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帝王之上》 第1章 重生 是夜。 褪去白日喧闹的京城本该是寂静的,然而此时却乱作一团。而昔日门庭若市的定国侯府门前被一列列禁卫军团团围住,熊熊燃烧的火把将天空照的如同白昼。整个定国侯府门前除了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风吹火焰的呼呼声响在耳畔,无人敢说一句话。纷纷拿刀对着被围在中间的两名男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只是被围得人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眼前的情形有多危险,只见他眸色淡然的扫了眼周围的人,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挟持着的人,勾着嘴角在他耳畔轻语道:“皇上,你说如果你死了,这天下会不会就乱了?” 永和帝萧炎闻听此言,眼眸一闪,沉声说道:“秦川,你若此时收手还来得及。朕可以饶你不死!” 萧炎的话音刚落,秦川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笑了出来,随身体颤抖的手握着匕首抵在萧炎脖颈处,似是握不稳般刺破皮肤,瞬间,殷红的血迹顺着脖子流入衣领消失不见。似是感觉疼了,萧炎的眉头微皱,随即便松了开来。 那个名叫秦川的男子似是笑够了,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皇上,你不觉得说这话有些可笑么?今日我敢带你到这里来,就没想过要活着走出这定国侯府!怎么,你现在知道怕了?”说罢,秦川又是一声低笑,抬头看了下前方,带着萧炎向后退了一步,将身体掩入弓箭射击的死角一步步退入坐落在定国公府中轴线上的荣华院。 荣华院摆设依旧,只是此时却空无一人。秦川看到地上还未来得及清理的血迹,眼眸中冷光闪过手中的匕首又紧了几分。刀刃没入皮肤,萧炎疼的不禁再次皱眉,原本蜷缩在袖中的手也慢慢握紧。 似是察觉到了萧炎的忍耐,秦川讥讽道:“皇帝陛下这一点点伤就受不住了?那我整个定国侯府三百二十条人命,你又该怎么还?不知皇上还记不记的玉儿,还有我不满两岁的外甥?皇帝陛下可真狠呀,他们一个是你的枕边人,一个是你的血亲骨肉,你竟然也下的去手!这么些年了,皇帝陛下可能安睡?有没有做梦都听到他们的哭声?” 闻言,萧炎眼眸一缩,冷声道:“当初告诉我成大事者当不拘汹的人好像是你吧?秦川,说到底教我用他们当垫脚石的人是你,秦玉和麟儿的死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秦川被萧炎无耻之谈说的一阵发笑:“这话也就你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我听得都想为你鼓掌叫好了。” 就在这时,荣华院外脚步声响起,只见一名身材伟岸全身重甲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看到屋内的情形,朗声说道:“秦世子,你已经走投无路,何必再执迷不悟!” 秦川撇头看了来人一眼,又看了看怀中的人,仍是一脸无波开口道:“是呀,都已经走投无路了,继续执迷不悟又如何?我定国侯府自□□开朝至此,一直都对你们萧家忠心耿耿,可是到头来一腔热血换来的却是满门覆灭!萧炎,此仇不报,你说我如何面对秦家列祖列宗?!” 来人见秦川眼神微变,想要上前已是来不及了。只见他手背青筋一动,手中的匕首随即隔开永和帝的脖颈旁的经脉。血液喷出的那一霎那,一只箭破空射|入秦川的胸口。只见他身体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两步,端坐在了荣华院的主座之上。而后微笑着看着门口的众人,从袖中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瓷瓶摔在地上。 刹那间,一股刺鼻的气味在屋内弥漫开来,而后秦川从袖中摸出火折子,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吹出点点火星扔在地上。在火星碰上地上液体的那一瞬间,点点的火光瞬间弹起一丈来高,形成一堵火墙将两方隔绝开来…… 永和帝十二年五月,定国公因通敌卖国满门抄斩,定国公世子秦川刺杀永和帝,随后在定国侯府焚火自尽。同年七月,裕亲王萧韶登基为帝,号初元。 …… 六七月的天气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秦川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听到火焰燃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火舌舔舐在身上那种灼痛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皱起眉来。惨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流入,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身下的被褥,似乎这样就能缓解周身的疼痛。耳边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一股中药特有的苦涩之味萦绕在鼻息间。 “世子,世子,醒醒,您该吃药了。” 睡梦中的秦川猛地被这女声惊醒,猛地睁开眼睛侧头看向躬身站在床边的小丫鬟。 白芷被秦川凶狠的目光吓得后退一步,随即脸色一白忙趴跪在地上口中连连请罪。秦川默不作声的侧头看着跪在床前的白芷,紧握的掌心被指甲刺得生疼,提醒着他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深深叹了口气,秦川开口让白芷起身。因长时间缺水的缘故让秦川的声音有些干涩,却平白多了几分韵味。 白芷见主子并无怪罪之意,叩谢起身上前将秦川扶起,随即扯了一旁的软枕垫在秦川身后。转身将桌上放着的药碗端到秦川面前,轻声说道:“世子爷,这药已经不烫了。” 秦川瞥了眼那碗黑漆漆的药汁,抬手端起一饮而尽。在将药碗递给白芷的同时,一小碟蜜饯被送到秦川面前。品着药汁苦涩之味,秦川推开面前的那碟蜜饯挥手让白芷退下了。 看着白芷躬身退出房间,秦川原本有些混沌的脑子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抬手抚上左边的胸口,他还记得箭支穿入心脏的撕裂感,还有火焰包裹全身让人崩溃的剧痛……明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真实的让人以为那就是真的。可是为什么睁开眼睛,他却还完好无损的躺在定国侯府? 回忆起那段痛苦的经历,秦川并不相信一个梦竟然能真实到让他迷失自我的境地。 就在这时,隔着内室与外间的门帘被掀开,白芷带着一个小丫鬟再次走进房间。嗅到燕窝粥的香味,秦川这才察觉到腹内饥肠辘辘。撑着坐起身,任由白芷替自己穿好鞋子搀扶着在桌前坐下。 桌上的托盘里放着一碗燕窝粥,一叠花卷和两碟小菜,白芷将东西一一在桌上摆放好,而后端起粥碗放在秦川面前,随后垂首立在一旁。 片刻后,秦川将一碗燕窝粥用完,就着白芷的手里的茶杯漱了漱口,便吩咐白芷将窗户打开。六七月的天气,关着窗子实在是闷,别说现在他身体有恙,即便是没病的人也闷出病来了。 “世子,夫人和秀来了。” 内室门口,小丫鬟隔着帘子细声禀告。秦川侧头看了一眼门口,应了一声便带着白芷抬脚走到外间。 此时,定国公夫人李氏带着女儿秦玉刚刚迈过门槛,看到从内室走出来的秦川,眼中的担忧立时散了不少。见秦川面色还有些苍白,皱眉责问白芷道:“世子身子还未痊愈,怎么不给他加件衣服?” 秦川只觉嗓子里一阵发痒,掩嘴低声咳嗽几声便说道:“天气太热,刚出了一身汗,是我不想加衣裳了。”说罢,秦川走到李氏身边想要亲自扶着她坐下,只是袖中的双手一直不住的发抖,他怕李氏担心,便示意旁边的丫鬟扶着李氏坐下。 秦川父亲定国公秦勉偏宠孙姨娘,他虽占着嫡子之位但并不受宠,若不是老太君孙氏逼着秦勉递上请立他为世子的折子,以府中的情况,这世子之位最后落到谁的头上还不一定。 记得之前母亲被孙姨娘设计陷害,最后常伴青灯了此一生。此时看眼前的情况,母亲还平安无事,想来那孙姨娘还未来得及下手。看来老天还是眷顾他的,让他重新回到一切都还没发生的现在。如此甚好,既然一切都还没发生,想要改变母亲的命运,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秦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没有听到李氏对他说的话,直到一旁的秦玉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秦川这才回过神来。 “母亲,您刚刚说什么?” “哥哥,母亲问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秦玉虽然此时刚满十一岁,一身粉红色绣着茉莉花的襦裙显得格外的端庄。见自家哥哥对于母亲的问话一脸茫然,忙在一旁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母亲莫要担心,儿子已经没有大碍了。平时也跟着拳脚师傅练几招强身健体的功夫,底子也好,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 秦川不动声色的侧头看了眼依旧天真可爱的妹妹,想到她最后的结局,心中不由一阵酸楚。抬手在秦玉的头上摸了摸,拨乱了她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刘海。秦玉不满哥哥的举动,噘着嘴拍掉秦川的手掌,用手顺了顺额前的刘海,看起来多了一些这个年龄该有的可爱。 李氏看着秦川把身体不当回事,叹了口气,骂道:“练几招强身健体的功夫还能医治百病不成?平时让你注意身体你偏不听,你是想要把为娘吓死不成?!” 闻言,秦川忙赔着笑脸,说道:“让母亲担心是儿子不孝,下次肯定遵从母亲教诲。母亲若是还不解气,等儿子好了母亲再狠狠地抽儿子一顿解气可好?” 李氏睨了秦川一眼,见他那副模样心中的怒火也去了大半。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母子三人聊了几句,李氏突然喟叹一声,看着秦川说道:“庄亲王大婚那日,我同安国公夫人坐在一席。她向我提起她的女儿,似是有与我们结亲之意。你年纪也满十六了,有几家同你同岁的已是孩子的爹了,婚姻之事也该考虑了。” 听到‘庄亲王’三个字,秦川内心一颤被压抑在心的恨意再次涌了上来。 永和帝萧炎没有登基之前的封号便是庄亲王,听李氏言萧炎刚刚大婚,这说明这一切刚刚开始。仔细回想前世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当初萧炎大婚之时自己心中难过,好像是一个人在屋顶上烂醉一夜,然后就染了风寒休养了几天才痊愈。如此看来,时间还不算晚。 李氏又嘱咐了秦川几句,见他眉间还有疲惫之色,便起身带着秦玉离开了。秦川将二人送出门,在转身回房的时候突然想起,前世庄亲王大婚的第三日,皇帝便下旨册封庄亲王为太子。秦川此时已经病倒在床上三日,那道圣旨想必已经下了。 闭上眼睛回想起萧炎那张脸,秦川深呼吸努力平复心中翻涌的恨意,暗想等见到萧炎之时,自己会不会按捺不住再次将匕首割断他的脖子。 第2章 进府探病 在百川院修养的这两天里,秦川一直在梦中和现实中挣扎。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妹妹的哭泣,定国侯府众人凄厉的惨叫,都会在他耳边响起,一张张流着血泪的面孔和漫天的火光在他脑海中回荡。 秦川一度以为自己会被这些东西逼疯,可是每当他都能从梦中挣扎出来,只是心中对萧炎的恨意便会多上几分。 秦川把自己关进百川院整整两天,直到第三天早晨秦琦借着探望的名义来到百川院,秦川这才从房内走出来。此时的秦川,除了面容憔悴之外,跟之前并无不同。可是只有贴身伺候他的白芷知道,眼前这位温和的世子已经变了。这几日她都在外间服侍,每每世子从睡梦中醒来时周身那种凌厉气势,都让她想要忍不昨地求饶。心中对秦川的敬意与惧意,也更加深了几分。 在白芷和白兰的服侍下穿好衣服,秦川踱步走出内室。看到一身蓝色绸衫手持折扇的秦琦,秦川眨了下眼睛将眼中的厌恶掩去。 “今日我同父亲刚从军中回来,一回到府里便听姨娘说大哥病了,所以我就过来看看。大哥身子可大好了?”秦琦口中虽说着关切的话,可是脸上的笑容和话里的意思无不是在炫耀他在秦勉心中的地位。 若是以前的秦川,心中或许会有几分不忿。可是已经经历过一世,秦川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毛头小子,自然不把他的炫耀当一回事。 “劳你挂心,愚兄身体已经痊愈。” 说着,秦川也不理会还站立着的秦琦,撩起衣摆在凳子上坐下。一旁伺候的白兰见状,忙倒了杯茶递到秦川手中。 秦琦目光瞥过白兰白皙如玉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淫|欲。而后将目光放在秦川身上,笑着打开手中的折扇,自认潇洒的扇了扇。 秦琦乃孙姨娘所出,因面容与孙姨娘有六分相像。原本也算是一翩翩佳公子,只是眼前这幅作态实在是与翩翩佳公子联系不到一起。 “皇上下旨已经册封庄亲王为太子,以哥哥和庄亲王的关系想必早已经知道了吧。”秦琦边摇折扇,边冲自己眨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锦朝男风盛行,许多大户人家也都多多少少豢养些男宠。那些个文人雅士,还有世家公子看对眼儿的也不少,只不过都当是一桩风流事,等到成亲或者入仕后该断的也都断了。当然相互倾心的自然也有,不过在京城中老牌的世族大家这种事自然是不允许存在的。秦琦此时跟他说这话,显然是以为他跟萧炎之前有点不清不楚,以此来羞辱秦川。 以前的秦川是想同庄亲王有些什么,而庄亲王明白秦川的心意,为了得到秦川的帮助自然也乐得这种流言传出,所以两人对此都没有解释,倒像是坐实了他们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牵扯。只是秦川此时对庄亲王恨意满满,心中自然对他再无半点情意,更不愿意让人再误以为两人有所牵扯,见秦琦这么说,心中便有些不愉。 “二弟慎言!且不说我同庄亲王只是君子之交,即便是至交好友,这种事又岂会同我说起?小心被有心人听去了,徒惹出祸端。” 秦琦不死心的追问:“大哥还想装模作样的骗人,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外面怎么说你跟庄亲王的关系?” “流言止于智者,我看二弟平时还算稳重,怎么也同外间那些低贱婆子一般?若是让外人知道,还当我们定国府不重庶子教养。” 秦川淡淡的扫了一眼被自己的话噎的脸色铁青的秦琦,掩嘴咳嗽几声,继续道:“二弟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愚兄也不留你多坐,快快回去休息吧。” 原本想来刺激秦川的秦琦就这样被对方一通嘲讽,哪成想最后连口水都没喝就给赶了出去。一旁伺候的白兰和白芷瞧着秦琦离开时那五彩缤纷的脸色,纷纷低头遮掩笑意。秦川似是没看到二人的模样,起身走出屋子在右边一架葡萄藤下的摇椅上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晨间的太阳还不是很烈,阳光透过葡萄枝叶碎碎的照在秦川的身上,让秦川原本就苍白的脸庞显得似是透明一般。白兰怕秦川再旧泊发,忙从内室捧出一条薄毯出来,轻轻的抖开盖在秦川身上。 感觉到身上一重,秦川睫毛动了动并未睁开眼睛,原本闭目养神的他在这静谧的院子里竟然渐渐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川只觉有人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睁开眼睛,只见摇椅右侧的石桌旁不知何时坐了两个少年,一个年约十六七岁,一身宝蓝色长衫显得他格外的稳重成熟。在目光触及到那张还略带稚气的脸时,秦川的呼吸一窒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忙站起身来。 “秦川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裕亲王。”说着,秦川撩起衣摆便要下跪。见状,萧炎忙伸手托住他的手臂将人托了起来。 “诶,泽之不必多礼。” 萧炎掌心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衣袖传达到秦川的手臂上,莫名的让他回想起那夜他手中的匕首抵在萧炎脖颈间的感觉。秦川忍不住手指微动,抬头看到身后裕亲王萧韶时,心中一动渐渐冷静了下来。 萧韶跟萧炎乃一母同胞,皮相自然也是不差。今日萧韶一身云纹图案的白袍,显得很是优雅。墨色的头发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比常人稍浅的唇色无端的多了几分柔和。以前记忆中那个一身重甲,气质冷硬的人截然不同。 “这几日有些繁忙,知道你身体不适一直没空探望,今日终于可以喘口气儿了,所以就拉着五皇弟前来探望,没有打扰到你吧。”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秦川已无大碍。还让太子殿下和裕亲王跑这一趟,实在是罪过。” 秦川身体微躬,语气恭敬,虽然面上的笑容跟以前一样,可是萧炎却总感觉对他的态度不似之前那般亲密。想起前两日自己已经被册封为太子,以为秦川是因为他身份之故,所以才对他疏远的,于是便放下心来。 引着两人进了百川院的正厅,随即吩咐白芷送上茶水。三人聊了一会儿,萧炎便提议让秦川带着两人去园子里逛一逛。 定国侯府乃是皇帝赏赐下来的,园中假山池沼一应俱全,错落有致极其雅致。三人带着几名随从不知不觉已经逛了小半个时辰,感觉头上日头有些大了,秦川本想引着两人去前面的湖心亭休息,不想等到了之后才发现亭子里已经有人了。 秦玉见池塘里荷花开的正旺,本想摘些莲蕊晒干泡茶。没成想刚采了一篮子莲蕊还没来得及离开便见哥哥领着两个外男走了过来,一时间秦玉站在亭子里不知如何是好。 秦川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秦玉,再想换地方已经来不及,所以只能让秦玉过来跟两人打招呼。 秦玉今日水蓝色短袄配上藕粉色的马面裙看上去极为秀丽,在秦川的引导下对着萧炎和萧韶行了一礼。 “秦姑娘快快免礼,早就听闻泽之有一位乖巧可爱的妹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萧炎看着秦玉赞道。 “太子殿下谬赞了,舍妹平时最是顽劣,实在是让人不省心。”说罢,秦川看了眼低头不语的秦玉,开口对她说道:“莲蕊既然摘好了便回去吧,外面日头大,有事就吩咐丫鬟去做,若中暑了了母亲又要担心了。” 秦玉应了声是,对萧炎和萧韶福了福身便带着四个丫鬟转身离开了。秦川见妹妹离开,侧头看向萧炎见他的目光落在满池的荷花上,心中稍稍放下,在他收回目光时却正好看到萧韶的目光一直追随在秦玉的身上没有移开。 秦川看到萧韶盯着秦玉的目光盯得心中一突,随即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落在亭外那株已经开始凋零的荷花之上。 三人坐在亭子里喝茶赏景休息了一会儿,萧炎同萧韶便开口告辞。秦川起身将人送出亭子,只见一名身着红衣的少女带人走了过来。秦川看了对方一眼,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也懒得同她寒暄想直接略过她离开,却被对方开口叫住了。 “听下人说这边荷花开得正好,不想在这里正遇上哥哥会友,不知珊儿可有打扰到哥哥和两位公子?”那低眉顺眼的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奈何她眼前的几位并非怜香惜玉之人,所以这般作态全是白费了。 秦川眉头皱了一下,却连丝毫要介绍的意思都没有,淡淡的说:“不打扰,我们正好要离开,就不耽误妹妹你赏荷了。” 说着,秦川对萧炎和萧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后便在秦珊愤恨的目光中离开了。 第3章 洗脑 送走萧炎和萧韶,秦川便往内院走去。 在即将走到李氏和秦玉所住的如玉院前,只见秦珊正站在一株兰花前不停的揪着自己手里的帕子。看到秦川过来,秦珊大步走到秦川面前仰头质问道:“秦川u刚你那是什么意思?” 秦川睨了秦珊一眼,嘴角微勾发出一声冷笑:““与你何干?””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自己同庄亲王不清不楚还不够,还让秦玉那贱人勾|引裕亲王,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有其兄妹必有其妹。” 闻言,秦川唇边的笑容不由更大,看着那张同孙姨娘相差无几的脸庞,秦川微微俯身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有其母必有其子,有其兄妹必有其妹,你说的真是一点儿都不错。不过一个庶女,你以为皇家人会看得到上你们这种小娘养的?真是丢人现眼!” 说罢,秦川看也不看秦珊已经发青的脸,转身就往如玉院走去。 迈入如玉院的大门,秦玉正站在李氏旁边说着什么,见秦川走了进来,身体一颤不自觉的往李氏身后挪了挪。 秦川看到妹妹这幅模样,心中不由一阵忧虑。若是等萧炎登基再下旨让她进宫,以她的这种唯唯诺诺的性格如何能在后宫中生存,又如何能躲得过萧炎的毒手? 算起来此时距离萧炎登基还有两年的时间,他虽然已经成为太子,只是大皇子和四皇子也都不是泛泛之辈。萧炎外祖虽然也有兵权,但只是这些还不够,他若想安安稳稳的登基坐上皇帝宝座,只能拉拢定国侯府这些没有送人入宫的世家和大臣。 玉儿今年刚满十一岁,让她早早的订婚母亲肯定不舍得。今日听萧炎话里的意思,似乎早就注意到了秦玉,就算母亲同意给玉儿订婚,那萧炎也免不了从中作梗让婚事泡汤。到时圣旨一下,即便是再不愿意,玉儿也只能遵从。 李氏忙招呼秦川坐下,见他满头大汗,忙吩咐身边的刘嬷嬷端碗冰镇酸梅汤过来。 “太子殿下和裕亲王走了?” “恩,儿子刚把他们送走。想着几日没给母亲请安,所以便过来看看,顺便讨碗茶水喝。” 李氏听秦川这么说,忍不住睨了他一眼。不过眼中带笑,并无责怪之意。刘嬷嬷也端着一碗酸梅汤走了进来,将东西从托盘中小心放到秦川面前说道:“世子身子刚好不宜贪凉,老奴就自作主张取了一碗没有冰的过来。” “有劳嬷嬷了。” 秦川冲着刘嬷嬷点了点头捏起勺子喝了一口,抬头看向李氏冲她使了个眼色。李氏看到秦川冲她眨眼愣了一下才明白儿子的意思,挥手让屋内伺候的人都下去。秦玉本来也想跟着丫鬟一起走的,刚动了动脚就被秦川开口留下了。 “玉儿,你也留下吧。” 秦玉以为哥哥留下她是因为今日在亭子里的事,忐忑的看了李氏一眼,又默默地站回李氏身后。 刘嬷嬷是李氏的陪嫁嬷嬷,对她忠心耿耿自不必说。见自家主子屏退下人似乎有话要说,便默默地守在门口替守门。 “川儿,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秦川放下手中的调羹,将碗往前推了推,这才说道:“今日早晨二弟去了百川院说是父亲回来了,父亲向来宠信孙姨娘母子,此番父亲回来孙姨娘母子免不了仗着父亲为难母亲和妹妹。” 话音刚落,秦川看李氏眼中满是哀伤和痛楚,心中也不太好受:“祖母虽然言明把内院当家大权交予母亲,可府内的人怎么想的,我想母亲也知道。我明白母亲这么多年的忍耐和屈辱,都只是为了我和玉儿能够平安的长大。如今我和玉儿都已经长大,皇上立世子的折子已下。他们再怎么折腾也都徒劳无功,所以母亲对他们也没必要再忍让,该立的规矩还是要立起来,免得走出去说我们府上主奴不分。” 李氏闻言幽幽叹了口气,半天才开口说道:“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你父亲那边……” “这么多年了,难道母亲还没看透父亲的心思么?就算是母亲双手将定国公当家主母的位置捧到他面前,他也不会对我们母子有半分的改观。既然如此母亲为何要放弃应得的东西?即便是他责问起来那又如何?祖宗定的规矩在祠堂里摆着,他若不依让他去祠堂和诸位列祖列宗还有祖母去讲?再者当今皇上看重皇后娘娘天下皆知,最是不耐宠妾灭妻。户部刘尚书那不就是活脱脱的例子么?母亲,前两日您还说我已经到了该娶妻的年龄,再过两年妹妹也该说亲了,为了我们兄妹二人,你也该拿起当家主母的架子。” 李氏是典型贤良淑德的女子,不嫉,不羡,不争,丈夫就是天。这么多年来秦勉对她并不宠爱心里虽然也有怨言,但依旧为了一双儿女依旧忍耐。以前秦川觉得母亲性子虽然软弱,只要还是秦夫人就并无多大关系,但现在秦川并不这么认为,因为他明白只有抓到自己手中的才是自己的。 虽然母亲还是正房夫人,可是却从来没享受过正房夫人该有的待遇。若不是他跟秦玉虽然占着嫡子嫡女的头衔和祖母的帮扶,今日他们的情况会怎样,还真说不准呢。 见关系到两个孩子的未来,李氏便有些动摇了。抬头望着秦川,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那,娘该怎么做?” “母亲什么都不用做,只是以后遇上孙姨娘端着你秦夫人的架子即可,另外那些办事不用心的,不管是谁的人拿出你当家主母的威严,该撵的撵,该发卖的发卖,让他们知道,后院除了祖母您才是天!” …… 从如玉院里出来,秦川同秦玉一同去风荷苑给祖母孙氏请安。侧头看了眼跟在身后低头不语的秦玉,秦川忍不住叹了口气停着步等秦玉走到他身边,伸手抚了抚她的头。秦玉感觉到头顶突然一重,心情也放松了一下,抬眸看了眼秦川,对他撅了撅嘴。 秦川抬手让跟在后面的丫鬟退后几步,边走边低声问道:“玉儿是不是在想哥哥让母亲这么做是为难母亲了?” 秦玉闻言微微摇了摇头,头上的珠钗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响声。 “没有,我知道哥哥是为了我和母亲才这样做的。只是我怕母亲……” 秦玉的话没有说完,但秦川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母亲向来温柔善良,让她如此确实有些为难她了。内院的事我无法插手太多,但是妹妹可以帮助母亲。我也知道你一直乖顺,但总归是要成长的。你已经长大了,再过几年就要及笄了,以后嫁了人遇上一个咱们府上这种情况,难道你也要想母亲那般忍气吞声么?你要知道你是咱们定国侯府的嫡长女,并非那些小门效养出来的女子。” “以前哥哥总是觉得你还小,所以有些事也不想告诉你。如今也该是跟你说的时候了。” “哥哥,你说我会记住的。” 见秦玉如此乖顺,秦川既欣慰又担忧,如今话到嘴边还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将那些糟心事告诉她。但是想到上一世妹妹悲惨的结局,秦川还是狠下了心。 “妹妹你也知道庄亲王深受皇上宠爱,前几日更被册立为太子。虽然如此,但大皇子外家乃是三朝元老的王阁老,四皇子的舅父乃是御林军张将军,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庄亲王虽是皇后所出,外家也有兵权,但镇守南疆,若有什么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我们定国侯府向来不参与这些派系争斗,但掌管的二十万虎威军却是距离京城最近。太子殿下想要在今上去了之后坐稳那个位置,必须要有助力才行。所以今日他和裕亲王才会屈尊来到府上看望我。秦家祖训不得参与这些派系斗争,这些年想必太子殿下心里也清楚,他若想要将定国侯府跟他牢牢地绑在一起不光是示好才可以。” 说到这里,秦川停了下来,扭头看秦玉的见她眉头紧锁想来是已经明白了。 “哥哥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有可能让我,让我……”秦玉毕竟是个还没出阁的女子,有些话还是羞于出口的。 见她说出来,秦川点了点头。 “对,秦珊乃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想要进太子府身份还不够资格。所以以后太子殿下为了巩固他的地位肯定会想办法求娶你,到时候圣旨一下,便不容我们不愿意了。如此一来,我们就跟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不过,日后等他站稳脚跟,因为那二十万虎威军便是我们府上的催命符。妹妹,以后无论那道圣旨会不会下,我们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为了定国侯府,为了母亲,我们都没有时间再安逸下去了。” 秦玉听到这里眉目间已经有些慌张了,不停的绞着攥在手心里的帕子,结巴的说道:“如果真的发生了,我,我该怎么做?” “别怕,现在这一切都只是哥哥的猜想,说不定只是哥哥多想罢了,如今今上刚过不惑之年,未来的变数还很多。哥哥今日把这些话说给你听并非想给你压力,只是哥哥作为定国侯府的世子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定国公被毁,所以哥哥想让你告诉你,除了母亲之外,你是唯一能帮助哥哥的人,这也是你身为定国侯府嫡长女不可推卸的责任。” 秦川之所以要告诉秦玉这些,除了想让她成长之外,更想培养她的政事敏感度。这样等她避无可避入宫的时候才能通过细小的动向,判断揭晓来局势的利弊,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跟定国侯府。 第4章 祖母的盘算 定国公府老太太孙氏,也就是秦川的祖母,在秦川的眼里一直都是一个传奇的人物。她本是阁老之女,听说年轻的时候容貌秀美,知书达理,温婉可人,一直都是闺阁女子的典范。而上一任定国公秦冲乃是一纨绔子弟,平素里招猫逗狗,打架斗殴,京城内只要听到他的大名无人不摇头叹息。 眼见儿子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还没有人家敢把女儿嫁给他,老定国公无法,只得仗着身上的军功厚着脸皮去皇上面前替他求了一门亲事,想要压一压自家儿子那不着调的性子。秦冲的纨绔之名皇帝自然不可能没听说过,正坐在御书房内头疼该替他找个什么样的女子时,正好孙阁老面圣,于是皇上便指了孙氏给秦冲。 圣旨一下,京城内无一不说孙氏这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孙氏接到圣旨在闺房内哭了一夜,第二天便也认了命,收拾一番又变回了那个温婉贤淑的孙秀。半年后,带着一百二十抬嫁妆进了秦家的大门。 当所有人都认定孙氏这辈子算是毁了的时候,秦冲竟然收敛了性子专心同孙氏过起了日子。生性风流的秦冲,后院‘花草’自然不少,也不知孙氏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哄得秦冲遣散了府内所有的姬妾,身边只留了剩她一个。秦冲虽然胡闹,但好在还没有脑子糊涂。那么多姬妾并没有留下一个庶子庶女,这也让孙氏省了不少心。后来孙氏生下秦勉,秦冲在孙氏面前更是乖顺的跟只猫一般。 许是秦家人都是武将出身,血液里都带着对危险感知度,当秦冲接手虎威军不久,便感觉皇上对他们秦家的态度有些不太对劲。只是稍稍深想便也明白了他的心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是历代帝王的心病。只是兵权并非说卸就卸,没等秦冲找到机会便一病不起,最后撒手归西了。 秦冲死后,秦勉继承爵位。孙氏做主给他挑了李氏,也就是秦川的母亲。只是秦勉心恋姨娘孙氏,对李氏母子一直态度冷淡。反倒对庶出的一双子女捧上了天。老太太见秦勉苗头不对,立刻逼着秦勉立秦川为世子。起初秦勉不愿,后来也不知孙氏用了什么法子,不但让秦勉哭着向她磕头认错,还乖乖的递上了立世子的折子,自此,秦川在定国侯府的脚跟再算站稳。 秦川从小时候就被养在祖父母身边几年,虽然也请了武师傅教他拳脚,但秦冲还是想将他往文人的方向培养。祖父的想法他也能看懂几分,知道皇帝已经开始忌惮他们秦家,所以便有了隐退的意思。只是他年纪还小,他虽明白但这种事也无法言明。加之后来他对萧炎生有情愫,鬼迷心窍被他所利用,一心只想帮他坐稳天下便忘了潜在的危险。 秦勉虽是孙氏和老定国公的儿子,遗憾的是没有继承到两人头脑和见地,没有看到悬在秦家头上的那把隐形的刀,还一直以为皇上这么多年宠信秦家是一件荣耀的事,直到后来定国侯府被屠,也没明白过来到底怎么惹怒了皇上。 老太太孙氏的荣华院坐落在定国侯府邸的中轴线上,是定国侯府的正院。前世的秦川也是这里*而亡,原本以为踏入这里时心情会有起伏,甚至是恐惧,但当他真的站到他身亡的地方时,秦川的心里一片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老太太今年已五十有八,但丝毫不见老态。皮肤虽然有着老年人的松弛但是还很白皙,皱纹只隐隐出现在眼角与眉头,满头青丝不见一根白发,很是让人他们那一辈的同龄人羡慕。 今日老太太身穿祖母绿的对襟褙子,软靠在青色缎面的引枕上同一旁的嬷嬷说这话。见秦川领着妹妹进来,眼神淡淡的瞥了他们兄妹二人一眼,等两人行礼完毕后,这才让人起身。 “身体可大好了?”老太太瞧了瞧秦川,发现没什么大碍了,这才隐去眉间那丝隐藏的极深的担忧。 “回祖母的话,已经大好了。” 闻言,老太太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听人说今日太子殿下和裕亲王来了?” “是,说是听说孙儿病了,这才过府探望的。两位殿下到百川院的时候孙儿睡着了,所以也没请他们来祖母这里坐坐。” 老太太在府中耳目众多,什么事自然也瞒不过她的耳目,所以知道秦川说的是真是假。只是点头应了一声,示意一旁的丫鬟伺候秦川和秦玉坐下。 秦玉这会儿心绪还未定,一直到落了座眉头还未舒展。老太太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到秦川身上。询问了这几日他的功课,之后便同他谈起了定国公秦勉。 秦川同秦勉的关系一直很平淡,甚至还不如族里四房的六堂叔关系近亲,原因无外乎孙姨娘母子。这么多年了,秦川对秦勉的态度早已经释然,所以老太太同他说起秦勉,秦川依旧一脸平淡,像是他们在谈论一个陌生人。 看秦川兄妹的态度,老太太心下喟叹一声。这些年秦勉的所作所为她一直都看在眼里,只是儿子已经大了,他房里的事插手的太多也不太像话。对于他偏宠孙姨娘母子,老太太除了偶尔敲打一下之外,也不能做些别的。不由有些后悔当年不该一时心软让孙氏进门,弄得现在儿子跟她都离了心,孙子跟他父亲也不亲。 “你父亲这次回来在府里也待不了几天,请安还是要去的。免得让人挑出理来,说你们不孝。秋水苑那边再怎样都只是个妾,横竖都越不过你们去。” 秦川明白老太太这是在安慰他们,点头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在荣华院坐了一会儿,秦川和秦玉便打算离开。此时已是午时,老太太便让他们留下来用饭,秦川二人不好推辞便留了下来。 秦玉有心事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老太太见她如此便开口让她回去了。 “今日用的有点多,川儿若是没事就陪祖母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吧。” 秦川听老太太这么说自然不敢反驳,当即上前扶着老太太的手臂往外面走去。见后面跟了六个丫鬟,便开口让她们留下,自己只带着秦川和刘嬷嬷走出了屋子。 自从生了病,秦川第一次陪老太太聊天。虽然从小时候秦川就被养在老定国公和老太太身边,但她对表面上对待每一个孙子孙女态度都一样。但秦川感觉得出,这位面冷心热的老太太是真心疼爱他的。 走了一段之后,老太太扫了一眼秦川,说道:“其实你父亲这次回来,是被我叫回来的。” 闻言,秦川脚步一顿,心里隐隐猜到老太太的意思,但为了掩饰不得不换上一副诧异的表情。 看秦川一脸诧异,老太太不由叹了口气:“哎,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跟你爹一样愚钝,秦家到这一代当真是气数尽了。” “祖母恕罪。” 老太太横了秦川一眼,冷哼一声道:“恕罪?我打你一顿难道还真能把你打聪明不成?你是秦家长子,这件事说与你听也无妨。” “请祖母教诲。”秦川躬身说道。 “皇上册立庄亲王为太子后,如今朝廷的风向已经变了。你可知为何太子殿下和裕亲王会屈尊纡贵同你交好?甚至还特意来府上看望你?”老太太目光灼灼的看着秦川,见他不语便继续说道:“当今皇上一向勤政,后宫嫔妃并不多。三皇子和六皇子夭折,能与太子殿下抗衡的之后大皇子和四皇子两人。大皇子外家乃是王阁老,王阁老在朝数十年门生无数,虽无兵权可仍不能小觑。四皇子外家乃掌握京畿各处安全,手中的禁卫军少说也有几万。现在皇上身体康焦没什么,若是有一点风吹草动,太子殿下想要坐稳皇位,怕是不容易的。” “我们秦家手握二十万虎威军世代镇守晋阳,晋阳距离京城快马加鞭用不了一天一夜也就到了,所以我们定国侯府的态度此时便显得至关重要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为何偏偏我们定国侯府手握虎威军还能屹立不倒,那是我们从不参与党派之争,只忠于皇上一人!你明白吗?” “孙儿明白!” 秦川一早就猜出老太太意思,想让他知道自己同萧炎交好对定国侯府来说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只是萧炎的目光早已经盯上了定国侯府,想要从他眼皮子底下跳开,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管你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太子殿下和裕亲王那边能远着些就远着些。我让你父亲回来其实就是想让你跟他去晋阳!” 老太太话音刚落,秦川的眼神立刻转到她的脸上。看她眉间的坚定,知道这件事老太太在心中定是思量很久了。算下来这也算是个好机会,想要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没有自己的势力是行不通的。军中鱼龙混杂,培养出自己的势力也不是不可能的。虎威军秦川定是要接手的,只是碍于秦勉他还没办法成行,老太太此举也算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吧。上一世定国侯府亡在兵权之上,那这一世他便要用兵权来撑住定国侯府!毕竟拳头硬的才是老大,只要定国侯府兵权在握,他萧炎想要动定国侯府也要掂量几分。 佯装思量一番,秦川便换上了衣服犹豫的表情。 “孙儿自是没有问题,只是孙儿向来不讨父亲喜欢。孙儿若是要跟父亲去晋阳,他能答应么?” “事关定国侯府的安危,容不得他不答应!”说罢,声音便放缓了下来,“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你身体刚刚痊愈,这趁着两天好好休息一下,顺便整理一下行囊,等你父亲回晋阳的时候就跟他一起走吧。” 第5章 老太太怒斥孙姨娘 秦勉难得回来,自然是要吃一顿团圆饭意思一下,设宴的地点就是在老太太所住的荣华院。 下午老太太跟秦川谈了一番之后便让他回去了,秦川知道老太太是个明白人,但毕竟年纪大了,虽然还免不了上下操心,有些事也不想让她太过伤神。 定国侯府就秦勉一个独子,相比其他人家人口很简单。酉时时分李氏便带着秦川兄妹来到了荣华院,向老太太行礼问安后,这才在一旁的下手落了座。几人在厅中闲聊了一盏茶的功夫,秦勉这才携孙姨娘和秦琦秦珊兄妹姗姗来迟。 孙姨娘一身大红的袄裙一脸乖顺的跟在秦勉身侧,仪态优美的向着上座的老太太行礼。妾室本事没有资格进入正院的,老太太也没想到秦勉会带着孙姨娘过来,见人都来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皱了皱眉头忍下心中的不悦,语气冷淡的向他们起了身。 孙姨娘年纪不过二十*岁,虽然已经生养了两个孩子,但在她脸上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同秦珊母女二人站在一起活脱脱的一对姐妹花,只是比秦珊眉目间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妖娆和妩媚。 见人都到齐了,老太太吩咐身边的嬷嬷将大桌摆好开始传菜。众人随在老太太身后,等到老太太在上首坐下之后,这才按照身份依次做好。然而就在秦玉挨着秦川坐下时,突然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秦川见状忙伸手扶住秦玉,开口询问她有没有事。 站在秦玉旁边的秦珊掩口笑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若身子不舒服,不来祖母也不会怪罪的,何必逞强让长辈们担忧?” 秦玉本是被后面的秦珊推了一把才会身形不稳,此时听她这么说,原本不想扰了祖母的兴致,道歉就此揭过的。刚想开口便感觉被秦川抓着的胳膊一紧,微微抬头看到自家哥哥的嘴唇微动,看口型好像是‘父亲’二字,立刻转头向秦勉看去。 见秦勉皱眉一脸不悦的望着她,秦玉心中一酸,含着泪便说道:“是玉儿不对,只是父亲久未归家,玉儿实在是想念父亲,所以才强撑着过来想见父亲一面。此事是玉儿不对,请祖母和父亲责罚。”秦玉说着下跪请罪。 秦勉见状也不好再说出责备的话,忙让秦川扶住秦玉坐下。上午秦玉来荣华院的时候便眉头紧皱,老太太以为她是有心事,没想到竟然是病了。秦玉一直都是个老实本分的性子,所以对她的话也没有怀疑。狠狠瞪了一眼一旁的秦勉,让秦川赶紧扶起秦玉坐下。 “孩子想念父亲何错之有?玉儿莫要自责,养好身体才是关键。你父亲早上刚刚回来,想必手上的事情正忙,还没有空去如玉院。” 老太太借口都替秦勉找出来了,若他再反驳就说不过去了,于是便道:“正是,我回来时还替你们带了礼物,晚些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秦川自然不信秦勉会给他们兄妹带礼物,即便是带了也是给秦珊的,知道他说这话不过是场面话。秦川不着痕迹的看向秦珊,果然看她满脸铁青,手里的帕子已经被扯得变了形。秦川忍不状起嘴角,心中大赞妹妹的机智。若能一直如此,等他离开定国公府,想来也吃不了亏了。 这顿饭秦川吃的有滋有味,秦玉虽然也很饿,但因为‘有病’在身,也不好吃太多。见哥哥吃的高兴,抬眼偷偷瞄了众人一眼,悄悄地抬脚踩了秦川一脚。但因力道太小,被秦川忽略不计了。 酒足饭饱,老太太让人撤下桌子并未让人散去。懒懒的靠坐在引枕上抬起眼皮觑了秦勉一眼,问道:“这次能在家里呆几天?” 见老太太问话,秦勉忙侧了侧身子面朝老太太恭敬的回答道:“军中现下也没什么大事,但离开太久也不好,大约能在家五六天时间。” 老太太嗯了一声,目光扫向秦川,继续说道:“这次让你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川儿眼下已经十六了,军中的事物也该让他沾一沾手了。” 闻听此言,在场的人除了秦川皆是一惊,孙姨娘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染着豆蔻的手指已经埋入了掌心。 “这……母亲,川儿还小,是不是再等等?” 老太太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听秦勉这么说不由冷哼一声,说道:“十六岁还小?你十六的时候已经在虎威军做了校尉了。从太|祖到皇上一直对我们定侯公府恩宠有加,让我们直接掌管虎威军那是给我们秦家体面。既然如此,我们就当对得起皇上给的这份体面。我知道你不舍得他去军中历练,但他是定国侯府的世子,将来要承担起定国侯府的责任,一直这么惯着他像什么话?难道等你将来老了,扛不动了再让他去?到时候丢的不光是我们定国侯府的脸,更对不起皇上对我们秦家的信任!等到百年之后,你如何对得起皇上和诸位列祖列宗?!” 老太太的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让秦勉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这时,一旁的秦琦却坐不住了。虽然名义上秦川是定国侯府的世子,但秦勉重点培养的却是他。所以去军中便也带着他,现在老太太突然横插一脚,说让秦川去晋阳,那他岂不成了陪衬? “祖母,大哥身子素来不好,军中生活怕是不会习惯的吧?” 秦琦的话音落下,老太太狠狠地瞪了一眼秦勉道:“还不是你父亲母亲给娇惯的?若是早让他去军中几年,哪里还会浪费府里那么多药材?” 秦川抬头的看着老太太,面上满是委屈:“祖母真是的,孙儿只是最近才病了一场,吃了几副药而已。瞧您说的跟孙儿是个药罐子似的,就冲您这句话,孙儿不想去军中也要去了,省得您怕孙儿再生波府里的银子。” “哼,瞧你这泼猴儿性格,说你两句你还委屈上了。军中你是却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说着,老太太将目光放到勤勉身上:“川儿我就交给你了,你要是再敢惯着他,小心我请家法打断你的腿。” 秦勉再傻也知道母亲这是下了死命令了,心中再是不愿也没办法了。想到自己疼爱的庶子,秦勉刚想说话,就被老太太打断了。 “琦儿出去玩了这么久,也该收收性子把心放在学业上了,晋阳那边就不要去了。” “祖母,您也太偏心了。大哥是父亲的儿子,哥哥也是父亲的儿子,为何大哥能去军中,哥哥就不行?” 一旁忍了许久的秦珊再也压抑不住了,站起身冲老太太扬声叫了起来。 老太太本就不喜秦珊这性子,此刻见她竟然冲自己叫嚷,心中更是不悦。冷眼看着满脸怒气的秦珊,一句话也不说。一旁的孙姨娘见势不妙,伸手拉了拉秦珊的衣袖,让她给老太太的赔罪,同时还眼带哀求的望向秦勉,希望秦勉能开口帮秦珊解围 虽然秦珊这话秦勉听得也是过分,但他到底不忍心自己的爱妾和爱女受罚,想起身替秦珊说话,被老太太扫了一眼便不敢再有动作了。 老太太坐镇定国侯府数十年,身上的威压并不是纸糊的。秦珊被她看的面色苍白,额上冷汗慢慢冒了出来,但仍然强撑着不肯认错。见事情有越闹越大的趋势,孙姨娘不得不顶着老太太的威仪起身跪下来替女儿求情。 “老夫人,珊儿年纪还小,不知道老夫人的良苦用心,还望老夫人原谅她的不懂事。” 孙姨娘的话还没说完,老太太手里端着的茶盏便砸在了她的面前。热茶溅在她手上,烫的孙姨娘一哆嗦但没敢移动半分。 “进府的时候没学过规矩么?秀的名讳也是你叫的?别以为勉儿宠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虽说是个妾,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体面些的奴才罢了!主子们说话,哪有奴才插嘴的道理?张嬷嬷给我掌嘴!” 秦川知道老太太一直都不喜欢孙姨娘,今日晚宴的时候已是不悦,此时更是借着机会发作。孙姨娘仗着秦勉不时欺负他们母子,现在孙姨娘倒霉,秦川也乐得看热闹。 张嬷嬷走到孙姨娘面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孙姨娘被打的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上。秦珊见自己生母挨打,忙上前护住生母哭着将张嬷嬷拦住。老太太见状,示意丫鬟们上前将人拉开。 秦勉在一旁看的心疼,忙走上前来求情,老太太看着他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还敢求情?当初就不该心软把孩子留在她身边养着,否则怎么会养出这么个性子?到底是个奴才不知规矩,抬举她就敢蹬鼻子上脸9有那个孽障!小小年纪竟然就敢对长辈大呼行,成何体统?q日在我面前就敢这样,再不管教岂不是更加无法无天?把她给我关到祠堂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说罢,老太太挥手让丫鬟们带着秦珊去了祠堂,孙姨娘本想阻拦,可是碍于老太太只能忍耐。 “既然你不会教孩子,那就不要教了。从今日起,孙姨娘禁足半年好好学学规矩,琦儿和那个没有规矩的丫头就交给李氏。” 见老太太点到自己的名,李氏忙站起了身。秦琦和秦珊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本不愿意接这个烫手的山芋,但无奈老太太都发了话,她也只能接下了。 看李氏一脸乖顺,老太太内心喟叹一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性子软的,但你是秦家的当家主母就得给我把主母的气魄给我拿出来!走出去也不堕了我们定国侯府的威名。我也乏了,你们就先下去吧。” 该说的都说了,该教训也教训了,老太太捏了捏眉心抬手扶着张嬷嬷起了身,不顾厅里所有人的反应起身进了内室。 第6章 启程 这一夜秋水苑那边情况如何秦川并不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总归是安宁不得的。 或许今天的事让李氏感触良多,对于秦川要去晋阳这件事,李氏虽然不舍,但意外的没有多说什么,可能想通了也不一定。 回去的路上秦玉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是秦川从她不停的绞着帕子的手看得出她内心的不安。秦玉的性子随李氏,不争不抢,给什么就要什么,从来不多开口提要求。在这个家中她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不被人注意,可是偏偏到最后就是她为定国侯府牺牲最多。 该说的秦川白天的时候都已经对她说过了,无论秦玉会不会按照自己想象的路走,还是继续做一个透明人,都取决于她自己。不过从今天晚上的事看的出,她也不是一个愚笨的。 将李氏和秦玉送到如玉院,秦川便停下了脚步。看着都面容沉重的两人,秦川微微一笑说道:“母亲,你不用多想,回去让嬷嬷给您煮杯安神茶好好的睡一觉。您也不用太担心父亲那边,有祖母在,他不敢怎么样的。” 李氏也明白婆婆今天这么做一是想告诫秦勉不要太过分,二是想培养秦川。此时李氏很庆幸婆婆是个明事理的,若遇上个偏心的长辈,那他们母子三人在秦家的日子将更加难熬。李氏知道今天的事是老太太在给她和川儿铺路,所以她也决定不能辜负老太太的良苦用心,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软弱。 这一夜在众人复杂的心情中过去了。 百川院得了秦川即将去晋阳的消息后,便开始忙碌起来了。大家纷纷忙着收拾东西,大包悬的跟搬家似的,秦川最后只让白芷准备了些换洗衣物便作罢了。白芷虽然不放心,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吩咐院子里还在收拾的人,放回原位便让他们各自散了。 秦川从荣华院请安回来去了如玉院,进门正好遇上秦勉的随从。看桌上那些珠花头面和布料,便明白对方来干什么的。秦川大略的看了眼那些东西,不过是寻常街上的店铺就能买得到的东西,想来也是为了兑现自己的话,让人匆匆在街上买来的。 虽然头面和珠花款式普通,但是上面的珍珠和宝石品相却还不错,若是拿出去也能卖不少钱。难得秦勉在秦玉身上出点儿血,自然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转眼五天便过去了,一大早秦川便带了包裹去荣华院向老太太磕头辞行。此时李氏和秦玉已经到了,李氏眼睛微红似是哭过一场。看到秦川进来,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老太太等秦川磕完头起身,这才开口说道:“出门在外不比在家,特别是在军中,凡事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若是让我知道你在晋阳敢偷懒,我定写信让你父亲打你板子。” 秦川对着老太太躬了躬身,回答道:“孙儿记下了,定不辱秦家的威名。” 闻言,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旁边的张嬷嬷点了点头。张嬷嬷会意,从内屋捧出一个长匣子递到秦川面前。 “这是你祖父之前常用的一把佩剑,今日就交给你吧,希望你好自为之。” 秦川一听是祖父生前使用的,忙双手接过来弯腰感谢老太太赏赐。这时秦勉也来到了荣华院,向老太太磕完头又说了几句话这才开口请辞,老太太点头起身亲自送他们到了二门。 走在一行人身后,秦川不着痕迹的落后两步来到秦玉面前,低声说道:“以后在府中万事小心,若是有什么难事不妨去找祖母,写信给我也行。” 闻听此言,秦玉忍了多时的眼泪也下来了。秦川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妹妹,只得拍了拍她的头让她保重这才转身跟着秦勉的步伐往大门口走去。 秦勉是武将,出行自然不会坐马车,直到踏出大门口才想起来问儿子的骑术如何,用不用给他准备辆马车。秦川虽然一直生活在京城,骑术之前也学过。不过有上一世的经验,骑马自然不在话下。 见秦川表示自己没问题,自己便率先翻身上马,挥动马鞭跑了出去。秦川见状也翻身上了马,动作干脆利索丝毫不像是生活在京城里的大家公子。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并不多,一行人策马出了京城一路往东北方向前进。秦川自从重生回来之后,便一直憋在府里没出过门。甫一自由心情也更好了几分,眼前光秃秃的小树林也好看了许多。 秦勉原本还有些担心这个看起来有些单薄的儿子,见他一连几个时辰骑在马上依旧一脸轻松的模样,心里对他也稍稍有了些改观。眼见日头渐渐大了起来,秦勉这才下令下马休息。 几人在一处树荫下停下休息,随从将马匹拴好从包裹里拿出干粮几人分食。秦川跟秦勉并不亲近,坐在一起自然也无话可说。父子二人只见沉默的气氛,让一旁的随从都不太敢靠上前。 傍晚时分,一行人到达一个小镇。见天色不早,秦勉便下令在镇上休息一夜,明日再行出发。行程不赶众人自然是没有意见,找了家镇上最大的客栈便住了下来。 虽说是这个镇上最好的客栈,还不如定国侯府下人的房间宽敞。不过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秦川便选了间挨着秦勉的房间住了进去。 秦川一进房间便躺下了,但是这具身体到底没有经过训练,自然比不得前世那般,刚骑马跑了一天便有些累了。让小二送来些水洗漱略微一下,下楼跟秦勉吃了顿饭回房倒头便睡了。 睡梦中秦川做了一个梦,梦中萧炎笑意盈盈的冲他伸出手,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就被门口的脚步声惊醒了。睁开眼睛见周围不是自己熟悉的摆设,这才想起昨天已经离开了京城。转头见窗外天色已经大亮了,秦川也不想再睡。开门让小二送上洗脸水,在房内坐了一会儿听到隔壁有响动这才出门。 给秦勉问了安,一行人在客栈中吃了顿早饭,补充了些干粮复又骑马上路。行到中午时头顶不时有几多阴云飘过,天气闷热异常。秦勉恐途中下雨便没有让停下来休息,秦川坐在马背上挺了挺发酸的脊背,感觉里衣都被汗水打湿了,心中默默感叹这具身体不训练是真的不行。 刚到申时便到了晋阳军营,翻身下马,秦川牵着马走在秦勉身后看着一顶顶帐篷伫立在眼前,一时间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旁的士兵从他手中将马牵走,秦川便跟在秦勉身后进了其中最大的一顶帐篷。 帐篷内的摆设极其简洁,他常穿的那套盔甲被挂角落里的架子上擦拭的干干净净,显然是经常有人保养。帐篷的西南角放着一张书桌,桌上文书笔墨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一张简略的地形图被钉在书桌后的架子上,上面有些地方已经不甚清晰,看得出是有人经常用手触摸观看。 秦勉也不管帐中的秦川,径自走到屏风后面换了一身戎装,外套一件软甲出来,在府中秦勉都是广袖长袍,很少见他这么穿。俊朗的容颜和魁梧的身材,让人不禁眼前一亮,不能否认自家老爹本钱还是有的。 “等下我让人给你安排住处,以后你就跟着徐校尉。”说着,秦勉指了指旁边那个壮汉。秦川顺着他的手看去,徐校尉冲他嘿嘿一乐,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秦川见状不由莞尔,对徐校尉拱了拱手,道了声请多指教。徐校尉是个憨直的性子,在刚才也已经知道了秦川的身份。见世子从他行礼,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发,许是发觉自己的表现有点傻气,最后大手一挥豪爽的开口道:“世子跟俺不必客气,有事您就说话。” 秦川被他逗得笑了出来,见秦勉似乎有事要安排,便开口提出去看看住处,秦勉表情平淡的点了点头,“军营不比府里,你是定国公世子,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定国侯府,以后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切不可任性妄为,否则就别怪为父不顾情面。” 其实秦勉的心里对秦川一直都不看好,虽然这一路秦川的表现很是不错,但在他心里秦琦才是他最属意的继承人。他虽答应老太太带秦川来晋阳,但也只是带他来晋阳,至于他在这里学的怎么样,能不能适应,就不是他操心的范围了。 “儿子谨记父亲教诲。”说完,秦川冲秦勉行了一礼,一旁的徐校尉看着面前文质彬彬的世子,很是高兴的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秦川跟他走。秦川被他蒲扇大的手掌拍的半侧肩膀一阵发麻,暗暗活动了一下肩膀口中道了声有劳,便跟在徐校尉身后走出了大帐。 第7章 初到军中 前世晋阳秦川也来过,若按时间来说的应该在一年以后。当时他正跟萧炎关系最好的时候,老太太见情况不对便也逼着秦勉将秦川塞进了军营。起初,秦川不想离开京城,老太太还将他狠狠地训斥一番。秦川当时气不过便跑出府去找萧炎诉苦,萧炎安静的听完慢慢的安慰着他。告诉他他是定国公的世子,接管虎威军是他的责任。后见秦川情绪一直低落,萧炎难得红着双耳告诉秦川,就当是为了他去晋阳。 当时秦川想起萧炎虽然已经是太子了,但是一旁还有虎视眈眈的大皇子和四皇子,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同时也答应再也不顶撞长辈了。那日萧炎对他的态度异常的温柔,温柔到秦川有种萧炎对他也是有意的错觉。 为了履行对萧炎的承诺,秦川回府后还特意跟老太太磕头道歉。老太太以为他是明白过来了,于是也就放心的派人送他去了晋阳,期间一待就是三年,直到北地狼烟燃起,秦勉带着秦川和八万虎威军赴北作战。 三年的时间足够秦川了解晋阳和虎威军,所以秦川对这里,还有这里的人都并不算陌生。 最熟悉的也就是走在他前面的那个徐校尉,记得这人最后还救了他一命。可惜被敌人斩断了一只手臂,最后伤好之后被朝廷遣散回家了。记得这人最喜欢晋阳城的那个豆腐西施,也不知最后有没有得偿所愿。 徐校尉带着一位文质彬彬的公子从营帐中出来,引来不少士兵伸头观看。徐校尉怕秦川不高兴,侧头看了他一眼,便冲那些兵蛋蛋们训斥道:“你们他娘的都乱看个啥?都回去该干啥干啥,小心老子让你们围着整个晋阳城跑一圈儿。” 那些士兵平日里跟徐校尉混得极熟,知道他只是口头上说说,都嘻嘻哈哈的跟他打趣。秦川见他们互相开玩笑也不插话,只是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众人,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其中一名婿子士兵眼睛转到秦川身上,开口问徐校尉道:“徐校尉,这人是将军从京城带来的么?平日里那个鼻孔朝天的少爷怎么不见来了?” “他是定国侯府的世子,也是咱将军的儿子。候六儿,你没事儿瞎咧咧啥呢!闲着没事儿就多吃两碗饭塞住你的嘴,还人还没枪高呢,成日里就乱打听,你爹娘没给你取名叫包打听真是屈才了。” 徐校尉说完,士兵中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秦川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无碍的,以后我也会住在军营里,大家都是兄弟,多熟悉一下也没什么。我叫秦川,以后还请诸位兄弟们多多指教。”说着,秦川朝众人拱了拱手,态度温和,丝毫没有一丝世家子弟身上那股子骄躁气,这让众人都不禁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那名叫候六儿的少年看秦川如此亲和,也不惧怕他身份围上前,笑嘻嘻的说道:“我叫候六,世子以后可以叫我小六子,世子以后都留在这儿了?” “大概是的,以后大家都叫我秦川吧,叫世子总显得有些生疏。” 想要与军营里的汉子打好关系,最重要的就是同他们拉近彼此的身份。刚才听候六说鼻孔朝天的那个少爷,想来应该是秦琦,因为家里只有他跟秦勉来过晋阳。 秦川知道在秦勉心中,秦琦他是他最完美的继承人。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最完美的继承人,在自己手下中被这样评价,也不知是何种表情。 同众人聊了一会儿,徐校尉伸手将人都拨到一边,左手攀着秦川的肩膀一边往外走,一边往他要去的营帐方向走去。 “你们都该干啥干啥去,世子刚来连坐下来喘口气都没有,你们瞎捣啥乱?等我带世子衙住的地方休息一下,你们再聊也不迟。” 众人见秦川眉宇间确实带着疲惫之色,想着他们刚从京城过来,必是累极了,于是都纷纷打了个招呼四散开去。唯有候六跟在两人身后,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秦川也不嫌他烦,一直都微笑回应。 不多时,徐校尉带着秦川来到了一顶帐篷前。撩开门帘抬手示意秦川先请,秦川也不与他客气,略略低头走了进去。 帐篷里的摆设与秦勉那种简洁的风格正好相反,一水儿的红木家具几乎摆满了整间帐篷,一架绣着仕女扑蝶的屏风放在东北角将床铺与外面完全隔绝开去。桌上的茶具晶莹剔透,瓷胎细腻,釉色均匀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徐校尉,我是来军中历练的,这样的摆设不觉得有些不太合适么?既然进了军营,自当同将士们同甘共苦,我虽身为世子,但也不能搞特殊化,烦请徐校尉将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吧。”秦川佯装不悦的皱眉道。 徐校尉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但内里却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他带秦川来也未尝没有一丝试探的意思在里面。他细细打量这秦川的表情,见他脸上的不悦不像是伪装的,便挠了挠头,抱歉的说道:“哎呀,你看俺都糊涂了。这帐篷是之前秦少爷的,俺本来想偷个懒让您先住着的,是俺考虑不周,俺这就让人收拾。” 说着,徐校尉转身冲着身侧的候六说道:“小六子,快去找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候六得令应了一声当即就往外跑,不多时就看他领着四五个士兵走了过来。冲秦川嘿嘿一笑,让那些人将帐篷里扎眼的东西都收了去,霎时间整个营帐就空了许多。里除了角落里的一张书桌和中间待客的圆桌外,最后只剩一张床了。 士兵们本来还想要抬出去,候六忙窜上前拦了下来,说道:“世子,要不这床就算了吧。营里的木板子都让伙房的老张头抬去晒萝卜干去了,你就先凑合着用吧。” 秦川闻言倒也没再坚持应了一声,冲几位收拾营帐的士兵道了声谢,就让他们先出去了。 这一路秦川也是累了,略微的洗漱了一下,躺在那张软乎乎的床上时还感觉像是骑在马上一般。秦川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脑子,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被外面操练的声音吵醒,这才睁开眼睛。 穿上衣服,秦川自己从外面打水将自己打理好,拿出临走前老太太送给木匣打开。里面的剑大约两尺有余,通体银亮没有一丝装饰。秦川将剑从木匣里拿出来,只觉入手一寒,心中直道:‘好剑!’ 这时营帐突然一亮,秦川转过头,只见候六那张圆圆的脸伸了进来。看到秦川已经起了,冲他咧嘴一笑,而后便走了进来。 “我还当你还没醒呢,没想到你已经起了。”候六窜到秦川身边,看到他手里的那把剑眼神一亮,似乎想要伸手但又有些不好意思。“这把剑真不错” 见状,秦川将剑身入鞘,抬手递给了候六:“临行前祖母送给我的,说是我祖父留下的。想看就给你看看吧,剑身很锋利,你小心些。” 候六没想到秦川这么好说话,竟然真把剑给他看,抬手在剑鞘上摸了摸随即便缩回了手。侧头听外面喊号子的声音有些远了,忙让秦川把剑放好,拉着他出了营帐。 当今皇上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上,在他治下的十几年里北地平静,百姓安居,偶有摩擦但都不是大事。南疆虽然不太平,但有镇国公驻守倒也翻不起大浪。如此一来,驻扎在晋阳的虎威军倒是闲了下来。虽然如此,但日常操练却一直都没有停过。从这一点看来,秦勉这个将军还算是称职的。 秦川随着队伍在跑了将近十里路,因为这具身体之前没有训练过,秦川不敢太过只能强迫自己停了下来。徐校尉见秦川停下,放慢速度回到他身边,见秦川的衣衫已被汗水打湿,正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不由咧嘴笑道:“世子这是撑不住了?” “在府里没有这么跑过,第一次跑这么远是有些跟不上。不过我会好好努力,争取不再掉队。” 徐校尉也不在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啥,以后适应了就好了。世子刚来跑那么久已经算是不错了。世子累了就先回去,他们再跑几里也就结束了。”说罢,徐校尉扬声将候六儿从队伍中叫出来,指了指正在擦汗的秦川让他陪秦川回去。 这种偷懒的差事候六儿自然是没有意见,爽快的拍了拍胸脯跟秦川一起往回走。徐校尉看着两人的背影,脸上憨憨的笑容慢慢隐去,眼神里露出一丝欣赏。这个世子虽说体质差了些,也算是个不错的。 要说候六儿真对得起他这个姓,一路上上窜下跳,不是撵个兔子就是吓个鸟,根本就不肯闲下来。秦川也不去管他,一路上微笑着看他胡闹。 走在半路时,正拎着一根木棍抡野草的候六儿突然停下来凑到秦川面前,“世子,我问你个问题你千万不要生气啊。” 秦川奇怪他会问自己什么,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候六儿抬手挠了挠头问道:“你跟之前来军营的那个少爷是一个娘生的么?” 被候六儿的问题问的一愣,秦川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是府上的姨娘所出。他自小顽劣,性格可能不太好相处,之前若有得罪你们的地方,还望你们不要往心里去。” “哦,我说差距怎么那么大呢,原来不是一个娘生的啊。”候六儿自言自语的说完,好似才想起来秦川还站在他身边,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不再说什么了。 秦川点了点头,望着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林慢慢的弯起了嘴角。 第8章 南疆爆发 因为有了目标,原本枯燥的军营生活在秦川眼里也变得格外有奔头。一个月的锻炼下来,秦川已经很好地融入其中,虽然有些累,但远离京城和萧炎却很是让人心安。军营里日常训练的某些项目,前世的秦川早已经熟练掌握,因为这短时间的生疏,也在这几日的训练下已经变得同以前一样熟练。这不由得让徐校尉同一起训练的战士们对这个文质彬彬的世子刮目相看,心中对他更是近亲了几分。 这一个月里,李氏派人来看过他一次,带来了不少秦川平时爱吃的点心。有候六儿在一旁盯着,秦川就是想私藏也不可能,全部被他拿出去做人情给分了。等秦川同府里来的人说完话,盒子里的点心只剩渣滓了…… 见状,秦川佯装生气追着候六儿围着整个大营跑了三圈儿,最后还是候六儿喘着才停了下来认错,秦川这才罢休。 “秦川,你小子真是小气,咱们不就是分了你几块儿点心么,你至于追着我跑这么久?”候六儿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骂道。 “几块儿点心?到你嘴里的点心就不止十块,你居然好意思跟我说几块儿点心。吃了也就吃了,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好歹给小爷留几块儿,下次想要再来讨吃的,门儿都没有。” 闻言,候六儿忙上来讨好,被秦川朝屁股上踹了两脚给踢了出去。众人被候六儿张牙舞爪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围上去将人抬起来扔到一旁的草垛上去了。 李管家看着秦川同军营里众人嬉笑的模样,突然感觉有些不可置信。要知道在府里这位世子最是守礼,没想到刚来军营里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变化如此之大,说与府里的各位主子听,也不知她们相不相信。 李管家把东西送到就说回去复命,秦川也不好留他,打发走众人亲自将他送到了军营门口,最后从腰间摸出一角碎银子塞到了李管家的手上。 见李管家推辞,秦川推着他的手微笑着说道:“给你的你就拿着,军营里用到钱的地方极少,我身上也不带多,就当本世子赏你的茶钱吧。回到京城祖母和母亲若是问道我的近况,你就告诉她们我过得很好,让她们不用担心。等过段时间向父亲讨几天假期就回去看她们。” 李管家弓着腰态度恭敬的听着秦川嘱咐他的话,抬头看了眼秦川又黑又瘦的侧脸,李管家心里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儿。说起来世子也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虽然尊卑有别,平日里不怎么亲近,但说没感情那是假的。 目送李管家离开,秦川走回自己住的营帐里。桌上是李管家送来的包裹,说是秦玉给他做一件外袍。秦川将包裹打开,里面是一件青色长衫,袖口和衣摆上都用了同色的丝线绣着竹子的图案,显然是下了功夫的。 秦川脑海中想象着秦玉皱着脸坐在房间里做衣服的模样,不由的笑了起来。将衣服拿起来本来想试一下的,只听纸张摩擦布料的声音从衣服里传出。秦川愣了一下,忙将衣服放在桌上,摸了一番才在袖筒里找出一个信封。 里面自然是秦玉写给他的信,信中除了告诉他秦珊半个月前被老太太从祠堂里放出,搬进了如玉院没什么重要的内容,只是在结尾处告诉他太子殿下曾带着裕亲王去过一趟定国侯府,最后被老太太给打发了。 看来萧炎还当他是以前那个秦川,所以还打算按照前世的‘美人计’笼络他。他的局设的不错,可惜入局的人早已经身在局外,也不知这一初独角戏他自己能唱到何时? 晚饭的时候,秦勉的小厮张坚找秦川去大营。刚端起碗还没有吃上一口的秦川,只得起身跟张坚来到秦勉的大帐。此时大帐里的秦勉正站在书桌后的地形图前观察,手指不停的在南疆的地界来回滑动,眉头紧皱成一团,嘴唇微动,也不知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秦勉抬起头看了秦川一眼,随后对着张坚挥手让他退下了。自己依旧站在地形图前比比划划。口中却问道:“李管事已经走了?” “回将军,下午属下就已经把他送走了。” 李管事来的时候,秦勉正和手下的几人正在营帐里有事商讨。一直到晚上才散场,当他接到李管家来的消息时,便让秦川去接待了。事情商讨完了,这才想起来李管事来大营的事。 “府里可有事?老太太身体可好?” 秦川一一回答,见营帐门口张坚端着托盘正在等候,秦川开口说道:“将军还是先用饭吧,有什么话饭后说也是一样的。” 忙了一下午秦勉自然已经饿了,抬头见张坚已经把饭三来了。便应了一声,开口让人把饭菜端上来。 秦勉是将军,饭菜相比普通将士虽然好上一点,但相差也不太多。见张坚将饭摆好,秦川本想出去的,却意外的被秦勉叫住了。 “别出去吃了,就在这儿将就用些吧。”秦勉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在桌前坐下了。秦川愣了一下也就不再客气。 自从来到军营后,秦川每天都跟着徐校尉他们训练,平日里见到秦勉的机会并不多。因为是在军营秦川对他的称呼也变了,这点秦勉并没有说什么。 除了家宴之外,这是秦川第一次跟秦勉私下里吃饭。秦川边吃着饭,心里边默默回想着这么多年来有关于秦勉的所有记忆,发现还真是少得可怜。经历两世的时间,在秦川眼里秦勉和他只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父亲’这两个字,除了带给他不少困扰和伤害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秦川抬头看正在大口吃饭的秦勉,并没有注意到他,秦川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埋头吃起自己的饭来。 将军的配餐啊,一般人还真没享受过。 一顿饭在父子二人的沉默中结束,饭后秦勉又问了他几个问题,秦川态度恭谨的一一回答完,秦勉便让他出来了。在即将走出大帐的时候,秦勉第二次叫住了他。 “我听徐校尉说,你进步挺快。这晋阳你还是第一次来,等下我让徐校尉放你两日假,没事就去逛逛吧。但是不可在外胡闹,以免丢了我虎威军的名声。” “谢将军。”秦川对着秦勉行了个军礼便走了出去。 之前听人说男人不喜欢的女人生的孩子就是一个眼中钉,而喜欢的女人生的孩子,哪怕是个废物,在他眼里都是一个宝。他还不以为意,现在想想那人口中的‘男人’可不就是秦勉么。 不过他既无情我便休,他秦川也并非那种上赶着拿脸贴冷人冷屁|股的人,若是相安无事那还好,如果秦勉为了秦琦敢动他的注意,也别怪他秦川翻脸无情! 刚走出大帐没多远,就听到背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秦川佯装不知继续往前走,感觉背后有风压来,立刻闪身躲过来人的偷袭,而后伸手抓住对方的肩膀,用力将人甩了出去。在对方稳住身形的时候,秦川单手撑地一个扫荡腿踢过去,对面的人便应声倒下。 “秦川,我说你这家伙下手也太狠了吧。”候六儿躺在地上皱着一张脸,冲离自己两米远的秦川说道。 秦川走上前伸出手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斜着眼睛看着他说:“若不是一早就听出来是你,换做是别人,大概已经身首异处了。” 候六儿拉着秦川的手从地上起来,揉着自己的腰嘴里嘟囔道:“若不是我亲眼见到你从一个从跑步都喘新手,在短短一个月就练习到这种身手,换做别人打死我都不相信。下手真狠,我腰都快被你摔折了……” 在外人眼里秦川只是一个初入军营的小菜鸟,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现在他只不过是重新熟练罢了。 “早跟你说了,我曾经跟着武师傅学过一段时间。下次别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每次都被我摔上一次,你不嫌烦啊。” “去!咱这不是舍己为人训练你的警觉性么,你居然还不识好人心的埋怨我,真是太没天理了。” 秦川不理会候六儿的装腔作势,径自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不过呢,作为你的好兄弟,只要你告诉我将军让你去他大帐干什么我就原谅你。” 候六儿一脸‘谁让哥就是这么大度’的表情看着秦川,然对方依旧不理会他。见状,候六儿便急了,忙窜上前凑到秦川跟前说道:“诶,将军到底叫你干啥去了,你告诉我又怎么样?为了交换我可以也告诉你一件秘密。” 闻言,秦川脚步顿了一下,斜了候六而一眼不信的说:“咱们每天都在一起,你能有啥秘密我不知道。” “切!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你知道今天下午将军跟他们一直在商议什么么?”秦川听到这句话,脚步彻底停了下来,回想到自己刚刚进秦勉大帐时候他手指在地形图上比划的位置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件事,只是还有些不太敢确定。 “什么?” 见秦川感兴趣,候六儿得意洋洋的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我刚刚路过张偏将的门口时,听到他跟翟副将说,皇上下密旨让将军出兵南疆,估计就这几日的事儿。之前就一直听说,北地那边蠢蠢欲动,南疆那边也不太平,镇国公的军队虽然能够压制,但是南疆地形复杂,而且树林里瘴气弥漫,加上南疆人蛊术特别厉害,所以一直都不太顺利。这次皇上要从虎威军里调人去南疆,想来也是心里恼了,也不想再继续拖了,这才要对南疆来狠的了。” 看来自己猜想的果然没错,南疆那边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也不知道虎威军要调多少人马去南疆?什么时候出发? “秦川,你说蛊术那玩意儿真的有那么邪门儿么?我之前听一些老兵说,南疆的姑娘如果是看中了一个男人就会对他下蛊。然后那个男人就会死心塌地的跟她在一起,如果是变心,那个男人就会死的特别惨。你说这是真的假的?” 听到候六儿的这番话,秦川心中不由一动。 南疆蛊术的厉害,上辈子的秦川是见识过的。那时萧炎刚刚继位没多久,南疆潜入皇宫几个杀手,然后在萧炎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身上下了蛊。那小太监被人控制着刺杀萧炎,在对方即将得手的时候,被他发现将萧炎救了下来。 蛊虫……看来南疆自己是有必要走上一趟了。 第9章 偶遇萧韶 好不容易有两日的假期,秦川自然不可能放弃。因为秦勉跟徐校尉已经打过招呼了,等秦川吃完早饭换好衣服,徐校尉身着蓝色的棉布长袍已经来到了门口,看样子也是打算出去的,也不知是不是去见他心里那位豆腐西施? 候六儿一脸哀怨的跟在徐校尉身边,不时的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想要努力的证明自己还在的事实。 “徐校尉也是要出去?我还是第一次来晋阳,不如一起同行吧。”秦川无视候六儿一脸真诚的微笑道。 “俺正有此意,天天吃大锅饭吃的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这晋阳城别的没有,就是好吃的多。今日哥哥领你去尝尝这晋阳城的特色小吃,保管你吃了一回还想下回!” 说着,徐校尉挥着蒲扇一样的手掌拍向秦川的肩膀。见状,秦川忙侧开身躲开了徐校尉的巴掌。 徐校尉的巴掌落空愣了一下,之后便哈哈笑了出来,“你小子天天跟候六儿混在一起也学贼了。” “可算了吧,就徐校尉你那巴掌咱营里谁受得了?当初刚见你的时候,也是我傻没有躲开。”秦川斜着眼睛看着徐校尉,皱着鼻子的模样逗得对方再次放声大笑。 “校尉大人,带我一起去吧。我保证不给你们添乱,你们买了东西还缺个拿东西的小厮是不是?你们一个堂堂的世子,一个校尉,若是没有个跟班儿多掉价啊,你们就带我去吧。”被忽略的候六儿再次开口,提醒二人他的存在。 候六儿昨天晚上知道秦川要出去的时候心里就羡慕的不行,知道从秦川这里行不通。所以一大早就怕去缠着徐校尉了,不过看眼前的情形,好像不是很顺利。 “你小子啥时候把枪法练熟了,啥时候再过来跟俺说话。”说着,徐校尉照着候六儿屁股上就是一脚,把人踢到了一边。 等秦川和徐校尉一同走出大营的时候,候六儿双手抱住大营的栅栏一脸被抛弃的表情,活像是被关在笼子里讨不到食儿的猴子,两人看他的表情都不由得好笑。 大营距离晋阳城大概有十里路左右,徐校尉跟秦川骑马没多久便进了城。守门的头儿跟徐校尉是老熟人儿,见到徐校尉牵着马进了城,忙从值班房里出来跟徐校尉打招呼。两人寒暄了一阵徐校尉便顺势将马匹寄放在城门口,这种小事那领头自然不会拒绝,忙开口叫了一名小兵将马匹牵到一边拴好,还吩咐把马匹喂好。 此时时间还早,徐校尉借口没吃早饭便领着秦川来到一家豆腐坊。秦川心里明白他打得什么主意,但也不好点破,点了点头跟着他进了豆腐坊的门。 见有客人进门,正在柜台给豆腐切块儿的老板娘忙上来招呼。秦川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对方一眼,发现那老板娘面容清秀容貌是挺不错,特别是微笑的时候,两个酒窝显得人特别的可爱。 徐校尉一见老板娘,七尺来高的汉子顿时变成了结巴,红着脸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囫囵。老板娘听得一头雾水,无奈,最后只得转身问一旁秦川要吃点什么。秦川瞄了一眼脸红似关公的徐校尉,开口点了两碗豆花。见老板娘走了,徐校尉长长的出了口气,脸上的红晕也慢慢退了下去。 秦川自己拎着桌上的茶壶给两人倒了杯水,口中揶揄道:“徐校尉这是怎么了?刚才怎么突然结巴了?脸还这么红,我还想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带你去看大夫呢。” “去!瞎说啥呢,我才没病。”徐校尉端起茶碗儿抿了一口,回头看了下柜台的方向,忙放下茶碗儿把头凑到秦川面前说道:“诶,你觉得这老板娘咋样?” “挺好的,校尉你是看上人家了?不过看她是妇人的装扮,你……” “她是个寡妇,这事儿你回去别乱说啊。”秦川自然是不会乱说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老板娘很快就把两碗冒着热气的豆花端了上来,白嫩的豆花上撒了一层红红的辣油,配上嫩绿的小葱和虾皮看上去格外的有食欲。秦川舀了一口放进嘴里,豆花滑嫩火候恰到好处。 一碗豆花很快就下肚了,两人结账出来徐校尉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秦川见他那模样不由的有些好笑,没想到他还有铁汉柔情的一面。 两人都木有目标,在街上转了小半个时辰,就在无聊想要回去的时候。秦川看到前面有一家玉器店,想到府里的秦玉和母亲,便快步走了进去。 在玉器店里挑了几样小玩意儿出来,秦川远远的便看到一行五六个人从城门的方向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一身黑衣的侍卫打扮,而看到他后面那个人时,秦川发现那人并不陌生,正是裕亲王萧韶。 萧韶跟秦川同岁,已经出宫建府在朝里领了差事,记得好像是在刑部任职。进京城必须要路过晋阳,看他来的方向大概是要回京,也不知他出宫所为何事?可是为了南疆之事? 思索完后,秦川发现徐校尉已经走出了玉器店的大门,想要再把他拉回来已经晚了。此时,裕亲王萧韶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在看到秦川的那一霎那眼神一闪,用脚踢了踢马肚子紧走几步来到了秦川所在的玉器店前。 见萧韶已经发现了自己,秦川再躲就显得刻意了,走上前冲着已经下马的萧韶拱手行了一礼。此时实在外面,秦川也不好行大礼。好在萧韶也不在意这些,开口让秦川免礼。 徐校尉见秦川给对方行礼,心里明白眼前这少年的身份必定非同一般。默默地退后一步站在秦川身后,佯装是对方的随从。 “之前我随兄长去府里找你,听你府里的老太太说你已去了晋阳。没想到今日路过此地,竟然这么巧遇见你。” 闻言,秦川微微一笑:“当日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向两位殿下告别是泽之的不对。等泽之得空回京,必定会登门致歉。” “泽之客气了,你同我兄长都是至交好友,致歉就显得生分了。” 萧韶同萧炎不同,这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猜不透他心里想些什么,不过心中城府不比萧炎浅就是了。 眼见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秦川也不好说分道扬镳的话。询问了一下萧韶的意见,便让徐校尉找了一家酒楼走了进去。秦川在路上同萧韶聊天的时候,就已经仔细观察过他手下的那几个侍卫,看得出一个个都是久经训练的。进入酒楼萧韶也不去管那几个手下,径自随秦川上了楼。 此时刚到晌午,还不是正饭点儿。酒楼这会儿人并不多,小二将他们领到一间雅间,弯腰推开门抬手请萧韶,秦川和徐校尉走了进去。 “也不知殿下的口味,泽之就擅自做主让小二上几个店里的招牌菜了。” “无碍,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 在酒楼里当跑堂的人一个个也都是精明的,听到这话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抬头讨好的冲着三人笑了笑,那小二说道:“几位爷,不知想喝点什么酒水,我们店里桂花鱼配上我们酒楼自家酿的酒乃是一绝,不知几位爷可有兴趣尝尝?” “那就来上一壶吧。”秦川说着,从袖中摸出一角碎银子递给了小二。那小二接到赏钱,欢欢喜喜的道了声谢随即便躬身退出去了。 “刚刚不便问,殿下这是带人出京了?”秦川一边帮萧韶倒水,一边装作不经意的问。 萧韶接过茶水淡淡的看了秦川一眼,见对方一脸微笑眼神里并无多少探究便点了点头:“燕州那边出了点事情,父皇派我去查探情况。” 闻言,秦川也不再继续往下问:“原来如此,泽之自从来了晋阳,京城那边的消息也就不这么关注了。不知最近太子殿下可好?” 秦川之前对萧炎有心思,与他们相熟的人都看得出几分。虽然现在的秦川早已经对萧炎没了想法,可是该有的表现还是得有,想要疏远也得慢慢来,若是一下子就冷淡下来,不免惹人疑窦。 “最近南边闹得有点凶,北地也不太平,皇兄身为太子定然是不轻松的。” “可惜泽之身在晋阳,不能帮的上太子殿下的忙。”秦川眉头微皱,眼神也有些黯然,似是真的不能帮上萧炎心里愧疚。 一旁的徐校尉自从见了萧韶就没再开口说过话,此时提到太子殿下见秦川的表情微变,心里猛地一凛,而后端起桌上的茶盏慢慢喝了一口掩饰自己情绪的变化。 萧韶还想再说什么,此时敲门声响起,只见小二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几人止住了话头,将目光放在桌上的菜上。 一顿饭吃了整整半个时辰,见日头开始西斜,萧韶知道也不好再耽搁时间,同秦川道了别便翻身上马匆匆往京城赶去。秦川站在酒楼门前看着萧韶离开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徐校尉从吃饭前到现在已经憋了许久,见人终于走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诶,那人真是裕亲王啊?你跟太子殿下关系很好?”徐校尉好奇的问道。 秦川回神,无甚笑意的扯了扯嘴角道:“关系很好?太子殿下哪里是我一个侯府世子高攀得上的?”说罢也不等人反应,径自往前走了。 徐校尉闻言却不由得愣了一下,心里却有几分明白秦川的意思。 第10章 筹划 京城,定国侯府,荣华院 “李管事,东西可送到了?”老太太孙氏靠在引枕上看着站在下手的李管事问道。 “小的到的时候侯爷正在跟手下有事商议,小的亲自把东西递到了世子手上。”李管事如实的回答道。 听到秦川的消息,老太太的手指一动,慢慢坐直了身体。一旁伺候的嬷嬷忙上前将引枕调整了下位置,帮老太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你不说我倒差点儿忘了,世子这些日子在晋阳过的可还好?” 老太太嘴上虽然说忘了,可心里是怎么样的挂念这谁也猜不到,当然这话给李管事八个胆儿他也是不敢说出口的。于是便一五一十的把这次去晋阳看到的秦川的情况都巨细无靡给老太太讲了一遍。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一边听着李管事的回话,一边拨弄着手里的玛瑙珠子。在听到李管事说秦川黑了瘦了的时候,手指拨动珠子的手几不可查的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等李管事说完之后,抬头小心的看了眼老太太的脸色,见她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李管事不由自主的动了动身体,又垂首静待老夫人说话。 过了片刻,老太太才似乎睡醒一般应了一声:“恩,总算知道上进了,倒也不算晚。好了,这一路你也辛苦了,就先下去休息吧。”说着,老太太冲旁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转身进内室摸出十两银子给了李管事。李管事接到打赏,跪在地上又是一番感谢。 见李管事走了,老太太慢慢叹了口气,双手撑着椅子上的扶手便要起身,一旁的嬷嬷上前扶着老太太站起。嬷嬷是老太太的陪嫁丫鬟,后来被配给了府里的一个管事。算起来也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对老太太的心思自然是能猜得出几分的。见她眉头微蹙,嬷嬷便开口劝道:“李管事刚刚不是已经说了么,小少爷在晋阳还不错。老太太何必那么担心。要是老夫人实在放心不下,过些日子让小少爷回来一趟便是,反正晋阳又不远。况且少爷也在晋阳,小少爷有什么事儿,少爷总能顾及到几分的。” 老太太听到嬷嬷的话,微微摇了摇头:“既然进了军营,哪能说回来就回来。勉儿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他身边跟没在他身边有何差别?川儿那孩子自小就聪慧,我倒不担心他在晋阳能不能适应,我担心的是他们父子的关系。勉儿……哎。” “少爷再不喜欢小少爷,那总归是他儿子,总还不至于害他。不是奴婢说您,您就爱瞎操心,还偏偏是个冷清性子,也幸好夫人和小少爷是个明事理的,不然还以为您和少爷都不待见他们母子呢。”嬷嬷扶着老太太在里屋坐下,然后上前帮她将头上的珠钗解了下来。 “说起来太太这段时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这些年您让夫人管家,虽然大乱子没有,但小问题是不断。院子里一些猴精的老人知道夫人是个软和的脾气,欺上瞒下的事情没少做。但是前几天院子里的李婆子又瞒着夫人克烤头们的月例,被夫人知道后被打了五十板子给撵了出去,府里的一些老人也被撵走了不少。” 老夫人闻言慢慢转过身看向嬷嬷,沉吟片刻才说道:“这事儿我知道,前两天孙家媳妇儿还求到了我头上,让我给撵出去了。” 闻言,张嬷嬷皱眉骂道:“这帮子刁奴,也就太太能容忍他们这么些年。好在太太现在手段硬起来了,以后看他们还敢不敢!” “恩,自李氏进了秦家的门,除了生了川儿和玉儿之外,也就这件事做的最是正确的了。她能挺起腰也好,川儿马上也大了,这定国侯府以后传到他手里干干净净的不挺好?我已经老了,也撑不了几年了。这辈子该受的罪也受了,该享的福也享了,唯一的心愿就是川儿能够顺利的继承爵位,将定国侯府好好的传承下去。” 听着老太太的话,张嬷嬷的眼睛一红,对老太太埋怨道:“您看您,好好的正说着小少爷,您偏又说这种话。您是非要让老奴心里难受是吧?” 见张嬷嬷落泪,老太太也不再往下说,瞥了她一眼骂道:“这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说哭还哭上了?要是让外面那几个小丫头看见,看她们以后还不拿你打趣儿?” 荣华院里老太太跟张嬷嬷的对话无法传到秦川耳中,此时的他正思索南疆之事。 这两日南疆那边的形势愈发的恶劣,加上北地不时的小动作,此时皇上心里憋着火,恐怕已经忍不下去了。为了不想腹背受敌,所以只能尽快的结束南疆的战事,抽身加强北地的防卫。 不过这些都与秦川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他想要的只是南疆的巫蛊之术。 秦勉向来看中孙姨娘母子,上一世为了他们母子三人,差点儿休掉李氏。在虎威军时秦川只是在训练时犯了一点小错被秦勉发现,最后生生打掉他半条命去。秦川知道那时候他对自己是真的下了死手,若非执行的徐校尉手下留情,估计自己就被打死了。 所以这一世到了虎威军秦川严格约束自己,不让秦勉找到发作的机会。只是他心里清楚,秦勉此时还在犹豫,一旦等他下定决心选定秦琦,到时候自己怕是要麻烦了。所以他才对南疆的巫蛊之术那么上心。 蛊术下在对方身上,起初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若是要从虎威军下手,秦勉必定有所察觉,所以用这个来对付秦勉再合适不过。等到他拿到蛊虫,只要秦勉不动他,那他也绝对会以礼相待。 只是秦勉会让自己去南疆么? 思索间,候六儿端着半块儿西瓜走了进来,看到秦川正坐在帐中喝水,径自走过来在秦川面前坐下。 “哎呀,看兄弟对你好吧,好不容易抢到一块儿西瓜就过来跟你分享了。” 候六儿跟秦川混熟了之后,没事儿经常在他营帐里晃荡,对他这里比对自己营帐还熟悉。把西瓜放在桌子上,从口袋里摸出匕首将西瓜切成了几小块儿。自己拿了一块儿便吃了起来。 “你干啥呢还不吃,等下我吃完就没你的份儿了。”候六儿捧着西瓜一边吸溜,一边口齿不清的说着。 “没事儿,你先吃吧。” “知道你这大少爷看不上这东西,不过在军营里西瓜也算是个媳物吧,少爷您就将就吃吧。”候六儿说完又啃了一口,抬头见秦川一脸心事,伸长脖子把嘴里的西瓜咽下去,继续问道:“这是咋了?有心事?” 秦川抬头看了候六儿一眼,笑了笑说道:“没事儿,刚刚就是想起了点往事。”说着,秦川从桌上拿起一块儿西瓜吃了起来。 “刚刚徐校尉通知各营下午集合,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南边的事儿?”候六儿瞪着一双溜圆的双眼,右手食指冲南边指了两下。” “什么时候通知的集合,我一直在营帐里没出去,还真不知道这事儿。不过南疆的事你在我面前说说无所谓,若是出去还是少议论为好。省的被人知道了告你个煽动的罪名。”秦川皱眉劝道。 “我知道,这不就在你面前说说嘛。哎,吃饱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下,估计等会儿也该训练了。” 候六儿走后,秦川一个人又坐在帐内想了许久,最后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实在不行就借口回京看老太太,到时候用老太太为幌子去南疆一趟。 下午训练的依旧是拳脚功夫,此时秦川前世的身手已经全部都捡回来了。不过为了不引起秦勉的关注,他只能佯装自己。 训练的过程中,秦勉同营中的几位将军背着手在周围转来转去,几人不停的讨论着什么。离秦川四米外的候六儿见状,不停的冲秦川使眼色。结果被站在外围的徐校尉给抓了个正着,上前对着他的屁股踢了两脚,直踢得候六儿龇牙咧嘴。 “你们小子成天不好好训练,这要是真上了战场,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们这样的。逼着你们学功夫不是害你们,关键时候这都是保命的东西。你们当这是给俺们练得啊?” 教训完候六儿,徐校尉站在他旁边冲着场中的众人喊道。 众人闻言自是不敢反驳,原本挥舞的枪先下更加有力了。见状,徐校尉也不再说什么,默默地退回到了外围不再说话。 秦勉同几位将军在旁边转了一圈儿便一起走了,秦川看在眼里,脑子里一直转个不停,思索着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计划得以成形。 晚饭过后,秦川去外面打水准备洗澡,敲遇到出来散步的秦勉。秦川端着盆子向秦勉行了个军礼。 “这么晚才去洗漱,早干什么去了?”秦勉看了看秦川手里的东西问道。 “刚刚徐校尉指点属下枪法,所以晚了一会儿。”秦川垂头说道。 闻言,秦勉点了点头:“知道努力是好事,但也不能不注意时间。下午看你训练还算不错,想来之前祖父教你的东西还没丢。” 见秦勉提起以前,秦川稍稍有些不适应。 “这些东西之前祖父都大略的教过我一遍,不过后来贪玩儿就给忘了。好在最近训练的紧,又给捡了回来。”秦川面上带着些不好意思。 秦勉听完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去。秦川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问道:“父亲,南疆战事爆发,皇上想要从虎威军里调兵的事是真的么?” 第11章 先斩后奏 “父亲,南疆战事爆发,皇上想要从虎威军里调兵的事是真的么?” 秦川的话音刚落,刚走出两步远的秦勉立刻回头看向了他,眼神锐利似是一把钢刀直直的插|进秦川的眼中。 “这件事你听谁说的?军中的规矩是什么难道你忘了么?”秦勉厉声责问道。 见状,秦川立刻低下头来,沉着的回答道:“前两日父亲让徐校尉放我两天假,我在晋阳见到了裕亲王,是他私下里告知于我的。今日我见父亲与众位将军似乎在商议什么,这才想起来的。” 秦勉见秦川搬出了裕亲王,也不好再说什么。皱着眉头看着秦川一脸平静的脸庞,长长的吸了口气说道:“皇上是曾下密旨让虎威军准备,只是日期还没定,所以还算是机密。这件事你可还跟别人说起过?” 果然是真的。 “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知道后儿子便没有再跟别人说起过。” 秦勉闻听此言点了点头,见秦川还拿着东西,便挥手让他先行离开。南疆之行能行与否就在此一举,秦川自然不可能就这么乖乖的离开。 “父亲,若是虎威军真的要去南疆,能不能也算我一个?” 月光下,秦勉一脸诧异的看着面带哀求的秦川,心中不明白自己的这个儿子脑子里究竟哪根弦搭错了,竟然想去南疆。 “南疆此时局面混乱,那是打仗,是要死人的"威军过去平乱并非儿戏,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再说了,如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跟你祖母和母亲交代?!” “祖父在世时常说,身为秦家的子孙,要时时刻刻为国捐躯的觉悟与准备,况且我也是虎威军的一员。若儿子不幸真的命丧疆场,那您不用担心祖母和母亲的,儿子是为了我锦朝,她们也不会怪你的。”说着,秦川低下头面上露出一丝苦笑:“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在父亲眼中二弟才是您最喜欢的儿子。若儿子真的不幸……,届时让母亲把二弟收到自己的名下,定国侯府和虎威军才能名正言顺的交到二弟手中。” 说完,秦川不等秦勉的反应,转身离开了。 秦勉看着秦川远去的背影,想到这么多年来对他的冷落,心中突然有了几分愧疚感。但是就算是再愧疚,这南疆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他去的。想到这里,秦勉也转身回了营帐,同时思索着从明天开始一定要让徐校尉将秦川看紧点。 回到营帐,秦川想起秦勉的表情,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原位,走到桌前用匕首将蜡烛挑的更亮,随后在桌前坐了下来,拿起笔沾了沾墨展开信纸写了起来。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后,秦川将信封好,随即在信封上写到‘父亲亲启’的四个字后,略微收拾了几件衣服,带了些盘缠便走出了营帐。 来到马棚时,饲马的小李正在给马匹添草料,听到有脚步声忙停下手里的活儿,提起挂在架子上的风灯朝声音来源处照去。这人跟候六儿很熟,秦川也是认识他的。见来人是秦川,便松了口气。 “大晚上的你你不睡觉来马棚干什么?”小李说完,看到秦川背上的包裹,继续问道:“这是要出去啊?” “是啊,家中来信让我回去一趟。将军已经准了。”秦川微笑着帮他把一扑草料放进石槽里,而后拍了拍手走到自己之前骑的那匹马跟前伸手拍了拍马得脊背。那马跟秦川很是熟稔,侧头看了他一眼,亲昵的在秦川的手上蹭了两下。 小李自是知道秦川的身份,不过平时秦川并没有架子,跟他关系也算不错。此时小李听秦川这么说,自是不疑有诈,爽快的的点了点头。走进马棚把那匹马解下来牵出了马棚。 秦川接过缰绳对着小李笑着道了声谢,然后翻身上马慢慢的往大营门口走去。守门的士兵见有人骑马出来,忙上前阻拦。秦川早有准备并不着急,从怀中一个信封对着两人晃了晃说道:“奉将军之命,去京城送封信。” 两人距离秦川的距离并不算近,只是模糊的看到虎威军的标志,还没等二人看清楚,便被秦川收进了怀里。那二人在徐校尉身边一直见到秦川,对此人也有印象,不像是奸细。于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放了行。 混出大营之后,秦川便抽动马鞭撒开欢儿的往南边跑,此时正是子夜时分,路上连个人影子也没有,所以也不用顾及会不会撞到人。 一直跑到天亮,秦川这才能下来喘口气,算了一下秦勉这会儿大概已经追不上来了,便在一处小镇上停了下来,吃点早饭顺便让马匹歇歇脚。在一处买早点的摊子前停下,秦川要了一碗粥和一斤包子慢慢吃了起来。 此时,秦勉看到徐校尉拿过来的信气的脸色铁青,将信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了桌上。徐校尉小心翼翼的看了下秦勉的脸色,默默地从地上把那团崩掉在地上的纸团捡起来又放了回去。 “将军,世子可是回京了?”徐校尉有些不太明白秦勉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 “那个孽子要是真回京倒也好了!”秦勉捏了捏额头,指着徐校尉说道:“你让人去问问,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这个逆子,看他回来我不军法处置!” 徐校尉领命便要出去,秦勉突然开口又叫住了他。“等等,那日你同秦川一起去晋阳,真的遇见了裕亲王?他可曾跟秦川说过什么?可有谈及南疆之事?” “是的,不过属下觉得不是大事也就被向将军禀告。南疆那边裕亲王确实跟世子提起了。”秦勉知道了秦川并没有说假话,不待徐校尉再说什么,摆摆手便让他下去了。 一顿饭的功夫徐校尉便查出秦勉想要的,听到守门的将士说,秦川是独身一人出的大营,心里又不免几分担忧。只是此时距离秦川离开已经有六七个时辰,想要在派人去追已然是来不及了。就带秦勉皱眉苦恼的时候,京城一封急报送入了大帐。 秦勉急忙打开,看完上面的内容,便再也没时间顾及到秦川的事,忙召集人马到营帐商讨调兵事宜。 秦川吃饱喝足,又让老板帮他称了半斤包子用油纸包起来。付过钱之后,秦川提着包子从旁边的柱子上解下马匹便要离开。恰时一个人从一旁突然撞了过来,见状,秦川忙向旁边让了一下,同时扯住他的手臂以防对方摔伤。 那人稳住身形,活动了一下被秦川抓过的手腕,皱着眉看着秦川道:“你这人走路都不带眼睛么?” 秦川没想到救人还会被对方反咬一口,转头看了那人一眼。见对方大约二十啷当岁,一身破旧的棉布衣衫,好几处都已经打了补丁,想来生活也不富裕,闹这一出估计是想讹几个银子罢了。 若是平时秦川还会同他理论一番,但是现在他着急赶路,也没时间同他计较。在胸前摸出一两银子扔到了他怀里,然后翻身上马便要离去。 那人见有一明晃晃的东西飞向自己,下意识的用手接住。见手中是个银锭子,脸色立刻一红,忙上前拉住了秦川的马鞍。 “喂!你,你误会了,在下并非想要你的银子。在下只是同友人打赌输了,便要……” “既然如此,有劳兄台帮忙把银子换成铜钱分给镇上的百姓吧。在下身有要事不能耽搁,还望兄台松手让我过去。” 那人闻言立刻将手松开,仰头望着骑在马上的秦川,还没开口说话,秦川便一踢马肚子扬长而去。那人见秦川骑马跑了,忙一阵小跑追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喊:“在下唐毅,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下次是否还路过明川镇?”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漫天的尘土。 见秦川骑马远去,唐毅看了看手里的那两银子,想到秦川刚刚的话。皱着眉头来到一家客栈,说了几句好话让掌柜的换成了铜板,然后挨个分发给了窝在墙角的乞丐。自己则走了两条街来到了一处小院儿, 唐毅推门走了进去,看到门口正在从井里打水的妇人,忙跑上前帮她把桶提了上来。 “娘,不是跟你说了么,以后打水的活儿就交给我,您身体不好,就好好歇着吧。” “没事儿,娘也就打桶水而已。把你朋友送走了?早饭已经做好了,你快去吃点儿继续念书去吧。” 唐毅娘扶着唐毅的手在院中的凳子上坐下,伸手从地上提起一个装着苞谷的篮子放在了腿上抠起了苞谷。 “诶,我这就去。”唐毅应了一声,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进屋。 第12章 密旨 坐在马车上,萧炎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眼底带着浅浅的青晕,似是很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一般。一旁伺候的小厮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自家主子。然而就在这时车外马蹄声响起,正在行走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萧炎慢慢睁开眼睛,眼底的疲惫在瞬间散去,之余一片清明。小厮见太子醒了,伸手撩开车帘去看外面怎么回事,刚一伸头便见裕亲王站在车外,小厮忙忙跳下车行礼问好。 听到外面来人是萧韶,萧炎坐在马车里正了正身体开口让他上了马车,等两人坐稳后,这才让车夫继续赶路。 “皇兄,刚刚父皇召你去御书房可是有什么急事?” 萧韶见自家兄长眼底的青晕,知道他这段时间压力很大,只是有些事他不能替兄长分忧,心里也很是着急。 “父皇已经下令从虎威军调兵去了南疆,另外还给了外祖父一封密旨。” 见萧炎提到那封密旨眉头紧蹙,萧韶心知定然是极其难办的差事。这几年张家势力越来越大,父皇心里应该有所忌惮。此时还重用张家,一是因为母后,二是因为外祖镇国公手中那三十万的兵权。人人都道君心难测,谁知道以后父皇会不会对张家下狠手。 “密旨上说了什么?” “父皇让外祖父平定南疆之乱后,将南疆两岁以上的男丁尽数屠杀,以防后患。”说完,萧炎不由叹了口气。 “什么?这……”听到这个消息饶是性子冷清的萧韶也不禁变了脸色。 虽说成大事者不拘汹,但这样做未免也太狠毒了吧?这样做是可以让南疆二十年以内再无力同朝廷对抗,可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那朝廷的脸面可就保不住了。还是说…… 想到另一种可能性,萧韶立刻转头看向萧炎,问道:“皇兄,这件事不做不成么?” “父皇金口玉言,决定的事就不会再更改。况且这封密旨已经在去往南疆的路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萧炎不是什么圣人,为了皇位可以说不择手段,但是一下子要这么多条人命,若是他还真做不出来。 “皇兄,等南疆战事平了之后,张家怕是保不住了。” 听到萧韶的话,萧炎也立时明白了过来。脸色顿时变得雪白一片,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在马车上。 见状,萧韶忙上前扶住萧炎的手臂,急忙问道:“皇兄,你没事吧?” 萧炎闭着眼睛冲萧韶摆了摆手,坐直身体对萧韶说道:“你等下去镇国公一趟,把事情告诉外祖母,让他们也好有个准备。等父皇的密旨到了外祖父手里,他估计也能明白了。皇上是没有错的,错的只是臣子,张家注定是要倒了。父皇这一招……真是太狠了。” 萧炎虽然深的皇上的喜爱,但是以他的性格册立萧炎为太子,还是挺让人感觉奇怪的。如今萧炎总算明白了父皇的用意,只是没了外家支撑的太子想要坐稳皇位,无异于是难于登天…… 这一刻,萧炎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情绪,脑子里将所有的事情都回忆一遍,萧炎不得不赞叹一声,他父皇这一手玩儿的真是漂亮。只是他已经爬上了太子之位,眼看着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若是让他放弃绝不可能。所以他只能尽快的找到外援,这样才能立着根。 突然间,萧炎想到了定国侯府。虽然秦家世代都是保皇党,但是若是真的决心拉拢也不是不能成。定国公世子一直对自己有些意思,而且秦家还有一嫡女未曾出嫁,好好筹划未必不能为自己所用。二十万虎威军虽少,但真要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谁又敢小觑?! “让车夫改道去定国侯府。” 闻言,萧韶奇怪的看着萧炎,不解的问道:“皇兄这时候去定国侯府做什么?” “找定国侯世子,张家……,经此一役估计是保不住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萧炎已经恢复了之前平静的表情,只是眼神比先前更加明亮。 “前几日我在晋阳遇上秦川的事不是跟皇兄说了么?他现在已经被送去军中历练了。” 听萧韶这么说,萧炎仔细想了想萧韶回京之后似乎跟自己提过这件事,只是当时自己事情太多,并没有放在心上。 萧炎叹了口气,事情真是凑巧了。秦川此去晋阳军中,以后定是要接管定侯公府的。好在晋阳距离京城不算太远,来往还算方便。 马车赶回太子府,萧韶在门前下了车骑马往镇国公府去了。而萧炎一路回了书房,换下身上的朝服让小厮找管事的过来谈话。 且说秦川。 紧赶慢赶秦川终于在半个月后来到了南疆地界,因为战乱,越往南走逃难的百姓越多。骑在马上,秦川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一个个面黄肌瘦目露惊慌的百姓,饶是他心肠再硬,心中也有些酸酸的。 又往前行了一段,眼前这天色已经黑了,秦川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来休息。因为南疆毒物甚多,所以大热天秦川也只能燃起一堆火堆预防毒物的偷袭,同时也能烤些馒头面饼果腹。 离他不远处也有五六个个逃难的百姓在休息,其中还有两个只有四五岁的孩童窝在大人怀里安静的睡着。许是嗅到了食物的香气,两个孩子慢慢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到秦川架在火堆上的馒头,咽了咽口水抬头对抱着他的女人说道:“阿妈,我饿。” 女人闻言从包袱里找到一个水袋,拔|开水袋的塞子放到那孩子嘴边,轻声道:“乖,喝两口水就不饿了。囡囡再忍一忍,等阿妈到了镇上就给你找东西吃。” 那孩子听话的喝了两口水,然后将水袋推到女人的嘴边,奶声奶气的说道:“阿妈,你也喝。” 秦川看着那对母女,心中不由喟叹一声。见包裹里还有五六个馒头和一斤肉干,便从里面拿了两个走了过去。然后在几人的注视下来到那对母女身边,将馒头递了过去。 “吃吧。” 那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眼眶一红抱着孩子对他连连鞠躬。秦川看了眼那孩子,转身又走回到火堆旁。女人将馒头掰了半个馒头放到孩子手中,见旁边的那个孩子也眼巴巴的看着她手中的东西,女人咬了咬牙将那半个递了过去。秦川看着她的举动默不作声的吃了烤好的馒头和肉干,裹了裹衣服枕着自己的包裹睡了起来。 天色将明的时候,秦川睁开眼睛。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从树上解下自己的马匹便要离去。此时,抱着孩子的那个女人已经醒了,见秦川要往南去,忙上前拦住了他。 “我身上的食物也不多了,所以没办法给你太多。”秦川看着她说道。 女人闻言连忙摇了摇头:“公子误会了,芯人并非想跟公子讨要东西。只是看公子要往南去,想要提醒公子一声,前面正在打仗去不得。” 听到女人跟秦川说话的声音,另外的几人也都醒了过来。纷纷劝道:“是啊,而且现在苗人自己也乱了,那里乱的很,稍有不慎就会送掉性命。公子有何事非得去冒这个险?” 秦川对着众人颔首致谢,“多谢各位的好意,只是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南疆,所以不管怎样我都得走这一趟。我在外跟别人学过些拳脚功夫,一般人近不了我的身,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秦川翻身上马不顾那几人的劝阻策马离去。 行至傍晚,秦川终于看到了一个小镇。因为不少人已经外逃,这个镇上的人并不多,留下的只是一些老人。秦川下马走了一段,问了一个匆匆赶路的行人镇上的客栈在哪儿,在对方看怪物的眼神中道了声谢,然后便上马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客栈很小,摆设也都很陈旧。不过此时能找到一个栖身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秦川自然不会再去挑剔。将马拴在门口的柱子上,秦川抬脚走了进去。 掌柜的大约五十多岁,见客人进门,忙开口拍醒旁边的小二。不等小二上来招呼,秦川便开口说道:“掌柜的,一间上房,另外再送些洗澡水和饭菜。” 那掌柜的忙点头应下,让小二带着秦川上了楼,自己去后院让自家婆娘煮饭烧水。 因为客人少,秦川要的东西很快就送上来了。给了那小二几个铜板算是打赏,随即便挥手让他下去了。 连日奔波,秦川也只在路过河流浅滩时稍微洗漱一下,如今终于能好好的洗个澡了。脱下衣衫在里面泡了好一会儿,直到肚子饿的咕咕乱叫这才从里面出来。 饭是两菜一汤,虽然滋味不是很好,但相比路上啃的干馒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秦川很痛快的将饭菜吃完,将头发晾干就躺在床上便进入了梦乡。 第13章 大祭司羲央 夜半,羲央带着二十多个手下满身狼狈的闯入一片树林,栖息在树上的鸟被他们的动静惊得振翅离朝,鸣叫着飞向远方。羲央抬头看了眼繁星点点的天空不禁皱了皱眉,他知道现在还没彻底甩掉卜登的追击。只是众人已经逃了那么久体力早已经透支,能撑着走到这里已经是到了极限,若是再不休息估计下一秒就会倒下。 “益生,此处暂时安全,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那名叫益生的男子应了一声,随即向众人转达了羲央的话。众人闻听此言立刻瘫坐在地上,都忍不住长长的舒了口气。益生在羲央身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从腰间解下水囊递给他。 “祭祀大人,喝一口吧。” 羲央接过益生手里的水囊喝了几口,感觉嘴巴里已经不那么干了,又把水囊递了回去。益生感觉水囊里的水已经不多了,放弃了喝水的念头复又将水囊挂回到腰间。 “祭祀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益生的问题也是大家想问的问题,于是纷纷转过头来看向羲央,等待他的回答。 明亮的月光从空中洒下,透过稀稀松松的树干照在每一个人身上。羲央将目光从他们脸上扫了一遍,想起之前自己占卜的卦象,停顿了片刻这才说道:“卜登那已经彻底掌控王都,苗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去锦朝才有生机。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目标太不利于行动,不如几人一组分散开来。等彻底摆脱卜登的爪牙之后,我再用信号联络你们。” “不行!这样本就不多的人再分散,要是祭祀大人遇到危险,恐怕凶多吉少啊!” 羲央摇了摇头,说:“分散之后他们没那么容易追踪到我们,反而是人多被发现的可能性更大,到了此刻可没有万全之策了。” 众人一番讨论,才同意了羲央的决定,羲央见状便继续说道:“咱们再休息一会儿,等天快亮的时候咱们再离开。” 说完,羲央将盘在手腕上的小蛇拿下,伸手摸了摸小蛇的头,口中发出几声‘嘶嘶’的响声,那小蛇似乎听懂了羲央的话,冲他吐了吐信子往外围爬去。 天色很快便亮了,羲央睁开眼睛推醒益生后叫众人起身。 经过几个时辰的休整,这些人的精神和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羲央冲众人点了点头道:“等下我们就在这里分别,今后千万要保重。卜登的目标是我,为了安全起见,我就一个人上路,你们多加小心。”说完,羲央转身便走。 益生忙紧走几步揽住羲央,神色焦急的说道:“祭祀,你一个人怎么能行。” 羲央看了益生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斜眼看了他一眼,见益生抿了抿嘴唇将手臂收回转头向前走去。羲央在树丛中看到益生他们离开,嘶嘶的叫了几声昨晚那条被他放走的小蛇便扭着身子出现在他身边。弯下腰把手臂伸到小蛇面前,那小蛇似被开了灵智一般,自动爬上羲央的手臂盘成一个圈儿,把自己伪装成一件装饰品。 伸手摸了摸小蛇光滑的身子,羲央转头看了眼南方,想起兄长临终前对自己的嘱托,最终还是摇了摇转身向了北方。 羲央乃是苗疆的大祭司,兄长卓勒乃是上代苗王。老苗王死于内斗,临死前将王位交给了羲央,只是羲央从小就对权势不感兴趣,最后让自己的兄长卓勒替自己接了苗王之位,自己则安心当起了大祭司帮助兄长平定了内乱之后,便不再过问政事。不成想三年之后,卓勒刚刚坐稳苗王的位置却忽然暴毙,只留下一个刚满七岁的幼子。 卓勒死后刚刚统一的苗疆内部再次发生了分歧,有人希望羲央继位主持大局。而卜登则趁着这个时机控制了卓勒的儿子玩儿了一手挟天子以令诸侯,同时还传出流言说羲央想要谋害卓勒幼子意图上位。羲央的拥护者被卜登以各种罪名杀害,羲央无奈只得带着手下外逃。 本来羲央手中有三千人马,同卜登几番厮杀后到现在只剩下不到百人……本来就对苗疆虎视眈眈的锦朝瞅准了借此机会入侵苗疆。卜登不得不召集大批人马抵抗锦朝的入侵,只是分出一小部分人来击杀羲央以绝后患。羲央手下的人拼死相护,羲央这才逃入了锦朝境内。 顺着山林走了大约四个时辰,已经一天一夜未曾进食的羲央,两眼已经有些发黑了。在树上找了几个果子,勉强填饱肚子。还没等羲央坐下来把气儿喘匀了,只听树林中传来一阵异响。 羲央忙起身想要离开,只是为时已晚,刹那间六名身穿黑袍的杀手举着长剑朝他杀来。羲央摸出腰间的竹笛,格挡赘人的攻势,同时口中发出一阵急促的‘嘶嘶’声,只见下一秒一条黑如玉的小蛇从羲央的袖子里窜了出来,冲着其中一人的面门便扑了过去。 那人见状,忙向后退了一步,挥剑斩向小蛇的身体。就在他的长剑即将碰到小蛇身体的那一霎那,只见小蛇张大嘴巴一股透明的汁|液朝那人喷出。只听对方一声惨叫,翻了两滚之后便再无动静。 虽然少了一个人羲央的压力少了一分,只是一人对抗五个还是有些勉强的。眨眼间羲央已经身中两剑,羲央一手捂着伤口向后急退,看着眼前紧追不舍的几人挥袖甩出一阵白烟。 那五人忙抬起衣袖侧头躲避,羲央见状,便冲这个机会顺着一旁的山坡滚了下去。那五名杀手等白烟散去这才转过头来,此时羲央已经顺着山坡滚到了官道上,五人只得继续追击。 …… 秦川为了赶路这一路不是露宿荒野,就是在马背上眯一会儿,算起来已经许久没有着过床了。如今到了南疆秦川也不必那么赶,好不容易遇上个客栈自然要睡个舒服,所以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半晌了。 让小二送来洗脸水,秦川洗漱一番下楼吃了点早饭,让掌柜的又包了些馒头和肉干,结完账便立刻上路了。 骑马刚翻过一个山坡,秦川听到旁边草丛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立刻抬头向一旁看去。只见一个满身血污的人从山坡上下来,看到自己眼睛一亮。而秦川在看到那人的面孔是顿时忘了反应,在他还没回过神之前,扯着他的腰带翻身坐上了马背。 “快走!” 秦川听到对方的声音立刻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对方来时的方向,五个人影正往这边赶。秦川也不再犹豫抖了一下缰绳,让马匹加速前进。 秦川之所以会救下这人,是因为他认出了眼前这人正是苗疆的大祭司,曾经代表苗疆出使锦朝的时候在京城见过他一面。没想到今日在此地相遇,更没想到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嗅着背后传来的阵阵血腥味儿,秦川料想这人身上的伤必定不轻,若是不找个地方处理一下,恐有生命之危。秦川回头看了一眼背后,发现对方脸色苍白,双眸紧闭已经昏了过去,只得踢了几下马肚子加快速度。 跑了大概一个时辰,秦川听到附近有水流冲击的声音这才了下来。下马将人从马背上抱了下来,秦川绕过树丛抱着羲央走向二十米外的瀑布前。 羲央的伤口大都集中在胸前和手臂,虽然伤口都很长,但好在并不太深没有伤到要害。见他已经失血昏迷,秦川也顾不得太多,解开他的衣服用清水让他伤口的为清洗掉,然后从马背上的包裹里找出一瓶上药慢慢的洒在伤口上。因为没有包扎的布巾,秦川只得找出一套里衣用匕首割开替他包裹伤口。 一番折腾下来,秦川也不由得累出了一身汗。低头见自己衣衫上沾了不少血迹,秦川在水中洗掉手上的血迹,解开外衣泡在水里搓揉上面的血迹。好在这些血迹是刚沾上去的,稍稍揉了几下沾在衣服上的血渍便被水流冲走了。 因为羲央现在昏迷不能赶路,秦川将衣服搭在树干上坐在一旁等他醒来。因为无事可做,秦川便观察起了这位大祭司。 许是老苗王的底子好,作为他的儿子羲央生的也极为俊秀。记得前世羲央出使京城时,铭郡王的女儿兰馨君主便对他一见倾心,发誓要嫁与他为妻。甚至还到皇上面前请旨赐婚,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羲央对兰馨郡主并无情谊,最后皇上也只得作罢。那位兰馨郡主也是个痴情的,硬是追着这位大祭司到了南疆,至于结果秦川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后来苗疆王城被破,皇上下令让镇国公将苗疆两岁以上的男丁尽数屠杀,想来这位祭祀最后也难逃一劫。 只是奇怪的是,这时候苗疆王城还未破,这位祭祀怎么会被人追杀至此?难不成苗疆内乱是真的不成?可是前世羲央出使锦朝是在几个月后,那时候自己还没去晋阳。难道自己重活一次,许多事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第14章 梦境 直到月上半空,羲央这才悠悠转醒。此时秦川已经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听到旁边有动静忙睁开眼睛向羲央看去。见他要起身,秦川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你伤口还未愈合最好不要乱动,有事跟我说便是。” 羲央虽然身为苗疆的大祭司,但锦朝的语言乃是他从小必学的一门功课,所以秦川也没必要头疼语言不通的问题。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给羲央包扎好伤口之后,秦川嫌麻烦就只给他盖了一件外衫了事。此时见羲央要起身,秦川怕他把伤口弄崩了忙伸手去摁他。感觉到手下羲央的身体一颤,秦川这才觉得不妥。不过想想两个人都是大男人,chi身luo体的也没啥便也没放在心上。 “不必客气,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子不必太介怀。” 秦川的话音落下,只听一阵咕噜噜的响声从羲央腹中传出。羲央眼神顿时闪过一丝窘迫,秦川抿了抿嘴唇倒也没有笑他。让羲央躺好,自己从包袱里拿出馒头用匕首串着在火上热了热递给了羲央。 “出门在外别的也没办法带,公子若不嫌弃,就先将就着用上一些。” 羲央早已经饿了,此时有的吃自然不会嫌弃好赖,道了声谢接过秦川递到手里的馒头吃了起来。秦川在一旁一直注意着羲央的情况,见他被馒头噎的眉头直皱,这才想起自己放在火堆旁一直温着的水袋。 羲央见秦川起身以为是有什么事,待见到他用一根树枝将一个水袋从火堆旁挑出来,愣了一下心中莫明的一软。 摸了摸水袋的温度,感觉温度刚好能入口,秦川走到羲央面前,开口问道:“馒头太干了,喝点水吧。” 羲央点了点头微微将头抬起,秦川见他有些费力便用手托住他的脖颈,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将水袋凑到羲央的嘴边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喝下去。 等羲央吃饱喝足后,秦川又去泉水的上游装了一水袋的水放在火边温着。见羲央眉宇间仍有疲色,便开口说道:“你有伤在身多多休息,我就在旁边守着有情况再叫醒你。” 之前羲央一方面担心追兵,又要思考接下来的去向,连续几日已经没有休息好了。如今又身受重伤失血过多,能打起精神吃些东西已然是不易了。只是他担心卜登派来的人找到这里,一直强撑着不敢睡。听到秦川的话不知为何便慢慢的放下心来,冲着秦川点了点头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 “我叫羲央,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秦川,你不必公子公子的叫,直呼我名讳便可。” 羲央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一遍秦川的名字,抬眸看了向秦川,见他起身走向一旁的矮树丛前将上面的衣服取下来折好,动作看上去不是很熟练,不知为何羲央感觉这个少年就是跟寻常人不同,至于不同在何处,羲央自己也说不出来。 因为真的是累了,拒羲央还不愿意睡但仍是抵不过身体的疲惫慢慢闭上了眼睛。秦川从矮树丛那边回来时,躺在地上的人已经睡着了。走上前揭开盖在他身上的外衫,见包扎的地方没有渗出血来这才放下心到一旁休息。 羲央乃苗疆的大祭司,对巫蛊之术定然熟悉。不过巫蛊之术在苗疆也并非人人都会得,更是不容许外传。虽然秦川对他有救命之恩,让他交给自己巫蛊之术羲央也未必会同意。不过以羲央此时的处境,或许秦川可以跟他做个交易。当然,前提是羲央会对他表明身份。毕竟现在的他跟羲央还是第一次见面,如果是自己直接道明他的身份,那么羲央很可能会认为自己之前调查过他,对救他的行为也是别有用心,如此一来便得不偿失了。 秦川在心里思考了一番,觉得不可行便放弃了。不过所谓山不就我,我来就山。若是羲央不肯对他坦白身份,那秦川就先想办法对他坦明自己的身份,然后据实以告。不过秦川的所有希望也并非都放在羲央自己身上,苗疆会蛊术的人肯定不少,到时找其他人也不是不行。 羲央这一觉睡的极不安稳,因为他一直不停的做着一个怪梦。梦中他看着一个少年从出生到死亡的全部过程,感受着那少年所有的悲喜,看着他被利用和欺骗后的仇恨,最后大仇得报自己也葬身火海时的快意和解脱…… 羲央就那样看着只剩一口气的少年端坐在椅子上嘴角含笑,脊背挺直如山。脚下已无力动作的仇人犹如一条濒死的狗一般眼神恐惧的看着他,少年的目光穿过火海,落在远方,而后咽下最后一口气慢慢合上了双眼。那一刻,羲央心中莫名涌出一阵释然,脸上的泪水不住地往下流…… 慢慢睁开眼睛,羲央看着头顶蔚蓝的天空突然有些茫然,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凉凉的,抬手摸了一下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回想起梦中的一切,羲央突然为那个少年赶到很心疼,胸口似是被人用钝刀慢慢划过,让人无法忍受。 羲央抬手放在胸口,只听背后脚步声响起。侧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目光定格在秦川脸上的时候,梦中的那个少年的脸竟然同眼前的这个人重合在一起,这一刻羲央整个人都在不停的颤抖,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在这一霎那又倾泻而出。心疼,却也欢喜…… 秦川,秦川,秦川。 你还活着,真好…… 秦川醒来时天色才刚刚大亮,去林子里找了些能吃的果子和干柴,回来便看到羲央满是泪水的脸。见状,秦川忙丢下手里的干柴快步走了上来,单膝跪在地上,伸手探了探羲央的额头,发现他的额头微微的发烫不由皱起眉头。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很难受?” 听到秦川略带焦急的询问,羲央摇了摇头。 “没事,我很好,不用担心。” 羲央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秦川的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到对方听到自己回答眼神放松下来,忍不住抬起手抹上了秦川的脸颊。感觉到指腹传来的温热,羲央心情竟然变得好了起来,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开口说道:“是真的。” “你说什么?”秦川被羲央的话弄的一头雾水,看他眼眸里带着的笑意,不明白这人究竟是怎么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秦川帮他解开裹在身上的布条重新上了一次药,经过了一夜的时间,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这让秦川放心不少,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伤口感染发热,看来得赶紧去找最近的城镇找个大夫帮他看看。 将外衫重新帮羲央盖好,秦川这才捡回刚刚被自己丢掉的木柴和果子。打开布包看到里面的果子没有被自己摔坏,这才抱着柴火走了过来。 水足饭饱之后,秦川扶脸红似火的羲央放掉身体多余的水分,转回到他们昨日休息的地方。两人刚刚坐下,羲央目光猛地转向一旁,口中发出一声‘嘶嘶’的响声。随后一条竹筷长短的黑色小蛇从草丛中游出,朝着羲央所在的方向游了过来。似是察觉到有生人在,小蛇在距离羲央两米远处停了下来,转头对着秦川弓起了身体,猩红的信子不时地吐出做出攻击的姿势。 见状,羲央口中又是一阵嘶嘶声,那条蛇竟然慢慢软下了身体游走到秦川面前,在他脚边爬了一圈儿之后,回到羲央的身边爬上他的手腕盘成一圈。 秦川虽然不认识那种是什么蛇,但是看他通体黑的发亮便也知道这蛇的毒性怕是一般的毒物无法比拟的。所以当它爬到自己身边时,为了不惊到它秦川不敢有大的动作。不过知道它是羲央的宠物,秦川也慢慢放下心来。只是这么通人性的小蛇,莫不是有灵性? 看出秦川眼神里的疑惑和好奇,羲央露出手腕微笑着摸了摸盘在上面的小蛇。“它叫汹,是我师傅训好赠给我的。刚刚它在你身边转了一圈儿是想在记住你的气味,下次就不会再攻击你了。” 闻言,秦川了然的点了点头。苗疆毒蛇甚多,早听闻那儿的人训蛇很有一套,没想到被驯服的蛇后,居然会这么听话。 抬头看了看天,见天色有些阴沉,秦川怕等会儿要下雨对羲央的伤口不利,便开口说道:“等下可能要变天,你伤口现在还沾不得水,我们必须得上路了。你的仇人……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不如就先跟我走。” 镇国公那边肯定是要去的,不然秦勉那里也说不过去。 羲央看着秦川的眼睛微笑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相信你。” 以羲央的身体此时离开秦川也已经没有问题了,只是经过昨夜那个梦,他心里不知为何对眼前的这个少年竟然有些放不下。虽然知道卜登的爪牙可能会在前面等着他,可是羲央就是不想离开秦川身边。 秦川快速的收拾好东西,从包裹里找出一件自己的衣服帮羲央穿上。好在两人身量都差不多,穿在羲央身上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因为羲央的伤在胸前和手臂,坐在马背上的时候,秦川让羲央侧坐着靠在自己怀里防止伤口裂开。羲央自然不会反驳,侧头靠在秦川并不算宽厚的胸前,心中莫名的产生一股安全感。 他想跟着秦川,羲央的心告诉自己。 第15章 交易 经过几个时辰的颠簸,秦川终于带着羲央来到了孟州,此时羲央身体的温度已经越来越高。 因为与苗疆的战争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镇国公怕有奸细混入城里,孟州的城门被重兵把守只许出不许进。秦川骑马刚走到跟前就被人拦住了,见状,秦川便拿出挂在身上的印信交给拦住他的士兵。 “定国侯世子秦川求见镇国将军,烦请戌帮忙跑一趟。” 因为怀里抱着羲央,秦川不便下马。只能骑在马上看着那小兵将自己的印信翻来覆去的看,最后才将信将疑的转身回去禀报。这时羲央已经醒了,看到城门上‘孟州’二字身体一颤,随后慢慢又放软身体安静的靠在秦川的胸口。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一名身穿重甲的男子从城门中走了出来。看在骑在马上,风尘仆仆的秦川,那人的眉头不由皱了一下,随即开口说道:“能否让本将再看一下你的印信。” 秦川的印信是皇家钦赐的自然不怕他看,从荷包里拿出来让旁边的小兵交予了那个将军。 那人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印信并非伪造的,于是便让小兵还给了秦川。自己双手抱拳对秦川露出一个微笑,说道:“在下张千帆,乃镇国公世子,算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叔叔呢。” 闻言,秦川忙抱着羲央下马。见他行动不便,一旁的两个小兵一人牵着马匹,一人帮秦川将羲央从马背上抱下来。 “秦川见过世叔,失礼之处还望世叔莫怪。”秦川抱着羲央冲张千帆行了一礼。 张千帆忙上前双手虚扶起秦川,看了眼他怀里的人,奇怪的问道:“世侄不必多礼,不过,你们这是……”张千帆的眼神看了看羲央,目光里透着疑问。 秦川不知道张千帆有没有见过羲央,不过看了眼将脸埋在自己胸口的羲央,为了确保不会露馅儿,秦川佯装双手酸痛将羲央往自己身上颠了一下,将那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也埋住了一半,而后这才将目光投向张千帆,开口解释道:“我们在到孟州之前,遇上一伙苗人好像是在追杀什么人。我们正好路过不小心被殃及池鱼了,还好手下拼死相护这才侥幸逃生,劳烦世叔帮忙这个大夫,我这位随从情况有些不妙。” 苗疆内乱,大祭司败北带人逃入锦朝境内的事儿张千帆是知道的,所以听完秦川的话,张千帆倒也没有怀疑,只是疑惑他此时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来南疆?不过看秦川表情焦急,加上他怀里还抱着个人很是吃力,张千帆忙让一旁的小兵去城内找了辆马车,自己亲自带着秦川进了城。 镇国公常年驻守在南疆,在孟州自然是有府邸的。秦川抱着羲央上了马车,跟着张千帆回了镇国公府。车夫直接将马车赶进外院,张千帆让管事的安排了一间客房,将秦川和羲央安置进去,另外派人去城中找大夫。 张千帆见秦川离开,转头对身旁的下人说道:“让厨房做些饭菜送去,还有让人去请我父亲回府。” 那人应了一声,转身出屋安排去了。 管家将秦川带到客房之后便出去了,秦川将羲央放在床上看他已经睁开眼睛,借着去倒水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周围已经没有外人,端着茶杯走到床前坐下,轻声问道:“没事吧?” 羲央就着秦川的手喝完整杯茶,听到他的问题摇了摇头。目光定定的看着秦川,开口说道:“没想到你的身份竟然那么高。”说完,羲央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我是什么人,我为何会被人追杀,你一点都不好奇么?” 秦川将手中的杯子放到桌上,回头看了眼羲央道:“我自然是想知道的,不过有些时候有些事不知道会安全一些。在来孟州的路上我曾听逃难的百姓说苗疆因为王权内乱,当时看到追杀你的那几个人的装束,便想到你可能是苗疆人,而且身份可能也不低。” 听到秦川的猜测,羲央躺在床上对他露出一个微笑,而后大方的点头表示承认。 “你说的没错,我正是苗疆的祭祀。我哥哥卓勒死后,大将军卜登挟持了我侄儿对我下手,我被逼无奈只得逃入锦朝境内。锦朝大军攻破王都已成定局,身为苗疆的大祭司,我若身在王都估计也难逃一死。你是锦朝定国侯的世子爷,算起来我们应该是敌人,如果把我交出去,你们的皇帝很可能会让你升官发财。” 闻言,秦川喝水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侧头看向羲央,开口问道:“你希望我这么做么?” 羲央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 “这么确定?”羲央的回答让秦川很是诧异,放下手里的茶杯反问道。 不过羲央并没有回答秦川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问道:“南疆现在形势危急,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现在来南疆?是像你们中原说的‘建功立业’么?” 闻听此言,秦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目光定定的看着羲央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我来南疆是为了你们南疆那种能够控制人的蛊虫,我曾经见过有一个人用,很厉害。” “傀儡蛊?你为什么想要这个?”羲央有些好奇秦川的目的。 “我不能告诉你。” 听到秦川的回答,羲央猜想他在中原的日子过得并不平顺。脑中突然想起昨夜那个梦境,羲央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秦川的一生,但是他不想再看到秦川被人利用欺骗,最后以悲剧收场。 虽然那只是个梦,可是在羲央却对秦川有了一丝牵挂。离不开,放不下,不忍心……羲央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总之他就是不想看到秦川再有任何不开心。 南疆已经回不去了,他本来的计划就是去中原,不如就跟在秦川身边好了。这样不光可以帮到他,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栖身之所。 “我可以帮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闻言,秦川立刻问道:“什么条件?你说。” “带我离开南疆。” 秦川没想到羲央的条件这么简单,但对方又不像是在跟他开玩笑,于是痛快的点头答应了。 大夫很快就被请了进来,仔细的帮羲央号了一下脉,大夫走到桌前提笔写了一个方子交给了一旁侍候的下人。 见状,秦川忙开口问道:“大夫,他没事吧?” “没有大碍,只是有些风寒而已,好好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秦川拿出五两银子递给那大夫,那人推辞一番后便收了下来,然后提着药箱,带着镇国公府的一个小厮去药堂抓药去了。 大夫离开没多久,镇国公接到儿子的消息也骑马赶了回来。只是刚进客厅还没坐稳,门口门子来报说是有京城的急报送来。镇国公来不及换下身上的铠甲,忙带着儿子出了客厅。 从京城来送信的人是皇帝身边的一位公公名唤苏志,此人虽是宦官,但相貌堂堂,丝毫没有宦官身上那种‘中性’之气。他本是一个富户家的公子,当年其父得罪了当朝的一位权贵被逼致死,那年宫中放出一批太监和宫女,被逼无奈的苏志自残进宫。因为人也很机灵便被一位老太监看中,后调到皇上身边当差,一直深得皇上的信任。 苏公公同镇国公寒暄了几句,便将怀中那份密旨双手捧给了镇国公。密旨的内容苏公公自是知道的,在皇上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对皇帝的心思不能说能猜到全部,但也能猜到七八分。明白皇上这份密旨背后的用意,苏公公内心不免对这位骁勇善战的镇国公有些惋惜。 都说军令如山,然君令却大如天。不管镇国公心里怎么想,皇上的旨意他都是要非执行不可。 果然,镇国公在看完密旨之后便皱起了眉头,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淡定喝茶的苏公公,不由问道:“苏公公,若是如此岂不是更会激起南疆对朝廷的仇恨?此举,怕是不太妥当吧?” 闻言,苏公公微笑着放下手中的茶盏,慢条斯理的说道:“国公爷这是在质疑皇上的旨意么?” “微臣不敢,只是……” 苏公公见镇国公紧皱的眉头,沉默片刻这才说道:“杂家明白国公爷的意思,不过皇上此举也是为了咱们大锦。杂家在国公爷面前也就直说了,这段时间北地鞑靼蠢蠢欲动,皇上是无心再拖下去了。不过皇上终究还是心软的,不然以锦朝的兵力,加上国公爷用兵如神,即便是让他一个小小的苗疆彻底的消失也只是眨眼间的事。” 苏公公的话听得镇国公心里一阵苦笑,若打仗真像苏公公说得这么简单,南疆的战事也不会拖至到今日。 又说了一会儿话,镇国公让管家安排苏公公下去休息,自己则呆呆的坐在客厅里看着那封印着皇帝印章的密旨出神。一旁的张千帆见父亲的模样,不由有些好奇皇上在密旨中说了什么,刚刚同苏公公的话也听得他一头雾水,只是碍于苏公公张千帆也不好问出口。 “父亲,皇上他究竟在信中说了什么?” 镇国公闻言抬头看向面前一脸好奇的儿子,闭了闭眼睛发出一声喟叹。 “皇上下旨让我们务必在三个月内攻破苗疆王都,破城之后凡两岁以上的男对不留活口。” “什么?皇上这么做未免也太残忍了吧?他就不怕世人说他残暴无度,乱杀无辜?”张千帆震惊道。 见儿子还没看懂皇上此举背后的用意,镇国公叹息一声,开口说道:“既然是密旨,皇上又怎么肯能让人知道这是他的意思。” “那这个黑锅岂不是让我们镇南军跟虎威军来背?” 皇帝是天子,天子是不可能出错的,即便是出错那也是臣子的责任,此时的张千帆总算转过弯来了,同时也被惊出一身冷汗。 “不然。虎威军只是协助,主力还是我们镇南军。到时候虎威军丢的可能只是一个不足轻重的将军,而镇南军从主帅到偏将怕是要大换血了……” 第16章 帮我 秦川和羲央刚吃完东西,正准备把冷好的药端给羲央,便听到门口下人说镇国公到了。见状,秦川把药碗交给一旁侍候的下人自己走了出去。 镇国公年约五十左右,不知是不是操心太多,头发已经白了大半,额头上也已经有了不少的皱纹。浓密的眉毛下一双虎目炯炯有神,但细看秦川却发现镇国公的眼神中透着点点愁思。 南疆不日便会划入锦朝的版图,按道理说这本是一大功勋,这时候镇国公到底在愁些什么?难道皇上的那道密旨已经到了南疆?若是如此,也怪不得镇国公会如此。如果搁在别人身上,这会儿估计崩溃了也不一定。 “秦川见过将军。”秦川拱起双手朝镇国公深深地弯下了腰。见状,镇国公抬手虚扶了一下秦川的手臂,让人托了起来。 “我听千帆说你在来的路上遇到刺客,可有受伤?我同你祖父当年也是至交好友,可惜自从我来到南疆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后来你祖父谢世,我身在南疆也没能回去送上一程说起来总觉得有些遗憾。” 闻言,秦川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秦川多谢将军关心,当时情况虽然凶险,但好在有忠仆相护,最后才侥幸脱身。我以前小的时候也常听祖父提起将军您,心中很是敬仰,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总算得偿所愿了。” 见秦川提起祖父,镇国公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眼中的愁绪也消退了不少。 “你这个小子,在这里你就当是在自己家里,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管家让他去办,不用太拘束。” 镇国公这个人秦川了解的并不多,只是以前听祖父说起过几次。说他为人刚正,是个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可惜这么个人才最后却被皇上赐了一杯鸩酒,原因就是破了苗族的王都之后大肆屠杀南疆百姓引起了众怒。 起初秦川并不知道镇国公做那件事时是因为皇上的密旨,心中还暗自腹诽祖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后来还是无意中听到萧炎跟萧韶的谈话才知道其中的缘故,心中不免替镇国公感到悲哀。 秦川起身冲着镇国公行了一礼,开口谢道:“秦川多谢将军关心。” 镇国公闻言点了点头,“恩,不过你此时怎么会来南疆?” 闻听此言,秦川面上一红不由露出一丝尴尬,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本来秦川身在晋阳军中,知道皇上想要从虎威军调兵来南疆便想一起过来。可是父亲觉得我尚且年轻不肯答应,于是我脑子一热,便,便留了一封书信就带了手下来了……” 越说到后面,秦川的声音越小头也埋得更低,等说到最后镇国公都差点听不到了。见状,镇国公不由得叹息还是太年轻了。不过人总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好在没有酿出大祸也不算过分。 镇国公起身走到秦川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哎,你人没事就好,不过,以后可不能这么莽撞了,可不会每次都像这次那么幸运的。” 秦川微微低下头冲镇国公点了点头:“多谢将军教诲,秦川必当铭记这次教训。” 听秦川这么说,镇国公满意的点了点头:“恩,昨日传来消息,虎威军再过七八日就该到南疆了,这几天你就先在府里好好休息。“ 说完,镇国公说有事要离开,秦川跟在镇国公身后将人送出了门。 回到房间时羲央还没睡着,听到脚步声响起,仰头看向门口见进来人是秦川,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秦川在床前的圆凳上坐下,因为有外人在场说话不方面,便挥手让一旁伺候的婢女下去了。 “我刚刚听到你们的谈话了。” 内室跟外室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木板,他跟镇国公说话的声音并未刻意降低,除非羲央耳聋才听不到。不过他这副诚实的模样,倒是让秦川不由得感觉好笑。 “又不是见不得光的内容,听到了又何妨。” 说完,秦川想起羲央中午还在发热,于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已经没有上午烫了,心中稍稍安了几分。 羲央被秦川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快速的眨了眨眼睛看着秦川表情甚是无辜。 “不烫了,今天好好睡一觉,等过几天就能痊愈了。” 羲央是顶了秦川随从的身份入府的,秦川便让人把他安排在了自己房里的耳房内。见此时天色慢慢开始黑下来,便起身想要去隔壁休息。这两天他照顾羲央一直不敢睡得太沉,生怕他情况恶化自己没有发觉,如今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得好好的补一觉。 见秦川要走,羲央忙开口问他:“你要去哪儿?” “你刚吃完药一会儿了,估计药效也该发作了。我去隔壁房间休息,你若有事就让门口的下人叫我。” 不等秦川回答,之前盘在羲央手臂上的小蛇慢慢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在羲央面前晃了晃脑袋,随即快速的从床上爬到秦川脚边。秦川心里其实挺怵这玩意儿的,但是又怕惹怒了这小玩意儿冲自己发脾气,于是就忍着没有动。 小蛇抬起上身冲秦川吐了吐信子,随即顺着他的脚背开始往秦川身上爬。看着那条黑的可以反光的小蛇,秦川感觉自己身上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羲央,这小东西是要干嘛?”秦川一动不敢动,僵直着身子问道。 察觉到秦川语气有些微微的发颤,羲央忍不住轻笑出声,见秦川面露不满的瞪向自己,羲央忙敛起脸上的笑容,干咳了两声将笑意勉强压了下去。 “咳咳,它今天早上已经记住了你的气味儿是不会伤害你的,它是想跟你亲近。不过它已经好多日没有进食了,估计是饿了。” “……” 蛇吃老鼠,青蛙什么的他知道,但是像汹这种蛇该吃什么,秦川还真想不出来…… 最后羲央见秦川与他身上的汹大眼瞪小眼,实在是不忍心看到他那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口中发出一声‘嘶嘶’声把汹唤了过去。汹似乎特别喜欢待在秦川身上,临走前还依依不舍的伸着脑袋往秦川脸上蹭了蹭,那冰凉的触感惊得秦川一身冷汗。 …… 终究还是年轻底子好,羲央在床上躺了五天伤口就已经愈合了。大夫来看了看羲央的伤口说已经可以稍微活动一下等过几天结了疤就好了,然后换了药方便离开了。闻言,羲央躺在床上终于松了口气。等大夫走后,便忍不住让秦川待他去屋外坐坐。秦川无奈,但是看到羲央期待的目光只得扶着他走出了房门。 他跟羲央虽然才认识短短几日,可是不知为何却像是相处了几年一般。他可以感受到羲央的依赖和信任,自己也不知不觉对他多了几分包容和体贴。超越普通朋友,却跟亲人又有些不同。 此时正值傍晚,夕阳西下晚霞铺满整个天空,犹如血洗一般,整个人也都被照的红彤彤的。秦川扶着羲央来到院子里,让一旁的丫鬟从屋里搬出一张椅子放在廊下便让人下去了。抬头看着漫天的血红,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前世临死前火烧定国侯府时的场景。 那晚熊熊燃烧的火焰也如此时的晚霞一般夺目,他就撑着最后一口气靠坐在椅子上看着大火在房间里蔓延,因失血过多而无力动作的萧炎如一条狗一般躺在他的脚下,望着他的眼神里有憎恨,有哀求,但是更多的却是恐惧。看着萧炎秦川心里充满着报复后的快gan,谁人能够想到堂堂的九五之尊,竟然屈辱的死在他脚下。 那一刻的秦川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十多年活的真是失败,被这样一个人牵着鼻子利用了那么久,甚至满门覆灭…… “你在想什么?怎么都不说话?” 失神中的秦川被羲央的声音惊醒,侧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羲央,伸手帮他调整了一下靠垫的位置,在他旁边的栏杆上坐下。 “再过几天虎威军就要到孟州了,到时候我就带你回晋阳。” 现在羲央已经答应帮助他,秦川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而且苗疆王城破后,镇国公势必会按照皇上的旨意行事,到时候自己若是不走定然会惹一身骚。 “这么快?你不想留在这里建功立业?” 闻言,秦川忍不住笑了一声。 “什么建功立业,我只想好好的活着。再说皇上已经决心下旨收复南疆,你留在这里忍心看到你们苗疆的子民被杀?” “谢谢你。”羲央伸手拉住秦川的衣袖,小声地说道。 秦川听到羲央的道谢,侧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笑了笑:“谢什么谢,大家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不过你想好到了锦朝之后要做什么吗?” 羲央被秦川问的一愣,心中不由得有些茫然。 秦川现在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看到羲央的表情,试探性的问道:“既然你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不如先留在我身边帮我,等你想好了之后在离开,如何?” 第17章 世子不好当 六日后,七万虎威军终于踏上南疆的土地。 带军的是秦勉帐下的胡将军胡江,也算是一名悍将,秦川在晋阳的时候见过他两次,不过并不熟悉。除此之外,徐铁柱徐校尉自然也一同前来。看到他,站在镇国公身后的秦川冲他招手致意,不过却惨遭徐校尉的白眼伺候。 见状,秦川侧头无奈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羲央,跟他介绍了一下徐校尉的情况,最后也没忘了把徐校尉暗恋城里豆腐西施的事儿告诉他。羲央倒是没想到秦川竟然还有如此的一面,抿嘴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胡将军带众人下马向镇国公见过礼,寒暄一番后随着镇国公进了城。同来的士兵在城外安营扎寨,徐校尉被留下看守大营。见秦川还没走,徐校尉一个箭步冲上前就抓住了他举起拳头便要揍他。见状,秦川矮下身子忙闪身躲过了徐校尉那媲美钵子的拳头,侧身站到了羲央身后不厚道的拿他当挡箭牌。 “徐校尉,兄弟这么久没见面,你不说甚是想念,怎么还要挥拳相向?还有没有点儿兄弟情?!” 闻言,徐校尉怒极反笑,咬牙切齿道:“俺没有兄弟情?!你小子还有脸说,老子差点没让将军给削死!你小子胆子真是不小,单枪匹马就敢跑来南疆,嫌小命儿太长了是吧!” 秦川知道自己先斩后奏的跑来南疆让秦勉心里很不高兴,徐校尉是他的老大,自然也讨不了好。于是,忙讨好的笑了笑,开口说道:“我当时不是也没办法了么?我跟将军说想来南疆他压根儿就不同意,所以我只能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先溜出来。” 徐校尉白了秦川一眼,幸灾乐祸道:“将军说了,只要回去你那五十军棍就少不了你的。来时候六儿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上药,你自求多福吧。” “……” 见秦川苦着一张脸,徐校尉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侧头看到站在旁边的羲央,将人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开口问道:“诶,这位兄弟是谁啊?俺怎么从来没见过?” 听到徐校尉的话,秦川将目光转到羲央身上,回答道:“他是我来南疆时遇到的,对我有救命之恩。他家人都被那些苗人给杀害了,我打算过几日回晋阳的时候带着他一起回去。” 秦川的话音落下,徐校尉立时皱起了眉头。 “你小子是不是在路上惹啥事儿了?快给俺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于是,秦川就把路上遇到羲央的经过给说了一遍,不过却把被追杀的对象给换了一下。徐校尉听完秦川的解释,沉默了片刻又将目光转向羲央。 “带他回晋阳?军营里闲杂人等是不让进的你不知道?我看你最好还是先在晋阳城里给他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还有这位兄弟伤的不重吧?” “休养了几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过两天估计就能痊愈了。”说完,秦川凑到徐校尉身边低声对他说道:“徐校尉,这事儿估计让我父亲知道了非得军法处置不可,所以还得劳烦您老人家帮我隐瞒一二,等下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这件事情对徐校尉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能卖秦川这个人情,顺便还能敲一笔竹杠自然也乐得同意。佯装纠结一下,徐校尉就点头同意了下来。 徐校尉这里忙完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见时间已经快到酉时,秦川和羲央便暂时告别徐校尉去了孟州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楼,点了几个招牌菜,又要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后,就让小二打包好用食盒装起来拎着来到了城外。 虎威军来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等秦川和羲央回来的时候帐篷和锅灶都已经支好了。此次来南疆之前,徐校尉的身份还升了一级,现在已经是裨将军了。看到士兵们路过徐校尉时冲他行礼,秦川这才反应过来。 “徐校尉升职了?哎,我这顿酒请的真不冤枉。” 徐校尉闻言嗤了一声,背着手走进了他的营帐。 羲央看他们二人正在说话,把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出,将那坛上好的女儿红打开,冲洗了杯子一一满上。徐校尉这人除了喜好豆腐西施之外,另一爱好就是酒。闻到那股浓烈的酒香忍不住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不顾一旁的还在说话的秦川,起身走到羲央身边,端起一杯酒尝了一口。 “这酒真不错,还是兄弟懂俺。” “……” 秦川无语的看了眼他,转头对羲央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同徐校尉一起坐下来。羲央此时是秦川的随从,‘主子’喝酒当下人的必然得守在一边。不过没等羲央走开,就被秦川拉着手腕坐了下来。 徐校尉吸溜了一口酒,见羲央面上有些为难,便也开口劝道:“都是自家兄弟又没有外人,何必客气。” 见状,羲央也只得坐了下来,不过他不善饮酒,陪着喝了两杯意思一下也就作罢了。 一坛女儿红见底,徐校尉喝的也有些多了,但意识还算清醒。见秦川慢条斯理的夹起一根豆芽菜往嘴里送,藏在心里的话就再也憋不住了。伸手搭在秦川的肩膀上晃了晃,看到秦川转头看向他忍不住劝解起来。 “不是俺说你兄弟,你爹是虎威军的大将军,又是定国侯,你是堂堂的世子,你说你没事儿跑南疆穷折腾个啥?!你说你要是出了啥事儿,将军心里得是什么滋味儿?” 闻言,秦川不由的低头苦笑一声。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徐校尉这么久以来,你难道就一点没感觉我父亲对我的态度么?” 徐校尉从入伍就一直跟在秦勉的手下,对他的忠心自然不用讲。但是秦川了解他的性格,虽然忠心但为人刚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所以他才敢同徐校尉走的那么近,甚至想要把他拉拢过来,不过时机一直不太成熟。 见徐校尉凝眉不语,秦川继续说道:“我二弟之前也来过晋阳,你想想他对我二弟的态度,再想想对我的。我从小以为我父亲不喜欢我是因为二弟比我优秀,所以我凡事都要做的比我二弟好,可是拒如此,我还是没得过他的一句称赞,一个微笑。后来长大了,我也明白了为什么。” “为什么?”徐德柱出身在平民家庭,家中孩子众多,条件也不是很好,可是父母却从不偏心。兄弟姐妹间虽然偶有争执,但不妨碍他们之间的亲近,所以他不明白那种被忽略的感觉。 “因为我的母亲不是他最爱的女人,拒我们都是他的孩子,但是从小到大我跟我妹妹在他面前就如同透明的一般。无论我们再努力,做得再好都不如姨娘生的二弟和三妹讨他喜欢。若不是二弟不是嫡出,今日定国侯的世子也不会是我。”说着,秦川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徐校尉说道:“跟你说句实话吧,我能够进晋阳军营,还是我祖母逼着他带我去的。我来南疆是有些鲁莽,可是我必须在军中站稳脚跟。这不光是为了我自己,也是想让我母亲和妹妹在府中的日子好过一些罢了。” 听完秦川的话,徐校尉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劝慰道:“或许将军他觉得你是长子,所以此想要锻炼你以后好继承他的位置。” “徐校尉,这话说出来你信么?其实这些事情憋在我心里已经很长时间了,我知道你是真心拿我当兄弟,所以我才敢对你说。拒他对我不好,可他终究是我的父亲,子不言父过这个道理我懂。” 看到秦川如此懂事,徐校尉在心里对比了一下之前那位从不把人放在眼里的秦少爷,心里那杆秤不自觉往秦川这边偏了一些。 徐校尉喝尽杯中的酒,突然想起大军出发来之前那个秦少爷也来到军营。候六儿去帮张偏将给将军送东西过去,曾听那个秦少爷说嫡母薄待他,还说姨娘被虐待之类的话。当时候六儿回来跟自己说,他还觉得候六儿娘们脾气没放在心上。现在听说起这些事才发现那个秦少爷口中的‘嫡母’不正是秦川的生母么。 有些事最怕有人上烂药,没有事儿也得整出事儿。想想秦少爷就是那性子,估计他那个姨娘也不是个好玩意儿。不过想想,这事儿还是得跟秦川提个醒儿。 “对了兄弟,来之前你二弟也去了军营,额,好像在将军面前说了些不太好的话,你回去之后给你娘提个醒儿吧。” 闻言,秦川不由愣了一下。 他记得秦琦被祖母留在了京城,怎么会突然去了晋阳?是祖母允许还是他偷偷跑出去的?还有徐校尉提醒他的话,莫不是府中出了什么事?还是说秦琦去晋阳是孙姨娘想要搬秦勉回去给他撑腰? 若是秦勉真的回去,那母亲和玉儿那边…… 这样想来秦川便有些坐不住了,抬头看向已经有五分醉的徐校尉说道:“徐校尉,我明日想要回京。” 