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神霄九宸》 金光寺篇 第1章 奇遇(一) (1) 凤鸣山,绵延不止千里,山高路陡,山峰突兀千寻,主峰直插云霄,犹如一只展翅啼鸣的凤凰。 上面终年云烟掠地,凡人无法窥其真貌,传说上面住着修仙之人,不过传说终究是传说,因为从来没有凡人登上去过。 在这陡峭的山峰下有一条幽静的深谷,谷口一条白练似的瀑布倾泻而下,下面有一岩青泉碧的深潭,潭水顺着冲刷出来的河道流向谷里。 山谷中遍布是苍松翠柏,杂树成林,林中一条羊肠小道被横生的杂草隐藏住,蜿蜒伸向谷底。在这小道的尽头有一个小山村,山村不大,约莫有二三十户人家,十几栋茅草屋横七竖八的分布在谷底的四周。 小山村如同世外桃源,把自己紧紧裹藏在这大山深处,偏安一隅,村里的人们过着狩猎、采药的简单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此刻,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洒在村子最边缘的一个小农院里,一个少年正在满头大汗的劈柴。 少年约莫十一二岁,身材消瘦,皮肤黝黑,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正专注地盯着断木,双臂扬起,“咔嚓”一声,断木应声而开。不一会儿,少年脚下就放了一堆劈好了的木柴。 “咯吱”一声,茅草屋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阿垒,歇会吧,已经差不多了。” “我不累,爷爷。多劈一点,明天进山说不定我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少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继续干净利索地劈了下去。 劈完柴,少年又旋风一般拿起水桶去村口挑水,直到把缸里的水灌满,少年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屋里,坐在简陋的饭桌前,狼吞虎咽的吃起早已冷掉了的饭菜。 天早已黑,屋里头的老人点起煤灯,颤颤巍巍的端过来,放在木桌上。老人家看不出具体多大年龄,估摸着有六七十岁,满脸皱纹,一缕长须挂在胸前,花白的头发松松挽起堆在头顶。 老人放好煤灯,慈爱的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少年,沙哑着嗓子说:“别着急,慢慢吃,锅里还有。” 少年一边“嗯,嗯。”地点着头,一边继续大快朵颐。“阿垒,明天进山带着这个。”老人伸手在怀里掏出一个蓝布包,放在桌上。被称作阿垒的少年,微微一惊,放下碗筷,略一迟疑道:“爷爷,莫非这次……?” “是啊!”老人一边回答,一边双手揭开层层包裹着的蓝布包,一颗如蚕豆大小,淡绿色的珠子露了出来。爷孙俩盯着珠子,一时无话。 “刚才你在院子里劈柴,我一时心血来潮,在屋里头给你补了一课,卦象显示,你明天会有奇遇。” 少年撇撇嘴,并不相信:“爷爷,我已经满十二岁了,早已过了修行的最佳时机。” “事在人为!”老人呵斥道:“虽说十岁前确定下来修行方向,早早进入适合自己的修炼道路是不错的法子,不过修行之路,万事皆有可能!” 少年阿垒仍不以为然道:“话虽如此,不过这颗珠子只有十二年的寿命,时辰一到,顷刻化为齑粉,您是知道的。” “我怎不知!”老人愤愤道:“魂珠随胎儿降临人间,十二年内必须回到胎儿体内,否则魂珠消失于世间,胎儿终生平庸,碌碌无为。虽说出生时拥有魂珠的胎儿如凤毛麟角,可修行却比平常人艰苦数倍。” 阿垒突然奇道:“哎,爷爷,您说这魂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只有极少数孩子出生时才拥有魂珠?” 老人略一思索道:“据我推测,这魂珠应该是胎儿成形时本应附着在体内的精神灵气所化。 人都有三魂七魄,当胎儿成形,瓜熟蒂落时,魂魄聚在体内,配合着肉体这个皮囊组合成一个完整的人。 可是却有极少数胎儿的灵气并没有完全进入体内,而是少部分固化成型,留在了体外。它们最后被婴儿或口含,或手攥带到了人间。固化成型的这一点点魂魄也就是魂珠不能太长时间游离在体外,时间久了自会散去,维持这个形态最长时间不能超过一纪,就是十二年。” “哦!”阿垒听懂了些,低头思考一番,继续问道:“爷爷,这魂珠与我是有害还是有利呢?” 爷爷“嘿嘿”笑了两声,满脸沟壑似的的皱纹挤在了一起,花白的胡子跟着一颤一颤的,沙哑着嗓子道: “这魂珠与旁人也许是把双刃剑,与你却是大大的有利!魂珠本是罕见之物,拥有魂珠的婴孩更是世间少有的天降之才。 可如何让魂珠回归本体却是个大大的难题,故此时辰一到,魂珠如若没有回归,本体终生缺少一丝魂魄,必定浑浑噩噩,平庸一生。 这也是生出拥有魂珠婴孩的父母为什么会又惊又喜,喜得端是个天选之才,来日可期成为人中龙凤,惊得是魂珠如何回归本体却是老大的难题。” 阿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问道:“爷爷,您推算我明天会有奇遇,是个什么样子的奇遇?” 老人点点头,说道:“孩子,这正是接下来我要说的话,魂珠要想回归本体,必要有番奇遇,这是必经之路。明日进山,你眼中所见稀罕之物,那就是了,不必害怕,此去有惊但无险。” 少年阿垒低下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阿垒名唤宇文垒,还差三天将满十二岁。据爷爷讲,在他出生时手中就握着这颗珠子,在这十二年里,爷爷用尽各种方法使魂珠回归阿垒的本体皆以失败告终。爷爷是个有本事的老人,精通占卜,对修行也略知一二。 这个隐藏在深谷老林里的村子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村中的人们虽非一族之人,倒也和睦相处,平安无事。 村中人丁甚少,孩童更是稀少,阿垒的童年玩伴除了住在村子中央柳三爷的孙子柳保山外,更无外人。村中居住者大多是四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平时大家各忙各的,有紧急要事时便聚在柳三爷家中相商。 柳三爷和阿垒的爷爷宇文天问乃是至交好友,有过命的交情,两家走动很近,柳保山长宇文垒一岁,已过了十三岁,人长的虎头虎脑,人高马大,是个耿直热心肠的孩子。 柳保山出生时没有魂珠,他爷爷柳三爷习得一点拳脚功夫,便尽数传给了他,宇文天问见他品格优良,资质还算上乘,也将自己参悟的修行吐纳之法一起传给了两个孩子。 十几年光阴,白驹过隙,两个孩子如亲兄弟般共同生活,一起习武,一起修行,情同手足。宇文垒毕竟魂珠还未回归本体,年龄也小一岁,所以无论是心智还是体魄均差上柳保山一截,故此这次进山寻奇有柳保山相伴。 第二天一早,天刚发亮,薄雾还未散去。宇文垒起床后刚洗漱完毕,柳保山就在院子里叫喊:“阿垒,收拾利索了没,该出发了。” 宇文天问推开门,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站在院子里。那高个子的便是柳三爷,站在他前面打扮的雄赳赳,气昂昂的不用说就是柳保山。 “啊,三哥您也来了,快请进!”宇文天问赶紧拱手相迎。 “四弟不必客气。”柳三爷摆摆手,踏步走了进来。柳三爷称呼宇文天问为“四弟”,两个孩子也曾经好奇的问过其中缘由,都被两位老人巧妙的隐藏过去了,无从得知究竟。 茅屋里,两个孩子激烈地讨论着路上将会发上的事,两位老人躲在角落,也在窃窃私语,商量着什么。 “三哥,我昨天给孩子起了一卦,卦象显示为吉。我估计这次必有所成。”宇文天问低着嗓子,沙哑着声音说道。 “是呀!”三爷叹口气道:“我夜观天象,见东南方有微微毫光闪现,那里应该是孩子的奇遇所在。” “三哥,这次垒儿进山就算马到功成,想必中间也会有不小的磨难,我打算把驭风咒传授予他,好助他一臂之力。你看如何?”宇文天问道。 柳三爷手捻胡须,略一思索道:“如此也好,毕竟这次事关重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二老商量完毕,唤过两个孩子,宇文天问便把驭风咒的咒语授予二人。两位少年虽说是初学此咒,但也算天资聪颖,再加上修行有些年头,很快便把咒语牢牢记在心底。 宇文天问见二人已经记住咒语,便从袖中掏出两张符咒,道:“你二人也修炼了些许年头,这是第一次展现修行的成果。这符名唤‘驭风符’,要结合你们刚刚习得的‘驭风咒’才能发动使用。把符贴在腿上,然后念动咒语,体内的真气便会催动符咒,驭风而行。” 三爷接话补充道:“这驭风符极为难得,为高级符咒,它乃是修行者踏访三山五岳,五洲四海的利器。当你们驭风而起时,消耗的便是自身体内的真气。当真气消耗殆尽,符咒就会失去效果,所以在空中操纵符咒时要注意让自身的真气绵绵注入其中,切勿操之过急。 另外,飞行的快慢高低也和注入的真气多少有关,切记当停止注入真气时,就会降落到地面。” 二子极其兴奋,忍不住要跃跃欲试。来到院子里,太阳还没升起,天空刚刚露出了鱼肚白。 宇文天问抬头看了看东南方,道:“垒儿,珠子可有收好?” 宇文垒摸了摸怀里,点头道:“放心吧,爷爷。我好好地藏着呢。” “嗯,很好!”宇文天问点点头,很是满意,道:“千万记住,我给你们的这两张符咒只能使用三次,三次后就会失去灵力。你们往东南方向去吧,想必那里会有所收获。” 二子点点头,把符咒“啪”的一声贴在腿上,念动咒语,一阵旋风轻轻把他们托在空中。二子躬身齐声道:“爷爷,我去了。”便催动旋风往东南方向而去。 金光寺篇 第2章 奇遇(二) (2) 不述在茅屋里等待的两位老人,单说宇文垒、柳保山两个少年这是第一次驭风而行,心中好不得意快活。哥儿俩在半空中你追我赶,早就把爷爷的吩咐忘到了九霄云外。约莫行了百余里,宇文垒真气渐渐耗尽落了下来,柳保山见状也闭了真气,从空中飘然而下,陪着宇文垒徒步而行。 这里是靠近凤鸣山的山腹地带,到处是深沟巨壑,遍地是怪石嶙峋,古树参天,真是个人迹罕见所在,比起他们隐匿的山谷更显得幽静。 深山中根本就没有路,行走起来甚是艰难,还好哥儿俩打小就习武强身,闪转腾挪到也不在话下,他们避开高大的杂草、藤条,跃上高石,沿石缓慢而行。 一路上少不得饥餐渴饮,夜宿晓行,到了第三天未时,依然一无所得,宇文垒暗暗心焦,他听爷爷说起,自己出生于酉时,这样算来留给自己的时间勉强还有两个时辰。 宇文垒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走在前面的柳保山突然停住脚步,回转身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宇文垒正要低声询问,柳保山俯身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不要声张,前面有个大家伙正在‘夺元’。” 宇文垒听爷爷说起过,在妖、精、怪之间经常发生“夺元”之事,所谓“夺元”就是一方趁另一方修行未满,或度劫之际,趁机发难,抢夺对方的元灵占为己用。 世间一切可移动的生物名唤 “五虫”,分别是蠃、毛、羽、鳞、昆。“鳞”和“昆”是指鱼、蛇、龟等,它们修炼成形称之为“精”,此外还有一种吸日月之光辉,夺天地之造化,在机缘巧合下也能修炼成精,那就是花草树木。 花草树木成精异常艰辛,首先是它无法像“五虫”一样移动,限制了其活动范围,其次它也无法像顽石、宝玉有数万载的生命任其挥霍,逐渐悟道。所以说花草树木成精的几率还是极小的。 蠃、毛、羽一般修炼成形后,称之为“妖”,顽石、宝玉、法器等要么经过极其漫长的修行,要么沾染上灵气修为人形,称之为“怪”。 无论是妖、精还是怪一旦得了悟头,有了心智,便有了参悟大道,飞升九天之心。可是这修炼是极其耗费心神,苦熬岁月的,所以有些精怪便想出了旁门捷径,助其修行,那就是夺元。 宇文垒也只是听爷爷粗略说起夺元之事,具体是怎么回事还是头一次见。 他好奇心大增,轻轻绕过柳保山,从石后探出头去仔细观看。之见对面巨大的岩石上,一条青鳞巨蟒正盘踞其上。 巨蟒体型庞大,至少三四丈长,身子比水桶还要粗上几分,“嘶嘶”的吐着几尺长的芯子,缓缓地游走,周围的草丛被它压倒了一片。 在巨蟒环绕的中间,一棵绿油油的藤蔓顺着山石攀援而起。在茂密的藤叶间盛开着一朵紫色的花,花儿状如酒盅,十分娇艳,遥遥望去犹如一颗发光的紫宝石。这藤蔓好像有生命似的,随着巨蟒的游走,也缓缓的张开着长短不一的藤条,护着那朵紫花。 两人一时间竟然都看呆了。 “你们俩人再不去救那棵碧幽藤,不出一时三刻,它的元灵必会被青蟒夺走!”无声无息间,突然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吓得宇文垒和柳保山几乎叫出声来。 两人回过头,见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俏生生的站在身后。女孩一身青衫,头上插着一朵紫色的小花,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笑吟吟地接着说道: “我看你们二人也是修行之士,想必应该知道这眼前发生之事。本来呢,要是放在平时那棵碧幽藤也未必怕了那条长虫,可是她每年的这个时辰灵气就会散去,无法施展灵术,否则,哼、哼,早就把那条臭长虫赶跑了。” 柳保山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道:“小妹妹,你……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到这荒山野岭里来了!” 宇文垒在旁边也附和道:“小姑娘,这里很危险,你还是快回家吧。” 谁知道小姑娘气得一跺脚,道:“两个笨蛋,还没看出来吗,我就是那棵碧幽藤呀!我的名字叫紫绡,再不救我,待会儿大家一起玩完。” 宇文垒惊得差点没把下巴掉下来,不过他好歹也听爷爷讲起过这精灵古怪的幻化成形的事,片刻恢复神智,指着那棵碧幽藤道:“那你还不赶快救你自己,还更待何时。” “废话,我现在灵气聚不在一起,拿什么救。现在已过未时到了申时,等会儿我灵气彻底散去,连这形态也维持不下去了,到那时我的元灵就会被夺走了,可怜我这一世修行。”小姑娘说道伤心处,竟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看着小姑娘楚楚可怜的样子,宇文垒豪气顿生,搀起小姑娘道:“你放心,我和保山哥一定会救你。” 听到这里,小姑娘破涕为笑道:“想救我也不难,你们把那条长虫引开,我回归本体,待到过了酉时我自然就不再怕它,到时候我再去救你们。” 宇文垒正要开口,柳保山突然接口答道:“这恐怕不行,我听爷爷说,阿垒的魂珠过了酉时就会散去,我们必须在这之前找到让魂珠回到他身体里的方法,否则他终生无法修行。” 闻听此言,小姑娘惊喜的看向宇文垒道:“你有魂珠?快拿来给我瞧瞧。” 宇文垒依言从怀中掏出蓝布包,打开层层包裹,一颗魂珠赫然出在眼前。小姑娘伸出纤纤素手,把魂珠捏在指尖细细观看,轻声叹气道:“灵气凝聚度一般,哎,不过也别无他法了。”说罢一抬手,把魂珠丢进嘴里,脖子一伸咽了下去。 宇文垒和柳保山大惊,急忙出手阻拦,可为时已晚,小姑娘拍拍肚子,意犹未尽地说道:“算是便宜你了,让本姑娘吸收这种程度的魂珠,还真是暴殄天物。” 宇文垒惊极反怒道:“你……你快还我魂珠!”说着一伸手抓过小姑娘的手腕,扣住了她的脉门:“快点给我吐出来!” 小姑娘紫绡并不惊慌,莞尔一笑道:“还真是笨呐,魂珠本是灵气所化,我这身体亦是元灵成形,魂珠入了我的体内,犹如一滴水落在了大海里,你让我还怎么还来。” 两人在那犹自争吵,声音渐大,终于引起了那条青鳞巨蟒的注意。只见它停止了游走,昂起斗大的脑袋,吐着血红的芯子,紧紧地盯着三人隐藏的岩石。突然,它脖子往后一仰,紧接着往前一伸,张开血盆大口,“噗”的一声,一团巨大的黑雾直扑岩石而来。 柳保山见状,大吃一惊,想要纵身跃开已来不及。宇文垒也是心急如焚,想要松开紫绡的手腕,又怕她遁走,不松开手腕,却无法抵御这毒雾。只有紫绡淡定自若,缓缓闭上眼睛,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来不及多想,宇文垒松开紫绡的手腕,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张符咒,念了一声咒语,接着往头顶一抛,另一只手瞬间结了个手势,呵了一声:“结!” “嘤”的一声,符咒张开了一个透明的球形结界,把三人紧紧裹在里面。而在此时,以巨石为中心,方圆十几丈都笼罩在黑色的毒雾之中。这毒雾的毒性甚是可怕,沾染上的花草树木瞬间枯萎,就连这旁边的岩石时间一久也免不了剥落坍塌。 宇文垒道:“刚才事情紧急,我把剩余的真气都注入到了御界符里,不过看这毒雾,恐怕我们撑不了多久。保山大哥,现在怎么办?” 柳保山从背后的包裹里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刀,随后从腿上揭下驭风符道:“这把刀是我十三岁生日时爷爷赠予我的礼物,天生带有灵气。待我把这驭风符贴在宝刀上,念动咒语召出旋风来,劈开这乌漆嘛黑劳什子。” 宇文垒道:“保山大哥,这样能行吗?” 柳保山答道:“刻不容缓,只有姑且一试了。待我念完咒语,扬起宝刀时,你就趁机撤去结界。” 宇文垒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安排完毕,柳保山迅速把驭风符贴在刀刃上,嘴中快速念起驭风咒,然后双手握刀举过头顶。随着咒语的念动,真气流过手臂通过宝刀凝聚在了这驭风符里,很快一个小旋风环绕着刀面出现了。柳保山咒语越来越快,真气输入越来越多,旋风也在迅速扩大,待他吐出最后一个咒词,旋风已大如磨盘。 柳保山大喝一声:“开!”与此同时,宇文垒收去手势,左手抓取头顶上空的御界符揣入袖中。 待他做好这一切回头看时,柳保山这一刀已如雷霆万钧般劈了出去。狂风呼啸而过,“咣”的一声,面前的一块岩石硬生生被劈为两半,巨大的旋风一瞬间就把黑雾吹的烟消云散。 柳保山以刀撑地,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这一劈,一瞬间用光了他所有的真气,此时全身疲惫,估计一时半会儿无力再战。 青鳞巨蟒见三人破了自己的毒雾术,稍一迟疑便放开缠绕的碧幽藤,沿着巨石徐徐爬下。巨蟒缓缓而行,来到三人数米外停了下来。它盘起身子,轻轻摇晃着脑袋,打量着三人。似乎在盘算对谁先展开攻击。 宇文垒见状,知道一场大战不可避免,而保山大哥刚刚真气消耗过度,此时迎战无疑是白白送死;紫绡这丫头吞下自己的魂珠后就有点反常,从刚才就站在那儿如同庙宇里的泥塑一样一动不动。 哼,算了,先解决了眼前的强敌,待会儿再和这丫头算账!想到这里,宇文垒纵身跃在二人前面,低声对柳保山说道:“保山哥,你先到后面休息,我来对付这条巨蟒。” 柳保山支撑着勉强站立起来,疲惫地说道:“放心吧兄弟,大哥我没事。待会儿作战就按照去年对付山猿的那套计划。” 宇文垒眼睛一亮,道了一声:“好,就这么办!” 青鳞巨蟒早已失去耐性。只见它张开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吐着芯子,离弦之箭般向最前面的宇文垒冲去,势必一口把宇文垒吞下肚子。 见此情景,宇文垒、柳保山同时展开了行动。柳保山手掌一翻,手中赫然多了一张傀儡符。 傀儡符,顾名思义就是把它贴在目标身上即可操纵目标,使之如同木偶一般,此符原理极其简单,但是操作起来却最为繁琐。 首先它只对人类有效,免疫其他一切生物;其次人的肉体和三魂七魄融合度非常高,已接近完美,只靠一张傀儡符很难拨乱这种融合度。所以,一般情况下,傀儡符只用在两个方面。 第一,对沉睡或者昏迷中的人使用。因为人在这时魂魄没有集中在一起,符咒可以趁虚而入,控制住肉体,为施术人所用。就像有人睡着发癔症,梦游一样最易控制。 第二,对自己使用傀儡符。绝大多数人都怕别人搔自己的痒处,但是再怕痒的人,自己挠自己也不会感觉痒。傀儡符对自己使用就是这个道理,自我麻醉后,可以像木偶一样机械的战斗。 不过这种使用方法有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事后疲劳和疼痛会加倍反噬自身。所以柳保山平时绝不轻易使用,现在情况危急,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金光寺篇 第3章 奇遇(三) (3) 柳保山刚把傀儡符贴在胸口,身上的疲劳感瞬间全部消失。此时青鳞巨蟒已不足丈远,它把脖子伸到极致,迅速朝宇文垒俯冲下来,这一击志在必得。 柳保山低喝一声:“畜生,受死吧!”说完一个翻身跃在空中,反手一刀就朝巨蟒的左眼部位劈去。 巨蟒修炼了有些年头,得了灵性。它见攻击受阻,知道要先解决掉眼前的家伙。可是柳保山这一刀来势甚是迅猛,一道寒光眨眼到了眼前,想要躲闪已来不及。于是便摇起尾巴,呼啸着朝向柳保山扫了过去。 与此同时,立在一旁的宇文垒也掏出了数张符咒,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夹住,右手迅速结势,嘴里喃喃自语了一句,喝了一声“着!”紧接着朝巨蟒头之下,腹之上甩了过去。 一张张符咒转眼间化作一枚枚流星镖旋转着激射向青鳞巨蟒。 此符唤作飞镖符,根据符文略有不同,飞镖外形也不尽相同,大体上有十几种外观,飞镖符咒语极短,甚至对高手来说无需吟唱即可施展。 另外需要的真气极少,就连修行入门级的弟子也可使用,故此飞镖符是这片大陆上符咒师常备的攻击型符咒之一。 腹部之上,头部之下乃是蛇蟒的七寸之处,最为薄弱,绝不能轻易受伤。别无他法,巨蟒把蛇尾改扫为挡护住命门。 只听见“咣当”一声,柳保山宝刀已至,这一刀正砍在蛇尾上,谁知这蛇尾硬如钢铁,一刀下去竟只留下一道白印,并没有伤到巨蟒分毫。 这时宇文垒掷来的流星镖也旋转而至,柳保山见状,用口衔住刀背,伸出双手齐齐的接住这数枚飞镖,同时脚尖在蛇尾点了一下,借力而起,跃在更高处。挥洒双臂,把手里的飞镖尽数射向巨蟒颈部。 那巨蟒纵然是再通灵性,也意想不到二人有这样一番攻击手法,想要应变已来不及,只得硬生生的吃了这几镖。 几枚飞镖尽数扎在了巨蟒的脖颈上,那正是它的命门七寸所在,疼的它躺在地上翻滚不止。柳保山在空中趁势一个后翻落在宇文垒身旁。 宇文垒见一击得手,喜不自禁道:“保山大哥,这下子能要了它的命吧。” “唉!”两人身后一个声音幽幽传来,正是紫绡那丫头。 她不知道何时又醒转过来,叹气道:“两个幼稚的小子,以为这样就能打败那条长虫,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它已经修炼了三百多年,岂是那么轻易就被打败的,你们已经惹怒了它,待会儿会有好果子吃了。” 宇文垒看了她一眼,狠狠地说道:“你不来帮忙,还在那说风凉话,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你引起的。” 宇文垒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自己的魂珠已被紫绡吃掉,抬头看了下日头,金乌西落,已到酉时,魂珠回归身体再也无望,想到自己将终生平庸,浑浑噩噩,不由得悲从心来,泪珠儿在眼眶打转。 不远处,青鳞巨蟒正拼命地扭动身体,到处翻滚,地上的花草灌木被它压倒了一大片,扬起的蛇尾“啪啪啪”地抽在石头上,将岩石打的粉碎。 不一会儿,飞镖符失去了效力,变回了符咒的形态,纷纷从蛇颈上掉落下来。 不过它们对巨蟒造成的创伤是存在的,扎出的数道伤口“汩汩”流出鲜血,这伤口对体型庞大的巨蟒来说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及肺腑。不过钻心的疼痛彻底激怒了巨蟒,它龇着牙狠狠地瞪着两人,让忍不住人心生恐惧。 “咝”的一声,从巨蟒口中喷出一股毒液,射向柳保山,柳保山大吃一惊,急忙侧身闪躲,在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巨蟒突然摆尾袭向宇文垒,宇文垒心有分神,猝不及防之际,“唰”的一下被巨蟒紧紧缠住。 柳保山见状,顾不得安危,一个纵身跃起挥刀劈向巨蟒,口里喊着:“畜生,快放了我兄弟!” 其实这正是青鳞巨蟒的诱敌之计,它先捉住分神的宇文垒,迫使柳保山方寸大乱,露出破绽,果然柳保山情急之下向自己迎面扑来,巨蟒张开大口,化灵为气,准备一口毒雾喷向柳保山。 精修灵力,也就是灵气,人修真气,妖修妖法,怪修妖力。 这灵气乃是天地间游离的精气,“鳞”、“昆”两虫以及花草树木就是靠吸收精气,聚集起元灵,成为人形。所以它们的术和人类发动的术有所不同,无需咒语即可意随心动、心随境转瞬间把灵气转换为术。 人贵为万灵之长,在修炼真气上颇有心得,但是真气虽然威力强大却无法直接转换为术,多用于战斗或医疗当中,使其使用范围大大的降低。 一些古圣先贤们在对天地万物不断的摸索中,发现了灵力能转为术这一秘密,于是他们开始研究如何聚集灵气的方法,通过不断地探索,终于掌握了这一窍门,那就是把天地间游离的灵气封印在符咒中。 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万分艰难,真气人人都可修得,不管资质多么愚蠢之人,只要肯下功夫,数十年也能修的一定的真气在身。 可是这能汇集灵气之人,恐千人也难挑其一,一个人能不能汇集灵气,汇集灵气能力的多少打一出娘胎就决定了,无法改变。所以说会画符的人比比皆是,但是会画灵气符的符咒师却凤毛麟角。 一张符再加上相匹配的咒语,施展出来就是符咒术,符咒术的威力和很多因素有关,比如符的材质,符咒师的资质,施术人自身真气的多少都能影响施展出来的术的大小。 宇文垒回过神来,知道这青鳞巨蟒要喷毒雾,他虽然被紧紧缠住,但一时半会暂无性命之忧,可柳保山一旦被巨蟒的毒雾喷中,这么近的距离必死无疑。宇文垒好在手还露在外面,他情急之下,把御界符掷向柳保山,大喊一声——“结!”,就在此时,巨蟒的毒雾也喷了出来。 随着“嘤”的一声,御界符张开结界把柳保山罩在里面,缓缓地落下。 这时毒雾也翻滚着蔓延开来,柳保山虽然离毒雾最近,好歹有结界保护一时无恙,反而是宇文垒目前情况最为危急,他被蛇尾紧紧缠住无法动弹,只要吸入一点点毒雾进去,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顷刻间,毒雾就飘到了宇文垒的面门前,宇文垒用脚在地上乱蹬,同时左手捂住鼻子,右手拼命地推巨蟒的身体,想从巨蟒的缠绕中挣脱出来,可是巨蟒缠绕之力奇大无比,一时根本就无法脱身。 在这危急关头,一道绿影一闪而过,轻盈地落在毒雾的前面,正是小丫头紫绡。 紫绡抬起右手,露出一根白葱似的手指伸向毒雾之中,说也奇怪,这漆黑的毒雾遇上紫绡的手指顷刻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如同清晨的雾气遇见了初升的朝阳一样。 这突然的变故,料是巨蟒也吃了一惊。趁此机会,宇文垒双手按住巨蟒的身体从缠绕中跳了出来。 此时,保护柳保山的御界符和贴在胸前的傀儡符时辰均到,双双失去了灵力,化为齑粉随风飘去。 只听见“哎哟”一声,柳保山疼的坐在了地上,这傀儡符反噬的后劲回到了身体里,任谁都够喝一壶的了。 宇文垒见状,纵身过去,轻轻扶住柳保山把他平躺着放在地上。紫绡瞄了一眼二人,抬头对巨蟒道: “青蟒精,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你千方百计想要夺取元灵的碧幽藤。你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得知我今日酉时灵气最弱,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已经修炼到元灵可以离开本体随意移动的境界,刚才见你来袭,我无法抵挡,只能舍弃本体,自己隐藏起来。哼,就在刚才我已得了奇遇,不会再怕你,你受死吧!” 紫绡说完一挥手,只见地面上齐刷刷的冒出数十根碧幽藤的藤条,须臾间就把巨蟒紧紧勒住,藤条越勒越紧,包粽子似的把巨蟒裹在了里面。 巨蟒发起狠来,死命地挣扎,想要从藤条之中逃脱出来。紫绡哪能让它如意,双臂连连轻挥,藤条上竟长出根根倒刺,巨蟒越是挣扎,则越是伤其身痛其骨,不一会儿就遍体鳞伤,血肉横飞,连那碧绿的藤条都染成了血红色。 紫绡见惩罚的目的已达到,说了声:“留下一只招子,逃命去吧。”说完,左手小拇指一勾,一根藤条嗖的一下子扎进巨蟒的一只眼睛里。巨蟒疼的身体弯成了拱形,紧接着藤条抽出,把巨蟒那海碗大的眼球带了出来,真是惨不忍睹。宇文垒、柳保山看了惊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随后紫绡右手五指分开,挥一挥衣袖,一根根藤条松开裹着的巨蟒,迅速消失在空气中。那青鳞巨蟒见没了束缚,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强忍着疼痛一阵风似的逃走了。 宇文垒、柳保山二子惊得下巴几乎掉下来,两人拼命也占不得丝毫上风的青鳞巨蟒,没想到一眨眼就被紫绡这丫头给赶跑了。 紫绡见强敌已去,拍拍手,转身来到两人跟前,柳保山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小姑娘笑吟吟对他道:“我看你最好还是躺着歇会吧,刚才你真气使用过度,又强迫用了劳什子的鬼画符,现在不疼死才怪呢。不过我念你还算是重情重义的份上,帮你一次吧。” 说完,紫绡把右手食指中指并拢,聚在眉间,随即指向柳保山,柳保山马上被一圈柔和的光辉包在了里面,然后好像极度困乏的样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宇文垒惊道:“你对我保山大哥做了什么?” “你放心好了,他只是睡着了,待他醒过来身体就会恢复如初。好了,旁人都已经打发了,现在该谈谈咱们的了。”紫绡认真地说道。 宇文垒低下头,闷声说道:“算了,你刚才救了我和保山大哥,魂珠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你跟我来!”紫绡说完,拉着宇文垒轻飘飘的飞到对面的岩石上,落在紫绡的本体——那棵碧幽藤面前。 宇文垒虽然满腹疑惑,但一是挂念保山大哥安危,二是为自己将来担忧,所以也就没有开口询问。 两人站定,紫绡好像看中了宇文垒的心事,说道:“我刚才吸收你的魂珠也是事出有因,如不这样,我们三人都会折在这里。” 宇文垒,低着头,闷闷地说:“嗯,我知道,我不怪你。” 紫绡道:“下面我说的才是重点,初始我看你那魂珠平淡无奇,再加上当时事出紧急,我来不及多想就吞了下去,谁知道里面隐藏着巨大的灵力,远远超过我的想象,差一点儿没把我这一身灵力吸收掉。 你可知道,你们人类的魂魄是这天地间精气最为精华的部分,胎儿成形时魂魄会凝聚在体内,只有极少的胎儿才会以各种原因把魂魄凝聚成了珠子,独立于体外。” 金光寺篇 第4章 惊变(一) (4) 宇文垒点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爷爷有给我讲起过。” 紫绡摆摆手,打断宇文垒的讲话,继续说道:“魂珠形成的原因各不相同,但是有一种原因是极为罕见的,那就是魂魄的力量太过强大,充盈体内,以至于幼小的身体无法承担,自动溢出而结成了魂珠。不过我刚才拉你手时,并没有发现你身含有上有灵气,我猜你那些鬼画符也不是自己弄的吧。” 宇文垒抬头说道:“没错,那是爷爷画好,送给我的” 紫绡嘴角含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不过我更疑惑的是按照这种推理,你身体不应该聚集魂珠出来,即使聚集,也应是含有灵气极少的那种。 刚才你也看见了,我和巨蟒战斗瞬间就击败了它,要是搁在平时,我只能召唤出两三根碧幽藤,用来自保还行,想要彻底赢它难于登天。就这我也只是吸收了你魂珠十之一二的灵力。它现在我体内被我拼命压制,估计用不了多久,我这元灵就要散去了。” 宇文垒惊讶道:“你不是说被你吸收了吗?” 紫绡蹙眉道:“笨蛋,刚才骗你呢。”说着用手捂腹,看来是似有不适:“现在还有一柱香就到戌时,到那时你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得不到你的魂珠了。我现在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要不要听听。”说完满脸竟是晶莹的汗珠滚落下来,纵然是天色已晚,宇文垒也看出紫绡此刻十分痛苦。 “你没事吧。”宇文垒赶紧上前去扶。 “暂时没事。”紫绡强忍着疼痛扶着石壁道:“你快去把碧幽花摘下,放在手掌中。” “好,你等着。”宇文垒顾不得思考,站起身来就去摘碧幽藤上那朵紫花,花开在藤蔓中间,并不很高,宇文垒微踮脚尖伸手即可够到,手刚一触碰到花瓣,整朵花突然就从藤蔓上脱落下来,正好落在宇文垒手中。 宇文垒小心翼翼地捧着碧幽花蹲在紫绡面前道:“它自己掉下来了。”紫绡强忍着疼痛挣扎着站起来说:“这大概就是命运吧,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共用你这一个身体了,只有这样才对我们都有好处。” 宇文垒不明白什么意思,结结巴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把我变成女孩子,还是你变成男孩子,还是不男不女……” “闭嘴!”紫绡娇斥一声:“不要说话,听我说。”吓得宇文垒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紫绡见目的即将达成,继续娓娓道来:“我们草木成精是很辛苦的,那棵碧幽藤是我的本体,普通的碧幽藤虽说罕见,但也并非世间少有,不过能开出紫色碧幽花的碧幽藤,我敢说世间就我一株。 你手里捧着的这朵碧幽花就是千年来我吸收天地精气结合而成的元灵,站在你面前的我就是它幻化而成的。现在我吸收你的魂珠失败,元灵即将消散,我也就不复存在。 现在也只有共生这一个法子了,所谓的共生就是我的元灵进入你的体内,这样既可以保障你的魂珠回归身体,让你无变傻之忧,又可以使我元灵免消散之苦,以防我千年苦修白白耗去。懂了吧。” 宇文垒点头道:“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紫绡继续道:“最后再告诉你,我的元灵一旦进入你的体内,幻化出来的这个身体也就不复存在,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宇文垒突然有点伤感,轻声问道:“那你需要多久时间才能重新出来?” “这可说不准,少则两三年,多则几十年。主要还是看你的修行,如果你修行够快,待到真气足够强大,自然就能和我的元灵相互呼应,这样我很快就能重新幻化成形,否则只靠我自己说不定等你老死我还出不来呢。 还有,我的元灵在你体内,也可为你所用,这样你就是拥有灵力的人了,你勤加练习把真气和灵力结合使用,事半功倍。” 宇文垒鼻子一酸,说道:“我一定会刻苦修行。” “时间马上要到了,你收拾心神,切勿分心。”紫绡轻声命令道:“另外不要给别人说起我在你体内的事。”说完紫绡双手合十,闭上双目,轻声颂咒,宇文垒手中捧着的碧幽花愈发明亮,闪着幽幽的紫光,一点点地穿过手心,消失在身体里。 “从现在开始,你的三魂七魄已齐全,不用变成傻子了。”紫绡开着玩笑道,身体却在逐渐的发光变透明,慢慢的消失在空气中。宇文垒不由伸手去抓,手却穿过了紫绡的身体,抓了个空。 “再见!”轻飘飘的仿佛从天际传来最后一道声音,紫绡消散在了空气中。但见这荒山野岭里,微风拂面,月色如霜,万籁俱寂。 待到二人回到隐秘村,已过了丑时。 宇文垒倒还好,和紫绡的元灵共生之后,真气的恢复速度大大加快,再加上自己的魂魄已完美复位,速以金篦刮目,从前看事物模模糊糊,总像脑子里隔着一层纱,现在突然幡然醒悟。 关键是柳保山,他虽被紫绡施了治疗之术,但紫绡恐被他听到自己和宇文垒的谈话,在施展治疗术的同时也施加了假寐术,所以他沉沉睡去,待到夜半方才醒转过来。 柳保山醒来后,身体的疼痛荡然无存,但真气却还是空空如也,看来紫绡的治疗术只能恢复伤口愈合,无法帮助恢复真气。 柳保山无法,只有盘膝而坐,吐气吸纳,以求尽快恢复真气。 此时宇文垒真气充盈,便也盘坐在柳保山身后,替他输送真气,两人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收拾停妥。 柳保山又问起紫绡之事,宇文垒隐去紫绡的元灵在自己体内的秘密,其他详尽告知了柳保山。最后二人又吃了些干粮,便催动驭风符急急往村子赶去。 宇文天问、柳三爷早已在院中等候多时,见二子虽满脸疲惫,却也满心欢喜,便知大事已成,急急把他俩拉进屋中详细询问。 柳保山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把这两三天发生的奇遇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尤其是讲到智斗青鳞巨蟒的部分,更是兴奋到唾沫乱飞,听的两位老人也是捋着胡须,禁不住连连点头。 送走柳三爷爷孙俩,天已经清晨。这几天宇文垒都没合过眼,身体松懈下来后,一阵困意袭来,便和衣躺在床上昏昏睡去。 恍惚间,紫绡的姿容出现在宇文垒的面前,她笑吟吟地张嘴诉说着什么,但宇文垒却怎么也听不清,愈听不清愈是焦急。就在这时,紫绡突然出手推了他一把,宇文垒吓得“啊!”的一声坐了起来。 原来是一场梦,宇文垒睁开眼睛,发现爷爷正坐在面前,手搭在他的心脉之上,全神贯注的正在把脉。 “你醒了。”爷爷见他坐起来,松开手道:“听保山说起你的奇遇,我怕你有恙,刚才替你诊断一下。” 宇文垒怕爷爷瞧出端倪,惴惴说道:“爷爷,我没事,就是太累了,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保山说你‘夺元’时,他在昏睡中,详情并不知晓,你再给我细说一遍怎么夺取那棵碧幽藤的元灵的?”宇文天问道。 宇文垒低下了头,低声说道:“爷爷,我答应过别人,不往外说的。” “嘿嘿,你个臭小子,你以为你不说,爷爷就不知道了。”宇文天问沙哑着嗓子,笑骂道:“我刚才替你把脉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到了,你的体内蕴含着两股气,一股真气,一股灵气。尤其是这股灵气不但纯净,而且甚是庞大,绝对不是简单的‘夺元’就能获得的。应该是它和你共生了吧。” 宇文垒被爷爷看破心事,不由大窘,满面通红,争辩道:“爷爷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还问我!” 爷爷笑着解释道:“别生气啦,其实在三天前我替你卜卦时,使用了神算符,就知道你会有次奇遇。只不过这神算符在事情未发生前绝不能说破,否则就不灵了,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宇文垒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晚上爷爷说话如此肯定。想明白此中道理后,他翻身下床,求着爷爷传授画符的法门,助其修行。 宇文天问责怪道:“垒儿,已日落西山啦,你先吃饭,饭菜早已给你热好,等吃完饭再说正事。”爷爷不提还好,一提起吃饭,宇文垒的肚子好像接到了命令一样,立刻“咕咕”的叫起来。少年无法,只得走向餐桌先填饱五脏庙再说。一阵风卷残云过后,宇文垒抹抹嘴道:“爷爷,您可以说了。” “不急,听我慢慢道来。”宇文天问摆摆手道:“这几年,你和保山跟着三爷爷学外门功夫,我教你们内门的修行吐纳之法。虽小有成绩,但爷爷能力有限,这点粗末道行难登大雅之堂。” 宇文垒连连摇头道:“爷爷,切勿妄自菲薄,您传授给我们的符咒真的很厉害,我们都用它打跑了修炼几百年的巨蟒。”宇文垒心想,我这话虽说有夸大成分,不过当时和巨蟒战斗时,我和保山哥是仓促应战,否则即使最后会输,应该也能全身而退。 “孩子,爷爷现在让你去找一个人,见到他,你就会明白了。”宇文天问打断孙子安慰的话语,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说道:“拿着这张纸去见他吧,是时候了。” “爷爷,您说的是谁?” “楚庄,你楚大叔。” 金光寺篇 第5章 惊变(二) (5) 楚庄,四十多岁,身形清瘦,面目白净,长发披肩,身穿灰白色宽大长袍,一条灰黑色带子松垮垮的系在腰间。他不住在这隐秘村,一人就近独居在村子旁边的悬崖上。 隐秘村所在的深谷四面积石峨峨,壁立千仞,在其中一面悬崖边,离地面数十丈高处有一片平地,平地上长出一棵苍劲老松,楚庄就在这松虬之下搭建了一处茅庐。偶尔爷爷会去找楚大叔商量事情,却从不带宇文垒过去。 有一次,宇文垒好奇,偷跟在爷爷后面,看他到底是如何上到那块平地上的,走到半路就被爷爷发现,呵斥了回去,这就更增添了宇文垒对这所谓的楚大叔的好奇。 宇文垒和楚庄的交谈仅有一次,那还是去年深秋,宇文垒去山里打猎,恰巧遇见楚庄在山中采药。 宇文垒走上去,叫了一声:“楚大叔。”楚庄见是他,摸摸他的头,吟唱道:“堕有珠华,我心如鉴。珠之瑳兮,玉其璨也。”宇文垒不明其意,楚庄也没有解释,转身走了。 现在爷爷突然让宇文垒去找楚庄那个怪人,少年满脸的惊讶之色溢于言表:“爷爷,您确定说的就是住在悬崖松树下的那位楚大叔吧?” “臭小子,咱们这隐秘村除了你楚大叔,还有几个姓楚的!”宇文天问呵道。 宇文垒挠挠头,想了一下道:“确实就他一个人姓楚。” “没错,就是他了,快去吧,晚了估计他就不在家了。”爷爷突然着急起来,催促宇文垒赶快动身出发。 宇文垒无法,抓起桌上那张纸片揣在怀里,匆匆往屋外跑去。“你的驭风符还可以使用最后一次,就用了吧,不然你上不去那片悬崖的。”爷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爷爷的话提醒了宇文垒,他催动驭风符,驾起旋风,和爷爷道了一声别,就朝着楚大叔所住的悬崖飞去。 这块绝壁横亘在村子的西北方,离住在村子东南方的宇文垒家约莫有二三里远,宇文垒此行恰好在空中斜穿过整个村子。 当他行进到村子上空正中央时,低头看了一眼柳三爷家,想看看保山哥是不是在院中习武,无意中感觉到下里的某条巷子里好像有个黑影刷的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宇文垒大奇,决定下去看个究竟,于是便从空中缓缓落下。 这已是他第三次操纵驭风符,早就轻车熟路。他熟练的控制住真气,悬在离地面一尺来高,飞快的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 这村子虽说只有几十户人家,但房子盖的并不整齐,大都是依势而建,所以显得杂乱无章,道路也是乱如蛛网。 宇文垒找了好久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他悻悻地丢一句:“说不定是我眼花了,可能是一只野猫。算了,我还是赶快去找楚大叔吧。” 说完就急急忙忙催动驭风符,往西北方向而去。 良久,一个全身都裹在黑袍里的影子,从某条巷子里的小路下徐徐地钻了出来,黑影看了一眼前后的方位,便朝着一个方向一阵黑烟消失不见了。 宇文垒赶到楚庄所住的悬崖时,楚庄正背负双手,在古松下踱来踱去,嘴里还不停地喃喃自语,似是在思考什么。 宇文垒赶紧上前,躬身道:“楚大叔好,爷爷吩咐我来找您,说您会有要事相告,这是他老人家托我捎给您的东西。” 说完便从怀中掏出那页纸片,双手捧着递了上去。 楚庄回过神,见是宇文垒立在面前,微微一愣:“你小子是怎么上来的?” 宇文垒老老实实回答道:“之前爷爷给了我一张驭风符,已经使用了两次,这是最后一次,我使用驭风符上来的。” 楚庄微微点头,伸手接过那一页纸,放入袖中,接着说道:“你爷爷叫你来找我,想必是他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你了。早些年,我把学习体术和修真的基本法门写在两张纸上,一张纸给了你爷爷,另一张纸给了柳保山的爷爷,让他们按照上面的记载教你,待到你学成之后再来找我,我自会告知你以后改怎么修行。” 宇文垒偷瞄一眼自高自大的楚庄,暗暗想道:难道爷爷和三爷爷的功夫都是他教的?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于是开口询问道:“楚大叔,爷爷给我的那些灵符也都是您的吧?” “也不尽然,比如傀儡符就是你爷爷自己画的,你跟我进来吧。”楚庄转身遂引宇文垒入茅庐之中。 茅庐甚是简陋,不过一桌一椅一榻,地上倒是放了几个蒲团,楚庄随手指着一个蒲团道:“随便坐吧,不必拘束。”宇文垒连忙趋拜,躬身坐下,并将自己修行心切之意告于楚庄:“楚大叔,请您教导我该如何修行?” 楚庄随即大喇喇的坐在一个蒲团上,开口道:“世间万事万物都遵循着‘道’的规律,至道之精,杳杳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你现在魂珠已经归位,体内又有碧幽藤的元灵,理论上是可以真灵双修了。” 宇文垒静坐在地洗耳恭听,虽有疑虑但也不敢贸然打断。 楚庄继续道:“人乃万物之灵,主修真气,花草树木吸收天地精气主修灵气,其他妖、怪、鬼、魔也有各自的修炼法门。 在这些各种各样的修炼法门中,真气和灵气最为纯净,所以也最容易成为其他异类的夺取对象,这就是‘夺元’和‘夺真’。 不过这种夺取而来的真、元和本身的修炼法门融合度不高,最终大多数都消耗掉了,只能有十之一二会转化为自己的法门,所以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形成双修的。” “只有一种情况才可以双修,那就是共生。 就拿你来说吧,你和碧幽藤选择了共生,碧幽藤的元灵在你体内,而你的魂珠又在碧幽藤的元灵里。 你们共同修行,相互依赖,彼此有利,真气、灵气能直接转换,只不过现在你还真气太弱,无法转换碧幽藤需要的灵气罢了。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你的修行要做好两步。 第一步,熟练掌握体内的灵气,画出灵符;第二步,扩充丹田,提高储存真气的空间。 现在碧幽藤的灵气充盈在你体内,随随便便转换一点真气,就能储存满你的丹田,就好比江河之水涌入小池塘,瞬间就会把它灌满。” 听闻楚庄一番分析,宇文垒迷惘尽释,俯身拜倒:“多谢楚大叔,听您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 “小子,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修行吧,你爷爷那里我会替你解释清楚的。”天色渐晚,楚庄边说边站起身来去找油灯。宇文垒再三拜谢:“一切听从楚大叔安排!” “好啦,好啦!我也不是世俗之人,这些繁文缛节就此免去,你还是叫我楚大叔就行。”楚庄顺手把油灯放在案几之上,伸手去扶宇文垒。 就在时,只听见外面“轰”的一声巨响,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把茅庐的门窗震得“咣当”乱响,随即一道山风吹了进来,油灯倏地一下就此熄灭。 楚庄心底一沉,暗叫一声“不好”,拔腿就往外冲去。 宇文垒也赶紧站起身紧跟在楚庄身后。“不行,你留在这里。”楚庄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身对宇文垒说道。 宇文垒刚要接话,只见楚庄出手如电,“啪”的一张符咒贴在宇文垒的额头,宇文垒顿时失去知觉,直挺挺的躺了过去。 楚庄掩好房门,随即掏出三张符咒贴在门上,这才纵身跃下高崖,飞身往村子奔去。 楚庄人在空中,居高临下远远望去,只见村子中熊熊烈火,黑烟滚滚,把村子的上空映的如同白昼一般。 待到将要落地,楚庄双脚一蹬岩石,翻身落在崖底的一棵树上,他稍加观察方位,一个提纵术扑向前面的树林里。 这片树林是楚庄去村子的必经之地,故此十分熟悉,当他双脚刚落在林中空地之上,只听见耳边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爆!”紧接着,村子方向轰的一声巨响,又一道火柱拔地而起,一瞬间连这昏暗的树林里也明亮了起来。 “什么人!”楚庄大喝一声,借着火光他迅速扫了一下四周,一抬头突然面前的柏树树顶上站着一个黑影,黑影全身上下都裹在宽大的黑袍里,带着黑色的面具,看上去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楚庄指着黑影大声喝道:“这隐秘村的火是你放的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快说!” 一个冰冷的声音仿佛从地狱里传了出来:“我们做什么事与你无关,本来想捉老虎,没想到闯进来一只老鼠。” “哼哼,躲在阴暗角落的卑鄙小人,吃我一招!”楚庄随即掏出一张符咒丢在空中,接着用手结了个手势,符咒咻的一下化成一柄长剑,他伸手抓住剑柄,纵身一跃朝着黑影劈去。 黑影并不闪躲,静静地立在那里。楚庄这一击来势汹汹,当头劈下,就在剑锋到达黑影头顶之际,一股无形的阻力挡住了楚庄的下压之势。是结界?楚庄想着同时手腕使劲,谁知剑锋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还给你吧!”黑袍中传出来森森的声音,那股阻挡之力突然极其凌厉地反弹了回来,楚庄惊而不乱,双脚朝向黑影面目蹬去,谁知那股力道极其迅猛,楚庄刚一伸腿就被挡了回来,身体像被秋风扫落叶一样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重重地撞在远处的树干上,“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把衣襟染得鲜红,接着直直地从上面滑落下来。 村子里,火势不减,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着火声,人们吵杂着、高声喊叫着,来来回回的奔跑着扑火、灭火。 当宇文天问急匆匆来到村中央时,柳三爷家已经完全陷在火海之中。这村中房屋大多是树干混着茅草所建,一旦着火,很难救下,好在柳三爷家和邻居比较分散,周围房屋并没有被引着。 宇文天问心系三哥和柳保山的安危,喊了一声:“三哥”就要往火海里冲,救火的旁人赶紧一把将他扯住:“大叔,三爷家里并没有人,有人见他们爷孙俩下午出村去了,目前还没回来。” 出村去了?宇文天问不由得一怔,转过身来,看清楚了扯住他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也是住在这村中央的一户——猎户孟贤岳的老婆吴琼英。宇文天问心头一紧,急忙问道:“他婶子,你说他们爷孙俩出村了,此话当真?” 吴琼英快人快语:“大叔,这还能有假,贤岳亲口告诉我的,午后时分他正在后山打猎,亲眼看见柳三爷领着保山那孩子匆匆往谷口走去。当时贤岳还纳闷,平时村里的人出谷都是赶早,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天黑前赶到百里之遥的凤来镇,他们爷孙俩却在下午出谷,甚是奇怪。贤岳本来是想问问三爷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可是当时离的太远只好作罢。” 金光寺篇 第6章 惊变(三) (6) 宇文天问满腹疑惑,扫了一眼周围,人群中果然没有柳三爷和保山的影子,不远处孟贤岳正在指挥着众人救火,宇文天问踏步上前,准备朝孟贤岳打听个明白。“轰”的一声,远处又一处房子突然炸开,瞬间火光就蹿上了天。正在救火的人们大吃一惊,纷纷议论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贤岳振臂一呼,高声喊道:“大伙儿不要慌,留在这里继续灭火,我去那里看看。”说完拔腿就走。宇文天问觉得这里面事有蹊跷,正好趁此机会询问一番,于是便快步上前追上孟贤岳,两人并肩而行,一路问答,大步流星朝事发地奔去。 吴琼英虽然平素泼辣,倒也心细如发,她见丈夫空手离去,怕有闪失,转身回家取了丈夫平日里打猎用的长矛和弓箭,风风火火的追了过去。 着火的是村子西南角的一处山神庙,两人赶到庙门口时,宇文天问记得这庙宇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有人进去打扫祭拜,平时里面并无明火,怎么可能会突然大火弥漫。 如果说三哥家着火是他离家时,太过匆忙没有注意灶膛的火是否熄灭酿成的,这山神庙着火就太过奇怪了。宇文天问略一踌躇,孟贤岳已经飞身推开了山门,闯了进去。 “啊,你是什么人?”山门里传来孟贤岳的高声呵斥,宇文天问心知不好,一个纵身跃进了院子。 在熊熊燃烧着的山神庙前,赫然立着一人,这人面朝着大火,在孟贤岳的大声询问中充耳不闻,不动分毫。 这时候吴琼英也刚好赶到,见到此情厉声问道:“该不会这隐秘村的大火,就是你放的吧?”不待那人回答,宇文天问冷冷接道:“哼,依我看他就是纵火的凶手!” 随着三人的指责,那人缓缓转过身来,众人这才看清他的装扮,脸上带着黑色的面具,一身漆黑长袍遮住全身,如同身在黑雾之中,无法分辨其是男是女,在火光的映照下说不出来的诡异。 黑袍人转头把众人一一扫过,冰冷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也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这声音陌生且阴森的可怕,绝不是村子里的人,就像是恶灵的声音。 吴琼英把长矛递给丈夫,自己把弓握在手中,接着弯弓搭箭指着黑袍人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到这隐秘村放火,快说,否则老娘一箭射你个大窟窿!” 孟贤岳见老婆拉开阵势,也把长矛一抖,指向黑袍人。 宇文天问见二人将要动武,只怕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于是双手在袖袍中摸出数张飞镖符,暗暗念动咒语,化作燕尾镖,夹在指缝间以防不时之需。三人成掎角之势,把黑袍人围在庙前。 “萤火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黑袍人视而不见,缓步向山门走来。 “哼,你还真是放肆,看箭!”吴琼英岂容他人如此羞辱,嗖的一声,羽箭朝黑袍人心口射了过去。 吴琼英并非寻常的柔弱女子,平时常跟着丈夫上山打猎,在家习武,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她这一箭又狠又毒,平常的猎物要是吃了她这一击,绝对会被戳个大窟窿。 宇文天问暗赞一声:端的好箭!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黑袍人已在原地消失不见,那枚羽箭破空而过,“叮”的一声,插在熊熊燃烧的庙柱上。 三人无不大吃一惊,在这猝不及防之际,黑袍人又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三人中间,三人大骇正要后纵跃开,“启!”黑袍人轻喝一声,三人只感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袭来,根本来不及躲闪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悬崖上的老松下,楚庄跃下平台没有多久,一阵黑烟升起,从里面走出来一道黑影。 黑影缓缓走到茅庐门前,看了看门上贴的符咒,轻哼一声,随即从袍中伸出手来,隔着尺余朝三张符咒轻轻一挥,符咒便从门上自行脱落,掉到了上化作一汪清水。黑影并不迟疑,随即推开门,迈了进去。 屋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黑影毫不介意,站在门里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这时村中一道火光冲上天际,趁势也把屋中照亮几分,黑影映照在这微弱的光亮里——又一个全身包在密不透风的黑袍之中的神秘人,和树林中的黑影,山神庙里的黑袍人毫无二致。 黑袍人貌似没有找到想要的目标,正要转身离去,无意中看见躺在地上的宇文垒,这不是下午遇见的那个孩子吗,差点被他坏了好事。算了,既然目标不在这里,也无需停留,时空之沤也快到极限了。黑袍人边想边朝外走去。 忽然,黑袍人感觉一股杀气自背后袭来,想要设防已来不及,只得纵身飘入院中,谁知那危险如附骨之疽紧随而至,刷的一下子就把黑袍人缠了起来。黑袍人低头一看,赫然是一根碧幽藤的藤条。 宇文垒额头上粘贴着符咒,身体直直的从屋里像僵尸一样蹦了出来,手臂上赫然伸出一根碧幽藤,牢牢地捆住了黑袍人。 原来这小子的体内还共生着一个藤精的元灵,小小藤精真是不自量力。黑袍人虽然身体被困无法施展防御术,好在他进屋之前留有后手,否则真的是阴沟里翻船了。 黑袍人不假思索,右手食指在袍中一勾,只听见“嘭”的一声,碧幽藤从中间齐刷刷的断开,他接着随即一挣,缠在身上的碧幽藤都掉在了地上,就此枯萎。 紫绡的元灵操纵着宇文垒的身体不依不饶,飞快地修复断掉的碧幽藤,瞬间从断口处齐刷刷长出新的藤条继续向黑袍人缠绕过去。 黑袍人早已做好准备,待到碧幽藤再次把他密密麻麻缠住后,他喝了一声“启!”,只见缠在身上的碧幽藤节节寸断,散了一地。 紫绡的元灵并不甘心,她故伎重施立刻修复断掉的藤蔓,由于这次断毁的藤条太多,修复相对较慢,黑袍人见计划成功,立刻抓住空隙展开反击。 他从袍中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宇文垒,喝了一声:“定!”宇文垒手臂上的碧幽藤顿时停住了生长,随后长袍微微动了一下,想必是黑袍人在袍中结了个手势,宇文垒竟然缓缓升起,向着自己徐徐飘来。 “我该怎么惩罚你呢,是就此把你从外部捏死,还是从内部把你炸死?”黑袍人阴森地说道,那声音冷的能把人直接冻僵。“抑或是就这样把你升到高空活活摔死,仔细想想还都是不错的主意呢。嘿嘿嘿!”黑袍人桀桀笑出了声。 突然,黑袍人身体一怔,喃喃自语道:“术的时间到了。下次再陪你玩,不过希望再见面你能稍微玩久一点。”说完一挥手,宇文垒从空中落下,跌至在地上,与此同时黑袍人化作一阵黑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楚庄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由于挪动身体让他的疼痛加剧,背靠着树干剧烈的咳嗽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不回没什么目的吧!”好半天,楚庄强忍住咳嗽,低声问道。 没人回答,林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安静到只听得见风声还有松果掉落的声音。楚庄抬起头,柏树顶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影子,不知何时黑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啪啪啪”楚庄拍了拍手,从树后闪了出来,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个劲敌,本来想用这一招诱敌深入,趁他大意给予一击,谁知道竟然跑了。” 楚庄边说边走到替身前,伸手在肩膀上一抓,那替身“噗”的一声仿佛泄了气的皮球,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变成一张符咒落在楚庄手中。楚庄把替身符放入袖中,纵身跃上高树,一阵风似的去了。 山神庙。 吴琼英离黑袍人最近,她被弹出的力道最大,一下子飞出了山门,重重地摔在外面的地上,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宇文天问离黑袍人最远,故此受到的冲击最小,他飞出去数尺有余,在倒地的一瞬间双手一扬数枚燕尾镖朝黑袍人甩了过去。 孟贤岳见妻子昏死过去,不知生死,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抓着长矛踉踉跄跄和黑袍人拼命,他一提长矛直刺过去。 “时间到了。”黑袍人说完竟然不再躲闪,任凭两人的攻击进到身旁。燕尾镖带着风儿划破空气打在黑袍人身上直接穿了出去,紧接着孟贤岳的长矛也扎在了黑袍人的身上,同样也是毫无阻力穿透了过去,黑袍人身影逐渐变浅,如镜花水月般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恰在此时楚庄匆匆赶到,他弯身扶起昏死在地上的吴琼英,伸指在她鼻前一探,还有呼吸,只是疼晕过去。楚庄赶紧让她坐好后,自己双手化掌抵着背部随即调整心神,把真气源源不断地输了过去。 宇文天问和孟贤岳相互搀扶着从山门出来,孟贤岳看到这番景象,踉跄着快步走过来,抓住吴琼英的手,嘶哑着问道:“楚…楚居士,琼英她要不要紧?” 看到两人出来,楚庄抬了抬眼皮道:“放心,我已经用真气护住了她的心脉,不会有事。”说话间,吴琼英咳嗽着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丈夫有气无力的问道:“我这是在哪儿呀,是死了吗?” “你没死,是楚……” “没错,是我救的你,师姐。”楚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吴琼英一听到这个声音,挣扎着就要站起身来,孟贤岳赶紧一把把她扶住,比肩而立。 “多谢师弟相救。”吴琼英道了一声谢,更无他言,便有丈夫搀扶着径自去了。 待两人去远了,宇文天问走上前去刚要开口,楚庄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救火要紧,你先随我来。”说完走进院子中,宇文天问别无他法,只得在后紧紧跟随。 大火愈加旺盛,火借风势连侧面的小树林也引着了,如若不及时灭火后果将不堪设想。见此情景,楚庄赶紧从怀中掏出符咒,嘴中念念有词,言毕把符咒抛向空中,那符咒飘在空中眨眼间化作一条无色透明的水龙,宇文天问惊呼一声:“龙水符!” 金光寺篇 第7章 修行(一) (7) 楚庄食指和中指并拢,暗诵龙水咒,操纵着水龙扭动着身子升到火势上方,水龙张开大嘴,水柱咆哮着从水龙口中倾泻而出,哗地一下自上而下都浇在了熊熊燃烧的大火了里。 “嗞”的一声响,大火顷刻熄灭,冒着热气腾腾的白眼。火既已熄,楚庄一招手收回龙水符。转身向走向宇文天问道:“我出庐时,已做好妥当安置,阿垒不会有事,你尽管放心。” 宇文天问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我们先去村中看看吧,你带上孟贤岳的武器,到时候送还给他。”楚庄边说边朝外走,宇文天问捡起地上的长矛,随即跟上。“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楚庄好像想起什么,忽然问道。 宇文天问紧走几步,和楚庄并肩而行,然后开口答道:“第一处着火点是村子中的三哥家,我刚赶到现场,这里又突然起火。我和贤岳夫妇匆匆过来看个究竟,赶到时发现这庙里的院中站着一个全身罩在黑袍里的人,想必就是他放的火没错了。” “你说黑袍人?”楚庄转过头,盯着宇文天问惊讶地问道。 “是呀,全身用黑袍裹住,还戴着黑色的面罩,那声音阴森的可怕,让人听了是不寒而栗。”宇文天问边说脸上边显出惊恐之色,想必是回忆起来还心有余悸。 “来时我在村子边的树林里也遇见一个黑袍人,和你刚才描述的一模一样,连声音也是一样,我想这里的火应该是他放的,因为在树林里我清楚地听见了他发动术的声音。”楚庄不假思索的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宇文天问大骇,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发动术的人在林中,却又有一个黑袍人同时等在庙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好!”楚庄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双手转身就跑,跑了两步又转身过来,把一张符塞到宇文天问手中,急急说道:“你先去救火,稍等我自会去找你。”说完一提气,跃上树枝匆忙去了。 宇文天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楚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低头一看手里正是那张龙水符,他一跺脚翘着胡子冲着楚庄消失的背影喊道:“楚居士,这龙水符我不会用啊!” 待到宇文天问赶到村中时,大火已经熄灭,村里的人也在逐渐散去,宇文天问缓缓走到柳三爷家的院中,这场大火把房屋烧的是干干净净, 断瓦残垣坍塌下来,散落一地。宇文天问见没有新发现,又想起之前吴琼英说过的话,踌躇一阵就去找孟贤岳去了。 宇文天问踏进孟贤岳家中时,孟贤岳正坐在椅子上闷头沉思,吴琼英躺在榻上闭目休息。见有人进来两人都睁开眼睛,孟贤岳赶紧把宇文天问迎进屋中坐好,吴琼英也挣扎着要起身施礼。宇文天问赶紧摆摆手道:“他婶子,你身体有恙,就躺着休息不要下床了,我找贤岳还是想问问他下午所见之事。” 孟贤岳道:“宇文大叔,在去山神庙的路上我已经给您和盘托出,确实是三爷带着保山出谷而去,这事千真万确。” 宇文天问伸手打断道:“贤岳呐,你不要误会,我只想问你你有没有看清他们二人出谷有没有拿着什么东西?” “拿着什么东西?”孟贤岳思索着:“好像没有。” “贤岳,你不是说保山当时背着一把刀吗?”躺在榻上休息的吴琼英听见丈夫说没有,开口提醒道。 “哦对了,你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孟贤岳对妻子说道,转过身对宇文天问道:“大叔,琼英说的没错,保山确实是背着一把刀,您也知道咱们村子周围狐狼豺豹很多带着武器出谷也稀松平常,所以我就把这事给忘了。” 刀?那把刀宇文天问是知道的,当时柳保山和宇文垒寻奇时就背着它,后来两个孩子走后,宇文天问私下也问过柳保山那把刀的来历,宇文天问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来那天的情景: 那天清晨,两个孩子刚刚腾空而去,宇文天问无意中发现柳保山背后的那把刀并非他平常所用的雁翅刀,于是随口问了一句柳三爷:“三哥,保山换刀了啊?” 柳三爷轻描淡写地说道:“是啊,这刀是我偶然所得,保山这孩子趁手的兵刃是刀,所以就在他十三岁时,我当生日礼物送给了他,虽非名刀到也有几分灵气,平时他舍不得拿出来今天还是头一遭带出去。哈哈。” 宇文天问当时也是心系孙儿,并没有多想,两人随后就拱手别过。 也许是我想多了,三哥和保山只是出去办事,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再向他问个明白。想到这里宇文天问起身告辞,匆匆往家中赶去。 大街上空荡荡的,这时万籁俱寂,只听到草丛里虫儿的鸣叫声和风儿吹动树叶的声音,人们被大火折腾了一晚早已困乏,都各自闭紧门户休息去了。宇文天问走到家门口,突然发现屋里的油灯亮着,恰似影影绰绰,有个人影映在窗户上。 宇文天问推门进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回来了,从我师姐那里有没有收获?”正是楚庄,他悠闲的坐在椅子上把头放在靠背上,懒懒的问道。 “毫无所获,三哥今天出谷去了,人并不在家中,不知道黑袍人夜袭隐秘村是否和三哥有关。”宇文天问就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接着说道:“居士刚才匆匆离去,是不是和垒儿有关?” 楚庄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答道:“我那静心簃今晚也受到了袭击。”宇文天问闻言惊得站立起来:“垒儿他没事吧!” “没事,我赶到时还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我想应该是他体内的碧幽藤元灵操纵着他的身体和什么人进行了战斗,很可能是黑袍人的同伙。” 楚庄接着话锋一转:“夜袭我静心簃的人肯定也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我贴在门上的三张高等御界符均被他用化符术化去,在和我交手过的人中除了那人绝无仅有。” 宇文天问还是最关心孙儿,开口问道:“你是说垒儿和他交过手了?” “确切地说是宇文垒的身体加上碧幽藤的元灵和他交的手。 当村子里第一次大火发生时,我怕他跟着碍事就用了嗜睡符让他睡下,想必他在深度睡眠中身体被碧幽藤的元灵占取,也有可能是敌人强大的杀气惊动了他体内的元灵。 应该是还没分出胜负,敌人就撤退了,就和我在林子里遇见的黑影一样,不过由此可以看出敌人的目标并不是他。” 听到楚庄这番话,宇文天问叹了口气,跌坐在椅子里:“是啊,我们三人在山神庙交手的那个人真的是太可怕了,他只用一招就重创了吴琼英,同时击倒我和孟贤岳,这么厉害的人物我还真是平生一次所见。小小的一个隐秘村竟然一下子引来了三个绝世高手,这里面的水可不浅呐。” 楚庄对宇文天问的感慨不置可否,闭目沉思一会道:“我打算过几天带宇文垒出谷历练一番,你意下如何?” 宇文天问试探着问道:“莫非你想……” 宇文天问站起身,打断他道:“没错,我想调查一下柳三爷这次出谷是否和黑袍人袭村有关,带上宇文垒一可以历练他,二可以趁此机会把符咒术传授予他。”说完就踱步走向房门。 “那好吧,一切都拜托居士了。”宇文天问起身相送。 走到门口,楚庄突然停步,低声对宇文天问道:“柳三爷离村而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监视的事就完全靠你一人了,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宇文天问一肃,道:“尽管放心,老夫定当殚精竭力绝不恍惚。”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张符,正是楚庄给他的龙水符,悻悻道:“完璧归赵,老夫不会此符的咒语。” 楚庄伸手接过,道声告辞,飞身而去。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悬崖上的静心簃,宇文垒缓缓睁开双眼,大脑一片空白。咦?我这是在哪儿? 宇文垒猛地一激灵,一骨碌爬起来扫了一下四周,哦,对了,这是楚大叔的茅庐。清醒过来后,记忆像雪片一样纷纷都飞回宇文垒的脑中:昨天爷爷让我来找楚大叔,然后是什么?对了,外面突然着火了,我要跟着楚大叔出去看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宇文垒拍拍脑袋,拼命让自己再多想起来点什么: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好像又梦见了紫绡,这次她看上去很着急,冲着自己大喊大叫,可是和上次还是一样,根本就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能傻愣愣的站着。 宇文垒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楚庄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已经醒过来的宇文垒道:“你醒来了,快去洗漱一下喝点粥,今天就要开始修行,切不可打诨摸鱼。” 宇文垒讪讪的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楚大叔。不知怎么的一不小心在你家睡着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已经是早上了,你已经躺了六个时辰,少废话了快去准备。我在外面的古松等你。”楚庄说完转身欲出。 “等等,楚大叔!我好像记得了,是您在我脑门上贴了什么东西我才突然昏睡过去的吧。”记忆填充完毕少年终于记起了昨晚之事,忍不住脱口而出。 楚庄好像没有听见似的自顾自的去了。还真是个怪大叔!宇文垒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来,哎呀,怎么感觉全身酸痛难耐,尤其是这个胳膊,肯定是大叔家的地板太硬了,硌的我骨头都快断了,不管了,还是先办正事——尿尿去吧。 待到一切收拾停当,宇文垒快步走到古松下,顺势坐在楚庄面前的蒲团之上:“楚大叔,昨天村里……” 楚庄停止打坐,缓缓睁开双目,看着宇文垒道:“你小小年纪无需知道太多,切莫乱了心神,今天我就来教你如何调用灵力。” 切!楚大叔顾左右而言他。宇文垒心里碎碎念着。 “阿垒,不要胡思乱想,认真听讲!”楚庄双目精光一闪,呵道: “难道 你不想尽快修行,让你体内的元灵化身尽快出来了吗?” 宇文垒心中一凛,赶紧端正身体全神贯注起来。 金光寺篇 第8章 修行(二) (8) “你之前应该也知道了,人类一般情况下无法直接使用灵力,故此有人想出了把灵力封印在符中的方法俗称画符,再配以相对应的咒加以使用,这种人统称为符咒师。” “理论上,一个人是否有灵气,灵气是大还是小有先天决定的,所以说一个符咒师画灵符的能力一开始就决定好了,就算是穷其一生也只能是到达自己的上限,充其量在画符的熟练度上达到炉火纯青吧了。 不过像你这种后天获得灵气的人,将来不可限量,如果勤加修行灵气会和真气一样突破瓶颈进入下一个阶段。 不过我也要告诉你,你的灵气虽说是‘共生’所得,融合度很高,但毕竟不是天生所有,所以修行起来一定比常人更辛苦。” 宇文垒郑重地昂头答道:“我不怕吃苦!” 楚庄满意地点点头答道:“这样最好。” 继续往下说道:“拥有灵气的人们,把灵气从体内提炼出来,这个时候就称为灵力,灵力的属性大致有以下几种,分别是:金属性、木属性、水属性、火属性、土属性、风属性、雷属性以及召唤属性、医疗属性和毒属性。 这些只是比较常见的属性,至于那些稀少的属性待以后有机会遇见再和你慢慢讲来。 大多数拥有灵力的人只有一种属性,话虽如此,但也未必不可以画其他属性的灵符。就像我虽说是水属性的灵力,却也可以画出飞镖符这种金属性的符来,只不过威力没专有属性的符咒师那么强吧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有些特定的符是只有特定属性的符咒师才可以画出,甚至是呈现出来的术也只有本人方可施展。” “说到这里你对灵力应该也有个大致解了吧。那就是,天地之间的精气被人(先天)和精(后天)吸收后变成了自身的灵气,而人提取灵气画符和精提取精气施术就是灵力。所以说人与精相比要想施术会多麻烦一步,不过也有大大的好处,那就是符可以转用、储存,这是精怪所不具有的。” “楚大叔,那我的灵力是什么属性的呢?”宇文垒好奇的问道。 “在你体内‘共生’的是碧幽藤的元灵,藤属木,理论上说你应该是木属性的灵力,不过也无绝对,一切要等到你自己可以提取灵力的时候才能确定。”楚庄答道。 “哦,我明白了。”宇文垒若有所思:“好想知道自己的灵力属性啊!” “莫急,一步一步的来。”楚庄安慰道,然后继续说:“人类拥有了灵力就可以画符了,其实符可以画在任何地方,纸上、布上、地上,甚至是树叶上,只要是能完整的保存符文即可,只不过后来人们发现符画在纸上容易保存且方便携带,而且威力还比画在其他上面大出许多,这也是纸符比较常见的原因。人们把这种会画灵符的人统称之为符咒师,虽说拥有灵力的人稀如珍宝,但毕竟这个大陆人口众多,所以整体来说符咒师还是有不少数量的。” “了解这些之后,就可以开始修行了。”楚庄命令道:“你守住灵台,试着慢慢调出体内的灵气,在这张纸上画个‘一’字。”说完便从旁边拿出一张空白的符纸,放在宇文垒面前。 “好。”宇文垒应了一声,闭目凝神,缓缓伸出手指。随着手指所到之处,符纸齐刷刷一分为二。宇文垒睁开双目,看到此景大惑不解。 楚庄又放上一张纸符,开口提示道:“我是让你用灵气画‘一’,并不是让你调用丹田里的真气凝成细丝。 切记你一定要守住心神,达到忘我的境界,仔细查找体内两股气的源头。你会发现有一股气很明显,它是从丹田发出,那是你的真气,你先不用管它。 还会有一股气极隐蔽,可说是细若游丝,那就是你的灵气了,你要尝试着轻轻地一点点把它抽离出来汇集到你的指尖上,转化为灵力画在这张符上。” 宇文垒依言而行,眼观鼻、鼻观心,进入了心灵深处。此时他仿佛站在一条发着柔和蓝光的“光带”面前,光带就如同飘荡的轻纱从一个方向伸过来,又轻轻柔柔的飘向前方的黑暗之中。 宇文垒伸出食指在光带上轻轻点了一下,手指竟然也粘上了些许幽幽的蓝光。他扬起手臂,用发光的指尖在空中缓缓画了个“一”。嗞啦一声,宇文垒惊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符纸再次被指尖划破。 宇文垒有点气馁,挠挠头说道:“楚大叔,我看见了一条蓝色的光带,我还以为那就是我的灵气呢,就……嘿嘿。” “无妨。你可以看见自己的真气,这样已经很好了,下一次你就会知道那不是灵气,不会再搞错了。”楚庄面无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 此后的几天,宇文垒无需催促,一得空就跑到古松下修行,他虽然还没有画出“一”字,但渐渐的符纸被撕毁的次数也少了。在这几天里,楚庄并不常伴他身边,有时候出去办事,回来后给他稍加指点,指出不足。 这天晚上,一轮明月高挂在半空,宇文垒照例又坐在古松下修行。连续几天的打坐,他已经很快就能进入了忘我的境界。这次我一定找到灵气!宇文垒暗暗发誓,吐故纳新,再一次缓缓闭上双目,进入内心深处。 这是一片漆黑的世界,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任何的声音,宇文垒漫无目的的走着,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就如同是没有边际的浓雾把他紧紧罩住,看不到希望。 宇文垒有点迷惘,甚至是有点气馁,他想躺下休息一会儿再做打算。 忽然有个声音传来,那声音飘忽不定,很近又好像很远:“不可以躺下哟,你要一直往前走,你要找的灵气就在前面了。”宇文垒大吃一惊:“是谁?”谁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是我啊,听不出来吗!”本来很温和的声音,变得有点不耐烦起来。 宇文垒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是紫绡吗?可是我怎么听声音完全不像啊!” “唉!”那个声音轻叹一口气道:“你所说的紫绡,在我进入你身体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和你对话的我,不过是载有紫绡全部记忆的碧幽藤的元灵罢了。” 宇文垒虽然早已听紫绡说过真相,但再次听元灵说起,还是又一次悲从心来,都是我害的她。 “其实你也不必太难过。”元灵的声音再次温柔的传来:“只要按照我所说的去做,紫绡就可以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 闻听此言,宇文垒有悲转喜,竖起耳朵听元灵继续说下去:“你不要迷惘,就这样继续往前走,很快就会看见前方会有一朵紫色的碧幽花,没错,那就是我了。在我的花瓣里躺着一块散发出五彩光芒的宝石,那就是你魂珠本来的样子,也是你灵气的源头,你只需把手放上去细心的感受,使之和我的灵气达到共鸣,这样的话我以后即可重新幻化出紫绡,否则我就只能幻化出另外一个人了。你明白了吗?” 宇文垒摇摇头:“我好像还是有点不太明白您说的意思。” “你继续往前走千万不要停下来,一旦停下来,下次再来这里就很困难了。我一边给你引路,一边告诉你我的秘密,听完之后你就会明白了。” 元灵说完,在宇文垒的面前飘落一片花瓣,花瓣像一只紫蝴蝶打着旋儿往前飞去。“跟着它走吧,它会带你到你要去的地方。”宇文垒大喜过望,快步跟了上去。 “我和紫绡是什么关系呢?我想想要怎么说你才能听得懂。 我是一棵碧幽藤的元灵,存在这世上有一千年之久了,紫绡并不是我幻化出来的第一个灵体,严格说应该是第三个了吧。 五百年前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幻化出第一个人形灵体,把她唤作紫菱。后来紫菱由于某种原因在天地间消失了,这样她全部的记忆和情感就回到了我的体内。 我本打算再把她重新幻化出来,才发现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么简单,我虽然可以幻化灵体,但是至于幻化出什么样子的人并不是我所能左右的,这完全是随机的。 还有一点,当我幻化出人形灵体之后,我自己将会陷入沉睡之中,只会做为她的灵气源头而存在,直到有一天她不在了,我才会再一次醒来。 为了能让紫菱再一次幻化出来,在两百年前我进行了第二次幻化,事实证明我之前的推理是正确的。 这一次幻化出来的是一个名叫阿婉的女孩。 阿婉聪明伶俐,悟性极高,她一出世就把灵力运用的淋漓尽致。在她被幻化出来的第十个年头,已经在这块大陆上罕逢敌手。以她的资质勤加练习,日后定会修成正果,飞升九天,谁知她还是没有逃出一个情字,以至于功亏一篑,和紫菱一样难逃香消玉殒的命运。 阿婉的灵体虽然消失,但记忆和见地都原封不动的回到我的体内。这也是拥有元灵的精最大的好处了吧,即使灵体逝去,元神还是不灭,你们人类虽被称为万物之灵,一旦死去也就形神俱灭了。 好了,言归正传,我说了阿婉修为之高令人咂舌,我从她的记忆里找到了幻化目标灵体的方法,同时也可以用来复活之前的灵体。” 宇文垒一边追逐着带路的花瓣,一边侧耳倾听元灵的诉说,生怕漏掉一点点重要的信息。 元灵停顿了一会,突然继续说道:“前面就要到了,我就直接把方法传授给你,你一定要听好了,当你把手放到宝石之上,能让你感觉温暖的就是能引起共鸣的灵气,你和绝大多数人不一样,他们大多只有一种属性的灵力,而你却不止一种,所以你一定要认真去感触,找到和紫绡属性一样的灵力把它牵引出来,这样紫绡就有救了,明白了吧。” “嗯,这次我完全明白了,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让紫绡重新再活过来!”宇文垒攥紧拳头,看着已经近在眼前,闪着幽幽蓝光的紫色碧幽花,信誓旦旦的说道。 金光寺篇 第9章 修行(三) (9) 碧幽花轻舒着花瓣,静静地悬浮在宇文垒的面前,只见绿色的花萼托着紫色的花瓣,在层层叠叠的花瓣里青烟弥漫,隐隐可见金黄的雄蕊包着鲜红的雌蕊,一颗散发出五彩毫光的宝石就躺在上面。 真不敢相信这竟然是我魂珠本来的样子,宇文垒不可思议的凑上去仔细观看,原来只不过是一颗平淡无奇的绿色珠子,现在竟然化成一颗光彩夺目的宝石。 “有此善果,本就是你的造化,切勿分心了。”那空灵的声音突然从花瓣里传出,把宇文垒吓的后退一步,几乎跌倒。“好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如果你能和我的灵气共鸣,确切的说是和我的灵气里紫绡那一部分共鸣,就可以唤醒她了,这样我也就可以继续沉睡下去了。” 宇文垒收拾心神,再次缓步走到碧幽花跟前,伸出食指轻触五彩石,仿佛一阵电流传过了身体,有一种说不出的体会。 这就是我的灵气吗?为什么会有不同的感觉,有温暖的,有冰冷的,还有炽热的,还有无法言表的。哦,明白了,每一种感觉就是灵力的一种属性,那么哪一种属性是我和紫绡所共有的呢? 宇文垒更加专注忘我,咦?其他的灵力只能感觉到,怎么这一道灵力我好像还可以看的见颜色,它是青绿色的,轻抚上去感觉到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生机勃勃。对,就是它了,宇文垒心中一震,目光炯炯有英气,再无迟疑把它抽了出来,在空中画了“一”。 我成功了吗?没有人回答。过了一会,那空灵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你失败了!”宇文垒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悲愤地喊道:“不,不可能!” “嘻嘻,骗你的呢,你成功的唤醒我了。”清脆的,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紫绡的声音。 宇文垒大喜过望,一骨碌爬起来:“紫绡, 是你吗?” “是我啊,你还要继续努力修行哟,当你的灵气足够大,真气足够强时,我就能复活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快出去吧。” 宇文垒一颗心落了地,徐徐睁开双目,符纸上赫然出现一个绿色的“一”字,正在逐渐的隐去光芒。楚庄坐在对面,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也眉角含笑:“不错,你的灵力是木属性。” “楚大叔。”宇文垒本想把自己有好几种属性的灵力告诉楚庄,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待到这一种修炼娴熟后再说其他的也不迟,免得被大叔批评做事不专心。这么一想,到嘴的话改成了:“木属性的灵力有什么好处?” “木属性灵力主要是以辅助为主,既可以困、毒、医,又可以协助攻击。木属性符咒师专用的符咒基本是群体施术,至于以后你的专用符咒,就只能靠你自己探索了。”楚庄诲人不倦,耐心的给宇文垒讲解道。 “看来木属性灵力还不错嘛。楚大叔,您好像说过自己是水属性的灵力,那么您的专用的符咒术是什么?”宇文垒目光炯炯,好奇的问道。 “我们水属性符咒师专用的符咒基本是以攻击为主,比如落雨符和冰刃符,至于我个人的专用符咒术,则是九龙水符。”楚庄倒也毫不避讳,对宇文垒如实相告。“好了,天色已经不早,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开始下一步修行。” 第二天金乌初升,楚庄一睁开眼就发现宇文垒并不在屋中。他推开房门,果然是端端正正坐在树下伸手在地上画着什么。宇文垒听见开门声,抬头看见是楚庄,一下子抓起地上的东西挑起身来,喜不自禁道:“楚大叔您看,这是我画的飞镖符!” 果然,在晨光的映射下,宇文垒手中的符纸那一条条绿色的符文更加碧绿,显然是初画不久。“我并没给符咒书,你是怎么画的?”楚庄问道。 宇文垒举起另一只手里的符纸答道:“我是临摹这一张上面的符文画的,这是爷爷给我的飞镖符。”宇文垒扬起小脸,一脸的兴奋。“就是不知道威力如何,想请您一起过目呢。” “这样吧,你同时将它们转化后掷向树干,看看效果如何。”楚庄建议道。 “好,就这么办!”宇文垒说完一个纵身跃开,转身面相古松,一边用手攥住纸符,一边默念咒语,同时把真气灌输进符里。 飞镖符和御界符、傀儡符同属于基本符,咒语极短,只要真气输送过快,瞬间即可转换,宇文垒打小就练习飞镖符,早就轻车熟路。宇文垒咒语刚停,两张符纸就化成两把钢镖,他看也不看,一抬手就把钢镖打了出去。两把钢镖快如流星,划破长空,双双钉在了树干上。 宇文垒拍拍手,赶紧跑过去,仔细观看两把钢镖没入的深浅。 楚庄也踱步过来,指了指其中一把说道:“这个是你的,入干约莫寸许。这一把是你爷爷画的,入干三寸有余。你无需气馁,记住画符时要高度专注,同时把灵力均匀注入到符纸之中。你和别人不同,只要勤加修炼灵力会越来越多,到时候符咒也会越来愈强。” 宇文垒受到鼓舞,从此修行更加勤奋。他晚上打坐调息真气和灵气,白天画符画符,锻炼体力,就这样一个月的时光匆匆而过。 在这一个月有余里,宇文垒没有下过悬崖,更没有回过村子,他虽然很想念爷爷,也想念保山大哥,时常会有下去看望他们的念头,他还是强烈的压制住了这种思念,把精力用在修炼变强上,他知道只有变强才能保护同伴,保护家人。 宇文垒并不知道一个月前村子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柳三爷和柳保山离开村子出谷的事,更不知道他和黑袍人交手的事。 这些楚庄没有告诉他,元灵也没有告诉他。只是在这一个月里楚庄经常出去,好像在准备什么,回来也是对村子闭口不谈,宇文垒也就没有开口询问。 在静心簃这一段时间的修炼里,宇文垒内、外功均有了长足的进步,真气自不必说,从小就修炼,但也更加充盈。 他也已经能随心所欲从灵气中提炼出木属性灵力,画出的飞镖符已和爷爷所画的不相上下。外门功夫,格斗也更加娴熟,灵活而多变。他最近悄悄地尝试提炼另外一种属性的灵力,不过由于第一种灵力的排他性,所以提炼起来异常的困难,可以说是进展甚微。 不过通过这件事,宇文垒对自己的灵力也有了进一步了解,那就是每提炼出一种新属性的灵力,都要比之前困难数倍,甚至是数十倍,这也是大多数人为什么只有一种灵力的原因之一吧。 翌日午后,宇文垒放下碗筷,像平常一样刚要走出屋去,楚庄叫住了他,说道:“阿垒,你上涯也有些时日了,现在就回村去看望一下你的爷爷吧,今天晚上就不必回来了,明天一早我去村子找你,带你出谷。” 宇文垒又惊又喜,急忙问道:“真的吗,楚大叔,我们明天就要出谷?”宇文垒还没出过谷,早就盼望着出去看看了。 楚庄点点头道:“是的,我要出谷调查一些事情,顺便把你引入我的师门,以后有我的师弟教导你,快去吧。”楚庄说完挥挥手,催促宇文垒速速离去。 宇文垒人逢喜事精神爽,大着胆子觍着脸贼兮兮地说道:“那个…楚大叔,您给我一张驭风符吧,这样我很快就能到家了。” “驭风符?我并没有那种符。”楚庄一怔,继而说道:“驭风符虽非是风属性符咒师所专用,但也不是寻常符咒师就可以随随便便画出来的,要求其他符咒师灵力至少六段,风属性符咒师至少四段才可以画出。” “大叔,您的灵力是几段?”灵力竟然还有段数,这倒是第一次听说,宇文垒好奇的问道。 “我的灵力是水属性,目前是五段四级。所以说我是永远也画不出驭风符这种符文。”楚庄解释道。 “您不是说,一个人灵气的多少一开始就是决定好了的吗,怎么又会出现段和级呢?”宇文垒又有点迷糊。 “是的,对绝大多数有灵气的人来说,灵气的大小是先天决定的,称之为‘段’,但是在把灵气转为灵力时,如能勤加修行,灵力自然会有长足的进步,这就是所谓的‘级’。 就拿我来说吧,我一出生灵气就是水属性五段,理论上说五段以下的符文都可以画出。 但是我在这几十年的苦修中,随着对灵力的不断修行领悟,已经上升到了五段四级,基本上是每十个年头上升一级,每十级等于一段,所以我最终会停留在五段九级上,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六段这个阈值。 所以我无法画驭风符,你现在明白了吧。”楚庄不厌其烦的给宇文垒进行解释。 “那楚大叔我呢,我是几段几级?”宇文垒明白了段和级之后,好奇自己的等级。 “灵气的段数必须要使用专门的测灵石测试,所以我没法判断你的灵气目前到底是几段,不过你灵力的级数从你画飞镖符的情况来看应该和你爷爷一样是一级。” 宇文垒满脸黑线,才一级啊! 告别楚大叔,宇文垒走到崖边,提一口真气纵身一跃,身子便轻飘飘落了下去。待落到半空,他伸手在崖壁上一搭,停住下坠之势,接着身子一拧在空中翻了一跟头,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宇文垒落定之后,一阵风似的往村子跑去。 他路过山神庙时,看了看烧过的残垣断壁,匆匆一瞥,心中恍然大悟,这应该是那天着火的地方了,不知道是谁干的,回家去问问爷爷吧。他边想边跑了过去。 待快到村中央时,宇文垒突然又改变了心意,好久没见保山大哥和三爷爷了,先去他们家看看吧,想到这里他一闪身进入广场边的小巷里,朝柳保山家奔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宇文垒满腹疑惑,呆呆地站立在一片空旷的土地前,这里不是三爷爷家吗,怎么才一个月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仍不死心,仔细看了看地面,地上虽然经过雨水的冲刷,却还是明显的留下了灼烧过的痕迹。难道这里也曾经发生过大火?那三爷爷和保山哥呢,有没有受伤?该不会是那天我真不是眼花…… 宇文垒不敢再想下去,拔腿就往家跑,他要朝爷爷问个明白。 金光寺篇 第10章 出谷(一) (10) “爷爷,爷爷!我回来了!”宇文垒一口气冲到家门口,推开篱笆门,人在院子里就高声喊叫起来。 “吱呀”一声,茅屋门推开了,宇文天问走了出来,看着一个多月没见面的孙子,老人家甚是激动:“垒儿,你回来了,跟着你楚大叔修行的怎么样?” “我已经能熟练提取灵力了,楚大叔说灵力的级别和您差不多了。”宇文垒上去拉住爷爷的手亲热的说。 “哈哈,爷爷我的灵气是一段,灵力是一级,你和我差不多,看来还是要多加油修行才可以啊。”宇文天问轻拍着孙儿的小手,沙哑的笑着说道。 “爷爷您放心,我会的。楚大叔说了明天带我出谷,然后还要去他的门派拜师,到时候用测灵石测试我的灵气是几段。”宇文垒太久没见爷爷,小嘴巴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老人心里一阵难过,这一天终于要来了,雏鸟长大了要去更广阔的天空翱翔了,上次楚庄说带垒儿出谷的事,没想到就是在明天。宇文天问脸上依旧笑容满面,慈祥的说道:“垒儿,到屋里说吧。” 宇文垒好像想起了什么,稍一使劲把手从爷爷手出抽了出来,急急说道:“爷爷,您先去屋里歇着,我劈好柴,挑满水还有事问你呢,明天就要走了,今天一定多干些活。”说完就不管不顾的忙去了。 宇文天问无法,只得回到屋中静静地等待。 在漫长的等待中,老人不止一次把手伸入怀中摸着一张符纸,那是最后一张神算符。平时老人喜好占卜演算,宇文垒是知道的,他并不相信爷爷的这一套,因为十次超过九次就没准过,每次爷爷给他占卜,他都一笑置之。 后来在他年纪渐长的时候,爷爷告诉他了占卜不准的秘密,那就是占卜时必须要使用最为关键的道具——神算符才会灵验,宇文垒这才明白过来,他当时也询问过爷爷,为什么不使用神算符而是靠瞎蒙? 老人笑着解释说,会画神算符的符咒师极为稀少,所以神算符更显得弥足珍贵,爷爷我也是偶尔所得数张,怎肯轻易使用。宇文垒对这事不甚感感兴趣,也就没有细问下去。 当年,宇文天问手中有三张神算符,数年前因为某件事用了一张;第二张用在了卜算宇文垒的奇遇上;剩下这最后一张,本想用它推演出三哥的去向,可这神算符有个特性,那就是使用间隔至少要超过一个月,否则灵验度会大打折扣。 现如今,垒儿明天要出谷离我而去了,这一离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我是把这张符给垒儿测吉凶呢,还是测三哥的去向呢?唉,三哥你匆匆离去已有月余,杳无音讯,留下我一人守在这里监视,吃不消嗨! 宇文天问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宇文垒收拾停当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走了进来,见此情景,笑嘻嘻的说道:“爷爷,您不用难过,楚大叔说了出谷后带我去拜师,就拜在他师弟的门下,楚大叔那么厉害,他师弟应该也不赖吧。等我学好本领,就能打倒一切妖魔鬼怪,保护您和……” 说到这里,宇文垒记起三爷爷家消失不见之事,转过话头问道:“我来的时候顺路去三爷爷家看了看,发现他们家不见了。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文天问缓缓从怀中抽出手来,指了指旁边,让孙子坐下说话。宇文垒坐定之后,把从山神庙看到的断瓦残垣和柳三爷家大火消失不见的疑惑一股脑的抛给了爷爷,说完后瞪着乌黑的眼睛等着爷爷解答。 宇文天问稍一沉吟,便把孙子去找楚庄那天发生的事和盘托出,其中包括三爷家大火、山神庙之战、楚庄松林遇袭以及孟贤岳看见柳三爷和柳保山出谷之事一一道出。他想了想,既然楚庄没给孙子提黑袍人夜袭静心簃之事,自己不提也罢,免得孙子后怕。 听完爷爷的诉说,宇文垒呆若木鸡,没想到那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可是楚大叔一个字也没对自己提起。 还有,三爷爷和保山哥为什么突然离开呢,保山哥刚刚远途归来身疲力乏的却又急急离去,没有要紧之事绝不可能那么匆忙出谷。 再说爷爷可是三爷爷的至交好友,不至于临走也不打声招呼吧,除非有什么万不得已的理由。想到这里宇文垒一个激灵站起来,浑身出着冷汗。 “爷爷,那天我驾着驭风符去找楚大叔,恰好经过三爷爷家的上空,我本来想看一眼保山哥有没有在院子里练功,谁知道在我低头的一瞬间感觉在某个巷子里有个黑影一眨眼就不见了。 我下去找了半天也没什么发现,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又怕楚大叔等急就匆匆走了,看来黑袍人一定和三爷爷出谷有着莫大的关联!只是不知道这个黑袍人是哪一个,是和您交手的还是和楚大叔交手的就不得而知了。”宇文垒一步步分析道。 孙子当时无意中的一瞥,拼上了宇文天问脑海中苦苦思索的最后一块拼图,看来三哥提前知道有强敌来袭,弃家出谷。 那天应该至少来了三个黑袍人,同时出现在山神庙、松林和静心簃。难道他们那时候并不知道三哥已经出谷,在村子制造混乱是逼三哥现身?旧的谜团解开,新的谜团又生,还真是让人费解啊! 想到孙子明天就要出谷,宇文天问只好把三哥的事先放一边,强打精神说道:“总之这些也只是推测而已,等以后遇见你三爷爷和保山再问个明白即可。我去给你打点行装,你先休息片刻。”说完就起身进里屋去了。 少顷,门帘一掀,宇文天问手中提着个蓝布包袱走了出来。 “这是平时你换洗的衣服,另外里面还有几锭银子,你可收好了。” 老人把包袱放在桌上,伸手掏出一张符纸递给宇文垒道:“这次跟你楚大叔出谷,以他的能力想必平常的符咒是用不到了。 这是一张隐身符,关键时刻可保你一命,咒语待会我传授于你,就当是你十二岁的生日礼物吧,你都过了十二岁了,爷爷还一直没机会送你礼物呢。 我保留的最后两张驭风符你和保山已经用过了,所以这次你和楚大叔只能步行出谷,还好你楚大叔修为高深,让我很是放心……” 老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宇文垒再也禁忍不住,一把扑过去搂住爷爷,“呜呜”的哭了。 翌日清晨,一大一小行色匆匆的二人穿过林间小径往谷口走去。 “转过前面的瀑布,就是谷口了。出了谷口,再趟过一条深陡狭窄的山涧就是虎跳崖,翻过虎跳崖在峭壁上有一条崎岖的山路,我们沿着山路就可以下山了,不过下山途中会经过一片森林,到时候不要迷路才好。” 没错,在前方说话的大人正是楚庄,宇文垒紧跟在后面,一脸的黑线,我们的村子还真隐蔽啊,难怪叫隐秘村。 两人刚走到瀑布边,一个身影从瀑布后闪了出来。楚庄一怔:“师姐,你怎么来了?” 跟在后面的宇文垒也是一愣,这不是保山哥家的近邻孟婶吗,她竟然是楚大叔的师姐,真是不可思议啊,好在宇文垒小脑瓜足够灵光,乖乖地上前喊了一声:“孟婶好!”就躲在了一边。 吴琼英伸手摸了摸宇文垒的头顶,和蔼地说道:“好孩子,出去后切不可惹是生非,要跟着你楚大叔勤加修行,你的事,宇文大叔已经告诉我了,你以后会有一番大作为!” 宇文垒点点头,默默躲在一边,看他们交谈。 楚庄看了一眼宇文垒转头对吴琼英道:“师姐,我打算把他引入重阳观,拜在掌门师弟门下,你意下如何?” 吴琼英略一沉吟,开口说道:“咱们师兄妹六人中,大师兄年事已高 ,早已不收弟子,自从把掌门之位传给六师弟后更是沉迷于修行,不问世事; 二师兄虽修为高深,但并不擅长调教弟子,这么多年他门人虽然众多,却没一个有出息的; 我自不必说了,那件事后就散去了一身修为,随夫隐遁在这山谷之中; 而你又桀骜不驯、放荡不羁,不是耐得住性子教徒弟的人,再加上你又常年不在观中更没法专心教导于他; 五师弟资质稍差,灵气只有四段,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灵力过三级了没有;这样看来就数六师弟最合适了,二十年前我离开重阳观时,他才二十出头,便已是除了师父他老人家外,唯一能和大师兄、二师兄过数百招而不败的人。 六师弟为人沉稳老练,修为更是深不可测,更何况听你说过,他到目前还没招收徒弟,想必是选徒极其严格,我看他确实最为合适。” 楚庄点点头,开口道:“师姐所想,也正是我所想。对了,师姐在这里等我有何事吩咐?” “也没大事,只是提醒你这次出谷务必小心,另外告诉你保山和三爷出谷时,背着一把刀,那把刀并不是他常用的雁翅刀,你可以朝这个方向调查一下,也许会有收获也说不定。” 楚庄眼睛一亮,朗声说道:“多谢师姐提醒,不过你一人回去没问题吧?” “怎么会是我一人呢,你孟大哥就在林子边的山头上等着我呢。”吴琼英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开口道。 “那就好,告辞!”楚庄说完,一把拉过宇文垒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去了。留下吴琼英一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地。 楚庄在前面带路,宇文垒紧跟在后面,二人施展出真气提纵术,如同两只迅速敏捷的灵猿在悬崖峭壁间闪挪腾跃。 当来到之前提到的那一大片森林前,楚庄才停下脚步,转身对后面气喘吁吁的宇文垒淡淡的说了句:“找个地方休息片刻,让你的真气恢复几分再走。” 这一路狂奔,几乎消耗了宇文垒八九成的真气,这也幸亏他一个多月来刻苦修行,使丹田大了不少,真气才能储存更多,要是放在以前早就消耗殆尽了。 宇文垒不再说话,找个地方盘膝坐下运功调息,楚庄一个纵身跃上附近一棵大树,查看下山的方法。看了良久,才从上面飘落下来。对着宇文垒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金光寺篇 第11章 出谷(二) (11) 宇文垒缓缓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对楚庄说道:“楚大叔,孟婶说的那把刀我见过!” 楚庄脸色一凛,沉声问道:“你可确定?” 宇文垒用力点点头,说道:“我确定见过。当时保山哥陪着我寻奇我们在一个荒谷之中遇见了一条大蟒,那蟒蛇朝着我们喷了一口黑雾,是保山哥用那把刀劈散了黑雾,他说那把刀是他十三岁时三爷爷给他的生日礼物,天生带有灵气。 因为当时情况危急,我也没细看,不过当时……” 宇文垒停顿一下,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犹豫着说道:“保山哥挥刀一瞬间,一道红光一闪而过,然后黑雾就消失了,我当时以为是贴在上面的驭风符驱散了黑雾,现在仔细想想,也不尽然。” 楚庄听完后,思索再三问道:“你确定是红光?” 宇文垒一脸真诚道:“应该可以确定,当时保山哥和我都在黑雾之中我制造的结界里,他挥刀时我撤掉结界,周围都是黑雾,还是很明显看出是红光的。” 楚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看了看森林的方向说道:“这片森林方圆很大,一不小心就可能在里面迷路,为了节省时间我们走上面。”说罢跃上刚才的那棵树,宇文垒无法也只得翻身跃上。 两人在树上跳跃着穿梭而行,大约行了一柱香的功夫,楚庄突然停下一把拉住宇文垒躲在树枝后面,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并伸手指了指地面。 宇文垒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地扒开树叶往下一看,一条大蟒盘在地上昂着头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的藏身之所,这不正是那条青鳞巨蟒吗? 宇文垒惊出一身冷汗,急忙说道:“楚大叔,这正是我刚才说的大蟒蛇,没想到它负伤后逃到了这里。咦?不对啊,它不是瞎了一只眼睛吗,怎么也好了?” 楚庄哼了一声,并不答话,随即双脚在树枝上一弹,人已跃到空中化符为剑,大喝一声劈了下去。 青鳞巨蟒估计也是没想到敌人说打就打,慌慌张张的张开大嘴朝着来人“噗”的一下喷出一口黑气。 宇文垒大喊道:“楚大叔小心!”双手掷出数枚符镖,同时也跳下树来,准备接应楚庄。 钢镖一下子全部都钉在巨蟒的尾巴上,同时楚庄一抖衣袍,也安然无恙的从半空中的黑气中冲出,更是如凶神恶煞般杀到巨蟒头顶,巨蟒见既没有吓到两人,黑气也不灵验,扭头就逃。 楚庄这一剑正好劈在巨蟒的尾巴上,齐刷刷的掉了下来。 断尾不停的在地上扭动来扭去,逐渐变小,这不是树蜥的尾巴吗? 两人均是一愣,巨蟒负痛趁机钻入灌木丛中。“胆敢戏弄我!”楚庄随即明白过来,伸手掏出一张符纸念念有词,然后抛向灌木丛上方,两指并拢,同时喊道:“冰坠大冰雹!” 那纸符迎风化作一个巨大的冰雹,看上去比山神庙前的石狮子还要大上三分,呼啸着砸了下去。 藏在“巨蟒”头顶的东西见此情景吓得魂都丢了,赶紧钻出来扑楞楞飞走了。大冰雹“砰”的一声落了下来,直接砸在“巨蟒”头上,把头砸了个稀巴烂,同时地面也砸了个大坑出来。 宇文垒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楚大叔真够猛的呀,我和保山哥费尽心机都没占到便宜的大蟒,被他一下子就解决了。 “你可看好了,这不是你说的那条大蟒蛇,只是一头大树蜥,它化作巨蟒想吓唬我们,估计是想吸收我们的灵气。”楚庄指指远处已经变回原形的树蜥道。 果不其然,两人脚下的蛇尾,远处大冰雹下的蛇身都化回了原形,正是一条大树蜥所化。 宇文垒松了一口气,却又疑惑道:“说来也奇怪,它变化的巨蟒和那条青鳞蟒蛇还真一模一样,就差瞎了一只眼睛,不然还真分辨不出来。”不远处,躲在某一片树叶下的那个东西听到这里,一展翅飞走了。 楚庄淡淡道:“估计是它刚才在森林边缘偷听到我们的谈话,然后跑到这里,按照你所述变成一模一样的蟒蛇。不管那么多了,已经耽误不少时间,走吧。” 说罢他看准方位,一跃而起。是楚大叔说的那样子的吗?难道这树蜥的速度比我们还快?宇文垒还在疑惑不解,抬头一看楚庄已经走远,只得暂消疑虑匆忙跟上。 两人一路无话穿过森林,来到山下,山脚下不远处就是凤来镇。 凤来镇原名安慈村,它本是这凤鸣山下寂寂无闻的一个小村落,后来曾有人在这里目击天降祥瑞似有凤凰落下,遂认为是大吉之地纷纷来此定居。日久人口聚集,商贾辐辏,便划村为镇,名为落凤镇。有人提出异议,认为这“落凤”二字不好,遂改为凤来镇。 从凤鸣山上流下来的溪水到了这里汇集成一条河流,把凤来镇从中间一分为二,河面上来来往往的商船川流不息,俨然一座繁华重镇。而把这重镇两半连接在一起的,就是河面上那一座座的拱形石桥。 此刻,楚庄和宇文垒正站在其中的一座石桥上。宇文垒这是第一次出山,看什么都好奇,他惦着脚尖,手搭凉棚东张西望,好像两只眼睛都不够用。正当他看到兴头上时,楚庄一扯衣袖,说道:“放收敛点,等会到了邱府你可别像现在这样给重阳观丢人现眼!” 宇文垒放下手来,乖乖说道:“我知道了。楚大叔,您刚才说的邱府是什么地方?” 楚庄边走下石桥边说道:“二十年前,你口中的孟婶,也就是我师姐离开重阳观到凤鸣山中隐居。我当时在后面尾随而至,路过这凤来镇无意中救下一个姓邱年轻人,谁知道这年轻人精明强干,后来竟成了这富甲一方的员外爷。他念及我的救命之恩,只要我到这凤来镇必极力邀我去他府上落脚,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 宇文垒眨巴着眼睛问道:“楚大叔,那位邱员外是怎么知道您什么时候到这凤来镇的呢?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不成?” 楚庄淡淡说道:“未卜先知的本领他没有,不过在这凤来镇他却有只手遮天的能力。凤来镇一共有四家客栈,全是他开的,只要我踏进任何一家客栈,不出半个时辰他必亲自赶来相迎,后来我为了省去这些麻烦,只要下山就直接奔他邱府而去。”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宇文垒恍然大悟。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聊来到一处大宅跟前。 好气派的府邸,光是门前蹲着的两个大石狮子就比隐秘村山神庙里的大上一倍不止,此时大门紧闭,上有一匾,匾上铁画银钩“邱府”两个大字。 “就是这里了,速速上去叫门。”楚庄拍了拍呆若木鸡的宇文垒,低头吩咐道。 宇文垒“噢”了一声,上前抓住门环,“嘭嘭嘭”叩响了大门。片刻,里面“吧嗒”一声,传来拉开门闩的声音,宇文垒后退一步,随即大门打开,露出一个小厮的脑袋,看了看宇文垒问道:“小孩,你找谁?” 宇文垒刚要回答,小厮一抬头看见了站在路边的楚庄,马上神情大变,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是画上的……哦,不对,不对,您是楚居士吧,快请进,老爷这几天盼您来都快急疯了。” 说完急忙推开大门迎二人进来,还忙不迭的朝门里喊道:“快去禀告老爷,楚居士到了!” 宇文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搞什么鬼,随看了看楚大叔,虽然脸上看不出表情,您的心情估计也是和我一样吧。宇文垒暗暗想着,谁知好巧不巧竟被楚庄抓了个正着。 楚庄瞪了他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说,小鬼,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待会儿再和你算账。吓得宇文垒伸了伸舌头,赶紧躲到了后面。 楚庄一提长袍,刚刚迈过门槛,就听见一声惊喜的声音喊道:“恩公,果然是您来了,这下邱府有救了!” 宇文垒好奇,在后面伸出脑袋看了一眼,就只见一位员外爷伸出双手,风风火火跑了出来。这位邱员外年过四十,七尺身材,头顶青纱巾,穿一领皂沿边丝绸长衫,腰系紫罗銮带。他大步流星奔到楚庄面前俯身就拜,嘴里还喊道:“恩公,再救我一次!” 楚庄面不改色,一弯腰把他搀了起来,嘴里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邱员外站起身来急急说道:“最近邱府闹鬼,搅得全府上下不得安宁,我就盼着您来了,这下可有救啦。” “闹鬼,有多长时间了?”楚庄随口问道。 “细细算来有一个多月了吧。请恩公到里面上座,在下给您细细道来。”邱员外回过神来,恢复常态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才发现后面的宇文垒。 楚庄不待他开口相问,抢在他前面说道:“这是六师弟的徒弟,我带他云游一番,长长见识,唤作宇文垒。” 宇文垒满脑门的问号,我都还没见过师父,您竟然说是带我出来云游一番。楚大叔啊,楚大叔,您可真会瞎掰呀。 “啊,宇文少侠原来是重阳观观主的徒弟,快请进!”邱员外连忙一并把二人引进前厅,看茶落座。待两人坐定后,这才娓娓道来: “估摸着在上个月初,细算起来据今儿有四十天有余,有三更时分,我在书房查翻陈年旧账,突然蜡烛无风自灭。 我也没当一回事,就喊小厮上灯,谁知连喊数声也不见小厮应答,我无法,只得自己摸索着找火折子,当时还嘟囔这些小厮真是越来越耍奸使滑,要是老管家还在哪会让我这般辛苦,不待吩咐早就掌灯进房了。 谁知我刚点上蜡烛,就看见一个黑影向我扑来,吓得我大叫一声,蜡烛掉在了地上顿时熄了。那黑影刚要近身就被恩公您送我的护身符一下子弹开,‘嗷嗷’叫着跳出窗户逃跑了。 我赶紧爬起来点上蜡烛,借着光到门口一看,两个小厮都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我摇醒他们俩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小厮都说站着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我后来又检查窗户,发现窗户被那黑影撞破了个海碗大的洞,我想这应该是野猫或者狐狸来作祟,也就没当回事第二天让家人补上也就罢了。 谁知道这东西报复心极强,被护身符弹开后,估计是弄疼了,就变着法儿来折磨我。 它知道无法近我身,就今天上仆人的身,明天上夫人的身,搞得整个邱府不得安宁,已经被它害死了几个身子单薄,胆子小的,现在是人人惶恐不安,几欲作鸟兽散。恩公,二十年前承蒙您搭救,这一次您可要再救我于水火啊!” 说完,泪如雨下,倒头就拜。 金光寺篇 第12章 出谷(三) (12) “起来吧,成什么样子了。”楚庄呷了一口茶,轻描淡写的说道。邱员外结交楚庄多年,识得他的脾性,知道他这般如此便是有相帮之意,喜滋滋的站起身立在一旁。 “我且问你,这妖邪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来?”楚庄随口问道。 “恩公呐,这邪祟是天天都来祸害我呀。要说没来,就只有上个月初九那一次,那天管家邱安在外面请来了个云游老道,说是能降妖驱鬼。我大喜过望,赶紧请进府中好生款待。 果然那天夜里妖邪没来惊扰,我还以为它怕了这道士不敢来了,就留他在府中多住几日,等到彻底除去这个麻烦再行离开。 谁知道第二天夜里,二更天不到,那妖邪就现身了。也不知道它使了个什么法,竟直直上了那老道的身,以致得老道疯疯癫癫,忽哭忽笑,真是丑态百出啊。就这样闹腾到早上,那邪祟才自行离去。临走前还落下话来,说什么我断了它的修行,不搞到我家破人亡,誓不罢休!” “原来是这样啊,有意思!”楚庄若有所悟道。突然他好像想起什么,接着问道:“我记得你府上以前的管家是个老头,名字叫什么来着,应该不是叫邱安吧?”楚庄嘬着牙花子,苦苦思索。 “回恩公,那是老管家,叫邱桐成,半年前就因病去世了。他没儿没女,孑然一身,无所依傍。我见他可怜,再加上我也从小就受他照顾,便给他养老送终。 他的坟茔就选在山脚下一个僻静之地,以免有人打扰。邱安是我新提拔上来的管家,跟着我也有些日子,我看他办事机灵,为人还算诚恳,就升为了管家,替我打理内外。他今天一早就出去找能降妖除魔的高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没想到恩公您竟然不请自来,我邱府……” 楚庄摆摆手,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来往院中走去。宇文垒、邱员外一行人赶紧跟上。 这邱府占地极大,可以说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檐牙高啄,廊腰渐转,檩椽都不知用几千万根。宇文垒跟在后面眼睛都看直了,要不是有众人在场,肯定是止不住手舞足蹈起来,这哪是人住的地方,明明是神仙的居所嘛。 楚庄指了指远方一处幽静之所,开口问道:“那是你的萤窗吧?”邱员外尴尬地笑了笑,上前说道:“恩公玩笑了,我也是附庸风雅罢了,哪里在里面读过一天书,只是用来查阅账本,核对账目如此而已。” 宇文垒好奇,忍不住问道:“楚……师伯,什么是萤窗呀?” “萤窗就是勤学苦读的地方。”楚庄说完就踱步走了过去。 切,书房就书房嘛,偏说什么萤窗。宇文垒暗暗道,楚大叔又在卖弄文采了,去年就给我吟什么乱七八糟的诗文,让我一头雾水,今天又来这一手叫我丢人。楚大叔呀,楚大叔,您既然文采这么好,咋不去考状元咧。 邱员外领着二人把邱府上下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这才回到前堂。 这正房中央挂着一幅人物肖像画,画中人物栩栩如生散发长袍立在绝壁,正是楚庄。 宇文垒赞叹道,怪不得这邱府的上上下下无不知晓楚大叔啊,看他毫不在意,想必是早已见怪不怪了。 待两人落座,邱员外问过恩公还没用饭,赶紧吩咐人准备饭菜端了上来。两人用完饭,有仆人引着去上房休息。 打发掉下人,楚庄随口问宇文垒道:“阿垒,你对这件事由什么看法?” 宇文垒毫无防备,被楚庄这么一问不由得思量一番:“这邪祟借老道之口,说邱员外断了它的修行,看来他们之前是有梁子结下的,也未必是它主动招惹邱员外,至于其他我就看不出来了。” “嗯,这一点可以肯定。还有一个疑点,为什么它只单单在上个月初九没有现身?是怕了吗,有可能,但绝对不是怕了那坑蒙拐骗的野道士。你想想上个月初九是什么日子?”楚庄接着分析道。 宇文垒嬉笑着,随口答道:“我只知道上个月初八是我生日。初九嘛,我生日的后一天呗,还不是什么稀松平常的日子。不对!” 宇文垒突然想起什么,面色凝重缓缓说道:“难道您意思是说它那天没来,是和黑袍人袭击隐秘村,三爷爷和保山哥离村有关?” 楚庄点点头:“没错。以我推测黑袍人袭击隐秘村之后并未远离,而是当天夜里选择了在这凤来镇落脚。他释放的强大灵压与常人倒是无妨,邪祟鬼怪却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躲藏。所以说这也是为什么它只有那天没来的合理解释。” 宇文垒豁然大悟,连连点头:“楚大叔言之有理。不过您知道这是什么妖邪作祟吗?” “哼,不过是一只不足百年道行的黄皮子罢了。”楚庄冷哼一声,继而说道:“刚才我趁在院中巡视之际,隐隐闻到一股黄皮子的臭味,尤其在那书房更甚于此。至于它为什么和邱员外结仇,我想应该和老管家邱桐成有关。” 是夜,楚庄和宇文垒静静的坐在房中,等待妖邪现身。“咚!——咚!咚!”外面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经三更了,妖邪怎么还没现身?”宇文垒有点沉不住气,低声问道。 “别急,快要来了。”楚庄沉声说道。话音刚落,前堂传来了吵杂的声音,隐隐约约还有人喊道:“不好啦,老爷被鬼上身啦!快去请居士,快去呀!”听上去像是傍晚时分才匆匆赶回来的新管家邱安的声音。 宇文垒一惊,转头问楚庄道:“楚大叔,邱员外不是随身携带着您给的护身符吗,难道护身符也不管用了?” 楚庄沉着脸,边走边说道:“走吧,看看就知道了。”说完推门走了出去,宇文垒也站起身来紧紧跟在楚庄后面。 两人刚走出房门,就见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跑过来,见到楚庄二人便连挥双手高声喊道:“楚居士,您快去前面看看吧,老爷被鬼上身正在发疯呐!” 楚庄迈开大步沉声说道:“我已知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儿晚上用过膳后,老爷送走您和宇文少侠,就一直陪着夫人在前堂闲谈。 三更时,管家让我给老爷、夫人奉茶,我端着茶水刚走到回廊下就听见夫人慌慌张张的喊叫,我当时以为又是夫人被附体了呢。 谁知道推开门一看,原来是老爷被鬼上身啦,唉呀老爷状若癫狂,神志不清,嘴里还不停的胡言乱语,比平常人被俯身更是可怖数倍不止啊!楚居士,您就快去看看吧。” 楚庄随仆人急匆匆来到前堂,只听得人声鼎沸。众人看见三人到来,立刻闪出一条道来,邱员外的夫人陈氏看见救兵到来,也顾不得礼数,赶紧上前扯住楚庄的衣袖,哀声求道:“楚居士,快救救老爷吧,求求您了!” 楚庄低声说道:“夫人尽管放心。”便迎着疯疯癫癫的邱员外走了过去。 宇文垒刚要跟上,突然手腕被人大力抓住,他仰头一看,原来是管家邱安。 邱安婉言说道:“老爷在前面发疯甚是危险,小的还是劝少侠留在此地为好,以免伤着您,老爷的事还是交给居士去办吧。” 宇文垒刚要挣脱,忽然就感觉浑身无力,几欲昏倒,他双目逐渐模糊,想开口呼救却没力气叫出声来,只感觉身体里的灵气从脉口处被源源不断抽了出来。 这邱安绝非善类,他想要吸收我的灵气。宇文垒暗暗心焦,他越是挣扎越是昏眩。邱安趁机伸出另一只手扶住宇文垒的身体慢慢退出人群。 “哼哼,没想到这次终于来了个撑住点的,不过只要我不离开他的身体你能奈我何。” 邱员外看见来人,停止住癫狂盯着楚庄,恶狠狠的说道。虽然这声源的确是从邱员外身上发出来,可明显不是他的声音,完全是一个陌生男子的说话语气。 楚庄在邱员外跟前站住脚步,平静的说道:“我识得你的本相,想要驱你也易如反掌,我只想问你,上月初九你为什么没来?” 