “是谁,竟能将二位师侄的真气废了?”圆光大师为二人把脉之后,震惊无比道。 试问天下,能有几人能做到这一点? 屈指算来,不过寥寥而已。 那佛门有缘人,身边跟着谁? 这方世界佛门以法华寺为牛耳,天下佛门与法华寺都有渊源,而青云庵与法华寺渊源更深,慧静师傅的师傅与圆光大师同辈。 而身为佛门弟子,圆光大师对于有缘人,自然也是极为迫切的,只是比青云庵的女尼们要冷静许多罢了。 “阿弥陀佛,是那无名。”慧静师傅说道。 “还请师叔做主,将那无名制服,渡有缘人进入佛门。”青莲居士宣了一声佛号,伏拜在地道。 而慧静师傅则将柳秀秀,张宁的关系,以及事情发生的经过都告诉了圆光大师。圆光大师听完之后,简直是为两位师侄捏了一把冷汗。 “两位师侄,你们可真的是在阴司门口走了一遭。”圆光大师苦笑了一声,庆幸无比。 那无名可是好惹的吗? 真正的是勾魂索命,童叟无欺。 随即,他又说道:“无名先生说的对。二位师侄身为佛门中人,但举动未免太过刚强了。就算佛渡有缘人,但也需心甘情愿,感化可以,恃强凌弱可非佛家弟子所为。无名先生废了你们真气,却是帮了你们啊。以贫僧看,渡那有缘人,还不如渡二位师侄,因为二位师侄生了魔障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佛门高僧 又过了十余日。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温暖的阳光落下,照亮了大地。更将青云庵渲染上了一层金色,仿佛佛光生辉。 青云庵仍然封门,但是大雄宝殿的刀痕已经被修理抚平了。此刻,正有几位女尼正在庵堂内打扫。大 后方一处禅房内,圆光大师坐在蒲团上诵经,经文朗朗上口,有一种佛的韵味。 慧静师傅,青莲居士坐在下方,静听经文。 这些日子圆光大师便在给两位师侄念经,而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慧静师傅,青莲居士脸上的刚猛少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柔和慈善,当真是有了佛相。 “阿弥陀佛!” 经文念完,圆光大师宣了一声佛号,起身说道:“二位师侄记得,平常多诵经,少动妄念,此是超脱之道,否则必堕入魔道。” “阿弥陀佛,多谢师叔。”慧静师傅,青莲居士伏拜在地,拜谢道。 “贫僧要去杭城见无名先生,二位师侄就不必送了。”圆光大师说道。 “还请师叔稍等。”慧静师傅说道,然后她起身出了禅房,不久后又折了回来,手中拿着一盏青灯,正是青莲灯。 “还请师叔告诉无名先生,贫尼等知错,多谢先生能手下留情,给贫尼等这个机会。不过有缘人毕竟是有缘人,贫尼实在不忍有缘人流落在外,这盏青莲灯于贫尼来说不过是一件法器,对于有缘人来说或许可以助其得道,还请师叔将之托付给有缘人。” 慧静师傅低眉递上青莲灯。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圆光大师宣了一声佛号,欣然接过了青莲灯,然后他唤了两位随行的小沙弥,在女尼们的注视下,前往杭城。 杭城仍然繁华喧嚣,那一日的大战于杭城来说,没有任何波澜。圆光大师带着两位小沙弥,来到了宁国公府门前。 张宁立在门前,一袭白衣胜雪,恭候已久。 “多日不见,大师可还好。”张宁躬身问道。 “阿弥陀佛,有劳先生挂念,贫僧十分好。”圆光大师单掌宣了一声佛号,也是躬身还礼。 “昔日在临江时候,先生说让贫僧等不要追查先生下落,但时至今日,贫僧却忍不住还是来了,还请先生不要介怀。” 圆光大师然后说道。 “大师不必歉意。当时我本不想涉世太深,然而今日我既然踏足江湖,深陷泥潭,便不在乎那些了。”张宁笑道。 “大师请。”随即,张宁伸手虚引道。 “多谢。”圆光大师说道。 张宁请了圆光大师与两位小沙弥进入大堂说话,自己坐在主位上,请圆光大师坐在客座,两位小沙弥立在大师身后,不肯落座。 坐好后,张宁命了美婢奉茶,与圆光大师品茶谈笑,说了许多话,也包括青云庵与有缘人的事情。 张宁便也将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圆光大师,但仍然隐去了那女尼说的一些离经叛道的话语,只说是那女尼慈悲,见柳秀秀不能说话,于是赠了舍利,这才让柳秀秀成了有缘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当真是我佛门德高望重的前辈。”圆光大师宣了一声佛号,露出了尊敬之色。 说着圆光大师从袖子内取出了青莲灯,将它递给了张宁,并将青云庵的歉意说了。圆光大师又怕张宁误会,便说道:“这是单纯的善意,这青莲灯并不是邪恶的法器,不是旁门左道的东西。” “多谢。”张宁自是信这位大师的,拜谢一声说道。 “阿弥陀佛,既然见了先生一面,贫僧心愿了了,便也告辞了。只是临走之前,还想问先生一件事情。”圆光大师从坐上起身,弯腰道。 “大师尽管说来。”张宁说道。 “那神丐高松阳乃是上一辈的人物,与贫僧是同辈,但是交情不深,便没有登门拜访。但是贫僧却觉得,他既然五十年后重出江湖,必定是要办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无名先生与他比邻,可知道他是要办什么事情吗?” 圆光大师问道。 “不知道。”张宁摇头,然后又说道:“听神丐的意思,是有人托他办一件事情,但至今那托付的人,并没有说要办什么事情,是以他在宅邸内静等而已。” “阿弥陀佛,希望是好事不是坏事。像神丐这样的人出手,若是出了岔子,便要影响整个江湖的。” 圆光大师闻言叹道,尽显慈悲。 正如刚才所言,圆光大师问了这最后一句后,便带着两个小沙弥走了,张宁送至门口,待圆光大师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这才折返了别院。 回到别院后,张宁拿着青莲灯去了柳秀秀的房间。 柳秀秀正在房中摆弄织布机,她擅长干这个。 这些天张宁带着柳秀秀几乎将杭城外的名胜古迹游了一个遍,所以无事可做的柳秀秀就让张宁买了这织布机在家织布。 倒也不缺这点钱,就是在家无聊找点事情做。 谁叫邻家小妹不是大家闺秀,不会诗词歌赋,不会弹琴下棋,没有那么多的雅致消遣,只能织布了。 柳秀秀听见张宁的脚步声开心抬起头来,甜甜叫了一声“张哥哥”。但是立刻看到了张宁手中的青莲灯,因为青莲灯又放出佛光了。 “张哥哥,这灯怎么在你手中?”柳秀秀惊讶又愁眉苦脸,她真不想入佛门,她还没成亲呢。 本能对这青莲灯抵触。 “不必害怕,这灯现在是你的了。青云庵的女尼们也不会再找你麻烦。”张宁笑了笑,随即感觉到手中青莲灯一阵颤动,他便放开了青莲灯。 这青莲灯化作了一道青光,射入了的柳秀秀的眉心化作了一个莲花印记,然后隐去不见了。 “啊呀。”柳秀秀吓了一跳,捂着脑袋惊叫了一声。当然是摸了一个空,又惊叫道:“那灯呢?” “我不太清楚,但应该是在你体内吧。等时机成熟,我一定要让李元霸引你去佛门修行做个俗家弟子。” 