第18章 坦白 从徐校尉营帐里出来,秦川一直都没有说话,脑子里不停思考着秦琦这时候去晋阳的目的是什么。 羲央跟在秦川身后,看着他眉头紧皱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太舒服。犹豫了一下走到秦川身旁,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秦川手上突然传来的温热让他猛地回过神来,侧头看了眼羲央眼神有些疑惑。 见状,羲央开口说道:“你若担心明日我就陪你回去,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的。” 许是快到十五的缘故,今夜孟州的月亮格外的亮。虽然此时已经将近亥时,整个天地间亮得如同白昼。秦川可以清楚的看到羲央眼神中的关切,心中微微泛起一层暖意,心里的担忧也消了不少。 “我本来想让你多留下来休息两天,现在看来是不成了。”秦川对着羲央抱歉的笑了笑。 羲央摇了摇头,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中秦川的手掌。骨节修长,手上的皮肤有些粗糙,却给人一种很有力的感觉。他以前从来没有感觉一个男人抓着另外一个男人的手是什么感觉,可是此时他握着秦川的手却格外的安心,让他不想放开。 秦川说完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还被羲央握着,笑了一下将手从他掌心里挣脱出来转身继续往前走。羲央见秦川将手抽走,心中不免有几分失落,握了握掌心想要留住那抹温暖。 两人沉默着走了片刻,原本安静的羲央突然开口说道:“其实你今天跟徐校尉说起这些事并非只是单纯的有感而发吧?” 秦川没想到自己的目的会被羲央看出来,愣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大方的承认了。 “没错,不过不知道你信不信,其实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祖母能帮的了我一时,却帮不了我一世,我要保护我母亲和妹妹,我必须要在府里和军中站稳脚跟。如果我有了自己的势力可以跟我父亲抗衡,这样我父亲再想动我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那你想要蛊术也是因为这个?”羲央问道。 “对!我父亲时刻都想让我给我二弟让位,现在他不能动我是因为我祖母还在世,但是我不敢保证他不会想别的手段对付我。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必须早做准备。不过他始终是我的父亲,对我有生养之恩,他若是一日不动我我一日就敬他为父亲。若是他真敢下手,那我也就不用再顾念什么父子之情了。” …… 秦川回到镇国公府里就写了封信让人送去京城,问清楚秦琦去晋阳的目的。因为顾及羲央身上的伤,秦川又在孟州停留了一天这才收拾东西离开孟州。 徐校尉已经了解了秦川的处境,对于他的离开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保重。拜别镇国公后,秦川便和羲央骑马离开了孟州。然而就在他们离开孟州的第三天,镇南大军连同虎威军将兵线向前推进二十里。锦朝同苗疆的最后的决战,一触即发。 等秦川和羲央接到消息的时候,镇南军和虎威军已经打到了苗疆的王城外。只等镇国公一个命令,两军战士便会破城而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羲央原本夹菜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正常。等吃完饭羲央沉默着跟秦川上了楼,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秦川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不过毕竟他们身份是对立的,此刻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太合时宜,所以秦川眼睁睁看他进入房间也始终没有开口。 一直到了半夜,对面羲央房间里的灯还一直亮着,秦川在床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心不下起身敲响了羲央的房门。 在门口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羲央终于打开了门。抬头看了眼秦川,侧身等他进入了房间后关上了门。秦川看着他的模样突然想起了秦玉受委屈时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安慰秦玉那般用动作传递着他的关心。 “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所以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闻言,羲央摇了摇头,走到窗边看着南边的方向叹了口气。 “这是命中注定的,所以我并不觉得难过。我只是感觉有些可惜,我阿爹和我兄长为了南疆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到头来却都化为了乌有。” “人生就是如此,费尽心机想要完成一件事或者得到一个人,可能到最后不仅是为他人做嫁衣,甚至还会送掉自己的性命。”就比如前世的自己和萧炎。 羲央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秦川,他整个人都沐浴在月光中,让羲央有种身旁的人随时都会消失的感觉。 “我曾经做过关于你的一个梦。” 听到羲央的话,秦川转过头来,心中对羲央的梦感到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哦?是什么梦?” 望着秦川亮晶晶的眸子,羲央想了一下说道:“我梦到你也是出生在一个富贵之家,跟你此时的境遇一样。后来你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那个人为了权力却骗了你,还杀了你的亲人。你最后忍不住杀了他,后来就放火*了。我梦到我就站在你旁边,我能感受到你的恨意和绝望,火焰在你身上燃烧那种痛彻骨髓的感觉,我想帮你可是我却无能为力……” 听着羲央慢慢讲述他的梦,秦川原本勾起的嘴角也不自觉的放了下来。手掌摊开又握紧,直到指甲刺入皮肉这才回过神来。一旁的羲央并未注意到秦川情绪的变化,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醒来之后我很难受,但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你是什么时候梦到这些事情的?”秦川声音暗哑,像是长时间没有喝过水一般,其中还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颤抖。 “就在你救了我的第二天早上,当时你还以为我流泪是因为身体难受的缘故。”羲央说完隐隐嗅到一股血腥味儿,转头看向秦川看他脸色微白,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握成拳,殷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渗出滴落在地上。 羲央心下大骇,忙去掰开秦川的手指。“秦川,你怎么了?” 秦川将左手从羲央手里抽|出来,看着他的眼睛嘴唇动了动,犹豫了好久问道:“如果我说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呢?” “这怎么可能?”羲央失声说道。 秦川不由苦笑,他也希望那不是真的,可是羲央口中说的却全部都是事实。紧紧盯着羲央的眼眸,看着那双清澈的眸子里装满了担忧,秦川心里不由问自己:这个人可以相信吧?一个相识不久就敢对自己交付全部信任的人他同样也可以相信的吧? 不如就赌一把吧,赢了,他很可能就会多一个可以交付后背朋友,而输了他也并没有损失什么,毕竟重生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真说出来谁又会相信呢? “为什么不可能?你梦中的一切,都是我真是经历过的,我死之后睁开眼睛就回到了三个月前。”秦川慢慢平静下来。 羲央看着秦川的表情,知道他并非在跟自己开玩笑,只是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让他实在难以相信。不过相比之下,羲央更好奇这种事情秦川怎么会告诉他。 秦川似乎看明白了他心中的疑问,转身背靠着窗台继续说道:“这件事我并不怕你知道,正如你相信我那样,我也相信你会为我保守秘密。我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爷会让我回到现在,但是既然能够有重新来过的机会,那我就不能重蹈前世的覆辙。我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不想让我的家人再为我受苦。羲央,你明白我的感受的对吧?” 确认自己看到的是秦川的前世,作为一个旁观者自然能明白到秦川心里的不甘,他对着秦川点了点头,“我明白,我在梦里都看到了。不过这次我会帮你,我不会再让你重蹈覆辙。” “谢谢你,羲央。”秦川心里如释重负,看着羲央的眼神真诚的道谢。 “你忘了么,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不必道谢的。”羲央笑着说道。 闻言,秦川也不由笑了出来。转头见窗外的月亮已经开始西斜,想到明天还要赶路便让羲央早点休息,自己则迈步往门口走去。不想刚走出两步远,就被羲央叫住了。 “你的手流血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秦川听到羲央的话,这才发觉左手掌心有些刺痛,摊开手掌看到掌心里的血迹冲羲央点了点头。 等羲央帮秦川清洗好伤口,上完药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刻钟了。因为没有包扎的纱布,羲央只能效仿上次秦川帮他包扎伤口时的做法撕了自己的一件里衣。 举起包扎好的手,秦川晃了晃打趣道:“一人撕了一件,这算是两不相欠了么?” 第20章 父子对峙 等两人回到南城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已经几个时辰没有吃东西的秦川,走了这么久早已经饿了。见路边有一个卖馄饨的小摊还没有收,于是就拉着羲央走了进去。 摊主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见有人坐下吃饭男主人忙上来招呼。秦川看他们除了卖馄饨之外还有一些小菜,看上去品相都还不错,于是就每样来了一些拼了整整一大盘。苗疆同锦朝的饮食差异还是很大的,很多东西羲央都没有吃过,看秦川点那么多也没有阻止。 老板手脚麻利的将拼盘送上来,同时还招呼道:“两位客官先慢用,馄饨马上就给您端上来。” “你是在哪里看到他们的信号的?”秦川从筷笼里抽出一双筷子,用桌上的茶水冲了一下这才递给羲央。 “出了客栈没多久就看到了,顺着标记的方向找到了刚刚那条巷子。其实城门口他们也做了标记,不过进城的时候被我忽略掉了。” 秦川听完点了点头,见老板端着两碗馄饨走过来也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付完房钱再次出发。此时距离晋阳还有几天的路程,秦川心里惦记着京城那边的消息,所以路上也没再停顿一路奔回来了晋阳。 秦川跟羲央回到大营门口的时候,敲遇上苦着脸出来的候六儿,看到秦川候六儿眼神一亮立刻朝咧着嘴他窜了过来。秦川看他那架势唯恐惊了马匹,翻身下马在候六儿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抽出剑,顶在他的胸口。 见状,候六儿立刻垮下一张脸,无限委屈道:“秦川,你刚走才多久就不认识我了,竟然拿剑指着我?f诉你,将军说了,等你回来一定军法处置你!” 瞥了眼脸颊鼓鼓的候六儿,秦川翻转手腕将剑又挂回到了马身上。“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啊,先进大营吧,赶了一路累死了。” 这时候羲央也已经翻身下马,见候六儿面露好奇的看着他,感觉出秦川同这人关系不错,冲他点了点头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 “秦川,这位兄弟是谁啊,你朋友么?”候六儿上前扳着秦川的肩膀问道。 “恩,他是我在去南疆途中遇到的朋友。” 秦川说着便往大营里走,守门的两位士兵此时已经认出了秦川对他也没有阻拦。将马匹上的包裹和佩剑解下,秦川将马匹交给一旁的小兵,带着羲央和候六儿便往自己营帐的方向走去。 候六儿一直跟在秦川身后嘴里说个不停,不知是不是卡壳了突然停了下来拉住了秦川的手臂。秦川被候六儿弄得一愣,转过头目光疑惑的看向他。 “怎么了?” 候六儿闻言伸手挠了挠头,脸上有些为难:“那个,你们家那个秦少爷来了,他,他……”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见秦川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候六儿索性也就豁出去了:“秦少爷说你占了他的营帐,就把你的东西给搬出去了,所以你等下得重新找住处。” 闻言,秦川眼神立刻一寒,伸手将手里提着的包裹和佩剑交给候六儿拿着,自己转身去了秦勉的大帐。见他这样,候六儿感觉有些不妙,立刻招呼羲央跟上也一起跟了过去。 让守门的小兵替自己通报后,只见秦琦从里面走了出来。待秦川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后眼眸一缩,握了握拳头沉声问道:“把你身上的衣服给我脱下来!” 上次府里的管事来军营的时候,秦玉亲手做了一件衣服托管事给他带来了。去南疆的时候,秦川怕若是有什么危险给弄坏了就没带,没想到竟然穿在了秦琦身上。 听到秦川的话,秦琦低头看了看身上那件青色云绫锦料子的长袍忍不住嗤笑一声。 “大哥也忒小气了吧,不就是一件衣服嘛,做弟弟的穿你一件衣服怎么了?” “我再说一遍,把衣服给我脱下来!” 秦琦本想再讽刺秦川几句,不过抬头看到秦川眼中的怒火不由一愣,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大帐内的秦勉听到两人的争执,皱着眉一脸不悦的走了出来。看到沉着脸的秦川后,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还知道回来?没有军令擅自离营本将还没找你算账,没想到一回来竟然为了一点点小事跟自己兄弟起争执,在家时你母亲没教过你悌敬兄弟么?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不成?” 秦勉的话让秦川眼里的寒意更胜,望着秦勉同秦琦冷声说道:“将军还真是错怪我母亲了,她不禁教过我礼义廉耻忠孝悌,还教过我不问自取便为偷。擅自离营是我不对,但是敢问将军,偷盗应该怎么处置?” “你还敢顶嘴!” 秦川看着秦勉愤怒的脸庞,不禁冷笑一声:“属下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怎么算是顶嘴?锦朝律法上说,凡偷盗者不管偷盗为何物,一律皆斩去右手,判处两年□□。将军不会因为小偷就是你的儿子就打算徇私吧?” 听到秦川的话,一旁的秦琦早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开口骂道:“秦川,你莫要欺人太甚!” 看也不看秦琦一眼,秦川对秦勉继续说道:“将军什么时候惩治完小偷,那属下就什么时候来领罚,属下就不打扰将军了,告辞。”说完,秦川对着秦勉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在秦川跟秦琦争执的时候羲央便想跟过去,不过却被候六儿给拦住了。听候六儿说了秦琦的身份,羲央觉得那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他也不好插手,于是便忍了下来。 看到秦川转身回来的时候羲央忙走上前,看到他眼底的怒火,羲央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看着秦川的眼睛说道:“别生气,不值得。” 闻言,秦川深深地吸了口气,冲羲央点了点头。 “候六儿,我的东西被收在哪儿?” 候六儿从来没见过秦川发火,此时被秦川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吓得不轻,抱着他的包裹愣愣的指着左手东边,说道:“徐校尉临走前让我暂时放在他那里了。” 听候六儿说完,秦川抬脚往徐校尉的营帐走去。 …… 将军大帐里,秦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缩在椅子里一脸委屈的秦琦,骂道:“你没事儿干嘛动他的东西?难道府里还能短了你的衣服穿不成?” “府里是没短了我的衣服穿,可是为什么好东西都要给秦川和秦玉?就因为他们是嫡出,我和妹妹是姨娘生的,所以他们就得处处压我们一头?姨娘之前曾说父亲是最疼我们的,现在再看全都是在哄我和妹妹的。” 见秦琦抬出了孙姨娘,秦勉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看着心爱的儿子眼睛红红的,心里也不免几分心疼,说话的语气也少了几丝严厉。 “你姨娘怎么是哄你跟珊儿的,这么多年来父亲最疼谁难道你还不知道?这次川儿擅自离营,我就是送他回京你祖母也不好说什么。可你偏偏不听话,给我到处闯祸!” 见自己打乱了秦勉的计划,秦琦心里有几分自责。 “我就看这件衣服挺好看的,所以就穿上试试,谁知道他会发那么大的火,还敢跟您顶嘴……” 见秦琦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秦勉也不再继续数落他,从书桌上找了本兵书扔给了他。秦琦看了眼手里的兵书,皱了皱眉还是认命的翻开了。 …… 营中此时也没有空着的营帐,想去晋阳找地方暂住也来不及了,只得现在徐校尉的帐篷里暂住一晚。 因为是单人的,所以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床榻也只有一张。羲央怕秦川不习惯跟人同床便想跟候六儿要一床被褥打地铺,刚一开口就被秦川拒绝了。 “都是男人没那么多讲究,明日我就去晋阳找间院子,以后你的那些手下找你也方便,今天就先凑合一晚。” 羲央本就不喜欢军营,之前还想在外面找个房子,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让人起疑。此时见秦川提出来,便点了点头。 两人略微洗漱一下就休息了,床榻太小,两个大男人一起躺在床上难免有些肢体接触。秦川感觉羲央的身体有些僵硬,以为他不太习惯便侧了个身面对羲央躺着给他多留些空隙。。 此时外面已经黑了,羲央听着秦川的呼吸声慢慢转过了头想去看看秦川,可惜营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声吹在羲央的脸上,不知为何羲央竟然觉得有些呼吸不畅。想要起身透透气但又怕惊扰秦川,最后只能也学着秦川侧了下身子让自己背对着他。 缠在羲央手臂上的汹被压的有些不太舒服,扭了扭身体想要从他身边爬开。睡得迷迷糊糊的羲央感觉到汹的动作,翻了个身将它从自己胳膊‘解放’出来,伸手抱住了身边的人又睡了过去。 第21章 刺激秦琦 早上秦川是被汹的尾巴给抽醒的。 当时他正做梦抱着一个西瓜打算要切,哪成想刚提起刀旁边就有一个人拿着鞭子朝他脸上抽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那鞭子就如雨点儿般朝他的脸上抽了下来,可奇怪的是他并不感觉疼,于是他就伸手抓住了那根鞭子。就在这时,突然梦里的鞭子变成了一条蛇冲他张着嘴巴咬了过来…… 于是乎秦川就被生生的吓醒了,可是当他醒来后看到手里抓着的那条所谓的‘鞭子’正冲他仰起头嘶嘶的吐着信子,他情愿自己真的被鞭子抽了一顿。 秦川想叫羲央把汹拿走,一转头这才发现对方在他怀里睡得正香,而自己的另一条手臂正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慢慢的放开自己的手掌,汹一得自由便顺着枕头缓缓地爬到了地面。见状,秦川不由得舒了口气。 身边有个养毒蛇当宠物的朋友,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许是感觉到秦川的目光,羲央皱了皱眉口中发出一声低yin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的秦川,羲央眨了眨眼睛又将抱着秦川腰身的手紧了一下,随即像是被人刺了一剑一般猛地松开手向后猛退。 见羲央要掉下床去,秦川忙伸手将人拉回来,笑道:“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看到我就这么害怕么?” 羲央被秦川说的脸色一红,有些尴尬的说道:“没有啊,就是突然醒来看到你有些没反应过来。”说着,羲央伸手摸了摸,坐起身在床上看了看问道:“诶,汹呢?” “刚刚我看到它爬到地上去了。”秦川指着床下说道。 听秦川这么说,羲央放心的点了点头:“哦,昨天睡觉前我忘了告诉你,我睡觉的时候汹喜欢趴在我的枕头上。我知道你有点怕他,没吓到你就好。” “……” 秦川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他能告诉羲央自己是被汹的尾巴抽脸生生抽醒的么?他能告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被那小东西吓了一跳么? 外面的操练已经开始了,秦川起身去外面打了些水回来和羲央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也出去了。 今天操练带队的是候六儿,那小子的功夫还不如自己,秦川也懒得跟他掺和,让羲央陪着他打了一趟拳就去伙房找饭吃了。 当秦川进伙房的时候,老张头正站在灶台前面发脾气。一旁帮厨的小兵看着老张头的脸色都噤若寒蝉,埋头干自己的活儿生怕一不小心点了老张头那个炮仗。 “老张叔儿,这是怎么了?” 候六儿在军营里的人缘儿极好,人长得又喜庆,所以认识他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就连伙房里脾气最臭最硬的老张头对他都拉不起来脸。作为候六儿的好朋友,秦川自然也跟着他占了不少光。 老张头皱着一张菊花脸,转头看见秦川进来,伸手从灶台上抄起一根茄子指着他骂道:“还不是将军的那个王八蛋儿子!嫌弃老子做的馒头不好吃,非得让我给他整什么如意卷,我上哪给他整如意卷去。” 骂完之后老张头儿这才想起来秦川也是勤勉的儿子,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开口解释道:“我没骂你啊。” “……我知道。老张叔儿不用理他,在家被长辈们惯坏了。他要是嫌弃不好吃,就让他饿着。不过我等下有点事要出去,老叔有什么吃的没?” 闻言,老张头朝前面努了下嘴巴:“前面刚熬好的粥,馒头在笼屉里自己拿,菜我还没炒,咸菜疙瘩倒是有不少,在坛子里自己去捞。” 秦川早就知道老张头的脾气,所以也不往心里去。自己盛了两碗粥,拿了四个馒头捞了点儿咸菜出来,老张头儿见秦川真听话的就拿了这些吃的,最后还是给他炒了个青菜和鸡蛋让他端走了。 羲央正站在门口等秦川,见他出来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托盘走到外面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吃完饭就去晋阳城是么?”羲央捧着碗喝了一口。 “恩,军营里也没什么事,吃完饭我跟将军告个假咱们就走。” “大哥刚回来这是要上哪儿去?” 秦川看到秦琦过来也没理会他,哪知对方却没眼色的在他身边站着不动了。秦川压根儿就不想理会他,所以对于他的话只当自己没听到,低头专心吃自己面前的早饭。 见秦川并不搭理自己,秦琦也不以为意,开口继续说道:“昨天是我不对,大哥你别往心里去。等下我就让人把那件衣服送过去。不过弟弟真是好奇,到底是谁送你的衣服竟然那么宝贵。” 听秦琦提起那件衣服,秦川的眉峰忍不住跳了一下,本不想与他计较,奈何秦琦的话越说越脏,让秦川忍无可忍。 “那件衣服是玉儿给我做的,既然你喜欢就不用送回来了,就当是做哥哥的一点心意。你若真不喜欢就烧了吧,我贴身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我嫌太脏。” 说完,秦川将面前的碗推倒桌子中间,看着对面的羲央说道:“吃饱了么,吃饱了咱们就走吧。估计昨晚没睡好,这脑子里老是幻听有狗冲我狂吠。” 秦琦就算再笨也知道秦川是在讽刺他,刚想开口说话对方理都不理他转身便走。秦琦在原地被气得跳脚,在看到秦川身旁的羲央后眼眸一转立刻追了上去。 “大哥,我知道你记性好,就是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军营重地外人是不可进入的吧?” 闻言,秦川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秦琦问道:“外人?说的是你自己么?” 秦琦愣了一下,铁青着脸指着羲央,咬牙切齿的说道:“大哥眼睛没毛病啊,那么大个活人看不到么?” 秦川斜着眼睛看了羲央一眼,勾起嘴角笑道:“他是徐校尉,不对,徐校尉已经升职为裨将军了,当日我从孟州回来的时候他派来保护我的。你不是虎威军的人不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是话别乱说,还让人以为说的是你自己呢。” “……” 秦琦看着秦川的背影气的七窍生烟但也无话可说,以前他在府里并不被父亲喜欢,不敢得罪自己,无论说他什么秦川都会默默忍让并不与自己争执,可现在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细想秦川的变化好像是从那次生病之后才开始的,那时候庄亲王刚被皇上立为太子。莫不是他觉得庄亲王成为太子,他有了靠山所以腰杆子就挺起来了?不过他也不要得意的太早,父亲向来不喜欢他,总有一天会把秦川从世子之位上拉下来。等到自己成为定国侯府的世子,到时候他一定要让秦川母子三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让羲央去营帐里等着,秦川独自来到了秦勉的大帐内。此时秦勉还记着昨天的事,对秦川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听到秦川要请假出去,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你刚回来就要出去,到底所为何事?你私自去南疆就算了,为何大战在即你是世子,不说让你身先士卒,可你又突然跑回来岂不是丢了虎威军的脸面?你当你是去游玩么?” “秦川之所以离开南疆是因为我们定国侯府的安危。”秦川抬头看了眼秦勉不以为意的脸,继续说道:“皇上在调动虎威军去南疆的同时,还给镇国将军下了一道密旨。” 听秦川这么说,秦勉的表情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密旨上内容?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皇上让镇国将军攻破苗疆王都之后屠杀苗疆两岁以上所有男丁。镇国将军遵从陛下的旨意后将会面临这什么,将来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陛下会怎么做,我想将军心里应该很清楚。就如您刚刚所说我是定国侯府的世子,必当身先士卒,所以若是苗疆城破之后,您说咱们定国侯府和虎威军能逃脱的了干系么?所以属下权衡一番为了定国侯府和虎威军,只能先行回转。” 听完秦川的话,秦勉的冷汗已经把里衣打湿了。此时他不禁有些庆幸这个儿子还算机灵,不然将来皇上为了平息众怒,死的就不光是镇国公了。秦川虽然身为世子,可是在虎威军手中并无实权,到时皇上要下令追责,端看身份众人也不会相信虎威军没有参与其中。 此时秦川回来情况又不一样了,带军的是他手下的一位将军,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而虎威军又只是协助镇国将军,自然也是听镇国将军的调遣,所以就算是追责也追不到他身上,顶多也就损失胡将军一人。 他虽然想要该立秦琦为世子,知道若是秦川没有回来必定会被牵涉,可是以定国侯府和虎威军为代价,他觉得还是不太划算的。 “先前属下来军营占了二弟的营帐,现在二弟来了也该让给他。不过眼下军中的空着的营帐不多,我想在晋阳城看看有没有空着的房子,先找一间暂住。将军也知道我同二弟只见也有些不睦,避免低头不见抬头见起什么争执让父亲难做。” 秦勉此时也没心情同秦川计较这些小事,口中应了一声挥了挥手让他先出去了。 秦川刚刚转身要出去,秦勉突然想了什么,开口说道:“前几日京中来信,你祖母和母亲甚是挂念你,这两日你就回京看看他们吧。” 第22章 回京 回到营帐里,羲央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此时正坐在桌前,单手托腮逗弄着桌上的汹。转头见秦川回来对他笑了笑,拿起旁边的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直虫子放到汹头边。 汹察觉到了有人进来,认出来人是秦川弓起身体对他晃了晃身子。秦川不自然的抽动了下嘴巴,走到羲央身边坐了下来。汹似乎是饿了,爬了一圈儿之后便低头开始吞虫子。 “你们将军允许你出去了么?” 秦川点头:“恩,不过先让我回一趟京城。我也许久没见我母亲和妹妹了,打算明日回去。房子就先不找,等从京城回来之后再说。” 羲央知道秦川心里很惦记他的母亲和妹妹,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反对。 “它这是吃的什么?”秦川看着羲央倒出的小虫子好奇的问道。 见秦川有些好奇,羲央将手里的瓶子递给秦川:“都是一些毒性不大的幼虫,不适合炼蛊所以就给汹拿来当食物。” 闻言,秦川点了点头朝瓶子里看了一眼又还给了羲央。怎么炼蛊他大致听人说过,可是怎么才算炼成,又怎么控制他却并不知晓。 “对了,以前在孟州的时候听你说你想要傀儡蛊,现在还用么?我手上现在只有一只,若是不够我就想办法再炼几只。” 听到羲央的话,秦川猛地回过神来。而后点了点头:“暂时够了,如果不难的话你多炼几只也行。” 不论什么蛊虫想要炼成自然是不容易的,不过因为是秦川想要,羲央自然不会拒绝。点头应下,见汹的肚子已经吃的鼓起来了,便从桌上将他收起来两人起身牵马出了大营。 这一世秦川第一次离开定国公府这么久,如今回去探望自然是要带礼物的。老太太年纪大了,秦川挑了几家药铺给她买了一只上好的人参,虽然府里并不缺这点儿东西,可总归是他的心意。给李氏的是一些花样不错的布料和首饰,秦玉就送了些晋阳当地女孩子都喜欢的小玩意儿。 等这些东西都置办齐全了,也已经到了下午了。两人凑合吃了点东西,找了间客栈开了间房,让人把东西都送过去了。除了给老太太养身的那根人参,这些东西都是女眷用的,放在大营里也不合适。而且东西众多明天还要搬来搬去的麻烦,不如直接放在这里,等明日直接从晋阳城里出发。 秦勉那里秦川出来的时候已经跟他打声招呼了,所以今晚他跟羲央也不用回去,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跟羲央睡一张床的时候,头顶还趴着一条剧毒无比的蛇! 这不是秦川胆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死穴,不巧的是秦川最怕的就是这种软趴趴,滑腻腻的软骨动物,而且这只小东西还偏偏长了两只剧毒无比的毒牙。 少了汹秦川一夜好眠,待他醒来的时候,他雇用的车夫已经到了。让小二送水洗漱了一下,同羲央一起吃了早饭,三人一辆马车外加一堆东西便往京城出发。 马车自是赶不上骑马的速度,所以秦川花了两天半的时间才回到京城。因为没有提前通知,秦川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让守门的管事很是惊讶,随即让旁边的小厮进内院通知老夫人和太太。 此时正值午时,荣华院和如玉院正要开饭,接到秦川回来的消息自是一番‘兵荒马乱’。李氏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换了衣服扶着秦玉的手臂疾步往荣华院赶。老太太比李氏镇定多了,不过从频频看向门口的动作看得出心里也是挂念的。 “这孩子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一旁伺候的嬷嬷听出了老太太话里的担忧,忙开口安慰道:“许是晋阳那边没事,少爷怕老夫人您惦记就让小少爷回来看看。” “恩,勉儿还是不错的,可是偏偏却宠出了秦琦那个孽障。” 见老太太提起秦琦还有些气愤,忙开口劝慰道:“小少爷回来是件高兴的事儿,您提二少爷做什么。二少爷跟您怄气不过是年纪还小罢了,以后大了自然就懂事儿了。” 闻言,老太太脸色稍霁点头应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了。此时秦川已经带着羲央已经走到了荣华院门外,看到老太太正端坐在椅子上等他心中一暖,忙加快脚步迈进屋跪下来给老太太磕头请安。 “孙儿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看到秦川比之前黑瘦了一些,想到这个孙子还从未离开自己身边这么久,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儿。眨了眨眼睛忍下泪意,让一旁的嬷嬷扶秦川起身,让他在自己下手坐下。 “比以前黑了一些,看来在晋阳的这段时间没有偷懒。” 听到老太太的话,秦川笑道:“祖母您都发话了,孙儿哪敢偷懒啊。不然父亲的板子打在身上,到时候祖母知道了不还得心疼孙儿么。” “你这泼猴儿脾气还是没改。”老太太瞪了秦川一眼,眼眸里难得带着一丝笑意。 见状,秦川忙起身从羲央手里拿过给老太太买的礼物,双手交给了站在老太太旁边的嬷嬷。 “孙儿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支参还算不错,就给祖母买来补补身子。晋阳那边也没什么好东西,祖母您可别嫌弃啊。” 老太太自是知道晋阳那边的情况,看了一眼嬷嬷捧着盒子见那人参的成色确实不错,知道他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心下对秦川更是满意。 “府里还不至于短了我的那点儿东西,以后没事儿就别费银子了。” “看祖母说的,孙儿孝敬祖母乃是天经地义,花些银子算什么况且又值不了几个钱。” 其实老人的心思很简单,无论儿孙送的贵贱与否,他们看中的无非是其中的心意。老太太即便再厉害,可她终究是个普通人,也希望能享天伦之乐,这一点秦川心里清楚。 说话间,李氏带着秦玉匆匆赶来。看到许久不见的儿子,李氏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抱着秦川哭了好一会儿才撒走。 羲央的母亲在他很小就去世了,父亲是苗王平时事务繁忙根本无暇顾及他和兄长,所以体会不了被长辈疼爱的滋味儿。此时,看到秦川被他母亲抱着,站在一旁的他心中很是羡慕。 老太太刚刚就注意到了羲央,不过刚才的注意力都在秦川身上,此时见羲央看着秦川和李氏眼中满是羡慕,心中不禁有几分疑惑。 “这位公子是……”老太太开口问道。 见老太太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羲央学着中原的礼仪冲老太太行了个晚辈礼,开口说道:“晚辈羲央,见过老夫人。” 老太太冲羲央点了点头让他起身,秦川转头看老太太问羲央话,笑道:“看到祖母心里高兴都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说着,指着羲央介绍道:“他叫羲央,之前帮了我很大的一个忙,我听说他从来没有来过京城,所以这次回来就带他来府里小住两天。” 闻言,老太太转头看了羲央一眼,发现这孩子目光纯净,不似那种心机深沉,居心叵测之辈心下也就放了心,吩咐秦川不可怠慢了客人。 因为秦川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儿,索性老太太就留了所有人在荣华院里用饭。之后荣华院里一番热闹的景象,自是不提。 老太太听闻秦川回来赶了两天路,吃完饭就撵了他回去休息。秦川几人跟老太太行了礼,这才缓缓走出了荣华院。 “母亲,这段时间怎么样?府中没有人再刁难你和玉儿吧?” 听到秦川的话,李氏心中不禁一酸,点了点头说道:“娘在府中一切都好,现在娘也想通了抓在自己手心里的才是真的,所以那起子刁奴也不敢再刁难我和玉儿。就是无事的时候有些挂念你,没想到这才去了晋阳几个月你竟瘦了这么多,早知道娘就不同意你去了。” 说着,李氏的眼眶又红了。 “儿子没有瘦,就是变得结实了。我在晋阳也是担心母亲和妹妹,如今看你们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不过,秦琦怎么会去晋阳,是祖母应允的么?” “不是,你跟你父亲去了晋阳之后,那孩子每日都跟一些朋友玩在一起,老太太给他请了个先生进府教他读书。许是因为在晋阳散漫习惯了,就受不了约束,所以就趁人不注意偷偷去了晋阳。” 老太太请先生进府就是变相的禁了秦琦的足,若是没有老太太的首肯,门子绝对不可能放他出去。可是秦琦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偷偷跑出去了呢?难道是母亲特意让人放他出去的? 秦川默默地想着,转头见一脸温柔的李氏,心中不太确定。然而当目光转向越发沉静的秦玉,秦川心头猛地一跳,一刹那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23章 怒火 秦川回到百川院的时候白芷和白兰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见到秦川回来忙俯身行礼。 百川院的摆设一如从前,屋内干净整洁看得出经常有人打扫。秦川同两人说了几句话,便让白兰给羲央安排房间去了。 对于秦川长大的地方,羲央还是有些好奇的。拒客厅里摆设很是简单,却也被他打量了一遍。秦川也不阻止他,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任他四处转悠。 “秦川,整个院子就你自己住么?”羲央终于看够了,在秦川的旁边坐了下来。 “恩,除了我就是一些下人了。这几天你就住客房,我书房就在隔壁想看什么书自己去找就可以了。” 一旁的白芷看到自家少爷对待羲央的态度已经是很惊讶了,如今又听到少爷让他的这位朋友随意的进出书房差点没把下巴给惊掉了。别人或许不了解自家少爷的脾气,可是作为他的贴身丫鬟白芷是了解的。 一般书房都是他自己打扫外人,想要进入书房必须经过他的同意。曾经有个新来的小丫头不懂规矩,未经允许擅自进入了少爷的书房,被他知道后二话不说给撵了出去。要知道被撵出去后其他人家一般都不会再买了,所以一般犯了错的下人宁愿被打一顿也不愿意被撵出府。特别是少爷裁之后,虽然在外人面前还和以前一样,但是却比之前更让人害怕。 此时她听到秦川说让人随意进出他的书房,心中就同地崩了一般。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秦川,随即又把头低下了。 将羲央安顿好了之后,秦川便让百川院的小四子抱着他从晋阳给李氏和秦玉的礼物去了如玉院。 刚进院门的时候,秦珊正怒气冲冲的从正房出来。看到秦川正领着人过来,走上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当目光移到抱着东西的小四子身上时,秦珊抬手就想去推。见状,秦川轻轻抬了下脚。秦珊一时没有注意到脚下,只觉得自己身体一歪随即尖叫着扑向地面。 离她最近的是小四子本想去扶她,不过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自家少爷的表情,低着头默默地向后退了几步。 秦川负手看着倒在脚边的秦珊,笑着说道:“妹妹看到兄长如此激动么?虽然嫡庶有别,但是你这礼行的也太大了,为兄受不起,妹妹还是快快请起吧。” 跟着秦珊的丫鬟早已经被惊呆了,此时听到秦川说话这才回过神来,忙跑上前想将秦珊从地上拉起来。只是因为秦珊的裙摆太大,刚扶着丫鬟的手站起身又被裙摆绊了一跤,两人立刻摔作一团。 此时秦玉正在屋里陪李氏说话,只见一个小丫鬟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站在李氏身后的刘嬷嬷见状,沉声训斥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冲撞了夫人和秀你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小丫鬟被刘嬷嬷吓了一跳,忙低头跪在地上,说道:“夫人,秀恕罪。世子来了,二秀,二秀她在院子里摔倒了。” 闻言,以为秦川同秦珊起了争执,李氏忙起身扶着刘嬷嬷的手往外面走去。刚一出院子,就见秦珊一身狼狈被丫鬟扶着,手指颤抖的指着秦川,好久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是怎么了?” 秦川转头见李氏同秦玉过来,微笑着说道:“看来祖母把妹妹交给母亲是最正确不过的了,儿子才离开两个多月,妹妹见了我都知道向我行礼了。” “秦川,你给我等着!” 秦珊连续摔了两跤,又被秦川一顿讽刺,又羞又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转头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扶着小丫鬟的手急匆匆的走了。 “川儿,这,这是怎么了?”李氏皱眉问道。 “没事,就是跟我行礼的时候没站稳摔跤了,母亲不比理会。” 看秦珊刚刚的表情,李氏自然知道事情不像秦川说的那么简单。不过见秦川不想多说李氏也不好多问,等会儿问问其他人她总会知道的。 将秦川迎进屋,李氏让刘嬷嬷泡了秦川最喜欢的茶端上来。秦川冲刘嬷嬷道了声谢,让小四子把礼物摆在桌子上。 “从晋阳回来顺带给母亲和玉儿买了些东西,我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心意。若不喜欢我下次再带点儿别的。” 儿子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给她带礼物,李氏哪会不喜欢,忙让刘嬷嬷把自己的那一份儿收到了内室。三人坐一起又聊了会儿天,见时辰不早了,秦川也不好在内院多呆,便起身告辞了。 见状,李氏想起身相送,秦川有些话想跟秦玉说,于是就拒绝了,说同秦玉很久没见想跟她说说话就带着她出了李氏的房间。 秦玉还是同以前那般沉默,不过较于几个月前多了几丝沉稳,想来自己的话对她还是起了作用。 “哥哥想跟我说什么?”眼见已经快走出了如玉院的大门,秦玉停下脚步问道。 “秦琦能这么轻易的离开京城,是你在背后帮他的?” 秦川认为既然要让妹妹成长,那有些问题不如直白的问出来。这样也防止他们之间缺少交流,也慢慢没有了信任。 听到秦川的话,秦玉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微笑:“我就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哥哥的眼睛。祖母请进府的那个先生,原先是御史刘大人大公子的授业老师。我与刘秀是手帕之交,听说祖母要给二哥要夫子就推荐了他,祖母打听了一下就把人请进了府。” “这位先生学识好,人品也好,就是有一点为人呆板固执。”说着,秦玉低头用帕子掩嘴轻笑了一声。 见秦玉难得如此调皮,秦川满眼宠溺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秦琦平时被秦勉和孙姨娘宠上了天,猛地被人管束定然是受不了的。但是碍于老太太他又不敢明着闹,忍了一段时间自是忍不下去了,所以才想着偷偷跑去晋阳。 “门子那里也是你使得人?” 闻言,秦玉撅了撅嘴:“我哪有哥哥想的那么神通广大,不过是让人注意一些二哥的行踪,在他离开的时候叫人引开了守门的下人。” 老太太本就不喜欢孙姨娘,连带的她的两个孩子也没多少好感。不过碍于是秦勉的孩子,老太太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要容忍几分的。不过经过这件事,老太太虽然没有派人追去晋阳,估计以后秦琦敢再回府,想要再得老太太一个好脸色怕是难如登天了。如此一来,自己世子这个位子更是稳了一分。 这都是他最心爱的妹妹帮他得来的啊。秦川忍不住摸着秦玉的额头,心中既欣慰,又心疼。 …… 回到百川院的时候,羲央正无聊的坐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看书。听到脚步声,将书本从头上移开,见来人是秦川将书合上做起了身。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礼物都送到了么?” 秦川点了点头,执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恩,等下该用晚膳了,我不好在内院多待。” 闻言,羲央不由皱了皱眉。心中暗自腹诽中原的规矩太多,连去看自己的亲人还要注意时间,否则就是没规矩。 白芷从房里出来,见秦川已经回来了,忙上前对他福了福身。 “世子,这会儿要用膳么?” 秦川看了看羲央,随即点了点头:“用吧,今日就摆在这里吧,宽敞还能透透气。” 羲央对这个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见秦川这么安排也没有吭声。 白芷得了话低头躬身退了下去,不多时便领了两个小丫鬟回来了。让小丫鬟把食盒放在石桌上,净了手将饭菜一一从食盒中取出。一旁的白兰已经打好了水伺候秦川和羲央洗手,旁边还有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手布巾。 秦川自小便被这么服侍早已经成为习惯,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然而羲央却并不习惯吃个饭这么多规矩,还要这么多人伺候,期间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看出了羲央的不适应,秦川擦完手将布巾放回托盘里就让人下去了。白兰见状本想说话,看到一旁的白芷扯了扯她的衣袖冲她微微摇头,白兰便把自己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吃完晚饭天色刚刚暗下来,两人在院子里略坐了一会儿消消食,便各自回房去了。在马车上颠簸了两天多秦川也是累了,让门口候着的白兰替自己打了洗澡水便起身去了净室。 在浴桶里泡了一会儿,感觉身上的乏意渐渐涌了上来。秦川从浴桶里起身,拉下搭在屏风上的棉布将身上的水擦干净套上早已准备好的里衣。此时白兰还候在内室,见秦川从净室出来,忙上前接了他手里帕子帮秦川将头发擦干。 秦川斜靠在软榻上感受着白兰轻柔的动作慢慢闭上了眼睛,可就当他睡意朦胧的时候,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掌顺着他的脖颈渐渐往下摸去。秦川心中一凛,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凑过来的白兰。秦川眼眸一寒,将人从自己身上推开,不等白兰反应随即被他一脚踢出了内室。 “世子……” 在偏房休息的白芷听到正房的动作忙跑了出来,看到地上一身狼狈的白兰和仅着里衣的秦川,顿时明白了过来。 秦川拢了拢身上的里衣,望着趴跪在地上的白兰眼中冒出摄人的寒意:“不过是个小小的奴才也敢往我床上爬,你好大的胆子!” 第24章 秦川的打算 夜深人静,正房那么大的动静院子里的人自然不可能听不见。不消片刻,百川院各个房间的灯陆续都亮了起来。 最先赶到是住在裙房的白芷,许是匆匆从床上起身,她头发只被一根银簪子挽在脑后,在看到地上脸色煞白眼含泪花,一身狼狈的白兰,迈进门的脚步顿了一下,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垂首站在门边,白芷悄悄瞧了趴在地上抽泣不止的白兰,暗道白兰不知死活,竟然真的受不住挑拨。 百川院的下人陆续来到正房门口,看到客厅里的情形也都不敢作声。秦川冷眼扫了一眼垂头不语的众人,心中明白自己离开京城这么久,这百川院里定是被人见缝伸进了手。 秦川踱步走到主位上坐下,一旁的白芷忙小步上前倒了杯茶放在他的手边,随即又退到他的身后站好。 白兰见门口站了不少人,心中顿时又羞又恨。抬头看了眼目光冷然的秦川,忙跪正身体求饶道:“世子求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听到白兰的话,秦川瞥了她一眼:“本世子才走几个月,没想到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若不是念在你自小就在本世子身边伺候,你现在焉能有命在?!来人!”说着,秦川扬声叫了一声,守在门外的护院应声走了进来。 “把她绑了先关起来,待明日一早就送去给母亲处置。” 闻言,白兰脸色顿时一白,忙膝行几步扯住了秦川的衣摆哭求道:“世子,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求求您别把我送去夫人那里,往后奴婢一定会好好的伺候您,世子……” 几个护院原本还因为白兰是女子,心中有些尴尬。但是其中一个看到秦川越来越阴沉的脸,一咬牙走上前将白兰的攥着秦川的手指被掰开,同一旁的三人拖着将人拖了出去。 见人拖出去,秦川便让众人散了。因为今日是白兰值夜,如今白兰被关白芷只能暂时顶上。见秦川坐在客厅里没有起身的意思,白芷也不敢开口,静静的站在他背后充当背景。 羲央等众人走了之后才走进来,秦川见他来了冲他点了点头。两人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相处,早已经没了开始的客套,羲央不待秦川开口便径自走到他最近的下手坐下。 “刚刚是怎么了?怎么发那么大的脾气?” 在他的印象里,秦川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笑意盈盈的,如此盛怒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到,羲央这才恍然秦川冷酷的一面并没有留在前一世。站在众人身后看着秦川一脸冷然的模样,羲央不知为何感觉此时的秦川才让他感觉都真实,甚至让他有些心跳加快。 “没什么,不过是处置了一个妄想登天的下人而已。”说着,秦川幽幽的叹了口气,端起白芷倒好的茶水试了试感觉温度适中,这才抿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嗓子。 见他这么说,羲央也不好再问。看天色也不早了,秦川又开始喝起了茶,忍不住劝道:“都这么晚了还是别喝茶了,不然晚上不好入睡。” 闻言,秦川抬头看到羲央关切的眼眸,掩去眼中的思虑冲他笑了笑:“没事儿,折腾了这么一番也是睡不着了。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你也该累了吧,等下就去睡吧,等明天有空我带你去京城好玩儿的地方走走。” 知道秦川是不想让人打扰他,羲央点了点头起身离开。看着他修长的背影,秦川侧头看了一旁低着头的白芷一眼,开口问道:“白兰的心思你可明白?” “不敢欺瞒世子,奴婢明白。”白芷低头回答道。 “你同她好像是一起进的百川院吧?听说你们私下的关系不错,你就没劝着她些?” 百川院一等丫鬟本来有四个,前年有两个年龄大的就放出去婚配了,之后就只剩白兰和白芷两人。李氏打算让自己身边的人过来,不过让秦川给拒绝了,便一直由她们二人贴身伺候。 孙姨娘因为秦勉的宠信一些眼皮活的奴才便投到了她的手下,百川院这边她能安cha进来的人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秦川也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白芷心里清楚看主子没有发话也不敢乱说话。 孙姨娘这次找上她和白兰是在秦川离开京城的第五天,白芷是家生子,母亲是老太太房里一位管事嬷嬷,父亲是外院的熊事,平素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儿还算得脸,孙姨娘这些年在府中的作为自然是清楚得很,所以对于她许诺的那些丰厚条件并不当回事,因为白芷觉得现在的世子并不是她能轻轻松松就能扳得倒的。况且就二少爷那性子,老太太也不可能同意将定国侯府交到他手上。 白兰她也曾暗示过,可是对方却无动于衷,似是没听懂一般。见她如此,白芷虽然惋惜,但也不再多说。毕竟那是她选择的路,作为姐妹她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能力,无论以后她们彼此的下场如何,白芷都不再有愧和遗憾。 话音落下,白芷明白考验她,也是做出选择的时候到了,于是立刻跪倒在地:“孙姨娘曾经派人找上过奴婢,但并不知是否找过白兰,奴婢曾经私下暗示过她,但她……没想到今天竟然就出了这等事情。” 秦川仔细的看着白芷的表情和眼神,见她眼神没有一丝闪烁,说话也没有含糊心中清楚她应该没对自己撒谎。对她点了点头,开口让她起了身,同时心里对这个沉稳的婢女也多了一丝信任。 白芷开口谢了恩,起身从地上起身又默默地站回到了秦川身侧。心里默默地舒了口气,明白这一关她算是过了。 百川院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了荣华院和如玉院,等第二天他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老太太遣走了秦玉和秦珊,独留下了秦川用饭。 秦川明白老太太的意思,等老太太问起的时候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老太太明说了。因为没有证据,秦川也并没有说白兰是被孙姨娘收买才会如此。只是把事实说完后,便低头不再言语。 老太太在内宅那么多年,看人是极准的,自然明白这其中若是没有人撺掇,以白兰的性子纵然是有这个心思也不敢付诸行动。李氏性子柔弱没有主见,加上秦勉这么多年对她的态度,即便是想往自己儿子房里塞人也会事先征求秦川的意见。如果对方不同意,她也不会强人所难,所以这件事除了孙姨娘不会再有二人能做出这种事。 听秦川说已经将人绑了送给李氏处置,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想到跟着秦川回来的那个朋友,以老太太对他的了解,若是一般朋友自然不会把人往府里带。 “川儿,你那个朋友是何来历?” 闻言,秦川自是明白老太太对羲央还是不太放心。想到自己在晋阳跟秦勉的对话,知道自己去南疆的事迟早会传到她耳朵里,加之老太太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所以也不再隐瞒。 “孙儿年轻气盛不懂事,向父亲请命想去南疆,但父亲不准。所以孙儿便偷偷去了。他是孙儿再南疆路上遇到,对孙儿也算有救命之恩。我见他父母双亡,家中已无亲人便带在身边,也算报答他的这份恩情。” “什么?!你这个时候竟然去了南疆?你是不要命了?!”虽然秦川此时完好无缺,但是老太太听完他的话依旧变了脸色。 见状,秦川赶忙起身请罪:“祖母息怒,孙儿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孙儿保证下次绝对不会这么鲁莽行事。” 见老太太面色稍霁,秦川将屋内的人屏退,又将对秦勉的那套说辞向老太太又说了一遍,听到最后老太太额头已经隐约有冷汗冒出。 老太太靠在椅子上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张家同秦家一样跟着□□皇帝打天下,传承至今日细算也已有百年。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从无二心,没想到还是被皇上所忌惮。张家如此,想来我们秦家……哎,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果然不假。川儿,我们定国侯府掌管的那二十万虎威军,得尽早想办法交了吧。不然,张家的今日,便是我们秦家的明日了。” “祖母,只是交回兵权怕是满足不了皇上的。镇国公同我们府上掌管镇南军和虎威军那么多年,皇上能相信军中没有我们的人?能相信我们是真心实意的把兵权交出去,还是想要以退为进?” 听秦川这么说,老太太脸色一僵,满是褶皱的手掌不由紧紧握住了椅子的扶手。 “照你这么说,皇上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才罢休么?” 闻言,秦川勾了勾嘴角:“交出兵权是一死,不交兵权也是一死,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争上一争?” “你的意思是……”老太太失声问道。 第25章 萧炎与萧韶 让嬷嬷的送秦川离开,老太太一个人端坐在椅子上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沉默了片刻这才扶着张嬷嬷的手站起身走进内室。回想起秦川的话,老太太斜靠在软榻上不由喟叹一声。 先前老定国公已经看得出皇上不是个能容人的,所以才着急隐退。只是天不作美,没等他等到机会便撒手西去了。她儿子秦勉虽然用兵打仗祖先的风范,可是有些事情上却是个看不透拎不清的。虽然还算是孝顺,但是朝堂上的事情,即便是他再孝顺自己也无法插手。 孙子倒是个聪明的,很多事情一点就透,只是等他接任定国侯的位置还不知要多久,看皇上设计镇国公的手段又怎么可能容忍到秦川接任定国侯…… 想想秦川的计划,老太太闭上眼睛忍不住再次叹息,或许该争上一争吧。 …… 秦川离开荣华院本来打算直接回百川院的,不过却不想在去前院的岔路上遇到了李氏身边的嬷嬷。秦川知道母亲派人等在这里,定然与昨夜的事情有关,于是便跟着刘嬷嬷去了如玉院。 如玉院内,秦玉坐在窗边绣着一方手帕,李氏坐在她旁边正纠正她的针法。见秦川进来,两人同时抬起头看向秦川。 秦川向李氏行完礼,便顺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定。秦玉上前对着秦川见礼之后,不着痕迹的冲他使了个眼色。秦川看的一愣,随即转头看向主座上的李氏。 “不知母亲叫儿子过来有何事?”秦川开门见山的问道。 李氏看着已经长大的儿子,目光里有着一丝担忧和愧疚。见秦玉在一旁低着头还没有走,李氏开口让秦玉先下去休息,等到人走出门后这才开口。 “也没什么大事,今早上你让人把白兰送回来,对她可是不满意?” 闻言,秦川眉头不由一皱,感觉李氏的问题似乎有些怪异,就好像是昨夜白兰犯的事儿是她做主的一般。 见秦川一脸疑惑不解,本就脸皮薄的李氏刹那间红了一张脸,执起手帕干咳了一声这才忍着羞窘继续说道:“其实,白兰……是娘允许的。” “为什么?”秦川皱眉问道。 “你今年也已经十六,早已通人事了,别人家像你这么大有些早已经成婚做父亲了,即便是没有成婚的,通房的丫头有几个了。可你身边……军营里又都是男子,你……” “母亲,儿子知道您的想法,不过,你以前可不赞同这种事,怎么现在反倒起了这种想法?”秦川不等李氏说完便把她的话打断了,风轻云淡的掀开刘嬷嬷端上来的茶盏,看着里面浮沉沉的茶叶问道。 李氏因为孙姨娘的缘故最是讨厌丫鬟爬床这种事,本以为白兰的事情是孙姨娘撺掇的,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李氏的原因。不过李氏是个耳朵根子软的人,能说出这种话背后必定有人撺掇。看刚刚刘嬷嬷对母亲的话也是极为惊讶,想来这件事情她必定不知情。 刘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平时寸步不离,若想瞒着她向母亲说这些话,必定是她身边贴身的人,如此一来范围就更小了。老太太虽然将秋水苑的那位禁了足,可是手还是没管住啊。 李氏原本褪下去的红晕,又因为秦川的两句话染上了脸颊。秦川将手里的茶盖又重新盖了回去,挥手让屋内的人都退下。刘嬷嬷见状,忙领着一干丫鬟退出了房间。李氏看秦川的表情,以为是自己的举动惹了儿子不高兴,心中顿时忐忑起来,等到人都下去了之后,这才怯怯懦懦的开口道:“川儿,你……” “母亲,这种事儿子自有打算,您还是不要操心了。您的为人儿子自是了解的,对你说这种话的人存了什么心思儿子不知道,总归是不会盼着我好的。这人,您以后还是远着些吧。” “川儿,为何这么说?” 秦川闻言轻笑了一声:“如今父亲正因为秋水苑那边恼着我们母子,若是儿子这时候因为宠信一个丫鬟出了什么德行败坏的事,您觉得父亲还会让我去晋阳么?到时候就怕是祖母出面也是枉然。母亲,有些人表面上对你推心置腹,背地里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母亲以后若是有事拿不定主意,找玉儿和祖母商议总是没错的。” 见李氏皱眉不语,秦川也不再多待,起身跟李氏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如玉院。 回到百川院时,羲央早已经吃过了早饭。见天气正好,便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不知在想什么。听到脚步声响起羲央回过神来,见来人是秦川,抬头透过枝叶的缝隙看了看悬挂在半空中的太阳,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今天无事咱们等下出去走走如何?” 对于秦川的提议,羲央自然是不会反对的。两人各自回房换了身儿衣服,拒绝了下人的随行,同羲央两人走出了定国侯府。 秦川自小在京城长大,对于京城好玩的地方自然了如指掌,知道羲央喜欢一些新奇的东西便带着他来到正源街。 正源街人潮都在下午傍晚时分,不过虽然如此街上依然人头攒动,一派热闹的景象。 刚一拐进正源街,羲央立时被接到两边的小摊和店铺所吸引。秦川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等他挑中了就帮忙讲价钱付银子。许是出门没有翻黄历,刚逛了没一会儿就看到裕亲王萧韶带着几个人往这边走来。 秦川想要避开已经晚了,看到对方望见自己后便朝这边走来,秦川只得走上前冲他行礼。 “泽之不必多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萧韶虚扶起秦川,开口问道。 “回殿下,昨天刚到的。” 此时羲央已经看完了从店铺里出来,看到秦川正同一个容貌俊美的少年讲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看到羲央过来,秦川同他笑了笑问了他可有相中的东西,羲央冲他摇了摇头,又侧头打量了一下萧韶冲他点头示意。 在羲央打量萧韶的同时,萧韶也不停的打量着他。感觉到秦川对此人的态度非同一般,面上对他的表情又缓和了几分。毕竟他们现在需要定国侯府和虎威军的力量,对他好一些总不会有错的。 “这是你朋友?以前好像没见过?” 见萧韶的目光一直在羲央身上徘徊,秦川笑了笑点头说道:“是在军中刚交的朋友,回京的时候听说他还没来过京城就带他过来看看。” 闻言,萧韶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萧韶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他不说走秦川自然不能单独离开。见时间已经不早了,天空中的日头渐大,秦川便提议去前面的茶楼坐坐。萧韶的性情冷清,并不喜欢同人交际,本以为他会借机离开,哪知对方竟然点头同意。秦川愣了一下,也只得带着他和羲央一同走进萦香楼。 借着净手的机会,萧韶吩咐身边的随从通知萧炎秦川回来的事情。哪知,三人刚喝了两盅茶的功夫,萧炎带着一名随从便踏入了萦香楼。 看到萧炎的时候,秦川心里明白定是萧韶派人告知了自己回来的消息。只是两人不明说,自己也只能将他当做巧遇起身从萧炎行礼。然而在秦川俯下身的那一刹那,自己的手腕猛地被羲央拉住。力气之大,让秦川都不由的皱起眉头。 秦川转过头看着还立在一旁的羲央,只见他面色苍白,目光中隐隐透出几丝愤怒。见状,秦川心里猛地一凛,知道他是想起了梦中自己的遭遇,怕他一时露出什么马脚。秦川对着萧炎行了一礼之后,不待对方开口让他起身,忙转过身扶住了羲央的肩膀,同时隔绝了萧炎和萧韶的目光。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羲央在听到秦川的声音后猛地惊醒过来,见他对自己眨了下眼睛,顿时明白了秦川的意思,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摇了摇头。 “我没事,可能逛了一会儿有些累了吧。” 听到羲央的话,秦川转过头对萧炎和萧韶歉意的笑了笑:“两位殿下莫怪,我这位朋友自小身子便不好。” 羲央此时脸色苍白,额头隐隐有细汗冒出也不像是作伪,萧炎和萧韶对他的话自然是信了几分。开口让秦川不要在意,两人在对面各自坐了下来。 秦川忙倒了杯水端着喂到了羲央的嘴边,原本羲央还有些不习惯,看秦川凝眉一脸担忧的表情,所有的不适便消失不见了。扶着他的手喝完一整杯水这才舒了口气,似是缓过来几分。只是感觉到对面打量的目光,羲央不由再次皱了皱眉。知道这人不能动,羲央心中涌起的杀意也被他硬压了下去。 第26章 真情与假意 萧炎见羲央情况好像不太妙,便开口问要不要请大夫,不过被秦川拒绝了。感觉到秦川对他的态度已经不复之前那般热络,萧炎心中陡然升起一层危机感,暗自回想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让秦川有所察觉。 三人稍坐一会儿,羲央的脸色慢慢缓和了过来。嗅着外面飘来的饭菜香,早晨没有吃太饱的秦川顿时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看对面两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秦川便自作主张叫来店小二,让他弄一桌酒席上来。 “泽之这段时间还好么?在军中可还习惯?”萧炎习惯性的带上笑容,语气中对秦川比之前又热络了几分,眼神温和似有情谊流动。 前世的秦川看到萧炎这幅模样或许会被他迷惑,现在看到他那副作态心中只想冷笑。不过以前的自己对他情根深种,若是态度陡然变得冷淡,怕是让他怀疑,所以对萧炎的态度还是要慢慢的疏远。 想到此处,秦川看向萧炎的眼神立刻浮现出一丝受宠若惊,整个人也开始有些无措。秦川以前见了萧炎都是这幅模样,所以这种情绪的变化也不过是信手拈来。 萧炎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着秦川的表情,看到他情绪的变化,端起茶盏掩饰住自己微弯的嘴角,在垂下眼眸的时候,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轻蔑。 羲央同秦川一起几个月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看秦川对着他前世的仇人露出痴迷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些担忧。他想让秦川远着些对方,可是这会儿提出离开有些不合时宜,只能先忍着吃完这顿饭再说。 很快秦川点的东西就被送上来了,秦川起身送萧炎和萧韶去净手,羲央站在一旁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见秦川回头看向他,羲央往他身边凑了凑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地板低声说道:“吃完东西咱们回去可好?” 秦川知道羲央是担心他,拍了拍他的手背,正待说话就见萧炎已经从隔间里出来了。秦川不得已将已经到了唇边的话咽回去,转头对羲央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让小二换了盆清水进来。 等侍卫验过毒之后,四人才开始用饭,几人都各怀心思这顿饭吃的并不快。即便是秦川很饿也不好多吃,见萧炎同萧韶放下筷子,他也只才填了半饱。 “殿下怎么不吃了?你之前不是很喜欢这家的水晶虾饺么?刚刚泽之还是特意要了的。” 萧炎笑了笑:“最近事情多没有休息好,所以也没什么胃口。” 闻言,秦川不由放下手中的筷子,凝眉看着对面的萧炎,眼中透着点点心疼。“殿下比之前是瘦了不少,可惜泽之量小力微实在是帮不了殿下什么。早知如此,泽之就不去晋阳了。” “泽之千万别这么说,虽然你现在帮不了我什么,但是能同我说说话也是好的。你我乃是至交,哪里用得着说那些客套的?只要你以后好好努力,日后总能帮得上我的。” “恩,殿下放心,泽之定会好好努力,到时定会为殿下守护好我们大锦的万里江山,不让敌寇踏入一分一毫!”秦川激动的说着,望着萧炎的眼神热切而又深情。 一旁的羲央看到眼前的情形,心中不禁有些钝痛。想到前世面前这位太子殿下就这么一步一步诱惑秦川踏上死亡之路,他心里既恨太子心机歹毒,又气秦川竟然蠢到如此地步,明明那么明显的感情陷阱都看不出。 羲央又不禁庆幸秦川最后能够回头是岸,虽然有些晚,不过好在老天怜惜他,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可是看秦川刚刚对萧炎的态度,很怕对方会再次重蹈覆辙。 “我信你。”萧炎微笑着回答。 听到萧炎的话,羲央不由想起了当日他受伤初遇秦川时的对话,那时候他似乎也曾说过相同的话。不过秦川并没有反应,但看现在秦川对着萧炎点头微笑的模样,羲央不由暗想在秦川心里,这个太子殿下哪怕是骗他也终究是不一样的。 如此想来羲央心里更是一阵憋闷,看着两人笑意盈盈交谈的模样,羲央终究还是没忍住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抱歉,秦川你能不能先送我回去?我这会儿感觉有些头晕。”羲央皱眉看着秦川说道。 此时的羲央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秦川见他的表情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忙起身摸了摸他的头,感觉手下温度正常,提起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可是这几日赶路累到了,别着急,我马上带你回去看大夫。”说完,秦川转头看向萧炎和萧韶二人,拱手对二人说道:“友人身体不适,秦川就此别过太子殿下和裕亲王,改日定向两位殿下赔罪。” 秦川话说到此处,萧炎即便再不想放人也不能强留了,微笑着冲秦川点了点头道:“无碍的,身体要紧,若是有需要就派人去太子府请太医过来帮他看看。” “多谢太子殿下。” 说完,秦川伸手搀起脸色发白的羲央,将人半抱着扶下楼去。 萧炎起身走到窗口,看着秦川小心翼翼扶着怀里人的模样萧炎的眼眸渐深,背在背后的右手慢慢握在一起。 从刚刚的相处来看,秦川对他还一如从前那般,可他就是觉得怪怪的,到底是哪里不同了他又说不出来。秦川同他一起在国子监两年,早已摸透了他的脾气。他很早的时候就认为秦川在他的掌控中,也明白他不是那种善变的人,只是从秦川刚刚对待他朋友的那种态度,萧炎不知为何心中竟然会有一种失控的感觉。他对他那位朋友的熟络和紧张,都早已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这让萧炎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站在一旁的萧韶看着自家兄长面无表情的脸庞,心中陡然升起一层寒意。 “皇兄……” “着人去查秦川身边那人的来历,一丝一毫都不能错过。另外,请严太医去定国侯府。” 一旁的萧韶闻声应下,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想要说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就在雅间里又陷入寂静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萧炎转身只见自己的随从正躬身站在准备回话,见状,萧炎转身开口问道:“什么事?” “禀殿下,府里来人说太子妃身体不适,张总管请您速速回府。” 随从的话音落下,萧炎不由愣了一下,而后挥手让他退下。侧头见萧韶站在一旁,冲他笑了笑说道:“皇弟年龄也不小了,婚姻之事也是时候考虑了。若是中意哪家姑娘就跟皇兄说,到时候皇兄替你去找母后替你求来。” 听着自家兄长的打趣,萧韶难得红了耳朵,脑子里猛然浮现在定国侯府看到的那位少女。虽然对方年纪尚小,但是已经难掩秀美的容貌。还有那双水润的眼睛,每每都在他梦中出现。 “多谢皇兄,不过皇弟还是想再等等。” 闻言,萧炎也不好再勉强,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 秦川带着羲央便往药铺走去,只是走出正源街羲央便止住了脚步,脸色也慢慢恢复了过来。侧头看着对方担忧又疑惑的目光,羲央从他摇了摇头。 “别担心,其实我没事,只是不想让你同那个太子殿下接触太多。我刚刚只觉得那个裕亲王有些眼熟,后来见到太子殿下才记得前世就是他们兄弟二人把你害死的。秦川,我知道刚才的举动可能让你心里不舒服,也不知道你心里对那个人是否还有感情,但是我不想再看着你被他们利用,成为他们的垫脚石。秦川,对不起。” 秦川本就不想同萧炎和萧韶二人见面,如今听着羲央的解释,秦川又怎么会怪他。眼睛微红知道他又想起了关于自己的那个梦,秦川心里一软不顾周围还有行人伸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不必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你是好意,你放心我对他早已经没有了感情。不过他是君我是臣,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你能明白就好,以后能不见他就不见吧。他们那种人我总觉得心机太过深沉,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他们利用。再过两天我们还是赶紧会晋阳吧,在这里我总觉得不□□全。” 秦川见周围侧目的人越来越多,便放开了怀里的羲央。此时的羲央这才反应过来,侧头看了看周围的人,目光闪烁忙拉着秦川离开了。秦川看着对方羞窘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羲央距秦川不过是一臂的距离,自然不可能听不到他的笑声,疾走的脚步顿了一下,耳背慢慢染上了一层粉色,原本纠结的心情也被他忘在了脑后。 第27章 与萧炎第一次处【一】 秦川同羲央一起回府没多久,萧炎派来的太医也到了。羲央只是装病自然不可能让他把脉,于是就以已经服药睡下了为由把人给打发了。萧炎派太医过来不过只是想让秦川觉得自己对他的重视之情,至于羲央的病诊不诊治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妨碍。 回想起白日同萧炎的见面,秦川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作为一个已经跳出陷阱的‘猎物’,秦川真的想知道最后那个自认为是‘猎人’的萧炎被他认为的‘猎物’推入陷阱是怎么样的表情,单就因为这个秦川也不介意陪他继续演戏。 …… 经上次跟李氏交谈之后,秦川听白芷说如玉院的柳琴因为偷窃被她打了十板子撵出了府。原本李氏本想把人打发到洗衣房干活,后来因为秦玉说了一句话便改变了主意将人打发出了府。据白芷说,她派去的人一直盯着这个柳琴,在她被李氏发落后,曾经秘密去了秋水苑,可惜被秋水苑的嬷嬷给挡了回来。 柳琴乃是李氏的梳头丫头,跟在她身边已有六七年的光景了,没想到竟然也是孙姨娘的眼线。能将柳琴也收买了,那李氏身边定然还有孙姨娘的人,暂时还不能放松警惕。不过此时拔掉柳琴此人,其他人定然会安分下来,想要彻底拔除孙姨娘的爪牙,还需慢慢等待时机才是。 秦川将视线从窗口移开,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想到一上午都没见羲央的踪影,复又放下茶杯抬头看着白芷问道:“羲央公子在做什么?” 白芷侧身低头回答道:“回世子,公子正在书房看书。” 闻言,秦川愣了一下,随即起身往书房走去。 自从从萦香楼回来之后,羲央便不怎么爱出门了。起初秦川还以为他是怕自己再同萧炎遇见才会如此,哪知他竟然从那天开始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书房连自己也不怎么理会了。 思索间,秦川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外,抬手制止住白芷敲门的动作挥手让她下去了。 秦川负手立在门口看着坐在书桌前的羲央许久也没看他眨一下眼睛,手中的书本也没翻上一页显然是在走神。见状,秦川心下更是奇怪,于是便抬脚走了进去。 脚步声惊醒了失神中的羲央,眼神茫然的看向门口,见来人是秦川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随即合上书本放到了桌上。 “你怎么过来了?” 见秦川看着他,羲央侧开头用拇指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面上带着些疲惫之色像是许久没休息好一般。 “我也无事,听说你在书房就过来看看。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要不要找人过来帮你看看?” 感觉到秦川的靠近,羲央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长长的出了口气没有再动作。 “就是昨晚没睡好,没有大碍。” 说话间,门口小四子几步走了过来,手中还捧了一张烫金帖子。秦川止装头,接过小四子呈上来的帖子翻了开来,随即一朵带着清香的茉莉花从里面掉了出来。秦川将腿上白色的花朵捡起放在桌上,扫了眼下面的印信发现帖子是萧炎下的,说是邀请他参加明日的茉香宴。 侧头看了眼那朵茉莉花,秦川猛地想起萧炎曾经在秦川面前提过喜欢茉莉的花香,那时的自己便费尽心思替他寻了一盆养的极好的茉莉送去想要讨他欢心。此时看他如此费尽心思的想要拉拢自己,估计已经知晓皇上对待镇国公的态度。 一旁的羲央看着秦川的表情有些好奇,不由问道:“是谁下的帖子?” “是太子殿下。”说罢,秦川将帖子放到桌子上,转头看向小四子问道:“送帖子的人呢,其他的可还说过什么?” “回世子,那位管事把帖子送到小的的手上就回去了,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闻言,秦川摆了摆手让小四子下去了。 “你要去么?”羲央拿起帖子翻开看了看,发现萧炎的字体遒劲有力,显然功底深厚。以前他在南疆的时候曾经听他父亲说过,中原人喜欢用书法来修身养性,擅长书法的人性情都非常沉稳,更是善于隐忍。看萧炎这一手好字,想来也是如此。 “他让人把帖子送来就走了显然是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再者太子的身份高贵,能给我下帖显然是给足了我脸面,若是不去便是不知好歹,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去也得去。” 第二日从荣华院和如玉院请安回来,秦川同羲央吃了些早饭便让人伺候着换了衣服出门去了。因为帖子上只有秦川一个人的名字,所以不好带羲央同去,于是秦川只能嘱咐白芷一番这才离开。 秦川出门的时候羲央又在书房,透过窗户看着秦川走出百川院的大门,羲央脑中不知为何又想起前几日那个拥抱。自从那次之后,他每夜都会做关于秦川的梦。梦中并非秦川前世的经历,而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梦中他和秦川很是亲密,牵手,拥抱,甚至是亲吻…… 从未如此过的羲央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川,所以这几天便尽力躲着他。直到前天他翻开一本诗集,看到上面其中一首表达情意的诗词,顿时心中一颤如雷重击。 他与秦川从相识,到彼此信任,这几个月以来他们也曾同食同眠,但除了开始的不适应之外,倒也没有别的想法。为何此时偏偏秦川一个拥抱,会让自己产生那样的想法?伸手摸了摸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脏,羲央忍不住皱起眉头,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蛊。 许是察觉到主人的脉搏有异,盘在手腕上的汹扭了扭身子从羲央袖口里爬了出来。顺着他的手臂爬上肩膀,汹用头顶了顶羲央的脸颊,无声的表示着自己的安慰。 羲央看到汹的举动,眼中的疑惑慢慢消散,伸手将它从肩膀上拿下来,用修长的手掌轻抚着汹光滑的身体。抬头看向门外,白芷正端着几碟点心朝这边走来。看到白芷秀美的容颜,羲央忍不住想起那夜秦川让人处置的那名侍女。 虽然当时秦川并没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但是从众人还有那名侍女话语中也大概能猜出几分。想想以后秦川身边会有更多的女子,甚至娶妻生子,羲央心里就格外的不舒服。 他想跟秦川一直在一起,彼此相知,相互信任,中间没有其他人插足,羲央默默的告诉着自己。只是现在秦川对他虽然很好,但难保不是以朋友的角度。想要让秦川对他有回应,必定自己得先坦白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可是如何才能告诉他,又不因让秦川心里对自己厌恶呢?羲央只恨那时候父亲为他找的老师没有教过他这些…… 羲央心里是如何的纠结,赶去赴宴的秦川自然是不知道。此时他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被候在门口多时的太监领进了朝露园。当踏进朝露园后,秦川这才发现园中竟然只有萧炎一个人。 随即秦川便明白了过来,毕竟萧炎已经是太子,若是大张旗鼓的下帖请各家王孙公子当今圣上难免不会对他产生误会。不过只请他自己一个人,至于下帖这么正式么?以他的身份,自己还能拒绝么,秦川有些想不明白。 今日的萧炎一身湖蓝色的长衫,面上笑容柔和似水,眸中流光转动,即便是此时的秦川看到萧炎也忍不孜了一下神,不能不说萧炎的皮相还真是不错的。 “你来了,去凉亭坐吧。”萧炎对秦川语气随意,丝毫没有一丝身为太子该有的气魄与威严,倒像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一般。 “谢太子殿下。”秦川回答道。 “这里是太子府,此间也只有你我二人,还像以前那边就好,不必太过拘礼。” 闻言,秦川道了声谢,面上缓和了一些似是真的听从了萧炎的话。 跟着萧炎走入园中的凉亭内,一盆齐腰高的开的正盛的茉莉摆在凉亭的左侧,一股茉莉特有的清香迎面扑来,让人不由精神一震。 见秦川侧目看向那盆茉莉,萧炎转身站到他身边负手笑道:“这盆茉莉还是当初你找来送与我的,不知你可还记得?” 秦川看着那盆茉莉眼中泛着点点欣喜:“自然是记得的,倒是没想到殿下能将这盆花养的如此之好。” “因为这是泽之你送给我的,我自然要让人好好看护。”说完,萧炎转身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抬头见秦川还站着冲着旁边点了点头示意他走下说话。 一旁侍候的丫鬟见两人坐定将茶水端上,替两人倒好后又躬身退到亭子口。秦川扭头在院子里打量了一下,面带疑惑的开口问道:“即是宴会,怎么就殿下与我二人?” 听到秦川的话,萧炎放下手里的茶盏,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问道:“谁说宴会不能只请一个人?你与我多日未见,安安静静的叙一下旧不好么?” 秦川听着萧炎的话,放在腿上的手忍不住握在一起,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道:“殿下说好,那自然是极好的。” 第28章 自从几个月前醒来之后,这还是秦川第一次同萧炎单独相处。虽然开始有些控制不住想要杀了他以绝后患的念头,但是秦川依旧是忍了下来。事情还没到最后,转机也并非不可能出现,他不信老天爷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就是想让他遭受两次同样的痛苦。 微风吹过,带起一阵阵茉莉花香。秦川回过神来,抬起头正见萧炎手臂撑在桌上单手托腮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刚刚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我跟你说话你都没反应?” “没什么。”秦川笑着回答道。 萧炎自是不信秦川的回答,不过对方既然不想说,那他若一直追问就太不识相了。 一个姿势时间久了,萧炎只觉得手臂有些酸麻。直起身子换了个姿势,甩了甩手臂起身走到了那盆茉莉花前蹲了下来。 “说起来你这次回来感觉变了好多,都不爱与我说话了。”萧炎一边将枯了的叶子摘掉一边说道。 修长的身子蹲在地上,无端多了一丝弱不禁风的感觉。秦川内心嘲笑自己想太多,侧身面对着萧炎的背影回答道:“军营里的兄弟跟寻常人不同,跟他们在一起待久了有变化是自然的。不过殿下应该知道,我即便是再怎么改变也都会把殿下当成最好的‘朋友’。” 秦川将‘朋友’二字咬的极重,在萧炎心中许是这是一种暗示,不过至于是什么意思,也只有秦川自己知道。 果然,萧炎摘枯叶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慢慢转过头来,看着秦川的眼神中夹带着几丝怀疑:“是么?我怎么感觉你对我疏远了很多?” 闻言,秦川猛地站起身来,表情急切的跟萧炎解释:“殿下,您误会了,不是这样的。“见秦川情绪‘激动’,萧炎也站起了身,目光定定的看着他等待着秦川继续往下说。 看着萧炎的表情,秦川低下头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叹了口气:“其实我只是不想给您添麻烦而已。“ 这个回答似乎出乎萧炎的意料,只见他愣了一下,随即开口说道:“哦?你会给我添什么麻烦?” “殿下现在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之尊,我虽然在我父亲面前并不得脸,可身份还是定国侯府的世子。我怕再像以前那样会让人误会殿下结党营私,让皇上心里对您不喜。” 秦川的话音落下,萧炎看着眼前二愣子一般的人心里不知为何突然一软,面上也更加的柔和了几分。 “父皇他明察秋毫,而且对我又信任有加,不会那样想的。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你也知道身处在这个位置要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其实我找你不过是想同你说说话罢了。” 见萧炎面露疲惫之色,秦川看着他不禁表情有些愧疚:“我明白殿下心里的苦,可惜泽之无能没办法帮殿下太多。不过如果殿下不嫌弃,泽之陪殿下说说话还是可以的。” 听到秦川的话,萧炎不由笑了出来:“我就知道也就你肯听我啰嗦了。哎,你在晋阳军中也两个多月了,想必前段日子父皇从虎威军调兵去南疆的事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我当时也想一同去南疆作战,可惜父亲没有同意。” 说着秦川低下了头,镇国公只需要攻下南疆都城想要再回京城来面临的便是地狱深渊了,以皇上的性格为了灭口南疆的消息怕是一丝也透不过来了,所以秦川便也没有对他说起自己私自去南疆的事。 “你父亲虽然不喜你,可你终究是他的血脉,加之你入伍时间尚短,他不许你去也是肯定的。前段时间南疆战事僵持不下,父皇震怒底下的一些臣子自然不好过。不过好在有虎威军的协助,如今南疆的王都已破,父皇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秦川从南疆回来的时候镇国公正在与众人商议对南疆的作战计划,有虎威军协助自然是小菜一碟。随即秦川想到此时还在定国侯府的羲央,虽然他在苗疆生活的并不是很愉快,但那里终究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也不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什么反应…… “你怎么了?怎么又走神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我祖父。当初他老人家就曾经不止一次跟我说起过镇国公他老人家,我听了心里十分的仰慕,小时候还不止一次闹着要去南疆跟他学艺。这次没能跟他老人家攻打南疆,心里有些遗憾。” 听秦川提起镇国公,萧炎的面色一僵随即端起桌上了茶盏掩饰自己的失态。秦川知道他定是知道皇上给定国公下密旨的事,此时王都已破,南疆的事离爆发也没多久了,估计到时候有的他头疼的了。 “以后总会有机会的。”萧炎的笑容有些僵硬,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诶,你那位朋友身体如何了?我本来想等太医回来问问情况的,可惜有事给耽搁了,后来我也给忘了。” “只是连日赶路有些劳累过度而已,休息几天就好了,劳烦殿下挂心。” 那日萧炎差人查羲央的身份,可惜查了几天都查无此人。感觉秦川跟那人的关系非同一般,萧炎也不免有些好奇。此时见话题扯到他身上,萧炎自然想要问清楚。毕竟一个人只要存在就一定会有痕迹,可晋阳竟然没有这个人,这不能不让萧炎起疑心。 “对了,你那位朋友是你在晋阳认识的么?” 闻言,秦川心中不由一凛。以他对萧炎的了解,他既然会这么问就代表了已经查过了羲央的身份。羲央是跟他从南疆回来的,萧炎在晋阳查自然是查不到的。用骗老太太那一套说辞跟萧炎解释,根本是糊弄不了他的。 一时间秦川不由的语塞,萧炎坐在一旁看着秦川微皱着眉头,眼神闪烁心中不由感觉不妙。回想起那日秦川在听到他那位朋友身体不适时紧张担忧之色,早已经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看现在自己问起他那位朋友时秦川眉间的犹豫之色,萧炎眼眸渐深心中考虑要不要让那人直接消失。 “算是吧,他也不是晋阳当地人,听他说是南疆那边打仗逃过来的。” “看你对他那么好,就不怕他对你别有用心?”萧炎说着话仔细观察着秦川的表情。 听着萧炎的话,秦川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苦笑:“殿下你也知道,我除了是定国侯府的世子之外,身上哪里还有一点儿可图的地方?他在晋阳也陪了我不短的一段时间了,我二弟现在也在晋阳,他在我父亲眼中比我要重要得多,若是因为身份也该找上我二弟才是。” “你就这么信任他?” 秦川想起羲央那双亮晶晶的眼眸,勾着嘴角点了点头:“自然是信任的,他是那种我可以把生命交托给他的人,对我来说他是不同的。就如同殿下一样,跟旁人都是不同的。” 前世萧炎害得他家破人亡,如今又别有用心的靠近他,在秦川心里萧炎与别人自然是不同的。他的心不大,还没有那种气度去原谅一个毁了自己一切的人。 此时已经快要午时,秦川原本想要告辞,不过却被萧炎挽留了下来。看桌上一道道自己喜欢的菜肴,秦川心中暗自冷笑,萧炎想要彻底笼络他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 这几天羲央状态不太对劲,秦川心里记挂着他也不想再多呆。这次萧炎也没有再强留,起身亲自将他送至朝露园门口。在秦川像萧炎俯身行礼告辞的时候,萧炎突然向他伸出了手,秦川愣了一下想要躲开,不过还没来得及萧炎的手便已经缩了回来,而后对他摊开手掌。 秦川看向他的手心,只见一片枯黄的树叶正静静的躺在萧炎素白的掌心内。秦川抬头看了一眼萧炎,对方托着那片枯叶对他笑的很是温柔。灿黄的阳光映着他的眼眸,似乎会发光一般。 秦川愣愣的看着他动了动嘴角却没说出什么,只是眼神却很是复杂。深深呼了口气秦川转过了身,在他转身之际皱着眉头狠狠的闭了下眼睛。蜷在袖中的双手在不停的微微颤抖,就在萧炎对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天知道他有多想上前掐住他的脖子,然后如上次那般划开他颈间的动脉…… 一路沉默的回到定国侯府,进入百川院后秦川发现羲央竟然不在,找了白芷问了一下这才明白原来他带着小四子散步去了。秦川在房内坐了一会儿见羲央还没见回转,便起身去打算去寻找。 定国侯府是□□御赐,占地面积自然不小,不过离百川院最近的院子也就那么一个。秦川走到园子门口问了一下侍卫,确定羲央带着小四子进去了,这才抬脚迈过了院子的月牙门。 定国侯府的花园里栽种的只是一些常见的花卉,秦川也并不是一个喜欢花草的人,所以一路上对那些姹紫嫣红的花朵也没有在意,只是顺着蜿蜒的小路一路往前寻找。然而就在他路过一条回廊的时候,正看见他要寻找的羲央在同一名女子交谈,定睛细看那女子赫然是前几天被他整过的秦珊。 第29章 羲央为秦川的事头疼了半天,见外面阳光不错便带着秦川的一名随从出去散散心。在走进花园内,看那边抄手游廊上的雕花很是别致就带人走了过去。哪知刚顺着抄手游廊走了不到十丈,便见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朝这边走了过来。因为中原规矩颇多,听秦川说女眷一般不容许见外男,所以羲央便想转身回避,不想刚走两步就被对方的丫鬟给叫住了。 因为秦川回来的时候,秦珊借口生病并没有参加家宴,只是听说他带回来一个朋友便没有再关心。羲央她自然是不认识的,但是作为秦川贴身随从小四子她可是熟悉的很,看到小四子秦珊便明白了眼前这男子的身份。想起几日前秦川对她的羞辱,秦珊怒气暴涨随即让一旁随行的丫鬟喊住了前面的人。 羲央毕竟是客,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但看她的衣着打扮也能猜出可能是秦川的哪一个妹妹。感觉对方可能来者不善,但羲央也不好不管不顾的就此离去。这样显得自己不懂礼数,秦川也会被人认为识人不清。 小四子看到秦珊趾高气扬的走过来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躬身对她问了声安,在起身退后的时候侧头悄悄对羲央使了个眼色。 “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下人,竟然敢在定国侯府随意乱逛?没人教过你规矩么?”秦珊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羲央,眉宇间满是轻蔑之色。 羲央见她这幅模样,突然想起了在晋阳军中的那个秦家二少爷。心中不由暗暗猜想这两人不会是一母同胞,行为举止竟然如此惊人的相似。羲央虽然很是厌恶秦珊的态度,但他并不想给秦川惹麻烦,所以也不打算同她计较。 “在下羲央,跟府上世子是好友,应邀过来小赘日。见园中景色甚美便过来看看,不想惊扰了秀,请秀恕罪。”说着,羲央冲秦珊拱了拱手当做道歉。 见状,秦珊面色稍霁,但眼神里仍充满着阴毒:“哟,原来是大哥的朋友,真是失礼了。”秦珊冲羲央福了福身,随即开口说道:“不过,怎么就公子一人出来怎么不见我大哥陪同?” “世子应太子殿下邀去太子府赴宴,想来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听到秦川竟然去了太子府做客,秦珊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和嘲讽。秦川还狡辩跟太子没有一腿,若是真的怎么可能刚回来几天就巴巴的跑去太子府? “是么?哎,大哥对太子殿下还真是情深意重,这才刚回来几天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跑去太子府……”秦珊话没说完,忙用手绢将嘴掩上,似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见成功的引得羲央抬头看她,秦珊笑了笑说道:“刚刚小女子失言了,还请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闻言,羲央不由笑了出来,看着秦珊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同情。 秦珊并非傻子,看到羲央如此,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开口问道:“公子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蠢。” 就在羲央即将开口回答的时候,只见秦川负手穿过一片草坪走到了游廊下面。见几人同时转头看向他,秦川扒着游廊的栏杆手脚麻利的翻了上来在羲央身侧站定。 秦珊看到秦川过来,眼神中不由带着几丝慌乱,但更多的却是愤怒。听到秦川说她蠢,秦珊便再也忍不住爆发了。 “秦川,你什么意思?” 听到秦珊的话,秦川笑着转头看向她:“字面上的意思,妹妹若是不懂做大哥的可以给你解释一下。” “秦川,你少得意!若非太子和祖母,你以为你还能坐上世子之位么?别以为靠上太子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哼,待太子厌倦了你,自是有你跪着哭着求我和姨娘的一天!” “你……”羲央原本想上前教训秦珊,不过却被秦川伸手拉住了。 秦珊望着两人的模样,不由一阵冷笑:“就你这种卖|身求荣的下|贱之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正经的朋友。看他这么急切的想要维护你,估计你们也早有一腿,不过你可千万要瞒好了,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呵呵,不过也没关系,太子殿下若是不要你了,这不还有一个不嫌弃你的么。” 秦珊说完后,自己掩嘴笑出了声。秦川看着她的模样不禁轻叹一声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惋惜什么。 “哎,我刚刚在太子府时曾听太子向我打听你,妹妹不想知道太子向我问了什么问题么?” 秦川话音落下,秦珊立刻止住了笑声本想立刻反问太子到底问了些什么,但却怕秦川嘲笑与她,于是装模作样的扭捏了一番这才开口问道:“太子殿下问了什么?” 见秦珊上钩,秦川勾起嘴角微微探身凑近秦珊,低声说道:“他问我府上可有一位叫珊儿的秀。” “然后呢?”秦珊盯着秦川急切的问道,只是看着秦川染着笑意的眸子,心中无端多了些恐惧。 “我自然是告诉他有的,不过在知道你只是我们府上的庶女后,太子殿下就丢出了一枚绣着蝶恋花的香囊让我交换与你。珊儿妹妹素来端庄贤淑定然做不出这种事来的对吧?” 闻言,秦珊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一片,身体也开始微微的颤抖。手中的帕子已经被绞的不成形,看秦川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竟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发觉自己在秦川面前失了态,立刻挺直脊背扬声道:“那是自然,我又不是疯了,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败坏自己名节的事?不过咱们府中可不止我一位秀,说不定是有人偷了我的香囊故意陷害于我呢?” “妹妹说的是,为了帮妹妹洗脱冤屈,大哥等下就把那枚香囊交给祖母,定请她老人家严查。一旦找出陷害妹妹的人,一定严惩不贷还妹妹你一个清白!” 因为太子殿下与秦川很是熟稔,那香囊本是秦珊贴身丫鬟托人借了秦川的幌子送出去的。此时听到秦川要请老太太严查,想到老太太惩治下人的手段立刻被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一旁的小四子见状,忙上前将人拉起来,口中还火上浇油的说着:“哎呀小菊你怎么摔倒了,世子爷说的又不是你,你至于吓成这幅模样么?” 小菊扶着小四子的手站起身,抬头瞧了秦珊一眼,见她正怒目圆睁的看向自己吓得又是一抖忙低下头,唯唯诺诺的解释道:“奴婢,奴婢没有,只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刚才一时腿软才会跌倒。” 小四子偷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见他并没有责怪之色,继续说道:“你看你也真是的,身体不舒服就跟秀说,咱们府里谁不知道秀待人最是宽厚,况且秀身边又不是没有伺候的人,若是让外人看到了还以为咱们府上的秀苛待下人呢。” 小四子的话明面上一直捧着秦珊,让她有怒也无处发泄,只得回头狠狠瞪了身后的小菊一眼。知道今天是讨不了好了,草草的对秦川行了个礼便转身要回去。哪知,还没迈出脚步就被秦川给开口叫住了。 “大哥可还有别的事?”秦珊忍着怒火低头问道。 “香囊的事大哥会尽快查出真凶,妹妹千万别担忧。还有,下次无事来园子散步别走那么远,这里已经快到了外院,你又只带了一个丫鬟,若是让嘴碎的婆子看到了传出去对妹妹的声誉有损,以后说亲的时候就挑不到好人家了。” 秦珊被秦川气的浑身发抖,偏偏又发作不得,只能用力的攥紧手里的帕子将之当做秦川。 “妹妹谢大哥提醒,以后定会多多注意。”说完,秦珊转身疾步离去,软底的绣花鞋踏着地面啪啪作响,丝毫不见平日里那股弱柳扶风之态。 望着那主仆二人离去的背影,秦川不由冷笑一声,侧头看到羲央正皱眉看着他,挥手打发小四子离开,两人并肩往抄手游廊的另一方走去。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围着游廊走了半圈,最后才在一处栏杆处坐下。 “我以为你还要很久才能回来?” 闻言,秦川侧头看向羲央:“你知道的,我并不喜同他待在一处,今日我就差点忍不住想要杀了他。” 羲央闻听此言猛地转头看向秦川,见他浑身上下一切都正常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只是刚刚秦珊说的话还是让他在意了,想向秦川求证是不是真的,但又怕秦川心里会不舒服,所以一时矛盾不已不敢开口。 察觉到羲央的异状,秦川侧过身面对着羲央,看着他纠结成一团的脸,有些担忧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段时间都没有什么精神一样?”回想起今日萧炎说起南疆之事,秦川以为他是收到了什么消息,继续问道:“是不是听了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羲央不解道。 “没什么。”秦川见不是因为南疆的事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羲央苗疆一族被屠的事。 “今日太子叫你过去赴宴,没发生别的吧?” 羲央的话听得秦川有些哭笑不得,“你看我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么?你不会真的信了秦珊的话吧?虽然以前我可能真的对萧炎有些意思,不过我现在恨他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同他有什么?” 知道秦川不会骗他,羲央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那如释重负的模样让秦川颇为无语。 第30章 阳 两人在游廊里坐了一会儿看时间不早了这才起身打算回去,在回去的路上羲央想起刚刚那个趾高气扬的秦珊,突然想起曾经秦川问他傀儡蛊的事。于是开口问道:“你当初问我傀儡蛊,可是因为府上刚刚你那个妹妹?” “她还不配我浪费一只蛊虫,像她这种人不用我出手。不过,她生母倒是一个要注意的人。”想起被自己送走的白兰,秦川眼神有些阴沉。 “那要不要我给她中下傀儡蛊,以后她就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了。”羲央停下脚步,表情认真地说。 秦川摇头:“不用,她的靠山不过是我父亲,除此之外无非仗着一双儿女罢了。呵呵,可惜她那种性格又怎么养的出什么好东西来,一个赛一个的蠢。”说着,秦川看了眼羲央,叹了口气继续说着:“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不想隐瞒你,我当初去南疆找傀儡蛊的目的就是我父亲。虽然我祖母有些偏爱我,可她毕竟年事已高,待到她百年之后,定国侯府中当家作主的必定是我父亲。只要我祖母一闭眼,我这个世子怕是也就当到头了。” “我父亲偏宠孙姨娘母子三人,我若倒下我母亲和妹妹必定被他们踩到泥里。更重要的是我父亲是个目光短浅之人,定国侯府手握二十万虎威军,对皇上来说既是助力也是威胁。到时候收回兵权的那天便是我们秦家覆灭之时,前世定国侯府被灭也就是这个根本原因。可惜我父亲根本看不到这把悬在秦家头上的断头刀,还为皇上对秦家的宠信而沾沾自喜。定国侯府和虎威军是我们秦家一代一代用血肉堆砌起来的,上一世我已经蠢过一次了,这一回我绝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秦家百年的基业就这样毁在这一代。” “羲央,你在苗疆也经历过这些,你应该明白我对吧?” 秦川望着羲央的眼神目光灼灼,看的羲央心里一阵发热点了点头开口道:“我明白,当初你说我若找到合适的地方可以选择离开,现在我已经找到了,我想留下来帮你完成你的心愿。” 羲央的话让秦川十分感动,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谁知羲央竟然主动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秦川从未见过羲央这么主动,愣了一下之后随即伸手抱住了他,低声说了声谢谢。 羲央在秦川怀里微微摇了摇头,停顿了半天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在秦川耳边说道:“秦川,我好像心悦于你了。” “什么?”秦川不确定的问道,伸手将人从怀里推出来将人仔细看了看,见对方俊逸的脸上带着一丝窘迫和坚持,秦川这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 回到百川院,小四子正眉飞色舞的跟白芷将刚刚在花园里发生的事。因为太过入神了,竟然连秦川和羲央回来了都没发觉。白芷对他使了个眼色见小四子并没会意,心里默默地替小四子祈祷一声,福了福身给秦川请安。 小四子看到白芷的动作愣了一下,而后这才反应过来。谄笑着回过身来,道了声‘世子好’便飞快的跑出了院子,生怕秦川叫住他责罚。望着小四子快速的消失在门口,在场的三人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几人进屋后,一只灰扑扑的信鸽落在了窗台上,白芷看到那只信鸽忙快步上前将之捉来解开信鸽腿上的竹筒递给了秦川。 信是候六儿从晋阳那边传来的,候六儿在秦川从南疆回来就将他收归己用了。伙房的老张头儿家里是养鸽子的,有一手训信鸽的好手艺,被秦川发现后便撺掇着候六儿问老张头要了几只。让他时刻注意着秦勉和秦琦的动向,一旦两人有动静立刻飞鸽传书给他。 候六儿本来就看不惯秦琦,听到秦川的嘱托自然乐意之至。秦川临走前候六儿拍着自己的胸脯跟他保证,就是秦琦上厕所都去盯着他,把秦川恶心的一脚把人踢到了地上。 信上候六儿语气很是幸灾乐祸的告诉秦川,秦琦在晋阳搞了个姑娘,结果被那姑娘的家人给逮了个正着,让人打了个半死给抬了回去。秦勉在看到自家宝贝儿子被人打成这样,又气又怒但是又没脸去找人家的麻烦,只能默默的忍了。 看完之后秦川顺手把信递给了羲央,抬头看向一旁的白芷开口吩咐道:“白芷,找个得力的人往秋水苑送个消息,就说二少爷被人在晋阳打成重伤,危在旦夕。注意,这事儿做的利落点儿,别留下纰漏。” “世子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 此时,羲央已经把信看完,听到秦川的吩咐便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你是想逼迫那个孙姨娘?” 秦川点头:“所谓关心则乱嘛,孙姨娘被禁足在秋水苑,虽然手下有不少得力的人,可是晋阳也想顾及就有些不太方便了。即便是她在父亲身边也安cha的有人手,不过消息传过来也得两三天后,到时候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等她发现自己中计了早已经晚了。如此一来,咱们得尽快回晋阳,说不定还能看到一出好戏呢。” 说罢,秦川像是想起了什么,让羲央一起来到了书房提笔写了一封短信重新塞回到信鸽腿上的竹筒里,让白芷将信鸽喂饱之后就把鸽子给放了。 看着信鸽往晋阳的方向飞去,羲央这才转头看向秦川,然后好奇的问道:“你刚刚写了什么?” “没什么,女儿家自然注重名节,二弟既然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焉能有不负责之理?”说罢,秦川笑着离开了书房。 秦勉和孙姨娘一直在二弟身上寄予厚望,想等他说亲是找个门第高的姑娘给他做助力。从候六儿信上能看出秦琦看上的这位姑娘,家中定然也是个有后台的,不然就是地痞无赖之流,如今秦琦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对方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要么秦琦抵死不认,要么抬人家姑娘进门。不过被人当场捉jian,想要抵赖也是不可能的。若是抬那姑娘进门,此时若是传入京城,加上秦琦本身又是个庶子,即便是再得秦勉看中,也是没人愿意将女儿嫁给秦琦这种人的。如此一来秦勉和孙姨娘的如意算盘却要打不响了。 秦川给候六儿传信,让他找人将秦琦的这件事散播出去,同时煽动那位姑娘的娘家人,若是秦琦不从就上京告御状。到时候秦琦的名声和未来,端看秦勉该怎么取舍了。 想想秦勉和孙姨娘为秦琦头疼的模样,秦川就觉心里十分的畅快。一直到了荣华院的时候,脸上的微笑还没散去。 老太太看到秦川笑容满面的进来,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老太太难得打趣一次秦川道:“瞧这满面春风的,出门儿捡着金元宝了?” “看祖母说的,要是孙儿真有那运气,天天在门口坐着等人掉金元宝什么也不干了。”说着,秦川凑到老太太身边,端起晾在一边的燕窝汤,用手试了试温度把碗递到了老太太手里。 “祖母,孙儿回来也有几天了,算算时间也该回晋阳了。所以孙儿打算后日就启程了,等过段日子再回来看您老人家。” 老太太刚把一碗汤喝完正将碗递到秦川手里,听到他这么说端着碗的手不由顿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正常。 “嗯,那便后日回去吧。到了军营给你父亲带个话儿,告诉他府中一切都好,让他不要挂念府中。另外秦琦既然去了军中,那就让他好好待着,日后别后悔便是。” 秦川不明白老太太口中的‘别后悔’三个字指的是什么意思,但总归是对秦琦有益的。不过老太太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秦琦也是她的孙子肯定也是想盼着他好的。所以秦川也并没有话说,更不会因此就记恨老太太。 “祖母放心,孙儿一定把话带到。” 祖孙二人又说了一会儿子话,直到嬷嬷过来问秦川要不要留在荣华院用膳,这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老太太知道了秦川后日要走,便将人赶去了如玉院。秦川自是知道老太太是想让他多跟李氏说说话,向老太太行了礼之后便转身出了荣华院。 在即将出院门的时候,荣华院的常嬷嬷领着一位斯文的后生向正房走去,见秦川从里面出来忙躬身向他行礼问安。 “常嬷嬷不必多礼,这位公子是……” 秦川微笑着打量了对方一眼,那后生在听到秦川的身份后,面上有些局促,向秦川弯了弯腰开口道:“学生孙思新见过秦世子。” 在听到孙思新的名字后,便隐隐猜到了他的身份。一旁的常嬷嬷等孙思新向秦川见完礼在一旁补充道:“这位是老夫人的侄孙,科考再过一个月就要开始了,所以孙少爷就暂住在咱们府上。” 闻言,秦川对常嬷嬷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科考乃是大事,那嬷嬷一定帮表弟安排一处清净些的院子着人好生伺候着。” “诶,世子放心,老奴一定照办。老夫人还在等着呢,那老奴就先领孙少爷进去了。” 秦川侧身让常嬷嬷领着孙思新过去,那孙思新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临走又对着秦川行了一礼。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秦川突然觉得那孙思新的名字有些耳熟。站在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秦川这才想起仁丰十七年的状元好像就是一个叫孙思新的,难不成就是他? 第31章 翌日,秦川洗漱好便带着羲央去了荣华院。相比回来时的大包悬,秦川离开时算是两袖清风。 当他和羲央来到荣华院时,李氏和秦玉都已经到了。就连最不待见他的秦珊也出现了,想来也是因为怕秦川拿那个香囊到老太太跟前说事儿。 秦珊回去之后确实有些后怕,把小菊仔仔细细的盘问了一番,知道这事儿若是传出去自己的名声就毁了,秦珊提着心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就待在屋里等着荣华院那边老太太的人过来询问。 因为小菊的老子娘一直都被孙姨娘攥在手里,秦珊也不怕她把自己指使她的话说出来。若是老太太逼急了,大不了给她些好处,让她说是如玉院那边逼她做的。可是秦珊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有人过来,听说秦川要去晋阳了,秦珊想看看秦川到底要怎么解决这件事,便难得起了个大早去了荣华院。可是等她到了之后,秦川像是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像老太太和李氏辞行后就出府了。 到了这时秦珊若是还没有发现秦川是在戏耍她,那就算是怪事了。领着一路战战兢兢的小菊,秦珊一脸阴沉的揪着手里的帕子回了如玉院。 被老太太好生嘱咐了一番,李氏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红着眼睛让他照顾好自己。秦川自然是一一应了,随后让小四子捧出基本书递给了老太太身边的张嬷嬷手中。 见老太太疑惑不解,秦川笑道:“表弟不是要要参加秋闱了么,这些书是我以前旧书,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就索性送给他吧。” 仁丰十七年最后大考的题目秦川其实是记得的,那时萧炎刚当上太子不久亟待招揽人才。可又因为身份原因便找秦川‘诉苦’。当时秦川见萧炎为此事烦恼,脑子一热便自告奋勇替他去结识那些考生。将近两三个月的时间,秦川与他们讨论诗词歌赋,民生大计……渐渐的也招揽了一些人。后来这些人在萧炎坐稳皇位时也起了关键作用。所以对那一届的科举,秦川也印象深刻。 这些书也都是他精挑细漾那题目有关联的,当然不仅仅是有关联,更重要的是里面还有些注解。秦川不知道这一次重生有些事会不会改变,孙思新用不用更是无从得知,但他送到只是一份心意。若孙思新是个重情义的,必然会记得秦川这份情。 秦川向老太太和李氏磕头辞行,来到大门口时时间已近辰时。此时,府中的管事早已经安排好了马匹候在大门口,见秦川出来忙上前行礼问安。秦川翻身上马,回头嘱咐小四子看好门户便策马离去,羲央也随后跟上,两人轻装上路很快消失在了街口。 入秋的清晨还是有些冷的,秦川骑在马上感觉到凉风从脖子里灌进衣服,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随即拉了拉领口继续挥动手里的马鞭。然而就在秦川将要拐转弯时,只见萧炎一袭白衣正站在路边的一棵梧桐树下看向定国侯府的方向,而他身后不远处停着一个两人形。 看到秦川策马过来,萧炎抬脚往前走了两步。见状,秦川自然不可能装作没看见。回头同羲央对视一眼,见对方并无什么表情,随即对他笑了笑勒住了马缰停了下来。 “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站着?如今您身份不同,出门该多带些侍卫的。”秦川面带关切的问道。 闻言,萧炎笑了笑说道:“今日无事,本想去定国侯府邀你去看七里山的红叶,看到你从府中出来猜想你可能是要走了就没有过去。” “承蒙殿下错爱,不过可惜泽之是去不成了。如果以后有机会,泽之定陪殿下去七里山。”秦川语气中满含歉意,见萧炎穿的单薄便从包裹中取出一件玄色披风递了过去。“清晨露重,殿下要多多爱惜身体才是。” 萧炎微笑着接过秦川递过来的披风,侧目看了看他身后不远正在轻抚马匹的羲央问道:“若不是今日我正巧遇上,你是不是又打算不告而别?” “殿下公务繁忙,泽之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儿去打扰殿下。” 萧炎抱着披风的手僵了一下:“我虽然平日里空闲时间并不多,但见你的时间还是有的。泽之,我以为你知道,在我心里……” “秦川,我平时爱看的那本游记你带了么?”不等萧炎把后面的话说完,一旁的羲央扒拉着包裹皱眉问道。 羲央平时虽然是挺喜欢看书,可是看的类型却是很杂并不止是游记,被秦川被他的话问的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已经让白芷收好放在我包裹里了,早晨走的匆忙忘了跟你说,等到了晋阳再拿给你。” 听到秦川的话羲央似乎放下了心,将扯乱的包裹收拾好挂在马鞍上,静静的望着正在对面而立的萧炎和秦川不再说话。 不知为何,秦川总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诡异,看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多了,这才想起来赶路去晋阳的事。于是,秦川便跟萧炎告辞上了马,在对方的注视下大马往城门跑去。 守城的小兵看了一下秦川的印信,确定没有作伪后便痛快的放了行。城外的行人不是很多,秦川和羲央不用顾忌会不会伤人,一路疾驰往晋阳方向赶去。 许是出门不顺,在路过云凤山的时候,只听前面突然传来一声求救声。秦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也没有去理,反倒是羲央停了下来。 “救命啊。”一名女子的声音再次从山脚下的树林中传出,在这无人的清晨显得异常的凄厉。 羲央叫住秦川调转马头进了树林,顺着小径来到声音来源处。只见两名男子正挟制这一名女子,而那女子面前则站着一个身穿宝蓝色锦袍的年轻公子。许是听到马蹄声那人转过头来,一张平庸无奇的脸正对上羲央。正待那人想要呵斥羲央离开,哪知,看到紧跟而来的秦川后,四目相对不由一愣。 那人秦川自然是认识的,乃是大理寺右少卿张宏远的独子张明发。此人之前也在国子监读书,跟秦川算得上是同窗。不过马明发此人不学无术,欺凌弱小让秦川十分的看不起,所以对他也不甚了解。 以前听人说,这人最爱出入花街柳巷,专干调戏良家女子的腌臜事儿,不过碍于他父亲张宏远并没有人告发他。没想到现如今更是无法无天,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 张明发一看到秦川就想退缩,心知他是太子眼中的‘红人’,自然是不能得罪的,可是看着那小女子曼妙的身材和出众的容颜又让他舍不得放手。想想自己为了堵这个女子在这里蹲了大半宿,张明发立时做了决定。 伸手揽住了那女子纤细的腰身,张明发仰头冲骑在马上的秦川说道:“真是巧了,在这里竟然能遇到秦世子。” 闻言,秦川勾了勾嘴唇,微笑道:“确实是够巧的,没想到张公子这么有雅兴,竟然一大早就进山赏秋景。不过这深山老林的多有狼虫虎豹,张公子还是小心惊了怀中的美人儿为好。” 秦川话音落下,张明发怀中的女子挣扎哭泣道:“两位公子救命,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张明发见那女子说话,忙用手捂住对方的嘴巴,不想那女子却也是个烈性子。张口就咬住了张明发的手掌,顿时一声杀猪似的惨叫冲上云霄,同时也放开了手臂。那女子见状,立刻从张明发怀中挣脱出来奋力往秦川来时的方向逃去。 张明发见那女子逃跑,捂着被咬的手掌,拧着一张脸冲两名手下喊道:“你们两个是猪么?还不快给本少爷追回来!” 那两个随从立刻回过神来,拔腿就朝那女子追去。见状,骑在马上的羲央眼眸一闪,挥动马鞭将两人抽倒在地上。 张明发看到倒在地上的两名随从,气急败坏的冲秦川喊道:“秦川,你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有太子为你撑腰,我张明发就怕了你!” 听到张明发的话,骑在马上的秦川虽然笑着,眼神里却已没有了温度,一旁的羲央更是摸向了手臂。 “我劝张公子还是再仔细思量一下为好,记得大理寺卿李大人好像已经向皇上递了折子要回老家颐养天年了。这大理寺卿的缺儿眼看是要空出来了,据听说皇上打算从张大人和杨大人当中选一个,你说如果张公子此时传出个强抢名女,奸yin掳掠的名声,你觉得那群闲着没事儿干的御史会怎么做?到时候张大人若是因为这个无法升迁,你说张大人会怎么对你?” 张明发原本就疼的发白的脸,在听到秦川的这番话顿时变了几变。紧咬牙关犹豫了很久,这才带人离开。 看着张明发带人离开,羲央拨转马头看向秦川开口问道:“你说他会不会再去找那女子的麻烦?” 闻言,秦川不由叹了口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能救得了她一次,接下来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第32章 张明发步行自是没有秦川和羲央脚程快,秦川和羲央骑着马从张明发身边路过,马蹄扬起的一片尘土漫天飞来,呛得张明发一阵咳嗽。 “呸!不过是卖pi股的货色,也敢在本少爷面前嚣张。”张明发冲着秦川离去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羲央自幼习武,耳力自然比寻常人好。听到张明发骂秦川的话语,眉头一皱便想掉头回去。然而他刚要调转马头就被秦川伸手拉住了,羲央无奈只得放弃。 秦川侧过头看了那张明发一眼,眼神晦暗不明,直看的张明发浑身一哆嗦。心中猜测刚刚自己的骂声可能是被秦川听到了,随即低下头老老实实走路,不敢再与秦川对视。 见状,秦川笑了一声,从袖中拿出一只瓷瓶,ba开瓶塞在地上抖了抖。灰褐色的粉末落入尘土立刻消失不见,待看到越走越近的张明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看秦川与羲央骑马远去,张明发心中暗骂一声倒霉。双手下意识的握紧,却不想正好碰到那女子咬到的伤口,疼的张明发又是一龇牙。 那女子早已被他摸清底细,知道她家就在附近,想着她跑的了今日,定跑不了明日,他秦川能救那女人一次,总不能天天都跟着她人迟早还是会是他的,这样一想张明发心里不由舒坦了很多。 两个小厮眼见自家主子神色转换不定心中很是忐忑,想到回去可能要挨打,其中一个小厮便试探着问道:“少爷,那女子我们还追是不追?” 张明发正一肚子火气没出发,听到那小厮的话立时一脚踹在了那小厮身上,将人踹了个跟头。那小厮知道自家主子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呼痛咬牙从地上爬起来,谄笑着继续跟在了张明发的身后。 “还追?!追你娘个蛋!少爷我都成这样了,就是把人绑来了我也得有力气折腾!真他娘的晦气,大清早的竟然在这里遇到这个煞星。”说着,张明发冷哼一声。想着秦川刚刚说过的话,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 他虽然不太关心自家老爹仕途的事,可大理寺卿告老还乡的事他也听说了。之前他爹还曾经告诫过他这段时间不要在外面胡闹,张明发嘴上虽然答应,但却没往心里去。想到他爹冷着一张脸的模样,张明发不由打了个哆嗦。如果到时候那些御史真的参他爹一本,影响了他爹的升迁,到那天即便是怕是老祖中从祖坟里爬出来,他爹也得扒了他一层皮…… “阿嚏。”张明发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伸手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见旁边的小厮速度慢,张明发骂了一句三人慢慢走出了树林。 因为着急回晋阳,路上出了吃饭方便之外一路都没有停,等到两人回到晋阳时,已经到了二天的后半夜。在城中找了间客栈住下,两人一觉睡到第二天午时这才醒来。 洗漱了一下,秦川让小二做了些饭菜端过来。等羲央从他房间过来,小二已经把饭菜送上来了。 “等下吃完饭,咱们先不回军营。” 羲央闻言奇怪的抬头看向他,开口问道:“怎么了?还有其他的事要做么?” 此时秦川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放下手里的筷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递给羲央。“我母亲知道我二弟来了晋阳,怕我跟起冲突就把晋阳这边的庄子给我让我住。我看了一下好像距离军营驻扎的地方不太远,等下我们先去看看情况,看看有什么要添置的没有。” 不用住在军营里羲央自然是同意的,将碗里的东西吃完,收拾了一下东西去楼下结了账,两人就骑马来到了晋阳城东。 城东的庄子名唤‘宁庄’面积不是很大,右侧是几十亩的可耕地,左侧是一处两进两出的小院子,跟定国公府相比不是太宽敞,不过住十多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庄子上的管事听说主子来了,忙带着一家老小出来给东家见礼。管事姓李家的家生子,名叫李生。他老子娘本是李府老太太跟前儿的老嬷嬷,后来年纪大了就被恩许在庄子养老。李生是个孝顺的,于是就求了主子跟着他娘一起来了庄子里做了一个熊事。 李生大约有三十多岁,看起来很是忠厚老实。倒是他的两个儿子是个不怕生的,给秦川磕了头之后便咬着手指不住的打量着他。知道东家要在这里常住,李生忙吩咐自家婆娘和孩子把正房打扫一遍,随即又带着秦川和羲央两人在庄子上逛了一圈儿。 这座庄子常年没有主子来,不过李生夫妇也经常打扫,所以房间也并不是很脏很快就打扫好了。手脚麻利的李生媳妇儿还将被褥晒上,生怕有味道惹得东家生气。 正房一共有三间,一间卧室,一间客厅和书房。拐角的裙房是小厨房,东西两厢都是客房。秦川看了一圈儿,里面摆设很是简洁,正是自己喜欢的风格,不由点了点头。 给李生夫妇发了几两银子的赏钱,秦川见时间已经不早了,便和羲央骑马去了大营。 自从虎威军一部分人被调去南疆,军中训练就少了许多。闲来无事的候六儿无聊的溜达到门口跟守门的戌儿套近乎,就在俩人快称兄道弟的时候,只见远处尘土飞扬。候六儿抬头看去,顿时两眼放光朝外面跑去。 看到候六儿跑来,秦川明智的勒住了马匹翻身下了马。候六儿飞似的跑到秦川面前,嗷一嗓子犹如一只狗熊一般挂在了秦川身上,同时还两眼含泪的控诉秦川抛下他不管。 秦川撕了几下没能把人从身上撕下来,无奈只得用手指在候六儿腰间戳了两下。随即候六儿像是被人施了法咒一般,立刻从秦川身上跳了下来。 “秦川,你这个没良心的。老子为了你在这里累死累活的你一句感谢都没有,回来就戳老子死穴,还有没有人性?!” “这一路过来风真大,咱们先进去吧。”秦川侧头侧头对还骑在马上的羲央说道。 候六儿:“……” 之前看候六儿跟秦川闹习惯了,对这个机灵聪敏的酗子印象一直不错。看他同秦川耍宝,忍不住在一旁轻笑。见他耷拉着脑袋一副可怜相,翻身下马从包袱里摸出秦川事先给候六儿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 候六儿看着眼前的锦盒,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问道:“诶,这是给我的?” “上次你不是眼馋我那把长剑么?我上次在街上看到这把匕首不错就给你买回来了。” 听到秦川的话,候六儿打开锦盒看到里面那把古朴无华的匕首,眼睛都闪着幽幽的绿光。将锦盒扔到一旁,候六儿拔开刀鞘,顿时一股寒气迎面吹来。候六儿黑黑的手指顺着刀身摸一遍,就差对着这把匕首流口水了。 “这下还说我没人性么?”秦川站在一旁挑着眉问道。 “有有有!你真是我兄弟,绝对够义气。” 以候六儿的身份配这把太过扎眼,秦川怕他被人盯上,所以不等候六儿欣赏够就让他收起来了。候六儿自然也清楚秦川的用意,恋恋不舍的将匕首藏到了腰间,又紧了紧裤腰带这才放心。 秦川和羲央看着候六儿的动作,不由一阵无语,然后默默转身牵着自己的马匹进了大营。 有候六儿在,秦川自是不需要出示什么印信。将缰绳交给候六儿,让他带羲央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向大营主账走去。 等士兵通报后,秦川站在大帐门口听到秦勉的允许这才走了进去。此时,秦勉坐在椅子上正皱着眉头看着一脸姹紫嫣红的秦琦。看到秦川进来,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复又将目光转向秦琦身上。 初看到秦琦那张脸,秦川差点没认出来。以前在军营里见过士兵打架都说揍得你娘都认不出来你,现在秦琦若是不开口顶着这张脸站到孙姨娘面前,秦川保证孙姨娘绝对认不出! “见过父亲。”秦川向秦勉行了一礼,转头面向秦琦似是刚看到他一样,皱了下眉随即脸色一变,疾步走到秦琦面前,瞪大眼睛关切的看着他问道:“二弟?你这是怎么了?” 秦琦与秦川之间的过节甚深,自然不相信秦川这是关心他,若说嘲笑倒是有可能。本来他还以为秦川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那时候他脸上的伤也应该好了。没成想他竟然会这么早回来,害的自己在他面前丢这么大的丑。 “走路不小心摔得,劳烦大哥挂心了。”秦琦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了秦川一眼,随即便用衣袖将这半边脸给遮住了。 秦川心中暗笑秦琦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面上却神色未变:“哦,那以后二弟走路一定要多加小心,若是摔伤了父亲该心疼了。” 话音落下,秦川只听到秦琦那边传来一阵咯吱的咬牙声。然而就在这时,门口的士兵却突然走了进来。 “禀告将军,殴打二公子的那伙儿人又来了,说是要,要二公子负责……” 秦琦:“……” 第33章 秦琦听到小兵的话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地上,狠狠地用瞪了那小兵一眼,忙去看秦川的表情。然见对方仍旧是一头雾水般,秦琦心中不知是何感觉。 秦琦被人捉jian的时候围观的人挺多,秦勉纵是想遮掩也遮掩不了。事后他也曾派人去跟那家人协商过,可是对方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非要让秦琦负责不行。秦琦是秦勉的心头肉,让他娶一个小门效的女子,秦勉自然是不肯的。 秦琦见秦勉铁青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心中开始有些慌了。那女子容貌虽然不错,身条也可以入眼,可他真的不过是玩玩儿而已。若是抬进府里做姨娘他倒是能接受,要是让他明媒正娶,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爹,怎么办啊?您倒是说句话啊?”秦琦顶着那张‘姹紫嫣红’的脸可怜兮兮的说道。 看到秦琦那副怂蛋样儿,秦勉彻底怒了。一拍桌子站起了身,冲秦琦喊道:“怎么办,怎么办?你这会儿倒是知道着急了,当初干嘛去了?!”秦勉吼完,见秦川还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内心的怒火,对他说道:“你刚从京城赶回来,就先回去休息吧。” 知道秦勉是想为秦琦遮丑,然而早已知道了一切的秦川并不在意。在离开营帐前,秦川跟秦勉说了要搬去晋阳住的事。此时秦勉已经无暇顾及秦川了,听他这么说便答应了下来挥手让他出去了。 秦川出了营帐后,那报信的小兵还站在门外摸着头不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见秦川从里面出来,忙低头走开了。 此时已是黄昏,在候六儿的营帐中找到羲央,秦川便打算去宁庄。候六儿本来打算今晚好好跟秦川二人喝一杯,感谢秦川的同时,顺便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儿详详细细的跟他讲一遍,特别是秦琦挨揍的那段儿。而现在看两人要走,候六儿不解的问道:“都这么晚了,你们俩要去哪儿?” 闻言,秦川止着步:“哦,刚才忘了跟你说,从今日起,我和羲央要搬出军营。你若有事就去向东十里一个叫‘宁庄’的庄子找我,不过我白天会来军营,有事那时候说也一样。” 秦川和羲央路过大门口时,一群年约二十啷当岁的青壮年正集体蹲在门口。不吵也不闹,就那样干蹲着。一旁的小兵看着那群人很是为难想要将人赶走,却又怕引起冲突到时候被责罚。秦川自然不会去做管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让羲央跟上两人便一起回了宁庄。 晚饭是李生媳妇康氏做的,虽然不如府里精致,但是胜在材料新鲜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等两人吃完饭,康氏进来把桌子收拾好便下去了。见人已走远,秦川对一旁正在喝茶的羲央说道:“你那些手下也已经到了晋阳多时吧?正好我们刚搬进来正是缺人伺候,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将人都带过来吧。不过事先让他们先捏造个身份,以后有人若是怀疑去查也不会查出太多东西,这样你们也安全一些。 “嗯,我正有这个打算。不过,益生他们毕竟在南疆待得久了,习惯跟这里的人差异很大,李生夫妇能不能信任?” “看着像是老实忠厚的,不过现在还不好说,等先你的人带进来,着人先观察一下吧。若是真的是个不安分的,那就找机会做掉。” 翌日一早秦川便骑马去了军营,此时大营里正在训练,秦川换了衣服也跟了过去。今日带队的是一名叫袁征的校尉,见秦川来迟了也没有说什么。毕竟秦川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拳脚功夫的排名也不是虚的,迟不迟来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候六儿见秦川过来,偷偷摸摸的凑了过来。两人掉在队伍的最后面,见周围的士兵都专心训练,便用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昨天你走之后将军见了那些人中的领头的,不知道许了什么条件,那些人好像答应不再闹了。” 秦川了然的应了一声:“嗯,那家人的背景知道么?你信上说的不太清楚。” 话音刚落,袁征便让人集合收队。见所有人都朝他靠了过去,两人忙止装头跟了上去。袁征说了几句之后便带队回了大营,候六儿等众人都奔向伙房,慢吞吞的和秦川坠在队伍的后面边走边说。 “那家人我曾经让兄弟去查过,好像是晋阳巡盐御史的岳家,姓张。那名秀本是去清远寺上香,你那位兄弟无事也带人去游玩结果就遇到了。估计那位张秀也不是什么好的,两人就见了这么一次结果就勾搭到了一起。听人说当时场面可热闹了,可惜我没能亲眼看到。” “不过这张家也真够大胆的,后来都知道了秦二少爷的身份居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过来让他负责。”候六儿说完,砸吧砸吧嘴摇了摇头。 “为何不敢?无论如何也是人家姑娘吃亏了,若是真的知道了秦琦的身份吃了这个哑巴亏,以后张家就不用在晋阳立足了。不过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太过巧合了,偶遇可以理解,为何偏偏在两人相会的时候被人抓住,而且还是这么多人?” 候六儿冲秦川撇着嘴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在军营一直待到了中午,知道下午没事儿秦川便打算回去了。候六儿见状,酸溜溜的说道:“哎,某些人真好命,哪像我们只能在这里睡通铺,啃馒头。” 闻言,秦川忍不住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行啦,没事儿少瞎抱怨。等庄子上安置好了我请兄弟们去做客,到时候好吃好喝的管够总行了吧?!” 候六儿得了秦川的话,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这还差不多。” …… 羲央在秦川出门之后,便顺着标记到了离庄子不远的一处树林里。从袖口中摸出一只竹笛吹了几个音符,片刻之后便见四名黑衣人从树林深处走出,待看到羲央后单膝跪了下来。 “属下见过祭祀大人。” 羲央扫了一眼面前的四人,开口问道:“起来吧,其他一些人呢?” 为首的益生率先起身,自觉站到羲央身侧低头回答道:“回禀祭祀大人,因为怕暴露身份,属下们都在前面那个山洞。除非必要,否则都不会轻易出去。” “嗯,辛苦你们了。前面带路,我随你们去瞧瞧。” 益生躬身应了一声,随即带着羲央去了他们暂时栖身的地方。 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林,羲央一行人来到了一处荒草丛生的山洞前。此时山洞内的人都已经走了出来,羲央仔细看了看众人朝他们点了点头,而后在益生的带领下进了山洞。 刚一进入山洞羲央才发现此处竟然是个天然岩洞,十分的空旷。洞内被水侵蚀的石头千姿百态,陡然秀丽。耳边泉水叮咚,听上去十分的悦耳。跟着益生走了一段,羲央这才发现众人的休息之所。益生将一处平坦的石头上垫上一床薄毯,这才请羲央坐下。 “此处简陋,还请祭祀大人不要怪罪。” “无事,在山中窝了这么些时日委屈你们了。今日我来就是要带你们离开?” 羲央的话音落下,众人面上都不禁露出欣喜之色。 “祭祀大人,这会儿我们也回不去南疆,您要带我们去哪儿?”其中一人问道。 “我现在离此地不远的一处庄子上,那是锦朝定国侯世子的地盘,暂时不会有危险。你们跟我前去或伪装农夫,或扮成随从护院都可以。” 闻言,众人都不禁面面相觑,就在众人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益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祭祀大人为何那么相信那个定国侯的世子?现在他们锦朝正在同我们南疆打仗,我们若是去投靠他,难保他不会出卖我们换取荣华富贵。” “是啊,祭祀大人,这人真的像您说的一样可靠么?” 羲央被人怀疑也不着急,等众人都议论够了,这才慢条斯理的站起身负手走到众人面前。 “自然!我既然敢让你们去,就敢保证他不会出卖我们。不妨同你们说一句实话,他与锦朝的皇族也有些过节,又怎么可能向仇人出卖盟友呢?不过,你们当中有人若真不想去,那我也不会勉强,会给你们足够的盘缠,以后想去哪儿都与我无关。但是!”说罢,羲央话锋一转:“若是有人再敢做出云杉那种事,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众人想起云杉的惨状,都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见众人都面露畏惧,羲央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愿意跟我走的现在就去收拾东西,不愿意跟我走的站在一旁,我将盘缠分给你们。” 羲央话音落下,众人迟疑了片刻便都转身去收拾东西。见状,羲央不由露出一丝微笑。站在一旁等众人将东西收拾好,羲央从口袋里摸出几两银子交给益生。“你同阿坤进城买些成衣和鞋袜,你们身上的这些衣服太扎眼了。” 益生应了一声结果银子,随即同一个年约十□□岁的青年走出了山洞。 第34章 等秦川回到宁庄的时候,羲央还没回来。早晨离开的时候羲央就已经跟他说过自己要出去的事儿,所以秦川看到他不在也没有着急。回房拿出笔墨给京城去了封信,见院门口李生的儿子李孝正在探头探脑的朝这里张望,秦川踱步走了出去。 李孝见秦川出来眼睛一亮,本想奔上前来,却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放慢脚步走过来冲着秦川深深地弯下腰,同时口中念道:“孝子见过东家,唔,额,给东家请安。” 孝子口中结结巴巴的说着请安,秦川一听便是大人教的。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孝子的头顶,说道:“孝子以后不必那么客气,叫我秦叔叔就好。” “我娘说我家种着东家的地,住着东家的房子,受着东家的恩惠,所以就是东家的奴才,做奴才要守规矩,这样东家才能不嫌弃孝子。” 闻言,秦川抚摸孝子头顶的手不由顿了一下,随即蹲下身柔声对他说道:“你娘说做奴才要守规矩是没错,但是孝子还小,那些规矩等长大了再说。” 听秦川这么说孝子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跳了起来,冲秦川咧嘴一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快步向外面跑,边跑还边说道:“东家现在这里等一下孝子,孝子和弟弟带的好吃的还在外面。” 秦川站起身看着孝子的身影脸上的笑意更浓,慢步跟在他身后想看看这两个孩子能给自己带什么好吃的。哪知,还没等秦川走到院门口,就见孝子和他弟弟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张芋头叶挪了过来。见秦川过来,两个孩子腼腆的一笑,说:“刚刚我们去山里玩儿,看到山上好多野果子已经熟了。东家肯定没吃过这些东西,所以就想摘一些给东家尝尝。” 两个孩子带来的东西秦川确实没有吃过,甚至没有见过。不过看两个孩子的真挚的眼神,秦川还是接了过来开口道了声谢。 见秦川把东西接过去,孝子的弟弟偷偷看了眼秦川的脸色,小声的说道:“东家,你能不能不把我们赶走?” “赶你们走?为什么这么说?”秦川好奇的问道。 他虽然还不太确定李生夫妇是不是能用之人,但却也没说要将人赶走,这孩子这么说难道是听到了什么? “我和哥哥刚刚偷听到了我爹娘说,跟东家来的那个叔叔今天去了集市找人牙子,看他买了好多下人回来。东家,你会不会赶我们走?” 闻言,秦川顿时明白了过来。伸手摸了摸孝子弟弟的冲天鬏,笑着说道:“别担心,我不会把你们赶走,叔叔还指望你们给叔叔种地呢。” 秦川的话音落下,两个孩子顿时松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眼咧嘴笑了出来。而后冲着秦川深深地弯下了腰,说道:“谢谢东家,以后我们一定好好的干活,争取能收更多的粮食。”说完,两个孩子飞快的跑了。 望着两个孩子头顶一颤一颤的冲天鬏,秦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野果不禁摇头一笑,没想到这么小小的孩子居然已经知道用东西贿赂人了…… 在院中站了一会儿,秦川只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而且人也不在少数。秦川立时警觉起来,将手里的东西包好夹在葡萄架缝隙上,眨了眨眼睛右手摸向腰间藏着匕首的地方。然而就在下一秒,只见羲央领着二十多个精壮的汉子走了进来,行走之间颇有些街头地痞无赖领头大哥的风范…… “怎么那么早回来?还以为你要一会儿?” 看到来人是羲央和他那些手下,秦川顿时放下心来。将手从腰间挪开,冲羲央笑道:“军营里也没什么事儿,就早些回来了。”说着,秦川将目光移向羲央身后的那些人,双手抱拳道:“在下秦川,以后若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众人向秦川行了一个苗疆的见面礼,起身打量着秦川眼神里多得是戒备和怀疑。秦川也不在意他们的目光,一直面带微笑镇定自若。 李生在羲央领着一行人进庄子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来到了主院。 秦川正在同众人寒暄,看到李生过来便打住了话头叫他过来。 “这是今日羲央管家在从人牙子那里买回来的下人,你等下将人安置一下,莫不可因为对方是下人就薄待了他们。” 羲央自从昨晚到了宁庄之后,便让秦川以管家称呼他。许是在定国侯府时看到了府里的管事,所以才有了这么个念头。羲央也确实需要一个明面上的身份,仅仅只是作为朋友的话,有很多事办起来都被太方便,而且容易让人起疑,所以秦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世子放心,小的定会安排妥当,不过,要给他们安排什么活计,还请世子示下?”李生虽然有些奇怪这个年轻的管家为什么一次性要买这么多下人,不过李生明白自家主子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用意,于是也没有多问。 “我之前听人说这一带经常有小贼出没,就先让他们做护院随行吧。” 闻言,李生躬身退下,带着一干人等去了第一进院子。 等众人走后,秦川明显松了口气。侧头看了眼羲央,转身往屋内走去。两人将各自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羲央在听到秦川从候六儿那里得来的消息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我也觉得此事太过巧合,就好像是提前设计好的一般。若说背后没有人操纵,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是啊,若是真有人背后操纵,那这个人是为了针对张家?还是定国侯府?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些年虽然定国侯府一直安安分分,除了掌管虎威军之外,朝中之事鲜少插手。若是得罪了什么人基本不太可能,但若是说挡了哪路牛鬼蛇神的道,这倒是有些说得过去。 两人在房中思索半天也没能想出一丝头绪,无奈只能等后续发展。 …… 不知秦勉许了那些人什么好处,从那日之后张家的人便没有再来寻事。秦川很想知道那日秦勉到底说了什么,不过那日大帐周围守卫甚是严密,消息愣是一丝没有传出来。 秦川左思右想总觉得这事儿处处透着诡秘,就在他想要派人去晋阳张家一探究竟的时候,第二天就在他回宁庄的路上突然被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给拦住了。 “敢问公子可是秦世子?”对方站在秦川马前一丈的距离,态度十分的恭谨。 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人,秦川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心中慢慢起了防备,但仍是礼貌的问道:“正是,请问你是……” 确定了秦川的身份,那小厮抬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双手捧过头顶上前两步递到了秦川的手中。秦川伸手将信接了过来,许是任务完成了,那小厮跟秦川道了声告辞便转身走了。秦川看了一眼并未署名的信封,将东西握在手中打马快速的回到了宁庄。 羲央带来的人手很是尽责,虽然还不能完全接纳秦川这个合作者,但很是尽力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见秦川回来守门的阿坤忙上前接过秦川递过来的马缰,将马匹牵到了后面的马棚里。 一路疾步回到书房,秦川将受到的那封信打开仔细看了起来。然而在看到信上的内容后,整个人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 刚进门的羲央看到秦川的脸色不由的皱了皱眉,在看到秦川手中捏着的那封信,便走上前接了过来。 羲央也将信看了一遍,顿时明白秦川的气从何来。想到秦勉竟然想这么陷害秦川,羲央心中也不由升起一股怒气。 “秦川,此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秦川瞥了眼羲央手里的信,深呼吸一下开口说道:“此事真伪还有待查证,不过既然有人给我递出这个消息,也极有可能是真的。若是真的如此,那我还好好计划一番。” “他真的是你亲生父亲么?哪有亲生父亲会这么设计自己的孩子?若是这件事你真的认下了,以后怕是名声也都毁了。” 闻言,秦川不由冷笑一声:“这件事才刚刚开始,至于到最后被毁的人是谁还犹未可知。”说罢,秦川转头看向羲央:“你身上傀儡蛊还有吧,它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我之前还犹豫要不要对他下手,既然他如此绝情也休怪我不讲父子情分!” “自然是有的,让他直接服下即可。”羲央说着从身上摸出一直小瓶子,拔开瓶塞看了看将之交给了秦川。“你可不可以,若是不行就让我去吧。” “不用,这件小事就不用你帮我了。不过你还是需要派人帮我去张府打探一下情况,若是情况属实,那他怎么设计我的,我就怎么还给他!” 第35章 自从搬到宁庄之后,秦川就很少在军营吃饭。所以正蹲在伙房门口抽旱烟的老张头儿在看到秦川后,不由得愣了一下。蹲在地上抬头瞥了一眼笑眯眯的秦川,老张头儿将烟斗在鞋帮上磕了磕并未起身。 “哟,世子大驾光临,难得,难得啊。” “张叔别寒掺我了,这会儿有什么吃的没,早上来的时候没吃饭,这会儿还真饿了。”秦川表情局促的摸了摸肚子,见老张头儿低头专心的捯饬手里的烟斗,于是也不再理他,径自往伙房里走去。 此时,距离中午开饭时间已经很近,饭菜大都已经准备妥当。伙房的小帮厨认识秦川,见他过来找吃的忙弄了些已经做好的饭菜送到一旁的恤间了。 恤间是老张头专属的休息间,旁边就是秦勉专属的小厨房,除了老张头一般人都不能随便进入。嗅着里面传出的阵阵鸡汤味儿,秦川见老张头进来,开口问道:“张叔,你小厨房里炖的是什么,怎么这么香?” 闻言,老张头得意的哼了一声:“哼,香就对了,你小子就馋着吧。” 秦川坐在隔间里边吃东西边看老张头给秦勉准备午饭,等秦川吃完老张头也已经弄好了。此时已经到了饭点儿,外面士兵操练完毕准备开饭,然而秦勉身边的张坚却一直不见来给秦勉取饭。见此机会,秦川便自告奋勇。儿子给老子送饭并未任何不妥,于是老张头便将东西装进食盒交给了秦川。 接过食盒秦川抿了下嘴,提着食盒走出了伙房,然而就在出门口的时候却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秦川怕食盒里的鸡汤洒了,忙提着食盒返回了隔间,仔细检查了一下抬头看周围没人注意便悄悄地从腰间摸出一只瓷瓶,拔开瓶塞一滴如蜜一般的液体滴入汤碗中。若是仔细去看那液体中似乎还包裹着一个针尖大小的黑点,等落入汤中再也消失不见了。 …… 许是因为对张家人的许诺心里对秦川稍有些愧疚,秦勉见秦川难得的‘献殷勤’脸上满是欣慰之情。秦川低头轻笑不语,亲眼瞧着秦勉将那碗鸡汤喝的一滴不剩,这才借口走出营帐。 抬头眯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天空,想到秦勉以后都不可能再威胁到他,秦川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如今走到这一步不能怪秦川心狠手辣,只能说是他秦勉欺人太甚。若非有人提前给他递了消息,说不定自己真的会糊里糊涂的当了冤大头。想让他为秦琦顶缸娶了那个女人,真当他好欺负么?! 想到此处秦川眼神一变,脸上的笑容虽然依旧,却显得很是阴森。远处走来的秦琦看到秦川的表情,心中无端多了一丝恐惧。随即不由一股怒气从胸口直冲头顶,自己凭什么要害怕他?明明就是一个不受宠的废物,纵是占着嫡子和世子的身份那又如何?等以后还不是要给他乖乖让道? 这样一想,秦琦顿时气势便壮了起来,顶着那张‘姹紫嫣红’的脸挺着胸膛走了过来。 “大哥怎么在这里,有事么?”秦琦瞥着眼睛看着秦川。 许是秦勉听到秦琦说话的声音,生怕在这个当紧的关口两人冲突之下,秦琦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忙扬声把人进来。闻言,秦琦对着秦川冷笑一声,抬脚走入了大帐。 秦川并不在意秦琦的态度,这人跟他那个没脑子的妹妹一样,不值得他费太多心思。 晋阳巡盐御史徐春江刚从豫南城巡视当地盐务回来,见自家夫人虽然面上带笑,可是眼中却难掩愁丝。徐春江同他夫人乃是青梅竹马,感情非同一般,见自家夫人情绪不佳以为是身体不适,忙扶着她坐下。 “怎么看你一脸愁容,是不是身体不适?要不要请大夫给你看看?” 见自家夫君一脸担忧,徐夫人冲他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你别担心,我身体没事。就是,就是我大哥的女儿小慈出事了。” 听到小慈的名字,徐春江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个侄女同自家女儿差不多年纪,自小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只是那性子却不太讨喜。骄纵蛮横不说,品行也有些不端,想告诉夫人让自家女儿以后远着些她,可是又怕她伤心便也作罢了。想着等再大一些张玉慈的性子总能定下来,没想到这就出事了。 “她怎么了?”虽然徐春江不喜欢夫人娘家的这个侄女,但是夫人既然同他说起了,徐春江还是得问上一问的。 想到张玉慈的所作所为,徐夫人只觉又羞又愧,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见徐夫人不说话表情又气又羞,徐春江继续问道:“夫人,小慈那孩子到底是怎么了?跟为夫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她跟定国侯的世子有了首尾,两人在,在……被人抓了个正着,哥哥与父亲本不信那秦世子的身份是真的,差人将他毒打了一顿。后来发现确实是定国侯府的公子,我爹跟大哥骑虎难下,只能让秦世子娶了小慈。可对方是什么身家,又岂是咱们能高攀的起的。好在定国侯是个好说话的人,与父亲协商让小慈进府为妾。” 徐春江在官场摸爬滚打数十年,其中的弯弯绕绕自是清楚的很。听完徐夫人的话只觉得这件事里处处透着诡秘,即是同秦世子tou情,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被人发现?再者,虽有可能是秦世子占了小慈的便宜,可定国侯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开口允了小慈进门? 而且他曾听说定国侯世子秦川温文尔雅,最是守礼,是个标准的世家公子,同太子的交情更是非同一般。试问一个能得太子青眼的人,怎么会同小慈那种女子私相授受? 思考片刻,徐春江表情严肃的对徐夫人说:“夫人,这件事怕不简单。你等下就去张府走一趟,让他们先别答应下来。”说完,徐春江叫过随行的小厮,拿出自己的名帖递到他手上:“你去虎威军大营走一趟,将名帖交给秦世子请他晚上去燕春楼。” 见自家夫君表情严峻,徐夫人有些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 “夫君,为什么不答应?小慈的身份是配不上人家定国公世子,可,可她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就给那个定国公世子给,给轻薄了那是事实,这事能有什么蹊跷?难不成……” 说着徐夫人一脸惊诧的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徐春江看徐夫人如此,好脾气的劝慰道:“这件事等我见到秦世子再说,不过若这件事情真有蹊跷,到时候就不只是毁了小慈的名声那么简单了。你也出身张家,到时候可能连你,甚至小蝶都可能会被连累,以后小蝶想要找个好的夫家都不容易。更糟糕一些,那秦世子同太子关系甚好,若是开罪了他,为夫的前途也可能止步于此了。” 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的严重,徐夫人也不敢再耽搁,当即让身边的下人备好马车火速赶往张府。 秦川在军营里一直待到下午,等他要去牵马回宁庄的时候,却见候六儿拿着一张烫金的名帖走了过来。 “晋阳巡盐御史徐春江的帖子,请你今晚燕春楼一叙。” 听到是徐春江的名帖,秦川拿过来看了看,随即问道:“将军有么?” “没有,徐府的下人点名名帖是给定国侯世子的。然后有人就送到我那儿了,今晚你会去么?” 徐春江乃是张家的女婿,这时候单独给自己下帖子实在是奇怪。思考了片刻,秦川点了点头:“人家既然已经给下了帖子,那自然是要去的。你放心,明天过来我会告诉你事情的结果。” 候六儿闻言不禁撇了撇嘴,最后还是不太放心的安慰道:“知道你不会带我去,不用说这个安慰我。去的时候多带点人手以防万一,好歹兄弟一场若是让人收拾了,我可不去给你报仇。” 秦川原本就没指望候六儿能憋出什么好话,不过却也知道这人是担心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翻身上马离开了军营。 羲央这几日正在履行一个好管家的责任,每天替他安排一下食宿,另外还查了往年庄子里的账本。秦川知道他无事可做,索性也就随他高兴。 一刻钟后,秦川快马加鞭的回到了宁庄大门口。让马缰扔给今日当值的白泽,问了一下羲央的行踪,便几步走进内院。 这几日羲央发现了几只往日不曾见过的虫子,本来打算想用它们炼蛊试试,结果被汹给吃了大半。羲央正打算再捉几只,却见秦川快步走进院子,不等他开口询问,便听到秦川说:“羲央,你收拾一下跟我出门,我先去换件衣服,等会儿详细再跟你说。” 见状,羲央也不敢再耽搁,捏着汹的尾巴将它盘在自己手腕上,忙回屋换了件外出的衣服等在秦川门口。 第36章 等两人赶到晋阳燕春楼的时候天已近暮色,来时的路上秦川已经事情的原委尽数告诉了羲央。对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询问秦川的打算。 秦川自然是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过眼下还是得看徐春江会说些什么。现在自己已经得知了秦勉和秦琦的计划,若是这样还被他们算计去,那秦川算是白活了。 两人在燕春楼前下了马,其中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看到秦川手里拿着的名帖,忙微笑着迎了上来。 “秦世子是吧,我家老爷已经在里面久候多时,您请随我来吧。”那管家侧身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秦川开口道了声‘有劳’,随即在管家的引导下走上了二楼的雅间。 看到秦川带人上来,原本坐在桌边品茗的徐春江立刻站起身迎了过来,双手抱拳对秦川笑曰:“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 “徐大人客气了。”秦川微笑回礼。 两人寒暄着入座,徐春江抬手帮秦川将茶水倒上,口中还不停的笑说:“某早就听闻秦世子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假。” 对于这种场面话,秦川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不过他今日来此并非是为了听这些客套话,所以等徐春江说完,秦川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秦川同徐大人并无交集,不知徐大人为何会给秦川下帖?” 徐春江是个心细的人,在徐夫人回娘家之后,便让她派来一个那日捉jian在场的下人过来。