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永世悲歌》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一章 今夜我操刀 第一章 今夜我操刀 细窄的小巷,有些冷清,两边店铺肆立却显得萧索,唯有屠户院前一直传来噹噹噹的刀声。 屠夫嚯嚯打磨着手里黑黝黝的杀猪刀,眼里满是冷光。 刀身几乎被打磨的精光,只有一丝黑线还存再刀背上。 随他目光看去,落在一个少年身上。 少年十五六,在院门口麻利的支起一张木桌子,摆好肉,挂着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的,小脸有些脏,眼睛灵动,正一脸仔细的分割着一块大骨。 如何让骨头上不留一丝肉沫,这是一份难活。 手中的小刀随着指尖跳跃,一点点的分割,少年神色严肃,仿佛在对待一件无比庄重的事情。 屠夫冷眼看待这一切,随着少年手上的活动而逐渐放缓。 突然,即将完成的少年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傻呵呵的放下刀,就这么突然的跑了。 屠夫愣了愣,眼里的寒冷逐渐变成暴躁,冷哼一声,把正在打磨的杀猪刀狠狠的摔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音。 “憨子,傻憨子,不堪大用,不堪大用!” 少年名叫愚辛,是镇里出了名的憨子,但镇里人总想让他成才,但愚辛志不在此。 他的志向,是讨好镇东口的小胡杏。 小胡杏是谁可有说头。 十里桃花坊,千里悦胡杏。 “先生先生,可有余钱?” 愚辛傻愣愣的跑到了一处别院,也不敲门,直愣愣的走了去。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 “则近道矣……” 别院里盘坐着一个教书先生,先生闭眼,嘴上不停,脸上惬意享受,坐前三两小童,先生读,小童们摇着脑袋,有模有样的跟着。 愚辛凑到先生跟前,十分不看场合,打断了这本该书香满院的氛围。 先生不悦,不耐烦的从袖里扔出几个细银,呵斥道:“文人弄墨岂可风尘姬妓戏,孺子难教也。” 愚辛不以为意,傻呵呵的跑出了别院,往十里楼窜去。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 “欲治其国者……” 院里没了声音,小童们似乎没了精神,不愿意跟读,先生皱起眉头没了兴致,狠狠一挥手。 身前的三两小童居然嘭的一声炸开,化为齑粉,原来是用泥巴捏的。 泥人居然会开口说话!这说出去,莫不是妖怪神说? 看着手里的细钱,愚辛呵呵傻笑,想着那妙美少女,姿态轻盈,眼波秋水,眉目传情,勾人魂魄,想着想着口水就流了出来,落了一路。 路人多有指指点点,愚辛不在意,半痴半傻半疯癫,不拘于形式活着。 胡杏是为小镇的青楼头牌,据说是个落魄千金,流落于此,对于这种小乡小镇来说,无异于绝色。 正所谓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而镇上最大的青楼,便是十里楼,为什么叫十里楼呢?因为春风十里,而这春风可不是指的季节。 十里楼的鸨母是个风韵犹存的老妇,三十有六,据说不大喜欢男人,所以开设了十里楼,意在榨干天下男人,用他们的钱还受他们的捧。 老妇看了一眼愚辛,伸手要钱。 愚辛嘿嘿傻笑,把细银放老妇手上,一个溜的往里挤,却又被拉了回来。 “哎哎哎,你这点银子,只能在旁观望,不能走近了。”鸨母狠狠道。 “这是为何?以前不都这么多,你想讹我?”愚辛不服气道。 老妇白了一眼,悠然道:“今儿不行,有贵人到,杏儿姑娘只曲一段,出个场,其他时候概不出面。” 就这时候,里面胡杏已经开始,愚辛顾不得老鸨说啥,急忙窜了进去。 佳人正值豆蔻年华,眉黛秋水,一颗泪痣点缀在眼角,徒添一份妖娆。 让人一看就口干舌燥,实属妖精,怪不得会把愚辛迷的神魂颠倒。 一曲很快,胡杏退下,多数人离场,没了兴致,愚辛四处打听才知道。 攘京来了一位奉常,好大一个官,闻得此处十里楼,把胡杏包了。 愚辛找到老鸨,老鸨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先道:“愚公子,官风太大,风止不住的。” 愚辛暗自着急,却也没有办法,来回不停的打转,突然眼里凶光一闪,气冲冲的跑了。 老妇摇了摇头,叹息道:“色坯子,居然见色起了杀心,不堪造就。” 愚辛走后,屠夫从十里楼大步出来,随着他的还有书生。 “孺子难教,烂泥扶不上墙。” “傻憨子,傻愣子,没耐心。” 老妇犹豫了一会说,悠悠道:“色心太重,不具条件。” 屠夫,教书先生,妓院鸨母,这个奇怪组合。 而胡杏不知何时加入了进来:“心思单纯,证明道心通透,不过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也可能是单纯的蠢。” “杀了吧,路走错了。”屠夫不知哪来的刀,暴躁道。 “再看看吧。”胡杏有点为难,毕竟平时愚辛挺捧场的。 “严格了不行,放任了也不行,真难。”老鸨痛苦的扶着额头。 “杀了也好,老坏我气氛。”这句话是教书先生说出来的,和他本身文绉绉的外表出入极大。 或者说,这几个人,都有些极端。 “就这么做吧,今夜我操刀。”屠夫跃跃欲试道。 “伤口别太大,很难缝的。”胡杏提醒道,其实这里面,他是比较喜欢愚辛的。 屠夫喜欢性格直爽,有大毅力的人,教书匠喜欢听他经文,吹捧他的人,老妇喜欢正直专一的人,胡杏摇摇头,根本就不可能合意,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符合四个人的要求。 “哼,妖女,缝了多少次了,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剁碎了再做一个,正好你练练针线活。” 老妇掩嘴轻笑,摇摇头走进十里楼,教书先生,对,教书先生已经在自己的别院了,三两小童声音悦耳。 “君不落九千……语不言……” 上一刻他了还在十里楼啊! 只有屠夫还算正常,一步一步往回走,大步流星,可速度也极快,一路风景飞逝,几步就到了自己的院子。 正好看见愚辛气鼓鼓的提着杀猪刀走了。 “嘿嘿嘿嘿”屠夫嘿嘿傻笑,突然觉得不对劲,自己笑的像那个憨子,暴躁的拿出一把刀走进院里,对着磨刀石粗暴打磨。 这刀经不起屠夫折腾,几下就有了缺口,屠夫心情更不好了,暗暗咬牙,今夜定操刀宰了那个不争气的铁憨子。 愚辛一路飞快,累的大汗淋漓,到时听闻那奉常已经走了,只听了几首小曲,了然无趣,觉得吃不惯这山珍野味。 愚辛大呼口气,眼里前所未有的通彻,似能看穿人心,看了老妇一眼,提着刀回去了。 老妇被他那一眼看的心发怵,暗道这色丕怎么回事。 胡杏在阁楼上,单手拖着下巴,俏皮可爱,两只赤足晃荡,别有一番风味。 微风轻轻抬起发丝,格外美丽,她低头低喃道: “可惜了,这个倒如我意,是个疼人的主。” 是夜,屠夫早早磨好了刀藏起,弄了几个好菜,菜里放了东西,就等待愚辛回来,吃顿好的,招待上路。 想想愚辛平时那傻愣愣的样子,屠夫就来气,又想到今晚能活动活动,嘿嘿傻笑起来。 也不知道到底是愚辛跟他学的,还是他跟愚辛学的。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章 今夜我来操刀 第二章 今夜我来操刀 屠夫苦苦守了一夜,却没有守到愚辛,越想越气,一口气吃掉所有饭菜,准备进屋狠狠补一觉。 可药力太大,走到门槛上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愚辛过了正午才回来,一脸惺忪,傻呵呵的看了一眼倒在门环上的屠夫,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门轻掩上,愚辛脸上的傻笑渐渐消失,有些疲惫的斜靠在床头,房间很简单,一张小床,一扇窗户,窗外有黄鸟叽喳,愚辛倾耳去听,嘴上念念有词。 手指缓慢的敲打在床沿的木板上,小声道:“已将异兽迁往广河方向,不日便可一举而破。” “黄仙已成。” 黄鸟没了声,愚辛闭眼盘坐,尝试修行。 修炼起步凝血,凝血六十层,踏通天之梯,入灵池,而凝血专注肉身强盛,偏偏愚辛身体破败,满是针线缝补,就像一个漏斗,自身的气血随时流失出去,让他形同废人,而这一切也多拜胡杏所赐。 无用功后,愚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想叹出心中的苦楚,他累了,准备小睡一会儿。 一睡就到晌午。 阵阵嘈杂入耳,扰醒了愚辛。 出门一打听才知道,镇上死了人,谁死了,镇上的米商死了,胸前还插着屠夫的刀。 死相极为凄惨。 此时已过申时,天空已开始泛黑,一众人举着火把,浩浩荡荡的冲进屠夫屋子里,也不顾屠夫此时的状态,一把捞起来。 愚辛表情换了换,傻呵呵的凑热闹,很快加入了进去。 教书先生的别院中。 “什么!要拿屠夫偿命?”十里楼老妇吃惊道。 “这憨子,昨晚不是杀愚辛小子去了吗,难道夜晚太黑杀错人了。”教书先生疑惑道。 “以屠夫那暴躁性格……还真有可能”胡杏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人背后。 三人沉默。 以他们对屠夫的了解,这种事不是不可能,因为以前屠夫就有杀错人的时候,还是胡杏去把人家缝了起来才了事。 “我觉得此事有蹊跷。” 老妇刚说完,就见愚辛傻呵呵的闯了进来,嘿嘿笑道:“先生先生,可有余钱?” 院里明明有三个人,但愚辛对胡杏和老妇恍若未见,直愣愣的跑了过来对教书先生伸手要钱。 “你要钱作甚?”教书先生皱眉道。 出了这档子事,这小子还这么憨包的找自己要钱? 愚辛摸摸脑袋,傻呵呵道:“嘿嘿,镇上说屠叔做了坏事,害得人不得好过,我见一家老小,哭的不成样子,可怜至极,寻思做点善事,接济接济他们,说不定他们记得我的好,给我两袋大米呢。” 似乎想到了香喷喷的米饭,愚辛一脸陶醉。 教书的气结,心想你怎么不记得我们的好,供你吃喝,就要动手拍死愚辛,却被胡杏制止了下来。 胡杏对着他摇摇头:“当务之急是怎么救下屠夫,我总觉得这档子事跟这小子有关系,先留着,毕竟外面的人可不好糊弄。” “也是,到时杏儿也救不了。”老妇点头迎合,不知为何,他也觉得这事与愚辛有关。 教书先生只得作罢,冷哼一声,随手往地上扔了几个细银,看样子心里有些情绪。 愚辛也不嫌弃,傻呵呵的捡起来就跑了,脸上还洋溢着笑容。 教书先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走吧,去看看杀猪的,怎么弄成这样。”胡杏年龄最小,此时却表现得最沉稳,俨然一副领头人的模样。 院中,米商的胸口插着刀,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上被人剜了好几块肉,血淋淋的,眼睛瞪得浑圆,死不瞑目。 “是屠夫的手法。”有人低声道。 米商的别院在镇南,屠夫的院子在镇北,可以说隔得很远,一个卖肉的,一个卖米的,平时也无交集,怎么会出这档子事。 可事实就是人死了,胸口插着屠夫的刀。 而屠夫此时正在大睡,被扔在一旁,也不知道饭菜里下了多少药量。 一众人神色各异,有的看好戏,有的递刀,而米商家中有妻子一旁跪地哭泣。 哭声凄惨哀怨,让人心声怜悯。 “居然对同僚下手,当诛!”又有人怒吼道,眼里满是戏谑,似乎对此幸灾乐祸。 有的人摩拳擦掌,眼里冒火光,更是提议活生生打死屠夫。 “你们是不是忘了胡夫人。” “屠夫的刀不同别的刀,伤口会被刀气侵蚀,夫人针线活再好,也缝不上的。”刚才那摩拳擦掌的汉子解释道。 这场面,就像他杀了人栽赃一般,众人不禁多看他两眼。 “杀猪的神志不清,是否等醒了再说?” 这话从人群后方传来,众人慌忙让出一条路来,却是老妇,教书先生和胡杏到了,而刚才的话,出自老妇口中。 “晚辈郭奉生,见过胡娘。”原来那汉子叫郭奉生,名字好听,这人却五大三粗虎背熊腰,两只大手全是茧,是个用拳的高手。 胡杏没有搭理他,走到近前悠悠道:“是否等杀猪的醒了再说。” “既然胡娘开口,大家就等一等又何妨。”说话的又是那汉子,刚才要打打杀杀的是他,现在要等的也是他。 “这人是谁?看样子对你有意思。”老妇在胡杏耳边低声道。 胡杏道: “前几天刚搬来的,据说是诵都来的,他老子是卫内大臣,在京里强了一位娘娘,当今盛怒,他老子以假死让他脱身,逃进了这里。” “那他懂的挺多,还知道屠夫的刀气侵蚀血肉。” 胡杏皱了皱眉头:“此人有蹊跷。” 愚辛傻呵呵的站在人群中,对着胡杏傻笑,胡杏似有察觉,回头嫣然一笑。 这一笑逃不过那汉子郭奉生的眼睛,眯了眯眼睛,看了愚辛一眼。 愚辛回头对上,也报以一笑。 众人等了片刻,有人找来一盆冷水啪的倒他脸上。 没有动静? 一连泼了好几盆水,屠夫这才慢慢醒来,迷糊的看着众人。 教书先生无奈,上前把事情原委告知。 屠夫一眼就看住人群中的愚辛,看的愚辛脖子缩了缩。 “不对,这小子还敢杀人?”这是屠夫的第一念头,那他还真得对愚辛刮目相看了。 屠夫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道:“我没有杀人。” “那这刀作何解释?”郭奉生势不饶人,一步步逼近。 “昨晚愚辛拿走了我的刀……”屠夫无奈道。 众人看了看愚辛,没有一人相信,众所周知,愚辛是个傻子,根本不可能杀得了米商,这里的人,放着愚辛,他也谁都杀不了。 屠夫又把愚辛提刀出门的事说了一遍,还说自己睡不好,对自己下了药一直在昏睡,又有人看见愚辛正午才回去,而回去之后就死了人,怎么看都是愚辛做的。 但大家心知肚明,愚辛没有这个本事。 这下麻烦了,到底谁杀了米商? 胡杏迟疑道:“不如这样,我先把伤口缝起来,能不能好过来,再议论。” “此议甚好。” 只有汉子郭奉生皱起了眉头,看了胡杏一眼,此郭奉生非彼郭奉生,乃是佯装,他本是百里外山头的匪帮,头子盯了镇子好久,正好郭奉生入镇,他来了一招偷梁换柱,而镇里唯听闻屠夫武力通神,只要解决了屠夫,可万无一失。 把米商的尸体抬进屋子里,胡杏抽出了屠夫的刀,眼神阴损。 而在屋外,愚辛语出惊人,告诉众人昨晚回去路上刀被人抢了去,虽然没看清楚来人,但和郭奉生很像。 郭奉生冷笑,说道自己是用拳的,对刀法一窍不通。 郭奉生表面镇定,身上已开始冒冷汗,人不仅不是他杀的,这刀还是愚辛傻呵呵的送给他的,可谁信? 而在屋里,胡杏一脸无奈的看着愚辛。 因为……人是她杀得。 “算了,杀了吧,是个疼人的主,可惜太蠢。”胡杏嘴角裂开一个很长的弧度,几乎把整张脸分成两半,诡异至极。 她觉得其他三人偏激,一个人不能同时合四人的意,所以觉得愚辛挺好,想留着他,却没想过,她也是一样的。 道不同,怎会为谋。 所以生出了杀掉屠夫的想法,因为屠夫对愚辛意见最大,而郭奉生也同样有这个想法。 郭奉生拿了愚辛的刀,只想着揣摩,好做应对,当发现屠夫昏睡的时候,他本想动手宰了他,刀却又在半路丢了。 胡杏对屠夫昏睡并不知情,夺了刀,杀了人,嫁祸屠夫,当她发现屠夫昏睡时,本想挑唆米商的儿子一刀解决了事。 却被老妇抢了先话。 而郭奉生也是蠢,一个劲的往身上泼水,巴不得快点弄死屠夫,一直跳出来。 事已至此,胡杏缝好了尸体,奇怪的事发生了,米商睁开了眼睛,而他身上还插着屠夫的刀,不过他似乎神智有些模糊,看上去傻乎乎的。 屋外,众人对峙郭奉生,而人确实不是他杀得,所以他有恃无恐,众人拿不下定夺。 就在众人为难的时候,郭奉生身子一僵,直愣愣的倒了下去,激起一阵灰尘。 屋子打开,胡杏悠悠道:“人是他杀得,身上明显有拳法打击的痕迹,事后定是夺了刀,杀人栽赃。” “老子早就看他有问题。”之前幸灾乐祸的人此时却反了水。 胡杏走过愚辛身前,两指挑起愚辛的下巴,妩媚道:“人我缝好了,元气流失太严重,修养半年,今晚到我十里楼来。” 前半句是对旁人说的,后半句是对愚辛说的。 “胡娘大恩。”米商妻儿感激的直磕头,磕完头急忙进屋查看自己老爷。 愚辛嘿嘿傻笑,掉头就跑了,一路冲到教书匠院里,挑选白净的衣服,而一道白影也溜进了院子。 “听闻胡娘邀你半夜洽谈。” 愚辛回头,对着来人笑了笑:“我不去,你替我去。” 是夜。 屠夫,老妇,教书先生和胡杏早早在十里楼等着。 胡杏优雅的磨着刀。 “杀猪的没本事,今夜我来操刀,定叫他有去无回。” 说着胡杏居然也呵呵傻笑起来,嘴巴咧到了后脑勺。 到了半夜,愚辛姗姗来迟,一袭白衣,和平时判若两人,颇有翩翩公子的味道,让胡杏晃了晃神。 此时胡杏躺在床榻上,轻纱遮挡,若隐若现,直教人血脉喷张。 不过愚辛似乎并没有什么想法,傻愣愣的等着她唱曲。 胡杏等了会儿,似乎明白了,掩嘴低笑,愚辛身下的影子突然暴起杀人,提刀刺进了愚辛的胸口。 天微微亮…… 胡娘正忙弄着她的针线活……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章 有何不同 第三章 有何不同 “先生先生,可有余钱。” 大清早,三两小童成群,朗朗读书声,教书先生摇晃着脑袋,一脸享受。 愚辛傻呵呵的就冲了进来,也不知会一声,傻呵呵的跑了进来。 先生不悦,皱着眉头,心想这憨子怎么没变化,不过嘴上还是询问道:“你要来作甚?” 愚辛腼腆笑道: “昙花不及红娘妆,风韵犹有女儿香,遥得春风三月几,君落十里落十里。” 教书先生眼睛一亮,笑呵呵的扔出几锭细银:“虽然还是一样讨厌,不过有改善。” 愚辛捡起银子傻呵呵的跑了。 “君落十里,落十里,哈哈哈,好诗好诗,不过……红娘是谁,难道……”教书先生一脸古怪。 和往常一样,去十里楼的路是那么的轻车熟路,一切似曾相识。 路过还有不少人和愚辛打招呼,不过愚辛根本不认识他们,只能礼貌回应。 走过大街小巷过,翻上一堵高墙,愚辛坐在墙上,眼睛露出痴迷的神采,而让他痴迷的……是十里楼的鸨母,那个妇人。 老妇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来,挑了挑眉头,独自走进后院准备磨刀。 来时发现胡杏早早就磨好了刀,鬼鬼祟祟的出去了。 愚辛翻下墙,刚落地,碰巧落在胡杏身前。 胡杏对他嫣然一笑,愚辛礼貌的回了一笑,笔直走向十里楼大门,对她的容颜视若无睹。 他眼里,只有貌美丰腴的十里楼鸨母。 胡杏气的牙痒痒,几步跟上:“愚公子,莫不是找红娘。” “姑娘认识我?”愚辛回头,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儿。 “自然认识。”胡杏白了一眼,偷偷把刀藏起来。 “红娘在后院,随我来吧。”腰肢柔软纤细,盈盈一握,走起路来,风姿绰约,不过当他发现愚辛目光直视,根本不看她的时候,狠的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十里楼分外楼和内院,外楼和一般青楼客栈无二,里面灯笼高挂,红粉交加,许多男客在和女人打情骂俏。 愚辛露出疑惑的神色,似乎疑惑这里的人为何一副认识他的模样。 走过外楼,进入内院,人少了些,走过一个花圃,来到一处别院,老妇正在嚯嚯磨着刀。 “好姐姐,有客到。”胡杏声音怪里怪气道。 “再等等,刀没磨好。”老妇抬头迎上愚辛痴恋的目光,甚感头疼。 “我的磨好了。”胡杏从身后提刀出来递了过去。 这刀来的蹊跷,就连愚辛都被夺去了目光,大感好奇,这刀怎么变化来的。 没让他细想,眼前刀光一闪,本能身子错开,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老妇的致命一击。 两人眼里同时露出异色。 愚辛脸憋得通红,义愤填膺道:“书说青楼无好女,果然无情,太让我失望了。” 但他来不及反应,只觉自己身首异处。 “麻烦妹妹了。” 过三日后, 屠夫家里,四人面面相觑,门外愚辛刀法惊人,手指灵活,不过就在要完成的时候,突然傻呵呵的跑了。 “这和之前……有何不同之处?” “再看看吧。” 四人沉默。 “也罢。” …… 往西二十里有个镇,名叫广河镇,道路通达,又有水路广河通往各处,四面八方都有人赶过来,不管是交换物品也好,贩卖商物也好,都有着落,也有合理的价格。。 屠夫收拾收拾自己,背上一箩筐的刀,样式都不重样,明晃晃,一路上噹噹噹的响个不停,教书先生背着一个书娄,一路看着手里的典籍,居然也不落下众人。 老妇往脸上抹着胭脂,胡杏像个孩子,左看看,右看看,乐此不彼,一路欢笑,或追风引蝶,或乘风而上,在空中学那苍鹰遨游。 只有愚辛吊在后头,对着四人的背影呵呵傻笑。 一行五人,往广河镇驶去。 据说镇上捕了一头凶兽,邀请屠夫去宰杀,似乎只有屠夫才有这本事。 而教书先生说是要感化俗人,老妇想倒卖自己的胭脂水粉,胡杏是觉得三人都走了,自己一个人寂寞,也跟着来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屠夫居然把愚辛也带上了。 愚辛在后留着口水,呵呵傻笑,眼神看着四人的背影飘飘忽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十里的脚程对几个人没什么难度,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就连愚辛也没有落下,一路上似有微风拖着他走,傻呵呵的笑了一路。 这不,把屠夫的脸都笑黑了。 屠夫黑着脸,背着刀,甩开众人,直奔目的地去。 广河镇因为四处通达的关系,比愚辛本来的镇子大上许多,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入目脚下皆是上好的青石铺地,走上去脚下有一股凉意,这股凉意很舒适,似乎还有助人血脉活跃的功效。 这里的青楼,嘿嘿嘿,在其他三人杀人的目光下,愚辛傻呵呵的往镇上风月之地跑去。 广河镇的青楼,可不比小镇的青楼,燕肥环瘦,应有尽有。 不过愚辛发现,这唱小曲儿的,都不如胡杏来的惟妙惟俏,入人心神。 老妇轻笑道:“倒是我错怪他了,本来以为是个小色鬼,原来只是喜欢听曲儿。” 教书先生淡淡的看了愚辛一眼,寻个好地方噌的一下凭空变化一张桌子出来,桌上放好书,就地坐了下来。 老妇拉着胡杏,笑道:“好妹妹,走吧,我们两姐们去集市上看看。” “可是他跑了怎么办?”胡杏好奇道。 “跑不掉的。”老妇掩嘴一笑。 果然女人对于集市是没有抵抗力的。 各个青楼走了一遭,愚辛想让胡杏给他唱曲听,可找了一圈没寻见。 只好去屠夫的方向。 “小兄弟一个人,需要带路吗,很便宜,三文钱。”一个瘦汉子拦住了去路,期待的看着愚辛。 汉子尖嘴猴腮,用黄鼠狼来形容他最合适不过,眉毛很长,鼻子很大,笑起来不怀好意,还特别假。 这种样貌,引路的活恐怕不大适合他。 愚辛呵呵傻笑,看了他一眼,眼睛亮了亮,绕过他往屠夫方向去。 “还以为来生意了,原来是个傻子。”生意丢了,这汉子不仅不气垒,居然笑了起来,嘴里露出森森尖牙。 “我还没吃过傻子,吃了我会不会变傻,傻的是头,不吃头应该没事。”那汉子对着愚辛的背影嘀咕起来,偏了偏头,森然一笑。 “有凤阁。” 三个字笔劲有力,龙飞凤舞,刻这块匾的人,是个大家。 愚辛来到阁楼处被人拦了下来,他呵呵傻笑,从腰间取出屠夫的刀。 侍卫看看愚辛的刀,刀身打磨均匀,刀口薄如蝉翼,似要喷出刀刃来,金气逼人,让人头皮发麻。 可这个人看上去…… 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兄弟也是阁主请来的?” 侍卫大为疑惑,也不敢轻易放人。 愚傻子看出了端倪,刷刷刷的把在屠夫那学来的一段刀法使了出来,刀光硕硕,其法惊人目不暇接,看的人只觉得这刀法精妙,且头皮发麻,似每一次挥刀,脑袋上都有刀气贴过,若是用在实物上,怕刀刀均匀。 愚辛每一次挥刀似乎都个样,但又有偏差,无比精准,内行看门道,侍卫虽不是内行,却也有眼里劲,眼前这人,比阁主之前请的,都要强。 “小的眼拙,原来是阁主请来的刀师,里面请。” 立刻分出一人,为愚辛带路。 “大人年纪轻轻如此本事,当真是羡煞旁人。”侍卫谄媚道。 愚辛并不回答,一路傻呵呵的,笑个不停。 带路之人不禁疑惑道:“傻子也能当刀师?” 有凤阁计十二楼,二十四内院,前前后后共六十道门,每道门上都有有凤阁的牌匾,每道门都有四名侍卫把守,光是侍卫就有近三百,与其说是阁楼,说是山庄更为贴切。 侍卫带着愚辛穿梭,来到一处别院,上面写着第四院。 愚辛提步进去,立刻傻呵呵的笑了。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章 愚辛换刀 第四章 愚辛换刀 第四院。 此院有十余人,此时正对着一只乌壳王八大呼小叫。 愚辛一脸迷茫的看着引路的侍卫,不明白为什么一群人要骂一只王八。 侍卫低声道: “这是为了激怒它,此物名叫元甲龟,广河里的妖怪,防御惊人,只有脑袋有薄弱,可头一直缩着,但别看他表面笨重,在水里敏捷的很,大嘴张合能咬断黑石,专吞过往船只,死了好些人,染红了广河水一片。” 愚辛还是不大理解。 “那些船只上的人,也有家属亲人,阁主大仁大义,有悲天悯人之心,慷慨解囊相助,不至于让他们家破人亡,但这些船只和有凤阁无任何关系。” 侍卫眼里似要泛出火光,对这阁主极为推崇,敬仰。 侍卫眼里的光芒渐盛: “跟着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吃亏的” 愚辛没有离一脸痴迷的侍卫,傻呵呵的跑了过去。 “苏老刀要发功了。” 众人里,一个老头光着膀子,虽头发花白,但一身横肉,格外健朗。 苏老刀留着山羊胡子,脸上的皮有些起皱,眼角还有刀伤裂到了脖子,一脸凶相。 此时苏老刀正提着一把大刀,这刀不像宰牲口的,是一柄玄铁长刀,黑黝黝的,刀芒很盛,血腥味也很重,不过这血味不像牲口的血,像人的。 “好刀!”众人纷纷附和,就连引路的侍卫都被惊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众人皆是眼冒金光,满是贪婪,“这把刀可是用百斤玄铁打造,吹毛断发,要知道一两玄铁便可以打造一把神兵,这么多玄铁,山石可断,也因为这把刀,苏老刀站稳了脚跟。” 愚辛寻声看去,一脸好奇,再看看自己腰间的刀,顿时觉得垃圾,愚辛傻呵呵的冲了出去,提起自己的杀猪刀,笑道:“我要和你换刀。” 众人面面相觑。 “有好戏看了。” 苏老刀疑惑的看着眼前的愚辛,询问的看了侍卫一眼。 侍卫急忙道:“这位小刀师刀法精绝,也是阁主请来的。” 苏老刀冷笑:“哼,刀法精绝有什么用,刀功是时间的沉淀,无数次的磨炼成就的,我用最简单的刀,破最精妙的法。” “小兄弟,这刀可不好换。”苏老刀笑道。 “我的刀也不错。”愚辛有些没有底气,从腰间拿出屠夫的刀扬了扬。 “哈哈哈,你这刀是不错,可是没我的刀好。”苏老刀大笑。 “所以我才找你换啊。”愚辛腼腆道。 “呃……”苏老刀嘴角抽了抽,好像……是这么个理。 其他人也是面色古怪,心想这小子脑子这么残缺也能当刀师? “我为什么要跟你换?”苏老刀为难道。 以往都是别人明抢,那些人杀了就是,可眼前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啊。 “因为我的刀没有你好。”愚辛睁大眼睛,天真仿佛要从眼里溢出来。 苏老刀只觉得头疼: “那我不是吃亏了?” 愚辛腼腆笑道:“但是我没有吃亏啊。”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古怪。 苏老刀只觉得愚辛这个人……不能理解。 此时广河集市上。 胡杏一脸腼腆的对着一个商贩小哥,羞答答的问道:“这镯子多少钱。” 那小哥陷于胡杏的妩媚,谄媚的笑道:“姑娘若想要,三两细银即可。” 胡杏一脸腼腆,笑道:“五文。” 商贩小哥咽了一口唾沫,突然感觉脖子上传来阴凉,也不觉得胡杏妩媚,顿时觉得不知道多清醒,原来是胡杏拿出一把小刀架在他脖子上。 商贩小哥没有办法,苦着脸无奈道:“五……五文。” 胡杏一脸腼腆,羞红了脸,商贩小哥心里大叫不好。 胡杏又看上另一个金镯子,腼腆道:“这个镯子也很好看,多少钱。” 小哥看了看脖子上的小刀,麻木陪笑道“五……五文。” 胡杏眉头一挑,妩媚道: “三文。” “这个呢。”胡杏指着一块玉牌道。 商贩小哥看着自家的宝贝玉佩欲哭无泪: “三……三文……” “一文。” “…………” 商贩小哥急得都快哭了。 而另一边,老妇寻了一处宝地,卖起了胭脂。 街道上,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小汉子贼眉鼠眼的对着有凤阁傻笑。 第四院内。 苏老刀僵持不下,换做其他地方,他早暴起杀人了,无奈这里是有凤阁。 “小兄弟若能胜得了老夫,双手奉上,如何?”说完他又看了看侍卫。 侍卫躬身道:“有凤阁禁止私斗,但只要双方同意,武池院内,就是比武,有凤阁并不干涉。” 苏老刀点头道:“小兄弟意下如何?” 愚辛偏头思考,突然傻呵呵的笑了起来:“甚好。” 侍卫躬身道:“请两位大人移步武池院。”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第四院,地上立刻有机关把地上的元甲龟锁了起来。 一路走去,苏老刀都觉得不真实,自己居然和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可这个小孩子又难缠,怎么会有这么难缠还不要脸的人。 回头一看,身后愚辛一路傻傻对自己笑,苏老刀脸色又是一黑,这谁家的傻子,浪费时间,赶紧解决掉,再回去把元甲龟解决,就可以见到大名鼎鼎的有凤阁主。 眼看武池远就要到了,苏老刀觉得胜券在握,嘴角微微一笑。 “嘭~” 一声闷响,苏老刀觉得后脑勺一疼,扑通倒地,昏了过去。 苏老刀迷迷糊糊间看见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对着自己妩媚一笑。 愚辛手里拿着一块砖头,往空中抛起又接住,抛起又接住,呵呵傻笑。 众人不知所措,把目光投在侍卫脸上。 侍卫愣了愣,似乎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道: “有凤阁内禁止私斗。” 居然有人敢在有凤阁闹事,侍卫怎么也没想到,在他眼里,有凤阁这种庞然大物,谁都不敢触碰。 “我没有私斗啊,我只是把他打晕了而已。”愚辛笑道。 “等我出了有凤阁,就把他叫醒。” 说完愚辛一把夺来那把玄铁黑刀,扛在肩膀上走了。 背对众人的愚辛,脸上没有一丝痴傻,冷静的可怕。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这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那些人自然不可能等愚辛走远,很快有凤阁的护卫就会严格把关各道大门,而这段时间,愚辛必须加快脚步。 转过一处墙角,把那口玄铁黑刀随意的往地上一扔,大跨脚步往有凤阁最近的一道门走去。 有凤阁六十道门,以侍卫最快的速度,加上表述事情,需要二十息,每道门最多分出两名侍卫,不能没有人守,所以最快能到的只有左右四名,加上目的地,一共八名侍卫。 只要二十息之内赶到,就可以在门前四名侍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离开。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此时的愚辛脸上没有一点平时的傻笑,只有运筹帷幄之中的自信。 二十息后。 门前四名侍卫正在把手,愚辛左右看了看,那些人似乎被什么耽搁了,并没有赶到。 愚辛微微一笑道: “据说黄鼠狼的鼻子,很灵。” 果不其然,四名护卫对于愚辛的到来,丝毫不知情,等愚辛夺门而出后,左右才赶来其他侍卫。 “小兄弟,需要带路吗,只要三文钱。”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愚辛回头看见,那贼眉鼠眼的瘦汉子从腰间取下一个大布袋,把他套了进去。 愚辛微微一笑,也不反抗,脸上露出痴傻的笑容。 “不能吃脑袋,不能吃脑袋。” 瘦汉子扛起布袋,嘴里不听唠叨,一跃数丈,肩上这么大个袋子,还能在各个房檐上奔走,跳跃,仿若没有重量,如鸿毛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五章 “愚辛” 第五章 “愚辛” 广河边上,一个白衣书生背着箱笼,弯腰轻轻把泥土翻开,放下阵盘。 河边的风有些大的不像话,可再大的风也无法吹起书生的一缕头发。 河边的泥土有些湿润,但常年的有来往船只在这里上岸,所以地面也算得上坚硬,但书生每走一步,地上都会露出一个脚印。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种重? “人老了,就会变得无趣,而无趣无异于漫长岁月最伟大的敌人。” “这里已经到了丰收的时候了,种子也成熟了。” 书生嘴里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玄之又玄,种子在哪,怎么丰收? 当书生抬起头时,让人惊诧的是,他有着一张和愚辛一模一样的脸。 书生手里拿着十二道小红旗子,一路走走停停,在广河镇各处埋上一支。 随着最后一支旗子落下,广河镇上起了白雾,而百姓对这些白雾恍若未闻,视若无睹。 这些白雾钻进了一个个平民百姓的七窍,但他们没有丝毫察觉。 就连屠夫几人也被这白雾摆弄,没有察觉。 说白了,屠夫是刀法大家,教书的伶牙俐齿,老妇是个胭脂户,女人家,胡杏更是像个孩子。 不过这也说明这书生愚辛的阵法非同小可。 布置好一切书生愚辛往镇上走去,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处小巷,一眼就看见一个瘦汉子,尖脸猥琐,背着一个大布袋往外走。 不由得感叹,这动物的鼻子就是好使。 不出所料,愚辛此时就在这大布袋里。 书生愚辛笑呵呵的走上去,丝丝白雾钻进黄鼠狼的七窍。 “先生留步。” 黄鼠狼这模样,还第一次被叫做先生,顿时心花怒放,喜笑颜开,傻呵呵的回过头来。 书生愚辛跟着绽放笑容,一道白雾凝聚成小旗,印在黄鼠狼眉心。 黄鼠狼打了个冷颤,只觉得眼前这人眼熟,画面一转,眼前哪有什么书生。再过一会儿,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好摇摇头走了。 而书生愚辛手上多了一个雾盘,上面有两个红点,一个是黄鼠狼的,一个是愚辛的。 “从你诞生灵智开始,天地会在你身体埋下一丝气运,如同他的孩子。” “而我们的比较特殊,相辅相成。” 书生说完,点一下手里阵盘属于愚辛的那个红点,愚辛立马有了感应。 布袋里的愚辛微微一笑,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四人身边,这是一次完美的机会。 在一天,有凤阁里的阁主突然抓到一只异兽,皮骨钢硬,而屠夫和有凤阁有点关系,自然会前去相助,而胡杏为了好玩也会去,教书的和老妇耐不住寂寞,最后全员出动。 这事情是否蹊跷,无人得知。 而自己身上有他们留下的血咒,所以也不怕自己弄丢。 得找一个人既能逃脱屠夫和教书匠的追捕,又能解决自己的血咒,再找一人拖住老妇,这个人得有点本事,还得有点地位,最后书生留住最难缠的胡杏。 自己完美脱身,抛却这具肮脏破财的躯壳,享受新的人生。 而这个局,布了很久。 在很多年前,一只黄鼠狼被有意的闯入山洞,从那开始…… “大哥说过,天地分人气运,不过是为了来后收回,所以人有生老病死,而随着人的长大,气运融合精气神,变得更为强大,到老时候,身体破财,灵魂却成就了强大。” “于是人也好,兽也好,精怪也好,不过是精气粮食,于是有了修行,固本培元,保住自己肉身不老,灵魂强大。” 此时风雨楼内,屠夫正出着神,怀念以前的种种时光,心里那个伟岸身影似乎永远也不能磨灭。 “也许有一天,你会回来吧。”屠夫喃喃自语道。 蓦然,突然气息暴虐,愚辛这小子,正以极快的速度去往广河边上。 “吃了雄心豹子胆,等逮到你,杀你十次,剁碎喂狗!!” 而愚辛脑袋里,一座大阵飞速运转,把屠夫的表情愚辛展现出来。 这座大阵有四座小阵,对应屠夫,教书先生,老妇和胡杏。 阵法不奇妙,奇妙的是,居然能打阵法埋在脑袋里,这可不得了,一不小心出了错,可就真的傻了。 另一边…… 书生愚辛赶往广河镇上的集市,布下另一座大阵,为了困住胡杏的幻阵。 “说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圣女风姿依旧,多年前我曾为大山族的少主惋惜,当真的是奇男子,我曾有幸与他对坐面谈,受益匪浅,也造就了今日的我,算得上半个良师,所以我一直不愿意解决他。” “不过漫长岁月,有很多人值得我去惋惜,而如今也恰好可以收网了,而且……有趣。” 想起被蒙在鼓里的愚辛,还一口一个大哥,书生愚辛笑的合不拢嘴,也许他活得太久了,漫长岁月,性子有了扭曲,喜欢把折磨人当乐趣。 一个小女孩天真的从他身上走过,下一刻就化作齑粉,而书生嘴角的笑容更为强烈,自顾自的埋着阵旗。 仿佛眼前死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女孩,而是一只蝼蚁。 随着最后一座阵旗落下,书生愚辛取下背后的箱笼,放在地上,坐了上去。 这箱笼也怪结实,居然能承受住书生的重量,要知道,书生每一步都会在河边坚硬的地上留下一个脚印。 画面一转。 黄鼠狼不仅灵活,速度还快的不像话,愚辛都好奇自己是不是被一只猴子拐了,布袋里虽然稳当,却也能感受到黄鼠狼一路蹦跳。 百般无聊,愚辛试着修炼,凝聚气血,无奈这具身体的经络不通,更是破碎,断的断,没得没,完全就是废了。 也许自己还活着本身就是奇迹,幸好遇到了对的人,自己将要解脱。 屠夫,教书先生,老妇和胡杏,四人都没有动,因为都以为对方会去,可事实是没人去。 不由得让黄鼠狼跑出好长一段距离,且他的速度还在不断加快,让四人知道,不是愚辛要跑,而是愚辛被拐走了!!!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六章 我是风 第六章 我是风 屠夫、胡杏、老妇、教书先生,四人同时皱眉。 有凤阁风雨楼中,屠夫正嚯嚯磨着刀,蓦然间,屠夫脚步一动,下一刻就出现在广河镇上空,一道白影从身旁一晃而过,屠夫大手一伸,却抓了个空。 哼,屠夫冷笑,再一次迈步,身影一闪即逝,下一刻已出现在街头,一道白影从身边一闪而过。 屠夫冷笑: “有意思,但还差的远” 一白一黑两道身影,不断在各个角落闪过,慢慢的屠夫汗大如斗,因为他发现,根本追不上那道白影。 “哈哈哈,有风轻兮兮,我是风,我是风,我是风……” 黄鼠狼状若癫狂,脚下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一股子乘着妖风直上青云。 那白影速度是在太快,就算抓住了也会从指尖溜走,屠夫大骇,这是什么功法。 两道身影都快到极致,广河镇上空、街道,处处留有两人的虚影。 屠夫皱着眉头,必须在此人下个落脚点提前到达,他伸手在腰间取刀,没有追寻,而是掉头一刀对着迎面高墙急射而去,刀芒划破虚空,发出呲呲声。 叮的一声 瘦弱汉子被死死的钉在墙上死死挣扎。 屠夫咧嘴大笑,悠然走上去,腰间刀光往痩汉子脖颈一抹,瘦汉子脑袋扑通落地。 “我是风,我是风,我是风,我是风……”那脑袋掉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眼睛瞪的鼓圆,嘴里还在不能的念着。 “不对劲!”屠夫脸色一变,地上的脑袋突然对他咧嘴大笑,那笑容阴郁,咧到了后脑勺,煞是恐怖。 “混账!”屠夫一脚踢过去,却踢了个空,地上的脑袋变作一股黑烟,转眼消失,而墙上的尸体和大布袋,蹭的一声落在地上,变成沙土。 另一边。 老妇速度极快,身体若鸿羽一般轻飘飘的,一路飘走。 蓦然间,一道黑影一闪,嘭的一声,老妇被砸了回去,额头好大一块血迹。 “贱人,还我的刀。”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凶悍老头提着一把大铁刀就冲了上来,刀刀狠招。 老妇懵了,这人谁,自己根本不记得,无奈广河镇是那位的地方,下不得杀手,招招避让,被缠住动不了身。 教书匠收起了桌子,一个个小童从他身后走出,更诡异的是,这些小童的脸都是教书匠。 小童数量极多,有的一跃而起,跳上房檐,四处观望,有的在大街四处奔跑,密密麻麻有上千之众。 几十个小教书匠忙手忙脚把教书先生抬起来,轰轰吵吵,速度飞快,带着教书先生,穿梭在各个街道。 一片落叶飘过,胡杏小手轻轻一碰,那落叶迎风便长,胡杏玉足踏上落叶,那落叶载她飞起,往愚辛的方向追去。 可下一刻,一个书生挡住了他的去路。 “见过胡娘!” 胡杏小脸惊讶,眼前这人穿着白净,背着一个书娄,斯文儒雅,面带笑容,那笑,让胡杏觉得如沐春风。 最重要的是……这人和愚辛长得一模一样。 “你的气息……我见过你?”胡杏不可思议道。 书生愚辛微微一笑,颇为自得道:“是不是觉得我学识渊博。” 胡杏脑海里开始回忆,似乎有那么一次,愚辛居然跟他谈起了功法,而且颇有了解。 胡杏疑惑道:“你怎么那么了解我的功法。” 书生愚辛意气风发,大笑道:“哈哈哈,那胡娘觉得,这门功法,愚辛学去了多少?” “那个傻子教你的?” 胡娘皱了皱眉头,突然眼波流转,春意盎然,饶有兴趣的看着书生愚辛。 书生愚辛大笑:“傻子?胡娘觉得一个醒着的人被人身上缝缝补补,还能忍着不吭声的是傻子?” 胡杏顿时心乱如麻,醒着的人?也就是说…… 书生不动: “胡娘的媚术见长。” “你不是愚辛,那你的目的是什么?”胡杏压下心里的恐慌,眼前的书生她看不透,那次也是无视他的媚术,不能浪费时间在他身上,老妇似乎被谁留住了,难道还有别的愚辛? 胡杏微微一笑,那笑容一直保持不变。 书生愚辛也笑了,慢悠悠的取下背后的书娄,看起书来。 微风一吹,那胡杏居然被吹散开来。 假的? 真正的胡杏却不见了。 书生愚辛看了看消散的残影位置,笑了笑,那笑容,意味深长。 只见他轻轻抬起手,如时光回流一般,胡杏又出现在了眼前,一脸恼怒的看着他。 胡杏明明记得自己施展障眼法,直追愚辛而去,眼看就要追到了,画面一转,自己又回来了。 “你这什么术法,这么邪乎,我明明已经在广水河边了?” 书生愚辛道:“胡娘何不在此等候片刻。” 胡杏大怒,以手为刀,倩影直奔书生愚辛而去,可更让他吃惊的是,她的手直接从书生愚辛胸口穿了过去。 书生愚辛依然翻着书:“胡娘认为,在不敌的情况下,我该怎样才能留住胡娘?” 胡杏一愣,恍然大悟:“幻术!” “圣女就是圣女,聪颖无比。”书生愚辛打趣道。 这更让胡杏瞳孔一缩,已经记不清多久了,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 “你到底是谁?” …… 一切都在愚辛的算计当中,从每一次死亡开始,见到书生愚辛第一眼开始,从见到痩汉子第一眼开始。 这是两人共同的大计! 黄鼠狼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且每过一个路口,就会分散出三个相同的影子,往不同的方向跑去,慢慢的,满镇都是黄鼠狼扛着大布袋在乱跑,就连黄鼠狼自己都快忘了,谁才是本尊。 教书匠的小童四处张望,见一个打一个,只要发现目标,一窝蜂的冲上去拳打脚踢,屠夫一介草莽之辈,更是束手无策。 黄鼠狼扛着愚辛,直奔镇边,只要离开广河镇,进入山野,那不是山高任游,天高任飞。 蓦然,一个教书小童把他当做目标朝他奔来,黄鼠狼一急,似乎慌不择路一般,不顾前面的高墙直愣愣的撞了上去。 那黄鼠狼直接撞进了墙里,墙上还有散开的波纹,犹如水面。 那教书先生模样的小童也直愣愣的跟着冲了过去,嘭的撞了一头包。 一处墙上,一道黑影在墙里奔走,如同鬼魅,从这面墙,跳入那面墙。 墙里,黄鼠狼悠然自得,暗道:“这两人有些本事,怎么遇到硬茬子了,哼哼,老子也不差。” “不过我这么折腾,这两人总在我一里周围,虽然找不到我,但似乎有感应一般,这是怎么回事?” 似乎想到了什么,黄鼠狼从墙里跳了出来,把愚辛从袋子扔出来,全身摸了个遍。 “乖乖,居然有人给你下血咒!”黄鼠狼皱着眉头,那不是吃不成了? 不行不行,到嘴的肉怎么能不要,黄鼠狼哼哼想到,这肉老子吃定了。 想开后黄鼠狼咧嘴一笑,道:“你小子运气好,这血咒老子研究得透。” 血咒顾名思义,利用其精血作咒附在其主魂上,再抽取一丝主魂放着,被咒者到哪,施咒都能感知到。 而且血咒特别麻烦,需要抽取近半精血,还要把魂魄从身体里拉出来。 要想解这血咒,要么把全身血液放光,要么把主魂抽出来,磨去上面的精血。 放血不可怕,可怕的是魂魄被抽出来的那种痛处,光是想一想,黄鼠狼就感觉四肢发寒,寒毛炸起。 “这得多大仇?”黄鼠狼嘀咕道。 只有愚辛知道,这血咒并不是因为多大仇,而是因为其痛苦难耐,屠夫认为,只有经历过彻彻底底的伤痛,才会变得更加坚韧,魂魄才会更加强大。 在屠夫眼里,这是为了磨炼愚辛,这是为了愚辛好。 只见这瘦汉子手指快速在愚辛身上击点,以指为针,一个个针孔大的小眼直往外面渗血。 先放血,以免有血毒残留在体内,再祛魂。 那瘦汉子的猴腮脸蓦然变化成黄鼠狼的脑袋,对着愚辛猛的吸气。 愚辛区区凡人,抵挡不了精怪之力,魂魄不由自主被拉出了去。 愚辛魂魄上果然有巴掌大一块血迹,黄鼠狼嘿嘿一笑,一口咬掉血块,疼的愚辛差点忍不住,但这也在算计之中,这是必然。 咬下魂魄后,立刻从身上拔出一根黄毛,轻轻一吹,那黄毛膨胀,歪歪扭扭的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黄鼠狼。 瘦汉子对着他吹了一口气,把血块魂魄吹在他身上,挥挥手,小黄鼠狼摇摇晃晃,往相反的方向跑开。 黄鼠狼脑袋一晃,化作人脸,心满意足的把呵呵傻笑的愚辛装进布袋,老神在在的往镇外走去。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七章 我这样的人 第七章 我这样的人 广河镇以西走,是一片大山,广河于正北而来,环北和东两面,以西是大山,以南是无数小路,不知通往何处,而愚辛自其中一条而来。 黄仙人背着大布袋子,悠哉悠哉,一路哼着小曲儿。 “头不能吃,嘿嘿嘿,那是烤着吃,还是蒸着吃?不行不行,第一次吃个人这么麻烦,我要把他养在罐子里,吃上好多天,割了腿,长出来,又割,嘿嘿,可惜头不能吃,要不撬开喝点儿,万一没事儿呢?” 黄仙人乃是广河西,山野中的一只小黄鼠狼,机缘巧合掉进了一处山洞,遇到一个将死的道士,那道士见他有灵,传他术法,让他有了机遇,有了道行。 道士死后,这小东西留在洞中无聊,那道士的身体居然散发出难以抵挡的香味儿,百般忍耐下,这小东西居然对自己的恩师开了荤! 以此以后修为大涨,脑子也变得灵光不少,于是隔三差五到处跑去偷人吃,这广河镇上也被偷过几次,期间还遇见两个道士差点把他打死。 但他依然贼性不改! 愚辛端坐在布袋里,表情平淡,甚至有些惬意,这袋子里,不管外面如何,里面稳稳当当,一点也不摇晃,像个小空间一般。 “希望不出岔子!”愚辛轻轻昵喃一句,眼神深邃,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一个傻子。 “没事的,大哥从来没骗过我,我的一身本事都是他教的,论修为,虽然不一定强过,但也应该不输那几个老家伙!”稍微安心,愚辛闭目养神起来。 黄仙人一路走走停停,游荡于山野之间,期间还去会了会情人,好家伙,这东西还是情场浪子,一路走来愣是去了十几处,也不知吃不吃得消。 不过让愚辛松口气的是,黄仙人并没有与那些想好分享他的意思。 去了这么多处,已是傍晚,小黄仙身心轻松,伸了伸懒腰,用力一跃,在山中身影闪动,速度快过奔马,身形灵过如野猴,一路奔走,这山中,居然有小溪流淌。 黄仙人追着小溪的脚步,一路追赶,直到前方出现一个小水池,他一跃而下,水下居然另有乾坤。 一处光亮在水底微微闪烁,黄仙带着愚辛游了过去,这里有一处山洞。 一步跨进去,用力把身上的水迹甩干,黄仙人找出一个破罐子,把愚辛放了出来,扔了出来。 愚辛呵呵傻笑,黄鼠狼一愣,也对着愚辛呵呵笑。 笑完黄仙人生了一把火,犹豫了一下,手起刀落砍下愚辛一只胳膊,把愚辛架起来,回头接了一缸水,找出一具骷髅和愚辛扔在一起,奇迹的是,那断臂处血立刻就止住了,甚至愚辛能感觉自己的手正在缓慢生长。 感受着这奇异的一幕,愚辛呵呵傻笑起来,这笑容,笑的黄仙人心里发毛,哪有人胳膊被卸下来了还傻笑的? 看着手里逐渐焦黄香脆的胳膊,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虽然心里发毛,但手上的东西越来越香,最后他还是没忍住,一口咬了下去。 愚辛嘿嘿的看着,这小黄仙早入套了,每当他吃下一口,愚辛脸上的笑容就更盛。 自己的手上,缝缝补补那么多次,于是某一天,他在自己手上缝了一座杀阵。 随着时间的过去,愚辛越发觉得身旁的骷髅奇异,自己居然又长了一只手出来,只不过只有孩子三四岁的大小,不过生长并没有停止。 犹如灵丹妙药!! 黄仙吃完了,觉得不过瘾,笑嘻嘻的抱了一块石头烤了起来,在愚辛眼里,他抱了一块石头,可在黄仙人自己眼里,他又卸下了愚辛的另一只胳膊。 黄仙人自顾自的在那烤着石头,一刻钟后,香味扑鼻,也不知哪来的香味,其实是他的幻觉。 他一口一口的啃着,牙齿啃的掉了几颗,血沫横飞,他依然笑着,啧啧的称赞手中的美味。 愚辛叹了口气,突然觉得眼前的他有些可怜,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些年自己经历了什么,以至于自己的心性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扭曲,就连自己也能感受到的程度。 离开,然后调整,活下去,真正的活下去,而真正的活下去,不能靠这幅残破躯体,需要的是那个的诞生。 每一次死亡,都刻骨铭心,每一次活着,都让愚辛感到疲惫,不管怎么做,都不能得到满意,慢慢的,他厌倦了,还不如装傻充愣,背地里图谋。 于是他遇到了书生愚辛,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的笑容是那么温柔,那么温文尔雅,那么平易近人。 这是世上唯一对愚辛好的人,让他感受过温暖的人。 想着想着,眼泪湿了脸颊,他似乎看到了天高海阔,自己随心所欲就好,随风飘扬就好。 “我不能死。”他喃喃道。 “我必须死。”他的眼神变得狰狞。 黄仙已经啃坏了嘴,没有了力气,一身修为没有用处,肚子里全部是碎石,割破了他的肚子。 “只有我死了,我才会诞生,大哥会带着我,让我重生!”愚辛的状态有些不对劲,突然变得癫狂。 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 大哥告诉过他的,就算死了,也能让他重新活过来,远离现实的纷纷扰扰,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慢慢的,愚辛伸出另一只手,掐住自己的喉咙。 我不能被你吃,但我必须离开那几个老家伙,不然想死都死不了,于是找到了你。 可是我不能被你吃,听说被分尸的灵魂不能落入地府,也不能游荡世间,我等不到大哥。 只要我自己杀了我自己,我的魂魄才会长存于世,地府不收。 手上的力道加重。 而另一只手,已经长到了之前一般大小,一只没有针线,能感受疼痛,有血有肉的肉,愚辛甚至在想,这骷髅这么神奇,自己要是割掉重新长出来,是否可行,最后割掉自己的头,得到重生。 自己怎么可能掐死自己?但愚辛的手,似乎不是自己的,哪怕最后他想放手,却被捏碎了喉咙,咽了气。 广河镇上空,胡杏还在和书生愚辛对峙,然而这座幻阵,他怎么也破不了。 “杏儿,我们不是一直相处的很好吗。”书生愚辛满面春风,温柔的看着眼前四处蹦跶的胡杏。 然而任胡杏使出什么手段,都走不出这里,而眼前的书生,还是那么随意的端坐在那。 方才胡杏试图传音给屠夫他们也没用,给纸鹤施法,连纸鹤都迷路了。 她实在没有办法了。 “你到底是谁!”胡杏惊疑不定,这幻阵确实了得,给她时间她一定能破,但现在没有时间了。 “你忘了吗。”书生愚辛眉头低垂,露出感伤之色。 “我喜欢你。”两行泪在书生脸颊流下。 广河镇的集市,还是那么热闹,到了夜晚,灯火通明,那被胡杏坑了的青年摊主苦着脸,想着今后的营生。 教书匠的小童到处翻找,屠夫不知踪影,老妇杀了拦路人,碰到了广河驻守的执法队。 一片叶子驮着胡杏在半空中飘荡,却没人看得见她。 两行清泪流下,胡杏突然放声大哭,哭的像个孩子,泣不成声,她无力的趴在叶子上,泪水让视野朦胧,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那熟悉的身影。 “千杯酒解思量,夜无眠恨愚郎。” 愚辛说起来,和她是真正意义的夫妻。 那人也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玉树临风,说话间都透着温柔。 不过…… “他死了……”死的很惨,死在动乱中,死在怀里,她一阵阵的将他的伤口缝了起来,抱在怀里,直至他的尸体在怀里腐烂,只剩骷髅。 “你不是他……”胡杏声嘶力竭道。 “我好好的出现在你眼前,你为什么不接受现实呢?”书生愚辛痛心道。 “因为我将他的骷髅做成了人偶。”胡杏恶狠狠道。 “愚辛吗?”书生愚辛脸色一转,冷笑道。 胡杏道: “没错,我……我最爱的人。” “他恐怕不这么想。”书生冷笑。 “你们爱他又如何?他看不见的,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他就进入了我的幻境,你们对他笑,在他眼里,就是厌恶,你们对他好,就是抽打他,你们一样在我的阵法里。” “你们的所作所为都会被我的阵法反馈进入他的脑海,无论你们在哪,说些什么,他都能看见,听见。只不过跟事实有差异罢了。” “于是我帮你们代替了,我抽打他。” “让他产生幻觉,自己对自己动手,你们一次一次的呵护他,他一次一次死去,最后你们还真忍不住了,既然希望他能在死后,醒来最初的灵魂。” “于是我告诉他,他得装傻,每次你救他,我就让他体会身体的疼痛,告诉他,这是你们给的,我还变化成屠夫的模样给他下血咒,折磨他。” 叮,就在这时,胡杏怀里的一块玉佩碎了,那是愚辛的命佩。 叮~ 叮~ 叮~ 屠夫,教书匠,老妇,怀里通通传出破碎声,三人同时呆住,哀叹一声。 屠夫闷闷不乐的回到风雨楼,磨起刀来,教书匠收回小童,只剩一个,他呆呆的坐在街边,小童摇着头背诗文给他听。 老妇摇了摇头,跟着执法队走了。 而书生愚辛却在一瞬间,气势暴涨,节节攀升,从凝血,通梯,灵池一跃而过,踏入三虚。 愚辛的死,在冥冥中似乎会助涨他的修为,他收回了阵法,现在他对胡杏,有恃无恐。 胡杏看去,这是一个老头子,瘦骨嶙峋,一袭灰衣,却和愚辛有八成相似。 “你到底是谁!”胡杏发了疯的扑了过去,手上杀招先至。 那老头身影一晃出现在她背后,让她扑了空,他轻轻的拍了拍胡杏的肩膀,转身大步离去,只剩话语在天边回荡:“只要你活得够久,你会遇到不止一个我这样的人,他们都是我的养分,我们互为养分。” “在你心上人死后,那具身体诞生了属于我们的魂魄。” “只要你活得够久,你会看见我,不止一个我。”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八章 借宝新生 第八章 借宝新生 天色昏沉,如同人心,落入低谷,再坠落深渊,而深渊里,空无一物。 微风吹过,老头不见了,咖嚓一声,胡杏的脸如同瓷器一般裂开,她慌乱的捂着脸,乘着叶子往远方飘去,疯疯癫癫。 她真的很爱愚辛,但愚辛不知道。 屠夫看着远去的叶子,继续磨着刀,不知疲惫…… 而另一边,那人继续化作书生愚辛的模样在山间游走,一路收割,凡是愚辛到过的地方,那黄仙的相好们,无一幸免,血流成河。 整个山头血气冲天。 “人越老,就会越谨慎,而越谨慎就会越来越老,越活越久。” …… 修炼一途,窃阴阳,夺造化,如果把整个陆地当做一个宝池,那每一个修仙之人都是蛀虫,吸取天材地宝、世间造化之地,铸就自身成就。 为了证道长生,不择手段,你修为每增长一分,世界就会枯萎一分。 凝血,通梯,灵池,三虚,登上天梯成道成仙,是每个修仙之人的向往。 修仙铸造肉身,加固灵魂,愚辛的魂魄比普通人强上一些,毕竟这些年四人对愚辛的照顾不少,使得魂魄登堂入室,却也不过卡在凝血,不过凡人之魂魄。 魂魄乃人之根本,精神灵气,魂是阳气,魄是阴气,若离体,则归于地下。 但有传闻,自裁之人,阴间不收,不入轮回。 这时间污浊,感受着自己的魂魄逐渐消散,愚辛有些着急。 飘荡在山洞中,只要有一丝微风,就可以把他吹的摇摇晃晃,随时支离破碎。 山洞黑暗,只有黄仙之前生的火,还有一些火光存留,其余只剩身旁的骷髅,还有一地的石头和骨头,又脏又臭。 而愚辛的魂魄已经离体,飘荡在肉体上方一尺距离,迷茫的看着死去的自己,迷茫的看着四周。 愚辛唯一的支撑,就是书生大哥一定会来的,带着自己,去往远方,得到新生。 啪塔啪塔。 木匣子碰撞的声音传来,一个秀气书生春风满面,笑盈盈的走进洞中。 愚辛心里欢喜,书生大哥果然没有骗自己,破碎的魂魄欢呼雀跃。 可书生愚辛对他恍若未闻,走到近前,厌恶的看了看有一口气没一口气的黄仙人。 伸手取下背后的书匣子,啪沓一声,那匣子落地变化成一封棺材,黑乎乎的,长约一丈,宽半丈,高半丈。 书生愚辛笑盈盈的把愚辛的尸体从水缸里捞了出来,打开棺材扔了进去。 愚辛看见,那里面,不止一个自己,或者说,不止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这些人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和自己一模一样,或者说自己本来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啪沓,封上棺材门,那口黑棺化作箱笼,被书生愚辛背在背上,像极了一个正进京赶考的秀才。 “道友,别了。”那书生愚辛对着愚辛微微躬身,转身便消失了,丝毫没有理会愚辛的意思。 “什么意思?”愚辛灵魂嘶吼,暴怒,自己无比信任的大哥对自己不管不顾,愚辛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其中道理。 可他想不明白,为何是自己。 可愤怒有什么用,他什么也做不了。 而书生愚辛可不顾愚辛此时是什么模样,身形一闪,已经消失不见。 愚辛痴了痴,感受到灵魂深处的破碎,他愤怒、着急,可如今以他的状态,走不了几步,就会被风吹散。 他不甘心,事情缘由诸多疑惑。 可他快死了。 肉体不过神识躯壳,圣人言,人的出生,升华,不过是神识魂魄上多了经历,而肉体不过被神识魂魄驱使,借助于行走于世间。 只要保持神识不灭,什么样的躯体不是肉身呢? 愚辛眼睛一亮,目前有一条路,就是地上的黄鼠狼的尸体。 可是以黄鼠狼的状态,恐怕夺舍了也走不了几步,身体的虚弱就会传达灵魂,不受驱使。 想到这里,愚辛不禁绝望。 就在此时,愚辛感受魂魄下那具骷髅里,传出玄之又玄的感应。 这种感应很奇妙。 “难道……”愚辛眉毛一挑,有些不可置信。 这具骷髅是活的!没有魂魄驱使,单纯的是活的! 神识深处传来一道波动,包含善意,这种善意不同于人给的善意,更加纯粹。 这种善意,接近于自然,而自然不会说谎。 愚辛犹豫了片刻,又看看地上的黄鼠狼,毅然入神于骷髅中。 丝丝温暖入怀,上达神识灵海下至涌泉,这种温暖,冷不丁的让愚辛打了个激灵。 哗啦! 一阵水声,那骷髅居然从水缸里站了起来。 啪嗒啪嗒,上下颚骨似乎在大笑,碰撞出啪嗒啪嗒的怪响。 愚辛不敢置信,这种归属感,仿佛这就是自己的躯壳,如臂挥使,没有任何渟滞感。 也没有另一个意识,完全由自己做主,只有一个善意的念头,让他心里感到温暖,消除恶意。 而且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全身。 这……是一件法宝!! 谁练就的法宝,还是那人把自己的骨架炼制成了一件法宝? 或者说,这件法宝一直存在,现在落入他的手中? 如果这是法宝,那碰到炼制此法宝的人,那不是可以操控自己? 这么一想,愚辛心里发毛,无奈这骷髅流不出汗水,不然定打湿了地面。 但这骷髅骨架此时与他不分彼此,愚辛想脱离都没办法,如跗骨之蛆。 好在愚辛冷静,这种事,以后再说,现在先活下来,再解决自己身体的弊端。 愚辛动了动手脚,四肢充满力量,力大无穷,灵活无比,一个骷髅在一个山洞里,蹦来蹦去,好生奇妙!! 他捏着拳头,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声,他又想起了书生愚辛,他一定要找到他,碎尸万段! 这将是他永远的心魔! 现在,他自由了,积攒实力,所有种种,要让他们加倍奉还!!! ………… 洞口外是水,类似瀑布,从山腰处,直落百米,落入水潭,而水潭是活水,自山中向下,直奔广河。 愚辛没觉得和骷髅融合多久,但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 一大早,一具骷髅在水中游荡,速度飞快,比扬帆大船有过之。 愚辛一心一意在水中游着,突然天上,落下一个物事,愚辛没有眼睛,眼眶空荡荡,视野却宽阔。 那是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愚辛很熟悉的女人。 那女人瞪大着眼睛,丝毫不动弹,任由水流将她带入水底。 愚辛静静看着胡杏慢慢沉下去,有犹豫,但最终没有动作,调转方向,往另一方游去。 有些事就是如此。 也许对于胡杏来说,失去了愚辛,等于失去了生命。 眼前的画面极速转变,那一年,她是族中的天才,未来扛起整个阴天族的人,她活力四射,天资卓越。 那时候,她的世界就是整个阴天族,直到有一天,一个别族的大男孩跑过来对她说。 “我喜欢你。” 而此时的她已经是阴天族的圣女,族中长老们极力推崇她,务必要她作为下一任族长,而那个大男孩,是阴天族扩展疆域,下一个征讨对象,她有理由相信男孩只是为了种族。 “你是大山族的吧。”她看着眼前的大男孩,看着男孩眼里的目光,是那么炽热,那么真挚。 她有些躲闪,犹豫片刻,告诉男孩十日后阴天族将对大山族进行血洗。 男孩有些失落,回到族中,告诉族人,大山族不逃亡,誓死捍卫尊严。 但十日后,女孩并没有来。 男孩骑着巨狼来到阴天族,成为了女孩的侍卫。 “我喜欢你。” 这是男孩每天对女孩重复的话。 阴天族四处征讨,不服的种族皆被暴虐无道的对待。 “你是千年不遇的奇才,阴天族因为你的诞生,绽放光芒,你的长针不是女人缝织的工具,她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这是我阴天族的天赋。” “你将站在巨人的肩上,你的号角一吹,抛头颅,洒热血,会让整个阴天族无坚不摧!” “你将成为一代女王,肆意掠夺你想拥有的一切。” 她被迫披上战甲,踏上陌生的战场。 …… “我喜欢你。” 不知道多少遍了,男孩的脸上褪去了青涩稚嫩,变得刚毅,却又有一种温柔,一种温文尔雅。 他的眼神依然炽热。 也不知何时,女孩习惯了男孩的存在,把男孩当做心灵的净土。 也是疲倦了四处奔波,希望安稳。 “我喜欢你。” 一直过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大山族怨恨阴天族的暴虐,发起民义,掀杆起义。 男孩随着女孩去征伐。 “我希望你知道,我喜欢你,也希望……能善待我那不争气的族人。” 男孩提着长枪,避开大山族的义军,在一次次征战中,勇猛,精进,不留任何余地。 义军,怕了,散了。 领头羊的大山族,必然被杀鸡儆猴,那一天,女孩看着空荡荡的大山族族群。 只有一人静静的挡在前方。 “我不会让你屠杀我的族人。” “愚辛。”女孩轻喃道。 男孩的声音很平静,很长:“我是大山族少主……愚辛。” “大山族已经尝到了苦头,族中仅剩不多的老弱病残,我不能让大山族消失在这个天地间。” “这是我能为族落做的最后一件事。” “总有一天,你们会尝到你们所做一切的恶果,你们的灵魂不得安灵,不入轮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男孩拿着长枪的手在颤抖,看着黑压压的部队,眼里充满怨恨,唯独看着女孩,留有一丝温柔。 每一次胡杏施法,都有副作用,复生的人心智会受到影响,变得痴呆,或者残暴。 慢慢的,天阴族的将士,变成了一只无坚不摧的死人军,暴虐无道。 那一天,男孩一人迎上整个军队,为自己的族落争取生还的机会。 也是那一天,女孩哭了,眼泪自脸颊滑下,她静静的看着。 直到男孩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她哭的歇斯底里,她冲出去,抱着嘴里不断吐着血沫的人儿。 她又想起那一天,一个大男孩直愣愣的跑过来,傻不拉叽的对她说着喜欢她。 思绪是那么遥远,眼前也越来越模糊。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九章 愚辛愚江 第九章 愚辛与屠夫 屠夫磨着刀,脸上的不知何时流下泪水,他痴呆的看着刀中的自己,想起了自己还有其他的名字。 他叫愚江。 大山族少主之徒,北漠第三军统领,愚江。 依稀记得那人当年的风姿,宛如天神,他永远记得,那人的身影永远是那么伟岸,永远挡在家园前面。 “师傅,看我这刀使得如何?”四尺孩童瓮声瓮气的道。 少年目视前方,望着部落,望着眼里温馨的家园,不久他们将会被天阴族攻打,一切的美好,这里的楼屋,家庭都会变成废墟。 “师傅?”愚江再次呼唤。 愚辛有些感伤,不过很快清醒过来,对着愚江笑着道:“为什么不学师傅的枪法,非得把枪法改成这铁块的用法,要知道,部落里可没有用这铁块的高手。” 愚江摸摸脑袋,自信一笑:“用刀用枪又有什么区别,兵器延伸,如臂挥使,枪法和刀法又有什么区别,师傅你不是说过,万法归源,什么法不是一个道理。” “再说,我这可不是大铁块,这叫刀,兵器中的霸主,师傅没听说过吧,族里典籍里记载的,我照着模样打炼了一把,师傅若眼馋,徒儿给您也弄一把,我敢说,族里没有我更会的。” 愚辛看看愚江手里的大铁块,他自然看过典籍,不过没见过人用,族里更多的是用长枪的,杀伐果断,横扫千军,作战更为勇猛。 “也罢。”愚辛无奈,抽身进屋拿出自己的长枪。 “枪乃杀伐之器,刺、扫,挑,手能忘而心不能忘。”愚辛一边说着,手上动作不停。“而枪法的基础,以腰带力,处之袖上,变幻莫测,神化无穷。” 愚辛的枪法说的上神鬼莫测,不过为了让愚江能看的仔细,他用的很慢,而愚江看看手里的大刀,有些无奈,毕竟族里也没有用刀的,他是第一个。 他思考良久,摒弃了刺,直接大开大合,别看他大开大合,却又兼顾长枪的变化莫测的长处,刀光剑影,晃的愚辛眼睛疼。 就在他忍不住闭眼的时候,愚江直接攻来,愚辛急忙躲避却也被打得愚辛措手不及:“好家伙!”愚辛忍不住赞叹一声,战场上变幻无常,这一瞬间可能就会决定生死。 不过愚江的刀法毕竟脱胎自愚辛,三招下来就被擒下,却也把愚辛虚汗打了出来。 大山族野蛮,其他族落也差不多,有的更为原始,纯靠先天优势,肉体强大。 “哈哈哈,这刀……”愚辛眼睛冒星光道。 “哼哼,如何,师傅若眼馋,徒儿可以教您,不过若是这样,咱两以后就得各论各的,学刀时,你叫我师傅,学枪时,我叫你师傅,如何?” “如果师傅您不介意,现在就可以行拜师礼了。”愚江一脸得意道。 愚辛哑舍,没有办法了,夺刀直接把刚才愚江的刀法演练了一遍,甚至还有其他动作,更为勇猛,更为老练,看的愚江目瞪口呆,羞红了脸。 “师傅要去天阴族一趟。”刀法展示结束,愚辛沉声道。 “师傅要去敌营?莫不是杀那小娘皮?带上我。”愚江激动道。 愚辛摇摇头:“天阴族的圣女是个奇才,出现了返祖,其法诡异,起死回生,我大山族再骁勇善战也不可能跟一群死不了的人作战。” “我想去谈判,我大山族愿意成为附属族,你去帮不了我,万一他们拿下你,反而是我的累赘。” 愚江沉默:“何时动身?” “明日一早!” 翌日。 天蒙蒙亮,愚江起床时,已经不见师傅的踪影,似乎走的很早很早。 傍晚,师傅回来了,带来了噩耗:“十日后,天阴族将对大山族动兵。” 长老们惊慌失措,彻夜商量对策,最后的结果是,血战到底,鱼死网破。 “既然死不了,就用火攻,连尸体都没有,如何死而复生?”这似乎是一个对策,甚至是上策,目前居然没有人想到火攻对付天阴族,这将是一条妙计。 不过十日后,天阴族并没有来。 “有内鬼。”愚辛沉默道。 天阴族日渐扩大,其野心恐怕谋划多年,在我大山族中我两个探子,不足为奇。 “行军遥远,不宜出战,总有一天,天阴族会想到破解之法。” “我决定,光明正大的入天阴,查勘敌营。”声音朗朗,却让人心头一沉。 “从今以后,族内大小事宜,皆由长老商策解决,明日我便启程,记住,为了族落。” 场上没有人说话,这无异于质子,危险重重。 “少主准备如何入那天阴族?”大长老道 “以一个仰慕者的身份。” 愚辛找到了愚江,教他所有本事,还有一本很厚的讲解,自那以后,愚江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师傅。 直到有一天,大山族起义,愚江作为其中一个领袖,在北漠之战,愚辛以一人之力击退整个义军分支。 其骁勇,其无敌,接近神话。 愚辛找到了愚江,温柔的抚摸着愚江的头:“你长高了。” 愚江鼻子一酸,很多年了:“多年未见,师傅可好。” 愚辛沉默:“天阴族早在那之后一年就有了对策,大山族必败,这义军也不过乌合之众,散了他,带着族落,走。” 尽管气氛很微妙,很压抑但愚江选择相信愚辛,鸣金收兵。 看着愚江的背影,愚辛很欣慰,脸上不自觉的有了笑容。 大山族的长老都是一群顽固不化的老东西,看东西看不开,自己也需要回去跟他们上一课,再者。 愚辛看向远方,眼里浮现一抹温柔,在这炽热的北漠中,形成一道风景。 那目光似要穿透高山大河,看向佳人。 而不知多少里外的女子,居然若有所觉,媚眸轻抬,隔着千里相望,他们看不到彼此,却同时一笑。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会是英雄!”愚辛眼神炽热。 而他的确是英雄。 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屠夫不懂,为什么这么多年功亏一篑。 胡杏救活了愚辛,但却不在是那个愚辛,尽管他聪明,睿智,小小年纪拥有无与伦比的天赋。 可突然有一天,他拿刀割破了自己的喉咙,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在聪明,睿智,他变得傻乎乎的,屠夫真的下过杀手,希望胡杏能唤醒愚辛本来的灵魂,可惜没有成功。 屠夫木楞的摸出怀里破碎的玉,喃喃道:“可惜的是,你拼命守护的东西,已经没了。” 颓废的收起刀,背上刀娄,咣当咣当离开了风雨楼,至于有凤阁的委托,此时也不是那么重要。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十章 乌江 第十章 乌江 鬼水 随着河水漂泊,也不知道往哪里去,愚辛坐在一条大鱼背上,手放在大鱼头上,往哪个方向拍一拍,大鱼就往那个方向游。 好在大鱼听话,估计是被愚辛打服了。 说来好笑,这具骷髅时不时会散发出一种让人闻着舒爽,沁入心脾的香味,仿佛让人忘却世间烦恼,万千愁丝。 这条大鱼成了精,有了灵智,居然打上了愚辛的主意,在他看来,这水中天下自然是它的,一口咬住愚辛就往水下拖,可愚辛一具空骷髅,哪里怕水,一拳往脑袋上呼过去。 这骷髅也不知是什么宝物,让愚辛的力量不可同日而语,大鱼被打得痛,撒口就要游走,谁知被愚辛逮住不放,一路在水底揍了上十里路,一身鳞甲打得稀烂,身上身下全是红一块白一块。 好不落魄。 这才把他打老实,乖乖的当了愚辛的苦力,一路载着他,已经十几个天头。 愚辛也怕他跑了,自己没有苦力,就连入食都坐在他背上。 这些天愚辛活得很惬意,虽然没有了肉体,却比拥有肉体更为强大,仿佛自己一拳就能打死一头牛一般。 而且这具骷髅水火不惧,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身上这种异香会吸引成精的妖怪。 不过愚辛也不是省油的灯,十几天就有近十波,通通被他打来吃了。 而这些成精的妖怪体内精血旺盛,正好被愚辛用来滋润骨骼,一丝丝红青线盘织在表面,那些都是经络,愚辛相信,只要再来十几波,自己就能长出血肉,长出新皮。 大鱼游啊游,天不知怎么就黑了下来,愚辛疑惑的抬起头,却不是天黑了,而是水黑了。 大鱼不知怎么的游入一片黑水中,而天映水,天也黑了。 有古怪!愚辛伸手抓了一把旁边的水,却发现异常沉重。 “别游了,快走,有古怪。”愚辛上下颚骨敲打,得出嗒嗒声,拍拍大鱼的头,大鱼听话的掉头。 愚辛也松一口气,这水太重,再深入进去,恐怕水能压死人,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怪东西。 但愚辛又好奇,什么东西引的这里的水变成这样。 不过好奇归好奇,小命要紧,愚辛也不在多想,看着身旁的水颜色逐渐变深,愚辛皱了皱眉头。 这水?在倒流? 愚辛回头看看空荡荡的水面,如果真是倒流,流去哪? 所谓水往低处流,可四周平静,根本感受不到水的流动。 可事实就是大鱼不管怎么游,都在不断接近更深处。 “嘭~” 就在这时,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艘船,而这艘船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直接碎开,船上传来声声惊呼。 这些人应该和愚辛一样,无意行驶到这里,却发现怎么也出不去,只能随波逐流。 可随着越深处,他们发现,船在下沉,怪不得水面这么平静,因为什么都会被拖下去。 愚辛看见,三男一女,手里突然撒开大网,各自把船上的人或者事物全部收了进去。 “修行者?本事不坏,心肠也不坏,这网子怎么装得下这么多人,了不起!” 愚辛赞叹不已,本以为四人是要拯救所有人的修行者,可谁知,四人往他奔来,一路往水里扔人,那人一落水,马上就会被什么东西拖下去,而四人趁这些人没有被拖下去的时候,脚尖点在身上,借力飞了出去。 不愧是修行者,一跃飞出去好远,在下一个落脚点马上又扔出去一个人,照葫芦画瓢,一路在水上飘飘落落,照这么下去,还真能脱困。 愚辛把手伸到水里,突然,一道灰影在水下一闪而逝,吓了愚辛一跳。 很快,那四人已经到了愚辛这边。 四人看着愚辛皆是一愣,毕竟一个骷髅坐在大鱼背上,怎么也有些诡异。 也许处于考虑,四人并没有扔下东西,而是准备踏在愚辛的位置,借力飞出去。 愚辛很快便理解到,自然大怒,假装没有动作,静静等待最前方的一人落下。 眼看那人将要落下,愚辛突然暴起发难,伸手抓住那人的小腿,往水里一拽。 那修行者大惊失色,反应不可为不快,瞬间在网里取下一人扔进水了,自己嘭的一声压在背上,身下的人还来不及哭喊,就被诡异的灰影,拉入水底。 而那修行者急忙甩开愚辛,借力飞出去,心有余悸的看了看愚辛,急忙再扔下一人,踏背 飞出去,赶紧离开愚辛的位置。 后面三人自然也不敢冒犯,迅速调转方向,不敢来找愚辛霉头,毕竟一个光秃秃的骷髅架子,一看就不是好鸟。 本来还四人以为是死的,没想到活的。 那女子不禁好奇的看了一下愚辛,眼里除了奇异,还有同情。 因为愚辛也没有逃脱灰影的袭击。 也不是愚辛被拉走了,是身下的大鱼被拖走了,不过好在大鱼是水中的霸主,扑腾折腾。虽然没有沉下去,却支撑了不少时间。 奇怪的是,落在水中的愚辛没有任何事,似乎那些灰影对他没有兴趣。 似乎……活着的对他们更有吸引力。 看着大鱼不断扑腾,身下的灰影越来越多,四面八方不断游来。 愚辛最终还是游了过去,一把抓住大鱼,把他拖了起来。 不过这鱼大的很,压的愚辛不断下沉。 愚辛不由好气道:“长这么大有什么好处,我也要被你害死。” 似乎听懂了愚辛的话,咻!的一声,大鱼身体不断缩小,很快就只有一块巴掌大。 看着手里巴掌大的小鱼,愚辛一时半会没从反差中清醒过来。 不过四周的灰影没了动静,愚辛这才有机会打量他们。 这些灰影身上长满了毛发,脸上也是毛突突的,像极了猴子。 “水猴子?”愚辛惊讶。 可是……这也太多了吧!! 一望无际的灰影潜在水里,而因为这些灰影,让清澈的水变灰变暗。 而水之所以倒流,是因为这些水猴子在水底游动产生的。 而更深处,黑压压的一片,这里仿佛是一个水猴子的国度,数以万计的水猴子在水里游动。 还好这些水猴子以为他是死物,对他没有兴趣。 而这些水猴子没有耳朵和眼睛,只有在水里才会被他们感知到。 放下心中的震惊,愚辛举着“小鱼”往外游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得水逐渐清澈,愚辛也不敢把小鱼放下来,又游了很久,累的不轻才把小鱼放下来。 小鱼变大鱼,带着愚辛疯狂游动,显然被吓得不轻。 一直到岸边,岸边还有十来个活人,似乎正是那艘船上剩下的,而让愚辛不能理解的是,这些人居然对那四个修仙者感恩戴德,跪地痛哭流涕,歌颂四人公德。 这又是何理? 愚辛不解,四人把他们当牲畜一般用来逃走垫脚,他们居然还感恩戴德? 四人看着愚辛上岸,那女子贴在为首男子的耳边说着什么,男子眼睛露出奇异的光芒,点头表示赞同。 而那个险些被愚辛拖下水的男子却在一旁阻拦,最后无奈其他三人达成了共识,没有他说话的份。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十一章 江边神庙 第十一章 江边神庙 愚辛上了岸,撇了撇嘴,瞥了一眼四人,对着大鱼挥了挥手,意思是离别。 大鱼被愚辛救了一次,怀着感恩,有些不愿离开。 愚辛笑了笑,伸手拍拍大鱼的脑袋,上下颚骨敲打发出嗒嗒的声音:“你若感恩,就好好修行,有一天我再回来,希望也是你载我渡河。” 当然,外人听来也是嗒嗒声,怕是只有愚辛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大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摇摇脑袋,往深处游去,一会儿又回头看看愚辛,一会儿又回头看看愚辛,看样子这次真的对愚辛信服了。 “道友本事不坏,居然能从乌江的鬼水里活着回来,佩服佩服。” 四人带着得救的平民走了过来,这话是为首那人说的。 为首的汉子虎背熊腰,脸上有些胡渣,头发被束在身后,给人干净,精明能干的味道,而且颇有男子气。 女人有些妖娆,穿的虽然不露骨,却给人一种不是什么好女人的感觉,从上到下都透露着骚气。 那差点被愚辛拖下水的是个小个子,比愚辛这具骷髅还矮上一个脑袋,顶着一个大鼻子,颇为喜庆。 还有一人没什么存在感,木楞的站在最后,像个傻子。 而那些凡人乖乖的跟在后面,对愚辛有些惧怕。 谁看见一路骷髅对着鱼挥手不怕的。 “你们一身本事也不会坏,可惜却用凡人当活桩,令人不齿。”愚辛道。 四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道愚辛在说些什么,露出窘态。 “在下岐山派陆林,这是我师弟妹,楚弦月、林潭州,无昇。”陆林道。 清风徐来,在两人中间吹过,让气氛更加凝固。 ………… “这人莫不是没了耳朵听不见?”林潭州恶狠狠道。 楚弦月皱了皱眉头,不悦道:“那不是没了眼睛就看不见路?师兄,你什么时候被皮囊有此见解?” “那师兄没脑子怎么还活着?” 两人似乎有矛盾,林潭州眼睛一凸,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作势欲挥,被陆林瞪了回去。 陆林回头说了句什么,立刻有人拿出长袍给愚辛送了过去。 愚辛看了看袍子,犹豫了一下拿起来披上,毕竟这幅外表,确实挺渗人的,不过拿人东西,就要准备听好别人的说辞。 “我知道道友听得清,道友可看见那座破庙?”陆林指着身后不远处。 愚辛寻着望去,是有一座破庙在水边,瓦片落了不少,即使隔了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小庙的破败。 陆林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指着上面圈起来的地方道:“这里以前是一个小国,据说惹怒了乌江的水官,被大水淹没,举国丧命。” 以前人族势微,又生养的快,多是大妖精怪的奴隶,而水官是以前的说法,生灵得道证得神位,被凡人供奉,祈求平安,既然有神位,就有神职,而水官则管着一方水域,一般是蛟龙得道,又不敢去寻神位,落在一方做水官,俗称小水神。 “让人想不到的是,那些人死后,怨气冲天,因为不得善终,水中化为鬼魅,数以万计的爬上了蛟龙的身体,那蛟龙是条乌蛟,拖着他们游了十万里,生生被他们耗死,躯体被他们拖回到原来的地方。” “也就是方才那出水域。” 愚辛不敢想象那个画面,无数水猴子拖着一头蛟龙在水中行驶,是何等壮观。 那蛟龙躯体是何等巨大,被拖着在水里滑过十万里,途中经过多少河流! 波澜壮阔,光是想想愚辛都觉得血液升腾。 灭我国者,群而起之,起而杀之,带之祖地,祭我国也! 在那个山灵妖精以人为食的时代,无异于对那些自称神灵的精怪是一种震撼,警告。 愚辛不由得佩服。 “说来惭愧,我师妹四人本是借船寻路,没想到那水诡异,船只误入一去不回,最后不得已之下出了下策,不过这下策却也不是我们师兄妹出的,而是船上的人提出的。”陆林说着也有些无辜。 愚辛偏了偏头,看向后面那群凡人,这才发现,剩下的人穿着都偏华贵,想开是些有权有势的人。 对于愚辛空洞的眼眶,他们有些躲闪,眼中却没有内疚,不由对陆林的话信几分。 “而这间小庙,正是当年供奉水官的神庙,每隔六十七天,那些东西就会再回来,而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除灾。” “每年死在江水里的百姓成百上千,死后不入地府,成为其中一份子,水域越来越大,灾害随之越大,我等奉师门之命,必须除掉此灾才能回宗门交差。” “道友既然有本事从鬼水里回来,还带着自家鱼宠,兴许有什么门道可以克制此物,为了百姓,还请道友考虑考虑,和我等一同对付此物。” 愚辛没有说话,当然,说话他们也听不懂,不过对于陆林的言语,愚辛嗤之以鼻,毫不犹豫的把活人当踩桩,不管谁提出来的,也必是心狠手辣之辈。 这几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陆林见愚辛不为所动,恍然大悟:“道友莫不是觉得那些水猴子可怜可敬,时过境迁,道友方才难道看不到那些水猴子已经无恶不作?” 愚辛想了想,心里暗叹,对啊,时过境迁。 他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他也是另有所图。 如果真的有龙尸,恐怕这几人的目的就值得考量了,而愚辛也需要大量精血,铸造自己这幅躯壳。 虽然不知过去了多少年,但这种大妖的血肉精血,很难化去,兴许还留着。 对于愚辛的加入,四人眼神各异,心怀鬼胎。 那些凡人被陆林赶走了,只留他们五人,不对,四人一骨架。 这小庙有个响亮的名字“水神宫”。 里面还有残破的神像,而且神像的脑袋被砍了下来,落在地上爬满了灰。 到了夜晚,无人生火,小庙自己亮了起来,却是那落在地上的龙首散发出来的。 陆林笑道:“这龙首用的石头奇妙,到了晚上就会发光,让人觉得神圣,骗人的小把戏罢了。” 愚辛默默的找了一处空地坐下来,看着眼前的微光,四周的漆黑,怔怔出神,脑海里回忆起这些年的一幕幕。 长叹一声,却没有任何声音,沉默的看着庙外的漆黑,一丝风吹进打在他身上,那风很凉,很凉。 抬头望着天空,月朗星稀,明月很是耀眼,落下阵阵光芒。 四周很安静,乌压压一片,远处的水被月光映出点点银光,水光晶磷,颇为璀璨,不过那银光在逐渐变暗。 隐隐传来水声,临近的水渐渐变得灰黑。 呜~ 突然,远处传来呜呜声,带着一丝悲凉,一丝壮志凌云,似与月色融合,融入与这片天地,让人听了不禁哀愁,似乎感同身受。 “来了~”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十二章 忌讳 呜呜声不断,带着阵阵奇异节奏,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旋。 咚咚咚! 居然有鼓声响起,似行军作战一般,呜呜不断,战鼓雷鸣,在这沉闷的黑暗里掀起惊涛。 岐山派的几人躲在石像后面,静静等待着什么。 哗啦哗啦,水声四起,江中显现微弱的光芒,在震惊中,无数水猴子登上了岸,而那缕微弱的光芒,是从一颗小石头里散发出来的。 而这颗小石头被一个小水猴子捧在手心,而这个小水猴子被无数水猴子拥护在中心。 让愚辛奇怪的是,这个小水猴子居然有耳朵和眼睛,一双眼睛绿油油,泪汪汪的,耳朵尖尖的,很是可爱,而且脸上也没有太多细毛,倒像个人族小姑娘。 这小别致隔得老远,一眼就看到了愚辛,看看周围灰乎乎的同类,似乎对愚辛的模样有些好奇。 不过她感受不到愚辛的气息跳动,好奇可能是因为庙里出现了没见过的东西吧。 岐山派四人藏好。 那些水猴子拥护着中心,让愚辛惊讶的是,他们居然在庙外跪下,一副供奉神灵的模样。 愚辛不解,不是水官大怒,大水淹了这个小国?那为何这些水猴子却显得那么虔诚,而且他们为什么没有眼睛。 他疑惑的回头看了看陆林四人的藏身处,只见陆林也好,楚弦月也好,林潭州也好,哪怕毫无存在感的无昇都直勾勾的望着中心处的发光石头。 他们看着石头,愚辛却看着地上爬满灰尘的龙头石像,四人没有发觉,那个小石头的亮光和石像的亮光是相互的呼应着的。 不过那小石头给人一种浩瀚无边的感觉,看久了似乎凝视深渊,而这龙头石像,就像真的是块会发光的石头。 突然,无数水猴子扑通下跪,因为太多,有的在岸上,有的在水里,岸上的跪地上,水里的跪水里。 而那个小猴子被送往最前方,落在神庙前,无数水猴子膜拜。 乌拉~ 阵阵奇异的声音从他们肚子里面发出来,带着一种古朴,仿佛来自远古,沧桑感由心而生,让人心里不由产生敬畏感。 这应该是以前小国祭祀那水神的阵仗,当真宏伟,居然举国同临。 小国不大,却也有上万人,上万人跪地祈祷,而且那种虔诚发自内心,哪怕他们死了,他们也依然遵循着生前的习俗。 这岐山派四人恐怕有鬼。 “道友可有办法接近那小猴子?”不知何时,陆林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藏在他的阴影里,轻声说道。 陆林阴策策道:“我师兄妹四人皆屏住呼呼,屏住气息,道友厉害,居然明晃晃的坐在庙中,那些灵敏的猴子没有丝毫察觉,想来道友有什么法子可以接近那些东西。” 可惜愚辛说不出话,不然他真想说自己无辜,他都没注意,四人就藏起来了,也不告诉自己一声。 四人怎么会知道,愚辛这具骷髅,就是一件法宝,没有生命。 在他们看来,愚辛这行头虽然奇怪,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什么山药野菜都能成精,有的人修炼出了岔子,或者什么邪魔外道的功法,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也是情理之中的,但只要没死,就会有气息,只不过气息不同而已。 愚辛没有说话,指了指小猴子手上发光石头,偏头看了看身后的陆林。 陆林皱眉不语,隔了良久,水猴子们起身,准备拥护小水猴子退走时他才急忙道。 “那应该是那水官的妖丹,那些百姓杀死乌龙后,本该还愿,了却余生,可正因为有了这个妖丹,才让他们能苟延残喘,苟存于世。” “只要抢了那妖丹,那些东西没了妖力支撑,自然土崩瓦解。” 陆林有些急了,但愚辛却没有动作,几人敢来,自然有相应的对策,不过是借着自己的巧合,想省力,最后得了好处,恐怕第一个就是对自己下手。 物尽其用,无用弃之,这小算盘打得好。 还什么门派为了百姓,自己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像是担忧天下苍生的人吗? 说他们聪明,又显得这么愚蠢,不愿意给足好处,空手套白狼的戏码都玩不好。 果不其然,见愚辛不为所动,陆林也知道,自己空口要别人帮忙,也没有好处,谁会愿意。 “我岐山派可是乌江边上的大门派,道友可想清楚。”林潭州蹭了过来,赤裸裸的威胁。 陆林狠狠瞪了他一眼,林潭州也不惧:“好不容易找到了,师兄难道想看着?” 陆林道:“可那东西太不靠谱了。” 林潭州道: “怕什么,我们岐山派的功法正道,克制一切歪魔邪法。” 陆林犹豫片刻,看着水猴子们已经转身,一咬牙从怀里摸出一小玉瓶,沉声道:“也罢,师弟你从小就天资聪颖,门派功法领悟的深透,师兄自叹不如,不过你要小心,切记性命要紧。” 被陆林夸赞,林潭州有些喜央央的,心道原来自己天赋卓越是大家都认可的事情,楚弦月那小娘皮不识好歹,早晚弄死她。 林潭州一把取过小玉瓶,仰头把里面的东西吞了进去,举着手掌比划道: “我可说好,我出了力,事成以后,我要五成!” 陆林显然有些痛心,低声道: “师弟出力最多,理应如此。” 回头看看楚弦月和无昇,两人也点头赞同,林潭州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出去。 就在他迈步后,愚辛发现,他的气息不断变化,身体随着蠕动,居然变成了一只水猴子,灰毛绒绒的,冲出去混入其中,悄然接近着小水猴子。 “道友既然不想出力,那还请别瞎掺和。” 陆林对着愚辛拱手说道,给足了愚辛面子。 愚辛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回身有意无意的一屁股坐在龙头上。 “往神像上落座,可是犯忌讳的。”楚弦月冷冷道。 愚辛一动不动。 愚辛此时也不敢动,他不过有意无意的查看一下这个龙头石像。 一丝丝杀意从石像流入他的身体,让他骨头发凉。 而不远处,林潭州似乎得手了,上万水猴子在水中愤怒寻觅。 在愚辛脑海里,黑乎乎的天有一道雾气凭空出现,慢慢汇聚,形成一个小而又小的漩涡,一个古老的意识突然降临,笼罩了愚辛整个脑海。 愚辛并不畏惧,不过这惧躯壳却通体发凉,让愚辛很不舒服。 漩涡缓缓转动,出了轰轰雷鸣声,在愚辛脑海回荡,更有无数弧形电光游走,与雷鸣交错。 “怎么又是你,给我下去。”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愚辛脑海想起。 “又?”愚辛不解,我之前这么干过?还是这具法宝之前的主人这么干过? “我已经答应你,守护这一方黎民,你却食言了,不过我老了,倦了,只想睡会儿,别来打扰我。” 那个声音不断回荡,说是倦了,但话就没停过,似乎愚辛是他的知己一般,没完没了,还一个劲的赶愚辛走。 愚辛纳闷了,到底是谁跑到别人脑子里闹闹叨叨的?到底该谁走? “你守护的黎民在哪?”另一个声音想起。 愚辛仿佛置身到了别处,眼前画面从模糊到清晰。 他来到了一处亭子,身旁一条清澈小溪流过,两茂竹子青葱,亭中,一个龙头人身的家伙正跟一个青年下着棋。 自己则乖巧的为两人沏茶。 这龙很老,垂下的白眉白须。 青年清秀,气息平稳,对眼前老龙的杀招处之泰然,神色自若,一步步破去。 “我守护的黎民在外面,国家昌盛,没有战争,没有人吃人,神吃人,男耕女织,神和人做着交易,打成一片,不知道多和谐。”苍老的声音有些得意,似乎在炫耀。 “你不仅活在你的梦里,你还是个可怜虫,一条没有任何用处的废龙。 “他们早已经死了,你睁开眼睛看看。” 老龙不悦,下棋的手一抖,恨恨起身离开。 “圣人之道,不假外物,立言渡人,以身为则,行圣人道。”青年回过头说道。 青年的眉间有哀愁,哀愁天下终生,哀愁世间多苦少乐,哀愁人心不术,哀愁众生难渡。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十三章 痛心疾首 愚辛不自觉的被青年感染,眼角突然落泪。 他疑惑的摸摸眼角,不知道自己为何流泪,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眼前这个青年。 “我做不了圣人,也渡不了众生。你不一样,你没有这种束缚。” 慢慢的,青年眼神逐渐迷离恍惚然后突然炽热。 “这是我最好的杰作。” 画面一转,愚辛又回到了神庙,身下龙头杀意更浓,似乎在怒吼,在咆哮。 “活在梦里不愿醒来的无能者罢了,不愿理会!” 青年声音在脑海响起。 “你不必担心,这不过是我的一丝意识,这次过后就会被狂风打散,仿佛从来就不存在过,而现在,我来为你展示,这具身体的无限可能。” 没来的愚辛反应,在岐山派四人惊讶的目光中,愚辛从龙头上挪开,迈步走了出去。 此时神庙外,那林潭州化作的水猴子偷小水猴子手上的发光石头。 其他水猴子本来慌乱,突然安静了下来,拥护着那瞪大眼睛,满脸童真的小青妤往深处游去。 “她叫青妤,幽河小龙王的幼女,被乌龙偷了过来,那时候还是蛋,乌龙想着威胁小龙王,夺他一成水域,不过他怎么不想想,当青妤被送回去的时候,他必死无疑。” “所以我说他愚笨。” 愚辛虽然控制不了这具躯壳,不过意识还在,仿佛两人在同一个小房间,不过房间被一块黑布分隔开来。 愚辛尝试传递自己的想法:“你有没有想过,他根本就没想过还回去,这将是他永远的筹码。” 青年一顿,沉默下来。 “你的心太通透。”愚辛接着道。 想不到有一天,会被一个后生这么说,青年飒然一笑,突然又觉得轻松,也许正是因为自己的通透,反而害了自己。 “我看好你。” 仿佛命运中的插曲,两人仿佛跨过时间、空间的挚友,不需要话语,隔着那块黑布,两人相视一笑。 愚辛的心里也轻松了不少,短暂的忘记屠夫的模样,忘记胡杏一阵阵的扎着自己,忘记教书先生的辱骂,忘记老妇的冷眼,更忘记书生愚辛的背叛。 仿佛被三月的春风吹进了心笼,赶走乌云密布,绿芽在心土上萌发,春风和煦,暖人心怀。 愚辛感觉自己意识都变得飘飘绵绵的,似乎自己变了,至于哪里变了,他自己也说不起清楚。 愚辛看着自己一步步轻飘飘的走在水面上,脚下的水荡起涟漪。 不由心里暗叹,踏水行走,好本事! “这些水猴子讨厌生气,一旦发现,就会发狂,到不厉害,就是数量太多。”青年的声音刚至,噌的一声,身边灰影一闪,一个水猴子拉住他的脚,想把他往水里拖,愚辛抬脚把它甩飞出去。 看样子林潭州发现了他。 “这些人生前供奉老龙,死后也是奴隶,守着他的残破躯体,实在可怜。”青年解释道。 那发光石头是乌龙的一只眼睛,这些水猴子可谓忠心,谁拿着眼睛,就对谁唯命是从。 一路平静,除了刚才那个水猴子,中途没有任何动静,不过也算打草惊蛇。 到了那黑水域,水猴子们开始下沉,愚辛也随着沉去水中。 四周很黑,很冷,什么也看不见,身体也不受控制,但不知为何,愚辛很安心,对青年的安心。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随着时间过去,前方有了亮光,上万水猴子拥护着青妤游过去。 “水下有宫殿?”愚辛疑惑。 越往前,前方越亮,水下出现一座城池,城池雪白,唯独中心宫殿层立,一座座宫殿金碧辉煌,犹如金子打造。 但因为时间太久,也没人打理,这里很是破败,宫殿也倒了不少,那些水猴子又不爱干净,远了还能看出宫殿的辉煌,近了看就是一座废墟不说,到处都脏乱的不像话。 一道光幕笼罩,隔绝外面的黑水和一切,青妤被送往前方,小手轻轻一碰,光幕立刻出现一个豁口,水猴子们蜂拥而上。 一切的一切,在愚辛看来都那么新奇。 愚辛落在一处石床上,那石床上刻着一副地图,愚辛找了找,这里叫水行宫。 而地图上根本没有广河,而叫幽河,广河镇也不是镇,而是无定宫,以东二十里,也没发现自己的小镇,那里什么都没有。 愚辛不解,青年却没给他时间看下去,迈步往龙宫最大的宝殿走去。 而林潭州这一路都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忘了愚辛这个人一般。 玉钦宫外,岐山派另外三人不知何时居然也到了水底龙宫,陆林一脸正气,楚弦月媚气,无昇呆气。 “师兄救我。”突然,前方出现一个灰猴子冲了过来,那灰猴子有眼有脸,不正是那变幻的林潭州? “师妹小心。”陆林脸上尽是胸有成竹,对着那灰影就是一剑,剑光哗啦如水幕,将那灰影拦腰折断。 那灰影分成两截,上半身痴呆呆的看着陆林,似乎怎么也没想到,陆林会对自己动手。 “还好我反应快,不然就让这污秽之物接近了。”陆林笑道。 “师兄明智。”楚弦月轻笑。 无昇不为所动,似乎一切早已知晓。 “师兄,是我,我是潭州。”地上的灰影蠕动,只剩上半身的手把脸上的毛分开,在那叫唤。 陆林一脸正气,怒目圆睁,大义凛然道:“居然敢冒充我林师弟蛊惑心神。” 说着又是一剑劈了过去,把林潭州脑袋砍了下来。 脑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陆林才松了一口气。 可不曾想的是,那脑袋居然还不死,惊恐万分的看着陆林。 陆林心里暗喜,林潭州这都不死,这宝物是多不一般! “你骗我,你骗我,这玩意儿蚕食我的脑袋,你不救我,你不救我,就跟我一起死。” 林潭州长满灰毛的脑袋从地上飞了起来,直奔陆林而去。 三人脸色一变,急忙退去。 嘭的一声巨响。 那脑袋直接炸开,一条绿油油的小虫子,长着一对肉翅,嘴里衔着发光石头,扇着翅膀,飞了出来。 陆林又是一剑,那小虫子吱呀吱呀被剑光淹没。 接过石头,陆林痛哭流涕:“我那可怜的师弟,居然被你这妖物残害,我痛啊!” 陆林跪地不起,痛心疾首,用力击打着自己的胸膛,失去至亲也不过这般吧。 “师兄不必自责,林师兄大仁大义,以身试法,虽死却不负众望拿到了妖丹。”楚弦月哭唧唧的安慰着陆林。 陆林听这话脸色立马变得振奋,刚才那个痛哭流涕的男人仿佛消失了,只有对手中妖丹的炽热和专注。 无昇道:“这老龙有些年头,宫内定藏宝无数,我师兄妹三人算是进了宝窟,赚的盆满钵满。” 陆林眼珠子转了转,笑着点头,表示赞同。 “那骷髅人?”楚弦月担忧道。 陆林摆手,无所谓道:“不必理会,我见那人身上气息很弱,能从万千水猴子中脱身多半是拥有什么克制的宝物。” 楚弦月担心道:“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那人肯定跟我们目的相同,本来想着看一下他的本事,谁知道最后也没能见他出手。” 