那邪祟没想到楚庄会有此一问,不由得一怔,随即想到上月那次没来之因,瞬间吓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楚庄继续说道:“不妨告诉你,我和让你如此胆颤的人交过手,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手段了。”说完眼中精光一闪,杀机顿现:“邱员外到底与你有何冤仇,你搅得他合府上下不得安宁,再不速速离去,小心落的个形神俱灭!” 邪祟明显胆怯,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本是在那山脚下修行多年的黄仙,并无惊扰世人,谁知半年前他邱府死了一个管家,便把他埋在我处,不但捣毁我的洞府,更是把我的子子孙孙除了个干净。可惜我当时进山修行并不在家中,当我回来后见此情景,便来找他讨个说法,谁知又被他所佩戴的护身符所创。真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怎肯善罢甘休!” “果然不出我所料!念他并非有意毁你洞府,虽然杀了你的子孙,你也害死他几名家丁,不如听我相劝速速离去,两不相欠。”楚庄劝慰道。 黄皮子想到死去的子孙,受到刺激,高声尖叫:“不行,我今晚好不容易占了他的身体,不夺了他的性命岂不是便宜了他,休要拦我!”说完张牙舞爪的像楚庄直扑过来。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后退。楚庄不为所动,待到邱员外的身体进到跟前,出手如电,“啪”的一道符纸贴在邱员外额头上。 邱员外顿时浑身抽搐,似乎十分痛苦,片刻一团黄气从身上跌落下来,众人见此情景无不逃避躲让,生怕被那邪祟上身。那“黄气”在地上打个滚儿露出本相转身欲逃,大伙儿这才看清,正是一只年迈的老黄皮子。 楚庄一手扶住摇摇欲倒的邱员外,一手掷出符纸,那符纸不偏不倚贴在黄皮子背上,顿时动弹不得。楚庄口中喝道:“中了我的禁锢符,现在还想逃吗?” 黄皮子无法再移动分毫,吓得它抖似筛糠,由于它离开人身,无法再口吐人言,只能磕头如捣蒜,请求楚庄饶命。 金光寺篇 第13章 恩怨(一) (13) 屋外廊檐下的角落,宇文垒被邱安所制,逐渐呼吸不畅,意识也开始模糊,他吃力的想抬起手臂,却感觉重如千钧,无法移动丝毫。 就在他昏过去的最后一瞬间,脑海中仿佛传来紫绡的呼喊:“宇文垒,一定要撑住啊!”就此失去知觉。邱安狞笑着:“这次我看你怎么逃,我要吸干你的灵气!咯咯咯。” 邱安正在得意中,忽然间从宇文垒被扣住的手臂里伸出一根藤条,藤条迅疾如风缠住他的脖子,邱安大惊失色,刚要伸手撕扯,在电光火石间,藤条一扯一带直直的把邱安扔了出去。“咣当”一声撞在花坛里的花架上。 众人听到屋外有响动,纷纷提着灯火出来查看,楚庄趁势把意识渐渐清醒的邱员外交给陈氏和众丫鬟搀扶,环顾一眼四周,疑惑道:怎么没看见阿垒那臭小子,刚才不是还跟在我后面吗?边想边抢步走了出去。 宇文垒一旦摆脱钳制,大脑便逐渐恢复了意识,藤条“刺溜”一声缩进了手臂之中。宇文垒知道大敌当前,赶紧自行调息真气,片刻力量终于回到体内。他一扬手,指间夹着三张飞镖符,怒声喝道:“大胆的妖人,竟然想暗箭伤人,待我收拾了你!” 下人们赶过来围在一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胆子大的举着灯笼朝花坛里一照,吓得直接跌倒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喊道:“唉呀妈呀,不好啦,邱管家被宇文少侠扔进花坛摔得满脸是血,看样子是活不成啦!” 几个平时和邱管家要好的仆人,赶紧跨进花坛想要去搀扶他。宇文垒厉声喝止道:“还不快退开,他不是你们的管家,他是妖邪所化!” 众人无不惊悸不安,纷纷议论道,那黄皮子不是已经被楚居士给收服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这邱府里到底几个邪祟啊? “邱安”以手撑地,缓缓站起,满脸的鲜血在烛火的照耀下愈发显得可怖。仆人们见了无不吓得远远躲开,有个胆子小、离得近的更是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哼,人类的身体真是孱弱,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占据人类身体的原因。不过你的灵气可真美味啊!”假邱安伸出舌头,舔了舔淌到嘴角的鲜血,盯着宇文垒,说道。 宇文垒手一抖,三张符镖疾驰而出,假邱安想要侧身躲开,可这普通人的身体操纵起来异常笨拙,他刚要晃动身形,飞镖就到了跟前,哧、哧、哧全部钉进了身体里,痛的他扑通一声又趴在地上。 宇文垒一击得手,刚要使出后招,楚庄从屋里闪出,高声问道:“且慢!阿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文垒一扭头,楚庄已经到了跟前,满脸疑惑的打量着他。宇文垒见楚大叔赶到,这才放下心来。他把怎么被这妖人胁迫,吸收自己的灵气,最后自己怎么反击,全都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只是他在昏迷的一瞬间,并不知晓是紫绡的元灵保护了自己,把假邱安扔进了花坛。 楚庄静静地听宇文垒诉说完毕,瞧了瞧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邱安”,缓步走了过去。宇文垒在后面焦急万分,也忘记了改口,大声喊道:“楚大叔,你要小心,我刚才并未伤及他的要害,他还活着。” 宇文垒话音刚落,“邱安”一抬头,嘴巴张大到极致,“啊”的一声,一道闪光飞了出来。闪光直扑向楚庄面门,楚庄侧身躲过,闪光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趁势飘飘悠悠的飞到正堂之中。 “这是悟心虫,看来已经吸收了不少的灵气,都通体发光了。”楚庄低声说道。 “楚大叔,那些都是我的灵气,全被他吸光了!”宇文垒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这段日子白修行了,看来又要重头开始了。 不过又转念一想,这幸亏是吸食我的灵气,毕竟我还可以再凝聚出来,只是费些时日罢了。要是吸收的是楚大叔的灵气,他可就终生都无法使用灵力了。 “你尽管放心,只要在一柱香的时间打倒悟心虫,灵气还会回到你的体内。”楚庄安慰宇文垒,接着道:“它吸了灵气,不赶紧逃之夭夭,竟然还往屋中躲藏,真是蠢到家了。 不好,它想……”楚庄突然明白悟心虫的目的,飞身跃进屋中。 宇文垒听楚大叔这么一说,真是又惊又喜,赶紧也跟着跑进了屋。众仆人见此情景,有几个好奇的,也稀稀拉拉跟了进去。 屋内,陈氏和丫鬟早搀扶着邱员外躲进了屏风后。邱员外大着胆子,隔着缝隙往外看,那黄皮子正瑟瑟发抖的趴在地上,突然一道白光破门而入,嗖的一下子钻进了它的身体里,黄皮子一下子就摆脱了禁锢符的控制,站立起来。 这突发的变故,吓得邱员外几欲跌倒。这时候,楚庄和宇文垒也先后赶到。楚庄指着黄皮子喝道:“悟心虫,你以为躲进它的身体里就能逃得掉吗?”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符,念念有词。 悟心虫钻进黄皮子体内,见二人进来,咯咯的笑着,一摇尾巴,“噗”的一团黄烟从后面喷了出来。 楚庄正在聚精会神念动符咒,只闻到一股恶臭扑鼻而来,熏得他头晕目眩,恶心呕吐,赶紧掩鼻后退,聚起的真气顿时散了。邱员外刚被黄皮子上过身,体质羸弱,被臭的一下又晕厥了过去。 楚庄拉住宇文垒退出屋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说道:“受此奇耻大辱!胆敢戏弄于我,真是岂有此理。”宇文垒脸色苍白,抬头问道:“楚大叔,现在该怎么办?” “哼,看我用冰坠大冰雹砸死它!”楚庄怒不可遏。说罢再次掏出纸符。 躲在屋里的黄皮子听见楚庄说“冰坠大冰雹”几个字,本能的打了个哆嗦,一扭身又幻化成那条青鳞大蟒风驰电掣般爬出屋子就想逃命。 众人看见一条青鳞大蟒游走出屋子,无不吓得四散逃命,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宇文垒指着大蟒对楚庄喊道:“楚大叔,这才是我在荒谷中遇见的那条蟒蛇,你看它瞎了一只眼睛。” 楚庄见大蟒游走出屋外,开口对宇文垒说道:“这是悟心虫躲在黄皮子里所变,详情待会再给你解释,我现在要把它从里面逼出,你从旁襄助”说罢,另一只手化出符剑,一抖剑花朝巨蟒刺了出去。 悟心虫智商低下,并不知道随机应变,它只会躲在暗处偷听人们说话,变化出他们心中最惧怕的样子。此刻它变幻成的青鳞大蟒和宇文垒口中所述一模一样,于是认为楚庄、宇文垒二人一定惧怕至极。 它见楚庄挺剑刺来,张嘴就喷出一口黑气。 见到黑气,楚庄下意识转身要躲,突然想到这并非是那臭气,于是纵身跃上半空,伸手掏出禁锢符,低声诵起咒语。 这禁锢符和傀儡符同属于羁系咒符,不同的是傀儡符仅可以对人类使用,而禁锢符可用于一切生灵,视对方灵气、真气的大小,判断是否需要吟咒。 巨蟒朝着空中接连喷出黑气,宇文垒趁机掏出符镖射向它唯一的一只眼睛,巨蟒大惊,摆尾扫过。恰在此刻,楚庄禁锢符咒也吟诵完毕,他一抬手,纸符打在了巨蟒的身上,巨蟒顿时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楚庄飘落下来,挥剑朝青鳞巨蟒头顶直劈过去,吓得悟心虫赶紧从巨蟒头顶钻出,展翅欲逃。 要是放在平时,在如此黑夜之中定能逃脱,可偏偏它刚吸收了宇文垒的灵气,浑身闪着白光,就是个移动的标靶。宇文垒岂容它逃走,扬手一符镖,把它扎死空中,掉在地上。那悟心虫吸收的灵气顿时散出,飘飘悠悠又回到了宇文垒体内。 青鳞巨蟒失去了悟心虫的操控,逐渐变小,很快又恢复成黄皮子的模样,它这次受到更加强大的禁锢符束缚,知道无法逃脱,遂闭目等死。 众人见楚庄和宇文垒施展神通,杀死悟心虫,重创黄皮子,无不欢欣鼓舞,拍手称快。 随后,楚庄走进屋内救醒邱员外,有陈氏和丫鬟们相扶来到院中,又吩咐几个胆子大的仆人把邱安的尸体从花坛里抬出来,这才开口对邱员外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半年前,邱府的老管家邱桐成去世,邱员外念老管家身世可怜,又对自己忠心耿耿,于是请人给老管家选了个风水好的坟地。谁知在当天掘坑下葬时,挖到了黄皮子的洞穴,仆人们不知利害,把这些黄皮子一家大小尽数打死。我说的没错吧?”楚庄看了看邱员外,问道。 谁知邱员外摇摇头,开口说道:“老管家出殡那天我并未随行,一切都是有邱安安排,回来后也没见邱安说起过这事。” 人群中有个仆人躬身说道:“回老爷,事实的确如楚居士所说,那天我们挖到了黄皮子的窝,也不知道是谁提议,大伙儿一拥而上把它们都打死了。邱管家认为这不过是小事一件,并没让我们给您汇报。” 人群中有几个仆人也随声附和道:“是的,是的。” 楚庄点点头,指了指趴在地上的老黄皮子,继续说下去:“这只黄皮子是它们的祖宗,已经修炼了些年头。不巧它那天进山修行并不在家中,待它回来后,看到家中遭此横祸,定然是愤恨不平。于是它就在当天夜里潜进邱府,伺机报复。谁知它在偷袭邱员外时,又被我赠予的护身符所伤,新仇旧恨让它彻底失去理智,于是它便盘踞在邱府誓要挣得个鱼死网破。” 邱员外开口问道:“恩公,此话怎讲?” 楚庄解释道:“它已有了道行,照此修炼下去,未必不能悟得大道。现在它一心复仇,早就偏离修行正轨。再者,它频繁附在人身,对它自己本身也是极大的危险,说不定哪天就将遭遇天罚。” 邱员外点点头:“原来如此啊!”那老黄皮子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动也不动,一心等死。 楚庄看了一眼老黄皮子,接着说:“它想方设法要害邱员外,可员外有护身符在身,始终无法得手。它附上其他人的身也无非是想吓唬员外,结果员外没吓死,却吓死几个羸弱胆小的。今天我和阿垒的到来,让它彻底绝望了,就在它准备放弃时,一个人又让它看到了希望。” 金光寺篇 第14章 恩怨(二) (14) “没错,那个人就是管家邱安,确切地说,是‘活死人’邱安。”楚庄淡然说道。 众人听到这里,一片哗然。纷纷议论道,楚居士竟然说管家是活死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楚庄待到众人安静下来后,继续说下去:“白天时,我和阿垒在山中森林里遇见一条青鳞大蟒蛇,就和刚才大家见到的一模一样,只是那条蟒蛇两只眼睛都是完好如初。后来它被我用‘冰坠大冰雹’术砸死。死后,大蟒蛇恢复原形,竟然是一只树蜥。我当时很奇怪,树蜥如果能有幻化蟒蛇的法力,绝对是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那时阿垒也说,那条蟒蛇和他曾经遇见的一条一模一样,除了瞎一只眼之外。” 宇文垒点点头,表示同意楚庄所说。 楚庄略一斟酌,指了指邱安的尸体,接着说道:“当我看到从他口中飞出来的虫子,一切就已水落石出。那飞虫唤作‘悟心虫’,多栖息在深山大泽之中,极少染指人类居住的村落。 这虫子有个特性,喜欢偷听在深山里行走的旅人,窃取他们的思想,然后幻化出旅人心中恐怖的存在,故称之为‘悟心’。它本身灵气极少,基本无攻击能力,只有靠强占其他生灵的身体才能幻化。 今日午时,在山林里它偶然偷听到我和阿垒的对话后,于是便飞到前方我俩的必经之地,钻进一只树蜥里幻化出阿垒口中所说的青鳞巨蟒,后被我所击杀。不想给它趁乱逃走,躲在一旁继续偷听了我们的谈话,获得了那巨蟒的更多信息。” 这时,扎入悟心虫的钢镖时间已到,楚庄一挥衣袍便把纸符收入袖中,随后指着掉在地上的死虫子,引着众人上前观看。 宇文垒、邱员外等人俯身看去,这悟心虫大小等同于婴孩的拳头,状如瓢虫,有翅和触须。楚庄见众人围观完毕,抛出一张符纸,轻飘飘落在悟心虫上,接着单手掐诀念咒,噗的一声,火焰升腾,悟心虫化成了灰飞烟灭。 完毕后,楚庄才说道:“山中精怪生命力顽强,以防万一它再危害百姓,只好出此下策。”然后他接着刚才的话头往下讲: “它一路尾随而至,知道了我和邱员外的关系。后来又在这邱府之中,找到了躲在暗处的黄皮子,因它本就擅长悟心,而这黄皮子又执念强烈,自然是被它轻易找到。 这悟心虫为了达到吸收阿垒灵气的目的,决定利用黄皮子。于是它钻进了傍晚才回来的管家邱安体内,吸食了他的脑髓,控制住他的身体。就这样,找机会趁邱员外不注意扯掉了他佩戴的护身符。我这护身符能辟妖邪精怪,但对邱安这样的活死人却是无效。” 听到这里,邱员外赶紧摸了摸腰间,急急说道:“没错,恩公赠予我的护身符的确不见了!” “不急,待会我再赠你十个八个。”楚庄淡然说道。 邱员外心花怒放,连忙打拱作揖。楚庄摆摆手,接着说下去:“后面的事情,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黄皮子见邱员外身上的护身符已被人摘去,自然是迫不及待的上了他的身,而这悟心虫也趁乱钳制住阿垒,吸收了他的灵气。不过现在悟心虫已除,灵也回到阿垒体内,只是这邱安死的冤枉,员外你就抚恤他的家人,厚葬了他吧。” 邱员外连连点头,口中应声:“是,是,是。一切都按照恩公说的去做。” 待其他事了,楚庄缓步走到黄皮子面前,愠色问道:“你不听我劝,闯下大祸,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黄皮子紧闭双目,双耳下垂,万念俱灰只盼速死。 “我不杀你,念你一身妖气还算纯正,看来是并未走入邪道。能有这种修行已属不易,你去吧!”说罢,楚庄一挥手,召回贴在黄皮子背上的禁锢符。 黄皮子本以为大限已至,谁知道竟峰回路转。如今束缚已除,它睁开眼睛,看了看楚庄,目光柔和,似乎有话要说。 楚庄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符,贴在黄皮子前额上,随即用手按住,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捻诀放在胸前,一人一妖心神合一。此乃悟心符,是先人们根据悟心虫的能力改造而成。 过了片刻,楚庄收了手诀,揭下纸符,站起身来,对黄皮子说道:“我已知晓,还要多谢你据实相告。望你能找个深山大泽,勤加苦修,早日飞升。”说罢指了指院外。黄皮子如获大赦,低头拜了拜楚庄,化作黄烟而去。 邱员外低声问道:“恩公,它不会再来骚扰邱府了吧?” 楚庄看了看黄皮子去的方向,回答道:“放心,它经此劫难,想必已有觉悟,高飞远遁去了。” 邱员外终于去了心头病,喜悦异常,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众人见府中祸患已除,也无不欢欣雀跃。 在这热闹的场面中,只有两人仿佛置身事外,形成强烈的对比,都显得心事重重。两人以目相视,似乎都有话要说。 两人回到房中时,已到了下半夜。宇文垒对楚庄和黄皮子用思惟交谈的内容充满好奇,他如同隔靴搔痒,实在按耐不住便开口问道:“楚大叔,那黄皮子到底和您说了些什么?” 楚庄淡淡道:“它只是说了我心中所猜测,即那天它之所以没有现身的原因。” 宇文垒一听,急忙问道:“楚大叔,到底是什么原因,是不是和黑袍人有关?” 楚庄摇摇头:“我不能确定它所说之人和夜袭隐秘村的黑袍人是否是同一伙人,甚至是同一个人。” 宇文垒更加糊涂,谁知楚庄摆摆手说道:“歇息吧,天色已经不早。有事明日再说,不急于这一时。” 第二天一早,两人在房中用过早膳,便去和邱员外告别。员外自是恋恋不舍,苦苦哀求两位再多住些日子。无奈楚庄确有紧要之事,去意已决。 邱员外无法,只得让下人多准备盘缠银两,并亲自将两位送出门外。临行时,楚庄掏出数张纸符,递给邱员外,道:“和之前一样,缝在香囊之中即可。” 邱员外喜不自禁,双手接过,连连作揖。 这时,楚庄突然想起一件事,遂开口向邱员外问道:“颐之,上月初十白天,你名下客栈的掌柜有没有向你汇报有什么奇怪的客人住店,比如在三四更天,有一老一小投宿?” 邱员外摇摇头,说道:“并无掌柜汇报什么奇怪的客人。回恩公,这凤来镇虽不繁华,偶尔也有只顾赶路,错过了宿头,夜里投宿的客人。这都是掌柜自行裁决,无需向我禀报。恩公勿急,我这就差遣下人把他们叫来,您尽管询问即可。” 楚庄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也只是随口问问。颐之,以后一定要多做善事,切勿为富不仁啊!” 邱员外邱颐之慌忙俯身,连连称是。楚庄满意的点点头,带着宇文垒飘然而去。 离开邱府,二人直奔码头,宇文垒愈加困惑不解,数次欲开口询问,但还是隐忍不发。最后楚庄按捺不住,忍不住笑着说道:“我看你从昨天就满腹疑惑,尽管问来,我必知无不言。” 宇文垒挠挠头,开口问道:“那黄皮子到底和您说了什么?” “它说它之所以那天没有现身骚扰邱府,是因为在这凤来镇感受到了两股巨大的灵压,那灵压强大到让它颤栗发抖,所以就远远的躲了起来。直到第二天灵压消失不见才敢又回到这里。所以这一点让我感觉到了奇怪。” 宇文垒刚要开口继续叩问,二人已到码头,楚庄雇了艘乌篷船。艄公解开船缆,拿起竹篙,轻轻在河底一撑,小船缓缓驶出码头。 楚庄不待宇文垒开口,便接着说道:“你是不是觉得那天有两个人在这落脚,就恰好证明是那两个黑袍人?” 宇文垒点点头,开口问道:“难道不就两个黑袍人吗,当时一个袭击了您,另一个在山神庙同时袭击了爷爷等人,我想我那天傍晚遇见的应该是他们二人其中之一。”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事实上那天还有第三人袭击了我的‘静心簃’,而且能力也绝不在那两个黑袍人之下。和我交手过的人中,会使用化符术的人,除了我二师兄,不再有第二人,这种高等术式术连我的师父都没有习得。” 宇文垒瞪大了瞳孔,结结巴巴说道:“楚大叔,您的意思是说,那天晚上……” “没错。”楚庄打断他道:“那天晚上,村子发生了大火,我出去救火时怕你碍事,就对你使用了嗜睡符。” 宇文垒一头黑线,我有那么废柴吗? “后来我不放心,就在房门上贴了三张御界符,谁知当我回来时,竟然被人用化符术化去。化符术有水系和火系之分,从当时滴在地上的水渍可以判断他使用的应该是水系化符术,而且水渍稍干,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可以断明第三人应该是当时就躲在崖上,他见我下去,这才现身,配合那两个黑袍人,展开行动。” 宇文垒大悟:“原来是这样子啊,所以说当黄皮子告诉您有两股灵压时,让您感到困惑不解。这就奇怪了,那天至少三人袭击隐秘村,却只有两人在凤来镇落脚,也许是第三人直接就走了呢?” “就算是走,也应该下山从这里经过吧,你可知去隐秘村必经凤来镇,绝无岔路。且黄皮子在妖类里面感觉最为敏锐,属于感知型妖怪,拥有如此强大灵压的人从这里经过它不可能感觉不到,所以说只有一种可能……” 正在这时,乌篷船突然停住。少刻,那艄公钻了进来,胁肩谄笑着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啊,二位,岸上有个姑娘想要搭船,说也要去安平城。不知道二位能否行个方便。” 楚庄被人打断话语,面露不耐,朝艄公挥挥手,道:“男女授受不亲,不行,让她去搭别家的船吧。”那艄公无法,只得放下布帘,转身出去复命。 没想到艄公出去半晌,船竟未丝毫移动。两人在船舱里正纳闷间,那艄公突然跌跌撞撞的爬了进来,慌慌张张的说道:“两位不好了,我刚才把您的话传给了她,谁知那姑娘也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法儿,这船它死活移动不了啦!” 金光寺篇 第15章 恩怨(三) (15) 楚庄大怒,翻身出舱。果然见岸上一个少女背倚柳树,身穿黄衫,看年龄不过十二三岁。她嘴角上扬,用手拽着柳枝儿,不停地搓转。少女见有人出来,并不抬头,脆生生的说道:“我付你十倍的川资,这船就让给我吧,你另寻他处。如何?” 这时宇文垒也从船舱中走出,听她颐指气使,不免气恼,开口说道:“姑娘,这世上哪有强买强卖的道理,我本欲求大叔载你一程,听你此言不求也罢。” 谁知那少女听了也不气恼,笑嘻嘻的反唇相讥道:“一个中年汉子,一个乳臭小儿,我倒要看看两位有什么能耐逃出本姑娘的五指山。” 宇文垒被一同龄少女骂作乳臭小儿,气得面目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楚庄冷哼一声,从袖中掏出两张纸符,随即一张贴在船头,一张扔进水中。 然后转身对宇文垒和艄公说道:“速速找个东西抓牢靠了!”说罢掐诀念咒。 随着咒语声,乌篷船劈风斩浪欲要冲出去一般,可不知为什么就好像船底有一股拉力紧紧将它拽住,动弹不得。两力相扯,把个乌篷船扯的“咯吱,咯吱”直响,似乎要从中间断开了一般。 那少女见楚庄施展神通,小船渐有驶离之势,也不由紧张起来,她肃穆凛然,手中捻诀念起真言,两人就这样暗自使力,斗起法来。 顷刻间,这河水仿佛煮沸了一般,“咕嘟,咕嘟”冒着水泡,乌篷船就在水泡中打着旋儿逐渐抬高。 宇文垒见二人久战不下,有心帮楚大叔一把,他掏出飞镖符在手中一晃,化作一枚流星镖,喊了一声:“姑娘,小心我的飞镖!”说完一抖手,朝着黄衫少女丢了过去。 宇文垒并非有心伤她,只想让她分神,输了这场斗法,所以抖出的飞镖并未使力。 那少女正在心神专注,忽听飞镖打来,大吃一惊,赶紧闪身躲开。那船底之物少了咒语加持,顿时弱了。楚庄趁势发力,只听见船下一声裂帛的清厉声,乌篷船摆脱束缚,如同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小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落入水中,溅起的水花四处飞射。唬得那艄公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谁知,突然那黄衫少女站在岸上跺着脚,指着宇文垒,哭着嗓子骂道:“你这个臭小子,你毁了我的灵器,我…我一定要报仇雪恨!” 楚庄不再理她,对艄公吩咐了一句:“开船!”便钻进船舱去了。 宇文垒感到纳闷不解,她骂我毁了她的什么灵气?灵气不是气吗,不是看不见摸不着吗,还这么毁啊?想到这里他摸摸头,朝着少女说道:“得罪了。”径自钻进了船舱里。 那艄公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于是拼命撑船,小船贴着水面快速驶去。留下那少女嗔怒叱骂。 舱中,楚庄盘膝坐下,沉吟不决,嘴中说着“还真是奇怪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宇文垒也跟着坐下,抬头问道:“楚大叔,您刚才说那第三个黑影只有一种可能,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庄思绪被打乱,看了一眼宇文垒,问道:“刚才我和那少女斗法,你可看出她使用的符术?” 宇文垒沉吟半天,才说道:“那姑娘能和您缠斗一时,她应该是在我们出船舱之前就把符纸丢下水中,布好了局,想必应该也是水属性的灵力。” 楚庄摇摇头,道:“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所以使用了一张御水符,利用同类型高等符咒术可覆盖掉低等符咒术,本打算压制她的术,谁知竟完全没有效果。之后我又从她结印的手诀判断,她并不像是水属性符咒师,直到你出手,我们摆脱她的束缚后,我才恍然大悟,她和第三个黑影一样,并不是符咒师。” 宇文垒大吃一惊,问道:“您是说她直接用真气控制船只,让它停滞不前?可是真气不是无法直接施术吗?难道那第三个黑影也是如此?” “真气无法直接施术,是亘古不变的定律,这一点毋庸置疑。她既然不是符咒师,那就只有可能是灵器师。她最后不是叱责你毁了她的灵器吗。器,用具也。” 噢,宇文垒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姑娘是说我毁了她的灵器,而非灵气啊,都怪自己孤陋寡闻。不过她和黑袍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要说关系嘛,那就是灵器师没有灵气,故也就没有灵压。这也是为什么当时黄皮子只能感觉到两股灵气的原因。刚才我所奇怪的是,一个边城小镇,在一个月里,竟然有两位灵器师现身,还真是有点匪夷所思。要知道在我们这片大地上,灵器师是比符咒师还要稀少的存在。” 这时候,船已驶入河道,一路前行。这河名唤沱子河,它由从凤鸣山上淌下的数条小溪汇流而行,在凤来镇聚拢成河。 当艄公掌舵乌篷船驶过湍急的山峡后,河道迂曲,流速减缓,待汇入小浃江,青山逐渐消失。 楚庄和宇文垒走上船尾观看,只见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平野,滔滔江水一路奔涌,流入这广袤荒原。宇文垒从小在山里长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平原的样貌,自是有一番感慨。 随后,乌篷船驶离江道,转入安平城。二人弃舟上岸,匆匆而行。这安平城自是比那凤来镇大数倍不止, 自码头以至大街,鳞次栉比,热闹异常。 走在街道上,宇文垒始终对那少女灵器被毁耿耿于怀,难以排解。于是便问楚庄道:“楚大叔,是不是灵器也和我们的纸符一样,毁坏后随时就可以再制造出一个来?” 楚庄笑了笑,反问道:“你是不是担心那黄衫少女?” 宇文垒点点头,老实的回答道:“是的,不过看她当时着急的样子,应该没我说的那么简单。” 楚庄并不回答,指着路边一家客栈,说道:“我们先去打尖,吃饱了我再告诉你。”于是缓步走了进去。宇文垒垂头丧气,跟在楚庄身后也走进了这“悦来客栈”,丝毫没注意到身后从安平城码头时就跟着的两人。 那两人见楚庄、宇文垒二人进了客栈,其中一人吩咐另一人速速回去报信,紧跟着自己跨步进入店中。 楚庄包一雅间,让小二把饭菜送入房中,边吃边对宇文垒说道:“灵器师没有灵力,故此无法画符。当然了,他们也可以用其他符咒师画好的灵符施术,但这毕竟只是权宜之计,因为没有灵力就只能使用基本的、低级的纸符。 这对有抱负的人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又有一批先贤想出了把天地间的精气聚集到器上,再利用器达到施术的目的,故曰‘灵器’,而操纵灵器的人就是灵器师。” 宇文垒问道:“楚大叔,那灵器容易修炼吗?” 楚庄夹菜送入口中,咀嚼咽下去后才说道:“一个灵器师终其一生获得一个灵器的几率,应该略高于你和碧幽藤元灵共生的几率。” 宇文垒哑口无言,万万没想到会如此之低。 “是啊,灵器非常难得。且有先天和后天之分,先天灵器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鬼神难容。后天灵器便是人为修炼,不过也极其难得,没有一甲子的时间是休想炼成一件后天灵器。所以这灵器要么是祖上传下,要么是师门继承,非一人之力,一世之功。一旦被毁,几世心血付之东流。” 宇文垒汗流浃背,嚅动着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楚大叔,那我们该怎么办?” “快吃饭吧,你休要管那么多。她争强好胜才导致灵器被毁,也怨不得你我。更何况他们灵器师肯定有修复的法子。” 宇文垒眼睛一亮,是吗?怪不得楚大叔若无其事的样子,原来知道这灵器可以修复啊。 “这就要看她有没有把灵器转为灵宝了,转了灵宝就可修复,否则大罗金仙也修不得咯!”楚庄说着顺手拿起酒壶,呷了一口酒,又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 宇文垒如遇大赦,赶紧问道:“楚大叔,转为灵宝是什么意思?” “我们符咒师把灵气转为灵力,达到施展各种术的目的。他们灵器师把灵器转换为灵宝,也是为了增加施术的数量,只有转为灵宝后,灵器才会附带更多的术。 据我所知,有一件灵器是一张古琴,名唤‘绕梁’,在没有转换为灵宝之前,只有‘清心咒’这一治疗能力,后来它的主人把它转换为灵宝,即可附带了伤害、控制、辅助等能力,威力大大增强。 至于怎么转为灵宝,每一件灵器转换的方法各不相同,不过第一步都是一样的。” 宇文垒问道:“楚大叔,第一步是什么?” 楚庄揉了揉太阳穴,说道:“第一步就是滴血认主,然后再加以各种磨练,这灵器就成了有主之物,便是灵宝了。一旦成为灵宝,即使毁坏,也可修复。每个灵器师根据能力的大小,最多能拥有灵宝的数量……” 楚庄正说着,声音逐渐低沉下去,双目缓缓闭上,头一歪,趴在了桌子上。 宇文垒正听到尽兴处,见楚庄忽然跌落在桌子上,他大吃一惊,赶紧抢上前去,把楚庄扶起,着急的喊道:“楚大叔,你醒醒!楚大叔,你怎么啦!” 正在这时,房门 “咣当”一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几个劲装大汉提着钢刀冲进房中,其中一人指着宇文垒和楚庄,喊道:“来人,把这两人绑了押解回府,等小姐赶回再剥皮抽筋。” 宇文垒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人团团围住,瞬间绑了个结实。他无法脱身,只得高喊:“楚大叔,快醒醒啊!”然后转头问道:“你们这些歹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为什么捉我和楚大叔!” 为首的汉字仰头哈哈大笑,道:“他中了风酥雨忆散,如果没有解药,十个时辰内绝不可能醒来,然后等到他醒来后,之前的记忆全部失去。你小子运气好,没有喝那壶酒,倒是逃过一劫。哼,你们俩好大的胆子,毁了小姐的灵器,难道还想活着离开这安平城不成!” 宇文垒虽身陷囹圄,却还是开口问道:“你口中所说的小姐,莫非是一穿黄衫的少女?她现在可好?” 金光寺篇 第16章 仙迹(一) (16) 楚庄、宇文垒二人被五花大绑押出这悦来客栈,小二和掌柜吓得立在一旁,战战兢兢,也不敢上前询问这两位客人到底犯了什么罪过。过了良久,那雅间铺在桌子上的台布一动,一个身影从从桌下钻了出来,随即推开窗户,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两人被押着来到一处高大雄伟的府邸门前,这府邸状似城堡,枕山临水,大门巍峨壮观,宇文垒还没来得及抬头细看,就被众人簇拥着从西边角门走了进去。 行了约有一射之地,有个丫鬟匆匆迎面赶来,喝令众人道:“今天城主在府中,你们务必要小心了。先把他们两人关押在后院的地牢里,等小姐回来,再解这风酥雨忆散的毒,免得他们跑了。” 众人领命,刚要转身离去。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们是不是又任由我妹子胡闹,怎可随便在外面抓人拘禁,要是我爹知道了,尔等免不了一顿责罚。”说话间,一位身形颀长,弱冠之年的男子从远处缓步走来。 众人赶紧上前躬身行礼,齐道:“少城主!”那男子走上前来,看了看被绑住的楚庄、宇文垒二人,随即命令道:“怎的还不松绑,更待何时!你们也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私自使用风酥雨忆散,还不快快速去拿解药来!” 那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道:“少城主您有所不知,这两人在凤来镇毁了小姐的灵器,逃到咱们安平城来,幸亏小姐随身携带一张传音符,吩咐我在码头设防监视他们,随后见他们二人去了城里的悦来客栈落脚。婢子听小姐说,这中年汉子道行颇深,寻常人不是他的对手,故才出此下策,使用了风酥雨忆散,求少城主饶命啊!” 少城主挥挥手,道:“先松绑救人再说,这风酥雨忆散一旦过了时辰,待他自然醒来,便成痴人一个。其他的事,我晚点自会去找那蛮横无理的妹子对质一番,风酥雨忆散本是府内秘药,连我都不知道藏在哪里,我妹子竟私自盗用,到时候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大骇,只得赶紧上前给楚庄、宇文垒松绑。待绳索解开,那奴婢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瓷小瓶,抬手拔下木塞,放在楚庄鼻子下晃了一晃。宇文垒心系楚大叔安危,目不转睛,紧紧盯住楚庄是否醒来。 谁知闻过解药,楚大叔过了半天竟依然纹丝不动,毫无反应。众人心中均是“咦”了一声,小姐不是常说这解药从来都是百试百灵,不出纰漏的吗,这次怎么就不灵了呢? 那奴婢不死心,又把瓶口在楚庄鼻下连晃数下,他依旧是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宇文垒大骇,抢步上前,一把抓住楚庄的手腕,伸指一探,顿时好像掉进了冰窖之中,从头顶凉到了脚尖,他颤声说道:“我楚大叔死啦!一点脉搏都没了,你们害死了我楚大叔。”说完便趴在楚庄身上悲泣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得身后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说道:“大哥,原来这两个贼人已被捉住,早知如此,我就不必匆匆赶来。害的妹子我舟车劳顿,生怕他们逃了呢。” 众人一愣,回过头来,只见庭院里一位小姑娘背负着双手,步履轻盈走了过来,正是凤来镇沱子河边那黄衫少女。 宇文垒止住悲鸣,缓缓起身,指着她怒骂道:“在凤来镇时,你强迫我和楚大叔下船,把船让与给你,未果之后又使出法宝束缚住小船,使之无法移动。后来你与楚大叔斗法,我见久战不下便出手帮助楚大叔,原本是想吓唬你一下,谁想致使你灵器被毁,这并非是我本意。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歹毒,差遣人用什么风酥雨忆散害死我楚大叔!” 黄衫少女打小养尊处优,没想到今天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竟被人如此辱骂,她气得面目通红,跳过身来,挥掌便打。少城主疾行上前,伸手拦住,道:“妹子,不得放肆!” 那少女叫道:“大哥,难道你还帮着外人不成?” 兄妹二人正在争执不下,宇文垒暂止悲愤,凄凄说道:“二位不要争了,请问中了这风酥雨忆散到底有没有救活的法子?” 那黄衫少女不假思索道:“啐,他中的哪是什么劳什子风酥雨忆散,就是普通的蒙汗药罢了,所谓的风酥雨忆散就是我唬下人们玩的,那么珍贵的东西,我也只是听爹爹讲起过,他怎么可能会让我找到。” 少城主松开黄衫少女的手腕,说道:“妹子又在胡闹,我刚才还奇怪你在哪找到的风酥雨忆散,原来是骗人玩的。” 少女绕过兄长,来到楚庄跟前,俯身说道:“让我看看,他到底是真死还是装死。” 说完伸手在楚庄手腕上一搭,便立刻“蹬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指着楚庄的“尸体”,大惊失色的说道:“你们,你们是不是瞎啦,这哪里是个死人,这分明是个不折不扣的假人嘛!” “楚庄”被人点破,“噗”的一声,化作一阵青烟,待到青烟过后,地上赫然丢着一张符咒。 “替身符!”少城主和黄衫少女同时惊呼一声。宇文垒也是满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黄衫少女随即明白过来,她一指宇文垒,对众人命令道:“那老贼不但毁我灵器,还戏耍于我,速把这小贼捉了,我要交给爹爹审问。” 众人正待要欺身上前,少城主呵斥道:“不得无礼,尔等速速退下吧。”下人们唯唯连声,躬身退下,就此散去。 黄衫少女气得一跺脚,嘤嘤啜泣道:“难道大哥也帮助外人欺负妹子不成。他毁了我的灵器,我怎肯与他善罢甘休!”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方红绫,双手抖开,果然是断开了两截。 宇文垒默然无语,原来这小小红绫就是困住小船的灵器,也怪不得当时乌篷船挣脱束缚时,有裂帛之声。那黄衫少女红着眼睛,狠狠地怒视了宇文垒一眼道:“主要都是你的错,你害我分神,要不然我怎么会输,你赔我灵器!” 宇文垒挠挠头,唯唯诺诺;并不违拗,道:“我听楚大叔说过,灵器一旦转为灵宝即使毁坏,也可修复。不知道你这红绫有没有……” 那少城主突然说道:“这位小兄弟不用担心,我妹子的灵器唤作‘七尺蔽月绫’,已经转为灵宝,想必她定有办法修复。小兄弟,既然这只是一场误会,我马上派人把你送出府去,你还是尽快找到你所说的楚大叔为好,免得节外生枝。”说罢,不由分说拉着黄衫少女就走。 宇文垒刚要开口询问修复这蔽月绫是否需要自己帮忙,那少女便被拉扯着远去了。远远的,她回眸看了一眼宇文垒,似乎有满腹的哀怨要对宇文垒诉说。宇文垒刚迈出步子,后面一个小厮躬身上前道:“这位少侠,请跟我来。” 宇文垒无法,只得被小厮带出府外,站在兽头大门下,他呆立半晌,抬头看了看匾上大书“敕造安平府”五个鎏金大字,只得悻悻离去。 谁知他刚走过一丈之地,便听见后面有人喊道:“哎,那位小哥请留残步,我家小姐有几句话让我捎给你。” 宇文垒转身一看,正是在府中遇见的丫鬟。那丫鬟见宇文垒回过头,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赶紧笑吟吟的跑过来,说道:“我叫湘芸,是我们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刚才吩咐我,说让那乳臭…哦,不对,不对,说让公子您还是住宿在悦来客栈,她今儿夜里找您有要事相商。公子可千万要记住了。”说完便嘻嘻哈哈的跑开了。 宇文垒大窘,一下子羞红了脸,心怦怦直跳,低头就走。好在这安平府离悦来客栈并不太远,并未忘记来时的路。宇文垒心猿意马,更是担心着楚大叔的安危,于是便施展出提纵术,匆匆往客栈赶去。 宇文垒刚到客栈,店小二见他去而复回,赶紧把宇文垒落下的包袱交到他手里,讪笑着说道:“客官,这是您的包袱,您点点看有没有少东西。那个,饭钱嘛…” 宇文垒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锭子,放在柜台上,说道:“小二哥,给我开一间房,我今天住宿在这里,剩下的就抵上午的饭钱了。” “好嘞!”店小二大喜,忙不迭的拿起桌上的包袱,引着宇文垒上了二楼。 来到客房,宇文垒本想着朝店小二打听楚大叔的消息,后来转念一想,要是楚大叔存心躲起来,旁人想必也见不到他,还不如顺便打听另外一件事。主意打定,他便开口问道:“小二哥,麻烦问您个事,这安平府是个什么来历?” 那小二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结结巴巴问道:“客官,您今天是被安平府的人捉去了?那,那位客官去哪了?” 宇文垒淡淡道:“是啊,不过后来他们发现抓错人了,就把我们给放了,楚大叔临时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店小二拍着胸脯道,长出一口气道:“我说呢,你们是外地人吧,难怪不知道安平城的来历。这安平城的城主姓赵,叫赵玄朗,你们被捉到的安平府就是他的府邸。 这赵城主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今年二十有余,去年和百里之外的百花谷谷主的小女儿定下了婚约,听说今年过了中秋就要迎娶过门呢,到时候肯定整个安平城热闹非凡,我们这些开客栈的就有好日子过咯。” 那小二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宇文垒无法,只得耐着性子听下去。 “赵城主的女儿名叫赵灵薇,今年芳龄十三,听人说是个刁蛮任性的丫头。不过这小姑娘也挺可怜,打一落地,赵夫人就因为生她难产而死,赵城主又忙于政事,她哥哥又很小便被送出去修行,直到最近两年才回来。所以对她缺少管教,才养成她今天的性格吧。” 宇文垒暗暗道,原来如此,看她本性也不像心肠歹毒之人,只是胡搅蛮缠惯了,嘴上喜欢占点便宜罢,她托人捎话说晚上要来,不知有何要事? 那小二唠叨了半天,看宇文垒面露倦容,便也知趣,他收拾好了,悄悄退出房去,顺手从外面把门带上。 晚膳后,宇文垒躺在床上,一边思索楚大叔的下落,一边静静等待着天黑。 金光寺篇 第17章 仙迹(二) (17) 子夜时分,黄衫少女赵灵薇久久未到。宇文垒一连忙了几天,十分困倦,便趴在桌子上稍打了个盹。 恰在此时,只听见窗户“吱呀”一声,在这寂静的深夜中尤为响亮,宇文垒瞬间惊醒过来,起身相迎。随后窗户被人推开,一个人影跳了进来,正是那丫鬟湘芸。 宇文垒面露疑惑,刚要开口询问,那丫鬟拿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的走过来,低声道:“别说话,跟我来。” 说完便走到窗边,一翻身跃了出去。宇文垒无法,只得依样而行,跟着跳了出去。 街道上空无一人,悄然无声。湘芸走在前头如同一只轻盈的狸猫,穿梭在大街小巷。宇文垒跟在后头,凝神提气,几个纵身跃过,落在她旁边,低声问道:“湘芸姑娘,你要带我去哪里?” 湘芸低声一笑,回答道:“宇文少侠,我一个女孩儿家都不怕,你怕什么,我家小姐就在前面等着呢。她本是打算去客栈找你,又怕被人撞见,传扬出去,有损她的名声,所以就吩咐我把你请出来。” 宇文垒点点头,若有所思,他开口问道:“请问你们家小姐找我到底何事?” 湘芸含糊一声,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小姐并没有告诉我,只是吩咐我把你带出来。哦,那里就是了。”说着用手一指前方。 宇文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隐隐看清眼前是一处败落的府邸。 湘芸更不走正门,寻一低矮墙处,翻身跃入院中,宇文垒将信将疑,也只得跟着翻进墙去。 两人踩着枯枝败叶,在这残破老旧的庭院中穿梭而行。不消一刻,来到正房前,湘芸开口说道:“我家小姐在里面等着呢,快进去吧。”宇文垒满腹狐疑,但也别无他法,只得推门迈进房中。 房中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宇文垒开口喊道:“姑娘,你在哪里?” 谁知,他刚一出声,便觉得脚下一紧,似被绳索缠住。那绳索一旦得势,往上便提。 宇文垒心中一惊,好在他有所准备,虽惊不乱。他手一晃,掌中多出一张飞镖符,随即化符为镖,身子上拱,挥手在脚腕上划过,“嗞啦”一声,那绳索断开,他便从空中落了下来。 在落地一瞬间,宇文垒双手撑地,借力一弹,翩然而立。待他稳稳站住后,双手掏出数张纸符,厉声喝道:“什么人,还不速速现身!” 从房梁上传来冷哼一声,顿时灯火亮起,一人举着蜡烛翻身落下,正是白天的黄衫少女赵灵薇。 赵灵薇把烛火放在桌上,沉着脸说道:“你先在凤来镇毁了我蔽月绫,罪其一;后在安平府当众辱骂于我,罪其二;刚才又拘捕,罪其三。你说我该怎么处罚你!是让我爹爹把你关入大牢,还是发配边关,亦或是直接砍掉你的脑袋。” 宇文垒大窘,脸涨得通红,嚅嗫着说道:“我一定尽力帮你修复灵器,至于……” 见此情景,赵灵薇“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强求于你。” 宇文垒看她似乎气已消除,心中便也负疚感顿消,忙说道:“不敢,不敢,我理应如此。” 赵灵薇收起笑容,慎重说道:“既然如此,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第一就是,陪我去找修复蔽月绫的材料。这第二个嘛……”少女似有难言之隐,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子,斟酌再三,才开口说道:“这第二个就是,你帮我查清楚我爹爹和大哥到底在背地里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宇文垒错愕道:“第一条我是自然尽力相帮,第二条我……”说到此处,宇文垒闭口不谈,毕竟这是赵城主的家务事,外人不便插手。 赵灵薇冰雪聪明,一下子就悟到宇文垒的心思,开口说道:“如果只是爹爹和大哥的私事倒也罢了,我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似乎这里面有着极大的阴谋。你知道我为什么白天清早在凤来镇现身吗?” 宇文垒摇摇头,表示不知。 赵灵薇看他一眼,下定决心接着说道:“这事情还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 又是一个月前?宇文垒心中一惊,但仍然面不改色,听她继续说下去: “你应该也从悦来客栈那里打听到了,没错,我就是这安平城城主的女儿,赵灵薇。我爹爹赵玄朗正是这安平城城主,我娘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给我留下的唯一遗物就是那七尺蔽月绫。” 宇文垒低头浅声说道:“抱歉。” 赵灵薇摆摆手,示意他接着听下去:“我大哥名叫赵天霖,就是你白天在安平府见到的那位公子哥。不要瞧他装束文质彬彬,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其实他很小就被爹爹送出去修行,最近一年才回来。不过大哥到底被送去哪里修行,我也不得而知。 至于我嘛,爹爹说,一个女儿家不宜出远门修行,就把我留在府中,请了万寿宫的师父来教我。师父说我与常人无异,天生并无灵气,好在我有娘亲留下的蔽月绫,专修灵器倒也无妨。这蔽月绫是娘亲的母亲传给她的,历来只传女不传男,所以娘亲去世后,就理所当然成了我的护身法宝。” “我爹爹勤于政事,对我甚少关爱,大哥又常年不回府中,下人们更是对我唯唯诺诺,不敢忤逆,所以渐渐就养成了我这孤僻古怪的性子。其实我心里并不真想害人,只是面子上争强好胜罢了。” 宇文垒浅声细语道:“我看的出来,你本质上并不坏,要不然也不会用假的风酥雨忆散陷害我和楚大叔。”想到这里突然想起楚庄还杳无音讯,又是一番慨叹。 赵灵薇嫣然一笑道:“怎么?你的楚大叔还没找到,他该不会是怕了我,畏罪潜逃了吧。” 宇文垒摇摇头,说道:“应该不会,楚大叔肯定是有了要紧之事,才突然离开。你还是接着说为什么你出现在凤来镇吧。” 赵灵薇被人号令,正要不快,看了宇文垒一眼,随即一想还是作罢,不再与他计较。 接着说下去道:“上个月初,在仙迹林里,我终于在师父的帮助下将蔽月绫转为了灵宝,于是便和师父分道扬镳,匆匆赶回府中。当我回来后,发现爹爹和大哥并不在家中。 这时湘芸向我禀报说,城主正在后院之中,不准人进去打扰,少城主出城去了,也不知去为何事。我当时甚是奇怪,这后院早就荒芜,只有一处地牢也已废弃不用,爹爹在后院能做什么?于是我便带着湘芸急急赶去,想要看个究竟。” 赵灵薇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谁知我才刚到后院门口,便被守卫挡了回来,我大怒,正欲硬闯。这时爹爹匆匆从里面走出,将我哄骗到前院。 我灵宝初成,本就满心欢喜,所以也就没当回事,只是顺口问他‘爹爹在后院里忙什么呢?’谁知他支支吾吾说道,盘算着把后院重新翻修一番。然后就想打发我去了,我后来问他大哥的去向,他只是推说大哥有事,明天就回,就这样仓促离开了。 后来就时常见下人们往后院之中抬一些木料,我初始还以为爹爹真是大兴土木,翻修后院。谁知有一天,湘芸悄悄向我汇报说,抬进后院那些木头竟然是一个个的棺木。” 宇文垒吃了一惊,开口问道:“莫非是装殓死人的棺材?” 赵灵薇点头道:“正是。当时我质问湘芸有没有看清,湘芸支支吾吾的说,她也只是在远处瞥了一眼,看样子似是棺木。我本想找爹爹和大哥询问,又转念一想,如果他们想瞒着我,我就是去问,料定他们也不会说实话。 于是便小心留意,暗中观察。估计是上次湘芸露了底,引起爹爹和大哥的重视,此后就再也没见棺木运回府中,只是他二人轮流去后院更勤快了。” “我假装不知,本想偷偷跟踪爹爹和大哥,可他们的修行都远在我之上,我根本就无法近身。 正当我无计可施之际,湘芸的一个姐妹,唤作秋月,在给我爹端茶的时候,无意中听爹爹和大哥说起,说什么这批货是从凤来镇下面的村子收集而来,要走水路。 秋月好奇是什么货物,因为她自个儿就是凤来镇临近的张桥村人,并不以为家乡有什么奇珍宝货会入得城主法眼。她越发好奇,闲聊中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湘芸。 湘芸感觉这里面大有文章,就向我禀报。后来的事你也就知道了,我匆匆赶到凤来镇,严查过往船只,结果和你们打了一架,毁了我的蔽月绫不说,最后还一无所获。” 宇文垒听赵灵薇说完这一切,思索再三,试探着问道:“赵小姐,那你的意思是……” 赵灵薇突然打断他道:“不要叫我赵小姐,以后喊我灵薇即可。不知你父母叫你什么?” 宇文垒不大情愿,只得说道:“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是我爷爷将我抚育成人,爷爷他有时候叫我阿垒,有时候叫我垒儿。” “原来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啊!那好,以后我就是你大姊了,我们以姊弟相称。你就叫我薇姊,我叫你垒弟,从此在这安平城就有我来罩着你。”赵灵薇突然说道。 宇文垒并不想自揭隐衷,随即话锋一转道:“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赵灵薇手一翻,掏出那断为两截的红绫,说道:“肯定是先把这蔽月绫修复好再说。明天一早你要陪我去仙迹林,只要通过幻境仙翁的考验,他就会幻化出一池清水,然后把灵器丢进去,不出一时三刻,蔽月绫即可完好如初。” 宇文垒如释重负,说道:“原来这么容易啊!” 赵灵薇白他一眼道:“容易还是艰难,你明天去了就知道了!待我们修复好蔽月绫,再去凤来镇附近的村子打听寻访,查看村民最近有没有出售什么货物到安平城。 这第三步,也就是最为关键的一步,你要陪我去那后院的地牢里查看到底有什么秘密。本来今天白天时,我和湘芸谋划把你们关进那里,就是好趁势检查一番,没想到被我大哥看破了。现在已经引起他的警觉,估计要进去就更难了。看他们如此神神秘秘,真不知道在里面搞什么名堂,希望不要危害到一方百姓才好。” 宇文垒刚要出声安慰,这时湘芸推门进来,说道:“小姐,已过了四更天,我们再不回去,万一被城主和少城主知道,就要前功尽弃了。再说了,宇文公子奔波了一天,也该早点休息,明天不是还要陪您去仙迹林吗?” 赵灵薇点点头,说道:“也好,明天一早你在码头等我,不见不散。”说完便带着湘芸匆匆离去。 宇文垒待二人去的远了,也吹熄蜡烛,翻身出墙,朝客栈赶去。 金光寺篇 第18章 仙迹(三) (18) 翌日拂晓,宇文垒立在码头瞧看过往的船只,心中暗暗拿定主意,待到这件事了,一定要去找楚大叔问个明白,他这样不辞而别到底是何目的。 目的?倏地,目的两字在宇文垒脑中一闪,他好像抓住了什么,蓦然醒悟,以楚大叔的处事风格该不会是…… 宇文垒一手托腮,仔细回想昨天之事,早晨离开凤来镇时,他当时看似漫不经心,向那邱员外打听关于三爷爷和保山哥的行迹。莫非他已从邱员外的答复中觅得线索不成?可为什么竟连我也不能告知? 宇文垒愈想愈乱,正当他懊恼之际,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从背后传来:“垒弟,等久了吧?” 宇文垒思绪被人打断,他回转身望去,一位少女一袭白衣,亭亭玉立般向他走来。那少女乌发如云,披在肩上,头上束了条红丝带,正是赵灵薇。她今日换了身装扮,更显得清新脱俗。 宇文垒迎上前去,开口问道:“赵姑娘,我们选哪一条船去仙迹林?” 赵灵薇嘴一牵动,似有不快:“不是说了嘛,叫我薇姊。算了,你爱叫什么随你吧,反正我叫你垒弟不会再改变。”随即她一指水中的一条小船,道:“就那条好了,反正也没差。” 两人登上小船,赵灵薇报了个地名,那艄公把灯放下,解开了绳缆,便往江中划去。 艄公划桨行船在这江面上行驶了三四个时辰,随后转入一条无名河道,约莫又行了半个时辰。赵灵薇走出船舱,开口道:“老伯,把船靠右岸,就在这里停下吧。” 那艄公开口问道:“姑娘,您不往前走啦?可这河岸边都是繁茂的树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您去林子里做什么?”说话间便把船靠岸。 宇文垒跟着走出船舱,抬眼看去,这河道两岸树木长得郁郁苍苍,遮天蔽日般,就如同树林深海,显得极为幽静。 赵灵薇站在船舷上,掏出一锭银子塞到艄公手里,便看也不看一纵身腾空而起,如同一只轻灵的白鸽,落入林中。 那艄公兀自看得呆了,竟一时忘了手中的银两。待他反应过来,见二人早已淹没在密林之中,老汉赶紧把银子揣进怀里,千恩万谢的去了。 两人在林中穿梭而行,赵灵薇边行边解释道:“上次师父带我去仙迹林就是走的这条路,穿过这片密林前方是一团迷雾,迷雾的尽头处就是仙迹林。不过……” 她抬头看了看天,接着说道:“那迷雾每日午后便会散去一个时辰,希望我们能赶得上。” 宇文垒点点头,转头问道:“那幻境仙翁是个什么来历,我怎么从没听楚大叔提起过?” 赵灵薇嫣然一笑道:“你们是符咒师,自然是不了解我们灵器师的规矩了。在这片大陆上,每个福地洞天,人迹罕见之处大都会孕育出灵器,而伴随灵器实天生德,应运而生的就是守候着灵器的幻境仙翁。 仙翁专门负责修复已经认主的灵器,也就是灵宝,是不折不扣的灵器守护人。不过我还听师父说起过,如果有缘,还会获得仙翁所赠的灵器,那可是先天灵宝,威力自不必说,听说光那加持的能力就是这后天灵宝所无法比拟。 不过垒弟你一个堂堂的符咒师就别打这先天灵宝的主意了。” 宇文垒淡然一笑,道:“赵姑娘你多虑了,我并没有想要什么先天灵宝,只是答应陪你修复蔽月绫罢了。” 随即心中想到,我已有碧幽藤元灵在体,只要勤加修行,日后更胜什么先天灵宝数倍,要它何用。想罢,脚尖点地,如流星一般蹿了出去。 二人在林中行了良久,突然赵灵薇一指前方,道:“看,穿过那棵合欢树,就是迷雾之林。” 宇文垒抬眼望去,只见远处耸立着一株大树,比周围的树木都要大上数倍不止,树顶那一簇簇粉红色的花,掩映于绿叶丛中,观之似一团团燃烧的火苗。 赵灵薇见宇文垒看的呆了,得意一笑,道:“这株树就是路标,只要找到它就能进入迷雾之林,这可都是师父教我的。” 两人边看边绕过大树,赵灵薇拍手叫道:“运气不错,迷雾散去了,我们快快行路,只要够快,我们定能穿过去!” 宇文垒踌躇道:“你不是说这迷雾每天只散化一个时辰吗,现在也不知它是何时退去,万一我们走在半路,它散去的时辰已到,我俩岂不是要困在里面?” 赵灵薇催促道:“别婆婆妈妈了,现在不走,你还要等到明日午后不成?到那时我们就要在这荒山野岭中露宿一晚,我可听师父说,这林子夜里不干净。”说着抬腿就走。宇文垒无法,只得紧紧跟上。 谁知刚行有一盏茶的工夫,迷雾毫无征兆从四面八方忽然涌出,霎时间就浓得化转不开,周围环境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宇文垒一扯赵灵薇,低声喝道:“快退!”谁知竟然扯了个空,哪里还有片个人影。 宇文垒焦灼不安,高声呼喊:“赵姑娘,你在哪里?” 宇文垒这一抓并没有碰到赵灵薇半片衣衫,身边哪里还有赵姑娘的影子。 他赶紧高声呼喊,可在这浓雾之中声音居然也传不开去,喊了半天也没有听见赵灵薇的回应。 宇文垒突然想到,也许是赵姑娘寻不着我,已经退回到那棵高大的合欢树下,她曾说过那棵树就是路标。 想到这里,宇文垒赶紧往回走,可这雾越来越浓,竟连近在咫尺的事物也看不清楚,根本就无法辨别方位,就这样兜兜转转了半天,他离那合欢树渐渐远了。 宇文垒心系赵灵薇的安危,心急如焚,像没头的苍蝇乱转起来。 在这迷雾之林中也不知走了多久,最终他身心疲惫,倚靠在一棵树下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在朦胧中,突然听见前方有汩汩的水声,似是泉水流淌, 宇文垒惊醒过来,他站起身,循着水流的声音快步走去。 走近流水声处,隐隐能看清前方是一高过丈余的假山,那假山怪石嶙峋,参差错落,中央一条蜿蜒而下的水流,如白练一般流淌下来,落入池中。而在那池子旁边,似是有个人影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宇文垒大喜过望,以为是赵灵薇在那里等他,便赶紧走上前去。那身影见有人走近,也站起身来,只见他挥了挥衣袖,倏地一下,周围的浓雾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宇文垒吃了一惊,不过也趁势看清楚面前所站之人并非赵灵薇,而是一期颐之年的老人,老人白发白须,就如同一只披着人衣的白猿。 宇文垒赶紧拜倒在地,口中称道:“老爷爷在上,我与朋友在这迷雾之林走散了,求老爷爷告知去仙迹林的路怎么走?” 老翁捋着胸前的胡须,开口说道:“这位少年,我观你身上并未携带灵器,你去仙迹林有何贵干?” 宇文垒再次大礼叩拜:“回老爷爷,实不相瞒,我无意中毁坏那位朋友的灵宝,这次是陪她修复灵宝而来,我自己并无灵器。” 老翁点点头,说道:“看你还算诚实,起来说话吧。”宇文垒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等候老翁训告。 那老翁开口问道:“少年,我来问你,你可知何为灵器?” 宇文垒并不隐瞒,如实相告:“我乃是一符咒师,对灵器一无所知,还望您老见谅。” “哦?”那老翁吃了一惊,上上下下打量了宇文垒一番,疑惑道:“我看你并不像是有灵力之人,怎么会是符咒师?你伸出手来让我瞧一瞧。” 宇文垒满腹疑团,也不知这老爷爷搞什么名堂,却也无法,只得伸出手去。 老翁把手搭在宇文垒手腕上,过了片刻,若有所思道:“看来这都是天意啊!你本来并无灵气,只是机缘巧合,一朵元灵进入体内与你共生,这才使你以至于有了灵力。按说这拥有灵力之人无法使用灵器,可于你却是个例外。你就速速到那聚灵池边,摸一把灵器去吧。依我看,这就是你的造化。” 宇文垒又惊又喜,仿佛做梦一般。他赶紧双膝跪地,倒头便拜:“敢问仙翁尊姓大名,是哪座洞府的神仙?” 老翁捋着胡子,哈哈大笑道:“其实老夫就是那些灵器师口中常说的幻境仙翁是也。只不过常人误以为幻境仙翁是一个人,只负责修复灵器。 其实负责修复灵器的是我的胞弟境仙翁,而我则是一百二十年才现身一次的幻仙翁。普罗大众口出所说的先天灵宝,大都是从这聚灵池中所出。 你也过去碰碰运气吧,拥有灵力的人无法摸出任何灵宝上来,老夫倒要看看你这种情况的到底能摸出什么灵宝。一旦错过了这个时辰,老夫我就会消失不见,想要再寻到我,等两甲子之后才有可能咯!” 宇文垒喜不自胜,赶紧走到池边,双手在池中乱摸。 这池水滑若无物,好似丝绸一般,他在里面捞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不禁有点着急起来。 那幻仙翁在背后开口说道:“少年呐,时间到了。”说完那池子和假山竟在逐渐消失之中。 宇文垒大慌,更是在池中抓个不听。 幻仙翁叹口气道:“看来是我估计错误,他的这种体质也无法获得灵器。唉,让这少年白高兴一场。” 说着他竟暗暗着急起来,希望那聚灵池消失的再慢一点。 可这都是上天的安排,他也仅仅只是看守着聚灵池的守护神,并无权关闭或打开聚灵池,甚至连自己每一百二十年出现在哪里都无法左右。 终于,聚灵池完全消失不见。那少年好像并不甘心,依旧趴在那里,做出摸索的姿势。 幻仙翁于心不忍,走上前去,劝慰道:“我说少年小友,你勿要气馁。就算是没有这先天灵器,以你的资质,老夫可以断定将来也必定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符咒师。” 少年缓缓站起,转过身来,手里竟赫然拿着一把古朴的宝剑,嘴里说道:“仙翁爷爷,我在那池子消失的一瞬间,摸到了这个。您帮我掌一下眼,这到底是个什么灵器?” 金光寺篇 第19章 试炼(一) (19) 宇文垒托着最后时刻从聚灵池里抓出的古剑,双手献上,请幻仙翁赏鉴。 老仙翁本想劝慰少年,没想到还真被他从池子里捞出来一件灵器,他也甚是欣慰。 于是呵呵笑着,连声说道:“好,好。你这娃儿性子坚毅,不到最后时刻绝不放弃,精神着实可嘉。来,让老夫瞧瞧你摸上来的到底是何先天灵器。” 说着便俯身看去。 幻仙翁只扫了灵器一眼,脸色骤然大变。他伸手从少年手中接过古剑,缓缓抽出寸余,看了半晌,又放入鞘中。随后又递还回去。呆了一呆,便开口问道:“少年小友,你叫什么名字?” 宇文垒恭恭敬敬答道:“回仙翁爷爷,我叫宇文垒。” 仙翁捋着胡子,点点头说道:“有趣,有趣。垒,土也,积堑为壁。你可知晓玄武大帝这位上古神祇?” 宇文垒摇摇头,说道:“爷爷从没讲过任何神祇于我,只是教我修行吐纳之法。” “嗯,这也难怪,毕竟那次封神大战距今已过去了数千年,在人们的心中早已事过境迁,不复存在。老夫我就告诉你好了,这把剑就是当年玄武大帝斩妖除魔的宝剑——玄武七星剑。宇文小友,你若不信拔出宝剑一看便知。” 宇文垒听闻此言,“刷”的一下,抽出那七星剑。细细看去,只见此剑形制透着几分古朴典雅,剑身幽寒,宛如一汪清澈的春水,表面流转着淡淡的光晕。在靠近剑尖的剑脊上用七颗不同颜色的宝石镶嵌出北斗七星图案。 宇文垒拿剑在手中,翻来覆去的观看,真是爱不释手。 幻仙翁指了指剑身上那七颗宝石,开口说道:“这七颗宝石代表着七种能力,只不过威力实在是太过强大,凡人根本就无法驾驭,所以宝剑自行把能力封印起来。每当你修行到一定阶段,能力就会被释放出来,这时候宝石就会发出五彩毫光。” 宇文垒似懂非懂,开口问道:“仙翁爷爷,请问这都是哪七种能力?” 仙翁答道:“不管是灵器也好,灵力也罢,这能力全都是来自于天地之间的精气,和你们符咒师灵力的能力完全是一模一样,所以说修行之路殊途同归呀! 话虽如此,不过灵器师和符咒师还是略有不同,灵器师的修行靠的是真气,只要奋发图强,理论上任何人的真气都可以达到最高层,也就是第九层。 符咒师靠的是灵气,但这灵气对每个人来说段数一出生就决定了的,终其一生也只能是在灵力的级数上提升罢了。” 宇文垒点了点头,幻仙翁的解释再加上之前楚大叔的讲授,让他对修行之理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突然他想起刚才仙翁问名字时,连说“有趣”,莫非他知道些什么不成? 于是开口问道:“仙翁老爷爷,您是不是对我的这名字有什么印象,刚才见您连说‘有趣’?” 幻仙翁笑着说道:“其实你这名字并无奇特之处,只是你名‘垒’,属土,而那玄武大帝属水,土克水也。不过,当年大帝最厉害的一战便是瞬间发动整个北洋之水覆灭了万千妖魔,你这小土丘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住,哈哈。所以说他这把宝剑也是主水属性,你看看最下面的宝石是不是蓝色便知。” 宇文垒满头黑线,低头一瞥剑身,果然那七颗宝石的最下面一颗是蓝宝石,只是看上去颜色黯淡无光。 仙翁接着说道:“这上面的宝石每一种颜色对应一种能力,蓝宝石对应着水的能力,红宝石对应火的能力,绿宝石对应木的能力,黄宝石对应金的能力,褐宝石对应土的能力,青宝石对应风的能力,而紫宝石则对应着雷的能力。 现在它们的能力都在封印之中,自然是黯淡无光。你看这蓝宝石在最下面,当你的真气突破了第一层,自然它是最先被激活的能力,到那时它的颜色就会大大不同。 你真气每突破一层,这宝石就会亮上一颗,然后就会赋有一至两个特定的术。只有这蓝宝石例外,你每突破一层真气,它就会多出一个术,当你达到真气九层时,它最多可赋予九个术之多。 不过这些能力并非能无限使用,每使用一次,宝石的光芒便会黯淡下去,直到再次亮起方可使用。宇文小友,你都明白了吧。” 宇文垒郑重的点点头,答道:“多谢仙翁爷爷指教,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嗯,明白了就好。持有此先天灵器,它定能助你像玄武大帝一样羽化而登仙。所以你一定要惩恶扬善,造福一方百姓,切不可助纣为虐,广开杀戮。”幻仙翁教化道。 “是,我知道了。”宇文垒低头答道,随即又想,成神成仙吗?那应该是还很久远的事吧,我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赶紧找到赵姑娘。他心事一了,自然又想到了赵灵薇,如果不赶紧找到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无法向她父兄交代。 “时间到了,我也该走了。如果有缘我们一百二十年之后再见,也说不定不用等那么久。哈哈哈…”老仙翁说着,用手一指前方,远处的浓雾顿时闪出路来,“你就顺着这条路去找你那位朋友吧。” 说完,一晃就不见了。 幻仙翁离去后,浓雾一下子又涌了上来。宇文垒再三叩拜仙翁赐宝之恩,这才起身,沿着那条没有被雾气覆盖的小路去找赵灵薇。 约莫行了有二三里路远,只看见前面有一人影匆匆朝着这边赶来,不正是赵灵薇还能是谁。赵灵薇也看见了宇文垒,举起手臂,兴奋的喊道:“垒弟,我在这里!”两人再次重逢,自是有无尽的欢喜,相互倾诉各自的遭遇。 原来,赵灵薇当时见浓雾突然涌出,出于本能喊了一声:“垒弟,退回合欢树那里!”说完便翻身后退,急急奔到了大树之下。 谁知当她来到树下站定后,发现宇文垒并没有跟着出来,连呼数声也没听见宇文垒应答。 她焦急万分便翻上树去,想从树顶观看,能不能找到宇文垒的行迹。谁知道这大雾铺天盖地,就算是站在树梢之上,也只能是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地面上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赵灵薇无法,她实在是担心宇文垒的安危,就一头又钻进了这浓雾之中,寻找于他。 她在这迷雾之林搜索了半天,嗓子都喊哑了,可哪里有宇文垒的半个人影。 就在她彷徨无计之时,突然前面的浓雾散开了一条路,于是她便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沿着这条小道一路寻来,没想到还真找着了宇文垒。 赵灵薇喋喋不休,诉说完毕,然后问道:“你这么长时间到底跑哪去了,害得我这一阵好找!” 宇文垒于是把发生在自己身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听的赵灵薇睁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嘴里直呼:“原来幻境仙翁是两个人呀,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件事就连我师父都未必可知。” 而当她又听到宇文垒最后获得了玄武七星剑时,惊喜更胜之前,欢呼雀跃道:“万万没想到你一个符咒师竟然能获得先天灵器,那可是先天灵器呀,快拿来让我瞧瞧!” 宇文垒把手中之剑递了过去,赵灵薇一把接着,顺手拔出。举剑看了半天,意兴索然道:“我看这先天灵器也不过如此啊,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怎么看上去黯淡无光。” 待到宇文垒把这七星剑的来历和使用方法一一讲明后,赵灵薇才恍然大悟,点头应答道:“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像看上去的那么平庸,原来是力量是被封印住了啊!对了,我听师父也说过,像这种先天灵器,一开始力量都是封印住的,因为人们无法驾驭那强大的力量,一个不好就容易被反噬。” 宇文垒说道:“尊师说的应该是对的。可惜我现在浅末伎俩,真气还没有突破一层,无法展示它的能力给你看,真是见笑了。” 赵灵薇摆摆手,道:“没关系呀,反正等到以后有的是机会展示给我看。我师父还说过,先天灵器转为灵宝和后天灵器相比要简单很多,你只需要把血滴在上面即可。” 宇文垒大喜,赶紧接过七星剑,在手掌上轻轻一划,那手上顿时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缓缓流出,滴在了剑身上。 就在这一瞬间,宇文垒仿佛从遥远的时空穿越而来一般,莫名有一种情感涌上心头,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欢喜,看着这七星剑,就好像是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久别重逢站在他面前,一人一剑相顾无言,寂寞无声。 赵灵薇见宇文垒半天无话,出声提醒道:“快看,你的鲜血渗入到剑中去了,说明已经认主完毕。它以后就是你的专属之物了。” 宇文垒猛然惊醒过来,低头看了看七星剑,果不其然,剑身上原本自己滴上去的鲜血,不知何时消失不见,整把剑依旧洁净如荡漾的春水。看来确实是认主成功。 事情完毕,宇文垒还剑入鞘,接着问道:“我们现在该往哪里走,我那边是浓雾的尽头,根本就行不通。你来时的路通往何处?” 赵灵薇寻思良久,才开口说道:“既然你那边走不通,那就只好跟我原路返回了,我也是在寻你时眼前就突然出现了这条路,就这么走过来了,至于路的尽头是什么,我还真不知。走吧!”说完转身就走。宇文垒跟在后面,两人就这样缓步前行。 走了不消有半个时辰,便来到迷雾的尽头,前面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两人回头看去,也不由大吃一惊,后面的路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浓雾悄无声息的遮掩上了。 宇文垒抬头看了看天空,本来这林子就枝叶茂盛,阳光极易被阻挡,现在大雾弥漫,天空愈加灰暗,根本就看不出是什么时辰。不过从安平城出来到现在估摸着有五六个时辰,可以推断现在已近黄昏。 事情紧急也顾不了男女有别,宇文垒闪身上前,伸手牵住赵灵薇的左手,低着头说道:“为了堤防我们再一次走散,也只好如此,得罪了。”说完便看也不看,拉住赵灵薇的小手快步就走。 赵灵薇毫无防备,手掌突然被人抓住,下意识正要奋力反抗,突然想到是宇文垒牵住了自己的手,不由得心中一漾,便羞红了脸,低下头去,那一种软惜娇羞,竟难以形容。 金光寺篇 第20章 试炼(二) (20) 谁知,宇文垒牵住赵灵薇在这浓雾之中刚行有一丈之远,便一脚跨出了浓雾。两人均是一愣,四目对视后,随即双双把手松开。 二人心中都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各自低着头看着地面,皆是一言不发。赵灵薇毕竟性子活泼,又加上打小在城邑中长大,思想相对开化。 呆了片刻,她轻咳一声,收起心神,转开话题道:“垒弟你快看,我们已走出了迷雾之林,不过这里并不是之前来的地方,并没有那一大棵合欢树。” 听到赵灵薇提醒,宇文垒这才回过神来,他脸上红晕逐渐褪去,抬眼看了看四周,确实不是进迷雾之林的那处地方。眼前竟然是高山环绕,陡峭若削。似是到了一山谷之中。 这谷中树木极少,脚下尽是大片的草地,一直延伸到山谷四周。只是在山谷中央有一棵大树,那大树远远望去似一绿色巨伞撑立地上,显得格外醒目。 “垒弟,那树下应该是一个水潭,大姊我要过去洗把脸,”方才赵灵薇无意之中挪动身子,被那树下如镜的水面一闪,便瞧见了那处水汪。于是她一指前方,提醒宇文垒。 “我们过去瞧瞧也好,说不定今晚要在那大树下过夜。”宇文垒说完便抢步先行,走到前头。 两人踩着松软的草地缓缓来到树下,抬眼观看,这大树盘根错节,枝繁叶茂,铺天盖地。 这时金乌坠地,玉盘初升,清冷的月光洒在这深谷之中,本就显得昏暗。如今站在这树下更是漆黑一片,只有丝丝缕缕的月色从缝隙中钻入。 赵灵薇俯下身去,掬一把水浇在脸上,稍加整理鬓边的丝发,便轻声问道:“垒弟,现在该怎么办?我可是又乏又饿。” 宇文垒从怀中掏出半张饼来,伸手递过去,说道:“先吃这个垫垫饥,今晚看来我们是出不去了。” 看到那干粮,赵灵薇极不情愿。她本是千金小姐之躯,虽说也经常跟随师父出门修行,露宿野外。 可像这么寒碜还是生平第一次,她腹中饥饿难耐,只得伸手接过,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如同嚼蜡,难以下咽。 两人正在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时只听见“咯吱”一声响,那大树下突然现出一洞,一白眉白须的老翁站在洞口。他左手中提着一练囊,囊中盛放数十萤火,发出幽幽的绿光,笑呵呵的望着二人。 两人看到那老翁均是一喜,分别喊道:“幻仙翁爷爷!”、“幻境仙翁!”老翁以手捋须,哈哈笑道:“世人皆以我是幻境仙翁。看来这位小哥应该见到了我的兄长,把我错认为是他了,我是他兄弟境仙翁是也。” 这幻、境仙翁长得一模一样,丝毫不差,也难怪宇文垒错认。然又随即想到,幻仙翁爷爷临走时也曾经说过,他要两个甲子年才会出现一次,看来眼前的这位真是他胞弟了。 一旁的赵灵薇却大喜过望,这境仙翁就是之前负责修复灵宝的幻境仙翁,这下自己的蔽月绫终于有救了。她顿时所有疲劳一扫而空,容光焕发。抢步上去,俯身就拜,向那境仙翁诉说此行目的。 境仙翁听罢,点头说道:“你们能寻到这里,必定是受到我兄长点拨。这样吧,老夫也不为难两个娃娃。” 说罢手一伸,赵灵薇袖中的断绫如灵蛇一般,徐徐爬到仙翁掌中。境仙翁把练囊挂在腰间,腾出手来。然后双手一合,即刻分开,接着用力一扯,那蔽月绫竟然完好如初连在了一起。 赵灵薇不禁有些欣喜若狂,她再次俯身拜倒,双手接过七尺蔽月绫。那仙翁把蔽月绫交到她手中,笑着说道:“女娃娃快起来吧,不要高兴的太早,待会儿有任务给你哩!” 说完便看着宇文垒,突然伸手朝他对着虚空一抓。宇文垒一惊,不自禁后退一步,这老爷爷在搞什么名堂? 咦?境仙翁看了看手中空空如也,又看了看宇文垒,问道:“男娃儿,你背后的灵器是不是已经认主?” 宇文垒之前嫌总是用手提剑不太方便,便从怀里摸了条丝绦,将剑系在了背后。不知怎的,在这昏暗之地竟也能被这仙翁发觉。于是他俯首答道:“回仙翁,刚才我确实已经认主。” 老仙翁颔首抚须,笑道:“看来这应该是从我兄长那聚灵池里摸上来的先天灵器,既已被你认主,我是再也无法掌控咯。这掌中之物,还真未必在掌握之中呐!你拿上来吧,我暂时先替你把第一层的能力激发出来。” 宇文垒喜从天降,赶紧解下七星剑,双手捧着递送过去。 谁知那境仙翁并不接剑,只是伸出手来,在剑身上轻轻一抚,当即说道:“原来是七星剑啊,这可是好东西。好啦,男娃儿,它第一层的能力我已经帮你打开,那就是水的能力,第一个术嘛应该是冰棺。 另外,我这里还有药丸两颗,你俩速速吞下,便能恢复所有的体力。至于真气,那是肯定无法恢复的。 吃下药丸后,我就把你们送到第九层试炼幻境去。在那里,你们只要打败幻境守卫就算通过了考验,我自会把你们传送回来。 到那时,女娃儿的红绫子便可真正的修复。不过男娃儿你嘛,一旦出了那层幻境,这冰棺之术就会自动消失,还需要多努力,让真气突破第一层,就可永久获得冰棺术的技能。你俩可记住了?” 二人懵懵懂懂听境仙翁说起来没个完,中间赵灵薇还低声插嘴道:“我的灵宝可是有名有姓,不是普通的红绫子,叫蔽月绫!” 境仙翁说完,不由分说就把药丸扔给二人,接着从腰间扯下萤囊往头顶一抛,那萤囊顿时绿光大盛,照的四周绿莹莹的,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楚。 之听见那仙翁说道:“记住了,这第九层试炼幻境里有五个守卫,只有全部消灭,才算完成任务!”说罢,那绿光猛地一闪,什么都消失无踪。 待二人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身处一山壁之前。宇文垒抬头看了看天空,头顶艳阳高照,其时碧空如洗,有一大群鸿雁排着队从空中掠过。看来这幻境中的时间和外面世界的时间并不同步。 赵灵薇把药丸含在口中,也不咀嚼直接咽下。她顿了一下方才说道:“你也快把那药吃了,它大有用处。” 宇文垒依葫芦画瓢,也学着赵灵薇把药丸吞入肚中,瞬间就感觉腹中有饱胀感袭来,力量逐渐布满了全身。他不由得赞叹道:“这还真是好药,有了它,以后出门就不用带干粮了。” 赵灵薇白了他一眼,说道:“这药叫归体丸,我要是告诉你,它其中的一味原材料,保准你会恶心的三天吃不下饭去,更不可能把它携带在身边当作食量。” 说完便整理收拾行囊。 两人整顿完毕,赵灵薇接着说道:“好了,废话少说,这是大姊我第三次来幻境,情报自然比你知道的多些。一切听从我指挥。”她不待宇文垒应答,便自顾自的说道: “首先,这幻境里面的时间和外面大不相同,我之前升级灵宝时去的是第三层。当时外面是晴空万里,谁知里面竟然下着大雨,害的我任务根本就没法完成,并且还差点死在里面。出来后,我求师父陪我一起进去,还是那第三层。不想这次里面又变成了黑夜,不仅如此,怪物也强大了许多。 其次就是,师父曾告诉过我,这幻境,一个人进来时怪物最弱,两人进来就变成十倍强大,要是三人进来那就是百倍强大,以此类推。不过一个人进来容易顾此失彼,没人接应,导致任务失败。而超过了两个人,怪物又会变得异常强大,极难应付,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两个人进来最好。 最后嘛就是,这里虽是幻境,但伤害一旦在身上,那疼痛可是和外面一样,你可要千万记住,别死在里面咯。” 宇文垒听她说完里面的状况,对试炼幻境大致也有了初步了解,低声说道:“那是自然不会。” 在这山壁之间,有一道缝隙,那缝隙上宽下窄,似是被人用斧头劈开一般,甚是凶险。宇文垒在前领路,贴着山壁在缝隙之中前行,赵灵薇在后面掩护,负责断后。 突然间,破空声响起,一把钢镖呼啸着迎面打来。宇文垒一惊,随即手掌中飞镖符甩出,那符在空中化成一枚燕尾镖,和打来的钢镖撞在一起,纷纷落在地上。 宇文垒更不停手,马上还以颜色,双手齐甩,掌中钢镖尽数打出。只听见对面“叮叮当当”连响数声,看来也是被对手击落在地。 宇文垒并不气馁,低声对赵灵薇说道:“前面那幻境守卫应该是属于中远距离攻击类型。待我偷偷潜过去,靠近他身边给予致命一击,你在后面掩护我。” 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张隐身符。这宝符是临行时,爷爷送他的礼物,最多可使用三次。 看着隐身符,想到自身已离家数日,不知爷爷他老人家是否还安好,而现在楚大叔也不知所踪,宇文垒不由得一阵惆怅。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攻击距离只要比他更远不就行了。”赵灵薇听到宇文垒的分析,开口说道。 她边说边往后退,待退了三五丈远,便猛然间抖出手中红绫。那蔽月绫如同排空巨浪,伸长数十丈,朝前面席卷而去。 宇文垒吃惊道:“这可真是个好宝贝!” 只听见远处惊呼一声,二人大喜,赵灵薇更是使劲摆动红绫,那绫带打在两边的山壁上更是“啪啪”作响。 趁此机会,宇文垒赶紧收起隐身符,一提真气,仗剑往前冲去。两三个起落便来到尽头,只见这里空空如也,地上到处是散落的飞镖。看来是那守卫被蔽月绫击倒,见势不好,转身遁去。 宇文垒朝赵灵薇喊道:“过来吧,敌人已经逃走了。”赵灵薇收了神通,缓缓走出,笑着问道:“大姊我这一手怎么样?” “确实厉害,可以说是称得上惊世骇俗了。”宇文垒笑着说道,“不过像这么大的威力,使用一次间隔时间也应该比较长吧?”赵灵薇顿时语塞,不好意思说道:“间隔半个时辰方可再次使用。” 前面畅通无阻,不再有人阻拦,两人就这样通过了山缝。山外是一寥阔的原野,远处隐隐有湖泊显现。一劲装黄衣男子静静立在远处,盯着两人,看来应该是刚才偷袭二人的幻灵守卫。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赵灵薇看到那守卫,一抬手打出一枚钢镖。同时身子跃出,打定拉进距离,使出蔽月绫的第二个能力——捆绑。 当时她就是凭着这一招把楚庄和宇文垒的乌篷船困在河里,动弹不得,以至于楚庄一时也奈何不得她。 金光寺篇 第21章 试炼(三) (21) 那黄衣守卫方才吃了闷亏,知道蔽月绫的厉害,见赵灵薇攻来,接连几个后翻远远躲开,紧跟着抬手朝空中抛出一物。 那物状若牛眼,闪耀金光,在空中滴溜溜乱转,且发出悦耳的铃声,恰似一枚铜铃。须臾之间,铜铃便升上空中,“嘭”的一声胀大数倍不止,变成一大如磨盘的铜球。 铜球盘旋在赵灵薇头顶上方,并不落下。二人仰头细细看去,它表面布满了无数个小孔,从里面发出金属撞击的悦耳之声。 宇文垒呆了一呆,随即想到之前黄衣守卫的攻击模式,瞬间明白过来。他冲赵灵薇喊道:“赵姑娘,那铜铃甚是古怪,快退回到我身边来!”说完也朝前跃去。 黄衣守卫冷哼一声,伸出食指和中指,捏诀于胸前,只听见“簌簌簌”一阵响动。从那铜球一个个小孔之中散射出无数道白光,如漫天花雨洒向地面,正是一枚枚细如牛毛的银针。 银针盖地冲着二人而来,亮晶晶遮天蔽日,想要躲闪已是来不及。这时刚好宇文垒也来到她身边,情况危急,赵灵薇一晃蔽月绫,即可展开。七尺蔽月绫如红幔一般将两人紧紧围住,裹在里面。 “哼,我这如意铃里面藏有数万银针,那银针弹射出的力道可刺透铁板,就算你那红绫是灵器,也定躲不过我这漫天的银针攻击。”说着,黄衣守卫凝聚真气,从那铃铛里飞射而出的银针更加密集,几乎挡住了视线。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枚枚银针扎在红绫上,就如同泥牛入海,“噗噗噗”全部钻了进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黄衣守卫冷笑着自语道:“就算你们在里面张开御界符,也无法防御我这银针的物理攻击。我倒要看看二位在里面有没有变成刺猬?” 说罢,便泄了真气,一招手那如意铃便恢复如初,飞落入手中。 黄衣守卫轻踩地面,避开扎在地上的银针,冷笑着走了过来。刚走几步,只听见红幔里“咔嚓、咔嚓”连响数声,宛如冰块裂开的声音。 他正自疑惑,只见蔽月绫瞬间收起,随之而来“嘭”的一声,里面冰块迸裂四散开来。 原来宇文垒见情势危急,灵机一动使出了七星剑上第一个术,冰棺。对着自己释放,将两人紧紧困住在里面,堪堪躲过了这一劫。 黄衣守卫转身欲退,二人哪能容他故伎重施,赵灵薇抖开蔽月绫缠在宇文垒腰间,猛地一甩,将他抛向黄衣守卫。 宇文垒人在半空,离敌人还有数丈之远,且对方何等机敏,正在全速后退。他正在无计可施,突然发现七星剑冰棺术冷却时间已好,便伸剑在空中一点,刷的一下,虚空之中现出一巨大的冰棺。 那冰棺在阳光的照耀下,光亮通明,处处晶莹剔透。 宇文垒脚尖轻点冰棺,如一只展翅飞翔的大鸟扑向黄衣守卫。他转瞬之间便到了守卫后方,人还在空中,一挥手朝敌人打出一枚钢镖。 听见劲风声响,黄衣守卫被迫无奈只得闪身躲开。这时宇文垒兔起鹘落人已赶到,挥剑砍在他后背之上,那守卫倒在地上,顿时化作一阵黄烟消失不见。 “垒弟,大姊我服你啦!”赵灵薇见劲敌已除,在远处拍手叫好。宇文垒点点头,招呼她过来。 二人并肩而行,宇文垒沉思片刻说道:“你认为这黄衣人战斗有何奇怪之处?” 赵灵薇摇摇头,说道:“除了他是远距离攻击手段之外,其他我还真没看出来。难道你有发现不成?” 宇文垒点头,道:“这只是我的假设,想要验证还需要待到下一个对手出现。那就是他……”话音未落,两人脚下的土地突然疏松,逐渐变成流沙,载着宇文垒和赵灵薇一步步陷落下去。 宇文垒大叫不好,欲要奋力上跃,谁知越使劲陷的越快,顷刻间他已陷埋到腰间。赵灵薇跟师父经常出去走动,见多识广,她冲宇文垒喊道:“别挣扎,越挣扎陷得越快,看我来救你出去!” 赵灵薇说罢一把抓住宇文垒左手,同时她也腾出另一只手把蔽月绫摆一摆,那红绫顿时伸长数十丈,牢牢捆住远处的一块大石。 她低喝一声“收起!”蔽月绫收缩,一下子从流沙里拽出二人,朝着巨石飞去。宇文垒心想,原来是半个时辰已过,怪不得赵姑娘如此冷静。 二人方才脱险,立在巨石之上朝那猝然出现的沙坑望去。那沙坑并不大,方圆也不过丈余,这时一褐色人影从沙子下缓缓钻出。随着那人影站在地面,他脚下那片沙地又逐渐硬化,仿佛就不曾出现过流沙一般。 宇文垒看着那褐衣守卫,点头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一个黄衣守卫全是用金属攻击,而这从地下钻出的褐衣守卫应该是属于土属性能力。看来这层试炼幻境里的五守卫,应该是各自拥有金、木、水、火、土的能力。” 听完宇文垒分析,赵灵薇幡然醒悟,说道:“应该是如你所言。不过虽然知道他是土属性能力,但还不知他具体的术,不可能只是让周围的土地沙化那一招吧。我观他手里拿着的那杆土矛应该是他的灵器,让我先来试一下他的术,你在旁边看好了,再做打算。” 那褐衣守卫也发现了站在巨石上的二人,眉头一皱,便举起手中的土矛,对准宇文垒。 突然那矛尖“嗖”的一声朝二人飞来,看来这也便是他灵器的能力之一。两人闪身躲开,随后赵灵薇纵身一跃,人在空中抖出红绫。蔽月绫骤然伸长,如空中蛟龙一般,恶狠狠地朝褐衣守卫扑去。 褐衣守卫见红绫攻到,一手收起土矛,另一只手随即掐诀。只见那土矛瞬间变成为一巨大的土盾,立在身前。蔽月绫抽打在上面,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竟然是毫发无损。 宇文垒乘隙翻身跃上红绫,将它当作布桥,在上面快速滑行,向褐衣守卫疾驰而去。谁知,刚行了一半,那红绫伸长术的时间已过,霎时收了回去。 宇文垒猝不及防,一个不慎从上面掉了下来,跌落在地上,把屁股摔的开了花。见此情景,赵灵薇笑得花枝乱颤,直不起腰来。 赵灵薇一边笑,一边跑过来扶起躺在地上的宇文垒。宇文垒讪讪道:“你这蔽月绫还真是害人不浅,差点将我摔死。”说完便佝偻着身子,伸手扶在腰间,揉着疼痛难忍的臀部。 赵灵薇强忍住笑,说道:“我分明吩咐你在旁边观战,你倒好,也不和我打招呼便突然出手。脚踏我灵宝不说,现在倒还数落起我来啦!” 宇文垒疼的直呲牙,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才说道:“据我观察,他应该和那黄衣守卫相反,那黄衣守卫移动敏捷,而他属于移动迟缓类型。我本想趁此机会攻他个不备,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哎呦呵!” “好啦,好啦。你摔的那部位皮糙肉厚,伤不到筋骨。趁好你这次就立在一旁,看大姊我教训他给你看。既然知道他行动笨拙,那我自有法子对付他了。” 赵灵薇不由分说把宇文垒扶在一旁。转身朝褐衣守卫看去。 褐衣守卫又化盾为矛,并缓缓举起土矛。赵灵薇知道他又要使出飞矛术,哪肯再给他机会。 于是手一甩,一枚燕尾镖直奔褐衣守卫面门而去。紧跟着身子前倾,动如脱兔,贴着地面,如同一只敏捷的白狐,快速向敌人接近。 那守卫用土矛挡去燕尾镖,就见赵灵薇已经近到身前。便把矛往地上一插,双手结印,口中喃喃自语。 宇文垒在远处看出端倪,立刻高声喊道:“赵姑娘,快撤。他又要使出土流沙术!”说着便不顾身体的疼痛,一瘸一拐向着赵灵薇走来。 宇文垒一句话提醒了赵灵薇,她打了个激灵,想也不想便接连往后翻身。果然不出宇文垒所料,此时以褐衣守卫为中心,地面像波浪一样逐渐流沙化,只是越往外速度越慢。 赵灵薇接连后退十数丈之远,见脚下已是硬地,这才停下。 她心有余悸地吐了吐舌头,拍着胸脯说道:“可吓死我了!竟然忘记了他还有这一手,差一点没被他活埋。”随即又指着那褐衣守卫骂道:“你这黑脸的汉子,再用此法,竟然一而再,再而三想埋葬于我,还真是卑鄙阴险。” 宇文垒走到她身旁说道:“我观他灵器应该就只有这三个术,其他两个术飞矛术和土盾术并不足畏惧,主要是这土流沙术,十分可怕,不得不防。刚才看他施术范围应该在五丈左右,五丈之外大致是安全之地。因此你一定要小心攻击距离,太近会被流沙陷进去,太远飞镖又威力变小,发挥不出作用。” 赵灵薇听完宇文垒的判断之后,颔首笑道:“这次大姊我有把握打到他,你就在这里看好戏吧!” 那褐衣守卫见没有抓到赵灵薇,便撤去此术。他伸手从地上拔出长矛,地面又逐渐恢复原貌。接着一指二人,一枚矛尖飞驰而来。 两人正在商讨作战策略,没想到那褐衣守卫说打就打。赵灵薇知晓宇文垒行动不便,刻不容缓间,仓促推了他一把,自己也纵身反跳急急躲开。 宇文垒本来就摔的生疼,被赵灵薇这一推,更是脚步不稳,连退几步,一个趔趄差点坐在地上,疼得他直吸气。 赵灵薇双手交叉,指间各夹着数张飞镖符,如同离弦之箭般蹿向褐衣守卫。那守卫并不急于采取行动,似乎也是在判断是该用土盾防护,还是用土矛挡下,接着马上用土流沙术展开反击。 两人逐渐接近,赵灵薇双手连甩,数枚燕尾镖打向褐衣守卫全身。 那守卫见赵灵薇离得近了,便再次挥矛挡下燕尾镖,接着快速把矛插在地上。 就在这时,赵灵薇看准时机,手一弹,早被她揉成一团的蔽月绫,如同一只红球飞向褐衣守卫。 那红球一触碰到他身,就如同一只被惊醒的赤练蛇,刷的一下,伸展开来。将褐衣守卫紧紧捆住,这正是蔽月绫携带的第二个术,捆绑术。此刻终于又一次粉墨登场。 那褐衣守卫被紧紧束缚住,自然是无法施法。便在红绫里拼命扭动,做垂死挣扎。 赵灵薇一旦得势,岂可再容错过。她立刻掐诀念咒,将那红绫越收越紧。 到最后只听见“嗵”一声响,守卫便化为了一堆黑土,旁边的土矛没有了主人的加持,也变成了碎裂的土块剥落下来。 金光寺篇 第22章 五行(一) (22) 宇文垒休息片刻身体便已无恙。他站起身对赵灵薇说道:“咱们须抓紧时间。还有三个对手,也不知现在藏在哪里,万一被他们联手,那就极不好对付。”说罢转身就走。 赵灵薇抢步跟上,二人匆匆穿过原野,一巨大的湖泊出现在面前。此时日头正毒,阳光洒在湖面之上,湖水碧绿,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湖中央有个小岛,迢遥看去岛上树木茂盛,隐约可见亭台楼阁掩蔽其中。 两人立在湖边,正要商议如何渡湖上岛,赵灵薇眼尖,她一指小岛,冲着宇文垒喊道:“垒弟快看,有人划船来接咱们啦!” 宇文垒手搭凉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眺望过去。果然影影绰绰见有一人,站在小船上,朝岸而来。 那小船来势极快,须臾之间便已进入宇文垒视野之内。只见那人背对两人,双手抱一个大葫芦超前喷着大水,小舟被这水势之力反推,自然是在水面上势如破竹,快似梭鱼。 待看清舟上之人,宇文垒和赵灵薇面面相觑,均是一脸讶异。此人和之前的黄衣守卫、褐衣守卫装扮大不相同。穿一件长袍,上红下蓝,在腰间一分为二,看上去有说不出来的古怪。 宇文垒反应极快,一扯赵灵薇往后便走。 那红蓝守卫见宇文垒二人转身要逃,于是连拍葫芦数下,从葫芦口喷出的水更甚是猛烈,就如同大河决堤,排山倒海一般翻腾汹涌而出。 快到岸时,只见他身子一蹲一提,带着那小船竟然一起跃出水面,飞入空中,在二人头顶划过。 红蓝守卫拦住二人去路,宇文垒这才看清他手里抱着的大葫芦,那葫芦奇大无比,一半蓝一半红。 宇文垒低声对赵灵薇说道:“小心他那个大葫芦,我猜想不仅仅是只能喷水而已,应该还会有其他的术。” 赵灵薇轻轻点头,看着红蓝守卫,眉一蹙,冷哼一声,一抬手便打出两枚飞镖符。那守卫抱起葫芦,对准符纸,只听见“滋”一声,从葫芦嘴喷出一道极细的水流。 喷射出的水流恰似一把水刀,瞬间把符纸切成两片。散落在地上。 二人大吃一惊,这水刀术果真厉害,如果是血肉之躯被它划过,估摸也是被切成两半。 宇文垒决定再试一次,他掏出飞镖符预先在掌中幻化好钢镖,接着一扬手腕,尽力打出。 只见那红蓝守卫抱起葫芦对准钢镖,又“滋”一声,那道极细的水刀瞬间划过钢镖,齐刷刷切成两段。 见此情景,两人无不悸然心惊,心中均是想到,这人比之前的两个守卫强悍太多。 红蓝守卫见二人不再出手,便率先出击。只见他对着宇文垒,连拍葫芦数下,宇文垒赶紧低头躲开,赵灵薇也连忙侧身翻开,并顺手打出一枚飞镖。 宇文垒喊道:“分散开!” 赵灵薇心领神会,接连几个纵身跃到红蓝守卫身后。那守卫并不惊慌,一边拍着葫芦,一边旋转身体,那水刀就如同一把死神之镰,横扫过之后,无论是树木花草,亦或是砖石瓦块全部都被一削为二。 二人犹如丧家之犬般,被水刀术扫的东躲西藏,上蹿下跳,样子极其狼狈。就这样,两人竟逐渐离远的了。 红蓝守卫见分离开两人的企图已经达到,便抱着葫芦,使劲晃动。接着对准宇文垒方向的上空,猛拍一下葫芦底部,只见一团大火球从葫芦里喷出,呼啸着飞到宇文垒头顶上空,直直的砸下来。 宇文垒大惊失色,正欲提气纵跃,只见那大火球在空中突然炸裂,四散分开,变为一个个火球,陆续落在地面,将他团团围住。 赵灵薇见宇文垒情势危急,欲抛出蔽月绫相救,怎奈距离太过遥远,已远远超过蔽月绫伸长的极限。无奈之下,她只得挥舞长绫卷向红蓝守卫。 那守卫见长绫突然卷到,也是吃了一惊。他本想用水刀术划断长绫,突然想到此时葫芦已转为火属性攻击模式,暂时无法使用水刀术。 无法,他只得连拍葫芦,“噗噗噗”,一团团火焰有如盛开的紫薇花从葫芦里飞出,烧向那蔽月绫。 蔽月绫至风至柔,并不惧火,赵灵薇在远处晃动手臂,这长绫尽情摆动,把一个个火球全都打落开去。 接着赵灵薇一掐手诀,红绫顿时变扫为裹,缠向红蓝守卫。那守卫见花火术无效,只得双脚一点往后便退。但见那红绫如灵蛇一般,穷追不舍,“刷”的一下便缠住了脚踝,将他拽了过去。 赵灵薇一甩蔽月绫将红蓝守卫高高抛入空中,继而往下一扯,誓要将他狠狠摔在地上。那守卫脚踝被紧紧缠住,无法挣脱,只得在空中拼命摇晃葫芦。 这时转换时间已到,他大喜过望,一拍葫芦,水刀术使出。“刺啦”一下裂帛声,便将蔽月绫从中间切开,红绫又一次失去了灵性,顿时收缩到赵灵薇手中。 同时红蓝守卫也从高空中跌落下来。在他落地的过程中,他猛拍葫芦,使出推动小舟的大水流之术,顿时减缓了下坠之势,待到快到地面时,一个翻身,稳稳站住。 赵灵薇到这幻境之中本就是为修复灵宝而来,没想到灵宝还未修复,竟然又再次被毁,她自然是悲愤异常。转念又想到宇文垒还身在火焰之中,必须先救人要紧,事不宜迟。 于是她收好断绫,擦去眼泪,把心一横,决心使出最后的王牌。 就见她双手一晃,掌中各多出数张纸符,双目如火,狠狠地盯着红蓝守卫。 那守卫抱着葫芦步步紧逼,赵灵薇不退反进,她接连几个纵身,靠近红蓝守卫,紧跟着一扬左臂,顺手打出三枚流星镖。 流星镖在空中旋转着飞向红蓝守卫,那守卫本预想用水刀术斩断流星镖。谁知他刚要施术,每一枚流星镖突然从下面一分为二,三枚飞镖瞬间变为了六枚。 原来是子母流星镖,红蓝守卫被迫改变策略,他一击葫芦底,一股大水流喷薄而出,将几枚飞镖尽数冲散。同时赵灵薇也受到这水流的冲击,直楞楞地跌倒滚了出去。 在赵灵薇被击倒的一瞬间,她趁红蓝守卫使用大水流术视线受阻,轻抬右臂,将一枚裹着符纸的钢镖钉在守卫的脚下。同时心中默念道:“三、二、一,爆!” 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草木震动,山鸣谷应,红蓝守卫直接被炸上了天空。 赵灵薇本就被水流冲了开去,离爆炸中心较远,再加上她人被冲击时把身体紧紧贴在地面,所以直接受到爆炸的影响较小,主要是冲击波风卷残云一样将她推的更远。 红蓝守卫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被炸的血肉横飞,支离破碎,更没有像之前的黄衣守卫、褐衣守卫那样化成烟雾或泥土,而是整个身体“嘭”的一声从空中落下,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灵薇见大敌已死,挣扎着站起身。她用手扶着受伤的肩膀,徐徐走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狠狠地说道:“为了除去你,我可谓煞费苦心。用上最后三张子母飞镖符,诱你使用大水流术,目的是让大水阻挡你的视野。接着我又把唯一的爆炸符,趁机扎在你的脚边,这才是真正的杀招。这下你该死的瞑目了吧。咳咳!” 赵灵薇刚才内脏受到些许冲击,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忍不住咳嗽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咳嗽,蹒跚着向远处的大火走去。 “哼!” 突然背后传来冷哼一声,吓得她猛然一惊,禁不住打了个激灵。莫非是那守卫诈尸不成?她强忍住恐惧,回头看去,果然见那红蓝守卫直挺挺的竟站了起来。 赵灵薇尖叫一声,瘫坐在地。她天不怕、不地怕,却和其他女孩儿一样最怕鬼怪和僵尸。 那“僵尸”守卫直起身体,衣袍居然从原来的红蓝色变成了一身红色,他一招手,落在远处的葫芦便也飞回手中。那葫芦不但也变成了红色,而且也小了许多,直接就可以拖在手中。 赵灵薇看到他变成这副模样,再结合之前宇文垒的推断,逐渐明白过来。 原来这红蓝守卫和前两个守卫有所不同。他同时拥有两条生命,可以用所使用的术将之来回转换。当他使用水属性术时,便是蓝衣守卫,而转为火属性术时,就成为红衣守卫。 刚才被赵灵薇用爆炸符炸死的是水属性的蓝衣守卫,所以现在就只剩下火属性能力,故此衣袍和葫芦都转换成了红色。 那红衣守卫把葫芦口儿对准赵灵薇,接着一拍葫芦底,“呼”的一声,一团大火球直冲赵灵薇而去,誓要将她烧为灰烬。 赵灵薇本就有伤在身,现又倒在地上,根本就无法移动,只能闭目等死。 就在那大火刚刚喷出,只听见刷的一声,一口巨大的冰棺竖立在赵灵薇面前,紧跟着一个人影逐渐浮现在冰棺后面,正是方才被困在火里的宇文垒。 赵灵薇又惊又喜,忍不住说道:“垒弟,原来你没事呀,害大姊我白担心一场!” 宇文垒“嗯”了一声,接着用掌猛推一把冰棺,那冰棺就此飞起,直撞向红衣守卫。 红衣守卫被凭空出现的宇文垒和冰棺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宇文垒脚尖点地,腾空而起,隔着冰棺一剑朝红衣守卫刺去。这一击直接刺穿冰棺,冰块四散,然后把红衣守卫牢牢钉在地上,最终化作一阵红烟随风散去。 宇文垒还剑入鞘,赶紧走过来欲扶起赵灵薇,问道:“赵姑娘,你没事吧?” 赵灵薇就势盘膝坐下,说道:“我没事,只是刚才受爆炸符冲击波的影响,内息不稳,真气稍有紊乱,待我调息片刻即可。”说罢就闭上眼睛,运功疗伤。 宇文垒立在旁边观看赵灵薇打坐的手势,只见她中间六指交扣,剩余四指,两大拇指指天,两小拇指指地。和爷爷与楚大叔所教大不相同,不由得暗暗说道,这万寿宫修行吐纳之法自有一番套路。 过了良久,赵灵薇睁开双眼,缓缓站起。 宇文垒赶紧问道:“赵姑娘,你伤势是否已调息完毕?” 赵灵薇点点头,说道:“我已无大碍,倒是你,是怎么从那大片火海之中逃出生天,又如何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替我挡下红衣守卫的一击?” 金光寺篇 第23章 五行(二) (23) 宇文垒抓抓头,说道:“我被大火包围住之后,在情急之下想到的应变之道,便是用冰棺铺路,然后一点一点往前挪动。不过冰棺术每次使用间隔约一盏茶的功夫。我别无他法,只能就这样耐着性子慢慢铺出一座‘冰桥’,走了出来。 当我走出来后,恰好看到那守卫正在变身。我本以为他会变得更强,于是想也没想就使用隐身符,偷偷潜过来。 一开始我本打算绕到他背后给予致命一击,谁知事发突变,当我刚刚赶到,他就对你发动袭击,我只能先把你救下,再伺机除掉他。没想到会如此容易得手,看来应该是他被你消灭掉一条命后,能力弱了不少。” 听完宇文垒所述,赵灵薇点点头。随后掏出蔽月绫,本想给宇文垒诉说此绫又被毁之事。谁知当她掏出来一看,蔽月绫竟然完好如初。 原来在这幻境之中灵宝均可以自动修复,害赵灵薇白担心一场。 两人打点完毕,信步来到湖边。宇文垒把那红蓝守卫的小舟推入水中,随即便和赵灵薇双双跳了上去,舟上无桨,两人以手代桨,徐徐向那小岛靠近。 二人用手划船毕竟缓慢,半天功夫才才行一半路程。宇文垒抬头看了看天空,咦了一声,问道:“我们来时,这太阳就在头顶,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怎么看上去它并未移动一样,还真是奇怪。” 赵灵薇一边伸臂划水,一边说道:“在刚进到这幻境中时,我就有告诉过你,这里面的时间和外面并不相通。 有的幻境里,时间比外面要快上很多,也有的幻境比外面慢上些许。我想咱们目前进来的这一层,应该是时间过的比较慢,甚至可以说慢了很多。或许在外面的几个时辰,在这里面不过是片刻光阴,昙花一现。 另外,就算是同一层幻境,据我所知,不同的时刻进来,时间快慢也会大不相同。总之这里面是变幻无穷,云谲波诡。” 宇文垒淡淡一笑,说道:“该不会又是尊师所说,赵姑娘转述吧?” 赵灵薇被他说中,顿时双颊一红,别过脸去,不再理他。 这时,天空中恰好飘过一片白云,暂时遮挡住阳光。清风习习,水光潋滟,一叶扁舟渐渐向那湖中岛靠拢。 小舟终于靠岸,二人纷纷起身,弃舟登陆。 赵灵薇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嘟囔着说道:“真希望赶快结束这最后的战斗,回到外面好好睡上一觉。” 宇文垒故意提醒道:“赵姑娘,别忘了出去后我们还有任务。你曾说过,修复好蔽月绫,接下来就要去凤来镇附近的村子,寻访究竟是什么货物运到了安平城。这么要紧的事你怎么忘了?” 赵灵薇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啦,我知道啦!”引得宇文垒哈哈大笑。 久处之下,两人愈发熟悉,宇文垒也露出了久违的天真顽皮一面,善意开着赵灵薇的玩笑。 赵灵薇看似心高气傲,伶牙俐齿。实则天真烂漫,并无心机,且难得可贵的是有一颗悲悯苍生之心。二人搭档虽谈不上默契,却也并不沉闷。 历阶而上,两人逐渐进入这湖心岛密林深处,穿过丛林,一大片花海出现在眼前。 远远望去,紫色的绣球花如大海一般辽阔;风起时,花浪起伏,也如同大海的波涛翻滚。 在花海的尽头是一座竹寮,久候在竹寮里的绿衣守卫见二人终于出现,便也起身,款款而来。 随着绿衣守卫缓缓走近,且边走边摇曳着曼妙的身姿,宇文垒方才看清,她和之前的守卫有所不同,乃是一风姿绰约的女子。 于是他便伏在赵灵薇肩头,悄声说道:“怎么办?我可不好意思朝女子挥剑相向。” “切,你少来啦,”赵灵薇嗤之以鼻,翻了个白眼,说道:“上次你还朝我丢飞镖,这才过去多久,你就装作忘记啦?是不是她比我漂亮,你就不忍心下手?唵,你说到底是不是!” 宇文垒连连摆手,口中急急辩解道:“哪有这回事。我早说过了,上次朝你丢飞镖是提醒你,并不是真想打中你。现在强敌当前,我们俩在这里内讧,不太好吧。” 赵灵薇哼了一声,恨声道:“就算内讧,也是你先挑起来的,看到举止轻浮的女子就舍不得动手,小小年纪就是个好色之徒。长大了还得了啊。 还有,要不是上次你朝我丢飞镖,哪会有后来这么多破事儿,更不会遇见这狐媚子。” 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宇文垒赶紧双手合十,低头认错。 他低眉顺眼,说道:“大姐,是我错了。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心中却是想道:果真是漂亮的女孩子一旦遇见了更漂亮的同类,那嫉妒之火还真是熊熊燃烧。此时她身上要是还有爆炸符,估计早就朝对面甩出去了。看来我暂时还是不要招惹她才好。 “哼,知道错就好。快去,把那个狐媚子给我打发掉。本小姐看见这种妖里妖气的女子就讨厌!”赵灵薇催促道。 “呦,这位小妹妹怎么如此大的火气,该不会是嫉妒姐姐我的美貌吧。”那绿衣女子缓缓走到二人近前,妩媚动人,竟然开口说话。 宇文垒甚是奇怪,之前的四个守卫全部都是一打照面即是动武,从不透漏只言片语,顶多也只是冷哼一声。而眼前这位绿衣守卫,不但不攻击,竟然还主动交谈。 “大胆妖女,你叫谁小妹妹。本小姐可是万寿宫中的弟子,安平城城主的女儿,你随便乱叫人,小心我将你活活葬在这花海之中。”赵灵薇被那女子说中了心事,竟然恼羞成怒。 “小妹妹火气还真大。不过你刚才提到的安平城,姐姐我压根就没听过。至于万寿宫嘛,进来的弟子倒是被我打发走了不少。哎,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罢了。”绿衣守卫拖着腔调,故意在赵灵薇面前晃动着身姿。 赵灵薇怒急于心,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反驳的言语。她一跺脚,指着宇文垒喊道:“你就眼睁睁看她欺负我,快替我教训她!” “小妹妹,姐姐告诉你,等你长大后也许会明白……”紧接着,她伸出一根手指,在赵灵薇面前摇了摇,继续说道:“男人是靠不住的,尤其是这种黄口小儿更是靠不住。” 宇文垒大窘,上次被赵灵薇骂乳臭未干,这次又被绿衣守卫骂黄口小儿,再也忍无可忍。说道:“这位姑娘,我们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倒你,得罪了!”说罢一拔剑,欺身上前。 “打倒我?”那绿衣守卫伸出如柔荑的纤纤素手掩嘴冷笑,说道:“姐姐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怎么打倒我?” 说罢,她双手一摆,身子一扭,随即飞身而起,在半空中轻轻一个转折,轻飘飘的有如一朵绿云,落入远处的花海之中。 “别让妖女逃掉!”赵灵薇低声命令道。随即一抖蔽月绫,抢先攻了上去。 那绿衣守卫站在花海之中,下身不动,双臂轻挥,绣球花竟无风自摆,从枝头飘零下来,接着倏的一下全都升上了天空,突然化作漫天的花雨,簌簌而落。 看到这紫色的绣球花花瓣从空中纷纷落下,两人的眼皮突然沉重起来,不由自主的就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安眠之中。“扑通,扑通”双双倒在了地上,就此睡去。 “看来两个娃娃任务是失败了,老夫还是趁早把他们救出来吧,以免节外生枝。”此刻,外面已是拂晓时分,境仙翁一直坐在大树底下,通过萤光术观察幻境中的情形。 当见到两人最后纷纷倒地,他便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准备出手把宇文垒和赵灵薇从幻境中救出,嘴中还念叨道: “害老夫在这里白白守了一夜,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不过能走到湖心岛,已经是超过我的预料了。下次给他们安排简单一些的任务,就去第五层试炼幻境好了。” 说完正欲施术将二人带出。突然,境仙翁“咦”了一声,接着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眼花了?我怎么看到那男娃儿的身体好像动了一动。”说话间,宇文垒的身体果然缓缓的站了起来。 “有意思!最近十年,老夫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破了这绿衣守卫的幻术。”境仙翁称赞道,接着饶有兴致的看了下去。 幻境之中。 宇文垒闭着眼睛,居然缓缓站起身,一步步向绿衣守卫走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少年没中我的幻术?不对,他明明眼睛是闭着的。绿衣守卫大吃一惊,急忙后退。 她双臂轻挥,欲再次施展幻术花海流之术。 “没有用的!”突然从宇文垒口中传出一个少女声音。吓得绿衣守卫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想到,莫非见鬼了不成? 饶是境仙翁见多识广,突然听到宇文垒口吐女音,在外面也是吓了一跳。随即便明白过来,原来是这小子和什么精怪选择了共生,还真是罕见。 不过从男娃儿沉睡之后,那精怪才能操纵他的身体来看,应该是远没有达到自身幻化的能力,看来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厉害的术吧。境仙翁捻这胡子,沉思道。 话又说回来,这小子能从大哥的聚灵池里摸出七星剑,肯定不仅仅是靠所谓的幸运,按照常理,也绝非泛泛之辈。我就先在旁边看着好了,实在不行再做打算。打定主意后,境仙翁抬头往幻境中看去。果然,里面又有了新的变化。 紫绡透过宇文垒的身体继续说道:“我早已经看清楚了你的幻术,其实这整片花海都是你脚下那棵绣球花幻化出来的罢了。”说完,她操纵着宇文垒的身体,指了指绿衣守卫的脚下。 那守卫见幻术被人看破,一弯腰便摘下此花,托在掌中。这朵绣球花一离开枝头,果然幻术就自行解开,整片花海倏的便消失不见,一棵棵树木浮现出来。 “哼,果然有两下子,你是怎么看出我这花海流之术来的?要知道,已经很久都没有人看破我的幻术了。”绿衣守卫逐渐冷静下来,开口问道。 “原因很简单,我之所以能看破你的幻术,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同类”,紫绡淡然说道。 绿衣守卫大吃一惊,问道:“莫非你也是草木之精?” 金光寺篇 第24章 五行(三) (24) “不错!看在我们是同类的份上,你只需交出解药,速速离去,我可免你一死。”紫绡答道。 “哼,中了我的风酥雨忆散,没有解药的话就只能永远在这里沉睡。想要解药?可以呀,交出你的元灵,我便放了他们。”绿衣守卫媚声说道。 “你是说风酥雨忆散吗?好像世人对此药全都有所误解。据我所知,真正的风酥雨忆散本是为了唤醒人们心中的记忆所创。而像你这样以幻术为药引,扰乱对手的五感,再趁机轻挥衣袖释放出此散,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以达到制敌目的,已经违背了使用它的初衷。 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不要到最后落得身首异处,白白修行一场。就凭你,想对我‘夺元’,只怕还早的很。”紫绡平静的说道。 “哼,听你的声音,还只不过是个小丫头,竟然敢老气横秋,教训起我来。这风酥雨忆散我想怎么使用就怎么使用。少废话,再不乖乖交出你的元灵,我就让他们两人血溅当场!到那时,你也免不了丢掉性命。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在这少年体内,而没有被他吸收掉的?算啦,等我夺取你的元灵后,自然就会明白了。”绿衣守卫失去了耐性,冷笑着说道。 “那你就来试试看呀。我已经给了你机会,既然你不珍惜,那就怨不得我了。”紫绡不动声色,继续说道。 “年龄不大,竟然如此顽固不化。那就怪不得姐姐我了!”那绿衣守卫说罢,朝空中一抛绣球花,接着双手快速结印。 “我本以为只有人类施术时才需要结印,没想到我这同类也要结印,看来真是孤陋寡闻了。”紫绡依旧站在原地,淡然处之道。 那绣球花在空中飘舞,倏然花朵突然散开,片片花瓣化作一把把短剑。绿衣守卫喊道:“纳命来吧!”同时一挥手,短剑疾如闪电向宇文垒刺去。 只听见噗噗数响,紧接着“啊”的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为,为什么?”绿衣守卫睁大着瞳孔,满脸不可思议。她使用的花剑舞之术竟然全部都反噬到了自身。此刻,花瓣正从她身上飘落下来,掉在地上。虽然这只是幻术攻击,不过也和真正的刀剑刺入身体产生的疼痛并无二致。 绿衣守卫“啊”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摇摇欲倒,这才发现身体竟然无法移动。她稍一挣扎便明白过来。强忍着剧烈的疼痛说道:“怪不得,原来你一开始就对我使用了幻术,真没想到你的幻术竟如此高明。我,我居然会输的这么惨。” 紫绡见绿衣守卫也已识破幻术,于是便一挥手。果然显现出,那守卫是被从地下伸出的数根藤条紧紧缠住,无法动弹。接着紫绡五指一分,藤条自动松开,徐徐钻入了土中。 绿衣守卫失去了支撑,“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她嘴中喃喃低语道:“请,请你告诉我,我……咳,咳,我是从什么时候中了你的幻术?” 紫绡操纵着宇文垒的身体缓步走来,停在她面前说道:“就是在我抬手指你脚下的时候。” “噢,原来是那个时候啊。当时你,咳,咳,你故意指出我的本体,表面是在提醒我,你已看破花海流之术,其实是趁机布下藤缚术。可是据我所知,咳,咳,这藤缚术并不是幻术,你…你是怎么做到的?”绿衣守卫气若游丝,声音渐低,看来是大限已到。 “我不得不说,你的幻术确实很高明。我若不是籍着这副躯体,也未必能赢得了你。源于我在他体内并不是靠五感来感知外面的世界,所以说,你的幻术对我完全无效。”紫绡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刚一苏醒时便已经看破了你的花海流之术,于是故意指出你的本体所在。趁你俯身之际,我便使用镜转水月之术,截取了你的部分幻术,部署在周围。接着对你使用藤缚术以备不测。你并不知晓,已经中了自己的幻术,再次对我施展幻术花剑舞,便全数反弹到了自己身上。” “看来我还真是自作自受啊!” 说罢绿衣守卫缓缓摊开右手,一碧绿瓷瓶掉了出来。 “这……这是救他们的解药,你拿去吧。另外,我这幻化体也,也快撑不住了,你,你就把我的元灵,吸,吸收了吧,反正也没有用了。作为回报,希望你不要伤害我的本体。”说罢,她勉强睁开眼,眼神散乱,看着远处一整株绣球花灌丛,那正是她的本体。 “好,我答应你,绝对不伤害你的本体。假以时日你定会再次凝聚出元灵。”紫绡边说,边朝那绣球花丛看去。 绿衣守卫见保护本体的目的达到,便也兑现承诺,她凝聚最后的灵力,这时候,落在地上的花瓣闪着晶莹的光芒,全部都漂浮在空中。 随即紫绡从宇文垒手臂中伸出一根绿藤,将花瓣尽数吸收掉。当做完这些后,那绿衣守卫便化为了一阵绿烟随风飘荡开去。 待宇文垒醒转过来,已经处在仙迹林之中,赵灵薇也几乎是和他同时睁开双眼。二人纷纷坐起,均感觉到莫名其妙。互相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文垒先开口说道:“在幻境中时,当我看到那绿衣守卫手一挥,操纵着花瓣犹如花雨一样从空中飘落而下,就觉得眼皮像大山一样沉重,不知不觉便昏然睡了过去。也不知我们此行任务是否完成?” 赵灵薇木然地望着远方,也点头道:“任务应该是完成了,不然我们的真气早就被那妖女吸得一干二净了。我最后的记忆大抵也是如此,看到那些飞舞的花瓣就一阵困乏,不省人事。莫非那妖女使用的就是幻术?” 幻术?宇文垒第一次听说这种术。他不明就里,开口问道:“幻术是什么术?我怎么从来就没听楚大叔和爷爷提起过?” “幻术嘛,通俗说就是炫惑人的术。两个娃娃醒过来啦!”说着,境仙翁拄着拐杖儿,从远处颤巍巍走了过来。 宇文垒、赵灵薇二人见到仙翁,赶紧起身纷纷下拜,口中说道:“多谢仙翁救命之恩!” 境仙翁捋着胡须哈哈笑道:“二位娃娃快起来吧,这一次你们可拜错人咯,救你二人性命的另有其人,而非是我。” 二人面面相觑,同时向境仙翁问道:“那会是谁?” “我受人之托,终人之事,详情不便相告。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晓。”境仙翁说着,转头问赵灵薇道:“女娃儿,你那断绫子还修不修了,不修的话老夫我就要走咯。” 赵灵薇赶紧掏出蔽月绫瞧去,果然出了幻境它又变成了断绫。于是她双手献上,恭恭敬敬道:“请幻境仙翁帮我修复此绫!” 那仙翁也不废话,把拐杖往地上一捣,哗啦啦,就见一股清水顺着拐杖从地下涌了出来。说也奇怪,那水涌出后,并不四散流去,就屯在拐杖四周,围成一池子形状。 “好啦,这是对你通过第九层试炼幻境的奖励。速速把你那毁坏的灵宝丢进去即可。”待施术完毕,境仙翁对赵灵薇说道。 赵灵薇依言将灵宝丢入池中,只见那两片红绫,宛如有了生命,在水里自行游动,不一会儿便首尾相接,连在了一起。 境仙翁一招手,那蔽月绫便从池水中飞出,落入掌中。接着一抖红绫,水珠四溅,瞬间便拭干了。然后朝赵灵薇一抛,说道:“修复好啦,拿去吧。” 赵灵薇喜不自禁,双手接过,嘴里说道:“多谢仙翁。” “呵呵。女娃儿。因你这次去的试炼幻境,难度较大,已经超出了你们的能力。故此通过这次试炼,你那灵宝本身也得到了修炼。我帮你修复后,它也便有了三次自动修复的能力。只消不是遭到极大破坏,它自己即可修复。”境仙翁笑着说道。 赵灵薇惊喜更甚,再三拜谢。宇文垒听境仙翁如是说,也甚是欣喜欢悦,辛苦这一趟,没有白跑。自己已经不再欠赵姑娘,再无愧疚感,顿时一身轻松。 突然他想到刚才听境仙翁说起这幻术之事,大为好奇。于是便躬身问道:“请问仙翁爷爷,您刚才说甚么幻术是炫惑人的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境仙翁边捋胡须边说道:“男娃儿还真是好学。这所谓幻术嘛,就是利用精神攻击的方法,达到制敌的目的。而精神攻击,粗略说就是给对方的精神造成伤害的一种攻击行为。好比有人骂你‘黄口小儿’、‘乳臭未干’等等,就是最多见的精神攻击。” 听到这里,宇文垒突然满脸通红,狠狠的朝赵灵薇看去。吓得赵灵薇一缩头,吐了吐舌头。她赶紧转移话题,问道:“仙翁爷爷,那高级的精神攻击是指什么?” 境仙翁接着说道:“高级攻击嘛,就是使用各种幻术,来干扰对方的五感,使对方陷入精神恍惚的状态,而产生幻觉。在幻境中,那绿衣守卫对你们使用的幻术叫‘花海流术’。我来问你们,当时你们是不是看到了一大片的花海呀?” 二人均点点头,宇文垒道:“是的,有一大片的绣球花花海,开的非常好看,真可以说是花团锦簇。” 境仙翁点点,说道:“其实那时候你们就已经中了幻术了,因为那林子里自始至终就只有一朵绣球花!” 宇文垒和赵灵薇同时惊叫道:“什么?” 赵灵薇说道:“这不可能呀,我也分明看到到处都是花。风一吹,还随风摇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怎么会说那里只有一朵花?” 境仙翁郑重说道:“没错,那里确实只有一朵花。当你们走进树林里看到那朵花时,便已经中了幻术‘花海流’。此术是以你们的眼睛为媒介,让大脑中产生整片花海的假象。” 宇文垒、赵灵薇听到这里,呆若木鸡,说不出话来。这幻术也太真实了吧。 “幻术有视觉系,听觉系,触觉系,嗅觉系和味觉系五种。但也未必是单一使用。就像那绿衣守卫对你们使用视觉系幻术花海流,再配合嗅觉系风酥雨忆散,你们根本就在不知不觉中昏睡了过去,成为板上鱼肉。” 赵灵薇奇道:“您说风酥雨忆散,我爹爹就有此药。好像是听说能叫人失去记忆,具体是否属实我也不知道。只是单单觉得这名字好听,便常拿来吓唬仆人丫鬟,逗他们玩儿。” “风酥雨忆散本身并无药性,配上不同的药引即会产生不同的药性。就算是和幻术也可搭配使用,这正是它的神奇之处。也不知贵府要它作何用处?”境仙翁说道。 赵灵薇摇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有一次听爹爹说起过这名字而已。” 金光寺篇 第25章 寻访(一) (25) 此时太阳已接近正午时分。二人随即想到,这仙迹林一旦过了午时,外围的迷雾之林会不定时大雾弥漫,便匆匆拜别境仙翁,往外走去。 赵灵薇上次曾经来过这里,于是便走在前面领路。宇文垒跟在后面,一边挪步,一边四处观望。 这仙迹林中比那外面的迷雾之林大不相同,大都是千年之久的梅树、桃树,偶有槐树。每一棵都老干粗大,虬枝盘曲,绿叶如盖,微风拂动,一派鹤发童颜的仙人风度,像极了幻、境仙翁本尊。 眼下,外面并非梅花盛开之节,而这仙迹林中却是繁花满树。