早在刚刚秦川来燕春楼递出请帖的时候,一旁的下人只是看了一眼就否定了那日被捉到的人并非此次来的这位秦世子。 事情到了这里徐春江哪里还不明白,早传闻定国侯秦勉偏宠小妾所生的庶子,曾经还为立世子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还是定国府老太君搬出祖宗规矩该立了他的嫡长子。 他本以为定下世子那定国侯府的闹剧就已经尘埃落定了,没想到那名庶子竟然如此大胆,竟然敢顶着世子之名骗人清白。若是此时被京城那些言官知道,定要参他个管教不严之责。 看秦世子面带微笑,眉目清明,徐春江猜想定国侯与张家的协议,他应当还不知道,不然对方肯定不会这么悠然。如此一来,徐春江倒是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他。 见出徐春江的犹豫,秦川微笑道:“徐大人今日找秦川过来,若没猜错的话是因为舍弟同大人外家侄女的事吧。” “秦世子知道这件事?”徐春江有些诧异。但见秦川既知事情原委还能如此淡定,心中不由得有些钦佩。想那定国侯也真是不识珍宝,明明嫡长子如此优秀,却偏偏宠爱一个色胆包天,肆意妄为的庶子,他也不怕百年之后秦家的列祖列宗怪罪。 “某正是为了此事才请秦世子过来一叙。哎,说来都是我那大舅兄教女无方,所以才犯下这么大的过错,还请世子多多海涵。” 秦川闻言笑道:“徐大人客气。”说罢,秦川转头看了眼门口,只见对面雅间一个男子正焦急的探头探脑,似乎很想知道徐春江跟秦川谈了什么。既然徐春江能越过秦勉给他下帖,那就说明对方并不赞同张家同秦勉的合作。不过看徐春江并非毫无心机之人,秦川能不能用他还需一番试探,若他真是有心,秦川自然乐的让他出面摆平这桩麻烦事。 “不过,我看大人应该有事要忙,秦川就不叨扰了,告辞。”说完,秦川不等徐春江出言挽留,径自带着羲央下楼而去。 徐春江刚刚顺着秦川的目光也看到了对面的人,待秦川走后,徐春江闭了闭眼就对身旁的管家说:“去!把对面的舅老爷请过来。” 很快一名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被管家带了过来,见徐春江看着他眼神躲闪不敢与之对视。看他如此,徐春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伸出手指点了他几下,最终还是放下了。 “从现在开始,这件事你们就不要再插手了。” “可是定国侯已经答应让世子娶小慈了,妹夫你……” “娶小慈?!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家,还妄想让人家世子娶你家小慈,就是做妾也得看看够不够格儿?!你可知道这位秦世子可是当朝太子面前的红人,你们今日这般算计他,以后太子登基,定国侯府便是他的天下,日后有你们的苦头吃,连我也要被你们害死!” 说完,徐春江深深呼了口气,用手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放轻声音说道:“这件事情由我来处理,你们若是真想攀定国侯这棵大树,我也不会拦着你们,那咱们今日就把亲断了,省的日后遭你们连累。” 张家依附于徐春江,张老爷自然对他言听计从。虽然要放弃定国侯府这棵大树心中不舍,可是在听到徐春江要跟他们断亲,顿时断了心中的那点不舍。自家妹夫虽然没有人家的定国侯爷身份尊贵,可是自家生意还需要这个妹夫来帮衬。虚无缥缈的前程与眼前的真金白银,张老爷这个重利还知道该如何取舍。 见大舅兄下定了决心,徐春江也不再跟他在这里耗时间,起身带着管家回了徐府。 坐在轿子里,徐春江回想着同秦川的谈话,心里清楚这个世子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且不说他有太子的青睐,单就那份超出常人的忍耐和气度都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人,待到日后前途绝对不可限量。就定国侯宠爱的那个的庶子,恐怕连对方的一丝一毫都比不上。 定国侯秦勉与他并无利益冲突的地方,所以徐春江倒也不怕得罪他。倒是这个世子只要好生拉拢讨好,他徐春江敢用性命担保日后绝对会有大惊喜。不过在此之前,如何拉拢秦世子还是一个问题。 徐春江回府之后将晚上发生的事跟自家夫人说了一遍,看自家夫君为如何结交秦世子而烦忧,徐夫人倒想的简单。 “夫君不如派人以道歉的名义试探一下秦世子的态度,若是他真的有心同夫君结交自然会有所反应。夫君又何必在这里徒增烦恼?” 听徐夫人说的有理,徐春江也不再纠结,抱着自家夫人一番柔情蜜意自然不提。 …… 翌日清晨,秦川刚刚牵马除了宁庄门口,只见昨日在徐春江身边的那位管家坐车朝这边走了过来。看到秦川牵马站在门口,忙从让车夫停下车自己从车辕上跳下来,快步走到了秦川面前。 “小的见过秦世子,世子这么早出门是要去军营?”管家弓腰向秦川行了一礼。 “嗯,你们这是……”秦川微微蹙眉看了眼面前的管事和车上一车的礼物,表情似乎有些不解。 见状,管家忙笑着解释道:“昨日我家老爷没能好好招待世子心中很是愧疚,因为今日有公事要忙不能亲自过来,所以就遣小人过来给世子陪个不是,改天他再亲自登门致歉。” 羲央在院子里听手下的人说有人拜访秦川,便也来到了门口。见来人是昨日在燕春楼里见到的管家,见一群人都堵在门口实在不成样子,于是开口让众人进门。 当管家进入客厅,看到房内简单到甚至可以说寒酸的摆设,简直不敢相信堂堂一个世子爷竟然就住这样的房子。不过,见秦世子已经在上首坐下,管家忙收回视线低头在中间站定。 “这位管事不必客气,坐下说话便是。” 那管事闻言道了声谢,随即听话的在右边的椅子上落了半坐。 “昨晚我们家老爷本来想请世子爷好好尝尝我们晋阳的特色菜,没想到舅爷有事儿来找老爷。世子爷走后老爷心里特别愧疚,所以一大早就让小的跟世子赔个不是。” 秦川喝了口羲央递过来的茶,抬头看着那管家微笑着说道:“徐大人真是客气了,吃饭以后有的是机会,所以秦川在此就先谢谢徐大人了。” 管家见秦川并没有对自家老爷有任何情绪,心中也稍稍安了几分。一番寒暄之后,管家见自己的目的如今已经达到了,自是不会再久待于是便起身向秦川告辞。 见状,秦川放下捧在手心里的茶盏,看着那管家说道:“行,那我就不多留了。不过劳烦给你家大人带个话儿,此事并非是他的过错,想要算计我的是谁,本世子心里清楚的很。”说罢,秦川看着那管家突然露出一抹微笑:“不过家有祸害,留着也是家宅不宁,奉劝徐大人还是早些清理门户为好,所谓家和才能万事兴嘛。” 秦川的话让那管家听得背后一紧,冷汗顿时湿透了里衣。匆匆向秦川告辞,管家坐在车上的时候手依旧是抖得。 这位世子看起来性子很是温和,没想到动了真怒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起的。听那世子的话意思,表秀这条命算是保不住了。大人那里还好说,只是若是夫人知道,定还不知道该怎么伤心呢。 希望真如这位世子所言,并不会迁怒到他家大人头上,不然大家大人可是真的太冤了…… 第37章 秦川待管家走后,看太阳已经升到半空再去军营想必操练早已经结束,索性也不去了。看羲央拿着管家送来的礼品单子看的入神,也不去打扰他起身去内室打算睡个回笼觉。 就在秦川刚刚入睡没多久,宁庄外一个瘦喧灵的少年朝这里悄悄摸来,见门口有人把守那少年便准备绕过门口翻墙而入。哪知刚刚穿过树丛,一只明晃晃的长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那少年身体移动准备向后撤,却不想被对方一个飞身给扑倒在了地上,下一秒一声杀猪似的惨叫响彻整个院落。 秦川看着候六儿捂着屁股站在客厅里泪眼朦胧的窘样,心中无语凝噎。反观旁边手足无措的白泽,秦川长长的叹了口气。 见状,候六儿捂着屁股一步一挪的来到秦川面前,指着表情尴尬的白泽,怒道:“你的随从下手不要太狠,我就翻个墙至于么?” 秦川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斜眼瞥了泪巴巴的候六儿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怎么不至于?不走正门想翻墙你当我家大门是放着好看的么,没给你放点儿血你就该求菩萨保佑了。此事白泽做的不错,赏银五两。” 闻言,候六儿气的往秦川旁边的椅子上重重一坐,不想正好碰到被树桩硌到的屁股,嗷的一嗓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旁的羲央见状不禁笑出了声,挥手让白泽下去给候六儿找瓶伤药过来。 三人打完嘴官司,秦川这才想起来候六儿是怎么出的军营以及他的目的。 听到秦川的疑问,候六儿牛饮了一盏茶抹了抹嘴说道:“我是借着给老张头儿买烟叶的光出来的,我听说南疆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徐校尉他们现在已经在回晋阳的路上了。” 候六儿话音落下,秦川忙转头看向羲央,见他面色如常,秦川稍微放下了心。 “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昨晚,是袁校尉告诉我的。” “袁征?他怎么会告诉你这些?”秦川不解的问道。 袁征那人平时沉默寡言,一向独来独往,跟人并无太多交流。不过身手却是极好,一杆□□被他使得出神入化,如蛟龙入水,军中将士皆对他佩服的紧,即便是秦川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跟袁征还是有几分差距。 可是这么一个人怎么会给候六儿递消息?可是他们这些天的行动被他发现了?若是如此他不是应该给秦勉报信,为何会做出可谓友好的举动? “我也不知道他的目的,不过我想查一查他的底。可惜我能用的人只限于军营附近,秦川,看你那群随从的身手都不错,不妨让他们去吧。” 那些人本是羲央带来的,秦川倒是想用可还是得经过羲央的同意。似乎察觉到了秦川的犹豫,羲央直接说道:“他们在这里闲了许久,如今也该活动活动了,就让他们去吧。” 候六儿在秦川带回羲央的时候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并非像秦川说的那么简单。此时听羲央的话,知道外面那些身手极好的人都是羲央的部下,候六儿内心虽然好奇,但仍是没有开口问。 烟叶宁庄李生家就有,所以给秦串通了消息候六儿也不必再赶去晋阳城。三人一起吃了顿饭,待到下午时分候六儿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 且说管家回到徐府,将秦川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了徐春江听。徐春江也是一人精,哪能听不出秦川话里的意思。虽然张家可能要损失一个嫡女有些可惜,可是和攀上秦川这个大腿,相比损失一个没有头脑的嫡女要划算的太多了。 事关两家的前途,徐春江自然不能一个人说了算。所以在听到管家的回复后,就立即让人备车去了张家。 当徐春江到达张家的时候,自家大舅兄和嫂子正闹得不可开交,客厅里瓷器玉器摔了一地。而张夫人正用帕子捂着脸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听到下人禀报说当官儿的妹夫到了,立刻止住啼哭倏地站起身就往外走。 一旁的张老爷正捂着被张夫人挠出的檩子不住的吸冷气,见张夫人起身往外走忙快走几步将人拦了下来。 “你干什么去?” 张夫人见张老爷竟然敢拦着自己,回头看向他开口说道:“我自然是要向妹夫问个明白,小慈能加入定国侯世子是她的福气,凭什么他说一句反对小慈就不能嫁?莫不是他想让他的女儿代替?” “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妹夫是不是那样的人你会不知道?快些回去。” 说话间徐春江已经走了进来,看到客厅内一地狼藉不用想也明白所为何事。徐春江冷冷的扫了眼睛红肿的张夫人,而后才慢吞吞的给两人见了礼。 让下人将客厅打扫干净,张老爷请徐春江在坐下。 “妹夫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可是秦世子那边有什么消息了?” “今日我派人给秦世子赔罪,秦世子言语中并无怪罪之意。” 闻言,张老爷不由松了口气,整个人刚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哪知徐春江的下一句话,让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世子小慈是不能嫁了,不过闹出这么大的丑事,为了你们张家的声誉,小慈不能再留着了” “可是……” “没有可是!”徐春江态度坚决的打断了张老爷的话,“张家的名声已经被她带坏了,若是再留着她日后张家的少爷秀还说不说亲?另外,挑个日子去给定国侯下帖子把婚事拒了,到时候我会跟你一起去。我们下了定国侯的面子,我估计他心里肯定不高兴,不过听说他来晋阳时一个女眷也没带,不如就把你那庶女送与他吧,多多少少总会起些作用的。” 此时,一抹灰扑扑的衣摆从客厅门外一闪而过,行走间步履匆匆甚是匆忙。只见那人一路朝内院方向狂奔,待走到一个紧闭的角门时,对方轻轻在门上扣了两下,随即又敲了三下。 片刻之后,角门应声而开,一个身穿绿色齐胸襦裙的小丫鬟探出头来。看到对方后,忙开口问道:“豆子哥,这时候敲门可是有事?” 那个叫豆子的小厮皱眉对小丫鬟说道:“告诉三秀,姑老爷与老爷商量着向定国侯退婚,要把三秀送给定国侯做小妾。外院这会儿没人,我得先走了。” 那小丫鬟听到消息后随即也是脸色大变,回到房间将豆子传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知自家秀。只见那张三秀听到消息后脸色并未有什么变化,坐在窗口半晌后才慢慢转过身来。 “那位秦世子的手脚真是够快,不枉费我递消息给他。二姐一心认为自己能够嫁入定国侯府,翠儿你说,若是此时让她知道姑父和父亲主动把亲事退掉她会怎么做?” 翠儿想也没想的接口道:“依照二秀的脾气,定然是大闹一场。” 张三秀闻言莞尔一笑:“那你说若是二姐知道要嫁入侯府的是我,而不是她,她又会怎么做呢?”不待翠儿回答,张三秀继续说道:“把这个消息告诉红姨,顺便再让她给二姐讲讲一个叫‘偷梁换柱’的故事。” 张三秀话音落下,翠儿眼睛顿时一亮,高兴的应了一声随即蹦蹦跳跳的出门了。张三秀看着翠儿的背影,虽然脸上带着微笑,只是那微笑却不达眼底,显得有些阴森骇人。 三日后,张府大秀张玉慈突然重病不起。张老爷心急如焚,花重金悬赏能治好张玉慈病症的大夫。可惜前来报名者皆自信而来,垂头丧气而去。一时间城内纷纷相传这位张秀怕是性命难保。 而与此同时,徐春江同张老爷坐着马车,抬着一个四人抬的轿子来到了虎威军大营。检查的士兵掀开轿帘看到其中坐着一位身穿红衣,带着面纱的女子不由愣了一下,不过看到里面没有可疑人员,所以也就放了行。 秦川跟在秦勉身后,看着大步走来的徐春江对他露出一抹微笑。徐春江会意似是不经意般眨了下眼睛,随即走到秦勉面前冲他行了个礼。 秦勉微笑着将人扶起,与两人寒暄着进了大帐。 “两位今日过来这是……”秦勉坐在主位上,笑容满面的看着徐春江和张老爷问道。 闻言,张老爷起身从椅子上起身,满面歉意的对秦勉说道:“侯爷,今日小人是为了小女的亲事而来。”说着,张老爷顿时红了眼睛。 “小女自几日前染了风寒,原以为吃几剂药自然就会痊愈。没成想却越病越重,如今已经是卧床不起。小人请了数十名大夫,都说,都说……”张老爷抹了下眼泪,擤了擤鼻涕继续说道:“小女福薄怕是无缘嫁与世子了。” 张老爷的话说道一半,秦勉的脸色就已经变了。他原以为这件事已经铁板钉钉,只要秦川纳了张家那位秀,日后京城那些世族大家因为这件事就会低看秦川一眼,到时候秦琦再争点气,难保不会超出秦川。到时候他就不信他要该立世子老太太还会阻拦?可是计划是好的,没想到即将成行的时候竟然会出这种事。 看那张福海哭的真切实在是不像作伪,秦勉也不好勉强,只得皱眉答应了下来。 见秦勉点头,徐春江和张福海心里同时松了口气。见状,张福海继续说道:“此事是我对不起侯爷,所以略备薄礼还请侯爷笑纳。知道侯爷来晋阳没带女眷伺候,小人有一女儿平日还算乖巧,为了弥补小人内心的歉意,就让她跟在侯爷身边端茶递水伺候起居,还请侯爷不要推辞。” 第38章 “二弟今日可有事?” 秦琦本来在营帐中补觉听外面士兵议论说张家人来了便想赶去见见,哪知刚挑开营帐,就见秦川带着一脸微笑站在他门口。秦琦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等站定之后秦琦心里心里不禁升起一丝有些恼怒。自己本来并不比秦川差,看到他退一步岂不是显得势弱?想到此处,秦琦又皱着眉头站回了原位。 秦琦比秦川只是小了几个月,身高却比秦川差不多矮了小半头,平日里只要一想到这个秦琦就心中无比郁卒。 此时站在秦川面前,秦琦不得不微微仰起头问道:“大哥有什么事么?” “没事儿,咱们兄弟已经好久都未曾聚过了,我刚刚问过刘偏将,他说今日无事,大哥请你出去吃饭怎么样?”秦川面带微笑,语气温和,十足贴心大哥的模样。 秦川同自己的过节虽然不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可两人还没好到请会有心情对方吃饭。所以秦川一开口,秦琦就知道这只笑面虎绝对预谋不轨。只是秦川比自己年长,加之刘偏将那里都已经打过招呼了,自己不想去也不能拒绝。于是,秦琦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待秦琦慢慢腾腾的换了衣服,秦川已经让人牵了马等在秦琦门口。秦琦阴着脸翻身上了马匹,跟着秦川出了虎威军大营。 …… 徐春江和张福海在秦勉的大帐里并未坐多久便退了出来,不过走的时候那顶四人抬的轿子却留在了大帐外。在帐中端坐了许久,秦勉知道让张家姑娘一直坐在轿子里也不合礼数,于是便让手下将人请了进来。 因为是未婚,张家秀进来的时候面上还带着面纱。秦勉站在大帐中央,看着张家秀莲步轻移迈入大帐,那双露在面纱外的大眼睛泛着水光,似乎能勾人魂魄。 望着那双水润的大眼睛,秦勉眼中顿时再无其他,直到一声黄莺出谷般的请安声在耳畔响起这才回过神来。侧头掩饰住自己方才的失态,秦勉微笑着伸手请张秀在一旁坐下。 张秀盈盈福了福身表示谢意,随即跟着秦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见张秀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小门效养出的庶女那种唯唯诺诺之态,心中对她不由多了几分好感,原本想将人送回去的想法也就淡了几分。 秦勉心悦孙姨娘,虽然没有将人带在身边,也曾答应她不会再亲近其他女子,可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也会有欲wang。从京城回来这么久秦勉只是用手纾解过几次,可自己满是茧子的手又怎么抵得过女子身体的温香软玉。 这么一想,秦勉便立刻决定将人留下来。至于孙姨娘这边……只要他不将人带回京城,秦川和秦琦管住自己那张嘴,估计也不会传入她的耳中。 …… 张福海解决了爱女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坐下歇口气,便见自家夫人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怎么了这是?有话就说哭什么啊?”张福海皱眉看着自家夫人疑惑的问道。 “老爷,小慈,小慈她不见了。我让人找遍了整个府邸,发现玉溪那丫头和她的丫鬟被人打昏了拖到了后院的柴房。我让人把她弄醒,玉溪说,说小慈把她打昏了做进你准备的轿子跑出了府。我的小慈啊……”说完,张夫人扭身坐在椅子上开始嚎啕大哭。 张福海顿时摊在了椅子上,他本以为张玉慈已经中了他的药,哪知对方竟然是装的。现在还顶替自己的三女儿去了虎威军大营……此时,张福海不敢想象若是定国侯发现了张玉慈的身份后,张家会有什么样的灭顶之灾,而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只剩两个字,完了! 见自家老爷如此,张夫人也顾不得哭了,忙起身查看张福海的情况。帮张福海捋了半天胸口,等对方缓过来劲儿站起身对着张夫人就是一个耳光。 “看你教出的好女儿!”说罢,不等张夫人反应过来,张福海便急匆匆的奔出了房间。 …… 在晋阳的会宾楼将秦琦灌醉后已是月上柳梢头,秦川也不想来回折腾,在楼上开了两间房就住下了。睡意朦胧中秦川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只见羲央正倒挂在窗口保持着推窗的动作。 羲央动作轻盈敏捷的跳进屋,放轻脚步走至床边发现秦川早已经清醒正瞪着眼睛看着他。见状,羲央呼出胸口那口浊气,撩起衣摆在秦川床边坐了下来。 “那人的身份查出来了?”秦川开口问道。 “嗯,我派人跟踪对方,看到他进了张府。我让人打听了一下,张府嫡出秀只有张玉慈一个。庶出的倒是不少,只是年龄都还小,年龄合适的只有一个便是张府的三秀张玉溪。这个张三秀是姨娘所出,在张府向来深居简出,能打听出来的并不多,所以我不能确定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她。” 听到羲央打听来的消息,秦川基本有八分把握确定这个张玉溪就是连续递两次消息给他的人。 起初秦川并没有想到徐春江会想出给秦勉塞人的想法,知道张玉溪又差人给他递消息,请求他在张福海和徐春江去虎威军大营退婚的时候拖住秦琦,秦川就感觉这其中似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直到候六儿用晒干切碎的草叶子替换了老张头儿的烟叶被他发现后,被老张头追着一顿猛打,秦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对方是想玩儿一出偷梁换柱。 因为秦琦早已经跟张玉慈有了肌肤之亲,对她的体态特征应该有些了解。为了能够顺利的让张玉慈进入秦勉的大帐,所以便请他把秦琦拖走。秦川不得不承认张三秀这一手玩儿的漂亮,就连他这个男子都有些自愧不如。既解决掉自己的死敌,又摆脱了自身的麻烦,可谓是一举两得。 世族大家的内宅一直都是朝堂的缩影,尔虞我诈,你来我往,虽兵不血刃,可杀伤力却不容小觑。甚至有时候内宅的安稳与否,都关乎于整个家族的走向及命运。所以秦川从来不曾小看过任何一个女人。 据听说张府嫡出的秀是个美艳动人的女子,秦勉虽然心悦孙姨娘,可架不住男人爱偷腥的天性。若是那张秀是个有心计的,定能哄得秦勉对她千依百顺,到时孙姨娘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这个张秀还同秦琦有些不清不楚,秦川真想看看秦琦若是知道了对自己百般疼爱的父亲居然纳自己曾经亲近过的女子妾,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而孙姨娘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脑子里想象着这么一出热闹的大戏,秦川不由的扬起一抹微笑。一旁的羲央看到秦川突然笑了起来,不禁有些奇怪,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突然间莫名其妙的笑什么?” 秦川放松身体倚靠在床栏上,侧头微笑着看着羲央道:“被送进我父亲大帐里的那个张家大秀曾经与我二弟有过肌肤之亲,若是我父亲今夜再将她收了房,过几日她要是有了身孕,你说这孩子算谁的?若是生下来我是该叫弟弟还是侄子?” 羲央:“……” 奔波了一天羲央已是很累了,见秦川还靠在床栏上摸着下巴思考那个问题,无语的将人往里推了推自己脱掉靴子挤了上来。 两人同榻而眠早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对此秦川都已经习惯了。见羲央挤过来便往里挪了挪,侧头看对方表情甚是疲惫秦川也不再胡思乱想,将被子替他盖好便翻身朝里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秦川睁开眼睛正对上羲央熟睡的侧脸。想到这两日对方因为自己的事费了不少精力,秦川也不想吵醒他一直躺着没动。直到半个时辰后,羲央这才悠悠转醒。 让小二送上洗脸水和早饭,两人凑合着吃了些东西敲开了隔壁的门。因为宿醉秦琦此时脑子都还没清醒,抬起耷拉的眼皮看了秦川一眼,掩嘴打了个呵欠跟秦川问了声好,便转身又扑回了床上。 见状,秦川也不同他计较,告诉秦琦房钱已经结了,吃完早饭就让他回虎威军大营。听秦琦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秦川也不再理他,转身带着羲央下楼而去。 “张秀的事儿,你不打算告诉他?” 秦川闻言,侧过头挑眉看了羲央一眼说道:“告诉他多没意思,让他自己发现真相事情才有意思。到时候贴心儿子和善良老子为了一个女人掐起来,真不知道事情变得该多有趣。” 听到秦川的话,羲央背后莫名升起一股凉意:“我发现你跟李嫂做的芝麻馅儿包子挺像。” “何出此言?”秦川奇怪自己怎么会同包子联系到一起。 “肚里黑!” 秦川:“……” 第39章 秦川从会宾楼直接回了虎威军大营,原以为秦勉一夜春xiao本不会出现。哪知等到进了军营,便看到全员身穿铠甲正在列队,秦川这才察觉到情形似乎有些不对。快速的奔回候六儿几人的营帐换上铠甲,迅速的在队伍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候六儿见秦川已经归队,侧头用口型告诉他虎威军已经到了晋阳的边界,一会儿可能要出营去迎接,秦川会意的眨了下眼睛转头看向前面的秦勉。 虎威军此次虽是协助镇南军作战,可那也是打了胜仗,迎接那是肯定要的。更重要的是若无意外此次肯定要晋升一些表现英勇的将士,秦川觉得自己之前撒下的渔网是该收回来的时候了。 将队伍拉到距离晋阳五里外的柳亭,秦勉跨坐在马上表情威严的注视着前方。柳谐音留,一般是送别之地。如今用来迎接,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两刻钟后斥候骑马来报,说是胡将军已经率领队伍距离此地还有两里,秦勉冲他点了点头挥手让他退下。果然没过多久,一阵马蹄声如闷雷声一般在众人耳畔响起。原本等的有些枯燥的众人顿时来了精神,纷纷睁大眼睛看向前方。 只见一杆用金丝线绣着‘虎威’两个字的大旗从路的尽头慢慢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一个个身穿重甲的骑兵排列整齐的朝这边奔来。步兵排列整齐的紧跟其后,动作整齐划一,丝毫没有因为行进而出现一丝紊乱。磅礴的气势犹如天兵下凡一般,让人不由心生畏惧。 秦川站在队伍中间看着这支威武之师心中不由感叹,手上染过血的士兵就是不一样,眼神和气势都比寻常的士兵都要凌厉几分。秦川相信若是再将这支队伍磨砺一番,即便是对上皇上身边的禁卫军,也是丝毫不逊色的。 思考间走在大军最前面的胡将军和一众偏将校尉已经翻身下马,身后的披风一甩双手抱拳冲着秦勉单膝跪了下来。 “参见将军,属下人等没有辱没皇上和将军信任得胜归来。” 秦勉亲自扶起胡将军,激动的拍着他的肩膀,口中情不自禁道:“好,好哇!本将军就知道我们虎威军的将士是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传我命令,让刘偏将抬出御赐的美酒,本将军要好好的犒劳犒劳全军将士!” …… 众位将士一回到大营,秦勉就将胡将军,徐校尉一干人等招进了大帐。此时整个虎威军大营热闹非凡,唯独伙房的老张头耷拉着脸忙得跟只陀螺一般。秦川同几位相熟的人问了些南疆的情况,在说到镇南将军下令将屠杀苗疆所有男丁的时候,林海眼神中有些不忍,原本高涨的情绪也慢慢低落了下来。 秦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军令如山,你们做的也没错。” 林海抹了一把脸笑道:“是啊,胡将军告诉我们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是连孩子都下手……” 每个初上战场的新兵都会有这样的情绪,所以秦川并不会觉得奇怪,更不会觉得他们妇人之仁。记得当年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抖得,长刀砍进敌人的身体时秦川能清楚的感觉到刀刃割破血肉的感觉,甚至还有骨头摩擦的那种咯咯声。 那一场战役秦川杀了二十个人,等他回到营帐后想到杀人的那种感觉,秦川差点连内脏都吐出来。一闭上眼睛那些人的惨状都会在他脑海里一一浮现,让他整日都不敢入睡。后来敌人一波又一波侵袭,秦川慢慢习惯了,同时渐渐的也克服了心中那股恐惧,再上战场心中只余一个念头:杀光所有的敌人! 几人围在一起聊了没一会儿,便见徐校尉夹着头盔一脸怪异的走了出来。秦川见到他出来扬声喊他过来,徐校尉转头看向秦川大步走了朝这边走来。 看周围围着的都是自己信得过的兄弟,徐校尉低着头沉默了一下,问秦川道:“秦川,将军大帐里怎么有个女人?” 闻言,秦川笑了笑回答道:“哦,那名女子是昨日别人送给我父亲的侍妾。” “什么?侍妾!那也不能留在大营啊?若是让别人知道怎么看咱们虎威军?+军他是老昏了头了么?!”徐校尉的话刚一说出口,一旁的王毅和林海一把捂住了嘴。 见徐校尉挣扎,王毅扭头看了看周围,轻声的说道:“哥,你是我亲哥!这是军营,说话注意点。现在胡将军正在到处抓你的小辫子,若是让他知道你再背后议论将军,以后你还能好么?” “是啊,你忘了小七为了你挨了胡将军一顿鞭子么?徐老大,你可千万不能再冲动了。” 胡江那人虽然勇猛,可为人却有些小肚鸡肠。而徐校尉这人却大大咧咧,平素跟手下的士兵关系都极好。胡江的军职虽然比徐校尉的高,可论起威望却远不如徐校尉。这些秦川在以前就都已经知道了,看他们三人的举动不用想也知道胡江在南疆给徐校尉穿了小鞋儿。 听到两人的劝告,徐校尉原本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两人见状,对视一眼同时松开了手掌,徐校尉站在原地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见状,秦川走到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王毅和林海说的对,为将者,最忌讳冲动行事。那女人是昨天才送来的,我父亲应该还没来得及把人送走。胡将军……徐校尉要记住一句话,无论何时何地枪总是打出头鸟的。信我一句话,他蹦跶不了多久的。你若是此时被一个将死之人因为一些小事收拾,你说你冤不冤?” 闻言,徐校尉立刻将目光转向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他是一个将死之人?” “此事我暂且不能告诉你,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且等着吧,日后你就会知道了。” …… 此时刚过午时,大营里到处在忙着扎帐篷清理营地。此时距离晚上的庆功宴还要还一会儿,秦川趁机骑马回了趟宁庄。 宁庄的门口反常的无人把守,想着一会儿还要走,秦川便将马匹栓到门口的大树下。迈步踏进院门,只见羲央手下的众人皆是一脸凝重的站到羲央面前。而此时羲央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看到眼前的情形,秦川心里不由咯噔一声。看他们的表情秦川心里顿时明了,想必上午虎威军回营的时候苗疆被屠的消息也被带了回来。 “怎么都站在这里?” 羲央抬头看着秦川,一张俊逸的脸有些惨白,眼神也不复之前的温和。 “我们苗疆被屠的事情你可曾知晓?”羲央看着他语气平淡的问道,饶是如此,秦川还是从中听到了他压抑的怒火与恨意。 “我知道。”秦川毫不隐瞒的回答道。抬脚迈下阶梯,秦川一步一步走到羲央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不会成功。即便你手下这些人身手再好,能敌得过皇宫千千万万的禁卫军么?” 见羲央翕了翕嘴唇并未开口,便又继续说道:“你若真的想去送死我绝对不会阻拦你,但是我不想事后被你牵连!作为朋友我可以不在乎,可是我作为定国侯府的世子却不能不在乎!我当初是怎么过的你是最清楚不过的,现在我费尽心思筹谋为的什么你也清楚。你可以说我自私,但是羲央我想要你清楚,我秦川走到这一步不能踏错一步。” 说罢,秦川深深地看了羲央一眼,转身便要离去。看着秦川的背影,羲央心中不由一痛,开口说道:“我知道,但是我真的不能看着苗疆数以万计的百姓惨死。” 闻言,秦川知道羲央已经冷静了下来,心中不由舒了口气。 “我明白,我也能理解你此时的心情。我刚刚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陈述事实而已。”说着,秦川转过身看着他继续说道:“羲央,报仇不是没有机会,但是现在我们手中的筹码还不足让你去报仇,耐心再等等吧。” 前世秦川经历过亲人被屠之痛,所以他能感受羲央此时心中的感觉。前世的他为报仇隐藏蛰伏,受尽万般痛楚,在他濒临崩溃的时候,秦川使尽百般手段才找机会潜入宫中,报了血海深仇。那时候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亲人尽数葬身在萧炎手上,秦川就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除了报仇再无他想。 如今重活一回,秦川不想再让家人和定国侯府出任何的差错,否则他亦无颜面对祖父母和秦家的列祖列宗。 “今日军中要开庆功宴,今晚我怕是不能回来了。有些事你好好想想,要怎么决定随你,我不会逼你。”说完,秦川大步走出了院子。 益生等人见羲央看着秦川离去的背影不说话便有些急了,忙上前问羲央道:“祭祀大人,我们该怎么做?” 闻言,羲央闭上眼睛抬起了手,示意益生不要说话。沉默良久才看着秦川消失的方向说道:““秦川说得对,我们不能鲁莽行事,还是……再等等吧。” 秦川的一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没有自信手底下的人能有一个强的过秦川,更没有一个人的心性能够强韧过他。苗疆的男丁已经被屠杀殆尽,为了苗疆的复兴,他不得不从长计议。 但是苗疆之仇,他一定会报的! 第40章 秦琦在会宾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在让小二送了些洗漱水和吃的东西,秦琦凑合填饱肚子又在城中转了一圈儿。在听到有人议论张家秀病重的事后,秦琦原本挥着扇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便再也没了继续闲逛的兴致,返回客栈牵马回了虎威军大营。 张秀病重危在旦夕,那昨日张老爷来军营并非催促父亲促和秦川和那女人的婚事,而是来退婚的?那秦川昨日拉自己出去喝酒,就是为了掩饰这件事?可是秦琦这样一想有感觉不对了。若是秦川只是为了掩饰昨天张老爷来退婚的事儿,那他是怎么知道的老爹会撮合他跟张秀?他又为什么要掩饰这件事? 再者说了,这件事除了自己和父亲知道外,就只有张家人了。秦川同张家的人并无相识,即便是有相识的人,这么大的事儿对方也不可能就轻易的这么透露给他知道?可是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变故?那张秀看上去并非一个短命相,怎么会突然之间病倒不起,命在旦夕呢? 秦琦越想越不对劲,原本就理不清的头绪现下更是乱成了一团。想到此事父亲秦勉应该知晓,于是秦琦快马加鞭一路向大营方向跑去。 此时,距离庆功宴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大营正前方的空地上已经堆好篝火,一张张桌子整齐的围着篝火摆放着。场中士兵们还在忙碌,倒是没有人注意边儿上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来。 秦琦看着营中热闹的景象已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只离开了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秦琦急匆匆的往秦勉大营里赶,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着银丝茉莉图案的粉红色对襟襦裙,下身一条素蓝色马面裙的女子款款从大帐中走出,那模样和身段极其眼熟。秦琦定睛细看,赫然是前几天同他耳鬓厮磨的张家大秀张玉慈。 看到张玉慈,秦琦面上不由一喜。刚想上去问问她怎么会在虎威军大营,可是猛然间想到自己刚刚在城中听到的流言,顿时呆愣在原地。 …… 从宁庄回来后,候六儿就把秦川给拉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秦川很是奇怪候六儿如此神秘兮兮的要做什么,于是便跟着他来到了马棚后的草垛旁边。 “秦川,做兄弟的从来没求过你,这次能不能求你帮我一个忙?” 在秦川的印象中,候六儿一直是吊儿郎当的形象,如今看他一脸严肃的模样,秦川乍然间还真有些适应不了。 “到底怎么了?有事儿你就说,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我能帮的上忙绝对不会推辞。” 闻言,候六儿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按照军营的惯例,凡事身体残缺的都会被遣送回家。虽然皇上也会发放一些补贴,可是都少得可怜。咱们左营的刘大叔南疆打仗的时候也去了,但是被伤到了手臂恐怕以后都不能留在虎威军了。他家有三个孩子要养活,而且刘婶子身体也不好,一家子全靠刘大叔每个月的饷银过活。现在刘大叔这样回去肯定不好找活计,你家家大业大能不能给他安排个什么跑腿儿看门的活?” 秦川还以为是什么难办的事情,听完候六儿的话立刻就点头应了下来。宁庄虽然有李生一家,可他们要管理佃租,还要伺候他们饮食什么的,有时候实在是忙不过来。本来秦川还想从京城找几个丫鬟嬷嬷过来,如今不如就让刘大叔一家去宁庄帮把手。 “行,你告诉刘大叔让他将媳妇儿孩子接到宁庄,以后他若真的被遣退回家,就让他去我那里做个管事。管吃管住,每月月钱就随府里的管事一样,一个月三钱银子。” 三钱银子在晋阳已经算是高的了,候六儿知道这是秦川在照顾他的面子,心下不由十分感动,伸出手同秦川对了下拳头道了声:“好兄弟!” 庆功宴上,众人觥筹交错,开怀畅饮,招手令之声不绝于耳,到处是一排热闹的景象。 秦川平素在军营从不端世子的架子,与众人称兄道弟,很是亲和。所以当秦勉讲完话后,以候六儿为首的一众人等纷纷拎着酒坛子朝他奔来,那架势活像是一群饿了多时的野狼看到一块儿肉骨头。 看到众人脸上一脸坏笑的模样,饶是秦川再淡定也不禁变了脸色。刚想转身要逃,就被跑步速度比他还快的候六儿给拦住了。想要将候六儿撂倒,刚一出手就被徐校尉蒲扇般的手掌跟抓住了手腕。知道逃脱无望秦川也不再浪费力气挣扎,回到桌子前豪气干云的拎起酒坛子。 与秦川相反,秦琦身边除了胡江之外便再无人搭理。不过此时秦琦也没心情去计较这个,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张玉慈那泫然欲泣的小脸儿和决绝的背影。 抬头看向秦勉,秦琦心中真可谓是五味杂陈。他当初看上张玉慈不过是觉得那女人还有些姿色罢了,后来知道张玉慈是巡盐御史徐春江的外家侄女也没觉得她的身份能配的上他。原以为让秦川替他纳了那个张玉慈进府,不但能解决一桩麻烦事,更可以以此来抹黑秦川的名声。哪成想没算计到秦川,反而阴差阳错的把人送进了自家父亲的床上…… 想到那女人愚蠢的行为,秦琦无比郁卒几乎都想吐血。想要告诉父亲真相,可又怕他到时候发起怒来自己还要跟着被连累一起受罚。他好不容易从老太太眼皮子底下逃出来,若是父亲发怒把自己送回去只怕是落不得好,以后想要再出来怕是更难了。 思来想去,秦琦也拿不定个主意,侧头看向旁边喝的正欢的胡江,秦琦眼中带着一丝轻视。 “将军难得开一次庆功宴,秦少爷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干卿何事?喝你的酒便是。”秦琦知道这人一贯捧高踩低,虽然他对自己一直都是笑脸相迎,可秦琦心里却对他并无多少好感。 “我不过是瞧秦少爷一脸苦色,想帮帮忙出出主意罢了。既然秦少爷不想说那我也就不勉强。来,喝酒喝酒。” 胡江原本是秦勉帐下的一名小兵,因为惯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加上又真是有些本事,于是便得了秦勉的青眼,一路提拔到了左将军。胡江跟着秦勉许久自然知道他对这个儿子的看重,更是想改立他为世子。所以在秦川来到虎威营后,胡江并没有着急凑上前巴结。 秦琦皱眉瞥了眼胡江,犹豫了半天跟他说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胡江见秦琦这么说,忙放下手里的酒碗开口道:“秦少爷请说,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少废话,我有一朋友在包养了一名戏子,没想到我那朋友的父亲不知道那戏子是被我朋友包养的,也看上了那个戏子。你说他要不要告诉他父亲那名戏子其实是自己的人呢?” 闻言,胡江不由笑了出来,见秦琦怒目而视忙干咳两声掩去脸上的笑容,说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戏子罢了,本身就是供人玩乐的,若是说出来可能不但让父子尴尬,反而因此心生嫌隙反倒不美,何必要多此一举呢?再者说了包养戏子本身就是图一乐呵,说不定那戏子也乐得父亲儿子都通吃呢?”说着,胡江笑着冲秦琦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猥琐的微笑。 秦琦虽然觉得胡江的举止让人无法忍受,可细想对方说的话却是不错的。那张玉慈原本看中的就不过是他身份罢了,若非他说自己是定国侯世子,那张玉慈能会委身与自己? 如此想来,秦琦心下便释然了。拎起酒坛子将面前的酒碗倒满,端起来冲着胡江举了举仰头一饮而尽。而胡江见秦琦难得给他个好脸色,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见秦琦敬他酒哪有不喝的道理,忙也跟着端起酒碗一口喝了个干净。 待到三更时分,虎威军大营里除了守夜的之外,能好好坐着的五个手指头都能数过的来。 秦川以一挡十最终惨败于桌下,不过好在身下有候六儿和贾明垫底,秦川被一群人‘围攻’倒也没有太过丢人。迷迷瞪瞪的从地上爬起来,秦川原本想穿过营地去茅厕放水。哪知,回来的时候在路过大帐旁边,秦川抬起头看到一个人影正站在大帐的后面不知道在做什么。许是听到有人过来,那人扭头朝秦川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迅速离去。映着篝火的光亮,秦川看到站在大帐后面的人赫然就是秦琦。 秦川疑惑对方为什么听到有人过来就要跑,不过在从大帐周围绕过来的时候,里面传来一声声急促的喘xi声和肉ti的啪啪声让秦川迅速的明白了过来。 看着秦琦仓皇逃走的方向,秦川忍不状起了嘴角。 父子共用一女,绝好的翻脸戏码,想想还真是期待呢。 第41章 在胡江率领的虎威军回到晋阳没几天,秦川收到了一封从京城传来的飞鸽传书。信中说,那些御史言官们已经为镇国公屠杀苗疆百姓的事吵翻了天。此时敲赶上科举,一些书生甚至还联名上书弹劾镇国公同虎威军左将军胡江草芥人命,胡作非为。 皇上似乎有袒护之意,弹劾的折子一直留而不发。一些所谓的正义之士甚至在午朝门外长跪不起,以此来逼迫皇上降罪镇国公和胡江。前前后后闹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在一位老言官碰壁明志后,皇上终于扛不住压力下旨将镇国公连同一众党羽押解回京。自然,虎威军的胡江也没能幸免。自此掌握在镇国公手中将近二十年的镇南军又重新回到了皇上的手中。 看着关着胡江的囚车越走越远,虎威军众人心情各异,不过最高兴的莫过于徐校尉一干人等了。 他同胡江本身就不太对付,后来在南疆因为一个小小的分歧,胡江借口发作了徐校尉之后,两人之前的关系基本已经到了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后来听了秦川的劝,徐校尉便忍了下来。当时他还以为秦川只是在安慰他,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胡江竟然真的栽了。 这让徐校尉认为秦川不知道有什么□□消息都不太可能了。原本想要追着他问个清楚,没成想皇上的第二道圣旨也紧随而至。 虎威军奔赴南疆作战,怎么说都只是协助。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还是要听镇国公调遣的,所以只是略惩为首的将领而已,其他的自然是要封赏的。 南疆的战事中,徐校尉人等表现的最为突出,所以胡江被问罪之后便由徐校尉徐德柱补了左将军的缺儿。其他的皆是偏将,裨将军和校尉不等,黄白之物和御赐美酒更是不少。 秦川很清楚皇上这是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儿,以此来黏注威军的嘴。不过此次晋升名单上绝大多数的人都与他交好,所以秦川也乐见其成。 徐校尉晋升为左将军后,他的缺儿就空了下来。在候六儿的鼓动和徐将军的举荐下,秦勉心中即便不愿也只能点头,于是秦川进军营几个月后第一次升职。手下多数都是以前跟着徐将军的老人,这些人大都跟秦川也都熟了,知道秦川升为校尉后,倒也没人给他使绊子。 …… 在候六儿跟秦川提过刘长根的事后,秦川突发奇想收编那些身体残缺的将士为自己所用。这些人都是军中的老油子,是真正有经验的人,探听消息,伪装潜伏对他们来说应该并非难事。 秦川将这个想法同候六儿、羲央和徐将军等人说了之后,众人思考一下也都没有反对。 徐将军在秦川帮他在胡江面前解了围之后,便彻底的同他站到了一条战线上。知道这个人是个值得信任的,所以秦川有些事情对他也没有隐瞒。 “皇上已经将镇南军的兵权拿到了手,下一个目标怕就是我们虎威军了。若非之前英王一直在旁虎视眈眈,恐怕第一个遭殃的就不是镇国公,而是你们定国侯府了。”候六儿端着茶盏表情严肃的说道。 上一世皇上突然暴毙,虎威军的兵权他到死也没收归回去。后来北地鞑靼南侵,镇北军兵线吃紧,永和帝萧炎不得不将对付虎威军的计划搁浅,调遣虎威军赴北地作战。 等到北地战事结束,萧炎腾出手着人栽赃秦川私通外敌,那时候秦川才明白自己被人利用了个彻底。在萧韶率领的神鹰卫的团团包围之下,秦川恼怒之下冲出冲出包围潜入了京城,杀了萧炎后秦家最后一脉也随着大火葬身在定国侯府。 “那倒不会,镇南军刚被皇上收回去,此时若再对虎威军下手,别人难保会看不出来他的意图,给他扣一个过河拆桥的帽子。所以,皇上暂时不会去动虎威军。”秦川的话音落下,众人纷纷点头认同。 “此事暂时是不用担心,可是将军那边就不好说了。自从他将那个女人安置在晋阳城中,他已经好几日不在营中了。这样下去还岂能得了?” 徐将军到底是跟着秦勉一步步走出来的,虽然现在跟秦川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可心里还是盼着秦勉能够好的。可惜,他心中的好将军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热血勇猛的勤勉了。 “这事儿……作为一个晚辈和下属,他房里的事儿我还真不好说。”秦川佯装一脸为难,修长的手指抠着茶盏上的远山图心中暗暗腹诽,秦勉越是如此对他就越有利,秦川就便是能劝也是懒得劝的。 徐将军也知道让秦川去劝说秦勉有些不太合适,所以也没有强求。倒是一旁的候六儿听到徐将军的话笑了出来。 见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候六儿正了正表情,干咳一声说道:“你说张家也算是个正派的人家,怎么会养出张家秀那种女子来?以她的家世在晋阳找个好人家也不难,偏偏要顶替庶妹上赶着给人做小妾不说,与秦二少还一直藕断丝连。真不敢想如果有一天将军发现了他心爱的小妾和儿子暗通款曲,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秦川不想知道秦勉发现真相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他只是在想如果那个女的有幸怀孕,那孩子应该算是谁的?他是应该叫弟弟,还是侄子? “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 徐将军起身便要往外走,转头见候六儿还抱着茶盏缩在椅子里装没听见。转过身提着候六儿的领子,将人提了出去。 秦川起身将人送到门口,看着候六儿冲徐将军张牙舞爪的模样,不由心中一阵好笑。 背后脚步声响,秦川侧头便见羲央也跟了出来。冲对方抬了抬下巴,示意羲央随他一起在庄子里走走。 转眼已是深秋,庄园里的柿子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子。远远望去路两边犹如挂满了红色的小灯笼,煞是好看。秦川侧头看了一眼低头沉默的羲央,心中不由喟叹一声。止着步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其实这么久了我一直想问,你会不会因为我先前阻拦你报仇的事情怪我?” 秦川话音落下,羲央冲他摇了摇头:“怎么会呢?如果真的怪你我今日也不会待在这里了。你当日说的对,我们好不容易从苗疆逃出来,若一时冲动找皇帝报仇,无异于自取死路。而且我也理解你的处境,所以我不会让你为难。你能全心全意的信任我,我自是不能辜负了你对我的这份信任。” 闻言,秦川心里不由松了口气。伸手替羲央拢了拢身上的薄披风,转头继续往前走去。见状,羲央也转身跟上,目光落在秦川垂在身侧的手掌,羲央似是被蛊惑了一般慢慢的握了上去…… 秦川的手如同羲央想象中的那般温暖,见秦川转头看向他,羲央勾了勾嘴唇没有说话。见状,秦川也没有开口,感觉到羲央的手指有些冰冷,秦川紧了紧羲央握着的手掌没再松开。 …… 相比秦川的舒心与惬意,京城太子府的萧炎便有些难过了。镇国公的事让一些跟随他的大臣心思开始活络起来,甚至还有一些已经开始暗中联络三皇子和四皇子寻找下家。对于这种情况萧炎心中不是不着急,只是着急也没什么用。此时他处境尴尬,多得是人等着他出错。镇国公府一倒,萧炎无异于断了一只手臂,好在父皇并没有因为镇国公府而迁怒于母后。只要母后屹立不倒,以她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别人若想动他还不够分量! 从思索中回神,萧炎发现手中的书页已经被他扯破了一个角。用手指将那个角抹平,萧炎将书合上起身放到了后面的书架上。 “太子殿下,裕亲王来了。” 萧炎放书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转了过来。 “叫他进来吧。” 南疆战事一平,萧炎知道镇国公府便已经走到了尽头。那一夜,萧炎在外面吹了一夜的冷风,等到第二天便染上了风寒无法起身。之后病情便反反复复,半个月都过去了也未能痊愈。 那段时间京中正是闹得热闹的时候,萧炎却因生病闭门谢客,让想抓他小辫子的人都无从下手。因为他的母后出身镇国公府,即便是他以病避居太子府也未能逃脱三皇子和四皇子党的那些人将他与镇国公等人联系在一起。好在皇上明察秋毫,将那几个人训斥了一番之后,将折子扔到了那些人的脸上让他们回去反省。 萧炎清楚那些人的举动不过是想试探皇上对他的态度,若是皇上对待他的态度上有一丝的犹豫和迟疑,那他今日也不会如此安逸。 思考间萧韶已经进了房间,见萧炎正负手站在博古架看那只青花瓷,表情焦急的说道:“皇兄,表兄递消息给我说,外祖母她情况不好了。” 第42章 “皇兄,表兄递消息给我说,外祖母她情况不好了。” 萧韶的话音落下,原本正在抚摸鱼藻纹罐上的花纹,听到萧韶的话后手指猛地一颤,罐子晃了几晃随即掉落在地上。鱼藻纹罐应声碎了一地,瓷器的碎渣飞溅到萧炎的手背上,殷红的血珠立时顺着手面流了下来。 “可有派太医看过?” 萧韶看了眼萧炎还在不停滴血的手背,眉头皱□□了点头。“已经叫了,这几年外祖母身子一直不好。这次又因为外公的事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太医说情形已经不太好了。” 闻言,萧炎点了点头:“即是如此那边让人好生照料吧,若是有什么需要让他拒开口。我不相信张家为父皇鞠躬尽瘁这么多年,到了现在连最后一点体面也不给。” 镇国公接下来结果如何,两兄弟心知肚明。说心寒那是肯定有的,但是他们心里更加清楚,兵权掌握在外戚手里始终是个隐患。历史上外戚手握重兵,挟制天子以令天下的事情并不少见。所以皇上这么做并不能算错,只能说立场不同。 见萧韶低头沉默,萧炎转身在桌旁坐下。抬起手背看了一眼,用茶水冲了一下。 “袁征那边又有什么消息传来没?” “嗯,没什么重要的消息。倒是秦勉,说是在晋阳新纳了名女子,最近宠信的紧。据他调查那女子之前曾经跟秦琦有些不清不楚,还曾被人捉jian在床。可是后来不知怎的,那女子的就被徐春江送给了秦勉,跟秦琦到现在依旧也一直都是藕断丝连。” 父子共用一女这种事并不少见,但像定国侯这种身份的人无异于是丑闻一桩,显然秦勉应当还不知道那女子跟秦琦之间还暗通款曲。 “秦川呢?没他什么消息?” “没有,只是说秦川此次晋升为校尉。” 镇国公府一倒,虎威军无论如何也得站向这边。秦勉一贯奉行秦家的家规,想要拉拢他并不容易。反倒秦川……秦勉此时正值壮年,秦川要接管定国侯府和虎威军不知要猴年马月。萧炎倒是有心想要帮他一把,只是他现在处境尴尬,大皇子和三皇子在一旁虎视眈眈,恐怕自己一有动作定然瞒不过他俩的眼睛。 之前听秦川说,秦勉十分宠爱他那位姨娘。若是让她知道秦勉在晋阳那边又收了一房,相信定国侯的后宅会非常热闹,如此也算是帮了秦川一把了。 …… 半月后,镇国公父子连同镇南军一众人等被押解回京直接交由大理寺审理。然镇国公对屠杀苗疆子民的事情供认不讳,追其缘由只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主审的几位大人望着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将军眼神无比坚定,心中突然有些不忍。火速写完结案陈词后,将奏折呈交给皇上。 一个月后,皇上派苏志将一壶鸩酒和一条白绫送入了大牢。昔日的镇国公,今日的阶下囚看着内侍托在手中的东西,紧咬牙关闭上眼睛深呼吸一下,颤抖着满是老茧的手掌端起了那只洒蓝色绘有云龙图案的酒壶撩起衣摆叩拜了下去。 “罪臣,叩谢皇恩。” 镇国公将头深深地抵在地上,许久之后才在苏志的搀扶下站起了身。苏志内心也极其钦佩这位老将军,只是皇命难违他也只得照办。 “国公爷,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 镇国公眼神复杂的看着手中的那壶酒,沉默片刻忽的仰起头将壶嘴对着自己的嘴巴大口的喝了起来。一旁的苏志看到镇国公眼中的泪水划入凌乱的发丝,等到一壶酒尽,镇国公将手中的酒壶狠狠地砸在地上,随即朗声笑了起来。 苏志看着神情癫狂的镇国公,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握着拂尘的双手不自觉握紧,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镇国公端坐在凳子上没了气息…… 抬脚走上前,苏志右手食指在镇国公的鼻子下方探了探,确定已经毒发身亡了,这才一甩拂尘转身离开。随着一声‘镇国公没了’,一代名将就此陨落…… …… 秦川收到镇国公去世的消息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了,听说镇国公死后没有一个时辰,重病在床的镇国公夫人也流着泪的闭上了眼睛。想起那位和善的老太太,秦川突然想起了自家祖母。她同镇国公夫人年轻的时候便是手帕之交,两人出嫁之后虽然来往不如以前那般方便,但两人之间的交情却没有因此而变淡。 如今镇国公夫人谢世,也不知祖母会有多伤心。思来想去秦川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写了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去了。 此时京城内定国侯府也不安生,被老太太禁足在秋水苑的孙姨娘在接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后,整个人便再无先前的淡定与从容。派人求见两次老太太未果后,孙姨娘咬牙花钱买通外院的一位管事,托他以送冬衣的名义将一封信塞到了他怀中。 老太太与如玉院那边对此并非一无所知,想那孙姨娘给秦勉送信无非就是想请他给老太太求情解了这禁足令,于是也没人真的去关心那封信里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儿子重伤加上秦勉在晋阳又收了一房小妾,孙姨娘现在俨然已经慌了神,这么多年来她能在定国侯府过的这么如鱼得水,无非就是仗着勤勉的宠爱。若是秦勉移情他人,即便是她为秦家生了一双儿女,以老太太的脾气和手段自己以后也落不得好去。所以无论如何,自己只能拉拢住秦勉等到秦琦坐上世子之位,到那时候她还会怕谁? 当信递到秦勉手上的时候,他刚从晋阳张玉慈的房中出来。听到是孙姨娘给他来的信,秦勉忙接过来将信打开。信上并非是老太太所想那般,而是一首定情诗,乃是当年秦勉亲自写来送给孙姨娘的。 看到那首诗,秦勉这才想起被自己遗忘在脑后的孙姨娘,心中不禁有些愧疚。让那管事暂留一日给孙姨娘写了封信,置办了些东西让他捎了回去。 即是府里来送东西,自然是少不了秦川的份儿。细心的李氏将东西分门别类给秦川装在箱子里,知道他现在在军中有了不少好朋友,立时还贴心的帮他准备了一些小玩意儿和耐放的点心。 秦川拿出几块儿点心装进盒子里,将小礼品和点心拿出来让众人分了。拿着盒子来到秦勉大帐门口,秦川让守门的士兵通报了一声便走了进去。 此时秦勉也不知在整理什么,眉头紧蹙,脸上满是不耐。见秦川拿着一个盒子进来,抬头看了眼他复又低下头去。 “这是祖母她们捎来的点心,我看里面有父亲喜欢的桃酥就给你拿了一些。” 秦川走到桌旁将手里的盒子放到了桌上,侧头一脸微笑的看着秦勉,看起来像个十足的贴心儿子。 “行,我知道了,你放那儿就好了。” 秦勉此时正在找孙姨娘给他捎来的那封信,内心十分不耐这时候秦川过来找他他,但碍于对方也是好意,也不好冷面相对,敷衍的说完后复又低下头去。 秦川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站在桌边看着那被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秦川将手指微动一枚绿豆大小的褐色药丸就被他放进了那个茶盏里。看着那个药丸彻底融化在茶杯里,秦川这才转身出了大帐。 秦勉身体里的傀儡蛊已经被种下将近两个月,按照羲央说的,只要超过两个月他身体里的蛊虫就会暴|动。秦勉此时还不能出事,所以秦川只得给他吃药暂时压制。否则以秦勉对他的态度,秦川才不会自讨没趣的贴人冷屁|股。 给秦勉下蛊的事除了羲央就没人再知道了,在外人眼里秦勉即便是再偏心,再不称职那也都是他亲生父亲。自古以来‘孝’字大于天,对亲生父亲下手那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必是要遭天谴的。 秦川自是不信这种说法,即便是要遭报应那也应该报应在秦勉身上。若非他差别待遇,甚至还存了害他的心思,秦川又怎么会下定决心对他下手?人都是被逼出来的,秦川这么做也只是自保而已,怪不得他心狠手辣。 踱步回到徐将军的营帐中,秦川刚坐下喝了口茶候六儿同徐将军便走了进来。 给候六儿使了个眼色让他注意周围是否有人,徐将军对秦川说道:“这次被遣散的大概有三百多人,知根知底儿的有将近七十人左右,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需要再观察观察。” “恩,我来军营时间尚短,对之前的老前辈没有你了解的多,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吧,不用过问我的意见。” “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把你出卖给将军。” 闻言,秦川忍不住笑了起来:“老话说得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敢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你,就是因为相信你。徐将军,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第43章 天气连续阴了半个月,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在众人期盼中簌簌落下。秦川从床上起身,刚一打开门就被门外银白色的积雪闪了眼睛。刺骨的寒风猛地从衣领灌了进来,冷的秦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原本还有些没有散去的睡意,瞬间就消失了个干净。 直到秦川打了水洗漱好,羲央房间的门才闪开了条缝儿。秦川负手站在屋檐下冲他笑了笑,抬脚迈下台阶朝他走了过去。 南疆四季如春,自小生长在那里的羲央自是受不了北方这么四季分明的天气。即便是他是习武之人,一入冬也冻得直打哆嗦,早早的就将棉衣换上了。秦川知道他不适应,将李氏给他送来的大氅和手炉给他送去了两件。 “今夜只感觉冷的紧,没想到竟然下雪了。” “嗯,今年落雪落得早了些。” 羲央等秦川进来,又将门关了起来,只开了一扇小窗。见炭炉里的火已经不是很旺了,拿起铜钳又放了几块儿木炭进去。修长的手指执起铜壶坐在炭炉的上方,转身见秦川正端起茶壶倒水,忙开口说道:“壶里面的水不是很热了,等火上的水烧开再喝,小心着凉。” 秦川刚要端起茶盏往嘴边送,听到羲央这么说应了一声又放了下来。 “你自小生长在南疆,没见过雪吧?”秦川看着在屋里还穿着大氅的羲央问道。 “没有,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这还是第一次见。今天下了雪,天气又这么冷,你等下还要去军营么?” 门外的雪少说也有半尺厚,虽然宁庄距离虎威军大营没有多远的距离,可是路面湿滑,纵是秦川身手再好也难保不会有意外发生。 许是看出羲央的担忧,秦川对他笑了笑说道:“还是要去看看的,路上我骑马慢点就是了,你不用担心。” 见秦川已经打定了主意,羲央也不好再劝。恰时康氏已经做好了饭菜提了过来,秦川让她摆在羲央的房间,两人一起吃了早膳,秦川回屋穿好大氅出门而去。 距离虎威军大营几十米外,秦川就看到徐将军和候六儿正在带着几十个将士清理路面。远远的看到一个人骑马过来,候六儿眼尖的认出是秦川,弯腰攒了一个雪球等秦川骑着马跑过来奋力向他砸去。秦川早就对候六儿有所防备,见他抛了一个雪球过来忙俯下身子躲开。 候六儿见一击不中,知道再耽搁自己铁定要倒霉,忙转身就往大营跑。一旁林海成心使坏抬腿挡了一下候六儿,等候六儿绕开林海之际,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球也随即在他后脑勺爆开。 秦川捏的雪球并不瓷实,雪球跟候六儿的后脑勺一碰就立即散开了。冰凉了雪顺着候六儿的衣领掉了进去,冰的他七手八脚的扯着衣服,嚎叫着在原地乱蹦。 众人皆被候六儿的怪相逗得哈哈大笑,没人注意到大营门口秦琦那张阴云密布的脸。 起初,秦琦被秦勉带到军营的时候,众人会因为他的身份高看他一眼,凡事也会避让三分。然而自从秦川来了之后,他在军营中的地位便一落万丈。秦琦曾不止一次的跟秦勉提过要整治秦川,可却一直都抓不到他的小辫子。 秦琦表情阴冷的看了秦川一会儿,转身去了秦勉的大营。 刚走到大营门口,正见张坚端着一盆水从里面出来。看样子是替秦勉收拾大帐去了。张坚告诉秦琦说,秦勉昨晚去了晋阳还没回来,让他等下再来。秦琦愣了一下,双手不自觉的握在了一起,表情也变得有些扭曲。 一旁的张坚看着秦琦不禁有些奇怪,不知道哪句话又惹到了这位小爷,也不敢再说别的端着铜盆离开了。 …… 伺候秦勉穿戴好离开后,张玉慈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忙快走几步走到痰盂边干呕了起来。一旁的小丫鬟见状眼神一闪,随即脸上换上一副惊慌的表情,伸手搀扶着张玉慈的手臂开口,急切的问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张玉慈此时只是恶心难当,自是顾不得回复小丫鬟的话。甩开丫鬟的受,用力将小丫鬟推到一边。 等张玉慈缓过劲来,扶着墙壁喘了口气,一旁的小丫鬟极有眼色的倒了杯漱口的水端在手中,见状,忙将茶盏递过去。张玉慈接过去漱了漱口,扶着小丫鬟的手臂坐到了凳子上。 “姑娘,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别是吃坏了东西。” 张玉慈惨白这一张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泄,轻声问道:“明珠,我上个月月信是什么时候来的?” 明珠咬着食指想了一下,回答道:“应该是上个月初九。”说罢,明珠登时明白过来,一脸惊喜的看着张玉慈道:“姑娘,您,您……要不要奴婢派人叫侯爷回来?” 张玉慈闻言冷冷的瞥了明珠一眼,“啰嗦什么?去,瞧瞧请个大夫过来,暂时别让人发现了。” 明珠看着张玉慈面色不善,也不敢再说什么。对她福了福身,道了声是便转身下去了。 张玉慈目光呆滞的看着门口,右手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泄,想起前几日还跟她私会的秦琦和刚刚离开不久的定国侯,张玉慈内心突然涌起一股惶恐。若是真的如她所想那般,那孩子的父亲…… 然而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张玉慈想起秦琦对她的欺骗,右手狠狠地扯了下自己裙摆。 既然自己已经选择了这一步,那就没有余地在去想别的。既然秦琦毁了她的一生,那他这辈子也甭想好过! 想到此处,张玉慈便放开了心思。从凳子上起身,回到床上躺了下来。 很快,明珠请了一位大夫进了府。进屋通禀了张玉慈后将床幔放下来,确定从外面不会看到里面,这才带着大夫进了屋。 大夫将三根手指搭在张玉慈手腕片刻,随即起身冲床上的张玉慈,拱手道喜:“恭喜夫人,您这是喜脉。脉相显示已有一个月有余,胎象很是平稳不必担心。不过这两、三个内夫人要多多休息,不可多费心神,切忌房事。” “知道了,明珠送这位大夫出去,另外拿二两银子给大夫打赏。” “是,奴婢这就去办。” 明珠冲张玉慈的床榻福了福身,转身对着那大夫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大夫对着张玉慈的方向道了声谢,随即跟着明珠出了房间。 …… 张玉慈怀有身孕的消息没过多久,就被传入了秦川的手中。看着那张巴掌大的纸片,秦川丢到炭炉里看着它变成一团灰烬才收回目光。 抬头望着面前身穿灰褐色粗布棉衣的汉子,秦川开口让他坐下,并亲自倒了杯热水递到了他手中。 “天气那么冷还劳烦刘叔跑一趟,有劳你了。”秦川微笑着在刘叔对面坐下,眼神里没有一丝轻视。 “瞧世子说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承蒙世子不弃肯收留我们一家,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敢担‘辛苦’二字?” 秦川冲老刘微笑着点了点头:“晋阳那边以后还得劳烦刘叔继续盯着,若有什么消息立刻告知与我。” “世子放心,属下一定办到。”说着,老刘起身便要告辞,秦川也随着起身将人送到门口。 “刘叔,你回去之后让你家丫头跟那位身边的丫鬟通通气。告诉她无名无分的当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始终不是正途,不如趁着大好时机进入侯府才是当紧。” 听到秦川的话,老刘不由得疑惑起来。那位怎么说也怀着孩子,生下来怎么说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怎么这位世子反倒还劝着人进府,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世子,容我老刘多一句嘴,既然这位夫人愿意在这里当一个无名无分的外室,您又何必替她操着跟份儿心?若是这位夫人生了个丫头还好说,要是小子,您……” 老刘的话没有说完,然秦川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多谢刘叔的好意,不过既然是我们秦家的血脉,自然是不能让他流落在外。作为人子,不能随意置喙长辈的事。这件事情,还烦请刘叔帮忙保密。” 张玉慈身边的那个明珠是个心思活络的丫头,她本是晋阳一富户少爷的贴身侍女,因动了歪心思,被那家的当家太太给发卖了。秦勉没有调查清楚就把人买了回来,放到张玉慈身边伺候。而后,秦川见缝插针的把刘叔的女儿小悦也送到了那处宅子上。 小悦也是个机灵的,没两天就和明珠攀上了交情,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稔了起来。明珠有什么事情也都会同小悦说,所以煽动明珠游说张玉慈这事儿非她莫属。 “这个是自然,哎,世子你就是心太善了!”老刘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即对秦川拱了拱手转身离去了。 看着刘叔一瘸一拐的坐上一辆马车,秦川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心善么?也许吧。 第44章 转眼间年关将至,跟军营的兄弟一起吃了顿饭,秦川随秦勉一起坐上了回京的马车。跟着一起回去的不光有秦琦,还有已经怀有身孕的张玉慈。 张玉慈身边的丫鬟被小悦鼓动两句,果然就跟张玉慈说了。那张玉慈本也是个心大的,被明珠说了几句也果然心动了。她心中原本喜欢秦琦那张英俊的脸,经过这么一段时间,他对秦勉的温柔小意也颇为受用,两厢一比较竟又谁都放不下。不过明珠有句话还是对的,抓住眼前的才当紧。 秦琦虽然能满足她对话本上才子佳人的幻想,然而秦勉却可能让她站的更高。所以,无论怎样她都要替自己争上一争,自己不行,肚子里这个小的总能替自己搏上一搏。所以她便趁着秦勉去她的院子时,提出要同他一起回京城的要求。 秦勉对于张玉慈的要求本是不同意的,但是在听到她说自己已经怀孕后便有些犹豫了。最后架不住张玉慈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秦勉无奈只得点头答应。 因为有了张玉慈,秦勉不得不放弃骑马的计划让人准备了几辆马车。他自己自是跟张玉慈一辆马车,秦川与秦琦相看两相厌,自然不会跟秦川坐一辆。看着秦川冷哼一声,率先上了其中一辆。 羲央本看不惯秦琦的态度本想上前教训他,不过却被秦川给伸手拦了下来。 “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且等着吧。”秦川瞥了一眼秦琦的背影,转身拉着羲央去了后面那辆马车。 张玉慈刚怀孕没多久,反应正是最大的时候。一路上折腾不停,几人一连走三天才回到京城。此时,老太太早已经等急了,天天派人去门口守着。在李管事看到车辕上坐着的张坚后,忙一溜小跑迎了过来。 “侯爷这次迟了,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老夫人都担心了。” 闻言,张坚眉头不由皱了一下:“路上不太好走。” 秦勉见马车停了,撩开车帘查看外面的情况。在看到张坚面前的李管事后,挥手让众人赶紧回府。 半个时辰后,众人终于回到了定国侯府。在一行人下车走到荣华院的时候,李氏,秦玉几人都已经到齐了。 秦勉带着秦川和秦琦给老太太磕头问了安后,秦川和秦琦又给李氏行礼。随后秦玉和秦珊与几人见礼之后,这才坐下说话。 哪知,老太太还没问几句,只见一位常嬷嬷走了进来,一脸为难的看了老太太一眼,随即冲秦勉行礼说道:“侯爷,随您回来的那个叫明珠的小丫鬟说,她家姑娘情况不太好,请您过去看看。” 闻言,老太太斜了秦勉一眼,开口说道:“请个大夫就是了,至于报到这里么?”说完,又问秦勉道:“你从晋阳带个姑娘回来?” 秦勉不敢欺瞒老太太,忙回答道:“是,是儿子前段时间收的一个侍妾。” 听到秦勉的话,老太太脸色一沉不由冷笑一声:“你身在军营掌握着二十万的兵马,竟然还有功夫收侍妾,你这个将军当的到是清闲!” 见老太太脸色变了,秦勉立刻站起身来。屋内众人看着老太太的脸色都噤若寒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殃及自己。 “母亲息怒。是别人强塞给儿子的,儿子……” 不等秦勉解释完,老太太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强塞给你?无缘无故的人家凭什么塞给你一个侍妾?!秦勉,你真当我老了,觉得我好糊弄了?” “儿子不是那么意思。” 老太太冷哼一声:“不是那个意思?那你倒给我解释解释人家为什么平白无故的给你塞一个女人过去?” 秦川坐在一旁冷眼看着老太太怒训秦勉,眼神略过秦琦。对方已经吓得白色都开始泛白了,双手不自觉的抓着自己的衣摆,将头低到胸前生怕老太太注意到他。 秦勉此时心里觉得万分的冤枉,心中不住的埋怨秦琦。若是他能听话一些,自己今日也不会被老太太当着众人的面训斥。 见秦勉低着头闭口不答,老太太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川儿和琦儿一路劳顿,先回去休息吧。李氏,你带着两个丫头也先下去。” 众人起身应了声是,同老太太行了礼便一同退下了。 看人都走光了,老太太示意张嬷嬷将门关上。望着面前的秦勉,沉声说道:“给我跪下!” 老太太是秦勉的生身母亲,即便他身为定国侯也不敢对母亲不敬。闻言忙撩起衣摆跪倒在地。 “堂堂一军之将竟然在军营里养侍妾?呵呵,你可真是出息了。你是真嫌咱们秦家现在的处境还不够危险?你怎么就如此糊涂?!”老太太边说,边用手拍着桌面,显然已经是气急。 一旁的张嬷嬷见状,忙上前劝慰老太太,老太太抬手将人挡在一边。靠坐在椅背上深呼吸一口气,目光看着秦勉满是恨特不成钢。 “别人送你你就收,你就不怕是别人有心给你挖的陷阱?镇国公的下场你忘了么?你还想我们秦家同他一般?等下你就给我出去,我不管你是把人给我送走也好,还是灭口也罢,赶紧把那个女人处理掉。” 闻言,秦勉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老太太:“母亲,玉溪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能不能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 秦勉话还没说完,老太太手边的茶盏立刻朝秦勉飞去。秦勉下意识的偏头躲开。等到反应过来后,忙又低下头跪好。 “怀了孩子那又怎样?!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跟定国侯府相比孰轻孰重?怎么,难道你还想效仿上次接孙云梅那般逼着我接纳她?f诉你,门儿都没有!就算你这次跪死在这里,你也休想我再点头答应。” “母亲……”秦勉膝行一步,想要抓住老太太的手,却被她给闪到了一边。 “如果你再执迷不悟,就不要再叫我母亲,我也没有你这个儿子!你若下不了手,那我替你动手!等事情完结后,我自会去祠堂向列祖列宗请罪。”说罢,老太太将手伸向张嬷嬷说道:“张嬷嬷,咱们走。” 见老太太真的起身要往外走,秦勉忙跪倒老太太面前将她拦住。老太太见状本想将秦勉踢到一边,不过却被张嬷嬷劝住了。 “老夫人,这大过年的可使不得呀。所幸离过年也就这几天了,您耐心的再等几天又如何?若是这时候冲撞了什么,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般都信那些神神鬼鬼,摸不得看不见的东西。一听张嬷嬷这么说,老太太也不禁有些犹豫了。低头看着一脸焦急的儿子,老太太沉默片刻这才做了决定。 “你将人安排到景河苑,派人看紧点儿。至于你,”老太太瞥了眼秦勉:“别以为我这些话只是说说而已,现在你可能会怨恨我。但是为了秦家的祖宗基业,我也只能这么做。身为一军之将,没人告你玩忽职守你就已经该庆幸了,现在还执迷不悟。我真怀疑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不分轻重的儿子!现在给我滚去祠堂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给我出来。” 说罢,老太太转身扶着张嬷嬷进了内室。秦勉见状,跪在地上握了握手掌起身出了荣华院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 秦珊从荣华院出来就带着自己随身的丫鬟和秦琦走了,秦川等人也不去管他们兄妹,随李氏直接去了如玉院。 “川儿,那个女人怎么回事?会不会是别人故意送去的?”众人坐定,李氏这才忍不住开口问道。 毕竟是十多年的夫妻了,李氏的心已经不在他身上了,但完全漠不关心也不太可能。 “是晋阳巡盐御史送给父亲的,我让人查过那姑娘的底细,不是别人安cha的眼线。”秦川如是的回答道。 一旁的秦玉替秦川倒了杯茶,听完秦川的话奇怪的问道:“巡盐御史跟父亲八竿子都打不着,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给父亲送侍妾?” “这事儿……说起来还是秦琦惹出来的,不过不说也罢,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李氏怕秦川累着就让他回百川院歇着了。 回到院子里,白芷已经让人烧起地龙,整间屋子都暖暖的。秦川在白芷的服侍下脱下身上的大氅,伸手接过羲央递过来的茶水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觉得那个女人老太太会怎么处理?”羲央看着秦川的侧脸,开口问道。 “以我对祖母的了解,张玉慈八成是活不了的。” 闻言,羲央不由皱起眉头:“既然如此,那你让张玉慈跟着秦勉回府还有什么用?” 捧了一会儿茶盏,秦川的手也已经暖过来了。揭开茶盖喝了一口,随即便把茶盏放到了桌上。 “马上就要过年了,老太太就是要动手也肯定不会选在年前。不过秋水苑那边……呵呵,且看着吧,以后的几天热闹着呢。” 第45章 被秦勉闹这么一出儿,接风宴自是取消了。虽然如此,老太太仍是让厨房多做了几道秦川爱吃的菜让人送去了百川院。白芷打赏了送饭菜过来的婆子和丫鬟,示意小丫鬟将饭菜摆好,自己伺候了秦川和羲央净手。 白芷是个聪明的人,知道羲央不习惯被人伺候着用饭,在帮两人摆好碗筷就福了福身出去了。秦川倒不在意这些规矩,让她起身自己同羲央这才开始用饭。 没一会儿,原本已经出去的白芷低头进了屋。看着秦川禀报道:“世子,荣华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夫人和世子走后,老太太对侯爷大发雷霆,不过具体说了什么,因为有张嬷嬷守着云儿没有听清。不过后来老夫人还罚侯爷去了祠堂,张嬷嬷安排那名女子坐了景河苑,还派了人把手。” 听完白芷的话,秦川点了点头:“把景河苑那里安插过去几个人,把张玉慈怀孕的消息透露给秋水苑,让人多添两把火,火越大越好。”说完,秦川看着白芷问道:“秋水苑的人确定都信得过?需要用银子就直接跟账房的赵管事要。” “世子放心,秋水苑莫娘子的丈夫还在我们手里,她不会不听话的。” 莫娘子的丈夫自三年前身染重病,每个月的只是吃药的银子远远超出了莫娘子所能支撑的范围。为了她丈夫能够撑下去,莫娘子就偷偷从秋水苑拿了些不起眼儿的东西出去变卖。后来被白芷偶然间发现,回来禀报秦川后帮她赎回了被莫娘子卖掉的东西,还另外接了莫娘子的丈夫治病。 莫娘子在内宅那么多年,自然明白秦川的目的,想想孙姨娘不但对下人苛刻,动不动非骂即打。甚至还纵容她身边的管事嬷嬷克扣下人的月银,这对莫娘子无疑是雪上加霜。于是,她便成为了秦川放在秋水苑的眼线。这么多年来莫娘子为人很是老实,孙姨娘有些事情并不避讳她,所以莫娘子收到的消息还是很及时有用的。 听白芷这么说,秦川也就放心了。 这一路走的马车极慢,虽然路途中有些憋闷,但好在不至于太过疲劳。等两人吃完饭,秦川同羲央一起坐在客厅里聊天。此时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望着外面被白雪覆盖的院落,两人心情都很是平静。院落里的腊梅早已经开了,冷冽的幽香飘满了整个百川院,轻轻嗅上一口都不禁让人心旷神怡。 屋里的地龙烧的很热,即便是只穿一件棉衣也不会觉得冷。秦川伸手推开窗户,一股冷风夹杂着梅香迎面扑来。望着枝头挺风独立寒梅,秦川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前世母亲被送去庵堂的那个夜晚。 那时候李氏一身素净的棉布衣衫,头上半点珠玉未饰,虽然脸上岁月痕迹清晰可见,但是站在门口看向秦川时脸上的那抹微笑,却让人心中很是温暖。许是看出秦川的心痛与愤恨,李氏回身抱住了自己养育了将近二十多年的儿子,在他耳畔轻声叮嘱,不要担忧,好好活着。 简短的八个字包含了一个母亲对儿子所有的期许和盼望,然而到最后秦川却让她失望了。 失神中的秦川只觉垂在身侧的手被人微暖的手心包裹,侧头看去正望到羲央那双温和如水的眼眸。秦川想对他笑笑,可勾了几次嘴角却发现表情僵硬的如同被人泼了盆冰水冻上了一般。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看了只会让人心里更担心。”虽然不知道秦川刚刚想起了什么,但是羲央知道肯定跟他的前世有关。将握着秦川的手缩紧,羲央上前一步与他并肩站在窗口看着外面开的正好的梅花。 “前世就当是一场梦吧,如今梦醒了,就不要再去回想了,你只要记得现在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你,他们再也伤害不到你了。秦川,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闻言,秦川不由的笑了出来:“听你这么说,我真感觉自己像没长大一样。放心吧,这一世谁若是再敢把算盘打到我的头上,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腊月二十三祭灶,秦勉带着秦川和秦琦磕了头,说了几句吉祥话保佑来保佑定国侯府,之后众人一起吃了顿饭也都散去了。过年这些基本没有秦川可插手的,所以每日除了给老太太和李氏日常的请安以外也并不出门,每日同羲央窝在百川院小小的一亩三分地儿,听听各院传来的消息,喝喝茶赏赏花,日子过得很是惬意,而秦勉则过得就不是那么顺心了。 自从他带着张玉慈从晋阳回来,被老太太斥责一顿在祠堂罚跪一夜不说,连一向温柔体贴的孙姨娘都对他冷脸相向。秦勉知道这件事有些对不住她,可像他这种身份的男人三妻四妾实在是太平常不过,自己也真的不能只守着她过一辈子吧。 秦勉在孙姨娘那里碰了接连碰了两次壁之后,就赌气一个人在外院住了两日,孙姨娘这才慌了,亲自洗手下厨做了羹汤给他端来赔不是。秦勉装模作样的训斥了她几句,两人一夜风流后,心情大好的秦勉在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顺便提了句孙姨娘,却不想被老太太训斥一番给赶了出去。 李氏看老太太被气得脸色发白,忙上前劝解。 “母亲不必动气,老爷也不过是觉得快过年了,一起都热闹热闹。孙姨娘怎么说也为咱们秦家生了一双儿女,若是传出去还指不定怎么排揎咱们家苛待姨娘呢。” 老太太直到李氏是想给秦勉留个面子,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不过在此之前又狠狠地敲打了秦勉一番,直说的对方面子快挂不住,这才找借口离开。 老人家通常都觉少,老太太一大早就醒了折腾了这么一会儿也已经累了。李氏见老太太脸上已见疲色,亲自扶着她进了内室服侍老太太睡下这才离开。 前几日刚下了场大雪,路上虽然已有下人打扫过了,但依旧还是有些滑的。秦玉小心翼翼的挽着李氏的手臂往如玉院走去,见四周无人,这才开口问道:“母亲今日为何要为孙姨娘求情,一直让祖母关着她不是很好么?” 李氏侧头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轻叹一声说道:“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用意。那位被你父亲带回来的张秀,不知是何来头。听说她已经有了身孕,为了你和你哥哥,娘不得不防。你祖母手段强硬,可那位张秀的肚子里怀着的毕竟是咱们秦家的血脉。老人家多喜欢孩子,说不定她一心软就放她一马。我同孙姨娘打了十多年的交道了,她是什么性格我自然了解的很。以她的脾气定然容不得那位张秀进府,更不容许她诞下麟儿。” “母亲的意思是说,孙姨娘会对那位张秀下手?”秦玉侧头看着李氏,一双大眼睛很是清澈。 李氏知道自家女儿是个聪明灵秀的,看她一副天真的模样,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尖反问道:“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么?”说罢,李氏将秦玉的手往自己的手心里抓了抓,用大氅遮住这才放下心。 “哎,以前娘总是认为安守自己的本分,相夫教子才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直到你哥哥对我说那番话后,我这才幡然醒悟,回头想了一下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你哥哥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你再过两年也该议亲了,娘委屈了自己半辈子,总不能以后也让你们跟着我也受委屈。你父亲我是指望不上,你祖母虽然疼爱你们,可是作为一个长辈也不可能偏心的让他们挑出理来,我怎么也得为你们两个好好盘算。这一次娘就再当一次好人,把孙姨娘放出来让她们俩好好斗去,我们作壁上观。闹到最后,左右倒霉的不会是我们。” …… 秦川同羲央正坐在客厅里手谈的时候,白芷进来禀报说账房的赵管事来了。秦川手持白子本想落下,而羲央闻言将棋盘推了一下,因为暗中用了巧劲所以棋盘上的棋子被他这么一推都乱了位置。随即羲央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抖了抖衣摆说道:“既然有正事那今天就先到这儿吧,等事情办完了咱们再接着下。”说完,羲央便抬脚踏出门离开了,只不过离开的步子比先前大了不少。 望着羲央修长的背影,秦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人刚刚就差几步就要输给他了,偏偏耍赖还能说的这么耍的冠冕堂皇。若不是跟他一起手谈的是他,秦川真无法相信明明看上去那么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一个人竟然还会耍赖……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么…… 看着白芷领着赵管事进来,秦川正了正身子,将面上一脸凌乱的表情掩去换上一抹微笑,看着进门而来的赵管事给他见礼。 第46章 赵管事原本也是京城一家富户中的账房先生,不过在大房跟二房‘斗法’时赵管事不幸被殃及,被人陷害做假账不说,主家报官还将他捉去打了几十板子给赶了出去。幸好李氏的父亲下朝路过他昏迷的地方,心生怜悯给了他几两银子让他养伤,这才得以活命。 后来赵管事用秦川外公给的银子瞧好了伤,又因缘巧合赵管事进了定国侯府当差。知道当家主母就是当初救自己那位老爷的千金,便跟李氏磕头谢了当日李氏父亲的大恩。后来李氏见赵管事是个靠得住的人,便将慢慢的将手中的私产交给他替自己打理。 好在赵管事是个讲诚信的人,这些年李氏虽然不太过问这些事情,可赵管事依然做好每一笔账,一直勤勤恳恳从未出过一丝差错,更没有做过一件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事。 经过那次和秦川长谈过之后,李氏深思熟虑之后便将手里的人脉,私产全都交给了秦川。她相信秦川既然能对她说出那番话,心中必然是又盘算的。 秦川暗中考察了这些人许久,发现这位赵管事办事很是稳妥很是得他心意,于是秦川暗中召见过他一次。赵管事也是个心思通透的,知道秦川在定国侯府的处境很是尴尬,也明白秦川找他来的目的,所以在秦川跟他谈及以后的事,便主动跪下来表了忠心。这不光是为了偿还李氏父亲的恩情,而是他看得出这位世子是个善忍,有谋略的人。而且从他对下人的态度来看,这个主子还是值得跟的。 “见过世子。” 赵管事一进门忙俯身行礼,秦川抬手虚扶一下示意对方起身。 “赵管事不必多礼,先坐下说话吧。” 赵管事起身道了声谢,随即依言在秦川对面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两本账册双手毕恭毕敬的递到秦川面前。 “世子,这是今年下半年所有店铺的账目,请您过目。” 秦川伸手将账本接过来,随意翻了两页就合起来放到桌子上了。 “赵管事的人品,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不然母亲也不会信任你这么多年了。” 闻言,赵管事忙躬了躬腰:“承蒙侯夫人错爱,小人也只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当初若不是李大人,小人恐怕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听赵管事这么说,秦川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端起茶盏放于手心,用茶盖刮了刮浮在上面的茶叶末子,低头稍稍抿了一口。 “赵管事不必太过谦虚,今日你来不会只是送账本吧?可是还有其他事?” 秦川话音落下,赵管事撇头看了眼房内。明白他的意思,秦川挥手让房内的人都退下,让白芷守好门口,这才示意赵管事继续说。 “前几日九门提督梁大人家的管家去咱们高盛酒家定雅间,时间就在年二十八晚上。” “眼下即将过年,朋友来往不是很正常的么?”秦川有些不解。 “世子爷且听小的说完,当日随行伺候的是小饼,定好雅间之后,小饼无意中听说梁大人那日要宴请的是咱们侯爷。小的随即就派人打听了梁大人同侯爷可有交情,后来查到这个梁大人十多年前曾在老公爷麾下待过半年之外并无半点来往。更令人奇怪的是,梁府的管家还额外给了我们一百两银子,再三嘱咐那日侧巷不要让人靠近。” 侧巷一般都是女眷们去酒楼客栈的时候进马车的地方,等闲人等不会让入内,相对来说很是隐蔽。梁云天这个人秦川了解的并不多,梁家也是簪缨世家,但同定国侯府来往并不多。只是因为曾经在祖父手下待过一段时间,若是因为这个便要宴请秦勉吃饭那说的过去。可为什么要特意叮嘱侧巷不让人通过,这岂不是太奇怪了么?还是说有人特意指使他这么做的?真正宴请秦勉的不是梁云天,而是他背后的人? 九门提督负责京师守备和治安,权利很大,能在这个位置上做的稳当的一般都只忠于皇帝一人。再说他能坐到这个位置已经顶天了,还有什么条件能拉拢到他?还是说真的只是单纯的叙旧? “梁大人同朝中那位皇子交好?” “这个小的也查过,梁大人同哪位皇子都没有过多的接触。” 赵管事的话也在秦川的意料之中,他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那天梁大人订的雅间伺候的小二要机灵点,看看梁大人请我父亲吃饭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另外,也该过年了,大家辛苦一年都不容易,就多发两个月的工钱给他们,莫要跟着我委屈了众位,” “那小的就先替众位兄弟谢谢世子了,高盛酒家那边就请世子放心,小人一定办好。”见秦川点头,赵管事便提出了告辞。 赵管事这次名义上是送发百川院的月例来的,所以也不好待的太久。秦川开口让小四子送赵管事出去,赵管事冲他拱手行了一礼便转身出去了。 看他走后,秦川又拿起了桌上的账册看了几页。看账册上赵管事做的账目确实详细,也没有心思再看。开口让白芷收起来,自己起身去了内室。 待秦川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时分。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羲央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托腮望着窗外,右手无意识的拨弄着盘成一盘的汹。墨色的长发被一根青玉的簪子挽在身后,显得很是慵懒。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羲央微微一笑,眉眼弯弯似是皎月一般。 许是感觉到了秦川的目光,羲央慢慢的转过头来。金黄色的阳光透着窗户洒将进来,那一瞬间秦川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秦川看着羲央从软榻上起身,踏着金色的阳光一步步走到他床前,直到羲央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秦川这才眨了下眼睛回过神来。 “睡醒了?昨天没睡好么?” 秦川坐起身,揉了揉额头问道:“你来了多久了,怎么都没叫醒我?” “看你睡得沉就没打扰你。” 羲央手上的汹许是感觉到了热源,从他手腕上游下来直接往秦川被窝里爬去。看着汹一扭一扭的身子,秦川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随即也就让它钻了进去,只是腿却不由自主的往床里挪了挪。 秦川的动作羲央自然看得真切,伸手想要将汹从秦川被窝里摸出来,却不想摸到了秦川的大腿。而汹以为羲央是在跟他玩耍,顺着秦川的腿往上爬去。羲央本想将他捉住,刚想动作就被秦川给握住了手。 两人四目相对不禁有些尴尬,正待秦川松手之际,一向稳重的白芷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刚想开口禀告只是看到两人怪异的姿势,立刻僵在了当场。 秦川松开羲央的手,表情淡定的掀开棉被走下床来。羲央侧头看了眼仍旧一脸僵硬的白芷,在床铺上捏坠在不停游动的汹将它盘在自己的手腕上。 那条汹蛇白芷是见过的,察觉到自己误会了。白芷脸色一红随即低头说道:“世子,刚刚二秀带人去了景河苑。跟那位姑娘言语不和争执起来了,孙姨娘后来得到消息赶去,几人拉扯之间那位张姑娘没站稳摔倒了,大夫刚刚进府说,说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闻言,秦川和羲央对视了一眼,眼中都不由浮现一丝笑意。 “我父亲呢?现在在哪儿?”秦川不紧不慢的穿着外袍,一旁的羲央将腰带递给他后便站到了一边。 “侯爷和夫人已经去了景河苑,老夫人那里也已经知道了。” 听完白芷的话,秦川应了一声带着两人出了内室。羲央见秦川坐在客厅里慢条斯理的喝茶,不由奇怪的问道:“你不过去看看?” 秦川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还在站着的羲央反问道:“看什么?父亲房中的事,我作为一个儿子怎么插手?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说着,秦川微微一笑,嗅了一口香茗,端的是淡定非常。 “白芷,差人给景河苑那边的小悦传个话,就说孩子就是护身符,护身符没了还有其他人。” 秦川的话音落下,白芷不由觉得奇怪,于是问道:“就这一句话?” 秦川点头:“嗯,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见状,白芷也不再多问,应了一声低头出门去了。 羲央也好奇秦川到底在布置什么迷局,看到白芷出去了便问道:“什么意思,孩子没了还能在几天里再有一个?” 闻言,秦川不由笑了。 “怎么可能?孩子没了不是还有秦琦嘛。他跟张玉慈一直不清不楚,若不好好利用岂不是白费?再说也该让秦勉看看他的宝贝儿子是怎么对待他的了。” 羲央在听完秦川的话后,立刻皱起了眉头:“张玉慈能想到这一层么?” “她能的x了侯府没了孩子以后是什么下场,我想她心里不会不清楚。她虽然蠢,但是还没蠢到家。若是真的不成,那咱们不妨帮她一把,怎么说也是差点成了我‘未婚妻’的人,不好好成全她,我真有些于心不忍呢。”说罢,秦川见羲央皱着眉,开口招樱桃进来。 “去把棋盘端过来,我和羲央公子手谈几局。” 羲央:“……” 第47章 秦琦刚跟友人小聚回来,就被一个小丫鬟给拦下了。秦勉皱眉看着那个眉目清秀的小丫头只觉得有些面善,可是想了半天都没想出对方是谁。 见秦琦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小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拉着秦琦的衣摆哭道:“少爷,求求您快去救救我们家姑娘吧,奴婢求求你了。” 秦琦向后退了两步,用力将小悦手里的衣摆给扯了回来,皱眉一脸嫌弃的看着她问道:“你是谁啊?你家姑娘跟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我去救?” “秦少爷,奴婢小悦是跟着我们家姑娘从晋阳来的。公子去姑娘那里时小悦曾经给公子送过茶,公子难道忘了么?” 听到小悦的话,秦琦脸色一变忙转头看了看周围。见四周并无他人这才松了口气。 “你别乱说!你和张秀不是应该在景河苑么,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见秦琦这么问,小悦的眼睛登时又红了起来:“今日下午我家姑娘在院中赏梅休息,侯府二秀突然带人闯了进去。后来侯府的孙姨娘也闻讯赶去了,她们同姑娘拉扯的时候,那个姨娘将姑娘推倒在地上。我家姑娘身怀有孕,倒在地上的时候撞到了旁边的凳子上。然后,然后当时就见了红……等大夫赶到后,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闻言,秦琦的脸色一白,不由失声说道:“什么?孩子,孩子没了?” 小悦流着眼泪点了点头:“嗯,公子您快救救我们家姑娘吧。奴婢刚刚偷偷跑出来的时候还偷听到一个老嬷嬷说,姨娘已经买通了人手,要,要……” 听小悦说的结结巴巴,秦琦顿时有些急了,忙开口追问道:“要什么?你倒是说啊!” “要将姑娘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呜呜,他们还说原本姑娘怀着孩子还算有所依仗,现在孩子没了。姑娘能不能活命就难说了……少爷,您行行好,救我们姑娘一命吧。我们姑娘她太苦了,您就可怜可怜她吧。” 看小悦哭的凄惨,秦琦想到张玉慈为了他舍弃了身份和名声,为了能够再见到他,甘愿替自己的庶妹给他的父亲做侍妾,心中那点疑虑也没有了。伸手搀扶起了还跪在地上哭泣的小悦。 “你先回去,我晚上想办法去见见她。”说罢,秦琦攥紧双手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而小悦看到秦琦的背影,脸上哀戚的表情立时褪去,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 夜半,秦琦换了一身儿深颜色的衣服出了门,顺着墙根秦琦直奔东北角的景河苑。 此时夜深人静,又正值隆冬,侯府中一片寂静。畅通无阻的来到景河苑门口,秦琦贴着墙边推了推景河苑的门,发现从里面上了闩。秦琦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见东南角那颗一人搂抱的大树正好可以借力,于是用脚撑着墙壁和树身一步一步蹭了上去。 秦琦跳入院中时,守门的婆子睡得正香压根儿就没听见。秦琦摸到正房,伸手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片刻后,守门的小悦将门打开,看到秦琦后立刻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随即侧身让人进来。 秦琦进屋后直奔内室,看到床上一脸憔悴的张玉慈,心中顿时一软。而张玉慈也是眼泪汪汪,想要说话还没开口就先呜呜哭了出来。 见状,秦琦忙奔向床边扶住了她的身子,轻拍着张玉慈的肩膀,口中还不停的安慰着。“小慈,别哭,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会好的。” “孩子,我们的孩子没了……” 听着张玉慈的哭诉,秦琦手掌不由一僵。 “别哭了,孩子以后会有的,别难过。” 自从张玉慈传信给秦琦她有了身孕的消息后,秦琦心里一直在怀疑这个孩子究竟是是不是他的。毕竟张玉慈名义上是他父亲的侍妾,这么久了若是他父亲一次也没碰过张玉慈秦琦也不会相信。不过,此时看张玉慈的神情倒不像是作伪,一时间秦琦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闻言,原本只是抽泣的张玉慈眼泪入下雨一样不要钱的往下落。一直都是被人捧着的秦琦见她如此,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她。 “下午孩子没了的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可是一想到你我又舍不得。我知道侯府门第甚高,像我这种出身的女子配不上你。原以为能远远的看你一眼已经足够了,谁承想……”张玉慈说着,又开始掉起眼泪。“我来府里本就不被人待见,以后想要再见你怕是更难了。以后无论怎样,我只要你记得我是心悦于你的,无论怎么样我都心甘情愿承受。” 秦琦是孙姨娘所生,自然明白她的为人和处事手段。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想到下午小悦见到他时说,孙姨娘买通了下人要对张玉慈下杀手,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没事的,你别多想。”秦琦语气很是僵硬,显然说这话他连底气都没有。 看着怀中眼睛哭的通红的张玉慈,秦琦心中五味杂陈。怀抱着张玉慈,秦琦在房中坐了许久,知道她睡熟了这才轻手轻脚的放下她起身离开。 小悦将人送到门口,秦琦在离开之前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过身来对小悦说道:“这几天你家姑娘的吃食,饮水都要注意,还有衣物,最好不要经他人的手。” “奴婢知道,请秦少爷放心。” 见小悦如此乖顺,秦琦满意的点了点头,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她。 小悦见状,有些受宠若惊的抬头看向秦琦,见她不敢接,秦琦不耐烦的把银子扔到她怀里转身走了。 …… 秦川起身时白芷已经端着盆热水等在门外,见秦川开门,白芷冲他福了福身低头走进了屋。漱好口,秦川接过白芷已经绞好的帕子擦了擦脸。 “世子,昨夜二少爷真的去了景河苑。”白芷禀报道。 秦川并不奇怪秦琦会上套,闻听此言眉毛都没动一下,继续擦着手说道:“恩,可又说什么?” “没有,只是嘱咐小悦姑娘注意她的饮食和衣物。” 闻言,秦川不由的笑了。之前本以为秦琦只是玩玩而已,现在看来还真是动了情了。如此也好,纠缠的越深知道真相的时候就越痛苦。 收拾妥当后,秦川带着小四子去了荣华院。此时老太太刚起身,许是没有休息好,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抬手让秦川起身,老太太闭目捏了捏自己的额角,重重的叹息一声,这才让秦川坐下说话。 “祖母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秦川开口问道。 老太太接过张嬷嬷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醒醒神这才回答道:“无事,不过是没睡好罢了。” “那也还是叫太医进府把把脉吧,要不然孙儿真是不放心。” 见老太太要拒绝,一旁的张嬷嬷附和道:“小少爷说得对,您可不能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儿。不管是不是病,让大夫看看也没什么,顺便也让小少爷他们安心。” 老太太听张嬷嬷说的在理,抬头看秦川一脸关切的看着他,拧着眉头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同样是一脸倦容的秦琦走了进来,向老太太行礼问安之后,又对秦川问了声好。自从他上次私自去了晋阳之后,老太太对他一直都不怎么待见。见他过来只是表情淡淡的应了一声。 往日的秦琦对老太太的态度面上还有些不满,今日却安静的坐在秦川下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秦川与平常无异,似是并没有发现秦琦的变化。倒是老太太有些疑惑的多看了他两眼。 就在秦川陪着老太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时,李氏带着秦玉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满脸微笑的秦珊。 拒老太太已经将秦珊养在李氏那里,可秦珊对李氏的排斥是全府都知道的事情,今天竟然会同李氏一起来荣华院,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秦川不用想也知道秦珊如此高兴的原因是什么,侧头看了眼脸色难看的秦琦。秦川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将目光瞥向门外。 众人寒暄一番后,神色疲惫的老太太便挥手让众人退下了。秦川将李氏和秦玉送回如玉院,在回百川院的路上,正遇见秦琦和秦珊在谈话。因为距离过远,秦川听不清楚他们在聊什么,不过看两人都是一脸的愤怒显然聊的不是很愉快。 秦川见到他们如此也不避让,带着小四子踱步往前院走去。恰时一声清脆的把掌声响起,秦川脚步顿了一下侧头看去,只见秦珊捂着左脸,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秦琦。 秦琦似乎也发觉自己太过冲动了,想要跟秦珊道歉,却被她一把推开转身跑走了。 秦珊在路过秦川身边时,本想将人从面前推开,哪知对方不等他动手便侧身给她让开了路。此时秦珊已经抬起了手用力的推向秦川,而今对方却突然侧开身,秦珊一个刹不住扑倒在了地上。 秦川负手站到秦珊面前,淡笑着开口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走路还如此不小心?小四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秀扶起来?” 小四子应了一声,立刻作势去扶秦珊。秦珊嫌弃的推开小四子的手,自己撑着地面站起身快速跑开了。 此时秦琦已经走了过来,看着一脸微笑的秦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追着秦珊去了。秦川望着兄妹两人的背影,仰头望着天叹了口气,心中暗叹前世自己得有多蠢才会被这对兄妹给气的失去理智。 第48章 转眼已是到了腊月二十八,府中为了过节已经忙得不可开交。秦川在如玉院坐了一会儿,已经有三个管事来找李氏拿主意。秦川见状也不留在那里碍事,跟李氏打了声找招呼就走了。 “世子,刚刚门房的小杨过来说侯爷刚刚带张侍卫出去了,看方向好像是奔高盛酒家去的。” 这几天秦川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听小四子说秦勉已经带人去赴约了。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秦川疾步往百川院走去。 连续几天下棋都没赢过的羲央,此时正坐在书房抱着一本棋谱看的入神。听到脚步声在门口响起,立时抬头看向门外。见到来人是秦川,便将手里的棋谱放在了桌子上,看了眼秦川身后有些气喘的小四子一脸茫然的问道:“你不是去请安了么?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换衣服跟我出去走走吧。” 羲央知道秦川轻易不爱出门,他这么说必然是有事要办。于是当即点了下头,进内室拿了件大氅便走了出来。 在出府的路上,羲央听秦川要出府的目的,顿时停住了脚步。“不行,若是让他们看到你出现在酒楼,虽说用巧合可以解释的通,但难免不会引起怀疑。我觉得此行还是不去为好。” 羲央的话成功的让秦川止着步,侧头看向羲央,眼神有些犹豫。 “再说与你父亲要见面的是谁,你早晚都会知道,又何必急于一时。” 知道羲央说的有道理,秦川也不再坚持,沉默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不过既然都已经出了侯府,再突然折返回去也没意思,想到京城许多好玩的地方羲央都还没有见识到,于是秦川便带着两人直奔东寺街而去。 …… 拒绝萧韶的陪同,萧炎进去换了件衣服,轻车简从的从偏门出去了。在街上绕了几圈确认后面没有别人的眼线,萧炎这才让车夫赶着车往高盛酒家走去。 因为梁云天已经事先安排好了,当萧炎的马车驶入高盛酒家的侧巷时,里面并无一人。在车里将披风穿好,带上兜帽确定没有一丝遗漏,这才踩着车夫早已放好的马凳下了车。 在酒家的后门梁云天早已经派人等候在那里,见萧炎带人过来忙迎了上来。因为此地不宜久留,对方也没有行礼,直接引着萧炎去了三楼的雅间。 此时,秦勉已经到了多时,正与梁云天聊着年轻时候的往事。忽听门外脚步声起,梁云天止住笑容侧头往外看去。 秦勉开始以为是隔壁的客人并没有在意,当他看到一个身材修长,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走进雅间的时候,右手不自觉的慢慢垂下摸向腰间。就在这时对方伸手摘掉了兜帽,在看清来人时,秦勉脸色顿时大变,随即起身同梁云天一起俯身行礼。 见到两人如此,萧炎微笑着抬起右手两人起身。在众人的簇拥下萧炎在主位坐下,秦勉抬头看了梁云天一眼这才撩起衣摆在一旁坐下。 “定国侯许久未见,一切可都还好。” 秦勉对萧炎低了低头,语气恭敬的说着:“托太子殿下鸿福,一切安好。” 秦勉虽然有些目光短浅,可并非愚笨之人,在看到萧炎的那一刻已然明白了这次宴会的真正目的。镇国公乃太子外家,如今镇国公一倒太子实力自然是少了一截。大皇子三皇子又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想以后顺利登基只能寻求其他的外援。秦家的祖训秦勉是不敢忘的,只是如此秦勉真不改如何拒绝。 萧炎自是看不出秦勉此时在想什么,然他也并不说其他的,只是吩咐梁云天带来的下人让酒家将酒菜送上来。那随从应了一声下楼而去,萧炎端着茶盏笑意盈盈的同两人说这话,似乎这个酒局只是单纯的叙旧酒局而已。 很快,一名身材瘦小的少年提着一个黄花梨木的食盒走了进来。因为那管事的事先有了吩咐,那少年自进屋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只见他手脚麻利的把饭菜从食盒里一一摆放到桌面上,随即又将食盒放好提着便往外走。许是因为没有整理好,食盒的其中一节突然散了下来。 那少年见状,忙俯下身去捡,面上不禁有些恐慌。等他整理好后,起身冲在做的几位鞠躬道歉。萧炎自是不会在这时候为难一个店小二,于是很是大度的挥手让他下去了。 那少年貌似不经意的抬了下头,随即低头快速的提着食盒退出了雅间。 少年回到厨房后坐了一会儿,起身来到后院。来到一处房间门前轻轻敲了三下,直到里面的人将门打开,这才闪身走了进去。 “小饼子,怎么样?那人是谁你可看清楚了?” 小饼子是赵管事的远房侄子,之前曾经读了几年私塾,后来因为家境贫寒再无力支撑,只得退学跟随父母在家务农。小饼子的父母平时对赵管事的双亲照顾颇多,清明回家扫墓时见那孩子聪明机灵,是个可造之材便将他带到了京城,之后一直在高盛酒家当跑堂。 “看清楚了,另一个人是太子殿下。我之前曾经见过他和裕亲王一起来咱们酒楼用饭。” 小饼子天生有一个好记性,特别是记人几乎是过目不忘的。他若说是他曾经见过的太子,那必定不会有错的。 太子要托九门提督宴请定国侯,几乎不用想也知道为了什么。不过这太子还真是不简单,竟然不声不响的把九门提督都给拉拢到手了…… 如此想着,赵管事挥手让小饼子出去了。自己坐在房间里等了片刻,便起身出门离开了。 …… 酒过三巡,三人也都喝得差不多了。萧炎瞥了眼已经放下防备的秦勉,知道时机到了这才提出要跟他合作的事。 “我知道你们秦家祖宗有遗训不得参与皇子党派斗争,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今的局面秦家想要独善其身,侯爷觉得可能么?然我是父皇钦定的太子,大皇兄和四皇弟即便再怎么样也都无法抗衡,到最后你们秦家要效忠的还是我。说起来不过是早一时,晚一时的事儿,侯爷又何必想太多。” 秦勉很想说当然是不一样的,只是碍于对方的身份却无法开口。 “听闻侯府嫡出秀还未曾婚配,若是侯爷依旧不放心,那我也不妨向侯爷保证,若你们秦家和二十万虎威军可以效忠于我,那么他日我若登基,皇后定然是出自你们侯府,以后若是能生出皇子,我便立即封他为太子。怎么样,我这条件开的足够证明我的诚意了吧?” 闻言,秦勉心中一动,然仍是没有开口。见他如此,萧炎也不逼迫与他,同梁云天说了几句话便站起了身。 “今日就到这里吧,我的话侯爷就先好好想想,若是想通了跟梁大人说一声便是,我期待同侯爷合作。”萧炎说完,将披风穿上戴好兜帽又伪装成来时的那副模样离开了。 梁云天的主要目的便是为了萧炎拉拢秦勉,如今萧炎走了,梁云天再跟秦勉说什么都是多余,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告辞回府了。 萧炎从高盛酒家出来时,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踩着马凳上了车,萧炎并未立刻让马夫动身,坐在车里思考许最后沉沉的呼了口气,这才让车夫回府。 自从镇国公张氏一族倒了之后,没有了外家支持的萧炎在朝中越发的举步维艰。拒皇上表面依旧对萧炎宠爱有加,但一些墙头草已经开始转变阵营。萧炎虽然心里恨却也没有办法。 如今朝中形势越发紧张,此时萧炎找上秦勉也是无可奈何。原以为皇上身体还硬朗,他再熬个几年以后培养出自己的势力就不需要再担心了,可是日日看着从大皇子明亲王萧成和四皇子萧嵇府中传出的信息,萧炎觉得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他本想利用秦川掌控定国侯府,可是现在他已经是等不及了,所以只能找上秦勉搏上一搏。萧炎对秦勉调查的还算清楚,今日他开出的条件如此优渥,萧炎不怕他不动心。 就算他真的咬牙拒绝萧炎也不担心,听暗探说秦勉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和他宠信的姨娘闹得不可开交。若秦勉真不答应,就别怪他趁机下手,到时候谁又能查出什么来?最多也就会被认为,后院那些女人为夺宠爱拈酸吃醋,因爱生恨罢了。到时候自己在扶持秦川上位,不愁定国侯府和虎威军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想到秦川,萧炎原本敲击桌面的手不由的停顿了一下。说起来以前秦川恨不得天天跟在他身边,可是现在他从晋阳回来都好几日了也没见到他的人影。听袁征来报,他同那个朋友一直同进同出,甚至还搬出了军营,关系非同一般。 想起那日清晨送别时的情形,萧炎不由怀疑,秦川莫不是真的移情他人了?若是如此,可真就不太妙了。 萧炎坐在车内静静思考着,感觉车速慢了下来。萧炎忍不住伸手挑开车帘看了一眼。因为正值春节,街上赶集的人比肩继踵,步行都很困难更别提马车了。于是,萧炎只得坐在车里耐心等待,然而就在他放下车帘那一霎那,突然看到身穿貂绒披风的秦川,正小心地护着面前的人拨开人群往前走着。而他怀中的那人,正是他那位从晋阳带会来的‘朋友’。 第49章 秦川同羲央在东寺街看蜀地的变脸,没想到正好遇上四皇子在这里会客。既然敲遇到,自然没有不打招呼之理。 四皇子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秦川,这人以前经常跟在太子身边,想要请他很是不易,如今见他只是带了个朋友出来,当即让人订了间雅间。 萧嵇的生母丽贵妃十多年前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当今皇上也称得上相貌堂堂,然而萧嵇并并为继承两人的相貌,不过也算的上清秀。 四人进了雅间,萧嵇点了一壶阳春雪就让人下去了。 “这段怎么不见秦世子?”萧嵇面带微笑的看着秦川,眼神不时的瞥向沉默不语的羲央,眼中有些探究。 闻言,秦川笑了笑:“随家父去了晋阳,前几天刚刚回京。” “原来如此。当初令祖父秦老公爷带领虎威军名震北地,令鞑靼贼寇闻风丧胆,让人很是钦佩。本王从小一直都仰慕秦老公爷,可惜天妒英才,心中很是遗憾。” “四皇子过誉了,北地之功并非祖父一人之力,而是全赖虎威军将士报国心切,更是天佑我大锦。” 四皇子为人精明,但好大喜功,性格稍稍有些急躁。前世皇上驾崩后,最先沉不住气跳出来的就是他。可惜萧炎对他早有防备,四皇子刚刚动手就被萧炎给收拾了。反倒明亲王萧成着实让萧炎头疼了一番,若非最后秦川私自带着虎威军赶到,最后的赢家是谁恐怕就说不定了。 同萧嵇寒暄了好一会儿,眼见着就要到午时了,萧嵇本来想要请秦川吃饭,恰时府中的小厮过来。见状,秦川忙起身跟他告辞。萧嵇心中无奈,但因为府中有事,只能让秦川带人离开了。 年下时节,每个街道上都人潮涌动,秦川无奈只得随人流慢慢的往前走。羲央跟在他旁边,被人挤的也没心情在去看街上卖的什么东西,刚转头和秦川说话,不想被迎面来的一个壮汉给撞了一下,羲央趔趄了一下靠到了秦川身上。 秦川忙伸手将人扶好,侧头看向撞了羲央的那人。那壮汉看秦川等人的衣着知道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忙开口道了歉,见三人没有追究的意思,快速的往前走了。 “小心一些,这里人多,等到穿过这一截,咱们从前面的小巷回去。” “没想到过年人这么多,早知道就不听你的,在府里看书喝茶多好。” 秦川不由轻笑一声,随即只觉似乎有人在一直盯着自己。扭头四下望了望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然而等秦川的目光落到那辆马车时,看着还在不停晃动的车帘,秦川默默安慰自己想太多。 …… 回到府中没多久,赵管事得到消息便去了百川院。向秦川行了礼之后,将上午小饼子的所见所闻都跟秦川巨细无遗的复述了一遍。 “小饼子可看真切了?那人确定是太子殿下?”秦川依旧有些不敢置信。 “看清楚了,太子殿下曾经不止一次来咱们酒楼吃饭,小饼子是认识他的,所以绝对没有看错。”赵管事肯定的回答道。 梁云天背后的人竟然是萧炎?他已经坐到了九门提督,这时候投靠萧炎又有什么意义?还是说他有什么把柄落在萧炎手上?不过,既然梁云天是萧炎的人,那前世许多事情也都解释的通了。 赵管事的任务已经完成,于是便提出了告辞。秦川此时脑子里思绪万千,挥了挥手让他离开了。 现在镇国公一倒,萧炎就如同断了一只手臂,他现在肯定要着急找能替代先前那只右手的人,那么定国侯府无疑是最好的拉拢对象。萧炎此时找上秦勉无非就是看中他手里的那二十万虎威军,不过秦家祖训不得参与皇子争斗,秦勉应该不会答应,但只怕他会拿别的条件来利诱秦勉。 不过,以他对萧炎的了解,他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一个人。若是秦勉不答应,肯定还会有下手,自己现在年纪尚轻,军中仅靠那些兄弟还远远不足。若是此时秦勉真的有个什么不测,那二十万虎威军定然不会落入自己手里。没有虎威军支撑,那定国侯府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了。 萧炎的手段秦川很清楚,为了预防以后他登基之后掉头对付定国侯府,为了秦家的百年基业,那秦家不得参与皇子争斗的的规矩就不得不破了。 四皇子萧嵇的脾气秉性当不得大任,大皇子萧成手段谋略可与萧炎匹敌,倒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可是自己现在还做不得主,该怎么劝说秦勉与萧成合作,或者该怎么断了秦勉和萧炎合作的念头这倒是个比较难解决的事。 好在他们刚刚第一次接触,还是有时间思考怎么破坏他们合作的事宜。 前世皇上是暴毙而亡,秦川略微推算了下时间应该是在两年以后。两年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也足够他做准备了。到时候萧炎上不了位,自己再将虎威军牢牢地把控在手里,谁人再敢动他们定国侯府半根毫毛?! 想及此处,秦川略微放下了心。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听到脚步声起,随即抬头看向门口。 白芷一看秦川手中的那盏茶,忍不住开口提醒道:“世子,现在河里的冰都有几寸厚了,您怎地还能喝凉茶,若是伤到身体可怎么得了?”说着,上前将茶盏从秦川面前挪开,拿了一个空的茶盏为他重新倒了一杯。 知道白芷也是为他着想,秦川心里也不恼。微笑着接过白芷递过来的茶水,问道:“不是让你去给夫人和祖母送东西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经秦川这么一说,白芷这才想起自己半路掉头回来的原因。 “奴婢该死,差点儿忘了正事。奴婢刚刚经过花园的时候,景河苑的刘妈妈过来说,二少爷今儿午时的时候又去了张姑娘那里。我刚刚见了小悦,她说二少爷跟张姑娘说要救她出侯府。” “你说秦琦又去景河苑了?” 想不到这个张玉慈还挺能笼络人心,看来也不是没有脑子的。既然秦琦如此舍不得这个张玉慈,那他不介意在背后推一把。看秦勉对张玉慈还挺上心,若是知道带走张玉慈的就是他心爱的儿子,那么秦勉该有什么反应?对孙姨娘还能像以前那般温柔体贴? 秦川摸着杯口圆润的弧度,脑子里一个想法突然猛地闪了过去。手指下意识的用力,手中那件斗彩翠竹杯立时碎成了几瓣。瓷器破碎的声音让秦川回过神来,感觉手指上有些刺痛,抬起手来看了一眼却见手指已经被瓷片给划了一道小伤口。 白芷见秦川手指受伤,着急忙慌的去找棉布和伤药,慌忙中连羲央进门都没顾得上理。 羲央看白芷的模样,奇怪的侧身看了她一眼,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秦川手上的手指表情一沉立刻走了过来。伸手捏住秦川受伤的手指,看着他眉头微蹙,羲央寒着脸冷笑一声道:“原来你还知道疼?我以为你的手是假的呢。” 知道羲央有些生气了,秦川忙换上一副笑脸道:“怎么可能,刚刚想事情有些入神,一不留神就用力过猛了。” “呵,我还不知道有人想事情能想的捏破杯子的。秦川,你忘了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了么?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再想也没有什么意义。你又何苦这么折磨自己?” 见羲央真的生气了,秦川忙起身想要伸手摁住他的肩膀让他不要激动,可是看到手上还在不住往外涌的血珠又蜷缩了回来。 “羲央,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我只是在想今日上午高盛酒家的事情,手上的杯子没拿好才一不小心划到自己的手。” 羲央皱着眉看着秦川,见他所说不像是假的,心中的火气慢慢的也就散了。眼神瞥过秦川受伤的手指,羲央伸手握住他的手拉到自己的面前,见伤口不是很深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此时,白芷已经拿着棉布和伤药走了过来。见羲央正捏着秦川的手指检查伤口,便让樱桃打了盆温水过来。等水端过来,白芷原本想帮秦川清理伤口,却被沉着脸的羲央给拒绝了。 “白芷姑娘,放着我来,你们先出去吧。” 白芷抬头看向秦川,见他微微颔首,白芷低头道了声是,对着二人福了福身随即带着樱桃走出了房间。 樱桃是李管事的侄女,白芷见她可用便跟秦川提了一句。秦川知道白芷既然会跟她提,自然是已经观察过的,于是便点头同意将樱桃提进了百川院做了二等丫鬟。虽然年纪小办事也算沉稳,不过即便是再沉稳孝子该有的好奇心还是有的。 于是两人一出房间,樱桃就扯了扯白芷的衣袖,伸手指了指背后,轻声的问道:“白芷姐姐,那个羲央公子真的是世子的长随?刚刚他沉着脸的样子好可怕,世子都没有吭声。” 白芷闻言,伸手在樱桃头上弹了一下。见樱桃捂着脑袋一脸无辜的看着她,白芷无奈的叹息一声:“主子的事哪能容我们议论,乖乖做好你的事就好。不然我告诉李管事,让他打你手板心。”说罢,白芷伸手扯着一脸委屈的樱桃离开了。 第50章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转眼间已是除夕,定国侯府内各房各院都已经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换上了新对联。丫鬟仆役们都换上了新装,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过节的喜悦。而唯一一个愁眉苦脸的却是定国侯府秦二少秦琦。 自从张玉慈出事后,秦琦一连去看了她三次。看着她日益消瘦的脸庞,还故作坚强的安抚他,秦琦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若非自己当初嫌弃她配不上自己,这么好的姑娘现在也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就在秦琦内疚难当的时候,长随突然进来说孙姨娘带人来了。秦琦坐在椅子上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起身。此时孙姨娘已经带人走到了门口,看到秦琦一脸颓废的模样,不由的拧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孙姨娘在秦琦旁边坐下,挥手示意随行的嬷嬷把屋内其他下人都带了出去。 闻言,秦琦侧头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以前她很是陌生。那日,秦珊和孙姨娘大闹景河苑的情形,秦琦虽然是没有看到,可从张玉慈口中描述也知道孙姨娘是下了死手的。以前明明那么和蔼可亲的一个人,害起人来居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若非张玉慈命大,恐怕早已…… 想到此处,秦琦不由打了个寒噤。再次望向孙姨娘时,眼中已有防备和恐惧。 “没,没有。” 孙姨娘见秦琦如此,心下更是不悦,开口训道:“你瞧瞧你现在无精打采的样子,秦川那小畜|生现在越来越得老太太喜欢了,你再看看你!那老太婆本就不喜欢咱们母子,如今你爹又不知从哪儿带回来个喧|人。再不想想办法,以后这府里还能有咱们娘仨的日子过么?” 秦琦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变,原本微弓的脊背顿时僵直了起来。孙姨娘并没有注意到秦琦的变化,仍旧自顾自的说着。 “好在那喧人的孽种掉了,看老太太和你爹对她的态度,在府里估计也是待不长的。哼,就凭那股子狐媚劲儿就想让你爹抬举她?真当我是死的了。还有,眼见着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府里人来人往的,你跟在你爹身边也好多露露脸,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秦川那小畜|生都占了。” “娘,你说什么?祖母和父亲要送小,那张秀出府?”秦琦此时双目圆睁,一眨也不眨的看向孙姨娘。 孙姨娘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呵呵,出府?既然进了侯府,岂是她想出去就出去的?要想出去也只能躺着走了。” 秦琦哪里还会听不明白孙姨娘的话,想到祖母和父亲竟然要弄死张玉慈,一张脸顿时变得刷白。双手死死的握住椅子扶手,秦琦失声问道:“祖母和父亲也容不下她?” “你说这是什么话?看你父亲这几天为了她愁眉不展,若是容她生下孩子,你父亲以后还不知道眼里还有没有咱们娘仨呢。还有李氏那个贱|人。”孙姨娘侧头看向秦琦,见他面色惨白身体微颤,心中立时觉得有些反常。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闻言,秦琦强作镇定的笑了笑,动了动身体调整了一下坐姿。“父亲心中最重要的人是谁,恐怕全侯府没有不知道的。娘何必担心这个?不过娘,祖母和父亲真的要对那个张秀下手?”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关心那个喧|人?” “额,没有啊,我就是随口问问。我怎么可能关心她。”说着,秦琦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歪着身子从桌上的果盘里跳出一个橘子剥了起来。 见状,孙姨娘也不再怀疑,脑子里闪过张玉慈那张千娇百媚的脸就恨得牙根痒痒,心中很是后悔当日没有抓花她那张脸。 “我告诉你,你可不能给我乱发好心。那个贱|人老太太动手也好,省的脏了我的手。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记着,别整天没个正行,老太太那里你已经让她失望了,别再让你爹对你失望了就行。” 秦琦漫不经心的咬着橘子点了点头,胡乱应了几声复又低头去扒橘瓣上的筋络。见状,孙姨娘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带着随行的嬷嬷离开了。 看着孙姨娘离开,秦琦手中的橘子慢慢放了下来。脑子中思考着孙姨娘方才说过的话,秦琦心中不知是何感觉。 孙姨娘在老太太身边有眼线,这秦琦是知道的。所以对于她说老太太要对张玉慈下手,秦琦一点儿都不怀疑。老太太的为人,这么多年来秦琦很是了解。看似不温不火,但若动起手来绝不含糊。 老太太向来遵循祖宗的老规矩,对秦川也是比较看重的。若是让老太太知道张玉慈是秦勉嫁祸秦川不成,最后不成被他父亲送给父亲的‘赔罪礼’的话,那秦勉也难免躲过祖母的责罚。所以秦琦敢断定关于张玉慈的身份,秦勉并没有对老太太说实话。所以在老太太的眼里,张玉慈就是一个‘身份不明’‘居心叵测’的女人,也难免不会留她。 以前看秦勉对张玉慈还一脸的柔情蜜意,如今到了生死关头却对人置之不理。秦琦突然觉得自己的父亲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和蔼可亲…… 在房中犹豫了片刻,秦琦起身便往外走。一旁随行的小厮本想跟上,却被他给拦下了。 秦琦原本想去找秦勉,不想半路正遇上秦川带着羲央往花园走去。许是看到他了,秦川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他对他笑了笑,眼神很是温和。这一瞬间,秦琦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对秦川的厌恶,真像是一个孩子讨不到糖吃一般。 “二弟,这是要出去么?”秦川站在花园门口问道。 羲央知道秦川心里一直不怎么待见秦琦,此时竟然跟他打招呼很是奇怪。侧头看向秦川,见他一脸微笑,并看不出什么情绪,心中不由猜想可能是因为他心情好的缘故吧。 秦琦被秦川叫住自然不能装作没听到,若是传出去只会被人说成不敬嫡兄。于是秦琦转头走到秦川面前,对他行了个平辈之礼。 “二弟这是怎么了?脸色怎的如此的差?可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帮你看看?” 秦川表现的依旧熟络,跟他在晋阳时完全就是两个人。秦琦很是纳闷儿秦川这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对他这么和善。 “没有,就是心情有点不好,想出去走走。大哥正在游园吧,我听说前面梅花开的正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行告辞一步。”说完,秦琦不等秦川开口,转身离开了。 原地的秦川看着秦琦加快的步伐,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起来。看来孙姨娘果然去找秦琦了,以秦琦这些时日对张玉慈的感情,怕是快要沉不住气了吧。他很期待秦琦接下来的表现,应当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羲央将目光从秦琦的背影上收回,看到秦川一脸微笑的表情,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闻言,秦川收回目光,抬手拍了拍羲央的肩膀,说道:“没有啊,只是想到一些有趣的事儿而已。” 羲央侧头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秦川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嘴唇轻抿点了点头。想起今日上午送来的那张请帖,羲央再次开口问道:“初三的宴会你可要去?” 听到羲央提起请帖的事儿,秦川原本微笑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回答道:“既然已经给我下了帖,我自然是要去的。” 自从从晋阳回来,秦川还没见过萧炎。以秦川这么多年来对他的了解,他即通过梁云天暗会秦勉,此时又下帖给自己,无非是想要两面拉拢。若是秦勉真的拒绝的话,自己作为定国侯府的世子,想来自己就是他手中很好的傀儡。以他秦家未来的继承人的身份,想来也可以很好的控制虎威军。 不过很可惜,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表象迷惑的毛头傻小子。想要再来用之前的计策来笼络他,可真算是痴心妄想。 秦川转头见羲央一脸担忧,心中不由一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继续说道:“别担心了,他真不能把我怎么样。你忘了曾经对我说过的么,现在一切都还没开始,想太多只是让自己烦心。走吧,不是要去走走么?” 听秦川这么说,羲央也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随着秦川一同往园子的方向走去。仔细回想也确实如此,前世的秦川一直被萧炎所谓的‘感情’所蒙蔽,而现在他已经认清了萧炎的真面目,自然不会再傻得往他的圈套里跳。而且他不会像前世一样身边毫无一个可信之人,他还有自己,还有晋阳虎威军那帮兄弟。 想到这里,羲央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个微笑,原本有些空旷,寂寥的院子在他眼中也变得另有一番景色。 第51章 除夕夜,荣华院内一阵欢声笑语,瓜果点心摆满了一桌,老太太端坐在椅子上软榻上,表情难得温和的同众人说笑着。 秦川捧着茶盏笑眯眯的窝在椅子上看着众人,眼神在略过秦琦时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就在秦玉、秦珊拉着小丫鬟玩牌九玩的兴起的时候,常嬷嬷低着头匆匆走了进来。 屋内人声嘈杂,常嬷嬷唯恐老太太听不清楚,所以说话的声音并不低。秦川听着老太太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话语,貌似不经意的转头,正对上秦琦那张惨白的脸。 秦琦同秦川的位置只隔了一个懈,秦川能听到的话,自然也能传到他那里。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秦川捧着茶杯抿了一口。随即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将目光放在还在打牌九的秦玉身上。 转眼已是过了大半年,秦玉的个头儿蹿高了不少,看上去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看她玩儿的开心,秦川也忍不着笑了起来,看着秦玉的眉眼中满是宠溺。许是手气好,秦玉又赢了一把,转头捏着秦珊输给她的金叶子,转头兴奋的冲自己喊道:“哥哥,哥哥,我又赢了。” 闻言,秦川点了点头,起身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了秦玉身边。秦珊输了牌噘着嘴满脸的不高兴,摸了摸手中的牌九就要往下扔。 “二妹妹,你们接着玩儿,今天输了都算我的。” 秦川此言一出,秦珊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招呼着几人继续玩。秦川让下人搬了个椅子放在一旁,时不时的指点几人一下,气氛很是和谐。 摸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秦琦便再也坐不住了,说了声去净房便走了出去。见状,秦川抬头对白芷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眨了下眼睛,随即悄无声息的走出了荣华院。 大年三十儿,外面炮竹声阵阵,秦琦在外面待一会儿,表情不停变换看上去很是矛盾。 方才常嬷嬷进屋向老太太回禀消息的时候,坐的近前的秦琦听得很是真切。她说从昨天晚上张玉慈的情况有些不妙,似乎是得了急症。老太太听完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甚至是连请大夫的意思都没有。而他父亲却是一脸不关己事的表情,仿佛张玉慈与他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就在秦琦失神之际,只听有人在隔壁小声议论这什么,什么‘下毒’‘孙姨娘’断断续续的也听不是很清楚。然而秦琦听到这几个字确实明白了,怪不得前几天自己去看张玉慈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地转眼就得了急症,根本原因就是被他生母下了毒。 想想上午对方还说不会对她下手,如今看来不过是在他面前做做样子罢了。此时的秦琦脑子里已经彻底乱了,一方面是生他养他的侯府,一方面是不顾一切喜欢他的张玉慈。若是选择侯府,那张玉慈很可能就永远的消失在侯府,可若是选择张玉慈,那就意味着他将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就在秦琦依旧摇摆不定的时候,小悦一脸慌张的跑进了院子,看到屋檐下的秦琦,小悦快步走到秦琦面前。 秦琦也被突然出现的小悦吓了一跳,见对方开口想要说话,秦琦伸手捂住对方的嘴巴回头看了眼身后,见屋里没认出来,随即将小悦拖到了荣华院外的墙根处。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不想要命了?!”秦琦压低声音骂道。 小悦看着秦琦,哭道:“秦少爷,您快去看看我们家姑娘吧,她从昨天晚上就不好了。奴婢求了好多人帮忙请个大夫,可是那些嬷嬷丫头没有一个人搭理我的。秦少爷,您说这可怎么办啊?” 秦琦自然不能说张玉慈是中了毒,看着小悦着急的直跺脚的模样,最后思考片刻还是决定跟她去一趟。 …… 两人躲开府中巡视的下人,趁着小悦吸引住看门婆子注意力的时候,秦琦快速的闪进了景河苑内。 此时,明珠正满脸不耐的守在张玉慈床前,听到脚步声响起以为是小悦回来了。本想叉腰骂人,可是当她看到来人是秦琦后,立刻换了副表情,插在腰间的手也顺势装作整理衣衫。 秦琦没心思去看明珠对他搔首弄姿,走到她面前将人推到一边来到张玉慈床前坐下。伸手握住张玉慈瘦的只剩骨头的右手,轻声唤了几次张玉慈的名字。 张玉慈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秦琦眼泪顿时掉了下来,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侧头看向门口。 “今儿不是除夕么,你怎么过来了?让人发现了怎么办,你快回去吧。”张玉慈推着秦琦的手让他赶紧走,可惜因为她病的实在不轻,力道如同挠痒无异。 秦琦顺势握住张玉慈的手,看着她憔悴的模样,眼睛立时也有些红了。“病的这么严重,怎地不让丫鬟去找我?” 见状,张玉慈也不再挣扎,哭道:“我知道你在府里也不容易,我们的关系一旦让人知道了,你以后的前程就毁了。我自己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是我不忍心害了你呀。我知道我已经不行了,现在也不过是熬日子,能在临死前见你最后一面,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你还是快走吧,若是让人发现,一切都来不及了。” 此时的秦琦看到张玉慈的模样,哪还顾及的了那么多,摁住她的肩膀,让她乖乖的躺好。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都明白,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啊。小慈,我带你走吧。咱们走的远远的,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做一对平凡的夫妻。”秦琦眼睛里的热泪滴落到张玉慈的手背上,烫的张玉慈忍不住一颤。心中原本残存的不忍,在看到明珠冒火的眼神时,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咱们就是走,又能走到哪儿去呢?你还是别管我了,快些离开这里吧。”说完,张玉慈奋力将自己的手从秦琦的手中抽出,翻身面朝着墙里,眼中流露出一丝寒光。 秦琦坐在床边,看着张玉慈不停颤栗的背影双拳紧握,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相信我,我总有办法带你出去的。”说完,秦琦站起了身,看到屋内这寒酸的摆设,心下更是愧疚。 “小悦,你将小慈的东西收拾一下在这里好好等我,我去去就来。”说罢,秦琦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 听到秦琦离去的脚步声,张玉慈慢慢翻转过来,看着门外浓如墨色的黑夜,抬了抬下巴示意小悦按照秦琦的话收拾东西。 自从丢了孩子的那一霎,张玉慈知道自己在这定国侯府里是活不长的。她还这么年轻,还没有活够,自然是不甘心的。于是她费劲脑汁精心策划,如今好不容易骗的了秦琦的心软,不可能就白白的错失机会。 转头看到明珠,张玉慈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这些日子她也看出这个小丫鬟是个不安分的,若不是当初她怂恿自己来京城,如今自己怎么可能落到这般田地!思及此处,张玉慈眼中闪过一丝恨意,然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明珠,给我倒杯水来。”张玉慈撑着身子做起了身,毫无刚才面对秦琦时那副柔弱之态。 “是。”明珠冲张玉慈低头福了福身,随即走到桌前替她倒了杯水端了过来。张玉慈伸手接过茶盏,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明珠,随即将惊呼一声将茶水泼向了明珠的脸。 明珠毫无防备的被张玉慈泼了一连热水,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双手捂着脸颊向后退了两步。 见状,张玉慈怒道:“你这个喧蹄子,你想烫死我啊!” 闻言,明珠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忙捂着脸在张玉慈面前跪了下来。见状,张玉慈抓住她的头发在明珠惊恐的目光中狠狠地将她撞向了坚硬的床柱。砰地一声后,明珠惊叫一声昏倒在地上。张玉慈冷笑着瞥了眼躺在地上毫无意识的明珠,掀开棉被走下了床。 此时小悦已经被吓坏了,看着张玉慈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来忙跪倒在地,口中连求饶的话都忘记说了。 “放心吧,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动你的。知道等下秦琦过来你该怎么说吗?”张玉慈仅着里衣看着跪在地上的小悦问道。 “奴婢明白,明珠姐姐想要偷偷跑出去报信,奴婢情急之下就把她推倒在床柱上。” 小悦话音落下,张玉慈满意的点了点头。侧头看了眼门外,忍不住笑了起来。 …… 荣华院内,正在和秦玉秦珊玩的兴起的秦川,看到门口白芷对他的手势,心中明白时机已经到了。悄无声息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掐丝珐琅小瓶,双手蜷在袖中悄悄打开了瓶塞,一股淡淡的青草味儿慢慢的飘散出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秦川目光转向秦勉,只见他目光呆滞,似乎是在想些什么。老太太看他那副模样,以为是秦勉累了。问了下时间此时已经快到三更天了,想到明天一早还要进宫就开口让他回去休息。 秦勉愣愣的应了一声,向老太太行了个礼便离开了荣华院,在张坚疑惑的目光中往景河苑的方向走去。 第52章 萧炎见羲央情况好像不太妙,便开口问要不要请大夫,不过被秦川拒绝了。感觉到秦川对他的态度已经不复之前那般热络,萧炎心中陡然升起一层危机感,暗自回想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让秦川有所察觉。 三人稍坐一会儿,羲央的脸色慢慢缓和了过来。嗅着外面飘来的饭菜香,早晨没有吃太饱的秦川顿时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看对面两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秦川便自作主张叫来店小二,让他弄一桌酒席上来。 “泽之这段时间还好么?在军中可还习惯?”萧炎习惯性的带上笑容,语气中对秦川比之前又热络了几分,眼神温和似有情谊流动。 前世的秦川看到萧炎这幅模样或许会被他迷惑,现在看到他那副作态心中只想冷笑。不过以前的自己对他情根深种,若是态度陡然变得冷淡,怕是让他怀疑,所以对萧炎的态度还是要慢慢的疏远。 想到此处,秦川看向萧炎的眼神立刻浮现出一丝受宠若惊,整个人也开始有些无措。秦川以前见了萧炎都是这幅模样,所以这种情绪的变化也不过是信手拈来。 萧炎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着秦川的表情,看到他情绪的变化,端起茶盏掩饰住自己微弯的嘴角,在垂下眼眸的时候,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轻蔑。 羲央同秦川一起几个月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看秦川对着他前世的仇人露出痴迷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些担忧。他想让秦川远着些对方,可是这会儿提出离开有些不合时宜,只能先忍着吃完这顿饭再说。 很快秦川点的东西就被送上来了,秦川起身送萧炎和萧韶去净手,羲央站在一旁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见秦川回头看向他,羲央往他身边凑了凑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地板低声说道:“吃完东西咱们回去可好?” 秦川知道羲央是担心他,拍了拍他的手背,正待说话就见萧炎已经从隔间里出来了。秦川不得已将已经到了唇边的话咽回去,转头对羲央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让小二换了盆清水进来。 等侍卫验过毒之后,四人才开始用饭,几人都各怀心思这顿饭吃的并不快。即便是秦川很饿也不好多吃,见萧炎同萧韶放下筷子,他也只才填了半饱。 “殿下怎么不吃了?你之前不是很喜欢这家的水晶虾饺么?刚刚泽之还是特意要了的。” 萧炎笑了笑:“最近事情多没有休息好,所以也没什么胃口。” 闻言,秦川不由放下手中的筷子,凝眉看着对面的萧炎,眼中透着点点心疼。“殿下比之前是瘦了不少,可惜泽之量小力微实在是帮不了殿下什么。早知如此,泽之就不去晋阳了。” “泽之千万别这么说,虽然你现在帮不了我什么,但是能同我说说话也是好的。你我乃是至交,哪里用得着说那些客套的?只要你以后好好努力,日后总能帮得上我的。” “恩,殿下放心,泽之定会好好努力,到时定会为殿下守护好我们大锦的万里江山,不让敌寇踏入一分一毫!”秦川激动的说着,望着萧炎的眼神热切而又深情。 一旁的羲央看到眼前的情形,心中不禁有些钝痛。想到前世面前这位太子殿下就这么一步一步诱惑秦川踏上死亡之路,他心里既恨太子心机歹毒,又气秦川竟然蠢到如此地步,明明那么明显的感情陷阱都看不出。 羲央又不禁庆幸秦川最后能够回头是岸,虽然有些晚,不过好在老天怜惜他,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可是看秦川刚刚对萧炎的态度,很怕对方会再次重蹈覆辙。 “我信你。”萧炎微笑着回答。 听到萧炎的话,羲央不由想起了当日他受伤初遇秦川时的对话,那时候他似乎也曾说过相同的话。不过秦川并没有反应,但看现在秦川对着萧炎点头微笑的模样,羲央不由暗想在秦川心里,这个太子殿下哪怕是骗他也终究是不一样的。 如此想来羲央心里更是一阵憋闷,看着两人笑意盈盈交谈的模样,羲央终究还是没忍住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抱歉,秦川你能不能先送我回去?我这会儿感觉有些头晕。”羲央皱眉看着秦川说道。 此时的羲央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秦川见他的表情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忙起身摸了摸他的头,感觉手下温度正常,提起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可是这几日赶路累到了,别着急,我马上带你回去看大夫。”说完,秦川转头看向萧炎和萧韶二人,拱手对二人说道:“友人身体不适,秦川就此别过太子殿下和裕亲王,改日定向两位殿下赔罪。” 秦川话说到此处,萧炎即便再不想放人也不能强留了,微笑着冲秦川点了点头道:“无碍的,身体要紧,若是有需要就派人去太子府请太医过来帮他看看。” “多谢太子殿下。” 说完,秦川伸手搀起脸色发白的羲央,将人半抱着扶下楼去。 萧炎起身走到窗口,看着秦川小心翼翼扶着怀里人的模样萧炎的眼眸渐深,背在背后的右手慢慢握在一起。 从刚刚的相处来看,秦川对他还一如从前那般,可他就是觉得怪怪的,到底是哪里不同了他又说不出来。秦川同他一起在国子监两年,早已摸透了他的脾气。他很早的时候就认为秦川在他的掌控中,也明白他不是那种善变的人,只是从秦川刚刚对待他朋友的那种态度,萧炎不知为何心中竟然会有一种失控的感觉。他对他那位朋友的熟络和紧张,都早已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这让萧炎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站在一旁的萧韶看着自家兄长面无表情的脸庞,心中陡然升起一层寒意。 “皇兄……” “着人去查秦川身边那人的来历,一丝一毫都不能错过。另外,请严太医去定国侯府。” 一旁的萧韶闻声应下,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想要说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就在雅间里又陷入寂静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萧炎转身只见自己的随从正躬身站在准备回话,见状,萧炎转身开口问道:“什么事?” “禀殿下,府里来人说太子妃身体不适,张总管请您速速回府。” 随从的话音落下,萧炎不由愣了一下,而后挥手让他退下。侧头见萧韶站在一旁,冲他笑了笑说道:“皇弟年龄也不小了,婚姻之事也是时候考虑了。若是中意哪家姑娘就跟皇兄说,到时候皇兄替你去找母后替你求来。” 听着自家兄长的打趣,萧韶难得红了耳朵,脑子里猛然浮现在定国侯府看到的那位少女。虽然对方年纪尚小,但是已经难掩秀美的容貌。还有那双水润的眼睛,每每都在他梦中出现。 “多谢皇兄,不过皇弟还是想再等等。” 闻言,萧炎也不好再勉强,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 秦川带着羲央便往药铺走去,只是走出正源街羲央便止住了脚步,脸色也慢慢恢复了过来。侧头看着对方担忧又疑惑的目光,羲央从他摇了摇头。 “别担心,其实我没事,只是不想让你同那个太子殿下接触太多。我刚刚只觉得那个裕亲王有些眼熟,后来见到太子殿下才记得前世就是他们兄弟二人把你害死的。秦川,我知道刚才的举动可能让你心里不舒服,也不知道你心里对那个人是否还有感情,但是我不想再看着你被他们利用,成为他们的垫脚石。秦川,对不起。” 秦川本就不想同萧炎和萧韶二人见面,如今听着羲央的解释,秦川又怎么会怪他。眼睛微红知道他又想起了关于自己的那个梦,秦川心里一软不顾周围还有行人伸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不必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你是好意,你放心我对他早已经没有了感情。不过他是君我是臣,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你能明白就好,以后能不见他就不见吧。他们那种人我总觉得心机太过深沉,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他们利用。再过两天我们还是赶紧会晋阳吧,在这里我总觉得不□□全。” 秦川见周围侧目的人越来越多,便放开了怀里的羲央。此时的羲央这才反应过来,侧头看了看周围的人,目光闪烁忙拉着秦川离开了。秦川看着对方羞窘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羲央距秦川不过是一臂的距离,自然不可能听不到他的笑声,疾走的脚步顿了一下,耳背慢慢染上了一层粉色,原本纠结的心情也被他忘在了脑后。 第53章 秦川同羲央一起回府没多久,萧炎派来的太医也到了。羲央只是装病自然不可能让他把脉,于是就以已经服药睡下了为由把人给打发了。萧炎派太医过来不过只是想让秦川觉得自己对他的重视之情,至于羲央的病诊不诊治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妨碍。 回想起白日同萧炎的见面,秦川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作为一个已经跳出陷阱的‘猎物’,秦川真的想知道最后那个自认为是‘猎人’的萧炎被他认为的‘猎物’推入陷阱是怎么样的表情,单就因为这个秦川也不介意陪他继续演戏。 …… 经上次跟李氏交谈之后,秦川听白芷说如玉院的柳琴因为偷窃被她打了十板子撵出了府。原本李氏本想把人打发到洗衣房干活,后来因为秦玉说了一句话便改变了主意将人打发出了府。据白芷说,她派去的人一直盯着这个柳琴,在她被李氏发落后,曾经秘密去了秋水苑,可惜被秋水苑的嬷嬷给挡了回来。 柳琴乃是李氏的梳头丫头,跟在她身边已有六七年的光景了,没想到竟然也是孙姨娘的眼线。能将柳琴也收买了,那李氏身边定然还有孙姨娘的人,暂时还不能放松警惕。不过此时拔掉柳琴此人,其他人定然会安分下来,想要彻底拔除孙姨娘的爪牙,还需慢慢等待时机才是。 秦川将视线从窗口移开,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想到一上午都没见羲央的踪影,复又放下茶杯抬头看着白芷问道:“羲央公子在做什么?” 白芷侧身低头回答道:“回世子,公子正在书房看书。” 闻言,秦川愣了一下,随即起身往书房走去。 自从从萦香楼回来之后,羲央便不怎么爱出门了。起初秦川还以为他是怕自己再同萧炎遇见才会如此,哪知他竟然从那天开始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书房连自己也不怎么理会了。 思索间,秦川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外,抬手制止住白芷敲门的动作挥手让她下去了。 秦川负手立在门口看着坐在书桌前的羲央许久也没看他眨一下眼睛,手中的书本也没翻上一页显然是在走神。见状,秦川心下更是奇怪,于是便抬脚走了进去。 脚步声惊醒了失神中的羲央,眼神茫然的看向门口,见来人是秦川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随即合上书本放到了桌上。 “你怎么过来了?” 见秦川看着他,羲央侧开头用拇指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面上带着些疲惫之色像是许久没休息好一般。 “我也无事,听说你在书房就过来看看。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要不要找人过来帮你看看?” 感觉到秦川的靠近,羲央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长长的出了口气没有再动作。 “就是昨晚没睡好,没有大碍。” 说话间,门口小四子几步走了过来,手中还捧了一张烫金帖子。秦川止装头,接过小四子呈上来的帖子翻了开来,随即一朵带着清香的茉莉花从里面掉了出来。秦川将腿上白色的花朵捡起放在桌上,扫了眼下面的印信发现帖子是萧炎下的,说是邀请他参加明日的茉香宴。 侧头看了眼那朵茉莉花,秦川猛地想起萧炎曾经在秦川面前提过喜欢茉莉的花香,那时的自己便费尽心思替他寻了一盆养的极好的茉莉送去想要讨他欢心。此时看他如此费尽心思的想要拉拢自己,估计已经知晓皇上对待镇国公的态度。 一旁的羲央看着秦川的表情有些好奇,不由问道:“是谁下的帖子?” “是太子殿下。”说罢,秦川将帖子放到桌子上,转头看向小四子问道:“送帖子的人呢,其他的可还说过什么?” “回世子,那位管事把帖子送到小的的手上就回去了,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闻言,秦川摆了摆手让小四子下去了。 “你要去么?”羲央拿起帖子翻开看了看,发现萧炎的字体遒劲有力,显然功底深厚。以前他在南疆的时候曾经听他父亲说过,中原人喜欢用书法来修身养性,擅长书法的人性情都非常沉稳,更是善于隐忍。看萧炎这一手好字,想来也是如此。 “他让人把帖子送来就走了显然是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再者太子的身份高贵,能给我下帖显然是给足了我脸面,若是不去便是不知好歹,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去也得去。” 第二日从荣华院和如玉院请安回来,秦川同羲央吃了些早饭便让人伺候着换了衣服出门去了。因为帖子上只有秦川一个人的名字,所以不好带羲央同去,于是秦川只能嘱咐白芷一番这才离开。 秦川出门的时候羲央又在书房,透过窗户看着秦川走出百川院的大门,羲央脑中不知为何又想起前几日那个拥抱。自从那次之后,他每夜都会做关于秦川的梦。梦中并非秦川前世的经历,而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梦中他和秦川很是亲密,牵手,拥抱,甚至是亲吻…… 从未如此过的羲央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川,所以这几天便尽力躲着他。直到前天他翻开一本诗集,看到上面其中一首表达情意的诗词,顿时心中一颤如雷重击。 他与秦川从相识,到彼此信任,这几个月以来他们也曾同食同眠,但除了开始的不适应之外,倒也没有别的想法。为何此时偏偏秦川一个拥抱,会让自己产生那样的想法?伸手摸了摸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脏,羲央忍不住皱起眉头,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蛊。 许是察觉到主人的脉搏有异,盘在手腕上的汹扭了扭身子从羲央袖口里爬了出来。顺着他的手臂爬上肩膀,汹用头顶了顶羲央的脸颊,无声的表示着自己的安慰。 羲央看到汹的举动,眼中的疑惑慢慢消散,伸手将它从肩膀上拿下来,用修长的手掌轻抚着汹光滑的身体。抬头看向门外,白芷正端着几碟点心朝这边走来。看到白芷秀美的容颜,羲央忍不住想起那夜秦川让人处置的那名侍女。 虽然当时秦川并没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但是从众人还有那名侍女话语中也大概能猜出几分。