陆林眼睛一眯,笑盈盈道:“也是,可惜了林师弟,要是那厮早点露出那宝物,定能轻而易举,哪里会让林师弟冒险,要怪就怪他,杀了林师弟。” 分明是他们三人有意诱导林潭州,最后却把所有的祸事推给愚辛,好个小人之心。 而另一边……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十四章 势 愚辛一拳一拳感受着骨拳打出来的风声,力量的源泉不仅仅是肉身,更是神识魂魄。 这是愚辛第一次用这宝骨打拳,虽然主导者不是他,但他却如亲身体会,所有感知都会传递到他的脑子里。 此拳名伏象十六定,以骨为支撑点,以力打力,击周身穴位,一共十六拳,每一拳都是杀招,听闻是一个猎户通晓的,用来打猎谋生,后来被改成拳法,一拳致命。 那青年控制着身体,一拳一拳,所过之处电弧盖过拳头,每打一拳,就会听到噼里啪啦的电弧声。 愚辛看的滋滋有味,又想起屠夫的刀法,讲究快、准、狠,而这个拳法却不一样,威力很大,却很粗糙,比屠夫的脾气还直,直来直往,别人中了第一拳,固然威力大。 但若第一拳没用,怕也没有机会使用第二拳。 愚辛不禁想,可否降低拳法的威力,加快拳法的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打十六个穴位,限制敌人行动,这恐怕才是十六定的含义。 正在打拳的青年愣了愣,手上速度加快,似乎知道愚辛的想法,也正在按着想法来,愚辛心满意足,隔着黑幕点点头,而那青年越来越起劲,手肘并用,速度飞快,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且利用残影暗藏杀招。 打完后他沉默了,一时间,他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的步伐,落后了,思想上的落后,领悟上的落后,或者外面世界而言自己神通的落后。 一时间有些迷茫。 其实换外人来看,这拳法没有毛病,招招致命,以力打力,一招接一招,只要中一下,后面的招招到肉,威力不可想象。 但愚辛的思想就不大正常,他想的是,万一第一招没打到呢? 所以说他思想不正常,从小就活在制造的生活里,他眼里的屠夫四人不正常,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却也正中要害。 正在青年恍神时,无数水猴子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他们没有脸,没有耳朵,脸上全是灰毛。 很快各个宫殿檐上,墙上,顶上都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水猴子。 “妖物,居然残害我岐山派师弟,当诛!” 陆林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脸上的正直早被收了起来,只剩冷笑挂在嘴边。 青年控制着宝骨停下手中的动作,漆黑空洞的眼睛回头看着他们,不带一丝生气。 楚弦月脸皮抖了抖,催促道:“师兄,跟那鬼东西废话什么,杀了他,我们去龙宫寻宝!” 陆林也不废话,杨起手中那发光龙石,周围的水猴子顿时似长了眼睛一般,对着愚辛冲了过来。 “我时间不多了,最后,我教你什么叫势!”青年控制着身体向前走去。 愚辛豁然发现,每走一步,自己的势就扩大一分,气息节节暴涨,如果说方才得自己的影子和人一般大,那么此时在别人看来,自己身后已经被高山般的黑影吞噬! “所谓势,自身气势也好,背后大势也好,哪怕运势,不过是一切量的走向,而运用好这个量,就形成了自己的势。” 随着宝骨一步步向前走去,气息越来越恐怖,仿佛一头上古凶兽,正迈步往孬弱的人群走去。 终于,第一只水猴子冲到了愚辛眼前。 “砰~”一声闷响,那只水猴子轰隆倒飞出去,四肢啪嗒往下垂,骨骼不知碎了多少根,沿途撞倒了不知多少同类,硬生生的开了一条路,直到撞入一座宫殿,撞碎一根龙柱,被硬生生镶进了墙里,死的不能再死。 砰砰砰! 砰! 一声声闷响,雷音爆发,声声剧烈震动传来,愚辛每一拳,都充满势,只见水猴子满天飞,一只接一只倒飞回去,撞入一座座宫殿,撞塌一座座楼阁,满天石屑。 每一拳,一脚,都硬生生的在数以万计的水猴子大军中开出一条条路,那场景,何等壮观,何等威武霸气。 愚辛忍不住放声大笑,放声高歌大喊:“爽!!!” “万里鬼前暇闲坐,岂能甘做眼中人。” 青年似乎看出了愚辛的亢奋,轻笑道:“那让你也爽一爽。” 愚辛只觉得自己突然落入水中,透过一层薄又薄的雾气,身体突然被他掌控。 一只水猴子突然冲来,愚辛还没来得及适应这个势,一下子跌了下来,慌忙中抬腿就是一脚。 嘭的一声,那水猴子仅仅被踢飞,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张牙舞爪的又冲了上来。 而且水猴子太多,愚辛刚出完脚,一只水猴子就已经抱住他的大腿,往后一摔,嘭的一声,那力道不弱,愚辛直接飞了出去,撞在石柱上又落下来,激起一片石屑。 嘴里啪嗒两声,估计在大骂着什么,愚辛赶紧爬起来,学着青年蓄势! 可这势怎么也没有,反而又被一脚踢飞出去。 青年的声音带着笑意,打趣道:“想象着自己站在众生之巅,脚下皆是愚昧,不开化,你站在顶峰,俯视众生。” 愚辛静下心,照着话语做,等心静下来时,再看那些凶神恶煞的水猴子,也不过如此,仿佛他们的动作在变慢,变迟钝。 一只水猴子冲了过来,愚辛抬手一挥,砰的一声,那水猴子倒飞出去,虽然没有青年那么夸张,硬生生在万军中拍出一条条路来,却也砸倒一片。 “哈哈哈。”愚辛放声大笑,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犹如虎入羊群,微微下倾身体,膝盖弯曲,嘭的直射出去,一手抓住一只水猴子的脑袋,在手上抡大锤般,一路砸着走。 他和青年不一样,他的势没有青年的大,他没有青年那种俯视苍生的胸怀,没有他那眼里尽是沧海桑田。 伏象十六定,这刚学的拳法,带着雷鸣电闪,以纯粹力量的爆发,在水猴子大军中穿梭。 砰砰砰。 这种肉身赤膊上阵的感觉,无疑是最好的释放愚辛心里的压抑。 似乎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都杀出来。 青年似乎看出了愚辛的情绪有些起伏不定,重新入主宝骨,那气势又是一断,弱了下去。 再次回到黑乎乎的脑海,愚辛放声大哭起来,他太压抑了,没人知道这种压抑,来自身体,来自灵魂。 青年沉默,似乎被愚辛的情绪感染,他控制宝骨,双手负于身后,嘭的一脚,生生开出一丈宽的道路,看到了在那控制水猴子群的陆林。 你的心结很重,你的担子也很重,以后也许你会如此时一般失声痛哭,更苦,更无力,而且软弱,就如那时的我一般。 这个担子,我没有承受起。 身后的势越来越大,在陆林眼里,不是那骷髅走了过来,而是一块小山大的黑影,带着阴霾,愤怒,带来恐惧。 “别过来,别过来!!”陆林疯狂后退,可下一步,只觉得自己的后背被猛推了一把,自己被强行推了出去。 他回头看去,只见楚弦月的冷笑,那冷笑,就如方才的他一般。 “贱人!我要杀了你!”他眼睛通红,愤怒咆哮! 楚弦月狠狠的看着他,森然道:“畜生,忘了你的恶行?你死一万次都不够!” 说完转身逃去,她可不认为陆林挡的了多久,恐怕……只有门派里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 “贱人,等我活着回去,我要昭告岐山,你那些肮脏的皮肉生意,为了功法和师尊上床,为了灵石跟师弟们行那龌龊事,我不活,也要让你脸面扫地!!!我要你生不如死!!” 逃出一段距离的楚弦月脸色一白,惨白的脸回头看了一眼,露出阴森笑容,对着愚辛怒吼道:“杀了他,你活不了,你活不了!!” 不行!不能让师尊知道!不然师尊肯定嫌她脏,会死的,会死的。 “这厮死定了,快走。”无昇一把拉住楚弦月,拉着她走。 陆林猛烈的嘶吼,双眼充血,看着愚辛慢慢接近,他从身上摸出一个个小瓶子不管不顾的往嘴巴里倒。 他拿起手上他以为的妖丹,一口吞了下去:“我得不到,你也别想要,你给我去死!!!”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十五章 别学我 随着陆林吞下那发光石头,那些水猴子顿了顿,突然发狂,没有脸的脑袋上,那本该属于嘴巴的位置鼓起,发出咕咕声。 数以万计的水猴子蜂拥而出,对着楚弦月两人的方向追去。 两人顿时惊慌失措,丢了魂一般,发了疯的往外跑,穿过光幕,不要命的往外游。 而那陆林此时已经没有了人样,也不知道他服用的什么药物,整个人膨胀大了一拳,额头出蠕动,突然裂开一条缝,那小数目挤了出来,变成一只眼睛,滴溜溜的翻转。 青年控制包骨停下来,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突然释然了,嘴里啪嗒啪嗒似乎在笑。 “原来如此。” 他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继续往前走,背后大势形成,宛如神圣,不可阻挡。 势大压死人,可不是白话! 陆林动了,眉心竖眼骨碌碌转动,蓦然出手,身影一闪,其势如海,一拳轰开,如江河倒流之水,涛声轰鸣。 这陆林居然形成了自己的势,绝地逢生的势。 愚辛脚步轻移,手上伏象十六定瞬间爆发,以最原始的十六定,手上电光火石,以力撞力,选择以极为野蛮的方式对轰。 轰隆!!! 两人战斗一触即发,那陆林手上的力量远远超出他的所料,手上极速轰出,形成一道道残影,陆林居然同样对轰,就在伏象十六定到最后一定,力量刀到达顶峰,陆林手上一瞬间涨大数倍,一块块龙鳞覆盖,手臂过出,发出呲呲破空声! 砰的一声过去,一道黑影倒飞出去砸到了一片片宫殿楼阙。 愚辛从废墟中爬起来,黑洞洞的眼眶死死盯着陆林。 “老龙王!!”愚辛嘴里发出干杵嘶哑的嘎巴声。 他以大神通,在喉咙形成回响,愤怒道:“你答应我护一方黎民,你的黎民呢!!死了!!而你呢!死前还为自己建造梦境,让自己活在梦里,企图偷生?” 陆林眉心竖眼骨碌碌转,同样愤怒咆哮:“江道陵!” 声音低沉,有些生涩,气息如沉睡的深山猛兽,沉睡太久,语言有些不协调。 “若是以前,我敬你如神,可现在的你,弱小的可怜,你倒像一条无能的虫子。” “你视我如刍狗,还妄想我守护一方黎民,不可能!” 陆林嘴里已经没了自己的声音,只有苍老老龙的声音。 “我如此待你,你如此待我?”青年的气息有些颤抖。 老龙愤恨道:“你带我游历,何尝不是自己游历,骑在我头上,明明你是那么弱小的凡人,凭什么驾驭我!!” 青年江道陵没有多言,身影一闪,手中术印变幻莫测,一瞬间出现在老龙身后,抬手一印,直至背心。 老龙一惊,似乎对这一招极为忌惮,抬腿冲出去,和愚辛拉开距离。 在那个时代,他可见过这招的恐怖。 “我守护一方黎民,我得到了什么?我被你的仇人砍下了头颅,扔在供奉我的神庙前,被那些凡人观望,他们如蝼蚁,居然敢看,我什么都没得到,我驾驭我没有头颅的躯壳,呼风唤雨屠城屠国。” “你能想象吗,那里犹如人间地狱,血流三尺深,淹没大街小巷,老人孩子的哭喊声遍野都是。” 愚辛不知道江道陵此时什么心情,他只知道,光是听,就毛骨悚然。 那画面是何等惨烈,数万人,血流成河,夹杂残肢断臂,被血河冲刷,流入乌江,把江水染的通红。 其哀怨之胜,凝而久久不散,其怨恨之力直达九天,云红了,天空下起血雨,淋着尸体,淋湿心里的美好。 惨无人道,令人发指!! 仿佛狠狠击打人心里最柔软的一处,不可原谅! 愚辛突然不解,他想到无数水猴子死后守着老龙,每隔六十七天依旧去供奉老龙,又是为何? 就在此时,愚辛一愣,他感受到江道陵的气息居然平稳下来。 “圣人之道,不以极悲怒,不以极喜而欢,守持本心,守着自我,守着圣人之道。” 愚辛突然有些心酸,眼里似乎浮现一个青年,那青年,孤傲不群。 江道陵控制宝骨,一步一步走向老龙夺走神智的陆林。 “我笑沧桑多变化,几多回首空无人。” “沧桑不变。”宝骨抬起手,对着陆林一指。 咔嚓,那眉心竖眼突然裂开一道缝隙,老龙大呼小叫,惊恐的往后退。 “我时间不多了,如果以后你有幸得知关于我的事,记住,别学我。” 宝骨曲膝,再也没有江道陵的气息。 而那陆林退着退着,身体缩小回原状,眉心竖眼咔嚓碎成美丽的晶粉,金闪闪,煞是好看。 愚辛疑惑的是,他似乎……在笑。 “真好看。”陆林眼睛里出现温柔,看着这具宝骨,那也许是他漫长岁月最后的话语。 陆林扑通倒地,愚辛也逐渐对身体有了控制权。 看着乱成一片的宫殿楼阙,想着江道陵,一个神秘又充满魅力的男人。 蓦然,那地上的陆林又爬了起来,嘴角一咧,嘀咕道:“贱人,贱人,贱人!” 他的眼神空洞,一边嘀咕一边从愚辛身旁跑开,往楚弦月他们的方向跑去,也许这是他最后的执念。 江边神庙里。 楚弦月妩媚的依偎在无昇的怀里,可无昇似乎对她没有兴趣,不为所动。 无昇淡淡道:“师妹,你要知道,我心里只有修炼,你魅惑不了我,你放心,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我不会告诉师尊,你看如何?” “哦?”楚弦月转身背对无昇,轻声道:“那师兄有何要求?” 无昇道:“很简单,我想借师尊的八面琉璃盏,想来对师妹没有难度。” 楚弦月回头道:“这么简单?小冤家,师妹答应你就是。” 蓦然间,楚弦月手里亮光一闪,一把小刀翻转而出,向无昇腰间捅去。 无昇冷笑,手上瞬间出拳,一拳打在楚弦月腹部,楚弦月眼睛一突,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身体自然而然的倒飞出去。 可还没离地,又被无昇拉了回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冷笑道:“师妹,我没记错你和陆林也有一腿吧,你这种蛇蝎女人,我怎么不对你防备。” “乖乖把师尊的八面琉璃盏借来,我必定守口如瓶,如何?” 楚弦月急忙点头,无昇冷笑,手上一松,这女人吃了亏,料她没那个胆子。 噗嗤! 还没来得及反应,腰间就被捅了一刀。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人居然如此不知好歹。 呲呲泚,一连几十声,楚弦月发了疯似的,鲜血溅开,溅射一脸。 无昇扑通倒地,楚弦月还没停止,一个劲的拿刀在无昇不忍直视的身体上捅着。 “死,都得死,都得死!” 状若癫狂,突然,她抬头一愣,一双空洞的眼睛瞪着她:“贱人,贱人,贱人!” “啊!!”楚弦月尖叫一声,疯狂逃窜。 “贱人,贱人,贱人!”陆林僵硬的拖着身体,脸上永远挂着诡异的笑容,咧到后脑勺。 楚弦月慌不择路,一只脚踏入水中,一道灰影抓住她的脚,疯狂往水里拖去。 “不要不要!”她挣扎着,灰影的气力是那么强大,她根本挣脱不开,慢慢的被拉入水底,水面上冒出几个汽泡,逐渐平静。 陆林空洞的看着楚弦月被拉下水的地方,愣了愣,啪嗒倒地,没有了最后的执念,失去了生息。 而在水中的楚弦月,突然睁开眼睛,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八面通透的宝盏,咻的一声,化作一滩水流从水猴子手上挣脱,随着水流消失无影无踪。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十六章 青妤 水行龙宫毁了小半,愚辛漫无目的行走在各个废墟上,这里空无一物,空荡荡的,光线也不强烈,泛着微光。 泛着微光?愚辛一愣,想起江边神庙被砍下的龙头,那发光石头,据说是乌龙的眼睛。 想到这,愚辛马上跳到最高处往下看,虽有轮廓,但并不完全,不过也加深了愚辛心里的想法。 他又跳出光幕,游到最高的地方,一个蜿蜒曲折的轮廓浮现在眼前,当他想探头进去的时候愣住了。 这玩意儿只能进不能出? 要是愚辛有脸皮子,肯定黑了一大半了,黑的跟碳似的,绝对比这鬼水黑。 愚辛试着对光幕攻击,就像打在空处,软绵绵的,但就是进不去。 正当他觉得气垒的时候,这光幕突然开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映入眼帘。 小青妤?愚辛疑惑了片刻,却也进得了光幕,可因为太高,直压压的往下掉,而让愚辛惊奇的是,那青妤居然在空中飘着。 轰隆一声,愚辛落地漫天尘土飞扬,砸出一个大坑,他觉得自己要散架了一般,呆愣愣的躺了好久。 过了好久,愚辛才反应过来急忙收神,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疲劳和身体的颓然让他知道,宝骨也是会受伤的。 “呼啦!” 小青妤扮鬼脸想吓愚辛,不过愚辛没有被吓到,被可爱到了。 这小东西,长得可爱,近看更可爱,娇小玲珑,天真浪漫,小耳朵尖尖的还会动,眼神清澈,仿佛世间最纯净的宝石。 一大一小在那干瞪眼半天。 吱吱吱!愚辛仰头作出大笑状,却没有笑声,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场面十分滑稽。 小青妤觉得自己被嘲笑了,脸上气鼓鼓,在那挥舞着玉白青葱有点肉嘟嘟的小手表示反抗。 两人都不会说话,愚辛一时起兴,也跟着比划起来,倒也有趣。 “呼啦。”小青妤仿佛遇到了知己,欢呼雀跃,一个劲的在那比划。 愚辛也乐此不彼,两人一路走一路比划,到后来还真有点明白小不点的意思。 大概是说着,龙宫北面,有条鱼辣么大辣么大,那小手往外翻比,煞是可爱。 踏过一座座宫殿楼阙,好的也好,坏的也罢,愚辛一路走去,眼前突然浮现一抹绿色,前方居然有一座生机盎然的别院。 只不过这别院…… 大概…只有半张床那么大…… 这小别院别说多么精致,村落有致的房屋,那小房子被雕琢的精美绝伦,还有牛羊,小指那么点大小,有田有地,还有农作,更让愚辛哭笑不得的是,还有一条小溪穿插在其中,仿若世外桃源。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嗯……要想从此过什么来着?” 在愚辛眼前,两个拇指大小的人儿从屋里跑了出来,他们和人长得一样,就是小了些。 开口说话那个穿着破烂羊皮衣,呆头呆脑,旁边还有一个瘦弱的小个子,畏畏缩缩的,不敢看愚辛。 那穿羊皮的小不点觉得同伴丢人,有些恨铁不成钢,怒道: “呆子你怕什么,不就是个大块头嘛。” “呼啦呼啦!”小青妤为愚辛打抱不平,一副提袖子要干架的模样。 羊皮小哥笑道: “大姑娘又是你,早些离开,别怪哥俩对你不客气!” 居然叫青妤大姑娘,那他是什么!巨人?愚辛不由觉得好笑。 青妤狠的磨皮擦掌,回头对着愚辛一个劲的比划,那意思是让愚辛揍他们一顿。 愚辛哭笑不得,那两小人似乎也能明白青妤的意思,顿时警惕起来,紧张的看着愚辛。 “大家伙你别乱来,我哥俩可厉害了。” 两小人乃是乌龙的守宝奴,羊皮那个叫嵚尢,萎缩孬弱的那个叫寺松,是有些本事,愚辛不使出看家本领真的会翻船,无奈方才江道陵控制的宝骨太过浮夸,让两人对愚辛很是忌惮。 别看两人小,百八十担轻而易举,像愚辛那个大个的东西,一手一个扔着玩儿。 嵚尢看了一眼青妤,又看看愚辛,迟疑道:“里面是老爷的宝阁,让你们二人进去也可,但只能取一物,老爷死的惨烈,我等二人太过弱小,出不上什么力,死后只想守着点东西,尽份力气。” 嵚尢说的绘声绘色,声泪俱下,愚辛看的出来,他们都发自内心,这更让愚辛疑惑,看下知上,有如此奴仆,那乌龙怎么会是滥杀之徒? 此事有问题。 “不过你们得接受考验。”嵚尢说完对寺松挥了挥手,寺松挣扎了一番,回头在屋里拿出一个小到愚辛快看不见的玉点。 只见寺松对那玉点念念有词,蹭蹭的,那玉点迎风便涨,化作一块玉盘,愚辛两个巴掌大小。 寺松举着玉盘,示意愚辛接过去。 愚辛拿到玉盘,一眼看出,这是一块阵盘,上面层层叠叠居然有四十二道阵法。 好在这些年在书生愚辛手里摸索会意了点东西,让愚辛对阵法之道也算有些了解。 “除此之外,我们两人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说完嵚尢拉着寺松跪了下来,沉重道:“老爷的头颅被奸人所斩,我二人本事稀松低微,大人可否将老爷头颅带来,我等也让老爷死了后体面一些。” 愚辛沉默,两人表现的天衣无缝,但怎么感觉事情透露着诡异。 青妤之前可是控制着上万水猴子,想搬一块玉石那不是轻而易举。 不过他回头看着可爱的小青妤,那份天真无邪,已经从眼睛里溢出来了,又有些释然。 小姑娘哪里懂这些,何况青妤一看就在两人手上吃过亏,小孩子容易计较,更不会帮两人。 自己居然怀疑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愚辛摇摇头苦笑。 愚辛说不出话,对着青妤一阵比划,想着青妤跟他们相处不知多少岁月,应该能交流:“也可,这阵法有些难处,不过却也可行,我得好好观摩观摩,至于那龙头,我这就去办,也算送两位一个人情。” 青妤小脸嘟嘟,一脸不情愿,回头对着嵚尢说着:“呼啦呼啦。” “呼哈,呼哈。”嵚尢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亮,到最后甚至有些刺眼。 他转头对着愚辛兴奋道:“既然如此,大人快去快回。” 愚辛也不啰嗦,转身就走。 然而当他转过身的时候,青妤看着嵚尢和寺松,三个小家伙诡异一笑,青妤嘴角一咧,露出里面森森獠牙。 嵚尢和寺松脸上无光,覆盖着阴影,冷冷的看着愚辛的背影。 “呼啦!” 突然青妤转过头来,露出天真烂漫,大呼小叫的往愚辛追了去,一把扑进愚辛怀里,像个小情人一般,抱怨着愚辛走时没拉上他。 愚辛无声一笑,温柔的摸着怀里青妤的小脑袋,青妤小脸噗的一下通红,脸埋在愚辛怀里,红到了耳根。 “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 “真的可以解开?”愚辛走后,寺松对嵚尢问道。 嵚尢迟疑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碰运气,反正咱两也解不开,不如让他试试。” 寺松点点头:“如果解开了,那……” “桀桀桀桀” 两人相视一笑!笑容阴森恐怖!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十七章 寺松嵚尢 第十七章 小村里,若投身于此处境内,里面却另有天地,连绵不断的村落实则组成了一条条壮阔,波澜起伏山脉。 山连着山,崇山峻岭,许多高险之地,层峦叠嶂,一条条小路弯弯曲曲延伸,藏入屋中,藏近山里。 往天上望去,隐有繁星点缀,绘制成各个星象,南极天,北极天,西极天,东极天居然都囊括于如此弹丸小地。 一轮弯月横空,银光落地,遍地银装素裹,牛羊被拉进屋里,空洞的看着世界,仿若傀儡只有血肉,没有魂魄。 这哪里是什么小村,这分明是一个小天地。 没过多久。 寺松从屋里出来,看了看天,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小红点,伸手把天上的弯月取下来,挂在腰上,把那小红点放在地平线上,一步一步往上拉。 晨曦初照,山脉从光芒中醒来,如同那妙龄少女,羞红了脸,寺松又在天上挂起云霞,小太阳慢慢透过云霞,照耀这方寸之地。 天渐渐破晓。 “所谓只手遮天,改天换日说的就是这种吧。”嵚尢乖乖的坐在地上,脸庞被第一缕霞光映红,有些向往,有些自豪,有些眷恋。 “天地分人气运,不管人也好,物也好,都有其运势所在,比如一个小小的花瓶,有的尘封万年不灭,有的落地成碎,这就是运,而在这里,这个天地,我们就是一切起源。” “我们学习天地存活的方式,分气运,等气运壮大,又收回,等到积累足够的运,我们就是天公,我们就是天道!” 嵚尢越说越激动,慷慨激昂,脸都有些扭曲,被霞光照出阴森凉意。 “寺松,你信我,没有人能想到这种法子,我们两太微弱,我们需要强大的体魄,游览山川河流。游过东极海,西极天,游过幽河,踏在地府土地。” “我们造一个天地,一个更大的天地,那里有精怪野兽,人族或其他生灵,我们豢养他们,得运,积累运,然后不灭,最后我们豢养天地,天地就是我们的家畜,供我们啃食。” 寺松静静的看着他,和他并肩坐下,看着两人所造的天地,问道:“那恐怖的骷髅怎么办。” 嵚尢眉头一皱,道:“嗯?他不是和青女在一起吗,怕什么,到时候给点好处打发,故意说是老龙的宝物,我们做奴仆的,自然要守着,总不能全给。” “若他敢贪心,青女自然可以收拾他。” 乌江边上,微风吹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潮湿,和一丝血腥味。 无昇和陆林的尸体不见了,估计被水猴子拖下水了。 天上乌云滚滚而来,轰鸣声回旋,却没有落下雨点。 一缕阳光挣扎的从乌云中射下,落在神庙处,远远看去,小庙是那么庄严神圣。 愚辛抱着青妤走进神庙,青妤本是半睡,却立刻惊醒,跑到愚辛肩膀上,又到背上,搂着愚辛的脖子一脸忌惮。 愚辛疼爱的回过手摸摸小脑袋,对着龙头打量一番。 这龙头怎么看都是石头雕刻,外表虽然精美细巧,却也是石头。 咦? 愚辛疑惑,这龙头没有龙角,一对龙角都没了,谁这么凶残,砍下脑袋还剃走了龙角? 等到愚辛再走近,身后的青妤直接弃他跑掉了,也不知怎么,可能对老龙有些恐惧吧,愚辛不禁这么想到。 走到近前,试着把龙头搬起来,突然狂风大作,天上更是轰隆隆声。 这让愚辛有些犯怵,这不是犯了忌讳。 咬了咬牙,愚辛也不是白帮忙,主要是自己心里有所图谋。 一条龙的气血得有多么强大,只要一点,就足够自己恢复血肉之躯,虽说皮囊乃外表,可修炼一途,终究要借这外表突破桎梏,打碎蒙蒙中的隔膜。 凝血,通梯,灵池愚辛一个都不是,靠着宝骨强大,可再强大的宝骨,只是给他一个更加强大的基础罢了。 要想突破,就得走险路。 下定决心,愚辛一把抱在龙头上,触手冰凉,感受不到一丝血气。 龙头很重,直接压垮了愚辛的腰,压的他直不起来,驼着背一步一步往水边走。 一步一步……慢慢沉入水里,沉入水底,因为太重,愚辛只能在水下行走,每走一步都会陷下去,别提多么艰难。 水流从愚辛身体内流过,带起丝丝凉意,直到踏入鬼水内,前方一片漆黑,愚辛几乎凭着直觉在行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传来呼啦呼啦的声音,小青妤又回来了,但不敢靠的太近。 却也足够让愚辛寻着声音赶路。 水底漫长无光,也不知过了多久,愚辛估摸着已经走了好几天。 只觉得灵魂疲惫不堪,身体被龙头压入土里,昏厥了过去。 “师傅,你看徒儿这刀如何?” “我喜欢你……” “我大山族热血男儿,不畏生死,不畏天地……” “你……在哪……” 声音带着疲惫,似有人在自喃自语,越来越微弱,慢慢在水里消失无声。 愚辛没有心脏,却觉得心很痛,钻心的痛,似有什么正在消逝。 朦胧中,他看到一个妙美女子,眉黛秋水,豆蔻年华,一颗泪痣点缀在眼角,分外妖娆。 胡杏? 愚辛蓦然从梦里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水底沙土被吸进口腔,又从身体里落下。 “呼啦呼啦!”远处青妤焦急的喊着,挥舞着粉嫩小手,眼里满是慌张,当然,这份慌张不知是担心呢,还是别有用心。 愚辛再次爬起来,也不知过去多久了,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他不解,为什么会空荡荡的,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胡杏。 甩开脑子里的想法,愚辛慢慢起身,背着龙头往龙宫走去。 小天地内,嵚尢和寺松坐着无聊,烤着羊腿打发时间:“已经一个月了,若不是青女回来报信,我都以为那东西跑了。” 愚辛感受不到时日,想不到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 两人无聊,又过了十日,终于见到了愚辛的身影走来。 两人正在打闹,急忙收起脸上的笑容,上去迎接。 嵚尢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大叫道: “大人大恩,我等没齿难忘,快些将老爷的头颅交放到我屋前。” “屋前?”愚辛一愣,不是给老龙王集个全尸,再说,那屋不过拳头大小,怎么放下这么一颗龙头? 嵚尢自知说漏了嘴,脸色一变,立刻又笑脸迎了上来,对着愚辛点头哈腰。 愚辛疑惑,站住不动,过了一会儿直接把龙头放下,怎么感觉不是自己有所图谋,反而是被人当枪使。 嵚尢一愣,有些不知所措,急忙道:“大人帮我们了却了一桩心愿,我兄弟二人日后定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我累了,你们自己抬进去吧。”愚辛轻轻道。 嵚尢和寺松互相看了一眼,有些为难,他们不止试了一次,根本搬不动。 “还请大人……” “我想休息……”愚辛回道。 “休息多久?”嵚尢问道。 “不知道。” 他也不是故意为难他们,而是突然觉得不对劲,想看嵚尢两人的反应,其实那话也并无太大破绽,就看他们是否忍得住。 嵚尢看看寺松,看看身后的小天地,再看看近在眼前的龙头,情绪逐渐有些失控,胸口上下起伏不定。 “你给我搬过去,搬过去!!”雷霆般的怒吼咆哮从这拇指大小的人儿嘴里迸发出来。 嵚尢脸色越来越阴森,越来越丑陋,他的身体内发出噌蹭的声音,腋下又长出四条胳膊,每个胳膊都是六根手指。 他的头上长出一根龙角,脸上一条条沟壑纵横,头角峥嵘。 寺松脸色一变,紧张的看着愚辛,身体一阵变化,和嵚尢一般无二。 他们的脑袋上都有独一份龙角,两人加起来,正好是一对。 愚辛有些不解,莫不成这两小人就是龙头上的角,可是他们怎么这么小?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十八章 嵚尢的谋 第十八章 “嵚尢嵚尢,我们打不过他。”寺松有些迟疑,唯唯诺诺的说着。 嵚尢已经失去了理智,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忍不了了,他没有耐心了。 乌江水底龙宫是他放出去的讯息,旨在吸引修士,然后借力破禁,可厉害点的他打不过,不厉害的又搬不动神庙里的龙头,于是他上岸,钻进一个凡人的脑子里,走遍各处。 最后消息落在岐山派,被陆林得知,陆林知道后,立刻封锁消息带上无昇和小情人楚弦月,有寻求帮助之意,也有遇险他用,没想到林潭州也跟来了,想分一杯羹。 碍于林潭州的身份,只能同路。 行至鬼水域,大船下沉,在水中青妤有足够的精力磨平他们所有人。 他还告诉陆林关于老龙的事,还有妖丹可以控制水猴子这种荒谬之言,实则数以万计的水猴子只听青妤的话。 可当他刚说完就被陆林当水漂子垫脚去了,只能心里郁闷。 最后利用陆林四人的无知,得来龙头,开启宝藏一说,可谁知半路碰到个愚辛。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把陆林愚辛拉了进来。 战斗一触即发,愚辛已经是根本无法控制的那种,他们没有这个能力。 最重要的是陆林和他们有矛盾,哪怕陆林服用了大量妖物,还有龙睛也无济于事。 那眼睛更是被一指破碎,让他们觉得计划岌岌可危。 可以说愚辛,就是一个铁头铁尾的过客,而这个过客就像平静水面突然落下的石子,打破了所有平静。 更在平静的水面炸开滔天波纹,久久不散。 愚辛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也不知道此时,想着吸收足够的精血恢复肉身,从凝血到通梯,踏上天人之路。 嵚尢脸上阴晴不定,怒气如雪水般消融,层层褪去,可突然他又觉得越想越气,对着青妤看了一眼,这一眼,耐人寻味。 蓦然他心生一计,看着青妤眼睛一亮。 反正只有几步距离,何不让青妤控制水猴子把他撞进去,只要进了自己的小村,自己就是村里的天,就能自己做主! 越想越觉得可行,冷冷看了一眼愚辛,偏过头对着青妤“呼哈呼哈”说着什么。 寺松明白嵚尢,则紧紧的盯着愚辛,怕他有异动。 青妤不停的摇头,又点头,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寻之一见,愚辛也。 小妮子绿油油的眼睛越来越亮,狠狠点头。 哗啦哗啦~ 愚辛没来得及反应,天上的光幕破开,一只只水猴子落下来。 不过这些水猴子的目的不在于他,而是直奔龙头,愚辛急忙闪开。 “嘭~” 一声低沉的闷响,龙头微微抬起,作用微乎其微,而那水猴子腮帮鼓起,发出凄厉的叫声,愚辛眼睁睁的看着那水猴子体内焚烧成为灰烬。 对神不敬,焚为灰土。 对敬奉的神不禁,可是大忌。愚辛心里触动,以后绝对不会供奉任何神明。 然而那些水猴子悍不畏死,极为猛烈,大有一副不破不还的味道。 砰砰砰! 一声声闷响,一声声惨叫,那叫声凄惨,也许这不是他们愿意的。 一个接着一个,在愚辛眼前形成这壮烈的一幕,这一刻,火光四起,愚辛有些不忍,而那龙头不过偏移了一寸不到,水猴子损伤已过上百。 若要把龙头撞进去,怕全军覆没。 不知为何,愚辛想起了江道陵。圣人之道,立德立言,众人可渡,这些水猴子为何不能渡? 愚辛不是圣人,却想为江道陵做些什么,这些水猴子,以前也定是他脚下要渡的苍生。 而青妤的眼里,只有愚辛,对水猴子的生命置之不闻,似乎……也没有那么可爱。 愚辛受了太多苦,他总希望别人不要受那么多苦,这是愚辛最大的弱点。 看着龙头一点点接近,嵚尢满心欢喜,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手心出汗。 就在愚辛准备出手的死后,似有一声轻叹在天边响起,那龙头突兀的飞了起来,落入嵚尢的院中。 愚辛所有所感,即使死后,老龙也在守护自那一方黎民。 当那龙头落入小村中,把小村砸出大坑,突然一丝血气升腾,浓浓的血雾从地里出来,嵚尢和寺松兴奋的哇哇乱叫。 那些水猴子不顾青妤,掉头就跑,似乎有什么怪物即将破土而出。 咔嚓! 地面开始出现龟裂,地下一阵躁动,开始剧烈摇晃,让愚辛站不稳脚。 他纵身跳起,落在一座破碎的楼阁上,可谁知那楼阁居然翻身起来,长出两条石头腿狂奔起来,还不忘把愚辛摔了下来。 整个乌江都沸腾了,无数鱼儿往岸上游去,游上岸的它们,脚下长出两条小脚,撒腿狂奔。 就连天边的鸟儿都被惊退。 树冠上,一只黄雀看着窝里的幼儿,疑惑的摇摇头,怎么感觉多了一只,却是一只小鱼躲进了鸟窝。 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无声的降临。 龙宫内,大大小小的房子宫殿都跑了,留下这里空荡荡的一片,地上皲裂的地方,浮现蜿蜒曲折。 那原本一人抱起的石头龙脑袋,噌的一下比小山还大,愚辛只觉得自己渺小,自己恐怕……也就一根睫毛那么大吧! 嵚尢和寺松两兄弟欢呼雀跃,两道流光飞去,化作龙角,那龙仅剩的一只眼眼顿时睁开,神光一开,整个江底都被照亮了一瞬间。 似有远古复苏,隐隐有道钟轰鸣,道音梵音入耳,嗡嗡震击着脑袋。 咻! 本来怀里的阵盘飞了出去,围着龙头转了一圈,没入那空缺的眼睛里。 乌龙造梦,企图偷生,那玉盘里装着他的梦境,只要解开,梦境就会破开。 两只小角妄想偷天换日。 “老东西,死开!”嵚尢大吼。 有一天,一只龙角化灵,他不服身体的主导,他不服只是陪衬,他落地成妖,屠杀小国之人。 乌龙发现后,将他困住,可又怜惜是自己的角,收了他身上的妖性,并怕此事再发,砍下了另一只龙角,放在自己宝库当中。 直到有一天,敌人到来,乌龙不敌,他答应江道陵守护这一方黎民,他自刎于江边,祈求敌人退走。 敌人欲取龙头,小国人请来人造假,砍下神庙的龙头,以发力封印龙头,以假龙头交了出去。 之后小国举国哀嚎,痛哭三天三夜,举国陪葬,死后的它们忠诚,带着乌龙沉入乌江,成了鬼水。 可即使成为水中鬼魅,每隔六十七天也会回来供奉老龙。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十九章 雁过拔毛 然而那龙头却无法撼动,似乎永远被定格在庙中,等待着什么。 “老东西,死了也不让我省心!!给我死!!” 嵚尢的声音声嘶力竭,龙角飞出,立在头颅上,他肆意张狂,兀然往眼睛冲去,用头上的角硬生生把阵盘所化的眼睛挖了出来。 轰隆不断,脚下大地凸起,越来越高,一具巨大无比的龙躯浮现在眼前。 那龙有五爪,身躯不知几长,一眼看不到边。 正当愚辛瞠目结舌的时候,一张大口笼盖了他,却是那青妤。 此时青妤也失去了天真活泼,身躯巨大,像一个小山般的大娃娃,绿油油的眼睛,嘴里森森齿状的牙齿。 她眼里放着光,对着愚辛一口咬下。 愚辛急忙躲避,却不料那青妤的肉手一把抓了过来,愚辛来不及躲避,身子一旋,一腿踢出,强行借用外力飞了出去? 愚辛落地直接往地上一道裂缝中跳,青妤大娃娃伸手下来,巨大的肉手不停在愚辛身旁捣鼓。 就像在摸索自己的玩具,小青妤伸着舌头,一脸认真的摸索着。 还好裂缝不是太大,让愚辛松了一口气,那大手在身旁滑过,而愚辛正好躲进一个凹进去的小坑里。 可下一刻让愚辛叫苦连天,那手上居然噌的长出肉刺来,直接在愚辛身体穿了过去。 青妤一拉,把他从缝里拉了出来,一张偌大恐怖青幽幽的大脸硬生生挤入愚辛的视野。 愚辛心里苦笑不得,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反应不可为不快,拳上电弧一闪“伏象十六定”顺势而发,一拳打在肉刺上,人在空中,蓄势待发。 伏象十六定讲究以力打力,层层叠起,待到十六定,以排山倒海之势,一拳轰出。 再配上江道陵所谓的势,壮大自身,其威力之大,等闲通梯境界的修士也挨不住。 这青妤大娃娃虽然厉害,不过也就通梯境界,和屠夫他们比可是差远了。 愚辛没屠夫那等本事,可这么多年见识不少,几人虽然苛刻,但神通道法无一不是顶尖,或者说整个小镇,没一个弱的。 可当迎上青妤大拳头时愚辛就不这么想了,一股滔天伟力从肉拳上传递过来,愚辛心里骂娘,如断线的风筝,嘭的一声飞了出去。 然而那青妤大娃娃看上去胖嘟嘟的,手脚却灵活无比,并且她的腹下突然长出八只手,像蜘蛛一般伏在地上,十手连动,居然直接追上了愚辛倒飞出去的身体。 愚辛大骇,这是什么怪物,他可没见过这等凶物。 还没来得及反应,嘭的一声又被打飞出去,愚辛真的要骂娘了,刚酝酿起来的势一下被打散,还要不要人活了。 不过好在不致命,并且愚辛发现,这躯壳出奇的抗打,怎么摔都摔不坏。 在下一次被青妤大娃娃追上的时候,愚辛急忙抓住方才被震飞的石块,被带飞出去,急忙稳住身形。 “呼啦!”拳未到,声先至,拳风压面,又是一声闷响,愚辛被抽飞出去,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一黑,巨大的龙尾啪的打在身上,直接把他抽飞出光幕,抽到了水里,如此恐怖。 愚辛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顾不得那么多急忙往水上游,打不过就跑,不丢人! 他的脸上热乎乎的,血迹斑斑点点,这不是他的血,这是青妤的血,谁叫愚辛这身骨头硬的不像话。 江道陵说什么无限可能,愚辛看来这玩意儿出了硬,啥都没有。 哗啦啦。 哗啦! 水声传来,愚辛回头一看,吓的一哆嗦,那青妤大娃娃十只手打着转,呼啦啦的追了上来。 那速度愚辛自叹遥不可及。 果不出其然,不出十息,一只大手拉住愚辛的腿骨,狠狠把他往水底拽去。 可怜的愚辛像根蒿草被扯了下去。 就像一个玩具般,愚辛被扔来扔去,又拿愚辛磨牙,却根本咬不动,又扔了出去,不过慢慢的,愚辛发现了不对劲,脸上的血迹慢慢融入到颧骨里,一股热流奔涌。 这感觉愚辛熟悉,坐在大鱼背上,不断有水精 水怪,除掉他们后,身体里面的精血会反馈自身,让自已恢复些许血丝脉络。 难道! 愚辛空洞的眼眶中有一丝亮光闪烁,待青妤攻来时,他硬扛一击,死死抓住青妤的拳头,那里果然有一个小疤痕,愚辛张开嘴,狠狠咬了下去。 一丝丝热意在嘴里喷发,那些血液流出,没有飞溅,而是被宝骨吸住贴在骨头上,然后浸透进去,消失无踪。 肉体为什么重要,因为凝血造就仙身,在身体每个穴位,从上星穴,神庭穴到内庭甚至以下,锻造全身。 凝练经络,壮大自己的气血,只有这样,才能证仙体,开通梯,连接天地元气,不至于压垮身体。 一条条经络在愚辛骨面形成,接着血肉重组,每隔多久,愚辛身上就有了一层肉膜。 “呼啦!” 青妤大娃娃惊呼出声,感受到自身气血的流失,她慌乱的想把愚辛甩下来,可愚辛就粘在上面,怎么也甩不掉。 “坏!坏!坏,大坏坏!”青妤绿油油的眼睛,泪大如盆,带着哭腔往乌龙奔去,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 “坏,坏!” 然而她每走一步,身体就缩小一分,那不是她在变化,而是体内血液被愚辛的宝骨吸收了去。 这种吞噬鲜血壮大自身的东西,说是邪魔外道都是轻了。 这哪里有圣人之道的样子。 相由心生,一张清秀的脸出现。 身体五肢恢复血肉,而青妤已经奄奄一息,眼睛深陷,面容憔悴无光,似将死老人,空洞的看着前方。 而愚辛恢复了血肉之躯,一张熟悉的脸,带着憨厚的脸,带着记忆的脸出现。 活动活动手脚,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仿佛世间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东西! 咔嚓,眼前的青妤似瓷器裂开,变成了一个小娃娃,还是那么天真烂漫。 愚辛有些怜惜,觉得做的有些过了。 他伸手抚摸青妤的小脑袋,小妮子很享受的拱了拱,正当愚辛脸上露出笑意时,青妤嘴角一咧,森森獠牙一口咬在愚辛手上,用力一吸,半数血液通通倒流,被她一口吞了去。 愚辛脸色一白,急忙抽手,摇摇欲坠,有了血肉就必定守血肉限制,这是坏处,但身躯也带来无尽好处,天道既公平又残忍。 “你,坏!”愚辛指了指自己,又指指青妤,有气无力道。 “你,坏!!”青妤指了指愚辛,哼哼道。 轰隆! 而另一边,嵚尢和寺松正和老龙争夺着身躯的控制权。 愚辛身上的香味消失了,青妤也没什么兴趣了,两人上一刻还打打杀杀,下一刻并肩坐在一起看好戏。 “老龙王!!!”那龙头开口怒吼,是嵚尢的声音,不一会儿,又变成寺松的,过一会儿,又变成一个苍老的声音。 很是诡异。 以梦境偷生,这种法子愚辛闻所未闻,梦里的自己还是自己吗? 梦里又怎么到现实? 也许梦里的自己不是自己,只不过做着自己相同的梦,有相同的记忆,就好像昨天的自己和今天的自己是一个人吗。 以物质上来说,并不是! 所以梦里的人也是人。 突然,愚辛看到寺松脱离了出来,把属于嵚尢的龙角生生拔起。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知道为了这一刻我等了多久吗,”嵚尢的声音有些嘶哑,夹杂恐慌,是那么的歇斯底里。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生在龙头,却不是龙头,他天生自傲,心里总幻想着无边虚幻。 老龙还是计高一筹,自己的龙角怎么会没有提防呢。 这个提防就是寺松啊! 只要嵚尢接近目地,那么寺松就会无情下手,若目地没有达成,那么两人可能会是一生的挚友。 龙躯不动,静静躺在水底。 寺松平静的看着愚辛,开口道“我龙宫有无数珍宝,你皆可拿走。” 愚辛愣了愣,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嘿嘿傻笑起来,没有血肉还好,有了血肉,愚辛还是傻乎乎的模样。 这也是一种伪装不是。 寺松带着愚辛来到一口老井,往里跳了进去,愚辛不大放心,在边上看了好久。 待到寺松又爬了上来,脸色有点黑,支支吾吾道:“我龙族天生灵气深厚,情理之中,情理之中。” 不用猜愚辛也知道,那些宝物肯定都长腿跑了,他就看见大小葫芦瓷罐跳进阁楼借腿跑路的。想来就是龙王的珍宝。 “我与道陵是主仆,嵚尢做下的事也是我做下的事,你是他的选择,以后的担子,你得接着。” 说着寺松摸索一阵,从怀里摸出一颗黑乎乎的蚕豆递给愚辛道:“这是道陵的信物,有此物者,皆信徒,皆可用。” 愚辛拿起黑乎乎的蚕豆:“……” 这分明就是一颗下酒用的蚕豆!! 不过愚辛不好说破,黑着脸放了起来。 “青妤乃是幽河龙王的幼女,这些年走了歪路,我定尽心尽力,让她继承我的衣钵,虽然比不上那幽河龙王,却也不差。以后定助你一臂之力。” 寺松准备把整个龙躯交给青妤,助他成长,愚辛开口,能不能让自己也捞点好处,寺松看看愚辛的小身板。心想着也拿不走多少东西。 愚辛嘿嘿傻笑,想起了陆林几人装下整船百姓的大网。 她唆使着青妤,叫来水猴子,把几个大网拿来,在寺松杀人的目光中,拔下了三颗牙,三十块鳞甲。 那网说来奇特,装这么多东西,咻的变得只有拳头那么大,外面还能看见里面的鳞甲,乌光闪闪。 所谓雁过拔毛兽走留皮,也不过如此吧! 愚辛走时,寺松没有出来相送,因为他怕自己会打死愚辛。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十章 开始 三月。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暖意,在这三月的天地回荡,一只青鸟盘旋在山腰,忽的从天上滑下,落入水中,一条大鱼张着大嘴,正要一口咬下。 那青鸟扑腾一下翅膀,忽的小脑袋变化的比小山坡还大,反而将大鱼一口吞下,美滋滋的煽腾着翅膀飞走了。 直到响午,水声渐渐,一个穿着破烂黑袍,脸庞清秀,腰间挂着两串网子的少年从水中上了岸。 少年两眼灵活,表露内心的活络,就是脸上自带一种憨气,哪怕他再严肃,都会有点似笑非笑的感觉。 愚辛提提腰间的网,大呼神奇,自己居然感受不到什么重量,这是什么宝物,想来那几人身上的宝物不少,可惜了可惜了。 他有些想回去让青妤再呼使水猴子找找,不过想着寺松的眼神,还是算了。 此时的愚辛没有归所,没有目的,虽然孤独,却无比自由。 他光着脚走在水边,一路蹦蹦跳跳,像个孩子一样。 咕噜咕噜! 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起来,愚辛随手抓来几条大鱼,往山里摘来野果野菜,生一堆火,开始为肚子辛劳。 “你在这,该回去了。”呢喃细语耳边起。 愚辛浑身寒毛炸起,冷冷的看着江水,只见江水倒腾,一条大鱼被冲刷上岸,那大鱼上岸后鱼尾摇摆,身躯蠕动,化作一个教书匠。 “我们都在等你。” 愚辛只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突然打了一个激灵,自己坐在一条大鱼背上,而那条大鱼自己还认识。 正是鬼水后分别那条大鱼。 迷迷糊糊间,前方一座小镇从地平面升起,那小阵是那么熟悉,充满回忆,不好的回忆。 正在愚辛出神时,大鱼已经载着他上了岸。 放下愚辛后,大鱼扑腾跳入水中,和水浪融合在一起,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回来啦。” 岸边,屠夫、老妇、胡杏、教书匠四人,面带笑意的对着他挥手,眼里满是宠溺,犹如对待至亲般温柔。 而对这一切,愚辛感到无比厌恶。 他被迎到十里楼,桌上美食佳肴,摆放精致,屠夫也不在暴躁,像个憨厚的农户,教书匠谦谦如玉,颇有气质。 老妇也不再对他有偏见,至于胡杏,也不是那么古怪,看着他的眼神里,爱意浓烈。 愚辛从来没见过这么炽热的眼神,心里的厌恶不翼而飞,脸上一红,红到脖子根,居然展现出女儿姿态。 老妇掩嘴一笑,对胡杏使了使眼色,胡杏会意,往愚辛身上凑了凑,挨着落座。 温香暖玉,让愚辛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眼里的胡杏变得朦胧,是那么的美。 酒足饭饱后,愚辛上了街,镇上的人是那么好,每个人都对他笑脸相迎,打着招呼。 他叫愚辛,是镇上的书生,他的梦想,就是进京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至天子以及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 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屠夫是个好长辈,刀功通神,按他的说法,男子出门闯荡,得学会防身之道,每天乐此不彼的教着愚辛刀法。 教书匠更不用说,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似乎没有他不懂的。 “北有凉漠,赤地千里,南有蛮林,食草木生。” 老妇的胭脂是个好东西,往脸上一抹,就跟换了一张脸一样,就像……脸上换了一张人皮一样。 胡杏天真可爱,似乎除了愚辛,世上再无他物,愚辛喜好什么,她就去学什么,做什么。 愚辛喜好读书,她也读书,陪着愚辛在教书匠院里哼哼大睡,醒来时书本湿了一半,吐吐舌头,逃似的跑开了。 就这样,愚辛在小镇里度过了六个岁月,褪去青涩,脸上有了些许胡渣。 他娶了媳妇,温柔可爱,她叫胡杏。 这个冬天,鹅毛大雪为天地铺上一层银装,冬阳暖照,落在雪地里,闪烁点点晶光,煞是好看。 愚辛背上了箱笼,他要入城考试,寒窗苦读,希望谋取功名。 这是他第一次出小镇,带上胡杏,回头看看身后的小镇,愚辛愣了愣,自己居然想不起小镇叫什么名字。 他不解的变了变脸色,又不着痕迹的掩饰下去,带着胡杏走上漫长路途。 他的刀法很好,路上有匪寇也不及他几招,一路风尘,带着胡杏吃了不少苦,终于到了不惑之年,他考上了进士,带着胡杏回到了镇里。 镇里以他为荣,为他竖起雕像,落在镇东口,让过往来人都看看。 年逾半百,胡杏病卧床头,这时愚辛才发现,她不过区区凡人。 他在床头独自坐了好久好久,想着挚爱,再一次失去了她。 为什么是再?愚辛疑惑。 愚辛伸手摸着床上的年迈女人,手在空中停了下来。 那是怎样一双手啊,依旧血气方刚,依旧活力。 他再次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小镇的名字。 “ 是了,假的怎么会有名字呢。”愚辛自言自语道。 “我以为我逃脱了,没想到一切如梦中泡影,皆为虚幻。” “然而你没有算到一件事情,这具宝骨,不会老去。” 咔嚓! 如镜子破裂,天地轰然碎开,一具动物尸骨已经腐烂,正是那黄仙人。 而自己自然被泡在水缸里。 愚辛摸了摸脸上的血肉,直觉得大汗淋漓,什么宝骨,什么江道陵,都是假的,自己又一次被书生愚辛愚弄。 这是他布的局,他怎么会让意外发生!这具宝骨的本身,就被他动了手脚。 愚辛从水缸里爬起来,强忍着那腐烂的恶臭从洞口冲了出去,落入水潭中。 一切都是假的,哪怕这具宝骨,不过也在书生愚辛的算计中,让愚辛永远迷失在梦里。 天上,一只青鸟盘旋,双眼如镜子,将画面一一记下。 不过书生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自己能醒过来,他以为能将愚辛愚弄致死。 再回到那个小镇,愚辛吃惊的看着前面的一切,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无数尸骨堆积,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看不到尽头。 这条路很多小岔口,可这些岔口都是刚分出去就没有了,很是奇怪。 愚辛尝试着走了上去,周围场景飞逝,一步距离仿佛千里之外。 他居然回到了镇子里,而他的眼前,有另一个愚辛。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十一章 罗浮一角 这个愚辛很老了,随时都会倒下,他怔怔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愚辛,脸上浮现莫名其妙的表情。 那是一种同情又如释重负的表情,同情是对于愚辛的,如释重负是对于自己的。 愚辛退一步回来,眼前画面消失,前方道路延伸不知通往哪里,天空碧蓝,而地面枯黄,除了这条诡异的道路,就只有一具具枯骨。 这些枯骨看上去杂乱,却对应每一个分岔口,偶尔会出现两个尸体倒在一起,但也只有一两起。 愚辛数了一下,八十一个分岔口,枯骨却只有八十个,少了一个。 “莫不是自己?”愚辛暗道。 可这些枯骨又有什么意义,表达着什么?原来的小镇去哪里了?还是这里一直就是如此? 屠夫他们是否又真的存在?就连自己……愚辛不敢去想,他怕自己也是那个本就不存在的假象。 老龙也不存在?寺松、嵚尢、青妤或者岐山派的陆林几人,莫非都是假的? 那自己也不见得是真的!!! 想到这愚辛汗大如斗,他急忙在地上捡起一个薄石块,利用边上的刃翼对着手上狠狠一划。 没有血液流出,没有刺痛感,甚至没有划痕,愚辛不敢相信的跑到水边,看着水里的自己。 这是一具枯骨! 自己就是那剩余的枯骨吗? 那为何自己站了起来?而他们死死的倒在地上? 他记得醒来的时候是有血肉的,他还以为是这宝骨奇妙,治愈非凡。 如今看来,自己也是其中一员,愚辛迷茫了,自己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 他想要知道真相,难道自己就是一个突然诞生了灵智的枯骨头? 愚辛再次踏上小路,又看到了那个老年愚辛,而这次愚辛因为迫切,往那愚辛走了两步,奇怪的事发生了。 老年脸上的皱子在飞速消逝,愚辛每走一步,似乎有种无形的力量伸出手把前方的时间隔开,时间仿若在回流。 很快,那个老年变成了一个中年,再到少年,最后成为了一个孩童。 那个孩童对着愚辛嘿嘿一笑,嘴里的牙齿就像尖刀一样,让本来想还以笑容的愚辛愣住了。 “抱抱!”那个孩童这样说道。 愚辛却不敢过去,他突然有些害怕,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眼前发生的一切像虚幻的。 再走一步?恐怕这个孩子直接得回娘胎去了吧,愚辛这样想到。 然而事实正是如此,愚辛迈步过去,在孩童希冀的目光中,在孩子兴奋的目光中,在孩子癫狂的目光中,那个孩子不见了。 眼前还是那条路,只不过愚辛站在岔口,没有向前走一步。 如果走了,会怎样,走到岔口消失的地方去,会怎样? 愚辛回头,再次走在道路上,这次不同,这里的愚辛是个庄稼汉,黑黝黝的皮肤下充满爆炸力量,他走的纯粹武力的路。 愚辛这次没有着急着走,而是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挪,就像时光回溯,唯一让愚辛觉得头痛的是,画面是反的,所有动作都得反着看。 就比如庄稼汉在打一套拳法,正着打一遍是一种拳法,倒着看,又是一种拳法,更奇妙的是,这两种拳法居然相克!!! 愚辛诧异,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那自己把反着的拳法记下不久可以克制此人了? 再走近,那庄稼汉退回舞象之年,他也终于看到了愚辛。 预料之外的是,愚辛感觉他认识自己,看了愚辛几眼,往愚辛一拜,那一拜,充满了敬意。 难道自己认识他? 愚辛又走一步。 他突然想到了那套拳法,而那小伙子只有七八岁,犹豫了一下,既然此人对自己满是敬意,那么他的拳法里的破绽要不告诉他。 想到就做,愚辛对着那跟他一模一样却黑了几个度的小伙子把刚才那套反着的拳法打了出来。 再退回来时,愚辛出现在了另一个岔口。 他的脸色有些古怪。 自己看到的都是倒流的,那么相对的,他们看到的也是倒流的,自己教的拳法,莫非在那孩子眼里,又变了回去。 那么他的拳法,不会是自己教的吧? 愚辛面色古怪,又往前走,遇到了一个一个愚辛,不过愚辛发现,虽然他们长得都一个模样,但名字却不一样。 再走时前方黄沙飞舞,一块字碑落在地上,上面写到。 “罗浮一角” 罗浮一角?罗浮是地名还是人名?愚辛不解,不过这里的诡异愚辛摸清了一些。 所谓罗浮,也称南山地府,而罗浮一角处于一个独立的空间,似乎是有人把地府一角搬了过来,形成眼前这幅画面,至于作何用,而这些枯骨又是何存在意义,无人而知,只有能从罗浮一角中跳出来,你才能明白,若跳不出来,也不过枯骨游魂一个,平平无奇。 这地方好生奇异,这里的每一个岔口都会通往另一个愚辛,另一个地方。 这里有八十一个岔口,对应着八十一个自己,八十一个乡、镇或城,过着八十一种不同的人生。 愚辛有些震撼于眼前的所见,站在罗浮碑旁不知如何是好,谁创造了这里?谁又创造了自己! 愚辛不知道这里的所有一切有什么意义,自己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待到愚辛走到一处空的岔口,愚辛迷茫了,犹豫不决,这里会不会本是属于自己的?自己若是踏入进去,会不会永远沉沦,迷失,然后成为这众枯骨中的一员。 然后悄无声息的死在里面! “小子季梦道,有理了。” 蓦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闯入耳朵里,愚辛猛的回头,这声音他怎么也不会忘。 书生愚辛!! “我自诩智慧无双,天底下没有比我更聪明的人,本以为这么快就逃出来已经是第一人,没想到既然有人比我还要靠前,道友当真了不得!” “季谋佩服。” 眼前这人,和自己一般无二,年龄也相差不大,比自己记忆中的那人要年轻不知多少。 别的愚辛都是分岔口,季梦道居然在主道上,愚辛瞠目结舌。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时的季梦道并不认识自己,而主道的一开始也没有见过季梦道,也许他离开了这里。 这是年轻时候的季梦道?愚辛强忍住心里的跳动,忍住愤怒,嘴角一咧,笑容阳光,带着年轻独特的韵味,笑道:“不才愚辛,见过道友。” 一切的缘由必须清楚后才能让愚辛心里舒坦,愚辛不傻,而且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不过既然是年轻时候的季梦道,愚辛心里起了坏心思。” 季梦道脸上有些稚嫩天真,说道:“道友过谦了,能逃离之辈哪个又敢说自己不才,不过今后也多仰仗道友了。” 愚辛很久以后才知道,这里的仰仗是什么意思,而从这里开始,一切就进了季梦道的算计之中。 季梦道大义凛然道:“既然我们脱离了,自然要帮助别的道友,我们相辅相成,本该如此。” 季梦道嘴上隐藏着冷冽一笑。 愚辛没来的反应,就被他拉入一道岔口,直愣愣的走了进去。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十二章 鼠妖白礼 愚辛从来只是走到岔口处边缘就自己停了下来,因为画面里的那些愚辛都会消失不见。 而季梦道直接将他拉了进去,以愚辛对他的了解,会不会又是阴谋诡计的开始。 “别挡道!” 一声呵斥,愚辛被旁人推了开,他大为惊讶,这次居然出现了其他人,而季梦道却不见了。 小雨淅淅沥沥,打湿了街道,路上人抱着头往房檐下奔去。 这是一个小镇,沿着大江而建,房屋很有特色,颇有水乡风格,灯笼高挂,很是好看。 “有老鼠!” 一声女子的惊呼,愚辛回头看去,人群顿时出现了一阵慌乱,人们用脚踩踏,避之不及。 “被鼠虫触碰的人,会得疫,鼠是邪子神,是人间的灾难,不能让它碰着。” 这是一个老叟说出的,而此时老叟因为岁数大了不方便活动,被那老鼠爬上了身。 人们慌乱,纷纷远离她,而那老鼠也是直接跳到雨中,撒着小脚狂奔,生怕死在人群中。 愚辛随着目光望去,那老鼠回头看了他一眼,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清澈,纯正,黑黝深邃,且充满痛苦。 愚辛大为触动,抬脚往前,向着那老鼠跑开的方向走去。 踏踏踏! 脚下水声溅开,低头的他愣了愣,因为自己换了一副模样。 脸庞精瘦,犹如皮包骨,四肢枯槁,眼里看不到什么神采,行将就木。 进入别人的世界,也就是别人世界里的一员。 唯一欣慰的是,宝骨还是宝骨,自己还是自己。 抬起干瘦的小腿,愚辛行走在街道上,路人看着他多有指指点点。 这一幕似曾相识,不拘于形式的活着,以前的自己,这么想的。 走过大街小巷,横穿复杂的街道,来到一处漆黑且脏乱的胡同里。 地上还有残留的小脚印,慢慢的脚印变大,出现了人的脚印。 一个孩子正躲在角落里哭泣,而那个孩子,长着一副熟悉的面庞,不过有尾巴和尖尖的耳朵。 “你别过来,会死的。” 当愚辛走近时,那孩子无助的看着他,嘶哑着说道。 “为什么会死?”愚辛问道。 他哭泣道:“我是邪子神,世间的灾难,病痛的根源,人们谈起我时,都以我来命名疫病,我的出生,注定伴随着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愚辛偏着头,微微一笑:“巧了,我的出生也伴随着无尽的苦痛和折磨。” 他走上前去,当着那孩子的面咬碎了自己的手指,却没有血液流出。 愚辛笑道:“看,你伤害不了我。” 兴许被愚辛这一幕吓到了,他怔怔的望着愚辛,眼里满是疑问。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礼。” 愚辛拉起白礼的小手,并没有感受到所谓的瘟疫或痛苦。 这一切,就像被别人故意编造出来的一样。 愚辛眼睛一亮,道:“要不我们去看看,你到底是否是邪子神,伴随灾难。” 白礼似懂非懂,愚辛拉着他,偷了一身宽松的衣服,遮住尾巴,遮住脑袋,只剩黑溜溜的眼睛。 愚辛带着白礼出去,与人相处,也有接触,那人并无不适。 正当愚辛一脸得意的时候,哀乐突然而起,一群人穿着白衣,用竹竿挂着白布,中间抬着一老叟。 正是那被白礼慌忙中爬上身的老叟。 周围哭声一片,那老叟却镇定自若,举着手挥动:“我今被那瘟神惹了瘟,离死不远,带我去远一点的地方,深埋地里,虽然远离家乡,死后定思念心切,于地府痛哭,不上奈何。” “可我的死,却能让大家免于瘟害,这是好事,大家笑一笑,笑一笑。” 周围痛苦的声音哑然而止,似乎觉得老叟说的有理,一个个笑口一开,哀乐瞬间也变得喜庆,纷纷脱下身上的白袍子,穿上红袍。 一路喜庆的往山里去。 愚辛把一切看在眼里,心想这也太怪异了。 他带着白礼跟了一路,想看看这些人到底要耍些什么花样。 来到镇后的一座大山头,目光能看到整个小镇的全貌,面朝大江。 山里葱葱郁郁,人们停了下来,老叟说道。 “各位乡邻,我将把灾难遏止于此。” 众人一阵欢呼,吆喝声起,青壮纷纷拿起锄头挖地,很快就挖了一个大坑,然后把老叟扔了进去,再填满。 这一切都让愚辛毛骨悚然,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被埋了,而那些动手的人脸上还有兴奋,甚至那老叟自己都有些高兴,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白礼呆呆的看着这一切,默默的从愚辛身边退开,退入山林之中,也许山林里才是他的归所。 愚辛没有阻拦,等到那些人走后,愚辛动手把老叟挖了出来。 此时的老叟脸色苍白,浑身冰冷,愚辛又升起一堆柴火给她升温,去山里打了点野味,摘了点果子。 等天色暗下,老叟悠悠醒来,看着愚辛笑道:“阎王请收我性命。” 愚辛自顾自的往火堆里加着干柴,并没有搭理老叟。 等香味出来,愚辛又分给老叟,看她的反应。 老叟果然饿急了,伸手就抓,一点也不见病态。而愚辛还备好水怕她噎着。 等吃饱后愚辛再观察,根本没有任何病痛存在,分明就是莫须有。 愚辛想让带老叟回去,告诉那些人,白礼没有错。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微弱的光芒从江边升起,也不知是什么,只见江水轰然倒灌而来,很快就会淹没整个镇子。 愚辛脸色巨变,等到江水倒灌而来,整个镇子恐怕都会淹没掉。 他顾不及老叟,急忙往山下跑去,却有一道灰芒比他更快,他看得清楚,那是白礼。 滚滚江水奔腾而来,犹如狂奔的兽潮,嘶吼着,奔腾着,妄想一口将镇子吞掉。 百姓逃散开来,可区区凡人怎能抵抗天地伟力,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瓦片飞起,石墙破裂,被水流撞的四分五裂。 只用了一瞬间,镇子就被淹没。 愚辛被这一切震撼到了,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无力感,他停下了脚步,呆呆的看着水里的百姓,他们呼喊着,哭喊着。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白礼从前方停下,掉头焦急的往愚辛跑来。 “什么忙?”愚辛不解。 白礼眼神真挚,诚恳道:“等会我要显现出我的本体,你站在我背上,打捞人群,我把他们带上山上去。” “他们如此待你,为何你还要救他们?”愚辛问道。 白礼一笑:“谁叫我生在这里,他们又没有错,他们是无辜的人,我总不能有能力却见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这样夜里我更睡不着,失声痛哭。” 愚辛点头答应,只见那白礼蓦然涨大,很快比一个屋子还大,越来越大,直到有半个小镇那么大,鼠嘴包着一口气,圆鼓鼓的,愚辛跳到白礼背上,白礼四肢发力狂奔,待到山脚,一跃跳入水中。 大水打翻了小镇,只有零星高一些的屋子露出尖尖角,而这么点地方,堆满了人。 愚辛拍拍白礼的背,白礼四只鼠脚疯狂在水下划动带着愚辛过去。 “救命!!” 沿途中有不少困难的人,愚辛一一将他们拉上来。 四个时辰后,几乎整个小镇的人都齐了,也许死了一些,但更多人能生还下来也是好事。 白礼的背部很大,囊括所有人后也大有空间,人们兴奋着感激愚辛,说他仙人,要为他立碑供奉。 愚辛自然不会答应,若不是白礼,凭自己这个凝血境界,战力通梯的人来说,根本无计可施。 人群里推出一位花白胡子的老人,他扑通跪下,其余人看了看周围,也跟着跪下:“大人法力无边,我们这些乡野小民无以为报,只能为大人日夜祷告,作为信民。” 愚辛无奈摇头,指了指身下道:“你跟信的不该是我,是他。” “他?”众人疑惑。 “这是,老鼠的气味!”突然有一人惊呼,众人脸色皆惊,慌乱的站起来。 那白胡子老人仰天长叹,老泪纵横,悲苦道:“我们碰到了邪子神,镇子亡了,镇子亡了!” “我等宁愿死去,我不愿被疫病折磨,如花草凋零。” 扑通!! 扑通!扑通! 这些人居然毫不犹豫的从背上跳了下去,他们眼里,有必死的决心。 愚辛几番阻拦,那些人又跳入水中,任由江水冲刷。 等到白礼游到山腰处,江水只到这里,他身影变化,小脸得意,他想看到人们感激的神情。 可他回过头来,身后空荡荡的,只有愚辛一人,他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愚辛。 愚辛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只能低头,无声叹息。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十三章 谁不向往五色十光 白礼竖着的耳朵趴下,双目失去光彩,嘴里不断的重复着:“我该死,我该死,都是我,我是邪子神,我只会带给人痛苦和灾难。” 他并不知道,对于百姓来说,和江水倒灌的洪灾比,自己反而更可怕,自己就是灾神! 愚辛很内疚,也很难过,他很清晰的感受到,白礼脸上的心灰意冷,好似整个妖生尽于此,又无奈,又迷茫。 不过好在那个老叟还在,愚辛突然想到,也算救下一人,他眼睛一亮,偏过头再看时,那个老叟并没有在山头上。 愚辛去找,只找到一具尸体,在愚辛离开后,那老叟笑着,把自己埋进了土里。 哐当哐当! 木头敲打在箱笼上,发出哐哐声,一个书生一袭白衣,背着箱笼,箱笼处一块木牌被绳子吊着垂下,每走一步就会碰撞在箱笼上。 “这么好的机会,道友为何不下手?” 那书生开口笑道。 让愚辛好奇的是,季梦道并未被改变容貌,还是本来模样。 “又是你干的好事?”愚辛皱眉道。 “又?”季梦道眼睛里闪过光芒。 愚辛没有接下这个问题,继续发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梦道反而很诧异,惊讶的看着愚辛,好奇愚辛不知情是怎么从罗浮中跳出来的。 不过因为愚辛的不知情,让他更为高兴,之所以带着愚辛,是因为不知为何,他在同类人中,居然感受不到愚辛的气运,人没了气运,那不是倒霉透顶? 愚辛皱起眉头,感觉自己被包裹在迷雾中,遮挡了视野,所以老是被季梦道压一头,这让他很苦恼。 就在此时,一丝丝白雾突然从季梦道的箱笼里飘出来,钻进了白礼的鼻子里,而正当这白雾准备接近愚辛时,愚辛深吸一口气,凝血境界强大的气血之力,用力一吹,直接形成一道不大不小的狂风。 他没有吹白雾,而是吹季梦道背后的箱笼,两人相处的这么多年,愚辛可不是对他一点不知。 突然的变故,让季梦道脸色一变,瞳孔一缩,神色顿时凝重起来,急忙躲避。 他的实力并不强,天赋也很差,所以他才钻研阵法之道。 而阵法也分虚实,亦真亦假,亦虚亦实,若对他施法,等于打在空气上,没有任何作用,而阵法就会有阵眼,而阵眼过于重要,所以季梦道随时都背在身上。 “又想用你的阵法迷惑我的眼睛?”愚辛冷笑道。 季梦道眉头皱起,有些不敢置信,眼前这人为何这么了解自己,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对愚辛做过什么。 不过没关系,他很自负,他会活很久很久,久到某天他清楚一切为止。 愚辛不中招,白礼却躲不了,眼神迷离恍惚,呆呆的站着。 “怎么,想用你那拙劣的阵法让他迷失本心?”愚辛心里有些急迫,表面却镇定道。 季梦道整理背后的箱笼,偏着头若有所思道:“你很理解我?也许我们认识,或者以后我们会认识。” 季梦道没有什么天赋,但他真的无比聪明,聪明到愚辛三言两语就能猜到大概。 “为什么要这么做?”愚辛疑惑道,他还是想不通,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不这么做?你为什么不做,我以为你会这么做,你却没有这么做。”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在很早以前分开了,现在我们要在一起,只有在一起了,我们才会变得完整,变得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季梦道不紧不慢的说着,仿佛一切胜券在握,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愚辛,眼神里充满了妖异的神光,蛊惑道: “你也可以跟我一样,你看上去表面镇定,但你好像很怕我,你有多怕我?或者你想成为我。” 没等愚辛回答,季梦道转身对着白礼,嘲笑道:“从小出生在阴沟里的老鼠,谁又不羡慕外面的五色十光,既可怜又可笑。” “他并没有错。”愚辛坚定道。 季梦道咧嘴一笑:“他没有错,但我让他有错,在很早以前,镇子就有一个传说,老鼠是邪子神,带给人病痛和天灾,你试想一下,这个谎言,谁编造的?” “你骗了他们?”愚辛皱眉,怪不得他觉得一切都是人为编造的谎言,原来罪魁祸首是季梦道。 “我是不是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了你,或者……更为残忍。” 季梦道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放肆,阴影挡住了他那双眼,只能看见晶晶亮光。 愚辛摇摇头,怪季梦道的阵法太彻底,他根本分不清现实和幻境,对于他来说,从小的记忆就是那样,而季梦道不过是一个骗客,收走了他的躯壳。 也许以后愚辛会想起,但现在他对此并没有太深的记忆。 尽管季梦道妖言惑众,蛊惑人心,表面主动,但整个局势却掌控在愚辛手上,因为此时的季梦道,打不过自己。 “出生在阴沟里的老鼠,为什么就不能羡慕五色十光,他没有错,而那些凡人,他们错在弱小,没有本事,逆来顺受,分不清真假。” “而你,却是走错了路。” 蓦然,愚辛脸上表情一变,变得儒雅随和且带着自信,被阳光照在脸上,说不说的感觉,让人不知不觉信服。 他伸出手,磁性的声音说道:“不如你跟着我,我有别的办法。” 季梦道居然有些痴了,呆呆的伸出手想要握住,可突然他打了个冷颤,急忙后退两步,大汗淋漓。 不知什么时候,愚辛换了一张脸,加上那磁性的声音,让他产生了错觉。 老妇的换脸之术,愚辛运用的炉火纯青,信手拈来,在不知不觉中就换了一张欺诈性的脸。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季梦道眼神有些躲闪,怒道:“妖言惑众,妖言惑众,你个鬼精 子,休想扰乱我心绪。” 向来以愚弄世人的季梦道,居然被愚辛戏耍了一道。 愚辛手往脸上一抹,又恢复那张枯槁精瘦的脸,脸上带着笑意。 老妇的换脸之术,教书匠的三寸莲舌,用来操控人心居然如此有用,连愚辛自己都没想到。 季梦道谨慎,谨慎道不能出一丝差错,他犹豫的看着愚辛,又看看呆站着的白礼。 人只有越谨慎才能活得更久!! “咣当咣当。” 没有任何犹豫,他点头就走,木制的箱笼上小木块垂下,碰闯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逐渐远去。 随着季梦道的离开,愚辛心里美滋滋的,打压季梦道的感觉……真好! 然而季梦道离开了,他却又迷茫起来,因为……他不知道怎么从这个世界出去! 他皱起眉头,看了看白礼,难不成只有白礼死了,自己才能出去? 不过愚辛并不会这么做,这么做和季梦道之流有什么区别。 也许季梦道也没有出去,躲在暗处做着准备,这是一场博弈,一场跨越了时间的博弈。 只有赢的一方才有资格离开。 而对愚辛最好的赢面就是,变得更强,让季梦道的阵道无法左右的地步。季梦道太谨慎,阵法之道也过于诡异,若不是因为他的谨慎,说不定还有其他阵法,愚辛也无法左右的阵法。 时间点点过去,白礼没有任何反应,愚辛只好慢慢的等,等到白雾慢慢的从他口鼻中漫出来,此时已近黄昏。 太阳西落,霞光四溢。 白礼终于恢复清醒,木楞的看着江水褪去,变成废墟的江边小镇。 愚辛有些心疼,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不是所有地方都是这个样,我带你去看,你愿意跟我走吗。” 白礼没有说话,痴呆呆的低着头,眼泪止不住的流。 两人沉默。 十日后 北边凉漠,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在黄沙里行走,落下两行脚印。 这两人体型不一样,但面容却一模一样,让人怀疑这是否会是父子。 凉漠于极北之地,黄沙绵延千里,数不尽的奇文异处,数不清的地理资源。 而这凉漠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它是一处极凉之地,明明太阳高挂,地上却冰冷一片,穿着鞋都能感受到凉意从脚底渗透进来。 脚下踩着冰冷的黄沙,两人一前一后,前面的人会不时的摸着自己的脸,会突然呵呵傻笑,像个憨子。 后面的小孩有着尖耳朵和尾巴,脸色苍白,眼神里却藏着一丝希冀。 不知怎么的,随着和白礼在一起的时间推移,愚辛开始慢慢的变了回去,不管怎样,他也懒得去想,反正还是本来面目看着舒服。 漫漫长路,前方出现一钓鱼老翁,坐在沙里,手里握着鱼竿,在这沙漠里钓起鱼来。 愚辛嘿嘿傻笑,还是那副傻呵呵的模样,心想这人有意思,在沙里钓什么鱼?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十四章 冤家聚首 似察觉到有人来,老翁有诧异的回头仔细看了两人几眼后又,继续专心的盯着鱼竿,仿佛真的有鱼一样。 愚辛在地上寻了半天,好奇的看看鱼竿,这鱼竿也没有鱼线啊?没线怎么钓呢! 老翁还是呆坐在那,任由黄沙飞天弥漫,沙子扑进嘴里,他就是一动不动。 愚辛呵呵傻笑起来,也学着老翁坐下,津津有味的看着鱼竿,看这老人家弄什么花样。 老翁很老,发须洁白,脸上的皱子一层披一层盖下来,干瘪瘪的像极了老掉的树皮。 愚辛观察的很仔细,这鱼竿确实没有线,久了就让人兴致缺缺了。 “这沙子里怎么会有鱼呢?”愚辛呵呵笑道。 老翁淡淡的看了愚辛一眼,发出苍老的声音道:“鱼不是到了吗,不过盯了半天了,不上钩。” 愚辛一愣,傻呵呵的看了看老翁,傻笑着拉着白礼掉头就走。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会不会有危险,不得不说愚辛这脑回路真的让人头疼。 这老翁虽然看不出深浅,却给人玄之又玄的感觉,总之还是不要惹的好。 然而老翁并没有留住他们两个的意思,还是怔怔的看着鱼竿,一动不动。 愚辛带着白礼走出去好远,发现老翁没有动作,知道没有危险后又傻呵呵的跑了回来,愚傻子真不愧是愚傻子。 老翁回头不耐烦的看了愚辛一眼,要不是手上的事重要,真想拍死这个傻憨子。 然而猎物一直都在,就是迟迟不肯上钩,老翁慢慢的也恼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愚辛一眼,愚辛也傻呵呵的看了他一眼。 愚辛表面傻呵呵,心里却突然有危机感,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白礼走吧,主要是他好奇心太强了。 “小兄弟,帮我个忙,事后什么条件你随便提。”老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愚辛回头呵呵傻笑,脚下却越来越快。 愚辛不仅脚步加快,宝骨也开始发力,身体也开始动用凝血的气血之力。 如此一来他的速度可是达到了极致,身后甚至拖出道道残影。 哼哼,居然敢打自己的主意,真当我傻,愚辛暗暗得意。 愚辛脸上傻呵呵是因为长期如此成了习惯,其实也是绝顶聪明的,实力也不差,想打他主意还是有些困难的。 三十息后…… 愚辛被扔到鱼竿下面的沙坑里,看着身上的绳子,愚辛欲哭无泪。 这老头好生厉害,动如游影,愚辛对他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老头似乎没有什么恶意,还跟愚辛说着好话,身上的绳子也是朽的,一挣就断,到时候愚辛跑上来就是。 没办法,好奇心太重果然出事了,而且自己也打不过,只能从了。 老翁对愚辛眨了眨眼睛,然后若无其事的装起来了。“呀,这儿怎么有人掉下去啦,哎呀呀,这是流沙啊。” “哎呀呀,这两个小伙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一不小心可是要被吃了哟,不赶紧爬上来我也救不了哟。” 愚辛此时才发现,那鱼竿是有线的,细小且透明的,根本看不清,而线的一端埋进了土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沙里蠕动着。 自己仿佛是猎物一般,愚辛只希望自己的宝骨够坚硬,而白礼还好,可以化作本体直接逃之夭夭。 不过白礼一直目光呆滞,不知道能不能反应过来。 丝丝凉意从沙地上涌过来,冻的愚辛手臂有些发麻,正当愚辛受不了想起来时,地上的沙子突然温热,丝丝凉意钻进身体,让愚辛浑身舒爽不说,似乎还有消除疲倦的功用。 甚至愚辛能感觉到自己的气血在涌动,流入灵台,再下幽泉,修为竟然有了松动! 这沙子居然有这种功用? 沙子没有,不过异兽有,空荡荡的地方,突兀的睁开两只眼睛,像两个大灯笼。 由于出现的过于突然,愚辛甚至被吓的断了一口气,翻着白眼在地里抽了好久才缓过来。 这异兽长的奇形怪状,像是一条鱼,却又不是,鱼有鳍而它没有,他是脚,身下四条,背上一条,如龙爪一般,而身后还有一半身子在沙里。 两只眼睛盯着愚辛,天真仿佛要从眼里满出来了一般。 它缓缓的爬向愚辛,小心翼翼,左顾右盼,而老翁因为地高,有些妨碍视角,抬头往上看的话只能看见一个小沙坡。 它在靠近愚辛,愚辛也在靠近他,被绳子捆住的愚辛像个长虫,一点一点的在地上蠕动,往这怪鱼边上靠。 居然还往怪鱼靠!! 老翁甚至觉得不用救愚辛了,这人不会真的是傻子吧,再近点他都救不了。 愚辛却不傻,不过身体的反应太大却遇到了瓶颈,他只好往怪鱼边上挤,期望得到突破。 老翁却想骂娘,这漠鱼身后还有一条尾巴,尾巴头上有大爪,只要大爪还在沙里,一瞬间就能逃遁千里,这傻憨子,简直坏事。 他却动不得,这次已经是机缘巧合碰到这宝贝,下次可没有这么好运了,只能心里狠狠的为愚辛记一笔。 要是失败了,定要抽死这憨子。 愚憨子浑不自知,快乐的感受身体的气血增长,啵的一声,气血涌进关元,直觉腰间一轻,修为更近一层楼。 而他已经到了漠鱼的嘴边。 漠鱼好奇的看了看他,嘴巴微张,四排整齐的尖牙露了出来,而那弧度,似乎在笑。 愚辛表面呵呵傻笑,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故作惊恐,一点一点的往后退。 漠鱼也一点点往前爬,到嘴的食物怎么可能让他溜了。 愚辛不断往后退,终于到了漠鱼身体延伸的极限。 高处的老翁暗喜,手中一晃,准备好大网,身子前屈,随时准备下网。 漠鱼到了极限后,却没有动作,甚至准备回撤,愚辛一急,知道此时不能出岔子,不然那坏老头不知道怎么对自己,急忙伸了一条腿过去。 漠鱼心动,又爬了一步,尾巴开始从沙里出来,隐约能看到一个大爪子,抓着沙土。 愚辛手放在绳子上,另一只手拍拍白礼,这只手轻轻用力,随时准备挣开绳子跑路。 漠鱼一点一点靠近,可就在即将碰到愚辛的时候,老翁突然动手,身影瞬间出现在漠鱼上方,手上大网一撒,甚至连愚辛都要一起罩进去。 愚辛急忙挣开绳子,一把抓住白礼疯狂往外跑。 然而漠鱼似乎早有察觉,尾巴用力,咻的一声消失无影无踪。 接着愚辛脚下突然震动,一张大嘴嘭的从沙土里奔出来,一口吞了愚辛,尾巴上的爪子牢牢抓住沙土,噌的又沉了下去。 漠鱼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一瞬间就是几百里开外,让老翁根本没有追寻的意思,也没有丝毫想搭救的意思。 愚辛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阵恶心。 “大、大、大!!”愚辛对白礼哇呀呀乱叫。 白礼闻言愣了愣,身体一阵膨胀,轰隆一声显现出本体。 要知道白礼的本体可是有半个镇子那么大,这漠鱼不过它手掌大小,顿时嘭的炸开,血液四溅开来。 浓浓的气血在空中凝聚成雾,愚辛心想不能浪费,嘴角一咧,一跃而起,人在空中收腹,用力一吸,那些血雾疯狂涌过去,如鲸吸水。 待血雾全部吞食,愚辛又落在白礼背上,打了一个饱嗝,嘿嘿一笑,急忙起身,围着白礼跑了一圈,把剩下的残肢捡起,琢磨着还能用。 接着又跳回背上,让白礼带着他往反方向跑。 这漠鱼真的是一个宝贝,愚辛只觉得血液循环加快了数倍,且滚烫无比,没隔多久他整个人都红透了! 上百道暖流在身体里乱窜,中庭、中极,曲骨、会阴、合骨、环跳、阴陵泉、三阴交以至于太阴,通通灌满。 浑身上下的穴位都冒着热气,那感觉,就像身在锅炉里,生不如死!! 就连白礼背上的鬃毛都被烫开,鼠背上的皮红了一大块,吓得他急忙将愚辛放下来。 呲呲,呲。 地上的凉沙被躺的通红,还好凉漠的沙子是冰的,一丝丝凉意又不停往愚辛体内钻。 愚辛算是体会到什么叫上热下冷,而奇异的是,慢慢的冰与火既然开始交融,缓缓旋转,如阴阳太极。 噗噗噗! 愚辛周身一个个气旋打开,在皮表汇聚成上百个小风漩涡,疯狂吸收天地元气。 凝血境共有六十层,一层一气旋,环遍周身,最后稳固肉体,与天地搭起桥梁,形成一道天梯,介时有天工作美,为你打练出属于你的通天之梯,这就是通梯境界。 可愚辛似乎走岔了路,这哪里才六十个,恐怕有数百个,凡人的躯体根本承受不住,非死不可。 愚辛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他没有功法,他不知道怎么修炼,就算有功法,也只会记录凝血六十层,根本没有人像他这样,一口气吃成大胖子,还是那种胖的撑爆肚子那种。 事到如今,愚辛手上不停的变换着手印,努力回想胡杏的功法,他记得是叫《阴心决》,吸收天地阴气,与鬼灵通神。 奇怪的事发生了,他的周围突然出现几个灰影,对着愚辛指手画脚,似疑惑,似惊叹,很快又摇摇头消失了。 愚辛又换着教书匠的书经:“是极未定,遮妄通神……” 才念几句,他嘴里直接喷出火来。 他的肚子越来越大,像个圆球一般,很快就有超过身体的趋势。 哐当哐当! 木牌打在箱笼上的声音不断逼近,一个白衣书生脸上带着笑意,背着箱笼从远方走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不是冤家不聚头。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十五章 境界之外的境界 哐当哐当。 当白衣书生接近,愚辛眼睛朦胧,被热气腾的睁不开眼睛,只能眯着眼睛看着季梦道到来,心里叫苦连天。 吱吱! 白礼充满敌意的看着季梦道,警告性的叫两声,声音刺耳却有些浓浓的警告之意。 季梦道哈哈大笑,似乎此时愚辛的状态让他很是开心。 而愚辛的肚子越来越大,马上就要爆开了,不敢分神,闭眼消化那怪鱼的一身气血。 情况没有一点好转,愚辛张嘴对着手指就是一口,既然是气血之力,那么自己就放血,看着血液喷出,愚辛一阵心疼,揣着衣服在那接了起来。 心也是够大的。 季梦道不怀好意,嘲笑道:“愚道友这是怎么了,好生奇怪,需要季某帮忙吗?” 愚辛没有理会他,但是白礼却冲了出去,对着季梦道鼠爪一挥,带起阵阵罡风。 白礼的修为看不透,体系不一样,不过对上通梯境界前期应该没什么问题,加上本体巨大,等闲通梯中期也能碰一碰。 季梦道的修为并不强,靠的是阵法之道,操控之道,然后为自己谋利,可以说是另辟蹊径的道路。 但修为就是修为,白礼这一爪,季梦道只要敢接,定是重伤。 然而诡异的是季梦道似乎被吓到了,根本不躲,头发被罡风吹的飞起,他的脸上也满是恐惧。 呲的一声,鼠爪直接抓中,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愚辛睁着一直眼睛啧啧称奇,阵法居然还可以这么奇妙,可惜自己没学到。 季梦道脸上的表情变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最后捧腹大笑起来,指着白礼直不起腰来,似乎在嘲笑白礼的行为。 愚辛撇了撇嘴,这季梦道太聪敏,而且谨慎狡诈,被这种人盯上就像被毒蛇盯住后背,凉嗖嗖的,而且这毒蛇很有耐心。 这季梦道是假的,而且白礼身上,似乎还有阵法残留。 季梦道胜券在握。 愚辛偏着头想了想,嘿嘿一笑,对白礼招了招手,白礼立刻回去,愚辛扶在他额头上,对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季梦道本来觉得惬意,悠然自得,前方的白礼突然下口把愚辛吞进口中。 嘴巴鼓着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季梦道并未想到这种情况,皱眉嘀咕道:“此人也是难缠,看上去做事傻呵呵的,却心有城府,不过没关系,我才是正统,一些伪体,不过是虚妄。” 哐当哐当! 远方传来木牌击打箱笼的清脆响声,一个白衣走远处走来,季梦道回头,对那书生笑了笑,那书生也笑了笑,背后箱笼噌的迎风便涨,化作一口棺材,白衣书生一把拧住季梦道的脖子把他装了进去。 这白衣书生才是真正的季梦道,或者……都不是! 而季梦道被装进棺材后,那白衣书生的气势以直线奔涨,很快就到了凝血顶峰,接近通梯,而方才的季梦道修为可是低的可怜,只能卖弄阵法。 谁才是季梦道,或者都不是,再或者……有几个季梦道。 哐当哐当! 白衣书生迈着腿往白礼跑的方向追去,速度极快,一个闪身就是数丈远,与方才不可同一而论。 世上还有这种神通,把人放进棺材就可以增长修为?奇人也。 然而没走几步,一只纸鹤扑腾着翅膀从后方追赶过来,白衣书生脸色一变,脸色沉下来,眼神阴冷,掉头就走。 “先放老鼠自己玩玩,跳梁小丑罢了。” “给他下封战书,大山族少主,愚辛……” 那纸鹤扑腾这翅膀,突然用嘴把自己的尾巴扯了下来,摊开成一黄纸,而那纸鹤居然有黑血流出,它顺势落在地上,替白衣书生写了一封战书,衔着飞向愚辛的地方。 燥热不断冲击愚辛的大脑,让他神志不清,这漠鱼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气血之力,超出了愚辛的想象,此时场面已经不受控制。 被白礼吞进嘴里,血液也流进了白礼的口腔中,甚至连白礼的气血也在不断加强,身上噼里啪啦的乱响。 也因为愚辛的放血行为,没有让情况继续恶化下去,肚子一直维持在一个度,没有继续涨大。 更让愚辛苦恼的是,体内还不断回旋,产生新的气血,仿佛用之不竭一般。 近四百个气旋在皮表浮现,不断产生新的气血,愚辛苦不堪言。 漠鱼可是凉漠的奇兽,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气血之力,浑身滚烫,也因为它过于滚烫,所以一直躲在凉漠深处,很不容易找到。 这漠鱼有个奇用,就是血液的循环会产生人所需要的气血,就连他的汗水,都是至阳之物,大补之物。 只要有这么一头异兽,放在自己的部落里,年轻一辈的气血就会随着一直增长,一直养着一直涨,可以造福很多辈人。 甚至可以改变一族的命运,让族中不断出现新一辈的年轻强者。 而老翁正是追着这东西来的,只要能逮到,就可以造一个无敌的部落出来。 虽然漠鱼只针对凝血境界,一个族的强者往往都是通梯甚至以上,但也足以打造无可比拟的基础。 而凝血六十层,开六十穴,修炼气血,肉身达到足够承受通梯境界的元气就在天地间锻造通梯,而愚辛这个憨子,不知道漠鱼的厉害,只知道这怪鱼只是接近,就让自己气血自主的增长。 不然也不会一口气直接把血雾吞了。 凝血六十层啊,愚辛在飞快冲开六十穴后,只能强行冲开那些陌生地方的穴位,换个人早死了,无奈他本身就算没有血肉也死不了,除非把他灵识全部从宝骨里面抽出来。 白礼也承受不住气血,只好把愚辛吐了出来,警惕的看着四周,以防季梦道突然袭击。 可怜愚辛一身衣服已经没了,沙漠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场景。 一个大肚子少年,一丝不挂,浑身通红,在沙漠里独自凌乱。 咻! 正当愚辛脸变得更红时,一道风声划过,一条细线端上缠着一条灰色小蛇,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划过,小蛇两端都是脑袋,在空中旋转落在愚辛身上,两头一张,同时咬住愚辛。 嘶~ 愚辛来不及反应,两道冰冷同时入体,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白礼见状急忙缩小肉身,变成孩子模样,伸手想把这灰蛇扯下来。 然而这灰蛇咬的稳,他拉着蛇身,把愚辛从地上提了起来……也不行! 没办法的他小脸一急,却无计可施。 不过愚辛的肚子却慢慢的瘪了下去,恢复了原状,那灰蛇咬住不放,这样下去恐怕会让愚辛血气流失。 愚辛也是狠心,狠狠抓住两边蛇头硬生生拔了下来,带起两块血肉。 强忍着痛意,伤口处有些麻木,这蛇似乎有毒。 阵阵倦意袭来,把坏蛇扔飞出去,愚辛只觉得身体酥软,强忍住困意让白礼变幻本体,缩小到只够他在背上躺下的大小。 在这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罗浮世界,一切似针对愚辛而来,从来没有让他感受过善意,也许因为自己没有了气运,也就没有了运气。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十六章 要不我们打一架 第二十六章 无边无际的凉漠,一轮浑圆的天阳高挂,地面被衬的暗沉,透出一层深红,狂风一吹,沙浪起伏,犹如水波荡漾。 沙面鼓动,两道身影在黄沙下窜起,二人一老一少,青年眼神无光,颧骨凸出,老者白了头,反而双目炯炯有神。 青年腰间缠着一条双头蛇,蛇嘴里还有血肉,他伸手从蛇牙上取下点点碎肉,突然贪婪的一口吃下,闭着眼睛露出陶醉的神情。 老者厌恶的看了一眼青年,忧心忡忡道:“杀人的出现了,得告诉族长,做好防备,不然如预言一般,灭顶之灾。” 青年睁开眼睛,冷嗤道: “若不是你拦着,他早死了,预言不攻自破。” “哼,你懂什么,那可是尊杀神,传闻他有三个脑袋,六只手,就你这斤两,白白送死罢了。” “齐海老儿,我看你是老了,不过天方夜谭的传闻罢了,我看他虽气血旺盛,也不过凝血境界,我也是凝血境界,怕什么,回族落后我定向族公参你一道,老懦弱。” 齐海冷笑:“乌穆,你若有这胆子,倒是我齐海小觑了你,我看是你不敢吧。” 乌穆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他确实不敢,所以才放蛇出去,谁知从未失手的双头蛇都没能留下那人。 若他们知道愚辛是强忍的,就不会这么想了。 乌穆自幼在族人悚人的故事洗礼下长大,族中有一面古老的壁画,一人一鼠,残忍的收割世间生灵,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站在高处,看他们如牲畜,即使那是一面壁画,也让人不禁颤抖。 “赶紧回去告诉族公,商量对策才是。” 两人被黄沙淹没,不知踪影。 在距离此处有些路程的一处广袤绿洲内,有一处极为磅礴的部落,这部落之大,如同城池,黑色的兽皮搭在木架建造的屋子,远看如同黑色猛兽睡在地上。 族内恐有上万之众。 而正中心有一处空地,边上有一个黑帐篷。 大山族,自千年前天阴一战,大山族蝇营狗苟的残存至今,总算有了些样子,族落靠着这一片绿洲休养生息,如今更是分散出去三个部。 天刀部,黑曜部和大女氏,而黑曜部负责开采矿石,维护整个族的经济命脉,天刀部负责对外征战,大女氏是女部,族里只有女子,负责人口。 而这里是黑曜部。 此刻,族落里阵阵热闹,欢声笑语,他们汇聚在空地上,诸多族人围一圈,跳着舞。 他们大多穿着兽皮,女人衣着暴露,男人裸露着胸膛,彰显男性的阳刚气血。 远方一道灰雾飞来,落下一老一少,乌穆和齐海。 “杀人的瘟星来了,乌石,快去叫长老来,族落大祸将至。” 被叫做乌石的是一个十岁小胖子,乌穆的弟弟,在一把抹掉悬挂的鼻涕后,抖着一身肥肉冲进了黑蓬里。 “乌石,慌慌张张的作甚,把支心草拿给我。”黑蓬里有一位老者坐在地上数着草药,白发苍苍,脸上有两道疤痕,面相有些恐怖,但脾气却是很好,且他是部落里唯一一个穿着布料衣服的人。 蓬里有很多木架,不少药材摆放在这里,整整齐齐,且按种类分放好。 乌石吐了吐舌头,轻车熟路寻往支心草的架子去。 看着专心的琢磨着草药,随口问道:“什么事这么慌张,奎狼族的臭牙子们来了?” 乌石找到支心草,递给老者:“齐爷爷说杀人的瘟星来了,让我叫三部长老,可长老只有族公才使唤得动,所以我就先来找族公。” 老者接过支心草的古老手掌一抖,面色一变,慌慌张张,急忙站起身来往外面去。 乌石撇了撇嘴,嘀咕道:“还说我呢,族公自己都惊乍的。” 老者出了黑蓬,立马召集大家聚在一起,并请来族中的三司,四祭。 所谓三司,命司,雨司,神司,是谓祈福之司,灵祭、神祭、身祭、司祭,是谓祭祀之祭。 三司皆老者,四祭皆壮年,待人齐时,后方有汉子抬来大缸,几十头牲畜,虎狼被架上来,嘴里发出哀吼声,却被一刀抹了脖子,鲜血顺着大缸流下。 它们喉咙发出呜呜哽咽,却止不住血液流淌,眼睛逐渐灰暗。 族公十指连动,嘴里念念有词,忽的对着天地起舞,三司四祭各自站好方位,作不同姿势。 北风呜呜吹过,卷起沙尘,在天地间不停回旋,风声呼啸,衣衫冽冽。 那些兽血流入缸中,奇特的绘成一个图案,似秃鹰,似豺狼,或是其他什么。 四周一片寂静…… 半晌后,缸里的图案是一人一鼠。 “老祖宗说的不错,这杀神果然来了,找到这一人一鼠后立马跟我汇报,我要亲自走一趟!!”老者的声音传出。 三司四祭恭敬退下,深知此事轻重,这道命令被迅速传开,并被大山族的人执行。 族人退下后,老者凝重的看着天空,叹息道: “老祖宗啊,老祖宗,你在哪,既然知道大山族有难,为何要离开!” 他们口里的老祖宗,也就是天刀部的族公……刀神愚江。 而另一边,凉漠地底十里,居然出现了足迹,一座小城耸立,一个个拇指大小的人儿来回奔跑,或者驾云而过。 这城四方,四道城门,亭台楼阁,精美绝伦,街道林立,四通八达,车水马龙,万家灯火通明,城中就连地板都是上好的珍贵石材,而城中百姓安居乐业,脸上无一不洋溢幸福。 而在这小城的一个角落,一个小童扎着道暨,来回渡步,嘴上念着诗文,若愚辛在此一定会惊讶,因为这人和教书匠一个模样。 蓦然,那小童抬起头来,大步流星的赶往后面的院子里,那里有一口井孤单的杵在那。 小童低头看去,井里的水在缓慢的往上涨。 “观天井水涨了,这天又落下一丈,这该如何是好?”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天主。” 自此,小童三两下收拾好包袱,和城里人一一道别,出去寻那所谓的天主。 在他们的眼里,外面的世界无比危险,而小童就像是一种精神寄托,从他离开,没有人认为他还能活着回来。 而此刻的愚辛躺在白礼背上,脸色苍白,并不知道这些,一场变故,正在无声无息的展开。 凝血也称肉身境,肉身强大是可以避及各种毒物的,而愚辛此时的肉身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很痛苦,却在一点点消散,那是周身脉络自行修复损害,气血越强大,肉身越强大,恢复越快。 以愚辛开四百层凝血尚且如此痛苦。换了人恐怕早死了。 又过了很久,愚辛慢慢的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而白礼不知道驮着他到了何处,缓慢的行走在沙漠之中。 “凝血通梯,造就通天之梯,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修行第一步,再强大的凝血也不过基础好些,过于莽夫……可惜我没有功法,据说到了通梯境,可以假借外物,操纵天地元气如臂挥使,还能使出各样神通,飞天遁地。”向往的同时,愚辛倍感压力。 季梦道再暗处,他在明处,这场博弈起步就输了一半,愚辛必须快些找到功法,促进修为。 “却也不坏!”感受着身体里澎湃如海的气血,愚辛眼里精光一闪。 以目前的气力,灵活度和速度,至少是以前的数倍,身体也轻盈不少,不过有些毒素还没有完全清除,让愚辛很疲惫。 