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争鼎楚汉》 第1章 十万火急 公元前205年10月。 楚汉之争已经进行了一年多，刘邦和项羽在荥阳一带长期对峙，由韩信统领的军团，从荥阳出发，渡过黄河，以摧枯拉朽之势灭掉魏国，攻取代国，夹着胜利的余威以图赵国， 根据刘邦的战略设想，由他在荥阳牵制项羽，再由韩信率军北征，夺取整个北方，再从北方出击夹击项羽，这样才有胜算。 面对来势汹汹的汉军，赵王任命陈馀为统帅、李左车为副帅，率领十万大军迎击韩信，大军集结在井陉口防守，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井陉之战。 这天下午，赵国国都。 赵王寝宫，门外的王后焦急不安，今天赵王不知怎么了，醒来之后就叫她滚出来，赵王一个人闷在屋内，滴水未进，午膳没吃，不许任何人进去烦他。 寝宫内，赵王在来回渡步着，心中烦躁不安。 赵王姓赵，名歇，二十六岁，身材中等，俊朗儒雅。 然而，现在的赵歇，并不是原本历史上的赵歇，而是现代人灵魂穿越而来。 在现代中的他，是个退伍军人，是历史发烧友、古代军事迷，对历朝历代都有研究，其中对秦汉时期的研究更深入，并且还熟读过古代有名的兵书著作。 他昨晚正常睡觉，万万没想到，当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大脑中多了一份陌生人的记忆，那是属于赵歇的记忆，井陉之战已经开始了。 在原本历史上，韩信在井陉之战中大败赵军，趁势夺取整个赵国，赵歇在都城被汉军所杀。 灵魂穿越也就罢了，哪怕穿越成小人物也好，竟然穿越到即将被杀的国君身上，真够倒霉的。 赵歇醒来后，让枕边人出去，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内，时而来回渡步，时而坐下，内心烦躁不安。同时，大脑也在逐渐接收着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原本那个赵歇的经历，不断涌现在脑海里。 期间，王后多次进来，送水送食物，都被赵歇轰出去了。 从早上起床开始，赵歇一直在烦躁不安中度过，直到现在，终于将这副身体原主人的记忆整合，更让他清楚了解这个时代。 赵歇心中在呐喊：不行，我绝不能就这样等死。 他在思考着，根据目前情况，是否还有挽救的余地。 陈馀统领十万大军出发，在三天前传回来的消息中，只是说已在井陉口驻扎。 除非是陈馀还未出战，才有可能改变原本失败的命运。赵歇随即想到，可以写一份诏书，在诏书中命令陈馀坚守营寨，不得出战，派人火速送到赵军大营。 不过，陈馀还不一定会服从命令。 在三年多以前，秦末战争打得如火如荼，当时，张耳、陈馀拥立赵歇为赵王。 项羽分封诸侯时，封赵歇为代王、张耳为常山王。 陈馀因为自己没封王，而张耳却被封王非常不服气，分封后不久就带兵攻击张耳，最终将张耳打败，收复赵国土地，把赵歇从代县接回赵国成为国君。赵歇感激陈馀，分封陈馀为代王。陈馀因为赵歇软弱，赵国局势刚刚稳定，没有去封国，留下来辅佐赵王，目前是官职是相国兼大将军。 如果只是通过诏书，哪怕能赶在陈馀出战前送达，也最少有一半的可能性不会奉诏。 唯一的办法，就是赵歇本人亲自前往，才有可能将历史上失败死亡的命运改写。目前，赵国有总兵力十四万五千人，其中有十万调拨给陈馀。在剩下的军队中，有八千留守都城，其余驻守在赵国各地。 要火速赶往井陉，自然不能带上步兵，都城八千守军中有八百骑兵，赵歇决定带着骑兵出发。 虽然陈馀在赵国权力很大，但赵歇并非完全是傀儡，还是有一定君权的。 “咔…”的急促声响起，寝宫们被拉开，赵歇迈步而出。 王后匆忙迎了上去，急问道：“大王，你今日是怎么了？” 这个王后名叫赵倩，十八岁，赵国贵族出身，在两个月前被赵歇迎娶为妻，并立为王后，颜值相当不赖。 赵歇没有先回应赵倩，立即命人传令，让骑兵以最快速度到北门外集合，准备跟随他赶往井陉。 这个命令太突然了，传令官一怔。 赵歇怒吼道：“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传令官才匆匆而去。 赵歇又带命人准备好足够的火把，要昼夜兼程赶路。 赵倩震惊了，怎么王上突然间要去井陉？ 赵倩疑惑道：“大王，相国不是亲率十万大军在井陉吗？为何你急忙赶去？” 赵歇没有回话，他快步向前，恨不得立即走出王宫，带着骑兵出发。 赵倩匆忙跟上，询问缘由。 “大王，你还未曾用膳啊！” “大王，到底是怎么了！” 赵歇还是没有回应，他脑海里只有井陉之战，十万火急，要是不能改变井陉之战失败的命运，只有死路一条，赵歇那有心情吃饭、去欣赏老婆的美貌。 赵倩实在不明白，自己的夫君到底怎么了，心中焦急不安，眼眸中又再泛出泪珠，她在跟上赵歇的同时，不断说话劝赵王吃饭、询问发生什么事。 一路上，随从同样跟随着。 来到书房里，赵歇拿好赵王印玺等相关证明身份的物件，带上佩剑。 “大王，你今日到底是怎么啦！”赵倩拉着他的手，泪水哗啦啦而下。 赵歇并非不懂得怜香惜玉，看着眼前的美人儿，终于开口说话了。 “韩信用兵狡诈，我断定陈馀会中计，若不及时赶到，十万大军将会全军覆灭，赵国很快会灰飞烟灭。” 赵倩不解道：“怎么会呢？我赵国十万大军，汉军区区三万，相国久经沙场，不可能败给汉军。” 陈馀率军迎击汉军，朝中和内宫人人皆知，几乎没人认为陈馀会败。 赵歇苦涩一笑：“你不懂！” 就算老婆再漂亮又如何，如果连命都保不住，也无福消受。 随即，赵歇快步而出，早一分钟赶到井陉，就多一分希望。 “大王，你还未曾用膳…” 赵倩和随从们一路跟随，赵王膳食一直都还在膳房里热着，赵倩命人火速取来。 来到王宫大门，赵歇叫人备马。 在王宫，平常有八百侍卫守卫着，立即有十名骑马的侍卫赶到，还有几十名步卒。 很快，一名随从将赵歇坐骑牵来。 这是一匹白马，是赵歇的专用坐骑，是从赵军已拥有的几千马匹中，专门挑选出来的好马。 这个时期还没有出现马镫，赵歇站在坐骑左边，将双手放在马背上，再借力一跃，右腿借势跨过马背。坐在马背上，双腿用适当的力度夹住马身。 要不是有身体原主人的记忆，现在的赵歇，连上马都不会。 赵歇策马向前，骑马侍卫跟上，步卒跑步跟随着。 赵倩不懂骑马，坐上马车跟在后面，并且带上宫女匆匆取来的膳食。 王宫大门拐个弯后，便是主干道，赵歇策马一路向前。 “快闪开...快闪开...” 侍卫们大喊着，行人匆忙避让。 不多时，赵歇出来都城北门，骑兵却还没有到。 “怎么还没来？” 赵歇焦急大喊着。 侍卫长道：“大王，你的命令应该是刚刚传到兵营，骑兵很快就会赶来的。” 这是赵歇太着急了，传达命令需要时间。 很快，一架马车从北门出来，在赵王旁边停下。 赵倩提着篮子从马车上下来。 “大王，无论你有何急事，也不能饿着肚子啊！” 她对夫君的关心，情真意切。 骑兵还未到，赵歇着急也没用。 赵倩打开竹篮盖子，将一大碗羊肉给赵歇。 赵歇接过吃起来，羊肉尚有一些余温，做得还算不错。 匆匆吃过后，赵歇略为打量眼前的老婆，她五官精致，鹅蛋脸，皮肤姣好，胖瘦适中，好一个美人儿。 更难得的是，这个老婆对夫君十分关心，除了刚才的表现外，根据身体原主人记忆，从成亲后的这两个月来，赵倩对赵王在饮食起居方面细心服侍，关心赵王的喜怒哀乐，的确是好老婆。 赵歇叹道：“如若我还有命回来，再好好跟你过日子。” 赵倩急道：“大王，别说不吉利之言，赵军一定会胜利，你一定会平安归来！” 一刻钟后，一队骑兵从西北边出现。 赵国都城称为襄国，在现代称为邢台市，西部属于太行山脉，中部和东部都属于平原地带，也就是现代所说的华北平原。 原本战国时期赵国都城在邯郸，项羽分封诸侯，将赵国都城定在襄国。 骑兵驻扎在城外，是为了便于训练，平原地带也适合骑兵训练。 不多时，八百骑兵们赶到，整齐排列着。 为首是一名年轻武将，来到赵王面前，下马行礼。 “大王，末将欧阳陵，带领下辖士卒，奉命赶到。” 欧阳陵朗声说话，中气十足，他的军职为都统，在相同军职的武将中，以他最为年轻。 自从胡服骑射以来，赵军都重视骑兵发展，赵国复国后同样如此，目前共有八千骑兵。 此次井陉之战，共有七千二百骑兵跟随陈馀出征。 赵歇朗声道：“欧阳陵，你和八百将士们，跟随寡人一起，火速赶往井陉。” “末将领命！” 欧阳陵不去问为什么，他的职责是服从命令。 赵歇带领八百骑，向北疾驰而去。 赵倩望着赵王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视线里，她心中在为丈夫祝福，祝福他平安归来。 第2章 昼夜兼程 太行山东麓交接的平地上，八百零一匹战马在奔驰着，夕阳的余晖照射在年轻的脸庞上。 在这批骑兵当中，六百名为长戈兵，两百名为弓骑兵。 每名弓骑兵的背上，都挂着弓以及装满箭支的箭囊。 自从胡服骑射以来，赵军骑兵一直有专门的弓骑兵，即使是复国后的赵国，亦对弓骑兵十分重视，在年初时专门组建了弓骑兵军种，在八千骑兵当中，有一千人是弓骑兵。 可以这么说，除了刘邦和项羽外，其他诸侯国当中，以赵国军事实力最强。 在没有马镫的年代里，骑马属于苦差事，对骑术要求很高。 赵歇始终在士卒中的最前面，虽然骑马累，但跟身家性命相比，累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所幸的是，现在只是初冬，天气不算很寒冷，要不然就更苦了。 天很快黑了下来，有几十名士兵燃起火把，部队继续前进。 在白天里，战马长途奔跑时速约20公里，入夜后只能下降到10公里左右。 井陉之战的所在地，位于太行山东段，井陉口以东便是华北平原，幸好是在平原地带，要不然速度还会更慢。 入夜后又再奔跑了大半个小时，赵歇仍然不知疲倦，没有停下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以最快速度赶到井陉口大营。 身后的欧阳陵道：“大王，要暂且歇息，要不然马匹会累死的。” 的确，人和马都累了，赵歇只好勒马停下，马匹在小溪里喝水，士兵们吃着干粮。 赵歇屁股坐在地面上，双腿在发麻，连续两个小时骑马，双腿用力夹住马身，不累才怪。 其他人比他好很多，骑兵要经常训练，士卒们已习惯长时间在马背上。 在生产力落后的古代，生活条件哪能跟现代比，赵歇啃着干粮，味道可不怎么样，仅限于可填饱肚子。 “将士们，这一晚上都要赶路，必须在明天天亮赶到井陉！辛苦大家了！” 赵歇在朗声说着。 从都城到井陉关口，距离一百三十多公里，天黑前只是跑了一个多小时而已，按照晚上时速10公里来计算，再减去必要的休息时间，有可能争取到清晨时分赶到井陉口。 对于士卒来说，晚上赶路不算稀奇事，连君王都跟着赶路，吃着同样的食物，更不可能会有怨言。 赵王为什么会急匆匆赶路？现场没有一个士兵知道，也不是他们该问的。 欧阳陵就坐在赵歇旁边，他问道：“大王，容末将问一句，为何要急于赶到井陉，那边有十万大军，末将和麾下区区几百骑，对战事起不了什么作用。” 如果仅仅从军事常识上去理解，的确是这样。 赵歇苦笑道：“待赶到井陉大营，你自然明白。” 从早上开始，他内心始终忐忑不安，如果赶到井陉后战事已经结束了，那一切都完了，只能看运气了，但愿能得到上天的眷顾。 欧阳陵不敢再多问。 休息两刻钟后，赵歇和将士们继续出发。 在此后，战马基本上都是以时速10公里慢跑，每跑一个多小时休息半个小时。 —————— 在楚汉时期，赵国和魏国以太行山作为国土分界线，在太行山西段前往赵国道路上，有一条长约几十公里的狭窄道路，被称为井陉驿道，这里易守难攻，不利于大部队的行动，只要赵军扼守住井陉口，韩信根本无可奈何。 10月13日凌晨，卯时两刻。 井陉口东侧，赵军大营就建在这里，大营西侧是太行山脉的井陉口，大营东侧是平原。 全体士兵已经集结起来，数不清的火把照亮了漆黑的夜空，10万将卒集结一趟，蔚为壮观。 在辕门外，主帅陈馀在检阅着士兵们。 昨晚入夜之后，汉军就不连续出击，袭扰赵军大营，陈馀再也忍不住了，要倾巢而出跟韩信决战。他所不知道的是，这正是韩信引蛇出洞的计策。 陈馀铠甲鲜明，精神抖擞，在他眼里，胜利肯定是属于他的。 作为副帅的李左车跟在陈馀旁边，苦口婆心道：“大将军，只要我军在这里扼守，便可立于不败之地。若韩信不退兵，我军再切断其粮道，汉军必败。韩信狡诈，还请你不要冒险出战。” 在此之前，他已经劝谏过很多次了，可陈馀就是听不进去。 陈馀不悦道：“韩信兵少，只要他敢跟我军阵前交战，我自当堂堂正正败他。” 对于李左车多次劝告，他早已不耐烦了。 随即，陈馀下达出发的命令，只留五百士兵留守营寨。 井陉驿道狭窄，赵军不可能大部队一起前进，只能分成多批次陆续进入驿道，出去驿道西侧后再重新集结，跟汉军决战。 —————— 此时，在赵军大营西北方向的抱犊寨山，由灌婴、丁复率领的两千士兵正潜伏在这里。 是韩信命令他从偏僻小路来到这里的，让他们时刻监视赵军动静，如果赵军倾巢而出，则趁机突袭夺取营寨，并且插上汉军军旗。 望着远处赵军一批批士卒进入驿道，两人心中高兴，直呼大将军真是用兵如神，在派人屡次袭扰赵军后，赵军终于要倾巢而出了，等下就能抄掉赵军大本营了。 —————— 赵军大营南面，赵军骑兵继续赶路。 赵歇去心似箭，恨不得立即飞到赵军大营。 又再奔跑了一小时，天空中泛起鱼肚白，向北望去，赵军营寨已在视线范围内，赵歇到默默祈祷着，但愿营寨此时还在赵军手里。 —————— 抱犊寨山，灌婴和丁复望着赵军最后一批部队进入井陉驿道，而大营内士卒特别少，可以断定已倾巢而出了。 此时，两人都泛起笑意。 韩信交待过偷袭营寨的具体细节，在赵军最后一批部队进入驿道后，必须要再等两刻到三刻才能下山偷袭，如果过早偷袭，赵军最迟进入井陉驿道的后军队伍，有可能会听到营寨的声音而返回来。 —————— 离营寨越来越近了，放眼望去，可以看清楚寨中插着的旗帜，乃是赵军旗帜，营寨还在自己人手里。 赵歇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总算及时赶到了，性命总算保住了，他长呼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第3章 汉军来袭 抱犊寨山，灌婴、丁复以及两千汉军士卒，静静地等待着。 从山上往下望去，赵军大营只有稀稀落落的士卒，始终没有人专门注意抱犊寨山这边，如果突然间冲过去，肯定能将其夺取。 在两名武将眼中，赵军大营已是囊中之物。 离赵军最后一批队伍出发约莫有两刻钟了，灌婴正要下达出击的命令，这时，只见营寨南边，有一批骑兵队伍快速前进着，从铠甲服饰来看，这是赵军骑兵。 这正是由赵歇率领的八百骑兵，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营寨。 营寨大门，有十几个士兵守卫着，大营门前放着木制拒马。 赵歇最先奔到辕门，向内望去，只见里面空空如也，没几个士卒。 他暗呼好险，现在应该是陈馀刚出兵后、被汉军偷袭营寨前的间隙中。守门兵士望见已方骑兵赶来，皆是一怔，这是从南面而来，应该是援军，怎么就这点人呢？ 欧阳陵和士卒们很快就赶到了。 欧阳陵大声道：“我乃骑兵都统欧阳陵，赵王亲临，还不速速打开寨门！” 赵歇取出证明身份的物件，大声道：“寡人乃赵王，快快开门。” 守门军官确认身份后，让士兵将拒马挪开。 这时，赵歇并未立即进去，而是向西北方向望去，那里有一座树木较为茂盛的山。 赵歇左手往向那座山指去，开口道：“那座是什么山？” 守门官答道：“禀大王，那是抱犊寨山。” 果然如此，只要没有跟原本历史进程发生偏差，肯定有汉军潜伏在那里，真是太惊险了，如果再迟上半个小时，可能大营就已落入敌手。 在现代的时候，赵歇是历史迷、古代军事爱好者，对于包括井陉之战在内的秦末、楚汉时期有全面深入研究，自然了解情况。 许多历史上的战争胜败、人物命运，往往就在于重要人物一个决定，或者短短的时间差。 赵歇向抱犊寨山望了八九秒后，根本看不出异样，汉军隐藏得很好，就算有人无意间向那边看去，也看不出什么来，哪会料到有敌人。 他对欧阳陵道：“派人严密监视抱犊寨山。” “诺” 欧阳陵拱手接令，立即安排下去。 赵歇再策马进入大营。 —————— 抱犊寨山，灌婴将这一切望在眼里，赵军为首那个人特意向这边望来，心中一惊：难道被赵军发现了？ “弟兄们，随我冲下去，拿下赵军大营。” 灌婴大声下达命令，大将军给的任务必须完成。 刹时间，两千名轻装骑兵向山下冲去。 —————— 此时，赵歇刚进入营中。 赵军中，被陈馀安排留守营寨的守将匆忙出来。 “末将拜见大王！” 守将名叫于威，军职为校尉，向赵歇一揖行礼。 虽然赵歇来得突然，但他以前是见过赵歇的，没有怀疑赵王身份。 赵歇问道：“陈馀何时出发的？营内还有多少人？” 于威恭敬道：“回大王，大将军卯时二刻出发，只留下末将和五百士兵留在营寨。” 突然间，门外声音传来。 “发现敌军！发现敌军！” 门口士兵大声喊着，这是欧阳陵刚刚安排的士兵发出的声音。 赵歇抽出佩剑，大声发出命令：“准备迎敌！准备迎敌！” 从襄国率军赶来，骑马跑了一天一夜，赵歇这副身体可谓是累透了。但敌军来袭，原本已放松的神经又再紧绷起来，那点累已经不算什么了。 于威立即发出相应的命令。 “呜呜呜…”的号角声响起，营寨五百名留守士卒、八百骑兵立即行动起来。 欧阳陵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对赵歇道：“大王，你真是料事如神，大营就这么点人留守，倘若汉军突然出现，出其不意，大营很有可能会失守。” 他以前虽然见过赵王，但一直以来都是由陈馀掌管军队，他听人说过赵王不懂兵事，看来传闻有误。 赵歇道：“只有挡住汉军攻势，才算是渡过危机，汉军突袭的人不可能太多，只要能守住营寨即可。” 原本在帐篷内的士卒们全部都跑出来，拿起武器，去到合适的防守位置。现在是防守营寨的战斗，骑兵们全部下马。 欧阳陵快速分派任务，两百名弓骑兵是很重要的防守力量，或三五人、或十几人为一组，被分派到各个重要位置。 大营的瞭望台、箭楼、大门拒马后面等许多位置，都有士兵张弓搭箭，做好射击准备。 汉军轻骑兵正快速冲来，很快就冲到了离营寨两箭距离。 刚才赵军大营的号角声，汉军士卒们都听到了，赵军已迅速做好了防御准备，许多位置都有赵军弓箭手。 其中，以大门拒马后面的弓箭手人数最多，共有八十人。 灌婴、丁复看着眼前状况，真是出乎意料，赵军为什么会突然间有骑兵赶来？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率兵赶来的就是赵王。 不管怎么样，必须拿下赵军大营。 “弟兄们，集中攻击营寨门口，一定要冲进去。” 灌婴果断地发出命令。 这些骑兵是由被誉为“兵仙”的韩信亲自训练出来的，军纪严明，不仅单兵作战能力比赵军骑兵还要强，亦擅长团队协调配合作战。 灌婴发出命令后，汉军骑兵迅速组成阵型。 汉军两千骑兵中，有一百人配备了弓箭，他们全部下马，要跟赵军对射，掩护进攻部队前进。 于威命令道：“盾牌掩护！” 很快就有一批手持盾牌的士兵，迅速跑到弓箭手前面。 如果有敌军弓箭手进入射程内，他们会率先放箭，然后蹲下由盾牌掩护抵挡敌人射来的箭支，搭箭之后才站起向敌人射箭，然后再蹲下搭箭。 如果没有敌方弓箭手威胁，他们就一直站着射箭。 赵军虽然不像汉军那样训练有素，起码也是合格的士兵。 在汉军这边，已经排好了阵势，一百弓箭手正对着赵军营寨大门，各有几百名骑兵在左右两边。 此次汉军出发来偷袭，并未带上盾牌，灌婴只能根据已方情况，作出最合理的安排。 灌婴一声令下，弓箭手快速向前冲，在冲到约莫一箭距离时，集中向守卫在门口的赵军射箭。 赵军几乎在同一时间射箭，然后迅速蹲下。 一轮弓箭互射，汉军有二十多人中箭。 而赵军由于射箭后迅速蹲下，大多数箭支被前面盾牌挡住了，只有少数箭支刚好射在盾牌缝隙间，导致有三名赵军中箭。 在射箭的同时，在弓箭手两侧的汉军骑兵迅速冲去。 赵军有了防备，又增加了八百名生力军，汉军只有借助弓箭手的掩护牵制，才有可能冲近营寨。 第4章 暂时安全 大营门口虽然有拒马，但如果没有陷马坑之类阻挡战马前进，可以用兵器将拒马挑开。 赵歇观察着汉军情况，敌方人数不多，又没有携带相应的进攻器械，已方最少有九成可能性能稳守营寨。 当敌军骑兵冲入射程范围内时，寨门口、箭楼的弓箭手们，纷纷向敌军射箭。 当即就有几十人中箭倒下。 不仅有敌士兵中箭，亦有战马被射中，有几匹战马因此摔倒，直接影响后面的战马，导致有十几名骑兵人仰马翻。 赵军除了两百弓骑兵外，在五百守军中有八十名弓箭手，共计两百八十人，集中向汉军射击。 汉军本身是要突袭夺取营寨，并不是为了强攻，现在强行进攻，伤亡人数迅速增加。 尽管汉军亦有弓箭手作为进行掩护压制，但赵军作为防守一方，占据了大的优势。 于威在沉着指挥战斗。 欧阳陵和六百骑兵们都上马，站在营寨大门后方，万一被敌军冲进来，他们会全力厮杀。 汉军为数不多的士兵在快速消耗，弓箭手已死伤过半，骑兵根本冲不到寨门前。 灌婴目睹着不断倒下的士兵，心中甚是郁闷，他知道，要夺取赵军大营几乎不可能了，这次没有完成任务，韩信会怎么责罚他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会影响总体战局。 “撤退……” 灌婴下达撤退命令，尽管心有不甘，也只能这样。 汉军骑兵已经冲到一半的士卒们，立即调转马头撤退，在未脱离射程范围时，又有几十人被射中。 “胜利了…” 赵歇长呼了一口气，现在终于可以确定，危险已解除了。 这次作战，汉军在赵军大营前留下了七百多具尸体。 赵军累计有三十多人中箭，其中有十三人死亡，其他所幸未被射中要害。 终于安全了，赵歇进入帅帐后，瘫坐在案桌上，一天一夜骑马赶路，这副身体实在太累了，疲惫感非常强烈，真想立即睡一觉。 不行，还不能睡。 近十万大军正在跟韩信决战，陈馀做出了致命性的错误决定，必须尽快补救。 赵歇站起来，在帅帐里来回渡步，大脑快速运转起来，想着历史上的井陉之战。 在井陉之战中，赵军作为防守一方，占有人数和地利优势。汉军只有三万，韩信只有将赵军主力吸引出来，才能创造出取胜的机会。 因为陈馀不采用李左车的策略，让韩信找到了机会，陈馀本身就计划出战跟汉军正面厮杀，在韩信派兵不断袭扰下，让大军倾巢而出。 从士气方面来说，汉军连续拿下魏国、代国，士气旺盛，在绵蔓河边列阵，在没有任何退路的情况下背水一战，进一步激发出士卒们的斗志，让汉军短时间内战力大增。 即使如此，哪怕赵军一时无法打败汉军，亦可以退回营寨后重整旗鼓再战。而汉军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完全击溃赵军，被临时激发出来的士气会迅速下降，战局会逐渐向不利于汉军方向发展。 但是，原本赵军士气不如汉军，在正面作战不利后，士气又进一步受挫。当回来的时候，发现大本营被敌军夺取，如果仅仅如此，或许还不足以让士气崩溃，还可以强攻夺回营寨。 问题是，大营内有无数的汉军旗帜，让赵军误以为汉军有很多人，士气终于崩溃。 而汉军在后面杀来，赵军已斗志全无，要么是溃逃，要么是投降。 这正是韩信用兵高明之处，正面背水列阵迎敌是其中一环，还需另外一支奇兵，这支两千人的奇兵每人都带着一面汉军旗帜，当赵军倾巢而出、奇兵奇袭夺取营寨后，将两千旗帜插遍赵军大营。 这并不是完全一点风险都没有，但韩信如果不这么做，更没有战胜敌人的机会。最后，韩信成功了。 赵歇根据形势迅速做出判断，现在赵军很有可能刚刚开始跟汉军开战，汉军下了必死的决心，士气正盛，这时跟汉军厮杀不利于赵军，必须让赵军尽快撤回来，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于威…” 赵歇大声叫着这个名字。 于威迅速来到帅帐。 “末将在！” “你立即赶往大军那边，向陈馀传达寡人命令，让他即可撤军回营。” 说实话，赵歇不敢肯定陈馀一定会服从命令。 他在帅帐中找来一块布帛，命人备好笔墨，拿起毛笔写起来。 在隋唐以前，人们一般是跪坐，这个时代的桌子比现代桌子矮，赵歇没有跪坐在蒲垫上，而是蹲着写字。 在秦始皇统一六国以前，东方六个国家各有自己的文字。秦国统一后，书同文、车同轨，全天下一律使用秦国的小篆。秦末复国后，有些国家恢复以前的文字，赵国便是其中之一。 赵歇书写着赵国文字，因为有前主人记忆，写起来当然没问题，但在赵歇看来，这赵国文字还真是难看别扭。 写好之后，再取出赵王印玺盖章，然后卷起来交给于威。 “你火速赶往军前，交给陈馀！” “诺” 于威接过布帛后，带上十几个骑兵出发。 但愿陈馀能遵命吧。 赵歇又再派人去抱犊寨山，看看是否有汉军旗帜。 赵军大营，昼夜兼程赶来这里的骑兵们，全部都已经歇息。 帅帐内，赵歇并未休息，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思忖着。 现在危险已经解除，无论陈馀何时回来，都必须夺取最高军权。 在一般情况下，行使军权方式有两种，分别是印信和兵符。 但这只是一般情况，如果某些武将士卒对某个人死忠，即使没有印信兵符，照样会听命行事。 虽然赵王并非傀儡，但身为大将军，赵军过半数武将是由他提拔上来的，还兼任相国，同时掌握军权和行政权，实权比赵王还大。 要从陈馀手中夺过军权，既要将印信和兵符掌握在手中，并且要尽可能打击陈馀的威望。 第5章 井陉之战 现在，陈馀帅印就在帅帐里，赵歇将之取来，跟赵王印玺一齐用布包裹好。 至于兵符，由陈馀随身携带着，回来之后再见机行事，尽可能将兵符夺取过来。 营寨外面，一匹快马进入。 “禀报大王，在抱犊寨山的确发现了汉军旗帜，大约有两千面。” 果然如此，汉军果然是要先奇袭夺取营寨，再将全部旗帜插上。 井陉驿道有三十多公里长，骑兵一来一回最少要四个小时，赵歇想好了眼前该做的事情，做好相应安排后，这副身体再也支撑不下去了，躺在床榻上，不到半分钟便已入睡。 —————— 井陉口西侧，绵蔓河河面上，看不到任何船只竹筏。 在今天凌晨，韩信率军渡河，派人袭扰赵军大营。当得知赵军被成功引诱出战后，命人将所有渡河工具毁坏，不留给汉军任何退路。 当赵军抵达井陉口西侧时，汉军背靠绵蔓河，摆出了防御阵型。 汉军所在的位置，三面环水，让赵军无法展开优势兵力，无法对汉军实施两翼包抄。 陈馀一心要一战灭掉汉军，解决韩信，下达进攻命令。 汉军士气高昂，阵型不乱，将赵军攻势挡住。 李左车就在陈馀旁边，目睹着前方的战况，让他直皱眉头。 战斗进行了大半小时后，于威赶到了这里，让陈馀颇感意外。 “于威，你为何跑来这里？” “大将军，抱犊寨山上有汉军伏兵，在大军出发两刻钟后突袭大营，幸好大王率军及时赶到，要不然大营不保。” “什么？” 陈馀和李左车皆吃了一惊，既是因为韩信用兵狡诈，更因为赵王竟然会带兵前来。 李左车道：“韩信用兵果然狡诈，他夜间派兵袭扰，就是要激怒大将军，你上当了。” 陈馀脸色青一块紫一块，发誓要杀掉韩信。 于威将布帛取出，对陈馀道：“大将军，这是大王给你的诏令，特命末将赶来给你，他让你务必奉诏。” 陈馀接过打开，看着诏令内容，李左车同样侧头看清楚了。 李左车道：“大将军，本身我们就上当了，既然大王有诏，应当奉诏撤兵。” 陈馀原本就想堂堂正正跟韩信决战，而韩信却对他使出阴招，恨极了韩信，怎么肯退兵，他对于威道：“既然大王来了，大营已没有危险，大军没有后顾之忧，正好可堂堂正正在这里决战。你回去禀报大王，汉军无路可逃，我会在今日灭掉汉军，拿下韩信，建议他准备庆功宴。” 仗只是打了半个小时而已，虽然汉军目前士气高昂，难以快速将其击败，但陈馀有盲目的自信，赵军是汉军数倍，只要发动最猛烈的攻势，汉军支撑不了多久。 望着前方远处那汉军大纛下的韩信，陈馀不取他脑袋，誓不罢休。 李左车再次规劝道：“大将军，目前汉军士气正盛，后无退路，就如同破釜沉舟时的楚军一样，这时决战对我军不利，我们应该先避其锋芒，撤军吧！” 陈馀斩钉截铁道：“我意已决，休得多言！”对于威道：“还不快回去禀报。” “诺” 于威策马返回。 陈馀下达死命令，向汉军发动最猛烈的攻势。 —————— 赵军大营辕门外，赵军士兵在清理战场，他们将汉军士兵尸体集中放在一起，收集射出的箭支，对于那些被射死的战马，自然也不能浪费，搬进大营交给伙房，将士们可以好好吃一顿马肉。 在大营出入口，左边是汉军士兵尸体，右边是两千面从抱犊寨山带回来的汉军旗帜，是赵王特意命令这么做的。 午时，几匹快马进入赵军大营，于威回来了。 欧阳陵问道：“情况如何？” 于威道：“大将军不肯退兵，不过战况尚可。” 两人一齐进入帅帐中。 “大王…大王…” 赵歇迷迷糊糊地醒来，是于威叫醒了他，欧阳陵同样在场。 睡眼惺忪的赵歇，起身坐在床榻上，劳累了一整夜，明显还没有睡够。 “禀报大王，末将已将你的诏令送到，可大将军没有奉诏，他说，汉军已无路可逃，他会在今日灭掉汉军，拿下韩信，还建议你准备庆功宴。” “陈馀这个混账！” 赵歇霍地而起，直骂陈馀，心头火起，顿时睡意全消。 于威道：“大王，我军人数众多，士卒操练了好几个月，末将以为，阵前交战，应当有很大胜算。” 赵歇当即道：“有个屁胜算，只会损兵折将，陈馀是吃屎的。” 两名武将一时间懵了，陈馀在赵国的地位几乎不低于赵王，赵王素来儒雅，对陈馀十分尊重。现在竟然骂陈馀，并且还爆粗口。 赵歇又再烦躁起来，可以想象到，等陈馀回来时，必定伤兵满营，不知会损失多少人马。 他在帐内来回渡步，过了一阵子，深深地叹息一声，对两人道：“传我命令，让伙房今晚给全军做一顿好吃的，寡人要慰劳将士们。” 现在的他，是将自己置身于赵王这个身份，赵军士兵是他的子民，就算没有打胜仗，那是主帅陈馀的错误，士卒们服从军令、奋勇拼杀，尽到了自己的本分，他作为一国之君，该好好慰劳他们。 —————— 井陉口西侧。 那绵绵无际的长戟之林，那一片冷森森的寒刃，几欲映寒暗沉沉的天空，无数的赵军士兵汇聚成了连绵无际的灰色浪潮，无穷无尽地往前冲杀。 汉军和赵军的大战，正在激烈进行着。 陈馀发誓，一定要干掉韩信，组织兵马轮番对汉军发动强攻，一个又一个万人队杀上去。 他还派人到阵前督战，凡是敢后退的当场处死。 在汉军这边，韩信始终沉着指挥战斗，两万多士兵组成多个防御阵型，汉军中的多个不同作战阵型，都是经过他严格训练的，加上士卒们士气旺盛，让赵军吃尽了苦头。 到了中午的时候，陈馀暂时停止攻击，让士卒填饱肚子，只歇息两刻钟再继续发动攻势。 漫水河东岸上，鼓声轰鸣，喊杀声震天，这里已成了血肉磨坊，不断有士兵倒下，血流成河。 其中，灰色衣服的赵军士兵倒下的速度、数量，远快于、多于身穿正黄色衣服的汉军士兵。 在“绝境”之下的汉军，迸发出了极其强悍的战斗力，赵军越打越是惊惧。 李左车越看越不是滋味，他时刻关注着战况，对于双方伤亡十分留意，已方每损失4个人，才能干掉汉军1个士兵。 那汉军大纛下，身披白袍白甲、跨骑白马的韩信，嘴角绽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摆下的背水阵，成功地挡住了赵军的攻势。 赵军气势汹汹而来，却久攻不下，损失惨重，士气越来越低，等陈馀无奈撤兵回去后，发现大营已经易手，有“无数”汉军在营内，必定会导致赵军士气彻底崩溃。 在韩信眼里，井陉大战的胜利，已经到手了。 第6章 大军回营 原本对汉军势在必得，如今却久攻不下，陈馀愈发着急，却又很无奈。 从开战开始，李左车就不断劝陈馀退兵，但陈馀就是不甘心。 激战从上午九点开始，一直到下午三点，赵军已损失超过三万人，汉军只倒下了几千人。 “大将军，再打下去，也灭不掉这些汉军，快下令撤退吧！” 李左车又再苦苦劝谏。 此时，陈馀内心十分矛盾，望着远处那意气风发的韩信，他恨得牙痒痒的，但偏偏又无可奈何，再不甘心又能怎样？ “噹噹噹…”鸣金声响起，这是撤退的命令，是陈馀无奈之下发出的命令。 赵军停止进攻，全线撤退。 漫水河岸上，汉军将卒们欢呼着胜利。 唯有韩信，目光仍然注视着敌军，他在观察敌军撤退情况，来判断赵军尚存的士气、战力。 重要人物聚集韩信身边，包括张耳、曹参、樊哙等人。 张耳道：“大将军，让我带兵前去追赶，我要宰了陈馀。” 在秦末战争时，那时候他跟陈馀是兄弟，后来项羽将他封为常山王，而陈馀却没有被封王。因为陈馀对分封不满而发兵将张耳赶走，再拥戴赵歇为赵王。张耳和陈馀已经成为了死敌。 韩信道：“赵军虽被迫撤兵，但撤退有序，未出现混乱，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两刻钟，待赵军得知大营已被我军夺取，必定会崩溃。” 如果赵军撤兵后立即准备，汉军势必会跟赵军后军发生交战，韩信要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先等一会，再尾随在汉军后面保持一定距离。 韩信那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此次胜利，他必将会名震天下。 曹参道：“大将军用兵如神，到那时，我军可兵不血刃击溃赵军。” 有好几个武将都夸赞着韩信，从一年多年前在汉中登坛拜将开始，一直至现在，众将们见识到韩信在操练士卒、指挥作战方面的过人能力，早已深深折服。 汉军迅速清点人数，这一战损失了8115人。 只要能拿下赵国，这些损失很有价值。 约莫两刻钟后，张耳道：“大将军，可以出击了吧！” 韩信朗声道：“打败赵军就在今日。张耳、曹参。” “在” 两人齐齐回应。 “你们两个带兵八千作为前军，追击陈馀！” “诺” 两人齐齐接令。 胜利即将到手，韩信的内心被喜悦充溢着。 曹参、张耳正要点兵出发。 此时，樊哙指着西北方向大声道：“快看，那是我们的人！” 众将向西北方向望去，一队轻骑兵从山上下来，为首的正是灌婴、丁复。 刹那间，韩信的心情跌落谷底，他派出的骑兵返回，那肯定是没有成功夺取赵军大营，计划没有成功，胜利已经成为泡影。 “大将军，末将按照你的命令，在赵军倾巢而出后奇袭大营，正要行动时，突然有一支赵军骑兵出现……” 灌婴原原本本地讲述着早上的经过。 众将听后，心情随之郁闷起来。 在以往，韩信每次用兵从未失算过，这是首次没有成功。 他是算准了陈馀会倾巢而出，可为什么会有赵军骑兵突然出现呢？那支骑兵从南面出现，应该是从襄国那边赶来的。韩信认为两种可能性，要么是赵国内部有人认定了陈馀不是自己对手，赶来阻止陈馀出战；要么是碰巧赶来的。 韩信不愧是优秀的统帅，很快就调整心情，根据临场情况作出最恰当的应变措施。 “传我命令，火速赶造木筏，全军今晚渡河。” 在井陉口两侧的山上有许多树木，随时可以砍伐。 背水一战只能起到短时间的激励作用，如果没有在短时间内取得胜利，士气会快速下降。 赵军大本营没有丢失，如果明天再来，那时对汉军不利，韩信只能先退兵再做打算。 —————— 赵军大营，天已入黑。 伙房里，伙夫们在忙碌着，部分士兵亦过去帮忙，在做着好肉好菜。 那几百匹被射死的汉军战马，正好发挥了作用。 赵歇行走在军营中，看着士卒们忙碌的身影，看着这两千多年前军营的一切，从中午到现在，他一直在郁闷中渡过，无时无刻不在盼着大军早点归来，陈馀越早撤兵，赵军就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损失。 “大军回来了！大军回来了！” 赵歇快步走到辕门，只见一批骑兵正向这边跑来，这是赵军的骑兵队伍，陈馀、李左车就在其中。 来到辕门外，士兵们皆下马。 “大王…” 在赵歇面前，陈馀一副无奈相，叹道：“中了韩信奸计，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陈馀年近五十，身材矮壮，他只是无奈而已，但并未有愧疚之色。 李左车对赵歇神情恭敬，“大王，若不是你亲自赶来守住大营，臣和大将军带回来的士兵看见大营被夺，后果非常严重。” 赵歇打量着这个人才，三十出头的李左车，身材高瘦，留着山羊胡子，双目散发出智慧的光芒。 熟悉楚汉时期历史的赵歇知道，李左车是难得的人才。 赵歇一定不会埋没他，要让他人尽其才，最大可能地辅佐自己。 后面的士卒陆续回到大营，军中士气低迷。 从辕门进入营寨，便能看到汉军的尸体和旗帜，赵歇故意这么安排，好让将卒们都知道，是陈馀率全军出战，让汉军有可乘之机偷袭营寨。同时又彰显出赵王的作用，要不是赵王及时赶到，大本营已经易主了。 当然，大部分人还不了解事情真相，赵歇等会详细公布。 帅帐里，返回大营的将军们都在第一时间赶到这里集合。 赵歇同样在帅帐中，让李左车详细地讲述白天的作战经过。 在作战时，并非所有武将都待在主帅旁边，更多的是在各处指挥士卒，发生在主帅身上的很多事情，武将们并不了解。 将今天过程原原本本讲出来，包括赵王命令陈馀撤军、李左车对陈馀的劝谏，就是让众将们明白，陈馀所犯的错误是多么严重。 第7章 打击陈馀 赵军大营，帅帐内灯火通明。 赵军主要将领齐集在这里，站立在两旁，按职位高低排列着。 主要人员有李左车、杜真、巩志、卓钟楷、孟通、文世笛、卢田、杨复、许重等人。欧阳陵亦在其中，排在靠后位置。 赵歇坐在了主帅位置上，陈馀坐在旁边。 对于武将来说，在作战中的职责，是服从主帅命令，完成主帅安排的任务。 众将听着李左车的讲述，有人认为，主帅陈馀不应该犯这种错误；有相当多的人认为，陈馀也是一心要消灭汉军，才率全军出战而已。 这时，于威走入帐中。 “禀报大王，我军阵亡加上重伤没有回来的，共有32152人，还有8306人身上带伤。” 在大军回来后，赵歇就命于威统计伤亡情况。 听到这样的伤亡数字，已将自己置身于赵王这个角色中的赵歇，无比的肉痛。 