想想以后秦川身边会有更多的女子,甚至娶妻生子,羲央心里就格外的不舒服。 他想跟秦川一直在一起,彼此相知,相互信任,中间没有其他人插足,羲央默默的告诉着自己。只是现在秦川对他虽然很好,但难保不是以朋友的角度。想要让秦川对他有回应,必定自己得先坦白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可是如何才能告诉他,又不因让秦川心里对自己厌恶呢?羲央只恨那时候父亲为他找的老师没有教过他这些…… 羲央心里是如何的纠结,赶去赴宴的秦川自然是不知道。此时他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被候在门口多时的太监领进了朝露园。当踏进朝露园后,秦川这才发现园中竟然只有萧炎一个人。 随即秦川便明白了过来,毕竟萧炎已经是太子,若是大张旗鼓的下帖请各家王孙公子当今圣上难免不会对他产生误会。不过只请他自己一个人,至于下帖这么正式么?以他的身份,自己还能拒绝么,秦川有些想不明白。 今日的萧炎一身湖蓝色的长衫,面上笑容柔和似水,眸中流光转动,即便是此时的秦川看到萧炎也忍不孜了一下神,不能不说萧炎的皮相还真是不错的。 “你来了,去凉亭坐吧。”萧炎对秦川语气随意,丝毫没有一丝身为太子该有的气魄与威严,倒像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一般。 “谢太子殿下。”秦川回答道。 “这里是太子府,此间也只有你我二人,还像以前那边就好,不必太过拘礼。” 闻言,秦川道了声谢,面上缓和了一些似是真的听从了萧炎的话。 跟着萧炎走入园中的凉亭内,一盆齐腰高的开的正盛的茉莉摆在凉亭的左侧,一股茉莉特有的清香迎面扑来,让人不由精神一震。 见秦川侧目看向那盆茉莉,萧炎转身站到他身边负手笑道:“这盆茉莉还是当初你找来送与我的,不知你可还记得?” 秦川看着那盆茉莉眼中泛着点点欣喜:“自然是记得的,倒是没想到殿下能将这盆花养的如此之好。” “因为这是泽之你送给我的,我自然要让人好好看护。”说完,萧炎转身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抬头见秦川还站着冲着旁边点了点头示意他走下说话。 一旁侍候的丫鬟见两人坐定将茶水端上,替两人倒好后又躬身退到亭子口。秦川扭头在院子里打量了一下,面带疑惑的开口问道:“即是宴会,怎么就殿下与我二人?” 听到秦川的话,萧炎放下手里的茶盏,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问道:“谁说宴会不能只请一个人?你与我多日未见,安安静静的叙一下旧不好么?” 秦川听着萧炎的话,放在腿上的手忍不住握在一起,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道:“殿下说好,那自然是极好的。” 第54章 将秦玉送回如玉院,秦川便带着羲央回了百川院。因为早上天冷,前几天落雪溶化后被冰冻的冰碴踩上去嘎吱乱响,听上去很是悦耳。 因为秦琦的事情,整个定国侯府都笼罩着一层黑云。虽然外面炮竹声声,然定国侯府却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了。这时候所有人做事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便惹了哪位主子给自己惹来祸端。 “你妹妹很可爱,不过你们两个却一点也不像。不过,她有你这个哥哥很幸福。” 闻言,秦川停下脚步看向羲央,在火红色的朝阳衬托下,羲央一身雪白色的披风似是从光晕中走出来的一般。寒风拂过,披在背后的发丝被撩动让羲央看起来眉目如画。 撇开目光,秦川望着远处已经掉光叶子的梧桐树,目光悠远而深邃。“不是她有我这个哥哥而幸福,而是我有这个妹妹很幸运。玉儿她……我不想以后再让她受到伤害。” 耳畔脚步声响,再回头羲央已在身旁。素白的手掌抬至秦川额头,一点温热落在眉间。“别皱眉,听说新年的第一天都要开开心心的,这样新的一年才会有好运气。” 秦川嘴角微弯露出一抹微笑,伸手将羲央的手从自己眉间拿下。摸了摸感觉有些凉,便握在手心里替他暖暖。 “我知道,只是有些心疼她罢了。走吧,忙了一夜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两人回到百川院的时候,白芷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秦川粗略的洗了把脸,在樱桃的服侍下烫了烫脚便去睡了。 这一觉秦川睡得很沉,直到白芷进屋将自己唤醒,秦川这才从睡梦中醒过来,摸了摸额头这才迷迷瞪瞪的坐起身。 “什么时辰了?”秦川一边穿衣一边问道。 知道这种贴身的活计自家主子并不喜欢别人插手,白芷只得站在一旁看着他恭敬的回答道:“回世子的话,已经快午时了。刚才侯爷身边的长随过来,说侯爷请世子去有要事要谈。” 秦川听在耳中,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让白芷伺候着洗漱了一下,穿上大氅便要往秦勉院子里走去。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秦川突然停下脚步对跟在自己身后的白芷说:“你等下去厨房让他们准备一碗羊奶羹备着,等下羲央醒了就给他端过去。” 闻言,白芷也不多言乖顺的福了福身,将秦川送到百川院门口,这才带着樱桃往厨房走去。 …… 秦川刚一到秦勉的正兰园的时候,一阵争吵声从屋内传出,其中还夹杂着女子的哭泣声。秦川听到声响就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身侧的张坚眼神里带着询问。 “是孙姨娘,许是,许是听说了二少爷的事。”张坚弓着腰回答道。 对于昨晚的事,张坚是清楚真相的人之一。虽然知道秦勉不会灭他口,但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忐忑。所以对于世子这个侯府未来的主人,张坚还是尽量讨好,说不定以后自己有难的时候,对方就会拉他一把。 既然敢跟秦勉这么闹,那肯定不是听说,而是已经知道了。秦川也不在意里面的争吵,让张坚正常的通报了一下,随即便走了进去。 站在门口,秦川发现屋内基本已经没有下脚的空了。看了眼地面,秦川佯装面上一脸惊讶的抬头看向屋内还在争执的两个人。表情尴尬的开口说道:“既然父亲还有事,那我等下再来。” 见状,秦勉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如常,侧头狠狠瞪了一眼孙姨娘开口道:“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以后再说。“ “侯爷,琦儿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故意陷害他,侯爷您一定要替他做主啊。“孙姨娘仍旧不肯罢休的哭着。 “是不是有人在背后陷害他,我心中自有定论。”说罢,秦勉不给孙姨娘说话的机会,转头看向一旁一脸淡然的秦川。“让你找人可有消息了?” “回父亲,暂时还没有。” 秦川的话音刚落,秦勉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右手重重的擂在桌子上,咬牙狠声道:“这个逆子,看我回来不拔了他的皮。” “侯爷,琦儿他……”孙姨娘上前一步,去抓秦勉的手臂,哪知对方一扬手将她甩倒了一边。 “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教出这么好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丑事?!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为他求情?!” 秦勉是带着怒气的,孙姨娘身材矮小瘦弱,被秦勉这么一甩正好甩在一旁紫檀木的懈上。懈的边角虽然被巧手的工匠打磨的并不尖锐,但是整个人撞上去还是很疼的。 只见孙姨娘趴伏在地上脸色发白,半天也没能从地上站起身。秦勉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动似乎有些不忍。脚掌不由自主的动了两下,想要上前将人扶起,心里却还有些犹豫。这时候秦川已经知道自己不能再装背景了,而且正是挑拨两人的最佳时机,遂开口唤了声下人自己往前走了几步。 “你们赶紧将姨娘扶起来,张坚,你去请张太医进府,看看姨娘究竟伤在哪儿了。”秦川见人进来,忙开口吩咐道。 因为孙姨娘跟秦勉谈的事并不好被外人知晓,于是在进屋的时候吩咐自己的的随身嬷嬷去旁边的裙房同院子里的丫鬟们喝茶聊天。然而当她看到往外奔走的小厮后,顾不得其他,将茶碗丢在桌上立刻向外跑去。 守在客厅门口的都是秦勉的心腹,被秦川一嗓子叫进来,看到趴伏在地上的孙姨娘,几人不由得面面相觑都有些束手无策。 小四子本是守在外面的,此时随着众人进来,见无人敢上前去扶,眼珠一转手脚麻利的来到孙姨娘面前,伸手作势去扶她起来。 “滚开!”孙姨娘没想到秦川会叫人进来,此时看到一群人围在门口看着她的糗样心中又委屈,又怨恨。用力将小四子的手拍开,咬牙强撑着想要起身。 就在此时,孙姨娘的随身嬷嬷拨开众人跑了进来。看到自家主子一身狼狈的趴在地上,心里一惊忙跑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孙姨娘扶着嬷嬷的手站起身,目光哀怨的看向秦勉:“侯爷,妾身自从跟您回府,为您生儿女育,孝敬老夫人和夫人,不敢有一丝怠慢。没想到今日……”说着,孙姨娘眼泪便流了下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侧过头扶着随身嬷嬷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门外。 就在孙姨娘路过秦川身边时,抬头望着比她高了一头的少年,忍不住冷笑一声。“世子好手段,先前真是小瞧你了!” 闻言,秦川也不生气,微笑着看着一脸恨意的孙姨娘说道:“孙姨娘说话,本世子怎么听不明白。你若有事儿不如摊开了说,若是本世子哪里做的不对,也好及时向姨娘道歉,免得有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秦琦跟张玉慈私奔的事自然不能拿到明面上去说,孙姨娘明知其中定然有秦川的手笔,可是没证据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想说一些无关痛痒的炸他一炸,结果没想到最后反被秦川的话气的一阵发抖。最后只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才扶着随身嬷嬷的手慢慢离开了秦勉的院子。 望着孙姨娘的背影,秦川心中不由冷笑。早在布下这个局的时候,秦川就已经料想到秦勉和孙姨娘只见会有裂痕,没想到两人竟然会到了动手的地步。原以为秦勉最爱的女人就是孙姨娘,如今竟然会对她动手,看来孙姨娘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 孙姨娘一离开,秦勉便黑着脸让人散了。张坚极有眼色的让人收拾了客厅,吩咐了小丫鬟将茶点送上。 秦川在秦勉的下手坐下,态度恭谨的开口问道:“父亲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就是想问问你可有找到他们二人的下落?” “暂时还没有消息。因为不能直接带人找,自然是困难一些。”说完,秦川抬头看向眉头紧皱的秦勉,继续问道:“父亲,你可知晓那张姑娘的身份?不如让人去问一问。” 说到张玉慈的身份,秦勉的表情一僵,本想说些话将秦川的话题从张玉慈的身份上引开,哪知对方却死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仔细想一想这位张姑娘确实有些可疑,等下我还是让人去查一查吧,免得出了漏子后悔都来不及。” 见秦川这么说,秦勉也不好反驳,只能默不作声随他去了。父子二人静坐了片刻,秦川也没心思在这里跟他耗时间,便想找借口离开。许是看出了秦川的想法,秦勉抿了口茶将目光转向了秦川。 “今日进宫我见到了太子殿下,他说给你下了帖子可有此事?” 闻言,秦川心中不由一凛,目光炯炯的看着秦勉点头承认:“确有此事,不过大年初三太子府和侯府会有不少客人上门拜年,我若出去少不得父亲要受累。” “无碍,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太子既然看得上你,好好来往便是,莫要让人说咱们定国侯府傲慢,不懂礼数。” 秦勉这话听得秦川心中一惊,想到前几日他们在高盛酒家会面的事,心中顿时明了。看来秦勉是打算跟萧炎合作了,如此一来情况可就不太妙了…… 第55章 坐在马车上,萧炎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眼底带着浅浅的青晕,似是很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一般。一旁伺候的小厮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自家主子。然而就在这时车外马蹄声响起,正在行走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萧炎慢慢睁开眼睛,眼底的疲惫在瞬间散去,之余一片清明。小厮见太子醒了,伸手撩开车帘去看外面怎么回事,刚一伸头便见裕亲王站在车外,小厮忙忙跳下车行礼问好。 听到外面来人是萧韶,萧炎坐在马车里正了正身体开口让他上了马车,等两人坐稳后,这才让车夫继续赶路。 “皇兄,刚刚父皇召你去御书房可是有什么急事?” 萧韶见自家兄长眼底的青晕,知道他这段时间压力很大,只是有些事他不能替兄长分忧,心里也很是着急。 “父皇已经下令从虎威军调兵去了南疆,另外还给了外祖父一封密旨。” 见萧炎提到那封密旨眉头紧蹙,萧韶心知定然是极其难办的差事。这几年张家势力越来越大,父皇心里应该有所忌惮。此时还重用张家,一是因为母后,二是因为外祖镇国公手中那三十万的兵权。人人都道君心难测,谁知道以后父皇会不会对张家下狠手。 “密旨上说了什么?” “父皇让外祖父平定南疆之乱后,将南疆两岁以上的男丁尽数屠杀,以防后患。”说完,萧炎不由叹了口气。 “什么?这……”听到这个消息饶是性子冷清的萧韶也不禁变了脸色。 虽说成大事者不拘汹,但这样做未免也太狠毒了吧?这样做是可以让南疆二十年以内再无力同朝廷对抗,可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那朝廷的脸面可就保不住了。还是说…… 想到另一种可能性,萧韶立刻转头看向萧炎,问道:“皇兄,这件事不做不成么?” “父皇金口玉言,决定的事就不会再更改。况且这封密旨已经在去往南疆的路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萧炎不是什么圣人,为了皇位可以说不择手段,但是一下子要这么多条人命,若是他还真做不出来。 “皇兄,等南疆战事平了之后,张家怕是保不住了。” 听到萧韶的话,萧炎也立时明白了过来。脸色顿时变得雪白一片,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在马车上。 见状,萧韶忙上前扶住萧炎的手臂,急忙问道:“皇兄,你没事吧?” 萧炎闭着眼睛冲萧韶摆了摆手,坐直身体对萧韶说道:“你等下去镇国公一趟,把事情告诉外祖母,让他们也好有个准备。等父皇的密旨到了外祖父手里,他估计也能明白了。皇上是没有错的,错的只是臣子,张家注定是要倒了。父皇这一招……真是太狠了。” 萧炎虽然深的皇上的喜爱,但是以他的性格册立萧炎为太子,还是挺让人感觉奇怪的。如今萧炎总算明白了父皇的用意,只是没了外家支撑的太子想要坐稳皇位,无异于是难于登天…… 这一刻,萧炎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情绪,脑子里将所有的事情都回忆一遍,萧炎不得不赞叹一声,他父皇这一手玩儿的真是漂亮。只是他已经爬上了太子之位,眼看着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若是让他放弃绝不可能。所以他只能尽快的找到外援,这样才能立着根。 突然间,萧炎想到了定国侯府。虽然秦家世代都是保皇党,但是若是真的决心拉拢也不是不能成。定国公世子一直对自己有些意思,而且秦家还有一嫡女未曾出嫁,好好筹划未必不能为自己所用。二十万虎威军虽少,但真要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谁又敢小觑?! “让车夫改道去定国侯府。” 闻言,萧韶奇怪的看着萧炎,不解的问道:“皇兄这时候去定国侯府做什么?” “找定国侯世子,张家……,经此一役估计是保不住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萧炎已经恢复了之前平静的表情,只是眼神比先前更加明亮。 “前几日我在晋阳遇上秦川的事不是跟皇兄说了么?他现在已经被送去军中历练了。” 听萧韶这么说,萧炎仔细想了想萧韶回京之后似乎跟自己提过这件事,只是当时自己事情太多,并没有放在心上。 萧炎叹了口气,事情真是凑巧了。秦川此去晋阳军中,以后定是要接管定侯公府的。好在晋阳距离京城不算太远,来往还算方便。 马车赶回太子府,萧韶在门前下了车骑马往镇国公府去了。而萧炎一路回了书房,换下身上的朝服让小厮找管事的过来谈话。 且说秦川。 紧赶慢赶秦川终于在半个月后来到了南疆地界,因为战乱,越往南走逃难的百姓越多。骑在马上,秦川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一个个面黄肌瘦目露惊慌的百姓,饶是他心肠再硬,心中也有些酸酸的。 又往前行了一段,眼前这天色已经黑了,秦川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来休息。因为南疆毒物甚多,所以大热天秦川也只能燃起一堆火堆预防毒物的偷袭,同时也能烤些馒头面饼果腹。 离他不远处也有五六个个逃难的百姓在休息,其中还有两个只有四五岁的孩童窝在大人怀里安静的睡着。许是嗅到了食物的香气,两个孩子慢慢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到秦川架在火堆上的馒头,咽了咽口水抬头对抱着他的女人说道:“阿妈,我饿。” 女人闻言从包袱里找到一个水袋,拔|开水袋的塞子放到那孩子嘴边,轻声道:“乖,喝两口水就不饿了。囡囡再忍一忍,等阿妈到了镇上就给你找东西吃。” 那孩子听话的喝了两口水,然后将水袋推到女人的嘴边,奶声奶气的说道:“阿妈,你也喝。” 秦川看着那对母女,心中不由喟叹一声。见包裹里还有五六个馒头和一斤肉干,便从里面拿了两个走了过去。然后在几人的注视下来到那对母女身边,将馒头递了过去。 “吃吧。” 那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眼眶一红抱着孩子对他连连鞠躬。秦川看了眼那孩子,转身又走回到火堆旁。女人将馒头掰了半个馒头放到孩子手中,见旁边的那个孩子也眼巴巴的看着她手中的东西,女人咬了咬牙将那半个递了过去。秦川看着她的举动默不作声的吃了烤好的馒头和肉干,裹了裹衣服枕着自己的包裹睡了起来。 天色将明的时候,秦川睁开眼睛。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从树上解下自己的马匹便要离去。此时,抱着孩子的那个女人已经醒了,见秦川要往南去,忙上前拦住了他。 “我身上的食物也不多了,所以没办法给你太多。”秦川看着她说道。 女人闻言连忙摇了摇头:“公子误会了,芯人并非想跟公子讨要东西。只是看公子要往南去,想要提醒公子一声,前面正在打仗去不得。” 听到女人跟秦川说话的声音,另外的几人也都醒了过来。纷纷劝道:“是啊,而且现在苗人自己也乱了,那里乱的很,稍有不慎就会送掉性命。公子有何事非得去冒这个险?” 秦川对着众人颔首致谢,“多谢各位的好意,只是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南疆,所以不管怎样我都得走这一趟。我在外跟别人学过些拳脚功夫,一般人近不了我的身,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秦川翻身上马不顾那几人的劝阻策马离去。 行至傍晚,秦川终于看到了一个小镇。因为不少人已经外逃,这个镇上的人并不多,留下的只是一些老人。秦川下马走了一段,问了一个匆匆赶路的行人镇上的客栈在哪儿,在对方看怪物的眼神中道了声谢,然后便上马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客栈很小,摆设也都很陈旧。不过此时能找到一个栖身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秦川自然不会再去挑剔。将马拴在门口的柱子上,秦川抬脚走了进去。 掌柜的大约五十多岁,见客人进门,忙开口拍醒旁边的小二。不等小二上来招呼,秦川便开口说道:“掌柜的,一间上房,另外再送些洗澡水和饭菜。” 那掌柜的忙点头应下,让小二带着秦川上了楼,自己去后院让自家婆娘煮饭烧水。 因为客人少,秦川要的东西很快就送上来了。给了那小二几个铜板算是打赏,随即便挥手让他下去了。 连日奔波,秦川也只在路过河流浅滩时稍微洗漱一下,如今终于能好好的洗个澡了。脱下衣衫在里面泡了好一会儿,直到肚子饿的咕咕乱叫这才从里面出来。 饭是两菜一汤,虽然滋味不是很好,但相比路上啃的干馒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秦川很痛快的将饭菜吃完,将头发晾干就躺在床上便进入了梦乡。 第56章 秦川回到定国侯府后,便让人唤了羲央过来。想着刚刚在百雀楼的事,秦川连坐也坐不住了,负手在屋内打起了转。 羲央原以为秦川要去一天,所以在吃完早饭后从书房拿了本游记,回了自己卧室慢慢看。没想到一本游记还没看完,便听到白芷传话秦川让自己过去的消息。羲央合上书本愣了愣,随即穿上了外袍跟着白芷来到了百川院的正堂。哪知刚一进门便看到秦川背着手,在屋子里团团转的情形。 “怎么回来这么早?可是出了什么事?” 听到羲央的问话,秦川停下脚步,皱眉让他坐下说话。 “我今日去赴宴,席间太子府有人来报说是太子妃要生了。” 秦川的话听得羲央一头雾水,他有些搞不明白太子妃生孩子跟秦川有什么关系。“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么?” “你听我说完。”秦川见羲央点头继续说道:“我记得之前太子妃也是难产而死,之后萧炎便续弦将玉儿接进了太子府。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萧炎许诺了我父亲给玉儿后位,所以他才会动了心。” 如果萧炎能够登基,许诺秦玉后位,那以后秦玉生了孩子,很有可能就会被册封为太子。这笔买卖虽然要冒很大的风险,但不可谓不划算,秦勉会动心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他这种卖女求荣的行径,却让人从心里反感。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那你打算怎么办?都说你们皇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太子又是他最心爱的儿子,只是一个续弦他不可能会拒绝。到时候圣旨一下,岂不是再也没有办法?“ “哎,我就是担心这个。当今皇上虽然忌惮张家,但是对太子是真心疼爱,如果太子开口他不会不同意。皇上本就想要收回全部的兵权,如果真的要与太子结亲,那以后皇上的目光会更多的聚集在定国侯府头上,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我父亲,哎……” 秦勉只是幻想着以后秦家是如何的荣光,却忽视了潜伏的危机。或许不是忽视,而是出于赌徒的心理想要赌一把。只是他只想到了赢的一面,却忘了如果输了秦家面对的将是什么。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羲央关切的看着秦川,他知道秦川心疼秦玉,不过尘埃还未落地,一切并非不能挽回。 “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是又不能毁了玉儿的名节。“ 锦朝女子名节比生命还重要,若是真的毁了秦玉的名节,还不如一刀结果了她来的痛快。不过即便是秦玉嫁不成还有一个秦珊。虽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可终究也是出自秦家,旁人只会认为秦家是跟太子绑在一起的。 见秦川眉头紧皱,知道他心里着急。可是再着急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羲央只得安慰他几句,让他凡事放宽心。 …… 萧炎让马夫一路疾驰回到了太子府,来不及换下身上的衣服便直奔内院。此时太子妃的贴身丫鬟早已经等在二门,看到萧炎急匆匆的走过来,忙迎了上来。 “怎么会摔倒呢?现在王妃情况怎么样?接生嬷嬷可都到了?” 萧炎心里还是很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听到太子妃意外摔倒马上就要生产,便急匆匆的带人赶了回来。 “回殿下,方才王妃一发作李嬷嬷便派人叫来了接生嬷嬷,东西也已经都准备齐全了。” 萧炎一路来到太子妃的产房前,刚想进去却被一旁的管事嬷嬷给伸手拦下了。萧炎皱眉看向一旁的嬷嬷,还没开口让对方让开,却听到那嬷嬷态度恭敬的说道:“太子殿下,产房乃污秽之地,为了避免冲撞到您,还是不要进去微妙。殿下若是实在担心,不如先移驾客厅,若有消息立刻让人告知与您。” 萧炎听着产房内太子妃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掌心不知何时已经满是细汗。知道自己在这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便抿着嘴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客厅。 产房里太子妃的痛呼一声高过一声,萧炎听在耳中异常的揪心,端着茶盏的手颤了几颤最终还是放了下来。起身走至门口,看到丫鬟们一盆盆的血水从产房里端出来,萧炎的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握拳强压下那股不安,萧炎深呼一口气转身踱步回到屋内。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两个时辰后管事嬷嬷表情慌张的跑进客厅。看到端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萧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殿下,王妃怕是,怕是不好了。大人还是孩子,还请您速速拿个主意。” 闻言,萧炎握着扶手的手猛地一颤,眼睛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管事嬷嬷许久不曾眨一下。那管事嬷嬷被萧炎看的后脊背发凉,虽是寒天汗珠却顺着额角不停的往下流。 沉默半晌,那管事嬷嬷壮着胆子抬头看向萧炎。“殿下,您还是快些拿个主意吧,王妃跟小主子都等不得啊。” 太子妃乃邱太傅之女邱婉婷,此女温婉贤淑,知书达理。萧炎娶她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看中她父亲手中的人脉,可是对这个名女子是真心的尊敬。之前萧炎承诺秦勉将来大事能成,后位定许给秦家。可是在他心里真正付婉婷才是他心中的不二人选,当时那些话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没想到如今…… 萧炎又愣愣的在客厅坐了片刻,直到另外一名丫鬟进来催他下决定,萧炎猛地起身往外走去。 走到产房门口,管事嬷嬷依旧想要阻拦,可是在看到萧炎那张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的脸后,便默默的向后退了一步,躬身送萧炎进入了产房。 迈入房间,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迎面扑来。房内一片忙碌众人看到萧炎进来,愣了一下纷纷伏地行礼唯有接生嬷嬷还守在床前不停的给邱婉婷加油鼓劲。萧炎视众人为无物,径自撩开帘子走到了床前坐了下来。 萧炎伸手握住邱婉婷满是汗水的手,右手拨开她额角凌乱的发丝,轻声安慰道:“婉儿,我来了。” 已经力气耗尽的邱婉婷努力睁开眼睛,看到坐在床头的萧炎眼泪顿时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殿下……” 萧炎伸手抹掉邱婉婷眼角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婉儿别哭,孩子还等着跟父王母妃见面,咱们再试试好吗?” 闻言,邱婉婷微微摇了摇头:“殿下,婉儿怕是不行了。婉儿伺候您这么久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这次婉儿求您,求您一定要让人保住我的孩儿。” 邱婉婷说着,见萧炎眉头紧皱,努力的握紧他的手,继续说道:“殿下,婉儿求您,婉儿求您了。啊……” 邱婉婷惨叫一声后,接生嬷嬷也有些慌了。擎着两只满是鲜血的手看着萧炎,开口说道:“殿下……” 看着邱婉婷痛苦的模样,萧炎一脸沉痛的闭上了眼睛。双手紧握着邱婉婷的手,狠狠地点了下头:“就按王妃说的做吧。” 萧炎的声音有些喑哑,屋内在场的人看到他握着太子妃的手强自忍耐的模样,眼眶都有些发酸。 半个时辰后,邱婉婷诞下一名男婴。接生嬷嬷将孩子洗干净包好抱到已经气若游丝的邱婉婷面前,口中还说着喜庆的话:“恭喜太子,贺喜太子妃,是个漂亮的男娃娃。” 闻言,邱婉婷重重的出了口气。用尽全力伸手摸了摸孩子的红彤彤的脸蛋,含着泪微笑着闭上了眼睛。萧炎看到邱婉婷断气,用力的攥紧拳头,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 “太子殿下,太子妃……薨了。” 萧炎沉默许久才点了点头,侧头深深地看了眼邱婉婷还有躺在她身边的那个婴儿,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内院。 太子府的管家杜公公乃是皇后跟前的老人,见自家主子从内院出来,忙躬身走上前问道:“太子殿下,可否这会儿向宫里报喜?” 萧炎听到杜公公的话,这才想起来这一茬。此时萧炎并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但也知道规矩不能废,沉默了片刻便吩咐杜公公派人进宫报喜了。 …… 太子妃驾薨的消息是在第二天传出来的,当时秦川正在如玉院同李氏和秦玉商量着初六去雷音寺上香的事宜。听到下人禀报太子妃驾薨的消息,几人都不禁面面相觑。 付婉婷待字闺中的时候便是出了名的蕙质兰心,现如今说没就没了。心软的李氏一个劲儿的感叹红颜薄命,然而一旁的秦川却慢慢沉下了脸色。 萧炎前脚找了秦勉谈合作,后脚太子妃就因难产驾薨,这其中未免太过巧合了。以前就知道萧炎为权势不择手段,也不知这次太子妃的事情中,他到底有没有暗中下手。 太子妃现下驾薨,去雷音寺上香的事只能暂缓。听李氏计划去太子府吊唁的事,秦川也不便插手,跟李氏告辞一声便出去了。 第57章 回到营帐里,羲央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此时正坐在桌前,单手托腮逗弄着桌上的汹。转头见秦川回来对他笑了笑,拿起旁边的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直虫子放到汹头边。 汹察觉到了有人进来,认出来人是秦川弓起身体对他晃了晃身子。秦川不自然的抽动了下嘴巴,走到羲央身边坐了下来。汹似乎是饿了,爬了一圈儿之后便低头开始吞虫子。 “你们将军允许你出去了么?” 秦川点头:“恩,不过先让我回一趟京城。我也许久没见我母亲和妹妹了,打算明日回去。房子就先不找,等从京城回来之后再说。” 羲央知道秦川心里很惦记他的母亲和妹妹,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反对。 “它这是吃的什么?”秦川看着羲央倒出的小虫子好奇的问道。 见秦川有些好奇,羲央将手里的瓶子递给秦川:“都是一些毒性不大的幼虫,不适合炼蛊所以就给汹拿来当食物。” 闻言,秦川点了点头朝瓶子里看了一眼又还给了羲央。怎么炼蛊他大致听人说过,可是怎么才算炼成,又怎么控制他却并不知晓。 “对了,以前在孟州的时候听你说你想要傀儡蛊,现在还用么?我手上现在只有一只,若是不够我就想办法再炼几只。” 听到羲央的话,秦川猛地回过神来。而后点了点头:“暂时够了,如果不难的话你多炼几只也行。” 不论什么蛊虫想要炼成自然是不容易的,不过因为是秦川想要,羲央自然不会拒绝。点头应下,见汹的肚子已经吃的鼓起来了,便从桌上将他收起来两人起身牵马出了大营。 这一世秦川第一次离开定国公府这么久,如今回去探望自然是要带礼物的。老太太年纪大了,秦川挑了几家药铺给她买了一只上好的人参,虽然府里并不缺这点儿东西,可总归是他的心意。给李氏的是一些花样不错的布料和首饰,秦玉就送了些晋阳当地女孩子都喜欢的小玩意儿。 等这些东西都置办齐全了,也已经到了下午了。两人凑合吃了点东西,找了间客栈开了间房,让人把东西都送过去了。除了给老太太养身的那根人参,这些东西都是女眷用的,放在大营里也不合适。而且东西众多明天还要搬来搬去的麻烦,不如直接放在这里,等明日直接从晋阳城里出发。 秦勉那里秦川出来的时候已经跟他打声招呼了,所以今晚他跟羲央也不用回去,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跟羲央睡一张床的时候,头顶还趴着一条剧毒无比的蛇! 这不是秦川胆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死穴,不巧的是秦川最怕的就是这种软趴趴,滑腻腻的软骨动物,而且这只小东西还偏偏长了两只剧毒无比的毒牙。 少了汹秦川一夜好眠,待他醒来的时候,他雇用的车夫已经到了。让小二送水洗漱了一下,同羲央一起吃了早饭,三人一辆马车外加一堆东西便往京城出发。 马车自是赶不上骑马的速度,所以秦川花了两天半的时间才回到京城。因为没有提前通知,秦川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让守门的管事很是惊讶,随即让旁边的小厮进内院通知老夫人和太太。 此时正值午时,荣华院和如玉院正要开饭,接到秦川回来的消息自是一番‘兵荒马乱’。李氏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换了衣服扶着秦玉的手臂疾步往荣华院赶。老太太比李氏镇定多了,不过从频频看向门口的动作看得出心里也是挂念的。 “这孩子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一旁伺候的嬷嬷听出了老太太话里的担忧,忙开口安慰道:“许是晋阳那边没事,少爷怕老夫人您惦记就让小少爷回来看看。” “恩,勉儿还是不错的,可是偏偏却宠出了秦琦那个孽障。” 见老太太提起秦琦还有些气愤,忙开口劝慰道:“小少爷回来是件高兴的事儿,您提二少爷做什么。二少爷跟您怄气不过是年纪还小罢了,以后大了自然就懂事儿了。” 闻言,老太太脸色稍霁点头应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了。此时秦川已经带着羲央已经走到了荣华院门外,看到老太太正端坐在椅子上等他心中一暖,忙加快脚步迈进屋跪下来给老太太磕头请安。 “孙儿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看到秦川比之前黑瘦了一些,想到这个孙子还从未离开自己身边这么久,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儿。眨了眨眼睛忍下泪意,让一旁的嬷嬷扶秦川起身,让他在自己下手坐下。 “比以前黑了一些,看来在晋阳的这段时间没有偷懒。” 听到老太太的话,秦川笑道:“祖母您都发话了,孙儿哪敢偷懒啊。不然父亲的板子打在身上,到时候祖母知道了不还得心疼孙儿么。” “你这泼猴儿脾气还是没改。”老太太瞪了秦川一眼,眼眸里难得带着一丝笑意。 见状,秦川忙起身从羲央手里拿过给老太太买的礼物,双手交给了站在老太太旁边的嬷嬷。 “孙儿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支参还算不错,就给祖母买来补补身子。晋阳那边也没什么好东西,祖母您可别嫌弃啊。” 老太太自是知道晋阳那边的情况,看了一眼嬷嬷捧着盒子见那人参的成色确实不错,知道他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心下对秦川更是满意。 “府里还不至于短了我的那点儿东西,以后没事儿就别费银子了。” “看祖母说的,孙儿孝敬祖母乃是天经地义,花些银子算什么况且又值不了几个钱。” 其实老人的心思很简单,无论儿孙送的贵贱与否,他们看中的无非是其中的心意。老太太即便再厉害,可她终究是个普通人,也希望能享天伦之乐,这一点秦川心里清楚。 说话间,李氏带着秦玉匆匆赶来。看到许久不见的儿子,李氏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抱着秦川哭了好一会儿才撒走。 羲央的母亲在他很小就去世了,父亲是苗王平时事务繁忙根本无暇顾及他和兄长,所以体会不了被长辈疼爱的滋味儿。此时,看到秦川被他母亲抱着,站在一旁的他心中很是羡慕。 老太太刚刚就注意到了羲央,不过刚才的注意力都在秦川身上,此时见羲央看着秦川和李氏眼中满是羡慕,心中不禁有几分疑惑。 “这位公子是……”老太太开口问道。 见老太太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羲央学着中原的礼仪冲老太太行了个晚辈礼,开口说道:“晚辈羲央,见过老夫人。” 老太太冲羲央点了点头让他起身,秦川转头看老太太问羲央话,笑道:“看到祖母心里高兴都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说着,指着羲央介绍道:“他叫羲央,之前帮了我很大的一个忙,我听说他从来没有来过京城,所以这次回来就带他来府里小住两天。” 闻言,老太太转头看了羲央一眼,发现这孩子目光纯净,不似那种心机深沉,居心叵测之辈心下也就放了心,吩咐秦川不可怠慢了客人。 因为秦川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儿,索性老太太就留了所有人在荣华院里用饭。之后荣华院里一番热闹的景象,自是不提。 老太太听闻秦川回来赶了两天路,吃完饭就撵了他回去休息。秦川几人跟老太太行了礼,这才缓缓走出了荣华院。 “母亲,这段时间怎么样?府中没有人再刁难你和玉儿吧?” 听到秦川的话,李氏心中不禁一酸,点了点头说道:“娘在府中一切都好,现在娘也想通了抓在自己手心里的才是真的,所以那起子刁奴也不敢再刁难我和玉儿。就是无事的时候有些挂念你,没想到这才去了晋阳几个月你竟瘦了这么多,早知道娘就不同意你去了。” 说着,李氏的眼眶又红了。 “儿子没有瘦,就是变得结实了。我在晋阳也是担心母亲和妹妹,如今看你们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不过,秦琦怎么会去晋阳,是祖母应允的么?” “不是,你跟你父亲去了晋阳之后,那孩子每日都跟一些朋友玩在一起,老太太给他请了个先生进府教他读书。许是因为在晋阳散漫习惯了,就受不了约束,所以就趁人不注意偷偷去了晋阳。” 老太太请先生进府就是变相的禁了秦琦的足,若是没有老太太的首肯,门子绝对不可能放他出去。可是秦琦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偷偷跑出去了呢?难道是母亲特意让人放他出去的? 秦川默默地想着,转头见一脸温柔的李氏,心中不太确定。然而当目光转向越发沉静的秦玉,秦川心头猛地一跳,一刹那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58章 秦川同羲央一起回府没多久,萧炎派来的太医也到了。羲央只是装病自然不可能让他把脉,于是就以已经服药睡下了为由把人给打发了。萧炎派太医过来不过只是想让秦川觉得自己对他的重视之情,至于羲央的病诊不诊治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妨碍。 回想起白日同萧炎的见面,秦川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作为一个已经跳出陷阱的‘猎物’,秦川真的想知道最后那个自认为是‘猎人’的萧炎被他认为的‘猎物’推入陷阱是怎么样的表情,单就因为这个秦川也不介意陪他继续演戏。 …… 经上次跟李氏交谈之后,秦川听白芷说如玉院的柳琴因为偷窃被她打了十板子撵出了府。原本李氏本想把人打发到洗衣房干活,后来因为秦玉说了一句话便改变了主意将人打发出了府。据白芷说,她派去的人一直盯着这个柳琴,在她被李氏发落后,曾经秘密去了秋水苑,可惜被秋水苑的嬷嬷给挡了回来。 柳琴乃是李氏的梳头丫头,跟在她身边已有六七年的光景了,没想到竟然也是孙姨娘的眼线。能将柳琴也收买了,那李氏身边定然还有孙姨娘的人,暂时还不能放松警惕。不过此时拔掉柳琴此人,其他人定然会安分下来,想要彻底拔除孙姨娘的爪牙,还需慢慢等待时机才是。 秦川将视线从窗口移开,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想到一上午都没见羲央的踪影,复又放下茶杯抬头看着白芷问道:“羲央公子在做什么?” 白芷侧身低头回答道:“回世子,公子正在书房看书。” 闻言,秦川愣了一下,随即起身往书房走去。 自从从萦香楼回来之后,羲央便不怎么爱出门了。起初秦川还以为他是怕自己再同萧炎遇见才会如此,哪知他竟然从那天开始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书房连自己也不怎么理会了。 思索间,秦川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外,抬手制止住白芷敲门的动作挥手让她下去了。 秦川负手立在门口看着坐在书桌前的羲央许久也没看他眨一下眼睛,手中的书本也没翻上一页显然是在走神。见状,秦川心下更是奇怪,于是便抬脚走了进去。 脚步声惊醒了失神中的羲央,眼神茫然的看向门口,见来人是秦川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随即合上书本放到了桌上。 “你怎么过来了?” 见秦川看着他,羲央侧开头用拇指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面上带着些疲惫之色像是许久没休息好一般。 “我也无事,听说你在书房就过来看看。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要不要找人过来帮你看看?” 感觉到秦川的靠近,羲央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长长的出了口气没有再动作。 “就是昨晚没睡好,没有大碍。” 说话间,门口小四子几步走了过来,手中还捧了一张烫金帖子。秦川止装头,接过小四子呈上来的帖子翻了开来,随即一朵带着清香的茉莉花从里面掉了出来。秦川将腿上白色的花朵捡起放在桌上,扫了眼下面的印信发现帖子是萧炎下的,说是邀请他参加明日的茉香宴。 侧头看了眼那朵茉莉花,秦川猛地想起萧炎曾经在秦川面前提过喜欢茉莉的花香,那时的自己便费尽心思替他寻了一盆养的极好的茉莉送去想要讨他欢心。此时看他如此费尽心思的想要拉拢自己,估计已经知晓皇上对待镇国公的态度。 一旁的羲央看着秦川的表情有些好奇,不由问道:“是谁下的帖子?” “是太子殿下。”说罢,秦川将帖子放到桌子上,转头看向小四子问道:“送帖子的人呢,其他的可还说过什么?” “回世子,那位管事把帖子送到小的的手上就回去了,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闻言,秦川摆了摆手让小四子下去了。 “你要去么?”羲央拿起帖子翻开看了看,发现萧炎的字体遒劲有力,显然功底深厚。以前他在南疆的时候曾经听他父亲说过,中原人喜欢用书法来修身养性,擅长书法的人性情都非常沉稳,更是善于隐忍。看萧炎这一手好字,想来也是如此。 “他让人把帖子送来就走了显然是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再者太子的身份高贵,能给我下帖显然是给足了我脸面,若是不去便是不知好歹,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去也得去。” 第二日从荣华院和如玉院请安回来,秦川同羲央吃了些早饭便让人伺候着换了衣服出门去了。因为帖子上只有秦川一个人的名字,所以不好带羲央同去,于是秦川只能嘱咐白芷一番这才离开。 秦川出门的时候羲央又在书房,透过窗户看着秦川走出百川院的大门,羲央脑中不知为何又想起前几日那个拥抱。自从那次之后,他每夜都会做关于秦川的梦。梦中并非秦川前世的经历,而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梦中他和秦川很是亲密,牵手,拥抱,甚至是亲吻…… 从未如此过的羲央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川,所以这几天便尽力躲着他。直到前天他翻开一本诗集,看到上面其中一首表达情意的诗词,顿时心中一颤如雷重击。 他与秦川从相识,到彼此信任,这几个月以来他们也曾同食同眠,但除了开始的不适应之外,倒也没有别的想法。为何此时偏偏秦川一个拥抱,会让自己产生那样的想法?伸手摸了摸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脏,羲央忍不住皱起眉头,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蛊。 许是察觉到主人的脉搏有异,盘在手腕上的汹扭了扭身子从羲央袖口里爬了出来。顺着他的手臂爬上肩膀,汹用头顶了顶羲央的脸颊,无声的表示着自己的安慰。 羲央看到汹的举动,眼中的疑惑慢慢消散,伸手将它从肩膀上拿下来,用修长的手掌轻抚着汹光滑的身体。抬头看向门外,白芷正端着几碟点心朝这边走来。看到白芷秀美的容颜,羲央忍不住想起那夜秦川让人处置的那名侍女。 虽然当时秦川并没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但是从众人还有那名侍女话语中也大概能猜出几分。想想以后秦川身边会有更多的女子,甚至娶妻生子,羲央心里就格外的不舒服。 他想跟秦川一直在一起,彼此相知,相互信任,中间没有其他人插足,羲央默默的告诉着自己。只是现在秦川对他虽然很好,但难保不是以朋友的角度。想要让秦川对他有回应,必定自己得先坦白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可是如何才能告诉他,又不因让秦川心里对自己厌恶呢?羲央只恨那时候父亲为他找的老师没有教过他这些…… 羲央心里是如何的纠结,赶去赴宴的秦川自然是不知道。此时他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被候在门口多时的太监领进了朝露园。当踏进朝露园后,秦川这才发现园中竟然只有萧炎一个人。 随即秦川便明白了过来,毕竟萧炎已经是太子,若是大张旗鼓的下帖请各家王孙公子当今圣上难免不会对他产生误会。不过只请他自己一个人,至于下帖这么正式么?以他的身份,自己还能拒绝么,秦川有些想不明白。 今日的萧炎一身湖蓝色的长衫,面上笑容柔和似水,眸中流光转动,即便是此时的秦川看到萧炎也忍不孜了一下神,不能不说萧炎的皮相还真是不错的。 “你来了,去凉亭坐吧。”萧炎对秦川语气随意,丝毫没有一丝身为太子该有的气魄与威严,倒像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一般。 “谢太子殿下。”秦川回答道。 “这里是太子府,此间也只有你我二人,还像以前那边就好,不必太过拘礼。” 闻言,秦川道了声谢,面上缓和了一些似是真的听从了萧炎的话。 跟着萧炎走入园中的凉亭内,一盆齐腰高的开的正盛的茉莉摆在凉亭的左侧,一股茉莉特有的清香迎面扑来,让人不由精神一震。 见秦川侧目看向那盆茉莉,萧炎转身站到他身边负手笑道:“这盆茉莉还是当初你找来送与我的,不知你可还记得?” 秦川看着那盆茉莉眼中泛着点点欣喜:“自然是记得的,倒是没想到殿下能将这盆花养的如此之好。” “因为这是泽之你送给我的,我自然要让人好好看护。”说完,萧炎转身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抬头见秦川还站着冲着旁边点了点头示意他走下说话。 一旁侍候的丫鬟见两人坐定将茶水端上,替两人倒好后又躬身退到亭子口。秦川扭头在院子里打量了一下,面带疑惑的开口问道:“即是宴会,怎么就殿下与我二人?” 听到秦川的话,萧炎放下手里的茶盏,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问道:“谁说宴会不能只请一个人?你与我多日未见,安安静静的叙一下旧不好么?” 秦川听着萧炎的话,放在腿上的手忍不住握在一起,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道:“殿下说好,那自然是极好的。” 第59章 早上秦川是被汹的尾巴给抽醒的。 当时他正做梦抱着一个西瓜打算要切,哪成想刚提起刀旁边就有一个人拿着鞭子朝他脸上抽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那鞭子就如雨点儿般朝他的脸上抽了下来,可奇怪的是他并不感觉疼,于是他就伸手抓住了那根鞭子。就在这时,突然梦里的鞭子变成了一条蛇冲他张着嘴巴咬了过来…… 于是乎秦川就被生生的吓醒了,可是当他醒来后看到手里抓着的那条所谓的‘鞭子’正冲他仰起头嘶嘶的吐着信子,他情愿自己真的被鞭子抽了一顿。 秦川想叫羲央把汹拿走,一转头这才发现对方在他怀里睡得正香,而自己的另一条手臂正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慢慢的放开自己的手掌,汹一得自由便顺着枕头缓缓地爬到了地面。见状,秦川不由得舒了口气。 身边有个养毒蛇当宠物的朋友,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许是感觉到秦川的目光,羲央皱了皱眉口中发出一声低yin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的秦川,羲央眨了眨眼睛又将抱着秦川腰身的手紧了一下,随即像是被人刺了一剑一般猛地松开手向后猛退。 见羲央要掉下床去,秦川忙伸手将人拉回来,笑道:“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看到我就这么害怕么?” 羲央被秦川说的脸色一红,有些尴尬的说道:“没有啊,就是突然醒来看到你有些没反应过来。”说着,羲央伸手摸了摸,坐起身在床上看了看问道:“诶,汹呢?” “刚刚我看到它爬到地上去了。”秦川指着床下说道。 听秦川这么说,羲央放心的点了点头:“哦,昨天睡觉前我忘了告诉你,我睡觉的时候汹喜欢趴在我的枕头上。我知道你有点怕他,没吓到你就好。” “……” 秦川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他能告诉羲央自己是被汹的尾巴抽脸生生抽醒的么?他能告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被那小东西吓了一跳么? 外面的操练已经开始了,秦川起身去外面打了些水回来和羲央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也出去了。 今天操练带队的是候六儿,那小子的功夫还不如自己,秦川也懒得跟他掺和,让羲央陪着他打了一趟拳就去伙房找饭吃了。 当秦川进伙房的时候,老张头正站在灶台前面发脾气。一旁帮厨的小兵看着老张头的脸色都噤若寒蝉,埋头干自己的活儿生怕一不小心点了老张头那个炮仗。 “老张叔儿,这是怎么了?” 候六儿在军营里的人缘儿极好,人长得又喜庆,所以认识他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就连伙房里脾气最臭最硬的老张头对他都拉不起来脸。作为候六儿的好朋友,秦川自然也跟着他占了不少光。 老张头皱着一张菊花脸,转头看见秦川进来,伸手从灶台上抄起一根茄子指着他骂道:“还不是将军的那个王八蛋儿子!嫌弃老子做的馒头不好吃,非得让我给他整什么如意卷,我上哪给他整如意卷去。” 骂完之后老张头儿这才想起来秦川也是勤勉的儿子,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开口解释道:“我没骂你啊。” “……我知道。老张叔儿不用理他,在家被长辈们惯坏了。他要是嫌弃不好吃,就让他饿着。不过我等下有点事要出去,老叔有什么吃的没?” 闻言,老张头朝前面努了下嘴巴:“前面刚熬好的粥,馒头在笼屉里自己拿,菜我还没炒,咸菜疙瘩倒是有不少,在坛子里自己去捞。” 秦川早就知道老张头的脾气,所以也不往心里去。自己盛了两碗粥,拿了四个馒头捞了点儿咸菜出来,老张头儿见秦川真听话的就拿了这些吃的,最后还是给他炒了个青菜和鸡蛋让他端走了。 羲央正站在门口等秦川,见他出来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托盘走到外面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吃完饭就去晋阳城是么?”羲央捧着碗喝了一口。 “恩,军营里也没什么事,吃完饭我跟将军告个假咱们就走。” “大哥刚回来这是要上哪儿去?” 秦川看到秦琦过来也没理会他,哪知对方却没眼色的在他身边站着不动了。秦川压根儿就不想理会他,所以对于他的话只当自己没听到,低头专心吃自己面前的早饭。 见秦川并不搭理自己,秦琦也不以为意,开口继续说道:“昨天是我不对,大哥你别往心里去。等下我就让人把那件衣服送过去。不过弟弟真是好奇,到底是谁送你的衣服竟然那么宝贵。” 听秦琦提起那件衣服,秦川的眉峰忍不住跳了一下,本不想与他计较,奈何秦琦的话越说越脏,让秦川忍无可忍。 “那件衣服是玉儿给我做的,既然你喜欢就不用送回来了,就当是做哥哥的一点心意。你若真不喜欢就烧了吧,我贴身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我嫌太脏。” 说完,秦川将面前的碗推倒桌子中间,看着对面的羲央说道:“吃饱了么,吃饱了咱们就走吧。估计昨晚没睡好,这脑子里老是幻听有狗冲我狂吠。” 秦琦就算再笨也知道秦川是在讽刺他,刚想开口说话对方理都不理他转身便走。秦琦在原地被气得跳脚,在看到秦川身旁的羲央后眼眸一转立刻追了上去。 “大哥,我知道你记性好,就是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军营重地外人是不可进入的吧?” 闻言,秦川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秦琦问道:“外人?说的是你自己么?” 秦琦愣了一下,铁青着脸指着羲央,咬牙切齿的说道:“大哥眼睛没毛病啊,那么大个活人看不到么?” 秦川斜着眼睛看了羲央一眼,勾起嘴角笑道:“他是徐校尉,不对,徐校尉已经升职为裨将军了,当日我从孟州回来的时候他派来保护我的。你不是虎威军的人不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是话别乱说,还让人以为说的是你自己呢。” “……” 秦琦看着秦川的背影气的七窍生烟但也无话可说,以前他在府里并不被父亲喜欢,不敢得罪自己,无论说他什么秦川都会默默忍让并不与自己争执,可现在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细想秦川的变化好像是从那次生病之后才开始的,那时候庄亲王刚被皇上立为太子。莫不是他觉得庄亲王成为太子,他有了靠山所以腰杆子就挺起来了?不过他也不要得意的太早,父亲向来不喜欢他,总有一天会把秦川从世子之位上拉下来。等到自己成为定国侯府的世子,到时候他一定要让秦川母子三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让羲央去营帐里等着,秦川独自来到了秦勉的大帐内。此时秦勉还记着昨天的事,对秦川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听到秦川要请假出去,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你刚回来就要出去,到底所为何事?你私自去南疆就算了,为何大战在即你是世子,不说让你身先士卒,可你又突然跑回来岂不是丢了虎威军的脸面?你当你是去游玩么?” “秦川之所以离开南疆是因为我们定国侯府的安危。”秦川抬头看了眼秦勉不以为意的脸,继续说道:“皇上在调动虎威军去南疆的同时,还给镇国将军下了一道密旨。” 听秦川这么说,秦勉的表情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密旨上内容?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皇上让镇国将军攻破苗疆王都之后屠杀苗疆两岁以上所有男丁。镇国将军遵从陛下的旨意后将会面临这什么,将来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陛下会怎么做,我想将军心里应该很清楚。就如您刚刚所说我是定国侯府的世子,必当身先士卒,所以若是苗疆城破之后,您说咱们定国侯府和虎威军能逃脱的了干系么?所以属下权衡一番为了定国侯府和虎威军,只能先行回转。” 听完秦川的话,秦勉的冷汗已经把里衣打湿了。此时他不禁有些庆幸这个儿子还算机灵,不然将来皇上为了平息众怒,死的就不光是镇国公了。秦川虽然身为世子,可是在虎威军手中并无实权,到时皇上要下令追责,端看身份众人也不会相信虎威军没有参与其中。 此时秦川回来情况又不一样了,带军的是他手下的一位将军,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而虎威军又只是协助镇国将军,自然也是听镇国将军的调遣,所以就算是追责也追不到他身上,顶多也就损失胡将军一人。 他虽然想要该立秦琦为世子,知道若是秦川没有回来必定会被牵涉,可是以定国侯府和虎威军为代价,他觉得还是不太划算的。 “先前属下来军营占了二弟的营帐,现在二弟来了也该让给他。不过眼下军中的空着的营帐不多,我想在晋阳城看看有没有空着的房子,先找一间暂住。将军也知道我同二弟只见也有些不睦,避免低头不见抬头见起什么争执让父亲难做。” 秦勉此时也没心情同秦川计较这些小事,口中应了一声挥了挥手让他先出去了。 秦川刚刚转身要出去,秦勉突然想了什么,开口说道:“前几日京中来信,你祖母和母亲甚是挂念你,这两日你就回京看看他们吧。” 第60章 正月十六,秦勉点了三千人马交由秦川,并让他全权负责楚阳事宜。这是今世秦川第一次带兵,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激动地。然而徐德柱却有些不放心,本想跟秦勉请命一同前去,不过却被秦川给阻止了。 “徐将军,我秦家世代为将,秦川虽然不才,可还不至于连一起子小小的土匪都制服不了,你就这么对我没信心?” 见秦川误会,徐德柱急的一张黑脸都红了:“秦川,俺,俺不是那个意思,俺只是有些担心你没有带兵经验……” 知道徐德柱的为人,秦川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徐将军是担心我,不过还请徐将军拭目以待,秦川定凯旋而归,到时候将军可别忘了请我吃酒!” 这时,三千人马已经整转完毕。秦川侧头看了眼候六儿,见他冲自己点头示意,心中明白自己交给他的事已然是办成了。拱手跟徐德柱告辞,秦川冲高台之上的秦勉行了一礼,利索的翻身上马,手中长剑一举,扬声道:“出发!” 三千人听到号令,齐刷刷的应了一声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走出虎威军大营。秦川骑马等在一侧,等队伍走了大半这才打马跟上。 楚阳距离晋阳大约有三天的路程,虎威军平日训练从不间断,以他们的脚程估计两天半也就到了。据听说那群土匪盘亘在楚阳已有数年,官府也曾经几次联手当地的守卫军剿灭,但因他们所在的山头易守难攻最终都没能成功。若非这次那群土匪不长眼的劫杀了知府的公子,恐怕还不知要为祸乡邻多少年。 秦川要去楚阳羲央自然是跟着的,因为身份的问题他也不好大明大亮的出现在虎威军大营,只能在秦川等人路过的地方守着。跟秦川熟悉的一些人都知道这人是秦川的好友,所以对于他,众人也没有多少惊讶,跟羲央认识的几人还冲他打了个招呼。 “我已经叫人去勘察恶龙山的地形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自从秦川接到去楚阳剿匪的圣旨后,羲央便传消息给了益生等人,让他抽人手去楚阳探查恶龙山的地形,了解恶龙山上究竟有多少人。如今三天已过,想必消息已经在路上了。这次秦川带出的大部分都是新兵,只有极小一部分是从南疆回来。徐德柱本想让多调些老兵给秦川,不过秦川拒绝了。 不久的将来这二十万虎威军便是他的,他想把虎威军淬炼成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师。普通的训练只能强将士们的体魄,然而真正的让他们脱胎换骨只能是真正的战场。一把兵器外表看起来即便是再锋利,那也只是一件装饰品,而只有经过血液的洗涤,才是一把真正的好兵器! 走了一天,众人在天色将黒的时候这才开始安营扎寨。因为是在行军,伙食自然比不得在大营,不过众人都累了一天也没人在乎这个,吃完晚饭灌了一肚子热茶,众人立刻躺下睡了。 秦川在马上坐了一天并无疲惫感,站在营帐外面抬头看着头顶的点点繁星忍不佐出了一口气。背后积雪吱吱作响,秦川转头便看到羲央拿着一件大氅走了过来。看到他转头,羲央伸手将手里的大氅递给他。 “怎么还不去睡?”秦川将羲央送来的大氅披在身上,将大氅的带子系好转身问道。 “本来要睡了,看你还在外面穿的单薄就过来看看。天色不早了,回去睡吧。”秦川说着,推着羲央的肩膀将他调转了个方向,见他披风上的兜帽有些歪了,伸手帮他整了整。 因为是在行军途中,各方面只能简便行事。为了节约时间,身为主将的秦川账内也住了好几个人。当秦川跟羲央进入营帐后,候六儿已经睡熟了口中鼾声如雷,听得羲央一阵皱眉。 秦川知道羲央的习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先上去。转头看了眼裹着被子窝在行军床上的候六儿,秦川走过去轻轻地捧着他的脑袋将他的头调转了个方向。许是找对了姿势,候六儿咂了咂嘴巴裹紧身上的被子又陷入了梦乡,不过这次却没再打鼾。 小的行军床已经被候六儿占了,秦川只能和羲央谁同一张床。好在此时是冬天,蛇类都已经冬眠了,即便是再不通寻常的汹也逃不出这个自然规律。让羲央睡在里侧,秦川抖开被子将两人包裹住,闭着眼睛进入了梦乡。 紧贴着秦川的羲央一点困意都没有,感觉到秦川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脖颈间,羲央只觉痒痒的,那股痒意顺着一直窜到了心里。羲央很想转个身避开秦川的呼吸,可是又怕惊醒了秦川只得咬牙忍耐,最后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自己陷入了梦境。 …… 当秦川醒来的时候,羲央正抱着他的腰身睡得正香。转头看隔壁床候六儿睡得辈子都掉了在地上都没有发觉。等了片刻,听到外面脚步声响起。秦川这才叫醒熟睡的羲央翻身下床。抬手推醒候六儿,秦川见羲央已经起身,招呼了他一声便出门洗漱了。 简单的吃了些早饭众人拔营出发,中午十分羲央收到了益生的信件,拆开大略的看了一下,羲央将信拿给了秦川。此时秦川正因为半块饼跟侯六儿拌嘴,见羲央走过来忙挪了个空位让他坐下。 “益生的信到了,你看看。”说着羲央将信递给秦川,自己伸手拿了块馒头就着热水吃了起来。 闻言,秦川收了同侯六儿拌嘴的心思,伸手接了过来仔细看了起来。 因为时间太短的关系,益生的调查不太详细,不过饶是如此也给了秦川很大的帮助。最起码对于楚阳那块儿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了,这也让他心中大概有个谱。 据益生信上说,先前楚阳那里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可是自从知府上任之后,巧立名目,名手下的官员肆意搜刮民脂民膏。众百姓被那群鱼肉乡里的狗官给逼的没办法,有条件的搬离了故居,没条件的只能苦熬日子,还有一些便动起了心思上山投奔了那些土匪。 投奔的人多了,自然事情也多了,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温饱问题。老实本分些的就在山上开了田,歪心思的便下山打劫过路的客商,但从来没有伤及人性命。楚阳当地的官员曾和当地守卫军联手假模假式的‘围剿’过几次恶龙山,但都无功而返,其中猫腻一想便知。 秦川看完信将纸丢到了一边,心中只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既然那些人只为劫财,那有怎么可能会要了知府公子的性命?要知道知府乃是从四品的朝廷命官,从身份上来说已然是不低的。秦川不相信这个知府的大公子被恶龙山的人劫上山后不会表明身份,可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下,即便是知道他的身份还是杀了他呢? “秦川,明日下午咱们就能到楚阳了,你打算怎么攻打恶龙山?” 失神中的秦川听到候六儿的话,立时回过神来。侧头看向大口咬着饼的候六儿,沉吟片刻才说道:“先让弟兄们驻扎在恶龙山三十里的地方,找几个机灵的再去探探地形,到时候你们同我走一趟,我想看看这恶龙山上都是些什么人。” 恶龙山的情形只靠益生传回来的只言片语并不能全面掌握那边的情况,想要万无一失还是得自己亲自走上一趟。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便是装作客商在恶龙山下路过,看看那些人究竟会有何动作。 此话一出,羲央、候六儿还有同来的袁征都纷纷点头同意。见状,秦川挥手让众人开拔上路,继续往楚阳方向走去。 三千人马疾行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到达了楚阳边界,秦川下令众人安营扎寨,自己则带了几名心腹骑马奔向楚阳城内往县衙方向跑去。 楚阳府的大匈员早就收到朝廷派发的消息,本以为还要等个几天。没想到几人刚刚说要回家便听到外面侍卫来报,说朝廷派遣过来的虎威军已经到了衙门门口。众人一听对视一眼立时站起了身。知府更是激动地胡子都翘起来了,右手撩起衣摆疾步就往外走。 楚阳衙门修缮的很是雄伟,两尊狮子分离两侧很是尊贵和威严。跟着秦川的几人大都是贫苦孩子出身,对于衙门这种地方还是有些畏惧跟好奇的。在看到一群穿官服的半大老头儿从里面出来,几人立刻收回目光在秦川身后站好。 知府乃从四品,秦川这个校尉在六品以下,见了知府自然是要见礼的。不过武官跟文官不同,秦川同他抱了抱拳算是见礼。知府此时为子报仇心切,见状,冲秦川连说‘不必多礼’,随即侧身请秦川几人走入了后衙。 第61章 等两人回到南城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已经几个时辰没有吃东西的秦川,走了这么久早已经饿了。见路边有一个卖馄饨的小摊还没有收,于是就拉着羲央走了进去。 摊主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见有人坐下吃饭男主人忙上来招呼。秦川看他们除了卖馄饨之外还有一些小菜,看上去品相都还不错,于是就每样来了一些拼了整整一大盘。苗疆同锦朝的饮食差异还是很大的,很多东西羲央都没有吃过,看秦川点那么多也没有阻止。 老板手脚麻利的将拼盘送上来,同时还招呼道:“两位客官先慢用,馄饨马上就给您端上来。” “你是在哪里看到他们的信号的?”秦川从筷笼里抽出一双筷子,用桌上的茶水冲了一下这才递给羲央。 “出了客栈没多久就看到了,顺着标记的方向找到了刚刚那条巷子。其实城门口他们也做了标记,不过进城的时候被我忽略掉了。” 秦川听完点了点头,见老板端着两碗馄饨走过来也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付完房钱再次出发。此时距离晋阳还有几天的路程,秦川心里惦记着京城那边的消息,所以路上也没再停顿一路奔回来了晋阳。 秦川跟羲央回到大营门口的时候,敲遇上苦着脸出来的候六儿,看到秦川候六儿眼神一亮立刻朝咧着嘴他窜了过来。秦川看他那架势唯恐惊了马匹,翻身下马在候六儿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抽出剑,顶在他的胸口。 见状,候六儿立刻垮下一张脸,无限委屈道:“秦川,你刚走才多久就不认识我了,竟然拿剑指着我?f诉你,将军说了,等你回来一定军法处置你!” 瞥了眼脸颊鼓鼓的候六儿,秦川翻转手腕将剑又挂回到了马身上。“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啊,先进大营吧,赶了一路累死了。” 这时候羲央也已经翻身下马,见候六儿面露好奇的看着他,感觉出秦川同这人关系不错,冲他点了点头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 “秦川,这位兄弟是谁啊,你朋友么?”候六儿上前扳着秦川的肩膀问道。 “恩,他是我在去南疆途中遇到的朋友。” 秦川说着便往大营里走,守门的两位士兵此时已经认出了秦川对他也没有阻拦。将马匹上的包裹和佩剑解下,秦川将马匹交给一旁的小兵,带着羲央和候六儿便往自己营帐的方向走去。 候六儿一直跟在秦川身后嘴里说个不停,不知是不是卡壳了突然停了下来拉住了秦川的手臂。秦川被候六儿弄得一愣,转过头目光疑惑的看向他。 “怎么了?” 候六儿闻言伸手挠了挠头,脸上有些为难:“那个,你们家那个秦少爷来了,他,他……”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见秦川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候六儿索性也就豁出去了:“秦少爷说你占了他的营帐,就把你的东西给搬出去了,所以你等下得重新找住处。” 闻言,秦川眼神立刻一寒,伸手将手里提着的包裹和佩剑交给候六儿拿着,自己转身去了秦勉的大帐。见他这样,候六儿感觉有些不妙,立刻招呼羲央跟上也一起跟了过去。 让守门的小兵替自己通报后,只见秦琦从里面走了出来。待秦川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后眼眸一缩,握了握拳头沉声问道:“把你身上的衣服给我脱下来!” 上次府里的管事来军营的时候,秦玉亲手做了一件衣服托管事给他带来了。去南疆的时候,秦川怕若是有什么危险给弄坏了就没带,没想到竟然穿在了秦琦身上。 听到秦川的话,秦琦低头看了看身上那件青色云绫锦料子的长袍忍不住嗤笑一声。 “大哥也忒小气了吧,不就是一件衣服嘛,做弟弟的穿你一件衣服怎么了?” “我再说一遍,把衣服给我脱下来!” 秦琦本想再讽刺秦川几句,不过抬头看到秦川眼中的怒火不由一愣,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大帐内的秦勉听到两人的争执,皱着眉一脸不悦的走了出来。看到沉着脸的秦川后,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还知道回来?没有军令擅自离营本将还没找你算账,没想到一回来竟然为了一点点小事跟自己兄弟起争执,在家时你母亲没教过你悌敬兄弟么?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不成?” 秦勉的话让秦川眼里的寒意更胜,望着秦勉同秦琦冷声说道:“将军还真是错怪我母亲了,她不禁教过我礼义廉耻忠孝悌,还教过我不问自取便为偷。擅自离营是我不对,但是敢问将军,偷盗应该怎么处置?” “你还敢顶嘴!” 秦川看着秦勉愤怒的脸庞,不禁冷笑一声:“属下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怎么算是顶嘴?锦朝律法上说,凡偷盗者不管偷盗为何物,一律皆斩去右手,判处两年□□。将军不会因为小偷就是你的儿子就打算徇私吧?” 听到秦川的话,一旁的秦琦早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开口骂道:“秦川,你莫要欺人太甚!” 看也不看秦琦一眼,秦川对秦勉继续说道:“将军什么时候惩治完小偷,那属下就什么时候来领罚,属下就不打扰将军了,告辞。”说完,秦川对着秦勉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在秦川跟秦琦争执的时候羲央便想跟过去,不过却被候六儿给拦住了。听候六儿说了秦琦的身份,羲央觉得那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他也不好插手,于是便忍了下来。 看到秦川转身回来的时候羲央忙走上前,看到他眼底的怒火,羲央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看着秦川的眼睛说道:“别生气,不值得。” 闻言,秦川深深地吸了口气,冲羲央点了点头。 “候六儿,我的东西被收在哪儿?” 候六儿从来没见过秦川发火,此时被秦川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吓得不轻,抱着他的包裹愣愣的指着左手东边,说道:“徐校尉临走前让我暂时放在他那里了。” 听候六儿说完,秦川抬脚往徐校尉的营帐走去。 …… 将军大帐里,秦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缩在椅子里一脸委屈的秦琦,骂道:“你没事儿干嘛动他的东西?难道府里还能短了你的衣服穿不成?” “府里是没短了我的衣服穿,可是为什么好东西都要给秦川和秦玉?就因为他们是嫡出,我和妹妹是姨娘生的,所以他们就得处处压我们一头?姨娘之前曾说父亲是最疼我们的,现在再看全都是在哄我和妹妹的。” 见秦琦抬出了孙姨娘,秦勉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看着心爱的儿子眼睛红红的,心里也不免几分心疼,说话的语气也少了几丝严厉。 “你姨娘怎么是哄你跟珊儿的,这么多年来父亲最疼谁难道你还不知道?这次川儿擅自离营,我就是送他回京你祖母也不好说什么。可你偏偏不听话,给我到处闯祸!” 见自己打乱了秦勉的计划,秦琦心里有几分自责。 “我就看这件衣服挺好看的,所以就穿上试试,谁知道他会发那么大的火,还敢跟您顶嘴……” 见秦琦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秦勉也不再继续数落他,从书桌上找了本兵书扔给了他。秦琦看了眼手里的兵书,皱了皱眉还是认命的翻开了。 …… 营中此时也没有空着的营帐,想去晋阳找地方暂住也来不及了,只得现在徐校尉的帐篷里暂住一晚。 因为是单人的,所以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床榻也只有一张。羲央怕秦川不习惯跟人同床便想跟候六儿要一床被褥打地铺,刚一开口就被秦川拒绝了。 “都是男人没那么多讲究,明日我就去晋阳找间院子,以后你的那些手下找你也方便,今天就先凑合一晚。” 羲央本就不喜欢军营,之前还想在外面找个房子,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让人起疑。此时见秦川提出来,便点了点头。 两人略微洗漱一下就休息了,床榻太小,两个大男人一起躺在床上难免有些肢体接触。秦川感觉羲央的身体有些僵硬,以为他不太习惯便侧了个身面对羲央躺着给他多留些空隙。。 此时外面已经黑了,羲央听着秦川的呼吸声慢慢转过了头想去看看秦川,可惜营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声吹在羲央的脸上,不知为何羲央竟然觉得有些呼吸不畅。想要起身透透气但又怕惊扰秦川,最后只能也学着秦川侧了下身子让自己背对着他。 缠在羲央手臂上的汹被压的有些不太舒服,扭了扭身体想要从他身边爬开。睡得迷迷糊糊的羲央感觉到汹的动作,翻了个身将它从自己胳膊‘解放’出来,伸手抱住了身边的人又睡了过去。 第62章 因回程多了一个人,加之羲央的伤口还未彻底痊愈,路上若是太过颠簸,秦川怕他落下铲也不再像来之前那么赶。因为羲央心里惦记着益生那帮手下的下落,每到一处便仔细寻找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标记的,想要快也不太可能。 行了八日两人终于来到兖州,翻身下马秦川同羲央牵着马进入城里。羲央这一世还是第一次来锦朝,虽然之前也途径过几个城镇,但是锦朝地大物博,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风俗习惯,所以看到这里的一切都感觉很新奇。秦川见他如此也便由着他,等他转够了这才找了一家客栈住了进去。 让小二领着上楼进了房间,秦川要了些饭菜和洗澡水让小二送到房间。小二见秦川再没有别的要求,应了一声转头下了楼。 羲央的房间就在秦川的对面,等他进去放好东西,便直接来到了秦川的房间。见他正坐在桌边喝茶,直接走过去在秦川的对面坐了下来。见状,秦川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怎么不在房间休息一下?” “我不累,今日不着急赶路。等一下吃完饭我想出去看看益生他们在这里有没有留下线索。” 在路上的时候,羲央把他手下分散逃走的事已经跟他说了,秦川料想他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能逃出南疆,见他这么说便点了点头。 “等下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这几日连续赶路想必你也已经累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又不是孝子,丢不了的。” 听羲央这么说,秦川也不好再坚持,只得点头同意。 客栈里的热水都是一直预备着的,饭菜要现做估计要等一会儿。片刻之后,小二便带着两个人把热水送了上来。羲央已经两日没有洗澡了,见此便回了房间洗漱去了。 小二送来饭菜的时候,秦川已经洗好换了身衣服。开门让小二进来将饭菜摆好,自己则径自走到羲央的门前唤他过来吃饭。只听羲央在里面应了一声,房间里水声哗啦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羲央便再次来到了秦川的房间。 自从进入锦朝之后,羲央就再也没有穿过他们苗疆的衣服。因为秦川自己带的衣服也不多,两人身上很多行头都是后来置办的。料子虽然比不得李氏为他准备的,但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羲央刚刚洗了澡时顺便把头发也洗了,此时长及腰身的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背后,一件月白色的直身穿在身上无端的透出几丝懒散。温润如玉的脸庞在看到秦川时露出一抹微笑,一双泉水般纯净的眼睛里,含着柔和的光亮,望之不由怦然心动。听到脚步声秦川抬起头来,看到进门而来的羲央整个人不禁愣一下,随即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赶紧做下来吃饭。 两人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等羲央拉开椅子坐下,秦川这才吃了起来。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所以这一顿饭吃的很是安静。 此时刚刚入秋不久天气还没有冷下来,一顿饭的功夫羲央的头发已经干了大半。柔顺的发丝滑到胸前,羲央顺了一下抬头看向秦川:“我马上要出去,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等下我回来的时候带给你。” “不用,你自己出去注意安全,记得早去早回。”秦川说完,突然想起羲央身上好像并没有什么银两,转身从包袱里摸出几锭银子和一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他。 羲央目露不解的看了看银子,又抬头看了看秦川,说道:“你给我银子做什么,我只是出去一趟又用不到。” “碰上什么喜欢的东西呢?拿着吧,身上放些钱傍身总是好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两人经过那次谈话,关系比之前又近了几分。听秦川的话也有些道理,所以羲央也不再跟他客气伸手将银子接了过来,跟秦川说了一声转身便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去了。 看着羲央下楼,秦川伸了个懒腰转回房间补眠。人在旅途想要休息好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没一会儿秦川便睡着了。不想这一觉竟然睡了两个时辰,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时间已是下午。 起身倒了杯茶醒了醒神,感觉到腹内有些饿了,秦川便起身去对面敲羲央的们。哪知敲了好一会儿里面都没有人应,此时小二正好拎着茶壶给一间客房的客人添水。见秦川站在羲央门口,记起这两间房间的客人是一起来的,便出言提醒道:“这位客官,跟你同来的这位公子还没有回来。” “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秦川凝眉问道。 “是啊,小的今日一下午都守在店里,自从那位公子出去后就没再回来。” 秦川知道能在客栈当跑堂的,不光嘴皮子利索,还都有一个好记性。若是他说羲央还没回来,那定是没有回来。向小二道了声谢,秦川还是推开羲央房间的门进去看了一眼,确定人没有回来便转身出了客栈。 兖州城虽然不大,可是要找个人难度却不小。不过秦川知道像羲央手下那些手下不光是要躲避朝廷的人,更要避着苗疆的追兵。所以一般他们若是留下信号,肯定是越偏僻的地方越好。 顺着一条小路,秦川来到被本地人称作‘贫民区’的东郊。在东郊转悠了小半个时辰,秦川在一条小巷的深处听到了有人惨叫的声音。 东郊大都住了一些贫下的百姓和一些地痞之流,在这里打架斗殴都像是喝水一样常见。所以一些路过的的人,除了加快脚步都没有一人围观好奇。秦川此时正在着急寻找羲央,害怕错过一丝可能性便抬脚走了进去。 声音的来源是从巷子尽头发出来的,秦川转个弯只见七八个衣衫破旧的男子正并排跪在地上,其中还有一人正一脸痛苦的蜷缩在地上,身体不时抽搐一下似乎是在遭受什么酷刑,而他们面前正是秦川寻找的目标。 “云杉,在南疆背叛主人是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相比你比我更清楚吧?!看来我平时真的是太纵容你了,竟然为了一点点钱财就敢出卖兄弟,背弃主人!” “祭祀大人饶命,云杉再也不敢了,您饶过我这一次吧。”那名叫云杉的男子闻言,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在羲央脚下不住的冲他磕头求饶。额头碰到坚硬的地板发出砰砰的响声,没几下云杉的额头就见了红。 看到云杉的举动,羲央眼里冰冷一片,看着脚下的云杉就如同看一具死尸一般。 “饶了你?凭你也配!”羲央冷笑一声,右手如勾抓向云杉的天灵骨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那云杉哼也没哼一声便倒在地上再无了声息。 杀了云杉羲央收回手冷眼扫了跪在地上的几人,沉声说道:“你们都是跟我从南疆出来的,若是忠心不二我自不会薄待了你们。如果让我知道你们有人敢动二心,那云杉的今日就是你们的下场!” “属下不敢!”众人忙开口说道。 就在羲央让众人起身之际突闻巷子里有响动,猛地转过头来,原本跪在地上的几人忙站起身,摸出腰间的武器将羲央挡在身后。见状,秦川也不好再隐藏,慢慢的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站在众人身后的羲央见来人是秦川忙从众人走出来:“秦川,你怎么来了?” “我睡醒听小二说你还没回来,就出来找找。” 听秦川这么一说,羲央这才发现自己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从南城到东郊期间怎么也得半个时辰的路程,羲央听他说的轻描淡写,心中明白秦川担心他必定寻了他不少时间,心下不禁一阵柔软,原本冷着的脸现下也放柔和了几分。 “今后我将跟在这位公子身边去晋阳,你们就先分散去晋阳待命,别忘了给益生他们留下信号。还有,别忘了把这里清理干净。” 众人闻言自然明白要清理的是什么,躬身应了声是。 见状,羲央也不再去管他们,抬脚走到秦川的身边,开口道:“我们先走吧。” 秦川点了点头转身同羲央并肩走出巷子,一路无言什么都没有问。 从秦川见到羲央到现在,这人都是一副柔和的性子,让他差点忘了能坐稳南疆祭祀之位的人都不是庸俗之辈。刚刚看到他手法利落的解决掉一个背叛者,秦川这才明白他也有手段狠辣的一面。 “你刚刚都看到了吧?” 羲央的声音蓦地响起,秦川回神看了眼他诚实的点了点头,这点事儿他也没必要隐瞒。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羲央停下脚步侧身面对秦川,脸上虽然带着微笑心里却是有些忐忑的,他害怕秦川看到自己刚刚的模样以后不会再同他亲近。 “不过是惩治了一个下人而已,让我说什么?” 听到秦川的反问,羲央这才想起秦川的身份,想来惩治不听话的下人定是常事,于是便放了心笑了笑没再说话。 第63章 夜深人静,正房那么大的动静院子里的人自然不可能听不见。不消片刻,百川院各个房间的灯陆续都亮了起来。 最先赶到是住在裙房的白芷,许是匆匆从床上起身,她头发只被一根银簪子挽在脑后,在看到地上脸色煞白眼含泪花,一身狼狈的白兰,迈进门的脚步顿了一下,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垂首站在门边,白芷悄悄瞧了趴在地上抽泣不止的白兰,暗道白兰不知死活,竟然真的受不住挑拨。 百川院的下人陆续来到正房门口,看到客厅里的情形也都不敢作声。秦川冷眼扫了一眼垂头不语的众人,心中明白自己离开京城这么久,这百川院里定是被人见缝伸进了手。 秦川踱步走到主位上坐下,一旁的白芷忙小步上前倒了杯茶放在他的手边,随即又退到他的身后站好。 白兰见门口站了不少人,心中顿时又羞又恨。抬头看了眼目光冷然的秦川,忙跪正身体求饶道:“世子求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听到白兰的话,秦川瞥了她一眼:“本世子才走几个月,没想到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若不是念在你自小就在本世子身边伺候,你现在焉能有命在?!来人!”说着,秦川扬声叫了一声,守在门外的护院应声走了进来。 “把她绑了先关起来,待明日一早就送去给母亲处置。” 闻言,白兰脸色顿时一白,忙膝行几步扯住了秦川的衣摆哭求道:“世子,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求求您别把我送去夫人那里,往后奴婢一定会好好的伺候您,世子……” 几个护院原本还因为白兰是女子,心中有些尴尬。但是其中一个看到秦川越来越阴沉的脸,一咬牙走上前将白兰的攥着秦川的手指被掰开,同一旁的三人拖着将人拖了出去。 见人拖出去,秦川便让众人散了。因为今日是白兰值夜,如今白兰被关白芷只能暂时顶上。见秦川坐在客厅里没有起身的意思,白芷也不敢开口,静静的站在他背后充当背景。 羲央等众人走了之后才走进来,秦川见他来了冲他点了点头。两人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相处,早已经没了开始的客套,羲央不待秦川开口便径自走到他最近的下手坐下。 “刚刚是怎么了?怎么发那么大的脾气?” 在他的印象里,秦川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笑意盈盈的,如此盛怒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到,羲央这才恍然秦川冷酷的一面并没有留在前一世。站在众人身后看着秦川一脸冷然的模样,羲央不知为何感觉此时的秦川才让他感觉都真实,甚至让他有些心跳加快。 “没什么,不过是处置了一个妄想登天的下人而已。”说着,秦川幽幽的叹了口气,端起白芷倒好的茶水试了试感觉温度适中,这才抿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嗓子。 见他这么说,羲央也不好再问。看天色也不早了,秦川又开始喝起了茶,忍不住劝道:“都这么晚了还是别喝茶了,不然晚上不好入睡。” 闻言,秦川抬头看到羲央关切的眼眸,掩去眼中的思虑冲他笑了笑:“没事儿,折腾了这么一番也是睡不着了。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你也该累了吧,等下就去睡吧,等明天有空我带你去京城好玩儿的地方走走。” 知道秦川是不想让人打扰他,羲央点了点头起身离开。看着他修长的背影,秦川侧头看了一旁低着头的白芷一眼,开口问道:“白兰的心思你可明白?” “不敢欺瞒世子,奴婢明白。”白芷低头回答道。 “你同她好像是一起进的百川院吧?听说你们私下的关系不错,你就没劝着她些?” 百川院一等丫鬟本来有四个,前年有两个年龄大的就放出去婚配了,之后就只剩白兰和白芷两人。李氏打算让自己身边的人过来,不过让秦川给拒绝了,便一直由她们二人贴身伺候。 孙姨娘因为秦勉的宠信一些眼皮活的奴才便投到了她的手下,百川院这边她能安cha进来的人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秦川也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白芷心里清楚看主子没有发话也不敢乱说话。 孙姨娘这次找上她和白兰是在秦川离开京城的第五天,白芷是家生子,母亲是老太太房里一位管事嬷嬷,父亲是外院的熊事,平素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儿还算得脸,孙姨娘这些年在府中的作为自然是清楚得很,所以对于她许诺的那些丰厚条件并不当回事,因为白芷觉得现在的世子并不是她能轻轻松松就能扳得倒的。况且就二少爷那性子,老太太也不可能同意将定国侯府交到他手上。 白兰她也曾暗示过,可是对方却无动于衷,似是没听懂一般。见她如此,白芷虽然惋惜,但也不再多说。毕竟那是她选择的路,作为姐妹她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能力,无论以后她们彼此的下场如何,白芷都不再有愧和遗憾。 话音落下,白芷明白考验她,也是做出选择的时候到了,于是立刻跪倒在地:“孙姨娘曾经派人找上过奴婢,但并不知是否找过白兰,奴婢曾经私下暗示过她,但她……没想到今天竟然就出了这等事情。” 秦川仔细的看着白芷的表情和眼神,见她眼神没有一丝闪烁,说话也没有含糊心中清楚她应该没对自己撒谎。对她点了点头,开口让她起了身,同时心里对这个沉稳的婢女也多了一丝信任。 白芷开口谢了恩,起身从地上起身又默默地站回到了秦川身侧。心里默默地舒了口气,明白这一关她算是过了。 百川院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了荣华院和如玉院,等第二天他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老太太遣走了秦玉和秦珊,独留下了秦川用饭。 秦川明白老太太的意思,等老太太问起的时候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老太太明说了。因为没有证据,秦川也并没有说白兰是被孙姨娘收买才会如此。只是把事实说完后,便低头不再言语。 老太太在内宅那么多年,看人是极准的,自然明白这其中若是没有人撺掇,以白兰的性子纵然是有这个心思也不敢付诸行动。李氏性子柔弱没有主见,加上秦勉这么多年对她的态度,即便是想往自己儿子房里塞人也会事先征求秦川的意见。如果对方不同意,她也不会强人所难,所以这件事除了孙姨娘不会再有二人能做出这种事。 听秦川说已经将人绑了送给李氏处置,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想到跟着秦川回来的那个朋友,以老太太对他的了解,若是一般朋友自然不会把人往府里带。 “川儿,你那个朋友是何来历?” 闻言,秦川自是明白老太太对羲央还是不太放心。想到自己在晋阳跟秦勉的对话,知道自己去南疆的事迟早会传到她耳朵里,加之老太太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所以也不再隐瞒。 “孙儿年轻气盛不懂事,向父亲请命想去南疆,但父亲不准。所以孙儿便偷偷去了。他是孙儿再南疆路上遇到,对孙儿也算有救命之恩。我见他父母双亡,家中已无亲人便带在身边,也算报答他的这份恩情。” “什么?!你这个时候竟然去了南疆?你是不要命了?!”虽然秦川此时完好无缺,但是老太太听完他的话依旧变了脸色。 见状,秦川赶忙起身请罪:“祖母息怒,孙儿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孙儿保证下次绝对不会这么鲁莽行事。” 见老太太面色稍霁,秦川将屋内的人屏退,又将对秦勉的那套说辞向老太太又说了一遍,听到最后老太太额头已经隐约有冷汗冒出。 老太太靠在椅子上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张家同秦家一样跟着□□皇帝打天下,传承至今日细算也已有百年。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从无二心,没想到还是被皇上所忌惮。张家如此,想来我们秦家……哎,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果然不假。川儿,我们定国侯府掌管的那二十万虎威军,得尽早想办法交了吧。不然,张家的今日,便是我们秦家的明日了。” “祖母,只是交回兵权怕是满足不了皇上的。镇国公同我们府上掌管镇南军和虎威军那么多年,皇上能相信军中没有我们的人?能相信我们是真心实意的把兵权交出去,还是想要以退为进?” 听秦川这么说,老太太脸色一僵,满是褶皱的手掌不由紧紧握住了椅子的扶手。 “照你这么说,皇上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才罢休么?” 闻言,秦川勾了勾嘴角:“交出兵权是一死,不交兵权也是一死,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争上一争?” “你的意思是……”老太太失声问道。 第64章 萧炎见羲央情况好像不太妙,便开口问要不要请大夫,不过被秦川拒绝了。感觉到秦川对他的态度已经不复之前那般热络,萧炎心中陡然升起一层危机感,暗自回想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让秦川有所察觉。 三人稍坐一会儿,羲央的脸色慢慢缓和了过来。嗅着外面飘来的饭菜香,早晨没有吃太饱的秦川顿时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看对面两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秦川便自作主张叫来店小二,让他弄一桌酒席上来。 “泽之这段时间还好么?在军中可还习惯?”萧炎习惯性的带上笑容,语气中对秦川比之前又热络了几分,眼神温和似有情谊流动。 前世的秦川看到萧炎这幅模样或许会被他迷惑,现在看到他那副作态心中只想冷笑。不过以前的自己对他情根深种,若是态度陡然变得冷淡,怕是让他怀疑,所以对萧炎的态度还是要慢慢的疏远。 想到此处,秦川看向萧炎的眼神立刻浮现出一丝受宠若惊,整个人也开始有些无措。秦川以前见了萧炎都是这幅模样,所以这种情绪的变化也不过是信手拈来。 萧炎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着秦川的表情,看到他情绪的变化,端起茶盏掩饰住自己微弯的嘴角,在垂下眼眸的时候,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轻蔑。 羲央同秦川一起几个月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看秦川对着他前世的仇人露出痴迷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些担忧。他想让秦川远着些对方,可是这会儿提出离开有些不合时宜,只能先忍着吃完这顿饭再说。 很快秦川点的东西就被送上来了,秦川起身送萧炎和萧韶去净手,羲央站在一旁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见秦川回头看向他,羲央往他身边凑了凑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地板低声说道:“吃完东西咱们回去可好?” 秦川知道羲央是担心他,拍了拍他的手背,正待说话就见萧炎已经从隔间里出来了。秦川不得已将已经到了唇边的话咽回去,转头对羲央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让小二换了盆清水进来。 等侍卫验过毒之后,四人才开始用饭,几人都各怀心思这顿饭吃的并不快。即便是秦川很饿也不好多吃,见萧炎同萧韶放下筷子,他也只才填了半饱。 “殿下怎么不吃了?你之前不是很喜欢这家的水晶虾饺么?刚刚泽之还是特意要了的。” 萧炎笑了笑:“最近事情多没有休息好,所以也没什么胃口。” 闻言,秦川不由放下手中的筷子,凝眉看着对面的萧炎,眼中透着点点心疼。“殿下比之前是瘦了不少,可惜泽之量小力微实在是帮不了殿下什么。早知如此,泽之就不去晋阳了。” “泽之千万别这么说,虽然你现在帮不了我什么,但是能同我说说话也是好的。你我乃是至交,哪里用得着说那些客套的?只要你以后好好努力,日后总能帮得上我的。” “恩,殿下放心,泽之定会好好努力,到时定会为殿下守护好我们大锦的万里江山,不让敌寇踏入一分一毫!”秦川激动的说着,望着萧炎的眼神热切而又深情。 一旁的羲央看到眼前的情形,心中不禁有些钝痛。想到前世面前这位太子殿下就这么一步一步诱惑秦川踏上死亡之路,他心里既恨太子心机歹毒,又气秦川竟然蠢到如此地步,明明那么明显的感情陷阱都看不出。 羲央又不禁庆幸秦川最后能够回头是岸,虽然有些晚,不过好在老天怜惜他,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可是看秦川刚刚对萧炎的态度,很怕对方会再次重蹈覆辙。 “我信你。”萧炎微笑着回答。 听到萧炎的话,羲央不由想起了当日他受伤初遇秦川时的对话,那时候他似乎也曾说过相同的话。不过秦川并没有反应,但看现在秦川对着萧炎点头微笑的模样,羲央不由暗想在秦川心里,这个太子殿下哪怕是骗他也终究是不一样的。 如此想来羲央心里更是一阵憋闷,看着两人笑意盈盈交谈的模样,羲央终究还是没忍住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抱歉,秦川你能不能先送我回去?我这会儿感觉有些头晕。”羲央皱眉看着秦川说道。 此时的羲央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秦川见他的表情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忙起身摸了摸他的头,感觉手下温度正常,提起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可是这几日赶路累到了,别着急,我马上带你回去看大夫。”说完,秦川转头看向萧炎和萧韶二人,拱手对二人说道:“友人身体不适,秦川就此别过太子殿下和裕亲王,改日定向两位殿下赔罪。” 秦川话说到此处,萧炎即便再不想放人也不能强留了,微笑着冲秦川点了点头道:“无碍的,身体要紧,若是有需要就派人去太子府请太医过来帮他看看。” “多谢太子殿下。” 说完,秦川伸手搀起脸色发白的羲央,将人半抱着扶下楼去。 萧炎起身走到窗口,看着秦川小心翼翼扶着怀里人的模样萧炎的眼眸渐深,背在背后的右手慢慢握在一起。 从刚刚的相处来看,秦川对他还一如从前那般,可他就是觉得怪怪的,到底是哪里不同了他又说不出来。秦川同他一起在国子监两年,早已摸透了他的脾气。他很早的时候就认为秦川在他的掌控中,也明白他不是那种善变的人,只是从秦川刚刚对待他朋友的那种态度,萧炎不知为何心中竟然会有一种失控的感觉。他对他那位朋友的熟络和紧张,都早已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这让萧炎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站在一旁的萧韶看着自家兄长面无表情的脸庞,心中陡然升起一层寒意。 “皇兄……” “着人去查秦川身边那人的来历,一丝一毫都不能错过。另外,请严太医去定国侯府。” 一旁的萧韶闻声应下,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想要说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就在雅间里又陷入寂静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萧炎转身只见自己的随从正躬身站在准备回话,见状,萧炎转身开口问道:“什么事?” “禀殿下,府里来人说太子妃身体不适,张总管请您速速回府。” 随从的话音落下,萧炎不由愣了一下,而后挥手让他退下。侧头见萧韶站在一旁,冲他笑了笑说道:“皇弟年龄也不小了,婚姻之事也是时候考虑了。若是中意哪家姑娘就跟皇兄说,到时候皇兄替你去找母后替你求来。” 听着自家兄长的打趣,萧韶难得红了耳朵,脑子里猛然浮现在定国侯府看到的那位少女。虽然对方年纪尚小,但是已经难掩秀美的容貌。还有那双水润的眼睛,每每都在他梦中出现。 “多谢皇兄,不过皇弟还是想再等等。” 闻言,萧炎也不好再勉强,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 秦川带着羲央便往药铺走去,只是走出正源街羲央便止住了脚步,脸色也慢慢恢复了过来。侧头看着对方担忧又疑惑的目光,羲央从他摇了摇头。 “别担心,其实我没事,只是不想让你同那个太子殿下接触太多。我刚刚只觉得那个裕亲王有些眼熟,后来见到太子殿下才记得前世就是他们兄弟二人把你害死的。秦川,我知道刚才的举动可能让你心里不舒服,也不知道你心里对那个人是否还有感情,但是我不想再看着你被他们利用,成为他们的垫脚石。秦川,对不起。” 秦川本就不想同萧炎和萧韶二人见面,如今听着羲央的解释,秦川又怎么会怪他。眼睛微红知道他又想起了关于自己的那个梦,秦川心里一软不顾周围还有行人伸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不必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你是好意,你放心我对他早已经没有了感情。不过他是君我是臣,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你能明白就好,以后能不见他就不见吧。他们那种人我总觉得心机太过深沉,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他们利用。再过两天我们还是赶紧会晋阳吧,在这里我总觉得不□□全。” 秦川见周围侧目的人越来越多,便放开了怀里的羲央。此时的羲央这才反应过来,侧头看了看周围的人,目光闪烁忙拉着秦川离开了。秦川看着对方羞窘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羲央距秦川不过是一臂的距离,自然不可能听不到他的笑声,疾走的脚步顿了一下,耳背慢慢染上了一层粉色,原本纠结的心情也被他忘在了脑后。 第65章 因为怕消息事先走漏,计划提前的事四人都没有对别人讲起。寅时时分天色还如墨色,袁征,候六儿等人穿戴整齐来到了大帐,一声‘擂鼓聚将’层层传向外面。片刻后,战鼓声声,原本寂静的大营因为这突然的鼓声而变得热闹起来。 一刻钟后,众位虎威军将士全都聚集在大营前的空地上。查点好人数,袁征一挥手臂便带领众人往恶龙山方向出发。恶龙山距离虎威军驻扎地大约有三十多里,急行军大概一个时辰便到了。此时天色刚蒙蒙亮,袁征让众人原地休整,同候六儿等人望着面前的缓坡,从怀中摸出地形图铺在地上。 就在众人商量从哪个方位进攻比较好时,只听树林中突然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众人顿时戒备起来,就在这时,只听秦川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众人对视一眼,仍不敢放松警惕,直到秦川从树丛中走出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在秦川的身后,除了羲央之外还有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袁征,蒋政,林海几人一眼便认出那大汉就是当日土匪的首领。 “诸位辛苦了。”秦川冲几人抱拳致谢。 一旁正在休整的虎威军早在清晨没看到秦川便有些疑惑,此时见他竟然毫发无损的从山上下来,更是一头雾水。看出众人眼中的不解,秦川对候六儿使了个眼色,候六儿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下身后的众人立时明白了过来。 “秦川,这就是那头领?”候六儿的声音大,引得周围的众人纷纷侧目。 “恩,他叫狄元春,已经被劝服了。恶龙山上都是一些被当地官府迫害的贫苦农人,你们只需将人带下来即可。山上老弱甚多,路上要多多留心照顾,切莫吓到他们。” 众人对秦川的话虽然有些怀疑,但见众位小队长都点头应允,他们也都应声遵从。 山上狄元春都已经打好招呼了,而且众人也都不想一辈子都窝在那座山头上被人叫做土匪,虽说秦川的办法风险很大,但大部分人都决心试一试。所以如此一来,虎威军上山的事情就顺利的多了。加上山上的众人都已经打包好了行囊,等到虎威军的人一到,便跟着他们下了山。 三千虎威军还不知道剿匪还能这样来,众人心中很是惊奇,对秦川更是高看了一分。 …… 等守卫军来的时候,秦川等人基本将恶龙山上的人都接下了山。原本楚阳的守卫军以为即便不会血流成河,断肢残腿满地,也至少在地上躺上几个,可看到眼前‘军匪一家亲’的和谐景象顿时都有些傻眼了。 “秦校尉,这……”楚阳守卫军张将军指着蹲坐在地上休息的‘土匪’,半天也没找到形容词。 见状,秦川笑了笑说道:“我们连匪人的尸首都已经收拾好了,张将军来的可是慢了些。不过,不知来之前知府大人可将牢房整理好?”说着,秦川回头看了眼乌泱泱或坐或站的众人,继续说道:“不过人数众多,恐怕楚阳的大牢也住不下这么多人。我之前曾经询问过他们,好像这些人里面不少都是楚阳人士,倒不如找个大些的院子,都关进去好了。” 张将军已经被此时的情况弄得糊涂了,那还想的了这些。况且这些东西也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于是傻愣愣的点了点头。等他听到秦川让众位虎威军将士带着那些‘山匪’进城时,这才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已然是来不及了。 楚阳知府张前程知道今日便是虎威军和守卫军围攻恶龙山的日子,所以早早的便在衙门等候好消息传来。恶龙山即便是易守难攻,但又怎么抵挡的了训练有素的虎威军和守卫军。所以张前程料定这钞战事’要不了多久就会结束,还特意让人准备了庆功宴。然而午时刚过,便又手下来报,说虎威军的秦校尉和楚阳守卫军的张将军已经带着那些土匪进了城。闻言,张前程不由喜上眉梢,暗叹自己儿子的大仇终于得报了。 站在衙门门口大约有两刻钟的功夫,只见上次来见他的秦校尉骑在高头大马上慢慢的朝这边走来。张前程提起衣摆踏出衙门口的门栏,然而看到大包悬的帮那些山匪扛家当的虎威军同守卫军后,张前程也不禁有些傻眼。 这真的去剿匪了么?这真的不是搞军民大联欢么…… “张大人。” 听到秦川的声音,张前程傻愣愣的点了点头,直到秦川进入大堂询问该怎么安置这些人时,张前程还没反应过来。 “按照我大锦朝的律法,本应将这些人关进大牢的。不过看他们人数众多,楚阳的大牢恐怕也安置不下,听说张大人郊外有座农庄,不如将人先安排到那里,等皇上的裁决下来,再处置如何?” 张前程的底子在秦川还未来楚阳的时候就已经让人调查清楚了,知道这人的手脚也不是很干净,所以秦川利用起来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张前程此时一脸迷雾,听到秦川问他意见下意识的便要点头。恰时张将军的一声干咳让他回过神来,眼神茫然的望了一眼张将军后,又回头等他想起秦川说话的内容顿时双目圆睁,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来。 见状,秦川表情有些担忧的问道:“怎么了张大人?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这……”张前程搓了搓手,好半天才说道:“倒也不是为难,就是庄子是我夫人的陪嫁,也算是她的私产,我也不好直接用。” 张前程的话音落下,秦川便笑道:“原来如此,那张大人就看着安排吧。不过犯人人数众多,若是中间有什么差池,这个责任可就要有张大人负责了。另外再给京城的折子,末将已经在刚刚派人送出去了,相信不日即可收到皇上的消息。” 张前程和守卫军的张将军听到秦川的话不由愣了一下,他们原本指望这次剿匪捞些好处,哪成想秦川竟然动作这么快,不由暗骂秦川不上道。心中虽然将秦川翻来覆去的骂了几遍,然面上仍是一团和气。 “既然如此,那末将也就告辞了。看管犯人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两位大人处理了。”说着,秦川站起身便往外走。然而还没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哦,忘了告诉两位大人,那匪首武艺高强,力气极大,两位大人一定要多加留心。我们攻山的时候损失了好几十名好手才将其制服,若是发起狂来……”说完秦川咂了咂嘴巴,脸上露出一丝恐惧。 张前程同那位张将军本就是胆小怕事之徒,听到秦川的话心里都不由的有些打突。 “那敢问秦校尉那匪首现在身在何处?可有将其就地正法?” “那倒没有,那贼人乃是此次的关键,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的杀了他。为了防止发生什么变故,我让三十个虎威军的兄弟将他压在楚阳城外,等下两位大人派人和我手下的兄弟交接一下吧。一般的牢房我估计对他没什么用,两位大人看怎么办?” 秦川这话说的自然有些水分,只是传言再加知府大公子的惨死让两人心里对恶龙山的那些人还是有些畏惧的,所以一时间谁也不想接手这个烫手的山芋。默默地对视一眼将头撇到一边,谁也没有说话。 “张大人,张将军……”秦川叫了一声。 “咳咳,张大人,此次咱们抓获的山匪众多,守卫军也实在抽不出那么多的人手去看管。张大人,您看……要不然您就跟尊夫人商量一下,暂时先借用一下庄子,反正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这……” 就在张前程犹豫的时候,那位张将军凑到他跟前耳语道:“张大人,也不是我老张自爆短处。你也知道咱们跟虎威军是比不上的,若是一个看管失误让那些人跑出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张将军的一句话说的张前程很是矛盾,然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下来。 张前程装模作样的跟秦川说要去跟他夫人商量一下,一刻钟后才慢吞吞的从后衙出来,点头说他夫人答应了。 秦川慷慨激昂的表达了一番对张前程夫人的赞美后,在对方抽搐的表情中领着他派遣来的管事一路大摇大摆的出了衙门。事情办成了,秦川也不嫌来回折腾,大手一挥带着上千号人又浩浩荡荡的出了楚阳城,一群不明真相的百姓看着眼前一群军爷军容肃穆,心中满是好奇,纷纷低声议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人群中秦川早已经布置了一堆人手,将今日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还说皇帝已经暗中派了人手来楚阳调查,楚阳百姓皆知恶龙山的土匪都是被贪官污吏逼上山的贫苦百姓,如今恶龙山的土匪窝被端,楚阳的那些贪官污吏所做的恶事就捂不住了。 此时,另外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青年告诉周围的围观百姓,恶龙山的事情并不太可能一下子就扳倒楚阳的一众贪官污吏,最好的办法就是效仿古人来个万人血书,皇帝看了肯定不会无动于衷。到时候天子一怒,楚阳的那些贪官即便是再有后台也只能乖乖俯首认罪。 众人被他说得连连点头,旁边的有人便起哄让那书生写请命书。那书生犹豫了一下,看到诸位百姓期盼的目光便咬牙点了点头。其中一个自称布店老板的中年男子自愿捐出一匹白布,拿了笔墨纸砚让那书生使用。 没一会儿一篇请命书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写完,众人纷纷写下自己的大名按下手印,有些等不及的便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鲜血在白绫上自己的名字。 站在远处的秦川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不由长长舒了口气。示意益生等人注意好周围的动向,这才带着羲央转身离去。 第66章 坐在马车上,萧炎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眼底带着浅浅的青晕,似是很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一般。一旁伺候的小厮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自家主子。然而就在这时车外马蹄声响起,正在行走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萧炎慢慢睁开眼睛,眼底的疲惫在瞬间散去,之余一片清明。小厮见太子醒了,伸手撩开车帘去看外面怎么回事,刚一伸头便见裕亲王站在车外,小厮忙忙跳下车行礼问好。 听到外面来人是萧韶,萧炎坐在马车里正了正身体开口让他上了马车,等两人坐稳后,这才让车夫继续赶路。 “皇兄,刚刚父皇召你去御书房可是有什么急事?” 萧韶见自家兄长眼底的青晕,知道他这段时间压力很大,只是有些事他不能替兄长分忧,心里也很是着急。 “父皇已经下令从虎威军调兵去了南疆,另外还给了外祖父一封密旨。” 见萧炎提到那封密旨眉头紧蹙,萧韶心知定然是极其难办的差事。这几年张家势力越来越大,父皇心里应该有所忌惮。此时还重用张家,一是因为母后,二是因为外祖镇国公手中那三十万的兵权。人人都道君心难测,谁知道以后父皇会不会对张家下狠手。 “密旨上说了什么?” “父皇让外祖父平定南疆之乱后,将南疆两岁以上的男丁尽数屠杀,以防后患。”说完,萧炎不由叹了口气。 “什么?这……”听到这个消息饶是性子冷清的萧韶也不禁变了脸色。 虽说成大事者不拘汹,但这样做未免也太狠毒了吧?这样做是可以让南疆二十年以内再无力同朝廷对抗,可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那朝廷的脸面可就保不住了。还是说…… 想到另一种可能性,萧韶立刻转头看向萧炎,问道:“皇兄,这件事不做不成么?” “父皇金口玉言,决定的事就不会再更改。况且这封密旨已经在去往南疆的路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萧炎不是什么圣人,为了皇位可以说不择手段,但是一下子要这么多条人命,若是他还真做不出来。 “皇兄,等南疆战事平了之后,张家怕是保不住了。” 听到萧韶的话,萧炎也立时明白了过来。脸色顿时变得雪白一片,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在马车上。 见状,萧韶忙上前扶住萧炎的手臂,急忙问道:“皇兄,你没事吧?” 萧炎闭着眼睛冲萧韶摆了摆手,坐直身体对萧韶说道:“你等下去镇国公一趟,把事情告诉外祖母,让他们也好有个准备。等父皇的密旨到了外祖父手里,他估计也能明白了。皇上是没有错的,错的只是臣子,张家注定是要倒了。父皇这一招……真是太狠了。” 萧炎虽然深的皇上的喜爱,但是以他的性格册立萧炎为太子,还是挺让人感觉奇怪的。如今萧炎总算明白了父皇的用意,只是没了外家支撑的太子想要坐稳皇位,无异于是难于登天…… 这一刻,萧炎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情绪,脑子里将所有的事情都回忆一遍,萧炎不得不赞叹一声,他父皇这一手玩儿的真是漂亮。只是他已经爬上了太子之位,眼看着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若是让他放弃绝不可能。所以他只能尽快的找到外援,这样才能立着根。 突然间,萧炎想到了定国侯府。虽然秦家世代都是保皇党,但是若是真的决心拉拢也不是不能成。定国公世子一直对自己有些意思,而且秦家还有一嫡女未曾出嫁,好好筹划未必不能为自己所用。二十万虎威军虽少,但真要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谁又敢小觑?! “让车夫改道去定国侯府。” 闻言,萧韶奇怪的看着萧炎,不解的问道:“皇兄这时候去定国侯府做什么?” “找定国侯世子,张家……,经此一役估计是保不住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萧炎已经恢复了之前平静的表情,只是眼神比先前更加明亮。 “前几日我在晋阳遇上秦川的事不是跟皇兄说了么?他现在已经被送去军中历练了。” 听萧韶这么说,萧炎仔细想了想萧韶回京之后似乎跟自己提过这件事,只是当时自己事情太多,并没有放在心上。 萧炎叹了口气,事情真是凑巧了。秦川此去晋阳军中,以后定是要接管定侯公府的。好在晋阳距离京城不算太远,来往还算方便。 马车赶回太子府,萧韶在门前下了车骑马往镇国公府去了。而萧炎一路回了书房,换下身上的朝服让小厮找管事的过来谈话。 且说秦川。 紧赶慢赶秦川终于在半个月后来到了南疆地界,因为战乱,越往南走逃难的百姓越多。骑在马上,秦川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一个个面黄肌瘦目露惊慌的百姓,饶是他心肠再硬,心中也有些酸酸的。 又往前行了一段,眼前这天色已经黑了,秦川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来休息。因为南疆毒物甚多,所以大热天秦川也只能燃起一堆火堆预防毒物的偷袭,同时也能烤些馒头面饼果腹。 离他不远处也有五六个个逃难的百姓在休息,其中还有两个只有四五岁的孩童窝在大人怀里安静的睡着。许是嗅到了食物的香气,两个孩子慢慢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到秦川架在火堆上的馒头,咽了咽口水抬头对抱着他的女人说道:“阿妈,我饿。” 女人闻言从包袱里找到一个水袋,拔|开水袋的塞子放到那孩子嘴边,轻声道:“乖,喝两口水就不饿了。囡囡再忍一忍,等阿妈到了镇上就给你找东西吃。” 那孩子听话的喝了两口水,然后将水袋推到女人的嘴边,奶声奶气的说道:“阿妈,你也喝。” 秦川看着那对母女,心中不由喟叹一声。见包裹里还有五六个馒头和一斤肉干,便从里面拿了两个走了过去。然后在几人的注视下来到那对母女身边,将馒头递了过去。 “吃吧。” 那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眼眶一红抱着孩子对他连连鞠躬。秦川看了眼那孩子,转身又走回到火堆旁。女人将馒头掰了半个馒头放到孩子手中,见旁边的那个孩子也眼巴巴的看着她手中的东西,女人咬了咬牙将那半个递了过去。秦川看着她的举动默不作声的吃了烤好的馒头和肉干,裹了裹衣服枕着自己的包裹睡了起来。 天色将明的时候,秦川睁开眼睛。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从树上解下自己的马匹便要离去。此时,抱着孩子的那个女人已经醒了,见秦川要往南去,忙上前拦住了他。 “我身上的食物也不多了,所以没办法给你太多。”秦川看着她说道。 女人闻言连忙摇了摇头:“公子误会了,芯人并非想跟公子讨要东西。只是看公子要往南去,想要提醒公子一声,前面正在打仗去不得。” 听到女人跟秦川说话的声音,另外的几人也都醒了过来。纷纷劝道:“是啊,而且现在苗人自己也乱了,那里乱的很,稍有不慎就会送掉性命。公子有何事非得去冒这个险?” 秦川对着众人颔首致谢,“多谢各位的好意,只是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南疆,所以不管怎样我都得走这一趟。我在外跟别人学过些拳脚功夫,一般人近不了我的身,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秦川翻身上马不顾那几人的劝阻策马离去。 行至傍晚,秦川终于看到了一个小镇。因为不少人已经外逃,这个镇上的人并不多,留下的只是一些老人。秦川下马走了一段,问了一个匆匆赶路的行人镇上的客栈在哪儿,在对方看怪物的眼神中道了声谢,然后便上马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客栈很小,摆设也都很陈旧。不过此时能找到一个栖身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秦川自然不会再去挑剔。将马拴在门口的柱子上,秦川抬脚走了进去。 掌柜的大约五十多岁,见客人进门,忙开口拍醒旁边的小二。不等小二上来招呼,秦川便开口说道:“掌柜的,一间上房,另外再送些洗澡水和饭菜。” 那掌柜的忙点头应下,让小二带着秦川上了楼,自己去后院让自家婆娘煮饭烧水。 因为客人少,秦川要的东西很快就送上来了。给了那小二几个铜板算是打赏,随即便挥手让他下去了。 连日奔波,秦川也只在路过河流浅滩时稍微洗漱一下,如今终于能好好的洗个澡了。脱下衣衫在里面泡了好一会儿,直到肚子饿的咕咕乱叫这才从里面出来。 饭是两菜一汤,虽然滋味不是很好,但相比路上啃的干馒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秦川很痛快的将饭菜吃完,将头发晾干就躺在床上便进入了梦乡。 第67章 早上秦川是被汹的尾巴给抽醒的。 当时他正做梦抱着一个西瓜打算要切,哪成想刚提起刀旁边就有一个人拿着鞭子朝他脸上抽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那鞭子就如雨点儿般朝他的脸上抽了下来,可奇怪的是他并不感觉疼,于是他就伸手抓住了那根鞭子。就在这时,突然梦里的鞭子变成了一条蛇冲他张着嘴巴咬了过来…… 于是乎秦川就被生生的吓醒了,可是当他醒来后看到手里抓着的那条所谓的‘鞭子’正冲他仰起头嘶嘶的吐着信子,他情愿自己真的被鞭子抽了一顿。 秦川想叫羲央把汹拿走,一转头这才发现对方在他怀里睡得正香,而自己的另一条手臂正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慢慢的放开自己的手掌,汹一得自由便顺着枕头缓缓地爬到了地面。见状,秦川不由得舒了口气。 身边有个养毒蛇当宠物的朋友,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许是感觉到秦川的目光,羲央皱了皱眉口中发出一声低yin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的秦川,羲央眨了眨眼睛又将抱着秦川腰身的手紧了一下,随即像是被人刺了一剑一般猛地松开手向后猛退。 见羲央要掉下床去,秦川忙伸手将人拉回来,笑道:“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看到我就这么害怕么?” 羲央被秦川说的脸色一红,有些尴尬的说道:“没有啊,就是突然醒来看到你有些没反应过来。”说着,羲央伸手摸了摸,坐起身在床上看了看问道:“诶,汹呢?” “刚刚我看到它爬到地上去了。”秦川指着床下说道。 听秦川这么说,羲央放心的点了点头:“哦,昨天睡觉前我忘了告诉你,我睡觉的时候汹喜欢趴在我的枕头上。我知道你有点怕他,没吓到你就好。” “……” 秦川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他能告诉羲央自己是被汹的尾巴抽脸生生抽醒的么?他能告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被那小东西吓了一跳么? 外面的操练已经开始了,秦川起身去外面打了些水回来和羲央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也出去了。 今天操练带队的是候六儿,那小子的功夫还不如自己,秦川也懒得跟他掺和,让羲央陪着他打了一趟拳就去伙房找饭吃了。 当秦川进伙房的时候,老张头正站在灶台前面发脾气。一旁帮厨的小兵看着老张头的脸色都噤若寒蝉,埋头干自己的活儿生怕一不小心点了老张头那个炮仗。 “老张叔儿,这是怎么了?” 候六儿在军营里的人缘儿极好,人长得又喜庆,所以认识他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就连伙房里脾气最臭最硬的老张头对他都拉不起来脸。作为候六儿的好朋友,秦川自然也跟着他占了不少光。 老张头皱着一张菊花脸,转头看见秦川进来,伸手从灶台上抄起一根茄子指着他骂道:“还不是将军的那个王八蛋儿子!嫌弃老子做的馒头不好吃,非得让我给他整什么如意卷,我上哪给他整如意卷去。” 骂完之后老张头儿这才想起来秦川也是勤勉的儿子,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开口解释道:“我没骂你啊。” “……我知道。老张叔儿不用理他,在家被长辈们惯坏了。他要是嫌弃不好吃,就让他饿着。不过我等下有点事要出去,老叔有什么吃的没?” 闻言,老张头朝前面努了下嘴巴:“前面刚熬好的粥,馒头在笼屉里自己拿,菜我还没炒,咸菜疙瘩倒是有不少,在坛子里自己去捞。” 秦川早就知道老张头的脾气,所以也不往心里去。自己盛了两碗粥,拿了四个馒头捞了点儿咸菜出来,老张头儿见秦川真听话的就拿了这些吃的,最后还是给他炒了个青菜和鸡蛋让他端走了。 羲央正站在门口等秦川,见他出来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托盘走到外面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吃完饭就去晋阳城是么?”羲央捧着碗喝了一口。 “恩,军营里也没什么事,吃完饭我跟将军告个假咱们就走。” “大哥刚回来这是要上哪儿去?” 秦川看到秦琦过来也没理会他,哪知对方却没眼色的在他身边站着不动了。秦川压根儿就不想理会他,所以对于他的话只当自己没听到,低头专心吃自己面前的早饭。 见秦川并不搭理自己,秦琦也不以为意,开口继续说道:“昨天是我不对,大哥你别往心里去。等下我就让人把那件衣服送过去。不过弟弟真是好奇,到底是谁送你的衣服竟然那么宝贵。” 听秦琦提起那件衣服,秦川的眉峰忍不住跳了一下,本不想与他计较,奈何秦琦的话越说越脏,让秦川忍无可忍。 “那件衣服是玉儿给我做的,既然你喜欢就不用送回来了,就当是做哥哥的一点心意。你若真不喜欢就烧了吧,我贴身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我嫌太脏。” 说完,秦川将面前的碗推倒桌子中间,看着对面的羲央说道:“吃饱了么,吃饱了咱们就走吧。估计昨晚没睡好,这脑子里老是幻听有狗冲我狂吠。” 秦琦就算再笨也知道秦川是在讽刺他,刚想开口说话对方理都不理他转身便走。秦琦在原地被气得跳脚,在看到秦川身旁的羲央后眼眸一转立刻追了上去。 “大哥,我知道你记性好,就是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军营重地外人是不可进入的吧?” 闻言,秦川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秦琦问道:“外人?说的是你自己么?” 秦琦愣了一下,铁青着脸指着羲央,咬牙切齿的说道:“大哥眼睛没毛病啊,那么大个活人看不到么?” 秦川斜着眼睛看了羲央一眼,勾起嘴角笑道:“他是徐校尉,不对,徐校尉已经升职为裨将军了,当日我从孟州回来的时候他派来保护我的。你不是虎威军的人不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是话别乱说,还让人以为说的是你自己呢。” “……” 秦琦看着秦川的背影气的七窍生烟但也无话可说,以前他在府里并不被父亲喜欢,不敢得罪自己,无论说他什么秦川都会默默忍让并不与自己争执,可现在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细想秦川的变化好像是从那次生病之后才开始的,那时候庄亲王刚被皇上立为太子。莫不是他觉得庄亲王成为太子,他有了靠山所以腰杆子就挺起来了?不过他也不要得意的太早,父亲向来不喜欢他,总有一天会把秦川从世子之位上拉下来。等到自己成为定国侯府的世子,到时候他一定要让秦川母子三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让羲央去营帐里等着,秦川独自来到了秦勉的大帐内。此时秦勉还记着昨天的事,对秦川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听到秦川要请假出去,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你刚回来就要出去,到底所为何事?你私自去南疆就算了,为何大战在即你是世子,不说让你身先士卒,可你又突然跑回来岂不是丢了虎威军的脸面?你当你是去游玩么?” “秦川之所以离开南疆是因为我们定国侯府的安危。”秦川抬头看了眼秦勉不以为意的脸,继续说道:“皇上在调动虎威军去南疆的同时,还给镇国将军下了一道密旨。” 听秦川这么说,秦勉的表情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密旨上内容?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皇上让镇国将军攻破苗疆王都之后屠杀苗疆两岁以上所有男丁。镇国将军遵从陛下的旨意后将会面临这什么,将来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陛下会怎么做,我想将军心里应该很清楚。就如您刚刚所说我是定国侯府的世子,必当身先士卒,所以若是苗疆城破之后,您说咱们定国侯府和虎威军能逃脱的了干系么?所以属下权衡一番为了定国侯府和虎威军,只能先行回转。” 听完秦川的话,秦勉的冷汗已经把里衣打湿了。此时他不禁有些庆幸这个儿子还算机灵,不然将来皇上为了平息众怒,死的就不光是镇国公了。秦川虽然身为世子,可是在虎威军手中并无实权,到时皇上要下令追责,端看身份众人也不会相信虎威军没有参与其中。 此时秦川回来情况又不一样了,带军的是他手下的一位将军,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而虎威军又只是协助镇国将军,自然也是听镇国将军的调遣,所以就算是追责也追不到他身上,顶多也就损失胡将军一人。 他虽然想要该立秦琦为世子,知道若是秦川没有回来必定会被牵涉,可是以定国侯府和虎威军为代价,他觉得还是不太划算的。 “先前属下来军营占了二弟的营帐,现在二弟来了也该让给他。不过眼下军中的空着的营帐不多,我想在晋阳城看看有没有空着的房子,先找一间暂住。将军也知道我同二弟只见也有些不睦,避免低头不见抬头见起什么争执让父亲难做。” 秦勉此时也没心情同秦川计较这些小事,口中应了一声挥了挥手让他先出去了。 秦川刚刚转身要出去,秦勉突然想了什么,开口说道:“前几日京中来信,你祖母和母亲甚是挂念你,这两日你就回京看看他们吧。” 第68章 秦川回到百川院的时候白芷和白兰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见到秦川回来忙俯身行礼。 百川院的摆设一如从前,屋内干净整洁看得出经常有人打扫。秦川同两人说了几句话,便让白兰给羲央安排房间去了。 对于秦川长大的地方,羲央还是有些好奇的。拒客厅里摆设很是简单,却也被他打量了一遍。秦川也不阻止他,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任他四处转悠。 “秦川,整个院子就你自己住么?”羲央终于看够了,在秦川的旁边坐了下来。 “恩,除了我就是一些下人了。这几天你就住客房,我书房就在隔壁想看什么书自己去找就可以了。” 一旁的白芷看到自家少爷对待羲央的态度已经是很惊讶了,如今又听到少爷让他的这位朋友随意的进出书房差点没把下巴给惊掉了。别人或许不了解自家少爷的脾气,可是作为他的贴身丫鬟白芷是了解的。 一般书房都是他自己打扫外人,想要进入书房必须经过他的同意。曾经有个新来的小丫头不懂规矩,未经允许擅自进入了少爷的书房,被他知道后二话不说给撵了出去。要知道被撵出去后其他人家一般都不会再买了,所以一般犯了错的下人宁愿被打一顿也不愿意被撵出府。特别是少爷裁之后,虽然在外人面前还和以前一样,但是却比之前更让人害怕。 此时她听到秦川说让人随意进出他的书房,心中就同地崩了一般。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秦川,随即又把头低下了。 将羲央安顿好了之后,秦川便让百川院的小四子抱着他从晋阳给李氏和秦玉的礼物去了如玉院。 刚进院门的时候,秦珊正怒气冲冲的从正房出来。看到秦川正领着人过来,走上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当目光移到抱着东西的小四子身上时,秦珊抬手就想去推。见状,秦川轻轻抬了下脚。秦珊一时没有注意到脚下,只觉得自己身体一歪随即尖叫着扑向地面。 离她最近的是小四子本想去扶她,不过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自家少爷的表情,低着头默默地向后退了几步。 秦川负手看着倒在脚边的秦珊,笑着说道:“妹妹看到兄长如此激动么?虽然嫡庶有别,但是你这礼行的也太大了,为兄受不起,妹妹还是快快请起吧。” 跟着秦珊的丫鬟早已经被惊呆了,此时听到秦川说话这才回过神来,忙跑上前想将秦珊从地上拉起来。只是因为秦珊的裙摆太大,刚扶着丫鬟的手站起身又被裙摆绊了一跤,两人立刻摔作一团。 此时秦玉正在屋里陪李氏说话,只见一个小丫鬟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站在李氏身后的刘嬷嬷见状,沉声训斥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冲撞了夫人和秀你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小丫鬟被刘嬷嬷吓了一跳,忙低头跪在地上,说道:“夫人,秀恕罪。世子来了,二秀,二秀她在院子里摔倒了。” 闻言,以为秦川同秦珊起了争执,李氏忙起身扶着刘嬷嬷的手往外面走去。刚一出院子,就见秦珊一身狼狈被丫鬟扶着,手指颤抖的指着秦川,好久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是怎么了?” 秦川转头见李氏同秦玉过来,微笑着说道:“看来祖母把妹妹交给母亲是最正确不过的了,儿子才离开两个多月,妹妹见了我都知道向我行礼了。” “秦川,你给我等着!” 秦珊连续摔了两跤,又被秦川一顿讽刺,又羞又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转头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扶着小丫鬟的手急匆匆的走了。 “川儿,这,这是怎么了?”李氏皱眉问道。 “没事,就是跟我行礼的时候没站稳摔跤了,母亲不比理会。” 看秦珊刚刚的表情,李氏自然知道事情不像秦川说的那么简单。不过见秦川不想多说李氏也不好多问,等会儿问问其他人她总会知道的。 将秦川迎进屋,李氏让刘嬷嬷泡了秦川最喜欢的茶端上来。秦川冲刘嬷嬷道了声谢,让小四子把礼物摆在桌子上。 “从晋阳回来顺带给母亲和玉儿买了些东西,我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心意。若不喜欢我下次再带点儿别的。” 儿子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给她带礼物,李氏哪会不喜欢,忙让刘嬷嬷把自己的那一份儿收到了内室。三人坐一起又聊了会儿天,见时辰不早了,秦川也不好在内院多呆,便起身告辞了。 见状,李氏想起身相送,秦川有些话想跟秦玉说,于是就拒绝了,说同秦玉很久没见想跟她说说话就带着她出了李氏的房间。 秦玉还是同以前那般沉默,不过较于几个月前多了几丝沉稳,想来自己的话对她还是起了作用。 “哥哥想跟我说什么?”眼见已经快走出了如玉院的大门,秦玉停下脚步问道。 “秦琦能这么轻易的离开京城,是你在背后帮他的?” 秦川认为既然要让妹妹成长,那有些问题不如直白的问出来。这样也防止他们之间缺少交流,也慢慢没有了信任。 听到秦川的话,秦玉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微笑:“我就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哥哥的眼睛。祖母请进府的那个先生,原先是御史刘大人大公子的授业老师。我与刘秀是手帕之交,听说祖母要给二哥要夫子就推荐了他,祖母打听了一下就把人请进了府。” “这位先生学识好,人品也好,就是有一点为人呆板固执。”说着,秦玉低头用帕子掩嘴轻笑了一声。 见秦玉难得如此调皮,秦川满眼宠溺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秦琦平时被秦勉和孙姨娘宠上了天,猛地被人管束定然是受不了的。但是碍于老太太他又不敢明着闹,忍了一段时间自是忍不下去了,所以才想着偷偷跑去晋阳。 “门子那里也是你使得人?” 闻言,秦玉撅了撅嘴:“我哪有哥哥想的那么神通广大,不过是让人注意一些二哥的行踪,在他离开的时候叫人引开了守门的下人。” 老太太本就不喜欢孙姨娘,连带的她的两个孩子也没多少好感。不过碍于是秦勉的孩子,老太太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要容忍几分的。不过经过这件事,老太太虽然没有派人追去晋阳,估计以后秦琦敢再回府,想要再得老太太一个好脸色怕是难如登天了。如此一来,自己世子这个位子更是稳了一分。 这都是他最心爱的妹妹帮他得来的啊。秦川忍不住摸着秦玉的额头,心中既欣慰,又心疼。 …… 回到百川院的时候,羲央正无聊的坐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看书。听到脚步声,将书本从头上移开,见来人是秦川将书合上做起了身。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礼物都送到了么?” 秦川点了点头,执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恩,等下该用晚膳了,我不好在内院多待。” 闻言,羲央不由皱了皱眉。心中暗自腹诽中原的规矩太多,连去看自己的亲人还要注意时间,否则就是没规矩。 白芷从房里出来,见秦川已经回来了,忙上前对他福了福身。 “世子,这会儿要用膳么?” 秦川看了看羲央,随即点了点头:“用吧,今日就摆在这里吧,宽敞还能透透气。” 羲央对这个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见秦川这么安排也没有吭声。 白芷得了话低头躬身退了下去,不多时便领了两个小丫鬟回来了。让小丫鬟把食盒放在石桌上,净了手将饭菜一一从食盒中取出。一旁的白兰已经打好了水伺候秦川和羲央洗手,旁边还有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手布巾。 秦川自小便被这么服侍早已经成为习惯,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然而羲央却并不习惯吃个饭这么多规矩,还要这么多人伺候,期间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看出了羲央的不适应,秦川擦完手将布巾放回托盘里就让人下去了。白兰见状本想说话,看到一旁的白芷扯了扯她的衣袖冲她微微摇头,白兰便把自己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吃完晚饭天色刚刚暗下来,两人在院子里略坐了一会儿消消食,便各自回房去了。在马车上颠簸了两天多秦川也是累了,让门口候着的白兰替自己打了洗澡水便起身去了净室。 在浴桶里泡了一会儿,感觉身上的乏意渐渐涌了上来。秦川从浴桶里起身,拉下搭在屏风上的棉布将身上的水擦干净套上早已准备好的里衣。此时白兰还候在内室,见秦川从净室出来,忙上前接了他手里帕子帮秦川将头发擦干。 秦川斜靠在软榻上感受着白兰轻柔的动作慢慢闭上了眼睛,可就当他睡意朦胧的时候,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掌顺着他的脖颈渐渐往下摸去。秦川心中一凛,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凑过来的白兰。秦川眼眸一寒,将人从自己身上推开,不等白兰反应随即被他一脚踢出了内室。 “世子……” 在偏房休息的白芷听到正房的动作忙跑了出来,看到地上一身狼狈的白兰和仅着里衣的秦川,顿时明白了过来。 秦川拢了拢身上的里衣,望着趴跪在地上的白兰眼中冒出摄人的寒意:“不过是个小小的奴才也敢往我床上爬,你好大的胆子!” 第69章 翌日巳时秦川一行留人来到了太子府,此时杜公公领了萧炎的命令早已经等候在太子府大门口,看到众人过来忙迎了上来。秦川同他寒暄了几句,便跟在杜公公的脚步来到了朝露园的暖阁了。 萧炎不止一次跟秦川说过,整个太子府他最喜欢的便是朝露园。现在他能将朝露园拿出来招待侯六儿几人,说起来还真是下了血本。 萧炎作为主人自然早已经到了,见到众人走进来也没有起身,冲众人为笑着点了点头。虽然萧炎态度随和,然而众人第一次见到太子却不敢失礼,随着秦川老老实实的行礼后,这都才低眉顺眼的在一旁站好。 “各位即是泽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大家都不必拘礼,就像跟泽之一起那般即可。” 众人谢过萧炎之后,这才在一旁的凳子上依次坐下。众人不想跟萧炎牵扯,原本一个个能说会道的嘴,此时都跟被捆住了一般谁也没有多话。萧炎以为他们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才这般的拘泥心中也不以为意。随意问了几人的名字籍贯,便扯到了虎威营上去了。 在坐的几人虽然都是出身乡野,但都不是愚钝的人。加之镇国公一族被灭在先,秦川来之前又同他们说了些朝中的局势,众人都清楚萧炎的主动示好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所以关于虎威军的事几人都缄口不言。 秦川自然也是明白萧炎的意思,不过此时他却好似没听懂一般,只是说了平日里操练时发生的趣事给萧炎听。众人听出了秦川是要跟太子打太极,于是也不再沉默,渐渐气氛活也活络开了,几人倒也慢慢放开了,一边说一边同秦川拌几句嘴气氛倒也和谐。 一旁的萧炎笑眯眯的望着几人,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了羲央。发现他的目光一直注视在秦川身上,心中不由升起一层不爽。转念想到秦川的心思,随即便也放开了。 有主的东西不管别人再怎么惦记,那都是自己的,人也一样。只要秦川的心里一日有自己的位置,那羲央再想得到秦川都是枉然,他始终都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趁几人说话之际,萧炎慢慢来到了秦川身边,目光一直停留在候六儿等人身上,开口道:“你这帮兄弟都挺不错的。” 闻言,秦川回过头来,看着萧炎笑了笑回答道:“是啊,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所以我在虎威军的日子才不会那么难熬。” 秦勉对秦川的态度,萧炎是知晓的。加之秦琦也去了晋阳,不用想秦川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看着秦川微笑的侧脸,萧炎突然有些羡慕眼前这个少年。无论他的处境有多么的艰难,但是他总是能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 就在萧炎看着秦川出神的时候,秦川突然转过脸来,看着萧炎问道:“对了,殿下如此光明正大的让我们来府中好么?若是让人看到会不会给殿下惹麻烦?” 听到秦川的话,萧炎心中莫名一暖,开口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既然敢请你们进府,自然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这个你拒放心好了。” 见状,秦川也不再多言,虽然他很想抹黑萧炎,只是他还不能用虎威军和侯六儿等人作伐。况且楚阳那边还有一个大的陷阱等着萧炎去跳,若是在这时除了什么岔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时,杜公公过来请示一番后,萧炎便让他将膳食摆在了暖阁。许是怕几人不适应,萧炎这次准备的饭食都不是很精致,但胜在量大,显然是顾忌他们几个的久了会不习惯。 几个人虽然饿了,但顾忌身份也都不敢放开了吃,见状,秦川便想回去的时候带他们后好好补偿他们。 能放在朝露园伺候的丫鬟都是萧炎精心调教过得,此时,即便伺候的是一群乡野莽汉也都没有露出一丝轻蔑和不耐,这一点秦川不得不佩服萧炎的手段。 因为在虎威军养成的习惯,一刻钟的功夫几人已经放下了筷子。见状,萧炎笑眯眯让人撤掉桌子上的盘子,将茶水奉上。 萧炎坐在秦川旁边,端着茶盏说道:“后日我们要启程去楚阳了,到时候还要麻烦各位了。” 昨日秦川忘记了跟他们说萧炎已经被皇上点为钦差的事,此时几人猛地一听到萧炎跟他们一起走,顿时都有些呆了,纷纷将目光投向秦川。 “忘了跟你们说,太子殿下决定跟咱们一起回楚阳。咱们后日跟太子殿下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秦川这么说几人自然不会反驳,但几人心里也都清楚,同行的事情定然是太子提出来的。 众人又稍坐了片刻,秦川便提出了告辞。见状,萧炎也没有挽留。与他说定了后日辰时在城门口碰头,就亲自将人送到了朝露园门口。 在众人跟萧炎行礼告辞的时候,秦川低声问道:“殿下,楚阳的水可不是好趟的,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而且现在还有时间,你要反悔还来得及。” 萧炎是个不服输的,越是告诉他危险不好轻易涉足,他便越想试试。尤其现在他处境艰难,他急切需要办一件漂亮的案子在众朝臣面前露脸,此刻让他收手他肯定不会答应。 果然不出秦川所料,萧炎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泽之,我知道你不想我涉险,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外祖父已经倒了,大皇兄和四皇弟又在一旁虎视眈眈,没有外家支持,我即便是坐上了太子之位又能怎么样?若不小心经营总有一天会被他们踩到脚下。泽之,走到现在我不想输。” 这是这么久一来,萧炎第一次将内心的野心暴露在秦川面前。望着那双坚定地眼眸,秦川心中满是讽刺。因为他不想输,所以前世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利用自己对他的感情,就是因为他可笑的野心。不过没关系,现在他回来了,这一生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被当萧炎的垫脚石。 他倒要看看这一世萧炎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既然如此,那殿下就好好保重吧。”说着,秦川对萧炎躬了躬身,随即转身带着羲央,候六儿几人离开。 …… 回到定国侯府后,秦川让白芷给候六儿,王毅几人弄些点心过来。见羲央对他使了个眼色,知道他有话对自己说,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客厅。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秦川问道。 羲央摇了摇头,问道:“我刚才听到你跟太子的谈话,你为何阻止他去楚阳?” 闻言,秦川愣了一下,笑道:“我了解萧炎,他需要这个差事在朝中重新站稳脚跟,所以我我越是说楚阳危险他越会去,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放弃。”说罢,秦川转头对羲央笑了笑,眼神里夹杂着一丝顽皮。 “楚阳那边一直都跟大皇子来往不断,然而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太子府中有一位奉仪就是出身楚阳。所以,查到最后如论那位奉仪跟楚阳还有没有联系,太子都脱不了干系。” 记得前世,楚阳的事是被一个小县令捅出去的,当时皇帝龙颜大怒,誓要追查到底。当时的钦差并非萧炎,而是四皇子萧嵇。那时不知道萧嵇从哪里查出萧炎的府上的那位奉仪竟然一直跟楚阳有联系,四皇子萧嵇要把查到的结果呈交给皇上。皇上看后很是气愤,不光重罚了大皇子萧成,就连萧炎也跟着吃了挂落,被禁足一个月不说,连手上的差事都丢了,四皇子一时风头无两,很是得意了一阵子,而那名奉仪却在太子府中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即便是他没做也会被牵连?”羲央有些不敢置信。 “不要小看那些不起眼的姻亲关系,很多合作就是从结亲开始的。这些姻亲关系就是一张错综复杂的蜘蛛网,你一不留神就会掉入他们的网中。只要一侵犯他们的利益,你就别想再全身而退。当今皇上便是靠着姻亲关系上位的,所以他最是忌讳这些。镇国公手握二十万镇南军,如今皇上设计镇国公一族覆灭,他能保证萧炎心里对他没有怨言?楚阳是不是太子发展的外援?” 听着秦川的话,羲央明白了过来。点了点头接着道:“可是这次的钦差是太子,即便是查到他的那位奉仪出身楚阳又能怎样,只要消息没有递到皇帝面前,他就有机会消灭证据。” 闻言,秦川不由冷笑一声:“他毁灭证据又能怎样,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者说那位奉仪的娘家也并非是平民,乃是当地的同知,都是吏部记录在册的,你觉得他能有本事将这些都抹掉么?” “你的意思是……”羲央皱眉不解道。 “呵呵,不管怎么样,这个冷板凳,他是坐定了!” 第70章 从徐校尉营帐里出来,秦川一直都没有说话,脑子里不停思考着秦琦这时候去晋阳的目的是什么。 羲央跟在秦川身后,看着他眉头紧皱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太舒服。犹豫了一下走到秦川身旁,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秦川手上突然传来的温热让他猛地回过神来,侧头看了眼羲央眼神有些疑惑。 见状,羲央开口说道:“你若担心明日我就陪你回去,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的。” 许是快到十五的缘故,今夜孟州的月亮格外的亮。虽然此时已经将近亥时,整个天地间亮得如同白昼。秦川可以清楚的看到羲央眼神中的关切,心中微微泛起一层暖意,心里的担忧也消了不少。 “我本来想让你多留下来休息两天,现在看来是不成了。”秦川对着羲央抱歉的笑了笑。 羲央摇了摇头,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中秦川的手掌。骨节修长,手上的皮肤有些粗糙,却给人一种很有力的感觉。他以前从来没有感觉一个男人抓着另外一个男人的手是什么感觉,可是此时他握着秦川的手却格外的安心,让他不想放开。 秦川说完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还被羲央握着,笑了一下将手从他掌心里挣脱出来转身继续往前走。羲央见秦川将手抽走,心中不免有几分失落,握了握掌心想要留住那抹温暖。 两人沉默着走了片刻,原本安静的羲央突然开口说道:“其实你今天跟徐校尉说起这些事并非只是单纯的有感而发吧?” 秦川没想到自己的目的会被羲央看出来,愣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大方的承认了。 “没错,不过不知道你信不信,其实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祖母能帮的了我一时,却帮不了我一世,我要保护我母亲和妹妹,我必须要在府里和军中站稳脚跟。如果我有了自己的势力可以跟我父亲抗衡,这样我父亲再想动我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那你想要蛊术也是因为这个?”羲央问道。 “对!我父亲时刻都想让我给我二弟让位,现在他不能动我是因为我祖母还在世,但是我不敢保证他不会想别的手段对付我。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必须早做准备。不过他始终是我的父亲,对我有生养之恩,他若是一日不动我我一日就敬他为父亲。若是他真敢下手,那我也就不用再顾念什么父子之情了。” …… 秦川回到镇国公府里就写了封信让人送去京城,问清楚秦琦去晋阳的目的。因为顾及羲央身上的伤,秦川又在孟州停留了一天这才收拾东西离开孟州。 徐校尉已经了解了秦川的处境,对于他的离开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保重。拜别镇国公后,秦川便和羲央骑马离开了孟州。然而就在他们离开孟州的第三天,镇南大军连同虎威军将兵线向前推进二十里。锦朝同苗疆的最后的决战,一触即发。 等秦川和羲央接到消息的时候,镇南军和虎威军已经打到了苗疆的王城外。只等镇国公一个命令,两军战士便会破城而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羲央原本夹菜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正常。等吃完饭羲央沉默着跟秦川上了楼,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秦川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不过毕竟他们身份是对立的,此刻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太合时宜,所以秦川眼睁睁看他进入房间也始终没有开口。 一直到了半夜,对面羲央房间里的灯还一直亮着,秦川在床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心不下起身敲响了羲央的房门。 在门口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羲央终于打开了门。抬头看了眼秦川,侧身等他进入了房间后关上了门。秦川看着他的模样突然想起了秦玉受委屈时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安慰秦玉那般用动作传递着他的关心。 “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所以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闻言,羲央摇了摇头,走到窗边看着南边的方向叹了口气。 “这是命中注定的,所以我并不觉得难过。我只是感觉有些可惜,我阿爹和我兄长为了南疆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到头来却都化为了乌有。” “人生就是如此,费尽心机想要完成一件事或者得到一个人,可能到最后不仅是为他人做嫁衣,甚至还会送掉自己的性命。”就比如前世的自己和萧炎。 羲央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秦川,他整个人都沐浴在月光中,让羲央有种身旁的人随时都会消失的感觉。 “我曾经做过关于你的一个梦。” 听到羲央的话,秦川转过头来,心中对羲央的梦感到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哦?是什么梦?” 望着秦川亮晶晶的眸子,羲央想了一下说道:“我梦到你也是出生在一个富贵之家,跟你此时的境遇一样。后来你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那个人为了权力却骗了你,还杀了你的亲人。你最后忍不住杀了他,后来就放火*了。我梦到我就站在你旁边,我能感受到你的恨意和绝望,火焰在你身上燃烧那种痛彻骨髓的感觉,我想帮你可是我却无能为力……” 听着羲央慢慢讲述他的梦,秦川原本勾起的嘴角也不自觉的放了下来。手掌摊开又握紧,直到指甲刺入皮肉这才回过神来。一旁的羲央并未注意到秦川情绪的变化,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醒来之后我很难受,但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你是什么时候梦到这些事情的?”秦川声音暗哑,像是长时间没有喝过水一般,其中还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颤抖。 “就在你救了我的第二天早上,当时你还以为我流泪是因为身体难受的缘故。”羲央说完隐隐嗅到一股血腥味儿,转头看向秦川看他脸色微白,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握成拳,殷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渗出滴落在地上。 