又过了些时间,也不知白礼到了哪,愚辛也不认识路,百般无聊下,他把注意打在了白礼身上。 此时的白礼在无意吞下很多愚辛的血液后,身体变得更为强壮,肌肉隆起,隐隐有暴虐的气息从体内散出,这根本不像老鼠,倒像一头荒野凶兽,嘴里尖牙如锯,眼里冰冷无情。 愚辛眼睛一转,凝血开到极致后,有些皮痒,也没有地方发泄,于是有了小心思。 白礼的实力很强,肉身至少堪比通梯五层,而自己的宝骨应该在通梯二层左右,当然以肉身实力,不可跟真正的通梯做比较,真正的通梯可是会神通道法的。 而自己的血肉之身,又是凝血,而且是那种不知境界的凝血,同一个人骨骼血肉修为不一样,也是奇闻了。 所以愚辛能发挥的最强实力应该是通梯二层,再多也凝血境也只能是相辅,让他不知疲惫,无休无止。 当太阳开始缓慢西落时,愚辛终于忍不住了,他拍拍白礼的背,兴奋道:“要不……我们打一架?!”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十七章 狴千 北有凉漠,赤地千里,这千里不是个准数,或数千里或更加广袤。 其中凶险无数,忽有大风狂卷,有商队被卷上天去,若运气不好,行走在路上会被天上的落物砸死。 更有异兽众多,奇闻怪诞,脚下的流沙忽的就会成水,人落下去可能就再也起不来,或有妖风食人。 或者此时你正行走在庞然大物的背上悠然惬意,殊不知下一刻就是万劫不复。 总之凉漠充满了凶险。 一只残破纸鹤慢悠悠的煽动着翅膀,它的身体残破,似乎经历了什么激烈的风暴或争斗,身体有些摇摇晃晃。 在他前方两道身影交错又分开,速度极快,为了不让自己支离分解,它选择落下等待,可突然旁边的沙子汇聚成手脚,一把抓住了它。 “嘭!” 一道黑影倒飞过来,将两物纷纷砸飞出去。 愚辛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身后影子突然暴动,反而向他攻来,愚辛没有什么与人战斗的机会,顿时被自己的影子抽飞出去。 而白礼身影一闪,立马从另一面出来,腿上青筋暴起,一腿横扫千军,直奔愚辛腰部。 这一腿震开飞舞的黄沙,隐隐有破空声,反观愚辛不紧不慢的在空中调整身形,在白礼这一腿至身前时,他已经调整好姿势。 一腿堪堪从他体表一寸过去,刮起强风伤眼,愚辛也是冷静,趁着机会,一指点在腿上,身体在空中一旋,借力飞出去。 双脚稳稳落地落地,愚辛没有任何犹豫对着身后一拳,在影子还没攻来时将它打散。 “呼……” 呼出一口浊气,愚辛不敢有任何懈怠,脚下用力,急射出去,不断转换位置,以防被一鼠一影包夹无法脱身。 愚辛一直以为白礼虽身强体壮,却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可别看他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打起架来招招致命。 却也怪愚辛,一路上想着跟白礼切磋,白礼不喜也不愿,他按耐不住,主动请战。 一开始白礼并不理会他,谁知愚辛越来越来劲,直接把他惹毛了。 愚辛虽被打的手忙脚乱,却愈发稳健,不断从战斗中磨炼自己,以手为刀,将屠夫刀法的精妙展现,中途还变化成白礼的模样,谁知白礼并不吃这一套,一拳把他打飞出去。 愚辛的领悟能力很强,一开始只能被动挨打,现在还能躲避,甚至还上一招。 不过让愚辛不能理解的是,自己的影子怎么会突然对自己下手,这是什么神通,这么奇妙。 身上气血全开,四肢百骸以恐怖的形式吸收天地元气,转换成气血之力,让愚辛不知疲惫。 凝血六十层,愚辛三百九十一层,身体被磨炼到常人不可思议的地步,身体之坚韧,超乎想象,即便是通梯五层的白礼对着愚辛下死手,也只能将他震伤,且恢复无敌。 当然这也是因为没有用利器的原因,却也证明愚辛的抗击打能力是一绝。 只要加强愚辛的神通或者战技,那么同等境界,不说碾压,但论身体,拖死别人还是可以的。 更让愚辛觉得古怪的是,他隐隐有突破的征兆,并且……不是通梯!! 似乎凝血还没有到尽头,难道凝血六十层是假的? 既然天地兽回气运,而气运藏于体内,这话是书生愚辛季梦道说的,难道是骗他? 或者说,凝血境界六十层是一个安全期,恰好能忍受通梯带来的身体压迫,也不会让体内气运太强,天地不会察觉。 然后借此如蛀虫般吞噬天地。 这些修士,无一不精啊! 想到这愚辛顿时察觉到,自从凝血过后,冥冥中的确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如此一来,愚辛脸色一变,脚下顿时不稳,白礼抓住机会,突然出现在他脑后,一把抓住他的脑袋,地上影子突袭,缠绕住愚辛,让愚辛动弹不得。 不过白礼却停了下来,身影变化成小孩模样,鄙夷的看了一眼愚辛。 愚辛悻悻不已,不过他暗自留意,一定要把这控影法门学会,一对一到时定揍这小子一顿。 不得不说,两人的关系因为时间的推进以质增长。 可就在此刻,一丝血腥味在空中凝而不散,愚辛皱了皱眉,血腥味实在太重,甚至呛鼻。 两人一路打打停停,不知道到了何地。 脚下似乎有异样,愚辛低头一看愣住了,自己不知何时踩在一具尸体上。 这尸体的脸部血肉模糊,有五个坑洞,似乎是被人生生捏碎了脑袋,鲜血混同沙土,在地上干枯更黑褐色。 忽的妖风一起,震撼的一幕出现了,风把黄沙吹开,一具具尸体咕噜咕噜的滚了出来。 粗略一看,不下两百之数,大风一起,被吹得到处滚动,很快愚辛前方,尸体堆积在一起。 血腥味冲天而起,场面何等惨烈,何人如此残忍,屠杀这么多人,且愚辛发现,这些人大部分没有太多气血之力。 也就是说,他们大都是凡人。 凡人能在凉漠活下去,实属不易,经历起大风沙尘暴,学会了应对自然灾害,异兽突袭。 当他们学会如何在沙漠里生存时,被人这样屠杀,如牲畜被随意扔在地上。 前方沙尘处,隐约有一个小小的村落,村落不大,木质搭建的房屋和简单的防护栅栏,这规模的部落估计数百人。 而仅仅数百人,有近两百人此时尸体正在狂风吹打。 一声惨叫传出,四周顿时安静下来,部落失去了最后一个活人。 “噹噹噹!” 一道身影突然从部落里走出来,四目相对,都是一愣。 此人身材壮硕高大,皮肤粗糙,面容棱角分明,眼神冷峻,,似乎不是人族,脖上挂着骨链,六条手臂,背后背着几般利器,迈步时碰撞出金属声,他脸上惬意,将手里的小女孩尸体随意的扔出。 似乎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人手中有一把大刀,这大刀好生邪异,居然在吃鲜血,莫不成杀了这么多人就为了滋润这把凶刀的血气? 愚辛看了看此人的修为,暗道不妙,此人气血旺盛充足,隐隐有超过自己的趋势不说,修为也让人看不透,也就是说,他至少也是通梯八层以上。 且此人身上煞气太重,不是善茬,事情过于棘手,愚辛有意退走。 “我兄弟二人也是路过,就不打扰道友了。” 愚辛一路和白礼交战,虽谈不上疲惫,也不是全盛状态,此人虽然令人生厌,却不是他能敌。 “原来是路过的道友,我也是路过的,我见两位风尘仆仆,定是赶路到这,我兜里有好茶,我们进屋把茶言欢,谈谈心得如何?” 那怪人把刀放回去,嘴角上扬,对于周围的事物恍若未闻,踏在尸体上如履平地向愚辛走来,若不是眼前尸体累累,愚辛甚至会以为自己到了好客人家中。 愚辛慢慢后退,笑道:“道友高功,不敢唐突。” 偷偷看了一眼堆积成山的尸体,愚辛心中一突,暗道麻烦,脚下飞退出去。 然而那六臂怪人更是夸张,一跃而上百米,嘭的落在愚辛身后不远,这一跃跨了数丈远,怪力通神。 愚辛眨了眨眼睛,呵呵傻笑起来,抬起胸膛昂然道::“道友可想清楚,我们两人,二对一,都有风险,何不各退一步。” “噌蹭噌~” 那怪人偏头思考片刻,六臂翻飞,从身后取出六种武器,锏、剑、刀、戈、锤、斧。 “现在是六对二。” 愚辛脸抽了抽,身旁白影一闪,白礼把本体变化如耗牛大小,强健的肌肉暴起,爪子如刀,闪烁冷冷寒光。 狴千嘴角咧开,下四手把武器当背后背着,只留斧头和大刀后弯腰垫脚,脚下一蹬。 嘭!!! 方才落脚处轰然出现一个大坑,而下一刻,狴千已至白礼近前,比白礼的速度快多了。 白礼前爪一抓,狴千四臂直接硬接,架住他的前爪,一刀一斧交错,刀光斧影间血肉横飞,白礼吃痛抽身,却被那怪人狠狠拽住。 愚辛大惊,白礼的本事比他只强不弱,居然被瞬间制服。 此人好恐怖! 顾不得其他,愚辛趁此机会溜到狴千身后,白礼也是心狠,忍住疼痛使力,让狴千分不出神来。 愚辛借此机会取下狴千身后的短戈,对着后背狠狠一刺。 “噗呲!” 血液流出,狴千又分出两臂往后抓来,愚辛急忙后退,也因为分散了力量,白礼手上脱困,一爪直奔狴千的脑袋。 狴千的脸色终于变了,下四臂正在出势无法返回,他以极快的速度把刀和斧往背上一放,握拳对上鼠爪。 嘭!! 沙尘飞起,愚辛倒吸一口凉气,白礼整个被打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没了动静。 此人无论是反应,身体本能,身体的强韧度和力量,都是极端,仿佛一尊杀神,且让人寻不出弱点。 白礼落在地上没了动静,莫不是被一拳打死了,愚辛暗自着急。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十八章 谣言起,乱世生 愚辛心头砰砰乱跳,汗大如豆,双手紧紧的握住短戈,汗水打湿了眼睛,合着沙子让眼前有些迷糊,可愚辛又不敢擦拭,紧张的盯着狴千。 狴千有一种无形的气势,那是煞气凝聚,证明他杀了不知多少人。 他的一举一动,都蕴含着江道陵所谓的势,他不用凝聚,他自身就是势,无敌于世间的霸道之势。 愚辛仅有的交战还是不久前和白礼的打斗,并且被白礼完虐,而白礼在此人手上走不过三招。 “什么苦难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屠夫、胡杏、书生季梦道、还有那不知虚实结合龙宫之旅我都过来了,换别人早死了,我还活着,我必须活着。” 愚辛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有执念,无与伦比的执念,他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他不甘心,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自己是谁,一具枯骨?自己存在的意义为何,匆忙过一生? 情绪稳定下来,愚辛看了看四周,有大风起兮,前方的小部落,还有地上堆积在一起的尸体,以及不知生死的白礼。 制造更大的沙尘遮挡视野,可不可以逃过去,或者装死? “噌噌噌噌噌~” 五声轻响,狴千手中各痴刀、剑、锤、斧、锏,嘴角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大刀戏谑道:“我这把刀喜食人血,三天不饮血就会反噬主人,本来已经好了,不过道友出现后,它前所未有的饥渴,还请道友成全!” 愚辛脚步轻抬,准备佯攻然后逃走,就在此时,狴千脸上笑容凝固,身形如豹,动如雷霆,愚辛只听一声雷鸣轰然炸开,强大的煞气扑面而来,扰乱心神。 手中刀剑变幻,角度不同,招式不同,以刁钻古怪的角度攻向愚辛面部,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且他的另外几只手也没有闲着,一手握拳,其他兵器以不同角度反射冷光,让愚辛一瞬间眼前一片光亮,什么也看不清。 此人不仅强悍,且战斗本能接近无敌,很难想象他经历了多少次战斗。 愚辛急忙退开,脚步灵敏,脑袋往后仰,避开刀剑夹击,然而这最多只能避开刀剑,那硕大的拳头一拳到肉把愚辛轰飞出去。 一切实在太快,愚辛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也最多只能避开要害而已。 两人的实力天差地别! “噗……” 一口鲜血喷涌,愚辛倒飞出去,犹如断线风筝,胸口血肉模糊,只见里面的白骨。 装死可没用,难道要让那妖刀吞食自己周身鲜血? 想想周围能利用的一切事物,眼睛被沙尘打得睁不开,沙尘?愚辛一愣,心声一计。 实在不行也只能让妖刀吞食,那样兴许还能保下一命,毕竟就算没有一身血液,愚辛也不会就此死去,他的基石是宝骨,除非宝骨破碎。 而狴千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方才似乎不是打在愚辛身上,而是打在无比坚韧的石头上,手上甚至隐隐作痛。 不等愚辛落地,狴千肌肉隆起,脚上用力,在愚辛喂落地就追上,举刀就上,这次他的目的不是脑袋,而是胸膛,因为刚才他就在此处吃了亏。 愚辛脸色巨变,手中短戈如刀,刀法精绝,四两千斤,人在空中一抓,一把沙尘入手,手心电光闪过。 “噹——” 短戈与刀相见,发出刺耳的铮声,愚辛五指弹出,以指法结合伏象十六定,手中沙砾夹杂电光被弹出去,接二连三弹往狴千的眼睛。 狴千意料未及,沙砾入眼且带有麻痹,让他失去了短暂的视觉。 而愚辛借力飞了出去。 刚落地愚辛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脚下步伐快速移动,有沙子遮挡视野,愚辛动作灵活,飞快腿往白礼落地处查看白礼的情况。 白礼被打回小孩模样,让愚辛松了一口气的是,他只是昏过去了。 “嗡——”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无法躲避,无法预判,愚辛不曾想到,狴千恢复的如此快速。 愚辛毛骨悚然,不假思索抬手迎上,长刀入手,愚辛手心一痛,被砍下一块血肉,并且被那刀口狠狠吸了一口血液。 鲜血流出,愚辛对准白礼的脸,让白礼借此醒了过来。 愚辛大喜,可下一刻他就被一拳轰飞出去。 狴千更加疑惑了,手上更明显的痛感,而眼前的小子还是不死,看上去凄惨却蹦跳的很。 这次他换斧子,直奔愚辛而去,对着愚辛腰间用力吸劈。 “噹——” 让他惊讶一下是,愚辛没有被劈开,而自己的斧头被震飞了出去,他不气反笑:“你这骨头可以,我要了。” 愚辛哈哈大笑:“道友若有命要,小子肯定给,可惜,别了道友。” 突然,狴千瞳孔骤缩,白礼至,身后阴影覆盖,那把被震飞的斧头不知何时到了白礼手中,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挥。 通梯五层的肉身力量,他再强也不敢托大,只顾着查探愚辛,没想到还有这一手。 六臂翻飞,刀、剑迎斧,寒锤带攻,就算是此时这等险境,狴千也冷静下来可怕,招招破敌,没有任何破绽可言。 甚至他还留有两臂以往万一。 然而他太低估愚辛。 此刻愚辛暴喝一声,随手抓一把沙尘,五指连点,强大的肉身气血凝聚。 “伏象十六定” 目标不是其他,正是眼睛。 狴千脑袋一偏,两臂握拳齐至,攻打在愚辛腹部,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愚辛的抗击打能力。 愚辛硬扛两拳,沙土出手打在狴千太阳穴处,在狴千吃痛时,一手抓住狴千身体不让自己飞出去,另一只手转换,本想打入狴千的眼睛,谁想他立刻闭眼。 于是愚辛把目标放在他的耳心。 狴千只觉耳朵一懵,而刀剑互撞,身后空无一物。 黄沙漫天,过了好久,当狴千睁开眼睛时,眼前哪有愚辛和白礼的身影。 “此人大恶,杀之,证我佛法。” 狴千冷冷一笑,身上煞气居然散发出佛光,如佛祖降世。 看着地上堆积的尸体,狴千冷冽的笑容挂在脸上,偏着头想了想,笑容更盛。 “北漠如此大,找一个人可是很难的。” 狴千换上一身黑袍遮挡住手臂,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高大一些。 几日后,不断有小型部落被人屠杀殆尽,有人声称,看见一个少年骑着一头老鼠模样的凶兽,见人就杀。 且情况愈演愈烈。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挥舞着六臂,屠杀村落,并放出谣言。 北漠很大,找一个人是很难,那让无数人一起找,不就好了吗。 大山族内。 “漠北钺渊地区传出一人一鼠的踪迹,果然如石壁上所记载,此人毫无人性,从南而来,见人就杀。” “速度召集人手,让三司作假,散出消息,就说昨夜观天象,煞星降世,并让人编写童谣,在他们族落内传唱。” 命令很快传出去,不久,北漠各个族落里都响起童谣。 离绿洲不远的牙狼族第二天就有小童传唱。 “月升时,凉漠喋血,牙狼百里荒丘,自有神人来收,族亡矣!” 而大大小小的部落没,不断兴起,小童们唱的欢呼乐哉,很快如潮水般扩散出去。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十九章 日月神官 而愚辛对此一概不知,他躺在白礼背上,整个腰间血肉被砍了一块下来,若不是骨骼连着,恐怕已经断成两截,并且那斧刃上有煞气在不断破坏他的血肉组织,不让自己愈合。 白礼并不比愚辛好太多,他的两条前腿白骨凛凛,完全靠着意志驮着愚辛一路前走,路上血滴落,被沙里的某些东西吞噬。 愚辛目光闪动,留意四周,四周的温度似乎又低了,又走出几里地,前方突然出现一座小山包,而小山包上有一口老井,一个草屋,一条锁链接着老井一直向天上延伸,不知通往哪里。 “这荒漠中居然有人烟?莫不又是什么妖魔鬼怪不成?” 他刚刚想到这,然后便见草屋里走出一个小童子,这童子穿着破烂道衣,脸上脏兮兮的,随意的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伸手去拉井里的锁链。 是个孩子,愚辛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怪物。 正当愚辛凑上去看时,那小童拉着锁链使劲的往下拉,似乎是巧合,天上的太阳被一点点拉了下来,一轮弯月被挂在天上。 愚辛吓了一跳,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近前。 小童一愣,失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道友,稍等我片刻,我把这天挂上去。” 小童说完,将锁链稳稳套在井口,回头邀请愚辛进屋。 不知为何,这小童给人一种亲切感,似乎两人认识了很久一般。 白礼把愚辛放下,化作孩童模样,搀扶着愚辛进了屋子。 屋子里很简单,却整齐干净,一张床,一张桌子,四条长凳还有小灶。 小童示意愚辛落座长凳上,找来木盆去井边打上一桶水,洗漱一番,而愚辛静静的等着。 待小童回来后,两滩血液鲜明,让他愣了一愣,才发现愚辛两人受了伤,又返回井边打上一桶水。 愚辛不知何意,只见小童提着水回来,不等他反应直接泼了过来。 那水清凉,带着丝丝甜意,白礼以为小童有恶意,就要爆发时被愚辛拉了回来。 因为愚辛发现,怎么也不愈合的伤口,肉芽蠕动,血肉开始连接,然后长出新的皮肤。 愚辛心中暗暗称奇,这井水比任何灵丹妙药都要奇特,这小童面善,要不讨上一些。 不过这小童神通广大,连天上的太阳都拉的动,莫非是掌管天阳的神圣? 很快愚辛和白礼身上的伤就痊愈,那小童一挥手,地上的血液顿时腾空而起往外飞去,包括方才泼出去溅在桌上和地上的井水也是如此。 愚辛看的两眼放光,羡慕不已。 小童微微一笑道:“这本事还是从道友书上学的,道友可别怪我偷学,你也看到了,我这日子孤寂,又无人与我闲谈,只能学学神通术法打发时间。” 愚辛疑惑,作揖恭敬道:“前辈认得我?” 小童愣了愣,仔细的盯着看了愚辛好久,突然恍然大悟,脸色瞬间变冷道:“不认得。” 愚辛还有话没说出去,卡在喉咙,脸上悻悻不已。 小童眼珠子一转,沉声道:“道友方才用了我这井水,可否答应小道一个要求?” 愚辛脸色一正:“前辈但说无妨。” 小童道:“我掌管北漠一地日月交替,被称日月神官,每日要守着此地,无暇分身,而往西五十里有一个算命的小童,十算十准,可否为我讨上一挂和一枚铜钱回来。” 愚辛表面不懂声色,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神官是以前的称呼,神的称呼,眼前这小童,是一尊神? 小童似乎看通愚辛的想法,皱眉道:“我得日夜守在此地,永无自由,不过是天地的囚犯罢了。” 尽管如此,愚辛也不敢怠慢,问出心中的疑惑: “五十里距离,前辈应该不过一刹。” 小童名叫卫介,受够了此地的苦,总想炼个分身出来替自己把看,自己出去遨游天地,潇洒一回,而凡物无法承载他的力量,他听说术数童子的铜钱可以把一化为二,于是有了心思,隔三差五跑过去,可每次都是被揍一顿回来。 当然不能在愚辛面前落面子,只能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看着愚辛越来越敬慕的目光,心里一阵得意。 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卫介催促道:“下了这小山坡,是钺渊沙河,河中有载人老龟,你去时带上一些井水予它,他自会带你过河。” 出了门,卫介递给愚辛一壶井水,而正如卫介所说,仅仅隔了这么一个小山包距离,前方的黄沙如水浪一般,起伏不定,好是奇异。 眼前一片沙海,壮阔无垠,似乎还有水浪声! 愚辛等了好久,并无老龟相迎,只好往沙河里倒上一滴井水。 “无知小儿,居然如此抛洒神水,也不怕死后老阎王给你小鞋穿。” 一只老龟骂骂咧咧的从河中央游了过来,在沙中寻了好久,愚辛才发现,倒出去那滴井水和沙子不融,且没有干枯,被老龟找到后,一口吞了去。 这老龟很大,比白礼本体还大上数倍,就像一尊移动的大黑山一般。 就是嘴不干净,从出现到现在都在骂,骂天骂地。 乌龟说话就算了,怎么这幅德行?……愚辛挠了挠脑袋,暗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竖子野哉,不知耳耳,愚昧之徒,会须杀此乡下儿……” 眼看老龟越骂越来劲,愚辛脸都黑了,扬了扬手中的水壶,果不其然,那老龟皱巴巴的脸上人性的浮现了笑容,谄媚的凑了上来。 他将卫介的嘱托告诉老龟,老龟大笑好久,驮着他和白礼往河另一面去。 山坡上的卫介偷偷查看,待愚辛走后才如释重负的拍拍胸口,激动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好家伙,我居然敢使唤那位存在做事,哈哈哈记下来记下来。”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册子,把这件事情记载下来。 一只纸鹤飞来,卫介抬头看了一眼,随手捏住,而那纸鹤被捏住后居然瞬间自燃,化作一条火线,如跗骨之蛆爬上卫介的手臂。 卫介皱眉,嘀咕道:“传个信还耍阴招,以那位此时的修为,恐怕不死也残废……等等,我是不是救了那位一命!!!记下来记下来,日后讨要好处。” 足以对灵池以下造成伤害的火蛇被卫介随意熄灭,兴奋的在小册子上着笔记录。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十章 北漠杀神 第三十章 这钺渊沙河说是河却广阔无比,根本见不着对岸不说,且沙浪沉浮不定,老龟在沙河里游着,只露头和龟背,而愚辛和白礼对他而言,不过和四周的沙砾一般大小? 愚辛闲着无事打起手里井水的主意,这老龟不知是何修为尚且如此看种这井水,对自己不是作用更大? 不过他也不敢再像对待漠鱼一般对待这井水,万一直接把自己撑死了就得不偿失了。 手中的水壶巴掌大小,一个似皮似木的塞子,做工算不上精致,不知用的是哪种动物的皮制成的,颜色灰暗,拿在手里有种金属感,且很重,不过不知是装水的壶重还是里面的水重。 愚辛打开塞子一只眼睛往里望去,愣了愣,这水壶看上去小,里面却精彩,波涛汹涌澎湃,激烈无比。 再看时,也就清澈的水罢了。 回去定找那小童讨要一些,愚辛这么想到。 那小童叫着自己道友,仿佛认识自己,会不会他把自己当成了季梦道?可这里的季梦道并不强悍,怕是当不得他的道友。 难道?以前我来过这里? 愚辛最后往里看一眼,再也没有第一眼的画面,正当他准备盖上塞子时,突然两滴水溅了起来,打湿了他的眼睛。 愚辛急忙闭眼,还好没有不适的感觉,再次睁开眼时,他总觉得看东西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老龟如此庞大,却慢的很,走了小半个时辰了,愚辛回头甚至都还能看得见小山包的轮廓。 琢磨着要好些时间,闲来无事,愚辛取出从那六臂怪人夺来的短戈挥舞了一遍屠夫的刀法。 屠夫的刀法比较大开大合,甚至开合的有些过分,有些像战场里面的杀伐格斗,但有些地方却很细腻,讲究快、狠、准不说,动辄全身力量通达,调动所有力量攻其一点,角度刁钻又狠辣。 这些年愚辛也算把屠夫的刀法偷学了个遍,手中短戈如刀挥使,而刀却不如臂挥使,尽走些古怪角度,换一个外人来看,定会摇头。 因为这刀法看上去太乱了,你以为它要往左,它愣是空中拐了个弯,你以为他要劈砍,他愣是突然调转方向。 杂乱无章不说,对身体的要求太过于苛刻,对于双手的灵活要求太高,不是一朝一夕能造就的。 “你这刀法我见过。” 突然身下的老龟冷不丁的冒了一句,脑袋回头看了仔细的盯着愚辛看。 “前辈见过这刀法?”愚辛狐疑,这刀法跟屠夫的刀法像,却不是,屠夫没有完整的教过他,都是他自己摸索,包括胡杏的《阴心决》,老妇的换脸之术。 老龟似乎在回想,片刻后开口道:“不用叫我前辈,不过载人过河的龟夫,我叫霸下,我不仅见过你这刀法,你我似乎也见过。” 愚辛更是不解。 老龟说话慢悠悠的,不紧不慢道:“大概千年前,有个毛头小子背着一口冰棺从此地过,那小子年龄不大却是灵池境界,我惜他有才,载他一程。” “而那小子的目的与你此行一样,也是去诨山找术数童子庄班,说要救活冰棺里的人,途中他向我展示了他的刀法,而你和那冰棺里的人很是相似,大概八成。” 愚辛一开始本是怀疑,后面又有些失笑,千年是多久,他愚辛以记忆满打满算起来也不过十余年,估计是别的愚辛吧。 至于刀法,万物归一元,修炼的极不过都是一般无二,有类似的刀法不算奇怪。 不过借着此次交谈,让愚辛和老龟有了些话缘,不至于一路枯燥。 听老龟说,小童名叫卫介,南山人,跟着南山上的尊者修行,后来尊者死了,就一人下山了,后来据说遇到了什么人,他才到此地当的日月神官。 而壶里的水叫净天水,洗涤一切污浊肮脏,任何事物都可以让他回归至最通彻的地步,甚至能洗心,修炼时遇见瓶颈,它可破开瓶颈,甚至可以让你身体毫无杂质,内心干净,以至于更好的打破桎梏,作用非凡。 不过这水对人族没有太大的作用。 愚辛想了想自己血肉新生的时候,不禁暗笑想道:“难道自己不是人?” 老龟没有说这水能让人生血肉,犹如灵丹妙药,看样子对这水的认知并不是很多,所以愚辛也只挑重要的听。 而听老龟所言,这水最大的用处就如名字一般,它是用来洗天的。 每日黎明,都要把天洗一遍,把世间的浑浊洗一遍,这样阳光才能照射下来,否则就会被空中的不干净挡住。 愚辛听到这脸色古怪,抬头看看天空,这一口井水,怎么洗这天? ………… 短短五十里距离,霸下老龟愣是游了两天,愚辛不舍的把水壶提给他,一脸肉痛,光是拿着水壶就让他觉得心里通达干净,呼吸都是舒爽的,可惜自己没份,不禁恨恨发誓要把那小童的井给搬走。 当然他也只能想一想。 上了岸愚辛才发现,这里仿佛一个交界,上岸后眼前没有黄沙,只有一处乱石林,身后沙河奔腾咆哮,好大反差。 不过所谓的诨山愚辛没有找到,看着眼前的乱石林,愚辛无从下脚,不知从哪边走好。 白礼乖乖的跟着他,也对这景象感到惊奇,好奇的打量四周的一切。 乱石林立,大大小小的石头堆积,要么成堆要么根根石柱,且石头也是坑坑洼洼,很是残败,像经历了大战一般。 既来之则安之,愚辛摇了摇头,反正也到了,据说术数童子庄班神算无常,好生玄妙,让愚辛好想见识一番。 想到这,愚辛迈步走进了乱石林中。 出乎意料的事,如此地方,前方居然慢慢的出现了人烟,不少人在地上安营扎寨。 “道友道友,往这来。” 一汉子不停对着愚辛招手,愚辛看去,只见汉子精瘦,面容并不好看,眼睛算唯一的亮点,还算有神,一口乱牙黑黄,门牙磕到下巴,一身衣服破烂,鞋子头破开,露出几个不安分也不干净的脚指头。 愚辛迷茫的看着他,琢磨着此人长得不是丑了,长得简直是……乱了章法。 无奈这汉子热诚的很,硬是凑上来,说道:“我见道友初来,眼神迷茫,肯定没有其他认识的人,这里乱的很,我们搭个伙有个照应。” 愚辛更疑惑了,心想霸下老龟是不是送错地方了,待他回头看看四周,周围不下百人,站坐都有,林立在各个角落,且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反而这汉子眼神干净,让人觉得好些。 “道友这是何阵仗?”愚辛问道。 那汉子一愣,惊讶于愚辛居然不知道,狐疑的看了愚辛一眼解释道:“最近钺渊来了个杀神,见人就杀,屠杀了好些小型部落,这等丧尽天良的人,北漠人人诛之。” “我等虽是闲于外的浪人,却也是走不同族落里出来的,为了不让自己的族落布后尘,群起杀之。” 愚辛想了想,莫不是说的那六臂怪人? 想想那人身上的煞气,犹如冤魂缠绕在周身,不知是杀了多少人,这种人确实该杀。 但愚辛不是很确定,问道:“那杀神是何人也,可有画册?” 汉子低头沉思道:“这到没有,不过那杀神身下骑着一直妖鼠,青面獠牙,凶神恶煞,很是好认。” 愚辛怔了怔,顿时警觉,回头看看白礼,再看看周围的人,这时不能表现的过于刻意。 愚辛一副嫉恶如仇,愤世嫉俗的模样,义正言辞道:“世上竟有这等人,当诛尔,不枉我独自修行,今日终于有个机会,让我手刃恶人,哈哈哈,道友名讳。” 那精瘦汉子眼睛一亮,大为赞同:“我叫李不侩,道友如何称呼?” 愚辛笑道:“我叫季余,不知道友如何揪出那恶人?难不成漫无目的的找?” 李不侩自得道: “道友多虑了,据传狴千大人在一个小型部落和那杀神交过手,留下那恶人些许皮肉。” “有的道友会阴法,介时那些皮肉,会带着我们寻到那杀神,群起杀之!” 愚辛表面哈哈大笑,心里却警觉,和他交战过的,只有那六臂怪人。 他不动声色道:“那狴千大人是不是有六条胳膊?” 李不侩:“正是狴千大人。” 愚辛眉头皱起,很快又散开,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情绪不对。 “狴千大人可在这里?”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十一章 悲催的李不侩 “大人却是不在的。” 闻得此言让愚辛松了一口气,至少狴千不在这里,他还算安全。 作为一个外来人,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应该说从小到大都被关在镇子里,他对所有外物都是陌生的。 狴千看样子在这群人中有些威信,自己说话定不会被听进去,反而落了下乘。 “季道友既然不是来杀人的,那来这里做何?”李不侩怀疑的看了一眼愚辛,又看了一眼白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愚辛没有回答他,哈哈大笑道:“既然大家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道友这搭伙照应是为何?” 李不侩偏着头看看周围,拉着愚辛往乱石林后面走去,解释道:“大家不过是短暂的一致罢了,有些人想出名,有的想历练,而有的人单纯的想杀人!” 愚辛回过头撇了一眼,这些人三五成群,衣着明显不一样,他们来自不同的族落,甚至有些是敌对的,这里表面上安稳,却有风雨欲来的趋势,暗地里厮杀,勾心斗角,不会太久,夜里恐怕就会擦出火花来。 不过愚辛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不受待见? 这狴千的手段真狠,为了找出自己,让他与整个北漠为敌。 然而愚辛却不知道,狴千不过是一个引导者,真正把消息扩散的,是大山族人。 他们把愚辛视为死敌,必须拔除的祸根。 这李不侩是个可怜人,自己的族落被沙漠天灾吞噬,只留他一人,也没什么本事,终日在四处游荡,之所以来这里,可能是为了寻个机会吧,而因为长得丑的原因,并没人愿意跟他一路,对于愚辛的加入可谓热络的很啊。 两人一鼠在乱石林中找一处偏僻地坐下。 而愚辛有一句没一句的旁敲侧击终于知道,狴千三日前还和他们一起,后来听闻有那“杀神”的踪迹,带了一批人先去了。 愚辛冷笑,这批人此时只剩尸体了吧。 明面上借着杀自己的幌子聚集人手,背地里逐个杀死,这恐怕才是狴千此行的目的。 只不过狴千从凡人上升到修士的高度,这些人里面最差也是通梯。 而那会阴法的修士今晚才到,介时狴千也会回来。 李不侩把目光放在白礼脸上,好奇两人为何长得一般模样,可突然他发现白礼有着尖耳朵,因为穿着的原因,看不到白礼的尾巴,却还是有异状。 他警惕的看了愚辛一眼,哈哈大笑,站起身来道:“我想起来我有个同伴要来,我得去林口接他。” 愚辛也是起身,友好的把手搂住李不侩的腰,笑眯眯道:“既然是道友的同伴,那也是季谋的同伴。” 李不侩脸色一僵,眼珠子滚动两圈,眼里杀光闪过,却又很快收起来,五指成爪抓住愚辛的手腕,五指巧妙的抓在死穴上,脸上笑意浓烈,道:“我那朋友怕生,还是我去的好。” 白礼冷冷的从愚辛身后走出来挡住李不侩。 李不侩脸色一白,顿时像焉了的白菜,啪嗒一屁股坐在地上。 愚辛一个还好,加上白礼他没有任何胜算。 李不侩嘀咕道:“晦气,天灾人祸,祸不单行,本来出门已经够倒霉了,想不到还有更倒霉的。” 本来李不侩今儿出门就在水沟里摔了一跤,撞到了脑袋,在水沟里躺了好久,他以为自已够倒霉了,现在居然碰到了煞煞有名的北漠杀神。 不过坐以待毙自然是不可能的,他表面上焉了吧唧的,心思却活络,想着怎么阴愚辛一把,让自己脱身。 李不侩拉着脸,苦丧道:“大人可否饶小的一命,小的命贱,自幼孤苦,只求大人大发菩萨心肠,来日我定给大人立庙立言,终年供奉,香火不断。” “大人若对钱财中意,这是小的这些年的薄利,皆数孝敬给大人。” 说完,李不侩从怀里摸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有灯有漂亮珠子,甚至还有女人的衣物。 愚辛不得不多看两眼此人,不得不说此人的相貌,有些难过。 李不侩也是脸色一红,悻悻的把那女人衣物放回去,红着脸吭吭哧哧道:“这是我那小妹的,不能给大人。” 此人还有道侣?愚辛有些意外,不过本着不能以貌取人,他还是笑了笑。 话说这李不侩衣服里装了一个小房间吗?怎么拿出这么多东西。 而其中有一样东西愚辛一眼就中。 那是一块小石头,就如普通鹅卵石般模样,拇指大小,闪烁着微弱的白光,不知为何,让他觉得特别有吸引力。 经历了这么多,愚辛对任何事都小心起来,他暗自留意,轻轻捧起这石头,他定睛看去,那小石头里面居然有个婀娜女子在搔首弄姿。 那女子身姿妙曼,体态轻盈,秀丽端庄,娃娃脸一张,一点泪痣点缀,好不妖娆。 胡杏? 愚辛愣了愣,石子里面怎么会有胡杏? 李不侩冷笑,这块石头是他无意捡到的,可以摄人心魄,让人看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不自觉的陷入进去。 只要一举杀了眼前这人,自己就会扬名,还可以去大山族领大量悬赏,从此一路平坦。 虽然白礼存在感很低,但他是不是也太不当回事了。 李不侩从怀里抽出一把三寸断匕,刀口青幽,匕把一头龙含珠,刀芒含蓄,一看就是把绝世好兵器。 可当他准备动手时,那明明对着石头发呆的愚辛轻蔑一笑。 李不侩心里一狠,直奔愚辛而去。然而白礼却突然挡在身前。 白礼不高,只到他胸口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李不侩却没有停手,居然想着把白礼撂倒。 嘭~ 李不侩被一拳打飞出去,白礼直接欺身而上,将他摁在地上一阵暴打。 李不侩被打得嚎叫不已,愚辛原本也想加入进去的,无奈这货已经被白礼揍得面目全非,只得作罢。 这李不侩心思很活跃,因为心知这小石头的功用,假装献宝之计让愚辛分神。 计策甚好,无奈这小石头对愚辛并不好用,怎么会出现胡杏的身影? 想起来自己总是会在幻境里遇到胡杏,却也有些蹊跷。 不过对于愚辛来说,胡杏似乎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这边的惨叫引来了不少人,不过没人插手,毕竟四周都是不认识的人,刀口舔血的人,没有那么正义。 就在此时,突然天空升起绿烟。 愚辛目光闪动,跳到一块石柱上看往绿烟方向,那边位于乱石林中心,有许多人,而这些人正在欢呼。 欢呼什么?愚辛好奇道。 “绿烟起了,那会阴法的道友来了。”有人招呼同伴一声,率先赶了过去。 乱石林人影蹿动,一个个石块间不停跳动,身形灵活。 愚辛皱起眉头,本欲退开,不过若那会阴法的修士找到了自己,不是更不好应付,到时所有人都会与自己为敌。 他回头看看李不侩,嘴角突然一笑,跳下石柱捡起地上李不侩拿出来的柱子,一闷棍敲了过去。 李不侩眼前一黑,暗道:“我命休矣!” 愚辛仔细的观察了李不侩好久,双手对着脸一阵猛搓,咔嚓的骨头碎裂声响起,愚辛的脸变成了李不侩的模样。 看看白礼,再看看地上的李不侩,看看白礼露在外面的耳朵,愚辛嘿嘿傻笑,直接把李不侩的衣服拔了下来。 两人美滋滋的往乱石林中心走去。 乱石林中留一衣不着缕的丑男横躺。 蓦然有破空声传来,愚辛心中微动,却是有两人踏着风尖飞了过来,嘴里如此说道: “狴千大人正在来的路上!”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十二章 好姐姐 愚辛心里一凝,摸了摸自己的脸,放下心来,而白礼整个人被他包了起来,只留了一双眼睛黑溜溜的转。 那两人踏着风尖,一路飘飘摇摇,让愚辛投以羡慕的目光。 其中一人看了一眼愚辛,好奇此人身上的气血旺盛,可惜实力低微,凝血而已,就不再看他,从愚辛身旁飘摇而过。 愚辛却呵呵傻笑,在幻想着自己通梯境时也要领悟这种潇洒的术法,驰骋天地,遨游江川。 乱石林并不大,绿烟的方向很明确,花了些时间,各路人马汇聚此地,分为不同阵营,有的在地上石头盘坐,有的在高处石柱各处林立。 粗略估计,不下三百人。 这狴千胃口真大,这么多通梯修士,他吃得下吗? 愚辛再次摸摸自己的脸庞,选了一块坑坑洼洼的石头蹲了下来。 愚辛的缩骨换脸之术虽厉害,却不能左右牙齿,而没了那黑黄的大门牙后,李不侩这张脸虽说不上英俊,却有一种味道藏在里面,让人觉得很奇异,妖邪。 不少女修士都投来异样的眼光。 而另一边,那本该昏睡过去的李不侩睁开了眼睛,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光着身子把地上一摊东西收起,光溜溜的往乱石林中间赶去。 这小子居然是装的! 随着时间过去,天边突然出现一条小舟,此舟细长,速度很快,眨眼就到眼前。 不少人艳羡小舟的速度,眼里止不住的杀意,想杀人夺宝。 愚辛更乐了,这些人都是些嗜血之徒,那狴千再神通广大,不是自投罗网那? 愚辛这一笑,更是百媚突生,尽显妖邪,直接盖过了小舟的风头,就连白礼都怔怔的看着他出神。 这李不侩一张好脸被大门牙挤的变了形状,奇丑无比,没了大门牙居然如此妖邪。 几乎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回头看望愚辛的方向,更有女子眼里发光,见愚辛修为不高,想着事后抢来做鸳鸯之戏。 天边小舟到近前,稳稳落在一根石柱上,一个国字中年笑呵呵的跳了出来。 “这就是会阴法的修士?”愚辛嘀咕道。 “此人名叫途岸,却不是会阴法的修士,北漠里牙狼族人,据说是狼妖和人族的杂种,也是最先到的一批,前阵子跟着狴千大人出巡去了。” 一个妩媚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愚辛回头看去,确实一个风韵妇人,一身华服,面容姣好,有着淡淡的妆容,多了一丝华贵,雍容。 见愚辛回头看来,那妇人掩嘴一笑,微微弯腰道:“奴家这厢有礼了” 愚辛咧嘴一笑,心里却一凝,此人到了身后他都毫无察觉,若此人想杀他,岂不是轻而易举? 妇人不知愚辛是何想法,大方的落座在愚辛身边。 白礼冷冷的盯着她,爪子藏在衣服里,随时准备动手。 愚辛不着痕迹的移了移位置,那妇人又是直接贴了上来。 妇人委屈,泫然欲泣。 “奴家身上有刺不成?阿郎这般细小动作,确是让奴家好生伤心呢。” 偷偷止住白礼,示意白礼别轻举妄动,愚辛嘿嘿一笑,一把搂住妇人纤细腰肢,也随着一屁股坐下来。 那妇人明显愣了愣,轻笑一声,偏过头斜靠在愚辛肩膀上。 愚辛表面在笑,却感受到身旁妇人的杀意,若有若无,这才是他止住白礼的理由。 外人看两人是你侬我侬,神仙眷侣,而实则愚辛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途岸从小舟下来,腿明显有些哆嗦,却立马站直,说道:“那杀神狡诈啊,居然沿途设下陷阱,此去的道友为我们打下前头阵,如今那杀神被狴千大人困在小西山里,众道友发力的时候到了。到时成名也好,历练也好,钱财也好都有了,各自拿着去大山族领赏。” “此行伤亡惨重,大人命我回来请诸位帮衬,一举灭了此僚!” 途岸说的绘声绘色,慷慨激昂,带动了不少人的心。 有修士愤然道:“月升时,杀神起,山河喋血,日月无光,万里北漠成就他杀神之名。” 这修士愚辛见过,方才踏风尖儿飘摇的就有此人。 途岸接着道:“相信各个部落都有童谣传开,此乃天上萤惑星下降,告诫我们必杀此人!” 又有人说道:“据闻此人从南杀到北,以杀为喜好,一身战力无敌,以凝血境界硬撼通梯修士,那他通梯境不是可以堪比灵池?” 途岸笑道:“那倒没有,狴千大人战力无敌,硬撼那杀神而不落下风,如今那杀神被逼进小西山里躲起来,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出动,好找些,我们也是为了各自的部落。” 就在众人心动时,一个年轻的声音打破了局面。 “既然那贼子躲进了小西山,你又怎知不会又是陷阱?怎么,狴千大人想让我们当炮灰,好个狴千,再者,你说此行伤亡惨重?我见你身上满是血腥,一脸煞气,倒像是杀了人的,你既然没有除掉那贼子,那你杀了谁?” “如今各自为伴,部落之间的仇恨都放下了,那你杀了谁?莫不是山里的野畜?” “我自然不信,大伙信吗?” 这一口一个贼子叫唤,愚辛可是一点也不脸红。 妇人更加妩媚的往愚辛靠了靠,打趣道:“奴家倒是喜欢阿郎这张嘴,要不……送我?” 愚辛背后寒毛炸起,搂腰的手更加用力了。 妇人轻啐,红着脸笑骂愚辛轻薄。 不少人看的脸红耳赤。 不过愚辛的话却让众人心里一凝,这话说到了心坎上,谁也不想当炮灰,让别人渔翁得利,到时名利都是别人的。 这些人哪个不自私,而愚辛也正好可以利用这份自私。 途岸脸色阴沉的看向说话之人,那是一个长相妖异的青年,身旁还有美妇为伴,小童颔首。 这等阵容,一般都是大族里的公子哥出门历练的阵势。 “公子无凭无据,莫信口胡诌。” “北漠此乱可不是编出来的,事态严重,如今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公子这三言两语,若失了这次大好良机,想致北漠各族于何地?” “公子担当得起吗?” 这途岸也是个伶牙的主,这顶高帽子直接扣上了,与人对论,最怕的可就是被人扣帽子。 愚辛轻笑:“皆说那杀神坐下鼠妖青面獠牙,又有谁见过?我信口胡诌?既然没人见过,我说那鼠妖是狴千的坐骑,有谁能反对?” “万一这是那狴千的杀人计呢?” 人群中有不少人点头,看着途岸露出杀意。 途岸脸色一白,噌蹭退两步,腿有些颤抖,他若不能将这些人骗到,回去狴千必杀他。 可此人半路杀出来,舌生金莲,好一张牙口。 那踏风尖儿的男子出来解围道:“公子不必担忧,渔庄丘老曾见过那杀神,已经命人送来画册,丘老德高望重,想必各位也是知晓。” 愚辛发现,当听到丘老时,场上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这狴千好一手准备。 途岸此人定是被狴千胁迫,可以利用,至于这踏风尖儿的两个男子,难道是同伙? 狴千此人也有人敢与虎谋皮? 人群后方,一个光溜溜的身影蹿过,看着愚辛搂着自家小妹,一口黑黄老牙差点磕碎。 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了也是感情甚好,这贼子扒光自己的衣服不说,居然还对小妹动手动脚,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他不敢跳出来,他怕小妹吃亏,两人挨得这么近,愚辛杀人不过转瞬之间。 愚辛要知道李不侩的想法怕得笑出来。 这妇人修为和狴千比肩,在这群人中数一数二,愚辛还真拿不下。 于是他才当所有人面大放厥词,其目的一是为了扰乱这里的人,二是为了吸引目光,让众人以为他们是一伙的。 且妇人修为高深,还可以当盾使,三重目的。 而妇人则是为了打探李不侩的下落,这才落座过来。 谁想到愚辛如此谨慎,手上暗藏杀机,身后小童压力更盛,虎视眈眈。 可以说两人都被对方拿捏着。 而这时,天边又有修士腾空而来,这一来还是两人。 愚辛心里一沉,莫不是阴法修士和那送画册的一同到了? 回头对妇人咧嘴一笑,红着脸鼓着腮,腼腆道:“姐姐生的好生俏丽。” 妇人愣了愣,冷笑道:“弟弟小嘴儿真甜,这让姐姐如何是好呢。” 愚辛眼珠子一转,这女人上来就露出杀意,自己既然不认识,那就是她认识这张脸。 他眨了眨眼睛:“想必姐姐认识李不侩吧,可是他家小妹?” “我与李兄可是至交好友,穿同一条裤子的。”愚辛可没有说错,确实是同一天裤子。 妇人轻蹙眉,身上的杀意弱了两分。 这一细微动作,好生妩媚雍容,这李不侩可真是好命。 妇人疑惑道:“你真认识阿哥?” 愚辛眼睛睁的老大:“那可不,李兄久了未见姐姐,还拿出姐姐的衣物思念。” 妇人脸色一红,娇羞拂面,嘴里却道:“弟弟也是有趣,无非想把姐姐当枪使,居然编撰了这么多。” “也罢,姐姐可以帮帮你,不过你得告诉我阿哥在哪,若是非你所说这般……” 妇人身上杀意滔天。 而后方的李不侩眼睛都瞪直了,也不知说了什么,自家阿妹红了脸,他暗道自己黄墙已倒,被人挖了墙角。 天边两人落地,却是一老一少。 “大山族乌穆,齐海,见过各位!!”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十三章 阴影笼罩 “原来是大山族乌穆少爷和齐海道友。”途岸皱眉,微微躬身行礼。 “这大山族是何来头?”愚辛好奇问道。 这两人一到,几乎所有人都收敛了一些,身上的气息隐藏下来,不让两人感到气氛压力,好大的排场。 妇人和愚辛分开落座,悠悠道:“大山族乃北漠大族,虽比不上北漠上三族,确是三族之下,万族之上,而他之所以比不上是因为他们根基浅薄,不过千年根基。” “此次呼吁围剿杀神,大山族可是出了力,只要杀了那人,割地为王,奉为上卿,何为上卿,等同族公。” 愚辛心头一凝,却又觉得奇怪,自己从未和这大山族又任何交集,难道狴千就是大山族的? 这么想还真有可能。 从狴千的行为来看,就知道大山族不是善茬,愚辛心里暗自警觉。 “此次大山族极为高调,据说此次若不能顺利除掉那杀神,将举族出动,誓杀此人,我倒希望这次那厮能活着,至少让我开开眼界,举族杀一人是何等场面。”说道最后,妇人有些兴奋,眼里发光。 愚辛却不怎么兴奋了,苦着脸,想象无边大漠上万人追一人的场面……还是规划着怎么跑路吧。 愚辛不解的问道:“他们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杀一人,不怕损了根基?有人鸠占鹊巢,或者渔翁得利?” 举族杀人,定有别的敌人占了领地,抢夺财富,而且这么多人出动,无异于搬迁,需要多少财力支撑?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精力,财力。 这大山族值得吗?就因为自己撞破了狴千杀人或者和狴千结下仇怨? 妇人白了愚辛一眼,很是妖柔,不过愚辛对她没兴趣,自然没被吸引,倒有不少修士看过来,眼里藏不住羡慕,当然,还有末尾光溜溜的李不侩的咬牙切齿。 妇人笑道:“因为他们不敢,哪怕是上三族也得掂量掂量。” “为何?”愚辛不解。 “因为他们怕,他们怕大山族天刀部的族公,刀中神圣,愚江!!” “他们还怕天阴圣女。” 愚辛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他们很厉害?” 妇人狐疑的看了看愚辛,冷冷道:“你不是北漠人,那你还说和阿哥是至交好友,你在骗我?” 杀气突然凌冽。 愚辛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惺忪着眼睛无奈道:“就算不是至交好友,但我知道他在哪,而你不知道。” 妇人没了招,为了找到自家阿哥,不能动手,冷冷的看着愚辛的脸良久,正当愚辛以为妇人被他迷住时,妇人冷哼道:“阿哥那么英俊的面容被你捣鼓成这样,真是毁了。” 这话把愚辛说迷糊了,想想那李不侩的大黑门牙,突然觉得好迷茫。 这妇人还真是……品味独特! 场上乌穆站在最中心,说道:“诸位都是各部落的高手,今日我带来了天阴族的一个余孽,此人会阴法,可助我们找到那杀星。” 说完乌穆从怀里取出一个拇指大的铁牢笼摊在掌心上,环顾给四方林立的人观看,里面有床有窗,床边坐着一个死气沉沉的老人。 那老人头发盖住了脸,长到膝盖,浑身脏兮兮的,很是邋遢。 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无人知道天阴族,只知大山族和天阴是死敌,而天阴有个本领,与鬼神通灵,那圣女据说能让人死而复生!” “那不是不死军团?如此部落都败在大山族下,可见大山族的恐怖……” “这倒不是,据说当年大山族搬至北漠,死伤殆尽,举族不过百人,谁曾想千年时间而已,居然繁衍到如此地步……” 途岸和踩风尖儿的两个男子交换眼神,站了出来,道:“乌少爷且慢,狴千大人已经在小西山留住那厮,只需我们一同前去,围住小西山,不让那杀神逃脱,便可一举歼之!” “哦?真有此事?”乌穆脸色一喜,只要此次他杀了传说中的那人,自己将在大山族站稳脚跟,无数资源都将倾斜给他。 介时他就是整个大山族年轻一辈最闪耀的星辰。 齐海在一旁沉声道 :“族公说此事体大,若见了得回族知会一声,族公亲自操刀。” 到手的功劳怎么可能让别人得去,此次狴千设计汇聚众人围杀,乌穆自然不能放过此次机会,立马掀杆加入,务必在所有人之前拿下。 乌穆收回手里的方寸牢笼,眼里隐隐闪过一丝杀意,又立马笑脸绽开,笑道:“族公年老体衰,不宜到处走动,这种事还是得我们年轻人来,张扬气血,彰显我大山族的魄力和武力,一举两得。” 说完他转过头来,环顾四周,从腰间取下皮筒,道:“丘老曾在漠中追猎一漠鱼,却被那杀神惊了神,坏了好事,我们二人虽见过那厮贼子,诸位却未见过,于是厚着脸皮讨了一幅画纸过来,此行还望诸位出力,到时我大山族必有厚筹。” 从皮筒里取出画纸,再展开,画是大漠中,黄沙漫天,少年正对着长得干净,眉清目秀,脸上有着傻笑,而身旁站着一鼠耳小童,阴沉着脸,让人惊讶的是,这两人长得一般模样。 乌穆道: “此画乃临天阁长老进入丘老梦里画下的,无半点差错。” 此画栩栩如生,画中的人儿欲走出来一般,活灵活现,就连白礼的表情都表现的淋漓尽致,不差丝毫。 愚辛赞叹不已,从来不曾想过世间还有如此本领。 “这就是那杀神原貌?看上去很干净,像个不谙世事的邻家小子。” 众人皆是点头,画中的小子,眉宇间透露着干净,怎么也跟杀人魔头联系不到一块。 途岸脸色一狠,笑呵呵道: “既然乌少爷说是,那就是,更何况,谁人不会伪装,此贼定是伪装成这般,骗得别人信任,最后杀人取乐,好是阴险。” 那踏风尖儿的男子也急忙站出来道:“既然有了目标,大伙动身小西山,谁能拿的头筹,各凭本事!” 一句话点燃了在场的火药。 不少人把目光投向愚辛这边,只因愚辛这般阵容,看上去有些瞧头。 乌穆也看过来,皱了皱眉,惊叹这世间居然有人长得如此妖邪,浑身散发着邪异的美感。 愚辛拍拍屁股站起来,伸手把妇人牵起,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人群里躲躲闪闪的李不侩。 偷偷看了妇人一眼,妇人的目光都在愚辛身上。并未察觉,愚辛偷偷对白礼比了一个手势,白礼会意,身下影子一动,偷偷摸摸的往李不侩那边摸去。 愚辛和乌穆对视一眼,皱起眉头,因为他发现乌穆腰间有一条双头蛇盘着。 此蛇发生在狴千之前,也就是说,从愚辛到北漠,大山族就欲杀自己,而狴千不过是凑个数,这是为何? 仿佛有无形阴影笼罩,让他有些压抑。 眯了眯眼睛,愚辛摸了摸自己的脸庞,确定无误后笑了笑:“既然乌少爷急着找死,得找个好木匠封口棺材才是。” 乌穆眼里杀意闪过,冷哼道:“你什么意思。” 他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人,不过此人身旁妇人修为雄厚,穿着也华贵,让他看不清愚辛来头。 愚辛脸冷下来,没有再说话,他要的就是得罪乌穆就行。 至少看起来他和妇人是一伙的,乌穆介时若找不上自己,就会找老妇。 “弟弟这坏心思可是一点都不少呢,好让姐姐头疼。”妇人扶着额头,大感头疼,怎么摊上这么个人。 愚辛嘿嘿一笑:“姐姐莫要以为我在吓他,介时还请姐姐远一步观望,莫要着了道道。” 众人动身之际,李不侩不知从哪敲昏了一个人,如法炮制的把那人衣服扒光穿上,还没来得及高兴,嘭的被人脑后闷了一棍子。 一道影子扛着李不侩跳入阴影之中。 他们走后,钺渊沙河一阵涌动,一个巨大的老龟爬了上来。 “老糊涂了,送错路了,这小子跑哪去了?” 而另一边,一个拇指小童在北漠游荡,着急的看着天空,嘀咕道:“天又落了,天主你在哪。”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十四章 小西山阎王殿 小西山离此地不远,山峰碧绿不足百丈,从山腰处开始往上,常年烟雾缭绕犹如神仙境。 以前人们无知,误以为山中有神圣,借而进山寻之,得知这云雾不过树木丛生多,水往上蒸发遇冷出现的现象。 而乱石林仿佛是北漠和南蛮的交界,滚滚黄尘不在,开始出现绿意,而小西山远远矗立在前头,只看见山头白雾蒙蒙。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剑舟开路,一头虎形巨兽背上架着两个木坐,巨大的兽足落地,踩出一个个硕大的脚印,身后众人随脚印而过,而两人悠然坐在巨兽上面。 乌穆的身影随着巨兽走动忽高忽低,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头望了望吊在最后头的愚辛,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双头蛇的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齐海也扭着身子回头看了一眼,回过头警告道:“此人身旁的妇人修为极高,相对这小子身份定然不低,你不过刚入通梯境,还是不要冲动的好。” 乌穆眼神一冷,手上的动作不停,双头蛇对着齐海吐出蛇信,目光和乌穆一般无二: “齐老头,什么时候我需要你来教我了?” 齐海不以为意,笑道:“说起来你是雨司的私生子,也就一野种,这些年若不是我受命照料你,你能活到今天?” 齐海突然散发出淡淡的杀意让气氛变得微妙。 “也是,刚才是我唐突了,今后还得多仰仗齐叔,侄儿有错在先,当掌嘴。”感受到齐海身上淡淡的杀意,乌穆心里一惊,突然变得阴柔,颔首对齐海施礼,说完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可见下手不轻。 齐海心满意足收回散发的杀意,心想这乌穆一小儿,随便施威就拿下。 队伍一路前行,愚辛掉在最后头,脸上笑意未减,小嘴抿甜,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妇人心花路放? 愚辛一脸谄媚,居然动身给宫雲锤起肩来,宫雲真的是又享受又头疼,心想这人怎么是个恐天下不乱的货。 “宫姐姐,你看前头那臭小子,一路回头好多次了,定是觊觎姐姐的美貌,待会儿得好好教训教训。” 宫雲伸手打掉愚辛的手,没好气道:“你这小子怎么一肚子坏水。” 说到底李不侩先来一步,宫雲后到就找不到人了,只有愚辛披着脸出来,要不是心里全是李不侩,也不会被愚辛坑。 宫雲从小无依无靠,不知从哪来,只记得很小被李不侩所在的青岩族捡到,青岩族孩子到了八岁就得出门跟随大人学习打猎。 而正是那次,李不侩将她从狼口下救下,满脸鲜血的小姑娘睁大眼睛,从此芳心暗许。 不过宫雲的天赋要比李不侩好上很多,修炼近境不可同一而论,这还是宫雲故意放低速度,她怕李不侩跟不上她。 其实以这个速度下去,两人早晚会分道扬镳,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宫雲已经做好打算,如果李不侩的天赋气运到了尽头,她也随着他一起,不会落下他太多。 前方青山绿水,小溪流淌,麻雀声不断,一片祥和。 众人已经到了小西山脚下,抬头望向山顶的迷雾,也算知道为何那杀神要找这地方藏身。 一大耳修士蹦蹦跶跶的跳到前面,此人身高不过五尺,头大耳大,长相怪异,从怀里取出一把黑黄相间的铁扇,对乌穆献宝道: “山上迷雾重重,这贼子会挑地方,不过我这有件法宝,名叫汨罗扇,其风大如山崩,不可阻挡,乌穆少爷请看。” 乌穆从虎背上投下目光,赞叹道:“可是天工族的蛰居道友,久闻天工族巧工细夺,居然能锤炼出如此法宝,了不得。” 他的手从双头蛇脑袋上放下,对着铁扇挥手一招,那铁扇飞入手中。 蛰居继续道:“雾大遮眼,只要把这雾扇开,那贼子无处可藏,事情就好办了。” 铁扇入手冰凉,不知用的何中矿晶打造,里面有一道道小型阵法驱动,面上刻着一只飞天凤凰,乌穆轻轻一挥手中汨罗扇,就这么轻飘飘的扇动,忽然狂风大作,吹的四周林木嗤嗤作响,吹的众人衣衫凌乱。 乌穆两眼放光,大为赞叹:“论锤甲器具,我大山族遥遥不及天工,不过我大山族天材地宝无数,灵丹众多,介时道友可以此扇换取三倍酬劳。”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三倍啊,那不是自己拿出的东西越有用越精贵,得到的好处越大。 本因为乌穆的到来拿不到头功让他们有些愤懑,不过这乌穆出手阔绰,却也值得此行。 一个个争先恐后抢着献宝。 愚辛一脸古怪,这些人就不怕那蛰居是乌穆的暗托?万一拿了东西不还,或者杀人灭口怎么办?反正你们最厉害的法宝已经在我手里,到时候还不是屠宰的羔羊任人宰割? 蛰居不是暗托,但乌穆确实有此想法,正好可以借机偷窥各部族的本领,一举两得。 不过这里人太多,乌穆吃不下,只能选几件好的,其他的只能谢过。 齐海在乌穆耳边轻轻道:“此次瞒着族公已经大逆不道,你还胡乱夸海口?不当礽子。” 乌穆眼睛一眯,把收来的法宝放在身后,低声道:“叔叔教训的是,不过是权宜之计,不然怎么有人献宝,有了这些宝物,也要轻松一点,到时真的斩下那煞星,也是大功一件,族公定不会在意这些小财。” 齐海还是第一次见乌穆这般客气,想来自己以前早该吓一吓这小子的,他还暗自得意,不知乌穆早已想好对策致他于死地。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道理他还是懂得。 齐海紧了紧自己的长袍,淡淡道:“你小子让我有些不习惯啊?” 乌穆嘴角一笑:“叔叔说哪里话,以前是穆儿不懂事,顶撞叔叔,想起来还全仰仗叔叔一路照料至今,穆儿感激不尽。” 齐海皱起眉头,仔细看了乌穆一眼,冷哼道:“但愿如此。” 乌穆颔首,起身对四周作揖行礼道:“诸位道友一路多劳,乌谋在此谢过了。” 人群里有一个人道:“哪里话,只闻大山族北晋少主恩施高德,人善好义,却落了乌穆少爷丝毫不差。” 提及北晋,乌穆脸皮抖了抖又恢复过来,笑道:“北晋大哥是大山族少主,乌穆自然比不得,各位抬举我了。” 不等他人阿谀奉承,乌穆抬手举起汨罗扇,高声喝道:“随我进山,杀此灾星,为了北漠各族。” “大人高义,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愿效犬马之劳!!” “为了北漠!” 众人气势高涨,一窝蜂拥簇乌穆往小西山里去。 人群后方愚辛皱着眉头,四周风平浪静,不见狴千踪影,也没有血腥味溢出。 那途岸说一路陷阱,死伤无数,那死的人去哪了?难道在山上。 一把拉住往前走的宫雲,愚辛沉声道:“姐姐等一下,此事有蹊跷,还请姐姐晚一步入山。” 宫雲微微蹙眉:“青岩族说是死于天灾,阿哥和我都不信,此次必须有所作为才能求于大山族,这也是阿哥来此的目的。” “阿哥不知去哪了,不过我在就行了,还请弟弟别搅混水,也最好告知阿哥在哪。” 愚辛无奈:“李兄此时很安全,相反我们并不安全,还请姐姐信我。” 宫雲拿不定主意,愚辛只好把李不侩那拿来的怪石头取了出来,撒谎说这是李不侩送他的,这才让宫雲听话。 只不过让愚辛纳闷的是,石头里面的胡杏虚影一直存在着。 虽说梦里和胡杏有过夫妻缘分,却也达不到心心念念吧。 三人围着小西山转悠,从正前方绕到后方,一块石碑矗立在地上,上面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小 西 山!” 不过愚辛发现,这块石碑似乎被人打下去一截,没有显完所有的字。 从白礼那取来短戈,愚辛也不怕麻烦,开始挖起地来。 修行之人气血充足,没过多久就挖出一个大坑,再看时,石碑上写着: “小西山阎王殿。”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十五章 处处诡异 所谓魂归司命鬼,魄逐见阎王。 阎王殿乃死者往生汇聚之地,接纳各路游魂,据说在幽河之底,怎么这凭空地上,居然也有阎王殿? 一股血腥味如潮水奔来,愚辛收起短戈从坑里跳出来,示意白礼和宫雲后退。 “地下有水声!” 感受到脚下有水浪从土里流过,血腥味越来越重。 愚辛蹲身用短戈对着地面草地一划,猩红色的水流渗出,这哪里是水,这是血! 这些血不知从哪来的,在地里如小溪奔流入海,疯狂往石碑涌去,很快愚辛挖的坑就被填满,变成了一个小血潭。 “这石碑在吃人血。”宫雲惊呼,纤纤玉手轻掩嘴唇,她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事情。 石碑怎么会食人血呢? 愚辛发现,除了小西山阎王殿外,石碑上还刻着一排小字。 往来神仙地,死后长眠乡。 这地方过于诡异,愚辛悄悄对白礼示意,让他把自己的影子留在山外面做应对,也把李不侩放在安全的地方。 也正在这时,山上的乌穆等人似乎已经开始了,白雾从山顶开始飘荡下来,缓缓弥漫整个小西山。 按理说这雾气被散开应该消散才对,可这些雾气凝儿不散,很快蔓延到整个小西山。 从外面看,整个小西山白茫茫一片。 “呲呲。” 愚辛手心一痛,急忙抬手查看,似乎有什么东西想往身体里钻,但因为他肉体强盛一时防住了,却也有疼痛感。 周围只有白雾飘荡在四周,突然,愚辛盯着手心的眼睛瞳孔一缩,脸色瞬间变得可怕,这哪里是雾气,这分明是虫子。 这些虫子通体雪白,细小无比,密密麻麻的在空气中游动,这才形成了类似雾气的东西。 若你盯着一处看,这一巴掌方寸距离就有上万条,如此恐怖。 “注意吸纳,别让这虫子钻进鼻子里。”对着白礼和宫雲提醒一句,体内气血轰鸣,在身体里轰隆几声后,以确保身体里没有钻进这种虫子。 不过这虫子似乎很是喜爱血液,被愚辛强大的气血吸引,一窝蜂的往愚辛身上蹿,很快愚辛周围就白茫茫一片,看不清人了。 白礼和宫雲也不好过,被无数虫子包裹,不过好在白礼皮糙肉厚,宫雲体内元气往外,如细小闪电在皮肤表面游过,把那些虫子逼开身体一寸距离。 正当白礼想替愚辛解围时,突然脖子一凉,一只玉手不知何时掐住了他的脖子,直接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愚辛虽然只有凝血境界,却给宫雲一种危险的感觉,甚至更盛白礼。 如今愚辛被控,只留白礼一人,宫雲再无顾忌,直接动手。 宫雲阴寒着脸: “小弟弟,告诉姐姐想知道的,姐姐就放了你。” 双脚悬空,白礼愤怒的看着宫雲,双手化爪,对着宫雲挥舞。 然而宫雲还是计高一筹,徒手一一接下后,五指灵活,快速对着空中虚抓,一根根红线在指尖生出,五指缓缓打出一个结。 此结名为红绳印,受印着心神被控,会不由自主的听命于人,乃是宫雲自记忆就有的神通术法。 宫雲没发现,身后白雾一阵躁动,不知怎么的,愚辛周围的小虫子开始散开,似乎对他失去了兴趣。 愚辛露出脸庞,脸色有些低沉:“姐姐生的一副好皮囊,怎得对小孩子下手。” 说完,愚辛操起短戈向宫雲杀去。 身后破空声传来,宫雲脸色一变,红印在空中打散,一把将白礼扔了出去,转身玉手握拳对上愚辛。 轰隆! 那宫雲不知用了什么术法,双手如墨,如铁一般坚硬,硬接短戈不说,强大的力量连贯,一拳轰在愚辛胸口。 通梯八层力大如山,术法神通加身,层出不穷,直接将愚辛打飞出去,拦腰撞断了一颗小树。 愚辛惊讶的发现,这小树,居然也在流血。 想不了那么多,立马爬起来再次冲了出去,而白礼显现出本体,衣衫爆裂,浑身肌肉隆起,鼠目发出嗜血红光。 一人一鼠左右夹击,宫雲虽然了得,却比狴千差远了,不知不觉就落入下风。 白礼的攻击单一,而愚辛的刀法诡异,让人防不胜防,并且两人……特别抗打。 愚辛没有修炼的功法,也不会什么神通术法,但他的刀法出神入化,配合伏象十六定,威力暴涨。 而且他的伏象十六定不是拳法,已经被他用成指法,腿法,以力打力再聚力,最后以一点爆发,其用法之广,超越本来的伏象十六定不知凡几。 一股气势在愚辛身上悄然而至。 到今天愚辛都分不清乌江龙宫是否真实,寺松口中十年又是作何解释,不过江道陵的大势加身却是可行的。 很快愚辛的气势就超过了白礼,刀法犀利,无往不破,逼的宫雲节节败退。 愚辛的威胁在于扰乱,刀法的出其不意,而白礼在于简单暴力,两人结合,相当于一攻一守,或者一人扰敌,一人暴起伤敌。 宫雲的脸色一阵变化,急忙后退,突然笑了起来,整理宫装,慢条斯理道:“弟弟果然如传闻一般,凝血硬撼通梯境,好本事。” 愚辛也收手,好奇的摸摸自己的脸庞,自己并没有变化回去,不过白礼确是暴露了。 宫雲冷笑道:“何不变化回去,也别一直顶着阿哥的面貌,给阿哥招黑。” 愚辛露出憨厚的笑容:“姐姐说的那人可不是我,何况我还得用得着李兄的脸,麻烦姐姐再看段时间。” 说话间,一道黑影从地里钻了出来,那是一口黑乎乎的棺材,不过这棺材长了四只木头手,行动起来吱嘎吱嘎响。 此物名为青棺兽,人死后会被放进棺材,然后埋进地里,当地方阴气足够重势,尸体就会尸变,尸气滋润棺材,棺材长年累月下产生了灵智,化为青棺兽。 而这青棺兽,灵智很低,看到人就会打开棺材板把人抱进去,然后再化尸滋润自己。 一只青棺兽站立起来,如人一般向愚辛抱去,那姿势笨拙如幼 童,棺材板打开,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里面脏乱的毛发和枯骨落了出来。 里面的尸鬼居然被青棺兽给吃了。 愚辛捂着鼻子,一跃而起,落往他处,然而他还没有站稳,地面拱起裂开,又一只青棺兽从地里爬了出来。 宫雲脚下也有异动,一时间到处都有青棺兽从地里爬出来,嚯嚯着往这边索取拥抱。 宫雲脸色低沉,不断的跳转身形:“弟弟可真会挑地方,此次恐怕全军覆没,弟弟的名号怕是会响彻整个北漠。” 愚辛和白礼也忙的不可开交,一边防备青棺兽,一边还要注意周围的白色虫子。 “不管姐姐信不信,此事和我并无关联,不如我们暂且收手,保命要紧。” 宫雲犹豫了一下,有些心动。 终于,两人没有地方可躲,同时落脚于一处。 两人笑颜如花,愚辛轻轻的挽着宫雲的手,笑眯眯道:“关键时候,还是姐姐可靠。” 宫雲反手往自己身边拉了拉,随时准备动手,嘴上却说道:“如此危难时刻,还是弟弟陪在身边,比那些嘴上要强的臭男人好多了。” 两人相视一笑,白礼准备出手又被愚辛拦住了,这让他很疑惑,不解。 不懂事故人情的白礼迷迷糊糊收手,心想为何每次都这样? 愚辛拉着宫雲一同落在白礼背上,入眼周围密密麻麻的青棺兽围来,如此只能选择青棺兽最少的一方寻求突破。 而恰好有一面青棺兽要少一些,愚辛示意白礼过去,白礼一跃落在青棺兽头顶,在他们抱过来前再次跳开。 这青棺兽坚硬力大,动作却过于迟缓,想留住白礼还是有些困难。 宫雲询问道:“阿哥可在山中?” “不在。”愚辛回道。 听闻李不侩不在小西山,宫雲松了一口气,以李不侩的本事想在这种地方活下去,确实有些牵强。 也正因为实力低,李不侩才会找上愚辛搭伙。 脱离青棺兽群后,前方一路平坦,就叫雾气也变得稀薄,山上圆碌碌的滚下几具尸体,愚辛认得,正是跟随乌穆上山的其中之一。 这些尸体无一被人切断了手脚,或者生生五指扣碎了头颅,死相极为惨烈。 看样子狴千在山上大展拳脚,就是不知山上又有何凶险。 四周出奇的安静,愚辛发现他们丢失了方向,只见前方有一座倒塌大半的宫殿,宫殿前的石柱断裂倒塌,上面布满了青苔。 一块块青石砖铺地,上面也是青苔,而前方的宫殿杂草丛生,门前的鬼神像已经失去了威严,折服于岁月之下,变得残破,一只手已经掉落在地上。 愚辛落在地上,好奇的往里面走去,正当他走到门前时,头上的石匾轰然落下。 愚辛脸色一变,反应很快的跳开,却也没有完全躲过这无妄之灾,一只脚被压扁,血肉模糊。 石匾落地,砸碎好多青石砖,激起一阵灰尘,愚辛苍白着脸急忙回头,戒备宫雲落井下石。 然而宫雲并没有出手,而是看着地上的石匾。 这地上的石匾上刻着几个扭曲的大字,然而宫雲却不认识,似乎不属于这一界。 “往生殿。”愚辛喃喃道,说完自己也是一愣,自己明明不认识上面的字。 疑惑的摇摇头,或许自己在哪见过吧。 “弟弟认识这字?”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十六章 变故 愚辛想了想,从有记忆开始,把脑子里所有接触的事情都列出来,然而并没有关于这些晦涩文字的相关。 “不认识。” 他坚定的摇了摇头,再去看石匾时,上面的字模模糊糊不说,自己根本不认识。 石匾砸下横在殿门前挡了路,愚辛回头望向来的路,不少青棺兽在路上四处搜寻活人,方才他们所见的两具尸体也被青棺兽吞了去。 愚辛发现,另一面似乎还有一处类似的地方,那里白雾冲天,却留有空无。 山下尚且如此,山上不知有多么凶险,狴千若是对此地知晓,那不是将自己也放在万劫不复的地步。 山顶。 一座黑压压的宫殿院里,乌穆阴沉着脸看着殿外,那里无数游魂嘶吼游荡,地上血迹斑斑,方才三百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六十余人,其余人死的凄惨。 这些人有的还是残肢,脸色都不太好,恐慌的看着外边。 然而乌穆脸色虽不好,眼里不知为何有着喜色,一只手轻轻抚摸双头蛇。 这怪蛇隐隐有什么变化,身下腹部有两个凸起,眼神也变得更为犀利。 齐海脸色苍白,瞎了一只眼睛,郑重道:“此地阴气很重,游魂凝为实质,此行伤亡惨重,得找个机会闯下去,告知族公,让族公定夺。” 乌穆皱了皱眉头,双头蛇乃至阴,此地对于他腰间双头蛇来说,无异于洞天福地,这才来多久就隐隐有突破的趋势,更何况,此行关于壁画预言,若一举成功,他的地位如涨潮般升高,让他离去,他却不乐意。 “啪!” 正在乌穆权谋之际,齐海居然起身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响亮,后方残余的人群皆投以目光。 齐海因为此次,修为大损,还因为搭救乌穆丢了一只眼睛,可以说盛怒边缘,而乌穆却显得犹犹豫豫,不得让他恶从怒胆生。 “你个废物东西,若不是你贪功冒进,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乌穆阴沉着脸,摸着脸上的巴掌印,眯着眼睛望着齐海道:“齐叔莫要动怒,侄儿也是在思量对策,你看这外边游魂无数,只有这大殿安全,侄儿觉得,这大殿肯定是唯一的生路,不如我们进殿……” 众人把目光放进大殿中,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大殿黑压压的,不知用什么木材搭建,仿佛可以吞噬任何光源,包括目光。 院外孤魂游荡,这冷不丁的有座压抑的大殿,让人不寒而栗。 双头蛇看向大殿,眼里流露渴望。 乌穆笑笑,起身露出温和的笑容:“各位,绝境逢生,破而后立,或者出去直接被撕碎死去,各位是愿意闯一闯,还是坐在此地等死?或许里面并没有凶险,这是此地的生路,那贼子说不定就藏身在此,借物掩护呢?” 说着他又取出一件宝罩,巴掌大小,如琉璃,宽心道:“我们还有囟道友的琉衣障,抱歉,囟道友已经不在了,也怪我没有早点拿出来。” “也多亏这琉衣障我们才能进入这院里,想来若里面有凶险,我们再退出来,以保万全,各位以为如何?” 这琉衣障可以化出一道流光护卫周身十丈距离,外法不侵,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乌穆才拿出来。 不过却无人敢抱怨,看着琉衣障,有些犹豫。 乌穆微微一笑:“大伙信不过乌谋,那乌谋当先就是。” 说完他轻敲琉衣障,一道霞光五彩斑斓落下,护住他的周身,不由分说走进了大殿。 没有人拦着他,人都是自私的,有人打前阵,总是好的。 往生殿外。 石匾虽大,却不过半人宽,横在地上陷下去一些,若想进入殿中,翻过去就可以了。 就在这时,山上突然滚下一只傻獾子落在石匾旁,这等险地居然有活物存于此地? 愚辛眼睛一亮,或许这就是此次的生路! 那獾子在地上好奇的嗅嗅,抬头看了看石匾,人立起来,伸出小手好奇的碰了碰石匾,疑惑的嗅了嗅。 蓦然,那獾子惊叫一声,四肢着地飞速后退,恐怖的事发生了,那獾子速度越来越慢,身体逐渐苍老腐败。 几步过去,它的动作越来越慢,像个迟暮老人,毛发脱落,身上起着大小斑点,最后一步落下,它的身体开始腐败,最后化作一堆尘土。 咕噜! 愚辛咽了一口唾沫,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他想着自己被石匾砸了一下,急忙看向被砸扁的脚。 嗯? 他的一只腿都变成了石头! “你快死了。”宫雲的声音有些颤抖,恐慌,她惊恐的看着愚辛,不断往后退去。 愚辛勉强一笑:“姐姐莫要吓我,不就坏了一条腿吗,不碍事。” 他的本意是想告诉宫雲自己这一条腿并不影响自己的战力,然而当她回头时,只看到宫雲脸上的惊慌失措和恐惧。 宫雲是个冷静的女人,城府很深,此时居然如此不顾得体,不由让愚辛脸色沉了下去。 他回头疑惑的看向白礼。 白礼犹豫了片刻,突然变化身形,如小山般的身影矗立,他对准愚辛,整个瞳孔扩张,让愚辛能从瞳孔里看清自己的样子。 瞳孔为镜,愚辛透过瞳孔才发现,他的一只眼睛早已经石化,并且他的头发开始脱落,又过五息,他的牙齿开始自己落下。 他呆呆的看着,弯腰捧起地上的牙齿,仅仅一个弯腰的动作,却感觉是那么久,那么远。 白礼想拱拱他,但愚辛错开了,他怕白礼步后尘。 “你快死了。”青面獠牙的鼠妖开口道。 愚辛身子有些颤抖,他看着石匾,喃喃道。 “往生殿,往生殿。” “五浊业报清净器,此善身存修残灵。” “我要往生!!” 这殿里有什么愚辛不知道,但他察觉,似乎殿里在呼唤自己,也许殿里有什么存在着,他让别人枯败,然后进殿寻往生。 这是陷阱!这个小西山是陷阱! 然而愚辛没有办法,他不过就想好好活一次,好好活一次,就这么难吗。 屠夫,胡杏,教书匠,季梦道,狴千,还有这里的所有人,为什么都要自己死,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坚定的向往生殿迈去。 白礼看着他缓慢的身影,恐怕愚辛走不到殿里了,他从地上抱起一块青砖,狠狠一挥,把愚辛抽飞过去,直接飞入殿中。 然后他乖乖的呆坐在殿外,身影孤独。 “你说要带我去看外面如春的温暖,五色的阳光,你说世人皆有好的一面,不是所有地方都是如此,你说世间万物有趣,只有活着才能走遍山川河流,走过闹市浮沉。” “你说到了下一个地方,人们会绽放笑颜欢迎我们,他们眼里只有善意。” “你说……” “你得活着……我要你活着。”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十七章 往生殿内 这往生殿不知是用何种砖石过晶金打造,通体冰凉,愚辛落在地上,只觉得一股寒气流入身体,阻止了身体的石化。 愚辛没有冒进,而是盘坐在地,周身气血震动,强行冲开被石化的各个穴位,一时间他石化的右腿碎裂开,露出里面的宝骨。 只见这宝骨发着荧光,与这里有着某种联系。 做这些并不让愚辛感到疼痛,因为方才他的整条腿都僵化,没有了直觉,如今反而要轻松些,只不过宝骨直接裸露在外面,会让他的灵魂间接裸露在外面,倍感虚弱。 当身体彻底恢复灵动时,愚辛才慢悠悠的起身,打量四周。 大殿内昏暗无光,似乎头顶隐约雕刻倒挂着一尊凶神恶煞的雕像,而这雕像口中,一缕灯绒还在徐徐燃烧。 灯光很弱,根本无法照耀到地上,只能凭肉眼看到摇曳的火焰。 黑暗的远方似乎有人在呼唤自己,愚辛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前去,如果退出大殿,恐怕自己的宝骨也会被这股奇异的力量石化。 只有前方才是唯一的出路。 地面的砖石微凉,愚辛一只脚没有血肉,所以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平坦的地面硬是被他走出颠簸的感觉。 然而下一刻,这地面居然动了,随着愚辛一脚落下,地面会凸起来,让他两条腿不会有高低之差。 诧异的同时愚辛也感到奇异,心里琢磨着这地上的石砖是不是有了灵智。 四周还是伸手不见五指,漫漫长路,如此枯燥,一般人恐怕早就枯燥的发疯,更何况,看不见的才是最恐惧的,因为看不见,所以心里就会臆想出漫天神魔,侵蚀心智。 愚辛也有,不过怀里那小石头在某一刻突然发烫,愚辛从怀里摸索出来,只见里面的胡杏栩栩如生,翩翩起舞。 这一刻,愚辛倍感温暖,虽然胡杏他们恶毒,思想扭曲,但是这种时刻,居然是胡杏的身影陪伴自己度过。 一路跟着呼唤走,眼里呆呆的看着胡杏的身影,一时间居然有些想念,似乎脑海里对他们的恨意没有那么强烈。 前方突然有了亮光,愚辛抬头一看,只见被一团白光吞噬进去。 所见豁然开朗,这是一间石室,石缝间十七盏铜灯环绕,方才的光亮就是这些铜灯照射出去。 石室古老苍凉,地面已经出现破损,一面壁画深深的刻在墙上。 墙上有字! “上悲观,穷生土,净生想,复往下,不相乖异,怜伶众生,若众生心念,复不相远。” “阿祢儷哆,哆地夜他,阿啰异哆婆吡,哆他咖多夜……” 一串魔语蓦然从愚辛嘴里吐了出来,声音低沉的可怕,不由得让他自己愣了愣,他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下颚骨自己就动起来,说了这么一句魔语。 就当他说完魔语时,耳边仿佛有无数嘈杂在低声细语,有人哭泣有人嘶吼,似乎在争先恐后的告诉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然而声音太多,愚辛根本听不清楚,最后更是耳膜破碎,鲜血从耳心流出来。 他本能的捂住耳朵蹲下身体,不让这些声音钻进脑子里。 孤零零的一人蜷缩在石室里,是那么凄凉,孤独。 “这是一篇功法,与地府第七殿阎王所藏,刻于往生殿内,清净浊气,震五逆十恶。” 石壁内走出一道黑影,从拳头大小的逐渐往愚辛走来,很快就扩大到整个石壁,而这话正是他说的。 愚辛没有后退,因为那种呼唤的感觉越发强烈,证明就是此人呼唤着自己。 那黑影占据石壁后没有再往外一步,似乎被印在石壁内走不出来。 那黑影躬身行礼道:“靳奴见过殿下!” “殿下?”愚辛呆了呆,是在叫自己吗?为何要叫自己殿下? 那黑影盘坐下来,徐徐道: “阿祢儷哆,哆地夜他,阿啰异哆婆吡,哆他咖多夜……” 这句魔语正是方才愚辛嘴里说出来的,不过靳奴的发音更标准,滚滚魔气奔来,如魔道真言,只让人觉得心魔滋生,戾气噌蹭暴涨。 愚辛不由自主道:“阿祢儷哆,哆地夜他,阿啰异哆婆吡,哆他咖多夜……” “这是地府阴册生咒,于往生殿主丘尽山主策,殿下还能记得,靳奴实在欣慰。” 只有愚辛自己知道,他根本没有动作,宝骨自己在那应和,难道这宝骨还有灵智,那岂不是可以随时操控自己! 想到这愚辛毛骨悚然,心里想着若是骨肉分离,自己披着人皮能否活下去。 不得不说,能想到这种方法,愚辛的思想真的很跳脱。 靳奴似乎看出了愚辛在忧虑什么,笑道:“殿下不必担心,石画右下角有著名,殿下看了就知道了。” 愚辛随着靳奴的指示去看,那里果然有名字,上面写着 “小西山阎王,江道陵!” 愚辛凝然,心里浮现那悲天悯人之心的年轻身影,眼里晗星辰,心怀若天下。 靳奴道:“殿下即把这宝骨给你,那你就是下一任殿下,我这声殿下不过是早叫片刻罢了。” “江道友是小西山的阎王?”愚辛不解。 江道陵的胸怀气度,包容万物众生,仅仅站那,就有大道之风扑面,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立教、德、言、身,行圣人道。 愚辛怎么也不能把那身影和地府的阎王联想起来,比较地府多污浊纳啐,你看外面青棺兽遍地就知道,地府有多么肮脏邪恶。 “以前地府只有一个,那就是幽河之底,然而人族魂魄脆弱,不等阴差引渡便消散而亡,江殿下胸怀大志,长此以往下去,人族必将灭亡。” “殿下焦愁之际,现身世俗,教化凡人,引水而过,于北漠,南蛮,小西方打通幽河,让幽河之水贯彻,得以让阴差更快接引亡魂。” “殿下此举可谓是功德无量,然而好景不长,人族大肆内斗,种族屠杀,一时间地府鬼满为患,往生桥上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 “殿下悲悯苍生,于地府痛哭了三日,泪水成河,遂大骂人族,最后殿下将往生殿、广王殿和浮屠殿搬了出来,自立小西山。” “而殿下则入世,以圣人之言,妄图感化众生,啧啧,当时教众千万,无数人不被殿下气度折服,所过之地追随者无数,要不是那些该死的神官怕殿下损害他们的利益。” “所以别相信那些神圣,他们没一个好东西!”靳奴愤然道。 不知道这些神官里,有没有那日月神官卫介在内。 靳奴平复情绪,缓慢道:“不说了,殿下的事迹大的很,我自殿下走后,日日夜夜守住此地,这功法殿下一直称赞,不过殿下却修不得,让我传给他的后人。” “此法名为渡世经,殿下请看。” 说完,靳奴的黑影上,一个个亮点浮现,这些亮点相通,于周身建造灵台,汇聚成海,于气海上架接通梯,然而愚辛发现,这些气血加起来只有一百七十二个,而愚辛根本不止这些气血。 况且愚辛根本不相信靳奴,甚至,他连江道陵都不相信。 自他罗浮之地醒来,那里的一具具枯骨,这些枯骨和愚辛的一般无二,除非江道陵与他和季梦道一样,也是从罗浮一角跳出来的枯骨。 若这具宝骨是江道陵的,那自己是谁!自己从哪来?屠夫他们又是否存在? 或者说,这副宝骨从来都是自己的,可自己分明是从山洞里发现的。 再或者,以后的自己将死之际回到了开始的地方,然后利用了季梦道,引自己前去…… 这么一想,愚辛有些魔怔,一切的一切太过于玄乎。 不去想这些,愚辛苦于一直没有功法,既然这功法连江道陵都赞不绝口,定是成神法。 通梯过后灵池境,然而愚辛发现,这功法没有灵池境界,因为凝血境界形成的气海,就是灵池,而通梯延伸十三层后,就像是连接天地一般,吸收天地的养分。 愚辛疑惑,不是天地以生灵为畜,怎么感觉这功法反着来,在偷天地的气运,若每个人都这么修炼,那不是天都要灭? 这不禁让他更为怀疑。 整理功法,汇聚周身气血,因为气血数量不同,所以愚辛有作修改,最后形成气海。 气海形成时,愚辛只觉得力量充满四肢百骸,以前自己空有肉身却无法发挥实力,然而现在力量贯彻全身,感觉每一寸肌肉都充满爆炸性。 “这功法可行,自己多疑了?”愚辛心道。 再次闭眼,学着凝实气海,让他缩小,再缩小,从海到湖再到池,别看小了无数倍,气海凝聚成露,不知强了多少倍。 墙上的黑影咧嘴一笑,笑的诡异。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十八章 愚辛的梦想 愚辛没有按照渡世经的修炼轨迹,而是根据自身情况有些修改,他把气血收敛,让他们一一串联,最后如河流大海,通通流入气海之中,此所为无非就是让各个气穴合一,让力量统一起来,不分散,然而让愚辛意想不到的是他着本能的行为,让气海更加稳固,更缩小一步。只有一潭大小,不过其水如琼浆玉液,晶莹剔透。 看到这一潭水,愚辛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很疯狂。 人的气血周身是修炼的根本,那气海代替的灵池境界,这通梯也就不是意义上的通梯,而自己修成了通梯以上的话,岂不是有断档,无法化灵入虚,灵藏虚中。 既然此功法反着来,那自己也可以反着来。 愚辛信不过靳奴,一路走来太多欺诈,让他防不胜防,他明白只有相信自己才能活下去,不可把希望托寄予人。 他把自己的灵魂从宝骨里面抽了出来,步入气海,跳入灵潭当中。 愚辛从入主宝骨的那一天起,就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当时被迫没有选择,且宝骨给他太过于浓烈的亲切感。 江道陵是否有问题他不知道,但这靳奴一定有问题。 既然知道自己是江道陵的传人,为什么还要让石匾掉下来,因为他怕自己找不到他,这石匾碰触生灵会汲取他们的生机。 而大殿昏暗无光,靳奴怕愚辛找不到他,所以想以此锁定愚辛的生机,让他和愚辛有了联系,这样才能万无一失的走到这。 愚辛的灵魂呈现为一个小娃娃,光溜着屁股,屁颠屁颠的跳入灵潭中。 让愚辛惊讶的是,最难修炼的魂魄,居然有了复苏的迹象,灵魂在宝骨里得不到增长,只能让自己不死,而步入灵潭后,身体和灵魂都得到了滋润。 似乎……这才是正确的修炼之法。 然而愚辛和别人不一样,谁会死了之后夺舍一具枯骨,那枯骨还能收纳灵魂,谁有一口吞了漠鱼的机缘,而正因为灵魂入主宝骨,让他周身穴位大开而不死,谁又敢胡乱海别人的功法,更何况是阎王都称赞的功法。 别人没有这个机遇,也没有这个气魄。 愚辛的梦想很简单,那就是好好活一回,他想踏着云儿踩在雷上,听着小曲儿,每日欢声歌唱,有人陪伴他,有人理解他,有人爱护他。 这些,是他在镇子里渴望而不可求的东西,他羡慕那些下雨会有娘亲揽入怀中的孩童,他羡慕那些每日打闹,练武的生活。 这个愿望很简单,很平凡,却又很难,很遥不可及。 一滴清泪落下,不知怎么愚辛想到此有些疲惫,外面的世界,人人都想杀他,无人护他,无人伴他,也幸好白礼还在。 不过白礼一小孩子,愚辛也不透露心事,他的心灵可能也一样痛苦,愚辛更不能把自己的痛苦建立在他身上。 “殿下为何不继续凝练通梯?” 原来愚辛灵入灵潭后就收手,没有继续修炼,呆呆的盘坐在那。 愚辛抬起头看着石壁,看着那黑影:“通梯境界也为接天境界,这里面没有天,如何接,况且若想凝练就凝练,我一口气岂不是能修炼成神?” 靳奴哈哈一笑道:“殿下多虑,我地府的天可不是外面的天,只要有黑暗,哪怕是影子,就是我地府的天。” “地府的天上可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六个大红盘挂在天上,这红盘发出的光能加固魂魄。” “殿下可曾见过大殿上那缕红光,那就是我地府的太阳,名红阴,不过这殿顶的红阴不过一缕灯芯,等殿下练就通梯,就知道那红阴有多大能耐。” 愚辛低头整理自己的破烂衣服,有条不紊道:“恐怕我凝练的通梯不是我的,是你的吧。” 墙上的黑影沉默了很久,突然笑道:“殿下这是何意?” 愚辛道:“你开了周身一百七十二气血,所以你根据自身来展示,这点没错,只要达其意就好,各人有各人的领悟,然后你再给我一点好处,让我感受到气海汇聚,百穴加身,让我坚信你是对的。” “但是我就是不信你,而这是你居然直接让我凝练通梯?” “你有破绽。” 愚辛站起身,冷冷的看着墙上的黑影。 靳奴沉默了很久很久,声音嘶哑道:“敢问殿下,破绽在哪?” 愚辛深吸一口气,运用渡世经,一缕元气在体内游走,修复各个残破的脉络和血肉。 那灵潭里的水真去琼浆一般,愚辛带着潭水,所过之处,身体复苏,这渡世经前半部分都是真的。 做完这些愚辛深吸一口气,平静道:“通梯境界有十三层,一层一窍,第一层是基石,这基石建造在身体上,连接天地,对天地有感而发,我在这石室中,能有什么感?” “介时你会把你的感悟通通灌输给我,让我凝练一架属于你的接天之梯,而前半部分功法不重要,这通梯才是连接两处的媒介,到时候我接不到天,接的是你,对吧。” 愚辛说话慢条斯理,条条框框列的分明,墙上的黑影久久没有动静。 愚辛冷漠道:“被困在石壁里,暗无天日,你好可怜。” 那黑影沉默一会儿,肩头抖动,他张狂大笑道:“功法,功法,哈哈哈,你以为只有功法吗,我可怜,你比我更可怜,可悲。” 愚辛没有再看他,而是跳起从石缝间取下一盏铜灯,走出了石室,留靳奴在身后愤怒咆哮。 走出石室,愚辛喃喃道:“我的确很可怜,所以我在挣扎,于世间挣扎求存,我们都一样,所以我理解你,不然我会把剩下的灯都取走。” 借着灯光,愚辛知道自己在一条小道上,两旁石壁黑悠悠,不断吞噬着铜灯发出的光,让光变得模糊。 沿着小道,一条台阶出现,上面血迹斑斑,不知多少年的血液,甚至有的还未干枯,散发着神魔的威能。 愚辛一步一步踏上台阶,体内渡世经运转,慢慢的长出一点点肉芽。 第二层很小,很空,似乎上次大战把这里席卷成粉末。 正当愚辛准备回头时,他的灯光照到了一具石像,那石像栩栩如生,眼里饱含日月星辰,还有一丝悲悯众生的情怀。 这是江道陵的石像。 石像的头微微抬起,似乎在仰望天空,而这里是封闭的,所以愚辛顺着目光看去。 那是一盏铜灯? 愚辛一跃而起,伸手把那东西从顶上拔下来,这是一面镜子。 方才铜灯的景象不过是镜子反射造成的。 这镜子不知用的什么材质触手温热,光滑无比,背后有很多纹路,愚辛摸着这些纹路,觉得特别舒适。 把铜镜收起来,确定没有其他东西后,愚辛再沿原路返回。 当他走后,那石像似乎……在笑。 往生殿外。 两道身影一大一小并肩坐在一起,呆呆的看着大殿。 “他已经死了,快告诉我阿哥在哪。”宫雲看着大殿有些恐惧,他一心只想找到李不侩,两人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白礼不说话,呆呆的看着大殿。 “他死了。”宫雲不断的重复这一句话。 山顶浮屠殿。 齐海朗声道:“有谁愿意随我闯下山去。” 看着外面的游魂,无人应答。 乌穆也没有动静,似乎死掉了,一群人没有斗志,心灰意冷,眼神已经逐渐空洞。 就在此时,如救命稻草般的声音响起:“齐叔别怕,我已经找到了生路。” 众人大喜,只见一黑袍青年从殿里走出来,脚踏一条双头蛟龙,帝威如暴风般席卷。 蓦然,那青年额头一阵蠕动,一条缝裂开,一只猩红的眼睛散发着妖异的神光。 “齐叔莫慌,我已经有了办法,我们这就上路。”说着他对着外面的游魂轻轻挥手,那些游魂顿时散开。 乌穆咧嘴一笑,眯着眼睛笑道:“你看,他们现在怕我,齐叔,我们上路吧。” 齐海大喜,为劫后余生之喜。 然而他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伸进了自己的怀里,他低头一看,一只手穿过了他的胸膛。 他颤抖的伸出双手抱着胸膛的那只手,回头带着哭腔,两行老泪留下:“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乌穆依然笑着:“叔叔在说些什么,侄儿已经在路上了,我在路上等你。”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十九章 还请去死 乌穆脸上笑意不减,平淡的收回沾满鲜血的手掌,双头蛇另一头上前扶着齐海死不瞑目的尸体不让他倒下,乌穆牵起齐海的衣角慢慢的擦拭。 等鲜血擦拭干净,乌穆点了点头,双头蛇将齐海扔出院外,立刻有无数孤魂野鬼上前撕咬啃食,一阵血雾弥漫,很快又被各个孤魂吞入腹中。 一滴血液在空中落下,还未落地便被接了去,整个过程令人作呕,连一滴血液都没能落在地上。 而乌穆对此漫不经心,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一切。 身后众人不由自主的收了收脖子往后缩了缩,眼前这人和方才沐浴春风的乌少爷天差地别,让他们心里滋生惧意。 蓦然,乌穆眉心的那枚竖眼别开,冷冷的看向山的另一边,而乌穆的眼睛还盯着前方,整张脸出现不统一。 等齐海完全消失殆尽后,乌穆才偏过头往竖眼看的方向看去。 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邪异道:“找到了一只小老鼠,还有此次的猎物。” 乌穆回头,脸上依然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然而没有人笑得出来。 “诸位道友,可愿随我下山,杀那贼子。”乌穆道。 剩下的人皆是强者,但也都带着伤,互相张望片刻,立刻有人站出来表忠心,朗声道:“我等听候乌少差遣,愿效犬马之劳,鞠躬精粹,死而后已。” 乌穆笑而不语。 其余人突然打了一哆嗦,纷纷跪下,声音如雷道:“我等听候乌少差遣。” 乌穆满意的点点头,盘坐下来,伸出一只手摸出身下的蛇头,只不过此时的双头蛇身躯有一人宽,长三丈,周身布满厚重的鳞片,且腹下有两爪,如地龙一般,再也不是那条盘在乌穆腰间的小蛇。 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黑压压的浮屠殿,低声道:“岐,下山。” 双头蛇两足前行,外面的孤魂惧怕它,急忙让开一条道路,身后众人紧跟,恐惧的看着两边孤魂,不敢落开一步。 蓦然,乌穆眼睛一眯,冷冷的回头,看向山的背面,疑惑道:“老二死了,不争气的东西。” 嘴上这么说,但他知道老二的本事,其肉身之道,纯粹的肉身力量,巅峰时期有抬手摘下日月的威能,几近无敌。 然而在小西山随着时过境迁,他们虽没有以前的修为能力,但同等境界,以他们的眼界,还不是手到擒来。 山的背面,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中,一人有六臂,浑身肉疙瘩,青筋暴起,彰显狂野。 此时的狴千六臂翻飞,正在架火准备烤一头狍子,那狍子长得怪异,生有两只龙角,脚下踏着幽幽魔火,眼生双瞳。 狴千生有所感,回头对向山的另一边,两人隔空相望,突然狴千咧嘴一笑,伸手在脖子前一抹。 然后大摇大摆的把狍子穿起来,整只大烤。 广王殿的老二肉身确实强大,却因为没有肉身而显得脆弱,当狴千到来将他释放时,他以为他捡到宝了,没想到狴千灵魂也不弱,有将他格杀的趋势。 迫不得已之下他退阵下来,附身于一头路过的狍子。 有了肉身的他有着不可比拟的气势,那傻狍子直接长出龙角,浑身涨大数倍,生出双瞳,如同魔神一般。 然而他在狴千手下没有走过十招就被格杀,也许他的身体更为健硕,但是论战斗本领,狴千就是一头人形杀器,无往不破,且寻不出弱点。 随着火焰升腾,一股肉香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正当狴千准备下手时,那熟透了的狍子居然开口道:“大人且慢,我观大人佛性深重,背后隐隐有功德轮的趋势,我认识一些秃驴,不不不,我认识一些大佛,他们讲究清净和缘,大人何不放了我,我多做善事,这些功德皆因大人起,缘也由大人收,结得业果,功德无量,大人举手而为,受益匪浅,以为如何?” 狴千嘴角一咧,笑道:“你一生多少恶事,万物有灵,你无意间踩死的野花草,蝼蚁又有多少,你无意间的神通又害人多少?或损害生灵多少,我佛说过,万物恶比善多,我杀你等同于救下万千生灵,功德无量也。” 狍子眼睛一转,有些错愕,反驳道:“那你这么说,生灵死绝不就没有善恶之分?” 狴千会心一笑,指着狍子笑道:“你有大智慧,所以我得多杀些人,早日功德圆满!” 在狍子错愕的目光下,狴千开始为饱腹而操劳。 另一边,乌穆眯着眼睛,眼里有一丝怒气,不过很快消散,回过头看着前方道路,一排排青棺兽整齐划一跪地下来叩拜,接着纷纷潜入地底,给众人让出道路。 这些青棺兽就像清道夫一般,道路犹如翻新,直通往生殿。 众人小心异异,犹如惊弓之鸟,每一步都格外的小心,生怕是陷阱,生怕地里的青棺兽突然窜出来把他们吞了。 不过有乌穆打前阵,似乎一路没有危险,很快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往生殿。 乌穆眼神深邃,看向大殿的深处,呢喃道: “老三怎么回事?居然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搞不定。” 三人里,他主魂魄,老二主肉身,而老三最为神秘,永远让人看不透,如今却栽了,没能先一步逃脱出来。 往生殿内。 短短时间宫雲瘦了一圈,依然很担忧李不侩的安危,而白礼则坐在那纹丝不动。 “踏踏踏~” 突然,殿内传出清脆的脚步声,白礼痴呆呆的看过去,迎上愚辛的目光。 分别不长,却随时可能天人永隔,也算是一笔浓重的经历。 两人会心一笑,这一笑,世间万物皆抛却,眼里风景皆漠然。 愚辛跳过石匾走到白礼身前,宠溺的摸摸他的小脑袋,眼里很是温暖。 虽然白礼最后把他送进去的方法是暴力了一点,嗯,记在小本子里,以后再说。 回过头来,对坐在断石柱上的宫雲微微躬身说道:“辛苦姐姐了,小子本事低微,为自己谋出路才出此下策,还请姐姐海涵。” 出于目的,愚辛将李不侩打晕,假称道友,也是看上了宫雲的修为,想路上找颗大树乘凉。 他不知道,这一举确是救了李不侩,也算误打误撞,不然李不侩和宫雲跟着乌穆,生死难料。 “此间事了我就带姐姐寻李道友,不过这大山族的酬谢,姐姐恐怕拿不到了,不过弟弟可以帮衬一些,说起脑子弟弟还算灵活,尽量找出青岩族事件的真相。” 愚辛总不能让宫雲杀了自己,虽然宫雲没能帮到自己,也算有劳恩。 宫雲急忙起身行礼,目光有些闪躲,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愚辛变了,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似乎有种无形的气势由内而散发,让她不自觉的有了压力。 虽然有些犹豫,但她拿捏不准愚辛,只好迟疑道:“那……多谢弟弟了。” 愚辛微微一笑:“姐姐说的哪里话。” 正当两人说话之际,乌穆也踏足院落,脸上带着笑意:“佳人如玉,少年风发意气,实在不愿叨扰。” 