古代人口稀少，战国时期总人口只有两千多万，在秦国统一六国初期，曾上升到三千万，后来因为秦末徭役、秦末战争、楚汉之争，导致人口大幅度下降。 在古代农耕社会里，人口是最宝贵的资源，是最重要的生产力。 因为有身体原主人的记忆，赵歇了解到，这个时期赵国总人口只有207万。战国时期赵国人口为300-350万，但楚汉时期的赵国疆域小了很多，少了代国和魏国东部。 因为陈馀的错误，仅一天时间就让总人口减少了1.54%，并且是劳动能力最强的成年男子，这是巨大的损失。 “大将军不听寡人诏令，一意孤行，一天就折损了三万多人，这是非常非常严重的错误！” 赵歇的说话语气很重，满含愤怒，这是真正的愤怒。当然，他在愤怒中并未完全失去理智，要趁机打击陈馀的威望。 陈馀犯了重大错误，就是很好的机会，要尽可能利用好。 刚才李左车的讲述中就说过，汉军的损失绝对不到一万，今天的战况众将们皆是亲身经历、亲眼目睹，是认可这个数字的。 伤亡比例相差那么大，打这种极其不划算的仗，当然可以说是错误。 陈馀虽然是无奈，但并未有愧疚之色，他辩解道：“大王，臣是一心为了赵国，为了打败胆敢侵犯赵国的汉军。” 有部分武将认为陈馀的确是犯错了，但有相当一部分武将认同大将军的解释，至于赵王的诏令，有许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事例，这不算大问题。 唯一共同点是，今天大家都打得很郁闷。 赵歇对于威道：“你来说说，白天发生在大营之事。” “诺” 于威将大军出发后的事情讲述出来。 当说到大王突然出现时，大家都是很好奇，大王在都城好好的，为什么要赶来大营呢？ 当说到大王命人监视抱犊寨山时，众将更是疑惑。 当说到汉军从抱犊寨山冲下山时，众将佩服起赵王来了，竟能事先觉察出那边有异样。 再说到跟汉军的战斗经过时，大家都为此叫好。 最后说到，赵王命人去抱犊寨山搜索，找出两千面汉军旗帜时，众将才完全明白，大营入口两边的汉军尸身和大量军旗，就是这么来的。 将事情当众讲出，更凸显出陈馀错误的严重性。 于威说完后，李左车忍不住了，接口道：“我之前就屡屡劝谏大将军，韩信狡诈，可大将军却偏偏不听，硬是要率军倾巢而出，若不是大王及时赶到，大营早已落在了汉军手里。” 这话出自他的本心，并不是赵王事先安排的。 有李左车站出来当然更好，赵歇道：“诸位将军，你们都很清楚，今天我军在绵蔓河岸久攻不下，伤亡惨重，将士们士气越来越低。如若大营已经易手，并且两千面军旗插遍大营，士兵们回来时再看到这种场面，会有什么后果？” 现场暂时安静下来，赵歇环顾众将，许多将军在思索着，陈馀则低头不语，因为他根本无法狡辩。 李左车打破沉默，朗声道：“很有可能会导致全军士气崩溃，若汉军再从后面追来，将士们会溃逃、或者投降。这就是韩信用兵高明之处。” 对于这种说法，大多数武将都认同。 在众将中，对陈馀不满的情绪开始弥漫。 赵歇厉声道：“这是会导致全军覆灭的错误，是非常致命的。”他再面向众将道：“诸位将军，成安君作为主帅，却犯下这种错误。你们说说看，要不要为此负责？” 他很在意将军们的意见，越多人认同自然越好。 李左车首先道：“我认为，应当为此负责！” 其他武将陆续发话，过半数人认为应当承担责任。 到了这个时候，陈馀脸色非常难看，不承认错误都不行了，他大力跺脚道：“哎…都怪我一时不察，中了韩信的奸计。” 赵歇做出一副惋惜的表情，说道：“成安君，你拥戴寡人成为赵国国君，没有你就没有赵国，劳苦功高。但是，你所犯的错误实在太大，若寡人不暂时撤销你三军统帅之职，何以服众？先把兵符交给寡人。” 说罢，他将右手伸到陈馀面前，手掌摊开。 他更希望将陈馀咔擦掉，但按照目前情况来看是不可能的事，赵国一直是陈馀掌兵，过半数武将是他提拔上来的，要是能够剥夺他大将军之位已经非常不错了。 陈馀迟疑起来，哪里会情愿将兵符交出。 众将纷纷发言。 文世笛道：“大王，大将军虽然犯下大错，念在以往功劳份上，还请你饶过大将军。” 巩志接着道：“恳请大王饶过大将军一次。” 共有5名武将发言为陈馀求情。 李左车道：“成安君犯下致命错误，大王没有将他治罪，只是暂且撤掉大将军之职，这已经是对成安君的宽恕了！若这样都还能继续做三军统帅，我李左车不服。” 在凌晨出发前，李左车一直都还敬重陈馀，毕竟陈馀是赵国元勋功臣，没有陈馀就没有赵国。 后来，陈馀在阵前作战不利，得知中了韩信奸计后，又还抗命不尊，一意孤行，李左车对陈馀的敬重之心已消失得七七八八，犯下错误就应该担责。 他话音落下，武将们纷纷发言赞同。 包括欧阳陵、于威、杜真、卓钟楷在内，共有11名武将发言赞同。 虽然陈馀权力大、功劳大，但在大部分将军的眼中，还是有赵王的，赵王才是一国之主。 第8章 初掌军权 原本那五个为陈馀求情的人，有四个反对李左车所说的，跟赞同建议的人争吵起来。 赵歇始终留意着众将的反应，再结合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在以往的时候，文世笛、巩志、孟通、卢田这四个人，在面对赵王时没有多少恭敬。现在这样表现，更证明了是他们陈馀的死忠分子。 在赵军中，一号人物自然是陈馀，二号人物是广武君李左车，三号人物便是巩志。 巩志跟随陈馀多年，有着不错的交情，将他争取过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在赞同李左车的武将中，以卓钟楷军职最高，赵军的骑兵便是由他统领。 除了发言的十几人外，还有好几个始终一言不发，这些人要么是墙头草，要么是有着顾虑。 帅帐里，武将们在激烈争辩着，陈馀始终没有做出决定。 赵歇低声对他道：“成安君，我知道你一心为了赵国，但这次错误实在太严重，暂且交出兵符平息众怒。以后，寡人还需要你，赵国还需要你。” 在以往，赵歇比较软弱，如果是由陈馀力主决定的事情，赵歇从来没有反对过，赵王和陈馀之间的关系比较融洽。 陈馀本身对赵王并未有什么戒备心，只是长期掌兵，一时不舍得将兵权交出而已，赵王向来很依赖他，即使这次所见到的赵王，行为跟以往有所不同，也并未起戒心。 他叹了一口气，将兵符从身上取出，赵歇立即接过。 兵符到手，赵歇总算松了一口气，以后他会紧握军权，兵符永远不会再到陈馀手里。 见到陈馀已作出决定，那四个死忠分子只得闭嘴。 争吵已停止，犯下错误的主帅已得到处罚，对陈馀的不满情绪基本得到平息，武将们将注意力转向赵王这边。 为什么大王会赶来大营呢？总不会事先预知韩信的奸计吧？许多武将都好奇着。 卓钟楷问道：“大王，末将有个疑问。你原本在襄国，为何会赶来大营？” 他的疑问，正是许多武将的疑问。 赵歇从座位上站起，在左右两列武将间地面上缓缓行走，边走边说道：“在月初得知汉军要来袭时，成安君和广武君一起跟寡人商议过。当时，成安君力主正面决战；广武君强烈建议先避其锋芒、坚壁清野，若韩信不退兵，再伺机派兵袭扰粮道。因成安君一再坚持，寡人只好同意。 在大军出发后，寡人每日都想着战事，越想越觉得不妥，韩信何其狡诈，正所谓兵不厌诈，成安君打算以君子的方式跟韩信正面决战，只会被韩信算计。在昨日下午，寡人终于想通了，广武君的建议是对的，若不及时阻止成安君，我赵军肯定会惨败。所以，火速召集仅有的八百骑兵，昼夜兼程赶来。所幸来得及时，阻止了我军惨败、赵国即将被灭的厄运。寡人并非神仙，当然无法得知韩信会用什么奸计，在赶到大营时，发现没几个人留守，才注意周围地形，看看是否有可埋伏之地，果然，发现了树林茂密的抱犊寨山，正好可隐藏士兵。” 赵歇在说话的同时，目光不断扫向各个将军们。 以前那个赵歇，很少直接管理军事，对武将们并不熟悉。现在的赵歇，要记住每个人的名字、每一副面孔。 众将听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这根本就是吹牛，这是没有破绽的吹牛，又进一步凸显出陈馀的失败，再衬托出赵王的不凡。因为事实就是这样，要是赵王没有做出正确判断、果断决定，要是不通兵事，此刻赵军已经失败了，赵国覆亡在即。 现在的这个赵王，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赵王软弱、没主见、没智慧、没战略眼光，眼前的赵王，言谈举止、做事风格都变了。 过半数武将都为赵王的变化而高兴，心中直呼大王英明。毕竟，他们效忠的是赵国，而不是陈馀。 接下来，欧阳陵讲述从昨天下午出发、到早上抵达大营的经过。 赵王身为一国之君，能够这样不辞辛劳，这更是为国尽责的表现。 在这短暂一天时间里，赵歇力挽狂澜，让陈馀威望大幅度下降，让自身威望大幅度上升，穿越到这个时空里，他初步成功了。 赵歇重新回到座位上跪坐着，目光扫视众人一遍。 “寡人决定，咱不另行任命主帅，由寡人亲自掌兵。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想听听众位将军的意见。” 在现代的时候，赵歇是历史迷、古代军事爱好者，看过不少古人所著兵书，研究过古代许多经典战例、许多帝王的用人之道、治国之道。 他在现代曾经多次模拟过，在历史上各个时期，当自己置身于某个帝王或军事统帅的时候，该如何统兵作战。 特别是楚汉时期，赵歇曾经模拟将自己置身于刘邦、项羽、韩信、章邯、赵歇等人的位置上，面对不同情况时，在政治上该采取什么策略、军事上该如何排兵布阵。 除此之外，对于古代日常的军事训练、军事制度、各种兵器装备优劣、军队士气等等，赵歇都有一定的研究。 就算在现代了解研究得再多，终究只是理论而已。懂得某方面道理，不代表就能在实践中运用好。 穿越到这个时空，赵歇在现代业余时间所学的理论，在本时空有了实践的机会，他要尽最大努力做好。 现在初掌军权，赵歇既要听取各人意见，亦要给武将们发言、表现自己的机会，再结合自身的看法，做出认为最合适的决定。 许多武将开始思索起来，那几位陈馀的死忠份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赵王旁边的陈馀正郁闷着，他把这一切都算在韩信头上，是那该死的韩信太奸诈了。 杜真出列，道：“大王，韩信今日用当初项羽破釜沉舟法子来激励士气，导致我军吃了大亏。如今他的奸计已失败，士气势必大幅下降，末将认为，明日可再出击，定能打败韩信。” 陆续有几名武将发言，赞同这个建议。 李左车出列，不卑不亢道：“韩信乃知兵之人，一旦发现奸计没有得逞，肯定会迅速调整。末将估计，他会立即返回绵蔓河西面，再寻找战机。不过，末将还是建议明日派一队人马前去了解情况，今日我军折损三万余人，该好好安葬他们。” 第9章 上中下三策 普通武将和军事人才相比，就是不一样。 赵歇点头肯定道：“广武君言之有理，韩信不可能在原地等着我军来战。” “杜真、孟通。” “末将在。” “你们领兵1万，明日一早前往今日作战地观察敌情，将我军将士遗体集中安葬！” “诺！” 杜真、孟通两人齐齐领命。 这是他们首次接到赵王军令，杜真坦然领命，而孟通却很不希望由赵王来命令自己，但不得不服从。 —————— 绵蔓河西岸十几里处，这里是韩信渡河前的大营所在地，计策失败后重新返回。 在韩信征讨魏国时，蒯彻就一直跟随着。今日凌晨，韩信率军渡过绵蔓河，由蒯彻留守大营。 韩信一返回军营，蒯彻便找上他。 蒯彻开门见山道：“将军，你的作战计划没有成功，令人意外，你碰到真正的对手了！” 韩信解下佩剑，重重放在案桌上，心中郁闷得很，问道：“你说说看，谁是我真正的对手？” 蒯彻从容道：“李左车知兵事、有韬略，但陈馀不听，你才能实施原本计策，若是陈馀临时幡然醒悟，绝不可能还出战。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从襄国来的人破坏了你的计划。现今赵国，除了李左车外，尚未出现胸怀韬略之人，破坏你计划的人，必定是最近才出现。” 韩信再看着挂在帅帐中的赵国地形图，要进入赵国，通过井陉驿道是最好的途径。若井陉口被扼守，亦还有其它偏僻之路可翻越太行山脉。 要拿下赵国，关键点不在于如何进入赵国，在于要设法消灭赵军主力，设下背水阵、引诱陈馀出击、奇兵夺取赵军大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这并非完全一点风险都没有，如果背水阵没有挡住赵军、如果赵军留守大营人数过多导致奇兵无法夺取，这都会导致失败，正因为韩信预测胜算不低于八成，才敢于冒险这样做。 原本韩信带来的兵马只有3万，今天在绵蔓河东岸折损八千余人，偷袭赵军大营又损失了七百多骑兵，还剩下区区2.1万人，要在短时间内拿下赵国，比登天还难了。 蒯彻再说道：“将军，如若你这几日还找不到破敌之法，只能先退兵了。” 韩信能主动进攻赵军，赵军亦可进攻汉军，汉军长途跋涉而来，如若跟赵军形成对峙，赵军可派骑兵袭扰粮道，这样韩信会越来越被动。 刘邦在去年夺取关中后，到今年年初时兵力已扩充到20万，后来联合其他诸侯王拿下楚国都城彭城，项羽亲率3万骑兵从齐国火速返回，打了联军一个措手不及，刘邦狼狈逃回荥阳，因此损失了好几万人。 在井陉之战前，刘邦共有14万兵力。其中3万留守关中，6万在荥阳前线跟项羽对峙，2万留守刚刚夺取的魏国和代国，只能给韩信3万兵力攻打赵国。 汉军刚夺取不久的魏国、代国，人口有两百多万，征召十几万士兵完全没问题，但需要几个月时间进行操练，刘邦为了尽快夺取北方地区，对项羽形成战略优势，在夺取两国后便让韩信进攻赵国。 从军事上而论，在今天的作战中，汉军以九千人的代价，让赵军损失三万余人，哪怕没有完成消灭赵军主力的目的，亦不可能算作是失败，最少能算是打个平手。 但在韩信心目中，没有成功便是失败。 韩信不甘心就这样退兵，他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冥思苦想着，看看能否再找到以少胜多的破敌机会。 蒯彻正色道：“将军，还是先等等消息吧，看看识破你计策的到底是什么人。” 在赵国的都城襄国，就潜伏有汉国的探子。 知己知彼，才能定下应对策略，韩信只能暂且等待几天。 —————— 赵军大营。 帅帐里，众将散去，陈馀被安排到另外地方，帅帐重新收拾，腾出来给赵歇居住。 现场只有赵歇和李左车。 赵歇要跟他详谈作战对策，充分了解他的才能。 赵歇叹息道：“在得知汉军来攻时，寡人就应当采用你的建议，让你做主帅，就不会像今日那样，白白折损三万余人。” 虽然这不是现在这个赵歇造成的，仍然为此痛心疾首。 李左车道：“大王，是陈馀一意孤行才有此结局。你力挽狂澜，必能振奋军心。” 赵歇从座位上站起，走到李左车面前，诚恳道：“接下来该如何走，希望你能畅所欲言。” 他除了比古人多出两千多年知识积累外，眼前的李左车，是目前最大的仰仗了。 李左车感受到赵王的诚心，心中欣慰，说道：“今日之战，足见韩信用兵之高明，他消灭我军主力的计谋已失败，如若敢派人从其它小道进入我国，在境内作战对我军有利。不过，我军军力占优这只是暂时的，今日在绵蔓河一战，我仔细观察汉军，训练极其有素，就算在士气相当情形下，我军步卒与之正面厮杀，仍然会略处于劣势。 倘若汉军不急于要快速夺取我赵国，撤军休整，很快便能从魏国征召出一二十万士卒。韩信不仅长于用兵，对练兵亦有一手，只要给他几个月时间，便能操练出一支精兵，倘若那时再统领十几万训练有素的兵马杀来，强弱之势便倒转过来了。” 赵歇亦想到了这一层，不过他要充分听取李左车意见，两人想办法，总好过自己一个人想办法。 李左车继续说道：“大王，要破解对我国不利情势，有上中下三策。” 他先停顿一下。 赵歇问道：“广武君，你尽管畅所欲言。” 李左车道：“当今天下态势，是刘邦和项羽两强争夺天下。赵国采取何种策略，要取决于大王的立足点。” 说到这里，他又再停顿一下。他有三种策略，到底采取哪一种，这首先要取决于君主是怎么样的人。 赵歇被他激起了兴致，催促道：“寡人都说了，你尽管畅所欲言，寡人洗耳恭听。” 第10章 誓言 李左车不卑不亢道：“刘邦要打败项羽，正面跟项羽硬扛会很吃力，他需要拿下北方地区，才能取得对项羽的优势。一天不霸占我赵国，刘邦是誓不罢休的。这下策，就是积极应对刘邦的攻势。我们对内加强练兵，整顿朝政，必要时可再征召十万士兵；对外可联络项羽，双方合作共同打击刘邦。” 在全民皆兵的古代，两百万人口能动员出三十多万兵力，只是不能长期进行大动员，如果太多成年男人一直在军中，会导致农业生产劳动力不足。 赵歇点头表示肯定，说道：“听起来还不错，只是显得过于保守了。” 听着君主这么说，李左车觉得或许有戏，略有喜色，尝试性说道：“如若大王只是想保住赵国现有的疆土，只能采取保守之策。” 这下，赵歇更来了兴致，淡淡一笑道：“你把中策和上策一并说出，别藏着掖着。” 李左车道：“这中策，是积极扩充实力，扩大地盘，做到三分天下有其一，以北方地区尚未被刘邦、项羽占据的诸侯国作为目标。燕国国力不如我国，将其拿下困难不会太大，待吞并燕国后，再适当运用策略吞并齐国。这样一来，我方有六百余万人口，疆域广阔，完全有跟刘邦、项羽单独一方抗衡的本钱。刘邦和项羽两人，谁强大，我们就联合弱小一方共同打击。” “说得好！说得好！”赵歇开心大笑，“继续说下去。” 李左车道：“这上策，就是以成为天下主宰作为目标。在做到三分天下有其一的基础上，先联合一方灭掉另外一方，然后再全力对付剩下一方。大王，这上中下三策，采取哪一种，这就要取决于你的雄心了。” 赵歇点头认可，在现代时研究楚汉历史，就断定李左车有大才，现在看来果然不假，他心情畅快着。 观察着君主的反应，李左车心中一喜，赵王果然没有再让他失望，以赵王反应来推测，不可能会选择下策，估计应当是中策。他更希望赵王以天下为目标，采取上策，但这只能是奢望而已。 赵歇左手搭在李左车肩膀上，感慨道：“李爱卿，有你辅佐，乃是寡人之幸。刘邦意欲打败项羽，问鼎天下，他区区泗水亭长能有这个抱负，寡人为什么不可以？” 他右手拳头紧握，并将之扬起，信誓旦旦道：“我，自当以一统天下作为目标！” 这是赵歇发自心底的呐喊，是来到这个世界后，要为之奋斗的理想。 以前，李左车因赵王的软弱而失望，时常为此叹息。他万万想不到，原来赵王竟有如此雄心壮志，激动之情从心底涌出，随即跪下。 “臣终此一生，绝不负我王！” 这是李左车发自肺腑的誓言，他激动得差点流泪了。 以前赵王较为软弱，缺乏主见，大部分事情都听陈馀的。而眼前这个赵王，有雄心壮志，能及时判断出陈馀的错误之处，不辞辛劳赶来大营，今天他所见到的赵王，言谈举止、行为风格，都跟以前大不相同。 李左车不明白赵王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化如此之大，但不管怎么样，这是向好的方向变化，是他乐于看到的。 赵歇将李左车扶起，看着这个心情激动人才，无比坚定地道：“从今日起，寡人跟以前的自己告别，以后的赵王，必定会是明君。” 天色已晚，两人在军事方面又再交谈一小会后，赵歇让李左车回去休息。 赵军士兵回来后，将卒们都吃了一顿好饭菜，那些受伤士兵都被集中救治。这些只是轻伤而已，那些在战场上重伤的根本无法跟随撤退，只能重伤而死。 这天晚上，李左车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赵王的巨大变化，让他始终处于兴奋之中，一直到半夜才睡着。 赵歇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他同样睡不着，在思考着某些事情，这种事是不能跟任何人商量的。 今天已经成功夺取了兵权，但陈馀影响力实在太大了，必须千方百计削弱陈馀在军中和百姓心中的威望，增强赵王自身威望。 想了好久好久，终于想到了另外的可行之策，那就是舆论，将不利于陈馀的消息尽可能散发出去。 翌日一早，快马从赵军大营而出，这是赵王派出的人，要向都城各级文武官员通报井陉大战的消息。 杜真、孟通两人率领士卒越过井陉驿道，来到绵蔓河东岸，三万多赵军遗体都在这里，仅仅是遗体而已，所有兵器皆已不在，都被韩信弄走了。 在这天，赵歇看望伤兵，对士兵嘘寒问暖。 大营某个帐篷，这是陈馀居住地，文世笛、卢田、巩志一齐来到这里。 从昨晚开始，陈馀就一直郁闷着。 卢田道：“大将军，今日大王去看望那些伤兵，就好像对待家人一样，问这问那的，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尽管陈馀已经被解除大将军之，但在三人心目中，陈馀仍然是统帅。 巩志道：“他这是收买军心。” 文世笛道：“我想不到，赵王会这么厉害。” 陈馀不耐烦道：“行啦行啦！没有我就没有大王，我的确有小小的失误，过不了几日，大王自然会恢复我大将军之职。” 他的警惕心，不像跟随他的人那么高。 —————— 赵国都城，襄国。 十月十六日，赵王离开都城已经三天了。 昨天下午，有快马回来，向官员们通报井陉大战的情况。在通报中，明确说明了作战情况、陈馀所犯下的错误，以及陈馀被撤掉大将军之事。 今天，这个消息开始在都城传扬。 襄国城内东南位置，这里有间客栈，名为“兴隆客栈”，乃是襄国最有名客栈之一。 客栈生意不错，在中午时分，客栈大厅的食桌，有一半都坐着食客。 在某张食桌上，有两个赵军中的什长，边吃饭喝酒，一边在发牢骚。 什长甲说道：“我以为，大将军一定能打败汉军，谁知道在汉军面前竟然吃了大亏，要不是大王赶去大营，赵军早已全军覆灭了。这样的大将军，就该被撤换掉！” 什长乙说道：“由大王亲自掌兵，但愿会公平一些。” 两人自问能力不错，但军队里的中低级军官的提拔、升降，一向由跟陈馀关系很好的卢田负责。卢田赏罚不公，两人从秦末开始从军，立下很多功劳，只因没有巴结讨好卢田，到现在还只是个什长。 第11章 刘邦的应对 今天，两人喝了一些酒之后，更是将满腹牢骚发泄出来，立即引起了其他食客的兴趣。 在三天前的下午，赵王策马在城内奔腾，当时有许多百姓亲眼目睹，早已在民间传开了，大家都不知赵王到底去干什么，听到两个什长的话才得知，原来是急着赶去井陉大营。 其中，在大厅中间食桌上的中年男子，对两人的说话最为留意。 左边食桌的麻脸男子问道：“军爷，大王真的一夜不睡觉连夜赶路？又那么巧在汉军即将偷袭前赶到大营？” 什长甲回应道：“这还有假，昨日传回来的文书就是这么写的，全城的军官都知道了。” 大家听到这么说，纷纷称赞起赵王来。 官员右边的年轻食客问道：“汉军真的那么厉害吗？我赵国军队，4个士兵才能顶得上汉军一个吗？” 什长乙回应道：“我赵军当然不会这么差劲，文书中说，是大将军出兵时机不对，又不听大王诏令撤兵，才会吃了大亏。” 公开通告的文书，不属于什么秘密，两人更是无所顾忌地说出来。 中间食桌那个中年男子，将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之所以选择坐在中间食桌，就是便于听到大厅各个位置的说话声。 —————— 绵蔓河西岸，汉军大营。 在襄国发生的一些事情，已经通过探子传递到这里。 “前来阻止我军偷袭的，竟是赵王歇。” 韩信为此感到意外。 蒯彻道：“将会，你遇上对手了，想要以少胜多，除非你能创造奇迹。” 韩信心情沉重，叹道：“我又不是神仙，上次计划没有成功，短时间内，很难再创造出机会了。” 他已在大营等待了五天，在这五天时间里，他以知兵事的人统领赵军作为假想敌，费尽心思，始终没有找到切实可行的方法。 蒯彻看出他心思，安慰道：“二十余年前，秦国大将王翦，碰上赵国李牧，在战场上亦无可奈何，还得靠秦王的反间计，借赵王的手除掉李牧。大将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韩信十分无奈，他是具有高超军事智慧之人，恢复了原有的理性，淡然道：“承蒙汉王赏识，封我为大将军。我操练兵马，统兵还定三秦、兵出荥阳、破魏國和代国，能够屡战屡胜，主要还是没遇上强有力对手。如今战况，难以速战速决了。” 蒯彻道：“将军，此战虽说你没胜，但也没有败，汉王没有怪责你的理由。” 韩信在案桌前席地而坐，提笔在竹简上写字，他要给汉王一封报告，阐述自身的想法。 —————— 荥阳，自从刘邦自彭城狼狈逃回来后，就一直待在这里，项羽长期将大军部署在荥阳以东。这里，成为了汉军和楚军对峙的前线。 萧何一直待在关中后方处理政务，凭借关中和蜀地这两个大粮仓，源源不断地给前方汉军提供粮草物资。 刘邦先是接到了从襄国传来的敌情，又收到了韩信给他的书信。 在书信中，韩信跟刘邦说，难以在急切之间攻取赵国，需要先撤兵回魏地，征召十万以上士卒，由他亲自操练几个月，届时再统军出征，最少有九成胜算。 书房内，张良、陈平这两个智囊被汉王召来。 刘邦将韩信的书信给两人过目，又再将襄国传来的情报告诉两人。 张良和陈平皆是富有谋略的人，很快就想到了其中关键。 张良道：“汉王，赵王突然率军赶往井陉，有两种可能性。第一，是听从他人谏言；第二，是汉王自作主张看出陈馀的问题。至于是哪一种，再过些时日，定有消息传来。” 刘邦点头认可。 陈平接口道：“但愿是第一种情况。如若赵王自己有如此眼光，又能不辞辛苦昼夜兼程赶路，将陈馀兵权抢到手，赵国有如此君王，那对我们更为不利。” 刘邦问道：“那如之奈何？” 张良谋略超群，是刘邦最信任和倚重的人之一。 秦末时绕过正面战线，抢先进入关中；入关中后约法三章争取民心；鸿门宴设法替刘邦解围；分封后，刘邦南下汉中时火烧栈道麻痹项羽…等等诸如此类，张良给刘邦提出过许多别人提供不了的建议，为了刘邦做出过巨大贡献。 张良接着道：“如若只是第一种，还可以想办法除掉，比如用二十余年前除掉李牧此种手段；如若是第二种，有个明君掌管赵国，这会难办很多。就算如此，我方胜算仍然比较大，汉王有韩信这个军事天才，就像韩信在书信所说那样，先返回魏地休整，征召十几万士卒由韩信操练，几个月之后，我大汉多出十几万强兵，再让韩信统领东征，就算赵国出了个明君，我方胜算还是很大。” 刘邦再点头表示认同，随即无奈道：“这样一来，要多耽搁几个月了。” 他恨不得立即夺取整个北方，然后跟项羽大决战。控制整个北方，开辟北方战线，本身就是大战略当中的重要一环，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要彻底消灭项羽就无从谈起。 陈平道：“汉国坐拥关中这个最重要之地，又拥有萧丞相、张先生、韩信大将军这样的大才，本身已立于不败之地，即便多等几个月，并不影响大局。最终胜者必定是汉王你。” 张良又说道：“在这期间，我们要提防赵国跟楚国联合。” 陈平道：“臣很了解项羽这个人，他过于自傲自负，原本赵歇被他封为代王，张耳封为常山王。后来陈馀赶走张耳，赵歇自封为赵王，这是挑战项羽分封所定下的天下秩序。除非赵歇肯向项羽认错，并且对项羽称臣，否则项羽是不可能跟赵国联合。这方面，我们可先静观其变。” 刘邦无论是统兵作战、还是处理内政、又或者是谋略，都没有过人的才能，不过身为君王，这并不是致命的。刘邦拥有帝王所需具备的“驭人”之能，能够有效识别和使用人才，只要有足够的人才，他不擅长的领域，就交给臣子去办，对于臣子有用的建议，他大多数还是听得进的。 听着两人的分析，刘邦觉得在理。他随即提笔写信，让韩信撤军，全权负责在魏地的征兵和训练事宜。 第12章 军中之事 荥阳以东，楚军大营，王帐。 这里有两幅地图，一幅是荥阳一带地形图，另外一幅是整个天下的地形图。 此时，帐内只有两人。 其中一人站在天下地形图前，他二十七八岁，身材高大，器宇轩昂，他双目所看着的，是地图中的赵国，他正是西楚霸王项羽。 站在旁边的，是一位年约七旬的老人，头发胡子皆已花白，双目却炯炯有神，精神矍铄，是大名鼎鼎的范增。 项羽道：“刘邦刚拿下魏、代两国，就急着去打赵国，人数肯定不会很多。”他转身对范增道：“亚父，你认为，汉军和赵军谁会赢。” 范增道：“表面上看，赵军有优势，但韩信用兵狡诈，而陈馀只是个草包。” 项羽感慨道：“韩信区区执戟郎中，胯下小儿，以前是小看了他。哎！他为何出身如此不好！还甘愿受胯下之辱！” 因为韩信甘受胯下之辱也不反抗，让项羽打心眼瞧不起韩信，即使有钟离昧的推荐，他仍然不屑于重用这种“软骨头”。 “大丈夫能屈能伸”在项羽眼中就是屁话，对于项羽来说，只能伸不能屈。 项羽又道：“要是我，当时就把那个屠夫给宰了！” 范增对项羽诸多缺点很是无奈，语重心长道：“项王，一个人只要对你有用，何须在意他过往如何！你看看，几个月前，陈平又走了，被刘邦重用。” 项羽不接受范增意见，道：“区区陈平，走了就走了；韩信，谁叫他以前是软骨头，我才不会跟这种人为伍。亚父，别扯那么远，似乎你看好的是汉军。” 范增道：“韩信过于狡诈，胜负不好说。不过，若是赵军败了，刘邦地盘更大，北方大部分都被他所占，对我们很不利。” 这时，部下来报，送来一封书信。 这是跟赵国接壤的边境守将的书信，是关于井陉之战的最新情况。 项羽看后面露笑容，范增看后同样如此。 范增道：“好啊，打得好！” 项羽疑惑道：“我以前见赵歇时，他腰杆子都不敢挺直，他事事依赖陈馀，这变化也太大了。” 范增道：“要不是这样，由陈馀那个草包指挥赵军，早就被韩信灭了，赵国很快就会成为刘邦地盘，赵歇能顶住汉军，对我们有利。” 此时，他大脑快速运转起来，思忖着当前形势，很快又道：“北方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到刘邦手里，可派人前去跟赵歇交涉，双方联合起来一同对付刘邦。让人跟赵歇说，楚国可对赵国提供保护，若汉军再来犯，我方可派兵进入赵国支援。” 说起这个，项羽就来气，重重道：“哼！我封赵歇为代王，他未经我允许，竟敢私自再当赵王，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范增苦口婆心道：“这是小事，对付刘邦才是大事。只要能除掉刘邦，以后其它各路诸侯随你怎么收拾，事情要分轻重缓急。” 项羽斩钉截铁道：“我会派武涉前去见赵歇，要他跟赵歇说，除非向我认错、向我称臣，要不然他打不过刘邦，我一概不管。” 范增摇摇头，深深叹息着，他全力辅佐的项羽就是这个性子，很多时候凭喜好办事，意气用事，要是项羽肯听他的话，整个天下早就是楚国的了。 —————— 赵国，井陉大营。 赵歇来到这里已经十天了，除了关注汉军东西外，还对军队状况进行全面了解。包括人事、军纪、军饷、训练、后勤保障等等。 在人事方面，低级军官的升降、任免全部都有卢田决定，中高级军官陈馀决定；在军饷方面，先统一经手巩志，然后才发放下去；在训练方面，主要由杜真负责；军纪方面，由许重负责。 除此之外，赵歇还对兵事很感兴趣，时常跟李左车、杜真、卓钟楷讨论这方面，虽然有以前那个赵王的记忆，但以前的赵王很少管理军中之事，很少直接指挥作战，对这方面所知比较有限。 赵歇将现代业余学来的古代军事理论，跟这个时空的实际情况相互印证，包括行军、武器装备、粮草辎重、军事训练、不同情况下的作战、外科医疗技术等等，他要进行全面了解。 赵歇勤奋好学，不耻下问，让三人很是欣慰，觉得赵王越来越有明君风范。 不仅如此，赵歇还能说出自身的观点见解（实际上是赵歇将现代所学，结合本时空情况有所选择地说出来），让三人对赵王的能力感到惊讶，为此而高兴。 这天午后，李左车主动过来面见赵王。 他开门见山道：“大王，臣想跟你说些事情。”他看了一下账内没其他人，放低声音道：“有关于卢田、巩志之事。” 这两人都是陈馀的亲信，他们的事情，多半跟陈馀多不了干系，赵歇让李左车速速道来。 李左车道：“大王，成安君让这两人掌管军中两个最重要事务，情况非常糟糕。我军中下层军官，谁跟卢田亲近，卢田便提拔谁，不少军官因此去巴结讨好卢田，臣怀疑，其中有不少人行贿；在军饷里，巩志做了不少手脚，大多数时候，实发军饷只有应发的八成。” 陈馀哪怕被撤销大将军职位，势力还是很大的，正因为他对现在的赵王有信心，才敢于说出来。 赵歇听来，感觉到性质的严重，要是两个大问题不解决，直接影响到军队战斗力。 李左车又道：“大王，只要你能下定决心，臣愿出头去办。” 赵歇道：“哼！这类蛀虫，决不能再留在军中。回去之后，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今天上午，探马来报，汉军已经拔营起寨撤军了。 李左车道：“虽然汉军已撤兵，但要难保他们不会突然袭击。臣认为，还得派信得过的将军，领军两万驻守这里，并且要注意在太行山东麓一带巡视。我建议，可派杜真担当此任。” 这十天来，赵歇对杜真这个人已有一定了解，虽然军事能力不能跟李左车比，最起码还是合格的。 赵歇点头道：“就依你所言。回去之后，寡人要好好整顿军队和朝政。” 第13章 赵国政体 下午，赵歇升帐议事，传令大军明日拔营起寨，让杜真率领2万兵力留守。 晚上，兵士们开始准备，提前收拾好部分物资。 翌日一早，四万七千多赵军离开大营，踏上南下的路程。 井陉大营离襄国一百三十多公里，步卒徒步行军，还有粮草辎重，即使在平原行军，正常情况下也需三天。 大军浩浩荡荡地南下，这一路上，李左车、杨复、于威等人跟随着赵王。 至于陈馀，他虽然被撤去大将军之职，但仍然是相国、赵王封的成安君，依然是众臣之首，孟通、文世笛、卢田、巩志，时常伴随在侧。 赵歇再次长途骑马，虽然不是急匆匆赶路，然而没有马镫，坐在马背上依然不舒服。 在适当的时候，他会将马镫发明出来。要装备马镫并不难，大规模打造铁马镫需要时间，可以先用布马镫来替代，只要有足够的布料，随时可以在战马身上安装。 装备马镫不是技术问题，在于人类的想象力，一旦让马镫问世，天下各地肯定会快速仿效。 可以想象到，当已方装备布马镫的骑兵突然出现时，在对阵敌军骑兵时必定能形成巨大优势。至于什么时候实施，赵歇会看情况而定，尽可能让其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三天后，赵国都城襄国。 北门城外，赵国的文武官员聚集在这里，准备迎接赵王的归来。 他们是事先接到快马通传，说赵王会在今天午时左右抵达。 王后同样在这里，赵王的事迹她早已知晓，她为此而高兴着，作为王后，何尝不希望丈夫是位明君，赵王近半个月来的变化，让她看到了希望。 “王后，快看！”一个宫女说道。 赵倩向北望去，数不清的人影隐隐约约出现，终于回来了。 “拜见我王！” 当赵王抵达时，官员们齐齐行礼。 这个时期的赵国，官职名称和制度，跟秦朝时有所区别，恢复了战国时期赵国一部分原有制度。 文官官职主要有：假相（副相国）、御史、司寇（掌管刑法）、内史（相当于户部）、中尉（掌管人事）、宦者令（相当于内廷总管）、司过（纠察官员）、司空（相当于工部）等等。 武将官职主要有将军、裨将、国尉、都尉、都统等。 赵歇对文武官员们扫视一眼，又再结合原本那个赵歇的记忆，现在赵国可谓是人才匮乏，某些官员一人身兼两三个职位，要想国家强大，这种局面必须尽快改变。 他朗声道：“汉军已退，明日上朝议事，入城。” 有亲兵过来给赵歇牵马，让马匹步行入城。 王后坐着马车跟随。 一队士兵拱卫着赵王，后面的士卒们整齐有序地入城。 城内有部分百姓，自发地出来夹道欢迎，虽然这次井陉大战，赵军跟汉军在军事上只能算是平手，但赵王的表现被许多百姓所称赞。现在的赵王，在百姓心目中已有了一定的威望。 队伍沿着主干道前进，赵歇留意观察着这座古代的城市。 襄国城池不算大，城内大多数是一层的瓦房，只有极少数有两层，大多数显得老旧。 一路上，只有主干道上铺了砖，沿途所看到的连接着主干道的小街小巷，不仅没有铺砖，还有不少垃圾。可以想象到，只要一下雨，不仅会变得坑洼泥泞，还会臭气熏天。 仅仅是城市建设管理，就让赵歇很不满意。 至于老百姓，大多数衣着非常朴素，有些人衣服还有补丁。这些人身材样貌，如果按照现代的标准来说，属于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类型。胖子，在这个时空里，数量是非常少的。 想想也对，在生产力落后的古代，能够不饿肚子就很不错了。 这跟现代影视剧中的古装剧情景大不相同，影视剧一般在影视城拍摄，建筑物富丽堂皇，剧中的百姓大都衣着光鲜。古代百姓的真实生活，那会有那么好。 回到王宫后，赵歇直入寝宫，赵倩亲自给赵歇脱下铠甲，再换上常服。 赵倩道：“大王，当日，妾身还不信你的话，直到前方消息传来，果然如此，赵国差点被相国所误，所幸大王你及时察觉、及时带兵赶到大营。” 欢喜洋溢在她心里。 在这段时间里，是她嫁给赵王后最开心的时候。如果是由陈馀带兵打败汉军，她决计不会如此开心，只有丈夫真正掌权、成为有为之君，才是她最愿意看到的。 赵歇道：“虽说没有相国就没有寡人，但相国能力实在有限，在秦末时就敌不过章邯，如今又敌不过韩信，只是相国功劳大，国家又人才匮乏。若没人才辅佐，赵国就没有希望，寡人一定要改变这种局面。” 夫君有这个雄心，赵倩又再一喜，提议道：“大王，假相信奉黄老学说，实行无为而治，你可让他向你举荐道家的人才。” 在汉武帝独尊儒术之前，华夏百家争鸣，假相杨丙属于道家学派，自然是宣扬道家政治主张。 陈馀治国能力有限，除了对大事情进行决策之外，平常大多由杨丙处理政事。 赵歇道：“仅仅是道家哪里够！诸子百家，不管哪一家，只要是人才，寡人一定会量才适用。” 在井陉大营的时候，赵歇就思量以后该如何治国。诸子百家，每个派别都有自身的长处，他要尽可能集百家之所长，为他所用。 赵倩眉黛轻蹙，说道：“可是，有些学派间冲突甚大，甚至水火不容，大王你只能有所取舍。” 在诸子百家中，每个派别之间的学术思想、政治主张、治国理念都会有所不同。其中，儒家和墨家，在思想上就对立得比较严重。 