羲央心下大骇,忙去掰开秦川的手指。“秦川,你怎么了?” 秦川将左手从羲央手里抽|出来,看着他的眼睛嘴唇动了动,犹豫了好久问道:“如果我说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呢?” “这怎么可能?”羲央失声说道。 秦川不由苦笑,他也希望那不是真的,可是羲央口中说的却全部都是事实。紧紧盯着羲央的眼眸,看着那双清澈的眸子里装满了担忧,秦川心里不由问自己:这个人可以相信吧?一个相识不久就敢对自己交付全部信任的人他同样也可以相信的吧? 不如就赌一把吧,赢了,他很可能就会多一个可以交付后背朋友,而输了他也并没有损失什么,毕竟重生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真说出来谁又会相信呢? “为什么不可能?你梦中的一切,都是我真是经历过的,我死之后睁开眼睛就回到了三个月前。”秦川慢慢平静下来。 羲央看着秦川的表情,知道他并非在跟自己开玩笑,只是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让他实在难以相信。不过相比之下,羲央更好奇这种事情秦川怎么会告诉他。 秦川似乎看明白了他心中的疑问,转身背靠着窗台继续说道:“这件事我并不怕你知道,正如你相信我那样,我也相信你会为我保守秘密。我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爷会让我回到现在,但是既然能够有重新来过的机会,那我就不能重蹈前世的覆辙。我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不想让我的家人再为我受苦。羲央,你明白我的感受的对吧?” 确认自己看到的是秦川的前世,作为一个旁观者自然能明白到秦川心里的不甘,他对着秦川点了点头,“我明白,我在梦里都看到了。不过这次我会帮你,我不会再让你重蹈覆辙。” “谢谢你,羲央。”秦川心里如释重负,看着羲央的眼神真诚的道谢。 “你忘了么,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不必道谢的。”羲央笑着说道。 闻言,秦川也不由笑了出来。转头见窗外的月亮已经开始西斜,想到明天还要赶路便让羲央早点休息,自己则迈步往门口走去。不想刚走出两步远,就被羲央叫住了。 “你的手流血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秦川听到羲央的话,这才发觉左手掌心有些刺痛,摊开手掌看到掌心里的血迹冲羲央点了点头。 等羲央帮秦川清洗好伤口,上完药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刻钟了。因为没有包扎的纱布,羲央只能效仿上次秦川帮他包扎伤口时的做法撕了自己的一件里衣。 举起包扎好的手,秦川晃了晃打趣道:“一人撕了一件,这算是两不相欠了么?” 第71章 等两人回到南城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已经几个时辰没有吃东西的秦川,走了这么久早已经饿了。见路边有一个卖馄饨的小摊还没有收,于是就拉着羲央走了进去。 摊主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见有人坐下吃饭男主人忙上来招呼。秦川看他们除了卖馄饨之外还有一些小菜,看上去品相都还不错,于是就每样来了一些拼了整整一大盘。苗疆同锦朝的饮食差异还是很大的,很多东西羲央都没有吃过,看秦川点那么多也没有阻止。 老板手脚麻利的将拼盘送上来,同时还招呼道:“两位客官先慢用,馄饨马上就给您端上来。” “你是在哪里看到他们的信号的?”秦川从筷笼里抽出一双筷子,用桌上的茶水冲了一下这才递给羲央。 “出了客栈没多久就看到了,顺着标记的方向找到了刚刚那条巷子。其实城门口他们也做了标记,不过进城的时候被我忽略掉了。” 秦川听完点了点头,见老板端着两碗馄饨走过来也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付完房钱再次出发。此时距离晋阳还有几天的路程,秦川心里惦记着京城那边的消息,所以路上也没再停顿一路奔回来了晋阳。 秦川跟羲央回到大营门口的时候,敲遇上苦着脸出来的候六儿,看到秦川候六儿眼神一亮立刻朝咧着嘴他窜了过来。秦川看他那架势唯恐惊了马匹,翻身下马在候六儿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抽出剑,顶在他的胸口。 见状,候六儿立刻垮下一张脸,无限委屈道:“秦川,你刚走才多久就不认识我了,竟然拿剑指着我?f诉你,将军说了,等你回来一定军法处置你!” 瞥了眼脸颊鼓鼓的候六儿,秦川翻转手腕将剑又挂回到了马身上。“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啊,先进大营吧,赶了一路累死了。” 这时候羲央也已经翻身下马,见候六儿面露好奇的看着他,感觉出秦川同这人关系不错,冲他点了点头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 “秦川,这位兄弟是谁啊,你朋友么?”候六儿上前扳着秦川的肩膀问道。 “恩,他是我在去南疆途中遇到的朋友。” 秦川说着便往大营里走,守门的两位士兵此时已经认出了秦川对他也没有阻拦。将马匹上的包裹和佩剑解下,秦川将马匹交给一旁的小兵,带着羲央和候六儿便往自己营帐的方向走去。 候六儿一直跟在秦川身后嘴里说个不停,不知是不是卡壳了突然停了下来拉住了秦川的手臂。秦川被候六儿弄得一愣,转过头目光疑惑的看向他。 “怎么了?” 候六儿闻言伸手挠了挠头,脸上有些为难:“那个,你们家那个秦少爷来了,他,他……”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见秦川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候六儿索性也就豁出去了:“秦少爷说你占了他的营帐,就把你的东西给搬出去了,所以你等下得重新找住处。” 闻言,秦川眼神立刻一寒,伸手将手里提着的包裹和佩剑交给候六儿拿着,自己转身去了秦勉的大帐。见他这样,候六儿感觉有些不妙,立刻招呼羲央跟上也一起跟了过去。 让守门的小兵替自己通报后,只见秦琦从里面走了出来。待秦川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后眼眸一缩,握了握拳头沉声问道:“把你身上的衣服给我脱下来!” 上次府里的管事来军营的时候,秦玉亲手做了一件衣服托管事给他带来了。去南疆的时候,秦川怕若是有什么危险给弄坏了就没带,没想到竟然穿在了秦琦身上。 听到秦川的话,秦琦低头看了看身上那件青色云绫锦料子的长袍忍不住嗤笑一声。 “大哥也忒小气了吧,不就是一件衣服嘛,做弟弟的穿你一件衣服怎么了?” “我再说一遍,把衣服给我脱下来!” 秦琦本想再讽刺秦川几句,不过抬头看到秦川眼中的怒火不由一愣,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大帐内的秦勉听到两人的争执,皱着眉一脸不悦的走了出来。看到沉着脸的秦川后,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还知道回来?没有军令擅自离营本将还没找你算账,没想到一回来竟然为了一点点小事跟自己兄弟起争执,在家时你母亲没教过你悌敬兄弟么?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不成?” 秦勉的话让秦川眼里的寒意更胜,望着秦勉同秦琦冷声说道:“将军还真是错怪我母亲了,她不禁教过我礼义廉耻忠孝悌,还教过我不问自取便为偷。擅自离营是我不对,但是敢问将军,偷盗应该怎么处置?” “你还敢顶嘴!” 秦川看着秦勉愤怒的脸庞,不禁冷笑一声:“属下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怎么算是顶嘴?锦朝律法上说,凡偷盗者不管偷盗为何物,一律皆斩去右手,判处两年□□。将军不会因为小偷就是你的儿子就打算徇私吧?” 听到秦川的话,一旁的秦琦早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开口骂道:“秦川,你莫要欺人太甚!” 看也不看秦琦一眼,秦川对秦勉继续说道:“将军什么时候惩治完小偷,那属下就什么时候来领罚,属下就不打扰将军了,告辞。”说完,秦川对着秦勉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在秦川跟秦琦争执的时候羲央便想跟过去,不过却被候六儿给拦住了。听候六儿说了秦琦的身份,羲央觉得那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他也不好插手,于是便忍了下来。 看到秦川转身回来的时候羲央忙走上前,看到他眼底的怒火,羲央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看着秦川的眼睛说道:“别生气,不值得。” 闻言,秦川深深地吸了口气,冲羲央点了点头。 “候六儿,我的东西被收在哪儿?” 候六儿从来没见过秦川发火,此时被秦川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吓得不轻,抱着他的包裹愣愣的指着左手东边,说道:“徐校尉临走前让我暂时放在他那里了。” 听候六儿说完,秦川抬脚往徐校尉的营帐走去。 …… 将军大帐里,秦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缩在椅子里一脸委屈的秦琦,骂道:“你没事儿干嘛动他的东西?难道府里还能短了你的衣服穿不成?” “府里是没短了我的衣服穿,可是为什么好东西都要给秦川和秦玉?就因为他们是嫡出,我和妹妹是姨娘生的,所以他们就得处处压我们一头?姨娘之前曾说父亲是最疼我们的,现在再看全都是在哄我和妹妹的。” 见秦琦抬出了孙姨娘,秦勉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看着心爱的儿子眼睛红红的,心里也不免几分心疼,说话的语气也少了几丝严厉。 “你姨娘怎么是哄你跟珊儿的,这么多年来父亲最疼谁难道你还不知道?这次川儿擅自离营,我就是送他回京你祖母也不好说什么。可你偏偏不听话,给我到处闯祸!” 见自己打乱了秦勉的计划,秦琦心里有几分自责。 “我就看这件衣服挺好看的,所以就穿上试试,谁知道他会发那么大的火,还敢跟您顶嘴……” 见秦琦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秦勉也不再继续数落他,从书桌上找了本兵书扔给了他。秦琦看了眼手里的兵书,皱了皱眉还是认命的翻开了。 …… 营中此时也没有空着的营帐,想去晋阳找地方暂住也来不及了,只得现在徐校尉的帐篷里暂住一晚。 因为是单人的,所以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床榻也只有一张。羲央怕秦川不习惯跟人同床便想跟候六儿要一床被褥打地铺,刚一开口就被秦川拒绝了。 “都是男人没那么多讲究,明日我就去晋阳找间院子,以后你的那些手下找你也方便,今天就先凑合一晚。” 羲央本就不喜欢军营,之前还想在外面找个房子,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让人起疑。此时见秦川提出来,便点了点头。 两人略微洗漱一下就休息了,床榻太小,两个大男人一起躺在床上难免有些肢体接触。秦川感觉羲央的身体有些僵硬,以为他不太习惯便侧了个身面对羲央躺着给他多留些空隙。。 此时外面已经黑了,羲央听着秦川的呼吸声慢慢转过了头想去看看秦川,可惜营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声吹在羲央的脸上,不知为何羲央竟然觉得有些呼吸不畅。想要起身透透气但又怕惊扰秦川,最后只能也学着秦川侧了下身子让自己背对着他。 缠在羲央手臂上的汹被压的有些不太舒服,扭了扭身体想要从他身边爬开。睡得迷迷糊糊的羲央感觉到汹的动作,翻了个身将它从自己胳膊‘解放’出来,伸手抱住了身边的人又睡了过去。 第72章 秦川和羲央刚吃完东西,正准备把冷好的药端给羲央,便听到门口下人说镇国公到了。见状,秦川把药碗交给一旁侍候的下人自己走了出去。 镇国公年约五十左右,不知是不是操心太多,头发已经白了大半,额头上也已经有了不少的皱纹。浓密的眉毛下一双虎目炯炯有神,但细看秦川却发现镇国公的眼神中透着点点愁思。 南疆不日便会划入锦朝的版图,按道理说这本是一大功勋,这时候镇国公到底在愁些什么?难道皇上的那道密旨已经到了南疆?若是如此,也怪不得镇国公会如此。如果搁在别人身上,这会儿估计崩溃了也不一定。 “秦川见过将军。”秦川拱起双手朝镇国公深深地弯下了腰。见状,镇国公抬手虚扶了一下秦川的手臂,让人托了起来。 “我听千帆说你在来的路上遇到刺客,可有受伤?我同你祖父当年也是至交好友,可惜自从我来到南疆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后来你祖父谢世,我身在南疆也没能回去送上一程说起来总觉得有些遗憾。” 闻言,秦川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秦川多谢将军关心,当时情况虽然凶险,但好在有忠仆相护,最后才侥幸脱身。我以前小的时候也常听祖父提起将军您,心中很是敬仰,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总算得偿所愿了。” 见秦川提起祖父,镇国公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眼中的愁绪也消退了不少。 “你这个小子,在这里你就当是在自己家里,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管家让他去办,不用太拘束。” 镇国公这个人秦川了解的并不多,只是以前听祖父说起过几次。说他为人刚正,是个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可惜这么个人才最后却被皇上赐了一杯鸩酒,原因就是破了苗族的王都之后大肆屠杀南疆百姓引起了众怒。 起初秦川并不知道镇国公做那件事时是因为皇上的密旨,心中还暗自腹诽祖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后来还是无意中听到萧炎跟萧韶的谈话才知道其中的缘故,心中不免替镇国公感到悲哀。 秦川起身冲着镇国公行了一礼,开口谢道:“秦川多谢将军关心。” 镇国公闻言点了点头,“恩,不过你此时怎么会来南疆?” 闻听此言,秦川面上一红不由露出一丝尴尬,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本来秦川身在晋阳军中,知道皇上想要从虎威军调兵来南疆便想一起过来。可是父亲觉得我尚且年轻不肯答应,于是我脑子一热,便,便留了一封书信就带了手下来了……” 越说到后面,秦川的声音越小头也埋得更低,等说到最后镇国公都差点听不到了。见状,镇国公不由得叹息还是太年轻了。不过人总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好在没有酿出大祸也不算过分。 镇国公起身走到秦川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哎,你人没事就好,不过,以后可不能这么莽撞了,可不会每次都像这次那么幸运的。” 秦川微微低下头冲镇国公点了点头:“多谢将军教诲,秦川必当铭记这次教训。” 听秦川这么说,镇国公满意的点了点头:“恩,昨日传来消息,虎威军再过七八日就该到南疆了,这几天你就先在府里好好休息。“ 说完,镇国公说有事要离开,秦川跟在镇国公身后将人送出了门。 回到房间时羲央还没睡着,听到脚步声响起,仰头看向门口见进来人是秦川,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秦川在床前的圆凳上坐下,因为有外人在场说话不方面,便挥手让一旁伺候的婢女下去了。 “我刚刚听到你们的谈话了。” 内室跟外室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木板,他跟镇国公说话的声音并未刻意降低,除非羲央耳聋才听不到。不过他这副诚实的模样,倒是让秦川不由得感觉好笑。 “又不是见不得光的内容,听到了又何妨。” 说完,秦川想起羲央中午还在发热,于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已经没有上午烫了,心中稍稍安了几分。 羲央被秦川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快速的眨了眨眼睛看着秦川表情甚是无辜。 “不烫了,今天好好睡一觉,等过几天就能痊愈了。” 羲央是顶了秦川随从的身份入府的,秦川便让人把他安排在了自己房里的耳房内。见此时天色慢慢开始黑下来,便起身想要去隔壁休息。这两天他照顾羲央一直不敢睡得太沉,生怕他情况恶化自己没有发觉,如今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得好好的补一觉。 见秦川要走,羲央忙开口问他:“你要去哪儿?” “你刚吃完药一会儿了,估计药效也该发作了。我去隔壁房间休息,你若有事就让门口的下人叫我。” 不等秦川回答,之前盘在羲央手臂上的小蛇慢慢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在羲央面前晃了晃脑袋,随即快速的从床上爬到秦川脚边。秦川心里其实挺怵这玩意儿的,但是又怕惹怒了这小玩意儿冲自己发脾气,于是就忍着没有动。 小蛇抬起上身冲秦川吐了吐信子,随即顺着他的脚背开始往秦川身上爬。看着那条黑的可以反光的小蛇,秦川感觉自己身上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羲央,这小东西是要干嘛?”秦川一动不敢动,僵直着身子问道。 察觉到秦川语气有些微微的发颤,羲央忍不住轻笑出声,见秦川面露不满的瞪向自己,羲央忙敛起脸上的笑容,干咳了两声将笑意勉强压了下去。 “咳咳,它今天早上已经记住了你的气味儿是不会伤害你的,它是想跟你亲近。不过它已经好多日没有进食了,估计是饿了。” “……” 蛇吃老鼠,青蛙什么的他知道,但是像汹这种蛇该吃什么,秦川还真想不出来…… 最后羲央见秦川与他身上的汹大眼瞪小眼,实在是不忍心看到他那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口中发出一声‘嘶嘶’声把汹唤了过去。汹似乎特别喜欢待在秦川身上,临走前还依依不舍的伸着脑袋往秦川脸上蹭了蹭,那冰凉的触感惊得秦川一身冷汗。 …… 终究还是年轻底子好,羲央在床上躺了五天伤口就已经愈合了。大夫来看了看羲央的伤口说已经可以稍微活动一下等过几天结了疤就好了,然后换了药方便离开了。闻言,羲央躺在床上终于松了口气。等大夫走后,便忍不住让秦川待他去屋外坐坐。秦川无奈,但是看到羲央期待的目光只得扶着他走出了房门。 他跟羲央虽然才认识短短几日,可是不知为何却像是相处了几年一般。他可以感受到羲央的依赖和信任,自己也不知不觉对他多了几分包容和体贴。超越普通朋友,却跟亲人又有些不同。 此时正值傍晚,夕阳西下晚霞铺满整个天空,犹如血洗一般,整个人也都被照的红彤彤的。秦川扶着羲央来到院子里,让一旁的丫鬟从屋里搬出一张椅子放在廊下便让人下去了。抬头看着漫天的血红,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前世临死前火烧定国侯府时的场景。 那晚熊熊燃烧的火焰也如此时的晚霞一般夺目,他就撑着最后一口气靠坐在椅子上看着大火在房间里蔓延,因失血过多而无力动作的萧炎如一条狗一般躺在他的脚下,望着他的眼神里有憎恨,有哀求,但是更多的却是恐惧。看着萧炎秦川心里充满着报复后的快gan,谁人能够想到堂堂的九五之尊,竟然屈辱的死在他脚下。 那一刻的秦川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十多年活的真是失败,被这样一个人牵着鼻子利用了那么久,甚至满门覆灭…… “你在想什么?怎么都不说话?” 失神中的秦川被羲央的声音惊醒,侧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羲央,伸手帮他调整了一下靠垫的位置,在他旁边的栏杆上坐下。 “再过几天虎威军就要到孟州了,到时候我就带你回晋阳。” 现在羲央已经答应帮助他,秦川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而且苗疆王城破后,镇国公势必会按照皇上的旨意行事,到时候自己若是不走定然会惹一身骚。 “这么快?你不想留在这里建功立业?” 闻言,秦川忍不住笑了一声。 “什么建功立业,我只想好好的活着。再说皇上已经决心下旨收复南疆,你留在这里忍心看到你们苗疆的子民被杀?” “谢谢你。”羲央伸手拉住秦川的衣袖,小声地说道。 秦川听到羲央的道谢,侧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笑了笑:“谢什么谢,大家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不过你想好到了锦朝之后要做什么吗?” 羲央被秦川问的一愣,心中不由得有些茫然。 秦川现在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看到羲央的表情,试探性的问道:“既然你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不如先留在我身边帮我,等你想好了之后在离开,如何?” 第73章 早上秦川是被汹的尾巴给抽醒的。 当时他正做梦抱着一个西瓜打算要切,哪成想刚提起刀旁边就有一个人拿着鞭子朝他脸上抽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那鞭子就如雨点儿般朝他的脸上抽了下来,可奇怪的是他并不感觉疼,于是他就伸手抓住了那根鞭子。就在这时,突然梦里的鞭子变成了一条蛇冲他张着嘴巴咬了过来…… 于是乎秦川就被生生的吓醒了,可是当他醒来后看到手里抓着的那条所谓的‘鞭子’正冲他仰起头嘶嘶的吐着信子,他情愿自己真的被鞭子抽了一顿。 秦川想叫羲央把汹拿走,一转头这才发现对方在他怀里睡得正香,而自己的另一条手臂正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慢慢的放开自己的手掌,汹一得自由便顺着枕头缓缓地爬到了地面。见状,秦川不由得舒了口气。 身边有个养毒蛇当宠物的朋友,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许是感觉到秦川的目光,羲央皱了皱眉口中发出一声低yin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的秦川,羲央眨了眨眼睛又将抱着秦川腰身的手紧了一下,随即像是被人刺了一剑一般猛地松开手向后猛退。 见羲央要掉下床去,秦川忙伸手将人拉回来,笑道:“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看到我就这么害怕么?” 羲央被秦川说的脸色一红,有些尴尬的说道:“没有啊,就是突然醒来看到你有些没反应过来。”说着,羲央伸手摸了摸,坐起身在床上看了看问道:“诶,汹呢?” “刚刚我看到它爬到地上去了。”秦川指着床下说道。 听秦川这么说,羲央放心的点了点头:“哦,昨天睡觉前我忘了告诉你,我睡觉的时候汹喜欢趴在我的枕头上。我知道你有点怕他,没吓到你就好。” “……” 秦川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他能告诉羲央自己是被汹的尾巴抽脸生生抽醒的么?他能告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被那小东西吓了一跳么? 外面的操练已经开始了,秦川起身去外面打了些水回来和羲央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也出去了。 今天操练带队的是候六儿,那小子的功夫还不如自己,秦川也懒得跟他掺和,让羲央陪着他打了一趟拳就去伙房找饭吃了。 当秦川进伙房的时候,老张头正站在灶台前面发脾气。一旁帮厨的小兵看着老张头的脸色都噤若寒蝉,埋头干自己的活儿生怕一不小心点了老张头那个炮仗。 “老张叔儿,这是怎么了?” 候六儿在军营里的人缘儿极好,人长得又喜庆,所以认识他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就连伙房里脾气最臭最硬的老张头对他都拉不起来脸。作为候六儿的好朋友,秦川自然也跟着他占了不少光。 老张头皱着一张菊花脸,转头看见秦川进来,伸手从灶台上抄起一根茄子指着他骂道:“还不是将军的那个王八蛋儿子!嫌弃老子做的馒头不好吃,非得让我给他整什么如意卷,我上哪给他整如意卷去。” 骂完之后老张头儿这才想起来秦川也是勤勉的儿子,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开口解释道:“我没骂你啊。” “……我知道。老张叔儿不用理他,在家被长辈们惯坏了。他要是嫌弃不好吃,就让他饿着。不过我等下有点事要出去,老叔有什么吃的没?” 闻言,老张头朝前面努了下嘴巴:“前面刚熬好的粥,馒头在笼屉里自己拿,菜我还没炒,咸菜疙瘩倒是有不少,在坛子里自己去捞。” 秦川早就知道老张头的脾气,所以也不往心里去。自己盛了两碗粥,拿了四个馒头捞了点儿咸菜出来,老张头儿见秦川真听话的就拿了这些吃的,最后还是给他炒了个青菜和鸡蛋让他端走了。 羲央正站在门口等秦川,见他出来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托盘走到外面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吃完饭就去晋阳城是么?”羲央捧着碗喝了一口。 “恩,军营里也没什么事,吃完饭我跟将军告个假咱们就走。” “大哥刚回来这是要上哪儿去?” 秦川看到秦琦过来也没理会他,哪知对方却没眼色的在他身边站着不动了。秦川压根儿就不想理会他,所以对于他的话只当自己没听到,低头专心吃自己面前的早饭。 见秦川并不搭理自己,秦琦也不以为意,开口继续说道:“昨天是我不对,大哥你别往心里去。等下我就让人把那件衣服送过去。不过弟弟真是好奇,到底是谁送你的衣服竟然那么宝贵。” 听秦琦提起那件衣服,秦川的眉峰忍不住跳了一下,本不想与他计较,奈何秦琦的话越说越脏,让秦川忍无可忍。 “那件衣服是玉儿给我做的,既然你喜欢就不用送回来了,就当是做哥哥的一点心意。你若真不喜欢就烧了吧,我贴身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我嫌太脏。” 说完,秦川将面前的碗推倒桌子中间,看着对面的羲央说道:“吃饱了么,吃饱了咱们就走吧。估计昨晚没睡好,这脑子里老是幻听有狗冲我狂吠。” 秦琦就算再笨也知道秦川是在讽刺他,刚想开口说话对方理都不理他转身便走。秦琦在原地被气得跳脚,在看到秦川身旁的羲央后眼眸一转立刻追了上去。 “大哥,我知道你记性好,就是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军营重地外人是不可进入的吧?” 闻言,秦川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秦琦问道:“外人?说的是你自己么?” 秦琦愣了一下,铁青着脸指着羲央,咬牙切齿的说道:“大哥眼睛没毛病啊,那么大个活人看不到么?” 秦川斜着眼睛看了羲央一眼,勾起嘴角笑道:“他是徐校尉,不对,徐校尉已经升职为裨将军了,当日我从孟州回来的时候他派来保护我的。你不是虎威军的人不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是话别乱说,还让人以为说的是你自己呢。” “……” 秦琦看着秦川的背影气的七窍生烟但也无话可说,以前他在府里并不被父亲喜欢,不敢得罪自己,无论说他什么秦川都会默默忍让并不与自己争执,可现在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细想秦川的变化好像是从那次生病之后才开始的,那时候庄亲王刚被皇上立为太子。莫不是他觉得庄亲王成为太子,他有了靠山所以腰杆子就挺起来了?不过他也不要得意的太早,父亲向来不喜欢他,总有一天会把秦川从世子之位上拉下来。等到自己成为定国侯府的世子,到时候他一定要让秦川母子三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让羲央去营帐里等着,秦川独自来到了秦勉的大帐内。此时秦勉还记着昨天的事,对秦川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听到秦川要请假出去,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你刚回来就要出去,到底所为何事?你私自去南疆就算了,为何大战在即你是世子,不说让你身先士卒,可你又突然跑回来岂不是丢了虎威军的脸面?你当你是去游玩么?” “秦川之所以离开南疆是因为我们定国侯府的安危。”秦川抬头看了眼秦勉不以为意的脸,继续说道:“皇上在调动虎威军去南疆的同时,还给镇国将军下了一道密旨。” 听秦川这么说,秦勉的表情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密旨上内容?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皇上让镇国将军攻破苗疆王都之后屠杀苗疆两岁以上所有男丁。镇国将军遵从陛下的旨意后将会面临这什么,将来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陛下会怎么做,我想将军心里应该很清楚。就如您刚刚所说我是定国侯府的世子,必当身先士卒,所以若是苗疆城破之后,您说咱们定国侯府和虎威军能逃脱的了干系么?所以属下权衡一番为了定国侯府和虎威军,只能先行回转。” 听完秦川的话,秦勉的冷汗已经把里衣打湿了。此时他不禁有些庆幸这个儿子还算机灵,不然将来皇上为了平息众怒,死的就不光是镇国公了。秦川虽然身为世子,可是在虎威军手中并无实权,到时皇上要下令追责,端看身份众人也不会相信虎威军没有参与其中。 此时秦川回来情况又不一样了,带军的是他手下的一位将军,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而虎威军又只是协助镇国将军,自然也是听镇国将军的调遣,所以就算是追责也追不到他身上,顶多也就损失胡将军一人。 他虽然想要该立秦琦为世子,知道若是秦川没有回来必定会被牵涉,可是以定国侯府和虎威军为代价,他觉得还是不太划算的。 “先前属下来军营占了二弟的营帐,现在二弟来了也该让给他。不过眼下军中的空着的营帐不多,我想在晋阳城看看有没有空着的房子,先找一间暂住。将军也知道我同二弟只见也有些不睦,避免低头不见抬头见起什么争执让父亲难做。” 秦勉此时也没心情同秦川计较这些小事,口中应了一声挥了挥手让他先出去了。 秦川刚刚转身要出去,秦勉突然想了什么,开口说道:“前几日京中来信,你祖母和母亲甚是挂念你,这两日你就回京看看他们吧。” 第74章 早上秦川是被汹的尾巴给抽醒的。 当时他正做梦抱着一个西瓜打算要切,哪成想刚提起刀旁边就有一个人拿着鞭子朝他脸上抽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那鞭子就如雨点儿般朝他的脸上抽了下来,可奇怪的是他并不感觉疼,于是他就伸手抓住了那根鞭子。就在这时,突然梦里的鞭子变成了一条蛇冲他张着嘴巴咬了过来…… 于是乎秦川就被生生的吓醒了,可是当他醒来后看到手里抓着的那条所谓的‘鞭子’正冲他仰起头嘶嘶的吐着信子,他情愿自己真的被鞭子抽了一顿。 秦川想叫羲央把汹拿走,一转头这才发现对方在他怀里睡得正香,而自己的另一条手臂正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慢慢的放开自己的手掌,汹一得自由便顺着枕头缓缓地爬到了地面。见状,秦川不由得舒了口气。 身边有个养毒蛇当宠物的朋友,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许是感觉到秦川的目光,羲央皱了皱眉口中发出一声低yin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的秦川,羲央眨了眨眼睛又将抱着秦川腰身的手紧了一下,随即像是被人刺了一剑一般猛地松开手向后猛退。 见羲央要掉下床去,秦川忙伸手将人拉回来,笑道:“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看到我就这么害怕么?” 羲央被秦川说的脸色一红,有些尴尬的说道:“没有啊,就是突然醒来看到你有些没反应过来。”说着,羲央伸手摸了摸,坐起身在床上看了看问道:“诶,汹呢?” “刚刚我看到它爬到地上去了。”秦川指着床下说道。 听秦川这么说,羲央放心的点了点头:“哦,昨天睡觉前我忘了告诉你,我睡觉的时候汹喜欢趴在我的枕头上。我知道你有点怕他,没吓到你就好。” “……” 秦川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他能告诉羲央自己是被汹的尾巴抽脸生生抽醒的么?他能告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被那小东西吓了一跳么? 外面的操练已经开始了,秦川起身去外面打了些水回来和羲央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也出去了。 今天操练带队的是候六儿,那小子的功夫还不如自己,秦川也懒得跟他掺和,让羲央陪着他打了一趟拳就去伙房找饭吃了。 当秦川进伙房的时候,老张头正站在灶台前面发脾气。一旁帮厨的小兵看着老张头的脸色都噤若寒蝉,埋头干自己的活儿生怕一不小心点了老张头那个炮仗。 “老张叔儿,这是怎么了?” 候六儿在军营里的人缘儿极好,人长得又喜庆,所以认识他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就连伙房里脾气最臭最硬的老张头对他都拉不起来脸。作为候六儿的好朋友,秦川自然也跟着他占了不少光。 老张头皱着一张菊花脸,转头看见秦川进来,伸手从灶台上抄起一根茄子指着他骂道:“还不是将军的那个王八蛋儿子!嫌弃老子做的馒头不好吃,非得让我给他整什么如意卷,我上哪给他整如意卷去。” 骂完之后老张头儿这才想起来秦川也是勤勉的儿子,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开口解释道:“我没骂你啊。” “……我知道。老张叔儿不用理他,在家被长辈们惯坏了。他要是嫌弃不好吃,就让他饿着。不过我等下有点事要出去,老叔有什么吃的没?” 闻言,老张头朝前面努了下嘴巴:“前面刚熬好的粥,馒头在笼屉里自己拿,菜我还没炒,咸菜疙瘩倒是有不少,在坛子里自己去捞。” 秦川早就知道老张头的脾气,所以也不往心里去。自己盛了两碗粥,拿了四个馒头捞了点儿咸菜出来,老张头儿见秦川真听话的就拿了这些吃的,最后还是给他炒了个青菜和鸡蛋让他端走了。 羲央正站在门口等秦川,见他出来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托盘走到外面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吃完饭就去晋阳城是么?”羲央捧着碗喝了一口。 “恩,军营里也没什么事,吃完饭我跟将军告个假咱们就走。” “大哥刚回来这是要上哪儿去?” 秦川看到秦琦过来也没理会他,哪知对方却没眼色的在他身边站着不动了。秦川压根儿就不想理会他,所以对于他的话只当自己没听到,低头专心吃自己面前的早饭。 见秦川并不搭理自己,秦琦也不以为意,开口继续说道:“昨天是我不对,大哥你别往心里去。等下我就让人把那件衣服送过去。不过弟弟真是好奇,到底是谁送你的衣服竟然那么宝贵。” 听秦琦提起那件衣服,秦川的眉峰忍不住跳了一下,本不想与他计较,奈何秦琦的话越说越脏,让秦川忍无可忍。 “那件衣服是玉儿给我做的,既然你喜欢就不用送回来了,就当是做哥哥的一点心意。你若真不喜欢就烧了吧,我贴身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我嫌太脏。” 说完,秦川将面前的碗推倒桌子中间,看着对面的羲央说道:“吃饱了么,吃饱了咱们就走吧。估计昨晚没睡好,这脑子里老是幻听有狗冲我狂吠。” 秦琦就算再笨也知道秦川是在讽刺他,刚想开口说话对方理都不理他转身便走。秦琦在原地被气得跳脚,在看到秦川身旁的羲央后眼眸一转立刻追了上去。 “大哥,我知道你记性好,就是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军营重地外人是不可进入的吧?” 闻言,秦川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秦琦问道:“外人?说的是你自己么?” 秦琦愣了一下,铁青着脸指着羲央,咬牙切齿的说道:“大哥眼睛没毛病啊,那么大个活人看不到么?” 秦川斜着眼睛看了羲央一眼,勾起嘴角笑道:“他是徐校尉,不对,徐校尉已经升职为裨将军了,当日我从孟州回来的时候他派来保护我的。你不是虎威军的人不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是话别乱说,还让人以为说的是你自己呢。” “……” 秦琦看着秦川的背影气的七窍生烟但也无话可说,以前他在府里并不被父亲喜欢,不敢得罪自己,无论说他什么秦川都会默默忍让并不与自己争执,可现在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细想秦川的变化好像是从那次生病之后才开始的,那时候庄亲王刚被皇上立为太子。莫不是他觉得庄亲王成为太子,他有了靠山所以腰杆子就挺起来了?不过他也不要得意的太早,父亲向来不喜欢他,总有一天会把秦川从世子之位上拉下来。等到自己成为定国侯府的世子,到时候他一定要让秦川母子三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让羲央去营帐里等着,秦川独自来到了秦勉的大帐内。此时秦勉还记着昨天的事,对秦川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听到秦川要请假出去,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你刚回来就要出去,到底所为何事?你私自去南疆就算了,为何大战在即你是世子,不说让你身先士卒,可你又突然跑回来岂不是丢了虎威军的脸面?你当你是去游玩么?” “秦川之所以离开南疆是因为我们定国侯府的安危。”秦川抬头看了眼秦勉不以为意的脸,继续说道:“皇上在调动虎威军去南疆的同时,还给镇国将军下了一道密旨。” 听秦川这么说,秦勉的表情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密旨上内容?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皇上让镇国将军攻破苗疆王都之后屠杀苗疆两岁以上所有男丁。镇国将军遵从陛下的旨意后将会面临这什么,将来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陛下会怎么做,我想将军心里应该很清楚。就如您刚刚所说我是定国侯府的世子,必当身先士卒,所以若是苗疆城破之后,您说咱们定国侯府和虎威军能逃脱的了干系么?所以属下权衡一番为了定国侯府和虎威军,只能先行回转。” 听完秦川的话,秦勉的冷汗已经把里衣打湿了。此时他不禁有些庆幸这个儿子还算机灵,不然将来皇上为了平息众怒,死的就不光是镇国公了。秦川虽然身为世子,可是在虎威军手中并无实权,到时皇上要下令追责,端看身份众人也不会相信虎威军没有参与其中。 此时秦川回来情况又不一样了,带军的是他手下的一位将军,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而虎威军又只是协助镇国将军,自然也是听镇国将军的调遣,所以就算是追责也追不到他身上,顶多也就损失胡将军一人。 他虽然想要该立秦琦为世子,知道若是秦川没有回来必定会被牵涉,可是以定国侯府和虎威军为代价,他觉得还是不太划算的。 “先前属下来军营占了二弟的营帐,现在二弟来了也该让给他。不过眼下军中的空着的营帐不多,我想在晋阳城看看有没有空着的房子,先找一间暂住。将军也知道我同二弟只见也有些不睦,避免低头不见抬头见起什么争执让父亲难做。” 秦勉此时也没心情同秦川计较这些小事,口中应了一声挥了挥手让他先出去了。 秦川刚刚转身要出去,秦勉突然想了什么,开口说道:“前几日京中来信,你祖母和母亲甚是挂念你,这两日你就回京看看他们吧。” 第75章 等两人回到南城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已经几个时辰没有吃东西的秦川,走了这么久早已经饿了。见路边有一个卖馄饨的小摊还没有收,于是就拉着羲央走了进去。 摊主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见有人坐下吃饭男主人忙上来招呼。秦川看他们除了卖馄饨之外还有一些小菜,看上去品相都还不错,于是就每样来了一些拼了整整一大盘。苗疆同锦朝的饮食差异还是很大的,很多东西羲央都没有吃过,看秦川点那么多也没有阻止。 老板手脚麻利的将拼盘送上来,同时还招呼道:“两位客官先慢用,馄饨马上就给您端上来。” “你是在哪里看到他们的信号的?”秦川从筷笼里抽出一双筷子,用桌上的茶水冲了一下这才递给羲央。 “出了客栈没多久就看到了,顺着标记的方向找到了刚刚那条巷子。其实城门口他们也做了标记,不过进城的时候被我忽略掉了。” 秦川听完点了点头,见老板端着两碗馄饨走过来也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付完房钱再次出发。此时距离晋阳还有几天的路程,秦川心里惦记着京城那边的消息,所以路上也没再停顿一路奔回来了晋阳。 秦川跟羲央回到大营门口的时候,敲遇上苦着脸出来的候六儿,看到秦川候六儿眼神一亮立刻朝咧着嘴他窜了过来。秦川看他那架势唯恐惊了马匹,翻身下马在候六儿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抽出剑,顶在他的胸口。 见状,候六儿立刻垮下一张脸,无限委屈道:“秦川,你刚走才多久就不认识我了,竟然拿剑指着我?f诉你,将军说了,等你回来一定军法处置你!” 瞥了眼脸颊鼓鼓的候六儿,秦川翻转手腕将剑又挂回到了马身上。“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啊,先进大营吧,赶了一路累死了。” 这时候羲央也已经翻身下马,见候六儿面露好奇的看着他,感觉出秦川同这人关系不错,冲他点了点头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 “秦川,这位兄弟是谁啊,你朋友么?”候六儿上前扳着秦川的肩膀问道。 “恩,他是我在去南疆途中遇到的朋友。” 秦川说着便往大营里走,守门的两位士兵此时已经认出了秦川对他也没有阻拦。将马匹上的包裹和佩剑解下,秦川将马匹交给一旁的小兵,带着羲央和候六儿便往自己营帐的方向走去。 候六儿一直跟在秦川身后嘴里说个不停,不知是不是卡壳了突然停了下来拉住了秦川的手臂。秦川被候六儿弄得一愣,转过头目光疑惑的看向他。 “怎么了?” 候六儿闻言伸手挠了挠头,脸上有些为难:“那个,你们家那个秦少爷来了,他,他……”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见秦川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候六儿索性也就豁出去了:“秦少爷说你占了他的营帐,就把你的东西给搬出去了,所以你等下得重新找住处。” 闻言,秦川眼神立刻一寒,伸手将手里提着的包裹和佩剑交给候六儿拿着,自己转身去了秦勉的大帐。见他这样,候六儿感觉有些不妙,立刻招呼羲央跟上也一起跟了过去。 让守门的小兵替自己通报后,只见秦琦从里面走了出来。待秦川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后眼眸一缩,握了握拳头沉声问道:“把你身上的衣服给我脱下来!” 上次府里的管事来军营的时候,秦玉亲手做了一件衣服托管事给他带来了。去南疆的时候,秦川怕若是有什么危险给弄坏了就没带,没想到竟然穿在了秦琦身上。 听到秦川的话,秦琦低头看了看身上那件青色云绫锦料子的长袍忍不住嗤笑一声。 “大哥也忒小气了吧,不就是一件衣服嘛,做弟弟的穿你一件衣服怎么了?” “我再说一遍,把衣服给我脱下来!” 秦琦本想再讽刺秦川几句,不过抬头看到秦川眼中的怒火不由一愣,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大帐内的秦勉听到两人的争执,皱着眉一脸不悦的走了出来。看到沉着脸的秦川后,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还知道回来?没有军令擅自离营本将还没找你算账,没想到一回来竟然为了一点点小事跟自己兄弟起争执,在家时你母亲没教过你悌敬兄弟么?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不成?” 秦勉的话让秦川眼里的寒意更胜,望着秦勉同秦琦冷声说道:“将军还真是错怪我母亲了,她不禁教过我礼义廉耻忠孝悌,还教过我不问自取便为偷。擅自离营是我不对,但是敢问将军,偷盗应该怎么处置?” “你还敢顶嘴!” 秦川看着秦勉愤怒的脸庞,不禁冷笑一声:“属下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怎么算是顶嘴?锦朝律法上说,凡偷盗者不管偷盗为何物,一律皆斩去右手,判处两年□□。将军不会因为小偷就是你的儿子就打算徇私吧?” 听到秦川的话,一旁的秦琦早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开口骂道:“秦川,你莫要欺人太甚!” 看也不看秦琦一眼,秦川对秦勉继续说道:“将军什么时候惩治完小偷,那属下就什么时候来领罚,属下就不打扰将军了,告辞。”说完,秦川对着秦勉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在秦川跟秦琦争执的时候羲央便想跟过去,不过却被候六儿给拦住了。听候六儿说了秦琦的身份,羲央觉得那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他也不好插手,于是便忍了下来。 看到秦川转身回来的时候羲央忙走上前,看到他眼底的怒火,羲央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看着秦川的眼睛说道:“别生气,不值得。” 闻言,秦川深深地吸了口气,冲羲央点了点头。 “候六儿,我的东西被收在哪儿?” 候六儿从来没见过秦川发火,此时被秦川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吓得不轻,抱着他的包裹愣愣的指着左手东边,说道:“徐校尉临走前让我暂时放在他那里了。” 听候六儿说完,秦川抬脚往徐校尉的营帐走去。 …… 将军大帐里,秦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缩在椅子里一脸委屈的秦琦,骂道:“你没事儿干嘛动他的东西?难道府里还能短了你的衣服穿不成?” “府里是没短了我的衣服穿,可是为什么好东西都要给秦川和秦玉?就因为他们是嫡出,我和妹妹是姨娘生的,所以他们就得处处压我们一头?姨娘之前曾说父亲是最疼我们的,现在再看全都是在哄我和妹妹的。” 见秦琦抬出了孙姨娘,秦勉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看着心爱的儿子眼睛红红的,心里也不免几分心疼,说话的语气也少了几丝严厉。 “你姨娘怎么是哄你跟珊儿的,这么多年来父亲最疼谁难道你还不知道?这次川儿擅自离营,我就是送他回京你祖母也不好说什么。可你偏偏不听话,给我到处闯祸!” 见自己打乱了秦勉的计划,秦琦心里有几分自责。 “我就看这件衣服挺好看的,所以就穿上试试,谁知道他会发那么大的火,还敢跟您顶嘴……” 见秦琦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秦勉也不再继续数落他,从书桌上找了本兵书扔给了他。秦琦看了眼手里的兵书,皱了皱眉还是认命的翻开了。 …… 营中此时也没有空着的营帐,想去晋阳找地方暂住也来不及了,只得现在徐校尉的帐篷里暂住一晚。 因为是单人的,所以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床榻也只有一张。羲央怕秦川不习惯跟人同床便想跟候六儿要一床被褥打地铺,刚一开口就被秦川拒绝了。 “都是男人没那么多讲究,明日我就去晋阳找间院子,以后你的那些手下找你也方便,今天就先凑合一晚。” 羲央本就不喜欢军营,之前还想在外面找个房子,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让人起疑。此时见秦川提出来,便点了点头。 两人略微洗漱一下就休息了,床榻太小,两个大男人一起躺在床上难免有些肢体接触。秦川感觉羲央的身体有些僵硬,以为他不太习惯便侧了个身面对羲央躺着给他多留些空隙。。 此时外面已经黑了,羲央听着秦川的呼吸声慢慢转过了头想去看看秦川,可惜营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声吹在羲央的脸上,不知为何羲央竟然觉得有些呼吸不畅。想要起身透透气但又怕惊扰秦川,最后只能也学着秦川侧了下身子让自己背对着他。 缠在羲央手臂上的汹被压的有些不太舒服,扭了扭身体想要从他身边爬开。睡得迷迷糊糊的羲央感觉到汹的动作,翻了个身将它从自己胳膊‘解放’出来,伸手抱住了身边的人又睡了过去。 第76章 早上秦川是被汹的尾巴给抽醒的。 当时他正做梦抱着一个西瓜打算要切,哪成想刚提起刀旁边就有一个人拿着鞭子朝他脸上抽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那鞭子就如雨点儿般朝他的脸上抽了下来,可奇怪的是他并不感觉疼,于是他就伸手抓住了那根鞭子。就在这时,突然梦里的鞭子变成了一条蛇冲他张着嘴巴咬了过来…… 于是乎秦川就被生生的吓醒了,可是当他醒来后看到手里抓着的那条所谓的‘鞭子’正冲他仰起头嘶嘶的吐着信子,他情愿自己真的被鞭子抽了一顿。 秦川想叫羲央把汹拿走,一转头这才发现对方在他怀里睡得正香,而自己的另一条手臂正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慢慢的放开自己的手掌,汹一得自由便顺着枕头缓缓地爬到了地面。见状,秦川不由得舒了口气。 身边有个养毒蛇当宠物的朋友,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许是感觉到秦川的目光,羲央皱了皱眉口中发出一声低yin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的秦川,羲央眨了眨眼睛又将抱着秦川腰身的手紧了一下,随即像是被人刺了一剑一般猛地松开手向后猛退。 见羲央要掉下床去,秦川忙伸手将人拉回来,笑道:“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看到我就这么害怕么?” 羲央被秦川说的脸色一红,有些尴尬的说道:“没有啊,就是突然醒来看到你有些没反应过来。”说着,羲央伸手摸了摸,坐起身在床上看了看问道:“诶,汹呢?” “刚刚我看到它爬到地上去了。”秦川指着床下说道。 听秦川这么说,羲央放心的点了点头:“哦,昨天睡觉前我忘了告诉你,我睡觉的时候汹喜欢趴在我的枕头上。我知道你有点怕他,没吓到你就好。” “……” 秦川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他能告诉羲央自己是被汹的尾巴抽脸生生抽醒的么?他能告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被那小东西吓了一跳么? 外面的操练已经开始了,秦川起身去外面打了些水回来和羲央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也出去了。 今天操练带队的是候六儿,那小子的功夫还不如自己,秦川也懒得跟他掺和,让羲央陪着他打了一趟拳就去伙房找饭吃了。 当秦川进伙房的时候,老张头正站在灶台前面发脾气。一旁帮厨的小兵看着老张头的脸色都噤若寒蝉,埋头干自己的活儿生怕一不小心点了老张头那个炮仗。 “老张叔儿,这是怎么了?” 候六儿在军营里的人缘儿极好,人长得又喜庆,所以认识他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就连伙房里脾气最臭最硬的老张头对他都拉不起来脸。作为候六儿的好朋友,秦川自然也跟着他占了不少光。 老张头皱着一张菊花脸,转头看见秦川进来,伸手从灶台上抄起一根茄子指着他骂道:“还不是将军的那个王八蛋儿子!嫌弃老子做的馒头不好吃,非得让我给他整什么如意卷,我上哪给他整如意卷去。” 骂完之后老张头儿这才想起来秦川也是勤勉的儿子,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开口解释道:“我没骂你啊。” “……我知道。老张叔儿不用理他,在家被长辈们惯坏了。他要是嫌弃不好吃,就让他饿着。不过我等下有点事要出去,老叔有什么吃的没?” 闻言,老张头朝前面努了下嘴巴:“前面刚熬好的粥,馒头在笼屉里自己拿,菜我还没炒,咸菜疙瘩倒是有不少,在坛子里自己去捞。” 秦川早就知道老张头的脾气,所以也不往心里去。自己盛了两碗粥,拿了四个馒头捞了点儿咸菜出来,老张头儿见秦川真听话的就拿了这些吃的,最后还是给他炒了个青菜和鸡蛋让他端走了。 羲央正站在门口等秦川,见他出来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托盘走到外面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吃完饭就去晋阳城是么?”羲央捧着碗喝了一口。 “恩,军营里也没什么事,吃完饭我跟将军告个假咱们就走。” “大哥刚回来这是要上哪儿去?” 秦川看到秦琦过来也没理会他,哪知对方却没眼色的在他身边站着不动了。秦川压根儿就不想理会他,所以对于他的话只当自己没听到,低头专心吃自己面前的早饭。 见秦川并不搭理自己,秦琦也不以为意,开口继续说道:“昨天是我不对,大哥你别往心里去。等下我就让人把那件衣服送过去。不过弟弟真是好奇,到底是谁送你的衣服竟然那么宝贵。” 听秦琦提起那件衣服,秦川的眉峰忍不住跳了一下,本不想与他计较,奈何秦琦的话越说越脏,让秦川忍无可忍。 “那件衣服是玉儿给我做的,既然你喜欢就不用送回来了,就当是做哥哥的一点心意。你若真不喜欢就烧了吧,我贴身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我嫌太脏。” 说完,秦川将面前的碗推倒桌子中间,看着对面的羲央说道:“吃饱了么,吃饱了咱们就走吧。估计昨晚没睡好,这脑子里老是幻听有狗冲我狂吠。” 秦琦就算再笨也知道秦川是在讽刺他,刚想开口说话对方理都不理他转身便走。秦琦在原地被气得跳脚,在看到秦川身旁的羲央后眼眸一转立刻追了上去。 “大哥,我知道你记性好,就是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军营重地外人是不可进入的吧?” 闻言,秦川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秦琦问道:“外人?说的是你自己么?” 秦琦愣了一下,铁青着脸指着羲央,咬牙切齿的说道:“大哥眼睛没毛病啊,那么大个活人看不到么?” 秦川斜着眼睛看了羲央一眼,勾起嘴角笑道:“他是徐校尉,不对,徐校尉已经升职为裨将军了,当日我从孟州回来的时候他派来保护我的。你不是虎威军的人不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是话别乱说,还让人以为说的是你自己呢。” “……” 秦琦看着秦川的背影气的七窍生烟但也无话可说,以前他在府里并不被父亲喜欢,不敢得罪自己,无论说他什么秦川都会默默忍让并不与自己争执,可现在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细想秦川的变化好像是从那次生病之后才开始的,那时候庄亲王刚被皇上立为太子。莫不是他觉得庄亲王成为太子,他有了靠山所以腰杆子就挺起来了?不过他也不要得意的太早,父亲向来不喜欢他,总有一天会把秦川从世子之位上拉下来。等到自己成为定国侯府的世子,到时候他一定要让秦川母子三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让羲央去营帐里等着,秦川独自来到了秦勉的大帐内。此时秦勉还记着昨天的事,对秦川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听到秦川要请假出去,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你刚回来就要出去,到底所为何事?你私自去南疆就算了,为何大战在即你是世子,不说让你身先士卒,可你又突然跑回来岂不是丢了虎威军的脸面?你当你是去游玩么?” “秦川之所以离开南疆是因为我们定国侯府的安危。”秦川抬头看了眼秦勉不以为意的脸,继续说道:“皇上在调动虎威军去南疆的同时,还给镇国将军下了一道密旨。” 听秦川这么说,秦勉的表情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密旨上内容?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皇上让镇国将军攻破苗疆王都之后屠杀苗疆两岁以上所有男丁。镇国将军遵从陛下的旨意后将会面临这什么,将来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陛下会怎么做,我想将军心里应该很清楚。就如您刚刚所说我是定国侯府的世子,必当身先士卒,所以若是苗疆城破之后,您说咱们定国侯府和虎威军能逃脱的了干系么?所以属下权衡一番为了定国侯府和虎威军,只能先行回转。” 听完秦川的话,秦勉的冷汗已经把里衣打湿了。此时他不禁有些庆幸这个儿子还算机灵,不然将来皇上为了平息众怒,死的就不光是镇国公了。秦川虽然身为世子,可是在虎威军手中并无实权,到时皇上要下令追责,端看身份众人也不会相信虎威军没有参与其中。 此时秦川回来情况又不一样了,带军的是他手下的一位将军,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而虎威军又只是协助镇国将军,自然也是听镇国将军的调遣,所以就算是追责也追不到他身上,顶多也就损失胡将军一人。 他虽然想要该立秦琦为世子,知道若是秦川没有回来必定会被牵涉,可是以定国侯府和虎威军为代价,他觉得还是不太划算的。 “先前属下来军营占了二弟的营帐,现在二弟来了也该让给他。不过眼下军中的空着的营帐不多,我想在晋阳城看看有没有空着的房子,先找一间暂住。将军也知道我同二弟只见也有些不睦,避免低头不见抬头见起什么争执让父亲难做。” 秦勉此时也没心情同秦川计较这些小事,口中应了一声挥了挥手让他先出去了。 秦川刚刚转身要出去,秦勉突然想了什么,开口说道:“前几日京中来信,你祖母和母亲甚是挂念你,这两日你就回京看看他们吧。” 第77章 那天秦川和羲央谈了很多,一直到羲央睡着之后,秦川这才慢慢的坐起身离开他的房间。站在门口,仰头望着天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秦川缓缓地叹了口气抬脚迈下阶梯。 对于羲央他不是没有感觉,不过他现在选择与萧炎站在对立,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之险。拖上一个定国侯府他心里压力已经很大了,羲央作为苗疆的大祭司,手下有忠心耿耿的侍卫相随,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败北,他完全有机会逃走。但是,当他看到羲央犹如一只断线的风筝挂在崖壁的那一刻,他心中所有的顾虑都没了。 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成也罢,败也罢,有什么能有珍惜眼前更正要的呢。所以他选择了遵从本心,虽然不知道未来的道路上有多少风险,但是他愿意一试。为了自己,为了羲央,为了自己的本心……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是无益的,楚阳城的案子已经接近尾声,相信再过不久就要启程回京。四皇子萧嵇此时已经拿到了密信和账册,想必回去之后定是一番腥风血雨。好在这件事自己已经越矩,依照皇帝的脾气给个甜枣的脾性,等他回到京城后等待他的定然是一顿责罚,不过也很可能是罚俸降职让自己滚回晋阳。 然而这恰恰正是他想要的,楚阳的案子他涉足的地方虽然并不多,但是稍一留心还是能发现端倪的。不过到时候只要自己离了京,便不会有人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等到事情已过,谁还能再查到什么?即便是查到了什么也已经太晚了。 …… 事情不出秦川所料,五天之后,萧炎下令无罪释放那些恶龙山的百姓,匪首狄元春虽是好心,但是做法有欠妥当,被充军流放北地。至于楚阳的一众官员,则被押解进京等候朝廷发落。 此消息一出,楚阳城内所有的百姓顿时欢腾起来,不约而同的来到府衙门前跪谢太子明察秋毫,同时还送上一块牌匾,上书‘万民之福’。萧炎虽然笑着收了,但是眼底却满是化不开的愁云。 他将消息已经传入京中已经好几天了,可是却一直没有收到回信。修改李秋仁的履历必须在他回去之前搞定,否则后果虽然不至于让他倾其所有,但是也是大为不利。好在这件事本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小心一些必定不会有人发现。毕竟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去闲的翻看那些履历,可是不知为何,萧炎总是觉得不□□心,好像有什么事即将发生一样。 从接手这件案子到现在他已经拖得时间够久了,若是再拖下去京城里发生什么超出他控制的事,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即便是不□□心,他也只能尽快返回京城。 深深地叹了口气,萧炎负手转身看着一旁的杜公公,问道:“可去通知秦川启程日期了么?” “回殿下,老奴已经差人去了,秦世子让殿下放心。” 闻言,萧炎点了点头。不过依照秦川的脾气,以前在京城见面不方便。但是现在在楚阳,周围又没有大皇子和四皇子的眼线,秦川总该过来找他的。可是竟然连续几天都不见踪影,这不能不让他觉得奇怪。于是便继续问道:“这几日秦川在做什么?他可有什么话带给我?” 听到自家主子的话,杜公公有些为难了。作为萧炎身边的第一人,他对秦川存了什么心思杜公公自然是只晓得。可是眼看着自家主子对秦世子越来越上心,他有心提醒莫要入戏太深反而折了自己,可是又怕失了自家主子的欢心一直没敢开口。此时,听到自家主子询问秦川的消息,杜公公不得不如实回答。 “听下面的人说,秦世子前几日出去打猎,好像出了点意外。”说完,杜公公忙低下头去。 萧炎刚刚提笔想要给京城去信,听到杜公公的话后,萧炎的手不由颤了一下,随即一滴豆大的墨点便滴落在雪白的纸上。“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没有告知于我?” 杜公公听萧炎这么说,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殿下莫要担心。听袁征说,秦世子并未受伤,出事的好像是经常跟在秦世子身边的那位公子。” 听到受伤的是羲央,萧炎顿时放下心来,只是心中却多了一丝不安。秦川对那人平时就照顾周到,如今受伤了怕是更寸步不离了吧。 羲央看秦川的眼神他在自家后院和那些世家秀那里看得多了,自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经历了楚阳的案子,知道任何事情都都存在着变数,萧炎不敢,也不能再盲目的自信。滴水尚且能穿石,时间一久萧炎真的不能保证秦川不会对羲央都别的想法。 不过对于杜公公将信息瞒下来的事,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我之前不是说过只要关于秦川的任何事都要禀告的么?” 听到萧炎的话,杜公公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跪倒在地。“殿下,老奴是看着殿下长大的,有句话老奴不得不提醒殿下了。”杜公公抬头看了眼萧炎的脸色,见对方只是冷着脸并没有发怒的迹象,于是大着胆子继续说道:“殿下您不觉得你这些日子对秦世子看的太重了么?老奴知道现在殿下处境艰难,需要定国侯府和虎威军的支持,可是殿下您好好想一想,这些日子您对秦世子的关注是不是太多了?” 闻言,萧炎不由愣住了,一时间他竟然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杜公公。站在原地愣怔片刻,萧炎有些无力的让杜公公起身,等对方抱着拂尘一脸恭顺的退出房间。萧炎摁在桌子上的手慢慢收拢用力,雪白的纸张被他抓的紧皱成一团…… …… 送狄元春上路的那日,天空万里无云。金色的阳光照在已经泛绿的大地上,让人觉得一阵心旷神怡。秦川和羲央等人亲自送他走了十里这才止住了脚步,望着那个威武的汉子,秦川微笑着抬手擂了他一拳。 “秦校尉,以后若是还能再见,我还要同你切磋。”狄元春爽朗地笑道。 “自然,你我昨天那一彻没分出胜负,以后有机会定然要分个输赢出来。相信我,我们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狄元春用力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一旁已经哭得眼睛红肿的小九,心中也有些忍不住发酸。“小九这孩子命苦,脾气又倔,以后就劳烦秦校尉多多费心了。” 回头看了眼小九,秦川忍不住伸手扒了扒他的头发,笑道:“小九是个可造之材,他若努力向上我肯定会找人好好带他。等到咱们再见之时,绝对给你一个惊喜。” 只是这么一会儿,秦川已经说了两次他们会再见,这让狄元春不禁有些奇怪。“秦校尉,你怎么那么确定咱们以后一定会再见,难道你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闻言,秦川只是笑了笑没说话,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伸手从怀里摸出一袋银子交给了狄元春。 望着狄元春疑惑的目光,秦川解释道:“北地不比楚阳,条件要比你想象中的艰苦的多。多带着些银子防身吧,以后上下需要打点的地方也多,你用的上。希望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会是另外一个模样。” 狄元春虽然面糙心不糙,他知道秦川对他这么好定然是有所图,不过秦川并不隐瞒自己的野心,图的光明正大,这点让他非常欣赏。狄元春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听秦川这么说便接了过来放进了怀里。 将目光放到小九身上,狄元春笑了笑嘱咐道:“小九,叔儿走了。以后你跟着秦校尉好好照顾自己,别那么任性,听到没有?” 小九呜咽着点了点头,扯过候六儿的衣摆胡乱的擦了擦脸。一旁无辜遭殃的候六儿,肉疼的看着自己的衣摆,想要说话但是看着眼泪朦胧的小九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押解狄元春的几个衙差秦川早已经打点好,又冲几人说了几句,见时间确实不早了,几人这才拱手分别。望着狄元春越来越远的身影,秦川慢慢握住了羲央的手掌,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小子,鼻涕别再往我身上擦了,老子刚洗干净的衣裳啊。” 候六儿气急败坏的声音让秦川回过神来,侧头正见候六儿气的脸色通红的从小九手里扯衣摆。看到秦川回头看他,忙开口求救:“秦川,你快把这熊孩子拉走。不然你等下赔我一件新的。” 小九此时已经哭够了,听候六儿这么说,满脸不屑的丢开候六儿的衣摆道:“小气吧啦的,一件破衣服谁媳。”说着,低着头往回走去。 秦川看到孩子气的两人,心知以后的日子定然不会安生了。无奈的耸了耸肩,扳着羲央的肩膀同他跟在候六儿身后慢慢的往回走。 “以后你会去北地?”羲央仰着头看着秦川的侧脸问道。 秦川点头:“恩,北地这几年一直蠢蠢欲动。之前皇上驾崩之后,鞑靼就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南下入侵,后来是虎威军和镇北军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其赶走。算了算时间好像也就这几年了。” 说着,秦川停下了脚步,目光坚定的看着羲央的眼神,开口说道:“羲央,我不想瞒你,我不光想要虎威军的兵权,镇北军的兵权我也势在必得!这一生,我要让萧炎不敢再动我一分!” 那一刻,羲央仿佛看到秦川驰骋疆场的飒爽英姿,然而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却有一丝不安…… 第78章 秦川回到百川院的时候白芷和白兰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见到秦川回来忙俯身行礼。 百川院的摆设一如从前,屋内干净整洁看得出经常有人打扫。秦川同两人说了几句话,便让白兰给羲央安排房间去了。 对于秦川长大的地方,羲央还是有些好奇的。拒客厅里摆设很是简单,却也被他打量了一遍。秦川也不阻止他,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任他四处转悠。 “秦川,整个院子就你自己住么?”羲央终于看够了,在秦川的旁边坐了下来。 “恩,除了我就是一些下人了。这几天你就住客房,我书房就在隔壁想看什么书自己去找就可以了。” 一旁的白芷看到自家少爷对待羲央的态度已经是很惊讶了,如今又听到少爷让他的这位朋友随意的进出书房差点没把下巴给惊掉了。别人或许不了解自家少爷的脾气,可是作为他的贴身丫鬟白芷是了解的。 一般书房都是他自己打扫外人,想要进入书房必须经过他的同意。曾经有个新来的小丫头不懂规矩,未经允许擅自进入了少爷的书房,被他知道后二话不说给撵了出去。要知道被撵出去后其他人家一般都不会再买了,所以一般犯了错的下人宁愿被打一顿也不愿意被撵出府。特别是少爷裁之后,虽然在外人面前还和以前一样,但是却比之前更让人害怕。 此时她听到秦川说让人随意进出他的书房,心中就同地崩了一般。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秦川,随即又把头低下了。 将羲央安顿好了之后,秦川便让百川院的小四子抱着他从晋阳给李氏和秦玉的礼物去了如玉院。 刚进院门的时候,秦珊正怒气冲冲的从正房出来。看到秦川正领着人过来,走上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当目光移到抱着东西的小四子身上时,秦珊抬手就想去推。见状,秦川轻轻抬了下脚。秦珊一时没有注意到脚下,只觉得自己身体一歪随即尖叫着扑向地面。 离她最近的是小四子本想去扶她,不过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自家少爷的表情,低着头默默地向后退了几步。 秦川负手看着倒在脚边的秦珊,笑着说道:“妹妹看到兄长如此激动么?虽然嫡庶有别,但是你这礼行的也太大了,为兄受不起,妹妹还是快快请起吧。” 跟着秦珊的丫鬟早已经被惊呆了,此时听到秦川说话这才回过神来,忙跑上前想将秦珊从地上拉起来。只是因为秦珊的裙摆太大,刚扶着丫鬟的手站起身又被裙摆绊了一跤,两人立刻摔作一团。 此时秦玉正在屋里陪李氏说话,只见一个小丫鬟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站在李氏身后的刘嬷嬷见状,沉声训斥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冲撞了夫人和秀你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小丫鬟被刘嬷嬷吓了一跳,忙低头跪在地上,说道:“夫人,秀恕罪。世子来了,二秀,二秀她在院子里摔倒了。” 闻言,以为秦川同秦珊起了争执,李氏忙起身扶着刘嬷嬷的手往外面走去。刚一出院子,就见秦珊一身狼狈被丫鬟扶着,手指颤抖的指着秦川,好久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是怎么了?” 秦川转头见李氏同秦玉过来,微笑着说道:“看来祖母把妹妹交给母亲是最正确不过的了,儿子才离开两个多月,妹妹见了我都知道向我行礼了。” “秦川,你给我等着!” 秦珊连续摔了两跤,又被秦川一顿讽刺,又羞又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转头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扶着小丫鬟的手急匆匆的走了。 “川儿,这,这是怎么了?”李氏皱眉问道。 “没事,就是跟我行礼的时候没站稳摔跤了,母亲不比理会。” 看秦珊刚刚的表情,李氏自然知道事情不像秦川说的那么简单。不过见秦川不想多说李氏也不好多问,等会儿问问其他人她总会知道的。 将秦川迎进屋,李氏让刘嬷嬷泡了秦川最喜欢的茶端上来。秦川冲刘嬷嬷道了声谢,让小四子把礼物摆在桌子上。 “从晋阳回来顺带给母亲和玉儿买了些东西,我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心意。若不喜欢我下次再带点儿别的。” 儿子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给她带礼物,李氏哪会不喜欢,忙让刘嬷嬷把自己的那一份儿收到了内室。三人坐一起又聊了会儿天,见时辰不早了,秦川也不好在内院多呆,便起身告辞了。 见状,李氏想起身相送,秦川有些话想跟秦玉说,于是就拒绝了,说同秦玉很久没见想跟她说说话就带着她出了李氏的房间。 秦玉还是同以前那般沉默,不过较于几个月前多了几丝沉稳,想来自己的话对她还是起了作用。 “哥哥想跟我说什么?”眼见已经快走出了如玉院的大门,秦玉停下脚步问道。 “秦琦能这么轻易的离开京城,是你在背后帮他的?” 秦川认为既然要让妹妹成长,那有些问题不如直白的问出来。这样也防止他们之间缺少交流,也慢慢没有了信任。 听到秦川的话,秦玉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微笑:“我就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哥哥的眼睛。祖母请进府的那个先生,原先是御史刘大人大公子的授业老师。我与刘秀是手帕之交,听说祖母要给二哥要夫子就推荐了他,祖母打听了一下就把人请进了府。” “这位先生学识好,人品也好,就是有一点为人呆板固执。”说着,秦玉低头用帕子掩嘴轻笑了一声。 见秦玉难得如此调皮,秦川满眼宠溺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秦琦平时被秦勉和孙姨娘宠上了天,猛地被人管束定然是受不了的。但是碍于老太太他又不敢明着闹,忍了一段时间自是忍不下去了,所以才想着偷偷跑去晋阳。 “门子那里也是你使得人?” 闻言,秦玉撅了撅嘴:“我哪有哥哥想的那么神通广大,不过是让人注意一些二哥的行踪,在他离开的时候叫人引开了守门的下人。” 老太太本就不喜欢孙姨娘,连带的她的两个孩子也没多少好感。不过碍于是秦勉的孩子,老太太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要容忍几分的。不过经过这件事,老太太虽然没有派人追去晋阳,估计以后秦琦敢再回府,想要再得老太太一个好脸色怕是难如登天了。如此一来,自己世子这个位子更是稳了一分。 这都是他最心爱的妹妹帮他得来的啊。秦川忍不住摸着秦玉的额头,心中既欣慰,又心疼。 …… 回到百川院的时候,羲央正无聊的坐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看书。听到脚步声,将书本从头上移开,见来人是秦川将书合上做起了身。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礼物都送到了么?” 秦川点了点头,执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恩,等下该用晚膳了,我不好在内院多待。” 闻言,羲央不由皱了皱眉。心中暗自腹诽中原的规矩太多,连去看自己的亲人还要注意时间,否则就是没规矩。 白芷从房里出来,见秦川已经回来了,忙上前对他福了福身。 “世子,这会儿要用膳么?” 秦川看了看羲央,随即点了点头:“用吧,今日就摆在这里吧,宽敞还能透透气。” 羲央对这个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见秦川这么安排也没有吭声。 白芷得了话低头躬身退了下去,不多时便领了两个小丫鬟回来了。让小丫鬟把食盒放在石桌上,净了手将饭菜一一从食盒中取出。一旁的白兰已经打好了水伺候秦川和羲央洗手,旁边还有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手布巾。 秦川自小便被这么服侍早已经成为习惯,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然而羲央却并不习惯吃个饭这么多规矩,还要这么多人伺候,期间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看出了羲央的不适应,秦川擦完手将布巾放回托盘里就让人下去了。白兰见状本想说话,看到一旁的白芷扯了扯她的衣袖冲她微微摇头,白兰便把自己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吃完晚饭天色刚刚暗下来,两人在院子里略坐了一会儿消消食,便各自回房去了。在马车上颠簸了两天多秦川也是累了,让门口候着的白兰替自己打了洗澡水便起身去了净室。 在浴桶里泡了一会儿,感觉身上的乏意渐渐涌了上来。秦川从浴桶里起身,拉下搭在屏风上的棉布将身上的水擦干净套上早已准备好的里衣。此时白兰还候在内室,见秦川从净室出来,忙上前接了他手里帕子帮秦川将头发擦干。 秦川斜靠在软榻上感受着白兰轻柔的动作慢慢闭上了眼睛,可就当他睡意朦胧的时候,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掌顺着他的脖颈渐渐往下摸去。秦川心中一凛,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凑过来的白兰。秦川眼眸一寒,将人从自己身上推开,不等白兰反应随即被他一脚踢出了内室。 “世子……” 在偏房休息的白芷听到正房的动作忙跑了出来,看到地上一身狼狈的白兰和仅着里衣的秦川,顿时明白了过来。 秦川拢了拢身上的里衣,望着趴跪在地上的白兰眼中冒出摄人的寒意:“不过是个小小的奴才也敢往我床上爬,你好大的胆子!” 第79章 秦川同羲央一起回府没多久,萧炎派来的太医也到了。羲央只是装病自然不可能让他把脉,于是就以已经服药睡下了为由把人给打发了。萧炎派太医过来不过只是想让秦川觉得自己对他的重视之情,至于羲央的病诊不诊治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妨碍。 回想起白日同萧炎的见面,秦川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作为一个已经跳出陷阱的‘猎物’,秦川真的想知道最后那个自认为是‘猎人’的萧炎被他认为的‘猎物’推入陷阱是怎么样的表情,单就因为这个秦川也不介意陪他继续演戏。 …… 经上次跟李氏交谈之后,秦川听白芷说如玉院的柳琴因为偷窃被她打了十板子撵出了府。原本李氏本想把人打发到洗衣房干活,后来因为秦玉说了一句话便改变了主意将人打发出了府。据白芷说,她派去的人一直盯着这个柳琴,在她被李氏发落后,曾经秘密去了秋水苑,可惜被秋水苑的嬷嬷给挡了回来。 柳琴乃是李氏的梳头丫头,跟在她身边已有六七年的光景了,没想到竟然也是孙姨娘的眼线。能将柳琴也收买了,那李氏身边定然还有孙姨娘的人,暂时还不能放松警惕。不过此时拔掉柳琴此人,其他人定然会安分下来,想要彻底拔除孙姨娘的爪牙,还需慢慢等待时机才是。 秦川将视线从窗口移开,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想到一上午都没见羲央的踪影,复又放下茶杯抬头看着白芷问道:“羲央公子在做什么?” 白芷侧身低头回答道:“回世子,公子正在书房看书。” 闻言,秦川愣了一下,随即起身往书房走去。 自从从萦香楼回来之后,羲央便不怎么爱出门了。起初秦川还以为他是怕自己再同萧炎遇见才会如此,哪知他竟然从那天开始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书房连自己也不怎么理会了。 思索间,秦川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外,抬手制止住白芷敲门的动作挥手让她下去了。 秦川负手立在门口看着坐在书桌前的羲央许久也没看他眨一下眼睛,手中的书本也没翻上一页显然是在走神。见状,秦川心下更是奇怪,于是便抬脚走了进去。 脚步声惊醒了失神中的羲央,眼神茫然的看向门口,见来人是秦川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随即合上书本放到了桌上。 “你怎么过来了?” 见秦川看着他,羲央侧开头用拇指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面上带着些疲惫之色像是许久没休息好一般。 “我也无事,听说你在书房就过来看看。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要不要找人过来帮你看看?” 感觉到秦川的靠近,羲央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长长的出了口气没有再动作。 “就是昨晚没睡好,没有大碍。” 说话间,门口小四子几步走了过来,手中还捧了一张烫金帖子。秦川止装头,接过小四子呈上来的帖子翻了开来,随即一朵带着清香的茉莉花从里面掉了出来。秦川将腿上白色的花朵捡起放在桌上,扫了眼下面的印信发现帖子是萧炎下的,说是邀请他参加明日的茉香宴。 侧头看了眼那朵茉莉花,秦川猛地想起萧炎曾经在秦川面前提过喜欢茉莉的花香,那时的自己便费尽心思替他寻了一盆养的极好的茉莉送去想要讨他欢心。此时看他如此费尽心思的想要拉拢自己,估计已经知晓皇上对待镇国公的态度。 一旁的羲央看着秦川的表情有些好奇,不由问道:“是谁下的帖子?” “是太子殿下。”说罢,秦川将帖子放到桌子上,转头看向小四子问道:“送帖子的人呢,其他的可还说过什么?” “回世子,那位管事把帖子送到小的的手上就回去了,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闻言,秦川摆了摆手让小四子下去了。 “你要去么?”羲央拿起帖子翻开看了看,发现萧炎的字体遒劲有力,显然功底深厚。以前他在南疆的时候曾经听他父亲说过,中原人喜欢用书法来修身养性,擅长书法的人性情都非常沉稳,更是善于隐忍。看萧炎这一手好字,想来也是如此。 “他让人把帖子送来就走了显然是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再者太子的身份高贵,能给我下帖显然是给足了我脸面,若是不去便是不知好歹,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去也得去。” 第二日从荣华院和如玉院请安回来,秦川同羲央吃了些早饭便让人伺候着换了衣服出门去了。因为帖子上只有秦川一个人的名字,所以不好带羲央同去,于是秦川只能嘱咐白芷一番这才离开。 秦川出门的时候羲央又在书房,透过窗户看着秦川走出百川院的大门,羲央脑中不知为何又想起前几日那个拥抱。自从那次之后,他每夜都会做关于秦川的梦。梦中并非秦川前世的经历,而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梦中他和秦川很是亲密,牵手,拥抱,甚至是亲吻…… 从未如此过的羲央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川,所以这几天便尽力躲着他。直到前天他翻开一本诗集,看到上面其中一首表达情意的诗词,顿时心中一颤如雷重击。 他与秦川从相识,到彼此信任,这几个月以来他们也曾同食同眠,但除了开始的不适应之外,倒也没有别的想法。为何此时偏偏秦川一个拥抱,会让自己产生那样的想法?伸手摸了摸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脏,羲央忍不住皱起眉头,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蛊。 许是察觉到主人的脉搏有异,盘在手腕上的汹扭了扭身子从羲央袖口里爬了出来。顺着他的手臂爬上肩膀,汹用头顶了顶羲央的脸颊,无声的表示着自己的安慰。 羲央看到汹的举动,眼中的疑惑慢慢消散,伸手将它从肩膀上拿下来,用修长的手掌轻抚着汹光滑的身体。抬头看向门外,白芷正端着几碟点心朝这边走来。看到白芷秀美的容颜,羲央忍不住想起那夜秦川让人处置的那名侍女。 虽然当时秦川并没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但是从众人还有那名侍女话语中也大概能猜出几分。想想以后秦川身边会有更多的女子,甚至娶妻生子,羲央心里就格外的不舒服。 他想跟秦川一直在一起,彼此相知,相互信任,中间没有其他人插足,羲央默默的告诉着自己。只是现在秦川对他虽然很好,但难保不是以朋友的角度。想要让秦川对他有回应,必定自己得先坦白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可是如何才能告诉他,又不因让秦川心里对自己厌恶呢?羲央只恨那时候父亲为他找的老师没有教过他这些…… 羲央心里是如何的纠结,赶去赴宴的秦川自然是不知道。此时他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被候在门口多时的太监领进了朝露园。当踏进朝露园后,秦川这才发现园中竟然只有萧炎一个人。 随即秦川便明白了过来,毕竟萧炎已经是太子,若是大张旗鼓的下帖请各家王孙公子当今圣上难免不会对他产生误会。不过只请他自己一个人,至于下帖这么正式么?以他的身份,自己还能拒绝么,秦川有些想不明白。 今日的萧炎一身湖蓝色的长衫,面上笑容柔和似水,眸中流光转动,即便是此时的秦川看到萧炎也忍不孜了一下神,不能不说萧炎的皮相还真是不错的。 “你来了,去凉亭坐吧。”萧炎对秦川语气随意,丝毫没有一丝身为太子该有的气魄与威严,倒像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一般。 “谢太子殿下。”秦川回答道。 “这里是太子府,此间也只有你我二人,还像以前那边就好,不必太过拘礼。” 闻言,秦川道了声谢,面上缓和了一些似是真的听从了萧炎的话。 跟着萧炎走入园中的凉亭内,一盆齐腰高的开的正盛的茉莉摆在凉亭的左侧,一股茉莉特有的清香迎面扑来,让人不由精神一震。 见秦川侧目看向那盆茉莉,萧炎转身站到他身边负手笑道:“这盆茉莉还是当初你找来送与我的,不知你可还记得?” 秦川看着那盆茉莉眼中泛着点点欣喜:“自然是记得的,倒是没想到殿下能将这盆花养的如此之好。” “因为这是泽之你送给我的,我自然要让人好好看护。”说完,萧炎转身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抬头见秦川还站着冲着旁边点了点头示意他走下说话。 一旁侍候的丫鬟见两人坐定将茶水端上,替两人倒好后又躬身退到亭子口。秦川扭头在院子里打量了一下,面带疑惑的开口问道:“即是宴会,怎么就殿下与我二人?” 听到秦川的话,萧炎放下手里的茶盏,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问道:“谁说宴会不能只请一个人?你与我多日未见,安安静静的叙一下旧不好么?” 秦川听着萧炎的话,放在腿上的手忍不住握在一起,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道:“殿下说好,那自然是极好的。” 第80章 “父亲,南疆战事爆发,皇上想要从虎威军里调兵的事是真的么?” 秦川的话音刚落,刚走出两步远的秦勉立刻回头看向了他,眼神锐利似是一把钢刀直直的插|进秦川的眼中。 “这件事你听谁说的?军中的规矩是什么难道你忘了么?”秦勉厉声责问道。 见状,秦川立刻低下头来,沉着的回答道:“前两日父亲让徐校尉放我两天假,我在晋阳见到了裕亲王,是他私下里告知于我的。今日我见父亲与众位将军似乎在商议什么,这才想起来的。” 秦勉见秦川搬出了裕亲王,也不好再说什么。皱着眉头看着秦川一脸平静的脸庞,长长的吸了口气说道:“皇上是曾下密旨让虎威军准备,只是日期还没定,所以还算是机密。这件事你可还跟别人说起过?” 果然是真的。 “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知道后儿子便没有再跟别人说起过。” 秦勉闻听此言点了点头,见秦川还拿着东西,便挥手让他先行离开。南疆之行能行与否就在此一举,秦川自然不可能就这么乖乖的离开。 “父亲,若是虎威军真的要去南疆,能不能也算我一个?” 月光下,秦勉一脸诧异的看着面带哀求的秦川,心中不明白自己的这个儿子脑子里究竟哪根弦搭错了,竟然想去南疆。 “南疆此时局面混乱,那是打仗,是要死人的"威军过去平乱并非儿戏,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再说了,如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跟你祖母和母亲交代?!” “祖父在世时常说,身为秦家的子孙,要时时刻刻为国捐躯的觉悟与准备,况且我也是虎威军的一员。若儿子不幸真的命丧疆场,那您不用担心祖母和母亲的,儿子是为了我锦朝,她们也不会怪你的。”说着,秦川低下头面上露出一丝苦笑:“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在父亲眼中二弟才是您最喜欢的儿子。若儿子真的不幸……,届时让母亲把二弟收到自己的名下,定国侯府和虎威军才能名正言顺的交到二弟手中。” 说完,秦川不等秦勉的反应,转身离开了。 秦勉看着秦川远去的背影,想到这么多年来对他的冷落,心中突然有了几分愧疚感。但是就算是再愧疚,这南疆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他去的。想到这里,秦勉也转身回了营帐,同时思索着从明天开始一定要让徐校尉将秦川看紧点。 回到营帐,秦川想起秦勉的表情,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原位,走到桌前用匕首将蜡烛挑的更亮,随后在桌前坐了下来,拿起笔沾了沾墨展开信纸写了起来。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后,秦川将信封好,随即在信封上写到‘父亲亲启’的四个字后,略微收拾了几件衣服,带了些盘缠便走出了营帐。 来到马棚时,饲马的小李正在给马匹添草料,听到有脚步声忙停下手里的活儿,提起挂在架子上的风灯朝声音来源处照去。这人跟候六儿很熟,秦川也是认识他的。见来人是秦川,便松了口气。 “大晚上的你你不睡觉来马棚干什么?”小李说完,看到秦川背上的包裹,继续问道:“这是要出去啊?” “是啊,家中来信让我回去一趟。将军已经准了。”秦川微笑着帮他把一扑草料放进石槽里,而后拍了拍手走到自己之前骑的那匹马跟前伸手拍了拍马得脊背。那马跟秦川很是熟稔,侧头看了他一眼,亲昵的在秦川的手上蹭了两下。 小李自是知道秦川的身份,不过平时秦川并没有架子,跟他关系也算不错。此时小李听秦川这么说,自是不疑有诈,爽快的的点了点头。走进马棚把那匹马解下来牵出了马棚。 秦川接过缰绳对着小李笑着道了声谢,然后翻身上马慢慢的往大营门口走去。守门的士兵见有人骑马出来,忙上前阻拦。秦川早有准备并不着急,从怀中一个信封对着两人晃了晃说道:“奉将军之命,去京城送封信。” 两人距离秦川的距离并不算近,只是模糊的看到虎威军的标志,还没等二人看清楚,便被秦川收进了怀里。那二人在徐校尉身边一直见到秦川,对此人也有印象,不像是奸细。于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放了行。 混出大营之后,秦川便抽动马鞭撒开欢儿的往南边跑,此时正是子夜时分,路上连个人影子也没有,所以也不用顾及会不会撞到人。 一直跑到天亮,秦川这才能下来喘口气,算了一下秦勉这会儿大概已经追不上来了,便在一处小镇上停了下来,吃点早饭顺便让马匹歇歇脚。在一处买早点的摊子前停下,秦川要了一碗粥和一斤包子慢慢吃了起来。 此时,秦勉看到徐校尉拿过来的信气的脸色铁青,将信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了桌上。徐校尉小心翼翼的看了下秦勉的脸色,默默地从地上把那团崩掉在地上的纸团捡起来又放了回去。 “将军,世子可是回京了?”徐校尉有些不太明白秦勉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 “那个孽子要是真回京倒也好了!”秦勉捏了捏额头,指着徐校尉说道:“你让人去问问,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这个逆子,看他回来我不军法处置!” 徐校尉领命便要出去,秦勉突然开口又叫住了他。“等等,那日你同秦川一起去晋阳,真的遇见了裕亲王?他可曾跟秦川说过什么?可有谈及南疆之事?” “是的,不过属下觉得不是大事也就被向将军禀告。南疆那边裕亲王确实跟世子提起了。”秦勉知道了秦川并没有说假话,不待徐校尉再说什么,摆摆手便让他下去了。 一顿饭的功夫徐校尉便查出秦勉想要的,听到守门的将士说,秦川是独身一人出的大营,心里又不免几分担忧。只是此时距离秦川离开已经有六七个时辰,想要在派人去追已然是来不及了。就带秦勉皱眉苦恼的时候,京城一封急报送入了大帐。 秦勉急忙打开,看完上面的内容,便再也没时间顾及到秦川的事,忙召集人马到营帐商讨调兵事宜。 秦川吃饱喝足,又让老板帮他称了半斤包子用油纸包起来。付过钱之后,秦川提着包子从旁边的柱子上解下马匹便要离开。恰时一个人从一旁突然撞了过来,见状,秦川忙向旁边让了一下,同时扯住他的手臂以防对方摔伤。 那人稳住身形,活动了一下被秦川抓过的手腕,皱着眉看着秦川道:“你这人走路都不带眼睛么?” 秦川没想到救人还会被对方反咬一口,转头看了那人一眼。见对方大约二十啷当岁,一身破旧的棉布衣衫,好几处都已经打了补丁,想来生活也不富裕,闹这一出估计是想讹几个银子罢了。 若是平时秦川还会同他理论一番,但是现在他着急赶路,也没时间同他计较。在胸前摸出一两银子扔到了他怀里,然后翻身上马便要离去。 那人见有一明晃晃的东西飞向自己,下意识的用手接住。见手中是个银锭子,脸色立刻一红,忙上前拉住了秦川的马鞍。 “喂!你,你误会了,在下并非想要你的银子。在下只是同友人打赌输了,便要……” “既然如此,有劳兄台帮忙把银子换成铜钱分给镇上的百姓吧。在下身有要事不能耽搁,还望兄台松手让我过去。” 那人闻言立刻将手松开,仰头望着骑在马上的秦川,还没开口说话,秦川便一踢马肚子扬长而去。那人见秦川骑马跑了,忙一阵小跑追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喊:“在下唐毅,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下次是否还路过明川镇?”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漫天的尘土。 见秦川骑马远去,唐毅看了看手里的那两银子,想到秦川刚刚的话。皱着眉头来到一家客栈,说了几句好话让掌柜的换成了铜板,然后挨个分发给了窝在墙角的乞丐。自己则走了两条街来到了一处小院儿, 唐毅推门走了进去,看到门口正在从井里打水的妇人,忙跑上前帮她把桶提了上来。 “娘,不是跟你说了么,以后打水的活儿就交给我,您身体不好,就好好歇着吧。” “没事儿,娘也就打桶水而已。把你朋友送走了?早饭已经做好了,你快去吃点儿继续念书去吧。” 唐毅娘扶着唐毅的手在院中的凳子上坐下,伸手从地上提起一个装着苞谷的篮子放在了腿上抠起了苞谷。 “诶,我这就去。”唐毅应了一声,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进屋。 第81章 让嬷嬷的送秦川离开,老太太一个人端坐在椅子上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沉默了片刻这才扶着张嬷嬷的手站起身走进内室。回想起秦川的话,老太太斜靠在软榻上不由喟叹一声。 先前老定国公已经看得出皇上不是个能容人的,所以才着急隐退。只是天不作美,没等他等到机会便撒手西去了。她儿子秦勉虽然用兵打仗祖先的风范,可是有些事情上却是个看不透拎不清的。虽然还算是孝顺,但是朝堂上的事情,即便是他再孝顺自己也无法插手。 孙子倒是个聪明的,很多事情一点就透,只是等他接任定国侯的位置还不知要多久,看皇上设计镇国公的手段又怎么可能容忍到秦川接任定国侯…… 想想秦川的计划,老太太闭上眼睛忍不住再次叹息,或许该争上一争吧。 …… 秦川离开荣华院本来打算直接回百川院的,不过却不想在去前院的岔路上遇到了李氏身边的嬷嬷。秦川知道母亲派人等在这里,定然与昨夜的事情有关,于是便跟着刘嬷嬷去了如玉院。 如玉院内,秦玉坐在窗边绣着一方手帕,李氏坐在她旁边正纠正她的针法。见秦川进来,两人同时抬起头看向秦川。 秦川向李氏行完礼,便顺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定。秦玉上前对着秦川见礼之后,不着痕迹的冲他使了个眼色。秦川看的一愣,随即转头看向主座上的李氏。 “不知母亲叫儿子过来有何事?”秦川开门见山的问道。 李氏看着已经长大的儿子,目光里有着一丝担忧和愧疚。见秦玉在一旁低着头还没有走,李氏开口让秦玉先下去休息,等到人走出门后这才开口。 “也没什么大事,今早上你让人把白兰送回来,对她可是不满意?” 闻言,秦川眉头不由一皱,感觉李氏的问题似乎有些怪异,就好像是昨夜白兰犯的事儿是她做主的一般。 见秦川一脸疑惑不解,本就脸皮薄的李氏刹那间红了一张脸,执起手帕干咳了一声这才忍着羞窘继续说道:“其实,白兰……是娘允许的。” “为什么?”秦川皱眉问道。 “你今年也已经十六,早已通人事了,别人家像你这么大有些早已经成婚做父亲了,即便是没有成婚的,通房的丫头有几个了。可你身边……军营里又都是男子,你……” “母亲,儿子知道您的想法,不过,你以前可不赞同这种事,怎么现在反倒起了这种想法?”秦川不等李氏说完便把她的话打断了,风轻云淡的掀开刘嬷嬷端上来的茶盏,看着里面浮沉沉的茶叶问道。 李氏因为孙姨娘的缘故最是讨厌丫鬟爬床这种事,本以为白兰的事情是孙姨娘撺掇的,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李氏的原因。不过李氏是个耳朵根子软的人,能说出这种话背后必定有人撺掇。看刚刚刘嬷嬷对母亲的话也是极为惊讶,想来这件事情她必定不知情。 刘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平时寸步不离,若想瞒着她向母亲说这些话,必定是她身边贴身的人,如此一来范围就更小了。老太太虽然将秋水苑的那位禁了足,可是手还是没管住啊。 李氏原本褪下去的红晕,又因为秦川的两句话染上了脸颊。秦川将手里的茶盖又重新盖了回去,挥手让屋内的人都退下。刘嬷嬷见状,忙领着一干丫鬟退出了房间。李氏看秦川的表情,以为是自己的举动惹了儿子不高兴,心中顿时忐忑起来,等到人都下去了之后,这才怯怯懦懦的开口道:“川儿,你……” “母亲,这种事儿子自有打算,您还是不要操心了。您的为人儿子自是了解的,对你说这种话的人存了什么心思儿子不知道,总归是不会盼着我好的。这人,您以后还是远着些吧。” “川儿,为何这么说?” 秦川闻言轻笑了一声:“如今父亲正因为秋水苑那边恼着我们母子,若是儿子这时候因为宠信一个丫鬟出了什么德行败坏的事,您觉得父亲还会让我去晋阳么?到时候就怕是祖母出面也是枉然。母亲,有些人表面上对你推心置腹,背地里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母亲以后若是有事拿不定主意,找玉儿和祖母商议总是没错的。” 见李氏皱眉不语,秦川也不再多待,起身跟李氏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如玉院。 回到百川院时,羲央早已经吃过了早饭。见天气正好,便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不知在想什么。听到脚步声响起羲央回过神来,见来人是秦川,抬头透过枝叶的缝隙看了看悬挂在半空中的太阳,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今天无事咱们等下出去走走如何?” 对于秦川的提议,羲央自然是不会反对的。两人各自回房换了身儿衣服,拒绝了下人的随行,同羲央两人走出了定国侯府。 秦川自小在京城长大,对于京城好玩的地方自然了如指掌,知道羲央喜欢一些新奇的东西便带着他来到正源街。 正源街人潮都在下午傍晚时分,不过虽然如此街上依然人头攒动,一派热闹的景象。 刚一拐进正源街,羲央立时被接到两边的小摊和店铺所吸引。秦川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等他挑中了就帮忙讲价钱付银子。许是出门没有翻黄历,刚逛了没一会儿就看到裕亲王萧韶带着几个人往这边走来。 秦川想要避开已经晚了,看到对方望见自己后便朝这边走来,秦川只得走上前冲他行礼。 “泽之不必多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萧韶虚扶起秦川,开口问道。 “回殿下,昨天刚到的。” 此时羲央已经看完了从店铺里出来,看到秦川正同一个容貌俊美的少年讲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看到羲央过来,秦川同他笑了笑问了他可有相中的东西,羲央冲他摇了摇头,又侧头打量了一下萧韶冲他点头示意。 在羲央打量萧韶的同时,萧韶也不停的打量着他。感觉到秦川对此人的态度非同一般,面上对他的表情又缓和了几分。毕竟他们现在需要定国侯府和虎威军的力量,对他好一些总不会有错的。 “这是你朋友?以前好像没见过?” 见萧韶的目光一直在羲央身上徘徊,秦川笑了笑点头说道:“是在军中刚交的朋友,回京的时候听说他还没来过京城就带他过来看看。” 闻言,萧韶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萧韶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他不说走秦川自然不能单独离开。见时间已经不早了,天空中的日头渐大,秦川便提议去前面的茶楼坐坐。萧韶的性情冷清,并不喜欢同人交际,本以为他会借机离开,哪知对方竟然点头同意。秦川愣了一下,也只得带着他和羲央一同走进萦香楼。 借着净手的机会,萧韶吩咐身边的随从通知萧炎秦川回来的事情。哪知,三人刚喝了两盅茶的功夫,萧炎带着一名随从便踏入了萦香楼。 看到萧炎的时候,秦川心里明白定是萧韶派人告知了自己回来的消息。只是两人不明说,自己也只能将他当做巧遇起身从萧炎行礼。然而在秦川俯下身的那一刹那,自己的手腕猛地被羲央拉住。力气之大,让秦川都不由的皱起眉头。 秦川转过头看着还立在一旁的羲央,只见他面色苍白,目光中隐隐透出几丝愤怒。见状,秦川心里猛地一凛,知道他是想起了梦中自己的遭遇,怕他一时露出什么马脚。秦川对着萧炎行了一礼之后,不待对方开口让他起身,忙转过身扶住了羲央的肩膀,同时隔绝了萧炎和萧韶的目光。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羲央在听到秦川的声音后猛地惊醒过来,见他对自己眨了下眼睛,顿时明白了秦川的意思,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摇了摇头。 “我没事,可能逛了一会儿有些累了吧。” 听到羲央的话,秦川转过头对萧炎和萧韶歉意的笑了笑:“两位殿下莫怪,我这位朋友自小身子便不好。” 羲央此时脸色苍白,额头隐隐有细汗冒出也不像是作伪,萧炎和萧韶对他的话自然是信了几分。开口让秦川不要在意,两人在对面各自坐了下来。 秦川忙倒了杯水端着喂到了羲央的嘴边,原本羲央还有些不习惯,看秦川凝眉一脸担忧的表情,所有的不适便消失不见了。扶着他的手喝完一整杯水这才舒了口气,似是缓过来几分。只是感觉到对面打量的目光,羲央不由再次皱了皱眉。知道这人不能动,羲央心中涌起的杀意也被他硬压了下去。 第82章 秦勉难得回来,自然是要吃一顿团圆饭意思一下,设宴的地点就是在老太太所住的荣华院。 下午老太太跟秦川谈了一番之后便让他回去了,秦川知道老太太是个明白人,但毕竟年纪大了,虽然还免不了上下操心,有些事也不想让她太过伤神。 定国侯府就秦勉一个独子,相比其他人家人口很简单。酉时时分李氏便带着秦川兄妹来到了荣华院,向老太太行礼问安后,这才在一旁的下手落了座。几人在厅中闲聊了一盏茶的功夫,秦勉这才携孙姨娘和秦琦秦珊兄妹姗姗来迟。 孙姨娘一身大红的袄裙一脸乖顺的跟在秦勉身侧,仪态优美的向着上座的老太太行礼。妾室本事没有资格进入正院的,老太太也没想到秦勉会带着孙姨娘过来,见人都来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皱了皱眉头忍下心中的不悦,语气冷淡的向他们起了身。 孙姨娘年纪不过二十□□岁,虽然已经生养了两个孩子,但在她脸上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同秦珊母女二人站在一起活脱脱的一对姐妹花,只是比秦珊眉目间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妖娆和妩媚。 见人都到齐了,老太太吩咐身边的嬷嬷将大桌摆好开始传菜。众人随在老太太身后,等到老太太在上首坐下之后,这才按照身份依次做好。然而就在秦玉挨着秦川坐下时,突然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秦川见状忙伸手扶住秦玉,开口询问她有没有事。 站在秦玉旁边的秦珊掩口笑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若身子不舒服,不来祖母也不会怪罪的,何必逞强让长辈们担忧?” 秦玉本是被后面的秦珊推了一把才会身形不稳,此时听她这么说,原本不想扰了祖母的兴致,道歉就此揭过的。刚想开口便感觉被秦川抓着的胳膊一紧,微微抬头看到自家哥哥的嘴唇微动,看口型好像是‘父亲’二字,立刻转头向秦勉看去。 见秦勉皱眉一脸不悦的望着她,秦玉心中一酸,含着泪便说道:“是玉儿不对,只是父亲久未归家,玉儿实在是想念父亲,所以才强撑着过来想见父亲一面。此事是玉儿不对,请祖母和父亲责罚。”秦玉说着下跪请罪。 秦勉见状也不好再说出责备的话,忙让秦川扶住秦玉坐下。上午秦玉来荣华院的时候便眉头紧皱,老太太以为她是有心事,没想到竟然是病了。秦玉一直都是个老实本分的性子,所以对她的话也没有怀疑。狠狠瞪了一眼一旁的秦勉,让秦川赶紧扶起秦玉坐下。 “孩子想念父亲何错之有?玉儿莫要自责,养好身体才是关键。你父亲早上刚刚回来,想必手上的事情正忙,还没有空去如玉院。” 老太太借口都替秦勉找出来了,若他再反驳就说不过去了,于是便道:“正是,我回来时还替你们带了礼物,晚些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秦川自然不信秦勉会给他们兄妹带礼物,即便是带了也是给秦珊的,知道他说这话不过是场面话。秦川不着痕迹的看向秦珊,果然看她满脸铁青,手里的帕子已经被扯得变了形。秦川忍不状起嘴角,心中大赞妹妹的机智。若能一直如此,等他离开定国侯府,想来也吃不了亏了。 这顿饭秦川吃的有滋有味,秦玉虽然也很饿,但因为‘有病’在身,也不好吃太多。见哥哥吃的高兴,抬眼偷偷瞄了众人一眼,悄悄地抬脚踩了秦川一脚。但因力道太小,被秦川忽略不计了。 酒足饭饱,老太太让人撤下桌子并未让人散去。懒懒的靠坐在引枕上抬起眼皮觑了秦勉一眼,问道:“这次能在家里呆几天?” 见老太太问话,秦勉忙侧了侧身子面朝老太太恭敬的回答道:“军中现下也没什么大事,但离开太久也不好,大约能在家五六天时间。” 老太太嗯了一声,目光扫向秦川,继续说道:“这次让你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川儿眼下已经十六了,军中的事物也该让他沾一沾手了。” 闻听此言,在场的人除了秦川皆是一惊,孙姨娘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染着豆蔻的手指已经埋入了掌心。 “这……母亲,川儿还小,是不是再等等?” 老太太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听秦勉这么说不由冷哼一声,说道:“十六岁还小?你十六的时候已经在虎威军做了校尉了。从太|祖到皇上一直对我们定侯公府恩宠有加,让我们直接掌管虎威军那是给我们秦家体面。既然如此,我们就当对得起皇上给的这份体面。我知道你不舍得他去军中历练,但他是定国侯府的世子,将来要承担起定国侯府的责任,一直这么惯着他像什么话?难道等你将来老了,扛不动了再让他去?到时候丢的不光是我们定国侯府的脸,更对不起皇上对我们秦家的信任!等到百年之后,你如何对得起皇上和诸位列祖列宗?!” 老太太的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让秦勉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这时,一旁的秦琦却坐不住了。虽然名义上秦川是定国侯府的世子,但秦勉重点培养的却是他。所以去军中便也带着他,现在老太太突然横插一脚,说让秦川去晋阳,那他岂不成了陪衬? “祖母,大哥身子素来不好,军中生活怕是不会习惯的吧?” 秦琦的话音落下,老太太狠狠地瞪了一眼秦勉道:“还不是你父亲母亲给娇惯的?若是早让他去军中几年,哪里还会浪费府里那么多药材?” 秦川抬头的看着老太太,面上满是委屈:“祖母真是的,孙儿只是最近才病了一场,吃了几副药而已。瞧您说的跟孙儿是个药罐子似的,就冲您这句话,孙儿不想去军中也要去了,省得您怕孙儿再生波府里的银子。” “哼,瞧你这泼猴儿性格,说你两句你还委屈上了。军中你是却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说着,老太太将目光放到勤勉身上:“川儿我就交给你了,你要是再敢惯着他,小心我请家法打断你的腿。” 秦勉再傻也知道母亲这是下了死命令了,心中再是不愿也没办法了。想到自己疼爱的庶子,秦勉刚想说话,就被老太太打断了。 “琦儿出去玩了这么久,也该收收性子把心放在学业上了,晋阳那边就不要去了。” “祖母,您也太偏心了。大哥是父亲的儿子,哥哥也是父亲的儿子,为何大哥能去军中,哥哥就不行?” 一旁忍了许久的秦珊再也压抑不住了,站起身冲老太太扬声叫了起来。 老太太本就不喜秦珊这性子,此刻见她竟然冲自己叫嚷,心中更是不悦。冷眼看着满脸怒气的秦珊,一句话也不说。一旁的孙姨娘见势不妙,伸手拉了拉秦珊的衣袖,让她给老太太的赔罪,同时还眼带哀求的望向秦勉,希望秦勉能开口帮秦珊解围 虽然秦珊这话秦勉听得也是过分,但他到底不忍心自己的爱妾和爱女受罚,想起身替秦珊说话,被老太太扫了一眼便不敢再有动作了。 老太太坐镇定国侯府数十年,身上的威压并不是纸糊的。秦珊被她看的面色苍白,额上冷汗慢慢冒了出来,但仍然强撑着不肯认错。见事情有越闹越大的趋势,孙姨娘不得不顶着老太太的威仪起身跪下来替女儿求情。 “老夫人,珊儿年纪还小,不知道老夫人的良苦用心,还望老夫人原谅她的不懂事。” 孙姨娘的话还没说完,老太太手里端着的茶盏便砸在了她的面前。热茶溅在她手上,烫的孙姨娘一哆嗦但没敢移动半分。 “进府的时候没学过规矩么?秀的名讳也是你叫的?别以为勉儿宠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虽说是个妾,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体面些的奴才罢了!主子们说话,哪有奴才插嘴的道理?张嬷嬷给我掌嘴!” 秦川知道老太太一直都不喜欢孙姨娘,今日晚宴的时候已是不悦,此时更是借着机会发作。孙姨娘仗着秦勉不时欺负他们母子,现在孙姨娘倒霉,秦川也乐得看热闹。 张嬷嬷走到孙姨娘面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孙姨娘被打的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上。秦珊见自己生母挨打,忙上前护住生母哭着将张嬷嬷拦住。老太太见状,示意丫鬟们上前将人拉开。 秦勉在一旁看的心疼,忙走上前来求情,老太太看着他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还敢求情?当初就不该心软把孩子留在她身边养着,否则怎么会养出这么个性子?到底是个奴才不知规矩,抬举她就敢蹬鼻子上脸9有那个孽障!小小年纪竟然就敢对长辈大呼行,成何体统?q日在我面前就敢这样,再不管教岂不是更加无法无天?把她给我关到祠堂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说罢,老太太挥手让丫鬟们带着秦珊去了祠堂,孙姨娘本想阻拦,可是碍于老太太只能忍耐。 “既然你不会教孩子,那就不要教了。从今日起,孙姨娘禁足半年好好学学规矩,琦儿和那个没有规矩的丫头就交给李氏。” 见老太太点到自己的名,李氏忙站起了身。秦琦和秦珊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本不愿意接这个烫手的山芋,但无奈老太太都发了话,她也只能接下了。 看李氏一脸乖顺,老太太内心喟叹一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性子软的,但你是秦家的当家主母就得给我把主母的气魄给我拿出来!走出去也不堕了我们定国侯府的威名。我也乏了,你们就先下去吧。” 该说的都说了,该教训也教训了,老太太捏了捏眉心抬手扶着张嬷嬷起了身,不顾厅里所有人的反应起身进了内室。 第83章 因为有了目标,原本枯燥的军营生活在秦川眼里也变得格外有奔头。一个月的锻炼下来,秦川已经很好地融入其中,虽然有些累,但远离京城和萧炎却很是让人心安。军营里日常训练的某些项目,前世的秦川早已经熟练掌握,因为这短时间的生疏,也在这几日的训练下已经变得同以前一样熟练。这不由得让徐校尉同一起训练的战士们对这个文质彬彬的世子刮目相看,心中对他更是近亲了几分。 这一个月里,李氏派人来看过他一次,带来了不少秦川平时爱吃的点心。有候六儿在一旁盯着,秦川就是想私藏也不可能,全部被他拿出去做人情给分了。等秦川同府里来的人说完话,盒子里的点心只剩渣滓了…… 见状,秦川佯装生气追着候六儿围着整个大营跑了三圈儿,最后还是候六儿喘着才停了下来认错,秦川这才罢休。 “秦川,你小子真是小气,咱们不就是分了你几块儿点心么,你至于追着我跑这么久?”候六儿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骂道。 “几块儿点心?到你嘴里的点心就不止十块,你居然好意思跟我说几块儿点心。吃了也就吃了,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好歹给小爷留几块儿,下次想要再来讨吃的,门儿都没有。” 闻言,候六儿忙上来讨好,被秦川朝屁股上踹了两脚给踢了出去。众人被候六儿张牙舞爪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围上去将人抬起来扔到一旁的草垛上去了。 李管家看着秦川同军营里众人嬉笑的模样,突然感觉有些不可置信。要知道在府里这位世子最是守礼,没想到刚来军营里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变化如此之大,说与府里的各位主子听,也不知她们相不相信。 李管家把东西送到就说回去复命,秦川也不好留他,打发走众人亲自将他送到了军营门口,最后从腰间摸出一角碎银子塞到了李管家的手上。 见李管家推辞,秦川推着他的手微笑着说道:“给你的你就拿着,军营里用到钱的地方极少,我身上也不带多,就当本世子赏你的茶钱吧。回到京城祖母和母亲若是问道我的近况,你就告诉她们我过得很好,让她们不用担心。等过段时间向父亲讨几天假期就回去看她们。” 李管家弓着腰态度恭敬的听着秦川嘱咐他的话,抬头看了眼秦川又黑又瘦的侧脸,李管家心里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儿。说起来世子也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虽然尊卑有别,平日里不怎么亲近,但说没感情那是假的。 目送李管家离开,秦川走回自己住的营帐里。桌上是李管家送来的包裹,说是秦玉给他做一件外袍。秦川将包裹打开,里面是一件青色长衫,袖口和衣摆上都用了同色的丝线绣着竹子的图案,显然是下了功夫的。 秦川脑海中想象着秦玉皱着脸坐在房间里做衣服的模样,不由的笑了起来。将衣服拿起来本来想试一下的,只听纸张摩擦布料的声音从衣服里传出。秦川愣了一下,忙将衣服放在桌上,摸了一番才在袖筒里找出一个信封。 里面自然是秦玉写给他的信,信中除了告诉他秦珊半个月前被老太太从祠堂里放出,搬进了如玉院没什么重要的内容,只是在结尾处告诉他太子殿下曾带着裕亲王去过一趟定国侯府,最后被老太太给打发了。 看来萧炎还当他是以前那个秦川,所以还打算按照前世的‘美人计’笼络他。他的局设的不错,可惜入局的人早已经身在局外,也不知这一初独角戏他自己能唱到何时? 晚饭的时候,秦勉的小厮张坚找秦川去大营。刚端起碗还没有吃上一口的秦川,只得起身跟张坚来到秦勉的大帐。此时大帐里的秦勉正站在书桌后的地形图前观察,手指不停的在南疆的地界来回滑动,眉头紧皱成一团,嘴唇微动,也不知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秦勉抬起头看了秦川一眼,随后对着张坚挥手让他退下了。自己依旧站在地形图前比比划划。口中却问道:“李管事已经走了?” “回将军,下午属下就已经把他送走了。” 李管事来的时候,秦勉正和手下的几人正在营帐里有事商讨。一直到晚上才散场,当他接到李管家来的消息时,便让秦川去接待了。事情商讨完了,这才想起来李管事来大营的事。 “府里可有事?老太太身体可好?” 秦川一一回答,见营帐门口张坚端着托盘正在等候,秦川开口说道:“将军还是先用饭吧,有什么话饭后说也是一样的。” 忙了一下午秦勉自然已经饿了,抬头见张坚已经把饭三来了。便应了一声,开口让人把饭菜端上来。 秦勉是将军,饭菜相比普通将士虽然好上一点,但相差也不太多。见张坚将饭摆好,秦川本想出去的,却意外的被秦勉叫住了。 “别出去吃了,就在这儿将就用些吧。”秦勉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在桌前坐下了。秦川愣了一下也就不再客气。 自从来到军营后,秦川每天都跟着徐校尉他们训练,平日里见到秦勉的机会并不多。因为是在军营秦川对他的称呼也变了,这点秦勉并没有说什么。 除了家宴之外,这是秦川第一次跟秦勉私下里吃饭。秦川边吃着饭,心里边默默回想着这么多年来有关于秦勉的所有记忆,发现还真是少得可怜。经历两世的时间,在秦川眼里秦勉和他只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父亲’这两个字,除了带给他不少困扰和伤害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秦川抬头看正在大口吃饭的秦勉,并没有注意到他,秦川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埋头吃起自己的饭来。 将军的配餐啊,一般人还真没享受过。 一顿饭在父子二人的沉默中结束,饭后秦勉又问了他几个问题,秦川态度恭谨的一一回答完,秦勉便让他出来了。在即将走出大帐的时候,秦勉第二次叫住了他。 “我听徐校尉说,你进步挺快。这晋阳你还是第一次来,等下我让徐校尉放你两日假,没事就去逛逛吧。但是不可在外胡闹,以免丢了我虎威军的名声。” “谢将军。”秦川对着秦勉行了个军礼便走了出去。 之前听人说男人不喜欢的女人生的孩子就是一个眼中钉,而喜欢的女人生的孩子,哪怕是个废物,在他眼里都是一个宝。他还不以为意,现在想想那人口中的‘男人’可不就是秦勉么。 不过他既无情我便休,他秦川也并非那种上赶着拿脸贴冷人冷屁|股的人,若是相安无事那还好,如果秦勉为了秦琦敢动他的注意,也别怪他秦川翻脸无情! 刚走出大帐没多远,就听到背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秦川佯装不知继续往前走,感觉背后有风压来,立刻闪身躲过来人的偷袭,而后伸手抓住对方的肩膀,用力将人甩了出去。在对方稳住身形的时候,秦川单手撑地一个扫荡腿踢过去,对面的人便应声倒下。 “秦川,我说你这家伙下手也太狠了吧。”候六儿躺在地上皱着一张脸,冲离自己两米远的秦川说道。 秦川走上前伸出手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斜着眼睛看着他说:“若不是一早就听出来是你,换做是别人,大概已经身首异处了。” 候六儿拉着秦川的手从地上起来,揉着自己的腰嘴里嘟囔道:“若不是我亲眼见到你从一个从跑步都喘新手,在短短一个月就练习到这种身手,换做别人打死我都不相信。下手真狠,我腰都快被你摔折了……” 在外人眼里秦川只是一个初入军营的小菜鸟,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现在他只不过是重新熟练罢了。 “早跟你说了,我曾经跟着武师傅学过一段时间。下次别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每次都被我摔上一次,你不嫌烦啊。” “去!咱这不是舍己为人训练你的警觉性么,你居然还不识好人心的埋怨我,真是太没天理了。” 秦川不理会候六儿的装腔作势,径自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不过呢,作为你的好兄弟,只要你告诉我将军让你去他大帐干什么我就原谅你。” 候六儿一脸‘谁让哥就是这么大度’的表情看着秦川,然对方依旧不理会他。见状,候六儿便急了,忙窜上前凑到秦川跟前说道:“诶,将军到底叫你干啥去了,你告诉我又怎么样?为了交换我可以也告诉你一件秘密。” 闻言,秦川脚步顿了一下,斜了候六而一眼不信的说:“咱们每天都在一起,你能有啥秘密我不知道。” “切!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你知道今天下午将军跟他们一直在商议什么么?”秦川听到这句话,脚步彻底停了下来,回想到自己刚刚进秦勉大帐时候他手指在地形图上比划的位置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件事,只是还有些不太敢确定。 “什么?” 见秦川感兴趣,候六儿得意洋洋的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我刚刚路过张偏将的门口时,听到他跟翟副将说,皇上下密旨让将军出兵南疆,估计就这几日的事儿。之前就一直听说,北地那边蠢蠢欲动,南疆那边也不太平,镇国公的军队虽然能够压制,但是南疆地形复杂,而且树林里瘴气弥漫,加上南疆人蛊术特别厉害,所以一直都不太顺利。这次皇上要从虎威军里调人去南疆,想来也是心里恼了,也不想再继续拖了,这才要对南疆来狠的了。” 看来自己猜想的果然没错,南疆那边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也不知道虎威军要调多少人马去南疆?什么时候出发? “秦川,你说蛊术那玩意儿真的有那么邪门儿么?我之前听一些老兵说,南疆的姑娘如果是看中了一个男人就会对他下蛊。然后那个男人就会死心塌地的跟她在一起,如果是变心,那个男人就会死的特别惨。你说这是真的假的?” 听到候六儿的这番话,秦川心中不由一动。 南疆蛊术的厉害,上辈子的秦川是见识过的。那时萧炎刚刚继位没多久,南疆潜入皇宫几个杀手,然后在萧炎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身上下了蛊。那小太监被人控制着刺杀萧炎,在对方即将得手的时候,被他发现将萧炎救了下来。 蛊虫……看来南疆自己是有必要走上一趟了。 第84章 翌日,老太太看着秦川被羲央等人搀扶上了马车,嘱咐了几遍车夫路上尽量稳着点儿,然后又亲自摸了下垫在马车里的软垫,最后又让张嬷嬷铺了床棉被这才放心。 “路上尽量小心,仔细这点儿伤口。”说罢,又将目光转向羲央:“羲央公子,路上就要多多麻烦你了。” 没有想到老太太会如此的客气,羲央忙点了点头说道:“老夫人拒放心,我定会照顾好秦川的。” 得到羲央的保证,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嘱咐秦川道:“到了晋阳就来封信,好让我和你母亲放心。” “孙儿省的,祖母您就放心吧,孙儿一到晋阳就会给您和母亲来信。倒是祖母您,仔细着点儿自己的身子骨儿。”说罢,秦川叫了秦玉近前,仔细的嘱咐着:“以后你若没事就多去祖母院子里坐坐,有事就写信告知与我。母亲那里你也多多费心,都仔细自己的身体。知道没有?” 秦玉心疼自家兄长,听着秦川的话忍不住一个劲儿的掉眼泪。秦川调侃了她几句,便跟老太太和李氏说了几句,这才让众人上马启程。 一行人刚刚拐过街角,身下的马车蓦地停了。羲央皱着眉头撩开车帘刚想问问什么情况,只见杜公公正双手抱着拂尘笑眯眯的站在马车旁。看到羲央从车内探出头来,忙开口说道:“劳烦通禀秦世子一声,太子府杜公公求见。” 既然是太子府的人拦车,羲央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冷着脸点了下头,转头见秦川已经撑起了上半身,便转头看向杜公公说道:“世子身上有伤,请公公近前说话。” 见杜公公近前,秦川看着他笑着问道:“杜公公缘何等在这里,可是太子殿下有话要交代?” 杜公公从下人手中接过一个布包,双手呈送到羲央面前,等他接过去这才开口说道:“太子殿下知道世子今日回晋阳,本想来送一送,但是因为朝中脱不开身。所以便嘱咐了杂家前来,顺带帮秦世子带些东西过来。” 闻言,秦川忙开口道谢:“公公辛苦了,劳烦公公回去告诉太子殿下,东西秦川已经收到了,让他多多保重身体,待秦川回来再同他一起畅饮。” “世子的话杂家一定带到,路途颠簸还望秦世子多多保重,杂家这就告辞了。”说着,杜公公朝秦川行了一礼,随即带着人走了。见人已走远,羲央放下车帘开口让领头的候六儿继续赶路。 放下帘子马车里光线立刻按了下来,因为秦川有伤在身,羲央怕秦川染了风寒,并不敢掀开帘子。于是从马车的暗格里摸出了两枚夜明珠一边放了一个,马车瞬间亮了起来。将夜明珠固定好,羲央低头看秦川趴在下面拆着杜公公刚刚送来的东西。 等秦川将包裹拆开,里面东西不出秦川意外,都是一些伤药和补品。待他看到最后时,才发现一封被折的皱巴巴的书信。秦川将书信打开,略微看了一遍就将信一点点的撕成了碎屑。 “太子在信中说了什么?为何要撕了?”羲央在一旁好奇的问道。 趴的有些累了,秦川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略微放松了一下。“还能有什么,不过是一些无聊的废话而已。对了,我刚刚听候六儿说益生来信了,可是晋阳出了什么事儿?” 将萧炎送来的补品扔到不碍事的角落里,羲央这菜回答道:“你父亲前几日突然让人调查张玉慈的事儿,好像已经知道了张玉慈顶替张玉溪这件事。” 秦川听到这事儿不由愣了一下,他原以为秦勉被自己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儿子戴了那么大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肯定不会再有心情去调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听从了自己的建议派人去调查了。想来还是不太相信秦琦会这么对他吧?也不知道秦勉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看秦川趴在被子上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这件事。羲央看到他眼中偶尔闪过的兴奋不由的摇了摇头,随即想到昨日被秦川忽悠的孙思新,羲央不禁有些担忧道:“昨日你那位孙家的表兄,你那样说没事么?他不会出卖你?” 羲央的话让秦川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来,愣了一下随即坚定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除非他是真的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哦?为何?”羲央有些不解。 “秦家与孙家确实是连襟关系,孙氏一脉本来就正在走下坡路,如果秦家再出事身为连襟关系的孙家能会讨到什么好处?再者说了,孙思新虽然满腹经纶,可是他的那个状元可是有水分的。你说如果他敢把我跟他说的那些话说了,自己会有什么下场?要知道今上可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一旦被人查出他的状元是作弊得来的,你说皇上会怎么处置他?呵呵,别说是复起孙家,怕是整个孙氏一脉都会被他连累。即便是这一切皇上都能忍,太子现在可是正在拉拢定国侯府,孙思新若是这个时候在皇上面前给定国侯府上眼药,萧炎头一个就饶不了他。” 听到秦川的解释,羲央愣了好一会儿才理清楚头绪。心中不由暗叹其中之复杂,他在苗疆时虽然也经常为了权势勾心斗角,可远没有如此的复杂,更没有错综复杂的裙带关系。这一瞬间羲央忽然想到因为一个侍妾而被连累的萧炎,发现其实姻亲关系多也并非坏事。 …… 四天后,一行人慢腾腾的回到晋阳,此时秦川身上的伤痕已经结疤,可以慢慢活动了。秦川虽为定国侯世子,但并不是娇贵的人。在马车上憋了几天早已经不耐烦了,如今一到晋阳就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羲央原本还害怕他身上的伤口再裂开,但看秦川脸上兴奋的表情,也知道这几天把他快憋坏了,于是嘱咐一声也就随他去了。 跟军营里的兄弟寒暄了几句,秦川便往秦勉的主帅大营走去。一段日子没见秦勉竟然苍老了几分,秦川跟秦勉中间就隔了一张桌子。阳光斜照入大帐内,秦川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秦勉原本一头黑发中竟然夹杂着一些白发,看样子这阵子果然没少伤脑筋。 将楚阳和京城发生的事情跟秦勉大略讲了一遍,在听到秦川被皇上笞刑二十后,秦勉捏着毛笔的手指一顿随即便恢复了正常。待秦川说完后,臆想中的斥责并没有发生,不过秦勉倒也没有再问其他,只是挥手让他下去休息了。 等秦川从大帐里出来,候在一旁的候六儿忙迎上来将他带入了徐将军的帐篷里。此时营帐中同秦川交好的几人已经到齐了,秦川同他们寒暄了一番之后这才坐下说话。 候六儿等人早在刚才就已经将京城里发生的事跟众人说了一遍,此时众人虽然都没有再议论,不过望着一个个义愤填膺的表情,秦川也不难想象他们心中是何等的愤怒。 作为军人除了军营中可以领取饷银养家糊口外,还是为了保卫大锦朝的众多百姓。即便是秦川接下了万民书是逾规越矩,可是他们这么做的出发点总是为了楚阳众多的百姓。秦川甚至在情况不明之下以身涉险进入恶龙山,不费一兵一卒解决了恶龙山的‘土匪’之患,从古至今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可是这些朝廷都看不见还笞刑二十,朝廷此举这不得不说太让人寒心了。 秦川似乎并没有发现众人隐忍的气愤,一坐下就招呼候六儿和蒋政等人将他们带回来的礼物分给众人。口中还热情的招呼道:“众位兄弟跟我辛苦了大半个月,等挑个日子我请你们喝酒,到时候咱们再来个一醉方休。” 闻言,心眼儿最活的候六儿眼珠一转,开口接道:“诶,我看你现在住的庄子就不错,不光敞亮,景色也好看。” 秦川又岂会不知候六儿的想法,不过这点小小的要求秦川还是可以做到的,于是,当即开口答应了下来。见状,候六儿兴奋的两只眼珠都绿的快发蓝了,那模样倒是逗笑了不少人。 众人赶了几天的路,一路上啃干粮啃得嘴里都快淡出鸟儿来了。眼见已经到了饭时,秦川自己讨厌让老张头儿给加了几道菜,几人蜂拥去了伙房。因为秦川有伤在身,只能吃些清淡的,见众人大口吃肉,一旁的秦川不禁有些怨念,看的羲央不由觉得好笑。 “等你伤好了,想吃什么都可以,何必嫉妒他们?” 听到羲央的话,秦川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地低头喝粥。 “……刚刚我见过益生了,他说咱们从楚阳带回来的那个小九想要拜他为师。” 闻言,秦川点了点头:“也好,那孩子有股狠劲儿。只要磨磨他的性子,以后未必不能成大器,既然他愿意拜益生为师,那就让他好好教导吧。” 第85章 好不容易有两日的假期,秦川自然不可能放弃。因为秦勉跟徐校尉已经打过招呼了,等秦川吃完早饭换好衣服,徐校尉身着蓝色的棉布长袍已经来到了门口,看样子也是打算出去的,也不知是不是去见他心里那位豆腐西施? 候六儿一脸哀怨的跟在徐校尉身边,不时的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想要努力的证明自己还在的事实。 “徐校尉也是要出去?我还是第一次来晋阳,不如一起同行吧。”秦川无视候六儿一脸真诚的微笑道。 “俺正有此意,天天吃大锅饭吃的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这晋阳城别的没有,就是好吃的多。今日哥哥领你去尝尝这晋阳城的特色小吃,保管你吃了一回还想下回!” 说着,徐校尉挥着蒲扇一样的手掌拍向秦川的肩膀。见状,秦川忙侧开身躲开了徐校尉的巴掌。 徐校尉的巴掌落空愣了一下,之后便哈哈笑了出来,“你小子天天跟候六儿混在一起也学贼了。” “可算了吧,就徐校尉你那巴掌咱营里谁受得了?当初刚见你的时候,也是我傻没有躲开。”秦川斜着眼睛看着徐校尉,皱着鼻子的模样逗得对方再次放声大笑。 “校尉大人,带我一起去吧。我保证不给你们添乱,你们买了东西还缺个拿东西的小厮是不是?你们一个堂堂的世子,一个校尉,若是没有个跟班儿多掉价啊,你们就带我去吧。”被忽略的候六儿再次开口,提醒二人他的存在。 候六儿昨天晚上知道秦川要出去的时候心里就羡慕的不行,知道从秦川这里行不通。所以一大早就怕去缠着徐校尉了,不过看眼前的情形,好像不是很顺利。 “你小子啥时候把枪法练熟了,啥时候再过来跟俺说话。”说着,徐校尉照着候六儿屁股上就是一脚,把人踢到了一边。 等秦川和徐校尉一同走出大营的时候,候六儿双手抱住大营的栅栏一脸被抛弃的表情,活像是被关在笼子里讨不到食儿的猴子,两人看他的表情都不由得好笑。 大营距离晋阳城大概有十里路左右,徐校尉跟秦川骑马没多久便进了城。守门的头儿跟徐校尉是老熟人儿,见到徐校尉牵着马进了城,忙从值班房里出来跟徐校尉打招呼。两人寒暄了一阵徐校尉便顺势将马匹寄放在城门口,这种小事那领头自然不会拒绝,忙开口叫了一名小兵将马匹牵到一边拴好,还吩咐把马匹喂好。 此时时间还早,徐校尉借口没吃早饭便领着秦川来到一家豆腐坊。秦川心里明白他打得什么主意,但也不好点破,点了点头跟着他进了豆腐坊的门。 见有客人进门,正在柜台给豆腐切块儿的老板娘忙上来招呼。秦川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对方一眼,发现那老板娘面容清秀容貌是挺不错,特别是微笑的时候,两个酒窝显得人特别的可爱。 徐校尉一见老板娘,七尺来高的汉子顿时变成了结巴,红着脸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囫囵。老板娘听得一头雾水,无奈,最后只得转身问一旁秦川要吃点什么。秦川瞄了一眼脸红似关公的徐校尉,开口点了两碗豆花。见老板娘走了,徐校尉长长的出了口气,脸上的红晕也慢慢退了下去。 秦川自己拎着桌上的茶壶给两人倒了杯水,口中揶揄道:“徐校尉这是怎么了?刚才怎么突然结巴了?脸还这么红,我还想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带你去看大夫呢。” “去!瞎说啥呢,我才没病。”徐校尉端起茶碗儿抿了一口,回头看了下柜台的方向,忙放下茶碗儿把头凑到秦川面前说道:“诶,你觉得这老板娘咋样?” “挺好的,校尉你是看上人家了?不过看她是妇人的装扮,你……” “她是个寡妇,这事儿你回去别乱说啊。”秦川自然是不会乱说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老板娘很快就把两碗冒着热气的豆花端了上来,白嫩的豆花上撒了一层红红的辣油,配上嫩绿的小葱和虾皮看上去格外的有食欲。秦川舀了一口放进嘴里,豆花滑嫩火候恰到好处。 一碗豆花很快就下肚了,两人结账出来徐校尉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秦川见他那模样不由的有些好笑,没想到他还有铁汉柔情的一面。 两人都木有目标,在街上转了小半个时辰,就在无聊想要回去的时候。秦川看到前面有一家玉器店,想到府里的秦玉和母亲,便快步走了进去。 在玉器店里挑了几样小玩意儿出来,秦川远远的便看到一行五六个人从城门的方向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一身黑衣的侍卫打扮,而看到他后面那个人时,秦川发现那人并不陌生,正是裕亲王萧韶。 萧韶跟秦川同岁,已经出宫建府在朝里领了差事,记得好像是在刑部任职。进京城必须要路过晋阳,看他来的方向大概是要回京,也不知他出宫所为何事?可是为了南疆之事? 思索完后,秦川发现徐校尉已经走出了玉器店的大门,想要再把他拉回来已经晚了。此时,裕亲王萧韶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在看到秦川的那一霎那眼神一闪,用脚踢了踢马肚子紧走几步来到了秦川所在的玉器店前。 见萧韶已经发现了自己,秦川再躲就显得刻意了,走上前冲着已经下马的萧韶拱手行了一礼。此时实在外面,秦川也不好行大礼。好在萧韶也不在意这些,开口让秦川免礼。 徐校尉见秦川给对方行礼,心里明白眼前这少年的身份必定非同一般。默默地退后一步站在秦川身后,佯装是对方的随从。 “之前我随兄长去府里找你,听你府里的老太太说你已去了晋阳。没想到今日路过此地,竟然这么巧遇见你。” 闻言,秦川微微一笑:“当日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向两位殿下告别是秦川的不对。等秦川得空回京,必定会登门致歉。” “泽之客气了,你同我兄长都是至交好友,致歉就显得生分了。” 萧韶同萧炎不同,这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猜不透他心里想些什么,不过心中城府不比萧炎浅就是了。 眼见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秦川也不好说分道扬镳的话。询问了一下萧韶的意见,便让徐校尉找了一家酒楼走了进去。秦川在路上同萧韶聊天的时候,就已经仔细观察过他手下的那几个侍卫,看得出一个个都是久经训练的。进入酒楼萧韶也不去管那几个手下,径自随秦川上了楼。 此时刚到晌午,还不是正饭点儿。酒楼这会儿人并不多,小二将他们领到一间雅间,弯腰推开门抬手请萧韶,秦川和徐校尉走了进去。 “也不知殿下的口味,秦川就擅自做主让小二上几个店里的招牌菜了。” “无碍,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 在酒楼里当跑堂的人一个个也都是精明的,听到这话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抬头讨好的冲着三人笑了笑,那小二说道:“几位爷,不知想喝点什么酒水,我们店里桂花鱼配上我们酒楼自家酿的酒乃是一绝,不知几位爷可有兴趣尝尝?” “那就来上一壶吧。”秦川说着,从袖中摸出一角碎银子递给了小二。那小二接到赏钱,欢欢喜喜的道了声谢随即便躬身退出去了。 “刚刚不便问,殿下这是带人出京了?”秦川一边帮萧韶倒水,一边装作不经意的问。 萧韶接过茶水淡淡的看了秦川一眼,见对方一脸微笑眼神里并无多少探究便点了点头:“燕州那边出了点事情,父皇派我去查探情况。” 闻言,秦川也不再继续往下问:“原来如此,秦川自从来了晋阳,京城那边的消息也就不这么关注了。不知最近太子殿下可好?” 秦川之前对萧炎有心思,与他们相熟的人都看得出几分。虽然现在的秦川早已经对萧炎没了想法,可是该有的表现还是得有,想要疏远也得慢慢来,若是一下子就冷淡下来,不免惹人疑窦。 “最近南边闹得有点凶,北地也不太平,皇兄身为太子定然是不轻松的。” “可惜秦川身在晋阳,不能帮的上太子殿下的忙。”秦川眉头微皱,眼神也有些黯然,似是真的不能帮上萧炎心里愧疚。 一旁的徐校尉自从见了萧韶就没再开口说过话,此时提到太子殿下见秦川的表情微变,心里猛地一凛,而后端起桌上的茶盏慢慢喝了一口掩饰自己情绪的变化。 萧韶还想再说什么,此时敲门声响起,只见小二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几人止住了话头,将目光放在桌上的菜上。 一顿饭吃了整整半个时辰,见日头开始西斜,萧韶知道也不好再耽搁时间,同秦川道了别便翻身上马匆匆往京城赶去。秦川站在酒楼门前看着萧韶离开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徐校尉从吃饭前到现在已经憋了许久,见人终于走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诶,那人真是裕亲王啊?你跟太子殿下关系很好?”徐校尉好奇的问道。 秦川回神,无甚笑意的扯了扯嘴角道:“关系很好?太子殿下哪里是我一个侯府世子高攀得上的?”说罢也不等人反应,径自往前走了。 徐校尉闻言却不由得愣了一下,心里却有几分明白秦川的意思。 第86章 老太太六十岁大寿定然是要大办的,等秦川和秦勉等人回到定国侯府的时候,府中的人已经开始筹备几日后的寿宴了。众人赶了一天一夜的路,风尘仆仆,各自回了院子洗漱了之后这才去荣华院给老太太请安。 看到儿孙都回来给自己贺寿,老太太还是很高兴的。开口让秦勉和秦川起身落座。李氏因为有事来的稍晚一些,看到坐在老太太下手边的秦勉,表情淡然的上前行了一礼。 许是想开了,李氏眉宇间的郁气散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明亮了不少。先前秦勉从为注意过李氏,此时,目光停留在李氏身上只觉得眼前一亮,于是忙开口让李氏免礼起身。秦川侧头不经意看到秦勉的表情,整个人犹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等秦玉同秦珊上前见了礼之后,李氏挑了一处离秦勉较远的地方落了座,似是丝毫没有注意到秦勉打量的目光。 老太太自然是乐得儿子儿媳和睦相处,见他如此也不愿多留,跟众人说了晚上在荣华院用膳后,只道是身体乏了便扶着张嬷嬷的手进了内室。 李氏原以为秦勉给老太太请了安之后会如往常一般直接会外院,看他起身李氏都已经准备好行礼将秦勉送走了,然而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走到她面前停了下来。 李氏虽然性子怯懦,但到底是做了那么多年的侯府夫人自然有了一定的应变能力,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侯爷可是有何吩咐?” “我……”秦勉望着面若桃花的李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去如玉院坐坐的话,只是说了句无事便转身离开了。李氏目光淡淡的望着秦勉的背影片刻,随即将目光转到一旁的秦川身上,脸上蓦地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川儿,你又长高了。” “瞧母亲说的,我若一直长不高该发愁的就是母亲了。” 闻言,一旁的秦玉忍不住咯咯笑了出来。头上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相碰,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秦玉的长相随李氏,这两年中出落得越发秀丽动人。虽然还未及笄,但已有人家开始打听。倒是秦珊,虽然去岁已经过了行了及笄礼,但因为孙姨娘的事一直都无人问津。 秦珊虽为庶女可长于秦玉,秦珊没有相看好人家,秦玉自然不能赶在她前头。孙姨娘和秦琦虽然让人糟心,但他们的事秦珊并没有参与,同为秦家的子孙,老太太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为此为这事儿老太太没少犯愁。 秦玉现在还小,李氏倒也不急。高嫁李氏到不希望,只是想要帮秦玉挑个性子好,模样周正的即可,不管对方身份如何,只要对秦玉一心一意,李氏也就满足了。前半生李氏因为秦勉没少受苦,秦玉乃是她的亲生骨肉,李氏自然不愿意秦玉再走她的老路。 同李氏和秦玉一同走出荣华院,秦川边走边跟两人说着军营里发生的趣事,逗得两人一路上笑声不断。因为怕秦川路途劳累,几人走到岔路时李氏便让秦川回去休息。 这次回来给老太太过寿,秦川自是不会那么快走,以后有的是机会聊天。所以秦川也没在坚持,站在路口看李氏和秦玉拐过花墙后这才转身离开。一路颠簸,秦川即便是钢筋铁骨也都已经撑不住了,嘱咐了白芷一声便睡下了。 …… 秦川醒来已是华灯初上,还未等秦川穿好衣服,荣华院的张嬷嬷便被白芷请进了屋。今日老太太在荣华院设了家宴,一直到了快开饭的时候,秦川依旧没有出现。老太太心里放心不下,于是便遣了张嬷嬷过来看看。 在秦川被抱养到老太太院子里的时候,张嬷嬷也没少照顾他。此时见到秦川还在打着呵欠穿衣服的时候,笑着摇了摇头忍不住上前帮忙给秦川打理衣衫。 “老奴就说小少爷一定是睡过头了,偏偏老太太还不信,非要老奴过来瞧瞧。看看,可不就是让老奴给说着了么。” 听到张嬷嬷的话,秦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两日赶路有些累了,没想到躺下再睁开眼都已经掌灯了。屋内的小丫鬟又不知道跑哪儿去躲懒了,等会儿到了祖母院子里,嬷嬷可好为我说两句好听的,不然祖母生气了责罚我心疼的还是嬷嬷。” 见秦川还一如小时候那般孩子气,张嬷嬷不由得一阵好笑:“瞧世子说的,您小时候调皮哪次老太太要罚你不是嬷嬷我帮你拦着。怎么现在还赖上了我不成?” 等张嬷嬷话音落下,屋内的几人便笑了出来。恰时羲央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感觉到屋内融洽的气氛愣了一下,走进去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 “嬷嬷来了啊?” 这两年羲央也随着秦川回过几次侯府,老太太跟前的人基本也都认识。知道她们都没什么坏心思,又都是从小照顾过秦川的老人,羲央也乐意从心底尊敬她们。 “诶,有事就让下面的人去做,怎好让羲央公子亲自照顾我家世子呢?” 此时,秦川已经收拾妥当,转头看向羲央说道:“祖母那里设了宴,莲子羹我就不喝了。张嬷嬷,咱们走吧。”说着,秦川抬脚往门外走去,张嬷嬷应了一声随即跟在秦川身后出了门。 荣华院距离百川院摸约有一刻钟的路程,张嬷嬷年纪大了腿脚自然跟不上秦川,于是秦川便放慢了速度。张嬷嬷跟在秦川身后,抬头看了眼秦川的侧脸,想到之前白芷曾经告诉她,孙姨娘暗中指使她的随身嬷嬷用自己的名义在药堂买pi霜的事儿,一时间心中满是欣慰和感激。 这些年秦川同李氏母子三人在府中过的什么日子,作为府里的老人她是在清楚不过的。虽然心中也会为他们鸣不平,可是身份有别,她也不能说太多。然而是这样,秦川也不忘在关键时候救她一把,这让张嬷嬷不心存感激都难。 感觉到张嬷嬷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秦川回过头看向张嬷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张嬷嬷?是不是我走太快你有些累了?” 闻言,张嬷嬷猛地回过神来,心中一暖笑道:“不是,老奴就是突然发现世子真的长大了,感觉时间过的真快。想当初老太太将小少爷抱到荣华院的时候,小少爷才那么点点大,如今老奴只能仰着头看你了。”张嬷嬷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红色的灯笼照在她脸上,秦川看见张嬷嬷眼中有泪光闪动。 “人都会长大的,不过在我眼里嬷嬷永远都是那么年轻。”说着,看着张嬷嬷笑了出来。 “是啊,人都会长大的,转眼间小少爷都已经可以娶妻生子了,嬷嬷真的很高兴。孙姨娘要借嬷嬷的名义害人,小少爷能帮嬷嬷一把,嬷嬷心里真的很感激。若非小少爷,恐怕老太太信任我,以后心里也会有疙瘩。” 听到张嬷嬷的话,秦川面上有些局促:“这个嬷嬷都知道了啊,我也不过是偶然得知,不想让孙姨娘的阴谋得逞才这样做的,嬷嬷不必记挂在心中。” 见秦川表情有些不自然,混迹内宅多年的张嬷嬷自然明白他心中顾及什么。见此时除了帮他们打灯笼自家侄女并没有外人,张嬷嬷开口说道:“小少爷心里怕什么嬷嬷知道,不过小少爷放心,嬷嬷自会为你守口如瓶。但是有句话嬷嬷还是要说。” “嬷嬷请讲。”秦川面色恭谨的说道。 见秦川如此,张嬷嬷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才说道:“二少爷失踪,如今您是侯府唯一的继承人。您同羲央公子……终归不是正途。若只是玩玩而已,那也就算了。若是小少爷真的动了真情,小少爷您还是早些断了的好。老夫人现在年纪大了,自二少爷那场事闹得,老太太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若是在知道您这样,她真的会受不了的。” …… 转眼间荣华院已经到了,两人不便再多说什么。跨进荣华院,便看到饭菜都已经上好了,就单单等他来了,秦川跟老太太告了声罪这才入席坐下。见老太太动了筷子,众人这才纷纷拿起筷子。 因为刚刚张嬷嬷的那番话说的秦川毫无吃饭的心情,只是稍稍的喝了碗汤就放下了筷子。老太太以为桌上的菜他都不爱吃,便让小丫鬟摆了一盘点心放到秦川面前。秦川怕她担心,捡了爱吃的点心稍稍吃了两块儿。 晚宴很快就结束了,命人将桌子上的饭菜撤掉,说了会儿话便让秦玉同秦珊离开了。秦川本还有些疑惑,只见老太太拿出一张纸递给了秦勉。 “珊儿年纪已经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这张纸上面是对她有意的人家。上面用笔圈出来的我觉得还不错,人品和性子都是没的说。你们若是没意见就定下来吧。玉儿马上就要及笄了,总不好就这么一直吊着。若是你们挑好了就告诉我一声儿,等过了我的寿辰就定下来吧。” 虽然秦珊不得老太太喜欢,但总归是秦家的子孙,即便是再不喜也会尽量为她筹划。纸条上的人选秦川大致的看了一下,虽然门第都不高,但是配秦珊也是绰绰有余了。 秦珊的性格随了孙姨娘,以后对方即便是厌恶看在侯府的面子上也会忍让三分。不得不说老太太为了秦珊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就是不知道秦珊会不会领老太太这个情。 第87章 萧炎见羲央情况好像不太妙,便开口问要不要请大夫,不过被秦川拒绝了。感觉到秦川对他的态度已经不复之前那般热络,萧炎心中陡然升起一层危机感,暗自回想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让秦川有所察觉。 三人稍坐一会儿,羲央的脸色慢慢缓和了过来。嗅着外面飘来的饭菜香,早晨没有吃太饱的秦川顿时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看对面两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秦川便自作主张叫来店小二,让他弄一桌酒席上来。 “泽之这段时间还好么?在军中可还习惯?”萧炎习惯性的带上笑容,语气中对秦川比之前又热络了几分,眼神温和似有情谊流动。 前世的秦川看到萧炎这幅模样或许会被他迷惑,现在看到他那副作态心中只想冷笑。不过以前的自己对他情根深种,若是态度陡然变得冷淡,怕是让他怀疑,所以对萧炎的态度还是要慢慢的疏远。 想到此处,秦川看向萧炎的眼神立刻浮现出一丝受宠若惊,整个人也开始有些无措。秦川以前见了萧炎都是这幅模样,所以这种情绪的变化也不过是信手拈来。 萧炎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着秦川的表情,看到他情绪的变化,端起茶盏掩饰住自己微弯的嘴角,在垂下眼眸的时候,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轻蔑。 羲央同秦川一起几个月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看秦川对着他前世的仇人露出痴迷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些担忧。他想让秦川远着些对方,可是这会儿提出离开有些不合时宜,只能先忍着吃完这顿饭再说。 很快秦川点的东西就被送上来了,秦川起身送萧炎和萧韶去净手,羲央站在一旁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见秦川回头看向他,羲央往他身边凑了凑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地板低声说道:“吃完东西咱们回去可好?” 秦川知道羲央是担心他,拍了拍他的手背,正待说话就见萧炎已经从隔间里出来了。秦川不得已将已经到了唇边的话咽回去,转头对羲央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让小二换了盆清水进来。 等侍卫验过毒之后,四人才开始用饭,几人都各怀心思这顿饭吃的并不快。即便是秦川很饿也不好多吃,见萧炎同萧韶放下筷子,他也只才填了半饱。 “殿下怎么不吃了?你之前不是很喜欢这家的水晶虾饺么?刚刚泽之还是特意要了的。” 萧炎笑了笑:“最近事情多没有休息好,所以也没什么胃口。” 闻言,秦川不由放下手中的筷子,凝眉看着对面的萧炎,眼中透着点点心疼。“殿下比之前是瘦了不少,可惜泽之量小力微实在是帮不了殿下什么。早知如此,泽之就不去晋阳了。” “泽之千万别这么说,虽然你现在帮不了我什么,但是能同我说说话也是好的。你我乃是至交,哪里用得着说那些客套的?只要你以后好好努力,日后总能帮得上我的。” “恩,殿下放心,泽之定会好好努力,到时定会为殿下守护好我们大锦的万里江山,不让敌寇踏入一分一毫!”秦川激动的说着,望着萧炎的眼神热切而又深情。 一旁的羲央看到眼前的情形,心中不禁有些钝痛。想到前世面前这位太子殿下就这么一步一步诱惑秦川踏上死亡之路,他心里既恨太子心机歹毒,又气秦川竟然蠢到如此地步,明明那么明显的感情陷阱都看不出。 羲央又不禁庆幸秦川最后能够回头是岸,虽然有些晚,不过好在老天怜惜他,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可是看秦川刚刚对萧炎的态度,很怕对方会再次重蹈覆辙。 “我信你。”萧炎微笑着回答。 听到萧炎的话,羲央不由想起了当日他受伤初遇秦川时的对话,那时候他似乎也曾说过相同的话。不过秦川并没有反应,但看现在秦川对着萧炎点头微笑的模样,羲央不由暗想在秦川心里,这个太子殿下哪怕是骗他也终究是不一样的。 如此想来羲央心里更是一阵憋闷,看着两人笑意盈盈交谈的模样,羲央终究还是没忍住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抱歉,秦川你能不能先送我回去?我这会儿感觉有些头晕。”羲央皱眉看着秦川说道。 此时的羲央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秦川见他的表情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忙起身摸了摸他的头,感觉手下温度正常,提起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可是这几日赶路累到了,别着急,我马上带你回去看大夫。”说完,秦川转头看向萧炎和萧韶二人,拱手对二人说道:“友人身体不适,秦川就此别过太子殿下和裕亲王,改日定向两位殿下赔罪。” 秦川话说到此处,萧炎即便再不想放人也不能强留了,微笑着冲秦川点了点头道:“无碍的,身体要紧,若是有需要就派人去太子府请太医过来帮他看看。” “多谢太子殿下。” 说完,秦川伸手搀起脸色发白的羲央,将人半抱着扶下楼去。 萧炎起身走到窗口,看着秦川小心翼翼扶着怀里人的模样萧炎的眼眸渐深,背在背后的右手慢慢握在一起。 从刚刚的相处来看,秦川对他还一如从前那般,可他就是觉得怪怪的,到底是哪里不同了他又说不出来。秦川同他一起在国子监两年,早已摸透了他的脾气。他很早的时候就认为秦川在他的掌控中,也明白他不是那种善变的人,只是从秦川刚刚对待他朋友的那种态度,萧炎不知为何心中竟然会有一种失控的感觉。他对他那位朋友的熟络和紧张,都早已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这让萧炎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站在一旁的萧韶看着自家兄长面无表情的脸庞,心中陡然升起一层寒意。 “皇兄……” “着人去查秦川身边那人的来历,一丝一毫都不能错过。另外,请严太医去定国侯府。” 一旁的萧韶闻声应下,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想要说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就在雅间里又陷入寂静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萧炎转身只见自己的随从正躬身站在准备回话,见状,萧炎转身开口问道:“什么事?” “禀殿下,府里来人说太子妃身体不适,张总管请您速速回府。” 随从的话音落下,萧炎不由愣了一下,而后挥手让他退下。侧头见萧韶站在一旁,冲他笑了笑说道:“皇弟年龄也不小了,婚姻之事也是时候考虑了。若是中意哪家姑娘就跟皇兄说,到时候皇兄替你去找母后替你求来。” 听着自家兄长的打趣,萧韶难得红了耳朵,脑子里猛然浮现在定国侯府看到的那位少女。