愚辛转过身来,目光如炬。 乌穆笑的邪异,额上竖眼冰冷,笑道:“小子乌穆,这厢有礼。” “我这人不喜欢废话,还请麻烦道友,可否去死。”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十章 战乌穆 愚辛微微一笑,把手上的铜灯交给白礼,体内渡世经流转,元气贯通气穴,各为一体,浑然天成,蓄势待发,体内魂魄扑通跳入灵潭中,气势节节暴涨。 乌穆看到铜灯的时候皱了皱眉,到没有多说。 愚辛没有凝练通梯,然而他的气势却超过通梯境界许多,却远不及灵池境界,不过他给人一种,他即天地,天地即本心,他站在那,就是天地的中心,让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放过去,这就是渡世经的气魄。 我即渡世,承载大世而行。 “我没见过你,但我见过你这条蛇,当时还多亏它解围,不然我可能已经被撑死了,不过它似乎也不怀好意,想一口气把我吸成人干,很是歹毒。”愚辛指着岐笑道。 乌穆对身后示意,立刻有两人上前一步,一男一女绕过愚辛往殿内走去,而乌穆则一步而过到了愚辛近前,贴着脸笑道:“那道友得谢我。” 愚辛皱了皱眉头,此人不知经历了什么,气势变得极为邪异,让他琢磨不定。 而且他总觉得,眼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然而他立刻被许多道气机锁定,无法阻拦那两人进殿,恐怕那墙上黑影要夺舍一人出来了,自己可是坑了他一道的。 乌穆眉心竖眼轱辘转动,散发着妖异的红光,似有血要喷涌而出。 乌穆盯着愚辛看的很仔细,疑惑道:“老三居然会在你手上败下阵来?” 两人的脸几乎快贴在一起,愚辛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笑道:“你把他叫老三?那你是老二?还是老大,不过即使你把他放出来又如何,我取走了一盏灯,当时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确是影子有了缺,而影子有了缺,他就不再完整,既然不完整,恐怕也就到头了,再难进步。” 乌穆躬身一礼,客气道:“老三很聪明,不会提前出来,既然如此,打死你,我再把灯带进去。” “道友请。” 两人在那有说有笑,一举一动相谈甚欢,让注视着他们的人一脸古怪。 因为愚辛的脸有一半石化了,运用渡世经恢复后变回以前,所以愚辛此时是真面目示人。 众人不解,喊打喊杀最闹腾的不就是大山族吗? 而下一刻,两人面容冷冽,犹如面对生死大敌。 宫雲上前一步,看着本来三百余人的队伍,如今只剩这么点人,残的残伤的伤,心里不由得庆幸听了愚辛的话。 她凭空取出一张木桌,一张凳子,一壶好茶,就院门口端坐下来,笑魇如花道:“我见各位伤的不轻,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当然,别坐我桌子,也别喝我的茶,我也没带多的玉器,各位请便。” 她把通梯八境的气势散开,震慑住这些人,这一举,却是警告这些伤残人士别轻举妄动。 他们人多,心却不齐,若贸然上前,必定有死有伤,但死的那个,一定不能是自己,所以自然无人上前。 然而她这么坐等于背对着愚辛和乌穆,想来不对,她又把桌子挪开到墙角,背对墙壁,一边品茶,一边饶有趣味的看着侧方的那些人,还能兼顾愚辛那边,这个位置让她非常满意,悠然自得的品起茶来。 轰隆—— 脸上的悠然自得还未散去,突然一声惊天巨响传来,震的后方众人耳朵嗡嗡响,一阵气浪掀起,带起尘埃滚滚而来。 宫雲脸色大变,没来得及收起小桌子,身影一闪,从墙上翻了出去。 嘭— 滚滚气浪击打在石墙上,如耗牛奔走,桌子也被打成粉碎,那些本就有伤的人来不及躲避,被嘭的打飞打散出去,飘落在四处,只有几个修为高深一些的逃过一劫,却也面带惧色,看着院内惊疑不定。 宫雲手还提着玉壶,想着那桌子可是上好的黄梨木,不由的心疼起来。 不过这两人的气势最多也就通梯境界,离灵池不知多少里,怎的如此恐怖。 乌穆三眼妖异,脸上有着嘲讽的笑容,身上飘荡着黑悠悠的魔火,脖子以下布满黑色的鳞片,而愚辛身上渡世经运转,天地为正,凝血合一而动,以力御身,浑身肌肉隆起,让他涨了一圈个子,灵潭小小愚辛端坐在潭水上,双手结印,冷冷的看着乌穆。 咔嚓一响,乌穆身影一闪,速度如鬼魅,一瞬间就到了眼前,缠身而上,一拳轰出,愚辛脸色一变,举手格挡,然而脚下被名为岐的双头蛇摆了一道,瞬间失去重心,被一拳打在胸膛。 这一击力量十足,霸气十足,直接将愚辛一拳轰飞出去,整个身体嘭的镶进石壁里,砸出一个大坑,漫天石屑如蝴蝶飞舞。 然而愚辛还没来得及歇气,那岐蛇一头撞在石壁上,直接将愚辛整个人震飞出来。 白礼暴怒,岐蛇居然当着他的面下手,自己还没能阻拦,身形暴涨,化作小山大小,人立起来,目光在四处一寻,抱起地上残破的石柱在空中一轮。 嘭—— 沉闷的巨响传来,岐蛇身形倒飞而去,直接撞塌了一面石壁,且去势不减,接连撞断几株大树,砸落在山野之中,白礼得理不饶人,纵跳起来,鼠身在空中,把石柱当棍子使,落地又是一轮。 嘭嘭声不断传来,一株株树木倒去,两道巨大的身影扭打在一起,撞碎了不知不少山石。 蛇吃鼠,岐蛇按理来说是克制白礼的,然而白礼身下突然多了一道影子,二对一,控和攻,岐蛇只有挨打的份。 乌穆淡淡的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看着愚辛落地,笑道: “道友可否吃的消,吃得消我再来两招。” 愚辛取出短戈,看到白礼身下的影子时眉毛挑了挑,身体下倾,以戈为刀,冷冷的注视着乌穆,这乌穆强大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渡世经极为奇特,凝练体内各处气血,如果说以前的愚辛是三,那渡世经把三化为一,让一接近完整,发挥一的威力。 这已经让愚辛战力暴涨了不知多少阶,然而面对着乌穆,却有很大压力。 他没学过什么攻击手段,无非伏象十六定和屠夫那偷学来的刀法,如今十六定威力并不出众,只有刀法,才是他的底蕴。 愚辛冷冷道:“虽不知有何恩怨,不过道友既然想死,我也成全,不过却来不及给道友封口棺材,还请道友见谅。” 乌穆轻笑:“是吗,不才以前是个木匠,既然道友想要棺材,待会儿我给道友做一口,保证合身。” 手中短戈为刀,三寸刀芒吞吐,脑海里一一回映出屠夫的一招一式,这次不等乌穆发难,愚辛脚下奔走,身形诡异,刀稳八方破,气琐乌穆周身。 抛残秋草生。 刀意涌现,三寸刀芒暴涨,逼往乌穆面庞,而乌穆脸色依然平淡,他也有平淡的资本,凭借他这幅身躯,灵池境界以下可利于不败之地,这还是刚被放出来,等他过些时日,怕是无人能收了他们。 他们三兄弟在他们那个年代,可是三大凶将啊,若不是那件事情,怎么会被锁在小西山里。 他一抬手,迎面就是一拳,其实他并不擅长肉身近博,只不过是灵魂尚未恢复,用着小神通化为龙鳞覆盖身体,提升战力,但在他眼里的小神通,在别人眼里犹如魔神降世。 愚辛振奋精神,去势突然一转,猛的弯腰,身体贴着地面滑过,短戈侧锋划过鳞甲,发出噹噹金属声,溅起火花,而短戈正刃一刺。 乌穆皱起眉头,愚辛的招式让他有些出乎意料,怎么有悖常理,明明正面攻过来,突然转变方向,让他来不及反应,这刀法怎么忽左忽右的。 收回拳头护住前方,然而愚辛突然收刀,身体强扭,膝盖一顶踢在他的小腹上,且另一只脚离地踢过去。 伏象十六定。 嘭嘭嘭,一连串的撞击声传来,乌穆的小腹在一瞬间中了不知多少道踢击,且力量倍增,愚辛把伏象十六定运用到全身各个部位,且加快速度,虽然威力有所降低,却胜在快,一瞬间叠加,让人防不胜防且力量巨大。 纵使他防御惊人,却无法抵消连续十余次的攻击。 乌穆对着愚辛就是一拳,然而愚辛就像条滑不溜及泥鳅一般直接缩了回去,让他打在地面。 愚辛身形刚落又瞬间暴起,伏象十六定到了第十六定,一腿横扫踢中乌穆的腰部,只听咖嚓一声,似乎有骨头断裂,乌穆被一脚踢飞出去,落在地上半天没了动静。 愚辛气喘吁吁,方才那些动作可不是说来就来的,在去势已定的情况下强行变招,而且是数次,这简直是在试探身体的极限。 汗水从额头落下,地上开始渗红,原来是他的一腿,不仅把乌穆踢飞就去,自己的小腿以上的血肉直接破开,如衣衫褴褛。 而灵潭里的潭水已经见底,小小愚辛光着屁股坐在潭底。 表面上愚辛大占优势,实则油尽灯枯。 “脩—” “轰隆!!!” 院外的树木成片倒下,愚辛脸色巨变,瞬间惨白,那是白礼的惨叫声。 “遭了,白礼……” 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和疲劳,愚辛身形往院外跑去,往白礼的方向跑去。 地面震动,石子乱飞,白礼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愚辛心里一片冰凉。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十一章 罗浮牢笼 与人杀斗本就是生死难料,愚辛不愿意,也没有这个意向,然而外物总置他于生死之间。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天上闪过一道闷雷,将天上的云儿震散,万里长空。 四处残崖断壁,血流如溪流,鳞甲和白毛砸在四处,又被血流混杂在一起,一片鳞片如剑盾般横叉在山石之间。 岐蛇和白礼相斗极为原始,属于野兽本能的撕咬,白礼有控影之术,而岐蛇生有双头,蛇头即蛇尾。 浮屠殿里似乎让它得了什么传承或宝物,实力大涨。 愚辛跳过一处处断石,运转渡世经滋生血肉,灵潭小小愚辛双手不断结印再变幻,气血奔涌凝聚一堂,极速恢复灵潭之水,也让愚辛消除疲劳。 待愚辛赶到一蛇一鼠的交战地,白礼巨大的鼠身横躺在山丘上,鼠下似乎有一块块怪石在偷偷的吞噬它的血液。 白礼整张脸面目全非,两只鼠臂只剩铮铮白骨,血肉被岐蛇咬下,且他的一条腿裂开,里面的骨头完全碎了,这条腿就算能治好,也废了。 愚辛急忙上前赶走那些吸血的石头,检查了一番,还好没有直接死去,然而就是这样,白礼依然保持着清醒,随时准备起身再战,待看到愚辛后才放松警惕,整个昏睡了过去,光芒涌动化为小孩模样。 愚辛疼惜的抱起这个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孩子,脸色逐渐阴沉。 而这时宫雲和一众人也急忙赶到,而且多了一个人。 李不侩不坏好意的看着愚辛,然而却被宫雲瞪了回去,黑黄的大门牙作出一副可怜的模样,真叫人……一言难尽。 宫雲上前,愚辛皱了皱眉头,他不是很相信这个女人,因为她太聪明。 思量片刻他将白礼交付给宫雲,若有差池,他定让两人死无葬身之地。 岐蛇挂在一株大树上,处境更为凄惨,一只头被白礼从头盖骨咬碎,腹下一条长长的裂痕从头到尾,只有出气没有吸气。 愚辛抽出短戈一步一步逼近过去。 李不侩小声说道:“这季余似乎很是在意这孩子,不如我们以此挟持,大山族定有重赏。” 季余,愚辛见到李不侩报的假名字。 宫雲白了他一眼,眼里有无奈也有爱意,没好气说道:“你个没良心的,若不是他将你打晕,恐怕咱们已经布了其他人的后尘,等同救命之恩,若如此下作,让人不齿。” 李不侩摸摸脑袋,很想说自己有些本事,不过听宫雲说死了这么多人,他也没把握。 “此次大山族捅娄子了,此行大大小小十余个中小型部落参与,死了这么多人,虽都不是族落里的有什么地位的人,确胜在关系复杂,定有人以此滋事,向大山族施压。”李不侩收回自己的小心思,说道。 “这会不会是三大族故意为之?” 宫雲蹙眉,解释道::“不然,大山族杀他有必死的决心,听闻各个族落的传闻都是大山族有意为之,他们就像在独木桥上的孤狼,若有人这时候上去,定被咬死不可。” “有这等事?”怪不得无缘无故出来这么个人,说什么天上荧惑星的,原来是大山族搞鬼。 “这得多大仇恨。”李不侩小声嘀咕道。 而愚辛来到岐蛇前,跳到树上,手起刀落将岐蛇胆取下,阴沉着脸击碎了岐蛇的另一颗脑袋。 白礼的惨状历历在目,愚辛恨不得将岐蛇切成几段。 往生殿内走出一个女子,这女子相貌平平,肤色有些暗黄,属于走在人堆里一眼就会忘却的类型。 女子淡淡的看着地上半昏迷状态的乌穆,手上一道金光,浑然大气,如天地浩然正气。 乌穆竖眼睁开,轱辘一转,双眼紧闭着她睁着额头的竖眼爬了起来,疑惑道:“三弟?” 女子点点头,嘴里发出男人的粗犷声线:“我们刚出来,过于虚弱,不宜久斗,大哥怎的和别人起了争执?” 乌穆闭着双眼,脸上露出尴尬:“呵,还不是因为这些年被浮屠殿镇压,魂魄脆弱,连这种凡人都做不到如臂挥使。” 女子低叹: “想不到会遭如此遭重,这罗浮牢笼当真恐怖。” “不过江道主似乎找到了方法,适才交谈了两句,他说罗浮的根已经在他手里,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 乌穆疑惑:“罗浮的根?那是什么?” 女子摇头:“我也不知,只来得及只言片语还是地府通文,然而那小子依然起了疑心。” “小子?”乌穆被说的越来越迷糊。 女子点头:“就方才打你那小子,不过他修炼了我的渡世经,我倒是可以歇歇了,他修炼即我修炼,这才是渡世,不然当年我为何门徒数万。” 乌穆撇了撇嘴,突然一愣:“你是说刚才打我的是江道主?” 女子摇头:“不是,却也是,以后会是,但现在不是,似夺舍却不是,我也说不清。” 乌穆本来来气,此事却呼了口气,说道:“世人皆因善好善,因恶好恶,却无人能看清世间本质,实在庸人无数。” 女子整了整衣服,似乎因为是女身而有些不习惯,不过进去的一男一女,男的过于愚笨,居然怎么也教不会,这才让他接入女子的通梯。 她淡淡道:“管这些作甚,我们跳脱出来了就可,可怜我门徒数万居然没有流传下功法,实在做的太绝。” “所以……我们得护着那厮?”乌穆道。 女子摇头:“道主让我们不要插手,当务之急是去救二哥,再不去就真死了。” 女子皱眉的整整衣服,后来直接把衣服脱了,手上有刀光,重新两衣服做了一次,边城一套劲装,多了一分飒爽英气。 而乌穆则饶有兴趣的盯着看了半天。 做完一切,两人并肩往广王殿行去。 两人说的一切很是玄乎,似乎这个世间就是一座牢笼,生活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囚徒,或者后代子孙,只不过因为时代的久远,子孙们已经忘却了过往的一切,在此落地生根。 这罗浮真的是一座牢笼? 愚辛把蛇胆取出,水缸那么大,一股腥臭味差点把愚辛熏吐。 宫雲急忙上前,凭空又变化出一个小袋子,一个箱笼,拳头大的小袋子直接把蛇胆装了进去,然后送给了愚辛。 愚辛大为欢喜,本就眼热这等神通,自然高兴,不过无功不受禄,他还是有些犹豫。 宫雲微微一笑,看出了愚辛的想法,笑道:“弟弟莫要以为姐姐大方,实则是想拜托弟弟一件事,不过这件事现在办不了,以后还请弟弟帮衬,还有青岩族的事,还要麻烦弟弟。” 愚辛接过小袋子,巴掌大小,不知用什么皮做成,又是怎样的原理可以将那么多东西放入这方寸间。 接过白礼,愚辛心疼的抱着他,眼里满是悔意。 这么重的伤势,好了也残。 突然愚辛眼睛一亮,也许卫介的净天水能治好! 他得赶紧去找卫介,更何况乌穆只不过被他踢飞昏死过去,随时会醒,待醒来发现岐蛇死去,如今状态的他恐怕没有再战之力。 且狴千还在暗处虎视眈眈。 想到这里,愚辛急忙抱着白礼远离小西山,往来时的路返回。 留下一众伤残人士,看着小西山就觉得是阴影,急忙也跟着跑了。 不过这些人不干得罪大山族,回去后定然会把所有“恶行”强加在愚辛身上。 就算他们不加,自有人加。 而另一边,乌穆蓦然睁开眼睛,嘿嘿一笑:“小子乌穆,见过靳道友。” 女子微微蹙眉,不知身旁人怎的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两人来到广王殿,殿院空荡荡一片,只有一堆快要燃烧殆尽的木块,还有地上零落的骨头。 乌穆嘿嘿一笑,脸色诡异:“老二被人吃了?有趣,有趣。” 女子再次蹙眉,看了乌穆一眼,摸不着头脑。 “别装了。”女子怒喝道。 这一声下去,地上的零落骨头居然蹦蹦跳跳的飘了起来,组成一具鹿骨。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十二章 活着不易 第四十二章 这鹿骨张嘴,腹中居然有风压震动,发出声道:“这厮是个怪物,没有任何弱点,肉体魂魄功法战斗本能,皆让人寻不出弱点,这次载的不冤。” “依我之见,只需辅佐他,定能逃出这罗浮天地,去往大千世界。” 显然被狴千揍怕了,输得心服口服。 女子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觉得,江道主和他比,谁强。” 鹿骨一愣,犹豫了片刻,没有接话,也很明显,心里那个恐怖的存在犹如天坠,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且动如战神,淡视这众生。 整个天地不过是一座牢笼,而牢笼里生活着各式各样的种族,这些种族不自知,以为这就是天,可笑不可笑。 广王殿里竖着金灿灿的一头八臂神像,凶神恶煞,瞪着铜铃大眼,神像下踩着一个小胖子的石像,那小胖子作逃跑状,似乎眼泪都出来了,也被做成石像,栩栩如生。 乌穆竖眼闭上,周身魔气收敛,像个凡人,接着入殿从神像脚下把那小胖子扣了下来。 做这一切他小心翼翼,生怕触怒石像。 小胖子的石像光着屁股,嘴上似乎在哇哇大叫,甚是喜气。 谁曾想到这个小胖子,曾是肉身鼻祖,练体界的泰斗人物。 鹿骨啪嗒碎了一地,那小胖子的石像慢慢裂开,露出一个三尺高的小胖子,这小胖子脸上肉嘟嘟的有着红晕,咧嘴有两颗小虎牙,人畜无害,煞是可爱。 他光着脚丫子从乌穆手上跳到地上,伸了伸懒腰,肆意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脸上露出陶醉迷恋慵懒的神情。 “七月入土~八月精,九月不染~地上腥,渴时当采云中露,醉时可摘~天上星。” “二哥。” 女子恭敬的行礼。 小胖墩点了点头,兀然跳起来打了一套拳法,虎虎生风,如蛟似豹。 “如方若是这肉身,十招,我必打死他!” 小胖子脸上跃跃欲试 女子靳奴欣慰道:“二哥算好的了,肉身还在,凭借肉身,三兄弟中可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全部实力。” 乌穆竖眼睁开,妖异的点了点头。 靳奴看了一眼乌穆,继续道: “相传这罗浮天地有着罗浮一角,是世界的尽头,只要跳脱出去,就能逃离,且罗浮一角掌控一种大道,这种大道凌驾于你我所知的任何大道之上,可以挑拨时间。” “我们三人不如去寻这地方,一来慢慢图谋恢复实力,二来多年镇压,得摸通这天有何变化,三来可以扩大一些势力,一举三得。” 老二道:“也可,我应该最快,不过我需要大量的天材地宝,大概……需要九年。” 三人结伴,去寻罗浮一角,一个沉稳,一个妖异,还有一个活宝小胖子,唯恐天下不乱。 乌穆抱着白礼,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期间告辞李不侩和宫雲,不过两人给了他一幅地图,可去寻他们。 本来两人打算跟着愚辛,好照顾白礼一二,不过霸下和卫介皆是神圣,不大好带他们相见,万一来个杀人灭口怎么办,拦都拦不住。 又来到钺渊河,一个老翁背着龟壳独自在那晃神,愚辛一喜,上前询问道:“可是霸下老哥。” 那老翁回头露出一张苍老的脸,脸上有一道刀疤从额头到嘴唇,犹如沟壑让人不自觉生出恐惧。 老翁咧嘴一笑,那沟壑如蜈蚣般扭动,看的人胃里倒腾。 愚辛愣了愣,有些拿捏不定,至少老龟还算很和善的,和眼前这老头的模样有些偏差。 龟背老翁盯着愚辛看了良久,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四处奔波寻求气运,几日不见如脱胎换骨啊。” 这声音苍老,还真是霸下的声音,不过这面相让愚辛脑子一懵,无法进行联想。 愚辛自己也知道,自从修炼渡世经后他确实有质的飞跃,如果现在的他再遇到狴千,至少……不会太难堪。 不过愚辛不关心这个,当下他眼中只有白礼,急忙欺身过去,着急道:“霸下老哥,可否借净天水一用。” 霸下看了看他周身,也就小腿有些伤,疑惑道:“你要净天水何用,这点伤怕别了?” 愚辛怀里抱着白礼,双手血肉尽失,面状有些凄惨。 霸下瞥了一眼白礼,漫不经心道:“如果你要给他用,那不用了,他已经死了。” “嗯?”愚辛愣住了,手上的人儿明明有着心跳,明明有着温度,明明还有气息。 “老哥可不要胡言,若是不肯借,还请带我去找卫神官。”说这话愚辛有些愠怒,看着霸下的眼神也有些冷漠。 愚辛的态度转换的极快,快到一目了然,霸下无奈,只好从怀里取出玉瓶,往白礼身上滴了一滴。 那一滴水落在空中,刚开始还是一滴水,蓦然间变大,嗡的化作一颗巨大水珠,啪的一声泼在白礼身上,合着愚辛一起打湿。 滋滋水流入骨,滋润肉身灵魂,让愚辛疑惑的是,这水居然流入灵潭中,虽然很少,却让整个潭水无比清澈,仿佛有什么在悄然改变。 一股灵魂深处的低吼,愚辛修为噌蹭涨开,头发无风自动,迎风而过,长了很多,从肩头到了腰上。 似乎有人在耳边低声说着什么,愚辛听不清,却能感到温暖,似乎有什么东西传到了他的手里。 然而愚辛没来得及去享受,心里已经凉了一片。 因为净天水的缘故,白礼的肉身被修复的完好,愚辛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裹上,手有些颤抖,因为他已经感受不到白礼的气息跳动。 反而自己,看什么都清楚,仿佛获得了新生。 霸下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一直看你都是死人,不过你活蹦乱跳的,我也看不透,不过现在你活了。” 愚辛有些呆,似乎无法接受,似乎无法去感受,似乎世界阴暗下来,眼里逐渐失去光影,他的眼睛一下子被蒙上了一层膜,什么也看不清。 为什么如此,为什么非得如此,难道世间没有两全其美,为何自己总是如此孤独。 “初见你时,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死人,不知怎么却能行走于世间,你身上没有气运,也就没有运气,按理说是死人。” “人不可能没有气运,所以你肯定用着别人的气运活着。” “但现在你身上有了气运,然而他死了,更奇怪的是,按理他死后灵归天道,魂归地府,然而他他的一切修为气运居然都强加到你身上,且没有任何晦涩违和,你们……到底是什么存在?” 霸下猜不透,琢磨不透,在他眼里,愚辛似乎变得缥缈,变得虚幻。 愚辛突然明白了,为何季梦道的箱笼里装着那么多和自己等同的人,为什么会愚弄自己。 “天地分人气运,而我们不同,我们相辅相成!” 太阳一点点一点点腾空,光芒闭眼,刺入愚辛灰暗的双瞳,灰雾般的世界突然有了一丝亮光,五色十光。 “快看,快看,五色的光,你快看,我说过,我不骗人,我不骗人,有光,有光。” 愚辛变得痴痴呆呆,自顾对着空气胡乱抓,露出痴傻的笑容,他嘿嘿傻笑,似乎又回到镇上的那个少年,每天痴痴傻傻,傻傻呆呆。 小山包上,卫介小手使力,不断把太阳往天上拉,那炽热火球挂在天上,照亮一方世界。 火热的光落在愚辛身上,温暖——如春。 “我们一起走,我们去寻世间的安乐土地,那里有天有海,有雾有云,无数人笑脸相迎,你还小,你会过这一生,一个俏皮的丫头陪伴你,喜欢你,她会偏着头笑着看你,眼如月牙,笑盈盈的问你:我好看吗。” “我猜你肯定很笨拙。” 说到这,愚辛不由自主的笑了。 愚辛的作为让霸下心里有些难受,皱着脸说道:“也许,你可以找份气运加在他身上,不过……醒来的他是否还是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术数童子庄班肯定知道破解之法,他什么都知道,天上的星星何时陨,地上的灰尘何时落,他都知道。” 愚辛起身,眼里恢复清明,他把白礼背在背上,脸上有些平淡,仿佛方才霸下出现了幻觉:“那走吧,去找他。” 不是愚辛变了,而是他知道他现在需要做什么,如果白礼真的回不来,他不知会如何。 霸下看了看钺渊沙河:“我在此地渡人,不知多少年岁,见过不知多少生灭起落,曾几何时……那时我还年轻,不足三千,正是少年,她……算了,好多年了。” 霸下眼睛逐渐模糊,却又收回来,或许很多年前,也有人离他而去,留他一人独自在这钺渊河中游荡。 他回头对愚辛笑了笑,低声呢喃,只有他自己能听到:“谁还没有点经历,没个故事。” 他化作大龟,遮天蔽日,遮挡住愚辛的视线。 “上来,我带你去找术数童子。” 愚辛点头,身形一跃,在各个甲凸上借力,一路向上,稳稳落在霸下背上。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十三章 术数之道 大漠沙如雪,人如飘絮。 刚走过的路片刻被黄沙掩埋,两道身影并肩而行,男的相貌……一言难尽,女的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丝高贵一丝雍容。 两人正是宫雲和李不侩,不知去往何处。 宫雲颔首道:“此次之行,也算历练,不过那季余却不像烂杀之人,也许大山族弄错了。” 过了这阵子,大山族恐怕真的会举族出动,为杀一人,宫雲不敢想,李不侩也不敢想,如大山族的存在,抬手顷刻间覆灭青岩族。 这种存在却执着于一人,实在让人想不通。 “谁信?谁知?大山族说的话,谁不听?”李不侩一连三问,让人回不了话,北漠,实力为尊。 噹噹噹。 木头碰撞的声音悄然从远方传来,这声音清脆,透彻,居然能从沙尘之中飘去远方。 一道白衣身影而来,似乎是一个书生,儒雅,随和。 这么大的沙尘,却不能染了他白衣分毫。 两人眯着眼睛看去,那身影速度极快,悠悠而来。 待到近前,两人同时一愣。 “小生兀迁见过二位。” 书生背着箱笼,微微躬身行礼。 李不侩狐疑,此人跟季余长得一般无二,身高也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气息和态度。 “李不侩见过道友。” “宫雲见过道友。” 两人一一见礼,互相看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疑惑。 兀迁从箱笼里拿出一幅画像,上面赫然是愚辛和白礼,他问道:“二位可见过画上这两位。” 李不侩看了看他,再看看画像,好奇道:“这画上不是道友?” 兀迁客气道:“不是,这是小生的一个弟弟,不久前离开了族落,族里命我寻他回去。” 两人闻言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季余的族人,怪不得长得如此相像。 既然是族人,那李不侩心思也活络起来,为兀迁指了路。 兀迁谢过,随着黄沙消失于天地间。 宫雲白了李不侩一眼,没好气道:“你怎么胡乱指路。” 李不侩摸了摸后脑勺,还有些隐隐作痛,大黄牙一撇,没好气道:“那小子打晕我两次,怎么算,哼,让他找去吧。” 兀迁一路向东而去,走了好些日子。 噹噹噹。 前方突然有木头碰撞的声音,抬头望去,又是一个书生背着箱笼而来。 “兀迁见过季道友。” 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穿着一模一样,气息也是一模一样,相对而立犹如镜子,场面怪异。 蓦然两人大打出手。 兀迁的神通很是诡异,言出法随,他说什么就有什么,他说有笔,立马有笔,他用笔画龙,蛟,走兽,立马浮现出来。 一只只妖马异兽在笔下奔走,张牙舞爪扑向季梦道。 季梦道擅长阵法,道道阵旗漫天飞舞,结成一道道杀阵。 两人的神通皆如妖邪,季梦道双手结印,不断变化,阵旗飘飘,道道雷霆游走周身,轰然对撞。 高下立分,季梦道阴沉着脸被兀迁塞进身后的箱笼之中。 “我们是一体,我们相辅相成,现在,我们要去找我们的愚道友,救他,救已。” 噹噹噹,木牌碰撞,兀迁掉了个头,往愚辛所在的方向而去。 “你和愚道友有缘牵着,先生让你来,不就是让你给我带路吗。” “这是博弈,我们每个人的博弈。” 他们用着同样的相貌,却不是一个人,而季梦道被塞进箱笼之中时,兀迁的修为涨了几分,就如愚辛和白礼一样,只不过是白礼身死。 他们的气运,是相通的。 每一个同类,都是对博弈的考验,这罗浮天地,到底藏着多少秘辛。 轰隆隆—— 几日后,霸下终于到了此行目的。 前方出现一座青山,矗立在沙河之中,格外突兀。 愚辛跳下龟背,落在山脚,抬头望去,一条白石小路铺就,从山脚到山腰,曲折蜿蜒,围绕这青山。 背上的白礼脸上有了血色,却没了气息,愚辛突然明白,季梦道于他,他于白礼,是同类。 那棺材里是一具具同类,而季梦道以此为修为。 他们是什么,也许只有下次再见时才能好好问一下。 就在此时,一个拇指小童从沙河里爬了出来,好奇的查探四周,看了看愚辛,往山上走去。 不过他太小,走了很久,也不过一丈距离。 愚辛觉得有些奇异,背着白礼也往山上去。 “大个子,顺个路如何。” 愚辛走过小童身旁,一步过去好远,地上小童瓮声瓮气说道。 犹豫了一下,愚辛伸手捏着脑袋,在小童无奈的目光下放在头顶上。 这白石小路很长,长到愚辛有了一刻钟再回头,只走了两尺距离。 看上去不远,然而这地似乎被人以神通缩地成寸,当你从外至内时,神通就会解开。 看着不远距离,可能让你走上好几天,几个月,或者几年。 以这种走法,恐怕没个一两年是走不上山了,然而半年时间,愚辛等不及。 愚辛加快脚步前行,两道风景飞逝,然而同样的风景却要经过数次,一颗大树不断在愚辛眼前来回跳动,仿佛他永远在此一般。 随着时间过去,白石路上居然有了行人,这是一个头发洁白的老者,然而老者目光虽浑浊,却有着少年般的通透,仿佛不谙世事的邻家少年。 老者穿着灰色长衫,样式有些古老,似乎不是这个年代的人。 愚辛走上前去,躬身行礼:“不才愚辛,见过前辈。” 那老者手可捏着一块石头,属于白石路上随地捡的一块,双目炯炯有神,盯着石头念念有词,手上不断有阵法闪过,似乎在破阵。 听闻愚辛的话语,老者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愚辛,眼睛一亮,问道:“你是如何到达此地?” 愚辛疑惑,一一回答,自己走到此地。 老者眼神暗淡,撇了撇嘴,继续研究手上的石头。 愚辛很有耐心,客气询问道:“前辈可知道如何上山?” 那老者噗嗤一笑,有些讥讽,自嘲道:“我在此八十余年,也不曾上山,你问我,我还得问你。” 愚辛骇然,如果这样,恐怕就不是几年,自己是否会和这老者一样。 “脚下的石头,犹如两点,折叠神通,你数数有多少白石,你数不清,你的每一步,都走在术数神官的算数当中,也许你一步踏对了,一步上山,也许你兜兜转转发现,你还在原地。” “这就是术数经算,也许你的每一步,都在算计当中,也许你踏入此地开始,每一步,你的思想,都在术数神官的算计当中,怕是你死后的一切,都在算计当中。” “就比如当他想改变什么,他会在数千年前放出一只蝴蝶,蝴蝶煽动翅膀,而在数千年后,会有飓风连天而论。” “这就是术数!” 愚辛凝然,难道一切轨迹,都可以算出来,这么想来,他大汗淋漓,那不是一切都在算计当中? 和老者告别,愚辛一步踏出,又来到树前,一个青年席地而坐,一脸懊恼。 “错了,错了,不对不对。” 青年身前放着一个圆盘,圆盘上有三颗石子,随着青年移动石子,圆盘上斗转星移,一步步换算。 青年脸色一喜,找好地方,一步跨出,咻的消失在愚辛眼前。 愚辛思考片刻,也端坐下来,拿起地上的石子开始研究。 头上的拇指小童沉吟片刻,瓮声瓮气道:“这叫塌缩之道,把一个界面进行折叠,两点对立,地上的每一颗石子,可能都对应不同的方位和地方,甚至你会莫名出现在钺渊河上空,落入河中,被沙海吞噬死亡。” 愚辛点头,看着石头出神,思量片刻,他在石头上覆盖了一丝自己的气息,随地一扔。 啪,石头落地,愚辛感觉到,那石头似乎出现在很远的地方,似乎,正钺渊河中,说不定是河底。 咻~ 下一刻,那石头又回来了,上面还有一排牙印,愚辛愣了愣,脸色一黑,还好自己没有落脚此处,不然这排牙印说不定在自己身上。 既然两点对立,那就有戏。 咻~ 愚辛愣神之际,方才那青年又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坐下来继续捣鼓他手上的圆盘。 两人隔的不远,愚辛想了想,一丝气息附着在青年的衣服上。 青年算好位置,一步跨出,消失不见,而愚辛发现,那人到了山腰。 不过自己的气息被斩断,看样子是被发觉了。 愚辛随着青年的落地点一步跨出,果不其然到了山腰。 那青年冷冷的撇了愚辛一眼,再次一步消失无影无踪。 愚辛只好自己拿着一块块石头实验。 时光如白驹过隙。 天上的太阳被一点点拉下,换上一轮弯月。 愚辛脸色一喜,不知试验了多久,终于有块石头到了前方,虽然不远,却了胜于无。 他却不敢再胡乱走动了。 一步下去,愚辛来到了山顶出,身前只有一丈距离,远方山顶似乎有人影蹿动。 那青年也在此地,狐疑的看了看愚辛,自顾自对着圆盘计算。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十四章 一道扣一道 这不过一丈距离,愚辛看着青年拿着圆盘抓耳挠腮,咻的消失不见,又随石头回来,蓬头垢面,似乎方才一瞬间经历了一场恶斗一般。 愚辛盘坐下来,本来想偷师一波,看着青年破阵就是三日。 三日里青年消失近十次,皆以失败告终,看样子没有现成的漏捡了。 青年恶狠狠的瞪了愚辛一眼,直接坐下来罢工了,冷笑的看着愚辛。 愚辛想了想,开始一块块石头试,直接把白石吸纳过来,然后扔出去。 这一扔又是三天。 这三天青年洗漱吃喝一样不少,还换了一套衣服,腰间的小袋子似乎存着他这一辈子的粮食和水。 而愚辛就惨了,蓬头垢面,苦着脸把所有石头都试过了,就是不行。 青年撇了撇嘴,还心想偷师呢,结果也是个半吊子。 他开始拿起圆盘推演生路,不然就得像山下的老者一样,被困八十年,说不定还得死在路上。 头上的拇指小童也想破了脑袋,面容比愚辛还要憔悴。 拇指小童抠破了脸,怒道:“所谓塌缩之道,不过是把纸张对折,难不成还要把整个白石路的石头都找一遍?找到相对的点?这……” 愚辛和他同时回头看去,一眼望不到边的白石路,得有多少白石?怕这辈子都数不完了。 脸色一黑,愚辛捡起一块石头,开始琢磨着塌缩之道,折叠神通。 突然愚辛一想,这就如抛出去的石头是一个道理,因为自己手上用力,所以把石头抛了出去,石头就可以落入另一个地方。 看了看这几丈距离,看上去几丈,却不知多少里路,万一落脚不对,死在哪都不知道。 渡世经缓缓流转,愚辛开始摸索这种大道,若是自己学会了,好处大到不可想象。 手上两点对立,以元气化作一个小黑点,在两掌中来回跳动。 一个黑点变化出数个更小的点,根据前方的白石列阵,演变。 青年看到这眼睛一亮,手上在圆盘上噌噌推动着什么,蓦然,咻的消失不见。 一道人影有些模糊,向着山顶而去。 愚辛没有被传过去,而是陷入了一种奇妙境界,这种境界很奇怪,似乎自己化作了某种物质,与手中序列在进行变化。 自己就是中心。 若把自己也陷入这种神通大道中,那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灵潭中,小小愚辛掐着手印,小脸专注,潭面上一个个水涡形成,列着同样的阵。 当所有水涡形成,小小愚辛跳到中心处,小手在潭面上搅动自己形成了新的水涡。 叮~ 一声清脆的铃铛响,愚辛迷糊的抬起头来,蓦然发现自已到了山顶不远处,已经能看到山上的房屋,身后青年卯足气力狂奔而来,腰间一个小铃铛叮叮直响,路过愚辛时一脸疑惑,心想怎么这人怎么到了自己前面。 以自己为阵,自己就是折叠的点。 愚辛悟到了。 他走一步,灵潭水极速下降,一步过去不说瞬息千里,却也直接落在百丈之外。 然而落地就是一个趔趄,灵潭水直接消耗尽了,小小愚辛迷茫的坐在潭底。 叮叮,一个青年麻木的看着愚辛,脸上修炼迷茫,心想自己是不是着了道,落在幻境当中。 愚辛没有理会青年,任由他盯着自己,一会儿回头看一眼,一会儿回头看一眼。 淡淡然的撇了撇嘴,看样子得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山去了。 头上拇指小童施然落座,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前方道路坎坷,有山阻挡,有河流淹没,这青山到底有多大,一路而来仿佛走过四季更替,走过多少山川。 然而山顶似乎还在那,莫不是又着了道? 身后的白礼面色红润却没有生息,愚辛着急却没有办法,只能加快前进。 突然,愚辛疑惑的看着脚下,他……飞起来了。 一颗参天大树遮天蔽日,阳光透过枝叶,照出道道斑点,映在地上,美不胜收。 不过这树……倒着生长在天上,扎根在天上,有的树根穿过云层,不知根的尽头在何处。 愚辛走着走着,越走越轻,前方青年盘坐在空中飘荡,盘旋,而且……没有穿衣服,赤条条的在空中。 愚辛走过时,青年明显注意到了他,脸色一红,憋着气不看愚辛,不过最后还是没忍住偷偷看了一眼,脸色由红到白,一脸落寞,自叹不如。 这是什么意思?愚辛不由好奇的看了看自己。 嗯—— 自己也没有穿衣服! 回头看去,地上还有一个自己躺着,青年也躺在旁边。 魂魄出窍? 自己的魂魄什么时候从灵潭走出来了? 一头傻狍子不知从哪来,好奇的嗅了嗅自己的躯壳,蓦然张嘴,里面一排排尖牙如同锯齿。 愚辛吓的魂魄一哆嗦,想回到灵潭里去,然而自己却越飘越远。 突然他的头上一重,场景飞逝,一瞬间就被压到自己灵潭中去。 却是拇指小童的魂魄也被拉了出来,然而拇指小童即使魂魄离体,他的肉身却还能动作,手印飞快,对着魂魄遥遥一招,连着把自己也带了过去。 重新回到灵潭,愚辛睁开眼睛,那锯齿尖牙已经到了眼前。 嘭—— 天上似乎有什么在飞,好像是一只狍子。 这地方也太诡异了吧。 看着山顶的房屋,愚辛只觉得身体冰凉,这术数童子的道法神通神乎其技,让人看不懂。 身边的青年也醒了过来,他是因为头顶的拇指小童,这一刻他真的感叹自己选择帮助小童赶路,否则自己也没了。 然而自己是靠拇指小童,身旁这人却是靠本身,着实让愚辛佩服。 不等愚辛开口,那青年先道:“小经门掌教木淙,道友当真好本事,处处先我一步,端是了得。” 小经门?是什么?掌教又是什么? 愚辛不知,报了名讳,两人决定结伴而行。 木淙高兴道: “我乃这术数青山的土著,来拜访此地神圣,道友似乎不会术数,端是外乡人,不过我们目的一致,多了道友,多分把握。” 两人结伴而行,走在这术数青山中。 两道身影逐渐远去,然而地上却横摆着三具躯壳,愚辛、木淙和白礼。 可刚才他们明明破了这道法,结伴远去了,难道他们的魂魄又出来了? 一张白纸不知从哪飘了过来,落在地上。 蓦然,那白纸从地上支了起来,却是一张人皮! 那人皮模样渗人,没有脸,属于脸的地方一片空白。 人皮对着手指一吹,鼓胀起来,肌肉隆起,扛着三人屁颠屁颠的跑路。 两日过去。 这两日,愚辛和木淙相谈甚欢,仿佛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且木淙用术数之道,帮助愚辛解决了不少难题,并告诉他,白礼是可以往生活过来的,需要契机,至于到底是什么,他看不清,术数前方被人蒙住了。 两人一路斩妖除魔,还险些丧命,关系越发融洽。 “愚老弟,你这衣服用的什么布料,如云雾缭绕一般,端是美妙。” 愚辛一愣,自己看木淙也是,他还以为是木淙用了什么神通,心里也在赞叹。 “老哥你别吓我,我看你也是云雾缭绕的。” 两人皆是一愣,脸色同时一变,伸手触碰对方,触手光溜溜的一片。 两人异口同声。 “你没穿衣服?” “遭了!”木淙哇呀大叫,两人急忙往来时的路奔去。 咚—— 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两人又同时被弹飞回来,再回去时,前方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壁障挡住了两人的路。 正当两人绝望时,更绝望的来了,一只眼睛蓦然在天顶睁开,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接着他们看到了一张怪脸的轮廓,那脸似人似猴,只有一只眼睛,那眼睛很大,横在脸中间,脸有多宽,眼睛就有宽。 他看着两人,就像在看粮食一般。 天空恢复正常,从愚辛的角度看去,就仿佛……就仿佛他们被装在一个无形的盅里,而那怪脸正拿着盅在行走,而刚才不过是那人掀开了盖子看了看。 木淙脸色苍白,急忙道: “道友可有法子。” 愚辛皱起眉头,这一切都过于玄妙,让他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怎的如此奇异。 也不知这大眼怪人要去哪,如果两人魂魄去死,身体恐怕也会被吃掉。 然而两人不知道,肉身早就被扛跑了。 突然愚辛想到了拇指小童,然而他一摸头顶,空空如也,似乎拇指小童并没有着道。 体内渡世经缓缓流转,嗯? 为什么渡世经在运转?魂魄入主灵潭,身体修炼百法,为什么自己能感受到功法在运转。 除非,不是自己。 愚辛脸色一黑,屋漏偏逢连夜雨,似乎自己也中了靳奴的道了。 不过好处是,自己能凭借这股联系,在两点之间建立塌缩之道,调整序列阵法。 默默感受着体内元气流转,一个个水涡在灵潭中形成。 愚辛在木淙魂魄上打下一丝气息,好让自己能寻过来。 “木老哥,可别死了。” 当最后一个水涡形成,愚辛的魂魄噌的被拉了出去。 一个似猴起人的独眼怪物,手里拿着盅,贼兮兮的走在巨大的枝叶当中。 愚辛急忙藏身叶后,待那怪人走后,才敢尝试寻自己的肉身。 嗯? 手印一掐,但……靳奴没有再运行功法,导致自己寻不到肉身方向了!!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十五章 水面 树叶很大,比愚辛还要大,从一片叶子跳到另一片叶子,轻飘飘的,很是安逸。 那大眼怪人的盅似乎特殊针对灵魂,让两人一直没有察觉,没有感受到离开肉身的哪种紧迫。 然而愚辛在外面,只觉得平日微风不燥如今格外刺骨。 随着一开始寻的方向,愚辛开始追去。 这树不知是什么树,大的不像话,甚至愚辛看到有房屋建造在比较大的树叶上,屋里有似猴的独眼怪人正拿着烟杆子。 那怪人大大的吸了一口,啵的吐出一个烟圈。 愚辛隐匿下来,悄悄从另一边绕过去,在树叶上弹飞出去。 若从下方看,可以看到一道身影如蝴蝶般,煽动翅膀转折于各个枝叶之间。 这树叶上生活着很多独眼猴子,他们弯着腰,手上提着一个铁盅,于各个枝叶间游走。 愚辛看见,一个独眼猴掀开手里的铁盅,里面有山有水,还有小人儿在里面有说有笑的,就似他和木淙一般。 然而那独眼猴支了一个架子把火生起来,倒了一壶水进去,里面的小人儿立刻被淹没,如茶叶一般飘了起来。 那独眼猴取来一个茶杯,摆好茶几,在那品起茶来。 愚辛还看到,有的独眼猴把魂魄从盅里取出来,裹成烟卷塞进烟斗里,啵的一口,吐出好大一口烟圈。 那魂魄在烟斗里挣扎,独眼猴老神在在,就像一个清闲的老大爷,又拿起烟斗吧唧一口。 烟斗里的魂魄顿时变得若隐若现,似乎一口吸干了他的阳寿一般。 愚辛打了个哆嗦,不寒而栗,渡世经的运转再次传来让他一喜,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道阴影笼罩了他。 回头看去,一个苍老的独眼猴拘谨着身子,高兴的看着他,那眼里,仿佛看到了世外桃源,花开正茂。 不由愚辛反应,已然被塞入盅里。 茂密的枝叶间,一张人皮背着三个物件在枝叶间跳动,那人皮强壮,也白的渗人。 突然,背上的一个人影动了起来。 背上的白礼咧嘴一笑,毫无声息的从人皮背上落了下来,那人皮疑惑,自己背的牢牢的走了一路,怎么掉下来了。 无脸人皮弯腰,也不知哪里是眼睛,偏着脑袋围着白礼转了一圈,伸手摸索他的胸部位置,确定这是一具死尸。 做完这一切,无脸人皮伸手一抓,抓住白礼的脑袋准备往肩上一放,然而伸出去的手却被抓住了。 白礼悠悠睁开眼睛,笑道:“这具尸体不能给你,我还有用处。” 然而虽是白礼开口,声音却是在头顶位置,随着看去,一个拇指小童端坐在白礼头顶,伸手对着虚空处作捏手壮,如白礼抓着无脸人皮的动作一模一样。 这就是观天一族的神通,其一即使魂魄出离,肉身也会有自己的意识,和魂魄一般无二,其二,如同寄居一般,让人生惧。 还记得他见愚辛的第一眼,是道:“顺个路,如何!” 愚辛以为是借他脚步大,赶路,然而真正的用处是操纵,不过不知为何,拇指小童怎么也操纵不了愚辛。 木淙也操纵不了,一道道术数阵法环绕,让拇指小童撞破了头。 两脚站在白礼头顶,随着反手作撑地状,让白礼从地上爬了起来。 无脸人皮似乎因为只是一张皮,所以里面是空的,而脑袋自然也是空的,没有脑袋就没有脑子。 他的手腕处已经被捏扁,然而他还是偏着脑袋,空白的脸部对着白礼。 拇指小童邪魅一笑,白礼也邪魅一笑,手上用力,肌肉噌的涨大一圈。 顿时那人皮吃痛,开始挣扎。 啪—— 不知何时白礼的指甲刺破了无脸人皮的皮表,那人皮呼呼的漏着风,如盛满气的布袋被人扎破一般,四肢迅速瘪了下去,双脚离开地面,如布料被风吹起,空中凌乱。 呲—— 呲呲—— 天空下起了小雪,有雪花从天上落下,绿意盎然的天面顿时添了白。 拇指小童随手把人皮扔在脚下的叶上,抬头看去。 这哪里是雪,这是一张张人皮从枝叶间飘了下来。 拇指小童瞬间隐匿下来,藏入白礼的发丝中,操纵白礼往远处跑去。 然而他跑着跑着突然发现,自己背上……背着一个人。 那是……愚辛? 愚辛也变得格外诡异,笑眯眯的回过头看着白礼,看的白礼头皮发麻。 “这具躯体我还有用,你不能拿走。” 这话如方才拇指小童对人皮说的话。 愚辛体内没有魂魄,怎的会如此? 白礼站定身体,愚辛也从背上落下,两人长得一个模样,这样相对而立,很是奇妙。 “噗嗤——” 白礼突然笑了:“你这人好生贼,居然偷人躯壳。” 愚辛也是一笑:“那你这叫什么?叫借?” 白礼脸色一变,冷嗤道:“我不与你争,看那人皮蛾子如同飞絮一般,你想把我留下?” 愚辛摇摇头,摆手道:“却不是留下你,只不过这具躯体还有大用,不能给你。” “怎么观天族的人也跑出来了?天又塌了?” 愚辛一脸悠然自得,挺直了胸膛,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拇指小童定是被这句话吓到了,脸上一寒。 “你可认识观涧。”愚辛冷漠道。 拇指小童跳了出来,惊愕道:“你认识妭沪。” “妭沪?他是你老子?”愚辛一愣,问道。 天上的人皮越来越多,越落越低,愚辛抬头一看,皱起眉头:“边走边说。” 两道身影快速离去,只留木淙的肉身还在此处。 终于,一道人皮落在木淙身上,突然张开口子,才木淙吞了进去。 那木淙被人皮包裹,直愣愣的站起来,对着愚辛逃离的方向一指,那些人皮立刻往那方向飘去。 “你认识我妭沪,你是谁。” 拇指小童操纵着白礼,脸色有些阴沉,对着愚辛发出质问。 “观天族观天井,水涨一分,天落一丈,等水漫时,天压地,生灵大劫,我可说错半分。” 拇指小童思量片刻,说道:“知道这些的,只能是天主。” “然而你却不是天主,你没有天主的气息,所以……” 突然,拇指小童脸色一白,怔怔的看着愚辛。 愚辛哈哈一笑:“按辈分,你得叫我江叔父。” 愚辛要知道,自己魂魄离体后,身体还自己跑了,不知会如何感想。 而早已经消失的,只在梦里面的水底龙宫出现的江道陵,却是主谋。 “你找庄班是否是让他告诉你天主在哪?哼,术数神官,狗屁,一群自称神圣的蛀虫而已,在云端上操纵着苦苦众生。” “叔父,你对神圣有偏见,我没有,我还需要他们指点方向。” “时日不多了,以这趋势,最多九年,天塌地陷。” 江道陵冷冷道:“你不用找了,你辅佐我。” “不行。”拇指小童断然道。 “天时无常,一时非往也,我辅佐你,就是你的天,无用之功。” 意思是天是无常的,天是天,却不是天,你看到的天,和我看到的天不一样,你活在上一个天空下,而我活在这个天下,我辅佐你,等同在过往造孽。 江道陵朗声,指着天大声说道:“我是过往,这身体的主人却不是,这罗浮的天,要塌就让他塌,我要跳出罗浮,去往大千世界。” 拇指小童怒喝道:“哪有什么天,少时就听闻妭沪识人不明,果不其然,叔父若是阻挡我撑天,就是在灭我族人,此仇不共戴天,若叔父执意如此,我就灭了叔父!” 江道陵脸色难堪,怒斥道:“无知小儿。” 拇指小童同样没有好脸色:“哼,异想天开,天地养育生灵,叔父怎如此狠心,等同弑父。” 江道陵冷哼:“少给我扣帽子,你不如你妭沪,你就是个迂腐。” “妭沪不是迂腐,他听信骗言,妭沪不是迂腐,所以他死在了外面。” 两人一路奔走,已然甩开那些人皮很远。 拇指小童沉声道: “叔父,你对神圣有偏见,我不与你争,我要去寻庄神官,请他指路。” 江道陵眯着眼睛,脸色修炼阴沉,白礼和愚辛一样,同样生于罗浮,若白礼丢了,不说愚辛会如何,自己的计划也会少一部分,变得不完整。 他筹谋了这么多年,不行,绝对不行。 一丝杀意浮现,滔天气势在体内如洪水奔涌。 拇指小童脸色一变,突然掐动手印往天边一招。 正在被独眼猴裹成烟卷的愚辛忽然对身体有了联系,只觉眼前一阵眼花缭乱。 拇指小童极速后退: “叔父既然隐藏在体内,那还是见不得人好。” 江道陵突然感应到愚辛在飞速接近,急忙退回灵骨,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拇指小童豆大汗水落下,还好自己会招魂术,否则就惨了,方才那杀意如实质。 他要晚一点,恐怕就真的死了。 愚辛睁开眼睛,身前白礼躺在地上,拇指小童做着招魂状,似乎在告诉愚辛,是他救了愚辛。 也确实如他所料。 把白礼背起来,想了一下,还需去找木淙的肉身。 两人这几日可是有些感情的。 拇指小童咧嘴一笑,端坐在愚辛脑袋上,低笑道:“现在,我要带他去找庄班,叔父啊叔父,没想到吧。”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十六章 有钱能使龟划桨 愚辛尝试着感应自己的气息,感应木淙的位置。 一片白皮这时飘落下来,拇指小童脸色一变,急忙打断愚辛。 那白皮落地便膨胀,人立起来,胳膊涨满气,对着愚辛就是一拳轰来。 一拳轰出,夹杂音浪,可以想象要是挨上去,得多么恐怖。 愚辛定了定神,急忙跳开,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无聊的人皮,只觉得胃里翻滚,他也算见识不少诡异了,也没有这人皮这般渗人。 这术数青山怎么什么妖魔都有,那独眼猴克制魂魄,吸取魂魄的灵,也是恐怖。 眼前这人皮莫不是专门克制肉身? 愚辛晃了晃头,将无用的情绪逼走,向拇指小童道:“你可曾看到另外一具躯体,是个青年,端着圆盘,看上去很好说话那种。” 拇指小童指了指前方。 他指的方向,一个白皮子长出了脸,恰是木淙的模样。 愚辛也看过去,苦恼的摇了摇头,远方一片片白皮飘来,这可如何是好。 “小友可有什么法子,可以让那白皮子分离出去。” 愚辛说罢,反身往叶下跳去,沿着一路。 他们头顶的天,其实就是来时的地,因为树是倒着挂在天上,所以愚辛往下跳,希望离开树叶的范围。 那些白皮子不依不饶,一块块撞在一起,而那吞了青年的白皮子,气势汹汹,直奔两人而来,速度极快。 愚辛跳跃在各个枝叶之间,枝叶晃动,细微摇晃。 这大树枝叶茂密,他沿着一片片叶子往下跳了好久,奔走近十里,身后的白皮子越来越多。 突然,拇指小童身子一跃,落在后方那长了脸的人皮子头上。 那人皮子猛的一愣神,往其他方向跑去。 愚辛一个趔趄,急忙掉头追了上去。 那些人皮子突然似没了目标,在周围转转飘飘,找不到落脚点,似乎没了主心骨他们也就不会思考。 拇指小童操纵白皮子落在一根巨大树枝的裂缝中。 树很大,裂缝很深,里面黑黢黢的,说是深渊也不为过。 这树为何扎根在天上,还长得这么大,它需要的养分是什么?难道是以这天为养分?还有那独眼猴和人皮子。 这术数青山还真的是一步一险境,愚辛又想起那被困在白石路八十年的老者,想来初时也是翩翩少年,有些惋惜。 还有那些被当烟卷抽掉的魂魄,恐怕比地府的酷刑还要凄惨。 犹豫片刻,随着拇指小童一般,愚辛也跳了下去。 风儿在耳边呼啸,下一刻已然到了底,愚辛几个翻滚,却发现这裂缝底处是一条小路,两边有微弱的光。 从外面到这里,眼睛突然由白转黑,愚辛适应了好久才能勉强看清前方。 这路有些瞧头,似乎是被人为打造的,可谁又有这么大的能耐,在这树上打出一天通道,肯定会惊动树叶上的原始著民。 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拇指小童控制白皮子把木淙分离出来,以手为刀划破了人皮。 愚辛过去把木淙的肉身扛起来,凝神道:“那独眼猴的神通妖邪,怕木老哥支撑不了多久,白礼要救,木老哥也要救,只是我孤身一人带着他们俩,行动有些迟缓。” 来回渡步,苦苦思索,外面的白皮子已经散去,飘回了自己的领地。 “你不好奇此路通往何处?”拇指小童突然开口道。 愚辛不解,难道还能通往山顶。 “我族每一代人都会来此地拜访神官,请求神官指路,久而久之,然而外面的禁制太多,有很多人还没能走到山顶,就悄然死去。” “年代久了,我们就自己摸索出一条道路来,此路可以直接到达山顶,到术数神官的庙宇前。” 话很诱人,但木淙当如何。 愚辛突然眼睛一亮:“小友是如何把我招回来就如何把他招回来不就好了?” 拇指小童摇摇头: “我能招回你,是因为你第一次魂魄离体我留了一丝气息跟随你。而他,我没有这么做。” 既然不行,那愚辛只好自己上了。 眼看愚辛就要出去,拇指小童急忙道:“这树上有一种独眼猴子,名奇,以魂魄为食,每日都会出巡,寻找世间的孤魂吃掉,你以为人死了会魂归地府,你错了,大部分都会被吃掉,这是天地认可的,物竞天择,守衡。” “而这白皮子,也是如此,回去找一些死人,然后吃掉,消化。” “两物相反亦相克,你若相寻他魂魄,我有办法。” 不是拇指小童突然想帮助愚辛,而是他怕愚辛也死在外,到时候江道陵出来作怪,恐怕第一个就是除掉他。 一大一小从裂缝爬了出来,飞速上升,逮住落在最后的两张白皮子划开,加上方才就是三张。 愚辛听拇指小童的话,忍住恶心,把白皮子穿在身上,也给白礼和木淙穿上,而拇指小童则藏身其间。 顺着感应的方向,愚辛很快便找到了木淙所在的位置。 有了白皮子包裹,一路无事,那些白皮子把他们当同类,没有攻击他们。 这也让愚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一个木屋建造在树叶上,一只拘谨的独眼猴煽动手中的扇子,在地上生着火,然后在盅加满水,准备把木淙泡茶喝。 愚辛的到来把独眼猴吓到了,坐立不安,放下手中的动作不明所以。 两物长此以往和平共处,奇一族魂魄天生压制,然而狩却没有魂魄,更没有脑子。 因为魂魄稳固,所以奇跟聪明,而狩却笨拙,刚好克制奇。 他们就是没有魂魄和脑子的蛮子,蛮横不讲理,他们也没有一点办法。 看出了眼前奇的不安,愚辛想抢过盅,却发现拿不动,只好把盖子打开。 里面的木淙在水面飘着,愚辛把他捏出来往肉身一扔。 木淙醒来后,愚辛本来准备告诉他上山的捷径,拇指小童自然极力阻止。 世世代代辛苦换来的道路,凭什么让别人享受? 和木淙道别后,愚辛又回到裂缝跳了进去,往山顶而去。 远方水面上。 三道身影站立在一条大鱼的背上,大鱼头上有好几个大包,明显是被人为揍了一顿。 女子嘴里发出不男不女的声音:“方才无意运转功法,恐怕被那机灵小子给察觉了,不过无碍,他总不能斩断自己的修为,另修他法。” “三弟你这声音越来越女人了,你是否考虑换一副躯体?” 三尺胖娃娃瓮声瓮气的说道。 女子摇头:“无碍,男儿身女儿身并不会对我有丝毫改变。” 三尺胖娃娃抹净流出的鼻血,笑道:“话是这么说,可你老当着我和老大的面脱衣服,也不大好啊。” 靳奴皱眉,怒斥道:“愚昧,难不成我是女儿身你们还能对我有意思不成?” 乌穆诡异一笑,突然转过头看着前方。 两人也随着看去,一艘小船在水中行驶,船夫不是人族,是只王八。 那王八小短腿努力的支撑自己站起来,站的笔直,两只爪子吃力的划着桨,额头上有汗水流下。 “有趣有趣。”看着这一幕,三人同时感叹。 广袤无垠的水面,碧波荡漾,青鸟盘旋,一艘小船,船夫是只小龟,此等场景,怕是世间难寻。 待大鱼游到小船旁边,乌穆笑道: “小道友,怎么这么小年纪就出来跑活?” 那小龟放下手中的桨,看了看奇怪的三人组,奶声奶气的说道:“我这船,除了幽河地府,哪里都能去,各位想去哪,可否带了钱财,有钱能使龟划桨。” 小胖子哈哈一笑,被这一幕逗乐了,打趣道:“那我问你,罗浮一角可去?” 小龟昂首挺胸,说道:“自然可,三纹术衍晶,给钱就行。” 三人皆是一愣,还真能去?心思立马活跃起来,不过这术衍晶是什么东西? 三人活了上万年,却不曾听问过这种东西。 小龟撇了撇嘴,从胸前龟壳里掏出一块细小的是石头,这石头并不出彩,有着微光,然而然而却在石头里看到了不同的东西,皆是他们所向往的东西。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怪石头。 没有钱,那就明着抢,以三人的本事,还打不过一只小王八? 乌穆笑盈盈的跳在小船上,小船有些摇晃。 小胖子和靳奴也跳了上去,俯视着小龟,一副吃定了的模样。 小龟咧嘴一笑:“交钱。” 乌穆一把将小龟抱起,冷笑道:“去罗浮一角,去了就给你钱。” 小龟天真道:“我观你们身上没有一丝铜臭,定是穷的叮当响,怎么给我?” 小胖子接过小龟,却发现小龟比他高一些,勉强笑道:“不去,就拿你炖汤。” 小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烈阳高高挂在天空这张蓝布上,水面上,一男一女一小胖子,表情兴奋的在那划着同一只桨,小龟悠然的躺在甲板上,晒着太阳。 三人的表情不对劲,似乎眼前有什么美景一般,他们的眼里满是兴奋和疯狂。 他们划着桨,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十七章 别听,别看,别出声 愚辛背着白礼一路在树缝里行走,一块块小石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头上拇指小童正在闭目养神。 这条路端是神奇,居然造在树心里,且元气充沛,隐隐还有其他的妙用,但愚辛不敢修炼,因为拇指小童说,这里的元气结合天地气运和木气,修炼会让自己的身体出现混乱,不听使唤。 也是,这树扎根在天上,以天养分,枝叶茂盛巨大,总有枝干落到了地面,借此有吸收土地的养分,形成庞大的三种元气。 这树很像渡世经里的通梯境界,凝练通梯,偷天而成。 不过这也让愚辛不齿,因为他见过屠夫他们的功法,不是这样的,只有渡世经才是这种,投机取巧。 一路走下去,让愚辛不解的是,既然道路是拇指小童的族人造的,为何有一人高,走起路来没有丝毫不适,没有任何地方需要弯腰。 愚辛不好询问,只好一条路走到黑。 前方突然有了亮光,愚辛小跑几步后有了转折,自己似乎在一个坑洞里。 这似乎是一口井,而自己则在井底。 把白礼用布条固定在自己背上,愚辛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当愚辛爬上来后,看着井口的世界,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个小村落。 村落里炊烟袅袅,有几户人家正在烧火做饭,有老农拿着厨具,正在农作。 一条小溪流过村落,几个妇人有说有笑,敲打手中的木棍,洗着衣物,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而村口,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身前摆着一张破桌,举着一面破旗,上面写着。 “天村神算子。” 那孩子不大,却一脸老成,一头巴掌大的龟正慢悠悠的在桌面上来回爬动,那动作迟缓,不知年岁几何。 一头老牛人立起来,鼓捣手中的青草,脸上有愁容,似乎在愁今年的收成不好。 一个小屁孩穿着裤衩,留着大青鼻涕,懵懵懂懂的看着井里突然冒出来的脑袋。 “哇——” 这娃娃愣了愣神突然哭了出来,看样子被突然出现的愚辛吓得不清,村里人听见了,立刻放下手中的活看了过来。 愚辛也看了过去,脸皮抖了抖,从井里跳了出来。 老牛瞪着大眼,几步从村里走了出来,心疼的抱起孩子,哄道:“我儿别哭,我儿别哭,待会儿就杀了些小子给你当糖吃。” 愚辛眯了眯眼,倒不是因为这老牛要杀自己当糖吃,而是因为这孩子跟这大黑块的老牛,怎么看也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啊。 一个美妇偷偷的从窗口探头出来,眼珠子转了转。整了整衣领口从屋里出来,眼里满是宠溺。 美妇从老牛手里接过孩子,拍着孩子的后背: “华辛不哭,华辛不哭,娘在呢。” 愚辛眨了眨眼睛,心想两人连物种都不一样好吗,怎么就生出这大胖小子了。 山脚看到的山顶真是这样吗,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愚辛疑惑的抬了抬眼睛,拇指小童也是有些疑惑。 不管了,既然来了,那就问,总不能在这干站着被人宰了做糖吃。 愚辛上前一步,对着孩子做着鬼脸,立马把孩子逗笑了。 孩子咯咯笑着,老牛也松了口气。 “敢问庄神官可在这。”愚辛恭敬道。 这里的人别看像村里的农户,却个个让愚辛看不透,自然也不敢怠慢。 老牛回头看往村口摆着神算子的老成孩子,努了努嘴。 愚辛看去,不知何时起,庄班桌上的老龟和他相对,庄班坐着,而老龟站在桌子上。 桌上摆着一副棋,老龟挠了挠头,脸色很是沉重。 美妇把孩子抱进了屋,老牛瞪着愚辛一眼,回去做着自己的事。 其他人也把目光收回,几个洗衣的妇人也继续有说有笑。 愚辛走上前去,看着桌上的棋局,棋局如画,有山河远阔,也有兵临城下。 棋局如战局,白棋将黑棋逼到死地,即使愚辛不懂棋,也知道黑棋兵败。 老龟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落下一子,然而这一子落下,整个棋局又活了过来,黑棋突然起死回生。 “好棋。” 愚辛忍不住赞叹。 老龟嘿嘿一笑,眉飞色舞,回头赞赏的看了一眼愚辛,继续和庄班下棋。 一人一龟落子,直到天色暗去,有人拿来了灯,为他们照明。 嗒! “你又输了。” 一子落下,庄班起身,收好破旗,看了看愚辛,又看了看白礼,再看了看拇指小童。 愚辛急忙见礼。 庄班把破旗卷起来,目光通透,这一瞬间愚辛感觉整个人都被看穿了一般。 老龟也扭头看来,蓦然又跳在地上把桌子背了起来,慢悠悠的往村里去。 庄班不高,堪堪到愚辛肩膀位置,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枚铜钱扔给了愚辛。 “卫介还真是不死心,居然让你来找我,介于情面,只得给你。” 让愚辛不解的是,似乎这庄班和卫介一样,也认识自己。 那老龟被桌子遮挡,只能看到破桌在地上缓慢移动,不过声音却传了过来:“天色已晚,不宜上路,今晚就住在村子里吧。” 愚辛看了看庄班,收起铜钱,恭敬道:“小子还有一事。” “为了你背上的小子?”庄班道。 不愧是掌管术数的神官,果然神机妙算。 庄班没有说话,往村里走去。 “老丈可要帮忙?”愚辛对着地上的老龟问道。 老龟呵呵一笑,笑道:“我倒想轻松一下,不过你这身板,怕是抬不起这桌子。” 愚辛不信,一块普通的破木桌而已,他伸手提住桌腿准备往上提。 桌子纹丝不动,老龟背着他缓慢的走动着。 愚辛脸皮抖了抖,头也不回的跟着庄班一同进了村子,一同进了庄班的院子。 “今晚你住这,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别看,别听,别出声。” 院子里有两间房,一间庄班自己的,一间为客人留的,愚辛也不懂,这里会有什么客人。 吩咐完这些,庄班头也不回的离开,进了自己的屋子。 拇指小童从头上落下,蹦跳蹦跳的跟着庄班进了屋。 不过很快他又回来了,看着愚辛的眼神有了变化,至于有什么变化,愚辛也不知道。 夜深人静,忽然有风吹过,发出阵阵呲呲声,就像咀嚼声一样。 村东口还有一盏灯亮着,那是老牛的房子,听得风声,老牛脸色一变,关好门窗吹灭了灯。 咔哧咔哧。 阵阵咀嚼声传来,愚辛把白礼放在床上,犹豫了一下,想起庄班的话,别看,别听,别出声。 然而愚辛是那种你不说还好,你一说就想去瞅瞅的性格。 偷偷把窗户打开一点缝隙。 外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风里阵阵咀嚼声。 拇指小童突然脸色一变,跳到愚辛手上把窗户掩上,恶狠狠的瞪着愚辛。 正当愚辛想询问的时候,他立马跳上来捂住了愚辛的嘴巴。 似乎因为方才打开了窗,有风飘了进来。 愚辛只觉得灵魂一冷,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再看拇指小童时,只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又变了,似乎,很是同情。 愚辛把他从嘴上扒开,挨着床沿坐下。 蓦然,愚辛感觉灵潭似乎有什么什么东西吹了进去,灵潭水晃动,激起阵阵波纹。 愚辛只觉心头一痛,一阵黑雾在灵潭飘荡,那黑雾长出手和口,猛的抱起灵潭里的小小愚辛,张口咬住了他的脑袋。 小小愚辛是什么,是愚辛的魂魄所化,这还得了。 愚辛只觉得脑袋一痛,全部意识转移到灵潭中,强忍住灵魂的疼痛,小小愚辛以手为刀,手起刀落。 然而黑雾无形无质,手掌落了个空,愚辛骇然,体内渡世经流转,灵潭水涡转动,折叠神通,塌缩之道,咻的让他逃离了黑雾的口中。 然而他的脑袋却被啃了一个口子。 那黑雾伸着手抱来,愚辛身形移动,渡世流转,手上刀光徒然一起,以手起势,以潭水为气形成刀芒,轰然向外迸发,如汹涌大海,刀浪叠加,直指黑雾斩下。 愚辛不知是否有效,却总不能坐以待毙。 刀光从黑雾体内穿过,黑雾没有任何迟钝,手上去势不灭,向愚辛抱来。 灵潭水涡一起,将愚辛拉扯到其他地方。 似乎惹恼了黑雾,他直奔灵潭而去,一口咬下去,把灵潭咬了一个口子,潭水从口子里漏了出来,流入四肢百骸。 愚辛简直想骂娘,又没有办法,只觉得修为蹭蹭跌落。 然而下一刻愚辛脸色古怪起来,因为黑雾的举动,让潭水流入四肢百骸,流入其他的气穴里,体内一个个气穴扩张,潭水为基石,天地元气也凝聚成露,一滴滴落下。 体内一个个灵潭形成,修为又噌蹭涨了上来,变得无比扎实,愚辛对这黑雾真的是又爱又恨。 一个个灵潭代替了气穴,让愚辛从凝血境界一跃而过。 愚辛的修炼体系已经和传统修炼体系有了很大的偏差。 传统修炼体系凝血境凝练气血,以承受天地伟力入体,只有身体足够强大,才能接引元气入体,凝练通梯境界。 通梯境界也为接天境,意思是这时候你才可以感悟天地,修炼神通道法。 接着造灵池,洗涤肉身和灵魂,等待一身洁净,踏入虚无之境。 渡世经却不同,他的通梯连接天地,却是在偷盗,愚辛若修炼下去,必会被靳奴偷盗。 盗修为,盗身体甚至盗灵魂。 然而当务之急,却是怎么把黑雾从身体里赶出去。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十八章 借借太阳玩玩儿 体内灵潭多了,元气也就多了,愚辛可以和这诡异的黑雾一直周旋,虽然除不掉他,但挨到天亮了,等村里的人发现了,应该会有办法。 黑雾似乎灵智不高,吃不掉愚辛就去扒拉灵潭,愚辛又跳过去诱导它,黑雾又追着愚辛在体内到处跑。 拇指小童躲的远远的,只见愚辛的身体突然变得透彻,仿佛经历了一次洗礼。 丝丝黑气从他眼睛里闪过,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时候他宁愿把江道陵唤出来,然而江道陵似乎并不担心,一直没动静。 啪嗒啪嗒—— 呲呲—— 外面风声呼呼,吹在房屋上发出碰撞声,无数咀嚼声接着入耳,让人不得安宁。 随着愚辛每一次折叠神通的使用,他对这神通越发熟练,一股子风浪跟在他后面,晃荡在各个灵潭之间,把那黑雾当猴耍。 愚辛还时不时做个鬼脸作弄这黑雾,试图诱导它离开自己的体内。 小小愚辛只有拳头大小,运用的元气很少,且灵潭大大小小密布在体内各处,用之不竭,完全没有了担忧。 甚至愚辛还想到,果然危险和机遇是并存的,你看这不因祸得福了。 谁又有他这么不要命的,这个思想真的不能以常人来渡。 体内没有日月,不知时候,突然有一束光飞了进来,愚辛大喜,准是天亮了。 外面,愚辛面对窗外,一脸木讷,老牛坐在床沿,一边吃着草,一边提着一个大酒壶喝着酒,眼里一阵戏谑,青草配酒,着实霸道。 美妇一旁温柔的给他捏着肩,美目盼兮,不知道在看向哪。 庄班包着嘴在吃什么东西,依在门上,看着愚辛的眼神若有所思。 一个老丈大马金刀的坐在门槛上,偏着头望着风,不时会回头看看愚辛。 “你们猜他何时死?” 老牛咕噜咕噜灌了一口老酒,脸色红晕,有了一丝醉意。 “依我之见,还能坚持一会儿。”门口的老丈笑呵呵的回头应道。 老牛打了个饱嗝,偏着头在美妇脸上亲了一口,醉醺醺道:“不如我现在就把他宰了,做成肉糖,也匀你们点?” “也好。”老丈想了想,估计想着那肉糖美味,哈喇子一下就流了出来。 庄班嘴里还包着,模糊不清的说道:“不行,外面那东西扰了我们这么多年了,以往的人都没坚持过半刻,这小子一晚上过了还没死,再看看。” 老牛不喜,嚷嚷道: “有什么看头,早晚都得死,不说了,这样,我知道你小子喜爱肉汤,我把他炖了,也匀你们一些,如何?” 庄班没有说话,终于把嘴里的东西吞了进去,拿起尺子在愚辛周身一阵测量。 体内的愚辛正在和黑雾缠斗,突然这黑雾飘去紫府。 外面正在测着什么的庄班停下了手,因为愚辛正低头看着自己。 他抬头时,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那双眸子漆黑,眸子很大,占据了眼眶大部分位置,只有一丝眼白还在。 老黑牛哈哈大笑,幸灾乐祸指着愚辛笑道: “哟呵,这小子被夺舍了,有趣有趣。” “有趣吗,我也觉得有趣。”愚辛咧嘴一笑,扭头出了屋子。 眼里黑眸子占据,而体内小小愚辛则被困住,失去了身体的掌控能力。 小小愚辛不由想到,一定得给身体下些禁制,不然什么鬼东西都往里来怎么办。 黑雾操纵着愚辛,走过小溪流,几个妇人又在洗衣服,愚辛嘿嘿傻笑,跑过去把衣服合着篮子扔了出去,衣服随着溪水冲走了。 几个妇人脸色一变,手在溪中一点,前方溪水轰然炸开,直接把溪水分割,露出下面碎白石头。 而那篮子被水流强行冲刷回来。 这溪水断了整整十息才轰然接上,饶是恐怖。 几个妇人狠狠的盯着愚辛,然而愚辛不以为意,偏着脑袋跑开了。 几个妇人被愚辛直接气愣住了,刚想追上去要愚辛性命时,被庄班伸手拦住了。 庄班道:“这小子吞了一丝冷风,很是有趣,几位姐姐不妨看看戏再定夺?” 几个妇人脸色同时一变,顿时知晓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冷风可是恐怖的东西,碰到什么啃什么,且没有天敌,不知道怎么去除,夜晚也不知从哪被吹来,天亮又被吹走,让他们好是头疼。 搞得他们生活在这里,畏畏缩缩的,很是苦恼,若能一举解决,定是好事。 愚辛一路小跑,手臂晃荡,跑步内八,像个姑娘,画面实在不忍看。 他一路跑到村口,华辛正吃着大饼,愚辛好奇的跑了过去,一口把大饼吃了,傻呵呵的笑了笑,准备抱起华辛一块吃了。 这可不得了,吓得华辛大哭大闹,幸亏老黑牛赶到,本想一拳打死愚辛,又被庄班拦住。 老黑牛一甩手里的酒壶,愤然道:“我不管,这厮吓着我儿,要是留下阴影,可是一生的心魔,将来怎么接我衣钵?怎么传承神圣?待会儿我定杀他,你莫要阻拦。” 庄班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愚辛又跑到田地里,把昨儿农户刚种的苗,一一拔起,看的老农嘴边的胡子一直哆嗦,要不是庄班拦着,恐怕早一棍子打死这个乡下儿。 昨晚这些,天上正阳高挂,直至最烈的时候,一丝丝黑雾从愚辛体内奔涌,最后被烈阳炼化。 那天上的太阳,似乎更明亮了。 庄班脸色一喜,轻叹一声,笑了笑,回头看了看身后阴郁的众人,觉得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挑了挑眉正经起来。 庄班道:“我道白天怎么不刮风,非得晚上刮,原来是怕那太阳。” 老黑牛嘲讽道:“所以这么简单的东西,你没有算出来,我就说术数只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庄班淡淡的看了老黑牛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今晚你有大厄,恐将死。” 老黑牛嘿嘿一笑,肌肉隆起对着庄班不怀好意道:“你待会就有大厄,不死也残。” 两人火气愈发重,众人只得将两人分开。 黑雾离体,愚辛重新掌握身体,只觉得呼吸顺畅,元气凝聚,滋润肉身,又汇入灵潭,而灵潭又滋养魂魄,形成了一个良好的循环。 伸了一个懒腰,浑身骨骼啪啪响,只觉得一阵惬意。 似乎,自己又厉害了些,至于有多厉害,愚辛不知道,没人跟他打过。 老黑牛撩起袖子露出胳膊,一脸杀气的走向愚辛。 庄班闪身拦住。 “这小友为我们解了难题,你现在杀他,恐怕不好吧。” 老黑牛咧嘴一笑:“有什么不好,这里有别人?” “再说,杀了个凡人怎么了。” 庄班脸上有了怒气:“我们是留存于世间仅有的神圣,管理秩序,我们心里自己得有尺,不然怎么量众生?” “很多道友不在了,大道已经变得支离破碎,面临分解,我……” “少给老子讲道理,你的术数有什么用?” 老黑牛打断庄班的话,想了想却还是留了手,愤愤然撒手离开。 老农解围道:“老牛就是这样,脾气大,却也明事理,你心宽些,别跟他一般计较,你刚才说他今晚有大厄,是怎么回事?” 庄班皱起眉头,有些痛心道:“我并不是咒他,而是见他整日眉心黑雾云吞已经有好些时日了,我算定今晚,那团黑气就会讲他吞噬,恐将陨也。” “可有生机?” 众人大骇,急忙问道,老黑牛可是武力神官,这可万万不能有事。 庄班叹了一口气:“生机一线,不足百一。” “他这厄与冷风有关,我得走一趟,向卫介借一下太阳。” 众人颔首,点点头往老黑牛家走去。 只剩下愚辛和庄班。 愚辛刚要行礼,被庄班挥手制止。 “此行我与你一同回去,至于你那小友,我是有办法,不过得此间事了才可,还要麻烦你一二。” 愚辛应是。 回到屋前,老龟终于背着木桌爬到了门口,晃晃荡荡的推开桌子,瘫坐在门槛上,歇歇气。 拇指小童狐疑的看了愚辛一眼,惊讶于愚辛居然还活着。 背着白礼,几人起身往山下走去。 下山和上山完全是两个区别,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哈哈哈!” 他们走后,一道爽朗的笑声从村外传来,一道身影手里拿着圆盘,衣衫褴褛如同乞丐。 “晚辈木淙,拜见老祖宗。” 村里无人应他,各自忙着自己的活路。 “有人上天村了,术数之道。” 愚辛几人不知,一路场景飞逝,一盏茶功夫,几人已经到了卫介的小土包。 卫介正打了一桶水在洗澡,见来人愣了好久,急忙进屋躲了起来。 几人戛然。 门后探出一个脑袋:“不是我找你要啊,是这小子说想弄术数童子的铜钱玩玩儿,不是我啊,你要揍人也揍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愚辛脸一黑,这锅背的冤枉啊,恨不得进屋胖揍卫介一顿。 庄班好笑,似询问的撇了撇愚辛,似乎在说,真有此事吗。 愚辛回以苦笑,他要回答不是,恐怕不是卫介被揍,得是他了。 庄班好笑:“这天上的太阳,可否借我玩玩儿。”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十九章 太阳自东而落 “太阳?拿去拿去,尽管拿走,想拿多久拿多久,当球玩儿,当球玩儿。”卫介一听不是来揍自己的,脸皮子一笑,嬉皮笑脸道。 卫介受人之托守在这吊起日月,早就受够了这没有自由的苦,整日就想着逃离,有次更是摸上天村偷庄班的术数铜钱,被逮了个正着。 往后不管卫介带了什么好处,庄班就是不给,还把他胖揍一顿。 一来二往,卫介被揍怕了,只能乖乖呆在这了。 “这可是你说的。” 庄班嘿嘿一笑,来到井边,把铁链抓在手心,狠狠往地上拽。 整个北漠都看见,天上的天阳一点点的往下压,最奇怪的是,太阳落错方向了。 远方大漠,一男一女相对而立,男的深情款款,女的娇羞怡人。 那男子突然抓住女子的手,深情道:“我想和你结为道侣,生死相依,一切资源归你,一切风雨归我,永远如此。” 少女脸上羞红,扭扭捏捏,娇嗤道:“哼,阿娘说,男人的嘴说的是天花乱坠,不可信也,当年我娘就是信了我那酒鬼老爹。” 男子温润一笑,把少女揽入怀中,轻声道:“我若有一句假话,就……天阳就从东边落下。” 少女娇羞一笑,把脸埋入男子的胸前,男子哈哈一笑,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只见太阳正在以东而落,一点一点的落下。 男子看了看怀里的娇羞少女,又看看天上的太阳,身子微微有些发颤。 “怎么了?”少女似有察觉,正欲抬头,男子急忙用手压住她的小脑袋。 柔情似水的说道:“别抬头,小傻瓜,难得温存片刻,我就想这样一直抱着你,多希望岁月静止,你我依偎至终。” 少女更是娇羞,脸红的不愿抬起头来。 更远处。 两道影子被卡的很长,一前一后极速奔走,如灵猴一般在各个山间跳跃,前方男子俊美,后方女子彪悍,长得像堵城墙似的。 “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女子哀求道。 “好啊,太阳什么时候从东边落,我就接受你。” 男子刚说完,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一个趔趄从山上掉了下去。 庄班可不知道他这一拉,拉出多少事来,他就一个劲的往下拉。 很快,天上的太阳越来越大,一股热气扑面,不过和愚辛想象中不大一样,只见太阳足够近时,他往天上一捞,天上的太阳顿时消失,而他的手里多了一团光亮。 整个北漠瞬间黑压压一闪,不少人走出族落,感叹这奇观,按理说此时不过响午,天上的太阳就着着急急的落山了。 一点点光亮在各个族落点燃,人们点起了灯,出门查看。 庄班看着手上的光芒,沉思道:“明日到村里来,介时我把铜钱于你,两不相欠。” 这话是对卫介说的,说完庄班就不见了,应该是以塌缩之道,直接回到了天村。 只不过他没有带上愚辛,白礼和拇指小童,而愚辛虽然也会这神通,但想一念万里,也只能想想。 卫介穿好衣服出了门,偷偷摸摸的,确定庄班走后,他才挺直腰板,咳咳两声,询问了愚辛大小事宜。 愚辛说起了夜晚的冷风,需以太阳驱除。 是夜。 天村外布满了阵法,只留一道风口,庄班把太阳藏起来,随时准备夜晚的到来。 北漠黑了,愚辛安置好白礼后坐在小山包上,抬头看向钺渊河深处,突然,天空亮了一下,他看去,只见漆黑之上,似乎有亮光一闪而过。 翌日,卫介一大早就离开了,估计是找他的太阳去了。 愚辛脸也不红,做贼似的从井里打了一桶净天水,一轱辘喝了个够,然而发现似乎没太大作用,就是有点像酒,晕乎乎的。 回到卫介的小屋,直愣愣的倒在床上呼噜大睡起来。 天黑压压的分不清时辰,直到卫介青着脸回来把太阳重新挂到天上去,似乎又被揍了。 此行除了他,还有庄班,庄班脸上有笑意,似乎很高兴,但眼底却藏着什么,让人看不出。 他见愚辛还睡着,吩咐拇指小童两句带走了白礼。 愚辛醒来已经过了两天后,卫介告知一切后,他从怀里摸了一块铜钱出来。 卫介愣了愣,也摸出一块铜钱来,两人互相看了看。 愚辛懵懂道:“他让我把铜钱给你。” 卫介瞪大眼睛反驳道:“不可能,他说铜钱只有一块,给我了,你的肯定是假的。” 后来两人比了比,两块都是真的,一道道阵法环绕在一个小小的铜钱之上。 卫介吹嘘道: “别看他只是一个铜钱,却是术数之精,上面有术数童子穷其一生的智慧。” 虽然他被庄班揍的厉害,却对他推崇备至。 “这算你与我们之间的缘分,我们这些神官平日里鲜为人知,也不管世俗,知道我们的凡人几乎没有,只有几个老小子,缘尽了,也该走了,术数童子让我告诉你,白礼他会治好,会让他下山来寻你,让你不必担心。” 想来一行多有奇异,头上拇指小童端坐,与卫介施礼后,愚辛来到了钺渊河,对着河中躬身行礼,离开了此地。 不久后,一头老龟浮出沙河面深邃的望向远方。 而卫介拿到铜钱后,对着铜钱叮叮敲打,嘴里念念有词,神神叨叨的,最后咻的一声,铜钱变化成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容,无论气息、力量,唯一不同的是记忆。 他告诉卫介,他乃掌管日月的神官,为众生拉起日月,永远于此。 夜晚,一个小身影从小山包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跑的很快,再也没有回来,似乎小山包外面有着向往的一切。 一道身影孤零零的矗立在小山包上,勤勤恳恳,为着众生拉起太阳和月亮,让他们更替。 黄沙吹进了嘴里,一阵干涩,愚辛不知从拿找了只大黄牛当脚力,头上坐着拇指小童。 这黄沙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座城池。 这城池皆由黑石打造,隔绝了大漠里含沙的冰冷。 城池不大,却像一头豹子匍匐在地,城门是雕刻的豹兽,威武霸气。 少年骑着一头大黄牛,从远方来,到了城前拍了拍黄牛的屁股,那黄牛顿时撒开腿狂奔,似逃窜般。 黄沙之中居然有城?愚辛心中不免诧异,脸色一洗,闻闻身上的酸臭味,兴冲冲的往城里去。 黑岩城。 北漠大顿时族落,世世代代的摸索,多建造在安全之地,只要看见了人烟,那代表附近并无厉害的野兽或者妖异。 这城池突然出现,显得有些突兀。 “这地方真大!” 城里热闹,车水马龙,店肆林立,到处都是人在行走,形形色色,街道四通八达,家家灯笼高挂。 愚辛一路东张西望,好奇的注视着四周的一切,心里满心欢喜,这就是他想要的。 甚至愚辛看到,有很多女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对他绽放笑颜,在楼台上对他热情招手,还说要和他一起寻神仙之道。 愚辛大为激动,抬脚就要走上去,却被拇指小童制止了。 “也对,得叫上白礼,等白礼好了,我就带他来这里,让他知道,我说的没有错。” 愚辛哈哈大笑,对着楼上的姑娘们挥着手,眼里满是感激,没想到那些姑娘更是热情。 观荼端坐在愚辛头上,面色古怪,不知愚辛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噹噹噹的声音响起,愚辛耳朵一动,对着声音冲了过去。 有人在比斗。 擂台周边围满了人,中心圆台上,有一个翩翩少年把另一人踢了下去,那少年春光满面。 “花月姑娘在下志在必得,还有谁想上来,我胡二奉陪到底。” 这少年年纪不大,修为却很好,通梯境界八层,和宫雲同等。 愚辛想着试探自己的实力上了台,按理说自己虽然有长进,却不会太夸张,结果三两招就把那少年撂倒在地。 立刻有五六个大汉冲了上来,架着愚辛就往边上阁楼去,还说什么别让花月姑娘等急了。 愚辛大骇,花月是谁?以为自己惹事了,急忙把几个大汉痛打一顿,逃之夭夭。 头上的观荼眼睛都纵成一条线了,一脸古怪,心想这愚辛平日里表现的挺稳重的,怎么此时傻乎乎的。 他哪里知道,愚辛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地方,一切都是陌生的。 逃到一处小巷,有一个茶肆,门前三两张桌子,愚辛过去,店家殷勤的凑了上来。 “客家要点什么。” 以前的小镇,茶肆还是有的,无奈愚辛没有钱财,只得作罢。 店家急忙拦着他:“今儿还没开张,客家点些什么,就当接个客,钱财就免了。” 有这等好事!愚辛傻呵呵的坐了下来,立刻好茶上来,还多了一壶酒,几斤肉。 香味扑鼻,愚辛没忍住,大快朵颐。 店家来到了后院,摊开一幅画卷,上面两道身影栩栩如生,正是愚辛和白礼。 店家眯着眼睛:“想不到啊想不到,今儿转运了,桀桀桀!” 再出来时,愚辛已经把酒肉吃的干净,刚想起身,只觉得脑袋一昏,睡了过去。 酒肉里有药!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五十章 楚离渊 店家脸上一笑,收拾收拾东西,把店铺关门,警惕的观察四周,怕有人来抢他功劳。 愚辛不知,他的画像早已经流传到北漠各个地区,不管是小型部落也好,中型部落也罢,一些零散的商队,或者像黑岩城这样独具一格的城池。 都有愚辛和白礼的画像,就连城门上都贴着有,在北漠人眼里,这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谓是家喻户晓,版本故事多样,且不重复有人说他杀人不眨眼,喜爱吃小孩子的脑髓,长有三头六臂,还有的说他坏事做尽,烧杀抢夺,专杀好人。甚至还有人说他是采花大盗的,总之什么都有。 只不过愚辛眼睛粗,进城时没看见罢了。 店家把愚辛找了个大布袋把愚辛装了进去,扛在肩上,暗道事情顺利,这响当当的人物像个傻子,浑然不知头上已经坐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童子。 谁又知道杀人的是狴千,强行安上名号的是大山族,愚辛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背锅好汉。 俗话说的好,壮士,背了这口黑锅,我们就是朋友。 朋友没有,名声到有了,不过是骂名。 观荼并没有直接掌控这店家的身体,而是仔细观察愚辛,他想知道江道陵的目的。 江道陵,传闻是以前整个罗浮最聪明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所目的。 想想庄班的话,再看看愚辛,虽说清秀,却也是放路上不会让人看第二眼的角色。 出了小巷,店家努力装作平静,把愚辛打包成货物模样,一路往城外奔去,途中那楼上的漂亮女孩子对他抛着媚眼,他脸色红润,熟练的吹着口哨。 城往西,跨过主道再往西四个巷子,穿过街道,这里有间当铺,属于大山族产业。 一个十岁模样,穿着华贵的翩翩小公子,百无聊赖的守着当铺。 “为什么不带上我,让我守这破店,人影都没一个,为什么要把店铺设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谁会来,回去一定要向师傅告状,参楚叔叔一本。” 小公子面容精致,皮肤白皙,像是瓷器一般。 就在小公子准备关门偷偷出去玩的时候,一个瘦高青年扛着一个大布袋闯了进来。 “可是大山族的大人?”店家有些警惕的问道。 “大人?”小公子愣了愣,咯咯一笑,从柜台后方的椅子上跳了下来,只能看到一个头顶。 吱呀……一道小门打开,小子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似乎被人叫做大人很是开心。 “没错,我就是大人,你这什么东西,这么大一坨,我可跟你说啊,我大山族只收一些,天材地宝啊,什么奇异物件,你别拿你家不要的东西搬过来。” 小公子伸出手指戳了戳大布袋,只感觉很硬,嘟着嘴,眼睛扑闪扑闪的,满眼童真的看着店家。 店家眼睛亮了亮,虽然是个男孩,但心里也生出了一丝罪恶的想法。 不过钱财重要,但小公子实在太小了,茶肆店家有些为难:“大人可做的了主?这可是一笔大买卖。” 小公子眼睛一瞪,结结巴巴道:“你……你这是…看看看不起谁?我告诉你,姑奶…本公子可是族里的大人物,谁说话都没我好使。” 茶肆店家皱了皱眉,实在不放心:“算了,还是叫你家大人出来吧。” 小公子一听,不乐意了,气鼓鼓的关上小门,进了柜台,从后方走了,这生意,他不做了。 也是极为任性了。 茶肆店家也有耐心,把布袋解开,又下了一剂药,盘坐在那,等着来人。 愚辛只觉得身体酥软,使不上劲,小小愚辛闲着无事,居然引了一池潭水,元气化作锄头,准备在体内开荒。 这事也只有愚辛能想出来了吧,简直胡来。 “九为极,一为法,穷极生八方,方方合一,是为法。” 也不着急为自己的身体,反正愚辛在体内忙活起来,开垦出一片片灵田。 灵田熠熠生辉,如星河一般,很是璀璨。 修为更加扎实。 呼~ 想法得到了证实,愚辛也松了一口气,现在开始运功为自己解毒。 茶肆店家的毒实在没什么新意,最简单的麻痹粉和窃灵丹,意在麻痹身体,止住元气流通,可是愚辛的元气之庞大,恐怕是堵不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店铺终于点了灯,一个中年从后方走了进来。 “听闻你在此盘坐了几个时辰,我大山族办事不妥,小友之后会给予补偿,还请海涵。” 国字脸,络腮胡,虎背熊腰,实在不像一个当铺掌柜。 “不知小友要交易什么?”掌柜问道。 茶肆店家笑了笑,指了指身旁的布袋,掌柜也偏头看过去,露出疑惑,询问道:“一个布袋?” 布袋?茶肆店家一愣,偏头一看,脸色瞬间煞白,不知何时那煞星已经溜走了。 完了完了,传闻那煞星手段残忍,只怕日后报复。 “不瞒掌柜,方才我这布袋装着一人,你们日日夜夜念着的人。”说完他急忙拿出画像,交给了掌柜。 茶肆老板实在聪明,祸水东流,还定能得到报酬,一举两得不说,最后出苦力的,也不是自己。 掌柜看了一眼画像,犹疑不定,因为不是一次两次有人拿着画册来骗去钱财了:“小友要知道,我大山族虽急,却也不是善堂,人人都来摸一笔横财。” 茶肆店家脸色更白,急忙道:“那人被我下了窃灵丹,一定走不远,掌柜可否信我,我以人头担保。” 络腮胡掌柜想了想:“也好,不过我不是掌柜,我乃大山族天刀部,百工长,楚离渊。” 自爆身份就是为了唬茶肆店家,以查探虚实。 茶肆身子一抖,吓得跪了下来,楚离渊是谁?天刀部的工长,据说天刀部一个工长可以单兵一个中型部落。 该死,这种大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小地方,要是那煞星跑了,自己想溜都做不到。 楚离渊退出去,很快来到前方,直面这人,茶肆店家直觉得压迫力徒然生起,就像一座大山矗立在身前。 一个小脑袋从后面探了出来,正是那精致的不像话的小公子,店家再也不敢生出其他想法。 楚离渊礼貌道:“还请小友带路。” 就当三人准备出发时,一个身影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人生地不熟的,找不着路,还向店家问个路。” 此人正是愚辛,头上端坐着黑着脸的观荼。 楚离渊和茶肆店家疑惑的摊开画像看了好久,再抬头,那人正在脸上。 “咯咯……”小公子捧腹大笑,指着愚辛,眼睛都笑出来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傻,居然跑来自投罗网。” 愚辛挠了挠后脑勺,纳闷儿道:“小妹妹,你搞错了,我不是来自投罗网的,我就来问路的。” 小公子闻言笑的更厉害:“你这人好傻,这么傻的人,居然还能长到这么大。” 不过他接着一愣,小妹妹? 小公子涨红了脸:“你说谁是小妹妹?” 楚离渊目光闪动,插口道:“既然公子问路,那我给你指一条路可好?” 愚辛眼睛一亮:“哦?什么路?好不好走,我从小体寒,受不得颠簸。” 小公子想了想,体寒和受不得颠簸有什么关联吗? 楚离渊一笑:“这条路好走,眼睛一闭,睡一觉,什么都有了,荣华富贵,美色地位,你想什么,有什么。” 愚辛道:“有这等好事,你自己怎么不走?” 楚离渊淡淡一笑:“那条路不适合我,不过我是个好人,总会送些人上去。” 愚辛道:“那谢谢好人了,这路可有名字?” 楚离渊:“有,一条死路。” 愚辛哈哈一笑,拍手称赞道:“好一条死路,死路一条。” 楚离渊直视愚辛,然而没有在他眼里看到一丝惧意。 灵池境界的灵压轰然落下,本以为眼前的小子会直接跪地,没想到这傻小子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 愚辛傻吗?愚辛不傻。 他与大山族无冤无仇,然而大山族却处处想置他于死地,目的是什么?肯定不会因为狴千杀人栽赃,宫雲说过,必要时,可是举族杀人。 楚离渊道:“怪不得有恃无恐,有些小本事?” 那精致的小公子扑闪扑闪眼睛:“此人好厉害,我就无法承受住楚叔的灵压,他看上去大不了我几岁,世上还有比我天赋更出众的人?” 楚离渊动了,脚步轻轻点地,地面剧烈颤动,嘭的出现一道裂缝,石浪裂空,以愚辛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不过是点了一下地面而已。 愚辛嘿嘿一笑,灵潭水涡转动,无数碎石淹没,然而他早已经传送到别的地方去了。 可能愚辛打不过,但想要留住愚辛,除非你能锁定空间。 塌缩之道可是术数童子的神通道法,这些天跟那些神圣待在一起,道法早已不是普通人能够看懂的了。 这才是愚辛的有恃无恐。 然而愚辛刚这么想,只觉得一道气息锁定了自己,强行将自己从神通中拉了出来。 愚辛脸色一怔,笑嘻嘻的对楚离渊说道:“哎,这个老哥,我见你面善,不如坐下来喝杯茶,聊聊过往。”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五十一章 黄沙恐我书生命 “小公子”眼睛弯成月牙,笑眯眯的看着恬不知耻的愚辛:“这人有趣,楚叔,我们留他一命,一路押回族落如何,路上肯定很有趣。” 愚辛蹲下,一把搂住“小公子”的肩膀,凑上去认真道:“哎~说押多难听,我跟你们去。” 小公子脸色一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愚辛哈哈一笑,打趣道:“就算你不是姑娘,那也像个姑娘。” 楚离渊眉头一皱,眼前这人和他想象中的身影根本融合不到一块去。 大山族那幅壁画,沧桑古老,似乎是远古的先知为他们带来的预言,让族中很重视。 不过得知那煞星不过凝血境界,楚离渊连出手的念头都没有了。 不然怎么会让乌穆去处理?真以为乌穆偷偷组织人无人知道?不过是不去理会罢了。 小公子撇开愚辛的手往一旁挪开,小脸认真道:“你这人没个正行,我跟你说,楚叔可是灵池境界,也称谓灵身境,灵、识、体三位同临,你别打歪主意,乖乖跟我们走。” 灵身境?灵识入体,入主灵池,称为灵身境确实有道理,那自己也是灵身境,只不过和他们的境界不大一样,因为自己比他们少了一个境界,通梯境界。 愚辛假装思考,隐藏落到肩膀处的观荼,咧嘴一笑:“那是自然。” 观荼不着痕迹,偷偷摸摸的跳到地上,又跳到茶肆店家的身上,愚辛偷偷对他眨了一下眼睛,小公子以为是在打趣他,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不过别过头的他嘴角轻轻上扬,眼睛不知有意无意看了看观荼,似有光芒。 小公子发现了观荼,然而却假装不知,是何用意?反而回头说道:“量你也不敢跑,楚叔,不用铐链子,让他跟着我们就行。” 茶肆店家见愚辛束手,一脸期待的看着楚离渊,这悬赏,可是万钱,够他风流快活几辈子,城里的青楼,他要买下来,日夜酒歌。 楚离渊从怀里摸出一块圆玉,这玉通透,呈水蓝色,乌里似乎有水流动,很是美妙。 他激动的伸手去接,眼看着手拿住了圆玉,可那手突然握拳。 茶肆店家心想,这时候我握拳作甚,然后看着自己的拳头对准楚离渊的丹田之处狠狠击打过去。 楚离渊眼睛一突,没有料想到这一切,气息顿时溃败,这茶肆店家自己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能伤着灵池境界的大人。 他苦笑,然后哭笑,他的身体怎么不听自己使唤。 他心里一片凄凉,打了灵池境界的大人,他心里开始想起青楼里美丽的姑娘,她们柔软的腰肢,他们殷红的小嘴儿。 小公子嘴角微微一翘,立马又变成惊慌。 愚辛看在眼里,虽然疑惑,却也是笑了笑,因为计谋得逞。 观荼跳到耳边,说他有办法,面对灵池境,愚辛力乏,没想到观荼这么有趣,居然能操纵别人。 楚离渊气息泄露,没有无敌的气势,也没有气息锁定愚辛。 愚辛哈哈一笑,灵潭爆发,神通折叠,右手握拳轰然对准楚离渊一拳轰出,一身元气奔腾,熊熊壮烈,左手往空中一捞,观荼一跃而起,在空中被愚辛一把抓住:“哈哈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子季梦道,就此别过。” 这一拳出去,雷音爆裂,右手衣衫崩裂,肌肉隆起,一股爆炸性的力量,纯粹的肉身力量,汇聚所有三百九十一个灵潭,六块灵田,轰然而至,只指楚离渊胸膛。 小公子一愣,这次真的有些惊慌了。 嘭—— 一股洪流奔涌,如大水滚滚,如江河崩堤,楚离渊胸口处的衣衫瞬间化作齑粉。 轰—— 一声闷响,楚离渊只觉一股巨力撞来,身不由己的倒飞出去,嘭的撞在当铺墙上,去势未定,直接飞了出去。 砰砰砰砰嘭砰! 一连六声响,撞穿三条小巷两边的房屋,只见木屑飞散,楚离渊跌落在大道上,脚步疯狂后退,滑楚十余丈。 “你会害死我的!”地上茶肆店家脸上青筋暴起,眼睛通红,对着愚辛怒斥。 店家声嘶力竭道:“你知道他是谁吗,惹怒了他,我必死无疑!” 愚辛冷笑:“那你知道你把我带来交给他们,我会如何?” 茶肆店家愤怒:“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那你的死活,又与我何干?” “小子季梦道,再会。” 回头对小公子眨了眨眼睛,愚辛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店家吓得屁滚尿流,痴呆的坐在地上,身下一股异味。 小公子笑了笑,透过孔洞看过去,对楚离渊笑了笑。 他的眼睛笑成月牙,开心道:“这才有趣嘛。” 一只五条腿的小老鼠从地里钻了出来,小公子笑道:“散出去消息,说先知预言在黑岩城,只要能抓住他,来我大山族领赏,赏金十万钱,天工级宝器一件,外家客卿身份。” 五腿老鼠会意,又钻到地里,地下一只只老鼠奔腾,很快就有消息传开,一时间黑岩城成了藏宝地,愚辛就是那个宝。 “果然还是外面好玩。”小公子一笑。 楚离渊脸色铁青的有了回来,脚步有些虚浮。 小公子眯着眼睛,笑嘻嘻道:“楚叔会不会怪我,怪我阻止,不然那小子已经是个死人了,楚叔也不会颜面扫地。” 楚离渊苦笑,躬身道:“不敢不敢,小主还是早日回族的好,女孩子出门在外,难免让族公不放心。” 小公子咧嘴一笑,双手负于身后,淘气道: “哼,我才不要回去,我要准备好看好戏了。” 楚离渊只觉得脑袋大了一圈,这个姑奶奶,一路上就知道惹事儿,唯恐天下不乱。 两人走后,一个胖子坐在柜台,几道黑影将茶肆店家的尸体搬走,打理干净。 夜,深了。 