对于这个问题，赵歇亦有想到过，只能尽量平衡好，这方面关键还是要看君王的手段和能力。 提到诸子百家，赵倩还想再说一些话，但最终忍住没有说。 衣服已经穿好，赵歇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这副面孔还挺英俊的，放到现代亦可以称得上是帅哥。 危机暂时已过去，赵歇神清气爽，他有着远大的目标，有雄心壮志，有心要大干一场，要努力建设好赵国。 第14章 书房密议 他再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赵倩，现在，终于有心情来仔细打量这个美女了。 在没有整容技术的时代，赵倩这副鹅蛋脸，是属于天然的美，再加上她肤质姣好又注重保养，身材胖瘦适中，即使放在现代都称得上是大美女。 在刚穿越到来时，面对生死存亡，赵歇埋怨上天对他不公；现在，赵歇觉得上天对他还算不错，把这个为夫君着想的美女老婆送给他。 面对着赵歇的目光，赵倩感觉到，现在的夫君跟以往的夫君不一样了，不仅仅言谈举止大不相同，更重要的是气质神韵不一样了，如果不是还是那副身体和面孔，可以说是完全两个人。 在入城前，赵歇就跟李左车约好申时左右见面，还差半个时辰，现在不是待在温柔乡的时候，再加上肚子也饿了。 赵歇轻拍赵倩香肩，道：“走，随寡人一起用膳！” 他走到屋门后，打开门，迈步而出。 原本还沉醉于夫君滋润中的赵倩，忙回过神来跟上去。 来到膳厅，赵歇命人上菜。 在这个时代，无论是膳厅还是其它地方，桌子高度都比现代要矮很多。在隋唐以前，人们一般是跪坐，桌子是根据跪坐时合适的高度来制造。 好在这副身体就是在古代出生长大，赵歇跪坐时不会有不舒服之感。 片刻后，宦者令郦究来到膳厅，恭敬道：“大王，得知你今日回来，王后特命膳房准备你爱吃的菜。” 得知赵王在今天回来，赵倩事先准备好食材，当赵王抵达城门口时，赵倩就先派人通知膳房做菜。 宫女将好几道菜端上来，有羊肉汤、烤羊肉、鸡肉、鹿肉、素菜。 赵歇提筷品尝着。 在这个秦汉时期，调味品主要有麦芽糖、蜂蜜、醋、梅、豆豉、花椒，不像现代那么丰富，但所做的菜都是符合赵歇的口味，让他吃得津津有味。 赵倩一起用膳，她吃饭时动作斯文，吃相很好。 —————— 广武君府邸，李左车回来后，匆匆换过衣服，然后跟家人吃饭，他有一个妻子，生下一子一女。 此次，李左车吃饭速度比往常快。 妻子道：“郎君，你出征后，至儿专心姜太公的《六韬》，有许多不解之处，你出征归来，总算可好好教导至儿了。” 李左车的儿子名叫李至，十二岁，在父亲熏陶下，对兵法产生浓厚兴趣，已经读过不少兵书，经常就不懂之处询问父亲。 李至吃饭的速度更快，似乎是迫不及待了，他匆匆吃饱放下碗筷，对李左车道：“父亲，你快点吃，孩儿憋死了！” 在以往，李至兵书遇到不解之处，很快就能向父亲询问，父亲出征二十余天才回来，他堆积了很多问题要问。 儿子这么勤于学习，李左车很高兴，摸摸李至的头，道：“为父还有要事要进宫面见大王，办完事后会好好教你。” 李左车迅速吃饱饭，然后前往王宫。 —————— 王宫，赵歇吃饱后不久，内侍来报，李左车求见。 赵歇来到书房，内侍很快将李左车带来。 “臣拜见我王！” 书房内，李左车行礼后，赵歇让他坐在对面，再屏退内侍和宫女，关上房门。 “大王，汉军暂时退却，当再次前来时，必定会兵多将足、粮草充裕，只要刘邦夺取天下之心不死，赵国就不会有真正的安全，我们的时间不多，计划要做之事，片刻拖延不得。” “寡人明白，李爱卿，你有何建议？” 赵歇本身就有今后的计划和具体实施方法，但毕竟只是他一个人所想，对于赵国情况，李左车比原本的赵歇更为熟悉。他要听取李左车的建议，相互交流，商量出最切实可行的办法。 “这几日来，臣已想好了，共分为几个步骤。第一，罢黜陈馀，剪除其爪牙；第二，整顿军队和朝政；第三，出兵燕国；第四，夺取齐国。前三项，必须在几个月内完成。” 赵歇点头认同。 李左车再说道：“卢田、巩志乃陈馀所提拔，若能抓住其罪证，陈馀自然脱不了干系，可借此名正言顺罢黜其相国之位。陈馀势力根深蒂固，虽然不再是大将军，但他在军中的亲信仍会听命于他。 都城和宫城必须由大王牢牢掌控，才能对陈馀下手，可让杨复掌管都城守备、提拔于威守备宫城。司寇曹完有秉公执法之心，只是以前摄于陈馀威势，无法查处其亲信，若大王能为曹完撑腰，他必定能查出卢田、巩志的罪证。” 曹完这个人有能力，陈馀亦知道他的才干，提拔其担任司寇，维护赵国法纪，但有个条件，就是不能动陈馀以及他的亲信，要不然，不仅会丢掉乌纱帽，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赵歇又再点头认同，随即道：“爱卿所说之事，总不能由寡人提出来，需有人先出面弹劾陈馀，你可有合适人选？” 李左车神色坚定道：“明日上朝，臣愿当面弹劾陈馀！” 一旦弹劾陈馀，相当于跟陈馀撕破脸皮，有可能会招致陈馀或其亲信报复，搞不好会丢了性命。 赵歇道：“李爱卿，你可想好了？” 李左车神色坚定不改，道：“大王，为了你、为了赵国，臣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有这个才能和忠诚兼备的臣子，赵歇为此欣慰着。 对于第二和第三步，李左车和赵歇都有自身想法，但必须以完成第一步为前提。两人就这方面，再对具体细节进行讨论。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即使房门边或窗边有人，亦不可能听清楚两人说话内容。 —————— 陈馀府邸，这里装修豪华，丫鬟仆人众多，生活标准丝毫不比赵王低。本身陈余就是诸侯王-代王，这种生活标准是以前那个赵王所认可的。只是在前不久，代国已经被韩信率军灭掉了。 陈馀的封国被韩信所灭，前不久又失去了赵国大将军之职，无比的失落，回来后吃着山珍海味，喝着最好的酒。 很快，当他还在吃喝时，就有死忠份子上门向他报告情况。 “禀报大将军，从十天前开始，井陉大战之事在城内传开了，在民间传闻中，对你很不利。其中，有两个什长在外头就说过很多次……” 向陈馀报告的，是留守都城军队中的一名都统，名叫卢鞑。 卢鞑既没有过人本领，对下属又刻薄，只因跟陈馀关系好，才被提拔为都统，许多下属因此不服气。 “吃了豹子胆了…” 陈馀本身就心情不好，听到这里当场大怒，命卢鞑将这两人抓起来。 第15章 陈馀输定了 下午时分，襄阳南城墙，赵军士卒们跟往常一样，在进行交接班。 在接班的赵军士卒中，就有萧平、姚龙这两名什长以及手下，两人在战时作战勇猛，平常关心体恤下属，每个下属都拥戴他们。 接班后不久，只见一队人马向城墙走来，大部分士兵认得带头的人，是名叫卢鞑的都统，这人平常骄横跋扈，许多人都很厌恶他。 卢鞑带着几十名部下，气势汹汹地登上城墙。 城墙上的士卒们，纷纷对他投来厌恶的目光。 卢鞑认识萧平、姚龙两人，直接走到两人跟前，趾高气扬道：“你们两个活腻了，竟敢说大将军坏话。大将军有令，让我把你们两个抓起来。” 说罢，他取出陈馀给他的令牌。陈馀虽然已被赵王撤掉大将军职务，但他的死忠份子们，仍然当他是大将军。 “来人，将姚龙、萧平拿下！” 立即有几人领命，上前要去捉拿两人。 两人的下属顿时被激怒了，立即涌上来。 “大将军已被大王撤职！” “军中没有大将军了！凭啥来管我们？” “休想拿下我们什长！” ……… 三十多名下属挡在两人前面，各人都怒目以对。 卢鞑厉声喝道：“想造反了是不是？就算暂时不是大将军，但他还是相国，你们敢跟相国作对，不想活了是不是？” 话虽这么说，但两人的下属就是不让开。 “怎么回事…” 这时，一名都统带着几个下属走了过来，这人名叫秦侗，萧平、姚龙两人是他的属下。对于这两个属下，秦侗很认可他们的能力，先后有三次向卢田提议提拔两人，都被卢田拒绝了。 卢鞑道：“秦大人，你也不好好管教你的属下，他们竟敢在外面说大将军的坏话，大将军命我捉拿他们。” 他再将令牌取出。 看着令牌无误，秦侗和气道：“既然是相国有令，那卢大人请自便。”他表面上不得不和气说话，可不能得罪了陈馀，不宜直接阻止卢鞑，只能为两个属下感到惋惜。 目睹着这一切，萧平、姚龙心知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但如果不束手就擒，还会连累弟兄们。 萧平叹息道：“看来，这就是咱们的命啊！” 姚龙同样叹息道：“大王接管了军队，要是不好好整顿，赵国没希望了！” 两人走了上来，卢鞑立即将两人拿下，用绳索绑得严严实实，再得意地将他们押走。 随后，秦侗进入城楼，用竹简写了简短的书信，再派人去王宫呈送赵王，希望赵王看到后能出面搭救两人。 —————— 王宫，书房内。 赵歇和李左车继续在这里商议着，对许多问题充分交换意见。 在扩充兵员方面，需要根据财政赋税承受能力而定，征召的士兵越多，财政开支就越大；而原本在家种田的成年男子从军，劳动力减少又会造成粮食减产，朝廷赋税下降。但刘邦对赵国势在必得，不迅速扩充实力又不行，能够征召的兵员数量，要先了解财政情况才能确定。 在说到招揽人才方面时，李左车建议，可以效仿秦孝公，公开发布求贤令。 赵歇更有独到的想法，打算以诸子百家作为突破口，想办法吸引每个学派的重要人物前来赵国，再进一步让各派别的人推荐本派中人，集百家之所长为赵国所用。 李左车顿觉耳目一新，说道：“现今，有法家和道家的人在赵国为官，可让他们举荐本派别的人前来。只要大王诚意足，其他派别肯定会有人前来，至于能否留下来为赵国效力，这要看我们怎么做了。每个派别想法和主张不同，不乏相互对立之处，这点比较难办。” 在主要行政官员中，假相杨丙属于道家，司寇曹完属于法家。 每个派别既有长处，亦有不合时宜之处，对于如何平衡各个派别、吸纳各派长处，赵歇已有了初步的想法。 “笃笃笃”书房被敲了几下，内侍声音传来：“大王，驻守都城南边城墙的都统秦侗，派人向您禀报要事。” “带他到书房来！” 一名什长被带着书房门口，书房门已打开，士兵向赵王跪下恭敬行礼。 “禀报大王，秦都统有要事向你报告！” 在说话时，他双手将竹筒举起。 赵王做了一下手势，内侍将竹筒接过再呈给赵王。 赵歇接过竹筒，取出里面竹简打开，内容的意思为：在申时六刻，相国派来的卢鞑将萧平、姚龙抓走，理由是说了相国的坏话，两人骁勇善战，立过不少军功，希望大王搭救。 对于萧平、姚龙这两人，根据原本那个赵歇的记忆，两人在秦末作战、项羽分封后跟张耳作战中，都立下过战功。至于具体有多少功劳，赵歇就不太清楚了，因为以前没有直接掌兵。 看完之后，赵歇又再将其交给李左车过目。 赵歇对那名什长道：“你回去告诉秦侗，寡人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什长退下后，两人又再进来书房。 赵歇道：“李爱卿，你怎么看？” 李左车道：“大王，如若萧平和姚龙两人，只是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没有捏造事实，这根本不能算诬陷陈馀。我们可在这方面做文章，明日让曹完一并彻查此事，如若两人无罪，我们又多了一条罢黜陈馀的理由。” 赵歇笑了笑，赞赏道：“爱卿你足智多谋，陈馀输定了。” 根据他在现代时对楚汉历史的了解，李左车武力值并不算高，属于儒将型的人才，跟韩信既有相似之处，又有一定区别。 韩信属于单纯的军事人才；李左车能力跟吴起、司马懿、陆逊这类比较相似，既可从军，亦能从政担任文官，还有不错的谋略。 对于撤换守备宫城和都城的将军，刚才赵歇已跟李左车商量好了，他命人将杨复，和襄国守将廖通召来。 天色已渐渐黑了，赵倩来到书房。 “大王，晚膳已做好了！” “搬到书房来，寡人要跟李爱卿一起用膳！” 一般情况下，君王跟臣子一起吃饭，女眷不方便在场，赵倩识大体，没有任何埋怨，回去膳房独自一人吃饭。 内侍将食桌搬进书房，宫女将饭菜端来，赵歇跟李左车面对面吃饭。 晚膳有肉类和素菜，还有小米饭。 在古代，要到了宋朝，大米饭才开始成为百姓主流，在隋唐以前，主食以小米饭为主。 在这个时期，水稻只是在南方部分地区种植，对水分要求高，在生产力落后的古代，难以大规模推广。 小米耐旱能力强，自生能力也很强，从而成为古代早期最重要粮食作物。 今天的其中一道菜是烤鸡，赵歇把两只鸡腿都给了李左车。 经过这段时间来的相处，君臣关系融洽。 李左车眼中，赵王近半个月来的表现，已经算得上是明君了。 在两人即将吃饱时，内侍来报，杨复已经来了。 赵歇匆匆吃完，召见杨复。 第16章 朝堂弹劾 “臣拜见我王！” 杨复长揖行礼，神色恭敬。 “杨将军，你听命于谁？”赵歇正色道。 “臣听命于大王和大王任命的上级！目前，只听命于大王和广武君。”杨复恭敬回答。 陈馀被撤职，又没被赵王任命其它军职，名义上是不能直接命令军队的，至于相国这个职位，只能管行政事务。 “从现在开始，你只听命于寡人一人！” “诺！” “杨将军，襄国的安危，关系到赵国生死存亡，寡人想让你接替廖通，负责都城安全！” “臣绝不负大王所托！”杨复虽觉意外，但恭敬领命。 “从即日起，寡人升你为国尉！” “谢大王！”杨复跪下谢恩，心中感激，原本他军职是都尉，现在相当于连升两级。 随后，内侍来报，楚国使臣武涉来到了襄国，说是封项王之命前来跟面见赵王。 项羽主动派人前来了，赵歇觉得有意思。 李左车道：“大王，若项羽有意联合，照理说是好事。不过，我们赶走了项羽分封的常山王，在项羽或许会认为是不敬之举，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赵歇道：“明日见面便知！” 他命人安排武涉到驿馆歇息，明日接见。 紧接着，内侍来报，廖通已到了。 “臣拜见我王！” 廖通长揖行礼。 在赵歇看来，他只是根据制度行君臣之礼，却让人感受不到对君王的恭敬。 廖通是由陈馀提拔起来的，是陈馀在秦末起兵时最初的班底人员之一。 对于这样的人，即使已将陈馀撤职，亦难保他会100%只听命于赵王。 不在中枢要职上换上自己的人，赵歇便不能算完全掌控军队。 廖通见李左车、杨复同样在场，问道：“大王，不知你召臣来有何事？” 赵歇没有直接回应，李左车道：“三年前，你跟随相国一起拥立大王，劳苦功高，大王希望你能再立战功。汉军必定还会再犯我赵国，大王决定让你参与练兵，待战事来时参与征战。” 赵歇再接口道：“都城守军之职，交由杨复接管。” 廖通当即明白了，原来是来夺权的，李左车所说，只不过是借口而已。 赵歇道：“把兵符交给寡人吧！” 书房里外，都有士兵严密把守，只要他一声令下，随时可将廖通拿下。赵国担任要职的武将都有兵符，按要求必须随时带在身上，要是廖通敢说不在身上，那就是失职。 身在王宫，廖通根本无法抗命。 “臣遵命！” 他将兵符掏出。 内侍接过，再交给赵王。 赵歇当场写好关于替换都城守将的诏令，将诏令和兵符都交给李左车，再让李左车带着杨复、廖通两人前往官署，当面宣读诏令和办理交接。 三人离开去办事了。 赵歇再命人将于威召来。 守卫王宫的守将，虽然并非陈馀直接任命，但于威这个人更加可靠。 于威来到王宫后，赵歇发出命令，以于威替代原本守将。又再从井陉返回襄国的士卒中调拨人员，将王宫守军由原本八百人增加到一千六百人。 —————— 守卫襄国的军队分为三班制，在城内有专门的军营和官署。 李左车、杨复、廖通来到官署，李左车传令下去，所有军官火速赶来这里。 戌时时分，官署大堂灯火通亮，李左车在这里等待着。 一阵子后，二十三名武将全部到齐，秦侗、卢鞑亦在其中。 李左车将诏书打开，当场宣读诏令。 在场武将们，无一不感到意外。 宣读诏令后，李左车再当众将兵符授予杨复，整个过程没发生波澜，要是敢与抗命，那可是死罪。 —————— 陈馀府邸，卢鞑匆匆来到这里，将撤换守将之事告诉他。 陈馀吃了一惊，以前赵王对他言听计从，他跟赵王关系还算和谐，即使在被撤掉大将军职务后，陈馀从来没有想过赵王会专门针对他，如今却对他提拔的人下手。 此时，陈馀终于对赵歇产生了不满，现在已是亥时，太晚了，他一定要在明天的朝会上，向赵歇问个明白。 —————— 王宫，忙绿完毕后的赵歇，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他在温柔乡里过了一个幸福的晚上。 翌日早上，文武官员们纷纷来到王宫。 他们发现跟以前不一样了，王宫站岗士卒的密度，比以往增加了一倍，连王宫守将也换了。 陈馀虽然不是大将军，仍然还是相国，官员们纷纷向他打招呼。此时的陈馀，脸色非常不好看。 大殿门口，于威在这里核实每个人身份，确保没人携带武器。 寝宫里，宫女们在给赵王穿衣服。举行朝会，必须穿最正式的服饰，赵歇穿上了以黑色面料为主的君王服饰，头戴王冠。 王宫大殿里，官员们按位置站好，武将在左、文官在右。陈馀站在右边最前列，身后有杨丙、曹完等文官；李左车站在左边最前列，身后有卓钟楷、许重、孟通、文世笛、卢田、巩志等武将。 在宫殿的台阶左侧，御史站在这里，他旁边还有一张案桌，桌上放着笔墨竹简，以便御史随时将朝会重要事情记录下来。 在战国时期，“君”是作为君王给予臣子的最高爵位封号，地位相当于皇帝封的“王”或“公”，比如“武安君”白起、“商君”卫鞅、“马服君”赵奢、战国四公子等等。比如平原君赵胜，地位相当于有皇帝的朝代中的王爷。 成安君陈馀、广武君李左车，在赵国地位尊崇，是其他臣子所不能比拟的。 昨天发生的事情，有相当亦部分官员已知晓，陈馀脸色不对头，偌大的大殿，一片肃杀气氛。 不多时，腰悬佩剑的赵王从侧门进入，走上台阶在座位上坐下。 官员们齐齐下拜。 “拜见我王！” “众卿平身！” 官员们齐齐起身，然后在旁边的坐垫跪坐坐下。 陈馀却没有坐下，他大步出列，对赵王以质问的口吻道：“大王，廖通并无任何过错，不知你为何无端端将他撤掉？” 话音落下，大殿里寂静无声。在以往，陈馀权力比赵王还大，赵王软弱，赵国几乎是由陈馀说了算，现在不一样了，不知赵王会有何反应。 赵歇露出不喜之色，重重地道：“寡人乃堂堂赵王，所做决定，需先征得相国你的同意吗？” “你…”陈馀习惯了以前那个软弱的赵王，哪知赵王突然变得如此强硬。还在井陉军中时，赵王只是剥夺他大将军职务，并未在其它方面跟他有过冲突。 这是大臣们首次目睹赵王跟陈馀对立，赵国要变天了。 李左车出列，朗声道：“大王，臣要弹劾陈馀。” 此言一出，现场的大臣们顿时震惊了。 第17章 赵王佩剑 弹劾陈馀，那就是明摆着与陈馀为敌。 陈馀勃然变色，对李左车喝道：“李左车，你非要跟我过不去吗！” 李左车丝毫不惧，面向丹陛上的赵王道：“大王，卢田和巩志乃由相国提拔，巩志克扣将卒军饷，卢田收受贿赂、对中低层军官提拔和任用不公，这都是相国纵容所致；因萧平、姚龙说了相国不喜欢的话，相国便派卢鞑将两人抓起来，这乃公报私仇。臣要弹劾相国！” 此时，曹完内心波澜骤起，他早就想查处卢田、巩志两人了，无奈陈馀只手遮天，让他无可奈何。 卢田和巩志目前就在朝堂上，两人心中先是一惊，很快就镇定下来，两人所做之事，本身就是陈馀默许的，都相信陈馀一定会保他。 陈馀脸色青一块紫一块，指着李左车喝道：“李左车，你好大胆！” “放肆…”赵歇大声叱喝着，“朝堂之上，岂容威胁朝廷重臣！” 陈馀大声道：“大王，李左车乃是一派胡言，应当将他拿下问罪。” 赵歇重重道：“广武君弹劾你的理由，寡人自会派人彻查清楚。如若所查属实，成安君包庇纵容下属，乃是大罪。如若所查不实，广武君便是诬陷，寡人一定会问罪。” 现场臣子们更惊了，这明摆着是赵王联合李左车一起对付陈馀。 赵歇看向曹完，道：“曹完，你身为司寇，这事应该由你来负责。” 曹完出列，不卑不亢道：“禀我王，这是臣的职责，但如若碰到有人阻挠，臣便无法再查下去。” 陈馀一双要杀人的目光看向曹完。 曹完凛然不惧，他刚才所说的话，就是要看看赵王是否已下定决心。 赵歇解下佩剑，朗声道：“见此剑如见寡人。曹完，寡人将此剑授予你，谁胆敢阻挠查案，就地处决。如若司寇府衙力量不足，寡人再派军队协助你。” 他说话斩钉截铁，铿锵有力，显示出坚强的决心。 身边内侍接过宝剑，再走到曹完面前。 赵王有如此决心，曹完情绪激动，内心直呼赵王乃明君，他恭敬跪下，双手举起，内侍将宝剑放在他手上。 “臣决不负我王所托！” 接下宝剑后，曹完退回座位上重新坐下，再向巩志、卢田两人看去。 恰好，这两人同样向他看来，神情中显出不安之色。 此时，两人惶恐不安，赵王如此坚定，除非陈馀铁了心保自己，要不然凶多吉少了。 陈馀被气坏了，他认为，肯定是李左车鼓动赵王用强硬的手段来对付自己，只要他垮了，李左车便是众臣之首。 他重重地道：“大王，臣身体不适，先早日回府歇息！臣告退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正在气头上的他实在不愿待在现场。 “不...”赵歇出言阻止，“今日朝会要大事商议，成安君身为相国，怎可缺席！” 他是不能让陈馀先回去进行某些布置。 陈馀脸色更加难看，赵王出言阻止，只好返回座位坐下。本身卢田、巩志两人真的有问题，如果真不顾一切离开，只会被李左车找到更多把柄。 能够有资格参加朝会的众臣，当然不会是傻子，大家都看出来了，是赵王跟李左车联合起来对付陈馀，赵国真的变天了。 在台阶左侧的御史，提笔将刚才情况记录下来。 此时，武涉已在殿门口等候召见，隐约听到了殿内的说话声。 大殿内，赵歇俯视着众臣。 陈馀身后的文官，除了假相杨丙、司寇曹完，还有中尉伏伦、奉常（掌管宗庙礼仪）尹匀、兼任司过和典客的尤达。内史这个重要职位，由假相杨丙兼任。 整过国家，就只有这五个高级文官，这既是人才匮乏之故，亦因为今年年初才赶走张耳，赵歇重任赵王时间不长。 要使赵国强大，首先要有优秀、并且足够数量的人才，赵歇对此已有初步计划。 他朗声道：“寡人身为一国之君，以往却疏于朝政，这是寡人之错。从今往后，寡人决心要成为一个明君，首先，是要勤政，以后会勤于军务和政事。” 在场的臣子主要分为三类。第一类以李左车为首，是真正希望赵国好、希望赵王能成为明君的人；第二类是陈馀极其亲信，即使他们亦希望赵国好，但必须是在陈馀掌权的前提下；第三类是墙头草，哪方掌权便会倒向那一方。 作为一国之君，能够主动承认错误，这是非常难得的。赵王说要勤政，亦代表他要抓权力，掌控赵国。 第一类臣子为之欣喜和振奋；至于第二类人，那是一万个不欢迎，但这由不得他们。 赵歇再道：“刘邦对我赵国虎视眈眈，韩信虽已退兵，但肯定还会再来。要想保卫赵国，首先需尽快扩充我国军力。” 内史这个职位掌管财政，赵歇目光移向兼任内史职务的杨丙，问道：“杨丙，现有府库收入，还能征召多少士兵？” 以前那个赵歇，对本国财政状况不太了解。 杨丙出列道：“回禀我王，根据今年田地收成、赋税来看，最多能再承担八万士兵开支，但男子从军后影响耕种，最多只能再征召五万人。” 第18章 朝堂激辩 他年约四旬，留着山羊胡子，是典型的士人模样。 赵歇眉头微皱，跟原本预料一样，情况并不太好，必须想办法增加收入才行。 赵歇道：“那就暂定征召五万。从井陉大战来看，赵军战力跟汉军相比，有所不如。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都必须加强训练，这方面由广武君全权负责。” 李左车先拱手领命，再说道：“楚国和刘邦水火不容，可考虑跟楚国联合。正好，楚国已派人前来了。” 在内侍的带领下，武涉走入殿中。 “楚国使臣武涉，拜见赵王！” 武涉只是向赵歇拱手，并未躬身，这可以说是无礼的表现。 不等赵王开口，武涉抢先道：“赵王，韩信统领汉军气势汹汹要拿下赵国，井陉一战，赵军差点就一败涂地。项王特派我前来向赵王传达善意，他可以挽救你们赵国。” 武涉代表的是楚国，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一开口便要在气势上占据上风，占据谈判的主动权。项羽对他有相应的嘱咐，他是在贯彻主子方针的前提下，作为自认为最恰当的举动。 他的话，引起了部分大臣的不满，不过，毕竟楚国势大，军力比汉国还要强，没有人出言驳斥。 两国交涉，在气势上可不能示弱，谈判是有一定技巧讲究的。 赵歇反驳道：“此言差矣！刘邦待在荥阳好几个月了，项王却久攻不下，是在无奈之下派你来见寡人，希望联合赵国夹击刘邦。” 武涉再辩论道：“赵王此言差矣，项王拿下荥阳乃是早晚之事，就算不跟赵国联合，亦能打败区区泗水亭长。当初在鸿门宴，刘邦乞求项王，项王仁慈饶他一命；刘邦胆敢联合其他宵小攻我楚国都城，项王只带三万骑兵，便大败几十万联军，刘邦狼狈逃窜。反观赵国，韩信只带区区三万兵马，赵国派十万大军都险些大败，如若没有项王相助，倘若汉军再来犯，岌岌可危。” 对于井陉一战的过程，先在襄国流传，继而再流传出去，武涉早已听说了。 从表面上看，武涉说的是有些道理，但赵歇在现代时就了解楚汉时期历史，并且本身口才不会太差，要驳倒武涉，对于他来说并不难。 赵歇再道：“那是你们有眼无珠，小看我赵国。井陉一战，因为成安君狂傲自大、不通兵事，才让韩信奸诈差点得逞。” 只要有打压陈馀的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这次又趁机再提起此事。 他目光瞥向陈馀，此时陈馀正铁青着脸。 赵歇再道：“我赵国乃是强国，寡人可以领兵、广武君同样可以领兵，就算韩信用兵狡诈，又有何惧？退一步来说，倘若赵国被汉军所灭，齐国本身是楚国死敌，汉王占据整个北方，实力超越楚国，英布又反叛了项王，那时韩信在挥军南下夹攻楚国，岌岌可危的是项王。项王才不会那么好心，他所说的挽救赵国，其实是挽救他自己。” 赵王强有力的辩论，让在场的人，对他又再高看了一眼。很多人认为，赵王以前的软弱，很有可能是装出来的，要不然无法解释近半个月来，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此时，李左车想到了一个问题，差点冒出冷汗。 武涉属于纵横策士，跟苏秦、张仪属于同一类型，只是能力所有不如。赵王有如此眼光，着实让他惊讶，他再也找不到理由再去反驳了，只好退而求其次。 他收起高高在上的神态，语气平和道：“两国合作在于利益。刘邦是楚国和赵国的共同敌人，合作对两国有利。项王的意思是，倘若汉军来犯，可出兵保护赵国，一同对付汉军。” 赵歇点头道：“赵国可以跟楚国合作，不过有一点你错了，寡人跟项王合作，是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不是为了得到项王的保护。” 对于合作，又可分为不同性质的合作，赵歇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国家被矮化，跟项羽合作必须是以地位对等为前提。 武涉不在这方面跟赵歇争论，继续道：“天下必须有个共主，这个共主便是项王。待消灭刘邦后，赵王可安心做你的大王，只需向楚国称臣和朝贡便可。合作的前提，是赵国必须向楚国称臣。当初，项王分封常山王，赵王和陈相国未经项王允许，便擅自赶走张耳，这是对项王不敬，赵王必须向项王认错。” 在分封诸侯时，项羽将齐国一分为三，分别是胶东王田市、齐王田都、济北王田安。田荣不服分封，出兵将田市、田都杀死，赶走田安，自立为齐王。 在项羽看来，是这对他的反叛，很快就亲自率军攻打田荣。 在田荣反叛后不久，陈馀亦出兵攻击常山王张耳，最后将其赶走，迎接赵歇回到赵国。 对于项羽来说，赵歇和陈馀同样是对他的反叛。 李左车早就预料到了，项羽肯定会有其它要求，对于武涉所说，他并不觉得意外。 在场其他臣子们皆认为，要跟项羽联合，只能接受要求了。 李左车向赵歇道：“大王，此事关系重大，可让使臣先到偏殿歇息，待咱们商议好之后再答复。” 他希望赵国先三足鼎立最终一统天下，赵王亦有这雄心壮志，但这要先一步步走好，要先解决赵国生存问题，赢得时间逐渐扩充实力。 韩信有超强的统兵能力，如果再统率十几万训练有素的兵士杀来，即使赵国已先夺取燕国，并且重新整顿朝政、操练士卒，李左车亦觉得胜算不会超过五成，压力很大。 先跟项羽结盟共同打击刘邦，符合当前利益，即使暂时称臣、向项羽认错，这是值得的。韩信连胯下之辱都能忍受，赵王为了远大的理想，暂且先向项羽示弱又有何不可。 李左车是要单独跟赵王商量，说服赵王同意。 “不…”赵歇当即否决了他的提议，斩钉截铁道：“寡人已经做出决定，现在就可答复。” 第19章 强势君王 “项王是王，寡人也是王，赵国和楚国是两个平等的国家，赵王和项王，是两个地位平等的君王，这是两国合作的前提。让寡人向项王认错？绝无可能。” 赵歇以肯定的语气回答着，句句铿锵有力，字字掷地有声。 他当然知道，跟项羽联合对付刘邦胜算更大。如果赵国单独对抗由“兵仙”韩信统领的军队，即使全力以赴，亦不敢轻言一定不会败。但是，如果要以屈辱为代价换取多一些胜算，他宁愿不要。 赵王的反应，上至众大臣，下至殿内的内侍、卫兵，以及武涉，无不为之震惊。此前谁都不会料到，赵王竟敢要跟项羽平起平坐。 李左车被深深地震撼了。从情感上来说，他为眼前这个挺直腰杆的君主而高兴；但从理智上来说，赵王此举不仅断绝了跟楚国联合的可能性，还有可能惹恼项羽，赵国今后的形势会更加严峻。 有许多臣子的心思跟李左车相似，又喜又忧。 “大王，还望你三思！” 李左车以理智作为出发点进行劝谏。 赵歇朗声道：“寡人刚才所说，决无更改的可能性。寡人跟项王、汉王，都是地位平等的王，往后的任何交涉，都必须以这个作为前提。” 武涉重重地道：“赵王，你可要考虑到后果！” 赵歇进一步道：“你回去告诉项王：这是赵国的原则，原则问题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武涉道：“赵王的话，我一定带到，告辞！” 赵王骨头如此之硬，让他为之惊叹。 武涉离开了大殿，现场重新安静起来。 御史及时将赵王跟武涉交涉过程，扼要地记录起来。 陈馀看向丹陛上的赵王，眼前的赵歇让他感到十分陌生，以前在自己面前的软弱，恐怕都是装出来的。 赵歇坐得有些累了，从座位上起来，在左右两边臣子之间的空地上缓缓走动。 “寡人亲自处理朝政，无论是政事、军务，还是对外事务，都会跟以前不一样，寡人要让赵国迅速强大起来。” 赵王巨大的变化，再加上现在的话，让原本不得志的臣子看到了希望。 曹完再次出列，道：“禀我王，臣有事启奏！” 赵歇做出允许的手势。 曹完道：“人性本恶，需以严刑峻法来管治。赵国现有律法过于宽松，许多恶民得不到惩治。臣向我王建议，重新修改现有律法。” 在百家争鸣的时代，各个派别都希望统治者能采纳自身的政治主张。 在陈馀当权时期，主要由杨丙协助处理政务，按照道家无为而治来治理赵国，曹完曾经两次提出修改律法，都没有被采纳。 杨丙立即出列道：“若律法过于严苛，会过多干扰百姓，无为而治才是治国之道。” 他属于道家，崇尚黄老学说，要反对一切与之不符合的主张。 “别争了！”赵歇当即制止，对曹完道：“你的提议，寡人会酌情考虑，但得先做好寡人让你办的事，先让我看到你的办事能力。” “请我王放心，臣一定办好！” 君主没有拒绝，让曹完看到了希望，更要将事情办好。 赵歇再走回座位坐下，说道：“如今我赵国，无论是军中还是朝中，皆人才匮乏。寡人决定，对军中过往战绩、各级将卒战功重新梳理一遍，若有立功却未得到合理晋升的人员，酌情提拔；另外，择期在军中举行大较技，对于能力强的将卒适当提拔。 对于那些占据军职却庸碌无为的，要降职或撤职。萧平、姚龙两人应该是无罪，先释放出来，若查出真的诬陷了相国，再捉拿治罪。这方面，由广武君负责。” “诺！”李左车恭敬领命。 按照这样实施下去，赵军将会重新洗牌，将会给军队注入新鲜血液。 现场武将们，有人欢喜有人愁。愁的是陈馀的亲信和靠拉关系甚至贿赂而提拔上来的。那些真正有能力，忠于赵国的人，十分赞同赵王的做法，心中直呼我王英明。 陈馀始终坐着，一言不发，他对赵王的做法很不认同，但现在的赵王意志无比坚定，他懒得去出言反对了，关键是要处理好卢田、巩志之事。 赵歇继续道：“在朝中，人才更是匮乏，必须尽快改变这种局面。寡人决定，从现有官吏中进行提拔。每个官吏都可毛遂自荐，将自身能力、擅长之事展现出来，寡人再酌情任用。” 此言一出，犹如石破天惊。 在春秋时期，诸侯国的官员基本上都是贵族担任。到了战国时期，情况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那时的卿仍多是贵族，但很多平民出身的人，由于其才能，上升为士，甚至有的达到卿相的高位。 从战国到科举制度出现之前，人才来源主要是举荐制，举荐有用的人才属于立功表现，若举荐的人出了问题，举荐者要受连带责任。 如果没有相应的有影响力的人愿意举荐，平民是很难有用武之地。 赵歇的决定，无疑是将原本的举荐制度彻底推翻。 此时的赵国，重新复国还不到一年，还未出现十分庞大的既得利益者，赵国贵族在秦末已死得七七八八了，赵歇才敢于迅速改革。像战国时期的商鞅变法、吴起变法，都有强大的既得利益者阻挠，改革充满了艰辛。 中尉伏伦觉得不妥，立即出列道：“禀我王，臣会全力举荐人才，恳请我王收回成命。” 中尉这个职务，相当于后来的吏部尚书。 杨丙道：“臣愿举荐人才！还望我王收回成命。” 李左车没有反对，当赵歇说出来后，他就觉得这是好办法。这个决定，赵王此前没有跟他提起过。 历朝历代，要推翻原有制度，都会有不同程度的阻力，即使新复国的赵国都不可避免。 “两位爱卿能举荐人才，寡人当然欢迎。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能对赵国有用，寡人不拘泥于他的来源。” 从上朝到现在，朝会就完全由赵歇主导着，展现出一副强势君主的姿态。 第20章 各路办事 展现给臣子们面前的赵王，具有战略眼光、有头脑、有主见、处事果断。 中尉伏伦依然不接受，他跪下道：“大王，国家得有章法制度，若一个小吏皆可自荐，必将陷入混乱。臣恳请我王收回成命！” 他是道家学派出身，虽然能力不怎么样，但因为对道家思想颇有研究，由杨丙向陈馀举荐，担任中尉职务。 赵歇驳斥道：“若章法制度不合时宜，那就要改变。你要做的事情，是为寡人分忧，办好寡人决定的事。” 伏伦思想迂腐，始终不接受，仍然没站起来，继续道：“若大王执意如此，臣辞官回乡。” “好，寡人批准了！” 对于这种人，不要也罢，在原本那个赵歇对朝政有限的记忆中，伏伦担任中尉以来，根本没做成什么事情。 在众目睽睽之下，伏伦当场脱去官服和官帽，赵歇始终没有挽留之意。 “庶民告退！” 伏伦迈步离开大殿，他并没有后悔，在他陈旧迂腐的思想里，在这种君王手底下为官，不做也罢。 众臣领教到了赵王的决心，只要他决定的事情，任何人劝谏根本无济于事。 赵歇的改革和创新还会有很多，但上朝以来所说的事，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事情还得一步步来，先办好眼前事，再稳步推进，按步骤实施。 他宣布，暂且由他兼任中尉一职，直至找到合适中尉人选为止！ 赵国人才实在太匮乏，赵歇只能辛苦一点了。 在历史上，朱元璋废除丞相制度后，直接管理六部，照样能管理得来。 而现在的赵国，疆域只相当于现代的一个省，人口只有区区两百万出头，赵歇最起码在时间上能兼顾得来。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 曹完出列道：“大王，要彻查卢田、巩志，需先立即封存账本卷宗，防止暗中做手脚。” 赵歇道：“寡人已让你全权处理，你可根据情况自行决定，寡人要的是真实结果。” 他再命令杨复，临时调拨三百名士兵给曹完指挥，确保在遇到阻挠时，有足够武力处理。 朝会终于结束，臣子们散去。 赵歇已准备好了相应诏令，派人去传召。 —————— 从王宫出来后，陈馀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府邸，找来他最信赖的门客商议对策。 “相国，除非你起兵造反、取而代之，要不然只能舍卒保帅了。” 这个门客名叫凌照，跟随陈馀已有三年，深得陈馀信任。 陈馀皱皱眉头道：“卢田、巩志跟随我多年，若没有他们，我就少了左膀右臂。” 凌照道：“相国，当断则断，若不及时舍弃他们，会引火烧身。” 陈馀虽然很不舍得，但只能如此了，他又再跟凌照说出朝会其它事情，凌照当即震惊了一番。 “相国，由此看来，赵王是工于心计、城府极深之人。以往在你面前的软弱都是假装出来的，他很懂得隐忍，因你兵权在手，他表面对你言听计从，实则寻找机会。井陉作战让他找到了机会，成功打击你在军中威望，再提升他威望，好趁机夺权。李左车弹劾相国，有可能是赵王授意而为。” 听到这合理的分析，陈馀一股凉意从心底窜出，赵歇实在是太可怕了。 —————— 在襄国城内，有两处专门关押人员之地。 第一个地方，是属于朝廷关押违反律法，或赵王下令需关押的人的地方；第二个地方属于军方管辖，用于关押特殊人员，比如俘虏，或者军方捉拿的人。 城内东南角落，这里有座坚固的房屋，屋外有兵士把守着。 在阴暗潮湿的屋内，有两个人被关在这里，正是昨天被卢鞑抓来萧平、姚龙。 “我们苦练杀敌本领，盼望着立功当将军，到头来一场空！” “哎！早知今日，就不该从军，在家好好种地！” “有陈馀、卢田这样的人来治军，我赵国军队，才会打不过汉军！” “大王亲自掌兵，或许赵国有希望！不过我们很快会人头落地，看不到了！” 两人在唉声叹气着，情绪十分低落，皆认为陈馀必杀自己。 屋外，一批人向这里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李左车和秦侗。 来到屋门口，李左车命人打开。 “广武君…” 两人看见李左车，顿时看到了希望。要是来杀自己的，肯定是陈馀的人，不会是李左车。 李左车道：“我奉大王之命把你们放了，大王相信你们是无罪的。你们以往所立军功不小，很快就会被提拔了。” 本身他就知道卢田所作所为，刚才在前来的路上，又听秦侗详细介绍两人以往功绩。 被无罪释放，两人大喜过望。 姚龙问道：“广武君，不仅我是和萧平，还有很多兄弟立功没有升职。” 秦侗道：“今日朝会，大王让司寇大人彻查巩志、卢田，以往有军功又未能升职的，都会被提拔。我王英明啊！” 萧平、姚龙两人更是激动，直呼赵王是明君，要誓死报效。 —————— 卢田和巩志，在城内都有各自办公官署。 散朝后，曹完立即行动起来，兵分两路，他亲自带人查封巩志的资料库，取来账本。 曹完翻阅着账本，里面详细记录着军中每个时期的军饷开支，从表面上看，全部都足额发放下去了。 但是，这只是表象，有很多贪官有阴阳两套账本。 曹完有较为丰富的办案能力，命人将巩志的主簿、账房、管家都控制起来，他要分别提审。 另外一路人马前往卢田的官署，查封相应物件。 整个过程，暂时还没有人敢对他进行阻挠。 卢田和巩志两人是同一时间从王宫出来，根本来不及销毁相关证据。 两人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李左车，要不是李左车要跟陈馀对着干，就不会给两人带来灾难。 很快，武安君府的人来传令，让两人过去有事。 两人心中略感安慰，以为是陈馀想办法救他们。 第21章 意外发现 中尉官署，赵歇在跟赵倩一起吃过午膳后，来到这里。 在官署大门、官署内部重要位置，有专门士兵站岗着。 以前那个赵王，从未踏足过中尉官署。赵歇进来后略微观察，这里面积不算很大，分为档案区、办公区、接待区等等。具体又再细分为好几个部门。 官署的职能架构，跟后来的吏部既有相似，又有区别。 历史上的吏部，一般下设吏部司、司封司、司勋司、考功司。 这时期的中尉官署，下设三曹。分别是吏部曹，主要是负责选取人才推荐给中尉，以及掌管官吏档案；考功曹，对官员进行绩效考核；比部曹，负责对前两曹进行监督。 每个曹的负责人称为郎曹。 中尉除了管辖三郎曹之外，还有主簿协助工作，职能相当于现代的秘书。 全部官吏们被集中起来，本身赵国人口就不多，再加上复国时间不长，整个中尉官署官吏共有四十三人。 赵歇当场宣布，官署暂时由他直接管辖，又再命人宣读关于从各级官吏中选拔人才的诏令。 每人都有机会升官，绝大多数人欢迎这个政策，支持大王的决定。许多人跃跃欲试，要毛遂自荐。 根据赵歇的要求，希望获得晋升的官员、有意向当官的吏员，每人先写一封自荐书，阐述自身的特长，以及为官理念。自荐书由赵歇亲自阅览，择优进行面试。 中尉办公的屋子里，赵歇通过主簿、三郎曹这四人了解官署工作情况。 赵歇很快就发现了问题，首先是官员的来源，吏部曹和中尉在选拔官员的时候，主要是根据自身喜好、个人关系，能力反而是次要；其次，在考核官员方面，考核标准本身就不合理；至于比部曹，监督只是流于形式。 在四人当中，以主簿最为了解情况，讲述得最多。 赵歇让郎曹们退下，让主簿将官员名册档案取来。 在档案里，记录着赵国各级官员的出身来历、履历。其中，陈馀的资料内容最多，记载着他很多功绩，包括秦末拥立赵王、后来的打败张耳迎回赵王。在井陉一战中，陈馀差点吃了败仗，还未来得及记录，或者陈馀有意不让记录。 其次是李左车，档案写明了是李牧孙子，在秦末时期就在军中任职，立下过很多战功。 至于中尉主簿，是从秦末陈馀、张耳拥立赵王歇开始，就在中尉官署中任职主簿，算是元老派了。 赵歇花了大半个时辰，将各级官员档案都看了一遍。 主簿道：“大王，这三年来，臣曾向中尉大人推荐过五个人，其中儒家二人、墨家和法家各一人。臣觉得这几人才能不错，无奈都中尉大人不肯举荐任用。伏伦只喜欢道家的人。” 在诸子百家中，主要有法家、道家、墨家、儒家、阴阳家、名家、杂家、农家、纵横家、兵家。 主簿名叫钱匀，年纪三十左右，留着山羊胡子，身材较矮，目测只有差不多一米六，并不属于百家中任何派别。 钱匀竟然也有举荐才人，赵歇颇感意外，问道：“那五人可还在赵国？寡人要召见他们，只要是对赵国有用，寡人定会量才适用。” 钱匀道：“臣最近推荐的那人是十天前，那时伏伦不肯再向上级举荐。后来，他说先去邯郸，在三日前已离开襄国了。派快马赶去邯郸，或许还能找到。” 赵歇立即吩咐下去，命人这样做。 钱匀恭敬道：“大王，臣有意毛遂自荐中尉一职，今晚就写好自荐书，明日呈给你。” 赵歇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他对功名的渴望，对他感兴趣起来，问道：“不用等到明日，你现在就可在寡人面前毛遂自荐。如若你是中尉，你会如何为官？” 钱匀心中一喜，不卑不亢道：“在赵国为官，首先要忠于赵国、忠于君王……” 他接着说到人才选拔。他认为，不管是诸子百家那一家，关键是要学以致用，要能为君王分忧，能对赵国强大起到作用。 再接下来，钱匀再说到具体辨别、筛选人才的标准，包括武将和文官。 比如武将，他认为分为勇武型和智谋型。勇武型必须要武力值较高，熟悉各种作战技能，并且作战勇猛，适合带兵冲锋陷阵；智谋型必须熟读兵书，适合给主帅在战事方面出谋划策，亦适合指挥作战。 在文官方面，钱匀具体细化到每个部门。比如司过，这个部门相当于后来的工部，钱匀认为必须在了解农业情况、熟悉机关建筑的人员里选拔出来，提出寻找这方面人才的有效途径，其中，墨家可成为重要来源。 说完查找、选拔、任用人才后，钱匀再说到考核标准、晋升标准。每个部门官员，自然又会有所不同。 比如说到司寇，以及各郡县掌管治安、盗捕的郡尉、县尉，钱匀认为有三个标准。第一是治安情况；第二是案件查处的效率，也就是现代的破案率；第三是对不法官吏，能否做到不畏强权秉公执法。 赵歇时而坐下，坐累就站起来在屋内走动，饶有兴致地聆听着钱匀的讲解。 钱匀又再说到俸禄待遇，他的看法是，只要府库收入许可，适当将官吏俸禄标准定得高一些，有利于调动积极性。另外还建议，除了平常俸禄外，再设置浮动的俸禄，用于奖励那些工作出色的人。 钱匀娓娓道来，连接说了一个时辰。 最后，他再重申对所有官员都适用的两条：第一是对君主忠诚；第二是遵守律法，恪尽职守。如果对君主不忠，是贪官污吏，就算再有才都不能任用。 赵歇越听越喜，这钱匀在人事管理方面还真有过人之处，这是意外发现。他所说的某些方向，亦可适用于现代企业人事管理。 “这三年来，你为何甘于做一个主簿？” 这三年来，钱匀那是郁郁不得志，无奈道：“臣曾向假相和陈相国毛遂自荐，但都被他们轻视了。” 意外发现了这个人才，赵歇心中舒畅，道：“那是他们有眼无珠。寡人不一样，寡人能识人用人。从明日起，寡人赋予你中尉的权力，协助寡人处理好事务。你想当中尉，寡人给你机会，给你三个月考察期，期间若能让寡人满意，再正式任命你为中尉。” 就算发现了人才，只要不是万不得已，赵歇不会立即任命其为高级官员，他对人事方面有自身的理解。 第22章 罪证 一个人，他懂得相关道理和知识，跟在实践中能否做好是两码事。有些人，难以将理论知识有效转化为工作能力；还有些人，在工作过程中，会受到个人情绪、情商等方面的影响，做出一些明知不该做的事情。 这是在现代时，赵歇对于人事方面的理解。 再加上在现代时，赵歇对古代军事、政治方面有较为全面的了解，亦研究过主要帝王的用人之道。 对于人才，尽量不要一下子提拔得太高，尽量预留晋升空间。 “臣谢我王！” 钱匀心中感激，恭恭敬敬地跪下，向赵王磕头。 —————— 巩志官署，曹完就在现场办公，对相应的人员单独问话。 总管被带到了曹完的面前。 曹完以严厉的目光看着总管，让总管心底透起凉意。 “账本呢？” “司寇大人，账本你不是已过目了吗？” “在本官面前少装蒜”曹完一拍案桌，重重地道：“真实账本呢？” 如果只是要查实巩志一人罪名，不是非得要账本。巩志敢于克扣军饷，不可能一人就能将所贪墨军饷全部吞掉，曹完还要查清楚军饷详细去向。特别是要查清楚是否跟陈馀有关。 总管狡辩道：“大人，所有账目都规规矩矩写在里面了！” 说假话的他眼神闪烁，如何瞒得过曹完的法眼。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大刑伺候！” 立即有两名衙役将总管拿下，另外有人将刑具取来，现场用刑。 总管没有坚强的意志力，在让他极其痛苦的酷刑面前，根本忍受不了，没多久就招供了，衙役当场将真实的账本搜出。 曹完详细查阅着账本，这下真相大白了。这两年来，赵国将卒实发军饷，只相当于应发军饷的七成八。所贪墨军饷，巩志占了一大部分，参与瓜分的还有主簿、账房、总管。 不过，却没有任何跟陈馀的直接联系。 曹完当即将主簿、账房、总管三人拿下，押回司寇官署监狱里。 证据确凿，可以抓捕巩志了。 不过，现在巩志还未回来，曹完命人去查找他的下落。 —————— 成安君府邸，卢田和巩志两人从大门出来。 各有十几名士兵跟随身后。 两人心情非常不好，走到一个角落里商议着。 “哼！紧要关头，大将军就将我们舍弃了！” “他不管我们死活了！我们完了！” 原来，两人被陈馀叫去后，陈馀告诉他们，除了他们是由陈馀提拔外，不能再扯上任何关系。就算被查出有罪，顶多是杀掉两人再加上抄家，家人性命无忧，陈馀会再接济他们家人。如若胆敢供出去，他们全家都死路一条。 “这都是可恶的李左车干的。要是我活不成，他也别想活。”卢田恶狠狠地说道。 “还有曹完这个该死的酷吏，说不定真的能被他们查出来。”巩志内心充斥着恐惧。 两人正要各自出发回去，巩志的部下匆匆赶来。 “将军，不好啦！” 两人再回到角落里，确保说话不能被其他人听到，部下道：“曹完已将总管、主簿、账房都抓起来了，并查封了官署和府邸。” 两人皆大惊，这曹完动作还真快。 巩志顿时慌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卢田道：“就算曹完有赵王撑腰，若没有真凭实据，也不敢这样做。” 这下，顿时更加恐慌了。 卢田道：“巩兄，若是你不想死，有两个选择。要么是带着部下造反，拼个鱼死网破；要么是马上逃走，刘邦、项羽，甚至齐国，你都可去投靠。” 他脑袋比巩志灵活一些，也更加心狠。 现在大军回到都城，巩志可管辖的兵力不多，况且真要造反，部下还未必会跟着你，这无异于送死，他根本没这个胆量。 要保住性命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立即出城逃走，哪里还能顾及家人。 卢田带着随从先回府邸。 巩志对士卒道：“本将军一人回去便可，你们都回去！” 士兵们都离开后，巩志一人一骑，直接前往西门，出城后纵马疾驰而去。 —————— 中尉官署，赵歇跟钱匀会谈许久，天渐渐黑了，官吏们陆续下班回家。 赵歇也要回去了。 钱匀家人都在襄国，但他没有回家，承蒙赵王赏识，他要加班加点做好工作。 现在是十月下旬，根据这时期历法，相当于现代新历的十一月。赵歇中午出来时，天空尚且晴朗，到了申时天气转阴，此时已刮起了北风，按照现代气象说法，属于有冷空气到了。 赵歇从屋内走出，呼呼北风刮迎面刮来，感受到了阵阵凉意，出来官署大门后，迅速坐上马车。 马车车身抵挡着凛冽的寒风，坐在这里比骑马舒服多了，只要不是必要时刻，赵歇尽量不去骑没有马镫的马匹。 王宫大门，曹完来到了这里，求见赵王。 侍卫进去通传后，出来的是宦者令郦究。 “曹司寇，大王去中尉官署了，还没回来！散朝才半日，你便要面见大王，莫非案件有进展了？” 郦究虽然是宦官，说话声却中气十足。 曹完回道：“若没进展，怎敢来叨扰大王。我已查出巩志罪证，只可惜晚了一步，巩志已先从西门出逃了。” 他叹息了一声。 当搜查到真实账本后，曹完命人查找巩志，直到傍晚终于有了消息。 郦究对此深感可惜。 —————— 王宫内，膳房已做好了晚膳。 此时，赵倩正站在书房门口，身披羊毛披风，双眸望着前方。 她旁边一名宫女，手中拿着一件虎毛披风。 前方是上朝的大殿，命名为“德政殿”，从王宫大门进入后，经过一个小广场便是德政殿，从德政殿侧边在进入，便是这书房。书房左边是花园，从右边再进入，便是后宫。 赵倩在想着，中午一起用膳后，赵王便匆匆出宫，并未有多余衣物带上，现在肯定会觉得冷。 上午朝会的事，赵倩已从内侍中得知。 赵倩自从懂事以来，希望自己以后的夫君是个有作为的人，当初在嫁给赵王时，赵倩在为能够嫁给君王感到荣幸，但渐渐发现，赵王是个软弱之人，他又有着丝丝的失望。 从半个月前到现在，赵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那么英明神武，她为有这样的夫君而高兴。 在昨天，当赵倩听到夫君要用诸子百家的人时，有过提出建议的念头，只是当时忍住没说。今天在朝会上，夫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赵倩决定要将昨天想说的事说出来。 北风吹在她的身上，吹动着披风，吹起那飘逸的秀发。 一名宫女匆匆走来。 “王后，晚膳已做好，是否用膳？” “先热着，等大王回来再用膳！” 第23章 墨家 曹完在宫门等待小片刻后，只见一队人马向王宫走来，卫兵们拱卫着的，正是赵王銮驾。 銮驾在宫门前停下，赵歇出来，见曹完在这里，心想案件应该有进展了。 曹完行过君臣之礼后，再说道：“大王，臣已查到巩志罪证。” 赵歇脸有喜色，赞许了一下，天气寒冷，先回宫再详谈。 穿过德政殿侧边圆门，只见赵倩就在书房门口。 赵倩见到夫君，从宫女手中取过披风，快步迎了上来。 “大王，你可回来了！” 赵倩神情中充满了关怀，将披风披在夫君身上。 现在暖和多了，赵歇不仅身体温暖，更是暖在心里。 赵倩看到了跟随夫君而来的臣子，柔声道：“大王，政事要紧，妾身等你办完后再一起用膳。” 赵歇点头回应。 赵倩向后宫方向走去，宫女提着灯笼跟着。 赵歇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感慨，上天送给我的美女老婆还真不错。 还有正事要办，赵歇很快就回过神来，进到书房里，曹完将下午事情扼要叙述一遍，让赵歇眉头直皱。 他随即想到，如果巩志投靠敌军，肯定会将他所知道的赵国情况透露给对手。 赵歇随即命人给卓钟楷传令，让他派出骑兵在襄国一带，以及赵国重要出入口搜查巩志。 不过，这并不能抱太大希望，巩志不是傻子，不可能走容易被士卒发现的大路，肯定会选择小路离开赵国，能够搜查到的概率不大。 曹完道：“大王，臣建议查抄巩志府邸，他的主簿、总管、账房家产亦要充公；另外，为了防止卢田像巩志那样逃跑，应当暂时将其软禁家中；此外，巩志畏罪潜逃，应当通报全国。” 赵歇点头道：“你速速办理。” “诺！”曹完领命出去。 赵歇想着，巩志贪污了这么多军饷，应该能查抄出不少钱财。可惜的是，没有找到陈馀参与的直接证据，顶多给他一个用人不当的罪，不足以给陈馀致命性打击。 —————— 卢田府邸旁边小巷子，夜晚漆黑一片，却有三个人在这里，除了卢田外，还有两个魁梧大汉。 卢田道：“拜托两位了！” 大汉甲道：“将军放心，李左车跑不了！” 大汉乙道：“将军救过我一命，现在正是报答的时候！” 随即，两人从巷子一边出去。 卢田恶毒地自言自语道：“李左车，你能要我命，我同样要你的命！” 他再从巷子另外一边出来，回到府邸。 今天下午，司寇衙门另外一队人马，将卢田官署中的人事档案全部收缴搬回去。卢田相信，仅仅从档案里是查不出来的，不过，他了解曹完，这个酷吏很有一套，从其它方面着手调查，十有八九能查出罪证。 —————— 王宫，赵歇跟曹完谈完后，已经是戌时五刻了，他伸伸懒腰，再向膳房走去。 膳房一角，赵倩正做着女红打发时间，她肚子也饿了，但坚持要等夫君忙完一起吃饭。 这时，赵歇来到膳房，赵倩立即停下来，命人上菜。 “大王，政事忙到这么晚，饿了吧！” “让你久等了，陪我饿肚子！” 宫女很快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来。 两人提筷吃饭，屋外北风呼啸，屋内却一片温馨。 吃饱饭足，一起洗澡后再回到寝宫里。 头发还未干，夫妻俩在交流着。 “大王，你的决定很有魄力，‘不拘一格降人才’，精辟独到，说得好！” 作为现代穿越过来的赵歇，时而会冒出这时代所没有的词语。 “若没有非常措施，难道抵挡不久就会再次来犯的韩信大军，这都是为了保卫赵国。还有，保护我的夫人！” 赵倩俏脸上显出迷人笑容，心中甜蜜蜜的。 “大王，可否容妾身问一句，你以往的软弱，是特意假装出来的吗？” 她那明亮的双眸，注视着眼前那英明神武的夫君。其实，她本身就认定了是这样，只是在跟夫君谈谈心。 对于这个问题，上至群臣，下至普通士卒，不少人是这样认为。 赵歇不想回答得那么明确，颔首算是回应。 在赵倩心里，夫君懂得隐忍，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到了适当时机才恢复本来面貌，这半个月来种种出人意料、超乎常规的举措，这正是大智慧大谋略的表现。 她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帮助夫君。 “大王，你只知道妾身的贵族身份，妾身还未向你提及自小经历，现在跟你细细道来。” 以往那个赵歇，因为有美女老婆而欢心，并未跟赵倩有深入交流。 随即，赵倩把从出生到嫁给赵王这段时间的经历，详细讲述出来。 赵倩在出生后不久，母亲病逝，由奶娘哺乳。 在她出生时，赵国刚被秦国所灭，为了不被秦军发现，父亲和她住在奶娘提供的地方，隐瞒身份。 后来才得知，奶娘乃是墨家墨者，父亲跟着几个墨者，依靠参与手工业劳动为生。 直至三年多以前，赵国复国，赵倩和父亲才恢复原本身份。 在去年年底，赵倩父亲不幸病逝。 听着赵倩将生平经历娓娓道来，原来，老婆跟墨家还有这层关系，赵歇有眼前一亮之感。 赵倩道：“大王，你要广揽天下贤才，墨家不乏有才有能之士，可通过奶娘认识墨家高层。奶娘住在曲阳，在县城一间作坊，可先派人将她接过来。但墨家的主张，以前就难以被各国君王采纳，又跟儒家有极大分歧，要让墨家为你效力，还得靠夫君想办法了。只要妾身能帮上忙的，定当全力以赴。” 意外发现钱匀，已经让赵歇欢喜，而老婆又能联系上墨家，更是喜上加喜。 至于要如何说服墨家为已效力，赵歇此前已考虑过。 墨家主要分为两大部分。第一，是思想主张，主要为：人与人之间平等的相爱（兼爱），反对侵略战争（非攻），推崇节约、反对铺张浪费（节用），重视继承前人的文化财富（明鬼），掌握自然规律（天志）。 墨家思想和儒家思想有着巨大区别，本质区别是代表的利益（社会基础）的不同。墨家代表的是平民阶级，包括城市小手工业者、小商人、农民以及下层官吏的利益，主张人人平等。 而儒家所代表是统治阶级利益，是为统治者服务的，明确阶级差别。 墨家思想从现代角度看来，有着进步性，但在封建社会，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而墨家除了思想主张外，还注重科学研究，在力学、几何学、代数学、光学等方面，都有重大成就，是战国至西汉初期其他学派所望尘莫及的。 比如墨家学派创始人墨子，除了是思想家之外，还是位科学家。 赵歇看重墨家的，不是思想主张，而在于科学技术，要让墨家在技术方面为他服务。 “夫人，谢谢你，谢谢为我做的一切！” 赵歇将赵倩拥抱在怀。 虽然靠在夫君怀中，但赵歇思绪依然还停留在政事方面，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 “大王…” 赵倩先挣脱怀抱，说道：“先是广武君弹劾陈馀，你再让曹完查处卢田、巩志，他们三个肯定恨死广武君了，要小心他们报复。” 对啊！赵歇想想也是，他一天忙于工作，一时间没有顾及这方面，幸好有老婆提醒。 他走出寝宫，命人给杨复传令，调派两百士卒专门保护李左车和家人。 忙碌了一天，终于可以休息了，寝宫里灯火熄灭...... 第24章 种种弊政 襄国西北位置，有一座官衙，领导人的官职称为“司马”，负责着赵国的军务，包括军队人事、军械、后勤物资、军饷、兵员征召和训练，但是没有军队指挥权，职权相当于后来的兵部，平常由相国管辖。 至于军事指挥权，以前是归于大将军，现在归于赵王。 在以往，陈馀除了担任大将军、相国之外，还兼任司马。后来，陈馀将军饷权限交给巩志，将部分军队人事权限交给卢田。 昨天散朝后，赵歇随即发布诏令，让李左车担任司马一职，直接向赵王负责，将陈馀这个重要权限架空。 襄国城内东部，李左车府邸坐落在这里，府邸大门上方有块牌匾，刻着“广武君府”四个大字。 赵国对主要的文武官员，都有专门保卫措施，保卫范围包括本人和府邸。 广武君府大门，有四个侍卫在站岗着。 府邸对面有一座客栈，昨天晚上，有两个男子住进这家客栈，客房窗户正对着李左车府邸门口。 这两人，正是昨晚跟卢田见面的人。李左车几乎每天早上都要从府邸出来，去其它地方办理事务，两人就是要趁这个机会进行刺杀。 在两人手里，都拿着已经拉好弦的弩箭，耐心等待着李左车出现。他们箭法好，并且箭支上涂了毒药，自诩李左车一定逃不掉。 当然，公然刺杀朝廷高官，两人同样逃不掉，他们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一旦刺杀成功，会立即自杀。 这时，只见北面有一队人马跑来，跑到府邸门口停下。 这是来干嘛？两人疑惑起来。 府邸内，李左车一家四口正在吃早点。 李至先吃饱了，轻扯着父亲衣服道：“父亲，今日可早点回来吗？教教孩儿兵法。” 昨天晚上，李左车很晚才回来，那时子女都睡觉了。 李左车轻轻摸了一下儿子头部，说道：“大王锐意进取，很多军务要处理，现在才刚开始，为父暂时会很忙，要过些时日才有时间教你了。来日方长，你先自个儿熟读其它兵书，将不解之处记起来，以后再抽时间一并解答。” 李夫人道：“至儿，你父亲乃朝廷重臣，是大王最器重的人，公务要紧。” 李至虽然不高兴，但也没办法。 这时，只见有两人走入，一个是在门口站岗的侍卫，另外一个是姚龙。 姚龙道：“广武君，昨晚大王给杨将军传令，让他派人保护你安全，杨将军特派我带两百人来了。” 在昨天，姚龙和萧平被释放后，李左车和杨复都知道，根据两人以往功绩，很快就会得到提拔，杨复调派两百人给姚龙掌管，让他负责广武君和家属安全。 李左车当即明白，是大王担心自己会被报复，特意派人保护。 吃过早点后，李左车和家人道别，向大门走去。 广武君府大门口，两百士卒守卫着这里，马车已备好，对面客房两名刺客很快明白了，他们是来保护李左车的。 两人心中咒骂着，这样一来，要刺杀李左车难度大了很多。 但如果今天不动手，以后不见得会有更好机会，况且事情不能拖太久，两人略作商议，仍然决定现在动手。 姚龙首先走出府邸大门，李左车接着走出，向马车走去。 这时，姚龙向四周张望，猛然发现，有两张弩箭正对着李左车。 “嗖嗖”两声，箭支射出。 “小心…”姚龙在说话时，以最快速度向李左车扑去。 在千钧一发之际，李左车被扑倒了，两支箭支从后背掠过，有一支箭支射中了身后士兵的大腿。 “有刺客…” 现场士卒们立即警戒起来。 李左车躲在马车背后。 姚龙重新站起，指着刺客方向大喊道：“刺客在那边，快去抓起来。” 立即有几十人向客栈冲去，其余的人拱卫在李左车四周。 李左车暗呼好险，要不是姚龙及时扑倒、要不是大王派人前来，那就得一命呼呼了。 过了一阵子后，士卒来报，两名刺客无路可逃后，抽出匕首自杀了。 李左车自言自语道：“自杀灭口，真够手段！” “有毒…”，那名被箭支射中的士兵惊恐大叫起来。 姚龙走近一看，士兵被射中的大腿，伤口发紫，这正是中毒症状，先是发紫，然后再变黑。 好毒辣的手段！ 李左车命令道：“快，让他坐我的马车去救治，速去向司寇大人和大王报告。” 中毒后要尽量少行动，防止毒性加快蔓延，古代的人亦懂得这个基本道理，就算骑马都要用力，李左车平常爱惜士兵，不希望士兵被毒发身亡。 当场有士兵替伤兵绑住伤口上方，再扶他上马车，然后驾车离去。 —————— 司寇衙门，曹完来到这里后，立即点齐人马行动。 他有三件事要做，第一是查抄巩志府邸；第二是严查卢田；第三是派人到各郡的郡尉、县尉，让他们通报巩志畏罪潜逃一事。 郡尉、县尉相当于地方警察局长，除了由当地郡守管辖外，亦要听命于中央朝廷的司寇。 刚要出发行动，接到了有人刺杀李左车的报告。 曹完再调整人手，兵分几路行动。 —————— 王宫，赵歇和赵倩还未吃完早餐，就接到关于行刺李左车的报告。 赵歇听后吃了一惊，暗呼好险，要不是昨晚有老婆提醒，可能自己仰仗的重臣就没命了。 赵倩同样吃了一惊，暗呼万幸，好在昨晚记得提醒夫君，要不然夫君要失去左膀右臂了。 赵歇立即给曹完传令，严令他一定要查出幕后主使者。 作为一国之君，只要臣子们能处理的，自然不可能亲力亲为，君主主要是管人，在于“驭人”，由臣子们去管事。 只有连臣子们都无法办到的事，君主才要亲力亲为。 作为现代穿越而来的赵歇，有华夏两千人来人类知识积累，有许许多多只有他才能办到的事。 吃完早餐后，他派人前往曲阳迎接赵倩的奶娘，再出宫前往内史官衙，要详细了解赵国的财政和人口情况。 赵歇要做好全面的发展规划，必须以摸清本国情况作为前提。 一个国家，军队、人事、财政是重中之重，在昨天朝会上，赵歇只是向杨丙了解府库总收入，并未涉及到具体情况。 出来王宫，坐上銮驾，由士兵拱卫着向内史衙门行进。 在古代前期，虽然轿子早就出现，但并未流行，一般是坐马车。 内史衙门，大门口后面是一个庭院，庭院四周的房屋，是衙门工作场地，官吏们跟往常一样工作着。 “大王驾到…” 内侍洪亮的声音传入，官吏们都停下手头工作，快步出到庭院。 “拜见大王…” 当赵歇迈步走入，几十名官吏齐齐行礼，他们只是长揖，并未跪拜。除非是上朝、其它重大场合，官吏行礼时才需跪拜。 “杨丙可在？” “禀大王，假相大人在相国衙门处理公务！” 内史衙门下设分部，分别是：户部，掌管全国户籍、土地；度支，掌管赋税统计和支调；田部，掌管全國赋税征收；仓部，掌管全國仓库出纳。 四大部门负责人官职称之为郎曹。 赵歇让众人继续工作，单独留下度支郎曹。至于杨丙，他不打算派人通知，直接向郎曹了解清理。 根据郎曹讲述，府库来源主要是田赋，对商人征税很低，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收入来源。 赵歇又再查看统计账本，包括征税方式、各郡县赋税收入等等，这时期，税收是按照户丁来征收。 他在现代时，了解过主要朝代税收政策，立即发现了制度不健全之处。 比如税种，既有各郡地方税，又有中央税种。 比如按照户丁来征税，也就是按照人头数征税，有可能会造成人口瞒报，某些农户家人死亡，来不及销户，或者因疾病失去劳动能力，照样还会按原本人头来征税。 又比如，对社会十分重要的盐和铁，这属于私人经营，并且户部征税税率不高。 了解过这方面后，赵歇又再找来户部郎曹，了解土地和户籍情况。 根据郎曹讲述，在赵国总人口中，除了军人外，约八成属于农户。 在人口统计中，那些大户人家只统计家庭成员，他们的奴仆不计入在内。 赵歇明白，从古代至民国时期，人口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有正常户籍的人。 另外一类，属于已卖身、或者没户籍的人、或某些原因导致被充当仆役奴隶的人。 在古代，人口买卖是合法的，父母可以卖孩子，每个正常户籍的人可以把自己卖掉。当然，大多数时候是不允许贩卖其他人。 这类没有正常户籍的人，在人口统计中不包括在内，他们劳动所创造的财富，属于主子所有。这又给某些人逃税提供操作空间。 至于农田，赵国疆土大部分属于平原，也就是现代所说的华北平原，适用于农业种植，雨水不是很充沛，适合种植小米、小麦这类耐旱农作物。 最缺的是人口，人口是最重要生产力，要是劳动力不足，就算给你再多的土地都无力开发耕种。 待在内史衙门半天，赵歇基本掌握了相关情况，对于种种弊端，他要进行全方位改革，健全制度。户籍和税收制度就是重要一环。 第25章 政策雏形 午时，即将离开时，杨丙来到官衙，对碰见赵王感到惊讶。他只是来这里处理公务，并未有人向他通传赵王来了。 “臣拜见大王！” “杨丙，寡人问你，为何对商人收税如此之低？为何允许民间做盐铁买卖？” 杨丙不慌不忙道：“大王，无为而治，不应该对买卖营生过多干预；税收低点，让更多人来赵国经商；朝廷府库，有田赋足矣。” 在他看来，就应该是这样。 赵歇没有再理睬他，摆驾回宫。 回到王宫，吃过午膳后，赵歇独自一人待在书房里，他要考虑好全盘的改革与发展计划。 这些计划，要根据国内外情况作为出发点。 书房里有两幅用布帛画好的地图，分别是赵国地形图和天下地形图。在赵歇看来，画得十分粗劣，他决定，要由自己画出更准确、更详细的地图。 赵歇命人裁剪一副长、宽皆是一丈左右的白色布匹，放在书房中间空地，他的思绪飘回了现代，回忆着在现代时通过电脑所看到过的楚汉时期地图。 幸亏在现代他是爱好历史，对楚汉有较为全面并且深入的研究，对项羽分封后的各个国家疆域大体都还能想起来。 赵歇提笔在布匹上画起来，他时而停笔思索着，时而又再跟本时空地图进行比对，又再继续画着。 足足花了两个小时，一幅天下地形图呈现在赵歇眼前。 在地图中，有各国疆域国界，有长城和主要关隘，有天下主要城池，有山川、河流、湖泊，对主要地形都有文字注明。 比如平原，注明有关中平原、东北平原、成都平原、华北平原、豫东平原等； 比如山脉，注明有太行山、燕山、阴山、秦岭、南岭、昆仑山、葱岭等； 比如高原，注明了蒙古高原、云贵高原、青藏高原、山西高原等； 比如湖泊，注明有鄱阳湖、洞庭湖、太湖、青海湖、瀚海等； 赵歇是尽量根据现代地图方式画出来。 在各国疆域中，除了中原王朝，还有东胡、匈奴、月氏、箕子朝鲜、楼兰、乌孙等国。 至于西域有多少个国家，赵歇在现代时只能查到张骞出使西域后诸国国名，无法查出秦末楚汉时期西域诸国名称。 看着这大地图，让赵歇对天下形势有更直观感觉。 现在的赵国，拥有巨鹿郡、恒山郡、邯郸郡；代国有代郡、雁门郡，人口六十余万；西魏国有太原郡、河东郡、上党郡，人口近两百万；燕国有上谷郡、渔阳郡、右北平郡、辽西郡、辽东郡，人口约一百万；齐国人口近三百万。 至于刘邦，占据关中和巴蜀，又夺取了西魏国和代国，再加上函谷关至荥阳一带，幅员辽阔，总人口七八百万。 而楚国目前直接控制的疆土，只有原本分封的西楚国，再加上英布反叛被打败占据九江王土地，总人口只有五百万左右。 刘邦在地利、人口、人才方面，都比项羽占有优势，虽然暂时楚国军力更强，但只要未能短期内干掉刘邦，劣势会愈发明显。 李左车在军中所说的上中下三策，赵歇很是认同。不过，毕竟古代的人有着时代局限性，赵歇是现代穿越过来的，见识和眼光，在本时空没有人能比拟，他能制订出更好的计划。 赵歇将地图卷起收好，又再想到国内，必须在短时间内拥有更多的财富，才能更大限度地扩充军力。 书房内，赵歇时而坐下，时而来回渡步，大脑在快速运转着，根据在现代时对本时期的了解，对两千多年来在制度、科技、军事方面的发展轨迹，又再跟现在实际情况结合。 将一切都理顺后，赵歇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对前面发展计划开始有了雏形。 比如在财政方面，必须要实行盐铁专卖，这在古代朝廷，是除了田赋外第二大收入来源。 在田赋方面，参考两税法、一条鞭法、摊丁入亩。摊丁入亩是封建社会最后的农业税改革，也就是最为成功的。在古代社会，长期有按照丁（人头）来收税，废除人头税，只按照实际耕地来征税，促使清朝人口爆发式增长。 摊丁入亩完全可适用于这个时代，并且，赵歇再通过自身见解，又还想出了进一步改善的办法。 至于商业税，不宜定得过高，但目前税率实在太高，可适当提高。 在税源方面，必须废除免税的权贵阶层，所有土地都必须缴税。 除此之外，赵歇可以将这个时期还没有、却又比较简单的技术，进行发明和有效运用，既可以用于赚钱，亦可提高生产力。 比如古代四大发明，赵歇懂得相关原理、制作流程，是能在这时代制造出来的，但必须保密。比如造纸术，在技术保密前提下，不仅在国内可开店官营买卖，还可以通过商人在全天下流通，独家供货的商品，可带来滚滚财源。 在土地方面，古代许多朝代建立初期，农民重新分配土地，但随着时间推移，难以避免自耕农土地逐渐被兼并，赵歇必须改变这种局面，这可通过禁止土地交易来抑制。 在户籍方面，必须每个人都登记在册，包括权贵富豪的奴仆，适龄男子，亦要计入征兵范围。 在人才方面，法家、儒家适合用于治国，墨家墨者适用于技术方面工作，赵歇还计划要实行科举制，如果条件暂时不允许，可先采用“察举制”。 所谓察举制，是由地方长官在辖区内随时考察、选取人才并推荐给上级或中央，经过试用考核再任命官职。是在汉武帝时期实行的一种人事制度。 对于文官和武将的官职部门、官阶，也需要改革，赵歇已经想好了。 文官概括来说，就是“三公五部三卿”。 对于三公，各个朝代有所不同，秦朝为太尉、丞相、御史大夫。太尉一职，属于最高军事长官，拥有军事指挥权，在秦国未统一前设有这个职位，因为权力过大，秦始皇登基后始终没有任命太尉。 在古代，因为丞相权力大，长期有皇权和相权之争，最后由朱元璋废除丞相制度。 赵歇计划将兵部职能转移到太尉身上，在一定程度上削弱相权。 故此，丞相下辖吏部、户部、刑部、礼部、工部五个部门，太尉相当于兵部尚书，又避免太尉有军事指挥权。 三卿则是少府、郎中令、卫尉。 少府：相当于国企掌管者，盐铁专卖，某些发明创造所带来的独家商品经营，都由少府监负责； 郎中令：掌管宫殿门户，也就是负责君主警卫安全； 卫尉：负责整个王宫警卫； 三卿属于君主直辖，地位跟五部尚书平等。 这些制度可以公布实施，不过赵国本身国家不大，又人才匮乏，有些职位可先空缺着，或者一人兼任两三个职位。 赵歇计划要实施的这些制度，属于重大改革，也可以说成是变法，变法都会有阻力。好在赵国复国时间不长，还未形成庞大的既得利益阶层，实行起来不会像商鞅变法、吴起变法那么艰难。 当然，赵歇目前想到的种种，只是发展和改革计划的雏形，不可能一下子就能面面俱到，以后还会逐渐完善。 第26章 赚钱之术 天黑了下来，正当要去吃饭时，内侍来报，曹完来禀报查案情况，赵歇在书房接见。 手握竹简的曹完来到书房，行礼后说道：“禀我王，已对巩志和他的总管、账房、主簿查抄完毕。” 他将竹简呈上。 赵歇接过详细过目，清单上有金银、钱币、珠宝等，最后有价值汇总，算得上是一大笔钱了。 经过井陉一战的折损，目前赵国军人员额为十一万一千余人，他了解过现时每月军费开支，查抄所得总价值，抵得上四个月军费。 曹完道：“大王，臣始终没找到跟相国有直接关联的证据。如若巩志给陈馀的钱财未记账，又没其他人亲眼目睹，的确难以找到罪证。” 如果能将陈馀彻底拉下马，赵歇并不急于要立即干掉他。 况且，当初要是没有陈馀拥立原本那个赵王，就没有现在的赵歇，只要陈馀以后不跟自己作对，赵歇念在以往功劳份上可放过他，但如果敢制造麻烦，赵歇可不会客气。 赵歇再问及卢田和刺客方面。 曹完表示，调查卢田已有进展，估计明天可查到确凿证据，目前已将卢田限制在府邸，只要证据确凿就抓人；至于刺客，只有刺客面孔和武器作为线索，难以找到幕后指使人。 “速速办理！” “诺！” 曹完刚退出时，内侍来报，广武君求见。 李左车前来，肯定是军事工作有进展了。 神采奕奕的李左车迈步而入，手中拿着卷着的大布帛，昨晚他回到家中，吃饭洗澡后并未立即就寝，在家里写着练兵大纲，一直写到凌晨一更才睡觉。 遇上了明君，李左车要誓死报效，对工作迸发出极大的热情。除了全面管理军务外，练兵是他重点要做的，韩信肯定在抓紧时间练兵，他也要全力以赴，看看谁练出来的兵更加精锐。 “大王，这两日来，臣已经安排好，征兵通知已下发到各郡县；以往我军历次作战，每人所立下的军功，大部分已查明，这是名册。” 赵歇接过布帛，在案桌摊开看起来，里面所写，是从秦末起兵到现在为止三年多时间里，立下军功主要人员名单，内容包括所立功劳大小、现在军职、应当晋升到何军职，总共有五十七人。 只有十三人晋升到了该任职的职位，另外还有十一人现在的军职，高于所立军功应获得的职位，肯定是靠关系走后门爬上去的。 剩余三十三人，立功却得不到应有的赏赐和提拔，这是何其不公。 “三天后，全军集合，这三十三人全部提拔上去。另外，全军官兵俸禄除了足额发放外，再增加两成。这次由寡人来主持。” 对于增加军人工资，赵歇考虑过财政承受能力，查抄卢田、巩志能收获一大笔钱，实行盐铁专卖能让府库收入大幅度增加，完全能承担军费增加部分，不仅是军人，所有官吏工资都同样跟着增加。 李左车暗呼我王厉害，此举对收买军心会很有效果。 他疑惑道：“大王，征召五万士兵，已是府库承受最大极限，若再增加俸禄，仅凭查抄卢田、巩志，很快会用完。” “寡人自有办法。此外，再额外征召3万士兵，刘邦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必须在三个月内进攻燕国。” 顶多是隔上半年，韩信肯定会再领兵进犯，夺取燕国需要时间，拿下燕国后进行全面控制也需要时间，必须尽快让各项工作上轨道，让李左车腾出手来，率军出征拿下燕国。 李左车更是震惊，说道：“这…府库如何能承受？对了…”他略作思索，再道：“大王，以往秦国实行盐铁专卖，我们可效仿！” 他的能力跟吴起、司马懿、陆逊这类人才比较相似，不仅在军事方面，在内政、谋略方面亦有不错的能力，能很快想到这一点。 赵歇笑笑道：“没错了，除了盐铁专卖，寡人还有其它手段。” 他再说出一个“纸”字。 