每隔三五棵便争相盛开,犹如天边的烟霞,偶有几株白梅,如雪般洁白无瑕。赵灵薇从梅树旁经过,衣袂飘飘,便能带起一缕暗香,足够让他沉醉片刻。 “这仙迹林果然是神仙待的地方!”宇文垒不由赞叹道。 “是呀,所以说凡人是很难找到这里。首先不说它在这深山大泽之中,位置本就鲜为人知,就光凭那外面的迷雾之林,估计就挡下绝大多数的造访者。”听到宇文垒称颂,赵灵薇在前面边走边说道。 说着二人便来到一棵粗壮的槐树下。赵灵薇指指槐树,说道:“走吧,出口到了。”说罢,绕到树后,拨开枯枝,露出一洞,赵灵薇想也不想俯身钻了进去。 宇文垒大为惊讶,看来这仙迹林进来难,想出去也是不易。万没想到出口竟然在一树洞之中。他见赵灵薇进去后久没动静,便也学着钻入洞中。 谁知他身子刚一探入树洞,便处在另一片密林之中。宇文垒惊诧万分道:“这又是到了哪里?”待他看清之后,感觉眼前的场景颇有几分熟悉,猜测着说道:“莫非这就是迷雾之林? ” 赵灵薇立在近旁,笑吟吟道:“是啊,这是还没有起雾的迷雾之林。你再看看后面。” 宇文垒转身往回看去,哪里还有那棵老槐树的影子,仙迹林更是再无踪迹。周围尽是郁郁葱葱,层层密密高大的树海,更无半棵梅树,半片梅花。 他挠挠头,说道:“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你那蔽月绫已修复完毕,我还真疑心之前都是梦幻一场。” “走吧,再不及时赶路,待到这林子大雾一起,我们又要困在里面了。”赵灵薇边说边朝前跃去。宇文垒收起心思,紧紧跟上。 两人并排疾驰而过,赵灵薇边行边说道:“我曾听师父他老人家讲起,这仙迹林有可能本身就是试炼幻境的一部分;另一种可能就是,幻境仙翁在这迷雾林中用结界将之隔离开,使之形成一处独特的位置,深藏其中。 具体是哪种情况,师父也不得而知,一切都只是猜测罢了。哦,对了,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快看一眼七星剑,冰棺术是否还在。仙翁曾说过,你真气还没突破第一层,冰棺术只能暂时在试炼幻境中使用,不知是否属实?” 听闻此言,宇文垒刷的一下,落在一根伸出的树枝之上,伸手拔剑,细细看去。果然那蓝宝石和从前一样,又黯淡了下去。遂摇摇头,说道:“境仙翁爷爷并没有骗我,蓝宝石已经恢复了常态,冰棺术无法使用。看来必须是我的真气突破第一层后才能永久使用此术。不过这样也好,提前知道了这术的能力,修行也就有了劲头。” 说罢,“嚓”的一声,长剑入鞘。身子一提朝前跃去。 赵灵薇点头道:“垒弟所言甚是,看来这修行必须要一步步来,急功近利并不可取盼。祝你真气早日能突破第一层,到时候大姊我在安平城最大的酒楼给你摆酒庆贺。” 宇文垒微微一笑,并不接话。他心中想到,只盼马上把这件棘手事结束掉,而后尽快找到楚大叔,去重阳观拜师学艺。 只是不知楚大叔所办之事处理的怎么样了。他人是在安平城,抑或是去了凤来镇。这样看来,和赵姑娘去凤来镇走一遭也未必是坏事,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终于,二人马不停蹄穿过了这迷雾之林,又来到那棵大合欢树下。两人在树下休息片刻,吃了些干粮。宇文垒开口问道:“赵姑娘,是不是我们还要原路返回到安平城,再去凤来镇?” 赵灵薇饿坏了,她努力咽下最后一块干粮,站起身,拿着水壶,“咕嘟咕嘟”喝了一口,方才拍拍手说道:“不需要绕那么远。你看,现在是午后,我们只要让太阳永远在右手边,这样一直朝前走即可。待翻过前面的山梁后,便是沱子河的一处支流。在那里我们可以拦到小船,就可以直接坐船去凤来镇了。这样会省去不少时间。” 望着赵灵薇手指的方向,宇文垒心中想到,看来这赵小姐没少在外面走动,对这附近的形势,真可谓是了如指掌。这样也好,有了她这活地图,省得多跑冤枉路,浪费了时辰。 说完,二人看好了方向,匆匆动身而去。宇文垒、赵灵薇此时各怀心事,这一路自然是行走如逐电追风,流星赶月一般,片刻都不再停留。 待到两人赶到沱子河,双双站在岸边。看着那过往船只,赵灵薇更不多言,她一晃蔽月绫,那长绫刷的便伸出数丈之远,直接把河中央的一只乌篷船缠住。赵灵薇手上使劲,竟缓缓将它拉到了岸边。那艄公见赵灵薇施展神通,竟然以为是遇上了打劫的山贼,吓的扑通跪倒在船头,磕头如捣蒜,口中直喊着“大王饶命!” 赵灵薇跃到船上,娇声斥道:“看清楚了,哪个是什么大王,把我们送到凤来镇,这个就是你的了。”说罢,手中多出一锭白银,扔在船板之上。 宇文垒摇摇头,苦笑了一下,也只得跟着跃上小船。 那艄公何曾见到过这么大一锭银子,买他十条这种乌篷船也绰绰有余。他立时喜笑颜开,赶紧捡起银子,揣在怀里。接着连忙把二位让到篷中,一扭身调转船头,往凤来镇划去。 二人坐在舱中,赵灵薇笑着说道:“这第一件修复蔽月绫之事,算是完满了结;接下来这第二件事,便是我们要去凤来镇寻访一番,查看究竟是什么货物运到了安平城。不知垒弟你心中是否已有计划?” 宇文垒低头沉吟半晌,方才开口说道:“前日听你说起过安平府里好像有个叫秋月的丫鬟,她就是这凤来镇张桥村人。我们不妨先去她家中打探一番,看看能否找出什么线索,然后再去凤来镇查看有没有端倪,不知你意下如何?” 赵灵薇笑道:“这样安排甚好,我先去问问艄公,从这里到张桥村怎么走。”说罢,她站起身,掀开帘子,钻了出去。 宇文垒一人坐在舱中,闲来无事,便透过竹片的缝隙朝外看去。 说来也巧,就只见河面上,有一小船从左前方驶来。宇文垒细细看去,那船吃水极深,在船头、船尾各站有一艄公,拼命划船。可奇怪之处,并没见船舷上站有其他人。宇文垒心想,难道客官全都挤在船舱之中不成? 正想着,在两船相错的一瞬间,宇文垒看到一方粗大的黑色之物从船舱稍稍露了出来。“那会是什么,吃水竟然这么深?”宇文垒奇道。 恰在此时,布帘一动,赵灵薇钻了进来。她笑吟吟地说道:“我们运气还真不赖,艄公说这张桥村就在凤来镇下游,有十来里路。我们只需要往前赶路即可,到时候他自会把我们带到。” 宇文垒点点头,然后问道:“你有没有顺便询问他,最近他这船是否装过什么奇怪的东西运往安平城?” 赵灵薇翘起嘴唇,说道:“我当然有问过,他说从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无非就是装运鱼、米和活人。其实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上次来这里我就询问了很多艄公,不过他们一概都说没有。” 宇文垒喃喃道:“这就怪了,你之前问过那么多人,竟然都说没有。难道说运那批稀罕货物的艄公都是从外地来的,或者是你们安平府的仆人乔装的不成?” 赵灵薇盘膝坐下,说道:“如果说是安平府的下人乔装打扮,我觉得应该不可能。我上次在这凤来镇码头排查了几天,就没见一个安平府的人。” 宇文垒心中想到,你大喇喇往那里一站,就算是有你们安平府的人,也早就躲得远远的,怎么可能会让你查到。 赵灵薇并不知宇文垒心中所想,继续说道:“如果是说从外面调来艄公,我觉得倒是极有可能。这安平城本为鱼米之乡,河道纵横交叉,水网密集,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有船只。所以说想从安平城其他外镇调几条船来,以安平府的力量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听完赵灵薇诉说,宇文垒突然觉得有一个念头在心中挥之不去,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问题出在哪里。他用手轻揉太阳穴,叹气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赵灵薇见他突然有异,关切的问道:“垒弟,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宇文垒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刚才你说的话,让我好像想起了什么,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那到底是什么。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应该和安平府有关。” 赵灵薇奇道:“我刚才有提到安平府吗,只是说安平府能调动其他地方的船只来这凤来镇。” 宇文垒闭上双目,努力回忆刚才赵灵薇所说,却依然毫无所得。“到底是哪里呢,赵姑娘刚才到底是哪里说的话让我抓住了什么线索?”他低语道。 见此情景,赵灵薇柔声劝道:“垒弟,想不起来就算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待我们到了张桥村再做打算。” 宇文垒别无他法,只得暂且停止思索,运功调息,来打发时间。赵灵薇见他如此,便也不再打扰,自身也打起坐来。 过了良久,那艄公在外面喊道:“两位,张桥村到了。” 二人同时缓缓睁开眼,都觉得神清气爽,满坐风生。于是相视一笑,走出船舱。 那艄公见二人出来,连忙躬身道:“二位从这里上岸,穿过前面的田野,就是张桥村了。看这天色,不知二位是否还赶回凤来镇。如果今天还回去,小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二位,您看这样可好?” 金光寺篇 第26章 寻访(二) (26) 那艄公心善,自从知道两人并非是张桥村人,就打定主意要把他们送回凤来镇,以免露宿野外,方才安心。 赵灵薇看了看宇文垒,盼他拿个主意。宇文垒摇摇头,对艄公说道:“老人家,不必麻烦了。我们还有要事,自己会回凤来镇。” 艄公随后想到,这小姑娘本就神通广大,却还凡事要少年拿主意。细观那少年,身背长剑,老到沉稳,想必更是不凡,自己担心反而多余了。于是便俯身谢过,撑船离去。 两人弃舟上岸,快步行走在山间石径,此时远处炊烟袅袅,已近黄昏。前面一牧童骑在牛背上吹着笛,晃晃悠悠往前赶。那牛儿不时发出 “哞哞”声,似是和牧童的笛声唱和。 赵灵薇走上前去,脆生喊道:“小孩儿,姐姐问你件事,你可知秋月家在哪里?” 那小孩听见有人说话,放下笛子,转过头,看着赵灵薇,笑嘻嘻说道:“姐姐,你可真美,像画里的仙女一样好看。” 赵灵薇时常被人赞叹生的漂亮,早习以为常。今在这蛮荒之地,被一山村孩子赞美,还是头一遭。她立时笑靥如花,秋波流转,笑吟吟道:“你告诉姐姐去秋月家怎么走,好不好?” “你们要去秋月姊家吗?喏,那棵大树下就是了。”小孩指了指远处一棵大柳树,接着说道:“不过秋月姊好久都没在家了,听说去了很远很远的城邑,她家里只有阿公、阿婆在。姐姐,你也是从城邑里来的吗?” 赵灵薇点点头,说道:“是啊,姐姐我和秋月是朋友,这次是替你秋月姊来探望她阿爹、阿娘的。” 那小孩“哦”了声,斜眼看了宇文垒一眼,随后晃身跳下牛背,伏在赵灵薇耳边,低声说道:“姐姐,我问你,后面那黑不溜秋的哥哥是谁?他是你的同伴吗?” 宇文垒别过脸去,装作没听到,心里却狠狠道:“这臭小鬼,分明比我还黑,竟然敢说我黑不溜秋。真是自己长了满脸毛,反说别人是妖精。” 赵灵薇咯咯一笑,并不搭话,伸手拍了拍小孩的脑袋。回头对宇文垒说道:“咱们走吧。” 宇文垒“哼”了一声,一个纵身从小孩头顶高高跃过,轻飘飘落在远处,缓步走去。吓得那小孩“妈呀!”一声,跌坐在地上。赵灵薇强忍住笑意,伸手扶起孩子,朝前追去。两人并排而行,瞬间就消失在远处。 两人来到大柳树下,宇文垒推开柴门,缓步走进院子,高声喊道:“请问有人在吗?” 少间,一老妇人推开门问道:“你找谁呀?” 宇文垒一拱手,说道:“敢问这是秋月姑娘的府上吗?” 那老妇道:“什么府上府下的,咱们乡下人没那么多规矩,我就是秋月的阿娘。两位是来找秋月的吧,快请进来说话。”说罢,打开门,以手相迎。 宇文垒二人走进屋中,落座完毕。秋月娘沏茶倒水,嘴里说道:“对不住啊,二位,乡下也没什么好招待的。秋月她阿爹去乡邻佐理事情去了,也没在家。唉,最近这村里不太平。不知两位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宇文垒刚要开口说话,赵灵薇突然抢先说道:“阿婆,是这样子的。我们两人和秋月姊一样,也是安平府的……下人。这次出来办事,秋月姊托我给您捎点银子。”说罢,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谁知秋月娘并不为之所动,只是淡淡说道:“唉,这银子在咱乡下之地,也无甚大用。秋月这丫头,咋不自己攒着,置办点衣服啥的。她也老大不小了,该……”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大声的咳嗽,并伴随着有人脚步走近。秋月娘脸上一喜,说道:“她阿爹回来了!”说完便起身打开门,果然是一老汉戴着斗笠,站在门口。 老汉摘下斗笠,交到秋月娘手中,这才发现屋里有外人。他略一诧异,随即看到赵灵薇,更是大惊失色,结结巴巴说道:“您,您该不会是大小姐吧?” 赵灵薇惊讶道:“老伯您认得我?” 那老汉一见确认,便立刻双膝跪地,嘴里说道:“参见大小姐!” 秋月娘在一旁懵然道:“大小姐?她方才说她是安平府的下人,来替咱们秋月那丫头探望咱俩的。” 老汉脸一沉,斥道:“胡说!这是咱安平城城主的千金,还不快跪下。” 秋月娘哎哟一声,倒身便拜。赵灵薇赶紧上前,扶起二老。嘴里说道:“两位老人家休要这样,折杀我了。敢问阿公,你是如何识破我身份的?” 秋月爹颤巍巍坐下,说道:“两年前,我送秋月进城,在安平府外远远看到你走入府中。听旁人说,你就是城主的千金,安平府的大小姐,我便记下了。那时候你还没这么大,不过模样倒是没太大变化。今天大小姐光临寒舍,让我这山野村夫不知如何是好。” 坐在一旁的宇文垒突然问道:“不知老伯从何而来,我看你裤脚沾满新土,似乎不像是田里的泥巴。刚才又听阿婆说,你去协助邻里料理事情。冒昧一句,该不会是帮忙掘土挖坑去了吧?” 秋月爹看了宇文垒一眼,赞叹道:“这位小哥好眼力,老汉我确实是刚从土坑里爬出来。唉,你们有所不知呀,我们这张桥村出了怪事啦!” 宇文垒和赵灵薇均是一惊,同声问道:“是何怪事?” 秋月爹从腰间解下旱烟袋,将烟袋锅伸进烟包,张开手指装满按实。然后点着火折子,凑近烟袋锅,接着将烟袋嘴叼在嘴里,吧嗒,吧嗒深吸一口,吐出一股青烟。两人知他有大事要说,便屏声敛息,竖起耳朵凝神静听。 过了半晌,他才下定决心,低声说道:“大小姐有所不知,最近我们这里竟然连续两起坟墓被掘,棺材也不翼而飞。” “难道是盗墓吗?”宇文垒一脸惊讶,问道。 秋月爹吐出一口青烟,说道:“是呀。照理说,这地方穷乡僻壤,人烟本就稀少。我们平头百姓吃饱都成问题,哪里攒有什么钱财,就更不可能有什么贵重物品陪葬。 咱们这村子林大树多,人们死后,入殓所用的棺木大都相对沉重,不知为何这盗墓贼竟然连棺材都一块运走。要知道那棺材可不轻呀,仅凭一两人之力是绝不可能搬运走的。更加离奇的是,这盗墓贼只挖掘最近一两年方才下葬的亡人,旁边埋了十几年的老坟却并不惊扰。” 听到这里,宇文垒问道:“敢问老伯,这是村子里第几起棺木被盗?” 秋月爹说道:“算上这一次这是第二起。第一起被盗是发生在三天前,当时刘老头的孙子狗娃去山坡上放牛。他无意中看见山脚下的坟林被人刨了个大坑,便跑回来向村里人禀报。 大伙儿听说跑去一看,发觉那刨开的的泥土还未晒干,便推测应该是前一天夜里有人挖开坟墓,将棺木盗走。众人觉得此事蹊跷,便议论纷纷。有人认为这是妖怪所为,也只有妖怪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拖走这一大副棺材。有人却反驳说,就算是妖怪也不可能背着个棺木走吧,顶多是吃了里面的死人。 后来村民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个结果,大伙也就散了。 谁知今天,虎头他爹慌慌张张来找我,说虎头他娘的坟墓也被盗了,看样子应该是最近这一两个时辰发生的事。 我赶紧叫上众人往坟林赶去,果然和上次一样,又是不知被东西被挖了个大坑,棺材不翼而飞。三天内连续发生两次这种事情,大伙儿吓坏了,有的嚷嚷着要去报官,可我们这化外之地,官府根本不可能来管。再说了,这种事就算官府来了又能如何? 还有人嚷嚷着去请个道士、法师来降妖捉鬼,旁边有人插嘴说,半年前不是来了个云游道士吗,在这里还待了一段时间,后来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时间闹得整村人心惶惶。大小姐,您说这可怎么办呐?” 赵灵薇点点头,沉思片刻,说道:“阿公,要不现在您就带我们去现场察看一一番,我方可再行定夺。” 秋月爹看了看屋外,为难道:“实不相瞒,大小姐。那坟林离这村子有些距离,只怕我们还没走到,天就黑了。我看天色已晚,要不这样吧,您和这位公子今晚就在寒舍住下,明儿一早,我就带你们过去。不知您意下如何?” 那秋月娘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呀,是呀,大小姐。您看这日头已经下山,山里不同外头,说黑天就黑天,我看您就在这里留宿一晚,明早儿再去看也不迟。” 赵灵薇朝宇文垒看去,宇文垒微微颔首。赵灵薇说道:“好吧,既然二老如此美意,那也就盛情难却,凡是有劳阿公、阿婆了。” 那秋月娘见赵灵薇应允下来,甚是欢喜,赶紧着手去筹备晚饭。 二老自从女儿离家之后,家里便也冷清了不少,今天好不容易来了贵客,自然是盛情款待。 宇文垒、赵灵薇全是打小就没见过母亲之人,看着秋月娘忙前忙后,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擦一擦,还一副满足的表情,也无不有一股温馨涌上心头。 晚膳后,赵灵薇安排在秋月的闺房中歇息,两位老人又拾掇出一间杂货间,让宇文垒安歇。 老两口收拾完毕后,把宇文垒带到杂货间,难为情道:“宇文公子,这地方狭小了些,您要是觉得不方便,要不您就住大屋,这里我们住好了。” 宇文垒笑着摆手说道:“没关系,老伯,这样就很好了。”遂指着角落一粗大的原木说道:“老伯,为什么把这如此巨大的木头放到屋中,是有什么讲究不成?” 秋月娘随口答道:“宇文公子有所不知,这就是我们老两口的棺材呀,希望您不要见怪才好。我们这里棺木和外面不一样,都是直接截取原木,然后在里面掏空。待到我们百年之后,再漆上黑色。” 听到秋月娘说以后要给这原木漆上黑色,突然,宇文垒想起白天赵灵薇说的那句话,应该就是“装运鱼、米和活人。”没错,就是这里!宇文垒醍醐灌顶,幡然醒悟。一缕凉意从他背脊上扩散开来,直到他脸色发白,眼睛里消失了英勇尖利的光采。 白天在沱子河偶遇的那条船,船上除了艄公并没有看到其他活人,船舱里装的那黑色之物应该就是一副棺材。只是那棺木和平时所见并不一样,是用原木直接挖凿而成,再漆上黑色。所以当时只是觉得疑惑,并没深想。今天在这里看到如此粗大的原木,如果漆上黑漆,同那船舱所载一式一样,毫无二致。 想到这里,他立刻转身出屋,走到赵灵薇房前,拍门喊道:“赵姑娘,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金光寺篇 第27章 寻访(三) (27) 这几天,赵灵薇一直东奔西走,就没安生休息。现如今望见这床榻,她身体愈觉困倦,坐不得一刻,就熄了灯,和衣而睡。 在朦朦胧胧中,就听见有人拍门,并伴随着哗闹之声。她猛然惊醒,一骨碌坐起身,支起耳朵细听,原来是宇文垒在外面呼喊自己。 赵灵薇穿上履鞋,起身把房门打开。就见宇文垒站在门口,神色焦虑,秋月爹娘提着油灯,跟在后面,一脸茫然。 “垒弟,到底是怎么回事?”赵灵薇知道宇文垒少年老成,不会无缘无故行如此鲁莽之事。 “时间仓促,来不及细说,你速速跟我来!”而后转身朝秋月爹问道:“老伯,烦劳你告知你们村坟林的位置,我现在必须要去一趟!” 其余三人均是一惊,秋月娘抢先说道:“宇文公子啊,现在已经很晚了,不是说好明天再……” 赵灵薇聪明伶俐,猜到宇文垒之所以这么说,肯定是有了非去不可的道理,她便开口说道:“阿公、阿婆,你们只需要告诉我们位置就行,我想是垒弟有了重大发现,才必须要现在就赶过去。” 那老汉无法,只得说道:“我们这张桥村的坟林在村子北面五里多路的山坡下,那里有一片老槐树林。” 只听见“倏”的一下,宇文垒和赵灵薇早已不在院中,而后从远处传来宇文垒的声音:“两位老人家早点回屋休息,我们确有急事,先行告辞,后会有期!” 秋月爹看着眼前这一切,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他琢磨了半晌方才逐渐省悟过来。大小姐和宇文公子来这里绝不是像他们所说,替女儿秋月专程探望自己老两口,应该是有其他要事,说不定就是和张桥村棺材失踪有关。看来这里面的水深呐!也绝对不是自己一介庶民百姓所能够处理了的。 想到这里,他便招呼老伴,回屋休息。秋月娘把赵灵薇放在桌上的银子交到老汉手中,说道:“这是咱闺女嘱托大小姐带来的银子,你收好了。” 秋月爹只看了一眼,便笑着说道:“这锭银子,咱闺女即便不吃不喝也要攒上十年,如果真是秋月托她捎来,理当都是些散碎银两。看来应该是大小姐自己来访,秋月并不知情,想必是这里的事情和安平府有着极大的关联。” 两人举灯回屋休息,按下不提。 却说宇文垒、赵灵薇二人穿过村庄,一路往北,就如同两道流星,转瞬即过。赵灵薇边行便问:“垒弟,你到底有了什么发现,竟如此着急要去这坟林查看。” 宇文垒满脸凝重,此时就像一块水晶石,隐隐透着有一股冷意。他思索片晌功夫,才闷声说道:“过午我们方朝这里赶来,在沱子河乘船时,途中你曾去朝艄公打听张桥村的位置。我坐在舱里甚是无趣,在偶然朝外看时,见一小船迎面驶过。当时我便觉得那小船甚是古怪,但一时又说不出怪在哪里。后来你无心的一句话,更是让我陷入沉思。不过现在全都想通了。” 赵灵薇转头说道:“对哟,当时你确实很苦恼我无意中说了什么,触动了你的思绪。我而今也还很好奇,那时究竟说了哪一句话,会让你苦苦思索良久。” 宇文垒并不直接揭晓谜底,而是自顾自的接着说下去:“先别急,听我接着说。这一切,方才在秋月家的杂货间里,我终于想明白,全都说的通了。 那时,从对面驶过的那条小船,吃水极深,我后来方才想起你在船上说的原话,就是:装运……活人。既然当时除了艄公外,没在那船上看到其他活人,那应该就是装的死人。 船舱之中装载的应当便是一口棺材,来自于这张桥村的棺材。因为这张桥村葬俗和周边村落并不一样,灵柩都是用原木直接掏空,再把死人放进去,最后在外面抹上黑漆。在秋月家,我陪着大伯、大娘收拾杂物时,见到了一模一样,只是还没有上漆的原木。 将这些串在一起便可推出,那两位艄公驾着小船就是从这张桥村盗取了棺材,走水路,运回安平城,确切说很有可能就是安平府!” 赵灵薇听到此言,如雷轰顶,颤声说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相?如果真是这样,也难怪湘芸当时说,她看到的那些木头都是一个个棺材。” 宇文垒点头说道:“留心想想,数日前,你亲眼见到仆人往安平府后院抬木料,便以为是你爹大兴土木,也就没当回事。后来湘芸向你禀报说那木料都是一副副棺木,能把棺木做成像木材的,应该就是这些化外村落。深山密林,原始落后,下葬应当大都是和这张桥村如出一辙。估计也是用原木为棺,甚至有可能连漆都没有抹上,不然那时你说不定看到黑木就已经怀疑了。” 赵灵薇点点头:“我当时确实看到的是一根根没有上漆的木头,并不是所谓的棺椁。” 宇文垒道:“那就是了,亡人就在木头里。估计是湘芸后来无意中看到有人从里面掏出了什么东西,应该能证明是死人才有的东西。所以她才悄悄向你禀报,说那些木料都是棺材。不过她应该没看清楚,所以后来又含糊其词。” “也许是你爹已察觉有人在暗中调查后院地牢之事,不过我想更大的可能是,安平城附近符合条件的棺木悉数找到,可是数量依旧不够,抑或是其他原因。于是便转入暗中,并趁机扩大搜索范围。后来他们找到了这张桥村,不巧被秋月听到,这才传到了你的耳中。 如今他们胆大到竟敢白天就来此盗墓,看来是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可惜被我们当面错过,不然那时抓住便可问个明白。我想可以确定的是,你爹千方百计找这种类型的棺材,绝对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之前的担心并非多余。” 听着宇文垒一字字说出这触目惊心的言语,赵灵薇冷汗直流,说不出话来。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这坟林外缘。宇文垒取出孤火符,注入真气,那符在空中一晃即燃。随即他走在前头领路,朝林中走去,赵灵薇心事重重,跟在后面,父兄所做之事,就如同眼前这幽暗的树林,反复思量,不知端倪。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在林中走了许久,偶有惊起一只寒鸦,从头顶掠过。赵灵薇本就心烦意乱,这寒鸦惹她恼怒至极。骤然她一晃蔽月绫,那红绫突然暴涨数丈,直接裹住寒鸦,接着反手一甩,扔向林外。那寒鸦“哑——”惊叫着扑棱棱直向着远处的天空,箭也似的飞去了。 “到了,就是这里。”宇文垒走在前面突然停下。他高举孤火符,朝符里缓缓扩充真气,那火光猛然亮了数倍,使地面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赵灵薇从后面闪身上来,她踩在土堆上,朝坑中看去。只见坑里空空如也,四周到处都是被乡民踩得凌乱的脚印。 宇文垒把孤火符朝空中一丢,那符纸竟稳稳停在空中,不上不下。待做完这些,他便一提身,跳入坑中,细细在坑四周查看,并用手摸了摸坑壁。最后又看了看四周凌乱的泥土,方才跃了上来。边用手拍打身上沾到的土沙,边对赵灵薇说道:“走吧。” 赵灵薇从刚才就立在一旁,呆呆看着他在下面忙来忙去。突然听见他说要走,下意识问道:“查出端倪来了吗?” “我已有些许眉目,咱们边走边说。不过今晚怕是赶不到安平城了,现在若是有两张驭风符就好了。”宇文垒淡淡说道。接着便收了孤火符,树林里瞬间又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赵灵薇接着问道。 “依我看还是暂回秋月家,明天一早我们去沱子河拦船,赶回安平城。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希望你父兄真不要像你所说,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才好。” 两人默默往回赶,路上赵灵薇张了数次嘴,才鼓起勇气问出口:“垒弟,你刚才在那坟坑里到底看出了什么端倪,是不是我父兄真有在搞什么不可见人的事?” 宇文垒淡然说道:“打扰到死人,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吧。刚才我看那坑的四周非常平整,没有丝毫乱挖的痕迹。想必那棺材应该是硬生生从坑里被人拽了出来,你可知那棺材重量不下于千斤,所以在这里挖棺之人绝对是个高手,不可能是白天遇见的那两个艄公所能办到的。 故此应该是这人挖出棺材,然后带到沱子河,交到那艄公手中,艄公再运回安平城。” 听完宇文垒的推论,赵灵薇觉悟道:“难道说白天在这里挖棺之人是我大哥?怪不得他最近三番两头往外跑。莫非平时是他负责掘墓挖坟,再有旁人带回安平府。如果真是我大哥,以他的手段,即使是白天遇见村里人,也会被他轻易躲过。” “有这种可能,不过一切都还要等到明天。待我们去到你府中后院地牢,见过那些棺材之后,凡事自然会见分晓。现在要沉住气,千万别走漏了风声。”宇文垒安慰她道。 两人说话间又回到秋月家,秋月父母见大小姐和宇文垒去而复回,赶紧上来嘘寒问暖。两人淡淡一笑,找个理由打发走了二老,各自回屋休息,养精蓄锐。 第二天破晓,宇文垒和赵灵薇便站在沱子河边等着回城的船只。良久,方见一艘小船慢慢悠悠从凤来镇方向划来。 赵灵薇大喜,赶紧朝着艄公喊道:“哎,船家,捎带我们回安平城可好,我付你双倍的川资。” 那艄公喜笑颜开,哈腰点头道:“姑娘,您稍等。我去问问篷子里的客人,看看他说行不行,这船是被他包下了,一切都由他说了算。”说完便钻进船舱之中。 赵灵薇站在岸上气鼓鼓说道:“今天是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这船本小姐我是坐定了!” 宇文垒出声安慰道:“别急,我们还有时间。这艘不行,大不了等下一艘。今天肯定能赶回安平城。” 两人正说着,那艄公从篷中钻了出来,笑着说道:“二位好运气,里面的客人答允一起同行,我这就给您二位划过去。” 说着便划着小船慢慢靠岸。刚到岸边,赵灵薇便一个箭步跳了上去,宇文垒跟着也上了船。 艄公说道:“早上风寒,二位请去里面就坐,咱们这就要走咯。”说罢拿竹篙一点河岸,小船便荡了开去。 听闻此言,赵灵薇掀开布帘钻了进去,就听见她惊叫一声:“是你!” 金光寺篇 第28章地牢(一) (28) 宇文垒生怕赵灵薇有事,赶紧抢步也钻了进去,他看见眼前之人,不由得呆住,脱口而出道:“楚大叔,原来是你!” 那一袭长袍,长发曼鬋束于身后,端坐在船舱之中的不正是失踪的楚庄还会有谁。 楚庄招招手,吩咐两人进来。嘴角含笑,说道:“进来坐下说话。阿垒呀,我正要去安平城找你,还真是凑巧,没想到竟会在这里不期而遇。”说着转头看了看对面的赵灵薇,接着说道:“看来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和安平府大的小姐游山玩水,并没有闲着啊! ” 宇文垒更是有千言万语,涌在嘴边。他和赵灵薇同时矮身坐下,赵灵薇红着脸,难为情道:“楚前辈,昔时是我不懂事,多有冒犯,还请您见谅。” 楚庄哈哈一笑,立即摆手道:“不会,不会。说到底,我还要谢谢赵姑娘你呢。” “谢我?谢我什么?”赵灵薇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宇文垒也在旁边也觉得楚大叔此话莫名其妙。 “哈哈,谢你这几天替我照顾这小子啊,这样我就少了个麻烦,专心去调查其他事情。”楚庄说道。 宇文垒攥紧拳头,暗暗心想:原来我在楚大叔心中是个累赘呀!你太过分了,楚大叔,我哪有你说的如此不堪。 赵灵薇见楚庄如是说,便也长舒一口气,看了宇文垒一眼,会心一笑道:“其实垒,哦不,宇文少侠不愧是重阳观的高徒,一路上都是他在尽心照顾我。对了,他不但随同去仙迹林修复好我那灵宝蔽月绫,还陪着我到张桥村调查安平府后院的真相。此外,他自己更有奇遇,在仙迹林获得了先天灵器七星剑。” “噢?真有此事?”楚庄眼睛一亮,果然见宇文垒身后背着一把长剑,剑柄露出,看上去古色幽致,卓尔不群。于是他一伸手,说道:“阿垒,拿来让我瞧瞧。” 宇文垒随即解下七星剑,双手捧着递过。楚庄接过宝剑,抚看片刻,口中啧啧不语,随后这才抽出剑来,惊叹道:“果然是七星剑!”把玩良久,不忍释手。 最后他还剑入鞘,递给宇文垒说道:“确实是一把上古神器,我看那上面七颗宝石封印了七种属性的能力,是以最多方可施展七种属性的术,以你的体质使用它确实是不二之选。 不过咱们重阳观都是练气士,是使用符咒的符咒师。至于这灵器如何使用,倘诺交由你自行琢磨,那可就要费劲不小。说起来,追根溯源两宗本是一家,只是后来对气的运用出现偏颇,才出现了符咒师和灵器师,两宗的界限也判若鸿沟。如果你能打破这修行的桎梏,我想与双方都是极为有利。至于以后该怎么做,待回到重阳观,交给掌门师弟去想办法好了。” 宇文垒点点头,背好剑,接着问道:“楚大叔,在客栈时你假装晕倒,用替身符脱身后,这几天究竟去了哪里?” 赵灵薇也在一旁插话说道:“是呀,楚前辈,您后来去哪里了?不过话说回来,您的替身术还真是高明,一下子避过了我们所有人的耳目。” 楚庄微微一笑道:“那天我在悦来客栈偶见一人,本以为是多年未见的故友,便欲去找他叙旧。 谁知那时安平府家丁突然闯进来抓人,我未来得及和你相告,又急于脱身,便使用了替身符。可笑的是,我一路追踪他,到凤来镇后才发现,压根就不是我那位故人。这不,正急着赶回安平城去找你嘛。” 宇文垒一撇嘴,心道:楚大叔啊,楚大叔。你这瞎话,连三岁小孩听了都骗不过,鬼才信呢。 谁知坐在旁边赵灵薇,却连连点头,恍悟道:“原来是这样啊,前辈您当时根本就不在城中,怪不得府中家丁找不到您,居然是出城追人去了。” 宇文垒瞥了赵灵薇一眼,心道:赵大小姐,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哎,算了,楚大叔回来就好,剩下的事也就好解决了。 赵灵薇接着垂头说道:“楚前辈,我需要您鼎力相助,万望您莫要推辞。”说罢,便要盈盈拜倒。 楚庄一伸手扶起赵灵薇,说道:“船中狭小,覅行此大礼,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好了。再说上次毁你灵宝我也负有责任,这一回还你个人情也是应该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安平府后院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怪事,且更是和你父兄有关。” 赵灵薇吃了一惊,但她冰雪聪明,随即便明白过来。自己刚才已说过,这次到张桥村便是为了调查安平府后院的真相,但却想不通楚前辈怎会知此事和她父兄有关? 楚庄看出赵灵薇面露疑问,便也不再相瞒,说道:“那天阿垒被捉到安平府后,我怕他阅历尚浅吃了大亏,曾在暗地里跟踪保护。 在安平府,我亲眼见到你和兄长的争执。我看到当时你要把阿垒押到地牢中,可你兄长不容置辩,却为了一个外人,强行将你拉走。便猜想到你们兄妹争论的焦点也许并不是阿垒,而是那地牢。只不过是当时有仆人在场,双方都不便撕破脸皮罢了。” 赵灵薇说道:“我从出生便没了母亲,爹爹又勤于政事,极少管我。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他不只是忙,是故意躲着我,因为他恨我,是我的出生夺走了母亲的性命。爹爹对母亲一往情深,自从母亲去世后,这么多年来都不肯续弦,也就可见一斑了。 待到近两年,也不知怎得,他才慢慢接纳我,时有疼爱之心。想必是我越大越像母亲的缘故吧,连奶娘也说愈发长得像极了母亲。 而大哥从小便被爹爹送出去修行,他是最近这一两年才回到府中。说实话,我对他是又敬又怕,因为他对我极其严格,且还绝不姑息于我,但我知道他心里其实很疼我。每次我和师父出去修行,他都会亲自为我准备各种各样的符。这次在试炼幻境里就多亏了他的爆炸符,我们才勉强打败那红蓝守卫。我听爹爹说起过,大哥是雷属性符咒师,目前好像是五段二级。” 楚庄说道:“看来令兄资质确实不错,我也不过是五段四级而已。” 赵灵薇嫣然一笑道:“不过要是说到使用术的技巧,他和您比就差远了。” 随后她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说下去:“当我无意中发现府中后院有异时,明里是不想惊动父兄,其实是不想让下人们知道,是以只告诉了陪我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湘芸。即是怕父兄万一做出不好的事情,传扬出去,让他们下不了台面,以后还怎么在人前立足,毕竟他们是这安平城的城主和少城主。所以说安平府表面上一片平静,底下却潮水涌动。” 说着她便从在安平城一破院和宇文垒议事,再到张桥村坟林深入探查,全都一五一十讲了出来,只是免去仙迹林的部分。 楚庄坐在那里安静地听着,偶尔用手敲敲船舷,想必也是在殚精竭虑,用心思考。最后赵灵薇把从宇文垒处得到的结论摆出来,请楚庄判断是否正确。 楚庄抬起头,眯眼盯着船篷,自言自语道:“阿垒推测那盗棺之人便是你兄长,应该是没错。可是为什么一定需要这葬在树木里的尸体?莫非是炼制什么东西,或者是修行禁术?” 突然他想起一事,便向赵灵薇开口问道:“赵姑娘,那天你派人捉我和阿垒时,听到有个汉子说起什么风什么散的。后来在安平府院中,也听到有人反复提起过,敢问这散这是个什么东西,我竟然从没听说过。” 赵灵薇咯咯笑道:“您是说风酥雨忆散吗,其实我也只是偶有一次听爹爹说起过这名字,便觉得好玩,拿来用了。在客栈里家奴们给您使用的,其实是我配置的蒙汗药啦。您当时如果藏在府中,应该有听到我说起过,我并没对您下风酥雨忆散。” 楚庄颔首道:“我不但听到你说对我下的是蒙汗药,还听到你骂我老贼。” 赵灵薇大窘,吐了吐舌头,红着脸道:“果然您什么都听到了。” 楚庄淡淡道:“无妨,我当时毁你灵器,又用替身捉弄你,你恼怒于我也是在情理之中。我只是好奇真正的风酥雨忆散到底是做何用途?听那汉子和你哥都说中了此散,记忆全失。世上真有此药吗?” 宇文垒突然记起境仙翁也曾说过风酥雨忆散,便接话道:“楚大叔,我和赵姑娘在仙迹林时,听境仙翁爷爷说起过这风酥雨忆散,他当时说风酥雨忆散本身并无药性,只有配上不同的药引才会产生不同的药性。” 楚庄轻轻点头,若有所思道:“是这样吗,原来如此!” 赵灵薇急忙问道:“楚前辈,您是不是已经知道我父兄的目的?他们真是在想着害人吗。我,我真不敢相信他们是那种人,其实我知道,大哥的性子像极了爹爹,外表看似冷若冰霜,其实他们的心都是好的,我想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必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是害人我不知道,不过今天夜里安平府应该会很不安平。我看这样吧,为了以防万一,你一人坐船从码头进城,我和阿垒从陆路进城。为了不打草惊蛇,你回到府中要装作和平常一样的样子,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楚庄说道。 赵灵薇颔首道:“这一点请您放心,我打小就跟着师父出去修行,十天半月不回家是常有的事,我爹爹早就习惯了。再说了,他也知道我这次是去仙迹林修复蔽月绫去了。” “这样最好,那就这么办。”楚庄说着看了看船外,接着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太靠近安平城容易暴露目标,就从这里分手吧。二更天时,我和阿垒去安平府后院地牢门口等你,就这么说定了。”说罢,他一掀身后的布帘,走上了船尾。 宇文垒也拱起身,低声对赵灵薇说道:“我也要走啦,楚大叔说的你可都记下了?” 赵灵薇猛然一惊,道:“这就要走了吗?” 宇文垒说道:“你要打起精神,切不要这么垂头丧气。说不定解开你父兄身上的谜团就要靠你了呢。” 赵灵薇点头道:“垒弟,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一定要亲手解开这个谜团。这样吧,大姊我送你上岸,看样子已经到了小浃江,江面太宽,我怕你……”说完便要起身。 “不用了,你好生在舱里歇着吧。一切都到夜里再说。”宇文垒说完便俯身钻了出去。 金光寺篇 第29章地牢(二) (29) 楚庄见宇文垒从舱中出来,于是手一翻,掌中便多出两张符箓。“啪”的一声,一张贴在宇文垒胸前,一张贴在自己左肩。然后说道:“此符虽然比不上驭风符管用,不过助我们跃过这江面还是绰绰有余。它只需结驭风印,颂飞天箴言即可。” 说罢,他便双手快速结印,将真气徐徐注入符中,同时口中低声颂出箴言。接着双脚一蹬船帮,飘飘悠悠如巨大风筝一般往岸边飞去。 眼见楚大叔已快到岸边,宇文垒不敢懈怠,也如法炮制。这结印和箴言他凑巧小时候便背过,所缺少的只是纸符,眼下正好拿来一试。当他结完印记,口中也恰好吐出飞天箴言最后一个字音,忽然便觉得身轻如燕,于是也轻点船舷,飞在空中朝楚庄追去。 赵灵薇坐在船舱中,看二人上了岸,便也放心下来。她随后掏出传音符,向湘芸说了自己的处境,于是便盘膝而坐,入定去了。 二人落到岸边,宇文垒笑着对楚庄说道:“楚大叔,您有这么好的纸符,为什么之前不舍得拿出来用,这么行起来实在是太轻松了。”说罢,脚尖点地又轻飘飘飞出数十丈之远。 倏忽一下,楚庄便出现在宇文垒身前,说道:“这符名唤轻身符,本是为渡江过堑准备的,实际并不能提高移动速度。长时间还会消耗掉更多的真气,并不适合远程使用。你小子现在懂了吧。” 宇文垒不大置信,大着胆子反驳道:“我分明感觉移动很快,您怎么会说不快呢?”于是,他故意使出激将法,说道:“楚大叔,该不会是这符稀缺,您舍不得让我用吧?” 楚庄也不生气,笑道:“你不信是吗,那我们就试一下好了。前面三十里有一凉亭,名曰望江亭。你使用轻身符,我只凭真气行走,看谁先到亭中。先到者便朝空中燃一孤火符。如何?” 宇文垒正有此意,连忙说道:“好啊,不过输的人要接受惩罚,就请客好啦!”说罢猛点地面,如同风吹柳絮一样,升到空中。 “你这小鬼,竟敢耍赖!”楚庄在身后喊道。 “哈哈,楚大叔,愿赌服输,您可没说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先行一步啦!”宇文垒说完,便忙不迭地朝前赶去。 却说宇文垒求胜心切,一路飘荡,只管前进。他仅仅行了有半程路远,就只见远方一个巨大的火球划破天空,在高空中爆开,继而化作漫天的花火从空中飘落下来,犹如仙女散花一般。 宇文垒骤然一惊:这么快楚大叔就到了?他心里一急,下意识撕下轻身符便往前窜出,果然感觉到速度快了不少。 待他赶到望江亭,就见楚庄双手枕在脑后,身体靠在檐柱上呼呼大睡。宇文垒哭笑不得,喊道:“楚大叔,您就别装了,我已经到了。” 楚庄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然后才说道:“哟?你终于来了呀,那咱们走吧。”说罢,迈步走出亭子,嘴里还嘟囔着:“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鸽,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儿小肚……” 宇文垒在后面带着哭腔喊道:“楚大叔,我错了,您就绕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下次绝对听您的!” 楚庄哈哈一笑,翩然而去。 是夜,安平府后院。在犹如迷宫的地牢深处,灯火通明,宏壮的地下大厅里,周围尽是石壁,看来是这地牢已经挖到了安平府后的大山里。放眼看去,四周横七竖八堆满了树形的棺椁,此时在大厅中央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黑袍裹身,样貌隐藏在阴森的面具后,另一人是一中年男子,穿一领绣云霞绛色滚金长袍,双目如星,颊下落腮胡。 那中年男子正是赵灵薇的父亲,安平城的主人赵玄朗。这时他背着手,踱着方步走来走去,似是在焦急的等什么人。黑袍人见状,嘶哑着声音说道:“赵城主,勿要心急。令郎做事一向稳重妥当,从不会出什么纰漏,这最一副棺材离此地甚远,想必是在路上耽搁了。” 赵玄朗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黑袍人说道:“至尊,你说我们这次成功的把握有多大。为了炼制这符,用死人倒也罢了,竟然还要用到八十一条活人的性命,身为一城之主,我不免有些于心不忍呐。” “哼哼!”那黑袍人冷哼道:“赵城主此言差矣,凑足八十一具在寅日出生的死人其实更难! 源于这符为木属性禁术,要想提高炼成几率,是以人死后必须葬在树干之中。故我只有化成术士,去人烟稀少的荒山野岭中找寻,因为只有这种地方才会保留下来树棺葬。我谋划了三年之久总算找齐符合条件的活人,接着要一一给他们施术,使之在这三年内悉数死去。 而你只需要提供八十一个活人即可,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赵玄朗见黑袍人不悦,连忙作揖道:“至尊莫要怪罪,其实赵某并不是这个意思。只要是能炼出这符,别说区区八十一人,就是八百人也不在话下。那八十一个活人早已准备好,就在隔壁的牢房里关着,随时都可以押来给您。” 这时,厅外有家奴喊道:“禀报城主,少城主已到。” 赵玄朗一喜,看了一眼黑袍人。那黑袍人会意,一转身,随后便腾起一股黑烟就此遁去。 恰在此时,赵天霖推门进来。赵玄朗连忙迎上去,急急问道:“吾儿今天怎么会回来这么晚,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赵天霖一躬身,朗声答道:“回爹的话,昨天当我取出张桥村的棺木,交由漕帮帮众运回安平城后,接着便匆匆赶去青螺山,去挖您交代的那最后一副棺椁。 爹爹您也知道,青螺山万寿宫是我妹子师门的道场,更是咱们安平城的护城之教。为免去麻烦,我万般小心,竟还是好巧不巧遇见了万寿宫门人,我并不想与他们起冲突,便隐去身形待他们离开后,方才行事。随后亲自将棺椁运了回来,故此来的晚了。还希望没有误了爹爹的大事。” 赵玄朗一挥手,高声喊道:“来人,将少城主带回来的棺木抬进来!” 接着又转身对赵天霖和蔼说道:“吾儿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这里的事都交由我来处理就好。” 少顷,众多劲装大汉抬着一巨大树形棺木,缓步走了进来。赵天霖紧紧盯着棺木,并不移动身形。待家丁放下尽数退去后,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爹,孩儿有一句话藏在心里很久了,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玄朗一愣,随即用手捋了把胡子,笑着说道:“吾儿今天是怎么了,从你进来就见你神情颓丧,精神不振。莫非在青螺山遇到的是你妹子的师父吧,她师父玉贤真人虽非是宫主之尊,可道行却在万寿宫中最为高深。据说他的灵宝万骷幡,最多可以释放出一万个之多的骷髅头,那骷髅喷出的毒烟瞬间即可笼罩一座城池。当年你妹子能拜他为师,也是造化。” 赵天霖点点头,说道:“这个孩儿自然知道。我确实是有遇见玉贤真人,不过爹您放心,是我先望见了他,所以就早早躲了起来。孩儿自信他并没有察觉我,我想说的是另有其事。” 赵玄朗掐指算来,现在已快要到三更时辰,便想打发掉儿子,以免耽误了施术时间。于是便说道:“吾儿休要多想,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好了,爹爹我待会还要施法。这是绝不能错过的这最后时刻。” 赵天霖心中一急,也顾不得父子之礼,竟脱口而出道:“敢问爹爹要这树棺究竟是作何用途。孩儿总觉得并不是向您所说的炼制什么醒尸丹,应该是另有用途。” 赵玄朗面色一沉,说道:“天霖,难道你是在怀疑爹爹不成?” 赵天霖低下头,并不答话。 赵玄朗见此情景,只得说道:“我需要这棺木就是炼制醒尸丹。你也知道炼制此丹非常不易,需要埋在极阴之地的尸骸。这极阴之所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所以才让你大费周章。我看你这一个多月东奔西跑也是够辛苦的,就下去休息吧。” 赵天霖见父亲并不说实话,也不再顾及情面,大着胆子说道:“敢问爹爹,炼制醒尸丹,您只让孩儿准备了四十九具尸骸,可是这里的棺木竟然有八十一具之多,这是何道理。” 赵玄朗愈加不耐烦,说道:“我怕你太过辛苦,便差其他人寻找了另外三十二具棺木,这醒尸丹本来就是需要八十一具尸骸。” “您之前曾告诉孩儿,醒尸丹再配上风酥雨忆散,即可让娘亲从黄泉之中再行活过来。孩儿当时头脑一热,也没有多想,可这些天下来,孩儿愈发觉得,爹爹您做的这些荒唐至极。”赵天霖傲然说道。 “住口!”赵玄朗见一向温顺谦和的儿子突然敢指责自己,忍不住怒喝道:“我为了找那风酥雨忆散费尽千辛万苦,现如今为了炼制这,这醒尸丹更是挖空心思。我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能让你娘亲活过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团聚。你竟然怪罪起为父的来了!” 赵天霖见父亲大发雷霆,连忙低头,沉声说道:“孩儿并不敢怪您,如能让母亲再行复活,自然也是孩儿的期望。想当年,我离开安平府时只有五岁,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母亲,甚至连她生前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可是孩儿想问您,隔壁囚牢里那八十一个活人是干什么用的?孩儿不希望为了母亲复活,就要白白赔上八十一条性命。是不是爹爹您趁我和妹子都不在城中,密令漕帮从乡下捉来的吧?” 赵玄朗听见儿子说出关押活人之事,神情一紧,随即叹口气说道:“这个你尽管放心,爹爹还没那么糊涂。他们都是死牢里的犯人,我昨天夜里让人押到这里来的。” 赵天霖满脸悲愤,开口说道:“爹,您可从来没有说炼制醒尸丹需要活人的呀,您说您炼制的到底是什么?” 忽然,两人旁边一阵黑烟升腾。待烟散去,面前赫然站着一黑袍人。赵天霖大吃一惊,赶紧将父亲拦在了身后。 那黑袍人桀桀笑道:“少城主,我就不妨告诉您好了,城主并不是炼制什么醒尸丹,而是太玄生符!嘿嘿。” 金光寺篇 第30章地牢(三) (30) 赵天霖一扬手,瞬间便掏出两张符箓,他双手各夹一张,喝声:“变!”那符纸急速变化,一晃竟成为双环刃,握在手中。 “原来是紫电双环!看来这就是你所持有的武器了。据我所知,要想修得出这双环刃,灵气必须在五段以上,年轻人资质确实不错。不过也由此推断出你应是属于雷属性的灵力。” 黑袍人一眼竟看出赵天霖手中所拿的武器,沙哑着声音继续说道:“少城主,你年纪轻轻就能有这身修为确实不容易。不过若想凭紫电双环就以为可以对付我,难呐!” 赵玄朗见状,赶紧将儿子拉在身后,躬身作揖道:“请至尊暂息雷霆之怒,赎犬子年幼无知之过。我这就将他赶出,免得耽误了您施术的时机。” 赵天霖大惊失色道:“爹,这人到底是谁,您为何称他为至尊?还有,刚才他说的太玄生符,又是个什么东西?爹,您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 “闭嘴!在至尊面前如此不敬,你给我跪下!”赵玄朗气急败坏,大声叱责道:“难道我做什么事还要向你报告不成!逆子,真是越来越没有家教。顶撞我倒也罢了,竟然敢质疑起至尊来!”说罢,伸手便要打。 “嘿嘿,赵城主休要动怒。”黑袍人边说边从从袖袍之中伸出用层层黑布裹着的手,拦住道:“既然令郎不想走,就让他留在这里好了,倒也无妨。我刚才曾经去了隔壁囚牢一趟,已对那些活人施展了大型幻术,你现在可以派人把他们叫来了。” “是,我这就叫人去办。”说罢,赵玄朗高声喊道:“来人,将隔壁牢房里的死囚全都带到这儿来。” 外面有家奴应了一声,接着便听见远去的脚步。黑袍人点点头,缓步走到大厅正中央,他原地转了一圈,便站住不动。接着,也不知他伸手在衣袍里掐了个什么诀,那横七竖八堆在四周的八十一副树棺竟都冉冉升起。随后,在空中排列出九宫八卦阵,又轻轻落下。 当做完这些,安平府的家奴正好带着八十一名死囚列队走进来。那八十一名死囚好像接到了某种指示,不待吩咐,便个个有条不紊,闷声走到一副副树棺面前,盘膝坐下。 赵玄朗见安排好这些,手一挥,家奴便都纷纷退下。除了黑袍人和赵玄朗父子外,偌大个厅堂里转眼就只剩下摆满的棺木,和棺木旁边尽数坐下的死囚。插在墙壁四周的火把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气氛。 赵天霖刚要上前,赵玄朗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臂,低声吼道:“休得放肆!”说罢便扯住儿子走到一边,静静观看。 黑袍人见一切都布置妥当,便也低下头来,似乎是在冥想。很快,他低声说了句:“时间到了!”说完他一伸手便朝空中抛出一张空白符纸,那符纸静静地停在空中,并不落下。接着,就见黑袍人双手在袍中快速结印,口中急促地低声吐出真言。 随着他动作迅疾的结印,那符纸在空中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居然无风自动。然后赵玄朗就看见从四周的树棺之中冒出一缕缕淡淡升腾的绿烟,那绿烟围住符纸,缭绕不散。绿烟越来越浓,逐渐成为一大团绿雾,将符纸全都遮蔽住了,过了良久,才徐徐钻进了符纸中。随着绿烟的钻入,那纸符的符文如同一条条绿色的花纹逐渐显现出来。 接着又从那些死囚嘴中吐出一条淡淡的白气,也朝那符箓中飘去,悉数钻了进去,随着白气的进入,那纸符电光闪现,且发出轰隆作响,犹如雷鸣。 一绿一白两气竟将那符纸映成了绿白分明,煞是好看。吐出白气后,那些死囚一个个“扑通、扑通”瘫倒在地上,就此死去。 约莫过了有半个时辰,黑袍人才做好这一切。就见他长吁一口气,抬起头,将手伸出,那符纸从空中飘飘荡荡掉下,落在他手中。 在黑袍人施术的这段时间里,赵玄朗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哪里出了纰漏,坏了大事。此时他见黑袍人已将符纸拿在手中,赶紧拉着儿子,迎上前去问道:“至尊,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炼制成功?” 黑袍人手一抬,那符纸便轻飘飘飞到赵玄朗面前,赵玄朗赶紧松开儿子,一把接住。欣喜若狂的说道:“多谢至尊!多谢至尊!” 那黑袍人阴恻恻地说道:“你不需要谢我,我之所以将它给你,是因为这太玄生符根本就没有炼成。” “啊!没有炼成?”赵玄朗大吃一惊,面如土色,急急道:“至尊,这是为什么呀,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赵天霖在旁边感觉到愤恨难平,忍不住插嘴道:“依我看,是阁下的施术不对吧?” “哼,你问我为什么,原因就在这里!”黑袍人话中透出阴森寒冷的语气,接着伸手在在虚空中一攥,只听见某处有副棺材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接着“嘭”的一声炸开,一个人影从漫天的木头碎屑中,飘然而下。 “真人!”、“前辈!”赵玄朗父子同时脱口而出,此时从树棺之中现身,站在面前的竟然是赵灵薇的授业恩师——玉贤真人。 玉贤真人正是万寿宫掌教坎离道人的同门师弟,平时闲云野鹤惯了,并不时常待在青螺山。故才受赵玄朗之邀,时有在安平府教赵灵薇修行,即便如此,他也经常带赵灵薇出去游山玩水。 只见他一伸手,掌中立着一物,缓缓转着圈儿,似是一袖珍芭蕉扇。随即见他往地上一抛,那物便大了数倍,化成一幡,插在地上,正是真人的护身灵宝万骷幡。 赵玄朗顾不得其他,赶紧上前询问:“敢问真人,您为何呆在这树棺之中,坏我大事?” 玉贤真人一捋长须,说道:“白天时,我在青螺山下偶遇少城主,他遥遥见到我竟匆忙躲了起来。我当时心下好奇,便使出骷瞳术查看少城主究竟要做什么。”说罢他伸手在幡上一摸,手中竟托着一个白骷髅头,那头骷徐徐升到空中,盯着赵天霖。 真人继续说道:“我这骷瞳术便是释放出骷髅头飞在空中,用于跟踪、观察目标,它所看到的视觉景象同时也会传到我的眼睛中。”说罢一挥手,那骷髅头又飞回手中,放回幡里。 玉贤真人看着赵天霖接着说道:“之后,我见你在一坟茔中挖出棺椁,便匆匆带着离去。于是悄悄跟在你后头,在半路上找机会和棺椁里的尸体调了包。我所修的术本来就是和死人打交道,像这种呆在棺材之中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 一开始,我猜想是你在背地里偷练什么禁术,为了防止被你爹发现,所以才大老远跑到青螺山去盗墓。我本想趁你到安静之地,再现身出来劝你悬崖勒马,谁知竟然听到了你们父子的对话,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黑手在背后操纵。 赵城主,你受人蛊惑,竟然拿活人炼制什么太玄生符。即便如此,我想你也是被愚弄了。我虽然不会炼制此符,但万寿宫中存有修炼太玄生术的残篇,乃是本门至高秘宝。据我所知,绝不是这种伤天害理的炼制之法。像这种诡异至极的施术之法,倒有点像南阎浮洲的幽冥通灵符。” 赵玄朗惊诧万分,问道:“真人,此话可当真?” 玉贤真人道:“我修炼的根基法门便是和鬼骷打交道,像这种事多少还是有所了解。只是我从不做那害人之事,所需要的骷髅是去各地古战场一一收集罢了。” 赵天霖一旁恍然大悟道:“哦,怪不得真人经常出去游山玩水,原来是去收集骷髅。” 玉贤真人说道:“少城主,你私自挖坟掘墓,盗人棺木的帐待会再算,现在是大敌当前,咱们要协力御敌。” 一直静谧不言的黑袍人突然接话道:“赵城主,既然你已不信我,那咱们的合作到此结束。可叹我这三年的辛苦付诸东流。”说罢,转身欲走。 “想走,有那么容易吗!咱们的账是不是也该算一下了?”突然一个声音从死囚堆中传出,随着说话声三个身影一跃而起,落在黑袍人面前。正是楚庄、宇文垒和赵灵薇。 “薇儿,怎么,你怎么会在这囚犯里面?”赵玄朗瞠目结舌,脑子愈发混乱。玉贤真人从棺木之中现身已经够让他费解了,万万没想到自己女儿又从死囚犯里跳出来。他无所错手足,不知如何是好。 刚才说话之人正是楚庄,他一摆手,打断赵玄朗的话语,说道:“赵城主,无关紧要的话待会再说,方才真人说的很对,眼下是劲敌当前,先除掉这面前的对头再说。” “哼,除掉我?”黑袍人缓缓转过身来,盯着楚庄说道:“你以为三只老鼠混在人群之中我就察觉不到?我只是怕耽误了施术的时机,不想做无谓的浪费吧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赵玄朗说道:“赵城主,我们之间的约定还做不做数?” 赵玄朗扫了众人一眼,一跺脚,咬牙道:“至尊勿要见怪,都是他们害了您的大事,咱们的约定当然算数。为了那太玄生符,赵某誓死效忠至尊!” 赵灵薇情急下喊道:“爹爹,没想到您竟然如此执迷不悟。刚才师父的话您不是都听到了吗?为什么还要一错再错下去?” 赵天霖也说道:“爹,我觉得妹子说的有道理,您就悬崖勒马吧。人死不能复生,就接受娘亲已经去世的事实吧!” 赵玄朗怒喝一声:“住口!”然后躬身对黑袍人说道:“至尊,下面该怎么办?您尽管吩咐!” “怎么办?哼哼,当然是让他们下地狱。他们扰乱了我施术,必须要付出死的代价!”黑袍人阴恻恻恨声说道。 说罢,就见黑袍人手在袖中动了动,只听见外面突然轰隆巨响,如同山崩地裂一般,震的大厅摇摇欲坠,沉土簌簌落下,说不出的可怖可畏。 众人纷纷大吃一惊,面面相觑。赵玄朗俯身问道:“敢问至尊,刚才外面是……” “我刚刚用术已将过道尽数炸毁,他们怕不是再也出不去了。”黑袍人冷笑着,阴冷地说道。 金光寺篇 第31章困斗(一) (31) 果然,外面传来持续咣当的落石声,伴随着安平府家奴的惨叫混杂在一起。这黑袍人骤然发难,想必是他们已全部死在了过道里。众人听了那阵阵惨叫,无不悸然心惊, 楚庄走上前去,盯着黑袍人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身份?夜袭隐秘村到底有何目的?在小树林和我交手的人是不是你?” 黑袍人桀桀笑道:“我们的事,你无权知道。哦,是上次逃掉的那只老鼠吗,生命力还真顽强。如果一开始就躲起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居然又跑出来送死!” 楚庄又一次被他鄙弃,自然是怒不可遏,他一伸手掏出数张符箓,就想攻上去。 这时,玉贤真人实在忍不住跳出来,指着黑袍人叱责道:“你这缩头乌龟,藏在袍中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接二连三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快停下外面的爆炸,放那些家奴逃出去!” 黑袍人不为所动,冷冷说道:“只不过是几条蝼蚁之命吧了,诸位无需替他人分忧,先管好你们自己吧!”说罢,他转身对赵玄朗说道:“赵城主,把你手中的符纸丢出去好了!我带你离开。” 赵玄朗猛然听见黑袍人叫到自己,手一哆嗦,符纸便掉在了地上。他刚一愣神,就觉得有一股看不见的物质将自己包了起来。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旁边的赵天霖一把拉过妹子,塞到父亲面前。 倏地一下,父女两人眨眼便在原地消失不见。 “哼,跟着逃出去一个吗?算了。”黑袍人不为所动,接着双手在袍中结印,完毕嘴里喊出:“通灵术四赤炎魔!” 就见赵玄朗刚刚扔在地上的符纸,蓦地绿光大盛,一道道光晕朝外散开,映的整个大厅都变成了深绿色,显得极其诡秘异常。接着一牛头人身,高达一丈有余,头上长着独角,一双眼赤金,全身被红色火焰包裹的怪兽从光晕之中爬了出来。 我滴个乖乖!见到如此面目可憎的怪物,宇文垒吓得脸色煞白,不自觉连连后退。他冲楚庄大声喊道:“楚大叔,这是个什么东西,长得好吓人呐!” “噢?这不是在隐秘村遇见的少年吗,许久没见长高了不少。”黑袍人听见一清脆的声音,忍不住看了一眼。 黑袍人看到宇文垒,饶有兴致地说道。“少年呐,没想到你也在这里面。嘿嘿,对不住了,这怪物名叫四赤炎魔,是我从另外一个空间召唤出来的通灵兽。就有它陪你们玩吧!” “再会,诸位!”黑袍人说罢,就在袍中捻了个手诀。 赵天霖见他袍影晃动,知他要走,便突然发难。双手齐甩,紫电双环旋转着激射飞出,如同雷电闪击一般向黑袍人斩去。 谁知那紫电双环刃还在离黑袍人身体一尺之多处,猛然停住,再也前进不了分毫。楚庄心念电转,大喊一声:“快闪开!”说完一拉赵天霖,在一瞬间那环刃“嗖”的一声,又飞了回来。“噌、噌”两响,双双插进石壁之中。吓得赵天霖出了一身冷汗,旁人看到也无不暗暗心惊。 待众人再回头看时,那黑袍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吼!”此时,被黑袍人召唤出来的四赤炎魔,终于也完全苏醒了过来。它仰头长啸,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震的众人不得不纷纷捂上耳朵。 楚庄刚被黑袍人轻视,本就气得烦闷急躁,正无处发泄。现又被这炎魔吼叫的更是怒火中烧。他强忍住噪音,刷的一下,伸手掏出数十张符箓,随后一扬手尽数抛向空中,双手迅速结印,口中念动箴言。那飘在空中的符纸一眨眼就化成了一根根又长又尖的冰锥,盘旋在空中,锥尖指向炎魔。 楚庄施术完毕,口中喝道:“冰坠?冰刃连击!” 接着十指一弹,那数十枚冰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炎魔疾飞刺去。 “乓!乓!乓!”只听见连响数声,冰锥尽数断为两截,掉在了地上。楚庄忍不住喊道:“这怪好坚硬的躯壳!” 即使没有伤到炎魔的身体,想必它也是被冰锥扎的疼了。突然那怪物便停止了吼叫,它低头盯住攻击之人,猛地一甩手,一大团火球从手上飞了出去,直奔向楚庄。 玉贤真人见状,急忙喊道:“小心!”接着手在万骷幡上一摸,顺带往外一挥,就见从幡中一下子冲出上百个头骷,眨眼间飞到楚庄面前,组成了巨大的骷髅盾牌,将他护住。 与此同时,那大火球“轰”一声,撞在了骷髅盾上,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这时赵天霖和宇文垒也回过神来,赵天霖伸手朝石壁虚空一抓,那环刃便飞到手中。他更不停手,接着一扭身将双环朝炎魔投掷出去。 宇文垒见楚庄受袭,急红了眼,顾不得害怕,他抽出七星剑,脚尖点地,腾空跃起,一个力劈华山,向炎魔直直削去。 这时,那骷髅盾也支撑到了极限,咔咔碎裂。就在此刻,楚庄已施术完毕,只见一条巨大的水龙,盘旋在上方。水龙张开大嘴,哗的一声,一道齐腰粗的大水柱喷了出来,当头浇在那大火球上,嗞嗞作响。瞬间火团熄灭,冒出了阵阵白眼。 赵天霖掷出的紫电双环率先飞到炎魔身边,锋利无比的环刃外侧快速转动,划过炎魔坚硬似铁的躯体,碰撞出点点火花。四赤炎魔拿手一拨,双环便又飞了出去。 这时宇文垒剑也劈到,炎魔见状抬臂便挡。“铛”的一声,宇文垒借着这一挡之势,凌空一个后空翻,远远落在地上。他被震的手臂发麻,七星剑险抓不住,几欲脱落。连炎魔也被这雷厉风行的一剑击后退了几步,方才站住 这一击,炎魔胳膊虽未断掉,但也被砍得疼痛至极。它怒不可遏,吼叫连连。双手使劲敲打腹部。 众人心中均是一愣,这怪物又要搞什么名堂,难道打不过别人就惩罚自己不成? 玉贤真人毕竟见多识广,提醒道:“大家小心堤防,这怪物发怒了,估计是要准备来个大的术。” 大伙应了一声,便都紧紧盯住炎魔,生怕它突然袭来。 楚庄抽空看了宇文一眼,喊道:“阿垒,你不打紧吧!” 谁知他话音刚落,宇文垒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见那怪物鼻中喷出滚滚黑烟,张开血盆大口,一股暗红的岩浆在浓烟的裹挟中喷涌而出,如同声势浩大的瀑布一般,滔滔不绝,缓缓向着大厅四周流去。 那岩浆流过,所到之处,无论是棺木还是尸体瞬间化为了灰烬,冒出浓烈的白烟,甚至连大厅的地面也冒出了火焰。见此情景,众人无不骇然失色,纷纷后退。 见此情景,玉贤真人再也无所顾忌。他猛然将万骷幡往眼前一插,伸出双手急忙结不动明王印,接着急速聚集大量真气。只见他道袍鼓起,乱发飞舞,全身被真气包裹。事毕他大喝一声:“开!” 就见那万骷幡跟前现出一巨大光阵,从虚空之中露出一古老而腐蚀的朱漆大门,门上有两个布满铜锈的门环,吱的一声,大门自动缓缓打开,开启之间掉落了许些枯骨。从门里面吹出阵阵阴风,传出鬼哭狼嚎的凄厉声。随着朱门的敞开,那岩浆悉数都流了进去。 楚庄等人心知肚明,这地狱门的开启极耗真气,不过那炎魔口中喷出岩浆也绝不是无休无止,大家就是赌看谁先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三人缓过神来,绝不能束手待毙,必须要做点什么,便同时展开了行动。 赵天霖手握双环,触碰在一起,接着猛咬舌尖,一口鲜血朝环上喷去。那双环溅射出一条条耀眼的闪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一霎那,两环便合在了一起,变为一大如车轮的巨型紫环。 此时楚庄也施术完毕,大厅上方浮现出一条更加巨大的水龙,水龙盘旋于顶,伸出四爪。蓄势待发。楚庄手一挥,那水龙张牙舞爪,呼啸着像四赤炎魔抓去。 “轰”的一声巨响,那炎魔被水龙抓的连连后退,口中喷出的岩浆也戛然而止。 趁此机会,宇文垒凝神静气,心无旁骛凝练着体内的真气。那七星剑随着真气的注入,逐渐发出幽幽的蓝光。事关紧急,宇文垒顾不得那么多,他一咬牙,毫不犹豫的把最后一丝真气也注入了进去。然后一翻身,猛地一蹬石壁,旋风一般再一次向炎魔劈去。 就在这时,赵天霖也狠狠地抛出巨大的紫电环刃,那环刃发着紫光,电光火石般向炎魔拦腰斩过去。 炎魔的攻击被水龙阻挡住,嘴里暂时喷不住岩浆,全部都倒流回腹中,身体一下子便被反噬,处在僵直状态,无法动弹。恰巧,那紫电幻后发先至,刷的一下,一击而过把它截为了两段。同时环刃也完成了使命,变回到两张符纸,翩然落下。 这时宇文垒人也已到炎魔头顶,他高高挥着剑,竖直劈下,硬生生的把炎魔从中间分开,将它从两段变为了四段。 终于,四赤炎魔轰然倒在了地上,玉贤真人也到了强弩之末,他一松懈,地狱门再也支撑不住,转眼间凭空消失在大厅里。 真人一鼓气使出通灵术,召唤出地狱门,此时已是累的疲惫不堪。他朝众人颔首点头道:“待贫道先恢复片刻,再商量出去之法。”说罢便收了幡,寻一棺椁爬上去,闭目盘膝而坐,使出他们万寿宫独有的修行法门,运气调息。 其他三人除了楚庄外,赵天霖和宇文垒也好不到哪儿去。赵天霖使出这巨大的紫电环刃,威力大过之前的双环十数倍。但要想发动该术,以他目前的真气修为,必需要提高到极限方可。 更何况,他为了能对炎魔一击毙命,刚才更是凝聚了每一丝真气,且使用了血符咒。此时的他两脚发软,浑身无力。软趴趴的找一干净地方盘膝坐下。 就数宇文垒情况最为严重,他这雷霆万钧的一击,已经超出了负荷,直接和炎魔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疼的他连叫苦声都发不出。辛亏玉贤真人使出地狱门,不但把这岩浆悉数吸入,而且呼出的阴气将地面吹的冰冷。否则向宇文垒即使不被烧死,也会被地面烫死。 楚庄缓步走过去,抱起宇文垒就近将他放在棺木之上,使之盘起双腿。然后自己也盘身坐下,将真气给他输了进去。 金光寺篇 第32章困斗(二) (32) 少焉,宇文垒徐徐睁开双目,察觉到是楚大叔正在背后给他输送着真气,便低声说道:“楚大叔,我已不打紧,可以自己调息了。您还是先恢复一下自己的真气,等会我们还要想办法出去。” 其实宇文垒并不知晓,在他昏迷的短时间里,紫绡由于吸收绿衣守卫的元灵后,能力大涨,她抓住这转瞬即逝的契机便匆匆苏醒过来,一股脑将自己的灵气输送到宇文垒丹田之中,将其填满,使之化为真气。虽然目前转换率还较低,达不到三成,但远比宇文垒自己凝聚提炼真气要快了了不少。 再加上楚庄刚才输送的真气,宇文垒这小小的丹田里已储存将近五成的真气,所以他才能醒来的这么快,并且身体也几近复原。 楚庄见宇文垒醒转过来,听他语气感觉已无大碍,于是说道:“也好,你自己试着调息运气,如哪里有不适,再告诉我。” 说罢楚庄便收出手来,本身更是抓紧时间打坐调气,以防不测。此时,外面的坍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住,众人都把握时机养神固气,大厅里万籁俱寂,只有四周的火光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怦怦、怦怦,突然这寂静的大厅里传来轻微的心跳声。众人均以为是别人所发,再加上修行皆处于坐忘无我的境地,也就未当一回事。 楚庄离那声音的源头最近,他感觉有点不对劲,便率先睁开眼睛一看,大吃一惊,喊道:“不好,那四赤炎魔又活过来了!” 众人听到楚庄的叫喊,全都纷纷睁开眼睛,跳下棺木查看。 在刚才大家合力将四赤炎魔斩杀后,并未详看它的躯体,便都忙着恢复真气,每个人心里均以为它已经被砍为了四段,绝对是命丧于此,活不了了。万万没想到,它受到如此重创都没有死去,竟然蠢蠢欲动,再度死灰复燃。 众人看去,这四部分除去其中有独角的一那块外,其他三块都在迅速的成长之中,只是每一段肉身都逐渐化为了一个独立的身体,慢慢和原来的四赤炎魔一模一样,只是个头矮了不少。 玉贤真人看了楚庄一眼,一捋长须道:“楚居士,你看现在该怎么办?” 楚庄说道:“趁它们还未成型,先斩杀了再说!”说罢,化符为剑,水凝剑拿在手里,一挥手朝其中一只炎魔劈去。 谁知,水凝剑还未近炎魔之身,便停在途中再也砍不下去。楚庄手腕加劲,振的剑身嘤嘤作响,却也前进不了分毫。 玉贤真人见到此况,提醒楚庄道:“楚居士,这应该是炎魔施了结界术,单凭外力是无法破坏的。” 楚庄听到真人的判断,于是手一抬,收了水凝剑,化为符纸装在袖中。他沉吟道:“看来是必须要等它们成型,从结界里出来,我们才能将之击杀。一个四赤炎魔都已经极难对付,待会同时出来三个,势必又是一场恶战了!” 一直不语的赵天霖突然开口问道:“二位前辈有没有想过,我们刚才合力将它斩为四段,都没有死去,看样子是其中的三段各自独立活了过来。如果我们还是照原来的方法击杀,它会不会变出更多?” 玉贤真人和楚庄都摇摇头,均表示道,这种怪物是生平第一次遇见,至于怎么才能彻底杀死它,都没有太大的把握。 立在一旁的宇文垒想了想,不太肯定道:“之前,我和赵姑娘在试炼幻境里和一位红蓝守卫进行过战斗。那守卫也是被杀死一次后再行活了过来,只是复活后能力弱了不少。 我观这四赤炎魔的复活能力和守卫有点像,你们看它身体小了很多,想必本事也弱了不少。 结合它的名字里有个‘四’字,再加上从它分明有四块身体,却只能复活三块来看,应该是拥有四条命的怪物。不过刚才已经被我们杀死了一条,所以只能再活过来三条。”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觉得这少年分析的极有道理。赵天霖趁机说道:“宇文少侠,上次在安平府多有得罪,还请勿要怪罪。” 宇文垒挠挠头,不好意思说道:“没关系,我早就忘了。” 听完宇文垒的分析,楚庄已胸有成竹,他说道:“除了阿垒外,看来我们三人要一人对付一只炎魔了。不知道少城主的真气恢复的怎么样了?” 赵天霖朗声说道:“楚前辈请放心,晚辈已无大碍。这原是安平府的私事,把诸位掺和进来,我本就于心不忍,为除去这怪物献一份心力也是应该的。有什么吩咐您就直接说吧。” 这赵天霖虽说是少城主之尊,不但外型俊朗,才德兼备,却无半点纨绔子弟的架子,相反却还谦逊和蔼。 玉贤真人点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让这位宇文小友在旁边盯住炎魔未起变化的部分,以防有变。我们三人各自对付一个,谁先击杀后,再去相助他人,这样安排诸位看如何?” 楚庄说道:“那就按真人所说的办吧。待会我使用迷雾术,将大家隐藏起来,然后我们各自选定目标,将炎魔引到身边战斗。” “这样可以防止它们结合在一起,以免再使出类似岩浆术那种大型的攻击手段,那就不好办了。像刚才阿垒所说,它们一个个小炎魔应该释放不出逆天的术,只要稍加留意,想必不难应付。” 接着,他转头对宇文垒说道:“你留在这里以防突变,随时做好接应。” 楚庄安排妥当,便掏出迷雾符夹在指缝中,他瞬间往符里注满真气,往地上一丢。从那迷雾符中冒出的浓雾很快使周围变得模糊不清。那三只赤炎魔此时也已经变身完毕,相继从结界里跳出。它们全身通红,发出幽幽的火焰,倒是成了很好的标靶。 楚庄三人选好各自的目标,纷纷亮出武器,朝小炎魔击去。在这一刻,三人心中同时闪出一个念头,那就是绝不能做最后一个击杀炎魔之人,免得失了颜面,日后被人笑话。 小炎魔受到攻击,吼叫连连,辨别方位后穿过浓雾朝三人扑去,只听见丁零当啷,三人三魔分别战在了一起。 玉贤真人一晃手,便从万骷幡里召出一白色骷髅头,那头骷口张大嘴吐出一柄骨剑,他顺手拔出骨剑,朝炎魔刺去。 就在不远处,楚庄也已化出水凝剑,对着炎魔挥剑便砍。赵天霖更是催动紫电双环,快如闪电般朝炎魔斩去。 宇文垒留在大厅中间,紧紧盯着炎魔剩余的部分,生怕有什么闪失。这时,炎魔的半个头颅上那只赤金眼依旧忽明忽暗,晃动不定。 玉贤真人这一刺,使出了全力,疾风骤雨一般迅捷无比。谁知赤炎魔并不闪躲,竟迎着骨剑挺了上去,只见刷的一下就被贯穿了它的身体。真人心中一喜,正要拔剑,那炎魔竟突然出手反击。它嘴一张,一个火球从口里喷出,直奔玉贤真人面门而去。 真人大吃一惊,根本来不及拔剑,急急侧身躲开,只听见那火球嘭的一声,撞在岩壁上,四散而开。 趁此机会,玉贤真人一收万骷幡,凭借着浓雾暂时先隐藏起来,等待那炎魔中剑倒地而亡。 没想到当赤炎魔倒转手从肚子上拔出骨剑,拿在手里,那被刺穿的伤口顷刻之间便自动愈合上。接着它伸臂一举骨剑,呼的一声,骨剑变成了一把熊熊燃烧的火剑。 随后赤炎魔吼叫着,拿着火剑四处挥舞,寻找玉贤真人。那浓雾竟然被高温驱散了不少,淡了下去。它一低头便看见躲在不远处的玉贤真人,一跳身高举着火剑朝着真人冲了过去。 赤炎魔挥舞双臂阻挡,赵天霖的紫电双环一下子斩在了它的胳膊上,迸裂着往外飞溅出火花,就如同砍在了顽石之上。 赵天霖吃了一惊,暗道:“这小炎魔竟然比它的前身还要硬上三分,以我现在的真气修为,恐怕这次就算是再使一次大紫电环,估计也难伤到它了。” 楚庄更是狼狈,水凝剑虽然砍到了赤炎魔的身体,却被从赤炎魔伤口处流出的岩浆,瞬间将他的符剑化为了无形。 那赤炎魔十指在伤口一蘸,接着连弹,数十粒炎弹划破虚空朝着楚庄激射而来。攻防瞬息万变,楚庄来不及施术阻挡,只得急忙后纵跃开。 “噗”一声,一粒炎弹穿过他宽大的袍袖,烧出了一个大洞,惊得楚庄出了一声冷汗,这要是被击中身体,绝对是直接贯穿。 玉贤真人、楚庄和赵天霖争先出手,一开始均盼自己能成为击杀炎魔第一人,谁知这一击之后,心中均是不约而同感叹道:“这怪物还真是强悍,想要靠寻常的攻击手法确定是难以伤它,看来只得另寻他策。” 这时大厅内由于赤炎魔不断散发出巨大的热量,导致温度急剧上升,迷雾也早就被蒸腾的干干净净,众人一一都暴露在赤炎魔面前。 楚庄人在空中时便迅速掏出两张符箓,一站贴在胸前,嘴里急速念动箴言,另一张捏在手里。他在落地的一瞬间,脚尖轻点地面,如同一只展翅的白鹤,朝着赤炎魔凌空猛扑过来。 赤炎魔见状,把双手往伤口处一插,便蘸满了岩浆,接着双手连连弹出,炎弹如同雨点一般,向楚庄射去。 噗、噗、噗……一瞬间,楚庄便身中数弹,全身被炎弹打得像筛子一样,从高处直直的落了下来,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玉贤真人见赤炎魔举着火剑,呼啸着朝自己迎面劈来。事发突变,他来不及多想,于是咬破大拇指,将血抹在幡上。瞬间从幡里争先恐后飞出一个个骷髅头,那头骷顷刻间涌出有几百个之多,全部张开嘴巴,口中露出锋利的骨剑向赤炎魔袭击而去。 赤炎魔把火剑舞的密不透风,仿佛一个巨大的火球,把自己围在里面,头骷被打得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这边,赵天霖见这赤炎魔躯壳如此坚硬,便不再做无谓的攻击,他倏地收手,接着一个翻身落在远处,掏出数张符箓,双手合在一起,念念有词。那炎魔见他站住静止不动,迈开大步,猛一挥拳,直直打了过去。 拳头带起的劲风,刮在赵天霖的脸上,如刀割一般疼痛,幸好在最后关头,术也释放成功。他一抖手,一条闪着雷鸣电火的锁链朝着赤炎魔伸出的胳膊缠绕过去,片刻便将赤炎魔捆了个结实。 然后赵天霖急速后退,但还是稍稍晚了一步,被拳头扫到,一下子撞在石壁上,他五脏翻涌,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金光寺篇 第33章困斗(三) (33) 宇文垒在旁边看的真切,楚大叔在落地的一瞬间便使用了替身术,让替身在空中佯攻,本体趁机藏匿起来,宇文垒只看到他一晃便不见了。 当替身被炎弹击落在地时,紧接着本体趁机出现在赤炎魔后方。楚庄掏出符纸,朝炎魔头顶一抛,手挽剑诀,念出咒语,忽然那符纸化作一个巨大的冰雹,猛然砸了下来,正是宇文垒之前见过的冰坠系里的大冰雹术。 那大冰雹来势不下于千钧之力,砰的一声从空中落下,正砸在了赤炎魔头上,直砸的冰碎四溅,犹如千树万树梨花开。受此突然重创,即使强如赤炎魔也轰的倒在了地上,岩浆混着冰水冒着嗞嗞白眼流淌了出来。 赵天霖使出杀手锏绞索雷公链,将目标牢牢捆住,动弹不得。接着他忍住疼痛,挣扎着站起身来,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一扬手,啪的一声,贴在炎魔的面门之上。他就闭上双目,将食指和中指并拢,掐了个剑指。口中念出落雷箴言。 随着他箴言念出,轰隆一声巨响,一道耀眼通明的闪光冲破上方的黑暗,在虚空之中划开了一条银蛇般的裂缝,紧接着一声霹雳,在炎魔头上炸开,震的地动山摇。 那躯体坚似钢铁的赤炎魔在这雷击下,也如同碎裂的岩石,一块块剥落,掉落了下来。 玉贤真人见自己最强的物理攻击也无法伤到敌人分毫,只得一跺脚,再次使用出通灵术地狱门。 看看面前还有上百个头骷前仆后继朝赤炎魔冲去,已足够自己凝聚真气的时间了。玉贤真人想到这里,便把万骷幡插在地上,凝神提气。这一只赤炎魔比上次明显小很多,以目前剩余的真气应该还够用,不过光靠地狱门的阴气看来是无法彻底打败它,只好召唤不动明王的一部分来对付这怪物好了。 玉贤真人凝聚完真气,再一次结出不动明王诀,不过这次的手势更加复杂多变。随着印的结束,一个黑色的星阵从地面浮现出来。那扇朱漆大门又一次缓缓从阵中升起,不过比之前的小了很多。 随着大门吱呀一声,徐徐打开,从里面吹出寒气透骨的阴风,平常人若被这地狱之风吹到,肯定是刹那间死于非命。就连那来自于异空间的炎魔,它身上的炎火被阴风刮到,瞬间也被吹熄的一干二净。 宇文垒看到玉贤真人要赢,刚要欢悦,他突然感觉眼睛一花,自己面前看守的四赤炎魔头上的赤金眼一亮,与此同时在远处和那玉贤真人决斗的炎魔忽然炎火又复燃了起来。 玉贤真人已动杀机,他本就没指望靠这地狱阴风将它收拾掉,早就留了后招。就见他低头念出一句箴言,只见从那朱漆大门里伸出一只巨大的骷髅爪,正是不动明王的手抓,抓向刚刚烧热起来的赤炎魔。 那赤炎魔被众多头骷围住,一时无法脱身,恰好被抓了个正着。刚刚燃起的炎火遇上这至阴之爪瞬间便又熄灭了。 真人见已经捉住目标,便急忙念咒催动那巨爪往门里收去。赤炎魔也晓得一旦被带到了门里,那是必死无疑,于是它拼命挣扎,一心想要逃脱。 玉贤真人废掉数百头骷好不容易才将赤炎魔逮到,事关颜面,岂能容它再行逃脱。于是急急念咒,想要速战速决。 可是真人一天之内两次打开地狱门,间隔时间太短,早已到了能力的极限,故此一时之间并不能将赤炎魔拉进地狱,双方僵持不下,纠缠着停在了那里。 宇文垒在旁边看着暗叫不好,这次一旦被这赤炎魔逃脱,只怕再也奈何不了它。但是那骷爪散发的阴风太强,自己根本就无法靠近。他心急如焚,举目四处寻找,突然他看见远处有一巨大的树棺还算保存完整。他急中生智,计上心来,于是一个箭步跳了过去。 他落在树棺旁边,顺手掏出轻身符,念动咒语,在轻身符发动的一瞬间贴在棺木上,然后双臂一抬,抱起棺木狠狠的朝着炎魔砸去。 那炎魔正在全力和巨爪抗衡,突然被这呼啸而来的树棺砸在头上,力道顿时一下子散去了不少。玉贤真人趁此机会,猛然施术催动不动明王爪,那巨爪抓住炎魔如风一样缩进了门里。 在一爪一魔刚进去的刹那间,真人的气力也到了油尽灯枯,他身体一松,劲便懈了下来。然后地狱门瞬间关闭,消失不见。 玉贤真人朝宇文垒稽首行礼道:“贫道多谢宇文小友相助,方可除去这魔头。” 宇文垒赶紧一还礼道:“仙师严重了,大敌当前,本就应该同仇敌忾,再说我也只是在旁边观战,最是无用,出点绵薄之力也是应该的。” 这时楚庄在不远处急急喊道:“二位快别贫了,快来搭把手,我们这里的两个赤炎魔又活过来啦!” 玉贤真人和宇文垒听闻此言,举目看去。果然刚才被楚庄用大冰雹砸在地上的炎魔又缓缓站了起来,此时楚庄又正在使出大冰雹准备砸下去。 另一边,被赵天霖用绞索雷公链加上御雷符劈成一块块的赤炎魔也正在快速复原。赵天霖正在心情焦炙万分施术捆住赤炎魔,根本就无法出声求援。 一老一少看到这种情景心里都是一紧,宇文垒更是暗想,难道我之前的推论是错误的不成,这四赤炎魔并不是只有四条命? 宇文垒先让自己冷静下来。无之意中,眼睛扫到楚庄吩咐他看守的四赤炎魔那庞大头颅的赤金眼上,只见那赤金眼此时精光大盛。宇文垒心中一动,想起刚才玉贤真人用不动明王骷髅手抓住那赤炎魔时,这赤金眼也是忽闪了一下,被抓住的赤炎魔原本熄灭的火焰便又复燃而起。再设想到它之前眼里忽明忽暗,该不会是…… 想到这里,宇文垒心里豁然开朗,亮如明镜。他冲着楚庄喊道:“楚大叔,原本的四赤炎魔只复活了三只小炎魔,留下了这半个头颅丢在这里。 虽说小赤炎魔复活后没了从前的巨大体型,但也更加灵活多变,它们分别拥有了烈火、坚硬、熔融三种形态。 刚才仙师消灭的是烈火形态的炎魔,您和少城主面对的分别是熔融和坚硬两种形态的炎魔。” 楚庄怒道:“都什么时候了,先别急着解释,告诉我该怎么办。为什么我们两人杀不死它,而真人却能杀死它!” 宇文垒咣啷一声抽出七星宝剑,一指面前的赤金眼,喊道:“问题就在这里!正是这看似死去的头颅部分在暗中捣鬼,它在偷偷复活被你们杀死的赤炎魔。其实刚才也是它阻挡仙师将那只赤炎魔吸收到黄泉之中。看我把它砍碎!” “被发现了吗!”一个含糊的声音突然从那半个脑袋里传出来。 宇文垒吓了一跳,他后退一步,随即恨恨说道:“果然是你在后面捣鬼!”说罢,使足力气,一剑朝头颅劈去。 那隐藏在头颅里四赤炎魔的元神,知道自己的秘密已被宇文垒发现,于是精光更胜,照的整个大厅亮如白昼一般。宇文垒这一剑还在半空,就被结界挡了下来,他拼命下压剑身,也是无动于衷。 又是该死的结界,物理攻击不是破除结界的最好策略吗,为什么在这里就不管用了,宇文垒愤怒难平。 随着这赤金眼发出强大的精光,楚庄和赵天霖所对付的赤炎魔,也在迅速复原完毕。赵天霖旁边的那只赤炎魔伸出双手一把将身上的锁链扯断,朝他呼的一声甩了过去;在楚庄面前的那只更是恐怖可瘆,浑身流淌出岩浆,散发出暗红的光芒,更像是一只会移动的熔岩。 宇文垒见事态紧急,赶紧冲玉贤真人喊道:“仙师,快帮我将这赤金眼破坏掉,那四赤炎魔的元神躲在这里面,一切都是它在作怪!” 玉贤真人见状,赶快过来相助。他从幡里抽出骨剑便朝着那赤金眼刺去,只听见嘤嘤响动,骨剑也同样停在空中刺不进去了。 宇文垒明白,此时众人早已到了强弩之末,如果再被这炎魔的元神复活过来,大伙儿肯定是必死无疑。 于是他挥剑连砍数下,希望能找到破绽,谁知这炎魔元神将结界布下的异常强大,根本不是寻常手法便可破坏的了的。 玉贤真人毕竟阅历丰富,他说道:“宇文小友,我看必须要用其他法子才能破坏这结界,你先躲到一边,让贫道试试。” 说罢,他一捏诀,便从幡中现出一绿骷髅头,那骷髅头对着赤金眼张口喷出一股绿烟。然后说时迟那时快,真人一提骨剑反手刺去,果然比之前刺进去了不少。 真人说道:“看来是必须要同时进行方可。这样吧,我负责用毒,小友你瞅准机会便砍下去。”说完,他便再次掐诀,那绿头骷便对准头颅上赤金眼的方位狂喷绿烟不止。 “一、二、三!”宇文垒心中默念,当数到“三”后,他便双手握剑猛然对准赤金眼砍去。 “啪嗒”一声脆响,那赤金眼连同头颅被一劈为二。两人一喜,接着就见从头颅里冒出一大团黑烟飘到半空中。 与此同时,楚庄和赵天霖所面对的赤炎魔,全都似乎中了定身术一般,维持原本的姿势,停在了那里。 四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同时抬头向那黑烟看去。 这时,从黑烟之中发出含糊嘶哑的声音道:“我原本寄宿在四赤炎魔的躯体里,并没有招惹到你们,没想到会被人召唤到这个空间来。现在这四赤炎魔的躯体已被你们彻底的杀死,看来我必须要寻找新的容器了。不过我走之前,会好好报答各位的,那就是你们就等着被埋葬吧!” 宇文垒冲黑烟喊道:“你是谁?你究竟要干什么?” 那黑烟里不再有声音传出,接着就一分为二,分别朝静止不动的两只赤炎魔飘去。倏地一下,便钻入了赤炎魔的体内。 随着黑烟的钻入,两只赤炎魔的身体突然急剧膨胀,越来越大,几欲炸开。宇文垒见状朝两人喊道:“快逃,这两只赤炎魔要爆炸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夺路而逃。赵天霖喊道:“跟我来,我知道这地牢有一条通风口,我们从那里出去!” 四人刚蹿到大厅门口,就听见“轰、轰”两声巨响,紧接着一股热浪从背后传来。那巨响震的大厅摇摇欲坠,一块块巨大的岩石咚咚落下,砸在了地上,轰隆作响,震的大伙儿东倒西歪。 “不好,门被封住了,打不开!”走在最前面的宇文垒喊道。 巨石携带下来的泥土簌簌落下,瞬间将四周的灯火全部熄灭,大厅里一片漆黑。楚庄喊道:“我先施术撑住大厅不要坍塌,你们想办法出去!”说完转身朝大厅中央奔去。 金光寺篇 第34章六合(一) (34) 众人身在黑暗之中,宇文垒扭头朝大厅喊道:“楚大叔,里面危险,快回来!”楚庄并不理睬,听得出他似乎是在低声诵咒。 赵天霖顺手朝空中撒出数张孤火符,漆黑的大厅里顿时明亮了不少。同时三人就见楚庄站在大厅的正中手一抖,五张符箓从手里飞出,落在四周。接着楚庄楚庄双手急速结印,然后俯身往地上一按,同时嘴里喊出:“五龙盘柱!” 这时以他手掌为中心,发出五条白色光带,光带迅速向四周蔓延,紧跟着和四周的五张符箓组成了一极大的五芒星阵。 施术完毕后,楚庄站起身手中掐诀,只见五根粗大的冰柱缓缓从符箓里升出,五条冰龙各抱定一根冰柱,怒目利爪,鳞甲须髯,周身风从云生,一派升腾之气。 待到冰柱升到大厅的顶部,将大厅撑住,使之暂不再朝下落石,那五条冰龙,便相继从柱子上游到前面,纷纷爬到穹顶张开五爪将顶部牢牢抓住。整个大厅顿时不再震动,安静了下来。 “龙盘柱之术!楚居士果然好修为,贫道佩服至极。”玉贤真人见楚庄在危急关头使出这逆天的咒术,忍不住颔首抚须,由衷地赞叹道。 楚庄声音中却带着几分焦虑,他急急说道:“真人莫要说笑了,这只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还烦劳真人速速将他们两人带出这地牢,我这术支撑不了多久的。”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推门。由于刚才震动的缘故,门框已严重变形,根本无法打开。宇文垒情急之下,一剑劈开大门,他赶紧朝楚庄喊道:“楚大叔,快点出来!” 楚庄说道:“阿垒,你先跟着真人和少城主出去,我随后就到!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玉贤真人低声对两人说道:“估计是楚居士的盘龙柱之术还没修到高阶,必须始终要用真气才能维持形态。咱们还是先走吧,莫要辜负了楚居士的良苦用心。” 宇文垒无法,只得跟着两位往外走。赵天霖这时又抛出一张孤火符,带着两人匆匆朝通风口跑去。 一行人刚行有数丈之远,只听见后面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大厅蓦然塌下。震的过道里石块如雨点般落下,砸在身上疼痛难忍。 见此情景,宇文垒嘶声喊道:“不行,我要去救楚大叔!” 玉贤真人走在最后面,他见宇文垒一扭头就要往回冲。于是想也不想手一翻,“啪”的一声,一张嗜睡符贴在宇文垒的脑门上。宇文垒猝不及防,直接两眼一闭,就此前仰睡了过去,真人一把扶住扛起就走。 玉贤真人肩扛宇文垒,催促赵天霖不要停留,急急往前赶路。他知道稍一停留,说不定三人都会被落石砸死在这过道里,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 方才楚庄将宇文垒托付于他,便是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如若现在回头去救他,不但辜负了楚庄的期望,估计人没救到,反而三人都折在里头。 赵天霖知道事态紧急,也只能先出去再另想办法,于是在前面疾走如风,不多时,就来到这地牢的最深处。 他站定后,一指头顶,对玉贤真人道:“真人请看,从这上面便可以出去。” 玉贤真人放下宇文垒,稍喘一口气,也抬头向头顶透光的洞口望去。此时外面天早就大亮,透过洞口可以看见外面的蓝天,只是那洞离地极高,粗略看去不下于百丈之遥。 赵天霖见玉贤真人面露难色,便开口说道:“真人请放心,我早有计较。这里有几张轻身符,我们可以凭此符跃到空中。然后在半空中我借力送真人上去,待您上去后,垂下绳索即可。” 玉贤真人笑道:“少城主你误会了,贫道刚才是在想其他事情。这样吧,还是贫道我先助你和宇文小友上去,我自有上去的良策。”说罢,便和赵天霖各自掏出一张轻身符,贴在身上。 赵天霖负起宇文垒,结印诵咒后便对玉贤真人道:“真人,那我先走一步了。”说罢脚尖点地,一阵轻烟似的腾空而起。 待他升到极高处,正欲有下坠之势时,玉贤真人看好时机,从下面一飞冲天钻了上来,他伸出双掌托着赵天霖往上一送,赵天霖和宇文垒两人又飘飘悠悠的升了上去。 赵天霖片刻间便已到了洞口,他反手抓住背上的宇文垒,用另只手臂朝洞沿一搭,呼的一声,己然飞出洞穴,稳稳落在地上。 留在洞底的玉贤真人瞧见赵天霖带着宇文垒逃出生天,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转头朝漆黑的来路看了一眼,暗暗的叹了口气,低声自语道:“楚居士,你尽管放心好了,我定会将他安全送回重阳观,只是心中奇怪他一重阳观的符咒师,为什么会用我们灵器师的灵器,这真是个奇才啊。” 玉贤真人并不知宇文垒的秘密,且在刚才的战斗中,当时情况紧急,根本就来不及询问。现在他心中早就打定主意,如果这少年可以成为双休第一人,那么一定要将他收为门下。 玉贤真人纵身凌空上升,当看到头顶上洞口越来越大时,便从幡中释放出数个飞骷,那飞骷按次排序列在上面,如同台阶一般。真人踏住飞骷逐一借力,转眼间便跃出洞口,扬手将飞骷收回幡中。 此时赵天霖早已将宇文垒妥妥放在地上,并没有撕下他额头的嗜睡符,是想等待玉贤真人上来后再行定夺。 赵天霖则立在一旁,一动不动望着洞口,眼见玉贤真人也安然出洞,他才面露喜色,施礼道:“真人,实在是太好了,您也上来了。”接着面色凝重道:“只是楚前辈他……” 玉贤真人一摆手,示意他待会再说,便信步走过去,弯腰揭下宇文垒头顶的符纸,宇文垒立时缓缓睁开双目,醒了过来。 宇文垒一睁眼便知已到了地牢外,他忽然翻身站了起来,朝玉贤真人开口问道:“仙师,我问您,我楚大叔呢?他有没有跟着出来?”玉贤真人和赵天霖看着他,均是默默摇了摇头。 看到此况,宇文垒浑身一凛,不由得悲从心起,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毕竟才刚过了十二岁,心智尚未成熟,虽说本是夙根极好、聪明绝顶的人,可毕竟缺少阅历,且对亲情看的极重。这一个多月来,他和楚庄朝夕相伴,相处如同父子。 在久处之下,他也发现楚庄表面上冷若冰霜,实则古道热肠。逐渐的在他心目中,楚庄就是至尊至敬的长辈。眼下楚大叔在地牢里生死不明,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心中实是大悲难以掩饰。 正在这时,忽然从洞口处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是谁在欺负我重阳观的弟子!”接着就见一长袍长发的男子从洞口处呼啸着冲了出来。 三人一见此人现身,都禁不住一阵惊喜若狂。此时站在众人面前的赫然正是被困大厅的楚庄。宇文垒一见楚庄,飞身扑过去,抱住他问道:“楚大叔,你没事呀,真是太好啦!太好啦!” 楚庄低头看了一眼宇文垒,只见他破涕为欢,泪痕尚未干去,便笑道:“男儿流血不流泪,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宇文垒立在一旁偷偷拭去眼角的泪迹,不好意思的笑了。 玉贤真人踏步上前稽首道:“楚居士力挽狂澜,救了咱们的性命,贫道真是不胜感激。” 楚庄一还礼道:“真人此言严重了,咱们通力御敌,相互帮衬自是应该的,因为我当时有脱身之策,故此才甘愿冒险一试,实非真有把握扭转乾坤。” 宇文垒擦干眼泪,仰头问道:“楚大叔,您是怎么从大厅里逃出来的?” 玉贤真人和赵天霖也甚是好奇,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还可以逃脱,绝对不仅仅是只靠“侥幸”二字就可以说的过去的,肯定是用了极其特别的秘法,说不定是类似于黑袍人那种诡异至极的秘术之类的吧。 楚庄哈哈笑道:“其实也并不是很特别的术。我是水属性能力的符咒师,灵力达到四级之后,便可修行本门水属性密咒。有一次,我偶然间在重阳观符咒阁翻到一古老的水属性秘术——化水术。 此术就是可以让身体随意液化,只要变成液化状态,便可以轻易穿透缝隙甚至是钻入到泥土里。不过它也有两个致命的缺点,首先是,在变成水状态的时候无法对敌人发动攻击; 其次就是,使用化水术时无法进行呼吸,所以该术一次并不能长时间使用,否则会窒息而死。因此我平时都是将它和替身术配合使用,以达到迷惑敌人的目的。” 宇文垒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当时您在和赤炎魔决斗时,我在旁边亲眼看着您使用了替身术,而本体却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原来是化为了无色无味的水了。” 楚庄点头道:“你对战斗观察的倒还算仔细,要继续努力。没错,我当时便是使用替身术引开赤炎魔,本体趁机用化水术躲到了它的后面,最后才给予它致命一击。” 然后楚庄又接着刚才说道:“当你们逃出大厅后,我的真气已经将要消耗殆尽,根本就无法再支撑五龙盘柱术,便使用化水术逃了出来。 我逃出大厅后见前面的道路已经封死,便想到你们应该是往更里面逃了,于是就跟了过来。 当我刚刚赶到这地洞下方时,恰好看见真人的身影在洞口一晃,便知道这是出口,是以我也就用轻身符上来了。不过我没有真人的飞骷那么方便,便在半空中使用冰刃插在洞壁上,方才爬了出来。” 众人听完楚庄悉数完事情的经过,无不唏嘘不止,暗暗替他叫好,这楚居士不但有过人的能耐,更有过人的胆识,端的是一奇男子。 四人歇了片刻,赵天霖上前说道:“二位前辈,还有宇文少侠,我看咱们还是去安平府中一叙如何?晚辈实在是担心父亲和妹妹的安危。” 当他从这地牢脱身后,自然是首先想到被黑袍人带出去的赵玄朗父女。眼下见众人全都安然无恙的逃出来,故此想回府探望家里的情况如何。 众人直身游目四顾,原来是处身于一个绝峰之顶,四下里竹林深海,眺望安平府,相距已有数里之遥。 金光寺篇 第35章六合(二) (35) 楚庄和玉贤真人觉得赵天霖言之有理,眼下正是非常时刻,如今已明朗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正是那黑袍人。他带走赵玄朗父女后下落不明,当务之急确实是应该先回安平府查看,以确定他们父女二人是否安全回到府中。 想到这里,众人一点头,便不约而同掏出轻身符贴在身上,接着看好山下的方位,脚尖猛蹬地面,倏地一下便升上天空。随后在空中飘飘荡荡,就似风筝一般,向安平府缓缓落去。 少时,四人便已到了安平府庭院上方,于是收住真气轻轻落了下来。府中家奴守卫见少城主带着三人突然从天而降,自然是大吃一惊。 赵天霖一落地便请三人去厅堂就坐,接着转头朝家奴问道:“城主和大小姐如何了?是否安好?” 那家奴心中好奇,玉贤真人是大小姐的师父,经常往来于安平府,这位自然是认得。可是楚庄和宇文垒曾经和大小姐结下过梁子,因为那件事还闹得大小姐极不开心,为此还和少城主吵了一架,却不知为什么少城主也要将他们奉若上宾。 家奴虽心中有惑,但见少城主发问,连忙躬身答道:“回少城主,城主和大小姐夜里就回来了。如今正在后院命人挖开塌下的地牢入口,府里的下人们从夜里一直挖到现在。刚才城主已经吩咐下去,调集守城的官兵不间断轮班来挖,一定要尽快把您救出来。” 赵天霖眉头一皱道:“快去禀告城主,就说我已经出来了。正带着客人在正厅等他呢。” 家奴领命,匆匆而去。 早就有那心思伶俐的家奴看到后飞快地去后院给城主通报消息,告之少城主已经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赵天霖引着三人刚刚在正厅落座,不多时就见父亲从外面匆匆走来,后面跟着的正是妹子赵灵薇。 赵灵薇和宇文垒见对方也平安无事,自然甚是心喜,两人相视一笑,均默默点了点头。 众人赶紧起身相迎,赵天霖将楚庄和宇文垒介绍给父亲,互道过平安。之前被黑袍人带出地牢时,赵玄朗就已询问过女儿,因而知道是她带楚庄、宇文垒一起混进了地牢。 并且女儿将楚庄的身份告诉了他,还把宇文垒陪她去试炼之地复原灵宝的事件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只是略去蔽月绫是他们两人毁掉的事实。故此赵玄朗对楚庄、宇文垒二人极其敬重。 待寒暄完毕,赵玄朗看着儿子安然无事,心中忐忑才如一块巨石落了地。他上前拍着儿子的肩膀,喜笑颜开地说道:“天霖,你们是怎么从地牢里逃出来的?” 赵天霖请大家坐下,于是将父亲离开地牢之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尤其是说到最后当宇文垒劈开四赤炎魔的头颅,从里面又莫名钻出一个新的怪物。 那个未知怪物操纵着两个小赤炎魔自爆,导致地牢大厅即将坍塌,他们如何逃脱,又如何从深洞里出来,事无巨细一一道出。听得赵玄朗冷汗直流,唏嘘不止。 待儿子说完后,他坐在椅子里沉思良久,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唉,都是爹爹我太固执,才将你置于这么危险的境地,结果不但害了数十条人命,还差点将你和众位一起受到牵连,最后又引出了新的祸害。通过这件事我也想通了,以后不再去搞什么太玄生符。本来就是生死有命,我岂能勉强。” 赵灵薇见爹爹表情如是凄苦,泫然道:“爹,都是女儿不好,由于我的出生才害的母亲早早离世。” 赵玄朗看了女儿一眼,说道:“薇儿不要胡说,万万不可有这种想法,爹爹对你的疼爱重逾性命。不是爹爹不不想表露出来,是因为你实在太像你的母亲,每次看到你就忍不住想起你的母亲,难免心里悲哀,只能远远的看着你,这一切都是爹爹的错。” 玉贤真人这时也说道:“徒儿呀,城主从不对你稍加管束,并请贫道做你的师父,其实就是让我保护着你,让你无忧无虑的生活,陪着你游山玩水,逍遥快活。你是不是对城主哪里有什么误会?” 赵灵薇听到父亲和师父说出内心深处的感情,全是真情的流露,才知道父亲一直视自己如掌上明珠。她再也控制不住,第一次扑进父亲怀里,哭了起来,这些年心中所存的芥蒂顿时释怀。宇文垒在旁边也暗暗长出了一口气,替赵灵薇终于解开常年的疑惑感到喜悦。 良久父女两人才想到还有旁人在场,赵灵薇红着脸,转身跑出了厅堂。赵玄朗看着女儿娇羞着跑出去的身影,眼中尽是慈爱。 一直没有说话的楚庄这时突然开口道:“赵城主,我重阳观的弟子宇文垒曾经答应赵大小姐三个条件,现已全部完成,我们也该告辞了。”说罢起身欲走。宇文垒见于此,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赵天霖见二人要走,赶紧起身道:“烦劳两位暂留片刻。”说罢,转身向父亲躬身问道:“爹,还请您说出那黑袍人的身份来,因为这不仅关乎到楚前辈要找的两个人,说不定还关乎到整个中洲大陆的安危。” 赵玄朗心中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坐在那里,面似土灰,停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楚居士,实在是很抱歉,我只能答应你以后不再与他来往,但是让我说出关于他的任何事情,都是不可能的。” 赵天霖急忙问到:“爹,您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为什么不能说出来?您不是还称他为至尊吗,应该是知道他的一些情报,就当孩儿我求您了。” 赵玄朗叹了口气,喃喃说道:“至尊?是他让我这么称呼的,其实他就是个……”就在这时,从赵玄朗的肚中传出“嘣”的一声,接着他便停止了说话,扑通一声头往后倒去。 众人纷纷抢步上前,玉贤真人伸手在他鼻下一探,接着手一搭脉,随即摇了摇头,说道:“已经没救了,是当场陨命。” 就见鲜血从赵玄朗的七窍之中缓缓流出,他圆睁着双目似有诸多的不甘。 听闻真人此言,赵天霖一把抱住父亲放声大哭,嘴里说道:“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楚庄和玉贤真人对望了一眼,均点了点头,楚庄道:“真人莫非心里也是想……” “没错,应该是死于咒术。”玉贤真人知他心中所想,遂点破道:“并且是属于封系里极其高级的禁术。我想是在赵城主不知情的时候,黑袍人事先对他施术,设定好语境范围,只要他想说出范围内的事,术就会发动。” 楚庄点头同意,也说道:“我观他死状,应该是心肺迸裂,没想到黑袍人居然如此歹毒,竟将术施到人的五脏之中。” 接着他话锋一转,道:“虽然眼下赵城主尸骨未寒,不过恕我直言,真人还是先处理这城主之位为好,免得引起城中混乱。” 玉贤真人抚须思虑道:“我万寿宫为安平城的护城之教,此时理应站出,但这城主之位贫道必须要和掌教商议后才能做出决定。不过就个人来说,贫道还是希望少城主继任这城主大位。” 宇文垒一头雾水,赵城主突然暴毙,为什么楚大叔却和玉贤真人讨论起这城主即位之事,子承父业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又管他万寿宫何干? 即使是聪明如他也弄不明白,算啦,还是不想了。他摇摇脑袋,现在不是讨论这的时候,待有机会再找楚大叔问个明白吧。 门外早有下人将城主暴毙的事告知了赵灵薇,突然间就见她风一样跑进来,嘴里哭喊着:“爹爹,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这是为什么啊!” 继而伏在赵城主身上,悲痛欲绝。 数日后,安平城码头。 赵天霖和妹子赵灵薇均着白衣为楚庄师徒二人践行。 赵天霖拱手道:“楚前辈,晚辈身披素服给您送行,还请见谅。” 楚庄一摆手道:“无妨,我本世外之人,不讲究这些。现如今万寿宫和百花谷均表示支持你继任城主之位,这也是安平城的幸事,你就好好的努力吧!” 赵天霖躬身答道:“前辈说的极是,晚辈一定殚精竭虑,守护好这一方百姓。” 旁边赵灵薇看着宇文垒道:“垒弟,今日一别,不知何要时才能相见?” 宇文垒沉声静气说道:“我底子太差,必须要回门派苦修,待我学有所成后,一定会回来看你!” 听闻此言,赵灵薇心里一阵惆怅,她低下头,泪水便顺着眼角滑下。这短短十几日里,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情,生离死别,一桩接着一桩,心中难免苦楚。 赵天霖见妹子又在黯然神伤,赶紧上来劝慰。楚庄趁机道:“两位,时辰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罢便带着宇文垒往跳板走去。 待船离开后,楚庄和宇文垒站在船舷上同赵氏兄妹挥手道别,双方均是恋恋不舍。二人直到看不清对方的身影方才返回舱中。 船舱里,楚庄和宇文垒对坐着,分别看向舱外,两人各怀心事,默默无言。 良久,楚庄才收回目光,看向宇文垒道:“阿垒,昨日玉贤真人找到我,说想收你为徒,不知你意下如何?” 宇文垒一怔:“玉贤真人要收我为徒?” “是的。你也知道,玉贤真人是灵器师高手,当时在地牢里大战四赤炎魔时,他一眼便看出,你使用的七星剑是一把先天灵器。 他事后找我问起此事,我便将你可以灵、符双休的事告知了他。是以他对你很感兴趣,希望能在灵器师修行这方面对你有所指导,不知你意下如何?”楚庄解释道。 宇文垒想了想,说道:“如果能得到他这位高人的指导,我自然是感激不尽,不过就怕我真气层数太低,会被他嫌弃。 楚大叔,要不您看这样可好,我先把灵力和真气修行起来,待到真气提高了,再去找他拜师,不知是否可行?” 楚庄沉吟道:“这样倒也不失为一个方法。不过玉贤真人虽说是万寿宫门人,可他辈分极高,并且他的灵宝万骷幡又需要不断补充骷髅,故此他常年不在观中。等你以后再想找他,也并非易事。 要不这样吧,我与他定个两年之约,请他两年后去重阳观,亲自指导你灵器的修行。如此安排你觉得怎样?” 宇文垒说道:“这样甚好!” 楚庄和宇文垒商议好之后,便说道:“那我就按照刚才的意思回复他了。”说罢他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符放在桌上,接着一掐剑诀,符纸上“噗”的一声,便现出纸和笔来。 宇文垒一见之下,很是好奇,他拿起纸笔仔细观看,发现它们确实与现实里最普通的白纸和毛笔并无二致。 楚庄笑着解释道:“这纸、笔本就是从静心簃召唤过来真实存在的文具。刚才我施展的是时空系里最为简单的术,那就是事先将器械储存在固定的地方,上面贴上符纸,待到用时施术召唤出来即可,用完之后还可以再还回去。” 金光寺篇 第36章六合(三) (36) 听到楚庄此言,宇文垒突然冒出个想法,他喜上眉梢道:“楚大叔,要是您往我身上贴一张召唤符,等到了重阳观再把我召唤过去多好,这样我也就省得跟着您跑了啊!” 楚庄哈哈大笑道:“臭小子,就会耍小聪明,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时空间术最多只能召唤八两以下的东西,而且还不能是活物。你没看见我连砚台都召唤不过来吗?” 宇文垒大失所望,撇嘴道:“这还真是个鸡肋的术。” 楚庄不再理会他,铺好纸,提笔便在上面写字。可是舱中无墨,于是他拿起毛笔蘸着江水写了下去。 说也奇怪,那毛笔蘸着清水写出来的字竟然深黑如墨。宇文垒一眼看去后“咦?”了一声,正要开口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就见楚庄边写边说道:“由于我无法召唤出砚台,便在这纸上做起了文章,制造出即使是用清水在上面写字也会变黑的纸来。” 宇文垒“哦”了一声,佩服道:“楚大叔,您做什么事果然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言罢,楚庄便把写好的信卷成一束,放在桌上。又顺手从袖中摸出一个头骷来,宇文垒见了迷惑不解,问道:“楚大叔,这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有玉贤真人的武器?” 楚庄将信塞到头骷嘴里,接着往外一抛,那头骷便像鸟一样,朝远方飞去。接着他把笔放到符纸上,手一掐诀,那笔便倏然一下消失不见了,应该是又回到了静心簃。 做完这些,楚庄才解释道:“那头骷是玉贤真人送我的信骷,做为紧急时和他联系之用。” 宇文垒笑着说道:“原来如此。那楚大叔您为什么不用传音符和他联系,却还大费周章,用这种比较麻烦的方法呢?” 楚庄说道:“安平城离青螺山有一百二十里,咱们现在又是往青螺山相反的方向出发,目测已走了不下五十里。而那传音符使用距离最多才不过八十里,咱们早就过了使用传音符的范围。” 宇文垒没想到传音符也是如此鸡肋的符咒,他疑惑道:“楚大叔,像这种传音符和您刚才使用的召唤符,分明用处都非常大,为何人们不开发出更好用的术呢?” 楚庄笑着说道:“在静心簃时我不是给你解释过了吗?类似传音咒这种最基本的术便是众人皆可以使用的术,此种术只要是注入真气就可以运用,当然效果也就差了不少。 如果想习得千里传音术或者是高级召唤术,都是有条件限制的,要么是需要灵气的段数极高,要么是灵力的级数达到六级以上,还有些是秘术,更有甚者是禁术。像这种理论学习,等到了重阳观让掌门教你好了,他最是擅长。” 宇文垒大失所望,要学这么多术还真是麻烦。又转念一想,我要学就学那最厉害的术,像这种中看不中用的术浪费时间,还是少学为妙。 同时他心中暗想,看样子我未来的师父很有可能是个老学究,该不会是极严格的那种吧师父。哦对了,听说他还没收到一个弟子呢,难道是嫌他严刻,才没有人想跟他学?要是这样的话我还是跟着楚大叔好了,起码楚大叔不会那么呆板。 楚庄望着宇文垒,就见他怔怔出神,小脸一会儿喜,一会儿愁,便知道他心里想必是已经转过了无数的念头。 于是楚庄假咳了一声道:“无需担心,以你的资质和天赋,在掌门的教导下将来肯定能学会极厉害的术,别说什么千里传音,就是万里传音都有可能。 当务之急,咱们应是要尽快赶回重阳观,三年后便是重阳观的守护城金乌城建城八百年的华诞,你正好趁这几年学点本领,到时候扬名立万,哈哈。” “守护城?”宇文垒一愣,他突然想到,赵城主刚去世时,楚大叔和玉贤真人便讨论让谁继承城主之位的事。当时自己觉得很奇怪,城主之位不是一代代世袭下去的吗,为什么还要有万寿宫插手管理?再说了这守护城和护城教又是什么关系? 当时赵城主刚刚暴毙,众人都忙于丧事,宇文垒也就没机会向楚大叔讨教,现在他竟然又说到了这个话题,正好可以询问一番。 楚庄盘好膝,想了想说道:“你问的这个话题其实很大,想解释清楚必须要从头说起。你可知咱们所在的这个大陆叫什么名字吗?” 宇文垒摇摇头道:“我从小便在隐秘村长大,爷爷虽然教我读书识字,教我生存经验,可并没有透露一点外面的世界。这是我第一次出村,所以对我们所在的大陆还是一无所知。” 楚庄颔首道:“那我就告诉你,咱们所处的这个大陆叫须弥洲大陆。它由于是在五大陆的中部,所以一般又都称之为中洲大陆。” 宇文垒兴趣盎然,他急急问道:“楚大叔,您的意思是说除了咱们这个大陆外,还有其他的大陆存在咯?” “没错,是还有其他大陆!在地牢时,我们当时躲在那些死囚中,你没听见玉贤真人说吗?他说黑袍人的术是来自于南阎浮洲,那南阎浮洲就是在中洲大陆南边的另一块大陆,隔着南海与我们遥遥相对。”楚庄提醒宇文垒道。 宇文垒若有所思,点头道:“对,他当时是说过。看这个样子莫非还有北大陆,西大陆和东大路不成?” 楚庄见宇文垒对此事好学不倦,于是便接着说道:“在中洲大陆的北边,隔着北海,就是北舆越洲;西面相隔着西海的是西俱尼洲;从大陆东方横渡过东海便到达东弗婆洲。而将这五洲大陆所包围住的便是那茫茫大海,和海中星罗棋布的岛屿。” “哇哦!”听到楚庄对天下六合赘述的如此之详细,宇文垒禁不住发出赞叹,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他手舞足蹈的问道:“楚大叔,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其他大陆上游历一番?” 楚庄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知道四海有多大吗?大陆与大陆相隔有多远吗? 我不妨就告诉你好了,在咱们中洲大陆上有三个皇朝,分别是北方的疾风皇朝,西部的司铎皇朝,和东部被铁围山阻断的凤翊皇朝。 这三大皇朝都是有一个个城邦组成,城邦有大有小,大的绵延千里,小的不足于百里。 安平城就是在凤翊皇朝的势力版图里,方圆约两百里都是该城的管辖范围,算算应该是不小了吧。可是它在皇朝中只算属于面积中等的城邦,而凤翊皇朝所拥有的城邦不下于八百个。 我们就把安平城的大小看为‘一’好了,因为它属于中等城邦,故此推出凤翊皇朝的面积大致就是八百,和它面积差不多大的疾风皇朝也是八百,国土稍小的司铎皇朝就算是六百好了,最后再加上中洲南部的蛮荒沼泽,也约有三百个安平城管辖范围。 你算算看,整个中洲大陆相当于多少个安平城的统辖区?” 宇文垒眯着眼睛。集中精神算到:“两个八百加上一个六百,再加上一个三百,这样加起来应该是两千五百个个安平城大小。楚大叔,好像这样并没有什么大小的概念嘛!” “别急,马上就有了。”楚庄笑着说道:“就是相当于从东到西一万八千里,从南到北也是一万八千里的一大块土地。这还是只算鸟儿从空中飞过的直线,并没有算上翻山越岭的折线距离。” “一万八千里!这么算来就是小鸟从东海之滨飞到大陆西海岸,一天飞一千里,不分昼夜也要飞上整整十八天。”宇文垒由衷叹道。这中洲可真大啊! “我听你师祖说过,中洲就大小而论,只能排到第三!”楚庄继续说道。 “啥?”宇文垒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这么说,其他大陆还有更大的咯!” “没错,北方的舆越洲最为广大,约有两个中洲大小,可即使这样,它也不到南海大小的一半,你可知南海在四海里面积最为狭小。” 宇文垒脑中飞快的计算着,最后,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楚大叔,照您这么说,我们是永远也别想去其他大陆了,洲与洲之间的距离随便一算便超过了十万八千里,还怎么过去啊,就是有驭风符也未必好使!” “对普通人来说跨洲游历确实难如登天,不过对巅峰的修行者来说却易如反掌。我就曾听师父说起过,两百年前,在咱们中洲大陆就有一位女符咒师已经遨游过五洲四海,故而被世人尊称为‘仙’。” 宇文垒点点头,说道:“女符咒师呀,还真厉害!好吧,如果有人能做到,那我也能做到!” 楚庄转过话题说道:“不过我曾在古书上看到过,因由大海的阻隔,每一个大陆都有自己独特的风土人情,就连修行之路也都是大大不同。就拿离中洲最近的南阎浮洲来说,那里的修行者就比较擅长召唤术。我想其他大陆也应是各有特长,不一而足。 这八荒之地了解的差不多了吧,原本我所知道的其实也就是这么多,对未来领域的探索,要靠你自己去努力。 现在回到开始,你刚才问我什么是护城教和守护城。简单来说,就是在中洲大陆,每一座城池都是一个独立的王国,城主也就是这王国中拥有世俗权力的王。 但是在这大陆上同样遍布着修真的教派,这些教派分别是有符咒师和灵器师组成。后来,城邦逐渐和境内的修真教派结成了同盟关系。教派负责消除威胁城邦的妖魔鬼怪,保护一城的安全,并防卫来自其他城邦派来的暗杀。 作为回报,城邦要给修真教派提供侍奉,必要时还要帮助其在势力范围内筛选资质优良的人才。 总体来说说双方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不过从长远看还是教派相对更有优势些。 他们将门人驻守在城中担任护卫之职,这些门人在非常时刻可以左右城主的决定,更有甚者扶持新的代理人,不过在正常情况下教派无权过问世俗政事,这就是所谓的护城教和守护城。 城主如果没有来自境内教派的支持,便很难立足下去。所以我当时和玉贤真人商量有赵天霖继任城主就是这个道理,因为万寿宫便是安平城的护城教派。 像这种一城一教的模式在中洲大陆虽十分常见,但也并不绝对。有的大城,境内可能就有两三个教派,也有的小城估计连一个守护教都没有。不过像那种没有守护教的城邦,要么就是城主家族本身就是厉害的修行世家,要么就是昙花一现,存不了长久便被临城灭去。” 宇文垒疑惑道:“楚大叔,它们不都是属于皇朝管辖吗,为什么还可以相互侵犯?” 楚庄呵呵一笑道:“所谓的凤翊皇朝也只是这八百城邦结成的一个松散的联盟吧了,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统一。弱肉强食,自古以来就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金光寺篇 第37章乞婆(一) (37) 轻舟载着楚庄和宇文垒在连绵不绝的万重山峦间穿梭行驶。 江边,立着两人,打扮均是如出一辙。头戴朱红漆斗笠,看不清面目,身穿紫黑色过膝长衫,衫上绣着白色七星滚雷纹,脚蹬麻鞋净袜。 其中一人见轻舟将要驶过,双手便急速结印。另一人见状伸手一挡,开口说道:“船里并没有我们要找的人,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正在施术那人闻之一愣,手便停了下来。他扭头问道:“刚才你手中的圭玉环发出白光……” “发出白光只能说明他们是从那村子里出来的人,并不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我已经确定过了,舱中少年并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一个,而是村中另外一个。走吧!”说罢,便迈步朝岸上走去。 剩下那人无法,也只得跟着上去,他临走时还留恋不舍回头望了一眼宇文垒两人乘坐的小船,不经意间,露出一双阴冷的双目。 楚庄突然感觉一凛,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他掀开船帘低头朝外看去,就见隐隐有两人已小如黑点,疾步远去。 “什么事,楚大叔?”宇文垒见楚庄神态有异,于是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我刚才感觉有人在岸上盯着我们看。是以掀开帘子瞧了瞧。”楚庄放下竹帘,淡淡说道。 “谁会在看我们?”宇文垒心中好奇,也掀开帘子往外望去。看了片刻,他嘴里说道:“岸上并没有人啊!” “那两人早就走远了。”楚庄解释道:“是和我们相反的方向,也许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吧。” 又行了约半日,小船驶离河道,在一简易码头前停住。 就在这个时候,艄公钻进船舱,躬身哈腰说道:“二位爷,再往前走就出了安平府的管辖了,前面就是青州府的地界。您看是由小的接着送二位往前走,还是爷在这里搭青州府的船,不过按照规定,二位要是还坐咱们安平府的船,从前面开始就要收取双倍的川资了。” 楚庄想了想,说道:“我们还是换青州府的船吧。”说罢便起身走出船舱,并顺手递给艄公一锭银子,引得那艄公连连打躬作揖。待楚庄和宇文垒跳上岸,他便解开绳缆去了。 楚庄带着宇文垒边走边说道:“这青州府是周遭第一大城邦,方圆约五百里都是其治下。辖内分布有两个修真教派,一个是天王阁,另一处便是金光寺,两教的实力都不容小觑。” 宇文垒疑惑道:“金光寺?听名字像是一庙宇,我想和尚应该不会使用符箓吧,那看来应该是灵器师了。” 楚庄点头答道:“没错,金光寺里修行的众僧全都是灵器师。其实寺中其他僧侣也不足为惧,只是那住持甄陀罗十分厉害,听说他一人就持有三件灵宝,分别是金缕佛衣、五轮塔和翡翠佛珠。” 两人缓步走进码头边的茶寮里,准备歇息片刻再行赶路。小二赶紧迎上来,高声问道:“二位要点什么?” 楚庄淡然说道:“一壶茶,两碟点心,麻烦速度快些,我们还急着赶路。”说罢,就和宇文垒走向靠窗的位子。 “好嘞,马上就来!”说完小二便匆匆往后面准备去了。 楚庄二人刚刚坐定,就见从外面走进来两个年轻道士,均是一身青兰道袍,年龄稍大那人头戴纯阳巾,后面的年轻道人则挽着道髻。 楚庄低声对宇文垒说道:“今天还真是巧了,刚来的这两个道士便是天王阁的门徒,不过看装扮应该是属于底层弟子。也不知他们到这青州府的偏远地带有何贵干?” 这时,恰巧小二将楚庄要的茶点端了上来,宇文垒趁此机会转头朝后看去。 就见那两位道士随意便坐在门边的位子上,其中年轻那人高声说道:“师兄,你说咱们明明是‘风’字们的弟子,为什么偏偏要听他‘土’字们的调遣,天王阁也不是他‘土’字门一家的。 哼,他们倒好,在城里搜查,却派咱们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调查什么吸血的妖怪。” 楚庄和宇文垒均是一怔,吸血妖怪? 那年长的道士开口抚慰道:“师弟,就别抱怨了,数天前,这里是青州府最早传出吸血妖消息的地方,师兄派我们来这里查看一番,也是有道理的。咱们‘土、水、火、风’四门本就是一家,何必斤斤计较。” 