张宁来到柳秀秀身前抱了抱她,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 “嗯,我不入佛门侍奉佛陀。但是做个俗家弟子,倒是可以。”柳秀秀红着脸想了想,说道。 其实俗家弟子她也不想做,总感觉佛门不是好东西,阻止她成亲。但主要是张宁让她去,她就去吧。 正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啊。 第一百二十章 灰衣人,黑衣人 隔壁李府。 神丐高松阳自从来到了这座府邸之后,除了偶尔在屋顶上,凉亭内喝酒之外,基本上都待在卧房内。 这日上午,高松阳便在床上打坐静养。 于他这种将死之人来说,真气是不可能再增加了,身体也失去了活性。修炼真气没有太大的意义,静养多活一些时日才是道理。 高松阳的寿元无多了,他觉得最多一个月便会下去见城隍。但是那请他来办事的人,却还没有告诉他办什么事情。 但是高松阳本人却是不急,因为他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 就在这时,高松阳睁开了眼睛。片刻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阵敲门声,伴随着李府管家的声音响起。 “老爷,有人送来了一张纸条。” “送进来吧。”高松阳眸中亮色闪现。 “是。”李府管家开门走了进来,将一张小纸条递给了高松阳,高松阳展开小纸条,上边写着,“东城外清风亭。” 高松阳收起了小纸条,眨眼间便消失在了管家的面前,几个起落便出了李府。 李府管家一阵茫然,这是去哪里了,回来吗? 他却是不知道,高松阳是不会回来了。 东城外清风亭,乃是私人修筑的小凉亭,平常人迹罕至。当高松阳来到清风亭的时候,便见到了一位灰衣人。 灰衣人极普通,乃是放在人群之中不会让人多注视一眼的人。 “你来了。”灰衣人说道。 “我来了。”高松阳点头道。 “故弄玄虚这么久,真是对不起了。但是相信我,你在杭城待的这么多天,绝对不是白费的。”灰衣人说道。 “直说什么事。”高松阳说道。 “杀一个人。”灰衣人说道。 “杀谁。”高松阳问道。 “这个人你已经见过了。”灰衣人说道。 “我见过了?”高松阳稍稍皱了皱眉眉头,随即眸中放出精光,“难道是他?” “没错,就是他。”灰衣人说道。 “他人不坏,似乎也没有久在江湖行走的心,你们为什么要杀他。”高松阳说道。 “这就不需要你多问了。”灰衣人说道。 “没错,我不需要多问。”高松阳沉默了片刻,点头说道。 “这些天你与他见过,说过话。那日城外青云庵与他大战,我不在现场,但你应该在现场。”灰衣人说道。 却原来神丐高松阳在路上酒肆外遇见了张宁,来到了杭城之后,又住在了宁国公府隔壁,却原来都是让高松阳好观察张宁,以做判断。 又因为高松阳性格磊落,所以怕高松阳露出马脚,灰衣人又故弄玄虚,没有说要办的事情,就是为了杀张宁。 这是一件极可怕的事情。有人,或者说有一伙人要杀张宁,甚至于请出了隐居五十年,将要死了的神丐高松阳。 而且高松阳居然愿意杀一个之前素不相识,在江湖上也没有劣迹的人。 “没错,我在现场。”高松阳点头说道。 “那依你看,你能杀的了他吗?”灰衣人问道。 “胜算不高。”高松阳沉默了片刻,又说道。 “几成。”灰衣人问道。 “三成。”高松阳回答道。 “太少。”灰衣人摇了摇头,然后从伸手入怀摸索了片刻,取出了一包东西,递给了高松阳。 “这是什么?”高松阳却没有接过。 “一种这方世界最顶级的毒药,无色无味。”灰衣人说道。 “你知道就算是这方世界最顶级的毒药,对于那样的高手来说,没有任何意义,除非是来自于这个世界之外。”高松阳摇头说道。 “没错,就算最顶级的毒药也对他不起作用。但是他吃了毒药就会感觉到不对,然后就会分出部分真气逼毒,就有破绽。” 灰衣人说道。 “我拒绝。”高松阳摇头说道。 “为什么。不用毒药你只有三成胜算,甚至连三成可能都没有。”灰衣人疑惑道。 “我高松阳答应你们杀一个我认为不错的人,已经是不仁。我绝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 高松阳说道。 “好吧。”灰衣人也不能强迫高松阳,因为高松阳并不是受制于他们,于是他收回了这包毒药。 “尽快动手,否则以你的性格,会露出破绽。而那个人并不蠢笨。”灰衣人说道。 “今天晚上。”高松阳说道。 “好。”灰衣人点头道。 谈话完毕,高松阳足下一点,几个起落便失了踪影。不久后,一位黑衣人落在了清风亭内。 这黑衣人与灰衣人一样,面容极为普通。 “他什么时候动手?”黑衣人问道。 “今天晚上。但是他没有选择下毒。”灰衣人说道。 “愚蠢。”黑衣人摇头说道。 “如果他不愚蠢,怎么会帮我们?”灰衣人反问道。 “是的。”黑衣人承认这一点。 “他不选择下毒,胜算极低。”黑衣人又说道。 “所以我们得做别的准备。”灰衣人说道。 “怎么做?”黑衣人问道。 “以神丐的性格,他不会选择在城中动手,因为在城中动手会无伤无辜。他会引诱无名去城外。你现在就入城,埋伏在城中,等神丐有所举动你就趁虚而入。” 灰衣人说道。 “劫走宁国公府的那丫头做人质吗?”黑衣人问道。 “不对。是那个姓柳的丫头。姓柳的丫头,才是无名最在乎的女人。”灰衣人说道。 “好。”黑衣人说道。 说完后,黑衣人也足下一点,几个起落便失去了踪影。灰衣人双手负在背后,遥望杭城方向。 “张宁,以无名的身份行走江湖,实则世代隐藏在天牢内的不出世的武林世家。霸刀门一战,二拳击败了钱学冲,但却原来是一位顶级的刀客。杭城城外,一刀便击破了青云庵的五位高手。但这是你的多少实力呢?三成?五成?七成?十成?神丐高松阳,能否杀了你?” 灰衣人淡淡说了一句,然后也起落离开了。 这时候一阵清风拂过,吹的地上的尘土飞扬,遮掩了亭子内为数不多的痕迹。没有人知道,有三位绝顶高手,在这里谈了两场话。 第一百二十一章 画眉 前半夜。 明月当空,群星暗淡。不时有乌云从飞来,遮掩住月光,使得黑夜无比漆黑。 柳秀秀房间内。 柳秀秀坐在梳妆台前,正对着铜镜。张宁站在她的旁边,手中提着一根画眉笔,轻轻的为柳秀秀画着眉毛,柳秀秀闭起眼睛,睫毛却颤动不止。 过了片刻,张宁放下了笔,笑着说道:“好看。” “真的?”柳秀秀惊喜的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铜镜中的自己,果然比没有画眉要好看。 柳秀秀本是邻家小妹,成日素颜朝天。与李家小妹混迹多了,便很羡慕李家小妹每天梳妆打扮。 她红着面告诉了张宁,张宁就给买了胭脂,还给她画眉。 “胭脂我不会抹,现在天黑了,也没必要抹。等明天你唤了红儿,让她教你。”张宁笑着说道。 “好。”柳秀秀开心点头道。 对于张宁来说,照顾柳秀秀,哄秀秀开心很日常,只要秀秀开心,他也开心。不过这会儿时间也不晚了,张宁便与秀秀说了一句,然后出了房间。 “其实还是有点无聊,我是不是应该找点什么事情来做做?”张宁抬起头来看向天空,心想。 便在这时,张宁面色一动。紧接着,便有一道暗器飞来。