虽然对方年纪尚小,但是已经难掩秀美的容貌。还有那双水润的眼睛,每每都在他梦中出现。 “多谢皇兄,不过皇弟还是想再等等。” 闻言,萧炎也不好再勉强,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 秦川带着羲央便往药铺走去,只是走出正源街羲央便止住了脚步,脸色也慢慢恢复了过来。侧头看着对方担忧又疑惑的目光,羲央从他摇了摇头。 “别担心,其实我没事,只是不想让你同那个太子殿下接触太多。我刚刚只觉得那个裕亲王有些眼熟,后来见到太子殿下才记得前世就是他们兄弟二人把你害死的。秦川,我知道刚才的举动可能让你心里不舒服,也不知道你心里对那个人是否还有感情,但是我不想再看着你被他们利用,成为他们的垫脚石。秦川,对不起。” 秦川本就不想同萧炎和萧韶二人见面,如今听着羲央的解释,秦川又怎么会怪他。眼睛微红知道他又想起了关于自己的那个梦,秦川心里一软不顾周围还有行人伸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不必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你是好意,你放心我对他早已经没有了感情。不过他是君我是臣,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你能明白就好,以后能不见他就不见吧。他们那种人我总觉得心机太过深沉,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他们利用。再过两天我们还是赶紧会晋阳吧,在这里我总觉得不□□全。” 秦川见周围侧目的人越来越多,便放开了怀里的羲央。此时的羲央这才反应过来,侧头看了看周围的人,目光闪烁忙拉着秦川离开了。秦川看着对方羞窘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羲央距秦川不过是一臂的距离,自然不可能听不到他的笑声,疾走的脚步顿了一下,耳背慢慢染上了一层粉色,原本纠结的心情也被他忘在了脑后。 第88章 让嬷嬷的送秦川离开,老太太一个人端坐在椅子上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沉默了片刻这才扶着张嬷嬷的手站起身走进内室。回想起秦川的话,老太太斜靠在软榻上不由喟叹一声。 先前老定国公已经看得出皇上不是个能容人的,所以才着急隐退。只是天不作美,没等他等到机会便撒手西去了。她儿子秦勉虽然用兵打仗祖先的风范,可是有些事情上却是个看不透拎不清的。虽然还算是孝顺,但是朝堂上的事情,即便是他再孝顺自己也无法插手。 孙子倒是个聪明的,很多事情一点就透,只是等他接任定国侯的位置还不知要多久,看皇上设计镇国公的手段又怎么可能容忍到秦川接任定国侯…… 想想秦川的计划,老太太闭上眼睛忍不住再次叹息,或许该争上一争吧。 …… 秦川离开荣华院本来打算直接回百川院的,不过却不想在去前院的岔路上遇到了李氏身边的嬷嬷。秦川知道母亲派人等在这里,定然与昨夜的事情有关,于是便跟着刘嬷嬷去了如玉院。 如玉院内,秦玉坐在窗边绣着一方手帕,李氏坐在她旁边正纠正她的针法。见秦川进来,两人同时抬起头看向秦川。 秦川向李氏行完礼,便顺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定。秦玉上前对着秦川见礼之后,不着痕迹的冲他使了个眼色。秦川看的一愣,随即转头看向主座上的李氏。 “不知母亲叫儿子过来有何事?”秦川开门见山的问道。 李氏看着已经长大的儿子,目光里有着一丝担忧和愧疚。见秦玉在一旁低着头还没有走,李氏开口让秦玉先下去休息,等到人走出门后这才开口。 “也没什么大事,今早上你让人把白兰送回来,对她可是不满意?” 闻言,秦川眉头不由一皱,感觉李氏的问题似乎有些怪异,就好像是昨夜白兰犯的事儿是她做主的一般。 见秦川一脸疑惑不解,本就脸皮薄的李氏刹那间红了一张脸,执起手帕干咳了一声这才忍着羞窘继续说道:“其实,白兰……是娘允许的。” “为什么?”秦川皱眉问道。 “你今年也已经十六,早已通人事了,别人家像你这么大有些早已经成婚做父亲了,即便是没有成婚的,通房的丫头有几个了。可你身边……军营里又都是男子,你……” “母亲,儿子知道您的想法,不过,你以前可不赞同这种事,怎么现在反倒起了这种想法?”秦川不等李氏说完便把她的话打断了,风轻云淡的掀开刘嬷嬷端上来的茶盏,看着里面浮沉沉的茶叶问道。 李氏因为孙姨娘的缘故最是讨厌丫鬟爬床这种事,本以为白兰的事情是孙姨娘撺掇的,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李氏的原因。不过李氏是个耳朵根子软的人,能说出这种话背后必定有人撺掇。看刚刚刘嬷嬷对母亲的话也是极为惊讶,想来这件事情她必定不知情。 刘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平时寸步不离,若想瞒着她向母亲说这些话,必定是她身边贴身的人,如此一来范围就更小了。老太太虽然将秋水苑的那位禁了足,可是手还是没管住啊。 李氏原本褪下去的红晕,又因为秦川的两句话染上了脸颊。秦川将手里的茶盖又重新盖了回去,挥手让屋内的人都退下。刘嬷嬷见状,忙领着一干丫鬟退出了房间。李氏看秦川的表情,以为是自己的举动惹了儿子不高兴,心中顿时忐忑起来,等到人都下去了之后,这才怯怯懦懦的开口道:“川儿,你……” “母亲,这种事儿子自有打算,您还是不要操心了。您的为人儿子自是了解的,对你说这种话的人存了什么心思儿子不知道,总归是不会盼着我好的。这人,您以后还是远着些吧。” “川儿,为何这么说?” 秦川闻言轻笑了一声:“如今父亲正因为秋水苑那边恼着我们母子,若是儿子这时候因为宠信一个丫鬟出了什么德行败坏的事,您觉得父亲还会让我去晋阳么?到时候就怕是祖母出面也是枉然。母亲,有些人表面上对你推心置腹,背地里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母亲以后若是有事拿不定主意,找玉儿和祖母商议总是没错的。” 见李氏皱眉不语,秦川也不再多待,起身跟李氏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如玉院。 回到百川院时,羲央早已经吃过了早饭。见天气正好,便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不知在想什么。听到脚步声响起羲央回过神来,见来人是秦川,抬头透过枝叶的缝隙看了看悬挂在半空中的太阳,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今天无事咱们等下出去走走如何?” 对于秦川的提议,羲央自然是不会反对的。两人各自回房换了身儿衣服,拒绝了下人的随行,同羲央两人走出了定国侯府。 秦川自小在京城长大,对于京城好玩的地方自然了如指掌,知道羲央喜欢一些新奇的东西便带着他来到正源街。 正源街人潮都在下午傍晚时分,不过虽然如此街上依然人头攒动,一派热闹的景象。 刚一拐进正源街,羲央立时被接到两边的小摊和店铺所吸引。秦川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等他挑中了就帮忙讲价钱付银子。许是出门没有翻黄历,刚逛了没一会儿就看到裕亲王萧韶带着几个人往这边走来。 秦川想要避开已经晚了,看到对方望见自己后便朝这边走来,秦川只得走上前冲他行礼。 “泽之不必多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萧韶虚扶起秦川,开口问道。 “回殿下,昨天刚到的。” 此时羲央已经看完了从店铺里出来,看到秦川正同一个容貌俊美的少年讲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看到羲央过来,秦川同他笑了笑问了他可有相中的东西,羲央冲他摇了摇头,又侧头打量了一下萧韶冲他点头示意。 在羲央打量萧韶的同时,萧韶也不停的打量着他。感觉到秦川对此人的态度非同一般,面上对他的表情又缓和了几分。毕竟他们现在需要定国侯府和虎威军的力量,对他好一些总不会有错的。 “这是你朋友?以前好像没见过?” 见萧韶的目光一直在羲央身上徘徊,秦川笑了笑点头说道:“是在军中刚交的朋友,回京的时候听说他还没来过京城就带他过来看看。” 闻言,萧韶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萧韶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他不说走秦川自然不能单独离开。见时间已经不早了,天空中的日头渐大,秦川便提议去前面的茶楼坐坐。萧韶的性情冷清,并不喜欢同人交际,本以为他会借机离开,哪知对方竟然点头同意。秦川愣了一下,也只得带着他和羲央一同走进萦香楼。 借着净手的机会,萧韶吩咐身边的随从通知萧炎秦川回来的事情。哪知,三人刚喝了两盅茶的功夫,萧炎带着一名随从便踏入了萦香楼。 看到萧炎的时候,秦川心里明白定是萧韶派人告知了自己回来的消息。只是两人不明说,自己也只能将他当做巧遇起身从萧炎行礼。然而在秦川俯下身的那一刹那,自己的手腕猛地被羲央拉住。力气之大,让秦川都不由的皱起眉头。 秦川转过头看着还立在一旁的羲央,只见他面色苍白,目光中隐隐透出几丝愤怒。见状,秦川心里猛地一凛,知道他是想起了梦中自己的遭遇,怕他一时露出什么马脚。秦川对着萧炎行了一礼之后,不待对方开口让他起身,忙转过身扶住了羲央的肩膀,同时隔绝了萧炎和萧韶的目光。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羲央在听到秦川的声音后猛地惊醒过来,见他对自己眨了下眼睛,顿时明白了秦川的意思,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摇了摇头。 “我没事,可能逛了一会儿有些累了吧。” 听到羲央的话,秦川转过头对萧炎和萧韶歉意的笑了笑:“两位殿下莫怪,我这位朋友自小身子便不好。” 羲央此时脸色苍白,额头隐隐有细汗冒出也不像是作伪,萧炎和萧韶对他的话自然是信了几分。开口让秦川不要在意,两人在对面各自坐了下来。 秦川忙倒了杯水端着喂到了羲央的嘴边,原本羲央还有些不习惯,看秦川凝眉一脸担忧的表情,所有的不适便消失不见了。扶着他的手喝完一整杯水这才舒了口气,似是缓过来几分。只是感觉到对面打量的目光,羲央不由再次皱了皱眉。知道这人不能动,羲央心中涌起的杀意也被他硬压了下去。 第89章 等两人回到南城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已经几个时辰没有吃东西的秦川,走了这么久早已经饿了。见路边有一个卖馄饨的小摊还没有收,于是就拉着羲央走了进去。 摊主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见有人坐下吃饭男主人忙上来招呼。秦川看他们除了卖馄饨之外还有一些小菜,看上去品相都还不错,于是就每样来了一些拼了整整一大盘。苗疆同锦朝的饮食差异还是很大的,很多东西羲央都没有吃过,看秦川点那么多也没有阻止。 老板手脚麻利的将拼盘送上来,同时还招呼道:“两位客官先慢用,馄饨马上就给您端上来。” “你是在哪里看到他们的信号的?”秦川从筷笼里抽出一双筷子,用桌上的茶水冲了一下这才递给羲央。 “出了客栈没多久就看到了,顺着标记的方向找到了刚刚那条巷子。其实城门口他们也做了标记,不过进城的时候被我忽略掉了。” 秦川听完点了点头,见老板端着两碗馄饨走过来也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付完房钱再次出发。此时距离晋阳还有几天的路程,秦川心里惦记着京城那边的消息,所以路上也没再停顿一路奔回来了晋阳。 秦川跟羲央回到大营门口的时候,敲遇上苦着脸出来的候六儿,看到秦川候六儿眼神一亮立刻朝咧着嘴他窜了过来。秦川看他那架势唯恐惊了马匹,翻身下马在候六儿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抽出剑,顶在他的胸口。 见状,候六儿立刻垮下一张脸,无限委屈道:“秦川,你刚走才多久就不认识我了,竟然拿剑指着我?f诉你,将军说了,等你回来一定军法处置你!” 瞥了眼脸颊鼓鼓的候六儿,秦川翻转手腕将剑又挂回到了马身上。“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啊,先进大营吧,赶了一路累死了。” 这时候羲央也已经翻身下马,见候六儿面露好奇的看着他,感觉出秦川同这人关系不错,冲他点了点头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 “秦川,这位兄弟是谁啊,你朋友么?”候六儿上前扳着秦川的肩膀问道。 “恩,他是我在去南疆途中遇到的朋友。” 秦川说着便往大营里走,守门的两位士兵此时已经认出了秦川对他也没有阻拦。将马匹上的包裹和佩剑解下,秦川将马匹交给一旁的小兵,带着羲央和候六儿便往自己营帐的方向走去。 候六儿一直跟在秦川身后嘴里说个不停,不知是不是卡壳了突然停了下来拉住了秦川的手臂。秦川被候六儿弄得一愣,转过头目光疑惑的看向他。 “怎么了?” 候六儿闻言伸手挠了挠头,脸上有些为难:“那个,你们家那个秦少爷来了,他,他……”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见秦川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候六儿索性也就豁出去了:“秦少爷说你占了他的营帐,就把你的东西给搬出去了,所以你等下得重新找住处。” 闻言,秦川眼神立刻一寒,伸手将手里提着的包裹和佩剑交给候六儿拿着,自己转身去了秦勉的大帐。见他这样,候六儿感觉有些不妙,立刻招呼羲央跟上也一起跟了过去。 让守门的小兵替自己通报后,只见秦琦从里面走了出来。待秦川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后眼眸一缩,握了握拳头沉声问道:“把你身上的衣服给我脱下来!” 上次府里的管事来军营的时候,秦玉亲手做了一件衣服托管事给他带来了。去南疆的时候,秦川怕若是有什么危险给弄坏了就没带,没想到竟然穿在了秦琦身上。 听到秦川的话,秦琦低头看了看身上那件青色云绫锦料子的长袍忍不住嗤笑一声。 “大哥也忒小气了吧,不就是一件衣服嘛,做弟弟的穿你一件衣服怎么了?” “我再说一遍,把衣服给我脱下来!” 秦琦本想再讽刺秦川几句,不过抬头看到秦川眼中的怒火不由一愣,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大帐内的秦勉听到两人的争执,皱着眉一脸不悦的走了出来。看到沉着脸的秦川后,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还知道回来?没有军令擅自离营本将还没找你算账,没想到一回来竟然为了一点点小事跟自己兄弟起争执,在家时你母亲没教过你悌敬兄弟么?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不成?” 秦勉的话让秦川眼里的寒意更胜,望着秦勉同秦琦冷声说道:“将军还真是错怪我母亲了,她不禁教过我礼义廉耻忠孝悌,还教过我不问自取便为偷。擅自离营是我不对,但是敢问将军,偷盗应该怎么处置?” “你还敢顶嘴!” 秦川看着秦勉愤怒的脸庞,不禁冷笑一声:“属下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怎么算是顶嘴?锦朝律法上说,凡偷盗者不管偷盗为何物,一律皆斩去右手,判处两年□□。将军不会因为小偷就是你的儿子就打算徇私吧?” 听到秦川的话,一旁的秦琦早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开口骂道:“秦川,你莫要欺人太甚!” 看也不看秦琦一眼,秦川对秦勉继续说道:“将军什么时候惩治完小偷,那属下就什么时候来领罚,属下就不打扰将军了,告辞。”说完,秦川对着秦勉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在秦川跟秦琦争执的时候羲央便想跟过去,不过却被候六儿给拦住了。听候六儿说了秦琦的身份,羲央觉得那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他也不好插手,于是便忍了下来。 看到秦川转身回来的时候羲央忙走上前,看到他眼底的怒火,羲央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看着秦川的眼睛说道:“别生气,不值得。” 闻言,秦川深深地吸了口气,冲羲央点了点头。 “候六儿,我的东西被收在哪儿?” 候六儿从来没见过秦川发火,此时被秦川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吓得不轻,抱着他的包裹愣愣的指着左手东边,说道:“徐校尉临走前让我暂时放在他那里了。” 听候六儿说完,秦川抬脚往徐校尉的营帐走去。 …… 将军大帐里,秦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缩在椅子里一脸委屈的秦琦,骂道:“你没事儿干嘛动他的东西?难道府里还能短了你的衣服穿不成?” “府里是没短了我的衣服穿,可是为什么好东西都要给秦川和秦玉?就因为他们是嫡出,我和妹妹是姨娘生的,所以他们就得处处压我们一头?姨娘之前曾说父亲是最疼我们的,现在再看全都是在哄我和妹妹的。” 见秦琦抬出了孙姨娘,秦勉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看着心爱的儿子眼睛红红的,心里也不免几分心疼,说话的语气也少了几丝严厉。 “你姨娘怎么是哄你跟珊儿的,这么多年来父亲最疼谁难道你还不知道?这次川儿擅自离营,我就是送他回京你祖母也不好说什么。可你偏偏不听话,给我到处闯祸!” 见自己打乱了秦勉的计划,秦琦心里有几分自责。 “我就看这件衣服挺好看的,所以就穿上试试,谁知道他会发那么大的火,还敢跟您顶嘴……” 见秦琦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秦勉也不再继续数落他,从书桌上找了本兵书扔给了他。秦琦看了眼手里的兵书,皱了皱眉还是认命的翻开了。 …… 营中此时也没有空着的营帐,想去晋阳找地方暂住也来不及了,只得现在徐校尉的帐篷里暂住一晚。 因为是单人的,所以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床榻也只有一张。羲央怕秦川不习惯跟人同床便想跟候六儿要一床被褥打地铺,刚一开口就被秦川拒绝了。 “都是男人没那么多讲究,明日我就去晋阳找间院子,以后你的那些手下找你也方便,今天就先凑合一晚。” 羲央本就不喜欢军营,之前还想在外面找个房子,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让人起疑。此时见秦川提出来,便点了点头。 两人略微洗漱一下就休息了,床榻太小,两个大男人一起躺在床上难免有些肢体接触。秦川感觉羲央的身体有些僵硬,以为他不太习惯便侧了个身面对羲央躺着给他多留些空隙。。 此时外面已经黑了,羲央听着秦川的呼吸声慢慢转过了头想去看看秦川,可惜营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声吹在羲央的脸上,不知为何羲央竟然觉得有些呼吸不畅。想要起身透透气但又怕惊扰秦川,最后只能也学着秦川侧了下身子让自己背对着他。 缠在羲央手臂上的汹被压的有些不太舒服,扭了扭身体想要从他身边爬开。睡得迷迷糊糊的羲央感觉到汹的动作,翻了个身将它从自己胳膊‘解放’出来,伸手抱住了身边的人又睡了过去。 第90章 “父亲,南疆战事爆发,皇上想要从虎威军里调兵的事是真的么?” 秦川的话音刚落,刚走出两步远的秦勉立刻回头看向了他,眼神锐利似是一把钢刀直直的插|进秦川的眼中。 “这件事你听谁说的?军中的规矩是什么难道你忘了么?”秦勉厉声责问道。 见状,秦川立刻低下头来,沉着的回答道:“前两日父亲让徐校尉放我两天假,我在晋阳见到了裕亲王,是他私下里告知于我的。今日我见父亲与众位将军似乎在商议什么,这才想起来的。” 秦勉见秦川搬出了裕亲王,也不好再说什么。皱着眉头看着秦川一脸平静的脸庞,长长的吸了口气说道:“皇上是曾下密旨让虎威军准备,只是日期还没定,所以还算是机密。这件事你可还跟别人说起过?” 果然是真的。 “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知道后儿子便没有再跟别人说起过。” 秦勉闻听此言点了点头,见秦川还拿着东西,便挥手让他先行离开。南疆之行能行与否就在此一举,秦川自然不可能就这么乖乖的离开。 “父亲,若是虎威军真的要去南疆,能不能也算我一个?” 月光下,秦勉一脸诧异的看着面带哀求的秦川,心中不明白自己的这个儿子脑子里究竟哪根弦搭错了,竟然想去南疆。 “南疆此时局面混乱,那是打仗,是要死人的"威军过去平乱并非儿戏,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再说了,如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跟你祖母和母亲交代?!” “祖父在世时常说,身为秦家的子孙,要时时刻刻为国捐躯的觉悟与准备,况且我也是虎威军的一员。若儿子不幸真的命丧疆场,那您不用担心祖母和母亲的,儿子是为了我锦朝,她们也不会怪你的。”说着,秦川低下头面上露出一丝苦笑:“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在父亲眼中二弟才是您最喜欢的儿子。若儿子真的不幸……,届时让母亲把二弟收到自己的名下,定国侯府和虎威军才能名正言顺的交到二弟手中。” 说完,秦川不等秦勉的反应,转身离开了。 秦勉看着秦川远去的背影,想到这么多年来对他的冷落,心中突然有了几分愧疚感。但是就算是再愧疚,这南疆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他去的。想到这里,秦勉也转身回了营帐,同时思索着从明天开始一定要让徐校尉将秦川看紧点。 回到营帐,秦川想起秦勉的表情,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原位,走到桌前用匕首将蜡烛挑的更亮,随后在桌前坐了下来,拿起笔沾了沾墨展开信纸写了起来。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后,秦川将信封好,随即在信封上写到‘父亲亲启’的四个字后,略微收拾了几件衣服,带了些盘缠便走出了营帐。 来到马棚时,饲马的小李正在给马匹添草料,听到有脚步声忙停下手里的活儿,提起挂在架子上的风灯朝声音来源处照去。这人跟候六儿很熟,秦川也是认识他的。见来人是秦川,便松了口气。 “大晚上的你你不睡觉来马棚干什么?”小李说完,看到秦川背上的包裹,继续问道:“这是要出去啊?” “是啊,家中来信让我回去一趟。将军已经准了。”秦川微笑着帮他把一扑草料放进石槽里,而后拍了拍手走到自己之前骑的那匹马跟前伸手拍了拍马得脊背。那马跟秦川很是熟稔,侧头看了他一眼,亲昵的在秦川的手上蹭了两下。 小李自是知道秦川的身份,不过平时秦川并没有架子,跟他关系也算不错。此时小李听秦川这么说,自是不疑有诈,爽快的的点了点头。走进马棚把那匹马解下来牵出了马棚。 秦川接过缰绳对着小李笑着道了声谢,然后翻身上马慢慢的往大营门口走去。守门的士兵见有人骑马出来,忙上前阻拦。秦川早有准备并不着急,从怀中一个信封对着两人晃了晃说道:“奉将军之命,去京城送封信。” 两人距离秦川的距离并不算近,只是模糊的看到虎威军的标志,还没等二人看清楚,便被秦川收进了怀里。那二人在徐校尉身边一直见到秦川,对此人也有印象,不像是奸细。于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放了行。 混出大营之后,秦川便抽动马鞭撒开欢儿的往南边跑,此时正是子夜时分,路上连个人影子也没有,所以也不用顾及会不会撞到人。 一直跑到天亮,秦川这才能下来喘口气,算了一下秦勉这会儿大概已经追不上来了,便在一处小镇上停了下来,吃点早饭顺便让马匹歇歇脚。在一处买早点的摊子前停下,秦川要了一碗粥和一斤包子慢慢吃了起来。 此时,秦勉看到徐校尉拿过来的信气的脸色铁青,将信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了桌上。徐校尉小心翼翼的看了下秦勉的脸色,默默地从地上把那团崩掉在地上的纸团捡起来又放了回去。 “将军,世子可是回京了?”徐校尉有些不太明白秦勉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 “那个孽子要是真回京倒也好了!”秦勉捏了捏额头,指着徐校尉说道:“你让人去问问,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这个逆子,看他回来我不军法处置!” 徐校尉领命便要出去,秦勉突然开口又叫住了他。“等等,那日你同秦川一起去晋阳,真的遇见了裕亲王?他可曾跟秦川说过什么?可有谈及南疆之事?” “是的,不过属下觉得不是大事也就被向将军禀告。南疆那边裕亲王确实跟世子提起了。”秦勉知道了秦川并没有说假话,不待徐校尉再说什么,摆摆手便让他下去了。 一顿饭的功夫徐校尉便查出秦勉想要的,听到守门的将士说,秦川是独身一人出的大营,心里又不免几分担忧。只是此时距离秦川离开已经有六七个时辰,想要在派人去追已然是来不及了。就带秦勉皱眉苦恼的时候,京城一封急报送入了大帐。 秦勉急忙打开,看完上面的内容,便再也没时间顾及到秦川的事,忙召集人马到营帐商讨调兵事宜。 秦川吃饱喝足,又让老板帮他称了半斤包子用油纸包起来。付过钱之后,秦川提着包子从旁边的柱子上解下马匹便要离开。恰时一个人从一旁突然撞了过来,见状,秦川忙向旁边让了一下,同时扯住他的手臂以防对方摔伤。 那人稳住身形,活动了一下被秦川抓过的手腕,皱着眉看着秦川道:“你这人走路都不带眼睛么?” 秦川没想到救人还会被对方反咬一口,转头看了那人一眼。见对方大约二十啷当岁,一身破旧的棉布衣衫,好几处都已经打了补丁,想来生活也不富裕,闹这一出估计是想讹几个银子罢了。 若是平时秦川还会同他理论一番,但是现在他着急赶路,也没时间同他计较。在胸前摸出一两银子扔到了他怀里,然后翻身上马便要离去。 那人见有一明晃晃的东西飞向自己,下意识的用手接住。见手中是个银锭子,脸色立刻一红,忙上前拉住了秦川的马鞍。 “喂!你,你误会了,在下并非想要你的银子。在下只是同友人打赌输了,便要……” “既然如此,有劳兄台帮忙把银子换成铜钱分给镇上的百姓吧。在下身有要事不能耽搁,还望兄台松手让我过去。” 那人闻言立刻将手松开,仰头望着骑在马上的秦川,还没开口说话,秦川便一踢马肚子扬长而去。那人见秦川骑马跑了,忙一阵小跑追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喊:“在下唐毅,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下次是否还路过明川镇?”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漫天的尘土。 见秦川骑马远去,唐毅看了看手里的那两银子,想到秦川刚刚的话。皱着眉头来到一家客栈,说了几句好话让掌柜的换成了铜板,然后挨个分发给了窝在墙角的乞丐。自己则走了两条街来到了一处小院儿, 唐毅推门走了进去,看到门口正在从井里打水的妇人,忙跑上前帮她把桶提了上来。 “娘,不是跟你说了么,以后打水的活儿就交给我,您身体不好,就好好歇着吧。” “没事儿,娘也就打桶水而已。把你朋友送走了?早饭已经做好了,你快去吃点儿继续念书去吧。” 唐毅娘扶着唐毅的手在院中的凳子上坐下,伸手从地上提起一个装着苞谷的篮子放在了腿上抠起了苞谷。 “诶,我这就去。”唐毅应了一声,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进屋。 第91章 “父亲,南疆战事爆发,皇上想要从虎威军里调兵的事是真的么?” 秦川的话音刚落,刚走出两步远的秦勉立刻回头看向了他,眼神锐利似是一把钢刀直直的插|进秦川的眼中。 “这件事你听谁说的?军中的规矩是什么难道你忘了么?”秦勉厉声责问道。 见状,秦川立刻低下头来,沉着的回答道:“前两日父亲让徐校尉放我两天假,我在晋阳见到了裕亲王,是他私下里告知于我的。今日我见父亲与众位将军似乎在商议什么,这才想起来的。” 秦勉见秦川搬出了裕亲王,也不好再说什么。皱着眉头看着秦川一脸平静的脸庞,长长的吸了口气说道:“皇上是曾下密旨让虎威军准备,只是日期还没定,所以还算是机密。这件事你可还跟别人说起过?” 果然是真的。 “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知道后儿子便没有再跟别人说起过。” 秦勉闻听此言点了点头,见秦川还拿着东西,便挥手让他先行离开。南疆之行能行与否就在此一举,秦川自然不可能就这么乖乖的离开。 “父亲,若是虎威军真的要去南疆,能不能也算我一个?” 月光下,秦勉一脸诧异的看着面带哀求的秦川,心中不明白自己的这个儿子脑子里究竟哪根弦搭错了,竟然想去南疆。 “南疆此时局面混乱,那是打仗,是要死人的"威军过去平乱并非儿戏,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再说了,如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跟你祖母和母亲交代?!” “祖父在世时常说,身为秦家的子孙,要时时刻刻为国捐躯的觉悟与准备,况且我也是虎威军的一员。若儿子不幸真的命丧疆场,那您不用担心祖母和母亲的,儿子是为了我锦朝,她们也不会怪你的。”说着,秦川低下头面上露出一丝苦笑:“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在父亲眼中二弟才是您最喜欢的儿子。若儿子真的不幸……,届时让母亲把二弟收到自己的名下,定国侯府和虎威军才能名正言顺的交到二弟手中。” 说完,秦川不等秦勉的反应,转身离开了。 秦勉看着秦川远去的背影,想到这么多年来对他的冷落,心中突然有了几分愧疚感。但是就算是再愧疚,这南疆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他去的。想到这里,秦勉也转身回了营帐,同时思索着从明天开始一定要让徐校尉将秦川看紧点。 回到营帐,秦川想起秦勉的表情,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原位,走到桌前用匕首将蜡烛挑的更亮,随后在桌前坐了下来,拿起笔沾了沾墨展开信纸写了起来。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后,秦川将信封好,随即在信封上写到‘父亲亲启’的四个字后,略微收拾了几件衣服,带了些盘缠便走出了营帐。 来到马棚时,饲马的小李正在给马匹添草料,听到有脚步声忙停下手里的活儿,提起挂在架子上的风灯朝声音来源处照去。这人跟候六儿很熟,秦川也是认识他的。见来人是秦川,便松了口气。 “大晚上的你你不睡觉来马棚干什么?”小李说完,看到秦川背上的包裹,继续问道:“这是要出去啊?” “是啊,家中来信让我回去一趟。将军已经准了。”秦川微笑着帮他把一扑草料放进石槽里,而后拍了拍手走到自己之前骑的那匹马跟前伸手拍了拍马得脊背。那马跟秦川很是熟稔,侧头看了他一眼,亲昵的在秦川的手上蹭了两下。 小李自是知道秦川的身份,不过平时秦川并没有架子,跟他关系也算不错。此时小李听秦川这么说,自是不疑有诈,爽快的的点了点头。走进马棚把那匹马解下来牵出了马棚。 秦川接过缰绳对着小李笑着道了声谢,然后翻身上马慢慢的往大营门口走去。守门的士兵见有人骑马出来,忙上前阻拦。秦川早有准备并不着急,从怀中一个信封对着两人晃了晃说道:“奉将军之命,去京城送封信。” 两人距离秦川的距离并不算近,只是模糊的看到虎威军的标志,还没等二人看清楚,便被秦川收进了怀里。那二人在徐校尉身边一直见到秦川,对此人也有印象,不像是奸细。于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放了行。 混出大营之后,秦川便抽动马鞭撒开欢儿的往南边跑,此时正是子夜时分,路上连个人影子也没有,所以也不用顾及会不会撞到人。 一直跑到天亮,秦川这才能下来喘口气,算了一下秦勉这会儿大概已经追不上来了,便在一处小镇上停了下来,吃点早饭顺便让马匹歇歇脚。在一处买早点的摊子前停下,秦川要了一碗粥和一斤包子慢慢吃了起来。 此时,秦勉看到徐校尉拿过来的信气的脸色铁青,将信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了桌上。徐校尉小心翼翼的看了下秦勉的脸色,默默地从地上把那团崩掉在地上的纸团捡起来又放了回去。 “将军,世子可是回京了?”徐校尉有些不太明白秦勉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 “那个孽子要是真回京倒也好了!”秦勉捏了捏额头,指着徐校尉说道:“你让人去问问,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这个逆子,看他回来我不军法处置!” 徐校尉领命便要出去,秦勉突然开口又叫住了他。“等等,那日你同秦川一起去晋阳,真的遇见了裕亲王?他可曾跟秦川说过什么?可有谈及南疆之事?” “是的,不过属下觉得不是大事也就被向将军禀告。南疆那边裕亲王确实跟世子提起了。”秦勉知道了秦川并没有说假话,不待徐校尉再说什么,摆摆手便让他下去了。 一顿饭的功夫徐校尉便查出秦勉想要的,听到守门的将士说,秦川是独身一人出的大营,心里又不免几分担忧。只是此时距离秦川离开已经有六七个时辰,想要在派人去追已然是来不及了。就带秦勉皱眉苦恼的时候,京城一封急报送入了大帐。 秦勉急忙打开,看完上面的内容,便再也没时间顾及到秦川的事,忙召集人马到营帐商讨调兵事宜。 秦川吃饱喝足,又让老板帮他称了半斤包子用油纸包起来。付过钱之后,秦川提着包子从旁边的柱子上解下马匹便要离开。恰时一个人从一旁突然撞了过来,见状,秦川忙向旁边让了一下,同时扯住他的手臂以防对方摔伤。 那人稳住身形,活动了一下被秦川抓过的手腕,皱着眉看着秦川道:“你这人走路都不带眼睛么?” 秦川没想到救人还会被对方反咬一口,转头看了那人一眼。见对方大约二十啷当岁,一身破旧的棉布衣衫,好几处都已经打了补丁,想来生活也不富裕,闹这一出估计是想讹几个银子罢了。 若是平时秦川还会同他理论一番,但是现在他着急赶路,也没时间同他计较。在胸前摸出一两银子扔到了他怀里,然后翻身上马便要离去。 那人见有一明晃晃的东西飞向自己,下意识的用手接住。见手中是个银锭子,脸色立刻一红,忙上前拉住了秦川的马鞍。 “喂!你,你误会了,在下并非想要你的银子。在下只是同友人打赌输了,便要……” “既然如此,有劳兄台帮忙把银子换成铜钱分给镇上的百姓吧。在下身有要事不能耽搁,还望兄台松手让我过去。” 那人闻言立刻将手松开,仰头望着骑在马上的秦川,还没开口说话,秦川便一踢马肚子扬长而去。那人见秦川骑马跑了,忙一阵小跑追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喊:“在下唐毅,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下次是否还路过明川镇?”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漫天的尘土。 见秦川骑马远去,唐毅看了看手里的那两银子,想到秦川刚刚的话。皱着眉头来到一家客栈,说了几句好话让掌柜的换成了铜板,然后挨个分发给了窝在墙角的乞丐。自己则走了两条街来到了一处小院儿, 唐毅推门走了进去,看到门口正在从井里打水的妇人,忙跑上前帮她把桶提了上来。 “娘,不是跟你说了么,以后打水的活儿就交给我,您身体不好,就好好歇着吧。” “没事儿,娘也就打桶水而已。把你朋友送走了?早饭已经做好了,你快去吃点儿继续念书去吧。” 唐毅娘扶着唐毅的手在院中的凳子上坐下,伸手从地上提起一个装着苞谷的篮子放在了腿上抠起了苞谷。 “诶,我这就去。”唐毅应了一声,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进屋。 第92章 坐在马车上,萧炎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眼底带着浅浅的青晕,似是很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一般。一旁伺候的小厮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自家主子。然而就在这时车外马蹄声响起,正在行走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萧炎慢慢睁开眼睛,眼底的疲惫在瞬间散去,之余一片清明。小厮见太子醒了,伸手撩开车帘去看外面怎么回事,刚一伸头便见裕亲王站在车外,小厮忙忙跳下车行礼问好。 听到外面来人是萧韶,萧炎坐在马车里正了正身体开口让他上了马车,等两人坐稳后,这才让车夫继续赶路。 “皇兄,刚刚父皇召你去御书房可是有什么急事?” 萧韶见自家兄长眼底的青晕,知道他这段时间压力很大,只是有些事他不能替兄长分忧,心里也很是着急。 “父皇已经下令从虎威军调兵去了南疆,另外还给了外祖父一封密旨。” 见萧炎提到那封密旨眉头紧蹙,萧韶心知定然是极其难办的差事。这几年张家势力越来越大,父皇心里应该有所忌惮。此时还重用张家,一是因为母后,二是因为外祖镇国公手中那三十万的兵权。人人都道君心难测,谁知道以后父皇会不会对张家下狠手。 “密旨上说了什么?” “父皇让外祖父平定南疆之乱后,将南疆两岁以上的男丁尽数屠杀,以防后患。”说完,萧炎不由叹了口气。 “什么?这……”听到这个消息饶是性子冷清的萧韶也不禁变了脸色。 虽说成大事者不拘汹,但这样做未免也太狠毒了吧?这样做是可以让南疆二十年以内再无力同朝廷对抗,可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那朝廷的脸面可就保不住了。还是说…… 想到另一种可能性,萧韶立刻转头看向萧炎,问道:“皇兄,这件事不做不成么?” “父皇金口玉言,决定的事就不会再更改。况且这封密旨已经在去往南疆的路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萧炎不是什么圣人,为了皇位可以说不择手段,但是一下子要这么多条人命,若是他还真做不出来。 “皇兄,等南疆战事平了之后,张家怕是保不住了。” 听到萧韶的话,萧炎也立时明白了过来。脸色顿时变得雪白一片,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在马车上。 见状,萧韶忙上前扶住萧炎的手臂,急忙问道:“皇兄,你没事吧?” 萧炎闭着眼睛冲萧韶摆了摆手,坐直身体对萧韶说道:“你等下去镇国公一趟,把事情告诉外祖母,让他们也好有个准备。等父皇的密旨到了外祖父手里,他估计也能明白了。皇上是没有错的,错的只是臣子,张家注定是要倒了。父皇这一招……真是太狠了。” 萧炎虽然深的皇上的喜爱,但是以他的性格册立萧炎为太子,还是挺让人感觉奇怪的。如今萧炎总算明白了父皇的用意,只是没了外家支撑的太子想要坐稳皇位,无异于是难于登天…… 这一刻,萧炎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情绪,脑子里将所有的事情都回忆一遍,萧炎不得不赞叹一声,他父皇这一手玩儿的真是漂亮。只是他已经爬上了太子之位,眼看着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若是让他放弃绝不可能。所以他只能尽快的找到外援,这样才能立着根。 突然间,萧炎想到了定国侯府。虽然秦家世代都是保皇党,但是若是真的决心拉拢也不是不能成。定国公世子一直对自己有些意思,而且秦家还有一嫡女未曾出嫁,好好筹划未必不能为自己所用。二十万虎威军虽少,但真要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谁又敢小觑?! “让车夫改道去定国侯府。” 闻言,萧韶奇怪的看着萧炎,不解的问道:“皇兄这时候去定国侯府做什么?” “找定国侯世子,张家……,经此一役估计是保不住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萧炎已经恢复了之前平静的表情,只是眼神比先前更加明亮。 “前几日我在晋阳遇上秦川的事不是跟皇兄说了么?他现在已经被送去军中历练了。” 听萧韶这么说,萧炎仔细想了想萧韶回京之后似乎跟自己提过这件事,只是当时自己事情太多,并没有放在心上。 萧炎叹了口气,事情真是凑巧了。秦川此去晋阳军中,以后定是要接管定侯公府的。好在晋阳距离京城不算太远,来往还算方便。 马车赶回太子府,萧韶在门前下了车骑马往镇国公府去了。而萧炎一路回了书房,换下身上的朝服让小厮找管事的过来谈话。 且说秦川。 紧赶慢赶秦川终于在半个月后来到了南疆地界,因为战乱,越往南走逃难的百姓越多。骑在马上,秦川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一个个面黄肌瘦目露惊慌的百姓,饶是他心肠再硬,心中也有些酸酸的。 又往前行了一段,眼前这天色已经黑了,秦川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来休息。因为南疆毒物甚多,所以大热天秦川也只能燃起一堆火堆预防毒物的偷袭,同时也能烤些馒头面饼果腹。 离他不远处也有五六个个逃难的百姓在休息,其中还有两个只有四五岁的孩童窝在大人怀里安静的睡着。许是嗅到了食物的香气,两个孩子慢慢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到秦川架在火堆上的馒头,咽了咽口水抬头对抱着他的女人说道:“阿妈,我饿。” 女人闻言从包袱里找到一个水袋,拔|开水袋的塞子放到那孩子嘴边,轻声道:“乖,喝两口水就不饿了。囡囡再忍一忍,等阿妈到了镇上就给你找东西吃。” 那孩子听话的喝了两口水,然后将水袋推到女人的嘴边,奶声奶气的说道:“阿妈,你也喝。” 秦川看着那对母女,心中不由喟叹一声。见包裹里还有五六个馒头和一斤肉干,便从里面拿了两个走了过去。然后在几人的注视下来到那对母女身边,将馒头递了过去。 “吃吧。” 那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眼眶一红抱着孩子对他连连鞠躬。秦川看了眼那孩子,转身又走回到火堆旁。女人将馒头掰了半个馒头放到孩子手中,见旁边的那个孩子也眼巴巴的看着她手中的东西,女人咬了咬牙将那半个递了过去。秦川看着她的举动默不作声的吃了烤好的馒头和肉干,裹了裹衣服枕着自己的包裹睡了起来。 天色将明的时候,秦川睁开眼睛。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从树上解下自己的马匹便要离去。此时,抱着孩子的那个女人已经醒了,见秦川要往南去,忙上前拦住了他。 “我身上的食物也不多了,所以没办法给你太多。”秦川看着她说道。 女人闻言连忙摇了摇头:“公子误会了,芯人并非想跟公子讨要东西。只是看公子要往南去,想要提醒公子一声,前面正在打仗去不得。” 听到女人跟秦川说话的声音,另外的几人也都醒了过来。纷纷劝道:“是啊,而且现在苗人自己也乱了,那里乱的很,稍有不慎就会送掉性命。公子有何事非得去冒这个险?” 秦川对着众人颔首致谢,“多谢各位的好意,只是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南疆,所以不管怎样我都得走这一趟。我在外跟别人学过些拳脚功夫,一般人近不了我的身,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秦川翻身上马不顾那几人的劝阻策马离去。 行至傍晚,秦川终于看到了一个小镇。因为不少人已经外逃,这个镇上的人并不多,留下的只是一些老人。秦川下马走了一段,问了一个匆匆赶路的行人镇上的客栈在哪儿,在对方看怪物的眼神中道了声谢,然后便上马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客栈很小,摆设也都很陈旧。不过此时能找到一个栖身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秦川自然不会再去挑剔。将马拴在门口的柱子上,秦川抬脚走了进去。 掌柜的大约五十多岁,见客人进门,忙开口拍醒旁边的小二。不等小二上来招呼,秦川便开口说道:“掌柜的,一间上房,另外再送些洗澡水和饭菜。” 那掌柜的忙点头应下,让小二带着秦川上了楼,自己去后院让自家婆娘煮饭烧水。 因为客人少,秦川要的东西很快就送上来了。给了那小二几个铜板算是打赏,随即便挥手让他下去了。 连日奔波,秦川也只在路过河流浅滩时稍微洗漱一下,如今终于能好好的洗个澡了。脱下衣衫在里面泡了好一会儿,直到肚子饿的咕咕乱叫这才从里面出来。 饭是两菜一汤,虽然滋味不是很好,但相比路上啃的干馒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秦川很痛快的将饭菜吃完,将头发晾干就躺在床上便进入了梦乡。 第93章 早上秦川是被汹的尾巴给抽醒的。 当时他正做梦抱着一个西瓜打算要切,哪成想刚提起刀旁边就有一个人拿着鞭子朝他脸上抽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那鞭子就如雨点儿般朝他的脸上抽了下来,可奇怪的是他并不感觉疼,于是他就伸手抓住了那根鞭子。就在这时,突然梦里的鞭子变成了一条蛇冲他张着嘴巴咬了过来…… 于是乎秦川就被生生的吓醒了,可是当他醒来后看到手里抓着的那条所谓的‘鞭子’正冲他仰起头嘶嘶的吐着信子,他情愿自己真的被鞭子抽了一顿。 秦川想叫羲央把汹拿走,一转头这才发现对方在他怀里睡得正香,而自己的另一条手臂正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慢慢的放开自己的手掌,汹一得自由便顺着枕头缓缓地爬到了地面。见状,秦川不由得舒了口气。 身边有个养毒蛇当宠物的朋友,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许是感觉到秦川的目光,羲央皱了皱眉口中发出一声低yin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的秦川,羲央眨了眨眼睛又将抱着秦川腰身的手紧了一下,随即像是被人刺了一剑一般猛地松开手向后猛退。 见羲央要掉下床去,秦川忙伸手将人拉回来,笑道:“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看到我就这么害怕么?” 羲央被秦川说的脸色一红,有些尴尬的说道:“没有啊,就是突然醒来看到你有些没反应过来。”说着,羲央伸手摸了摸,坐起身在床上看了看问道:“诶,汹呢?” “刚刚我看到它爬到地上去了。”秦川指着床下说道。 听秦川这么说,羲央放心的点了点头:“哦,昨天睡觉前我忘了告诉你,我睡觉的时候汹喜欢趴在我的枕头上。我知道你有点怕他,没吓到你就好。” “……” 秦川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他能告诉羲央自己是被汹的尾巴抽脸生生抽醒的么?他能告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被那小东西吓了一跳么? 外面的操练已经开始了,秦川起身去外面打了些水回来和羲央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也出去了。 今天操练带队的是候六儿,那小子的功夫还不如自己,秦川也懒得跟他掺和,让羲央陪着他打了一趟拳就去伙房找饭吃了。 当秦川进伙房的时候,老张头正站在灶台前面发脾气。一旁帮厨的小兵看着老张头的脸色都噤若寒蝉,埋头干自己的活儿生怕一不小心点了老张头那个炮仗。 “老张叔儿,这是怎么了?” 候六儿在军营里的人缘儿极好,人长得又喜庆,所以认识他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就连伙房里脾气最臭最硬的老张头对他都拉不起来脸。作为候六儿的好朋友,秦川自然也跟着他占了不少光。 老张头皱着一张菊花脸,转头看见秦川进来,伸手从灶台上抄起一根茄子指着他骂道:“还不是将军的那个王八蛋儿子!嫌弃老子做的馒头不好吃,非得让我给他整什么如意卷,我上哪给他整如意卷去。” 骂完之后老张头儿这才想起来秦川也是勤勉的儿子,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开口解释道:“我没骂你啊。” “……我知道。老张叔儿不用理他,在家被长辈们惯坏了。他要是嫌弃不好吃,就让他饿着。不过我等下有点事要出去,老叔有什么吃的没?” 闻言,老张头朝前面努了下嘴巴:“前面刚熬好的粥,馒头在笼屉里自己拿,菜我还没炒,咸菜疙瘩倒是有不少,在坛子里自己去捞。” 秦川早就知道老张头的脾气,所以也不往心里去。自己盛了两碗粥,拿了四个馒头捞了点儿咸菜出来,老张头儿见秦川真听话的就拿了这些吃的,最后还是给他炒了个青菜和鸡蛋让他端走了。 羲央正站在门口等秦川,见他出来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托盘走到外面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吃完饭就去晋阳城是么?” “恩,军营里也没什么事,吃完饭我跟将军告个假咱们就走。” “大哥刚回来这是要上哪儿去?” 秦川看到秦琦过来也没理会他,哪知对方却没眼色的在他身边站着不动了。秦川压根儿就不想理会他,所以对于他的话只当自己没听到,低头专心吃自己面前的早饭。 见秦川并不搭理自己,秦琦也不以为意,开口继续说道:“昨天是我不对,大哥你别往心里去。等下我就让人把那件衣服送过去。不过弟弟真是好奇,到底是谁送你的衣服竟然那么宝贵。” 听秦琦提起那件衣服,秦川的眉峰忍不住跳了一下,本不想与他计较,奈何秦琦的话越说越脏,让秦川忍无可忍。 “那件衣服是玉儿给我做的,既然你喜欢就不用送回来了,就当是做哥哥的一点心意。你若真不喜欢就烧了吧,我贴身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我嫌太脏。” 说完,秦川将面前的碗推倒桌子中间,看着对面的羲央说道:“吃饱了么,吃饱了咱们就走吧。估计昨晚没睡好,这脑子里老是幻听有狗冲我狂吠。” 秦琦就算再笨也知道秦川是在讽刺他,刚想开口说话对方理都不理他转身便走。秦琦在原地被气得跳脚,在看到秦川身旁的羲央后眼眸一转立刻追了上去。 “大哥,我知道你记性好,就是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军营重地外人是不可进入的吧?” 闻言,秦川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秦琦问道:“外人?说的是你自己么?” 秦琦愣了一下,铁青着脸指着羲央,咬牙切齿的说道:“大哥眼睛没毛病啊,那么大个活人看不到么?” 秦川斜着眼睛看了羲央一眼,勾起嘴角笑道:“他是徐校尉,不对,徐校尉已经升职为裨将军了,当日我从孟州回来的时候他派来保护我的。你不是虎威军的人不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是话别乱说,还让人以为说的是你自己呢。” “……” 秦琦看着秦川的背影气的七窍生烟但也无话可说,以前他在府里并不被父亲喜欢,不敢得罪自己,无论说他什么秦川都会默默忍让并不与自己争执,可现在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细想秦川的变化好像是从那次生病之后才开始的,那时候庄亲王刚被皇上立为太子。莫不是他觉得庄亲王成为太子,他有了靠山所以腰杆子就挺起来了?不过他也不要得意的太早,父亲向来不喜欢他,总有一天会把秦川从世子之位上拉下来。等到自己成为定国侯府的世子,到时候他一定要让秦川母子三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让羲央去营帐里等着,秦川独自来到了秦勉的大帐内。此时秦勉还记着昨天的事,对秦川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听到秦川要请假出去,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你刚回来就要出去,到底所为何事?你私自去南疆就算了,为何大战在即你是世子,不说让你身先士卒,可你又突然跑回来岂不是丢了虎威军的脸面?你当你是去游玩么?” “秦川之所以离开南疆是因为我们定国侯府的安危。”秦川抬头看了眼秦勉不以为意的脸,继续说道:“皇上在调动虎威军去南疆的同时,还给镇国将军下了一道密旨。” 听秦川这么说,秦勉的表情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密旨上内容?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皇上让镇国将军攻破苗疆王都之后屠杀苗疆两岁以上所有男丁。镇国将军遵从陛下的旨意后将会面临这什么,将来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陛下会怎么做,我想将军心里应该很清楚。就如您刚刚所说我是定国侯府的世子,必当身先士卒,所以若是苗疆城破之后,您说咱们定国侯府和虎威军能逃脱的了干系么?所以属下权衡一番为了定国侯府和虎威军,只能先行回转。” 听完秦川的话,秦勉的冷汗已经把里衣打湿了。此时他不禁有些庆幸这个儿子还算机灵,不然将来皇上为了平息众怒,死的就不光是镇国公了。秦川虽然身为世子,可是在虎威军手中并无实权,到时皇上要下令追责,端看身份众人也不会相信虎威军没有参与其中。 此时秦川回来情况又不一样了,带军的是他手下的一位将军,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而虎威军又只是协助镇国将军,自然也是听镇国将军的调遣,所以就算是追责也追不到他身上,顶多也就损失胡将军一人。 他虽然想要该立秦琦为世子,知道若是秦川没有回来必定会被牵涉,可是以定国侯府和虎威军为代价,他觉得还是不太划算的。 “先前属下来军营占了二弟的营帐,现在二弟来了也该让给他。不过眼下军中的空着的营帐不多,我想在晋阳城看看有没有空着的房子,先找一间暂住。将军也知道我同二弟只见也有些不睦,避免低头不见抬头见起什么争执让父亲难做。” 秦川刚刚转身要出去,秦勉突然想了什么,开口说道:“前几日京中来信,你祖母和母亲甚是挂念你,这两日你就回京看看他们吧。” 第94章 回到营帐里,羲央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此时正坐在桌前,单手托腮逗弄着桌上的汹。转头见秦川回来对他笑了笑,拿起旁边的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直虫子放到汹头边。 汹察觉到了有人进来,认出来人是秦川弓起身体对他晃了晃身子。秦川不自然的抽动了下嘴巴,走到羲央身边坐了下来。汹似乎是饿了,爬了一圈儿之后便低头开始吞虫子。 “你们将军允许你出去了么?” 秦川点头:“恩,不过先让我回一趟京城。我也许久没见我母亲和妹妹了,打算明日回去。房子就先不找,等从京城回来之后再说。” 羲央知道秦川心里很惦记他的母亲和妹妹,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反对。 “它这是吃的什么?”秦川看着羲央倒出的小虫子好奇的问道。 见秦川有些好奇,羲央将手里的瓶子递给秦川:“都是一些毒性不大的幼虫,不适合炼蛊所以就给汹拿来当食物。” 闻言,秦川点了点头朝瓶子里看了一眼又还给了羲央。怎么炼蛊他大致听人说过,可是怎么才算炼成,又怎么控制他却并不知晓。 “对了,以前在孟州的时候听你说你想要傀儡蛊,现在还用么?我手上现在只有一只,若是不够我就想办法再炼几只。” 听到羲央的话,秦川猛地回过神来。而后点了点头:“暂时够了,如果不难的话你多炼几只也行。” 不论什么蛊虫想要炼成自然是不容易的,不过因为是秦川想要,羲央自然不会拒绝。点头应下,见汹的肚子已经吃的鼓起来了,便从桌上将他收起来两人起身牵马出了大营。 这一世秦川第一次离开定国公府这么久,如今回去探望自然是要带礼物的。老太太年纪大了,秦川挑了几家药铺给她买了一只上好的人参,虽然府里并不缺这点儿东西,可总归是他的心意。给李氏的是一些花样不错的布料和首饰,秦玉就送了些晋阳当地女孩子都喜欢的小玩意儿。 等这些东西都置办齐全了,也已经到了下午了。两人凑合吃了点东西,找了间客栈开了间房,让人把东西都送过去了。除了给老太太养身的那根人参,这些东西都是女眷用的,放在大营里也不合适。而且东西众多明天还要搬来搬去的麻烦,不如直接放在这里,等明日直接从晋阳城里出发。 秦勉那里秦川出来的时候已经跟他打声招呼了,所以今晚他跟羲央也不用回去,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跟羲央睡一张床的时候,头顶还趴着一条剧毒无比的蛇! 这不是秦川胆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死穴,不巧的是秦川最怕的就是这种软趴趴,滑腻腻的软骨动物,而且这只小东西还偏偏长了两只剧毒无比的毒牙。 少了汹秦川一夜好眠,待他醒来的时候,他雇用的车夫已经到了。让小二送水洗漱了一下,同羲央一起吃了早饭,三人一辆马车外加一堆东西便往京城出发。 马车自是赶不上骑马的速度,所以秦川花了两天半的时间才回到京城。因为没有提前通知,秦川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让守门的管事很是惊讶,随即让旁边的小厮进内院通知老夫人和太太。 此时正值午时,荣华院和如玉院正要开饭,接到秦川回来的消息自是一番‘兵荒马乱’。李氏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换了衣服扶着秦玉的手臂疾步往荣华院赶。老太太比李氏镇定多了,不过从频频看向门口的动作看得出心里也是挂念的。 “这孩子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一旁伺候的嬷嬷听出了老太太话里的担忧,忙开口安慰道:“许是晋阳那边没事,少爷怕老夫人您惦记就让小少爷回来看看。” “恩,勉儿还是不错的,可是偏偏却宠出了秦琦那个孽障。” 见老太太提起秦琦还有些气愤,忙开口劝慰道:“小少爷回来是件高兴的事儿,您提二少爷做什么。二少爷跟您怄气不过是年纪还小罢了,以后大了自然就懂事儿了。” 闻言,老太太脸色稍霁点头应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了。此时秦川已经带着羲央已经走到了荣华院门外,看到老太太正端坐在椅子上等他心中一暖,忙加快脚步迈进屋跪下来给老太太磕头请安。 “孙儿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看到秦川比之前黑瘦了一些,想到这个孙子还从未离开自己身边这么久,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儿。眨了眨眼睛忍下泪意,让一旁的嬷嬷扶秦川起身,让他在自己下手坐下。 “比以前黑了一些,看来在晋阳的这段时间没有偷懒。” 听到老太太的话,秦川笑道:“祖母您都发话了,孙儿哪敢偷懒啊。不然父亲的板子打在身上,到时候祖母知道了不还得心疼孙儿么。” “你这泼猴儿脾气还是没改。”老太太瞪了秦川一眼,眼眸里难得带着一丝笑意。 见状,秦川忙起身从羲央手里拿过给老太太买的礼物,双手交给了站在老太太旁边的嬷嬷。 “孙儿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支参还算不错,就给祖母买来补补身子。晋阳那边也没什么好东西,祖母您可别嫌弃啊。” 老太太自是知道晋阳那边的情况,看了一眼嬷嬷捧着盒子见那人参的成色确实不错,知道他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心下对秦川更是满意。 “府里还不至于短了我的那点儿东西,以后没事儿就别费银子了。” “看祖母说的,孙儿孝敬祖母乃是天经地义,花些银子算什么况且又值不了几个钱。” 其实老人的心思很简单,无论儿孙送的贵贱与否,他们看中的无非是其中的心意。老太太即便再厉害,可她终究是个普通人,也希望能享天伦之乐,这一点秦川心里清楚。 说话间,李氏带着秦玉匆匆赶来。看到许久不见的儿子,李氏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抱着秦川哭了好一会儿才撒走。 羲央的母亲在他很小就去世了,父亲是苗王平时事务繁忙根本无暇顾及他和兄长,所以体会不了被长辈疼爱的滋味儿。此时,看到秦川被他母亲抱着,站在一旁的他心中很是羡慕。 老太太刚刚就注意到了羲央,不过刚才的注意力都在秦川身上,此时见羲央看着秦川和李氏眼中满是羡慕,心中不禁有几分疑惑。 “这位公子是……”老太太开口问道。 见老太太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羲央学着中原的礼仪冲老太太行了个晚辈礼,开口说道:“晚辈羲央,见过老夫人。” 老太太冲羲央点了点头让他起身,秦川转头看老太太问羲央话,笑道:“看到祖母心里高兴都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说着,指着羲央介绍道:“他叫羲央,之前帮了我很大的一个忙,我听说他从来没有来过京城,所以这次回来就带他来府里小住两天。” 闻言,老太太转头看了羲央一眼,发现这孩子目光纯净,不似那种心机深沉,居心叵测之辈心下也就放了心,吩咐秦川不可怠慢了客人。 因为秦川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儿,索性老太太就留了所有人在荣华院里用饭。之后荣华院里一番热闹的景象,自是不提。 老太太听闻秦川回来赶了两天路,吃完饭就撵了他回去休息。秦川几人跟老太太行了礼,这才缓缓走出了荣华院。 “母亲,这段时间怎么样?府中没有人再刁难你和玉儿吧?” 听到秦川的话,李氏心中不禁一酸,点了点头说道:“娘在府中一切都好,现在娘也想通了抓在自己手心里的才是真的,所以那起子刁奴也不敢再刁难我和玉儿。就是无事的时候有些挂念你,没想到这才去了晋阳几个月你竟瘦了这么多,早知道娘就不同意你去了。” 说着,李氏的眼眶又红了。 “儿子没有瘦,就是变得结实了。我在晋阳也是担心母亲和妹妹,如今看你们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不过,秦琦怎么会去晋阳,是祖母应允的么?” “不是,你跟你父亲去了晋阳之后,那孩子每日都跟一些朋友玩在一起,老太太给他请了个先生进府教他读书。许是因为在晋阳散漫习惯了,就受不了约束,所以就趁人不注意偷偷去了晋阳。” 老太太请先生进府就是变相的禁了秦琦的足,若是没有老太太的首肯,门子绝对不可能放他出去。可是秦琦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偷偷跑出去了呢?难道是母亲特意让人放他出去的? 秦川默默地想着,转头见一脸温柔的李氏,心中不太确定。然而当目光转向越发沉静的秦玉,秦川心头猛地一跳,一刹那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95章 京城,定国侯府,荣华院 “李管事,东西可送到了?”老太太孙氏靠在引枕上看着站在下手的李管事问道。 “小的到的时候侯爷正在跟手下有事商议,小的亲自把东西递到了世子手上。”李管事如实的回答道。 听到秦川的消息,老太太的手指一动,慢慢坐直了身体。一旁伺候的嬷嬷忙上前将引枕调整了下位置,帮老太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你不说我倒差点儿忘了,世子这些日子在晋阳过的可还好?” 老太太嘴上虽然说忘了,可心里是怎么样的挂念这谁也猜不到,当然这话给李管事八个胆儿他也是不敢说出口的。于是便一五一十的把这次去晋阳看到的秦川的情况都巨细无靡给老太太讲了一遍。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一边听着李管事的回话,一边拨弄着手里的玛瑙珠子。在听到李管事说秦川黑了瘦了的时候,手指拨动珠子的手几不可查的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等李管事说完之后,抬头小心的看了眼老太太的脸色,见她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李管事不由自主的动了动身体,又垂首静待老夫人说话。 过了片刻,老太太才似乎睡醒一般应了一声:“恩,总算知道上进了,倒也不算晚。好了,这一路你也辛苦了,就先下去休息吧。”说着,老太太冲旁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转身进内室摸出十两银子给了李管事。李管事接到打赏,跪在地上又是一番感谢。 见李管事走了,老太太慢慢叹了口气,双手撑着椅子上的扶手便要起身,一旁的嬷嬷上前扶着老太太站起。嬷嬷是老太太的陪嫁丫鬟,后来被配给了府里的一个管事。算起来也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对老太太的心思自然是能猜得出几分的。见她眉头微蹙,嬷嬷便开口劝道:“李管事刚刚不是已经说了么,小少爷在晋阳还不错。老太太何必那么担心。要是老夫人实在放心不下,过些日子让小少爷回来一趟便是,反正晋阳又不远。况且少爷也在晋阳,小少爷有什么事儿,少爷总能顾及到几分的。” 老太太听到嬷嬷的话,微微摇了摇头:“既然进了军营,哪能说回来就回来。勉儿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他身边跟没在他身边有何差别?川儿那孩子自小就聪慧,我倒不担心他在晋阳能不能适应,我担心的是他们父子的关系。勉儿……哎。” “少爷再不喜欢小少爷,那总归是他儿子,总还不至于害他。不是奴婢说您,您就爱瞎操心,还偏偏是个冷清性子,也幸好夫人和小少爷是个明事理的,不然还以为您和少爷都不待见他们母子呢。”嬷嬷扶着老太太在里屋坐下,然后上前帮她将头上的珠钗解了下来。 “说起来太太这段时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这些年您让夫人管家,虽然大乱子没有,但小问题是不断。院子里一些猴精的老人知道夫人是个软和的脾气,欺上瞒下的事情没少做。但是前几天院子里的李婆子又瞒着夫人克烤头们的月例,被夫人知道后被打了五十板子给撵了出去,府里的一些老人也被撵走了不少。” 老夫人闻言慢慢转过身看向嬷嬷,沉吟片刻才说道:“这事儿我知道,前两天孙家媳妇儿还求到了我头上,让我给撵出去了。” 闻言,张嬷嬷皱眉骂道:“这帮子刁奴,也就太太能容忍他们这么些年。好在太太现在手段硬起来了,以后看他们还敢不敢!” “恩,自李氏进了秦家的门,除了生了川儿和玉儿之外,也就这件事做的最是正确的了。她能挺起腰也好,川儿马上也大了,这定国侯府以后传到他手里干干净净的不挺好?我已经老了,也撑不了几年了。这辈子该受的罪也受了,该享的福也享了,唯一的心愿就是川儿能够顺利的继承爵位,将定国侯府好好的传承下去。” 听着老太太的话,张嬷嬷的眼睛一红,对老太太埋怨道:“您看您,好好的正说着小少爷,您偏又说这种话。您是非要让老奴心里难受是吧?” 见张嬷嬷落泪,老太太也不再往下说,瞥了她一眼骂道:“这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说哭还哭上了?要是让外面那几个小丫头看见,看她们以后还不拿你打趣儿?” 荣华院里老太太跟张嬷嬷的对话无法传到秦川耳中,此时的他正思索南疆之事。 这两日南疆那边的形势愈发的恶劣,加上北地不时的小动作,此时皇上心里憋着火,恐怕已经忍不下去了。为了不想腹背受敌,所以只能尽快的结束南疆的战事,抽身加强北地的防卫。 不过这些都与秦川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他想要的只是南疆的巫蛊之术。 秦勉向来看中孙姨娘母子,上一世为了他们母子三人,差点儿休掉李氏。在虎威军时秦川只是在训练时犯了一点小错被秦勉发现,最后生生打掉他半条命去。秦川知道那时候他对自己是真的下了死手,若非执行的徐校尉手下留情,估计自己就被打死了。 所以这一世到了虎威军秦川严格约束自己,不让秦勉找到发作的机会。只是他心里清楚,秦勉此时还在犹豫,一旦等他下定决心选定秦琦,到时候自己怕是要麻烦了。所以他才对南疆的巫蛊之术那么上心。 蛊术下在对方身上,起初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若是要从虎威军下手,秦勉必定有所察觉,所以用这个来对付秦勉再合适不过。等到他拿到蛊虫,只要秦勉不动他,那他也绝对会以礼相待。 只是秦勉会让自己去南疆么? 思索间,候六儿端着半块儿西瓜走了进来,看到秦川正坐在帐中喝水,径自走过来在秦川面前坐下。 “哎呀,看兄弟对你好吧,好不容易抢到一块儿西瓜就过来跟你分享了。” 候六儿跟秦川混熟了之后,没事儿经常在他营帐里晃荡,对他这里比对自己营帐还熟悉。把西瓜放在桌子上,从口袋里摸出匕首将西瓜切成了几小块儿。自己拿了一块儿便吃了起来。 “你干啥呢还不吃,等下我吃完就没你的份儿了。”候六儿捧着西瓜一边吸溜,一边口齿不清的说着。 “没事儿,你先吃吧。” “知道你这大少爷看不上这东西,不过在军营里西瓜也算是个媳物吧,少爷您就将就吃吧。”候六儿说完又啃了一口,抬头见秦川一脸心事,伸长脖子把嘴里的西瓜咽下去,继续问道:“这是咋了?有心事?” 秦川抬头看了候六儿一眼,笑了笑说道:“没事儿,刚刚就是想起了点往事。”说着,秦川从桌上拿起一块儿西瓜吃了起来。 “刚刚徐校尉通知各营下午集合,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南边的事儿?”候六儿瞪着一双溜圆的双眼,右手食指冲南边指了两下。” “什么时候通知的集合,我一直在营帐里没出去,还真不知道这事儿。不过南疆的事你在我面前说说无所谓,若是出去还是少议论为好。省的被人知道了告你个煽动的罪名。”秦川皱眉劝道。 “我知道,这不就在你面前说说嘛。哎,吃饱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下,估计等会儿也该训练了。” 候六儿走后,秦川一个人又坐在帐内想了许久,最后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实在不行就借口回京看老太太,到时候用老太太为幌子去南疆一趟。 下午训练的依旧是拳脚功夫,此时秦川前世的身手已经全部都捡回来了。不过为了不引起秦勉的关注,他只能佯装自己。 训练的过程中,秦勉同营中的几位将军背着手在周围转来转去,几人不停的讨论着什么。离秦川四米外的候六儿见状,不停的冲秦川使眼色。结果被站在外围的徐校尉给抓了个正着,上前对着他的屁股踢了两脚,直踢得候六儿龇牙咧嘴。 “你们小子成天不好好训练,这要是真上了战场,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们这样的。逼着你们学功夫不是害你们,关键时候这都是保命的东西。你们当这是给俺们练得啊?” 教训完候六儿,徐校尉站在他旁边冲着场中的众人喊道。 众人闻言自是不敢反驳,原本挥舞的枪先下更加有力了。见状,徐校尉也不再说什么,默默地退回到了外围不再说话。 秦勉同几位将军在旁边转了一圈儿便一起走了,秦川看在眼里,脑子里一直转个不停,思索着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计划得以成形。 晚饭过后,秦川去外面打水准备洗澡,敲遇到出来散步的秦勉。秦川端着盆子向秦勉行了个军礼。 “这么晚才去洗漱,早干什么去了?”秦勉看了看秦川手里的东西问道。 “刚刚徐校尉指点属下枪法,所以晚了一会儿。”秦川垂头说道。 闻言,秦勉点了点头:“知道努力是好事,但也不能不注意时间。下午看你训练还算不错,想来之前祖父教你的东西还没丢。” 见秦勉提起以前,秦川稍稍有些不适应。 “这些东西之前祖父都大略的教过我一遍,不过后来贪玩儿就给忘了。好在最近训练的紧,又给捡了回来。”秦川面上带着些不好意思。 秦勉听完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去。秦川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问道:“父亲,南疆战事爆发,皇上想要从虎威军里调兵的事是真的么?” 第96章 回到营帐里,羲央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此时正坐在桌前,单手托腮逗弄着桌上的汹。转头见秦川回来对他笑了笑,拿起旁边的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直虫子放到汹头边。 汹察觉到了有人进来,认出来人是秦川弓起身体对他晃了晃身子。秦川不自然的抽动了下嘴巴,走到羲央身边坐了下来。汹似乎是饿了,爬了一圈儿之后便低头开始吞虫子。 “你们将军允许你出去了么?” 秦川点头:“恩,不过先让我回一趟京城。我也许久没见我母亲和妹妹了,打算明日回去。房子就先不找,等从京城回来之后再说。” 羲央知道秦川心里很惦记他的母亲和妹妹,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反对。 “它这是吃的什么?”秦川看着羲央倒出的小虫子好奇的问道。 见秦川有些好奇,羲央将手里的瓶子递给秦川:“都是一些毒性不大的幼虫,不适合炼蛊所以就给汹拿来当食物。” 闻言,秦川点了点头朝瓶子里看了一眼又还给了羲央。怎么炼蛊他大致听人说过,可是怎么才算炼成,又怎么控制他却并不知晓。 “对了,以前在孟州的时候听你说你想要傀儡蛊,现在还用么?我手上现在只有一只,若是不够我就想办法再炼几只。” 听到羲央的话,秦川猛地回过神来。而后点了点头:“暂时够了,如果不难的话你多炼几只也行。” 不论什么蛊虫想要炼成自然是不容易的,不过因为是秦川想要,羲央自然不会拒绝。点头应下,见汹的肚子已经吃的鼓起来了,便从桌上将他收起来两人起身牵马出了大营。 这一世秦川第一次离开定国公府这么久,如今回去探望自然是要带礼物的。老太太年纪大了,秦川挑了几家药铺给她买了一只上好的人参,虽然府里并不缺这点儿东西,可总归是他的心意。给李氏的是一些花样不错的布料和首饰,秦玉就送了些晋阳当地女孩子都喜欢的小玩意儿。 等这些东西都置办齐全了,也已经到了下午了。两人凑合吃了点东西,找了间客栈开了间房,让人把东西都送过去了。除了给老太太养身的那根人参,这些东西都是女眷用的,放在大营里也不合适。而且东西众多明天还要搬来搬去的麻烦,不如直接放在这里,等明日直接从晋阳城里出发。 秦勉那里秦川出来的时候已经跟他打声招呼了,所以今晚他跟羲央也不用回去,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跟羲央睡一张床的时候,头顶还趴着一条剧毒无比的蛇! 这不是秦川胆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死穴,不巧的是秦川最怕的就是这种软趴趴,滑腻腻的软骨动物,而且这只小东西还偏偏长了两只剧毒无比的毒牙。 少了汹秦川一夜好眠,待他醒来的时候,他雇用的车夫已经到了。让小二送水洗漱了一下,同羲央一起吃了早饭,三人一辆马车外加一堆东西便往京城出发。 马车自是赶不上骑马的速度,所以秦川花了两天半的时间才回到京城。因为没有提前通知,秦川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让守门的管事很是惊讶,随即让旁边的小厮进内院通知老夫人和太太。 此时正值午时,荣华院和如玉院正要开饭,接到秦川回来的消息自是一番‘兵荒马乱’。李氏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换了衣服扶着秦玉的手臂疾步往荣华院赶。老太太比李氏镇定多了,不过从频频看向门口的动作看得出心里也是挂念的。 “这孩子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一旁伺候的嬷嬷听出了老太太话里的担忧,忙开口安慰道:“许是晋阳那边没事,少爷怕老夫人您惦记就让小少爷回来看看。” “恩,勉儿还是不错的,可是偏偏却宠出了秦琦那个孽障。” 见老太太提起秦琦还有些气愤,忙开口劝慰道:“小少爷回来是件高兴的事儿,您提二少爷做什么。二少爷跟您怄气不过是年纪还小罢了,以后大了自然就懂事儿了。” 闻言,老太太脸色稍霁点头应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了。此时秦川已经带着羲央已经走到了荣华院门外,看到老太太正端坐在椅子上等他心中一暖,忙加快脚步迈进屋跪下来给老太太磕头请安。 “孙儿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看到秦川比之前黑瘦了一些,想到这个孙子还从未离开自己身边这么久,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儿。眨了眨眼睛忍下泪意,让一旁的嬷嬷扶秦川起身,让他在自己下手坐下。 “比以前黑了一些,看来在晋阳的这段时间没有偷懒。” 听到老太太的话,秦川笑道:“祖母您都发话了,孙儿哪敢偷懒啊。不然父亲的板子打在身上,到时候祖母知道了不还得心疼孙儿么。” “你这泼猴儿脾气还是没改。”老太太瞪了秦川一眼,眼眸里难得带着一丝笑意。 见状,秦川忙起身从羲央手里拿过给老太太买的礼物,双手交给了站在老太太旁边的嬷嬷。 “孙儿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支参还算不错,就给祖母买来补补身子。晋阳那边也没什么好东西,祖母您可别嫌弃啊。” 老太太自是知道晋阳那边的情况,看了一眼嬷嬷捧着盒子见那人参的成色确实不错,知道他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心下对秦川更是满意。 “府里还不至于短了我的那点儿东西,以后没事儿就别费银子了。” “看祖母说的,孙儿孝敬祖母乃是天经地义,花些银子算什么况且又值不了几个钱。” 其实老人的心思很简单,无论儿孙送的贵贱与否,他们看中的无非是其中的心意。老太太即便再厉害,可她终究是个普通人,也希望能享天伦之乐,这一点秦川心里清楚。 说话间,李氏带着秦玉匆匆赶来。看到许久不见的儿子,李氏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抱着秦川哭了好一会儿才撒走。 羲央的母亲在他很小就去世了,父亲是苗王平时事务繁忙根本无暇顾及他和兄长,所以体会不了被长辈疼爱的滋味儿。此时,看到秦川被他母亲抱着,站在一旁的他心中很是羡慕。 老太太刚刚就注意到了羲央,不过刚才的注意力都在秦川身上,此时见羲央看着秦川和李氏眼中满是羡慕,心中不禁有几分疑惑。 “这位公子是……”老太太开口问道。 见老太太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羲央学着中原的礼仪冲老太太行了个晚辈礼,开口说道:“晚辈羲央,见过老夫人。” 老太太冲羲央点了点头让他起身,秦川转头看老太太问羲央话,笑道:“看到祖母心里高兴都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说着,指着羲央介绍道:“他叫羲央,之前帮了我很大的一个忙,我听说他从来没有来过京城,所以这次回来就带他来府里小住两天。” 闻言,老太太转头看了羲央一眼,发现这孩子目光纯净,不似那种心机深沉,居心叵测之辈心下也就放了心,吩咐秦川不可怠慢了客人。 因为秦川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儿,索性老太太就留了所有人在荣华院里用饭。之后荣华院里一番热闹的景象,自是不提。 老太太听闻秦川回来赶了两天路,吃完饭就撵了他回去休息。秦川几人跟老太太行了礼,这才缓缓走出了荣华院。 “母亲,这段时间怎么样?府中没有人再刁难你和玉儿吧?” 听到秦川的话,李氏心中不禁一酸,点了点头说道:“娘在府中一切都好,现在娘也想通了抓在自己手心里的才是真的,所以那起子刁奴也不敢再刁难我和玉儿。就是无事的时候有些挂念你,没想到这才去了晋阳几个月你竟瘦了这么多,早知道娘就不同意你去了。” 说着,李氏的眼眶又红了。 “儿子没有瘦,就是变得结实了。我在晋阳也是担心母亲和妹妹,如今看你们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不过,秦琦怎么会去晋阳,是祖母应允的么?” “不是,你跟你父亲去了晋阳之后,那孩子每日都跟一些朋友玩在一起,老太太给他请了个先生进府教他读书。许是因为在晋阳散漫习惯了,就受不了约束,所以就趁人不注意偷偷去了晋阳。” 老太太请先生进府就是变相的禁了秦琦的足,若是没有老太太的首肯,门子绝对不可能放他出去。可是秦琦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偷偷跑出去了呢?难道是母亲特意让人放他出去的? 秦川默默地想着,转头见一脸温柔的李氏,心中不太确定。然而当目光转向越发沉静的秦玉,秦川心头猛地一跳,一刹那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97章 从徐校尉营帐里出来,秦川一直都没有说话,脑子里不停思考着秦琦这时候去晋阳的目的是什么。 羲央跟在秦川身后,看着他眉头紧皱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太舒服。犹豫了一下走到秦川身旁,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秦川手上突然传来的温热让他猛地回过神来,侧头看了眼羲央眼神有些疑惑。 见状,羲央开口说道:“你若担心明日我就陪你回去,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的。” 许是快到十五的缘故,今夜孟州的月亮格外的亮。虽然此时已经将近亥时,整个天地间亮得如同白昼。秦川可以清楚的看到羲央眼神中的关切,心中微微泛起一层暖意,心里的担忧也消了不少。 “我本来想让你多留下来休息两天,现在看来是不成了。”秦川对着羲央抱歉的笑了笑。 羲央摇了摇头,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中秦川的手掌。骨节修长,手上的皮肤有些粗糙,却给人一种很有力的感觉。他以前从来没有感觉一个男人抓着另外一个男人的手是什么感觉,可是此时他握着秦川的手却格外的安心,让他不想放开。 秦川说完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还被羲央握着,笑了一下将手从他掌心里挣脱出来转身继续往前走。羲央见秦川将手抽走,心中不免有几分失落,握了握掌心想要留住那抹温暖。 两人沉默着走了片刻,原本安静的羲央突然开口说道:“其实你今天跟徐校尉说起这些事并非只是单纯的有感而发吧?” 秦川没想到自己的目的会被羲央看出来,愣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大方的承认了。 “没错,不过不知道你信不信,其实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祖母能帮的了我一时,却帮不了我一世,我要保护我母亲和妹妹,我必须要在府里和军中站稳脚跟。如果我有了自己的势力可以跟我父亲抗衡,这样我父亲再想动我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那你想要蛊术也是因为这个?”羲央问道。 “对!我父亲时刻都想让我给我二弟让位,现在他不能动我是因为我祖母还在世,但是我不敢保证他不会想别的手段对付我。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必须早做准备。不过他始终是我的父亲,对我有生养之恩,他若是一日不动我我一日就敬他为父亲。若是他真敢下手,那我也就不用再顾念什么父子之情了。” …… 秦川回到镇国公府里就写了封信让人送去京城,问清楚秦琦去晋阳的目的。因为顾及羲央身上的伤,秦川又在孟州停留了一天这才收拾东西离开孟州。 徐校尉已经了解了秦川的处境,对于他的离开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保重。拜别镇国公后,秦川便和羲央骑马离开了孟州。然而就在他们离开孟州的第三天,镇南大军连同虎威军将兵线向前推进二十里。锦朝同苗疆的最后的决战,一触即发。 等秦川和羲央接到消息的时候,镇南军和虎威军已经打到了苗疆的王城外。只等镇国公一个命令,两军战士便会破城而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羲央原本夹菜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正常。等吃完饭羲央沉默着跟秦川上了楼,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秦川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不过毕竟他们身份是对立的,此刻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太合时宜,所以秦川眼睁睁看他进入房间也始终没有开口。 一直到了半夜,对面羲央房间里的灯还一直亮着,秦川在床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心不下起身敲响了羲央的房门。 在门口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羲央终于打开了门。抬头看了眼秦川,侧身等他进入了房间后关上了门。秦川看着他的模样突然想起了秦玉受委屈时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安慰秦玉那般用动作传递着他的关心。 “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所以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闻言,羲央摇了摇头,走到窗边看着南边的方向叹了口气。 “这是命中注定的,所以我并不觉得难过。我只是感觉有些可惜,我阿爹和我兄长为了南疆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到头来却都化为了乌有。” “人生就是如此,费尽心机想要完成一件事或者得到一个人,可能到最后不仅是为他人做嫁衣,甚至还会送掉自己的性命。”就比如前世的自己和萧炎。 羲央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秦川,他整个人都沐浴在月光中,让羲央有种身旁的人随时都会消失的感觉。 “我曾经做过关于你的一个梦。” 听到羲央的话,秦川转过头来,心中对羲央的梦感到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哦?是什么梦?” 望着秦川亮晶晶的眸子,羲央想了一下说道:“我梦到你也是出生在一个富贵之家,跟你此时的境遇一样。后来你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那个人为了权力却骗了你,还杀了你的亲人。你最后忍不住杀了他,后来就放火*了。我梦到我就站在你旁边,我能感受到你的恨意和绝望,火焰在你身上燃烧那种痛彻骨髓的感觉,我想帮你可是我却无能为力……” 听着羲央慢慢讲述他的梦,秦川原本勾起的嘴角也不自觉的放了下来。手掌摊开又握紧,直到指甲刺入皮肉这才回过神来。一旁的羲央并未注意到秦川情绪的变化,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醒来之后我很难受,但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你是什么时候梦到这些事情的?”秦川声音暗哑,像是长时间没有喝过水一般,其中还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颤抖。 “就在你救了我的第二天早上,当时你还以为我流泪是因为身体难受的缘故。”羲央说完隐隐嗅到一股血腥味儿,转头看向秦川看他脸色微白,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握成拳,殷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渗出滴落在地上。 羲央心下大骇,忙去掰开秦川的手指。“秦川,你怎么了?” 秦川将左手从羲央手里抽|出来,看着他的眼睛嘴唇动了动,犹豫了好久问道:“如果我说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呢?” “这怎么可能?”羲央失声说道。 秦川不由苦笑,他也希望那不是真的,可是羲央口中说的却全部都是事实。紧紧盯着羲央的眼眸,看着那双清澈的眸子里装满了担忧,秦川心里不由问自己:这个人可以相信吧?一个相识不久就敢对自己交付全部信任的人他同样也可以相信的吧? 不如就赌一把吧,赢了,他很可能就会多一个可以交付后背朋友,而输了他也并没有损失什么,毕竟重生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真说出来谁又会相信呢? “为什么不可能?你梦中的一切,都是我真是经历过的,我死之后睁开眼睛就回到了三个月前。”秦川慢慢平静下来。 羲央看着秦川的表情,知道他并非在跟自己开玩笑,只是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让他实在难以相信。不过相比之下,羲央更好奇这种事情秦川怎么会告诉他。 秦川似乎看明白了他心中的疑问,转身背靠着窗台继续说道:“这件事我并不怕你知道,正如你相信我那样,我也相信你会为我保守秘密。我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爷会让我回到现在,但是既然能够有重新来过的机会,那我就不能重蹈前世的覆辙。我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不想让我的家人再为我受苦。羲央,你明白我的感受的对吧?” 确认自己看到的是秦川的前世,作为一个旁观者自然能明白到秦川心里的不甘,他对着秦川点了点头,“我明白,我在梦里都看到了。不过这次我会帮你,我不会再让你重蹈覆辙。” “谢谢你,羲央。”秦川心里如释重负,看着羲央的眼神真诚的道谢。 “你忘了么,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不必道谢的。”羲央笑着说道。 闻言,秦川也不由笑了出来。转头见窗外的月亮已经开始西斜,想到明天还要赶路便让羲央早点休息,自己则迈步往门口走去。不想刚走出两步远,就被羲央叫住了。 “你的手流血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秦川听到羲央的话,这才发觉左手掌心有些刺痛,摊开手掌看到掌心里的血迹冲羲央点了点头。 等羲央帮秦川清洗好伤口,上完药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刻钟了。因为没有包扎的纱布,羲央只能效仿上次秦川帮他包扎伤口时的做法撕了自己的一件里衣。 举起包扎好的手,秦川晃了晃打趣道:“一人撕了一件,这算是两不相欠了么?” 第98章 炎炎夏日转眼即过,刚入秋不久,秦川便收到了府里送来的消息。信上说,秦玉有了身孕,已有两个月了。看到了这个消息,秦川心中不知是何感觉,沉默许久才放下手中的信纸默默地喟叹一声。 回想起三个月前秦玉同萧炎归宁那日,秦川曾经问过秦玉,萧炎对她如何。秦玉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又不知从何开口。这一直让秦川挂在心里,想要找机会问问清楚。 秦玉虽然年岁还小,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了。也明白这是好事,可是他总是心里不踏实,害怕秦玉想太深对她以后都不太好。 “信上说了什么?府中一切可都还好吧?”羲央端着一盘苹果走了过来。见秦川眉头紧皱的模样,伸手从果盘里挑了个最大个儿削了皮递给了秦川。 秦川接过来咬了一口,说道:“玉儿有身孕了,反应有点儿大,滴水不进。祖母和母亲有些担心,太子府伺候的人不少,但是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放心吧,玉儿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者说了,不是还有白芷呢么,你就别瞎操心了。”听到羲央的话,秦川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设呢么。 …… 就在秦川以为日子就这么平静过下去的时候,孙思新的一封密保打破了宁庄的平静。快速的将密保看了一遍,秦川顿时有些傻眼了,为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秦川将密信又给了羲央看了一遍。同时,自己坐在床上不停的思索。 上一世距离仁丰帝驾崩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怎么现在突然就驾崩了呢?难不成这其中是谁下的手?萧炎是不可能这么做的,他现在还需要仁丰帝的支持。四皇子那里有唐毅做眼线,有什么动静必定会通知他。不是前面萧炎和萧嵇,那只有萧成了,难不成真的是他…… “皇帝驾崩了?那苗疆那么多人的仇,我该找谁报?” 思索中的秦川听到羲央的话,这才回过神来。看到身侧的羲央一脸茫然的模样,忙将他手中的密信给拿了过来。 “羲央,你怎么了?” 听到秦川的话,羲央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秦川愣愣的说道:“秦川,皇帝死了,他死了……” 见羲央这个模样,秦川怎么会不了解他内心的想法,伸手将人揽进怀里轻抚着他的脊背,无声的安抚着他的情绪。感觉怀中的羲央慢慢冷静下来,秦川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坚定的看着他说道:“皇上死了不是很好么,你以后都不用再为了报仇而费心了。” “可是我说过,苗疆的仇要我亲自报。可是皇帝已经死了,他死了我该找谁去报仇。” 在秦川的安抚中,羲央慢慢睡着了。看着他睡梦中还紧皱着眉头,秦川不禁有些心疼。伸手将羲央皱着的眉头抚平,俯身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眉心将人又往怀里带了带。 第二天,秦川将人都召集了过来。将仁丰帝驾崩的事跟众人说了一遍,然而就在众人还没散场的时候,白泽一封京城急报又送了进来。 “主子,四皇子伙同张珏带领禁卫军把皇宫给围了。太子和明郡王被困皇宫,诸位大臣府邸也都被围了。” 白泽话音落下,秦川立时就从椅子上站起了身,脸色也随之变得刷白一片。“那侯府中众人可都好,太子妃怎么样了?” 虽然明白英亲王萧嵇此次行事很可能不会成功,然而事情比前世有了不少变化,秦川不敢断定这次会不会有偏差。如果萧嵇真的成功了,那定国侯府和秦玉是不是就代表有危险了…… 想到这里,秦川就冒了一身的冷汗。整个人也呆不住了,拔腿就要往外走。羲央见他表情不对,忙快走几步拉住他的手臂将人拦了下来。众人见状,纷纷站起身都追了出去,见羲央把人拉住这才放下心来。 “秦川,现在京城形势不明,你就算是回去也没什么用啊。再说了,现在京城里里外外都被四皇子党把守,恐怕你刚已接近进城,就会被他们当做乱党。你千万不能冲动。” 这一会儿秦川已经冷静下来了,站在门口仰头深呼了一口气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刚刚是我冲动了,抱歉。” 候六儿从背后走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都是兄弟道什么歉,这事儿搁谁身上也都一样,我们都能理解。刚刚羲央说得对,这事儿不能乱来,得有个计划。” “嗯,我知道。虎威军历来只听命于皇上,而且就驻守在晋阳,距离皇城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英亲王想要坐稳皇位,只能先拿到皇上的遗诏绝对不敢乱来。而且他就算是搞到了遗诏,也不一定敢动京城的那些大臣的府邸。所以我们现在没必要惊慌,对,一定不能慌。” 见秦川慢慢恢复过来,众人对视一眼纷纷松了口气。 …… 京城内,被困在皇宫内的萧炎站在御书房内急的团团乱转。一旁的太监总管苏志两手抱着拂尘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只有萧炎走到面前时微微躬下身体。眼角瞥向眉头紧皱的萧炎,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冷笑。 片刻之后,九门提督梁云天大步走过来,双手抱拳开口道:“太子殿下,东华门快要被破了,还请您速速拿个主意。” 此时,梁云天的内心也是极为后悔的。若非当初能够坚持住不被诱huo,此刻也不会落到这种田地。现在御林军就围在皇城外面,若再无人支援不日城墙就会被破,到时候恐怕自己难逃一死。 想到这里,梁云天悄悄抬头看了眼眉峰紧锁的萧炎,心中忍不住暗暗盘算,若是拿下太子交予英亲王,那他有没有可能被当做将功抵过……就在这时,头顶萧炎的声音突然响起,梁云天猛地回过神来,忙聚精会神听萧炎的吩咐。 “传信给晋阳,让定国侯率领虎威军前来救驾。” 萧炎心中并不是那么平静,仁丰帝去世的很突然,并没有留下诏书或是口谕。虽然自己身为太子登基也算名正言顺,他能忍到今天就是要逼萧嵇出手。看到萧嵇真的依照自己给他铺的路走,萧炎的心中其实并不是那么高兴。如今萧韶已经彻底的接管了神鹰卫,此时他已经带人暗杀四皇子党人,相信再过不久必有消息传来。即便是东华门被破,也不碍大事。让定国侯府前来救驾,不过是给世人做的一出戏罢了。 “殿下,不,陛下,定国侯他会听从于您么?”梁云天利落的改了口,望着萧炎的目光却有些轻蔑。然而此时萧炎的情绪只在宫外萧嵇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梁云天的眼神。不过苏志在一旁却是看的真切,不过他可心情搭理梁云天,只是垂头专心当自己的背景。 “会的4便是定国侯想要毁约,秦川也不会放任太子妃受苦,所以虎威军一定会来!”想起秦川微笑的脸庞,萧炎负手站在御书房的门口不自觉露出一抹微笑。 梁云天看了一眼萧炎,最后垂首告了辞。 待梁云天离开后,萧炎望着他的眼神立刻便冷了下来。回头看了苏志一眼,轻轻笑了一声道:“九门提督是该换人了。” 充当背景的苏志在听到这句话后,背后猛地一阵发凉。待他回过神后,贴身的里衣已然被冷汗打湿了。小心翼翼的收敛好自己的情绪,苏志亦步亦趋的跟在萧炎身后不敢在露出别的心思。 钟粹宫内,皇后似乎对外界似乎毫无所觉,专心的逗弄着眼前两三岁大的萧尧,听到门口的小太监禀报说太子来了,微微掀了下眼皮挥手让他将人带进来。 萧尧侧头看了看门口,抬起粉嘟嘟的一张小脸儿奶声奶气的问道:“皇祖母,是父王来接尧儿回府的么?我想母妃了。” 秦玉性格温和,又极富耐心,萧尧虽然不是她亲生,却一直待萧尧都不错。因此萧尧很愿意跟秦玉亲近,每日不见秦玉都会哭闹一会儿。先前皇后想念萧尧,就让人将萧尧接进了宫。没想到先是皇帝驾崩,还未等皇后命人将萧尧送出宫,四皇子等人随后便发动了宫变。此时,萧尧已经被皇后接进宫几日了,萧尧心中甚是想念秦玉,每天都会念叨几遍。 皇后没想到萧尧对秦玉会这么亲近,此时,竟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温声细语的安抚了几句,又从碟子里捏了块儿点心一点一点的喂萧尧吃下去。 片刻之后,萧炎大步走了进来。看到高坐在上的皇后之后撩起衣摆跪倒在地,在听到皇后的话后这才从地上站起身。看到萧尧穿着暖黄色的小袍子蹦蹦哒哒的朝自己跑过来,萧炎忙微微俯身将人抱到了自己怀里。 “前面情况如何?”皇后望着门口目光空洞,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转着手中的护甲套开口问道。 “已送信去晋阳,虎威军不日即到,情况都在控制之内。经此一役,四皇子党基本都可以被剪除了。只是大皇子党却一直不见动作,不知是何原因。” 闻言,皇后扶着一旁嬷嬷的手站起了身,冷笑一声说道:“大皇子是王阁老亲自调jiao出来的,自是跟丽妃所出的四皇子不能比的。皇上驾崩的突然,四皇子又紧跟着发动宫变,他自然想要先观望一番再说。耐心着点吧,收拾他会有机会的,张家一族的血不能白流。” 第99章 京城,定国侯府,荣华院 “李管事,东西可送到了?”老太太孙氏靠在引枕上看着站在下手的李管事问道。 “小的到的时候侯爷正在跟手下有事商议,小的亲自把东西递到了世子手上。”李管事如实的回答道。 听到秦川的消息,老太太的手指一动,慢慢坐直了身体。一旁伺候的嬷嬷忙上前将引枕调整了下位置,帮老太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你不说我倒差点儿忘了,世子这些日子在晋阳过的可还好?” 老太太嘴上虽然说忘了,可心里是怎么样的挂念这谁也猜不到,当然这话给李管事八个胆儿他也是不敢说出口的。于是便一五一十的把这次去晋阳看到的秦川的情况都巨细无靡给老太太讲了一遍。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一边听着李管事的回话,一边拨弄着手里的玛瑙珠子。在听到李管事说秦川黑了瘦了的时候,手指拨动珠子的手几不可查的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等李管事说完之后,抬头小心的看了眼老太太的脸色,见她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李管事不由自主的动了动身体,又垂首静待老夫人说话。 过了片刻,老太太才似乎睡醒一般应了一声:“恩,总算知道上进了,倒也不算晚。好了,这一路你也辛苦了,就先下去休息吧。”说着,老太太冲旁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转身进内室摸出十两银子给了李管事。李管事接到打赏,跪在地上又是一番感谢。 见李管事走了,老太太慢慢叹了口气,双手撑着椅子上的扶手便要起身,一旁的嬷嬷上前扶着老太太站起。嬷嬷是老太太的陪嫁丫鬟,后来被配给了府里的一个管事。算起来也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对老太太的心思自然是能猜得出几分的。见她眉头微蹙,嬷嬷便开口劝道:“李管事刚刚不是已经说了么,小少爷在晋阳还不错。老太太何必那么担心。要是老夫人实在放心不下,过些日子让小少爷回来一趟便是,反正晋阳又不远。况且少爷也在晋阳,小少爷有什么事儿,少爷总能顾及到几分的。” 老太太听到嬷嬷的话,微微摇了摇头:“既然进了军营,哪能说回来就回来。勉儿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他身边跟没在他身边有何差别?川儿那孩子自小就聪慧,我倒不担心他在晋阳能不能适应,我担心的是他们父子的关系。勉儿……哎。” “少爷再不喜欢小少爷,那总归是他儿子,总还不至于害他。不是奴婢说您,您就爱瞎操心,还偏偏是个冷清性子,也幸好夫人和小少爷是个明事理的,不然还以为您和少爷都不待见他们母子呢。”嬷嬷扶着老太太在里屋坐下,然后上前帮她将头上的珠钗解了下来。 “说起来太太这段时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这些年您让夫人管家,虽然大乱子没有,但小问题是不断。院子里一些猴精的老人知道夫人是个软和的脾气,欺上瞒下的事情没少做。但是前几天院子里的李婆子又瞒着夫人克烤头们的月例,被夫人知道后被打了五十板子给撵了出去,府里的一些老人也被撵走了不少。” 老夫人闻言慢慢转过身看向嬷嬷,沉吟片刻才说道:“这事儿我知道,前两天孙家媳妇儿还求到了我头上,让我给撵出去了。” 闻言,张嬷嬷皱眉骂道:“这帮子刁奴,也就太太能容忍他们这么些年。好在太太现在手段硬起来了,以后看他们还敢不敢!” “恩,自李氏进了秦家的门,除了生了川儿和玉儿之外,也就这件事做的最是正确的了。她能挺起腰也好,川儿马上也大了,这定国侯府以后传到他手里干干净净的不挺好?我已经老了,也撑不了几年了。这辈子该受的罪也受了,该享的福也享了,唯一的心愿就是川儿能够顺利的继承爵位,将定国侯府好好的传承下去。” 听着老太太的话,张嬷嬷的眼睛一红,对老太太埋怨道:“您看您,好好的正说着小少爷,您偏又说这种话。您是非要让老奴心里难受是吧?” 见张嬷嬷落泪,老太太也不再往下说,瞥了她一眼骂道:“这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说哭还哭上了?要是让外面那几个小丫头看见,看她们以后还不拿你打趣儿?” 荣华院里老太太跟张嬷嬷的对话无法传到秦川耳中,此时的他正思索南疆之事。 这两日南疆那边的形势愈发的恶劣,加上北地不时的小动作,此时皇上心里憋着火,恐怕已经忍不下去了。为了不想腹背受敌,所以只能尽快的结束南疆的战事,抽身加强北地的防卫。 不过这些都与秦川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他想要的只是南疆的巫蛊之术。 秦勉向来看中孙姨娘母子,上一世为了他们母子三人,差点儿休掉李氏。在虎威军时秦川只是在训练时犯了一点小错被秦勉发现,最后生生打掉他半条命去。秦川知道那时候他对自己是真的下了死手,若非执行的徐校尉手下留情,估计自己就被打死了。 所以这一世到了虎威军秦川严格约束自己,不让秦勉找到发作的机会。只是他心里清楚,秦勉此时还在犹豫,一旦等他下定决心选定秦琦,到时候自己怕是要麻烦了。所以他才对南疆的巫蛊之术那么上心。 蛊术下在对方身上,起初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若是要从虎威军下手,秦勉必定有所察觉,所以用这个来对付秦勉再合适不过。等到他拿到蛊虫,只要秦勉不动他,那他也绝对会以礼相待。 只是秦勉会让自己去南疆么? 思索间,候六儿端着半块儿西瓜走了进来,看到秦川正坐在帐中喝水,径自走过来在秦川面前坐下。 “哎呀,看兄弟对你好吧,好不容易抢到一块儿西瓜就过来跟你分享了。” 候六儿跟秦川混熟了之后,没事儿经常在他营帐里晃荡,对他这里比对自己营帐还熟悉。把西瓜放在桌子上,从口袋里摸出匕首将西瓜切成了几小块儿。自己拿了一块儿便吃了起来。 “你干啥呢还不吃,等下我吃完就没你的份儿了。”候六儿捧着西瓜一边吸溜,一边口齿不清的说着。 “没事儿,你先吃吧。” “知道你这大少爷看不上这东西,不过在军营里西瓜也算是个媳物吧,少爷您就将就吃吧。”候六儿说完又啃了一口,抬头见秦川一脸心事,伸长脖子把嘴里的西瓜咽下去,继续问道:“这是咋了?有心事?” 秦川抬头看了候六儿一眼,笑了笑说道:“没事儿,刚刚就是想起了点往事。”说着,秦川从桌上拿起一块儿西瓜吃了起来。 “刚刚徐校尉通知各营下午集合,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南边的事儿?”候六儿瞪着一双溜圆的双眼,右手食指冲南边指了两下。” “什么时候通知的集合,我一直在营帐里没出去,还真不知道这事儿。不过南疆的事你在我面前说说无所谓,若是出去还是少议论为好。省的被人知道了告你个煽动的罪名。”秦川皱眉劝道。 “我知道,这不就在你面前说说嘛。哎,吃饱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下,估计等会儿也该训练了。” 候六儿走后,秦川一个人又坐在帐内想了许久,最后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实在不行就借口回京看老太太,到时候用老太太为幌子去南疆一趟。 下午训练的依旧是拳脚功夫,此时秦川前世的身手已经全部都捡回来了。不过为了不引起秦勉的关注,他只能佯装自己。 训练的过程中,秦勉同营中的几位将军背着手在周围转来转去,几人不停的讨论着什么。离秦川四米外的候六儿见状,不停的冲秦川使眼色。结果被站在外围的徐校尉给抓了个正着,上前对着他的屁股踢了两脚,直踢得候六儿龇牙咧嘴。 “你们小子成天不好好训练,这要是真上了战场,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们这样的。逼着你们学功夫不是害你们,关键时候这都是保命的东西。你们当这是给俺们练得啊?” 教训完候六儿,徐校尉站在他旁边冲着场中的众人喊道。 众人闻言自是不敢反驳,原本挥舞的枪先下更加有力了。见状,徐校尉也不再说什么,默默地退回到了外围不再说话。 秦勉同几位将军在旁边转了一圈儿便一起走了,秦川看在眼里,脑子里一直转个不停,思索着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计划得以成形。 晚饭过后,秦川去外面打水准备洗澡,敲遇到出来散步的秦勉。秦川端着盆子向秦勉行了个军礼。 “这么晚才去洗漱,早干什么去了?”秦勉看了看秦川手里的东西问道。 “刚刚徐校尉指点属下枪法,所以晚了一会儿。”秦川垂头说道。 闻言,秦勉点了点头:“知道努力是好事,但也不能不注意时间。下午看你训练还算不错,想来之前祖父教你的东西还没丢。” 见秦勉提起以前,秦川稍稍有些不适应。 “这些东西之前祖父都大略的教过我一遍,不过后来贪玩儿就给忘了。好在最近训练的紧,又给捡了回来。”秦川面上带着些不好意思。 秦勉听完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去。秦川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问道:“父亲,南疆战事爆发,皇上想要从虎威军里调兵的事是真的么?” 第100章 当前殿的一切都尘埃落定后,秦川这才带人急匆匆的赶来钟粹宫。看到秦川过来,萧韶迎上来本想跟他说话,却被萧炎伸手推到了一边。萧韶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萧炎,扶着腰间的佩剑随他进了内室。 此时,床上的皇后面容苍白,早已经没有了生息。萧炎望着皇后的遗体突然不敢近前,他不敢相信平日里那个端庄威严的女子就这样去了…… 看着皇后胸口伤口,萧炎猛地转过身一把拉住了萧韶的衣领,厉声问道:“我不是让你带人好好保护母后他们么?你当是做什么去了?!” 萧韶望着面前状若癫狂的兄长,没有任何表情和反抗。直到萧炎慢慢冷静下来后,这才缓缓的开口解释:“对不起皇兄,是我没有保护好母后和尧儿。” 听到萧韶提起萧尧,萧炎立时转头便往萧尧房间里走去。看着面前脚步匆忙的萧炎,萧韶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最后还是长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萧尧在太医的诊治下已经醒来,只是缩在床角里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膝盖不停的瑟瑟发抖,口中还不停的嘟囔着什么。萧炎快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他刚伸手想要将萧尧从里面抱出来,只见萧尧看见萧炎的手后惨叫一声又往后缩了缩。见状,萧炎既心痛又愤怒。转头责问垂着头的太医,道:“这是怎么回事?尧儿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听着萧炎的暴怒声,那太医被吓的一抖,随即俯身跪倒在地:“太子殿下,皇太孙惊吓过度,以后怕是……” 下面的话太医虽然没说出来,可是萧炎又怎么会听不出来。望着萧尧抱着自己的身子瑟瑟发抖的模样,萧炎嚯的站起身不顾萧尧的惨叫将他从床里拉了出来。 “尧儿,你看看我,我是父王,我来救你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呀!”萧炎眼睛通红的冲萧尧喊道。 一旁的杜公公看到皇太孙这幅模样,心中也忍不住一阵心痛。再也顾不得尊卑将萧尧从萧炎的手中抢了出来,然而已经惊慌到极致的萧尧,用尽全力张口咬住了萧炎的手腕。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滴落在地上。一旁的萧韶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伸手捏了下萧尧的脖颈。萧炎只觉手腕处被萧尧咬着的力道一松,随即只见萧尧闭上眼睛已经昏了过去。 “皇兄,你还是先冷静一下吧。” 萧炎任由太医给自己清洗手臂上的伤口,同时重重的点了下头。“六皇弟说的没错,我是该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沉默片刻,萧炎长长的舒了口气,开口吩咐道:“派人全力追拿英亲王萧嵇,将张珏尸身悬于城门之上,七日之后焚之洒在城外的官道。我要让他死后遭万人践踏,死不瞑目!”说着,萧炎深吸一口气,复又道:“张府一族不管男女老幼,格杀勿论!” …… “世子,刚刚收到唐毅的消息,那位已经连夜逃向北地。而且在他起事之前,已经跟北地鞑靼首领发了密信,说是时机已经到了。“ 闻言,秦川应了一声挥手白泽退了下去。 时机已经到了……很明显萧嵇是想让北地鞑靼挑起争端,以拖注威军的步伐。既然他想让鞑靼配合他行事,北地怎么会毫无动静的情况下,他就贸然动手了呢?莫不是有人拦截了他的消息后,又重新给了他一封假的信息? 如此一来倒是解释的通了,看来萧炎的动作还是一如以往的快,萧嵇输的倒也不亏。现在萧嵇已经带人逃向北地,那么也就说明鞑靼和大锦的战争迟早都会挑起……如此一来,他的机会很快就要来了。 想到此处,秦川心中不由得一阵畅快。看着满地死尸,忙命人将地面清理干净。 钟粹宫的事很快就传入了秦川的耳中,然而秦川却并不像别人那般觉得惋惜,他只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怪异。萧韶的为人他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是绝对不可能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可是就是这种人为何在关键时候却有了漏子,让张珏有了可乘之机,致使皇后被杀,皇太孙变成痴儿…… 不过这个念头在秦川心中想了一下便抛到了脑后,皇家秘辛甚多,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况且这件事对他又没有任何妨碍,他也懒得去理会。 将皇宫打扫好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所幸的是之前萧嵇那种‘围猎’的心态,让宫内的损失并不大,也没有出什么大乱子,倒是九门提督梁云天在抵抗叛军时不幸身亡。 国不可一日无君,在众臣的请求下,萧炎终于点头答应登基为帝。众人当即跪倒在地三声万岁之后,苏志搀扶着萧炎坐上龙椅,登基仪式定在一个月之后。 单膝跪在地上,秦川微微抬头看着萧炎满是野心的眼神,不由皱起眉头。虽然今日的局面早在前世已经定了,可是秦川还是有些不太舒服。萧炎现在登基为帝,说明原本偏离的事情已经回到了正常的轨道,那以后秦玉和定国侯府的结局是不是也会如前世一般不可逆转呢? 带着沉重的思绪,秦川一路沉默的跟着秦勉回到了定国侯府。老太太和李氏这几日被吓得不轻,见到两人都平安无事的回来这才放下心来。忙让府中的下人准备热水和吃食。 李氏拉着秦川的手反复的看了几遍,这才双手合十道:“真是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见状,秦川不由的笑了。伸手搀扶着李氏的手臂让她坐下:“母亲你就放心吧,我真的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就是有些担心玉儿。上次你们给我送信说她已经有了身孕,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被吓到没有。” 看秦川拧着眉头,老太太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你也别太担心了,玉儿那丫头不是个经不得事的,明日就让你母亲去太子府看看。登基大典近在眼前,她身为太子妃要忙的事情肯定不少,也得让她注意身体才是。” 听老太太这么说,秦川便放心了不少。劳顿了几日也已经累了,秦川同老太太和李氏告辞之后,便回了百川院。 见秦川回来,羲央忙上前将他身上的盔甲脱掉交给樱桃去清洗。等秦川洗好脸之后便将手里的帕子递给了他,口中问道:“宫中情况怎么样?” 秦川将脸上的水珠搽干净,忍不住长出了口气。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后,这才开口说道:“逼宫?呵呵,不过是萧炎一手促成的罢了。可怜英亲王萧嵇,竟真的上了他的当。倒是皇后和皇太孙,只能说是上天给萧炎的报应吧。” “这话从何说起?”羲央有些不解。 放下手中的茶盏,秦川冷笑道:“张珏摸进了皇后的钟粹宫,杀了皇后,皇太孙受惊过度已经变成了一个痴儿。你说这不是报应是什么?只可惜,他还是登基了,我真担心无论我怎么努力筹谋,到最后还是会回到原点。” 闻言,羲央伸手握住秦川的手,柔声的安慰道:“你别这么说,既然努力了,就一定会有成果。即便是不能改变什么,到最后你也不会问心无愧不是么?” 抬头看着羲央的笑脸,秦川应了一声点了点头。此时,白芷进来说是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秦川起身走向了浴室。 …… 唯恐京城还有有四皇子党的余孽潜伏,因此,秦川肩上的担子并不轻松。每日里带人在大街小巷巡视,生怕出了什么疏漏。 第三日后,当秦川带领一队人马在城南一带巡视时,恰时遇上外出的马平阳。看着对方一脸熟稔的表情,秦川不禁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早先秦川已经调查过马平阳这个人,心中对他很是膈应。本想以后不会再见这个人了,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遇到他。看他朝自己走来,此时秦川想要躲避已然是不可能了,只得硬着头皮跟他打了声招呼。 “秦世子,真巧竟然能在这里遇上你。”马平阳一袭白衣,手持折扇端的是倜傥风流,君子如玉。 “是啊,京城余孽未清,我带人过来看看。马公子这是出门访友了吧,那我就不耽误你了。”说着,秦川朝他拱了拱手。 见秦川要离开,马平阳手一挥将折扇合在一起。右手握住秦川的手掌,笑道:“世子莫急,自从上次一别,咱们已有数月未曾见面。不知世子明日可有空闲,我想请世子喝上一杯。” 闻言,秦川皱起眉头佯装思考了一阵,这才说道:“这个恐怕不行,皇上登基大典在即,各处巡查不得忽视。不若下次吧,下次我做东,咱们一醉方休以示赔罪。” 听秦川这么说,马平阳也不好再勉强,勉强应了一声点了下头,说道:“公事重要,那在下就不打扰世子了。”说着,马平阳同秦川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第101章 夜深人静,正房那么大的动静院子里的人自然不可能听不见。不消片刻,百川院各个房间的灯陆续都亮了起来。 最先赶到是住在裙房的白芷,许是匆匆从床上起身,她头发只被一根银簪子挽在脑后,在看到地上脸色煞白眼含泪花,一身狼狈的白兰,迈进门的脚步顿了一下,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垂首站在门边,白芷悄悄瞧了趴在地上抽泣不止的白兰,暗道白兰不知死活,竟然真的受不住挑拨。 百川院的下人陆续来到正房门口,看到客厅里的情形也都不敢作声。秦川冷眼扫了一眼垂头不语的众人,心中明白自己离开京城这么久,这百川院里定是被人见缝伸进了手。 秦川踱步走到主位上坐下,一旁的白芷忙小步上前倒了杯茶放在他的手边,随即又退到他的身后站好。 白兰见门口站了不少人,心中顿时又羞又恨。抬头看了眼目光冷然的秦川,忙跪正身体求饶道:“世子求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听到白兰的话,秦川瞥了她一眼:“本世子才走几个月,没想到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若不是念在你自小就在本世子身边伺候,你现在焉能有命在?!来人!”说着,秦川扬声叫了一声,守在门外的护院应声走了进来。 “把她绑了先关起来,待明日一早就送去给母亲处置。” 闻言,白兰脸色顿时一白,忙膝行几步扯住了秦川的衣摆哭求道:“世子,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求求您别把我送去夫人那里,往后奴婢一定会好好的伺候您,世子……” 几个护院原本还因为白兰是女子,心中有些尴尬。但是其中一个看到秦川越来越阴沉的脸,一咬牙走上前将白兰的攥着秦川的手指被掰开,同一旁的三人拖着将人拖了出去。 见人拖出去,秦川便让众人散了。因为今日是白兰值夜,如今白兰被关白芷只能暂时顶上。见秦川坐在客厅里没有起身的意思,白芷也不敢开口,静静的站在他背后充当背景。 羲央等众人走了之后才走进来,秦川见他来了冲他点了点头。两人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相处,早已经没了开始的客套,羲央不待秦川开口便径自走到他最近的下手坐下。 “刚刚是怎么了?怎么发那么大的脾气?” 在他的印象里,秦川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笑意盈盈的,如此盛怒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到,羲央这才恍然秦川冷酷的一面并没有留在前一世。站在众人身后看着秦川一脸冷然的模样,羲央不知为何感觉此时的秦川才让他感觉都真实,甚至让他有些心跳加快。 “没什么,不过是处置了一个妄想登天的下人而已。”说着,秦川幽幽的叹了口气,端起白芷倒好的茶水试了试感觉温度适中,这才抿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嗓子。 见他这么说,羲央也不好再问。看天色也不早了,秦川又开始喝起了茶,忍不住劝道:“都这么晚了还是别喝茶了,不然晚上不好入睡。” 闻言,秦川抬头看到羲央关切的眼眸,掩去眼中的思虑冲他笑了笑:“没事儿,折腾了这么一番也是睡不着了。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你也该累了吧,等下就去睡吧,等明天有空我带你去京城好玩儿的地方走走。” 知道秦川是不想让人打扰他,羲央点了点头起身离开。看着他修长的背影,秦川侧头看了一旁低着头的白芷一眼,开口问道:“白兰的心思你可明白?” “不敢欺瞒世子,奴婢明白。”白芷低头回答道。 “你同她好像是一起进的百川院吧?听说你们私下的关系不错,你就没劝着她些?” 百川院一等丫鬟本来有四个,前年有两个年龄大的就放出去婚配了,之后就只剩白兰和白芷两人。李氏打算让自己身边的人过来,不过让秦川给拒绝了,便一直由她们二人贴身伺候。 孙姨娘因为秦勉的宠信一些眼皮活的奴才便投到了她的手下,百川院这边她能安cha进来的人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秦川也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白芷心里清楚看主子没有发话也不敢乱说话。 孙姨娘这次找上她和白兰是在秦川离开京城的第五天,白芷是家生子,母亲是老太太房里一位管事嬷嬷,父亲是外院的熊事,平素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儿还算得脸,孙姨娘这些年在府中的作为自然是清楚得很,所以对于她许诺的那些丰厚条件并不当回事,因为白芷觉得现在的世子并不是她能轻轻松松就能扳得倒的。况且就二少爷那性子,老太太也不可能同意将定国侯府交到他手上。 白兰她也曾暗示过,可是对方却无动于衷,似是没听懂一般。见她如此,白芷虽然惋惜,但也不再多说。毕竟那是她选择的路,作为姐妹她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能力,无论以后她们彼此的下场如何,白芷都不再有愧和遗憾。 话音落下,白芷明白考验她,也是做出选择的时候到了,于是立刻跪倒在地:“孙姨娘曾经派人找上过奴婢,但并不知是否找过白兰,奴婢曾经私下暗示过她,但她……没想到今天竟然就出了这等事情。” 秦川仔细的看着白芷的表情和眼神,见她眼神没有一丝闪烁,说话也没有含糊心中清楚她应该没对自己撒谎。对她点了点头,开口让她起了身,同时心里对这个沉稳的婢女也多了一丝信任。 白芷开口谢了恩,起身从地上起身又默默地站回到了秦川身侧。心里默默地舒了口气,明白这一关她算是过了。 百川院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了荣华院和如玉院,等第二天他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老太太遣走了秦玉和秦珊,独留下了秦川用饭。 秦川明白老太太的意思,等老太太问起的时候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老太太明说了。因为没有证据,秦川也并没有说白兰是被孙姨娘收买才会如此。只是把事实说完后,便低头不再言语。 老太太在内宅那么多年,看人是极准的,自然明白这其中若是没有人撺掇,以白兰的性子纵然是有这个心思也不敢付诸行动。李氏性子柔弱没有主见,加上秦勉这么多年对她的态度,即便是想往自己儿子房里塞人也会事先征求秦川的意见。如果对方不同意,她也不会强人所难,所以这件事除了孙姨娘不会再有二人能做出这种事。 听秦川说已经将人绑了送给李氏处置,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想到跟着秦川回来的那个朋友,以老太太对他的了解,若是一般朋友自然不会把人往府里带。 “川儿,你那个朋友是何来历?” 闻言,秦川自是明白老太太对羲央还是不太放心。想到自己在晋阳跟秦勉的对话,知道自己去南疆的事迟早会传到她耳朵里,加之老太太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所以也不再隐瞒。 “孙儿年轻气盛不懂事,向父亲请命想去南疆,但父亲不准。所以孙儿便偷偷去了。他是孙儿再南疆路上遇到,对孙儿也算有救命之恩。我见他父母双亡,家中已无亲人便带在身边,也算报答他的这份恩情。” “什么?!你这个时候竟然去了南疆?你是不要命了?!”虽然秦川此时完好无缺,但是老太太听完他的话依旧变了脸色。 见状,秦川赶忙起身请罪:“祖母息怒,孙儿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孙儿保证下次绝对不会这么鲁莽行事。” 见老太太面色稍霁,秦川将屋内的人屏退,又将对秦勉的那套说辞向老太太又说了一遍,听到最后老太太额头已经隐约有冷汗冒出。 老太太靠在椅子上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张家同秦家一样跟着□□皇帝打天下,传承至今日细算也已有百年。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从无二心,没想到还是被皇上所忌惮。张家如此,想来我们秦家……哎,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果然不假。川儿,我们定国侯府掌管的那二十万虎威军,得尽早想办法交了吧。不然,张家的今日,便是我们秦家的明日了。” “祖母,只是交回兵权怕是满足不了皇上的。镇国公同我们府上掌管镇南军和虎威军那么多年,皇上能相信军中没有我们的人?能相信我们是真心实意的把兵权交出去,还是想要以退为进?” 听秦川这么说,老太太脸色一僵,满是褶皱的手掌不由紧紧握住了椅子的扶手。 “照你这么说,皇上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才罢休么?” 闻言,秦川勾了勾嘴角:“交出兵权是一死,不交兵权也是一死,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争上一争?” “你的意思是……”老太太失声问道。 第102章 因回程多了一个人,加之羲央的伤口还未彻底痊愈,路上若是太过颠簸,秦川怕他落下铲也不再像来之前那么赶。因为羲央心里惦记着益生那帮手下的下落,每到一处便仔细寻找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标记的,想要快也不太可能。 行了八日两人终于来到兖州,翻身下马秦川同羲央牵着马进入城里。羲央这一世还是第一次来锦朝,虽然之前也途径过几个城镇,但是锦朝地大物博,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风俗习惯,所以看到这里的一切都感觉很新奇。秦川见他如此也便由着他,等他转够了这才找了一家客栈住了进去。 让小二领着上楼进了房间,秦川要了些饭菜和洗澡水让小二送到房间。小二见秦川再没有别的要求,应了一声转头下了楼。 羲央的房间就在秦川的对面,等他进去放好东西,便直接来到了秦川的房间。见他正坐在桌边喝茶,直接走过去在秦川的对面坐了下来。见状,秦川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怎么不在房间休息一下?” “我不累,今日不着急赶路。等一下吃完饭我想出去看看益生他们在这里有没有留下线索。” 在路上的时候,羲央把他手下分散逃走的事已经跟他说了,秦川料想他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能逃出南疆,见他这么说便点了点头。 “等下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这几日连续赶路想必你也已经累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又不是孝子,丢不了的。” 听羲央这么说,秦川也不好再坚持,只得点头同意。 客栈里的热水都是一直预备着的,饭菜要现做估计要等一会儿。片刻之后,小二便带着两个人把热水送了上来。羲央已经两日没有洗澡了,见此便回了房间洗漱去了。 小二送来饭菜的时候,秦川已经洗好换了身衣服。开门让小二进来将饭菜摆好,自己则径自走到羲央的门前唤他过来吃饭。只听羲央在里面应了一声,房间里水声哗啦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羲央便再次来到了秦川的房间。 自从进入锦朝之后,羲央就再也没有穿过他们苗疆的衣服。因为秦川自己带的衣服也不多,两人身上很多行头都是后来置办的。料子虽然比不得李氏为他准备的,但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羲央刚刚洗了澡时顺便把头发也洗了,此时长及腰身的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背后,一件月白色的直身穿在身上无端的透出几丝懒散。温润如玉的脸庞在看到秦川时露出一抹微笑,一双泉水般纯净的眼睛里,含着柔和的光亮,望之不由怦然心动。听到脚步声秦川抬起头来,看到进门而来的羲央整个人不禁愣一下,随即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赶紧做下来吃饭。 两人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等羲央拉开椅子坐下,秦川这才吃了起来。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所以这一顿饭吃的很是安静。 此时刚刚入秋不久天气还没有冷下来,一顿饭的功夫羲央的头发已经干了大半。柔顺的发丝滑到胸前,羲央顺了一下抬头看向秦川:“我马上要出去,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等下我回来的时候带给你。” “不用,你自己出去注意安全,记得早去早回。”秦川说完,突然想起羲央身上好像并没有什么银两,转身从包袱里摸出几锭银子和一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他。 羲央目露不解的看了看银子,又抬头看了看秦川,说道:“你给我银子做什么,我只是出去一趟又用不到。” “碰上什么喜欢的东西呢?拿着吧,身上放些钱傍身总是好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两人经过那次谈话,关系比之前又近了几分。听秦川的话也有些道理,所以羲央也不再跟他客气伸手将银子接了过来,跟秦川说了一声转身便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去了。 看着羲央下楼,秦川伸了个懒腰转回房间补眠。人在旅途想要休息好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没一会儿秦川便睡着了。不想这一觉竟然睡了两个时辰,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时间已是下午。 起身倒了杯茶醒了醒神,感觉到腹内有些饿了,秦川便起身去对面敲羲央的们。哪知敲了好一会儿里面都没有人应,此时小二正好拎着茶壶给一间客房的客人添水。见秦川站在羲央门口,记起这两间房间的客人是一起来的,便出言提醒道:“这位客官,跟你同来的这位公子还没有回来。” “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秦川凝眉问道。 “是啊,小的今日一下午都守在店里,自从那位公子出去后就没再回来。” 秦川知道能在客栈当跑堂的,不光嘴皮子利索,还都有一个好记性。若是他说羲央还没回来,那定是没有回来。向小二道了声谢,秦川还是推开羲央房间的门进去看了一眼,确定人没有回来便转身出了客栈。 兖州城虽然不大,可是要找个人难度却不小。不过秦川知道像羲央手下那些手下不光是要躲避朝廷的人,更要避着苗疆的追兵。所以一般他们若是留下信号,肯定是越偏僻的地方越好。 顺着一条小路,秦川来到被本地人称作‘贫民区’的东郊。在东郊转悠了小半个时辰,秦川在一条小巷的深处听到了有人惨叫的声音。 东郊大都住了一些贫下的百姓和一些地痞之流,在这里打架斗殴都像是喝水一样常见。所以一些路过的的人,除了加快脚步都没有一人围观好奇。秦川此时正在着急寻找羲央,害怕错过一丝可能性便抬脚走了进去。 声音的来源是从巷子尽头发出来的,秦川转个弯只见七八个衣衫破旧的男子正并排跪在地上,其中还有一人正一脸痛苦的蜷缩在地上,身体不时抽搐一下似乎是在遭受什么酷刑,而他们面前正是秦川寻找的目标。 “云杉,在南疆背叛主人是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相比你比我更清楚吧?!看来我平时真的是太纵容你了,竟然为了一点点钱财就敢出卖兄弟,背弃主人!” “祭祀大人饶命,云杉再也不敢了,您饶过我这一次吧。”那名叫云杉的男子闻言,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在羲央脚下不住的冲他磕头求饶。额头碰到坚硬的地板发出砰砰的响声,没几下云杉的额头就见了红。 看到云杉的举动,羲央眼里冰冷一片,看着脚下的云杉就如同看一具死尸一般。 “饶了你?凭你也配!”羲央冷笑一声,右手如勾抓向云杉的天灵骨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那云杉哼也没哼一声便倒在地上再无了声息。 杀了云杉羲央收回手冷眼扫了跪在地上的几人,沉声说道:“你们都是跟我从南疆出来的,若是忠心不二我自不会薄待了你们。如果让我知道你们有人敢动二心,那云杉的今日就是你们的下场!” “属下不敢!”众人忙开口说道。 就在羲央让众人起身之际突闻巷子里有响动,猛地转过头来,原本跪在地上的几人忙站起身,摸出腰间的武器将羲央挡在身后。见状,秦川也不好再隐藏,慢慢的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站在众人身后的羲央见来人是秦川忙从众人走出来:“秦川,你怎么来了?” “我睡醒听小二说你还没回来,就出来找找。” 听秦川这么一说,羲央这才发现自己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从南城到东郊期间怎么也得半个时辰的路程,羲央听他说的轻描淡写,心中明白秦川担心他必定寻了他不少时间,心下不禁一阵柔软,原本冷着的脸现下也放柔和了几分。 “今后我将跟在这位公子身边去晋阳,你们就先分散去晋阳待命,别忘了给益生他们留下信号。还有,别忘了把这里清理干净。” 众人闻言自然明白要清理的是什么,躬身应了声是。 见状,羲央也不再去管他们,抬脚走到秦川的身边,开口道:“我们先走吧。” 秦川点了点头转身同羲央并肩走出巷子,一路无言什么都没有问。 从秦川见到羲央到现在,这人都是一副柔和的性子,让他差点忘了能坐稳南疆祭祀之位的人都不是庸俗之辈。刚刚看到他手法利落的解决掉一个背叛者,秦川这才明白他也有手段狠辣的一面。 “你刚刚都看到了吧?” 羲央的声音蓦地响起,秦川回神看了眼他诚实的点了点头,这点事儿他也没必要隐瞒。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羲央停下脚步侧身面对秦川,脸上虽然带着微笑心里却是有些忐忑的,他害怕秦川看到自己刚刚的模样以后不会再同他亲近。 “不过是惩治了一个下人而已,让我说什么?” 听到秦川的反问,羲央这才想起秦川的身份,想来惩治不听话的下人定是常事,于是便放了心笑了笑没再说话。 第103章 坐在马车上,萧炎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眼底带着浅浅的青晕,似是很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一般。一旁伺候的小厮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自家主子。然而就在这时车外马蹄声响起,正在行走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萧炎慢慢睁开眼睛,眼底的疲惫在瞬间散去,之余一片清明。小厮见太子醒了,伸手撩开车帘去看外面怎么回事,刚一伸头便见裕亲王站在车外,小厮忙忙跳下车行礼问好。 听到外面来人是萧韶,萧炎坐在马车里正了正身体开口让他上了马车,等两人坐稳后,这才让车夫继续赶路。 “皇兄,刚刚父皇召你去御书房可是有什么急事?” 萧韶见自家兄长眼底的青晕,知道他这段时间压力很大,只是有些事他不能替兄长分忧,心里也很是着急。 “父皇已经下令从虎威军调兵去了南疆,另外还给了外祖父一封密旨。” 见萧炎提到那封密旨眉头紧蹙,萧韶心知定然是极其难办的差事。这几年张家势力越来越大,父皇心里应该有所忌惮。此时还重用张家,一是因为母后,二是因为外祖镇国公手中那三十万的兵权。人人都道君心难测,谁知道以后父皇会不会对张家下狠手。 “密旨上说了什么?” “父皇让外祖父平定南疆之乱后,将南疆两岁以上的男丁尽数屠杀,以防后患。”说完,萧炎不由叹了口气。 “什么?这……”听到这个消息饶是性子冷清的萧韶也不禁变了脸色。 虽说成大事者不拘汹,但这样做未免也太狠毒了吧?这样做是可以让南疆二十年以内再无力同朝廷对抗,可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那朝廷的脸面可就保不住了。还是说…… 想到另一种可能性,萧韶立刻转头看向萧炎,问道:“皇兄,这件事不做不成么?” “父皇金口玉言,决定的事就不会再更改。况且这封密旨已经在去往南疆的路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萧炎不是什么圣人,为了皇位可以说不择手段,但是一下子要这么多条人命,若是他还真做不出来。 “皇兄,等南疆战事平了之后,张家怕是保不住了。” 听到萧韶的话,萧炎也立时明白了过来。脸色顿时变得雪白一片,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在马车上。 见状,萧韶忙上前扶住萧炎的手臂,急忙问道:“皇兄,你没事吧?” 萧炎闭着眼睛冲萧韶摆了摆手,坐直身体对萧韶说道:“你等下去镇国公一趟,把事情告诉外祖母,让他们也好有个准备。等父皇的密旨到了外祖父手里,他估计也能明白了。皇上是没有错的,错的只是臣子,张家注定是要倒了。父皇这一招……真是太狠了。” 萧炎虽然深的皇上的喜爱,但是以他的性格册立萧炎为太子,还是挺让人感觉奇怪的。如今萧炎总算明白了父皇的用意,只是没了外家支撑的太子想要坐稳皇位,无异于是难于登天…… 这一刻,萧炎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情绪,脑子里将所有的事情都回忆一遍,萧炎不得不赞叹一声,他父皇这一手玩儿的真是漂亮。只是他已经爬上了太子之位,眼看着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若是让他放弃绝不可能。所以他只能尽快的找到外援,这样才能立着根。 突然间,萧炎想到了定国侯府。虽然秦家世代都是保皇党,但是若是真的决心拉拢也不是不能成。定国公世子一直对自己有些意思,而且秦家还有一嫡女未曾出嫁,好好筹划未必不能为自己所用。二十万虎威军虽少,但真要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谁又敢小觑?! “让车夫改道去定国侯府。” 闻言,萧韶奇怪的看着萧炎,不解的问道:“皇兄这时候去定国侯府做什么?” “找定国侯世子,张家……,经此一役估计是保不住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萧炎已经恢复了之前平静的表情,只是眼神比先前更加明亮。 “前几日我在晋阳遇上秦川的事不是跟皇兄说了么?他现在已经被送去军中历练了。” 听萧韶这么说,萧炎仔细想了想萧韶回京之后似乎跟自己提过这件事,只是当时自己事情太多,并没有放在心上。 萧炎叹了口气,事情真是凑巧了。秦川此去晋阳军中,以后定是要接管定侯公府的。好在晋阳距离京城不算太远,来往还算方便。 马车赶回太子府,萧韶在门前下了车骑马往镇国公府去了。而萧炎一路回了书房,换下身上的朝服让小厮找管事的过来谈话。 且说秦川。 紧赶慢赶秦川终于在半个月后来到了南疆地界,因为战乱,越往南走逃难的百姓越多。骑在马上,秦川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一个个面黄肌瘦目露惊慌的百姓,饶是他心肠再硬,心中也有些酸酸的。 又往前行了一段,眼前这天色已经黑了,秦川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来休息。因为南疆毒物甚多,所以大热天秦川也只能燃起一堆火堆预防毒物的偷袭,同时也能烤些馒头面饼果腹。 离他不远处也有五六个个逃难的百姓在休息,其中还有两个只有四五岁的孩童窝在大人怀里安静的睡着。许是嗅到了食物的香气,两个孩子慢慢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到秦川架在火堆上的馒头,咽了咽口水抬头对抱着他的女人说道:“阿妈,我饿。” 女人闻言从包袱里找到一个水袋,拔|开水袋的塞子放到那孩子嘴边,轻声道:“乖,喝两口水就不饿了。囡囡再忍一忍,等阿妈到了镇上就给你找东西吃。” 那孩子听话的喝了两口水,然后将水袋推到女人的嘴边,奶声奶气的说道:“阿妈,你也喝。” 秦川看着那对母女,心中不由喟叹一声。见包裹里还有五六个馒头和一斤肉干,便从里面拿了两个走了过去。然后在几人的注视下来到那对母女身边,将馒头递了过去。 “吃吧。” 那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眼眶一红抱着孩子对他连连鞠躬。秦川看了眼那孩子,转身又走回到火堆旁。女人将馒头掰了半个馒头放到孩子手中,见旁边的那个孩子也眼巴巴的看着她手中的东西,女人咬了咬牙将那半个递了过去。秦川看着她的举动默不作声的吃了烤好的馒头和肉干,裹了裹衣服枕着自己的包裹睡了起来。 天色将明的时候,秦川睁开眼睛。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从树上解下自己的马匹便要离去。此时,抱着孩子的那个女人已经醒了,见秦川要往南去,忙上前拦住了他。 “我身上的食物也不多了,所以没办法给你太多。”秦川看着她说道。 女人闻言连忙摇了摇头:“公子误会了,芯人并非想跟公子讨要东西。只是看公子要往南去,想要提醒公子一声,前面正在打仗去不得。” 听到女人跟秦川说话的声音,另外的几人也都醒了过来。纷纷劝道:“是啊,而且现在苗人自己也乱了,那里乱的很,稍有不慎就会送掉性命。公子有何事非得去冒这个险?” 秦川对着众人颔首致谢,“多谢各位的好意,只是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南疆,所以不管怎样我都得走这一趟。我在外跟别人学过些拳脚功夫,一般人近不了我的身,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秦川翻身上马不顾那几人的劝阻策马离去。 行至傍晚,秦川终于看到了一个小镇。因为不少人已经外逃,这个镇上的人并不多,留下的只是一些老人。秦川下马走了一段,问了一个匆匆赶路的行人镇上的客栈在哪儿,在对方看怪物的眼神中道了声谢,然后便上马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客栈很小,摆设也都很陈旧。不过此时能找到一个栖身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秦川自然不会再去挑剔。将马拴在门口的柱子上,秦川抬脚走了进去。 掌柜的大约五十多岁,见客人进门,忙开口拍醒旁边的小二。不等小二上来招呼,秦川便开口说道:“掌柜的,一间上房,另外再送些洗澡水和饭菜。” 那掌柜的忙点头应下,让小二带着秦川上了楼,自己去后院让自家婆娘煮饭烧水。 因为客人少,秦川要的东西很快就送上来了。给了那小二几个铜板算是打赏,随即便挥手让他下去了。 连日奔波,秦川也只在路过河流浅滩时稍微洗漱一下,如今终于能好好的洗个澡了。脱下衣衫在里面泡了好一会儿,直到肚子饿的咕咕乱叫这才从里面出来。 饭是两菜一汤,虽然滋味不是很好,但相比路上啃的干馒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秦川很痛快的将饭菜吃完,将头发晾干就躺在床上便进入了梦乡。 第104章 翌日阳光普照,微风和煦,秦川一身银白的铠甲跨坐在马背上静静的望着城门口的方向。背后队列整齐的八万虎威军将士犹如一幅古朴的画卷一般,那股弥漫在众人之间的威猛之气让人不由望之惊叹。 辰时刚过,一列身穿士兵慢慢从城中走出,身后还跟着一辆装点华丽的马车。见状,秦川翻身下马,将马缰交给一旁的小兵后,慢慢的来到了秦勉身后。 马车在众人面前停稳之后,身穿明黄色龙袍的萧炎弯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在秦勉的带领下,八万的虎威军将士齐齐的单膝跪倒在地。只听耳边铠甲摩擦声起,三声‘万岁’喊得人心神激荡。 “众将士平身吧。”萧炎说着,向前踱了几步。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面前的八万将士,扬声说道:“将士们,鞑靼侵我河山,占我国土,欺我百姓。这口恶气你们能不能忍?” “不能!”秦勉带头喊道。 “好!你们都是我大锦的好儿郎,别的话无需多言。待你们凯旋而归,朕就在这里摆酒设宴,为你们庆功!” 秦川抬头看着萧炎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世自己上战场的时候,还未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耳边秦勉扬声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秦川猛地回过神来,再次随着众人众人俯身下拜,三呼万岁后这才站起身来。 见将士们的热情都被自己调动起来,萧炎满意的点了点头。侧头对秦勉又嘱咐了几句后,示意秦勉即刻出发。在目光掠过秦勉身后的秦川后,萧炎犹豫了便可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秦勉跨上马匹,手中长剑一举,高喊一声‘出发’后,八万士兵齐齐的转身缓缓往北地方向出发。秦川跨上一旁的枣红大马,回头看了一眼萧炎,只见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无声的说了句保重。见状,秦川最终还是调转马头随着大军慢慢离去。 …… 临出发前秦勉已经给晋阳去了消息,等到秦川众人到达明洲的时候,徐将军已经在这里等了一日。众人休整了一夜后,继续往北地出发。 锦朝的门户一直都是由刘玉恒率领的三十万镇北军把守。先帝登基初时,鞑靼不断南侵,后被秦冲率领的虎威军和宋柯祖父宋南玉联手直接几乎杀到他们老巢,只有一猩敌人逃入被当地人称之为魔鬼地域的一片沙漠后,鞑靼这才活了下来,这么多年来这些人也一直都在休养生息,犹如野草一般,慢慢又壮大了起来。 近年来虽然偶有摩擦,可是从未有过这么大的规模。萧炎刚刚登基,目前还没彻底坐稳龙椅。所以他急需一个漂亮仗让朝中那些大臣信服,鞑靼大举南侵即是机会也是考验。 之前接到北地传来的加急信,衡阳城在敌军的几波冲击之下已经失守,目前正往南推进。先帝近几年对北地稍稍放松让他们抓住了机会。加之战线拉得稍长,兵力吃紧,刘玉恒只能带兵死守云阳城,等待朝廷的支援。 半个月之后,二十万虎威军终于来到了云阳城。刘玉恒此前早已接到了消息,在秦川众人刚一踏入云阳的地界,刘玉恒便派人迎了过来,众人寒暄一番后这才进了城。 待秦川刚刚将营帐扎好,只见羲央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见状,秦川忙拉开旁边的凳子让他坐下,同时从口袋里摸出手帕递给了羲央:“出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匆忙,快坐下休息一下。” 羲央在秦川身边坐了下来,看着他说道:“刚刚我收到了唐毅的书信,他现在就在云阳城。” 听到唐毅的消息,秦川精神猛地一震,开口忙追问道:“真的?那咱们能不能找机会见他一面?” 只见羲央点了点头:“我已经问过他了,他还跟我说了一件事。英亲王前段时间死了。好像是染了风寒,又加上水土不服,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没多久就死在了渭水城。” 羲央的这个消息倒是让秦川蛮惊讶的,他本以为萧嵇既然能从萧炎的手底下逃出京城。还可以搞出点事儿让萧炎头疼一阵子,没想他竟然这么快就死了。不过这倒也是,萧嵇之前给萧炎弄了那么多麻烦,以萧炎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他,而最擅长追击的便是神鹰卫。 萧嵇仓皇离开京城,留下的线索定然不少。照道理说神鹰卫不可能发现不了萧嵇的踪迹,可是萧炎为什么没有让人将萧嵇带回京城,反而让他继续流离在北地?那鞑靼纠集军队挥军南下到底是不是萧嵇的计划? 一时间满腹的疑问让秦川头如斗大,知道自己坐在这里想不出什么头绪,秦川刚要站起身想要出去碰碰运气。哪知,还未等他动作,只见候六儿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几步窜到秦川面前,大力的拍着他的肩膀,说道:“秦川,老子真是太佩服你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神呢,简直就跟晋阳街头那个摆摊儿的算命瞎子有一拼了。” 秦川被候六儿弄得一头雾水,伸手将他推到距离自己两步远的地方,这才开口问道:“你这小子满嘴胡咧咧什么,什么我跟那个算命瞎子有一拼?” 见秦川一脸茫然,候六儿这才反应过来,挠着头嘿嘿一笑解释道:“你看我一激动就给忘了,你还记得三年前咱们在楚阳认识的那个狄元春么?我刚刚看见他了。” 在候六儿提到‘楚阳’两个字的时候,秦川便已经明白他要说的可能是狄元春了。狄元春是个有本事,讲义气的人,以他这种性格在这种地方最是吃得开,三年的时间想必混得也不会太差。 “是么?那他现在如何了?” 听秦川问起,候六儿兴奋的说道:“嘿,你还真别说。狄元春现在可了不得了,人家现在在刘将军帐下已经坐到了裨将军了。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当时谁能想到他能有这般造化,啧啧。” 闻言,秦川斜着眼睛瞥了候六儿一眼,说道:“谁说没有?我不就是么。” 候六儿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了起来。等他笑够了这才捂着肚子点头称是。“恩恩,差点忘了你这个伯乐。不过,你到底怎么算计到这些的?当初胡江你在朝中有人脉,咱们就不说了。但是北地也有你的人么?你这是手脚通天啊。” 正在喝茶的秦川听着候六儿的这话差点儿喷出来,伸手抹掉嘴角的水渍,笑骂道:“你这都是什么破形容啊?我若是真有那手脚通天的本事,还处处筹谋个什么?”说着,秦川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下,对候六儿继续说道:“我跟你说句实话吧,狄元春这事儿我还真没料到。我只是想结个善缘,刚刚听你说起他的情况,我也有些惊讶呢。” 候六儿撇了下嘴表示不信,见状,秦川抬了下下巴,说道:“我说的话你不相信,羲央你总该相信吧,不信你问问他,看看我有没我说谎。” 听到这话羲央点了点头,候六儿自是相信羲央的。看他都点头了颇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我还真以为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呢,感情都是蒙的。诶,对了,狄元春刚刚说晚上请你喝酒。” “行,我知道了。”秦川应下,候六儿便要起身离开。看他要走,秦川忙开口叫住了他:“我刚刚收到消息,唐毅就在云阳城,你等会儿找几个靠得住的兄弟去找找他现在在哪儿。” “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候六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随即撩开大帐的帘子走了出去。 夕阳西下,秦川站在云阳城遥望着北方,望着那片苍茫的大地心中思绪忍不住的翻涌。身上的猩红色的披风随风飞扬,发出猎猎的响声。右手扶着城墙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北地的地形图,脑中思考着该用什么方法可以用最小的牺牲将衡阳城重新夺回来。 虽然他同萧炎之间恩怨牵绊甚深,可作为大锦的子民和秦家的子孙,他明白自己肩上的使命是什么。哪怕他跟萧炎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他也不能做那种与虎谋皮的蠢事。毕竟为这片山河流过血泪的不光只是萧家的祖先,还有他秦家的祖先。若是真的自己背叛了大锦,怕是到了九泉之下自己也无颜面对秦家的列祖列宗。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慢慢暗了下来。秦川望着营地中已经燃起了火把这才回过神来,将被风垂在胸前的披风甩到身后,转身大步走下了城楼。 此时的狄元春已经忙完了,得知秦川在城楼,便领着许久未见的小九找了过来。几年的时间,狄元春变了许多,在看到秦川后,那个粗犷的汉子停住了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大步走了过来狠狠地抱了下秦川,伸手用力擂了一下他的肩膀。 “兄弟,好久不见。” 第105章 接风宴时狄元春同秦川坐在一起,大致的将这些年自己在云阳发生的事都跟秦川说了一遍。只是在说到一个多月前镇北军对抗鞑靼时,狄元春言语中稍微有些含糊。听他话的意思,其中定然有什么隐情。不过现在周围人甚多,秦川也不方便问。跟狄元春交换了一下眼神,见他点头后两人便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因为现在正处在非常时刻,军中要时刻保持警惕并没有饮酒,加上北地昼夜温差甚大,众人没一会儿就各自散了。秦川跟狄元春说了明日跟他一起出去转转,便带着羲央回了帐篷。 待秦川回去之后,没一会儿候六儿便匆匆的赶来了。许是因为天气太冷,整个脸颊都冻得通红。 “可是查到了?”秦川倒了碗热茶让他捧着,候六儿双手捧着侧头打了个喷嚏,随即点了点头。“找到了,唐毅在城中偏僻处租了个小院儿。我怕唐毅不认识咱们的兄弟,我接到信儿之后亲自过一趟。但是我发现院子里住着的不止唐毅一个人,所以也没敢贸然进去,留下两个兄弟守着就先回来了。”说完,候六儿大口喝了一口热茶,随即舒了口气。“北地还真是头一次来,我的老娘喂,这里晚上真是要冻死个人了。” “恩,我正想跟大将军说这个问题,我怕咱们虎威军将士受不住这种天气,想让伙房弄点姜汤给大伙儿喝。” “也是,咱们刚到是得适应一段儿。哎,我不跟你说了,我先回去钻被窝暖暖。”说着,候六儿放下手里的茶碗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帐篷。 …… 翌日一早,秦川便起了身。羲央这段日子受了不少苦,见他睡得正香,秦川替他掖了掖被子穿好盔甲便出了营帐。此时虎威军的将士们已经都起身了,徐将军正站在高台上看他们操练,看到秦川过来冲他点了下头。 秦川翻身上了高台,望着远处正在指导镇北军刀法的狄元春,想起在楚阳还未分出胜负的比试,跟徐将军说了一声后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跳下台子朝狄元春奔去。在距离他还有三米的时候,秦川抽出腰间的佩剑朝狄元春刺了过去。 狄元春反应也快,听到身后的破空声后立时错开了身体,一把拉住了秦川的手臂。在回头看到是秦川后,便笑着放开了他的手臂。 “练一下如何?”秦川反手挽了个剑花,笑着问道。 “奉陪到底。”狄元春说完,两人便笑了起来。随即高声让镇北军的将士们自行操练,然而让人取了自己那把大刀来取了一旁的空地。 见有热闹可看,所有人也没心情操练了。狄元春在镇北军中是出了名的悍勇,能在军中跟他匹敌的并没有几个。此时见有人向他挑战自然是不能错过的,于是将秦川和狄元春围在中间,看看两人到底谁高谁低。 两人你来我往直到半个时辰后,秦川才以微弱的优势将狄元春逼到死角。狄元春穿着粗气低头看着抵在胸前的长剑,点了点头道:“我,我输了。几年不见,你进步不小啊。” 秦川将长剑收起,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说道:“哪里,若不是刚刚你让我一招,恐怕这会儿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呢。”说话间,听老张头儿喊开饭了,秦川挥手让众人散了。 作为后来者,镇北军还是挺看不起虎威军的。