那年轻道士“哼”了一声,却改换话题说道:“师兄,你说有没有可能……”说到这里,他突然压低声音,俯着身说:“是隔壁安平府在捣鬼?他们不知道在哪里弄来这吸血妖魔,然后引到咱们青州府来。对了,我听说他们的城主刚刚暴毙不久,该不会就是被这吸血妖吸干血死的吧?” 年长道士沉吟道:“应该不会是他们派来的,我听师父说起过,那赵城主好像是死于施术反噬。再说了他的修为很低,怎么可能会控制住这吸血妖。” 年轻道士不服气道:“那赵城主着实不足为惧。可我听大师伯说,他的儿子似乎是叫赵天霖,却非常不简单,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城主送往外地修行,旁人一概不知是去了哪里。 师兄你想呀,他们的护城教是万寿宫,为什么偏偏舍近求远,这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年长道士呵呵笑道:“师弟,那万寿宫和咱们的老对手金光寺一模一样,全都是灵器师,而那少城主却是不折不扣的符咒师,他怎么去万寿宫学呀,倒是听说赵城主的女儿拜入了万寿宫玉贤真人门下。师弟别多想了,歇息一会咱们接着巡查去吧。”说完便提醒小二快些端上茶点。 楚庄、宇文垒二人随意吃喝完毕,付过茶钱便信步走到寮外,寻一僻静之所。刚才两个道士的谈话言犹在耳,宇文垒开口说道:“楚大叔,刚才那两个天王阁门人的话你也听见了,你觉得他们说的吸血妖会不会是从四赤炎魔头颅里跑出来的那个诡异妖魔?” 楚庄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从他们刚才说的时间上看,的确非常吻合。只是有一点我想不通,如果仅仅是为了吸血,那妖魔逃出地牢后为什么不留在安平府,却大老远跑到青州府地界来作怪?” 听完楚大叔分析,宇文垒低头沉思半晌,迟疑不决道:“如果这吸血妖真是那妖魔,我想它没有留在安平府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安平府有它所惧怕的力量。” 楚庄听到宇文垒如此体会,心里一动,附声说道:“整个安平府就一个修真教派万寿宫。万寿宫掌教现为坎离道人,虽说他贵为一派之长,但修为其实在他师弟玉贤真人之下。 玉贤真人的修为确实很高,他虽然修行的是御骷术,但人也却极有正义感,我想他不至于做出这种卑鄙龌龊的事来。 话又说回来,那妖魔的能力我们在地牢也都见识过,就是我和玉贤真人联手也都未必能赢,可以说它所惧怕的并不是玉贤真人。 安平府除了万寿宫外,另外就是散修的百花谷了。据我所知,百花谷主要是修行幻术和医术,这应该对那妖魔也产生不了什么威胁吧。” 宇文垒喃喃道:“赵氏兄妹的实力我们也都见过,少城主虽然修为不错,可也并不是绝顶的符咒师。赵灵薇就更不用说了,对那妖魔来说根本就不足为惧。那会是谁呢?” 两人商酌良久也无半点头绪,楚庄提议道:“要不这样吧,咱们暂缓回门派,走陆路去青州城瞧瞧,说不定会有收获。” 宇文垒点头同意道:“不管怎么说,那妖魔总归是我放出来的,眼下也只有先去城中了解一番,再另做打算。”说罢,两人起身欲走。 “站住!” 二人登时都一怔,便双双停住,转头看过去。就见那两位天王阁弟子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出了茶寮,此时正拦住一位身形佝偻的老乞婆。 那乞婆驼着身子,头发近似花白,衣衫褴褛,使一根青竹做杖,肩上背着个大破布袋子,鼓鼓囊囊的装着许多东西。此时正在那里懦懦低头,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大爷对不住,老婆子真不是故意的,求大爷饶命,求大爷饶命!” 旁边年长道士一拉同伴,说道:“师弟算了,何必和一个老乞婆一般见识,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 谁知那年轻道士却不依不饶道:“老乞婆,你是不是没长眼呀,这么宽的路竟然往道爷身上撞。今天必须给道爷趴在地上磕十个响头,否则你就别想离开这里。” 宇文垒狠狠道:“这杂毛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如此欺负一位孤寡老人。”说罢提脚向前走去。 谁知刚走了一步,便被身后的楚庄一把扯住。宇文垒一愣,回头看去,就见楚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休要管闲事,那道士要倒霉了。” 宇文垒顿感讶异,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婆婆又能做什么。他狐疑道:“楚大叔,您说的可是真的,没有骗我?” 楚庄将他拉到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行走江湖有三忌:乞丐,孩童和妇女。此三等人不具有先天身体优势,却敢孤身闯荡江湖,定有旁门邪术在身。你若不信就往下看。” 宇文垒听闻此言,便站定身形朝那三人看去。 就见那老乞婆听到道士训斥,要她跪下谢罪,便颤颤巍巍的将竹杖和口袋放在一旁,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俯身便拜,咚咚咚连磕了几个响头。 那年长的道士赶紧一把拉开同伴,闪到旁边,嘴里说道:“好啦,好啦,你快走吧。” 年轻道士没想到这乞婆如此干脆利索,也是始料未及,他见师兄如是说,正好找个台阶借坡下驴,摆摆手道:“算了,看在师兄的份上,这次道爷就放过你,快些滚吧!” 听到那道士发话,老乞婆便止住磕头。她捡起竹杖,伸手将口袋背在肩上,缓缓向楚庄、宇文垒二人的方向走来。 她边走嘴里边嘟囔着:“今天你让老婆子我叩了七个响头,那就便要你天王阁七条性命来抵好了。”说着走过两人身旁,不经意看了宇文垒一眼,只顾走了过去,不消片刻就被树林隐没了身影。 那年轻道士见老乞婆去的远了,拍拍手道:“今天真是晦气。师兄,咱们还是回去吧,我看这里也查不出什么名堂来”说着转身要走,谁知刚一迈步,便砰的一声,直挺挺的仰头倒在了地上。 “师弟,你怎么了?”那年长道士见状赶紧弯腰去扶,嘴里焦急的喊道。 金光寺篇 第38章乞婆(二) (38) 楚庄见事发突变,赶紧和宇文垒走过去察看,就见那年轻道士仰面朝天,一动不动。看上去脸色惨白,面目狰狞到都挤在了一起,他紧咬着牙关,想必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不消片刻,他鼻梁竟异常突起,还在微微抖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鼻子里爬出来。 楚庄低声提醒宇文垒道:“小心,有什么东西要从他鼻中钻出来了!” 话音刚落,果然就见那道士左边鼻孔露出一对又细又长的触角,接着探出了红色的脑袋,一条一尺来长的黑色大蜈蚣扭动着身子从他鼻子里徐徐爬了出来。 宇文垒吓得后退一步,这情形看上去确实有点瘆人。那年长道士见到这突发状况也是惴惴不安,不过他师弟的性命已到了刻不容缓地步,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于是他化符为镖,伸手就要将那大蜈蚣从年轻道士的脸上挑下来。谁知那蜈蚣感觉到威胁,把头一缩,身子一弓,箭似的便向他弹去。 大蜈蚣向他迎面扑来,年长道士措不及防,一下子载倒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楚庄手腕一抖,一枚燕尾镖急射而出,嗖的一声扎住还在空中的蜈蚣,将之钉在了远处。 围观的众人见楚庄镖法如此精准,无不纷纷拍手叫好。那年长道士趁机爬起来,一把抱住他师弟,焦急的喊道:“守成师弟,你快醒醒,快醒醒!” 楚庄俯下身翻了翻那被称为守成道士的眼皮,顺手又搭了个脉,摇了摇头,说道:“毒气攻心,他已经被那黑背大蜈蚣咬死了。” 那年长道士听到楚庄说师弟竟被一条蜈蚣害死,顿时怔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宇文垒见他愣在那里,忍不住好心提醒道:“道长,你还是尽快回师门禀报师父去吧,我看那老婆婆来者不善。” 年长道士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站起身,鞠了一躬道:“贫道名叫守正,乃是这死去守成的师兄。我俩都是天王阁弟子,刚才多谢前辈相救,且请问二位居士高姓大名?” 楚庄微微点头,说道:“我们乃重阳观门人,今日路过青州府,不知你师弟如何惹到了那老乞婆,竟让她下次狠手。” 那守正道士再次叩拜道:“原来是重阳观的前辈,幸会、幸会。只是不知前辈为何却一口咬定我师弟是被那老乞婆害死的?” 楚庄看了宇文垒一眼,后者会意,走出来朗声说道:“就在刚才那老婆婆路过我们时,亲口说了一句,今天让她叩了七个头,她便要天王阁七条性命。” 守正听完宇文垒所述,一下子呆若木鸡,瞪着两颗凝滞的眼珠出神地望着楚庄二人,好半天才挤出话来,说道:“她知道天王阁,居然还敢下此毒手。这么看来,那老婆子是有备而来了。” 楚庄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沉声说道:“你说的没错,我想她确实就是来找天王阁的晦气。还烦劳阁下细说当时你们和那乞婆相遇的情况,我也好推测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施术的。” 守正道士理了理思绪,说道:“方才我和师弟在前面的茶寮喝茶,后来那乞婆也走进去讨水喝。” 宇文垒边听边想,看来是在我们走出茶寮后那老婆婆才进去的,然后又接着听他说下去。 “她刚进去就被店小二轰了出来。我见她可怜,就倒了一碗水递给她,她看了看我,突然问我是不是天王阁的弟子。这时师弟叫我不要理会一个疯婆子,我想想也是,就没再理她。 谁知喝完茶出来后,她居然纠缠个没完,非要找我们讨钱,死乞白赖不给钱就不让走,到最后还对我师弟拉拉扯扯。唉,也怪我师弟,平时爱讥笑于人,估计是在茶寮里骂她疯婆子,惹恼了她。” 宇文垒寻思道:之前就听到那年轻道士说话习惯恶语伤人,估计这次也是先说了极过头的话惹怒了那老婆婆,老婆婆便死缠烂打追着不放。 后来道士就恼羞成怒强迫她下跪,老婆婆被迫下毒反击。看来应该是这样子的了,就是不知道楚大叔是怎么考虑的,想到这里他抬头向楚庄望去。 这时楚庄开口对守正道士说道:“我想应该是那老乞婆将驱虫符一类的符箓下到了茶水里,不小心被你师弟喝了下去。” 谁知守正摇摇头道:“前辈这是不可能的,我师弟对她嫌弃的很,连那碗碰也没碰,怎么可能会喝。” 楚庄想了想也没有头绪,只得说道:“就像刚才我徒儿所说,你还是先回天王阁向你们掌门汇报比较好,免得出现更多的人死去。” 那守正难为情道:“我必须要先去通知分舵的同门,过来将师弟的尸身运回去,还烦劳两位留在这里,帮我照看片刻。” 楚庄一摆手说道:“放心好了,你将他挪到旁边的僻静之地,我们帮你照应着。你速回分舵报告,不知你们的分舵离这里有多远?” 守正一指前面的大山答道:“回前辈,就在那大青山的山脚下,离这里约有三十里路程。由于高山阻断,传音符无法使用,我必须要亲自过去。” 楚庄点点头,说道:“将他移到那棵树下,你快去快回。” 守正应了一声,俯身就抱起他那死去的师弟。 宇文垒个子矮,他无意一瞥,便指着被抱起那死去道士的鞋底,对楚庄说道:“楚大叔你看,这人的鞋底下有个小洞。” 楚庄伸手抓住那死去道士的腿,往上一抬,端详了片刻,缓缓点头,口里吐出三个字:“御仙教!” 围观的众人听到楚庄说出御仙教这名字,均是感到如此陌生,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宇文垒也是头一次听说起这个修真教派,他好奇的问道:“御仙教?这又是个什么修炼的门派,难道是可以操纵神仙不成?” 楚庄吩咐守正将他师弟的遗体搬到树下,叮嘱他尽早回来。那道士拜了拜,躬身唱个喏,匆匆而去。 楚庄待他去的远了,才转头对宇文垒说道:“御仙教虽然称之为御仙,实则是驱使毒虫,杀人于无形之中,实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门派,不知道天王阁怎么招惹上了他们。” 宇文垒疑惑道:“难道不是这道士先开口辱骂那位婆婆,才引火上身的吗?咦?对了楚大叔,您怎么就如此笃定那老婆婆一定是御仙教的教众呢?” 楚庄见宇文垒问个不停,知道他对那老乞婆还心有怜悯,于是不得不耐心说道:“御仙教总坛设在南部深山大泽的外围地带,那里毒虫猛兽横行,常人难以企及,也并不属于凤翊皇朝的管辖。 御仙教能在那蛮荒之地开宗立派,自然是适应了当地恶劣的生存环境,听说在他们仙教内部便演变出灵器师和符咒师两大修行途径。 至于真实情况到底怎么样,由于他们身处偏僻地带,故此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御仙教平时与世无争,教众也很少离开总坛,所以他们的术就显得极其诡秘。不过任何术都有其特点,只要是仔细观察总是能找到破绽。 你看这道士脚底的小洞,流出黑血,便可瞧出端倪。我想应该是那老乞婆下跪拜倒之时,将符箓攥在手心,然后趁着磕头放出了符里的蜈蚣。 那蜈蚣受她操纵钻进土里,再从土下钻入这道士的脚中,最后顺着血液流入他的头部,这应该是只有御仙教才会施展的豢蜈术。” 宇文垒接着问道:“楚大叔,您不是说御仙教门人很少离开他们的总坛吗,为什么又会在这万里之遥的青州府露面?” 楚庄沉思道:“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两个教派相隔于万里,按说是很难结上仇恨。我看是只有找机会问过天王阁的四大天王,才能知晓其中的原由吧。” 两人在原地等了许久,仍不见守正回来。楚庄失去了耐心,对宇文垒说道:“那道士去的也太久了些,按理说应该早就回来了。以防不测,我们也去那分舵瞧一瞧吧。” 宇文垒点头说好,两人便把这守成的尸身托付给船埠的众人照看,然后又交代那小二从店里拿出一个凉席,将他遮盖上。 待到做完这一切,二人便提气朝着守正去的方向跃去。 行不多时,便遥遥望见大青山下一处古意盎然的阁楼矗立在那里,宇文垒一指那高阁说道:“楚大叔,想必应该是那里了。” 楚庄一点头,说道:“既然他们叫天王阁,这分舵理当也是阁楼的样子,肯定是那里没错了,走吧。”说罢,率先跃出。宇文垒在后面紧紧跟上。 两人刚走到山门下,就见地上仰面躺着一人。楚庄赶上去,看了一眼,便诧异的说道:“这不正是来报信的守正吗,他怎么会死在了这里?” 宇文垒随后赶来,也看到守正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瞳孔睁的极大,似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怪事。于是他低声问道:“楚大叔,他该不会也是被那御仙教老婆婆下的毒手吧?” 楚庄摇摇头,说道:“并不是。他流出来的血是红色的,并没有中毒的迹象。你再看他的咽喉部位,是被利器一招割喉而死,这是造成他死亡的直接原因。不过看他的表情,应该是死亡之前处在极其恐惧当中。” 宇文垒急急说道:“楚大叔,那我们赶快进去,叫他的师兄弟出来帮忙,我想那凶手可能还没跑多远。” 楚庄沉声说道:“只怕是已经迟了,你看他面朝门外倒下,想必是已经到了那阁里,看到极其恐怖的惨况,所以才惊惧异常,匆匆便往外赶。然后被候在这里的凶手偷袭,一招毙命。” 听完楚大叔的分析,宇文垒呆了一呆。就见楚庄说完后迈步走上台阶,推开半掩的山门,只看了一眼,便探了口气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宇文垒跟着走上前去,只见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青兰道袍道人,一动也不动。宇文垒抬头看向楚庄,问道:“楚大叔,我们进去吧,看看他们是怎么死的?” 楚庄点点头,便和宇文垒一起走到院中。宇文垒眼尖,他一指其中一具尸体,说道:“楚大叔你看,这人脚底下有个小洞,这个人也有,还有这个!” 楚庄绕着几具尸体缓缓转了一圈,这才说道:“没错,这几个人的死法和船埠那道士一模一样,可以确定是被那御仙教老乞婆杀死的。” “我想事情的经过应该是这样子的。”楚庄进一步分析道:“守正来这里报信,当他推开门一看,这些分舵的师兄弟全都被提前赶来的老乞婆杀死在了院中。 于是他心生恐惧,急匆匆就想去找我们商议。谁知刚走出山门,就被埋伏的凶手撞见,突下杀招。 我想他应该是心神不宁,故此才会被一击毙命吧。方才在他从船埠来这里时,我看他的修为并不是很低,在他提防的情况下,即使是我也未必能一招就要了他的性命! 金光寺篇 第39章乞婆(三) (39) “我看此地不可久留,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楚庄说完抬腿往外便走。 就在他刚要推门之际,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咦?”了一声,接着便惊呼道:“这不是‘风’字门的守正吗,怎么会死在了这里!”然后便传出七嘴八舌的喧闹嘈杂声。 楚庄苦笑了一下,说道:“看来还真一时说不清了。” 宇文垒接口说道:“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咱们这就出去解释清楚,我想他们了解实情后应该会有所谅解。” 楚庄摇了摇头,说道:“只怕咱们是解释不清楚了。当他们进来后,看到地上躺着的这几具同门师兄弟,你认为他们还会冷静下来听我们解释吗?” 宇文垒心中一急,分辨道:“然后他们全都是被毒虫咬死,与咱们何干,重阳观又不会驱使毒虫!再说了,船埠的众人也可以为我们作证,证实是那御仙教所为。” 楚庄说道:“可是门外的守正并非死于毒杀。这些人群情激昂之下,说不定会诬陷我们和御仙教勾结,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宇文垒之前并没想到那么远,听完楚大叔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当这些人看到院中数具尸体后,还真未必会听的下去他们的解释。想到这里,于是顺口问道:“楚大叔,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时,就听见外面一人说道:“守正死在了这里,怎么没看见和他一起执行任务的守成?” 接着有人喊道:“大师兄,你不觉得奇怪吗,咱们天王阁的人惨死在自家分舵门口,却不见有人出来?” 那人说完,便传来一阵随声附和,鼓噪一时。 就听见一中年男子的声音说道:“常风师弟言之有理,你们几个先将他的尸体放在一边,待会带回天王阁请四师叔定夺,咱们进去瞧瞧。”说罢就听见蹬蹬蹬的脚步声,想必是众人顺着台阶跑了上来。 事不宜迟,楚庄一扯宇文垒往后便撤。 两人一转身闪进阁中,还没来得及细看阁中摆设,就听见那院中大门咣当一声,被人撞开。接着就是一阵惊呼:“大师兄,你快看,这,这些师兄弟也全都死了!” 宇文垒透过窗缝朝外看去,就见院子里走进来几个道士,个个满脸讶异,蜂拥而至。 “难道重阳观门人也是这等鸡鸣狗盗之辈吗?”突然,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宇文垒正在全神贯注看着窗外,陡然被这声音一惊,差点吓得叫出声来。他急忙回头看去,就见在船埠碰到的老乞婆不知什么时候正盘膝坐在桌子上,看着两人。 楚庄闻声也是一惊,见她侮辱师门,却也忍不住反唇相讥道:“ 这位御仙教高人,你不远万里来到这青州府,总不会是来给天王阁弟子磕头做寿的吧?” 那老乞婆嘿嘿笑道:“做寿?我是来给他们送终来了!” “什么人躲在里面?” 院中,那被称为大师兄的中年男子,较其他弟子修为毕竟高了一层,阁中那老乞婆稍微提高音量,便被他有所觉察。于是手一抬,一枚钢镖便朝阁内激射而入。 那钢镖嗖的一声穿过窗户,朝着老乞婆面门而去。老乞婆不慌不忙伸出两指朝空中一夹,便将钢镖夹在指间。 须臾间,那钢镖在她指间竟然又化回了符纸,接着忽的一声便升腾起一阵绿火,化为了灰烬,老乞婆看也不看就丢在了地上。 “化符术!”楚庄一见此术,竟脱口而出。然后看了宇文垒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宇文垒会意,随手掏出隐身符朝楚庄一晃,若无其事的贴在身上。楚庄看到后便对着老乞婆说道:“这本是你们御仙教和天王阁的纠葛,我们重阳观不便插手,在下告辞。”说罢使出化水术,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那老乞婆见二人遁走,于是翻身下地,就见她身形一晃便已到了门口,伸手推开阁门,走了出去。 饶是那老乞婆本领再大,也肯定没想到此时楚庄和宇文垒并没有离开阁中,只不过是运用符咒藏匿住了身形。 楚庄用化水术倒是可以改变形状随时遁走,可宇文垒的隐身符只不过是隐去身形,并不能穿透墙壁。故而楚庄当时之所以说“告辞”,就是为了诈那老乞婆,让她误以为自己使用的是什么空间之类的术。没想到她御仙教虽然修为高深,阅历却差了楚庄不少,竟然轻易就上了楚庄的当。 那老乞婆刚一走出去,楚庄便从角落里中现出身来,他低声对着一个地方说道:“阿垒,你先藏在阁中,不要现身,我潜到外面去瞧瞧。”说罢一晃又不见了。 宇文垒藏住身形,蹑手蹑脚走到窗边朝外看去。就见院中数人早已将那御仙教老乞婆团团围住,个个咬牙切齿,誓要将她碎尸万段。 为首的中年道士厉声问道:“敢问这位乞婆,我这阁中的师弟可都是死于你的毒手?” 那老乞婆嘿嘿笑道:“这院子里六个,再算上码头的一个,今天老身正好杀了你天王阁七名弟子,也凑足了我磕的七个响头,你们几个要是不想死的话,就趁早滚开。” 天王阁众人之中有个头脑较为机灵的弟子,名叫常风,他听完老乞婆所说,便开口对中年男子说道:“大师兄,看来守成师弟也被她杀死在码头了。” 那被换做大师兄的中年男子伸手一指老乞婆,说道:“尊驾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对我天王阁弟子痛下杀手?” “我嘛,不知南荒御仙教你有没有听说过?御仙教圣使翠玉婆婆便是老身我了。”那老乞婆嘴中含糊不清的说道。 虽然早就听楚庄说过这老乞婆是御仙教高人,但眼下听她本人亲口说出,宇文垒还是心中一凛,不由得暗暗佩服道:“楚大叔还真是见多识广,这老婆婆居然是御仙教圣使,且还身手不凡,一出手便杀死了天王阁七名弟子,就是不知门口的守正道士又是被何人所杀。算了,那事待会再想,先看他们怎么个斗法。” 宇文垒正想着,就听那大师兄继而说道:“算上门口的守正师弟,你共杀死我天王阁八名弟子,今天定让你血债血偿!”说完欺身欲上。 御仙教圣使翠玉婆婆如鬼魅一般侧身躲开,嘴里嘿嘿笑道:“老身刚才已说了,今日才杀死你们天王阁七名弟子,不过算上你就是第八个了。”说罢手中青竹杖一伸,便朝大师兄点去。 大师兄一个后空翻便落到远处,随即将手中的符箓仍在地上,接着手一掐诀,便从土中冒出一根岩棍。他顺手抓住岩棍,双手一抖,脚蹬地提身跃起,猛然朝着翠玉婆婆天灵盖砸去。 所谓拳怕少壮,正值壮年的大师兄手握几十斤重的岩棍迎面扑来,即使是翠玉婆婆也不可力敌,只得弯身闪开,然后顺势挥舞竹杖朝大师兄双腿扫去。 大师兄一击不中,随后以棍尖撑地,人悬在空中,对着翠玉婆婆面门双脚连踢。这一变招出其不意,既快又狠,翠玉婆婆使一个懒驴打滚,堪堪躲开。 大师兄倏然收手,站在原处,说道:“老乞婆,我劝你最好还是放下肩上的袋子,否则你不会是我的对手!” 宇文垒暗中思考道:就体术而言,两人刚才这几式兔起鹘落,翠玉婆婆明显处于下风。就算是放下那大布袋子,也未必是那中年道士的对手。 就见翠玉婆婆听到大师兄此言,怪眼一翻,呵呵冷笑,突然间出手,那青竹杖快似闪电,连连向大师兄点去。 大师兄毫不退让,岩棍舞开,两人乒乒乓乓战在一起。正战到酣处,翠玉婆婆忽地往后一退,张嘴吐出一张纸符,那纸符飘在空中,瞬时化为一条青蛇朝着大师兄面目飞去。 众人一阵惊呼,纷纷提醒大师兄小心。就见他不慌不忙,将岩棍舞得密不透风,那青蛇刚一碰到岩棍,就被砸死,飞了出去,棍上沾染的尽是绿汁。 常风头脑灵活,出声提醒道:“大师兄小心,你那武器上沾到的应该是毒蛇液,千万不要溅到了身上。” 经他这一提醒,众人赶紧纷纷避开,大师兄为防将毒液溅到师弟身上也只得化舞为劈,但依旧攻势不减。 翠玉婆婆见体术不是天王阁大弟子的对手,自己一时又脱不开身,被逼的只有节节后退。她心中不由得暗暗急躁,看到之前杀死那七个弟子,幸亏一开始就使用了偷袭,否则以一抵七非要吃亏不可。 她稍一走神,就被大师兄抓住机会一棍扫来,慌得她赶紧后退,却也被那岩棍削到肩头。疼的怪叫一声,手一松就放下了那大袋子,人朝后翻身躲开。 大师兄一招得势,岂肯放过,更是连连朝那翠玉婆婆劈去。翠玉婆婆刚一往后翻出,大师兄一个箭步赶上,使了个拨云见日,直接将她挑上空中,然后自己也跃上高处,双手举棍,当头砸下。这一击势必要取了她的性命,为死去的众师弟报仇。 翠玉婆婆双手抓住青竹杖便行格挡,只听见啪的一声,棍杖相撞,两人便从空中直直的掉了下来。大师兄手上加劲,嘴里喊道:“你纳命来吧!” 就见那翠玉婆婆突然怪嘴张开,大师兄心里悸然一惊,呼的一声在空中远远跃开,落在远处。接着翠玉婆婆扑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原来翠玉婆婆知道大事不好,这些摔下去非死即伤,情急之下也只能使出诈术,那臭道士果然上当,否则这一棍下去绝对会九死一生。 大师兄站在远处,见那老乞婆并没有吐出什么符咒,依然知道上当。于是冷笑一声,说道:“原来御仙教也不过尔尔,看来我这些师弟之所以会死在你手中,说不定是被你使用下三滥招式偷袭得手的吧?” 一旁常风接话道:“大师兄,我刚才已经检查过尸体,每一具尸体上,脚底都有个小洞,师兄弟应该是被从地下钻出来的毒虫咬死。” 翠玉婆婆缓缓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冷说道:“没错,他们都是被老身我豢养的铁蜈咬死的,看来这次你们几个也要去地狱陪他们了。” 金光寺篇 第40章重创(一) (40) 说完,翠玉婆婆一扬手撒出数张符箓,那符箓纷纷扬扬的落在院中四周,她嘴里呐呐低语念咒,接着双手一合,就见那符箓须臾之间便钻入了土中。 大师兄见状,也伸手将符纸往地上一抛,双手急速结印,随后大喝一声:“地隆枪术!” 其他众人听见大师兄喊出地隆枪,不约而同纷纷跃上围墙,几人刚刚站稳身形,就见从院中四面八方的土里顷刻之间冒出一个个尖锐的岩石枪, 那岩石枪数量异常密集,不少枪的尖刃上竟还串着蜈蚣的尸体。大师兄指着蜈蚣,沉声问道:“老乞婆,该不会这就是你杀害我众师弟的术吧?” 翠玉婆婆见豢蜈术轻易被破,知道此人绝不简单,她一伸手抓起地上的包袱纵身后翻,落到阁檐之上。接着甩出一张符纸,那符纸还在半空之中,就猛然冒出红色的浓烟,一刹那便笼罩住整片围院。 “失陪了,天王阁的大弟子,我就承认你实力确实很强。不过你们天王阁门人盗取我御仙教的无上至宝仙王宝盒,如不及时交出宝盒,我们绝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翠玉婆婆的含糊声在浓雾之中飘荡,声音渐渐远去,想必是已经离开了天王阁分舵。 宇文垒正在讶异外面突发的状况,就见楚庄忽然在阁中现身。他看了看四周,低声喊道:“阿垒,你在哪里?” 宇文垒赶紧轻声答道:“楚大叔,你来了,我在这里。” 楚庄说道:“好,趁此机会咱们也赶快离开,等出了院子你再现身。” 说完,楚庄一推门,便跃了出去。宇文垒在隐身状态下,无法施展提纵术,只得蹑手蹑脚避开地刺摸着朝外走去。 天王阁众人里,有一个风字门的弟子,大师兄见到这浓雾,便冲着他喊道:“守谦!” 守谦听到大师兄发话,应了一声,于是便施旋风术从口中吐出大风,想要悉数吹散这浓雾。 宇文垒刚刚走到门口,突然感觉不妙,隐身符的时间快要到了,他一时顾不得那么多,赶紧冲到门口,挤了出去。 与此同时就听见呼啸连连,大风在院中迅疾而起,将浓雾吹的四散离去。宇文垒刚一出来,紧接着手腕握就被人抓住,他心里一惊,刚要挣扎,抬头一看是楚庄,喜道:“楚大叔,你能看见我!” 随即想到,应该是隐身符时间已到,于是顺手揭下,揣在怀里。楚庄低声说道:“快走,有什么事过了前面的山丘再说。”说完两人一提气便往山下狂奔而去。 远处山坡上耸立着一棵大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一阵微风吹过,隐隐露出一人立在枝头,只见那人穿著簇青劲装,以黑巾蒙面,看不出容貌。 枝头那人立在高处,看着楚庄和宇文垒离开天王阁分舵,嘴里冷冷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接着倏的一下,便消失不见,只荡落下几片树叶。 待到两人逐渐离那高阁远了,楚庄和宇文垒边行边说,宇文垒好奇,开口问道:“楚大叔,刚才院中大战,你出去做什么去了?” 楚庄一蹬地面往前冲去,等到宇文垒追上,方才答道:“我趁着他们在院中厮杀,便又去检查了石阶上那守正的尸体,发现了一件怪事。” 宇文垒眉毛一扬:“哦?楚大叔,是什么怪事?” 此时两人离大青山已远,前方正是一处岔道。楚庄停下脚步,看了看前面的岔路,左边是两人之前过来的道路,直通往船埠码头;右边的小路通往官道,沿着官道便可直达青州城。 楚庄略一思索,说道:“咱们走右边,反正那船埠道士的尸体,他们天王阁也知道了,定会去妥善处理。我们去青州城查查那吸血妖的事,看看这之间有没有关联。” 宇文垒点头说道:“也好,不过真希望能尽快结束这件事,我要回山门修行,不然修为上不去,总是拖您的后腿。” 楚庄哈哈笑道:“你现在跟着我本来就是一种修炼,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多在外面走动历练,一样能增长到见闻,学到本领。” 宇文垒一想,楚大叔这么说还是有几分道理,二人出来的这些日子里,不知不觉自己就学会了许多生存之道,也经历了数场大大小小的战斗,实战经验有了大幅度提升。 两人到了安全之所,便卸去提纵术踏步而行。楚庄沉默片刻,方才说道:“阿垒,我刚才告诉你再次检查了守成的尸体,发现了奇怪之处。” 宇文垒说道:“楚大叔,我看你说话反复,似有难言之隐,是不是守正之死有什么新发现,该不会是让您想到了某人?” 楚庄点头说道:“一开始,我看他喉部的伤口以为是刀剑一类的武器造成,便也没有多想。可是我再次仔细检查后发现,如果那道伤口是刀剑所创,伤口的裂痕翻开应该会两边和中间差不多一样深。可是他的伤口并不是这样,明显中间很深,边缘较浅,应该是弯刀一类的武器划过所形成。” “弯刀?”宇文垒一愣,不禁脱口而出。 “没错,就是弯刀。”楚庄随口说道:“大约在三十年前,我记得六师弟也就是你师父入观学艺那一年,当时他和你现在一般大小。” 宇文垒心想,看来我和师父一样,也是十二岁入重阳观。 “就在那一年,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灵器师,他声称要打倒你师祖,接手重阳观,那人使用的灵器便是弯刀。” 宇文垒急忙问道:“那后来如何了呢,师祖有没有赢他?” 楚庄呵呵一笑道:“当时那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余岁,使用的弯刀灵器也极为普通,一看就是想靠挑战各大执教掌门获得名望的散修之士,你师祖怎么可能会与这种宵小之辈交手。 当时你二师伯出去办事,并不在观中。师祖觉得若派你大师伯出战又显得以大欺小,赢了面子也不好看。于是我和三师姐也就是隐秘村的你孟婶。摩拳擦掌,争抢着准备迎战。” 宇文垒暗暗吐了吐舌头,心想原来楚大叔打小就这么好斗啊! “谁知到后来,师祖竟然派了才入观几个月之久的你师父出来迎战。那灵器师刚开始还不屑一顾,欺你师父年幼,可是没过几个回合竟惨败于你师父之手,不但灵器被毁,脸上还挂了彩。” “啊!那灵器师就这点微末伎俩也敢觊觎重阳观呀!”宇文垒不可思议说道。 “是啊,我们当时在场的几位师兄弟也是这般感想。后来那灵器师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断为两截的弯刀,羞红着脸说什么待到自己炼出化血神刀后再来复仇!当时我们几人年少气盛,哈哈大笑表示随时欢迎他的大驾。” “后来呢,他有没有再来?”宇文垒仰起小脸问道。 楚庄摇摇头说道:“之后再也没来过,不过那灵器师临走时说过,他的化血神刀一旦炼成,祭起后犹如一道电光,中了刀痕,时刻即死,到那时便拿我们几个祭旗开光。我们也只当他输了场子,为了脸面一时逞口舌之快,并没有将之当一回事。” 宇文垒若有所悟道:“楚大叔,您的意思是说,那守正是死于化血神刀之下咯?可是这天下何其大,使用弯刀的修行者,不管是灵器师还是符咒师应该会有不少人吧。您怎么就能如此笃定,他是死于三十年来从没露面的一个莫须有之人的手中?” 楚庄淡淡说道:“并不是莫须有之人。其实上次在悦来客栈我就遇见了他,故此才把守正之死和他联想到了一起。” 宇文垒一惊:“您是说和我分开那一次?” 楚庄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那一次。我在客栈偶然遇见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虽然过了三十年,他的容貌变了不少,不过他腰间的那柄弯刀,再加上脸上被你师父造成的伤痕,却都是极明显的标识。” 宇文垒笑着说道:“怪不得后来您不辞而别,看来还真是遇上了多年的‘故友’啊!” 楚庄接着说道:“我心中好奇三十年来他到底有没有炼成化血神刀,于是便悄悄跟踪他到了凤来镇。谁知刚到凤来镇,不知怎得,竟然被他悄无声息的给溜了。我吃了个闷亏,在镇上找了许久也没找到。无奈之下只得坐船回去找你,后来就在河边遇见了你和赵大小姐,以后的事你也就知道了。” 两人行不过十几里路,见座大林,青松茂盛,翠柏森然。楚庄一指树林道:“穿过这片树林,就是官道了。”说完率先走了进去。 宇文垒刚走进树林,便觉得林中光线阴暗,笔直高大的松柏遮住了余晖,只有斑驳稀疏的光线透过枝叶照射进来。 二人踩在厚厚的松针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嗖的一声,一枚钢镖不知从何处疾射而来。宇文垒暗叫道:有埋伏!便和楚庄纵身提气,纷纷跃上树枝。 楚庄刚一站在树上,就见身旁的枝干贴着一张符纸,他看了一眼便叫出声来:“不好,爆炸符!”说着往下便跳。 轰隆——!!只听见一声巨响,伴随着爆炸符的爆炸,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宇文垒刷的一下抽出七星剑,左手掏出符镖,也紧跟着跃到地面,他高声喊道:“楚大叔,你不要紧吧!” 楚庄朗声说道:“我没事,看来能如此精准控制爆炸符,说明凶手就躲在附近。阿垒,你来替我护法,我施术揪出这只躲在暗处的老鼠。” 宇文垒应了一声,紧紧站在楚庄身旁,盯住四周。楚庄倏的掏出一张符箓,捏在手里,肃穆庄严念念有词。就见那符箓渐渐发出蓝色光晕。 正在这时,突然数不清的飞镖从空中如同雨点般落下,袭向二人。宇文垒大喝一声:“来的好!” 他随即将七星剑使开,快速旋转身体,闪挪腾跃,一阵叮叮当当便将钢镖尽数挡了下来。 这时楚庄也已施术完毕,他喊了一声:“水附术!”随即松开符纸,就见那张符纸飘飘悠悠朝着一棵大树飞去。 “我这水附术本是为查找水源而开发的术,符咒会自动依附在附近水分最多的地方。人的身体里将近七成是水,我现在看你往哪里躲。”楚庄边说边化出水凝剑,冷眼看着纸符飞去的方向。 金光寺篇 第41章重创(二) (41) 忽然间,树后闪出一人,青黑劲装,以巾蒙面,正是在山坡上监视楚庄和宇文垒的神秘人。 神秘人一经现身之后,出手如电,只见他手腕连挥,一瞬间便用弯刀将飞来的符纸削为了碎片。 楚庄见他身手不凡,心中已有计较对方的身份,故意开口问道:“敢问阁下是什么人,和楚某到底有何冤仇?” 可那人并不理睬楚庄的问话,将手中弯刀往地上一插,接着双手各自夹着一张符纸,“啪、啪”贴在两腿上,然后一躬身抓去弯刀,闪电一般朝着两人冲来。 好快!宇文垒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人便已到了近前,嘭的一脚向自己踢来。宇文垒刚要摆出防守的动作,还没来得及提气,便被重重的踢飞了出去,一下子撞在了树上。 楚庄见状,呼的一剑朝神秘人背后斜劈过来。他这一剑速度极快,连自己的身形还未展开,剑光就一闪而过。 谁知那神秘人速度更快,他一脚踢飞宇文垒,更不停留,反手将弯刀朝后一挡,使出一式苏秦背剑接下楚庄这一击,接着随即一闪,便到了远处。 楚庄招式受阻,不由暗暗心惊,此人不但身法鬼魅,腿上的那两张纸符似乎还是高级符咒——掣电符,更是让他如虎添翼。 看来必须要速战速决,于是楚庄眼睛朝后一瞥,打算看一下宇文垒的状况,他低声喊道:“阿垒,你不要紧吧?” 那神秘人见楚庄疏于防守,一瞬身便又闪了过来,挥起弯刀使出一字切朝楚庄拦腰斩去。 楚庄轻点地面,纵身跃上高处躲过这一击,紧接着手一抖,数枚钢镖射向神秘人。随后他翻转手掌亮出符箓,往上一撒,单手掐诀念咒,瞬间符箓便化为冰刃。 神秘人如同风车一般接连几个后空翻躲过钢镖,那钢镖噌、噌、噌全都插在了地上。 “冰坠?冰刃连击!”楚庄人在空中,已经准备好发动他攻击速度最快的术,希望藉以此术能给予对手重击。几枚冰刃闪着寒光在空中一刹而过,朝着神秘人飞去。 那神秘人见此情状,一扬臂将手里的弯刀抛向高处,接着一掐剑指,弯刀转瞬间便化为了血色,恰如一弯血红的弯月,在半空中旋转着急速飞驰而过,将飞来的冰刃统统斩断。 楚庄看到,心中一凛,看来他果然炼成了化血神刀! 随后那人一挥手,指挥着神刀朝楚庄斩去。 楚庄人在半空中,无法闪躲,只得以水凝剑抵挡。咣啷一声,两件兵器撞在一起,碰撞力量之强,几欲使楚庄抓握不住剑柄,水凝剑在如此强度的撞击之下,更是差一点化为符纸。 然后楚庄也借着这自下而上的一击之势,勉强朝后翻去,落在一棵树枝上。待他刚刚站稳,那化血神刀竟如附骨之蛆一样,又贴身而来。楚庄来不及闪躲,猝不及防间胳膊便被刷的一下划过,他一个不慎从树上直直的掉了下来。 直到此刻,神秘人才哼了一声,一伸手接过飞来的化血神刀,他轻踩地面缓步上前,便要去结果了楚庄的性命。 就在这个时候,从刚才神秘人隐身的树后忽然又现出一人,此人也是夜行人打扮,同样以黑巾遮面。 后来的神秘人一经现身,甩手便打出一枚符镖,那符镖划破虚空快如流星,呲的一声扎在下坠的楚庄身上。 只见噗的一阵青烟升腾而起,钢镖牢牢地就将一张符纸钉在了树干上。 替身术?第一个神秘人一愣,随即环顾四周,做出防御的架势。 后来出现的神秘人却并不慌张,他抖手朝空中撒出数十张符纸,接着双手以眼花缭乱的速度结印。紧跟着他的结印,四散的符纸结成一个巨大的星阵,散发出紫红色的毫光。 最后他倏的一声,双手结出雷神印记,嘴里并低声念出:“赤电缚雷阵!” 就见闪动的高强度电火分别游走在星阵的四面八方,且发出一条条刺眼的红色光线,迸发出无数只鸟叫的声音。 “啊!”楚庄一声惨叫,从阵中的某处传了出来。接着他的身形便从土里逐渐显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施展出赤电缚雷阵的神秘人见破了楚庄的化水术,随即一收手便撤了阵法。楚庄化水术最大弱点就是被雷属性的术所克,他被这一击之下,顿时全身麻痹,真气堵塞,再也动弹不得分毫。 后出场的神秘人撤去术后,便朝同伴微微一点头。那人心领神会,一挥弯刀,朝着楚庄扑去,誓要在此结果了他。 就见他跃到楚庄身旁,手一抬,弯刀猛然朝楚庄颈中斩去。 忽地从楚庄身边的泥土里冒出几根绿藤,那绿藤悄无声息,却迅捷无比朝着神秘人迎面缠来。 神秘人连连后退,想要躲开藤蔓的缠绕,可随之而来脚下尽数冒出一根根藤条。那绿藤长势疯狂,蔓延开来,须臾间便将这一片围得密不透风。 绿藤缠绕速度极快,两个神秘人根本就来不及施术,一时间竟被逼的手忙脚乱。第一个神秘人心中恼怒,他挥舞弯刀斩向藤蔓,谁知那藤条极其坚韧,弯刀若不转换形态居然无法伤其分毫。 这地上冒出的正是碧幽藤,它们一边四处缠绕,一边长出数朵淡紫色的花,紫花盛开后散发出有毒的花粉,一时间竟然将周围遮的朦朦胧胧。 接着就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在毒雾中显现出轮廓,她娇叱一声道:“你们两个贼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扰本姑娘修行,我看是活得不耐烦了!” 先前的神秘人听到来者是一少女的声音,一挥弯刀便要冲上前去。谁知他刚要动手,肩膀就被同伴抓住,同时对他低声命令道:“撤退!”说完倏忽一下,在原地消失不见。 使用弯刀的神秘人心里一愣,但也只能遵命行事。他一晃身躲过一根碧幽藤,便朝外奔去,随即跃上一棵大树,在树枝上穿梭,三两下就消失了身影。 楚庄虽然受伤极重,但好在神智还算清醒,他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逃走。少时,就见一位少女身穿淡绿青衫,款款走来。 那雾中少女见神秘人摆脱碧幽藤,却也并不追赶,她轻盈的走到楚庄身边,随即把两指并拢,朝着楚庄隔空一指。 楚庄立时被包围在一团洁白的光晕中,麻痹感逐渐消去了不少,终于也能缓缓说出话来。 他低声说道:“楚某多谢姑娘相救。还烦劳姑娘去照看一下那树下的少年,看他要不要紧?” 谁知那少女掩嘴笑道:“楚大叔您放心,宇文大哥不会有事的。” 楚庄心中一惊暗道,这少女来历好生奇怪,怎么感觉她对我和阿垒都是很熟的样子,但是我却看着她面善,不知在哪里见过。 任凭楚庄心思缜密,脑中一连转了几个念头还是想不通对方是何身份,什么来头。 翠衣少女并不打算隐瞒身份,她眨巴着大眼睛,脆生生地说道:“楚大叔,其实我就是由宇文大哥体内碧幽藤的元灵幻化而成,名字叫做紫绡。” 楚庄豁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她清楚我和阿垒境况。于是他忍着浑身的疼痛挣扎着说道:“紫绡姑娘,原来你已经可以幻化出人形了,真是恭喜你了。” 紫绡叹一口气说道:“这些日子里,我的元灵在宇文大哥体内昼夜修行,只盼能早日出来。只可惜大哥筑基较晚,真气层数太低,害我修的好辛苦。幸亏后来在试炼幻境里对绣球花妖‘夺元’成功,才有了一次质的飞跃。 即使这样,我现在也只能是在宇文大哥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勉强现身罢了,待会儿他醒转过来恢复意识后,我就会消失不见。 所以说楚大叔,你们要赶紧离开这里,很有可能那两个神秘人并没离开太远,说不定就在附近监视着这里,我不能保护你们太久的。” 楚庄苦笑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无法动弹分毫,怎么离开?你还是叫醒阿垒让他先行逃命去吧!” 谁知紫绡不以为然道:“楚大叔,这个您尽管放心,我已用治疗术除去了您身上的电流,伤口部分开始愈合,只是打通真气您要另想办法了,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另外,我已经将宇文大哥的丹田里输入满灵气,待到宇文大哥醒过来,它们便会转为大哥的真气。” 听到紫绡竟有如此神通,楚庄突然灵光一现,冒出个想法,他开口说道:“紫绡姑娘,你现在不能施术带着我们离开,你们草木之精不是极擅长木遁术吗?” 紫绡笑道:“我现在的本领还很弱小,刚才施术能赶走那两个黑衣神秘人就已经是能力极限了。” 楚庄奇道:“你不是很轻松就打败了连我也应付不来的对手吗?” 紫绡连连摆手笑道:“您有所不知,我方才所施术的除了开始的两根碧幽藤是真实的藤蔓外,其他全都是用镜转水月复制出来的幻象,然后再施展从绣球花妖元灵里学到的花海流术,才勉强将他们吓跑。” 楚庄躺在地上点头道:“原来如此!” 紫绡接着说道:“更何况,现在的我根本就无法远离宇文大哥三丈开外,所以要想离开就必须带着你们两人施展木遁术,只怕这样撑不过三五十里。 另外还有一个最大的麻烦,就是万一宇文大哥在我施术途中醒来,我这幻化出来的身体就会消失不见,到那时你们两人可就要永葬虚空了。” 紫绡一席话,听得楚庄脊背发凉,他莫名打了个冷颤说道:“那么以紫绡姑娘认为,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才好?” 紫绡见已经说服楚庄,于是便侃侃说出自己的想法:“楚大叔,依我之见,咱们先逃到一处舟车不通、人迹罕至之的地方躲藏起来。我瞧您没有三五个月真气是无法打通吧,这样正需要僻静之地来打通真气,趁这段时间闲暇之余您也能指点宇文大哥修行一番。就是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去处。” 楚庄心想这丫头鬼点子还真多,做事滴水不漏,更胜那赵灵薇数倍,但眼下受制于人,也只能这样了。 他想了想说道:“我倒是知道这里有一处秘境很是适合修行,不过就是离我们稍微远了些。” 紫绡脸上一喜,说道:“楚大叔,在什么地方,离这里有多远?” 楚庄突然闪铄其词,扭捏了大半天才说道:“三十多年前,我和师姐奉师父之命离开重阳观,出去历练。我们踏遍了三山五岳降妖除魔,后来无意之中竟寻到了那里。” 说到这时,他脸上竟露出心驰神往之态,面颊一会红一会白,似是想到了旧事。 金光寺篇 第42章重创(三) (42) 紫绡没时间听他说这些陈年旧事,便急急问道:“楚大叔,您说的那处地方到底在哪边,东边还是西边?”说着就以手指点额,凝神运气,施术来感知远方活着的草木。 楚庄的思绪被她无故打乱,叹了口气,只得无奈的说道:“在这西北方向,距此地一百五十里处有一深潭……” 紫绡打断道:“西北是吗,我知道了。不过我带你们到不了那么远。”说罢便朝着西北方向感应,很快便在所能到达的极限处感知到了一棵楠木。 锁定好那棵楠木后,她走到宇文垒跟前,然后从头上摘下那朵紫花,拿在手中,对着宇文垒吹了一口气。方才说道:“以防万一,只能让宇文大哥晚点醒过过来了。” 言罢,紫绡便一挥手,就见两根碧幽藤分别将楚庄和宇文垒紧紧围在里面,包成了粽子模样,徐徐钻入了土里。接着她在原地转了一圈,便凭空消失不见,周围很快又恢复了寂寥。 过了许久,只见两条人影从远处悄无声息的赶来,正是之前逃走的神秘蒙面人。二人站在刚才打斗的地方,环顾四周仔细查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使用弯刀的那人恨恨说道:“真是可恶,居然被他们逃走了!我本以为这次能除掉一个重阳观门人呢。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第二个神秘人冷哼一声道:“我亲自赶到这里来助你,都没有成事,就说明他还命不该绝。也罢,此人本来就是在计划之外,这次能给予重创,一时半会儿他也不会妨碍到我们了。” 使用弯刀那人略有不满道:“救他之人,听声音像是个小姑娘。虽然她的术很诡秘,可是依你我二人联手,想来取他们性命应该不难,不知你为何下令要撤退?” 那神秘人声音一沉,解释道:“我们之所以撤退,是因为我感觉到救他们的少女并不像是普通人类,应该是草木之类的妖精。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招惹她的好。” “难道是这林子的树精?算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你出手相助,在下先行告辞!”说完,之前那人将弯刀往腰间一插,便要离开。 “请等一下!”背后忽然传来同伴的声音。于是弯刀蒙面人回过头来问道:“莫非还有事情?” 后面的神秘人慢条斯理的说道:“在我赶来这里的路上,偶然觐见了君上,他授命我全权处理青州府之事,由你在旁辅助。” 使用弯刀那人听到同伴如是说,瞬间脸上惊愕万分,不假思索的问道:“此话当真?” 神秘人冷声说道: “你不信是吗,那看看这是什么,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只见他手掌一翻,一枚晶莹剔透的令牌立于掌心,令牌大如酒爵,散发着幽幽白光,周围数点星芒绕着令牌不停旋转。 “啊,果然是星尘令!”先前那人看见这令牌再次现世,急忙跪倒在地,俯身拜道:“星尘令现,如君亲临。天枢司星官执事冯哲希叩见君使!” “起来吧!我还要速速赶回去,这里的事就交给你继续盯着好了。”那君使说完转身欲走。 冯希哲躬身低头说道:“君使,这次御仙教就派了一个翠玉婆婆前来,只怕还是无法撼动青州府的根基啊!” “无所谓,就让他们先斗个你死我活。更何况,这里不是还有那个东西在作乱吗,足够天王阁和金光寺忙一阵子的了。你就先静观其变,到时我自会来助你!”说完,神秘人便嗖的一声朝远方跃去,很快消失在林中。 待君使去的远了,冯希哲呼啦一下,扯掉身上的夜行装扮。只见他脸上露出一条长长的伤疤,随后他便从怀里掏出一张人皮假面朝脸上一抹,竟然完全成为一个普通艄公的相貌,做完这些后他看了下四周,大踏步朝外走去。 这时,离此地四十余里的一棵楠木下,忽地闪出一个人影,正是方才施展了木遁术的紫绡。 待她站定后一扬双手,就见从树下的泥土里钻出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的藤条,里面藏着的便是宇文垒和楚庄。等送到地面后,藤条顿时迅速抽离,钻进了地下。 “好了,楚大叔,剩下的事就交给您了。我现在要叫醒宇文大哥了,让他背着您去那处深潭吧。我今天是第一次幻化成人形,再加上连续施术,也要到极限了。”说完紫绡摘下头上的小花朝宇文垒抛去。 那朵小花在宇文垒头顶盘旋着转了一圈,宇文垒猛地打了个喷嚏,缓缓醒了过来。 在宇文垒恢复意识的一霎间,紫绡的幻化体就如同薄雾一般,顿时就消失不见。 楚庄的身体经过紫绡治疗后,外伤已好,只是真气尚且无法运行,况和普通人并无两样。他站起身走到宇文垒身旁,低声喊道:“阿垒,快醒醒!” 宇文垒睁开眼,茫然看了看四周,瞬间记忆都回到了脑子里。他忽地翻身站起,朝着四面扫望,边说道:“楚大叔,这是哪里?那个神秘人呢,又被你打跑了吗?唉,我好像是一脚就被他踹晕了,也真是太没用了!” 楚庄笑道:“说来惭愧,我也被他和另外一人联手重创,下场比你更惨。还多亏有你相救才捡回了一条命。” 宇文垒听到楚庄如是说,他大吃一惊赶忙问道:“楚大叔,您说是我救了您?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庄伸了伸懒腰,说道:“在你昏过去之后,我和那人战了数个回合,我见他速度极快,短时间内无法取胜,本欲想用替身术摆脱他,谁知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宇文垒诧异道:“您说之后他又来了帮手?” “是啊,两人装扮一模一样,推断应该是同伴。”楚庄接口说道:“后出现的那人更为棘手,他不但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替身术,更是接连破了我的化水术。” “咦?您不是曾说过化水术状态时虽然无法攻击,却也是处在绝对防御下吗?莫非此术还能破解?”宇文垒不解道。 楚庄摇了摇头,说道:“任何术都有弱点,也是生生相克。我是水属性灵力,那人恰好是雷属性灵力。” 宇文垒道:“听您的意思,他是雷属性符咒师,看来第一个人腿上贴的增快速度的符应该就是他赠予的了。” 楚庄点头同意道:“应该是这样,看上去那人使用的好像是消失很久的掣电符。他能修炼出让普通人使用如此强大的符箓,想必不管是灵气还是灵力都处于很高的位阶。” 宇文垒心想,第一个人是灵器师,竟然都能使用那种符箓,这样看来还真的是只要是修行者就可使用呢。 想到这里,他接着问道:“楚大叔,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楚庄说道:“我使用化水术后,他立刻便摆了个极其可怕的雷之阵将我困在里面。我这术天生被雷属性的术所克,你不知那种被电击的感觉,算了不说也罢。”说完便摇了摇头,往事不堪回首。 宇文垒沉吟道:“看来他真的是很可怕,不但施术厉害,心思更加缜密,要不然也不会轻易便击败您,不管是从施术上还是信心上。” “这么一说你倒是提醒了我。”楚庄说道:“我使用水附术后,他怕暴露自己,便让使用弯刀的灵器师出面,给我造成目标主动现身的假象。 然后他依旧躲在暗处,直到我使用替身术和化水术才出来给我致命一击。这么看来,此人很熟悉我的战斗风格嘛。” 宇文垒基本上没有参与战斗,一切都是听楚大叔口述,所以不敢妄下断论,只得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他开口问道:“楚大叔,后来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您刚才怎么说是我救了您?” 楚庄正在遐想那对手是谁,突然被宇文垒打断,于是说道:“我被他所伤,真气已经完全堵滞,没有几个月打通经脉是休想再施任何术了,包括连提纵术都施展不了。” 宇文垒呆了一呆,方才说道:“难道说是我在无意识状态下带着您逃走的?” 楚庄听到宇文垒的推论哈哈大笑。于是便将他昏迷后紫绡才能现身的事说了出来。 然后说道紫绡一出现不但驱走了两个神秘人,还将他们二人用木遁术搬运到了这里,全都一五一十讲了出来。固然也包括紫绡目前的修行情况,以及楚庄根据和紫绡的对话,从而推论出在试炼幻境里救宇文垒之事。 宇文垒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和紫绡目前的处境,那就是要更加相互依存,彼此共生,争取早日让她再次现世。 同时他也解开了那个一直挥之不去的谜团,就是在试炼幻境里最后打败绿衣守卫的人到底是谁,看来应该是紫绡所为。还有更久之前在邱府打败假邱安应该也是她出手相救。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精神抖擞,振臂一呼:“好,看来我也要努力了,总不能一直靠一个女孩子帮助吧,我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说完他掏出轻身符朝身上一贴,背起楚庄便走。这轻身符虽说速度远不及提纵术,但是好在使用后身体极轻,就连负重之物亦是如此,让宇文垒捡了个大大的便宜。 此时天色渐晚,楚庄趴在宇文垒背上,指引着他朝那印象中的无名之潭赶去。 宇文垒虽说受到冯希哲一脚,不过并没有伤到内脏,只是被大树震到,一时呼吸不畅才晕了过去。 现在他真气充盈,精神振奋,背着楚庄一路往前,一口气行了不下于五十里,直到真气即将耗尽,方才停了下来。 他将楚庄放在一块大石上坐好,然后自己纵身跃上一棵大树,想要观察前面的地形。此时玉兔高悬,两人正处在一荒山枯岭之中,四周没有一户人家,尽是呼啸的山风吹过。 楚庄盘膝而坐,对着宇文垒喊道:“你也快恢复一下真气,我们还有将近七十里的路程,争取下次一口气赶到。”说完他便试着运气调息。 可是一试之下,他不由得暗暗心惊,这经络受损的比想象中还要严重,看来想要恢复到巅峰时刻,没个一年半载那是心存奢望了。想到这里,他抬腿下到地上,欲要指点宇文垒运气调息。 金光寺篇 第43章方外(一) (43) 宇文垒从树上跃下,乖乖盘膝坐好,他抓紧时间运气调息。楚庄见他姿势倒也规范,稍加提醒后就退在一旁,不再去打扰他。 约莫过了有半个多时辰,楚庄见宇文垒还未醒来,心中不由泛起狐疑:就他这点丹田,能存多少真气,怎么会过了这么久还没好? 楚庄边想边俯身朝他看去。就见在月光的映射下,宇文垒大汗淋漓,顺着面颊流淌,头顶冒着热气,像是一股袅袅上升的白烟,飘散到空气中。 此时正是十月间天气,夜晚空气清冷,打坐运息更需要平心静气,不可能会如此挥汗如雨。 看来他之所以突然冒出这么多汗,以至于连衣衫都湿透了,那只有一种可能。想到这里楚庄不由得一阵惊喜,忍不住说道:“看来这小子的真气要突破筑基层进入第一层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宇文垒长啸一声,然后缓缓睁开双目,收了手势,茫然看着楚庄说道:“楚大叔,我怎么感觉这次运气调息和平时不大一样?” 楚庄笑道:“你有没有感觉到这次丹田里储存下来的真气比以往多了些?” 宇文垒点头说道:“听您这么一说,我确实明显感觉丹田里的真气有多的迹象,难道是——” “没错,你的真气已经突破了筑基进入了第一层。从现在开始,你便符合了咱重阳观入门级弟子的标准!”楚庄脸上洋溢着笑意。 “真的吗?”宇文垒又惊又喜,一翻身落到地上,铮的抽出七星剑,一运气,果然七星剑最下面的蓝色宝石明亮了起来。 宇文垒不由得心花怒放,高声说道:“楚大叔,您看!”说完他心随意转,术有念生,将剑往前一指。 刷的一下,就见一个巨大的冰棺凭空出现在剑尖,巍然耸立,矗在地上。即使比之前在试炼幻境里施展出现的还要大上三分。 饶是水属性的楚庄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冰棺术,他不由得赞叹道:“真不愧是先天灵器,第一个术就如此惊世骇俗,真让人期待后面的术又会是些什么通天彻地的能力。” 宇文垒见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忍不住哈哈大笑,得意的说道:“楚大叔,这冰棺术好是好,可惜只能近距离施展,要是能像你的大冰雹术远近皆可使用就完美了。” 楚庄抬头看着那高达一丈有余的冰棺,说道:“每一个术都有它独特的用处,关键是要把它用到最适合的地方,而不是盲目的追求单一术的完美性,要学会术与术的结合使用。” 宇文垒听完楚庄一席话,顿时茅塞顿开。他的魂珠归体也将近两月有余,这段时间里在紫绡元灵的帮助下,融合的愈加完善。现在他人也是越发的聪慧,旁人稍一指点,他自然便能领会。 于是他收起顽劣之心,肃然说道:“楚大叔,您说的很对,我不能过分依赖术的强大,而忽视了自身的努力,世上就没有一劳永逸的事,必须要不断的完善自我才行,真是受教了。” 其实楚庄的本意也未必有想到那么远,突然见他一本正经有感而发起来,便也只好顺着台阶说道:“你能想明白就好,咱们快走吧,估计到那地方也是半夜了。”说完两人收拾一下,就准备出发。 这时只见一阵狂风吹来,风声怒号,卷起的沙石打在脸上,让两人一时都睁不开眼。 楚庄毕竟经验丰富,他一扯宇文垒说道:“这风来的古怪,小心有什么虎豹豺狼来袭。” 宇文垒应了一声,打起精神盯着风来处。果然怪风过后,就见不远处的乱石背后扑的一声响,跳出一只斑斓猛虎。 那猛虎看见两人,眼睛放光,馋的口水直流。它将两只前爪在地上按住,合身往上一扑,从半空里轮爪扑来。 宇文垒并不惊慌,他抬手一掌拍在冰棺上,接着顺势往前一推,那重达千斤的冰棺竟然直直的飞了出去,砰的一声和花斑猛虎撞在了一起。 一时间冰凌四溅,猛虎被这一击也撞得东倒西歪,暂时神志不清。它万万没想到一个少年竟有如此神力,一式之下就被挫了锐气。故而它迟疑不决,伏身低声吼叫,不敢再贸然前进。 宇文垒冷哼一声,一晃七星剑,就要飞身结果了它的性命。楚庄突然说道:“先不要杀了它,将它打个半死,我留着有用。” 宇文垒不知楚大叔要它何用,于是“哦”了一声,顺手将七星剑插回背上的剑鞘,接着身形一晃就到了猛虎身侧。 那猛虎就觉得眼前一花,身旁就多了一人,它何曾受过这等侮辱,撩起爪子就朝着宇文垒面门抓来。 宇文垒早在隐秘村时屠虎杀熊就不在话下,更何况此时的他,实力和那时又不可同日而语。他快似闪电,抢在猛虎撩爪之前,飞起一脚便踢在了它的肚子上。 这一脚他只使出五分力,便将那猛虎凌空踢飞,落在了三米开外,躺在了地上。 楚庄走过去一看,就见它七窍都迸出鲜血来,趴在那里散了架一样低声吼叫,兀自气喘,只怕是出来的气多,进去的气少。 宇文垒凌空扑来,嘴里喊道:“再吃我这一招!” 楚庄见状,赶紧伸出胳膊,连连挥手,急忙说道:“别再打了,再打它就真的死了!” 宇文垒听到楚庄如是说,于是一收招式,忽的落在地上,开口问道:“楚大叔,这样就可以了是吗?对了,您要这半死不活的老虎有什么用?” 楚庄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箓,递给宇文垒道:“我需要它做个脚力,这样速度会快些。你拿着这张拘束符输入真气,只需念羁系咒即可,然后将它贴在老虎的额头之上。” 宇文垒接过拘束符,依言而行,随后伸手将它贴在了虎头上。就见那符咒闪着金光,倏地便消失不见了。 宇文垒一愣神,伸手摸了摸老虎头上贴符箓之处。楚庄见施术成功,整整衣袍说道:“这下好了,你命令它拖着我就行。” 宇文垒迷惑不解,回头问道道:“楚大叔,这样就行了是吗?” 楚庄解释说:“拘束符和傀儡符、禁锢符属于羁系三大符咒,它可以将除去人以外的生灵束缚住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里,你可以尽情驱使被缚的生灵,不过施术者只能对该生灵使用一次这种咒术。 当施术成功后,符纸便会冒出金光,符文进入受缚物的精神领域将之困住。过一个时辰后,符纸会自动显现、脱落,到那时受缚物也就不再受控制。” 宇文垒听楚庄解释完后,对着那只半死不活的老虎一摆手,说道:“站起来拖着他走。”说完一指楚庄。 那趴在地上的老虎听到宇文垒的命令。猛地挺了起来,就似乎是一只机关兽一样走到楚庄跟前。 楚庄翻身骑上老虎,冲宇文垒说道:“你吩咐它跟着你走就行了。” 宇文垒接着对那老虎命令了一声,便一路朝着前方飞奔而去。果然那被拘束符羁着的老虎负着楚庄亦步亦趋,紧紧跟在后面。 宇文垒生怕一个时辰赶不到目的地,于是使出提纵术快似流星,一瞬即逝。那猛虎更是甩开四肢发疯狂奔,也并没有落下。 就这样,在夜里两人一虎翻山越岭蹿跳腾挪在密丛乱石间,不知不觉这一个时辰里行进了不下于百里之遥。 忽然间,就见那猛虎停住身形,额头闪出金光,紧接着一张符箓从上面落了下来,眼见就要被山风刮走。楚庄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丢到袖中,接着从虎背上翻身跳了下来。 那老虎訇然倒下,抽搐一阵,口吐血沫就此死去。 它本来就被宇文垒打了个半死,又一口气拖着楚庄跑了一百多里山路,怎么可能承受的住,全都是靠拘束符束缚住精神。现在被拘时间一过,便再也坚持不住。 楚庄站在地上游目四顾,只见夜色笼罩下,此时他们正处在一座高峰之上,不远处有一座黑黝黝的巨峰异常突起,另外还有数十座小石峰环绕在它的四周。 宇文垒见老虎坐骑已死,便拔出七星剑走了过来。楚庄看破他的心思,笑着说道:“在这山峰之上你要是给它做个冰棺,如此醒目,只怕到了白天会暴露咱们的行踪。” 宇文垒挠挠头,讪讪说道:“我本觉得它临死前也好歹给我们出了很大的力气,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既然如此那就找个洞窟将它葬了吧。” 说完他就跃下山峰,细细在山间寻觅,果然被他在山脊一侧找到了一处洞穴。待看好地势后,宇文垒跃上来将虎尸举着填了进去,最后还搬了一块大石,将洞口堵上,以防止其他动物进去。 楚庄见他来来回回忙活了半天才收拾干净后,便指着远处最高的那座山峰说对他说道:“我说的无名之潭就在眼前了,看见那巨峰了没,就在那山下。” 宇文垒此时又饥又渴,听到楚庄说目的地就要到了,顿时精神一振。他将轻身符贴在身上,背起楚庄紧跑几步,到了崖边纵身一跃,在轻身符作用下,两人便如同羽毛一般,飘飘悠悠的朝着前面飞去。 是夜,楚庄、宇文垒二人矗立在层峦叠嶂,茂林修竹之间,面前便是一水潭。水潭约有几亩大小,潭边几棵粗大的垂柳斜卧在水面上,潭水在月色下泛着涟漪,看不清深浅。 宇文垒看了看深潭四周,见这里和其他地方相比并无特殊之处,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楚大叔,我看这儿除了比较隐蔽外,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呀,你看连个山洞都没有,让我们住在哪里呀?” 楚庄听罢从身上掏出一物递给宇文垒道:“那地方在深潭底下,这是开启结界的钥匙,你可收好了。” 宇文垒伸手接了过来,拿在手里,借着月光仔细观看,就见掌中托着的像是一枚古币,呈圆形方孔的铜钱状,可是左右两边却各有一只貔貅伸爪将之紧紧抱住。 宇文垒看了半天,仍不明白这所谓的钥匙要怎么使用。 楚庄见他不明其理,于是转过头望着着幽深的潭水,徐徐说道:“待我们潜到潭底后,你自会明白。”说完便走到一边,抱起一块石头,跳入水中。 金光寺篇 第44章方外(二) (44) 宇文垒见楚庄已潜入水下,便依法炮制,也寻了一块大石跟着跃入水中。谁知这寒谭极深,尽管是怀抱大石急沉而下,一时半刻也始终无法触底,转瞬间只怕是潜了不下于数百丈之深。 宇文垒越往下潜,越觉得事有蹊跷,总感到四面的谭壁在一点点的向自己压迫而来。他边下沉边寻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意中抬头往上一看,发现头顶的斜上方黑压压的四面全是寒水。他心念一动,这才悟出了其中缘由。 原来这无名之潭上面开口宽敞,越往深处越是狭小,极像是一巨大的天然漏斗形状。 琢磨清楚这其中的道理后,他便也不在惊慌,耐心朝下潜去。 当他潜到极深处后,发现眼前反而并不黑暗,周围到处是生活在深处的发光藻类。这些藻类发出幽幽蓝光,将大片的潭水照亮,犹如处在蓝色星空之中,美轮美奂。 突然宇文垒感觉到双脚一实,似乎是触到了地面,于是他赶紧站起身来四处张望,果然是已经潜到了潭底。 没想到潭面虽大,可这潭底却极小,也就仅能够容纳三五个人。这时楚庄早就在旁边等候着他,见他也终于潜下来,于是便指了指潭壁上的一个凹槽。 宇文垒会意,掏出楚庄交给他的钥匙,往凹槽中一按,只听见轰隆隆一阵响动,两人旁边的石壁缓缓开启一道石门。 在石门开启的一瞬间,楚庄顺手抠下钥匙,揣在怀中。然后他朝宇文垒点点头,抛下石头,便手脚并用朝着石门后划去。 宇文垒紧跟在楚庄后面也向着石门游去,谁知刚游到门口,就见洞门完全打开,忽然间潭水倒涌,咆哮着灌了进去。宇文垒一着不慎便被卷进了其中,随着翻腾的潭水进入石门后的隧道里。 楚庄取下钥匙后,那石门开到最大便又会缓缓合拢,故此只有这一波潭水的冲击之力,但即便如此,也足够挈携着俩人往前游荡。 那隧道沿着地势倾斜而上,极度狭长。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宇文垒屏气将要忍耐到极限时,蓦然哗啦一声,冲出了水面。 宇文垒露出脑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稍一停留便跟着楚庄缓缓朝前游去。 此时这一片水域完全隐没在夜色之中,看不清究竟有多大。宇文垒只是感觉这里的水和空气均比外面温暖了许多,估摸着是到了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 两人在水里游了约一柱香的功夫方才到了岸边。 宇文垒踩在地上,感觉每行进一步都会陷进去许多,他本以为是走在淤泥里,谁知俯身用手一抓,手中竟然都是细沙。 在宇文垒逐渐适应这黑暗之后,隐隐能看清身前楚庄的轮廓。 “楚大叔,这究竟是哪里?我怎么感觉脚下是一片沙滩?”宇文垒弹掉手里的沙子,冲着楚庄喊道。 楚庄并不停留,他边走边说:“这里嘛,我将它称之为方外。等到了白天,你就会明白了,当务之急是咱们赶紧找点吃的。” 楚庄一席话说得宇文垒饥火上升,他提气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来。 两人很快走过了沙滩,宇文垒又觉得脚底下悉悉索索作响,似乎是踏在柔软的青草间。 此时不远处传来促织阵阵清脆悦耳的鸣叫声,更加印证了宇文垒的猜想,他悄悄用手一摸地面,果然不出所料,尽是一根根嫩草。 二人像这样又行了一阵,宇文垒鼻中突然闻到一股馥郁的果香,勾的他馋虫直冒,忍不住说道:“楚大叔,这附近有好清香的果子!” “到了,就是这里。”楚庄蓦地停下脚步,宇文垒脑海里尽是吃的念头,一个猝不及防,撞在楚庄背上。 两人周围尽是飞舞着的萤火虫,一明一暗,一上一下的闪闪发光,好似天上的繁星照亮了四周。 楚庄随手在树上摘了两个红色果子递给宇文垒,宇文垒拿在手里,只觉得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他用衣袖随便擦拭了两下,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嘴里顿时灌满了新鲜的汁水,香甜鲜嫩,细腻爽口。 “真好吃!”宇文垒啧啧称赞道,然后一口一个尽数填到了嘴里。吃完之后,他本想亲自去摘,刚一伸手就被楚庄拦住道:“这果子名叫朱果,成人一天尚且仅食两枚即饱,我看你奔波一天才给你摘了两枚,平时只需要一枚即可裹腹。” 宇文垒刚想反驳说仅吃两枚小小的果子怎么可能会饱,至少也要吃个十几、二十枚才行。谁知他刚想着却发现肚子竟然饱了,于是便收手作罢。 楚庄见他吃饱,便也摘了一枚,放到嘴里,咀嚼了片刻才咽了下去。待两人腹中不再饥饿,楚庄指了指不远处的观榭,说道:“咱们以后就住在那里,直至离开。” 宇文垒看了看那观榭,点头应好,他率先走了过去。就见屋中几近简陋,一概是石制的家具、器皿。他看了一圈后,便寻了干净处,打扫一番后,喊楚大叔过来休息。 楚庄进屋后,两人各自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宇文垒凝聚完真气,贮满丹田后,又进行每天的必修课,从元灵里提炼灵气,据为己有。 他引导着那一丝灵气从气海穴出发,随后将之分为两路,分别逆督脉而上,沿任脉而下,经脊椎尾闾、夹脊和玉枕三关,到头顶泥丸穴后,再由两耳颊分道而下,会至舌尖后,分走迎香穴。 同时将另一丝灵气抵脐下中极穴,走谷道、屏翳还回原位。如此一个循环过后,他感觉自己的灵气也逐渐充盈了起来。 虽然这两个月来每天晚上都不间断修炼灵气,但好像都没有今晚的成效有如此显著。 炼罢,他悄悄伸出手指将灵气聚在指间朝空中一画,就见在黑暗之中,木属性的灵力如同一只绿色的萤火虫一闪而过。 “依我观测,你的灵力应该能达到三级了。”楚庄见宇文垒刚刚划过的灵力,开口点破道。 “花了两个月时间才升到三级吗,看来要想升到一段还需要时日。真有点羡慕楚大叔、少城主,一出生就是灵气五段。 呀,对了,天霖大哥已经是城主之尊了,以后不能再叫他少城主。还有,也不知赵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宇文垒胡思乱想了片刻,遂又想起了自己的另一股灵力。 “楚大叔您看这个——”宇文垒说完,将灵气转换为另外一种属性的灵力,抬手画了出来。 就见点点青光随着宇文垒手指的移动跳跃着出现,随后便转瞬即逝。 “这是风属性灵力,不过还很微弱就是了。真没想到你竟然是双属性灵力,真是很难得!你师父就是风属性符咒师,他一定很乐于见到你也是这种属性。”楚庄衷心赞叹道。 宇文垒本来想说,我还可以提取出更多属性的灵力。但是转念一想,那些灵力现在弱到还无法凝聚,还是等以后能提取出来后再说吧。想到这里,只得作罢。 短暂交流后,两人也不再言语,继续各自的修行。楚庄是一点点打通堵塞的经络大脉,而宇文垒将灵气沿着体内运行了天罡大周的第一关后,方才大脑入静,这才若有似无般睡去。 翌日清早,晨曦徐徐拉开帷幕,宇文垒就睁开了眼睛,他悄然起身走出房外,游目望去。 就见眼前到处是繁花似锦,香气阵阵扑鼻,而在百米开外有一片果林,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子,想必那就是昨天食用的朱果。此时晨雾在林间缓缓流动,缠绕着每一棵果树,宛如仙女身上长长的飘带。 更远处是一片壮观的湖泊,湖泊十分宽广,竟如大海一般,一眼看不到边际。银练般的潮水一个紧接着一个向岸这边奔来,拍打在岸边的沙滩上,迸出碎玉般的波浪,激起四溅的水花。 宇文垒看了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情不自禁的发出啧啧惊叹声,他不敢相信这只是穿过那无名深潭就能到来的地方。 楚庄也醒转过来,他走到院中,伸了伸懒腰,说道:“这地方我已经三十几年没有来了,没想到它还是这么清秀美丽。” 宇文垒被这如画般的景色惊呆了,忍不住开口问道:“楚大叔,咱们这是到了哪里?莫不是仙境吧?” 楚庄哈哈笑道:“仙境?应该不是吧,不过阿垒,这地方确实很特殊。你抬头朝上看看,是不是发现少了什么?” 宇文垒依言而行,他走到宽敞处,朝头顶看去。 就见浅蓝色的天幕上,如一幅洁净的丝绒,圣洁的白光在空中跳动着,宛如海面泛起的微波。 “楚大叔,天空这么亮,根本就没有一片乌云,却怎么没见到太阳?”宇文垒看了片刻,终于发现了与众不同,他看着楚庄不解道。 “那是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太阳。咱们现在并不是处在什么山谷之中,而是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我怀疑是在地下的深处,说不定就是那深潭旁边的山峰下面。”楚庄笑着说道。 “什么!您的意思是说,我们如今是在一个巨大的地下山洞里?”宇文垒瞠目结舌,他简直无法想象,勉强说道:“那,那咱们头顶的白光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应该也是一种会发光的藻类,就像深潭底部水藻的一样。不过亿万年来,潮水退去,它们却留在了岩壁上,以岩石为食,仍然繁衍不息,并逐渐铺满整个巨洞。 我猜测这些藻类之所以演变发出白光,应该是白光更能适应这里草木的生长,反过来又对它们补给特需的能量吧。” “可是楚大叔,即使像您说的那样,我们也应该能看出这是一个山洞啊。可是现在,要是您不提起,我真认为是在一片空旷的天地之中呢。” 就算是楚庄的解释,宇文垒仍是将信将疑道:“这里实在是太真实了,头上蓝天、白云,甚至还有迎面而来的微风。” “是啊,如果只凭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我们说不定可以看出端倪。可是你别忘了,这钥匙可是人为制作的。”楚庄说着,从怀里又摸出那枚开启石门的古怪钥匙。 接着他又说道:“这就恰恰说明,在我们之前应该有一位高人曾在此修行过,他不但施术改造了这里的世界,还将外面的一些奇花异草移植到这里,使之免于灭绝之祸。” 金光寺篇 第45章方外(三) (45) “应该是如您所言,有高人将这里进行了改良,使之看起来和外面并无二致。看来能有这种手段的人,即使说不上重立地水火风,也算是属于再开世界了吧,那可是真的称之为贤人了!”宇文垒交口称颂道。 “是呀,这里不仅仅四季如春,更为难得的是甚至还会刮风下雨。我想应该是那位高人在这里施下了逆天之术的缘故,让洞顶的那些藻类不定时排出水分,来形成降雨;同时藻类呼吸造成温度升高后,远处那大湖里的冷气横向流入便会形成了徐徐微风。他如此的大费周章,就是使这里更加趋近为一个完满的世界。 另外还有一点妙不可言,那洞顶的藻光和外面的白日一样,六个时辰后逐渐熄灭,然后又过六个时辰后亮起,周而复始,循环无端。” 宇文垒颔首道:“怪不得我们来时,头顶上乌漆墨黑,只有飞舞的萤光,原来是这藻光和外界同步。真是佩服这位高人,不但有通天彻地的能耐,更有考虑十分周详的心思。” “确实如此,过去我和师姐曾经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我们将这上万亩的空间仔仔细细搜查了良久。当时只是觉得这天空很奇怪,但也并没有瞧出破绽。”楚庄说道。 然后他又接着补充道:“后来我们急着出去,师姐发了狠,我们就找到一个边缘处,使用轻身符升到高处之后,再将冰刃楔进岩缝里,做成冰梯。 就这样如此循环了数次,我们才勉强够到那洞沿最矮的位置。”楚庄说到这里,伸手指了指头上方的某处地方,引着宇文垒朝那里看去。 “师姐开始以为这里是一座像深井一样的山谷,所以那里便是山谷的出口。结果她用手一触之下,才发现了那所谓的蓝色天空不过是滑溜溜的发光藻类。如此一来我们才察觉了这山洞的秘密,并给它取了‘方外’这个名字。” “楚大叔,你们是怎么得到寒谭钥匙的?还有,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宇文垒有点好奇的问道,这地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的到,也不知道开启石门的钥匙是不是只有楚大叔手里这一把。 “这个嘛,我一开始是打算讲给紫绡那丫头听的,谁知道她当时火急火燎的,我也就没有详说。你要是想听,我就说给你好了。”楚庄精神一振,继而说道。 宇文垒暗暗心想,估计是当时情况十分危急,紫绡怕我醒来,这样她就会消失不见,更怕敌人那时还在附近潜藏着,她还要疲于应付,哪有功夫听您啰嗦啊。现如今在这里呆着,既安全又有的是时间,我就权当解闷好了。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您就说给我听吧,我倒是很想听呢。” 于是二人席地而坐,楚庄略一斟酌方才开口说道:“这件事说起来应该有三十多年了,还是在那个叫什么的灵器师,哦,对了,好像是叫冯希哲的家伙去重阳观挑衅之前的事了。” 宇文垒哦了一声,随后附和道:“这么看来,您那时和我现在比也大不了几岁。” “我那年十五岁,大你三岁,师姐当时十八岁。师父命她带我出去游历一番,一路降妖除魔,为民除害。 有一次,我们路过离这里一百多里的一座小山村,那村子林深犬吠,山水相连孤寂幽暗。 然后师姐就发现村子里的村民们大都有离奇怪病,走路摇摇晃晃,看上去很没有精神。我们在彻查之下这才发现,原来是村里新来的一个道士,他每天到了夜里便去村口那唯一的井水里投毒。 村民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喝了井里的水后 就会浑身无力,然后那道士就会现出原形去吸食他们的精气,助自己修炼。” “啊!楚大叔,原来那道士并非人类,是个妖精呀!”宇文垒说道。 “是一只癞头蛤蟆精所变。”楚庄解释说:“师姐的脾气一向耿直,当我们查出真相后,她火冒三丈,带领着村民便找那妖精理论。谁知竟被蛤蟆精反咬一口,诬陷我们这两个外乡人在暗中捣鬼,毒害全村人们。 师姐和我忍无可忍,当场便和他大战了起来。虽说那妖精修成了人形,可是道行却比我们差的远了,几个回合后就被我们两人联手拿下。 师姐逼迫他交出解药,否则就召出地狱之火将他活活烧死。对了,师姐是火属性符咒师。” 宇文垒心想,孟婶的脾气平时就直爽坦率,她这性子是火属性符咒师倒也很贴切。 “谁知那厮特别的阴险毒辣,他在掏出解药后,趁着师姐麻痹大意,现出原形突施冷箭,用毒液偷袭师姐。 师姐中毒倒地后,蛤蟆精对我倒也没放在眼里,以为我不过一年逾舞勺的少年,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虽知我见师姐受到伤害,在情绪激愤的处境下,激发出了潜能。最后竟然将那妖精击退。 待那怪物逃走后,我将夺来的解药撒到井中。后来村民饮用了井水,果然病情有好转的迹象。 可是我师姐喝了参有解药的井水,却收效甚微。于是我便认定她所中的毒和村民并不是同一种毒。” 无奈之下,我便朝村民打探那妖道的来历。村民们告诉我说,那道士刚来时曾无意中说起过,他是来自于一百多里外的一处道观,到这里点化众人度劫修仙的。 于是我背起师姐就去寻找他讨要解药,可是只靠村民提供的线索无异于在大海捞针。眼见师姐中毒越来越深,正当我茫然无计时,幸亏在一只感知型妖精的帮助下,才找到了无名寒谭,就是蛤蟆精的老巢。” “莫非还是只黄大仙?”宇文垒插嘴问道。 “这次不是黄皮子,是一条灵蛇。虽然修行也不高,不过感知能力很强,难得的是具有强烈的正义感。 在她的指点下,我寻到深潭后和蛤蟆精大战一场,最后不但成功将他击杀,还从他身上得到了这把钥匙。” 楚庄说完,又将钥匙取出,摆在两人面前。接着说道:“可是并没有在蛤蟆精身上搜到解药,于是无奈之下,我就背着师姐带着钥匙潜到潭底,最后就到了这里。” 听到这里,宇文垒不解道:“楚大叔,您怎么知道需要这钥匙的机关就藏在潭底的呢?” “是那蛤蟆精临死前说的,他之所以肯住在深潭,是因为偶然间得到了这把钥匙,又查到了机关在深潭之底。”楚庄说道。 “那孟婶中的毒后来又是怎么解掉的?莫非这里已是那蟾蜍精的老巢,他将解药藏在了某处?”宇文垒继续问道。 楚庄摇头笑道:“我可以保证那癞头蟾蜍压根就没有来过这里。因为当我背着师姐潜下来时,潭底的石壁上密密麻麻都是藻类,一看就是至少几百年没有打开的痕迹了。 再说了,那深潭底部寒气刺骨,他一冷血精怪就算修成人形也潜不到那么深,我想他故此才去村里吸取活人的精气。 至于师姐所中的毒是这么解掉的,说出来不值一提,就是你昨天所食用的朱果。 不要看生长在这里朱果树绿树成荫,郁郁葱葱,可在外界向来是极其罕见。据我所知,这大陆上仅有的数株也均被峻山巨海所隔,绝域殊方之迥,故为常人而不知。 其果树百年开花,百年结果,果实成熟后功效异常强大,普通人食之不但能祛病延年、强身健体;而修行之人服用后更能增加修为,对真气、灵力的凝练都有很大的提升,故此无论是符咒师还是灵器师都将其视为无上妙品。” 宇文垒说道:“怪不得我昨夜打坐修行就感觉比平常诸事顺利了许多,原来它不仅仅能止饿解渴,还有诸般好处。” 楚庄点头应允,接着说道:“当年我们来到这里后,师姐已经奄奄一息,命若悬丝。我从树上摘了一枚朱果送她服下,不消片刻,她中的蟾毒便解去了六分,随后就渐渐苏醒了过来。 满打满算,我们在这里呆了一月有余,等到师姐的伤势全好,我们才想办法出去。”楚庄说到这里,脸上竟流露出神往之态,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和师姐一起仗剑走天涯的日子。 宇文垒并未出声提醒,只是陪楚庄默默坐在一旁,他既替楚大叔年逾半百仍孑然一身感到惋惜,又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适当休息片刻光阴。 在随后的日子里,两人更加勤修苦练。 宇文垒每天早晚运行两个小周天,接着打通一关天罡大周天,剩下的时间里便抽出一半用来修行体术。 楚庄谆谆教诲他,一名合格的符咒师无论他拥有多么强大的咒术,也需要强健的体魄支撑,因此身手矫捷分外重要。 就拿那翠玉婆婆来说,她固然是施术被天王阁大弟子所克制,可是除此之外,她的体术也明显不如对方,是以输的较为狼狈。 练完体术后,楚庄抽空便教他背诵各种咒语,学习每一种术的结印手势。宇文垒每日就这样周而复始,孜孜不辍。 至于楚庄,除了教导宇文垒修行之外,便是在服用朱果的帮助下,将体内堵塞的经络逐步打通,最终再将真气凝聚出来,注入丹田。值此这一步就花了他将近一年的时间。 剩下的步骤就是将灵气转换为灵力后尝试着引导出来。这一步甚是凶险异常,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前功尽弃,灵力恢复到一级的初始状态,他四十年的灵力苦修付诸东流。 楚庄丝毫不敢大意,他趁每夜子时自身灵气最为旺盛时,便独自坐在圃中的瑶草异卉间,借助天地间的精气引导,将自身气海穴中的灵气尝试着运行到手指。 就这样,他一遍遍练习将灵气换为灵力,待到灵气已完全能转换后,便再画符中旨,从而规避了灵力达不到四级就强行画符造成定格的风险。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宇文垒、楚庄二人在这世外之地就待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 在这段不算短的时间里,楚庄终于将功力恢复到原本的水平,他吸取了惨痛的教训,对个别的术就行了改造,从而开发出新的咒术。 而宇文垒则将各种咒印背诵的滚瓜烂熟,铭记于心,他的体术以楚庄目测应该达到了重阳观初级弟子的水平。 同时,在修行的过程中,宇文垒对咒术的理解更是上了一层楼,灵气亦是突飞猛进,达到了九级,即使还没有突破一段,不过应该也离得不远了。唯一的遗憾就是真气始终没有突破第一层,就连楚庄也感觉到奇怪,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 金光寺篇 第46章鏖战(一) (46) 楚庄提议道:“你的真气和灵气都比常人特殊、待到咱们回到重阳观,用测灵石检视一遍,由掌门确认之后再行定夺。” 这一年多里,宇文垒已经逐渐成长为年近十四岁的少年。由于常年服食朱果的缘故,他不但模样大变,嗓音变得洪亮,更是肩宽体阔,身材高大,壮实得犹如一堵高墙。 看上去竟有十五六岁的年纪。 宇文垒笑着说道:“楚大叔,咱们从隐秘村出来也快两年了,我都还没见师父长什么样,更不知他老人家愿不愿意收我为徒呢,这就上杆子了。” 楚庄脸色一黑,说道:“他敢不收,我饶不了他!”继而缓声说道:“阿垒你不用担心,有我和师…孟婶替你撑腰,掌门一定会收下你的。” 宇文垒见楚庄莫名发飙,暗暗吐了吐舌头,说道:“我才不担心呢,反正跟着您修行也是一样,您的道行又不比谁差。” 楚庄一顿,方才沉声说道:“阿垒啊,等我将你交到掌门手中后,咱们师徒的缘分也就尽了。这两年来不过是受形势所迫,我也只是代掌门授业,替重阳观传道罢了。” 宇文垒一愣神,刚想问“为什么?”随即便明白过来,就冲着楚大叔对孟婶的那份痴情,估计他以后还是会回到隐秘村中去吧。 楚庄看破他的心思,淡淡说道:“并不完全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样,我还有更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 依你目前的实力还很弱小,跟着我固然是能学到不少东西,不过从长远来看,终归还是要去观中系统的学习,会对你的修行更为有利。 不过这些等我们出去后,查明这青州府吸血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否和安平府地牢里释放出的妖魔有关,之后咱们便离开。我总觉得这青州府里的水不浅,不是你我两人就能摆平的。” 宇文垒何等聪明,他听完楚庄所说,立刻得出结论,脱口而出:“楚大叔,其实这一年多来,我也在反复思考发生在咱们身上的事情,总感觉发生的太过巧合。 您想,咱们刚到这里便传出吸血妖的消息,接着又是翠玉婆婆无故出现,她对天王阁大开杀戒后又反身遁走。临走时还说天王阁偷了他们御仙教的什么宝贝,这本来就令人起疑。 最后是两个神秘人在林中突然袭击我们,要不是紫绡出手相救,咱们肯定是死于非命。 这些人全是个中好手,您说能把他们能捏合在一起聚在青州府,背后的势力会不会是那黑袍人?” 楚庄摇摇头,说道:“我觉得不像。那黑袍人做事鬼神难测,让人根本就摸不清他真实目的是什么,且对后事处理的滴水不漏。你从赵玄朗之死就可看出一二,他做事非人力所能为。 而策划的这次事件的人,明显还是能看出棋差一招。他应该是先去南荒偷了御仙教的至宝后,设法嫁祸给天王阁,引着御仙教门人来青州府讨宝杀人,挑起双方的仇恨。” 宇文垒插嘴道:“难道是金光寺所为?” 楚庄说道:“更无可能,因为金光寺不至于为了对付天王阁,便将吸血妖魔引到自己的守护城。到时万一被查出来,可是犯了大忌,会被修行界所不齿,必定惨遭灭门之灾。” 宇文垒刚要开口,楚庄摆摆手道:“听我说下去。”宇文垒只得闭上嘴巴,耐心的听下去。 “嫁祸天王阁,引吸血妖来青州府是他的目的,至于他从中想要得到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最后他之所以要除掉我们,我想应该是怕我们坏了他的好事吧,也未必是一开始就和我们有仇。 不过第一个使用弯刀的神秘人,应该可以确定便是三十年前的冯希哲,没想到他还真炼成了化血神刀,实力不容小觑。现在想来,他应该也是被幕后那人利用了,成为一个杀人机器。 所以说排除掉这些之后,即可得出真正的黑手应该就是那第二个神秘人,他明显是一个符咒师,不可能是金光寺的和尚。” 宇文垒当时晕了过去,对第二个神秘人毫无记忆,故此楚庄所说,他也只能在心中思考,无法评估楚大叔的推论是否完全准确。 忽然他另想起一事,于是开口向楚庄求证道:“楚大叔,上次在邱府,黄皮子就说过有两股巨大的灵压路过凤来镇,可是您却说有三个黑袍人曾在隐秘村现身。 由此推断出剩下的那人要么是灵器师,要么就是潜藏在隐秘村的内应,我这么推断没错吧。您说有没有可能,这第二个神秘人是那黑袍人的同伴呢?” 楚庄不予置评,只是说道:“我总觉得以他的能力还不配做黑袍人的同伴,他们之间是敌是友也不明朗。” 随后他话题一转,说道:“黑袍人只是一方面,除了查询他之外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待你学成出师后,我自然会告诉你隐秘村的秘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另外,我还要继续追寻柳三和保山的下落,这都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宇文垒眼睛一亮,说道:“您还要接着寻找我保山哥和三爷爷的下落是吗?也不知这些日子,他们去了哪里。” 正在这时,二人面前咻的一声,一阵青烟升起,随后一道身影从里面袅袅走出。 待青烟散去后,就见紫绡水灵灵的站在两人面前。她抬头看着宇文垒,秋波流转,齿如齐贝,嫣然一笑道:“宇文大哥,两年未见,别来无恙!” 时隔两年,终于看到紫绡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宇文垒恍若隔世,突然间手足无措起来。他呆了片刻,方才面红耳赤道:“紫绡姑娘,你终于可以幻化出来了!” 楚庄在旁边哼了一声道:“她其实早在一个月前,便能趁你睡着后现出身形来,我只是没有告诉你罢了。” 紫绡朝楚庄欠身一拜,款款说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楚大叔的眼睛。受益于这里得天独厚的修行条件,我确实在上个月便能趁宇文大哥睡着时,自主幻化出来。 由于楚大叔您当时修炼到关键时刻,我不便打扰。于是就悄悄去那朱果林里修行,没想到还是被您察觉了,希望不要妨碍到您才好。” 楚庄摆摆手道:“无妨事。话说回来,你今天能在阿垒清醒下的状态下幻化成形,是不是表示以后不再受缚于他的意识?” 宇文垒听楚庄说完,转头看向紫绡说道:“紫绡姑娘,楚大叔说的是真的吗?你以后就可以自由自在活动了是吧?” 紫绡伸手掩嘴咯咯笑道:“是的,楚大叔所言不虚,我确实可以在你清醒下也能现身。不过以我目前的修为,每天只能维持半个时辰,离你周身也超不过方圆一里。” 宇文垒连连点头,说道:“看来我还需要加倍的努力。不过紫绡姑娘,我和楚大叔今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估计你也无法在这里修行下去。” “这个没关系,现在对我来说在哪里修行都是一样。”紫绡笑道:“不过你们要怎么出去呢?我曾经抽空勘察过,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地下密闭空间,只有在前面的大湖水底,左右两边各有一条隧道。不过那隧道尽头也是封闭着的,根本就无法通向外面。” 楚庄掏出那枚古怪的貔貅钥匙,说道:“用这枚钥匙可以打开隧道尽头的机关。我们来时是从左边的隧道进来,而出去却要走右边的隧道,那隧道尽头的石门打开后通往一条暗河。” 就连宇文垒也是第一次听楚庄说起出去的方法,他颔首道:“进来时的机关是在一个深潭之中,没想到出去的机关竟然通往一条暗河里,着实是玄而又玄。” 楚庄说道:“咱们来时的深潭水位高,这里的水位低,如果在原路的隧道里面打开机关,瞬间便会被水流到冲回来,故此在那里很难出去。那位高人便又寻了个水位更低的暗河做为出口,这样我们出去就容易了很多。” 宇文垒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啊,这位高人想的还真周到。” 这时紫绡猝然开口说道:“楚大叔、宇文大哥,如果你们想出去,还是我用木遁术送你们一程吧,这样不但节省时间,同时也避免了让这里暴露的风险。” 说完,她便微闭双目,感知外面的草木。过了片刻,才徐徐睁开眼睛说道:“在东北方向,离这儿十余里处有一棵珊瑚树,我可以将你们带到那里去。” 楚庄和宇文垒相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好奇。还是楚庄问道:“紫绡姑娘,你的木遁术施展有受限条件吗?是不是无法将我们带到任何地方?记得上次就见你施术前也是搜寻了许久。” 紫绡笑着解释道:“木遁术属于秘术,只有木属性的的符咒师或者是拥有木属性灵宝的灵器师才可施展,它一般有三种使用方法。 第一种,便是符咒师首先在一棵活着的草木茎干贴上木遁符,此后他只要是人在这棵草木的两百里之内,掐诀吟诵木遁咒后,即可马上回到贴符的草木附近。 另一种就是拥有木属性灵宝的灵器师,他们可以通过灵宝附带的木遁术,运用术后以自己的灵宝为圆心,便可随机传送到半径二百里的任何一棵草木近旁。 最后就是草木之精,我们无需符咒,也不用灵宝,只需要用灵气感知到能和我自身产生共振的草木,便可施展木遁术到达该草木的周围。由于锁定产生共振的草木需要时间,故发动木遁术所准备的时间在三种里面最长。 不过三种木遁术最大施展距离二百里和每天只能使用一次,这些能力却都是完全一样,并无二致。” 听完紫绡的详细解释,楚庄颔首道:“这么看来木遁术在遁系里还是比较实用的术,虽不如土遁和水遁常见,想必应该比金遁、火遁易学。 这样吧,紫绡姑娘,麻烦你还是带我们去离青州城最近的地方,我要去城中查一件事情。” “去查吸血妖魔的线索是吗?”紫绡关切的问道。 宇文垒、楚庄二人一愣,宇文垒接着反问道:“紫绡姑娘,你怎么也会知道吸血妖魔的事情?” “在安平府地牢里,你曾经有过短暂的昏迷,我趁着那时清醒来片刻,便看到了你们和四赤炎魔大战的经过,因此对从它体内逃出的吸血妖魔多少也了解一些。 不过很抱歉,楚大叔,由于我刚觉醒过来,现在的灵气只能送你们到十里之内的地方,更远的话我就无能为力了。” 金光寺篇 第47章鏖战(二) (47) “上次不是还能前行四五十里路程吗,怎么越修炼反而退步了?”楚庄诧异道。 紫绡答道:“我们蠃、鳞、毛、羽、昆的草木虫鱼等异类和你们天、地、神、人鬼的修行不太一样。 我们施术无需借助任何灵器,也不用咒语,随时随地都可以施展。但是相应的代价就是每一个术都有使用的周期,根据施术所需灵气的多寡,体现在时、日、月、年四个周期上。 比如说我施展碧幽藤缠绕术,每两个时辰为一个周期,能力由盛转衰,强大时我同时能驱动数十根藤蔓,最弱时仅仅能召唤出两根出来。 幻术镜转水月每七天就有四个时辰无法使用,而花海流术每月的朔日也是无法操纵。 即使是我们的灵气也会在每年某个时间点暂时的消失,当年要不是我灵气散去,术被打回原形,我怎么可能会怕了那青鳞巨蟒。” 楚庄听到这里,脸上略有窘态,他轻咳一声,匆忙岔开话题,说道:“那个,麻烦紫绡姑娘将我们带出去吧,随便哪里都行。” “既然如此,我就将你们送到离这儿最近的码头吧,这样你们可以坐船去青州城,而且这条水路恰好路过金光寺,如果你们想去拜会金光寺住持,正好顺道。” 楚庄颔首道:“如此甚好,一切都有劳紫绡姑娘了。” 紫绡见商讨完毕,朝宇文垒点点头,再一次运用灵气锁定了远处的目标,随后轻舒双袖,碧幽藤蔓钻出地面,迅速结茧,将两人包裹住。 “距此地二十里外的无名河畔前。”紫绡说完,手势下压,碧幽藤倏的钻入了地里,不漏半点痕迹。紫绡留恋的看了一眼四周,轻叹一口气,顺手摘了两枚朱果放入袖中,随后也一阵青烟消失不不见了。 良久过后,从某个角落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出来: “都走了吗?” “都走了吧!” “那少年是他的儿子吗?” “应该不是吧,好像是叫他大叔。” “那少女是我们的同类吧?” “是吧,只不过道行还很浅。” “他手里的钥匙还能使用几次?” “当年他和小情人来过一次,这次又带了个侄子来了一次,算来还能再使用一次。” “哦!” …… 江中,一条小船迅驰而过,宇文垒、楚庄等三人坐在船舱里,一边看着沿岸的景色,不时的低声交谈。 宇文垒说道:“咱们这么久没有现身,也不知青州府潜藏的几大势力有没有被两大护城教联手铲除掉?” 紫绡笑着说道:“宇文大哥,前年在黑松林一战,我是沾了出其不意的光,否则怎么可能会是他们两人的对手。 尤其是那后出现的神秘人,他的雷属性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能力绝对不在任何一教的掌门之下,就凭天王阁和金光寺想要除掉他们,无异于痴人说梦。” 楚庄也叹口气说道:“是啊,我隐隐感觉到,他的能力和同样也是雷属性的二师兄应在伯仲之间,难分上下。 只不过我二师兄施术雷厉迅猛,造诣精纯;而此人的术恰似潮鸣电掣,辛辣迅捷,看起来二人各有千秋。” 紫绡抿嘴笑道:“楚大叔,以我看您这是在给自家师兄开脱罢了。这些术啊,招式啊,只要是顶级高手施展出来都是一样,哪有什么分别。就算那人真是您的师兄也未必不可。” 宇文垒赶紧用话语打断她,急急说道:“紫绡,别瞎说,那人怎么可能会是二师伯。楚大叔和二师伯认识了将近四十年,如果是他,刚一交手就会认出来了;再说了,第一个神秘人冯希哲分明就是重阳观的敌人,二师伯更不可能和他联手对付楚大叔。” 紫绡头一次被宇文垒喝斥,她脸上一红,争辩道:“我只是根据事实进行推论嘛,既非常熟悉楚大叔的施术习惯,又是强大的雷属性符咒师,况且——”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偷瞄了楚庄一眼,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况且我还听说,现任的重阳观掌门是他们六人里最年轻的师弟,就是宇文大哥未来的师父。” 她轻吁一口气,故作老气横秋的模样说道:“你们人类的嫉妒之心不就是这样点燃的吗,最后便走上了欺师灭祖、弑父杀兄的不归路。” 宇文垒看了她一眼,暗示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他知道紫绡天真烂漫,不谙世事,也许说这些并没有恶意,但是怕楚大叔听了终归心里不好受。 于是他急忙撇开话题道:“紫绡,你不是直到今天才幻化出人形吗,听你刚才所说,感觉对外面的事情很是了解呀,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也教教我。” 紫绡果然被宇文垒吸引了注意力,她软笑道:“宇文大哥有所不知,这些讯息都是我上一次幻化出人形时,在这片大陆上四处游玩,偶然间从旁人嘴里听到的。 噢,还有呢,凤鸣山你应该知道吧,大哥你不就是那山下谷中的村民吗。告诉你吧,我曾经还去过凤鸣山顶峰呢,可惜……” 楚庄不由得心头一紧,暗道不好,这丫头在阿垒身边果然是一把双刃剑,看来实施这个计划存在的风险也不小。宇文天问啊,宇文天问,你这是什么狗屁神算符啊! 楚庄刚要施术制止紫绡继续说下去,就见她唉呀一声,朝宇文垒说道:“宇文大哥,幻化的时间到了,我必须要暂时离去,改日再会。”刚说完,她便化为了一股青烟飘散在空气之中。 宇文垒抬眼见就楚庄脸色铁青,他不明所以,以为是紫绡惹恼了楚庄,急忙欠身说道:“楚大叔莫要生气。您也知道,她一草木精灵还不通人情世故,说这些都是有口无心,我代她给您赔不是了。”说完连连作揖。 楚庄知他误会了自己,但也不便点破,于是往后一仰,将身子抵在船篷上,顺势说道:“你既然知道她不谙世事,故此她以后说的话,你听听就好,务必要当真,你可明白!” 宇文垒见楚庄面色缓和,赶紧连连点头,嘴里应道:“是、是、是!一切都听楚大叔的吩咐。” 两人满怀心思,船舱里顿时寂静了下来,任凭小船乘风破浪、顺流而下。 到了翌日,二人弃舟上岸后,便展开提纵术一路往东,一口气奔了不下于二百里路程。楚庄暗暗惊叹道:“看来这小子不但真气大大的提升,连耐力也增强了不少。我在全力冲刺下,二百里竟然都没有和他拉开距离,看目前的状况,要想赢他估计要在四百里开外。” 想到这里,他大袍一挥,忽然全身拔起,窜到一棵大树之巅,欲要使出他多年未曾使用的提纵术绝技“攀云追月”。此术需以极深的真气做为根底,一旦展开,当真如驽箭离弦,急射而出,身法之快,怕比普通提纵术快上一倍不止。 谁知他刚刚跃上树梢,就遥遥看见远处有数人正在械斗,于是楚庄用手一指前方,低头对地上的宇文垒喊道:“前面有人搏斗,我们过去看一下。”说完一溜烟不见了。 宇文垒小心行事,他怕露出行藏,便伏在高草丛里,猫着腰朝楚大叔手指的方向缓步走了过去。 他走了片刻,果然就听见前边传来兵器的破空之声,并伴随着高声叱骂夹杂在里面。 只听见一个声音高声喝道:“御仙教贼子,你们三人联手围截我二师兄,当真是欺我重阳观无人不成!还有你,老乞婆,两年前你杀害多名天王阁弟子,最后被那阁里大弟子打得落荒而逃,竟然还能在他们的地盘上活到现在,看来真是命大呀!” 咦,这里面怎么有楚大叔的声音?宇文垒奇道,他悄然拨开长草朝外看去,就见前面的空地上五个人正酣战在一起。 五人之中,除了楚大叔外,还有一人他竟识得,就是那号称南荒御仙教圣使的翠玉婆婆。 她身旁两人看面目、打扮也像是御仙教人,不过其中一人长相极为奇特,如只观看五官,和成年男子一般无二,可是身形却矮小如孩童, 他身穿紫衫, 腰间束一条斑斓战裙,赤着双脚。另一人是一须髯满颊,白须白发的老头,年逾七旬。 而和楚大叔并肩作战之人,看年龄约有六十出头,一身灰色长袍,肌肤黝黑,面色苍然,虽然两鬓斑皤,可是须发并未全白。 他面目凌厉,眉间隐含肃杀之气。就听见楚庄边打边问道:“二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和御仙教的人交上了手?” 那老叟看了楚庄一眼,沉声说道:“四师弟你怎么也来了,三师妹呢,她没有跟来吗?” 宇文垒大吃一惊,暗想,那老头该不会就是我未来的二师伯吧。看样子不但木讷寡言,还很严厉庄肃,确实不好打交道。 “二位,我看久别重逢的话待会再说,只要这位佟老爷子肯乖乖交出请柬,你们哥俩爱去哪唠就去哪儿唠,咱们只要拿到请柬转身就走,绝不打扰。”那童子见敌人来了帮手,蓦地率领乞婆两人跳出场外,他却依旧有恃无恐,出声讥笑道。 就听楚庄的二师兄威声说道:“金光寺的请柬就在佟某身上,想要的话,不怕死就尽管来拿好了。” 那童子大怒,恨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欺身欲上。就听见翠玉婆婆低声说道:“禀摩罗护法,属下在远处设置的机关刚刚被人触动,想必不出一时三刻,金光寺的那批贼驴就会赶到,到时候只怕不好应付。” 一旁的老者突然开口朝乞婆说道:“翠玉圣使,你估计他们还要多久方能赶来?” 老乞婆刚要回答,便被身前的摩罗童子打断,他阴恻恻说道:“金螭长老,不要惊慌,他们不管来多少人,今儿一并收拾了就是。” 楚庄的二师兄佟霆仞无动于衷,冷哼一声道:“重阳观何须旁人出手,对付你们,有我师兄弟两人便已足够!” 宇文垒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荡,血气上涌。他纵身从草丛里一个筋斗跃出,轻飘飘落在两人身前,朗声说道:“二师伯、楚大叔,御敌之事怎能少了小侄我!”说罢铛的一声抽出七星剑,护在胸前。 佟霆仞一头雾水,摸不清这卒然出现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管自己叫二师伯,又称呼四师弟为楚大叔,也只管站在旁边愣愣的看着他。 金光寺篇 第48章鏖战(三) (48) 楚庄见宇文垒忽然现身,禁不住脸上一喜,心想,总算没丢我的人。他回首朝佟霆仞说道:“二师兄有所不知,这是我和三师姐替掌门师弟收下的弟子,只不过还没有回门派行拜师大礼。” 佟霆仞上下打量了宇文垒片刻,轻抚颔须道:“嗯,小子,你胆子倒是不小,叫什么名字来着?” 宇文垒昂首答道:“回二师伯的话,我叫宇文垒。” “宇文垒是吗,很好,很好!”佟霆仞接连说了几个“很好”后,突然朝御仙教众人望去。 他缓缓扫了面前三人一眼,朗声说道:“这样吧,我有个提议,这里有一张孤火符。”说罢手一翻,掌中顿时多出一张纸符。那摩罗童子一愣,继而听他接着说下去。 “我将孤火符的燃烧时间设置为一刻,你们可以派出一人作为代表,在这一刻里要是能击败我这师侄,金光寺请柬我定当双手奉上。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规定时间里你们没有战胜我这师侄,那就是输了,便给老夫有多远滚多远,如何?” 楚庄听完师兄所言,不由得心中诧异惊骇,师兄这么做也太激进冒险了。听说御仙教里奉强者为尊,看眼前这三人,身份还属那翠玉乞婆最为低贱,可即使是她,阿垒虽知道她的手段,却也未必是她的对手。为了一张什么金光寺请柬,置阿垒于危险的境地,实属不妥。 想到这里,他刚要出声提醒师兄,就被佟霆仞伸手阻止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楚庄见他胸有成竹,也只得喏喏连声,暗中做好计较,一旦阿垒有事,便随时准备营救。 宇文垒也是满腹狐疑,不知道二师伯心中究竟是如何盘算,他只得昂首挺胸,装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心中思量切不可丢了重阳观的名头。 “哦?竟然需要一刻的时间?哼、哼!佟老爷子说话可不要反悔!”那摩罗童子脸上一喜,阴阳怪气的说道。 佟霆仞更不看他,倏地一声,将手中符纸抛上半空,只见那孤火符在空中熊熊燃烧,发出呼呼的燃烧声。 “老夫绝不反悔!倒是敢问你们,究竟派谁出战呢?”佟霆仞双目一寒,紧紧盯着头领摩罗童子。 那御仙教护法摩罗跳将出来,摇头晃脑、尖声说道:“金螭长老身为我仙教五大长老之首,如让他和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比试,显得失了身份,对外传扬出去,觉得我仙教喜欢以大欺小。” 宇文垒暗地里“呸”了一声。心想,你们刚才明明就三人围攻我二师伯一人,现在又假惺惺、装好人。 “我看这样吧,翠玉圣使,你过去教训教训他即可。切记,不要玩过了头,万一把人家给杀死了,咱们不好和重阳观交代!” 那老乞婆小心敬慎道:“属下遵命!”说罢便扛着那巨大的布袋跃入圈中,怪眼一翻,说道:“小少侠,此去经年未见,你倒是长高了不少,不知道能耐有没有进步,就让老身我测试一下吧。”说罢,欺身欲上。 宇文垒一伸胳膊,喊道:“翠玉婆婆,我劝你还是将肩上的布袋放在一处,待会打斗起来,刀剑可是不长眼睛,伤着你就不好了。” 那老乞婆哼了一声,也不搭话,手臂一伸,使青竹杖朝宇文垒左胸气户穴点来。 宇文垒见她不通情理,说打就打,于是用七星剑一挡,接着一侧身,如游蛇般贴着竹杖近身就刺,这一挡一刺均在电光石火间一气呵成。 翠玉婆婆咦了一声,唰的一下抽竿再刺,她这一式当真是快似闪电,后发先至,誓要将宇文垒逼退不可。 宇文垒曾见过她与天王阁大弟子拼斗体术,知道她体术的攻击手段多是以刺为主,专点敌人的穴道。于是便身形一晃,躲开这一击,同时刷的一剑,自下而上劈了过去。 这一剑极其凌厉,单凭翠玉婆婆一手之力估量难以抵挡,于是她不得已只得脚尖点地翻身跃开。可是她人在半空一个后翻筋头,出其不意又朝宇文垒右眼刺来。 宇文垒大喝一声:“来得好!”横剑一挡,那竹杖叮的一声,正好撞在剑脊之上。紧跟着他左手搭在剑面上用力往外一推,那翠玉婆婆便呼的一声飞了出去,落在远处。 经过这一来一往几招的试探,翠玉婆婆再也不敢托大,她将布袋顺手丢在一边。怪叫一声,如一阵风似地,双手挥着竹杖冲了过来。 宇文垒见她来势汹汹,于是收紧门户,将七星剑舞开,他左劈右挡,见招拆招,身子转的如同车轮一般,竟将翠玉婆婆逼得一时间无法近身。 双方不知不觉间竟斗了上百回合,在体术上翠玉婆婆一时半会儿倒还真奈何不了宇文垒,时间一长,难免就心浮气躁。其实她只要耐下心来,沉着和宇文垒缠斗,总体还是胜之半筹。谁知她发急焦虑,犯了大忌,却是越打越乱,渐渐失了章法。 宇文垒见状瞅准机会,唰唰唰一连劈出三剑,竟将翠玉婆婆逼得似落汤螃蟹般,手忙脚乱起来。 旁边的摩罗童子尖声说道:“翠玉圣使,时间已过了大半,快点用那个术结果了他,本护法可没时间在这里陪你们磨蹭!” 翠玉婆婆闻声一怔,便也不再犹豫,呼的一声,退出有数丈之远。接着扬手撒出数张花花绿绿的纸符。 她将竹杖朝地上一插,再一次施展出仙教秘术豢蜈术。随着她的咒语,就见那一条条蜈蚣在土里钻上钻下,不断吐着毒气,片刻间竟将这一片土地染成了焦黑色。 宇文垒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道:这蜈蚣的毒性还真是猛烈,遂想起上次在天王阁分坛,见她施展此术和天王阁大弟子决斗之时,还远没有这般强大。看来是那一战,让她找到了自己术的弱点,于是就此补强。 想到这里,宇文垒用剑尖朝地上一指,轰的一声,地面上豁然凭空冒出一口巨大的冰棺,于是他想也不想翻身跳了上去。 在场的众人里,除了楚庄之外,无不咦了一声,面露出惊讶的表情。那金螭长老低头看向摩罗童子,敬声道:“摩罗阁下,以属下所知,重阳观不都是符咒师吗,如今怎么调教出了一个灵器师少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花招?” 那童子将双手往后一背,用古怪难听的嗓音说道:“谁知道呢,这里的人修行都诡谲的紧。说不定这少年用了什么禁术暂时将符咒术转换到灵器上,也有可能他得了什么旷世奇遇,可以灵器、符咒双修。 不过这些都是推测,至于到底是什么缘故,我想只有他自己最清楚。然而他小小年纪竟然逼出翠玉圣使施展出豢蜈术,倒是出人意料,没想到本座竟然看走了眼。” 在另一边,佟霆仞也同样是摸不着头脑,他悄声朝楚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孩子分明是一个灵器师,怎么可能入得了咱们重阳观?” 楚庄浅笑道:“二师兄无需讶异,他……”说罢,便附在师兄耳边低声将宇文垒的奇遇简略说了出来。 佟霆仞边听边连连点头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看来此子经历坎坷,以后前程不可估量。”说完便朝宇文垒看过去。 就见宇文垒傲然站在冰棺之上,全神贯注盯住地面。忽然就听见滋的一声,一条数尺长的蜈蚣从地里钻了出来,追风逐电般直朝着宇文垒面门恶狠狠地扑来。 宇文垒刚要挥剑,佟霆仞和楚庄同时出声提醒道:“小心有毒!”宇文垒一愣神,随即明白过来,于是变削为拍,啪的一声,用剑背打在蜈蚣身上,将它击落在地。 那蜈蚣虽未受到致命一击,但被这一拍显然也疼痛不已,蜷在地上不停的翻身扭动。佟霆仞高声提醒道:“师侄,用镖!” 二师伯一句话点醒了宇文垒,他忽的用食中指夹着一张钢镖符,嗖的一下朝地上的蜈蚣甩去。 谁知那条蜈蚣好像嗅到了危险一样,头一昂俯身钻进了土里,瞬时就倏忽不见。宇文垒射来的钢镖铮的一声,钉在地上。 与此同时,宇文垒听见身后滋滋声急响,便知又有蜈蚣袭来,他来不及转身,只得听风辨形,剑随身走,将七星剑往后背一贴。 就听见啪啪两声,两只蜈蚣竞相撞在了剑脊之上,宇文垒顺势往外一拨,便将它们甩了出去。随后两枚钢镖疾射而出,可是又被那蜈蚣钻进土里,稍纵间逃了开去。 此后那蜈蚣如过江之鲫,纷至杳来的从四面八方不断窜出,凶狠的袭向宇文垒。 宇文垒为了防止中毒,无法直接斩杀这些蜈蚣,只得以七星剑一一将其击落,随后再用钢镖射杀。可谁知蜈蚣狡猾异常,总是能在骤不及防间躲过钢镖的攻击。 宇文垒越打越急,脸上逐渐渗出细细的汗珠,可那些蜈蚣好像怎么打也打不完一样,渐渐竟将他逼得手忙脚乱起来。 那摩罗童子看在眼里,在一旁阴恻恻的尖笑道:“看来不出片刻便要分出胜负了。金螭长老,你说呢?” 旁边那年迈的老者见到此情,也是面露喜色,他低身随口应道:“摩罗阁下所言不虚,以属下愚见,胜负就在眼前。” 楚庄也瞧出宇文垒一时间陷入困境,他赶紧低声朝佟霆仞问道:“二师兄,阿垒这小子忒不争气了,下面该怎么办才好,要不要我出手相助?” 佟霆仞看破楚庄心思,他不加理睬,高声喊道:“师侄,不要惊慌,耐心守住心神,这孤火符的时间即刻就到,我们马上就要赢啦!” 这一句话不但提醒了宇文垒,同时也点醒了众人,摩罗童子尖声喝到:“翠玉圣使,快催动所有的圣虫!” 那翠玉婆婆站在远处,双手飞快的结印,接着厉喝一声,地下滋滋声响成一片,想必是她施咒将周围的蜈蚣也全都引了过来。 宇文垒心想,只要能扛过这一波,即便是被蜈蚣咬上一两口,那应该也能拖到孤火符熄灭,这样的话我们就赢定了。 想罢,他敛声屏气,紧紧地盯住地面。忽然间,地下冒出一个个小洞,就如同雨点打过的沙坑一般,一条条蜈蚣发疯一样从洞里倾巢而出,向宇文垒所站立的冰棺扑来。 与此同时,不远处佟霆仞将手缩在袍中暗暗地掐了个手诀,接着低喝一声:“疾!” 金光寺篇 第49章正邪(一) (49) 宇文垒登时就觉得有一股真气如电流般瞬间通过全身,他通体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此时四面八方有成千上万只蜈蚣将他围的密不透风,待翠玉婆婆一结发动印,全都如潮水般纷纷涌了上来。 楚庄骇然失色,欲要飞身抢步上去将宇文垒救出。他刚一要挪步,就见在电光石火的一霎间,最前头的蜈蚣还没近宇文垒的身,他只是身形一晃,倏地一下便消失在了原地。 “掣电符!”楚庄看到宇文垒消失的残影,情不自禁低声喊了出来。这一幕真是太熟悉了,简直和冯希哲的动作如出一辙。他实在是按耐不住,悄声问道:“二师兄,你是什么时候在阿垒身上预设了此符的?” 一年半前,楚庄和冯希哲在黑松林交手时,便见他使用过此符,那速度当真是风驰电掣,让人目不暇给,以至于楚庄吃了大亏。事后他不止一次反思,即使没有后来的神秘人,就算自己的替身术成功骗过了冯希哲,估计靠化水术也很难伤到他,因为他脚上贴着掣电符,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故此楚庄将此术牢牢的记在了心中,今日见宇文垒突然使出,便一下子认了出来。 佟霆仞笑颔道:“四师弟,咱们多年未见,看来这些日子你也没有荒废下修行,竟然识出了我才修炼成的掣电符,师兄倒是小看你了。” 楚庄深感汗颜道:“师兄你说笑了,前年我曾在此术下吃过亏,是以才对它记忆深刻。只是我那对头施展此术好像和师兄不太一样,不过效果来看却是一样的。” 佟霆仞说道:“我听说掣电符有三种施术方法,有一种是必须将符纸贴在腿上。” 楚庄点头说道:“师兄所说没错,我那对头正是如此施展的此术。” 佟霆仞伸手抚须道:“想必那种施术方法定然有它的巧妙处,不过我这一种和其他有所不同,胜在无声无息间即可施展。 我在师侄一开始翻身落在我们身前时,便在他身上贴了掣电符。到了关键时刻,只要他人在施术距离内,我掐决即可催动此符,他便可感觉浑身轻如鸿毛,移动速度快上数十倍不止。不过我这术最大的缺点就是,每张符只能使用三次便会失效。” 楚庄听二师兄说出掣电符的秘密后,急忙问道:“师兄说只能使用三次,那岂不是很快就用完了,可是我上次的对手好像可以使用很长时间。” 佟霆仞摆手说道:“那是他的符咒所持有的能力,这个待会再说,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说完不再理会楚庄,高声朝宇文垒喊道:“师侄,擒贼先擒王!记住,你还有两次机会!” 在之前宇文垒一个闪身,便躲到了远处。他正在纳闷不解自己的速度怎么突然间快了那么多,这时见二师伯出声提醒,心中便豁然开朗了起来。原来是二师伯一开始就偷着在自己身上使用了加速类型的符纸,并能让它关键时刻发挥出作用。 刚才似乎听二师伯说起他还有两次机会,看来这术一共可以加速三次。对了,二师伯说的没错,要擒贼先擒王。 想到这里,他抬眼一看翠玉婆婆,喊了声:“婆婆小心了,我可要上了!”说罢,众人就觉得眼前一花,一团身影就出现在翠玉婆婆面前,正是在原地消失不见的宇文垒。他速度之快就好像穿越了空间一般,把数十丈的距离拉近了咫尺之间。 那翠玉婆婆惊叫一声,吓得连连后退。宇文垒见她老迈,并不忍心就此取她的性命,便用七星剑抵在她颈下,轻声说道:“翠玉婆婆,你输了,你们还是请回吧!” 佟霆仞和楚庄见宇文垒只用一式便反败为胜,无不脸上洋溢出笑容,心头暗暗得意。 在另一边不远处,摩罗童子恨得咬牙切齿,他趁着众人看向宇文垒和翠玉圣使,不曾留意到自己。暗中一挽手势,嘴里嘀咕了一句咒语。就见那蜈蚣群忽然间仿佛嗅到了猎物一样,纷纷调转头朝着宇文垒两人扑去。 在这期间,蜈蚣群里面不少的蜈蚣瞬息竟然越来越大,且在尾部竟生出双翅,扑棱棱朝着两人飞了过来。看来是摩罗童子不但衔接上了翠玉婆婆的术,还将术进行了极大的强化,使之变得更加的凶悍暴戾。 佟霆仞万万也没料到对方会有这一手,他急忙喊道:“师侄,不要管那老乞婆了,快点移动到我这里来!” 宇文垒心下明白,如此阵仗的蜈蚣群,绝不是翠玉婆婆所能发动的了的。现在蚣群已不受控制,即便是翠玉婆婆,一旦让它们咬到应该也会被撕成碎片。 如果此时自己要走,以现在的速度,那可谓是易如反掌。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估计这翠玉婆婆十有八九便会命丧当场。 在宇文垒心中,纵然翠玉婆婆是他的敌人,他也不想让她就这样被残忍的杀死在自己面前。可是偏偏这掣电符不同于轻身符,无法将人带走。宇文垒急的脸上热汗涔涔,不断的流下。 楚庄站在远处大声喊道:“阿垒,快点离开那里,那儿非常危险。你不用管那老乞婆,她这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那翠玉婆婆也嘶声说道:“宇文少侠,老身劝你还是快些逃命去吧,不需要管我。老身现在正被术所反噬,也许是……是摩罗护法‘接管’了我的术,我暂时连提纵术都无法施展,根本就是个累赘。” 说完她似有若无的看了一样远处的大布袋子,眼中好像蕴含着无限的留恋,接着便将浑浊的双目一闭,不再说话。 宇文垒急切的说道:“不行,我一定要带你一起走!”说完伸手架起翠玉婆婆便想朝外跃去。 摩罗童子捏着嗓子,嘻嘻尖笑道:“这还真是感人的场面呐,本座生平第一次见居然为了救自己的敌人,连命都不要的蠢材。” 宇文垒将剑收回鞘中,挟着翠玉婆婆刚要跃起,就见蜂拥而至的蜈蚣瞬间将他们自下而上爬满了全身,一眨眼两人就消失在蜈蚣堆里。 恰巧就在此刻,那半空之中的孤火符咚的一声,炸开了点点星火,落英纷飞般散落在地上。就此熄灭。 摩罗童子得意洋洋地说道:“佟老爷子,看来打赌是本座赢了,请将金光寺的请柬乖乖的交出来吧!” 楚庄愤怒气盛,双目几欲要喷出火来,他咬牙说道:“师兄,跟他们拼了,和这般腌臜畜生,有甚么信誉可讲。”说罢手一抖便化出水凝剑,剑花一挽抢前便朝摩罗童子劈去。 楚庄刚要跃起,就瞥见裹着宇文垒和翠玉婆婆的蚣群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纷纷从上面滚落下来,慌不择路的往外逃窜。 可即使它们逃开了那蚣堆,也没爬得了几步,无不抽搐了几下,全都就此僵直的死去。 场上的事态一时间云谲风诡,瞬息万变。佟霆仞见状一把扯住楚庄,喝道:“师弟别急,先观察一下局势再说!” 摩罗童子也是一怔,他见蜈蚣发了疯的往外爬,下意识暗中将手诀牢牢捻住,拼命催动蜈蚣继续扑上去。 可不论他如何使诀驱使,那些全都蜈蚣充耳不闻,就好像遇见了天敌一样,没头没脑的往外乱爬乱飞。即便如此,不管是逃的快的还是慢的,竟没有一条活的下来。 摩罗童子在背地里施的术称之为引魂蛊术,它是摩罗苦心钻研多年的禁术,可以在他人施术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之接管下来,暂且的据为己有。此术还能将原术发挥出应有的最大效果,是一种极其诡秘莫测难缠的术。 当年正是凭借着此术,他方能从一介圣使之身被教主破格任命为左护法,从而在教中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眼下见引魂蛊术不再奏效,他禁不住越发觉得心急如焚,急躁异常,犹如坐在针毡上一般。他一时无计,只能愈加拼命的催动该术。 不消片刻,伏在宇文垒和翠玉婆婆两人身上的蜈蚣全都掉落了下来,很快就露出了里面的真容。竟然是被一团柔软至极的藤条在里面紧紧裹着,青藤蔓延开来,将二人围的严丝合缝,从外面看不出一丝缝隙。 藤蔓如纵横交错的大道般相连,而在它们之间,竟开着一朵纤弱的紫色小花。小花娇滴滴的挂在那里,由于蜈蚣的脱落,带动着它微微颤动,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 “啊,那莫非是碧幽花!”摩罗童子看到藤上那朵紫花,忍不住惊声尖叫道:“听说此花原产在南阎浮洲,特性为至毒至善,没想到今日会在此所见。” 金魑长老虽说年纪极大,可是要论上见识,和那童子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他见摩罗一脸惊惧,忍不住开口问道:“请问摩罗护法,您刚才说这碧幽花至毒至善,究竟是什么意思,属下倒想叩问一二。” 摩罗童子哼了一声,似是对金魑长老不学无术表示不满,他也想存心在众人跟前卖弄见识,于是厉声说道:“我在博览咱教中古籍时,偶然就曾见过对此花的介绍。 