张宁伸手接过,却发现是一张纸条,瞬息间,张宁看到了神丐的身影闪过。 “那夜老地方见。” 字条上只写了这几个字。 张宁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并不知道神丐这是何意,但本能觉得不是好事。虽然不愿意相信,神丐会做出某些事情。 但是张宁还是带上了柳叶刀,然后足下一点跃上了屋顶,几个起落便出去了很远。不久后,张宁到达了那夜与青云庵的五位女尼大战的地方。 北方空旷无人,南方则是一片森林。 张宁立在北方,高松阳立在南方。 “神丐为何约我在这里见面?”张宁望向前方的高松阳,只觉得有少许的陌生,尽管神丐还是神丐,枯槁的面容上已经展现不了太多的表情,但总觉神丐这次特别严肃。 “你带了刀,就证明你已经有警觉。很遗憾,我就是想那么做。”神丐看了看张宁,如果可以能,他不想杀张宁。 因为他对张宁的感觉还不错。 但没有那种可能,他既然决定出山帮那人办事,就不会中途放弃,因为他是一位决绝的人。 “为什么。”张宁不解道。 神丐!!!! 五十年前天榜第五的顶尖高手,一声行事光明磊落,是那种为普通人可以牺牲自己的极正派的存在。 五十年前寿元无多,所以归隐。 五十年后,已经差不多油尽灯枯。张宁看到神丐体内的真气,都蕴含了死气。但是神丐选择了复出,要做一件事情。 张宁猜测神丐可能要对宁国公府的李家小妹不利,所以问过神丐。神丐说不知道,张宁信了。 但是张宁料不到,神丐居然是要杀自己。 原来那一日酒肆相遇,以及杭城比邻确实不是巧合,但目标却是我啊。 但是张宁心中也升起了更多的不解,有人请了神丐杀,或者掳掠李家小妹,都不算让他惊讶。 但是为什么是他。 他出入江湖确实做了不少事情,但似乎也到不了这个地步。 张宁问了,高松阳却没有回答。他抬头看向了天空,那里什么也没有,但是高松阳似乎看到了什么。 过了片刻,高松阳才说道:“我是一个孤儿,是一个乞丐。但我从不卑躬屈膝,也从不自艾自怜。我一直认为,出身不重要,卑微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要做什么样的人。我想要做一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后来苍天给了我机会,我学成绝世武功,纵横天下。做了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也救了许多人,杀了许多人。后来我寿元无多,也觉得累了,就隐居了起来,直到五十年后的今天。” 高松阳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看向张宁,认真而诚恳道:“我不想杀你,但是我不得不杀你。因为我认为杀你对某些事情有利,我是一个决绝的人,我决定了的事情不会改变。所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笑的理由。 但是这个理由与神丐可真是般配。 决定了的事情,就绝不回头。 神丐,便是决绝无比的人。 “好吧。”张宁知道了神丐的决绝,便不再多言,抽出了手中的柳叶刀,说道:“但您胜算不大。” “那要战过才知道。”高松阳说道。 “苍龙一击!!!!”高松阳话音未落,便陡然怒吼了一声,周身上下的真气沸腾,充满了死气的真气,忽然爆发出了无比的活力。 甚至于强大了数倍。 苍龙一击!!!! 高松阳擅长拳法,苍龙拳。这一门拳法威力极为强大,有十八招,无数变化。但是从学会这门拳法后,高松阳便从没有用过苍龙一击。 因为这是舍身击。 拳出而人亡,杀敌而自灭。 虽然很对不起张宁,但是张宁今天必须死。 真气沸腾化作白光,高松阳腾空而起,一拳袭击向了张宁,气劲震荡,化作了一条虚无的苍龙,空气之中甚至出现了一声龙吟。 “嗷!!!!” 昔年天榜第五的神丐舍身一击,谁敢抵挡?便是连当今天下第一的张百公,也会选择避之锋芒。 但是问题是这苍龙一击,并不好避。 如果能轻易避开,那就不是舍身一击了。 “斩!!!!!” 张宁双手握着柳叶刀,刀尖儿向下,然后陡然画出了一道四十五度的斜斩,紧接着一道刀气冲天而起。 高手过招,其实大半就在一瞬间分出胜负。 真正交手数百招的,反而是少数。 此刻面对神丐的舍身击,张宁只是用最简单的角度,划出了最快的一刀,用最短的时间内,爆发了最大的真气。 所以刀气冲天。 没有波折。 这道四十五度斜线一般的刀气,切开了高松阳的护体真气,将高松阳切成了上下两半,然后余势不绝,将高松阳身后的无数大树,也从这个角度切开。 余波足足覆盖了上千亩森林。 “轰隆隆!!!!”无数大树倒下,仿佛落雷。更惊起无数飞鸟振翅高飞,无数生灵仓皇逃走。 惊天动地! 第一百二十二章 长叹 王家位于杭城城外一座村庄,村庄内有数十户人家,都是一户大地主人家的佃户。 坏处是他们没有自己的土地,只是帮助大地主耕田,获得口粮。 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这在杭城城外非常平常,这里的土地已经被大户人家兼并完毕,已经没有单纯的自由民了。 王家的男主人叫王金,女主人则是陈氏,两个人膝下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 这样的人家晚上自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硬要说有,那就是夫妻房事了。现在春耕还没有开始,王金的体力充沛,于是就折腾了陈氏好几回才睡下。 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轰隆一声地动山摇。 “怎么了。地龙翻身了????!!!”王金与媳妇陈氏一起惊醒,惊惧非常,但索性只是一瞬间,不久后大地就平静了下来。 尽管如此王金还是点燃了油灯,披着衣服出门看看。而这座村庄,或者说附近的许多村庄都点燃了油灯。 而高手们则感觉到了一道凌厉的刀意,冲天而起,皆是惊动,遥望刀气传出的方向,思索到底是什么人。 乌云遮盖了明月星辰,黑夜漆黑如墨。 张宁站在荒地上,将刀收回,然后走向了神丐高松阳。高松阳被砍成了两半,但是如果只是简单的被砍成两半是不会一瞬间死的。 但是张宁的刀气太厉害,在一瞬不仅切开了高松阳的肉体,也灭杀了高松阳全部的生机。 张宁已经没有机会在阳间询问高松阳到底是谁要杀他了,不过张宁觉得自己就算问了,高松阳也不会说吧。 张宁低头看了一眼高松阳的尸体,长叹了一声,又拔出了手中的柳叶刀在地上划开了一个容身的洞穴,然后将高松阳的尸体放入了洞穴之中,再掩埋了起来。 “神丐啊,你并不是计较的人,应该不会介意死后没有棺材容身吧。”张宁苦笑了一声。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离奇了,一个极正派的人,居然要杀一个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 而对于张宁来说,他甚至是第一次杀人。 