噹噹噹! 一个书生背着箱笼,面色儒雅,右手灯,左手书,一边走路一边看书,漫天风沙却无法撼动他一页纸张。 “黄沙恐我书生命,老灯亦可换酒钱。” 黑漆漆的夜里,黄沙里居然有酒家,书生收起书走了进去,再出来时,灯不见了,然后掉了头,往黑岩城去。 风吹,一连把酒家吹跑。 前方一座黑压压的城池出现,书生紧紧背上的箱笼,面色儒雅,踏步而去。 “行时路难难,厌时酒难难,笑时泪难难,去时归难难。” 城中热闹,书生轻笑。 一双双眼睛看了过来,书生笑不出来了,怎么这些人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模样。 一个瘦弱的青年走了过来,看样子是个店家,那店家对于书生的到来很是诧异,接着转为狂喜。 兀迁发现,这店家头上有一个拇指小童,煞是可爱,而那拇指小童正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季道友来的好巧。”那店家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兀迁立马知道,这就是此行的目的,不过四周的氛围,让他很不适应。 书生躬身一礼:“小生兀迁,见过愚道友。” 店家愣了愣,嘀咕道:“兀迁又是谁?到底有几个我?” 书生微微一笑道:“很多个。” 店家一笑:“你可认识季梦道?” 书生道:“自然。” 店家笑的很开心:“那没事了,实不相瞒,道友有麻烦了。” 店家自然是愚辛变化,本想着摸出城去,却一头撞上兀迁,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此时他反而后悔,应该多打两拳,再狠狠羞辱一顿。 这不,收黑锅来了。 兀迁皱眉,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笑道:“你用本来面貌惹了事儿,然后让我来背?” “聪明。” 轰隆! 一声剧烈的震动传来,刀光剑影,书生只觉得眼睛一花,没来的及看清,小腹被一拳轰中。 愚辛一拳就走,实在是人太多了,法宝漫天飞,他也怕自己被误伤。 轰隆—— 愚辛刚退,之前的地方被刀剑乱舞,被法器狂轰滥炸。 书生铁青着脸,手中挚笔,道道蛟龙走兽在笔下奔走,抵挡刀剑法器之潮。 一头头笔下走兽,衔住那些刀剑,一口咬断,接而直奔人群。 然而此次大山族的赏金,本就为了剔除低修为的人,十万钱,比之前翻了十倍,客卿身份,修为低了也是去死,有自知之明的,有把握动手的,无一不是好手。 而愚辛则坐在一旁拍手叫好,饶有兴趣的看着兀迁施法,心里琢磨这是什么样的神通道法。 从小没有人教他,他依然学会了屠夫的刀法,没有人教他,他依然听懂了胡杏的天阴决,没有人教他,他依然会换脸之术。 愚辛不认为自己多聪明,但绝对不傻,特别是偷学。 只见那书生以元气为引,赋予笔下生物一丝丝灵智,犹如创造生灵。 好生奇异。 这道法,下笔就是神,以神赋灵,如何做到,他用什么灵来赋予? 愚辛试图以元气用手指在空中勾勒,然而他画完,元气也就散完。 他只好继续看下去。 然而他定睛过去,那书生把箱笼放下,落地嘭的化作一口黑棺,这一幕愚辛见过。 里面陈陈列列,几具尸体,那书生取出一具放出来。 也是书生打扮,背着箱笼,只不过他更邪魅,嘴角笑时,嘴里尖牙密布。 一股妖气从他身上弥漫。 这是一只,大妖!! “鸿黎,见过兀道友,愚道友。” 眼前的一幕,对愚辛有些冲击,棺材里的人怎么会爬出来? 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方的战况,愚辛变得有些浑浑噩噩。 观荼有些着急,却无法操纵愚辛的躯体,跳到地上举起一根木棍,桌子打在愚辛脑袋上,愚辛恍若未觉。 他有些想不通了。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五十二章 尘归尘根归根 他不懂,如果当初被季梦道塞进棺材里,他的魂魄并无离体,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他想不通,为什么有这么多跟自已一般模样的人。 自己是谁?那个憨子愚辛?那个镇上人都希望成才却整日里只知道待在十里楼听曲儿的浪子? 还是那些分叉路上一具平凡躺着的枯骨。 为何会如此想,因为愚辛也是箱笼里众多尸体中的一具,自己会不会在里面?会了,他眼睁睁看着季梦道把他那残破的躯体,针线缝缝补补的躯体塞进了棺材,化作箱笼,背在背上。 他还回头对他笑,然后消失无影,不过那时的他,要老上很多很多。 兀迁和鸿黎的神通皆是神鬼莫测,那些杂乱之众,无一敌手,他们就像是掀杆起义的农兵,拿着锄头与一支装备精良的小队厮杀,即使有人数优势,依然土崩瓦解。 鸿黎是大妖,背后突然伸展出偌大的黑色翅膀,遮天蔽月,他的羽毛如刀刃,无情的收割生命,黑夜,似乎为他量身打造,他就是黑夜里的王者。 当一具新鲜血肉倒下,被洞穿胸膛的少年瞪大了眼睛,仿佛无法置信。 “魔,你们是魔,你们是煞星,传闻属实。” 他以最后的力气,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心血流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座小型阵法。 “我,牙狼族尤宵,愿以生命为祭,咒你们生生孤苦,永世悲歌,不得安宁,孤魂会游荡在你们身边,嘶语会伴随你们日夜,一生孤苦,求而不可,爱而不得。” 嗡—— 阵法起,化作流光,永远的镶嵌在三人的灵魂印记中。 本来坐在灵潭里的小小愚辛只觉得脑袋一懵,一道灰色符咒深深刻在他的眉心,只觉得一股污浊常伴,狠狠压在他的心头。 愚辛、兀迁和鸿黎的额头上,皆被印上一道灰色的符咒,似鸟似兽,又似一只灰暗的眼睛。 啪嗒—— 尤宵眼神以极快的速度灰暗,变成灰白色,他依旧喃喃道:“我是牙狼族人,为部族而战,我伟大的族落,永远不会消灭,不会破败在别人手中,魔啊,这具年轻的身体献给您,咒起!!” 最后一句,声嘶力竭,灵魂破灭,被一股奇异的能量吞噬殆尽。 无形之中,似乎有一只眼睛,冷冷的注视着他们。 这一战,不,这一场屠杀落幕,弱者逃,生者散。 “不管你们如何变幻容貌,这印迹会如跗骨之蛆,你们跑不掉的,从今日起,你们将会与整个北漠为敌!” 人群退去,大雨及时而至,似乎在冲刷地上的血红痕迹,也冲刷着人们冰冷彻骨的灵魂。 啪—— 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推开棂窗,对着愚辛扔了一块石头,妇人急忙关上窗,关了灯,心惊胆战。 以愚辛的身体,怎么会被石头伤到?但他却被伤到了。 血液从伤口流淌。 我要与世界为敌了吗?为什么?凭什么?我做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也许我会杀人,但会杀一些坏人,恶人,我希望什么?我希望人们对我绽放笑颜,我希望活着,而不是在镇子里缝缝补补自己的身体,面对镇上虚假的容颜。 怪谁?怪眼前的两人,怪季梦道。 咖嚓…… 愚辛狠狠握紧拳头,冷冷的看着兀迁和鸿黎。 鸿黎收回翅膀,善意一笑:“愚道友,我们来接你了。” “接我?”愚辛疑惑,不是杀我? 兀迁说道: “道友别误会,季梦道此厮离经叛道,若给道友添忧,还请道友谅在同根,放宽心。” 愚辛更加迷糊,心里的怒气消散,变为迷茫,这世间诸多雾障,蒙了眼,作不了方向。 “道友跟我们走一趟,一切都明白了。” 噹噹噹! 随着木牌敲打,愚辛丢下了观荼,三道身影走出黑岩城,被沙子打碎,消失在观荼的视野。 观荼很失落,庄班告诉他,让他跟着愚辛就行。 他为自己寻了灯,独自出了城,凭着感觉走,一直走。 小小身影倔强,然而,他终究寻不到他。 终于有一日,他回到了自己的诞生地,那里有一座小城。 “观荼哥哥回来啦,观荼哥哥回来啦。” 几个小童轰轰吵吵从小城冲了出来,围着观荼打转,脸上洋溢着满足。 观荼难得一笑,摸摸身旁孩子的脑袋,那孩子小脸脏兮兮的,还留着鼻涕,不好意思的用观荼的衣服把鼻涕擦净,一脸天真的看着观荼。 “哥哥找到天主了吗,我们不用死了吗。” “族里的大人很是想念哥哥,阿珈姐也是,她说等观荼哥哥回来,你们就结连理。” “羞羞羞羞羞羞!” “哈哈哈,阿锦嫉妒了阿锦嫉妒了。” “阿锦可是观荼哥哥一手带大的,天天唠叨着以后要给观荼哥当媳妇呢。” “阿立我打死你。” 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女孩羞红了脸,偷偷的看了一眼观荼,往身旁虎头虎脑的男孩打去。 “哦~” 一群孩子一哄而散。 观荼笑了笑,眼睛有些湿润,他走进城里,回到自己的家。 屋里坐着一个有些黝黑的女孩,女孩望了过来,眼里满是温柔。 “阿珈,你怎么来了。”这是观荼心仪的女孩。 “妭沪说屋里有些活需要帮工,让我过来帮忙。” 观荼往屋里一看,一个和他一般无二,留着胡须的男人坐在地上,手上捣鼓着木头。 观荼没好气道: “妭沪你又骗阿珈过来给你雕木头。” 阿珈连忙拉住观荼的手:“不怪妭沪,是我愿意来的,你看这些木雕,多可爱,我还雕刻了一个你。” 女孩取出一个木雕,说实话,跟自己一点也不像,但观荼却觉得,这木雕就是自己。 “找到天主了吗,我们……不用死了。”阿珈开心问道。 观荼脸上一僵,他看着阿珈,眼里只有不舍。 观荼别过头,对地上的男人笑道:“妭沪,跟我说说天主的故事吧。” 观澜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木雕,跟他说起以前自己的故事,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 观荼一边听,一边流泪。 “怎么了,观荼哥,找到天主了吗?我们可以不用死了吗?”阿珈再次问道。 观澜笑了笑,摸了摸观荼的脑袋,看着阿珈说道:“傻孩子,我们早就死了。” “对耶,我们早就死了。”阿珈恍然大悟,也笑了。 观荼看着阿珈的脸一寸一寸烂去,化作流沙。 “你们是我想出来的,观天族早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而我不过是一具木雕,因为执念,残存世间。” 庄班说的对,他说:“我无必要。” 井水一点点涨,一具木雕静静的躺在一旁。 天,很蓝。 “站住!” 愚辛缓慢的回头,一个女子站在他的身后。 “有事?”愚辛道,他没有太多的心思,他很累,很累。 兀迁和鸿黎也很累,一路来,他们杀了很多人。 他们额头的印记仿佛是魔咒,不管去何处,见此咒之人,必定视他们为死敌。 这女子,是宫雲。 宫雲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三个愚辛,但他还是一眼认准,中间之人,是自己所识之人。 “你怎么了!”宫雲小心翼翼的说道。 “怎么?你也来杀我?”愚辛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人气,只有杀意。 宫雲说不出话来,她还在苦苦等待,希望愚辛真能兑现承诺,寻到青岩族灭族的根本。 “你和我一个故人很像,却不是他。”宫雲微微欠身,离开了这里。 远方…… 三道身影划着船,眼圈深陷,很是亢奋,一头小龟躺在船板上晒着太阳。 “这里有船?” 一封棺材飘了过来,而棺材上坐着四个人。 其中一人像个屠夫,背着一个大筐,分了几层,一把把刀明晃晃的,这刀光晃眼,无比锋利,仅仅看一眼,仿若眼睛被割了一刀。 还有一个妙龄少女,一脸忧愁。 少女有种天生的妩媚,眼角一点黑痣点缀,格外妖娆。 妇人往脸上抹着胭脂,小龟一刹那间仿佛在妇人脸上看到了一千种人面。 而有个穷书生,一本正经的翻着一本他看不懂的书。 小龟人立起来:“有钱能使龟划桨,几位,需要带路吗?” “罗浮一角怎么走?”屠夫模样的人问道。 “三枚术衍晶。” 少女伸手扔来三颗小石头,小龟一喜,喜笑颜开。 “你们没坐我船,只收两枚。” 小会划桨,一路北上,路过一池乌江水,路过广河水,来到一块空地。 这空地上,零散着几具枯骨,然而几人恍若未闻。 “此地,真的可以让他醒过来?”屠夫问道。 少女嗅了嗅鼻子:“传闻此地充斥着奇特的道解,可让人由死往生。” 四人抬着棺材,在枯骨上建造房屋,不过他们似乎看不到地上的枯骨。 三道身影偷偷摸摸的溜了上来。 几人相对,沉默一阵,然后也一起加入,在这罗浮建造起一座小镇。 “老大,这就是罗浮一角?天的尽头!” 靳奴的声音,不男不女。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五十三章 若只如初见 此事是他提起,却也由他发问,他看不见地上三两枯骨,眼里只有一片平地,后方连着青山,连着条条小路。 “奇怪,这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条路了。”两个农户从后方的路走了上来,啧啧称奇。 “老人家,方才所说是为何故?”靳奴上前客气道。 这里是罗浮天地的尽头,这里的人,不可怠慢。 两个老农互相看了一眼,对着屠夫他们所见的房屋指指点点。 “我记得,这里什么都没有,怎的多出一条路来。” “这里空无一片,凭空多出一块陆地来,好生奇妙。” “我二人在这数十载,一直以为这里是一片空无,如今好了,此地对着水,后有山,靠山吃水,是处福地。” “我观你们气色不错,是有福之人。” 两个老农面带喜色,携手离开,不时又带着一家老小,奇怪的事发生了,几人发现,不知何时他们侧后方有了一片广袤森木。 之前却是没有的。 老农两家老小心里一乐,拿着斧子砍树,建造房屋。 慢慢的,这里的人越来越多,本事也越来越大,大多是穷凶极恶之徒,俨然变成了一处收容之地。 这小镇没有名字,人们认识屠夫、老妇,把家里的孩童叫来,教书先生脸上乐呵呵,有了塾地,白日里书香飘散,书声朗朗。 小镇越来越大,却没有名字。 直到有一天,一个叫愚辛的少年,从镇上醒来。 十里桃花坊,千里悦胡杏。 这少年古怪,脾气很大,脸色很差,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时而笑时而哭。 第二天,他又会变一个性格,变得一本正经,拿着经书,给小童们讲的头头是道。 第三天,他又变了,他把隔壁李大娘的黑裙摆套在头上,光天化日之下,贴着墙边的阴影走,一路蹦跳。 直到他被屠夫拎了回去,口里嚷嚷着,他是刺客。 慢慢的,镇上的人习以为常,这是一个傻憨子,脑子只有一根筋。 一日,镇外来了一个书生,和愚辛一般模样,身后一个木牌垂下,走路时击打在箱笼上,发出噹噹之声。 北漠…… 噹噹噹— 噹噹噹—— 噹噹噹—— 三个身影,背着箱笼行走在黄沙之中,这三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同的是气息不同。 两边之人走路沉稳,箱笼可见沉重,而中间之人走路虚浮,背上箱笼是空的。 不知何时起,愚辛已经融入了他们,他背着箱笼,满世界找跟自己一般模样的人。 一个六臂魔人从他们身旁走过,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 此人背上挂着十般武器,刀、枪、剑、戟、棍、锏、链、锤、戈、镰,且此人背后一道圆轮散发佛光,如月阳光辉洒落下来,让他沐浴在神光下,如同神佛。 愚辛和他对望,眼里没有任何感情。 他不认识此人,但此人似乎认识他一般。 他记得自己应该认识此人才对。 慢慢的,愚辛感受到自己的意识被什么悄然改变,他变得温文尔雅,像极了一个寒窗苦读的穷书生。 终于有一日,又有一个和自己一般模样的人出现了。 大山族的新任祭司。 “愚道友,思来想去不是办法,总有不开化之人想谋我们性命,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去根。” 四人化作一人,愚辛脑子里更加迷糊了,很多记忆如潮水奔来,似乎是自己的,似乎是别人的。 大山族势力很大,族里天刀部众一个挡十,然而因为没有踏入虚无之境的存在,被整个抹杀。 一切的溃败,源于大山族举族杀人…… 夕阳西下,一道身影被拉的很长……很长…… “青岩族…似乎…是我灭的……”那身影嘀咕道…… “叮~” 一枚铜钱落地,愚辛恢复了短暂清醒,青岩族,是兀迁灭的,因为兀迁问路,而青岩族人答不上,所以灭之…… 抬头看向天上,云端之上,不知老黑牛好了没有,噩耗有没有消除,冷风有没有被太阳消散,这里的一切,术数神官是否也算计到了。 将铜钱捡起来,愚辛看往前方,似乎有三道身影正在向他招手。 嗡~ 铜钱被风吹响,发出嗡嗡声,这铜钱居然一阵变化,化作另一个愚辛。 “别看这小小铜钱,藏着术数神官一生智慧……” 铜钱所化的愚辛跟他们走了,恐怖的是连气运,这铜钱也是一模一样。 真正的愚辛借着阴影走开了,额头上的灰色引记依然瞩目。 不知目的,愚辛脑子里一团浆糊,慢慢的……他忘记了他自己是谁…… 噹噹噹…… 木牌撞击,身影随黄沙消失,终于有一日,大漠一处地面塌裂,露出一口魔井,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从井边捡起一个有些丑的木雕,擦拭干净,放在怀里。 这魔井散发幽幽魔气,无数妖精鬼怪汇聚在一起,贪婪的吸收魔气,让他们日益壮大…… “有船能使龟划桨,少年……” 愚辛看着眼前的小龟,眼神平静…… “一枚术衍晶……” “什么是术衍晶?” “你胸前的吊坠……” “抱歉,此物不能给你……” 看着里面翩翩起舞的女子,愚辛眼里难得温柔。 “我见过她,我带你去,术衍晶给我,你不在睹物相思,如何?” 噹噹噹—— 这日,镇外来了一个书生,背着箱笼,木牌撞击在箱笼上,发出清脆的噹噹声…… 书生脑子不是很清醒,迷迷糊糊,似乎有一人正在水边玩耍,是个少年,他看了过去,那人和他模样相同。 “你是谁?”那人这么问自己。 “我是谁?对啊,我是谁?”愚辛迷迷糊糊道。 少年爽朗一笑:“你这人奇怪,怎的和我长得一样,我叫愚辛,你呢……” “你叫愚辛?” “对!” 那我是谁? 想了很久很久,愚辛咧嘴一笑,对了…… “我叫……季梦道!” 从此,两人成了挚友。 愚辛没有进镇子里,远远的看着镇里活泼可爱的胡杏,眼里满是温柔,他不敢,似乎……胆怯了。 胡杏所若有察觉,却寻不到目光所在。 “我是季梦道,不对……我不是季梦道……” 愚辛来到以西数十里外,寻了一处小山坡,看着溪水流淌,他以元气将溪水截断,建造一处洞天。 噹噹噹—— 一日,镇外又来了一个书生,这个书生,看上去……很老…… 少年笑道:“几日不见,你老了许多。” 那书生也是回以笑容,从箱笼里取出四个圆盘,笑道:“你看。” 少年定睛看去,顿时眼神一暗,变得迷迷糊糊…… “你太强盛,我杀不了你,夺不了你的气运,那我就回到过去来杀你。” 书生咧嘴一笑,谋下滔天大计。 愚辛躲在山洞里,消化脑海里的记忆,一只黄鼠狼无意闯入这里,当然是否真的无意,无人得知。 愚辛见他眼熟,又颇有灵性,教他渡世经,教他道法。 一日,愚辛若有所感,感悟天地大道。 道是没有形态的,比如水,风,他不拘泥于形式而存活所以接近于道。 如果要成道,那就化作道,如果我是道,那么……我就是风!! 呜呜呜~ 青天白日,妖风起,有妖人兮,往青云~ 云上,愚辛痴迷的看着胡杏,喃喃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他不知自己为何这么说。 又回到洞里,蓦然间,他感受到骨子里有什么东西冒了出来…… “你让我……好失望。” 嘴里吐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然而愚辛知道,说话的不是自己。 他不记得江道陵了,他只知道,有一股力量从骨子里涌动,迸发,想要占据他的身体,吞噬他的一切。 他慌乱了,他急忙从箱笼里取出一把短戈,沿着眉心向下,一路划开。 是夜,一道身影跑了出来,这身影没有骨骼,所以走路很是艰难,没有办法之下,这身影竟然随手砍下几根树干,硬生生塞进血肉里,充当骨骼,一路奔走,跌跌撞撞。 洞里……骨骼血淋淋,散发着异香,黄鼠狼心痒难耐,最终忍不住,将血流舔的干净。 之后,黄鼠狼似乎变了,他独自游荡在镇子在,静静的看着那个苍老书生,还有那个少年愚辛…… 他显露出一分本事,苍老书生很是欣慰。 “黄仙已成,不日将可一举而破!” 天蒙蒙亮,五道身影往西去,去往一个叫……广河镇的地方。 初升的天阳总是红彤,一道身影被水冲刷的发白。 “真晦气,清晨遇浮尸……” 马夫脸色铁青,急忙挥鞭,赶马转向。 马车小窗打开,丫鬟探出头看了看,这年头尸体也算常见了,所以即使是这种丫头,也是浑然不惧。 “小姐,那人的手……好像动了一下……”声音越说越低,最后更是声若蚊蝇。 马夫打了个哆嗦,呸了一口唾沫星子:“丫头,别说这些晦气的话,渗人……” “可……可就是动了……”丫鬟低着头小声嘀咕。 “呸呸呸!诸神护佑,小丫头不懂事,小丫头不懂事!” “你这马夫,怎的还嘀咕起来了,真是的。”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五十四章 阿丑 一张绝美的脸从掀开帘布探出头来,如何形容,亭亭玉立,小家碧玉,脸上有些稚气未脱,有些青涩,却被这青涩添了一丝魅惑。 女娃子一袭青衣,看的出来这裁缝很会看人,佳人碧玉,很是相配。 丫鬟惊呼一声,急忙捂住女娃子的眼睛,嚷嚷道:“祖宗,别看别看,眼睛会长虫子。” 女娃子眼睛睁的大大的,好奇的别过头看了一眼,有些害怕的往回缩了缩。 听得丫鬟的话她又噗嗤一笑,一对可爱的小虎牙露了出来,虎着脸道:“青儿就会瞎说,那青儿的眼睛怎么没有虫子。” “怎么就没有了,你别看青儿现在若无其事的,回了府上,大盆大盆的水洗眼睛,不信你看。” 青儿把脸凑过去,女娃子盯着眼睛看的仔细,想找所谓的虫子。 青儿强忍住笑意:“不然你看我眼睛怎么…怎么…水汪汪的,多秀丽可人,皓齿明眸,说的就是我青儿我。” “噗嗤……” 女娃子一笑,四周光景黯然失色,一颦一笑赶走阴霾。 “就青儿会耍嘴皮子,好了好了,别走了,那人确实还活着,我们回去把他捞起来吧。” 青儿不解:“阿苏怎么知道。” 阿苏是这里的称谓,指那些年龄小身份高的女孩子。 女娃子用手指敲了青儿额头一下:“还用说,那人手动我也看到了。” 马夫大感晦气,骂骂咧咧的赶转马车,掉回头去。 来到水边,丫鬟和女娃子自然不可能去,马夫更加骂骂咧咧了。 马夫扯了扯水里那人的脚踝,直接拉了一段距离:“哎,这人怎么软绵绵的,体内跟装了水也不至于这么泡吧。” 丫鬟和女娃子小心翼翼的在后面看着。 这人正是刨骨的愚辛,奇怪的是骨头刨除了,他顶着人皮还能活下来。 一块块灵潭汇聚,连接散发出勃勃生机,让愚辛可以苟延残喘。 没有了骨头,他用树枝做手杆和脚杆,没走一步就落在溪水中被冲走了。 马夫一把抓住愚辛的手,将他提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道:“妈的,怎么跟个软骨鬼似的,一点骨头都没有。” 他不知道,这人还真没有骨头,知道怕是得吓死。 愚辛的脸鼓起,因为脑子里装的全部是水,如果水散开,就会瘪下去,如一张皮一般。 渡世经在各个灵潭间游走,让本来撕开的地方愈合,那些水装在愚辛脑子里,流不出来。 “这人长得好丑。” 把愚辛绑在马背上,青儿嘀咕道。 马儿似乎受到了惊吓,焦躁不安,不停的跺着脚。 “马儿马儿,还是你懂我,这等晦气,得早些散去。” 马夫快马加鞭,也不管后方是否颠簸,一路疾走。 愚辛的脸有些肿,皱在一起,确实很丑。 前方一座小镇,这小镇……建造在一颗巨大的万年松上,这松极大,横着长在一处绝涯上,枝干最大的部位,被人建造了一座镇子。 马夫赶马,先上绝涯,再沿着枝叶落下,这些枝叶一层层,像是人为一般,铺就一条道路。 从叶上下来,行走在枝干上,两边青山绿水,耳边阵阵微风,天上飞鸟相还,宛如仙境。 左右皆悬崖峭壁。 女娃子的心情极好,因为今儿救了一条人命。 镇子建造在最大的一块树干上,前方几里后,是这松树的树冠,许多身影背着筐笼,不断攀岩到各处,手上刀起刀落,不知采着什么。 也有人在一枝枝树杈上,挖出粒粒宝光。 马车一路而过,缓缓驶近镇里,到了一处府上,门前有怪异走兽像,似乎镇压妖邪。 差人把愚辛卸下来抬了进去,关上了门。 愚辛醒来已经是半夜,身体虚弱,脑子里水泞泞的,一摇晃就能听见嗤噶嗤噶响,走起路来那是水浪声不断。 他有些浑浑噩噩的,记不起自己是谁了,脑子里一晃也只有水声。 屋里简陋,却竖着铜镜,愚辛看过去,只见自己无关皱在一起,很是些丑。 他用手把鼻子眼睛摊开,模样俊俏了些,再把下巴拉长,又好了些,然而还是很丑。 翌日。 青儿面色不快:“你不知道自己是谁?那反正你这么丑,就叫你阿丑吧。” 她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傻成这样。 “从今日起,你就是府上的伙计,也算有份营生,不至于死在外面。” “这人看上去软绵绵的,怕是个病秧子,没准哪天的就死了,还传出一身病,我们别离近了,不然也得染上。” 愚辛一个人住在一间小木屋上,一个人衣食住行,府上有个女娃子长得俊俏,人人都叫她阿苏,愚辛也叫她阿苏。 阿苏比其他人带自己要好。 “姓穆的,我家阿苏是你能染指的?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模样,人模狗样的东西。”大门开着,门外青儿大呼小叫着,愚辛已经习以为常,这妮子跟阿苏没得比,嘴厉害的很呢,十个鸡嘴婆子都抵不过她。 青儿身后挡着阿苏,身前站着几个穿着华丽的少爷,本来说的好好的,可突然动起手脚来。 愚辛肩上正扛着大捆木头,见状气楞楞的取出一根木棍,走起路来哗啦哗啦的响。 “阿丑,阿丑,过来教训他们,敢在我府门前作妖,我叫人不打死你们!” 青儿本来只是像给身前几人威风,不断对愚辛比划,叫他回去叫人。 眼前几人别看瘦弱,却很是有些本事,那松叶上有松泽,呈露状,可强身健体,据说只要足够,可以直达仙境,传说一般。 几人家大,肯定是从小被资源灌溉,哪里是阿丑这种水哗哗的凡人能比的。 为首一人叫愚辛来了,打趣道: “哟,这不是华府的水仙吗,我听人说过,走起路来哗啦啦的响,跟水浪似的。” 哗啦啦…… 水声不断,引得几人哄堂大笑,愚辛看向那可人的女娃子,见她眉头微蹙,心里一喜。 很好,阿苏在担心我。 脑子一热,他冲了上去。 为首男子脸色一冷,伸手抓来,手上一丝丝水波荡漾。 “碧海一天。” “穆少可真给面子,对个凡人上手就是杀招。” “你懂什么,这叫狮子搏兔亦需全力,此乃真男人也。” 可怜丫鬟和女娃子并不会武,但也听闻过,这穆家少爷可以操纵水气,杀人无形,极为厉害。 穆家所有资源都在他身上,把他培养成了一个怪物。 体内灵潭水涡流动。 愚辛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一闪到了穆家少爷别身后,他自己也不知怎么就到了。 他举起棍子,对着穆家少爷狠狠一挥,嘭的一声把他打飞出去。 穆家少爷大骇,急忙捂住后脑,脸色血红,显然这棍子不轻。 在场无一不震惊,穆家少爷是何许人也,那可是镇上的霸主地位。 年青一辈无一对手,如今却被一个扛柴的下人打了。 “小子你好卑鄙,居然偷袭!”穆家少爷发怒。 “碧海一波,龙潭灵。” “哞~” 一条水龙轰然而起,围绕着穆家少爷,龙头对着愚辛奋力嘶吼。 阵阵龙吟入耳,气势骇人,一股龙威如大厦将倾,扑面而来。 几人被吓得脸色苍白。 青儿没眼去看,知道阿丑死定了,拉着阿苏往里进门,生怕受及殃池之灾。 不管怎么看,愚辛都像是风雨里随风浪飘荡的孤寂小舟,被狂风吹打,随时都有翻覆的可能。 “穆少居然能做到引灵筑体,你看那水龙,如梦如幻,龙威也如真的一般,难道……难道穆家主带他去另一边见过妖怪!!” “不得了,这小子,死定了,我们离的远一些,等穆少大胜。” 几人没见到本事,溜须拍马到是好手。 就当几人退开两步时,那水龙直奔愚辛咬去。 不知为何,愚辛总觉得这龙怪异,少了些什么,迷迷糊糊间,他身影一闪,探手一抓,竟然一把抓住了水龙的颈椎。 以水为笔,狠狠一握。 嘭!! 一声巨响轰然,那水龙被生生捏碎,愚辛闭上眼睛,以水为画,以指为笔,以天地为纸张,画出一只似蛟似豹的走兽。 那走兽栩栩如生,一口吞掉了穆家少爷。 啪! 走兽散去,穆家少爷倒地不起。 愚辛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把棍子扛在肩上,把门打开,扛着本来的一捆木块走了。 至于青儿和女娃子则跑去院内叫人去了,途中女娃子还哭了好久,两眼水汪汪,红彤彤的。 回来却没见到愚辛的“尸体”,穆家少爷被那几个跟班扛走了,看样子不是很好。 他们又来到伙房,愚辛正在堆木头,看到阿苏红着眼睛,以为她吓到了。 愚辛心疼,当着一众人面过去楼住女娃子,拍拍她的后背。 一众人下巴掉了一地,就连女娃子都被吓着了,阿苏代表什么,代表无上,连华家之主都不敢抱她。 看着一众人下巴掉了一地,愚辛不明所以,摸摸女娃子的头,继续堆着木头。 女娃子脸色一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青儿指着愚辛半天,却说不出话,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断断续续道:“你你你,好啊,你个阿丑,居然敢占阿苏便宜!” 平时伶牙利嘴的模样却不见了。 愚辛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回头笑了笑,继续堆着木头。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五十五章 穆三通发难 小镇名叫延松镇,延年益寿的意思,镇子不大,几家做大,华府、穆府、林府和愚府。 小镇没有什么生计,大多数青年到老年一生都在忙碌着开采松泽,而这松泽像露水,似实似虚,即像水滴,也像石头,拇指大小,似水却戳不破,似石却也柔软。 这松泽可以被人给吸收,镇子里有一种独特的修炼方法,可以借用松泽来修炼,当然功法也有高下之分。 愚辛一路走在树干上,天阳高照,他伸出手掌挡住刺眼的光芒,透过指缝看着天上的那一轮太阳,不知何故,总感觉似曾相识。 他伸出手,仿佛手里有锁链,一点一点的往下拉,然后一把抓住天上的太阳。 当然,空空如也,他怎么会抓住那轮圆阳。 “他在干嘛?” “不知道,脑子有问题。” 哗啦哗啦—— 随着愚辛的脚步移动,水声漫漫,脑子里的水咕噜咕噜的翻滚着,有着凉意。 “以前听他们说这人是个水仙儿我还不信,今日我是见识了,走他身后我老怕突然有大水漫过来。” 同行六人,华府派他们出来采松泽,愚辛是华府新的伙计,也来了好几天了,自然被拉着出来。 毕竟松泽才是他们最大的收入。 “听说,这人打了穆家少爷穆三通,马上就被家主拉出来做苦力,听闻我们此行去的西南角,那里穆家势力大,看样子是家主在向穆家示好。”身后一矮个子小声道。 “我道也是,不过这软绵绵的东西能打过穆家少爷?我看是谣传,不可信。” “谁知道呢,介时我们离开远些,当做没看见就可以了。” 五人就这样把愚辛分隔出去,毕竟愚辛刚来没几日,终究是外人。 也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穆家少爷被华府下人打了,穆家定然施压,华府家主一慌,匆忙把愚辛给支出去,不就是为了示弱给穆家看。 前方几里地,已经能看到勤劳的人影晃动,三个草屋立在前方,上面写着穆府、华府、林府,唯独没有愚府。 六人到写着华府的草屋前停下,一个枯败的老头坐在太师椅上,随着微风晃荡,嘴边有一丝水澤流下,老头正在坐着大梦。 “仇老睡熟了,我们拿了东西直接开工。”那矮小男子俨然是五人的主心骨,再次开口道。 其余四人点头,进了草屋拿好筐笼和短具,唯独没有给愚辛也一并带上。 并且他们拿了东西直接走开,并没有要搭理愚辛的意思。 愚辛好奇的看了几眼,也学着他们进屋拿筐笼。 仇老一个晃荡,惺忪的睁开眼睛,迷糊间看到一身影鬼鬼祟祟。 仇老眼睛一突:“好你个小子,居然敢偷松泽,我打不死你。” 愚辛只觉得身后传来一道冷风,本能的往左偏移一寸,却发现是身后那老头指风从耳旁擦过。 仇老虽心里有些诧异,却并未多想,愚辛身上没有任何气息,就是一个凡人,而凡人居然敢偷松泽,不死也让他残废。 手上火星四溅,与穆家少爷不同,他身上的气息格外的暴躁,火气很重,即使站在他身前,也会有一种燥热感。 “星火燎原。” 嘭!! 手上火星突然爆裂,一道道火星飞射,仇老脸色冷峻,伸手一捏,那些火星轰然撞向愚辛。 这神通道法极为奇异,仿佛天地间的火皆为他所用,不过这一切都是因为松泽。 轰隆一声,草屋被轰碎,却不见愚辛烧焦的身影。 仇老头一愣,四处寻找,发现愚辛已经走出去很远,身后背着筐笼,手里拿着一把小刀。 “哼,没大没小。”老头不服气,直奔愚辛冲去。 然而让他惊愕的是,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接近,那小子咻咻咻的几个闪烁,只用了一刹那便已相隔数十丈。 “这……” 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老头只觉一瞬间湿透了衣服。 “这是什么神通?或者…身法?”老头从来没见过如此诡异的神通,堪称鬼魅。 “哎,仇老头,看见阿丑没。” 身后响亮的胖子,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走了过来。 放下心中的念头,仇老头白了一眼来人,没好气道:“没大没小,我是你爷爷。” 这人却是青儿,挑了挑眉毛,贼兮兮的凑了上去:“嘿嘿嘿,老头,问你呢,看见阿丑没。” “阿丑?谁是阿丑?”仇老头疑惑道。 青儿一阵比划: “就走起路来哗啦哗啦的,大概这么高,有些臃肿,一看就软绵绵,让你浑身难受那种。” 仇老头想了想,逐渐和愚辛对上,脸色一冷,急忙道:“你认识那小子,哪来的?” 青儿好奇仇老头怎么脸色变幻的这么快,却也如实告知。 “水里捡的?”仇老头琢磨道。 想不出所以然来,仇老头对着青儿郑重其事道:“此子不知来历,本事诡异,绝对不能交恶。” “噗嗤……” 青儿哈哈大笑:“瞧把你紧张的,不就是个凡人,此次还是家主的意思,阿丑惹了穆三通,正好穆家主把他送了过来,借助松泽养伤,如此巧合,自然是让他过来送死。” “我不过是过来当个眼传,看到什么如实禀告罢了。” 穆三通仇老知道,真正的纨绔子弟,整天就知道风花雪月,一身修为全是靠穆家财力堆上去的,绣花枕头一包草,无羽野鸡难登天。 仇老想了想,决定先放下: “也罢,可能自己老了,身手慢了,再看看吧,确实没有任何灵气波动。” 愚辛来到采集松泽的地方,前方五道身影忙碌,丝毫没有搭理愚辛的意思。 虽然脑子混沌,愚辛也知道什么叫自讨没趣,一个人到下方,有模有样的用短刀割着松泽。 “他……是不是走错地儿了?”矮小男子突然抬起头来,楞楞的看向愚辛那边。 “好像是,那是穆家的地盘。”另一人回应道。 “不管不管,装没看见。”矮小男子说完,继续埋头苦干。 这松泽很是灵性,滑溜溜的,你用手捉它还会跑,长在叶与根之间,亮晶晶的,阳光透过枝叶,从松泽穿透过去,到处被映射,晶光点点,蔓延到整个视野。 宛如仙境。 愚辛从来没见过这种地方,一时间有些痴了。 呆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愚辛也开始采集松泽。 离此地不远,几个穆家人正在一旁观望,一个青年脖子缠了两圈白布,正是那穆家少爷穆三通。 一人在他耳边吹着气,说道:“家主说一切都已经安置妥当,少爷若想出这口气,直接上去打死就是,华府说了,绝不干扰。” 穆三通轻蔑一笑:“哼,在延松镇,老子就是天,跟我斗。” “此人诡异,然而却没有任何气息,那一定是有法宝支撑,一定要想办法弄到那宝物。” 在穆三通眼里,自己就是天之骄子,上次愚辛偷袭他,一定是仰仗了什么法宝,不然怎么会突然绕到身后,给了他一棍子,这棍子也是真疼,缠了几圈药物。 愚辛看着松泽,放在手里,两根指头捏住,轻轻用力,松泽随着扁下去。 煞是可爱。 愚辛不知分界,一路样穆家的地盘去,几人咧嘴一笑道:“华府家主果然是条好狗,一切都安排妥当,就连借口都给我们找好了。” 几人大摇大摆的走了上去。 穆三通笑道:“水仙儿,你好大的胆子,居然直愣愣的开采我穆家地盘,怎么,华府想跟我穆府碰一碰?” 矮小男子在远处一听,暗道不好,急忙朗声道:“穆少爷,我华府全不参与。” 穆三通听懂了,也就是说,不管怎么处理,华府都不会站出来说话。 “听说你叫阿丑,确实很丑,不过我很喜欢你身上那宝器,若你能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穆三通从小就在药罐子里长大,没有人比他更好的待遇,他必然是年轻一辈的顶峰。 愚辛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咧嘴回报以善意的笑容,继续采着松泽。 “不管什么,反正华府已经抛弃了他,杀了,放到白雾里喂妖怪。”穆三通这么想到。 几人立刻围了上去。 愚辛对比不管不顾,傻呵呵的把松泽往筐笼里放。 “阿苏说,装满了筐笼,才能回去看她。”愚辛想到阿苏,脸色红了红,在那傻笑。 穆三通脸色一黑,觉得被无视了,手上水汽弥漫,水化冰,捅向愚辛的胸口。 噌…… 寒光一闪,几人愕然发现,愚辛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几丈之外,毫无任何征兆。 穆三通对比越发眼红。 “警惕你们的周围,此子宝器通天,其人卑鄙,随时会偷袭于人,既然是法宝,就会损失灵气,此厮一个凡人,虽不知怎么驱使,但定有限制,我们围着他,带他精疲力尽。” 不知何时,青儿已经分了,坐在一根枝干上,笑盈盈的看着这一切。 仇老也来了,眉头皱的很深,心里在衡量事情的得失。 “一指流沙万金延。” 穆家人中,一人手上金光一闪。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五十六章 接连不断 那人是个其貌不扬的瘦子,两撇小胡子让他看上去格外 阴森。 空中流沙震动,缓慢向他手心凝聚,逐渐覆盖了他的整只手臂。 一缕缕金土从树干中飞散,极为奇特,他们的神通都来自脚下的这株万年松树。 而那个阿丑却没有搭理他们,又闪到下一处,举着一颗硕大无比,拳头大小的松泽。 这松泽很大,里面星光灿烂,如同星河流转,很容易迷失进去。 “千年松泽!”几人惊愕。 这样大的松泽可不多见,一颗足以地方上万颗小的松泽,穆家主年少时就遇到一颗,那时他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年,那时也还没有偌大的穆府。 那时的他不过是华府的一个矿工,日夜操劳,黑着脸蛋,也正因为那次,他没有把还交付的松泽交出去,而是偷偷躲起来修炼。 千年松泽里的灵气无比精纯,且幻化多端,不同于其他松泽有类别之分,他千变万化,无形无类,且会打通身体的桎梏,变得不同凡体。 总之,一个千年松泽,足以抵下一整座穆府,或者华府也可以。 愚辛并不知情,他只觉得这个大一些,若是能遇到更多就好了,这样很快就可以装满筐笼,然后回去见到阿苏,阿苏肯定会夸自己。 哗啦哗啦—— 迈步走去,水声漫漫。 远处的仇老眼睛一突,身影一闪而过,到了愚辛身前。 穆三通眉头一皱,往后方看去,自家的守灵人怎么没有过来。 他冷静下来,小心翼翼说道:“仇叔,你家伙计在我穆家地盘捡到了千年松泽,怎么,眼红了?” 仇老嘿嘿一笑:“哎,穆家小儿,话可别这么说,凡事讲究一个缘字,千年松泽又不是死物,你们在此驻守这么些年了,怎么不去捡?” 他回过头望去,愚辛正傻乎乎的四处跑,想着找到下一个拳头大的松泽。 仇老摇了摇头,几十年了才找到一个,这东西又不是大白菜,满大街都是,能遇到一个一辈子的福分。 正当他准备回头时,只见那傻憨子又举起一个拳头那么大的松泽,不,这次的更大! “咕噜——” 一次是巧合,第二次就不是了,难道这小子可以查探到千年松泽在哪? 然而松泽不是死物,千年松泽已经成精,只见愚辛手里的松泽成色更好,里面有星光照耀。 蓦然,那松泽长出小手小脚,嘭的给了愚辛一巴掌,这巴掌可不轻,直接把愚辛脸打的瘪了下去。 “这……恐怕要更丑了。”几人不禁同情,觉得脸部火辣辣的,换做自己恐怕这一巴掌被扇晕过去了。 然而更让他们惊悚的是,那傻憨子卯足气一吹,那脸上鼓动,又恢复原装。 “这人……有问题。”穆三通嘀咕道,只觉得后脑勺突然隐隐作痛。 不知他觉得愚辛有问题,都觉得愚辛有问题。 那松泽一巴掌打完,趁着愚辛手上松动,落到枝干上撒腿就跑,愚辛揉了揉脸,却感觉不到疼痛。 身影一闪到松泽前方,伸手一抓,往背后的筐笼里一放,寻找下一个目标。 不知何时,穆家的守灵人也到了,是一个老妪,脸上干巴巴的,弓着背,只够到穆三通的心口位置,杵着拐杖,看仇老的眼里不怀好意。 她见愚辛找到了千年松泽,刚想出手,却被几人瞬间拦下。 从来没想过,有一日他们会如此团结。 “宣婆婆,此人大有诡异,似乎能准确查探到千年松泽的为止,不如我们等他把手上的事情做完,在来定夺。” 两个时辰过去,愚辛找到了第三个千年松泽,让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松泽与其他不一样,它会变化,那憨子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在密密麻麻的针叶中取下一根,那针叶被取下,立马变作拳头大小的松泽,刚想反抗,就被愚辛扔进了箱笼里。 接着愚辛就眉头皱起了,几人缓慢接近,仇老头询问道道:“怎么了?没有了?” 愚辛摇头,指了指地上。 这所谓的地上,就是万年松的树干。 愚辛用短刀往树身上一刺,喀嚓一声脆响,短刀裂开,碎成几块。 几人看向宣婆,只见宣婆背挺得直,挥了挥手上的拐杖,傲然道:“我这拐杖,可是当年家主费了七七四十九天,上百人同时用斧头砍,费了四千多把铁斧才取下的一截枝干,又用了三年时间锻造,最后成了老婆子的宝器。” 给众人炫耀一番,宣婆才把手上的拐杖交给愚辛。 这时又有两人到来,一个中年大汉,身材魁梧,面色冷峻,还有一个三只眼的驼背老头,眉发皆白,颇有仙风道骨。 仇老和宣婆同时皱眉。 林府,林灭。 愚府,愚忠。 看者看上去仙风道骨,却有这么一个憨厚老实的名字。 两人不知哪来的消息,按理说此地隔草屋有好些路程,凭眼里不可及,那么就是有人放了风声。 仇老眼睛微眯,看了看后方,青儿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不出多久,家主也会赶来。 穆三通也派了人回去,不久穆家主也会到。 仇老心知肚明,许是青儿放的风,因为华府势微,若跟穆府硬碰,最后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既然如此,那就搅混水,这水越混越好。 愚辛拿着有些嫌弃的拿着拐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后背,似乎以前有一把短戈,要比这好上许多。 灵潭奔涌,灌入拐杖,三尺锋芒毕露,金气逼人。 “这……” 这一幕又把几人吓到了,?回头看向宣婆,只见宣婆故作镇定道:“耗时七七四十九天,有这等威能很是寻常” 表面这么说,心里也是被吓的不轻,她一直都把这拐杖当硬器,打起架来当木锤使。 愚辛挥动着拐杖,毫不怜惜的对着树干一阵乱杵,树身比想象中要扎实很多。 一点点缝隙裂开,里面顿时星光奔涌而出。 然后他们见到了这辈子都不敢想象的事,并不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这是……打起来了吗?” 众人傻愣愣的盯着前方,十几个千年松泽,突然跳出来,对着愚辛拳打脚踢。 这一幕很滑稽,然而却没人笑的出来。 愚辛手上的拐杖一点点击破,伏象十六定信手拈来,把那些松泽一个个打飞出去,撞在枝干上又弹回来。 那些松泽气鼓鼓的,哇呀呀乱叫,一窝蜂扑了上去。 愚辛一不小心被一个小松泽拖起脚跟往地上一个劲抡。 哗啦哗啦—— 脑子里的水仿佛要满出来了。 十几个松泽对着愚辛轮着打,上蹿下跳,然而愚辛很快又反客为主,追着十几个松泽到处跑,一拳一个,有的松泽被打的肿了一圈。 身下长出两天小腿,一个劲的狂奔。 塌缩之道轰然爆发,如同鬼魅。 就当众人以为愚辛胜券在握的时候,那些松泽又哇呀呀乱叫,力量暴涨,追着愚辛到处躲蹿。 “这小子本事不坏,虽然不见得胜过我们,但也不差。” 仇老厚着脸皮说道,浑然忘记被愚辛几个闪烁脱开数十丈的事。 在场几个老骨头纷纷点头。 “咔嚓!” 循声望去,宣婆婆脸上干瘪瘪的皮抖了抖,那令她生傲的拐杖被愚辛猛的一砸,断成了两截。 愚辛脸色一红,回头偷偷的望向她的方向,表面不动声色,用手把拐杖接上,若无其事的放地上,吹着口哨往松泽扑去。 宣老婆子脸皮子抖了抖,装作若无其事。 “我们不去帮忙?”林灭问道。 愚忠吐出一口浊气,摇头道:“再等等吧,这小子很是奇怪,实力让人摸不透,且没有招式可言,并且也从来不需要借助松泽施法。” 这愚忠名字憨厚,确实一个聪明人,看的极为透彻。 眼前的小子不借助任何手段凭空施法,和他们借助松泽引动松泽的灵气不同,愚辛更像是信手拈来,仿佛体内就有灵气一般。 若能习得这一点,他们几家都会有质的飞跃。 几人点头表示赞同,不过仇老虽点头,脸色却极为精彩,眉毛脸皮似乎不受大脑驱使,各有各的想法,一张脸上出现了四种表情。 宣婆婆暗自留意,这么多年,她了解这厮,肯定有什么坏主意。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其他负责开采的人,四大家府的人围在一起,愚辛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们的心。 陆陆续续有其他方向的人赶来,平时闹得不可开交的四大家府,如今一个个静若寒蝉,随着愚辛移动而移动。 很快这行队伍壮大到上百人,几乎所有负责的人都到了。 特别是穆府的人,一个个脸色愈发古怪,小心翼翼的看向穆三通,因为此时愚辛展现出来的实力,着实有些恐怖。 愚辛全然不知其他人作何感想,他只知道装满了松泽就可以回去见阿苏,阿苏对他特别好。 他记不清很多事情,自己的名字,自己从哪来,自己为何跟其他人不一样。 手上你拳拳打出去,被他划开的口子不断有新的松泽蹦跶出来对他拳脚相加,这些他都不理会。 那些松泽打断他的腿,只听见哗啦啦水声,他立马又站了起来,只不过有些不稳当,隐约还有树枝被折断的声音。 松泽打瘪他的脸,嗡的一声脸又会弹回来,很是有趣。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五十七章 穆三通的恶 一股无形的气势如暴雨般扑打而来,似水滴凝聚成积水,积水汇聚成水流,江道陵教给他的势不由自主的扩散。 如狂风骤雨,轰然爆发,众人只觉得愚辛的身影越来越伟岸,犹如滔天巨人屹立,踏足在山峰之上,双目散发出神光,冷冷回眸,睥睨着众生。 宣婆婆惊呼一声,手印翻飞,灵气幻化出一条小虫子钻进了他的耳朵里,顿时让她眼睛犹如覆盖白玉。 眼前的愚辛还是那个水浪浪的臃肿胖子,招式普通,别扭,出手没有章法,被松泽打得上蹿下跳。 似乎刚才的一幕是她心中幻觉。 林灭、愚忠、仇老几个老骨头也学她一般,不同的是幻化出来的不一样,林灭是一只斑斓五色蝴蝶,愚忠是一只小猴子,攀爬上嘴,钻进了鼻子,仇老最为独特,是一颗石头,被他硬塞进耳朵里。 几人眼膜被覆盖上白玉般光芒,眼前的愚辛也变得平平无奇。 仇老面色古怪:“这小子似乎…中看不中用,招式倒是挺吓人的,要不是我们几个活得久些,恐怕也着了道,被他蛊惑心神。” 宣婆婆急忙点头,疑惑道:“不变的是,他依旧是信手拈来,似乎这些神通与生俱来一般,也没有形体,看不出属性,非木非火非金。” 林灭皱了皱眉头:“这小子邪门,哪来的?我们修为精湛,你们看看周围。” 几人这才分神回来,却见周围跪倒一片,眼里满是虔诚,几人心中皆一惊,觉得毛骨悚然。 “这本事,不去做传教徒可惜了,只要修为差些,自动收入麾下。” “不过你穆府也出现了一个人才,看穆三通那小子,日后大有造化,值了。” 愚忠看了看自家子弟跪倒一片,又看着场上唯一站着的穆三通,眼里忽明忽暗,嘴上阴阳怪气的说道,明显有了坏心思。 宣婆婆急忙闪身到穆三通身前,提防着看着愚忠,心里也很是欣慰,觉得大有面子。 不过是穆三通对于愚辛有些极大的恨意,才没有被这股势阻挡。 尽管如此,穆三通依然双目通红,面目狰狞,坚持的极为勉强,心里的恨意更加猛烈。 他看着身前快被松泽淹没的愚辛,听着哗哗水声,男孩子闪现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定是这水声成就了这个臃肿的阿丑,他要把这水,不!这似水的法器或者天材地宝变成自己的。 他要用刀划开愚辛的肚子,把这东西放出来,自己据为己有! 没人知道穆三通的想法是多么邪恶,也没人去细看他脸上的阴霾愈发沉重。 然而江道陵的势道,可不是只有表面。 这股势可谓愈战愈勇,伏象十六定一拳拳轰出,《渡世经》在体内流转,经过如筛子般的躯体经络。 灵池和灵田没有汇聚之处,又如漏斗般喷发出来。 愚辛的身体似乎是一个筛子,一股股气体从毛孔喷发出来,让他整个人云里雾里,更是神圣。 他体内存不了灵气,无法汇聚成灵,好在他周身凝血时破开的穴位众多,还有残留,不过却也坚持不了多久。 “砰!” “哗啦啦~” 一身闷响伴随着水声,愚辛被一个脑袋大小的松泽一拳打飞出去。 飞出去的同时愚辛还不忘一拳打晕一个拳头大小的松泽,一把抱住。 “啪嗒!” 如一滩水落在地上,地面水溅开一地,愚辛傻呵呵的爬起来,把手里的松泽装进背后的篓子里。 刚好塞满。 这丑小子似乎瘦了!几人疑惑想道。 更想不到的是这小子直接把一篓子松泽塞到仇老手里,屁颠屁颠的跑了。 在他眼里,只要装满了,就可以回去见阿苏,阿苏对自己可好了。 仇老看着突然到手的一篓子松泽,脸色一变,身后嗡嗡声传来,那些松泽立马调转目标,长出的手臂居然变得无比壮实,中间一个圆球,长出极为壮实的肌肉手臂,迈着大步狂奔而来。 这些松泽实力可不低,宣婆婆来不及争夺这一篓子松泽,掉头就跑。 一路上身后传来惨叫,一众家族子弟跑不过,一个个被打的鼻青脸肿,在空中被来回往地上抡。 嘴里蹦出牙齿,血沫子吐的到处都是,一个个被扔出去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带头的松泽脑袋大小,却跑不过仇老几人,只能退回树中,那被愚辛划开的口子也顺势缝补起来,咕噜噜的一阵蠕动,搬了家。 地上一片狼藉,尸体遍布,死相极为凄惨,血流成河。 突然有一人动了一下,原本错开的五官恢复,从地上爬了起来,健步如飞,极为熟练的就跑了。 地面上本来躺着的人陆续爬了起来。 他们……居然在装死! 也是好笑,看样子挺熟练还。 不过鼻青脸肿,缺牙什么的是跑不了。 愚辛一路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华府。 阿苏给愚辛安置了一处破茅屋,里面有一张杂草堆积的床铺,一块破布盖着,虽然很是简陋,但愚辛不在意,因为阿苏很好。 进了屋子,浑然不知外面已经因为他闹得翻天覆地,他的脸色逐渐苍白,体内“咔嚓”响了几声。 本来还能坚持的身躯直愣愣的,如同一滩烂泥般瘫软下来,本是随手折的树枝,在体内彻底断裂,木刺扎入肉中,疼的愚辛龇牙咧嘴。 然而他想的确是不能让阿苏看到这样的自己,你说好笑不好笑。 愚辛不敢出去,他虽然记不清自己是谁,这些日子也发现,自己似乎和别人不一样,别人的被划一刀,流出来的红色的,自己被划一刀会有水柱喷出来。 别人被打一拳会有淤青,自己屁事儿没有。 自己很怪,很丑,所以别人都叫自己阿丑,但这些都没关系。 他醒来的第一眼就是阿苏,她对自己笑,笑的可好看了。 努力把体内的树枝摆正,愚辛尝试把体内的水分一部分凝结成冰,连接树枝,支撑自己,不让自己随时倒地。 不过因此他也变得极为僵硬。 他躺在草堆床上,手里抓着一个网子,里面装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小东西。 一面拇指大小的铜镜,还有一盏极小的油灯,更为奇特的是,那油灯怎么也不灭,被装在网子里也燃烧着。 愚辛接近也感受不到温度,反而能听到一些琐碎的呓语。 一块怪石头从怀里摸索出来,里面有一个好看的姐姐,愚辛不认识,他问阿苏,阿苏却说里面什么也没有,明明里面就关着一个好看的姐姐。 不知不觉中,愚辛沉沉的睡了过去…… 华府院子里人越来越多,穆府的、愚府的、林府的,分成四个派系,穆府的宣婆婆,也不守开采的场地了,眼里只有中心一篓松泽。 穆三通立于其后,眼神飘忽不定,不时往远方看去,据他得知,愚辛的住处就是这个方向,怀里揣着一把小刀,暗自等待机会。 华府府主看上去年轻人,长得白白净净的,身后的阿苏似乎反倒像姐姐,不像膝下之女。 林灭大摇大摆的让府里人搬来一张木椅,大马金刀的坐那。 愚府更绝,搬来了一张玉帐,里面朦朦胧胧,看不清楚,似乎是一女子慵懒,不少年轻子弟控制不住往那方向看去,只觉得心神荡漾,气血翻涌,心里滋生出混乱的念头。 愚忠安静的立于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像块木头。 场面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宣婆婆皱巴巴的脸上一笑,笑的很是难看,打破僵局道:“华家主的《碧水青木决》愈发了得,这久了未见,我还以为谁家的毛头小子,敢居首位,来来来,叫婆婆。” 那白净的青年笑了笑,十分阴柔,手上捏着兰花指,笑道:“确实该叫婆婆了,毕竟也是被土埋到脖子的老人了,我叫声婆婆啊,也是应当。” 宣婆婆脸上一冷,这厮明着骂自己要死了,却又不好说回去。 这次穆府的家主并未出面,似乎还在闭关,谁都知道穆府的家主是因为有了奇遇,导致是一个武痴。 不过这次事情这么大也未出面,恐怕里面出了事情。 这也导致穆府明面最大,实则外强中干,如一栋危楼,随时可能崩塌。 玉帐里的身影妩媚,婀娜,轻抬玉手撑着下巴,一条细腿弯起,斜躺着对愚忠挥挥手,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魅意,妙不可言! 愚忠上前一步,抬了抬眼皮,干瘪瘪的道:“我愚府可以放弃这次对松泽的争夺,只想见一面那个胖小子,你们大可均分。” “愚妹子,你这话可不对,我们怎么会少你一份,我们先决定这些东西的归属,再去会那怪小子。”林灭笑呵呵的,眼神看向玉帐,目光热烈。 华府众人恨得咬牙切齿,明明是自己府里的人收成回来的,却要与他人分享。 他们却忘了,这些松泽虽然是愚辛逮回来的,却都是在穆府的场地。 场面相持不下,夜幕悄然降临,众人强忍着睡意,举着火把子,把院子照的通明,光芒如昼,院外黑漆漆,院里院外,犹如两个世界。 火光中,院里布满了人,纷纷看向中间,四家派出之人被火光映衬,在那争着口舌。 一道阴影从火光中脱离出来,向着院落一边拉长。 穆三通阴沉着脸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 听闻那阿丑回府就进了屋,现在都没出来,似乎是睡着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怀里的小刀锋芒毕露,只要划开那厮的皮囊…… 穆三通愈想愈发兴奋,脸上笑容阴森,完美的融入到了黑夜之中。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五十八章 魔罗多,诏请三台 愚辛的住处并不难找,院里极西处,本该有三两华府弟子守在外面,毕竟白天愚辛所作之事也算惊天动地,骇人听闻。 穆三通早就知会了下人,拿了钱财开路,所以一路上无人拦截。 路面黑乎乎的,人都在大院里,无人掌灯,只能勉强视物,过了几家住院,绕过一处林园,穆三通一路摸索到了此地。 看着眼前静悄悄的茅屋,又想起愚辛那张丑脸,穆三通突然打了个哆嗦,觉得有些凉意从脚底一路窜上天灵盖,又过脚底,膝盖,肾部,过剑锋,入肺,窜过喉咙。 明明只是一个破茅屋,在黑夜里静谧,似黑夜里的魅魔,等待猎物到来后的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他吞噬。 茅屋没有变,在穆三通眼里却似黑夜里凭空睁开了眼睛。 强忍住心里的惧怕,他脚下有些颤颤巍巍,围着茅屋走了数十圈,一遍遍学着夜鹰吱叫,发现屋里人确实睡熟了。 穆三通定了定神,尽量让凶恶起来:“一个丑小子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我才是圩境的天才,我才能带领族人走出这鬼地方!” 圩境就是他们所在的天地,除了巨大的松泽树和少数几个地方外,外面的世界都被白雾包围。 那白雾碰之即死。 先人奋死闯进了白雾,没有说里面有什么,只带回几本修炼秘典,就被白雾同化,融为了一体。 总有一天会有人解开这里,穆三通觉得那个人就是自己。 因为握刀得手太用力,让他的手指有些发白,回了回神,穆三通从怀里摸出一颗拇指大小的松泽,运用修炼之法从松泽里提取出灵元,走将灵元幻化成水包裹住自己。 “啪”让人意外的是,穆三通整个人都成了一滩水从门缝溜了进去。 早已经准备好的小刀对着愚辛猛然一划。 “呲啦~” 极为难听的声音入耳,就像两个光滑坚硬的物体碰撞,划拉出的刺耳声,吓得穆三通直哆嗦,一口气化成一滩水藏进了草堆里。 他全力为之的一刀,居然还愚辛的皮都没有破开,按他想的,只要把愚辛皮肉划开,得到那宝物,愚辛自然没了威胁,如同羔羊肉般。 愚辛的血肉怎么来的?那可是青妤身上的龙血塑造,漠鱼锻造,浑身打通三百九十一个气穴,这寻常小刀怎可奈何尔。 愚辛分不清真假,他不知水底龙宫是否只是南柯一梦,但一切皆存在,他的肉身,强横无比,让江道陵贪婪,进行夺舍。 存在即真实。 他以为幻境,只不过是他被罗浮一角拉了回去,或者说,他从来都在罗浮一角,也或许庄班神官的术数铜钱替他永远留在了罗浮。 愚辛清醒时便糊里糊涂,何况此时什么都不记得。 这答案,需要他自己去找,就像一个好学的学子,渴望学堂上的老师多教授予些知识。 穆三通等了良久,惧怕了良久,床上的阿丑并无察觉,或者对于他的力量不屑一顾,这让他更气恼,再次游荡过去。 可以看到一滩水突然举起一把小刀,对着一个丑男子捅去,一声声“呲啦”,那阿丑却毫无知觉。 蓦然,那滩水停顿了下来,似乎发现了什么。 一条血线从这阿丑的脖子到后背,似乎……被人一刀劈开过一般。 他又怎么会想到,一个人可以忍受剥皮抽骨的疼痛,只为了活下来,那股心里的执念,几近疯狂! “这小子有伤?”穆三通一喜,小刀轻轻的翘进了愚辛的血肉里,果然轻松了许多。 愚辛感觉到了身体的疼痛醒了过来,穆三通大骇,不再顾及,狠狠的用刀刺了进去,一股淡淡的清香流出,穆三通急忙施展灵元,一滴滴水流汇聚成器皿,把愚辛体内流出来的清香收了进去。 强烈的疼痛让愚辛身体痉挛,不停的颤抖。 在穆三通眼里,愚辛的身形在以飞快的速度缩小,很快从一个胖子变成瘦子,再变成一副皮包骨的模样。 那样子,很是骇人,松松垮垮的皮囊被树枝撑起会是什么模样? 想象一张有些许血肉的人皮,被挂在稻田里,充当稻草人的模样,夜里黑黑的。 穆三通看着眼前的愚辛,吓得一哆嗦,碰倒了什么东西,一盏油灯“咣当咣当”滚落在地上。 那油灯巴掌大小,哪里来的油灯啊?却是网里的油灯滚了出来。 记得这盏灯来自往生殿……照耀着一片靳奴的影子,愚辛取下这盏灯,让靳奴的影子不全,缩了一小部分。 这灯能照着靳奴的影子让他长存,又是地府往生殿里的,定是邪物。 “魔罗梵多耶!” “魔罗梵多耶!” “苦撒耶那!” 丝丝魔语入耳,似乎有无数个疯子披头散发,鲜血淋面,在穆三通耳边嘶吼,猖狂的大笑。 水面波动,穆三通恢复了本来的模样,面色惊慌失措,不断的后退,嘴里不停的跟着耳边重复。 “魔罗梵多耶…多摩…” “谁是魔罗,我不是魔罗,魔罗梵多耶……” “魔罗梵多耶…” 似乎这是一句魔语,地上的油灯突然自己扶正,立了起来,灯火愈发旺盛,火光里的穆三通被拉长了脸,眼皮似乎要掉到下巴去,很是恐怖! 他再也受不了耳边的琐碎,慌乱的冲了出去,茅屋的门被“砰!”的撞开。 不远处有放哨的人,回头看去,只见穆家少爷状若癫狂狂奔出来,嘴里唠叨着什么从身边跑过。 正当他准备阻拦时,穆三通又安静的走了回来。 哨子疑惑的问了一句:“少爷,没事吧?” 穆三通回头对他笑了笑,那笑容明明很正常,哨子却觉得似乎在看着一张假脸,皮笑肉不笑。 冷不丁发了一个冷颤,却见穆三通又进入茅屋去了。 他轻轻的捧起地上的油灯,灯火光下,他的脸很诡异,说不出的诡异。 他的影子逐渐……变得奇形怪状! 他眼里似乎只有这盏青铜油灯,就这样他捧着油灯离开了这里,静静的回到院里,站在宣婆婆的身后。 宣婆婆疑惑的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知怎么的打了一个冷战,只觉得穆三通站他身后,让他后背发凉。 愚辛呼呼喘着粗气,感受着身体的疼痛,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体内的水分全部被抽走,几乎让他油尽灯枯。 “魔罗梵多耶!” 这句话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带着阵阵魔音在耳边响起。 江道陵若在,定知道这是吞噬人心的魔语,然而愚辛却不懂。 前所未有的疼痛让他嘶声呼喊,浑身都在抽搐。 体内的水分不仅为了中和树枝带来的刺痛,更有支撑的作用,甚至缝补了部分坏掉的气穴。 然而他的痛苦呼喊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 在这种时刻,他脑海里闪过的却不是阿苏,是一个粗狂的杀猪匠,傻呵呵的对他笑,是一个教书匠的谆谆教导,是一个妩媚妖娆的姐姐,眼里满是疼惜。 明明自己不认识他们? 从小被阵法蒙蔽了双眼的他,只知道屠夫残忍,教书匠暴躁,胡杏阴柔。 剥皮抽骨他才做回了第一次自己。 明明受着煎熬,不知为何愚辛莫名松了口气,仿若获得新生。 “或许阿苏会不一样吧。” 眼前闪过那绝美的脸,怎么说呢,小家碧玉,带给人温暖。 体内渡世经强行运转,少数两个气穴开始运转,汇聚灵气。 滴答! 当一滴灵池水形成,愚辛强忍着痛坐了起来。 体内传出“咔嚓”的声音,好不容易形成的气旋随之破散。 “诏请太上三台缚应无停!” 一道灰影漂浮在愚辛身后,这身影模糊,看不清脸,似是老者又似老妪,薄薄的一层,贴着愚辛就像鬼魅般。 “有请星君。” 那灰影挥手,一道道鬼魅从四周而来将愚辛拖起,这正是胡杏的《阴心决》! 愚辛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沉重,很是伤感,似乎在哀悼故人。 这功法,让他很难过! “水,我需要水。”愚辛喃喃道。 四周的鬼纷纷窃窃私语,愚辛看清,那些鬼有老有少,穿着各种衣服,其中就有华府下人的衣服。 几只游魂争论不休,突然一个老鬼站了出来,道:“你需要不是水,你……没有骨头。” “骨头!什么是骨头?”愚辛不解,自己本来就这般模样,肚子里,身体里都是水。 几个游魂愣了愣,没想到愚辛如此开口,瞬间没了说辞。 “这人没有骨头,就像……就像没有支架的屋子,会坍塌,瘫在地上,无法直立。” “也想那水里的游鱼离开了水一样,在陆地也会瘫在地上,无法为生。” “你这人,居然没有骨头……” 一群游魂大呼小叫,有的吓得缩成一团,有的因为吸气涨成了球状,漂浮在空中。 这人没有骨头还活着,这还是人吗,这分明是鬼怪。 片刻后他们才想起来,他们才是鬼怪,已经死了,居然还怕死。 场面有些凝固。 不过愚辛仅剩的灵气运用阴心决,不能浪费,促使他们出谋划策。 “既然水也行,不如我们塞点杂草?” “……” “那为什么不直接用水,水温和一些,你那杂草,多嚯嚯人!” “为什么不找一具骨头呢?” 一个小孩模样的游魂疑惑道。 愚辛看过去,这个小孩穿着华府的衣服,不过还算华贵,想来生前在华府地位不低。 一众游魂愣了愣,马上否决了。 “庸都少爷,你上哪去找这体型一般的躯体,大了小了都不可,何况土里久了,必定腐朽,不可不可。” “土里的不行,那就找活人啊。”小庸都笑了笑道。 一众吸气声,就连愚辛这什么都不懂的人,也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这个小孩子。 很恐怖!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五十九章 丑师! 庸都年纪不大,皓齿明眸,说话的时候总爱笑,眼睛弯成月牙状,笑盈盈的,看上去天真无邪。 “圩境何况也没有地方埋人,所以你可能死人的骨头都找不到,所以用活人是最好的。” 庸都全然感觉不到自己嘴上说的话有多么邪恶,说话还是带着笑意。 如他所说,整个圩境并没有太多的土地,大部分的居民都生活在这颗巨大的松泽树上,遍布各个角落。 一座座房屋建造,会不断有马车来往,运输石头和泥土。 这延松镇不大,可能是很多代人的心血铸造。 可为什么要把镇子建造在树上啊?愚辛不解。 然而整个圩境几乎都靠这颗巨大无比的松泽树存活,一束针叶就犹如一座小山锋。 再往外围去,会被白雾覆盖,那白雾奇特,吞噬万物,轻轻沾上一点,就如同跗骨之蛆,将你整个吞掉。 有权势的人,才能留个坟冢,没有地位的人,不能占用土地资源,会被人用马车运下树去,扔到白雾边,等白雾伸出手将尸体拉进去。 “有人来了!” 突然庸都愣了愣,笑道。 愚辛挥手,让游魂把自己扶到烂门位置,往外一看,火光逐渐放大,人影密集,似乎有不少人。 人群中,佳人如玉,亭亭玉立,如一枝清荷独立淤泥之中,格外显眼。 愚辛顾不得其他,来不及找水,慌乱的让游魂把屋里的杂草从后背塞进自己的肚皮,把自己撑起来。 又同时运转渡世经,汇聚灵穴,形成气旋,维持诏请术,不让众游魂消散。 然而脑袋过于脆弱,不能乱塞杂草,水性温和还好,也就是所谓的脑子里全是水! 来不及找水,愚辛只好让几只游魂飞到脑袋里,把自己吹成球支撑起,涨起脸部。 不过这也让他有些不伦不类,庸都变小支撑起他的鼻梁,充当鼻梁骨,不让鼻子塌下去。 身后的灰影贴着他的全身,让他实战灵气行动,带着自己能做出一些简单的动作。 做完这些他又想到腿里,肚子里的树枝,又伸手把树枝掏出来藏起来。 身上的衣服本就破破烂烂的,加上穆三通一股脑倒腾,更是成了碎布,好在胸前的布料还算完整,愚辛又把衣服反着穿在身上。 后面盖住那条血线,前面破烂,该露的一个没跑掉。 看着自己,愚辛脸罕见的红晕了一下。 人群接近,这一带很快被火光充斥,有愚辛不认识的,也有愚辛认识的,仇老拥护着一个白脸青年,身后正是阿苏。 穆三通端着青铜油灯静静的跟在一个老婆子后面,眼里只有手里的油灯,火焰在眼睛里汹涌燃烧,远点看去,眼眶里似两朵妖火灼烧。 愚辛知道穆三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眼里有着怒气,此时却发作不得。 行动尚且艰难的他,哪里是穆三通的对手。 愚家众人抬起玉帐,愚忠走在侧边,林灭挎着一把大刀,威风凛凛。 此行上百人,表情庄严肃穆,走到茅屋前,眼神齐刷刷的落在愚辛身上,眼神里的肃穆没有丝毫改变。 穆三通就站在那,愚辛从心地里的厌恶,突然想到庸都的提议,要不然……杀人!剥皮抽骨!! 可怕的念头从心里滋生,一发不可收拾! 仇老、宣婆婆、林灭、愚忠几人眼色有些复杂,看向愚辛有些古怪。 突然,仇老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如钟,火光被震开,火星四散:“阿丑啊阿丑,今儿仇老头向你讨要一番本事如何,你若答应,就是我延松镇上下之师,即便是我等也尊你为老师。” 愚辛呆了呆,身体有些僵硬,不知作何反应时,宣婆婆站出来恶狠狠道:“若不答应,你一个外来人,不知根底,恐怕只有将你除掉,怎么选,似乎很容易。” 讨要本事? 愚辛不解,他能有什么本事,脑子也迷糊的很。 看着阿苏,有些为难,有些迷茫。 被愚辛看着,华苏莲步轻挪,上前道:“阿丑弟弟,方才我们商量一阵,觉得弟弟那凭空造法的本事很是了得,我们延松镇存活千百年,却只习得前人留下的一点余晖。” 延松镇立于这颗巨大的松树上,这树横着长在一片悬崖峭壁上,因为扎根够深,往后一段距离没有被白雾吞噬,发现了圩境唯一的陆地。 前人闯进白雾,带回了修炼的秘典,说什么开天的眼睛,寻灵脉,铸造自身,自身足够强盛后可打通天梯,请来天工,介是说不定会从白雾里打开一道豁口,让他们逃离此地。 不过秘典残缺,根本没有下文,往后将死之人很多都会选择踏入白雾,寻找契机。 却无一幸免。 “记得捡到你时,是在水边,而那条溪水连接从白雾里出,只留一小截供我们使用,莫不是,你来自白雾?” 众人哗然,这也是他们同意愚辛的缘由,万一真是如此,那证明白雾有克制之法,里面可以活人! 愚辛被阿苏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却感觉胸口有什么在松动,他看着天空,明月高悬。 这里有月,那会不会有神官看守? 等等!神官是什么? 愚辛的脸涨鼓鼓的,他一低头,一只小鬼没抓住掉了下去,让他的脸突然凹下去一点。 众人惊诧的同时,也觉得这肯定是白雾里的神通,能改变人的样貌,更加坚信愚辛来自那吃人的白雾。 愚辛不知他们怎么想的,无助的看着阿苏,希望阿苏帮帮自己。 青儿碰了碰华苏,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愚辛看到阿苏眼前一亮,很自然的走了过来挽住他的手。 沙沙声传来,愚辛体内全是杂草,软绵绵的。 忍着痛意,愚辛让游魂把自己的脸摆出笑的姿势。 游魂们手忙脚乱,笑容有了,就是有些渗人。 华苏回头笑盈盈的看着愚辛,眼神纯净,有些稚嫩:“我替阿丑答应了,对吧。” 愚辛点头,借助游魂开口,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嘴里崩了出来,道:“我可以把我会的交给你们,不过,有一人除外。” 声音干瘪瘪的,又老又臭,喉咙里一老头游魂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 愚府出现了短暂的骚乱,有人低估道:“吓死我了,这声音,我还以为我二大爷活了呢。” “对啊,这公鸭嗓也就你二大爷能展现出来,这阿丑,深藏不露啊。” “会不会他就是你二大爷活过来了。” “去去去,别胡闹,别拿我二大爷开玩笑!” “严肃点,正事呢。” 不由众人询问,穆三通端着油灯走了出来,笑道:“阿丑公子乃延松之师,丑师不教,三通不敢学。” 宣婆婆正欲把他拉回来,一把却抓了个空,忍不住愣了愣。 她数十载修炼,实力不知穆三通多少倍,居然抓不住他。 似乎,这人……变了。 他看着愚辛,发现愚辛眼里有着浓烈的杀意,强硬着头皮挡在穆三通身前,不知两人怎么有了芥蒂。 穆三通当然变了,身下的影子如果有人注意,会发现,那根本不是人影,有时似蛇,有时似猴,有时又光怪陆离斑斑点点。 靳奴的一点残影没有占据他的躯壳,却也改变了他的性情,久而久之,他就会性情大变,被修炼侵蚀。 穆三通还是那个穆三通,只不过他的一些想法会中途突然改变,也就他是他,也不是他。 挥挥手答应此事,愚辛还是很高兴的,至少没有人排斥自己。 这一切肯定是阿苏帮了自己。 让众人退下后,命人提来了一大桶水,愚辛看着比肩的木桶,打发走抬水来的下人,趁着黑夜把杂草泡了抽出来,将自己扔进了水桶里。 诏请术消散,几个游魂却没有离去,一穿着林府衣服的小孩舌头打结,结巴道:“他他他,他……” “他什么他?”二大爷被人说公鸭嗓,心情本来就不好,呵斥道。 “我刚才不小心掉到他肚子里去了,一不小心被……” “被吸进了一个气旋!” 老头疑惑道:“你小子这点道行,居然没有被灵气漩涡撕碎?” 庸都皱了皱眉,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那林府小孩指了指木桶里的愚辛,继续结巴道:“我……我看到了……另一个他……” 几个游魂不明所以。 “他的气穴不知把我带到了哪里去,我看到了一截梯子,一截用灵气化成的梯子,不过只有一截一层,仿佛被人打断,偷走了上面的!” “在上面,地上有很多坑,中间有一片大湖,湖里全是灵气凝结成了…成了实体的水状!” “那水,成了一片湖。” 一个老妪游魂,瞪大了眼睛:“乖乖,这得吸收多少松泽,我记得我们体内修炼了近三十载,最多才水缸大小,这厮有一片湖?” “还有呢!”庸都看了老妪一眼,老妪立刻不说话了。 “湖里……湖里有一片荷叶,脑袋大小,上面……坐着一个人!” “呜~” 众鬼哗然,惊起一阵凉风。 “什么人。”庸都好奇道。 林府小孩迟疑,指着愚辛道:“好像就是他!” “我准备细看时,灵旋消失,他没有运行功法,我顺着来的路,爬了出来!” “有趣。”庸都拖着下巴,嘴角微微上扬,心里不知打着什么小算盘。 一阵风吹过,没有愚辛的灵气作为媒介,几个游魂瞬间被打散。 愚辛躺在水桶里,让水流进体内,然后压缩,变得结实,又不至于结冰。 明天!他就会换一个身份,开始他的第一天“丑师!”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六十章 我悟到了! 灵池里,小小愚辛端坐在莲叶上,丝丝白雾升腾将他覆盖,手上手印飞快,一个个小点在他体表形成。 那是一个个细小的气旋,而他手上的手印也是再普通不过凝血功法,是他打小就学会的第一个功法。 还是有一次他表现得好,惹得屠夫怜惜送给他的。 也不知道屠夫从哪里找来的功法,愚辛用了好些日子都无法凝血入境,几人还感叹岁月弄人,愚辛天赋太低。 后来就有了季梦道,让一切变了味! 然而并不是愚辛的天赋不行,而是这本功法,本身就不是给人修炼的。 听屠夫说是从一个疯子手上抢来的,那疯子喜怒无常,在无显一带作乱,屠夫一颗热血心肠,提着刀就砍了过去。 屠夫可是素有刀圣之名,愣是打不死那疯子,砍成碎片都能自己找回剩下的肉身,然后继续作乱。 无奈屠夫只有将那疯子各个部分镇压起来,用丹炉耗费七七四十九天,将各个位置炼化成齑粉。 那疯子身上没啥物件,这本《灵我三宝功》正是那疯子唯一死揣的东西。 有了前车之鉴,屠夫觉得这功法很邪门,却又希望愚辛也能如那疯子一般韧性,弄都弄不死。 愚辛学不会,却是他的启蒙功法,或者他如今的变故还有这功法的功劳。 小小愚辛闭着眼,《灵我三宝功》慢慢流转,形成一个个气穴,灵池水面波动,水位不断下降,露出了莲茎,在第十九个气穴轰开时,达到了凝血十九层,灵池所剩无几。 小小愚辛是愚辛灵气凝实的体现,也是愚辛跨通梯境界,入主灵池的表现。 然而他却不知道,别的人修的灵池,灵和魄入池养灵,却不如他这般会出现一个小的愚辛。 背道而驰,修炼体系似乎都不一样。 也是因为愚辛所学太杂,杂且不精,就像一团浆糊一般。 屠夫的道,教书匠的言,胡杏的针线,美妇的嘴,江道陵的势,白礼的肉身近战技。 这些因为愚辛的迟钝,少时的悲惨没能好好学,近来的变故又让他失去了白礼和自己。 这圩境,反而是久违的平静。 三更的时候,愚辛从桶里爬起来,扔掉杂草,一个翻身落地,哗啦啦响了一阵。 他并不知情体内的变故,只觉得自己的灵气似乎少了很多,却也没多想,他也不记得小小愚辛的存在。 愚辛看了看黢黑的四周,没有用诏请术,只是简单的施展了招魂引,立刻有一老头扛着锄头从黑暗中行来。 正是那愚府二大爷。 二大爷一脸不情愿,扛着锄头似乎在做农活! 愚辛不解,这鬼也要开田垦地? 人有土地,鬼自然也有鬼地。 却是愚辛没了主意,想问问他,这哗哗的水声和别人相差太大,要怎样才能消除。 二大爷嘟囔着嘴,心想道:“你这何止相差太大,你这骨头都没我还能活蹦乱跳的,这差别能不大吗。” 但他又不好只说,只好出了一个注意,赶紧回去垦地。 那就是造一个! 庸都也被招魂引招来,笑道。 “既然没有生骨也没有死骨,你要想和他们一样,何不自己造一副骨干,那脸……对对对,这个很重要,介是你多看看那些青年才俊,造一副好脸出来。” “这皮囊虽然是外物,却很是重要啊。” 二大爷不赞同,放下锄头一手搭在愚辛肩膀上,表情凝重,苦口婆心说道:“哎,别听华家小子胡说,这男子俊了尽是些阴柔之气,按我说就得丑些,壮实能干才是正道!” 庸都皱着眉,问道:“愚老头你这般小心把他教坏。” 愚老头不同意了,对着庸都吹胡子瞪眼,转头又对愚辛谆谆教导,语重心长:“想我愚邱年轻时候也是延松一条汉子,多少姑娘上门,十五岁就打通周身,一身武学,其他三府闻风丧胆的存在。” “可这延松就这么大,除了固守一家府邸,家主也没有外扩势力的意思,到了三十出头,耐不住家里的再三嘱咐。” “娶了一门媳妇。” “他们骗我说娶了媳妇有助于修行,我也很是高兴。” “谁知根本就不是这样,一到晚上,那婆娘就往你身上蹭,打乱你凝气,简直胡搅蛮缠,助于修炼根本无稽之谈。” “我和那婆娘躺了三个秋,体内灵气没有半点增长,反而被她烦的不可开交。” “最后我总结出一个道理,女人只会阻碍你的修行,所以才会有红颜祸水这说法。而你若太好看,定招蜂引蝶,打乱修行。” 庸都愣了愣,表情有些古怪,心想着愚老头是不是块木头? 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眼前的另一个人居然十分赞同的在那点着头! 愚辛虽然不清楚愚家二大爷说的什么,但感觉很有道理,不停的点着头,嘴上哦哦应着。 阿苏!难道是想阻碍我修行! 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不好了,眼睛眯起来,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 脑海里似乎有一些短暂的画面,似乎在楼台上,有姑娘打扮妖艳,让自己上去游玩。 愚辛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如此想来! 那些人……在阻碍自己修行!! 回头看向愚老头,愚辛只觉得…倍感亲切,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一老一少勾肩搭背,唉声叹气。 庸都看着他们又好气又好笑。 微风徐徐,庸都眼神变了变,十分在意,愚辛为何没了骨架子依然不死! “不如你用体内的水凝结成冰,做一具冰骨如何!”庸都笑道。 说完,庸都将自己的肚子划开,让愚辛看到骨头有多少块,有什么构造。 庸都是鬼,也就是所谓的灵体,周身透明,划开肚子也只能看到泛着蓝光的肋骨。 愚辛照葫芦画瓢,赶在天亮前完成了自己的骨躯。 如愚老头所愿,脸部真的很丑,后来庸都实在看不下去了,让他修改。 一个面貌称得上平平无奇。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一抹紫意浮现,烙印在愚辛的眼里。 鸡鸣狗吠,延松镇早晨的第一道炊烟升起,愚辛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外面哄哄吵吵,各府送来了不少孩童,小的五六岁,大的十一二,五岁是修炼的黄金期,这个年纪脑袋里没有被世间万事浑浊,也被人叫作。 鸿蒙初辟! 婴儿落地便是鸿蒙,乃一生灵气最重之时,此时若修炼,与天地契合,形成大鸿蒙之势。 可惜刚出生的娃娃,怎么可能遵循功法修炼。 而到了十二岁,周身筋脉闭塞,再走上修炼一途就会难很多。 看到人群熙熙攘攘,愚辛皱了皱眉,这些孩童都是几个家府的,并没有延松镇普通百姓的子嗣。 大道至简,有耳以表闻“道”,若只教化这些大户子弟,未必太偏心。 愚辛第一次为人师表,既然仇老头亦唤自己“丑师”,上天之道,岂有避寒入贵不入内不传不教的说法。 几个下人带来衣物,愚辛三两下穿好狂奔出去。 华府当家提着小板凳正准备去听课,看着愚辛溜达溜达的跑出去,疑惑此时不正是教书授学的时辰? 愚辛出门的时候,林灭、宣婆婆、愚忠三人正各自提着小凳子准备踏门进来。 三人对愚辛打招呼,无奈愚辛根本不理他们。 华府内,众人等了好些功夫,天上的太阳驱散阴雾,却还不见愚辛回来,有些坐立不安。 青儿搀扶着华苏,眼睛水灵水灵的,左看看右看看好奇道:“阿丑呢?” “不好了不好了!” “阿丑在镇中间那块空地坐下来,给那些穷孩子立了学堂!” “轰!” “砰!” 宣婆婆、林灭坐下的小木凳砰的被灵气撕裂,炸成粉碎。 两人面色铁青,从来没人敢这么对待他们,也不知会一声!让一府之主和一府权谋在这晒着太阳干等! 华府家主反而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嘟着嘴好奇的看了一眼两人,淡淡道:“五内合一,小心火气太大攻心!” 说完提着小板凳慢悠悠的朝镇中走去。 一众学子嗡嗡吵吵的往镇中心去,脸上从本来的希冀变成了怒气。 延松镇立于延松树上,镇中乃一个巨大的平盘,黑乎乎的线条一圈圈扩散,那是年轮。 这里有块树枝被割走了,愚辛唤来延松镇所有五岁到十二的孩子,居然有近千人。 然而他却没有授课,而是趴在地上抚摸,感受着手上的的轮廓呲呲从手上划过。 太阳一点点升起,难得的是场上无一人生气,所有孩童都安安静静的,眼神里仿佛有光。 他们大人告诉他们,这位是延松镇的“丑师”,教他们学识,让他们能和那些大府子弟同等受教。 所以不管愚辛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有情绪抵触,内心干净平静。 太阳逐渐热烈的时候,愚辛身上开始雾气腾腾,冰骨被热气蒸发,从毛孔透了出来,只看到他头顶不停冒着白烟。 “快看快看,这是什么。” “我觉得这是仙气!” “这就是修炼?” 几个小孩子好奇的谈论道。 “我觉得这肯定是一种修炼的方法,我表哥在愚府当门童,偷学了点教给我,今天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修炼了!” 那孩童跃跃欲试,盘坐在地上,学着表哥带给他的功法。 很快……他头上也冒出了白烟。 实则是功法本身有问题,体内留不住灵气所导致。 这些孩童惊诧的看着这一幕! “我悟到了!!” 那孩子睁开眼大喝一声,马上又闭眼修炼,于是……他头上的白烟更浓了! 不少孩子纷纷盘坐,期盼着自己的头顶能冒烟出来。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六十一章 刘老 这块场地本来是块木桩,凸地三尺高,后被泥土覆盖,与周外的泥石板块其高,意在建造延松镇街道,然后奇怪的是到了晚上,上面的泥土就会被妖风划走。 几次尝试无果后,便弃之不理了,而后有人认为这里会带来福运,便以此成了镇中央。 “刷!” 近千个孩童齐刷刷的同时盘坐下来,形成一股气浪,衣袂翻飞,一个个涨红了脸,时不时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往上看,看自己头顶是否有了白烟。 而最开始那个孩子,就像一个大烟囱,嘴里咿咿呀呀的叫唤着,脸色通红,意气风发。 一青年提着小板凳,悠哉悠哉的从远处走来,看上去肆意懒惰,速度却极快,轻飘飘的一步踏出去好远,颇有一股淡淡清流如仙的风范。 几个闪烁,华府当家提着小板凳找了一处位置坐了下来,好奇的看着四周,看看中央的愚辛。 看着一众孩子憋红了脸,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不过明显愚辛并未授课,看样子是在等所有人到齐,意图揽所有统一授教。 太阳越来越大,愚辛努力用灵气维持自己的冰骨不被热气侵蚀,然而依然还是会有雾气飞腾出来。 愚辛五指叉开,掌心形成一团空气,慢慢的感受,他已经数了很久了,抬头看去,不到五成。 他自己数了近五千数,这延松居然存在上万年之久? 并且这些年轮似乎不是很规律,愚辛看着眼熟,似乎这像一个……阵法! 愚辛不懂阵法,脑海里却跑出这个词来,也是奇怪。 延松镇虽小,却也有阶级之分,或者说,任何地方都存在阶级分层,乡、镇、城,因为阶级的固化,使各个阶层有了差异。 这也是上层人故意为之。 待几个府里的人都来了后,愚辛回到中央作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 而府里的孩子直接嫌弃的把穷人家的孩子赶到了外面,看的愚辛紧皱眉头。 待所有人都到场后,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教书匠的模样。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 “你要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天地分人气运,藏于体内,有大有小,可以说你的气运决定了你本身。” “有人生下来里就含着天材地宝,有些人生在土财主家,而有些人还在年幼因为穷困,就须为生活而奔波。” 这些话直接说出了整个延松,或者哪里都是这样。 有些孩子灰头土脸,静静地听他道来,感同身受! 外围一孩子赌气道: “既然命数已定,那顺着命走好了。” “非也!”愚辛非常细心,他从来没这么细心过,脑海里似乎有记忆催化,却没有根据,他在潜意识的把自己学过的,传给他们。 “修炼一途本就是逆天走,在锋利的刀尖行走。” 又有人说道:“所谓阎王要你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 愚辛笑了笑:“既然你们说阎王!那谁知道阎王在哪。” “在……地底!” “这里有地底吗?你们生活在树上?” “被白雾遮盖住了而已,或者说,那白雾就是阎王。” 对延松镇而言,白雾确实是阎王。 “那如果我告诉你,地府在山里,而非在地里,而人死后根本就不会去地府呢?” “哼,什么丑师,我看没本事还不如刘老头说书,尽这胡扯!” 当人们的认知被其他未知冲突时,心里都会出现抵触感,怕自己的思想被人篡改,这是人本能的警惕性。 刘老头是镇上的说书先生,每天都会在镇头守着,靠在树上抽着大烟袋,深深吸口气吐出一口浓烟,很是享受。 他嘴里有很多故事,他说白雾外面有一条很大的河,河里有着比整个延松还大的泥鳅,那泥鳅头上长角,专门吃人。 他还说人死了,会有人提着人皮灯笼为你掌灯,把你带到地府受轮回。 据说刘老头随前人去过白雾,他也是带回功法的那一批人,所以他定见过。 既然孩子们不信,愚辛渡世经流转,手指在空中来回点了数次,如同点着音符,火焰凭空而来,随着愚辛手指波动而跳跃,似有灵气,正在欢呼雀跃!!! 这一手镇住了不少人。 华府当家眼神炯炯,对愚辛这一手十分感兴趣。 据记载,修炼一途,需窃取天地灵力,而延松树存在万年,形成的松泽更是日月精华,把它封存体内,滋润五脏六腑然而六腑五耀并不大,所以大部分人会选择随身带着松泽,以便施法。 只要学会了愚辛这个法门,就等于打破桎梏,至于愚辛…不过是一个带着法门的人行棋子。 如何让一个棋子裸露心声?那就是给棋子甜头,让棋子以为自己脱离了掌控,成了执棋手。 “去把刘老找来。”华府当家挥挥手,立刻有华府下人应声,往镇头走去。 林灭、宣婆婆两人慢悠悠从远处而来,两人本来不服气,因为被愚辛摆了架子,心里不舒服,所以在远处眺望。 当愚辛手上术式一出,两人顿知自己的不足,早说灵性,两人若是来施展火焰,定是飞禽走兽,可根本不可能凭空造法。 “不能让华府那小白脸吃了便宜!”两人同时闪过这种想法,相视一眼,硬着头皮让下人准备凳子,板着脸坐在了华府当家左右,而愚忠却离的远,在远处看着。 对于他来说,这么些距离,已经足够了。 太阳越来越大,愚辛感觉冰骨快被融化了一般,暗自施展招魂引,刚施展他又想起这是白天,暗道不好。 一道阴风吹过,在场之人无不感觉凉意瞬间扑面而来,然而他们却看不见。 只有华府当家皱了皱眉头,他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庸都和愚老头悠悠走来,他们从人群里来,经过的地方,孩子们纷纷打着哆嗦。 庸都经过华府当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却不敢造次。 阳光直射而来,两道鬼魂却没有任何不适,愚老头依旧扛着锄头,嘴上叼着烟把,上面挂着一个大烟袋。 两人阴气很重,阳气却没有冲散两人!愚辛疑惑的看着天上,然而眼泪很快流了出来。 两人的出现降低了愚辛周围的温度,让愚辛没有再继续蒸发,白雾从体表消失。 “啊!” 那个本来头顶冒烟的孩子见着愚辛没有再冒烟了,砰!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似乎自己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华府下人走在街道上,前面隐隐有一道苍老的身影背靠在一颗大树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烟杆。 “刘老,当家说外面来人了,请老人家去听课!” 刘老头拿着烟杆的手明显抖了一抖,他叹出一口气,摇了摇脑袋,转过头平静的看着华府的下人。 那下人身体本能的后退一步。 这是怎么一个人啊,脸上沟壑纵横,每一块线条都在彰示着他的年迈、苍老、古老,一种说不出的心酸由心底迸发出来,且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怎样一个人啊!两行清泪不由自主的从下人的眼里流了出来,他急忙的用手擦掉,自己怎么会流泪呢? 这是怎么样一个人啊,你好想离他近些,却又不敢离他近些,你怕自己会崩溃,会黯然,会感受天地的无穷恶意。 仿佛经历的诸多磨难,亦或者说,还有什么磨难是没有经历过呢? 一根钢针死死的固定在他的太阳穴,从尾部的大小推测,这钢针狠狠地刺进去至少三寸! “走吧。” 刘老有些驼背,伛偻着腰,眼睛无神,甚至有一只眼睛完全被白膜覆盖,能看到隐约存在的瞳孔。 下人点头应是,本想搀扶着他,却只感觉天旋地转,伸出去的手还未到,已经到了镇中。 这是什么神通! “是个好孩子。”刘老回头对下人说道。 似乎被得到了认同,眼泪又从眼里蹦跶出来,下人忍不住身体的悸动,砰的跪倒在地。 愚辛感受到刘老的到来,远远望去,两行清泪滴答落地,却不知何时流泪了。 场上上千人齐刷刷的站立起来,盯着这位老人,眼里的敬佩溢于言表。 刘老挥挥手,众人齐刷刷的坐下,极其规整。 这老人看了看愚辛,找了块空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身旁的庸都似乎情绪不对,颤抖着跪在地上,眼神空洞,一行泪落下。 他的灵体波动很大,就像疼痛带来的痉挛,他的表情很可怕,一边脸苍凉正在落泪,而另一边脸却在淡淡笑着。 愚辛见过这个笑,当他脸上笑着时,话语总是冷血。 老人似乎能看到庸都,看着他嘴角微微一笑,对着他点了点头。 “呜~” 凄凉的北风呼啸,夹杂着淡淡凉意,天上那轮大日,似乎不在那么刺眼。 众人以为刘老在对愚辛点头,一个个面色严肃,在这一刻,开始认真起来。 “啊!!!” 忽然的狂风骤起,庸都跪在地上嚎嚎大哭,声音哽咽不成样子,这一切声音被藏在风中,随风儿带走。 对啊!这才像一个孩子! 愚辛轻轻的抚摸他的脑袋,希望他能好过些,众人看不到,这举动变得极为怪异。 “小伙子,不开始吗?”刘老淡淡道。 愚辛恭敬的对这位老人施礼,任由庸都跪着,他开始随着记忆授课。 “这世界上,有妖,或山野动物,或树木精怪,它们汲取日月阴阳带来的灵性,牲畜动物成道,叫妖,树木成道,称精!” “而山石成到……为怪!”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六十二章 老先生,见过妖吗? “阿丑怎么知道这么多,他不是傻乎乎的吗?” 青儿不知何时带着华苏站在家主身后,这么看去,两人像年轻人的姐姐,哪里有半分父女的样子。 愚辛确实傻乎乎的,但脑子里却有无数念头袭来,仿佛有人在灌输着他知识。 刘老淡淡的看着愚辛,那双眼混浊,夹杂着世间百态。 蓦然,刘老皱了皱眉头,他看见…愚辛体内还有一个小孩子,而这个小孩子闭着眼睛,且和这阿丑长得并不相同,那小孩和眼前这个叫阿丑的动作一直一致。 愚辛被刘老看的浑身不自在,仿佛自己什么都不穿光溜溜的在那手舞足蹈一般,让他不自觉的脸红了起来。 刘老摇摇头,拿出烟杆子,老神在在的吐着烟圈。 延松镇的功法被人误导,导致体内积存不了太多灵气,因为他们没有凝血开穴造通梯境界,更没有所谓的灵池化海入虚境! 似乎,是个阴谋! 他们只会原始的借助天地灵气,滋养身体,借助松泽,吸收里面的精华,慢慢的壮大自己,体内空空荡荡。 就像……就像……山野里的牲畜没有开化灵智,勤勤恳恳沐浴在日月之下。 愚辛说不清楚,那感觉就像,他们…是一群不知如何修行的妖怪。 可他们明明是人,有着手脚,怎么会与妖搭上联系? 愚辛教他们如何修炼,如何凝血境开穴,六十层造通梯。 他把《渡世经》完完整整的传授出去,里面有完整的理念,教导别人如何通梯,需要怎么感悟。 穆府里。 穆三通痴傻的看着铜灯,他整个人变了,头上一小段黑色尖尖角,眼睛也有些泛红,他感受着火焰逐渐壮大,嘴角慢慢扬起。 《渡世经》传出去了! 幽河之南处。 一只小龟躺在船头,翘着二郎腿,嘴里咀嚼着草叶,表情很是享受,一男一女一孩童,眼神迷离的划着船桨。 突然那女子冷不丁打了一个哆嗦,眼神慢慢汇聚一点恢复了清醒。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船桨,汗水啪嗒啪踏的从额头留下,别人的汗珠黄豆大小,靳奴的汗珠有拳头那么大。 啪啪两声,船身摇晃,小龟懒懒的翻了一个身,因为手有些短,样子有些许滑稽,靳奴却笑不出来。 他掌管往生殿,一殿阎王,居然对一只小龟有了畏惧感。 “你我缘分尽了,你可以走了。”小龟跳下来抢走靳奴的木桨扔在船头提着她的脚踝扔了出去。 “啪!”靳奴痴呆,不敢造次,任由小龟将自己扔到水里,砸出一道水浪来。 “他们两还有造化,需要再替我划桨,你造化不够哦~” 小船游的飞快,最后一个字已经开始模糊,等靳奴回过神来,小龟和乌穆二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砰砰砰!” 靳奴体内传来几声闷响,功法不自主的开始流转,自己的修为一点点壮大,他喜出望外,有人把《渡世经》传了出去。 什么叫渡世?可不是我渡这个世,而是,这个世渡我! 这才是渡世经的本来面貌,世人皆浑浑噩噩,何不把我渡世成魔成圣! 世人渡我,为世人功德,无量也! 愚辛传教到黄昏,天阳慢慢落下,孩子们拍拍衣服,虽然知道这里不可能有灰尘,却还是本能的做了。 庸都和愚老头早就走了,看着那轮大日,愚辛还是没想通,为何游魂不怕正午大日阳光? “难道这太阳是假的!”愚辛不禁想到,随即摇摇头把这荒谬的想法抛出脑袋。 渡世经传了出去,愚辛觉得有什么不妥,却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明天教他们刀法。 自己会刀法吗?愚辛迟疑想到。 回到华府,正准备回茅屋,却见阿苏笑着脸过来了,想起愚老头的循循教导,愚辛眯了眯眼,逃也似的跑开了。 这举动看的青儿一头雾水。 “哼,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有点地位就会抛妻弃子!” 华苏粉面赤红,娇嗔道:“青儿你胡说些什么啊。” 青儿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解释,结结巴巴的道:“小姐你别误会,我说的是所有的男人都这个样!” 愚辛回到自己的茅屋,立刻有华府下人过来替他更衣解带,不过都被愚辛抬手拒绝了。 亦有下人受当家之命前来邀愚辛祝他处,如今他身份不一样了,有了丑师的称号,这也是他凭本事得来的。 那一箩筐松泽,有的连家主都收拾不了,却被他塞到一篓里,今镇中场那说道,那凭空捏造的神通,无不彰显愚辛的不一样。 不管在哪,只要你本事出众,你何等模样都会被人请上为宾,只要你有真才实学,这是万古而来的铁律! 天色晚些时候,青儿带着华苏过来,华苏踩着小碎步,脸上带着喜色,那面容在月光下更为皎洁,月光如纱落下,盖在华苏绝美的脸上,为她更添一份神圣。 “真好看。”愚辛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心神恍惚,待华苏走到跟前才反应过来。 他不由嘀咕道:“愚老爷子说的果然没错,女人只会动荡你的根基,在你修炼的时候来捣乱。” 两下解决掉华苏送来的饭菜,在青儿瞪视下喝了汤,然后关门送客! 华苏嘟着嘴,有些不知所措,怎么这阿丑态度转变这么大。 “呸!” 青儿对着愚辛的木门呸一口,踹了两下,踹的木门咣咣响,见愚辛并不理会,气冲冲的拉着自家阿苏走了。 两人走了一刻后,木门吱呀打开,露出一只眼睛,确认四周无人后,愚辛关上门,开始整理今天的收获。 “嗡!” 他身后轰然浮现出一幅气血图,这图上三百九十一个气穴成旋风状,分散在各个部位,有的气旋大些,有的甚至干枯。 一截通梯交接灵池,灵池有灵浆,顺着豁口流下,一道道的分叉成无数小水流,流入四肢百骸,流入各个气穴。 这样自己就可以看到自己哪里有问题,哪里需要改进,哪里有了桎梏,一目了然。 这是愚辛今天自己琢磨出来的,而灵感来自庸都,他剥皮亮出自己的骨干,让愚辛观摩。 若自己的修为也可以观摩,甚至可以给别人观摩,那不是就没有弯路了吗。 月儿高高升起,愚辛像一个整理杂书的书童,又像建造房租的木匠,不过他始终没有发现小小愚辛的存在。 而小小愚辛藏在灵池莲叶中,手里施展手决,感悟《灵我三宝功》。 “玱玱玱!” 三更天时,愚辛正在修理自己的冰骨,埋着头用小刀雕刻自己的小腿,让它更实质。 “唰唰,嘣!” 四更天,愚辛抓起地上的树枝,施展着刀法,这刀法狠辣,刀刀刁钻古怪,有事刀锋出去,半路折返,从另一端划出。 树枝如利刃,控制比划,居然有了刀意,刀光剑影蓦然而起,一片落叶随风而来,树枝轻轻划过,树叶轻飘飘的被刀风吹走,从空中落下。 “嚓” 本来完好无损的树叶,咔嚓裂开,悠悠落地。 “这刀法叫什么来着?”愚辛停下手中的动作,把树枝随地一扔,挠着头想不起自己何时学过刀法。 “这刀法刁钻古怪,明明招式很简单,却让人防不胜防,不如就叫《古怪刀法》!” “嘿嘿,这名字好。” 屠夫要知道自己的刀法被这么随意起名,会不会气的跳起来! 快到寅时,一老朽拿着烟杆,杆上吊着一个大烟袋,就这么慢悠悠的走来,让人惊恐的是,他居然无视华府的高墙,前面的坎坷也好,障碍也好,通通被他无视,身体就像虚无,从墙里、树里、水里、石头里穿了过去,一路如同平底般到了愚辛的木屋前。 天上的月儿更白了,似有一道道光华落下,落在老朽身上,被他的身体吸收。 这老朽太阳穴处插着一根笔直的钢针,脸上沟壑纵横,很是苍老诡异。 愚辛感受到老人的到来,微微施礼,看着月光如华落在他身上熠熠生辉,散发荧光。 “小伙子,可否给老朽讲道讲道,今儿那故事很是新鲜,那道法很是新奇,那道路很是古怪!” “老朽很多年没听过了。” 刘老在茅屋前一屁股坐下,愚辛发现,周围的蝉鸣似乎都没有了,似乎惊逃走了。 万籁俱寂! “老先生何不等着天明。”愚辛笑道,对这老朽不知为何,有些亲切。 “等不及了,这人老了,什么事都心心念念,若非体弱病衰,那性子自然比年轻人还急躁,动不动就会发火。” “所以谁说人老了就会慈眉善目,就会好言好语的替人解惑,你千万别信。” “这人啊,越老就越巴不得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不然就像要随时会被天地磨灭般,你若见有人因为年老就不争、不抢,那可能他真的老了,快老死了。” 月光如春风,围绕刘老微微吹动。 “老人家,你可知道世上有很多妖、精、魔、怪。” “妖吃日月,吃灵气精华,精吃灵性,魔吃人吃魂,怪吃肉,吃肉身。” 愚辛微微一笑道:“小子有个疑惑,不知老人家可否解惑?” 刘老也笑了,但因为脸上的沟壑太多,看上去很是渗人,他摇摇头,叭了一口烟杆子,吹出一口浊气,好笑道:“都说了,人老了,脾气只会越来越暴躁,是不会替人解惑的!” “哦?”愚辛踏前一步,咄咄逼人。 “那刘老先生,你……见过妖吗……!”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六十三章 我可能,是外道! “嘣嘣嘣!” 刘老吐出去的烟圈迎风便涨,在接近愚辛时已经传出铁器金戈碰撞的响声,那白圈竟然发出铁器的声音,忽的变成一根锁链向愚辛套去。 愚辛脸上一变,心里又是兴奋又是害怕,暗道自己猜对了,这刘老肯定是妖怪。 他却没想过自己是否躲得过这老头的术法,愚辛就是如此,有时根本就不会在意自己的处境,不然也不会如今这般下场。 愚辛脚步如飞,飞快离开,而那白链蓦然暴涨,直奔他而去,不管愚辛多快的速度下一刻就出现在愚辛头顶,哗哗向他缠去。 愚辛四肢百骸无不巨震,那锁链直奔他而来! 这白链如同蛟龙般,极为灵活,刘老头自顾自的还吹着烟圈,下一刻就会化作小蛇钻入进去。 白链越来越长,上面的力量也越来越大,铺天盖地,愚辛只觉得被阴影笼罩。 “果然妖行妖事,一言不合便要杀我!”愚辛嘴上不饶人,双手动了,他的手成爪,似活了过来。 小小愚辛抬了抬眼皮,愚辛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似乎一年龄女子对着树叶一吹,那树叶疯狂涨大,化作小舟飞天而去。 一片树叶飘落,愚辛一手抓住,那树叶节节高涨,砰的变作茅屋大小,其如蛇,灵活的缠绕上那白链,最大的一头似大嘴一般,一口将愚辛吞了进去。 白链从一根化作数根,在空中穿插交错,从四处缠绕过来,将树叶紧紧包裹,然后慢慢勒紧。 这势头似要将愚辛整个抹杀。 刘老头继续吐着烟圈,看着白链将树叶勒成粉碎才心满意足的笑了。 “先生在笑什么?”耳边传来青年的声音让他一愣。 “嗡!” 一抹刀光浮现,狠狠扎进刘老的眼睛,他只觉得眼里一片白,那似乎是一个短戈,布满杀气的短戈,愚辛没有杀意,单纯的是这短戈上沾了太多血。 烟杆立马对着短戈轻轻一点,愚辛笑意凝固,闷哼一声,急忙错步退开,手上被重力击破,他急忙放手,不然他德手会整个被拧掉。 “嗡! 砰!” 短戈直接划开空气,破空而去,轰的撞进华府大院,一路气势汹汹连续撞开数堵墙,砰的扎在了地上。 愚辛一个鲤鱼翻身落地,健步如飞,后退回去警惕的看着这面貌不扬的老头子。 刘老左眼依旧白蒙蒙,钢针深深的扎进了他的脑袋,他吐出的烟圈并没有随风飘扬,而是围绕着他旋转。 然而不知为何,他逐渐兴奋起来,甚至有些亢奋。 刘老看着他冷笑道。 古人曰:“人之所忌,其气焰以取之,由人兴,人弃常则妖兴!” “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天地乖气,忽有非常为怪,神灵不正为邪,人心癫迷为魔,偏向异端为外道。” “妖由人起,人失去了伦常、礼、德,做事乖怪非常也称妖。” “我见你削着冰做骨,你问我见过妖吗,我反而觉得你行事乖怪,既外道!” 刘老脸上笑意盎然,似乎有人跟他辩道让他很是开心。 愚辛一步步接近刘老,心里面慢慢悸动,似乎有什么将要从身体里苏醒,这让他兴奋不已,小小愚辛闭着的眼睛随着他一步步逼近而慢慢睁开,它感受到致命的危险,若不醒来,自己可能会死去。 愚辛大笑道:“哈哈哈,老先生说我外道,我可偏向异端?” “你认为世间有妖邪之分,不就是外道?” 愚辛步步紧逼:“那无妖邪之分如何分辨是非,妖吃人,怪吃人,不就是妖邪?” “人也吃人,因为人吃人所以他也是妖,却披着人皮,假以人以乱真,以入群失真为杀更多人。” “所以妖并无好坏。” 一丝丝杀气从烟雾里升腾,愚辛再也感受不到那一丝亲切。 然而,他依然前进着,有什么东西快苏醒了,他感受到了真我!如我! “魔罗梵多耶!”他嘴里念叨着魔语,情绪有些癫狂。 这句话是青铜油灯传出来的,愚辛并不知何意,只知道此时这句话,让他无畏,世间再无惧怕之事,如同失去了血肉束缚。 刘老的眉头皱了起来,听到这句话后,他的脸阴沉的可怕,似乎有乌云密布在瞳孔中。 他看着愚辛,眼里有了疑惑,他本以为愚辛是被体内的小孩所操控,所以来查看究竟。 毕竟圩境已经很多年没有新的外来人了,他们被白雾包裹着,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或许这会是一个转机,所以他并无恶意,只是来查探愚辛。 却没想到愚辛这人十分偏激,他不曾知道,也不会理解。 一个为了活命把灵魄全部纳入肉身,脱离天庭紫府的人,会有多偏激,会有多癫迷。 “人是癫迷……是为魔!” 刘老古井无波的内心万年来第一次有了波动,如人滴水,从天而来,落下与雨汇聚成湖,落入湖水,惊涛骇浪! “不对,你是怪、是妖邪、是外道!” 刘老并不惧愚辛,却从未见到一个人身上,汇杂了这么多本质。 他突然笑了:“如果有一天,你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一条歪路,那你肯定会是那条路上的天才,奇才!” 愚辛已经走到了近前,刘老身上的杀意随烟雾消失,愚辛感受不到压力了,该苏醒的并未苏醒,有些意兴阑珊! 小小愚辛眼皮已经抬起,看到眼白,马上就能浮现一丝瞳孔,不过这一丝始终没有抬上去。 “这句话谁教你的。”刘老叭了一口烟杆子,笑道。 “不知道,突然就会了。”愚辛也笑了,这老人突然又亲切起来。 “今天教孩子们什么?” “刀法。” “哦?什么刀法?” “古怪刀法!” “确实像你能教的。” “先生可以来听我讲课。” “你现在说话的方式,确实像一个教书先生。” 一老一少突然咧嘴笑了,天上的明月即将隐去。 “魔罗梵多耶!”刘老轻轻念叨,看着愚辛笑了笑嘀咕道:“是个好孩子,也许可以带他去那个地方!” 灯火开始亮起,不少窗户亮了起来,华府当家的提着灯笼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不知为何,愚辛觉得好像什么东西变了,又好像没变。 小小愚辛代表着愚辛的灵和魄,或者等他完全苏醒…… 当家的白净的脸映在灯光下,有些阴柔:“天还不曾亮,两位要不要再歇息一会儿……” 愚辛摆摆手,说道:“让孩子们来镇中的场地,我教他们刀法。” “现在?” 华府当家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天,疑惑问道。 愚辛也不多说,屁颠屁颠的跑去把短戈拔出来,又有点神经质的跑了,一切似乎回到了镇上,他还是那个傻乎乎的孩子。 华府当家又看向刘老,询问他的意思。 白雾缭绕,看不清刘老的脸。 “由他去吧,他跟我们比,好不了哪里去,我们啊……是一类人。” “可这个时辰,恐怕不好。”华府当家有些犹豫。 “没什么不好的,我打算带他去那个地方,有可能,真能带我们解脱。” 青年瞳孔一缩,瞬间成针状,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老人。 “这天该变了,我倒想看看,那孩子睁开眼后,他还是不是他。” 寅时还未过,已经有人吩咐,所有人到镇中来,虽然很不敢相信,但他们还去去了。 愚辛再回到这里,天有些暗沉,地上的场地散发着荧光。 “刷刷刷!” 黑压压的一片过来,愚辛回过头去,脸色一变,却又瞬间恢复。 密密麻麻的老鼠爬了过来,他们爬上这树桩上,立刻会有锁链将他们锁住,他们浑然不知,随他们的移动,锁链开始延伸。 “先生,早!” 一老鼠人立起来,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睡眼惺忪,用那小爪揉着眼睛。 这个老鼠愚辛不认识,却感觉亲切,他它的头很大,比其他的要大一圈,这样愚辛想到,白天有一个一直留着鼻涕的大头娃娃。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真的是妖! 难道整个延松都是……愚辛不可置信,白天明明还是一群可爱的小胖子,怎么如今这般模样! 吱呀! 一道门户打开,里面探出来一大脑袋,毛茸茸的,居然是只黑山猪! “先生今儿这么早!” 愚辛记得这个声音,这声音是那大头娃娃的老头! 想起他们用着松泽原始的运用灵气,愚辛有些想通却无法释然。 若非自己也不伦不类,恐怕换一般人早被吓死了。 “先生你怎么不说话!”那大头娃娃不知何时到了脚下,双手抱着愚辛的腿使劲摇。 它还没到愚辛膝盖位置,很是可爱。 愚辛不知为何并不反感,似乎自己以前也认识鼠妖什么的。 灵池内,小小愚辛眼皮又抬了抬,即将看到瞳孔! “先生今天讲故事吗!” “先生你看我的渡世经,我觉得自己小有成就了。” 他们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模样,似乎在它们眼里,自己和愚辛一样,是人! 蛇虫鼠蚁满地皆是,且他们还手舞足蹈,在对愚辛比划,兴奋的汇报昨日的成果。 心得多大才能接受这种场面! “当一群妖精的老师,我可能……真是外道!”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六十四章 牛骑牛,马骑马 春会渐暖,花会渐开,一点新绿盼上枝头,风也带着暖意,在树上种树,愚辛摇摇头,要不是亲眼所见,大概以为他们疯了。 愚辛当上丑师已过半月,渐渐熟悉了此地的生活。 圩境很大,白雾里才是圩境,延松镇不过偏于一隅,鸡毛大小,因为镇中光整的断面树桩缘故,这里没有被白雾吞噬。 不然整个圩境都是白雾。 而延松镇上,居然无一是人,许是些精怪,它们却无自知,不知晓此事,只有几个高位者对此心不在焉。 在延松镇民眼里,自己就是好好端端的人。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边教导,一边也对自己的实力有了大概得估计,延松镇以前修炼太过于本能,有了愚辛的渡世经,渐渐也有了实力的划分。 凝血境、十二通梯境界、灵池境界以及没有人能触摸到得入虚境! 凝血境六十层,愚辛因为自身因素要多一些,身体素质比他们这些妖还好,比牛力气大,比马跑得快。 比如镇里有姓马的男子,他不知道自己是马,只知自己生来耐力便非常人能及,跑的也快,愚辛就和他比耐力! 有姓牛的大汉子,他亦不知自己是牛怪,半夜顶着两只巨角大脑袋,人憨厚老实。 他称自己生来便力大无穷,六岁便能举起三百担,愚辛便和他比力气! “阿丑啊,老牛我不仅力气大,这头也硬朗,有次你牛嫂提着我的头往那墙上一抡,我头没事,墙上愣是出现两个大窟窿!” 为什么是两个大窟窿?因为牛角有两个,然而他们从来没注意过这些,从来不在乎为什么一头下去两个窟窿眼子! 凭着实力愚辛也坐稳了丑师的地位,就连林灭都不是愚辛对手。 反观愚辛最怕的却是愚府的女当家,不知为何每次还未交战自己就先受了伤,鼻翼一痒,嘣的飙血出来。 愚老头教导愚辛,说这是方术!他也中过招,端是厉害!不过穆三通之后就不见了,而且穆府的家主,愚辛至今未曾见过! 今日,愚辛受命领着一众孩子下树,去往地面唯一他们能接触的地方。 几个大人一同前往,据说地面出现了比松泽更加庞大灵力的石矿! 十个孩子四个大人,加上愚辛十五个,一同前往。 牛汉子叫牛五,身材壮实,一身腱子肉,是一个普通镇民,实力堪比一家之主,不过他一人势微,根本不可能撼动几家。 此时牛五骑在一头老牛身上,不停的向愚辛展示炫耀他强健的肌肉!而他身下的老牛一路上都十分暴躁,想把牛五摔下去。 看着牛五的眼神也满是不爽,愚辛仿佛看见老牛正骂骂咧咧的说什么,仿佛在说:“同样是牛,你凭什么他妈骑我头上!!” 如果它会说话,定然是粗口连天。 在愚辛眼里,一头牛骑在一头牛的头上,牛蹄子跨住牛脖子……这让他有些啼笑皆非! 再回头看去,一匹马骑一匹马身上,两马重着……脸上笑意戛然而止,陷入了沉思! 抬头看看来时的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松树很大,道路崎岖坎坷,过不去时会看见有栅栏山道穿插交错,踏步上去,头顶阳光斑斑点点落下,针叶繁茂,远方白雾茫茫,犹如人间仙境! “嗡!” 那大头娃娃体内突然传出共振,整个身体气血节节高升,打通了体内第十八个气血,身体强盛不知几倍。 这娃娃叫津方,天赋不算太出众,之所以带着他是因为愚辛觉得他的大脑袋很是可爱。 津方挥舞着小手,背上背着一个大布袋,流着鼻涕,在愚辛皱眉的时候一把抹下鼻涕冲过来抱住了愚辛的腿。 愚辛脸拧成一块,看着自己的新衣,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哭笑不得。 “丑师你快看,这次考核,我一定名列前茅,把林三林路两兄弟打回去,狠狠揍他们。” 林三和林路是林府一对同胞兄弟,天府极强,愚辛规定每五天进行一次内试,十次内试后选出记名弟子。 这关乎面子,谁坚持到最后就证明天赋是最好的,上次内试津方被两兄弟轮流揍了,一直恨得很。 就在此时,他们已经接近地面,白雾离他们不过三尺距离! “嘤嘤嘤!” “快听,有孩子在哭!” 牛五站在老牛头上,竖起耳朵,有些惊诧! 愚辛查探四周,并未发现这哪里有孩子,哭声也有些若隐若现。 “哪里有孩子?” 马老道对牛五呸的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的一阵数落。 “你听,真的有哭声,越来越近了!” 牛五一脚把马老道踢下马,一巴掌拍在老牛屁股上,老牛吃痛脚下用力,冲了出去。 “牛老哥,快停下!”愚辛急忙呵斥,然而牛五已经冲了出去。 愚辛挪快脚步,脚下生风追了上去,然而一路有哭声却不见婴儿在哪。 那老牛怎么跑这么快,自己居然追不上! “哇~” 哭声骤然变大,愚辛带着众人找上去,却见牛五已经回来,怀里抱着一个娃娃。 愚辛循声望去,心里一凛,这娃娃长得好奇怪,三张脸,嘴里牙齿分三排,锯齿一般,看的愚辛头皮发麻。 “这孩子好生俊俏。”牛五笑呵呵的抱着他,脸上满是宠爱。 愚辛脸上爬满了问号,心想这哪里俊俏? 莫不是自己眼拙?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去,那娃娃白白净净,小脸胖嘟嘟,很是可人,看着牛五一个劲的咯咯傻笑,小手肉嘟嘟的,也没有三张脸,也没有锯齿般的牙齿。 自己眼花了? “可怜的孩子,被狠心婆娘扔在路上。”一众人对这娃娃很是怜惜。 愚辛迟疑道:“延松镇就这么大,谁家孩子落地不呱呱叫,牛老哥我看还是小心一些。” 牛五不耐烦道:“我说阿丑小子,这就一孩子,哪里能计较出处,甭管他哪的,牛爷今遇上就是他好命。” 此地离白雾近在咫尺,出现一娃娃,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然而马老道和牛五几个大人认定这娃娃被狠心婆娘抛弃。 “走走走,我们抓紧时间查探,赶在日落回镇!”马老道摆着马脸吆喝一声,看着孩子笑嘻嘻的一头扎进了白雾里。 那白雾平时他们忌惮非常,如今却仿佛没有看见,一头闯了进去。 几人变得不正常,似乎看不见白雾,他们眼里还走在平坦的道路上。 事态发展太快,愚辛来不及阻挡一行人陆陆续续的闯进了白雾。 这白雾不是吃人的阎王! “丑师,快跟上!”津方挥舞着小手,眼神迷茫,也跟着走进了白雾。 愚辛拦不下,硬着头皮跟着进去,眼前瞬间被白色覆盖,什么也看不见,他急忙闭上眼睛。 常听闻这白雾吃人,愚辛走进来却并未发现这白雾有何奇特,不过愣了好久才适应,勉强能看清伸手的距离,一行人就这么走散了。 突然,前方滴答滴答的声音传来,那娃娃又回来了,愚辛看的真真切切,三张脸三个表情,十分恐怖。 “小哥哥,你怎么不跟上,走的如此慢。”那正中的脸开口了,却是个女娃娃的声音。 愚辛目光闪动,沉声道:“娃娃,你莫不是这白雾里的邪祟。” 三脸娃娃惊讶,噗嗤一笑,三张脸同时发声,笑声刺耳:“小哥哥好生有趣,这圩境,谁还不是个邪祟不是?” 愚辛慢慢取出短戈,冷冷的看着这三脸娃娃,内心有些焦急,不知道孩子们如何了。 “小哥哥莫慌,快些跟我来,是不是邪祟也好,我带你去找娃娃!”三脸娃娃偏了偏脑袋,让左边的脸对着愚辛,那脸突然裂开一张嘴,森然说道。 愚辛脚步一动,脚尖用力一点,整个人瞬间爆射出去,带起周身白雾,一瞬便到三脸娃娃的跟前。 那三脸娃娃却是不惧,冷笑道:“小哥哥你可想清楚,你杀了我可就找不到你那同伴和娃娃了!” 他料愚辛不敢真动武,他活了这么多年,擅于操控人心,愚辛只有跟着他才能找到牛五和津方他们。 以短戈为刀,刀身凌厉,划破白雾直奔三脸娃娃的脖子,那娃娃有恃无恐,六只眼睛都看向愚辛的方向,嘴上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吃定愚辛了。 然而……他是愚辛啊。 愚辛身上有许多本质,刘老曾断言,若他走上邪路,必然一路锋芒,是妖邪,是魔,是外道! 短戈划过,人头落下,那娃娃脸上还有未散开的笑意。 以手为爪,脑袋还未落地,愚辛一把抓了过来,手上短戈挥舞,旋转一圈,对着脑袋一刺。 愚辛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脑袋掉了,居然没有血溅出,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不其然,那没脑袋的身体轰然暴起,周身白雾被生生震碎,那小身体力量了得,左脚往地上一踏,地面瞬间龟裂。 “小哥哥,这样做是坏孩子哟,会被第一个吃掉的哟。” 脑袋在愚辛手上,中间的脸发出尖锐的声音,其他两张脸有惊慌有冷笑,然而愚辛不管不顾,短戈去势不减。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六十五章 圩境的真相 “别别别,别刺我!”愚辛的短戈对准左边的脸刺去,那脸是个留着八字胡的猥琐男模样,见愚辛丝毫不留手立刻慌了。 手上的脑袋一偏,正中那女娃娃脸首当其冲,此时换她尖叫连连。 “啊~别别别刺我!” 如金鼓交响,震耳欲聋,女娃娃脸又一偏,右侧那青年脸吹须瞪眼,大骂两声,想躲开,另两张脸死都不让。 “三儿你等着,我们的躯体马上都攻过来,这小子瘦不拉几的,肯定被瞬间放倒,介时你定会安然无恙。” 女娃娃脸和猥琐男脸同时大吼,死死定住,不想面临杀气腾腾的短戈。 “嘣!” 这三脸娃娃的身体极为强韧,动如雷霆,体表夹杂着电弧,小脚所踏之地泥土飞扬,下一瞬已至近前。 一切几乎眨眼之间,那张小手肉嘟嘟,却犹如魔爪,电弧里还带着黑气,散发滔天魔意。 这一爪下去,怕会直接洞穿愚辛的小腹。 愚辛眼皮都不抬一下,这三脸娃娃很强,几乎已至灵池中期,跟他这个没有通梯的假灵池境界可不一样。 是实打实的灵池。 延松镇最厉害的是刘老,其次是华府的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当家,刘老看不透境界,当家的也才堪堪步入灵池。 并且愚辛打不过他! 手上刀光流转,划成一道危险的弧度,脚下连点,疯狂后退,他来不及刺下去,若不躲开,他能刺开这娃娃一张脸,自己也会被抓穿。 过去自己不会死,接下来面对的定是狂风暴雨般倾泻攻击。 “小哥哥,别躲,别躲,让我抱,让我抱!” 手上的脑袋女娃娃疯狂乱叫,舌头灵活忽然变长,直奔愚辛的脖子。 “小哥哥,给我抱。” 舌头上布满了青色的粘液,看的愚辛头皮发麻,手上刀起刀落舌头瞬间劈成两半。 这一间隙那无头身躯轰然而至,一拳打在愚辛胸膛上。 “嘭!” 胸骨炸裂,嘴里没有吐血,却吐出一道道冰渣子,他的胸骨直接被打成粉碎,连接着身体各个关节全部被震的粉碎。 “啪!”愚辛落在地上,努力运转渡世经过十二周天,过十二楼,汇聚气穴,让碎冰凝结。 然而这非一朝一夕能做的。 “啊!!!遭了遭了,我没看清方向,我没看清方向,小哥哥,快把我送回去,我就放过你那些同路。” 手上的脑袋面容狰狞,愚辛惊奇的发现,一道道锁链悄悄蔓延,锁住了这三脸娃娃的脑袋。 “商欠欠,你个坏婆娘,你害死老子了!”左边的猥琐脑子脸色苍白,突然伸出舌头,那舌头上居然有一张大嘴,一口咬住正中那女娃娃脸,几口下去血肉模糊。 愚辛轻轻的放下这脑袋,再看向白雾,一具无头身躯直立,却不敢冲出来。 三脸娃娃脑袋被放下也没有下一步动作,被虚无缥缈的锁链困的死死的。 他急忙看向自己,自己身上却没有锁链,不知为何。 “小兄弟,你把我脑袋放进去,我立刻放了你的同道!如何,我一个脑袋换你十四口性命。” 猥琐男脸把女娃娃脸咬的面无全非,收回舌头对愚辛说道。 努力控制灵气,然而却极为缓慢,就在这时,小腹一阵暖流,大量灵气涌出。 小小愚辛微张着眼,身上三百九十一个气穴嗡嗡旋转,产生了共鸣。 第三百九十二个气旋在眉心张开,这气旋和其他不同,其他气旋纯净无色,这气旋黑黝黝的,给人深不见底的感觉。 小小愚辛手上不断掐印,《灵我三宝功》慢慢旋转,眉心气旋缓缓张开,在那深处,似乎有一个黑红色的点存在。 愚辛坦然接受这股灵气,把冰渣重新凝结成冰,让他能使力。 不过因为碎过一次,那些冰凝结的并不工整,让他的身体很多小疙瘩,本来平平无奇的脸因为这些疙瘩,更是恐怖。 三脸脑袋咧咧嘴,不知为何感觉愚辛这个人变了,刚才他眼里愚辛不过是一具人不人妖不妖的皮囊怪,如今愚辛明明在眼前,却有种透明感。 仿佛身体即将与周围融为一体,这感觉……就像中心地带那个恐怖的大家伙。 他看看愚辛,摇了摇头,那个大家伙,打个喷嚏就能把眼前这小伙子震死。 “哇哇呀!” “不对,你这娃娃,怎么没有被这大阵锁起来!”三脸脑袋怪叫。 “我为何会被锁起来?”愚辛疑惑。 “这大阵只要是妖邪,就会被镇住,永远困在这,一天天被阵眼炼化,然后回补给他的主人!”三脸娃娃解释道。 “主人?”愚辛不解。 “这圩境有主人?” 三脸娃娃犹豫片刻:“小娃娃,我告诉你缘由,你告诉我从哪来,我把你那些小娃娃还给你,你放我回去,如何?” 说完愚辛立马看到白雾涌动,十四道身影从白雾里走了出来。 愚辛看了看,却是津方他们,不过看到马老道时,脸色一沉:“马老道被啃掉了一条腿。” 马老道是马妖,虽然他不自知,但他从小就对自己的腿引以为傲,认为这是最好的腿,最健美的腿,假以时日,他要用这腿跑上天,他说:“只要你跑得快,你就能踏着风,跑在风的前面,跑到云的上面,跑到白雾里,那白雾追不上你,吃不掉你,这样等他跑出了白雾,就能得到解脱!” 然而他却没有了腿,他再也不能奔跑,就像一个终生奔走的人你告诉他,不用走了,你休息一下吧。 强烈的怒气涌上心头,愚辛提着短戈就要刺穿这脑袋。 “阿丑啊!” 愚辛的手一抖,不知何时马老道清醒了过来,或者他在被吃掉腿的时候就醒过来了,无法想象,他那时怎样的心情,怎样的声嘶力竭。 “阿丑啊,马叔跑不动啦,你别做傻事啊,娃娃们还好着呢,我不过少了一条腿,娃娃们没事,也就值了!”马老道含着泪,声音有些哽咽。 愚辛的手有些颤抖,这些日子跟他们在一起,萌生了很大的感情,他是延松江丑师,整个延松的老师,他不仅教导孩子,他还教导这些大人。 强烈的愤怒涌上,气愤填膺,然而他却不能鲁莽,津方还小,谬太还小…… “你放一人,我把你的脑袋移一步,全部放出来你也到雾边了,我想你应该有办法。”愚辛强忍着声音的哽咽,却也有些嘶哑。 “别,你把我送进去,我自己会被大阵束缚。”三脸娃娃依旧求饶。 “胡说,那引我们进去的不就是你,你怎么出来的!” “那不过是幻术,你轻轻碰一下就会破碎的东西。” 自己居然被幻术骗住了,自己是延松的丑师,被一个小小的幻术骗了,自己还有什么脸面! “阿丑啊,想想你牛嫂,还等着牛五回家呢。”马老道再次说道。 愚辛咬紧牙关,命三脸脑袋解除他们的幻术,出来一人,他把脑袋放进去一步,就这样,待十四人全部出来,脑袋也到了雾边。 “不是,你这一步会不会小的过分,十四个人十四步,我移动了不过一丈距离,小子你欺人太甚。”商欠欠的脸已经完好如初,这恢复的能力简直恐怖。 愚辛沉声道:“你还未告诉我缘由,为什么你们会被锁住?” 三脸娃娃一愣,狐疑道:“你真不知道,他真不知道!” 后面一句是对其他两张脸说的,另两张脸也满是惊诧! “你不是被抓进来的?”商欠欠的脸大呼小叫,觉得十分不可信。 愚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从哪来,我只记得自己一直泡在水里,然后一股拉扯感之后自己就被人从水里拖了出来,到了华府。” “华府是哪府?华府,华……是那个孙贼,那个大耳贼,欺师灭祖,背经叛道,大耳贼!!”三脸脑袋三张脸都不淡定起来,情绪变得很激动。 愚辛取出短戈,刀光凌厉,架在他的脖子上,才让他冷静下来。 “这圩境,其实……是一件法宝,一个吞天壶!”商欠欠似乎是主导,一直由她开口。 愚辛心神一震,继续听她说下去。 “我知道了,那老道士定是死了,死的好,沽名钓誉之辈,呸!” “我说这么多年,圩境里的雾气越来越广,甚至要蔓延到阵盘去,原来如此,这老道,死的好,哈哈哈,待白雾蔓延,我破了他的道阵!”商欠欠越来越兴奋,吱吱大笑,整个空地都是他的张狂笑声。 愚辛脸色变冷,知道了缘由,准备下手,替马老道收场。 “哇!” 一道哭声,愚辛一愣,一个大脑袋娃娃从胯下钻了过去,这娃娃背着一个大布袋,抱着三脸脑袋就往雾里跑。 这厮居然留有后手,趁愚辛松懈并未解除靳津方的控制。 这让愚辛大怒,短戈直奔而去,然而那脑袋被津方抱了近去,那无头身躯瞬间接过脑袋,往脖子上一架! 接着对津方轰然一拳! 愚辛只得放弃攻势,把津方拉扯回来。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六十六章 神官有名,道陵! “哈哈哈,小子,我承认你本事不坏,不过这圩境大难临头了,回去告诉那姓华的大耳贼子,临阵倒戈的叛徒。” “既然那老道没了气,这吞天壶要换主了,半月后我们就会杀去阵心,介时我要你生不如死!” 商欠欠恶狠狠的瞪着愚辛,不敢出白雾,狠话却还是撂下,随后被白雾淹没,不知踪影。 冷冷的看着那三脸娃娃窜进白雾消失不见,手上的津方还在挣扎,愚辛以手为刀打晕了他。 一把提起津方,愚辛阴沉着脸,牛五死死的低着头,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刺入肉中,心中极为自责。 愚辛抬手,收回短戈,放入腰间网中,应声道:“探查矿脉的事先放下,我们立刻返回延松。” 体内渡世经流转,脚步如影,带着津方在各个支点跳跃,身若游龙,脚下有鱼龙幻影,一跃数丈高。 马老道被另两位大人搀扶,孩童们受了惊吓,缩成一团,表情痴痴呆呆,今天的遭遇,对他们有了极大的冲击。 从小生活在延松镇上,根本没有出过镇子,有的还是穷孩子家,在此前每日灰头土脸为生活奔走。 他们是妖,却也是凡人般,或者他们习惯了把自己当成凡人。 若他们能挺过去,心性方面将会是巨大的提升,前途坦荡许多。 镇子里。 “极六小娃娃,看我这刀,如何!有没有丑师那般千变万化,那般古怪难以琢磨!” 广场上不管大的小的,都在修炼渡世经,或者古怪刀法。 而渡世经这功法根本没有瓶颈,一路直达,所以镇民的进步说的上突飞猛进,蒸蒸日上。 镇上因为愚辛的到来,划起了一阵好武风,此前听闻是穆三通作表,让愚辛成为丑师,不过此后听闻穆三通独自出门,再无归家。 知道这些,愚辛不知穆三通为何会帮自己,因此心里还有些抵触。 愚辛回到镇子,阴沉着脸,把津方放回家,交给其父母照看,他立刻赶回华府。 当家的悠哉悠哉的躺在凉椅晒着太阳,体内的渡世经随太阳光辉流转,光彩五色,夺目绚丽。 他将自己的功法和渡世经融合,如扶摇树一般,开枝散叶,此时的他更年轻了,像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愚辛心里很着急,大步流星走上去。 眼前被阴影遮住,当家的睁开眼睛,瓮声瓮气道:“阿丑,你不去探查矿脉,在这作甚,我需借阳气修炼,你让开。” “我进入到白雾里了。”愚辛心里很着急,但还是稳住情绪。 当家的一愣,脸上瞬间阴冷下来,躺在凉椅上,眼神落寞。 “你看到了什么。” 愚辛如实回答:“我看到了一个三脸娃娃,他吃掉了马老道一条腿!” 当家的眼神更为落寞,询问道:“那娃娃中间的脸是不是一个女娃,名商欠。” 愚辛皱眉,疑惑道:“当家的知道?” 当家的十三岁的脸上写满了沧桑,苦笑道:“知道,他是我的道侣,苏儿的生母。” 愚辛心神恍惚,这当家的白白净净,那娃娃长得那般丑模样,很难把两人想到一起。 “那娃娃是不是告诉你,这圩境是一件法宝,镇压妖邪?” 三脸娃娃的确这么告诉愚辛的,而且在愚辛眼里也确实如此。 白天他们以人的模样出来,到了夜晚就会变成妖魔,被虚无的锁链套死,困在这里。 自己脚下踩得,平时吃穿,居然是在一件法宝里! 这如何让愚辛接受! 不等他询问,当家的继续说道:“事实却并非如此,以前这里,是一片陆地,地上生活着很多种族,你说的人、妖、精、魔、怪都有。” “后来,就慢慢就只剩下了妖魔。” “本来这里一片祥和,各个族落相安无事,不知何时起,有妖解放了天性一般,开始残暴不仁,开始将人族圈养,当做粮食,物品。” “人族弱小,没有其他族强大的肉身,渐渐衰落,成为妖魔交易的物件。” “再到了后来,妖行事越来越乖张,他们什么都吃,啃石头,啃树木。” “这时出现了一个小道士,这道士看上去不过六七岁,却满腹经纶,走到哪就与哪论道。” “那张嘴,巧舌如簧,当真称得上舌灿莲花,他嘴中的世界令人神往。” “佛从盛世中来,道从乱世中生,盛世佛行走世间,道士归隐山林,乱世佛说不干涉世间,选择归隐,而道士却从山中而来。” 说到这,当家的脸上不由神往,眼里的虔诚真切。 愚辛不由想到,在那样一个世道,一个六岁的小道士从深山里走了出来,拂尘当拂尘! 他独自行走于天地间,脸上只有对于渡世的向往,对世人的同情,对道路的坚定。 “然而他内心一片净土,终究抵不过心灵的险恶,一次论道中,他被魔吃掉了一只眼睛。” “有人说他假仁假义,以百万人血祭,请神官降罪,赐下定神钉,镇住他的魂灵,那些死去的人,居然是自愿!你说可笑不可笑!” “人就是这样愚昧,不仅愚昧且不知自己愚昧,他们觉得,只要自己被圈养,至少还能如牲畜一起苟活,而小道士这么做,会触怒,会让他们受尽苦难。” “我亲眼看见那场天灾。” “那年,天空有神龙潜在云中,神光普照大地,小道士见天有异响,企图与神官辩道。” “神官答应了,辩道持续了整整一年,小道士也不吃不喝,据说那叫藏谷。” “神官输了,然而一个青衫青年却在云中浮现,小道士想与他论道,那青年冷峻,根本不屑置辩。” “我亲眼看见天上一道神光落下,把整个世界就照亮了。” “光亮维持了三天不灭,这三天,整个世界都是瞎子。” “而三天后,当光亮消失时,小道士被一根长钉子,钉死在墙上,被风吹了整整十年,身躯如破布,随风摇摆。” “说来也怪,那小道士明明死了,周身道音缭绕,妖魔无法近身。” “第十五年,那小道士居然又活了过来,十五年风吹日晒,他依然肉身不灭。” “然而他醒的太晚,陆地上已经没有多少人族存在。” “在最后一次血祭时,妖魔妄想用整个人族,也就是这时,小道士赶来,用吞天壶装走了近半。” “我被装在壶中,不知时日,不过想来那小道士定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小道士?商欠欠嘴里说的是老道士。”愚辛好奇道。 “这么多年了,小道士变成了老道士,有什么奇怪的。” 愚辛还是不解,按当家的这一说法,那圩境里全是人族才对。 似乎看出了愚辛的疑惑,当家的继续道:“当人被圈养久了,心里就会扭曲,滋生魔性。” “人……开始做妖魔做的事,慢慢的,人也不再是人了。” “那小道士呢,死了吗?”愚辛急忙问道。 当家的不再说,拍拍屁股,身影落寞的走进屋去:“去镇口找刘老吧,他会解决的,如果他解决不了,那就随生随灭吧。” 从小镇中经过,镇里的人对他恭敬有加,镇里和睦,哪里有半分妖魔的样子? 看着孩子们学着刀法,汗水挥洒,愚辛实在无法把他们与妖魔联想在一起。 或者白雾里的是妖魔,而留着这里的,是小道士后来挑选出心灵纯净的人族,或者妖魔后代,没来得及被侵蚀心灵的新生们。 “丑师,你看我,已经凝血三十层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冲了过来,穿着兽皮,身体极为壮实。 愚辛摸摸他的脑袋,心里很是欣慰。 从镇中路过,到了镇口,愚辛第一次来这里,老人依旧斜靠在大树上抽着烟杆子。 树下阴凉,春风似带着柔情蜜意。 醒目的钢针死死的钉在老人太阳穴处,让人看了生畏惧。 再往前走,愚辛愣住了,那斜靠的大树居然长在悬崖边,老人脚下是一道天坠! 愚辛走过去往下一看,白雾在天坠腰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带着白雾一直往上爬。 而刘老头轻轻弹一下手里的烟杆,落下燃烧尽的草屑,把那东西砸了下去。 “这儿风好,你若愿意,以后你可以常来。”刘老回过头打趣道。 愚辛看着老人那白蒙蒙的眼眶,里面有丝丝黑色夹杂,他本以为是瞳孔,而这只眼睛是因为年迈而形成。 如今看来,里面哪有黑色的瞳孔,分明是一片黑色的虚无。 愚辛似乎懂了,随刘老身边坐了下来,迟疑片刻,问道:“山里师傅好吗?” 刘老笑了笑,苍老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师傅很好……” 沉默半响,又一奇形怪状的东西爬上来,刘老惬意的弹了弹手将它打回去。 “那青衫男子是神官吗?你与他论道了吗?”愚辛依旧发问。 刘老难得有了情绪变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吐出,叹气道:“论了,败了!” “不过后来我又赢了,我被困在道解中,发现他的不过假道,于是我又活了。”说到这,他咧嘴一笑,脸上的沟壑蠕动,像蜈蚣百足攀爬,似乎没有什么比论道证道更让他开心。 “神官有名字吗?”愚辛问道。 “有,道陵!”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六十七章 渡个劫……被劫了? 雾,还是那雾,如龙脊延伸,弥漫在这圩境里,延松镇有草木众多,天空上有飞鸟相还。 “道陵吗?”愚辛喃喃道。 又一白雾团被刘老打下,再无白雾团往上爬,似乎宁静下来。 微风有些潮湿,吹在那大树的枝叶上,发出哗哗的声响。 在看向远方的白雾时,愚辛忽然精神一振。 体内似乎有溪水声传来,小小愚辛运转《灵我三宝功》,左手上第三百九十三个气穴正在形成。 凝血境在于固肉身,气穴的多少并不能决定你神通道法强弱,却是修炼的基石,越牢固,日后道路越通广。 这气穴呈现紫色,深沉内敛,似有雷霆密布,电弧闪动。 小小愚辛的左手因为气穴的出现,肌肉不断被电弧炸开,又瞬间恢复。 以此往复,他的左手逐渐强韧,力量极为恐怖。 “道陵吗?”愚辛的话传入到小小愚辛耳里,使得他气势一泄,手上的气穴轰塌,失败了这次凝血。 而凝血境的轰塌,使小小愚辛完完全全的睁开了眼睛。 而这一睁开,体内灵气反补,灵气涌入那一节断掉的灵梯,梯子被一点点铸造起来! 刘老吹着烟,静静的感受这一切。 “嗡…” 天上的天阳忽然暗淡下来,天坠下的白雾疯狂涌动,却并未往延松而来,而是连接到天上。 白雾规律整齐,往天上搭建一座通天的梯形,一点点往上,直奔云霄。 有人在…凝结通梯? 延松镇所有人抬头望着天,看着这异象,不明所以。 “这像不像凝结通梯,体内凝结的梯子?” 林府。 金光在林灭身上环绕,一道龙虎虚影在身后浮现,那龙虎周身凝血靠实,一道云梯攀爬而上,到达天庭。 细数,那梯子有十二节,且每一节都不相同,因为感悟不同。 通梯十二层,一层一道,一层一法,通梯十二层后,入主灵池。 远方白雾腾腾,天上乌云滚滚,不止延松看着,整个圩境都看着。 短短时间,乌云密布,似有雷音轰鸣回旋,接着那乌云很快连接天地,整个圩境漆黑一片。 云梯很快冲进乌云中,似在挣扎角斗。 幽河上,一巴掌大的壶在水面漂流,一道云梯忽然从壶口而出,直奔天阳。 很快这一带被漆黑笼罩,水里的鱼儿游上岸长出了手脚,疯狂奔走于地面,为免于这天灾? “相父,有人在渡通梯劫,企图引来天工。” 一长着龙角的青面孩子负于水面,冷冷的看着天上引雷入云,若仔细看,这孩子跟青妤有八分相似。 这孩子身边有一老者,脑袋上有一个大包,比他头还大。 老者看了看天上的乌云,笑道:“这劫在幽河之上,我幽河境内何时出现了这等奇才?” “去,你去把他的天劫拦下,虽你早已度过通梯劫,但并未通天,而通梯劫又称天工作美!” “天工作美!”青面孩子心神震动。 “你去受这劫,就等于受了天工作的美,凝练通梯,又破了这人的完美通梯,降他气运,一举两得!” 那老者笑的灿烂、狡猾,喃喃道:“天地分人气运,有大有小,决定了多数人的命,然而总有法子取巧的,嘿嘿嘿!” 青面孩子应声,飞往雷劫方向,欲受这雷劫,达到完美通梯! 尽管引动天工又如何,他们眼里的完美通梯,在小小愚辛看来并不完美,灵我三宝功是奇功,没有尽头,若一直凝血,造就肉身。 肉身筑道,以肉身为器,无往不胜,无往不破,万法不侵! 然而棋将就错,终究行了通梯的道路,那一截通梯,就像一个陷阱,深深埋在体内。 或者所有生灵都有这通梯,如同气运一样,埋藏在你的体内。 片刻后乌云盖顶,雷霆之声轰轰而起,滚滚而来,震耳欲聋中,狂风骤雨,似要掀开这水! 雷声带着暴雨而致,那雨越下越大,落入这幽河,将吞天壶打入水底,威压入水底! 而这雨水落下,却不融于幽河之水,直奔水底的吞天壶。 若此时有人投身河中,会发现,河里下着雨,简直怪事! “劫雨!” 那头顶大包的老者面容失色,看着这雷劫不知所措! “遭了!这雷劫,伴随劫雨,天工作美?这是……死劫。” “轰隆!” 雷劫终于落下,第一道雷落入河中,只见河面嘭的炸开,往两岸倒灌而去,河水裂开百丈高! 雷云密集,落下第一道雷后,轰隆作响,第二道雷却迟迟没有落下,似乎在酝酿攻势! 而圩境中,又是一副画面。 愚辛感觉到通梯境界的来临,慌忙运气,渡世经化作金光流转,那金光有道语覆盖,形成金色天书般围绕愚辛。 一道道光幕覆盖,将愚辛重重包围! 而体内又是另一幅画面,小小愚辛运用的是截然不同的功法,体表金黑两色,眉心的黑色气旋散发微光,仿佛要吞噬万物。 这一幕看在刘老眼里,即使是他,也吃惊不已。 同一个人,同一时间运转了截然不同的功法,那体内娃娃和愚辛明明出于本源,却修炼不同的功法。 这一幕过于惊异,即使是他,也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这是什么道法神通,别说功法不一样,连感悟的道法都不一样!” 若立了这通梯,哪怕是完美通梯又如何,终究走上了以法证道的路子。 “那小娃娃是这孩子的灵,这就怪了!难道可以肉身以法正道,灵,以肉身正道。” “这……这这不反了吗?” “灵和魄修肉身道,肉身修法道?” 饶是他也被愚辛给逗笑了,这哪门子的修炼,简直是胡来! 天上劫雨落下,落下地面炸开,一滴雨水轻轻,地表却犹如被神通火球轰炸般,这天坠直接下了一个大坑! 刘老眼皮跳了跳,光是这劫雨就如此威力,那雷劫得什么样! 这劫针对愚辛,可继续这样,整个圩境都要被雷劫波及。 没有办法下,他居然直接把愚辛一把扔上了天。 “天高八万丈,你渡劫,别嚯嚯此地生灵。” 然而,这雨……他不落了! 因为他被人劫了,这雷劫被劫…… 刘老看着天外,一条小龙在劫雨里翻滚,他愣了愣,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你你……渡个劫都能被劫,你这娃娃,气运得多差!” 幽河上,一条小龙在劫雨中倒腾,将雨水全部接下。 头上顶着大包的老者老神在在,笑道:“这劫简直是为炁儿量身做的,我龙族偏偏就号令这八荒四水,这劫雨,它也是水!” 一道接一道雷霆落下,乌云中突然浮现金光,似有工匠立于天上,打造虚无之梯。 小龙在劫中翻腾,河水往天上倒灌,有水漫天庭的气势。 老者感叹这造化,羡慕道:“炁儿这孩子真不错,有这完美通梯,气运定会翻上一倍,就是可怜了这本来该渡劫的人。” 雷劫弥漫,道道雷霆落下,小龙体内的通梯本是白色,随着雷劫逐渐镀上一层金,他的修为没有增长,气势却攀高一丈! 雷劫已过七八,准备收尾。 然而……天上似乎不对劲,炁儿……好像被人给揍了? 老者大怒,居然有人当着自己的面打自己的徒弟,这让他面子怎么过得去。 然而他一眼望去,却是一相貌普通的年轻人,对着炁儿拳打脚踢。 那年轻人气势虽不错,却也就通梯境界,怎么自家打不过? “不是,你这老龙好不要脸,怎的劫人造化?”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老者一愣,转过头去,看到一老头提着烟杆子,怒视自己。 他看着这老头,瞳孔瞬间收缩,沉声道:“晚辈幽河之下,太子相父钟裴风,前辈如何称呼?” 刘老被钟裴风气笑了,道:“幽河尽养些你这种人,怎的夺人造化?” 钟裴风脸色一沉,微笑道:“幽河之下乃地府,前辈这么说,不怕死后被人使绊子吗?” “嘭!” 一条小龙被狠狠扔了下来,落入水中波涛汹涌,砸出好大一朵浪花。 钟裴风脸色一变,眼皮抖了抖,却不敢多作为,眼前的老者给他的感觉就像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而天上的雷劫直奔那年轻人而去,让他知道,这是正主! 然而那年轻人似乎被雷劫砸中没反应过来,嘭的一声被轰了下来,落入水中掀起滔天巨浪。 小龙化作青面孩童模样,踏水到达钟裴风身旁,脸色涨红道:“那人一到,我突然就使不上力,只能发挥通梯境界的实力,若是……若是我全力之下,一拳就能打死他!” 天上的乌云散开,想不到愚辛自己的七七四十九雷劫,只渡过两道! 第一道在劫雨之后落入圩境,炸的愚辛外焦里嫩,然后……就刚才那一道,想不到是最后一道。 这这这…… 渡个劫,被人给抢了,渡劫啊,被人抢了…… 愚辛怎么想不知道,刘老真的替愚辛感到不值。 他抬起手对着钟裴风一挥,一道微风徐徐,钟裴风却觉得毛骨悚然,一把抱起身旁的青面孩童,身形暴涨,化作飞龙往水里逃去。 然而他这一头扎下去却扑了个空,身下的水蓦然凹陷下去,分成两半,那老者不过轻轻一挥,居然如此恐怖! 接着他看见老者凭空一抓,他只觉得被人抓住了腿,这让他心惊胆战,一道水刃过去斩断了自己的后腿,借着这空隙钻入水中,逃之夭夭,根本不敢多做停留。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六十九章 妖祸人心! 钟裴风带着青炁一路逃到幽河水底,水的下有一道门户,他打开门户,两龙瞬间逃离此地千里。 “相父,我们为何要逃?”青面孩子不解。 接连几次,辗转几千里才停下来,两龙不知逃到了何处,钟裴风停下来,把青炁放下,幻化成人。 他的额头上汗珠落下,一条腿被斩断,有水膜覆盖,没有血液流出。 看着青炁,他脸上满是苦涩,畏惧道:“那老道好是厉害,不知何方神圣。” 青炁不解:“我幽河龙宫替秦广王看守地府,谁敢触广王眉头?不怕死后不入轮回,没个安宁?” 钟裴风苦笑,那人真要怕就好了! “不过相父,炁儿已造就完美通梯,体内通梯竟然比常人多出一截!” 青炁大笑,施法给钟裴风看,一道梯子金光熠熠,通体金黄,且有十三层,直达灵池,插入灵潭,这让他修为更凝实! 钟裴风终于笑了,心里的畏惧被大风划走,喜笑颜开,欣慰溢于言表,问道: “通梯一层一道法,一感悟,不知这天工赐的是什么道,什么悟?” 青炁闭眼凝神,灵潭翻腾,一条小龙飞出,这小龙青色,有些透明,跟愚辛体内的小小愚辛比,就入萤火对皓月,显得干涩。 半响后他睁开眼,笑道:“这第十三层通梯上布满了细小的文字,是一道法,叫请神,需神官赐福,便可借用其神官的道!” 钟裴风大笑:“莫不是广王赐福,炁儿便可以掌寿命生死?当个小阎王?” “正是,且炁儿还有一个想法,只要赐福足够多,那炁儿岂不是可以集周天神佛之道,各取所长,介时……掌命神官?” 两龙眼里同时一亮,钟裴风兴奋到颤抖,道:“回去就请命,见广王!” 青炁一笑,眼里闪过阴霾:“这事相父还请隐瞒下来。” 钟裴风自然依他。 “还好抢了这机缘,不过那年轻人是何来头,居然能通梯引动雷劫,还有那老头,当真恐怖!”想到这,钟裴风还有些后怕的打了寒颤。 青炁双眼一眯,想到被愚辛暴打,狠狠道:“相父大可放心,那人日后的路已经被炁儿夺了,以后若再见,定用他的运将他格杀!” 而另一边,愚辛被最后的天雷炸得黢黑,没了生息,刘老捡起吞天壶,把被炸的焦黑的愚辛装了进去,对着吞天壶吹了一口气,自己也钻了进去。 这口气直接把吞天壶吹上云端,落在左上,不知会飘向何方。 圩境里,刘老看着愚辛,有些担忧。 第一道雷霆在劫雨之后,尽管他把愚辛扔到天上,依然被砸了下来,在天坠上砸出一个人形大坑。 而这最后一道,威力巨大,若不是愚辛凝血境肉身强盛,换一个六十层就通梯的,第一道雷就会被轰成渣! 愚辛体内正在天人交战,那最后一道雷霆一路轰杀他,一路奔到灵池,若破坏了灵池,怕愚辛修为会尽数消散。 然而愚辛体内有灵身,小小愚辛抬手就是一拳将这雷劫的力量轰了出去。 刘老看到,一道紫红色的雷霆被打飞出来,又瞬间钻了进去。 那雷劫又到灵池,这次居然变成了一个紫色的小娃娃,和灵身一般大小,脸上两道雷纹,眼睛由红黑二色电弧覆盖。 雷劫娃娃看着灵身,疑惑的摇了摇头,似在琢磨。 小小愚辛眉心一张,那黑色气穴瞬间张开,一股独特的吞噬之力涌了出来,覆盖在他的灵身上。 两个娃娃看上去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这雷劫娃娃乃天雷孕育而生,灵身不过机缘巧合下形成,没有意识,随着本能。 蓦然,一紫黑一白两道小身影同时爆发,在灵池上碰撞,炸起灵池千层浪,中心的莲叶孤独摇摆,随时会被湮灭。 两个小身影的破坏力都非常大,在这灵池上,谈得上风云变色,整个灵池都被雷电覆盖,灵身根本不是雷劫娃娃的对手。 然而这小小愚辛眉心的气旋疯狂运转,虽然被打的节节败退,但却越来越稳定,他的左手处,一个气旋随之打开,似乎和这雷劫产生了共鸣! 而眉心处的气旋疯狂运转,身下灵池水位疯狂下降,那是小小愚辛在动用灵力。 雷劫娃娃不知疲惫,一路高歌猛进,手上紫黑色的电弧覆盖,对着小小愚辛眉心一抓,那手上的电弧炸开了,紊乱,带着毁灭的气息。 “死!” 那雷劫娃娃居然开口说话,随之一道闪电从嘴里急射出来。 “嘭!” 小小愚辛被一把抓住脑袋,雷劫娃娃嘴里射出的闪电在他小腹炸开,将他腹部炸穿! 随后提着他的脑袋从空中扔了下来,嘭的跌进灵池,周身的电弧直接将灵池蒸发,干枯! “死!” 雷劫娃娃只有一个意志,那就是格杀!格杀! 好在小小愚辛是灵身,没有肉体一说,恢复极快,《灵我三宝功》疯狂运转,左手的气穴吸收雷劫,眉心气穴吞噬雷劫里的毁灭气息,不让它一直破坏自己的身体。 “你,死!” 雷劫娃娃又冲了过来,执念根深蒂固,要将愚辛整个彻底抹杀掉。 然而灵身却仿佛经历了蜕变,左手抬起,对个雷劫娃娃硬轰过去。 “嗡!” 一道气浪拔地而起,往四方震荡,在这灵池天地间,出现一道闷声。 雷劫娃娃被震飞出去,并不是因为小小愚辛力量大,而是被自己的本源震飞。 灵穴吸收了他的本源,两极相遇,它直接被震飞出去,在空中红黑色的电弧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片刻后,一紫黑一白两道身影躺在那,一动不动,都晕了过去。 外面,刘老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愚辛了,不知从哪找来一口大缸,里面放血乱七八糟的,腥臭味很是浓烈。 不管那么多,将愚辛一脚踢飞进去,完全没有顾及愚辛焦糊的身躯。 愚辛落入大缸,血肉开始慢慢滋生,旧皮褪去,新皮焕发第二春! 刘老叭一口烟杆子,嘀咕道:“渡劫能被抢也算是万年不遇,不,千万年不遇,谁吃撑了去找雷劈!” 这不今儿愚辛就遇到了,被雷劈也有人抢!晦气! 没有了雷劫,不算真正的完美通梯,他一眼看穿愚辛,何止没有完美通梯,这通梯甚至是坏的,那梯子被电弧炸的千疮百孔,像个筛子。 “也不知道这娃娃有没有感悟,这样的通梯,根基不稳,日后必成大祸!” “不然老道给他砍了,让他重新凝结?” 这么一想,思绪就从脑海里疯长,一发不可收拾,就像魔语在耳边轻声细语。 刘老甩了甩脑袋,把这想法抛出去,冷冷的看了一眼圩境白雾的中心,冷哼一声。 一道白雾团爬上来,被他随手一拍而散。 愚辛没有意识,就这样在天坠处陪着刘老,风吹日晒,白雾越来越近,已经到了脚下,甚至有时会有白雾伸出手抓住刘老晃荡的脚。 十日后,刘老退了回来,守在延松镇,白雾已经蔓延过来,到了镇外。 镇里人心惶惶,马老道痴呆的看着白雾,眼神里都是麻木。 听人说,他回来就这样了,坐在那没有动过,痴了呆了,或者疯了。 噔噔噔! 白雾越来越近,传出敲锣打鼓的声音,一细长的声音被风吹了进来,吹的人心涣散,明明是白天,却显出了妖魔的样子。 噔噔噔,铛! “小娃娃,跳天悬,登白雾,摘仙丹,吃了仙丹吃神仙……入山涧,入妖湪,哎~” 歌声婉转,流入众人之耳,一个个鸡皮疙瘩起了,身上长出毛发,或者鳞甲。 “小女子,敲禅道,入了门,戏婵娟,好生庆哎~” 噔噔噔!铛! “妖祸人心。” 这声音犹如魔音灌耳,终于有人忍受不了,沦为了妖魔,涌入白雾中。 心心里就住了妖魔,一但引发,人就是妖,就是魔! 第十五日,整个延松已经被包围,只留中心木桩的位置,所有人挤在一起。 愚辛在第十三日便醒来,不过迷迷糊糊,如痴呆了一般,到十四日才清醒过来,凝重的看着白雾逼近。 “小哥哥,欠儿来,牵着手,戏着蝉,桀桀桀……” 商欠欠的声音从雾里传来,阴森恐怖。 华府当家的有些失神,此时的他,穿着小道袍,看上去不过六七岁,这身道袍,是他心里的模样,是他多年前脑海里的模样。 他抬头看着屋顶上坐着的刘老,眼里充满虔诚。 “诸位,今日延松恐怕……过不去了。”刘老声音晦涩道。 愚家主从玉帐出来,是一长着耳朵的狐妖,一股子魅意。 她开口道:“过不了,也得过,大不了,鱼死网破!” “我延松近日来,不可同日而语,那妖魔来了也是来了,我们跟他们拼了!” “这些日子,谢丑师赐道,我等……谢恩!” 哗! 齐刷刷的俯身,让愚辛有些震动,而刘老抽着烟杆子,有些神伤。 “阿丑啊,牛叔要死了,你本事大,比牛叔力气还大,若能活下去,就好好活下去。” “丑师,我虽小,但愿护您周全!”说话的娃娃虎头虎脑。 愚辛在镇子里的日子并不长,却被人真心相待,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六十九章 立擂 “我乃延松之师,自当上阵!” 愚辛脸色涨红,从腰间取出短戈,蓄势待发! 噔噔噔!铛! 白雾越来越近! 蓦然,愚辛想起腰间这大网,随着灵身睁开了眼睛,他的记忆也如潮水涌来,这网似乎可以把所有人笼罩进去! 眼里闪过希冀,如此一来,只需要逃走一人,就可救下他们所有人。 他踏步踩上房檐,到达刘老位置,将这一想法尽数告知,谁知刘老却摇了摇头,面容有些苦涩。 “只需我装下所有人,刘老将我送出去,如渡劫那时不就可以了?”愚辛不解。 刘老有些萧瑟,摇头道:“你可知,为何这里所有人都有了魔性,成了妖魔,我依然固守此地吗?” 愚辛疑惑。 刘老叹了一口气:“我守的并不是他们,我在守我自己!” 思绪飘到远方,他的表情有些惆怅,深深叭一口烟杆,出去烟圈,慢慢道来:“这里是我内心深处最后的一片净土,而这净土上的第一只妖魔,就是我!” 愚辛皱眉,还是不懂,刘老怎么会是第一只妖魔,他若是妖魔,谁还逃得了他的迫害? 刘老继续说道:“那年我救下人族半数,一路奔走,却无我藏身之地,四处躲藏,我便寄希望于我的宗门,然而因为我的到来,一夕之间,整个宗门被人屠杀,从世间消亡……” “那一夕,我明明内心通明,身体却入了魔,肉身唾弃我死守道法,根本毫无人性,我们一分为二。” “而他自然投入妖魔麾下,我大怒,以魂灵之躯,势要将他轰杀,心里第一次有了邪念滋生,道法却大增,一路格杀,将他生生拉扯进吞天壶,誓要将他阵杀。” “于是,圩境来了第一只妖魔,就是我……” “妖祸人心,我迷迷糊糊游荡在天地间,等我彻底醒悟时已经晚了,我投身此地,已经无法挽回,就建下延松,守着最后一批尚有人性的人。” 噔噔噔!铛! 熟悉的敲锣打鼓。 “小先生,你可别听他胡言乱语。” 一道稚嫩的声音从白雾里来,声音夹杂道意,让人听了舒爽。 小道士悠悠从雾里出来,虚无的锁链缠住他的脚,他却闲庭信步,锁链寸寸断裂。 华府当家身体一震,一行泪水流下,看着刘老的背影,突然有了质疑。 那小道士一袭青衣道袍,扎着道暨,手提拂尘,颇有天地随心这般潇洒气势。 他也被一根钢针深深插着脑袋,不同的是,他的那根,更为凝实,更像实体,无时不透出丝丝神威。 “小道刘余耳,见过小先生,先生这身躯好是奇妙,另人赞叹,仔细一闻,还有一丝术数因果的味道,我有个故人也喜欢术数,他叫庄班!” 小道士风轻云淡,比起刘老,给人的感觉如与天地一体,你若不去看他,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这才像道家风范! 这让他有些迷惘,不知谁说的是真的。 “这世间充满尔虞我诈,小先生莫信了妖言,这圩境守住的不只是人,道家归归一,怎么有妖魔之分,天地秩序,惘常,怎可一语而断?” 愚辛虽然疑惑,却不敢怠慢,拱手道:“回仙长,晚辈确实见过庄神官,这延松尽是些好人,既然无妖魔之分,那为何还要迫害?” 小道士有些唏嘘:“小师弟当上神官了?不错不错,印象里他还是个整天捣鼓算术的三岁娃娃,每日焦头烂额的忙于算术,惹我们好笑。” 庄班是他师弟?这一宗门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三岁怎么会捣鼓算术! 这样的宗门真的会被磨灭? “不过小先生你说的不对,为何要有好坏之分?我来只是带他们回归正途,他们心里魔根深种,回归本心不才能道路通亮,正视真我,自我。”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以虚假苟活,违背大道尔,小先生可觉得对?”小道士小小身躯道意浓厚,跟眼前的刘老头比起来,天壤之别。 “可曾想过,我们才是正,你们固守的才是邪。”他继续循序渐进的诱导着愚辛。 “小哥哥,快来欠儿这边,欠儿带你翻云覆雨……” 白雾里,三脸娃娃中间的脸开口了,对着愚辛桀桀笑,笑的愚辛头皮发麻,又想起这是阿苏的生母,只觉得胃里翻腾,回头看看华府当家的,这口味……挺重! 接着他又看见痴呆的马老道,怒气瞬间冲了上来,因为再也不能奔跑,马老道已经痴痴呆呆,而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他冷声质问道:“我见那三脸娃娃吃了马老道一条腿,这等妖魔行径,也符合道?” 谁知刘余耳却淡然一笑,慢条斯理道:“人饿了吃牲畜,物竞天择,乃是常态,行道者,遵循大道的意,风无人扇而自动,水无人推而自流。” “万物万事有他运行的轨道和轨迹,你乱了轨迹,就是坠了魔道,行了差错,不是吗?” 愚辛愣了愣,被说的哑口无言,摇头摆手,气笑道:“你这嘴果真如当家的所说,舌如三寸金莲,巧舌如簧啊!” “大道无形,你遵循道,那你就是道。”他抬手,风儿在手上吹,又抬手,雨儿应声而哗哗落下。 呼风唤雨,端是好本事! 刘老有一口没一口的叭着烟杆子,淡淡的看着愚辛,没有干涉,等他自己抉择。 “若白雾漫过来,会如何?”愚辛突然回首问道。 刘老笑道:“打得过就活,打不过就被吃掉,如他所说,物竞天择。” 愚辛沉默,有些凝重道:“刘老头,我觉得,是你入魔了,你看看他,道貌岸然!” 刘老淡淡一笑,提醒道:“娃娃,道貌岸然,它是贬义!” 愚辛惘然不顾,大喝道:“没错,道貌岸然,没有一丝人性,这还是人吗?若他是道,此时就该在天上看着,在这里作甚,所以他人也不是,道也不是,是狗屁!” “噗嗤!” 愚辛的话并不小声,所有人都能听见,华苏噗嗤一声,这么严肃的时候却被愚辛给逗笑了,她笑颜一开,仿佛一瞬间就能赶走世间阴霾,带来光。 气氛一瞬间活跃起来,延松镇上不少汉子哈哈大笑,骂着刘余耳狗屁。 华府当家默默脱下自己的道袍,站在那默不作声。 刘余耳也无喜怒,脸上无喜无悲,看着众人眼里也没有任何感情。 这一刻,愚辛明白,入魔的确实是刘老,一路轰杀不知多少里,也要将自己身躯镇压,他觉得自己没错,是肉身入了魔。 愚辛也觉得没错,这小道周身大道覆盖,端是道家风范,内心通明到一种俯视众生的地步。 刘老拍拍他的肩膀,萧瑟道:“他是对的,我们也不是错的,谁说大道是道?” “你觉得大道是道才是道,不要听别人说道,你说它是道,它才是道!” 愚辛一怔,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悸动,在颤抖,喃喃道:“我说它是道,它才是道!” 似乎这一刻,思绪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是一个族落,自己提着长枪,挥洒着汗水,大喝说着:“我大山族,有贪生怕死之人吗!” 这段记忆,愚辛从来未曾见过,只觉得似曾相识。 “哈哈哈哈。” 他突然笑了,笑声张狂。 之后他附耳对刘老轻声说道:“管着这个小道士,我想办法,若还是不行,就依我前面的法子,我可以带他们出去!” “吞天壶在我死后就无主了,上次是因为天雷轰了进来,才产生的短暂空隙。” “那就让他有主。” 刘老哑然! 愚辛转身,气势高昂,高举短戈大喊道:“我延松!可有贪!生!怕!死!之!辈!” 场面瞬间高涨,一个个涨红了脸,被愚辛这句话给引爆。 他们妖魔化,人身牛头,马蹄狐尾,嘶吼、怒喝,手拿着武器,场面达到了高点。 “小子林方,愿立首功,杀他个片甲不留!”少年十七八,血气方刚,背着一把大刀,龙虎虚影立于身后,他的修为不高,不过通梯五层! 愚辛哈哈大笑:“刘老,让白雾过来,我延松以此做擂,雾里的妖魔,干不干!” “吼!!” 白雾喷涌,显然雾里的妖魔被彻底激怒,然而有刘老守着,他们却不敢妄动。 刘老看着眼前的刘余耳,片刻后,刘余耳点头,笑道:“既然设擂,就得有个彩头,你输了,就心甘情愿的回来,我们回归本道!” “若我们赢了,那这圩境划地封侯,从此留一片净土。”刘老沉声道。 “若白雾放进来,他们大肆屠杀当如何?”愚辛问道。 刘余耳一笑,挥手一招,在空中画下几道符咒,这几个符咒就这么飘浮在空中,他轻轻一按,一个手印浮现。 “大可签下这大鸿契约,违背者,神形俱灭,不入轮回。” 愚辛看向刘老,见刘老点头他才放心,好奇这大鸿契约是何。 “让所有雾里的东西都签了,不然我不认。”愚辛喝道。 刘余耳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我不同意,你把他们全杀了也没用,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刘老笑道。 刘余耳思考片刻,笑道:“这区区俗人也值得你如此,你魔根很重啊!” 命所有妖魔上前,一个个手印按了上去,这一过程维持了两天。 愚辛粗略估计,雾里的妖魔恐怕上万之多,若不是这刘余耳目标是刘老,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 放进来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最后一个妖魔按下手印,白雾疯狂涌入,整个圩境彻底被白雾覆盖,伸手不见五指。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七十章 可怜人 “呼~” 一道怪风吹来,将场地中央的白雾吹散一些,至少能看清身前之物。 延松镇众人一个个胆战心惊,蓄势待发,神经绷紧,生怕突然而来遭到袭击。 然而等了片刻,并未有妖魔冲上来,反而中央有一矮小身影站了上去,那是一个一个脑袋长着三张脸的怪娃娃。 那娃娃正中是女娃,侧边是一留八字胡的猥琐男子,另一边是一青年模样。 端是丑陋。 “让我去吧。”华府家主摆了摆手,从人群中走出,对愚辛示意,愚辛沉吟片刻,点了头。 当家的回头道:“林方小子,这是我们自家事,抢了你的首功了。” 林方低头,虽然很不甘心,但中央那丑娃娃,气势最低也有灵池境界,自己一个通梯,只会浪费一次机会。 “小娃娃,白嫩嫩的,过来让姐姐摸摸脸,给姐姐看看。”商欠哈喇子瞬间流了出来,看着当家的身影,眼里放着光芒。 当家的此时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皮肤白皙,吹弹可破,小脸有淡淡红晕,笑起来眼睛像月牙般,给人天真烂漫的感觉。 “好呀。” 当家的瓮声瓮气道,脸上绽放笑容,笑眯眯的走到三脸娃娃身前,浑然不觉眼前的丑娃娃有多恐怖。 三张脸使劲怂着鼻子,贪婪的围着他转动,三张嘴同时流出哈喇子,地上滴答响,如水流般,往四处流去。 一股腥臭味扑面,惹得众人皱起眉头。 愚辛表情古怪,这华府当家变小了商欠认不出他能理解,可这当家的,口味……很独特啊! “小娃娃,来给姐姐闻闻。”商欠开口,伸手牵起当家的手,整个脸贴上去,疯狂的嗅着。 “姐姐随意便是。”当家的笑容天真,任由她牵着自己。 “那…那那给姐姐吃一口,就一口,姐姐吃了这一口,心满意足,就认输,让你们赢,如何!”商欠表情痴迷道。 在场所有人无不露出嫌弃的眼神,心里胃翻腾,觉得这商欠当真是妖魔。 当家的掩嘴轻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好笑道:“姐姐吃便是,姐姐这么可爱,吃了我,是我的福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那眼睛弯成月牙,这一刻的他,和庸都像极了。 愚辛皱着眉,不知他是何用意,哪有人让别人吃自己的? 这就算了,这丑娃娃哪里可爱,难道…是自己眼光出了问题? 一定是自己眼光出了问题,这么一想,他看商欠欠的眼光,好了一些,甚至慢慢让自己顺眼。 众人不知道愚辛的想法,知道肯定会唾弃他,虽然论人外貌并不对,但……商欠欠确实跟可爱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也算深深了解到这当家的口味,再看华苏时,眼神怀疑,以当家的口味,居然有这般天仙的闺女。 “就一口,就一口。” 得到了当家的同意,商欠欠兴奋的癫狂,整个脸都扭曲,疯狂大笑。 “可你们有三张嘴,这一口到底谁吃呢?”当家的打趣道。 商欠脸上一怔,咯咯笑道:“娃娃,莫不是想以这般挑拨离间,使我们自己争论起来,然后你坐收渔利?” 当家的不语,也许有,也许没有,反正尝试一下。 她面容瞬间阴冷:“可娃娃你错了,我们三张脸,又不是三个脑袋,我们只有一个脖子,一个胃,谁吃啊……都会尝着味儿的,桀桀。” 当家的脸上笑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那就由姐姐你来,你长得可爱,你吃我,我心里也欢喜,介时你再认输,就是我赢了,也算做了贡献,不过我们可说好,就一口哦!” “好好好。”商欠连忙答应。 “这娃娃嘴这么小,一口?怕不是嘬一口,哈哈哈。”有人打趣道。 然而他话音未落,那商欠欠轻轻裂开嘴,那嘴角直接开到耳根。 “呼噜!” 有人吞了一口唾沫,哆嗦道:“这一口下去,不会咬脑袋吧!” 愚辛回头看着华苏,此时华苏很紧张,被青儿扶着,担心的看着场中央。 然而他们又猜错了,商欠欠脑袋一摇,咕噜噜的变大,很快就如水缸大小。 她咧开嘴,里面牙齿分三层,如锯齿状,血腥味很浓。 “一口就一口。” 她咧嘴一笑,猛然张开大嘴,一口将当家的吞了进去。 “我我我,我认输。”她举起肉嘟嘟的小手,对着刘余耳兴奋的道。 说完她就要顶着大脑袋从场中走出去。 沉默,所有人都沉默了,看着商欠欠的眼里,满是愤怒,只有愚辛眼里充满了疑惑,他回头,华苏虽然担心,却并未因此肝肠寸断,让他觉得有转机。 “姐姐你认输吗,那不就是我赢了。” 一道声音极为诡异的想起,商欠欠眼睛一瞪,看着自己的肚子,眼睛滴溜溜的打转。 “姐姐你往哪看,我在你身后。” 商欠欠急忙回头,却没有发现任何身影。 反而场地里传出成片的吸气声,极其统一,形成一片,白雾也被搅乱。 当家的脸,出现在了她的后脑勺位置,此时一脸笑意。 “是你,你这负心汉、叛徒、大耳贼!” 商欠欠脸上第一次出现恐慌,一侧的猥琐脸嘴巴一张,舌头伸出,舌尖居然卷着一把小刀,在空中一转,一头扎进当家的脸,怒喝道:“你这孽徒!” 然而当家的没有喊痛,商欠欠反而疼的嘶吼起来。 当家的很痛心:“你居然成了这幅模样,这就是你心里的魔?你那不争气的弟弟跟你那贪生怕死的爹?” “你懂什么!”商欠欠怒吼,以手为爪,抓住当家的脸,居然想把他从脑后扯下来。 “为了能让这两个可怜虫活下来,你居然把自己搭了进去,让他们能借此活下来,成了这般模样!” 商欠欠张狂道:“你欺师灭祖,他是你老师。” “他不是!” 一点新绿又上枝头…… 愚辛看见,商欠欠手上的皮肤裂开,长出了枝丫,似柳非柳,树叶如舟状,而下一刻,枝叶上开出了花。 商欠欠惊慌失措,疯狂叫唤:“我认输,我认输!” 然而没有人制止这一切。 愚辛看向刘余耳,还是那般风轻云淡,时常有道亲切的围绕他,有风轻抚他。 商欠欠每走一步,身上的皮肤就会裂开,长出绿叶。 “都怪你,贪吃害死我们!” 这种时候,另外两张脸愤怒,居然把怒气撒在商欠欠的脸上,嘴里吐出舌头,将她得脸划出道道血痕! 她被打倒在地,痛苦的在地上打滚,身上的枝丫伸展,很快她整个人变成了一棵树。 并不是她变成了树,而是华府当家的在她肚子里落地生根。 大风吹过,树叶哗哗响,蓦然那树迈动着树根,向愚辛他们走来。 树上,一个可爱的女娃娃静静的躺在最粗的枝丫上,双眼无神、灰败。 她嘴唇轻轻的动着,树叶哗哗响,似乎在回应,似乎在颤抖。 “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她轻轻说道。 树叶哗哗响,似在回应。 她的眼神逐渐灰白,死气沉沉道:“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样了,还有阿苏,我对不起她,我没能做好一个好娘亲,我没能好好照顾过她。” 目光远去,她看到了人群中的华苏,眼泪流出,眼前一幕幕划过。 “那是我们的女儿吗?” 树叶依旧哗哗响着,似在回应。可惜她再也听不到了。 她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华苏,没有了生息。 树木蜕化,当家的长大了,从五六岁长大到了十二三,抱着一个和他一般大小的女孩,这女孩和华苏,有八分像。 树叶遮挡,愚辛命人送去了衣物。 待当家的走到他身前时,已然长大到了青年模样,他走过华苏,华苏脸上挂着泪痕,显然刚哭过。 他又回头看着愚辛,这一刻,愚辛从他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死意。 有人忍不住落下了泪水,抽泣。 当家的最后一眼,看向了刘老,然而刘老没有看他。 但愚辛眼尖,发现他的肩膀在轻微的颤抖。 刘余耳淡淡的看着他,觉得可笑,眯着眼睛,有一丝愠怒:“你越来越不像样了!” 风儿吹起当家的发丝,愚辛此刻突然想起,自己似乎从来不知道他的名字。 当家的抱着女孩,人群分开,他迈步走向华府的位置。 每走一步,他就会苍老一分,走到华府门口时,他已经白发苍苍,脸上皱纹密布,一颗牙齿不争气的落在地上,他不问不顾,颤颤巍巍入了门。 “他死了!” 有人淡淡道。 愚辛点头,他确实死了,或者说,他从未活过。 华府大门关上,一棵大树从里面生长、参天,引众人沉默…… 看着华府里生长出来的大树,愚辛一愣,这不就是,刘老天坠处,日日斜靠那一棵? 或许,他也是为了离白雾近些,看看白雾里的人儿吧。 青儿搀扶着华苏,静静的坐在门前,愚辛觉得鼻子有些酸。 有人拍了拍愚辛的肩膀道:“当家的是可怜人,那女孩也是,这样的结果,对他们而言,反而是好事。” 这圩境中,谁都有一段往事,一段不想提起的故事,一段让他们不得已成这般模样的事。 或许,都是可怜人吧。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七十一章 穆绩尤 场上又有人站了上去,愚辛看过去,瞳孔缩了缩,这妖魔长得奇怪,牛蹄子,老虎的身,马的脑袋,背后还有一对鹰的翅膀。 这不伦不类的妖魔气血极为旺盛,愚辛发现,这些妖魔都不会修炼,他们更为野蛮的生存,依靠的是强盛的肉身。 想起刚来镇上的传闻,觉得不应该啊,不是说最初的吸纳之法是刘老从雾里带回来的吗? 怎么感觉,没有人对他说实话,即使是现在! 且若不是自己传下渡世经,恐怕延松这些淳朴质民,随便来一个妖怪,一口都能吞了。 说起刘老,愚辛看不清境界,但能看出修炼的痕迹,他觉得,肯定和自己这传统的凝血通梯不一样,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修炼体系。 或者刘老存在的时间太长,在他那个时代,修炼是如此的。 而刘余耳和刘老本是一体,愚辛却看不到他半分修炼的痕迹,周身大道围绕,道意繁茂。 这场立擂,以愚辛他们先胜一场,一共十场。 之前当家的用行动告诉众人,不仅没有任何规则,且无法认输,必须一方死去,或者只要没出中央场地,无法停止。 林灭提着大刀走到前列,身后龙虎虚影愈发勇猛,那虎眼凶恶,虎身矫健,龙影虚幻,藏在虎后,只有一双眼睛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一龙一虎攀上云梯,落入灵池当中。 “林小子灵池境界了!”有老人惊呼,愚辛望过去,才发现是仇老。 仇老过了修炼的绝佳机会,进境十分缓慢,死死卡在第四梯,无法精进,看到林灭入了灵池,眼里满是艳羡。 愚辛缓缓走到林灭身前,附耳低言道:“这怪物有翅膀,得先解决掉。” 林灭点点头,入了场中央。 “嗡!” 一进场,他手里的大刀突然活了过来,化作一条巨蟒,缠绕着他的脖子。 这变故来的突然,那巨蟒张开嘴,在一片惊呼声中一口向林灭咬去。 那马面虎身的妖魔背后翅膀一挥,牛蹄践踏过来。 林灭眼神阴损,对那巨蟒充耳不闻,明明手里空空如也,大刀已经化作了巨蟒,他依然对空挥舞。 “噹!” 火花四溅,凭空而起,林灭手外三寸距离,明明无任何兵器存在,却铁蹄之下擦出火花,而那巨蟒一口咬住林灭后崩的一声,化为黑雾。 幻觉! 时间一点点过去。 马头虎身的怪物不停的践踏,林灭刀刀防住,然而愚辛看得出来,林灭很是吃力。 别人看不出来,但愚辛已然发现,林灭的腿已经在开始颤抖,攻击太密集,他无法还手,刀法再精妙没有用武之地。 这样下去,林灭必死无疑,就算他能还击,那马头虎身的怪物也能煽动翅膀,飞上高空立于不败之地。 林灭慢慢的支撑不住,开始提着大刀胡乱攻击,愚辛的古怪刀法,加上他自己多年来用刀精湛,给那怪物造成不小的麻烦。 众人拍手叫绝,喜形于色,看到了胜利。 不能让他飞起来! 愚辛看着林灭背后的龙虎虚影,若有所思! 这场比斗,可是没有规则的呀。 他眼神一亮,轻轻裂开嘴,轰然暴起,脚下用力,被他生生踩出一个坑,目标只指那马头虎身的怪物,人在空中,短戈祭出,一抹刀光照射在那怪物的眼睛上。 那怪物被刀光晃眼,只觉得数以万计的刀剑奔他而去,吓得心惊胆战,一时失手。 “呔!你这小儿,居然偷袭!既然你率先破坏规矩,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一贼眉鼠眼的瘦汉如同残影瞬间出现,阻挡愚辛去路。 愚辛嘿嘿一笑,瞬间掉头,在原地施展起刀法,在那跳过去跳过来,很是好笑。 那瘦汉子尖嘴猴腮,贼眉鼠眼,手里提着一把断刺直接捅向愚辛。 愚辛强忍着头皮,继续在那胡乱舞刀,他是要试试,这大鸿契约有没有用! “叮!” 似乎雾里有铃铛响起,那瘦汉子近在咫尺,断刺离愚辛不过一寸距离,就这样保持前刺的姿势,一瞬间没了生息。 破坏了大鸿契约,神形俱灭! “啊!!” 一道惨叫声传来,愚辛看过去,嘴角微微上扬,林灭趁着机会,一道斩断了那马头虎身的翅膀,肌肉拱起,化作一头凶猛巨虎,一口撕碎了那怪人。 “他作弊,岂有此理!” 一老妪看不惯愚辛作为,大嘴一张,那一张嘴,像个小山包,一口对愚辛咬下。 叮~ 又一道铃声,那老妪咕噜噜的变幻回去,在地上打了个滚,也没有了生息。 白雾里,无数妖魔怒吼,指着愚辛大骂,然而又不敢动手。 “凭什么他没事?这不公平!”无数妖魔指责愚辛,骂他不要脸。 愚辛撇了撇嘴,心想要脸干嘛,心里嘿嘿一笑,脸上红扑扑,有些扭捏,哧哧道:“我,我就突然想耍个刀,就在那比划比划,哎呀,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动不动。” 他戳戳那瘦汉子,眼里满是童贞,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啪! 那汉子被愚辛这一戳,啪的倒在地上。 这让刘余耳那边更是火大,愤怒嘶吼,甚至有暴躁的对着土地砸了起来! “这婆婆这么大年纪,怎么还睡地上……”愚辛看着方才袭击自己的老妪,伸手就要去扶。 场面一瞬间有些静止。 “这人,这这这……我…这……”有些人直接被气结巴了。 仇老表情有些惊愕,有些震撼,不可置信,不停的摇着脑袋,低喃道:“这脸皮是真的厚啊。” 说完还不忘对周围比一个大拇指,众人点头,纷纷投去赞同的眼光。 “哎!” 延松这边有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正是津方,此时的他一脸茫然,灰败,叹息道:“我一直以为阿丑老师是最好的老师,没想到……他还是藏私了。” 众人:“………” 一只猪妖煽动大耳,很是苦涩,喃喃道:“我连沸水都不怕烫,跟他一比,就像微尘比巨陨,小巫见大巫了。” 众妖魔无助的看着刘余耳,希望他做点什么,比如轰杀愚辛。 一旁刘老虎视眈眈。 刘余耳摇了摇头,手上大鸿契约浮现,说道:“他虽未按手印,但命格刻印在了上面,所以……” “我不管,我要挠死他!”一只猫妖站上中央场地,对着愚辛怒视,大呼小叫道:“无耻小儿,来啊,姐姐打死你。” 林灭在比斗结束就退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粗气,脸色苍白,看着愚辛,脸色古怪。 愚辛看看猫妖,心头又是一歪,想道,何不借此机会,激怒他们,这样就会有空隙和破绽,只见他撇了撇嘴,道:“这么大年纪了也好意思称姐姐,你看上去比刚才那婆婆年纪还大,头上皱纹长得什么啊,三横一竖的。” 那猫妖一听,寒毛乍起,声音都有些抖:“你你你先进来!” 愚辛不理会,反而道:“看这毛立的,原来是一只刺猬。” 说完愚辛不忘对愚忠使眼色。 愚忠会意,走上了场中,然而那猫妖,根本没有心思跟愚忠打,何况愚辛还一个劲的在那嘲讽。 当猫妖一爪子要破开愚忠喉咙时,愚辛的声音又响起了。 只见愚辛拖着下巴,一脸好奇:“你不是女孩子吗,为什么不穿衣裳?那不是被我们看完了?” 猫妖穿什么衣裳?身上被毛发覆盖,然而愚辛这么一本正经的,猫妖以前也是人,顿时被惹毛了。 “老娘不打了!” 她甩开手,气冲冲的冲出了场地,场外一只黑猫东望望西望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猫妖按在地上爆锤。 “下一位。” 愚辛挑了挑牙,心不在焉道。 “既然如此,那我来吧!”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延松镇上,年纪大一点的都皱起了眉头。 这声音太过于熟悉。 中年国字脸,五官端正,给人温和感,一眼望去会觉得他是一个老好人,且他一袭灰衫,丝毫没有妖魔的气息。 “穆绩尤!” 愚辛一怔,这是?穆家家主? 他回头看向穆府位置,不止他,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宣婆婆硬着头皮,咬咬牙往场中走去,她不去今日穆府洗不清了。 穆绩尤看着宣婆微微笑道,让人如沐春风,生不起恶意,他说道:“宣姨,你打不过我。” 宣婆婆咬紧牙关,她不去,整个穆府都会遭殃,成为众矢之的。 “啪!” 她走进场中,还未见她动作,就直愣愣的倒了下去,生机逐渐消失,最后死去。 穆绩尤身上金光熠熠,道文浮现在他体表,愚辛表情逐渐凝重。 “渡世经。” 听闻穆家主是一个武痴,莫不是寻武进了白雾,圩境之前的吸纳之法就是雾里传来的。 但是,为何其他妖魔没有任何修炼的痕迹? 且渡世经怎么会传到雾里,难不成,雾里也有渡世经? 穆三通?愚辛恍然大悟,穆三通随他成为丑师之后便没了踪影,定是他传给穆绩尤的。 一道道金光从愚辛身体里浮现,美轮美奂,穆绩尤眼皮一抬,有些兴奋:“我以为世间仅有我会,我也是无意在圩境深处一古迹所得,功法却是不全,若这般,我还得叫你一声师兄。” 穆绩尤温和道:“师兄如何称呼?” 愚辛疑惑,不是穆三通传出去的?然而他还是本能的说了一句:“愚辛。” 穆绩尤依然温和,躬身抱拳,态度诚恳,笑眯眯道:“那愚师兄,准备好,怎么死了吗。” 只见穆绩尤一步踏出,愚辛明明在场外,却与中央越来越近。 整个场地,居然跟着穆绩尤在动! 天地为中心,穆绩尤就是中心。 这是什么神通! 愚辛一晃眼,自己已经出现在场中。 “愚师兄似乎对功法感悟并不通透。”穆绩尤站在愚辛身前。 只觉有春风吹来,愚辛甚至提不起敌意。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七十二章 天地中周决 圩境深处,一男子头上长着小角,手上端着一盏油灯,就这么孤零零的在雾中行走。 突然他停下脚步,试探着踩地面,开始变得小心翼翼,没隔多久,他在地上发现一个黑黝黝的洞。 油灯用左手提着,身子俯下去,右手在洞口摸索,穆三通皱了皱眉头,不悦道:“有人来过这?” 犹疑片刻,他一只脚伸下去,只听到唰唰声,再提上来时,这只脚只剩下白骨。 手上灯火燃烧,白骨生出血肉,这只脚恢复如初。 这洞里有何魔怪,居然这般恐怖? 然而穆三通脸上却有了喜色,油灯照过去,黑暗退散,他纵身跳下,落入洞中。 这个洞并不宽广,下面似乎是一处墓地,穆三通越走越兴奋,走到最里面。 这是一间石室,里面乱糟糟,墙上刻画着密密麻麻的字体,若愚辛再次会惊呼,这些字体,正是渡世经,不过与愚辛的不同,这些渡世经更多,修炼更加庞统,更加精妙,不如他那,只是提升修为的空壳子。 一种道法,万般感悟。 穆三通兴奋道:“想不到机缘巧合下,回到了这里,当年我为了方便感悟,把自己的眼睛留在这,无时无刻观察这奇妙道法,上古之法,一字一道法。” “我能感受到,我的眼睛,他就在这。” 然而找了一圈,穆三通脸色静下来,并未找到那所谓的眼睛。 他喃喃道:“我不过靳奴一缕影子,在灯下贪黑,若出去,定会被他感应,与他一体,永无翻身之日。” “若能找回眼睛,这么多年的感悟,说不定可以反噬主!” “我的眼睛……” 他端着油灯四处找,哪怕是一个石头缝都要检查仔细。 而另一边。 穆绩尤笑嘻嘻道:“渡世经,在于渡世啊,我不承载这个世,我怎么渡他,我以自身为舟,以天地为重心,载着众生行走,师兄觉得我的理解如何。” 这话里话外,不免有自得炫耀的成分。 愚辛不可置否,此人确实是奇才,至少,自己就没能悟出什么,这渡世经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修炼的法门,还是靳奴传下的,他总觉得有猫腻。 绩效尤一步步走来,脚下如有魔咒,愚辛被气机死死锁定。 然而走到一半,他不走了,与愚辛还有三尺距离,他停下了。 他每走一步,愚辛的气势就会强一寸,他一步步落下,此时甚至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在对他施压。 势道。 愚辛盘坐在地上,冷冷的看着他,如同上苍俯看蝼蚁。 江道陵的势道,被愚辛此刻运用的淋漓精致,这势不比阿丑的势,阿丑时,那势如幻象,而愚辛的势,如同域。 穆绩尤也学着盘坐下来,感慨道:“师兄好道法,有那么一刻,我甚至觉得自己在仰望神圣,心里生出胆怯,然而心里走想到,我灭众生则灭,为了众生,我不能灭。” “他们在干嘛?”有娃娃问道。 “你还小,你看不见。” 众人眼里,两人盘坐得身影一寸一寸的延伸,已经不是两个人坐在那,而是两座山岳,威严神圣。 穆绩尤的眉心突然裂开一条缝隙,淡淡道:“这就是师兄悟出来的道?不过是假道罢了。” “不妨师兄现身如何,这般藏掖,也是无趣。” 这句话说的愚辛云里雾里的,自己藏掖什么了,谁现身? 不过穆绩尤的这只眼睛,愚辛觉得在哪见过。 靳奴的眼睛愚辛自然看过,哪怕模样变了,眼神永远也不会变。 而穆绩尤的感悟,都来自这一只眼睛,而另一只眼睛,很早之前自己诞生了灵智,幻化成人跑了。 同样修炼着渡世经,穆绩尤怀疑愚辛得到了另一只眼。 穆绩尤没发现,这段时间,他的影子在慢慢脱离他,蹑手蹑脚的从他身下离开。 众多妖魔想要提醒他,然而他对峙着愚辛的势,分不出神。 只见那影子偷偷摸摸的跑到林灭跟前,影子在地上,对着他的大刀指指点点。 林灭挠挠头,有些为难,最后还是把大刀递了过去,他不知这影子到底是谁在操控。 在众人目光下,穆绩尤的影子小心翼翼溜到他身后。 空中一把大刀摇摇晃晃,而刀把拖在地上,影子拿在手里,对着穆绩尤的脖子来回比划。 这一幕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穆绩尤对此并无察觉,三只眼打量愚辛,寻找另一只眼的藏身所。 地上影子再三确定后,挥舞大刀在空中抡了两圈,对着脖子狠狠一劈。 穆绩尤眼睛一斜,冷哼一声,对那大刀一弹,然而那刀半路改了轨道,突然对准他的腰。 他不慌不忙挡住腰部,然而那刀又一挑,对准脑勺。 这去势难回,所以这刀从一开始,就是这么一个走向,端是古怪,用刀者大开大合,这刀法十之有八是虚晃,让人头疼。 这两只手都用了,不挡住恐怕一刀下去身首异处。 “噹!” 清脆的敲响传来,愚辛愣了愣,穆绩尤眉心的眼睛,何时出现在了脑后,这眼睛还能到处跑? 心里这么想,身体却没有停下。 只见愚辛突然暴起,凝血全开,周身三百九十三个气穴,如鱼鳞振动,脚下气穴轰然爆开,所谓凝血,无非是强大自身,到达足够承受天地伟力,方可通梯。 然而从来没有人愿意在凝血过多花费时间,凝血再强,我通梯一道神通,足以镇杀! 愚辛不同,他也不知道凝血可以一直开下去,他只是没有通梯的功法,然而漠鱼的气血快要将他撑爆。 他若不开气穴,早就死在北漠,被黄沙里的各种妖邪吃掉。 穆绩尤大笑道:“师兄你急切了,观你气势不过刚刚度过通梯,此时还运用凝血境的力量,区区凝血有何用?” 在那一瞬间,愚辛到了穆绩尤身前,以最快的速度轰出去八拳,这八拳不过一瞬间发声。 伏象十六定,已然度过一半。 穆绩尤轻描淡写的接下,然而脸色逐渐凝重,愚辛的拳,一拳比一拳重。 不等他反应过来,又是八拳,通通轰在他身上。 愚辛笑道:“你怕大刀斩断你的脖子,那么你的肉身一定很脆弱。” 穆绩尤铁青着脸,最后一拳直接将他轰飞出去,怒斥道:“那又如何,你不过区区通梯。” 愚辛的速度实在太快,把穆绩尤轰飞出去,又瞬间追上,欺身而上,一拳拳打出,迫使穆绩尤不断后退。 “肉身薄弱,那就攻肉身,给我死!”愚辛再次临近,而这一次没有用拳,手上短戈挥动,戈上光芒暴涨,刀光三寸,刀意噬心。 他的眼里只有冷光。 短戈带着三寸刀芒狠狠划下,空中的雾居然直接被划开,这一刀,对准穆绩尤的脑袋。 “够了,天地中周,转!” 愚辛眼前一花,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正在后退,而身前一道身影欺身而上,对着他一拳轰出。 “嘭!” 一声闷响,愚辛被轰飞出去,不知何时两人互换了身影。 他人还在空中,只见穆绩尤手上掐着印决,脸色涨红,脸上青筋凸起,大吼道:“我的肉身确实薄弱,但我的道法,我就是天地的重心!” “天地中周,通字决!” “临!!” 眼前的穆绩尤轰隆隆变大,很快如房屋一般大,很快如小山包一般大。 他对着愚辛一拳轰来,这一拳怕是有一座宅院那么大。 愚辛飞快调整身形,一拳打在自己胸膛,吐出两个碎冰,不让碎冰卡住喉咙。 穆绩尤没有了开始那般云淡风轻,温和,此时张狂道:“区区通梯,我灵池威压就可震死你!”说着一拳轰出。 拳头太大,仅仅这风就将愚辛瞬间压在地面 “嘭!” 愚辛实打实的挨上这一拳,身体被砸到地上,砸出一个大字深坑。 然而这场斗争,没有人帮得上忙。 刘老看着愚辛,看向他体内的灵身,灵身练体,肉身练法,虽然反了,但愚辛成功了。 愚辛最大的依仗不是那一节没有感悟,或者说来不及感悟的通梯,而是凝血境界达到的极致。 刘老突然笑了笑,有些庆幸,还好雷劫被抢了,完美通梯通梯又如何,此时的愚辛才给他一种无限可能的感觉。 通梯?那路就窄了。 刘余耳端这时静静坐在刘老身旁,一老一小,仿佛是爷孙一般,很是好笑。 “这娃娃,有古怪啊。”刘余耳淡淡道。 “你早就看出来了吧,何况他身上术数因果的味道,浓的让人发呕。” “若是与小师弟有牵连,我还真不想让他死。” 刘老摇摇头,笑道:“我打算带他去那个地方。” 刘余耳一怔,不悦道:“过去的,就让他埋在土里,尘归尘。” 刘老再次摇头:“我并不是想他去做什么,而是,你仔细盯着他体内的灵身,你发没发现,他的灵身和他长得其实并不一样!” “像不像宗门里的一个人。” 刘余耳皱着眉,突然一挑眼皮,惊讶道:“像宗门里……那个傻师兄!” 刘老嘿嘿一笑道:“正是!”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七十三章 因果偏偏禁 刘老欣然自得,叭一口烟杆,吐出一口雾气,那雾凝而不散,和白雾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刘余耳看着烟雾缭绕,沉思片刻,道:“我道如此,商欠归来时,谈起你已故,让我煽动雾气覆盖大阵,让他们出去。” “可他们怎么会知道,这白雾就是你这烟杆子里出来的。” 场中,愚辛艰难的从坑里爬出来,迎面飓风奔涌,风刃划得脸生疼,他仰起头,看着如巨人般的穆绩尤。 这《天地中周决》,让愚辛觉得穆绩尤是那么神圣,天上大日照耀,透过白雾依稀能看清楚那圆盘。 此时那圆盘立于穆绩尤脑后,犹如大日加身,似那佛家功德轮。 “愚师兄,可还受得住?”穆绩尤身影缩小,淡淡笑道。 他继续道:“你虽会这法决,不过路子走偏了,一昧修炼又有何用,没有感悟,这修炼就如同流水,在你的修为里流过,却不属于你。” 这也正是愚辛苦涩的,那靳奴果然没有安好心,这功法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漏洞。 愚辛运转渡世经,就在这时,体内的灵身突然飞了出来。 他一愣,这灵身属于自己,却不受制于自己?自己根本没有让他出来。 那灵身面无表情,突然开口道:“你,跟我学!” 愚辛怔了怔,自己的灵身居然会说话! 不由愚辛反应,灵身手上掐印决,《灵我三宝功》缓缓流转。 一根根细线在灵身体表流动,四处穿插而过,密密麻麻,这些细线细数,有三百九十三条之多,因为灵身本体太小,导致他此刻看上去像被一道密网覆盖。 灵身开口道:“《灵我三宝决》,人有三宝,一宝肉身二宝魄,三宝神通虚来若。” 一条条血线自愚辛体内流动,流过四肢百骸,在体内汇聚成一张大网,将所有气穴连接。 房顶上,刘老笑,刘余耳皱眉。 刘老笑道:“看到没,宗门秘术,偏偏禁。” 刘余耳颔首,愚辛此时的功法运转,在他们的宗门有一个奇特的名字,叫《偏偏禁》。 这名字之所以这么取,是因为这功法走的路子偏,结果偏,所以被封禁起来。 “真是那个傻师兄?”刘余耳疑惑道。 刘老摇头:“自然不是,你可记得,以前那师兄就喜欢把自己的魂魄也好,肉身也好,把它们分离出来,形成独特的另一个自我。” “他还自言自语,说什么天地分人气运,若是他把自己分成无数个小块,向天地投食,最后这无数个小块因为本我是我,最后变回了我。” “玄之又玄!” 场上,愚辛的气势没有高涨,不过整个人修为融合,更加凝实,内心一道黑黝黝的气血打开,似吞噬万物。 穆绩尤自然不可能任由愚辛融合修为,灵池境全部爆发,天地中周旋转,欲图绞杀愚辛。 他一步踏出,愚辛周围的白雾突然化作利刃向喉咙割去。 我为天地中周,那么天地就得为我所用,这也是域。 愚辛的势域,乃加持自身,而这穆绩尤的域,就如同一方天地,或者说,方寸空间! 等到哪一天,若他的域能施展到整个天地,那他可能就真是这天的中周。 灵身教完最后一道印决后,然而还是无法和愚辛通汇融合。 白雾为刃,一抹刀光,愚辛的脖子被破开一条血线,丝丝寒气渗透,露出里面的冰晶。 穆绩尤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人皮肉里面怎么会是冰块! 灵身因为无法融合而暴怒,扭身一拳向穆绩尤打过去,丝丝雷霆覆盖在拳头表面,这威势可比愚辛强大太多。 刘老看着灵身这一拳,对刘余耳打趣道:“现在知道为啥叫偏偏禁了吧,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肉身修炼的中规中矩的功法,灵身本是灵体,居然是练体的大家子,你说这路偏成什么样了?” 刘余耳摇头,并不理会。 而面对这一拳,穆绩尤也不敢大意,急忙后退,以自身的域,在灵身四周闪烁,一拳拳轰出。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灵池里的的小人儿通透,随时会散去,而愚辛不过通梯初阶,这就算了,怎么灵身一拳下去威力这么刚猛! 场外的人先是替愚辛捏一把冷汗,接下来为愚辛欢呼。 津方洋洋得意,对大人炫耀道:“看到没,那就是老师的实力,什么狗屁穆家主,还不是被逼的一直后退。” 愚家那狐狸家主,秀眉微蹙,不解道:“这是什么神通法门,先是穆家主的影子暴起提刀砍自己,现在这灵身跑出来,教导本尊功法!!” “当真奇妙。” “可丑师怎么一直坐在那不动弹,若他此时暴起,那穆绩尤非得锤的服服帖帖不可。” 愚辛确实端坐,额头上冒着细汗,体内的灵池逐渐枯竭,而功法还未融合,若灵气用尽,功亏一篑,恐怕会成为瓶颈。 刘老吹了一口烟,大声道:“娃娃,你把功法逆行倒施不就好了?” 愚辛听言,哭笑不得,功法逆行怎么转? 慢慢修改功法运行,渡世经一点点流转,过一个周天后,开始反着运转。 这一刻延松镇上所有人都起了反应,只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抽取自己的修为,却或许细小,小到他们可以去忽略不计。 一人如此,成百上千呢?若十万百万呢? 愚辛体内滋滋的冒着灵气,十分迅速,这让他一喜,体内开始收网,把所有网编织,强固自己的肉身。 嚓! 一声异响,左手一道气穴破开,里面电弧肆虐,让愚辛的手一麻,愚辛介于这气穴奇妙,就多看两眼,没想到这气穴中央,居然端坐一个三指大的娃娃! 这娃娃又是谁! 愚辛第一次对自己的这幅皮囊产生了疑问! 体内灵气汇聚越来越快,灵池飞快增长,池中那莲叶摇摆,蓦然第二片莲叶从池里冒出头来。 体内传来闷响,灵身飞回,落回体内,端坐在莲叶上,闭上了眼睛,没过一会,左手的气穴中心,那雷劫娃娃也落到这里,端坐在第二桥莲叶上。 不同的是,雷劫娃娃从始至终都闭着眼睛。 而愚辛发现池底已经有一点翠绿,似乎会有第三片莲叶。 没有灵身阻挡,穆绩尤直奔愚辛而来。 功法融合后,愚辛只感觉力量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的向他冲来,瞬间灌满四肢百骸,让他一震舒爽,只觉得豪气冲天。 他起身,浑身骨骼咔咔响。 看着奔来的穆绩尤,愚辛再看看周围的白雾,轻笑一声,张开大嘴猛然一吸,四周的白雾一瞬间形成漩涡,被愚辛一口吞掉。 众人不明所以,却见愚辛一口将白雾吐了出来,不同的是,这雾小了很多,却很浓郁。 这白雾直奔穆绩尤,在穆绩尤疑惑的眼神中,扑面而来,让他一头扎进雾里,什么也看不见,与此同时,愚辛的左手以最快的速度,直接穿透了那白雾,一拳轰在穆绩尤的胸膛。 嘭的一声,只觉得穆绩尤体内传出啪啪电弧,这还未完,愚辛左手的肌肉暴涨一圈,一道道电弧嚓嚓响。 穆绩尤胸膛被轰了一拳,人还没飞出去,第二拳更加迅猛,眉心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 嘭的又是一拳,穆绩尤直接被打出场中央,过了好久才颤颤巍巍的爬起来。 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这刚才还是通梯境界,被一拳打进地里的愚辛,怎么转变这么大! 地上的人形大坑还在,不然会以为方才愚辛不敌是错觉。 而愚辛的办法,在他们震撼的同时,伴随着强烈的兴奋,还有两场! 体内的舒爽让愚辛忍不住仰天长啸! 声音洪亮,刚猛中带着清脆。 丝丝寒气从脖子上涌出,愚辛这才想起刚才挨了那雾人一下,让镇上的女人家找来针线,当着大家伙的面,缝起了脖子。 这一手针线活,当真是惟妙惟俏,出神入化,那手里似无物般在脖颈处,指节跳动,让镇里的女人们汗颜,低头羞红了脸。 胡杏的针线活,可不是白教的。 刘老又吹了一口气,刘余耳不耐烦道:“所以你是故意的?” “自然。”刘老笑道。 “这小子不仅练着本门禁术,且他的性子简直和这偏偏禁绝配,功法偏,他脑袋里的想法更是偏,不走寻常路,以后若是走上邪魔外道的路,恐怕没人能收拾!” “加上他身上的术数味,我知道,是小师弟来信了。” 刘余耳不解,疑惑道:“我们在这里暗无天日,天上的太阳都是假的自己捏的,小师弟怎么会来信?” 刘老耐心解释道:“小师弟擅长什么?术数,术数是什么,就是推算。”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就算不在,他也可以利用应有的条件,划下阳谋!” “所以这小子注定会遇到我们!” 刘余耳恍然大悟:“商欠归来我就觉得不对劲,许是你让我过来。” 刘老嘿嘿一笑,手上光芒一闪,大鸿契约浮现,而上面只有一个人的手印。 愚辛的! 刘余耳拍手叫绝,赞叹道:“当真好算计,连我也骗。” “咱两肉身魂魄这么多年了,你该明白肉身也好,魂魄也罢,不过是性灵的载体,也可以叫做,思维!” “可道就是道,你我分开你是辶我是首,合起来才是道。” 刘余耳又想起那对愚辛起杀心的瘦汉子和老妪,看看身边的老头,叹了一口气,所以那两人怎么死的不用多说,当真算计! “所以这场比试,不过是为了让他融合体内的偏偏禁,让他入门,沾上宗门因果?” 刘老依然摇头:“他身上的因果已经够多了,不过是让他有一丝保命的能力,这样我们才能达到目的。” 刘余耳:“所以他是那师兄吗?” 刘老:“我说过,是也不是,这只不过是那师兄万一里的一。” “这小子年纪也不小了,这具皮囊可能是新的,有一丝龙血的味儿,可这魂魄,说他活了一两千岁都不为过。” “随便上两个人认输,我们起身,去那个地方。”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七十四章 大雾起兮 一望无际的水面上,波光粼粼,不时有鱼儿一跃而出,对天阳张开嘴,企图吞掉这颗发光的大圆物。 碧波荡漾,时而会有微风带起阵阵波纹,层层叠开。 小舟如梭,缓缓移动,一三眼男子不停的划着木浆,水被搅动,推动小舟前行。 而一个小龟盘坐在船头,带着一顶合适的斗笠遮挡强光,更为奇妙的是,它手里有鱼竿。 不时它会撒出一把鱼食,企图以鱼食养窝,然而这小舟一直在动,他怎么可能养起鱼群呢。 突然,鱼竿动了一下,小龟笑嘿嘿的提起,之后脸色一变,原来是勾住了一只王八。 小龟脸色一黑,骂骂咧咧的提起来,将勾子取出,把王八抛在空中,接着就是一脚。 王八急忙缩头,在水面上打出几片水花漂子。 小舟一直在行驶,中途有人也会接引,有船只也会引路,只要管钱就行。 它腰间有一个破袋子,里面有五色光芒,一块块术衍晶被它揣着,等袋子满了,它就会让三眼男子划桨,去到一处地方,将术衍晶埋进土里。 每当埋进土里后,小龟就会独自叹息,坐在地上看着远方,黯然神伤。 今日,它又攒够了术衍晶,回到原来的地方,将术衍晶埋在土里,看着跟随过来的乌穆,嫌弃道:“还是那娃娃好用,虽小力大,你这大人体子太虚。” 乌穆站着不说话,双眼无神。 小龟不耐烦道:“别装了,你跟那胖娃娃一起醒的,你我缘分尽了,你也走吧。” 乌穆眼神恢复清澈,笑了笑:“小子乌穆,见过大人。” 小龟不理他,眼神悲彻,入了回忆之中。 乌穆笑了笑,回头看去,身后是一个小镇,死死白雾茫茫,一条条道路纵横,似乎地面有许多骷髅。 再后面,似乎有青山绿水,有山峰矗立,有亭台楼阁。 不过这些都如同禁止,里面气息错乱,似乎穿插着不同时代的气息。 这里就是那片传说中的混乱之地,可以挑破时间的地方? 乌穆眼神放光,偷偷看一眼小龟,忍不住诱惑,抬脚走去,融入雾中,消失了身影,不知去了哪里。 大风吹来,前方的雾被吹来些许,浮出一块碑,上面刻着字。 “罗浮宗” 谁的宗门立于此?立于孤岛之上? 咚咚当当! 