碧幽藤本身极其罕见不说,传闻能开出花来的碧幽藤更是少见。我之所以说碧幽花至毒至善,是因为这种花非常的奇特,它会随着所处的环境瞬间能改变自己的特性。 若是它开在琼珍、地精等奇珍异药之中,自身也会转换为灵丹妙药,且药性比那些黄参神草更是强烈。如若有幸服用后不敢说白日飞升,至少在修为上可以增加数倍。 可它倘使生长在剧毒里,很快的也就会转换为比该毒还要强上百倍、千倍的毒花。怪不得那些圣虫顷刻间都全部被毒死,原来是这碧幽花在搞鬼!” 摩罗童子刚一说完,就见碧幽藤缓缓舒展开,徐徐钻入了泥土里。露出了里面藏着的宇文垒和翠玉婆婆二人。 宇文垒见大难已除,说了声“得罪了!”便一瞬间闪到佟霆仞、楚庄跟前,笑嘻嘻的对着二师伯说道:“请问师伯,这场比试咱们是不是算赢了?” 佟霆仞哈哈笑道:“师侄,重阳观有你这样的弟子,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这场比武咱们当然是赢啦!” 楚庄自从看见那葱茏的藤条,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他知道紫绡这丫头虽然说话不着边际,不过办事能力绝对的可靠,能在不可能之中化为可能,也就只有她了。 翠玉婆婆缓步走到摩罗童子跟前,毕恭毕敬说道:“启禀摩罗护法,属下输了比武有辱使命,还请护法责罚!” 金光寺篇 第50章正邪(二) (50) “责罚你?责罚你也改变不了局面。胜败乃兵家常事,翠玉圣使无需过多自责,金魑长老,咱们走吧!”说罢看也不看,扭头就走。 翠玉婆婆转身捡起布袋,背在肩上,回身看了宇文垒一眼,便欲要尾随而去。 三人刚行有数步,就听见远处一声: “阿弥陀佛,烦请三位施主暂留残步!”那洪亮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宇文垒转头望去,就见七八个和尚从远处鱼贯而行,排推走来。 就见为首的和尚身材魁梧,手持紫金钵盂,方才正是他开口说话,他见摩罗童子等三人停住脚步,于是继续说道:“三位不止一次堵截我金光寺的贵客,强取豪夺我寺住持亲自发出去的请柬,到底是何原因?” 摩罗童子输了赌局,心中本就大大的窝火,他昂头看了看来人,干巴巴的小脸上立时浮出鄙夷不屑的笑意,正身尖声说道:“本座初来贵地时曾听人说起过,金光寺除了住持甄陀罗,别人均不足为惧,不知和尚你是哪位?” 那领头和尚单手立掌,口中说道:“阿弥陀佛,贫僧是住持的师弟了因是也。还劳驾这位小施主请你们管事的出来说个一二。” 宇文垒听后忍不住暗暗发笑,他偷偷朝摩罗童子瞥了一眼,就见他气得脸色铁青,横眉竖目,向了因和尚挥着桃核大小的拳头,厉声说道:“金光寺果然个个都是酒囊饭袋,今日一见当真不虚,想必贼秃你也是本事不咋个,倒生的肥头大耳。” 了因一再被讥讽,终于也忍不住怒道:“小施主切勿再造口业,小心得了报应。今日诸位若不将事情交代个清楚,贫僧可保不准三位……”说到这里他一使眼色,众僧会意,呼啦一下将御仙教三人团团围住。 佟霆仞见状,上前说道:“了因法师,在下乃金乌府护城教重阳观门人佟霆仞是也,今奉掌门之命特来拜会。”说罢便一抱拳。 了因禅师赶紧还礼道:“阿弥陀佛,原来是重阳观佟居士,贫僧失礼了,不知这两位是?” 楚庄赶紧施礼道:“在下楚庄,是这位佟居士的同门师弟,这位少年是我们掌门的大弟子宇文垒。”宇文垒听过楚庄介绍后也马上见礼。 了因禅师听闻后喜形于色道:“重阳观六居士今日竟然到场了两位,此外还有贵掌门的嫡传弟子前来,师兄若是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 只是眼下强敌在前,还请各位暂等片刻,待贫僧收拾了这三个妖人后,就引请诸居士回寺。” 佟霆仞刚要出声阻止,那了因禅师便大步走出,补位上去。他站在摩罗童子面前,威风凛凛道:“阿弥佗罗,善哉善哉,原来小施主并非年龄幼小,而是天生疲癃残疾,这口业报应还真是来的及时。” 宇文垒暗暗皱眉,心道:“这和尚看上去心宽体胖,实则小肚鸡肠,也许你第一次没看清楚那摩罗护法是个侏儒,算你有口无心。而今你就站在他的面前,还拿别人的缺陷反复提及,你这所谓的正派高僧和他比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楚庄。就见楚庄也回看了他一眼,面露苦笑,好像在说:“你心中所想,就是我要说的。”接着轻抬下巴,示意宇文垒继续看下去。 佟霆仞轻哼了一声,低声自说自话道:“这和尚不识好歹,老夫刚才可是想要劝你就此罢手,你非得拼个头破血流。你以为那摩罗童子是个简单的人物,他的真正实力深不可测,说不定待会还要我三人出手相救,到那时你金光寺可就贻笑大方了。” 宇文垒刚要朝着众人看过去,就听到紫绡的声音在耳畔想起:“宇文大哥,在你被我救下的时候,那个老婆婆趁着黑暗往你手里塞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哼,快说,你休想瞒我!” 宇文垒一惊,飞快的游目反顾,找寻紫绡的藏身之所。这时紫绡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她娇嗔道:“真是笨啊,我并未幻化出人形,就躲在你的内心世界里,透过思维直接和你的大脑沟通。 你东看西望,哪里能找得到我,现在你只要心里想什么,就能和我对话了,根本就不需要开口。” 宇文垒听紫绡说完,赶紧想道:“紫绡,谢谢你刚才出手救我,不然的话即使我使用冰棺术,也只能撑得了一时。你的术真是太好用了,不但能用来自保,关键时候还能展开反击。” 紫绡听到宇文垒夸她,忍不住发出如银铃般的笑声,说道:“其实当你被那老头在背后贴了什么符后,我本来是打算立刻现身的。后来知道他是你二师伯后,哼,我就改变了主意。” 宇文垒道:“我知道你昨日对我二师伯有成见,今天你也见了,他根本就不是坏人,更不可能是那第二个神秘人。” 紫绡“切”了一声,继而说道:“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现在依然不好说,你还是不要太早盖棺定论的好,反正他偷偷在你身上施术,总是不好。对了,你还没说那老婆婆给了你什么东西呢?” 宇文垒刚要回答,就听见前面摩罗童子发出尖锐的声音道:“金魑长老、翠玉圣使,动手!” “遵命!”金魑长老早有准备,他应允完之后紧接着一张嘴,“呼哧”一声,一大团黑烟猛地从口中喷出,转眼黑烟越来越浓,像一块黑布飘飞而至,将金光寺众僧全都罩在了里头。 随后就听见黑烟里不时的传来阵阵惨叫声,且伴随着了因惊怒道:“大胆妖孽,竟敢荼毒我同门,且看贫僧如何惩罚尔等!” 宇文垒就见忽的一下,一个物件被人从浓烟之中抛上了半空。他抬头仔细一看,正是了因和尚来时手托的紫金钵盂,那钵盂开口朝下,蓦地从里面射出万道金光。 紫金钵盂在空中旋转着飞了一圈,金光所照之处,黑烟瞬间便被消融,那黑烟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宇文垒等三人很快便能看清里面的局势,就见金光寺众僧之中,除去了因之外,全部都瘫倒在地上,一个个都无法动弹。 楚庄见状,压低声音问道:“师兄,该不会那些和尚依然都惨遭矬子的毒手了吧,我们现在要不要插手,不然那个应该了因也撑不了几个回合。” 佟霆仞摇摇头,说道:“无妨,到目前为止,躺在地上的和尚还未有人丧命。依我看,应该是在那个老叟口喷黑雾时,同时老乞婆趁势用竹杖将他们一一点倒在地上。 刚才那乞婆和师侄比试时,你也看到了,她以杖点穴的功夫虽说算不上大家,不过还是有些火候在里面。如果是偷袭,能在这一瞬间将那几个无用的和尚点倒,理应是不在话下。” 佟霆仞刚刚说完,果然就见倒在地上的众僧中,有人哀声喊道:“救命啊,求首座快点救我性命!”之后纷纷就有和尚陆续的疾呼求救。 楚庄听见后心声佩服,他说道:“师兄所言果然不虚,他们竟然真是被乞婆点倒。真是怪了——” 佟霆仞看向他,摸不着头脑,问道:“四师弟,你觉得哪里怪了?” 楚庄道:“师兄有所不知,我见这乞婆出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按理说他们御仙教擅长驱疫使蛊、豢虫饲蛊的邪术,就像那矬子和白胡老头一样,体术应该不会是他们的专长。不过她好像比较例外,正统的体术和点穴功夫好像还更专注一些。” 佟霆仞赞同楚庄所说,他听完后接话道:“老乞婆的体术套路和那一手点穴功夫,到有三分像斗姆斋的八十一路点穴手,只不过被她使的似是而非。这样看来这乞婆的背景不简单呐。” 楚庄问道:“师兄口中所言的斗姆斋,该不会就是五十年前被金光寺和天王阁联手灭掉的那个斗姆斋吧?” 佟霆仞微微颔颐,以示默认。他想了想,方才缓缓说道:“在五十年前,青州府的护城教并不是天王阁和金光寺,而是斗姆斋。 斗姆斋初期长于体术和点穴,后来某一任的掌门又将点穴和金针符揉合在一起,练出了金针点穴术。此术能在瞬间发出数百枚金针,封住敌人的穴道,听说敌人即便是躲在死角也能被金针刺到,是以非常利害,斗姆斋也正是凭借着此术,逐渐在修行界站稳了脚跟。 谁知好景不长,斗姆斋被人举报暗地里勾结外府,意欲一举控制青州府,组成一个城教合一的政体。 消息传开后,在凤翊皇朝引起了轩然大波,遂被青州府抛弃,被整个修行界所鄙薄。斗姆斋的下场就是被当时界内名不见经传的天王阁四大天王,与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个年轻和尚联手铲除。 之后斗姆斋便不复存在,而天王阁由于护城有功,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青州府新护城教。没过多久后,那年轻和尚也在天王阁的鼎力协助下,劝谏青州府城主修缮了金光寺,任命那和尚成为寺中住持。 和尚成为住持后,广收门徒,不遗余力的宣扬佛法,后来竟连城主都皈依于他,成为了一名俗家弟子。理所当然的这金光寺也成为了青州府的护城教,这就是青州府双护城教的来历。 那个和尚就是后来的甄陀罗,由于他一人就拥有三件灵宝,道行高深,又被人称之为三宝法师。” 听完佟霆仞所述,楚庄敬慕道:“师兄对前事所知还真是周详,原来这青州府双护城教是这么来的,小弟我受教了。只不过面前这了因和尚的修为应该不及他师父十之一二,看来他要栽跟斗了。” 一旁,紫绡的声音突然在宇文垒心中响起,她急切说道:“那和尚要倒霉了,他的自大终归要葬送了自己。” 宇文垒一惊,刚要询问紫绡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了因和尚一伸手接住飞来的紫金钵盂。他拿在手里,扬起胳膊高声叱詈道:“孽畜,快点解开我寺中弟子的禁锢,不然顷刻便让你们化为齑粉!” 宇文垒就觉得眼睛一花,那摩罗童子似乎动了动,就见砰的一声,了因和尚庞大的身躯飞起,远远的摔了出去。 众人皆惊,再看那摩罗童子,他站在原地,伸出食指正旋转着了因和尚的灵器紫金钵盂,一脸的得意洋洋。 金光寺篇 第51章正邪(三) (51) 宇文垒赶紧在心中急忙叫道:“紫绡,你看见了吗,这人的速度真快,我眼睛都快跟不上了,看不出他是怎么出手的。噢,对了,你是怎么就知道了禅师就要遭受重击的?” 紫绡躲在宇文垒的内心世界正色说道:“我是根据灵压来断定的。你们人类感觉不到敌人释放的灵压,不过我们异类却能真真切切的感受的到。 我看那叫什么的童子一瞬间释放出来的灵压,简直可以匹敌你的二师伯,便知道那个和尚将要倒大霉。” 宇文垒点头道:“原来如此!”接着抬眼朝了因和尚看过去。 跟着又见了因和尚一口鲜血喷出,霎时间便染红了胸前的大片衣襟。他欲要挣扎着坐起身来,连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扑通一声又翻到在地上。 就连楚庄也吃惊道:“师兄,这人的速度只怕不在掣电符之下,我只见他一闪便击飞了了因。至于他是怎么夺钵压根就没看清,我看到时钵盂便已到了他的手中。” 佟霆仞沉声说道:“御仙教有一种术可以瞬间提速,瞬时速度还在掣电符之上,听说叫风蜈术。该术是由豢蜈术所衍生出的术,我想这摩罗应该是使用了风蜈术。 他出其不意瞬间发难,左手一掌斩在了因的手腕处,趁势夺下紫金钵盂,同时右肘击向了因的胸口,将他撞飞,这些几乎都是在同时完成。” 楚庄豁然省悟道:“看来这矬子还真不简单呐,我倒是小瞧了他。” 佟霆仞神态严肃,缓声说道:“师弟有所不知,他和右护法幻缪并称为御仙教两大护法。此人的成名绝技换做引魂蛊术,据传那是上古时期的一位先贤万蛊祖师开创的符咒术。后来此术失传,不知怎的又被这摩罗学到,不过他应该还没学到三成,否则早就称王称霸了。 这引魂蛊术其实说白了就是夺取别人的术,据为己用。我猜他刚才就是利用此术将那老乞婆的豢蜈术夺了过去,顺势也提取了风蜈术。其实那老乞婆未必会使用风蜈术,否则以她的体术配上风蜈术,师侄应该不是对手。” 楚庄一想也对,上次见她和天王阁的大弟子打斗时便没有使用风蜈术,这么看来她和那矬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就见那摩罗童子将紫金钵盂在手中把玩半晌,叹口气道:“唉,这么好的一个宝贝在你手里可惜了,本座要是将它送给幻缪,她应该会很高兴。 既然它已经被你转换为灵宝,本座听说灵宝只要杀掉它的主人后,它便会恢复为灵器。看来我也只能杀了你,它才能易主咯,嘿嘿,你们灵器师为了获得灵器不都是这样子的吗。” 了因和尚急火攻心,他咳了数声吐出一口淤血后,方才开口说道:“这……这灵宝是师父赠予我用来降妖除魔,你,你要是胆敢抢去,师父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咳咳。” “哼哼,不会放过我?你以为仙教会放过你们金光寺?本座花了两年时间查出你们联手天王阁,盗取我教中圣物仙王宝盒,这笔帐仙教定会和你们算清楚。”摩罗童子边说边缓步走向了因和尚。 他看了看了因,又望了望手中的紫金钵盂,尖声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邪魔外道,而你们却以名门正派自居,我看你是断然不知你们的住持和四大天王为了盗取仙王宝盒,对我教中弟子使用多么残忍的手段吧。” 顿了顿,摩罗接着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想必你这低等灵器,右护法也未必瞧得上眼。我不如就势将它毁去,免得让它在世上害人。”说罢,他一手托钵,另一只手掏出一张符箓,然后就朝钵盂上贴去。 紫绡透过宇文垒的身体看见摩罗童子的动作后,急忙说道:“不好!宇文大哥,我看那张符纸有点不寻常,那矬子要毁掉手中的灵器,那纸符像是——” 宇文垒一惊,赶紧问道:“紫绡,那到底是什么符咒?” 与此同时,紫绡和佟霆仞一里一外竟一起喊出:“化灵术!” 宇文垒和楚庄听到后均是一愣:化灵术? 宇文垒心生纳闷道:“我只听楚大叔说过化符术,这化灵术又是什么咒术?”这时楚庄也朝佟霆仞问道:“师兄,什么是化灵术?” 紫绡急切的说道:“如果再不去救,那紫金钵盂就要保不住了。至于化灵术嘛,它和化符术是一对孪生术,顾名思义就是分别消掉灵器和符咒所产生的效果,且还能毁坏掉符箓和灵器本身,这下懂了吧!” 宇文垒听懂后刚一点头,只见摩罗童子将钵盂往空中抛出,然后啪的一声,十指交扣,便要施术。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佟霆仞扬手一道光鞭飞出,刷的一下卷住远处的紫金钵盂,他得手后一拉光鞭便倒转回来,卷着钵盂落在手里。继而他另一只手伸出食中二指戳在符上,念念有词,就见那纸符渐渐燃烧起来。 摩罗童子施术中见钵盂被抢,大惊之下刚要飞身夺回,他一抬头就见钵盂拿在佟霆仞手中,正用化符术消去自己的化灵符。再加上风蜈术已经失效,想要夺回已无可能,于是便急速结印,想要抢在前头将钵盂毁去。 就见摩罗童子一边拈诀,口中低声喃语。佟霆仞此刻也是全神贯注的施术,他知道这钵盂上所贴并非是普通的符箓,绝不是轻易便能化去得了的。 一正一邪两大高手此时各展神通,都想抢在对方之前解除掉符咒,博得这一场的胜利。 周遭的空气一下子凝重起来,两人各自被四只眼睛紧紧盯住,眼睛背后的主人心中无不暗暗为己方加油,均盼能旗开得胜。片刻过后,那贴在紫金钵盂上的化灵符终于尽数烧完。宇文垒适才长舒了一口气,暗暗道:这钵盂灵器总算是保住了。 楚庄也是喜道:“师兄,没想到你也学会了化符术,看来还是咱重阳观的术式技高一筹。”说罢他伸手就去拿佟霆仞手中的钵盂,想要看个究竟。 谁知他手刚一碰触到紫金钵盂,就听见“咔吧”一声脆响,那钵便从中间齐齐的裂开了两半。楚庄一怔,手便停住,看向佟霆仞,内疚道:“师兄,我……” 佟霆仞摇摇头,说道:“师弟,不管你事。” 这时忽然就听见摩罗童子在远处阴恻恻地说道:“原来佟居士的武器灵光鞭!看来老爷子之前和我们缠斗时,也并未使出全力,本座倒是轻看你了。 不过刚才咱们只能算是斗了个平手,我没有彻底毁去你手里的灵宝,阁下也没将它护的周全。既然如此,希望改日咱们再分出个高下,就此告辞!”说完便率领手下,翩然而去。 待对方离开后,佟霆仞说道:“先救人要紧!师弟,你和师侄两人将被封住穴道的和尚解开,我去救了因禅师。”说着便手惦破钵率先奔到了因跟前,将他轻轻扶起。 宇文垒见状后,在心中对着紫绡说道:“紫绡姑娘,你的治疗术不是很强大吗,要不你现身救救那个和尚吧?” 谁知紫绡嗔怪推脱道:“我才不去呢,你二师伯能耐大,让他救好了。”宇文垒刚要再劝,就听见楚庄喊道:“阿垒快过来,替我扶好这位高僧,方便我将真气输入他体内,助他冲破被封穴道。” 宇文垒哦了一声,来不及劝导紫绡,便大踏步走到楚庄跟前,帮着他一一将倒在地上的众僧扶起,逐一把真气输入他们的体内。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众僧穴道已解,都能自行站了起来。 楚庄和宇文垒这边忙完后,便先后朝佟霆仞走去。就见佟霆仞已给了因输送过真气,此时正在给他推血过宫。其他僧侣也纷纷走过来,嘘长问短,尽显关怀之情。 如此又过了半晌,了因方才站起身来,他朝佟霆仞等三人弯身双手合礼道:“阿弥陀佛,贫僧多谢檀越相救,否则众僧就要死在那孽畜之手了。” 佟霆仞还礼道:“法师严重了,不才只是当尽本分罢了,可惜没有保住法师的灵宝,害得您还要去试炼幻境再行修复。” “这个不妨事,不妨事。”了因伸手接过弟子递来的破盂,勉强笑道:“檀越有所不知,离此地不远处便有一处试炼幻境。贫僧这就率众弟子过去,赎贫僧不能亲自护送各位檀越到金光寺了。”说罢,他将两片钵盂放入袖中,率领众僧缓步徐行就此离开。 宇文垒暗暗想到,这和尚被人家修理的这么惨,还敢说大话,我们若要你护送,会被护送到西天也说不定。就你这道行,估计还不如赵姑娘呢。 他心中虽转过无数个念想,嘴里却不敢说出半个字来,也只得学着师伯、师叔施礼和一众僧人告别。 眼见一帮和尚去的远了,楚庄长吁出一口气,这才将宇文垒唤过来,重新向佟霆仞施过大礼,算是拜过了师长前辈。然后他才问道:“师兄,我见那摩罗童子和了因和尚都在讲什么金光寺请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佟霆仞并未急着回复楚庄,他招呼两人先赶路要紧。接着纵身拔起,往远处跃去,楚庄和宇文垒无法,只得从后面跟上。三人穿梭在林间,行了片刻后,他先是叹了口气,接着问道:“这些年来三师妹过的还好吗?” 楚庄点头说道:“师姐很好,虽说不能再行施展咒术,不过她毕竟底子扎实,体术还是有的,真要打斗起来,普通人不是她的对手。而且那个男人对她也很好,我觉得她已经放下了。” “是嘛,那就好,这一晃也过去二十几年了。咱们观中之事你有告知于她吧?”佟霆仞问道。 楚庄自从随师姐吴琼英隐居隐秘村之后,每隔几年便回师门一趟,是以对观中大小事务也有所耳闻。只是他上次回去时,二师兄并不在观中,算来师兄弟也有八年未见。他闷声说道:“师姐对师门还是时时牵记挂念,我每次回去她必事无巨细,细细询问于我。” 佟霆仞听后又长长嗟叹一声,突然他话题一转,说道:“四师弟,你方才问我金光寺的请柬是什么意思,给你,拿去看吧。”说完便他和楚庄双双落在一根树枝之上,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烫金请帖,放到楚庄手里。 金光寺篇 第52章底细(一) (52) 宇文垒也翻身停住,就见楚庄翻开请柬,上面写着数行苍劲大字:谨请重阳观掌教陶然行道席:今有妖邪作祟青州府,恳请君前来商酌大计,伏望尊驾早降。至期,千乞仙驾过临一叙,若有不便,烦有令师兄代劳。是荷。今月末廿六至廿八日。 楚庄看完后望向佟霆仞,开口问道:“师兄,这柬上所说的妖邪作祟,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指的吸血妖魔?” 佟霆仞收好请柬,放入袖中,方才淡淡说道:“这里离金光寺已不足百里,咱们还是边行边谈吧,以防御仙教的人再来捣乱。”说完便引着楚庄和宇文垒二人朝着金光寺赶去。 三人行了片刻,佟霆仞转头朝楚庄问道。“四师弟,前年十月,青州府莫名出现一只吸血妖魔,这事你可知晓?” 楚庄略一思虑,酌量着说道:“吸血妖魔之事小弟确实略有耳闻。说起来,我有些话反倒先想和师兄您说起,只是刚才情况特殊不便提起。”佟霆仞心中好奇,他应了一声,便让楚庄继续说下去。 于是楚庄便将从隐秘村出发前后,身边所发生的大事一一告知师兄知道,其中包括了黑袍人袭村,继而一众人等在安平府地牢大战四赤炎魔,最后还有黑松林被两个神秘人伏击全都细说了出来。当然也包括了吸血妖魔的事。 佟霆仞乍然听到楚庄受到不明身份的神秘人重创,他顿时满脸露出关怀之情,殷切问道:“师弟,你现在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能让你花费上一年半的时间用来养伤,看来是受伤不轻啊!” 楚庄笑着答道:“多谢师兄关怀,小弟的伤势早就好了。当时我受伤后,被阿垒背着逃离到一处深谷之中,那里极其隐蔽,外人很难发现。我不但在谷中养好伤,还苦练了专门对付那个家伙的咒术。哼哼,下次再叫我遇见他,一定不会和他善罢甘休!” 楚庄并不打算将“方外”之事告知更多人知晓,因为那里是他有太多回忆的地方,是以他才对二师兄隐瞒下来,随便搪塞了过去。 佟霆仞听后精神为之一振,颔头赞许道:“你没事就好,看来师侄跟着你也帮上了不少忙。”说着便回头看了看后面跟着的宇文垒。 楚庄也跟着看过去,一脸骄傲道:“在黑松林那次幸亏有他,不然小弟我真就殒命在那里了。” 他有意隐去紫绡的出现,将全部的功劳都推到宇文垒身上,目的就是希望师兄能对宇文垒刮目相看,就算是以后回到师门也不会被小瞧了去。毕竟二师兄这一脉门人弟子最多,而自己和掌门师弟都无亲传的徒弟,故此能得到二师兄的支持至关重要。 佟霆仞果然是赞不绝口,哈哈笑道:“这小子根基不错,脑瓜也够伶俐,老夫极是喜爱,要不是你和三师妹提前讲好将他许诺给掌门,我还真想收他做关门弟子。” 楚庄心道,我之所以提前代掌门收徒,还不就是防着您这么做。您手下的徒子徒孙不下百人,目前为止连一个练出名堂的都没有,在授徒这方面您还真不如五师弟呢,还是掌门师弟靠谱些。 楚庄此时心中所想,那可是万万不敢说出口,他想到掌门师弟,忽然想起一事,于是说道:“哦,对了,二师兄,我大致可以确定,当时在黑松林里伏击我的两个神秘人里面,第一个应该是三十多年前去重阳观闹事的冯希哲。” 佟霆仞懵然无知道:“冯希哲?这个名字怎么如此陌生,老夫印象中好像没有听人说起过?” 楚庄笑道:“也难怪师兄会忘记,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再说你当时也并不在观中,不知道他不足为奇。 那一年掌门师弟刚入重阳观不久,便有一个背刀的年轻灵器师到观里挑衅,结果被六师弟三下五除二打出观去。” 佟霆仞想了想,说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是后来回到观中听你和五师弟说起过,似乎还提过灵器化血神刀什么的。不过至于那个灵器师叫什么名字我倒是毫无记忆了,叫冯希哲是吗。他当年去重阳观寻衅滋事也有二十多岁了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楚庄点头说道:“当时小弟在现场,看他面目应该是有二十岁上下。” 佟霆仞漫不经意道:“灵器师虽不像咱们符咒师对资质的要求讲究到极致,不过也并非是对天赋毫无条件。 之前我曾去万寿宫找坎离老道谈经论道,曾听他提起过,他认为一个卓越的灵器师,如果在二十岁之前成不了灵器大家,便终身无望。所以我想那个叫冯希哲的应该不足为惧。 灵器师一般是二十岁之前开窍,一旦开窍后,便会进展神速。你看万寿宫第一高手玉贤真人和金光寺住持甄陀罗都是在年轻时便已突破灵器第五层境界,他们之后的修行基本上都是在术的精度和真气的修炼上进行提升,灵器自然是跟着他们长进。” 楚庄说道:“师兄所言甚是,灵器师第五层也差不多相当于符咒师灵力第五级,可符咒师修行到第五级至少需要数十年的时间,就像我,也是在今年灵力才刚到了五级。 可是这冯希哲也不知道在哪里学到了什么邪法,竟真被他炼出了化血神刀,他再配上掣电符,当真是快如鬼魅,绝对比三十年前强了百倍千倍不止。 对了,师兄,他是和那御仙教的翠玉婆婆同一天出现,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投靠了御仙教,习得了教中的邪术?” 佟霆仞点头道:“有这种可能。御仙教门人大都修行秘术、禁术,且对符咒和灵器均是有所涉猎,教中人收徒一向是来者不拒,有教无类。说不定他在那里学到了突破潜能的法子,让自己掌握了修炼化血神刀的秘法。” 楚庄和师兄聊后,一时间觉得头脑通达,犹如醍醐灌顶,于是便继续问道:“师兄,如果说冯希哲和御仙教是一伙,那为什么他伏击我时非要蒙面呢?按说他想要除掉我这重阳观的门人,不是更应该让我知道他是谁吗? 还有,他背后那位更厉害的神秘人又会是谁呢?难道是御仙教的教主不成?” 佟霆仞思考片刻,方才说道:“我想他之所以蒙面,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他在这里还有另外一种身份,而且这种身份来头还不小,万一刺杀你失败,也不至于败露了行迹。至于第二嘛,就是他和御仙教并无任何瓜葛,或许是依附于其他的暗黑势力,该势力行事诡秘,所以他不得不蒙面。 至于你猜测那第二个神秘人是御仙教教主,老夫觉得这种可能性极低。像他们教中护法、长老、圣使等人都堂堂正正,大摇大摆的在青州府行事,他一教主之尊不太可能藏形匿影,显得格局小了些。 即便他是教主,我想他若从前没和你交过手,也不大可能知道你施术的习惯,对你能如此精准反击,除非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未卜先知?楚庄一惊,脱口而出道:“神算符!莫非是他使用了神算符?”继而他又马上否定道:”也不对呀,神算符只能推测大致的方位,大概的内容,从没听宇文天问说起过用神算符推演术的施展。” 佟霆仞叹息一声,说道:“御仙教也好,冯希哲和那神秘人也罢,包括这请柬上所说的妖邪,几乎同时在青州府现身,这绝对不是偶然。应该是有人为了达到某种目所展开的一系列行动中的一环。甚至连金光寺发出这请柬,邀请周遭城府各大修行教派的高手前来议事,说不定都是被策划好了的。” 佟霆仞顿了一顿,方又接着说道:“师弟,你可知那吸血妖魔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 楚庄惊异地看向佟霆仞,问道:“莫非师兄知道?” 佟霆仞缓缓点头道:“这妖物盘踞在青州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青州府两大护城教高手尽出,别说除去它了,竟然连它的面都没有见到,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楚庄斟酌再三,猜不透其中的端倪,于是说道:“师兄你也知道,我和阿垒刚从秘谷中出来,故此对这一年多外面发生的事所知并不周全。当时也只是推测出吸血妖魔,可能是潜伏在四赤炎魔躯体里的觳觫之物,其他便知之甚少,具体事宜还请师兄告知。” 佟霆仞说道:“我也不和师弟你卖关子,就将关于这吸血妖魔的底细说于你听。” 宇文垒跟在后面,他听到两位师长终于说到紧要处,于是便也支起耳朵仔细倾听,生怕漏掉此中的半句讯息。 佟霆仞娓娓道来,原来这妖魔名叫奈落迦,它本是生活在地狱血海之中的恶灵,平时靠着吸食落入海中的冤魂为生。此魔生有双鳍,鳞身脊棘, 形似长龙。它在血海中并无天敌,无拘无束,故此倒也是逍遥快活。 可是由于它经年累月吸食冤魂太多,上苍每隔千年便会降下天劫,这也是它唯一的劫难,一旦躲不过便会打回原形,万劫不得翻身。至于它的原形是个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因而奈落迦为了躲避天劫,便会在大难到来之前逃入到其它空间。可是它要想离开九幽之涧进入异空间,必须要舍弃掉躯壳,以元灵的形态进行跃迁,否则的话便无法空间跳跃。 它的元灵一旦脱离开躯壳,进入到其他空间后,一般是要寄宿在强大的妖魔体内,借此来掩盖掉气息。它之所以这么做一是为了躲避天罚,二就是防止被夺元。自己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没被天雷击毁,反而被其他妖魔吸食,那真是太不合算了。 结果那四赤炎魔被你们消灭后,它别无去处,只能在人间飘荡,靠吸食人血为生。由于人是百灵之长,吸食活人的鲜血能让它最大化的增加修行,是以它回归老巢唯一的方法。 鉴于它是元灵在世,本就没有具体的形态,聚则为雾,散则为气,无影无形。这也是为什么一年多来被它害了数十条人命,却始终没人知道它真实面目的原因。 金光寺篇 第53章底细(二) (53) 楚庄和宇文垒听完佟霆仞叙述过吸血妖魔的来历后,两人半晌均都是默然无语,细细回味着他所说的言语。一时间,三人都安静下来,默不吭声的往前赶路。 过了好大一会儿,楚庄肃然问道:“知道这奈落迦底细的人应该少之又少,显然连那甄陀罗和四大天王都不清楚,否则早就设法将它驱逐赶走了,师兄您又是怎么了解的如此清楚?” 佟霆仞哈哈大笑,自豪道:“这种事老夫我哪会知道。实不瞒师弟,全都是下山时师父他老人家面授机宜于我,他老人家不但讲出了这妖魔的底细,还教我了驱逐它的方法,老夫我也只是在师弟面前现学现卖吧了。哈哈。” 楚庄听到二师兄说起师父的消息,不由得面露喜色,连忙问道:“师兄你竟然见到师父了!师父他老人家可好,算起来我也有很多年没见过他了。” 佟霆仞朗声说道:“别看师父已有一百一十多岁的高龄,身体却还是十分健朗。再加上大师兄卸任掌门之位后便陪他隐居在山中深处,悟境修身,想必早就进入了金丹换骨的境地。故此他老人家能参悟透奈落迦的来历也就不足为怪了。” 楚庄惘然道:“咱们师兄弟六人虽然并称为重阳六居士,其实真要是算起来,除了大师兄的符咒术完全是师父所授外,二师兄您也只能勉强算得上半个吧。剩下我和三师姐、五师弟,还有六师弟的咒术均都是大师兄所授。 现在想来,也并不是师父不想教授我们,确实是那时候他老人家太忙,甚至常年都不在观中。现在好了,重阳观根基已稳,他老人家终于可以悠闲自在,修真悟道了。” 佟霆仞说道:“师弟所言甚是,我的根基修行虽说是师父传授,但具体的咒术也和你们一样,全是大师兄所教。至于秘术嘛,由于我们六人的灵力属性全都不一样,便也只能在咱们观里的符咒阁中自行参悟。 虽然说师父并没有亲手教我们咒术,不过他老人家建造了符咒阁,并且搜集普天之下七大属性的符咒秘术,摆放在阁中,让弟子们随时可以系统的学习符咒术,领悟真谛。 这种全新的修行方法,短时间里就使重阳观扬名于四海,不但远远超过二师伯创建的长春观和三师伯创建的凝真观,且隐隐有取代玄妙观的势头。只要在这届的四观比试中,掌门师弟若能胜出,咱们重阳观便可执掌七宝指环十年,成为号令四观的总掌教,这便是师父的智慧之处。” 三人赶了这半天路,佟霆仞慷慨激昂说了良久,宇文垒跟在后面听的饶有趣味,他对重阳观的来历也越来越明朗,故此行路也并不觉得辛苦。 就听佟霆仞顿了顿,接着说下去:“师弟你也知道,在八十多年前,由于修行理念的不同,师父重阳子与两位师伯先后离开梁州府玄妙观,他独自一人不远千里到了金乌府创立重阳观。 为了重阳观的发展壮大,师父不但在境内斩妖除魔,泽被苍生,还要教化育人,传道授业。逐渐的重阳观取代了法门宗,成为当地的第一修行教派,顺理成章的成为为金乌府的护城教。 重阳观是师父的心血,守护好它便是我的使命,未来也要将这份信念托付到下一辈身上,譬如此间的这位少年。” 佟霆仞心中所想终于尽数说完,一吐胸中的闷气,激昂青云。他仰天长啸,大袍一挥,往前疾射。 宇文垒听了二师伯一番话,使他激奋振作,目标明更加朗,心中不再有丝毫的迷惘。 他刚要纵起追上去,就听见紫绡在他精神世界里稍带酸气的说道:“唉,还真是难得啊,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的有朝气!” 宇文垒听后,心中略有不满道:“紫绡,你是不是对我二师伯有成见,我看你好像是处处针对于他,难道是他以前哪里得罪过你?” 紫绡一听宇文垒说完,马上气道:“我就是觉得那第二个神秘人和他有关!算了,不和你说了,反正你们是一家人,我也只是个外人罢了,真是好心没好报。”说完便闷声不响,任凭宇文垒如何苦劝她只是寂然无声,不理不睬。 宇文垒劝了一阵,见她依然不出声响,也只得作罢。他于是收起心思,跟着师伯风驰电掣般往前赶路。 三人疾行不久后翻过一道山梁,遥遥望见一个小镇赫然出现在山下,镇中晃动的人影若隐若现。对面山峰逶迤,白云缭绕,而在那山腰之间,有座气势恢宏的古刹掩映在绿盖叠翠树林中,古刹红墙黛瓦,幽致古香。 佟霆仞一指古刹,对两人说道:“那便是金光寺了,咱们这就过去。也不知其他门派的高手到了多少,又有多少人被摩罗在背地里留下,唉,当时也忘了问那个了因和尚,真是大大的失策!”说完,他便忽的一下如苍鹰般跃起,接着朝山下直向坠去。 宇文垒大惊失色,急忙对楚庄喊道:“楚大叔不好啦,二师伯没用轻身符便跳下去了!” 两人立於崖边,风声虎虎,就见佟霆仞顷刻之间就快要到了山底,眼看他即将摔成肉泥,宇文垒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谁知在生死之间,就见佟霆仞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跟着手臂抖开,一条光带从袖中霍地伸出,正是他的专属武器灵光鞭。那鞭猛然缠在一块突出的大石之上,减缓了他的下坠之势。 接着他一扯光鞭,身形便划了个弧线向那块大石扑去。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佟霆仞身体即将要撞上岩石时,就见他一晃,便消失在原地,接着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掣电符!”宇文垒禁不住喊道:“好险,好险!二师伯也真是太乱来了,即使用上掣电符,从这万丈高崖上跳下去,若是一个不甚轻则双腿齐折,重则就可能命丧当场。” 楚庄唔了一声,接着朝向空中撒出数张符箓,那符箓无视呼啸的山风,次第排开成一线散落,一直延伸到山脚下。符箓落地生根后,楚庄伸出食中二指凝神聚气,跟着“喝”了一声,只见符箓全化为一根根冰锥,插在岩缝里,成为一架冰梯。 待冰梯做好后,楚庄方才回头对宇文垒说道:“你二师伯的灵力是雷属性,在速度上本就比我们快。他现在又存心卖弄掣电符的威力,我们自然是比不过他。不过我们靠这架冰梯下去也比用轻身符要快上不少了。”说完他便率先翻身跃了下去。 宇文垒低头看去,就见楚大叔宛如一只灵巧的白猿,他身形极其轻快,踩着冰梯翩然而下,瞬间便已下去了几十丈之远。 宇文垒刚要学楚庄也顺着冰梯下山,就见面前蓦然升起一团轻烟,正是紫绡又幻化了出来。他一见紫绡现身,便大喜道:“紫绡,你不生我的气啦,这真是太好了!” 紫绡娇嗔满面,顶了一句道:“生你的气,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不过这笔帐暂且记下,等以后再和你算总账。眼下当务之急要先送你下山,我可不想你输给了别人。” 宇文垒见紫绡不再恼怒自己,自然是凡事都依着她,因而连连说好。更何况他本身也年少好胜心强,打心底也不想输给了旁人。于是他抓抓脑袋,问道:“紫绡,那我们要怎么下去?” 紫绡在山顶来回走了两圈,啄磨着说道:“你二师伯有掣电符在手,要论短距离的冲刺,我们自然是比不过他。要想赢他,我们只能从远距离着手。” 说完她一指山下的小镇,接着说道:“要不我就将你送到那镇前的大树下,你在那里等他们如何?” 佟霆仞和楚庄边走边朝身后看过去,楚庄且喃喃自语道:“这小子今天怎么会这么慢?难道是他的真气用完了,留在山顶上打坐恢复真气?” 不知不觉间,两人便到了镇子口。佟霆仞突然一扯楚庄的衣袖,哈哈笑道:“四师弟,你看树下的那小子是谁!” 楚庄举目望去,就见一个少年正把双手枕在脑后,将身体依靠在大树上闭着双眼装睡,那样子像极了自己在望江亭时的模样,不正是宇文垒还会是谁。 楚庄不由得啼笑皆非,大声喊道:“好小子,竟然敢戏耍你师伯和我,看我怎么来教训你!” 宇文垒微微睁开一目,偷眼看二师伯和楚大叔安然走近,已经发现了自己。他赶紧翻身起来,故意告哀乞怜道:“弟子恭候两位多时了,还请师伯和楚大叔不要责罚才好。” 楚庄见后,指着宇文垒笑斥道:“你小子肚子里打的什么小九九还当我不知道,不就是为报当年在望江亭输于我之事。这下咱们一人赢一回,算是扯平了。” 宇文垒赶紧低头答道:“弟子不敢!”他虽口中这么说可忍不住嘴角上扬,实在是打心底偷偷乐开了花。 佟霆仞却满脸惊讶道:“老夫我自信在脚程上不会输给别人,没想到今天竟让师侄轻轻松松给赢了去。不知道师侄你是使用的何种秘术,是空间术还是遁术?” 宇文垒看了楚庄一眼,想征求他的意见要不要说出去。楚庄哈哈一笑解围道:“师兄有所不知,阿垒在机缘巧合下习得了一种遁术,不过该术只能十二个时辰方能使用一次,自然是比不了师兄的掣电符灵活便捷。” 三人就这样边说边走了过去,随后就见不远处一块青色岩石竟然自身微微摇晃了起来,接着那岩石化为一黑衣劲装男子现出了身形。 劲装男子见三人去的远了,便掏出半张符纸夹在指间,就见他低声说道:“重阳观来的是佟霆仞和他师弟楚庄,另外,两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年。看样子摩罗童子并没有夺下佟霆仞手中的请柬,不然他也不会恬不知耻的过来了。属下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请执事下达指令。” 他刚一说完,便将那半张符纸朝空中随手一丢,那符纸居然随风化为了一缕青烟,眨眼就消失不见,正是使用的传音符。 约莫过了有半个时辰,忽然三条人影出现在劲装男子跟前,来人的打扮和他完全相同,只是为首那人以黑巾遮面,仅露出两眼。 劲装男子赶紧一抱拳,躬身说道:“属下恭迎执事大人!” 那蒙面男子冷冷说道:“你可确定和佟霆仞一起来的真是楚庄和一位少年?” 金光寺篇 第54章底细(三) (54) 劲装男子俯首说道:“属下曾和楚庄有过数面之缘,想必不会认错,有十足把握可以确定那人便是他。” 蒙面男子见手下如此笃定,也沉思默想道:“当年我和君使曾联手将楚庄重创,在那之后我尽遣漕帮众人在各大城府的运河展开排查,却丝毫都没有找到他的讯息。 后来我便推测他也许死在了哪处的荒郊野岭,抑或是被那草木精灵救走夺去元阳后顺手给杀了。 从他又悄无声息看来,他那时应该是没有离开青州府,就地在这片山林里躲了起来。却不知道他是怎么和佟霆仞汇合上的,看来这件事大有蹊跷,有必要向君使大人报告。” 蒙面之人正是冯希哲,他自从一年半之前奉君使之命监视青州府,便在暗地里撒下大网,如今鱼儿尽在网中,也是该到收网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他沉声朝面前的劲装男子问道:“天纪星官,到目前为止,已有多少行家里手进入了金光寺中?” 那劲装男子正是冯希哲所管辖的天枢司星官,代号为司中十九星官里的天纪,手下有八名星奴。 他稍一沉吟,便回禀道:“报执事大人,从这三天里,属下以及八个星奴埋伏在金光寺四周日夜不断的监视来看,目前走进金光寺的有仙妃宫卿岚宫主及两名护卫,天王阁的二天王水南山人和四天王风魔九伯,百花谷谷主东方清明和他的小女儿东方淼,万寿宫掌教坎离道人和随身的一名道童,阴冥教两位教主悚峙、悚厉。 另外还有安平城城主赵天霖带着一名侍从今日早上也到了金光寺。算上刚才的重阳观三人,目前来看共有七拨一十六人。” 冯希哲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甄陀罗一共发出十张请柬,算上被摩罗毁去了的三张。看来剩下的人都到齐了。候仪星官!” 他身后两人中其一年龄稍长的男子赶紧俯身道:“属下在!” 冯希哲转过身,看着他道“你留下来和天纪星官继续监视金光寺,八名星奴和天纪星官都听从你指挥。从现在开始,凡是靠近金光寺的人,不论是谁,一律格杀勿论!” 候仪星官低头说道:“遵命!” 冯希哲安排完毕后,朝另一位手下说道:“谛袏星官,咱们也该走了。不过走之前,还要麻烦你除掉多余的旁听者。”说完冷眼瞥向远处的一块岩石。 被称之为谛袏的劲装男子会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手甩出两张黄色符箓,那两张符箓如同两只黄莺一般并不转化为任何的形态,,紧贴着地面飞去。在刚要飞到岩石时,咻的一声顺势抬高,飞到了空中。接着蓬的一声化作了十几枚钢镖,朝着岩石背后疾射而下。 只听见叮当一阵乱响,忽的一人从岩石后跳出。天纪星官一看那人忍不住说道:“执事大人,这人就是卿岚宫主的护卫,他,他是什么时候躲在岩石后面的?” 那人刚刚站稳身形,就见谛袏的手指动了动,远处散落一地的钢镖猛地又飞了起来,猝不及防的朝他刺去。 那人大吃一惊,没料到被打落在地的钢镖还会卒然伤人,他情急之下猛一蹬地,便想要朝后跃开。 就在一瞬间,忽见一道红光一闪而过,他咽喉处啵的溅出一朵血花,同时人便重重的摔在地上。接着那几枚钢镖如跗骨之蛆,扑扑数响也钉在了身上,他身子一挺就此死去。 紧跟着冯希哲手中便多出一物,,形似弯月,通体赤红,正是他的灵宝化血神刀。 冯希哲趁那仙妃宫门人只顾着躲避谛袏的飞镖之际,突然出手偷袭,一招便要了那人的性命。他志得意满的将神刀收起,对候仪星官说道:“将尸体处理了,切记不要露出马脚来。”说完便和谛袏双双离去。 待到冯希哲二人离去后不久,无人注意从那倒地的尸身上,竟徐徐升起一个无色的气泡,气泡逆着风飘飘荡荡朝山中飞去。 楚庄三人终于赶到了金光寺,宇文垒上前敲开山门,就见一小沙弥站在门后看着众人。 宇文垒双手将请柬递了过去,说道:“重阳观佟、楚两位居士应邀特来拜会,还劳小师父通告住持知晓。” 那看守山门的小沙弥露出豁然的表情,他伸手接过请帖后,就见那请柬在他手中竟刹那间化为了一片虚无,就好像不曾出现过一般。 宇文垒等三人见后无不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佟霆仞上前说道:“小师父,老夫可以保证这请柬绝对是真的!”说完他不自觉又朝怀中摸了摸。 那小沙弥赶紧双手合十,口里说道:“阿弥陀佛,小僧失礼了,三位檀越请进,方丈和众位方士正在大殿等候各位!”说完,便赶紧推开庙门,请佟霆仞三人进来。 三人鱼贯而入,小沙弥在头前引路,宇文垒抽空低声向楚庄问道:“楚大叔,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请柬怎么在小和尚手里眨眼就消失不见了,我并没看那他有动什么手脚? 诶,真是怪事,我现在怎么都忘记那请柬是什么样子的了!楚大叔,你还记得吗?” 楚庄摇头道:“我也没看出来他使得什么手段。不过看这小和尚不像有多少道行的样子,莫非还真是深藏不露的高僧不成? 你二师伯之前也说过,灵器师的能力是不看年龄大小的。没想到一个看守山门的小和尚就有如此手段,可那首座了因竟然被摩罗小矬子瞬间就给击倒,也不知这金光寺到底是搞的什么鬼?” 佟霆仞淡淡说道:“师弟,别瞎猜了,依我看那请柬莫名其妙的消失,问题不是出在这小沙弥身上,倒是刚才师侄有一句话说的很到点子上。” 楚庄一皱眉,转头看向佟霆仞问道:“方才阿垒说了什么高奇深眇的见解可以惊世而骇俗,我并没有注意到。” 佟霆仞见状,一字一句道:“师弟,你现在还能想象出那张请柬是什么样子来吗?” 楚庄咳了一声,不以为然道:“我当是什么大发现,原来是这事啊,我咋就想不出来,不就是……”突然他停住了讲话,抬眼放空,一脸的不可思议。显然很清晰记得的事情,此刻记忆好像支离破碎般从他的脑海里一点点被抽离走。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可还是对那张请柬毫无记忆,于是低着头嘴里咕哝道:“这不可能啊,刚才二师兄递给阿垒时,我分明还看见它的,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我就想不起来了?” 楚庄三人跟在小和尚后面各怀同一心思,搜索枯肠。忽然间紫绡的声音在阿垒脑海中响起:“这么点雕虫小技竟然难住了重阳观的两大高手,说出去可要丢人咯!” 宇文垒一听赶紧敛迹心神,在心底说道:“紫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就快些告诉我吧,别藏着掖着了。” 紫绡闻言咯咯笑道:“ 你想想我最擅长的是什么术,就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了。” 宇文垒想了想,不太肯定道:“你嘛,最擅长召唤术,从地下召唤出一根根的绿藤来,其次就是治疗术,还有木遁术,我想应该就这些了吧?” “哼,其实我还擅长幻术,只是你没见到过罢了。”紫绡娇嗔一声,继续补充道:“在试炼幻境和黑松林里,就是靠了我的幻术镜转水月才将敌人击退的,可惜你当时都昏了过去,不知道罢了。” 宇文垒恍然道:“镜转水月,我听过这个名字,上次你讲术的周期时有提到过它,是一种幻术。幻术?难道说——”宇文垒心念电转,跟着面上一凛。 “没错,其实你们都中了幻术,包括你那二师伯。”紫绡见宇文垒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肯定道。 “那,那我们是什么时候中的幻术,我怎么一点中幻术的感觉都没有?”宇文垒仍然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继续追问道。 紫绡清清嗓子,脆生说道:“能让你感觉的到的幻术就不叫幻术了。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一开始那张请柬就不存在!” 宇文垒瞠目结舌,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他几欲脱口而出,在心里急急说道:“什么?你说那请柬一开始就不存在!” “宇文大哥,你也不要太过吃惊,免得掉了下巴。”紫绡调侃道:“其实你二师伯一开始就揣着并不存在的请柬来这里赴约,按理来说,他知道真相后应该最为感到惊讶。” 宇文垒仍然是感到难以想象道:“紫绡,听你的意思是说这张请柬压根就不存在,可是我真真切切看到了那上面的白纸黑字,这是假不了的。” 紫绡沉吟道:“你们中的这种幻术十分的高明,我一时也搞不懂其中的道理,不过我却有方法破解它。宇文大哥,你可知你们现在还在幻术之中,并没有走出来吗,待会解开幻术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宇文垒惊道:“紫绡,你说我们现在幻术之中,那岂不是很危险。快教教我怎么破解幻术。” 紫绡莞尔而笑道:“破解幻术其实很简单,我所知道的就有两种方法。第一,就是用更高级的幻术将低级的幻术覆盖掉,当时我和绣球花妖战斗时,就是使用了镜转水月覆盖掉了她的花海流术。 第二嘛,便是让没有中幻术的同伴输入真气给你,只要你的真气流动一乱掉,所中的幻术自然就会解开。” 宇文垒听完紫绡解释过后,连忙说道:“听你这么一说,原来解开幻术这么简单啊!紫绡,你就输给我些许真气,让我快点解开它吧。” 紫绡诶了一声后,即刻将元灵里储存的灵气输送到宇文垒的丹田之中。宇文垒登时就觉得小腹一阵炽热,气力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在紫绡的指挥下,迅速将真气运转全身,就见眼前乍然开朗,灵台一片明净,关于请柬的记忆也完全醒转了过来。 宇文垒抬头看了看眼前,依然明白了一切。他刚才只顾着和紫绡解谜、破术,不觉间已落在二师伯和楚大叔数步之遥。 见此情景,他来不及解释,紧走几步赶到两位身后,蓦然出手,伸掌抵在佟霆仞和楚庄背后的魂门穴上,顺势将真气输送了过去。 楚庄两人同时吃了一惊,刚要闪身躲开,宇文垒却大声说道:“师伯,楚大叔,先不要动,晚辈我自有打算!” 片刻过后,他缓缓收回双掌,朗声问道:“您们两位再看看前面,可还有那个小和尚的身影?” 金光寺篇 第55章计议(一) (55) 楚庄心道,这小子又在搞什么名堂,却还是忍不住朝前看过去。他一看之下,忍不住咦了一声:“那小和尚哪去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师兄,你看到了吗。” 佟霆仞摇头说道:“刚才师侄给我输送了真气后,就只见面前闪了一下,老夫我也没有看清那小和尚就不见了!” 两人正在诧异间,就听见从前面的大殿之中传出一声宏亮的佛号:“阿弥陀佛!”接着就见浩浩荡荡一行人从大雄宝殿里走了出来。 为首之人是个年逾古稀的和尚,他走到佟霆仞三人面前,施礼说道:“施主远道而来,老衲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佟霆仞唱了个诺道:“方丈大师严重了,因我派掌门有事,不能亲临,还望方丈勿要怪罪。” 那领头之人正是金光寺住持甄陀罗,他嘴里说着“岂敢,岂敢。”便将三人引荐给随行而来迎接的众人。 佟霆仞一一扫视过去,来人大多都识得,有万寿宫掌门、阴冥教教主、天王阁阁主、仙妃宫宫主、百花谷谷主。众人分别施礼过后,便有方丈引着朝大雄宝殿走去。 宇文垒躲在后面偷眼望着众人,他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赵天霖,于是忍不住露出欢喜的神色,冲他偷偷摆了摆手。 这时赵天霖也发现了宇文垒正在看着他,他脸上稍一讶异,接着便认了出来他,启齿一笑,便冲他点了点头。 宇文垒就见赵大哥旁边站着一位温婉贤淑的女子,那女子看上去和赵大哥同龄,她正不时偷偷看向赵天霖,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笑意。宇文垒即使再蠢,此时一下子便也明白过来,这女子一定是赵大哥的未婚妻了。 走在人群之中,赵天霖有意落到后面,待到宇文垒迎头赶上,他二人相视一笑。 宇文垒首先抱拳说道:“赵大哥,好久不见啊,你近来可还好?” 赵天霖笑道:“大哥我一切都好,多谢宇文兄弟挂怀。只是这一年多不见,兄弟你切实长高了不少,难怪大哥我一时竟没有认出来。” 说完他又指了指旁边站着的女子说道:“哦,宇文兄弟,容我引荐一下,这位是你未过门的嫂子,百花谷谷主的千金东方淼姑娘。” 宇文垒一听赶紧施礼道:“早就听人说起过东方姑娘,幸会,幸会。” 那女子一惊掩嘴说道:“宇文小兄弟,我极少在外面抛头露面,不知你是听何人说起过我?” 赵天霖在一旁笑着接话道:“宇文兄弟是听咱妹子灵薇说起的。真要是说起来,宇文兄弟还是赵家的恩人呢。”于是他便将之前的往事大略给东方淼讲了一遍。 宇文垒讪笑着摇摇头,对赵大哥加油添醋的评书时说法不予置评。三人跟在众人后面步入了大殿之中。 待到众人刚刚落座完毕,佟霆仞就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大师,依老夫看来,贵寺一看守山门的小师父就神龙见首不见尾,速度奇快,不知能否传唤过来叫我瞧一瞧。” 佟霆仞平时对速度最为自负,眼下见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快过于他,心中实是不平。宇文垒是自家弟子到了罢了,没想到一个金光寺的小沙弥都快过他,他自然是大大的不服气,是以按捺不住,想要比试一番。 大殿众人听后,无不欢欣畅笑,就见百花谷主一捋颈下长须,呵呵笑道:“佟兄有所不知,我等众人来此也无不受到了方丈大师的捉弄。其实那看守山门的小和尚根本就不存在,都是大师以广大法力制造出来的幻象。” “幻象?”佟霆仞一惊,看向甄陀罗道:“敢问方丈,东方谷主此言可否属实?” 那方丈甄陀罗口诵了一句佛号,接着一伸手便凭空托出一尊佛塔,那佛塔不同寻常的宝塔,看上去古怪至极。高不过尺余,一共有五层,有五个轮堆叠而成。 甄陀罗伸手一指,宝塔便发出万道金光。他才说道:“这宝塔换做五轮塔,乃是贫僧的护身灵器。它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这最上面一层便是能制造幻术,映射出万象的能力。” 说完,就见方丈一掐手诀,那五轮塔最上面的灵珠猛地华光一闪,在众人的眼皮子地下,大殿之中就多了一人,正是那迎接佟霆仞三人的小和尚。同时数张请柬围绕着小和尚四周缓缓飘荡,并不落下。 佟霆仞一指小和尚,对甄陀罗问道:“大师是说这,这小和尚是您手中的宝塔制造出来的幻觉?可老夫怎么看都觉得他和真人一模一样,没有分别。” 甄陀罗长叹一口气,一挥手,那幻术制造出来的小和尚与请柬便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宇文垒大奇,赶紧在心底问道:“紫绡,这五轮塔是不是也和你的元灵一样,能随意幻化出人形出来?” 紫绡本来对甄陀罗的幻术并不了解,方才又见他在众人面前使用了灵器以及所结的印记,便了然于心,不再有所忌惮。 她笑吟吟道:“大和尚这种旁门左道,怎能比得了我的千年修为,宇文大哥,他结的手印再配合这五轮塔我依然看出,他分明使用的术称为轮回术!” 宇文垒刚要细问紫绡什么是轮回术,就见方丈甄陀罗已开口向众人道出了事情的原委,他无法,只得先听方丈说下去,反正紫绡这边不急于一时。 住持甄陀罗回忆道,事情还要从前年的九月说起。当时在青州府和安平府的两府交界处,不断有村民向城主大人上报,说近来发生村民连续失踪事件。 不久后便有人在野外找到了失踪之人的尸体,可尸体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液,只剩下一副干瘪的皮囊。 城主知晓后,大为震惊,便督派我金光寺和天王阁两大护城教弟子悉数出去调查,务必要将那吸血的怪物绳之以法,才能平熄民怨。 由于死去的村民被发现后,均是已被吸干了血液,并未有活着的人见到元凶,所以大家便在背后给那邪祟取了个吸血妖魔的诨名。 这吸血妖魔从青州府边界第一次露面后,便一路北上,到了腹地。它沿途不断袭击村民,造成了府无宁日,生灵涂炭。说来惭愧,纵使我两大护城教派出大量精英弟子,竟也是捉拿不住。 这邪祟从一开始只是袭击普通村民,到了后来竟然开始袭击起有修行的落单弟子来,看来它想必也是可以通过吸食人血获得修为。逐渐的,一般百姓已经满足不了它嗜血的欲望了。 另外还有就是,在吸血妖魔出现后没多久,青州府地面上竟然又觉察了御仙教的影子。他们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却是信誓旦旦,一口咬定金光寺和天王阁两教联手偷了他们的什么秘宝,非要我们交出来不可,否则就不会善罢甘休。可是我们两教门人从没去过那渺远的南疆,又何来偷宝一说。 老衲和四大天王商议过后,开始一致认为这吸血妖魔是御仙教引到青州府,以此嫁祸于我们。可是后来又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哦?大师此言何意?”佟霆仞听到这里,皱眉问道。他心中早已知那吸血妖魔的来历,见甄陀罗话锋一转,于是忍不住问道。 大殿之上,众人本都在聚精会神的倾听甄陀罗的诉说,见佟霆仞忽然打断他的叙述,这才缓过了神,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那方丈呷了一口清茶,润润嗓子,继续说下去。 我们两教联手,通过调查后发现,那御仙教一开始派来的门人只有一位,便是他们的圣使叫什么翠玉使。后来从与天王阁的大弟子宗陵交手后得知,她虽是擅长使用诡术,但以她的能力还不足以驱使吸血妖魔从南荒来到这里。 城主心系百姓的安危,三番两次的催促消灭吸血妖魔,老衲无奈之下,只能发出英雄帖,请各位贤士前来相助。 就见坐在边上一黑发黑衫,面如黑漆的怪人厉声问道:“请问方丈,你发英雄帖请我们众人来倒也罢了,为什么还要使用劳什子的幻术,戏耍我等!”此人正是阴冥教二教主悚厉,他应也是不满方丈使用幻术,是以趁机提了出来。 方丈望了他一眼,施礼道:“阿弥佗罗,在座的各位无不是一派之掌,一教之尊,人中龙凤,纵然老衲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戏耍诸位。二教主有所不知,老衲实是有难言之隐。” 坐在悚厉身旁,一白袍白发,面庞白净的人淡淡吁了一声,问道:“长老有何难言之隐,尽管说来,我倒是很想听听。”此人正是悚厉的大哥,阴冥教大教主悚峙。他看似说话平淡,实则透露出阴狠,想必被人戏耍后,心中也是愤恨难平。 方丈甄陀罗刚要开口说话,就见旁边一人哼了一声,正是天王阁四天王风魔九伯。 他冷冷道:“两位教主有所不知,我天王阁加上金光寺这半年里一共派出了四批弟子送信,全都是杳无音讯。后来无奈之下,大天王派出宗陵亲自给最近的万寿宫和赵城主送信,结果人刚出青州府地界,便遇到了伏击,负伤而回。 他回来后报告说,袭击他的那人出手快似闪电,只用一招就打伤了他。幸亏他临行时大天王授予了他地字门的秘术,这才捡回了一条命,逃了回来。依他回来捎带的情报看,应该是有一股势力屯在青州府四郊,不准我们两派的弟子走出青州府界面。 由此推断,这一拨人应该是和御仙教里外接应,欲想置我们于死地。由于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方丈便使出广大法力,对十名路人使用了幻术,让他们去给各位送信。由于他们是普通人,应该会很容易突破包围,虽然他们很不公,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便是整桩事情的来龙去脉。” 众位见四天王一口气说出诸多的秘密,听后无不是讶异骇然。楚庄看了一眼佟霆仞,意有所指,佟霆仞见后微微颔首,心有领会,他轻咳一声,问道:“请问四天王,贵阁是否已经得知,这奈……吸血妖魔确定和你所说的那股新势力有关?” 风魔九伯摇摇头,说道:“我们目前还不知道这邪祟是否和那股势力有确切的关联,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绝不是这青州府周边的修行教派,因为宗陵听到了其中一人称呼伤他的那人为星官大人。” 金光寺篇 第56章计议(二) (56) 赵天霖虽说是一城之主,可在这玄教面前终究属于世俗的权力,他之所以能受到邀请前来,并不是他的城主之尊。而是因为,首先他本人便是符咒师高手,属于玄门弟子;其次就是青州府和安平府唇亡齿寒,万一青州府有个三长两短,估计下一个倒霉的就是安平府,是以综合考虑才邀请了他来。 他登上城主的宝座也一年有余,在这期间里,他不仅得到了护城教万寿宫的全力支持,更是获得百花谷的极力拥戴,凤翊皇朝也就顺水推舟直接册封了了事。 凤翊皇朝的天子虽然说贵为皇朝内所有人的领袖,可实际上并无半点实权,基本是处于“统而不治”的地位。皇朝内部各大小城主的任命,主要有地方协商、推举,最后上报给皇朝,以此备案册封即可。 赵天霖上任后实行精兵简政,敬天爱民的政策,一年多来就把安平府治理得井井有条,国泰民安,老百姓无不拍手叫好。 此时大殿上的众人从四天王九伯口中听到“星官”二字,均是大惑不解。赵天霖望向他安平府的护城教坎离道人,低语问道:“仙师,您可听说过哪个玄门修行教派是以星官来尊称师长的?” 坎离道人想了想,摇摇头,道:“城主大人,贫道我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个门派。有没有可能这只是瓦合之卒,是有各个教派的叛教弟子拼凑起来的地下组织呢?” 赵天霖点点头,说道:“仙师言之有理,确实是有这种可能。”就见大殿上一时议论纷纷,只听得人声鼎沸。 就坐相隔较近的百花谷主东方清明,听见赵天霖和坎离道人议论究竟何为星官,便突然插话道:“道长、贤婿,星官二字从字面上看,似乎是和卜算有关。可据我所知,天下间占卜卦象最为灵验的便是太乙坛,他们所修炼的神算符最为灵验。” 赵天霖若有所思,低声自语道:“难道真如岳父大人所说,这事和太乙坛有关?” 宇文垒也趁势在心底悄悄问道:“紫绡,你刚所说的轮回术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也是一种很厉害的幻术?” 紫绡估计也是在思考这星官到底是什么名头,被宇文垒一问,便打乱了思绪。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宇文大哥,上次你还没说翠玉婆婆交到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呢?” 宇文垒这才想起之前之事,他悄悄将手伸入袖中,摸了摸那物,再次确认后,方才说道:“紫绡,她当时塞到我手里的好像是一张符纸。诶?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他边和紫绡以心交谈,边回忆起和翠玉婆婆交手之时的情景。 当时在成群逐队的风蜈扑向两人的一刹间,紫绡以宇文垒的身体为媒介,招呼出了数根碧幽藤,将他和翠玉婆婆严实紧密的包裹在里面。 藤中一片漆黑,宇文垒只感觉翠玉婆婆身体动了动,随后便有一张粗糙的纸符塞到了自己手里。宇文垒大吃一惊刚要丢弃掉,只感觉那翠玉婆婆用手抓住他的拳头,细声说道:“切记出去后你自己一个人看,谁都不要告诉!” 宇文垒一头雾水,在鬼使神差下竟然收下了那张符纸。之后由于事情紧急,他便匆匆将符纸塞到了袖中,过后还没来得及详看,没想到却被紫绡率先知道了,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紫绡轻笑一声,道:“你当时在我术的庇护里,还想瞒得过我吗?我想她也许是有求于我们也说不定,你抽时间看看那是一张什么符。” 宇文垒说道:“好,等到散会后我找个空隙瞧一瞧。这事最好先不要让楚大叔和二师伯知道的好,免得他们又要替我分心。再说这里人多眼杂的,万一被其他人看到,又说我勾结邪派,图谋不轨。” 紫绡听后,嗔道:“何为正,何为邪?宇文大哥,你以为坐在这里的就都是玄门正派了吗,看到右首边上坐着的那两位了吧,一黑一白两个丧尸一样的家伙。” 宇文垒匆匆用眼珠一溜,暗暗道:“他们二位刚才方丈不是引荐过了吗,好像是阴冥教的两位教主。” 紫绡说道:“没错,但是你可知阴冥教的来历?” 宇文垒摇头道:“我今天是第一次听人说起阴冥教,哪里会知道他们的来历。” 紫绡叹口气,道:“阴冥教专门是以尸气修炼符咒的门派,并不在金木水火土风雷七大属性里。 据我所知,他们每一道咒术的练成,不知要用到多少的尸体,可是谁又清楚,他们究竟是用活人还是死人的尸体炼咒呢? 还有万寿宫的玉贤真人,他的灵宝不是唤作万骷幡吗,也是以人的骷髅来转化为术,可他们却是光明正大的玄门正派。 而御仙教虽说是以修炼毒虫、禁术,可是术的原理和他们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说,仅从术上来讲正邪并没有什么区别,主要是在于修行人的心。” 宇文垒听后,连连点头,说道:“紫绡,你说的很有道理。确实正和邪本无分别,一切都在于修行者的心。只要心存善念,即便是身处异教也是正直无邪。” 紫绡嗯了一声,表示赞成,她说道:“宇文大哥,正邪从来都是相对的,就如同那老和尚的轮回术一样。” “对噢紫绡,你还没有说这轮回术到底是一种什么术呢?”紫绡的一席话反倒是提醒了宇文垒,他好奇地问道。 紫绡顿了顿,说道:“轮回术确切的说好比符咒师的太玄生术,可又与太玄生术有所不同。” 太玄生术?这名字怎么听起来如此的熟悉,好像在哪里听人说起过。宇文垒听紫绡说到这术的名字,心中总感觉隐隐在哪里听说过这术,可一时半刻又想不起究竟是在哪里听过。 “真是笨呢!你忘了在安平城的城主府后院地牢里,黑袍人打算用活人和尸体修炼太玄生符。结果是炼化失败,召唤出了四赤炎魔。”紫绡耐心的提醒他道。 经过紫绡这一指点,宇文垒豁然顿悟,他激动的忍不住捏了把大腿,兴奋的说道:“对,对!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和楚大叔、赵姑娘假扮中了黑袍人幻术的死囚,混在人群之中,第一次听到那黑袍人说起过太玄生符。 可是紫绡,我听说太玄生符是让人起死回生的灵符,而这轮回术又是怎么一回事?” 紫绡说道:“两术殊途同归,目的都是为了长生。你可知古语有云:人死不能复生。以此来劝诫人们不必为死者过分悲伤。可是这世上总有逆天而行的贤人,他们在修仙的过程中,发觉到身死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一个人的生命毕竟有限,无论是天资多么卓越的凡人,在人生短短的几十年里,也无法修炼到大罗金仙的地步。所以说人们在修行上要想更进一层,首先就要获得长生。 可是被称之为人类躯体的这个容器实在是太过容易损坏,即便是不损坏,贮存的有效期也不会太长久。 然而人们的精神以三魂七魄为核,却是可以万古长存下去。但是一旦身体的机能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坏,人们便会死去,这样精神便会或堕入地狱,或进入净土,再度轮回,一世的修行也成为了梦幻泡影。 于是先贤们为了为了获得永生不朽,便开发了各种长生术,但是这些术毕竟是逆天悖理,所以在时间的长河中渐渐都失传了。据我所知,流传下来的,便只有三种术。” “太玄生术、轮回术,这是两种了。紫绡,还有一种是什么术?”宇文垒听到紫绡说还有三种长生术流传了下来,便禁不住在心里插嘴问道。 紫绡说道:“第三种术便是醒尸术!” “醒尸术?”宇文垒当然也没听说过,于是问道:“这三种术是不是都极为难炼?” 紫绡说道:“这是自然!醒尸术需要醒尸丹加上风酥雨忆散,这两样东西都是世间难得之物。醒尸丹需要四十九具尸体加上特制的蛊毒方能炼成,然后再以风酥雨忆散为药引送死去之人服下,最后再配以醒尸咒,即可将死亡的尸体唤醒过来。” 宇文垒听后连连咋舌道:“这也忒费劲了吧,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光那风酥雨忆散这世上知道的人就不多。” 紫绡点头道:“是啊,可这些都还不是最主要的,最关键的是要想被醒尸术救活,还必须满足几个条件:第一就是被救之人不能是自然死亡的老人,或者因病而死的病人。” 宇文垒问道:“那要是受重伤不治而亡呢?” 紫绡说道:“受伤而死不在此范畴里。第二就是死者死亡的时间不能超过二十四个时辰,也可以是尸体死后即被冰封了起来,没有任何的腐烂。 即便是这样,亡者一旦被醒尸丹救活后,生命也不会籍此进行延长,几十年后终将归于尘土。” 宇文垒听后,说道:“这么看来,这醒尸术也并不能延长修行者的寿命嘛,充其量只能算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而已。” 紫绡说道:“宇文大哥,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所以说此术在修行界并没被受到重视,后来就连开发该术的天道老祖也将它弃之不用了。” 宇文垒哦了一声接着问道:“紫绡,那剩下的两种术呢,效果是不是也这么虚有其表,于修行界不堪大用?” 紫绡轻笑着说道:“那年在城主府的地牢,你也见识了太玄生符的修炼过程。炼制此符需要死人的尸气和活人的生气,其实此术最难的地方在于咒语,由于年代太过久远,术的咒语和结印早就支离破碎。所以说即便是强大如黑袍人,也无法确保术的成功。 该术有一个极大的优势,同时也有一个不小的劣势。优势便是不管死去之人是怎么个死法,死去了多久,哪怕只剩下一堆枯骨,只需要将太玄生符放在其上,再配合太玄生咒以及结印,即可叫他起死回生,而且复活后就可以长生。” 宇文垒听后赞叹道:“紫绡,这太玄生术听上去不错诶,比那醒尸术强多了。” 紫绡不觉莞尔,道:“先别急着夸,该术的劣势便是,被复活之人要终其一生供奉复活他的那人为主,永不叛弃,如有二心顷刻间便化为齑粉,灵魂被锁在九幽之处,再也无法转生。” 金光寺篇 第57章计议(三) (57) 宇文垒心道:“我滴个乖乖,这术也够变态的,就算被救活之后,也简直和奴隶没什么两样,还真是生不如死!紫绡,那轮回术又怎么说?” 紫绡说道:“醒尸术属于秘蛊之术,无论是符咒师还是灵器师均可修炼,可太玄生术和轮回术分别是符咒师和灵器师的专属禁术,严格来说这三大术统属于耉系之术。 轮回术不同于上面两种术,它的原理是灵器师以特定的灵宝先以幻术‘造’出一个容器,就像刚才那个小和尚一样,一开始只是一个没血没肉的幻体。” 宇文垒皱眉蹙额,不解道:“轮回术是先制造出一个容器,可这和你的元灵幻化出你来又有什么区别?” 紫绡听后解释道:“其实区别还是很明显的。他这术毕竟是属于幻术,也就是只有中了幻术的人才可以看得见那个小和尚,同时感受得到他的存在,否则的话便无法体会到他。直白来说对于没中幻术的人,那个小和尚就是不存在的,也无法对他人造成任何的影响。 而我却是有本体元灵真真切切制造出来有血有肉的身体,不论是谁都可以看得见我,感触到我,我和普通人一般无异,这便是我们草木之精的优势。” 宇文垒对两种术明白了个大概后,便接着让紫绡说下去。 紫绡于是继续说道:“那老方丈看上去也已年逾古稀,估计不久于人世。他以五轮塔施展幻术,化出这小和尚,待到时机成熟便进行轮回转换。我观这小和尚大体形貌已见雏形,想必这过程也是吸取了不少活人的魂魄吧。” 宇文垒惊愕道:“看上去方丈大师慈眉善目,完全没料到为修炼轮回术还这么阴险歹毒!” 紫绡噗嗤笑道:“宇文大哥,这些术本就是被列为禁术,在修行界禁止使用,只不过现在众神销声匿迹,不知所踪。无人监管下,方才引得无数人为了追求长生,纷至沓来,祸乱苍生。 像这轮回术,便是首先使用幻术造出一个容器,然后再将活人的魂魄抽离出来放到这容器之中,使之能维持住形态。 一开始需要填充容器的灵魂数量很多,我想没有数百人的魂魄是无论如何也完不成的。待到最基本的灵魂充盈躯体和四肢之后,再要用修行者的灵魂填其七窍玲珑,使之聪颖轻捷。 做完这些后,最后就是施术人在自己临死之前将自己的三魂七魄释放出来,进入到这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容器里,完成轮回。 以上步骤一切顺利完成后,才算是轮回了一个万物之灵的人。此术从开始准备到最终完成至少需要数年的时间才行。 从此以后那小和尚就是老方丈进行了返老还童的样子,和常人再无不同。可之后他不管是术还是真气都要重新修炼,不过要比上一世要快上不少就是。 还有便是,一旦轮回术成功后那身体便会和普通人一样逐渐的衰老下去,若要想长生,过个几十年便要继续下一次的轮回术。” 宇文垒听完紫绡说起来这轮回术,不由得脊背发凉。他偷眼看了看住持甄陀罗,暗暗地问紫绡道:“紫绡,依你观察,那老方丈轮回转生几次了?” 紫绡想了想说道:“不好说,不过以他五十多年前,也就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便能和天王阁的上一代四大天王合作来看,他极有可能至少已经转生过一次了。” 宇文垒若有所思,在心底默默点头道:“我记得二师伯就曾夸赞过他,说他天赋异禀,这么看来也未必尽然,有可能是靠轮回术修炼累计来的。” 这时就见甄陀罗朗声口吐出一句佛号:“南无阿弥陀佛!”震得大殿上嗡嗡作响,众人一时间都停住了讲话,纷纷看向他,听他接着说下去。宇文垒也暂时停下来和紫绡的交流,不知那老和尚究竟想说些什么。 甄陀罗见大殿上安静下来,于是缓了缓说道:“刚才风魔天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青州府目前可以说是内忧外患,今日老衲施术请诸位来,实是有难言之隐,日后自当登门谢罪。 不过眼下之际,还是请各位放下成见,摒弃前嫌,共同商议拿个主意才好。老衲在此谢过诸位了。阿弥陀佛!” 众人听方丈说完后,便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一时间竟无人牵头站出来讲话,气氛一下子冷到了冰点。 这时就见一中年美貌女子站起身来,宇文垒抬眼看去,她身上穿一件月白素色长袍,腰间系一条淡墨白绫,宛若仙子一般。宇文垒知道,这便是一直没有开口讲话的仙妃宫宫主卿岚了。 卿岚宫主微微一笑,起身说道:“实不瞒各位,我仙妃宫有确凿证据显示,制造这一系列混乱的元凶首恶便是一个叫玄天的组织,吸血妖魔便是有他们引到这青州府来的。”她话声温雅委婉,神态柔媚,加之顾盼生姿,丰肌秀骨,实是一空谷幽兰的美人。 殿上众人听她不动声色便说出吸血妖魔来青州府的真相,还有星官背后的组织,无不都对她另眼相看。 那阴冥教二教主悚厉更是按捺不住,率先开口问道:“不知卿岚宫主的消息是否可靠?” 仙妃宫自视为修行界玄门正派,对悚厉这种异教邪主根本就不会看在眼里,卿岚宫主若不是受到金光寺之邀,来此商讨大计,压根就不可能和他阴冥教共处一隅。 是以卿岚宫主竟瞧也不瞧他一眼,自顾自地说下去:“玄天这个神秘组织架构具体怎样,我们目前还不得而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星官只是他们的下层头目而已,另外每个星官统领一定数量的属下,称之为星奴。 该组织结构严密,行踪极其诡秘,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将吸血妖魔引到这里来,本宫就不得而知了。还有就是,知道那吸血妖魔底细的,在这大殿上应不乏其人。” 说完,她便看向佟霆仞,软声说道:“佟居士,对不住啦,现在是非常时期,还请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那邪祟的底细给大伙儿说个明白,省的大家在这猜谜儿玩。” 众人见卿岚宫主三言两语竟透露出诸多秘闻,一时间无不对她心悦诚服,暗暗赞她一介女流,丝毫不让于须眉,她仙妃宫先于同道掌握了大量的线索。 悚厉见卿岚不理会自己,冷哼一声,阴阴说道:“卿岚宫主刚刚所说星官在玄天只不过是小头目而已,可是这一个所谓的小头目竟然能一招就伤了天王阁的大弟子。 如此推断,天晓得那上层首领比之又不知厉害多少倍,我实在是不明白,一个小小的仙妃宫是怎么获得的这些绝密情报的。哼哼!” 卿岚宫主身后站立的护卫闻听此言,满脸通红,勃然大怒道:“悚厉,你最好对我们宫主放尊重点,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卿岚脆声娇斥道:“鸿羽,不得无礼!为什么灵胥出去这么久还没有回来,你去山外接应一下。”那被称为鸿羽的护卫,躬身应道:“属下遵命!”说完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悚厉和卿岚互看了一眼,均是漠然而视,各自冷哼一声,端坐在位子上,再也不予理睬。 经过此番波折,佟霆仞见众人大多看向自己,于是站起身,朗声说道:“不瞒诸位,老夫此次前来,确实是获得了家师的指点,故此对这吸血妖魔也略有了解。不过老夫一定会悉数相告于各位,并没打算隐瞒,不然也不会站在这里了。一开始老夫之所以没有讲出来,是想先听听各位的意见,并无其他的意思。” 在座的各位听他诉说后,均知他师父重阳子已修为半仙之体,尽悉人间之事,于是无不恍然大悟,纷纷点头称是。 佟霆仞见状,继续说道:“不过方才老夫细细的想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个疑窦来:家师指点于我时,是在我重阳观深谷之中,当时并无外人在场,却不知卿岚宫主又是怎么获悉了这其中的玄机?” 卿岚宫主见佟霆仞暗暗质问自己,于是轻笑一声道:“佟居士千万不要误会,我之所以了解您掌握着吸血妖魔的秘密,并非本宫有意窥探,而是由本宫一位朋友从占星术中得知了其中奥妙。临行前他告知本宫,若要解开此迷,还须得看您重阳观!” 佟霆仞听后,颔首说道:“原来如此,看来卿岚宫主这位朋友道行不浅纳!”说完他也不再有丝毫谦逊,便滔滔将吸血妖魔,也就是奈落迦的来历从头到尾讲了出来。 大殿上的众人除去楚庄和宇文垒外,无不是第一次听说这奇闻诡秘,全都一下子听的入了迷,浸入其中,甚至是忘记了呼吸。 待到佟霆仞说完,宏伟的大雄宝殿上依旧鸦雀无声,人人都寂然不动。这时天色将晚,小和尚早已经上灯,殿内静的只听见灯火扑闪的声音。 待过了片刻,众人才一一回过神来,方丈甄陀罗率先问道:“阿弥陀佛,敢问佟居士,既然这奈落迦来自于冥界,那请问令师有没有说,怎么才能将它再赶回去?” 佟霆仞呵呵一笑道:“这个家师自然是讲过。家师说,要想将之赶回冥界,首先需要准备大量游离的魂魄,以此方才能吸引奈落迦前来。 至于这第一步如何供给游离的魂魄,家师说就看方丈您了。如果您不同意,后面的步骤也就没什么意义,老夫也就不必再说下去。 这便是家师的意思,至于其中含义,他老人家说只有方丈您心中最为明白。” 方丈听佟霆仞说到这里,不由得脸上汗涔涔直下,他垂下头来,嘴里含含糊糊呜囔了半天,也说不出只言片语来。 宇文垒暗暗对紫绡说道:“紫绡,看来师祖他老人家早就预料到了这方丈打算用轮回术返老还童。哼,剩下的就看他怎么办了,是救万民于水火,以此扩大他金光寺名望,且完成自身的救赎;还是继续为了一己之私,弃苍生于不顾,让金光寺遭世人的唾弃,从此消失呢。” 这大殿上除了宇文垒外,均不知他这是何意,故此所有人一起看向他,眼中露出猎奇的神态,猜测他究竟在盘算些什么,又无不盼他及早做出个决定。 金光寺篇 第58章前夜(一) (58) 紫绡轻颦浅笑道:“宇文大哥你想,从他五十多年前孑然一人突然在这中土现身,然后凭一己之力排除异己弘扬佛法,到最后建立金光寺来看,他的底细应该是无人知晓。 所以有可能是他上次施展轮回术后,叫人看破了真相,引起了众怒,说不定那时就是被人赶出来,因而只得被迫离开了故土。” 宇文垒听紫绡分析完毕,默默点头道:“紫绡,我认为你说的极有可能。下面就看他怎么选择了,是继续堕落下去,还是迷途知返,回头是岸。反正不管他如何选择,我是绝不会袖手旁观,再任由奈落迦肆意妄为下去。” 就见那方丈想了片刻,心中渐渐冷静下来,他想必是分析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已有了计较。于是咬牙说道:“阿弥陀佛,为了青州府苍生,这第一桩老衲是应承了下来。请佟居士继续说下去,剩下的该怎么办?” 佟霆仞听后,朗声笑道:“方丈慈悲为怀,在下打从心底佩服,只要突破了这第一关,那剩下的就好办了。” 于是他继续说下去:“待方丈用术引来奈落迦后,也只有它在吸食灵魂时,才会现出真身,这时便要有六位高手一起布阵将它困住片刻。除了我和师弟占去两个名额外,剩下的四人便要从诸位中挑选出来。” 大殿之上的众人,听到佟霆仞说需要六位高手一起施阵才可困住奈落迦,无不看向左右,心想到底是选出哪六位高手来。 佟霆仞接着说道:“方丈到时候要以术控制住大量的魂魄,是以无暇分身,故此不在布阵的候选人之列,而阴冥教两位教主另有重用,也无法协助布阵。 所以剩下的八位高手除去我和师弟外便是坎离道友,东方谷主,卿岚宫主,二天王,四天王,另外还有赵城主。我们需要再从中选出四位来布阵,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阴冥教大教主悚峙听后却突然沉声问道:“小弟有一事不明,不知佟居士留下我兄弟两个无用之辈又有何用处?” 佟霆仞看向他,抚须说道:“悚教主太过谦了!实不相瞒,老夫希望两位以阴阳积尸术暂时打开连接到地狱深渊的通道,将本就身为冥界之物的奈落迦送回黄泉之海去。” 悚峙、悚厉听后大吃一惊,两兄弟异口同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修得了阴阳积尸术?”随即便明白过来,这一定又是重阳子告知于他的。两人心想,该不会那老道真已经练到了普阅周天之事的能力?看来他这一百多岁还真没有白活,说不定能成为千百年来羽化飞升的第一人。 佟霆仞说道:“只要我们分工合作,各司其职,就一定能把奈落迦赶回地狱去,让这里的百姓不再受惊慌怵惕,恐惧不安之苦。下面就是有大家选四人出来,好确定下来布那六爻地煞阵的人员!” 在座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均有着盘算。此时,一直没有开口的二天王水南山人在椅子里磨了磨身子,开口说道:“青州府出了此等大事,作为护城教,我天王阁自然要出一份力,就算上老夫我一个。至于我四弟嘛,让他在一旁护法,以防不测好了。” 紫绡冷哼一声,鄙夷道:“这个人城府极深,明明是他护城教的事,到了这种地步,还幻想着保存实力。” 宇文垒回应道:“是啊,这样一来,剩下的三人里看来安平府至少要出两人,我想青州府两大玄门对安平府始终是不放心啊,更何况他们的大天王和三天王还没有现身。” 宇文垒和紫绡两人刚在内心深处交流着意见,就听卿岚宫主接着柔声说道:“匡扶正义,降妖伏魔本就是我宫一贯的宗旨,布六爻地煞阵本宫自是要算上一个。” 佟霆仞点点头,看向剩下的三人。坎离道人稽首道:“这剩下两个名额,就有贫道和东方谷主代为效劳好了,还请我教的守护城城主大人陪着佟居士,随时调度,有备无患。” 赵天霖听后,看了看坎离道人,刚要开口,便被他一摆手打断道:“城主大人莫要推辞,我想东方谷主也是赞同贫道想法的。” 东方清明也说道:“贤婿你虽然道法高深,不过毕竟经验尚浅,这大阵就交给我和道长处理好了,你只需要照顾好淼儿就好。” 赵天霖见状,也只得作罢,于是低声道:“岳父大人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尽力保护好淼儿姑娘。”他三年守孝期未满,是以还并未将东方淼迎娶过门,故此在外面依旧称呼未婚妻为淼儿姑娘。 “好!布六爻地煞阵的名单依然选好。今晚便是朔月,老夫计划在三更时动手,成败在此一举!”佟霆仞豪气万丈,高声说道。 大会散去后,各位宗主、统领均有金光寺小僧带着回别院休息。卿岚宫主的别院在金光寺的最里边,位置极为幽静雅致。她回到院后,吩咐沙弥点上灯烛,便屏退下去,没有吩咐不得来扰。 待到那小沙弥离开后,她并未进屋,而是一翻手掌,掌中便多了一物,正是仙妃宫的镇宫宝伞——月华。 卿岚宫主随即将月华伞撑开,接着旋身飞上了天空,她乘着夜色的掩护,往山顶飞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身影。 此时山中静谧而风声彻响,卿岚宫主不一刻便到了山顶,她徐徐落在一块巨石之上,收起月华,俏立于石上似是在等着什么人。 忽然间,仿佛空间扭曲了一般,一个黑影凭空出现在卿岚身旁。黑影全身裹在一件巨大的黑袍之中,正是之前的那黑袍人。 卿岚宫主见他现身后,连忙说道:“至尊,重阳观第二代弟子佟霆仞和楚庄也已到金光寺。一切都如阁下所料,佟霆仞计划布下六爻大阵,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黑袍人用仿佛来自于地狱般的声音说道:“楚庄,他怎么也来了?算啦,多来一个说不定正能为我所用。 卿岚宫主,本尊之所以用术将你引来,是想告诉你,玄天已经开始采取了行动,而你其中一名叫灵胥的护卫在潜伏时被他们的首领发现,死于非命了。” 卿岚宫主闻言蹙眉道:“灵胥是我仙妃宫天字级的高手,没想到会惨死在他们星官手中,看来这玄天还真是高手如云。不过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替灵胥讨回公道。” “宫主你不必急于一时,杀死灵胥的是他们星官上一个级别的首领,称为执事。我已用涪沤术将当时的战斗记录了下来,你看后即会明白。”黑袍人说完,伸手在袍中结了个手势,就见卿岚宫主面前缓缓显露出一个气泡。 那气泡大小如海碗,静静地漂浮在两人眼前。卿岚宫主细细看过去,就见气泡中放映出的正是白天小镇外的战斗情景,最后倒在血泊中的那人正是她带来的护卫灵胥。 看过之后,黑袍人一挥手,气泡便随风而逝,消失的无影无踪。卿岚恨恨道:“如此来看,玄天留下来住持局面的便是叫候仪和天纪的两位星官,而那杀死灵胥的元凶便是蒙着面的执事和谛袏星官,他们俩突然离去,是不是灵胥听到了什么?” 黑袍人阴恻恻道:“本尊的法力绝大多数都被封印了起来,现在能力有限,此术只能记载气泡附在目标身上最后一刻的情景。至于他们开始交谈了什么,我想也只有死去的灵胥才知道。 宫主你速速回去准备,一切还按照计划进行。我这这次召你前来,只是要告诉你,务必要小心在这寺院中的每一个人,他们都要可能是玄天的卧底。切记!”说完,身形便逐渐隐藏在夜幕之中。 金光寺里,安排重阳观三人的别院恰好和万寿宫的别院在一个方位上。赵天霖虽贵为城主之躯,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和坎离道人安顿在了一起。小和尚在头前引路,赵天霖和宇文垒走在最后面,两人一时间畅所欲言,无所不谈。 宇文垒奇道:“天霖大哥,怎么未见东方谷主和嫂夫人的影子,难道是自行回别院了?” 赵天霖淡淡一笑道:“我岳父大人以为你淼姐姐还未出阁,不适合住在寺庙之中,是以这几日都是下榻在山下的客店之中,刚才已经下山去了。” 宇文垒点头道:“原来如此。天霖大哥,这次怎么没见赵姑娘前来,也不知她修行的怎么样了?” 赵天霖闻言,哈哈一笑道:“宇文兄弟,不瞒你说,薇儿要是知道你也在这里,肯定会吵着来了。可惜呀,前段日子她陪着师父出远门去了,没三五个月估计是回不来的。” 两人边说边走到岔口,坎离道人在正在路口等着两人。他见赵天霖到了,便说道:“这位小兄弟是宇文小友吧,我常听师弟提起过你,他夸你天赋异禀,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听说你们还约了两年之期,还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要到重阳观指点你灵器的修行。这么看来,你也算是我万寿宫半个弟子啦,哈哈!” 宇文垒赶紧稽首见礼,随后又客套了一番,才依依道别。坎离道人和赵天霖往一处院落走去,直到他们进了院子,宇文垒才转身去找二师伯和楚大叔。 赵天霖走进院中,大手一挥,就见倏地一下,一个身影便伏倒在地,正是他带来的贴身侍从。赵天霖低声吩咐道:“你速速下山,暗中保护好谷主和东方姑娘。这里有掌教守着十分安全,我不需要担心。” 那侍从“喏”了一声,翻身跃出了围墙,一阵风似地朝着山下奔去。 黑夜,在一处密室之中,一位沧桑年迈的老和尚身披一纳麻衣盘坐在蒲团之上,正陷入瞑思苦想之中,他便是金光寺住持,此地的主人甄陀罗。 沙沙沙,一阵轻碎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惊动了甄陀罗,他缓缓睁开双目,就见一弟子拜倒在地。于是他低声问道:“了尘,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那被称为了尘的和尚恭敬回答道:“启禀师父,从目前布置在金光寺四周的翡翠佛珠结界来看,今晚出寺庙的共有六人。” “哦?竟会有那么多。”老和尚将手放在膝上,随后接着问道:“你说说都是哪六个人?” 金光寺篇 第59章前夜(二) (59) “师父,傍晚时最早从山门离开的是仙妃宫天字级护卫鸿羽,接着便是百花谷东方清明和他的女儿东方淼。四天王九伯和赵城主的侍从都是后来翻墙而出,而卿岚宫主是从空中飞走的。”了尘回道。 甄陀罗站起身来,在密室中来回走了数趟,陷入了苦苦思索之中,他喃喃自语道:“莫非他便在这六人之中?” 那了尘看向方丈却欲言又止,吞吐了半天才开口说道:“师父,在卿岚宫主离开后不久,结界突然有些许的波动,可是弟子却看不出究竟有没有人离开别院,所以就不确定……” 甄陀罗闻听后,转过身来,盯着了尘,凛厉道:“我这一百零八颗佛珠布下的结界,即便是一只飞鸟,一只老鼠经过都可以轻易探测出,除非他使用了空间咒术,抑或是遁术,看来他真是潜入进来了” 随后他想了想,对了尘吩咐道:“你先下去吧,记住了要继续做好监视,切不可打草惊蛇。” 那了尘闻声后,站起身唯唯退下。他刚要走到密室门口,甄陀罗突然喊住他,问道:“你师兄了因是否回来了?” 了尘合礼道:“师兄还暂未回来。”甄陀罗摆摆手叫他先行退下。待到了尘刚刚离开,只见放在几案之上的五轮塔,光华闪动,随后一个小沙弥便站在甄陀罗面前。 甄陀罗一见之下,略有不满道:“了悟,我并没有召唤你,你怎么就自行跑出来了。” 小沙弥了悟正是甄陀罗用轮回术幻化出来的分身,他咧嘴一笑,大剌剌坐下道:“有什么关系呢,今夜不就是你的魂魄要进入到我这容器之中来了吗,我早点出来,也是想更快适应这个世界,这对你也没什么坏处。 依我说,你最好现在就摈弃掉那副又老又丑的皮囊,你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我想你也不甘心最后便宜了地狱魔奈落迦吧,否则你这人间佛魔甄陀罗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哈哈!” 甄陀罗冷哼一声,铁青着脸坐下道:“等到我占据了你这幅躯体,第一个要做的便是完全抹杀掉你这流痞无赖之气的人格。” 谁知了悟双手一滩,满不在乎道:“无所谓啦,我本来就对这世界没什么兴趣。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派我这次出去送信,我还真有了奇遇。嘿嘿,有人告诉了我避免人格湮灭的方法呢。” 甄陀罗一听又惊又怒,喝道:“你说什么!到底是谁?你是不是送信途中遇见了玄天的君使!”他刚一说完,自知失言,急忙岔开话题:“那人是不是一身黑色劲装,用黑巾遮面?” 了悟摇摇头,回忆道:“很遗憾,他并不是你说的那种装扮,我依稀记得他是头戴着红斗笠,身披麻衣,面目虽然遮在斗笠之下看不清楚,不过绝对没有蒙面。” 一个头戴斗笠的怪人,竟然知晓我的底细,这人会是谁呢?甄陀罗陷入短暂的沉思之中。不行,思想几乎停滞住了,完全想不起来,看来这副皮囊也已用到了极限,无论如何都要在今夜转移灵魂了。 想到这里,他睁开浑浊的双目看向了悟,过了五十年啦,又要换皮囊了,这一次的身体更完美,更年轻。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夺取过来。不成、不成,现在还不是时候,还需要忍耐片刻。 了悟看也不看他,自顾着说下去:“奈落迦不过是你吸引注意的一个手段罢了,你之所以搞这么大的阵仗,无非是想把玄天的君使引过来,然后将玄天一网打尽。我奉劝你还是别浪费功夫了,玄天不是你一个小小的金光寺就能应付的了的。” “老衲派你出去一趟,本意是想让更多人接受你这用幻术制造出来的身体,然后再将方丈之位传于你,以便我夺舍后能继续当金光寺的住持。 人算不如天算,你出去这一趟竟长了不少的能耐,老衲真是失策,早知道就应该束缚住你的人格,让你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你是怎么知道君使的,快说,他到底是哪一个?卿岚、还是水南,或者说是佟霆仞!”甄陀罗恼羞成怒,厉声反问道。 “老和尚,你失态了。”了悟并不怕他,依旧嘻嘻笑道:“这些当然是那位戴斗笠的人告诉我的。而且他还说了,君使就在这金光寺之中,至于是谁,那人就没有告诉我了,或者是告诉我后,我忘记了也说不准。” 了悟涎笑着继续说道:“你要是将我人格完全抹灭,这些秘密我想你就永远都别想知道了。” 夜幕之下,在一处僻静的山谷之中,宇文垒和紫绡并肩而立,此时在二人面前站着的正是翠玉婆婆。翠玉婆婆翻着一对怪眼看着紫绡,缓缓说道:“小丫头,你就是寄宿在宇文少侠体内的元灵吧,嘿嘿,你是碧幽藤精,根本就瞒不过我老婆子,老身我一眼就看出来啦。” 紫绡蹙眉喝道:“少废话,白天我暗中施术救你时,你在慌乱之中用鲜血写在符纸上的约我们相见,到底是什么目的,快说,我们没时间陪着你在这里闲扯!” 原来,回到别院之后,紫绡怂恿宇文垒偷偷打开翠玉婆婆交给他的纸符。两人一看就是一普通的飞镖符,宇文垒不由大失所望。紫绡毕竟女孩儿家心细,提醒他再看背面,果然背面用鲜血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戌,寺后谷,议。 紫绡细细想了想说道:“今晚戌时,她打算约我们在寺后山谷里有事商议。宇文大哥,我们去还是不去?” 宇文垒说道:“这里要过了子时才开始行动,我们可以先去那里看看,只要不误了这里的时辰就行。” 紫绡接道:“那我就用木遁术送你离开吧。来时我见这寺庙四周都布下了勘探类结界,想必这庙里的众人都在那老和尚的监视之中,如果贸然出去,被他们抓住了把柄,一时间解释不清楚。” 于是宇文垒便去和楚庄说明,他在庙中到处走走,晚点儿回来。楚庄也知他小孩子好奇心甚重,也就没当一回事,放他自行走动。 于是宇文垒寻到一僻静无人处,紫绡便施展木遁术将二人传送到了寺后的山谷里。 待两人消失不久后,从暗处缓缓走出一人,那人看着宇文垒和紫绡离开的地方,若有所思,片刻后翩然离去。 翠玉婆婆看着紫绡,咧嘴冷笑道:“小姑娘,我这里有一枚醒尸丹,换你一片碧幽花的花瓣,如何?” 宇文垒和紫绡乍听之下,无不大惊失色,双双道:“醒尸丹?你怎么会有此物?” 翠玉婆婆伸手从袖中掏出一斑斓锦盒,顺手在盒子侧面按了一下开关,“啪”的一声响,盒盖自动打开。宇文垒和紫绡心中好奇,伸颈看去,就见盒中躺着两枚乌漆的药丸。 宇文垒好奇道:“这就是醒尸丹?” 翠玉婆婆看了一眼盒子,点头说道:“没错,醒尸丹本就是我教先人首创,被称为当世三大奇药,它不但能使死人起死回生,即使是活人服食后亦可延年益寿,遇难呈祥。” 紫绡听后摇头鄙夷道:“既然这药真有你夸的这么好,那你就给那人服下呗,还省的天天背着他东躲西藏的。”说完一指翠玉婆婆身后的大布袋子。 翠玉婆婆听后,就如同受惊的母狼一般,她嗖的一声跳到那放在地上的布袋跟前,露出警惕的眼神,眯着眼盯着两人。嘴里低声说道:“二位是什么时候知道这布袋这中有人的?” 紫绡拍拍手,笑着说道:“你问什么时候?就是在刚才呀!”说完用手指顶着下巴,顽皮地说:“确切来说就是你拿出醒尸丹想换取我的碧幽花瓣时,在我看来,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翠玉婆婆眼中流露出疑惑之色,失口否认道:“这,这绝不可能。老身自负能骗得了任何人,就连我教中护法也不得例外,难道我刚才露出了什么破绽不成?” 就见那布袋缓缓动了动,从里面传出一丝细若蚊吟的声音道:“翠玉圣使,麻烦你将袋子解开吧,让我亲自和他们谈谈!” 东方清明父女二人赶回客栈时,天色已晚,当值的店小二见两位走进来,赶紧迎上前去,哈腰曲意逢迎道:“东方谷主,二小姐,你们两位终于回来啦,饿了吧,咱这就叫人将饭菜端到二位的房中去。” 东方清明瞧了瞧那店小二,脸上微微一动,便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有劳了。”说完便带着女儿提腿往楼上走去。 那小二见两人背对着自己,缓缓朝楼梯走去。他忽的眼中精光一闪,仿佛有什么附体一般,暗暗地从腰间摸出一把牛耳尖刀,蹑手蹑脚跟在后面,然后猛地朝前面的东方淼迎头扎去。 就在这弹指的一瞬间,一道身影一晃而过,一掌击落小二手中的尖刀,尖刀咣当一声掉在地方,跟着一脚将他踢飞了出去。那小二“蓬”的一声撞在门板之上,软绵绵的摊在那里。 东方清明父女两人听见身后响动,双双回头看去,就见卿岚宫主的护卫鸿羽正站在客栈大堂之上,淡然的看着两人。 东方清明一见之下,赶紧抱拳道:“原来是鸿羽阁下驾到,却不知尊驾为何出手伤了那小二?” 就见鸿羽回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店小二,冷哼一声道:“东方谷主明明已经看出了端倪,却还非要我点破不成吗? 这人显然是中了御仙教的摄魂术,不知谷主为何还故意隐忍不发,莫非心中早有反制的手段不成?” 东方清明见伎俩已被鸿羽看破,遂也不再隐瞒,他哈哈一笑,便和女儿走下楼梯,说道:“鸿羽阁下千万不要误会,我一开始之所以没有点破,只是想看看操纵他的那幕后真凶到底是有什么打算,这么看来,应该是想直接取我的性命。” 他不待鸿羽回答,随即又思疑道:“我也在这客栈里住宿了些日子,御仙教却又为何非要在今天对我展开行动了呢?” 鸿羽看着他,冷冷开口问道:“东方谷主,我之前奉宫主之命,出去查找灵胥护卫的下落,不知我走后,各位掌门商讨出了什么眉目没有?” 金光寺篇 第60章前夜(三) (60) 东方清明被他这一点拨,顿时醍醐灌顶,眼睛一亮道:“莫非是御仙教打算阻止我们布六爻地煞阵不成!可这也不对呀,佟居士提出布阵也只是在今日之时,知道此事的人除了金光寺僧侣外,旁人也就我们寥寥数人,看来这里面有御仙教的内应!” 东方淼一听,急忙说道:“爹爹,要不要我们去告诉天霖哥知道,也好让他做好防备?” 东方清明一摆手,说道:“暂时还不需要,这都是推断,未必事实真的如此,我们切不可自乱了阵脚。”说罢便缓步走到那小二身边,看着倒在地上的店小二。 百花谷素来以医疗符咒术闻名于世间,东方清明更是享有医仙圣手的美名,道法虽非他所长,可医法却是实打实的拿手绝活。 他俯下身来,伸手翻了翻小二的眼皮,接着“啪”的一声,便将一张符纸贴在他的额头之上。 不到片刻功夫,那小二便徐徐醒了过来。他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三人,问道:“东方谷主,您老回来啦,我这就给您准备饭菜去!”说完,便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只见他“哎哟”一声,又跌坐在地上,嘴中喊道:“我身上怎么痛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东方清明见已解除他所中的摄魂术,便撕下他额头的符纸,扶着他站起身来,口中说道:“小二哥,你刚才不小心跌了一脚,撞到脑袋了,估计是有点失忆。不过你这点皮外伤不打紧,我马上就替你治好。” 说完,东方清明便朝他胸口处又贴了一张符咒,然后用一指按住符纸,嘴里念念有词。俄顷,那符纸化作了一阵轻烟飘荡开去。东方清明收回手来,说道:“小二哥,你再活动活动,看看身上痛还不痛?” 那店小二小心翼翼的晃了晃身体,见无异样,随即又摸了摸后脑勺,惊喜道:“真的全身都不痛了呢!东方谷主,您真是神医啊!”随后连连作揖,说不尽的感恩戴德。 东方清明哈哈一笑,见他身体无恙后,便打发了他下去。那鸿羽踌躇片时,方才也走上前来,一抱双拳,躬身行礼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东方谷主务必要应允下来。” “哦?不知尊驾究竟有何事求我帮忙?”东方谷主转头看向他,好奇的问道。 那鸿羽懵怔了一下,不大情愿道:“实不瞒东方谷主,我仙妃宫护卫灵胥惨遭被人割喉,现已危在旦夕,还请谷主广施圣手一定要救他性命,鸿羽感激不尽!” 东方清明闻听大吃一惊,急忙问道:“是谁会这么歹毒,他人在哪里?快带我去瞧瞧!” “在下推测极有可能是玄天干的好事,不过事实是否如此还得请谷主救下他后,由他亲自说出。目前我已将他移到客栈的后院之中,谷主请随我来。”说完,鸿羽便在头前带路,领着东方谷主父女匆匆而去。 在离客栈不远的一处屋脊之上,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矗立在那里,那低矮的身影突然咦了一声,尖声说道:“东方清明果然无愧于医仙圣手的称号,竟然轻易就解去了我施在那店小二身上的摄魂术,真是让本座意外。” 那身高之人恭声敬道:“摩罗阁下,那人刚刚通知我们,不要朝被选定的六人出手,我们这么做,他会不会不高兴?” 房顶上所站的两人正是御仙教护法摩罗童子和金魑长老,摩罗童子听到金魑长老说完,轻蔑一笑,说道:“金魑长老,你不觉得此事甚是奇怪吗?” “奇怪?”那金魑长老疑惑不解道:“不知这里面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属下愚钝,还请摩罗阁下详告。” 摩罗童子轻叹一口气,说道“咱们教中的至宝仙王宝盒失踪后不久,他便在南疆现身,游说教主信誓旦旦说这宝盒是被金光寺和天王阁联手盗去。引得教主大怒,派翠玉圣使先行来此地查看。 后来我无意中又听教主说起他来,据说当时他是什么紫微司执事。可这一眨眼,等咱们到了这里,他却又成了什么君使,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 金魑长老随声附和道:“摩罗阁下所言甚是。犹记得前些日子您派我去与玄天的星官天纪合作,一起围堵天王阁大弟子宗陵。我见那天纪只需要一式便将宗陵打伤,您可知宗陵是翠玉使也不可力敌的人物。 像天纪一个小小的星官都有如此的能耐,真不知他的神通究竟又会有多大?” 摩罗童子笑道:“他爬上君使的位子未必是靠了神通。从他之前和冯希哲同是执事来看,估摸着应该和冯希哲是一个级别的。也正因为如此,那冯希哲也才愤愤不平吧,所以正中了我的下怀,被本座套出了他玄天不少的秘闻。 对了,翠玉圣使去哪里了,怎么从黄昏就没见到她的影子。没有本座的命令竟然敢单独行动,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金魑长老见摩罗语气之中含有愠怒之意,于是弯身说道:“回摩罗阁下,翠玉圣使是我派她去做一件事。”说完便俯首贴在摩罗童子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那童子闻言后,大吃一惊道:“此话当真?” 山间一片密林之中,透过微弱的星光依稀可见树下站着一黑衣人,黑衣人以黑巾遮面。他看了看四周,确定并无异样后,低声喝道:“都出来吧!” 就听见呼呼一阵响动,便有数人现出身形,齐齐拜倒在他的四周,异口同声道:“参见君使大人!” 那人点点头,说道:“都起来吧。” 众人随即稀稀拉拉站起身来,等待指令。他环顾四周一一看过去,才沉声说道:“候仪、天纪两位星官已经在任务之中,你们八位星奴留意着讯号,随时待命,到时机成熟后展开行动,听明白了吗?” 众人不约而同道:“明白!” 君使交代完毕后,一挥手,喝声:“撤!”诸位星奴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下达过命令,屏退属下后,双手负在背后悠然的看着夜空,过了许久方才淡淡说道:“风魔九伯,本使知道你就在附近,就请现身吧。” “哈哈,果然不愧是玄天的上层领导,我的风起青萍术竟然都瞒不过你。”只听话音刚落,就见地面上忽然刮起一个旋风,吹得落叶乱飞。倏忽一下,便在那君使面前现出一人来,正是天王阁的四天王九伯。 九伯站定后看着他,毫不掩饰的说道:“尊驾指示手下盗取御仙教的宝物,然后嫁祸给天王阁和金光寺,随后再将地狱魔奈落迦从安平府引到青州府,趁势和御仙教里应外合欲要除去我天王阁,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谁知君使看也不看他,望向深邃星空冷冷说道:“天王,你不过是将大殿之上众人的言语汇集起来,得出了上面的推论,便以为这就是真理,实在是可笑至极。 其实你并不知道,他们所说究竟哪一句是真,哪一句又是假,每个人各执一词,只对自己门派有利的方向进行辩白分说或编织谎言。如果本使告诉你,你的指责玄天都没有做,你肯定也不会不相信。所谓无知者最幸福,大概莫过于如此吧!” 风魔九伯听后,怒笑道:“我看无知的是阁下你吧。金光寺住持早就在庙外四周布下了特殊的结界,无论是任何人离开金光寺都会被勘察到。刚才听你言下之意,你那时也在大殿之上,看来是谁离开了金光寺,他一查便知。你的身份我猜应该要泄漏出来了。 想那大殿上的众人无不是一派宗主之尊,要是事后被人知道竟然做了什么玄天的犬牙鹰爪,那可要笑掉凤翊皇朝各修真派的大牙咯。哈哈!” 君使听后,终于转过身看向九伯,缓缓说道:“从金光寺出来后,我明明知道你就跟在我后面,刚才我竟然还斥退部下,你可知这是为何?” “哼,你真的有自信一个人就能取我的性命?老子不信你一个什么玄天的君使就有通天的本领,即使你是那大殿上的哪一位,我也自信能赢得了你。 就算是你故意将我引到这里来好了,我也不妨告诉你,凡是和我天王阁做对的都没有好下场!”九伯正色厉声道。 君使却不为所动,来回踱着步子,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世上还没有玄天做不成的事。别说杀你,就是灭你天王阁也是易如反掌。” 那四天王听后怒极反笑,喝道:“好大的口气,老子倒要看看你怎么杀我的!”说完袖袍一挥,三张符纸疾射而出。他随即一掐剑指,忽的一下,符纸化为了三道风刃向君使切去。 君使一晃身形,霎那间便闪到一旁,就见那三道风刃瞬间斩在了身后的大树上,只听见“喀嚓,喀嚓”数声响动,齐腰粗的树干轰然倒地。 “哼,躲得倒是挺快,等我将你擒住,摘下你的面纱,就知道你这藏头露尾的鼠辈到底是谁。到时候再将你们所谓的狗屁玄天一锅端了它,哈哈哈!”风魔九伯仰天长啸,手一伸,指间便夹着一符。 他立时将真气注入符中,就见那纸符蓬的一声化为了一把精钢折扇,随后他便一挥手中折扇,高声喝道:“这青阳扇就是我修炼的专属武器,小子,你就准备受死吧!” 说完九伯哗的一声打开扇子,朝着君使的面门猛地一扇,只见空中骤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在卷起的狂风中一道道风刃如同镰刀一样,横七竖八的朝着君使袭去。 君使见风刃朝自己飞速而来,也不再纵身躲开,他一伸手将一张符纸举过头顶,紧跟着另一只手掐诀,然后低喝一声:“结!” 只听“嘤”的一声响,一个乳白色的圆球凭空出现,把君使笼罩在里面,正是他所制造的防御结界。 风刃犬牙交错着切来,一道道划过结界,随即便消失而去,并未在结界上留下任何的划痕。 风魔九伯见状,狂性大发,狞笑道:“小子,果然有两把刷子,不过只要你使出任何本门的术来,我便能猜到你究竟是谁。来吧,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说完,他便将真气再度灌入扇中,伸臂连连扇去。 只见狂风卷起的树叶漫天飞舞,林中的树枝齐刷刷被拦腰刮断,夹杂“噼里啪啦”的脆断之声,就连那君使也不能幸免,连人带着结界也一起被吹上了半空中。 金光寺篇 第61章剧变(一) (61) 金光寺别院之内,良久不见宇文垒归来,佟霆仞不免心急,便对楚庄问道:“四师弟,阿垒这孩子出去也足有一个多时辰了,小和尚送来的餐食早就凉透了,怎么还不见他回来?” 谁知他话音未落,就见门帘一掀,宇文垒从外面走了进来,边笑着说道:“二师伯、楚大叔,我回来啦!” 楚庄一听笑道:“你小子还真不吃念叨,二师伯刚一说起你,就跑回来了。快点吃饭吧,那小和尚要回收碗筷,都已经来催了几次了。” 待宇文垒狼吞虎咽吃过饭后,恰巧那小和尚又来询问情况。宇文垒赶紧起身,他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道:“啊哈,实在是对不住啊,我一不下心在寺中迷了路,才刚回来,耽误小师父收拾碗筷了。” 那小僧施礼道:“阿弥陀佛,无妨,只要小施主玩的尽兴就好。只是这寺院上上下下也有三四百间,大晚上的施主还是不要乱跑的好。”说完,便收拾了碗筷,转身退了出去。 楚庄见那小僧离去后,便把脸一绷对宇文垒佯怒道:“说罢,你究竟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宇文垒本就没打算瞒着楚庄,他伸出手,就见掌中托着一枚乌黑的药丸,那药丸大如龙眼,乌溜溜的在他手掌中不停滚动。 佟霆仞和楚庄对视一眼,看样子均不知这是何物,佟霆仞先开口问道:“师侄,你手中这枚药丸是从哪里来的?” 宇文垒看向二师伯,笑着说道:“二师伯,你有所不知,这药就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灵药——醒尸丹。” “什么,这就是醒尸丹?”楚庄一听,伸手欲要拿起,谁知他手刚伸到半空中,便硬生生的停了下来。他看着宇文垒,将信将疑道:“阿垒,你怎么能确定这就是传说之中的神药?” 佟霆仞却伸手从宇文垒掌中拿起那枚丹药,放在灯下,仔仔细细看了半天,然后又放在鼻前嗅了嗅。过了半晌,才说道:“老夫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醒尸丹,不过可以判断这绝非凡药,它的气味非常的独特,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对了,东方谷主恰好就在这里,是不是醒尸丹他应该能看的出来。”说完,便将药丸放回宇文垒手掌中。 宇文垒将药丸放回怀里,看向楚庄。楚庄摇摇头说道:“我认为这样不妥,师兄你可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佟霆仞幡然醒悟道:“师弟言之有理,是我考虑不周,这奇药最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说完他看向宇文垒开口问道:“师侄,你出去短短一个时辰,这药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宇文垒面有难色,低头说道:“师伯,我答应过赠药那人,绝不说出她的底细来,还请师伯您见谅。” 佟霆仞和楚庄听后,也只得微笑着摇头作罢。 子夜,了尘匆匆走进密室,拜见过住持甄陀罗。他压低声音说道:“启禀师父,今晚那离开本寺的第七人,弟子现已查明。” 甄陀罗闻言一下子睁开双目,露出精光,急忙问道:“是谁?” “回师父,他就是跟在佟霆仞和楚庄后面的那个少年,叫宇文垒。”了尘继续说道,“徒儿专门派了脑筋灵活的弟子负责照顾这几位的起居,实是为了监视之便。据他们反馈回来的消息,这期间离开寺院而没有被结界侦查到的就只有他一人。” “是他?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竟然能躲过我的翡翠佛珠结界,看来此子大有来头!”甄陀罗眼神炯冷带有寒意道。 了尘谄谀道:“师父,他能躲过您布下的结界说不定只是侥幸而已。听说他是重阳观现任掌教陶然行的弟子,也许是陶然行教了他什么奇门秘法也说不定。 对了师父,徒儿认为时辰也差不多了,您也该准备一下去大殿做好部署,我这就派人将到别院去请他们。” 说完了尘便欲要退下,等他刚一转身,却又想起来一事来,于是回头说道:“对了师父,大师兄已经回来了,他正在院中布置安防的任务。” 甄陀罗听后为之一振,说道:“了因回来了,很好。你出去帮着大师兄准备一下,咱们先看看究竟要怎样唱好这场大戏。佟霆仞,希望你能是个合格的班头,不要叫老衲失望才好。” 待到了尘退出后,甄陀罗长吁一口气,悄声自语道:“说不定这场戏早就拉开了帷幕。” 密林中,风魔九伯双目赤红,长发飞舞,他似已陷入癫狂状态,哈哈大笑道:“好小子,还是要躲在龟壳之中,不打算出招是吗?看老子我怎么破了你的龟壳!”说完,他便将青阳扇朝向空中抛出,双手飞快的结印,同时嘴中喃喃念出噬风咒。 待他结印完毕,将手一伸,便从那青阳扇上剥离出一根根的扇骨,化作一道道闪着银光的风镰。 “我这二十四把风镰就是连大山都可以削平,任何东西碰上都会被斩为两段,你就受死吧!”九伯高声说完,长啸一声随臂一挥,风镰犹如死神挥舞着镰刀,快如闪电朝半空之中的君使而去。 君使一见之下,迅速降落,操纵着结界朝着林子深处跃去。只见那一道道风镰势如破竹,所到之处,大树无不一一倒下,就如同刀切豆腐一般。 “哈哈,想要用树木减缓我的风镰,真是白日做梦。这风镰如影随形,不将你斩碎,它们是绝对不会回来的。”九伯边说边纵身跟上。就见深林中大树轰然作响,顷刻间一片狼藉,惊得在林中栖息的飞鸟走兽四下里逃窜。 那风镰当真是其疾如风,转眼间便追上了身在结界里的君使,嗖的一下猛然斩去。君使眼见无法躲避,只得一掐手诀,再一次巩固结界,想要硬抗下这一击。 只见数道风镰对着结界均是一划而过,“哗啦啦”一声如同水晶碎了的声音,风镰竟消失在风里,却只是将结界切出了一道道白刃。随即又被君使用真气修补上。 “拿命来!”九伯剽疾如猿猴一般跟上前来,将食中两指并拢,剩下的风镰又倏尔间暴涨了数倍之大,通体散发出幽幽红光。他猛挥手臂,其中一道风镰无声无息间对准君使就劈了过去。 在那一瞬间,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下去,紧跟着风镰便一晃而过,便消散了开去。 君使站在结界里冷冷的说道:“阁下既被称之为风魔,原来就只有这点微末道行,也太让本使失望……” 他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脸色骤变,惊恐万分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紧接着,那结界便一分为二,从中间碎为了两半,再也维系不住,如同尘埃一般消散的无影无踪。 君使也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猝然间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殷虹的鲜血从腰间汩汩流了出来,片刻就染红了地面,原来是身体已被风镰截为了两段。 “哈哈哈!”九伯仰天长笑,随后一挥手将剩余的风镰收回扇中,很快他人也平复了下来。 风魔九伯禁不住春风得意,他迈步走到趴在地上已渐停抽搐的君使跟前,低头讥讽道:“你也太让我失望了,原来也就只有这点本事,看来是你的自大让你白白丢掉了性命。” 说完,他便欲要俯下身去,扯掉罩在君使脸上的黑巾,口中说道:“就让我好好瞧瞧,你究竟是谁?” 随着一声布帛撕裂的声响,君使的面目赫然出现在九伯的面前,他抬眼看后,脸上现出讶异的神态,站起身来,不可思议道:“怎么会是你?!” 仓惶间呼滋一声,九伯只感觉腹部一阵剧痛,力量也全在瞬时被抽走了一般。他连抬手的力气都几乎要消失殆尽,只能踉跄着看向自己的胸口,就见一只手从身体里伸了出来,那只手闪耀着淡紫色的光芒,带出来的鲜血,透过指缝一滴滴落在地上。 九伯就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冷然说道:“在你的身体被我占有之前,我就不妨夸赞你一下好了。你确实很强,甚至说不亚于楚庄。可是,因为你不知道我的秘密,输于我也很正常。 那具在地上躺着的尸体只不过是我用灵转象术暂时使用的容器罢了。我的术可以将自身三成的灵力凝聚成思念体,附在活人身上,便可以施展我所会的所有术,只是威力会小了很多。 我之所以现在没有直接取你的性命,便是因为我这术只能伏在活人身上,一旦短时间内找不到合适的身体俯身,灵力便会化为乌有。而我的本体也将永久的失去这三成的灵力。”说完便将手臂一旋,缓缓抽了出去。 九伯意识逐渐模糊下去,他心中愤恨,口里喃喃道:“原来真正的君使是你,你打算占据我的身体,回,回寺中和本体汇合是吧!可是,只要你不杀死我,等到了寺中,我一定会将你指认出来!” “哼哼,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待我从你身体里出来之时自然会送你一程。”说着,九伯身后那道幽幽闪着淡紫光芒的灵力思念体看了看夜空,低语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必须要尽快赶回寺中。这里闹出如此大的阵仗,想必寺庙里的巡检僧很快就会发现了吧。”说完,便将灵体贴在九伯背上,徐徐钻了进去。 “好痛!”已经附身成功的君使籍着九伯之口说道:“唉,即使是思念体,也要承受容器带来的三分痛楚。”他看了看躺在地上早已死去的那具尸体,纵身而去。 客房一角的床上仰面躺着一人,正是仙妃宫护卫灵胥,他紧闭着双目昏睡了过去。当东方清明给他施术治疗完毕后,东方淼走进房间悄声问道:“爹爹,灵护卫的伤要不要紧?” 东方清明缓缓站起身,长出一口气说道:“万幸他是被伤在喉结的软骨上,当时凶手应该是为了追求速度,是以力道不大,故此并无大碍,如若伤口再往下移动寸许,估计他便会当场毙命。” 东方清明看了看一旁的鸿羽护卫,继续说道,“鸿护卫请放心,我已用医术将血止住,也贴了回魂符,他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金光寺篇 第62章剧变(二) (62) 谷主所言果然不虚,不消到片刻,灵胥便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鸿羽见状赶紧迎上前,说道:“你醒了,我奉宫主之命在镇子外的河边寻到了你,刚刚是东方谷主将你救醒的。对了,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是玄天还是御仙教的人伤了你?” 东方清明赶紧伸手拦住他道:“鸿护卫,他刚刚醒来,虽然身体已无大恙,可毕竟伤在喉处,没个三五天的恢复,勉强开口总归是不好。 既然灵护卫已经醒过来了,咱们出去庆祝一下,我看离三更天还有些时辰,等酒饭过后,一起去金光寺布阵。”说完便和鸿羽走出了房间。 东方淼跟在最后面,她临走时对躺在床上的灵胥婉言说道:“灵护卫您好好休息,有我爹爹在,你不会有事的。”说完便走到屋外,轻轻将房门掩上。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后,吓得东方淼几欲惊叫出声,就听那人抱拳说道:“东方姑娘莫怕,是我,城主大人的侍从赵富,我是被城主派来保护你和谷主的。” 东方淼拍了拍胸脯,转过身去,娇声佯叱道:“赵富,你知不知道,我几乎要被你吓死了。” 说完她眼珠一转,又俏生说道:“诶你来的正好,眼下我正好有事托付你告知天霖哥。”于是便将这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临了,她催促赵富道:“快点去吧,说不定这些消息与他有用。” 东方淼刚一托付完,赵富便俯身说道:“东方姑娘放心,小的这就回去告于城主知晓!”说完倏地一下蹿上房去,眨眼间便消失在夜空中。东方淼见心愿已了,遂莞尔一笑,上楼找爹爹去了。 她刚刚离去,就在此时,身后的房间里窗户咯吱轻微一响,一个影子轻轻飘了出去,悄无声息如一阵轻烟似地往金光寺赶去,正是躺在床上的灵胥。 过了二更时分,小僧引着众人纷纷都赶回金光寺大殿之中。宝殿上烛光摇曳,灯火通明,映照的一尊尊佛像更加的庄严肃穆。 方丈甄陀罗新置换了一件袈裟披在身上,更显得神采奕奕,他扫了一眼众人,见几家宗主人已聚齐,便说道:“阿弥陀佛,事不宜迟,老衲不放就直说了。鉴于对付地狱魔奈落迦,佟檀越最为熟悉,从现在开始,老衲以为凡事都听佟檀越安排就好,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坎离道人和佟霆仞最为熟识,他听后站起身施礼道:“无量天尊,由佟施主住持局面,贫道自然是信服,这样最好不过。” 在座的各位,相互之间无不视为桎梏,也就只有这重阳观还能置身事外,再加上佟霆仞深谙奈落迦属性,是以由他统领,大家也最为信服。于是都一致认为此举最妥。 佟霆仞也不推脱,他大步走到殿堂中央,对着众人一一抱拳,说道:“承蒙各位看得起我重阳观,老夫一定不负诸位所托,誓要将这地狱的魔头赶回它的老家去!” 众人听后无不纷纷点头称赞。这时,从大殿外匆匆走进一人,佟霆仞一见之下,脱口而出:“了因法师,你回来了?” 来人正是金光寺首座弟子了因,他一看佟霆仞站在正中央,而师父和其他掌教却坐在一旁,一时间举手无措,拿不定主意。 甄陀罗轻咳一声,缓缓说道:“阿弥陀佛,了因,有何事但说无妨。这位佟檀越目前是咱们除魔卫道的统领,和他说也是一样的。 ” 了因低身施礼道:“徒儿在白天时和佟檀越有过一面之缘,幸他搭救才逃离御仙教的魔爪,实是感激不尽。” 佟霆仞一捋胡须笑道:“此等小事,不值得法师挂在心上。”说完他话锋一转,继而问道,“我看法师你匆匆而来,似是有大事发生,却不知究竟是何事?” 了因见大殿的众人都望向自己,面上无不露出焦急的神态,于是赶紧说道:“回师父,先前巡逻的弟子忽然听见山间的密林里传来大树轰然断裂的声音,徒儿便带了几名弟子前去查看。等我赶到那里后,就见一片狼藉,大树杂乱无章倒了一地。最后,我们在一处角落里找到了一具尸体……” 说到这里,他嗫嚅着,看了看席上的某个方向,没敢再继续讲下去。甄陀罗好奇心起,也跟着看过去,却并未发现这里到底少了谁。于是按捺不住,神色威严道:“了因,究竟是发现了谁的尸体,你快说!” 了因见师父面有不满,只得沉声说道:“禀师父,那,那就是赵城主的贴身侍从赵富施主的尸体。” 