而第一次杀的人,却还是神丐。 这很让他觉得荒唐。 “谁是良善,谁是恶徒。踏入江湖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是不该死的,全部都该死啊。” 张宁又发出了一声长笑,然后转身便离开了。 到底是谁要杀我。 谁请动了神丐杀我。 神丐为什么认为杀了我,对某些事情有好处。 某些事情又是什么。 张宁的脑中繁杂,思绪万千。他踏入江湖所积怨者,不过是霸刀门,青云庵而已,在齐都内也得罪过宁国公府二房。 霸刀门已经被灭门,纵使有余孽在外活动,也请不动神丐。 青云庵得到圆光大师帮助,化解了恩怨。 宁国公府二房没那个资格请动神丐杀我,甚至连李乾宁都或许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是对方请动了神丐,也要杀李元雄才对,而不是我。 既然如此,那可能便是我没有积怨的人。 绝巅城?有可能。 血河神教余孽?也有可能。 或者我没有太过多注意的势力。 思绪太多,谁都有可能,但谁都似乎没有可能。仿佛举世皆是敌,无从着手。所以张宁索性不想了。 因为他是天下无敌的张宁啊。 既然有人请动了神丐来杀他,那神丐就不会是终点。终究还是会有人来杀他的,他只要坐着等待而已。 坐在醒目的地方,最好坐在人尽皆知的一座大酒楼,选择在大堂内,大声向小二要一壶好酒,几碟下酒小菜,等人来杀他。 如此而已。 张宁并不惧怕暗中的敌人,也不后悔踏足江湖。一旦踏入江湖,便要有身败名裂的觉悟。 男人,女人,孩子,老人。 无分老弱年幼,大家都同是江湖人,皆是双手染血之辈,随时可以不得好死。 神丐如此。 张宁也是如此。 张宁只是哀叹神丐死的不值而已,对于那暗中的人,有愤然之情。 哀叹神丐之死,张宁想要喝酒了。但是在喝酒之前,张宁打算回去一趟。因为张宁觉得,有人会有龌龊的主意。 不是神丐,因为他相信神丐的人品。 而是那暗中让神丐出手的人。 张宁也不担心柳秀秀,李家小妹。 既然是冲着他来的,那李家小妹应该不是目标。而对于柳秀秀他则不担心,因为柳秀秀体内有高僧的舍利啊。 只是总归回去看看才会安心。 .............. 宁国公府别院内。 张宁离开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此刻李家小妹已经睡下,柳秀秀则是刚躺下,闭起眼睛。 夜色宁静,别院内更是安静,只有偶尔有护卫在走动巡逻,只是脚步声轻不可闻。 就在这时,一位蒙面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越过了所有的守卫,到达了柳秀秀的房间外。 柳秀秀当然不能察觉,她闭着眼睛在要睡还没睡之间。 就在这时,蒙面黑衣人轻不可闻的推门而入,然后闪电般抓向了柳秀秀,速度极快,轻功极高,绝对是一位顶尖的高手。 “阿弥陀佛。” 就在黑衣人的手爪要抓到柳秀秀的时候,一声佛号响起。如果是张宁在的话,一定会认出是那位女尼的声音。 那女尼的声音,张宁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紧接着,柳秀秀身上陡然绽放了佛光,佛光刹那生辉,又迅速收敛。 “哼!”黑衣人发出了一声闷哼,口喷鲜血向后倒飞而去,撞穿了大门,又落在了院落上。 黑衣人惊骇莫名,却不敢停留。 因为他已经受了极为严重的伤,或许说他本来应该死了。但是佛法慈悲,佛力没有任何人控制,便饶了他一命。 黑衣人足下一点,飘然离开。 而这时候,别院内的护卫们才惊觉,大呼。 “有夜行人。” 大总管,天境高手苏双也不及更衣,以极快的速度出了自己的房间立在了房顶上,她看到了仓皇逃走的黑衣人,却不敢追击。 怕会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加强戒备,派人去请杭城捕头江别风过来。”苏双俏脸寒冷,大声下令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余波 神丐死亡之地。 张宁离开之后。 乌云越聚越多,夜色越发漆黑。 灰衣人无声无息的来到了这里,他看了看南方那被毁灭了千余亩左右的森林。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有一刀吗?神丐在他的手中只有一刀的价值吗?” 紧接着,灰衣人看到了一个土包,他本想抛开坟土,但终究还是忍住了。要是别人,他会毫不犹豫,但是神丐却是值得尊敬的人。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起码还有的一点底线。 灰衣人还做了一件好事,他将坟土去平。这样就不会有人想要挖掘出尸体,一探究竟了。 做了这微不足道的事情后,灰衣人来到了森林前方,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大树剩下的主干。 一颗颗大树,被整齐的四十五度切开,刀气直冲而来,然后向上射入半空中,所有被切掉的大树剩下部分,有高有矮。 近的越低,后方越高。 “真是无比可怕的一刀。”灰衣人抚摸了一下光滑的切口,指尖感觉到了切口上残存的决绝意念,再次感叹了一声。 “什么三成胜算,其实一点都没有吧。昔日纵横天下的神丐死了,死于无名。但是我还活着,我要怎么样才能战胜这样强大的敌人?”灰衣人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便走。 不久后,灰衣人又来到了清风亭。要战胜那样可怕的敌人,必须要使用卑鄙下流的手段。 索性他与黑衣人有另外一个计划,但他注定要失望了。 过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黑衣人到了。黑衣人是咳嗽着,不时咳出鲜血而来,立足在清风亭后,立刻趴在了地上,不断的咳嗽。 “怎么了?!”灰衣人大吃一惊,他比谁都明白自己同伴的强大,到底是谁能如此重伤他。 来不及细想,灰衣人从怀中取出了一颗丹药喂黑衣人服下,黑衣人服下了丹药之后,不再咳嗽,他扯下了面罩,露出了他普通的容颜。然后说道:“我遇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一道可怕的佛光。” 说到这里,黑衣人将事情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灰衣人。 灰衣人沉默了,然后叹道:“看来想从他心爱的女人动手,还不如直接杀他本人。” “没错。”黑衣人说道。 “走吧。”灰衣人说道。 “好。”黑衣人点头道。二人便一起离开了此地。 .............. 宁国公府别院内。 苏双在下达了命令之后,第一时间就去看李家小妹,发现李家小妹无恙之后,她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随即,护卫来禀报了柳秀秀房间出了问题。 