虽然虎威军在大锦威名远扬,可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如今的虎威军都是一群年轻的兵蛋子,口号喊的再响,操练的再卖力也是徒劳,战场上刀剑无眼,经验才是最重要的。而若说论经验,虎威军远不如他们镇北军。然而现在当他们看到虎威军一个小小的将领,竟然能将镇北军出了名的勇将压在身下,心中不由自主的对虎威军开始改观。 吃完饭之后,秦川带着羲央跟狄元春按照昨晚说好的进了云阳城。在路上狄元春将昨晚没有说出的话尽数告诉了秦川,看着秦川皱着眉头的模样,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说出了心底的想法。 “在你面前我就不隐瞒了,我怀疑军中有内奸。否则以刘将军的能力,纵使我们跟鞑靼有些差距,镇北军在衡阳城那场战事上也不可能会败的那么惨烈。” “内奸?你有怀疑的对象么?”秦川停下脚步问道。 狄元春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如果真的有,我早就派人调查了。不过,当时商议事情之时,在场的总共也就那几个人,若是真的有内奸,跑不了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先前我手上可用的人不多,不敢抽掉太多的人手去查,怕他们发现端倪。如今你来了正好,我知道你手中有人脉,不如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吧?” 秦川倒是没想到狄元春会把这件事推到自己身上,看着眼前一脸憨厚的汉子,最终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行,这件事我会去查的。”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城门口,狄元春跟他们都是熟人,打了个招呼便带着秦川进了城。 今日进城几人并不是来闲逛的,一进城就去了唐毅所在的那个院子不远处的小酒馆。众人登了没一会儿,便见一个身穿粗布衫,胡子拉碴的男子从胡同里走了出来。在门口停留了片刻见没人追出来,这才一头扎进了小酒馆。秦川早在门口安排了人手,见那人一进门便带着他去了后面的隔间里。 许久未见唐毅的变化甚大,早已没有了当年文质彬彬的文人气质,反倒是向到处跑商的小贩一般。而唐毅看到秦川,什么话没说眼圈儿就先红了。没等秦川反应过来,便撩起衣摆跪倒在地。 “诶,唐公子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秦川忙起身将人搀扶起来,拉着他坐到凳子上说话。 “秦将军,多谢你这么多年来照顾我母亲,你的大恩大德,我唐毅没齿难忘。” 听到唐毅的话,秦川不由笑了:“说哪里话,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再说,你这么多年来也帮了我不少,咱们谁也不用说道谢的话,就算是互惠互利了。”见唐毅终于露出了笑容,秦川抿了口茶水继续说道:“昨晚我本来想派人来找你的,但是发现你并不是一个人住。跟你在一起的那几个都是谁?英亲王的人么?” 闻言,唐毅摇了摇头。“其中两个是,另外四个是鞑靼的二王子派来的。哦,英亲王之前联系的就是鞑靼的二王子格日乐图,后来英亲王死了之后,这几个人还没等离开衡阳城就失守了。后来云阳城严查,他们几个便都困在了这里,这几天正要想办法离开了。” 狄元春一直都怀疑镇北军中有人通敌叛国,听到唐毅这么说,忙伸头问道:“那你可知道那个二王子格日乐图跟咱们镇北军中还有谁有联系?” “这个我哪儿清楚,我一直跟着的是英亲王,鞑靼那里的事情我也插不进手啊,倒是之前英亲王跟镇北将军刘玉恒有几次联系。”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由面面相觑。都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谁也不敢妄下定论。随后,秦川又问了唐毅英亲王的死因,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后,见时间也不早了便让唐毅回去了。同时,还给他一个瓷瓶。 “里面是南疆的傀儡蛊,你想办法让他们服下去,等你搞定之后就送信儿给我。”唐毅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等唐毅走后,众人又重新回到隔间坐了下来。狄元春把玩着手里的被子,口中啧啧出声:“当初我瞧着那个太子还挺厚道的,没想到心这么黑,对自己的亲生弟弟竟然都下这么狠的手。” 听到狄元春的话,秦川不由笑了出来。“他本身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英亲王当初把他当猎物一样围在皇宫,如果不让英亲王尝尝被人当猎物撵着跑的滋味儿,他肯定不会甘心。” “你好像跟了解他嘛,当年给我出了那么个主意。现在又说出这种话,你这是盯了他多长时间了?”狄元春似笑非笑的看着秦川,粗糙的手掌摩挲着下巴,眼睛眯着似乎能透视秦川的内心一般。 见状,秦川侧过身望着狄元春,说道:“你觉得呢?” “你小子肚子里那就是九曲十八弯,我可猜不透你。我现在发愁的就是该怎么夺回衡阳城,把那群小王八犊子们都赶出咱们大锦。” 听到狄元春这话,秦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感情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啊。”说完,秦川站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太阳,侧头对众人说道:“该是咱们的总会夺回来,不过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先前来的时候,你们两位将军正在商讨战术,这时候也该商讨完了。”说罢,秦川带头走出了小酒馆。 第106章 夜深人静,正房那么大的动静院子里的人自然不可能听不见。不消片刻,百川院各个房间的灯陆续都亮了起来。 最先赶到是住在裙房的白芷,许是匆匆从床上起身,她头发只被一根银簪子挽在脑后,在看到地上脸色煞白眼含泪花,一身狼狈的白兰,迈进门的脚步顿了一下,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垂首站在门边,白芷悄悄瞧了趴在地上抽泣不止的白兰,暗道白兰不知死活,竟然真的受不住挑拨。 百川院的下人陆续来到正房门口,看到客厅里的情形也都不敢作声。秦川冷眼扫了一眼垂头不语的众人,心中明白自己离开京城这么久,这百川院里定是被人见缝伸进了手。 秦川踱步走到主位上坐下,一旁的白芷忙小步上前倒了杯茶放在他的手边,随即又退到他的身后站好。 白兰见门口站了不少人,心中顿时又羞又恨。抬头看了眼目光冷然的秦川,忙跪正身体求饶道:“世子求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听到白兰的话,秦川瞥了她一眼:“本世子才走几个月,没想到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若不是念在你自小就在本世子身边伺候,你现在焉能有命在?!来人!”说着,秦川扬声叫了一声,守在门外的护院应声走了进来。 “把她绑了先关起来,待明日一早就送去给母亲处置。” 闻言,白兰脸色顿时一白,忙膝行几步扯住了秦川的衣摆哭求道:“世子,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求求您别把我送去夫人那里,往后奴婢一定会好好的伺候您,世子……” 几个护院原本还因为白兰是女子,心中有些尴尬。但是其中一个看到秦川越来越阴沉的脸,一咬牙走上前将白兰的攥着秦川的手指被掰开,同一旁的三人拖着将人拖了出去。 见人拖出去,秦川便让众人散了。因为今日是白兰值夜,如今白兰被关白芷只能暂时顶上。见秦川坐在客厅里没有起身的意思,白芷也不敢开口,静静的站在他背后充当背景。 羲央等众人走了之后才走进来,秦川见他来了冲他点了点头。两人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相处,早已经没了开始的客套,羲央不待秦川开口便径自走到他最近的下手坐下。 “刚刚是怎么了?怎么发那么大的脾气?” 在他的印象里,秦川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笑意盈盈的,如此盛怒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到,羲央这才恍然秦川冷酷的一面并没有留在前一世。站在众人身后看着秦川一脸冷然的模样,羲央不知为何感觉此时的秦川才让他感觉都真实,甚至让他有些心跳加快。 “没什么,不过是处置了一个妄想登天的下人而已。”说着,秦川幽幽的叹了口气,端起白芷倒好的茶水试了试感觉温度适中,这才抿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嗓子。 见他这么说,羲央也不好再问。看天色也不早了,秦川又开始喝起了茶,忍不住劝道:“都这么晚了还是别喝茶了,不然晚上不好入睡。” 闻言,秦川抬头看到羲央关切的眼眸,掩去眼中的思虑冲他笑了笑:“没事儿,折腾了这么一番也是睡不着了。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你也该累了吧,等下就去睡吧,等明天有空我带你去京城好玩儿的地方走走。” 知道秦川是不想让人打扰他,羲央点了点头起身离开。看着他修长的背影,秦川侧头看了一旁低着头的白芷一眼,开口问道:“白兰的心思你可明白?” “不敢欺瞒世子,奴婢明白。”白芷低头回答道。 “你同她好像是一起进的百川院吧?听说你们私下的关系不错,你就没劝着她些?” 百川院一等丫鬟本来有四个,前年有两个年龄大的就放出去婚配了,之后就只剩白兰和白芷两人。李氏打算让自己身边的人过来,不过让秦川给拒绝了,便一直由她们二人贴身伺候。 孙姨娘因为秦勉的宠信一些眼皮活的奴才便投到了她的手下,百川院这边她能安cha进来的人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秦川也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白芷心里清楚看主子没有发话也不敢乱说话。 孙姨娘这次找上她和白兰是在秦川离开京城的第五天,白芷是家生子,母亲是老太太房里一位管事嬷嬷,父亲是外院的熊事,平素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儿还算得脸,孙姨娘这些年在府中的作为自然是清楚得很,所以对于她许诺的那些丰厚条件并不当回事,因为白芷觉得现在的世子并不是她能轻轻松松就能扳得倒的。况且就二少爷那性子,老太太也不可能同意将定国侯府交到他手上。 白兰她也曾暗示过,可是对方却无动于衷,似是没听懂一般。见她如此,白芷虽然惋惜,但也不再多说。毕竟那是她选择的路,作为姐妹她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能力,无论以后她们彼此的下场如何,白芷都不再有愧和遗憾。 话音落下,白芷明白考验她,也是做出选择的时候到了,于是立刻跪倒在地:“孙姨娘曾经派人找上过奴婢,但并不知是否找过白兰,奴婢曾经私下暗示过她,但她……没想到今天竟然就出了这等事情。” 秦川仔细的看着白芷的表情和眼神,见她眼神没有一丝闪烁,说话也没有含糊心中清楚她应该没对自己撒谎。对她点了点头,开口让她起了身,同时心里对这个沉稳的婢女也多了一丝信任。 白芷开口谢了恩,起身从地上起身又默默地站回到了秦川身侧。心里默默地舒了口气,明白这一关她算是过了。 百川院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了荣华院和如玉院,等第二天他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老太太遣走了秦玉和秦珊,独留下了秦川用饭。 秦川明白老太太的意思,等老太太问起的时候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老太太明说了。因为没有证据,秦川也并没有说白兰是被孙姨娘收买才会如此。只是把事实说完后,便低头不再言语。 老太太在内宅那么多年,看人是极准的,自然明白这其中若是没有人撺掇,以白兰的性子纵然是有这个心思也不敢付诸行动。李氏性子柔弱没有主见,加上秦勉这么多年对她的态度,即便是想往自己儿子房里塞人也会事先征求秦川的意见。如果对方不同意,她也不会强人所难,所以这件事除了孙姨娘不会再有二人能做出这种事。 听秦川说已经将人绑了送给李氏处置,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想到跟着秦川回来的那个朋友,以老太太对他的了解,若是一般朋友自然不会把人往府里带。 “川儿,你那个朋友是何来历?” 闻言,秦川自是明白老太太对羲央还是不太放心。想到自己在晋阳跟秦勉的对话,知道自己去南疆的事迟早会传到她耳朵里,加之老太太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所以也不再隐瞒。 “孙儿年轻气盛不懂事,向父亲请命想去南疆,但父亲不准。所以孙儿便偷偷去了。他是孙儿再南疆路上遇到,对孙儿也算有救命之恩。我见他父母双亡,家中已无亲人便带在身边,也算报答他的这份恩情。” “什么?!你这个时候竟然去了南疆?你是不要命了?!”虽然秦川此时完好无缺,但是老太太听完他的话依旧变了脸色。 见状,秦川赶忙起身请罪:“祖母息怒,孙儿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孙儿保证下次绝对不会这么鲁莽行事。” 见老太太面色稍霁,秦川将屋内的人屏退,又将对秦勉的那套说辞向老太太又说了一遍,听到最后老太太额头已经隐约有冷汗冒出。 老太太靠在椅子上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张家同秦家一样跟着□□皇帝打天下,传承至今日细算也已有百年。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从无二心,没想到还是被皇上所忌惮。张家如此,想来我们秦家……哎,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果然不假。川儿,我们定国侯府掌管的那二十万虎威军,得尽早想办法交了吧。不然,张家的今日,便是我们秦家的明日了。” “祖母,只是交回兵权怕是满足不了皇上的。镇国公同我们府上掌管镇南军和虎威军那么多年,皇上能相信军中没有我们的人?能相信我们是真心实意的把兵权交出去,还是想要以退为进?” 听秦川这么说,老太太脸色一僵,满是褶皱的手掌不由紧紧握住了椅子的扶手。 “照你这么说,皇上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才罢休么?” 闻言,秦川勾了勾嘴角:“交出兵权是一死,不交兵权也是一死,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争上一争?” “你的意思是……”老太太失声问道。 第107章 早上秦川是被汹的尾巴给抽醒的。 当时他正做梦抱着一个西瓜打算要切,哪成想刚提起刀旁边就有一个人拿着鞭子朝他脸上抽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那鞭子就如雨点儿般朝他的脸上抽了下来,可奇怪的是他并不感觉疼,于是他就伸手抓住了那根鞭子。就在这时,突然梦里的鞭子变成了一条蛇冲他张着嘴巴咬了过来…… 于是乎秦川就被生生的吓醒了,可是当他醒来后看到手里抓着的那条所谓的‘鞭子’正冲他仰起头嘶嘶的吐着信子,他情愿自己真的被鞭子抽了一顿。 秦川想叫羲央把汹拿走,一转头这才发现对方在他怀里睡得正香,而自己的另一条手臂正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慢慢的放开自己的手掌,汹一得自由便顺着枕头缓缓地爬到了地面。见状,秦川不由得舒了口气。 身边有个养毒蛇当宠物的朋友,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许是感觉到秦川的目光,羲央皱了皱眉口中发出一声低yin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的秦川,羲央眨了眨眼睛又将抱着秦川腰身的手紧了一下,随即像是被人刺了一剑一般猛地松开手向后猛退。 见羲央要掉下床去,秦川忙伸手将人拉回来,笑道:“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看到我就这么害怕么?” 羲央被秦川说的脸色一红,有些尴尬的说道:“没有啊,就是突然醒来看到你有些没反应过来。”说着,羲央伸手摸了摸,坐起身在床上看了看问道:“诶,汹呢?” “刚刚我看到它爬到地上去了。”秦川指着床下说道。 听秦川这么说,羲央放心的点了点头:“哦,昨天睡觉前我忘了告诉你,我睡觉的时候汹喜欢趴在我的枕头上。我知道你有点怕他,没吓到你就好。” “……” 秦川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他能告诉羲央自己是被汹的尾巴抽脸生生抽醒的么?他能告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被那小东西吓了一跳么? 外面的操练已经开始了,秦川起身去外面打了些水回来和羲央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也出去了。 今天操练带队的是候六儿,那小子的功夫还不如自己,秦川也懒得跟他掺和,让羲央陪着他打了一趟拳就去伙房找饭吃了。 当秦川进伙房的时候,老张头正站在灶台前面发脾气。一旁帮厨的小兵看着老张头的脸色都噤若寒蝉,埋头干自己的活儿生怕一不小心点了老张头那个炮仗。 “老张叔儿,这是怎么了?” 候六儿在军营里的人缘儿极好,人长得又喜庆,所以认识他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就连伙房里脾气最臭最硬的老张头对他都拉不起来脸。作为候六儿的好朋友,秦川自然也跟着他占了不少光。 老张头皱着一张菊花脸,转头看见秦川进来,伸手从灶台上抄起一根茄子指着他骂道:“还不是将军的那个王八蛋儿子!嫌弃老子做的馒头不好吃,非得让我给他整什么如意卷,我上哪给他整如意卷去。” 骂完之后老张头儿这才想起来秦川也是勤勉的儿子,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开口解释道:“我没骂你啊。” “……我知道。老张叔儿不用理他,在家被长辈们惯坏了。他要是嫌弃不好吃,就让他饿着。不过我等下有点事要出去,老叔有什么吃的没?” 闻言,老张头朝前面努了下嘴巴:“前面刚熬好的粥,馒头在笼屉里自己拿,菜我还没炒,咸菜疙瘩倒是有不少,在坛子里自己去捞。” 秦川早就知道老张头的脾气,所以也不往心里去。自己盛了两碗粥,拿了四个馒头捞了点儿咸菜出来,老张头儿见秦川真听话的就拿了这些吃的,最后还是给他炒了个青菜和鸡蛋让他端走了。 羲央正站在门口等秦川,见他出来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托盘走到外面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吃完饭就去晋阳城是么?”羲央捧着碗喝了一口。 “恩,军营里也没什么事,吃完饭我跟将军告个假咱们就走。” “大哥刚回来这是要上哪儿去?” 秦川看到秦琦过来也没理会他,哪知对方却没眼色的在他身边站着不动了。秦川压根儿就不想理会他,所以对于他的话只当自己没听到,低头专心吃自己面前的早饭。 见秦川并不搭理自己,秦琦也不以为意,开口继续说道:“昨天是我不对,大哥你别往心里去。等下我就让人把那件衣服送过去。不过弟弟真是好奇,到底是谁送你的衣服竟然那么宝贵。” 听秦琦提起那件衣服,秦川的眉峰忍不住跳了一下,本不想与他计较,奈何秦琦的话越说越脏,让秦川忍无可忍。 “那件衣服是玉儿给我做的,既然你喜欢就不用送回来了,就当是做哥哥的一点心意。你若真不喜欢就烧了吧,我贴身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我嫌太脏。” 说完,秦川将面前的碗推倒桌子中间,看着对面的羲央说道:“吃饱了么,吃饱了咱们就走吧。估计昨晚没睡好,这脑子里老是幻听有狗冲我狂吠。” 秦琦就算再笨也知道秦川是在讽刺他,刚想开口说话对方理都不理他转身便走。秦琦在原地被气得跳脚,在看到秦川身旁的羲央后眼眸一转立刻追了上去。 “大哥,我知道你记性好,就是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军营重地外人是不可进入的吧?” 闻言,秦川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秦琦问道:“外人?说的是你自己么?” 秦琦愣了一下,铁青着脸指着羲央,咬牙切齿的说道:“大哥眼睛没毛病啊,那么大个活人看不到么?” 秦川斜着眼睛看了羲央一眼,勾起嘴角笑道:“他是徐校尉,不对,徐校尉已经升职为裨将军了,当日我从孟州回来的时候他派来保护我的。你不是虎威军的人不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是话别乱说,还让人以为说的是你自己呢。” “……” 秦琦看着秦川的背影气的七窍生烟但也无话可说,以前他在府里并不被父亲喜欢,不敢得罪自己,无论说他什么秦川都会默默忍让并不与自己争执,可现在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细想秦川的变化好像是从那次生病之后才开始的,那时候庄亲王刚被皇上立为太子。莫不是他觉得庄亲王成为太子,他有了靠山所以腰杆子就挺起来了?不过他也不要得意的太早,父亲向来不喜欢他,总有一天会把秦川从世子之位上拉下来。等到自己成为定国侯府的世子,到时候他一定要让秦川母子三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让羲央去营帐里等着,秦川独自来到了秦勉的大帐内。此时秦勉还记着昨天的事,对秦川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听到秦川要请假出去,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你刚回来就要出去,到底所为何事?你私自去南疆就算了,为何大战在即你是世子,不说让你身先士卒,可你又突然跑回来岂不是丢了虎威军的脸面?你当你是去游玩么?” “秦川之所以离开南疆是因为我们定国侯府的安危。”秦川抬头看了眼秦勉不以为意的脸,继续说道:“皇上在调动虎威军去南疆的同时,还给镇国将军下了一道密旨。” 听秦川这么说,秦勉的表情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密旨上内容?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皇上让镇国将军攻破苗疆王都之后屠杀苗疆两岁以上所有男丁。镇国将军遵从陛下的旨意后将会面临这什么,将来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陛下会怎么做,我想将军心里应该很清楚。就如您刚刚所说我是定国侯府的世子,必当身先士卒,所以若是苗疆城破之后,您说咱们定国侯府和虎威军能逃脱的了干系么?所以属下权衡一番为了定国侯府和虎威军,只能先行回转。” 听完秦川的话,秦勉的冷汗已经把里衣打湿了。此时他不禁有些庆幸这个儿子还算机灵,不然将来皇上为了平息众怒,死的就不光是镇国公了。秦川虽然身为世子,可是在虎威军手中并无实权,到时皇上要下令追责,端看身份众人也不会相信虎威军没有参与其中。 此时秦川回来情况又不一样了,带军的是他手下的一位将军,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而虎威军又只是协助镇国将军,自然也是听镇国将军的调遣,所以就算是追责也追不到他身上,顶多也就损失胡将军一人。 他虽然想要该立秦琦为世子,知道若是秦川没有回来必定会被牵涉,可是以定国侯府和虎威军为代价,他觉得还是不太划算的。 “先前属下来军营占了二弟的营帐,现在二弟来了也该让给他。不过眼下军中的空着的营帐不多,我想在晋阳城看看有没有空着的房子,先找一间暂住。将军也知道我同二弟只见也有些不睦,避免低头不见抬头见起什么争执让父亲难做。” 秦勉此时也没心情同秦川计较这些小事,口中应了一声挥了挥手让他先出去了。 秦川刚刚转身要出去,秦勉突然想了什么,开口说道:“前几日京中来信,你祖母和母亲甚是挂念你,这两日你就回京看看他们吧。” 第108章 这一夜秋水苑那边情况如何秦川并不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总归是安宁不得的。 或许今天的事让李氏感触良多,对于秦川要去晋阳这件事,李氏虽然不舍,但意外的没有多说什么,可能想通了也不一定。 回去的路上秦玉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是秦川从她不停的绞着帕子的手看得出她内心的不安。秦玉的性子随李氏,不争不抢,给什么就要什么,从来不多开口提要求。在这个家中她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不被人注意,可是偏偏到最后就是她为定国侯府牺牲最多。 该说的秦川白天的时候都已经对她说过了,无论秦玉会不会按照自己想象的路走,还是继续做一个透明人,都取决于她自己。不过从今天晚上的事看的出,她也不是一个愚笨的。 将李氏和秦玉送到如玉院,秦川便停下了脚步。看着都面容沉重的两人,秦川微微一笑说道:“母亲,你不用多想,回去让嬷嬷给您煮杯安神茶好好的睡一觉。您也不用太担心父亲那边,有祖母在,他不敢怎么样的。” 李氏也明白婆婆今天这么做一是想告诫秦勉不要太过分,二是想培养秦川。此时李氏很庆幸婆婆是个明事理的,若遇上个偏心的长辈,那他们母子三人在秦家的日子将更加难熬。李氏知道今天的事是老太太在给她和川儿铺路,所以她也决定不能辜负老太太的良苦用心,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软弱。 这一夜在众人复杂的心情中过去了。 百川院得了秦川即将去晋阳的消息后,便开始忙碌起来了。大家纷纷忙着收拾东西,大包悬的跟搬家似的,秦川最后只让白芷准备了些换洗衣物便作罢了。白芷虽然不放心,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吩咐院子里还在收拾的人,放回原位便让他们各自散了。 秦川从荣华院请安回来去了如玉院,进门正好遇上秦勉的随从。看桌上那些珠花头面和布料,便明白对方来干什么的。秦川大略的看了眼那些东西,不过是寻常街上的店铺就能买得到的东西,想来也是为了兑现自己的话,让人匆匆在街上买来的。 虽然头面和珠花款式普通,但是上面的珍珠和宝石品相却还不错,若是拿出去也能卖不少钱。难得秦勉在秦玉身上出点儿血,自然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转眼五天便过去了,一大早秦川便带了包裹去荣华院向老太太磕头辞行。此时李氏和秦玉已经到了,李氏眼睛微红似是哭过一场。看到秦川进来,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老太太等秦川磕完头起身,这才开口说道:“出门在外不比在家,特别是在军中,凡事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若是让我知道你在晋阳敢偷懒,我定写信让你父亲打你板子。” 秦川对着老太太躬了躬身,回答道:“孙儿记下了,定不辱秦家的威名。” 闻言,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旁边的张嬷嬷点了点头。张嬷嬷会意,从内屋捧出一个长匣子递到秦川面前。 “这是你祖父之前常用的一把佩剑,今日就交给你吧,希望你好自为之。” 秦川一听是祖父生前使用的,忙双手接过来弯腰感谢老太太赏赐。这时秦勉也来到了荣华院,向老太太磕完头又说了几句话这才开口请辞,老太太点头起身亲自送他们到了二门。 走在一行人身后,秦川不着痕迹的落后两步来到秦玉面前,低声说道:“以后在府中万事小心,若是有什么难事不妨去找祖母,写信给我也行。” 闻听此言,秦玉忍了多时的眼泪也下来了。秦川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妹妹,只得拍了拍她的头让她保重这才转身跟着秦勉的步伐往大门口走去。 秦勉是武将,出行自然不会坐马车,直到踏出大门口才想起来问儿子的骑术如何,用不用给他准备辆马车。秦川虽然一直生活在京城,骑术之前也学过。不过有上一世的经验,骑马自然不在话下。 见秦川表示自己没问题,自己便率先翻身上马,挥动马鞭跑了出去。秦川见状也翻身上了马,动作干脆利索丝毫不像是生活在京城里的大家公子。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并不多,一行人策马出了京城一路往东北方向前进。秦川自从重生回来之后,便一直憋在府里没出过门。甫一自由心情也更好了几分,眼前光秃秃的小树林也好看了许多。 秦勉原本还有些担心这个看起来有些单薄的儿子,见他一连几个时辰骑在马上依旧一脸轻松的模样,心里对他也稍稍有了些改观。眼见日头渐渐大了起来,秦勉这才下令下马休息。 几人在一处树荫下停下休息,随从将马匹拴好从包裹里拿出干粮几人分食。秦川跟秦勉并不亲近,坐在一起自然也无话可说。父子二人只见沉默的气氛,让一旁的随从都不太敢靠上前。 傍晚时分,一行人到达一个小镇。见天色不早,秦勉便下令在镇上休息一夜,明日再行出发。行程不赶众人自然是没有意见,找了家镇上最大的客栈便住了下来。 虽说是这个镇上最好的客栈,还不如定国侯府下人的房间宽敞。不过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秦川便选了间挨着秦勉的房间住了进去。 秦川一进房间便躺下了,但是这具身体到底没有经过训练,自然比不得前世那般,刚骑马跑了一天便有些累了。让小二送来些水洗漱略微一下,下楼跟秦勉吃了顿饭回房倒头便睡了。 睡梦中秦川做了一个梦,梦中萧炎笑意盈盈的冲他伸出手,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就被门口的脚步声惊醒了。睁开眼睛见周围不是自己熟悉的摆设,这才想起昨天已经离开了京城。转头见窗外天色已经大亮了,秦川也不想再睡。开门让小二送上洗脸水,在房内坐了一会儿听到隔壁有响动这才出门。 给秦勉问了安,一行人在客栈中吃了顿早饭,补充了些干粮复又骑马上路。行到中午时头顶不时有几多阴云飘过,天气闷热异常。秦勉恐途中下雨便没有让停下来休息,秦川坐在马背上挺了挺发酸的脊背,感觉里衣都被汗水打湿了,心中默默感叹这具身体不训练是真的不行。 刚到申时便到了晋阳军营,翻身下马,秦川牵着马走在秦勉身后看着一顶顶帐篷伫立在眼前,一时间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旁的士兵从他手中将马牵走,秦川便跟在秦勉身后进了其中最大的一顶帐篷。 帐篷内的摆设极其简洁,他常穿的那套盔甲被挂角落里的架子上擦拭的干干净净,显然是经常有人保养。帐篷的西南角放着一张书桌,桌上文书笔墨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一张简略的地形图被钉在书桌后的架子上,上面有些地方已经不甚清晰,看得出是有人经常用手触摸观看。 秦勉也不管帐中的秦川,径自走到屏风后面换了一身戎装,外套一件软甲出来,在府中秦勉都是广袖长袍,很少见他这么穿。俊朗的容颜和魁梧的身材,让人不禁眼前一亮,不能否认自家老爹本钱还是有的。 “等下我让人给你安排住处,以后你就跟着徐校尉。”说着,秦勉指了指旁边那个壮汉。秦川顺着他的手看去,徐校尉冲他嘿嘿一乐,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秦川见状不由莞尔,对徐校尉拱了拱手,道了声请多指教。徐校尉是个憨直的性子,在刚才也已经知道了秦川的身份。见世子从他行礼,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发,许是发觉自己的表现有点傻气,最后大手一挥豪爽的开口道:“世子跟俺不必客气,有事您就说话。” 秦川被他逗得笑了出来,见秦勉似乎有事要安排,便开口提出去看看住处,秦勉表情平淡的点了点头,“军营不比府里,你是定国公世子,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定国侯府,以后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切不可任性妄为,否则就别怪为父不顾情面。” 其实秦勉的心里对秦川一直都不看好,虽然这一路秦川的表现很是不错,但在他心里秦琦才是他最属意的继承人。他虽答应老太太带秦川来晋阳,但也只是带他来晋阳,至于他在这里学的怎么样,能不能适应,就不是他操心的范围了。 “儿子谨记父亲教诲。”说完,秦川冲秦勉行了一礼,一旁的徐校尉看着面前文质彬彬的世子,很是高兴的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秦川跟他走。秦川被他蒲扇大的手掌拍的半侧肩膀一阵发麻,暗暗活动了一下肩膀口中道了声有劳,便跟在徐校尉身后走出了大帐。 第109章 是夜。 褪去白日喧闹的京城本该是寂静的,然而此时却乱作一团。而昔日门庭若市的定国侯府门前被一列列禁卫军团团围住,熊熊燃烧的火把将天空照的如同白昼。整个定国侯府门前除了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风吹火焰的呼呼声响在耳畔,无人敢说一句话。纷纷拿刀对着被围在中间的两名男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只是被围得人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眼前的情形有多危险,只见他眸色淡然的扫了眼周围的人,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挟持着的人,勾着嘴角在他耳畔轻语道:“皇上,你说如果你死了,这天下会不会就乱了?” 永和帝萧炎闻听此言,眼眸一闪,沉声说道:“秦川,你若此时收手还来得及。朕可以饶你不死!” 萧炎的话音刚落,秦川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笑了出来,随身体颤抖的手握着匕首抵在萧炎脖颈处,似是握不稳般刺破皮肤,瞬间,殷红的血迹顺着脖子流入衣领消失不见。似是感觉疼了,萧炎的眉头微皱,随即便松了开来。 那个名叫秦川的男子似是笑够了,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皇上,你不觉得说这话有些可笑么?今日我敢带你到这里来,就没想过要活着走出这定国侯府!怎么,你现在知道怕了?”说罢,秦川又是一声低笑,抬头看了下前方,带着萧炎向后退了一步,将身体掩入弓箭射击的死角一步步退入坐落在定国侯府中轴线上的荣华院。 荣华院摆设依旧,只是此时却空无一人。秦川看到地上还未来得及清理的血迹,眼眸中冷光闪过手中的匕首又紧了几分。刀刃没入皮肤,萧炎疼的不禁再次皱眉,原本蜷缩在袖中的手也慢慢握紧。 似是察觉到了萧炎的忍耐,秦川讥讽道:“皇帝陛下这一点点伤就受不住了?那我整个定国侯府三百二十条人命,你又该怎么还?不知皇上还记不记的玉儿,还有我不满两岁的外甥?皇帝陛下可真狠呀,他们一个是你的枕边人,一个是你的血亲骨肉,你竟然也下的去手!这么些年了,皇帝陛下可能安睡?有没有做梦都听到他们的哭声?” 闻言,萧炎眼眸一缩,冷声道:“当初告诉我成大事者当不拘汹的人好像是你吧?秦川,说到底教我用他们当垫脚石的人是你,秦玉和麟儿的死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秦川被萧炎无耻之谈说的一阵发笑:“这话也就你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我听得都想为你鼓掌叫好了。” 就在这时,荣华院外脚步声响起,只见一名身材伟岸全身重甲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看到屋内的情形,朗声说道:“秦世子,你已经走投无路,何必再执迷不悟!” 秦川撇头看了来人一眼,又看了看怀中的人,仍是一脸无波开口道:“是呀,都已经走投无路了,继续执迷不悟又如何?我定国侯府自□□开朝至此,一直都对你们萧家忠心耿耿,可是到头来一腔热血换来的却是满门覆灭!萧炎,此仇不报,你说我如何面对秦家列祖列宗?!” 来人见秦川眼神微变,想要上前已是来不及了。只见他手背青筋一动,手中的匕首随即隔开永和帝的脖颈旁的经脉。血液喷出的那一霎那,一只箭破空射|入秦川的胸口。只见他身体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两步,端坐在了荣华院的主座之上。而后微笑着看着门口的众人,从袖中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瓷瓶摔在地上。 刹那间,一股刺鼻的气味在屋内弥漫开来,而后秦川从袖中摸出火折子,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吹出点点火星扔在地上。在火星碰上地上液体的那一瞬间,点点的火光瞬间弹起一丈来高,形成一堵火墙将两方隔绝开来…… 永和帝十二年五月,定国侯因通敌卖国满门抄斩,定国侯世子秦川刺杀永和帝,随后在定国侯府焚火自尽。同年七月,裕亲王萧韶登基为帝,号初元。 …… 六七月的天气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秦川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听到火焰燃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火舌舔舐在身上那种灼痛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皱起眉来。惨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流入,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身下的被褥,似乎这样就能缓解周身的疼痛。耳边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一股中药特有的苦涩之味萦绕在鼻息间。 “世子,世子,醒醒,您该吃药了。” 睡梦中的秦川猛地被这女声惊醒,猛地睁开眼睛侧头看向躬身站在床边的小丫鬟。 白芷被秦川凶狠的目光吓得后退一步,随即脸色一白忙趴跪在地上口中连连请罪。秦川默不作声的侧头看着跪在床前的白芷,紧握的掌心被指甲刺得生疼,提醒着他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深深叹了口气,秦川开口让白芷起身。因长时间缺水的缘故让秦川的声音有些干涩,却平白多了几分韵味。 白芷见主子并无怪罪之意,叩谢起身上前将秦川扶起,随即扯了一旁的软枕垫在秦川身后。转身将桌上放着的药碗端到秦川面前,轻声说道:“世子爷,这药已经不烫了。” 秦川瞥了眼那碗黑漆漆的药汁,抬手端起一饮而尽。在将药碗递给白芷的同时,一小碟蜜饯被送到秦川面前。品着药汁苦涩之味,秦川推开面前的那碟蜜饯挥手让白芷退下了。 看着白芷躬身退出房间,秦川原本有些混沌的脑子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抬手抚上左边的胸口,他还记得箭支穿入心脏的撕裂感,还有火焰包裹全身让人崩溃的剧痛……明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真实的让人以为那就是真的。可是为什么睁开眼睛,他却还完好无损的躺在定国侯府? 回忆起那段痛苦的经历,秦川并不相信一个梦竟然能真实到让他迷失自我的境地。 就在这时,隔着内室与外间的门帘被掀开,白芷带着一个小丫鬟再次走进房间。嗅到燕窝粥的香味,秦川这才察觉到腹内饥肠辘辘。撑着坐起身,任由白芷替自己穿好鞋子搀扶着在桌前坐下。 桌上的托盘里放着一碗燕窝粥,一叠花卷和两碟小菜,白芷将东西一一在桌上摆放好,而后端起粥碗放在秦川面前,随后垂首立在一旁。 片刻后,秦川将一碗燕窝粥用完,就着白芷的手里的茶杯漱了漱口,便吩咐白芷将窗户打开。六七月的天气,关着窗子实在是闷,别说现在他身体有恙,即便是没病的人也闷出病来了。 “世子,夫人和秀来了。” 内室门口,小丫鬟隔着帘子细声禀告。秦川侧头看了一眼门口,应了一声便带着白芷抬脚走到外间。 此时,定国公夫人李氏带着女儿秦玉刚刚迈过门槛,看到从内室走出来的秦川,眼中的担忧立时散了不少。见秦川面色还有些苍白,皱眉责问白芷道:“世子身子还未痊愈,怎么不给他加件衣服?” 秦川只觉嗓子里一阵发痒,掩嘴低声咳嗽几声便说道:“天气太热,刚出了一身汗,是我不想加衣裳了。”说罢,秦川走到李氏身边想要亲自扶着她坐下,只是袖中的双手一直不住的发抖,他怕李氏担心,便示意旁边的丫鬟扶着李氏坐下。 秦川父亲定国侯秦勉偏宠孙姨娘,他虽占着嫡子之位但并不受宠,若不是老太君孙氏逼着秦勉递上请立他为世子的折子,以府中的情况,这世子之位最后落到谁的头上还不一定。 记得之前母亲被孙姨娘设计陷害,最后常伴青灯了此一生。此时看眼前的情况,母亲还平安无事,想来那孙姨娘还未来得及下手。看来老天还是眷顾他的,让他重新回到一切都还没发生的现在。如此甚好,既然一切都还没发生,想要改变母亲的命运,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秦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没有听到李氏对他说的话,直到一旁的秦玉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秦川这才回过神来。 “母亲,您刚刚说什么?” “哥哥,母亲问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秦玉虽然此时刚满十一岁,一身粉红色绣着茉莉花的襦裙显得格外的端庄。见自家哥哥对于母亲的问话一脸茫然,忙在一旁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母亲莫要担心,儿子已经没有大碍了。平时也跟着拳脚师傅练几招强身健体的功夫,底子也好,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 秦川不动声色的侧头看了眼依旧天真可爱的妹妹,想到她最后的结局,心中不由一阵酸楚。抬手在秦玉的头上摸了摸,拨乱了她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刘海。秦玉不满哥哥的举动,噘着嘴拍掉秦川的手掌,用手顺了顺额前的刘海,看起来多了一些这个年龄该有的可爱。 李氏看着秦川把身体不当回事,叹了口气,骂道:“练几招强身健体的功夫还能医治百病不成?平时让你注意身体你偏不听,你是想要把为娘吓死不成?!” 闻言,秦川忙赔着笑脸,说道:“让母亲担心是儿子不孝,下次肯定遵从母亲教诲。母亲若是还不解气,等儿子好了母亲再狠狠地抽儿子一顿解气可好?” 李氏睨了秦川一眼,见他那副模样心中的怒火也去了大半。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母子三人聊了几句,李氏突然喟叹一声,看着秦川说道:“庄亲王大婚那日,我同安国公夫人坐在一席。她向我提起她的女儿,似是有与我们结亲之意。你年纪也满十六了,有几家同你同岁的已是孩子的爹了,婚姻之事也该考虑了。” 听到‘庄亲王’三个字,秦川内心一颤被压抑在心的恨意再次涌了上来。 永和帝萧炎没有登基之前的封号便是庄亲王,听李氏言萧炎刚刚大婚,这说明这一切刚刚开始。仔细回想前世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当初萧炎大婚之时自己心中难过,好像是一个人在屋顶上烂醉一夜,然后就染了风寒休养了几天才痊愈。如此看来,时间还不算晚。 李氏又嘱咐了秦川几句,见他眉间还有疲惫之色,便起身带着秦玉离开了。秦川将二人送出门,在转身回房的时候突然想起,前世庄亲王大婚的第三日,皇帝便下旨册封庄亲王为太子。秦川此时已经病倒在床上三日,那道圣旨想必已经下了。 闭上眼睛回想起萧炎那张脸,秦川深呼吸努力平复心中翻涌的恨意,暗想等见到萧炎之时,自己会不会按捺不住再次将匕首割断他的脖子。 在百川院修养的这两天里,秦川一直在梦中和现实中挣扎。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妹妹的哭泣,定国侯府众人凄厉的惨叫,都会在他耳边响起,一张张流着血泪的面孔和漫天的火光在他脑海中回荡。 秦川一度以为自己会被这些东西逼疯,可是每当他都能从梦中挣扎出来,只是心中对萧炎的恨意便会多上几分。 秦川把自己关进百川院整整两天,直到第三天早晨秦琦借着探望的名义来到百川院,秦川这才从房内走出来。此时的秦川,除了面容憔悴之外,跟之前并无不同。可是只有贴身伺候他的白芷知道,眼前这位温和的世子已经变了。这几日她都在外间服侍,每每世子从睡梦中醒来时周身那种凌厉气势,都让她想要忍不昨地求饶。心中对秦川的敬意与惧意,也更加深了几分。 在白芷和白兰的服侍下穿好衣服,秦川踱步走出内室。看到一身蓝色绸衫手持折扇的秦琦,秦川眨了下眼睛将眼中的厌恶掩去。 “今日我同父亲刚从军中回来,一回到府里便听姨娘说大哥病了,所以我就过来看看。大哥身子可大好了?”秦琦口中虽说着关切的话,可是脸上的笑容和话里的意思无不是在炫耀他在秦勉心中的地位。 若是以前的秦川,心中或许会有几分不忿。可是已经经历过一世,秦川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毛头小子,自然不把他的炫耀当一回事。 “劳你挂心,愚兄身体已经痊愈。” 说着,秦川也不理会还站立着的秦琦,撩起衣摆在凳子上坐下。一旁伺候的白兰见状,忙倒了杯茶递到秦川手中。 秦琦目光瞥过白兰白皙如玉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淫|欲。而后将目光放在秦川身上,笑着打开手中的折扇,自认潇洒的扇了扇。 秦琦乃孙姨娘所出,因面容与孙姨娘有六分相像。原本也算是一翩翩佳公子,只是眼前这幅作态实在是与翩翩佳公子联系不到一起。 “皇上下旨已经册封庄亲王为太子,以哥哥和庄亲王的关系想必早已经知道了吧。”秦琦边摇折扇,边冲自己眨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锦朝男风盛行,许多大户人家也都多多少少豢养些男宠。那些个文人雅士,还有世家公子看对眼儿的也不少,只不过都当是一桩风流事,等到成亲或者入仕后该断的也都断了。当然相互倾心的自然也有,不过在京城中老牌的世族大家这种事自然是不允许存在的。秦琦此时跟他说这话,显然是以为他跟萧炎之前有点不清不楚,以此来羞辱秦川。 以前的秦川是想同庄亲王有些什么,而庄亲王明白秦川的心意,为了得到秦川的帮助自然也乐得这种流言传出,所以两人对此都没有解释,倒像是坐实了他们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牵扯。只是秦川此时对庄亲王恨意满满,心中自然对他再无半点情意,更不愿意让人再误以为两人有所牵扯,见秦琦这么说,心中便有些不愉。 “二弟慎言!且不说我同庄亲王只是君子之交,即便是至交好友,这种事又岂会同我说起?小心被有心人听去了,徒惹出祸端。” 秦琦不死心的追问:“大哥还想装模作样的骗人,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外面怎么说你跟庄亲王的关系?” 第110章 是夜。 褪去白日喧闹的京城本该是寂静的,然而此时却乱作一团。而昔日门庭若市的定国侯府门前被一列列禁卫军团团围住,熊熊燃烧的火把将天空照的如同白昼。整个定国侯府门前除了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风吹火焰的呼呼声响在耳畔,无人敢说一句话。纷纷拿刀对着被围在中间的两名男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只是被围得人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眼前的情形有多危险,只见他眸色淡然的扫了眼周围的人,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挟持着的人,勾着嘴角在他耳畔轻语道:“皇上,你说如果你死了,这天下会不会就乱了?” 永和帝萧炎闻听此言,眼眸一闪,沉声说道:“秦川,你若此时收手还来得及。朕可以饶你不死!” 萧炎的话音刚落,秦川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笑了出来,随身体颤抖的手握着匕首抵在萧炎脖颈处,似是握不稳般刺破皮肤,瞬间,殷红的血迹顺着脖子流入衣领消失不见。似是感觉疼了,萧炎的眉头微皱,随即便松了开来。 那个名叫秦川的男子似是笑够了,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皇上,你不觉得说这话有些可笑么?今日我敢带你到这里来,就没想过要活着走出这定国侯府!怎么,你现在知道怕了?”说罢,秦川又是一声低笑,抬头看了下前方,带着萧炎向后退了一步,将身体掩入弓箭射击的死角一步步退入坐落在定国侯府中轴线上的荣华院。 荣华院摆设依旧,只是此时却空无一人。秦川看到地上还未来得及清理的血迹,眼眸中冷光闪过手中的匕首又紧了几分。刀刃没入皮肤,萧炎疼的不禁再次皱眉,原本蜷缩在袖中的手也慢慢握紧。 似是察觉到了萧炎的忍耐,秦川讥讽道:“皇帝陛下这一点点伤就受不住了?那我整个定国侯府三百二十条人命,你又该怎么还?不知皇上还记不记的玉儿,还有我不满两岁的外甥?皇帝陛下可真狠呀,他们一个是你的枕边人,一个是你的血亲骨肉,你竟然也下的去手!这么些年了,皇帝陛下可能安睡?有没有做梦都听到他们的哭声?” 闻言,萧炎眼眸一缩,冷声道:“当初告诉我成大事者当不拘汹的人好像是你吧?秦川,说到底教我用他们当垫脚石的人是你,秦玉和麟儿的死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秦川被萧炎无耻之谈说的一阵发笑:“这话也就你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我听得都想为你鼓掌叫好了。” 就在这时,荣华院外脚步声响起,只见一名身材伟岸全身重甲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看到屋内的情形,朗声说道:“秦世子,你已经走投无路,何必再执迷不悟!” 秦川撇头看了来人一眼,又看了看怀中的人,仍是一脸无波开口道:“是呀,都已经走投无路了,继续执迷不悟又如何?我定国侯府自□□开朝至此,一直都对你们萧家忠心耿耿,可是到头来一腔热血换来的却是满门覆灭!萧炎,此仇不报,你说我如何面对秦家列祖列宗?!” 来人见秦川眼神微变,想要上前已是来不及了。只见他手背青筋一动,手中的匕首随即隔开永和帝的脖颈旁的经脉。血液喷出的那一霎那,一只箭破空射|入秦川的胸口。只见他身体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两步,端坐在了荣华院的主座之上。而后微笑着看着门口的众人,从袖中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瓷瓶摔在地上。 刹那间,一股刺鼻的气味在屋内弥漫开来,而后秦川从袖中摸出火折子,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吹出点点火星扔在地上。在火星碰上地上液体的那一瞬间,点点的火光瞬间弹起一丈来高,形成一堵火墙将两方隔绝开来…… 永和帝十二年五月,定国侯因通敌卖国满门抄斩,定国侯世子秦川刺杀永和帝,随后在定国侯府焚火自尽。同年七月,裕亲王萧韶登基为帝,号初元。 …… 六七月的天气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秦川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听到火焰燃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火舌舔舐在身上那种灼痛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皱起眉来。惨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流入,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身下的被褥,似乎这样就能缓解周身的疼痛。耳边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一股中药特有的苦涩之味萦绕在鼻息间。 “世子,世子,醒醒,您该吃药了。” 睡梦中的秦川猛地被这女声惊醒,猛地睁开眼睛侧头看向躬身站在床边的小丫鬟。 白芷被秦川凶狠的目光吓得后退一步,随即脸色一白忙趴跪在地上口中连连请罪。秦川默不作声的侧头看着跪在床前的白芷,紧握的掌心被指甲刺得生疼,提醒着他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深深叹了口气,秦川开口让白芷起身。因长时间缺水的缘故让秦川的声音有些干涩,却平白多了几分韵味。 白芷见主子并无怪罪之意,叩谢起身上前将秦川扶起,随即扯了一旁的软枕垫在秦川身后。转身将桌上放着的药碗端到秦川面前,轻声说道:“世子爷,这药已经不烫了。” 秦川瞥了眼那碗黑漆漆的药汁,抬手端起一饮而尽。在将药碗递给白芷的同时,一小碟蜜饯被送到秦川面前。品着药汁苦涩之味,秦川推开面前的那碟蜜饯挥手让白芷退下了。 看着白芷躬身退出房间,秦川原本有些混沌的脑子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抬手抚上左边的胸口,他还记得箭支穿入心脏的撕裂感,还有火焰包裹全身让人崩溃的剧痛……明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真实的让人以为那就是真的。可是为什么睁开眼睛,他却还完好无损的躺在定国侯府? 回忆起那段痛苦的经历,秦川并不相信一个梦竟然能真实到让他迷失自我的境地。 就在这时,隔着内室与外间的门帘被掀开,白芷带着一个小丫鬟再次走进房间。嗅到燕窝粥的香味,秦川这才察觉到腹内饥肠辘辘。撑着坐起身,任由白芷替自己穿好鞋子搀扶着在桌前坐下。 桌上的托盘里放着一碗燕窝粥,一叠花卷和两碟小菜,白芷将东西一一在桌上摆放好,而后端起粥碗放在秦川面前,随后垂首立在一旁。 片刻后,秦川将一碗燕窝粥用完,就着白芷的手里的茶杯漱了漱口,便吩咐白芷将窗户打开。六七月的天气,关着窗子实在是闷,别说现在他身体有恙,即便是没病的人也闷出病来了。 “世子,夫人和秀来了。” 内室门口,小丫鬟隔着帘子细声禀告。秦川侧头看了一眼门口,应了一声便带着白芷抬脚走到外间。 此时,定国公夫人李氏带着女儿秦玉刚刚迈过门槛,看到从内室走出来的秦川,眼中的担忧立时散了不少。见秦川面色还有些苍白,皱眉责问白芷道:“世子身子还未痊愈,怎么不给他加件衣服?” 秦川只觉嗓子里一阵发痒,掩嘴低声咳嗽几声便说道:“天气太热,刚出了一身汗,是我不想加衣裳了。”说罢,秦川走到李氏身边想要亲自扶着她坐下,只是袖中的双手一直不住的发抖,他怕李氏担心,便示意旁边的丫鬟扶着李氏坐下。 秦川父亲定国侯秦勉偏宠孙姨娘,他虽占着嫡子之位但并不受宠,若不是老太君孙氏逼着秦勉递上请立他为世子的折子,以府中的情况,这世子之位最后落到谁的头上还不一定。 记得之前母亲被孙姨娘设计陷害,最后常伴青灯了此一生。此时看眼前的情况,母亲还平安无事,想来那孙姨娘还未来得及下手。看来老天还是眷顾他的,让他重新回到一切都还没发生的现在。如此甚好,既然一切都还没发生,想要改变母亲的命运,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秦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没有听到李氏对他说的话,直到一旁的秦玉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秦川这才回过神来。 “母亲,您刚刚说什么?” “哥哥,母亲问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秦玉虽然此时刚满十一岁,一身粉红色绣着茉莉花的襦裙显得格外的端庄。见自家哥哥对于母亲的问话一脸茫然,忙在一旁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母亲莫要担心,儿子已经没有大碍了。平时也跟着拳脚师傅练几招强身健体的功夫,底子也好,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 秦川不动声色的侧头看了眼依旧天真可爱的妹妹,想到她最后的结局,心中不由一阵酸楚。抬手在秦玉的头上摸了摸,拨乱了她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刘海。秦玉不满哥哥的举动,噘着嘴拍掉秦川的手掌,用手顺了顺额前的刘海,看起来多了一些这个年龄该有的可爱。 李氏看着秦川把身体不当回事,叹了口气,骂道:“练几招强身健体的功夫还能医治百病不成?平时让你注意身体你偏不听,你是想要把为娘吓死不成?!” 闻言,秦川忙赔着笑脸,说道:“让母亲担心是儿子不孝,下次肯定遵从母亲教诲。母亲若是还不解气,等儿子好了母亲再狠狠地抽儿子一顿解气可好?” 李氏睨了秦川一眼,见他那副模样心中的怒火也去了大半。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母子三人聊了几句,李氏突然喟叹一声,看着秦川说道:“庄亲王大婚那日,我同安国公夫人坐在一席。她向我提起她的女儿,似是有与我们结亲之意。你年纪也满十六了,有几家同你同岁的已是孩子的爹了,婚姻之事也该考虑了。” 听到‘庄亲王’三个字,秦川内心一颤被压抑在心的恨意再次涌了上来。 永和帝萧炎没有登基之前的封号便是庄亲王,听李氏言萧炎刚刚大婚,这说明这一切刚刚开始。仔细回想前世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当初萧炎大婚之时自己心中难过,好像是一个人在屋顶上烂醉一夜,然后就染了风寒休养了几天才痊愈。如此看来,时间还不算晚。 李氏又嘱咐了秦川几句,见他眉间还有疲惫之色,便起身带着秦玉离开了。秦川将二人送出门,在转身回房的时候突然想起,前世庄亲王大婚的第三日,皇帝便下旨册封庄亲王为太子。秦川此时已经病倒在床上三日,那道圣旨想必已经下了。 闭上眼睛回想起萧炎那张脸,秦川深呼吸努力平复心中翻涌的恨意,暗想等见到萧炎之时,自己会不会按捺不住再次将匕首割断他的脖子。 在百川院修养的这两天里,秦川一直在梦中和现实中挣扎。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妹妹的哭泣,定国侯府众人凄厉的惨叫,都会在他耳边响起,一张张流着血泪的面孔和漫天的火光在他脑海中回荡。 秦川一度以为自己会被这些东西逼疯,可是每当他都能从梦中挣扎出来,只是心中对萧炎的恨意便会多上几分。 秦川把自己关进百川院整整两天,直到第三天早晨秦琦借着探望的名义来到百川院,秦川这才从房内走出来。此时的秦川,除了面容憔悴之外,跟之前并无不同。可是只有贴身伺候他的白芷知道,眼前这位温和的世子已经变了。这几日她都在外间服侍,每每世子从睡梦中醒来时周身那种凌厉气势,都让她想要忍不昨地求饶。心中对秦川的敬意与惧意,也更加深了几分。 在白芷和白兰的服侍下穿好衣服,秦川踱步走出内室。看到一身蓝色绸衫手持折扇的秦琦,秦川眨了下眼睛将眼中的厌恶掩去。 “今日我同父亲刚从军中回来,一回到府里便听姨娘说大哥病了,所以我就过来看看。大哥身子可大好了?”秦琦口中虽说着关切的话,可是脸上的笑容和话里的意思无不是在炫耀他在秦勉心中的地位。 若是以前的秦川,心中或许会有几分不忿。可是已经经历过一世,秦川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毛头小子,自然不把他的炫耀当一回事。 “劳你挂心,愚兄身体已经痊愈。” 说着,秦川也不理会还站立着的秦琦,撩起衣摆在凳子上坐下。一旁伺候的白兰见状,忙倒了杯茶递到秦川手中。 秦琦目光瞥过白兰白皙如玉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淫|欲。而后将目光放在秦川身上,笑着打开手中的折扇,自认潇洒的扇了扇。 秦琦乃孙姨娘所出,因面容与孙姨娘有六分相像。原本也算是一翩翩佳公子,只是眼前这幅作态实在是与翩翩佳公子联系不到一起。 “皇上下旨已经册封庄亲王为太子,以哥哥和庄亲王的关系想必早已经知道了吧。”秦琦边摇折扇,边冲自己眨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锦朝男风盛行,许多大户人家也都多多少少豢养些男宠。那些个文人雅士,还有世家公子看对眼儿的也不少,只不过都当是一桩风流事,等到成亲或者入仕后该断的也都断了。当然相互倾心的自然也有,不过在京城中老牌的世族大家这种事自然是不允许存在的。秦琦此时跟他说这话,显然是以为他跟萧炎之前有点不清不楚,以此来羞辱秦川。 第111章 萧炎一批完奏章便听到杜公公说皇后去了淑妃的流华宫,想到上次淑妃送的那只带毒的小猫和刚刚苏醒不久的萧尧,让苏志打了盆清水净了下手便带着苏志一同来到了流华宫。等进入正殿,看到秦玉安然无恙的站在门口向自己行礼,萧炎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半儿。 “这几日政务繁忙,今日朕好容易得空来流华宫,没想到皇后竟然也来这里,还真是凑巧了。一直听说你二人姐妹情深,你们不会怪朕打扰你们谈心吧?”萧炎端着如意奉上来的茶水笑着说道。 闻言,坐在萧炎右手边的秦玉,娇嗔道:“瞧皇上说的,怕您说我们俩躲懒都还来不及呢,我和淑妃哪儿敢怪罪您呢。” 淑妃坐在下手看着对着秦玉笑容满面的萧炎,抓着椅子扶手的右手忍不住用了几分力。听到秦玉的话后,忙换上一副笑颜对着秦玉点了点头。 萧炎来的目的就是接秦玉回去,同在流华宫坐了一会儿便冲苏志使了个眼色。苏志在萧炎身边已经将近大半年了,加之本来就长了一个颗七巧玲珑心,很快就将萧炎的习惯脾性都了解个差不多了。 苏志见萧炎冲自己使眼色,愣了一下便明白了过来。挥了下手里的拂尘弓腰走进了屋内,装模作样的凑到萧炎面前耳语一番,萧炎顺势点了下头挥手便让他下去了。 “本来还想在淑妃这里用膳,现在恐怕是不成了。皇后身怀有孕,出来的也有一会儿了也该回去了。” 萧炎既然都这么说了,秦玉自然也不能再多留了。应了一声,便扶着白芷的手臂跟在萧炎保持一步的距离往外走。淑妃见萧炎对秦玉爱护有加的模样,心中的妒火越烧越旺,揪着帕子的双手都不由得开始颤抖。 看着秦玉的背影,淑妃尽量紧咬牙关克制自己内心的怒火。然而就在这时,只觉得背后一股力量撞到她身上,原本行走中的淑妃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惊叫一声向前扑去,双手下意识的抓住自己面前的秦玉。 秦玉已有七个多月的身孕,身体很是笨重,平时走路都要由白芷搀扶,哪经得起淑妃这么一拉。走在前方的萧炎听到动静回头时,再出手已然是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玉随淑妃一起摔倒在地上。 萧炎忙蹲下身将秦玉从地上扶起,只见她脸色惨白的捂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发出一声声呻yin。殷红的的血液瞬间从下身流出,将鹅黄色的衣衫也都染成了红色。见状,萧炎脸色一变,开口大呼一声:“都愣着干什么,还不速去请太医过来!” 听到萧炎的喊声,苏志这次回过神来,运气快速往太医院跑去。 萧炎弯腰将秦玉从地上抱起,径自走入淑妃的寝宫内将人放在床上让白芷照顾着。随即寒着一张脸大步来到客厅。此时,淑妃刚被如意从地上搀起,整个人傻愣愣的看着地上那滩血迹正在出神。突然一只手掌猛地扇到了她的脸上,原本站立不稳的淑妃再次瘫倒在地上。 见萧炎还要动手,一旁的如意大着胆子上前抱住了萧炎的小腿,哭着说道:“皇上,求您不要再打了。娘娘她不是故意的,您要罚就罚奴婢好了。” 萧炎一脚将如意踢开,指着地上捂着脸默默垂泪的淑妃,怒道:“淑妃,皇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定扒了你的皮替她们陪葬!” 秦玉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正是关键时候,所以每天太医都会去敏秀宫去请一次脉搏。苏志赶到敏秀宫和太医院的岔路口时,正好遇上前去请脉的张太医,苏志二话不说便将人给拉了过来。 萧炎说话间,苏志拉着气喘吁吁的太医正好赶到,匆匆的向萧炎行了个礼后,张太医便被送进了内室。听着内室秦玉高一声低一声的呼叫声,萧炎猛然间想起付婉婷生产的那一天,原本提着的心瞬间到了嗓子眼儿。整个人犹如被火烧了屁股的大公鸡一般,在屋子里面团团打转。 片刻之后,白芷哄着双眼慌慌张张的从里面跑了出来。萧炎忙拉住她开口问道:“皇后情况怎么样?孩子没事吧?” 白芷摇了摇头,呜咽着说道:“张太医正在给皇后娘娘施针,说娘娘怕是要早产了。奴婢现在正要去找接生的嬷嬷,皇上恕罪。”说完,白芷匆匆对萧炎行了一礼后,便往外跑了出去。 接生的嬷嬷早已经找好坐了敏秀宫,怕的就是以防万一。没一会儿白芷便领着两三位嬷嬷赶了来。本要对着萧炎行礼,却被他挥手给免了。“现在皇后要紧,还行什么礼。” 闻言,几人也不顾不得礼仪随即匆匆进了内室。 大约一个时辰后,屋内终于传出接生嬷嬷惊喜的叫声:“生了,生了。” 萧炎坐在外室,听着接生嬷嬷的声音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然而还没等他高兴一会儿,其中一位接生嬷嬷便一脸慌张的走了出来。 “怎么样,皇后和孩子都平安无事吧?”萧炎表情急切的问道。 秦玉是秦川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若是秦玉真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秦川那里他还真不好说。前两天他收到宋柯的密信,镇北军大将军刘玉恒通敌叛国,此时北地能镇得住的只有秦勉。他虽然同秦勉谈了条件让他答应助自己坐稳皇位,可是难保秦勉不会误会自己出尔反尔。 朝中四皇子党派虽然已除,但是大皇子暗中的小动作一直都未曾停歇,可惜对方太过狡猾一直没能让他抓住把柄。此时,秦家手握北地五十万大军,若是突然改变立场站到明郡王萧成那里……想到此处,萧炎原本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回皇上,皇后娘娘生了一位蝎主,身体没有大碍,待日后将养一段时日便自会恢复。倒是蝎主……”说到这里,那位接生嬷嬷抬头看了一下萧炎低头继续说道:“蝎主因为不足月,怕是,怕是……” 下面的话接生嬷嬷不说萧炎也猜得到,回头瞪了一眼跪在地上面色惨白的淑妃,萧炎也不顾什么产房不产房的直接走了进去。 此时,床上的秦玉已经疲劳过度昏睡了过去。问了太医确定秦玉的身体没事儿之后,这才转身来到白芷面前伸手接过了襁褓中的婴儿。 因为早产婴儿的身体很是虚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嘴张了几下最终还是没发出一声哭声。萧炎看着手中比自己巴掌长不了多少的孩子,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抬头看向一旁垂首待命的张太医,问道:“张太医,这孩子真的不能救下来么?” 闻言,张太医俯身跪倒在地,开口说道:“皇上,蝎主身体太过虚弱,臣只能尽量替蝎主调养。”说着,张太医俯身将额头贴在地面上。 见状,萧炎抱着孩子最终闭上眼睛让张太医起身下去了。萧炎抱着孩子走到床边,轻轻放在熟睡的秦玉身边,随即慢慢走出了内室。 萧炎负手看着跪在地上的淑妃,眼神阴冷的说道:“淑妃品行不端,意图谋害皇嗣,赐白绫一条。”说罢,萧炎挥手让一旁的太监立刻执行。不等跪在地上的淑妃求饶,苏志立刻上前让人将她的嘴巴堵上拖了出去。 然而就在萧炎离开的那一瞬间,床上原本熟睡的秦玉悄悄睁开了眼睛,看着身侧双目紧闭气息微弱的婴儿,眼中慢慢流出了一行泪水…… …… 行了两天,秦川终于带着三万人马摸到了鬼林子的边沿。回想这一路的惊险历程,恐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禁胆寒。侧头看了看一旁面带疲色的羲央,两人微笑着对视一眼握了下彼此的手掌。 “秦将军,真有你的,若非你刚刚机智,我们几个怕是要葬身蟒腹了。”宋柯边说边往秦川这边走来,受伤的手臂已经被包扎了好了。 “宋将军说哪里话,可惜了袁校尉……”秦川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宋柯用他那只没受伤的手掌拍了拍秦川的肩膀,无声的安慰了下他。“听罗庆说,咱们很快就能走出鬼林子了?大将军那里能跟得上么?” “我同大将军来之前都已经约定好了,算起来他们大概已经快要到了衡阳城。到时候只要咱们一放信号,大将军那里就开始下令攻城,届时两面夹击,鞑靼必输无疑。” 衡阳城两面都是荒漠戈壁,西南面是恶名昭彰的‘鬼林子’,自古以来无人敢闯,鞑靼即便是设防也不会派太多的人手。到时候秦勉从南面正面进攻,秦川从西南部奇袭攻破衡阳城的北门,烧了他们的粮草,不管他们的铁骑有多厉害,便是长了三头六臂也是徒劳。 第112章 “父亲,南疆战事爆发,皇上想要从虎威军里调兵的事是真的么?” 秦川的话音刚落,刚走出两步远的秦勉立刻回头看向了他,眼神锐利似是一把钢刀直直的插|进秦川的眼中。 “这件事你听谁说的?军中的规矩是什么难道你忘了么?”秦勉厉声责问道。 见状,秦川立刻低下头来,沉着的回答道:“前两日父亲让徐校尉放我两天假,我在晋阳见到了裕亲王,是他私下里告知于我的。今日我见父亲与众位将军似乎在商议什么,这才想起来的。” 秦勉见秦川搬出了裕亲王,也不好再说什么。皱着眉头看着秦川一脸平静的脸庞,长长的吸了口气说道:“皇上是曾下密旨让虎威军准备,只是日期还没定,所以还算是机密。这件事你可还跟别人说起过?” 果然是真的。 “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知道后儿子便没有再跟别人说起过。” 秦勉闻听此言点了点头,见秦川还拿着东西,便挥手让他先行离开。南疆之行能行与否就在此一举,秦川自然不可能就这么乖乖的离开。 “父亲,若是虎威军真的要去南疆,能不能也算我一个?” 月光下,秦勉一脸诧异的看着面带哀求的秦川,心中不明白自己的这个儿子脑子里究竟哪根弦搭错了,竟然想去南疆。 “南疆此时局面混乱,那是打仗,是要死人的"威军过去平乱并非儿戏,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再说了,如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跟你祖母和母亲交代?!” “祖父在世时常说,身为秦家的子孙,要时时刻刻为国捐躯的觉悟与准备,况且我也是虎威军的一员。若儿子不幸真的命丧疆场,那您不用担心祖母和母亲的,儿子是为了我锦朝,她们也不会怪你的。”说着,秦川低下头面上露出一丝苦笑:“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在父亲眼中二弟才是您最喜欢的儿子。若儿子真的不幸……,届时让母亲把二弟收到自己的名下,定国侯府和虎威军才能名正言顺的交到二弟手中。” 说完,秦川不等秦勉的反应,转身离开了。 秦勉看着秦川远去的背影,想到这么多年来对他的冷落,心中突然有了几分愧疚感。但是就算是再愧疚,这南疆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他去的。想到这里,秦勉也转身回了营帐,同时思索着从明天开始一定要让徐校尉将秦川看紧点。 回到营帐,秦川想起秦勉的表情,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原位,走到桌前用匕首将蜡烛挑的更亮,随后在桌前坐了下来,拿起笔沾了沾墨展开信纸写了起来。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后,秦川将信封好,随即在信封上写到‘父亲亲启’的四个字后,略微收拾了几件衣服,带了些盘缠便走出了营帐。 来到马棚时,饲马的小李正在给马匹添草料,听到有脚步声忙停下手里的活儿,提起挂在架子上的风灯朝声音来源处照去。这人跟候六儿很熟,秦川也是认识他的。见来人是秦川,便松了口气。 “大晚上的你你不睡觉来马棚干什么?”小李说完,看到秦川背上的包裹,继续问道:“这是要出去啊?” “是啊,家中来信让我回去一趟。将军已经准了。”秦川微笑着帮他把一扑草料放进石槽里,而后拍了拍手走到自己之前骑的那匹马跟前伸手拍了拍马得脊背。那马跟秦川很是熟稔,侧头看了他一眼,亲昵的在秦川的手上蹭了两下。 小李自是知道秦川的身份,不过平时秦川并没有架子,跟他关系也算不错。此时小李听秦川这么说,自是不疑有诈,爽快的的点了点头。走进马棚把那匹马解下来牵出了马棚。 秦川接过缰绳对着小李笑着道了声谢,然后翻身上马慢慢的往大营门口走去。守门的士兵见有人骑马出来,忙上前阻拦。秦川早有准备并不着急,从怀中一个信封对着两人晃了晃说道:“奉将军之命,去京城送封信。” 两人距离秦川的距离并不算近,只是模糊的看到虎威军的标志,还没等二人看清楚,便被秦川收进了怀里。那二人在徐校尉身边一直见到秦川,对此人也有印象,不像是奸细。于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放了行。 混出大营之后,秦川便抽动马鞭撒开欢儿的往南边跑,此时正是子夜时分,路上连个人影子也没有,所以也不用顾及会不会撞到人。 一直跑到天亮,秦川这才能下来喘口气,算了一下秦勉这会儿大概已经追不上来了,便在一处小镇上停了下来,吃点早饭顺便让马匹歇歇脚。在一处买早点的摊子前停下,秦川要了一碗粥和一斤包子慢慢吃了起来。 此时,秦勉看到徐校尉拿过来的信气的脸色铁青,将信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了桌上。徐校尉小心翼翼的看了下秦勉的脸色,默默地从地上把那团崩掉在地上的纸团捡起来又放了回去。 “将军,世子可是回京了?”徐校尉有些不太明白秦勉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 “那个孽子要是真回京倒也好了!”秦勉捏了捏额头,指着徐校尉说道:“你让人去问问,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这个逆子,看他回来我不军法处置!” 徐校尉领命便要出去,秦勉突然开口又叫住了他。“等等,那日你同秦川一起去晋阳,真的遇见了裕亲王?他可曾跟秦川说过什么?可有谈及南疆之事?” “是的,不过属下觉得不是大事也就被向将军禀告。南疆那边裕亲王确实跟世子提起了。”秦勉知道了秦川并没有说假话,不待徐校尉再说什么,摆摆手便让他下去了。 一顿饭的功夫徐校尉便查出秦勉想要的,听到守门的将士说,秦川是独身一人出的大营,心里又不免几分担忧。只是此时距离秦川离开已经有六七个时辰,想要在派人去追已然是来不及了。就带秦勉皱眉苦恼的时候,京城一封急报送入了大帐。 秦勉急忙打开,看完上面的内容,便再也没时间顾及到秦川的事,忙召集人马到营帐商讨调兵事宜。 秦川吃饱喝足,又让老板帮他称了半斤包子用油纸包起来。付过钱之后,秦川提着包子从旁边的柱子上解下马匹便要离开。恰时一个人从一旁突然撞了过来,见状,秦川忙向旁边让了一下,同时扯住他的手臂以防对方摔伤。 那人稳住身形,活动了一下被秦川抓过的手腕,皱着眉看着秦川道:“你这人走路都不带眼睛么?” 秦川没想到救人还会被对方反咬一口,转头看了那人一眼。见对方大约二十啷当岁,一身破旧的棉布衣衫,好几处都已经打了补丁,想来生活也不富裕,闹这一出估计是想讹几个银子罢了。 若是平时秦川还会同他理论一番,但是现在他着急赶路,也没时间同他计较。在胸前摸出一两银子扔到了他怀里,然后翻身上马便要离去。 那人见有一明晃晃的东西飞向自己,下意识的用手接住。见手中是个银锭子,脸色立刻一红,忙上前拉住了秦川的马鞍。 “喂!你,你误会了,在下并非想要你的银子。在下只是同友人打赌输了,便要……” “既然如此,有劳兄台帮忙把银子换成铜钱分给镇上的百姓吧。在下身有要事不能耽搁,还望兄台松手让我过去。” 那人闻言立刻将手松开,仰头望着骑在马上的秦川,还没开口说话,秦川便一踢马肚子扬长而去。那人见秦川骑马跑了,忙一阵小跑追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喊:“在下唐毅,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下次是否还路过明川镇?”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漫天的尘土。 见秦川骑马远去,唐毅看了看手里的那两银子,想到秦川刚刚的话。皱着眉头来到一家客栈,说了几句好话让掌柜的换成了铜板,然后挨个分发给了窝在墙角的乞丐。自己则走了两条街来到了一处小院儿, 唐毅推门走了进去,看到门口正在从井里打水的妇人,忙跑上前帮她把桶提了上来。 “娘,不是跟你说了么,以后打水的活儿就交给我,您身体不好,就好好歇着吧。” “没事儿,娘也就打桶水而已。把你朋友送走了?早饭已经做好了,你快去吃点儿继续念书去吧。” 唐毅娘扶着唐毅的手在院中的凳子上坐下,伸手从地上提起一个装着苞谷的篮子放在了腿上抠起了苞谷。 “诶,我这就去。”唐毅应了一声,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进屋。 第113章 好不容易有两日的假期,秦川自然不可能放弃。因为秦勉跟徐校尉已经打过招呼了,等秦川吃完早饭换好衣服,徐校尉身着蓝色的棉布长袍已经来到了门口,看样子也是打算出去的,也不知是不是去见他心里那位豆腐西施? 候六儿一脸哀怨的跟在徐校尉身边,不时的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想要努力的证明自己还在的事实。 “徐校尉也是要出去?我还是第一次来晋阳,不如一起同行吧。”秦川无视候六儿一脸真诚的微笑道。 “俺正有此意,天天吃大锅饭吃的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这晋阳城别的没有,就是好吃的多。今日哥哥领你去尝尝这晋阳城的特色小吃,保管你吃了一回还想下回!” 说着,徐校尉挥着蒲扇一样的手掌拍向秦川的肩膀。见状,秦川忙侧开身躲开了徐校尉的巴掌。 徐校尉的巴掌落空愣了一下,之后便哈哈笑了出来,“你小子天天跟候六儿混在一起也学贼了。” “可算了吧,就徐校尉你那巴掌咱营里谁受得了?当初刚见你的时候,也是我傻没有躲开。”秦川斜着眼睛看着徐校尉,皱着鼻子的模样逗得对方再次放声大笑。 “校尉大人,带我一起去吧。我保证不给你们添乱,你们买了东西还缺个拿东西的小厮是不是?你们一个堂堂的世子,一个校尉,若是没有个跟班儿多掉价啊,你们就带我去吧。”被忽略的候六儿再次开口,提醒二人他的存在。 候六儿昨天晚上知道秦川要出去的时候心里就羡慕的不行,知道从秦川这里行不通。所以一大早就怕去缠着徐校尉了,不过看眼前的情形,好像不是很顺利。 “你小子啥时候把枪法练熟了,啥时候再过来跟俺说话。”说着,徐校尉照着候六儿屁股上就是一脚,把人踢到了一边。 等秦川和徐校尉一同走出大营的时候,候六儿双手抱住大营的栅栏一脸被抛弃的表情,活像是被关在笼子里讨不到食儿的猴子,两人看他的表情都不由得好笑。 大营距离晋阳城大概有十里路左右,徐校尉跟秦川骑马没多久便进了城。守门的头儿跟徐校尉是老熟人儿,见到徐校尉牵着马进了城,忙从值班房里出来跟徐校尉打招呼。两人寒暄了一阵徐校尉便顺势将马匹寄放在城门口,这种小事那领头自然不会拒绝,忙开口叫了一名小兵将马匹牵到一边拴好,还吩咐把马匹喂好。 此时时间还早,徐校尉借口没吃早饭便领着秦川来到一家豆腐坊。秦川心里明白他打得什么主意,但也不好点破,点了点头跟着他进了豆腐坊的门。 见有客人进门,正在柜台给豆腐切块儿的老板娘忙上来招呼。秦川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对方一眼,发现那老板娘面容清秀容貌是挺不错,特别是微笑的时候,两个酒窝显得人特别的可爱。 徐校尉一见老板娘,七尺来高的汉子顿时变成了结巴,红着脸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囫囵。老板娘听得一头雾水,无奈,最后只得转身问一旁秦川要吃点什么。秦川瞄了一眼脸红似关公的徐校尉,开口点了两碗豆花。见老板娘走了,徐校尉长长的出了口气,脸上的红晕也慢慢退了下去。 秦川自己拎着桌上的茶壶给两人倒了杯水,口中揶揄道:“徐校尉这是怎么了?刚才怎么突然结巴了?脸还这么红,我还想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带你去看大夫呢。” “去!瞎说啥呢,我才没病。”徐校尉端起茶碗儿抿了一口,回头看了下柜台的方向,忙放下茶碗儿把头凑到秦川面前说道:“诶,你觉得这老板娘咋样?” “挺好的,校尉你是看上人家了?不过看她是妇人的装扮,你……” “她是个寡妇,这事儿你回去别乱说啊。”秦川自然是不会乱说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老板娘很快就把两碗冒着热气的豆花端了上来,白嫩的豆花上撒了一层红红的辣油,配上嫩绿的小葱和虾皮看上去格外的有食欲。秦川舀了一口放进嘴里,豆花滑嫩火候恰到好处。 一碗豆花很快就下肚了,两人结账出来徐校尉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秦川见他那模样不由的有些好笑,没想到他还有铁汉柔情的一面。 两人都木有目标,在街上转了小半个时辰,就在无聊想要回去的时候。秦川看到前面有一家玉器店,想到府里的秦玉和母亲,便快步走了进去。 在玉器店里挑了几样小玩意儿出来,秦川远远的便看到一行五六个人从城门的方向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一身黑衣的侍卫打扮,而看到他后面那个人时,秦川发现那人并不陌生,正是裕亲王萧韶。 萧韶跟秦川同岁,已经出宫建府在朝里领了差事,记得好像是在刑部任职。进京城必须要路过晋阳,看他来的方向大概是要回京,也不知他出宫所为何事?可是为了南疆之事? 思索完后,秦川发现徐校尉已经走出了玉器店的大门,想要再把他拉回来已经晚了。此时,裕亲王萧韶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在看到秦川的那一霎那眼神一闪,用脚踢了踢马肚子紧走几步来到了秦川所在的玉器店前。 见萧韶已经发现了自己,秦川再躲就显得刻意了,走上前冲着已经下马的萧韶拱手行了一礼。此时实在外面,秦川也不好行大礼。好在萧韶也不在意这些,开口让秦川免礼。 徐校尉见秦川给对方行礼,心里明白眼前这少年的身份必定非同一般。默默地退后一步站在秦川身后,佯装是对方的随从。 “之前我随兄长去府里找你,听你府里的老太太说你已去了晋阳。没想到今日路过此地,竟然这么巧遇见你。” 闻言,秦川微微一笑:“当日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向两位殿下告别是秦川的不对。等秦川得空回京,必定会登门致歉。” “泽之客气了,你同我兄长都是至交好友,致歉就显得生分了。” 萧韶同萧炎不同,这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猜不透他心里想些什么,不过心中城府不比萧炎浅就是了。 眼见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秦川也不好说分道扬镳的话。询问了一下萧韶的意见,便让徐校尉找了一家酒楼走了进去。秦川在路上同萧韶聊天的时候,就已经仔细观察过他手下的那几个侍卫,看得出一个个都是久经训练的。进入酒楼萧韶也不去管那几个手下,径自随秦川上了楼。 此时刚到晌午,还不是正饭点儿。酒楼这会儿人并不多,小二将他们领到一间雅间,弯腰推开门抬手请萧韶,秦川和徐校尉走了进去。 “也不知殿下的口味,秦川就擅自做主让小二上几个店里的招牌菜了。” “无碍,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 在酒楼里当跑堂的人一个个也都是精明的,听到这话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抬头讨好的冲着三人笑了笑,那小二说道:“几位爷,不知想喝点什么酒水,我们店里桂花鱼配上我们酒楼自家酿的酒乃是一绝,不知几位爷可有兴趣尝尝?” “那就来上一壶吧。”秦川说着,从袖中摸出一角碎银子递给了小二。那小二接到赏钱,欢欢喜喜的道了声谢随即便躬身退出去了。 “刚刚不便问,殿下这是带人出京了?”秦川一边帮萧韶倒水,一边装作不经意的问。 萧韶接过茶水淡淡的看了秦川一眼,见对方一脸微笑眼神里并无多少探究便点了点头:“燕州那边出了点事情,父皇派我去查探情况。” 闻言,秦川也不再继续往下问:“原来如此,秦川自从来了晋阳,京城那边的消息也就不这么关注了。不知最近太子殿下可好?” 秦川之前对萧炎有心思,与他们相熟的人都看得出几分。虽然现在的秦川早已经对萧炎没了想法,可是该有的表现还是得有,想要疏远也得慢慢来,若是一下子就冷淡下来,不免惹人疑窦。 “最近南边闹得有点凶,北地也不太平,皇兄身为太子定然是不轻松的。” “可惜秦川身在晋阳,不能帮的上太子殿下的忙。”秦川眉头微皱,眼神也有些黯然,似是真的不能帮上萧炎心里愧疚。 一旁的徐校尉自从见了萧韶就没再开口说过话,此时提到太子殿下见秦川的表情微变,心里猛地一凛,而后端起桌上的茶盏慢慢喝了一口掩饰自己情绪的变化。 萧韶还想再说什么,此时敲门声响起,只见小二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几人止住了话头,将目光放在桌上的菜上。 一顿饭吃了整整半个时辰,见日头开始西斜,萧韶知道也不好再耽搁时间,同秦川道了别便翻身上马匆匆往京城赶去。秦川站在酒楼门前看着萧韶离开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徐校尉从吃饭前到现在已经憋了许久,见人终于走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诶,那人真是裕亲王啊?你跟太子殿下关系很好?”徐校尉好奇的问道。 秦川回神,无甚笑意的扯了扯嘴角道:“关系很好?太子殿下哪里是我一个侯府世子高攀得上的?”说罢也不等人反应,径自往前走了。 徐校尉闻言却不由得愣了一下,心里却有几分明白秦川的意思。 第114章 现在虎威军中除了秦勉之外,也就他跟徐将军的官职最大了。如今徐将军开口支持自己出来主持大事,即便是死忠于秦勉的那部分人也绝对无话可说。只是镇北军那边他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不是秦勉,怕身份不足以震慑住他们。要想真的收服镇北军,没有成绩是行不通的。好在先前他带人穿越鬼林子在镇北军中的印象不错,好好经营就不成问题。不过,这些可以都暂时缓一缓,眼下让人发愁的是被他关在柴房中的莫日根。 他依稀记得前世他跟莫日根交手的时候是在三年后,记得军中探得的情报说鞑靼的王上被他的二儿子格日乐图暗杀上位,王上最小的儿子莫日根被逼率兵出走,等到站稳脚跟后又带人杀了回去。 原本鞑靼和大锦之间的战争并没有那么快结束,莫日根这么一来,格日乐图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对付大锦,只能仓促撤兵离去。后来格日乐图被莫日根赶下王座,莫日根上位之后便跟大锦签订了互不侵犯的协议。当时莫日根刚刚弱冠,壮硕的身材跟此时弱鸡一样的小屁孩儿压根儿就对不上号,也难怪秦川当时并没有认出他来。 有仁丰帝这个例子在前,秦川不敢断定格日乐图会什么时候动手。可是现如今莫日根在自己手里,若是格日格图突然篡位。以格日乐图的野心,除非彻底出兵灭了鞑靼,否则日后北地就不用再有安生之日了。 这样想来,这个莫日根倒还杀不得了。可是就此放他走,秦川又有些不甘心。思索中,羲央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轻轻坐到了他身边。 “干什么呢?我刚刚让人弄了一碗鸡汤过来,你趁热喝点儿吧。” 羲央将鸡汤放到秦川面前,侧头看着他皱起眉头,慢慢收起了脸上的微笑,担忧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看羲央担心的模样,秦川伸手握住了他的右手,笑着说道:“没事儿,我就是在想莫日根的事情。” “莫日根?他怎么了?” 秦川叹了口气将关于莫日根的事,自己能记起的都告诉了羲央。“如果莫日根死在这里,我怕格日乐图回到鞑靼对老王上下手后会掉头再次跟大锦开战。”说着,秦川起身走到窗口望着窗外刚刚升起的旭日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格日乐图的野心不小,若是真的让他上位,以后北地恐无宁日。但是若是就此放走莫日根……” 秦川的话没说完,羲央便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如果你信得过我,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如何?” 闻言,秦川回过头来,暖黄色的阳光照在两人的身上,远远望去犹如一幅画卷一般。 “你说哪里话,我不信你还能信谁啊。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吧。不过,你能不能先给我透露透露你是怎么打算的?” 见秦川一脸好奇的模样,羲央伸手刮了下他高挺的鼻梁,“这个我就先不告诉你了,不过,我可已向你保证,我绝对会给你办的妥当就是了。”说完,羲央嘱咐了秦川把鸡汤喝完就转身出去了。 …… 秦勉一直昏睡了三天才醒来,这三天期间秦川一直在城内城外的跑,抽空还得去看看昏迷不醒的秦勉。几天下来,人都瘦了一大圈儿。不过收获还是不小的。虎威军自是不用说,镇北军倒是有不少人对这个年轻的小将军刮目相看,原本一些不服气的也慢慢转变了态度。 这一切都看着宋柯的眼中,他心中原本的疑惑也渐渐地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大。更加想不明白,当初他临行前皇上交代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望着匆匆赶来的秦川,看着他眼中布满的红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侧身让开了进屋的路。秦川冲他笑了笑,抬脚走进了屋内。看着躺在床上的秦勉消瘦的脸颊,秦川的脚步顿了一下,不过还是走了过去。 “大将军,您身体好些了么?”秦川看着秦勉开口问道。 秦勉刚刚喝完药,抬头看到来人是秦川,闭着眼睛点了点头。随即费力的抬起手让屋内的其他人下去了。秦川很少同秦勉单独呆在一起,就这样静静的站在秦勉的床前,不知道该作何言语。 “这几天的情况徐将军都跟我说了,你,做的不错。” 听到秦勉的夸奖,秦川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他。一直以来,秦勉对他的态度是又恨又烦,别说是夸奖了,就是给个好脸儿秦川都要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如今听到秦勉的夸奖,这不能不让秦川心里觉得奇怪。 许是看出了秦川内心的情绪,秦勉长长地出了口气,侧头面对着秦川慢慢睁开了眼睛。“一直以来我都觉得琦儿比你的资质要好,所以才一直忽略了你。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你心里委屈,为父承认是我错了。” 秦勉的这席话让秦川不光疑惑,还觉得好笑。当初秦勉漠视他原因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如今说这话无非是想要挽回自己。可是秦川早已经不是那个一心想要求得秦勉一句认可的死心眼儿了,现在的他听着勤勉的这些话除了觉得他无耻之外,只剩下可笑了。 于是,秦川笑了出来,笑声里满是嘲笑和讽刺,望着秦勉憔悴的脸颊心中满是厌恶。“大将军说这些做什么,在军营不谈私事,这些不是大将军教导过的么?” 秦川将曾经秦勉说的话又原数奉还回去,看着秦勉诧异的表情,只觉得心中一阵痛快。“不过,大将军既然说起了,那末将也就谈谈自己的心里话吧。”秦川边说,边从身后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了秦勉的床前。伸手掸了掸衣摆上灰尘坐了下去。“我承认,我以前看你对二弟他们这么好心里是不甘心,但是后来我长大了也就明白过来了。不管你再怎么疼惜二弟和孙姨娘母子,他们庶出的身份永远都改变不了。只要我还活着,我母亲还活着。他们想要的东西,就永远也得不到。” 说到这里,秦川轻笑一声。动作轻柔的帮秦勉拉了拉被角,凑到他面前继续说道:“所以,你,我也早已经不在乎了。从我出生到现在,你除了给我这条命之外,你没给过我任何东西。大将军,你不必跟我认错,因为没必要。除了身上流淌着的血液,你我根本就没关系。” “好了,说了那么久的话,想必大将军也已经很累了,我就不打扰了,等我有空会再来看你的。”说着,秦川从椅子上站起身,转身便往外走。就当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床上一脸铁青的秦勉,回头说道:“哦,刚刚忘了告诉大将军了。虎威军现在我已经全权接手了,相信再过些日子,镇北军也会是我的。大将军你就安心养伤吧。” 秦勉看着秦川离去的背影,捂着胸口怒骂道:“逆子,你这个逆子!” …… 秦川从秦勉的院子出来,正遇上狄元春,看到秦川忙快步走了过来。“哎,我正到处找你呢。” “什么事儿啊?”秦川看着狄元春一脸疑惑的问道。 “斥候来报,格日乐图逃出去后在百里之外的黑崖沟驻扎了下来。我感觉他现在似乎已经回过味儿来了,说不定这几日就会有所行动。” 闻言,秦川也点了点头。格日乐图并不是个简单的人,当日的情况格日乐图只是没有反应过来,所以才会被秦川和秦勉两面夹击仓皇逃窜。几日下来,他也该回过神来了。回头攻打衡阳这是迟早的事儿,秦川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我明白,镇北军那边我暂时还不太好插手,你仔细盯着点儿就是了。若是格日乐图真的要回来攻打衡阳,那也正好。我正愁没机会收服镇北军,他正好是个绝佳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狄元春皱眉看着秦川,目光中满是不赞同。 秦川见他明白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狄大哥。我既然敢说我就有必赢的把握,你何时见我失败过。” “可这事儿他不一样,这是战争。稍有差池损失的不只是一两个弟兄那么简单。” “我明白你的顾虑,两军交战有人员伤亡那是必然的。我可以向你承诺,我会以最小的损失,将他们赶出大锦的疆土,同时也完成我的计划。狄大哥,你要对我有信心,我需要你的支持。”秦川看着狄元春,目光真诚的说道。 第115章 萧炎见羲央情况好像不太妙,便开口问要不要请大夫,不过被秦川拒绝了。感觉到秦川对他的态度已经不复之前那般热络,萧炎心中陡然升起一层危机感,暗自回想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让秦川有所察觉。 三人稍坐一会儿,羲央的脸色慢慢缓和了过来。嗅着外面飘来的饭菜香,早晨没有吃太饱的秦川顿时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看对面两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秦川便自作主张叫来店小二,让他弄一桌酒席上来。 “泽之这段时间还好么?在军中可还习惯?”萧炎习惯性的带上笑容,语气中对秦川比之前又热络了几分,眼神温和似有情谊流动。 前世的秦川看到萧炎这幅模样或许会被他迷惑,现在看到他那副作态心中只想冷笑。不过以前的自己对他情根深种,若是态度陡然变得冷淡,怕是让他怀疑,所以对萧炎的态度还是要慢慢的疏远。 想到此处,秦川看向萧炎的眼神立刻浮现出一丝受宠若惊,整个人也开始有些无措。秦川以前见了萧炎都是这幅模样,所以这种情绪的变化也不过是信手拈来。 萧炎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着秦川的表情,看到他情绪的变化,端起茶盏掩饰住自己微弯的嘴角,在垂下眼眸的时候,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轻蔑。 羲央同秦川一起几个月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看秦川对着他前世的仇人露出痴迷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些担忧。他想让秦川远着些对方,可是这会儿提出离开有些不合时宜,只能先忍着吃完这顿饭再说。 很快秦川点的东西就被送上来了,秦川起身送萧炎和萧韶去净手,羲央站在一旁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见秦川回头看向他,羲央往他身边凑了凑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地板低声说道:“吃完东西咱们回去可好?” 秦川知道羲央是担心他,拍了拍他的手背,正待说话就见萧炎已经从隔间里出来了。秦川不得已将已经到了唇边的话咽回去,转头对羲央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让小二换了盆清水进来。 等侍卫验过毒之后,四人才开始用饭,几人都各怀心思这顿饭吃的并不快。即便是秦川很饿也不好多吃,见萧炎同萧韶放下筷子,他也只才填了半饱。 “殿下怎么不吃了?你之前不是很喜欢这家的水晶虾饺么?刚刚泽之还是特意要了的。” 萧炎笑了笑:“最近事情多没有休息好,所以也没什么胃口。” 闻言,秦川不由放下手中的筷子,凝眉看着对面的萧炎,眼中透着点点心疼。“殿下比之前是瘦了不少,可惜泽之量小力微实在是帮不了殿下什么。早知如此,泽之就不去晋阳了。” “泽之千万别这么说,虽然你现在帮不了我什么,但是能同我说说话也是好的。你我乃是至交,哪里用得着说那些客套的?只要你以后好好努力,日后总能帮得上我的。” “恩,殿下放心,泽之定会好好努力,到时定会为殿下守护好我们大锦的万里江山,不让敌寇踏入一分一毫!”秦川激动的说着,望着萧炎的眼神热切而又深情。 一旁的羲央看到眼前的情形,心中不禁有些钝痛。想到前世面前这位太子殿下就这么一步一步诱惑秦川踏上死亡之路,他心里既恨太子心机歹毒,又气秦川竟然蠢到如此地步,明明那么明显的感情陷阱都看不出。 羲央又不禁庆幸秦川最后能够回头是岸,虽然有些晚,不过好在老天怜惜他,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可是看秦川刚刚对萧炎的态度,很怕对方会再次重蹈覆辙。 “我信你。”萧炎微笑着回答。 听到萧炎的话,羲央不由想起了当日他受伤初遇秦川时的对话,那时候他似乎也曾说过相同的话。不过秦川并没有反应,但看现在秦川对着萧炎点头微笑的模样,羲央不由暗想在秦川心里,这个太子殿下哪怕是骗他也终究是不一样的。 如此想来羲央心里更是一阵憋闷,看着两人笑意盈盈交谈的模样,羲央终究还是没忍住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抱歉,秦川你能不能先送我回去?我这会儿感觉有些头晕。”羲央皱眉看着秦川说道。 此时的羲央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秦川见他的表情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忙起身摸了摸他的头,感觉手下温度正常,提起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可是这几日赶路累到了,别着急,我马上带你回去看大夫。”说完,秦川转头看向萧炎和萧韶二人,拱手对二人说道:“友人身体不适,秦川就此别过太子殿下和裕亲王,改日定向两位殿下赔罪。” 秦川话说到此处,萧炎即便再不想放人也不能强留了,微笑着冲秦川点了点头道:“无碍的,身体要紧,若是有需要就派人去太子府请太医过来帮他看看。” “多谢太子殿下。” 说完,秦川伸手搀起脸色发白的羲央,将人半抱着扶下楼去。 萧炎起身走到窗口,看着秦川小心翼翼扶着怀里人的模样萧炎的眼眸渐深,背在背后的右手慢慢握在一起。 从刚刚的相处来看,秦川对他还一如从前那般,可他就是觉得怪怪的,到底是哪里不同了他又说不出来。秦川同他一起在国子监两年,早已摸透了他的脾气。他很早的时候就认为秦川在他的掌控中,也明白他不是那种善变的人,只是从秦川刚刚对待他朋友的那种态度,萧炎不知为何心中竟然会有一种失控的感觉。他对他那位朋友的熟络和紧张,都早已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这让萧炎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站在一旁的萧韶看着自家兄长面无表情的脸庞,心中陡然升起一层寒意。 “皇兄……” “着人去查秦川身边那人的来历,一丝一毫都不能错过。另外,请严太医去定国侯府。” 一旁的萧韶闻声应下,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想要说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就在雅间里又陷入寂静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萧炎转身只见自己的随从正躬身站在准备回话,见状,萧炎转身开口问道:“什么事?” “禀殿下,府里来人说太子妃身体不适,张总管请您速速回府。” 随从的话音落下,萧炎不由愣了一下,而后挥手让他退下。侧头见萧韶站在一旁,冲他笑了笑说道:“皇弟年龄也不小了,婚姻之事也是时候考虑了。若是中意哪家姑娘就跟皇兄说,到时候皇兄替你去找母后替你求来。” 听着自家兄长的打趣,萧韶难得红了耳朵,脑子里猛然浮现在定国侯府看到的那位少女。虽然对方年纪尚小,但是已经难掩秀美的容貌。还有那双水润的眼睛,每每都在他梦中出现。 “多谢皇兄,不过皇弟还是想再等等。” 闻言,萧炎也不好再勉强,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 秦川带着羲央便往药铺走去,只是走出正源街羲央便止住了脚步,脸色也慢慢恢复了过来。侧头看着对方担忧又疑惑的目光,羲央从他摇了摇头。 “别担心,其实我没事,只是不想让你同那个太子殿下接触太多。我刚刚只觉得那个裕亲王有些眼熟,后来见到太子殿下才记得前世就是他们兄弟二人把你害死的。秦川,我知道刚才的举动可能让你心里不舒服,也不知道你心里对那个人是否还有感情,但是我不想再看着你被他们利用,成为他们的垫脚石。秦川,对不起。” 秦川本就不想同萧炎和萧韶二人见面,如今听着羲央的解释,秦川又怎么会怪他。眼睛微红知道他又想起了关于自己的那个梦,秦川心里一软不顾周围还有行人伸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不必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你是好意,你放心我对他早已经没有了感情。不过他是君我是臣,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你能明白就好,以后能不见他就不见吧。他们那种人我总觉得心机太过深沉,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他们利用。再过两天我们还是赶紧会晋阳吧,在这里我总觉得不□□全。” 秦川见周围侧目的人越来越多,便放开了怀里的羲央。此时的羲央这才反应过来,侧头看了看周围的人,目光闪烁忙拉着秦川离开了。秦川看着对方羞窘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羲央距秦川不过是一臂的距离,自然不可能听不到他的笑声,疾走的脚步顿了一下,耳背慢慢染上了一层粉色,原本纠结的心情也被他忘在了脑后。 第116章 早上秦川是被小黑的尾巴给抽醒的。 当时他正做梦抱着一个西瓜打算要切,哪成想刚提起刀旁边就有一个人拿着鞭子朝他脸上抽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那鞭子就如雨点儿般朝他的脸上抽了下来,可奇怪的是他并不感觉疼,于是他就伸手抓住了那根鞭子。就在这时,突然梦里的鞭子变成了一条蛇冲他张着嘴巴咬了过来…… 于是乎秦川就被生生的吓醒了,可是当他醒来后看到手里抓着的那条所谓的‘鞭子’正冲他仰起头嘶嘶的吐着信子,他情愿自己真的被鞭子抽了一顿。 秦川想叫羲央把小黑拿走,一转头这才发现对方在他怀里睡得正香,而自己的另一条手臂正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慢慢的放开自己的手掌,小黑一得自由便顺着枕头缓缓地爬到了地面。见状,秦川不由得舒了口气。 身边有个养毒蛇当宠物的朋友,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许是感觉到秦川的目光,羲央皱了皱眉口中发出一声低yin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的秦川,羲央眨了眨眼睛又将抱着秦川腰身的手紧了一下,随即像是被人刺了一剑一般猛地松开手向后猛退。 见羲央要掉下床去,秦川忙伸手将人拉回来,笑道:“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看到我就这么害怕么?” 羲央被秦川说的脸色一红,有些尴尬的说道:“没有啊,就是突然醒来看到你有些没反应过来。”说着,羲央伸手摸了摸,坐起身在床上看了看问道:“诶,小黑呢?” “刚刚我看到它爬到地上去了。”秦川指着床下说道。 听秦川这么说,羲央放心的点了点头:“哦,昨天睡觉前我忘了告诉你,我睡觉的时候小黑喜欢趴在我的枕头上。我知道你有点怕他,没吓到你就好。” “……” 秦川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他能告诉羲央自己是被小黑的尾巴抽脸生生抽醒的么?他能告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被那小东西吓了一跳么? 外面的操练已经开始了,秦川起身去外面打了些水回来和羲央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也出去了。 今天操练带队的是候六儿,那小子的功夫还不如自己,秦川也懒得跟他掺和,让羲央陪着他打了一趟拳就去伙房找饭吃了。 当秦川进伙房的时候,老张头正站在灶台前面发脾气。一旁帮厨的小兵看着老张头的脸色都噤若寒蝉,埋头干自己的活儿生怕一不小心点了老张头那个炮仗。 “老张叔儿,这是怎么了?” 候六儿在军营里的人缘儿极好,人长得又喜庆,所以认识他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就连伙房里脾气最臭最硬的老张头对他都拉不起来脸。作为候六儿的好朋友,秦川自然也跟着他占了不少光。 老张头皱着一张菊花脸,转头看见秦川进来,伸手从灶台上抄起一根茄子指着他骂道:“还不是将军的那个王八蛋儿子!嫌弃老子做的馒头不好吃,非得让我给他整什么如意卷,我上哪给他整如意卷去。” 骂完之后老张头儿这才想起来秦川也是勤勉的儿子,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开口解释道:“我没骂你啊。” “……我知道。老张叔儿不用理他,在家被长辈们惯坏了。他要是嫌弃不好吃,就让他饿着。不过我等下有点事要出去,老叔有什么吃的没?” 闻言,老张头朝前面努了下嘴巴:“前面刚熬好的粥,馒头在笼屉里自己拿,菜我还没炒,咸菜疙瘩倒是有不少,在坛子里自己去捞。” 秦川早就知道老张头的脾气,所以也不往心里去。自己盛了两碗粥,拿了四个馒头捞了点儿咸菜出来,老张头儿见秦川真听话的就拿了这些吃的,最后还是给他炒了个青菜和鸡蛋让他端走了。 羲央正站在门口等秦川,见他出来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托盘走到外面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吃完饭就去晋阳城是么?”羲央捧着碗喝了一口。 “恩,军营里也没什么事,吃完饭我跟将军告个假咱们就走。” “大哥刚回来这是要上哪儿去?” 秦川看到秦琦过来也没理会他,哪知对方却没眼色的在他身边站着不动了。秦川压根儿就不想理会他,所以对于他的话只当自己没听到,低头专心吃自己面前的早饭。 见秦川并不搭理自己,秦琦也不以为意,开口继续说道:“昨天是我不对,大哥你别往心里去。等下我就让人把那件衣服送过去。不过弟弟真是好奇,到底是谁送你的衣服竟然那么宝贵。” 听秦琦提起那件衣服,秦川的眉峰忍不住跳了一下,本不想与他计较,奈何秦琦的话越说越脏,让秦川忍无可忍。 “那件衣服是玉儿给我做的,既然你喜欢就不用送回来了,就当是做哥哥的一点心意。你若真不喜欢就烧了吧,我贴身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我嫌太脏。” 说完,秦川将面前的碗推倒桌子中间,看着对面的羲央说道:“吃饱了么,吃饱了咱们就走吧。估计昨晚没睡好,这脑子里老是幻听有狗冲我狂吠。” 秦琦就算再笨也知道秦川是在讽刺他,刚想开口说话对方理都不理他转身便走。秦琦在原地被气得跳脚,在看到秦川身旁的羲央后眼眸一转立刻追了上去。 “大哥,我知道你记性好,就是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军营重地外人是不可进入的吧?” 闻言,秦川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秦琦问道:“外人?说的是你自己么?” 秦琦愣了一下,铁青着脸指着羲央,咬牙切齿的说道:“大哥眼睛没毛病啊,那么大个活人看不到么?” 秦川斜着眼睛看了羲央一眼,勾起嘴角笑道:“他是徐校尉,不对,徐校尉已经升职为裨将军了,当日我从孟州回来的时候他派来保护我的。你不是虎威军的人不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是话别乱说,还让人以为说的是你自己呢。” “……” 秦琦看着秦川的背影气的七窍生烟但也无话可说,以前他在府里并不被父亲喜欢,不敢得罪自己,无论说他什么秦川都会默默忍让并不与自己争执,可现在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细想秦川的变化好像是从那次生病之后才开始的,那时候庄亲王刚被皇上立为太子。莫不是他觉得庄亲王成为太子,他有了靠山所以腰杆子就挺起来了?不过他也不要得意的太早,父亲向来不喜欢他,总有一天会把秦川从世子之位上拉下来。等到自己成为定国侯府的世子,到时候他一定要让秦川母子三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让羲央去营帐里等着,秦川独自来到了秦勉的大帐内。此时秦勉还记着昨天的事,对秦川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听到秦川要请假出去,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你刚回来就要出去,到底所为何事?你私自去南疆就算了,为何大战在即你是世子,不说让你身先士卒,可你又突然跑回来岂不是丢了虎威军的脸面?你当你是去游玩么?” “秦川之所以离开南疆是因为我们定国侯府的安危。”秦川抬头看了眼秦勉不以为意的脸,继续说道:“皇上在调动虎威军去南疆的同时,还给镇国将军下了一道密旨。” 听秦川这么说,秦勉的表情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密旨上内容?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皇上让镇国将军攻破苗疆王都之后屠杀苗疆两岁以上所有男丁。镇国将军遵从陛下的旨意后将会面临这什么,将来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陛下会怎么做,我想将军心里应该很清楚。就如您刚刚所说我是定国侯府的世子,必当身先士卒,所以若是苗疆城破之后,您说咱们定国侯府和虎威军能逃脱的了干系么?所以属下权衡一番为了定国侯府和虎威军,只能先行回转。” 听完秦川的话,秦勉的冷汗已经把里衣打湿了。此时他不禁有些庆幸这个儿子还算机灵,不然将来皇上为了平息众怒,死的就不光是镇国公了。秦川虽然身为世子,可是在虎威军手中并无实权,到时皇上要下令追责,端看身份众人也不会相信虎威军没有参与其中。 此时秦川回来情况又不一样了,带军的是他手下的一位将军,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而虎威军又只是协助镇国将军,自然也是听镇国将军的调遣,所以就算是追责也追不到他身上,顶多也就损失胡将军一人。 他虽然想要该立秦琦为世子,知道若是秦川没有回来必定会被牵涉,可是以定国侯府和虎威军为代价,他觉得还是不太划算的。 “先前属下来军营占了二弟的营帐,现在二弟来了也该让给他。不过眼下军中的空着的营帐不多,我想在晋阳城看看有没有空着的房子,先找一间暂住。将军也知道我同二弟只见也有些不睦,避免低头不见抬头见起什么争执让父亲难做。” 秦勉此时也没心情同秦川计较这些小事,口中应了一声挥了挥手让他先出去了。 秦川刚刚转身要出去,秦勉突然想了什么,开口说道:“前几日京中来信,你祖母和母亲甚是挂念你,这两日你就回京看看他们吧。” 117|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美颜的三个地雷,天儿太冷,手抖了么2333 等下换正文 让嬷嬷的送秦川离开,老太太一个人端坐在椅子上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沉默了片刻这才扶着张嬷嬷的手站起身走进内室。回想起秦川的话,老太太斜靠在软榻上不由喟叹一声。 先前老定国公已经看得出皇上不是个能容人的,所以才着急隐退。只是天不作美,没等他等到机会便撒手西去了。她儿子秦勉虽然用兵打仗祖先的风范,可是有些事情上却是个看不透拎不清的。虽然还算是孝顺,但是朝堂上的事情,即便是他再孝顺自己也无法插手。 孙子倒是个聪明的,很多事情一点就透,只是等他接任定国侯的位置还不知要多久,看皇上设计镇国公的手段又怎么可能容忍到秦川接任定国侯…… 想想秦川的计划,老太太闭上眼睛忍不住再次叹息,或许该争上一争吧。 …… 秦川离开荣华院本来打算直接回百川院的,不过却不想在去前院的岔路上遇到了李氏身边的嬷嬷。秦川知道母亲派人等在这里,定然与昨夜的事情有关,于是便跟着刘嬷嬷去了如玉院。 如玉院内,秦玉坐在窗边绣着一方手帕,李氏坐在她旁边正纠正她的针法。见秦川进来,两人同时抬起头看向秦川。 秦川向李氏行完礼,便顺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定。秦玉上前对着秦川见礼之后,不着痕迹的冲他使了个眼色。秦川看的一愣,随即转头看向主座上的李氏。 “不知母亲叫儿子过来有何事?”秦川开门见山的问道。 李氏看着已经长大的儿子,目光里有着一丝担忧和愧疚。见秦玉在一旁低着头还没有走,李氏开口让秦玉先下去休息,等到人走出门后这才开口。 “也没什么大事,今早上你让人把白兰送回来,对她可是不满意?” 闻言,秦川眉头不由一皱,感觉李氏的问题似乎有些怪异,就好像是昨夜白兰犯的事儿是她做主的一般。 见秦川一脸疑惑不解,本就脸皮薄的李氏刹那间红了一张脸,执起手帕干咳了一声这才忍着羞窘继续说道:“其实,白兰……是娘允许的。” “为什么?”秦川皱眉问道。 “你今年也已经十六,早已通人事了,别人家像你这么大有些早已经成婚做父亲了,即便是没有成婚的,通房的丫头有几个了。可你身边……军营里又都是男子,你……” “母亲,儿子知道您的想法,不过,你以前可不赞同这种事,怎么现在反倒起了这种想法?”秦川不等李氏说完便把她的话打断了,风轻云淡的掀开刘嬷嬷端上来的茶盏,看着里面浮浮沉沉的茶叶问道。 李氏因为孙姨娘的缘故最是讨厌丫鬟爬床这种事,本以为白兰的事情是孙姨娘撺掇的,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李氏的原因。不过李氏是个耳朵根子软的人,能说出这种话背后必定有人撺掇。看刚刚刘嬷嬷对母亲的话也是极为惊讶,想来这件事情她必定不知情。 刘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平时寸步不离,若想瞒着她向母亲说这些话,必定是她身边贴身的人,如此一来范围就更小了。老太太虽然将秋水苑的那位禁了足,可是手还是没管住啊。 李氏原本褪下去的红晕,又因为秦川的两句话染上了脸颊。秦川将手里的茶盖又重新盖了回去,挥手让屋内的人都退下。刘嬷嬷见状,忙领着一干丫鬟退出了房间。李氏看秦川的表情,以为是自己的举动惹了儿子不高兴,心中顿时忐忑起来,等到人都下去了之后,这才怯怯懦懦的开口道:“川儿,你……” “母亲,这种事儿子自有打算,您还是不要操心了。您的为人儿子自是了解的,对你说这种话的人存了什么心思儿子不知道,总归是不会盼着我好的。这人,您以后还是远着些吧。” “川儿,为何这么说?” 秦川闻言轻笑了一声:“如今父亲正因为秋水苑那边恼着我们母子,若是儿子这时候因为宠信一个丫鬟出了什么德行败坏的事,您觉得父亲还会让我去晋阳么?到时候就怕是祖母出面也是枉然。母亲,有些人表面上对你推心置腹,背地里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母亲以后若是有事拿不定主意,找玉儿和祖母商议总是没错的。” 见李氏皱眉不语,秦川也不再多待,起身跟李氏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如玉院。 回到百川院时,羲央早已经吃过了早饭。见天气正好,便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不知在想什么。听到脚步声响起羲央回过神来,见来人是秦川,抬头透过枝叶的缝隙看了看悬挂在半空中的太阳,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今天无事咱们等下出去走走如何?” 对于秦川的提议,羲央自然是不会反对的。两人各自回房换了身儿衣服,拒绝了下人的随行,同羲央两人走出了定国侯府。 秦川自小在京城长大,对于京城好玩的地方自然了如指掌,知道羲央喜欢一些新奇的东西便带着他来到正源街。 正源街人潮都在下午傍晚时分,不过虽然如此街上依然人头攒动,一派热闹的景象。 刚一拐进正源街,羲央立时被接到两边的小摊和店铺所吸引。秦川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等他挑中了就帮忙讲价钱付银子。许是出门没有翻黄历,刚逛了没一会儿就看到裕亲王萧韶带着几个人往这边走来。 秦川想要避开已经晚了,看到对方望见自己后便朝这边走来,秦川只得走上前冲他行礼。 “泽之不必多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萧韶虚扶起秦川,开口问道。 “回殿下,昨天刚到的。” 此时羲央已经看完了从店铺里出来,看到秦川正同一个容貌俊美的少年讲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看到羲央过来,秦川同他笑了笑问了他可有相中的东西,羲央冲他摇了摇头,又侧头打量了一下萧韶冲他点头示意。 在羲央打量萧韶的同时,萧韶也不停的打量着他。感觉到秦川对此人的态度非同一般,面上对他的表情又缓和了几分。毕竟他们现在需要定国侯府和虎威军的力量,对他好一些总不会有错的。 “这是你朋友?以前好像没见过?” 见萧韶的目光一直在羲央身上徘徊,秦川笑了笑点头说道:“是在军中刚交的朋友,回京的时候听说他还没来过京城就带他过来看看。” 闻言,萧韶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萧韶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他不说走秦川自然不能单独离开。见时间已经不早了,天空中的日头渐大,秦川便提议去前面的茶楼坐坐。萧韶的性情冷清,并不喜欢同人交际,本以为他会借机离开,哪知对方竟然点头同意。秦川愣了一下,也只得带着他和羲央一同走进萦香楼。 借着净手的机会,萧韶吩咐身边的随从通知萧炎秦川回来的事情。哪知,三人刚喝了两盅茶的功夫,萧炎带着一名随从便踏入了萦香楼。 看到萧炎的时候,秦川心里明白定是萧韶派人告知了自己回来的消息。只是两人不明说,自己也只能将他当做巧遇起身从萧炎行礼。然而在秦川俯下身的那一刹那,自己的手腕猛地被羲央拉住。力气之大,让秦川都不由的皱起眉头。 秦川转过头看着还立在一旁的羲央,只见他面色苍白,目光中隐隐透出几丝愤怒。见状,秦川心里猛地一凛,知道他是想起了梦中自己的遭遇,怕他一时露出什么马脚。秦川对着萧炎行了一礼之后,不待对方开口让他起身,忙转过身扶住了羲央的肩膀,同时隔绝了萧炎和萧韶的目光。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羲央在听到秦川的声音后猛地惊醒过来,见他对自己眨了下眼睛,顿时明白了秦川的意思,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摇了摇头。 “我没事,可能逛了一会儿有些累了吧。” 听到羲央的话,秦川转过头对萧炎和萧韶歉意的笑了笑:“两位殿下莫怪,我这位朋友自小身子便不好。” 羲央此时脸色苍白,额头隐隐有细汗冒出也不像是作伪,萧炎和萧韶对他的话自然是信了几分。开口让秦川不要在意,两人在对面各自坐了下来。 秦川忙倒了杯水端着喂到了羲央的嘴边,原本羲央还有些不习惯,看秦川凝眉一脸担忧的表情,所有的不适便消失不见了。扶着他的手喝完一整杯水这才舒了口气,似是缓过来几分。只是感觉到对面打量的目光,羲央不由再次皱了皱眉。知道这人不能动,羲央心中涌起的杀意也被他硬压了下去。 第118章 宋柯回去的时候像是傻了一样,候六儿知道此人是皇上安cha到军中放在明路上的钉子,心里虽然对这个人有些戒备,不过平日里面儿上倒还过得去。 见宋柯一副魂不附体的表情,候六儿侧头看了眼林海,随即走到宋柯身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失神中的宋柯一把拉住候六儿的手掌,转头想要开口说什么,待他看到是候六儿后,表情死死的盯着候六儿一会儿,直把候六儿盯的心里一阵发毛,刚想后退就被宋柯一把拉住手掌拽出了房间。林海见状,忙撂下手里的茶碗想要跟上去。可是等他走到门口时,两人已然是不见了踪影。 候六儿身材瘦小,被宋柯拖着想要挣脱可是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诶诶,我说宋将军,您只是要要干嘛?有什么话不能在屋里好好说话。” 拖着候六儿到了一处偏僻之所,宋柯这才停下脚步松开手。候六儿因为惯性没有刹得住脚,差点儿一头撞到墙上。 “哎哟,宋将军,您倒是悠着点,我这差点儿都撞墙了。末将可还没说媳妇儿呢,若是毁了容可怎么了得。”候六儿一边揉着自己被宋柯捏的生疼的手腕,口中还不停的嘟囔着。 此时,宋柯已经被刚刚的事情震得脑子有些发蒙,根本就听不进候六儿的抱怨。目光炯炯的看着候六儿问道:“本将军知道在军中你同秦将军关系最好,你老实跟我说,他跟那个羲央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到宋柯的话,候六儿的心中不由一凛。按摩着手腕的手也停顿了下来,“宋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军中所有人都知道羲央是秦将军的随身侍从。是不是有人搁您面前说什么了?我告诉您,秦将军可……” 不等候六儿说完,宋柯便抬手挡住了他接下来要出口的话。“不是别人跟我说了什么,是我自己亲眼看到的。身为一军之将,他,他怎么能……”说到这里,宋柯冷哼一声,甩手背过身去。 见状,候六儿哪还能看不明白。看着气哼哼的宋柯,候六儿冷笑一声,说道:“宋将军,军营中常年不见女人,弟兄们私下里那点子事情并不少见。秦将军不过是个*凡胎的凡人,有七情六欲也很正常,宋将军何必大惊小怪。” 见宋柯回过身朝他瞪眼睛,候六儿抢先说道:“再说了,秦将军同羲央公子乃是两情相悦,又没有妨碍到他人,宋将军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他是一军之将,当起表率作用,若是,若是被人知道,有人有心想要效仿到时候该当如何,他是朝廷钦派的将军,出了这等事儿让朝廷的脸面往哪里放?” 闻言,候六儿忍不住笑了,伸手拍了拍宋柯的肩膀,疑惑的问道:“我说宋将军啊,说起来这也算是秦将军的私事儿,您这么着急干什么呢?是不是……” 候六儿坏笑着用手指了指宋柯,随即就被他一掌挥开了。侧头看了眼候六儿,宋柯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心虚感。而后不顾身后坏笑的候六儿,甩了下猩红色的披风转身离去。 待宋柯气哄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提笔便开始给萧炎写密信。将北地之事还有秦川同羲央之间的那点事儿,尽数的写进里面。待他写完用火漆封口的时候,又不禁有些犹豫,可是最终他还是将信封封住,随即放出信号将信递了出去。 …… 宋柯走后候六儿便回转,拉了众位好友一同去了秦川的住所。来人都是秦川信得过的人,他同这些人在一起也共事许久,也都不讲那些客套话,开口便直奔了主题。 “秦川,那位皇上派来的宋小将军好像不是个省心的主儿。刚刚拉着我问你跟羲央的关系,看那模样绝对是不安好心。”候六儿回想起刚刚差点撞墙的事儿,不由愤愤的说道。 “无所谓,他若打听你就直言告诉他,早晚他都是要知道的。再说我们俩的事儿又不是见不得人,我藏着掖着只会让他更起疑心。” “现在这个不是首要,我们该关心的是大将军被刺身亡,虽说他临走前将虎符交予你让你掌管咱们二十万虎威军,可是镇北军你还无法管。这边的战报能拖一时,可是拖不了一世,京城那边儿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候那位要是派人来接手镇北军,咱们可就只能把镇北军拱手相让了。”徐将军开口说道。 一旁的狄元春闻言摆了摆手,反驳道:“那倒未必,且不说衡阳城的战事什么时候结束,就是明天就结束,这信儿一来一回路上可要耗费上不少时间呢。若到时候皇上真的派人过来接管镇北军,这一路上山山水水的,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狄元春乃是江湖人出身,说话做事都比一般人要直接的多。他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由一愣,虽然都觉得这事儿未免太大逆不道了,但不可谓不是个好办法。 就在众人沉默间,林海突然开口说道:“不,我感觉咱们说这个还太早了。咱们都知道宋将军是皇上派来的人,届时咱们打了胜仗还朝,宋将军未必会随咱们一起。诸位不妨想一想,皇上派他来的目的是什么,不单单是为了到这儿跟着捞一把军功就走吧?” 林海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他的一席话一说完,众人顿时才想起来宋柯是皇上派来的人。这段时间宋柯虽然没有大功,但也没有大过。将来留守北地的可能性很大。 “嗯,林大哥说的很有可能。不过现在咱们说什么都还为时过早,眼下要紧的是该怎么把格日乐图赶回他的老家才是正经。”秦川起身说道,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秦川想起莫日根的事,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先保密为好。 “格日乐图那厮最是难缠,就跟游街串巷的江湖郎中卖的狗皮膏药似的,一旦被他粘上不撕下点儿肉绝对不会罢休。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鞑靼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无论是单兵还是整体作战能力都在我们之上。上次若非秦川带领几万弟兄穿越鬼林子来了一次奇袭,我感觉要拿下衡阳城绝对不会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狄元春说完又抬头看向秦川,带着一脸的赞赏笑道:“说来上次秦川的表现真的让人刮目相看,如果我对你不是知根知底儿,我很难相信那是你第一次上战场正面迎敌。或许你自己都没发现,到后来你周围两三米的范围内根本就没人敢靠近了。” 听狄元春提起这个,秦川的本要端起茶盏的手不由顿了一下。随即看着他笑道:“我秦家世代未将,我平时耳闻目染也知道一些。更何况当时我脑子里已经都空了,哪还知道那么多。不过狄大哥这话未免太夸大了,若真照你说的那般,我岂不成了杀人狂魔了?” 秦川的话音落下,屋内众人都忍不住齐声笑了出来。众人有说了会儿话,见时间不早了便起身纷纷告辞。秦川同羲央一起将人送出院门这才转身回屋。 开口唤来小九儿把桌上的茶碗儿收拾干净,秦川坐在椅子上看着羲央问道:“诶对了,你之前说有事儿要跟我说,到底是什么事?” “哦,是莫日根那边传来消息了。益丰说他们已经护送莫日根到达鞑靼。” “鞑靼老王上没有怀疑益丰他们的身份吧,告诉他们一旦有危险立刻撤回,无论什么时候保命要紧。” 闻言,羲央笑道:“这你就放心吧,我那几个手下猴儿精着呢,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不过,鞑靼的王上好像是真的很疼爱自己这个小儿子,看到莫日根回去抱着就是一顿痛哭。依照他对莫日根疼爱的程度,将王位交给他是迟早的事儿。如今莫日根回了鞑靼,这一下我估计格日乐图就该坐不住了,北地的战事到时候也该结束了。” 听着羲央的话,秦川笑着点头同意,只是心里却不由涌上几丝愁绪。北地战事如今胜利在望,战事一结束他便没有理由再在北地耗着。府中李氏倒还好说,可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老太太。 …… 如羲央猜测的一般,莫日根带人回到鞑靼的信息一落到格日乐图手中,格日乐图便有些坐立不安了。老王上爱煞了莫日根的母亲,爱屋及乌对莫日根也是极其的好。这一直都让格日乐图愤愤不平,所以对这个最小的弟弟是怎么都看不过眼。 本以为能借着这场战事能将莫日根彻底的‘留’在大锦,可是没想到莫日根非但没死,自己还被人追的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现如今莫日根突然带人回到了鞑靼,这对格日乐图来说可真的太不利了。 看信上说,莫日根回去的时候还带了许多的好手,可他清楚的记得莫日根跟他出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随从。难不成是老王上暗暗安cha进军中的侍卫,专门是为了保护莫日根的? 越想格日乐图便觉得越有可能,心里也就是越不安。负手在帐中来回走了几圈,最终还是咬牙吩咐牧仁道:“传本王命令,明日一早咱们便拔营回城。” “回城?二王子,您的意思是咱们要回王城?”牧仁惊疑的问道。 “不然呢?衡阳城有大批的锦朝士兵驻守,咱们再打也讨不到好去。莫日根已经回去了,再晚我怕可能要出事啊。” 第119章 六日后,七万虎威军终于踏上南疆的土地。 带军的是秦勉帐下的胡将军胡江,也算是一名悍将,秦川在晋阳的时候见过他两次,不过并不熟悉。除此之外,徐铁柱徐校尉自然也一同前来。看到他,站在镇国公身后的秦川冲他招手致意,不过却惨遭徐校尉的白眼伺候。 见状,秦川侧头无奈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羲央,跟他介绍了一下徐校尉的情况,最后也没忘了把徐校尉暗恋城里豆腐西施的事儿告诉他。羲央倒是没想到秦川竟然还有如此的一面,抿嘴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胡将军带众人下马向镇国公见过礼,寒暄一番后随着镇国公进了城。同来的士兵在城外安营扎寨,徐校尉被留下看守大营。见秦川还没走,徐校尉一个箭步冲上前就抓住了他举起拳头便要揍他。见状,秦川矮下身子忙闪身躲过了徐校尉那媲美钵子的拳头,侧身站到了羲央身后不厚道的拿他当挡箭牌。 “徐校尉,兄弟这么久没见面,你不说甚是想念,怎么还要挥拳相向?还有没有点儿兄弟情?!” 闻言,徐校尉怒极反笑,咬牙切齿道:“俺没有兄弟情?!你小子还有脸说,老子差点没让将军给削死!你小子胆子真是不小,单枪匹马就敢跑来南疆,嫌小命儿太长了是吧!” 秦川知道自己先斩后奏的跑来南疆让秦勉心里很不高兴,徐校尉是他的老大,自然也讨不了好。于是,忙讨好的笑了笑,开口说道:“我当时不是也没办法了么?我跟将军说想来南疆他压根儿就不同意,所以我只能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先溜出来。” 徐校尉白了秦川一眼,幸灾乐祸道:“将军说了,只要回去你那五十军棍就少不了你的。来时候六儿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上药,你自求多福吧。” “……” 见秦川苦着一张脸,徐校尉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侧头看到站在旁边的羲央,将人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开口问道:“诶,这位兄弟是谁啊?俺怎么从来没见过?” 听到徐校尉的话,秦川将目光转到羲央身上,回答道:“他是我来南疆时遇到的,对我有救命之恩。他家人都被那些苗人给杀害了,我打算过几日回晋阳的时候带着他一起回去。” 秦川的话音落下,徐校尉立时皱起了眉头。 “你小子是不是在路上惹啥事儿了?快给俺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于是,秦川就把路上遇到羲央的经过给说了一遍,不过却把被追杀的对象给换了一下。徐校尉听完秦川的解释,沉默了片刻又将目光转向羲央。 “带他回晋阳?军营里闲杂人等是不让进的你不知道?我看你最好还是先在晋阳城里给他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还有这位兄弟伤的不重吧?” “休养了几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过两天估计就能痊愈了。”说完,秦川凑到徐校尉身边低声对他说道:“徐校尉,这事儿估计让我父亲知道了非得军法处置不可,所以还得劳烦您老人家帮我隐瞒一二,等下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这件事情对徐校尉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能卖秦川这个人情,顺便还能敲一笔竹杠自然也乐得同意。佯装纠结一下,徐校尉就点头同意了下来。 徐校尉这里忙完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见时间已经快到酉时,秦川和羲央便暂时告别徐校尉去了孟州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楼,点了几个招牌菜,又要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后,就让小二打包好用食盒装起来拎着来到了城外。 虎威军来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等秦川和羲央回来的时候帐篷和锅灶都已经支好了。此次来南疆之前,徐校尉的身份还升了一级,现在已经是裨将军了。看到士兵们路过徐校尉时冲他行礼,秦川这才反应过来。 “徐校尉升职了?哎,我这顿酒请的真不冤枉。” 徐校尉闻言嗤了一声,背着手走进了他的营帐。 羲央看他们二人正在说话,把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出,将那坛上好的女儿红打开,冲洗了杯子一一满上。徐校尉这人除了喜好豆腐西施之外,另一爱好就是酒。闻到那股浓烈的酒香忍不住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不顾一旁的还在说话的秦川,起身走到羲央身边,端起一杯酒尝了一口。 “这酒真不错,还是兄弟懂俺。” “……” 秦川无语的看了眼他,转头对羲央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同徐校尉一起坐下来。羲央此时是秦川的随从,‘主子’喝酒当下人的必然得守在一边。不过没等羲央走开,就被秦川拉着手腕坐了下来。 徐校尉吸溜了一口酒,见羲央面上有些为难,便也开口劝道:“都是自家兄弟又没有外人,何必客气。” 见状,羲央也只得坐了下来,不过他不善饮酒,陪着喝了两杯意思一下也就作罢了。 一坛女儿红见底,徐校尉喝的也有些多了,但意识还算清醒。见秦川慢条斯理的夹起一根豆芽菜往嘴里送,藏在心里的话就再也憋不住了。伸手搭在秦川的肩膀上晃了晃,看到秦川转头看向他忍不住劝解起来。 “不是俺说你兄弟,你爹是虎威军的大将军,又是定国侯,你是堂堂的世子,你说你没事儿跑南疆穷折腾个啥?!你说你要是出了啥事儿,将军心里得是什么滋味儿?” 闻言,秦川不由的低头苦笑一声。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徐校尉这么久以来,你难道就一点没感觉我父亲对我的态度么?” 徐校尉从入伍就一直跟在秦勉的手下,对他的忠心自然不用讲。但是秦川了解他的性格,虽然忠心但为人刚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所以他才敢同徐校尉走的那么近,甚至想要把他拉拢过来,不过时机一直不太成熟。 见徐校尉凝眉不语,秦川继续说道:“我二弟之前也来过晋阳,你想想他对我二弟的态度,再想想对我的。我从小以为我父亲不喜欢我是因为二弟比我优秀,所以我凡事都要做的比我二弟好,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没得过他的一句称赞,一个微笑。后来长大了,我也明白了为什么。” “为什么?”徐德柱出身在平民家庭,家中孩子众多,条件也不是很好,可是父母却从不偏心。兄弟姐妹间虽然偶有争执,但不妨碍他们之间的亲近,所以他不明白那种被忽略的感觉。 “因为我的母亲不是他最爱的女人,尽管我们都是他的孩子,但是从小到大我跟我妹妹在他面前就如同透明的一般。无论我们再努力,做得再好都不如姨娘生的二弟和三妹讨他喜欢。若不是二弟不是嫡出,今日定国侯的世子也不会是我。”说着,秦川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徐校尉说道:“跟你说句实话吧,我能够进晋阳军营,还是我祖母逼着他带我去的。我来南疆是有些鲁莽,可是我必须在军中站稳脚跟。这不光是为了我自己,也是想让我母亲和妹妹在府中的日子好过一些罢了。” 听完秦川的话,徐校尉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劝慰道:“或许将军他觉得你是长子,所以此想要锻炼你以后好继承他的位置。” “徐校尉,这话说出来你信么?其实这些事情憋在我心里已经很长时间了,我知道你是真心拿我当兄弟,所以我才敢对你说。尽管他对我不好,可他终究是我的父亲,子不言父过这个道理我懂。” 看到秦川如此懂事,徐校尉在心里对比了一下之前那位从不把人放在眼里的秦少爷,心里那杆秤不自觉往秦川这边偏了一些。 徐校尉喝尽杯中的酒,突然想起大军出发来之前那个秦少爷也来到军营。候六儿去帮张偏将给将军送东西过去,曾听那个秦少爷说嫡母薄待他,还说姨娘被虐待之类的话。当时候六儿回来跟自己说,他还觉得候六儿娘们脾气没放在心上。现在听说起这些事才发现那个秦少爷口中的‘嫡母’不正是秦川的生母么。 有些事最怕有人上烂药,没有事儿也得整出事儿。想想秦少爷就是那性子,估计他那个姨娘也不是个好玩意儿。不过想想,这事儿还是得跟秦川提个醒儿。 “对了兄弟,来之前你二弟也去了军营,额,好像在将军面前说了些不太好的话,你回去之后给你娘提个醒儿吧。” 闻言,秦川不由愣了一下。 他记得秦琦被祖母留在了京城,怎么会突然去了晋阳?是祖母允许还是他偷偷跑出去的?还有徐校尉提醒他的话,莫不是府中出了什么事?还是说秦琦去晋阳是孙姨娘想要搬秦勉回去给他撑腰? 若是秦勉真的回去,那母亲和玉儿那边…… 这样想来秦川便有些坐不住了,抬头看向已经有五分醉的徐校尉说道:“徐校尉,我明日想要回京。” 第120章 回到营帐里,羲央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此时正坐在桌前,单手托腮逗弄着桌上的小黑。转头见秦川回来对他笑了笑,拿起旁边的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直虫子放到小黑头边。 小黑察觉到了有人进来,认出来人是秦川弓起身体对他晃了晃身子。秦川不自然的抽动了下嘴巴,走到羲央身边坐了下来。小黑似乎是饿了,爬了一圈儿之后便低头开始吞虫子。 “你们将军允许你出去了么?” 秦川点头:“恩,不过先让我回一趟京城。我也许久没见我母亲和妹妹了,打算明日回去。房子就先不找,等从京城回来之后再说。” 羲央知道秦川心里很惦记他的母亲和妹妹,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反对。 “它这是吃的什么?”秦川看着羲央倒出的小虫子好奇的问道。 见秦川有些好奇,羲央将手里的瓶子递给秦川:“都是一些毒性不大的幼虫,不适合炼蛊所以就给小黑拿来当食物。” 闻言,秦川点了点头朝瓶子里看了一眼又还给了羲央。怎么炼蛊他大致听人说过,可是怎么才算炼成,又怎么控制他却并不知晓。 “对了,以前在孟州的时候听你说你想要傀儡蛊,现在还用么?我手上现在只有一只,若是不够我就想办法再炼几只。” 听到羲央的话,秦川猛地回过神来。而后点了点头:“暂时够了,如果不难的话你多炼几只也行。” 不论什么蛊虫想要炼成自然是不容易的,不过因为是秦川想要,羲央自然不会拒绝。点头应下,见小黑的肚子已经吃的鼓起来了,便从桌上将他收起来两人起身牵马出了大营。 这一世秦川第一次离开定国公府这么久,如今回去探望自然是要带礼物的。老太太年纪大了,秦川挑了几家药铺给她买了一只上好的人参,虽然府里并不缺这点儿东西,可总归是他的心意。给李氏的是一些花样不错的布料和首饰,秦玉就送了些晋阳当地女孩子都喜欢的小玩意儿。 等这些东西都置办齐全了,也已经到了下午了。两人凑合吃了点东西,找了间客栈开了间房,让人把东西都送过去了。除了给老太太养身的那根人参,这些东西都是女眷用的,放在大营里也不合适。而且东西众多明天还要搬来搬去的麻烦,不如直接放在这里,等明日直接从晋阳城里出发。 秦勉那里秦川出来的时候已经跟他打声招呼了,所以今晚他跟羲央也不用回去,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跟羲央睡一张床的时候,头顶还趴着一条剧毒无比的蛇! 这不是秦川胆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死穴,不巧的是秦川最怕的就是这种软趴趴,滑腻腻的软骨动物,而且这只小东西还偏偏长了两只剧毒无比的毒牙。 少了小黑秦川一夜好眠,待他醒来的时候,他雇用的车夫已经到了。让小二送水洗漱了一下,同羲央一起吃了早饭,三人一辆马车外加一堆东西便往京城出发。 马车自是赶不上骑马的速度,所以秦川花了两天半的时间才回到京城。因为没有提前通知,秦川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让守门的管事很是惊讶,随即让旁边的小厮进内院通知老夫人和太太。 此时正值午时,荣华院和如玉院正要开饭,接到秦川回来的消息自是一番‘兵荒马乱’。李氏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换了衣服扶着秦玉的手臂疾步往荣华院赶。老太太比李氏镇定多了,不过从频频看向门口的动作看得出心里也是挂念的。 “这孩子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一旁伺候的嬷嬷听出了老太太话里的担忧,忙开口安慰道:“许是晋阳那边没事,少爷怕老夫人您惦记就让小少爷回来看看。” “恩,勉儿还是不错的,可是偏偏却宠出了秦琦那个孽障。” 见老太太提起秦琦还有些气愤,忙开口劝慰道:“小少爷回来是件高兴的事儿,您提二少爷做什么。二少爷跟您怄气不过是年纪还小罢了,以后大了自然就懂事儿了。” 闻言,老太太脸色稍霁点头应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了。此时秦川已经带着羲央已经走到了荣华院门外,看到老太太正端坐在椅子上等他心中一暖,忙加快脚步迈进屋跪下来给老太太磕头请安。 “孙儿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看到秦川比之前黑瘦了一些,想到这个孙子还从未离开自己身边这么久,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儿。眨了眨眼睛忍下泪意,让一旁的嬷嬷扶秦川起身,让他在自己下手坐下。 “比以前黑了一些,看来在晋阳的这段时间没有偷懒。” 听到老太太的话,秦川笑道:“祖母您都发话了,孙儿哪敢偷懒啊。不然父亲的板子打在身上,到时候祖母知道了不还得心疼孙儿么。” “你这泼猴儿脾气还是没改。”老太太瞪了秦川一眼,眼眸里难得带着一丝笑意。 见状,秦川忙起身从羲央手里拿过给老太太买的礼物,双手交给了站在老太太旁边的嬷嬷。 “孙儿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支参还算不错,就给祖母买来补补身子。晋阳那边也没什么好东西,祖母您可别嫌弃啊。” 老太太自是知道晋阳那边的情况,看了一眼嬷嬷捧着盒子见那人参的成色确实不错,知道他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心下对秦川更是满意。 “府里还不至于短了我的那点儿东西,以后没事儿就别费银子了。” “看祖母说的,孙儿孝敬祖母乃是天经地义,花些银子算什么况且又值不了几个钱。” 其实老人的心思很简单,无论儿孙送的贵贱与否,他们看中的无非是其中的心意。老太太即便再厉害,可她终究是个普通人,也希望能享天伦之乐,这一点秦川心里清楚。 说话间,李氏带着秦玉匆匆赶来。看到许久不见的儿子,李氏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抱着秦川哭了好一会儿才撒走。 羲央的母亲在他很小就去世了,父亲是苗王平时事务繁忙根本无暇顾及他和兄长,所以体会不了被长辈疼爱的滋味儿。此时,看到秦川被他母亲抱着,站在一旁的他心中很是羡慕。 老太太刚刚就注意到了羲央,不过刚才的注意力都在秦川身上,此时见羲央看着秦川和李氏眼中满是羡慕,心中不禁有几分疑惑。 “这位公子是……”老太太开口问道。 见老太太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羲央学着中原的礼仪冲老太太行了个晚辈礼,开口说道:“晚辈羲央,见过老夫人。” 老太太冲羲央点了点头让他起身,秦川转头看老太太问羲央话,笑道:“看到祖母心里高兴都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说着,指着羲央介绍道:“他叫羲央,之前帮了我很大的一个忙,我听说他从来没有来过京城,所以这次回来就带他来府里小住两天。” 闻言,老太太转头看了羲央一眼,发现这孩子目光纯净,不似那种心机深沉,居心叵测之辈心下也就放了心,吩咐秦川不可怠慢了客人。 因为秦川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儿,索性老太太就留了所有人在荣华院里用饭。之后荣华院里一番热闹的景象,自是不提。 老太太听闻秦川回来赶了两天路,吃完饭就撵了他回去休息。秦川几人跟老太太行了礼,这才缓缓走出了荣华院。 “母亲,这段时间怎么样?府中没有人再刁难你和玉儿吧?” 听到秦川的话,李氏心中不禁一酸,点了点头说道:“娘在府中一切都好,现在娘也想通了抓在自己手心里的才是真的,所以那起子刁奴也不敢再刁难我和玉儿。就是无事的时候有些挂念你,没想到这才去了晋阳几个月你竟瘦了这么多,早知道娘就不同意你去了。” 说着,李氏的眼眶又红了。 “儿子没有瘦,就是变得结实了。我在晋阳也是担心母亲和妹妹,如今看你们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不过,秦琦怎么会去晋阳,是祖母应允的么?” “不是,你跟你父亲去了晋阳之后,那孩子每日都跟一些朋友玩在一起,老太太给他请了个先生进府教他读书。许是因为在晋阳散漫习惯了,就受不了约束,所以就趁人不注意偷偷去了晋阳。” 老太太请先生进府就是变相的禁了秦琦的足,若是没有老太太的首肯,门子绝对不可能放他出去。可是秦琦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偷偷跑出去了呢?难道是母亲特意让人放他出去的? 秦川默默地想着,转头见一脸温柔的李氏,心中不太确定。然而当目光转向越发沉静的秦玉,秦川心头猛地一跳,一刹那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121章 三日之后,众人终于踏入京城地界儿。秦川止住马匹抬头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落后他一个马身的羲央见他停了下来,忙驱马上前询问。 “秦川,怎么不走了?”羲央边说边从腰间接下羊皮水袋递给他,让他润润嗓子。 秦川将水袋推开,对着羲央摇了摇头:“我不渴,就是突然有点儿近乡情怯吧。我跟你说句实话,到了现在我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祖母他们。” 羲央跟在秦川身边那么多年,自然明白他对老太太的感情。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安慰道:“秦川,这件事并非是你的责任。身为武将,就该有马革裹尸的觉悟。老太太是个坚强的人,她能撑得住的。” 羲央温和的话语一字一字的敲击这秦川的心房,让他原本焦躁的心情平复了下来。“我知道,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到时候多陪陪她老人家就是了。” 众人又往前行了数里,远远地只见一面金黄色用金丝线绣着金龙的旗帜随风飘扬。秦川看到那面旗帜之后不由得一愣,随即侧头看向一旁骑在马上的苏志。 “苏公公,这是……”秦川指着不远处的旗子惊讶道。 见状,苏志挥了下手中的拂尘,笑道:“秦将军可是忘了当日陛下说过的话?杂家记得当日陛下前来送行时,曾对虎威军的众位将士说过,待凯旋而归的那日,皇上定会亲自出城迎接将军。如今将军得胜归来,陛下也信守承诺了。” 听苏志这么说,秦川面上顿时露出一丝惶恐和欣喜。苏志看了他一眼,勾起嘴角将脸转向一边去了。 秦川似是没有看到苏志的表情,回头对羲央使了个眼色打马便往前跑去。片刻之后,秦川便看到一身明黄色龙袍的萧炎端坐在龙撵之上,正遥望着他来的方向。 此时已经将要入冬,寒风萧瑟,萧炎坐在龙辇之上遥望着面前的路口,心中的思绪犹如一团乱麻。即想等秦川到了找他问个明白,又怕他知道自己派人监视他,让两人之间的隔阂更大。此时此刻,萧炎从来没有觉得哪怕当时被明郡王和英亲王逼到毫无退路都没这么憋屈过。 忽的,耳畔马蹄声响。失神中的萧炎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前方,等他看清马背上那个身穿银白色盔甲的人正是秦川后,萧炎不自觉的扶着座椅站起了身。 秦川在龙辇五六米开外的勒住马缰翻身下马,一旁的侍卫上前接过马缰。秦川大步往前走了几步,随即单膝跪倒在地。 “末将秦川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秦川开口说道。 见状,萧炎忙伸手将人从地上搀起,仔细打量了一下秦川后,点头笑道:“几个月不见,秦川你黑了,瘦了。” 闻言,秦川抬头看了眼萧炎,似是触电一般随即又将头快速的低了下去。“皇上,末将幸不辱命,已实现当日的誓言得胜归来。只是大将军他……” “定国侯的事,朕心中也甚是难过。不过,人终有一死,定国侯身为武将能牺牲在战场之上,想来心中也应该没有遗憾了。来人,朕要亲自给定国侯上柱香。” 一旁伺候的杜公公闻言,忙应了一声。随即拿出早已准备的香烛点上,等香燃着了之后,这才双手横放着呈于萧炎面前。萧炎接过来踱步走到秦勉的灵棺前三鞠躬之后,由杜公公将香cha入了香炉之内。 秦川躬身行礼之后,萧炎叹了口气这才转身走回到龙辇之前,望着面前黑压压的虎威军扬声说道:“诸位将士功在社稷,朕心甚慰,朕已命人备下美酒,今日可不醉不归。” 萧炎话音落下,立时秦川带头再次跪倒在地,三呼万岁之后这才站起身来。见状,萧炎抬手示意众人起身,随即转身坐回龙辇之上,一旁的杜公公开口说了声‘起驾’,龙辇轻轻启动掉头往城内走去。秦川重新跨上战马轻轻催动马匹,跟随在龙辇之侧慢慢进入了城门。 萧炎坐在龙辇之内,看着一旁随行的秦川,心中不只是什么感觉。回想起刚刚秦川看到他时的表情,那眼神明明带着欣喜和激动的。他真的已经变了心么? 萧炎伸手将帘子撩开看着外面骑在马上的秦川,望着他俊朗的侧脸。回想起两人在一起的时光,还有他曾经说过的话,一股从内心的寒意流遍全身,萧炎的身体不自觉的有些颤抖。就在这一刹那间,他突然有一种被所有人都无法再相信的感觉。他曾经认为这世界上谁都可能会背叛他,而唯独秦川不会。此时,他当时的想法有多坚定,此刻他的脸就有多痛。可是就算如此,他还不能跟他翻脸…… 忍,一定要忍!等到他将兵权拿到手,秦川和那个羲央就可以随意处置了。到时候他一定要让秦川后悔现在的选择!萧炎紧握着手掌在心中默默地安慰着自己。 …… 进入城门后,秦川下马来到龙辇旁边,开口说道:“陛下,容末将现将家父的遗体送回家中,待晚上再进宫面圣。” 秦勉的遗体自然是不能运入宫内的,闻得秦川此言后,点头应了一声继续让仪仗队继续前进。萧炎挑开帘子看着秦川身边的羲央后,不由的握紧了双手,随即放下帘子闭上眼睛不再去看。 目送萧炎的仪仗队离开之后,秦川这才命人小心翼翼的抬着棺椁往定国侯府方向走去。此时,李管事早已经等在路口,在看到头扎孝带的秦川和众人后,李管事顿时红了双眼。 “小少爷,侯爷他……”说着,李管事便哽咽了。 见状,秦川忙扶住李管事的手臂,开口说道:“李管事,有话还是先回府再说吧,父亲的遗体不能一直在路上停着。” “诶诶诶,老奴糊涂了,真是糊涂了。”李管事说完,忙急忙退到路边方便士兵抬着棺椁继续前行。 等秦川来到定国侯府门口时,府门之上已经换上了白色的灯笼。老太太也已经等在了门口,看她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想来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了。 看到老太太,秦川忙摘下头盔撩起衣摆跪倒在老太太面前。“祖母,孙儿不孝未能保护的了父亲,孙儿对不起您。” 闻言,老太太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双手将秦川从地上搀起,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怪你,这是他的命数,怪不得别人。身为秦家的子孙,自当马革裹尸,他能死在沙场之上此生也无憾了,我以为为荣,秦家的列祖列宗也以他为荣……”说到此处,老太太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见状,李氏忙上前用手帕帮老太太将眼泪擦干净。老太太将李氏的手推开,面容肃穆的对抬着秦勉棺椁的众人说道:“请侯爷进府。” 老太太话音落下便推到了一边,众人抬着秦勉的棺椁一步一步迈上台阶进入了侯府的大门…… …… 秦川回到百川院后,见白芷正忙着吩咐众人烧水上茶,见秦川进门后忙带着樱桃迎了过来。看到白芷,秦川也不禁有些惊讶,开口问道:“白芷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应该在宫里伺候皇后娘娘么?” 白芷将刚沏好的热茶摆在秦川和羲央手边,回答道:“回禀世子,白芷正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才回来的。皇上接到世子的战报之后,皇后娘娘布在皇上身边的眼线就将一切都告知于皇后娘娘。娘娘不放心府中,就让白芷先行回来照顾夫人和老太太。” 听到秦玉如今办事如此周全,秦川欣慰的点了点头。想到她竟然敢在萧炎身边安cha眼线,心中不由为她担忧。 “皇后娘娘在宫中一切可好?算算日子她也该到日子了吧?”秦川喝了口茶开口问道。 白芷听秦川提起这个,脸色顿时有些变了。秦川见白芷脸色有异,心中咯噔一声立时放下手中茶盏,追问道:“可是玉儿遇到了什么危险?她人现在如何了?” 见秦川有些急了,白芷忙解释道:“世子莫要着急,娘娘她没事儿,还生了一位伶俐可爱的小公主。皇上对公主也很是喜爱,因为公主早产体虚还特赐封靖安。”白芷说完,同时又将淑妃之事讲了一遍。 听白芷说完整件事之后,秦川不由替秦玉捏了把冷汗,同时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没事就好,玉儿没事就好。” “世子请放心,有白芷在定不会让人伤其余人伤娘娘半分毫毛。” 三人说完之后,樱桃已经从厨房取完膳回来了。白芷从食盒里将东西一一摆出,随即便退下帮秦川去整理要入宫所穿的衣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熙的手榴弹还有□□红包,爱你么么哒 今天除夕,祝大家新年快乐!我爱你们!! 第122章 庆功宴的地点定在宣德殿,既然是庆功,这场宴会自然是办得热闹至极川心思并不在这场宴会上,一直神色淡淡,显得有些兴趣缺缺。萧炎只当他是因为秦勉之事并未过多在意,简单的说了一句之后,便宣布宴会开始。 殿内歌舞升平,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秦川看着场内身材妖娆的舞女,想起后宫之内的秦玉忍不住叹了口气。 