在座各位听后无不面面相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赵天霖更是面如土色,他失声问道:“了因法师,你是说赵富被人杀了是吗,他的尸体现在哪里?” 了因说道:“尸体我已命人抬回来了,就在大殿的外面,只是死状极惨,是被人用利刃拦腰截为了两段。” 众人听他诉说无不倒抽了一口冷气,心想这凶手的手段也太过凶残暴戾。佟霆仞看一眼甄陀罗,再看向赵天霖,方压低声音说道:“了因法师,请将尸体抬进来吧!” 了因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走到大殿门口,高声说道:“你们几个快些将尸体抬进来。” 赵富的尸体被置放在一副担架之上,尸身盖着一件宽大的袈裟,想必是死状太惨,了因便想出用袈裟遮挡伤口吧。 就见他上半身露出黑色的夜行装,脸上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想必是死前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东方淼见后,不由得流下两行清泪,她忍不住伏在赵天霖肩头嘤嘤啜泣起来。 众人看后无不摇头惋惜,卿岚宫主瞧了瞧身后站着的两名护卫,以目示意。二人均是摇摇头,示意此事并不知情。 楚庄心里猛一咯噔,他不自觉的离开位子走上前去,围着赵富的尸体一边端详,一边仔细的琢磨,最后还掀开袈裟看了看身上,嘴里不停地低声自语,迟疑不决道:“难道会是他?” 赵天霖忍耐不住,止住悲鸣问道:“楚居士,这赵富是一年前被我招到府中的下人,我见他人还算机灵,办事牢靠,便传授他一些符咒术,遂就收为了心腹,改姓为赵,难道楚居士之前有见过他?” 楚庄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赵天霖说道:“前年,我在一黑松林中和两个极其厉害的神秘人交手,其中一人便和他的装束一模一样,你看这里——”说完楚庄一翻赵富左手腕的衣袖内侧,里面赫然绣着四颗星芒,依次排列开来。 楚庄继续说道:“当时和我交手的那人这里也是四颗星,的确是同出一辙,没有无任何的区别。” “君使,他就是君使!”甄陀罗看见那排列的四颗星芒,不假思索便指着赵富的尸体冲口而出。 卿岚宫主转头问道:“方丈此言是何寓意,为什么突然如此笃定这人的身份?莫非他也是玄天的人不成?” 甄陀罗长叹一口气,说道:“阿弥陀佛,数月前的一天深夜,老衲正在禅房中静心打坐,悄然无息间就有一人突然闪现在老衲身后。当真是形如鬼魅般,他释放出来的杀气非常巨大,吓得老衲竟然不敢移动分毫,即便是呼吸都停住了。” 阴冥教二教主悚厉晃动着脑袋,反驳道:“你说的什么话,这世上还有人只凭杀气就能将方丈你吓到不寒而栗的地步?哈哈,老夫不信!” 卿岚宫主也难得点头同意悚厉的看法,她想了想说道:“方丈大师,你那时是不是中了那人的幻术,是以才感到害怕?” 甄陀罗摇摇头,说道:“老衲可以断定,那绝对不是什么幻术,他就是凭借着生生的杀气暴发出的杀意之刃,让我放弃了任何的求生念头,只能听他随心摆布,他的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 便是他让我发出去十张请柬,邀请十大掌教前来议事,共商除去奈落迦的大计。他临走时,老衲曾斗胆问他究竟是谁,他说就称呼他为君使好了。” 悚厉讶异道:“原来此事都是君使在暗中唆使,看来他必定也是玄天的人,说不定还是上层首领。 可是他要求你请十大掌教前来,这里只到场了七家,还剩下三家……”说到这里遂明白过来,“那三家被御仙教在半路上将请柬劫去了,也就没脸再来。照这么看来,御仙教和玄天难道不是一伙的?” 坎离道人说道:“他们蝇营狗苟,到处钻营,为了共同的目的,也只不过是相互利用,是以才能联手围困青州府。却又各自打着盘算,在背后彼此拆台使绊。 贫道只是实在不解,这世上真的会有道行如此高深,却又籍籍无名不为人知的高人吗?” 楚庄盯着赵富的尸体点头应道:“是啊,一个在顷刻之间便将我击倒,然后又仅凭着杀气就能让方丈无法动弹的绝顶高手,能会是他?可笑的是,他最后还被人轻易地杀死在林中?” 佟霆仞毕竟和楚庄师兄弟几十年,心意相通,随即便明白过来,他登时悟道:“难道说这人只是替身,正牌君使潜藏起来了?” 楚庄点点头,说道:“他极有可能便是替身,我和他交过手,真正的君使不可能会被人轻易杀死。”说着他看向赵天霖,边指着赵富的尸体问道:“赵城主,你是否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密林之中,而且还是这种装扮?” 赵天霖看过去沉声说道:“傍晚散会咱们都回到别院后,我寻思着此间并不太平,便让赵富他暗中保护下山的东方谷主和淼姑娘。他后来没在回来,谁知他竟被人所害,还做了别人的替死鬼。” 东方淼一脸悲戚接口说道:“他后来确实是出现在客栈中,只是当时我觉得我们有四人都在店里,也未必怕了什么人,便打发他回寺庙来了。” 楚庄眉头一展,问道:“我记得刚才一起进来的是东方谷主和鸿羽护卫,还有东方姑娘你们三人,不知姑娘说的第四人却又是谁?” “就是我!”只见卿岚宫主身后一人嘶哑着嗓音,含混不清的说道,“我被玄天的人所伤,幸被东方谷主所救,不巧在房内听到东方姑娘和赵富的对话,我心系宫主的安危,便一人匆匆先赶了回来。” 金光寺篇 第63章剧变(三) (63) 卿岚宫主柔声说道:“灵胥,你有伤在身,还是少说为好。”随后她便代为答道:“灵胥是我仙妃宫天字一等护卫,他在执行任务时,被化血神刀伤到喉部,所以不能多说话,还请楚居士见谅。” “化血神刀!”、“冯希哲!”佟霆仞和楚庄对视一眼,心中大骇。楚庄对众人朗声说道:“我刚才说过曾和两个人交手,其中一人是君使,另一人便是使用化血神刀的主人——冯希哲!” 卿岚宫主微微颔首道:“本宫一切都明白了,结合从灵胥冒死获得的情报来看,执事冯希哲便是星官的上一级领导,而君使更是直接统辖冯希哲。 这样看来,这玄天组织的架构比我们想象的要严密的多,绝非一群乌合之众混在一起,看来我们势必要小心了。 只是本宫还有一事不明,这赵城主的贴身侍从为什么会被人杀死在树林里,并且还穿着君使的衣服,那凶手又会是谁?” 卿岚宫主一席话正是切中要害,殿上众人一时间纷纷陷入沉思之中。紫绡躲在宇文垒内心深处听完诸位的分析后,突有所感,她悄悄对宇文垒说道:“宇文大哥,我觉得这位美妇说的很有道理,轻描淡写便能将问题理出了头绪。” 宇文垒正在低头思考,听紫绡如此说,便在心底问道:“我也再想会不会是真正的君使将赵富杀死,然后再将衣服给他换上。” 紫绡嗔怪道:“你真笨呐,哪有人被拦腰斩为两段后,还能换上衣服的。赵富肯定是在死前便穿着君使的装扮,所以说他应该是君使的替身,这点毋庸置疑。 我想说的是,那美妇宫主对玄天这组织的架构推断竟然和我一模一样,这绝非巧合,很让人起疑。” 宇文垒一愣:“紫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紫绡说道:“在黑松林,楚大叔受伤后,我也曾经和那两个神秘人短暂的交手。是以知道第二个出现的神秘人也就是君使,他的修为远远在第一个人之上,第一个人是执事冯希哲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所以可以推定玄天的层级架构是君使、执事、星官和星奴四个级别,至于更上面高高在上的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她竟然能从只言片语中得出和我一样的结论,我想她背后的那位高人肯定也不简单。” 宇文垒赞同道:“我也感受到这位宫主虽然话语不多,不过每次开口都让人觉得高深莫测,似乎是知道不少的内幕。照你刚才的推断来看,杀死赵富的一定不会是君使咯。” 紫绡道:“没错,刚才了因说过,赵富死的地方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如果是真的君使所为,对应赵富,他应该会瞬间便结束战斗。还有就是,君使也没有道理在那里杀死自己的替身,不是吗? 所以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最为可能的便是,赵富假冒君使的身份出去,被人跟踪到密林中,双方发生了激烈的械斗,他死在那人手中。结合当前的情况来看,我认为杀死赵富的凶手就在这些人当中!” 宇文垒默默地点头,对紫绡的分析佩服的五体投地。 此时久未开口的阴冥教大掌教悚峙漠然说道:“想知道是谁杀死的他还不容易,只要他死亡不超过六个时辰,我便可以用招魂术拘来他的魂魄,一问便知,何须在这里想来想去这么麻烦。” 众人听他说后面上均是一喜,没想到阴冥教还有这般神通,这样看来,只要让悚峙招来赵富的魂魄,便能顷刻间解开谜题。 只有佟霆仞面露难色,开口说道:“可是诸位,三更时分马上就到,我们务必要先办除掉奈落迦这件大事,其他事暂且搁置在一旁。老夫以为,待到正事忙完,再来招魂也不晚。” 佟霆仞一席话正合甄陀罗心意,于是他口诵阿弥陀佛,让弟子先将赵富的尸体抬下去,稍后再请悚峙施术招魂。 前前后后这一顿忙活耽误了不少时间,眼看即将三更天。佟霆仞便领着一行人来到大殿前的广场之上。 夜深,大地早已沉睡,除了微风轻轻地吹着,山下偶然一两声狗的吠叫,整座山林都处在寂静无声中。 佟霆仞吩咐寺中弟子站在远处,将院子空出来,接着他便对方丈甄陀罗说道:“先请方丈站在中央的位置,施术引奈落迦过来。它吸食灵魂时会现出身形。然后——” 说到这里,佟霆仞一扬手便撒出数张纸符,他一掐手诀,那符纸便化为飞镖,分别插在空地的四面八方。 他继而说道:“我撒出的这些飞镖符是按照九宫八卦方位排列,由我和师弟分别站在震位和坎位,坎离道友站在乾位,东方谷主站在坤位,卿岚宫主站在兑位,而南水兄站在巽位,一起布下六爻地煞阵。” 说完他便率先走了进去,站在震位上,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分别站到自己的方位之上。 佟霆仞见众人已经站好,便指着空着的艮位和离位说道:“请两位教主也走上前来,一会听我号令施展阴阳积尸术。” 待他将一切交代完毕后,便对站在大庭中央的甄陀罗说道:“方丈,时辰已到,老夫且也安排就绪,就请您开始吧” 这时风魔九伯悄悄走上前去,对南水山人低声耳语道:“二哥,我看您站的这八卦方位属风,还是让我来吧,您在旁边指导着就好。” 南水山人想了想,说道:“这样也好。”于是便退下来站在一旁,驻足观看。 甄陀罗整了整袈裟,随后翻掌召出五轮塔抛在地上,随着他结出的手印,五轮塔旋转着越长越大,顷刻间便有成人大小。 待到完毕后,甄陀罗开口说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诸位之前也看到了,实不相瞒,迎接诸位的那名小僧了悟便是老衲用大量的魂魄凝聚成型而来。现在实是为了天下苍生,我便要将他散形还魂,以此法方能吸引来奈落迦,还望在场的各位做个见证。” 说完他便双手逆向结印,随着他的手印,五轮塔最上方的灵珠映射出一尊清晰的身影,身影散发出洁白的光芒。宇文垒抬头看去,正是甄陀罗用轮回术造出来的小和尚了悟。 了悟的身形随着甄陀罗的手印一点点消散开来,就如同飞舞的萤火流一般,在院中漫天飘拂。这晶莹剔透,光亮透明高纯度圣洁的魂魄,看来甄陀罗是没少花功夫进行度化礼忏,想必是六时不輟。 院中的众人无不一时间竟都看得呆了,仿佛身处在美妙的虚幻之中。过了半晌,佟霆仞才省悟过来,他一脸憧憬提醒道:“方丈,还劳烦你看好这四散的魂魄,不要让它们飞出院去,以免地狱魔找不到这儿来。” 甄陀罗低眉垂眼,缓缓说道:“佟檀越尽管放心好了,这个老衲自然是小心应付,保管一个魂魄也飞不出我这灵宝的照射范围。”说完他便伸出右手,拇指与中指相捻,其余手指自然伸展开来,同时嘴里喝道:“束!” 就见灵珠精光大盛,引得无数的魂魄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绕着五轮塔团团飞舞,竟再也不肯飞去一魂一魄。 此时,就在金光寺外一棵巨大的的古松顶端,赫然站立着一黑袍遮身的魅影。他悄悄地伫在树梢,一动不动瞭望着寺里,直到甄陀罗终于释放出魂魄后,才桀桀低声自语道:“这奈落迦本是被我无意中召唤这个世界,没想到为了它,老和尚竟然连修炼多年的分身都可舍得,看来打算指望从它身上获得更大的利润。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既然你们都在打它的注意,那我就用时空之沤术将它传送到你们身边好了,反正这地狱魔于我也无太大的用处。只是这么一来,玉衡帝君,你该怎么接招呢,还不打算亲自现身吗?” 说完他便在袍中掐决施术,谁知一试之下寺中那人竟毫无反应,黑袍人不由得咦了一声,随即他便明白过来,阴恻恻说道:“还真是不简单,原来连他也被替换掉了。哼,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没办法,看来只能用藏在卿岚宫主身上的沤泡了。” 接着他便再一次施术,就见在无人注意的时刻,一个极其微小的气泡从卿岚宫主的衣袂处轻轻漂浮到五轮塔跟前。黑袍人将沤泡停住后迅速结印,便见院中随着无色透明气泡的逐渐变大,蓬的一声巨响,一大团黑烟便从气泡中翻涌而出。 做完这些后,黑袍人低声自语道“卿岚宫主,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本尊也只能帮你到这里,希望你不要让本尊失望。”说完,便腾起一阵烟雾,消失在夜空中。 恍惚之间,随着黑烟的升起,院中便突然有一种肃杀之气。众人无不提起十二分精神,紧紧盯住那股黑烟,希望里面的真身快些显露出来。 紫绡也急忙对宇文垒提醒道:“宇文大哥,奈落迦已经来了,它就在那一团黑烟里面,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宇文垒心中一紧,这熟悉的一幕忽地便浮现在脑海里,他忍不住心生疑窦,它怎么来的如此迅捷,居然在悄无声息间就到了这庭院中,和上次在地牢里有大大的不同。 就听见佟霆仞高声喝道:“大伙都注意了,地狱魔已经来了,布阵之人听我号令,准备发动六爻大阵。” 说完,他心里低声嘀咕道:“怎么和我师父说的不一样,它如何会来这么快?这事有点不寻常。” 赵天霖走到宇文垒身前,悄悄说道:“宇文兄弟,你有没有觉得这团黑烟来的太突然了,像极了那时在地牢里,黑袍人带走我父亲和妹子时候的情景?” 宇文垒经他指点,恍然醒悟道:“赵大哥,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正有此意。看来这背后也有黑袍人的影子,有可能是他用时空间术将奈落迦召唤到这里来的。”说完便环顾向四面看去。 忽然间,黑烟中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说道:“多么美味、纯洁的灵魂啊,如果我吸食了这些灵魂,便能修成魔神了吧。哈哈,如果这样我便能在这里横行天下,何必再回到黄泉之海!” 说完,它便卷起黑烟,一时间将所有的灵魂全都罩在了里面。 “动手!”这时众人中响起了一个威严的声音。 金光寺篇 第64章诡谲(一) (64) 佟霆仞高呼一声,便与五大高手一起布阵,六人齐刷刷各自结出本门的修为手印,将真气从体内循循引导出来。随后便口诵密意“唵、嘛、呢、叭、咪、吽”两手十指急速相互交扣,一瞬间同时结下六爻地煞阵的大印。 随着混合六人的真气,呼啸一声,分别在六人站立的方向张开一个暗红色透明六面体结界,结界将黑烟连同甄陀罗一起困住与外界隔离,内外壁上均熊熊燃烧着黑色火焰。 佟霆仞见六爻地煞阵已经布置完毕,便开口说道:“此阵为凤翊皇朝各玄门密教必修的阵法,无需老夫提醒各位也都知道,只要是真气在五层之上,集齐六人之力便可施展。 该阵一旦布下,既可以阻挡外界之人进入结界内部,也可禁锢结界内部的敌人逃脱结界。无论是谁,一旦碰触结界壁就会被黑色的火焰灼伤。” 这时站在广场远处的了尘喊道:“你们怎么将我师父也困在里面了,这样一来他岂不是置于危险之地!”经他一提醒,众位僧人也加入进来,议论纷纷地乱嚷。 佟霆仞不加理会,继续说道:“出去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出阵眼,也就是我们六人之中的某一人。可是阵眼瞬息万变,方丈,你可识得找阵眼的方法?” 甄陀罗站在阵中央,身陷滚滚黑烟之中,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阿弥陀佛,佟檀越尽管放心,老衲还是有自信能出去的。只是这魂魄将要被奈落迦糟耗的全尽无馀,敢问檀越接下来老衲该怎么做?” 佟霆仞朗声说道:“老夫来时家师曾说过,在这种状况之下,奈落迦处于无敌形态,我们对它的任何攻击都是无效化。也只有让它吸食完魂魄,进化到另外一种形态,才可以对它用阴阳积尸术,将它送回黄泉。” “呜呜,想将我送回黄泉是吗,别做梦了,只要我吸食了这些魂魄,马上就能冲破你们布下的桎梏,到那时任何人休想再抓到我!”从黑烟中传来那落迦含混不清的说话声。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心脏都要跳出来一般,不自觉将手紧紧攥住。心中无不想到,不知是最后奈落迦成功被送回幽冥,还是被它从阵中逃了出去,从此祸患无穷。 过了许久,奈落迦终于将魂魄全都吸食殆尽,就听见它心满意足的说道:“这一顿真吃的真饱啊,好久没有享受如此美味的大餐了。”说完还意犹未尽的干嗝一声,随后就见黑烟急速收缩,竟逐渐化为了悟的样貌,从黑烟中缓步走了出来。 了悟站定身形,他突然一张嘴,将剩余的黑烟尽数吸入腹中,然后抬眼看了看四周的结界,猖獗地哈哈一笑,说道:“就凭这小小的地煞阵,还想要拦得住我!” 此时的了悟已完全被奈落迦所占据,它吸收完所有的魂魄后,由于这些魂魄太过于纯净,行为举止趋同,是以形成了共鸣,所以无形之中便化成了悟的样貌。 奈落迦话刚一说完,便随手轻挥衣袖,就见身前凭空出现一道风镰,风镰通体闪耀着寒光,一经形成便电光石火般朝着结界壁飞去。 水南山人在外面看的真切,他见到那瘆懔的风镰,忍不住心中赞叹道:“这邪魔随意便施展出来的风镰术,看来似乎并不亚于我四弟的独门绝技啊,这场苦战是在所难免了。” 众人见寒光一瞬而过,无不在心底冒出一个共同的念头,“好强大的杀意!”赵天霖睹物思变,低声喃喃道:“莫非杀死赵富的人便是他?”随后又摇头否认道:“不可能,不可能,他才刚刚化为这种形态,怎么可能会杀了已死良久的赵富。可那凶手到底又会是谁呢?” 说话间,就见风镰唰的一下便划在结界壁上,结界内壁受到撞击后黑色的火焰猛然大涨,如同火蛇一般眨眼间将风镰消融的干干净净,而结界竟然毫发无损。 众人无不长吁一口气,将心暂时放回肚中,看来有六大高手联手布下的六爻地煞阵防御力非同小可,也不是一道风镰便能轻易切碎的了的。 “算你们还有点能耐,没有辜负了一门宗师的名号。那么,接下来再吃我这一招试试!”奈落迦边说边伸出双手,只见两只手掌中渐渐浮现出一红一蓝两个能量弹,能量弹逐步变大,须臾间竟有头颅般大小。 他将手臂缓缓舒展开,能量弹随着他手掌的移动也跟着转了过去。众人刚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卸下心房,此时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纷纷扭头问道:“他这是什么招数,我怎么从没见过?” 南水山人一见之下,惊恐失声道:“他左手那蓝色的能量弹该不会是水原弹吧!”楚庄和他同属于水属性符咒师,自然也是识得,他一边维护阵形一边接口说道:“依我所见,应该是水原弹没错。” 他急忙对其他五位布阵之人提醒道:“水原弹冲击力极其强大,大家速速做好拦截。” 楚庄话音刚落,就见奈落迦嘴里“啵!”的一声,那枚蓝色的水原弹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便撞上了结界壁。 轰! 水原弹声如雷鸣,狠狠地砸在结界上,一时间震动的结界摇晃不止,被砸中的结界壁竟然浮现出一道道裂痕。六人大惊,急忙施术将结界稳定下来,源源不断的注入真气,以修复裂痕,并且驱动黑火灼烧水原弹。 水火相碰,滋滋作响,顷刻间升腾出大量的白雾。不一会儿,水原弹便被熔解的杳无踪迹,看来这一击,也是应承下来了。 “噢?竟然挡得下我的水原弹,看来还我是轻估了你们。不过也到此为止了,我已瞧出这阵的破绽,下面就让我给与最后一击吧!”奈落迦放声说道。 佟霆仞一是为了争取修补地煞阵的时间,二是使眼色给阴冥教两位掌教即刻准备阴阳积尸术。于是他便开口问道:“破绽?这六爻地煞阵在凤翊皇朝这片大地上存在了上千年,要是有破绽早就弃之不用了。你休得唬我,以为这样就能乱我们军心不成?” 奈落迦虽然身为人性,但毕竟是魔,他哪有世人这般工于心计,果然轻易上当。他从鼻孔里发出冷笑的声音,藐视道:“你们布下的确实是极其坚固的防御壁,它不但能阻挡住我发动的术式,还能将术一一灼烧掉,可以说是堪称完美的防守。 不过经过两次的试探攻击我也发现了它的弱点,那就是如若我将巨大的力量集中在一点上进行攻击,应该是对结界壁最大的威胁。刚才你们也都看到了,水原弹已经对它造成了裂痕,如果我再将这火雷弹朝那裂痕射出,你们不妨想想,结界壁还会抵得住吗?” “风、水、火、雷。你竟然能将灵气同时转换为四种属性的灵力,实在是太难得了。不过,很遗憾我们要送你回去了,回到你该去的地方!”佟霆仞瞥见悚峙、悚厉已在掐决持咒,更加坚定了信心对奈落迦说道。 接着他又冲阵中高声喊道:“方丈,我们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你这东风快些出来了。请您赶紧找出阵眼,好让两位教主施展阴阳积尸术。” 可是甄陀罗双眼微闭,双手合十,竟然是充耳不闻,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动也不动。 站在场外的众人见状无不心焦如焚,寺外来的宾客里,修为稍浅的,有人早就按捺不住,在心底暗暗骂道:“这老贼秃,早不念经,晚不念经,却在这节骨眼上摆谱,实在是该死至极!” 这时,院子外的高墙上忽然冒出三个人影,大庭中所有的人都将目光紧紧地锁在阵里,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这突然出现的外敌。 就听墙上其中一人悄声说道:“摩罗阁下,我们现在要不要进入院中搜查仙王宝盒的下落?” “金魑长老,你不要心急,咱们先看完这场好戏再说。等他们斗得你死我活时,我们方能获得最大的好处,你说呢,翠玉圣使?”听这阴阳怪气的说话腔调,便知是御仙教护法摩罗带领着两大高手打算浑水摸鱼来了。 翠玉婆婆知道两人都是自己的上司,是以谁也不敢得罪,她只得懦谨着说道:“要不就有属下先潜进去搜查圣物,就有金魑长老陪着阁下您在此观战,不知摩罗阁下认为这样安排如何?” 摩罗桀声一笑道:“这样也好,那就麻烦圣使你了,本座就留在这里看会儿好戏。” 翠玉婆婆俯身说道:“岂敢说麻烦,这本就是属下分内之事。”说完便悄无声息的翻下墙去,她如同鬼魅一般眨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金魑长老刚要开口提醒,摩罗一摆手打断他,同时眼中冷光一闪,阴鸷的说道:“本座心中自有盘算,先看完这场大戏再说!” 金魑长老无可奈何,他只得静静地站在一旁,举目朝着院中望去。 奈落迦发动火雷弹十分突然。只见结界里闪现了一片耀眼的红光,一个巨大的火球,以闪电般的速度向结界壁冲击过来,接着是一声剧烈的爆炸。 这一次的爆炸比上一次强大到数十倍不止,众人一见之下无不骇然失色,心中皆想,即使是六爻地煞阵抗过这一波的攻击,奈落迦接踵而来的下一波攻击也肯定会抵挡不下。 果然,奈落迦右手刚刚释放过火雷弹,左手随即便又凝聚出一枚水原弹,他仰天狞笑,原本清秀俊朗的脸上露出凶戾的面孔,嘴里大声叫道:“只要这最后一击,世间便任我遨游!” 六人无不焦急万分,更无保留,无不将真气源源不断注入到阵中,只是这一击被轰的太过狠了,无论如何一时半刻也修补不完整。 无奈之下,坎离道人只得大声对佟霆仞喊道:“佟居士,现在情况危急,不得不出此下策,要不就请两位教主赶紧施展阴阳积尸术吧,依贫道来看,再不采取行动,为时就晚啦!” 了因和了尘二僧在一旁听到,急忙率领众僧慌慌张张走来。了因大声喊道:“你们要是胆敢这样做,我就先送你们几个回黄泉!”说完一摆手,众僧纷纷上前,将八人团团围住。 “要起内讧吗,还真是可悲的人类!”那落迦叹息一声,随后单手一推,水原弹便飞了出去,直直的朝着先前火雷弹炸开的裂痕飞去。 金光寺篇 第65章诡谲(二) (65) 飞出去的水原弹并没有如期一蹴而就击中目标,而是在半空中哗啦一声碎裂开来,一霎间便倾泻而下,如同那倾盆大雨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奈落迦疑惑不解,他伸出手掌低头看去。忽听见背后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阿弥陀佛!孽畜,你以为老衲不做任何的防备,就到这阵中任你胡作非为不成?哼,实话告诉你,那魂魄早被我净化的毫无任何瑕玷,你这邪魅不分青红皂白便尽数吞下,此刻就等着被净化吧!” 说话的正是金光寺住持甄陀罗,他见地狱魔奈落迦进攻受阻,一时间连术都无法凝聚,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随后他啪的一声,双手合十,口中喝道:“这术方才老衲已经准备许久了,受死吧。土牢?囹圄枷锁!” 随着他的手印,五轮塔徐徐钻入土中,接着一眨眼便从奈落迦脚下冒出数根土矛,土矛噗、噗数声尽数插入奈落迦身体里。 奈落迦疼痛难耐,忍不住嘶声直叫。甄陀罗却不为所动,继续吟诵箴言,随着咒语从地下升起一个巨大的土笼,当它将奈落迦困在里面后,甄陀罗这才停手。 “这‘囹圄枷锁’是我五轮塔最厉害的囚系术,它不但能将敌人牢牢困住,并且能源源不断的吸收被困囚徒的真气,你一个魔物想必也没有真气,看来是只能吸收你的灵气了。不过这术有个最大的缺陷,那就是准备时间过长,要不是这六爻地煞阵,老衲还不敢冒险使用此术。” 甄陀罗意满志得徐徐走到土牢跟前,继续对着被困的奈落迦说道:“老衲劝你还是不要做垂死挣扎了,就乖乖的被我轮回转生吧。”说完他便将手贴在土牢上,身体一晃竟就钻了进去。 楚庄看了看佟霆仞,面露不解道:“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这老秃——方丈刚才的意思是说,莫非他想借奈落迦轮回转生?” 佟霆仞面色凝重,摇头说道:“我也不知他到底是何打算,来时师父只教了我驱逐奈落迦的手法,并未告诉我这方丈究竟想做什么,目前看来应该是在状况之外了,我们也只能随机应变。” 卿岚宫主闻言便将手势一撤,傲然说道:“既然方丈安于和邪魔为伍,要用他进行转生,那咱们还和他客气什么。”说罢便手一翻,亮出灵宝月华伞。同时对身后两名护卫喝道:“上吧!” 六爻地煞阵只要少了一人输入真气,瞬时便维持不住,荡然于无存。佟霆仞想要阻拦,依然来不及,他只得长叹一声,转身对阴冥教两位教主说道:“还请二位鼎力相助,合力将奈落迦送回黄泉,以绝后患!” 二教主悚厉性子活跃,抢着答道:“这个是自然,只是眼下方丈和奈落迦都在牢笼里,咱们也不好下手啊!” 鸿羽听到宫主发号施令,在后面喏了一声,接着手一抖数枚弹丸疾射而出,弹丸飞在空中“砰砰砰”尽数弹开,化作了如雨点一般的羽镖。羽镖一霎而过,如同飞舞的羽毛一般,悉数插在了金光寺众僧的身上,正是鸿羽修炼的独门秘术弹羽子母镖。 他这一下偷袭既快又狠,众僧在猝不及防间竟大都着了道,只有首座大弟子了因反应迅捷,接连几个后翻堪堪躲了过去。 了因惶恐的站在远处,看着遍布躺地呻吟不止的僧侣,他一时间惊怒交集,指着众人色厉内荏的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金光寺撒野,要是我师父……” 谁知他话音未落,便蓬的一声直直的飞了出去,接着扑通一声笨重的摔在了地上。原来是灵胥在他翻身躲避羽镖的袭击时,便以极快的速度闪到了他的身后,趁着他惊恐过度,失了分寸,趁势一掌将他击飞。 “先将碍事的喽啰解决掉,再来对付他们的主子就简单多了。”灵胥冷冷说道,接着手中夹住一张符纸欲要施术。 悚峙大教主见到灵胥手中夹着的纸符,猛然一愣,他忍不住问道:“我观你这符咒极不寻常,莫非是噬圣剑?看来仙妃宫的护卫还真不简单呐!” 卿岚宫主听后面色微动,却也没有说话,灵胥依旧冷冰冰的脸孔,简单的吐出几个字来:“是于不是,与你何干?”说完便欲要施术。 风魔九伯不待灵胥护卫画符为剑,抢在他前头冷哼一声,将袍袖一挥,刷的一声便飞出一道风刃,向着土笼飞去。只见风刃飞到土牢近旁,便再也前进不了分毫,接着又忽的一下倒飞了回来。 风刃又快又急,风魔九伯只得侧身闪开,只见风刃击中花坛旁边的梅树上,哗啦一声响,竟将一棵百年的老梅树拦腰斩断。 “是无色结界!”东方清明开口说道,“坊间早就传闻方丈甄陀罗的一百零八颗翡翠佛珠能布下各种结界,无论是用来侦查还是防御都不在话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没想到他会在地牢四周布下无色界,看来应该是早有准备。” 灵胥听后,眉毛上扬,同时手掌微动,倏忽一下手臂上金光闪耀,众人看将过去,赫然就见他的整条右臂竟化为了一把金光闪闪的灵剑。 “果然是噬圣剑!据我所知此术已经失传了上百年,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遇见,看来这一趟还真是收获颇丰。” 悚峙教主并不在意刚才灵胥的轻薄之过,抚须说道。 卿岚宫主轻轻说道:“你果然不再需要我的帮助,便能自行施展它了,去吧,希望你不要让本宫失望!” 灵胥以手臂化为金光璀璨的利剑,他俯身说道:“虽然属下已能灵活掌握了噬圣剑,可是威力依旧不足,还请宫主赐法方可。” 卿岚宫主淡淡一笑说道:“也罢,就让本宫再助你一臂之力,希望你能得偿所愿。”说完一招手,月华便轻轻自行撑开,飞到了空中。只见从伞中洒下皎洁温柔的光华,光华轻如流水照在灵胥身上,如同给他披上了银色的缎带。 随着光华的澄映,灵胥的噬圣剑愈加的发出耀眼的金光,金光环环散开,一时间竟将周围的亮光全都遮掩下去。 卿岚宫主见状,随即便收回月华伞,撑在手中说道:“灵护卫,你这已是完整体态的噬圣剑,劈开甄陀罗的无色结界应该是不在话下,本宫相信你一定会成功,不要让我失望。” 灵胥低身一拜,说道:“多谢宫主赐术之恩!”说罢便起身一跃,将提纵术展开,人早已如脱兔一般飞掠而过。他在半空之中就将真气注入剑中,随后手臂一挥,犹如雷霆万钧之击,造鸿鹄千里之势,闪着金光直劈而下。 众人见后无不脸上露出期待之色,心中均盼他这势如破竹的一剑能劈开甄陀罗的结界。只见噬圣剑劈在土牢上,华光大盛,结界自动展开了顽强的抵御,矛盾相互倾轧,霎那间将黑夜映照的如白昼一般。 噬圣剑和无色界暂时僵持不下,灵胥大喝一声,手上加劲,只听见一声土石崩裂的声响,土牢竟悉索坍塌倒下,众人见后纷纷大声喝彩。谁知那结界在破碎前竟然展开最后的挣扎,它猛然弹开,伴随着土牢崩垮的声音,灵胥也被蓦地一下弹飞到了半空之中。 这一弹之力完全是灵胥自身的反作用力,可当真是迅猛无比,他就如同一颗流星一般,在空中一划而过。 众人中的好手刚要飞身去救,便见卿岚宫主乘着月华伞只是身影一闪,便到了空中,她一手撑伞,一手抓住灵胥的另一只手臂,柔声说道:“灵护卫,你果然做到了,没有让本宫失望。” 谁知灵胥脸上却现出诡秘一笑,他低声说道:“宫主,请原谅我,任务使然。”说罢一抬手臂,猝然间发难,噬圣剑随即便插入卿岚宫主的胸膛之中。 卿岚宫主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她强忍着剧痛问道:“灵胥,你,你究竟为什么要刺杀本宫?” 灵胥将手从卿岚宫主握住的手中抽出,然后砰的一掌拍在她的肩头,将她击飞出去,自身在空中便朝后疾退而去。 卿岚宫主勉强用手抓住月华伞,身体被灵胥一掌震开,飘飘荡荡也朝反方向飞去。她的胸口被噬圣剑刺中,鲜血从空中洒落下来,尽数都滴在了地上,片刻染红了地面。 这突然掀起的波澜震惊了众人,大伙无不被这难以想象的一幕惊呆了,一时竟手足无措,都忘却了行动。 月华伞载着卿岚宫主徐徐的飘落在地,鸿羽一个箭步飞身上前扶住卿岚宫主。卿岚宫主躺在鸿羽怀中,看向远处的灵胥,呻吟着低声问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灵胥将手朝脸上一抹,赫然竟揭下脸上的面皮来,众人看过去,就见藏在面皮之后的竟然是一副完全陌生的面孔。他看着卿岚宫主,冷冷说道:“我乃是玄天的天纪星官,假扮灵胥护卫是奉命特地来破坏六爻地煞阵,在布阵的六人之中,就数宫主您对我戒心最轻,故此对您下手也属无奈之举。 今日六爻地煞阵和无色结界均已摧毁,在场的各位再也无力阻止奈落迦,不如就交给我玄天处置如何?” 鸿羽即使是平时稳重冷静,此刻也怒不可遏,他扶着卿岚宫主,眼中闪着寒光,厉声问道:“将地狱魔交给你们?休想,我且问你,真正的灵胥哪里去了?快说,否则我便让你血溅当场,死无葬身之地!” “我这秉回颜术需以真人的脸皮方可,现在我既然已取下他的面皮,他自然是不在这世上了。”天纪说完,便将面皮朝地上一丢,然后继续说道:“玄天想要的东西,在这个世上还没有得不到的,” 佟霆仞闻言刚要挺身上前,就听见楚庄喊道:“师兄快看,那牢笼里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宇文垒一边看向那不断崩裂的地牢,一边问紫绡道:“紫绡,现在该怎么办,你要不要出手救那位宫主,不然的话她真的可能会死掉。” 紫绡轻笑一声,脆生说道:“宇文大哥你忘啦,有东方谷主父女两位医仙圣手在场,哪里轮的到我出手。” 宇文垒看将过去,见东方淼早就盈盈走到卿岚宫主身旁,柔声说道:“宫主,还是让我帮您疗伤吧。” 卿岚宫主将手轻轻一摆,刚要开口说话,只见轰隆一声响,“了悟”正从尘土飞扬中走了出来。 金光寺篇 第66章诡谲(三) (65) “了悟”徐徐走出尘埃,众人目不转睛的看过去,就见他的面貌也发生了些许变化,既有着真了悟青春年少,清新俊逸的影子,又有着老方丈甄陀罗历尽沧桑,而又恬淡无欲的痕迹。 佟霆仞迎上前去,朗声问道:“敢问阁下到底是谁,究竟是奈落迦还是甄陀罗?” “奈落迦还是甄陀罗,为什么我就不能是了悟呢?”了悟转头看着佟霆仞,不解的问道,“难道我现在还不够像原先的了悟吗?” “你是了悟?”楚庄在一旁惊道:“你意思是说,现在的你就是原先那个小和尚了悟的思想在和我们说话?你不是被甄陀罗散形还魂了吗,现在怎么又活过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是了悟呢?无论是甄陀罗还是奈落迦都千方百计想得到我这具纯灵的躯体,可我又何尝不想得到他们的灵气和真气,尤其还有奈落迦那永恒不死的生命。可笑的是他们鹬蚌相争,孰不知到最后得利是我这渔翁。”了悟一脸的志得意满,洋洋笑道。 他说完便环目扫过在场的众人,接着却盯在卿岚宫主身上,然后俊脸一展,狎邪笑道:“在我无边佛法的慧眼和无界魔法的魔瞳之下,你那小儿科的把戏还是收起来好了,以为这样就能骗得了我吗。卿岚宫主,贫僧劝你还是快些将真身现出来吧!” 卿岚宫主看向他,竟然缓缓站起身来,淡然说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本宫之所以这么做,并非为了骗你,乃是为了替我的护卫灵胥报仇,以及查出玄天的真面目。你无论是用佛眼还是魔眼也许能看清幻象,但未必能看得透人心。” 卿岚宫主刚一说完,人便如虚幻泡影一般,在众人面前消失于无形。紧接着她那柄月华伞竟然无人支撑便轻轻撑开,从伞中洒下一片月华。 随着月光的洒下,卿岚宫主从伞底竟然又现出身形,她衣衫素雅整洁,胸前绝无半点伤痕。 随着她伸手轻盈的将伞握在手中,看向天纪星官,说道:“其实本宫早就知道你是假灵胥,只不过刚才为了套出你的底细,陪你做一场戏罢了。现在既然把戏被人拆穿,本宫也只得以本体相见了。” 说着她看向东方淼,温柔的启齿一笑,款款说道:“刚才害东方姑娘白白担心了一场,本宫实在是过意不去。”说完便倾身道了个万福。 东方淼惊得连连摆手,急忙分辨道:“您没事就好,您没事就好!我本来就是医师,治病救人实是我的本分,您这么做也太折煞我了。” 众人见卿岚宫主依然无恙,也同是心中多了一丝坦然,觉得有她在这胜算又多了一分。 卿岚宫主言毕后继续看向天纪,她脸上微微愠怒道:“你不但夺取了灵胥护卫的发肤,却还能学到他的独门秘术噬圣剑,当真是能耐不小,本宫问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谁知天纪却并未将卿岚宫主看在眼里,他只是紧紧盯住了悟,口中说道:“夺术之事这个自然是用到了某位高人的禁术。不过眼下这种局面,看来是表示我的任务失败了,你的事也只能暂且往后延缓,因为我还有正事要做,不过我马上就会请那位高人和你相见。” 说完他便朗声喊道:“以我观察两位在墙上看好戏也够久了,就请快点现身吧。咱们不是早就达成了同盟吗?” 众人闻听后又是一惊,纷纷朝着墙上看去,只听见一阵“咯咯咯”就如同夜枭的哀鸣声,霍然间院中便多了两人,正是御仙教的摩罗护法带着金魑长老飘然而下。 摩罗童子仰着瘦弱的小脑袋,叫道:“既然是玄天的天纪星官请咱们出来,咱们自然是应该卖个面子,不过本座实在是没想到,玄天竟然还有求人的时候,嘻嘻。” “你这是故意忽视本宫是吗?白枫、琉璃你们速速现身将他拿下,本宫要慢慢审问他,还指望能从他身上获得更多玄天的秘密。”卿岚宫主心中气愤难耐,一改往日温柔娴雅的作态,急切说道。 她刚一说完,就见空中闪过一白一黄两道身影,即刻间便挡在了天纪的跟前。 天纪站住身形,说道:“你果然有埋伏,看来在你背后那位高人也并不是简单的人物,玄天对他感兴趣很久了。” 鸿羽低声对卿岚宫主说道:“宫主,要不要属下也过去帮忙,以便尽早擒住他。” 卿岚宫主低声对他吩咐道:“你就跟在我身边,由白枫、琉璃应付他足够,你不要忘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摩罗童子看了看地上的人皮面罩,再看看天纪手臂化成的噬圣剑,尖声说道:“由本座用引魂蛊术改良而出的禁术,再加上玄天的秉回颜术还真是能让一个人完完整整的变为另外一个人,当真是好玩的紧。” “真的很好玩吗,那就由贫僧送你们全部去地狱黄泉玩玩如何?”在刚才而备受冷落的了悟突然开口说道。接着他不由分说双手合十,啪的一声,口里高声喝道:“让我眼前一切都化为灰烬吧,修罗业火术!” 随着了悟的手印,只见五轮塔从地下忽然冒出,第二层的球形东西南北四个塔门依次打开,一条条火蛇吐着红光从里面喷射而出,扑向寺院的边缘,霎那间整个金光寺便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院里众人急忙躲闪这冲天的大火,可是倒在地上的和尚们却无法移动分毫,只得大声地恸哭喊叫“救命!”。了尘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他冲着了悟大声喊道:“了悟师弟,就看在我照顾你这么久的份上,求你救救我吧!以后我就敬你为尊,唯你马首是瞻。” 了悟仰天哈哈大笑道:“现在整个金光寺都已经陷入我这修罗业火的包围之中,尔等就是插翅也难飞,我看还是乖乖的等着受死吧!” 说完他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了尘狼狈的样子,轻蔑一笑,说道:“像你这种没用的废物,留有何用、”接着用手一指,便从塔门里喷出一个大火球来,一下子落在了尘身上,倏忽间便熊熊燃烧起来。 火里了尘疼痛的哀嚎不止,悲戾之声听的众人冷汗直冒,脊背发凉。吓得一旁的和尚忍着痛拼命的往远处滚爬。 楚庄见状急忙欲要施术搭救,可是那火势极快,他还未召唤出水来,了尘就已停住了凄厉之声,瞬间便被烧死在火面,化为了灰烬。 佟霆仞平素最为看重同门情谊,见状后他怒不可遏,指着了悟喝声骂道:“你这该死的秃驴,他本是你的同门,已向你哀声求救,你不讲同门之情不但不救,却还将他活活烧死,如此做法当真是卑劣,连猪狗也不如!” 了悟听后哈哈乖迕笑道:“你说同门之谊?难道同门就是要相互掣肘背叛的吗?” 接着他继续愤恨说道:“想当初师父甄陀罗将贫僧刚幻化成形时,我就知道此人最擅长阳奉阴违。他总是在面前对师父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讨得师父的欢心。可是在背后却三番两次驱散我的魂魄,害师父固化我多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终得成型。 你可知就因为这样,其中害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吗。我现在只是将他烧死,便已是便宜他了,哼,佟居士,你真是妇人之仁!” 佟霆仞心中不解,便问道:“他驱散你的魂魄又和无辜的百姓有什么关联?”随即便明白过来,诧异道:“莫非你这一身的灵体都是用无辜之人的魂魄堆砌而成?” 了悟说道:“当然也不全是。一开始师父是怕引起他人的注意,便偷偷用死囚的魂魄,提取后再加以净化。 可是需要的魂魄太多,死囚根本就不够用,如果慢慢来等,估计要很多年才行,所以师父无法,便偷偷摄取平民百姓的魂魄。说来也凑巧,奈落迦在这里莫名的现身,师父正好趁这股东风,在这一年多里摄取了大量活人的魂魄,才将我很快的固化成形。” 这时,南水山人走上前来,对佟霆仞和楚庄二人说道:“佟居士、楚居士,我们还是不要听他疯言疯语,满口的瞎说八道,我认为应要尽早灭掉这大火,否则一旦烧到了山下,定会波及到山下的乡民。” 了悟看向他,嗤之以鼻讥笑说道:“只怕是这修罗业火你们是灭不了的。你们天王阁和我师父做的什么好事,我多少也知道些,现在就要急着来封我的口吗。” 南水山人冷哼一声,说道:“我认识甄陀罗数十年,对他的术多少还是有所了解,以为这就能难的倒我吗,我可是地水火风四大天王中的水之天王!” 说罢,他伸手将符纸贴在胸口,双手结印,继而张开大嘴朝着地面猛烈的喷出一股巨流,这巨流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狂波拥簇呼啸着刷的一下将南水山人冲上了半空之中。 万倾洪水从众人头顶轰鸣而下,当真是惊心动魄,眨眼间便将地面冲出了一个湖泊,从湖中溢出的洪水奔腾着朝寺外冲去。 滔滔洪水直扑火头,“啪喇喇”一声爆响,水火相遇,自是一场恶战。了悟施术在先,修罗业火早就是火旺势凶,南水山人失了先手,大火烧得水“咕嘟嘟”翻开,热气冲天,水火相持,一时也难已息灭。 众人不曾提防,一下子全被淹在水中,只有卿岚宫主展开月华伞,从伞中射出毫光,载着三名护卫飘到了空中。 其余的各位便只能各自施展神通,或是将真气集中在脚底,或是使用避水符等不一而足。 宇文垒想要保留真气,便掏出避水符贴在脚底,略微注入真气后,便也同其他人一样轻轻地站在了水面上。 他站稳身形后一眼看过去,只见整个金光寺都淹没在洪水之中,受伤的和尚们被大水冲的七零八落,竟如同浮萍一般,随波逐荡。 宇文垒不由得怜恤心起,他急切对紫绡说道:“紫绡,快想办法救救他们,否则一旦他们被冲到寺院周围,肯定是会被外面的大火烧死。” 紫绡咯咯笑道:“宇文大哥,你是不是搞错了,让我一个草木之精是去灭火呢,还是能去驱水呢。 等会他们即便不是被大火烧死,也会被滚水烫死。你想待大火熄灭后,热气冲天,沸汤滚翻,他们会在沸水中煮成了肉羹。” 宇文垒愈发焦急,他一时无计,大汗淋漓道:“那该怎么办?要不我还是去问问楚大叔吧!” 紫绡却处之泰然道:“我有办法不但能救这些没用的和尚,还能一举两得除去水火之患,不过这需要你的帮助。”说完便她把策略讲给宇文垒知晓。 宇文垒听后,兴奋的一拍双手,大声笑道:“紫绡,你真聪明,竟能想出如此绝妙的方法来!” 金光寺篇 第67章大道(一) (67) 紫绡也被宇文垒带动的兴味盎然起来,两人商议完毕说干就干,就见倏忽一下,紫绡便在宇文垒身旁现出身来。 此时正直半夜,天上繁星点点,在修罗业火忽明忽暗的照耀下,众人忙着躲避洪水和烈火的灼烧,根本就无暇顾及影影绰绰的院中何时多了一人。 南水山人施术完后,便从空中缓缓降下,他踩在水面上,看向楚庄说道:“我虽也是水属性灵力,可不似楚居士一般,可以随意切换水和冰两种技艺,就有劳楚居士将它们转为寒冰,以助我彻底的灭火。” 楚庄呵呵一笑道:“南水兄的这一式飞瀑流泉术当真是惊世震俗,可以瞬间便造出一片大湖来,实在是高明。只怕小弟也无法一时间将满湖之水全部转为寒冰,不过倒是可以和我的师侄合力一试。” 说完他并不转头,只是高呼一声:“阿垒,你们两个可也准备好了?这一次需要咱三人配合无间方可。” 宇文垒站在远处心领意会,大声回道:“楚大叔您就放心好了,我们早就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您发号施令了。” 此时水温已经渐渐升高,他们几位倒还一时无忧,只是如若再不施术搭救,只怕那些和尚们撑不过弹指之间真会被活活烫死。 楚庄刚说了声:“很好!”紫绡便首先动了起来,她凝聚出大量的灵气,挥袂使出“万藤朝春”术,须臾之间从水下哗啦啦冒出无数根藤条,藤条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就如同蛛网一般将所有人托住,举出水面。 楚庄见后,便一扬手朝着水面撒出大把的纸符,接着一掐手诀,纸符便全都沉入水底,他十指连扣飞速的结印,口中还念念有词。 宇文垒估摸着楚大叔结印时间也差不多好了,于是拔出七星剑握在手里,将左手食中指并拢,然后贴在剑身上,自下而上轻轻划过。 楚庄结印完毕后,猛然身子一压低,将两掌按在水面上,宇文垒也刚好将真气注入结束,随即将七星剑朝着水中一指,二人几尽同时喊出:“大冰棺术!”、“过冷水之术!” 楚庄和宇文垒两人合力施术,分别从洪水的上下方将之冰封住,以求达到快速结冻的目的。 只听见水面噼里啪啦一阵脆响,然后湖水从两人身旁极速的开始凝结,瞬间便结冻成冰,不消片刻一个巨大的冰块在二人合力下逐渐形成。 山下村民本就被大火惊醒,全都聚在山下在观看庙中的火势,此刻远远望来烈火不再,而整个金光寺都被冻结在这宏伟的冰坨之中。 而今正当初夏,天气早就开始转暖,众人此刻站在这冰块之上却似又有了岁暮天寒的冷意,那真气弱的弟子不由得缩了缩身子,籍此来抵御稍许的风寒。南水山人、楚庄和宇文垒三人联手一连串使出水系秘术终于灭掉了了悟的修罗业火。 一时间场面风云突变,玄门正派人士见三人占了上风便也跟着斗志昂扬,纷纷聚在一起,卿岚宫主也率领着三名护卫翩然而下,落在冰面上。 摩罗、天纪等三人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其中摩罗童子讶异道:“这才一天不见,那小子竟然进步的如此神速,真是出乎本座的意外,不知道他身上究竟背负着怎样的秘密?” 天纪低声说道:“摩罗阁下,希望你不要忘了,眼下咱们的首要目标是谁,只要你助我成事,其他人事成之后玄天自然会将情报悉数奉上。” 摩罗听后嘿嘿一笑,道:“天纪星官请放心,这是自然不会忘的。再说了,咱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为了表示诚意,要不要有本座将那了悟和尚捉来献给你?”说完便欲要动手。 天纪道:“不急,了悟现在是三体合一,实力不容小觑,咱们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成为他的标靶。我看就先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最后再以逸待劳上去收拾残局岂不美哉。” 摩罗本就是惺惺作态,狡黠如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哪真想出头,天纪一席话他正好骑驴下坡,点头道:“如此正好,咱们就这么办。” 紫绡悄然一人远远的躲在藤蔓中,她密切监视着三人的一举一动,听见他们交谈,心中鄙夷不屑,暗暗说道:“哼,想要隔岸观火,本姑娘怎么可能会遂了你们意,你们就等着瞧好了。” 突然间,她感觉一阵凉意,似有一道目光带着杀意朝着自己射来,她不由得心中怦然而动:是谁在暗中看我! 可是那道目光一扫而过,转瞬即逝便淹没在人群之中,待她再想找寻,竟无半点的踪迹。 那道目光的主人看到她后也是心有所悟,暗暗道:“救他们的之人原来是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在这里现身?” 了悟漂浮在空中,对宇文垒微微一笑道:“重阳观果然是尽出青年才俊,你小小年纪既可使出大冰棺术,依贫僧推测,这地上所结的冰,应不少于三成是宇文少侠所为。” 宇文垒脸上一红,急忙分辨道:“自上而下施术肯定是简单了许多,而我楚大叔要从湖底朝上结冰,肯定要比我要困难数倍不止。” 佟霆仞走上前来,喝道:“还和他废什么话,事已至此,这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就动手吧!”说完他一抖灵光鞭,长鞭如蟒蛇疾风一般便朝着了悟的双腿卷去。 楚庄见师兄动手,便也顺手抛出一张符纸,接着一伸剑指,那符纸骤然便化为一块大如磨盘的冰雹,直直的向着了悟天灵盖砸去。 众人看过去,无不觉得师兄弟配合的当真是天衣无缝,丝毫无任何破绽,让人不由得心生赞叹。坎离道人甚至挽须笑道:“看来这小和尚伤筋动骨是免不了的了。” 可是不料待那鞭头和冰雹刚近到了悟身前,众人就觉灰影一闪,了悟身子微微一动,便躲开了脚下灵光鞭的缠绕,随后他伸出拇指和中指朝着空中写意的一弹,那冰雹便在空中碎开,碎冰渣如玉屑一般簌簌落下,可他只是轻轻一晃,便尽数躲开,身上竟未沾到一粒冰屑。 趁他刚刚站稳身形,赵天霖便已掷出紫电双环,双环快似闪电,旋转着带着轰轰雷鸣,朝了悟飞去。 坎离道人见自家城主贸然出手,于是伸掌拖住一个绣着阴阳八卦的锦囊,随后他一扯锦囊的绳扣,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鹰唳,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锦囊中飞出。那黑影眨眼间便化为一只神鹰,它展翅划破长空,伸出如刀镰似的利爪朝着了悟当头抓去。 此时,南水山人和风魔九伯也不甘于人后,二人相视一顾便双双出手。南水山人伸开双掌对着了悟,从掌中嗖嗖嗖飞出数十只水箭,那水箭是他以极强的真气从藏在掌中的符纸之中射出,即便是精钢打造的箭矢也不敌它分毫,它们呼哨而过,竟后发而先至越过紫电双环朝着了悟胸前刺去。 风魔九伯翻手亮出青阳扇,便朝着了悟连连扇去,就见从冰面上急速的形成一个个漩涡,漩涡随后扶摇而上形成旋风,那一个个旋风逐渐变大,就像一条条直立起的长龙,张牙舞爪,脚踏着白冰,头顶着璀璨星空,从四面八方成合围之势摧毁着一切向着了悟滚滚而去。 了悟展开袈裟,将身子一裹便往后疾退,就见水箭噗噗溅射在袈裟之上,随后他若无其事的抖了下袈裟,便将早化为蒸汽的水箭抖得个干干净净。 接着他纵身跃起站在飞至的紫电环上,脚踩紫电环盘旋而逝,一扭头便躲开上空神鹰的利爪,随着紫电环从旋风合拢的缝隙中飞了出来。 他刚一飞出旋风的包围,就伸手抓住另一个跟近的紫电环,随手朝着追来的神鹰掷去,接着一个后翻,一脚将脚下的紫电环朝风魔九伯蹬来。 了悟这一手当真是快到不可思议,能在一瞬间不但躲开四大高手的联手出击,且还能在电光火石间展开反击,当真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赵天霖一时间对紫电双环失去了控制,眼睁睁看着它们反而朝着神鹰和风魔九伯袭去。三人见状无不是大吃一惊,坎离道人赶紧一扯八卦锦囊,欲将神鹰召唤回来;风魔九伯无法躲避,他只得反手一扇,一道风刃从扇中飞出,欲要籍此阻挡紫电环的攻势。 可是了悟随随便便拨回来的紫电双环,速度却比赵天霖这个环的主人还要快上数倍不止。 只见飞向风魔的紫电环迸发出的电光一碰触接就击碎了风刃,并且未见速度有任何减缓仍朝着他飞来。而另一个紫电环也即将要追上半空里的神鹰,如若被它赶上,势必会将神鹰切为两段。 坎离道人急的额头直冒冷汗,他拼命施术催动神鹰再飞快一些,可它在速度上哪是紫电环的对手,眼看就要追赶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天霖将剑指往下一挥,将术撤去,紫电双环化为两张符纸从空中飘飘拽拽的落了下来。 四人联手攻击,不但没占到任何便宜,还竟然被了悟狠狠的戏耍了一番,均是觉得脸上无光,可也却是一时无计。 了悟稳稳站在原地,笑吟吟说道:“我身上所披的这金缕佛衣乃是师父三大灵宝之一,据说可以免疫掉部分的符咒攻击,刚才一试,哈哈,果然不假,还真是个好宝贝。” 说完,他挥手将五轮塔托于掌中,接着说道:“你们还不继续出手吗,若再不出手,那就轮到贫僧我来出手了。” 随后他不由分说将五轮塔往空中一祭,一掐诀印后那宝塔迎风而长,须臾间便如藏经阁一般大小,继而呼啸着向众人头顶压来。在场众人一见之下,无不惊得呆住了,霎那间竟然忘记了迈腿躲避。 卿岚宫主娇叱一声,几乎是同时也将月华伞抛向空中,只见宝伞一晃便大如巨松,罩在五轮塔上,从伞中射出万道白光照在五轮塔上,竟然减缓了五轮塔的下坠之势。 佟霆仞乘隙一甩灵光鞭,如巨蟒牢牢的缠在五轮塔上,他大喝一声,猛地一抖鞭尾,便将五轮塔往寺外抛去。 楚庄抓住机会,他看了宇文垒一眼,略一点头,喝声:“上!”随后两人不待了悟反应过来,便朝他飞身扑去。 金光寺篇 第68章大道(二) (68) 楚庄纵起后展开身形,他衣袖翩跹,脚不沾地,抢在宇文垒前面挥舞水凝剑朝着了悟当头直砍,了悟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随手一捏,便将楚庄的长剑夹住,再也前进不了寸毫。 随后宇文垒一个倒地翻滚来到了悟脚下,他刷的一剑便朝着了悟的双腿削去。这一剑出其不意,快似疾风骤雨,饶的是一派修真宗师也会被师徒俩这近似无赖的打法,一时间也非得被逼的手忙脚乱不可。 可是了悟却脸色如常,他轻抬左腿,看也不看,就如同脚上长了眼睛一般,出脚如电朝着宇文垒的面门踢去。 这一脚当真是凌厉至极,不知要比宇文垒挥出的七星剑快上多少倍。宇文垒心知若不及时收手躲闪,只怕长剑还没碰触到了悟的脚踝,自个的脑袋就先要头骨碎裂,当场脑浆横流。 无奈之下,宇文垒只得弃剑遁逃,他随即用两手护住面门,双脚猛一蹬地往外便蹿。这时了悟的脚尖也已踢中他的手掌,宇文垒借着一踢之势,接连几个后翻,才将这股力道卸去。随即便从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痛的他暗暗呲牙叫苦不迭。 紫绡见宇文垒受挫,再也顾忌不了那么多,她从隐身之处蓦的窜将出来,伸手扶住宇文垒,柔声问道:“宇文大哥,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除了卿岚宫主和三名手下刚才在空中看见紫绡施术外,其他人见场上忽然又冒出来一位陌生的姑娘,无不心中暗暗纳闷,这莫名出现的神秘少女究竟又是谁,她怎么悄无声息的就出现在了这里? 不过由于情势危急,这些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所有人便又将目光放在了悟和楚庄身上。 宇文垒刚刚劫后余生,他虽然侥幸躲过了悟的致命一击, 而今回想起来心里仍怦怦跳的厉害。他有点后怕的对紫绡说道:“我没事,只是七星剑丢在那里了,我要去捡回来。”他嘴上虽然如是说,可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迈不开步子。 这时场上风云突变,就见了悟踢飞宇文垒后,右臂往后一带,身形一闪左手出手如风,便以极快的速度扼住了楚庄的脖子。楚庄抓握不住手一松,水凝剑便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伸出双手抓住了悟如钳的手腕边往外掰,随即两腿也杂乱无章的乱蹬,嘴里发出“呜呜”的痛苦声。 宇文垒一见之下,不由得发指眦裂,怒火中烧。他忘记了害怕不顾一切朝着了悟冲去。这时一个身影速度更快,一眨眼便从他身旁掠过,正是自己的二师伯佟霆仞。 宇文垒还未赶到了悟身前,佟霆仞便“砰”的一声,和了悟对了一掌,只听见平地里一声炸雷,发出隆隆的巨响,把四周的冰地都震动的簌簌发抖,挨得近的几人全都不自觉捂上了耳朵,这正是佟霆仞的体术雷殛掌。 这雷霆万钧的一掌,终将了悟逼退了一步,他刚站稳身形,只见背后的地面上便浮现出一个人影。那人抬手一剑便朝了悟后背刺去,众人看去不由一惊,此人正是楚庄,随即了悟手中的“楚庄”变化为了一张符纸,飘落了下来。 了悟刚一怔神,就觉得背劲风如奔,他生怕金缕佛衣挡不住这一剑,只得滴溜一转躲开了去。 宇文垒早将七星剑抓在手中,见了悟此刻终于露出了破绽,便挺剑朝他左肩疾刺过去。 这一剑刺的极快,并且两人近在咫尺之间,了悟纵然是想要躲开也为时已晚,他只好飞身往上飘去。 谁知他欲要提气,脚下却是一沉,不知什么时候双腿被从冰下冒出的藤蔓牢牢缠住,他刚想发力挣脱,宇文垒便将七星剑嗤的一声刺中他肩膀。 金缕佛衣和五轮塔一样,原本为甄陀罗的灵宝,纵使了悟和甄陀罗合二为一后,不知为甚它们依然认了悟为主,并未降格为灵器。 金缕佛衣感受到七星剑强有力的进袭,自身便也迸射出巨大的防御,一时金光大盛,似要阻挡宇文垒的刺入。 宇文垒大喝一声,将真气提上右臂,七星剑猛然就刺了进去。了悟肩旁吃痛,生死攸关下狠命挣开脚下藤蔓的束缚,往空中飘去。 只见远处阴冥教大教主悚峙伸出双手,手上竟冒出浓浓白烟,随后他在空中缓缓划出一个完美的太极图形,接着右掌推出,便从他手中冒出的白烟化为有形的手印,朝着了悟飞去。 了悟不曾防备,被手印狠狠地拍在胸膛之上,在空中一下子跌了出去。悚峙并不罢手,他又将手势的动作一换,只见那手印又猛地飞到了悟身后,直接撞上了悟的后背,将他击飞到了高空。 悚峙站在地上,只将双手摆动,做出各种复杂的动作。众人就见白烟凝聚而成的手印在空中上下翻飞,一时间将了悟击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悚厉见状,在一旁哈哈笑道:“大哥,小弟许久没见你使用这尸腐气手印,今日一见还是那么的威力无比。” 待悚峙使完这一套尸腐气手印,屏息静气将双手缓缓收回。只见了悟从空中重重落下,扑通一声砸在了冰面上,一动不动像是死过去一般。 场上诸人见佟霆仞和悚峙等四人联手伏击了了悟,纷纷拍手叫好,交口称赞。东方清明更是喜形于色,他冲着场内高声说道:“各位果然是技艺超群,居然连如此强大的魔头都能拿下,不才实在是佩服至极。”说罢便拱了拱手。 宇文垒见二师伯和楚大叔不为所动,依旧盯住地上的了悟,脸上也愈发的凝重,并无涓滴喜色。他心中大奇,也转头看将过去,由于重阳观三人离了悟最近,故此对他的一举一动看的也最为清楚。 只见了悟从被宇文垒刺中肩膀处并未流出一点鲜血,而是袅袅升起一股黑烟,黑烟中裹挟着零星的魂魄。发出晶莹的毫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惊骇气氛。 猛地,了悟便睁开双瞳,瞳孔中发出幽诡的红光,看上去极为渗人。随着红光大盛,他的伤口处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吸力,卒然便将飘荡出来的黑烟连带着游离的魂魄又吸了进去。随后,那道伤口竟然以极快的速度愈合,很快就完好如初。 “哈哈!”从了悟嘴里又一次发出那含混不清的声音,众人一听便知正是地狱魔奈落迦的声音,只听它说道: “说起来还真要感谢你们将我唤醒。这老和尚净化的魂魄看似太过纯洁,使我不得不暂时封印力量,压制起来。 可是他却从没有想过,像他这样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即使净化了魂魄,最终也是将私欲留在了其中,一切只是虚有其表罢了。他内心里还不是和我一样,充满了贪婪、嫉妒和怠惰。 如若不然,我怎么可能会受到这种程度的激发就能被唤醒,还有他亲自净化出来的了悟怎么会趁机夺取了他的身体呢。这些都是他佛口蛇心最好的例证。哈哈哈!”奈落迦边说边像牵线木偶一般,双腿直立着徐徐竟站了起来。 他一脸的狰狞可怖充满了杀气,不再有之前了悟的祥和神情,圆睁赤红的双目,看向悚峙。接着一张口,噗的一声一枚水原弹便从口中发出,直奔悚峙而去。 这水原弹来势如风,悚峙见状大惊失色刚要闪身避开,谁知奈落迦盯住他,使他的身体好像被定住一般,完全挪动不了,急的他冷汗涔涔直下。 旁人在一边也都是心焦如焚,可是却只能束手无策,只得高声喊叫,提醒他快些闪开,尤其是二教主悚厉恨不得飞身上前替他挡下水原弹。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只见一个身影一晃而过,速度竟然远远快过了水原弹,那人伸出双掌,掌中雷声隆鸣,正是佟霆仞。他从侧面朝水原弹猛然拍去,终于堪堪改变了水原弹的轨迹,竟凑巧朝着天纪三人飞去。 三人一见慌忙侧身躲开,只见呼啸而过的水原弹轰炸在就近的山岩上,大块大块的山石被水原弹炸上了高空,震耳欲聋的声音伴随着硝烟弥漫充满了整个山腰。 佟霆仞稳住身形后,怕奈落迦再次突然袭击,他只得紧盯前方,趁隙侧过脸去对悚峙问道:“悚兄,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躲开?你要是有什么闪失,阴阳积尸术便再也无法施展。” 悚峙被佟霆仞挡住奈落迦的视线后,方才感觉被束缚的身体才终于有了知觉,他仓促活动一下筋骨,急忙说道:“大家千万不要看他的眼睛,只要和它眼睛对上,就会被他的双瞳定身住!” 众人一听,均是受惊不浅,这才明白过来悚峙为什么刚才不躲开奈落迦的水原弹,虽然之前的疑惑解开,可是又都犯愁起来,不能看奈落迦的眼睛,下面要怎么打啊? 奈落迦得意的呜呜一笑,刚要开口,忽然佟霆仞身形一晃便到了它的跟前,它怛然失色欲要后退,佟霆仞伸出一掌,砰的一下便击在它的肋处,将它一下子击飞出去。 待奈落迦在空中翻腾的空间,佟霆仞一伸手便将真气悉数注入到右掌,欲要将雷殛掌提升到极致,只见他的手掌发出耀眼的光芒,且发出滋滋的声音。 随后他左手一抖灵光鞭便将奈落迦卷住,拉回了身边,然后举起右掌拍向奈落迦。 谁知在他手掌即将要接触到奈落迦的一刹那,奈落迦同时双眼猛睁激射出两道红光,似绳索,如匹练,将佟霆仞全身捆缠结实,再也无法动弹。 楚庄一见暗道不好,寒光一闪,飞身扬剑砍去,可是却为时已晚。了悟五指并拢插了进去,一下子便刺穿了佟霆仞的胸膛,这一式当真是兔起凫举,迅捷无比,随后一挥手便将他甩了出去,跌在地上。 楚庄挥剑砍到,奈落迦并不躲闪,扭头便朝楚庄看去,宇文垒一见之下,急忙出声提醒:“楚大叔,小心他的眼睛!” 佟霆仞躺在地上,听风辨形,知道师弟危险,便勉强掐了个手印,在奈落迦看向楚庄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楚庄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到了奈落迦身后,一剑砍在了它的后背上。 掣电符!怪不得他和楚庄的动作都如此迅疾,原来是使用了掣电符,这也就表明他的底牌终于揭开了,也到了该回收分身的时候了。 金光寺篇 第69章大道(三) (69) 东方清明暗道不好,急忙纵身过去欲要抢救佟霆仞,谁知待他刚近到佟霆仞身旁,却见有一位少女正俯身给他疗伤。 东方清明识出她正是刚才照顾宇文垒的神秘少女,此刻又见她医治佟霆仞,便不假思索的开口问道:“敢问这位姑娘,我看你年纪轻轻,不知究竟是哪位杏林高手的门人?” 紫绡并不打算向他表明身份,她站起身来,对东方清明说道:“东方谷主,我刚刚已用术将他的血止住,不过由于他伤及了心肺,刚才又勉强结印,所以暂时晕厥了过去,剩下的就交给你,我要去帮宇文大哥了。”说完一阵轻烟便不见了身影。 东方清明虽心下疑惑,不过救人要紧,他急忙低头看去,只见佟霆仞的胸口竟然完好无缺,没有一点被奈落迦五指刺穿的痕迹,要不是胸襟上的大洞和粘在衣服上的鲜血,他真不相信佟霆仞刚刚受过极严重的创伤。 看过之后,东方清明喃喃自语道:“这少女能在顷刻之间便医治好佟居士的外伤,就医术能力来说已远远在我之上,真没想到世间还有这样的医术好手!”说到这里,他俯身下去,开始检查佟霆仞所受的内伤。 水凝剑刚要劈在奈落迦的后背,金缕佛衣猛然间金光大盛,硬生生扛下了这疾风骤雨的一剑。 奈落迦上身不动,下身不移,倏地从腰间倒转手掌,从掌中发出一枚火雷弹,几欲贴着楚庄的身体便弹射了出来。 它这一手法不但隐蔽而且还极为迅猛,况且楚庄还近在咫尺,要想躲开似乎已是不可能。 可是楚庄身上刚刚被佟霆仞受伤前贴上掣电符,他速度实在是太快,绝非人力所及。他在不可思议间不仅闪身躲开了火雷弹,反而还移动到奈落迦面前,且在从容之中挺剑刺向它的左目。 火雷弹疾驰而去,撞在山岩上,发出猛烈的轰响。巨大的响声震醒了佟霆仞,他张开双眼,就看见奈落迦情急之下一张嘴竟然用牙咬住了水凝剑。 他知道奈落迦魔瞳的厉害,更来不及出声提醒,手一甩便将灵光鞭挥去缠住奈落迦。 乘此机会,场上的众人不约而同早就将术展开,从上、中、下三路分别袭击。坎离道人一指八宝锦囊,喝道:“出!”从囊中爬出一条雪白的小蛇,小蛇迎风而长化为巨蟒,吐着火红的信子,离弦之箭一般朝奈落迦窜去。 卿岚宫主早将月华伞抛在奈落迦头顶,从伞中发出毫光,毫光罩住奈落迦,欲要将他牢牢困住。 赵天霖将紫电双环再一次合二为一,双手举起蓄势待发,巨环迸发出耀眼的紫色电火花;阴冥教两位教主分别周身黑烟白雾缭绕回环旋转,烟雾中鬼哭神嚎声音极为凄厉。 悚厉率先发难,他一伸手,黑烟便凝聚而成一个大如虎头的利爪,利爪随后疾飞而去,扑向奈落迦。 南水山人从掌中缓缓化出一枚水箭,水箭大如长枪,晶莹剔透,全有寒水凝聚而成,真气充盈其中,蕴藏着强大的力量。大水箭完成后,他一掐手诀,水箭便呼啸着飞去,接着在半空中骤然炸开,里面数百枚水箭密密麻麻,朝奈落迦蜂拥而至。 风魔九伯、赵天霖和悚峙见状,便也纷纷将看家绝活使出,尽情的往奈落迦身上招呼。一时间场地上电闪雷鸣,各种各样的瑰丽之术如同暴风骤雨般朝着奈落迦袭去。 九大高手毫无保留的同时出手,纵然对手是混世魔煞也难免露出惊惧的神情。 奈落迦抬眼朝楚庄看去,它先要解决掉跟前这个麻烦的家伙才能脱身,无奈下只得再次使用魔瞳中附带的定身术。 楚庄知道身后同伴的攻击马上就到,于是趁奈落迦将力量都用在眼部,猛然抽出水凝剑,并且在遁走的一瞬间将一张爆炸符按在它的胸前,接着便犹如一道白影消失于原地,速度之快,已不是奈落迦的眼睛所能跟上。 奈落迦刚要伸手揭下胸前的爆炸符,却发现身体变得异常的沉重,连举起手来的力量似乎都比较困难。它一怔之下便知是头顶的月华伞发出的毫光所致,不由得愤怒异常,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一仰头便吐出一枚水原弹射向困它的月华。 卿岚宫主见状刚要收回宝伞,只听见轰地一声巨响,月华便被水原弹击中,一下子化为了漫天的灰烬,簌簌落下,只剩下一根伞柄飘在空中滴溜溜乱转。 奈落迦毁掉月华,顿时觉得一身轻松,它刚要腾空躲过众人的术式,忽然脚下一紧,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双腿又被藤蔓密密缠住。 而与此同时,坎离道人放出的白蟒也已游离到它的跟前,悄无声息间将奈落迦的下肢裹住,它怒叫连连,可一时间也无可奈何。 宇文垒飞扑而至,将七星剑往奈落迦脚下一指,随后便斜着纵身跳开。只见他用剑指的地方,哗啦一声冒出一个厚实的冰坨,冰坨连带着将藤蔓、白蟒以及奈落迦的下半身全都封在了里面。 坎离道人一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可怜我的小白啊,就这么活活的被冻在里面了。不过这臭小子脑筋转的还真快,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和我们这几个老家伙配合的天衣无缝,真是孺子可教也。” 众多水箭即刻而至,噗噗噗悉数插在奈落迦身上,尽管它有金缕佛衣周身护体,可水箭数量实在是太多,纵然是佛衣一时间也难以应付过来。数十根水箭终于刺穿佛衣,深深插入奈落迦的身体里。 水箭的钻心之痛,使奈落迦嘶声吼叫,奋力挣扎,只见悚厉和悚峙的“鬼爪烟锁术”和“尸腐气手印”前后夹攻,黑烟凝聚而成的利爪死死扼住奈落迦的咽喉,而悚峙凝聚的白烟一掌快似一掌砰砰朝着奈落迦背后打去。 赵天霖和风魔九伯等到时机便同时祭出最后的利刃,只见紫电环和风镰一上一下,分别拦腰和从头顶一闪而过,将奈落迦切为四部分。 最后楚庄催动爆炸符,一声巨响后将奈落迦半边的脑袋轰的面目全非,看上去极其骇人。 经过此番众人的车轮攻击,忽然间,从奈落迦分开的身体里黑烟弥漫,裹挟着如萤火虫一般的魂魄盈盈飞出,似乎是要逃离这躯体而去。 黑烟之中,传出奈落迦浑浊的声音:“你们如此残忍的对待被我附体的同道,莫非这就是玄门正宗所宣扬的大道? 其实你们伤害的也不过是那老和尚的躯体和小和尚的魂魄,于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损失,大不了我再去找寻其他的容器替代。我本就聚而成形,散而为气,只要我将身形散开后,你们就休想再抓到我。哈哈!” “快布六爻地煞阵!”佟霆仞挣扎着站起身来,用手掩着胸脯,步履蹒跚着走到场地中间,指挥着赶紧布阵。 东方清明急忙走过去,扶住佟霆仞说道:“佟居士,你虽然外伤已无大恙,可是脏脾所受到的损伤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你的位置就有我来替你好了,你只需在一旁指挥就好。” 事不宜迟,佟霆仞考虑到现实情况,便点头说道:“那就有劳东方谷主了。”宇文垒趁机上前扶住佟霆仞立在一旁,悄悄将一枚朱果塞到他手中,低声说道:“二师伯,快服下它,待会保不准事态还会有变。” 这枚朱果正是紫绡从方外带出,交给了宇文垒,此时事情紧急,宇文垒便转手将它送于二师伯服下。 众人不敢懈怠,纷纷跳将过去,将奈落迦团团围住,卿岚宫主对琉璃、白枫转身说道:“本宫的灵宝已毁,法力受到限制,你二人就联手代我布六爻阵法好了,反正此阵在仙妃宫你们也演练过几次,想必甚是熟悉。” 两人领命便纵身落在卿岚宫主之前所站立的方位,一人在前结印施术,另一人站在背后将真气注入施术之人体内,以免他真气耗尽,功亏一篑。 其余的布阵之人早就站好身位,佟霆仞服下朱果后,身体大有好转,他苍声说道:“诸位就快快结印,免得魔头逃出去。” 随着佟霆仞的提醒,众人又一次布下了六爻地煞阵。奈落迦在黑烟里嗅到了危机,可它并不急于逃窜,反而以退为进,咻的一下又退回到地上四分五裂的躯体里。且沉沉说道:“你们休想把我送回黄泉,不然的话我就带着他们一起走,哼,只要我在他躯体里不出来,看你们能奈我何!” 佟霆仞一时无计,他咬牙狠声说道:“就算是赔上他俩的性命,今天也要将你送回幽冥黄泉,如若再让你留在世间,定会后患无穷。”说完,他便对悚峙、悚厉两位教主说道:“就请二位教主速速打开通往地狱的入口吧。” 佟霆仞本是空言恫吓,希望籍此吓退奈落迦,让它六神无主间魂不附体。谁知奈落迦听到此言后竟将所有的黑烟分别钻入四大块残躯里,那具原本分裂的尸体随着黑烟的进入又徐徐合在了一起。等到黑烟完全消散后,众人看去,地上躺着的竟然是甄陀罗。 甄陀罗想必是修为大损,是以面目显得更为阴郁苍老,他缓缓睁开深凹陷下的双目,浑浊的瞳孔无神的转动了一下,打量了一下周围,接着剧烈的咳嗽了数声,然后坐起身来。茫然的问道:“老衲我这是在哪里呀,该不会这里就是地狱吧?” 了因、了尘趴在远处,听见方丈的声音,急忙惊喜的喊道:“师父,您醒来啦,实在是太好了,这,这里就是咱们金光寺啊!” “金光寺?”甄陀罗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踉跄摇晃着站起身来,看向众人,随后他发现站在外面的佟霆仞,疑惑的试探着问道:“佟居士,咱们是不是已经将那魔鬼送回去了?” 甄陀罗一席话,一下子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佟霆仞,众人盼他这个除魔总指挥在此时能拿个主意,以摆脱眼前的窘况。 佟霆仞面色凝重,他沉声静气问道:“敢问你究竟是方丈甄陀罗,还是邪魔奈落迦?” 甄陀罗闻听一怔,不由得呆住了,嘴里反复沉吟:“奈落迦,甄陀罗,奈落迦,甄陀罗……”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琴音就犹如一汪清水, 澄澈清冷,似夏夜湖面上拂过一阵清风,引人心中松弛而清新。 “听琴声这是‘普庵咒’,莫非是绕梁现世?”楚庄一听之下,忍不住看向师兄,一脸的惊讶。 (卷一完) 虞渊海篇 第70章圣人无名(一) (70) 随着琴音如波浪一般,绵绵不绝的袭来,众人听后只觉得宛若进入清净空灵的境界,说不出的舒畅快意,可是甄陀罗听后却是以双手掩耳,似是极为的痛苦。 法曲仙音,无语销魂,此时甄陀罗只感觉到琴声就有如一根根带刺毒藤,将他牢牢浑身捆绑使他无法动弹。 他面目狰狞眼珠暴凸,跪在地上,将嘴张大到了不可思议的角度,只见一股浓烟从他七窍之中冒出,随后了悟的身体也被他从口中竟吐了出来。 从浓烟中传出奈落迦愤怒的声音:“究竟是谁竟然知道我的弱点,把我从老和尚的身体里逼了出来。” 佟霆仞见状,急忙仓促喊道:“快,快用阴阳积尸术!老夫这就进入阵里将他们两个带出来。”说完他一个箭步窜到阵前,欲要找出生门,将甄陀罗和了悟带出。 不远处,天纪抬头看一眼夜空,低声对御仙教护法摩罗说道:“天将破晓,时辰已到,开始行动!” 金魑长老听后便单手结印,随之便从口中喷出浓雾,四周一瞬间便模糊起来,变得影影绰绰。南水山人暗道:“不好,这里只有四弟善使风属性咒术,可是四弟正在布阵,看来要想驱散浓雾绝非易事,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刚要提醒众人小心对手的暗算,只听见不远处卿岚宫主柔美的声音说道:“鸿羽,不要乱动,待本宫施法驱散这浓雾。”随后便听见“啊!”的一声惨叫,扑通一声有人倒地,接着一个声音断断续续说道:“你……你又是谁?” 众人听到惨叫声,不由得心中一悸,人人自危起来,此时远处琴声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住了,只听见鹤唳山风声呼啸而过。 随后四周便传来激烈的打斗和叱责声,宇文垒将七星剑拿在手里,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盼,生怕有人突袭。突然紫绡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宇文大哥,你不是有风属性的灵力吗,现在能救大家的也就只有你了。” 宇文垒听见紫绡的声音,猛然一喜,连忙问道:“紫绡,紫绡,你快告诉我怎么施展风属性的术,被这浓雾遮蔽双眼实在是烦人的很。” 紫绡浅浅一笑说道:“你先要静下心来,试着引导出风的灵力到你的气海,我这里有一张刚刚趁着浓雾从风魔九伯身上偷来的符箓,叫大风符,施术很简单,只要结大莲花印即可。” 宇文垒听到紫绡说她手上握有符箓,忍不住插嘴说道:“紫绡,既然你手中已经有了符纸,干嘛我还要调用风之灵力啊,让我直接往符纸注入真气不就行了吗?” 紫绡急急解释道:“笨啊,不是所有的符纸都是注入真气就可施展的,通用的符纸只是少数,像大风符就必须要风之符咒师才可运行。这些等你以后入了门派自然慢慢就会明白。眼下事不宜迟,我就助你引导出风之灵力来吧。” 浓雾中也不知紫绡使了什么法子,宇文垒只感觉原本充满生机的气海穴突然变得轻盈起来,飘然似落絮一般。 难道这就是风之灵力吗、宇文垒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即便将真气注入符纸中,双手结出大莲花印。 随着他的手印,一股清风从他身边旋转着散开,紧接着越来越大,一眨眼间微风便成了大风,弥漫其间的浓雾瞬间便被吹散的无影无踪。 金魑长老制造的浓雾虽然在极短时间内便给宇文垒施术吹散,可是即便如此也给众人造成了莫大的影响。雾散后,东方开始发亮,天边现出了鱼肚白,宣告着漫漫长夜的结束。 “四弟,怎么会是你!我,我以为是玄天的人偷袭我,哥哥我糊涂啊!”忽然传来的一声悲呼唤醒了众人,宇文垒看过去,只见风魔九伯倒在地上,浑身是血,而南水山人正俯身将他搂住,失声痛哭。 不远处的另一旁,卿岚宫主也躺在地上,她的贴身护卫鸿羽不知去向,旁边却站着一位陌生的男子。 那男子一扯衣襟,哗啦一下便露出里面的劲装打扮,随后他丢掉衣袍,看向卿岚宫主,冷冷一笑说道:“没想到吧,你的两名护卫早就死在玄天的手中了,你只看到了其一,却看不到其二。吾乃候仪星官,其实我才是玄天这次行动的指使,带给您这份惊喜,宫主可还满意?” 天纪星官见状也一把扯掉外面的伪装,露出和候仪一模一样的装扮,他走上前来,和候仪星官并排站在一起看向阵中。 六爻地煞阵少了风魔九伯的这一个真气输入点,单靠其余五人早就摇摇欲坠,不复存焉。而此时白枫和琉璃又见到到宫主躺在地上不知生死,心中自然是无比挂念,恨不得马上就奔将过去。 事态紧急,佟霆仞来不及思考,他看准生门后,身形一晃便到了阵中,双臂夹起甄陀罗和了悟,便退到地煞阵的一角。 悚峙和悚厉本为兄弟,心意自是相通,二人远远相视后微一点头,便一同咬破手指,在手中画出血符,两人即速结印,随后同时将手按在地上,喝道:“阴阳积尸术,开!” 随着从地下传出来恐怖的哀嚎声,在六爻地煞阵中央的地面上竟徐徐睁开一只巨眼轮廓的洞穴,巨眼的瞳孔扑闪着忽明忽暗看上去极为诡异。宇文垒好奇跃在空中看去,发现那眼珠里赫然是燃烧着的熊熊地狱幽火。 站在离位的悚厉紧咬牙关,勉强说道:“佟居士,我兄弟二人能打开这幽冥通道的时间有限,就请你快些出阵,我只怕等会连你也会被吸入进去,一旦进入这连接地狱的通道那就再也出不来了。” 佟霆仞应了一声,于是便倒踩乾坤,环目看向四周,瞅准生门后,双臂挟带着甄陀罗、了悟二人,使出还有最后一次的掣电符术,如同一道闪光一般,便出了六爻地煞阵。 此时,风魔九伯的空缺巽位早被赵天霖飞身堵上,六爻阵暂被稳妥撑住,阴冥教两位教主再无牵挂,两人瞬间变换手势,就见那在地上打开的巨眼突然怒目圆睁,洞里阴风怒号,狂嗥着要将六爻阵里的黑烟吸入进去。 在佟霆仞刚踏出生门即将要闭合的一霎间,候仪和天纪两名星官就如同两道黑色闪电一般,以不亚于佟霆仞的速度冲入到阵中。 众人还未明白过来,就见天纪星官一伸右臂,噬圣剑闪着金光将就要被吸入进去的大团黑烟缠住,而候仪星官则闪身到巨眼的“瞳孔”一边,一扬手便撒出数张符箓,符箓犹如枯叶一般哗啦一下就尽数被吸入了深渊之中。 候仪星官双手连续结印,同时口中喃喃细语,悚峙站位离他最近,是以看的最为清晰明白,他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忙道:“不好,他怕是要从地狱黄泉中通灵出奈落迦的躯壳来,使之变为完全体,一旦被他通灵成功,这里必将化为血海,变成人间地狱!” 佟霆仞急忙将甄陀罗和了悟抛在地上,转身便走到六爻阵前,怒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将他们两人也一并吸入进去吧,反正留在世间也是祸患!” 悚峙苦笑道:“就时间上来说,我哥俩能用阴阳积尸术打开这通向地狱的大门就已是极限,若想要同时将身上携有掣电符的两大高手送入地狱,几欲是不可能,如果万寿宫玉贤真人在场说不定还有可能,据说他凭一己之力就可以打开不动明王之门。” 悚峙一句话忽然点醒了楚庄,就好像有一个念头在他心底挥之不去,他刚要理清蜘丝马迹,却又如烟尘一般转瞬逝去。事态紧急,楚庄来不及思索那念头究竟是什么,便对佟霆仞说道:“二师兄,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撤去六爻地煞阵,联手除掉他们两个?” 佟霆仞叹气说道:“就算现在是撤去大阵,可是他二人都施展了掣电符,而你我刚才已经使用过此符,半个时辰内无法再次使用,其他人更没可能赶得上他们的速度,看来只能和他们拼了!” 说完,他便振臂高呼道:“诸位速速撤去六爻阵,与我共诛两贼,一定要拦下他二人丧心病狂的做法。” 众人听到佟霆仞号令后刚要撒手撤阵,就听见天纪星官嘿嘿冷笑道:“难道各位就不怕一旦你们撤下六爻阵,我便将奈落迦解开束缚任凭它遨游太虚,到那时它如同泥牛入海,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找不到它的踪迹。你们可要考虑好了。” 七人听后,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去办,只得一起看向佟霆仞。而趁此机会,紫绡闪身便到了卿岚宫主身前,替她检查伤势。东方淼见南水山人抱住风魔九伯低声啜泣,神情说不出的悲痛欲绝,便来到他的身边,柔声说道:“老伯,您先不要难过,让我来看看他还有没有救。” 谁知她刚刚走近南水山人,就见风魔九伯胸前开了一个大洞,脸色恐怖至极,人早就已死去多时,饶是她见过太多的死尸,看到如此惨烈的尸体也是吓了一跳,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脚跟。 摩罗童子在一旁看到天纪、候仪两位星官竟然算计的如此精巧,不由得心生佩服,暗道:“这玄天的两个小小的星官都有如此的能耐,能将我御仙教和玄门的众多好手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回去后本座一定向教主如实禀报,绝对不能和他们为敌,最好是远离玄天。” 楚庄突然说道:“玄天从开始就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在旁边冷眼观战,直到此时才赫然出手,依我推测应该是这时候是你们出手的最好时机,莫非是只有这个时辰才最有可能通灵出奈落迦的躯壳?” 天纪哼了一声,并不回答,只是将双眼看向候仪星官,眼中尽是掩饰不住的急切,看来是楚庄猜中了他们的计划。 佟霆仞一见之下,顿时明白过来,急忙喊道:“撤阵!”他话音刚落,众人便刷的一下放下手势,随即阵壁便消失于无踪。 众人来不及停歇,便纷纷施术朝着中央站立的二人攻去,一时间飞镖符、爆炸符、冰锥、灵光鞭、七星剑……就如同狂风卷起的漫天巨浪,朝候仪、天纪席卷而去。 虞渊海篇 第71章圣人无名(二) (71) 天纪一见之下,喊道:“摩罗阁下,此时还不出手,更待何时,只要你暂且将他们挡下,待咱们大事告成后,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摩罗童子嘿嘿一笑道:“天纪星官,你尽管放心好了,本座早就留有了后手。”说完他从袖中伸出小手将诀一掐,喊道:“引魂蛊术!” 就听见“喀喇喇”一阵脆响,之前坎离道人放出的白蟒忽的便从冰坨里蹿了出来,首尾相接盘在一起,紧紧将候仪和天纪围在里面,一下子便挡去了所有的攻击。 坎离道人一惊,赶紧掏出锦囊召唤白蟒回来,可是任凭他如何使唤,那巨蛇竟是充耳不闻,依旧纹丝不动。他不由得急的连连跺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摩罗童子得意一笑道:“老头儿,先别急,等他们两位施术成功了我就会放你的宝贝归巢,不过它暂时还要替我挡一阵子就是。” 佟霆仞知道事态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便对坎离道人遥遥说了一句:“得罪了!”便一个纵身如鹞子一般扑向蟒蛇,左掌一伸便冒出轰鸣刺眼的火花,正是雷殛掌。随后他人在空中,听风辨形右腕一抖,灵光鞭如同灵蛇一般刷的朝着摩罗童子缠来。 佟霆仞这一式本就是声东击西,先佯攻白蟒,却是出其不意偷袭摩罗童子,逼迫他放弃对白蟒的实际控制。 他这一招既快又狠,摩罗童子猝不及防间竟被他缠住手腕,往空中重重甩了出去。 两人在白天有过一次交手,多少还是彼此知晓些根底,摩罗童子人在空中,他虽惊不乱,竟趁着头朝下脚朝上的时机,伸臂在虚空中一按,厉声喝道:“通灵之术!” 随着他的高呼,就见一只巨大的怪物扑哧、扑哧忽闪着翅膀,突然出现在他的身下,摩罗童子就势落在那怪物上,徐徐滑翔向远处。 直到魔童童子从那怪物身上跳下,众人这才看清,原来他召唤出来的是一只大螳螂,那螳螂十分高大,足足有成人般大小,高举着两把锋利的“大刀”,虎视眈眈的盯着众人。 摩罗童子方才施展通灵术自然是断了引魂蛊术,那白蟒没了束缚,眨眼间便化为一条小蛇,咻的一下便钻进了坎离道人的锦囊之中。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候仪星官已结印完毕,啪的一声,十指交扣,喝道:“出来吧,奈落魔象,吾以玉衡帝君的名号召唤你出来,为吾所用,听吾号令!” 吼!就听见从地下极深处传来一声低嚎声,这声音听上去如此恐怖,震颤着众人的心,紧接着轰隆隆巨响从下面传来,似乎有个巨大的东西已经在逐步接近地面。 “不好,快撤去阴阳积尸术!”佟霆仞翻然醒悟过来,大惊失色下冲着悚峙、悚厉二人喊道。 谁知两位教主却站在那里岿然不动,依旧保持着原样,没有半点采取举措的意思。宇文垒心急,朝他们两人看去,就见二人涨的满脸通红,蚕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直往下落。 悚峙咬着牙,勉强挤出几个字道:“我……我不知被什么人控制了,术停……停不下来!”就见悚厉微微点头,想必亦是如此,只不过他道行较大哥尚浅,是以连话语也说不出。 众人正在无计可施之时,楚庄挥动水凝剑,一言不发猛然朝着候仪冲去。候仪见他杀气腾腾的冲来,便左手一弹飞出一枚弹丸,弹丸在空中炸开,如雪花一般的羽镖悉数朝楚庄飞去。 羽镖数量实在是太多,楚庄被逼无奈,只能翻身往后跃去,与此同时,宇文垒却如同灵猿般贴着地面便到了候仪身侧,剑一挺便朝着他右肋刺去。 楚庄和宇文垒在方外之地修炼了一年半之久,攻守进退早就熟烂于心,楚大叔吸引火力,创造出来的机会,他岂可浪费,两人配合的浑然天成,就连候仪星官也被骗了过去。 候仪还处在施术状态,双脚无法移动,他于是一伸右手便朝着七星剑抓去,宇文垒见状,变刺为削,欲要削去他的五指。 可剑身离候仪的手掌还有数寸之遥时,便再也前进不了分毫,似乎是被他手中释放出的真气紧紧吸住,长剑停住之时,两人俱是奋力一挣,都想要抢得先机。 这时佟霆仞一晃便到了候仪身前,砰的一雷殛掌便拍在他身上,这一掌虽说是仓促间所发,不过也是蓄足了力道。佟霆仞突然发难,一下子便将候仪击飞了出去,落在远处,哇的一下喷出一口鲜血。 候仪星官缓缓站起身来,看了佟霆仞一眼,说道:“佟居士刚才还在频死状态下,居然一转眼又恢复如初,看来是我太低估你了。不过我已经施术成功,马上就可以将奈落迦和躯壳魔象进行合体,接下来你们又该怎么办呢?” 果然,随着又一声吼叫,一个巨大的黑色利爪从“瞳孔”之中伸了出来,紧接着就见一方圆数丈大小的头颅勉强从下面挤了出来,圆睁着如门洞大小的两目死死的盯着众人。 宇文垒和佟霆仞离它最近,一见之下本能便提身朝后翻去,心中均是想离它越远越好。 一瞬间,奈落迦的魔象便冲破了桎梏,从地狱的通道爬了上来,众人仰头看去,它矗立在冰面上如一座小山般大小,踩的冰面冰屑翻飞。宇文垒粗略目测之下,这魔象足足有数十丈不止。 随着魔象出现在地面,那地上的洞口居然在渐渐缩小,悚峙高声喊道:“我二人的控制已经解除了,可是这阴阳积尸术也到时间了,它马上就要关闭,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就见候仪星官一个纵身高高跃起,便落在奈落魔象的手掌之上,接着他顺势往上再次跃去,落在魔象的肩头。接着他掏出一张符箓往魔象额头一贴,便居高临下对下面喊道:“天纪,速速释放它的本体,让它归位!” 天纪星官在下面应了一声,刚要动手,就见一个身影从后面猛然向他扑去,天纪始料不及被人从后面抱住,他刚要挥剑反手朝后劈去,就见那人抱着他挺身便跃入了即将要闭上的“瞳孔”里。 紧接着,从下方传来断断续续细如蚊吟的声音:“一定要善待我……师父和各位师兄,不然我做鬼……” 随后倏地一阵光华升起,地上的“瞳孔”终于完全消失不见,一切都恢复如初。这时,天边出现一道红霞,太阳从红霞背后射出了夺目的光芒,天终于亮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就宛若兔起鹘落稍纵即逝,众人一时间都怔在了原地,不知发生了何事。楚庄最先醒悟过来,他脱口而出道:“是了悟抱着天纪和奈落迦跳入了地狱黄泉!” “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看来只能用备用计划了。”候仪站在魔象肩头,愤恨自说自话道。说完他手臂往上一伸,一张符纸飞向空中,接着在空中炸开。 远处的一座山峰上,早就蓄势待发的八名星奴见到讯号后,马上同时结印施术,集八人之力施展出逆召唤术。一阵浓烟过后,候仪星官连带着魔象赫然都消失在了原地。 天纪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八具尸体,朝候仪躬身抱拳敬道:“这次行动还要多谢候仪星官相助,否则在下不但计划功败垂成,很可能还会被永困黄泉地狱,再也无法脱身。” “先不要急着谢我!”候仪一摆手,接着说道:“这都是君使大人一早就做好的安排,可没想到为了能将你从黄泉中召唤回来,却是白白折了你所有的部下。” 天纪再次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叹口气说道:“是啊,我为了顺利能从黄泉通道中出险,万不得已只得舍弃了噬圣剑,在摩罗童子的改良下,那可是相当不错的术。” 说完他想起一事,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敢问候仪星官,我们费了百般波折,才召唤出来的奈落迦的魔象怎么不在这里,难道是被执事大人提前带走了?” “不是,是魔象太过显眼,我便在它身上做了标记,将它又放回了地狱,以后随时都可以召唤回来。这里事已了,我们也该走了,我还要回去复命。”候仪说完转身欲走。 天纪心里一惊,在后面急忙说道:“可是这样的话,奈落迦不就和魔象在地狱复合了吗,执事大人不是说,一旦……” 候仪哼了一声,冷眼一瞥道:“你可知九幽地狱一共有十八层,到达每一层这之间的难度,绝非奈落迦仅仅靠着由魂魄组成的灵气就能去得了的。我自然是将魔象投放到了另外层次的地狱去了,不可能会让它们在地狱相遇。” 天纪若有所悟,频频点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候仪星官,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奈落迦回到了地狱已成为事实,只怕是以后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这个你放心,当时在金魑释放出的浓雾中,君使大人趁机给我掣电符时,就已经下达了指令,务必要保证将魔象召唤成功,其他事情即便是失败也无所谓,并不影响大局,他自有安排。”说完,候仪便纵身远去。 天纪听后不由得脸上一喜,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连忙紧紧跟上,两人向着远处飞身而去。 此时在金光寺。 “金魑长老,既然我们的盟友已经撤离,我们留在这里也讨不到半点好处,咱们也走吧。”摩罗童子对一旁站立的属下说道。 金魑一呆,不假思索道:“摩罗阁下,可是翠玉圣使还未回来,我们不等她了吗?” “哼哼,只怕翠玉圣使早就不在这金光寺里了,你跟我来,本座带你去见她。”摩罗说完,翻身跳上螳螂的脊背,随后那大螳螂扑闪着轻柔的翅膀,飞向院外。 “你这矮子,说走就要走吗,哪有那么容易的事,看招!” 楚庄随手撒向空中数张符纸,接着双手十指环扣,一张张符纸化为一根根寒光闪闪、晶莹剔透的冰锥。随后他大袖一挥,喊道:“冰刃连击!”就见那数枚冰锥快似闪电,尽向摩罗童子疾飞而去。 虞渊海篇 第72章圣人无名(三) (72) 大螳螂飞在空之中伸出两把“大刀”,砰砰砰一阵乱舞,瞬间便将近身的冰锥全都斩为两段,趁此机会,金魑长老一翻身也跃出了院外。 “佟居士、楚居士,本座还有要事今日就不奉陪啦,改日我定当亲自登门拜会,一雪今日之耻!”待摩罗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便已站在螳螂上渐行渐远的去了。 摩罗童子带着金魑下山后,翻过山崖便到了一片峡谷之中。此时天虽已大亮,可如薄纱般的青雾依旧浮在山涧,崖壁的树枝上挂满了轻盈的水珠,不时的滴落下来,打在石壁上。 不远处果然站着一位老妪,金魑长老一见之下,忍不住说道:“翠玉圣使,你怎么会在这里?” 摩罗童子翩然从空中落下,一掐手决,大螳螂便一阵浓烟消失的无影无踪,想必是已经回到了它原来的地方。 “金魑长老,你有所不知,我之所以在这里,本就是摩罗阁下安排老身在这里等你们。”翠玉婆婆看向金魑,冷冷一笑,继而说道。 金魑长老心中感到莫名其妙,他看向摩罗童子,拿不定左护法的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可又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询问。 摩罗忽然将小手一伸,朝着翠玉婆婆喝道:“拿来!然后跟我回总坛请罪,看在你这么多年效忠仙教的份上,我会尽量说服教主,留你个全尸。” 金魑长老大吃一惊,急忙问道:“摩罗阁下,请问翠玉圣使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责,以至于要……” 摩罗阴恻恻切齿说道:“什么罪责?仙王宝盒就是被她盗走的,真是家贼难防啊!” 啊!金魑长老听到后瞠目结舌,竟然整个人僵住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半响才回过神来,连忙问道:“摩罗阁下,有没有可能搞错,要知道当时宝仙王宝盒失踪时,翠玉圣使并不在总坛,按理说她的嫌疑应该是最小的。” “不会有错,我早就和玄天的人交换了情报,做为这一次行动的代价,至于她是如何人不在总坛却能偷到宝盒,她自己心里最为清楚。 翠玉圣使,你是在这里和本座说清楚呢,还是回去后受到百般折磨,再亲自和教主他老人家说呢。”摩罗看向翠玉婆婆,桀桀笑道。 谁知翠玉婆婆脸上并未半分惧态,她傲然睥睨看着面前的两人,嘿嘿一笑,说道:“原来摩罗阁下唤我在这里等您,是为了仙王宝盒,可惜它已经不在我手中了。” “好大胆,你将它交给了谁,快说!”摩罗一改往日的泰然自若,幡然大怒道。 “摩罗,你现在好大的威风啊,果然是权力导致了你这跋扈专横的个性,遥想当年,你那时可是小心谨慎的紧呐!” 突然从远处的晨雾中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接着缓缓走出来一人,那人边走边看向摩罗童子。 摩罗一见之下如被电击一般,浑身战栗,他颤声问道:“你,你果真没有死?” 摩罗退却之后,众人心中压着的大山终于卸了下来,无不长吁了一口浊气,这才来得及清扫战场。 紫绡早就为卿岚宫主施术疗伤完毕,接着她衣袖挥洒自如,只见从冰下徐徐蜿蜒出上百根藤蔓,将寺中受伤的僧侣尽数缠绕其中,继而她便将两指聚在眉间,由于僧侣们基本上皆为皮外伤,所以她打算统一对他们治疗。 刚才的轰鸣声不但震醒了了悟,同时也震醒了甄陀罗,他欲要挣扎着坐起身来。赵天霖在他旁边,一见之下赶紧将他扶住,冲东方淼喊道:“淼儿,你快过来,瞧瞧住持的伤势要不要紧。” 这边,东方清明走到南水山人跟前,沉声说道:“南水兄,人死不能复生,你还要节哀顺变,勿要过于悲伤。” 南水山人面色苍白,他仿佛失了心智,口中只是喃喃说道:“我真没想杀四弟,是他突然从背后向我袭来,我才用水箭出手反击。” “水箭?”东方清明一惊,忍不住说道:“可是以我来判断,这伤口明明就不是水箭所伤。不对,确切来说在水箭之前,他就已经受到了致命伤。” 南水山人听后霍然一凛,神色凝重,他抱起风魔九伯冲东方清明急切问道:“东方谷主,你的意思是说,我四弟是死于他人之手?” 东方清明伸出手掌,在风魔九伯的伤口处来回轻抚了数下,方才颔首说道:“不对,他的伤口已经有些时辰了,绝不是就近才受的伤。真是奇了怪了,他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之前怎么就没有半分的征兆,这伤又到底是何人所伤?” 宇文垒在旁边听的真切,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他忍不住插嘴说道:“东方谷主,南水先生,有没有可能不知是什么原因,被腰斩的赵富和四天王发生了争斗,赵富重创了四天王,而四天王用风镰术杀死了赵富? 我仔细观察过,四天王的风镰和奈落迦的风镰相比,赵富的伤口更接近是四天王的风镰所造成……” 他这一匪夷所思的想法,无异于在众人心中一石激起千层浪,楚庄连忙喝止道:“阿垒,修要胡说!” 佟霆仞却频频点头道:“诶,我倒是觉得师侄言之有理,未必就是胡言乱语。” 说罢,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身对悚峙说道:“悚峙兄,你兄弟二人不是会什么招魂术吗,何不招来他的魂魄,一问不就什么知道了?” 众人这才想起悚峙当时在大殿之上所言的招魂术,于是纷纷围了上来,盼他快些施术问个明白,好解开众人心头的疑惑。 悚厉见状,上前抢着说道:“各位,你们有见过大白天招魂的吗?现在旭日东升,朗朗乾坤,怎么可能会招出他的魂魄来,只有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大哥才可施展招魂术。” 悚峙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兄弟的言语,佟霆仞无法,只得看向甄陀罗。紫绡已经治疗结束,撤去了藤蔓,大群的和尚早就团团迎了上来,将甄陀罗围在里面,不住的关切甄陀罗的伤势如何。 甄陀罗摆摆手,叫他们暂时都退开,让出一条道来,随后他在赵天霖和东方淼的搀扶下走到佟霆仞跟前,嚅嗫着说道:“阿弥佗罗,罪过,罪过!这一切本都是老衲的贪念所致,原应有老衲堕入地狱,而非那了悟啊!” 佟霆仞上前还礼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方丈能真心悔过,回头便是彼岸。不过眼下还是先撤去寒冰术,还金光寺一寸净土才好。” 楚庄听后,便在一旁说道:“就交给我吧。”说完他双手各贴着一张符箓,弯膝将两手按在冰面上,不大一会儿,寒冰便化为了清水,汩汩顺着地势流淌了下去。 翌日,重阳观三人辞别甄陀罗后,在山下的小镇与赵天霖等安平城的几人不期而遇。众人一一行过礼后,坎离道人说道:“卿岚宫主急着修复月华伞,昨天夜里招魂术一结束,她就带着两名护卫匆匆离开了。” 东方清明也惋惜道:“是啊,没想到夜间悚峙用风魔九伯和赵富的尸体施展招魂术都失败了,以至于南水山人当时就抱着风魔的尸体回天王阁复命。 子夜的金光寺大战,天王阁和金光寺均损失惨重,看来以后青州府要变天咯,在这片地界里那些蠢蠢欲动的散修门派正想着取而代之,势必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佟霆仞颔首上前说道:“此役青州府战力大损,于你们安平府却是极大的好处。可凡事都有两面性,佟某还是奉劝赵城主,能取得现在的局面就好,勿要过分的刺激青州府,以免引起第三方势力的介入,以免斗得个鱼死网破,这样与双方都没有好处。” 赵天霖抱拳应允道:“佟居士说的极是,晚辈受教了!”随后两拨人依依不舍,挥手道别。宇文垒遥遥挥手喊道:“赵大哥再见,改日我定会登门喝你的喜酒。” 东方淼听后娇面一红,不自主的便躲在了父亲身后,赵天霖启齿笑道:“宇文兄弟,我安平府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我和灵薇随时都欢迎你来。” 不赘述赵天霖等人,却说宇文垒三人展开提纵术一路往东北疾驰而去。一路上楚庄都怅然若失,似是有难言之隐,佟霆仞也是脸色凝重,只顾低头匆匆赶路,宇文垒无法,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三人一口气赶了近百里路程,到了一处地势险要之处,楚庄看了看地形,忽然说道:“就在这里歇息一会吧。”说完便倏地止住身形,落在一块高大的岩石上。 佟霆仞和宇文垒见状,也只得双双落下,一脸纳闷的望着楚庄,不知他心底有何打算。楚庄却看向佟霆仞,小心试探着问道:“师兄,甄陀罗性命应该无忧吧?” 佟霆仞拿鼻子哼了一声道:“他活不长了!这老和尚贪得无厌,全是咎由自取。光凭轮回术返老还童他还嫌不够,居然甘愿受玄天的蛊惑,异想天开要长生不老,不死不灭,当真是愚蠢至极! 他被奈落迦上身,又受到如此重创,依他老迈的残躯怎能抵挡的了,东方谷主私下里也和我说过了,他的寿命也就是这三五日吧。 唉,总比殒命当场的好,这几日足够他安排后事了,只是他一旦过世,可怜那金光寺将不复存在。” 楚庄听后,点头唏嘘道:“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模一样,然而他有今日之果,全是昔日之因造成,半点不由人。” 说完他话头一转,继而又问道:“师兄,当时我们和甄陀罗激战正酣时,您也听到了,那蓦然出现的琴声,威力巨大,它究竟是不是‘绕梁’?那弹琴之人……” 佟霆仞一摆手打断他道:“圣人无名!听琴音便知他的能力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单靠一曲‘普庵咒’便能逼迫的奈落迦魂不守体,这绝非你我之辈所能瞻仰的了的。 以我猜想也许是哪位高人恰好路过此地,不忍生灵涂炭,便顺手弹下一曲,助我们斩妖除魔罢了。” 佟霆仞说完,捋须呵呵笑道:“四师弟,咱们师兄弟几个平日里以你最为洒脱不羁,今日却为何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快说罢,我们停在这里到底是在等谁?” 楚庄脸上一怔,随即笑道:“果然是什么事也瞒不住师兄您,我确实是在等两个人,本就约好在这里见面,可时辰已过却还不见他们现身?” 宇文垒闲着无事,便跳下巨石,四处闲逛走动,忽然他指着石壁的一侧,大声喊道:“楚大叔,二师伯,这里有字!”随即便又念了出来:“东二十里,林。” 虞渊海篇 第73章与人为徒(一) (73) “看来是事发突变,师兄,咱们边走边谈。”楚庄说完随即又对宇文垒喊道:“阿垒,该走了。”接着一腾身便往东边匆匆赶去。 佟霆仞见楚庄形色仓卒,便加紧脚步追到他身侧,脸色凛然问道:“师弟,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与师兄我知晓。” 楚庄边行边说道:“师兄有所不知,当时在大殿上,我趁着检查赵富尸体的时候,偷偷施术将他一部分还未凝固的血液化为了血冰藏于袖中。” 佟霆仞听后“哦?”了一声,虽面上疑惑不解,却也兴味盎然的听他继续说下去。 楚庄于是接着说道:“师兄,其实我当时之所以会那么做,主要是思虑到在大殿之中的众人里,我认为已经混入了玄天的高手,是以想从赵富的血液中分析出敌人术的能力,以此来判断是不是重创我的那个神秘人——也就是所谓的君使就在其中。” 佟霆仞恍然道:“我明白了,后来悚峙吐露出他可以用招魂术招来亡者的灵魂,是以你便将血冰交给了二教主悚厉。我说怎么昨天夜里只有悚峙一人连续施展了两次招魂术,原来是你让悚厉来到了这里进行招魂。” 楚庄淡然笑道:“师兄果然是聪明绝顶,什么事都瞒不过您,事实确实是如此。 昨天下午,我和悚厉在金光寺别院不期而遇,他当时顺口给我说出,施展招魂术并不需要完整的尸体,只要有亡者的新鲜血液即可施术。 而且他还说,据他观察,那两具尸体都被人动过了手脚,即使是由他大哥亲自施术也不会招魂成功。 也许是他说者无心,可是我却听者有意,于是我便灵机一动将血冰交付于他,并和他约好,夜里让他来这里施展招魂术。之所以选择这里,悚厉说这里阴气重,招魂术更为容易成功。 果然大教主悚峙对赵富和风魔九伯的招魂全失败了,现在我们也只能寄希望于悚厉身上了。可不知他又在搞什么鬼名堂,却又改约在东边二十里的树林里相见。” 三人展开身形,如风驰电掣一般,不消片刻便到了一片密林跟前,楚庄翻身落在一棵大树上,止住身形后,说道:“依路程来推算,应该就是这片树林没错了,我们进去看看吧”说罢他一拂长袍双脚在树枝上一弹,一式飞鸟投林便倏地不见了踪影。 待佟霆仞和宇文垒赶到林中时,只见楚庄已经站在一棵大树下,正盯住树下的某处一动不动。 宇文垒心中大奇,走上前来查看,就见树下一大摊血迹,早已凝固多时。他暗暗心惊,不禁昂头问道:“楚大叔,莫非这地上是悚厉教主的血?” 楚庄点头道:“我看周围并未有打斗的痕迹,很有可能是他来到这里突然遇伏,是以受了重伤。 能在悄无声息间便伤的了悚厉教主的人,我以为除了玄天的君使外,第二个便是化血神刀冯希哲了,至于他最后是被人劫走还是自行逃脱,就不得而知了。” 佟霆仞也随后走进现场,他细细察看后,方才说道:“这次玄天的行动,只出现了两名星官以及如同鬼魅一般的君使。师弟,你口中所说的冯希哲可是却自始自终都未现身。” 宇文垒听完两位前辈的分析,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他脸上骤然变色,急切说道:“二师伯、楚大叔,有没有可能君使一直隐藏在金光寺中,他偷听了楚大叔和悚厉教主的谈话,但是由于某种原因不能亲自出去,便通知了守在外围的冯希哲对悚教主进行伏击?” 佟霆仞和楚庄对视一眼后,便对宇文垒说道:“你所说,其实正是我们心中所想,只是这君使隐藏实在太深,我俩绞尽脑汁也是毫无头绪,就连他是否真的存在还是未知。 说不定他本就是玄天故意放出的烟雾弹,以此来离间我们,让各大玄门正宗彼此提防戒备,这也是当时为什么你楚大叔不让你继续说下去的原因。” 宇文垒遂想到在金光寺时,他当时在众人跟前推测风魔九伯和赵富之死应该和君使有关,可是却被楚大叔喝止住,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想到这里,于是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脸上一红,忸怩道:“真是对不住啊,我最近脑子转的好像比较快一些,速度都快撵上二师伯您的掣电符了,东一下西一下的。”说完又嘿嘿笑了起来。 楚庄突然猛一激灵,豁然开悟且连连点头,脸上浮出得意的笑容,他自顾自语道:“原来如此呀,他是在那里露出了破绽。” “哈哈哈!”楚庄仰天一阵长笑,接着伸手一指那大片血迹的地方,高声说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在这下边。” 佟霆仞和宇文垒大吃一惊,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楚庄究竟又在搞什么名堂。只见楚庄话音未落,便从地下徐徐钻出一个人来,那人站定之后,抚掌说道:“楚居士果然了得,即使是留下了一点点的蛛丝马迹,还是被你找出了破绽。” 楚庄一言不发,一伸手便将水凝剑架在他的脖颈上,冷冷说道:“告诉我,君使究竟是谁?” 佟霆仞一见来人,忍不住喊道:“悚峙兄,居然是你!莫非你就是玄天的君使?” 楚庄接口说道:“我和君使交过手,他的术和君使相比大相径庭,我推测君使他未必是,不过可以确定他应该和玄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算是玄天的外线人员吧。” 悚峙用手轻轻拨开水凝剑,颔头低眉说道:“楚居士所言不假,我确实是在暗地里和玄天合作,可我这都是被逼无奈,事出有因。 玄天不知用什么手段居然查到我偷偷用童男、童女的尸骸修炼玄功的事情,扬言要公布于众。 说实话,别人我倒不怕,我就怕让我兄弟失望。在他心目中,我一直是完美大哥的形象,我不想破坏在他心中美好的形象,无奈之下便答应了玄天的要求,和他们合作。 只是我想不到,楚居士究竟是怎么看出来我露出马脚的,因为在当时,我并未和玄天有过任何的沟通。” 楚庄刷的将水凝剑化为符箓,放在袖中,接着冷哼一声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掣电符绝非一般人就能听说过的符咒术,它属于雷系等级极高的秘术。” 说到这里,他看向佟霆仞,继续说道:“就算是我二师兄,他是我们重阳观最厉害的雷系高手,也只是最近才练成掣电符,是以旁人根本就很难知晓这种符咒术。就算是你贵为阴冥教大教主,由于术业有专攻,你专攻鬼术,我想也是一样没听过。 可是,你当时一下子便说出天纪和候仪两名星官所用的瞬身术便是使用了掣电符的缘故,这不能不让人生疑。我当时便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那时事态紧急,我来不及细想,后来也就将此事搁下。 可不巧,刚才我师侄又偶然间提起掣电符,便使我一下子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将所有的事情前后都想通了。” 说完,楚庄又补充一句道:“说罢,你兄弟悚厉哪去了,他究竟是死是活。还有,躲在背后的君使到底是谁?是不是我所熟知的人?” 悚峙却凄然一笑,说道:“来金光寺的每个人皆抱着不同的目的,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强大势力的暗影。 譬如那光彩夺目、千娇百媚的卿岚宫主据我得到的讯息,她身后就有能和玄天匹敌的力量在支撑。话又说回来,就连你重阳观不是也有立派祖师重阳子在后面运筹帷幄吗。” 悚峙略作停顿,继续说道:“也罢,楚居士,你提出的两个问题,我只能回答你第一题。我兄弟虽然受伤不轻,却也无性命之忧,我已吩咐属下将他转移到了阴冥教的秘密据点,安顿好了。 至于第二个问题,就恕我无能为力了,因为就算是我,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他自始自终都以黑巾蒙面,即便是声音也以术做了特殊处理,听不出是男是女。 好了,我已将所知道的全都和盘托出,也该告辞了。”悚峙说完,白袍舒展,似乎欲要转身离开。 “想走,没那么容易!”佟霆仞一抖灵光鞭,长鞭快似毒蛇吐信,从袖中飞出,一眨眼便将悚峙从头到脚缠了个结结实实。 “怎嘛!难道重阳观要和我阴冥教为敌不成,我教虽称不上圣宗名门,可好歹也是常川府的护城教,真要是动起手来,二位以为能留得住我?”悚峙脸上愠怒,沉声说道。 楚庄踱步走上近前,说道:“留得住留不住先暂不说,可是你偷用婴孩的尸骨修炼玄功的事,咱们刚才可是听的清清楚楚,这事如果一旦传扬出去,最后不知被谁传到你兄弟的耳朵里,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悚峙脸色瞬时垮了下来,低声说道:“我本坦诚相待将心中的秘密悉数说出,原以为看准了两位是坦坦荡荡的君子,没想到重阳观的门人也不过尔尔,实在是让我失望。既然是话不投机,看来我们以后是没有合作的必要了,我就先行一步了。” 悚峙说完便将双眼一闭,也不见他撒符施咒,身上的白袍却像风中的树叶一般,片片飞舞开去,紧接着露出里面的枯骨,枯骨没有了支撑,哗啦一下都散在了地上。扬起了一阵不小的尘埃。 佟霆仞毕竟是见多识广,他扬臂一抽收回灵光鞭,出声说道:“尸脉操控术!原来他以本体躲在远处,却用枯骨和我们交谈,看情形他还是心有芥蒂故此留了一手,手段还真是高明!” 楚庄环顾四周,然后扬声说道:“悚峙教主,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三人绝不会将你今日所说的每一个字透露出去,刚刚不才只是诈你一下,怕你没有说出实情,还请你多多宽恕则个。” “哈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楚居士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希望咱们有机会能真心实意的合作一次。 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差点忘了告诉诸位,之前你们所猜测的使用化血神刀的那位神秘人,他的确是冯希哲没错!”悚峙边说,声音边渐渐远去,当他说道最后时,已几欲听不见,似乎是本体已经离开了这里。 楚庄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疑惑,感觉无比的舒畅惬意,他冲佟霆仞和宇文垒微微一笑,说道:“君使是谁,我心中已有了计较,不过他深不可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虞渊海篇 第74章与人为徒(二) (74) 宇文垒满腹狐疑,脸上现出疑惑不解的神态,开口问道:“楚大叔,你说的从长计议是什么意思呀?难道我们还要再回金光寺去?” 楚庄听罢朗声笑道:“傻孩子,我说的从长计议便是指我们先回重阳观,然后再暗中调查。现在我们最大的优势便是玄天也许还不知我们已经知道了君使的身份,这也是我们目前最大的底牌。” 佟霆仞略一沉吟道:“也好,我们先回重阳观,我还要将此事向师父及掌门如实禀报。一个小小的君使就能做到神鬼莫测,想要摸清玄天的终极目的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确实是需要从长计议。” 佟霆仞和楚庄商议完毕,便带着宇文垒匆匆离开密林,继续往东北而去。一路上三人你追我赶,暗中较劲,是以不知比平日快了多少倍,行人只看到三道身影从空中如惊鸿一瞥飞身掠过,矫若游龙一般便消失在远方。 宇文垒毕竟根基尚浅,每次时间稍长便渐渐落在了后面,紫绡总是在此时现身,使用木遁术送他一程,复又将楚、佟二人甩在后面。故此每到旁晚投宿的时候,三人总是基本上不分伯仲。 佟霆仞三人如此这般行了数日,终于进入了金乌府的地界,宇文垒就见楚庄脸上明显露出欣喜的神态。受到楚庄的感染他也跟着高兴起来,眉毛上扬道:“楚大叔,看你如此开心兴奋,是不是我们就要到重阳观啦?” 楚庄嘿嘿笑道:“重阳观便在金乌府地界内,是金乌城的护城大教,我已经好几年没回来了,还真有些近乡情怯。” 佟霆仞在前面听后哈哈笑道:“四师弟你放心,重阳观在掌门师弟的带领下更加蒸蒸日上,好的紧纳。快走吧,我们争取能在明日回到观中。”说完便纵起身形,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 宇文垒一边赶路一边留意沿途的风土人情,山川形胜,却发现一路行来,却也大同小异并无什么不同之处,遂也就兴趣乏乏,专心赶路。 第二日旁晚时分,三人终于来一座大山脚下,借着夕阳的余晖,宇文垒仰头看去,只见巍峨的群山显露出五座参差不齐,高耸入云的山峰。居中的山峰拔地千尺,烟霞散彩,山上危峰兀立,怪石嶙峋。当真是修仙悟道的好去处。 楚庄一指群山,对宇文垒说道:“阿垒,此山唤作五峰山,因为由五座大山峰而得名,咱们的重阳观便坐落在中间那最高的山峰——玲珑峰之中!” 宇文垒刚要开口,忽见从山上飞奔下来几人,待到众人近了身旁,宇文垒才看清,下来的是几个年轻的道士,全是青衣装扮,头上无不挽着道髻。 众道士见到佟霆仞和楚庄,纷纷拜倒在地,口中齐声说道:“原来是师祖和四师叔祖回来啦,徒孙有失远迎,还请师祖和四师叔祖见谅。” 佟霆仞冲他们随意摆摆手说道:“都起来吧!”立刻却又朝着地上的某人问道:“青风,你可知掌门如今可在观中?” 众道士站起身来,其中在前面领头的一个年纪稍长的道士施礼回复到:“回禀师祖,掌门也是今日早些时候才从长春观赶回来,正在观中等待师祖您的消息呢。” 佟霆仞听后脸上一喜,说道:“很好,很好,四师弟,咱们上峰去吧,这次也让掌门好好瞧一瞧咱给他带回来的‘璞玉’,让他看看咱哥俩的眼光如何。”说罢,一挽宇文垒的手臂,便欲要飞身而去。 楚庄随后对众道士嘱咐道:“最近世间不甚太平,你们一定要仔细巡哨,不要让外人有机可趁,摸上山去,可要记住了。”说罢,便也匆匆离去,一眨眼便不见了身影。 待到三人去的远了,其中一名小道士才小心翼翼走上前来,对为首的青风说道:“青风师兄,刚才师祖口里说的璞玉是个啥意思,该不会是他老人家真的在外面找到什么宝藏了吧?” 其他道士见状,胆子也都大了起来,全都议论纷纷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道:“师兄,四师叔祖刚才说什么外面不太平,难道是妖魔鬼怪都出来作乱,搅得四方不宁?哈哈,这下终于轮到我出场了吧!”“还有,还有,师祖这次一人出去办事,却和四师叔祖一起回来了,该不会咱们重阳观有什么大事发生吧!”…… 青风被缠的无法,只得佯装怒道:“你们数张嘴一起问,我却只有一张嘴,叫我怎么回答! 再说了,我们也只不过是第四代外门弟子,这些事,就连我们的师父也未必知晓答案,我又会怎么知道。有本事你们去问师祖去,他老人家刚刚才从这里经过,没走远呢!” 青风的一席话果然镇住了诸位师弟,大伙一时间面面相觑,鸦雀无声起来。青风见镇住了场面,不由得心中暗暗得意,说道:“快些巡逻吧,且不要偷奸耍滑,要是被师父逮到我们在懒怠,可就有罪受咯!” 众人听了无不长叹一口气,刚要散开,却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对了,刚才的那个少年是谁啊,我看不论是师祖还是四师叔祖好像都对他挺是宠爱的呢。” “哎哟,师兄你干嘛打我的头!” “我叫你多嘴!” …… 佟霆仞三人登上峰顶,虽天早已大黑,依然能见峰上高楼杰阁影影绰绰的连成一片,此时观中灯火一片通明,映亮了上方的夜空。宇文垒心中粗略估算,暗道,这观宇只怕比凤来镇邱员外的府邸还要大上数倍不止。 三人来到山门前,宇文垒就见山门左手边长有一棵千年老松,松下立有一通石碑,他就着门上挂着的灯笼看去,只见碑上刻着几个苍劲大字“五峰山福地,重阳观洞天。” 宇文垒看后,暗自点头,赞叹道:“我们果真是到重阳观了,还真是器宇不凡,处处尽是道德之风,以后这里将是我的修仙门派。”他看过石碑后,又转头朝山门望去,又见门上贴有一副对联: 远眺参差五点峰,青山削出翠玲珑。 三人刚缓步走近门旁,大门吱呀一声,被人徐徐从里面打开,只见从里面急急忙忙走出两个道童,对着三人躬身控背,一起施礼道:“两位师叔祖,掌门已在大殿恭迎多时,请!” 宇文垒在后面跟着佟霆仞和楚庄加快脚步匆匆赶往大殿,一想到终于要见还未曾谋面的师父,他心中不由得惴惴不安,忐忑起来。 不消片刻,三人刚走到一座雄伟的大殿门口,只听见一个低缓略沙哑的声音从大殿中传出来:“二师兄,你终于回来啦,四师兄,你也来了,多年不见,一切可好?三师姐还好吗?” 随着声音,接着一道身影从殿中走了出来,那人站在台阶上,一副的温良恭俭让,面带微笑看着三人。 宇文垒仰头朝上看去,在烛火的照耀下,就见面前站着一位男子,他样貌清雅,一身白衣,四十余岁的年纪。 佟霆仞一见来者,双手抱拳,呵呵笑道:“掌门师弟,佟霆仞不辱使命,和四师弟以及一众道友合力将地狱魔送回了九幽黄泉,现特来复命。” 那人赶紧还礼道:“师兄辛苦了,快请进。” 随即又见楚庄抱拳说道:“掌门师弟,我这次回重阳观,其实本应在一年半之前就该到达的,只是路上被琐事耽误了,是以现在才到。遇见二师兄,为咱们重阳观能出上绵薄之力,也是侥幸。” 被佟霆仞和楚庄口中均称之为“掌门师弟”在台阶上站立的白衣男子,便是重阳观的现任掌门陶然行,他也是第一代掌门重阳子的关门弟子,接下大师兄传于的掌门之位已有数年之久。 陶然行听完楚庄所说,脸上微微一变,随即口中却说道:“两位师兄,快别在下面站着,请到殿中一叙。”说罢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二人让到大殿之中,同时吩咐童子速速斟茶奉来。 当他看到后面站立的宇文垒时,又是稍稍一怔,但只和宇文垒对看了一眼,便眉宇间现出笑意,他冲宇文垒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宇文垒一见之下,胸中登时宽慰了不少,心也安定了下来。 待佟霆仞师兄弟三人坐定之后,楚庄故意轻咳了一声,宇文垒会意,赶紧双膝跪倒在地,冲陶然行“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口里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陶然行一惊,急忙站起身来,讶然说道:“这位小兄弟,我看你身后背着的那把宝剑分明是一把灵器,推测你应该是一名灵器师,却为何要拜在我符咒师的门下?” 楚庄一见,便也站起身对陶然行解释道:“诶,掌门师弟,你尽管放心,这孩子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符咒师,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用测灵石对他进行测试,看究竟有没有他的灵气和灵力。 