纸？李左车疑惑着。 赵歇向他解释什么是纸，只是说自己懂得怎么制造，但并未解释制造流程，这是要绝对保密的。当发明纸张后卖到全天下，刘邦、项羽肯定会让人去研究，造纸术算不上高科技，不能小瞧古人智慧，在有样本情况下，迟早会研究出来。 不过，这需要一定时间。赵歇可不会给对手时间，只要条件允许，一定会毫不留情将对手都干掉。 李左车瞪大了眼睛，再次审视起所效忠的君王来。 赵王怎么会懂得这闻所未闻的造纸术？他只能想到两种可能，要么是赵王自己研究出来的，要么是别人传授给他的。 第27章 公务繁忙 王宫书房灯火通明，屋门被关上，屋内君臣两人在商议着。 “既然大王懂得造纸，军饷自然不成问题，臣明日再发征兵令。”李左车神情振奋，再道：“不过，即使有钱发军饷，但征兵过多，耕作的人进一步减少，明年田地收成估计不足以满足近二十万军人所需，需购买粮食。” 在古代，本身粮食产量就不高，如果战时大规模征兵，除非平常储备粮食足够多，要不然支撑不了多久。 李左车继续往下道：“待拿下燕国后，肯定会有粮食缴获，燕国百万人口成为赵国臣民后，或许能满足二十万士卒所需。据臣了解，齐国应当有余粮，若军粮还不足，可派人出使齐国说服齐相。” 在齐国，齐王田广只不过是傀儡，实权掌握在相国田横手里。 像楚汉相争这类激烈战争的年代，大量男人从军、战死，能够有余粮的地区实在不多。 赵国大地上，北风呼啸，天空飘起了鹅毛般大雪。 书房内，两人又再会谈半个小时，李左车表示，会在几日内详细写好练兵纪要，呈给赵王过目。 赵歇本身在现代时，看过不少兵书，对吴起、卫青、霍去病、李靖、岳飞、戚继光等名将在治军、练兵、指挥作战方面都有一定了解，他打算到时候跟李左车深入交流。 他相信，肯定能对李左车有所启发，而对方将练兵方法详细说出，相信能给他带来收获。 书房房门被打开，李左车出来，迎着风雪离去。 赵歇忙了一天，吃饭洗澡跟娇妻睡觉了。 李左车回到家里，吃饭后又再到书房忙碌起来，他在写练兵纪要，时而坐下在竹简上书写，时而又站起来回渡步，想好内容后再书写起来。 赵国直接军事对手是韩信，这是极其强劲的对手。军事较量，不仅仅取决统帅的临场指挥，还取决于战前准备，包括士卒训练度、士气、兵器装备、后勤保障等，还包括制造出有利于己方的战略态势。 李左车力求将战前准备做到最好，他竭尽所能，精益求精，尽量将每个细节做到最好。 屋外风雪更大了，吹得窗户呼呼作响，李左车脑海中只有练兵之事。 凌晨时分，李夫人提竹篮进来书房。 北风猛然吹入，李左车的思绪才停下。 “郎君，暖暖身子！” 夫人进来，将竹篮放在案桌，取出小锅和碗筷，给碗里盛汤。 “夫人，我让你早点歇息，你又给我炖汤！” “郎君你为公务没日没夜，妾身晚点歇息不算什么！快，趁热喝了！” 李左车喝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整个人暖烘烘的。 喝过两碗汤后，李左车道：“再过几年，朝廷又能多一名良将了。” 他儿子十二岁，十六岁便是成年年纪。 李夫人语重心长道：“你要多抽时间教导至儿，要是兵法没学好，何来的良将！” 李左车道：“忙完这段，我会多抽时间陪他。夫人你先歇息，我再写会。” 说毕，他打了个哈欠。 夫君眼里只有工作，李夫人无奈，只好收拾碗筷去睡觉了。 李左车又再忙了一个半小时才就寝。 —————— 翌日早上，风雪停下，雪后的襄国银装素裹。 都城的官吏们，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巩志府邸大门，一队宫廷侍卫向这边走来，他们拱卫着的是赵王銮驾。 赵歇下得銮驾，向里面走去。 昨天对巩志抄家后，府邸的二十多名奴仆将会恢复正常户籍，巩志几名家人亦不得在此居住，昨天就被赶出去了。 赵歇在这里视察着，宅院面积比较大，足以满足造纸厂的整个生产流程，以及相关人员居住。 本身襄国城池不算大，大宅院只有几间，除了巩志府邸，还真找不到合适地方造纸。 对于造纸，赵歇已想好了计划，重中之重是要确保技术不外泄，造纸厂必须派兵日夜把守，工人长期在里面生产和居住，非特殊情况不得跟外界接触。 视察完之后，赵歇确定将造纸厂设在这里。 接下来是要挑选好人员，包括守卫这里的士兵、生产工人、管理人员。 对于管理人员，必须是绝对信得过的人，一时还真不好找。 —————— 卢田府邸，三百名士兵在这里把守着。 午时，曹完带着几十名衙役来到这里，他嘴角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大王让他查办巩志、卢田，现在已掌握了卢田罪证，立下功绩，大王或许能接受他的建议了。 曹完是执着的法家人物，李悝、商鞅、李斯是他所崇拜的人，他希望推动严格的律法在赵国实施。 府邸内，这里有卢田的近百个手下，气氛一片肃杀。 曹完进来府邸，只见卢田站在庭院里，手持佩剑，身后站着几名部下，皆是手持单刀。 曹完带着衙役走到跟他两丈距离停下，厉声道：“卢田，你收受贿赂，不按功绩提拔将卒，证据确凿！” 卢田眼神中尽是阴鸷，冷冷道：“曹完，你这个酷吏又能拿我如何？” 曹完道：“本官按赵国律法，将你抓回去审判。”他觉察出对方异常，退后几步大声道：“来人，把卢田给我抓起来。” 立即有四个衙役向卢田走去。 “杀…” 卢田当即拔剑向衙役劈砍，身后几个部下抽刀冲上前。 庭院周围房屋内，一批拿着兵器、身穿铠甲的人冲出，向曹完杀去。 卢田心狠，派人刺杀李左车失败，他照样不会坐以待毙，如果曹完敢来抓人，他要拼个鱼死网破。 冲杀出来的八十余人，都是只认卢田、不认朝廷的人。 几十人全力向曹完方向冲杀，战力强悍，曹完被吓了一跳，好在他迅速后撤，衙役们在抽出武器抵挡着。但是，衙役根本不是这些不要命的职业军人对手。 守在外面的士兵听到声响后立即冲入，双方在激烈搏斗着…… 这里的战斗，惊动了附近的人，不少在人府邸大门远远围观。 曹完抽身出来大门，命人火速向最近的守城官兵报告。 —————— 王宫，赵歇正在膳房跟赵倩吃饭，在接到报告后，嘴角泛起笑意。 赵倩不解道：“大王，卢田叛乱，你为何发笑？” 赵歇笑道：“巩志和卢田，跟陈馀脱不了干系，两人的罪行越大，对陈馀越不利。” 赵倩恍然大悟。 第28章 韩信的心思 傍晚，曹完来到王宫报告。 “大王，卢田叛乱，参与者全部被斩杀。衙役和士兵死亡一百三十二人。现已对卢田府邸查抄完毕。” “好，杀得好！” 曹完还以为主子是赞斩杀叛乱者杀得好，说道：“大王，臣不负你所托，已完成对卢田、巩志的彻查。唯一遗憾的是，还未能查出陈馀参与其中的罪证。” 他擅长的是推行律法、查案、执法，一时没听出主子话里有话。 赵歇看着财物清单，价值只相当于巩志的三成，虽然有点少，好歹也能顶十几万大军一个多月军费。 “寡人知道了，你做得不错。若没其它事，退下吧！” 曹完没有退下，略作犹豫后道：“大王，人性本恶，必须以严刑峻法管治，赵国现有律法过于宽松，恳请大王允许修改现行律法。” 赵歇不耐烦道：“行行行，你将需修改的律法条文写好呈给寡人。” 曹完道：“禀我王，臣在三个月前便已写好，只是当时相国和假相未采纳！” 还真够执着的，赵歇心中感叹，说道：“明日上朝时你呈上来。” “诺！” 曹完看到了希望，屁颠屁颠地回去了。 赵歇随即传令，通知襄国官员，明日上朝议事。 明天议事有两个重点，第一是要撤掉陈馀相国职务；第二，是要公布初步改革措施。 还有，赵歇有让臣子们更加归心的办法，要在明日朝堂上做好。 —————— 相国府邸，陈馀在喝着闷酒。 这三个月来，接二连三的事对他造成很大打击，首先是代国被韩信攻占，作为代王的陈馀成为了亡国之君； 再过来是井陉一战，又差点被韩信大败，接着被赵王撤掉大将军职务； 再接着是大军回城后，赵王已决定对陈馀动手，形势对他愈发不利。 三件事加在一起，让陈馀心灰意冷，颓废起来。 原本陈馀有十几名门客，自从失去大将军职务后，门客走了一半，这两天的情势变化，大家都看出陈馀不行了，树倒猢狲散，门客已经走光，连那个他以往最倚重信任的凌照，同样不见了踪影。 陈馀如果造反，显然没有成功的可能性；如果投奔他国，刘邦是绝对不可能的，至于项羽，原本项羽分封不公，陈馀就有很大不满，后来再出兵赶走张耳，这明显是对项羽的背叛。 既然不能投奔他国，又不可能造反，那还能怎么样？倒不如自动辞去相国事务，图个自在。 陈馀有丰厚的家财，有不少土地，不当官了照样能过得很好。 —————— 荥阳东边几十里处，这里有连绵的军营，楚军十几万大军驻扎于此。 武涉匆匆赶回楚营，向项羽报告情况。 楚营王帐，项羽在听到武涉的报告后，勃然大怒。 “赵歇，还敢跟我平起平坐，痴心妄想！” 情绪化的项羽，当即要升帐，想要留下部分将卒在这里跟刘邦对峙，自己率军攻打赵国。 “项王，刘邦才是我们的敌人、同样是赵国的敌人，若我们跟赵国打起来，只会便宜了刘邦！先干掉刘邦，你再好好收拾赵歇。” 范增苦口婆心劝了很久，终于把项羽劝住了。 武涉的报告，除了在赵国朝堂上的事，还包括在赵国的所见所闻，他是在当天朝会结束后，才离开驿馆动身返回，赵歇在朝会上公布的事，已被他所知。 “一百余年前，孙膑装疯，才骗得让庞涓消除戒心，得以逃到齐国。赵歇同样如此，装作软弱，抓住机会夺权。此人懂得隐忍，又有超凡眼光，有主见，处事果断，短期内对我们有利。” 范增在分析着。 项羽不解道：“亚父，我暂且不找赵歇算账，对我们到底是有利还是不利？” 范增道：“刘邦跟赵歇已水火不容，赵歇挡住了韩信攻势，让刘邦无法控制北方，这对我们有利。但若赵歇过于强大，反过来打败韩信，控制燕国、代国、魏国，这对我们来说是利还是避，可就不好说了。” 从井陉一战到三天前朝会，这期间赵歇的种种举动，范增已判断出赵王有很强的能力，他又再做出分析，如果韩信再次东征赵国失利，赵国将会更加强大。 —————— 魏国都城，平阳。 自从韩信从井陉撤兵后，这里成为他的大本营，他发布命令，在原西魏国、代国境内征召15万新兵。 撤军已大半个月，征兵令已下达至各郡、县、乡。 在下辖的各县城，每天都有由乡长、亭长带领的辖区适龄男人前往报到。 平阳城内，大将军府。 韩信接到了通过探子传递的赵国消息，这是在赵王朝会当天下午从襄国传递出来的，消息中讲述了在朝会中的种种举措；并且对于井陉作战期间，为什么赵王会突然出现在井陉大营，探子亦给出了答案，是赵王歇自主决定赶往井陉的。 韩信和蒯彻，都为赵王歇的举动感到惊讶。 蒯彻脸色平静，而韩信却神情凝重起来。 在韩信看来，赵王歇是明君、是硬手，这样的人执掌赵国，必定会增加作战难度。 蒯彻道：“将军，你用不着忧虑，几个月过后，十几万大军被你练成精兵，由你领兵出战，就是赵王歇再有能耐、就算是李左车作为赵军统帅，又能如何？井陉一战，你是要以弱胜强；几个月后，你的军队和赵国，最少是军力相当，你是担心自己指挥能力吗？” 韩信心情随即放松起来，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以弱胜强都能差点创造奇迹，届时有十几万训练有序的士卒，没必要过多担心。 在大半个月前的井陉作战，当时以寡敌众，他才担心赵军按照李左车策略来应对。当军力对等时，他是很有自信的。 韩信的心中，将变化后的赵王歇跟汉王对比，很快得出结论，赵王歇能力强于汉王。 蒯彻同样将刘邦跟赵歇对比，赵歇大半个月来的表现，足以说明是明君，可惜的是，赵歇掌权太晚了，天下格局已经确定了。 在他眼中，天下或属于项羽，或属于刘邦，或是他辅佐的韩信夺取北方后脱离刘邦、三足鼎立，没有其他人的份了，赵歇纵然能做个明君，可惜生不逢时，逃脱不了失败的命运。 第29章 朝堂上 赵国都城襄国，王宫德政殿。 “拜见我王！” 文武大臣向赵王跪拜行礼。 “众卿平身！” 官员们各自在位置坐下，唯有陈馀站着。 此时的陈馀，两眼无神，目光呆滞，神情颓废。 朝臣们都知道，这次朝会，就是专门针对陈馀的。 陈馀大声道：“大王，我要辞去相国之位！” 他主动辞官，出乎很多人意料。 少数精明的人从陈馀角度分析，主动隐退，对陈馀来说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寡人准了！”赵歇干净利落地回应。 陈馀此举，对于赵歇来说再好不过，他不是薄情寡恩之人，以前要是没有陈馀，赵歇不可能再次成为赵王，只要陈馀以后不制造麻烦，赵歇不打算再去为难他。 曹完迫不及待出列道：“禀我王，臣所修改的律法条文全部在此。” 他手中拿着三张卷起来的布帛，全部呈上。 赵歇接过粗略看了一下，里面涉及多种律法，每种律法又有具体条款，现在是朝会，没时间详细，以后再研究。 只听陈馀道：“大王，我已无官无职，不宜在朝堂上，请容我告退！” 没等赵歇回应，陈馀转身走向殿外，步伐软弱无力。 以前是权倾朝野、炙手可热的人，落得这个结果，不少朝臣在为陈馀叹息着。 不过，若不是赵王在井陉力挽狂澜，陈馀早已大败被韩信所杀，赵国亦不复存在了，这是陈馀咎由自取。 孟通、文世笛、廖通三人心中忐忑不安，他们原本铁心追随陈馀，主子已倒下，都担心会招致赵王清算。 武将中原本有一部分中间派，已彻底认清形势，赵王才是唯一要效忠的人。 丹陛上，赵王坐在君王椅子上，殿中朝臣跪坐在左右两边。 古代封建社会，直至隋唐，朝会时臣子一般都可坐下，只有到了宋朝以后才只能站着，到了清朝才动不动要下跪。 赵歇俯视着众臣，看着那离去的陈馀，首次产生君临天下的感觉。不，现在只是赵国区区一小块地盘，只有一统天下，才是真正的君临天下。 陈馀走出德政殿后，赵歇道：“广武君弹劾成安君一事，现已经查明，广武君所言属实，由曹司寇跟众卿讲讲。” 曹完将所调查的卢田、巩志情况公布出来，性质极其严重，成功将两人查处，过半数臣子心中称快，唯一可惜的是让巩志跑了。 “成安君没有管好所提拔的下属，罪责难逃，念在他过往的功绩，现已主动辞官，寡人暂不予追究。” 这只是暂时不予追究，如果陈馀以后制造麻烦，会一并追究。 “赵国的朝政、军队，乌烟瘴气，弊病众多，有罪的不仅是卢田、巩志，其他人若能主动交代罪行，洗心革面，寡人可从轻发落。” 赵歇说话时，目光扫向孟通、文世笛、廖通这边，三人都低着头，心中害怕。 现在只是将毒瘤最重要部分除掉，其他残余份子，赵歇会深查下去，不过，如果罪行不严重、又决心报效自己的，可以给予机会，赵歇会再观察他们的表现。 “所有弊病，寡人都要一一革除，首先从赋税开始。朝廷府库收入中，就只有田赋这一项，对商人的征税过低。尤其是盐和铁，这两项若由商人经营，对朝廷是重大隐患，必须实行盐铁专卖，既可消除隐患，又可充实府库。” 杨丙坐不住了，当即出列道：“大王，无为而治，不应对民间干预过多，只要朝廷管束好商人，自然无事。” “假相所言差也，必须有恰当的干预，赵国才能发展得更好！盐铁专卖，势在必行。” 在历史上西汉初期，在经历秦末需要让社会休养生息，连续七十多年实行无为而治，有一定合理性。 不过，赵歇时间等不起，必须要让赵国尽快强大，况且他熟悉主要朝代政策、制度、经济发展情况，有比无为而治更好治国办法。 “无为而治乃是遵循天道，是最好的治国之法，恳请大王收回成命！若大王一意孤行，臣不能再为赵国效力了！” 这时，杨丙跪下了，他信奉道家，坚决反对不符合道家思想的政策。 赵歇心道：哼！跟上次伏伦那样，以辞职作为要挟。 殿中臣子们，大多数都觉得，赵王极有主见，况且盐铁专卖的确能增加府库收入，杨丙根本阻止不了。 赵歇淡淡道：“杨丙，既然你要像伏伦那样，寡人就不挽留你了。” 对于这类跟自己唱反调的人，他坚决不会要。 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杨丙当场离开德政殿。 曹完心中高兴，法家和道家思想不同，以前被杨丙压制着，看来赵王是赞同法家的，以后能大展拳脚了。 目睹杨丙离开，赵歇再扫视一遍众臣，朗声道：“寡人要的，是真心辅佐寡人、认同寡人治国方略的臣子。谁还想辞官的，痛快点！” 现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有好几个人在犹豫着。 廖通站出来了，道：“大王，臣要辞官！” 陈馀走了，他也没心思待下去，亦担心遭到清算。 “寡人准了！有谁还要辞官的？” 赵歇再看向孟通、文世笛，两人只是低头不语。 廖通跟前两人一样，当场离开德政殿。 片刻后，赵歇道：“既然诸位还留在这，寡人希望你们以后能真心辅佐。” 随即，他命人宣读改革方案。 内侍打开布帛，将赵歇写好的朗声宣读。 在此之前，只有李左车知晓一小部分，无人知道改革内容。 第30章 受命于天 首先是人事改革，中央朝廷官职实行三公五部三卿制度，每个部下设的部门称为清吏司，各司之长官称“郎中”，副职为“员外郎”。太尉所任职部门称为兵部，兵部主事人官职称为“太尉”。 官阶分为九品十八级。 每个职务并不只限定于某级别官阶，有一定上下浮动。 具体为，丞相和太尉官阶为正一品至正二品；御史大夫为从一品至从二品；各部尚书为正二品至从三品；各部侍郎为正三品至从四品；各部郎中为正五品至从六品、员外郎为从五品至正七品。 在三卿方面，少府、卫尉、郎中令官阶都跟五部尚书一致。 在地方官方面，郡守为正四品至正五品；监御史、郡尉、郡丞为从四品至从五品；县令为正七品至正八品，县尉、县丞为从七品至从八品。 之所以让各官职有浮动，赵歇是充分给予弹性空间。 比如在各部中，如果尚书空缺，又有资历较低、但又能力很强的人，可以破格提拔，但官阶先给予从三品，以后有好的功绩再提升官阶；比如各部侍郎、郎中，在岗位上做得好符合晋升条件，但更高级别的官职没有空缺，可先提升官阶，待有空缺后再升职。 在军队方面，具体为： 伍长，没有品级，下辖五人； 什长，正九品，下辖十八人； 都伯，正八品，下辖六十人； 军候，正七品，下辖一百八十人； 军司马，正六品，下辖五百五十人； 都统，正五品，下辖一千七百人； 校尉，正四品，下辖五千五百人； 这七个级别军官有固定下属，更高的军职除了极少数亲兵外，没有固定下属。只有在主帅安排任务时，根据情况调拨兵力给他指挥；或者接受某些长期任务，比如驻守城池、关隘，同样会调拨兵力。 只有校尉级别再往上的军职才能称为将军。 守卫宫城的军队称为“禁卫军”，管辖禁卫军的最高武官，官职称为“卫尉”。 除了官职外，军中普通士兵、行政部门中普通小吏，又细分为一级至三级。 内侍将文武官员的职位和官阶宣读出来，朝臣们惊呼着，大王改革得还真够彻底。 宣读完毕后，赵歇道：“以前俸禄标准过低，凡是为寡人效力之人，寡人绝不亏待。从下个月开始，所有官吏、将卒，俸禄增加两成。” 德政殿内，顿时沸腾了一阵，涨工资谁不喜欢。 精明的人看得出来，这是赵王收买民心、军心。 接下来是晋升标准，赵歇发言具体讲述着。 在军官方面，要获得晋升，军功是最重要标准。不过，对于立功标准，赵歇抛弃了只按照杀敌数量来计算这种单一方法。 比如，在防守城池关隘挫败敌人攻势，烧毁敌人粮草；在军中出计策被统帅采纳后获得成功的，劝降敌人…等等此类，凡是对作战胜利有大贡献，或者在军事上对国家有大贡献的，都会计算入军功。具体功劳大小，再根据实际情况而定。 在文官方面，赵歇亦说出了政绩的考核标准。 军人和文官，要获得晋升，除了战功或功绩外，还可以凭资历晋升。 一般情况下，军人从军年限每累计满三年、文官从仕年限每累计满四年晋升一次。 如果中途有犯错误的，分别有记小过、中过、大过这三种惩罚方式，分别剥夺2年、4年、6年不等的累计时间（也就是这段时间不计入从军、从仕年限），比大过还要严重的错误，那就要降职甚至开除。 在征兵制度下，如果士兵平常在家未到军中服役，不计入从军年限。所以军人晋升年限比文官短一些才显得合理。 这是参照了现代的军队晋升制度，赵歇觉得可以运用到这个时代中。 比如西汉的李广，资历很老，但在唯杀敌数量论军功的制度下，造成了“李广难封”。如果按照当时的军功标准，李广的确没有达标。 除了军功和资历外，还可以通过能力获得军职，比如较技比武、集体考核，那些成绩优异者，可根据具体情况晋升。 最后，赵歇说，除了官职外，设置四个爵位，分别是“伯、君、侯、公”四个等级。 他设置了众多级别，就是要给予官吏和军人足够多的上升空间，让臣子们更有干劲。 朝臣们越听越惊，越听越是震骇，这些改革措施，先不论对自己有利还是不利、自己是否赞同，大多数人能看出，大王所说的晋升标准实在太完美了，哪怕是制度最严密的秦国都无法与之相比。 再联想到从井陉作战以来，大王的种种举动，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难道大王是神仙？要不然怎会想出如此完美的制度，会突然间如此圣明！ 李左车内心激动，差点要流泪了，他面向同僚朗声道：“古往今来，出现过许许多多明君，但试问，有哪一位能与我王相比！” 许多臣子纷纷发言称是。 到了这个时候，赵歇的演戏开始了，他说道：“从井陉一战开始，寡人的许多事情，有些是在清醒时想出来的。也有一些，是梦中昊天上帝告诉我的，他还说，以后还会指导我如何治国、治军，给我出谋划策。” 从周朝开始，正式出现昊天上帝的尊称。昊天上帝是带有至高神之位的天，是华夏部分朝代祭祀的最高神。 在封建社会，有许多帝王借助神仙巩固权力，把自己的意志假托为上天的命令，比如周武王的“受命于天”，比如西方封建社会的“君权神授”。 赵歇就是要假借昊天上帝，让臣民归心，便于推行自身意志。 天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大王近来变化如此之大，原来有昊天上帝帮助。 无论原本是听命于陈馀，还是忠于赵国，还是中间派，全部人都相信了赵歇所说。 古人本来就迷信，更重要的是，赵歇屡屡有让人难以置信的举动，有神仙托梦相助，这一切就很好解释了。 殿中众臣无不兴奋，就连文世笛、孟通亦不例外，两人都想着，看来效忠赵王才是正确选择。 赵歇观察着臣子们的表情，心中高兴。 钱匀出列，面向众人道：“我王得昊天上帝相助，何愁觊觎赵国的刘邦不败！”他再面向赵歇跪下，道：“臣永世报效大王！” 其他臣子们亦纷纷离开座位，向赵歇跪拜下去，有人发誓效忠，有人高呼万岁。德政殿里，气氛从未如此热烈过。 第31章 重大改革 德政殿上，众臣朝拜着赵王，这正是赵歇想要的效果。 “众卿平身！众卿平身！” 好一阵子后，臣子们才各自回到座位。 只有孟通还继续跪着，他朗声道：“大王，从今往后，臣自当为你效犬马之劳！” 根据以往那个赵歇记忆，再通过近期了解，作为军方三号人物的孟通，还是有一定能力的，并且没有什么劣迹，只是以前属于陈馀的人。 赵歇注视着孟通，凭借直觉，孟通十有七八是真心归附。不过，不能全信了，以后还得多观察。 文世笛亦重新出列，跪下道：“大王，臣跟孟将军一样。” 赵歇面无表情道：“你们的话，寡人记着了！” 两人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赵王，看不出对方喜怒哀乐，认为大王还没有接纳他们，只有以后好好表现，才能让大王信任。 两人重新回到座位后，赵歇让内侍宣读新的官职名单。 文官方面，具体为：太尉李左车，正二品；刑部尚书曹完，从三品；吏部侍郎钱匀，从四品；工部尚书尤达，从三品；礼部尚书尹匀，从三品。 丞相、户部尚书、御史大夫都暂时空缺。 钱匀原本作为主簿，官职相当于吏部某部门清吏司，能够被任命为侍郎已相当于升职了。 接下来是武将，首先是李左车，为征东将军，正二品。 从三品名单具体为：卓钟楷，平东将军；杜真，平南将军；孟通，平西将军；许重，平北将军。 正四品名单为：杨复，辅国将军；于威，虎牙将军，兼任卫尉；文世笛，轻车将军；欧阳陵，射声校尉；秦侗，中垒校尉。 各种军职名称，赵歇是以西汉到三国作为参照。 郎中令一职十分重要，暂时没有合适人选，目前由卫尉下辖的副职军官保卫赵王。 李左车比较特殊，文职武职都有，管理、训练全国军队，没有发布军令的权力。调兵、发布军令，只有赵歇一人有此权力。 孟通、文世笛两人，原以为就算大王肯任用两人，在军中地位肯定会有所降低，没想到还能担任要职，更是决定要效忠大王。 朝会所任命的皆是高级文武官员，明天会全军集合在城外，当场宣布中低级军官名单，还会处理一批违法乱纪的人。 至于中低级文官名单，会在各部门宣布。 改革官制，殿中朝臣都获得了任命，大多都心有喜色。 接下来，是人事选拔制度。赵歇明确指出，属于各级官吏自荐制度跟“察举制”相结合，他又再对察举制讲解一番。 堂堂一个国家，虽说人口不多，但人才实在少得可怜。 比如尤达、尹匀这两人，能力比较普通，只是目前没有其他人才，才暂时让他们担任要职。 赵歇迫切希望，尽快改变人才匮乏的困境。 改革措施并未宣布完，赵歇让内侍继续宣读着。 接下来是户籍方面，赵国境内每一个人都要登记在册，包括富豪权贵的下人、奴仆。 赵歇打算，让户部重新统计一次人口。目前并未规定奴仆中的适龄男人需要服兵役，避免刻意隐瞒人口，等统计完毕后再宣布。 再接下来，是田赋方面，涉及三大项。 第一是税种、税率。目前，赵国既有中央朝廷税种，三个郡亦有地方税种。赵歇明确宣布，赵国境内所有田赋税种合并，税率为十税一，地方占三成，七成归中央朝廷。 第二是征税方式。赵歇明确规定，取消按照户丁征税制度，一律采取实际耕地作为征税标准。 第三，是对朝廷重要臣子的照顾。凡是官阶正七品以上，都有相应的耕地面积可免征税。这属于重要的福利待遇，能对人才产生更大吸引力。 在赵国的文武官员中，不乏家里耕地众多的，有奴仆帮助耕种，为了少缴税瞒报人口，实施新的户籍制度后，此举可减少对原有官员冲击。当然，赵歇会进行严格控制，将免征税面积规定得十分明确，并且规定不得世袭，如果降职或罢官、辞官，自认而然失去相应待遇；如果官员为国牺牲，家人可继续享受待遇十年。 赵歇要避免像明朝那样，越来越多土地不需向朝廷缴税，造成税源枯竭。 此举冲击最大的，就是那些没官职的大地主、大豪强，他们拥有大量土地，有很多奴仆替他们劳动，因为很多奴仆没有户籍、或隐瞒人口，能大量避税。新税制实施下去后，既能增加税收，又能增加适龄兵役人口。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将各地有势力的王侯贵族强行搬迁到，除了及时逃走的外，几乎无所幸免。这三年来，在赵国新生的地主豪强不算太多。 在商税方面，适当上调在赵国境内商人税率。 对于户籍赋税改革，在场臣子们没有太大惊讶了，也没有过多不满，因为有免税福利，没有严重损害到自身利益。 改革对中央朝廷有利，那些能够为赵国着想的臣子，因此而高兴着。 朝会的种种改革，颠覆了原有许多制度，改变程度不亚于商鞅变法，但赵国本身还未出现过于庞大利益阶层，又假借昊天上帝相助，赵歇没有太大阻力。 改革措施宣布完之后，再讨论具体如何实施下去，众臣们各抒己见。 曹完想到一个问题，出列道：“禀我王，各地主豪强皆有私兵，臣认为，必须以律法规定，任何人不豢养有私兵。” “曹爱卿说得对！”赵歇赞许着。 对这一点，是他没有及时想到的，他虽然有人类两千多年来知识积累、并且智商不算低，但再怎么样终究是一个人、一颗脑袋，不可能面面俱到。 赵歇再道：“尽快在律法中加入这条！” 这次朝会进行了大半天时间才结束，中午时，赵歇命人将午膳搬入大殿，跟臣子们一起用膳。 因为涉及诸多改革，朝会期间御史记录了很多内容，在本时空的后来，将其载入了的史册，赵歇是改革的发起者，被后人们所称颂。 第32章 张良和陈平 荥阳城内，汉王府邸。张良、陈平两人被刘邦召来。 看到刘邦脸有优色，两人都知道不会是好事情。 刘邦将探子传来的情况告诉两人。 两人终于知道了真相，原来赵国发生的一切，皆是有赵歇来主导。 如果只是某个臣子给赵歇出主意，那还可以用其它办法对付。比如可以派人秘密会见，争取将其拉拢过来；如果拉拢不成，还可以想办法使出反间计将其除掉。 但如果是一国之君能力强，这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对付起来困难很多，除非能用刺杀、策动政变等手段将其除掉，要不然只能凭借军队灭国了。 “赵歇这个人不简单，子房，你有何高见？” 刘邦信任张良，许多事情都会跟他商讨对策。他之所以能够让众多人才归服，还是有过人能力的。 年轻时的刘邦很懒惰，不学无术，很讨厌干农活。家里人经常说他的不是，他都不以为然，他要干的是大事，怎么能下田干活渡过人生呢？ 他经常在外面玩，因此结识了不少英雄好汉。因为刘邦很豪爽，重情重义，所以大家都喜欢跟他玩，遇事了也找他去帮忙，久而久之，刘邦在这些人当中就有了威望。 刘邦处理内政能力不如萧何、统兵作战不如韩信、谋略不如张良，但是他很懂得“驭人”。 反过来，项羽是一员猛将，勇武过人，但是缺少君主该有的驭人之术，经常听不进正确意见，最后以失败而告终，就显得不奇怪了。 对于刘邦来说，萧何、张良、韩信三人同等重要，但他对韩信的信任度，远远不如萧何、张良两人。 张良道：“汉王，赵歇把自己说成跟汉王、项王平起平坐，足以说明他的野心。从他以往的表现来看，他极懂得隐忍，有智谋，处事果断，这对我们很不利。不过幸好，赵歇掌权太迟了，即便再有为的君主，必须有足够时间才能让国家强大，大将军几个月后练兵有成，那时便是赵歇的末日。 如若三四年前赵国便是由赵歇掌权，暴秦灭亡后，恐怕是他跟项羽两强相争；假如是项羽分封诸侯时赵歇开始掌权，北方有可能已被赵歇全部控制，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神情还算轻松，因为赵歇并不能给刘邦制造太多麻烦。 刘邦安心地点点头，十分认同张良的分析。他擅长揣摩人性、懂得驾驭人才，战略、谋略并非他所擅长，但有擅长这方面的人为他效力。 他自问能力不及赵歇，可那又如何？还不是即将要被他的大将军带兵所灭！ 陈平接着道：“汉王，不能留给赵歇太多时间，我们能击败赵歇的有利时机只有一次。倘若大将军下次出征不能一举击败赵歇，将会给予赵歇坐大的机会，以后可就难了。” 张良再道：“汉王勿须为此忧虑，韩信是当今最懂兵事的统帅，下次定能一战定乾坤。” 刘邦再点头认同。 陈平道：“汉王，对付赵歇，除了由大将军统军征战外，还可从其它方面着手，多种手段同时进行。” 刘邦喜道：“速速说来！” 陈平投奔已有好几个月时间，刘邦越来越见识到了他的才能，觉得跟张良比，陈平在大谋略方面或许有所不如，但却比张良更擅长使出阴招。 陈平将建议细细道来，刘邦连连点头，赞他计策甚妙，只要计谋成功，赵歇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 张良亦佩服陈平鬼点子多。 —————— 襄国，朝会结束，众臣散去。 时间已快到申时了。 赵歇对于往后几天工作，都安排得满满的。 户部目前没有合适的尚书人选，连侍郎都没有，需要他兼任户部尚书角色。 少府这个重要官职人选，更加没有着落，如果实在没有，只能暂时由户部管辖。 在现代的时候，作为打工一族的赵歇，埋怨过工作太忙太累，穿越来到这个时代成为一国之君，却比现代打工时更忙。 赵歇不怕忙，最怕没有盼头，成功是需要争取的，他为此全力以赴着，身体上累，精神上却过得充实。 来到内史官衙，全体官吏再次集中起来。 朝会上所说的相关改革内容，已先有快马赶来简要告之。 众人行礼后，赵歇让内侍宣布相关事宜。 从即刻起，内史改为户部，下设的户部、度支、田部、仓部主事人职务，由“郎曹”改为“郎中”。 在田赋方面，全国所有税种合并，以中央朝廷之规定为唯一标准。 内侍宣布完毕后，赵歇发出命令，重新统计全国人口、土地，实行新的税收政策。 他再将新的统计标准、田赋改革后的征收标准、官员政绩考核标准详细讲述一遍。 在场有官员遇到不明白之处，当场询问，赵歇不厌其烦地解释，做着户部尚书该做的工作。 新的政绩考核标准，对于有能力、兢兢业业工作的人有利，对于那些拉关系走后门升官却缺乏能力的人不利，总体来说，绝大多数官吏都欢迎。 上次朝会时，赵歇宣布让各级官吏自荐，都城官吏限定时间是五天，截止时间到明天为止；地方郡县时间是十二天。 目前，户部有意自荐的人，都已写好了自荐信，趁着赵王在这里当场呈交，赵歇回宫后才有时间一一过目。 “诸位，户部的尚书、侍郎都还空缺，如若你们干得好，寡人给你们升官！” 赵王有神仙相助、提高俸禄，在官吏们心目中威望大增，又有足够多的晋升希望，众人为此欢喜着。 接着，赵歇话锋一转：“若谁玩忽懈怠，办事不力，寡人严惩不贷！” 干得好奖励，干不好惩罚，这是必不可少的。 户部官衙外，一架马车向这边驶来，有十几名士卒跟随护卫着。 马车在官衙前停下，下来两个人，一人是吏部侍郎钱匀，另外一人二十八九岁，头戴方巾，双目炯炯有神。 钱匀对他和蔼道：“公叔先生，大王爱惜人才，定会重用你。” 他带来的这人名叫公叔离，是原本要通过伏伦举荐的人，因伏伦拒绝举荐而去了邯郸，当中尉官衙派去的人赶到邯郸时，当时公叔离正想隔日离开邯郸，投奔汉国，幸亏被及时找到。 今天下午，公叔离跟着中尉官衙的人回到吏部后，钱匀立即带他前去王宫，得知赵王去了户部，又再匆匆赶来。 两人来到户部大门前，向侍卫说明来意。 第33章 厉害手段 “禀我王，前几日去往邯郸的大才，臣找回来了。他姓公叔，名离。” 赵歇打量着公叔离，相貌堂堂，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自信。 “拜见赵王！” 公叔离不卑不亢，长揖行礼。 “公叔先生，你有心来投奔赵国，中尉衙门却拒之门外，这是寡人的过失，还请见谅！” 赵歇向他长揖赔礼，钱匀曾跟他介绍过公叔离情况，初步判断出对方能力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偏向于适合户部工作。 “大王言重了！” 公叔离同样还礼。 他本就是赵国人，赵王在井陉之战中力挽狂澜，让他看到了希望，欲报效国家，无奈在中尉衙门不受待见，让他很是失望，萌生出要投奔刘邦的念头。 中尉伏伦曾经跟他谈过话，得知公叔离兼通儒、道、法、墨诸多学派于一身后，脸色当场就变了，伏伦只喜欢道家的人，将公叔离拒之门外。 公叔离在邯郸期间，对赵王返回都城后的事情有所耳闻，当时他为不能为这样的君主效力感到可惜。 赵王能力如此之强，还待人谦逊有礼，增添了公叔离的好感。 “公叔先生，请…” 赵歇带着公叔离，进入官署用于接待客人的客厅里，三人各在桌子旁跪坐。 “公叔先生，钱侍郎跟我提起过你，称赞你是大才，幸好你回来了，否则寡人失一大才，抱憾终生啊！” 赵歇的表现，是根据在现代时了解到的古代主要明君对人才的态度，再通过消化吸收得出的个人见解。 现在他求贤若渴、重视人才，要有效地驾驭人才，既要以诚待人，礼贤下士，又要讲究方法。 这是他在现代了解到的理论，现在是将理论付诸于实践。在公叔离面前的表现，最少有一半是出于真心。 赵王的态度，让公叔离受宠若惊。 “大王，刘邦虎视眈眈，要练兵扩充兵力，最缺的是粮草钱银。盐铁专卖切实可行，改革田赋乃是破天荒之举！” 公叔离说话时，神情兴奋。他在中午来到襄国时，再了解到赵王今天朝会的种种举措后，为之惊叹佩服着，下定决心要为如此英明神武的君主效力，要不是中尉衙门派人及时在邯郸找到他，要是在他转投刘邦后才知道赵王如此英明，同样要抱憾终生。 赵歇淡然笑道：“这多亏有昊天上帝相助啊！” 无论对方是否相信，都必须一口咬定是这样。只要懂得基本做人的臣子，是不会、也没必要去查究“真相”。 公叔离继续道：“刘邦若要取天下，必先夺取北方。韩信返回魏国后，必会征召士兵，厉兵秣马，若要保我赵国不失，需先强大自身。大王，我有快速聚拢钱财之法！” 赵歇道：“公叔先生，请速速道来，寡人洗耳恭听！” 公叔离道：“我认为，朝廷亦可经营买卖，除了盐铁外，客栈、货物贸易，只要有利可图，皆可经营。” 他先停顿下来，如果君王不认同，那就无法再说下去了。 赵歇点点头，朝廷也从事经营，性质相当于国企。在这个时代里，这种想法有一定独创性。 公叔离见赵王饶有兴致，心中一喜，继续道：“若大王舍得用手段，可对商人制订严苛律法，只要商人违反，即充公家产，接管商人营生，让原商人利润，全部归于朝廷。” 哇塞！这个公叔离够有眼光，手段够狠！赵歇为之惊叹着。 想办法打击、排挤民间商人，其实也就是利用权力排挤竞争对手，够手段。 另外一旁的钱匀，顿感不妥，说道：“公叔先生，这也太狠了吧！” 公叔离回应道：“赵国要快速聚集钱财，这是最可行办法。” 他始终很留意赵王反应，希望对方接受自己的意见，见赵王只是惊讶，并未有反对之色，心中更喜。 赵歇是赞成这样做的，他心中高兴。不过，身为帝王，总要有点城府。 他在惊讶之后，随即皱皱眉头，一副为难之色，说道：“公叔先生，若寡人这样做，恐遭天下非议！” 为了促使赵王下同意，公叔离道：“大王，这些事可由我出面去办，让所有非议冲我来。” 赵歇并未立即回答，再问起相关事情。比如，如果开商店、客栈、货物买卖，该如何经营、如何确保利润、如何跟对手竞争等等。 成功激起了君王兴趣，公叔离心中高兴着，他从容作答，娓娓道来，首先将经商之道详细讲述着。 公叔离说得很专业，概括来说：经商首先是发现机会，机会来源于民众需求，有些需求是固定需求，比如盐、铁等等；有些是弹性需求，需要商家去刺激；而民众需要有一定钱财，才有能力去满足需求。 商人是发现机会后，再从中解决需求，在这过程中需要收钱，再减去总成本便是利润。 需求是多种多样，不同需求有不同解决方法。比如货物需求，有些可自己加工生产，有些需外地购入本地卖出赚差价。 对于不同种类生意该如何经营，公叔离都说得头头是道。 他特别指出，任何一种买卖，都尽量谋求比其他同行的优势，想尽办法打击、排挤同行，最理想的是能做到独家经营。朝廷通过律法手段对付商人，是最有效办法。 