苏双与李家小妹吃了一惊,连忙前往柳秀秀房间内。柳秀秀的房间房门破了,她躺在床铺上一动不动,像是仙逝。 苏双连忙上去把脉,发现柳秀秀气息平稳,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可是知道张宁又多在乎秀秀姑娘,要是秀秀姑娘在这里出世了,不说张宁会怎么样,她自己也是极过意不去的。 李家小妹也是如此,她虽然是与柳秀秀是竞争对手,但是终究没有害人之心。 不久后,有护卫禀报说是杭城官府来了许多人。苏双就留下了李家小妹以及四位美婢照顾柳秀秀,自己去前院迎接。 前院大堂内,坐了许多人。其中为首的乃是吴州州牧高义民,其次便是吴州总捕头江别风,还有巡捕房总捕头李双年,以及吴州的几位大将,供奉等,每一位都是天境高手。 宁国公乃是勋贵之首,在朝廷中占据着无比重要的地位。当代宁国公李乾宁更是勋贵第一高手,一呼百应。 他的孙女在杭城出事,这帮朝廷大员不得不来。 吴州州牧高义民外貌儒雅,留着山羊须,身形修长,外罩素白长袍,仿佛文人雅士,而不是朝廷一方伯牧。 江别风是一位冷厉的剑客,话不多,气息森然。 李双年是一位英俊青年,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苏夫人,李小姐可是无恙?”高义民见到苏双出来,连忙询问道。江别风,李双年等人也露出关注之色。 若是真出事了,当真是难办的紧。 “小姐没事。”苏双摇了摇头,这让在场的朝廷官员们都是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他们又紧张了起来。 因为苏双说道:“但是我家公子,也就是无名先生的妹妹出事了。” 因为张宁与柳秀秀到底不是夫妻,苏双姑且以兄妹称之。 “无名先生的妹妹?”众多朝廷大员又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说朝廷不怕江湖,但是对方毕竟是无名啊。 如果迁怒之下,可是要有无妄之灾的。 “对。现在昏睡过去了,应该没什么大碍。”苏双点头说道。 “原来只是昏睡啊。”众多朝廷大员忍不住呼出了一口气,随即又埋怨苏双,你就不能把话一下子说完吗。 既然谁都没有出事,朝廷大员们就冷静下来了,开始分析。夜行人针对的不是李家小姐,而是无名的妹妹。 也就是说,针对的是无名。 “无名先生呢?”高义民问道,神态从容了许多。 “公子不在府中,至于去了何处,我也不知。”苏双摇头说道。无名那样的人,她是管不了的,也不敢管。 就在这时,地动山摇之中,一道无比可怕的刀气扩散而来,那刀气中的决绝,让人惊悚。 多么可怕的刀气。 多么可怕的人。 朝廷大员,苏双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觉得无比冰凉。过了片刻,他们才意思到了一个问题。 “是无名先生在动手吗?又是什么样可怕的敌人让无名先生如此挥刀?!”高义民喃喃说道。 今夜发生的事情十分离奇,但是脉络清晰。有夜行人进入了宁国公府别院,却袭击了无名的妹妹,不知为何没有得逞。 城外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大战,刀气冲天。显而易见,那便是顶级刀客无名出手了,不知道是怎么样可怕的敌人,才值得无名出手。 两件事情发生的时间极为接近,显然是出自于同一人手笔。 什么样的人要杀无名? 什么样的人要杀无名的同时,也要截取无名的妹妹? 这将是江湖上惊天动地的大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 能弹琴吗? 本来无名与谁大战,并不关朝廷的事情。江湖人自相厮杀自古有之,朝廷多是作壁上观而已。 但是毕竟那是无名啊,在场朝廷大员们没有一个想要离开,都在静等结果。 大战忽然爆发,随即无声无息,再无任何波动。 事实证明,已经分出胜负了。 高手之战,往往一二招就会解决问题,在场的朝廷大员们都没有意外,都在静等结果。 不久后,张宁回来了。他从前门进来,一身白衣胜雪,手持柳叶刀,与出门前完全一样,只是脸上多了少许沉重。 “公子。”苏双迎了出去,高义民等朝廷大员对视了一眼,也都走了出去。 “苏姨,别院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宁看了一眼苏双,以及苏双后边的人们,没有多说什么。 “秀秀被人袭击了,是一位及可怕的高手,但是秀秀没事。”苏双连忙说道,随即她打算介绍,说道:“公子,这几位是杭城的大员。” “诸位有礼,在下今夜心情不好,便不招待诸位了。若是来日有机会,在下必定以礼相待。”不等苏双介绍,张宁便说道。 这话有些无礼,但高义民知道无名与可怕的敌人大战了一场,心情不好有表现在脸上,便也十分体谅,纷纷说道:“无名先生言重了,来日一起喝酒。” 张宁谢过了众人,走向了后院去见柳秀秀。而高义民等人虽然好奇无名到底与谁大战,但这样的情况下也自然没有多留,纷纷向苏双告辞,苏双亲自将众人送出大门,便折返去了柳秀秀房间。 “张哥哥。”李家小妹见到张宁安然无恙的回来,小脸上露出了喜色,上前说道。 张宁朝着李家小妹笑了笑,还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坐在了床沿上看柳秀秀,然后把了把脉,确定是佛力爆发,让柳秀秀陷入了昏睡。 张宁起身又走向了方外,留下话语道:“我要出去喝酒。” “府中就有酒啊,为什么要出去喝酒?”李家小妹见张宁这样子有些担心,追了上来。 “但是没有人弹琴给我听。”张宁回头说道。 “我啊。”李家小妹立刻说道。 “你弹琴很差。”张宁笑着说道,李家小妹羞红了脸颊,随即问道:“这么晚了,要去什么地方喝酒听琴啊。” “青楼。”张宁说道。因为这个时候这个点,只有青楼才有好的琴师了。当然也有好酒。 “什么?!!!”李家小妹呆住了。而张宁已经走远了。 “混蛋啊!!!!这种事情可以正大光明的说出来的吗?”李家小妹气的直跺脚,破口大骂。 ............ 红河河畔,花船相连。花船上灯火冲天,照的红河河水泛起了亮光。欢声笑语,琴音雅趣。 恩客人来人走,龟奴不时送别客人。 只有一艘船上没有客人,因为船头站着一位怀抱剑刃的强大剑客,剑客正颓废的望向前方,不知道思索什么,想什么。 不时抬头双眸中闪现一道精光。 燕紫云的花船不会常驻在一个地方,她在杭城待上几天后便会离开。而此刻她船上清冷异常是因为能让她接待的客人不多。 今夜更是没有一个人来。 此刻,燕紫云在侍女的服侍下,打算宽衣卸妆。 江湖第一美人,胭脂楼的头号青倌人燕紫云。她并不美丽,因为美丽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绝世容颜。 正所谓沉鱼落雁,芙蓉之姿,都不是美丽而高于美丽。 至于她的身材却是好说,修长婀娜,略显丰腴。 