至于他为什么身上背着灵器,这就说来话长了,以后就有二师兄慢慢给你解释好了,他也在地上已经跪了这么长时间了,依我看不如你就将他收下吧,做为你的开山大弟子。” 陶然行面露难色,口里说道:“我……” 佟霆仞见状,将茶盏放在桌上,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口里说道:“掌门师弟,这孩子天赋异禀,他不但有木属性的灵力,还有风属性灵力,是不可多得的双属性灵力拥有者。 你要是再磨磨唧唧拿不定主意,我可就将他收到我的名下咯,只不过这么好的苗子,要是以后被我带歪了,这个责任你可要担着!”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 楚庄见陶然行脸上依旧露出为难的神情,于是便试探着问道:“莫非掌门师弟是嫌我等自作主张,替你收下了弟子,怪罪我等不成?” 陶然行一听,急忙摆手说道:“师兄说的哪里话,代师授业,带长收徒一直就是咱重阳观的传统,目的就是为了挖掘更适合的人才,因材施教,以免暴殄天物,我岂有怪罪之理。 我只是觉得这孩子骨骼如此清奇,天资卓越不凡,而我又身为一教之长,公务繁杂没时间教他,以至于耽误他的大好前程。是以才不敢轻易收徒。” 佟霆仞摇头说道:“掌门师弟此言差矣,传道授业本就是我派修行的一大宗旨,就连师父他老人家不仅创立了重阳观,百忙中还不是收下了咱们六人为徒,难道师弟比师父那时候事务还要繁冗不成?” 虞渊海篇 第75章与人为徒(三) (75) 陶然行连忙说道:“师兄不要误会,我哪有资格和师父他老人家相提并论。既然两位师兄都这么说了,我若是再行推辞,反倒是显得我不够嵚崎磊落。 也罢,就算是我们师徒有缘,徒儿,师父就收下你了!”说完,他伸手便欲要将宇文垒扶起。 宇文垒闻言大喜过望,连连叩拜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佟霆仞和楚庄见状在旁边也喜不自禁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不就对了嘛,咱们皆大欢喜。” 陶然行弯腰扶起宇文垒,脸上浮现一丝浅笑,道:“徒儿,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爹娘可知你要来重阳观拜师学艺?” 宇文垒站稳了朗声说道:“回禀师父,徒儿叫宇文垒,十四岁,家在安平府边界叫凤鸣山的一处深谷里。哦对了,就是三师伯和楚大叔避世的那个小山村。我从小便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是爷爷将我养大的。” 他知道此时自己已经是重阳观弟子,是以对吴琼英也改了称呼,只是对楚庄叫大叔习惯了,一时间难以改口。 陶然行顿颔轻叹一口气道:“原来你和为师一样,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垒儿,以后这里便就是你的家了,先下去休息吧,我与诸位师伯还有要事相商。”说罢吩咐道童进来,将宇文垒引领下去用膳,明天再行拜师大礼。 宇文垒兴冲冲的拜别师父和两位师伯,便跟着道童走出大殿,那道童对宇文垒的来历甚是感兴趣,一路上如火燎豆子似地噼里啪啦问个不停。 宇文垒见他如此健谈经久不倦,于是便随口问道:“师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是叫你道号呢还是称呼本名?” 那道童一惊,急忙回头对他说道:“折煞我了,您可千万别叫我师兄,我还应该喊您一声小师叔哩!不过眼下您还没有正式拜师,等到明日行过拜师大礼后,您就正式是我们重阳观三代弟子啦,当然是我们所有四代弟子的师叔。” 宇文垒自打跟着楚大叔也有将近两年的时间,他对重阳观多多少少还是有一定的了解。据他所知本门派创教祖师重阳子八十多年前离开玄妙观来到这里,开山立派,多年后他又陆续收下六名嫡传弟子,也就是后来在凤翊皇朝玄门中流传开来赫赫有名的重阳六居士。 重阳六子,他们分别是宇文垒的大师伯虚谷子,二师伯佟霆仞,三师伯吴琼英,四师伯楚庄,五师伯丹阳子,还有师父陶然行。至于重阳观下一辈的门人弟子,他就全然不知,所以他还以为这道童是哪位师伯的弟子呢,故此便贸然称呼他为师兄。 那童子将宇文垒引至膳堂,端上食物,宇文垒实在是饿坏了,他饥不择食,狼吞虎咽般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那童子坐在他旁边,一边看着他吃,一边娓娓说道:“小师叔,看样子你应该是跟着四师叔祖很久了,为什么他老人家不收你为徒,还要将你带到重阳观,由掌门亲自教你,难道你的灵力也是风属性的不成? 可是咱们重阳观不同于外面的弊门小户,并不局限于师父就一定要和徒弟的属性一样才可授艺,当然了,除非——”他凑上前来继而说道: “除非他的灵气在五段以上,这可是属于天才型的符咒师,那就必须要有属性相一致的师父来教了。 小师叔,你的灵气是多少?应该很高吧,不然师叔祖也不会辛辛苦苦将你带到重阳观,有掌门亲自收你了,咱们掌门可是还没收一名弟子呢,您算是第一个。” 宇文垒听他絮絮叨叨,边塞进嘴里一大块馒头,喝了一口咸汤就着咽下去,转而反问他道:“你还没告诉我叫什么名字?” 那道童看了宇文垒一眼,笑嘻嘻说道:“回小师叔,我道号云鹤,以后您就叫我云鹤吧,我的师祖便是您五师伯丹阳子,师父名讳洪胜礼,我是他四十八个弟子里来的最晚的一个。” 宇文垒笑道:“看来咱们俩还挺有缘,我也是来的最晚的一个,我说云鹤,你说为什么咱们重阳观有的人是用道号,可有的人却是用本名?我是不是也有必要取个道号玩玩?” 云鹤抓抓头道:“上一辈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师祖他们被祖师爷收留时,好像有的就已经是育婴堂的孤儿,无名无姓,便用道号来替代了名姓。不过从第四代弟子开始,所有进来的门人,便一律都是使用道号,舍弃掉俗家的名姓。” 两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这时房门外又走进来一个道童,对着宇文垒施礼道:“师叔,掌门有令,请你用过膳后随我去三清宫,以后您的起居歇宿都是安排在那里。” 宇文垒用手一抹嘴,站起身来说道:“那好,我也已食用完毕,咱们这就走吧。” 云鹤也跟着站起身,朝着进来的童子问道:“黄鹤师兄,三清宫可是掌门的寝殿,历来是只有在任的掌门寓居于此,你确定小师叔也要住在那里?” 被云鹤称呼为黄鹤的童子,于云鹤年龄一般大小,也是十几岁的少年,他站在门边将头一歪,负气说道:“哼,掌门的命令还能有假,你以为我敢拿这唬小师叔不成。” 随即他又转过话头继续说道:“你领着小师叔走后,我便在外面候着,也没听清楚四师祖究竟和掌门说了些什么,然后掌门就吩咐我来这里安排小师叔的日常寝兴都在三清宫。” 跟着,他对宇文垒躬身施礼道:“小师叔,请您随我来。”跟着又斜睨了一眼云鹤,坏笑道:“还不快去回大殿奉侍,一会儿要是碍了事,你肯定免不了师父的责罚。”说完便在前头引路,带着宇文垒离去。 重阳观占地极大,依势自下而上层峦叠嶂,檐牙高啄连成了一片。宇文垒紧紧跟在黄鹤后面,暗自将位置一一记在心里,以防迷路走失落下笑柄。 三清宫便在重阳观的最高处,是一处独立的庭院,门前林木苍翠,进得门去竹径通幽,尽头便是一座五间大殿矗立眼前,大殿夜晚在烛火的映照下,愈发显得高大壮观,那便是三清宫了。 黄鹤走到宫前,一指旁边的偏殿,对宇文垒说道:“小师叔,以后那里便是你的寝居,按照咱门派的规定,这里除了负责打扫的师兄弟外,只能是师叔祖和掌门才能随意进出,您早点休息,我这就要回大殿复命。”说罢,他看着宇文垒进入偏殿后,便一个人悄然退了出来。 宇文垒绕过竹丛,推门进入屋内,只见房里烛火通明,窗明几净,盥具被枕一应齐全,看来是师父早安排其他人布置好了。 他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忍不住感慨道:“一路上历经千辛万苦,眼下终于是来到重阳观了。” 忽然他背后一人脆生生娇笑道:“宇文大哥何须叹息,你这也算是苦尽甘来,求仁得仁,以后的修行必会一路扶摇直上,鹏程万里。唉,可就苦了我咯,我的修仙之路还不知何时是个头。” 宇文垒听声音便知是紫绡化形而出,便止住感伤转过身对她正色道:“紫绡,我能有今日全仰仗你的帮助,当年在荒岭的誓约也绝不敢忘记。你尽管放心,只要我在,一定会助你修得大道,羽化登仙。” 紫绡嗔道:“刚才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你不必当真,修仙之路漫漫求索,也是看仙缘的。好了,先不说这个,我现在趁此机会出来,是想告诉你,我要暂时离开你了。” 宇文垒猛地一惊,急忙抓住紫绡的芊芊素手,满脸忧虑,问道:“紫绡,你就要走了吗?可是,你不是说现在的本体还不能离开元灵太远吗?” 紫绡轻轻将手从宇文垒掌中抽出,在房里来回踱着步子,斟酌片刻方才说道:“本来是不可以,可是有了这个,我离开元灵的束缚就变得容易了许多。”说罢她翻开手掌,掌心托着一物,是一枚乌黑铮亮,大如龙眼的药丸,正是在谷里她和人交换来的那枚醒尸丹。 紫绡盯着醒尸丹,继续说道:“我选择在此时离开你,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第一,你明天要进行灵气测试,而我这已经幻化成型的本体若还藏在你心底,肯定会造成你灵气不小的波动。测灵石乃先天神石,对灵气极其敏感,我的存在会对测试结果造成偏颇,继而影响到你师父对你的判断。 其次便是,以我刚才在大殿的观察,你师父的修为深不可测,应该不在那君使之下,你跟着他修行,我也非常的放心。” 宇文垒争辩道:“可即便是这样,你也没必要离开我,我已经习惯了一起修行,一起战斗的生活,你就这么突然走了,我会很不自在。”接着他声音低沉下去,闷声说道:”而且,过几天楚大叔也会走,这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会很无趣。” 紫绡笑靥道:“怎么会是你一个人呢,你师父,你二师伯不都在这里吗。其实我想说的第三条才是关键,我的记忆告诉我,这里有一处福地洞天,极易我们草木之精的修行,我认为咱们暂时分开修行,于你我都为有利。 宇文大哥,你也不想我以后成为你的累赘吧,你也知道我们连对付一条青鳞巨蟒都很吃力,更不用说玄天还是黑袍人,他们的实力究竟恐怖到什么样子的地步。” 宇文垒依旧诚恳道:“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之前的那种事发生。” 紫绡说道:“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说明你是一个言而有信,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过,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我虽身为碧幽藤,须要缠树绕石才能蜿蜒而上,可这并不代表我没有独立自由的心境,我的心还是向往着自在逍遥,充满了无拘无束。” 紫绡一席话说的宇文垒哑口无言,他即使再心有不舍,此时也只得带着笑容欢送于她。 紫绡临别道:“宇文大哥你放心,我会常来看你的,只是这颗珍贵的醒尸丹就要被我浪费掉了。对了,我想你师父将你安排在这里,应该也是听了楚大叔的意见,这里不但安静有利于修行,更不会被打扰。后会有期!”说罢,她便将身一转,化作一阵清风消失在房中。 虞渊海篇 第76章其名为风(一) (76) 翌日辰时,宇文垒洗漱完毕便换上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道袍,由云鹤引着到灵官殿行拜师大礼。 二人一路上穿过曲折缦回的廊腰,就见三五成群的道士也全都往一个方向赶,想必是奉命去参加宇文垒的拜师礼。 众道士见到宇文垒从旁经过,无不指指点点,一干人在背后窃窃私议,低声议论这位新来的同门。有的年轻道士从他身旁经过对他报以微笑,轻轻颔首,而有的却冷哼一声,似有不屑。 宇文垒心道,看来自己越阶拜师,在重阳观还真惹到了有些同门,人心难测,以后一定要小心行事。 “小师弟,你早!”忽然一个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宇文垒的胡思乱想,他急忙抬头看去,就见面前站在一位道士,面容清癯,看年龄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满脸含笑的看着宇文垒。 云鹤走上前去,对他施礼拜道:“师伯在上,弟子这厢有礼了。”宇文垒虽不知他究竟是哪一位师伯的门人弟子,见他称呼自己为师弟,便也学着上前见礼,口里喊道:“师兄!” 那道士对云鹤挥挥手,说道:“云鹤,你先去做其他事吧,就由我带着小师弟去灵官殿就好。” 云鹤领命退去,那人看着宇文垒一脸茫然,便做了个“请”的的手势,引着宇文垒边走边说道:“师弟不必惊讶,我支退云鹤师侄,只是想询问师弟你几个问题。” 宇文垒更加满腹疑惑,却也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师兄有什么问题需要问我?” 那人深思片刻说道:“我姓孙,名志坦,你以后称呼我为孙师兄即可,我的师父便是重阳六居士里唯一的女子,你应该知道她是谁了吧?” 宇文垒一惊,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禁不住脱口而出道:“是孟婶啊!哦不,原来师兄你是三师伯的门下。” 孙志坦忽然脸上一凛,转而冷冷说道:“小师弟,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在我面前提到那个字眼,它乃是本门讨论的大忌,曾经重阳观的‘火凤凰’她只姓吴,不会冠以其他姓氏。” 宇文垒豁地明白过来,想必以前孟贤岳大叔和重阳观不知是否因为孟婶而发生过什么过节,看情形应该是还挺惨烈的。唉,当时自己还以为楚大叔不理孟大叔是因为他俩是情敌的关系,看来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他随即点头说道:“孙师兄你放心,三师伯她在隐秘村生活得很好。 我虽然不知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不过打我记事起,便觉得她是一个做起事来风风火火,快人快语的一个人。我们两家其实并不常走动,不过她待我还是极好的,端的是一位可敬的长辈。” 孙志坦听宇文垒如此所说,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说道:“这么多年了,她老人家的性子倒还是一点没变。师弟对她的形容真是太贴切了,师父以前就是那么个风风火火的一个人,‘火凤凰’便是师祖送她的雅号。” 两人一路畅谈,不知不觉便到了灵官殿前,只见殿门前熙熙攘攘站满了前来观礼的门人弟子,一众人等将大殿围的是水泄不通。 这时从殿中走出一位中年道士,宇文垒看去,那人黑发鬈须,天庭饱满,看模样比师父还有年长几岁,一脸的肃杀之貌,显得极为庄重威严。 那人轻咳一声,说道:“掌门收徒的拜师大礼即将开始,尔等还不速速列队站好,在这里大声喧哗成何体统,真是没了规矩!” 门外站立的大都是四代门徒,众道士见那人出来,早就规规矩矩的案列站好,一时间殿前鸦雀无声。 那人满意的点点头,刚要转身进殿,孙志坦一扯宇文垒的衣袖,俯身悄悄说道:“他便是咱们的大师兄,快走吧,掌门和各位前辈应该在里面等着你了。”说完便拉着宇文垒快步走上殿前。 “大师兄!”孙志坦迎上前去,高声喊道。 那人听到喊声,回过身来,见是孙志坦,脸上一怔,却也一闪而过,只是淡淡说道:“原来是孙师弟,没想到你也会来参加掌门的收徒大礼,还真是难得呀!” 孙志坦却不以为意,笑着说道:“这是掌门第一次收徒,于重阳观是何等的大事,我怎能不来。看,我把谁带来了?”说完,他便把宇文垒推到身前,继续说道,“刚才在来的道上,我偶遇咱们的小师弟,便和他一起来了。” 大师兄刚才并未注意孙师弟后面站着的来人,还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弟子,而今知道他便是新来的小师弟,一见之下,脸上瞬时露出欣喜的神态。 他哈哈大笑走下台阶,拍拍宇文垒的肩膀说道:“小师弟,你和两位师叔在外面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的英勇事迹我都听师叔说了,二师叔可没少夸你,说你不但头脑聪明伶俐,身手还更是了得,我看以后你就是咱重阳观的第四代掌门。哈哈!” 宇文垒脸上一红,低头说道:“大师兄,您过奖了,其实我什么都没做,还给师叔添了不少麻烦,被他们救了好几次呢。” “诶,师弟此言差矣,你年纪轻轻就能跟着师叔和数位教主、谷主抵御地狱魔,这是何等的气魄威风,师兄我真是佩服之至啊!”大师兄自顾说道。 孙志坦突然插话说道:“大师兄,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莫要耽误了小师弟的大事。” 三人进的殿去,只见里面雁翅排开分列两旁已站了不少的弟子,而在大殿的正中则铺着一条红毯,红毯尽头放着一把太师椅,两边各摆着数把椅子,应该是为师伯们准备的。 大师兄和孙师兄各自列队,剩下宇文垒一人沿着长毯缓缓前行,他刚走到一半,就听见屏风后有人喊道:“掌门到!” 接着从屏风后走出数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重阳观掌教陶然行,他身后依次跟着的便是二师伯和楚大叔,不过还有两位道长宇文垒并不认识,若从年龄和场合推测,应该是大师伯和五师伯。 待五人落座完毕后,宇文垒紧走几步来到师父跟前便要弯膝跪下,陶然行却一摆手说道:“垒儿且慢!” 接着他一指侧面墙上的画像说道,“这画中之人便是咱重阳观的开山祖师,你要拜师,须先叩拜过祖师爷才行,且不可坏了规矩。” 宇文垒依言转过身去,双膝跪地,咚咚咚对着画像一连磕了九个响头,这才站起来,又对着师父俯身跪地,三拜九叩,行拜师大礼。 陶然行待宇文垒叩完最后一个头,急忙起身将他扶起,笑着说道:“来,徒儿,为师来给你引见你的几位师伯。” 说罢便牵手宇文垒走到左首边端坐着的长者跟前,道:“这是你大师伯虚谷子,也是咱们重阳观第二代掌门人,大师伯可是连夜从你师祖处赶过来,便是为了赶得上参加这一场拜师礼。” 宇文垒心想,既然大师伯住在他处,又怎么会知道我今天要拜师?随即又一想,听说师祖已到了半仙的地步,能掐会算,应该是师祖他老人家说与他知道的吧。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师父轻轻一拍他的脊背,说道:“徒儿,还不快给大师伯叩头行礼。” 宇文垒瞬间被师父拉回现实,他“噢”了一声,赶紧跪下,趴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口里说道:“弟子宇文垒见过大师伯!” 虚谷子不动声色,只是缓声说道:“你起来说话。”宇文垒站起身来,刚刚立好,大师伯却又说道:“垒儿,伸出手来。” 宇文垒不知大师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以为有什么东西要交付于他,便乖乖地伸出右手去。虚谷子忽然起身也伸出右手一把握住宇文垒,同时闭上双目,嘴里念念有词。 随着虚谷子的咒语声,只见从宇文垒的身上各处竟然缓缓长出了一根根的枝条,枝条越长越粗大,须臾间上面便生出茂密的绿叶来,咋看下去宇文垒活脱脱竟长成了一棵鸿树。 殿上众弟子见了无不眼珠子瞪得溜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像生根似地站在原地,吃惊地盯住宇文垒,仿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似得。 虚谷子满意的点点头,将手收回,倏地一下,宇文垒身上的枝条便全都消失于虚空之中。 “不错,不错,你果然有木属性的灵力,而且看上去还很旺盛,比我当年收茅钰这孩子时强多了。” 茅钰正是三代弟子里的大师兄,他听到师父在前面评价自己,只得讪讪干笑了两声,小声争辩道:“师父,弟子我今年都已经四十多岁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谁知虚谷子耳力极好,他哼了一声道:“你就算年龄再大,在我跟前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毛孩子!” 茅钰听了师父的训话,吓得往后缩了缩身子,再也不敢出声。佟霆仞哈哈笑道:“师兄,还是先让掌门师弟介绍完我们三位,至于你和令徒的事,回到殿下你们爱怎么掰扯怎么掰扯去。”说完又哈哈连笑了数声,引得殿内众人也跟着轰然大笑起来。 于是陶然行便将佟霆仞和楚庄给徒儿一一引见,拜过大礼后,然后便指着最下首的一位中年道士说道:“垒儿,这是你五师伯丹阳子,快来拜见!” 待宇文垒行礼过后,丹阳子只是轻轻颔首,对宇文垒说道:“你果然很不错,贫道希望你能继续努力,不要辜负了你师父的栽培。” 说完他转头便又对陶然行说道:“掌门师弟,是不是可以测试这孩子的灵气了?” 众人听后精神均为之一振,尤其是楚庄异常兴奋,从宇文垒刚满十二岁开始,他接手后便悉心调教,见证了宇文垒的灵气从无到有,灵力从弱到强,由于一直没机会用测灵石检测,所以目前他也好奇宇文垒的灵气究竟是多少。 再过会儿,他便要随着大师兄拜会过师父他老人家后就要回深谷隐秘村,没个三五年是见不到这孩子了,是以宇文垒的灵气多寡终究于是他的一块心病,眼下终于能亲眼见证宇文垒的灵气,他怎能不激动难耐。 灵气和灵力只要被测灵石测试过一次后,就永远不需要再测,之后它便会和真气一样一起记录在心底,符咒师可以随时看到自己的灵力到了哪一级。 只是由于灵气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生来便是固定值,所以他们只需要看自己的灵力即可。 陶然行听后微微一笑,说道:“五师兄,这有何难,今日便将我徒儿的灵气和灵力一并测了去!” 说罢一扬手,一张黄符便从袖中轻飘飘落在大殿正中,说时迟那时快,他二指并拢,“泼刺”一声,便从黄符上方的虚空中,现出一块大如磨盘,晶莹剔透的灵石来。 虞渊海篇 第77章其名为风(二) (77) 陶然行随手一指悬浮在空中的玉石,对宇文垒说道:“徒儿勿怕,这是为师从雪玉洞召唤而来的灵石,是各大玄教所共有的至宝。它不但可测符咒师灵气、灵力的段级,还可测灵器师灵器、灵宝的层级。 你只需走过去将手放在这测灵石上即可,它异常的灵敏,立刻就能得出结果来。” 宇文垒心道,紫绡果然有先见之明,不然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可就要露馅了。他虽然不怕自身的秘密被暴露出去,但也不想让自己和紫绡共生的秘密搞的人尽皆知。 他独自一人缓缓而行,刹那间脑海里转过无数个念头:也不知楚大叔将这件事告诉了师父没有;对了,还有二师伯,他应该早就知道了紫绡的存在,却闭口不谈假装不知,也不知是何打算,莫非私下已经询问过楚大叔了? 测灵石距他不过数丈之远,很快宇文垒就来到了近旁,他抬眼看去,只见这灵石白似羊脂凝结,通体发出柔和的毫光,他遵从师父吩咐将手轻轻放在上面便感觉到丝滑欲流,温润如玉。 陶然行站在原地并不跟进来,却只是遥遥的抛来两张符箓,一张粘在测灵石,另一张落在宇文垒手背上,随即那测灵石便倏地升起一道羽流,消失在大殿中,两张符箓双双落在地上。 宇文垒弯躯从地上捡起两张符箓,刚要转身献给师父,陶然行却只是摆摆手道:“大声念出来即可,这符纸如同批生辰八字,它只会显示自己第一次测试的灵气,以及灵力,你的段级应该都在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呢。” 宇文垒低头朝手中的符纸看去,就见上面的一张写着十八个楷字,分别为“一段、二段、三段……八段、九段”,除去两个字为红颜色外,其他均为黑色。他瞬间便明白过来,这两个红字便是自己灵气的段数。 他鼓起勇气红着脸轻声说道:“二段!师父,红字是二段!”说完便默不作声起来。 灵官殿里站满了前来观礼的三代弟子,大家听后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一时间窃声私语起来。有人低声对左右说道:“我没有听错吧,小师弟的灵气才是二段,这可是属于资质平庸之辈啊!” 另一人接话道:“谁说不是呢,我本以为他怎么着也应该是四段、五段吧,否则怎能入了咱掌门的法眼。我可听说掌门是七段高手,是所有师长辈里灵气段数最高的一位,今日怎么会收了个如此不堪的徒弟。要知道,我还都是三段呢,干脆叫掌门改收我为徒好了。” 前面之人听他信口开河,转身讥笑道:“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告到师父那里,说你欺师灭祖,师父他老人家肯定会将你逐出师门!” 吓得那人赶紧缩了下脖子,吐了吐舌头说道:“师兄莫怪,师兄莫怪,我刚才只是说着玩呢,我哪里舍得离开师父啊,而且我和师父同是土属性,他老人家教我最为方便,我才不去其他地儿呢。” 那位师兄调侃道:“只怕你想去,也没人要你。”随即他又赓续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小师弟资质也确实太稀松平常了,咱们三代弟子算起来也将近有百十人,即便是有人灵气如他,但人家已修炼数年,灵力肯定会高于他吧,不用猜便知他应该属于最差的那个了。” 茅钰嘴角朝下一撇,暗地里轻蔑道:刚才师父还夸小师弟修为高,属性强,原来就这点根基,哼,不足为惧! 只有孙志坦一人无动于衷,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宇文垒浅笑不语,仿佛这事和他无关,他反倒是乐的作壁上观。 听到四周各位师兄的议论纷纷,宇文垒只得将头埋在胸前,他两颊发烫,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 佟霆仞站起身,环目四顾一一看去,他绷着脸,两眼就如同两道利剑扫过,这大殿中有将近一半是他的徒弟,众弟子见师父不怒自威,吓得赶紧闭上嘴巴,安静的站好。 丹阳子也站起身,轻咳一声说道:“尔等休得呱噪,没了规矩。他是你们最小的师弟,也恰好是咱重阳观三代弟子中第一百个弟子。 你们师祖归隐前曾有过偈语,预言他将会有一百个徒孙,并且其中会有最特别的那一个,以后会做出一番不可估量的大业。如今这前半句已一语成箴,依我看,说不定那大人物以后就有可能是他呢。” 虚谷子一共收了九名弟子,他的大弟子茅钰也是所有三代弟子的大师兄;而佟霆仞和丹阳子都收徒较多,分别收下四十七和四十二名弟子。 “火凤凰”吴琼英由于很早就离开师门,更是散去了一身修为,是以当年只有一名弟子在观。 楚庄无牵无挂,来去自由,如同闲云野鹤一般飘忽无踪,这么多年来竟是没有一名徒弟。所以细细算下来,宇文垒还真是三代里第一百个门人。 众弟子虽然面色如常,心里却无不暗暗嗤笑道:哼,一个灵气只有二段的废才能做出什么大事业,师祖说的是我肯定没跑了。 佟霆仞傲然挺立站在那里,待众人都安静下后,便轻声对宇文垒说道:“徒儿,将另一张符纸上显示出的数字也大声读出来,让师兄们听听。” 听到师父吩咐,宇文垒方猛地清醒过来,他赶紧将第二张符纸拿在手上,低头看了看上面的文字,抬头对师父说道:“师父,上面写着——” 一大团孤火符在空中熊熊燃烧着,火光将四周照射的明如白昼,看情形此地应该是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之中。 孤火符下寂然不动站立着两人,两人打扮均是如出一辙,身穿紫黑色长袍,袍上绣着白色七星纹,看装扮正是前年在江边察看楚庄和宇文垒的那两个怪人,只是此时他二人将斗笠摘了下来,放在了地上。 二人均默不作声,过了良久,其中一人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要不然这一次就改由我施术召唤?” 另一人淡淡说道:“事关重大,这次必须要一口气召唤来包括首领在内的其他五人的思念体,不容有失,还是交给我来吧。” 说罢,他便掏出五张符箓,然后用牙“咯吱”一咬拇指,随即便将血涂在符箓上,一扬手便撒了出去,符箓飞舞着散落在了四周。 做完这些,他更不停留,双手飞速结印,口里念动箴言,最后十指交扣,拇指外翘,口中喝道:“仙印?思念体召唤术!”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只见其中的一张符箓上星辉璀璨夺目,倏忽一下便闪现出一个身影来,接着是第二张符箓,第三张,第四张…… 这时被召唤而来的其中一人看了看四周,嗤声笑道:“我猜也不可能是贪狼施术召唤我来,果然不假,还是玉衡做事靠谱些。” 被称之为贪狼的先前那人听后怒道:“你说什么!其实我早就习得了仙印,若不信,下次改由我将你召来!” 那人依旧笑道:“是吗?好像上一次思念体召唤时你也是这么说的。唉!”说完便摇头晃脑,啧啧连声。 贪狼听后大怒,正欲要发作,忽然就见从第五张符箓上浮现出一道黑影,黑影一现身便威声说道:“身为帝君,本应是这大陆上的主宰,你们两人怎能还如此胡闹!” 其他六人见首领现身,便都默不作声起来,那首领隐在黑影之中,冲方才施术的玉衡帝君说道:“玉衡,十五年了,你的仙印果然比上次有了十足的进步,已能在数万里之遥便能将我等召唤过来,值得赞扬。” 说完他又接着问道:“这是十五年来玄天的七位帝君第一次全部相聚,是不是计划有了新的进展?” 其他被召唤而来的几位听到首领如此说,无不引起了注意,全都饶有兴趣的看向玉衡和贪狼。 玉衡帝君低声说道:“那件事依旧毫无进展,我这次召唤众位前来,是有三个情报想要分享给大家。”说完他看了看首领,却欲言又止。 那首领说道:“本来我有过命令,除非是那件事,否则无需召集全员,如今你竟然违抗我的命令行事,想必是出现了足以威胁到我们存在的人或物。说吧,究竟是什么情报?” …… “风属性二级,木属性四级。” 什么?从宇文垒口里吐出来的这十个字,仿佛是往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冷水,人群里忽地沸腾了起来,一下子便炸开了锅。 众门人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都忘记了规矩,嘈杂喧闹着议论纷纷起来。 茅钰向陶然行一行礼,随后结结巴巴说道:“掌门,小…小师弟是不是搞错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两种属性的灵力? 再说了,咱们符咒师修行,资质上佳的,灵力不都也是十年才能进一个级吗,我看小师弟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就算是打从娘胎里开始练,灵力也到不了二级啊,他怎么会一个木属性四级,一个风属性二级?” 陶然行还未答话,虚谷子却指着这大弟子大声喝斥道:“你年纪最大,平日里就没见你在符咒阁待过,又怎能会知晓这世间的造物之能。哎,真是劣徒,还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尽给我丢人现眼。” 丹阳子急忙上前打圆场道:“师兄此言差矣,像小师侄这种双属性的情况,尘寰罕见,茅师侄不知也是正常,其实就连我等也是一知半解,还请师兄明示才好。” 虚谷子怒气冲冲教训完茅钰,叹了口气,转而又说道:“据古籍记载,这世上极少的婴儿在出生时身上会拥有魂珠,而拥有魂珠的人在将魂珠回体的过程中,他们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奇遇,双属性应该就是和这些奇遇有关。” 众人听完虚谷子诉说后,这才如梦初醒,全幡然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小师弟身上藏有不少的秘密啊,可不知他又有过什么样子的奇遇?还真是让人羡慕嫉妒。 这时孙志坦却走上前去,施礼说道:“可是师伯,小师弟他即便是有过奇遇,灵力修行快于我们数倍,可他毕竟灵气只有二段,这样他就算是修行到最后,也只能是双属性同为二段九级。如此还不是由于段数太低,进而导致很多秘术无法施展?” 虚谷子毕竟也只是从古籍上看到,他并未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怔在那里。 楚庄见状,也起身走来,笑着说道:“孙师侄,这个你尽管放心,你小师弟的灵气不同于你、我,他并不是固定不变,而会随着灵力的增长而增长。至于最后会增长到什么地步,目前连我也不知道。” “哇哦!”大殿中传出一阵阵惊叹声,引得外面的弟子纷纷翘首企盼,一一踮起脚往里殷切观望。 虞渊海篇 第78章其名为风(三) (78) “楚大叔,您探望过师祖就直接回隐秘村了是吗?”行过拜师礼后,宇文垒便跟着楚庄往深山更里面走去。两人走了良久,他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声音里尽是充满了不舍。 楚庄闻言止住脚步,他回过身来,替宇文垒摘去头发上粘着的树叶,看着他说道:“阿垒,你要知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而我也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未来的日子,我希望你能在重阳观心无旁骛潜心修行,不要辜负了大家对你的良苦用心。 要知道,将来若你想找保山和三爷的下落,只有靠实力才可以从别人口里打听出来,没有力量就寸步难行。回去吧孩子,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大师伯还在前面等着我呢。” 宇文垒一下子红了眼圈,点点头说道:“你放心楚大叔,我一定会跟着师父好好学习本领,绝不会让您失望,只是您也要一路保重!到家之后,替我向爷爷问声好。” 在这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两人患难与共,亦师亦友情同父子,宇文垒知道这一天终归会到来,心中只盼着能晚来一天也好,只是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楚庄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你放心,我回去后肯定第一时间转告你爷爷,将你这一路的事迹告诉他,说你已经成为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小男子汉了。” 说罢,楚庄便硬着心肠转过头去,然后将身一纵,大袖翻飞着朝远处跃去。他人在空中时,忽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身形一晃便又落在不远处一棵大树梢上,转头对宇文垒说道:“勿要忘记了半年之后和玉贤真人的约定,他到时候会来重阳观指点你灵器的修行。” 宇文垒点点头,扬声说道:“我记下了,楚大叔。” 楚庄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好,楚大叔走啦,你也尽快回去吧,别让你师父担心。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便一闪身,倏然远逝。 此时,极远处的一座山峰上,竟赫然站着两人,两人立在高处,遥望着在山林间闪挪弛纵的楚庄。 其中一人缓声说道:“他终于要回去了,计划也将再一次启动,你做好准备了吗?”说话这人一身黑袍,将脸遮在面具后面,看不出任何的特征,正是那黑袍人。 只是他说话依旧是那么的从容,口齿清冷,语气不急不慢,不夹杂任何感情,话音里却透露着一股阴毒。 “至尊,您过了这么久才来联系我,我本以为自己早就是一颗弃子了呢,原来是他被玄天的君使打伤,躲起来疗伤去了。 哼,我等这一刻已经等的太久了,早就随时做好了准备,下一步该怎么办,请您吩咐吧!” 黑袍人阴恻一笑,说道:“不急,目前双方的力量相互掣制,谁也没有处于绝对的上风,先动者未必能占得先机。”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蘋之末。”说着,黑袍人从袖中伸出手来,感触着空气之中的微风,继续说道: “你要知道,风一开始也只是在青蘋头上轻舞飞旋,极为弱小,可最后竟会成为刚劲狂烈,难以抵御的大风。所以我们一定要知微见著,才能从细微不易觉察的地方找到足以打破双方势均力敌的办法。” 那人胸中早有盘算,心不在焉的只是点了点头,转而问道:“至尊,据说重阳子已修成半仙之体,能掐会算。这五峰山全在他的控制范围里,您贸然前来,不会让他推测出来吧?” 黑袍人是何等能耐,早看出他心中所想,却也不点破,只是说道:“记住我的话,欲成大事必须要学会忍耐,千万不要太心急,要知道你的敌人远比你想象中强大。 我要走了,得提前去布局守候看一出好戏。要知道,他可是即使在我面前都没有受伤的男人,还真希望这一次他能将之前的屈辱还回去,趁势打击一下玄天的气焰。” 这时他一指远处踽踽而去的宇文垒,继续说道:“而你目前的任务就是监视这名少年。我有预感,说不定他正是我们需要的那一道改变局面的风! 最后再告诉你,你尽管放心我来这里找你。一个小小的重阳子,还入不了我的法眼。嘿嘿,他的预测之术连太乙坛的神算符都不如,对于我更是无效。”说完,身影便淡了下去,很快就完全消失不见。 那人见至尊确实已远去,长吁一口气,漠然自语道:“只要是能达到目的,就算是魔鬼,我也可以和他做交易!” 他呆立了一会儿,遂又看着渐行渐远的宇文垒,喃喃道:“至尊对你如此看重,真不知你能不能配得上风的名号。” 宇文垒送走了楚大叔,心情十分失落,便只顾着低头匆匆往回赶路。忽然他感觉到脑后风声一响,猛然间惊醒过来急忙将身侧开,只听见“铮”的一声,一枚飞镖插在他面前的树干之上。 他来不及转身,便听见身后嗤嗤嗤数道破空之声传来,只得提气跃往高处,翻身落在树枝之上。 宇文垒站在枝头,回身朝下望去,就见不远处一棵树后身影晃动,于是他冷哼一声刷的抽出七星剑,随后便蹬开树枝,如离弦之箭飞了过去。他人在半空便长剑一挥,轰隆一声将大树削为两段,吓得树后那人面无血色,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师叔,是我!饶命啊!”那人看到宇文垒长剑挥来,吓得在地上连滚带爬,口里带着哭腔不住的嘶声喊叫着。 宇文垒听他喊自己为师叔,顿时一怔便明白过来,于是他将七星剑改削为点,轻轻往地上一戳,接着一个鹞子翻身落在那人跟前。 那人见宇文垒止住攻势,吓得慌忙爬起来,连连作揖道:“多谢师叔手下留情!”说完便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想起若不是刚才出声求饶,估计小命早就没了,想到这里犹自叫他心惊肉跳。 宇文垒将宝剑收入鞘中,抬眼朝对方望去,就见面前站着的不过还是个孩子,看样子也就八九岁的模样,一身道童装扮,头上挽两个道髻,一脸的稚气未脱。 见道童惊慌失措的样子,宇文垒不由得暗自发笑,便也觉得好玩,于是故意将脸一绷,喝道:“你是哪个师兄的门下,竟然敢偷袭尊长,小心我告于掌门知道,到时候……哼哼,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道童听后,又惊又怕,吓得几欲哭出声来,连连哀求道:“师叔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千万不要告诉掌门知道,不然的话我师父一定会狠狠地责罚我。” 宇文垒已许久没有释放顽皮的天性,此时他怎能错过这大好的机会,于是便装模作样的将双手负在身后,面色阴沉,缓声说道:“好吧,要我不告诉也行,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师父是谁,又为什么要背地里偷袭我?” 那道童一边慌忙给宇文垒打恭作揖,一边拿眼偷偷瞟向不远处的树丛,嘴里却是支支吾吾说道:“回小师叔的话,我,我叫青弦,我师父是,是……”说到这里,竟再也说不下去。 宇文垒本就是夙根极好、聪明绝顶的人,他很快便瞧出是有人把这天真烂漫的小家伙当枪使,拿自己开涮,心道:既然如此,我就陪你们玩玩,也让你们知道知道小师叔我的手段,免得以后小瞧了我。 想到这里,他便对道童说道:“你说你叫青弦是吗,果然是够清闲的,不好好在观中清修,竟然敢跑来戏弄师叔。也罢,今日就让我把你的同伙都撵出来吧!” 那青弦小道童一听反倒不乐意了,嘟着嘴低声说道:“回小师叔,我是叫青弦,不是清闲自在的清闲。” 宇文垒懒得理他,反手拔出七星剑,将宝剑朝青弦刚才偷瞄的树丛上方指去,随后便将真气注入剑中。渐渐地在剑尖前端生成了一个清澈透明的大水球。这正是七星剑上的第二个术——水骤! 水球越聚越大并不涨破,里面的水汩汩滚动不止,到最后竟有大如圆瓮。宇文垒见时机成熟,大喝一声:“去吧!”说完便将左掌一推,那大水球便呼啸着飞向树丛上空,接着哗啦啦变为暴雨倾盆般骤然而下。 宇文垒看着疾如雨柱的水骤术,心中暗道,我毕竟是真气不足,要是能有南水山人的真气层级,只怕这水球里洒下的水珠不亚于他的水箭吧,可惜现在只能是普通的降水。不过他本就无意伤人,只是想将他们从树丛里逼出来吧了,转念一想,以此术却反而最为合适。 躲在树丛里的数人猝不及防施术抵御,被这暴雨当头浇下,只得一个个双手抱着头,如落汤鸡似的一个个从里面跑了出来。青弦见状,顿时觉得好玩,一时间忘记了畏怯,居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几个道童见已经败露行藏,只得一起上前,对宇文垒躬身施礼道:“弟子参见师叔!” 宇文垒见他们一个个窘态难掩,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他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勉强忍住笑意说道:“都起来说话吧。说,是不是你们几个指使青弦狙袭我?” 其中一个领头的道童偷偷抬起头,看着宇文垒,试探着小声说道:“小师叔,我们并不是真想伤害你,我们几个只是想试试你的本事,仅此而已,我们知错了,请您就放过我们吧!” 其他几个道童也连忙随声附和道:“我们知错了,求小师叔饶我们这一次,下次再也不敢啦!” 青弦倒像个局外人一样,也在一旁帮腔道:“都是青风师兄说想看看小师叔有何德何能,居然可以做掌门的入室弟子,才……” 那领头的道童抬头瞪了他一眼,吓得青弦赶紧闭上了嘴巴,躲在宇文垒身后,怯懦着说道:“我说的本来就是真的嘛,你又要敲我的头了。”说完还不自觉的摸了摸脑袋。 青风?宇文垒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于是便仔细端详了这道童半天,也没认出是谁,于是便皱眉问道:“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面?” 那道童心里一宽,赶紧施礼说道:“师叔难道忘了?昨儿晚上您和师祖以及四师叔祖来时,在山底下,便是我率领师弟们迎接你们上山。” 噢,宇文垒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都是二师伯的徒孙。再看他们浑身湿答答的样子,心里难免不忍,问清楚了他们是哪位师兄的弟子后,便放他们回去换上干净的衣衫。 几名道童如临大赦一般,匆匆道谢后一阵风似的去了,青弦也趁机想要溜走,宇文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坏笑道:“他们可以走,不过你得留下!” 虞渊海篇 第79章天行有常(一) (79) 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无名幽谷之中,冯希哲带着谛袏、候仪两名得力星官沿着绝壁如轻鸢剪掠般矫捷,三条身影快如苍鹰,一刹而过。 霍地,冯希哲发现前面一突起的岩石上赫然站着一人,那人劲衣装束,以巾遮面,双手负后,如黑色雕塑一般正冷冷看着远方。 三人慌忙收住身形,齐刷刷落在原地,毕恭毕敬一起行礼说道:“属下参见君使大人!是属下失职,让您久等了!” 那人正是玄天的君使,他见冯希哲带着两名下属前来参拜,却并未转过身来,依旧岿然不动,只是口里朗声吟道:“锦绣江山如画,图王霸业无休。千古风流多少事,尽成万年遗愁。” 冯希哲虽非文人,听后却也有感而发,他缓步走上前去,恭顺道:“君使大人好雅兴,不但能出口成诗,而且诗里似乎还隐隐藏有大人您无穷的抱负,属下听了实在是佩服至极。” 君使只是淡淡说道:“执事大人过奖了,方才我不过随便胡诌几句,只是用来打发无聊的世间罢了。” 说罢,他一转身看向冯希哲三人,伸手亮出星尘令,语气跟着一变,凛然说道:“帝君有令,命天枢司十九大星官,八十七星奴,一百七十三候补星奴悉数派出,全力追查一背负古琴的青年男子。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三人一见君使手中的星尘令现世,惊得慌忙纷纷跪倒在地上,口里不住说道:“谨遵君令!” 君使将手一攥,星尘令便隐没掌中,他低头看向地上跪着的三人,说道:“执事大人,还有两位星官大人,请起来说话。” 三人诚惶诚恐站起身来,冯希哲小心翼翼凑上前去,低声问道:“君使大人,原来您召我等前来,竟是为了这等大事。 却不知帝君为何这次如此大动干戈,竟然派整个天枢司的力量去追杀一个青年人,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您也知道,司中每一位星官的实力可是不亚于修行教派里低级掌门的存在,我只需派出十名星官,顷刻间便能将重阳观灰飞烟灭,化为齑粉!” 君使看向他,冷冷一笑道:“执事大人,我知道你和重阳观有不共戴天之仇,也处心积虑欲要除之而后快,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小心欲速则不达,急于求成,往往事与愿违。 你要知道凡事都讲究气数,可现在重阳观气数未尽,故此你也只能耐心的等下去。” 冯希哲心头一急,忍不住说道:“君使大人,属下实在是不明白,难道由帝君所成立的玄天组织,还有在这世上办不成的事?玉衡帝君不是号称为神吗,我们可是被神所庇护的圣徒,莫非还怕什么气数不成?” 君使听后猛然注视于他,虽然黑巾蒙面看不出脸色,可眼中尽是凌厉之气,霎那间杀机顿现。 吓得冯希哲后退几步,他脸色苍白,急忙辩解道:“属下有口无心,罪该万死,请君使大人责罚!” 一时空气仿佛已凝固,让人窒息的难受。谛袏和候仪也双双低下首去,定住了一般连动也不敢动分毫。 这一刻似乎过了许久,君使才徐徐止住杀气,缓声说道:“这一次就算了,下不为例!都抬起头来吧。” 冯希哲等人一颗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抬头看向君使,只听君使已恢复如常,继续说道:“其实我这样做也是为你好,你为天枢司执事,我之前也是紫微司执事,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对玄天知之甚少。 直到后来我现在坐上了君使之位,才逐渐了解到玄天的庞大,大到远远超越你我的想象。 帝君他虽贵为神体,可也并非万能,因为还有与他一般强大的存在,且处在他的对立面,他必须要分心应付那股力量,而这只是其一。 其二便是,帝君虽然赐予玄天里的符咒师各种各样的灵力,也强化了灵器师的灵宝,可是他并不热衷直接参与进来尘世间的俗事,都交由我们这些修行者代理。 帝君对我们每个人都很清楚,我们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他全都知道,这便是他的神力,是以他便创立了玄天来管理人世间。 这也就是为什么玄天这个组织存在了数千年却依然庞大如初的原因——在神的庇佑下,维系世间的平衡。可惜,这平衡似乎要被打破了,被那位突然出现的神秘抚琴者。” 候仪一愣,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君使大人,莫非您所指的抚琴者,就是当时在金光寺外以一曲普庵咒便破了奈落迦真身的神秘人?” 君使看向他,赞许的点头说道:“没错,便是他!候仪星官,那日有你和天纪两名星官辅助我捕捉奈落迦,其功不小,值得嘉奖。” 候仪连忙说道:“属下不敢抢功,其实全都是君使大人在暗地里施术操控,我不过是在前面做做样子,吸引他们的注意吧了。” 君使摆摆手说道:“也幸亏有你们,我才能顺利将思念体回收,还有捕获奈落迦躯壳,这份功劳我会记下。 这样吧,我看这次行动,你和谛袏就不参与了,你们俩先下去安排,我和执事大人还有要事相商!” 屏退帝喾、候仪之后,君使背过身去,正声说道:“执事大人,我需要你以天下第一大帮漕帮帮主的身份传令下去,命令帮中所有弟子秘密监视御仙教摩罗童子一个人等,直到他们回到南疆,切不可打草惊蛇!” 青弦耷拉着脑袋跟在宇文垒身后,亦步亦趋往重阳观走去,宇文垒偷眼旁观,忍不住心中发笑,却假装一本正经说道:“待会见了你师父,也就是我师兄奚子航一定要找他理论个明白,看他是怎么教出你这种目无尊长,欺上瞒下的徒弟来的?” 青弦愁眉苦脸,撇嘴说道:“师叔,求求您就放我这一次吧,我不是已经给您赔礼道歉了吗,干嘛还不依不饶的。” 同时心中也暗暗叹气道,唉,真是倒霉,平时师父和师叔伯们一干人等都是轮流在金乌城里匡扶城主,一年到头也回不了重阳观几次,这次为了掌门收徒,全都连夜赶了回来。要是小师叔真将此事告诉了师父,依他老人家的秉性,肯定会重重的责罚我! 这条山道本就是在玲珑峰的后山开凿,它直接通往重阳观后门,甚是崎岖,两人沿着小道刚走近山门,便听见“吱呀”一声,大门被人推开,接着从里面迈步走出一个人来。 青弦一见那人,吓得立刻变了脸色,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此时从门里出来的不正是自己的师父还能是谁! 哎呀坏了,肯定是师兄他们几个方才回去后向师父打了小报告,师父才赶过来找我来了,看来是免不了一顿责罚!想到这里,青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嘴里不住地说道:“师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人正是青弦的师父奚子航,他刚走出山门,便低头见跪倒在地上的青弦,于是一脸迷惑,纳闷不解道:“青弦,你又在搞什么鬼?” 接着他一抬头看见站在面前的宇文垒,意外的怔了一怔,随即就脸上堆满了笑意,说道:“小师弟,原来是你呀,已经送走四师叔回来啦!” 早在灵官殿拜师完毕后,宇文垒就由大师兄茅钰带领着,将九十九个师兄于他一一进行了引荐。只是当时有两位师兄出去办事,无法及时赶回,便有他们的得意弟子替代。 宇文垒此时已悟性极佳,凡是茅钰大师兄介绍过,他便暗暗用心记下,绝不敢有丝毫纰漏,免得到时候认错了人,落下笑柄。 他看到奚子航此时便站在身前,马上拱手说道:“奚师兄,还真是巧了,我刚送走楚……哦不,四师伯,眼下正有事找你,师弟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求师兄你一定要成全!” 奚子航听后哈哈笑道:“小师弟,和师兄我不需要客气,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只要是师兄做到的,一定会殚精竭力替你完成!” 宇文垒一听,遂喜笑颜开道:“师兄果然够爽快,那我也就不妨直说了。”说完便用手一指跪在地上的青弦,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小弟我正是为他来求师兄。” 冯希哲一愣,接着便明白过来,哈哈笑道:“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曾经身为紫微司执事的君使大人。”接着一伸手便将脸上的人皮假面揭了下来,露出面具下的另一张狰狞可怖的脸。 可是君使看到这张面孔,一如平常,甚至是没有丝毫的讶异,只是淡淡说道:“在紫微司专门设有一个搜集情报的机要部门,称之为密部。 平时密部不但负责搜集外面的情报,就是连玄天内部每个人的情况也了如指掌。可以说天下间,几乎就没有密部不知道的事。” 说着,君使冷眼瞥向冯希哲手里的化血神刀,意有所指道:“执事大人,其实就连这刀……” 冯希哲一脸讶异,急忙失声问道:“难道密部连冯某人的这个秘密也已经查到了?”他自知失言,马上改口说道:“属下一时说溜了嘴,以下犯上,还望君使大人莫怪。” 君使看着他,摇头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也就不需要那么讲究礼数,显得太过拘谨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对于你的秘密,在密部看来,哼哼,就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沙尘一样无所遁形! 只不过那些最核心秘密的流向,即使是紫微司现任执事和身为君使的我也无从得知,它们究竟是被什么人所掌控。而所公开出来的情报,对密部来说都是些被允许公开的秘密。” 冯希哲讪讪道:“我本以为自己是漕帮帮主和化血神刀的这两大隐秘,世间再无第二个人知晓,原来…… 诶,罢了,罢了,既然玄天知道我的秘密还如此器重我,说明帝君还是极其信任于我,”说道这里,他勉强干笑了两声,聊以慰藉。 忽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朝君使问道:“君使大人,您刚才说密部最核心的情报并不是报告给您,莫非是直接汇报给玉衡帝君?” 接着又摇头迟疑道:“这也不对呀,玉衡帝君神格非凡,怎么会过问这些琐事,难道……” 君使终于面露缓色,交口赞誉道:“执事大人猜测的不错,我想也是应该在我之上,还有人在掌舵玄天这艘顷刻之间便能瓦解任何一个门派的庞大机器。而那身负古琴的青年,说不定便是能让我们知晓那所有秘密的一个极好的突破口!” 冯希哲听得面红耳热,口舌发干,他仿佛如鯁在喉,支吾着说道:“君使大人,您……” “你不用急着回答,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今夜三更时分,我给你表现的机会。”说完君使便头也不回,义无反顾的朝谷底跃去。在他人还在半空时,一闪便不见了身影。 虞渊海篇 第80章天行有常(二) (80) “你说要收他为徒!小师弟,可不是在和师兄我开玩笑?”奚子航满脸的不可思议,惊讶问道。此时跪在地上的青弦也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时间竖起了耳朵,呆在了那里,心却是怦怦直跳。 宇文垒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青弦,笑着对奚子航说道:“师兄不必疑虑,小弟我岂有敢戏耍您的道理,实是爱才心切,才厚着脸面向您开口讨要,万望师兄成全。” 奚子航也低头看向青弦,心中暗道:当时在大殿之上,小师弟虽然测试出来的灵气不高,可灵力不但为世间罕见的双属性,且还实在是高得吓人。 而且当时看场面,目测不但师父、掌门还有四师叔都对他极为宠爱,就连大师伯也对他津津乐道,赞誉有加。仔细想想也是,能让师父和四师叔联手向掌门推荐的徒弟,绝非是泛泛之辈,人中龙凤谁不喜欢。 再说了,虽然这青弦徒儿也上山了一段日子,可他不但赋性鲁钝,而且灵气跟灵力更是只有一级一段,实如敝屣无异。当时挑选弟子时,压根就没人要他,我也不过是看他可怜才收留下他。 现如今小师弟也不知怎地看上了他哪一点,想讨要了他去,我何不顺水推舟,一来不仅可以甩了这个累赘,二来还可以正好卖小师弟一个情面,万一真被五师叔说中了,他将来真成为那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也会念及我的好处,这样于我也没有什么坏处。 同时,他心底冒出一个阴暗的念头,如果青弦这小子在修行途中,能耗去小师弟不少的时间,说不定以后的掌门之争,我会少了一个劲敌。 眨眼间,奚子航脑海中便转过了无数个念头,脸色一时间阴晴圆缺,变幻莫测。最终他打定主意,轻咳一声,说道:“小师弟,咱们重阳观本也就有因材施教的习俗,并不局限于一师一徒完全固定化。 愚兄我才疏学浅,按理说师弟你想要将他收为弟子,使他能另择明师,师兄自然是替他高兴。只是青弦跟在我身旁久了,于我师徒情谊极深,只怕他舍不得离开。” 青弦在旁边听到师父如是说,登刻涨红了小脸,急的抓耳挠腮,恨不得马上爬起来说出心中所想,只是限于师父的威严,不敢造次,不过眼神中尽是遮掩不住的期盼之情。 宇文垒只当没看见,依旧笑着继续对奚子航说道:“我刚来重阳观,虽说也是初为人徒,道行更是不及师兄万一,可也愿将他悉心栽培,倾囊相授,定不负师兄割爱之情。 再说了,重阳观虽然很大,可如若真心想见,一天见个十次八次还是不在话下。另外,即使他归于我的门下,也会让他一早一晚给师兄您问寝视膳,不知师兄认为这样安排可好?” 奚子航不由得疑窦丛生,心中纳闷道:我本原是客套一番,可眼下看这小师弟之意,好像是觉得青弦这小子是什么璞玉珍宝一般,势在必得,真是奇哉怪也。 想到这里,他左看右看,可怎么看去都觉得青弦傻乎乎的样子不顺眼,于是便说道:“要不这样吧,小师弟,就有青弦来选谁做师父好了。平日里都是师父挑选弟子,今日就有徒弟来选师父。” 奚子航并非真想留下青弦,他只是忽然一时摸不准宇文垒放着重阳观那么多的钟英俊材不要,为何坚持向他索要一个一无所长的废材弟子。 他有绝对的把握青弦肯定会选择自己,这样就可以趁机向宇文垒套出更多的秘密后,再惺惺作态将青弦托付于他,岂不是更好。 宇文垒若无其事般轻笑道:“师兄此计甚妙,咱们今日也开一个先河,就有徒弟来挑选师父!” 说罢,便低首斜睨了青弦一眼,说道:“站起来吧,说说在我和奚师兄之间,你想选择谁来做你的师父?” 青弦听到宇文垒发话,他如释重负一般,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竟丝毫也不迟疑便大声说出心中的答案。 …… 片刻过后。 “师父,他为什么怒气冲冲的走了?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什么话?”青弦扬起小脑瓜,一脸的无辜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一阵山风吹过,一旁的枝叶轻轻摇摆,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不知是嘲笑他还是赞赏他的选择。 小家伙毕竟年少,依旧童心未泯,他见师父没有回答,转而又继续问道:“对了,师父,你之前用来对付青风几位师兄的那一招实在是太帅了,那是什么招式啊,能不能教教我?” 他边说边在一旁指手画脚,伸手比划起来,嘴里还发出“嘭、嘭、嘭”的声音。 宇文垒呆立半晌,方才看向他说道:“青弦,你为什么选择我做你的师父,要知道,我也是今日才拜师,以后未必能教的了你。 是因为刚才那个术吗?那个术叫水骤,是我这把灵宝七星剑所赋有的咒术。” 说完宇文垒抽出长剑,虚空一指,轰然一声,便在身前现出一个巨大的冰棺,惊得青弦长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师父,求你快教我!教我!”青弦一把扯住宇文垒的衣袖,一脸的惊喜说道。 宇文垒淡然一笑,伸掌便将冰棺推下万丈悬崖,半天才听见从下方传来一声闷响后,他才回过头来,对青弦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这是我的专属灵宝,上面所带的术都是无法复制的,你还想跟着我吗?” 青弦毫不犹豫,重重地点头说道:“想!我发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永远跟着师父您,若我违背誓言,甘愿什么来着?”说完便抓了抓脑袋,苦苦思索后面的誓词究竟是什么。 宇文垒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脑瓜,轻声说道:“徒儿无需发誓,师父我相信你便是。” 说完他又仔细抚摸了一遍青弦的额头,好像在品鉴着一件宝物,最后才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你十二岁时,我自会带你去完成你的奇遇。” “我的奇遇?师父,什么是奇遇?”青弦眨巴着清澈如水的眼睛,看向宇文垒,又是一脸的好奇。 “好啦,好啦!那事等以后再说,眼下我们必须要先去你二师伯胡百舸那里,他负责管理观中所有四代弟子的师承调度。 还有,你刚才想也不想便选择了我,肯定是大大得罪了奚师伯,以后见了他能躲则躲,实在躲不开就少说话多行礼,尽量不要去招惹他,明白吗?”宇文垒边走边教育他道。 青弦跟在后面,低头闷声说道:“从我来重阳观,他不但经常打骂我,还说我蠢。对了,刚才他说我和他感情深厚,其实全都是骗你的。” 宇文垒没有回答,却是在心中暗道,这个我怎会不知。唉,重阳观的水,也很深呐! 却说宇文垒有青弦领着,找胡师兄办理完一切手续后,他收徒的事迹也很快传遍了整个重阳观,赞叹声,质疑声,不屑声一时间不绝于耳。 宇文垒毫不在意,安顿好青弦后便去前殿拜谒师父。陶然行一见到他,便笑着说道:“垒儿,为师听人说方才你从你奚师兄那里讨来一个小童收为了弟子,可有此事?” 宇文垒躬身施礼说道:“回禀师父,弟子不敢隐瞒,确有此事。”于是便将收徒的过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师父知道。 陶然行听他说后,点头允道:“这样也好,你收个弟子在身旁,自己便也不敢懈怠。不过你要记住,对师兄们一定要敬重有礼,切不可目中无人。” 宇文垒赶紧低头说道:“弟子不敢!” 陶然行微微颔首道:“垒儿,你先下去吧。记住,每日的打坐功课,还有运行大、小周天都不可忘记,其中若是对术有什么疑问,可自行去符咒阁查找书文典籍。我稍候要下山一趟,回来之后再从头教你风咒术。” 宇文垒领命退出大殿后,便打定主意先去符咒阁瞧瞧。他心中好奇大师伯讲解关于魂珠的来历,和爷爷虽说毫无差别,可是他却在青弦身上隐隐感觉到那种熟悉的气息,没错,就是魂珠的气息。 可令他不解的是,青弦的魂珠气息为什么却是从他体内发出,而不是像自己一样,一出世魂珠就能固化成形,单独随自己来到这尘寰之外。所以他想一个人去符咒阁查个水落石出。 他边走边暗自沉思道:看来只有像我这样,拥有魂珠的人才能感受到对方体内的魂珠气息,不然依大师伯、二师伯还有师父的实力,绝不可能看不透青弦是魂珠拥有者,而放任自流,甘于他平庸下去。 唉,细细想来青弦这小家伙于自身终是有缘,分明自个儿也是刚拜完师,接着一转身又收了他为徒,想到这里,宇文垒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不过至于以后能修行成什么地步,就要看他的造化了,而自己所能做到的便是引导他魂魄归位,返朴归真。在这一点上,宇文垒自信在重阳观没有人比他更合适,这也是他坚持向奚师兄索要青弦最主要的原因了吧。 忽然宇文垒心中又闪过一个让他悚然心惊的念头:如果说青弦的魂珠是藏于体内,属于暗魂珠,那是不是说明也可能还有其他人的魂珠亦是如此。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岂不是魂珠拥有者的数量实际上远比想象中要多得多,只是缺少能像自己这样拥有明魂珠的人去发掘他们,以至于过了十二周岁后,他们的魂珠便彻底的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想到这里,宇文垒心中焦急,便不由得迈开腿脚大步流星的往符咒阁赶去。谁知他刚走到回廊尽头,一转身便迎面碰上一人,那人身形健壮高大,魁梧异常,似也正是在匆促赶路。 那人“唉呀”一声,却已收不住脚步,眼看就要撞上宇文垒。宇文垒猛然回过神来,他倏地止住步子,接着将身纵起凌空后翻,一式雁落平沙起落飞旋之间又轻轻地停在原处。 宇文垒一见来人,便拱手笑道:“洪师兄别来无恙!不知为何如此急着赶路,要不是小弟我闪躲的快,只怕是要被你这铁塔般的身躯撞飞出去咯!” 虞渊海篇 第91章天行有常(三) (81) 此人正是宇文垒五师叔丹阳子的得意弟子洪胜礼,也是云鹤、黄鹤的授业师父。 他一见是宇文垒,慌忙还礼说道:“原来是小师弟,师兄多有得罪,还望见谅。不过我有要事去面见掌门,我的徒儿云鹤刚刚发现被人杀死,弃尸于深谷之中!” 宇文垒听到这话犹如五雷轰顶,一下子怔在原地! 是夜,月光如水,一道身影裹在旋风之中从半空一瞥而过,那身影一口气飞行了数百里方才落下尘埃。 他遂拍了拍身上的浮土,缓步走入面前的树林,嘴里还自言自语道:“掌门师弟赠予的驭风符确实要比轻身符好上太多,也难怪阿垒这小子当年一见面就朝我讨要此符。 可惜就是太过消耗真气,以我五层的真气储量,也只能是一口气飞四百余里便是极限,既然眼下真气已消耗殆尽,干脆就到这林中休息片刻。” 这夜半还匆匆赶路之人正是楚庄,他白日随大师兄拜谒过师父重阳子后,见他老人家固然有两甲子的高龄,却依旧鹤发童颜,虽老犹健,便也放下心来。 于是他便和师父多攀谈了些时候,并将这几年来的所见所闻一一讲给他老人家知晓。一直到日落西山,楚庄才含泪告别师父、大师兄,踏上归途。 楚庄出了师父隐居的山谷后,忽然想起临来时掌门师弟赠予的驭风符,便从袖中拿出来一看,心中顿时便明白了什么…… 楚庄从腿上取下驭风符,他刚要走进树林,便猛地一惊,暗道:不好,有埋伏!于是不假思索翻身从林中疾退而出。 与此同时,从林中深处流星般射出两枚钢镖,“刺刺”两声,便双双钉在他刚才站立的地上。楚庄一见钢镖,惊呼一声:“爆炸符!”说完便往后一倒,就地滚去。 伴随着轰隆、轰隆两声巨响,泥土簌簌飞扬,地上瞬间炸开了两个土坑,辛亏是楚庄见多识广,及早识别出这钢镖上缠绕着爆炸符,这才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 就听见从林中传出一声戏谑的口音道:“真没想到重阳观大名鼎鼎的六居士之一楚庄、楚先生也会使懒驴打滚,嘿嘿,真是叫咱开了眼呀!”边说着,边从林中冉冉走出一人来。 楚庄一见来人的装扮,便也站起身来,弹去衣衫上的泥土,若无其事道:“我当是谁呢,哼,你以为蒙着面巾我便不认得你吗,不就是三十年前就败于我重阳观手下,如丧家之犬逃走的冯什么来着?”楚庄有意不提冯希哲的姓名,存心轻视于他。 冯希哲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楚庄,他眼中闪出异样的光芒,就如同一只狐狼盯上了狡兔,仿佛这猎物已唾手可得一般。 楚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唉,如今你投靠玄天,还真是找了个好的靠山啊,难怪上一次轻易地便能将我击倒。 依我猜,你的爆炸符和掣电符也是玄天的君使赐予你的吧。就别磨蹭了,快让你身后的君使现身,新愁旧恨,今日楚某都一并和你们算清!” “杀鸡焉用牛刀!君使大人事务繁忙,没闲心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只不过是对付一个真气耗尽的楚庄,我一人便已足矣。 要知道能在这里等你,我可是被大人所特别恩赐的,杀了你之后我还要赶着去处理更重要的事情,受死吧!” 冯希哲话一说完,胳膊微晃便将化血神刀拿在手中,瞬息间便闪身到了楚庄跟前,他骤然扬起手臂,化血神刀反射着血光便朝着楚庄面门斜斜劈下,当真是凌厉至极。 楚庄大惊,没料到冯希哲说打就打,只得条件反射般朝后跃去,可待他脚一蹬地才猛然想起真气已尽,根本就无法提纵。无奈之下,他只得闭上眼睛,暗叹道:掌门师弟啊,你可害苦哥哥我咯! 就在楚庄生死存亡之间,忽听见破空声响起,不知从哪里以极快的速度飞来一物,电光石火间“当”的一声,便撞在了化血神刀之上。 这一撞竟然把冯希哲连着蹬蹬蹬退了好几步才止住身形,他虎口发麻,掌中的化血神刀更是险些脱手而飞。 那物撞飞冯希哲后,便也刷的插在了地上,楚庄睁眼朝地上望去,他心中好奇究竟是什么宝物,能一招便将冯希哲击退。 只见地上赫然插着的居然是一枚最为普通的燕尾镖,在镖尾处还微微留有最后一丝旋风。飘然而逝。 楚庄一看到此物,便再也忍不住惊喜,举目高声喊道:“掌门师弟,你果然早就来了,那就请快些现身出来吧,来一个瓮中之鳖。” 冯希哲听到楚庄高声叫喊,心底也是一愣,他面色一紧,沉声朝楚庄问道:“怎么?你的意思是陶然行也到了?” 说完他便也看了看那燕尾镖,一下子彻底晓悟过来,叫道:“没错,就是他,就是他!旁人绝使不出风属性这么厉害的飞镖来!” 冯希哲话音刚落,只见又一枚飞镖嗖的一声朝着自己飞了过来,那飞镖裹在风中,尖锐的破风之声竟在尾部带出了一道长长的羽流,可谓迅捷无比。 他冷哼一声,毫不犹豫便将手里的化血神刀迎着飞镖掷了过去,接着一掐剑指,只见神刀通体散发出暗红的光芒,宛如一颗嗜血球,在皓月的照耀之下尤为显得恐怖如斯,诡秘莫测。 嘭的一声巨响,一刀一镖便在空中相撞,蓦地化血神刀红光大盛,居然将卷挟住飞镖的狂风逼迫的散了开去,狂风咆哮着突然炸开,盘成螺旋状往四面八方滚滚滚而去,一时间吹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而那化血神刀也仿佛用完了所有的力量,红光顿失,直挺挺的从空中落下,一下子插在了地上。 楚庄扫视看去,果然就见插在不远处的神刀本体是一柄弯刀,刀身黝黑,形如新月,和三十年前所见一模一样,毫无分别。 他确定过弯刀后,又转头看向冯希哲,凛然说道:“那天在天王阁分舵,杀害守正等一干弟子的果然是你! 可是当日在金光寺,玄天和御仙教不是还有过合作吗,你们应该算属于同盟关系吧。你居然为了挑起御仙教和天王阁的矛盾,坐收渔翁之利,做出这种龌龊之事。难道你在嫁祸御仙教时,你们双方还没有结盟?” 冯希哲对楚庄却不予理睬,只是抬眼徐徐环视四周,用心搜罗着掷来飞镖的那人究竟躲在何处。 楚庄见冯希哲并不回答,沈着脸,又继续问道:“快说,玄天如此布局究竟是什么目的?如果单是为了地狱魔,那可是叫你们失望了,奈落迦已经被成功送回了幽冥地府,你们派出的两大卧底星官可是亲眼见证过了。” 冯希哲仍旧频频搜寻着陶然行的藏身之处,口中漫不经心对楚庄说道:“楚居士,我就不妨告诉你好了,其实玄天早就成功捕捉到了奈落迦,而且是就在你们跟前。” 随后他便无暇理会惊讶万分的楚庄,抬头高声叫喊道:“既然是重阳观掌门亲自来了,就请快些现身吧,又何必藏头露尾,反倒失了风度。” 他话音刚落,却从空中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冯希哲,冤冤相报何时了,当年也是你主动寻衅我重阳观,反被我侥幸赢了,却为何又如此睚眦必报,屡屡犯我教中门人!” 楚庄听到声音后面上一喜,笑道;“果然是掌门师弟来了。”随后便在他身前陡起一股旋风,风尽后走出一人来,正是重阳观第三代掌门,也是宇文垒的师父陶然行。 楚庄一见到陶然行现身,从怀里掏出驭风符,笑着说道:“掌门师弟,我见这符箓背面写着一个‘飞‘字,便知是你有所计划,看来为了引蛇出洞,就连师兄我也可当作诱饵啊!” 陶然行看着楚庄,随即哑然而笑道:“师兄玩笑了,我这里有一枚五师兄炼制的归真丸,你服下后即可恢复全部的真气。”说完将手一扬,一枚丹药便朝着楚庄抛去。 楚庄想也不想,伸手接住丹丸,一仰头便吞下肚去,然后自个重重地拍了拍胸脯说道:“五师弟还真是个旷世奇才,居然被他炼成了这归真丸,想来应该是十分不易吧。” 陶然行看楚庄服下丹药后,才说道:“师兄,快试试真气恢复的如何?五师兄曾说过,这归真丸最大的困难不在于炼制,而是保存。一般在正常情况下,它只能保存六个时辰,过期便会彻底失去药性。” 楚庄依言行事,右手伸出两指夹住一张符箓,随后一晃手腕符箓便化为了一把寒光闪烁的宝剑,正是他的独门兵器水凝剑。 冯希哲站在远处,冷眼旁观看着师兄弟二人,忽然他开口问道:“陶然行,你怎么会知道我今夜在此地伏击楚庄,难道你在暗中调查玄天?” 楚庄也是心中藏有同样的疑惑,他将水凝剑背在身后,朝陶然行问道:“掌门师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好像被困在了局中,似乎对一切都茫然无知,” 陶然行笑道:“四师兄不必疑虑,从头至尾,这些全都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安排。 大师兄天色拂晓时便匆匆赶到重阳观来,一自然是为了参加垒儿的拜师大典,二便是奉了师父之命,嘱托我和五师兄分别准备好驭风符和归真丸,说是只有这样方可引出躲在暗处的敌人。而今看来,他老人家果然是料事如神。” 楚庄听后,果然是信心大增,他一挥衣袂。晃动长剑道:“师父虽不问世事,却依然能运筹帷幄之中,当真不负半仙之名,只是将我也蒙在鼓中,实在是大大的不该! 掌门师弟,如今我真气已全部恢复,就让我拿下这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贼人,看他究竟是不是当年的冯希哲,之后再拷问出他玄天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看样子他大小在玄天里还是个头领,应该知道不少的秘密。 待他说出真相后,咱们师兄弟再一举铲除玄天这个邪魔外道,妖孽之师的组织,以替天行道!”说完便欺身欲上。 “楚居士,好一个‘替天行道’铲除异己冠冕堂皇的借口,孰不知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道持久而不变的道理”随着声音在林中飘荡,缓缓走出一人来。 虞渊海篇 第82章知鱼之乐(一) (82) 那人走到冯希哲身前刚一站定,冯希哲便恭敬行礼道:“君使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不是说好的……” 来人和冯希哲打扮如出一辙,他扬起左臂,打断他说道:“执事大人不要误会,如果不是这样的安排,又怎会引出重阳观掌教亲自现身! 哼,他自持背后有号称‘半仙’的重阳子神机妙算,却不料我玄天技高一筹,拥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楚庄细看他手腕内侧,就见衣袖上果然绣着四颗星芒, 便微微点头道:“应该没错,你就是玄天所谓的君使,当日伤我之人便是你了,可是你的声音和我所猜测之人却完全不一样,难道你不是他? 如此甚好,在你死后,我一定会揭下你那面纱,看看你究竟是谁。不过在你临死前,就先回答我两个问题,我便让你死得痛快些。” 说完,楚庄便高声朝那后来之人厉声喝道:“快说,赵富究竟是怎么死的,还有风魔九伯是不是也是你杀死的?如此推测,你的移花接木实在是高明至极,不得不让楚某禁不住暗暗心服。 最后,我刚才听冯希哲说你们已经捕捉到了奈落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奈落迦不是已经被了悟牺牲性命带回地狱了吗?你们又是怎么捉到它的?那了悟呢,他是不是也没有死?” 君使冷冷看着楚庄,并未回答,却忽地开口反问他道:“听楚居士话中的意思,阁下怀疑我是你所认识的一位故人,那么你觉得我会不会是你所猜疑的‘他’?” 楚庄没料到他会如此相问,一时间没有防备,只得言辞含混道:“我说过了,你的声音和他完全不同,不可能是他。至于我怀疑的人是谁,在没有确凿证据下,恕不相告!少废话,快些回答我的问题!” 君使轻蔑冷笑一声道:“本使原以为楚居士是一位光明磊落的雅客,没想到亦不过如此,也只是个蝇营狗苟,专门刺探他人隐私的小人罢了。看来,密部对你的评判并不准确。 你若想知道我的秘密,就拿出足够使人折服你的实力来向我询问,一味的靠耍嘴皮子逞强斗狠,又有何意?哼,在两年前没有取得你的性命,算你那次命大,而今来取犹未晚也!” 楚庄被激,闻言大怒,挥动长剑刚要提身冲去,陶然行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道:“师兄莫气,我看此人极不简单,只怕与你我在伯仲之间,而你真气刚刚恢复不久,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谁知那君使却依然毫不在乎,漠然说道:“陶掌门,你虽说被皇朝各玄门众教修行者尊称为风之子,风属性灵力更是高达七段三级,操纵风的才华实是世间罕见。 不过你也绝非我的敌手,我奉劝你还是不要自讨苦吃的好,免得到时候下不来台,辱没了名声。” 陶然行面沉似水,侃侃而言道:“名声于我如浮云,你就是玄天的君使?在下得罪了!”说罢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三人跟前,接着一眨眼的功夫便出现在君使头顶上空,速度之疾,快到令人瞠目乍舌,已绝非双眼所能跟上。 陶然行人在半空中,写意般将衣袂一挥,便从袖中飞出一枚燕尾镖,飞镖如流星赶月,十分迅速的朝着君使而去。 冯希哲一见之下,急忙出声提醒道:“君使大人小心,他这燕尾镖极不寻常,里面蕴藏着强大的风之灵力,方才属下也只能用神刀的血光术将之驱散七八。” 那君使却丝毫无惧,他矗立在原地,上身不移,下身不晃,只待那燕尾镖划破虚空飞到面门时,便倏地伸出两根手指,朝空中一捞,竟轻巧巧地将镖夹在了指缝间。 这一手当真是高奇深眇,惊世震俗,楚庄看得真切,忍不住暗暗心惊道:我掌门师弟的秘术裂风镖,已到了能穿云碎石的地步,即便是二师兄的雷殛掌也不敢与之贸然相碰。 他本为雷属性灵力,常理来说,天生被掌门师弟的风属性所克制,却能不动声色便伸手接下燕尾镖。此人实在是高深莫测,看来就算是我在“方外”将那个术进行了改良,也未必能骗的了他。 冯希哲也是暗中诧异道:我和他同为执事也有不少的时间了,原本以为两人实力旗鼓相当。 而今看来他能坐上君使之位,绝非他口中所说的偶遇玉衡君上,才被授予君使那么简单,背后一定还有其他原因。再从他极力拉拢我来看,想必此人其志不小! 就见君使伸手夹住燕尾镖,看向空中飘然而至的陶然行,淡然视之道:“陶掌门果然厉害,连一枚小小的燕尾镖,随手使出便能这般凌厉。不过,还是还给你吧——!” 说完伸指一弹,便又将那燕尾镖弹了回去,燕尾镖去势凶凶,在空中居然一分为二,朝陶然行当胸袭去。 “子母飞镖!”楚庄脱口而出,此人居然将掌门师弟的裂风镖瞬间改造,转换为子母镖,莫非他有改造别人术的能力不成? 陶然行不慌不忙,右臂挥动,“当、当”两声脆响,便将子母镖击落了下来。紧跟着他身影一晃便到了君使头顶,只见他手中空无一物,却朝着君使扬臂迎面劈下。 “风影剑!”冯希哲惊声叫道。 如影、如风,陶然行凌空而下,飘逸洒脱间便站在了地上,就见他面前的对手却不知怎的一下子被齐齐地分为了两半,扑通一声尸体便往后仰去。 “聚风成刃,影随风行!多年再见,掌门师弟的风影剑依旧如此霸道,没想到连君使这种级别的敌手也抵不过一招一式去。师兄我不得不佩服你的修为已到了臻于佳境之地。” 楚庄眼见陶然行随手便劈死了心头大患,心头难掩愉悦,在远地抚掌大笑道。 冯希哲见状心急如焚,登时一阵冷汗从背脊上涔涔而下,他绝没料到连君使大人都会轻易的败在陶然行手中,看来今夜若想复仇,铁定是无望了,弄不好连自己也会折在这里。 既然如此,也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再说了君子报仇,五十年也不晚,不差这一时。 想到这里,他一招手,远处那插在地上的弯刀便嗖的一下飞回到手中。楚庄闻声一惊,以为他要偷袭,便下意识一抖水凝剑,挽个剑花看向冯希哲,口里喝道:“冯希哲,你的靠山已死,下面该轮到你了,速速拿命来!”说完便要扑上前去。 谁知楚庄刚要跳起,脚下却猛然松软异常,就如同踏在棉絮之上,毫无着力点。他没有提防,竟被绊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楚庄心中大异,便以剑撑地,赶紧举目看去,就见一瞬间的功夫,周围的地形地貌全都改变了形状,居然以前方的掌门师弟为中心,在他脚下正逐渐化为泥沼。 眼见四周乌黑恶臭的泥浆,不断地翻涌着,且“噗嗤、噗哧”地冒着气泡,升腾起一股股令人作呕的浓雾,使空气近乎于凝滞。 连楚庄也一时间骇然失色,他急忙以袖掩鼻冲陶然行喊道:“掌门师弟,快些躲开,小心这沼气有毒!” 陶然行站在原处,屹然不动,声音却从风中传来,只听他坦然说道:“师兄,你先不用管我,麻烦你站远一些保护好自己。我双脚已被困住,不过却不打紧。” 楚庄一听,不由得心焦慌乱,他再也顾不了许多,急忙提气跃在空中,如大鹏展翅一般朝陶然行扑去。 楚庄人在空中,就听见陶然行的声音依旧从不断渐密的浓雾之中传来:“师兄勿要担心我,这君使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刚才被我斩杀的不过是他用泥土做成的分身。 而今他将真身躲在地下,想将我拉入泥沼深处去,以为用这招就能对付我,实在是太天真了!师兄,得罪了,我要用那个术,必须先请你让开。” 说完,忽地从雾中飞来一团气物,楚庄不曾提防,正被迎面撞上,一下子便将他裹在里面,轻飘飘的飞向不远处的树林上方。 随后那气团转眼便消散不见,楚庄就势翻身落在一棵大树之上,嘴里却说道:“没想到一不留神便着了掌门师弟的道,他这风旋术还真是屡试不爽。”说完便匆促起身朝陶然行瞭望过去。 只见一道黑影闪身便也窜入这树林之中,楚庄搭眼一看正是冯希哲。而在他身后,紧跟着一根又一根的巨大黑色风柱,就如同倒插在地上的山峰直通天际,泥浆全被飓风卷成螺旋,一路席卷着杀气腾腾而来。 密林最为边缘的树木一旦被旋风裹住,瞬间便被连根拔起盘旋着,飞上天空,变成一个小黑点,不见了。 紧跟着,又有一株飞上去,随后第三株飞了上去,在空中尽做了风中飞絮,断梗浮萍。 楚庄暗道:不好!便赶紧跃下树来往密林深处奔去。 他边跑边独自低声叨咕道:“掌门师弟的术真是越来越深不可测,虽说土天性克风,就连指风则胜风,踏风亦胜风。 即使是这样,折断大树、掀翻高大的房屋,却又只有风能够做到,而这就宛如掌门师弟,他在细小的方面不求胜利而求获得大的胜利,所坚持的道简直是一模一样。 他心性如风,对同门恰似春风,和颜悦色、温文尔雅;而对敌人却是如这般狂风怒吼、迅雷烈风,在这点上他和二师兄却是毫无二致。” 楚庄躲在密林深处,看那风虽说来的猛烈,可去的也快。待到暴风过后,他顾不得查看四周疮痍满目,东倒西歪的大树,便沿着原路匆匆往回赶。 当他脚一踏到树林外面,只见瘴气和腐臭的淤泥早被狂风吹散的荡然无存,地上居然被刮出了一个大坑,坑中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正酣战在一起。 楚庄看过去,那白衣人确实是自家掌门,而和他激战的黑影正是君使,由此看来他被劈为两半的身体果真是用的替身。 月光下,两人各自施展平生所学,闷声搏击,一时间身影双双上下翻飞,互有攻防,看来是都有了要置对手于死地的念头,如此独步天下的体术激斗,当真是世间罕见。 楚庄不由得看得呆住了,居然连冯希哲不知什么时候赶了回来,立在一旁观战也没有发觉。 时间一长,君使和陶然行两人看似依旧打的难分难解,可像楚庄和冯希哲这样的修行高手却慢慢看出了端倪,那就是陶然行正在场面上逐渐处于压倒性的优势。 只见他手中的风影剑,随着真气源源不断的注入,在明月的照映下,地上隐隐浮现出一个飘忽的剑影。 虞渊海篇 第83章知鱼之乐(二) (83) 随后他扬手挥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双足蜻蜓点水般滑过地面,身形如飞梭快比闪电,瞬间朝君使疾刺而去。 楚庄见到风影剑终于显露出了些许真容,忍不住从胸中长吐出一口浊气,暗暗说道:“据说风影剑一旦现出剑影,便是替身术的头号大敌,因为它可以使替身术所受到的伤害全都转嫁到本体身上,也就是替身术无效化。 也是怪哉,这君使上次伤我时用到的全是雷属性咒术,而这次到目前为止却又都是土属性的术,竟然连掣电符都未见他使用过。难道他也是和阿垒一般,拥有双属性灵力?” 君使眼见风影剑朝自己迅速刺来,禁不住大惊失色,不假思索便急忙往后退去,同时手中一扬便撒下十数张符纸,接着他一掐手诀,口中低喝:“黏土缴绕,疾!” 符纸无论是飘在空中,抑或是落在地上,且随着君使的咒术在瞬间全化为一条条粗大的,黏性极强的泥带,数根泥带宛若一条条褐色的巨大灵蛇,迎着陶然行全身上下缠绕过去。 楚庄一见,随手便打出一枚符箓,同时心中暗道:希望能赶得上!接着他握诀念咒,将身体化成一滩水流,“滋溜”一声便钻入了地下。 那符箓飘在空中转而变成一枚冰锥,向着君使斜斜的疾速飞去。冯希哲回过神来,怒喝道:“想二打一吗!” 接着他一扬手臂,化血神刀跟着飞出,只是他仓促间起事,并未来得及往刀中注入真气,是以弯刀并未有太大的杀伤力,不过击落冰锥想必也已足够。 果然,弯刀后发先至,从后面赶上冰锥在空中撞在了一起,双双落在了地上。 冯希哲飘忽间一个起落赶去,抬手捡起弯刀。他握住刀柄,霎那间刀光如虹,他转头看向缠斗的二人,不知怎的眼中一片赤红,异常的狰狞可怖,杀机顿现。 哗啦一声响,楚庄从掌门师弟陶然行身前的地下钻了出来,他眨眼间便祛术化形,猛力跳起高高的举起水凝剑,挥剑朝那如怪蛇状的黏土砍去。 他刚一举起长剑,忽感觉身后风声鹤唳,不知什么时候冯希哲已到了身后,挥刀拦腰朝自己砍来。 陶然行见师兄情势危急,只得先放弃追杀君使,他身形微微晃动,体迅快如飞凫,飘忽若风般从黏带的合围之中避了出来。跟着一挥手便朝冯希哲的右臂砍去,他势必是要冯希哲收刀躲闪,否则手臂不保。 谁知冯希哲居然充耳不闻,他并不收势躲让,依旧提速搏命般朝楚庄扑去,陶然行眉头一蹙,手上加劲。众人耳廓中轻轻传来“嚓”的一声,就见冯希哲微微一震,握刀的手臂便脱离了身体,径直飞了出去。而此时再看陶然行的风影剑,又归于无形,遁入风中。 楚庄不顾身后,挥剑砍在黏带上,那黏土好像具有灵性一般,一经触碰便首尾倒转呼的一下将楚庄紧紧缠绕住,一瞬间便裹成了如蚕蛹一般,紧跟着那化血神刀居然拖着冯希哲的残臂也没入了进去。 陶然行惊呼一声,刚要飞身扑去,只见霍然从地下又冒出一个人来,正是楚庄。陶然行一见之下,惊喜道:“四师兄,原来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说完便凌空后翻,落在地上,和楚庄并排站在一起。 两人朝冯希哲看去,只见他断臂处虽有鲜血涔涔而下,却并不是想象中那般血流如注,想必是他已用秘术止住了伤势。 楚庄、陶然行师兄弟配合无间,陶然行不但击退君使,更是在兔起鹘落间重伤冯希哲,一举扭转了局势,使得二人信心大增。 君使立在远处冷哼一声,暗道:果然是又失控了吗?唉,他也和风魔九伯一般都是你的失败品,并不能完全为我所用,看来还得另作打算。 想到这里,他一捻手诀,那剩余的黏带又纷纷朝两人缴绕过去,楚庄抢在陶然行身前,喊道:“让我来!”说完挥剑便斩。 猝然间,一个身影快如鬼魅般出现在楚庄跟前,楚庄不曾提防,被他飞起一脚,啪的一下踢在手腕处,水凝剑拿捏不住飞了出去,落在远处。 楚庄抬眼一看,此人正是冯希哲,他仿佛杀红了眼,就如一匹失去人性的野兽,人在空中,将身子一拧,另一只脚跟着朝楚庄身前猛然蹬去,这一击的力道怕有千钧之重。 楚庄在速度上本就不占优势,这一下又是被突然袭击,想要躲避已是来不及,他只得将手臂护在胸前,暗暗埋怨道:都怪自己修为不精,看来要想活命,只怕这条手臂是要废了。 陶然行早有防备,他动无常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居然闪到楚庄身前,手中风影剑一晃,欲要斩掉冯希哲双腿。 君使见状,双手急速结了个印记,就见一根黏带缠住冯希哲的断臂,断臂手中依旧握住化血神刀,直直朝陶然行刺去。同时数根黏带唰唰唰将冯希哲裹着,一下子便拉入了地下。 陶然行见师兄危急解除,便分神提剑“当”的一声,磕在飞掠而来的化血神刀上,直接将神刀连带着断臂一起击落在地。 楚庄侥幸捡回一命,他心有余悸地抹去脸上的冷汗,说道:“真没想到这厮竟如此强悍,被砍去一条胳膊,还这般生猛,要不是掌门师弟出手,只怕我这手臂也要废了。” 那君使将手一抬,黏带便紧紧缠住化血神刀和断臂渐渐没入地下,他接着看向两人,冷言说道:“两位不要误会,冯执事只是身体突然有恙,不然他绝不会轻易便被挫败。 还有,陶掌门、楚居士,我不妨就告诉你们,咱们今日一战其实并不在本使的计划之中,是以准备的有些仓促,我看你们表现的如此优异,就勉为其难透露一些情报与你们分享好了。” 楚庄心中一喜,抢着说道:“你快说,到底是什么情报?休得用巧言令色来糊弄我等。” 陶然行虽心境恬淡无欲,寂寞无为,不似楚庄这般性情磊落,此时却也面色舒缓,看样子也是对君使口中的情报极感兴趣。 君使轻轻颔首,继续说下去道:“玄天确实是已经捕捉到了奈落迦,至于现在将它藏于何处,请恕本使不便相告。我只能说,当时被甄陀罗以轮回之术幻化出的了悟带入地狱的只是它的一半,而另一部分现已被我们捉到。” 楚庄打断他说道:“你在背地里蛊惑甄陀罗,唆使他逆天改命,以至于他为了长生而渐渐堕入魔道。甚至发展到最后,他居然为了收集魂魄而不择手段来荼毒一方生灵。 幸而那了悟终末良心发现,舍身取义带着奈落迦重归于黄泉,方才保得住金光寺一丝清誉,可惜到临了甄陀罗浮生若梦,空喜一场。 我想知道,玄天如此大费周章捕捉奈落迦,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难道仅仅是为了想要它那毁灭性的力量吗?” 君使沉吟片刻,才开口说道:“世人总是把自己眼中看到的继而在头脑中想象出来,然后便将它当成为真理,进而拿来去指责和批判他人。 我从密部获得的信息,奈落迦被人从异世召唤到这里,也才不过一年半载,而那甄陀罗偷偷准备轮回术却不下于十年之久,如果他心中没有魔障,又怎会听得进去我的蛊惑? 至于玄天捕捉奈落迦的真实原因,我并不知晓,我只知道这是当时玄天给我们下达的最高等级任务。 那日在金光寺大战中,我趁着悚峙、悚厉用阴阳积尸术打开地狱通道的空隙,便施术暗中控制住这两位教主,使他们暂时无法行动。 同时我命候仪星官召唤出奈落迦的躯壳,并在躯壳上结下烙印,方便我们以后就能随时将它召唤出来。那时表面看来,是候仪和天纪在行动,其实都是配合我在暗中操纵。” 楚庄终于明白了这一切,他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进而他脸色一变,急忙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已经捕捉到奈落迦的完全体了?” 君使摇头说道:“那也并不尽然,听说奈落迦在地狱血海中鳞身,且背有双鳍,可是那时你也看到了,它的躯壳却又是另一番模样,也许它真正的本体只有我们全知全能的玉衡帝君方才知晓吧。 好了,我要去给冯执事接上手臂,就说到这里吧,后会有期!”君使边说身子竟渐渐下沉入泥土中。 楚庄知道此时再上前发动攻击为时已晚,只得盼望能从他嘴里多问出一些讯息,于是说道:“风魔九伯和赵富是不是都是你杀死的?” 君使此时入地已没过胸部,他抬头看着楚庄,说道:“看来楚居士对他二人很感兴趣。实不相瞒,严格来说他们都是死于我之手,不过杀死他二人却是个意外,并非我心所愿。” 楚庄冷笑道:“那是肯定的了,风魔九伯撇去不谈,如果我没猜错,赵富应该是你们玄天派入安平府的卧底吧?你这样悠然自得以杀戮为乐,居然连自己人也不放过,早晚会受到惩罚!” 君使一愣,不置可否,便完全沉入了地下。最后从地下隐隐传来一句:“子非鱼,又焉知鱼之乐。” 终于,一切又都归于寂静,空气中感觉不出丝毫的杀气,看来君使和冯希哲两人去的远了。楚庄转过身来,对陶然行施礼道:“再次多谢掌门师弟出手搭救,是我自不量力,太过托大。” 陶然行赶紧还礼道:“师兄严重了,兄弟间本就应同气连枝,再说这里又没有外人,这些繁文缛节还是免去了为好。” 接着他话锋一转,便又笑着问道:“师兄和这君使打交道颇多,对他应该也有所了解,不知能否推测出他师承何门,究竟是什么来历?我看他的修为实在是不低,刚才一战,他也不过只使出六成功力。” 楚庄斟酌再三,方对陶然行坦然说道:“不瞒掌门师弟,经年从我第一次与他交手,以及后来他在金光寺暗中操纵捕捉奈落迦,抑或是方才战斗之后的一番交谈,我均能真真切切感觉到他应该是我所熟知的一个人,而且他对我应该也有一定的了解。 一路推测下来,我想君使只能是他——” 虞渊海篇 第84章知鱼之乐(三) (84) 陶然行颇感兴趣“噢?”了一声,接着问道:“师兄口中的他究竟是在指谁?不知我是否熟知?” 楚庄娓娓道:“虽然他在极力掩饰身份,可从他口中说出‘天行有常,知鱼之乐’这些话语,以及他对真理的理解,我想他应该是有一番涵养和学识的人,也是一个有政治追求的人。 再从术上来看,他第一次和我战斗时使用的是雷属性符咒术,一瞬间便能重创于我,显然是摸清了我的攻击套路和克我之法。 而这次他居然放弃雷属性改为使用土属性咒术,摆明了就是把当年对付我的方法来对付师弟你的风属性灵力,以求对你属性相克而占得先机。 只不过他没算计到你的修为远在我之上,即使是属性相克,他也并未站到丝毫便宜,反而还被你重伤了他的下属。” 陶然行沉吟道:“灵力乃先天本源,难道真能改变?莫非这世上真有这般逆天之术?” 楚庄含笑道:“于旁人来说,改变灵力估计是终身无望,想也休想,因为这实在是太过困难,不过以他们玄天拥有着通天的手段,暂时改变灵力未尝就办不到。 就像在金光寺,当时天纪和候仪两名普通的星官就可以窃取仙妃宫护卫灵胥和鸿羽的术来用。 而他在玄天的地位又远在那两人之上,所以这些想必于他不是什么难事,至于强迫改变灵力属性,施术后会付出什么样的后果,就不得而知了,施的术越强代价也应该越大,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说完楚庄俯便身过去,在陶然行耳畔轻轻吐出一个名字,陶然行听后脸色微变,讶异道:“是他!” 楚庄站定,坦然说道:“掌门师弟请放心,我早已将推测告知了二师兄知晓,只要我们小心应对,谅他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来。” 陶然行叹口气道:“如果以他的身份甘愿做玄天的君使,实在是让人费劲,其目的应当不纯。” 忽而他郑重说道:“师兄,你回去之后务必要对他多加监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庞大的凤翊皇朝表面看似平静,可在这平静的下面却暗潮汹涌,各种力量都在蠢蠢欲动,暗藏杀机。 你有所不知,白天你离开观中不久后,有一名四代弟子就被人杀死,弃于后山的谷底,后来被巡山的弟子发现,才上报于我。” 楚庄猛地一惊,看向陶然行,连忙问道:“他是死于何种手法,伤口在哪里?” “伤在咽喉处,应该是被人一击毙命,随后又推下山崖。他虽然浑身血肉模糊,不过万幸脸上伤痕较少,依稀能辨出满脸的讶异,似乎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陶然行满脸痛惜。 他又接着说道:“这孩子唤作云鹤,他虽说资质平平,不过做事还算手脚利索,平日里就是我的贴身童子负责在观中跑腿奔波。 我对他有所了解,他一向很少出去,今日不知为什么却一个人跑到后山去,而又遭遇毒手。” 楚庄听陶然行述说完之后,陷入了长长的思索之中,他脸色铁青,半晌后才嗟叹一声道:“掌门师弟,看来重阳观里也有别人派来的细作,尽管我不想怀疑这一点,不过这的确是事实。” 陶然行似乎也早就想到这一点,他将手负在身后,看着明月当空,拿捏着分寸说道:“我身为重阳观第三代掌门,本不应怀疑观中任何一名门人弟子,可从云鹤那惊恐的表情,还有他被一招毙命来看,除非是他认识的人,旁人实难做到。 可是那凶手,他卧底观中,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被云鹤察觉,以至于他痛下杀手,实在是使人费解。” 楚庄忽然心中一动,他急忙问道:“掌门师弟,可知那云鹤的尸体是在后山哪里被人发现的?” “过玲崖之后再复行百米之外处。”陶然行回过头来,一脸不解的看着楚庄,不知他有了什么发现。 楚庄点头笃定说道:“这就对了!据我所知,过了玲崖便无山路,那里极为偏僻荒凉,人迹罕至,除了巡逻的弟子每日去一次之外,一般没人闲着会到那里去。 而凶手之所以出现在那里,只会有两种可能:第一便是暗地里偷练邪术或是禁术,而第二就是他和什么人约见在那里,不巧被云鹤察觉,偷偷跟了过去,然后被发现后杀人灭口。” 陶然行说道:“师兄推断非常合乎情理,若是第一种情况倒还好说些,说明他还在蛰伏待机,并未准备完善,杀人只是迫不得已,我有时间使可以派人暗中彻查此事。 如果是第二种可就十分棘手,看来那凶手已经接到命令,迫不及待要展开行动,杀人也说不定本身就是一种宣告,像我们发出挑战。师兄,你说他会不会是玄天派进来的暗探?” 楚庄脸色大变道:“师弟有所不知,玄天里即便是普通星官这种级别的对手,只怕实力也不在茅钰之下,就更不要说候仪那种高级别的星官了。 如果他真是玄天派来的暗探,你可以想到,那他的身份应该会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很可能就在你身边。” 楚庄面色凝重,他突然想起云鹤被杀之事是否已告知观里其他师兄弟们,便问道:“对了,掌门师弟,二师兄和五师弟可已知晓此事,他们二人又有怎么样的看法?” 陶然行回道:“当时你和大师兄离开后不久,五师兄便也急匆匆离开道观,临行前他曾派弟子向我禀报,说是去杻阳山采集药草,不日便回。 二师兄倒是在观中,他查看过云鹤尸身后和我看法基本一致,同样也是认为云鹤是死于熟人之手。 不过他觉得这熟人很大几率是云鹤上山修行之前,在外面结识之人,乡党或是亲邻都有可能。 这人躲过巡山的弟子悄悄摸上山来,到重阳观找他,并约他在后山见面,最后又不知基于什么原因火并杀死了他。 思虑再三后,我觉得二师兄的话也并不是全无道理,于是便派人彻查云鹤的俗家身世,看看能不能发现些许眉目。” 楚庄听罢,一时默默无言,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只有微风轻声拂过。 过了好半天,楚庄才拿定主意道:“掌门师弟,你也知道二师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他平日里就将重阳观声誉看的重于自己的性命。 若非亲眼所见,否则他以他的秉性是绝不接受观中有人会做出欺师灭祖、背叛师门的事来,要不然也不会有当年师姐出走的憾事。 所以我建议你兵分两路,另派最为信赖的门人,暗查重阳观。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我始终觉得杀害云鹤之人绝非是外人!” 陶然行转过身看向楚庄,以试探的口气含笑说道:“莫非师兄的意思,是让我派垒儿来调查此事?” 楚庄听后哈哈笑道:“掌门师弟果然是聪慧过人,一下子便猜出了师兄的意图。” 接着他态度严肃起来,正色说道:“不错,我正有此意,其实于公于私都是垒儿最为合适。 由于他刚来重阳观,和任何人都还没有产生牵连,是以看问题最为客观;然后便是他这两年来跟着我也学到了不少本事,尤其是心智自从魂珠归体显得越发的灵睿。 这孩子虽成熟稳重却也不失天真烂漫,于大于小他都能和人打成一片,所以交给他来办这件事最为恰当。却不知掌门师弟意下如何?” 陶然行笑道:“既然师兄你都说到这份上,那我就全权交给他去处理好了。还有,师兄对垒儿的评价果然是一言中的,鞭辟近里。 你有所不知,在你前脚刚离开,他便后脚就收了一名徒弟,而且听说还是他硬从奚子航师侄手里抢来的。” 楚庄笑道:“这家伙越来越会胡闹了,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居然敢恬不知耻的收起徒弟来了,真是瞎扯!不过——” 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还算是谦谦有礼,不大可能会做出强迫他人的行为。我想他之所以敢这么做,肯定是他收下的那孩子有什么地方深深地打动了他,让他不惜得罪他奚师兄也要去做。” 陶然行听楚庄所说,皱眉说道:“那孩子唤作青弦,可以说是重阳观里赋性极为鲁钝的下等弟子。当年也不知是谁将他选上山来,用测灵石测试过后,三代门人里都嫌他资质太差没人想要他,最后还是奚师侄勉为其难将他收下,勉强作为一名巡山弟子。” 楚庄想了片刻,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便只得说道:“我想垒儿之所以肯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掌门师弟放手让他去做即可,就和让他去调查杀害云鹤的真凶一样。 你只需要适当安抚好奚师侄就好,我记得他好像是二师兄的弟子,免得到时候二师兄面子上不好看。” 陶然行笑道:“师兄尽管放心,二师兄早就知晓了此事,他倒是乐的很呢。他说了,如若垒儿能将这般资质的弟子都能调教出来,以后咱重阳观什么弟子都可以收留,一统四观根本就不是梦想。” 楚庄听闻后摇头哑然一笑,不置可否,随即心中暗道:看来二师兄想要一统四观的决心依旧是壮心不已啊! 不知不觉间已月落星沉,时东方微白,林中渐渐传来鸟儿喧噪细碎的啾嘈声。 楚庄看天色依然不早,便说道:“掌门师弟,咱们来日方长,就此别过。而你身为一教执掌,也不便在这里抛头露面,还是请回吧。你托付的事我一定会尽心做到。” 二人惜惜作别,临行前陶然行深情说道:“师姐就拜托你了。” 楚庄郑重道:“掌门师弟尽管放心!”说罢便拱手腾空而去。少焉,陶然行被一阵风裹住倏地消失在原地。 过了良久,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一棵倒在地上的大树被击飞了出去,接着在原来树倒下的地方,竟然缓缓显露出一面伞盖来。 伞下,只见一人说道:“我知道掌门的实力冠绝天下,没想到那君使也同样卓荦不凡,两人竟然斗得难分难解,真像是怪物级别的战斗。 不过敢问宫主,不知他二人口中所说的君使究竟是谁?刚才两人交谈声音甚小,您是否可听清楚了?” 另一人声音极熟,却冷冷说道:“我奉至尊之命带你来这里观战,是想让你看清楚你家掌门的真正实力,免得你以后行事鲁莽而受到教训,至于旁事你还是少知为好。” 先前那人随后恭敬说道:“卿岚宫主教训的极是,是我多嘴了,还请您见谅。” 那被称之为宫主之人的正是仙妃宫宫主卿岚,她见此人态度诚恳,便也不想和他撕破脸面,便缓和语气说道:“我们都是抱有各自的目的才和至尊签订契约,从而走到了一起,其实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其他事还是尽量少参合进去为妙。 既然你对君使颇感兴趣,那我就不妨告诉你好了,刚才从楚庄口里所说出来的名字,正是安平城城主赵天霖!” 虞渊海篇 第85章阴阳之患(一) (85) 光年流转,斗转星移,转眼之间便过了月旬有余,在这段时间里,宇文垒也逐渐熟悉了重阳观的方方面面。 他不仅和三代弟子中大师兄茅钰、二师兄胡百舸等年过四十的师兄相处融洽,更是和九十八师兄澹台鸣,九十九师兄吕岩等年龄相仿的师兄弟结为挚交好友。 至于和其他师兄如孙志坦、洪胜礼等人深交后倒也合乎脾性,便经常在一起谈经论道,交流心法;只是奚子航师兄由于青弦之事,见面后略有不快,故此往来甚少。即使是两人路上遇见,也不过是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径各自离去。 宇文垒一开始心中有隐隐不快,事后想想便也释怀,笑着对自己说道:“奚师兄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在情理之中,唤作是我若徒弟被人夺走,想必心中也会愤恨难平吧。只希望他以后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他现在不理我,反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 再反观四代弟子中,青风等奚师兄的数名门人见了宇文垒倒还算是规规矩矩,至少在礼数上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即便是对叛徒青弦也并不横加指责,而是避退三舍,保持着距离。 青风等人虽表面上不再欺辱于青弦,不过宇文垒目光如炬,洞察细微,他一眼就能看穿青风他们的意图,这是有意的疏远青弦,然后孤立他使之从精神和心理上受到伤害。 不过好在青弦有宇文垒这个小师父陪着,他虽懵懂无知,不过也知道师父是真心对自己好,是以即便之前的师兄们不再理会他,他也不会像从前那样,觍着脸凑上去卖力的讨好。 自从云鹤死后,观中弟子一时间议论纷纷,说长道短;众口难辞。宇文垒临危受师父之命,暗中彻查事情真相,虽殚精竭虑不过也是毫无头绪。 不过好在云鹤之事后,观中加强防卫,倒也没让凶手再有了可乘之机,半个月后,这事便也渐渐冷了下去。之后,五师伯便派白鹤顶替了云鹤的差事,和黄鹤一起做了师父的贴身童子。 来重阳观这一个多月里,让宇文垒最为讶异的除去云鹤被杀外,那便是孙师兄座下的几名女弟子了。 尤其是他的首席弟子戈芊芊,此女虽只比宇文垒小三岁,可她不但悟性极高,伸手更是了得,一身修为绝不在自己之下。 她自从宇文垒来后,便经常来找小师叔切磋技艺,将一身火属性灵力施展开来,即便是宇文垒也险些招架不住,被迫使用七星剑中附带的冰棺和水骤两大水属性秘术方可抵挡。 宇文垒放眼看去,这数百名四代弟子里,将来能和青弦一较高下的,也就只有她了。 这一天夜里,宇文垒刚从符咒阁查完资料回到三清宫,当他刚走到宫门外时,便听见竹林之中窸窣作响。宇文垒一惊,暗道:“莫非是杀害云鹤的凶手又现身了?哼,来得好,今夜小爷我就将你擒住,交给师父发落!” 他刚刚站定身形,只见从竹林中便轻飘飘飞出一物,看样子似乎是一枚柳叶镖,宇文垒“锵”的一声拔出七星剑,迎着那物劈去。谁知长剑刚一和它触碰,它居然一下子便粘到了剑上。 宇文垒心中骇然,急忙将宝剑放到面前细看,却发现剑身上粘着一片竹叶,随后便从竹林里传出来“咯咯咯”的轻笑声。 宇文垒一听到这笑声,不由得心中疑惑和忌惮一扫而光。他大喜过望,赶忙俯下身子朝竹林中低声急呼道:“紫绡,是不是你来啦!” 他话音刚落,便觉得身后微微有衣袂拂过,接着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宇文垒受惊急忙转过头来,就见一位身着青衫,窈窕静雅、娉婷袅娜之态的少女正笑吟吟的站在自己背后,正是紫绡。 两人已有月余未见,虽久别重逢,然而一时间相顾无言。在夜色星空之下,各自睁着清澈明亮的双眸看着对方,似有千言万语都融进了眼睛里。 过了片刻,紫绡双颊一红,方转过脸去,以手指拨弄着垂在身前的发梢,低头轻声问道:“宇文大哥,是不是我脸上粘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宇文垒蓦然间这才回过神来,他面红耳赤,赶紧收回目光,木讷道:“没……没有。”虽然他平素里还算口齿伶俐,此时居然一个字再也说不出口来。 紫绡抬起头启齿一笑,脸颊上的酒窝微微露出,宛如初开的春花。她轻柔说道:“宇文大哥,恭喜你不但能拜入陶掌门座下,而且还收下了一名佳徒,这孩子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 宇文垒听到紫绡也知道他收徒之事,立刻变得忸怩作态害起羞来,他不断搔挠着后脑勺,嘿嘿笑道:“紫绡,没想到连你也知道我收下青弦那小鬼了,不过他现在还没开窍,教起来有些苦难。” 紫绡笑道:“我方才遁入这重阳观时,躲在暗处,偷听到不少的消息呢,不但有你的徒儿青弦,还有你师侄戈芊芊。 然后我便一一潜进他们房间瞧了瞧,果然见他们俩具都根骨奇佳,可称得上是人中龙凤。那男孩子看上去大智如愚跟从前的你如出一辙,女孩儿更是心思敏捷、冰雪聪明,两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过——” 宇文垒心中一沉,急忙问道:“紫绡,你说‘不过’究竟是指什么意思?是不是他们两人哪里有什么问题?” 忽然紫绡支起耳朵,细心听了听,便脸色凛然的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同时口中传出“嘘”的一声,做出噤声的手势,接着她轻声说道:“有人来了,先跟我走!” 说完不容置喙便拉着宇文垒悄无声息间退到一棵大树下,她毫不迟疑的径直伸手在树干上一按,人便一下子没入了进去。宇文垒大骇,可是手腕被紫绡紧紧攥住,身体不由自主的往树干上贴去,吓得他赶紧闭上了双眼。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便听见紫绡咯咯笑道:“胆小鬼,可以睁开眼了,我们已经出来了。” 宇文垒依言睁开双目,他发现此时正置身在一处悬崖峭壁横生出的苍松之上,此松形似盘龙,粗大的主根深扎岩中,另外几根强壮的树根全部裸露在外状若龙爪,它也不知在这绝壁上存活了多少年头。 两人身旁罡风烈烈,不出十步之遥外人便休想听到他们的谈话。宇文垒小心翼翼打量一番四周后,才试探着说道:“紫绡,我看这里像极了珑崖,因为不久前我曾来过这里。诶?这儿离三清宫有两三里路程呢,你是怎么做到一瞬间便带我来到了这里?” 三清宫外,这里平时并没有安排巡逻的弟子,只是由于云鹤被杀后,为了掌门的安危,负责观内守卫之职的茅钰便派人加强了巡视。 午夜,一队巡防弟子徐徐经过,其中一人低声说道:“哎,师兄,刚才我分明听到这里窸窣作响,有点动静,怎么咱们一到便什么也没有了?” 只听见为首之人轻声说道:“可能是小师叔刚从符咒阁自修回来,经过这里不小心穿过这竹林时发出来的声音。 不妨告诉你们几个,我听刚调去照顾掌门起居的白鹤私下里说起,小师叔这几日正懊恼着呢。” 后面一名弟子急忙跟上来睁大着双眼问道:“咋了?他有什么好懊恼的嘛。他应该最为得意了,我看他才来一个月就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上上下下都打成了一片,师祖宠着,掌门惯着,师伯捧着,哼,就连我们师侄们也得让着他。” 为首那人转头白了他一眼低声喝道:“岷元,闭嘴!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上告于师父知道,让他老人家好好的管教管教你!” 那被称为岷元的童子被师兄恫喝,吓得他连忙脖子一缩,赶紧又闪到后面,紧紧闭上了嘴巴,样子极其的滑稽,引得周围的同伙一阵低低的讥笑。 笑声过后,却听见最开始说话那人接着说道:“师兄消消气,别理岷元,他这里不太好使,也就比青弦强那么一点点。”说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他这一举动,自然是引得众弟子又都忍不住噗哧、噗哧的捂嘴低笑起来,其中一人边笑边说道:“珩元,你小子嘴巴可真损,拿青弦来比岷元,你这不是骂他嘛。” 气的岷元在后面愤恨自语道:“你才像青弦一样脑子不好使呢!哼,师父都夸我聪明了,说我伶牙俐齿,最能说会道咬歪理了。” 珩元待众人止住笑声后,继续朝师兄问道:“师兄,你方才说小师叔这几日正懊恼着呢,是什么意思呀?莫非是他在修行上进入了瓶颈期?” 他师兄笑了笑,却卖了个关子说道:“如果说一个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却在最为看中的事情上丝毫占不到便宜,你说他能会快乐吗?” 众人一时不解师兄这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那师兄边走边又耐着性子说道:“你们仔细想想,咱们四代弟子中,谁的修为最高?谁又在比试中能经常能把小师叔逼入到绝境?” “戈芊芊!”众人恍然大悟,不约而同道心中暗道原来是小师叔这几日恼火是比不过她呀! 珩元首先却回过神来,低声咋呼道:“不对呀师兄,据我所知,戈师妹虽然只有十一岁,却也是咱们四代弟子里的翘楚。 当年孙师叔将她抱回山时还不满月,这十一年来在孙师叔悉心栽培下,她将御火术修炼的炉火纯青,外面的人都称呼她为‘小火凤凰’,小师叔刚来输给她不算丢人。” 另一人在旁边也接话道:“是呀,是呀,我也听说戈师妹和小师叔比试,最后也没占到多少便宜,据说小师叔的宝剑专克戈师妹的御火术。” 师兄的权威受到挑战,他冷哼一声道:“你们知道什么!小师叔是个地地道道的符咒师,最后却要用到灵器师的力量才能和戈师妹勉为抗衡、 他那么心高气傲,要是能高兴,还来咱们这里学啥艺,直接拜入那仙妃宫、万寿宫、金光寺不就得了。” 众人被师兄一番点拨,纷纷点头道:“原来如此呀,怪不得小师叔整天泡在符咒阁里,原来是在钻研咒术,找到破解戈师妹火属性灵力的方法啊,看来他有的忙咯!”几人边说笑着,边渐渐远去了。 观外,珑崖之下卧松枝头,紫绡笑道:“我现在法力最为羸弱,根本就无法使用木遁术,所以这次前来,只能使用一个月前临走时埋伏好的木传之术将你带到这里来。带你来这里,我是有要事和你相商。” 虞渊海篇 第86章阴阳之患(二) (86) 宇文垒心头一动,正色问道:“紫绡,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该不会又是什么蛇鼠虫豸来找你夺元吧!” 紫绡嗔目道:“我的元神早就在你体内和你共生融合了,哪里还有什么妖魔鬼怪前来夺取,要夺它们也只会找你来夺。” 宇文垒见紫绡怪罪自己,不好意思讪讪道:“你不提起我倒是忘了,都是我的不对,害你白白修行了多年。” 紫绡理了理被山风吹散的秀发,倚着树枝缓缓坐下。宇文垒见她忽然默不作声,知她藏有心事,便也跟着蹲下身来,柔声说道:“紫绡,你到底是遇到了怎么样的麻烦,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办好!” 紫绡呆了半晌,方才拿定注意,缓缓说道:“你刚才不是还担心你徒儿、师侄的吗?现在怎么又担心起我来了?” 宇文垒知她在耍小性儿,便笑着说道:“他们两个怎能和你相提并论,那戈师侄是有师父的,她有什么事自然有她师父担待着,而我那笨徒弟,离开窍尚早,不急于这一时。主要还是你,独自一人在荒山野岭里独自清修,让我最为挂心。” 紫绡知道在宇文垒心中自己的份量最重,便略略释然,浅笑道:“你师侄那女娃儿天资聪颖,悟性不错,只要正确引导可成大器。 可她如果一心只追求术的强大,而疏忽了对道的思通造化,不懂得道法自然、随通而行的事理,我怕以后她会走火入魔,误入歧途。 道和术本就相互印证,互为表里,而我却恰又和她相反,一心悟道轻于术式,是以走入了另一条死胡同,所以这次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再塑真身——碧幽藤。” 宇文垒听后胸中一宽,遂放下心,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等区区小事。说吧,要我怎么做,只要能让你的术不再隔三差五的失灵,使你修行时无着无落受人伤害,我愿意做任何事。” 紫绡脸一红,将头埋在身前,声如蚊呐般细小:“其实,我早已物色到了一处地方,那里不但僻静幽雅,旁人绝对寻不到;更为难得的是土质极易我们碧幽藤生长,主要就是看你愿不愿意了。” 看我?宇文垒愣了愣神,随即侃然道:“我愿赴汤蹈火,决不后悔。走吧,现在就带我去,告诉我怎么将你的元灵取出,我好奉还于你。” 紫绡见宇文垒回答的如此干脆,便喜笑颜开道:“元灵已和你高度的交融在一起,哪里还能轻易取出。不过我让你答应的并不是取出元灵这件事,而是指让我在那地方再造金身之事。跟我来吧!”说完便牵着宇文垒的手,袅袅没入苍松之中。 宇文垒茫然四顾,周围萤虫飞舞,地上到处开满了鲜花,各种各样的颜色都有,就如同铺了一条望不到边的花毯。同时石柱高耸,石瀑飞泻,石钟乳触目皆是,看情形好像是置身在一处巨大的山洞之中。 紫绡领着宇文垒来到一处高大的石柱之下,站定后,笑着问道:“宇文大哥,你猜猜这是哪里?” 宇文垒一时无计奈何道:“我只能瞧出这里是一处山洞,旁的就再也看不出来了,应该是离重阳观很远了吧。” 紫绡莞尔一笑道:“恰恰相反,这里离重阳观极近。”说完伸出如水葱似的纤纤玉指,指了指头顶,接着说道:“上面就是重阳观。” 啥?宇文垒惊得下巴几乎脱臼,这里居然是玲珑峰的山腹之中!他赶紧抬头朝上望去,头顶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偶尔几点流萤上下飞舞,轻盈回旋而过。 他抬头看了半天,依旧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便扭头朝紫绡问道:“紫绡,这里果真是重阳观的下面?可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紫绡看着宇文垒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宇文大哥,说出来也许你不信,不知怎地,在我的记忆中总是会时不时冒出一些我虽然未曾去过,却能真真切切感觉得到的地方。可那种感觉时灵时不灵,让人琢磨不透。 我上次来五峰山游玩时就没有找到这里,而时隔多年,这次一来那中感觉一下子又回来了脑海里,轻易地找到了这里。可能是我上辈子的记忆多多少少还存在着一些吧。” 宇文垒忽然想起那时和元灵的对话,他怕紫绡多想,便赶紧转移话题道:“如果能在这里培育出碧幽藤来,那是再好不过了,我可以日日夜夜守护着你的肉身,可是这里没有阳光,真的适合草木生长吗?” 紫绡望着面前高高耸立的石柱说道:“夺天地之造化,聚日月之玄机!这玲珑峰汇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而形成一阳一阴、一上一下两大福地,上面被你师祖重阳子占据后开山立派,而这里至今却是无人知晓。 此刻我要用这块修仙福地再塑真身,宇文大哥,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后悔,对吧?” 宇文垒一脸的坚定,他口气郑重的点头说道:“只要是能让你恢复如常,无论做任何事我都绝不后悔!” “那好,就拿来吧!”紫绡说着,快如闪电般伸出素手直直朝宇文垒胸脯插去。 宇文垒尚未回过神来,就见紫绡已将手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同时指缝间夹住一粒大如蚕豆,澄碧透剔的珠子放在眼前。 他一惊之下赶紧朝胸前看去,却见衣衫完整,未有丝毫的破损,遂伸手摸了摸紫绡刚才伸手插入的地方,也并没有任何的伤口和疼痛传来。 紫绡见宇文垒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不住好笑道:“你的体内藏有我的元灵,对我来说就是木属性体质,我方才是用木融之术轻易便能进入你体内,取出埋藏在里面的木精珠。” 宇文垒歪着脑袋看了看紫绡手中的珠子,好奇的问道:“这木精珠又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以前在精神世界里看到过你的元灵,那是一块光彩熠熠的宝石,并不是这种珠子。” 紫绡将木精珠举到宇文垒跟前,盈盈笑靥道:“宇文大哥,知道什么是内丹吗?这就元灵以自身精气在我这一世凝炼出来的内丹,与我同存。” 宇文垒完全被紫绡搞迷糊了,即使是聪明如他也一时分不清元灵以及木精珠和紫绡的关系,于是开口问道:“我是知道一些你和元灵的关系,可是这木精珠,哦,也就是元灵的内丹又和你是什么关系?” 紫绡想了一想,缓缓说道:“元灵是我的母体,我是元灵的幻化体,只要她在我即便是死去,也会有可能复活。万一真复活不了,她也可以幻化出下一个可以自由移动的身体来。” 宇文垒暗暗道:“紫绡,你还真聪明,居然和你的元灵说的八九不离十。可是你不知道吧,其实在你之前已经有两个幻化体的姐姐了,咦?应该是叫姐姐吗,还是说称之为紫绡的前世才更为合适?” 紫绡并不知道宇文垒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在打什么鬼主意,继续说道:“而碧幽藤便是她的本相,也是我这幻化体赖以长存的真身,我只有真身在,它能源源不断的吸收天地精华,我的术才会整体趋于稳定。 这木精珠是元灵的内丹,说白了就是她在幻化我的时候,所提炼出来的精核,也就是我真身的种子。” “种子?”宇文垒满脸的惊奇,忍不住说道,“我记得两年前和青鳞大蟒蛇缠斗的时候,你那绿依依的藤蔓上开了一朵紫花,煞是好看。你说它便是你的本体,是不是花谢之后结出的便是这木精珠?” 紫绡道:“草木之精修行最为繁琐复杂,而我们碧幽藤又是草木之精里最难的。像那杏仙、牡丹精、松翁都比我们要容易的多,其实就连我这幻化体有时也搞不明白是怎么修炼出来的,主要都是我的元灵在背后筹划这一切。 