小龟回过神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乌穆消失的地方,眼神深远。 蓦然,他神色一怔,急忙看向远方,一个瓶子晃晃悠悠的被水冲来,再近一些,小龟看见上面有人影。 再近些,小龟脸上有了喜色,似乎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好友,或者至亲。 此时吞天壶变化如水缸大小,四个人影浮现,一老两小,还有一个平平无奇,相貌没有任何突出点的平凡男子。 小的里面有一个大头娃娃,流着鼻涕,流出来悬着,又被他一吸,撮回去一半。 那鼻涕就这么一直悬着,而这娃娃背后背后背着一个木箱子,这木箱子不大,却挂满了锅碗瓢盆,大刀小刀,包括刘余耳的拂尘,愚辛的短戈。 听说要远行,愚辛带上津方这小娃娃,谁知这娃娃一听,乐了,什么东西都得带上,最后木箱子满了,他就挂外边,一路上锅碗瓢盆碰撞,发出咚咚响。 圩境自上次之后,割地出来,延松与那些妖魔互不侵犯,签下大鸿契约。 津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留着鼻涕,当他看到小龟时,突然兴奋的站起来,指着小龟兴奋道:“老师你看,前面有一只站起来的王八。” 愚辛看过去,眉毛也是一挑,真有一只站着的王八。 刘余耳本来面无表情,听到这话突然被逗笑,就连刘老都笑了。 待吞天壶上岸,刘老收下吞天壶,向小龟走去。 津方偷偷取下短戈,流着鼻涕,蓄势待发,喃喃道:“这王八挺大。”说完口水就流了出来。 刘余耳好笑,却还是劝他收起刀,说这是故人。 “那不是不能吃!?”津方一听,两眼一黑,气的昏了过去。 也没人扶他,就让他这么直愣愣的倒下去,三人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经过,刘余耳似乎还踩到他手了。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津方出来之后,吃了点外面的东西,一发不可收拾,看什么都想吃,有时会好奇石头能不能吃,在那流着鼻涕啃。 愚辛看着小龟身后的小镇,停下了脚步,这镇子,似曾相识。 在梦里,自己是一介书生,还有一位叫胡杏的妻子,只是他怎么也想不起这镇子的名字。 思绪飘远,想起来屠夫,教书匠,还有胡杏,从腰间的网里摸出一块石头,里面有女子曼妙。 也是在这里,他见到了季梦道,脑子里安上阵法,开始浑浑噩噩。 看向更深处,愚辛记得那里山野中,有一处洞口,里面有一具枯骨。 也是那具枯骨,让愚辛苟延残喘,最后那枯骨里的魂灵想将自己吞噬,将肉身占为己有。 最后自己剥皮抽骨,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想起被水淹没的胡杏,愚辛只觉得心里一痛,有些窒息。 没有理会刘老他们,他转身一头扎进水里,游到水底,寻那身影。 刘老跟他提起,宗门里有一个傻师兄,也走的偏偏禁这一道路,不过更偏更为极端。 在他的描绘里愚辛知道,他们一整个宗门,根本就是一群疯子,哪怕是出山救世的刘余耳,也是疯子。 六七岁的孩童面对满天神魔凛然不惧,还一个劲兴奋,在那论道,证道,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而如他们所说,自己不过是那傻师兄的千丝万缕,说不定是一根细小的毛发加上一缕微弱的分魂。 既然如此,为何季梦道杀了自己之后,只带走了身体?没有带回自己这一缕分魂? 会不会身体里有那一缕魂魄,自己根本就是自己,自己就是愚辛,一个早就存在体内的魂灵!! 岸上,刘余耳和小龟相拥,阳光落下,拉长两人的影子,一切显得那么美好! 刘余耳高兴道:“好久不见,长大了一点,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小龟一愣,发现眼前的两人自己虽然认识,不过也叫不出名字。 他越想越急切,急忙挣脱刘余耳,去到碑前,用手刨开地面,露出闪闪烁烁的术衍晶。 刘余耳跟来,兴奋的看着这块石碑,对刘老说道:“终于回到这里了,也不知道小师弟算没算到这一步。” 待他一回头,一愣,嘀咕道:“话说……宗门叫什么名字来着?” 似乎一回头,他就会忘记这里叫什么,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刘老也有同样的情况,他笑道:“不记得正常,宗门经历那次大乱,里面尸骨遍地,宗门道法将这里的天地秩序打的七零八落。” 隔了好一会儿,小龟回头,笑嘻嘻道:“昋川见过三尊、六尊。” 天村。 一满脸老成的孩子正和一巴掌大的龟下棋,远方几个妇人洗着衣服,华辛在地里踩着蛐蛐儿,老翁锄地。 宁静祥和,可惜的是,没有老黑牛的身影,平常这个时候,老黑牛该在犁地,媳妇在呵斥娃娃,华辛在哭,老翁放下锄头会去安慰。 一切都变了,又似乎一切没变。 嗒! 一子落下,黑子被围住困杀,巴掌大的小龟拉着脸,输给了庄班。 “师兄他们去了。”庄班收棋,开始下一盘。 “这次真的有转机?”小龟开口说话道。 庄班落子,道:“二师兄千千万个,所以想法也有千千万,若他一心醉于术数……” 小龟道:“可二尊傻憨憨的,极为偏激,行事更是怪异,当真可信?” “这世间就像这棋盘,怎么运作,不是棋盘本身说了算,是下棋的人说了算。” “一切都已经就绪,二师兄将老九从宗门里带出来,哪怕方式有些极端,却总归带出来了,希望他们不会结下梁子。” 小龟疑惑道:“老九?上尊不是只有八位弟子,各个神通通天,天赋异禀,钻研各个道路。” “九乃数之极,所以宗门灭亡是因为气运耗尽。” “而九这一数,有转机将宗门起死回生!老师就算死也不收第九弟子,不过是没找到那个极字之人。” 庄班轻笑,意味深长:“宗门里尽是些疯子,谁知道宗门的灭亡,不是自身操盘呢。” 小龟不敢接话,对下着棋。 不知何时,身后有一鼠尾青年立于身后,看着他们落子。 更远方。 噹噹噹! 木牌清脆的声音传来,一个求生正在赶路,而他的目的,是一处宗门。 随着书生的脚步,不时会有人在天上缠斗,落下一些天材地宝,直直落在他手里。 或者有飞剑,或者有谁不小心落的绝世功法。 书生充耳不闻,一路走过,不曾看一眼。 他去的地方,叫做琉璃瓦,是一个小宗门,近日宗门里出现了一个奇才,修为进境很快,门派对于他寄予厚望,将所有压在他身上。 这日,宗门弟子正在比斗,场中一青年剑法、身法、功法神通都极为出色,所有人都投入崇敬的目光。 这人就是宗门以后的未来,以后的天! 噹噹噹! 木牌响起,众人回头,却发现一书生走来,而那书生,和门派的希望长得一模一样! 落叶飘落,青年回头,疑惑的看着这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一片树叶悄无声息划开他的脖子,书生取下背后的箱笼,将他塞了进去。 随着变化的,是书生的气运更盛。 书生背着箱笼离开这里,而一个门派也就此没落。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七十五章 不走正道罗浮宗 半夜。 平静的水面咕噜一声,一个脑袋窜了出来,失落的游上岸 刘老生了一堆柴火烤着鱼,地上水迹泞泞,愚辛看过去,却是津方口水流了一地,从那么远的地方流过来了。 鱼好了,他也不管是否烫嘴,嘿嘿傻笑,从刘老手中接过,一口吃了,合着穿鱼的木枝一起咬断,在嘴里嗝咯响,眼里带着笑意。 愚辛摇摇头,身上寒气往外散发,然后再往体内收回,衣服上的水被他收纳,衣服干了,而他胖了。 走到刘老身边,一旁的昋川也吃着鱼,笑眯眯的看着愚辛,嘴空了,就说道:“昋川见过九尊。” 九尊?愚辛疑惑,看了看刘老,又看看刘余耳,挠了挠头,刘老递给他鱼,他接下来,开始吃起鱼来。 一餐落下了,几人沐浴着月光,愚辛问昋川:“为何你对我九尊相称?” 昋川不解,疑惑道:“可你就是九尊啊。” 接着他指着刘余耳道:“这是三尊。” 他又指着刘老:“这是六尊。” 愚辛更疑惑:“为何这么称呼,且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吗,怎么有三六之分?” 昋川笑道:“九尊糊涂了,三尊和六尊本来就是一个人啊,上尊虽说有八位弟子,实则只有七个,六尊的位置一直空着,五尊往后是七尊。” “三尊以前是三尊,后来出去了一趟,就变成了三尊和六尊。” 愚辛大致会意,应该说的是刘余耳回宗门以后,肉身魂魄分离,就有了六尊。 这么说,从一开始就知道刘余耳会成这般,于是五尊后面是七尊? “那为何称我九尊?我也是那位上尊的弟子?”愚辛再次问道。 自己怎么不知道还有位师傅?还这么神通广大? 昋川愣了愣,回头看看身后的小镇,疑惑道:“对啊,八尊是上尊最后一位弟子,哪来的九尊?” 它看着愚辛,脑袋泛着迷糊,看看愚辛又看看自己的小爪,喃喃道:“可你就是九尊啊!” 刘老叭了一口烟,拍拍愚辛的肩膀,笑道:“那是你还未成为老九。” 愚辛思考片刻,意思是自己以后会成为老九!以后的事,他们怎么知道? “那师尊呢?”愚辛问道。 既然自己会成为老九,那么刘老和刘余耳就是自己的师兄?那定然会有同一位老师。 “死了。”刘余耳开口道,目光呆滞,这个问题让他有些黯然神伤。 “死了!”愚辛一怔,死了自己如何还成为老九? “所以我们需要去一个老师还未仙逝的时候。”刘老意味深长道。 愚辛呆了呆,看着身后的小镇,若有所思,似乎那小镇,真有这个能力。 挑破时间! 刘老似乎知道愚辛的想法,摇了摇头,说道:“宗门内大道秩序残破枯败,所以有传闻可以挑破时间,其实不然。”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神飘忽,在愚辛看不到的另一边脸,却微微翘起嘴角。 刘余耳看到这一幕,失望的摇了摇头,还是看这老头不顺眼。 愚辛想进这镇子,若这镇子可以挑破时间,他想把胡杏找回来。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亏欠了胡杏太多。 这种感觉冥冥之中,说不出缘由,但他就觉得,自己该给胡杏一个交代。 摸出那块石头,或者说昋川嘴里的术衍晶,里面佳人依旧,这俨然快成为他的心魔。 自己亲眼看着胡杏沉到水里,想到这一行清泪流下,愚辛抱着石头躺在地上,沉沉的睡去了。 梦里自己考了进士,胡杏贤淑,白礼是邻居,自己帮他找了个媳妇,生了一群大胖小子。 屠夫卖着肉,镇上学府有教书声,花楼里有老妇的吆喝声。 过往云烟,转瞬即逝。 第二天,刘老他们还未醒来,愚辛犹豫了片刻,毅然决然的走进了小镇。 镇前那碑写着,罗浮宗。 门口大风一吹,里面还有一块碑,写着罗浮镇。 雾里雾去,人影淡去,津方迷糊的睁开眼睛,看了看熟睡的刘老,背着箱子哐当哐当的追了上去,一同埋进这雾中。 两人走后,一老一小一龟同时醒来。 “这次出来的会是老九吗?”刘余耳问道。 昋川对着愚辛消失的地方挥手道别,转身踩着小舟离开,各处引路,接导,收到的术衍晶通通埋在土里。 随着术衍晶数量越来越多,这里逐渐起了雾气,再也寻不到此处踪影。 昋川踩着小舟,晒着太阳,小爪子插着腰,哼哼道:“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宗门,等待宗门现世那一天。” “到时候什么老天,什么地府,我罗浮才是天地正统……” 愚辛走进镇里,这次和以往不同,他并没有在这些岔路上迷失,地上依旧有枯骨,津方背着箱子从后方追来,留着鼻涕一直跟着他。 愚辛看了他一眼,这娃娃鼻涕真能流,却也默认津方跟着自己,津方还小,稍有变故恐怕活不下去。 “老师你看,前面有只大王八。” 津方指着前方,愚辛看过去,果然有一只大王八。 愚辛脸上一喜,急忙上前拱手道:“霸下老哥。” 这是一个水潭,潭水冰冷,周围长满了各种灵草,那老龟人立起来,淡淡的看了一眼愚辛,突然沉下水去,咕噜咕噜喝两口水,然后噗的喷在两人的脸上。 接着哈哈大笑,在潭水里戏水,很是快乐自由。 津方一把抹点水渍,抬手就摸出背后的短戈,看着老龟两眼放光,哈喇子流一地。 愚辛苦笑,眼前明明是沙河里那霸下老哥,怎的不认识自己? 强行拽着津方离开这里,前方已经出现了门户,门高十丈,上面雕刻着各种飞禽走兽,栩栩如生,随时都会展翅飞走,或是从门里冲出来。 好大的气魄! 愚辛震惊不已,镇子后面居然有如此地方,自己居然从来没发现过。 大门厚重,不知是用何种材料制作,愚辛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推开这山门,随着吱呀声起,里面的雾气散开,出现了活人。 愚辛急忙回头,一道梯子延伸,身后镇子不见了,自己正在半山腰上,而眼前的大门突然一震动,上面雕刻的一只凤英鸟突然活了过来。 紧接着愚辛看到一只小龟从门上跳了出来,原先那儿的雄伟的老龟图不见了。 小龟屁颠屁颠的跑了,中途还望了愚辛一眼,然后不再理会。 玱! 津方取出短戈,跃跃欲试,指着小龟说的义正言辞,道:“老师你看,是之前那小王八,刘老不在,我…想吃!” 确实是昋川,不过也不是昋川。 愚辛实在对津方哭笑不得,默认了这种行为,津方被默认,提着短戈兴奋的冲了过去。 结果就是一脚被踢回来镶在门上,半天才落下来,两眼一翻,又晕了。 摇摇头,愚辛拖着津方往山门里走去。 走在罗浮宗的山峦小路上,愚辛睁亮了眼睛,这四周如同桃源之境,一处处云雾内的奢华楼阁,仿佛瓦片都是用玉石铺成,各种走兽在之中玩耍,各种奇形怪树。 这里就仿佛仙境一般! 愚辛咂叹连连,忽然走到一处,看到一个弟子正一口吞下了一株翡翠绿的植物,接着脸上突然鼓起一个大包,在接着头顶也鼓起来,最后嘭的一声,脑袋整个变大,像充气了一般,成了翡绿色,接着倒地不起。 “王师兄仙逝啦!”有人吆喝。 一大群人冲了过来,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色服饰,围着地上一命呜呼的那人感叹。 “王师兄以身试药,真乃我辈楷模啊!” “他为啥不抓只牲畜先试试?” “哎,这哪里比得上王师兄以身试药的魄力,这不是对他的侮辱吗?” “对对对,哎,王师兄一路走好,山下的妻女我们会帮您照看的。” “哎,什么时候我也有这般成就,那就好了!” 这群人脸上充满了斗志,斗志昂扬,说的话发自内腑。 愚辛看的一脸茫然,这人试药丢了性命,怎的被他们说的这般义正言辞?这般斗志激昂? 走到下一个院子,愚辛发现里面有人在跟一只妖怪比牙口,看谁先吃掉自己面前的铁疙瘩。 愚辛看见,那人牙齿比那妖怪还尖锐,一口下去,那么大个铁疙瘩就像山芋,一口一个坑。 最后这人还赢了,一个劲的大吼大叫,引得周围弟子围观欢呼。 再之后,愚辛又走到一处院子,这院子里全是女弟子,然而…… 愚辛发现她们穿着暴露,手上那隆起的肌肉,一拳能打飞一头牛! 津方一直被愚辛拖着走,整个人趴在地上,鼻涕拖了一路,留出一道长长的轨迹图,此时醒来睁开眼睛,挣脱愚辛的手,站起身拍拍灰尘,踮着脚把愚辛张开的下巴按回去,笑道:“老师你看,这些姐姐可真壮啊,咯咯咯…” 愚辛急忙捂着他的嘴逃也似的跑开了。 “哎,愚师弟,你看我新炼的药,活血化瘀,补肾壮气,来两颗?” 终于有人发现了愚辛,凑上来从怀里摸出两颗黑豆子,那一股腥味儿,冲眼睛。 “愚师弟平时操劳,试试?”那男子挑了挑眉毛,一脸坏笑。 愚辛被说的脸红耳赤,逃也般的走开了。 这里的人似乎都认识自己? 愚辛走过水面,看向水面里的自己,并没有任何改变,他一路和人交谈,慢慢熟悉了自己的情况。 他还是叫愚辛,是二尊从外面捡回来的,据说捡回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丝生气,被一个杀猪的封在冰棺里,背在背上。 而没过两天,自己居然从冰棺里醒了过来,有些傻呵呵的,二尊觉得奇异,就让自己在宗门里当个弟子。 这不像回到某个桥段,有些像自己借着别人的身份在此。 或者愚辛不知道的是,也可能这就是自己。 询问几番,知道了自己的住处,也是一处别院,愚辛推开门,坐在床边,回想在罗浮宗的所见所闻,脸色怪异。 罗浮宗称是正统,但他们的宗旨就是,不走正道! …………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七十六章 琴师姐 翌日。 愚辛被冰冷刺醒,睁眼就看见一口大黑锅,确是津方就算睡觉也背着箱子,俨然当成了他的宝贝,片刻不离身。 一夜合衣而眠,愚辛准备洗漱一番,此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穿上了灰色的弟子服饰,摸摸腰间,愚辛一愣,那个从楚弦月一伙人得来的大网子也不见了。 疑惑片刻,他来到自己院里,这院里盛开着一株桃花,生的美艳,花下有一口井,愚辛找来木桶,四处张望,发现确实无人,脱掉了衣服开始冲凉。 撇下一根小分叉多枝丫,清理牙齿,开始融入这里。 井水冰冷,愚辛吐出嘴里的水,用衣服擦了擦脸,然后又穿在身上,看了津方一眼,决定不叫醒他,自己去转转。 没走多久,愚辛就听到身后咣当响,一个大脑袋娃娃背着箱子跟了上来,箱子上挂满了锅碗瓢盆,这娃娃鼻涕流的好长。 愚辛不禁想到,会不会睡觉的鼻涕时候也这样悬挂在半空? 罗浮宗很团结,掌教有七位弟子,大尊到八尊,六尊从未见过,可就还是有这么个位置存在。 一尊为一院,各司其职,钻研道法,几近疯狂,其中二尊深得真传,偷学了门派禁术,变得痴痴傻傻。 时不时会把自己手指切下来,放进水里,这就算了,第二天那手指,居然长出第二个二尊来。 愚辛听着有趣,心里也想知道这位二尊是何人物。 刘老他们虽告知了原委,他却并不知道二尊就是自己那所谓的本尊。 走到山腰,愚辛看了看前方的女院,据说四尊是女子,所以也只收纳女子,崇文尚武,经常去找各尊打架,回来总是头破血流的,没有一点形象。 蓦然前方出现一柔弱女子正提着两桶水往山上走,看样子是要回到女院去。 愚辛乐善好施啊,脑子一根筋又不对了,想着这女孩子嘛,哪能干粗活。 俨然忘记昨日那一拳能打死一头牛一般的粗狂手臂。 几步跑过去,愚辛越跑越不对劲,进了才发现,这哪里是桶?这分明是两大口缸,缸口比他头还大。 而那女子走路平稳,上着梯子一点也不觉得吃力,缸里的水面,连动都没动一下。 看到这愚辛一脸悻悻,装作若无其事,吹着口哨从一旁绕过去。 “愚师兄?” 这声音嗲声嗲气的,让人听了身体一酥,愚辛也不例外,只觉得突然心血上涌,口干舌燥。 回头看过,这女娃长得很是美丽,让愚辛想到一首词。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欲笑还颦。 这长相跟这此时的行为,不是很符合。 那女子眼含秋波,看到是愚辛,急忙放下手里的两缸水,泫然欲泣的模样,惹人怜惜。 她上前一把抱住愚辛的手臂,扭捏道:“这水好重,师兄可以帮我搬到院里去吗?” 愚辛陷入了沉思,脑海里只有刚才女子提水,水面纹丝不动的画面,哪里有半分提不动? 愚辛本想谢绝,但琴儿抱着他的手不放,让他心神荡漾。 津方在一旁看了好半天了,留着鼻涕,瞪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大脑袋摇摇晃晃的,傻呵呵笑道:“姐姐你真好看。” 女子一听,脸上一喜,摸摸津方的头夸奖道:“哟,这谁家的弟弟,这小嘴儿可真甜。” 津方抹了一把鼻涕,转身扯着愚辛的衣摆,意思是让愚辛帮忙。 愚辛汗颜,呵斥道:“胡闹,这位师姐道法通天,哪里需要我们。” 然而女子听言脸上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低声道:“师兄说的哪里话,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搬得动,何况师兄前些日子还以书信往来,说愿意和我结为道侣,怎么今天就变了卦。” 自己以书信?什么时候?愚辛大惑不解,想来是之前的事,这可怎么办! 这时三尊所在的兮道峰突然滚下一块落石,愚辛苦恼之迹看到这石头,庆幸解脱的时机来了,然而…… 然而他还没有动手,那落石从那么高的地方滚落下来,女子眼里只有愚辛,伸出“玉手”轻轻一推,把落石给推飞到了别处。 愚辛看的一愣一愣的,那落石巨大,自己全力以赴恐怕才能拦住,惊的他下巴不自觉的张开。 津方踮起脚尖把愚辛下巴按回去,沉吟道:“我觉得老师你最近得了一种怪病,下巴老是往下掉,不行,肯定是吃的不好,馋的。” 说完他取出短戈,两眼放光,决定给愚辛做一顿好吃的。 兮道峰的弟子被惊动,急忙下来查探,路过愚辛三人身旁停住,脸上表情精彩。 “琴师姐,又在为难愚师弟。”有人打趣道。 又有人凑到愚辛另一边,低声道:“琴师姐可是四尊的唯一弟子,你小子攀上高枝了,是我就从了。” 愚辛脸色古怪,不知说什么好。 风儿吹过,无意掀起女子的长袖,露出里面结实壮硕的手臂。 愚辛哭笑不得,搞不清楚状况。 琴师姐不乐意了,狠狠瞪着几人,背着愚辛举起自己壮硕的手臂,“粉拳”握起,威慑他们。 津方咯咯傻笑,扯着愚辛的衣角,兴奋道:“老师你看,她可真壮啊,咯咯咯。” 那落石被琴师姐推到七峰,又不知被谁踢到哪儿去了。 愚辛左右为难,急忙抽开这琴师姐的手,跟着几个三峰弟子溜了。 琴师姐气的跺脚,愚辛只觉得山路在震动,回头看去,那师姐脚下的梯子被震的粉碎,更是大骇,头也不回,速度飞快,化作一道残影,几个闪烁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一头扎进了兮道峰。 “愚辛师弟是不是……进了化旬师兄院里?”有人好奇道。 “冤家路窄啊!” “他死定了。” 愚辛不知闯进谁的院子里,只想赶紧躲一躲。 蓦然愚辛寒毛乍起,只觉危险来临,一道影子飞速向他贴近,一丝光影,一根奇怪的丝线飘来。 一个大汉随丝线后方狂奔而来,那丝线是他的头发? 愚辛灵气灌入双足,身躯突然爆发,往后倒去,接着一拍地面,平着滑了出去。 那大汉勇猛高大,如牛一般,比愚辛两个还高,那发丝如钢铁,唰唰把后面的石墙打得粉碎,身影去幻,如影随形,瞬间赶上愚辛。 那拳头也黑黝黝的,像是祭炼过的法宝,一拳轰来,愚辛灵气通达双臂,以巧力破开,身子在空中一转,落地后立马狂奔。 “这人似乎把自己当法宝祭炼过!这罗浮都是一群疯子!” 愚辛全是体会到这宗门的妖异了。 灵气灌入双足,愚辛一个劲的狂奔,想冲出这院里,周围的墙突然全部崩塌,碎石纷飞,愚辛以为这是机会,然而这些碎石组成了一个阵法,让愚辛砰的撞在一堵空气墙上,被弹飞回去。 大汉看到他似乎极为愤怒,杀意波动,都快形成实质。 “不行不行,逃不出去,这人块头大,我速度快些,能行!” 人在空中,愚辛徒然一停,翻飞回去,灵气涌入双足,让自己跑的更快,只见他落地就狂奔,只能看到脚下的残影。 他脚步错动,灵气通达,控影之法瞬间引动,大汉脚下的影子徒然如蟒,将他困死,愚辛以手为刀,一点寒芒而过。 直奔大汉手臂,手刀和肌肤碰撞,他的手被瞬间弹开,愚辛瞬间转势,双眼凝神,对着大汉狠狠一瞪,势道凝聚一点,化作细针,狠狠刺进大汉眼里。 这一刹那,大汉心神失守,只觉得愚辛犹如天上神魔,睥睨众生。 古怪刀法第一式。 新江就夜雨,欲锁刹来声! 愚辛三指分开,瞬间变作三道刀光,指间连点,刀光在大汉肩膀炸开,血肉模糊,鲜血喷涌。 一道道电弧肆虐,愚辛每一道灵气都运行周天过紫雷气穴,再周天运转回手上,他的每一次攻击,在浑厚无比的灵气下爆开,加上电光炸裂,威力惊人。 大汉眼睛凸起,身子因为疼痛而弯曲,嘭的跪在地上。 就当愚辛以为结束时,控影之法突然嘶吼,那大汉蓦然站起,对着愚辛狠狠一拳。 灵东牵花逍并隘! 愚辛灵活如影,身如猴,两手想牵制住这大汉的脖子,然而黑发舞动,噌噌乍起,发尖如针芒,这被刺到,非得成筛子不可! 脚下发力,运用自己身躯小,灵活,愚辛急忙退回来,额头上汗珠渗出来,如临大敌,不敢有一丝懈怠。 如果他在这里死了,愚辛相信,那么他真的就死去了。 即使他身躯古怪,也是会死去的。 一滴滴汗珠落下,那大汉一拳打空,借拳劲转身,院里的树木也好,砖块也好,突然飞起砸向愚辛。 小心!再小心! 愚辛飞快后退,脚却没有沾地,人如叶般般轻盈,极力躲避。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院外终于有人赶来,看着这一幕,却没有出手,疑惑道:“愚辛师弟,居然把化旬师兄逼到用阵法封锁?” “愚师弟不整日傻呵呵的吗,怎么有这般本事?” “你是说?他平时在装傻?” “也不是不可能,二尊峰尽是些怪人,可能装傻才能让他好活一些。” “不过他这身法,当真奇妙。” 说完,这人居然坐下来取出笔和纸,将愚辛的动作通通记下来。 有人皱眉:“愚辛师弟是二峰的人,死在我们三峰怕是不好。” “琴师姐刚才过去了,别担心。” 场内,化旬一拳轰出,贴近愚辛,愚辛脚步沾花,手中电芒闪烁,在这一刻被逼到绝境,灵池内,一直紧闭的雷劫娃娃徒然睁开眼睛。 嚓的一声,愚辛只感觉整个世界被褐红色的雷霆笼罩,左手紫雷气穴暴涨,使他的左手一瞬间涨大一拳。 嘭嘭!嘭! 三声闷响,愚辛这充满暴虐的一拳被接下,那是一个女子,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琴师姐夹在两人中间,硬吃两人的拳头,意气风发。 嘭! 又是一声闷响,琴师姐那与化旬接触的手蓦然炸开,化旬那巨大身影倒飞而出,狠狠撞在阵法墙上。 琴师姐眼皮一挑,愚辛的拳上的力量一路闯进他的七经八脉,被她肉身硬吃一半居然还能闯过去,打在化旬身上。 她看着愚辛,有些疑惑,却也有些高兴。 整个罗浮宗都知道,愚辛这小子一上山,就被琴师姐深深的喜欢上了。 为什么喜欢?反正就是喜欢! 可刚上山时,愚辛还是一个封在冰棺里的死人啊!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七十七章 罗浮的背面 化旬并未受到实质性的伤害,琴师姐的手还握着愚辛那一拳,看到这一幕他却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气的捶胸顿足,看愚辛的目光愈发不善。 愚辛算看明白了,理解到了什么叫“红颜祸水”! 化旬看琴师姐的目光中,有敬佩,有斗志昂扬,还有……战意?愚辛并没有从他眼中看到爱慕。 该不会这大个子把这种感情误以为是爱慕吧? 放下愚辛的拳头,琴师姐东摸摸西瞧瞧,把愚辛摸了个遍,看了个遍,确定没事才放心。 这一幕更加刺激化旬,吐血三尺晕了过去。 有师弟们开始同情化旬,他们都是三峰的弟子,肯定同气连枝。 “可怜化旬师兄了,爱慕了琴师姐这么多年。” “就是,自从三年前门内大比,化师兄跟琴师姐那肉身战技交锋,被琴师姐打得鼻青脸肿后,就喜欢上了琴师姐。” “哎,他知道琴师姐也喜欢比斗,四峰崇文尚武,各个好手,隔三差五去找打。” “哪里是这愚辛能比的?” 愚辛不理会这些,震惊于琴师姐吃了自己一拳毫发无损,自己的手差点被雷劫娃娃的气息撕裂,打到琴师姐身上软绵绵的。 什么样的实力才能做到这一点,就算是灵池境界的巅峰也做不到吧,难道这琴师姐是,传说中的入虚之境! 身体踏虚,成神根基。 入虚境界,又称为成神台,立下神台,登天庭,落神位。 入虚境界乃三虚之中最低,可即便再低,也是成了神台! 或者琴师姐远不止入虚,已经达到虚境后面,神台之后? 神台之后有什么境界愚辛都不知道,因为从未听闻过,强如屠夫他们也不过灵池巅峰。 放这罗浮宗不过一个弟子? 记得还在北漠时,也从未听说存在入虚老祖,既然北漠没有,南蛮之地估计也没有,中州也许有,也许也是一样。 那这宗门随便派两个出去,都可以打一片,成为一方霸主! 弟子如此,那掌教弟子呢?掌教呢? 愚辛根本无法想象! 自己在外面还有一战之力,在这罗浮,还是小心为妙。 琴师姐非常贴心的把愚辛送回别院,更提出怕愚辛伤势重,或者夜里因为这事做噩梦,想到陪同照顾。 愚辛自然拒绝了这样的好意。 ………… 距离上次和化旬一战已然半月。 愚辛后来才知道琴师姐对自己的心意,隔三差五就会看到她,那所谓的书信,分明是琴师姐自己写的,那化旬乃琴师姐的爱慕者,无奈琴师姐对愚辛情有独钟,对他不搭理,所以对愚辛自然恨之入骨。 中途愚辛各处游走,往山下的罗浮镇逛了几天,并未发现屠夫他们的身影,听他们说前两天好像出了什么岔子,一行人慌张收拾东西出了镇子。 至少胡杏他们还在这里,那就是好事,自己只需要等待他们回来即可。 罗浮宗争斗不多,然而宗门内都是一些怪人,宗门九座山峰,一峰一院,六峰和九峰并没有人,掌教神龙不见首尾。 因为并未有六尊和九尊。 一条条山路崎岖,一道长梯穿插在各个山峰之间,然后连接山下的罗浮镇,整个罗浮的九座山峰,似一双手捧着,当天阳正高的时候,似双手欲摘下那颗太阳。 罗浮弟子众多,时不时有外来人,只要有资质,皆可入内,可宗门死亡人数也高,修炼出岔子,或者试药,或者其他。 这日愚辛正在运转《灵我三宝功》,忽有感应,他停下功法,那感觉又消失不见。 他只好一路运转功法,跟着感应四处寻找,慢慢的就沿着梯子上了山去。 不知何时,愚辛从罗浮的正面绕到了背后,整个罗浮宗的背面漆黑一片,被阴影覆盖,天上那圆轮也照耀不进来,因为几个山峰的位置,让山后终年累月不见阳光。 “愚师兄!” 愚辛回头,琴师姐不知何时到了身旁,笑道:“都说二峰的人胆子大,你也是,怎么跟那些怪人学,这后山乃宗门禁地,你可不能进。” “为何不能进?”愚辛好奇道。 “进去了就回不来了,我们罗浮地理奇特,这山背面常年阴暗,就会滋生不好的东西,不详。”琴师姐左右看看无人,挑着眉说道。 “既然不详为何不除掉?”愚辛更不解了。 琴师姐拉住愚辛的手臂,将他拖开,远离这里,低声道:“哪有那么容易,二尊之前也这么想,就带着弟子去了,回来时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其余弟子全死了,那几个月整个二峰空荡荡的,二尊也变的疯疯傻傻的,还闯入了掌教大殿,盗走了禁术《偏偏禁》。” 愚辛挑了挑眉,看着山后的黑暗若有所思,体内灵我三宝功感应更加强烈,那感觉几乎呼之欲出,要把自己的身体拖进去。 强忍住心里的悸动,转身下了山,琴师姐笑呵呵的跟上了他。 看着愚辛平平无奇的脸,琴师姐眼睛弯成月牙,笑道:“五尊马上回来了,我跟师傅说了,我和你去迎接。” “还有还有,下个月宗门大比,得胜者可以面见掌教,我跟你说,掌教是个怪老头,我也就八岁刚上山的时候随师尊见过,愚师兄你可千万别获胜。” 愚辛苦笑,这罗浮宗人才济济,自己放人群中就像这张脸一样,平平无奇。 也不知道这琴师姐喜欢以前那愚辛哪点? “对了,师尊交给我一个宗门任务,愚师兄要不陪我去吧,我一个弱女子,独自下山,世道险恶,哎,没有人照应。” 琴师姐嘟着嘴,楚楚动人,我见犹怜,愚辛心神恍惚一下,想起她那粗壮的手臂,别过头去不予理会。 “嗷!” 三峰上传来一声怒吼,化旬那大个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在那一个劲的用头撞着大树。 愚辛回过头看了好久,摇摇头回到二峰去。 愚辛走后,化旬抱住脑袋哇呀呀的冲进了屋子,他不能当着愚辛的面出丑,所以愚辛不转头他就一直撞,苦不堪言。 愚辛也是故意看那么久,眼皮都不眨一下,生怕瞎眼了这化旬少撞一下,眼睛睁的生疼,谁叫这半月化旬动不动就找自己麻烦。 回到院里,琴师姐也跟着,愚辛一屁股坐在床沿,愣了愣,疑惑道:“师姐有事?” 这时津方鬼鬼祟祟的从外面跑了回来,手里提着什么,贼兮兮的进了别院的庖屋,很快香味就穿透出来。 留着琴师姐在院里吃了一顿,被迫答应陪她随她下山,不然他怕这时间呆这里不走。 三日后,愚辛收拾一下,带着津方随着琴师姐一同下山去,路上碰到一个弟子蹲在梯旁一直哭,地上眼睛都哭肿了,愚辛大感不解,正想上前安抚,琴师姐一把抓住他,对他摇了摇头。 愚辛看着她,等待她解释。 “这人叫提页,喜好灵宠,听说前几日灵宠被贼娃子偷了,就落下两攥毛,还有……” 琴师姐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道:“还有那贼人挑衅留下的鼻涕。” 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津方,想想这几日伙食好像不错。 愚辛点了点头,偷偷加快了脚步。 三人如同在比谁的脚程快,脸上没有表情,脚步飞快,到了后面,直接开跑,冲下了山。 这就叫,做贼心虚。 走出了山门,琴师姐噗嗤一笑,捧着肚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愚辛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也是自嘲一笑。 津方挠着脑袋,傻呵呵的也跟着笑。 几人的关系突然好了一些。 “宗门里派什么任务给你?”愚辛问道。 琴师姐想了想,回答道:“让我去观天一族,看井水。” “井水有什么好看的?” 琴师姐摇头:“观天井水每涨一分,天落一丈,听闻很久以前,天阳只有拳头大小,你看现在。” 愚辛抬头一看,愣住了,他没注意过,这天阳只有小圆盘那么大! 在他记事以来,天阳似乎,都是很大很大的,至少比现在大十倍不止! 琴师姐有些感伤,看着天阳,沉重道:“天地分人气运,不安好心,罗浮宗独自在风雨中前行,别看宗里平静,什么时候妖魔压境,转眼湮灭。” 愚辛沉默片刻,想起刘老,问道:“三尊在何处?” “三尊……三尊与神官论道,如今被定神钉封禁在涯上,已经十年了。” 愚辛哑然,也就是说距离他醒来,还有五年时间。 出了山门是一望无际的水面,琴师姐手里取出一个铃铛摇了摇,水里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坐黑石小岛浮起。 “老师你看,是寒潭里那老王八!”津方咯咯笑道,看着霸下两眼放光。 寒潭水底与这里想通? 琴师姐挥挥手,前面的阴霾一扫而空,高兴道: “霸下伯伯,我领了师门任务。” 她从怀里取了一块木令,霸下老龟看了一眼,头沉下水。 琴师姐急忙开溜,没来得及反应的愚辛和津方被一道水柱直接打飞。 “哈哈哈!” 看着愚辛的模样,琴师姐笑出了声,两手一抓,一手一个,提着津方和愚辛的脚踝跳上霸下的背。 愚辛翻了个白眼,暗道:“这就是所谓的弱女子?” 琴师姐心情转晴,大喊道: “霸下伯伯,我要去北漠。” 嗡! 随着霸下离去,蓦然,愚辛体内一震,灵我三宝功强烈,似乎在着急,不想让愚辛离开。 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罗浮宗,还是随着琴师姐去北漠。 愚辛没看见,岸上一老一小,老的叭着烟,隐隐约约的浮现出来,像是幻影。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七十八章 卫介? 霸下不仅在水中风驰电挚,离开水里到了北漠,在一望无际的大漠中,依旧速度不减。 津方瞪大眼睛,还从未见过乌龟在陆地上奔跑,还跑的这么快! 他趴在龟背上,两只小手抓住龟壳,露半边脑袋出去,龟足所过,地面刮起一阵黄沙雾,周围景物飞逝,让津方眼神里满是奇异。 霸下老哥眼里只有此刻的目的地,眼里似乎藏着地图,不需要琴师姐引路,不断接近此行的终点。 四足飞快,到了北漠沙河时一头扑了下去,粗壮的腿在沙子里翻腾。 “哎,前面的小兄弟,可否停下。” 有声音从后面传来,琴师姐回头看去,却是一十岁左右的孩童身下骑着一头沙龙从后面追赶,却怎么也赶不上,身下沙龙累的吐舌头。 孩童一副童子打扮,脸上脏兮兮的,衣服的华贵彰显他的身份显贵。 “卫介?”愚辛疑惑,叫停霸下,这里居然还遇到了熟人。 那童子不认识愚辛,这沙龙背上还有一人,一中年男子,面无胡须,一身黑袍,看上去阴测测。 卫介淡淡的看了愚辛一眼,并不理会,对霸下啧啧道: “你这大龟,卖不卖?” 说完他完全不理会两人是否同意,就要从沙龙上跳过来。 这沙龙虽说是龙,其实更像蜥蜴,且无尾,在北漠多是代步工具。 而霸下不同,乃罗浮宗前的护宗兽,怎是小小沙龙可以相比。 身后的黑袍男子一把拉住他,面无表情,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卫介面色不悦,冷冷看了愚辛一眼,又驾着沙龙走了。 愚辛满头雾水,不知道身后琴师姐亮了亮手膀子,回头看去,琴师姐急忙慌张的放下衣袖,看着愚辛眼神含情脉脉。 一路过了钺渊沙河,到达一片绿洲,霸下咻的变小,被琴师姐塞进袖子里,三人准备进这绿洲整顿一下。 几日长途跋涉,风尘仆仆,都没来得及整理。 这绿洲落在此地,南来北往,道路通达,不时有商人出入,更有妖魔,奇形怪状,人们本能的躲开,怕被殃及。 琴师姐感叹道: “神魔当道,上有神官掌握生老病死,下有妖魔,为满足口腹之欲也好,其他欲望也好,人族势力微弱,在这天地是很难活下去的。” 愚辛看到,一人族男子走的慢些,被妖魔一把抓起塞进了嘴里,场面静悄悄,无人敢应吱声。 “一群虫子。”那妖魔冷哼一声,摸着饱腹笑桀桀的走了。 道路通广,人族多为奴隶,光着膀子,这北漠风大,沙子磨厚他们的脸皮和皮肤,每个人都是厚土黄。 若皮囊不够厚,就会被风沙打烂,在这北漠活不下去。 琴师姐痛心:“这不过是一隅之地,各地人族都如此,被人当做牲畜贩卖。” 嗡! 一道振动自地面而起,在远方突然有阵法通天,一个个人影被阵法引上半空,嘭的炸开,血迹成为了阵法的中枢。 一道光柱从天空落下,阵法消失,两个人影从阵法走出来。 方才成百上千人死去,不过是为了传送两个人过来? 看到这一幕,愚辛心灵震撼,一股怒气冲天,琴师姐吓了一跳,急忙按住他,低声道:“这种以人族血祭施展强大阵法的手段,到处都是,妖魔当道,我们只能等待宗门在乱世中崛起。” 说道宗门,那是琴师姐眼里唯一的光芒。 然而愚辛却苦笑,若刘老被钉在墙上十年了,那再过五年,罗浮就会被妖魔压境,飞灰湮灭! 这种事愚辛说不出来,他来这里,本以为会和以前一样,进入到别的愚辛,也就是二尊的分魂那里。 可谁知直接到了罗浮宗。 琴师姐拉着他从大街小巷中穿过,来到阴暗处,买了一些衣物首饰,听她说,穿的好些,那些妖魔也会有忌惮,不然随时被打一记,谁都不好过。 津方流着鼻涕,背后咣当响,因为他身上有魔性,所以人们也怕他,离他远远的。 失落的跟在愚辛后面。 也就在此时,愚辛回头看到了卫介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转身离去。 这卫介不是掌日月的神官?怎么以前是这幅德行? 算起来卫介对自己有恩,愚辛也不想与他为敌。 “前面的娃娃,你这士童卖不卖?” 愚辛只觉得身下的影子被覆盖,一个顶着牛脑袋,鼻子上扣着铁环的牛魔站在身后,身高三丈,黑漆漆的肌肉疙瘩,毛发沾着血迹,已经干枯,发出作呕的腥味儿。 士童?愚辛随牛魔的目光寻去,正是留着鼻涕的津方。 这牛魔修为不高,气血汹涌,和圩境的妖魔感觉相仿。 琴师姐急忙挡在愚辛身前,拱手道:“我们乃天道神官座下童子,还请前辈通融通融。” 那老牛目光凶狠,眯了眯眼眼睛,回头看一眼别处,愚辛寻去,又看到了卫介。 看样子这卫介铁了心要找他麻烦。 卫介眼神一眯,狠狠瞪那牛魔一眼,牛魔瞬间会意,笑道:“神官乃神灵行走在世间的化身,天道神官更是其中翘楚,前些日子在晋都山立宴,我还去混了个眼熟,怎么不认识你们?” 琴师姐笑道: “我们姐弟二人常年奔走在外,给他老人家观量世间,好几年才回去一次。” 牛魔更加客气了,笑呵呵道:“原来是如此,既然是天道神官的座下童子,那我便不敢有想法了。” 琴师姐欠身,就想拉着愚辛两人离去。 “可,前些日子并没有晋都山立宴,你不反驳我?” 牛魔嘿嘿笑道:“我也是神官座下,我家大人说,不认识你们,就算你们是神官座下的童子,想来你家大人不会为了区区童子跟我家大人过不去吧!” 牛魔脸上的笑意修炼淡去:“所以……你这士童,卖不卖!” 琴师姐皱起眉头,没想到搬出神官都没用,她看着津方,眼睛一闭,大喝道:“不卖!” 那牛魔咧嘴一笑,徒然一拳打来,那气血可不是圩境那些半吊子可以比的。 愚辛只觉得气血翻涌,一股压力滔天,左手气旋飞速运转,准备应战。 琴师姐率先发难,一道道纹路在她体表浮现,更为强大的气血轰然爆发,犹如一头凶猛的野兽。 她仰天怒吼,那一吼,愚辛似乎听到了野兽的狂怒,震慑心神。 那牛魔也是一惊,没想到眼前那貌美如花的小娘子突然暴走,气血奔涌比他还更盛,这哪里是人,这分明是一头野兽。 “砰!” 琴师姐一拳打出,两拳相遇打出闷响,那牛魔的脸瞬间扭曲。 眼前的琴师姐战斗起来,极为暴躁,一拳轰出的同时,脚下嘣的炸裂,身子一转腾空而起,对着牛魔脑袋一踹。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那牛魔还没飞出去,琴师姐欺身上去,一把扯住鼻环将他硬生生扯住,扯着鼻环往地上暴力的一扣。 牛魔整个身体都被带起,而琴师姐犹如战神,身影落在地上,手一抡,扯着鼻环将三丈高的牛魔来回乱抡! 这战斗方式,让愚辛汗颜。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卫介动了,笑道:“统叔,实力也摸清楚了,那小子气血微弱,我去拿那小子练手,你把那怪女人解决,哼,我卫介想要的,就必须得到!” 卫介说完,直奔愚辛而去,黑袍男子身影晃动,化作三道黑雾往琴师姐方向飘去。 琴师姐见势不妙,一把将牛魔甩飞,砸向黑雾,袖子一飞,霸下飞了出来:“愚师兄,你带着津方走!” 霸下落地身影涨大,愚辛来不及跳到背上,一张脸就到了眼前。 “这老龟不错,还从未见过王八在大漠里健步如飞的,我收下了,所以你,死吧!” 卫介的声音传来,一道锁链自他手里而来,对着愚辛一挥。 愚辛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意外的是,这卫介……修为并不高。 他的气血程度,顶多灵池初期。 左手一把握住锁链,愚辛用力一绷,卫介就直愣愣的往他飞速接近。 “这……也太弱了!”愚辛面色古怪,甚至觉得不真实。 他甚至收回了左手的雷穴,因为他怕一拳打死他! 卫介脸色苍白,惊慌失措,大吼大叫道:“统叔,统叔救我!” 黑雾正在与琴师姐缠斗,听言立马掉头过来。 琴师姐肉身战技无可匹敌,黑雾却无实体,对她威胁极大,压力一轻,琴师姐跳到霸下背上,焦急道:“霸下伯伯,快接上愚师兄,我们快跑!” 霸下甩了甩脑袋,足下狂奔,居然瞬间赶超了黑雾,那速度之快,只能看到黑影。 卫介离愚辛愚辛不到一尺,愚辛古怪的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想了想又觉得太便宜他,啪的一巴掌把他扇飞出去,脸上掌印清晰。 一把抓住津方,琴师姐一把扯住他的衣领,逃之夭夭,只留下一阵烟雾。 卫介捂着脸,坐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居然哭了。 黑袍男子皱了皱眉,一把提起他骑着黑雾消失不见。 烟雾散去,此地一片狼藉,两道身影相对而立,这两人正是方才大阵传送过来的。 两人面面相觑,看着霸下逃的方向深思。 “罗浮宗?” “跟着他们。” 两道身影跟随愚辛几人的方向追去。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七十九章 万里黄沙庙 “师姐,天道神官又是谁?”愚辛回头望去,一路烟尘,一屁股坐在,两手撑在龟背上,很是惬意,虽然出了点小插曲,但他看到了卫介,还是很开心的。 琴师姐对愚辛还是很温和的,挨着他坐在身旁,柔声道:“天道神官是人族唯一一位神官,你也听那牛魔说了,神官乃神行走在世间的化身,传神旨意,替神掌控凡尘。” “既然是人族的神官,那为何人族地位如此低下?”愚辛不解。 “哎~”琴师姐叹了一口气,说道:“天道神官掌管天道三十六宫土,掌劫数,天灾,当是神官中首屈一指。” “可他居然提出救世言论,圈养人族的计策,依他言,人族势弱,天生身子孱弱,能活下去已经算不错了,哪里要求其他。” “人族不断生养,然后又被派遣,分散劳力,为各族充当苦力。” 琴师姐苦笑:“人族出现这么一位神官,恐怕也是没人想到的吧。” 愚辛更为疑惑:“既然他作为人族能当上神官,那就证明人族是有潜力的,为何不培养自己的种族?” “他怕夺权,他自己也是人族,自知人族潜力无限,所以当了神官立刻立下此法,恐怕在他眼里,世人都该对他感恩戴德吧!” “当真可笑。” 琴师姐心思被搅乱,狠狠瞪了愚辛一眼,不再多言。 两人挨着,津方在修行渡世经,如今的他已经达到凝血五十九层,肉身已经扎实,再差一层便可以凝练通梯。 “对了师姐,你可知道江道陵?”愚辛说道。 三尊刘余耳便是被江道陵射杀,琴师姐自然知道,疑惑道:“你问这个作甚?” 愚辛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又问道:“我们距离观天族还有多久?” 琴师姐不知愚辛在想什么,偏着头看着他,愚辛却不看她,只好没好气道:“不远了,以霸下伯伯的脚程,天阳立于最高空时应该就到了。” 愚辛抬头看着天阳,距离最高位置还有些距离。 “等去了观天族师姐可否陪我去一趟小西山?” 琴师姐想了想,好奇道:“小西山?在哪?” “嗯?”愚辛没有多想,琴师姐可能在宗门深居简出并不知晓也很正常吧。 当天阳到达最顶点,两人到了一处空地,愚辛左右看看,哪里有什么观天族? 琴师姐狡黠一笑,取出一块石牌扔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愚辛看到有石牌动了,他再一看,居然是有两个拇指小人在打量石牌。 拇指小人?观荼!愚辛恍然,知道了观荼的来历。 一小人举起石牌打量片刻,笑道:“石牌乃信物,敢问可是罗浮道友?” 琴师姐也是一小,觉得可爱,伸手想触碰两人,却被两人躲开。 琴师姐嘿嘿笑道:“我奉宗门之命前来看观天井。” 两个小人相互看了一眼,说道:“不知天主可在罗浮宗?” “天主?谁是天主?也是像你们这么大的人吗?”琴师姐疑惑,想了想最近罗浮并没有来客。 两个小人对琴师姐的话语有些愠怒:“罗浮来的道友,你不过生的大些,有什么傲的?” 琴师姐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 小人手里甩出三颗丸子,让愚辛三人吃下。 愚辛犹豫片刻,见琴师姐一口吃了,自己也吃了下去。 啪! 津方背后的箱子落在地上,三人合着衣服居然变得只有拇指大小,和观天族人一般。 愚辛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两人一道巨石飞来,他急忙躲避。 在他的视野里,以前的一粒沙子,稍大点的居然有拳头那么大,刚才那块巨石,恐怕也就是很小一块石子。 险险躲过,愚辛吐出一口气,另一边的津方却是被一块石头打在脸上,鼻子里流出了血。 几人急忙冲到那观天族人身旁,一同举着石牌,只见那观天族人对空地一喝,一个口子出现,几人跳了下去,口子再闭合。 黄沙吹过,只剩津方的箱子孤零零的呆在这。 这两人是青年,一个叫观想,一个叫观悟,走在一条漆黑的小道上,前面黑漆漆的,观想鄙视的看着琴师姐:“一看你就是罗浮宗不入门的弟子,天主自然是你们罗浮的九尊。” “噗嗤!”琴师姐噗嗤一笑道:“娃娃,谁都知道我罗浮只有八尊,还是个三岁娃娃,哪来的九尊。” “不可能!”观想脸色涨红,极力反驳。 愚辛听到这却是内心疑问,刘余耳说自己就是罗浮宗的老九,可已经要如何成为老九? 且这天主又是什么? 小道黑漆漆的,很久之后有光亮探出,不知道已是地底多深处? 光亮过后,愚辛眼前一亮,一座城市浮现,来往人群络绎不绝,车水马龙,有种走马观花的感觉。 自己如今也就寻常小指那么大,那这座城感觉真实下也不会太大。 一路上,愚辛询问他们是否有控制人心神的能力,观悟老实回答,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恩赐。 而天主,据说是下一任掌天之人,立于神官之上,负责观察世间之人。 此行用不了多长时间,愚辛三人看完井水,记下刻度,观天族人想挽留,却被愚辛直接拒绝,他还要去小西山验证一些东西。 琴师姐虽然不解,却也依着愚辛。 唤出霸下,三人变幻回正常大小,津方跑去寻自己的箱子,找了好久才找到,箱子已经被黄沙覆盖,废了好大功夫才弄出来。 坐在霸下背上,愚辛指路,去往小西山的方向。 又过了几日,几人来到一处空地,哪里有什么小西山,这里空空如也,只有黄沙中立了一座庙。 为何这种空旷地会有庙宇坐落? 琴师姐一把抓住他,凝重道:“万里黄沙庙,愚师兄,我们还是绕道走吧,此地不详。” “为何不详,什么叫万里黄沙庙。”愚辛疑惑。 琴师姐一拍脑袋,心想愚辛怎么什么都不懂! 她深吸一口气,解释道:“万里黄沙处,定有埋骨人。” “这庙里定有妖邪,恐怕此地以前也是不小得部落,在极短时间内被灭了族,冤魂四起,不甘的他们化作一道庙宇,据说只要是愿望,他们都会答应,只要拿东西交换,比如你的五感或者家中亲情都可以,所以一开始香火不断。” 愚辛苦笑:“这周围哪有什么人影,谁来上香。” 琴师姐没好气,狠狠掐了一下愚辛,疼的愚辛龇牙咧嘴,琴师姐这才放手,说道:“被吃完了不就没人影了?” 愚辛一眼看向那庙宇,发现里面有三尊石像,两个大人一个肉嘟嘟的胖小孩儿,一人头生两角,一人有三只眼睛,坐在一条三头蜥蜴身上,而那胖娃娃踩在三眼之人的肩膀上。 靳奴? 愚辛一眼认出了那头顶双角的怪物,还有那三眼之人,不就是乌穆的模样。 “有没有办法可以毁了他们?”愚辛心一横,问道。 琴师姐没好气的给了一个白眼,打趣道:“这三尊魔像呈现紫色,愚辛师兄,十个我们都打不过的呀!” 愚辛看去,石像果然泛着紫光,这又代表着什么呢? 不过既然琴师姐这么说了,愚辛也放弃了这里的主意。 三人整顿好后,开始往宗门内赶去。 “师姐,你可知道江道陵?”愚辛再次问道。 琴师姐回道: “知道,地府第七个儿子,据说一日一人族女子无意间踏入了地府酆都,那女子还怀有身孕,被酆都魔气吞噬,诞下了江道陵这三头六臂的魔头?” 三头六臂?愚辛回想起愚辛在江边神庙里看到的幻觉,跟琴师姐描绘的完全不统一。 愚辛想起靳奴说的话,问道:“听说他悲悯众生,引幽都之水过北漠,南蛮,小西方,得以让阴差渡人,功德很大。” 琴师姐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愚辛,愚辛撇了撇嘴,不看她去,转过头看着一路飞逝的风景。 几天后回到罗浮宗,刚回院里,发现一块木牌围着自己的院子一直转悠,愚辛小心翼翼的走过去,那木牌直愣愣的飞过来。 愚辛吓了一跳,急忙躲避,让木牌扑了一个空,掉在了地上。 愚辛用脚踢了踢木牌,并没有一变,不怪愚辛,这罗浮都是一群坏人,不知道会不会是整蛊他的小玩意儿。 津方挠挠头,愚辛来不及阻拦就把木牌捡了起来,上面刻着字,愚辛一看,脸色一红,原来这是一个传讯用的通灵牌。 木牌上刻着字,愚辛亲启。 愚辛接过木牌,一个个字从木牌中飞出来,飘在空中,组成一副路线图,随后木牌嚓的一声碎裂,空中的图也消失。 记住路线图,稳妥起见,愚辛先去四峰找琴师姐。 凭着记忆画下地图,琴师姐愣了愣,犹豫道:“这是……八峰的路线图?” “看样子是八尊找你。” “八尊?八尊是谁?”愚辛狐疑。 琴师姐没翻了一个白眼,解释道:“八尊就是八尊,钻研术数之道。” “术数之道?可是庄班?”自己认识的也就庄班是术数神官。 琴师姐一脚踢在愚辛屁股上,附耳小声道:“不许直呼八尊名讳,会被察觉的。” 丝丝缕缕的风在耳边吹来,愚辛心里一酥,赶紧揉了揉耳朵,这琴师姐不看体魄,光看脸,当真绝世。 恐怕和胡杏比,也不遑多让。 还真是庄班?愚辛心思活络。 琴师姐担忧的看着愚辛:“八尊还是个三岁娃娃,整天捣鼓算术,脾气坏的很,找你准没好事。”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八十章 棋子如香油 两道身影立于罗浮宗前,相视一笑:“罗浮宗速来隐蔽,想不到藏在水上,这次被我监世司查到,有他们好受的。” “一群异类,居然妄图改天,真是可笑。” “回去告诉天道神官,发现了一条大鱼。” 两人冷笑一声,各自遁走,回天道山向神官请命。 他们走后,水里噗的露出一只大脑袋,正是霸下,只见霸下轰隆隆涨大,愚辛哪怕正在宗门内,只觉得天空被覆盖,霸下变幻非常,直接比罗浮宗还要大。 不少弟子见这情况,纷纷回去用阵法将院落加固,然后视而不见。 地下一震,霸下游到水里,居然扛着整个罗浮宗游动,哪怕速度并不快,却也足以让愚辛心神震动,暗叹自己目光短浅,没有见识。 摇摇头不去理会,愚辛跟着路线图往八峰走去。 中途愚辛看向罗浮山后的阴影,心里很不舒服,有些急躁,灵我三宝功在催促他前去。 八峰名术数峰,钻研术数,一个个花白了头发的老头子拿着算盘,对着方位,地下星图遍地,忙忙碌碌。 愚辛走来走去,发现都是一群糟老头子,根本没有所有的三岁娃娃,再说,三岁娃娃懂什么算术? 一路在八峰转了一圈,并未发现庄班的踪影,甚感无事的他便去观察那些老头子。 那些个老头此时围在一起,正在计算如何实现折叠神通,摒弃传送大阵,达到转瞬千里。 一个个术式算出,老头们拿起笔,模拟神通道法。 愚辛看了好久,这不就是术数青山的塌缩之道? 看到这愚辛眼前一亮,一步步的观察地上的星图,打破常规阵列,最后愚辛终于找到了那个点。 那个点……在一个老头鼻子上? 一个老头长着酒糟鼻,本来已经很丑了,谁知最近鼻子上还长了一个痘,这让他很是苦恼。 老头正在烦恼,手上也没有太多的算着星位,愚辛悄悄接近他,暗道这庄班调皮,必须得打破这颗痘才能到达塌缩之地。 趁老头不注意,愚辛一跃而起,抬手就是一拳。 老头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拳头那么大,鼻子一痛,仿佛有人被鼻子上那颗痘吸了进去? 不过自己的痘怎么会把人吸进去?他自然大怒,觉得有人在戏耍自己,回头把周围的老头都给揍了一遍。 愚辛眼前一晃,自己已经通过术数桥梁来到了别处。 眼前是一处别院,和天村上庄班的宅子有些相似,或者说本来就是同一个。 眼前一个三岁娃娃留着鼻涕,手上捧着龟壳,这龟壳呈金色,随着娃娃手上的晃动,里面的铜钱噹噹作响。 啪! 娃娃把铜钱抖出,所有铜钱全部往上,娃娃皱起眉头,愚辛也没看明白,他往前走了一步,娃娃立刻把铜钱收起来。 “庄神官?”愚辛尝试叫道。 这娃娃和庄班有几分相似,不过这也太小了! 庄班留着鼻涕,看到是愚辛奶声奶气道:“愚小子,我现在还不是神官。” 愚辛愣了愣,意思是庄班知道以后自己会成为神官! 庄班虽小,却显得老成,光着屁股走到愚辛脚下,伸着手索抱。 一把抱起庄班,愚辛有点哭笑不得。 庄班醒了醒鼻涕,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哀愁,眉毛成了八字,很是喜感,他哀心道: “罗浮坚持不了多久了,所以这次把你叫来,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最后一次机会?”愚辛并不理解,他本就不是罗浮的人,谈何理解,他甚至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你是否以为你来此,是借着别人的身份看待一些往事?就如同风吹柳絮般,风儿走了你也就走了。” 愚辛并未回答,他确实这么认为的,毕竟自己一步踏入罗浮,罗浮可以挑破时间,并不奇怪。 庄班斜眼看了愚辛一眼,老成道:“其实也是,也不是,你借的身份,也还是你自己。” “你可记得屠夫,胡杏,教书匠和柳妇人?” 庄班问道。 愚辛点头,这次的目的正是为了胡杏,其次屠夫几人一直活在他的记忆里,不过他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到底几人对他关怀备至,因为季梦道的阵法让他有了误解,还是几人本来就对他乖怪残忍? 庄班也认识屠夫他们? 这个才是重点。 庄班指着一个角落,愚辛随着他指的方向过去,在一张木桌下取出一块玉简。 “自己看吧。” 庄班从愚辛臂膀里跳出来,又开始捣鼓术数。 愚辛看着眼前的玉简,慢慢的心神恍惚,自己如同变化成了一颗大树,或者端坐在树下,任由世俗浮沉,时光在眼前划过。 玉简里,他看到了书生季梦道,他割下自己的一块影子,影子从凡尘里过一遭,变成了一个娃娃,被一个部落捡了去,取名愚辛。 愚辛深得族长喜爱,天赋异禀,枪法出神入化,征战从无败绩。 他看到了胡杏,阴天族圣女,邪法起死回生,而他喜欢上了这个表面强大内心却十分脆弱的姑娘。 他陪她度过酷暑严寒,春夏秋冬,直到有一天大山族暴乱,这时候他看到了屠夫,屠夫跪在自己面前,颤抖的哭泣,诉说自己做错了事,诉说大山族最近的遭遇。 他伸手摸摸他的头,温和道:“这不是你的错,谁都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那一天,大风起兮,愚辛独自坐在大山族的木墙上,看着天阳,看着远方。 也是那一天,他死了,他看着胡杏,眼睛闭上的一刹那,从胡杏眼睛里看到了惊慌,他很开心,觉得这是一生来最开心的时刻。 屠夫回来了,随着胡杏逃离了阴天族,希望用邪法将愚辛起死回生,然而醒过来的愚辛总是浑浑噩噩,眼神空洞。 没有办法之下,屠夫用冰棺封住自己,不让自己生气流失,四处寻找补救的方法。 这一找就是十几年。 终于有一日,屠夫寻到了诨山,寻那传说中的术数神官,求他指点一线生机。 庄班指了一个方向,屠夫和胡杏随着方向寻去,在茫茫水面上,遇到了一只划桨的小龟。 “三枚术衍晶,你没坐我的船,收你两枚。” 在小龟带路后,他们来到了罗浮宗的旧址,那里早就是一片狼藉,被白雾淹没。 风一吹,就会看到罗浮二字。 两人硬着头皮,踏入这罗浮镇中,里面的人都是一些怪异之人,性格古怪难寻。 后来他们才知,这里是罗浮镇,山上有罗浮宗,据说住着仙人。 屠夫背着愚辛一路上山,正好被二尊碰见,二尊和愚辛居然长得一模一样,也是那时候,属于二尊的一缕分魂醒了。 二尊没有收回那一缕分魂,因为愚辛体内存在着一开始的魂魄,在分魂还未醒来时,愚辛自己诞生了灵智,成为了大山族少主。 愚辛被收为弟子,住在罗浮宗门内,然而他总是痴痴傻傻,会跑去罗浮镇玩耍。 甚至跑出罗浮,然而他跑出去一次,就会莫名其妙的死一次,二尊派下教书匠和老妇下山照看,还是如此,最后二尊背着箱笼下了山,给愚辛的脑袋里安上阵法,至少让他能正常思考。 然而愚辛安上阵法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也是不停的死去,然后胡杏心痛之下一次次施展回生法。 这般七十九次之后,愚辛恢复了正常的神智,于是二尊又背着箱笼下山,准备收回这一缕分魂。 他听闻愚辛的过往,对愚辛极好,甚至有一次施展回溯,与大山族一刻,与愚辛论道。 然而这一接触,他发现愚辛的命格或许缺损,缺到了极致! 九命格! 这一刻,二尊笑了,也对胡杏有了杀心 “严格了不行,放任了不行,我们要如何做才能让他恢复正常!”这是老妇几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而因为二尊有了杀心,所以愚辛脑海里的阵法开始逆转,看到屠夫他们一次次举刀捅向自己,一次次把自己杀死。 二尊布下重重陷阱,他要让这极致的九命格到达顶峰,这样,罗浮就能迎来第九尊,登峰造极! 一次次重复,愚辛以不同的方式离开罗浮镇,去往外面七次。 最后一次,是在水下龙宫,愚辛记忆里,自己并未死去,而是思绪一乱,看到了屠夫他们,做了一场梦,回到了镇上。 记忆里是这样的,然而玉简里记录的却并不是这样。 江水倒灌,一具枯骨被冲刷上来,被浪花打翻,愚辛那时已经死了,屠夫几人急忙赶到,将他带回罗浮,请求二尊往生,再分一缕魂魄,保住愚辛性命。 而这是第八次。 秋风落叶,老树枯萎,树下的人睁开了眼睛,愚辛也眼里逐渐通明。 这玉简里记录的一切,都和他往日脑海里的片段背道而驰。 “你不能再死了,但是你却还是未能成为老九。” 愚辛有些无法适应,甚至有些愤怒:“你的意思是,我之前所有经历的一切都是你们安排好的?” “白礼也是二尊,白礼的死也是安排好的?所有人都是假的?” 庄班扶着脸,撇了撇嘴,老成道:“自然不是假的,你经历的一切我们也并未安排,只不过有些时候,需要推波助澜一下。” “说白了,也还是活在你们的影子下面,这样的人被别人操控命运的人,怎么能成为你们口中的九尊,你觉得一个连自己生死都无法决定的人,会成为什么人?” 愚辛越说越愤怒,自己的一切居然只是被别人安排好的,为了造出那所谓的九尊,因为这种事,胡杏死了。 而自己,就像一个傀儡一样。 当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发现,他其实是一个提线木偶,他自以为的生活不过是被人提着线在演示。 这一刻愚辛内心是崩溃的! “那江道陵呢?”他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面容扭曲。 庄班看着愚辛的有些扭曲的脸 ,皱眉道:“过不了几年,三师兄回来,江道陵知道三师兄逃出了他的道解,定会追来罗浮宗,介时会被掌教师尊亲自射杀。” “所以呢,射杀江道陵是有何用?”愚辛疯狂,他笑了,因为江道陵此时看来,就像一个局外人。 “江道陵死后,其余党定然会销声匿迹,作为地府酆都诞生的第一个儿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去。” “所以他会找个机会躲起来,然后我们让你离开罗浮,他定借你之身逃出罗浮,引导你去见他昔日的部下,传闻他还有一道酆都土令,是一块黑色的小石头。” “这块石头是活令,令出,唯令者不可不从,会是你以后最大的依仗!” 愚辛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所以,连江道陵也是你们安排好的?” 庄班冷笑道:“其实三尊刘余耳下山证道,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这个,之后那江道陵定然会给你一种他悲悯众生的圣人错觉,企图引导你,走上他为你指的道路,最后他坐享其成。” “他贪心让他功亏一篑,老九就是老九,开创了无法想象的凝血筑身之法,让他贪心之下想夺舍。” 愚辛此刻突然有些心灰意冷,似乎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不真实。 庄班摸摸头,不知道愚辛为何作出这种反应,他这个执棋手,自然无法理解棋子身不由己的痛苦。 “如今你还未化作老九,罗浮气数已尽,过不了多久,就会消亡,所以需要你成为那九命之格,拖住罗浮的命。” 愚辛冷笑:“说白了,只是用来延续气数,就像那油灯将枯,添上香油,只不过让它再旺盛一会儿,香油尽了,又会有谁来做这香油。” 庄班不懂,为何愚辛会这么想,他走过来拍拍愚辛的肩膀,沉声道:“老九,一切为了罗浮,为了世间正统。” 愚辛轻笑,自嘲,如一根篙草,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塌缩之道,折叠术法。 鼻子上的痘一红,愚辛咻的崩了出来,把老头吓了一跳,自己的鼻子里怎么会跑出一个人来,这…… 难道是鼻垢成精了! 老头紧张到无以复加,一把抓住身旁专心算术的同门,结巴道:“我…我我鼻垢成精了!” 同门白了他一眼,伸手进鼻孔,然后将鼻垢弹飞出去,并未成精,于是不再理会。 走过院前,看着井里倒映出的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庞,这张脸让他有些欣慰,至少不是那二尊的脸,是他一刀刀刻出来的。 咚! 愚辛直愣愣的掉进了井里,闭上了眼睛。而这一刻,灵我三宝功前所未有的强烈。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八十一章 一切诡异处 “呜呜呜~” 是谁在哭呢,为何哭呢? 体内传出哭声,愚辛内视自己,灵池莲叶上,灵身流着淡青色的泪水,他很伤心,而这种伤心传给了愚辛。 “呼~” 平静的灵池水面上突然起了风声,吹散阵阵波纹,愚辛低头看去,自己踏足在灵池水面上,脚下是自己的倒映。 灵身和愚辛相对而立,微风徐徐,吹散愚辛的发丝,两道身影就这么望着。 “你为什么哭?”愚辛疑惑的问道。 “我在哭我自己。”灵身依旧伤心,支吾哽咽道。 愚辛冷笑:“我不就是你?我自己都没哭,你个灵身哭什么哭,可笑。” “正因为你没哭,所以我哭了。”灵身摸干眼泪说道。 愚辛摇摇头,嘲笑道:“哦?那你为何而哭?” 灵身情绪有些激动,胸膛起伏很大,怒喝道:“我哭我颠沛流离半生,所见所感皆为虚幻,所听所闻皆是泡影。” 愚辛脸上逐渐放缓,又逐渐变冷,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灵身也是假的,对,这灵身跟自己长得根本不一样。 灵身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笑道:“你低头看看自己,我们有何不一样?” 愚辛低头看着倒映,愣了愣,自己不知何时变回了以前的模样,那个清秀模样,那个跟季梦道一模一样的模样。 灵身脸上一抹,瞬间换了一张脸,笑道: “你若不喜欢,我也可以变一个模样,那个我们自己雕刻的模样。” 愚辛的心里却越来越警惕,难道自己的灵身也要害我! 灵身上前一步,拉起愚辛的手点向自己的眉心,那黑色气穴打开,短暂的失明后,愚辛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灵身。 他举起小手,摸了摸脸,真实的感觉。 他看着自己的身影在灵池中消散,自己彻底的变成了灵身。 飞回莲叶,愚辛转头看去,那有一个浑身覆盖雷劫气息的娃娃端坐。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愚辛的心里在悸动,他想…他想吃掉这雷劫化身的娃娃。 愚辛不知道的是,他化作灵身的时候,他身体里的生机瞬间即逝,整个人在一瞬间,死的不能再死。 咕噜。 井水冒出几个泡,愚辛瞪着眼睛浮了起来,然而过一会儿,尸体自己动了,起初是动了动手指,最后眼睛眨了一下,翻转身子,从井里爬了出来。 四周黑暗,弯月被罗浮的山峰挡住,此刻的罗浮,特别的黑。 愚辛的尸体瞪大着眼睛,瞳孔扩散,几乎占据整个眼眸,身上湿漉漉的,走路发出踏踏踏的声音。 踏踏踏! 他一步一步,歪着脑袋向山上走去。 “愚师兄?” 琴师姐点着灯照亮愚辛的脸,灯光微弱,阴影爬上愚辛的面容,瞳孔里的黑色逐渐覆盖了所有的白,愚辛瞪大着眼睛,歪着头,静静的看着琴师姐。 琴师姐被他看的发怵,有些害怕,却忍住不后退,不知道愚辛怎么了。 “愚师兄,夜里凉,你还是早些回院子吧。” 琴师姐举着灯,脸色焦急。 良久,愚辛偏了偏头,继续往山上走去,黑暗跟随着他,爬上他的身躯,琴师姐愕然发现,自己手中的光亮居然照不了愚辛周身。 黑暗将他重重覆盖,她秀眉微蹙,心里有些乱,不知要如何做才能将愚辛从这种状态拉出来。 “愚师兄?愚师兄!” 她跟着喊了一路,愚辛充耳不闻,慢慢的走向山里,脚下一个个脚印落下。 突然,琴师姐看到前方有一道身影端坐,手里捧着书。 那是一个女子,不过这女子体型庞大,像三五个大汉加起来才有的体型。 这样一个巨女子,一脸豪横,此时却在乌漆嘛黑的地方看书?这又是如何? “师尊。”琴师姐一喜,急忙上山抱住女子的腿,让她救救愚辛。 巨女子抬眼看了看愚辛,先是一愣,随后咧开嘴角,她喃喃道:“老九要回来了。” 任由琴师姐求情,巨女子就是不动,无奈之下琴师姐只好冲上去,企图阻挡愚辛。 巨女子一把拉住她。 “为何?”琴师姐哭了,哭的梨花带雨,她质问自己的师尊,因为愚辛再走下去,会走到罗浮的背面去。 巨女子沉吟道:“琴儿,罗浮宗有九座山峰,其实不然,那只是表象,罗浮宗,一共有十座山,最后那座山,就立于罗浮的背面。” 琴师姐不依不饶:“可…那背面有不祥,愚师兄去了,十死无生,我得救他!” 她不能看着愚辛走下去,那背面有不祥,有可怕的东西。。 巨女子有些痛心,缓缓说道:“琴儿,我知道愚辛救过你,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带回你的第二天就死在了罗浮,那是他第三次往生,伤口被胡娘子缝了起来,开始了第四世,而这已经是他第九世了,他根本就不记得你。” “那又如何?”琴师姐奋力想要挣脱束缚,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巨女子叹了一口气,挥手将琴师姐打晕,感叹道:“他的每一世你都待在他身边,他可记得你半分?他不记得,相反他每一世都会记得胡娘,姻缘之事向来都是可遇不可求,你又何必呢。” 说完巨女子又是一喜,看着愚辛笑盈盈道:“老九回来了,这是好事。” 体内,愚辛控制自己心里的贪念,不让自己去吞噬雷劫娃娃,然而他终于没忍住,张开了口,准备吃掉这雷劫的化身娃娃。 也就在此时,身体自己走到了罗浮宗的背面,一步踏入黑影,不见踪影。 罗浮宗背面很黑,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前方隐隐有一座山峰。 一条很长很长的路延伸到山脚下,不知何时才能走完。 而体内,张开嘴的愚辛贴着雷劫娃娃的脑袋,就要一口咬下去,然而他停住了,因为心里的贪念实在太大,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把张开的大口从雷劫娃娃脑袋上放下来,想从灵身里出去,却发现自己被困死。 肉身没有任何生气,一步步的往山脚走去,瞳孔扩散,偏着头,走路的时候脖子没有力气,脑袋晃一晃的,很是邪异。 不知过了多久,没有生机的肉身终于走到了山脚下,这里开始出现了人影,一个小镇浮现。 一块碑倒着插在地上,上面有三个醒目大字。 “镇浮罗” 罗浮镇?镇浮罗? 也是在这时,愚辛突然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抬头看看天上,什么都没有,四周黑漆漆的。 前方有一座山的轮廓浮现,灵我三宝功还在催促自己前行。 压住这种急切,愚辛想找个人来问路,他拍了拍从他身边的人肩膀,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寒毛乍起。 这个人眼眶被黑色覆盖,只留中心一点眼白,不对,或许那才是他们的瞳孔。 愚辛悄然退下,低着头打量四周,发现四周的身影都是如此,他们的眼眶黑幽幽的,瞳孔洁白,散发着光。 诡异,一切显得那么诡异。 突然,愚辛愣住了,他看到了琴师姐,此时琴师姐提着篮子,正从山那边过来。 这让他喜出望外,急忙跑过去,想问个清楚,琴师姐看到他也是一喜。 “你又来啦。”琴师姐率先开口道。 “嗯?”愚辛一愣,为什么要说又?自己以前来过这? 没来得及反应,琴师姐的手如同灵蛇,一把缠住愚辛的胳膊,那触感让愚辛脸色一红。 琴师姐抿嘴一笑道:“走走走,我带你去见师尊,师尊他老人家知道你来了,肯定得乐坏,这又盼了多少年了。” 愚辛随着琴师姐挽着自己,一路往山上走去。 一道大门立于山腰,上面倒着雕刻许多飞禽走兽,栩栩如生。 有琴师姐在身边,愚辛突然觉得宽心,琴师姐别的不说,待自己确实很好的。 随着步伐落下,愚辛看着一块碑文从身边溜过。 “宗浮罗?” 为何又是反的! 等等!愚辛眼睛一瞪,悄无声息的看了一眼琴师姐。 她没有生机,是个死人! 愚辛心神震动,立刻想抽身离开,谁知自己的手被琴师姐抱着如同被钳死,自己全力之下纹丝不动。 愚辛有些害怕偷偷看一眼琴师姐,哪知琴师姐蓦然转头,那个转头明明很僵硬,却给人一种瞬间转过来的错觉。 就像…就像这脖子不是她的! 随着两人的步伐,愚辛突然在前面看到一具尸体,待进了一看,这是…自己? 他急忙摸摸脸,吐出一口气,自己还是那个平平无奇的脸,并不是季梦道那张脸! “这是?” 愚辛硬着头皮询问道,他此刻觉得跟琴师姐说话,头皮在发麻。 琴师姐微微一笑,眼睛弯成月牙,白色的瞳孔在发光。 她笑吟吟道:“这是很久以前闯进我们宗浮罗的一个怪人,怎么也杀不死,你把他劈成两半吧,他居然变成了两个,你说怪不怪。” 她笑的开朗,话语却十分残忍。 没隔多久,愚辛又看到一具尸体,还是那张脸。 这次他随意琴师姐走过,没隔多久,又是一具尸体,也还是那张脸? 再往上有,这里居然有一条小河流过,愚辛抬头一看,有一具尸体漂了下来。 更多的尸体漂了下来,一条条怪物鱼在水里扑起片片浪花,趁机吃着这些尸体,极为热闹。 愚辛定睛一看,身躯微震,看着水中沉浮不定的尸体,居然都是同一张脸! 这小河本不大,水流却急,浪花滔滔,血浪翻滚,河水成了血红色,如同染缸! 这不是一具十具百具尸体能做到的! 多少具尸体才能让整条河水通红! 愚辛神情恍惚,血浪滚滚之下,愚辛看见上头成片成片的尸体堆积,数千具尸体混在一起,随着水流碰撞,击打在一起。 他们翻身,都是同一张脸! 愚辛第一次见到这样壮烈的场景,和第一次见狴犴那场景相比,不可同论。 惨烈且怪异! 谁这么狠辣! 愚辛再次尝试挣脱琴师姐的手臂,结局依然,而灵我三宝功随着接近山顶,在兴奋。 似乎山顶有什么,正在等着他。 愚辛苦着脸:“师姐,你说的师尊叫什么名字。” 他夺回肉身的控制时就知道这里是哪里了,因为那一刻,灵我三宝功安静了片刻,似乎得到了归处。 这罗浮宗的背后,怎么还有一个罗浮宗,且这里的人,没有一丝生机! 琴师姐想了想道:“师尊名叫…叫……” 突然她眼前一亮:“叫辛愚!” 愚辛一个趔趄,呆呆的转头看着琴师姐,有些不可置信。 “那水里这人又是谁!”愚辛痴痴问道。 “他呀,我也不知道,不过和他一起来的人,都叫他……” “二尊!”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八十二章 世界有两面 愚辛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这里的充满了诡异,没有一丝生机存在,只能感受到浓浓的死气。 罗浮宗背后居然是这个模样,或者这里已经脱离了原来的位面,到达了其他的位面? 罗浮是背后的阴影连接着其他的位面! 渡过这条小河,前方出现一个房租,这房屋空着门,背后也有一个方正的门打开,直接连通。 透过这门,前面变得迷迷糊糊的,看不清楚,似乎出现了不一样的色彩。 对了,愚辛急忙看着身边的琴师姐,他才发觉琴师姐面无血色,一直很灰暗,回想起来。 从踏入罗浮背面开始,出现的人都被灰暗覆盖,只有瞳孔散发微微的白光,而这门后,居然有了其他的色彩。 琴师姐偏着头,对他露齿一笑,带他自然的从这房屋里走出。 前方一道道风景浮现,愚辛又愣住了,这里,只有树木有颜色! 前方房屋错落,一个个院落搭建,愚辛在这里看到了平日里罗浮里的师兄们,他还看到了化旬,这里的他脸没有变,却是一个小矮子,走两步都会大喘粗气,身子骨虚的很。 这个地方像反着的罗浮,又不像,唯一相同的一点是,跟罗浮一样诡异。 “琴师姐,我跟你嘴里的师尊是否长得一模一样?”愚辛稳定心神询问道,至少自己要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琴师姐似乎因为愚辛跟他说话很开心,居然掂起了小脚笑道:“自然不了,师尊和那二尊长得一模一样。” “那你认识我?为何说我又来了?”愚辛问出心里的疑问。 琴师姐愠怒,伸出手指戳了愚辛一下,嗔怪道:“你又傻了,你已经来这里好多次了呀,你生就在这呢,你这娃娃怎么回事?” “我生就在这?”愚辛快被搞糊涂了,他这一刻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甚至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实存在过,难不成如今也是黄粱一梦? 他咬了咬舌头,刺痛出来,他又苦笑,谁说梦里就不会痛了? 庄班玉简里记录的一切已经快让他崩溃,一直在自我怀疑,如今这又说自己生在这,自己到底是谁,为何存在世间,意义又是什么? 也是这时,前方出现一座大殿,大殿威严,殿顶插入乌云之中,上面是雕刻满了奇怪的走兽。 噹噹噹! 这时愚辛突然看到一个穿着黑衣背着箱笼的书生对他走来,路过时对他笑了笑。 季梦道?愚辛下意识的一怔,没想到这里居然还能见到季梦道,不过知道季梦道是二尊之后,愚辛也有些复杂,以前的恨都是被安排编制出来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去恨,等等,他身上有色彩。 琴师姐微微欠身对那求生施礼,拉着愚辛继续前行。 书生看了愚辛一眼,打量了一番,不再理会,一路下山而去,可当他走到那小河边时,突然身体僵硬,啪的一声落入水里,突然就死了! 血浪翻滚,一把吞掉他,随着众多尸体击打起道道浪花。 愚辛一直有意无意的把目光放在书生身上,从山上俯视下去,他的眼里看到的就是书生走着走着突然就死去了,掉进了河里。 一切充满了诡异。 “这是二尊?”愚辛问道。 琴师姐点头:“对啊,这就是二尊,而师尊是二尊早年的一缕分魂,过河时虽然掉入河中,不过他却踩着尸体如履平地走了过去,后来师尊就成了师尊,二尊还是二尊。” 一个人赶着鸡鸭突然挡了路,愚辛皱眉,这些鸡鸭轰轰吵吵,却是一群骨架子。 琴师姐习以为常,不在意的拉着愚辛往大殿走去。 愚辛回头发现,赶鸭的居然是庄班,他背上还背着龟壳,这里的庄班看样子是王八成精。 接近大殿,愚辛体内的灵我三宝功愈发闹腾,甚至要滋生心魔。 琴师姐把愚辛带到殿口,对愚辛做了一个鬼脸,自己先退下了。 一股妖风吹来,愚辛回顾四周,黑漆漆一片,殿旁有一颗翠绿的大树,树下长满了杂草,有鲜花盛开,很是美艳。 然而和四周的灰暗世界相比,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妖风吹进了愚辛的灵池,愚辛只觉得修为躁动,脾气也有些爆裂起来。 看着大殿,他任由灵我三宝功催促,始终秉持本心,一步不踏入。 良久愚辛转了身,想下山去,这里实在诡异。 “怎么不进来?” 一道声音被风儿带进耳朵,是那样柔和,那样的温润如玉,听着舒服。 那是自己的声音! 愚辛重新回头,看着大殿,刚才的声音,和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 思虑半天,愚辛尝试这踏足一步,踏入又如何,自己活了这么些日子,居然为何而活都不知道,所有的经历居然都是别人为了达到目的算好的。 叹了口气,愚辛挺直腰杆走了进去。 大殿昏暗,好在愚辛看到了发着白光的油灯,一道道布帐被风吹起,愚辛走进去,那些布帐就会分开一条道路,指引他前行。 这里昏昏暗暗,却让愚辛十分舒心,回到了家里的感觉,似乎这里才是自己的家。 愚辛走进一处殿中,上有巨石宝座,一道身影斜靠在上面,一道布帐飞来,让愚辛与此人想隔,看不清座上之人的模样。 “辛愚见过道友,正面的世界可好。”辛愚开口道。 这声音果真和自己一模一样。 愚辛疑惑:“何为正面?” 辛愚很有耐心,似乎对于愚辛,有特殊的感情:“事物总会有两面性,有正面定有反面,这里就是罗浮的背面。” 愚辛心里一震:“所以这里……是世界的背面!” “不,这里只是罗浮的背面,位于大陆一角,在这里,你会见到你在正面见到的所有人,可能他们身形不同,行事性格不同,但你一眼就能认出他,比如你方才不过在朦胧中见我一眼。” “现在你告诉我,我是谁。” 愚辛沉默了,半响后才开口,迟疑道:“你…就是我!” 辛愚循循诱导:“每个人行走在世间都是不完整的,只有正反两面汇聚,才能变作完美的人。” “你和我,只有变成一个人,才是完美的,将挣脱天地的束缚,抛开气运。”辛愚越说越激动,直接从座上站了起来。 愚辛并未正面回应他,反问道:“我见你们总想跳脱,挣脱气运的枷锁,为何?” 天地分人气运,有大有小,虽然不公平,但事在人为,罗浮也好,其他人也好,愚辛不只一次在别人嘴里听到,天地分人气运,动机不纯。 甚至凝血通梯这些境界,都是圈套。 辛愚坐下,微微一笑:“正面世界可有天道神官?” 愚辛点头,天道神官乃人族唯一的神官,琴师姐对他说过。 辛愚又道:“那天道神官如何主张政法?是否将人圈养,利用好散往各地?” “你在背面,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愚辛不解,背面的世界肯定和正面不同。 “因为你们罗浮的二尊一只在我们浮罗,自然知晓。” 顿了顿,辛愚继续解释道:“神官是神灵在世间的化身,神官如此,那天道怎么会有好意?” “等你气运壮大,有了修为,天就会开始往下掉,挨到地面时你就会发现,你们的天,其实是一张幽幽巨口。” 幽幽巨口?愚辛不解。 辛愚提醒道:“这可不是形容,而是天上真的长着一张巨大无比的嘴。” 愚辛心神震动,天上不该是神灵吗,怎么会是一张巨大的魔口? 他不信,他在琢磨,天怎么会是一张巨口?且二尊在背面,愚辛不解,罗浮宗里,二尊还守在二峰上,做着没事割破手指放点血什么的离谱事情:“那我罗浮此时的二尊又是谁?” “自然是我浮罗的二尊。” 愚辛冷笑,似乎找到了破绽,笑道:“他们为何没有两个变为一个?” 辛愚没有因为愚辛的冷笑被打乱思绪,似乎说的一切有凭有据都是真的,他大声道:“因为他们有野心。” “天地分人气运,他们想把自己分成无数份,就像蛀虫,慢慢的蚕食天地的气运,最后气运通天,和天地分庭抗礼。” 愚辛有些懂了,沉思道:“所以为了不让天地发现,他们需要不同的自己去收回气运,一人只掌握几份或者十份。” “当然,本尊可能要多些。” “但是,他们谁才是本尊?” 辛愚苦笑:“这么多年了,就是因为他们分不清谁才是本尊,所以才会变成如今模样。” 愚辛说道:“所以说二尊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而已。” 辛愚哈哈大笑:“但我们不是,我是这里的一,你是正面世界的九,一乃万物之始,混沌世界之初,九乃数之极,一切气运之极,是为玄妙法门,和傻个子有何相提并论的。” “我和你若成为了一个人,那到底是成为我还是成为你。”愚辛目光一闪,咄咄逼人。 布帐分开,座上之人走了下来,愚辛瞳孔一缩,这是一具枯骨! 枯骨走过来,眼眶里闪烁着悠悠魔火。 自己没有骨头,若是这样,会不会真的如他所说,变成一个完整的自己! 然而愚辛突然想到江道陵,这是一个提前的警钟,又想到灵身,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灵身作祟。 其实并不是,灵身就是愚辛魂魄所化,灵身不死,愚辛不灭,控制愚辛走向这里的,是灵身我三宝功。 愚辛这一生都活在骗局当中,所以对自己也有了怀疑。 “此事容我想想。”愚辛挥手,转身离去。 辛愚并未阻拦,任由愚辛离去。 出了大殿,琴师姐早已经等候,笑道:“又要走了吗?” 为什么又是又?自己何时离开过。 琴师姐过来想挽住他的手,愚辛抽身躲开,看着山腰的小河,眼神阴晴不定。 他有种预感,若被琴师姐抱着手臂,定会被扔到河里去。 一路风火,下山时愚辛又见到一个二尊,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愚辛陪同他一起下山,到了河边,老头刚才还对他笑,下一刻,一张漆黑魔手一把将他拉了下去。 魔手被骨甲覆盖,转而向愚辛奔去。 愚辛慌忙离去,出了宗渡罗,出了镇浮罗,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镇浮罗这三个字。 到底是罗浮镇反着写,还是要镇守浮罗这个地方? 随意小路前行,前方出现了光亮,马上就要回到正面,就在这时,琴师姐突然塞给了他一样东西,愚辛来不及细看,一步踏出这里,回到罗浮宗。 从背面世界一出来,前面黑压压的人群,眼神里带着希冀。 庄班流着鼻涕,四尊是一个巨女子,五尊居然是教书匠的模样,七尊是一只神鸟,头上顶着三尺火芒,眼里也散着魔火。 大尊,二尊,包括传说中的掌教并不在,还有远在他方挂在墙上的刘余耳。 一众弟子围着此地,目光齐刷刷的看着愚辛,眼神古怪,只有琴师姐眼里有着焦急和欣慰。 五尊率先皱眉,冷冷道: “不是老九?” 慢慢的,他们的眼里有了杀意,包括……八尊庄班!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八十三章 花寻花雾看雾 愚辛心神震动,心里满是无奈和不甘,若自己一路走来都是罗浮宗安排好的,自己身体的情况也会被他们洞悉,扼杀自己的方法恐怕多的是。 恐怕有些方法愚辛已经都不知道,比起自己,罗浮这些人才是更了解自己。 刘老不是说罗浮并未有挑破时间的能力吗,但愚辛亲身感触,这些杀意强烈,稍有不对自己就将身首异处。 “愚师兄,你没事吧,可把我们吓坏了。”琴师姐心里欢喜,急忙从人群中挤出来,一把抱住愚辛。 温香暖玉入怀,琴师姐看起来强壮,这腰肢却并不宽,身体也轻盈,可能她看上去那么强壮是运转功法导致。 “八尊听闻你进了后山,很是心切,还有我师尊,虽然不知为何当时没有拦你,但也是走在最前沿的人,就连五尊也出山了。” 说着说着,琴师姐声音夹杂着哭声,显然担心坏了,抱着愚辛的身体有些颤抖。 琴师姐是真的关心自己,想到这让愚辛有些因为,伸出去的手犹豫在空中停顿,最后还是轻轻拍了拍琴师姐的后背。 怀里的女子身躯明显有些惊愕,才想到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的师尊还在后方,这让她脸色羞红,急忙跳开,躲在自己师尊后面,探出半边红彤彤的脸蛋,尽显小女儿姿态。 愚辛环视四周,五尊还是第一次见,火光冲天,火气也是冲天,甚至愚辛能感觉到她对于自己不是老九,心里逐渐高昂的愤怒,似乎下一刻自己就会被融化。 既然这些人都在这里等自己,那么后山的情况就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哪怕是术数童子庄班的手也算不到那里去。 也许背面的世界,规则大道都有一定程度的逆转,庄班参悟不透,抓不住里面的规律。 想用塌缩之道离开是不可能的,自己的最大范围不过百丈,哪怕灵海充沛,几个辗转腾挪就会被拿下。 这些未来可能是神官的人啊。 既然他们算不到,也就没去过,唯一去过的只有二尊,回来时疯疯傻傻,所以他们不敢进去,他们怕。 “愚小子,你怎么又出来了?”庄班脸上的杀意一淡,明明是一个只有三岁大小的娃娃,并且他真的只有三岁。 他是罗浮最小的师弟,现在的他,就是三岁年纪。 “我见到了二尊。”愚辛微微一笑,继续胡诌乱编真中带假,说话你的时候,真话带着假话,他就是真话。 他说道:“后山有一座山,黑压压的,看不清,山上有人居住,我不仅看到了二尊,我还看到八尊,五尊。” “哦?”几人听闻眼神一闪,有些惊疑不定,自己一直在罗浮,怎么会跑到后山去。 “你继续说。”庄班有些激动,似乎猜到了什么,催促愚辛。 愚辛不语,淡笑着看着他们。 场面一瞬间有些凝固,气氛有些不对,琴师姐疑惑的抬头看着自己的师尊,不知为何感觉此刻师尊很冰冷陌生,其他的师兄师姐也是。 她自然不知道缘由,她也无法理解愚辛这些年的经历,几乎是被安排着,在各个地点游荡。 似乎,下棋的人,对这棋局没有耐心了。 让自己活着浑浑噩噩,然后设下计策,引导江道陵,可惜江道陵太心急,夺舍的念头太早不然雷穴和眉心的气穴也会被偷学去。 这盘棋,其实一直都有漏洞存在。 庄班皱了皱眉,一拍脑门,笑呵呵道:“瞧我糊涂的,愚辛哥哥刚从后山惊险回来,带回来重要的讯息,我们围着他跟审问犯了错的弟子一般。” 之前还是愚小子,现在变愚辛哥哥了,庄班这三岁娃娃,当真是出乎意料的老谋深算。 一抹鼻涕及时流下 ,庄班笑呵呵道:“去我术数峰看座畅谈,对了,和你很要好的那小娃娃也在,五姐,四姐,你们觉得呢?” 津方也在? 愚辛皱了皱眉,这庄班提早就把津方叫了去,他本以为这些人的目标是自己,不会太为难一个无关紧要津方,如今看来,这些人比自己想象中更奸诈。 四尊笑容洋溢: “也是,瞧我这个当姐姐的没眼力见儿,愚辛弟弟,来来来,我家琴儿可是挂念你,知道你进了后山,心急如焚,差点没把我这当师傅的吵死。” 琴师姐脸色羞红,扯了扯自家师尊的衣摆。 四尊笑容更胜: “怎么,自己心急全宗都看见了,你还不让说啊。” 琴师姐此刻恐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愚辛也是笑了笑,琴师姐对自己还是极好的。 但是他脸色一变,冷冷道:“我要去见二尊。” “小子,你别得寸进尺。”五尊手里爆炸出一团火焰,眼里明明是火,看着却那么冰冷。 四尊脸色一冷,呵斥道:“够了,兹事体大,由愚老弟全权决定。” 五尊不知是何,精怪或是其他,身上火焰高涨,弟子们纷纷后退,她愤怒道:“四姐,别说他还未成为老九,就是成为老九了,也得叫我一声五姐,岂有他教唆我的份。” “啪!” 响亮的巴掌声,一个五指印缓缓浮现,四尊收回粗壮的手臂,笑道:“让愚辛弟弟笑话了,你五姐,就是这个脾性,火灵成道,火气大,你由着她,本性确实不坏的。” 愚辛心里震动的同时,陪笑两句,率先往二峰走去,可不敢继续停留。 众人让出一条道路。 罗浮的路只有一条,就是那上山的白石梯,到了山上就会分支出无数,主道还是那一条,所以你可以沿着走到任何一座山峰去。 到了二峰,愚辛出奇的没有看到弟子,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个挑着担子的农夫,那农夫走来,脸色平静。 “二尊。” 身后齐刷刷的行礼,愚辛回头看了一眼,转头回来对农夫点了点头,继续往山上去。 不久他又看到一个娃娃,这娃娃愚辛有印象,他在罗浮一角看到过,向自己索抱。 “二尊。” 身后又是齐刷刷的行礼,愚辛绕过这娃娃往山上继续前行。 “要抱抱!” 那娃娃可爱,伸手向愚辛要抱抱,愚辛自然不理他,琴师姐见他可爱,刚伸出手就见愚辛从前方冲来,一把拉住自己的手,制止了自己。 正在她疑惑的时候,娃娃又向其他弟子伸手,有弟子想着是二尊,就伸出手去抱他。 娃娃咯咯的笑着,当着所有人的面,张开了嘴巴,将那自己一口吞了进去。 “要抱抱。” 一切仿佛没有发生,所有人齐刷刷的后退一步,看着这娃娃有些恐惧。 愚辛放下琴师姐的手,继续带头,后面逃一般的跟上。 琴师姐心里一暖,又有些窃喜,扭捏着跟在愚辛后面。 一路上山,碰到了不少人,罗浮的弟子都会叫一声二尊,然后齐刷刷的跑到一边,避开三尺。 愚辛一路来听二尊两个字都听烦躁了,但二峰自上次就没有了弟子,所以听闻只要二峰的人,都是二尊。 于是有了这一幕。 愚辛心里有着小算盘,却又觉得难以完成,这么多人里面,谁才是本尊,谁才是后山里回来的那一个? 终于走到接近顶端,愚辛这时才发现,二峰很高,峰顶插入云端,而霸下正驮着罗浮前行,所以峰顶搅动着云层,好不壮观。 前方有四道身影错落,一个儒生在看书,一个娃娃拿着一把宝剑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吃完了换下一把。 愚辛可以看出,这些宝剑都是法器,或者品质更高,到这娃娃嘴里就像腐块,嘴里不停的咀嚼。 而他每吃一口,愚辛感觉到,他的修为居然在缓慢的增长,虽然很慢。 这是什么功法! 愚辛愣了愣,再看向别处,这边的正在哭丧,穿着白事服,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惊天动地,他身前有一个小土包,也不知里面埋着谁。 而最后一个就有趣了,他在地上蠕动,眼神聚集一点,看上去傻乎乎的,以为自己是虫子。 这组合怪异,然而想到这里是罗浮,又觉得不是很怪异。 既然不知道谁是本尊,那么就问。 愚辛直接上前一步,对着书生笑道:“你是本尊?” 书生一愣,放下书,笑容盛开:“对,我是,我就是本尊。” 愚辛一愣,又回头问吃着宝剑的娃娃道:“你是本尊吗?” 娃娃放下手中的宝剑,眼神一亮:“没错,我就是本尊。” 愚辛笑了笑,转身走向另一边哭丧男子身旁:“你是本尊吗?” 哭丧男子瞬间停止哭泣,笑呵呵说道:“对,就是我。” 愚辛再次笑了,心里暗道果然,二尊有无数个,名字也有无数个,经历也有无数个,季梦道不过其中之一。 鸿黎,兀迁,白礼,他们都是其中之一,包括以前的自己,说起来,自己还要多些庄班的铜钱替命。 然而也因此庄班对自己知根知底,或许之所以给自己铜钱也是为了这事。 自己也因此身上挂满了因果术数,落入术数,就是庄班的领域了。 “你是本尊!”最后一声,愚辛对着地上蠕动之人喝道。 那人与其他三人的反应不同,傻嘿嘿的笑了笑,噗的吐了口水。 愚辛急忙躲开,谁知道这口水会不会有毒,回头望去,口水落在地上,并无异常,看样子自己神经绷的太紧了。 他心里很高兴,果然二尊因为分身太多,逐渐迷失,谁都以为自己是本尊,无形中,他们可能会自相残杀,而愚辛需要引乱。 “愚辛哥哥,你在干嘛?”庄班笑呵呵的走过来,一伸手,愚辛会意,一把抱起他。 而就在抱起那一刻,愚辛就知道,自己只要有异动,就会遭重。 抱着庄班,两人都是笑呵呵的。 “愚师兄和八尊看上去关系很是要好。”琴师姐感叹道。 四尊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这好不好,可不是用眼睛看出来的。 庄班被愚辛抱在怀里,屁股坐在愚辛的手肘上,说道:“你说你在后山,看到了我,可我一直都在宗门,从未去过后山。” “所以你们需要我去,而我去就会成为老九,对吧。” “所以后山有什么,不是罗浮的第十峰?”五尊性子果然急,一口要害。 愚辛沉吟不语,等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我在后山,看到了二尊,无数个二尊,他们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在那里,山腰有一条河,一张张面孔沉浮,尸潮汹涌,他们都是二尊。” “可二尊一直在罗浮二峰上。”四尊提醒道。 “若这些二尊都是假的呢?”愚辛咧嘴一笑。 “若真正的二尊被落在后山呢?” 几人沉默下来。 “那你说的见到了我是什么意思?”五尊又问。 “五姐性子果然直,针针见血,问得好。”愚辛也不避讳,开口就是五姐,夸赞一句。 “少卖关子,说。” 五尊呵斥一句,立马偷偷看了一眼四尊,见她没有动手才呼出一口气。 愚辛自然不会卖关子,既然自己搞不清楚后山的自己,那就让别人来搞清楚他们自己。 这样他就知道,宗浮罗的辛愚说的话是真是假。 愚辛深吸一口气:“我还在后山见到了我自己,他说,任何事物都有两面,而罗浮背后是这个世界的反面。” 这种事,谁听到了都会觉得惊讶,场面果然开始轰动。 愚辛继续说道:“正因为如此,我们的命格有缺,需要集纳那缺失的部分,才能无缺,天地就会因为这部分回归,奈何不了我们。” 场面瞬间失控,天地分人气运不就是为了壮大后吞噬,若能跳脱出去,就能挣脱桎梏,逃离这天。 庄班沉声道: “没错,我从出生就感应到我的命格看似完整,却是有缺,反着看并不完整,完整的命格须四方圆满,原来是因为这样。” 因为庄班的发话,也打破对愚辛的质疑。 庄班周身术数,对于这方面极为敏感在意,然而他又实在聪明,虽然急切却很清醒:“所以你为何没有融合圆满,有什么困难之处!”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八十四章 来人,熄灯! 自然有困难之处,因为不知最终融合后自己是否还存在。 “有些难处,不过我走时见到了琴师姐的反面。” 说到这愚辛对琴师姐微微一笑。 琴师姐听闻说到了自己,也是十分惊喜,眼睛瞪得大大的,等待愚辛说下去,像等待听故事的小姑娘。 特别是当这个说故事的人还是愚辛的时候,让她觉得特别的温馨。 场面所有人都盯着愚辛,等待他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 愚辛有些感慨,这种被所有人瞩目等待的感觉,还不错。 可这是暂时,他不能说太满,说的满了,他就没了价值,对于罗浮而言,他出现乃至出生都是一个早已安排好的。 他的经历,包括一些记忆都是假的。 这让他对罗浮没有任何归属感,甚至厌恶。 对于罗浮,自己存在的价值,就是成为老九,罗浮的气数根基。 延续罗浮存在于天地间的气数,乃至以后正统,也不过野心罢了。 “琴师姐在那边引我上山,那里叫宗浮罗,我的另一面叫辛愚,不变的是,他也是二尊的一缕分魂所化,最后跳脱出来,成为了自己。” 愚辛一愣,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跳脱出来,才导致辛愚在血河里活了下来!! 正面和反面就如同镜子,与其说是罗浮的背面,世界的背面,不如说是……一块镜子。 愚辛急忙问琴师姐要一块镜子,琴师姐脸色一红。 四峰集体露出不屑的眼神,四峰虽是女峰,但这些女子个个精壮,崇尚武力和阳刚,比男人还男人。 四峰一女子冷笑一声,觉得愚辛找错了人:“我四峰崇尚暴力之道,问我四峰的大师姐要镜子,我看这愚辛还是傻……” 她还没说完,琴扭捏着递过去一块光滑的铜镜,这铜镜很精致,被保管的很好,镜面整洁,看样子琴师姐很是爱护。 一众女弟子泄了气,目瞪口呆,自己的大师姐,居然随身带镜子,此时也是小女儿姿态尽显! “噗!” 方才冷笑的女子噗的吐出一口血,大师姐居然带镜子,她觉得自己的青春结束了。 愚辛对着镜子咧开嘴,镜子里的自己也咧开嘴,但是镜子是自己的对立面,所以形成的将是反像。 所以,那不是背面,而是一个如同镜面的世界,共生!! 想到这愚辛眼睛亮起,如圩境一般异曲同工之妙,整个罗浮乃至小西方,北漠,南蛮之地,幽河,会不会也是在一件宝物中,而那宝物说不定正在一个神圣。 不,一个修炼之人背上挂着,是一把宝剑,或者是腰间的酒葫芦! 也可能是一面镜子,所以有反面的世界。 也可能,天阳高挂,整个世界在光芒之下,影子自己成为了一个世界! 愚辛的表情心情不定,若真是如此又如何,自己又如何寻找这法宝的中枢。 “愚辛哥哥?” 腰间一痛,愚辛清醒过来,庄班的脸上挂着笑容,大眼睛噗嗤噗嗤的扇动。 “背面的琴师姐似乎有些不好的经历,所以她说可以帮我,没有任何风险。” 所有人眼睛里都有光闪过,愚辛甚至一瞬间眼睛出现了刺痛,被他们眼里的光芒刺痛。 “嗡!” 整个罗浮宗蓦然一震,停顿下来,愚辛一愣,往山下看去,此时他们立于高处,能看到霸下庞大的身影。 一道道身影错落在天空,拦在霸下前方,让霸下不得不停下。 “罗浮来客人了。”庄班咧嘴一笑。 五尊笑了,笑的最开心的就是她,她猛然回头,看着天外的数十道身影,眼里战意如火焰高涨,腾腾而起。 “我去,你们继续问愚…师弟。”五尊极为兴奋但愚师弟三个字硬生生逼出来的。 