当然，即使独家经营，价格也必须公道，才不会导致百姓怨声载道。 听着公叔离讲述，赵歇为这样的人才来投而兴奋，好奇问道：“公叔先生，你何以精通经商之道？” 公叔离道：“祖父和家父皆是商人，后来秦王统一天下，打压各地商人，将天下权贵、富人迁往咸阳，我家亦不例外。自那以后，全家弃商从文。我自小熟读众多典籍，儒、道、法、墨、兵皆有涉及，研读治国之道。七八年前，秦王焚诗书，坑术士，我所学书籍大部分会焚毁，幸好那时我已博览群书。后来刘邦入关中，项羽分封诸王，秦国被灭，我全家才得以返回赵国。” 第34章 点将台 “大王，我不在乎天下非议，只求能为你分忧！” 公叔离言语神情间，一片赤诚。 钱匀道：“大王，可让公叔先生打理商部。” 在上午确定的三卿当中，商部的主事人官职称为“少府”，同样设立侍郎、郎中。因为不打算将商部集中到丞相管辖，所以列为三卿之一比较恰当。 钱匀作为吏部主事人，要给君主推荐人才，要充分考虑人才适合什么岗位。 赵歇不急着立即安排职务，先继续了解公叔离能力情况。 三人继续在客厅里交流，公叔离将更多的才能展现出来。 比如律法方面，该制定什么的条款，才能表面上既公平、又便于抓住商人小辫子，这既要熟悉经商，又要了解律法才能想出来。 赵歇越听越喜，公叔离手段既毒辣又有效。 在汉武帝时期，时任治粟内史的桑弘羊，同样建议推行盐铁、酒类专卖，并且想办法打击商人，鼓励民间告发商人，只要被查出毛病，商人家产便会被没收。正因为有桑弘羊掌控财政，汉武帝对匈奴旷日时久的战争才有了财力保证。 现在公叔离的手段，比桑弘羊更加高明而有效。 公叔离又再说到户部工作方面，包括根据府库收入和朝廷实际需求，制定合理的财政计划；包括如何有效征收赋税等等。 再接下来，又再延伸到其它方面，包括内阁各部门工作，包括天下大势等等。 赵歇始终尊敬和蔼，做到礼贤下士。 了解得越多，赵歇对公叔离的能力更有全面判断。总体来说，公叔离在商部、户部方面任职能力达到优秀，能力水平还能覆盖到其它方面，但会略差于在商部、户部工作能力。概括来说，就是在能力全面情况下精通某方面。 傍晚时分，赵歇命人将晚膳端入，在客厅里一起用膳。 “公叔先生，听你说了这么久，都很在理，但焉知你是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不光要脑袋能想到、嘴里能说出，能做好才是关键！” 对于理论能力很强的人，赵歇考虑到两方面。第一，理论能力强不等于实践能力就一定强，需要先给予实践机会进行观察、考核；第二，这是评价人才的一种合理理由，明明白白说明不可能一开始就给予你很高官职，需要有实际成绩。 像历史上的卫鞅和申不害，分别投奔秦国和韩国，君主决定任用后便被当上了相当于宰相的职位，在赵国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公叔离道：“大王，你是好伯乐，臣一定会证明自己是千里马！” 赵歇道：“公叔离，寡人任命你为商部侍郎，从四品。你首先要做的，就是把盐铁专卖推行下去。只要你做出功绩，寡人自会论功行赏。” 公叔离恭敬跪拜道：“谢我王！” 赵歇得到人才，公叔离遇得明君，钱匀成功推荐人才，皆大欢喜。 明天将会正式下达任命书，商部办公地址还未选好，所需官吏更是一片空白。 三人又再继续商议着，最后决定，从户部、礼部、工部、吏部各抽调一部分人手到商部，再对外招募一批吏员。人事方面工作，自然是由钱匀负责。 三人一直讨论到亥时，才将人事和商部的事项确定好，由赵歇确定好大方针政策，再由臣子去贯彻执行。 回到王宫后，赵歇又再细细思考着。 如果市场上的商业经营，大部分被朝廷控制，这固然能在获得大量财富，让朝廷府库充实。不过，这会产生出弊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管理商业经营的商部内部，会产生庞大既得利益群体，一切商业变成国有化，缺少竞争有可能会导致产业僵化。 除了特殊行业外，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企业全部国有化，这本书就是不可取的，只是现在赵国情况特殊，才采取这个政策，以后在争鼎天下中取得优势后，要适当进行调整。 就算有弊端，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并不足以对国家带来致命打击，短时间内让赵国强大，才是最重要的。 正因为这样，赵歇才会采纳公叔离的建议；或许也是正因为赵国急需钱财，公叔离才会提出这种建议。 —————— 十一月初一，襄国西门。 这里，已经临时筑好木制点将台。 四万余赵军将卒聚集在城外，步兵、骑兵、弓弩兵等各兵种，分成多个方阵整齐排列着。 士卒们盔甲鲜明，刀戈闪亮，北风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昨天朝会结束后，在各项改革中，有关于军事方面的内容，被迅速通知全军。 今后不仅全额领取俸禄，还增加两成；新的晋升标准，让全体士卒得以被公平对待；哪怕不打仗，只要从军年龄够，就可获得晋升。 这三大项措施的公布，绝大部分将卒都由衷高兴，对赵王感恩戴德，再加上有昊天上帝相助，又将赵王威望进一步推高。 原本陈馀在军中的威望和支持度，基本上已荡然无存，将卒们心目中只有赵王。 士卒们精神抖擞，脸上挂着笑容，等待着他们所拥戴的君王到来。 即将要被提拔的军官共有三十三名，昨天下午全部通知到位，今天是正式任命。 另外有十一名军官，是靠拉关系走后门，巴结卢田爬上去的，所获军功、能力，跟实际军职不匹配，今天将会被追究，虽然昨天并未有任何通知，但有些人能预感出情况不对劲。 另外还有十三人，军功、能力跟应获得军职恰好匹配，但同样曾经巴结讨好卢田，这是因为卢田不公平提拔，逼得他们不得不这样做，同样担心是否会被惩罚。 辰时四刻，在禁卫军簇拥下，銮驾来到这里。 在数万双眼睛注目下，赵王从銮驾出来，他身穿黑色底料君王服饰，头戴王冠，腰悬佩剑，迈步走向那高高的点将台。 站在点将台上的赵歇，向下俯视着，面对着万众瞩目的目光，那拥戴他的数万将士，王者气势油然而生。 赵国已牢牢在他掌控之中，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是整个北方，然后是全天下。 第35章 养马场 “赵军将士们……” 赵歇发表讲话，将已公布的政策重新阐述一遍，对将卒们勉励一番。 接下来，他朗声宣布，对于以前按军功该提拔而未提拔的人，将会在今天获得晋升。 此时，手持布帛的李左车，走上点将台后将布帛打开，将获得晋升的人员名单、相应军职宣读一遍。 在这些人当中，被提拔为都伯、军候、军司马、都统的皆有。 其中，被提伯为都统的共有五人，分别是姚龙、萧平、靳武、姜仪、宋濂。 尽管昨天这三十三名军官已接到通知，今天听到赵王亲口说出，再听到太尉正式宣布，这些武将们仍然免不了激动。 “以上三十三人，全部上来，大王亲自授予任命书！” 按照军事制度，所有级别的军官，哪怕是最基层的伍长，任职时都会有正式任命书。 在以往，军官任命书由兵部的前身-司马官衙的人颁发，现在赵歇要亲自颁发，是表示对军人的重视。 三十三名军官走上点将台，齐齐向赵歇单膝跪下。 兵部武选清吏司，手中捧着托盘，托盘有三十三张提前准备好的任命书。 任命书内容包括被任命人姓名，何年何月何日晋升为何种军职、官阶，左下方是武选清吏司、太尉李左车两人的联合签名，以及兵部盖章。 兵部下设四大部门，分别是： 武选司：负责武官人事方面，包括军官的选拔、考核、军职升降调遣、俸禄发放等。 职方司：负责军队行政事务，包括制定军事制度、了解各地守备、征召和操练士卒、兵士调派等，需根据军事态势作出判断，拟定国防方针政策，进行军事统筹。 车驾司：掌管全国马政及文书传递等事务，包括军需物资、医疗卫生、基建营房、马匹牧养训练、传递情报等等。 武库司：掌管军队装备，包括武器铠甲打造、保管、发放等。 武官的任命，必须由武选清吏司和太尉联合签名方始有效。 赵歇从托盘中取过任命书，亲自交给姚龙，接下来是萧平、靳武、姜仪、宋濂，再接下来是军司马、军候、都伯。 每个接过任命书的人，都兴奋激动着，誓死效忠赵王。 授予完毕之后，三十三走下点将台，返回原位置。 接下来，该处理那十一人了。 赵歇朗声道：“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军中有十一个败类，他们战功不大，为了升官，巴结贿赂卢田，需以军法严厉惩治。” 赵王重重的说话，让某些军官惊出冷汗。 李左车接过一张布帛，将十一个名单一一读出来，包括姓名、所犯何罪。 其中有一人情节最为严重，战功极低，是靠巴结卢田快速升上去的，这人便是卢鞑。 赵歇当场发出命令，将卢鞑当众处决。 在四万多将卒的注视下，刽子手当众将卢鞑处斩。 卢鞑以往嚣张跋扈，对下属态度极差，作战时却贪生怕死，早就引起了极大不满，目睹卢鞑被处决，许多将士心中直呼杀得好，这种人就该死。 剩下其余十人，全部都被开除。 军队必须有铁的军法、纪律，赏罚分明，处置这些人，起到了很大的震慑作用。 另外还有巴结贿赂卢田，所立军功和军职恰好相符的另外十三人，被李左车点名，对他们严厉训诫，罚一个月俸禄作为惩罚。 最后，赵歇宣布，五天之后，全军进行大较技，成绩优异者将会获得晋升。 四万多官兵高呼着口号，声音响彻天际，将卒们士气如虹，斗志昂扬。 目睹着这一切，赵歇还算满意。既要强军，又要提升自身威望，他的目的达到了。 士兵们散去后，赵歇并没有返回王宫，在这里匆匆吃过饭后，前往襄国东北三十里处的养马场，他要详细考察了解情况，李左车、车驾清吏司都跟随着。 赵歇坐上马车，禁卫军护卫着向东北方向出发。 车马抵达养马场，赵歇下得銮驾，观察着周边情况。 养马场面积甚大，用类似于军营的方式建造围墙，出入口有士兵守卫着，还有瞭望塔。 马政属于兵部车驾司掌管，现任清吏司为邹棠，他亮明身份，让马场官员出来。 “拜见我王！” 官员匆匆出来迎接，行君臣之礼。 这名负责人名叫腾其，是有官职在身的，目前为从七品。 从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来，赵国对骑兵十分重视，管理马匹的官员级别都不会太低。 腾其带着赵王进入养马场。 养马场后，邹棠给赵歇介绍马匹培育基础知识，腾其讲解养马场具体情况。 养马场分为两种，第一种专门给马匹配种生育，待小马断奶后，将会转到另外一种养马场，养育马匹长大，并且加以训练。 目前这个养马场，称为“襄国养马场”，专门给马匹配种生育，这类养马场赵国仅此一个。 养育和训练马匹的养马场，赵国有三个，其中一个襄国东南部，另外两个在恒山郡的东垣和曲阳。三个养马场主事官员皆为正八品。 赵歇边听着讲解，边观察着。 养马场内部分出许多马厩、马圈，共有五百余匹母马、数十匹公马。 公马、发情期母马、怀孕后母马、刚生下小马驹的母马，马匹根据不同情况分别在不同马棚里。 母马一年一胎，每胎一般是产下一只小马。 在生育出来的小马中，雄马会从小阉割以后作为战马，雌马会再作为母马使用。 在现代时，赵歇对古代养马研究不多，他主要研究的是马的品种，对整个养马场视察一遍后，总算对养马方面有了大体了解。 几人来到腾其办公室，在这里坐下稍微歇息。 李左车道：“大王，要养出好马，必须在高寒之地。要说最好的养马之地，天下共有两处。一处是蓟北之野，在燕国长城南北一带；二是在关中西北处，以及九原郡、云中郡。赵国目前养出来的马，耐力稍差于燕国养出来的马。” 他说的话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是关于养马知识，腾其、邹棠只能听出这一层意思。 另外一层意思只有赵歇明白，李左车又再进一步指出了夺取燕国的重要性。 赵歇道：“骑兵的作用无可替代，目前我赵军骑兵数量远远不足，必须大力发展！” 在没有马镫的时代，骑兵已经展现出比步兵更强的战斗力，并且有机动力优势，一旦马镫普及，优势将会更大。 李左车自然是认为，大王希望尽快夺取燕国，他所不明白的是，赵王还有另外想法。 第36章 良马从哪里来 李左车所说的是养育马匹环境。 赵歇拥有许多这个时代人类所不具备的知识，他清楚知道，在品种方面，蒙古马和大宛马优于汉人地区马匹品种。 大宛马远在西域，是目前难以企及的。 蒙古马虽然体型不大，却有很强耐力，长途奔袭是其特长，而且对草料的需求比其他马低，耐得严酷的自然条件。 赵歇最直接敌人便是刘邦，需要优良战马组建骑兵，以后还需面对强大的匈奴，他要尽早做好准备。 他计划着，在拿下燕国后，必须想办法夺取蒙古马，除了战马外，还有用于育种的公马和母马。 邹棠道：“大王，可派人出使燕国，购买战马。赵国要实行盐铁专卖，应当能拿出一笔钱，只要肯出高价钱，让燕国卖给我们一两千匹马应当不成问题。” 他是基于自身官职岗位而提出合适建议。 赵歇摆手道：“不必了，寡人自有打算。” 邹棠不明白，大王为什么会拒绝这个很恰当的建议。 总体来说，腾其将养马场打理得不错，赵歇对其勉励一番，然后出发回去。 回到王宫后，赵歇脑海中仍然想着战马方面，他进入书房，将画好的地图挂起，目光看着地图中的燕国、东胡、匈奴。 该怎么样才能取得良种战马呢？ 燕国只是比赵国更适合养马，马匹跟赵国是同一品种，只能在草原各势力方面想办法。 本身赵国骑兵跟游牧民族相比，不会有任何优势，在占领燕国后，如果派骑兵进入草原夺取战马，难度比较大，如果要夺取公马母马，就更加不可能了。 赵歇在思索着，该如何夺取蒙古马自主繁殖培育。 如果骑兵进入草原，胜败还不好说，更何况夺取马匹，赵歇时而来回渡步，时而坐下，绞尽脑汁，实在难以想到好办法，心中烦闷着。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大王，该用膳了！”这是赵倩的声音。 赵歇看向窗户，已经是傍晚了，他打开房门，赵倩就站在门前。 “大王，晚膳已备好！” 看着愁眉不展的夫君，赵倩眉黛轻蹙，关心道：“大王，可有什么烦心事？” 她说话时，不觉意间看到了挂起来的大地图，这地图跟以前她所见到的大不相同，当即迈步进入，双眸对仔细打量起来。 赵倩又惊又喜，这地图绘画方式，跟以往地图大不相同。不过，这样看起来感觉好很多，对城池、关隘、地形描绘得更加精准。 还有许许多多从未听过的地域名，还有那中原以外的各个国家势力。 在秦国以西是什么，以前她只听过犬戎，从未听过“月氏”；对于北方，她以前只听过匈奴；辽东更东的地方，原来是箕子朝鲜。 赵倩好奇问道：“大王，这地图你从何而来？是昊天上帝给你的吗？” 赵歇来到她旁边，说道：“神仙只会在我梦中出现，这是我根据他的指点画出来的。” 赵倩再看着地图中关于赵国部分，以前的赵国大得多，疆土包含了现在的代国、西魏国北部。 “只怪项羽分封不公，把我赵国一大块土地划给了魏国；那可恶的刘邦，赵国对他秋毫无犯，却要来侵我赵国。大王，你呕心沥血，又还有神仙相助，妾身相信赵国必能重新强大，必能打败韩信，收复疆土。” 对于李左车进献给赵王的夺取天下战略，以及赵王的雄心壮志，赵倩自然不知道，她只知道夫君为了保卫赵国而日夜操劳，有昊天上帝相助，赵倩更有信心。 赵歇道：“那是自然，我会让刘邦付出代价！” 谈到刘邦时，他随即露出凶狠的目光，心道：“你这个泗水亭长，我一定要玩死你！” 赵倩又再看着地图，一旦收复疆土，以后又重新跟北方游牧民族接壤了。 “但愿，我们跟北方那些部落能和好相处！他们为何那么贪婪？他们需要的东西，用物资跟我们华夏人交换便是了！非要掠夺！” 以前赵国和秦国都曾击败过匈奴，这点赵倩是知道的。 在汉朝以前，没有汉族这个称谓。在从周朝开始，便有华夏这个称谓，用于跟周边蛮夷区别开来。 只听赵倩又道：“大王，我们收复疆土后，可派人出使匈奴，跟他们谈判，让他们用物资来跟我们交换物资，这样就不用兵戎相见了。打仗遭殃的是老百姓。” 她的愿望是美好的，而现实是残酷的。 谈判？赵歇灵光一闪，随即又再想着东胡、月氏这类部落的命运。 东胡是北方东部一个强大的部落。 现在这个时间段，是处于冒顿杀掉父亲头曼单于后不久，尚未统一北方草原。 赵歇清楚记得，冒顿一开始对东胡示弱，让东胡王轻视冒顿。现在表面上，东胡是北方最强大的势力，冒顿不久后会突然对麻痹大意的东胡发动雷霆攻势。 跟冒顿谈判那是不可能的，何不跟东胡谈判呢？开始时，赵歇钻进了死胡同，老是在思考着该如何夺取良马，一时未想到通过谈判方式解决需求的可行性，只要全力争取，说不定有可能谈判成功。 东胡是一个大族群，在大族群下，又分为多个部落。 前往东胡的谈判可双管齐下，如果东胡王不肯卖马，还可以跟旗下的部落谈判。匈奴、东胡、突厥、蒙古，这类政权属于部落集团，各个部落都有一定自治权，并不像中原王朝那样属于中央集权制度。 赵歇记得，在冒顿灭东胡后，仅有乌桓和鲜卑两个分支及时逃脱。分别迁往鲜卑山（今大兴安岭）和乌桓山（今大兴安岭山脉南部）。后来自称为鲜卑人和乌桓人。 至于冒顿是在哪个时间段灭掉东胡，统一草原，赵歇在现代时并未找出十分具体的时间，只知道大概是项羽死亡前后。 想到这一层，夺取燕国更是迫在眉睫，一定要赶在冒顿灭东胡之前，跟东胡联络上并且达成交易。 这既需要尽快军事行动，又必须有合格的外交人员。 对于赵歇来说，无论是面对刘邦，还是要获得良种马匹，时间都十分紧迫。 第37章 贤内助 看着夫君一副思索的神情，赵倩早已习惯了！自从上个月十三日那天开始，大王完全变了个人，爱思索问题，时而有出人意表的想法和决定。 赵倩觉得，也许，昊天上帝就是从十二日夜晚开始托梦给大王的。 赵歇思忖了一阵子，定下了获取蒙古马的计划，其它与之相关的计划也要随之更改。原本跟李左车商议的是，三个月内向燕国用兵，时间必须提前了。 在今天，都城官吏有意毛遂自荐的人，都已将自荐书交到吏部，明天赵歇要亲自审阅，希望能从中发现人才。 要抓紧时间跟李左车商议，适当更改计划，赵歇命人传令，让李左车入宫相见。 “倩儿，谢谢你！谢谢你提醒了我！” 自从上个月穿越以来，赵歇还从未直接称呼过赵倩。以前那个赵歇，称呼赵倩为“王后”。 赵倩既温柔美丽，对他体贴入微，偶尔还能在公事上提供帮助，赵歇对赵倩喜爱得紧，除非是出席某些正式场合，在私底下不想用王后这个称呼，觉得“倩儿”这个称呼最合适。 赵倩刹时间懵了。第一，大王突然间这样称呼自己；第二，她实在不知哪里提醒了大王。 很快，赵倩芳心欢喜，她喜欢大王这样亲密称呼自己。 “倩儿，咱们都饿了。走走走，去用膳！” 他牵着赵倩的纤纤玉手，向膳厅走去。 纵使成婚已三个月，被夫君这么牵手，赵倩仍然为此欢喜，她说道：“大王，下午妾身收到快马送来的消息，奶娘已从曲阳出发，这两三天应该能赶到。” 当初是以赵倩名义找她奶娘过来的，消息自然先传给赵倩。 赵倩又再道：“大王你求贤若渴，奶娘应当能帮上忙！” 她奶娘在墨家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主要是要通过奶娘进一步认识墨家的人。 来到膳厅，赵歇正要命人上饭菜。 “大王……”赵倩做出且慢手势，再道：“广武君为朝廷日夜操劳，或许他还未用膳，咱们暂且等等，等他来了一起用膳，你看好吗？” 对于这个便宜老婆，赵歇越看越喜欢，随即问道：“你怎知广武君日夜操劳？” 赵倩道：“广武君是你最器重的人，赵国不能没有他。妾身向郦究询问关于他的事情，郦究找到广武君府里的人打听，得知自从大军回来后，广武君每晚都要忙到子时后才就寝。他为国操劳，没时间陪伴家人、教导孩子，我今日特地备了点东西，去他府里看望李夫人和两个孩子，中午还一起用膳。” 她居然还做了这些事，赵歇惊喜连连。 作为君王，需要有位贤后，才能够安心处理国家大事。在赵歇看来，赵倩已经有了贤明王后的风范，会是很好的贤内助。 两人在膳厅坐下等待着。 赵国的许多事情，已经有了头绪或计划，最缺的就是人才。赵歇在想着，造纸这类要绝对技术保密的工作，或许可以让赵倩帮忙打理，要是连老婆都信不过，还能信任谁。 “你们都退下！” “是！” 内侍和宫女们退出膳厅。 看着夫君此举动，赵倩知道有正事要谈。 赵歇道：“倩儿，昊天上帝传授了我一种既能赚钱，又能造福天下的技艺。” 赵倩喜道：“大王，是何技艺？” 赵歇对纸为何物，详细解释了一番。 赵倩更喜了，高兴道：“大王，将纸造出来后，竹简就没人再用了！只要技艺不外泄，我们凭造纸，每年每月都会有大笔利润。府库越充足，就能征召更多士兵。” 赵倩兴奋异常，昊天上帝的能耐真是太大了，能得到他的帮助，这是夫君的福气，也是她的福气。 她迫不及待地问道：“大王，纸是如何造出来的？” 赵歇道：“需先选好原料，再经过蒸煮、漂洗、捣叩、纸浆、捞、压榨、干燥这些工序。” 赵倩又问：“要用何原料？每个工序是如何做的？” 赵歇先买了个关子，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关键之处，就是不能让其他人偷学了。倩儿，当我忙不过来时，需要你帮我打理造纸作坊。” 大王不肯进一步细说，赵倩略微嘟起小嘴，毕竟还只是十七八岁的女人。 不过，赵倩没有对夫君生气，她乐于为夫君分忧。 一阵子后，李左车到了。 一般情况下，君王跟臣子一起吃饭，女眷不方便在场，赵倩起身正要离开，要去另外地方单独吃饭。 赵歇道：“倩儿，你也一起用膳！跟广武君不必见外！” 很快，内侍带着李左车来到膳厅里。 “臣拜见我王、王后！” 李左车向两人长揖。 赵倩道：“广武君，你还未曾用膳吧？” 李左车回道：“禀王后，臣正要回府，大王有召，便立即赶来。” 赵歇道：“来得正好，寡人和王后也准备用膳。寡人召你来是有要事商议，来来来，一起用膳！先吃饱再议事。” 宫女端来饭菜，三个人三张食桌在吃起来。 在吃饭期间，三人不谈公事，主要是家长里短的。 喝下半碗汤后，赵倩道：“广武君，令公子是可造之材，他日必定能像你这样，成为朝廷栋梁。” 今天在李府，赵倩了解到了李至情况。 李左车道：“王后过奖了，犬子自小喜欢武艺和兵法，待忙过这阵子后，我要好好指导他，望他成年后能为朝廷出一份力。” 大约半小时后，晚饭吃完，赵倩离开，赵歇带着李左车来到书房。 刚踏入书房，李左车便被那幅大地图吸引了，拿着油灯将地图照得更清楚，在仔细打量着地图每一处。 地图绘画方式、精准程度，让李左车大开眼界；还有许许多多名字，是他闻所未闻；地图中所著有不少地方，是他以前所不知的。 “大王，这地图是昊天上帝相助画出来的吗？” 只要有新奇事物、现象在赵王身上出现，包括李左车在内的人，自认而然会想到神仙。本身古人就迷信，赵歇懂得的许多事情，正好借用神仙之名来解释。 第38章 目标燕国 赵歇道：“在梦中，昊天上帝把华夏大地，还有四周的山川地理、各地势力告诉了我，我凭着记忆画出来。” 李左车道：“大王，可否画一份给臣，无论是作战还是了解天下情况，这地图都很有用。” 赵歇先点点头，再走到地图前，手指点着东胡所在位置，问道：“李爱卿，你认为是匈奴势力大，还是东胡势力大？” 李左车道：“臣曾听过，连冒顿都怕了东胡。” 在这个时空里，只要对塞北近期情况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匈奴单于冒顿惧怕东胡王。 只有熟悉历史的赵歇知道，冒顿是在向东胡示弱而已，现在离东胡政权灭亡的时间不远了。 李左车又道：“以往，匈奴屡屡南下侵犯，根据以往赵国和秦国跟匈奴交战情况来看，匈奴实力不弱。东胡虽曾南侵燕国，但据在这方面记载来看，东胡骑兵战力似乎不如匈奴。臣认为，这很有可能是冒顿一种策略。” 军事能力强的人就是不一样，很快能看出内在情况。 李左车再道：“塞北草原有诸多部落势力，以匈奴和东胡最强大。若冒顿能打败东胡，其他部落恐难幸免。若整个草原被匈奴统一，对华夏会是极大的威胁。” 赵歇点头认同，说道：“这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寡人要做的，是争取从塞北部落中获得利益。塞北马匹，耐力好，不畏严寒，比中原马好上不少。我们要发展骑兵，需先有良种马匹，再大规模培育。昊天上帝跟我说过，冒顿在不久后会突袭东胡，将其消灭，继而再一统草原，还会打败月氏国，向西域扩张。” 李左车惊呼道：“冒顿竟有如此野心！” 赵歇道：“所以，我们要趁东胡未被匈奴吞并前跟其交易，购买大量战马和育种的公马母马。” 李左车问道：“大王，昊天上帝可曾说过冒顿发兵东胡具体日子？” 赵歇摇头道：“他未曾提及。寡人何时会做梦？何时能梦到昊天上帝？昊天上帝又会如何指点我？这皆是不确定的事。” 将神仙托梦解释成不可控，才不会给臣子造成凡事皆可依赖神仙的心理。 赵歇再道：“我们要尽早夺取燕国，跟东胡联系。李爱卿，兵部各项事务，必须以最快速度上轨道。” “上轨道？”李左车一怔，他是首次听说这词语，赵王偶尔会说出他闻所未闻的词语。 赵歇先解释一下，再道：“一个月能否上轨道？寡人要尽快拿下燕国，需要你领兵出征。” 按照他的看法，虽然韩信练兵需要时间，但不能确保期间汉军和楚军就绝对不会来犯，在赵国现役十一万余军人中，不能抽调太多兵力用于北征燕国。 燕国人口约一百万，现在正处于乱世，燕王臧荼保持着六万常备兵力，如果情况不对，还能再征召几万人入伍。 而赵国要在短时间内出兵，只能抽调三四万兵力，只有由李左车来统领，才有较大胜算。 虽然赵歇在现代的时候，对古代历史和军事都有深入研究，读过不少古代兵书，但毕竟只是理论。出兵燕国，不能扩日持久对峙，必须快速解决，如果久拖下去，刘邦甚至项羽都有可能会干预。赵歇可不能冒险亲自领兵，他没有交学费的资本。 赵歇道：“臣全力以赴，应当没问题。” 他又再说了关于出兵燕国的看法，跟赵歇看法有很大相似之处。概括来说，是既要快速解决，又不能抽调太多兵力参战。 “大王，若要做到快速拿下燕国，须避免逐个夺取城池。燕山以南地势平坦，可派骑兵突袭，直插燕国都城，只有先拿下燕王，才能迅速解决战事。具体作战方案，还需要再进一步了解燕国情况才能定下来，若能派人潜入燕国打探消息，或许能找到有利时机。可从燕国大臣着手，看看有谁贪财，以钱财贿赂之。” 李左车提出切实可行的建议，但还需派出信得过的人前往燕国才行。 赵歇想着朝中臣子，似乎没有合适的人。 在两人商议时，有画师按照赵王要求，将大地图一模一样画一遍，画好一副大地图需要时间。 在地图画好之前，两人在书房继续商议着，都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才能以最快速度、最小代价占领燕国。 在夺取燕国后，燕国臣民都会成为赵王的臣民，燕军士兵会被整编为赵军。赵歇既不希望扩日持久大战，让赵军和燕军损失过大；也不希望刘邦和项羽介入，增加新的不稳定因素。 如果没有有效办法，即使骑兵快速抵达燕国都城-蓟城，因缺少攻城器械难以攻城，而携带攻城器械北上的大量步卒，必定会在被燕军发现，难以在短时间内赶到蓟城。 即使步卒赶到蓟城，亦不可能立即能攻陷，期间燕国其它地方兵马必定会赶来勤王，势必演变成大血战。 想来想去，赵歇只能想到唯一办法，那就是在蓟城布置内应。 时间已到了亥时五刻。 李左车道：“大王，臣想到的办法是，在蓟城布置内应，方法有两种。第一种，是派熟悉经商的人假扮商人，派出商队前往蓟城，以善战和善于反应的士卒扮作随从；第二，是收买燕国重臣，先看看有谁能被收买，被收买的人有什么势力，再进一步行动。” 在战国时期，虽然农民被固定在土地上，但还有许多人是流动的。比如商人、读书人。 无论是去收买敌国人员，还是假扮商队，都需要有合适的人来完成任务，必须先物色好合适人选才能行动。 画师将地图画好之后，李左车带着地图回去了。 赵军整体素质不如由韩信训练的士卒，李左车这几天都在写过详细的训练大纲，预计在明晚写好。 李左车在临走前表示，后天会将练兵纪要给赵歇过目。 第39章 自荐书 西魏国，平阳。 城外，这里有连片的军营，有大量的新兵在接受着训练。 在韩信东征赵国回来后，便大规模征召士兵，平阳地区的征召任务已经完成，有条不紊地开展着训练。 城内将军府，韩信见到了一个特殊的人。 “巩志，你在赵军中贪墨军饷，人尽皆知，汉军不要你这种人！” 韩信冷冷地说着。 当日，巩志匆忙从襄国逃出，一直向西，抵达太行山脉后，沿着山间小道进入西魏国境内，一直来到平阳，希望能在汉军中某个好差事。 李左车弹劾陈馀，巩志和卢田一个逃跑，一个叛乱，事情迅速在外界传开了。 韩信治军严格，对贪墨军饷的人深恶痛绝，非常鄙视巩志这种害群之马。 巩志乞求道：“韩大将军，我是真心实意来投靠你啊！” 韩信冷冷道：“下次再让我看到你，砍了你的脑袋！来人，把他拉出去！” 立即有执戟士将巩志拉出去。 蒯彻就在旁边，对韩信道：“将军，巩志熟悉赵军情况，了解赵国地形。只要对你有利用价值，何必在意他以前所作所为？建议你暂且收留他，若你实在讨厌，利用完之后再扔掉。” 韩信想想也是，叫人将巩志拉回来，给他一个小职位。 —————— 襄国，王宫书房。 早上，吏部侍郎钱匀，根据赵王的指示来到这里，吏员们将几箩竹简搬入。 钱匀道：“大王，都城官吏共二百一十三封自荐书全部在这。” 赵国首都的文官共有近五百人，自从赵王宣布每人都可毛遂自荐后，让有真正才能的官吏们看到了希望，也让很多人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写封自荐书给大王，就能升官了。 赵歇让钱匀留在书房，一同审阅自荐书，以便随时商量。 内侍将第一个箩筐搬到赵王案桌左侧，将几封竹简放在桌面左边。 书信内容首先要注明姓名和任职岗位，这是赵歇的要求，他打开第一封竹简，是礼部一名小吏的自荐书。 书中内容意思为：他八岁学厨艺，对燕赵齐的菜式很拿手，自荐到王宫膳房担任御厨。 赵国根本不缺厨师，赵歇将竹简放到右边，内侍将之卷起放到另外一个箩筐。凡是没有提拔任用可能性的，都会这样处理，直接将竹简销毁。 如果有提拔可能性的，会再给钱匀过目，然后商量给予什么职务合适。哪怕有真才实学，并不是自荐想担任某个官职，赵王就一定会答应。 打开第二封竹简，里面写着，他蹴鞠本领高，建议大王成立蹴鞠队，他自荐由他来管理蹴鞠队。 赵歇只是双眼扫过内容，便直接将竹简扔到右边，不会在这些人身上消耗过多时间。 第三封竹简字体写得很好，是兵部一名小吏落笔，他说自己擅长书写，希望到宫中担任大王文书。 这字体的确是好，不过赵歇不缺文书，将竹简给钱匀，让他酌情安排。 对于自荐书的处理，分为四种情况。 第一种是没有任何价值直接扔掉； 第二种不是赵歇迫切需要，但又有些能力的，这种交给钱匀处理，如果有其它合适岗位，会进行调任，或者适当小幅度提拔； 第三种，是有能力，现在不需要，以后可能会需要，会登记起来放入放档案库，以后需要时再任用，仍然是交给钱匀负责。 第四种，是既有能力，又是赵歇迫切需要的人才，这类由赵歇直接做出决定。 在第四封自荐书中，写着擅长各种乐器，尤其是抚琴，希望成立宫廷乐队，由他管理整个乐队。 对于这种，赵歇让钱匀登记起来。 赵国在三年多前复国，后来项羽分封赵歇为代王，封张耳为常山王掌控赵国土地，再后来，陈馀成功将张耳赶走，赵歇重新担任赵王，离现在还不到一年时间。 现在，对于宫廷乐队、文化建设这类并没有迫切需求，解决生存和发展问题，才是当前要务。 第五封自荐书有些搞笑，自荐者说他能说会道，懂得哄人开心，希望到宫中做个九品芝麻官，只要大王和王后有不开心之事，他有办法哄人开心。 连赵歇都笑了一下，这个人想当官想疯了，他将竹简列入要销毁的行列。 赵歇一直看下去，一连二十三封，都没有碰到他迫切都要的人才。 当审阅到第二十四封时，赵歇眼前一亮，这是礼部主客清吏司员外郎贺阐的自荐书。 贺阐在书中说，外交对国家十分重要，又分为公开外交和暗中私交，他表示，擅长外交事项，包括公开外交和暗中密谈，希望能担任礼部侍郎一职。 礼部下设四个清吏司，分别是： 仪制清吏司：负责各种礼仪制度； 祠祭清吏司：负责各种祭祀活动； 主客清吏司：主管外交事务； 精膳清吏司：负责各种人员招待、各种庆典宴会工作。 赵歇缺这样的人才，将竹简卷好放在座位右边，这是他要亲自召见面试的人。 此后，赵歇在快速阅览着竹简，大部分是没才能却有着不切实际幻想的人，只有少部分有小才，却又不是迫切需求的。 在看到第五十余封竹简时，内侍来报，刑部尚书曹完求见，赵歇让他进来。 “臣拜见我王！” 曹完看见钱匀在场，看到书房有大量竹简，颇为意外。 赵歇问道：“你所来何事？” 曹完道：“禀我王，臣在前日朝会时，将写好的律法条文呈给您。人性本恶，需要这样的严刑峻法来管束。若大王无异议，还请尽快允许臣公布实施。” 这个曹完为了推行自己主张，还真够锲而不舍的，先不管法律条文有多少能被采纳，赵歇佩服这种精神。 他表面装出一副不耐烦模样，说道：“你没看见寡人在忙吗？寡人来没来得及去看，等忙完这阵子，会仔细过目。” 曹完略为失望，他原本还以为，赵王会尽快过目。 第40章 阴谋诡计 赵歇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要讲究轻重缓急。赵国最缺人才，要是解决了人才问题，许多事情也就用不着他亲力亲为了。 现行法律有适当修改的必要性，但不像人才问题那么迫切，只能先缓一缓。 曹完告退后，赵歇继续审阅着自荐书。 对于第二和第三种情况，有时候赵歇会和钱匀沟通，商量决定怎么处理。 竹简虽然有两百余封，但大多数自荐书都不用耗费多少时间，就相当于在看简历那样，大部分一眼就看出没有用处，只有少部分会花点时间研究。 整个上午，赵歇看了一百三十封。 中午时，他在书房跟钱匀一起吃饭，略为歇息后，下午继续工作。 在审阅到第一百七十封竹简时，赵歇又有所发现。 这是工部屯田清吏司下辖的某部门正八品主事，名叫卓天岩。 卓天岩在自荐书中说，擅长管理农业和手工业，并且给出了一些建议。赵歇觉得不错，将他的自荐书也放在坐垫右边。 自从前天朝会公布改革措施后，工部各部门亦相应调整，具体为： 营缮清吏司：负责用于官方的各种工程的建设，包括坛庙、宫府、城垣、衙署、府第、仓库、官舍等等。 都水清吏司：负责用于民间和官民合用的各种工程的建设，包括河道、海塘、江防、沟渠、水利、桥梁、道路等等。 屯田清吏司：对农业、工业、商业进行相应的管理。 虞衡清吏司：负责对其它三个部门经费的核算和发放，负责度量衡制度和铸造钱币。户部将工部总费用拨付给工部后，由虞衡清吏司掌管，再根据情况调拨给相应部门。 在秦始皇统一六国后，统一货币和文字，从秦末开始，原六国贵族陆续复国，楚国、齐国、燕国陆续恢复原有货币和文字。 目前，赵国的货币被称为“布币”，因形状似铲，又称为铲布，由虞衡清吏司负责铸造。 由赵歇改革后的工部分工方式，跟古代各个朝代有些区别，是赵歇认为比较合理的分工。 在技术方面，一般情况下同样属于工部负责。 在古代，很少会有专门的官方科研部门，一般都是民间自发研究和实践。 如果硬要说有关于技术的部门，钦天监可以勉强算研究天文的，太医院也算研究医学的。在某些特殊时期，皇帝重视兵器革新，也有过专门研究武器装备的部门。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赵歇明白科学的重要性，以后要大力发展科学，如果有需要，还会组建跟五部地位相当的科研部门。 在天黑前，赵歇将全部自荐书都看完了，只有卓天岩和贺阐进入了他的法眼，他吩咐下去，让这两人明天前来面见。 —————— 荥阳以东，楚军军营。 军营里外，楚军士卒们训练、巡逻、吃饭、睡觉，表面上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过，暗地里却有了一些不同寻常。 某个角落里，有三个士兵在小声交谈着。 士兵甲道：“我们的霸王自称为天下之主，赵王要跟他平起平坐，霸王却做起缩头乌龟，不敢派兵灭掉敢挑战他的人。” 士兵乙道：“可能是霸王顾不过来，先挑战他的刘邦还没被干掉，无暇顾及北边的赵王。” 士兵丙道：“现在的霸王不是以前的霸王了，田荣、刘邦、赵歇、英布都反叛他，根本无力剿灭！” 三人在谈论着关于赵歇之事，对项羽颇为失望。 不仅是这三人，这两天来，在楚军军中，有不少士兵偷偷在谈论着这方面。 —————— 荥阳城内，刘邦、陈平、张良三人一起吃着饭，刘邦心情轻松，有说有笑。 刘邦笑道：“陈平，你的借刀杀人之策真有效，让项羽跟赵歇杀个你死我活，寡人渔翁得利，这钱花得值。” 张良道：“这计策真妙，只差项羽上当了。” 原来，陈平给刘邦出的计策，就是借项羽的手除掉赵歇。 陈平原本在楚国当官，跟部分楚国官员有交情，刘邦给了陈平大量的钱财，陈平收买了楚军一些将领，让他们在楚营中散布流言。 本身赵歇公然宣称跟项羽平起平坐，就将项羽惹恼了，要不是范增劝谏，项羽已经带兵去打赵国了。如果再有流言传开，项羽十有八九会忍不住，陈平是根据项羽的性格弱点制定策略。 为了实行这个计策，刘邦足足花了差不多两万金。 陈平道：“汉王，臣跟你说过，只有八成可能性办成，唯一的变数就是范增这个老狐狸。他肯定会全力阻止项羽鲁莽行事。” 陈平比较谨慎，现在只是开始，只有计策真正成功，他才能高兴得起来。 张良道：“范增一天还在，会给我们带来很大麻烦。” 刘邦道：“项羽的许多事，不是范增这个老不死的能劝得了，要不然寡人就不会活到现在。这事八九不离十了，只要项羽真的去打赵歇，这天下便可收入寡人郎中，陈平你便是大功臣。” 对于这一天，刘邦一直期待着。 他越来越佩服陈平，要是论阳谋，陈平不及张良；要是论到阴谋诡计，陈平丝毫不会比张良差。 有这两个谋士一同辅佐，又有大将军韩信、丞相萧何，刘邦对夺取天下信心十足。