你那时所看到碧幽花乃是元灵在她的本相——也就是碧幽藤上所展现出来的形态,是我法力的源泉。我只是猜测,如果不出意外,那花儿应该永远都不会凋零,更不会结果,只会保持着那个模样吧。” 宇文垒点点头,心道:“看来要想搞清楚紫绡这错综复杂的干系,也只能去找她的元灵询问了。哎呀那更不可能了,只要是紫绡存在,那元灵便是处于休眠状态,是决计无法唤醒的。咳,她们之间究竟是什么从属关系,越来越搞不懂了。” 紫绡忽然说道:“宇文大哥,时辰差不多了,我需要你的帮助才能让碧幽藤再一次复活。”说完另一只手伸开,掌中便托着一颗黑丸,正是她以碧幽花瓣和人换来的那枚醒尸丹。 宇文垒看向醒尸丹,抬头说道:“紫绡,接下来需要我怎么做,你尽管说吧!” 紫绡将木精珠交到宇文垒手中,说道:“你右手将它攥住,然后伸出胳膊来。”宇文垒依言而行,攥住木精珠伸直了手臂,只感觉那珠子温润如玉,似有一股暖流,瞬间便传遍了周身上下。 紫绡左掌抵在他拳上,然后依葫芦画瓢攥住醒尸丹,又对宇文垒说道:“你也像我这样,用掌轻轻触碰住我的拳头,这样我们两人便形成一个闭合的运功法门。 然后你调息灵气,试着引导出木属性的灵力,我自然是以灵力于你接引,待运转过几个循环之后,便可将醒尸丹的功效全部引入到这木精珠里。如此下来,离碧幽藤复活便是成功了大半了。” 此时正直盛暑夜半,花香四溢,沁人心脾。宇文垒屏息静气,闭上双眼,出神入定一般将灵力从气海穴引出,刚到了手攥木精珠的拳头,便被紫绡以掌相吸,如丝滑欲流引入了自身体内。 须臾之间,那股灵力便又从紫绡紧握住醒尸丹的拳中被宇文垒柳丝轻拂般牵走。 也是由于宇文垒的灵气和紫绡的元灵溯本清源本为合二为一的同体,方才可以这般修习,若是换了别人,轻易将那灵力引入体内,两人小则重伤散功,大则当场殒命。 如此过了一时三刻,紫绡握住醒尸丹的拳头居然渐渐小了下去,而宇文垒隐隐感到手中攥住的木精珠在缓慢的变大。他生怕误了紫绡的大事,不敢分神,继续沉下心境,专心运气。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就听见紫绡说道:“宇文大哥,可以睁开眼睛了。”跟着他手中握住的珠子被紫绡轻轻拿了回去。 宇文垒睁开双目,就见紫绡手里摊着的木精珠有原先的碧绿色变成了墨绿色,形状也愈发像一枚极大的种子。 虞渊海篇 第87章阴阳之患(三) (87) 紫绡看着手里的木精珠,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将醒尸丹尽数化进了这珠子里,只需要最后一道手续,它便可以复活再生了。” 宇文垒揉了揉发麻的手掌,问道:“紫绡,还需要什么,你尽管说来,我马上给你去取。” 紫绡抬头看向宇文垒,嫣然一笑,说道:“不用去取,这东西就在你身上,旁人的你即便是取来也不管用。” 宇文垒有点摸不着头脑,看了看周身上下,忙问道:“紫绡,快点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怎么就没有发现?” 紫绡说道:“因为你和我共生而存、休戚相关,所以还需要你的的一滴血做药引,方可唤醒它破壳发芽。” 宇文垒一听释然道:“我当是什么紧要,原来是这般小事。”说完便抽出七星剑,便欲要往手上划去。 紫绡一见,赶紧拦住他说道:“宇文大哥不要心急,你先在这石柱下刨一个小坑出来,我将这已经化作了种子的木精珠放入进去,然后再滴血催动它萌发抽芽。” 宇文垒想想也是,便将七星剑插在一旁,俯身蹲在地上伸手朝石柱下刨去。这大石之下不知怎地土质极松,宇文垒三两下便刨了个小坑出来。 紫绡看到后,急忙喊道:“宇文大哥,我们又不是栽树,不需要挖这么深,它就算是仙藤也被你捂死了。” 宇文垒经紫绡一提醒,这才停手说道:“我看这里土质肥沃,一不下心挖过头了。”说完便罢手想要站起身来。 就在他手刚要离开坑底的一瞬间,忽然有一种很熟稔的感觉从土下传来。宇文垒急忙伸手往土里一摸,手指尖便触碰到一个硬梆梆的东西,他抓住那东西朝上一提,借着萤光看去,居然是一个长匣。 宇文垒先将长匣放在地上,又往坑中回了些土,才对紫绡说道:“紫绡,坑已经挖好了,你快些将珠子放入土里,免得误了时辰酿成大错。” 紫绡看了看宇文垒放在地上的长匣,好奇地问道:“宇文大哥,你从土里取出来的这是什么东西,看样子像是一个木匣子。”说着弯腰将已渐变为种子形态的木精珠轻轻按在软土上。 宇文垒从地上抽起七星剑,在食指上轻轻一划,随后挤出一大滴鲜血,滴在了土里的珠子上。 “喀嚓!”一道声如细丝的声音从木精珠上传来,紫绡和宇文垒对视了一眼,便双双蹲在地上朝坑洼里看去。 就见那珠子表面由于鲜血的浸润,外壳已经迸开了数道如发丝一般粗细的裂纹,很快便从里面钻出了一株嫩芽,嫩芽张开了两个小豆瓣,胖乎乎的看上去非常茁壮。 宇文垒盯着这幼芽,不可思议的说道:“这碧幽藤长势也太快了吧,就算是一向生长迅速的翠竹也比不了啊!” 紫绡笑道:“前恭而后倨,碧幽藤本就前期生长飞快,不过由于先天缺憾而总是后劲不足,到了后期就长势缓慢了。不过我看这里应该是最适合碧幽花生长,说不定会打破它生长的桎梏,长成参天巨藤蔓来。” 说完紫绡以土将它周围掩上,就在这空档,碧幽藤又长了有一柞之高,冒出了四五片嫩叶来。 宇文垒终于了却心中一桩隐痛,此时说不出的酣畅淋漓,他在空中接连翻了几个跟斗,才落在地上,嘿嘿傻笑。 紫绡岂不知他心中所想,不觉莞尔,说道:“宇文大哥,还没看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呢?”说完便弯腰捡起长匣,拂去上面的泥土,露出匣子的本来面目。 宇文垒这才想起匣子的事情,走上来观看,只见这是一个紫色长匣,插盖,盖上设有铜扣,两侧均安有铜质提环。盖面中央在长方形签内以篆体书写“玄帝至宝”四字,左右两旁刻着一蛇一龟栩栩如生在蜿蜒爬行,祥云缭绕,四壁亦饰满云龙纹。 玄帝至宝?两人看到这四个字心中均是异常的激动,宇文垒亮出七星剑说道:“我这宝剑居幻仙翁老爷爷所说,也是玄武大帝遗留在世间的至宝,却不知这位玄帝和他是否为同一人?” 紫绡摇摇头,表示并不知情,随后她一手举匣,腾出另一只手来在提环上轻轻一抽,啪嗒一声便拉开了匣盖,两人迫不及待朝匣中看去。 只见匣内方方正正铺着一块黄色绸缎,宇文垒伸手取出绸巾轻轻一抖,却发现这居然是一面杏黄旗。 此旗长不过两尺,颜色玄黄,拿在手中轻飘飘毫无份量。宇文垒晃了两晃见无异样处,顿时索然无味起来。他伸颈再朝匣中看去,就见里面空空如也,更无一物。 紫绡看着宇文垒手中晃动的皂旗,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讥诮他道:“能以旗子做为灵器的,让我想到最为接近的便是你那赵姐姐的蔽月绫了。你先将它收好了,再苦熬上几个月,等到万寿宫的玉贤真人带着你赵姐姐来了,好好的再找她讨教一番。” 宇文垒知她在耍小性儿,便将杏黄旗卷起,随手放回到匣内,口中笑道:“好了,好了,我收起来,以后没你的允许不拿出来便是。” 他在不经意间,手指上渗出的鲜血滴在了旗子上,在匣盖被合上的一瞬间,匣内金光万道,云烟氤氲。 两人忙活一阵拾掇完毕后,紫绡将长匣交到宇文垒手中,说道:“天色也不早了,我这就送你出去,免得被你师父知道你偷偷出来,怪罪于你。 虽说你二师伯对我睁只眼,闭只眼佯为不见,但毕竟观中人多嘴杂,太多人知道我的存在,到时候于谁都不好看。” 宇文垒想想也是,他知道两人又将要分别,便对紫绡说道:“紫绡,看样子这里应是一处密闭的山洞,那我怎么才能进到这里来找你?” 紫绡笑道:“这里只是碧幽藤的生长之地,我本人也不会留在这里,你干嘛来这里找我。 我随遇而安、居无定所,反正就在这方圆数百里的五峰山里修行,如果哪天我想你了,自然会去重阳观找你。”说完她不由分说便拉着宇文垒走到花丛之中。 花丛里绿枝红萼,密密层层长势正浓,紫绡伸出玉笋似的手腕,翠袖轻舒,拨喇喇一声响,花瓣便都脱离枝头飞舞起来,随后将二人团团围住。跟着嘭的一下又四散开来,而人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紫绡将宇文垒带到后山侧门,说了声“宇文大哥,你多珍重!”跟着眼圈一红,便头也不回一阵风似的去了。留下宇文垒心里感到一阵的惆怅,过了半晌才闷闷不乐往观中走去。 宇文垒缓缓走到台阶上,刚要伸手推门,忽然想到此时已是后半夜,若是被巡防的弟子看到,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何况现在还是非常时期,而自己身后还背着这长匣子,更是个累赘。 恰在这时,他隐隐听见门内有人说着话朝这边走来,宇文垒来不及多想,翻掌将隐身符贴在身上,紧跟着一运真气人便遁入了夜色之中。 这隐身符是他临行时爷爷所赠,共能够使用三次。第一次他在试炼幻境中为了对付红蓝守卫所用,第二次是用在天王阁分舵偷窥翠玉婆婆和天王阁大弟子宗陵恶斗,这最后一次便用在此处了。 吱呀一声响动,随后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依次走出数名四代弟子,宇文垒隐住身形闪在一旁,他趁着最后一名弟子出来后,转身关门的空挡,一猫腰从门缝里钻了进去。跟着一声啪嗒门就被人紧紧关上。 宇文垒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门外一人愤懑恨恨说道:“还真是反了他了,居然敢偷偷潜到重阳观来刺杀孙师叔。” 宇文垒大惊失色,他蹑手蹑脚,赶紧将耳朵贴在门上,就听见那人继续说下去道:“向那云鹤师弟修为不精被你杀死倒也罢了,居然还不知天高地厚,敢跑到火神宫去惹孙师叔。 他也不想想孙师叔的一身修为到了已臻化境的地步,观中除了几位师祖外谁敢找他的麻烦。 哼哼,结果怎么样,被孙师叔以熻煜刃修理惨了吧。不过这可恶的贼子在孙师叔的重创下居然还能逃脱,看来到底还是有些本事。” 紧跟着另一人插话道:“是啊,是啊,不过孙师叔也说了,暗算他的那人被他一击重创,想必修为也不会太高,我们只要小心些,便也不足为惧。我们快去后山看看有没有线索。” 接着便传来唧唧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热烈交谈,声音渐渐远去了,想必已是去追查凶手的下落。 宇文垒一惊,暗暗道;莫非观中出事了?便再也顾不了其他,他隐藏住形体抄近路往三清宫狂奔而去。 重阳观占地极广,宇文垒由于处在隐身状态无法使用提纵术,他在往三清宫赶的路上,不时的遇见三代、四代弟子手提着灯火或三五成群,或二人同行在四处来来回回搜寻着什么。 宇文垒不想惹麻烦,便尽量往偏僻的小径走去,当他来到一处荷花池时,池中一泓清水,大片的莲叶悉数铺开,荷花结蕊,岸边数株杨柳垂条,对面砌着一座假山,泉水从山石上潺潺流下。 宇文垒走到这里时,心头才略微宽慰,他知道绕过这方池塘,前面便是三清宫了,而这池边平日里正是师父吐故纳新。运行周天之所,一般观中无人敢来叨扰,是以最为静谧清幽。 他刚要顺手撕下隐身符,忽然影影绰绰就看见假山下隐约晃动,似乎是有个人影站在那里。 宇文垒心中哑然道:“这是哪位师兄还是师侄啊,你是打算候在这里守株待兔不成。你也不想想,那刺客被孙师兄反击后受了伤,早跑的没影了,岂还会躲在这里等死。” 由于那人站在暗处,宇文垒一时瞧不清楚他究竟是谁,便借着水流的遮掩声,轻手轻脚走到挨得最近的一株柳树下,想要仔细看清他的面目。 宇文垒刚走到树下站定,还未来得及抬眼细看,就听见哗啦一声响,便从池水中又钻出一个人来,来人将头藏在荷叶下,宇文垒就更不知他是谁了。 于是他暗暗埋怨道:“你俩在这里搞什么鬼?趁着别人去追刺客了,难道跑来这里想摸鱼吗?我一定看清楚了,明天告诉大师兄去!” 只听见水中那人压低声音,咬牙说道:“幸亏之前将水传送符给了你,我才能支开旁人,趁隙赶来救你,不然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岸上那人见他到来,惊喜交集,便弯下身来轻轻没入水中,颤着声音道:“我还不是想找吴……留下的东西。” “闭嘴!我先用术送你出去,你回去告诉他们,没有我的吩咐不可再轻举妄动。”水中那人恶狠狠说道,接着两人便一起沉了下去。 最后,就剩下水面上泛起的一阵涟漪和在树下呆若木鸡的宇文垒:这人的声音真熟悉啊! 虞渊海篇 第88章无为之治(一) (88) 翌日清晨,宇文垒做完早课,便打定主意要去符咒阁仔细查研昨夜得到的杏黄旗,也就是匣子上写的玄帝至宝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符咒阁是重阳观最为重要的场所之一,也是重阳观有异于其他修行玄派的地方。它除去最高一层也就是第九层之外,观中弟子均可自由进出阁内查询想要的资料。 重阳观修行重在无为之治,师父并不局限于只收同属性灵力的弟子,也不会和弟子朝夕相处、悉心指导,主要是重在培养修习对“道”的理解和内功心法,而于“术”的施展和符咒较为看轻,通常是靠弟子自行领悟。 在这种情况下,符咒阁便应运而生,阁里罗列了从开山祖师重阳子起始,经八十余年,历代掌教门人搜集而来的各种先贤典籍、要术符箓、秘闻奇事,当真是古今载籍而浩瀚如烟海,即便是凤翊皇朝的御书房也不敢说就一定能比得过它。 是以符咒阁是重阳观弟子心中的圣地和精神寄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重阳观赖以生存的根本。 宇文垒刚离开寝舍,正欲要穿过竹林,忽听见身后远处有人高声呼喊道:“小师叔请留步,掌门有令!” 宇文垒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就见白鹤气喘吁吁的边喊边朝自己跑来。他不由得心中纳闷:师父这时候找我会有什么要紧之事? 白鹤童子见宇文垒已止住身形正一脸不解的看向自己,便加快速度,三步并作两步蹿到宇文垒跟前,边喘着粗气,且还忙不迭的朝着自己施礼说道:“小……小师叔,掌门……门让你去……去紫枫谷一趟,他……他已经在那里等着您了。” 宇文垒看着他跑得满头大汗。一脸的通红,于心不忍,便替他拭去额角的汗珠,粲然一笑道:“谢谢你,白鹤。我这就过去。”那白鹤见任务依然完成,便躬身唱了个喏,欢笑着跑开去了。 宇文垒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白鹤,心中莫名的涌起一丝惆怅:若是那云鹤不死,应该也是向他这般童真稚气、无忧无虑吧。 可是师父让我暗地里彻查杀死云鹤的真凶,到目前为止居然仍未有丝毫的线索。 他捏着下巴怔怔出神,心中转念一想:难道说这次师父召见我,是关于杀害云鹤的凶手和昨夜偷袭孙师兄之人有了什么眉目?想到这里,宇文垒精神一振,大步流星的朝着后山门走去。 重阳观矗立在五峰山的主峰玲珑峰之巅,道观建有四门,南门也就是正门通往山外,左首出了西门只有一条石栈,行不过数里便到珑崖。珑崖高有千丈,峭壑陡立、翳雾缭绕,穷地之险怪石嶙峋。极路之峻不用说是普通人,即便是那猿猱想要翻过也愁于攀援。 而东门和后门相互连通,不过东门离玲崖更近,过了玲崖百米也就到了尽头,云鹤便是被人杀死并弃尸在了那里。重阳观只有后门便是通往了崇山峻岭、深山密林的唯一道路。 在那后门去往玲崖的途中,要穿过一处幽谷,便是白鹤口中的紫枫谷。紫枫谷不像其他山谷那样一字逶迤绵亘,而是呈十字形交叉状,它有如一位天神巨人拿刀在空中朝山巅横竖切了两道而成。 谷中没有一棵杂乔野草,尽全是高大粗壮的枫树,并且这里的枫树叶颜色与别处大大不同,常年四季皆为紫红色,清香四溢,层林尽染,这也便是紫枫谷名称的来历。 宇文垒一走出后门,他看看天色尚早,四下无人经过,便提气纵身而起,如同一阵疾风迅速消失在原地。 不消半个时辰,宇文垒便到了谷口处,他生怕惊到晨鸟燕雀于是放慢步伐,缓缓朝里走去。 紫枫谷虽然是由两道深谷组成,可是前方远处却只有一条出口通往谷外,出去后再行十数里便是玲崖。 谷中枫叶遮天蔽日,使得周围显得异常的幽暗昏惑,地上铺满了落叶,宇文垒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音。他边走边奇道:“师父说是在这里等我,可他老人家究竟躲在哪里?” 他话音刚落,只见前方顺着山谷迎面刮来一阵狂风,狂风经过处怒号连连,卷起地上的枫叶,直往宇文垒扑来。 宇文垒大骇,赶紧闪身躲到一棵粗大的枫树背后,只见大风席卷过后,地上的落叶早已所剩无几,而在远处站着一位身穿青白长袍、温润如玉的男子,正微笑着看向自己的藏身之所。 远处那人正是师父陶然行,宇文垒一见之下,急忙从树后冲了出来,几个起落间便到了师父跟前,他慌忙单膝跪倒在地,口里叫道:“徒儿拜见师父!让您老人家在这里等徒儿,真是折煞我了。” 陶然行微微一笑,扶起他道:“垒儿起身,方才师父见你迟迟未到,又见这地上落叶繁多,不觉技痒便使出了风卷六合之术里最为简单的一招,想要清扫一下这谷中尘叶,刚才没有吓到你吧?” 宇文垒起身说道:“回师父,吓是没有吓到,不过这风太过猛烈,弟子若不躲开,不然便和那枫叶一样被卷上天了。师父,您这术可真厉害啊!”两人边说边徐徐往山谷深处走去。 宇文垒跟着师父,穿过枫林,转而进入了另一条山谷。这山谷相比之前虽然宽阔了不少,可地上尽是堆砌的乱石,使得树木也稀少了很多。 谁知越往里走峡谷愈发褊狭起来,到最后两坡陡峭,仅为一条线,只能容一人通过。宇文垒跟着师父勉强穿过隘口,忽地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 映入宇文垒眼帘的是一处方圆几十丈的袖珍型秘谷,秘谷四面峻峰万仞,绝壁四周古枫倒挂,而在那谷底正中央长着一棵巨大的枫树,远远望去,枫叶绚烂,使得整棵树就像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陶然行带着宇文垒走到树下,站定后方才说道:“垒儿,为师刚才施展的风卷六合厉不厉害?” 宇文垒一脸诚恳的连连点头说道:“厉害!是我见到过的威力最大的符咒术了,只怕还要在楚大叔,哦不,四师伯的九龙水咒术之上。” 陶然行看向宇文垒笑道:“你也见识过四师伯的九龙水咒?怕是只见到一条水龙吧?” 宇文垒咦了一声道:“师父您是怎么知道的?四师伯他确实是只召唤出一条水龙来,不过一条也已足够骇人了,要是同时召唤出九条来,岂不是瞬间便能摧毁一个村寨?” 陶然行淡淡说道:“九龙水咒是你四师伯的专属咒术,旁人是决计学不去的,专属咒术就和你背后的灵宝七星剑一样,只有当原主人不在人世时,才会再一次易主。 九龙水咒威力极大,只要有足够多的真气催动,足够长的时间准备,便能同时召唤出九条水龙来,一旦形成别说是灭掉一个村寨,就算是冲垮一个城池。淹没一个小些的州府也不在话下。” 宇文垒惊叹道:“没想到四师伯的专属咒术会这么厉害!那么师父您的专属咒术又是什么?是风卷六合吗?” 陶然行笑了笑,说道:“师父和旁人的修行法门不太一样,并没有什么专属的咒术,一直秉承万物皆为我所有,不如万物皆为我所用。故此师父并不一味的追求某一个术的强大,而是力求做到向风一样,依据目标来随时调整术的变化。” 宇文垒摇摇头说道:“师父,您说的太深奥了,难道我们研习术式,不就是为了追求它的强大吗?莫非小术也有它的优势吗?” 陶然行颔首赞许道:“没错,术无大小,只要能达到目的便是好术,有时候小术未必不比大术好使,比如说——”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继续说道:“垒儿,你站在原处不准使用提纵术离开地面,如果为师让你随即取下一片枫叶,你是不是会觉得异常的简单?” 宇文垒嬉笑说道:“那是自然,师父你看!” 于是不由分说将手一抬,一张符纸疾射而出,在空中转眼间便化作一枚流星镖划过树梢,接着从树上轻飘飘的落下两三片叶子来。 宇文垒脸一红,小声分辨道:“我已经尽力避开枝繁叶茂的地方了,可还是多射下一两片来。” 陶然行并不做声,将手臂微微扬起,便从指尖拂过一阵微风,那微风如若游丝荡漾,打着旋儿飘上空中,陶然行食指往下一勾,便有孤零零的一片枫叶落了下来。 陶然行伸手将枫叶接在手中,拿给宇文垒观看,只见在叶柄尾端最为脆弱的地方,仿佛是被利刃割过一般,切口异常整齐。 宇文垒仔细端详那端口处,半天后才抬起头问道:“师父,刚才您就是利用指尖的风割下了这片叶子?” “我刚才挥动衣袂,产生出了些许的微风,随即再将这股风力聚于指尖,抓住时机朝着目标施术,这术看似极小,只要是使用得当便能成事,这就是最为简单的拂风术。”陶然行说道。 陶然行接着以两指夹住枫叶,手腕处使力往外一弹,那枫叶便飘飘忽忽的飞了出去,同时他伸臂在身前跟着横扫而过,宇文垒抬眼看去,只见远处那片叶子居然喀嚓一声,从中间一分为二,落在了地上。 宇文垒见后惊讶不已,他刚才看的清楚,那枫叶在半空中分明是横着飞出,而师父人站在下方也是跟着横向挥出手臂,却能一瞬间将那落叶竖着切开。 如果是这样的话,敌人即便是躲在掩体后和站在空地上又有什么分别,看来我的冰棺于师父来说,应是视若无物了吧。 陶然行并不理会宇文垒的的诧异神态,他收起手来,继续说道:“拂风术看似简单,而且威力很小,且它的力量不足以杀死一个成人,以至于很多风属性灵力的符咒师不屑于去学它。 可他们并不知道熟练掌握了此术,对以后修行体术、符术乃至咒术都会有极其深远的影响。” 宇文垒恭敬问道:“师父,是不是我今天便要学习拂风术?” 陶然行摆手说道:“不急。学会此术很简单,但要真想学好它还非得下一番功夫不可。这就好比写字一般,几乎人人都会写字,可又有几人能被称之为书法大家。从今天开始,为师便要锻炼你的眼力、手力和心力。”接着他从手腕内侧揭下一张符来,递给宇文垒,正是那拂风符。 宇文垒刚一接过符纸,师父陶然行便一指头顶上的满树枫叶,谑笑道:“刚才我用拂风术在其中的一片叶子上击出了三个小洞做为记号,你上去将那片叶子摘下来于我!” 虞渊海篇 第89章无为之治(二) (89) 接下来的大半个时辰里,宇文垒像只灵猿一样,在树上爬上爬下,寻找师父口中所说的那片有三个小洞的枫叶。 而陶然行却盘膝收腿,危然端坐于树下,他静心敛息,如老僧入定一般对上方的徒弟不予理睬。 于万千红叶中找出一片特定的叶子对宇文垒来说无异大海捞针,直到日上三杆之时,他无意中拨开顶端密不透风的枝桠,才在簇拥着的的枫叶之间找到一片上面有三个圆形小洞的树叶。 宇文垒望着手中的叶子,来不及抹去满脸的汗渍,又反复拨弄了一下周边树杈上的红叶,心里既惊又喜,暗道:“师父当真是厉害,也不知他老人家是如何做到能使微风穿过枫叶,而却只伤到他想要击中的这片叶子。” 就听见师父在树下缓声说道:“垒儿,已经找到了是吗?” 宇文垒听到师父发话,便应了一声,赶紧拿住枫叶翩然落下举在陶然行跟前,施礼说道:“师父,您看看是不是这一片叶子?” 陶然行站起身来,接过枫叶看也不看说道:“你很聪明,懂得估测师父的心思去寻找出这片叶子来,可这并不是靠你自己的眼力在搜索。既然如此那就试试这一招吧。” 说完便将枫叶往空中一丢,左手掐了个手诀,那枫叶居然如雨燕一般绕着秘谷高低盘旋上下飞舞,速度快似浮光掠影、眨眼而过,宇文垒居然兀自看的呆住了。 陶然行看向徒弟,笑着说道:“垒儿,拔出你的七星剑来,就向我刚才一样,用剑从中间劈开这片枫叶,准你闪挪腾跃。” 宇文垒“啊!”了一声,再回头看向那片如流光飞舞的紫红色枫叶,撇嘴说道:“师父,这也太难了吧,别说从中间劈开它了,它这么飞来飞去,弟子就是想碰到它都难。” 陶然行轻叱道:“坐而言矣,不如起而行矣,想要劈开这片叶子可不简单,要诀在于眼、手、心于一体。既然你刚才已能猜到师父藏树叶的心思,只有这般对你加大难度。去吧!” 宇文垒暗道:什么心思?我刚才明明是瞎翻乱找的,该不会师父以为我看穿了他藏枫叶的伎俩了吧。 也许是天意,但更多是巧合,就在之前陶然行施出拂风术割下一片枫叶之际,同时分心二用趁势在那极为茂密的叶丛间,行若无事般,于葳蕤紫叶之中留下标记。 他本是想,若唤作旁人来找,肯定是尽力找那枝疏叶稀的地方,一般人肯定会认为以风力如能在稠密的地方处做上记号,近旁其他树叶不知会被穿过多少个洞了。 可谁曾想,垒儿这孩子他从自己切开枫叶的手法上,悟出了拂风术并不是拘泥于直线攻击的秘密,只是在下方匆匆瞥了一眼,便尽拣那枝叶茂盛的地方去寻,是以比别人快了近十倍便找到了那片被做上标记的叶子。 既然如此,如果说斗智斗勇和他无效,那就手底下见真招吧!想到这里,陶然行便将小指、食指伸开,无名指弯弯翘起,余下两指扣合,犹如芝兰初放一般。由于他五指修长、白似玉石,是以手诀显得极为儒雅韵致。 随后陶然行拂指轻挥,于清舒闲逸间使那枫叶受朔风凌厉,更加的飘忽不定,无迹可窥起来。 宇文垒别无他法,只得拔出七星剑,眼见那片枫叶转了一圈又到了跟前,便脚尖蹬地如离弦之箭纵身扑了过去。 枫叶随着清风徐徐而来竟也不闪避,迎着七星剑直直撞了上去,宇文垒大喜过望,手腕一抖,剑花寒而不落就要将之化为两段。 可哪知就在剑尖和枫叶贴上的瞬间,那红枫叶仿佛有了灵魂一般居然打着旋儿,一圈圈绕着长剑朝向宇文垒面门飞去。 宇文垒一惊急忙回剑来砍,可越是心急越是失了章法,他刷刷连砍几下都劈在了空处,再想翻身来扑时,那枫叶盘旋飞舞着竟去的远了。 宇文垒居然被一片小小的枫叶戏弄,不由得暗暗有些恼怒起来,他提气高高跃起,横七竖八接连挥出数剑想靠多次攻击将它切开。可那枫叶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宇文垒横着挥剑它便也跟着横着翻飞,宇文垒竖着劈下,它便也竖着飞,自始自终都和宇文垒的剑气在同一个角度。 宇文垒迈开步子,迅疾如风,就见前面那枫叶大如团扇,自柄端散发出紫红香雾一上一下翩跹如蝶,灵动异常。 他便绷紧神经,猫起腰,身子往前一探,舒腿展臂七星剑宛如流星般递出。只见那枫叶忽起忽落,如蓬草一样随风飞转,转徒无常,可又矫若惊龙奇快无比,总是和宇文垒保持一两个起落。 就这样来来回回,过了数百圈之后,宇文垒累的满头大汗,只张着嘴,气喘如牛,更别说从中间劈开枫叶了,就连碰都没碰到一下。他难免有些灰心丧气,便站在地上另觅他法。 宇文垒暗道:想要从中间劈开这片枫叶,以自己目前的速度是绝无可能了,只有求师父让它飞的再慢一些,说不定还能勉强劈开。 想到这里,他转头朝陶然行看过去,遂又复看了一眼那片飞舞的枫叶,仿佛明白了什么,心中顿时讶然不已。 宇文垒收起宝剑,走到陶然行跟前,长揖一拜,口中说道:“师父,弟子愚钝,请师父务必指点一二,这飞舞的枫叶分明就是弟子由带起,可为什么弟子却总也追不上它?” 陶然行见他走来时,心里早就明白了大概,于是含笑转而道:“垒儿,你看出什么眉目来啦?” 宇文垒取出拂风符,拿在手中说道:“回禀师父,这拂风符和二师伯的掣电符有异曲同工之妙,弟子曾被二师伯在身上使用过掣电符,是以刚才看师父并未施术,便想通了。” 陶然行看向宇文垒手里的拂风符,说道:“垒儿果然天资聪颖,由掣电符看出来了这其中的关联。 其实咱们重阳观原本就是从玄妙观分离而来,据说玄妙观立派祖师玄妙天尊的绝技之一便是傀儡机关术,所以咱们的术里无论怎么变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许影子在里面。” 宇文垒点头醒悟说道:“原来如此!看来我四师伯的替身术也是其中之一咯?” 陶然行不置可否,继而说道:“不过既然你已知道那片枫叶便是由你的真气所催动,就应该能想到如何破解这如影随形的法子。 你要明白,当你移动时,身体的周围空气流速加快,从而形成了风,所以枫叶在这丝丝微风的作用下,跟着你移动,而我只是借助你的真气改变它的飞行状态,从而躲开你的攻击罢了。” 当下陶然行又教了他一些闪挪腾转、拏雾纵云之术,以及握剑抖腕的一些法门。 宇文垒知道,依照重阳观的规矩,像这种普通的体术一般是由专门的师兄来教,然后多加练习,不懂的地方自己去符咒阁查阅资料,师父主要是从旁引导对内功心法的修炼,和对道、术之间的相互印证。 他知道这是师父亲自授自己上乘体术,当下便用心牢牢记住,只是要诀虽然领悟融会了,可熟练度总是不够,反身又追了那枫叶三五十圈依然是毫无成功的迹象。 陶然行径自退回到那枫树之下,他任宇文垒在四周外围一会儿琢磨研习,一会儿断喝呼哧,缓缓闭上了双目,心观四海、神游物外。 这一天直到日落西山,宇文垒依旧未能碰到枫叶分毫。随师父回到观中,用过晚膳后,他仔细揣摩师父所授的诀窍,一遍遍在脑海之中过滤,就连徒儿青弦来给他请安,他平时都会逗引揶揄青弦两句,此时也显得漫不经心起来。 夜里,宇文垒自符咒阁回到寝舍,便打坐调息,运转大小周天,直到将真气贮满,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宇文垒再和师父去秘谷劈枫叶,两人来到谷中,一夜间见地上落了不少红叶。宇文垒刚要弯腰去找昨天的那一片,只见师父左手凌虚一抄,地上一片叶子便倏地飞到手中,随后他右手挥袖风飘,剩余的落叶全都哗啦啦翻滚着到了崖壁角落,地面上洁净如洗,不染纤尘。 经过一夜的休整,宇文垒无论是提纵术跃起的高度,全力冲刺的快度,抑或是出手的灵敏度都有了少许的进步。如此这般勤勉不辍,方到了第七日上,他竟然一剑将那在眼前飞旋的枫叶劈为了两半。 宇文垒喜出望外,急忙捡起地上的断叶拿给陶然行观看,陶然行看后一笑了之,说道:“垒儿,为师是要你从中间的叶脉处一分为二,哪个是要你胡乱切开了。” 宇文垒并不服气,心中暗道:“既然我能将之切开,那就说明已掌握了诀窍,剩下便是将细节做好。师父您就等着看吧,下一片叶子我肯定能完整的一分为二。” 是以他便走到角落,于崖缝里寻到一片又大又厚的紫红色枫叶举在手里。陶然行随意一瞥,接着用手指隔空轻轻一拂,宇文垒一个拿捏不稳,那叶子便又如惊鸿般旋舞着飞了出去。 岂料大谬不然,接下来几日里宇文垒居然又摸不到那叶子的边了。直到第五日才堪堪将枫叶切为了两段,只是这次明显强于上次,虽不是完整分开,不过也有了个七八分相似。 如此这般下来,宇文垒的手法越来越是老到,短短十日里,在切开数十片枫叶之后,终于最后一片叶子被他完美无暇的从正中间分开。 “二十二天!”陶然行看着宇文垒手中的断叶,暗想:“这孩子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熟练掌握了体术的要领,虽说他之前跟着四师兄学了两年,有了些根基,可毕竟修习法门不一样。 再说了,四师兄平日里就无拘无束,落拓不羁惯了,教徒也未必上心,看来一切还都是这孩子天资卓越。” 陶然行以左手接过宇文垒手里的断叶,伸出右手以食中两指并拢,随后出手如风,指尖在叶片上来来回回飞速划过,只见极为碎小的屑末从叶子上飘飘扬扬洒落了下来。 片刻之后,陶然行抽回手来,遂将断叶拿给宇文垒观看,口中说道:“垒儿,这是为师以枫叶草草画出的裂风符,威力自然是和我的裂风镖不可同日而语,不过也够用了。你速速将拂风符收起,接着便开始下一阶段的修行!” 虞渊海篇 第90章无为之治(三) (90) 宇文垒应了一声,便将拂风符上的真气回收干净,随后收入怀中。陶然行看他拾掇无遗,便接着说道:“第一阶段你已经通过,从今天开始学习体术的第二阶段。” 说完他将手里的半片叶子往上一抛,那叶子如旧燕归巢般钻入了树上的桠叶之间,忽听见呼啸一声风响,便从茂密的枫叶中炸开,跟着轻风卷挟着大片大片红紫相间的树叶从枝头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宇文垒就见眼前人影一晃,跟着“咣啷”一声,他就觉得背后一轻,顺手一摸发现七星剑已不在身上。他赶紧抬眼看去,只见师父浮在半空中,手中正握着他的宝剑挥臂翰动若飞,轻若如云。 陶然行一身素衣,气定神闲飘在空中,他手中长剑如芒,快得无与伦比,就像周身被银辉裹住一般,那飞舞的红叶环他周身自在游走,随后碰上剑气便一一散了开去。宇文垒远远看去,原来那离开的枫叶都是被师父将之分为了两半,随后再以剑气弹开。 宇文垒心中意念如电,知道这是师父在教自己剑术,于是便集中精神用心记下。可谁知陶然行身法极精,进退如风,岂是宇文垒一朝一夕就能记得住的,他不知不觉间便怔神儿呆住了。 恍然间,陶然行以然落到了地上,随之他手臂一扬将七星剑朝宇文垒远远地抛来,宇文垒还未从师父的扭转翻挫,伸缩开阖,闪展腾跃的身法中醒悟过来,就听见“当”的一声,剑已落入鞘中。 宇文垒受惊,这才回过神来,陶然行看着他道:“垒儿,速速做好准备,你也要像为师一样,将枫叶在落地之前全部从中间分开。不过由于考虑到你是初学,我便只取六片叶子于你练习。”他说完便欲要抛出手中另一半画满了裂风符文的枫叶。 宇文垒低头朝树下看去,只见树下枫叶散了一地,就如同铺了一层紫红色的地毯在上面,他再略一细看,居然发现每一片叶子都是从叶脉正中分开,毫厘不差。 陶然行见宇文垒盯着地面目不转睛,不移他处,于是笑着说道:“垒儿,这树上的叶子何止千千万万,不过等到你学到为师这一手,估计这棵大树要被剃光头也不止吧。好啦,不要浪费时间,开始吧!” 说完他便随手弹出手中的裂风符,接着掐决控制符箓使之威力小了许多,骤然一阵风刮过从树冠上不多不少先后掉落下六片枫叶。 宇文垒见状,来不及多想,便抓剑在手,拔地而起,他在脑海里尽量回忆师父刚才的身影,依葫芦画瓢在空中狂舞起来。 待到一人数叶都落到地上后,宇文垒赶紧低头朝脚下寻去,只见在他周围刚被师父情理过的地方,两片枫叶完好无损躺在那里,还有一片是被整齐的切开,其余的三片早就如碎屑一般散的到处都是。 宇文垒大窘,正欲要开口分辨,师父却脸上半含着笑意将他叫了过去,又授他一些提纵身法和眼观四处,耳听八方的诀窍,至此宇文垒才算是对眼力、手力、心力初窥门径。 待陶然行传授完毕,宇文垒走到一旁又连比带划细心琢磨了半晌,方对师父喊道:“师父,可以啦,请您开始吧!”陶然行于是将手对着树顶一拂,那裂风符又呼啦一声,吹落六片枫叶下来。 宇文垒趁着心中热乎劲儿,按照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将身法施展开,腾空而起,舞动起来…… 时光荏苒,暮来朝去,犹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就这样,宇文垒白天在谷中练习外门功夫,晚上便去符咒阁钻研内门心法,夜里临睡时运行大小周天夯基贮蓄,固本培元。 时日平淡不须赘述,很快三个月又匆匆过去。这一日宇文垒难得在观中教导青弦习武修身,他已于昨天便能熟练切开九九八十一片枫叶,虽还不至师父那般飘逸洒脱,却也是有模有样,只是缺少了多加勤练,是以陶然行便放手让他自行研修。 院中老梅树下,宇文垒一边指点青弦动作规范要领,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出他那日和师父的交谈来。 原来,陶然行师徒两人在紫枫谷练功时,闲暇之余,宇文垒一时心血来潮提到那天孙志坦师兄遇刺时,他恰好在荷塘边瞧见了凶手,只是当时光线太暗,天空又没有月亮,因而没看清凶手的面目。 陶然行听后眉头紧皱,以手蹙额沉吟了片刻,便又问他除此之外,还看到了些什么? 宇文垒不敢隐瞒师父,便将那日夜里看到的情形通首至尾,原原本本都对陶然行说了。临了他又补充说道:“师父,以弟子观察,第一个人也就是刺杀孙师兄的凶手,他绝不是咱们观里的弟子,因为他的声音非常的陌生,弟子从未听过。 而那后来从水中突然出现带走凶手的第二人,听声音和语气十有八九是观中门人,即便是他将声音压得极低,可弟子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且说不定杀害云鹤的凶手就是他!” 陶然行听完宇文垒所说,喃喃自语道:“水遁术吗?”随后便又问他为什么那时还会去如此僻静的地方。 宇文垒自然是不敢说出那夜紫绡曾经来过,只推脱说是,他那夜从符咒阁回来的晚了想抄近路,便飞檐走壁,攀高踩低谁知后来却迷了方向,误打误撞进了那清雅别院。 看到宇文垒一脸的真诚,陶然行当然是确信无疑,又询问了他一些细节和暗中调查的情况,两人就这样匆匆结束了谈话。 忽然,宇文垒远远看见一名道童急遽向他走来,沉思默想一下子便被打断了,他刚要问道童何事来扰,那道童赶紧施礼说道:“启禀小师叔,现眼下掌门不在观中,二师叔祖有请,说是您一位故人到了。” 宇文垒并不识得这道童是哪一位师兄的弟子,可是青弦却对他十分熟谙,看到他来,欢呼雀跃道:“岷元师兄,你陪我玩会儿吧,一大早师父就抓我来练功,实在是无聊没趣。” 宇文垒暗道:“大师伯的徒孙全是‘元’字辈,二师伯的徒孙都为‘青’字辈,而五师伯的徒孙却又为‘鹤’字辈,想必是为了更好的区分及取名,虽然字不一样,辈分却是相同。 再说了,他刚才分明喊二师伯为师叔祖,看来必是大师伯虚谷子的徒孙无疑了,大师伯有九名弟子,就是不知他是哪位师兄的徒弟。” 自宇文垒来后,重阳观三代弟子共有一百名整,分属于除楚庄外的五位居士座下,而师兄弟排序是以入门先后而非年龄大小为长,不论你是谁的门人,一律统一编称。 那被称之为岷元的童子朝着青弦眨眨眼说道:“青弦师弟别闹,师兄我还有正事要做,待会师兄再陪你玩。” 宇文垒见他俩年纪相仿,志趣相投,同样也有些呆头呆脑,疏庸愚钝,便笑着问他道:“师侄,你叫岷元是吧,不知你师父名讳是谁?” 那道童稽首回道:“禀小师叔,我师父姓栾,单名一个凭字,他是师祖的三徒弟,也是师叔您的五师兄。” 栾凭?宇文垒略一思索,便顿然醒悟回想了起来,原来是他呀。那日他行拜师大礼时,有两位师兄出去办事,未能及时赶回,其中一人是九十九师兄吕岩,而另一人便是他。 据说金乌府城主年事已高,他又不同安平府城主赵天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十足的耄耋老人,必须要事事有人保护,于是掌门便派这位栾师兄负责守卫金乌城内府的安全。 宇文垒眼珠一转,心中已有了计较,便对岷元说道:“我看这样吧,岷元师侄,你就在这里陪青弦耍会儿,不准别人欺负他,回头师叔教你一招,保准你在师兄弟面前出尽风头。” 他了解像岷元这种徒弟,肯定也是师父不疼,师兄不爱的,再加上他又和青弦有着本质的不同,估计以后也很难有什么机会。 青弦是属于深藏若虚、大智如愚型,可这孩子是真资质平平,自己能多教他一点也是好的,同时还可以和那栾师兄套些近乎,看看他人品如何。 那岷元一听,果然是欣喜雀跃,点头如鸡啄米一般,口中连连说道:“小师叔您尽管放心去前殿,我保准没人敢欺负青弦。” 宇文垒微微颔笑,一拧身便消失在了原地。惊得个岷元哑口无语,呆在了原地,可那青弦早就见怪不怪,拉着岷元就要去玩。 岷元过了半晌方对青弦赞叹道:“青弦,之前我错怪你师父了,他是真有本事,不是一般二般的厉害!难怪掌门和师祖都那么喜欢他。” 宇文垒连续几个纵跃匆匆往前殿赶去,岷元口中所说的故人,他心中早有判断。他步履如飞边行边想:不是之前说好的两年之约吗?怎么真人提前近一个月就来了,也不知灵薇姊来了没有? 他越想越多,不由得归心似箭,脚下使力急不可待的在路上蹑影如飞,犹如那风驰电逝般穿梭在亭台楼榭间,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幽然天地之间,在一片苍莽无际,山势堑峭,寂寥林深的无径崖下,于一丛乱石堆中赫然躺着一具骸骨。那骸骨腐朽严重,几已看不出面貌,想必早已死去多时。 可他身上所穿的华服锦袍、头戴的峨冠,腰缠的玉带却还栩栩如生,和这溃烂的尸体似有不配,不过以此也可以看出这人生前必定是个富贵人家,只是不知为何被弃尸荒野。 这时从不远处,一阔服长袖,身负古琴的年轻男子徐徐走来,他走的极慢,边走且边四处张望,似乎是在躲避什么,又好像是在寻找什么。 不多久,那负琴的男子便走到尸体旁边,谁知他看到尸体后,脸上不仅没有浮现一丝的讶异,还将绑紧的神经松弛了下来。他双目如炬紧紧盯着尸体,嘴唇还微微颤动,好像这尸体正是他要寻找的珍宝一般。 终于他深长浩叹一声,轻声自语道:“果然是你!想来你也真是可怜,本为一城之主,身份尊贵,可身死之后,去落的这般下场。 其实你也怨不得别人,在这场角逐之中,你只不过是个小脚色罢了,只能怪你运气不好,死后却凑巧又被奈落迦的另一半元灵占据。 它夺取你的肉身,锁住你的魂魄躲在坟茔中修炼,可它不知即便是它躲过了你儿女的眼睛,躲过了玉贤、楚居士一众人等的眼睛,却还是躲不过‘他们’的眼睛。 前些日子,那奈落迦被他们捉捕时,慌不择路逃到这蛮荒之地,最终将你丢弃在距你老家数千里之遥的穷谷峻崖下。 不过这样也好,祸兮福所倚,我做为第一位觉醒者,正好借你这具朽败不堪的躯壳再塑真身,以逃避他们的追杀,于你也是极大的功德。赵城主,请且听我一曲太古遗音!” 虞渊海篇 第91章北冥有鱼(一) (91) 宇文垒穿过廊庑刚靠近前殿,就听见从大殿里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宇文垒侧耳一听分辨出是二师伯的声音,就听二师伯边笑边说道:“玉贤兄,半年前我和贵教掌门坎离道友一众人等大战地狱魔,你不知有多惊险刺激。诶,可惜你那时云游四方没能赴会,不然定会省去了很多麻烦。哈哈!” 只听得一人沉声接口说道:“佟居士严重了,就贫道这点微末伎俩在诸位好手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说完他轻叹一声,却又继续说下去道:“不过贫道实在想不通甄陀罗一介得道高僧,又身为金光寺住持,也算是叱咤一方的灵器师大家了,却为了个人私欲最终落到这般结局,实在是可惜的紧。 当贫道漫游归来回到山中时,师兄告知我此事,我简直是不敢相信。”这说话之人听上去像极了万寿宫玉贤真人的声音。 佟霆仞也跟着嗟叹不已,说道:“是呀,自那件事后过去不久,他便猝然长辞匆匆离开了人世,小弟听送殡的弟子回报说,甄陀罗临终前交代后事,将方丈之位传于了大弟子了因。 实不相瞒,小弟识得那了因,他表面看似强硬抖擞其实手段不过尔尔,连他师父的十分之一都未必能到。只怕金光寺从此少了甄陀罗,不出十年光景将不复存在。 而那青州府也少了个左膀右臂,得力的护城教,仅依靠一个元气大损的天王阁,怕是按不住界内蠢蠢欲动的玄门异派咯。” 玉贤真人刚要说话,一抬头便瞧见宇文垒悄然站在大殿门口,他一愣神随即眉头舒展,笑着说道:“宇文小友快进来,快进来,没想到两年不见,你已经长得这般魁梧奇伟,贫道我一时间居然没认出你来。” 此时的宇文垒刚过了十四岁生日不久,正直青春年少,他无论是身材姿态,抑或是声音相貌都在逐渐发生着变化,愈发显得成熟持重起来。 宇文垒抬眼朝说话之人看去,只见殿内左首坐着一位矍铄身健的道人,正笑眼捋须望着自己,正是玉贤真人。 他赶紧规规矩矩走上前弯腰行礼,口中说道:“为了我这不才之人,还要劳驾仙师亲自登临重阳观,实在是让晚辈惶恐至极。” 玉贤真人哈哈一笑,道:“宇文小友,你长大了,反倒迂腐起来了。贫道就不妨直说了,我这次前来的确是为了赴当年和楚居士的约定,不知这两年的时间小友可考虑好了,是否有意做我灵器师一门的徒弟?”说完他居然眼神闪烁,双掌按在椅子扶手上微微颤抖,依稀流露出一丝不安,似是心中有些紧张。 也难怪玉贤真人会心中紧张不安,他比谁都清楚像宇文垒这种看似平凡普通,又无任何背景,其实能力堪称天才的少年就如藏在石中的璞玉一般,一旦错过必定会抱憾终生。 他花了将近一甲子的时间,游历万水千山,不仅是为了搜骷寻幽,探奇穷异,更是想找一个能入他法眼的人选,将这一身本领传承下去。 所以这六十年来,他岂止是踏遍凤翊皇朝,就算是这中洲大陆上其他两个王国,他也有所染指,可一直就没有找到心中理想的人选。就在他年事渐高,心灰意冷欲要就此罢手时,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弟子,居然就在万寿宫的守护城出现了。 在和四赤炎魔的一役中,玉贤真人对宇文垒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考察,他发现这孩子不但天赋极佳,人品更是一流,当场便生出收他为徒的决心。可又不知宇文垒对灵器师,尤其是他这种异术是否感兴趣,便瞒着宇文垒偷偷找楚庄打探,这才有了后来的两年之约。 宇文垒知道师父有事出去目前人不在观中,剩下这大小事务便都由二师伯说了算。虽然说早在之前楚大叔已和真人讲好自己拜师之事,可这再拜入门毕竟不是小事。 即便是自己心中对灵器抱有太多的疑惑,迫切想要和玉贤真人求教,可他知也要长辈发话才能作数。于是宇文垒弓着身子并不回答,偷眼朝二师伯看去,眼中满是期待。 佟霆仞岂会不明白宇文垒的心意,他大笑着站起身来,走到宇文垒跟前,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小子,你口中的这位仙师可不简单,他不仅是万寿宫第一高手,也是咱周遭七府九城一十四个门派数一数二的灵器师。你跟着他学些灵器方面的本事,于咱们重阳观百利而无一害。 师伯我这一次就越俎代庖,替掌门做这个主了,准你再拜入真人门下为师,主修御灵术好了。” 宇文垒一听之下喜得心花怒放,连忙朝二师伯施礼叩谢,然后又扑通一声跪在玉贤真人脚下,恭恭敬敬磕了八个响头。 自打走进入重阳观以来,玉贤真人亦是脸上第一次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慌忙起身扶起宇文垒,连连说道:“宇文小友,呸呸,是乖徒儿,快起来,快起来。为师这就带你做一件大事去!” 听到从玉贤真人口中说出大事二字,不仅宇文垒吃了一惊,就连佟霆仞也忍不住讶然问道:“玉贤兄,不知你要带我师侄去往何处,想做什么大事,能否对小弟告知一二,不然在下对我家掌门无法交代。” 其实单按年龄来算,玉贤真人和佟霆仞本在伯仲之间,孰大孰小并不一定,只是玉贤真人成名极早,年轻时又做了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是以在灵器师和符咒师两界都有很高的声望。 反观佟霆仞,虽身为重阳六居士之一,修为也高,但他毕竟属于大器晚成型,且又深耕于金乌府这一亩三分地,较少外出闯荡,就名望来说他甚至不如楚庄在外头响亮,所以不自觉间心理上便输了玉贤真人三分,以弟自称。 其实以玉贤真人的个性,并不会在乎这等小事,他满怀欣喜扶起宇文垒后,又对佟霆仞解释说道:“佟居士有所不知,就在上个月,我万寿宫守护城上一任城主的遗体在冢茔里居然不翼而飞。” 佟霆仞脸色顿变,不假思索的冲口而出道:“赵玄朗赵城主的遗体居然被人偷去了?该不会是阴冥教做的好事吧!” 玉贤真人摇头说道:“其实最开始我师兄也是和佟居士一般的念头。想那悚峙和悚厉七分邪三分正,行事乖张孤僻,说不定在金光寺天霖城主哪里得罪了他们,便做出这般侮辱先主的腌臢事来。” 佟霆仞请玉贤真人重新就坐,接着迫不及待侧身问道:“玉贤兄,那后来又如何,这事能否确凿证实是那两个古怪的家伙所为?” 玉贤真人暗道若不说清楚,这佟居士是绝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五峰山,再加上他此行目的一经达到,心里舒坦异常,自然也应该卖他个人情。 想到这里,他便也跟着坐下说道:“佟居士,此事还要从头说起方能讲得明白。你若肯听,贫道我就给你细细说来,只要你不嫌弃贫道说话没有条理,絮叨呱噪才好。” 佟霆仞私下里早就和四楚庄、掌门师弟陶然行三人共享过情报,他知道四师弟一直怀疑赵天霖便是那玄天的君使。 就他本身而言其实并不太相信赵天霖就是君使,他认为这新赵城主看面向没有这份魄力,看伸手又没有那份能耐。不过佟霆仞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赵天霖和君使无关,是以便暂时接受了楚庄的看法。 现如今这位呼风唤雨、几乎无所不能,且在金光寺时分身两用,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君使居然连他父亲的陵冢都保不住,还真是天大的笑谈,说出去只怕会引无数人嗤笑。 玉贤真人见佟霆仞和宇文垒都是一副倾耳细听的姿态,便清了清嗓子,说道:“就在上个月,赵城主连夜派人造访万寿宫,说是老城主的陵墓被盗,请万寿宫速速定夺缉拿凶手,掌教师兄听后大为震惊,命贫道亲自彻查此事。 贫道使出各种手段,苦苦追查这一个月下来,终于有了些眉目,本想着办了这事再来赴会,可又生怕错过了约定,是以提前来了几日。” 说着他看向宇文垒,继续道:“这样一来贫道我能带着徒儿同去,不仅再多个得力的助手,也能让他长些世面。” 佟霆仞问道:“玉贤兄,莫非就你和垒儿同去,这是否太过冒险了,不知此事要不要我重阳观从中出手相助?” 玉贤真人笑道:“佟居士多虑了,贫道已命令我那记名弟子于她姑嫂两人提前行动,先赶去金乌城候着,等我收完垒儿这徒弟,再赶过去汇合。 这二来就是,贫道在路上趁此机会教他些灵器师的操灵控宝之法,这样能节省下不少时间。垒儿毕竟是你重阳观陶掌门的唯一弟子,贫道不能没羞没臊的过分夺人所好。” 佟霆仞颔首说道:“玉贤兄所言甚是!这四个多月来都是由掌门师弟亲自授他体术,陪他练功,即便是我当年学艺时也没有这般待遇啊!哈哈!” 宇文垒见二师伯如是调侃,脸上不由得发烫涨红,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他站在玉贤真人身后,显出局促不安的神情,一时间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二师伯大笑过后听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就见他眉头紧蹙,转而问道:“不知玉贤兄,你所说的眉目究竟是指……” 玉贤真人本就没打算有所隐瞒,他看向佟霆仞神秘一笑,说道:“佟居士也知道,贫道长年同骷骨朽脊打交道,自然也是对坟窠知之甚广,敢自信不在那阴冥教之下。” 佟霆仞连连说道:“那是肯定。听说玉贤兄一人就可轻易打开通往地狱之门,强过阴冥教悚峙、悚厉两兄弟合力,根本就无法与你相提并论。”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即便是修为极高的玉贤真人被佟霆仞这一拍此刻也颇为受用,他本看淡世事,可如今心愿将了,志得意满下难免飘飘然起来。 就见他含笑说道:“贫道我仔细勘察过那一座山坟,它虽然塌陷沉降露出棺椁,但是绝非人力使然,而是由于上个月安平城连降暴雨,雨水冲刷浸泡致使土质松软而为。 再说那具棺椁,贫道也看出它并不是被人从外面打开,而是于内部朝地下破开一洞,就好像是老城主的尸体自行从里面逃出去一样。后来果然被我在离坟墓约莫一里多出找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出口,那洞口经过我一番演算果真是直通墓道。” 虞渊海篇 第92章北冥有鱼(二) (92) 玉贤真人丝毫不理会两人的惊讶之态,接着说下去道:“贫道经过实地观测后,再以秘术印证之,得出一个惊人的真相:赵老城主并不是在一个月前尸体被盗,而是在更早的时候——将近半年前,自身打破棺椁掘洞挖穴离开了地下,随后逃之夭夭。” “啊!竟然会有这等骇人听闻的怪事。”佟霆仞瞪大双眼,脱口而出。 宇文垒却在玉贤真人身后突然开口问道:“师父,莫非是那赵城主又活过来了不成?” 随后他又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那时他已经死去一年多了,尸体早就腐朽溃烂,除去太玄生符,任何起死回生的灵药都无效。 对了,师父,那次在地牢中,黑袍人不就是假借帮他炼制太玄生符之名,趁机召唤出了四赤炎魔吗? 而且后来赵城主又不明不白的暴毙身亡,现在他的尸身又莫名消失,您说会不会和黑袍人有关?” “孺子可教也!”玉贤真人抚掌笑道,“和贫道推理几乎一样,为师也是认为这背后的推手就是那消失许久的黑袍人。” “黑袍人?可就是在两年前的深夜,奇袭我师弟妹所避世之所的三人之一?”佟霆仞仿佛明白了什么,便开口征问道。 “回师伯,就是此人!他不但夜伏我隐秘村,以致我亲友失踪。后来,他还在安平城主府内院地牢召唤出四赤炎魔,更是间接释放出奈落迦的元凶,就连赵城主猝死应该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宇文垒由黑袍人联想到保山哥和柳三爷无故失踪,心情难免慷慨激昂起来,稍稍显得失了礼数。 “不!”佟霆仞一拍扶手,猛然站起大声说道:“不是只有这两次,还有一次,第三次就是在金光寺!如果老夫没有猜错,应该就是他在暗地里释放出了奈落迦,并想趁此机会将我们和玄天一网打尽。” 宇文垒一愣神,脑海中不禁想起半年前的金光寺之战。他细细吟嚼了一遍当时的情景,感觉从头至尾除去奈落迦忽然现身外,其他并无可疑之处。于是便沉不住气,问道:“师伯,弟子鲁钝,还请您明示黑袍人他参与了金光寺事件的依据。” 佟霆仞站在原地看向门外,他面沉似水,冷然说道:“只不过这一次不同于前两次,他并没有亲自现身,而是请了一个很好的代理人站在台前,自己却隐藏到幕后操纵了一切。” 说完他又捻着长须凝思自问道:“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就结果上来看,她从中并没有捞到任何的好处。” 宇文垒随口答道:“这谁知道呢,也许就是单纯的想要开发各种禁术也说不定,反正他的行动极其诡秘莫测,令人疑惧,我们常人根本就琢磨不透。” 佟霆仞摇头喃喃道:“不,我不是说黑袍人,我是说那名代理人,她究竟又是什么目的?” 代理人?那又是谁?宇文垒心想:当时除去玄天和御仙教还有其他势力在场?玉贤真人此时也起身问道:“不知佟居士所说的代理人是否和贫道所想一致?那就是仙妃宫宫主卿岚?” 佟霆仞被人猜中心思,他猛地回头看向玉贤真人,双目发亮,激动说道:“没错,小弟所说的正是此人!” 午膳过后,宇文垒打点好行装,便要跟着玉贤真人准备出发,这时青弦登登跑过来,一把扯住宇文垒的衣袖,扭着身子,泪眼婆娑地说道:“师父,我不准你走,你走后师兄们肯定又会欺负我。” 这时另一个叫岷元的道童也在后面跟着,却站定在不远处躲在树后,他眼巴巴的看着宇文垒,脸上流露出祈求的神情。 宇文垒看着这一幕本有些纳闷,顿然醒悟想起了早上的承诺。于是他一拍脑袋,朝着岷元摆摆手,冲他喊道:“岷元师侄,你也过来吧。” 那孩子见小师叔身旁站着二师叔祖,还有一位连二师叔祖都要对他毕恭毕敬的道人,自然是不敢靠近。直到宇文垒朝了摆了三次手,方才挪着步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岷元走到众人跟前,正要对着佟霆仞拜倒下去,佟霆仞看似漫不经心,不怒而威道:“起来吧,就让小师叔给你安排点事做,好让他赶紧启程,以免误了的正事。” 岷元敬谨如命,不敢违拗,宇文垒将他俩拉到一旁,从怀中掏出数张符箓,低声说道:“这是我在符咒阁自学摹画成功的替身符,今日便将它们送与你俩,不多不少一人五张。 虽然它属于初级符咒对高级术式无效,不过我想用来应付你们的师兄弟是绰绰有余了,关键是此符用法极为简单。你俩附耳过来,我将咒语和结印告诉你们,以后就不怕别人欺负了。” 两名顽童劣徒听后,双双不由得喜上眉梢,青弦一抹眼泪,从师父手中接过符纸,和岷元二一添作五乐滋滋的均分了,刹那间就把原来的烦恼事儿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可是两个童子脑筋都不开化,当真是蠢若木鸡、愚迷不悟。宇文垒教了咒,忘了印,待学会了印又反过来忘记了咒,颠来倒去记了忘,忘了记,不消片刻就急得他太阳穴青筋凸起。 宇文垒急中生智,一指青弦说道:“徒儿你只记咒式!”然后又指着岷元说道:“岷元负责记印式!各自学会后再相互教给对方。” 此计甚妙,不需要分心二用后果然没多久,两子便记得滚瓜烂熟,了然于心。 宇文垒拍了拍岷元的肩头,笼络他道:“平日里多带青弦修行,小师叔回来后还会有你的好处。”那岷元连连点头称好。佟霆仞在旁边看的笑着直摇头,暗道:这孩子宅心仁厚,不分智愚与强弱什么人都结交,自他来之后,逐渐让重阳观有活力起来了。 宇文垒打发走两名童子后,便转过身,朝玉贤真人施礼说道:“师父,弟子被一些琐事耽误了行程,还望师父见谅。” 玉贤真人一摆手,说道:“无妨,无妨,安顿妥当才无后顾之忧,其实就在这短短片刻为师也看到了你不一样的一面,如此甚好。徒儿,既然你已经布置完毕,咱们也该走了。”说完便向佟霆仞稽首告辞。 佟霆仞还礼说道:“玉贤兄,你也真有本事,居然能潜入仙妃宫,不费吹灰之力便偷听到卿岚宫主提到了黑袍人在虞渊海设有据点的事实。” 玉贤真人微笑道:“佟居士过奖了,仙妃宫虽非广收门徒、阐明玄道的大教,不过他们笼络的全都是精英弟子,实力绝不可小觑。 他们不像你我这种教派,立有长幼尊卑之序。就拿你重阳观来说,你和虚谷子道兄分明都是老仙师的弟子,可你们五居士却是二代弟子,独独虚谷子师兄为一代弟子。” 佟霆仞连忙表明道:“玉贤兄有所不知,我们六人虽然都是师父的弟子不假,可由我开始,均是有大师兄授艺,是以我们五人为了对师兄表示尊敬,甘愿称呼为二代弟子。” 玉贤真人抚摸着胡须,哈哈一笑,道:“贫道自是知道你们其中的缘由,可是那仙妃宫就没有这种规矩。 他们从来都推崇以强者为尊,只要是你有绝对的实力,便可每七年为一个期限,到那时,宫中任何护卫都可挑战上一个品阶的护卫位置。就连高高在上的宫主之位,亦不能幸免,胜者就是新一任宫主。所以说,就是这种奇怪的生存之道,使仙妃宫的戒备格外森严。 贫道我也是耗损了十几天的光景,使用骷瞳术成百上千次,才避过众人耳目,驱使骷头潜入进去,偶然间探听到卿岚宫主对叫鹿鸣和姬篁的两名顶级护卫提到‘虞渊海’这一关键词。 至于虞渊海究竟是不是黑袍人的据点,贫道不敢保证,只有一探究竟后才可定论。” 佟霆仞点头沉吟道:“玉贤兄所言甚是,只不过这虞渊海距此地于数千里之外,一路上跨州过府,奔波劳苦不说,小弟且听说那虞渊海方圆有几百里,海中岛屿众多,岛上大大小小群山连绵极为隐蔽,怕是那据点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玉贤真人再次稽首道:“佟居士尽管放心,那虞渊海虽大,贫道却也是有去过三五次,对它多少还是有点了解,就算是找不到黑袍人的老巢,全身而退贫道自信还是绰绰有余。” 佟霆仞颔首道:“玉贤兄这样说,小弟也就放心了。只是你们这一去不知几时回来,现眼下我教掌门有要事离观,不日便归。待掌门回观后我将此事上报于他,请他亲自决断是否要派援手,不知这样可好?” 玉贤真人连连摆手道:“贫道此行少则三个月,多则五个月,定会将一个活蹦乱跳的垒儿交到陶掌门手中,无需烦劳贵教出手相助。 再说万一此事传扬出去有损安平城的声誉,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就有我万寿宫和百花谷这两家与赵城主关系密切的两派联手,悄悄潜入查出事情的真相,与大家都好。” 既然玉贤真人话已至此,佟霆仞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和两位拱手道别。宇文垒辞谢拜别师伯,走出大门去,便和真人下山而去。 宇文垒自从上山后已有近半年没有下山,如今他是如囚鸟出笼一般,雀跃欣忭跳上跳下。待他翻过岭来站在狭道上就见山凉清寒,满山枫杨红黄之叶纷纷飘坠,路上风紧人稀,不时有一两只野兔、獐子被他惊得从路边急速窜过。 宇文垒见状愈加兴起,便跃上树去,长啸一声,惊飞得藏身于此的锦鸡、雉鸠乌压压扑闪着翅膀,嘹嘹呖呖飞入大山更深处,只看得玉贤真人频频捋须摇头,含笑不语。 “小师叔好有雅兴,居然跑到这里唱起山歌来了,怎么,不随掌门练功了吗?还真是难得。” 言罢,恍惚间就见一道红影于空中一闪,宇文垒所站立的树枝上便多了一位身着红衣的少女。 玉贤真人一惊,暗道:此少女真不简单!在开口她说话时人还在数十丈之外,可声音犹在耳边回响,人却已到了树上。我看她年龄也不过十一二岁,修为却高过我那灵薇徒儿甚多。都说重阳观是藏龙卧虎之地,我看不虚,实不可轻看了。 宇文垒站在枝头,一看来人,连忙笑道:“原来是芊芊师侄,不知你找我何事?” 那红衣女孩正是戈芊芊,她倏地从袖中伸出素手,掌中握住一把燃烧着赤红火焰的长剑,随后一指宇文垒,口里说道:“小师叔,请接招,今日定要分个胜负出来!”说完欺身便上,挥剑朝宇文垒砍去。 虞渊海篇 第93章北冥有鱼(三) (93) 就听见远处一人清声喝道:“徒儿,休得无礼!”玉贤真人吃了一惊,闻声抬眼望去,在右侧深谷对岸绝壁之巅站着一位标俊清彻的青年道士,他衣袂翻飘,看年龄虽不过三十有余,却颇有些松形鹤骨,器宇不凡。 戈芊芊闻声倏然收手,翻身跃下树枝,冲着那人不满喊道:“师父,您走的忒慢,徒儿已经截住小师叔了!” 宇文垒早已认出陡壁上那人正是戈芊芊的师父孙志坦,便也跟着跃下树枝,抬头朝崖上喊道:“孙师兄,别来无恙!” 孙志坦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只是将身子一纵,犹如一只云雕般从崖上扑闪而下,他人在半空中伸开双臂,借着气流翱翥,顷刻之间便穿过山谷到了三人跟前。 待他他翩然落在地上,随即迈步走到玉贤真人跟前,躬身启手道:“晚辈重阳观三代弟子孙志坦这厢有礼了。刚才顽徒不知礼数,在前辈面前舞刀弄枪,只盼没有惊扰到尊驾才好,志坦替小徒给您赔礼道歉。”说完满脸郑重,再三弯腰下去。 玉贤真人急忙伸手扶起孙志坦,哈哈笑道:“孙师侄严重了,令徒才艺之卓绝,修为之高深,实在是让贫道大开眼界,心生佩服。 还恕贫道眼拙,不知令徒手中所握的符化剑,可是当年‘火凤凰’吴居士的成名兵器赤灱?” 孙志坦脸上略略一怔,随后若无其事般笑道:“前辈果然好眼力,晚辈佩服!”再拜说道,“稚徒使用的正是当年家师的专属武器赤灱,当年家师因变故弃功散修之后,便将此剑的符咒术交于了晚辈,托付晚辈寻一合适的弟子,传授下去。是以被这孩子学到。” 玉贤真人轻捋长须,款款道:“符咒师大器晚成者较多,能在志学及笄之年修得以符化剑便是世间罕见的天才,修行者大都是过了二十岁之后才逐渐掌握这门绝艺,可令徒看身材长成,倒象十一二岁金钗的模样,真是奇才。” 戈芊芊见这老者能点出自己的来历,便将握剑之手微微松开,那灼燿长剑眨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跟着她走上前,低头拜倒,口里说道:“重阳观四代弟子见过仙师!”说完便退到师父身后,不再言语。 宇文垒见孙师兄师徒二人似乎也是要下山的样子,于是便上前开口问道:“不知孙师兄此番去往哪里?” 孙志坦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和玉贤真人一起走下了石阶,宇文垒和戈芊芊并排跟在两人身后。 孙师兄边走,口里边说道:“掌门离观时,曾嘱托我说杻阳山中最近不甚太平,希望我和芊芊能去彻查此事。” 宇文垒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原以为是什么野盗山贼在打劫过往的旅人罢了,便随口说道:“区区几个蟊贼,哪用轮得到师兄出手,派几名四代弟子前去,就可成事。” 戈芊芊冷哼一声,转过头去看向他处,对宇文垒的评鉴似有不满。孙志坦却不以为然道:“小师弟有所不知,这藏身在杻阳山中的贼人绝非普通的强盗,而是会施术布法的修行者。 上一次五师叔去那山里采药,他便趁师叔专心寻找药草之机,在暗中施术偷袭,幸而师叔反应及时才没被他得手。” 宇文垒心中诧愕,暗自道:此事我怎么不知。于是便急忙问道:“孙师兄,后来怎么样了,五师伯有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 孙师兄摇头说道:“并没有。” 宇文垒身旁的戈芊芊突然插话道:“那人使用的是藤蔓类木属性之术,且只躲在暗处远远攻击,本体并不现身,而五师叔祖身为金属性灵力,擅于肉搏战,是以到最后也没瞧见敌人的身影。” 宇文垒闻言脸色大变,如五雷轰顶,他神情仓皇间只觉得脚下一软,便差点踏空栈道滚下山去。幸亏他眼明手快,仓然止身同时另一腿使力往后倒退,才没有露出破绽。 玉贤真人感觉身后风声有异,回头看向宇文垒,说道:“徒儿,你不打紧吧?” 宇文垒缓过神来,赶紧摆摆手,冲真人说道:“师父,我没事,刚才走路不小心,踏到了空处。” 孙志坦师徒二人听到玉贤真人和宇文垒竟以师徒相称,不由得大为好奇。于是玉贤真人便将事情的始末缘由简略说了一遍,中间自然是省去了与之无关的旁枝末节。 孙志坦和戈芊芊二人听后不由感慨良深,亦有赞同这师徒之谊,不讲孙志坦,单戈芊芊也难得放下芥蒂向玉贤真人和宇文垒道贺恭喜。只是宇文垒此时心中念及和五师伯缠斗那人是否为紫绡,免不得有些心神不定。 他心中急转翻覆思量,欲要寻找机会再次将话题引向杻阳山里和五师伯交手的那强人,还是否留有什么线索。 可越是心急,脑中越是迷乱,正当他苦无良策之时,谁知师侄戈芊芊却不经意间说了一句,唬得个宇文垒几欲魂飞魄散,手脚冰凉,愣在了原地。 只听戈芊芊随口说道:“小师叔,你这符宝双休本来极为罕见,让我好生羡慕,可你有所不知,在这世上还有更为稀奇古怪的修行方法。 昨晚薄暮时分,我本想一人去后山练功,谁知不巧刚走进深处,山里居然起了大雾,惨白的浓雾如重帘一般从天际垂下,就连身旁的大树也只能看出个黑影子来。 无奈之下,我只得四处乱转,希望能尽快找到回去的路,我一人也不知在深山里走了多久,后来无意中闯入一个之前从未去过的山谷。” 戈芊芊声音本如黄莺一般清脆悦耳,平时说话就极为动听优美,此时再加上她声情并茂娓娓道来,丝毫不亚梨园子弟。一时间三人居然都默不作声,心中都暗暗盼她继续说下去。 谁知她说到紧要处,却故弄玄虚卖起了关子,缄口不言起来。 孙志坦对这徒儿的本性显然是十分熟悉,于是走在前面,并不回首,只是刻意淡淡说道:“五峰山方圆有数百里,幽谷密林更是不计其数,偶尔在山中迷路本就没什么大惊小怪。 何况是在云迷雾锁之下,你心慌意乱凑巧无进入一座山谷,在当时情况下,即便那谷你从前去过,在大雾里也未必能分得清楚,师父我不相信还能有什么奇遇。” 尽管戈芊芊寻常情况下都老成持重,性情冷傲,但偶尔也有年轻气盛的一面。果然被师父一激,她忽然脸红,赶忙辩白道:“师父,那山谷徒儿有把握真没去过! 那时谷外虽然雾气浓重,可越往里走,雾也就渐渐地稀薄了,待走到最里面,就什么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徒儿才没有扯谎,我看谷壁四周,脑海之中根本就毫无记忆,陌生的紧。 然后徒儿就远远瞧见在一棵合抱的大树下,闭目盘膝端坐着一绿衫的小姐姐,在那里打坐修炼,吐纳导引。对了,还有一颗珠子闪着七耀之光,围着她周身旋转,十分的神乎其神。徒儿当时大为好奇,一时看呆了。 过了许久,那小姐姐一张嘴,将那飞舞的珠子便吸入了腹中。徒儿本想她应是其他的大道门人,躲在这里清修,不过话说回来,她的修行之法还真是独步玄宗。 徒儿惟恐发出声响惊扰到她,若使她气血逆流走火入魔就不妙了,便欲要沿着原路悄悄退出。谁知小姐姐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却好像早就发现了徒儿站在那里一般,只是柔声说道,‘芊芊姑娘,你迷路了是吧,不然怎会误入这荒谷之中,请站在那里别动,我这就送你出去。’ 她竟能叫出徒儿的名字,当时我真是又惊又疑,忍不住开口问她道,‘这里本就是我重阳观的修行处所,外人是轻易进不来的,我只是被浓雾所碍,暂时找不到回去的路罢了。 姐姐,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躲在这后山里偷偷修炼;还有,姐姐你又是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的?’” 戈芊芊如流水般咶咶诉说,宇文垒听得入了迷,不知不觉间四人就到了山间一处岔道口。孙志坦忽然止步,打断戈芊芊说话,转身对玉贤真人和宇文垒抱拳道:“前辈、小师弟,我要和徒儿芊芊先去秋水峰一趟,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玉贤真人还礼道:“孙先生一路保重,祈望你和令徒能在杻阳山有所斩获,告辞。” 宇文垒岂肯尽兴,他大急之下罔所忌惮,一把扯住戈芊芊的衣袖,连忙问道:“那后来,后来又怎么样了?” 戈芊芊嫣然一笑,一抽衣袂摔开他的手,莞然说道:“欲想知后事嘛,咯咯,等你从虞渊海回来,我再告诉你。”说完便朝玉贤真人拜了拜,随师父飘然而去,只留下宇文垒呆呆站在原地。 五峰山位于金乌府东南角,它是有五座巨大的山峰连绵在一起组成,中间最为高大的便是主峰玲珑峰,其余四峰分别是秋水峰、行云峰、缥缈峰和烟霞峰。五峰遥相呼应,颇有气势。 每一座山峰均建有行馆,有重阳观弟子负责把守巡视,而那秋水峰正是去杻阳山的近路。 宇文垒只见戈芊芊跟着孙师兄和自己分离渐远,身影消失在浮云零露之间,一时间彷徨无计,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从远处遥遥传来戈芊芊的声音,伴随着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小师叔,后来也不知那位小姐姐使用了什么术,她只是一挥衣袖,我便眼前一黑,然后就到了观中。 不过她好像说了一句‘穷发之北,有冥海者,虞渊也。有鱼焉,其名为鲲。’我也不知她想传达什么意思,既然提到了虞渊海,想必应该是和小师叔你有关,就请小师叔好好参悟吧!” 当她说道最后一个字,声音已细如蚊呐,渐不可闻,两人早已是去的极远了。 宇文垒暗暗松了一口气:既然紫绡人还在五峰山中修行,看来那杻阳山里袭击五师伯的便是旁人无异了。 只是为什么紫绡明知我今天要离开重阳观,反而托戈芊芊捎话给我,却不亲自前来与我道别,难道是她的修炼到了紧要处,无法起身?可是她分明很轻松就用木遁术将戈芊芊送回了观中,按理说她来找我应该不成问题,莫非是她断定我这次出去十分安全,不需要担心? 宇文垒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玉贤真人从他身后走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此人真不简单!” 宇文垒心不在焉,随口说道:“是啊师父,这丫头能耐不小,即使是徒儿我,若不使用灵宝压根就不是她的对手。” 玉贤真人徐徐道:“为师是指她的师父!” 虞渊海篇 第94章蹑足潜踪(一) (94) 玉贤真人师徒二人离了五峰山,便马不停蹄急匆匆朝金乌城赶去。一路行来,宇文垒逐渐感觉金乌府和自从出隐秘村以来,包括那安平府、青州府所有路过的州府,在形势地貌上都明显大不相同。其他州府大多山水相连纵横交织,水村山郭杂乱无章。 而从这金乌府州边缘离开山区后,越往前走,居然是辽阔无边,广袤无垠的平原,村居城镇也都是毗邻而建、井然有序,不再像那其他州府各抱地势,错落其间。 宇文垒看后,啧啧叹道:“这平原虽没有山里崎岖巍峨,却于老百姓还是大大的方便。” 玉贤真人笑道:“徒儿,这哪里算什么平原,只不过是一处盆地罢了。”说着用手一指远方,继续说道,“你看四周杻阳山、五峰山、太昊山及狮伏山环绕, 咱们脚下所在地就是盆底。不过就是这一块盆地,所能养育的人口却比两个安平府还要多。 这里沃野几百里,天府之土,与山区自是迥然不同,不但江水滔滔终年不息,就连那山林之葱郁、田野之碧绿、人杰之地灵、百姓之富裕都是其他地方无法比拟的,也难怪这里是不但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修仙玄教向往的圣所。” 宇文垒应允道:“是呀,我曾听师父说过,重阳观开山立派也不过才短短八十年,就已经隐隐成为方圆千里的第一大派,现在看来师祖他老人家看中这里,还真是独具只眼。” 玉贤真人颔首道:“陶掌门所言不虚,他先师重阳子,也就是你师祖当年离开玄妙观到了这里自创门户,后逐渐又取代法门宗成为第一护城大教以来,历经大大小小上千场战斗,哪一次不是以殊死相搏,方才一步步地奠定了这重阳观的名望。 是以重阳观固然在这周遭七大府州成立时间最晚,声望却最为籍甚,即便是和那千里之遥的玄妙观相比,亦可鼎足而居。其他同气连枝的长春观、凝真观与之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我想在这一届的四观比试较量中,七宝指环是极有可能归重阳观所执掌了。” 师徒二人展开身法,快捷无比边说边绝尘而行,眼见身旁树木如飞般向后倒退,不出一个时辰已过了百里之远。 这将近半年来,宇文垒跟着师父陶然行常在师门日夜修炼,孜孜不辍,他无论是提纵术还是耐力都与从前强悍了不少,即便与玉贤真人这等大家里手并肩而行竟未落下一步。 又行了片刻,玉贤真人见前方路旁搭着一处简陋茶寮,眼前一亮遂指着说道:“徒儿,一路上走的急了,而今为师有些口渴,咱们进去歇会儿脚,喝口水再赶路。”说完便挪步闪到路边,低头进入那茶棚之中。 宇文垒见那茶棚简易至极,四周扎着篱笆,再用竹席围住,仅在门口边上竖了一根竹竿,上头挂了个大大的“茶”字。他还未来得及细看,就见师父已走了进去,便也不假思索跟着弯腰钻进去。 当宇文垒掀开布帘进入茶棚,他环顾四座,见里面并不狭小,摆下有七八张桌子之多,三三两两坐满了赶脚的行人,人声鼎沸,十分嘈杂。 众人见他进来,顿时安静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又都低下头去,依旧吃茶打混喧闹不止。那小二刚笑嘻嘻迎上来,宇文垒就见师父正坐在角落,看他进来,便朝他摆了摆手。 宇文垒大踏步走到师父身前,从桌下拉出一条凳子矮身坐下,小二从后面走近还未张口,玉贤真人便冲他说道:“一壶茶,两盘点心!” 那小二“诶”了一声,转身去了。玉贤真人拿眼睛盯着四周,口中却不露声色对宇文垒悄然说道:“徒儿,为师也不瞒你,这所茶寮正是万寿宫建在此处的据点,用来秘密监视重阳观和金乌府的动向。” 宇文垒刚刚坐定,还未回过神来,被师父如此一说,他登时就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不由得大惊失措,瞠目结舌,呆坐了半晌也不知该如何说起。 过了良久,宇文垒逐渐才回过神来,他俯身低声对玉贤真人说道:“师父,莫非您收我为徒,以及带我来到这里,都是为了争取我,将我变为安插在重阳观的棋子,便于更好监视重阳观?”他口了说着,眼中尽是说不出的悲凉。 玉贤真人摇头叹息道:“徒儿你误会为师了!恰恰相反,这处据点,除了我和掌教清楚外,宫里也就只有负责联络的弟子知道,如今我之所以肯将这秘密告诉于你,便是希望你将来能执掌我万寿宫教主之位。” 玉贤真人正欲要说下去,却瞥见小二恰好端着茶点走来,便住口闭嘴静坐一旁。待到小二将东西放到桌上转身离去后,他若无其事伸出手去,拿起一个糕点朝宇文垒递去。 宇文垒看的分明,只见玉贤真人趁着伸臂给自己递糕点之机,自那袍兜里倏地伸出一根森森骷爪,那骷爪快如闪电抓起其中一个糕点便缩了回去,这一下当真是兔起凫举,稍纵即逝。 宇文垒了然于胸,知道这正是师父使用灵宝万骷幡在大显神通,看来情报正藏在他那袖中的糕点里。 既然事已坐实,考虑再多也无他用,看师父接下来怎么说吧。想到这里,他便伸手接过糕点,大口咀嚼了起来。 玉贤真人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知他是真饿了,便微笑道:“慢点吃,别噎着。” 说完真人又倒了两碗热茶,自己端了一碗,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吹得片片茶叶在水中上下翻滚,翩跹起舞。 随后他呷了一口,便又轻声说道:“徒儿,你可知现如今天子年迈,膝下并无子嗣,这辽阔的疆域待他百年之后,你觉得会落入谁手?” 宇文垒没料到师父会说出这番话来,他一时呆怔道:“徒儿对政治权利之事一概不知,还请师父指点一二。” 玉贤真人将茶碗放在桌上,颔笑道:“其实不止在坊间,稗官野史也有传言,据说在十余年前,也就是陛下年逾半百时,他宫中的某一位宠妃曾诞下一名男婴,也就是太子,可后来却再也没有一丁点儿的消息。” 宇文垒猛地一愣,下意识便问道:“师父,难道那婴儿生下来就早夭即世了吗?” 玉贤真人摇头说道:“为师不知。有人说皇后闻讯后嫉妒似癫狂,派人下毒害死了;还有人说那婴孩一落地就是个死胎,所以朝廷为了掩盖真相才秘不发诏。 更有甚者,传言司天监在孩子出生后曾做出占卜,卦象显示此子不但和他父皇属性相冲,八字互克,待到长大后更会将这凤翊皇朝搅得个翻天覆地,万民不得安生。 所以在万般无奈之下,天子陛下忍痛便派了得力的心腹偷偷将他带出宫去,宁愿让他流落在民间,父子相忘于江湖,也好过在深宫大院将来铸成大错,万劫不复。” 玉贤真人说的口干舌燥,便端起茶碗咕咚咕咚一仰脖喝了个精光,然后又往口中塞了一块糕点,有滋味地咂巴一下嘴,继续说道:“可不管怎么说这些毕竟只是野史,算不得数。 你想必也知道凤翊皇朝万世为君也流传了数千年,只是最近几百年中央王室对各大府州控制力大减,才使得权威渐失,致使八百州府不再唯命是从,纳贡和朝觐,沦落为天下人名誉上的共主。 现而今当朝天子已年过花甲,虽据传龙体还很健朗,可他毕竟无子嗣传承,待他驾崩宾天去后,这皇朝怕是要乱了。 你想想,到那时肯定会天下群雄并起,逐鹿中原,而我万寿宫身为安平府的护城教,守护安平城责无旁贷。 放眼周遭,这金乌府雄心勃勃,不但富足四海,又兵强马壮,重阳观又有这般强大,怎能不让人忌惮。 还有徒儿,你不要以为仅有万寿宫在提前布局安排,只怕那安平府州界内也少不了重阳观的暗哨。 唉,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不得不防啊!为了这九五大宝之位,黎民苍生尽卷入其中无一幸免,即便是我等清静无为的玄门中人也不等安宁。” 宇文垒被师父耐心挽劝一番后,情绪逐步稳定下来,他平静后心里也暗暗盘算,寻思道:师父所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别人不敢说,就依我那二师伯的性子,估计这方圆几大州府也安插了不少重阳观的眼线。 既然大家各为其主,我也只能是夹在中间尽力斡旋了,以免将来重阳观和万寿宫兵戎相见的那一天。 宇文垒本就性情通透豁达,他一旦想通便也就再无顾虑,笑着端起一碗茶水放到玉贤真人跟前,说道:“师父,是弟子鲁莽了,还请您原谅刚才弟子的失敬之处。” 玉贤真人知他此时心结已经解开,也大为高兴,便接过茶碗一饮而尽。师徒两人又食用了些糕点,休息了片刻,才喊小二过来结账。 待到店小二走近,玉贤真人叫宇文垒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接着用手一指宇文垒,大声说道:“小二哥,你可仔细看好了,这银子可是这位小哥付的。” 那店小二一愣神,随即便明白过来,他喜笑颜开,连连弯腰点头道:“谢谢两位!谢谢两位!”玉贤真人伸手从桌上拿起银子放到小二手中,转身带着宇文垒走出了茶寮。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一直行了有二里多地,真人看四下无人便将手一抛,口里说道:“拿去!”就见一锭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啪”的一声落在宇文垒手中。 宇文垒知道师父在给小二递出的时候,便已经将银子掉包了,他边将银子重新揣回怀里,边问道:“师父,您刚才的做法弟子不甚明白,您直接将藏有情报的银子给他不就了事,何必还多此一举让弟子再掏这银子呢?” 玉贤真人微微一笑道:“其实我刚才叫你付钱,是想借你之手告诉你那师侄,你便是他新晋入派的师叔,如果你以后需要情报,可找他去讨,俗话说有钱的便是爷嘛。” 宇文垒顿时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玉贤真人便又将如何与之接头的一些暗语切口悉数传授与他,叫他用心记好。 待宇文垒记得熟烂于心后,师徒二人行了已有十数里之遥。玉贤真人放眼周遭说道:“这里应该安全了。” 说完便伸手从袖中摸出一个糕点来,接着双手掰开,取出里面的纸条,他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登时脸上大变,也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虞渊海篇 第95章蹑足潜踪(二) (95) 宇文垒好奇心顿生,玉贤真人见状顺手将纸条递他手中,淡淡说道:“你看过之后自会明白。” 宇文垒接过纸条,就见上面工工整整仅写了六个楷字:杻阳山,法门宗。宇文垒看后不解其意,他满腹疑团看向玉贤真人,说道:“师父,别说明白了,弟子看后反而更糊涂了。” 玉贤真人接过纸条,说道:“看你如此反应,想必是陶掌门并没将这金乌府的来历起原详细告知于你。” 宇文垒奇道:“恩师确实没有告诉弟子,往时我也只是听楚大叔说过明年便是金乌府八百年的建城华诞,莫非这金乌府和法门宗渊源颇深?” 他虽然在重阳观当着师父和几位前辈的面称呼楚庄为四师伯,可在宇文垒心底深处,始终还是觉得叫楚大叔更为亲切,是以在没有重阳观弟子的地方,还是称呼楚庄为“楚大叔”。 玉贤真人将纸条收好,说道:“此时天也不早,越往前去人口越为密集,我们若再上蹿下跳的赶路,不但太过招摇,也显得不雅,为师就带你从空中走吧,在高处交谈也免得被人伺窃!” 说完,他走到一空旷无人处,伸手亮出万骷幡来插在地上,随后掐动决法,只见呼啦啦便从幡中飞出数百具骷髅,漂浮在空中。 玉贤真人见骷髅数量已有足够之多,收起宝幡后随之又换了个手决,同时口里喝声:“疾!”随着他这一声低呼,半空里那挨挨挤挤的骷髅便忽上忽下来回翻飞,一具具有条不紊的自行组合起来。其速度之快将宇文垒的眼睛都看花了,眨眼之间一头庞大有数丈的骨鸟便出现在二人面前。 玉贤真人纵身跃上骨鸟的脊背,站好身形后冲地上懵然呆住的宇文垒喊道:“徒儿,快些上来,我们还要赶路哩!” 宇文垒被玉贤真人出声提醒后方才醒过神来,他应了一声便后退两步,跟着一个助跑翻身跃上骨鸟。 他刚刚站稳脚跟,那骨鸟便迫不及待的扑扇着翅膀,飞翔掠影直冲云霄,随后又朝下一个俯冲,害得宇文垒几欲将心提到嗓子眼要跟着掉下来,他无计可施只能将双脚牢牢钉在骨鸟的脊背上。 玉贤真人哈哈长笑,他意气风发当即一掐指决,那骨鸟便张开巨大的骨翅,卷起一阵狂风朝前直直遨游而去。 宇文垒将心稍稍放下,待他平复情绪后便站起身来极目远眺,朝四面一一望去。他细细察看后发现,这金乌府果然如师父所说,处在一个盆地之中,盆地外围被险峻的群山连绵环绕,一条玉带似的大江横在盆地底部绵延伸向远方,远处在盆地的正中央,正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城池。 玉贤真人一指远处那座城池,冲宇文垒说道:“徒儿,下方正中间依临在乌江旁边的大城便是乌金城。说出来你也许都不信,它便是有法门宗第一任宗主所命名而来。” 玉贤真人一边操纵骨鸟,一边继续说道:“法门宗乃是金乌府上一任的护城教,它所建立的时间据说比这金乌城还要长久,只是后被重阳子一人所击溃,从此便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宇文垒颔首说道:“我倒是听二师伯说起过些琐碎往事,现在想想这些修行教派之间的竞争不比那世俗之争缓和多少,说不定反而更为激烈。” 玉贤真人回应道:“自古成王败寇,这道理在哪里都说得通。况且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本就是遵循道生万物,生生不息,旧的去新的来的规律。修行之路亦是如此,大道难寻,更需要独辟蹊径,推陈出新。” 宇文垒虽然心中隐隐不服,可也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师父,他只得静静站在一旁,听师父继续说下去。 玉贤真人接着说道:“想那法门宗创派祖师原本是一只修行千年的三足神乌,它得了悟性后化为人形,便久居乌水河畔常年在此布道弘法。人们有感于它的神通,在它的庇荫守护之下纷纷慕名而至,逐渐的聚集起来,这便有了后来的金乌城。 其后,那三足神乌自称为金乌法王,它开基创业广收门徒成立法门宗,自任为第一代宗主,在它之后到法门宗被灭之前已传了十余位宗主。” 这时涛走云飞,波谲风诡,骨鸟一路飞行,往金乌城而去。真要说起来它的速度未必比玉贤真人师徒两人的提纵术快上多少,胜在不需要翻山过河,径直就可从空中越过。 不觉间,金乌府已渐渐看的清楚,尽收于眼底。宇文垒听师父所说猛然想通一事,于是问道:“师父,依您刚才所说之言,莫非在杻阳山里和五师伯交手之人,便是法门宗的余党?” 玉贤真人笑道:“徒儿好悟性,没错,这情报上所显示正是此意。八十余年前,法门宗消失于金乌府,从此杳无音信,没料到却藏身于杻阳山中。 说来也是奇怪,法门宗灭门之耻这么多年都忍了,却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来?” 宇文垒不解师父所言何意,玉贤真人解释道:“徒儿,你想想现在的重阳观人才济济,一人胜似一人,岂是他一个苟延残喘,奄奄一息的法门宗所敢招惹的,别的不说,就你那师兄孙志坦和他徒儿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宇文垒沉吟半晌,决定将数月前重阳观中云鹤童子被杀,以及后来有人暗地潜入孙师兄居住的火神宫,刺杀孙师兄之事悉数告于师父知道。 他本是想,师父毕竟是局外人,再加上江湖阅历丰富,看问题会更加全面,因而想听听他的意见。 可玉贤真人听后却半天并不出声,只是掐住指诀控制骨鸟徐徐降落,宇文垒朝下看去,这才察觉刚才只顾着和师父说话太过专注,没想到金乌城已到了眼前。 玉贤真人将骨鸟降落在城外的一处密林之中,随后便收起神通。虽然天近黄昏,可宇文垒站在树顶朝金乌城看去,仍是忍不住赞叹道:“这金乌城可真够气魄雄伟!” 玉贤真人随后招呼他下来,师徒二人沿着林中小径匆促朝金乌城走去。路上,玉贤真人斟酌着重提刚才的话头道:“徒儿,从你刚才话里的意思,你是怀疑重阳观有人暗中勾结外道,意欲图谋不轨,而这外道就是我们一直提起的法门宗?” 宇文垒点头应允道:“弟子正是此意。其实一开始我恩师让弟子调查此事,我便怀疑观中门人与人勾结,像那云鹤被杀几欲坐实是我观中人所为,至于后来将刺杀我孙师兄的凶手救出观去的人,是不是杀死云鹤的元凶,弟子就不得而知了。 我本来怀疑观中叛徒勾结的是玄天,后来想想不可能,那人能力实在太弱还需要他以身犯险将之救出,玄天绝不会派这种人去重阳观自投罗网。 今天你和我二师伯讨论起仙妃宫,我又满脑子想那内奸是不是和仙妃宫里外勾结。 其实不瞒师父您,在您说出那茶寮是万寿宫的隐秘联络处时,有那么一瞬间,弟子认为您就是我观中内奸勾结的外敌呢。不过现在弟子终于想通了,那天刺杀我孙师兄的应该就是法门宗的残渣余孽!” 玉贤真人听后哑然失笑,他一捋青须问道:“徒儿为何如此笃定刺杀你孙师兄的就是法门宗的党羽,而非仙妃宫或万寿宫呢?” 宇文垒胸有成竹道:“理由和玄天一模一样,还是从那人的能力考虑。我亲眼见过他,当时看他躲在假山后六神无主、慌里慌张的样子,便觉得他欠缺一流高手的冷静和缜密。 师父您想,法门宗躲在深山中,不仅时时担心暴露,更有资源短缺,又收不到优质的弟子,时间一长,肯定很多术都失传了,所以只能派些不入流的门人潜入到重阳观去。” 玉贤真人思量片刻,摇头说道:“以我的直觉来看,并不尽然。如果真是如你所说,他们为什么又敢主动攻击你五师伯,刺杀你孙师兄呢?要知道他们二人可绝非泛泛之辈。 还有就是,你那重阳观的内奸也绝非池中之物,他要是也觉得法门宗不足以信赖,他为什么不找更强大的靠山,却单单看上日暮途穷法门宗?” 宇文垒觉得师父所言也有几分道理,便问道:“师父,依您的推测法门宗依旧不可小瞧了,那我孙师兄和师侄去杻阳山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玉贤真人哈哈笑道:“危险?你也太小看你孙师兄了,他们双方一旦相遇,即便你师兄灭不了法门宗,自保还是绰绰有余。” 宇文垒暗道:师父怎么一提到孙师兄,语气就甚是奇怪,可是他们之前也并没见过面,他怎么就对孙师兄如此了解? 他正困惑不解中,路转林边忽现金乌城,二人站在野外放眼看去,宇文垒尽然一下子呆住了。 这是一座气势恢弘的古城!由方石垒砌的城墙依势而建绵延起伏,凭山之峻,据江之险,聚集起山水精华。虽说眼下烟水茫茫荷残芦败,游雁馀声,却依旧赢得十里风光,不知胜过了那安平城几何。 宇文垒啧啧称赞道:“真是好一座城池,我想就算是皇朝的王城也莫不过如此吧。” 玉贤真人闻后,哈哈大笑,说道:“徒儿,忒得没有见识,想这凤翊皇朝本就是自封神之战后便屹立于中洲大陆上的庞大帝国,历代的天子苦心经营了不知几千年之久。 虽说而今皇朝内有忧患缠身,外有强敌环伺,一时落魄潦倒,也岂能是它一个小小的州府城镇就能比得了的。改日为师带你去天子脚下看一看,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皇家的威严。” 师徒两人一面闲聊一面缓步绕过江堤,走上横亘在乌江之上的大桥,宇文垒忽而开口问道:“咦?师父,方才您说咱们这凤翊皇朝内忧外患,内忧弟子眼下是知道了,那外患又是指什么?” 宇文垒也曾听楚庄稍稍说起过自身所处的这八荒四海上下、寰宇神洲内外的样貌,可楚庄本人也所知甚少,更多还是道听途说,是以对宇文垒讲的粗略简要。可玉贤真人就不同了,他成年累月游历四方,经多识广,所见所闻肯定比楚庄强过数倍不止。 玉贤真人抚须道:“处在咱们北方的疾风皇朝,是实行僭主制的一大军事强国,虽然在三大皇朝里国土最小,可该国不仅民风彪悍,那僭主更是好勇斗很,早就对虚弱的凤翊皇朝虎视眈眈,欲吞之而后快。” 虞渊海篇 第96章蹑足潜踪(三) (96) 宇文垒随着玉贤真人缓步而行穿过乌江大桥,此时虽进黄昏,可江面上依旧风云千樯、帆桅林立,各路船只来来往往一派繁忙的景象。 忽地江风顿起,吹得二人衣袍猎猎作响。玉贤真人见城门口处行人渐多,便说道:“徒儿,你若想通晓中洲大陆上的奇闻异事,风土人情,改日师父找一闲暇之时详尽于你说来,只是今日天色不早,咱们还是尽快寻到你师姐,好赶路去虞渊海。” 宇文垒恭顺道:“徒儿明白了,那就等忙完眼前的正事再向师父您好好请教关于这大陆上的山川夷险、地理水文。说实在的,徒儿自幼蜗居山野,没见过世面,眼界太过狭隘,万望师父以后能多加指点。” 玉贤真人笑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以后有机会师父自会带你出去闯荡一番,增长一些见识。” 说毕,便领着宇文垒自城楼旁门进城,径直沿着大街并不停留扬长过市。 大街两旁早已亮起万家灯火,火光在微风中忽明忽暗上下跳动。街上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的人群四方辐辏如潮水一般,各种各样的叫卖声吆喝着此起彼伏。见其如此热闹繁盛,人们倏往倏来,一时竟看的宇文垒两眼目不暇给。 玉贤真人见状一扯宇文垒的衣袖,提醒他道:“可要跟好为师,切不要走失了。” 宇文垒跟紧玉贤真人,大声问道:“师父,不知师姐在城中哪家客店落脚,您可是和她约好了,不然若是一家家客店次第找下去,徒儿估计我们就是找到三更天也不见得能找到。” 玉贤真人顾不上不答话,拽住宇文垒的衣袖转身进入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他伸手从袖中摸出半张符纸,随后对着符纸低声呢喃了几句,便往空中一抛,那符纸眨眼间便化为了一阵青烟。 宇文垒识得这便是传音符,知道师父正在施术和师姐赵灵薇联系,不由心中一宽,安下神来。 他待师父施术完毕,便上前出声问道:“师父,师姐现在人在哪里?我们是在这里等她还是过去找她?” 玉贤真人道:“这城中西北角乃是金乌府城主的宗庙,里面供奉的尽是历代城主及祖先的灵位,我方才已和薇儿约好在那里碰头,咱们尽快赶过去吧。”他言罢便拔腿往前就走。 宇文垒跟在后面暗道:师父终其一生都在与骷髅骸骨打交道,自然是觉得坟地陵墓、家庙祠堂更为熟稔,是以即便是和他人约定地点,也是这般符合他的习性。 谁知玉贤真人刚走两步,忽然转身,看着宇文垒说道:“徒儿,为师忽然想起一事。” 宇文垒慌忙止住残步,惊愕道:“师父,怎么啦?” 玉贤真人道:“你重阳观是这金乌府的护城教,想必城中会有不少观中门人常年在此驻守。” 宇文垒颔首回道:“我五师兄栾凭负责统领守卫金乌城内府,外城守护便是交由重阳观四代弟子和低阶俗家弟子共同打点。自入重阳观以来,徒儿对他们多少还是识得一些。却不知师父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玉贤真人闻言笑道:“徒儿有所不知,咱们一行四人此番前去虞渊海虽说不上是什么机密要闻,不过为师还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横生不必要的麻烦。 再说你现虽已拜入我门,可重阳观大多弟子还并不知晓,被你那些个师兄、师侄见到你同为师走在一起,也是不妥,怕又要费一番口舌赘述个没完没了,是以你就暂忍片刻吧!” 玉贤真人话音刚落,忽地出手如风,似激弦发矢一般将手中一物朝宇文垒当头罩下。 宇文垒不及防备,大惊之下,挺胸弓腿往后便仰,可他怎能快过玉贤真人的出其不意,正被真人手中那物套了个严严实实。 宇文垒只觉得眼前一黑,下意识便要伸手摘下头上所套之物,只听见玉贤真人轻声叱道:“莫动!”同时他伸出两指按在宇文垒额前,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喝声:“变!” 宇文垒只觉得眼前一花,复又见到了光明,他茫然若失用手摸了摸脑袋,却又无感觉任何的异样。于是开口问道:“师父,您刚才将什么劳什子扣在了弟子头上,害得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幸亏拿了去,不然弟子真成了瞎子。” 他刚一开口说完,便不由得心头大骇,震栗不安:这说话声分明是从自己口里传出来,可听上去却是如此的苍老沉重,和自己平常清亮的嗓音比起来大相径庭。 玉贤真人见他呆若木鸡的神情,笑着走上前道:“徒儿勿怕,方才为师用了咱万寿宫的不传秘术,咳,咳,叫头可骷之术将套在你头上的骷髅进行了摹拟再生,你眼下的模样便是那骷髅生前的面貌,不信你亲眼看看就都明白了。”说完他便从万骷幡里摸出一柄磨得锃亮的骨镜递到宇文垒面前。 宇文垒将信将疑,伸头藉着远处的灯火朝镜中看去,只见镜中隐隐映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那张脸就是比玉贤真人看上去还要年老衰朽上几分不止。 宇文垒不由得好奇心顿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只见那镜中老人亦是如此,做出和他一模一样的动作,居然毫无二致,宇文垒见此情景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城中闹肆瓦舍之间,只见两个行色匆匆的年长道人穿过大街小巷一前一后扬长而去,此二人正是玉贤真人和宇文垒师徒俩。 宇文垒紧紧跟在师父身后,边走边细细回味师父刚才所说的话:“这头可骷之术不同于一般的变化术,更非幻术,而是将骷髅生前的模样暂时取代被施术的对象,据说它还有一定几率能唤醒亡者附在骷髅之上的记忆以及亡者生前所会使用的术式。” 玉贤真人开发此术的初衷,原本是希望借由它能寻找到失传于时间长河里的上古时秘术,可任凭他翻遍了尸山血海、累累白骨,搜集了无数的头骨依然是毫无所得,故在心灰意冷之下,便将此术拿来改为了变身术使用。 师徒二人施展开腾挪提纵术,步斗踏罡避开人群,不消一刻钟便到了城中一处人迹罕至的角落。 站在星空之下,宇文垒远远看将过去,一大片黑压压的建筑矗在眼前,而从院中伸出的庞大树干、虬枝在半空中交错扭缠搭成拱形,在薄雾笼罩中尤为显得阴森可怖,也更加印证了这片屋庑俨然已有不菲的年代。 玉贤真人止住脚步,转头对宇文垒说道:“徒儿,这里便是金乌城主的宗庙,此地是一处三进大殿,翼侧为两庑两厢,占地极大。前殿大门有你们重阳观弟子日夜看守,我们走后面,你可要跟好了。”言罢不由分说便转身绕墙往后殿走去。 宇文垒依言而行,两人小心翼翼绕到后墙角,刚要翻身跃入院中,忽地听见从里面传来砰砰訇訇的打斗声,且隐隐伴随着“抓住她们,别让两个妖女跑了”的斥骂声。 玉贤真人心中一惊,和宇文垒对视一眼,低声喃喃自语道:“莫非是薇儿这丫头又再惹是生非,咱们进去看看!”说完一纵身便跃上墙去。 宇文垒亦是好奇心顿起,暗道:“听这声音怎么好生耳熟,似是经常在耳畔响起过,我也上去看看。”想罢,便也跟着蹿上墙来,伸手扒开枝叶往院中探望过去。 只见院内灯火通明,照映的犹如白昼一般,十几名重阳观弟子将两个紫衫女子团团围住,双方正厮杀在一起。 宇文垒看将过去,在那重阳观弟子里为首的正是自己的九十九师兄吕岩,而那两名紫衣女子正当花信年华,虽也勉强算得中上之姿,可样貌终究逊了赵灵薇和东方淼几分,并不是她们两人。 吕岩本为五师伯的关门弟子,宇文垒和他年龄相差不大,志趣还算相投,是以私交甚好。只见他站在场中,一边指挥属下弟子围攻那两名紫衣女子,一边口里不住喝道:“妖女,还不放下武器,速速就擒,就凭你们两个还想逃出我重阳观的天罗地网不成!” 宇文垒心中暗道:既然是我重阳观之事,自己身为三代弟子,于情于理也要现身相助才好。想到这里,他便要提身跃入院中,和同门一起捉拿吕岩口中所称呼的“妖女”。 谁知他身形刚动,玉贤真人却一把将他按住,低声说道:“徒儿休要鲁莽,先看下情况再说!为师分明已和你师姐约好在这里会面,怎么她们两个女娃儿不在,却无端多了两个御仙教的门人在此,真是怪哉!” 宇文垒莫名一愣,转头问玉贤真人道:“师父说这两个女子是御仙教的门人?可这一年来弟子也曾见过不少御仙教高手,不但有乞婆,还有侏儒,甚至……”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那日和那袋中人的约定,发誓绝不能向旁人透露出她半分的信息来,于是转而说道:“甚至还有一个叫金魑的白毛老鬼,他们的装扮均是奇装异服,极其夸张另类,绝不是这般中土扮相。” 玉贤真人淡淡回应道:“御仙教乃是南疆第一大圣教,教中门人怕有数万人不止,且离这里不下于万里之遥。虽说修仙之道是殊途同归,可毕竟风俗人情还是和我们有大大的不同。 可是徒儿你有所不知,御仙教之所以能在那不毛之地的南疆发扬光大,靠的就是对各地修仙教派的吸纳、归化,他们奉行有教无类,万仙来朝。而这两个女子正是御仙教右护法幻缪的侍婢无疑了。” “右护法幻缪?”宇文垒接口说道,“我曾听二师伯提起过此人,说御仙教两大护法便是摩罗和幻缪。也曾经不止一次见识过摩罗童子的厉害,既然这二人是幻缪护法的属下,伸手想必也不会差了,那我更应该要去帮师兄了。”说完起身欲跳。 玉贤真人见来不及阻挡他,急忙伸出右手,将食指与中指合拢,剩余三指压在一起立于胸前,低声喝道:“定!”宇文垒一下子就立在了原地,再也动不了分毫。 宇文垒仿佛脚下生了根,即便浑身有劲也使不出来,急的他冷汗涔涔直冒,只能低声说道:“师父,不知怎地回事,我忽然就动不了啦,快些来帮帮我!” 玉贤真人轻轻站起,将他扶住,依靠在一根虬枝之后,轻笑说道:“徒儿你忒心急了,为师怕你下去误事,只得暂时用术将你困住。你不要害怕,不消片刻术就会自行解开了。”说完便透过枝桠继续看去,脸色渐渐凝重了下来。 虞渊海篇 第97章忧栗庙堂(一) (97) 院中两位紫衫女子倏地收手,双双跳出圈外,其中一名年龄稍长的女子指着吕岩厉声说道:“我们二人乃是奉命追踪仇人才贸然进入了这大院之内,并非是有意和你们重阳观结仇。你再三纠缠不休,当真是欺我御仙教怕了你不成!” 吕岩冷哼一声,说道:“妖女,真是一派胡言!这庙堂是我金乌城之主历代供奉祖先灵位的地方,重阳观一向是看管甚严,怎会放外人随便进来。依我看,是你们两个异教的妖女不怀好意想进来偷什么东西吧。待我将你们两人拿下,交给五师兄发落,看你们到那时说也不说!” 另一样貌较轻的紫衫女子再也沉不住气,抢上前来脆生说道:“我师姐已经三番五次和你们解释,你这牛鼻子当真是固执,我们的确是进来捉拿两个女子,因为她二人偷了我们的教中圣物仙王宝盒躲进了这大殿里,我们必须要夺回去!” 仙王宝盒?宇文垒虽身不能动弹,可听力却丝毫未减,他倚在树枝后闻声一震,心中不由暗道:“仙王宝盒不是已早就在那人手中了吗?为什么这两个紫衫女子口口声声却还说要夺回去?莫非她们口中的女子正是翠玉婆婆和她?” 这绝不可能!宇文垒一瞬间便推翻了脑海中这个荒唐的想法,且不说她那瞒天过海、惊世骇俗的手段,将教中上下一众人等玩弄于股掌之间,就连那负责照应她的翠玉婆婆也绝非这两个女子能比得了的,没道理会被她们俩追杀躲藏。 宇文垒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这时玉贤真人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徒儿,为师怀疑她们口中的那两个女子便是你师姐和东方淼姑娘,现在我这就将你的定身术解开,你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先听他们说些什么,我们才好见机行事。” 说完他便伸手掐了个手诀,宇文垒顿时就觉得身子一轻,束缚在自己身上的千钧之力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宇文垒赶紧站直身体,悄声朝玉贤真人问道:“师父,您这束缚术当真是施的古怪,弟子怎么没见你撒符诵咒,莫名就中了您的招数,真是怪了。” 玉贤真人抚须悻悻笑道:“徒儿呀,其实你方才中了为师的头可骷之术时,身体同时便也会受到施术者的掌控。 你想想如果有朝一日为师用此术唤醒了一个强大的亡灵,他要是肯乖乖听话还好,若是不听使唤反击为师,我若不采取点措施,岂不是到那时反而会受制于他。” 宇文垒心想师父说的也有道理,他老人家虽是灵器师,可所修行的术式大多是威力强大的秘术、禁术,若不采取防范措施,万一被术反噬,到那时可不是闹着玩的,总归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想到这里,宇文垒便低声对玉贤真人说道:“师父您放心,弟子一切听您的吩咐,不再莽撞行事,一切先以找到师姐为第一考量。”说完便压低身子往院里看去。 谁知他刚一弯腰,忽地怀中一长物便猛然滑了出来,直直的朝地下坠去。宇文垒大惊,赶紧从袖筒中伸出手来朝下一抄想要将它抓住。 由于他刚刚恢复自由,身体还尚有几分麻痹,而那物体掉的又急,平时十拿九稳的事他这一抓居然抓了个空,眼看就要落在了地上。 千钧一发之际,玉贤真人见状,微微蹙眉随手一甩便从幡中飞出一个花白的骷髅头,那头骨如惊鸿一般掠过地面,一口叼住那物后,嗖的一声又倒飞回到真人手中。 玉贤真人这一下当真是既快又稳,宇文垒打心底赞道:“常听人说符咒师注重体术,是因为他们需要将体术和符咒术配合施展以达到最佳效果;而灵器师由于主要是以灵器或灵宝战斗,更关注修炼器的强大,对自身的身体素质并不过多要求。 可这一路行来,师父伸手着实敏捷,无论是提纵术,还是给自己施展头可骷之术,抑或是方才这一下,当真是做到眼疾手快,耳聪目明。若是真只拚体术,自己也未必有把握赢他。” 宇文垒怀中滑落的物件虽没有掉到地上,可玉贤真人方才使出的飞骷,那划破虚空的声音到底还是惊动了院中人。吕岩一晃脑袋,朝玉贤真人师徒二人藏身的树后高声喊道:“什么人,别鬼鬼祟祟的,现身出来吧!” 宇文垒暗道:“不好,被吕师兄发现了!”然后下意识便往树后靠了靠,隐住身形动也不敢动。他屏住呼吸,暗道:“刚才还想着过去忙他,这会儿又怕被他发现,唉,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玉贤真人阅历极为丰富,他悄悄压下身子,附耳低语道:“徒儿不要惊慌,我猜你那师兄也只是虚张声势,他未必发现了我们的藏身地,极可能是诈我们一番,诱我们现身。” 宇文垒还未及回答,院中那两名紫衫女子见情况有变,四目相视一眼后微一点头便翻身后纵,准备突出重围,飘然而去。 吕岩见状,怒道:“妖女休想逃走!”说完从袖中甩出一张符纸,跟着双手闪电般结印,口里念念有词,喊道:“落岩术!” 只见那张符箓倏地升到两名紫衫女子的头顶上空,随着吕岩术的完成,转而化为一个个斗大的石块,噼里啪啦的朝着二人当头砸下。 宇文垒躲在树桠后,见师兄使出了看家绝活“落岩术”,忍不住心中暗暗笑道:“师兄呀,师兄。你这术吓唬一下外人还行,可对我来说就犹如飞蛾扑火,不足为患。要知在符咒阁里,我可是对你这术调查的一清二楚。” 原来这落岩术为土属性咒术,本身威力极为强大,它要求符咒师的灵气和土属性灵力至少都要在上乘才可施展。 后来有高人简化了此术的术式,改为只要是土属性符咒师灵力在二级以上即可施展,可伴随而来的就是术的威力也降了下来,勉强能达到原来伤害的三成,是以并没有多少土属性符咒师愿意学它。 吕岩偶然在符咒阁见到此术的印卷后,欣喜异常,觉得这术和自己十分的匹配,于是便求着师父对术式又进行了些许修改。 丹阳子本就打心底宠溺这最小的徒弟,见他醉心于该术,原想劝他放弃这华而不实的咒术,可又不忍他神情沮丧,抑郁寡欢。于是便亲自又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开发此术,将它进行改良,最后是加大了术的结印繁琐和延长了诵咒时间,以此换来了术的表面上的强大。 所谓表面上的强大,就是这落岩术化作的岩石数量虽然如初,可从半空中落下的十有七八都是虚假的幻象,而非真正的实体,只能用来迷惑敌人,并不能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也只有少数才是符咒正真化作的岩石,可究竟哪块是真,哪块是假,就连施术者本人也摸不清楚,一切只能靠运气判断。 可即便是这样,吕岩学会了落岩术后,名气也大为增强,一跃而成为重阳观三代年轻弟子里的翘楚,他所依仗的正是此术积下了累累战功。 想想看,敌人往往一开始觉得此术强大,便会凝神闪躲,到后来当发现这些岩石不过是幻象,大都会放松就警惕,这时总是被砸个措手不及,甚至有人直接被砸晕了过去。 果不其然,在院中的两位紫衣女子见到漫天而落的大石块,一下子吓得花容失色,急忙挥舞手中的兵刃欲要奋力抵挡。 吕岩哼了一声,看也不看突然衣袖猛然一挥,只见半空中的一块岩石忽地改变下落路线,呼啸着朝宇文垒二人藏身的大树飞来。 玉贤真人急忙低声说道:“这小子当真是狡猾,看似是攻击那两个女子,原来是想偷袭我俩。哼,他还想要一石二鸟,徒儿,看来我们这次是躲不下去了。”说完便要纵身躲开那飞云掣电而来的大岩石。 宇文垒一把抓住玉贤真人的衣袖,低语道:“师父不要惊慌,我猜这石头十有八九是个幻象,是师兄唬我们的,他这落岩术弟子可是熟悉的很呢。” 玉贤真人看了宇文垒一眼,露出讶异之态,问道:“徒儿此话当真?” 宇文垒点头应道:“当真!” 二人说话之际,那岩石便已到了大树近前,就那么旋转着直砸过来。玉贤真人将身子贴在树后动也不动,眼睛却直勾勾盯住岩石飞来的轨迹,似是要看出这大石究竟是幻象还是实体。 就在电光石火的刹那,树前忽然红光一闪,一条赤色长绫如怪蟒般卷住大岩石原路又甩了回去。同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娇声说道:“淼姐姐,不躲了,不躲了,我们还是和他们拼了算了,反正我师父也就要到了,还会怕他们这几个虾兵蟹将不成!” 虽然已隔有两年未见,宇文垒凭声音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说话之人正是他那办事风风火火的赵姊姊,他面上不由一喜,转头对玉贤真人低声说道:“师父,原来师姐和东方姑娘也藏到了这大树下。刚才我吕师兄的一击没有引出我们,却倒是把她们两人给暴露出来了。” 玉贤真人捋须说道:“为师忽然记起来了,那东方淼虽说是百花谷的医师圣手,可原本就为木属性符咒师,想必是她利用了什么木属性障眼法将两人藏在了树里,可好巧不巧又被这小子的幻象给惊了出来,说到底真是造化弄人!” 果不其然,那被赵灵薇的蔽月绫倒卷回去的岩石,虽气势汹汹砸在了地面上,却连半分尘埃也没有扬起,一下子便灰飞烟灭,消失的无影无踪。 紧接着,从树干之上倒插入地的一根虬枝竟缓缓张开,随后从里面袅袅走出两个人来。宇文垒躲在暗处只能看背影,是以并不能分辨出两人是不是赵灵薇和东方淼。 可玉贤真人毕竟是和她们一同前来,相处了多日,自然是对她们两人的着装打扮十分熟稔,一瞧之下早就认出从虬枝老根中走出的二人正是赵灵薇和东方淼。 他长吁一口气,笑道:“没想到这两个丫头还真是躲在了树里。徒儿,待会儿我们见机行事,同你师姐汇合后便溜之大吉,这趟浑水咱们还是不要趟的好,办正事要紧。” 玉贤真人对宇文垒嘱咐完毕后,便随手把骷髅口中衔住的物件朝徒儿递了过去。 在这过程中,他无意低头看了一眼那物体,见是一方长匣,不由一怔,待又看到那匣子上所刻的篆字后,一下子好像庙里的泥塑木雕般,哪里再动半分。 虞渊海篇 第98章忧栗庙堂(二) (98) “唷,玄帝至宝!徒儿,这匣中究竟是何物?你又是怎么得到它的?”玉贤真人露出满脸的不可思议,盯着宇文垒问道。 宇文垒这才看清方才从怀中掉下去的物件,正是数月前偶然在山洞中所得的紫色长匣。他急忙伸手接过匣子,说道:“师父,徒儿正是想要向您请教这匣子里的灵器,结果在路上给忘记了,这里面装的是……” 恰在此时,院中轰隆一声巨响,一下子便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宇文垒和师父双双转头朝下看去,原来是吕岩施展的落岩术终于有一块真正的岩石落地,不但将地面砸了个大坑,更是震的众人纷纷后退。 而那年纪稍轻的紫衫女子果然是托大,在接连避开了数个虚幻的岩石后,居然掉以轻心不再闪避,结果一下子被砸了个正着,当场便惨叫一声,继而死于非命。 那一声惨叫犹如在心头鞭笞一般,被称为师姐的紫杉女子见师妹死得如此惨烈,一时也顾不了其他发疯般冲上前来,手起剑落将岩石劈为两半,遂抱起师妹的遗体往后急退,她欲要冲破重围,逃出院去。 “哪里逃!”吕岩得势不饶人,他大喊一声,随即单手结下咒印,只见在半空中两三块还未掉下的岩石骤然聚在一起,化作一整个岩石,岩石从空中猛然坠下,足有磨盘大小。 他跟着紧步上前双手连挥,就见那大石在下落中居然调转方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紫衫女子追击而去。 重阳观的弟子们见状纷纷闪开,躲在一旁,生怕被岩石伤到了自己。宇文垒站在高处看的明白,他见后也是吃了一惊,低声道:“吕师兄居然能将散开的岩石合而为一,他有这番能耐我这还真是不知道,只是好奇这聚集后的大石头究竟是实体的还是虚幻的?” 玉贤真人听得分明,回道:“傻徒儿,就算明知道那岩石是虚幻的,可看它劈天盖地的气势,又有谁会有那份胆量站着不动被它砸呢,肯定是下意识闪身躲开。 可那女子身缚一具死尸,行动极为不便,无论她躲与不躲看来都是死定了,眼下她要想活命,只有弃卒保帅,丢下她师妹的尸体独自逃走这一条路了。唉,没想到你这个师兄可真是个狠人呐!” 宇文垒面色一红,呐呐争辨道:“我师兄平日里虽说有些骄傲自负,可他之前并不是今天这个样子,我想要不是这两个女子负隅顽抗,说不定就不会……”说到这里,他看着眼前的大石猛烈朝紫衫女子飞去,知道即将要发生惨状,嗫嚅着再也说不下去。 身后退路被阻,迎面又有巨石砸来,紫杉女子避无可避,只能立在原地闭目等死。就在这决胜负于一朝,定生死于弹指之间,倏地一条红绫从院中众人头顶飞过,红绫在火光下灼灼闪动,呼呼破空之声须臾间便追上了岩石,一下子就将之缠裹起来。 众人扭头看去,出手相助之人正是场外的赵灵薇。赵灵薇本不愿多管闲事,任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原还为吕岩能替自己除掉这两个麻烦而暗自高兴。 可当她见那紫杉女子宁愿被巨石击顶也不肯弃师妹的尸身而逃,便忍不住心生怜悯,不愿她命丧于此,于是迫不及待出手相助。 事发突然,赵灵薇仓促间虽使用灵宝蔽月绫卷住岩石,可她已来不及另行安排施术,而那岩石毕竟体积甚大,由于惯性,她被拖着踉踉跄跄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勉强止住身形。 东方淼了解她这未来的小姑子脾性,更晓得她道行几何,多少底细,知道她这样撑不了多久,于是急忙冲场中紫衫女子喊道:“还不赶快逃命去,我这妹子替你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还有呀,我们两人真的没有偷你们教中的什么神器仙宝,你且勿再听旁人挑唆,对我们一路追杀不止。” 紫衫女子本欲闭目等死,却又见朝自己飞来的岩石被赵灵薇以红绫困住,横亘在跟前。 她微微一顿,并不急于脱身,却坦然处之,置生死于度外,昂首厉声叫道:“你们一一自诩为玄门正宗,却不仅偷我教中圣物,眼下又致我师妹于死地,现在又要假惺惺的来救我。看来那人果然没有说错,你们都是些道貌岸然的的卑劣之辈,伪君子。哼,哼!” 她连哼数声,忽然扬臂将手中利剑朝吕岩疾迅掷出,就见那剑在夜空中犹如一道烟火划过,跟着咻的一声便化作数条细长的毒蛇,毒蛇一个个长开大嘴,吐出芯子,朝敌人恶狠狠迎面扑去。 宇文垒曾在天王阁分舵见过翠玉婆婆使用过他们御仙教类似的秘术,只是那时婆婆是从口中吐出符箓化蛇,而这女子却是以兵刃化蛇,虽手法略有不同,却都是想出其不意,达到制敌于死地的目的。 吕岩正在施术的档口,无法抽身应变,于是冲左右弟子喊道:“快拦下这些畜生!” 旁边两名心思活动的弟子不待吕岩吩咐,早已疾步抢在他身前,挥动手中兵器,唰唰唰便将毒蛇斩杀为数截,纷纷掉落在地上。 吕岩见状刚要松出一口气,就见从地上毒蛇支离破碎的残躯里忽然冒出大量紫色烟雾。他神情骤变,大叫一声:“不好,是毒烟!”便再也顾不得施术,于两名弟子纵身后跃开去。 其余众弟子见状也纷纷以袖掩鼻,无不后退避让。那空中大岩石少了吕岩咒印的控制,力道便也卸了下去。赵灵薇趁势轻舒挥袂舞动长陵,卷住岩石朝一旁丢去。 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岩石正砸中大殿的檐角,廊柱受此重创喀嚓一声顿时从中断裂。大殿没有了倚重支撑顷刻间便轰然倒塌,一时间瓦砾横飞,椽木四散。随即扬起的灰尘瞬间弥漫了整个庭院,跟着殿梁其他椽柱也承受不住余力,不断发出折断声。 赵灵薇趁众人分心之际,乘隙收回灵宝,然后扯了扯东方淼的衣袖,清声说道:“淼姐姐,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已过了这么长时间,我估计师父已经在庙外等候我们了。”说完拉着东方淼转身便要离开。 听到赵灵薇在身后的说话声,此时吕岩方回过神来,他顿时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回头指着赵灵薇吼道:“你们毁坏了我城主的庙堂庑殿,却还想要一走了之?真是痴人说梦!” 这时宇文垒已伫立在墙上看的明白,他见师兄初始时的确是怒形于色,可后来声音竟渐渐弱了下来,语气也意似缓和了不少。 最后居然转变为正常语气说道:“不管怎么样,有劳两位姑娘随我去面见我家五师兄,他负责金乌城防卫之务,此事一切都要听他发落。不过两位请放心,我定会在师兄面前给姑娘求情,为你们网开一面。” 宇文垒听到结尾,居然感觉师兄的语气里不仅没有怒意,竟还带有丝丝的炫耀之态,连脸色也恢复如平常。 就见赵灵薇轻盈地扭了下腰身,嫣然一笑,调皮说道:“你们重阳观除了我垒弟外,我谁都不稀罕,我干嘛要跟你去见他。”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吕岩呆在当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灵薇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身问道:“对了,你的五师兄叫什么名字呀?” 吕岩赶紧抱拳回道:“回姑娘,我五师兄姓栾,名凭。敢问姑娘口中的垒弟是不是我重阳观内门弟子?” 赵灵薇哼了一声,并不回他,只是自顾说道:“栾凭?没听说过。既然不是他,淼姐姐,咱们还是走吧。” “想走!哼,你们谁也休想离开这里!我让你们全部为我师妹陪葬,和她一起下地狱!”紫衫女子一手抱住她师妹的遗体,口中凄声厉叫道。 她既已丢出符剑,于是空出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三五张符箓,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符上,接着看也不看都一股脑都塞进了嘴里,脖子一仰咕咚便咽下肚腹。 她这一连续的动作当真快如脱兔,唬得众人目瞪口呆,不知她接下来究竟是要作何打算。 玉贤真人毕竟老谋深算,见多识广,他略一瞧看便瞅出了端倪,霎时脸上便露出惊慌之态,再也顾不了藏身,慌忙朝院中高声喊道:“薇儿,东方姑娘,快些离开那里,她这是南疆的禁术‘兰艾同焚’,目的是要与你们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赵灵薇忽然听到师父出声提醒,知道他老人家已经赶到,人就在近前,不由得喜出望外,转头四顾看去,嘴里不住喊道:“师父,您在哪里?请快些现身出来。是不是我垒弟也跟着您一起来了?” 宇文垒目不转睛盯住那紫衫女子,忽见她七窍通明,犹如火光照耀,且不断还从鼻孔中冒出缕缕白烟,整个人就像要燃烧一般,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他急忙转头问道:“师父,您刚才说她的术叫‘兰艾同焚’,看来必定是火属性的咒术了?” 玉贤真人焦急跺脚应道:“没错,这‘兰艾同焚’的确是火属性的禁术。它是以施术者自身为媒介,燃烧施术者的躯体,进而灼烧周围的一切,以求与敌人达到同归于尽的目的。 不过此术施展的威力大小,完全取决于施术者灵力的强弱,据说灵力极强之人施展出来,绝不弱于灵器师擅使的‘修罗业火术’。我看她虽说资质平平,可也毕竟为幻缪的婢女,搞不好真能将这几个人一起陪葬!” 那日在金光寺中,宇文垒见识过修罗业火术的厉害。他知道事情严重,急忙对玉贤真人说道:“师父,我下去破她的劳什子火纵术,你负责接应师姐和东方姑娘。”说完转身欲跳。 玉贤真人一把抓住他的袖口,忧虑道:“徒儿,你确定能破了她的‘兰艾同焚’?依为师之见,咱们还是速速离开才是上策,她这术也只有水系咒术或水属性灵宝方可克之,你可知这些都并非为师所专长。” 宇文垒叮咣一声从背后抽出七星剑,握在手中,冲师父点头说道:“师父,以我们的手段,逃走固然是易如反掌,可那下面都是我重阳观的弟子,我不能亲眼看着他们被害而见死不救。 还有就是,若是这金乌城主的的宗庙祠堂被她一把火毁去,身为金乌城的护城教,重阳观脸面上也不太好看,必定会受到城主大人的谴责。所以于情于理,弟子一定要走这一遭。师父您放心,弟子有把握赢!” 宇文垒说完,不待师父吩咐,便双脚一蹬墙砖,如夜枭般飞身扑向院中。 虞渊海篇 第99章忧栗庙堂(三) (99) 看到那紫衫女子突发的异样,此时吕岩也倏然间明白过来,他顾不得赵灵薇二人,连忙号令门人,高声喊道:“大家切不要靠近她,快些用远距离的术将她击杀!”说着便抖手打出数枚符镖,朝紫衫女子全身上下罩去。 玉贤真人在远处看的真切,他见吕岩冒然出手,忍不住暗地里摇头说道:“那女子现在分明已经是一具死尸,你用寻常的符术怎么可能会阻止的了她。” 果不其然,吕岩掷出的符镖刚一贴近女子的身旁,忽地又变回了张张符纸,...... 《神霄九宸》虞渊海篇 第99章忧栗庙堂(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虞渊海篇 第100章魑魅罔两(一) (100) 四人拿定主意刚要离开,就听见城门口处吵吵嚷嚷,且还伴随着有人愤愤不平,不住高喊:“你们重阳观也忒霸道了吧,为什么要私关城门,咱金乌城啥时候有关城门的规矩啦!” 只听一人马上厉声回敬道:“我们刚刚得到吕师叔信息,金乌城混进了奸细,不但烧毁了城主宗祠,还伤了我重阳观数名门人弟子,所以我栾师伯才下令紧闭城门,捉拿元凶。 怎么,你在这里唧唧歪歪阻拦我等关上城门,我是不是有理由相信,你和那凶手正是同伙...... 《神霄九宸》虞渊海篇 第100章魑魅罔两(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虞渊海篇 第101章魑魅罔两(二) (101) “你速去联络幻缪,就说她的两名婢女死在了重阳观门人的手中,让她定夺御仙教接下来该怎么做。”夜幕之中,旷野里隐约迢渺站着两个黑影,其中身形较高一人正朝另一人低声吩咐道。 “好!我这就去办。”那人低头应允,可身子却并未见丝毫挪动。他低着头,口中闪烁其词,似乎是有话要说。 先前身高那人极不耐烦道:“我能站在这里于你相见,本就冒了极大的风险,希望你也能坦诚布公。有什么要紧话就请快说,我必须还要马上赶...... 《神霄九宸》虞渊海篇 第101章魑魅罔两(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虞渊海篇 第102章魑魅罔两(三) (102) “为什么要杀了他?你想要凭他的尸体嫁祸给万寿宫,以我愚见实乃为下策。”远处见那树阴下站着一人,紧衣裹身,正是玄天中人的装扮。他见同伴来到身边,出声询问道。 那人走到他近前,苍声说道:“谛袏大人误会了,其实我并未杀他,刚才那一剑远没有击中要害,只是将他刺伤喷出些许鲜血罢了,另外还随手化去了宇文垒贴在他身上的瞌睡符。 我想不消一刻他就会醒来,回去城中报告方才发生之事,大多数情况下,活人还是比死人...... 《神霄九宸》虞渊海篇 第102章魑魅罔两(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