衣裙雅致不俗,妆容发髻甚伟,看似大家闺秀,而非是青楼女子。 胭脂楼的头牌青倌人燕紫云,她的花船并不是做皮肉生意的媚俗花船,船上的姑娘也只有她一人,其余不管美丽丑陋的女子都是侍女,男子则是护卫龟奴船夫,头号打手则是那颓废的风云公子吴风采。 当侍女要取下燕紫云发髻上的朱钗的时候,燕紫云却扶着侍女的手,让她别动,在侍女不解的眸光中。燕紫云站起离开了梳妆台,来到了夜空下。 这是一艘大的楼船,风云公子立在船头也就是甲板上,燕紫云则是立在三楼上。 “这么强大的刀气,必定是无名出手无疑。什么样可怕的敌人,值得他释放出这样强大的刀气?!!”燕紫云抬头说道。 不是直接对风云公子说,但是风云公子却知道是对他说的。 “一定是值得他出手的人。”风云公子脸上的颓废散去,双眸中精忙爆闪。身为一名强大的剑客,他对于那样强大的刀气仍然是有所向往,很想登临绝巅,也很想跟见识一下。 “那日没有请无名来喝酒,却是可惜。”燕紫云依在栏杆上,眺望远方。 风云公子没有说话,因为如果他做决定的话,绝不会让天下的俊男子接近燕紫云一步。 但是可惜,他降服不了这匹烈马,反而为情所困。 看似简单的一番交谈,却透出了无比可怕的信息。胭脂楼的头牌青倌人燕紫云,居然能感觉到可怕刀气的高手,这至少天境。 传闻中胭脂楼网络天下高手,对外宣城是为青楼生意保驾护航,但其实是一个江湖组织,绝非空穴来风。 一番谈话之后,却又是沉默了下来。因为远方的刀气并没有再次释放,证明大战已经结束。 谁赢了? 当然是无名啊。 燕紫云吹了一会儿夜风,十分清凉。然后叹了一口气,转身打算回去房间。但就在这时,却是又折返了身子看向前方,因为她看到了无名。 黑夜中的无名一身白衣胜雪,气息却略显沉重。 他战胜了什么样可怕的敌人,让他的心情也为之低落?风云公子与燕紫云心想。 张宁来到了燕紫云花船前,抬头看向了风云公子与燕紫云,说道:“有酒吗?” “最好的酒。”燕紫云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你会弹琴吗?”张您又问道。 “没有人能比我更会弹琴。”燕紫云又说道,这当然是吹牛皮,虽然她确实是顶尖的琴师。 “会弹寒江冷吗?”张宁又问道。 “熟练。”燕紫云笑道。 “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在你这里喝一会儿酒,听一会儿琴?”张宁问道。 “谈钱太俗。”燕紫云摇头说道。 “我不喜欢欠人。”张宁摇头说道,然后从怀中取出了天寿石,抛给了燕紫云说道:“我想拿着这个换一坛好酒,听你弹一会儿琴足够了。” 燕紫云,风云公子的面容凝固,燕紫云的笑容消失。 只剩下凌乱的一颗心。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曲寒江冷尽显江湖冷 天寿石珍贵吗? 当然无比珍贵。 这方世界内只有那么五块天寿石,其中有下落的有三块,其中一块在朝廷手中,据说 目前为张百公所有。 一块落在法华寺。 剩下一块便落在无名手中。 众所周知。 无名在一个雨夜中踏入霸刀门总坛,在众目睽睽之下,向钱学冲讨要天寿石,钱学冲不给,所以被无名重创。 终究无名还是得到了天寿石离开,而霸刀门则被武王阁与广元铁家灭门。 无名得到天寿石,确实很简单,简单的过份。、 但这天寿石却还是珍贵啊。 现在无名抛来了天寿石,说要喝一坛酒,听一个曲儿。虽然燕紫云的花船内,确实有这方世界最顶级的美酒佳酿,燕紫云本人也是大齐最顶级的琴师之一。 但也觉得不足以与天寿石相媲美。 简单的来说,张宁将天寿石换了酒喝,听了一个曲儿。这么一看,那霸刀门的钱学冲死的不是太冤枉,霸刀门在阴司中岂不是要叫冤? 燕紫云下意识的接过了抛过来的天寿石,感觉一下便知道这是真的。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而下方的风云公子脸上的颓废当然也消失了。 “先生是认真的吗?”燕紫云敛容问道。 “我虽年轻,却从不食言。”张宁失笑道。 “天寿石太过贵重,换一坛酒,听一首寒江冷,实在太过轻率。”燕紫云又说道。 “天寿石于世人来说乃是天才地宝,对我来说却不过一块普通石头,与金子没甚区别。再则,要进入你胭脂楼内听你燕紫云一首寒江冷,喝一坛顶级的美酒,哪有那么容易。我不想有什么后患,还是钱货两清,童叟无欺为好。”张宁笑着说道。 张宁虽然初涉江湖,但是爷爷张安世还在的时候,给他说了许多江湖道理,江湖隐秘的事情。 胭脂楼虽然是青楼,却网罗江湖高手为打手。江湖第一美人燕紫云是胭脂楼头号青倌人,不求财帛,只见顶级才子,强悍高手。 要进入她的花船喝酒容易,要想不牵扯太难。 如风云公子吴风采一般,终究是要付出不同的代价。而张宁与张百公却有了一段孽缘,小欠了张百公一份人情,虽然张宁说不会还这人情,但终究有了牵扯,张宁不喜如此。 所以不如钱货两清,童叟无欺。 燕紫云看张宁利落笑容,却心想。“这人到底是视天寿石如粪土,还是别有所图?” 这很简单。 张宁猜的没错,凡是进入她燕紫云花船内的人,或多或少都会与胭脂楼产生纠葛,或为胭脂楼办一些事情。 或干脆如风云公子一般,成了胭脂楼的打手。 而所求当然也是不同,胭脂楼可以满足很多人的欲望,财帛,宝贝,盛产美人。而不少人则是冲着她燕紫云本人来的。 别看此刻张宁如此洒脱,但是在燕紫云看来,却未必没有这样的心思。 “一块天寿石确实是珍贵,但想泡老娘却是做梦。”燕紫云心想,面上却笑道:“无名先生好痛快。” “青儿,备酒菜请无名先生落座。” “是。”花船内一位美人儿应声道。 “还请先生稍等,我稍稍梳妆便来为先生弹琴。”燕紫云又对张宁说道。 “好。”张宁说了一声,足下一点便落在了甲板上,然后在美人龟奴的迎接下,进入了花船。 燕紫云的花船似船上宫阙,花船内部也不差,富丽堂皇,仿佛达官显贵宅邸大堂。 而且设的不是酒桌,而是雅座。 所谓雅座,不过是一张案几,一个蒲团。花船上首位设了一道竹子做的帘子,帘子内摆放着一个雅座,估计燕紫云会在此抚琴。 张宁来到雅座跪坐下来,自然有美人怀抱一坛好酒,几位龟奴捧着几碟冷菜进来侍奉。 酒真的是好酒。 乃是江夏镇的春元酒,万金难求。 美人拍开封泥,弯腰为张宁倒入酒壶,再倒入酒杯。张宁举杯饮酒,他没有喝过春园酒,但觉得香味扑鼻,口齿留香。 “好酒。”张宁笑道。 “江夏镇的春元酒,当然是好酒。”燕紫云从楼上下来落座在了帘子后头,闻声笑道。 “先生可要赏舞?”随即,燕紫云问道。 “不需。”张宁摇头道。 “那好。这里喧闹,有损琴音,待开船去僻静的地方,我再为先生抚琴。”燕紫云说道。 “好。”张宁说道。 “开船。” 随着龟奴的声音响起,船夫开船,离开了红河河畔来到了河中心,并逆水北上缓缓而去。 “咚咚咚!”不久后燕紫云开始抚琴,琴音响起,张宁便眼睛一亮,赞道:“好琴。” 张宁一边听琴,一边饮酒。 一曲寒江冷,比江湖更冷。 上一次张宁与天涯浪子那混球一起逛燕子楼,天涯浪子教训过张宁,去了青楼要听凤求凰,而不是狗屎的寒江冷。 而这一次张宁做的更过份,他来到了燕紫云的花船上,听燕紫云弹寒江冷。 