下午的时候白芷将秦玉这么长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的事都说了一遍,秦川对这个妹妹很是了解。白芷将事情一说,便明白淑妃这件事中肯定有蹊跷。秦川明白这是秦玉做了手脚,可若是为了争宠……秦川真的不信秦玉会因为这个原因。 秦玉是个有主意的,但是如此行事未免有些胆大了。加上那淑妃本是礼部尚书的嫡女,秦川真怕她稍有不慎,会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毕竟萧炎不是个好蒙骗的傻瓜,他就不信他秦川都能看出有异的事他会看不出来。此时此刻,秦川很是想见一见秦玉,问问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勉战死,秦川算是有孝在身,依照朝廷规矩不得饮酒,所以场内觥筹交错,倒无一人上前来劝酒。秦川就这样看着众人的模样,一个人默默地饮着自己最忌面前的茶水,夹起一些菜来填填肚子。 萧炎笑着喝下众人敬的酒,放下手中的茶盅目光转向静坐的秦川。此次秦川战功显赫,在就座时萧炎特意让人将他的位置安排在了自己的左下手,以显示自己对秦川的看重。 “秦川,此次你功不可没,朕敬你。”说着,萧炎让杜公公给自己斟满酒,端起酒盅对秦川说道。 闻言,秦川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端着自己的茶盏,说道:“末将愧不敢当,原谅臣有孝在身不得饮酒,臣就以茶代酒回敬陛下。”说着,秦川喝了一口这才落座。 而后,秦川便一直低着头不再言语,萧炎看他如此也不再说什么。笑意盈盈的看着大殿内热闹的景象,似是心情极好的模样。 秦川可以断定宋柯肯定将自己跟羲央的关系报告给了萧炎,想想他的脾气,秦川不知道他心中是何想法,但是肯定不会那么平静。 宴会一直到了戌时才结束,秦川见状便起身跟萧炎告辞。许是因为高兴萧炎便喝的有些多了,无论杜公公怎么劝,一直拉着秦川的手不肯松开。众人看到此情此景,脸上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些暧昧的表情,看的秦川心里头火气直冒,可偏偏又罚做不得。 一刻钟后,杜公公只能无奈的看了秦川一眼,开口说道:“陛下许久未曾跟秦将军说话儿了,秦将军若是无事就跟陛下说说话,也劳烦秦将军顺道儿将陛下送回寝宫。” 杜公公既然都这么说了,秦川即便是不想去也无法拒绝。应了一声便搀扶萧炎的手臂,一路由杜公公带领之下往萧炎的寝宫走去。宫内侍卫早已经准备好了醒酒汤。看秦川将萧炎扶进来,忙端着醒酒汤走了进来。 “陛下,您先把这碗醒酒汤喝了吧。”秦川扶着萧炎躺倒床上,接过杜公公手里的醒酒汤说道。 闻言,萧炎慢慢睁开了眼睛,拉着秦川的手腕看了半天似乎是刚回过神儿来。“泽之?真的是你么?” “是末将,皇上,把这碗醒酒汤喝了吧,等下睡一觉就好了。”说着,秦川再次将手里的醒酒汤举了起来,萧炎愣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醒酒汤接了过去一饮而尽。 “泽之,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说到做到。你走了两个月零十天,我天天盼着你能回来,如今你终于回来了。我高兴,我心里真的很高兴。”说罢,萧炎翻身从床上坐起,对着屋内的一众宫女和太监挥手让人下去了。 “皇上心中能记挂着末将,是末将的荣幸。天色已晚,末将也该告辞了,皇上还是早些休息吧。”秦川垂首站在床边,头也不抬的说道。 听秦川这么说,坐在床沿的萧炎脸上的笑容一凝。伸手拉住秦川的手腕,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脸问道:“泽之,你当真要如此绝情?你明明知道我心中有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好,我承认,就算是我错了,是我不对。你别再耍性子了好不好,咱们还像以前那样。” 萧炎在宴上的时候,早就让杜公公将酒壶里的酒水换成了白开水。为了接下来的戏做的更加逼真,待宴会即将结束的时候才略饮了几杯。此时的萧炎清醒得很,如今不过是想试探秦川会不会跟他说实话。若是他能诚恳的坦白,那秦勉的事究竟是谁在背后下的手,就需要仔细思考了…… 萧炎的话让秦川心中猛地一凛,侧头看向萧炎,见他醉眼朦胧心中止不住的打鼓。伸手扶住萧炎摇摇晃晃的身体,秦川开口劝慰道:“陛下这是醉了,陛下有什么话等您醒来之后咱们再说行不行?” 闻言,萧炎猛地站起身来,伸手将秦川揽入了怀中。“泽之,你现在就连好好跟我说句话都不肯了么?我知道你恨我,你该怪我,是我错了。我承认是我错了。” 萧炎用的力气极大,秦川很想将他撂倒在地上。可又怕控制不住将人摔倒在地,所以也只能作罢。于是深呼了口气,压下心中升起的怒火,说道:“陛下,您还是赶紧放手吧,若是让人看到就不好了。” “不怕,如今我已经是九五之尊,谁敢说我的闲话?泽之,别再跟我闹脾气了好不好?” “陛下,当初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既然你已经娶了玉儿就该好好的对她,我不想对不起她。再说,我已经放下了,现在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陛下您又何必抓着不放呢?” 秦川的话音落下,萧炎的心中一凉,抱着秦川的手也慢慢送了开来,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泽之,不会的。你肯定在骗我对不对?你说过你会一直对我好,你永远都不会背叛我,你一定是在说气话对不对?我都已经跟你承认过错了,你就别再跟我闹脾气了。”说着,萧炎作势还要上前去抓秦川的手臂,不过却被他侧身躲了过去。 “皇上,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说句托大的话,您现在是我的妹夫,我自然会对您好,我当初承诺过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你,我也会信守承诺。陛下,你想不顾名声,可我不想伤害我的妹妹。我看陛下醉的不轻,今日应该都是皇上的醉话,秦川不会放在心上。天色不早,秦川这就告辞了。”说着,秦川对着呆呆站立在床前的萧炎拱了拱手,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看秦川走出房间,萧炎从开着的窗户中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恰时杜公公端了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见萧炎一脸愤怒的模样,忙上前劝慰道:“陛下何须跟他置气,这是奴才刚刚从御膳房取来的莲子羹,陛下趁热用上一些吧。” 此时萧炎正暴躁不已,见杜公公凑上前想也没想将人推到了一边。因为杜公公并未防备,被萧炎这么一推立时向后退了两步,手里端着的莲子羹也被泼了一身。 见状,杜公公顾不得身上的污秽,忙俯身跪下请罪。“奴才该死,请陛下恕罪。” 萧炎也知道自己这是迁怒,皱眉看着跪在地上杜公公开口让他起身。“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都先下去吧。” “奴才遵旨。”杜公公行礼之后,忙让内侍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这才带着人离开了房间。 坐在空旷的房间内,萧炎踱步走到书桌前停了下来。桌上铺着的是一副很普通的春江图,只是画的角落里一位骑着高头大马,手提□□的将军格外引人注目。萧炎伸手轻抚着画上的那个人,往昔的记忆也随之浮上心头。 萧炎将手中的春江图拿起,放到了桌上的蜡烛上引燃。看着火焰一点一点将那画卷吞噬,萧炎心里不知为何泛起一丝丝抽痛。眼看着火舌即将舔|舐到画上那个年轻将军时,萧炎心中突然涌起万分不舍,快速将画卷移开不顾正在往上窜动的火苗忙用宽大的衣袖去扑。火焰包裹着手掌,疼的萧炎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片刻之后,萧炎终于把那副画抢救了下来,看着已经被烧了一半的画,萧炎真的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沉默了片刻,萧炎从博古架上找来一个木匣,看着画上那个人物,萧炎伸手用手指摩挲了好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将画像放入了木匣之中。抬起被烧的红肿的手掌,萧炎苦笑了一声,扬声说道:“来人,宣御医过来。” 守在房外的杜公公听到萧炎的传唤,以为是他出了什么事,急忙推门走了进来。在看到地上的灰烬和萧炎红肿的手指,顿时脸色大变,开口让小太监请御医过来,自己端了盆冷水过来,帮萧炎挽起衣袖扶着他的手放入了水中。 萧炎看着水中烛火晃晃悠悠的倒影,心中慢慢变得平静下来。想到秦川离开时决绝的背影,萧炎觉得如此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第123章 秦勉在先前已经被萧炎下旨追封为定国公,丧礼自然是按照国公的标准来办的。秦勉是死在战场上,也算是为国捐躯,加上又是当今皇上的泰山大人,京城有头有脸儿的大小官员纷纷前来吊唁,那场面自是别提有多热闹了。 秦川跪在灵前回想起之前秦勉同萧炎合作的目的,心中不禁一阵好笑。生前他没实现自己的愿望,没想到死后倒是享受了一把。也不知秦勉泉下有知,会不会气的想要吐血。 失神中,门外李管事来报说萧炎的仪仗已经到了大门口,让秦川速去迎驾。秦川应了一声,让小四子整了整身上的孝服便带着府中的众人走了出去。 萧炎从龙辇上走下来的时候,秦川忙俯身下跪。萧炎命杜公公将他搀扶起来便往府里走去。跟在萧炎的身侧,秦川感觉到萧炎整个人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似乎比之前更冷酷,沉静了一些。 萧炎亲自为秦勉上了柱香后,安抚了老太太和李氏一番后,便命人起驾回宫。秦川出去相送两人目光相交时,萧炎那冷冽的眼神看的秦川心中猛地一凛,心中也莫名升起了一股不安。 秦勉战死沙场,按照大锦朝规矩要在家守孝三年。但是二十万虎威军自是在京城不能停留太久的,待秦勉下葬之后,萧炎便下旨让徐将军率领虎威军先行回了晋阳。 在大军离开的当日,秦川带着羲央一身素服骑马来到了郊外,望着众位兄弟熟悉的脸庞,举起手中的茶水为他们践行。 “徐将军,这些日子军中就烦劳你多操心了。”秦川将手里的茶杯交由身后的羲央,看着徐德柱郑重的说道。 徐德柱自然是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拱手对秦川道:“旦请秦将军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按孝道你为大将军守孝三年实属应当,但是军中不可一日无帅,末将真的怕时间久了定会生变啊。” 听到徐将军的话,秦川微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咱们兄弟一起共事那么久了,徐将军还不相信我么?我说很快就会回去就一定会回去。我不光会回去,还要陛下亲自去我府上下旨夺情。” 徐将军看秦川信誓旦旦的模样,心中也信服了几分。抬头看了下时辰便再次开口辞行,秦川拱手送他们上路,目送二十万虎威军慢慢消失在路的尽头。 北风吹来,羲央不由打了个寒噤,见状秦川忙解下身上的披风给他披上。“天气渐冷,你出门怎么也不多加件衣服?走吧,咱们出来那么久也该回去了。” 羲央看了眼身上还带着秦川体温的披风乖顺的应了一声,而后转身牵着马匹跟在秦川身后慢慢往城内走去。看着秦川挺直的脊背,羲央只觉得心中一股暖流流过,握着秦川的手又不禁紧了几分。 就当两人即将走到城门口时,一辆牛车晃晃悠悠的从城内走了出来。只见那车上装了几个麻袋,除此之外便再无他物。秦川本没觉得那车有什么,然而当他无意中低头看到地上的血迹后,顿时心生疑惑。 见他停下脚步,羲央晃了下他的手臂,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那辆晃晃悠悠的牛车问道:“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我总感觉刚刚过去的那辆牛车有些可疑。”说着,秦川向羲央指了指地上的血迹,继续说道:“你看,地上有血迹。不过可能是我想多了,车上的麻袋里装的是牲畜的尸体也不一定。” 看到地上的血迹羲央也不近觉得有些奇怪,听秦川说可能是其他牲畜的尸体,微微摇了摇头分析道:“我觉得不太可能,什么牲畜非得拉到城外去?我感觉这车上定然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反正咱们现在也无事,不如跟上去看看如何?” 这几日秦川在府中憋得也甚是无聊,听到羲央的提议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将马匹寄放到城门处,两人悄悄尾随着那辆牛车来到了一处山坳处。 赶车的两个活计见四周无人便停了下来,两人将车上的麻袋扔下车后,从车上摸出两把铁锹竟然开始挖起坑来。秦川同羲央对视一眼,两人一同运气从灌木中跃出,不等那两人反应过来便将人打昏了过去。 秦川用手中的佩剑将每个麻袋上的绳子挑开,在看到里面的死尸后同羲央对视一眼不由脸色一变。麻袋里的死尸男女皆有,而且都是光luo着身体,身上青紫痕迹明显,显然生前是被虐打致死。 “秦川,我闻着这些死尸身上都有一股浓浓的脂粉味儿,会不会是那些青楼楚馆里送出来的?” “恩,是有些可能。”秦川点头应是。 青楼楚馆鱼龙混杂,去那些地方的人什么爱好都有的,在里面玩儿出个把人命并非什么稀罕事儿,但因里面的小倌儿和卖身女皆是贱籍,根本不会有人追究。 想到如此,秦川也不再过多停留,同羲央打了个声招呼便打算离去。然而还未等他迈出脚步,只能其中一个麻袋里突然传出一声咳嗽。两人对视一眼便又转过身来。 羲央曾经是大祭司,又是炼蛊的高手对医术自然也略有涉猎。只见他将那人身上的麻袋扒开,在看到里面的人后,表情立时僵了一下。随即将那人的手臂拿出开始为他把脉。 站在一旁的秦川觉得羲央的脸色有些怪异便上前观看,然而当他看清楚那人的脸后,自己也是一呆,因为这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几次三番挑拨他同萧炎关系的马平阳。想不到数月未见,这人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样?还能救得活吗?”秦川看羲央收回手指,忙开口问道。 羲央微微摇了摇头:“他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就算是现在救下来也只能苟延残喘几日而已。”羲央将马平阳的手臂重新放回去,起身对着秦川说道。 “那你有没有办法现在让他清醒过来,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他。” “行,我试试看。”说着,羲央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几枚银针出来,只见他在马平阳身体的穴位上扎了几针之后,马平阳便悠悠醒了过来。几声低咳之后,马平阳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头顶的天空好一会儿,这才发觉身边还有人。待他凝神看清楚面前的秦川和羲央后,躺在地上chi身luo体的马平阳,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出来。 “马公子,咱们好久不见。” 闻言,马平阳再次低咳了几声,费力的转头看着秦川,笑道:“马公子?什么狗屁马公子?马家覆灭这世上早已没有什么马公子了。” “马家倒了你身后不是还有明郡王么?” 听着秦川的话,马平阳喘xi了一阵轻轻摇了摇头。许是先前伤到了内脏,殷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什么明郡王,不过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罢了,我马平阳今日落得如此境地,还多亏了明郡王呢。秦川,说起来你还是挺幸运的。不过很可惜,可能不久的将来,或许,或许……”说道此处,马平阳便有些力竭了。费力的吸了几口气之后双目变得狰狞,最终一口气没倒过去躺在地上便再也没了动静。 羲央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已经断了气之后,便起身对秦川摇了摇头。“他已经死了。” 秦川看着马平阳的尸体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恩,如此也好,倒省得受那些罪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再说吧。” …… 半个时辰后,两人回到了定国侯府。命樱桃备了洗澡水两人各自洗漱一番后,便相聚到书房讨论刚刚马平阳的事。 “我刚刚问了小四子,他说马家先前同英亲王勾结意图谋反,所以才会被萧炎下旨问罪。马氏一门八十七口十五岁以上的男丁皆被斩首示众,女眷被充了官ji,倒不知那马平阳为何会流落到青楼妓馆。不过听他刚刚的话意,应当是他在萧炎动手之际逃了出来,投奔了明郡王。但是明郡王为何会这么对他?这点儿我实在是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反正与我们也毫无干系。倒是那个皇帝,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手,实在是令人担心。”羲央皱眉叹了口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他敢有什么动作,咱们立刻写信送往北地,届时鞑靼大军压境由不得他多顾忌几分。”秦川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个倒是,只是我担心他会以府里的人为由要挟你,到时候我们可就被动了。” “这些年我在朝中布下了不少棋子,他若干有任何对定国侯府不利的举动,用不了多久,便会有消息送到我们手中。加上现在明郡王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没那么傻会现在动手。”秦川说着,拉过一旁羲央的手吻了一下。想起两人许久未曾切磋棋艺,便让樱桃取了棋盘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丸子的地雷和手榴弹 谢谢美颜的地雷 谢谢阿涪的火箭炮 谢谢云山的地雷 谢谢怀念的地雷 感谢各位,么么哒~~ 春节回到上海之后,眼睛一直不舒服,手机和电脑都看不了- -。现在又开始上班┭┮﹏┭┮,今天是上班的第三天,实习期的小菜鸟啥都不懂,一切都得从头练起……,更悲催的是我们经理,就坐在我背后/(tot)/,那种感觉,你们懂得…… 第124章 自从秦川从北地回来,便一直都没见过秦玉,同时也想见见还未成谋面的小外甥女。.知道她在宫里凡事都不方便,秦川虽然心里惦记那小丫头,但也只能望着皇宫的方向想想算了。 转眼已经到了十一月初十,这天是秦玉的生辰。秦川怕李氏心里惦记就在如玉院多呆了一会儿,刚要踏出院门就听到李管事说宫里来人,请老太太,李氏和他进宫。秦川闻言愣了一下,此时他还身在孝中,秦玉生辰过去实在有些不太合适。不过宫里来的小太监点名说让他过去,那秦川不好多说什么,随即便回百川院换了身儿衣裳扶着老太太上了进宫的马车。 来宣旨的小太监是秦玉宫里的人,秦川以前曾经见过他一次。虽然不知道可不可靠,但是打探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倒也没什么。想到此处,秦川从袖中摸出一个荷包,暗暗的塞到了那公公手中。口中客气道:“劳烦公公这一趟了,眼看着天一天一天冷起来了,这些小钱儿就给公公换些酒喝吧。” 那小公公在袖筒中颠了下秦川塞给他的荷包,感觉到分量不轻。脸上顿时又换了一个表情,一脸谄媚的笑道:“哎哟,瞧秦将军您说的。替皇后娘娘办事儿,那是奴才的荣幸劳烦之说。秦将军真的客气了,这荷包……”说着,那小公公作势要把荷包推回来,不过给秦川又塞了回去。 “不过是一点儿小小的心意,公公就拿着吧。您在皇后娘娘身边当差,以后要劳烦公公的地方还多着呢,公公就别跟我客气了。” 秦川这话说出来,那小公公佯装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收下了。见他将荷包塞入袖中,秦川笑着问道:“今日当是皇后娘娘的寿辰,秦川乃有重孝在身,实在不便出席。不知今日娘娘宣我们进宫可是有什么事?” 闻言,那小公公笑道:“娘娘向来不喜欢热闹,皇上疼爱我们皇后娘娘本来打算是操办一番的,但是被皇后娘娘给推了,只是求皇上请贵府的两位太太和秦将军进宫叙叙家常。所以这寿辰也没打算大办,秦将军去也无妨。” 听完小公公的话秦川似是松了口气般点了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那就烦请公公带路吧。” …… 半个时辰后,几人在那小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了敏秀宫。此时,秦玉早已经等在门口,看到秦川和李氏扶着老太太走了过来,忙扶着白芷的手臂走下石阶便迎了过来。 “老身见过皇后娘娘。.”老太太说着便带着秦川和李氏一起下跪。见状,秦玉忙上前搀住老太太扶她起了身。 “都是自家人,祖母何必多礼。自从玉儿进了宫之后便再也没见过祖母,玉儿实在是惦念。今儿趁着生辰,便求了陛下让人请了祖母进宫一叙,祖母这段时间身体可好?咳嗽的毛病可痊愈了?” 许久未见,看秦玉成熟了许多,老太太心里也着实欢喜。这些日子因为秦勉的事儿,老太太心里难免有些伤怀。此时见到秦玉,眉宇间的郁气也散了不少。拉着秦玉的手不舍得松开,一直左瞧右看见秦玉确实过得不错这才放下心来。 “好好好,祖母一切都好,你就别惦记了。对了,靖安公主也有三个月了吧,快抱出来给我老太太瞧瞧。” 看老太太一脸急切的模样,秦玉掩嘴笑道:“还是祖母疼人,可不像哥哥,从进门连个招呼都不跟玉儿打。”说罢,不等秦川开口,秦玉便让白芷去让乳母把小公主抱出来,而后继续打趣秦川道:“说起来哥哥也是第一次见靖安呢,等会儿若是不给见面礼,定让靖安哄你这个舅舅出去。” 闻言,秦川笑道:“祖母,母亲,你们都瞧瞧,这才几日未见,玉儿这丫头都掉钱眼儿里出不来了。自然是第一次见小公主,哥哥岂有不备礼之说。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说我这个做舅舅的小气?” 说完,秦川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檀木盒子,让一旁的侍女转交给了秦玉。秦玉接到手中打开只见是一对儿小小的金镯子,金镯子虽然并不稀罕,但胜在花纹别致细看像是刻着什么文字。 “这镯子是我让羲央去特意找人打造的,上面时由西山寺的了凡大师亲手刻的经文。” 知道这镯子费了秦川不少功夫,秦玉忙让人收了起来。恰时,乳母也抱着靖安公主进了门。老太太和李氏一见孩子眼睛都直了,忙起身迎了上去。 靖安公主此时已满了三个月,眉眼都已经长开了,瞧着小公主可人的小模样,老太太的心都软成水了。从乳母怀里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满面笑容的逗弄起来。靖安公主也是个不怕生的,看到老太太立刻咧嘴笑了起来,喜的老太太犹如年轻了十岁一般。 看老太太跟李氏看着靖安公主移不开眼,秦川同秦玉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悄悄地出了房间来到了隔壁的花厅。 “哥哥,您这段日子可还好,战场没受什么伤吧?”秦玉让亲自白芷看守门口,确定周围无人后,这才放心的和秦川做下来说话。 “当然没有,不然哥哥也不会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同你说话了。哦,对了,你在宫中的事情,前些日子白芷都已经同我说了。宫中如战场,你可千万要小心啊。萧炎这个人行事诡秘,心思缜密,玉儿凡事千万不要冲动。” 秦玉许久未见自家兄长,如今听到他关切的话语。想想在宫中提心吊胆的日子心里忍不住一酸,眼圈儿顿时红了。然又怕秦川看出她心中感伤惹他担心,忙低下头执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 “瞧哥哥说的,妹妹又不是小孩子,哪还能不懂这些?”说罢,秦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想起被赐死的淑妃,继续说道:“淑妃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暗地里几次三番想在我宫中动手脚。我若再不除掉她,以后难免会出意外。” 闻言,秦川摇了摇头不赞同道:“那你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啊,幸好这次老天保佑才没出什么危险,否则你让哥哥心里怎么能安?” 秦玉自是不能告诉秦川,她是不想要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忍下心中的酸楚,对秦川颔首认错。 看着变得更加沉静的妹妹,秦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回想起圣旨初下时,秦玉在房间里痛哭的声音,秦川心里便一阵心疼。 “对不起,都是哥哥没用。如果当初哥哥坚持让你离开秦家的,今日你也不会在这深宫之中强颜欢笑了。” 听到秦川的话,秦玉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一切都是玉儿心甘情愿的,跟哥哥有什么关系?这宫中也没什么不好,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而我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之尊,别人求都求不来,妹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哥哥你无须再自责了。” 秦玉怕秦川再自责,想起昨日刚刚得到的消息。忙开口说道:“对了,那日庆功宴上可发生了什么让皇上不愉快的事?皇上回宫之后又是掀桌子,又是烧东西的,皇上的手好像都受伤了。” 秦川料想那日萧炎是装的,如今听秦玉这么一说心下明了。以前他同萧炎的事情,秦玉也略有所耳闻。他不想隐瞒秦玉,便将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秦玉说了出来。 “皇上醉酒之后杜公公让我送皇上回寝宫,后来跟我说了一些以前的话,我没有应就离开了,想来是因为这件事生气。” 如秦川所想,秦玉确实知道秦川同萧炎的一些传闻。但是她还是了解自家兄长,知道那些流言当不得真。若真的入如传言一般,秦川当初就不会对她说那些话,也不会再同羲央在一起了。 听完之后,秦玉点了点头表示了然。起身踱了几步,说道:“皇上是个极其自负的人,定是因为哥哥的原因没错。如今父亲去世,哥哥又要为父亲守孝三年,恐怕过段时间皇上便要对晋阳那里动脑筋了。少了虎威军的兵权,那咱们定国侯府可就少了最大的依仗了。哥哥可已有对策?” 闻言,秦川伸手摸了摸站在自己面前秦玉的头,见她还如从前那般撅起嘴一脸不悦,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件事你且放心吧,哥哥早已有了万全的准备,你只需在宫里平平安安就好,宫外的事哥哥自会料理好。” 秦玉素来对秦川极其信任,听他这么说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听门外白芷的低咳了几声,秦川明白定是有人来了,同秦玉对视一眼,两人便起身出了花厅。这时,只见一身宝蓝色锦衣的萧炎带着苏志走进了敏秀宫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六一儿童节,祝各位大小朋友节日快乐~ 说起来今天还是我基友的生日,六一儿童节的生日,想想还是挺好的,永远都长不大的赶脚~ 好久没了,感觉码字都手生了不少,自从工作了以后,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生怕出错,但总是出错…… 或许之前上夜班久了,整个人都很抗拒跟人接触,现在换了工作,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感觉自己总是格格不入。我想努力的融入进去,想要迅速的掌握工作上的要点,但是自己智商实在是令人担忧……我估计带我的那位姐姐其实心里都觉得我笨,可是错误总是在我让自己仔细仔细再仔细的时候产生…… 没的这些天,身体老毛病复发,医生让我放松心情,让我凡事不要有压力。我想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压力,可是仔细回想现在的自己,顿时觉得好像有座山压在我心口一样让我无法呼吸。 上个月五号发工资了,扣完四险一金后,我卡里只有一千九,心里顿时觉得一阵难受。我媳妇儿一直说我自己一点儿也不知道操心,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哭,又有点想笑,心里只有一个感觉:悲催的人生啊 能看到这儿的人应该不多了,不过应该都可以称之为真爱了吧(づ ̄3 ̄)づ╭❤~ 第125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除夕已过眼下已是到了元宵节。. +xs520.元宵节乃上元天官赐福之辰,每家每户都挂上了红灯笼显得热闹之极。因秦勉之事,定国府并不能像别的人家那般热热闹闹的过节,老太太只是嘱咐了厨房做了一些简单的饭菜送入了荣华院。 秦勉一死,秦玉出嫁,定国侯府内只剩下了老太太,李氏和秦川三位主子,坐在一起闲聊难免有些过于冷清了。这几天羲央一直跟随在秦川左右尽心尽力。老太太虽然不说,但心里早已经当他是自家人。见他还在门口站着,便招呼他坐下一同用膳。这让羲央真是又惊讶又欣喜,甚至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见他那表情,秦川暗中握了握他的手,感觉到手背上传来的温热,羲央侧头看向秦川,见他目光中的笑意,这才慢慢的沉下心来。 众人在荣华院坐了一会儿便散了,将李氏送回荣华院后,秦川和羲央这才慢慢的往百川院走。此时正值月中,圆圆的月亮挂在空中犹如一只发着光得玉盘一样。 府外的锣鼓声隐隐传入两人耳中,想到羲央还未曾好好看过花灯,秦川便提议出府看看。月光下羲央的眼睛亮的出奇,但是想到秦川此时还在孝中随机有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吧,你现在还在孝中,若是被人看到又要说三道四了。” “有我在怕什么,再说了今日街上那么多人,哪能那么容易碰上熟人。走吧,咱们也出去不了多久,等下就回来了。”说着,秦川便拖着羲央来到了墙边,整个人提气奋力一跃便上了墙头。随后蹲在墙头之上冲着羲央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上来。羲央看他如此心中很是无奈,只能也一同跟了过去。 因为是节气,街上锣鼓喧天,烟花齐绽,各式各样的花灯挂满了一整条街。羲央对于这些见得甚少,就连舞龙舞狮都要停下来看上半天。自从回到京城之后,两人一直都闲赋在家,晋阳和北地暂且安稳没什么要紧事儿,秦川自是愿意陪他消耗时间。 两人逛了摸约两个时辰,等到逛遍了整个南城后,羲央和秦川手里已经买了不少小吃和花灯。此时两人也已经累了,见时间也确实不早了便打算回府。只是在看到手中的东西后,两人愣了一下不由笑了出来。 “这些东西也带不回府中去,不如分给街上这些孩子吧。”秦川聚了聚手中的两盏动物造型的花灯说道。 “恩,听你的吧。”羲央刚说完,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从一旁跑过,便将人喊了住拿了秦川手里的花灯送与了对方,随即这才同秦川一起往定国侯府的方向走去。. …… 早早的宫内都燃起了一盏盏漂亮的宫灯。萧炎坐在冷清的御书房内,望着灯火通明的院子,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莫明的孤单之感。拢了拢身上的外袍,萧炎起身来到窗口,仰头看着被乌云遮住的那轮明月,开口说道:“今日民间应该有灯会吧?想必一定非常热闹。” 站在御案之后的苏志闻言抬头看了看萧炎孤寂的背影,抱着拂尘弓腰说道:“自从陛下登基以来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奴才听说宫外的灯会是一年比一年都热闹,陛下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听了苏志的话,萧炎便有些意动,犹豫了一番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让苏志找了两身儿便服过来,换上之后便带着苏志出了皇宫。 正当两人逛到正源街时,正好看到羲央正把手中的花灯递给面前的小女孩儿,而他旁边站着的正是秦川。站在人群中,萧炎面无表情的看着秦川望着羲央时一脸宠溺的表情,心头忍不住冒出一阵火气。紧握着手中的那盏金鱼花灯不自觉用力,只听啪的一声,手中的小指粗细的竹竿就被他折断了。 卖花灯的老板见状立刻就不干了,还没等他开口要求赔偿,苏志立刻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银角子扔到了他怀里。站在原地停顿片刻,萧炎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说道:“走,跟过去看看!” 因为街上人潮涌动,萧炎和苏志尾随在两人身后一直并未被他们发现。看着灯下两人手挽手紧紧的依偎在一起,萧炎不自觉的握紧袖中的手掌。看着两人消失在黑暗之中,萧炎也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许久之后才转身回宫。 刚刚发生的一切犹如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中转过,回想起先前秦川对他说过的话,他心中一直以为秦川那时一时赌气才那样说,宋柯的信虽然说了两人的关系,可他不想承认心理始终还有一丝侥幸的。都说眼见为实,如今他是真的相信了秦川跟那个羲央在一起了…… 萧炎停住脚步,仰头望着头顶的那轮圆月忍不住深呼了口气。既然秦川待他已经没有了情谊,那他也不用再对他留什么余地! …… 二月二龙抬头,天空淅沥沥下起了春雨。秦川同羲央站在屋檐下,仰头望着灰扑扑的天空各自出神。许久之后,羲央回头看了眼靠在柱子上闭上了眼睛的秦川,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近几日羲央总是梦到前世的事情,看着被大火包围的秦川,羲央每一次都拼尽全力想将他从里面拉出来,可是每一次他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穿过秦川的身体。虽然他醒来之后发现刚过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可是那种恐惧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突然间,他想起了那个被他刻意遗忘的卦象,他不想再去算自己劫数是不是要到了。他只想在此之前一直都陪在秦川身边,寸步不离。 看着秦川的侧脸,羲央抬起手在空气中虚描着秦川的轮廓,似乎想要把他的脸深深地印刻在自己心里。蓦地,身畔的秦川突然睁开眼睛侧头看了过来。见羲央举着手掌,他勾起唇角伸手将他的手握住,然后贴到了自己的脸上闭着眼睛蹭了蹭。 “就这样听着雨,身边还有你的日子真好,什么都不必想,什么都不用管。” 羲央咽了口唾液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团东西什么,什么也说不出来。用拇指摩挲了一下秦川的脸颊,羲央的眼睛慢慢开始泛红,怕眼泪掉下来被秦川发现,羲央也学着秦川的模样闭上了眼睛,将身体靠在柱子上微微仰头,让即将流出的眼泪又倒流了回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只听耳畔脚步声响起,睁开眼睛只见小四子撑着伞匆匆忙忙走进了院子。看到两位主子都在站屋檐下,小四子忙小跑过来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交给了秦川。 “侯爷,这是从宫里递出来的信。”闻言,秦川忙站直身体伸手将信接了过来。 一旁的羲央看着秦川的表情,语气略带焦急的问道:“宫中怎么这时候递出信来,可是皇上要有什么动作了?” 秦川快速的看完正封信,点了点头说道:“朝中几位大臣上书让皇上重新考虑虎威军大将军的人选,看来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说完,秦川将信捏成了一团,抬头对羲央说到:“羲央,你速度传信给益生,让他告诉莫日根速度出兵南下,越快越好!” “好,我这就去。”羲央应了一声,立刻提着衣摆往书房走去。见状,秦川看向小四子,问道:“送信的人可还在?” “回侯爷的话,那人把信交给小的已经走了。” 沉默片刻,秦川抬头看向对面的小四子吩咐道:“你速去请唐公子和孙大人去高盛酒家,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听秦川这么说小四子应了一声,撑起油纸伞又匆匆离开了。 秦川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抬头望了眼还在飘着细雨的天空转身回了房间。 …… 坐车来到高盛酒家的侧巷,秦川带好兜帽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确定周围没有人尾随后,走到一处小门口伸手在上面敲了三下。随机小门被打开,只见一个青年从里面探出头来,看到来人是秦川后,忙侧身请他进去。随即看后面在无人后,这才将门掩上。 “侯爷,唐公子和孙大人已经到了。”小饼子开口说道。 “好,前面带路。” 到了自己的地盘秦川这菜将头上的兜帽摘掉。跟随着小饼子来到后院,只见唐毅和孙思新正坐在客厅里喝茶,两人看秦川到了忙起身相迎。 将身上的披风接下来交给小饼子,秦川撩起衣摆在两人的中间坐了下来。 “侯爷,今日这么着急让我们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唐毅执起茶壶帮秦川倒了杯水。 秦川道了声谢,点头解释道:“刚刚收到宫里的来信,皇上要对虎威军下手了。” “什么?这么快?可是我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收到?”孙思新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皇上明知道咱们两家有亲,怎么可能会把这件事告诉你。今日我请你们来就是想拜托你们,以后朝中之事就要拜托二位了。秦川有孝在身不便饮酒,今日就以茶代酒敬两位一杯。”说完后,秦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北地战事已歇,侯爷能找什么离京?” 闻言秦川不由笑了一声,说道:“鞑靼不灭,这战事就不可能停止。” “切,鞑靼都已经退兵了,人家什么时候再出兵总不能跟你打招呼吧?”孙思新不屑的说道。 “诶,还真让你说着了,他们出不出兵还真是我说了算。不信咱们可以打个赌,就赌半个月之后鞑靼必定出兵南下。输了你以后都要乖乖听我的差遣,怎么样?”秦川冲着孙思新神秘一笑道。 孙思新瞧着他的表情,白了他一眼说道:“赌就赌,如果你输了你要态度诚恳的叫我一声表哥。”说罢,两人请唐毅做见证,击掌为盟。而后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便各自散去。 第126章 半个月的时间转眼便过去了,就在孙思新满以为自己赢定了的时候,北地一封急报让他顿时傻了眼。。lwxs520。( )抬头小心翼翼看了眼高坐在龙座上的皇上,孙思新暗暗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暗骂秦川一声妖孽。 萧炎接到急报后顿时有些无措,坐在龙椅上看着朝下的众人吵得犹如闹市,萧炎捏了捏抽痛的额角无奈的挥手让人散去。走在回宫的路上,萧炎脑海中的思绪一直都停不下来,心里乱糟糟的完全没个头绪。 他本以为鞑靼大败撤兵,北地就可以安生一阵子了。可是这才过去几个月北地狼烟又起,对方竟然出其不意的绕过衡阳城直接往云阳城而去。宋柯虽然已经调兵狙击,可又怕带人离开后鞑靼再有大军偷袭衡阳城,衡阳城不保。一时想不出什么主意,便送了加急信过来,请他派兵增援。 他虽然登上皇位已有半年,先前张家被先帝诛杀殆尽,张家分支里又挑不出可造之材,手中能带兵的将军并不多。朝中即便是有,可那些人大都是先帝留下来的老人,不是先前被萧嵇拉拢过,就是站在萧成的阵营,一时间萧炎竟然想不出一个可用之人来。 回到寝宫后,在苏志的服侍下,萧炎将身上的龙袍换下穿上一身常服。就在这时,杜公公进来禀报说萧韶求见,萧炎挥手便让他将人带了进来。 看萧韶进门,萧炎挥手免了他的行礼。“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私下里这些虚礼就不用了。”说罢,萧炎坐在凳子上,从桌子上的碟子里捏了一块儿自己喜欢的糕点吃了起来。“六皇弟这会儿来可是有什么事?” 听到萧炎的话,萧韶微微低了下头说道:“臣弟无事,就是刚刚在朝上听皇上说北地战火又起,不知情况如何,臣弟心中放心不下特来问问。” 闻言,萧炎忍不住叹了口气。让苏公公将那封急报交给了萧韶,待他看完之后萧炎说道:“也不知这些鞑靼贼寇是怎么了?这战事才刚刚结束几个月,竟然又开始派兵南下。” “那皇兄现在打算怎么办?可否要派兵支援?”萧韶将那封急报看了一眼放到桌上看着萧炎问道。 “派兵支援是肯定的,只是朕手上暂时并无可以领兵的帅才,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抬头看了眼萧炎的脸色,萧韶犹豫了一下,起身抱拳说道:“皇兄,臣弟愿意领兵前往。” 听到萧韶的话,萧炎诧异的抬头看向面前已经的自家弟弟,心中虽然心动却还是摇了摇头。“不行,你从未有过领兵的经验,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现在明郡王连其党羽一直蠢蠢欲动,所以皇弟你暂时还不能离开京城。”见萧韶还要说,萧炎抬起右手打住了萧韶接下来的话,起身看着他说道:“这件事不用再议,朕还有些奏折没有批阅,皇弟若是无事就先回去吧。” 萧炎既然这样说,那萧韶即便是不愿也只得遵从,向萧炎行了一礼之后便退出了萧炎的寝宫。在他走到门口时,只见秦玉带着几个内侍朝这边走了过来。望着秦玉带着微笑的脸庞,萧韶不自觉的停住脚步,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 “臣弟见过皇后娘娘。”萧韶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秦玉连上移开,俯下身行礼。 秦玉也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萧韶,抬手虚扶了一下萧韶示意他起身。“裕亲王这是要回去了么?本宫听说陛下近日有些咳嗽,就命人煮了些梨汤,不如你也一起用上一些吧。” 萧韶本想拒绝,可是又想到好不容易见到秦玉一次,回头看了看萧炎寝宫的大门,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 百川院内,秦川执起一子放在棋盘上,羲央望着已经被秦川逼得毫无退路的黑子,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好吧,我认输。” 见羲央如此痛快的认了输,秦川左手撑着脸颊将右手中的白子放入棋笥中。“输了可要认罚,今晚……” 秦川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只是冲着羲央挑了下眉毛,语气也满是暧昧。听得坐在对面的羲央一阵耳热,正要开口说话时,只见小四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侯爷,孙大人来了。” 见自己的好事竟然被小四子打断,秦川坐直身体,表情极其不满的瞪了小四子一眼起身整了整自己微乱的衣衫。“知道了,知道了。他又不是第一次来,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小四子表情略带委屈的看了秦川一眼,心下不由腹诽。他倒不是看到孙思新激动,而是看到他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 说话间,孙思新已经走到了客厅门口。看到秦川满面春风的模样,不甘心的瞪了他一眼,随即赌气般的将秦川晾在一边,同羲央寒暄起来。见状,秦川极度不满的站在两人中间敲了敲桌子。 “诶诶诶,我说孙大人啊,我这大活人你都没看到么?你不能因为打赌输了就跟我闹脾气啊,这可不是身为兄长所为啊。” 许是孙思新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孩子气,听秦川这么说面色不由一红,不甘心的道:“好吧,算是我输了,今后继续给你卖命就是了。不过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算到的半个月后鞑靼会出兵南下的?难不成你……”孙思新眼神很是微妙,不过饶是如此秦川还是看懂了他的意思。 “想什么呢?我们秦家向来是忠于大锦朝的,我又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不过是偶然同鞑靼的的某个王子认识,正好他也有些把柄落在我手里而已。” 闻言,孙思新已经惊呆了。此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跟我说,你这家伙还是人么?你是第一次去北地,那鞑靼的王子怎么会有把柄落在你手里?” “这个我就不便告诉你了。不过当今圣上生性多疑,现在朝中能带兵的将军他肯定信不过,去北地的人选他定会仔细斟酌。我若料的不错,他定会再次派我去北地。这段时间朝中之事你们要多注意,还有明郡王,这个人千万不能忽略。” “恩,这个我知道。说明郡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先前皇上查出马大人曾经同英亲王有过来往,便下旨将马大人革职查办。马大人的过继的那个儿子曾经求到明郡王府上,被明郡王拒绝后,在他府门口闹了几天。听人说明郡王同这个马公子之前有些不清不楚。后来皇上震怒,将明郡王在朝会上好一顿训斥。还下旨禁了明郡王一个月的足。” 听到这个消息,秦川同羲央对视一眼并没有开口,默默地等孙思新接下来的话。 “后来我曾经让人查过明郡王和马公子,啧啧,我真不敢相信明郡王竟然是那样的人。”孙思新摇着头,一脸叹息的说道。 看着孙思新的表情,秦川突然很怀疑当初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温文尔雅的书生跟眼前的孙思新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三人在百川院又聊了一会儿,眼见着到了饭点儿,老太太知道孙思新没走就让厨房多做了几道菜送到了百川院。三人边吃边聊,气氛很是融洽。 然而御书房内萧炎坐在椅子上却为了去北地的人选费劲了心思,忍不住叹了口气,萧炎伸手摁了摁额角,起身走到书桌前命苏志研墨,提笔又开始作画平复杂乱的心情。 苏志捏着宽大的袖口小心翼翼的看着萧炎的脸色,开口试探道:“陛下可还是为了去北地人选而发愁?您为何不考虑一下威远将军?” 听到苏志的话,萧炎捏着毛笔的手不禁一顿,侧头看了眼带着微笑的苏志,将手中的笔放下,问道:“秦川倒是个好人选,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他现在守孝在家,若是夺情岂不是让人诟病?秦川这个人的性子……” 见萧炎听进去了,苏志继续说道:“皇上,文官守孝三年说得过去,但是武官原本的职责便是保家卫国。此时北地狼烟又起,威远将军身为武将自然责无旁贷。古人都称‘金革之事不避’,只要陛下亲自上门,威远将军定然不可能拒绝。” 前几天的事情萧炎本就心存火气,此时听苏志说要亲自上门去找秦川,萧炎心里便有些抗拒。 看萧炎沉默不语,苏志知道他定是拉不下面子,于是继续说道:“皇上,奴才知道奴才不敢插话。但是北地之事关系重大,还请您要考虑清楚啊。” 此时,朝中想要接手虎威军的武将比比皆是,虽然他已经让萧韶派神鹰卫排查了一遍,但是人心复杂善变,他仍是不敢放心。现在秦川跟他闹得不太愉快,可是他心里仍相信秦川不会背弃他另选萧成。毕竟他不看自己的面子,也要顾及秦玉。如果萧成上位,秦玉身为自己的皇后必定没有什么好下场。秦川不傻,不会算不明白这笔账。 “说得也是,那朕明日就去定国侯府一趟。” 第127章 翌日,一下了早朝萧炎便吩咐苏志摆驾定国侯府。om待秦川得知龙辇已经到达定国侯府门口的时候,他正同羲央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听门房说萧炎来了,忍不住愣了一下随即这才明白萧炎这是下定决心要夺情派他去北地了。 想通了这一点,秦川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随即带着羲央往大门口走去。此时,萧炎的龙辇已经到了,见萧炎身着明黄色的龙袍负手站在轿前,秦川忙撩起衣摆跪了下来。 “臣秦川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圣驾来临未曾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泽之快快请起吧。”萧炎说着,抬手虚扶了秦川一下。“朕许久未曾见泽之了,所以就来看看。朕出来的匆忙,泽之何罪之有?” 闻言,秦川低头笑着说道:“陛下光临寒舍乃是臣的荣幸,外面风大,陛下还是进府说话吧。”说完,秦川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萧炎点头掂着衣摆买上了台阶。 此时,萧炎驾临定国侯府的消息已经传入了后院,老太太同李氏身为女眷,不便在大门口见驾。便早早的在二门候着,见秦川带着人进来,老太太这才带着李氏上前行礼。 老太太同李氏说来也是萧炎的长辈,现在又非什么正式场合,见老太太下跪行礼忙让苏志伸手拦下了。 “老夫人快快请起,此处并非人前,这些虚礼不要也罢。”萧炎语气和善的同老夫人说道。 迎着萧炎进了百川院,老太太知道萧炎过来是有事跟秦川相商,嘱咐了秦川几句便带着李氏离开了。 萧炎坐在百川院的客厅里,抬头看到秦川身侧的羲央不由目光顿了顿。想到今日来的目的,萧炎握了握袖子里的手掌,开口说道:“朕今日前来请泽之务必答应。” 闻言,原本坐着的秦川忙从凳子上站起身,双手抱拳对萧炎说道:“陛下请说,只要秦川办得到的秦川一定万死不辞!” 见状,萧炎起身抬手握住秦川的手掌,压下他抱拳的双手目光中满是欣慰。“北地鞑靼率兵再次南下,他们避开了衡阳城直接奔往云阳城。宋柯分兵狙击,但是又怕鞑靼再有什么计谋,所以便上书请求朝廷派兵支援。朕这几天思来想去,你同鞑靼交过手,对他们也有所了解,感觉也唯有你才能担此大任。” 听完萧炎的话,秦川佯装一脸为难的说道:“可是臣现在还身在孝期,怕……” “朕知道为难你了,只是如今北地狼烟,朕真怕宋将军经验不足,怕抵挡不了鞑靼大军的铁蹄。.到时候大锦的百姓就该受苦了。泽之,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不管对吧?”萧炎站在秦川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因为身高略低于秦川,只能微微仰头。那种仰视的感觉让萧炎心里十分的别扭,只是现在并非想这些无关紧要的时候,尽管别扭但仍是强压下在了心底。 只见秦川一脸矛盾的侧过身去,在屋内走了两趟。一旁的羲央见状,开口道:“侯爷,为了大锦的千万名百姓,您还是应了吧。我想就算是国公爷泉下有知也一定不会怪罪您的。” “我……”秦川皱眉看着羲央诚恳的脸庞,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随即咬了咬牙对着羲央点了点头:“好吧,我领命就是了。” 说完,秦川侧身面朝着萧炎,撩起衣摆单膝跪倒在地说道:“皇上,为了大锦的百姓,末将领命。” 听秦川答应了下来,萧炎不由一阵欣喜,上前亲自将秦川从地上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失声道:“好,好,朕就知道泽之定会以大局为重,朕果然没看错你!” 等秦川答应了下来后,萧炎又在百川院稍坐了片刻之后便起驾回宫了。待送走他之后,秦川和羲央便陷入了疑惑。 关于萧炎亲自来定国府的事秦川虽然有想过,但是比他预想的要快多了。将自己的想法同羲央说了之后,羲央也觉得是有些奇怪。正当两人猜测是怎么回事时,小四子一溜小跑到了客厅门口,对躬身对着屋内的秦川和羲央说道:“侯爷,羲央公子,苏公公来宣旨了。” 秦川和羲央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起身往外走去。 …… 等苏公公将圣旨念完后,秦川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荷包塞到了苏志的袖中。苏志颠了颠那包银子的重量后,便也不客气的收入了袖中。 “还是侯爷体恤奴才,能在侯爷手下当差真是奴才们莫大的荣幸啊。”苏志恭维道。 “哈哈,苏公公说的是我么?外面天儿凉,咱们还是屋里说话吧。”秦川请苏志进了客厅,让樱桃将茶水奉上,挥手让屋内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苏志看他的举动心里明白,秦川定是有话要说。他不能在外面待太久,于是便开门见山的问道:“侯爷摒弃左右可是有话要跟杂家说?” 闻言,秦川笑道:“公公不亏是皇上身边的第一人,我确实有些话想要问公公。” 苏志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侧头看着秦川点头应道:“侯爷但讲无妨,只要杂家知道的,定会如实相告。”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朝中能领兵打仗的将军不在少数,可是皇上明知道我身在孝中,为何偏偏让我领兵去北地?可否有人跟皇上说了什么?” 听完秦川的话,苏公公放下手中的茶盏,眨了下眼睛敛去眼中的笑意。“不瞒侯爷,这件事是杂家推荐的侯爷,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同意了。”见秦川张口想要说话,苏志抬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接着说道:“侯爷且听杂家说完,杂家推荐侯爷并没有别的意思,侯爷先前在北地呆了数月,对北地的情况想必早已经了如指掌。而且上次杂家去北地宣旨,杂家在军中也听到了将士们对侯爷的评价,知道您是一位好将军,不像其他只会捞军功的将军,所以杂家才会第一时间想到了你。想必在皇上心里您也是去北地的不二人选,不然以杂家的身份,皇上岂会听我一个小小奴才的话。” 说罢,苏志抬眸看了眼对面秦川的表情,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袍,看着门口叹了口气。“好了,侯爷想知道的杂家也都告诉您了,时辰不早了,杂家也该回宫复命去了。” 见状,秦川起身对苏志拱了拱手:“多谢苏公公解惑,今后在皇上面前还请苏公公多多照应。” “侯爷客气了。侯爷是个聪明人,不过有句话说杂家还是想告诉侯爷一声,杂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监,不值得侯爷花费人力物力去探听杂家的底细。侯爷只需要记住一句话,杂家同侯爷的目的并不相悖。杂家言尽于此,侯爷就不必相送了。”说完,苏志便大步离开了。 看着苏志挺拔的背影,背后的羲央慢慢走到了秦川面前,表情有些阴沉。 “羲央,这个苏公公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咱们的人素来行事隐秘,他不光察觉到了,而且还确定是我们。看来此人只能拉拢,不能与之为敌啊。” 羲央也早已经被苏志的话震惊了,点头附和道:“是啊,可是他到底是谁的人?如今英亲王已死,可以威胁到皇上的只有明郡王萧成?你觉得会是苏公公会是他的人么?” 听着羲央的话,秦川摇了摇头。“不可能,如果苏公公真的是明郡王的人,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置萧炎于死地,绝对不会留他到现在了。既然他已经察觉到咱们的动作,那暂时就不用再在他身上花费心思了。”说完,秦川转头看向羲央,说道:“晋阳那便可否回信了?” “回了,徐将军说已经准备完毕,其中一部分的将士们已经跟林海和候六儿悄悄往北地出发了,剩下的只要你一声令下也都会全速赶往北地。” “好!此次再回北地,萧炎想再将手伸向北地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料定这次在北地的时间应该不短,收拾了一下东西秦川便来到了荣华院。 经过秦勉的事,老太太原本一头乌黑的头发已经生出了不少银丝,整个人也没有了以前的那股子精气神儿。秦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这些话他又不能明说,陪在老太太身边的时候,只能尽量哄她开心,逗她笑。 秦川到达荣华院的时候,老太太正眯着眼睛听琉璃念佛经。看秦川来了,琉璃本想停下来不过却被秦川制止了。在屋内站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琉璃将一本经书念完,老太太这才悠悠睁开眼睛。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让人说一声?” “没来一会儿,看祖母正在听琉璃念经书就没开口打扰。” 老太太说着从软榻上站起身来,秦川见状忙上前扶住老太太的手臂扶着她来到了客厅,让琉璃倒了杯茶亲自奉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将茶盏接在手中,颔首示意秦川自己坐下,自己抿了一口茶水,说道:“明日就要启程了?” “是,北地情况不容乐观,孙儿想早些出发。” 闻言,老太太叹了口气。“咱们秦家一门这百年来有八人战死沙场,后来你父亲也……,早先我并不同意你进入军营,眼下走到这一步也是被逼无奈。身为秦家的子孙你能继承祖先的遗志我该高兴,但是我只求一点,那就是平安归来。我不希望你能立下多大的战功,我只要求你能平安归来。” 听着老太太的话语,秦川跪倒在老太太面前,目光坚定的看着留着眼泪的祖母,郑重的扣了个头。“祖母之命孙儿不敢不从,孙儿向祖母发誓,无论如何一定会平安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手机坐车时被偷了,刚买了没多久……悲伤已经逆流成河qaq 第128章 虎威军一半的将士已经在林海的带领下早几天已经出发前往北地了,秦川在接到圣旨后,便速度给留守晋阳的徐将军也发了消息。.次日,秦川和羲央两人轻装上路。不休不止的奔波了五日,这才赶上林海的队伍。 几人碰面之后,秦川将大致的情况跟林海说了一下。林海沉默良久之后,这才有些不安的问秦川:“秦将军,你就不觉得此举太过冒险了么?若是那鞑靼四王子莫日根真的要鱼死网破,到时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啊。” “我知道,但是莫日根是个有野心的不假,但他更是个惜命的人。如今他的身家性命都掌控在我们的手中,他不敢不听话。再说,鞑靼皇帝对他宠爱有加,若是除掉格日乐图,那么坐上王位的就是他。可是他手上的兵马有限,若想挤掉格日乐图,他必须找我们合作。” 秦川看着林海眉头紧皱的模样,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我承认这件事情我不该瞒着你们,但是你试想一下,如果我把我的计划跟你们说了,你们会同意么?大行皇帝还在时,便一直想要收回虎威军的兵权。当初咱们来北地皇帝为什么要派宋将军前来,结果你们不是已经看到了么?如果我没有布下这步棋,你可以想想后果么?不光虎威军要易帅,而且我们定国侯府都要保不住了你明白了么!” “可是,万一出了意外,受苦的可是云阳的众多百姓啊,他们又何其无辜?” “林大哥,咱们相识多年,你应该清楚我的为人,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你觉得我会冒险走这一步棋么?今日这里没有外人,我也就不瞒你了。莫日根是必定坐上皇位的人,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他现如今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不光可以保全咱们虎威军和定国侯府,更是为了咱们大锦朝。莫日根身体内的傀儡蛊一日不除,他便只能听从我们的号令,这样鞑靼便再也不会南下对我们的百姓烧杀抢掠。我不光是为了眼前,更是为了以后。你好好想想我这个险,是不是值得一冒。”说罢,秦川带着羲央,撩起帐帘走了出去。 …… 十日后,秦川率领十万将士再次踏上北地。望着巍峨的云阳城门,秦川抬手止住大军前进的脚步,让羲央放出信鸽。一个时辰后,益生带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莫日根来到一片小树林内。 此时秦川,羲央和林海早已经等在那里。.看到三人正坐在一棵歪倒的树身上聊天后,莫日根回头瞪了身侧的益生一眼,慢慢的来到了三人面前。 看莫日根一脸愤恨的表情,秦川从树桩上起身拍了拍沾了干草的衣摆,皮笑肉不笑的客气道:“四王子,咱们好久不见啊。” 见秦川的表情,莫日根冷哼一声说道:“哼,最好永远都不见。你快点把我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取出来,小心我取你狗命!” 莫日根话音落下,一旁的羲央倏地站起身来,将手中绿色的竹笛放在唇边。秦川只听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原本站立的莫日根顿时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只见他的脸色煞白,躺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哀嚎。 一旁的林海望着眼前的情形顿时惊呆了,愣愣的指着地上翻滚的莫日根道:“这,这……” 看莫日根已经到了极限,羲央收回竹笛冷声道:“再敢出言不逊,我不介意再让你尝尝刚刚蚀骨焚心的滋味儿。” 此时的莫日根早已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整个人犹如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双目无神的望着天空一动不动。 见状,秦川开口道:“益生,将四王子扶起来吧,我跟他还有要事相商。” 益生应了一声,伸手将莫日根从地上拖了起来。随后把腰间挂着的水袋解下来,喂他喝了两口。莫日根坐在地上,看着秦川和羲央的眼神中满是愤怒。 秦川站在莫日根面前,看他慢慢缓了过来,这才继续开口说道:“四王子刚刚你也尝到了那傀儡蛊的厉害,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又何必多作挣扎。如今你们大军已到了云阳城北,两日后我要你攻城,我会派三万兵马与你交战,等我鼓声响起,你率军向北撤离进入鬼林子。” “你让我们进入鬼林子,你是疯了么?!”莫日根捂着胸口叫道。 秦川笑了笑在莫日根面前蹲了下来,用手指挑起莫日根的下巴笑道:“我没疯,如果你们不想进入鬼林子也可以,那么你要面临的就是衡阳城的二十万大军,还有我二十万的虎威军两方夹击。如果你觉得你可以撑得住,我完全遵从你的意见。” 莫日根用力甩头挣脱了秦川,“你这是让我去送死!你们都说我们鞑靼凶狠成性,我看你们大锦的人比起我们更是过犹不及!不就是一个鬼林子么,我进!但是你必须要派一个向导给我。” 见莫日根的要求并不过分,秦川点头应了下来:“可以,益生之前跟我们走过了一次,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两日之后我会让罗庆再带着你们走一趟。等你穿过了鬼林子,就驻扎在距离衡阳城外三十里处等我消息。” 莫日根冷冷的看了秦川一眼,最后冷哼一声便转身朝来的方向走去。见状,秦川挥手让益生跟着离开了。 秦川见两人离开,起身拍了拍自己衣摆上的尘土,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秦川跟羲央和林海说了一声,三人便一起回去了。 …… 两日后,云阳城方向杀声震天,秦川骑马抬头看着燃起的狼烟,长长的吁了口气。身下的马匹似乎感觉即将来临的厮杀,狠狠的打了个响鼻,不安的踢了踢马蹄。 羲央催马上前,侧头用目光询问着秦川。秦川似乎毫无所觉,直到半个时辰后,秦川扬声喊道:“擂鼓!” 云阳城的守将是狄元春,在皇上下旨夺情之后,秦川便同狄元春商定好了计划。莫日根攻城不过是做个样子,狄元春自然是不必认真,两方人马听到树林中传来的鼓声,狄元春看到城下莫日根朝树林的方向看了一眼,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高喊了一声:“大锦的援兵来了,往西撤退!” 鞑靼的大军听到莫日根的喊声,速度纠结了几万人马往西边的鬼林子方向撤去。然而就在这时候,秦川带着人马从树林中出来,见莫日根已经往鬼林子的方向撤去后,吩咐林海率领三千人马追击,自己则站在云阳城下等待狄元春将城门大开。 片刻后,狄元春从城内走出,秦川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了一旁的张坚,两人笑着拥抱了下对方。 狄元春用力的擂了一下秦川的肩膀,笑道:“你这个小子,果然说话算话,没让兄弟我白等。” “我秦川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狄大哥,我走之后,这几个月北地的情况怎么样?” 狄元春看了眼周围,开口说道:“先把虎威军的诸位兄弟安顿好了,咱们还是再说吧。”说着,狄元春让自己手下的帮忙虎威军安营扎寨,自己则带着秦川和羲央几人进了云阳城内。 到了营帐内,狄元春将近几个月发生的事尽数跟秦川讲了一遍。 如秦川预想的一般,宋柯是宋老将军的传人,带兵打仗虽然是个人才,可是与人相处还是差点儿火候。在秦川离开的几个月的时间里,宋柯虽然是一军之将,可是私下却自恃身份终究无法融入那些士兵中间。那些将士表面敬他重他,可是心里终究还是差了一层。 虽然宋柯这种态度正是秦川想要的,但是对于这么个人才,如果就这么毁在自己手中,秦川总觉得有些可惜。只是宋柯是萧炎亲自提拔的人,秦川有心想要留住他,就是不知道此人的心思。 想到这里,秦川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矛盾万分。 见秦川叹气,狄元春帮他将茶盏蓄满,笑着问道:“怎么了,难不成又起了爱才之心?” 听着狄元春调侃的话语,秦川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可不是嘛,大锦宋家你又不是没听说过。他们宋家出来的子弟哪一个不是英才,可惜他却是皇上的人。咱们只能看看,其他的歪脑筋还是不要动了。对了,我们这次来给你们镇北军的兄弟们带来了不少好吃的,等会儿你让你手下的兄弟去取。” 北地土地贫瘠,而云阳城和衡阳城周围又都是荒漠,能弄点绿色的东西不容易,所以秦川就让人想办法给他们带了点而经放的蔬菜。 果然,秦川话音刚落,坐在一旁的狄元春眼睛立刻就亮了。“哎哟兄弟你可是我的亲兄弟,哥哥我这么长时间吃干馍馍,牛肉羊肉吃的眼睛都快蓝了,这下可得好好的解解馋。”说着,就火急火燎的朝外面冲去。 秦川看他火烧屁股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侧头看了眼羲央,伸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伸手抱住他的腰身蹭了蹭。 “羲央,我发现其实有这帮兄弟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纆戂同学的地雷,么么哒 第129章 徐将军紧赶慢赶终于在七日之后来到云阳城,原以为本该是有一场恶战,然而待他看到云阳城内一片和谐之景,顿时有些傻眼了。.翻身下马看到站在城墙上冲他挥手示意的秦川,徐将军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徐将军将人马安顿好了之后便进了城,此时秦川早已经派人泡好了茶坐在客厅里候着了。看到徐将军进门忙招手让他坐下休息,跟在徐将军身后候六儿,快速的绕过徐将军窜到秦川面前,劈手夺过秦川手里的茶盏,焦急的问道:“诶,你传信不是说鞑靼贼寇为了云阳城,让我们速速支援么?怎么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闻言,秦川将自己面前的候六儿向后推了两步,表情略带嫌弃的说道:“去,说个话凑那么近干嘛?”说完,秦川看到徐将军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忙伸手将旁边的凳子拉开,说道:“徐将军傻站着干什么?有话咱们坐下说。” 徐将军愣愣的应了一声,随即在秦川身边坐了下来。侧头看了眼秦川,眼神矛盾欲言又止。秦川知道他这是心里憋着话,笑了一声帮他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说道:“徐将军,有话直接说吧,都是自家兄弟吞吞吐吐的就没意思了。” “俺想说就是小六子刚刚问的,是不是俺们来得太晚了?” 秦川对他笑着挥了挥手:“徐将军你没来晚,来得正好。你们刚到,等休息一天咱们再去衡阳城。” 见秦川不肯说,徐将军顿时急了,站起身来伸手抓住秦川的手臂急道:“俺说秦川,事到如今俺你还要瞒着么?” 将徐将军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拿开,秦川也站起身来摁着他的肩膀又将他重新摁坐在凳子上。踱步走到门口,见四周并无他人,示意候六儿把守门口,秦川又重新在徐将军身边坐了下来。 “此事我并非不想告诉你,只是我怕你想歪了。” 徐将军一听便急了,见状,秦川只得将几日前同林海说的话又跟徐将军说了一遍。徐将军听完后本来是想跟秦川瞪眼的,然而到了最后却频频点头,看表情显然也是赞同的。 “虽然你的做法是有点儿冒险,但也不是不可行。oM不过,这事儿还有多少人知道,是不是都是靠得住的?当心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去,到圣上面前告你个通敌叛国之罪。” 听到徐将军的话,秦川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也就跟咱们弟兄几个说了。本来我还怕你们歪想不太敢告诉你们,既然徐将军明白秦川的用心,那秦川也就放心了。徐将军一路奔波,想来也已是很辛苦了,徐将军不如休息休息,明日咱们再商量接下来的事宜。” 赶了那么多天的路,徐将军纵然是铁打的也吃不消了。听秦川这么说,起身对他摆了摆手便走出了房门。 羲央望着他的背影,回头冲着秦川挑了下眉:“原本我最担心的就是这头倔驴,没想到他倒比谁都看得明白。看来先前我对他的了解,还真是不够啊。” “可不是嘛,这次别说是你,连我都觉得惊讶。哎,别说了,还是去伙房瞧瞧,晚上给他们弄点儿吃的加加餐。”说完,秦川领着羲央也出了门。 …… 经过一番商议,众人决定换徐将军率领十万人马留守云阳城,其余人等一律跟随秦川他们前往衡阳。镇北军的将士同狄元春最是熟识,到时候有什么计划有狄元春在也好实施。 在众人刚刚商议好走出大帐,一封从衡阳城发出的急报便送到了秦川手上。看众人都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秦川慢条斯理的将急报打开,待看完之后便交给他们互相传阅了。 此前秦川已经给衡阳去信说自己已经到了,如今莫日根从西面撤出大锦的疆土,听从秦川的安排驻扎在衡阳城外。自从秦川他们班师回朝之后,北地一直都平安无事,鞑靼此次行经必是让宋柯紧张万分,所以才会发出急报请求秦川速去支援。 “既然宋将军请求支援,那咱们也别再耽搁,用完午饭便启程吧。”秦川负手看着身侧的狄元春,开口问道:“狄大哥,星夜行军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我这就去安排。”说罢,狄元春便握着佩刀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秦川又嘱咐了徐将军几句,随后便也带着羲央一起回了营帐。 “秦川,你说咱们能骗得过皇上么?”正在收拾东西的羲央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一脸忧愁的看着秦川。 “何谓骗?我只是想把当年他欠我的取回来而已。再说了,我并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而他却为了兵权害了我们秦氏一门所有的人。羲央,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忘不掉玉儿临死前绝望的眼神,我忘不掉!”秦川皱着眉头说道。 见自己的话题竟引得秦川如此,羲央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走到秦川身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对不起,是我不该这样说,你别再想了。” “没事儿,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说着,秦川深深的叹了口气。“放心吧,如今鞑靼大军压境并非是假的,他又从哪里可怀疑?即便是他怀疑也没关系,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秦川了,以咱们在军中的地位,他想要动歪脑筋肯定要好好思量一番。” 军中的饭菜并不讲究花样和种类,只要量足即可。秦川在军中一直都是同众位将士们同食同寝,跟大伙儿一起用了饭之后,秦川便命人擂鼓聚将,待队伍整顿好了之后便跨上战马往衡阳城方向去了。 衡阳城距离云阳有两天的距离,秦川带领众人星夜兼程赶了一天半的路,终于来到衡阳城下。守城的将领见大批人马前来,而且还是举着虎威军的旗帜,便火速命人请了宋柯上了城墙。待宋柯确认过来人真的是秦川等人,这才将城门大开将人放了进来。 如秦川所想,宋柯传信请他们前来支援,心中确实是有些慌了。他虽然是宋老将军的嫡孙,可是却没什么带兵经验,心中难免有些慌乱。加上萧炎的密旨,他只能将秦川先请来云阳城,以防万一。 宋柯下了城门亲自将秦川迎进城内,众人寒暄一会儿,宋柯这才将衡阳同鞑靼的情况讲了一遍。秦川坐在他对面边听边点头,目光中并没有什么惊讶。宋柯以为自己的那封急报秦川已经可以想象出衡阳的情况,所以对他冷淡的反应也没有放在心上。 “我看鞑靼一时半会儿并不会有什么动作,你们连续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想必也早已经很疲倦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谈如何?” 闻言,秦川点了点头真起了身,“就依宋将军所言,我们就先告辞了。” 宋柯将人送到门口,负手看着秦川同羲央离开的背影许久都未曾离开。 秦川班师回朝后,宋柯便奉旨接管镇北军。这本来该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可他却一点儿都兴奋不起来。因为他明白,皇上此次下旨让秦川班师回朝,定会借着秦勉的由头,想要取回虎威军的兵权。 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相处,宋柯觉得秦川有勇有谋,敢于担当,在军中威望甚高,如果照此发展先去,秦川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将领只是时间的问题。原本他以为秦川回京之后,恐怕同军中再无缘分。替他惋惜的同时,又不禁联想到自己。 此时萧炎看似对自己很是信任,又答应自己复起宋家。可是若是等宋家真的复起,怕用不了多久下场可能跟秦家差不多…… 当宋柯得知来北地支援的秦川,宋柯心里说不上有多高兴,但总归是松一口气的。只要秦家不倒,那宋家永远都不会有危险。虽然皇上对他知遇之恩,可是如果宋家倒了,那么他也就不复存在了。或许是时候该想想退路了…… …… 秦川这次住的地方还是上次下榻的地方,因为长时间没有人居住,屋内落满了灰尘。秦川去门外喊了两名镇北军的将士帮忙打扫,一直忙了一个时辰这才勉强能有个坐下休息的地儿。 “对了,刚刚宋将军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你看出来了没有?”拍了拍身上的沙尘,羲央在秦川对面坐了下来。伸手抹了抹桌上的茶壶便又放下来。 秦川点了点头说道:“是不太对劲儿,不过应该没关系,以后多让人注意他一下就行了。” “对了,如今莫日根已经按照你说的办了,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跟他们拼战一场?” 闻言,秦川侧头看向羲央挑了下眉头笑道:“做戏就要做全套嘛,这次我们全部的人马都已经到了。自然不会再畏惧鞑靼贼寇,换我们主动出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云山北鼻的地雷,么么哒 昨天码字被我们经理看到了,还问我是不是在写……顿时有种刨个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 第130章 羲央本想问问具体是怎么个‘主动出击’法,可是没问出来反倒不说,还竟惹得他如抽风了一般,在床上可了劲儿的折腾他,到了最后哭着求饶这才算作罢。.| 等羲央一觉醒来,身边的床铺在已经凉了。撑着双手坐起了身,羲央只觉的腰身一阵酸疼,只得又重新躺回去缓了一会儿这才起了身。一问门外的守卫,这才知道秦川一大早便去了南城。想想昨日秦川跟他说过的话,羲央忙让人牵了匹马往南城赶去。然而等他到了南城之后,秦川早已经带了五六十人出城去了。 闻言,羲央当即就变了脸色,还没等他翻身上马就被罗庆一把拦下来了。见状,羲央皱眉用马鞭将罗庆挡开,冷着脸开口道:“罗庆,你敢拦我?” 见羲央真的怒了,罗青拦在马前躬身对羲央说道:“羲央公子,末将不敢。只是秦将军走时吩咐了,让您好好在城内休息。羲央公子,您还是不要让末将为难。” 虎威军中谁人都知道罗庆脾气最是倔强,知道自己若是不听,这人铁定是跟着自己没完。虽然羲央很想一鞭子将人抽过去得了,可是此人在虎威军是有名儿的鬼才,很是得秦川的重用。若真动了他秦川必会心疼,无奈羲央只得忍了下来。 此时,秦川带着林海和候六儿一干人等骑马一路向北,摸约跑了一刻钟后这才停了下来。候六儿望着清晰可见的鞑靼大营,侧头望着秦川的眼神似是看到了神经病一般。 “我说秦川,你这是没病吧?你这就是带我们刺探敌情?我的老天爷诶,这再往前跑几步就跑到对方大营里去了。人家没有一刀把咱们砍死了就算是祖上烧高香了,我真算是服了你了。” 秦川瞥了他一眼,骂道:“啰嗦什么呢,我办事儿什么时候出过纰漏。”说着,秦川将挂在马鞍上的长弓摘了下来,从背后的箭壶中取出一支穿云箭朝空中射去,立时一声尖锐的刺耳声在耳边响起,随后秦川又连射两发这才放下手中的弓箭。 “喂喂喂,你这是干嘛呢,让人听见咱还跑的了么?”候六儿紧张的拉着秦川的袖子,警惕的环视着周围的情况。 秦川一把将候六儿手臂从自己手腕上打掉,踢了踢马肚子往前稍稍走了两步,目光紧紧盯着鞑靼大营的方向。. “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说了么,鞑靼的四皇子莫日根现在已经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你且放心好了。”此时秦川看到从大营骑马出来的人影,立时露出一抹微笑:“果然来了。” 候六儿听着秦川的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鞑靼的大营。只见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就从鞑靼的大营跑了出来,片刻之后,那人便来到了秦川等人的跟前儿,候六儿这才看清楚来人并非是别人,而是之前一直跟在羲央身边的那个名叫益生的高手。 看到秦川,快速翻身从马上下来。双手抱拳道:“属下见过秦将军。” “益生快快免礼,我让你办的差事现在进展如何了?莫日根可有按照我的吩咐行事?”秦川骑在马上开口问道。 “回将军的话,属下已经依照您的吩咐联系到了那两个逃回鞑靼的侍卫。在属下的拷问之下,他们已经说二王子格日乐图已经打算近日要对老王上下手。” 闻言,秦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鞑靼王都据此大概有十天的路程,那几个侍卫既然说格日乐图要在近日动手,必然是要挑着莫日根不在王都的时候下手。若是让格日乐图登上王位,那对以后的计划可大为不利,不过一旦莫日根撤兵,宋柯这方面怕是……不管如何先让莫日根回王都才是正经。 “益生,告诉莫日根速速回王都,你们要协助他务必坐上王位。” 秦川此言一出,益生和同来的众人顿时有些惊了,益生忙开口说道:“秦将军,如果四王子退兵,皇上发现端倪可是如何是好?到时候若是论起罪来……” 益生的话还没说完,秦川半举手将他接下来的话给挡住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皇上那边我们有机会可以挡一挡,但是如果让格日乐图坐上王位,那以后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秦川的话音落后,益生虽然没有完全明白,但也还是依照秦川的意思去办,应了一声后便跟秦川行了礼上马离开了。 望着益生离去的背影,骑在马上的候六儿用手中的马鞭戳了戳秦川的脊背。见秦川转头看向他,候六儿开口说道:“诶,皇上如果真的怀疑你查起来的话,你怎么应对?空口白牙傻子也不会相信啊。” 闻言,秦川笑了笑说道:“皇上远在千里之外,如果想要得到消息必是有人将北地的消息泄露给他知道。如果这消息传不到他的耳中呢?所以说等下回去,你们都把眼睛都给我擦亮了,千万要把那几个人给我盯好了。等到鞑靼王都那边尘埃落定,其余的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候六儿听着秦川的话只觉的眼前一片迷茫,本来还想再问不过却被林海从屁股后面踢了一脚。候六儿本想回头冲他发火,然而在看到林海的口型后,顿时明白了过来。伸手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瓜一下,开口骂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事情既然已经办完,那秦川再也没有留这儿的必要。翻身上马便带着人一路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衡阳城,看到站在城墙上的宋柯,秦川回头对众人使了个眼色,见他们齐齐的冲自己点头,秦川这才驾着马进了城。 “秦将军,情况如何?”宋柯一看秦川进了城便急急地从城墙上走了下来,快步走到秦川身边问道。 秦川将马缰交给一旁的士兵,回头拧着眉头对宋柯说道:“我们去的时候鞑靼的贼寇正在拆营帐,也不知又要有什么动作。我看衡阳和云阳务必要加强警戒,以防他们偷袭。宋将军,你看呢?” 听秦川说鞑靼大军在拆营帐,宋柯也不由的满心疑惑。“将军可看清楚了么,他们为什么要拆营帐?” 见宋柯这么问,秦川接口道:“不光是我一个人看清楚了,跟我同去的将士们都看清楚了。” 宋柯听这话猛地回过神来,忙开口解释道:“秦将军,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就是觉得鞑靼贼寇此举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闻言,秦川笑着拍了拍宋柯的肩膀:“我懂宋将军的意思,宋将军不必如此紧张。从今日起加强警戒吧,今晨一大早儿就出城了还没吃饭,我先回去找点吃的垫吧垫吧。” 说着,秦川便转身离开了。宋柯站在原地愣了片刻,随即便下去布置人手了。 在秦川离开后,不放心的宋柯随后又派出了一支小队前往鞑靼大营边沿探查情况。如秦川所言,鞑靼几十万大军已经将帐篷拆卸完毕正列队往北出发。 听着这个消息,宋柯许久也没能想明白鞑靼到底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为了以防万一,宋柯除了派兵加强警戒之外,又命人暗暗跟在鞑靼大军之后,直到他们退出百十余里确定是敌军是回了鞑靼这才放下心来。 …… 自从那日之后,秦川一直让候六儿盯着宋柯和他的几位亲卫。本以为鞑靼大军退走之后,宋柯同京城方面会有联络,可是一连等了几日,宋柯等人都没有丝毫的动静。原本就是急性子的候六儿便坐不住了,待同林海交了班之后,便火烧屁股一般来到了秦川的住所。 此时,羲央刚刚命人备好了饭菜,见候六儿过来便另外取了一副碗筷过来。候六儿同秦川甚是熟悉,见状也不客气,一通风卷残云后开门见山的问道:“我说秦川,你不是说宋将军是皇上派来监视我们的人么?可我们都盯了好几天了,他怎么一直没有动静?会不会是你猜错了?” 这事儿秦川心里也一直再犯嘀咕,他不知道宋柯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此时的秦川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宋柯真的发现了他们的动作,并且执意要上报给皇上,那这个宋柯就留不得了。 秦川将手中的漱口杯放下,斜眼瞥了对面的候六儿一眼,慢条斯理的取了帕子擦了擦嘴巴。“这事儿着急也没用,只能暂时先盯着,这几日我就去探探他的口风。” “宋将军是皇上一手提拔上来的人,肯定会对皇上忠心耿耿,如果他真的发现了怎么办?咱们能拦的下他一次,可是不能一直都拦着他啊,如果他一旦有机会回京面圣,那咱们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闻言,秦川擦着手指的布巾不由一顿,随即冷笑一声看向候六儿:“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咱们就要送这个宋将军去和他的列祖列宗见面了。” 候六儿刚刚把茶盏端起来,听到秦川这话右手一软,茶盏顿时又落在桌上,候六儿也立时站起了身。 “秦川,你,你要杀了他?”说着,候六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若不死,那死的便是咱们。这点道理你还不懂?不过,宋柯是个聪明人,他此时没有动作,便是一种信号,他对皇上也并非你想象的如此忠心。” 第131章 转眼已是到了秦川及冠的年纪,身为定国侯府的小侯爷此事本该大办的。Oom 乐文移动网然而现在北地鞑靼‘虎视眈眈’,加之条件有限只能万事从简。饶是如此,待秦川二十岁生辰的那一天,老太太和李氏仍然派人送来了礼物,就连身在宫中的秦玉也都命人送来了一份厚礼。 按照大锦的习俗,这及冠礼本应由秦勉主持的,不过秦勉已经命归黄泉。此地又没有族中长辈,只能由秦勉的老部下徐德柱徐将军主持。 当及冠礼即将结束的时候,忽闻外面守城的将士来报,说是京城有圣旨来。秦川侧身同众人对视一眼,暗暗握了握袖中的手掌,随即换上一副笑脸大步往门外走去。 来到城门口,只见苏志正坐在马上环视着四周的情况。见到秦川带人从里面走出来,忙翻身□□马来向秦川行礼。苏志也算是萧炎身边的红人儿,这一礼秦川自然不能受,忙错身躲开双手扶住苏志的手臂将人搀了起来。 “苏公公,咱们可都是老熟人了,何须客气。”秦川拍着苏志的手臂笑着说道。 见状,苏志朝着秦川颔了颔首,笑道:“将军实在是太客气了。咱们又见面了,快快接旨吧。”苏志说完,见秦川撩起衣摆要跪,忙缠着他的手臂将人拦了下来。 “将军,皇上口谕,今儿是将军的大日子,这跪就免了。”秦川闻言,拱手谢了句君恩,随即便面容肃穆的垂首静候苏志宣旨。 听完苏志念完圣旨之后,秦川也算是看出来了。萧炎此次派苏志前来明面儿上是为了庆祝他的及冠礼,背地里却是为了探查北地的消息而来。 宋柯那里他一直派人盯着,一直都没有动静。算算日子已经将近两个月有余,此前宋柯与萧炎的联系一直都没有断过,突然这么久没有收到消息,他必然心生疑惑。恰逢秦川二十岁及冠礼,他不可能不派人来探查一番。 苏志这个人秦川一直都没有摸明白他的底细,这让他想要拉拢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不过既然能成为两代君王的心腹红人儿,防备肯定是必须的。 秦川带着人同苏志寒暄过后,便下令让人开席。om秦川有心想要套套苏志的心里话,对徐将军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几人上前敬酒。 徐将军等人跟秦川相处已久,几人之间的默契自然是非同一般。见秦川端着酒杯冲他们使眼色,徐将军扯了扯身边狄元春的衣摆,几人微笑着端着酒杯和酒壶走上前来,几人一人一句话,不多时一壶酒便全都被苏志灌下肚去。等到宴席结束的时候,苏志醉的已经快成了一滩烂泥了。 见状,秦川忙让人给他安排住所,亲自同徐将军搀扶着苏志往外走去。 “苏公公,皇上在宫里可好啊?”秦川扶着苏志坐下,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一边问道。 苏志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伸手指了指徐将军又指了指秦川,咧嘴嘿嘿一笑道:“秦世子,诶哟,皇上惦念你啊,皇上心里可惦念你了。” 闻言,秦川眉峰一挑,微笑道:“哦,他都惦念我什么啊?” 苏志迷迷瞪瞪扶着椅子扶手站起了身,伸手从桌子上端了盏茶喝了一口说道:“北地乱,乱啊,秦世子您从未带过兵皇上怎么能够不担心?皇上知道秦世子您难,皇上一直都知道。” 说着,苏志嘿嘿一笑,踉踉跄跄的朝秦川走了过来,神秘兮兮的凑到秦川的身边小心翼翼的继续说道:“秦世子,虽然您那日在御花园对皇上有些无理。但是皇上一点儿都没往心里去,反而……”说道此处,苏志打了个酒嗝,浓浓的酒气扑了秦川一脸,然而秦川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一直笑意盈盈的看着苏志,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皇上反而还暗中派人保护秦世子。秦世子啊,您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啊,您若是在北地有什么差池,您想想皇上该有多伤心啊。”苏志说完又转身坐回到了椅子上,右手撑着脑袋闭上眼睛便再也没了动静。 秦川站在他面前试着叫了几声,见他没有反应,便和徐将军一起将人扶到床上躺好后,这才慢慢离开了房间。 待两人离开房间后,原本躺在床上的苏志便睁开了眼睛,看着紧闭的房门勾起嘴角轻笑一声,随即翻了个身儿径自睡去。 …… 秦川一离开房间后,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苏公公这话听着像是在夸萧炎对他用心颇多,可是仔细一想很容易便能想到另外一层意思。萧炎在他身边安cha的人除了宋柯之外,还有其他人。不过,他相信林海他们的办事能力,可疑的人他们都已经排查一遍了。如果真的还有人能在他身边潜伏下来,那只有神出鬼没的神鹰卫。 想到此处,秦川心里猛地一寒,连带的里衣也湿了一层。 跟在一旁的徐将军看到秦川的表情,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语气略带担忧的问道:“秦川,你怎么了?” 听到徐将军的问话,秦川停下了脚步,侧头看着徐将军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微微摇了摇头道:“徐将军,刚刚苏公公说咱们身边怕是还有皇上的人。” 闻言,徐将军不由一愣,仔细将刚才苏公公的话回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一丝不妥之处。不过,秦川自小生长在皇城根儿上,自然知道他们这种人对这种消息要比一般人敏感了许多。 “秦川,这话儿怎么说?咱们身边的人早都把底细都摸清了,怎么还会被人混进来呢?” 秦川站在廊下望着挂在半空中的那轮圆月,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现在就担心对方是神鹰卫啊,神鹰卫你也应该早有耳闻。如果真的是他们,咱们想要发觉他们还真的不容易。不过,知道咱们计划的都是一路走来的兄弟,我信他们。而且如果他们其中某个人真的是神鹰卫的人,恐怕早在很久之前咱们就已经被拿下了。” 两人沉默着回到了先前的宴会之所,此时,候六儿,林海等人都还没走,看到秦川和徐将军回来忙都站起了身。候六儿上前走了两步刚想开口,就见秦川面容肃穆的对他抬起了手。 见状,候六儿自然知道是有事情发生了,同林海对视一眼,找了个借口让屋内的人都散了。 一个时辰后,众人在秦川的住所聚齐。没等秦川开口,候六儿便火急火燎的跑到他面前,开口问道:“秦川,你跟徐将军到底问出了什么,怎么刚刚脸色那么难看。” 正在喝水的秦川听到这句话,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便放了下来。“刚刚苏公公暗示我,咱们身边除了宋将军之外还安cha了别的人。”见众人想要开口,秦川抬了下手,随即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这话我不瞒着诸位,是因为我信得过你们。这人咱们要查,但是要悄悄的查,切莫惊动了对方。” 说到此处,白泽突然敲门来报,说宋柯来访。众人一听纷纷站起了身,秦川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让他们几个人去里屋暂避。 待几人藏好之后,秦川示意白泽将人请进屋。等宋柯进了客厅之后,秦川右臂背在身后站在桌前伸手拨弄着萧炎让苏志送来的紫玉冠。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传来,这才慢慢的转过身来。见宋柯已经到了自己身后,伸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宋将军,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听到秦川的话,宋柯抬头看了眼秦川的脸色,试探着开口问道:“秦将军,苏公公此次前来恐怕不是只为了给秦将军您送贺礼的吧?” 闻言,秦川心中猛地一凛,随即面上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宋将军此话何意?难道苏公公这次来还有别的目的?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秦将军是个聪明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秦将军您有些事儿心中不平,也能猜得到几分是为了什么。咱们都是世家出身,别的不说,单就目的咱们应该都是相同的。”宋柯说完,见秦川但笑不语,继续说道:“你在北地的动作我并非没有察觉,此事我并不打算告知皇上,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所以,秦将军大可以浪费人力监视我。” “宋将军今日是酒吃多了吧?吃多了就赶紧回去休息吧,明日应该还有不少事情要忙。”说罢,秦川转头喊了门外的白泽进来,让他护送宋柯回自己的住所。 见状,宋柯将站在自己面前的白泽推开,然而还未等他走到秦川面前,就被羲央手中的长剑架在了脖子上。“宋将军,您还是先请回吧。” 宋柯低下眼眸看了眼脖颈间明晃晃的剑身,抬头看着对面的秦川继续说道:“秦将军,今日我把话挑明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只有一句话,秦家在,宋家就在。皇上虽然对我有知遇之恩,但我不会拿宋家来报恩。” 132 看着白泽护送宋柯离开院子,秦川站在门口许久都未曾动过一下。回想刚刚宋柯说过的话,秦川倒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看事情,竟然也看的如此透彻。 如果萧炎真的扳倒了秦家,他必然会大力提拔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宋柯。宋家这些年虽然是没落的,但是世家的底蕴还在。只要有一人得到重用,想要复起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从先帝和萧炎的行事作风来看,如果宋家真的能再次掌握兵权,那宋家距离覆灭怕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秦川不知道宋柯投靠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他明白,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容不得丝毫差错。所以对于宋柯,他还需要仔细观察一番。 门外风起,吹得秦川不由打了个寒噤。恰时背后脚步声响起,还未等他转身,一件厚厚的披风便落到了他的肩上。 “此地昼夜温差甚大,你当心这点儿身体,切莫染了风寒。” 听着羲央的关心,秦川伸手握住他帮自己整理披风的手。羲央看了看秦川的表情,慢慢走到他身边站好。感觉到秦川的手有些凉,抬起左手将他的手包裹在自己手心轻轻地搓着。 “在为了宋将军的事心烦?”羲央微微靠着秦川的身体,柔声问道。 感觉到羲央的动作,秦川抽出自己的手将人揽入怀中,闭着眼睛在羲央的头顶上蹭了蹭,这才轻轻点了点头。“那倒也不全是。我在想皇上在北地究竟还安cha了多少人,对我们的计划又了解几分。” “那又如何呢?如今北地基本都在你的掌控之中,皇上能收买一个两个,也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来。” 羲央说的没错,能知道他计划核心的人都是自他进虎威营便跟着他的人。而且他们的底细秦川也早已经派人调查清楚,自是不会有假。就算有漏网之鱼,除了一些小麻烦之外也影响不到他。现在他虎威军和镇北军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如果萧炎真的想动他的话,他手上将近五十万的将士也绝对不是吃素的。 想到此处,秦川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宋柯既然向他投诚,那他便给他机会。演戏秦川自认虽比不上萧炎,可是对付宋柯还是绰绰有余的。他就不信了,经历了两世他会在这个地方再摔跟头。 风声呜咽,将遮住月亮的云朵吹开。秦川拥着羲央慢慢闭上了眼睛,他能感觉到羲央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秦川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到羲央望着自己时,那目光中饱含了信任,恋慕。 秦川只觉得心里微微的发烫,抱着羲央的手也在不知不觉的用力,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 翌日,秦川醒来的时候羲央已经不在了。揉了揉抽疼的额角,秦川醉眼迷蒙的起了身,刚一下床就被脚下的两个酒坛子绊了一跤。幸好床榻前垫了一张羊毛毯子,便是摔了也没那么疼,就是踢在酒坛子上的大脚趾剧疼不已。 秦川坐在毯子上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脚趾,还没等他缓过劲来,紧闭的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羲央本想进来看看秦川醒了没有,哪知刚一推门就见对方坐在地上抱着脚皱着一张脸。看到他如此,羲央不禁一阵好笑。走到他面前撩起衣摆蹲了下来。 “诶,怎么了这是?” 秦川白了他一眼继续揉着脚趾道:“没咋,下床没注意一脚踢到酒坛子上了。嘶,还真的挺疼。” 闻言,羲央不禁觉得好笑。掰过他的脚看了看确定真的没事儿这才扶着秦川从地上站起身,帮他将衣服穿好刚刚转过身来,就看到宋柯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二人。 “宋将军这么早来有事么?” 宋柯一言不发的走入了房间,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来递到了秦川的手上。看他一脸不解的望着自己,这才开口解释道:“昨天半夜苏公公联系我了,皇上问了我这段时间没有消息的原因。这是我给皇上的信,你可以看看。” 秦川瞥了眼宋柯手里的那封信,随即抬手给挡了回去。“宋将军,你这是何意?若是让有心人看到还以为我跟你串通好了欺瞒皇上呢。宋将军还是回去吧,这件事别再提了。羲央,送客。”说着,秦川端起了茶盏。 见状,宋柯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离开了。 秦川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看着宋柯离去的背影,轻笑一声低头喝了口茶水漱了漱口,起身拍了拍微皱的衣摆大步走出了房间。 …… 苏公公在北地呆了七天,就在他回京的前一晚上,京城的一封密报破了北地的平静。 密报上说,明郡王萧成瞒着王阁老私自起兵谋反,可惜兵马还未到午朝门就被裕亲王萧韶给带着人灭了。明郡王见大势已去,当街拔剑自刎了。当王阁老知道情况后,知道皇上不会放过他,遣走了身边伺候的下人在书房吊颈自杀了。 明郡王和王阁老一死,明郡王一党自然也就没戏了。被萧炎趁机治罪的治罪,抄家的抄家,如此一来朝堂上便空出了不少位子。秦川让孙思新和唐毅暗中拉拢的人,此时正好借此上位。 原本这该是喜事一桩,可是当秦川看到密信的结尾后登时脸色大变,捏着信纸的手也开始微微发抖。一旁的羲央看到秦川脸色骤变,不由心生疑惑,忙上前询问情况。 秦川愣愣的转过头看着羲央关切的表情,嘴唇抖动几下这才开口说道:“靖安,靖安公主没了……” 羲央听到这个消息愣了片刻,而后这才明白秦川口中‘没了’是什么意思。靖安公主原本就是秦玉早产所生,身体本就虚弱。后来经过太医的调理有几分好转,原本以为靖安公主能够平平安安长大,可是谁能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没了…… 想想温柔贤淑的秦玉,羲央真的无法想象靖安公主的死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打击,一时间心里也不禁起了几分担心。 “你也别太担心了,老太太和太太都在京城,靖安公主病故自然会进宫劝慰。而且白芷也跟在玉儿身边,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早就该给你传消息过来了。” 闻言,秦川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就是担心啊。这丫头心思重,我真怕她思虑过重伤了身体。”说完,秦川顿了一下起身便往书桌旁走去。 “诶,你要干什么?”羲央见状忙起身跟了过去,见秦川提笔忙捏住宽袖帮他磨墨。 “我给玉儿写封信,不然我不放心。” 听秦川这么说,羲央也不再多说什么。看着他将书信写好装封,这才唤人把信送往京城。 …… 金座之上,萧炎看着手里的折子微微松了口气。如今明郡王已除,萧炎的心病也算是去了大半。摸了摸北地送来的密信,萧炎刚刚展平的眉心不禁又皱了起来。 对于宋柯,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萧炎一直都是比较信任的。然而一连两个月宋柯差人送来的信件,内容都是大同小异。此时,北地正是与鞑靼交战之时,军中不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所以对于宋柯,萧炎心中不能不有疑心。为惹宋柯怀疑,萧炎未敢动用军中埋伏的暗桩,而是另派一组神鹰卫赶赴北地。经过几天的调查,结果却是让他大吃一惊。秦川竟然在他不知不觉中,牢牢地掌控了虎威军,甚至就连镇北军也攥到了手心儿里…… 萧炎知道自从他娶了秦玉之后,秦川就跟他离了心,可是在内心里他一直坚信秦川是不会背叛他的。然而此次神鹰卫调查的结果,却是让他对秦川不得不防了。 萧炎不知道秦川这么做到底是要做什么,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反。但是他知道,此时的秦川已非当年那个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毛头小子。对于手握重兵的秦川,萧炎不得不防啊。 思索中,耳畔脚步声响起。萧炎抬头看向门口,只见杜公公抱着拂尘躬身走了进来。 “启禀皇上,刚刚敏秀宫来报,说是皇后娘娘已经醒了。” 靖安公主病逝之后,秦玉伤心过度一下子就病倒了。这几天天气忽冷忽热,秦玉的病情也不甚稳定。萧炎唯恐秦玉有什么闪失,便命太医日夜守在敏秀宫以防万一。 听到杜公公的话,萧炎点了点头说了句‘摆驾敏秀宫’后,便往外走去。然而当萧炎刚刚走到花园中时,从敏秀宫大门走出来的白芷,脑子中突然灵光一闪。 秦川现在在北地势力日益壮大,已是到了不得不防的地步。若是再坐视不理,恐怕迟早要生出事端来。秦川自小便最是心疼他这个妹妹,若是让他知道秦玉病重,恐怕自然会担心不已。如今北地风平浪静,秦川再无留在北地的理由,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将他调回京来? 只要秦川回到京城,他再派人去接管北地,只要到时候找个理由让秦川留在京城,他就无法再涉足北地之事。只要他人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到那时不管秦川纵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翻出什么浪花来! 166网 133 苏志离开的那一日,秦川将他送出衡阳城二十里。苏志将随行的人支开,同秦川边走边谈。 苏志身上一直都有太多秦川查不到的谜团,秦川心中知道这人应当防备,可是这人每次却总是能给他带来一些自己料想不到的消息。几遭下来,秦川也不知道这个当不当信了。但是他能感觉得到,苏志并非是萧炎的人,或者说他所忠心的人并不是萧炎。 据苏志说,秦川身边并不止一拨人,除了明面上的宋柯之外,萧炎安cha到军中还有多少人,不过那些暗桩具体被安排在哪儿,他并不清楚。这些在那日之后,秦川就已经知道了,他目前唯一想知道的就是苏志的真实身份,还有他背后的人。 英亲王和明郡王都谋逆被萧炎逼的病死的病死,自杀的自杀,可是除了他们这朝中有实权的皇子皇孙就只剩下裕亲王萧韶一个人了。萧韶是萧炎的左右手,这点儿秦川比谁都明白,如果苏志真的是萧韶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把萧炎在自己身边布置暗桩的事情告诉他呢?若是将萧韶剔除了之后,朝中到底还有谁能笼络得住皇帝跟前儿的得用的人。 自从鞑靼撤军之后,军中基本就没什么事儿了。将苏志送走之后,秦川同羲央便一路散着步往回走。然而没等两人走出多远,只听背后马蹄声响起,待他们转头打算让路的时候,只见刚离开的苏志竟然又回来了,而且他身旁还跟了一位身穿重甲的侍卫。 “苏公公,您不是刚刚才离开么?怎么又去而复返?”秦川看着翻身下马的苏公公疑惑的开口问道。 苏公公快步走到秦川面前,呼了口气面容焦急的,开口说道:“秦将军,传皇上口谕,皇后娘娘凤体欠安,恐情况不妙,让您立刻进京。” 闻言,秦川脸色一白,右手紧紧抓住苏志的手腕,不可置信的问道:“苏公公,你说什么,你说皇后娘娘怎么了?” 一旁身穿重甲的侍卫见状,上前一步开口说道:“秦将军,皇后娘娘自靖安公主薨了之后,伤心过度就病倒了。皇上知道您和皇后娘娘兄妹情深,如今北地形势暂缓,所以皇上想请您回去劝劝皇后娘娘。” 秦川听这人说话态度不卑不亢,有理有条,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你是皇上身边的?” “末将洪阳成,是皇上的贴身侍卫。”说着,洪阳成对秦川拱了拱手。 秦川听闻他是萧炎的贴身侍卫,不动声色的又将人打量了一番。随即微笑着伸手虚扶了一下,开口说道:“哦,原来是洪大人。洪大人一路辛苦了,先进城休息休息吧。” “让秦将军费心了。”说着,几人都各自跨上马,继续往衡阳城内走去。 原本秦川心里挺担心秦玉的病情,然而在回城的途中听到洪阳成的话后立时便放下了一半的心。按照洪阳成说的,自己此次回京之后,萧炎会另派朝中的将军来接管北地。如此看来萧炎定是知道了北地的情况,他以秦玉生病让自己回去,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想到此处,秦川心中不由一阵冷笑。他萧炎真的以为如此就能夺了北地的镇北军和虎威军的兵权,把自己困在京城,那他简直是太天真了。 安顿好洪阳成等人后,秦川便命人将校尉以上的将士全都聚集在了一起。望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庞,秦川起身走到大帐中央,开口说道:“此次我进京后,军中所有事宜都要仰仗各位了。” “秦将军太过客气了,不过,军中不可一日无帅,皇上……”镇北军的李将军开口问道。 “我走之后,皇上会另派别的将军过来。”秦川说完,看了一下众人的表情,随即接着说道:“我知道各位心中的想法,但君命如山,皇上既然派了人过来,那你们要务必好好‘配合’他,切莫出了差错,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秦川将‘配合’二字说的极重,在座的跟秦川交往已久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他们刚刚赶走了鞑靼稳住了北地的局势,如今朝廷突然另派人接手,心中着实有些不爽。 将事情交代好之后,秦川便带着羲央出了大帐。两人回到住所之后,便将随身的东西整理了一下。正在打包的羲央,突然回头看着秦川说道:“对了,咱们这次回去白泽他们几个还带不带走?” 益生几人跟着莫日根去了鞑靼王都,白泽等人定是要带去京城的。回京城他是无法带太多人的,若要带回去定然要带些好手,如果有个什么万一,他也能应付一二。 …… 因为事情紧急,秦川第二天便跟苏志和洪阳成一起踏上了回京的路程。几人轻装上路,不消几日便到了京城的边界。此时,已经华灯初上,几人连日奔波早已经疲惫不堪,如今到了京城的边界倒也不急在今夜一晚。见前面有家客栈,秦川便让白泽订了几间客房住了下来。 洗漱过后,秦川原本想让小二送些吃的进来,然而还未等他走出房间,只见苏志亲自端了饭菜走了过来。见状,秦川忙站起身来,想要接过苏志手中的托盘,不过却被他闪身躲了过去。 “秦将军乃天之骄子,想来自小就没做过这种事。这种小事还是由杂家来吧。”说着,苏志伸手将托盘里的饭菜端出一一摆放在桌面上。 秦川站在一旁笑着向苏志道谢,看着苏志的举动,心中明白这人这时候来定是有事。这一路走来,秦川将同苏志交往过的所有片段,说过的话都回想了一遍,知道这人跟自己并没有利益冲突,也就没打算把他摆在对立的位置。原本只打算让人盯住他便是了,没想到他竟然此时会来跟自己会面。 “苏公公是有事要说吧?秦川知道苏公公帮我甚多,咱们也不必拐弯抹角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秦川的开门见山让苏志不禁有些惊讶,抬头看着他片刻,最终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撩起衣摆在秦川面前坐下,苏志执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盏热茶。 “秦将军既然如此爽快,那杂家也就不讲那些弯弯绕绕了。不知秦将军可知皇上这次召您回京,可是有何目的?” 闻言,秦川眼神一转低头笑道:“皇上口谕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么,皇后病重,让我回京探望。难道圣上还有其他意思?” 秦川的话音落下,正端着茶盏品茶的苏志顿了一下,随即将茶盏放了下来。 “秦将军,您可是个聪明人,会不明白皇上此举的含义?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今北地镇北军同虎威军已经尽在将军的手中,皇上早已知晓。有镇国公的先例,您还没有明白一点儿什么?” 苏志的话音落下,秦川脸色顿时一僵。对面一直观察着秦川的苏志看到他脸色骤变,心中慢慢放松了下来。 这位年轻的定国侯之前在京城时为了当今皇帝,可没少闹出话题。对皇上的心思虽算不上人尽皆知,但在京城中也是有不少人知晓的。原以为这个痴情种对皇上定然是忠心,可是从他笼络两军可以看得出,这人可并非表面上那么坚定的。所以他才冒险试探,不过结果倒是没出他所料。 看着面前微微惊诧的青年,苏志突然想起三十年前的自己。滔天的恨意再次蔓延到心头,直到对面的秦川伸手在他晃了晃,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苏公公,你怎么了?”秦川伸头看着苏志,面带关切。 苏志转头看向秦川,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无,无事。” 见苏志不愿意多说,秦川面色有些黯然起身望着门口,语气颇为感叹的说道:“其实苏公公说的,我在开始的时候也想过,但我不相信,他……皇上不会这么对我们秦家。”说完,秦川语气突然强硬起来:“倒是你苏公公,你这么挑拨我跟皇上之间的关系究竟有何居心?” 听秦川这么说,苏志不由嘿嘿一笑,“行了秦将军,在杂家面前您就不用演戏了。杂家眼线不多,但是知道的事情可比您想象中的多,对于秦将军这几年的动作,杂家也知道的不少。” 苏志常年在宫中行走,对于察言观色自是有一套。看着秦川的眼神微变,便知道自己的话已是说中了。 “不过秦将军请放心,秦将军的事情杂家并未对任何人提起。杂家来也并非是以此要挟于秦将军,而是想同您合作。只要秦将军点头,以后皇上的举动杂家定会毫无遗漏的全数禀报给将军您。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秦川不知苏志条件,装作犹豫一番后,便迟疑道:“不知苏公公究竟有什么条件?” 见秦川语气松动,苏志心里默默的松了口气。“杂家不求别的,只求神鹰卫彻底的消失!” 166网 134 原本秦川还未苏志的话感觉到疑惑,打算细问一番,不过为等他将话说出口,对方便似是料中了他的心事一般,开口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三十年前,江南苏家也是有名的名门大户,那时候苏志刚满十二岁。苏家原本是商贾之家,家境殷实,苏志自小耳闻目染对经商之道颇有天赋。苏志原以为自己能继承自己父亲的衣钵,将苏家发扬光大。可是没想到就在他十二岁生辰的前一段时间,苏父突然变得心事重重。天真的他以为父亲的忧虑可能是生意上出了什么岔子,并没有太当回事儿。 然而在苏志十二岁生辰那天,苏府中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见人便杀,苏志被下人护着被砍了一刀,不过并没有伤在要害,幸而被那名忠心耿耿的下人压在身下拼死保住了一条性命。 等苏志醒来的时候,苏家上下已是一个活口都没有了,就连看门的大黄狗也被人一刀开膛破肚了。苏志找到自己已经早已没了声息的父母亲,再帮他们收敛尸骨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正是引得他们满门被灭的关键。心中又惧又恨的苏志唯恐那些人再回来,不敢再过多的停留,拖着受伤的身体逃出了苏家的大门。 苏志虽然年幼,好在头脑灵活,便用身上的行头换了些钱财,等治好身上的伤后身上的钱财已经所剩无几。苏志虽是商贾之家,但家境殷实跟官府也有些来往。作为苏父的独子,苏志也跟着父亲见了不少世面。待他伤好之后,苏志去衙门以求帮助。然而那些平时和善的大人们,却见也不见他就派人将他轰出了大门。 还他本想去跟着劳力一起做工以求糊口,可是人小力微工头并不愿意收他,几经下来苏志便身无分文了。走投无路的苏志恰时遇到宫中招人的管事。想到自己背负的血海深仇,报仇无门的苏志最终咬了咬牙报了名。 原本那人还嫌苏志的年龄有些偏大了,不过看他为人机灵,说话办事都挺有眼色就将他收下了。受了那一刀之苦后,苏志这才入了宫,后来被一老太监看中收在座下,这才一步步爬上了今日的位子。 听完苏志的身世,秦川满心只有他在三十年前发现的那个秘密。回想刚刚他提出的条件,秦川顿时有些惊了。 “这么说,当年杀你全家的是神鹰卫?”秦川不确定的问道。 苏志点了点头:“没错,其实我父亲也是神鹰卫埋在民间的暗桩,后来我渐渐长大,唯恐日后给我惹下什么祸端,他便下定决心脱离神鹰卫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是神鹰卫又岂是随便进出的地方?加之他也知道不少神鹰卫的□□,上面的人为了封住他的口,便下令将我们一家老少全部都杀了。” 对于神鹰卫,秦川了解的并不多,只是知道其内等级森严,纪律严明,不亚于被豢养的死士。此时听苏志这么说,秦川除了心惊之外,还有疑惑。 神鹰卫做事向来干净利落,又怎么会留下证据让他发现端倪?除非是当年苏父故意留下的线索。可是若真是如此,他进入过神鹰卫就该知道神鹰卫斩草除根的行事作风,又怎会留下线索,让自己的后代再卷入其中? 看着秦川的表情,苏志转身望着他,问道:“你不信,对不对?” “对!”秦川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既然说你的父亲是为了你才决心脱离神鹰卫,又怎么会留下证据让你知道?这解释不通。” 听到秦川的话,苏志解释道:“是我母亲发现了父亲与神鹰卫来往的书信,偷偷藏匿到我的书房内的。她本以为会没事,可没想到……” “为何要选择我?朝中有能力铲除神鹰卫的人可不在少数,比如之前的英亲王和明郡王。” 闻言,苏志踱步走到秦川旁边坐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不可能的,神鹰卫办事能力超乎想,且不说英亲王和明郡王不知道神鹰卫的存在,如果我真的选择同他们合作,恐怕到最后不但神鹰卫铲除不了,就连我恐怕也要追随我父母而去了。” 说罢,苏志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是我说的都是真话。这些年我在宫中行走,看人自然是极准的。秦将军,你同一般人不一样,我觉得,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 那夜,苏志的条件秦川最终还是没给出答复。苏志显然是拿捏准了秦川,见他如此倒也没有强迫,说了句让他好好考虑的话便走出了房间。 待苏志离开之后,羲央这才从里间出来,看他表情定是听到了他同苏志的谈话。秦川一时间思绪万千,开口询问他的意见,但羲央最终却一句话都没说。 在房中思索了一夜,秦川第二天便随着众人进了京城。因为此次回京的原因是秦玉,身边又有苏志在,秦川进城后连定国侯府都没回,直接骑马同几人一同进了宫。 萧炎刚刚下了朝就接到了秦川进城的消息,还未等他回到寝宫换下身上的朝服,杜公公便抱着拂尘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说秦川已经到了门外。 闻言,萧炎挥手让替自己解开衣扣的宫女退下踱步走出内室,已经被请进客厅的秦川见萧炎缓缓走出,忙俯身跪倒在地,三呼万岁之后这才站起身来。 萧炎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将近半头的人,心头一时感慨万千。走了这么久,秦川明显消瘦了不少,许是心中有了别人,在看着他的眼神里已没了当初的那股子热情与真挚。 “在北地可还好?”萧炎走到龙椅旁,撩起衣摆坐了下来。 听到萧炎的话,秦川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躬身说道:“回皇上,一切都好。鞑靼虽然妄图染指大锦疆土,不过咱们大锦的将士也不是吃素的,末将也算是不辱使命。”说罢,秦川再次看向萧炎,却不小心与他四目相对。随即秦川再次低下头来,状似局促一般的伸手抓了抓衣摆。 “皇上,不知皇后娘娘凤体如何了?臣能不能去看一看她。” 在秦川心里秦玉很重要这萧炎很早就知道了,听他这么说萧炎没有丝毫惊讶。挥了挥手让杜公公进来,嘱咐了一声便让他带着秦川去了敏秀宫。 秦玉这段时间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听到秦川回来了,忙让人帮自己装扮好走出了卧室。抬头看着一身银白色盔甲的秦川,秦玉一言未发眼睛先红了。见状,秦川笑了笑作势要俯身行礼,秦玉忙让白芷将人搀起。 “哥哥这是做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要那些虚礼作甚?”说罢,秦玉忙让人搬了个椅子让秦川在自己下手坐下。 等白芷将茶点端上,随后便带着屋内的侍女内监退出了房间,而自己则在门口站定。秦川见白芷冲自己点头,确认周围没有别的人,这才放心大胆的同秦玉说话。 “玉儿,怎么回事儿?靖安公主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是不是……”接下来的话秦川并没有说完,不过看秦玉的表情已经明白了过来。 提到靖安公主,秦玉的眼圈儿顿时红了起来。“靖安早产,原本身体就弱。虽经太医调理有些好转,但终归是年纪太小。明郡王带人谋逆那日,宫中有些慌乱,许是那时候靖安受了些凉,所以就去了。”说完,秦玉捏着手帕擦了擦眼角。 闻言,秦川心中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又嘱咐了秦玉仔细这点儿身边的人。秦玉进宫那么长时间,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不再说这件事。 两人又聊了一些家常,秦玉揪着帕子眉宇间似乎有些纠结,秦川知道她是有事憋在心里,看她如此犹豫也不催促,只当自己没看出来。 眼见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就待秦川想要告辞的时候,秦玉突然抬头看向他开口问道:“哥哥,你可知皇上这次叫你回来所为何事?” 秦川心中明白秦玉终于下定决心要坦白了,不过面上仍是一脸不解。“皇上担心你的身体,知道你我兄妹感情甚笃,所以就让我回来看看你。” 秦川的话音落下,秦玉不禁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哥哥,这个理由你相信么?”说罢,秦玉悠悠的站起身来,踱步走到窗口看着窗外开的正灿烂的花朵,继续说道:“哥哥先前曾经跟我说过的话,我一直都记在心里。我同皇上成亲之后他对我的种种好,我都记在心里。我以为你说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是没想到前几日我收到信息说,皇上可能要对咱们秦家动手了。我原本是不信的,但是皇上下旨让你回京却让我不得不信了。哥哥,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166网 135 看着秦玉如此慌乱,秦川自然不忍。为了隔墙有耳,秦川只是用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让她放心。之后,这才安心出宫。然而,在秦川离开之后,裕亲王萧韶身着一身玄色的亲王礼服骑着马进了宫。 此时,老太太和李氏早已经得了消息,让人打扫了百川院,婆媳二人便齐齐坐在荣华院等待秦川归来。片刻之后,秦川回到定国侯府,其后自是一番寒暄不提。 秦川知道自己此时突然回转京城其中内情定然瞒不住老太太,与其让她跟着担心,倒不如直接把其中的弯弯绕绕都告知了老太太。他相信以老太太这大半辈子的阅历必能明白。 遣了屋内侍候的人,秦川将事情大略说了一遍,老太太听完后沉思许久。身为外戚,老太太自然明白定国侯府的处境,心里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仔细想了想秦川的打算,发现没有疏漏之处,这才微微的点了点头。 见状,秦川也不由的舒了口气。老太太见他神情有些倦怠,知道一路奔波便端了茶让张妈妈将人送了出去。 李氏虽然懵懵懂懂,但也知道秦家处境堪忧,明白儿子和婆婆都已经有了打算,自己也不好多问,忙开口让秦川回去休息。自己则反复叮嘱了李管家照顾好秦川之后,这才带人回了如玉院。 …… 秦川回京并不是秘密,等他回来后没两天,唐毅和孙思源便找机会先后进门了。两人都知道秦川现在在北地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手遮天,对于他突然回京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这大锦的江山是姓萧而不是姓秦。 三人来往已久,唐毅和孙思源的性格秦川不能说完全了解,但也是知道几分。加之京城这边的关系网都靠两人,以后若是有什么事他们也好防备,于是就将皇上以秦玉为借口诓他回来的是给说了。 开始两人都还有些担心,但是知道秦川早就有所防备,而两人历来都信任秦川,便也放下心来。随后,秦川便将苏志的事情告知了两人。望着两人愁眉不展的表情,秦川忍不住叹了口气。 “此事时间已久,而且线索断的很是干净。我派人查了也没有什么消息,我也难断真假。依你们之见,苏公公此人当不当用?” 秦川的话音落下,两人皆是沉默。此时皇上已经开始疑心秦川,苏公公又是皇上身边得力的人,此时投诚难保不是萧炎的计谋。可那苏志在此之前便三番两次暗中帮助他们行事,又实在解释不通,两人一时间也实在是难以断定。几人反复商量都没能得出个结果,只能将这件事暂时搁置。 眼见此时已近午时,秦川让小四子让厨房加菜,留了两人吃饭。四人一席直到天降暮色,唐毅和孙思源这才一前一后离开定国侯府。 御书房内,萧炎一脸阴沉的看着手中的书信许久都没有动作。在屋内伺候的内侍宫女们看到皇上如此表情,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不小心弄出什么响动惹来杀身之祸。一旁伺候的杜公公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皇上的脸色,抱着拂尘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然而在目光转到身侧的沙漏后,表情犹豫的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往前走了一步。 “皇上,已经午时了,您看要不要传膳?” 杜公公的话音落下,萧炎放下手里的书信抬起头来,转头看了看窗口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传吧。” 得了命的杜公公躬身应了声是,这才抱着拂尘步履匆匆的离开了御书房。 自下令让秦川回京之后,萧炎连续给宋柯送了两次密信,为的就是确定宋柯是否真的已经转投秦川。看着密信中宋柯一副‘天下太平’的描写,萧炎忍不住将手中的信纸慢慢握成了一团。站在一旁侍候的苏志眼眸闪了闪,不着痕迹的缩了缩身子。 午膳之后,萧炎派人传新进内阁的梁云宽进宫。 先帝在位时,梁云宽本是户部一名毫不起眼的主事。在外人眼中,梁云宽是明郡王谋逆案和揭发河南河道贪墨案才被皇上重用,因舌灿莲花哄得皇上欢心才被皇上破格提入内阁。然而他们并不知,梁云宽早在先帝还在位时,就已经投到了萧炎的麾下。明郡王谋逆和河南贪墨案,前者是运气使然,而后者则是他设计上峰往上爬的一个圈套。 当然他做这些是在萧炎的默许之下,毕竟此时的内阁大臣多是先帝留下来的旧臣,虽然能力卓著,但先前毕竟是效忠于先帝的,更重要的是谁知道其中有没有别人的眼线。所以他有必要将自己的人安cha入内阁。这一步早在先帝健在的时候,萧炎便已经布置好了,而选择梁云宽也恰恰只是一个巧合。 梁云宽身为萧炎的心腹,关于秦川的事情梁云宽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先前梁云宽曾建议他利用秦川在北地之际,找借口除掉秦川。只是当时萧炎心里对秦川还存留一丝不忍,所以便没有采纳他的建议。此时,萧炎回头想想自己当时确实是有些妇人之仁了,如果当时自己能够狠下心来,也不会有今日北地‘只识秦将军,不知皇帝尊’的局面了。 梁云宽等了许久都不见皇上开口,抬头望了望龙颜,最终还是躬身问道:“不知皇上召微臣有何要事?” 闻言,萧炎抬头看了看一脸恭顺的梁云宽,叹了口气开口道:“秦将军在北地势力日益扩大,朕恐有异。虽下旨召他回京,可心中仍是放心不下,爱卿可有良策将秦将军留在京城,断了他与北地的联系呢?” 梁云宽听着萧炎的话眉峰微皱,面上虽无变化,可是心中却腹诽不断。当初他建议皇上找借口除掉秦川,可是却被他推了。如今秦川早已将北地掌控到手中,如今秦川羽翼已丰,此时再想控制秦川恐怕并非易事。 沉默片刻,梁云宽抬头看了眼皇上紧锁的眉峰,开口道:“皇上不如下旨赐婚。” 听到‘赐婚’二字,萧炎放在桌面上的右手不自觉的颤了一下,随即开口道:“秦川此时尚在孝期,若是现在赐婚恐有不妥吧?” 萧炎的回答,梁云宽并不感觉到意外。早在几年前,定国侯世子恋慕庄亲王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定国侯府掌管虎威军,秦川作为侯府未来的继承人,若是能将之拉拢过来,于萧炎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而身在萧炎麾下的梁云宽自是知道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子,以为这消息不过是萧炎拉拢秦川的一个手段。然而等萧炎坐上皇位时,梁云宽渐渐感觉到秦川这人并不简单。本想上书让他借口削弱秦家的势力,可没想到萧炎想也不想就把他的建议给驳回了。 然而梁云宽并没有将秦川忽略,而是更加关注秦川的动向,但是苦于萧炎,梁云宽便是知道秦川此人并非表面上的那般忠诚也无法说明。现如今秦川北地独大,此时再想去控制他谈何容易。他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赐婚这一条路可以走,不过看萧炎的态度,怕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此时北地战乱刚平,鞑靼经此一役恐伤亡不小,定会休养生息,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犯我大锦边境。秦将军为我大锦几经生死,身体必定有所损伤。皇上宅心仁厚,将之留在京城修养,待到秦将军孝期一过,再亲自赐他一门好亲事,想必秦将军一定感念皇上隆恩。”梁云宽说着,看了一眼萧炎的脸色,随后便将头低了下去。 萧炎不得不承认梁云宽想的很是周到,若是按照他所说的去办做。即便是秦川明知道他的目的,也唯有笑着接受。 想想秦川身边跟着的那个羲央,再想想以后他身边还会有一个名正言顺被人称为‘秦夫人’的女人,萧炎心里就一阵莫明的不舒服……不过现在秦川已成为大患,再不想办法控制日后必定后患无穷,萧炎心里即便是再不舒服,也只能咬牙做出决断了。 心中做了决定,萧炎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梁云宽点了点头。“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也只有按照爱卿说的去做了。”说罢,萧炎复又道:“定国侯为国征战,朕心感激。北地苦寒,朕忧其身体,着太医院宋院判为其诊脉。梁爱卿,这道圣旨就由你代朕拟吧。” 闻言,梁云宽顿时一愣,随即躬身应了声是。 166网 136 自从秦川平复北地战乱,京城有无数双的眼睛都聚焦在了定国侯府头上。历来外戚的下场一般都不会太好,而战功赫赫的外戚更加让人唏嘘,就比如镇国公张氏一族。有些远见的一般都不太会在此时跟定国侯府有什么牵扯,即便是有也只是场面上的来往。当然,也不排除只图眼前之利的人想要攀附定国侯府。所以当萧炎的圣旨一下,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感慨一声:悬在定国侯府上的这把刀,终于开始慢慢落下来了。 定国侯府内,李氏的想法也是同所有人一样,当梁云宽宣读完圣旨之后,若非李嬷嬷在后面支撑恐怕早已经瘫倒在地上了。梁云宽在来的路上满心以为,秦川在接到圣旨之后,不当即昏倒也会变了脸色,然而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只见秦川从地上起身,笑意盈盈的接过梁云宽手中的圣旨,侧身请他和宋院判进客厅喝茶,仿佛他根本就没领会到圣旨背后的深意。 梁云宽面上虽然带着笑,可是心中的思绪却在翻涌。他不相信能在北地一手遮天的秦川会这么愚钝,丝毫没有听出皇上的意思。 秦川当然知道萧炎此举是为了他手上的兵权,还有他在北地的势力。不过,现在大局已经尽在他的掌控之中,萧炎想要将他留在京城,只要他不愿意怕也是不可能的!想到此处,秦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同时也借机遮住唇边忍不住露出的冷笑。 “今日有劳梁阁老和宋院判跑这一趟了。”秦川放下茶盏微微笑道。 闻言,正在观察着他和羲央的梁阁老,立即收回目光笑着回道:“秦将军客气了,秦将军为我大锦朝几次征战,我们二人跑这一趟又何足挂齿。“ 几人寒暄了一会儿之后,宋院判便上前为秦川诊脉。秦川笑着挽了挽衣袖将手臂放在脉枕之上,静静的看着不时捋着自己下巴上山羊胡的宋院判。 关于宋院判,秦川了解的不多,不过能被萧炎派来为他诊脉,必定是萧炎心腹之人。所以即便是自己身体没什么问题,恐怕也会被他说出各种毛病。 只见坐在他对面的秦川看着宋院判的脸色越来越暗沉,捋着胡须的手指越来越慢,便知道他要说话了。 果不其然,秦川的思绪刚刚闪过,宋院判便收回了搭在秦川手腕上的手指,抬头眉头紧皱的望着秦川说了好一段弯弯绕绕的话。秦川听着也就总结出了一个意思:他在北地数月,因为北地苦寒伤了根本,需要慢慢调理,若不上心后果很严重云云…… 对于宋院判的诊断,秦川在接到圣旨的时候便已经猜到了他可能要说的话,此时听到他的诊断结果,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袖但笑不语。站在他身后的羲央,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嘲讽,唯恐别人看出自己的情绪,随即低下了头。 一旁坐着的梁云宽闻言,在宋院判说完之后,忍不住吁了口气:“还好现在北地已经平定,秦将军也有时间可以好好调理了。” 三人又寒暄了一会儿,梁云宽见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告辞。秦川忙起身将二人送到门外,看着二人的马车消失在街口的拐弯处后,这才同羲央转身回府。 “刚刚你的表情一点儿都不惊讶,是不是早就想到皇帝会这么做?”百川院的葡萄架下,羲央抬眸望着对面淡定喝茶的秦川开口问道。 听到羲央的话,秦川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开口回答道:“我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也是在宋院判进门之后才明白皇上的意思。不过,随他怎么折腾,若是咱们想走,他还能拦得住我们不成?” 说完,秦川招手让樱桃过来,吩咐她将书房的棋盘和棋笥端来。等樱桃应声离开后,这才转头对羲央开口道:“好几日都没和你下棋了,趁着今天有时间,不如咱们手谈几局,彩头随你开怎么样?” 对面的羲央看着秦川微笑的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点头同意了下来。 …… 第二日早朝散后,梁云宽便来到了御书房。 此时,萧炎已经换下了那身明黄色的龙袍,一身名蓝色的常服穿在身上,看上去少了一分金銮殿上的威严,多了分温和。 梁云宽在听到内侍的传唤后,垂头一脸恭敬的抬腿迈入房内,刚要行礼就被萧炎开口拦下了。“此地不是大殿,梁爱卿不必多礼。” 闻言,梁云宽躬身道了声谢,然后一五一十的将昨晚去定国侯府宣旨的事跟他说了一遍。而后,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高坐在龙椅之上的萧炎,开口道:“皇上,昨晚臣观秦将军的表情平淡,似乎没听出陛下的意思……” 萧炎听这梁云宽的话,面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不过他知道,秦川是肯定能明白他圣旨背后的意思,而他如此是根本就想装作不知。秦川的反应即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 按照以往秦川的性子,只要自己开口,秦川即便是心里再不情愿,也定会乖乖照做。可是从昨日秦川的举动上看来,他是真的变了。 萧炎沉默良久都没有说话,直到梁云宽心中越发忐忑想要开口的时候,却听端坐在龙椅之上的萧炎深深的叹了口气,低语一声之后这才抬头看向他。 “此事朕知晓了。秦川之事就按照昨日爱卿说的办吧。不过,这赐婚人选必须要慎重。不知爱卿心中可有对象?” 梁云宽之前也听说过萧炎跟秦川两人之间的传闻,此时听到萧炎的话,知晓皇上这是下定决心要整治风头正劲的秦川了。脑海中回想昨日那个波澜不惊的青年,梁云宽心中不由闪过一丝惋惜,不过更多的却是快慰。 但他跟在萧炎身边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对他也略略有些了解。虽然皇上此时答应了自己的提议,然而从皇上的言行举止中,梁云宽还是能看得出他心里其实是有些不赞同的。之前能点头同意自己的提议,不过是没有更好的办法而已。 梁云宽此人能从底层一步步爬到今天的地位,凭的可不光是谋略和手段,更有敏锐的观察力。所以明白皇上心里不满,自然不敢贸然出头碰这个霉头。一不小心惹怒了皇上不说,若是让他产生自己会趁机拉拢人心的想法,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此处,梁云宽忙抱手弓腰说道:“这……回禀皇上,臣并无人选。” 站在御案前的萧炎,负手望着下面躬身而立的梁云宽,一双凤眸微微眯了眯嘴角微勾露出一个不甚明朗的微笑。“既然如此,无事爱卿就先退下吧。” 闻言,梁云宽诺了一声向萧炎行了一礼便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萧炎望着梁云宽离去的背影眼神却有些空洞,回想起刚刚梁云宽的话,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秦川温柔的笑脸。 秦川…… 萧炎心中默念了一声,负在背后的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心底不由自主的腾生出一股莫名的酸涩。长叹一声,萧炎强自压下内心的酸楚,让人将杜公公唤来,自己转身回到御案之后重新坐了下来。 萧炎虽然采纳了梁云宽的建议,但赐婚之事并不能急在一时,毕竟现在距离秦川出孝的时间还有一些日子,眼下更为重要的乃是北地的兵权和已经不能信任的宋柯。 朝中他能重用的武将并不多,现下明郡王党已除,萧韶可以算上一个,萧炎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也不能否认对于是否派遣萧韶去北地的问题上,他还是有些私心的。北地虎威军与镇北军这两块肥肉太可口了。即便萧韶是他同胞兄弟,即便这一路萧韶对他都忠心耿耿,萧炎还是不敢保证萧韶在北地呆久了会不会对虎威军和镇北军这两块儿肥肉动心。 若是萧韶真的也同萧成他们一般,到时候就真的不太好收拾了。毕竟萧韶不同于萧成等人,自己的把柄和软肋,他多多少少可都还知道一些的。 朝中的几位武将和萧韶都不能用,萧炎的脑筋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南疆。 自从先帝平了南疆之后,便让忠勇公唐振山驻守。时至今日南疆虽然偶有小冲突,但也并不为虑。先前萧炎也曾想过将唐振山调回京城,接管秦川手中的虎威军和镇北军。但是想到他已在南疆盘亘已有一段时日,为了避免他拥兵自大萧炎便将他排除在人选之外了。 此时,正为人选而头疼的萧炎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此人。 166网 137 萧炎召唐振山回京的事,除了从小陪伴他长大的杜公公任何人都不曾知晓。然而萧炎并不知道,在他的密旨刚刚被送出京的前脚,后脚就有人在京城西山的小道上劫了下来,而后便火速送到了定国侯府的百川院内。 昏黄的灯光下,看着手中明黄色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上那熟悉的笔记,秦川抿唇一笑将之交给了身畔的羲央。“看来我猜的没错,萧炎果然要调回唐振山来对付我。” 听到唐振山的名字,羲央不由想起从南疆发回的一封封密信。秦川似乎早就会料到萧炎有一天会将唐振山调回京城,所以很久以前便开始在唐振山身边安cha钉子,同时收集唐振山的资料。知道唐振山此人虽然骁勇善战,但却很是好色。于是便悄悄收集了几位姿色出众的女子,秘密调jiao了一段时日之后送到了南疆。被他们安cha的人相引着几次‘偶遇’之后,唐振山很快便被其中一位女子迷得神魂颠倒,随即傀儡蛊便顺利的种到了唐振山的体内。 等傀儡蛊种入唐振山体内后,南疆就算是已经秦川掌控在自己手中,所以此时的秦川并不畏惧萧炎这步棋。 转头看羲央已经把密旨看完,秦川伸手接过来微笑着将那份代表帝王威严的圣旨随意揉了两下扔在了脚边的火盆里。看着火舌一点一点将那份明黄色的密旨烧成灰烬,秦川这才开口唤来守在门口的小四子把火盆端了出去。 羲央知道锦朝人素来以皇命为天,虽然他们现在已经不用畏惧萧炎,可是如此行事羲央心中始终有些不安。羲央抬头面带担忧的看着面带微笑的秦川,开口道:“秦川,咱们如此行事会不会有些不妥?现在密旨被咱们毁了,皇上迟迟不见唐振山回京会不会怀疑是咱们动的手脚?” 闻言,秦川回头看向羲央笑道:“我这么做要的就是让他起疑心。召唐振山进京的密旨,当时除了他身边的杜公公谁也不曾知晓,若非苏公公细心留意谁都不曾察觉。杜公公在宫里盘亘数年,根基甚深。苏公公虽也是萧炎的心腹,但始终及不上自小陪伴他长大的杜公公。若想让苏公公取代杜公公的位置,咱们只能这么做。” 唐振山迟迟没有回京,萧炎肯定会起疑心,到时候圣旨半路被人劫走的事自然也就瞒不住了。传给唐振山的密旨除了身边的杜公公外并无其他人知晓,萧炎第一怀疑的人选自然是他。以萧炎的为人,自然是宁可枉杀一千不肯错过一个,萧炎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虽不会杀了杜公公,但他恐怕终身也再难见天日。届时便是苏公公上位的好机会,这样秦玉在深宫之中他也可以放心一点儿。以目前秦川手中可以凝聚的力量,早已不用畏惧萧炎。这么做是一次试探,即便是苏公公是萧炎派来试探他的棋子,秦川也不用畏惧他什么。 …… 时间慢慢过去,等待唐振山回京的萧炎却始终不见其任何回信,等了三天之后,萧炎当即又派人南下查探唐振山行踪,在得知唐振山还沉浸在南疆的温柔乡时,气的顿时脸色大变当即掀翻了面前的御案。一时间御书房内侍候的宫人人人自危,唯恐皇上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萧炎看着满地的狼藉从暴怒中慢慢冷静下来,随即他挥手遣退了屋内所有的人,慢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唐振山此人萧炎还是知道点儿的,他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抗旨不遵,除非那份密旨被人做了手脚,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根本就没有收到过那份让他回京的密旨! 可是当时自己在下旨时身边除了杜公公并无其他人,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半路私自篡改密旨,或将那这份密旨扣留呢? 回首想想那天御书房内除了他,便只有杜公公一人。脑海中闪现出杜公公温和的笑脸,萧炎内心不由翻涌如潮。自他记事起,杜公公便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忠心耿耿,勤勤恳恳几十年从未出过差错。常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萧炎记忆中为数不多暖心事其中就有不少跟杜公公有关。萧炎心中始终抗拒相信这个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老奴会转头效忠他人…… 萧炎面色虽然平静,但心里却犹如火炙,握着椅子扶手的右手不自觉用力。待他回神的时候,黄金浇筑而成的龙头扶手不知何时已经硌破了手掌。鲜红的血液顺着龙头的纹路往下蔓延,而萧炎似乎并未察觉,默默地看着门口直到夜幕慢慢降临,思考操控着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然而萧炎怎么都想不明白,如今他最大的两个对手都已经死了,敢在他背后动手脚到底是谁呢?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还是……秦川? 回想萧韶和秦川,萧炎眉头不由拧成一团。脑海中不停的思索着如果真的是他们两个中的一个,他要如何应对?是一网打尽,还是网开一面? 突然门口传来些许的响声,萧炎猛的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意识回归,手心里黏腻刺痛的感觉不停的撩拨着他的神经。萧炎低头看到身下被血染红的手掌和龙椅,心中突然静了下来。 自古以来,一代君王的更替从来少不了鲜血,而自己也已经为了这个位置牺牲了那么多,自然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别人夺走。如今既然有人想要把他从龙椅上拉下去,并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眼下密旨被人劫走,而密旨上的内容被人知晓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密旨了。既然暗处的敌人已经知道,那他就索性把召唐振山回京的事摊在明处!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藏在暗处的人下一步会怎么走! 想到这里,萧炎开口唤人进来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后,便亲自拟写圣旨,让杜公公盖上玉玺之后,快马加鞭的送往了南疆。 那夜,萧炎躺在龙床之上辗转难眠,而百川院内的秦川却是一夜好眠。早起走了一趟拳后收到萧炎下旨的消息后,意味深长的望着东方慢慢升起的朝阳笑了笑。 当初,他所经历的事也终于有机会让萧炎也经历一遍了! 召回唐振山的圣旨一下,立刻在朝中掀起了波澜。唐振山乃是武将,在威远将军‘抱恙’回京的节骨眼儿上召唐振山回京,傻子都能看出萧炎的目的。此时朝中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毫无声息的定国侯府和稳坐中宫的皇后秦玉身上,众人本以为秦家会有所动作,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铡刀已经悬在后脑勺上的秦家到了此时依旧淡定无比。 秦川出人意料的淡然也让萧炎心生失望,他本以为秦川肯定会来找他,虽然不会直白相问,但总会有所行动,可是秦川除了每日在家喝茶练字,便是带着羲央出门跑马赏景儿,仿佛这件事跟他丝毫关系都没有一样。 半月之后,唐振山终于带人快马加鞭的回到了京城。 唐振山前脚踏入京城,连身上的风尘都没来得及洗净,就被萧炎派人叫入了宫中。此刻朝中手握重权的几位大臣皆已经等候在乾坤殿内,萧炎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俯视着殿内跪拜的唐振山,右手微微抬让其起身。唐振山俯首道了声谢,这才提着衣摆从地上站起了身。 “爱卿此行辛苦了。”萧炎看着殿内表情有些惶恐的唐振山面带微笑道。 听到萧炎的话,唐振山忙再次躬下身双手抱拳道:“臣惶恐,为皇上,为大锦效力,就算是让臣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不敢担辛苦之说。” 闻言,萧炎微微点头,继续道:“将军为我大锦驻守南疆几年,如今南疆一切安宁,全赖唐将军戍边有功。朕原想让唐将军为我大锦辛苦这么多年,本该好好休息一下的。”说完,萧炎昵了唐振山一眼,见其脸色渐渐开始变白,额角也隐隐有冷汗冒出,这才开口道:“不过,如今我大锦内乱刚平,而北地狼烟又一直不散,威远将军驻守北地几年,虽还年轻,但这几年在北地受尽苦寒之苦身体抱恙,朕心甚是担忧,只能暂时先将他调回京城修养。但北地不可一日无主帅,朕这些时日思来想去,唯有唐将军能胜任此任,这才下旨将唐将军调回京城。唐将军不会怪朕吧?” 唐振山能在朝内熬这么多年,自然不是傻子。秦家身为外戚又手握兵权,要整治秦家是迟早的事。只是想到当初他被先帝派遣离京时听到今上同秦家嫡长子的传闻,不由替秦川微微心寒。当初他听到传闻便已经能今上有意要拉拢秦家要秦家做垫脚石,如今看来自己真的料对了。 唐振山在南疆多年,早已经习惯了那边的天高皇帝远的生活。如今突然被召回,而且还要接下这么一块烫手的山芋,心中纵然不愿也不能表现在面儿上。且萧炎已经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唐振山自然不敢有异议。原本佝偻的身体又往下低了几分。“为皇上分忧乃是臣分内之事。” 166网 138 唐振山被调离南疆, 大将军的位置便由他之前最信赖的副手左彧暂代。 在收到左彧将暂代大将军的职位的消息后, 秦川更是放下心来。招来小四子研磨, 往南疆给左彧发了一封书信过去。 说起这个左彧,他与秦川的相识还颇有些戏剧性。先前此人曾经在袁征手下效力,袁征虽是萧炎埋在虎威军的暗桩, 但其实为人还很是正直的。平素里忒看不惯油腔滑调, 溜须拍马的左彧。某次,左彧因跟人起了些摩擦,袁征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将左彧治罪。恰好秦川同人路过,问清楚其中的缘由后便替他说了几句好话。 袁征谁人的面子都可以不买, 但碍于萧炎的命令,秦川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见秦川为他开解便让人放了。后来袁征悄悄收集秦川在虎威军内的消息, 被左彧无意中发现。因为秦川出手相助也算是有恩与他, 便暗中传递消息让秦川小心防备袁征。哪知袁征此人外形粗犷,但实则心细如发,没过多久便发现了左彧私下给秦川传信的小动作。 袁征本想悄悄讲左彧弄死了事, 不想秦川早已经暗中埋伏好人手将左彧救了下来。此时南疆战事已平,唯恐萧炎以后在南疆动脑筋,秦川便将人先送去了南疆,也算是为以后做准备。 左彧被送去南疆后, 凭借着一身出色的手脚功夫和舌灿莲花的本事很快就引起了唐振山的注意。唐振山觉得左彧这人能说会道,而且身手也不错, 也算是个难得的人才。于是便调到了身边打算好好培养。左彧本身人就机灵也极会办事, 没多久便深的唐振山的信任。左彧在他的提拔之下, 一步步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队长,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内一跃成为了偏将军。 待左彧在唐振山身边站稳脚跟儿后,秦川秘密送到南疆的几名女子,在他的巧妙安排下,唐振山‘偶遇’了几次其中一名女子小莲后,便被起深深的迷恋无法自拔。在傀儡蛊顺利种入唐振山的体内后,秦川对南疆也放下了心。在听到唐振山被召回京城,南疆的一切事务暂由左彧代管之后,对南疆更是没有了后顾之忧。 唐振山被派遣到北地接管虎威军和镇北军,在朝堂上象征意义的讨论了几天之后便都全票通过了。为防事情有变,在决议出来的当天,萧炎当即一道圣旨便将刚回来没有几天的唐振山再次打发上路去了北疆。 起初,孙思新和唐毅等人对皇上的安排很是担忧,悄悄去了两次定国侯府,看着端坐在百川院内一脸淡然的秦川后,苦口婆心的劝他早作安排,以免北地那边横生枝节。然秦川只是轻描淡写的让他们放心,气的两人差点儿跳了起来。不过两人早已经领教过了秦川“神机妙算”的本事,见他如此淡定,两人担忧的心也就慢慢的放了下来。 送走放下心来的孙思新和唐毅,秦川独自来到院子里葡萄架下的躺椅上坐了下来。望着蔚蓝色的天空,秦川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唐振山的出发的时间。 此时,唐振山已经走了将近七天,以他的脚程来算差不多再有五天的时间就要到北地了。唐振山已经被他们种下了傀儡蛊,对他们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未免让侯六儿等人太多紧张,北地那边他早已经发过消息跟他们说明了一切。 侯六儿的回信一如既往的简单,雪白的绢布上除了一只叼着小鸡的狐狸什么都没有。秦川知道这泼猴儿是变着法儿的骂他是老狐狸,笑了笑便将绢布放进了袖口中。 …… 在镇北军和虎威军中,秦川的威严让萧炎不由心生忌惮。此时唐振山北行接管两军,虽不能极快的取缔秦川,但能稍微削减一些秦川在两军中的影响。唐振山说来也是带兵的老将了,相信应该用不了多久,镇北军和虎威军就能回到他的手中。 想到此处,萧炎连续阴霾多日的心情也不由慢慢放晴。联想到秦川人前一副淡然处之,背后却着急上火的模样嘴角便忍不住的上扬。 转头看向窗外,今日阳光明媚,正是出门游玩的好天气。见御案之上的奏折已经批注大半,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出宫便起了出宫游玩的心思。 让杜公公替他取来便服伺候他换上之后,萧炎刚迈出门槛侧头看了下跟在身后的杜公公,想到那封被泄露的密旨。身形不由一顿,随即开口道:“最近听你有些咳嗽,今日你就在宫内好好休息休息吧。让小德子跟着朕就行了。” 跟在萧炎身后的杜公公并未察觉到主子的异样,反而被萧炎体贴的话语说的心头一暖。躬身应了声是,唤了房内的小德子出来,又低声嘱咐了几句小德子让他照看好萧炎之后,行礼将二人送到宫门口这才折身回来。 萧炎出宫之后在街上转了一圈儿后,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来到定国侯府不远处。站在原地愣怔了一下便想转身离开,然而等他在转身之际看到从门内走出的羲央后,当即站住了脚步。见羲央跨上一匹马跟旁边的人说了一声什么,这才调转马头向西奔去。 萧炎看着羲央骑马离去的背影,犹豫了一下便带着小德子往定国侯府方向走去。 老季在侯府守门已经十多年了,以前的庄亲王现在的皇上他自然是认识的。见萧炎只带了一个小内监过来,忙一溜儿小跑过来向他行礼问安。知道这位爷这幅打扮肯定是来找自己主子的,起身后忙让人进去通知秦川,自己则躬身引着萧炎往里走去。 门子来报萧炎来府的时候,秦川正侧卧在内室窗子旁的软榻上晒着太阳。秦川挥手让人退下,抬手示意樱桃将旁边小几上的茶水端来,坐起身抿了一口樱桃递过来的茶水这才慢吞吞的从软榻上下来。此时,萧炎已经带人到了百川院的门口,见秦川一身苍青色的棉布长衫,及腰的头发仅被一条同色的发带扎起,一脸慵懒的走出卧室的门口表情不由一愣。 而秦川看到萧炎后,忙疾步走过来,撩起衣摆便要行礼,萧炎见状,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将他拦了下来。“私底下泽之不必如此拘礼,像以前一样就好。”说着,萧炎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秦川笑道:“泽之刚刚是小憩了?” “这几天天气明显转凉,着衣没有注意染了些风寒。” 听秦川说染了风寒,萧炎忙开口问道:“可有让太医看过?” 闻言,秦川笑道:“多谢皇上关心,臣身边羲央便懂医术,喝了两剂药已经大好了。屋外风大,皇上还是随臣去客厅说话吧。”说着,秦川左手握拳掩嘴咳了两声,侧身将萧炎往客厅迎去。 萧炎没有登基之前,定国侯府还是经常来的,秦川的百川院自然也是熟客。萧炎进屋后看了看客厅的摆设,发现跟以前好像还是有些稍微的不同,心中不免想到现在他跟秦川之前的关系,心中不由默默地叹了口气。 待两人落座,樱桃将茶水奉上便躬身退出了客厅。萧炎走了这么久早已经有些口干了,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笑道:“还是泽之这里的茶甚是和我胃口。” 听到萧炎的话,秦川眼中忍不住泛起一丝嘲讽,低头伸手拨了拨茶盖,微笑着问道:“以往皇上都喜欢喝这种茶,下人们每年都会备上一些。”说完,秦川不待萧炎反应继续说道:“不知皇上今日来寒舍可是找臣有事?” 秦川的话刚说完,萧炎将端在手上的茶盏放到桌上,笑道:“怎么?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么?”见秦川坐在下手微笑不语,萧炎轻叹一声道:“自从你从北地回来,我们也只有在皇后那里见一次。听宋院判说这几年你在北地身体有些微恙,我心里有些挂念,今日无事所以就抽空过来看看你。” “皇上宽宥容臣在家修养,最近臣已经好很多了,相信再过不久便能痊愈。”想起深宫中的秦玉,秦川问道:“前段时日皇后娘娘一直身子抱恙,不知现在恢复的如何了?” 自从靖安公主去世后,秦玉身体一直都不大好。秦川平时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一直都不放心。有心想要去探望,但后宫禁地为了避嫌,即便秦川是秦玉的亲生兄长也不好经常探视。两人之间虽然经常有通信往来,只是秦玉的性子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秦川自小就很是疼爱这个妹妹,自然放心不下。如今萧炎过来,有机会知道秦玉的消息,秦川自然不会错过。 “靖安过世之后,皇后心中一直闷闷。她向来最听你这个兄长的话,经你上次开解之后,已经好了很多,最起码饭食上也能多用一些了。我知道老夫人和夫人也都担心,等你身体痊愈之后就带着老妇人和夫人去看看她吧,正好也可以再宽宽她的心。” 139 《帝王之上》13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0 《帝王之上》14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1 《帝王之上》14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2 《帝王之上》14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3 《帝王之上》14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4 《帝王之上》14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5 《帝王之上》14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6 《帝王之上》14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