项羽和赵歇，都是他要打倒的人。 —————— 襄国，王宫书房，卓天岩和贺阐都被赵歇召来。 贺阐年龄跟赵歇相当，身材中等，国字脸，身穿正式的官服。 首先，由他向赵歇阐述自身的能力。 贺阐先是讲述了外交总体方略。他认为，国与国之间合作，首先是基于利益，只有双方有共同利益，才有合作的可能性。国与国之间谈判，关键在于实力，使者的能力和谈判技巧，只能占次要作用。 接下来，贺阐说到谈判技巧方面，娓娓而谈。 赵歇连连点头，在昨天，他觉得贺阐有才能，现在是越听越喜，这人能力相当不错。 对于古代，对于那些才能的人，史书不可能能够提及全部。还有许多的人，未有机将才能展现出来，或是没有遇到好伯乐，或是没有被充分挖掘，在赵国官员中，就有人才隐藏在其中。 第41章 击鼓升帐 再接下来，贺阐说到密谈，着重讲述跟敌对方的某些人交涉，是为了收买或说服对方，实现自身的利益。 贺阐指出，可进行利诱或威逼。根据目标人物的弱点，以金钱、美色或其它利益引诱对方，或可利用其把柄威逼。这既要事先搜集情报了解情况，临场时还需察言观色，根据对手反应做出应对。 在这方面，贺阐将相关理论、要点说得头头是道。 对于赵歇来说，如同捡到宝了，贺阐所说的这些，放在现代同样适用，他会是出色的谈判专家。 “贺阐，你说得句句在理，很不错！不过，你想要升官，得要有功绩才行，寡人才能名正言顺提拔你，好让人心服口服。近期将会给你重要任务，如若你能完成，寡人满足你愿望，升你为礼部侍郎。” 只要能给予希望，贺阐就高兴，当即表示，绝对不会有负大王所托。 就算贺阐能到燕国密谈，具体哪个大臣有可能被收买和利用，有什么弱点，这需要探子去调查。赵国目前还没有情报部门，赵歇需着手组建，要像锦衣卫那样发挥重要作用。 他估计着，在襄国城内，很有可能就有刘邦和项羽的探子。 赵歇道：“你先回去，到时候寡人再跟你具体商议！” 他是打算派贺阐前往燕国，收买燕国相关人员。 贺阐同样是赵国人，一直希望能有一番作为，如今有了希望，高高兴兴地走出书房。 轮到卓天岩了。 他首先肯定了田赋改革起到的积极作用，再将在自荐书中提及过的问题，进行详细的解说。包括指导农户农业种植、水利设施、预防灾害等等。另外，卓天岩还建议，在重视农耕的同时，还应重视手工业。 跟卓天岩谈了一个多小时，赵歇觉得他有才能，目前只是正八品主事，当场将其提拔为工部屯田清吏司的员外郎，官阶为正七品。 在都城的官吏中，挖掘出卓天岩和贺阐，这已到了最大潜力了，各郡县官吏的自荐书不久后也会提交上来，赵歇希望能发现更多人才。 —————— 荥阳以东，楚军军营。 这天上午，项羽行走于军营各处，在进行巡视着。 军营里，每到一处，所在的将卒都要对他恭敬行礼，表面上跟以往没什么不同。 当项羽走到某个仓库时，在不经意间听到了帐篷后面细小的说话声，似乎是有关于他的，当即悄悄摸近偷听着。 “赵歇藐视霸王，霸王竟不出兵讨伐！” “可能是霸王有心无力了！” “田荣、英布反叛霸王，都得到了惩罚。赵歇藐视霸王，若霸王不兴兵讨伐，我看其他王都会如此！” 对于这些，项羽越听越来气。 “谁让你们胡言乱语！” 三个窃窃私语的士卒顿时大惊，这好像是霸王的声音。 随即，怒气冲冲的项羽出现在几人面前，看见这副面孔，三个士卒恐惧起来，生怕霸王要他们的命。 项羽怒喝道：“你们好大的胆！” 士卒尽皆跪下，一副乞求的神情。 士兵甲道：“霸王，其他弟兄都是这么说的！” 士兵乙道：“霸王，小的有天大的胆都不敢说你不是，只是大家都是这么说。” 项羽更是恼怒，立即返回王帐，击鼓升帐，要向各个将领问个明白。 王帐门口的鼓声响起，楚军武将们陆续赶到。 王帐内，有项羽的座位，但他没有坐下，而是在座位旁边负手站着，脸色铁青。 进来的武将看见项羽如此，心想恐怕是他知道了那件事，都默不作声。 鼓声停下，该到的人都到齐了。 具体人员有：项伯、龙且、季布、钟离昧、虞子期、项庄、项声、项他、曹咎、留公旋、周兰、薛公、郯公。 范增亦在其中，站在最前面。 范增首先道：“项王，看你脸色不对，升帐有何要事？” 项羽凌厉的目光扫视众将一遍，重重地道：“这要问问各位将军了。士卒们在暗地里议论我，别跟我说你们不知道。” 在场武将们，过半数知道了部下议论过关于项羽的事，有些人只是让严令不得再议论；有些武将同样有这种心理，认为项羽应该讨伐赵歇，连阻止都没有阻止。 季布道：“项王，末将昨日已知晓，已严令部下不得再议！” 钟离昧道：“末将上午才知晓，已下令，若有再议，以扰乱军心处置。” 项庄道：“项王，末将觉得，私下议论是有不对，但这是将士们的心里话。赵歇胆敢对你不敬，我觉得，应当派兵讨伐。”他先略停顿，再道：“要不然，就算堵住了士卒们的嘴巴，他们心里会认为你是窝囊废。” 他敢于说这样的话，是冒一定风险的，要是项羽怪罪，那可不得了。不过，这既是项庄的心声，况且他又是项羽堂弟，才敢于这么说。 曹咎道：“项王，末将也觉得，应当讨伐赵歇这个狂妄之徒。一年前他和陈馀一起反叛，你要讨伐田荣顾不上，现在赵歇还敢跟你叫板，若不讨伐，有损你和楚国威名。” 周兰道：“项王，末将同意项庄将军和曹将军所言。田荣、英布胆敢背叛你，都被讨伐了。末将认为，你可亲自领兵征讨，若不宜脱身，最少要派一名大将前去。派龙且将军亦可。” 薛公道：“末将附议！” 这四人明显是主战。 范增暂时不做声，先静听各人意见。 项羽在听着个人发言时，内心始终处于愤怒之中，脸色始终铁青着。 季布道：“刘邦才是难缠的对手，我认为，不宜分心去征讨赵国。” 钟离昧道：“我同意季布将军所言！” 龙且、虞子期、项伯都不发声，他们属于中间派，觉得是否征讨赵国，各有利弊。 等有意发言的武将都说完后，范增重重地道：“我问大家一句，赵歇需要我们去征讨吗？赵歇跟刘邦已势如水火，让他们打个你死我活不好吗？赵歇这个人是很讨厌，但用不着我们动手，若我们去打赵国，只会让刘邦坐收渔翁之利。” 第42章 律法改革 “亚父言之有理！”项羽回应着，随即紧握拳头道：“不过，我既要灭刘邦，也要灭赵歇！亚父不是担心刘邦夺取了赵国，掌控北方对我们不利吗？那我把整个赵国拿下，看刘邦还能夹击楚国？” 范增劝谏道：“项王，就算要拿下赵国，也不是现在。等韩信再次东征赵国，赵军主力对抗韩信，等他们激战正酣，我们再突袭赵国，这才是最佳时机。” “我意已决，亚父不必多言！” 项羽毫不犹豫拒绝。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句话，对项羽不适用，他半点都不能屈，赵歇公开挑战他的权威，他终于忍无可忍，要亲手干掉赵歇。 特别是项庄刚才提到的“窝囊废”这三个字，更是深深地刺激着他的神经。因为韩信甘愿受胯下之辱，项羽看不起韩信这个窝囊废，如果对赵歇忍让，那自己还不是窝囊废。 “项王…千万别让刘邦坐收渔翁之利啊！听老臣一言，不要出兵！” 范增苦口婆心劝谏着。 项羽不再理会他，对龙且道：“龙且，你留守荥阳！我亲率十万士卒北征赵国，季布、虞子期、项庄、曹咎、周兰、薛公，你们跟随我出征。大军明日开拔！” 龙且道：“项王请放心，就算你率军北征，末将足以对付刘邦！” 楚军在荥阳东边部署有十七万兵力，即使项羽带走十万，对面的刘邦同样只有几万兵力，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项王…”范增还欲劝谏。 “亚父！”项羽打断他的发言“你是对我没信心。我会证明给你看，我能先灭赵国、再灭刘邦。” 说罢，项羽迈步离开王帐。 看着项羽那高大的背影，范增心中深深地叹息着：“项羽啊项羽，你很勇猛，可惜太意气用事！要是你肯听我言，天下早就是你的了！” 即使他认为项羽不成器，范增还是会全力辅佐，他要尽全力阻止项羽意气用事，再思忖劝谏项羽的办法。 —————— 襄国，王宫，书房。 赵歇将曹完召来。 昨天上午，他召见贺阐、卓天岩后，下午将曹完草拟好的律法条文详细过目一遍，并且对某些方面反复考量过。 在赵歇看来，有些条文符合事宜，可以采纳。 比如婚姻制度，在我国许多朝代都有严格要求。男女到了一定年纪必须成亲，如果没有对象官府会帮你解决，除了特殊情况外，不结婚的都要被惩罚，古代需要确保人口增长，在当时是很有必要的。 从秦末赵国复国到现在，因为一直没有安定下来，还未来得及实施这条律法。 有些条文明显不合理的，或者是赵歇觉得可以改进的，这些必须修改或者驳回。 比如，菜刀、铁制农具必须多户共用； 比如，对于犯罪者的惩罚，有许多割鼻子、削手指等身体刑罚； 比如连坐制度，在社会这种制度一直存在，对于维护统治有一定合理性。但秦朝过于严苛，要适当调整。 曹完草拟的律法，有明显的秦朝法律影子。 大王终于审阅律法了，来到书房的曹完，明显有喜悦神情。 “曹爱卿，你所写的律法，寡人仔细看了每一条，有些很合事宜，但有些还得修改。” “大王，臣对每条律法都仔细斟酌过，臣觉得，这是最完美的律法！” 曹完对自己颇为自信，他认为商鞅制定的秦律是最好的律法，只是秦朝一统天下后，徭役过多让百姓难以负担，还有原六国遗族力图复国，才导致秦国被推翻，这不是律法出了问题。 赵歇严肃反驳道：“赵国不是暴秦，不能将暴秦不合理律法照搬过来！” 被赵王泼了冷水，曹完原本喜悦的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歇道：“比如这条，对犯法者的惩罚，身体刑罚不能采用。未达到死罪标准的，坐牢和劳役结合。” 曹完担心道：“大王，人性本恶，身体刑罚是对违反律法者有效惩罚，能震慑其他人。若只有坐牢和劳役，君主一个大赦天下，这些罪犯就可逃脱惩罚了！” 在古代，犯法者坐牢刑期一般不会太长，很多为一两年，顶多是三五年。许多帝王时而会“大赦天下”，就算判个二十年也没用，坐牢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大赦天下而被释放。 赵歇道：“在以后的赵国，不会再出现大赦天下，寡人会写进祖训当中去，让历代君主都得遵守。犯法者除了死罪外，最长二十年的刑期。” 只要能夺取天下，赵歇要制定一些后代都必须遵守的制度，比如明朝朱元璋的祖训，对明朝以后的皇帝有极大约束力。当然，赵歇制定的祖训不会太多，并且会确保合理，避免出现像明朝那样，因为祖训逐渐形成一些弊病，导致后来积重难返。 赵歇又再详细解说，采用类似于现代的服刑制度，制定监狱标准。在服刑期间，囚犯在监狱内部参与劳动，比如有些手工业，是可以在放在监狱内部劳作的。 古代人口不多，在监狱内劳动，没有浪费劳动力。 古代的罪犯，除了死刑和身体刑外，要么是一直待在牢房里，要么是发配到某地劳役，赵歇说的这种制度，在古代无异于创新。 听着大王讲解，曹完眼前一亮，这的确是好办法。 赵歇纠正了许多不合理的条文，曹完对有些修改觉得有满意，有些则觉得不满意，无论是否满意，都只能照办。 —————— 荥阳城内，傍晚。 汉王书房内，刘邦、陈平、张良有说有笑。 上午项羽升帐，当场决定北征赵国，楚营中立即做着出发准备，楚营跟荥阳就相差几十里而已，消息已经传到了刘邦这边。 在今天中午，关于上次赵王朝会的消息，传到了这边。 赵歇公开宣称有昊天上帝相助，然后又再施行重重措施，让刘邦和张良、陈平这两个智囊感到一种压力。 无论是否有神仙相助，赵歇能做出种种决定、实行重大改革、做出许多措施，只有有为君主才能做得到。 当刚才收到项羽即将出征的消息后，三人重新轻松起来。 刘邦笑道：“这下，范增这个老不死也阻止不了项羽了。陈平，你立下大功。就算赵歇有神仙托梦相助，也挽救不了灭亡的命运。” 张良还是有些谨慎，陈平的计策总体来说是好事，但如果出现某些情况，却不见得是好事了。 第43章 顶天立地 刘邦善于察言观色，觉察出张良似乎有其它想法，问道：“子房，你有何疑虑？” 张良道：“若赵国能抵挡项羽一阵子，这最符合我方利益。当赵军和楚军在南部作战时，可让韩大将军从北部出击，趁机夺取赵国土地。赵军和楚军战争打得越胶着，对我方越有利。” 接着，张良话锋一转，说道：“若赵军快速被击溃，赵国势必会被项羽所占，对我方反而不利了。我们夺取北方，夹击项羽的计划将会被破坏。” 听到这里，刘邦收起笑容，说道：“你和大将军都分析过，陈馀乃是平庸之辈，李左车则不同，若由他来领兵，赵军至少能抵挡项羽一阵子。” 陈平接口道：“何况赵歇宣称得昊天上帝相助，前几日又颁布多种措施，赵国必定能坚守一段时日，严重消耗项羽的实力。” 张良道：“出现意外的可能性不会太大，或许我的担心是多余。” 他再想着赵歇的种种举措，军功和晋升标准、赋税改革、人口统计标准，这些都是破天荒的举措。无论是赵歇自己琢磨出来，还是真的由昊天上帝指点，他都对此深深佩服着。只要赵国短时间内不灭，假以时日，必定会为大患。 张良再对刘邦道：“汉王，赵国近日颁布的措施，臣觉得利国利民，我汉国同样可借鉴，必能使大汉迅速强大。” 陈平亦道：“汉王，赵歇不可能能自个儿琢磨出来，从井陉一战开始的种种变化，必定是全赖神仙相助。臣赞同张先生所讲，昊天上帝指点给赵歇的，我们同样可以学来。” 刘邦办事能力不算强，谋略不高，强在驭人之术高超，重视人才、赏识人才，对于正确的建议，大多数能够接纳。 刘邦点头道：“子房言之有理，寡人会下达诏令，全军实行新的军功标准、晋升标准。至于赋税，我会写信给萧丞相，让他看着办。” 赵歇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忧虑，纵使赵歇是明君，在刘邦看来，赵歇的能力比他还强，但那又如何，赵歇已活不了多久了，真正对手还是项羽。 刘邦再给韩信写书信，明确说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果断出兵，万一被项羽夺取赵国，对汉国十分不利。 —————— 襄国，王宫。 钱匀和公叔离一同来到书房。 钱匀道：“大王，臣已给商部安排好了人手。” 从下决定调拨人手，到现在没几天时间，钱匀办事效率够快的了。 公叔离道：“大王，筹措军饷耽误不得，臣会让商部明日便开始运作，尽快将盐铁专卖实施下去。现在人手还不太足够，先从都城开始，再扩大到各个郡县。” 赵歇道：“公叔离，寡人等你好消息。说到底，还是因为赵国人才太少。” 钱匀道：“大王，臣会尽快安排下去，给各衙门官署扩编吏员。至于那些大才，臣觉得，大王可以效仿秦孝公，颁布求贤令，也可效仿燕昭王，在都城外筑招贤台。我王有昊天上帝相助，乃是天下第一明君，必定会有人才前来投奔。” 公叔离道：“臣附议！” 这的确是好方法，赵歇接受了，决定择机发布求贤令。 —————— 荥阳以东，楚军大营。 下午的时候，范增将钟离昧、季布、龙且、虞子期、项他召集一起，痛陈厉害关系，让他们一定要死谏，阻止项羽北征。 龙且、虞子期、项他这三人，原本只是觉得进攻赵国各有利弊，在听到范增阐明其中道理后，都觉得应该先全力对付刘邦。 除了五个将军外，范增还去找了虞姬，让她劝谏项羽。 傍晚时分，楚营内的楚军，吃饭过后，许多士卒再忙着准备出征事宜，他们将一袋袋粮草装在车上，明日一早便可出发。 虞姬帐内，项羽跟虞姬一起吃饭。 项羽道：“虞姬，为了征讨赵国，要暂时跟你分离了！” 他神情中颇为不舍。 虞姬看着项羽，含情脉脉，柔声道：“项郎，你想要赵歇死，又何须你动手，刘邦也想要他死，让刘邦跟他打个你死我活不更好吗？” 项羽神色坚定道：“赵歇这混蛋敢藐视我，我要亲手宰了他！我是霸王，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不是韩信那种窝囊废，谁敢藐视我，我一定亲手除掉他。” 虞姬道：“项郎，只要能除掉赵歇，非得要你动手吗？听说赵国李左车善于用兵，颇有其祖父李牧之风，我们跟赵国打，白白便宜了刘邦。” 范增来找过她，对她痛陈利弊，虞姬也认可那个理，刘邦和项羽，谁先去打赵国，谁便是吃亏，让另一个人捡便宜，她要全力阻止自己的男人鲁莽行事。 历史上的井陉之战，赵军和汉军在井陉口对峙，项羽同样没有坐视不理。谁也没料到，韩信在背水一战后，很快就将赵军击溃了，待项羽再派兵赶往赵国时，时机已经晚了，整个赵国被刘邦所夺取。之后不久，燕王臧荼摄于刘邦威势投降了，除了齐国外，整个北方已被刘邦掌控，楚汉之争的整体格局开始不利于项羽，当北方最后一个诸侯国齐国被韩信夺取后，项羽败局已定。 项羽的大手轻轻抚摸着虞姬白皙的脸庞，温柔一笑，道：“你夫君是全天下最顶天立地的男人，虞姬，你还不明白吗？” 虞姬何尝不明白项羽这个人，看着项羽的眼神，更是读懂了他的心，柔声道：“项郎，祝你旗开得胜，拿下赵国。” 此时的虞姬，已放弃了劝说项羽。 其实，她还可以以激烈的方式劝谏、阻止项羽北征，但是，如果硬是不让项羽这么做，只会让他过得很痛苦。无论是否会被刘邦捡便宜，既然情郎一心要去做，那就遂了他的心愿，只要项羽能开心，虞姬就快乐。 项羽再笑了笑，说道：“虞姬，你只管安安心心地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先除赵歇，再灭刘邦。以后就不用你跟着我出征，遭受奔波之苦。” 原本项羽出征是不带上虞姬的，以前他北征齐国，虞姬留在彭城，后来刘邦联合其他诸侯，几十万大军夺取彭城，虞姬险些被擒。以后项羽凡是出征，都会带上虞姬在军中。 第44章 财源滚滚 “项王，五位将军求见！” 这是执戟郎中的声音。 项羽出来，只见是钟离昧、季布、龙且、虞子期、项他五人。 龙且首先道：“项王，末将认为，我们不宜北征赵国，就像丞相所说，等汉军跟赵军再次交战时，我们再出征拿下赵国。赵歇是很令人讨厌，但刘邦更是可恶，若我们先跟赵国打，白白便宜了刘邦，末将更加心疼。” 龙且从小和项羽一起长大，两人意气相投，感情要好，所有由他先出面劝谏。 虞子期道：“项王，我们不能做出便宜刘邦的事。” 钟离昧道：“项王，现在去打赵歇，只是逞一时之快，后果很不好，望你收回成命。” 季布、项他亦发言劝谏。 面对几人的劝谏，项羽没有丝毫动摇，他说道：“你们是对自己没信心吗？刘邦在彭城被我打得落花流水，现在只能做缩头乌龟。区区赵国，难不倒我们，我们要对自己有信心。大家不必多言，明日一早出发。” 说完之后，项羽重新进入帐中。 项羽不听劝谏，几人甚感无奈。 范增在远处目睹着这一切，摇头叹息着。 他又再找来季布，让他在跟随项羽出发后，要找时机再劝谏。既然辅佐项羽，范增要尽职尽责，要尽一切可能阻止项羽犯错。 —————— 襄国街头，这天，气氛完全不一样了。 那些卖盐和铁器的商人们，在唉声叹气着。 城内最大的一间铁器铺，里面冷冷清清，自从朝廷公布盐铁专卖后，这里生意一落千丈，不少百姓认为，由朝廷专卖后，价格可能会降低。有需求的百姓，只要不是很紧急，都打算由朝廷经营后再买。 这时，三个衙役走了过来。 掌柜起身相迎道：“官爷，可是要买…” “你听着”为首一人打断掌柜的话“都城所有的铁铺，限期三天内关门，若到期不关，全部没收。” 三人说完之后便离开，要去通知其它铁铺。 在这个时期，盐的来源分为井盐和海盐。 所谓井盐，通过打井的方式抽取地下卤水（天然形成或盐矿注水后生成），井盐主要集中在蜀郡。在战国时期，秦国蜀郡太守李冰就已开凿盐井，汲卤煎盐。 除了井盐外，就是海盐，是有海水晾晒而成，需要在靠海地区才能生产。 秦国实行盐铁专卖，统一六国后，全天下的盐商被消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秦末各国复国后，盐商重新兴起。 大盐商们在海边都建有盐场，加工出来后运往各地销售。在古代，农民很少流动，而商人却是频繁流动的。 在赵国境内，有多家盐商开设有店铺，至于盐的来源，在齐国、燕国、赵国的海边开设盐场的都有。 战国时期的赵国国土不跟海边接壤，楚汉时期的赵国疆域有所不同，在境内东北地区有少部分土地靠海（位于天津南部）。 兴隆盐铺，是其中一个大盐商开设的店铺，在天下许多地方都开有同样名字的分店。 这天上午，公叔离带着官差来到这里。 “官爷，欢迎欢迎！” 掌柜当即笑脸相迎。 公叔离旁边的员外郎严肃道：“朝廷新设立的商部已正式管事，本官乃是商部员外郎，这位是商部侍郎公叔大人。” 掌柜恭敬道：“草民见过公叔大人！” 前几天已正式公布盐铁专卖，掌柜清楚得很，商部的人过来，准不是好事。 公叔离道：“你们东家可在？” 这间盐铺掌柜只是打工的。 掌柜恭敬道：“回大人，东家常在各地行走，很少来这里，大人可有事需要转告？” 公叔离道：“朝廷前几日已公布，盐和铁只能由朝廷经营，你们店铺三日后不得再开门。告诉你们东家，八日之内来商部商谈，朝廷会给他带来赚钱机会，如若逾期不来，本官把盐场没收了。” 这家盐商老板名叫陵奇，是天下最大盐商之一。 掌柜恭敬回道：“是是是，大人的话一定带到。” 在一天时间里，公叔离将都城所有跨国商人的商铺，大部分都走了一遍，宣称朝廷会有给大家带来商机，通知大家在十天后前去商部衙门集中。 对于陵奇所说，商人们皆云里雾里。 巩志所在的府邸，牌匾已经取下，有士兵在这里把守着。 这天下午，赵歇带着赵倩来到这里。 能够帮上夫君的忙，赵倩芳心喜悦，她先在府内观察了一遍，这里围墙比较高，并且周围没有制高点可俯视府内情况。 再说道：“大王，这里的确是开设作坊的好地方，只要能做到不让工匠外出，禁止一切泄露秘密的渠道，外面的人要琢磨出怎么造纸，得耗费很长时间。” 赵歇道：“倩儿，这里是咱们的聚宝盆，要辛苦你打理了。” 赵倩欢喜道：“妾身每天待在宫里，除了做些女红，每天闷死了！再说了，能为你分忧，我高兴！” 她还想问是怎么造纸的，不过还是忍住了。现在已经开始挑选造纸作坊人员，很快就能运作起来，用不了多久就能解开谜底了。 古代虽然没有“垄断”这个词，但经商的人都知道，一种物品只要能够独家供应，肯定能赚大钱。 竹简属于硬性必需品，纸张问世后必定替代竹简，这种物品能独家供应，到时候财源滚滚来，赵倩想想就很兴奋。 第45章 军事领域 十一月初七，天气阴沉，东北风呼啸。 荥阳东边几十里处，楚军大营外，十万大军集结一堂。 戈戟林立，战马昂首，这是天下最强大的军队之一。 为首的一人，胯下乌骓马，身穿乌金甲，手持盘龙戟，身披虎皮红战袍，虎虎生威。 在项羽身后，是一万八千骑兵。 在彭城之战时，项羽亲率三万骑兵突袭以刘邦为首的联军，打得几十万联军溃败，刘邦狼狈而逃，一直逃到荥阳才稳住局面。 从彭城之战到现在，楚军骑兵有所损失，目前有两万五千人，项羽此次带上骑兵主力，显示出誓灭赵国的决心。 大军出发，浩浩荡荡地向北而去。 —————— 襄国，王宫，书房。 这里只有赵歇和李左车两人。 李左车将写好的练兵大纲呈给赵歇过目。 赵歇仔细过目着，大纲写得十分详细，包括步卒、骑兵、弓弩兵等各兵种训练内容、考核要求；包括新兵和老兵不同训练科目、训练进度；包括不同兵种装备要求、兵器搭配等等。 比如将兵士综合能力，分为上、中、下三个等级，下级只是刚及格。 比如步卒，首先要求体能达标，古代需要步行长途行军，有时需要跑步前进，体能不好的跑不了多久就累倒了；再过来是不同兵器的作战技能，包括训练方式和考核要求，包括单兵作战和团体作战，包括面对敌军步卒、弓弩兵、骑兵时的不同应对方式。 比如弓骑兵，骑术是最基础，包括固定位置时射击固定目标、移动时射击固定目标、移动时射击移动目标。在没有马镫的年代，仅仅是练习骑术，就要耗费很多时间。 赵歇在现代时，熟读过《孙子兵法》、《吴子》、《尉缭子》、《六韬》、《李卫公问对》、《纪效新书》等许多兵书，了解过吴起、韩信、李靖、岳飞、戚继光等名将的用兵之道和练兵方法。 李左车编写的练兵大纲十分全面，在赵歇看来，如果严格实施下去，必能操练出训练有素的士兵。 “大王，征召八万士兵，已经完成近半，预计半个月内可全部征召完毕。明日开始大较技，完毕后先从老兵开始整训……” 李左车报告着目前军事情况。 赵国下辖的邯郸郡、巨鹿郡、恒山郡，根据人口情况下达征兵指标，兵部职方司的人下到各个郡、县、乡，跟当地官吏一起负责征兵事宜。 报告完毕后，李左车道：“大王，夺取燕国必须尽快实施！臧荼并无太大威望，原来的燕王韩广甚得燕地民心，臧荼却杀了韩广，必定有部下不满，只要有适当的说客，必定有人能被说服做内应。” 在陈胜吴广起义时，天下大乱。陈胜政权派赵人武臣经略赵地。武臣稳定赵地之后派韩广安抚燕地，结果韩广一到燕地就很受欢迎，被当地贵族立为燕王，臧荼只是韩广部下。 项羽分封，故意将许多诸侯王拆散。 比如原本由张耳、陈馀拥立赵王歇，项羽分封时将赵国分为代国和常山国，只让赵歇做代王，封陈馀为常山王。 又比如燕国。项羽分封将其一拆为二，在原本燕国疆土内再分出王，韩广被贬为辽东王，臧荼被封为燕王。因为韩广不满分封，回到燕国都城后没有及时离去，被封为燕王的臧荼杀掉韩广，顺便占据了韩广的封地。 目前在燕国内部，有一部分人仇恨项羽和臧荼，这是可以利用的。 到底派谁去做说客呢？礼部尚书尹匀原本是由陈馀提拔的，才能平平，指望不了他能帮上忙，只有看贺阐能否胜任了。 谈完工作方面的事情后，赵歇再跟李左车深入交流，将在现代学来的军事理论，适当地讲解着。 比如岳家军中背嵬军的训练方法、对付金国骑兵方法； 比如一些名将的军事思想、用兵之道、临场指挥，赵歇有效整合后，将之讲述给李左车。 本身李左车就有着很强的军事能力，赵歇再给他讲解的军事理论知识，让他受益匪浅，为他在军事领域拓展了出新天地。一个人能力再强终究有限，赵歇在现代所研究的，是集合了许多顶级军事人才的结晶。 对于这一切，李左车自然认为是昊天上帝指点给赵王的， —————— 内宫，赵倩正在做着女红。 午后，内侍走来道：“王后，余婆婆到了！” 奶娘终于来了！赵倩兴奋着，没让人带进来，而是直接出去宫门迎接。 王宫大门外，除了站岗的禁卫军外，还有一辆马车，数个随从。 一名四十多岁的妇女站在宫门前，神情喜悦。她手掌大，手上皮肤粗厚，是典型的劳动人家。赵倩被封为王后之后，想接她入宫，余婆婆明确拒绝了，作为墨家一份子，她要始终保持艰苦朴素的作风，要跟劳动阶层在一起。 赵倩出来王宫，见到阔别四个月的奶娘。 “婆婆！” 赵倩快步迎上去。 “草民拜见王后！” 余婆婆恭恭敬敬地长揖行礼。 赵倩托着她手腕道：“婆婆，勿须如此！” 余婆婆道：“你是王后，我只是一介庶民，礼需如此！” 她坚持这样，赵倩也没办法。 不管怎么说，两人相见，双方都是高兴的。 入得王宫后，余婆婆问道：“王后，你说找我有要事，是何要事？” 如果是为了接她来王宫住，她肯定不来；如果是为了叙叙旧，余婆婆就算会来，也不会马上赶来。 赵倩道：“婆婆，大王近一个月来的种种变化，想必你都知道吧！” 余婆婆点头道：“如今，赵国各地，无不传颂着大王事迹，我当然有所耳闻，大王的确做得很好。王后，你嫁了个好夫君。” 她对赵倩有感情，为赵倩而高兴。 赵倩道：“婆婆，咱墨家墨者众多，大王欲广揽天下人才，希望你能联络墨家的人，为朝廷效力。” 她和父亲自小在墨家影响下长大，自称为墨家一份子亦无不妥。 原来是为了这个目的，余婆婆略感意外，说道：“墨家的事你不是不知道，墨家所主张的‘兼爱’，就不为各个君王接受。如果君王不接受，墨者怎么可能为他效命？” 对于这种回应，赵倩早有预料，耐心道：“婆婆，赵王跟其他大王不一样，他说很欣赏墨家，要跟墨家的人好好谈谈。咱们墨家不是一直苦于无法让君王接受思想主张么？赵王与众不同，何不努力争取？” 在百家争鸣时代，各个学派在各地游说，推行自己的主张。总体老说，法家、道家、儒家被各国君王接受得较多，墨家长期遭受冷遇。 赵倩聪慧，她是故意这么说，要给夫君创造出跟墨家重要人物接触的机会。 第46章 墨家的人 余婆婆想想也是，墨家以前屡屡遭受冷遇，只要有机会，总要尝试一下。 她说道：“矩子的大弟子在齐国，二弟子几日前去到了曲阳，至于钜子本人下落，我也不清楚。” 余婆婆在墨家中地位并不高，墨家重要事情一般无权参与。 墨家是个有组织、有领袖、有学术的学派，每一个成员都有很强烈的社会实践精神。每一个人都吃苦耐劳、严于律己，都是有理想、有抱负、有学识的劳动者。 墨家学派的首领称为“钜子”，下代钜子由上代钜子选拔贤者担任，代代相传。钜子在墨家学派内有绝对的权威，墨家子弟都必须听命于钜子，为实施墨家的主张，舍身行道。墨家在各国做官的门徒，都必须推行墨家的政治主张，行不通时宁可辞职。 此外，做官的墨者要向团体捐献俸禄，做到“有财相分”，而钜子作为学派首领，也要以身作则，实行“墨者之法”。 赵倩一喜，二弟子在赵国，只要能找到并且说服他，就有可能见到钜子。 这时候，赵歇跟李左车谈完了。 “大王，王后的奶娘到了，正在书房里！” 赵歇快步向后宫走去。 在王宫，有用于处理朝政、属于赵王的书房，后宫亦还有一间书房。 “大王，这位便是妾身的奶娘！” 赵歇来到后宫书房，赵倩立即做介绍。 余婆婆行礼后，赵歇道：“早就听倩儿说起她的奶娘，今日终于一见。” 余婆婆道：“我只是一介庶民，怎敢有劳大王挂怀！” 赵歇笑道：“若没有余婆婆你，寡人怎会如有此之好的倩儿，寡人感谢你！” 听着夫君说着奶娘和自己的好，赵歇芳心喜悦。 略作客套后，再说到正事。 余婆婆首先问道：“大王，墨家思想你也了解，敢问你是否认同？” 跟所有墨家门徒一样，她首先关心这方面。 赵歇点头道：“你们墨家勤俭节约，心系百姓，寡人很欣赏。至于你们的主张，寡人绝大部分是赞同的。” 余婆婆又再问道：“草民敢问大王，还有何处不赞同？” 赵歇道：“这内在因素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 他不能说得那么明确，先模糊应对，尽量灵活处理。 又再道：“你们墨家勤于钻研，技术高超，这一点很好。寡人获得昊天上帝指点，同样有高超技术，造纸术便是其中一种。” 墨家既有着自身的思想主张，同时又是技术研究者。换成现代的话来说，墨家这个组织，既有着自身的组织思想，同时又有大批的科研人员，集政治思想和科学研究、实践为一身。 跟陌生人打交道，从认识到交流，需要有切入点、共同话题，也可以说是投其所好，尽量避免谈及双方立场、意见不一致的地方。 对于如何跟墨家打交道，赵歇有着自身的方法。 墨家的科学研究、发明创造、所掌握的技术，在这个时代具有先进性，但赵歇来自于现代，理科成绩虽然算不上尖子，起码也是及格，即使是现代人都知道的常识，放在这个科技落后的时代，都会令人惊世骇俗。 赵歇就是要以技术作为切入点来吸引墨家，跟墨家深入交流，先通过这方面跟墨家搞好关系，以后在涉及政治主张方面，解决起来是起码难度会小很多。 “造纸术？”余婆婆口中念着。 墨家喜欢研究，喜欢发明创造，余婆婆顿时一喜。 没等赵歇指示，赵倩主动讲解着什么是“纸”，余婆婆更是兴奋，昊天上帝指点的技艺，不愧是鬼斧神工。 余婆婆主动问道：“大王，纸该如何造出来？” 赵歇道：“这乃是机密，过几日，你便可见到纸的庐山真面目。寡人还懂得许许多多的技术，以后还会有很多发明。墨家也擅长于这方面，我想见见墨家钜子，跟他商谈。” 余婆婆道：“大王，我不知钜子在何处，也没有寻找他的办法。不过二弟子还在曲阳，他肯定能联络上钜子，我可去曲阳将他带过来。” 赵歇道：“有劳婆婆了。你从曲阳奔波赶来，先暂且歇息，在宫里住一晚，明日再出发。” 这下，三个人皆大欢喜。 —————— 自从赵歇下达重新统计人口的命令后，户部迅速行动起来，都城的部分官吏下到各个郡县，重新统计人口。 对于赵国人口，本身就有户籍档案，原本赵国人口为两百零七万，井陉一战损失三万余人。 重新统计人口，重点是要核查那些富豪、权贵，这类人都有一定数量的奴仆，以前为了少缴税，被大量隐瞒。 襄国东侧的巨鹿郡，在巨鹿城城郊，这里有富商陵奇购置的大片土地，还有兴建好的大宅院。 从古代到民國时期，人口买卖在一定程度上是合法的，主要体现在父母有权卖子女，个人自己卖掉自己。 陵奇拥有大量的人口，除了他本人和主要人员外，没人知道到底有多少奴仆。 这天，户部的人来到这里，是由员外郎和巨鹿郡相应官员一同前来。 宅院大门外，有十余名家丁看守着，见官府的人到来，没有人敢为难。 此时，陵奇正在宅院内，得知官衙的人来了之后，匆匆出来。 员外郎正色道：“陵掌柜，朝廷新政已公布，重新核查人口、调整赋税，你应该清楚？” 陵奇神情黯然，无奈地点头回应。 除了盐业之外，陵奇还从事其它生意，又还是大地主，是赵国人当中的最大富豪。天下富豪当然不止他一个，但能达到陵奇级别的，其余都在他国。 员外郎再道：“你需要如实汇报拥有的人数，从明年开始，赋税按照土地数量来上缴。如若隐瞒作假、逃税，轻则罚款，重则家产充公、坐牢！” 陵奇只得遵守，好日子已经做到头了。 第47章 比武较技 陵奇笑脸相迎道：“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他是想通过走后门、拉关系、贿赂，希望能获得通融。 陵奇经商时间长，熟悉人情世故，以往在齐国、燕国、楚国经商时，如果遇上问题后，用这招往往比较奏效。 这个户部员外郎名叫章兴，他可不吃这一套。 章兴严肃道：“陵掌柜，本官是公事公办，有什么话直说便可。若行贿朝廷命官，那可是重罪！” 听到他把话挑明了，陵奇顿感失望。 章兴将一张布帛交给陵奇，陵奇打开一看，是作为商人和大地主的注意事项。 在人口方面，必须如实上报，必须一个人都不差。如若查到隐瞒人口，轻则罚款，重则没收家产甚至坐牢；如果人数有新增或减少，必须在半个月内上报官府。 在赋税方面，无论是田赋还是商税，都不得逃税漏税，明确写明了如果有违反，按照严重程度不同，有具体的惩罚措施。 如果胆敢行贿官员，会没收家产并且坐牢。 这样的政策，可谓是相当严厉，陵奇看着布帛上的内容，心中黯然，在寒冷冬季里，额头上都不由冒出汗珠。 事到如今，陵奇不得不乖乖地配合。 章兴让陵奇将附近的人员全体集合，然后逐个核对，九成的人都没有户口，属于陵奇的仆役。 为了便于办事，章兴前来这里时，就命人备好了各种物件资料，现在当场对没户籍的人员登记，当场发放身份证明，按照户籍性质，这类属于集体户籍，这些人的所有权属于主人。 对于不在场、来不及通知赶来的人，章兴让陵奇如实上报先登记，以后再派人进行身份确认。 根据现场核实，再加上陵奇的汇报，目前陵奇掌管的人当中，在赵国境内共有一万两千余人，其中一千三百余人有正常户籍，相当于给陵奇打工，其他都是没有人身自由权的仆役。这些仆役们，在陵奇的土地上耕种，在陵奇手工作坊里劳作，全部劳动成果都归主人所有。 另外，陵奇在齐国、赵国、楚国还有数千名仆役，不可谓不富有，在天下富豪中排在前五名。 花了大半天时间，户部登记完毕。 在临走前，章兴对陵奇道：“陵掌柜，商部有通知，邀请赵国商人十八日在商部商谈。” 陵奇问道：“章大人，不知是有何事？” 虽然在都城盐铺的下属，已将那天公叔离的话转告给他，他还是希望能尽早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失去盐业经营权、田赋改革、提高商税税率，对于陵奇和相应商人权贵来说，这是重大损失。 不过，即使按照朝廷新政策来办，那些大地主、盐铁行业外的商人，照样有利可图，只不过不能像以往那样暴利。 章兴回道：“本官只是提醒你，具体何事，到时便知。” 在赵国境内，其他权贵富豪们，都陆续被户部核查，为了确保工作顺利开展，对于主要核查对象，还有军队跟随着户部。 在强力政策下，暂时未出现有敢于跟朝廷作对的权贵。 —————— 这天，天气阴冷，凛冽的寒风刮起，按照现代说法，是有冷空气到了。 赵军的大较技，按照原定日期举行，赵歇特意出城观摩着。 在两天前，兵部已将本月的俸禄发放下去，原本将卒们只能领到应发俸禄的八成，本月不仅全额发放，在这个基础上又还增加两成，相当于实际到手的俸禄增加了五成。 俸禄增加了，现在又有机会公平较量，只要作战本领练好了，人人都有升职的机会，将卒们的士气、斗志、积极性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点将台上，赵歇坐在座位上，从这个位置望去，北、西、南三个方向兵士们的较技情况尽收眼底。 李左车待在赵歇旁边。 在点将台四周，由数百名禁卫军拱卫着，作为卫尉的于威亦在其中。 不一样的赵王，新的政策带来了新的希望，士兵们抱着极大的热情，没有被凛冽的寒风所影响。 较技分为多个项目，在此之前，赵军以校尉作为单位，决出了成绩优异的人，每个校尉中排名较前的兵士参加今天的决赛。 辰时时分，较技开始进行，每个项目在激烈角逐着，所有参与其中的兵士们，都把自身最高水平发挥出来。 目睹着这盛况，赵歇和李左车都甚感欣慰。 李左车道：“有大王这样的明君，今日我赵军士卒们，比以往更有干劲。我们所缺的是时间，只要时间充足，一定能将赵军训练成为天下最强兵马。” 昨天和赵歇就兵事方面长谈后，李左车获益良多，又再着手对训练方法适当改进。 赵歇道：“韩信区区执戟郎中，被刘邦封为大将军，他的练兵和统兵之能，天下已公认。要让他败在我们手中，打出赵军的军威、赵国的国威。” 这时，只见南部方向，一匹快马正向这边奔来。 快马来到点将台一定距离停下，向卫尉于威说了几声，于威再沿着阶梯走上点将台。 “大王，有重要情报要向你报告！” 赵歇让他上来。 那人上来之后，向赵歇报告情况。 赵歇和李左车听后脸色大变，顿感事态严重，一起回宫。 其他将卒们，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较技在继续进行着。 ———————————— 给大家推荐一本不错的历史文-《科学家闯汉末》 第48章 赵国长城 回到都城王宫后，赵歇带着李左车来到书房，两人皆神色凝重。 在许重传递的书信中，写着的是前天项羽命令大军北征之事，这是楚国境内传出来的消息，许重再写好书信，火速派人赶来报告。 书房内，赵歇来回渡步着。 