一块天寿石,换一曲寒江冷,换了一坛好酒,不对,应该是可以无限制的饮酒才对。 便是将这花船上的好酒饮干了,估计燕紫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但是张宁不是个酒鬼,他只打算饮一坛酒而已。 一曲寒江冷,送别神丐。 值吗? 当然值啊。 那可是我杀的第一个人,第一个我尊敬的人啊。 张宁一边饮酒,一边心想。只觉得这一曲寒江冷听的好冷,感觉着这江湖比寒江冷更冷。 花船逆水北上,破浪而行。地榜剑客风云公子抱剑立在船头,听着他心爱女人的琴音,却遥不可及。 颓废无比。 花船内,张宁饮酒听曲,体会的却是冰冷的江湖。 一夜过去,当天空放亮,何种浮现了薄雾。花船继续向北,胭脂楼的头号青倌人,离开了杭城,沿着红河前往北方。 花船内酒已经饮尽,残羹却留了许多。 而张宁人已经走远。 燕紫云坐在帘子后看向空荡荡的座位,心想。 “看来他真的是别无所求,只求一坛酒,一曲寒江冷。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让他如此落寞?” 随即又心想。 “弹了一夜的寒江冷,手都酸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剑痴 江湖是永远也不会平静的,就算有短暂的平静,也是因为在等待更大的风暴。 血河神功事件,连带着神龙教覆灭,武雄烈被杀之事已经过去多日,余波都已经止歇。 江湖上看似平静下来,但实则龙飞凤舞。不知道多少江湖侠少粉墨登场,不知道多少顶尖高手踏足江湖,挑战各路高手,以求天地二榜有名。 不知道多少绿林高手犯下大案,为江湖朝廷通缉。 又有多少采花贼祸害闺房女子。 剑痴,步海渊便是最近江湖上最出名的人。 步海渊二十出头的模样,长发披散落下,仿佛草原夷狄,身形修长,五指尤其长,五指上骨骼粗大,却十分纤细。 一看便知是握剑的好手。 他的身上个永远穿着青色袍子,左手握着一柄乌鞘长剑。 剑痴步海渊,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没有人知道他的年岁,他仿佛就像是石头里冒出来的一样。 类似的人有很多,就仿佛如今如日中天的无名一样。 但是与无名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同,剑痴踏足江湖,便到处挑战地榜上的成名高手。 他的剑法很快,一手右手快剑无人能敌。 他的剑下已有五位失败者,都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剑客,有两位是地榜上的用剑好手。 他挑战的人地榜上的排位越来越高,但是从第一位失败者开始,同样的是从未有人能在他手中走过一剑。 剑痴仍然在行动,他仿佛是要从地榜开始,直达天榜。要将这天地二榜上用剑,或者不是用剑的人一一挑落在剑下。 但是剑痴要能挑战的高手却越来越少,因为江湖上不缺聪明人。 与剑痴交战的人中没有人能过一剑,这证明剑痴已经有超越地榜,站在天榜的实力。 虽然剑痴败敌却不杀人,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剑痴交战无异于自取其辱。所以,许多剑客,高手都会避战。 剑痴倒是很懂礼数,从不咄咄逼人。 就像这日,剑痴来到了神剑山庄外。 神剑山庄坐落在剑峰之上,山庄很大,有许多门人弟子。但是普通门人弟子都学不了山庄真正的剑法,真气,因为神剑山庄最核心的剑法,内功都是传给王姓子弟。 神剑山庄并没有列入江湖三十六势力之一,实力属于二军。但是神剑山庄每一代都有天境高手,这一代的庄主,王定更是列入了地榜。 是历代神剑山庄最强的庄主之一。 神剑山庄也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用剑世家。 “来者何人。”神剑山庄山门外,有一队门人弟子把守,他们见到剑痴步海渊之后,一阵喝声。 普通弟子见识浅薄,并不知道江湖上出了一位这样的剑客。 而神剑山庄声名在外,多的是有人来学剑。他们见步海渊年轻,便以为是来求学的普通剑客。 “步海渊。” 步海渊报上姓名,然后说道:“久闻神剑山庄庄主王定剑法出众,特来请教。” 请教是客气话而已。 这个神剑山庄的门人弟子还是听得出来的,他们都是面色一变,因为这种事情很少见。他们也不敢对来者不敬,虽然他们不知道步海渊是什么人。 但是能来神剑山庄直接挑战庄主的人,他们是不敢怠慢的。 “稍等。”有弟子抱拳说道,然后匆匆进入了山庄内。 步海渊头盯着烈日,右手握剑仿佛山石,巍然不动。约莫一刻钟后,山庄内走出了一位白衣公子。 “你便是王定?”步海渊问道。 “庄主乃是家父,在下乃是王学。见过剑痴。”这白衣公子十分客气道。 “我要向王定请教,不是你。”步海渊说道。 “家父正在闭关修炼家传内功。”王学歉意道。 “需要闭关多久。”步海渊问道。 “恐怕需要一年。”王学回答道。 步海渊面容不变,转身便走。而王学着实是松了一口气,他父亲王定哪里是在闭关啊,刚才还在庭院内与他下棋呢。 剑痴步海渊最近风头太强,手下失败者众多。王定自认不是对手,于是避而不战。 这也是江湖人的生存方式啊。 步海渊面容不动,走的干脆,但是心中其实是失望的。因为他要挑战的人,避而不战的人越来越多了。 步海渊学剑数十年,默默无闻。 踏足江湖,不外乎名利而已。 步海渊也是如此,不过他比常人多了许多野心,想要直达巅峰,成就最强。所以他到处挑战成名高手,希望见识各路剑法,以养剑心。 “地榜上的高手恐怕都会避而不战,只能挑战天境了。”步海渊心想。 剑锋很高,但是于步海渊来说不算什么,他轻功很高,转瞬间便下了剑锋,来到了剑锋下的一座县城内。 因为接近午时,步海渊便来到了一处酒楼内坐下,将剑竖放在桌子上。有小二来招呼,步海渊叫了两只烧鸡,一斤猪头肉,一坛好酒。 因为是饭点,所以酒楼内的客人比较多,其中不少是带兵刃的江湖人。看近有两位江湖人在吃饭,一人黑脸,一人红脸。 黑脸人说道:“话说武雄烈被杀多日,但是白衣教却不仅按兵不动,而且宣布封山,召回了在外的门人弟子。白衣教在江湖上的声威下降了许多。” “是啊。白衣教失去的不仅是白衣刀客,还有李善缘的女儿李悠然不知所踪。现在李善缘有外号,叫做缩头乌龟,着实是耻笑江湖。而且白衣教越发不安定了,李善缘的师叔上一代的天榜剑客陈天华大为不满,要下山去寻仇,却被李善缘制止,双方大战一场,现在白衣教可是裂痕很深啊。” 红脸人感叹道。 接下来二人又说了许多话,不外乎白衣教大不如前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不过二人也只敢在这里闲言闲语而已,真见了白衣教门人,恐怕连屁都不敢放。 “谈起那段事情,不得不提无名啊。”黑脸人感叹说道。 “我也听闻了,无名在杭城出手了,一刀削了千亩森林。有人在现场挖出了神丐高松阳的尸体。” 红脸人感叹道。 这件事情最近轰动江湖,许多江湖人前往查看。虽然灰衣人将坟头抹平,但还是有人挖出了高松阳的尸体。 当然又被人下葬了,因为高松阳是值得尊敬的人。 不仅下葬了,还用了上好的棺材收敛了高松阳的尸体,又立了坟墓,墓碑。现在全江湖的人都知道张宁斩杀了高松阳。 步海渊默默听着这江湖闲话,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吃了酒菜,付钱起身往杭城方向而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又见这张脸 阳光娇媚,万里晴空。 春日里的天气,乍暖还寒。 有经验的人都会为自己多添件衣裳,免得着凉。 宁国公别院,后宅内有一株百年大树,树如华盖,遮天蔽日。在阳光的哺育下,长出了鲜嫩的枝叶。 一株大树杈上,张宁翘着二郎腿,双手枕头悠闲的度日。 实在是太吃醋了,李家小妹实在是不满张宁整天与柳秀秀腻在一起。就带着柳秀秀去书院内玩了,张宁又与府中下人混不到一块儿去,便在树下乘凉。 无所事事的日子,就是这般清闲。 忽然张宁睁开了眼睛,不久后,一位白衣公子立在了后宅的围墙瓦片上,白靴子与黑色的瓦片,极为醒目。 这青年公子模样英俊,举止却是轻佻,展开白纸扇不时在胸前摇着,清风带着鬓发轻轻飞起。 “云间兄过的可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天涯浪子轻笑一声道。 张宁看了一眼天涯浪子,对于这个复杂的人,张宁并不太喜欢,当然也不太讨厌,也绝不是朋友。 所以张宁淡淡道:“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不能看看你吗?云间兄可真是见外。”天涯浪子露出了伤心之色。 张宁看了一眼这货,没有接话。 “其实我奉逍遥侯之命在吴州办了一件事情,听闻云间兄在杭城,便来看看你。”天涯浪子却是个话痨,还是解释了一下。 “嘿。”嘿然一笑,天涯浪子足下一点,飘然坐在了另一根树杈上,还骚包的晃晃腿,唰一声白纸扇合上又展开。 “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云间兄可是极力低调。明明神通广大,却让我们封口不谈你。似云间兄这样的人,那江湖人朝廷人极力需要的名望,财帛,地位,乃至于皇帝老儿的位置都唾手可得,却甘愿隐居齐都。只是事与愿违啊,浅水难养蛟龙,云间兄你还是不得不浮出水面了。” 一套废话之后,天涯浪子才说道:“那神丐高松阳为人正派,隐居江湖五十年,怎么就惹上兄台你,被你给一刀杀了?” “他想杀我,自然就死了。”张宁淡淡说道。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想杀你?不对。”天涯浪子啪一声合上了折扇,脸上露出了吃惊之色,“是有人想杀你?” “你倒是机灵。”张宁看了天涯浪子一眼。 “神丐为人正派,又隐居江湖多年,很多人都认为他死了。虽然他没死,但也差不多了。这样老掉牙的人,居然重出江湖杀你,当然是有人请他出来的。”天涯浪子撇撇嘴,一脸我又不笨的样子。 “在这方世界中,居然有人吃了豹子胆想要杀云间兄,那可真是自投阴司,寻死。”天涯浪子的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之色,之后又问道:“有线索吗?” “我倒是想问你。”张宁转了个身,换成侧躺,将屁股对准了天涯浪子。 天涯浪子眉头挑了挑,也换了一个姿势背靠着大树坐着。 “我又不是天机门人,哪里有这么多消息,却是不知道谁要杀你。”天涯浪子耸了耸肩道。 “天机门的人也未必知道谁要杀我,但你或许清楚。”张宁说道。 “你是说绝巅城要杀你?”天涯浪子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 “有可能。”张宁说道,然后又问道:“你有没有告诉逍遥侯,临江州发生的事情?” 张宁的问题看似牛马不相及,但是事关重要。因为逍遥侯如果知道他的秘密,逍遥侯就不会要想杀他。 因为一介阳间人,哪怕是这方世界第一人,也不会想要杀一位阴司大将一般的存在。 反之,逍遥侯有可能要杀他。 “没说过,我天涯浪子可是诚信的人。”天涯浪子摇摇头,一脸我一诺千金。 张宁转过身子看了一眼天涯浪子,信了他的话。然后继续躺着道:“那看来他有可能要杀我。” “如果真是逍遥侯派人来杀你,那我可就为难了,好不容易寻的避难窝啊。”天涯浪子很无奈道。 他设计杀了武雄烈,霸占了李悠然,可是将白衣教得罪狠了。如果失去了靠山,恐怕就要如丧家之犬一般了。 “听起来你对绝巅城似乎并不忠心。”张宁说道。 “我虽然一诺千金,将身许给了绝巅城。但又不是认死理的人,帮绝巅城办事我会尽心尽力,但如果大厦将倾,我也不会与绝巅城一起毁灭。” 天涯浪子理所当然道。 对于这个浪子的生存方式,张宁没有任何兴趣,所以话题又到此中断了。 张宁实在是冷淡,天涯浪子虽然是个话痨,但也招架不住。想了想,天涯浪子便直言来意道。 “其实这一次我除了来看云间兄之外,还想向云间兄借用一下天寿石,为期一年。”天涯浪子搓了搓手,厚着脸皮道。 “没有了。”张宁说道。 “云间兄别开玩笑了,怎么会没有了?”天涯浪子楞了一下,只当张宁是敷衍,便说道:“内子有了身孕,我听说天寿石对胎儿也好,若是佩戴天寿石,出生的孩子必定天赋异禀。等内子将孩子生下来,必定还给云间兄。” “李悠然成了你内子?”张宁露出了嘲讽之色。 “哈哈哈,虽然人家未必同意,但在我看来确实是内子。”天涯浪子脸皮奇厚。 “尽管你的理由很好,但是天寿石真的没了。”张宁说道。 “怎么没的?”天涯浪子见张宁两次这么说有些信了,便皱眉问道。 “换了酒钱。”张宁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什么样的酒要用天寿石来换?莫非是仙酒?”这理由太烂了,天涯浪子又不信了,嚷嚷道。 “燕紫云的花船,我饮了一坛好酒,听了一夜寒江冷。”张宁说道。 “你又去那种地方听寒江冷?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你应该听凤求凰,借着酒性与燕紫云条情啊。” 天涯浪子气急败坏。随即又心痛无比道:“你这个笨蛋,燕紫云的花船确实不是那么好上的,但是一坛酒,一曲寒江冷,却是要不了那天寿石换啊。” “对于你来说天寿石是宝贝,对我来说就是路边的好石头而已,多看一眼可以,弯下腰捡起来玩玩也可以,但绝对不是宝贝,拿去换酒又有什么不可以?”张宁笑道。 天涯浪子哑口无言,然后夸张的吸溜了一口气。 “你干什么?”张宁奇怪问道。 “我闻到了浓浓的臭屁气息,但又不得不臣服在臭屁之下。他妈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天涯浪子骂咧咧道。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