李左车道：“大王，楚军中散布的流言，很有可能是刘邦所为，是张良或陈平向刘邦献计，他们成功了，大为减轻刘邦正面压力，让项羽跟我们打，坐收渔翁之利。” 赵歇觉得，陈平擅长阴谋诡计，原本在项羽帐下，认识部分赵军将领。在历史上离间范增，就是陈平收买楚军将领散布的谣言，这次项羽军中的流言，八成可能性是陈平搞的鬼。 他叹息道：“项羽来袭，在意料之外，原本计划要做出调整了。” 在楚汉争霸相持阶段，赵国落入谁的手中，对胜负起到关键性作用，项羽和刘邦谁能夺取赵国，便能掌握主动。但如果有一方先主动进攻赵国，没有快速拿下，久战不下消耗实力，反过来又会便宜了另外一方。 在历史上的井陉之战，韩信正是创造了奇迹，快速消灭由陈馀率领的赵军主力，速度之快出乎项羽预料，在他来不及派兵的情况下夺取赵国。 李左车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臣愿领兵出战。此外，齐国跟项羽有深仇大恨，若赵国有失，齐国势难保全。可派人出使齐国，让他从东面出兵夹击楚军。” 赵歇问道：“李爱卿，楚军军力强盛，项羽亲率十万大军，你胜算有几成？”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李左车神色坚定道：“我军还需派兵留守各地，防备韩信突袭。可让井陉抽调一万士卒过来，再加上许重二万兵马，臣再率都城四万兵马南下。七万对十万，虽然兵力略占劣势，只要指挥得当，最少有五六成胜算。” 全力迎战胜算只有五成，赵歇顿觉压力山大。 项羽虽然不擅长政治和谋略，但军事能力相当不错。刘邦因为有长于内政的萧何，长于谋略的张良、陈平，还有优秀的统帅韩信，在战略上高瞻远瞩，先经过一段时间在取得实力优势、有利于已方战略态势情况下，才跟项羽进行最后决战。 如果是韩信和项羽各领兵十万决战，韩信不一定就能战胜项羽，两者之间属于不同类型的军事人才。现代有人将武将分为勇战派和谋战派，项羽和韩信，各自是勇战派和谋战派最有代表性的人物之一。 项羽擅长正面作战，阵前厮杀，勇武过人；韩信善于练兵、富有军事谋略，如果实力不及、胜算不大的情况下，会先避免决战，能从天下大势出发扩充实力，营造出有利于自己的军事态势，再跟对手决战。 既然项羽来袭，只能全力迎战了。 赵歇立即派人传令，让驻守井陉的杜真火速调派一万士兵前来。 兵部负责军事管理，没有发布军令、统兵作战的权力，管理权和统兵权不能集合在一个人身上。在李左车出征后，暂时由赵歇直接掌管兵部。 随后，两人再边察看地图、边思索、边交谈，对于如何迎战赵军，交换自身的看法。 襄国南面是邯郸，距离约六十公里。邯郸再往南几十公里便是边境，在边境线上，有赵国的长城。 在春秋赵国时期，不少诸侯国为了抵御外敌，分别修筑了长城。赵国时期的赵国，修筑有两处长城。 第一处是由赵武灵王所筑云中、雁门、代郡长城，用于防范北方游牧民族。 第二处位于邯郸南面，当时是为了防范魏国，称为“漳滏长城”。长城位于漳水北岸，西连太行山脉，总长度四百余里，目前由许重率领的士卒驻守，时刻防范着楚军。 只要守好城墙，楚军不宜攻破，薄弱环节是东南边。长城并未覆盖赵国南边境的全部。 在邯郸正南部，漳滏长城是靠着漳水河北岸而建，在长城的东边尽头，漳水河再向北流动，楚军有可能会避开长城，绕道东南边，渡过彰水河直接进入赵国。 李左车会派骑兵日夜巡逻，加强防范，将彰水河所有船只都收到北岸，但彰水河不像黄河那么宽大，冬季属于枯水期，渡河所需时间不会太长，防范难度很大，李左车只能尽力而为。 两人研究的对策中，既包括如何防范楚军渡河，亦包括楚军渡河后如何迎战，以及其他各种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总体来说，形势不太乐观。 “臣此次出征，誓死跟项羽决战到底，若不能打退项羽，臣会以死报效我王！” 李左车发出誓言，既有一往无前的英雄气概，又隐含着悲壮。 赵歇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李爱卿，寡人不是要你以死报国，我要的是胜利！寡人在襄国等待着你凯旋归来。” 来到这个时代，加入争霸行列，最后的胜利者只有一人，必须全力以赴，要么成功，要么死亡。 中午，两人匆匆吃过饭，再来到襄国城西外，赵歇要在较技完毕后进行点兵，将楚军来袭一事通知全军，宣布出征事宜。 在上午，赵军角逐出了步卒、弓弩兵的前十名，下午要进行的是骑兵角逐。 —————— 漳滏长城，东西纵横四百余里，由两万赵军士卒把守着。 这里的长城跟北方长城相似，有坚固而连绵不断的长垣，每隔一段距离设有烽火台。 最大的区别是，建造长城的山不像北方长城那么险峻，长城的城垣也略低一些。尽管如此，仍然是很好的防御工事。 在长城中段的北面，有一座赵军营寨，作为统御长城守军的许重，就住在这里。赵军两万士卒，有一万余人分布再长城各处，另外数千人驻守营寨，亦作为机动兵力。 在两天前，兵部的人亲自来到这里，将俸禄发到每一个将卒手中。 在以往，俸禄是先发到将军手中，然后再由将军下发。自从改革之后，俸禄直接由兵部发放，不再经手其他军官。 领到俸禄的士卒们，个个高兴得很，不久后听闻楚军要来犯，士卒们没有因此而害怕，守军们士气高昂，要誓死保卫祖国。 “报……” 快马进入营寨，士兵来到许重跟前。 “报告许将军，楚军已开拔了！” 许重不敢有误，立即再写好书信，派人火速赶往两百余里外襄国，向赵王报告军情。 他又再将下辖的校尉、都统召集起来，公布最新情况，让大家做好作战的准备。 第49章 撼我山河 襄国西城外，赵军十名骑兵在这里进行最后的角逐，骑术、骑射、马背上近身作战，是作为较技的三大项目。 前十名都是骑兵中的最精锐，水平比较接近，比拼得十分“激烈”。 赵军将卒们在观摩着，每当有精彩表现时，都会喝彩叫好。 赵歇同样在注视着场上的士卒们，这十人弓马娴熟，在没有马镫的时期，要训练到这种程度，可以想象到其中的艰辛。 经过激烈的角逐，决出了最后的胜利者，第一名被士卒们簇拥起来，在为他喝彩，在祝贺他。 点将台前，三大项目的前十名士兵，共三十人整齐排列在这里，每个人都怀中兴奋的心情，他们是士卒中的佼佼者，即将会被提拔。 点将台上，赵歇、李左车以及相关人员皆在这里。 兵部武选清吏司将手中的布帛打开，宣读着人员名单。 “此次大较技，步卒前十名为：丘武亮……” “弓弩兵前十名为：贾陨……” “骑兵前十名为：钱凡、刘藏、范廉……” 宣读完名单后，再宣读相应的提拔任职决定。 “钱凡为军司马，刘藏、范廉、贾陨、丘武亮为军候……” 当士兵们听到自己的名字和职务时，心情皆激动着。 骑兵作为最强军种，能够被提拔的职务相应高一些，第一名被任命为军司马，第2-5名为军候、第6-10名为都伯。步卒和弓弩兵第一名为军候、第2-5名为都伯、第6-10名为什长。 兵部的人已将相关物件拿到了现场，当场书写好任命书，然后由李左车和武选清吏司共同签名，再盖上兵部印章。 钱凡在骑术、骑射、马背上近身作战三项皆是第一，在他的任命书上，还有赵歇的签名和赵王印玺盖章。 根据赵歇制定的军事制度，职位为军司马以上的武官，还需赵王签名并且盖章才有效，赵歇是要防止太尉权力过大，私自任命武将。 三十人上到点将台，赵歇亲自给他们颁发任命书。 钱凡不算高，却长得极其强壮，他精神抖擞，单膝跪下接过任命书，每一个动作，给人一种孔武有力之感。 三十人都领过任命书后，下去点将台，返回原位置。 “将士们，只要你们练好本领、在战场上立功，都有当将军的机会。这次没有获得好成绩的，很快就有立功的机会！” 立功机会？士卒们疑惑着。 随即，李左车将项羽亲率军队来犯的情况说出，将卒们的情绪顿时被点燃了，许多人脸上显出愤怒神情。 赵歇再朗声道：“将士们，楚军来犯，我们该当如何？” 话音刚落，卓钟楷首先大声接口：“打败楚军，撼我山河！” “打败楚军，撼我山河！” “打败楚军，撼我山河！” “打败楚军，撼我山河！” ……… 士卒们跟着高喊着口号，洪亮的声音响彻天际，将士们士气如虹，斗志昂扬，誓死保卫国家。 紧接着，赵歇任命李左车为军队统帅，明天出征。免去李左车原本太尉职务，暂时由赵歇直接管辖兵部。 回到王宫后，赵歇将尹匀、贺阐召来。他首先问两人，谁愿意出使齐国，去说服田横派兵从东面袭扰楚军，明天就出发。 尹匀站在原地没有反应，他根本没有出使齐国的意愿。 “大王，臣愿往，一定说服田横和齐王！” 贺阐自告奋勇道，能够有机会执行任务，他是不会错过的。 当兵的可以上战场杀敌立功，文官们功绩考核方式不一样，对于外交人员，完成各种外交任务，那属于立功表现。 赵歇看着尹匀道：“你身为礼部尚书，在国家需要时，联络他国共同对付敌人，本就是你的职责。” 尹匀道：“禀我王，臣要总管礼部诸多公务，既然贺阐愿往，让他去便可。” 对于这种庸才和办事不积极的人，赵歇会找机会将其撤职了，只是现在还未有合适的人顶上来，才暂时让他再混一段时间。 赵歇让尹匀退下，再对贺阐嘱咐一番。 贺阐向赵王承诺，一定会完成任务。 翌日早上，天空阴沉沉，寒风依然凛冽，温度似乎更低了。 襄国西城门外，旌旗招展，甲胄鲜明，战马昂首，四万赵军士卒聚集在这里，共有三万三千步卒，七千骑兵。 赵歇和李左车依然在点将台上，主要将领站在点将台前，主要有卓钟楷、欧阳陵、孟通、文世笛、秦侗、萧平、姚龙等人。 辰时时分，大军浩浩荡荡出发。 井陉一万被临时抽调的兵马，出发后会直接前往南部跟主力汇合，接受李左车的指挥。 —————— 邯郸郡，漳水南岸。 大量楚军士兵抵达这里。 北风呼啸着，天空飘起鹅毛般的大雪。 冬天寒冷，楚军虽然穿上御寒衣物才出征，即便如此，许多士卒依然感受到阵阵寒意。 为首的一人，胯下乌骓马，身穿乌金甲，手持盘龙戟，身披虎皮红战袍，无惧那凛冽的寒风。 他望着远处的长城，隐约能望见城墙上那迎风飘扬的旗帜、那站岗的士兵。 他又再看着漳水河，河面上已有部分结冰。要是在燕国，冬天河面结冰很正常，在赵国南部边界有此现象，实属很少见。 他身后的项庄拍拍肩膀上的雪花，埋怨道：“这鬼天气，怎么这么冷！”他说话时，寒气从口中冒出。 虽然大家都知道到冬天寒冷，但在以往这个时期，却很少会冷到这种程度。 季布趁机说道：“项王，我军士兵们都是南方人，不适应这么寒冷天气，不如暂且先撤兵，日后再做打算。” 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劝谏项羽。 项羽道：“既然来了，岂能无功而返。区区寒冷，岂能让难得了我军。” 季布道：“项王，你是铁打的身子，自然不怕寒冷，末将也不怕。但将士们不行啊！” 对于他的劝谏，项羽不予回应，转身对武将们道：“直接向长城发起进攻，势必伤亡很大，我们向东绕过长城，只要渡过漳水河，胜利就到手了。我一定要亲手宰了赵歇这个混蛋。” 他的眼神中，露出愤怒的目光。 项羽随即发出命令，大军向东行军。 第50章 战机 在长城上的赵军，自然发现了漳水河对岸的楚军，立即向许重报告，许重派出快马向南下的李左车报告。 在襄国大军出发后，有快马赶来边境向许重报告，赵王让李左车统兵出征，许重极其两万士卒，由李左车调派。 邯郸城外，今天的一场雪，让这里披上银装素裹。 现在，大雪已经停下。邯郸郡郡守带着主要官员，在这里迎接大军的到来，出征部队的部分粮草，将会由这里提供。 襄国至邯郸约一百里，从早上到现在，李左车带着士卒们，急行军抵达这里。 天已经黑了，数不清的火把将这里照得通亮，赵军会在城外扎营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出发。 “邯郸郡郡守马震，率领本郡官员，见过广武君。” 马震和郡尉、郡丞等官员，齐齐向李左车行礼。 李左车下得马来，直接问道：“马郡守，粮草可有备好？” 马震道：“本郡所有存粮皆已装好，所需车辆已备好，随时可以运送。” 李左车带着欧阳陵、秦侗和少量士兵进入城内，直接来到仓库，一批马车停放再外面，再进入仓库，尽是一袋袋已装好的粮食。 他点点头，还算满意。 李左车走出仓库，冰冷的雨水落在他的头上，忙退回来。 旁边的秦侗道：“这鬼天气，这么冷还下雨，将士们还怎么打仗。” 天气寒冷，只要有足够御寒衣物，士卒们还可以冒着严寒作战，但如果还下雨，这可就不行了，要是被冰冷的雨水冻着，别说打仗，人势必会冻坏，甚至冻死。 李左车反而笑了起来。 欧阳陵不解道：“将军为何发笑？” 秦侗同样疑惑不解。 只听李左车道：“下雨不利于我军作战，更不利于敌军作战。我军比楚军耐寒，又是在本国境内作战，便于获得各种物资。天气不好，对楚军更为不利。” 两人恍然大悟。 这时，快马前来，是许重送来的军情。在报告中说，今天午后，在长城正南方向，发现了大批楚军。 李左车根本不惧项羽从正面进攻，要注意的是不能让他从东南边过河。 下雨天气，势必会严重影响楚军的行动，他倒是希望一直下着小雨，这样对已方有利。 —————— 长城南边，楚军一直向东，沿途上，漳水河河面上没有发现一艘船只，只偶尔看到有船只靠在北岸岸边。 所有船只，都是被许重事先派人收集起来了。 行军几十里后，天渐渐黑了下来，楚军停下来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项羽随即传令，明天四更起床，他要尽快渡河作战。 命令刚下达，天空便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楚军大部分帐篷还未搭好，寒冷的雨水让他们措手不及。 少量已搭好的帐篷，挤满了士兵，其他士兵只得举起帐篷避雨。 要是在平常时候，雨中干活问题不大，但现在实在太冷了，要是被雨淋湿，没几个士兵能抵受不住。 项羽和几个将军，待在一个帐篷里，一边商议着接下来的战事，无论有什么作战方案，都必须是雨停下来才行。 一直待了一个时辰，小雨仍然下个不停。 如果是大雨，一般不会下太久，反而是小雨，哪怕一连几天都有可能。 周兰道：“这该死的鬼天气。” 项庄道：“要是明日还不停下，只能暂缓行军了。” 项羽十分无奈，他恨不得现在就将赵歇擒下，但就算再怎么急，总不可能在冻雨中行军和作战。 —————— 襄国，王宫。 赵歇时而打开房门，静静地看着这雨天。 今天早上，北风已停下，入夜后下起了小雨。 赵倩就在他旁边陪伴着。自从前天得知楚军来犯，她感受到夫君的焦虑，自从下雨后，反而平静了很多。 第二天起床后，赵歇首先来到门口，看见仍然下着的小雨，淡淡一笑。 睡眼惺忪的赵倩同样走了过来，不解道：“大王，你似乎很欢迎下雨天，这下起雨来，做事多不方便。” 赵歇笑道：“项羽更加不方便了，这种天气对我军有利。” 他已经想到了根据现在的天气，有可能击败楚军的方法，他相信李左车应该同样能想到。 赵倩听后，俏脸露出笑意，战事方面她不懂，但只要听到夫君的点拨，便能想到其中的道理。 —————— 邯郸，李左车看着仍然下个不停的小雨，心生一计。 他立即发出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在城内收集雨具以及制造雨具的材料。 李左车打算派出骑兵行动，让他们穿上雨具出发，从西边过河，如果过河后仍然还下雨，便寻机向楚军发起突袭；如果已停止下雨，再根据不同情况来应对。 本身冬天就比较少下雨，他估计着，楚军十有八九没有准备雨具，要抓住这个机会狠狠打击他们。 小雨有可能还会再下两三天，也有可能随时停下，这要看运气了。 命令下达后，赵军立即行动起来，把军队、地方官衙很快就被收集起来，至于民间，派人挨家挨户去问，无论是有雨具，或者能制造雨具的材料，都一律花钱购买下来。 另外，有人专门负责缝制雨具。 邯郸是赵国时期赵国都城，即使是有一段时间被秦国统治过，但大多数百姓不认同秦国，还当自己是赵人。 赵王近期的种种改革措施，又有利于民心归附，民众对赵王、赵军有比较高的支持度，对军队比较配合。 在前天在大军出征时，李左车就派卓钟楷先率五千骑兵赶到边境东南方向，沿着漳水河巡逻警戒，防备赵军过河。 目前，留在身边的骑兵只有两千人。 射声校尉欧阳陵被叫了到李左车跟前。 李左车开门见山道：“有个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敢不敢接？” ———————————— 给大家推荐一本不错的历史文-《大明镇海王》，穿越回到明朝搞工业，殖民全球。 第51章 造纸坊 欧阳陵在三年前加入赵军，李左车认可他的能力，以前在陈馀面前为他争取到公平论功行赏的机会，凭借军功一步步晋升到都统，最近被提拔为校尉。 听到李左车这么说，欧阳陵顿时一喜，他不怕任务有多艰巨，最怕没有立功的机会。 他回道：“将军，没有我不敢接的任务！” 李左车道：“我要你带上两千骑兵，穿上雨具，趁着下雨天从西南方向渡河，择机从背后奇袭楚军……” 他将作战要领详细解说出来，此次作战，需要许重派兵从正面进攻作为配合，李左车要做的，就是对长城正对面的楚军实施打击。 接受任务后，欧阳陵没有皱一下眉头，反而是神情振奋。 李左车说完后，欧阳陵回道：“将军，只要天公作美，末将定会重创楚军。” 交待完之后，又再接到许重派人送来的书信报告，说明了楚军主力所在的位置。 —————— 襄国，王宫。 李左车率军出发后，赵歇继续忙着各方面。 原巩志府邸，重新挂上了牌匾，刻着“造纸坊”三个大字。 在造纸坊外围，除了大门有重兵把守外，四周皆有身穿蓑衣、头戴草笠的士兵在站岗着。 造纸坊里面，根据不同造纸工序，每个房间准备好了不同的工具材料。 造纸所需的人手，已经全部到位了。 上午时分，赵歇和赵倩一同来到这里，将造纸工人集中起来，共有一百人。 这些人原本就是赵军士兵，赵歇在军中招募造纸工人，以自愿报名为原则，给予双倍俸禄。但有明确条件，必须长期待在造纸作坊，不得外出，不得泄露技术，每个月可让家人来探视一次。 因为待遇足够好，造纸又不像打仗那样有性命之忧，士卒们踊跃报名，最后挑选出这一百人。 一百人集中在大厅里，他们都已知道什么是纸，是来这里专门造纸的。 “你们以前是一名士兵，从现在开始，是一名造纸工人。承蒙昊天上帝眷顾，指点寡人造纸术。纸张，很快会从你们手中制造出来……” 赵歇发表讲话，这一百人皆是怀着兴奋、好奇的心情。俸禄双倍、没有性命之忧，为大王而工作，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份很好、很光荣的差事。 赵倩同样是怀着兴奋的心情，纸张是到底如何造出来的，她为此好奇了好几天，今天终于可以揭晓了。 讲话完毕后，首先来到材料仓库，这里放满了事先准备好的麻类植物。 赵歇先让人将原材料切好，再洗干净，然后放入石灰水中浸泡。 这个环节，是对原料起一些脱色作用、分解一些不必要成分，为进一步处理原料打好基础。 浸泡环节需要耗费一定时间，大家都在等待着，没有赵王指导，谁也不会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赵倩好奇问道：“大王，要浸多久才行？” 造纸可用材料有许多种，浸泡环节所需的时间，要根据原料的不同而异。 对于怎么造纸，赵歇也只是在现代时，从网上看过造纸的流程，再根据理论进行指导，造纸的整个过程需要一定时间，古人的智慧不会比现代人差，只要懂得相关原理流程，指导能力未必会差于赵歇，如果有信得过的人来办理，他不一定要时刻待在这里。 身为一国之君，赵歇要做的事情很多，具体事情能够交给臣子去办的，他尽量不亲力亲为。 面对老婆的提问，赵歇没有直接回答，将她叫到一个屋子，取出一块布帛，交给赵倩。 赵倩接过打开一看，只见布帛里面写着具体的造纸方法，顿时眉笑颜开。 这是赵歇在昨晚写好的，以后在造纸这方面，就交给老婆处理，自己才能抽身处理其它事情。 赵歇道：“倩儿，我朝政繁忙，这里就有劳你了。这是昊天上帝托梦指导给我的，我相信你能行！” 赵倩嫣然一笑，双颊露出迷人的酒窝，说道：“大王，大臣们能为你分忧，妾身同样可以。” 赵歇看着眼前的美人儿，她外表很美，但不仅仅是徒有外表的花瓶，她既有女人的端庄贤淑，又还能在某些事情上帮上忙，这样的好老婆，打着灯笼也难找。 造纸坊内，有用于造纸各个工序的房屋，有住宿区，还有专门吃饭的饭厅。 除了造纸工人外，还有人专门负责卫生、做饭，这些人同样禁止外出，平常所需材料，有专门的人送到门口，再由士兵搬入。如果有垃圾、杂物之类要送出，同样由士兵搬出来，再由其他人运走。 士兵分为两批，造纸坊里面有三十人，既负责赵倩在里面的安全，也负责将里面东西搬出。 造纸坊外围士兵，既负责守备，又负责对内部人员进行监督，所有搬出来的东西，都要经过仔细检查，确保里面的人不能将技术资料写下来传递出去。 中午，赵歇在这里吃过饭后，返回王宫。 赵国下辖三个郡县官吏的自荐书已放在书房里，他还得亲自审阅，希望能从中发现人才。 —————— 翌日早上，赵国大地上，小雨仍然连绵下个不停。 邯郸城南门，两千骑兵集合在这里，每人都身穿雨具，带上随身干粮，他们即将出发，要从西南方向渡河，配合正面部队对敌人发起攻击。 在这两千人中，五名武将在前列，中间是射声校尉欧阳陵，其余四人皆是都统，其中一人是刚被提拔上来的钱凡。 李左车对五人道：“诸位，希望下次见面，是在漳水河边会师。” 欧阳陵道：“请将军放心，只要能成功渡河，保证完成任务。” 道别之后，欧阳陵带着两千骑兵向西南方向进发，很快消失在视线当中。 随后，李左车同样穿上了雨具，带上少量骑兵，向长城正南方向出发，大半天之后，抵达了许重所在的军营。 许重先是汇报近期情况，包括长城防备，以及从昨天中午楚军出现，直至现在的动静。 昨天中午，楚军大部队向西移动，目前在西边约四十里处扎营。 自从昨晚开始下雨后，直至现在，都没有发现对岸有楚军的斥候出来。 李左车撑着雨伞，登上长城。 放眼望去，在正前方，隐隐约约能望见河对岸的楚军军营。 只要计划成功，这支楚军部队将会被歼灭。 第52章 杀敌时机 赵国修筑的漳滏长城，跟北方的长城一样，每隔一段距离会有一座关城。 四百余里的漳滏长城，共有西、中、东三座关城，每座关城相隔一百里。 赵歇宣布改革措施后，分别给三座关城命名。中间关城名叫“金锁关”；东边关城名叫“苍龙关”；西边城关名叫“伏虎关”。 在战国时期，赵国国都邯郸，由西部山脉、南部漳滏长城拱卫着。 一旦敌军从西部山脉，或从南部漳水河、漳滏长城突破，将会进入平原地带，邯郸城将直接暴露在敌军兵锋下，无险可守，除了跟敌军硬碰硬外，别无他途。 战国时期，赵国为了拱卫邯郸，增强漳水防线防御力，沿漳水河北岸修筑了长城，即所谓的南长城，又称为漳滏长城。巍巍长城，漳水作河，固若金汤，拱卫着赵国的心脏。 秦国曾多次挑战这道防线，比如在宜安之战中，秦将桓崎止步于漳水南岸的邺城、平阳无法前进，只能绕过井陉关进攻宜安、赤丽，试图从北面攻入邯郸，结果被李牧打败；比如番吾之战，秦军南路军止步于漳水南岸的邺城，又只能绕过井陉关进攻番吾，结果又被李牧打败，可见南长城的重要性。 李左车站在巍巍长城上，望着远处对岸的敌军，思绪中回望到二三十年前，祖父李牧立下的赫赫战功，让秦军极为忌惮，现在，他要像祖父那样，狠狠打击敌人。 在井陉之战中，李左车对于没能作为统帅跟韩信对决感到可惜，这次，要先干掉这支楚军作为开胃菜。 由欧阳陵率领的两千士卒，向西南方向前进着，下午抵达伏虎关。 驻守在伏虎关的守将属于校尉级别，名叫桓斌，他事先已接到了命令，李左车命令他接待两千骑兵，并且用船只送他们渡河。 欧阳陵和部下来到关城，桓斌热情迎接，备好了热乎乎的饭菜。 漳水河上的船只，全部都已被赵军收集起来，主要集中在长城三座关城正对面的岸边。 欧阳陵和士卒们吃饱后，出得关城来到河边，只见这里有许许多多的船只，桓斌指挥着部下，将骑兵士卒和战马一批批运送过河。 天空不停下着小雨，虽然有雨具、竹笠遮雨，但膝盖以下部位，仍然免不了被淋湿，赵军士卒们都不畏寒冷，盼望着能狠狠打击楚军。 —————— 楚军营寨，最大帐篷，项羽住在这里。 项羽率军出发时，没有专门携带雨具，因为连绵小雨导致无法行军，不得不待在这里，焦急烦躁着。 “这该死的鬼天气，老天都不帮我！” 项羽在咒骂着，这两天多次咒骂上天。 晚饭后，季布再次来到帐中，说道：“项王，就算不下雨，只要赵军防住长城和漳水河，我军也难以攻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会让刘邦偷着乐。等雨停后，还是退兵吧！” 项羽怒道：“休得多言，雨停后拔营起寨。” 季布只能无奈摇摇头。 第二天上午，同样还阴雨连绵，到傍晚的时候，雨终于停下，乌云有消散的趋势，项羽心情好了不少，憋了两天，明天终于可以出发了。 又再过了一天，天空放晴，温暖的阳光照样着大地。 项羽下令拔营起寨，向东部进发。 —————— 金锁关关城，李左车将包括许重在内的守将召集起来。 欧阳陵成功渡河，今天天气晴朗，是实施计划的好时候。 李左车道：“我们的机会来了，今天，我们要消灭对岸的楚军！” 在场几名武将都疑惑不解，没人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许重问道：“广武君，楚军只要守住河岸，我军渡河强攻不可能成功。” 李左车道：“许将军说的是这个理。大王将赵国安危托付于我，我自然不会打无把握的仗。正面渡河乃是佯攻，是为了吸引营内的楚军出来，我军骑兵再从背后发起突袭，让楚军措手不及，正面部队再从佯攻转为真正的进攻，前后夹击，必定能干掉这支楚军。” 在一般情况下，大军安营扎寨，会有一定的防御措施，营寨门口会有陷马坑、拒马之类，如果没有特别的机会，直接进攻营寨难以成功。 如果能先将营寨内的敌军吸引出来，那就不一样了。 在赵国境内，太行山脉以东属于华北平原，在漳水河南面一定距离内，仍然属于平原范围。平原虽然地势平坦，但不等于到处都是空旷地带，会有较为低矮的山丘、树林之类。 在对岸楚军营寨西南方向十里外，有一片树林，足以让两千骑兵潜伏起来。 昨天下午，李左车接到报告，欧阳陵已抵达了预定位置。 听到广武君所言，众将又疑惑不解。 许重再问道：“难道将军已事先派骑兵潜伏在漳水河南边？” 李左车笑道：“没错，在前来这里前，我已派出骑兵赶往伏虎关，从那边渡河，靠近敌营位置潜伏。只要我们这边行动，骑兵便会突然袭击。” 数名将领听后都兴奋起来，盛赞广武君用兵如神，都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场。 —————— 金锁关对岸，楚军营寨开始有骑兵出来，沿河巡逻着。 昨天和前天，因为一直下着小雨，楚军士卒们都龟缩在营寨内，没有派出相应的人进行巡逻。 项庄是一力主战的人，这两天下雨，他同样郁闷着，今天终于放晴，他心情好了一些，希望堂哥项羽能尽快突破漳水河，攻入赵国。 午时，楚营士卒们在吃着午饭，项庄跟主要将领大吃着。 守卫寨门士兵来报：“报告将军，对岸的赵军出关了！来到河岸好像要渡河！” 项庄听后，大笑道：“在出征前，丞相说李左车善于用兵，要项王小心，我看不过如此而已。” 第53章 渡江作战 其他武将同样笑了起来。 “咚咚咚……”的鼓声传入帐中，那是赵军进军的声音。 项庄随即发出命令，出营截击企图渡江的赵军。 漳水河北面，许重带领士卒们从金锁关关城城门蜂拥而出，士卒们全副武装，除了弓弩手、长戟兵外，另外还有一批士兵拿着盾牌。 北岸江面上，原本就停靠着大量船只，赵军士卒们来到这里，有序地登船。 虽然是佯攻，但随时都有可能转为真正的进攻，这是按照真正进攻来行动，士卒们只需听命行事，只有少数几个武将才知道其中内幕。 楚军营寨，寨门口的拒马等防御物件被搬开，项庄率领着士兵出来，弓箭手们整齐排列在岸边，只要赵军进入射程范围，便会发起攻击。 项庄望着对面城墙上的赵军大纛，望着大纛旁边那身穿不一样盔甲的人，脸上露出丝丝的冷笑。 金锁关城墙上，大纛旁边的李左车，将对岸的情况尽收眼底。楚军军旗中有个“项”字，这支楚军并非主力，项羽不可能在这里，对岸那为首的武将很有可能是项庄。 李左车再望着对岸远处的那片树林，万事俱备，东风已经来了。 —————— 楚营西南方，树林中。 两千赵军骑兵们已准备就绪，每人牵着自身的马匹，只要出击的命令发出，便会立即上马。士卒们皆神情兴奋，摩拳擦掌的要对敌人大杀一场。 钱凡迫不及待道：“欧阳校尉，我们出战吧！” 他武力值很高，作战勇猛，擅长冲锋陷阵，指挥作战并非所长。 欧阳陵道：“广武君给我们的命令，是待渡江部队跟楚军激战正酣时出击，必须等他的命令。现在楚军还未跟我军打起来，若现在冲过去，楚军可从容组织抵抗，待双方打得激烈时，那时才是最佳时机。” 他何尝不希望尽快出战，狠狠打击敌人，但时机未到，只能先静下心来等待。 钱凡听来，很是在理，只得先忍住了。 —————— 漳水河北岸，一百多艘船只已经搭载好赵军士卒，向南岸而去。 每只船的士卒编为一组，船上有盾牌手、弓箭手。 南岸的楚军已做好了攻击准备，弓箭手们张弓搭箭。 彰水河两岸，局势陡然紧张起来。 从秦末的巨鹿之战开始，秦军和各诸侯军队，无一不知楚军的威名，那是公认的天下最强军队，即使是汉军都有所不及。 首次跟楚军作战，赵军士卒们虽然没有惧怕之心，但还是有部分人不由紧张起来。毕竟楚军威名太盛，只有先打一场胜仗，才能消除这种心理。 渐渐地，船只已到河面中间。 “放箭…” 随着楚将一声令下，箭支齐齐射出，向河面上的赵军飞去。 赵军每艘船只皆有四人手持盾牌，皆是在船只最前方。保护着撑竹竿的士兵和弓箭手们。 尽管有盾牌保护，但不可能做到无死角保护，当敌人一轮箭雨射来后，还是有少数箭支透过缝隙出射入，有个别赵军中箭。 当一轮箭雨过后，赵军弓箭手迅速起身向楚军射出箭支，再迅速蹲下。 楚军的弓箭手前面，有一排盾牌保护着，同样只有少数箭支能射入。 双方弓箭手在相互对射着，总体来说，楚军占了一定的便宜。 一百余艘船只上撑竹竿的士兵，竭尽全力让船只加快速度，不断有人中箭落水，参与作战的中低级军官们愈发紧张，这样打太吃亏了，但主将有令，他们只能奋勇向前。 城墙上的战鼓依然响个不停，在鼓舞着士兵的士气。 渐渐地，船只离南岸越来越近了。快了，即将到岸了。 双方停止射箭，赵军盾牌手放下盾牌、弓箭手放下弓箭、撑竹竿士兵放下竹竿，皆拿起放在船面上的长戟，要全力冲上岸。 楚军中的长戟兵迅速冲到岸边，全部伸出长戟，组成长戟阵，如此密集的长戟，渡江进攻一方非常不易突破。 即将到岸，赵军士卒纷纷下船，踏着齐膝河水冲上前，长戟对长戟，双方激烈对战起来。 楚军作为防守一方，除了最前面作战士卒，后面还有预备队，只要前面士兵倒下，后面立即有人顶上。 首批渡河的赵军士兵有两千余人，本身在人数上就处于劣势，并且作为进攻一方，下船后根本退无可退，劣势愈发明显，士卒倒下的速度快于敌人。 看着眼前的战况，项庄大笑起来，笑李左车是庸才，就算来再多的人，都休想渡河。 漳水河北岸，除了许重和两名部将外，其他人皆是愁眉紧锁。现有的大部分船只都用来搭载士兵过去，根本无法派出援军，渡江的两千余人，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全部战死。 某个军司马道：“许将军，这只是无谓的送死，不知广武君为何要让这么做？” 许重淡笑道：“广武君身为三军统帅，当然不会干傻事，等下你就知道了。” 城墙上，李左车看到时机已至，命人在烽火台上燃烟火。 —————— 楚营西南边，两千骑兵们，将那杀敌立功的心一直按耐着。 欧阳陵一直在树林边缘处，时而注视着远处状况，在地势平坦的地域，即使没有站在高处，十里外情况也隐约能望见到。只要主将还未发出命令，他就还不能出战。 “欧阳校尉，快看…” 欧阳陵向北边望去，长城上的烽火台燃起了烟火。 “弟兄们，杀敌立功时候到了。” 终于可以出战了，士卒们顿时热血沸腾，齐齐跨上战马。 “弟兄们！给我冲……” 欧阳陵一马当先冲出，其他士卒们迅速跟上。 ************************** 给大家推荐一本不错的历史文-《三国从救曹操老爹开始》，争霸天下类型，可以去看看。 第54章 首战告捷 漳水河南岸，赵军和楚军在激烈战斗着，赵军被死死压制住了。 项庄目睹着战况，得意忘形，这些赵军成为了他的开胃菜，主力部队还未作战，他先在防御战中打了一场胜仗。 正当项庄在得意时，一名士兵急匆匆跑到他跟前。 “将军，不好啦！赵军来了！” 项庄向西北方向望去，只见有无数黑影跑来，那正是赵军骑兵。 “快…快迎敌…” 项庄先是大吃一惊，再匆忙下达命令。 背后突然有敌人出现，楚军士卒们同样是大吃一惊，士气顿时受挫。 楚军中的一千骑兵调转马头，向赵军冲去。 几里外的欧阳陵看见敌军骑兵，对钱凡道：“我给你一个任务，带着你的部下，冲上去跟拖住他们。” 钱凡接令。 骑兵中的五百五十人分被分出来，钱凡带领着继续向前冲。 很快，赵军和楚军骑兵短兵相接。 按照单兵作战能力而论，赵军骑兵和楚军骑兵不相上下，只是因为楚军有两万余骑兵部队，而赵军只有数千人，在骑兵方面楚军远强于赵军。 但目前赵军士气更高，即使五百余人对敌军一千人，仍然没有落下风。 钱凡神勇非凡，挥动手中兵器，一连杀了好几个敌人，除非是敌人一拥而上，要不然无人能敌。 欧阳陵率领着剩余的一千余人，绕过激战中的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向敌军冲去。 在没有马镫的情况下，如果战马全速冲锋，当突然停下时，只要骑术稍差的，很容易摔下来，但突袭敌军，必须在其立足未稳时进行打击，必须以最快速度冲上去，欧阳陵顾不得那么多了。 “赵军杀上来了…” 原本漳水河岸边作战，楚军除了骑兵外，大部分步卒都参与进去。当发现赵军骑兵来袭时，楚军骑兵迅速迎击。项庄又再抽调出部分步卒，如果骑兵抵挡不住敌人，这要靠步卒来抵挡了。 “楚军被包围！楚军逃不掉了！” 漳水河北岸数千赵军士卒，齐齐高喊着。 楚军岸边作战的预备队被紧急抽调后，士气顿时受到了影响，听着对岸赵兵的话，楚兵们以为赵军有很多人前来，士气又再受挫，某些士卒惊慌起来。 “弟兄们，我们的援军来了，给我杀……” 渡江作战的数千赵兵，原本被死死压制着，他们听到后面已方的人高喊后，以为南边有大批援军来了，像打了鸡血般，向楚军发起狂猛攻势。 漳水河南岸岸边作战，原本楚军占据优势，随着预备队被调走，士气受挫，士卒心中惊慌，面对赵军凶猛攻势，很快就呈现不支的态势，被逼得不断后撤。 被紧急抽调抵挡赵军骑兵的楚军步卒们，长戟兵和盾牌手皆有，他们刚到达预定位置，还未来得及组成防御阵型，赵军已冲上来了。 在欧阳陵带领下的赵军骑兵们，犹如猛虎冲入羊群，登时将楚军冲乱。 不过，因为没有马镫，在突然减速时，赵军有近两百士兵未能坐稳而摔下来。 赵军战马全速冲刺时，时速达到了五十公里，突然间减速或停下带来的惯性，让从马背上摔下的士兵，少数直接导致颈椎摔断，大部分是四肢骨折，只有少部分站起来跟敌军搏斗。 擒贼先擒王，欧阳陵首先要做的，是要先拿下敌主将。 他见到敌军主将企图逃入营寨，立即率领一批士卒冲杀过去，已经混乱不堪的楚军步卒根本无法抵挡，很快就杀出一条血路。 “哪里逃…” 此时，项庄少量亲兵企图逃入营寨，他刚入营寨时，欧阳陵已追了上来。 营寨本身有箭塔，士兵在箭塔上可射箭攻击来犯敌人，但在刚才渡江作战中，所有弓箭手皆已抽调出去，赵军冲到营寨，根本没有弓箭手射箭。 营寨内，欧阳陵冲到了项庄跟前，挥动兵器厮杀起来。 此时的楚军，无论是营寨内少量士卒，还是寨外作战士兵，都是士气低落，恐慌的情绪蔓延着。 漳水河岸边的战斗，已经呈现了一边倒的态势，楚军边打边后撤，当项庄逃入寨中后，漳水河北岸赵军，换了另外口号。 “项庄逃跑了！项庄逃跑了！” 站在金锁关城墙上的李左车，始终关注着对岸的战况，让北岸数千士卒高喊口号，是他下的命令。当望见项庄逃入营寨，他又及时命令改变口号。 楚兵们本已出现慌乱，当看不见主将后，自然认为项庄已逃跑，士气终于崩溃了，纷纷溃逃。 渡江作战的赵军步卒们，终于杀开一条血路，追杀着溃逃的敌人。 寨外骑兵们，对敌人完全是一边倒屠杀。 营寨内，赵军骑兵全力击杀着敌兵。 欧阳陵和项庄两人单挑起来，在赵军武将当中，欧阳陵算是武力值比较高的，但项庄武力亦不弱，一时间无法将其拿下。 在出发前，李左车给他的命令是，如果追上了敌军主将，尽量不要将其杀死，如果能生擒，功劳将会更大。 欧阳陵不知道为何会下这个命令，既然上峰有令，他就会不打折扣地执行。 冲入营寨的赵兵们，迅速解决了附近敌人。 “一起上，把他生擒！” 数名士兵齐上，其中一人长戟钩在马腿，战马倒地，项庄摔倒，士兵一拥而上，将其擒下。 很快，项庄被绑得严严实实。 对于被生擒，项庄一副不甘心神情，道：“哼！项王不会放过你的！” 欧阳陵道：“报上你的名来！” 项庄昂首道：“老子乃项王弟弟项庄！我哥哥不会放过你们，你们都死定了！” 天下诸侯的将领们都知道，项庄乃是项羽堂弟，生擒了大人物，欧阳陵心中更喜。 欧阳陵再大声道：“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营寨内的楚兵们，没人再有顽抗之心，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项庄随即被押出营寨外。 “项庄已被生擒，速速投降，降者不杀！” 营寨外，原本楚军已崩溃，听到喊话后再看向寨门，项庄果然被生擒了，大部分溃逃士卒都停下来，扔下武器投降，只有少量士兵向四周逃窜。 对楚军的首战，终于胜利了。 漳水北岸士兵们欢呼起来。 李左车心中欢喜，又再及时发出相应命令。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