四周弟子立刻四处逃窜愚辛不解,很不解,他们跑的方向并不是去应战。 “轰!嗡!嘭!” 三声炸裂的声响,愚辛耳膜被震得出血,只觉得精神恍惚,五尊轰然爆炸开,层层火浪喷涌,愚辛只觉得自己葬身于火海。 眼前被火焰吞噬,还好琴师姐急忙护在他身前,身形暴涨,挡住层层火浪,而刚才一口一个弟弟和哥哥的四尊和八尊庄班冷眼旁观。 五尊不亏火灵入道,四周元气全部泯灭,被火元素覆盖。 “砰!” 山体震动,一道火影冲天而起,带起火海,将半边天染红,愚辛明显感觉到,身下的山峰矮了一丈,并不是山峰承受不了五尊的一脚,而是霸下庞大的身影因为这巨力一沉。 霸下老龟能驮起整个罗浮宗,却受不住这一个起势动作,当真恐怖。 这就是罗浮掌教的五弟子?那大尊或者掌教会是什么恐怖人物! 愚辛不敢想,只看到五尊带着冲天的火海奔赴前方。 火浪翻腾,视线有些被热浪冲的扭曲。 五尊身后,火焰化作一座巍峨宫殿,一道道天轮在她身后缓缓转动。 这些天轮如一道道巨大的齿罗盘,五尊气势通天,如同凌霄之上的火之尊者。 “三十二天火轮,五姐又有突破了。” 庄班脸上带着笑意,还有一丝羡慕。 愚辛数了一圈,五尊身后的火轮正好三十二个。 然而愚辛不知,他们又是何种境界。 体内渡世经蓦然而动,愚辛抬头看去,那天边,有一道身影白衣踏空,脸上妖异,长着三只眼睛。 这是……乌穆? 乌穆此时应该还在万里黄沙庙里,当一尊邪灵才对! 愚辛看看身前的琴师姐,问道:“琴师姐,你看那天边那人,像不像以前我们在北漠看到的那庙里的三尊石像中的一个?” 琴师姐回头看去,噗嗤一笑:“愚师兄,那明明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子,哪里像了呀。” 老头子?愚辛一愣。 体内的渡世经一直在运转,自己都能感觉到修为的流失,那人明明长着三只眼,乌穆的模样,怎么会是一个老头子。 这时愚辛又想到刘老的话,罗浮并没有挑破时间的能力,这里难道不是以前的罗浮宗? 犹豫片刻,愚辛偷偷运行功法,他记得腰间挂着大网,装着很多东西。 嗡! 一块镜子凭空出来,正是那块往生殿顶上镶嵌的镜子,然而自己腰间什么都没有,他用手去摸也触碰不到。 这又是为何? 悄悄收回镜子,愚辛把目光转向天边,那里战火如荼。 五尊踏火焰宝殿,三十二天火轮向那些人碾压而去。 乌穆向愚辛的方向看来,对他点了点头,咧嘴一笑,转而又对五尊笑道:“久闻罗浮余孽神通广大,想来这位便是五尊,耶青。” 原来五尊名字叫耶青! “死!” 道道天火如天灾乱世,轰然碾压过去,就当愚辛以为这是单方面的屠杀时,场面瞬息万变。 五尊表现出来的修为,乌穆根本走不过两招才对。 只见乌穆狂啸一声,一脚踏出,身形极速奔行,脚下带起阵阵狂风,居然踩着风接天而上,破空声呼啸,他的身影越来越快,天轮大火对他如同虚设。 “仙鹤震西方!” 乌穆身后狂风大作,将他一瞬间推向五尊。 风助火势,而这火对着五尊耶青而去,在接近她是突然炸裂,一只仙鹤虚影在狂风中形成,嘭的炸裂开。 一道道狂风呼啸,愚辛惊疑不定,这根本不是乌穆该有的战力,他在这天地,得到了什么! 乌穆冲进漫天大火中,暴击声不绝于耳,嘭的一声闷响,一道火影轰然冲出,伸手对乌穆一抓。 五尊瞳孔一缩,她的手直接从乌穆脸上抓了过去。 乌穆脸上带着笑意,笑道:“耶青道友,怎么了?” 五尊性格本就爆裂,哪里容这般挑衅,身形一转一拳轰出。 天上的云被映的通红,水面映天天映红。 五尊的拳狠,夹杂爆裂,直接乌穆打穿。 啪啪啪,乌穆三道风影打在五尊身上,一个火影在空中碎裂成三段从空中落下。 一个火焰脑袋在地上呼噜两圈,瞪大着眼睛。 天上的火焰宝殿涌动,一道身影从殿内走出,冷冷的看着乌穆,然而愚辛看得出,她气势比之前弱了一截。 乌穆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称赞道:“天罡大日轮,太阳不灭我不灭。” 天阳高挂,愚辛愕然发现,五尊的气势随天阳的升空逐渐恢复,隐隐要超出之前的气势! 她的伤势也因此恢复,煞是恐怖! 庄班颇为得意,悠然自得道:“五姐可是火灵,天阳为世间火源,五姐立于不败之地,就算那人风使的再好,也会被蒸发,万物皆可灭,为天火大日!” 罗浮的几尊,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恐怖,愚辛不敢想象,二尊若是成功,会是如何光景。 对了,为何从未见过大尊?还有那七尊,到底是什么鸟类,能成为七尊,恐怕不容小觑。 五尊耶青哈哈大笑,随着天阳升空,她变得无法无天,怒喝道:“既然知道,那就死!!” 她对着乌穆一指,愚辛只觉得一道白芒充斥,眼睛一疼,血液流出,一瞬间失去了视觉,眼睛被强光损伤,他瞎了! 乌穆笑道,微风习习围绕:“既然知道罗浮五尊好战,我们也是有准备的?” “来人,将这天阳大日拖下来的!” 一道道锁链冲天而起,锁住天上的大日,那些锁链不知用什么材料,居然没有被融化。 “报,锁天索虽能抵挡大日的烈温,却奈何不得它。”有人前来报。 白光所过,万物逝去生机。 乌穆脸色一变,白光眼看就要轰过来,他虽然能无视眼睛的刺痛,却抵挡不了这神通。 他轰然跪下,对天空一拜,天上传来一声轰鸣,乌穆身体颤抖,咧嘴大笑,脸上重新变得自信。 “来人,熄灯!” “啪!” 天空瞬间暗淡,整个世界陷入黑暗,如人吹灭灯火,一片漆黑。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八十五章 又见乌穆 天空火浪翻滚,却被黑暗逼退,按理哪怕天阳熄灭,五尊耶青的自身灵气还在,不过没有了源源不断的补给,对她只是不利而已。 可乌穆又拿出一个法宝,那是一块镜子,镜面漆黑如墨,不断的吞噬光亮,抬头看向天空,已经不在刺眼,只能看到满天火光被收缩,却无法喷涌出去。 五尊耶青立于火海之中,面色发黄,道道天轮转动,却无法冲出黑暗,这让她很是难堪。 “有神官遮住了天上的太阳。” 庄班冷冷说道。 可惜愚辛的眼睛在刚才被强光刺瞎了,看不到外面的一幕,听到庄班的话让他心里一紧,看样子这些人这次是有备而来。 “好弟弟,你的眼睛怎么了。”七尊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愚辛,声音里却满是关切。 愚辛看不见,不知来人,琴师姐脸色焦急,急忙道:“是七尊。” 刚才几人不作为,现在假惺惺:“多谢七姐关心,看样子要瞎个一时半会儿了。” 七尊鸟喙起合,尽显关心:“哎,都怪我们几个没提醒你,让弟弟受苦了。” 庄班从愚辛怀里跳下来,冷冷的看着天边,眯着眼睛,阴霾道:“连日月神官都请来了,好大手笔。” 日月神官?难道是卫介? 想到卫介,愚辛摇了摇头,断然不可能,现在的日月神官恐怕还轮不到卫介。 “五姐会不会有危险。”七尊担忧道。 四尊声音洪亮,狠狠道:“大兄本事通天,是老师最得意的弟子,如今却来残杀同门,不怕说出去让人笑话,损了名声?” 大兄?难道是罗浮的大尊? 天边,四尊的声音传到乌穆耳边,他回头看过来,微微欠身,笑道:“想来是四尊吧,您可别诌诌人,此事和天道大人并无关联。” 四尊冷笑道:“我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天道神官?” 乌穆笑而不语,道道天轮被黑暗压制,散出来的火能都被那镜子吞噬,耶青被步步紧逼,火浪已经收回火焰大殿。 继续下去,恐怕五尊必败,而没有了天阳,就能彻底抹杀她。 愚辛看不见,无奈之下,他只能退回灵池,入主灵身,用灵身的眼睛去看。 他身上的生机修炼散去,灵池里的灵身睁开了眼睛,看向天空。 琴师姐时时刻刻都把心神放在愚辛身上,感受到愚辛身上的生机消逝,脸色一白。 愚辛控制肉身抬起手,张口出声道: “师姐不用担心,我眼睛看不见,把性灵转向别处罢了。” 明明没有任何生机,却还能交谈,动作自如,琴师姐张开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下心,选择相信愚辛。 天上的火云飞速缩小,待到丈余方圆,五尊被重重困住,如此下去,连她自己也会被那镜子吸走。 这时,天边又一白衣女子腾空,踩在滴滴雨滴撒下,愚辛以为要下雨时,那些雨滴突然静止,女子踩着雨滴扶摇直上。 这女子肤白貌美,面容姣好,身姿曼妙,唇红齿白,她的眼睛水灵水灵的,脸蛋可爱,然而她却没有双手,两袖空空。 这女子扫视一周,最后把目光放在四尊脸上,可爱的脸蛋下只有冷艳。 看到这人,四尊脸色阴沉下来,庄班看了她一眼,说道:“关欺水?四姐,奔着你来的。” “这关欺水什么人?”愚辛小声的问向琴师姐。 琴师姐偷偷摸摸的看了自己师尊一眼,贴着愚辛的耳朵,小声道:“是我师尊多年前的相好。” “嗯?” 可这关欺水明明是一个女子,怎么会是四尊的相好?愚辛不理解。 “我去把老五救回来。”四尊眼神闪躲,然而却不能放任五尊被他们抹杀,这样罗浮又会少一份气运,提前走向灭亡。 庄班凝重道:“恐怕救不回来了,我方才为五姐算了一卦,活下来的可能十不存一。” “我们躲躲闪闪这么多年,其实都在大兄眼皮子底下,为何此时突然发难,有什么事让他惊慌了?” 说到这,几人眼睛同时一亮,看向愚辛,愚辛刚从后山回来,大兄就有了这般动作,他在畏惧,畏惧愚辛成为老九! 庄班咧嘴一笑,看向愚辛道:“愚哥哥,可否麻烦你再走一趟。” 愚辛心中凌然,自己心里的小算盘还没有全盘打出,如今因此变故又要去那背面的世界,他有一种感觉,这次他去,恐怕就不会如之前那般容易。 七尊紧张道:“老九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出来的,要不让二尊回来主持大局,我们拖住这些人,不让五姐身陨。” “也可。” 庄班点头,说罢转身对身后还在地上蠕动的二尊分身说出道道魔语:“二兄,还请回来主持大局。” 这人还在地上蠕动,然而瞳孔却飞速扩散。 远在他乡,一个书生正在求学,朗朗读书声,蓦然,书生扔开手上书籍,起身便离开,走着走着踏着风儿腾空而去。 “鸿黎,鸿黎。” 不知何处山涧,一只大妖扇动翅膀,嘴里不断叫唤着鸿黎鸿黎,眼神盯着下方一只正在化蛟的大蛇。 蓄势待发之际,那大蛇蜕化最关键,最虚弱,最好的进攻时机时,这大妖点头就飞离这里,往远方而去。 山涧里的大蛇心惊胆战,焦急等待大妖的攻击,却等到蜕化完全也没见到。 道路上,一个书生背着箱笼正在赶路,随着书生的每一步,地上突然会长出天材地宝,天上也会掉下神兵利器。 这书生一路从琉璃瓦出来,身后的山门呼天喊地,转而又兴奋非常。 书生呆了不久时间,琉璃瓦里长满了珍惜药材,天上落着灵石雨,宝光冲天。 很快这里被发现,妖怪也好,天魔也好,咿咿呀呀奔涌过来,群魔乱舞。 琉璃瓦很快就会因此消失于世间。 这书生气运通天,身上散发出宝光,有些妖魔冲着药材地宝,有些妖怪突然间掉了头,跟在了他身后,似乎在他身后跟随,比这些所谓的天材地宝更具有吸引力。 书生一路走,突然有所感应,回头看向远方,目光深邃,想了良久,感应到无数气运奔涌向那个方向,于是他掉头,往罗浮的方向走去。 他一路走,一路有人跟随,一开始几十个,后来几百个,再后来,数以万计的妖魔鬼怪也好,人族也好,黑压压的一片,就这么跟在书生后面。 有的人因为离开的太远,走着走着掉了队,突然惊醒过来,看着前方的人群不知所云。 “我怎么跟着走到这儿了!” 不知为何,脱离大众,那些人心里有着十足的失落感。 “妖人,拐卖我宗弟子,我……” 中途有不少因为家中少了子嗣,或者宗门少了弟子,听闻这事前来寻事,可多半是话音未落,就跟着迷迷糊糊的加入这队伍之中。 浩浩荡荡,掀起风尘,一路翻山越岭,一路过河搭桥,即使是踏上幽河,也无阴差敢过来询问。 罗浮这边。 庄班看了琴师姐一眼,吩咐弟子让她带着愚辛去罗浮山后。 众多弟子会意,审视着两人,一路将两人从二峰送向后山。 到了分叉路最多的地方,所有弟子突然散开,眼神在这一刻迷茫起来,四处打转。 “他们怎么了?”琴师姐说完,眼睛一闭,也围着愚辛打转。 愚辛看向另一边,一个男子的身影浮现,那人长着三只眼睛,腰间栓着一条黑黝黝的细线,不知情的人会以为这不过是一根普通的条带。 乌穆率先开口道:“好久不见,你换了一副模样。” 愚辛回头看向天边,天上关欺水对峙着罗浮宗内的四尊,她身后有一灰影拿着一块宝境,静静呆在她身边。 “假的?” “不,真的。”乌穆笑道。 愚辛一惊,这乌穆会探心之术! 乌穆又笑:“你又错了,那种术法不过尔尔,我集天地性灵大道,你可以这么认为,你心中所想,你的魂魄性灵就会出现颤动,我便知你在想什么。” “可以说,我背着你,在和你的魂魄交流。” “人因为有了眼睛所以视物,人因为有了鼻子,所以能嗅,因有耳所能闻,因有口所能声。” “天地间或许存在一些因为你没有能触摸它的本质便感知不到的东西。” “就比如这风可以听我使唤,因为我能与它交流。” 愚辛尽管心里很震动,却还是说道:“你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和我谈见解的吧?” 乌穆走到愚辛身边,温和道:“自然不是,见到你我很高兴,你也踏入了这罗浮,我看到了家乡的故人。” 看样子乌穆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以为这里是一处秘境,或者别的位面。 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突然看到愚辛让他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愚辛问道:“你可曾去过小西山?” “小西山?什么小西山?”乌穆露出不解之色,眉毛紧皱,徒然又舒展开,笑道:“我还在一处地方,发现了一座土庙,里面还有我的石像,紫意通透,我就知此刻我将命格圆满。” 听到这,愚辛心神震动,这乌穆……是从背面世界过来的! 他吞噬了正面自己! 可为何乌穆记得自己?就算记忆融合,这时的他也不该认识自己才对。 所以他从一开始进入罗浮,就走错了路,到了背面,然后被吞噬,或者说,他本身就是背面的人! 乌穆一开始就出现在背面,与背面的自己融合以后,从阴暗面爬出来,找到了自己之前的石像。 现在的我,吃掉以前的我,我会从世界上抹去? 若之前乌穆可能会,融合了命格之后,他便不是乌穆,他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所以他又吃掉了石像里面的邪灵,然而愚辛还有一点不知道,说起背面的世界,背面的乌穆,真的是他的故人。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八十六章 琴师姐的灾 从乌穆的言论中,愚辛可以知道,背面的世界入口不止一个。 乌穆面色诚恳,目光真挚,意味深长道:“我此行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助你命格圆满。” “哦?怎么助我?”愚辛想不到乌穆帮助自己的理由。 不过以乌穆的表现来看,这乌穆大概率已经成为了另一个人,他拥有正面和反面的记忆,不过都不完整,把愚辛当做亲人。 他看的出来,这乌穆是真心想帮助自己,把自己当做家乡人。 . 谁不向往五色十光,谁想隐匿在背面,暗无天日,不见光芒。 “我有办法,让你没有任何隐患,完全将背面的自己磨灭!” 可乌穆自身也是不缺,哪来的办法和海口让自己毫无隐患。 乌穆见愚辛似乎不信任自己,从怀里摸索,取出一捆绳子和一枚三寸针,笑道:“我这里有一根捆神索和一枚定神针,你只需要将这定神针插入他眉心,捆神索勒住他的脖子,将他拖起,挂在高处暴晒三天,定能削弱他的性灵元神,介时趁虚而入,一口吞掉!” “你把这东西收好,到时你一举而上,擒下那厮,若性子野一些,打他一顿,我跟你说,这自己打自己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乌穆说着说着已经笑了起来,极为兴奋,脸色红晕,像个喝了酒的话痨头打开了话匣子。 他一把塞进愚辛怀里,不容他拒绝,对愚辛挤眉弄眼,让愚辛心里一股恶寒。 琴师姐重新抱着愚辛的手臂,恢复神智,完全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愚辛师兄,我们走吧。” 而乌穆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愚辛点头,淡淡的看了周围的弟子一眼,他们的眼里看着他有笑意,不怀好意的笑意。 琴师姐也看看周围的师兄弟,安慰道:“师尊跟我说,谁去后山都可能身亡,唯独愚辛师兄你去没事。” “若你出事他们会第一时间赶过去,把你救回来。” 摇摇头,愚辛有些不好说破,这师姐天真的可怕,怕是没有在世间历练过,不知人心险恶。 罗浮需要的只是九尊,不管是愚辛也好,辛愚也好,他们只需要九尊。 前方入口接近,愚辛拍拍琴师姐手,示意她放开。 琴师姐本来手已经放开,身后却被人推了一把,直接往前方扑过去,一只脚踏入黑暗。 黑暗中伸出数只魔手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拖了进去。 最后一刻,她回头看到师兄弟们邪恶的嘴脸。 琴师姐整个人被拖入黑暗。 那推了琴师姐一把的弟子一脸痛心,语气却很兴奋,对着黑暗说道:“师姐莫怪我,你以为八尊为何要带上你,都是八尊的令。” 那弟子转身对愚辛作出手势,眼神冰冷道:“愚师弟,请吧!” 愚辛尽管内心极为愤怒,却还是冷静下来,点了点头,说道:“多谢诸位师兄想送。” 他走到黑暗近前突然停下,说道:“但是师兄,你可否…陪我。” 愚辛突然回头,以手为爪,蛟龙探海,一把扣住那弟子的脖子,将他扔了进去。 噌噌! “你找死。” 其余弟子抽出自己的法器,愤怒的看着愚辛,然而愚辛却不为所动,淡淡道:“我若再出来,就是罗浮的九尊,你们几个,想好了。” 众弟子脸色一变,瞬间恢复,笑道:“九尊说哪里话,我们什么都没看见,还看在护送份上,记我们一个情,至于遵也师兄,那是他不小心脚滑,九尊要事在身,还请上路。” 愚辛冷静的看他们一眼,踏步进了黑暗。 黑暗中,琴师姐脚下被漆黑的手抓住,往回走就会被拉回去,往前走就会无事。 “嗡!” 一道破空声,琴师姐慌张冲过来,脚下却被缠住,让她重心一斜,摔在地上。 原来是那弟子怀恨在心,进来后一步不离,就等着愚辛出现。 剑光所指,愚辛根据剑光的方向,推测出那弟子的位置,左手电光一闪,雷光覆盖住整个手掌,对那方向虚空一抓。 镗! 那弟子的剑被愚辛的手死死卡住,无法寸进丝毫,他的脸色大变:“不可能,你一个傻子,怎么会有这种力量!” “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蛋,我还性起杀过你两次,你根本就是身残体缺的废物。” 罗浮的弟子古怪,不代表各个都是琴师姐或者尊者一样厉害,简直怪物。 普通弟子天赋不错,但愚辛也不弱,他的底蕴一直很好,只不过鲜有出手的机会,一般出手他也打不过。 他在怪物的行列里待久了,跟怪物比并不出众,但跟弟子比,差了不止半截。 愚辛目光一闪,这弟子居然还杀过自己,在罗浮? 虽然记不清楚,却足以让愚辛心里起杀意。 那弟子见势不对,弃剑欲逃,脚下魔手探出,一步步拉近愚辛。 他慌了,他不想死,他面色疯狂,鼻涕和眼泪同时流出。 “愚辛师弟,不,师兄,遵也不懂事,遵也是他人胁迫。”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话速度很快,他怕来不及。 愚辛看着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改变,怎么可能放过他,这人一把将琴师姐推了进来,生死难料,愚辛必杀此人。 那弟子哭的撕心裂肺的,不断后退,魔手将他慢慢拉过来。 愚辛目光一变,杀意一瞬间掩藏,脸上阳光明媚,如春阳融化冬雪,他温和道:“遵也师兄说的哪里话,你我师兄弟情深,怎么会害你,你快些起来,我们兄弟好好说说话。” 遵也脸上立马浮现笑容,颤抖着爬起来,愚辛一把拉住他,脸上带着笑意,一副师兄弟情深的模样。 他回头看向琴师姐的方向,发现琴师姐的身影已经淡化,似乎因为担心愚辛,所以被魔手拉了回去,她越使力,魔手越将她带回去。 愚辛和遵也勾肩搭背,一路赶上去。 琴师姐身形涨大,还在继续和魔手做着斗争,见她一拳打下去,魔手立马退却,然而她手退回魔手立刻一拥而上,往往复复,靠蛮力根本没有办法。 “师姐你不用挣扎,顺着往前走便是。” 琴师姐听闻停下手,不再往后,脚下的魔手立刻褪去。 她看着遵也,阴晴不定脸色,又看向愚辛,希望愚辛给她一个解释。 愚辛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摇了摇头,示意此时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他回头,笑容明媚,道:“遵也师兄,为何你要将琴师姐推进来?” 遵也恐惧的看了一眼琴师姐,躲在愚辛身后,希望借他的“师兄弟情深”来拯救自己。 他颤抖道:“八尊说,此行带上琴师姐,可助愚辛师弟一臂之力。” “哦?”愚辛皱眉,突然想起这背面琴师姐给过自己一物,急忙从怀里摸索出来。 果然。 上面是血迹斑斑,写着只要愚辛将琴师姐带过去,她将会助力自己,让自己做为融合后的主导。 “你来啦!我果然没看错人,你真的把她带来了。” 一道声音传来,愚辛一愣,看到前方身影闪动,这个世界的琴师姐过来了,转眼到了琴师姐身边。 “琴愚见过道友。” 背面的她对着琴师姐微微一笑,盯着她的脸,眼睛弯成月牙状,愚辛看着她目光白色瞳孔微弱发着光,又看看琴师姐,想不到琴师姐跟一个姓,愚! 琴师姐受不了琴愚盯着自己的目光,急忙逃开,站在愚辛身边,小声道:“愚辛师兄,这人是谁,不知为何,我见到她很不舒服。” 愚辛回答:“她就是你在这里的影子,背面世界的你?” 说完,愚辛指着遵也对琴愚问道:“师姐,你可识的此人?” 琴愚吧目光收回,盯着遵也细看,突然一笑:“这不也遵嘛,镇浮罗里的一个傻小子,没事就爱搁地上打滚,没事玩玩泥巴,有次还把那排泄的脏物当成泥巴抹在脸上,这哪能不记得,记忆犹新。” “你胡说,我不是。” 这一说直接把遵也说怒了,跳的出来要找琴愚理论。 愚辛可给他机会,将他拉了回来,语重心长道:“师兄有福了,这背面世界的你,是个傻子,那融合命格,不就十拿九稳?” 遵也一听,乐了,寻思也是,自己所命格圆满,将跳脱气运的控制,完全抹去天地藏在体内的祸根! “快快快,带我去见那傻子!”他越想越兴奋,急忙催促。 愚辛笑而不语,需要有人为他踏路,这遵也自己找死,怨不得他。 琴愚看看愚辛,再看看琴师姐,带着几人往镇子走去,时不时回头看看琴师姐,眼里满是希冀。 不久,几人终于在镇浮罗找到了那也遵傻子,此时的他正在对着一处茅屋交谈,脸上萧瑟落寞。 近了才知道,茅屋里并没有人,他在那自言自语。 “遵也师兄,看你了。”愚辛在遵也耳边轻声说道。 遵也回头,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一个傻子自己还搞不定? “不知他们会怎么融合?”愚辛好奇道。 奇怪的事发生了,遵走过去,一把抱住那也遵傻子,两人身影虚幻,遵也如同虚影,直接进了傻子的身! 愚辛和琴师姐一愣,特别是琴师姐,惧怕的看着琴愚,深怕她突然扑过来。 傻子起身,笑呵呵道:“愚师弟,果然是个傻子,不费吹灰之力。” 他身上的气势慢慢升温,比之前不知大多少,对愚辛也从师兄变成师弟。 “愚师弟,你的小算盘空了,如今我命格无缺,你可想好怎么应对?” 怎么会这么简单?愚辛不信,静静的盯着遵也。 在愚辛专心查探遵也得时候,琴愚突然暴起,愚辛甚至来不及反应。 若让她扑过去,琴师姐是琴师姐还是琴愚,谁都不敢冒这个险。 这是属于她的灾!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八十七章 这头,是你掉的吗? 愚辛顾不得遵也,急忙想抓住琴愚,然而却抓了一个空,发丝从他手上溜走。 琴师姐抽身而退,脚尖连点地面,飘退出去,不让琴愚碰到她,她心里有些怕,不知道被碰到了会怎么样。 “愚师弟,可别分神啊。” 遵也的声音从耳边想起,愚辛一个转身,本来的地方一道剑光闪过,地上打出一个坑洼。 遵也带着笑意看着愚辛,突然,他的额头上皮肤裂开,又长出一只眼睛来,那眼睛无神,看不到神采,且瞳孔是白色,发着微光。 这是那大傻子的眼睛! 他们这是融合了?还是没有? 愚辛疑惑下也不能坐以待毙,左手雷穴运转,一道道紫色纹路浮现在皮表,本该覆盖的电弧收缩进手臂内,之前愚辛运转时手臂会大一圈,力量暴增。 如今虽然没什么声势,却是返璞归真,朴实无华下蕴藏恐怖的力量。 琴师姐虽然不敢让琴愚近身,却还是有办法,单论修为境界,琴师姐比她高出不少,不过因为不知缘由,故不敢贪进。 既然琴师姐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微笑,愚辛放心下来,继续打量遵也。 嘶! 他的皮肤裂开,另一只眼睛长了出来,眼珠子滴溜溜的打转,一张嘴在侧脸长出来,发出呵呵的傻笑声。 然而遵也不管不顾,他的气势还在增长,看样子命格正在无缺。 遵也身影移动,速度飞快,提着剑狂奔而来。 短戈还在津方那里,愚辛身上并没有趁手的兵器,他运转灵气涌入腰间,虚无中随手取了一块东西。 是那块镜子。 愚辛本来只是想取出里面的龙鳞,结果却把那块往生殿的镜子取了出来。 这镜子也不知道是何物,入手冰凉,手柄处还有一个小凹槽,尾端雕刻着蛟龙长长的喙,你对着镜子一照,里面却什么都没有,里面空空如也,看不到物。 这是一块盲镜? 遵也攻来,一跃而起,人在空中他的背后居然长出一只手臂。 愚辛挑眉之时,那手臂突然暴涨,如灵蛇一般徒然奔来,且那手上居然长着一张嘴! 那嘴巴张开,一股恶臭传出,愚辛想再运功取出龙鳞已经来不及了,急忙跳开。 这里慢慢的居然起了大雾。 那手一个抓空,立马向愚辛缠绕过去,遵也马上就到,提剑一斩,一道道剑影肆虐,空中剑刃乱飞,不远处的茅屋被打的粉碎,传出恶臭,这是一处方便之地。 “糖果子,吃!” 那伸长的手突然伸长,在愚辛的眼下绕过他一把扎进茅坑,回手带一把黑乎乎的东西,他不是自己吃,而是往遵也嘴里喂。 嗡! 剑光一闪,一只手臂落下,遵也挥手斩断了这手臂,极为愤怒。 “你干嘛!” 脸上的嘴说话晦涩艰难:“糖果子,吃,好吃,我…吃…聪明,吃聪明!” 遵也不管愚辛,提着剑将脸上的嘴斩落下来,然而他的另一边脸又长出来一张嘴。 他又把那张嘴斩落,把自己脸上的皮肉撕掉,然而无济于事。 一剑一剑落下,他把额头上的眼睛割下来,脑后勺又会长出来,腋下长出手臂,他又把手砍下来。 慢慢的,遵也疯了,他当着愚辛的面,把自己削成一具人骨,露出里面的五脏六腑。 两个心脏! 愚辛一愣,居然有两个心脏同时跳动,规律一致。 那杀他是否需要两个心脏同时碎去? 遵也此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命格即使圆满又如何,变得这幅模样,可能这就是反抗的下场吧。 天地就相当于一个阶级统治者,布下法例,圈养生灵,你明知道又如何?你没有办法逃脱,因为你没有筹码。 茫茫众生,谁都会是其中一个,也包括你。 愚辛动了,他身影晃动,一脚踢开遵也手里的剑,往回一勾。 愚辛不会用剑,但他会刀,抬手就是一劈,两颗心脏爆开,以剑为刀,对着遵也脖子抹去。 咕噜噜。 遵也的头颅在地上滚动几圈,眼睛在眼眶里打转,他的身躯急忙跑过去抱起头想把它放回去。 可终究还是没能放回去,啪的一声倒在地上,气息奄奄,最后没了动静。 出于小心,愚辛剑光一斩,将他的身体挑进了茅坑,以剑横击,将脑袋打飞出去,飞的好远,不知道滚落到了哪里。 这场融合,总体来说,以失败告终。 目光放远,琴师姐被琴愚追的上跳下窜,衣服都被抓破,露出粗壮的手臂,愚辛看看自己的手,咂舌,灰心道:“哎,我还是太单薄了。” 他抬脚迈动,周围的雾气越来越大,愚辛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得速战速决! 大步如飞,最后变成狂奔,从背后突袭争取一击毙命! 琴师姐此时花容失色,头发凌乱,被逼的有些无奈,其实她的实力,一拳就能打死这厮,可是她不敢碰她,琴师姐练体家子,也不会什么神通道法,只能挨打。 愚辛到了近前。脚步错开,以剑为刀,古怪刀法第一式。 新将就夜雨,欲锁刹来声! 古怪刀法讲究古怪二字,出迹不可寻,往往虚实不定,你不知哪一刀是虚晃,哪一刀是真实,无处可多。 先锁腰! 愚辛在琴愚的身后,长剑对着腰间横着一划,然而那琴愚的腰部却一缩。 再锁脖颈! 这一剑本来就是虚晃,划过去的一瞬间往上走,对着脖颈而去。 一剑落空,愚辛一愣,这琴愚的脖子也是,偏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一个常人不可能的弧度。 她身体一直对着琴师姐狂追,脑袋却转过来,对着愚辛不解道:“好弟弟,你不是来帮姐姐的吗?你若帮姐姐,姐姐也会帮你的。” 愚辛停下来脚步,琴愚对着琴师姐穷追不舍,脑袋却一直对着愚辛的方向,脸上带着笑意,怕愚辛使绊子。 愚辛自然不可能让她迫害琴师姐,将镜子揣进怀里,取出乌穆给他的捆神索和三寸针,目光闪动。 这女人古怪,身体灵活,就像是拼凑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可以作出无法想象的变动。 灵气涌入捆神索,愚辛突然有种心意相通的感觉。有一种,天地之间,我想捆谁就捆谁的傲意。 可能制作这宝物的那人,定是桀骜不驯之人,那股傲意,透过法宝都能感受到。 对准琴愚,愚辛轻轻将捆神索抛出,那绳子突然有了灵性,晃晃悠悠的游过去,然后没了踪影。 而下一刻,正在追逐琴师姐的琴愚脚下一绊,啪的摔在地上,一根绳子向她绑去,她身体扭动,然而却怎么也逃不开。 她惊慌失措,惊喊道: “捆神索,捆神索,你怎么会有捆神索!大尊,大尊!” 绳子一把勒紧,愚辛施法,绳子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 “师姐,没事吧。”他走过去,对琴师姐露出询问的眼色。 琴师姐脸色苍白,苦笑,摇了摇头,有些委屈,但她强忍着,不想哭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愚辛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重,他取出三寸针刺入琴愚的眉心,想看看有什么变化。 三寸针刺入眉心,琴愚立刻安静下来,气息衰弱到极致,然而需要还是摇头,也遵一个大傻子都能让遵也融合失败,反客为主,气息再衰弱也不过如此。 他却不知道捆神索捆的不是人,是元神,此刻的琴愚被锁住元神,此刻要做的,是将她的元神取出来,元神被捆神索困住,就相当于一个无神性灵、药材! 取出来加以炼化,待性灵纯净,便可以融合命格。 可愚辛不知道,他还在观望。 雾气飘飘,一个人影走了过来,愚辛回头疑惑看去,想来是镇浮罗的镇民,被他们的打斗吸引过来了吧。 来人越来越近,手上抱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太远看不清,待近一些,愚辛看清此人,脸后,有些惊讶。 二尊的脸?有二尊度过了那血河下山了? “这位小兄弟,我走着飞来一物落入怀中,随着方向寻来,怕失主着急。” 这二尊说话文质彬彬,斯文条理,听着舒服。 可愚辛低头看他手里抱着的东西,瞳孔一缩,这是遵也的头颅! 二尊有礼道:“还请问一句,这头,是你掉的吗?” 愚辛没有回答,把琴师姐护在身后,眼睛眯起,捆神索随时准备。 二尊看了看愚辛,又看看琴师姐,再看看琴愚,挠了挠头,羞涩道:“我见三位都是好好的,看样子不是你们掉的,是我弄拙了,我再去找找,或许能找到失主。” 对着愚辛歉意的点点头,他又往别处寻去。 “原来你在这,这位兄弟,你快些出来,我把东西还于你。” 终于他在茅坑找到了遵也的身躯,在那唠叨,说着话。 遵也魂魄散失,自然不可能回他,于是他将头颅扔了进去。 愚辛紧张的看着这一幕,然而遵也没有任何动静,确实死透了。 二尊模样的人拍拍手,心满意足,似乎做了一件好事,日行一善。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八十八章 情为何物,生死难渡 他做完了好事,得做一件坏事,这样才能因果平衡,这就是他的行事理念。 二尊千千万个,性格大不相同,怪异者居多,愚辛眼前这个就是其中之一。 雾气越来越大了,那二尊看看他,觉得不是很好惹,想来镇里其他人也在。 “不如先去杀个村夫,然后好好回去睡一觉。” 就这样,他消失在雾里,镇子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有人在这一刻死去,那二尊模样的人心满意足的里去了。 愚辛松了一口气,这人没有对自己下手,让他放下心来,越知道二尊越觉得他恐怖,手段层出不穷,因为所知所涉及太广阔,你根本不知道他有什么手段。 踏踏踏! 就在此时,雾里起了大风,吹开周围的雾气,愚辛瞳孔一群,他眼前,密密麻麻的站着人影,他们长着同一张面孔,有着同样的表情。 有的甚至身上还带着血,更有的缺胳膊少腿,更多的身上湿淋淋的,滴着水。 来时的路已经被重重围住,水泄不通,方才那带回遵也头颅的那人已经拍拍屁股往山上走去,回了头有些戏谑的看了愚辛一眼。 到那血河时,一具骷髅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山下。 这人是辛愚。 这人对辛愚说了两句话,径直走到河边,扑通跳下去,成为浮尸中的一员。 “捆神索!好物件。” 辛愚感叹一句,砸吧砸吧嘴,发出响声,摇头晃脑上了山,等着愚辛上山来,愚辛为什么会自己上山去呢?因为他不得不。 一张张脸从雾中浮现,愚辛心里发怵,这些人明显冲他来的,所有眼睛都盯着自己。 遵也的长剑紧紧握在手中,蓄势待发,等待机会,这些人把来路挡住,只留一个缺口,方才的大雾想来也是为了掩盖他们下山而来。 只为了逼愚辛上山。 “娃娃,你这绳子不错,可否借我观看观看。”一人开口,声音洪亮。 然而下一刻,所有的人同时开口,震耳欲聋,声音宏大,场面洪壮,他们的声音如同一线,没有任何杂音。 “娃娃,你这绳子不错,可否借我观看观看。” 这一句话,被上百人同时吼出来,愚辛只觉得心神动荡,好在琴师姐一把抓住他,不然他真有可能直接把我捆神索交出去。 “愚师兄,这些人是二尊?”琴师姐看着密密麻麻的人脸,脸色苍白。 罗浮的二尊那是怎样的存在,杀他们轻而易举。 愚辛拍拍肩膀上的手,低声说道:“这些都是他的分身,修为层次不齐,并不是二尊,没个分身都有不一样的本领。” 不等话语说完,那些二尊一个个高跳起来普天铺天盖地,向风卷残云的蝗灾一般,人在空中,各种奇形怪状的法宝、神通,甚至形状也是千奇百怪,群魔乱舞。 愚辛心念一动,把琴愚收进腰间大网,脸色凝重,手中长剑轰鸣,等待愚辛冲锋杀敌。 这个世界因为存在背面,没有太阳,一缕缕妖风吹过,肆虐在天地间,愚辛对这黑风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然而这些黑风只是吹过,他也不在理会。 一道身影扑过来,愚辛身影一闪,古怪刀法,第一式,瞬间将这身影打得千疮百孔。 “好娃娃,乖娃娃,手中提着长剑啊,长剑啊,长剑啊,取那娃娃性命啊!” 歌声从雾的深处传来,清澈入耳,愚辛惊诧的同时,身前数道人影落下,对他奔走到来,手上各种兵器,神通不绝。 琴师姐身影暴起,这些人不是她的影子,她不必害怕,彻底发挥她的恐怖实力。 一拳轰出,少女元气如烈火猛兽,轰隆一声,肌肉节节起,一股野蛮的气息在她身体里迸发出来,气息豪放张扬。 “南蛮之地的蛮子?” 愚辛愣了愣,琴师姐居然是那南蛮之地的土蛮子,怪不得力气这么大,原来是种族因素。 可罗浮离南蛮之地万里距离,怎么会有琴师姐当弟子? 嘭。 琴师姐身前之人试图用手抵挡,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身影倒飞而起,哗啦撞破身后的房屋,一路嘭嘭声响起,不知跌落到了哪里去。 接下来的一幕,打破了愚辛对琴师姐的认知,二尊的分身有很多,他们犹如数之不尽的虫子从天上落下,密密麻麻。 琴师姐一拳拳轰出,身后的街道,店铺,房屋嘭嘭声断不绝耳,撞出一个个大洞,有的人被一拳打飞上天,和还未落下的人撞在一起。 一道道声音还未冲过来就被打飞出去,愚辛只觉得满天人影乱窜,他唯一能做的反而是躲闪。 只见那么多分身,被一拳拳轰飞,房屋了,墙上,土地里,到处都是,空中还有上百道身影交错乱飞,有的已经落下,时不时发出啪啪的落地声。 然而更多的分身从山上走下来,不断补缺,挡住愚辛回去的路,人海战术。 新将就夜雨! 愚辛一剑将一个分身刺杀,抽身而退,体内灵我三宝功疯狂运转,极为兴奋,愚辛也不知为何,这个世界之后,灵我三宝功就变得亢奋。 一具具尸体倒下,愚辛踩着尸体之上,地上血流成块把整个村落都染成红色,整个镇浮罗,成了一个红色的世界。 琴师姐无处放脚,只能踩在尸体上,天上一具具人影落下,稳稳站住,看着地上同胞的脸,自己的脸,嘴角裂开,对愚辛两人冲了过来。 这些分身的修为并不高,也没有融合气运,这么多的死去,难道没人收回气运?难道他们本来就死了,被人引用神通邪法,将他们尸体复活? 愚辛目光一闪,四处寻找一道身影,那身影应该曼妙,应该娇小,应该妖娆中带着调皮可爱,应该…在自己心里很久很久。 玉简里记录了很多东西,虽然并不完全,但愚辛知道,胡杏对于自己而言,意义重大,他此时可能无法理解这种情愫,但是他知道,很重要。 终于,愚辛在破烂的房屋中看到了让他魂牵梦绕的脸蛋,不同的是,这女孩的瞳孔是白色的。 胡杏,愚辛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神通道法落在他的背上,他充耳不闻,体内的冰骨碎裂,插穿他的胸膛,他依然冲了过去。 琴师姐大骇,疯狂呼喊:“愚辛师兄!” 当她看到愚辛的方向,看到那人时,身躯一震,有种挫败感,而这一刹那,无数道攻击打在她身上,将她打飞出去。 “你还是只记得她,还是只记得她。”琴师姐眼眶里流出泪水,她受够了,太多次了,这种场景已经发生很多次了。 胡杏走了,离开了罗浮,然而却在背面,看到了另一个她。 “你为什么要出现。”一股憎恨从琴师姐的心里滋生,不,或者说这股恨意一直都在。 杏胡手里拿着针线,对着愚辛微微一笑,愚辛也对她笑了。 到了近前,杏胡妩媚道:“听闻在正面,我们两个是对鸳鸯?” 愚辛点头,心里有太多牵挂,他有太多话想说,太多事想分享,太多事想找人诉苦,他很累,他好累。 为何一切都是这样,水底龙宫也好,圩境也好,江道陵也好,为何什么都是假的,被别人安排好的。 他对一切都有了质疑,颓败,他对自己存在的意义感到迷茫,自己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一缕随时会被收回的分魂?可是他已经死了,气运也被收回,那自己又是谁? 罗浮的九尊?为何非得是自己? 他不想成为九尊,他想回到镇上,他好累,不想做梦了,如果可以,他想和屠夫,胡杏,教书匠,老妇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 在外的游子,得以思念故乡。 愚辛哭了,他走到杏胡身前,也不管她是否梦中那人,他真的哭了,他觉得自己很委屈,很累,他想找一个臂膀,找一个依靠,他再也不想之人孤苦伶仃,一个人背后风雨飘飘,没有回家的路,没有房屋为自己遮风挡雨。 “你回来啦,快过来。”杏胡,笑的开心,手里银针准备好,等待愚辛接近。 愚辛眼睛因为哭的模糊,走到了杏胡身前。 “回家啦,相公,好好睡一觉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银针悄无声息的刺进了愚辛的眉心,愚辛眼睛一闭,身体却伸出手来。 杏胡微微一笑,轻轻抱住愚辛,愚辛紧紧的抱住她,死死的抱住她,任由怀里的人儿在怀里颤抖,任由怀里的人儿挣扎,他抱的很紧,似乎害怕她离去。 冰骨插穿了愚辛的胸膛,也插穿了杏胡的胸膛,一截带着血的冰晶剔透,血滴落在地上发出滴嗒声。 杏胡眼里满是疑惑,不甘,还有对于死亡的恐惧,她嘴里吐着血泡,身躯在抽搐,在颤抖: “为…什么!” 她不懂,大尊说正面的自己,就是愚辛的爱人,他的心魔。 “你骗我,你又骗我!” 泪水从眼角流出,杏胡哭了,她伸出手抱住愚辛,闭上眼睛,任由冰骨吞噬她的生机,至少怀里这个人,和她心里的人气息是相同的。 愚辛也紧紧抱住她,低声道:“我不能让你活着,她不能见到你,她会好好活着,很好的活着,她不需要见到你,对不起,对不起。” 杏胡在他怀里慢慢死去,脸上带着笑意,也许她以为自己抱住的是辛愚,那个大尊吧。 “你找我帮忙,我真的很开心!” 她死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是为生死难渡!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八十九章 一念之间,天地罗浮 一切转变的太快,琴师姐心里的恨意一泄,无法理解愚辛的作为。 一个长着六条腿的二尊跑的极快,途中还自己绊倒两次,呼咕噜滚两圈在地上捡起一串刀枪棍棒。 这二尊,居然是一个天魔,二尊的道路,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愚辛抱着杏胡,期盼留住那最后一缕温存,似乎回到了那年,他是少年郎,血气方刚,遥遥相对,犹豫着走进了大部落。 “我喜欢你……” 很久很久了,这段记忆存在很久了,愚辛的魂魄也存活很久了,也许在这个时代,这件事并不遥远,可愚辛不属于这个时代。 他将杏胡的尸体收进腰间大网中,脸色平静的将胸膛的冰骨按回胸内,他的心性有了变化。 罗浮是一道坎,一道深渊,他只期盼归来时,仍是少年。 六脚天魔冲上来,琴师姐挨着刀剑狂奔,想替愚辛抵挡住。 一道漆黑的魔手从地里伸出来,捉住了她的脚裸,将她绊倒。 那六脚天魔终于到了愚辛身后,手中刀剑噗呲刺入愚辛体内。 “不!”琴师姐凄凉怒吼,无法看着愚辛再次死去。 愚辛的身影没有倒下,在这一瞬间将灵魂入主灵身,整个躯体交给了灵我三宝功。 今日,他要将一切恶意,恶念,恶果通通掐死,他要重新而活,我愚辛就是愚辛,没人能改变我。 罗浮九尊,说不定有通天彻地之能,说不定有浩瀚伟岸的身躯,举手摘下日月星辰,那又如何呢? 他不是我,他不是自己最初的模样。 生活可以欺骗你,但不能让生活改变你,你可以为生活改变,但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愚辛的躯体自己动了,伸手抽出体内的刀剑,脖子咖嚓一声,背着身旋转过来,嘴角裂开。 六脚天魔脸色巨变,这一刻的愚辛,让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抽身便退,身下的影子却绊他一脚,人在往下跌倒的同时,愚辛的手抓住了他的腿,张开嘴,牙齿迎风而变,变得犹如剑刃。 灵我三宝功,又叫《偏偏禁》。 宗门禁术,掌教也不敢染指,只能封起来的功法,正是因为他的邪,这功法,不是世间的功法,不属于这个天地。 愚辛的躯体一口咬下天魔的一条腿,整个生吞,愚辛没有长出多的腿,而是腋下蠕动,长出两条手来。 灵池中,愚辛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心里只有震撼,这灵我三宝功,简直就是吞噬大道。 和二尊的分身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属于偏偏禁两个不同的方向。 二尊集天地气运,载入自身,自己带着气运行走天地,实现小天地! 而灵我三宝功,万物皆可吞噬,一个个气穴疯狂爆发,第三百九十四,九十五…… 第七百…… 灵穴到底能开多少个! 灵我三宝功,灵我有三宝,一宝肉身二宝魄,三宝神通虚来若! 首先肉身祭炼到通天彻地,再凝练灵魂,成为世间神灵,所谓神通虚来若,意思就是神通信手拈来,虚无缥缈,举手间遮天蔽日! 噹噹噹! 一个络腮大汉走了过来,背后背着兵器匣子,一把把刀,从大到小,挂满了整个后背。 屠夫在背面世界的分身! “公子,大尊请公子上山。” 屠夫看着愚辛的模样,咧嘴一笑。 愚辛的躯体把脑袋转回来,转过身笑了,笑的邪魅,开口说话,然而声音却出奇的稚嫩,像一个刚出生的娃娃:“你…吃,好吃。” 屠夫跟着笑了,笑道: “我不好吃,我的刀好吃,不信你试试?” 他取下背后一把打磨的只剩一丝黑线的杀猪刀递了过来。 躯体看了看刀,又看了看屠夫,有些琢磨不定,最后眼睛一亮,呵呵傻笑道:“你…吃,刀…也吃。” 屠夫附和着笑声,把刀晃了晃,说道:“那先吃刀!” 躯体接过杀猪刀,在屠夫残忍的目光下一口咬了下去。 嘣! 杀猪刀嘣的断裂,屠夫一愣,脸色狂变,而愚辛的躯体还在那傻乐,笑呵呵的,一口一个缺口,吃的不亦乐乎。 身上的气势随着他的咀嚼增长,当第一千个气穴打开,它的肉身达到了极限。 肉身到了极限,就该魂魄了,而愚辛没有修炼过灵我三宝功,可灵身修炼过! 感觉到自己的灵身居然不受控制,愚辛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看着雷劫娃娃有种贪恋,那是因为我灵我三宝功想断自己后路。 恐怕之前修炼灵我三宝功的人,早就被吞噬,所以才会疯疯癫癫。 噹,一把丢下杀猪刀,躯体看着屠夫流出口水来。 屠夫脸色阴晴不定,笑道:“小娃娃,我带你去找好吃的,比我好吃,你要吃了我,就找不到啦。” 躯体一听,手舞足蹈:“吃好吃的,好吃的。” 屠夫吐出一口气,心惊胆战的带着躯体往山上走去。 一具具尸体倒在路上,那是正在下山的二尊分身,因为杏胡的死去,他们活不了多久,如那六脚天魔,躯体不杀他,过不了多久也会自己死去。 琴师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魔手拖住,一直往后拉扯,不知往何处去。 一道黑乎乎的小身影从山上跑下来,手里抱着一个大网袋。 他跑下来的途中看遍了诸多身影,他抬头望向天空时,黑云密布,一张脸浮现在天上,占据半壁天空,脸上有两道金色的电弧,眼睛有黑黄二色覆盖,此时正好奇的看着他。 那是!雷劫娃娃! 愚辛抱着大网,一路狂奔,红黑电弧覆盖的眼睛不敢丝毫停留。 他首先找到琴师姐,小身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将魔手打散,在琴师姐疑惑的目光中将她打晕,扛着她就跑。 无奈他太过于小巧,琴师姐整个在像贴在地上飘动,诡异的同时又好笑,头发都被磨秃了一块。 愚辛的意识面临灵身的吞噬,跑到雷劫娃娃身上跑了出来,他永远也忘不掉最后见到的那一幕,他看到了自己,并不是辛愚,而是躯体偏偏禁在背面的影子! 躯体融合了自己的影子,然后用灵身去融合辛愚,愚辛有些纳闷儿,真是世间大道千奇百怪。 跑出后山,愚辛把琴师姐送回四峰,天上的人还在对峙,然后愚辛发现一方小舟从远方来,上面坐着一个书生,本来黑暗的世界有了光明,这书生所过的地方,阴影退散,带来阳光。 愚辛再次惊叹,好在如今他终于丢却了烦恼,无奈的是自己没有肉身。 雷劫娃娃是雷劫形成的灵,意识已经被打散,自己借助并不是长久之道,他需要往生。 快速跑到二峰,找到了津方,好在津方无事,让他舒了一口气,哭笑不得的是津方看到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生了火,看着自己不怀好意。 这娃娃就知道吃。 解释了好久,愚辛还是被捏起来放在烤架上,无奈下愚辛只好揍了津方一顿,可惜雷劫娃娃不会渡世经,但愚辛的招式没有变,津方终于认出了他。 收拾收拾,愚辛带着津方赶紧跑路。 后山震动,愚辛回头看去,后山的入口已经坍塌,自己的躯体站在入口处。 罗浮的九尊,回来了。 愚辛跳在津方的箱子上,然而,津方的身影逐渐模糊,脚下的箱子也虚实不定。 九尊来了,秩序变了,以前也变了,未来注定也会因此改变。 津方回过头,恐慌的看着愚辛。 愚辛回头看向罗浮,却是自己的躯体,一口张开,吃掉了罗浮的七尊,好在二尊及时赶到,一拳打在他腹部,让他把七尊吐了出来。 被吐出来的七尊一脸恐慌,面对这躯体,它没有任何能力反抗,唯有二尊,气运通天,偏偏禁之争,谁也奈何不了谁! 罗浮的后山又走出来三道身影,他们是二尊的背面阴影,如今为了压制九尊,他们需要,成为真正的二尊。 在愚辛眼里,罗浮节节拔高,冲入云霄之上,扎在了老天的身躯上,顶着那天,不让它落下来。 津方的身影越来越虚幻,愚辛苦笑,急忙回头:“好好活下去,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再回刘老身边,你要活下去!” 然而他说的话被时光磨灭,津方与他如同隔了一个世界,只见愚辛嘴动,却听不见声音。 津方恐慌的想抓住愚辛,然而手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老师,老师!津方怕!津方怕!津方不吃了,津方不会再不经过老师同意乱吃东西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已逝。 因为愚辛的这个决定,一切改变。 岸边。 老爷子叭一口烟,头上的钉开始模糊,最后泯灭,他的身躯也开始模糊。 “一切如常,罗浮是时候向天地证明,谁才是正统,谁才是掌控天道之人!” 刘余耳目光闪动,转头看到一道黑色的小身影,那身影也在虚化,那是愚辛跑出了罗浮。 地府。 江道陵嘭的打开第四百六十七个气穴,喜形于色。 “你能不能走快点!” 北漠,宫雲牵着李不侩的耳朵,痛的他龇牙咧嘴。 靳奴在远方,立下教众,传下绝世功法渡世经,渡世立言。 南蛮之地。 一个六臂大汉背着六种兵器,行走在大山中,身上佛意通天。 一人一生做多少恶,杀一人,等于救下千万人,不管好人坏人,哪怕世间无一人,那不也就没有恶念滋生。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功德无量也。 杀生佛! 也在远方,屠夫和胡杏带着整个大山族,逃离到北漠。 这些事发生在不同的时候,然而无一例外,他们都将化作黄沙,天地间只有罗浮! 胡杏转头,远远的看着天空。 正在奔跑的愚辛似有所感,两道电弧从眼里落下,炸开水面,掀起道道波涛。 雷劫娃娃并不能长存于世间,愚辛无奈,附身在一条大鱼身上。 那鱼灵识泯灭,愚辛入主,可以看到水面上,一条大鱼突然抽搐,然后在水里扑腾。 它溺水了!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九十章 衣衫烈烈 愚辛在水中挣扎,折腾,鱼肚白浮在了水面,莫说一条鱼在水里被淹死了,不是亲眼所见,别人根本不会相信。 愚辛并没有作为鱼儿在水里生活过,不懂得鱼儿是用鳃呼吸,他还大口大口的喝水,愣是把自己给喝饱了。 鱼肚白浮在水上半天,一条大鱼冒出头,张开大口,想吃掉这刚死的鱼儿。 哪知这鱼儿尾巴扑腾扑腾的拍打,窜入水里,逃之夭夭。 大鱼一口咬了空,疑惑嘴里空荡荡的感觉,不解为何死了还能跑掉。 愚辛努力学会扭动身体,控制力度和方向,学会在水里呼吸,学会适应水里的生活。 外面的罗浮变了,他冒出头时,就会看到插在天上的罗浮几座山峰。 无论他身处何地,这世间所有生灵,只需要抬头,就能见到存在于世上的九座山峰。 这九座山峰,代表世间一半天地,人人向往,妖魔鬼怪挤破头也想去罗浮求学,学神通道法,各种各样的大道。 罗浮在这一刻,终于向天地伸出魔爪,谁才是天地正统。 而一切的源头此时正在水中欢快的游动,无忧无虑。 辗转十年过去,罗浮的山峰越来越雄伟,门派聚集天地英才,来者不拒,无数天才涌现,争雄斗艳。 除开罗浮,地府酆都将幽河搬离罗浮,罗浮宗门弟子,死后不受阴差引渡,死者世界拒绝一切罗浮之人。 一艘艘小舟驶向八方,偏偏与罗浮断流。 神官的统治逐渐微弱,他们降下七十二天道之器,下放天灾,然而罗浮的九尊,来什么吃什么,据说神通道法都不在话下,甚至听闻他连神官也吃。 局势无时无刻都在转变,然而却没有神灵下界,只有一颗种子落在一个偏远小国,一瞬间举国丧命,长出一株常青藤,攀爬着以天作壁,登上天阶。 听闻有仙人神圣从常青藤上下来,意图整治下界,然而却没有任何反应,罗浮日益壮大,九尊和二尊,成为了人们口中的神灵。 愚辛十年年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烦恼,一切都变了,自己是一条鱼,活在水中,整日与水儿嘻戏,然而他心中却留有遗憾。 他背上有一个网状的包袱,整日被他背在背上,包袱里还有琴愚和杏胡呢。 放不下心中的遗憾,所以他放不下包袱,不知道心里的佳人现在在哪,是否还记得自己,罗浮改变了太多,一人的改变太过于微弱,即使变了,愚辛也会谅解的。 这日,愚辛如往常一样在水中游荡,一艘大船杨帆而来,船影覆盖一片阴影,愚辛抬头看去,一道倩影立于之上。 一个络腮胡子走了上来,拍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师傅乃罗浮的九尊,有些失常很正常,担子太重,至少我们不用担心他了。” 胡杏微微蹙眉,并没有因此因此舒展眉头,喃喃道:“我觉得,他还是没有回来,此时的他,根本不是他。” 屠夫听到了她的话,笑道:“怎么会不是他,师尊不是待你极好,见谁都是凶巴巴的想一口吞了,唯独你,他会对你笑,对你说话,埋怨。” 胡杏叹口气,看向水中,一条鱼儿不断的在水中跳跃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鱼儿突然转向一头撞在船身上,肚皮一翻,吐出两个气泡,飘在水上。 胡杏看了好笑,轻笑一声,觉得有趣。 愚辛翻过身来,实在想不到办法,在水里各种折腾。 胡杏掩嘴看了一路,对身后挥手道:“桥儿,快过来,看那儿有条鱼溺水了。” “娘亲胡说,怎么会有鱼儿溺水?” 一个小脑袋冒出来,是个女孩,这女孩眼睛水灵,生的好看,随胡杏有一点泪痣。 女孩儿踮着脚看到了愚辛,疑惑的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疑问道:“娘亲,这是一个娃娃,黑色的娃娃,他在看着你。” 胡杏一愣,自己这娃娃天生就与众不同,能看见一些常人不能看见的东西。 莫不是妖魔!她急忙遮住女孩儿的眼睛,将她抱下去,笑道:“桥儿别看了,去找你愚江叔叔玩,让他教你杀猪。” “咦~我才不要。”女孩露出嫌弃的眼神,偷偷的又看了一眼,跑进船舱。 胡杏回过头,眼神逐渐变冷,她怎么看都是一条傻鱼。 有文人上前,看了一眼水里的鱼,沉思道:“杏娘,小主这么说定有古怪,那鱼莫不是妖邪,企图祸害小主,小主体质奇异,是您和九尊的孩子,想来必定被无数人惦记,依我看得护着小主一路。” 胡杏眼睛一眯,气息冰冷,怒喝道: “来人,将那鱼捞上来!” 文人退下,立刻命人撒下大网。 愚辛痴痴的看着胡杏,她有女儿了,九尊的孩子,九尊! 一股怒气冲上脑门,愚辛在这一刻,久违的有些愤怒,他的嘴张开,一直在说不是我,那不是我! 然而只有一个个气泡吐出。 愚辛被打捞出来,摆在甲板上被一群人围着,胡杏和那孩子站在远处冷冷的看着。 女孩眼睛突然落泪,泪眼婆娑。 “桥儿,你怎么了,你别看。” 胡杏焦急呃呃呃蹲下,捧着女孩的脸,一脸疼惜的将她搂入怀中。 “那是妖邪,在蛊惑你,你别看。” 女孩哭的更大声了,他指着愚辛的方向,哭着说道: “娘亲,它好可怜,它一直在哭,它好可怜,我能感觉到它很伤心,我们放了它吧,我害怕。” “大胆妖孽,胆敢蛊惑我家小主心神!” 文人举刀上前,回头看了一眼胡杏,胡杏看了一眼桥儿,笑道:“桥儿不哭,我让他们放了它便是。” “真的吗。” 女孩睁大眼睛,笑了出来,对着愚辛的方向挥手:“小鱼儿,你别哭了,我娘亲答应放了你了,你快些开心起来。” 胡杏微微一笑,带着孩子离开,回头嘴唇轻动:“杀!” 为母则刚,绝不能让桥儿出任何事情。 明晃晃的大刀一落而下,愚辛心死如灰,背上的网嘣的断开,一道黑影抱着从脚下逃窜。 文人掀起袖子,大喝::“果真有妖孽,胆敢在我罗浮境内动小主子的主意,好大的胆!” 黑影抱着网子从船上一跃而下,啪的一声落入水中,数道身影紧随其后,务必将这妖邪除去。 嘭! 几人刚落下,瞬间惊起,在接触到水面的一瞬间,寒毛乍起,一道道电弧蹿进体内,五脏六腑被炸的东歪西斜。 他们脸色无不难看,立刻有人去上报胡杏。 胡杏冷着脸:“近些日子在周围布置好大阵,不能让桥儿受一点伤害,若桥儿回罗浮损了一丝一毫,拿你们是问!” 一众人称是,脚下一软,想到那传闻中的九尊,心惊胆颤。 愚辛带着网一路在水中游荡,离开肉身寄托,他并不能长存于世,周围没有鱼儿,他只好爬上岸,附到一头驴身上,驮着东西,被农夫牵着拖着重物。 愚辛的心乱了,再也不觉得快乐,他的遗憾被放大,胡杏和九尊……有孩子了。 思绪再回来时,农夫正趴在他的身上哭泣。 “驴儿啊驴儿,今日你就要死了,老头子对不起你,无奈家中小儿病重,下辈子你找个好人家,别在做这拉重活的畜生了。” 原来是老头子家中有一小儿子,从小体弱多病,常年被药材吊着一口气,家中钱财散尽,终于支撑不住,要将他卖给屠户。 第二天,愚辛背上垫着好后的麻袋,骨瘦如柴的小儿子被放在麻袋上,他的眼眶凹陷下去,脸色青黑,完全是皮包骨头。 他的眼神灰暗,看什么都没有光彩。 山路崎岖,小儿子静静的看着身边牵驴的老头子,随着山路起伏摇晃着脑袋。 “驴儿啊驴儿啊,你陪了我爹半辈子,我那狠心的爹居然要将你卖了,只不过为了他要死的儿子能够苟延残喘多活两天。” “其实我早就不想活了,希望我死了你会解脱。” 小儿子死气沉沉,脑袋微微摇晃,睁着眼睛,枕在麻袋上,他最后的目光,放在他那老头子身上。 他的眼睛出现了光彩,脸上有了笑意,静静的随着摇晃,去往极乐世界。 愚辛驮着他,一步步走在山路上,老头子时不时会回头看一眼,看到小儿子脸上挂着笑意睡着了,他也是欣慰。 自己那小儿子好久没笑过了,许是带他出门逛了逛,他不禁想到,要不要留着这驴,自己出去多干点活,让驴儿拉着小儿子在山里多走走。 想着想着他喜极而泣,前方也逐渐出现了镇子的影子,落日血红,映在镇中,是极美的。 老头子何时见过这种场景,急忙推推驴背上的小儿子,温柔道:“小瑕,小瑕,快到了,你且起来看看,长落镇真如我所说般美丽,你起来看看。” “小瑕?” 人生的大起大落也就不过如此,老头脸色僵硬,喜色还有残留,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在笑着。 “哈哈哈,这长落镇的可真美啊。” 老头坐在山峭上,对着长落镇哈哈哈大笑:“这长落镇果真美啊。” 血红的光照耀在他的脸上。 一道身影自山间落下去,衣衫烈烈。 “这长落镇可真美啊!” 只留老驴独自在山间徘徊,似乎在等待主人回来,等待事物翻新。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九十一章 罗浮天地,大荒年 为什么说等待事物翻新,因为愚辛此时是一头驴,离开寄宿的肉身就会日渐消弱,他在等,等待何时的机会,或者去地府往生。 但听闻地府会过奈何桥,过桥后会五识不全,浑浑噩噩,失去往时的记忆,所以愚辛不会选择这一条路。 他在山里晃悠,踏着不平的崎岖往山下走,他需要找到老头,将他和小儿子埋葬。 驴蹄不停,下了山抬头看准方位,往老头落下的方向走去。 长落镇为何叫长落镇,那是因为天阳常落,每次天阳落下,会在长落镇呆很久才隐去,所以叫长落,大日长落于此的意思。 愚辛终于在山脚找到老头的残躯,血肉模糊,不忍直视。 这么高的地方,凡人之躯,自然烂成一块,也不知老头子还有没有家眷。 合着小儿子,愚辛将两人埋在一起,驴蹄子撬些松软的泥土,不让两人死后膈应的慌。 “噜噜噜。” “这驴子有灵,为主人立荒塚,老师我们收下他吧。” 愚辛回头,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两道人影,一个老翁,花白头发,可惜是一个瞎子,看不见物。 老翁旁边是一个清秀的少年,衣着得体,颇有公子风度,小小年纪,气宇轩昂,被教导的极好。 “好好好,昊儿你说了算。” 老翁十分疼爱少年,点头同意。 “你是驴子,不灵活,我来帮你把塚修一修!” 少年将坟冢重新修了一遍,家了杂草,立了无字碑。 “我不知道你前主是何名字,你一个定驴子也不知道。” 少年说完,想牵着愚辛走,然而愚辛却并不买账,纹丝不动。 想了想,少年凭空变化出一个胡萝卜,愚辛本来不去理会,心想自己又不是真的驴。 然而他看了萝卜一眼就离不开了,这萝卜上有气运环绕。 愚辛假装塌拉着眼睛,一副无神的模样,慢慢向少年走去,少年嘴角一笑,翻身上了背,取出一根长杆,将萝卜用线绑着,垂钓在愚辛前面。 愚辛暗道自己不是真的驴,可那萝卜对他有种无形的吸引力,他努力伸长着嘴,少年却使坏,不让他吃,就这么在前面挂着。 老翁明明是瞎子,走路却平稳,似乎有其他方法辨路,他牵着愚辛往长落镇走去。 一路上,可以看到一头蠢驴为了吃前面挂着的萝卜一直伸着嘴,牙齿在那磕磕咬着空气。 愚辛被一路带到长落镇,少年是镇上的大户,名昊。 到了府邸,昊收回萝卜,愚辛眼皮一低,掉头就走,无奈之下昊又把萝卜取出来,吩咐下人举着萝卜带愚辛去马厩。 笨拙的愚辛又跟着下人到了马厩。 到了马厩和几匹烈马住在一起,愚辛不愿意,下人拿着萝卜到哪,他就到哪,无奈之下下人就把萝卜挂在马厩的房檐上离开了。 反正愚辛也吃不到,回去向昊公子汇报便是。 下人回去找到昊公子说起此事,昊公子脸色一变,急忙往马厩走去。 “那萝卜是当年家主跟着二圣悟道时二圣身边长出的灵药,如今传给我了,可不能有闪失!” 所谓二圣,正是那罗浮二尊,当年庄班让二尊回来主持大局,一路上尾随众多,妖魔鬼怪都有,被二尊的气运吸引,浑浑噩噩的跟着他。 他走过的地方,灵气汇聚,长出天材地宝,天上落下法宝,甚至有人将法宝种在地下,又长出了一颗树,树上挂满法器。 甚至有人因此悟道,开宗立派。 但凡当年跟着二尊的生灵,无一不得到福运,好运连连。 而如今的当家主人也是其中一人,不过并没有跟随,当年的他是一个妖魔的随身童子,说白了就是口粮,那妖魔被二尊吸引,他不敢跑,只好跟着自家主子。 一路上他看到了太多惊艳,从来没想过天上会掉下灵雨,地上灵气粘稠如水,他觉得自己踏步在水中。 一株株药材生长出来,起初他不敢摘,后来胆子大了,见自家主子浑浑噩噩,起了坏心思,冲到前方去拔下不少天材地宝,这萝卜就是其中一个。 后来他偷偷跑了,身上沾了气运,没有被妖魔找到,再后来罗浮成为天地正统,人族的身份一下子水涨船高,他也利用这“横财”发家,就有了长落镇上的财阀,政家。 不过昊并不随姓,他只有一个字,就叫昊,昊天的意思。 昊赶到时,愚辛站起来刚好够着,啃掉一块,这一口下去,说不清哪里变了,反正在他人眼里,愚辛更加具有灵性。 “坏了!” 昊公子脸色苍白,身影奔走,一跃而起,将萝卜抢下来塞进怀里,狠狠的看着愚辛。 愚辛正在消化体内的灵韵,对他置之不理,一股道韵在体内浮现,组成道道金光,一个个文字在他身体上浮现。 昊公子一愣,反应也是极快,大喝道:“快,命人抄录!” 瞎老翁从外面走了进来,眉头皱起。 “老师!” 昊公子急忙前去扶着瞎老翁,询问道:“老师你看,这驴子偷吃家宝,当如何处置?” 瞎老翁沉吟不语,片刻后才开口:“依我看,得把剩下的也给他吃咯。” “为何?”昊公子不解。 瞎老翁说道:“公子可看清这体表的道文?” 昊公子抱愧,羞红脸,低下头道:“这……恕昊愚钝,从未见过这种道文,一字不识,丢了老师脸面。” “你不认识正常,你还小,这道文记录的,是罗浮天地之前的事。” “罗浮之前?大荒年?” 罗浮宗更像更朝递代,在那之前,妖魔吃人,神吃人,人也吃人,被称为大荒! 而罗浮崛起后,罗浮的功法自然涌向世间,鼓动修炼,不管你是三岁小童还是花甲之年,总有适合你的长生法门。 自此罗浮时代来临,继承罗浮宗的一贯传统,不走正道。 并非人无好人,而是鼓励功法创新,千奇百怪,为此死的人不计其数。 也因此,修炼热潮被带动,新的时代来临。 “这萝卜是家主给我的,我还想用它去换取罗浮宗弟子名额,断然不能糟蹋给一头驴。” 说罢,昊公子甩袖离开,护着怀里的萝卜,视若珍宝。 瞎老翁,摇摇头,叹道:“这孩子,路走窄了,不过也许是我路窄了,旧法不一定有新法好。” 而愚辛体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吃下一口后,并未被腹部消化,而是送到自身面前,被雷劫娃娃的躯体一口吃掉。 一丝丝纹路浮现,他能感受到,有气运融入自己,开始谱写命格。 雷劫娃娃是雷劫的灵,没有气运,没有魂魄,相当于物体,而愚辛更是介于两者之间,他的肉身不在,魂魄是灵身,也不在了,他更像是存在于世间的一缕思维。 而这萝卜,居然是一份命格,一份气运! 为何气运会变成萝卜的模样? 有了气运命格,就可以理所应当的存活于世间,不会消散。 所以他需要剩下的萝卜,补充自己的命格! 另一边,昊回到屋内,忧心怎么像病重的父亲交代此时。 有下人送去一份抄录的道文,瞎老翁为他做了注释,且最后还有落款“旧法昌盛”! 他耐心看去,脸色变化越来越大,这是一篇:“完美通梯的法门!” 罗浮的法术,怎么也是人为,就算有惊才绝艳之辈又如何,未必轮得到自己,而完美通梯只存在于传说中那位! 那位如今的成就,恐怕罗浮也要畏惧三分,就是因为那位是完美通梯,天地赐福,赐下绝世神通。 狠狠咬下牙,因为太用力而破了牙龈,血液流出,昊终于下定决心将萝卜送了出去。 半夜,政府内金光阵阵,道道金色的文字在天上乱窜,立刻有人撒下天幕,不让外人看见。 愚辛吃下整个萝卜,此时正在看自己的命格。 “这……有缺命!” 愚辛脸色一黑,这命格不全,他算是早夭儿,活不了几天。 白费力气,且占了自己命格,日后无法改变。 昊和瞎老翁站在愚辛面前,瞎老翁不停的抬头,手里提着笔,依依阐述愚辛体表溢出来的法门。 作为当事人,愚辛自然知道这法门,看样子自己的命格是伴生,因为这法门而附上去的,残缺不全。 可惜日后不能改命,难道自己真的早夭? 和以前不同,以前的他死了,只是肉身死了,如今他被谱写命格,死了就真的死了,愚辛开始焦急起来。 他还想再见胡杏一面,说不定还能见到琴师姐,如果是琴师姐,一定会帮自己的。 身上氤氲之息渐起,愚辛身体逐渐发生了变化,他开始化形。 “这驴子成妖了,好机会,快临摹下来,日后对昊儿成道帮助颇大。” 立刻有数十个画师被请来,围着愚辛举着画板,铺下白布,将愚辛的变化全部画下来。 愚辛极为难受,仿佛自己的身躯被撕裂又放回,自身被打乱顺序,那种刺痛感前所未有。 并且这种刺痛一直持续到黎明,愚辛终于化形成功。 昊看去,一个和他年纪一般大小的孩子赤裸着站在那,脸色难看。 “这驴子随旧法一同,说不定日后有用处。”昊这么一想,决定留下愚辛。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九十二章 靳奴,地府 又过半余年,政府家中多添一口,整日随着昊少出户,办些理杂之事,繁务颇多。 一日镇外,一驴子在野地上奔跑,跑着跑着化作一小儿,这小儿便是愚辛。 昊得此完美通梯的法门,需日日寻古地寻古法,如今的天地便是新地,完美通梯乃世间初法,需要寻初地,不然灵气不搭配。 寻一处古地,瞎老翁替昊布下阵法,只见白光一过,昊被阵法覆盖,空见一地空荡荡,不见身影,瞎老翁则自顾自在外等待,愚辛四处逛了一圈,感受到心力交瘁,自己作为一只驴子精,却是体力不够。 也怪那命格残缺,若不早早解决,恐怕是祸端,以雷劫娃娃的灵躯做为灵身,愚辛这次小心,检查的彻底。 没了天劫支撑,雷劫娃娃魂去了,愚辛实实在在的为自己活着。 他不敢修炼灵我三宝功,他怕被九尊察觉,也不敢修炼渡世经,怕被靳奴察觉。 自己恐怕需要寻得一处修炼地所,拜一宗门,或立于富贵。 昊在修炼,愚辛也在修炼,体内灵气涌动,学着灵我三宝功,去冲击气穴,壮大自己的肉身,无奈体魄不佳,常常半路作罢。 瞎老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自挑眉:“这驴精修的是旧法,新法哪有这般,都说天地分人气运,只是圈养牲畜,所以新法会斩断自己的通梯别走他法。” 既然基石变了,方法自然也变了,凝血作废,罗浮教导,正视道法,一悟一法。 待公子昊修炼完成,瞎老翁低声道:“这驴子修旧法,许是被这完美通梯功法影响,日后恐将祸及我们。” 昊公子沉吟,半年来愚辛跟随,也有了感情,不愿见愚辛受苦,转开话题道:“老师,旧法既然如此,为何我要修这旧法,除开一些反罗浮之人,谁会修通梯法门!” 瞎老翁得意一笑,说道:“昊儿,完美通梯,并不是一个境界,引雷得天工作美造福,才是重点,介时一刀砍了通梯便是,谁知你新旧?” 昊见老师坚持,叹一口气,也好,就是家主的宝萝卜不见了,也不知换这功法赚不赚。 愚辛从化形开始,表现得老老实实,瞎老翁本事很大,他不敢露私,平日里也就抽空修炼,道法术法刀法通通丢了,以免被看出破绽。 这昊公子对他还不错,就是出身不好,据说不是家主亲子,不过家主待他很好,昊也听话懂事,从小便比几个哥哥多看三分,所以得了家权。 愚辛思量好,因为这萝卜他有了命格,虽然不好,但也是对他有恩,待昊功法完整,他就离去,寻个宗门修炼。 他抬头望着罗浮的山峰,心里一股暖流,希望有一天自己还能去那,见胡杏一面。 只是胡杏已经有女,实则心中痛处。 三人一路打道回府,瞎老翁一路平静,谈笑风生,到了院里,让昊回去,自己转身进了厨间,拿起了刀。 如今昊功法已经稳固,这驴子迟早是祸害。 愚辛自己摸索功法道路,开辟新的气穴,让自己气血壮大,一条条血线覆盖,近三十条血线穿插。 正当他准备收功时,脖子一凉,瞎老翁扔下菜刀,落在地上发出哐当响。 头和身分两地,血刚蹦出就被瞎老翁抹去,寻四处无人,将愚辛藏于袖中,带出府里弃于荒草萋萋地,独自离去。 这最后一口气,最多够他行十里路,十里过后,恐命陨也。 他走着,前方出现一座庙宇,他一愣,这是往生殿! 殿外杂草丛生,没有半分香火味,里面若有供奉,怕也是饿死了。 天地变了,为何往生殿还在! 往生往生,愚辛抬脚进去,这一步进去,看到一座石像,石像倒在地上,表面已经损坏了。 和以前的往生殿不同,这里就是一处庙宇,上有屋檐下有地,中有破像其空空。 “你快死了,孩子,想往生吗。” 愚辛回头,石像不见了,多出一披头散发的老妪,老妪看着愚辛抱在怀里的脑袋,有些吃惊,这脑袋掉了还能四处走动? “靳奴?”愚辛抱在手里的头颅低声呼唤道。 老妪一愣,疑惑道:“你认识我?” 他从未见过愚辛,怎么愚辛会认识自己? “靳奴,你可救我。”愚辛低声道。 靳奴哈哈笑: “我为何要救你?你快些死了,我填个饱腹,救你作甚?” 愚辛气结:“你方才还问我想不想往生,怎么的反悔?” 靳奴一笑,眨了眨眼了:“我把你吃了,我活了,你救我性命,不就是往生了。” 往生居然是这么个意思!愚辛再次问道:“你那大哥呢,在罗浮还是随神官去了?” 靳奴疑惑:“你到底是谁?” “你既然是女子身,那便该认识我,那日殿内,你传我渡世经,怎么如今是这幅模样?” 既然靳奴是女子,那么便没有受到罗浮的改变,他和愚辛在一条线上行走。 靳奴皱眉,眼神明暗不定,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罗浮果然没有挑破时间的能力,但他把自己的时间定在一刻,永远一刻,只要九尊或者二尊完整,那么那一刻就会成永恒。 所以时代并没有改变,不过是罗浮换了天! 渡世经的理念在于广,触及了罗浮的利益,自然被绞杀,天地只有一个正统,那就是罗浮! 靳奴手印一掐,一道黑雾窜进愚辛体内,说道:“你这身体当真残缺,我也救不了你,念在故人一场,我替你锁住命七天,你且去幽河地府,那里有六道至宝,不过有一个坏处,就是生生世世,都会印上地府的阴印,也就是俗人所说的,阎王要你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 换做以前,靳奴自然不会帮愚辛,不过他此时已经够惨了,罗浮多一个仇人,反而更让他舒心。 他化作石像,倒在地上,看上去凄凉无比。 愚辛想了想,放下脑袋,将石像扶起来,踏步出了殿,一路往幽河方向去。 世上所有水流之处皆通向幽河,愚辛只需要投身入水里,只要不被鱼儿吃掉,自然会随奔涌之水流入河中,介时就算死了,也会有阴差渡他,不会被罗浮因果影响,往生不得。 水到河东无去处,下梢不到忘归路。 吹风吹江练,江底做江面,小船渡难人,独掌其中神。 到底是船渡人还是船夫渡船? 愚辛被大水一路冲进河里,抱着脑袋游荡半日,终有小船过,翻身上船,笑道:“船家可载我去幽河,我要往生。” 船家看了一眼愚辛,却也不奇怪,这人无头,手中脑袋在说话。 似乎见多不怪,船家撑着船儿一路上游,过一悬瀑,船儿往下却不急落,船家依旧慢条斯理,划着船儿垂在瀑布上往下游去。 愚辛手中抱着头,将脑袋伸出船外,啧啧称奇,这船家这番本事,当真奇妙。 又过两日,前方出现了其他船只,愚辛看过去,这些船长得一样,青木做面,白布做帆。 船家取出一块白布,将帆挂上,随众多船只一样,高处看出,只看见一张张白布飘扬,远方不断汇聚,密密麻麻数以万计。 一艘艘船儿上载着人,船上皆有人,有的哭天喊地,有的双目无神,这是为何? 上万船只挂着白布在水面上飘动,好不壮观。 愚辛看去,那些船夫居然都长一个样。 偏偏禁? 愚辛一愣,这分明是偏偏禁,二尊之法,这船夫也会? 莫不是阴差?难道自己死了? “你怎么带个活人,地府禁止活人?”有一船夫划船飘过来,看着愚辛皱眉,一脸厌烦。 “这驴精得人索命才存在至今,早就死了,我带他去地府晃荡一圈。” 另外那船夫皱眉,取出一张白布盖在愚辛身上,愚辛立刻没有了生气散发出来,让他舒心多了,脸上愁眉舒展,顾自离开。 愚辛头上盖着白布,却不遮挡视野,当真奇妙,船夫一路带着他不知去哪。 蓦然他心绞痛,魂魄焦躁不安,他的魂魄是雷劫娃娃,他的不安也来自这里。 一个青面男子皱着眉在水面四处走动,似乎有所感应在寻他。 水面突然波动,一头上长着大包的老头从水里冒出一个脑袋,差点被青面男子踩到。 “炁儿,你在寻什么,慌慌张张的。” 青面男子停下,焦急道:“我感应到有什么东西在接近我,意图吞噬我的本源,对了定是那厮,如今我今非昔比,定要杀他!” 大包老头一惊,也跟着慌乱,道: “难道是那雷劫之人?” “肯定是,当时炁儿虽完美通梯,不过没有受到第一道和最后一道雷劫,想来那人潜入了我幽河,想暗害我!” 大包老头沉吟:“当年那恐怖的老者,听闻是罗浮如今的六尊,恐怖的很,难道是罗浮要对我幽河动兵!” “此时需江主知晓,也可以动用江主的权能,方便找出那厮小儿。” 青炁点头,让大包老头回去禀报,自己则寻找。 他走过愚辛,然而这白布不知是何种宝物,掩盖了气息,青炁眼睛穿透白布,却发现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只好作罢。 愚辛看着船夫,船夫正好回头,对他微微一笑,这白布当真盖蹊跷,难道其中有什么猫腻?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九十四章 酆都土令 船夫回头,脸上带着笑意:“令主是否觉得惊讶,心中有疑惑,这白布掩生,青炁娃娃看不穿很正常。” 令主?对了,酆都土令! 算计江道陵便是为了那酆都土令,据说令比人尊贵,也不知真假。 江道陵这个人道貌岸然,有心机却过于急切,也就是没有耐心,可能长久的养尊处优让他觉得一切都该水到渠成才对。 不过这船夫怎么知道酆都土令在自己身上? 船夫划着船,从一张张白帆中过,说道:“这掩生布掩生,正因为令在身,所以才需要盖住令主的生机,不然便会被江主察觉。” 愚辛手里的脑袋开口说话道:“你们同为地府,还存在尔虞我诈,你不该立刻向江道陵报上我的存在,得上些好处?” 船夫对于愚辛的话嗤之以鼻,笑道:“小娃娃,有生灵的地方就会存在分歧,存在心怀鬼胎之人,在我眼里江主便是。” “这酆都土令乃老阎王留下,意在重整六道,作为地府之主,得由着道,不倾向任何神灵,作地公。” “可江主不同,自下令脱离罗浮后,轮回之人便是罗浮的敌人,此举并不明智。” 愚辛皱眉,这分明是船夫自己怕得罪罗浮,江道陵此举,算得上有谋,日后之人想轮回就得于罗浮作对,没有人会想死的。 然而罗浮也有罗浮的道,大道之行也,改命换天,也许真的有一天世人皆陆地神仙,长生不死! 船夫不知愚辛心中所想,带着他从幽河到地府,从地府到鬼都,从鬼都到奈何,从奈何回人间。 “令主生机无几,怕得往生,可往生就着了那江1贼的道,不可也。” “我这有一篇往生法术,江主可以尝试一下,脱离六道轮回,做无魂之人。” 船夫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帛,愚辛接过后打开,取出一张白纸,上面无字。 这没有文字怎么尝试。 “令主大可将性灵托付在白纸上,这纸是生死簿上撕下来,性灵托于上,便在生死簿上有名,有名便死不了。” 愚辛沉吟,传闻阴间生死簿可以掌控世间生死,说白了如今的地府还是向往神官时代,地府阎王不过是生死大道的神官罢了。 在这一刻,愚辛突然觉得,罗浮确实是天地正统,至少他给整个生灵界都带来了生。 成住坏空乃天道所趋。 愚辛收回白纸,没有将精魄交出来,船夫一笑,明白愚辛的忧虑,说道:“这纸从生死簿上撕下来,便不是生死簿所管,令主大可藏起来,自己知道便可。” 这般说来也是! 想到就做,愚辛打算信一回,不过他没有将性灵托出,而是一口将白纸吃掉。 船夫一愣,赞叹道:“藏在自己肚子里,妙哉妙哉!” 愚辛把头放回脖子,白纸落在交接处,愚辛的头和脖子被重新连上,毫无痕迹。 活动活动脖颈,愚辛站起身感受到体内生机涌现,命格在最后一刻被白纸盖上,意思是可以随意添写。 这可了不得,不比完美通梯差。 “老伯,我们去哪?”愚辛回头,微笑的看着船夫。 船夫高深莫测的笑道:“去一个地方,有很多故人,若他们认可你,你就是拥护之人,他们不认可你……” 不认可自己,恐怕就会死! 愚辛心里一凌,好在早有心理准备,人在地府过,哪有安逸两字。 船夫一路过了幽河水面,划到了水底,船儿在沙石上划动,前方出现了一道门户。 “令主,到了!” 船夫放下船桨,从船上跳了下来,对着愚辛作出一个手势,意思是让愚辛进这门户。 愚辛轻轻从船上下来,这掩生布不仅掩生,还能隔绝周围的水,当真奇妙。 也许是因为自己身上没有生机,被掩生布盖住,万物都有灵性,那水儿以为自己没有灵性所以不愿和自己玩耍,便不会溺水。 想来便是如此吧。 船夫引路,将门户吱呀打开,笑道:“令主,老奴就送到这里了,是福是祸,不是我这撑船的能言算的。” 愚辛点头,却好奇道:“老伯我见你分身众多,是否如罗浮二圣一般,合众为一便是一,运者也,” 船夫摇头:“老奴不敢诽言,我这神通不过方便渡人,阎王觉得方便,许我阴差之职位,不敢于二圣比。” 愚辛嘀咕,这在地府,怎么他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二尊还能知道不成? 门户打开,里面黑乎乎的,愚辛抬脚大步迈进,再走一步,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山峰。 “百岁山。” 一块石碑不大,尺于高,刻着百岁山,下面有注解,长命百岁的意思,并言百岁山雄伟,高万丈有于。 愚辛迷糊的看着前方的小山包,这……有万丈高? 踏入百岁山境内,愚辛一路往前走,走上了这小山包。 一道风声过去,愚辛踏上小山峰后,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撼。 密密麻麻的土塚,这是一处乱葬岗,坟地! 冷风徐徐,吹进愚辛心里,让他心底发寒,再回头时,这才发现自己哪里是站在小山包上,自己脚下不过是其中一座坟! “来邻居了。” 吱呀,坟包上突然打开了一道门,这坟里住着人? 啪啪啪,踏踏踏。 一个个坟包开了门户,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跑了出来,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丑。 “小娃娃,可否别踩着小老头的脑袋,踩半天了,我不好吱声,你到底还走不走了?” 愚辛一愣,低头看去,脚下压着一个老头,更奇怪的是这老头很薄,仿佛是一张纸一般。 愚辛急忙让开,一道怪风吹过,那纸片一样的老头顿时被风吹走了,被大风刮的哇哇乱叫。 “万婆子,万婆子,快把我挠下来,快把我挠下来!” 那老头在空中乱叫,然而却没有人理会他,愚辛挠了挠头,伸手把他从空中挠下来。 其实他飞的并不高,一丈左右,可能在他眼里自己已经被吹上天了吧。 一道蜈蚣万足,身躯巨大,比脚下山包还大,它慢慢从山包底下爬上来,在它前方长着一张脸,一张老脸,它就是所谓的万婆子。 这是一个老婆婆。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都是些妖魔鬼怪,没有一个像人的。 万婆子看着愚辛,愚辛从她脸上看到了道道疤痕。 “小娃娃,犯什么事儿了。”万婆子开口说道。 远处一个个山包上,站着各种奇形怪状,有的没有眼睛,马脸人身,有的有眼睛人脸马身,有的看似神圣,却冤魂覆盖周身,但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不像好人。 这哪里是百岁山,哪里是坟地,这分明是恶人谷,全是凶恶之人。 愚辛伸手取出一颗黑乎乎的蚕豆,既然船夫把自己带到这里来,那说明这些人都是酆都土令的部下。 万婆子脸色一变,一把抢过愚辛手上蚕豆模样的石头,惊呼道:“酆都土令!” “什么!” 一众妖魔鬼怪大惊失色,拼命往这边挤,很快整个山头被占满,其他山头也是扎堆看向这边。 愚辛粗略数了一下,心头一震,恐怕不下万数,这酆都土令能有如此能耐!怪不得罗浮会设计迫害江道陵。 然而江道陵之后没有酆都土令后,并不受待见,于是他反其道而行之,干脆放弃了这一股庞大的势力。 “当真是酆都土令,万婆子,你别老糊涂,快给我看看。” 长胡子老丈身高三尺,一个劲在地上蹦跶,他跳的极高,每次都能蹦到万婆子脸边,眼睛凸出,盯着万婆子手里那颗黑蚕豆。 万婆子不耐烦,随手一扔给这老丈。 看似缓慢,老丈脸上嘿嘿一笑,可接触到酆都土令时,他嘣的一声被巨力打飞,镶嵌在岩石里动弹不得。 酆都土令飞回到万婆子手中,万婆子冷笑。 其他人也哈哈大笑起来。 “毒老头死了?” “我看未必,不如……给一刀看看死了没?” 这些人性格也是古怪,脸上眉飞色舞,谈论这老丈是否升天,那叫一个兴奋。 “娃娃,这令主可不是谁都能当的,你可当真?” “还能反悔?”愚辛疑惑。 “自然可以,你将酆都令给我,你便与此无关,至于令主,我们自然会选出来。” 说到这,愚辛看到大部分的魔怪都在摩拳擦掌,看样子想以武力选出令主。 愚辛再问问:“那若我要当这令主呢?” 万婆子脸上杀气一横,笑道:“你一个修为都没有的驴子精,也配?” 愚辛才想起,自己是一头刚刚化形的驴子精,本事没有,身体又弱,恐怕在这万婆子手里走不过一个来回。 “那可否将土令还我?”愚辛问道,万一不能,自己恐怕就上了那船夫的当了。 这酆都土令在手,便可号令这个鬼怪,便可在地府称王,恐怕不会轻易善了。 然而出乎意料,万婆子直接将令还给了他,淡淡道:“你是阴差大人选的,你不主动放弃,我们还得给你一个机会。” 愚辛挑眉: “哦?什么机会。” 万婆子笑了,越笑越开心:“你能杀我们,我们就给你这个机会!”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九十四章 魔纹刻写生死簿 愚辛自然杀不了他们,这些妖魔也不知道活了多久了,个个神通广大,至少愚辛全胜时期也过不了几招。 不过既然自己有酆都土令,那么一切都还未下定论。 愚辛抬起头,目光如炬,琼琼有神,看着万婆子,眼里有一丝浩瀚光芒,他淡淡道: “是否我不弃开酆都令,就还是令主。” “万婆子,这娃娃是阴圣大人引船,恐怕不是善茬,要不一不做二不休,我第一个赞成你当令主。” 那纸张老头从愚辛手里挣脱,飘到万婆子耳边叽叽喳喳说了一堆。 然而这些话并不小声,其他人也能听见,纷纷冷哼,这里可不是她一个万老婆子能说了算。 “檀张小儿,你休害我!” 万婆子脸色一变,一尾巴将纸张老头扇飞,那老头遥遥直上千丈高,在天上鬼哭狼嚎。 三尺老丈拖着胡子从坟包里哇哇呀冲出来,对着万婆子拳打脚踢,然而万婆子丝毫不惧,一尾巴又将这老丈扇飞,整个耳朵都被两人的嚎叫充斥。 万婆子不耐烦的回头,一张脸都镶在蜈蚣头上,呈现黑红色,眼睛幽幽,看上去十分吓人。 “小娃娃,你不过是拿着土令,持令人而已,怎么?还想唆使我等?” “意思是我当了令主就可以唆使你们?”愚辛反问。 万婆子气的哇哇乱叫,又把身边两个怪人打飞,气鼓鼓道:“娃娃,我们不承认你就不是,若不是阴圣引渡你,我早打死你。” 愚辛也不怕,任由万婆子怒火冲天,依旧笑眯眯道: “所以看在阴圣面子上,我拿着酆都令就可以唆使你们对吧。” “田舍小儿,猖狂!让我一掌打死他!” 一头马儿从另一座山头跳过来,抬起马蹄就要落下。 愚辛心里一凌,举起土令当挡箭牌,这马妖若鞜下来,必会损坏这土令。 马妖咕噜噜叫,大呼小叫道:“万婆子,别拦我,我要践踏他至死。” 万婆子气极而笑,咧嘴道: “姓马的,老娘没有拦你,给我踏死他,我给你撑腰!” 愚辛举起酆都土令,如今这令就是他的护身符,能不能从这里活,生死就看他是否灵活。 “好你个万婆子,表面要帮我,背地对我使绊子!” 马妖不敢踏下来,反而把仇恨拉到万婆子身上,让万婆子成为众矢之的。 万婆子气结,数以万计的坟包立在这昏昏暗暗的世界,一双双眼睛都看着她。 又是一尾打飞马妖,万婆子没好气道:“小子,被你害惨了,你说的没错,看在阴圣的面子,你暂时死不了,那也是暂时而已。” “若你腐朽不堪,烂泥扶不上墙,我们大可以吞了你,酆都令不能给闲人。” 愚辛松了口气,收回酆都令,来回打量这些妖魔鬼怪,一个个模样丑陋,那三尺老丈看起来三尺,然而愚辛凝气去看,会发现一尊阴影如同魔神,立在他背后。 万婆子身后虚影覆盖整个天穹,一只千眼蜈蚣,其他人的魔影有大有小,这是他们的魔性,本性。 三尺老丈掉下来,哇呀呀冲过来又想找万婆子算账,万婆子一尾过去。 只见三尺老丈身后的虚影眼睛一瞪,老丈抬手硬吃一记,一把握住万婆子的一只脚,万婆子脸色一变,整个身体已经被抡起,嘭嘭嘭撞在各个坟包上。 天上檀张落下,对着手指吹了一口气,他整个人涨大起,肌肉隆起如小山包,走到老丈面前嘭的将他打飞出去。 愚辛以为他是帮衬万婆子,没想到檀张自己捏住万婆子的一条腿,来回抡打,在各个山包上碰撞,不亦乐乎。 嘣嘣嘣 一只只如镰刀的腿扎进各个坟包里,万婆子固定身影,檀张手里的脚突然伸长将他贯穿,令他如破布般,脸上变形迅速焉了下去,被万婆子一脚踩进坟包里。 马妖带起妖风,吹倒数人,愚辛看在眼里,只觉得一群妖魔在打架,心神震动之下急忙退回到门户位置才放心下来。 门户上一道道纹路雕刻,贴近一看,魔语贯耳。 “什么人可以将他们关在这里!”愚辛吃惊,回头看山包上烟雾冲天,乌烟瘴气,下一刻一道刀光过去,最前方的山头应声而断,那感觉如同秃了头顶! 愚辛摇摇头不去理会,转头看向门户,看着上面的纹路。 “阿祢儷哆,哆地夜他,阿啰异哆婆吡,哆他咖多夜……” 一句低沉的魔语从愚辛嘴里吐出来,这是江道陵在往生殿对靳奴说的,愚辛并不知其意。 门户黑雾一漫,有了反应,愚辛脸色一变,感受到了危机,急忙退开,黑雾所过之处,万物如雪般消融。 这黑雾有些像天村那些黑雾,也有些像背面世界的风,不过比他们更浓郁。 既然琢磨不透愚辛就照葫芦画瓢,找了一块石头,将纹路刻下来,虽然没有其神,但有其形,日后再慢慢研究。 可让愚辛苦恼的是,每次刻到一半,石头就会碎成粉末。 无奈之下,愚辛挥手将琴愚唤出来,然而琴愚的状态让愚辛一愣,此刻她自己没了声息,躯壳也只剩一具枯骨,一点微光在眉心闪烁,被捆神索和三寸针定死在那。 那微光,无时无刻不漏出纯洁无瑕的洁净感,让愚辛感觉心灵一荡漾,仿佛置身大海,被水包容,任由漂流,阳光拂面,惬意的很。 琴愚已经被炼化,若琴师姐直接吃掉融合,恐怕没有任何不适。 愚辛在此刻终于知道了这两样东西的妙用,想来那乌穆居然是真心待自己好,愚辛觉得很是怪异,且他们口口声声都说我在背面出生,都见过我?这是为何? 自己难道不是二尊一缕分魂?因为分魂的沉寂,胡杏的招魂法,所以才诞生了他。 难道胡杏招魂术施展,把自己从背面召了过来,成为了愚辛? 那自己岂不是命格完整!对了,九命格!难道自己一开始就是完整命格! 所以有了灵我三宝功,有了江道陵,他们都想要自己的躯壳,成为罗浮的九尊? 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可能自己真的是被胡杏招回来别的魂魄也说不定,不过因为玉简,愚辛的整个记忆都被重合,他就是愚辛,不是其他人。 把那微光收回,取下三寸针和捆神索,愚辛想了片刻,既然无法刻画,就把他记下来。 一晃就是三天,愚辛浑浑噩噩的在这门户面前坐了三天,心里记住没一条纹路,然而用不了多久,就会忘却。 愚辛依然坚持,魔怔了起来,将那些纹路刻在了自己如今的魂魄,也就是雷劫娃娃的身体上。 一道道魔纹浮现,愚辛感觉到自己整个被天魔吞噬进去,跻身黑暗当中。 “这娃娃不要命了,居然敢把这魔纹刻下来。” “他怎么没死?” 愚辛周围有不少百岁山的妖魔,都对着愚辛啧啧称奇。 愚辛在浑浑噩噩中,手上突然掐着印,一股魔火如滔天大浪覆盖过来,百岁山的妖魔急忙跑开。 那魔火如江流,带起涛涛浪声,愚辛如巨浪下的一帆孤舟,随时会被浪打翻。 丝丝黑气覆盖在愚辛的魂魄上,将他吞噬。 就在愚辛心灵即将失守时,黑浪上居然出现一方小船,船夫划着船桨,再大的浪也无法将他打翻。 黑雾弥漫,小船独自在雾中游荡,很快来到愚辛身前,将愚辛一把捞上来。 “有生灵破灭之所自然便会有阴差渡魂。” 黑雾奈何不了他,转而对愚辛发起攻势,一点烛火在船夫手中亮起,任由风吹独自顽强,飘进愚辛的眉心,替他燃烧黑暗。 “阴圣!” 百岁山一众齐声,声音洪亮,魔音搅动天际,天上的黑云被短暂震开,能看到一丝血色,那是地府六轮红阴。 烛火燃烧黑暗,那黑雾没有去处,在魂魄上形成道道魔纹,而愚辛那一页生死簿也没填写,被魔语填满,密密麻麻的小子重合,远了看就是一块黑乎乎的墨迹,近了才知道是因为文字太过于密集。 船夫皱了皱眉,叹了口气,生死簿已经填写,被愚辛一口吃了,如今填写上,自然就会消散。 愚辛缓缓睁开眼睛,黑光弥漫,最后涌进瞳孔消失不见,这一刻他的瞳孔,格外的黑,仿佛与之对视会被吸引进去。 愚辛起身急忙对船夫躬身一礼,诚恳道:“多谢老伯。” 若不是那烛火,恐怕愚辛已经被黑暗侵蚀,化为傀儡。 船夫笑着摆手:“故人一场,何必言谢。” 故人?愚辛抬头看他的脸,并不曾记得自己何时结交这等神通广大的故人。 蓦然,一道水浪打过来,这世界凭空出现了一条小河,河水涌过来,船夫划船而上,随着水流离开。 “恭送阴圣!” 身后百岁山众魔齐声大喝,看得出来心里面崇敬他。 有人感叹道:“阴圣道法通天,这等地方也来去自如,我等羞愧。” “不过阴圣不公,说这小子是故人?那岂不是送来的关系户?这如何是好。” “过的了关就是令主,过不了关打死便是!” 有人摩拳擦掌,笑道:“也是,我来打死他!”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九十五章 百岁乱,乱百岁 酆都令只给有本事之人,打死愚辛,令便无主。 一牛头怪笑呵呵对愚辛招手:“娃娃,快些过来让我打死,我给你另立新塚。” “你是谁?”愚辛问道。 万婆子见了阴圣后对愚辛态度有些改变,替他解惑道:“这位是青堂堂主,酆都令下三十六地正,七十二罡正,共一百零九堂。” 三十六地正,七十二罡正,不是一百零八堂?愚辛不解:“那还有一堂呢?” “还有一堂……叫众堂,去了罗浮……” 愚辛恍然大悟,罗浮势大,很好理解。 抬手摸了摸鼻子,作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愚辛开口道:“那不知我要如何做才能得到你们认可?” “打死我们!” 百岁山妖魔齐声说出,听的愚辛云里雾里。 万婆子解惑道:“这里叫百岁山,为何百岁,人死了不就百岁了,死了又何止百岁,我们在这里,就是死人,你打不死我们的。” “那我不是必输?”愚辛无语。 青堂主拳头握的大,踏着牛蹄,颇不耐烦:“所以娃娃,你快过来让我打死你。” 愚辛不理他,转头脸色一红,对着万婆子吭哧道:“万婆婆,你看我从小体弱,你们都是些大本事之人,修炼多年,多不公平,要不给我也修炼这么多年,再来比斗?公平才是王道。” 万婆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让你修炼我这般岁月,石头都成精了!” 愚辛笑呵呵,一跃而起落在万婆子肩膀上,万婆子没有做声,愚辛暗道果然,低声道:“婆婆,阴圣大人就见了我一面,你态度转变这么大,您是不是……” 万婆子脸色一变,巨大的身躯一抖,将愚辛震落下来,怒斥道:“满口胡言!” 然而他却没有对愚辛动粗,想来真有此事。 万婆子确实中意阴圣,不过就她知晓,怎么愚辛也知晓,难道阴圣知道告诉的愚辛! 既然愚辛是阴圣的故人,告诉他的意思,难道是让自己护好他?可自己身单力薄,怎么可能在百岁山众魔下护好愚辛! 愚辛不知道自己随便说一句怎么反应这么大,坐在地上耍起无赖:“我不同意跟你们比斗,你们就不能打死我,我就是令主!” 愚辛确实说的有理,他暂时是令主,你们想认可我,我不接受你们的认可,我无法唆使你们,你们也别想打死我。 况且方才阴圣走了一遭,估计是为了保护自己,故意说是自己的故人,这些百岁山妖魔更不敢明目张胆的打死自己。 百岁山的妖魔哄的打乱,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皮的人! “你你你,小子,别以为有靠山我就不敢打死你,快些起来,说愿意被我打死,我定满足你。” 愚辛露出一副恐惧之色,委屈道:“小子从小体弱多病,先天不足,肾水缺失,实在无力满足各位的要求,我又何尝不想被各位打死呢,但是……。” 说到这愚辛自顾自的哭了起来,萋萋艾艾!任谁都能看到他是装的。 “我不管,明日这个时候,必须到百岁山来打死我们,不然拼着阴圣责罚也要打死你!” 愚辛一愣,好像把这些妖魔逼急了,急忙道:“要我打死你们也可以,但我修炼时间尚短,你们得教我一招半式,且修为压制到我如今的境界,若同等境界你们这个老怪物打不过我,那就必须认可我。” 百岁山众妖魔眼睛齐齐一亮,他们抛开修为也能碾压愚辛,完全使得! 青堂主率先一步踏出,大笑道: “一言为定,明日到我山头来。” 百岁山天上被黑云遮住,透不出红阴的光芒便分不清白日夜晚。 愚辛没有踏入百岁山境内,而是在百岁山碑文处坐下闭目养神。 时不时会有妖魔的脑袋从山头探出,好奇的看看愚辛在干嘛。 然而愚辛自始至终都坐着,无果下就没有人再注意他了。 眉心紫府,小雷劫之身闭眼静静漂浮着,一道道魔纹刻在周身,让他看上去更添了一份诡异感。 而生死簿已经融合为愚辛的命格,密密麻麻的小字扩印,也不知何种意思。 那关着百岁山的门户到底是什么?这里是地府,难道是江道陵? 若不是自己持令,江道陵才是令主,为何对于自己昔日的部下会选择镇压! 这其中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何况这门户给人的感觉黑暗,让愚辛不时会想起天街,如今罗浮山天地正统,不知是否天街还被建立,老黑牛是不是还活着! 手上捏着印,一个个气穴开始冲开,很快破开第六十个气穴,一切戛然而止,仿佛遇到了瓶颈,愚辛感应到了通梯境界的浩瀚彼方,似乎遥遥相遇在对自己招手。 凝血六十层便可通梯,愚辛自然不可能通梯,凝结体内灵气躁动,开始钻研魔纹。 小雷劫之身睁开眼睛,打量自己的身体,这些魔纹凌乱没有规律,仿佛随性画上去的。 魔随心意而行事无章,并无不可能。 愚辛运用小雷劫之身,深吸一口气,尝试运气从那些魔纹上流动过去,再冲入气穴。 一个周天过去,愚辛再看自己的气穴,发现魔纹所过的气穴,都有黑气呈现,更加稳固,那种通梯境界的呼唤感也随之消失。 然而虽然气穴稳固,愚辛却感觉自己的灵气运行开始变得晦涩,流动很是生涩,还伴随着刺痛感。 这让他不得不小心起来,这具身体可不是以前那一具破烂身体,怎么乱造都可以,这是自己命格之所,就算愚辛可以用小雷劫之身逃脱,也活不了多久。 强忍着晦涩和刺痛,愚辛运转灵气小周天,过十二重楼,元气变得更加晦涩,所过之处经脉破损,被磨的血色模糊。 停下运转灵气,愚辛又开始打量身上的魔纹,这次他看得更深。 这魔纹似乎…是一个结! 这结有五层,呈十指交叉状,中间留有空隙,两边黑暗涌动,像一张网! 难道是锁敌用的?愚辛这么想来,专心的盯着魔纹。 正在愚辛醒悟之时,凝血气旋突然发生了异变,一道道黑雾扑面,对着愚辛的气旋开始乱啃,和在天街时一般情况。 气穴经过魔纹加固并不容易啃开,愚辛只觉得一痛,黑雾居然将还未破开的气穴啃开! 随之马上会有魔纹流动,凝血境界开始增长,愚辛骨骼咔咔作响,短短片刻他居然长高了一寸。 紫府小雷劫之身大口一吸,如鲸吸水,一股股黑色气流灌入鼻息。 愚辛只觉得脑子一白,眉心仿佛突然空了一般,脑袋眩晕,待意识恢复这才发现,气穴 里的魔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气穴居然封闭起来。 凝血一层! 愚辛握了握手,感受到来自身体的澎湃力量,这并不是凝血一层该有的力量! 自己的气穴进入了长睡? “这是为何,气穴全部封闭后,自己的实力没有任何削弱,难不成还能再次凝血,二次凝血境?” 愚辛睁开眼睛,有些纳闷,气穴闭塞后,他并未感受到不同,反而觉得神清气爽,可这修炼没有气穴怎么修炼?那不是一辈子都卡在那? “娃娃,坐了一天了,青堂主让你快些过去!” 檀张随风儿吹来,在愚辛身前飘荡,哗啦啦响,整个人被吹成波纹状。 “自己坐了一天?” 将身体的异状暂且放下,愚辛疏松疏松筋骨,吐出一口浊气,心思放空,不让自己想太多杂乱的东西,接下来只需要做一件事,怎样让自己不会被太快打死。 “你先回去禀报青堂主,说我得做做准备。” 檀张不以为意,哗啦啦的被风吹到别处去,飘向青堂主的山头。 愚辛取出捆神索和三寸针,捆神索绑在腰间,三寸针绑在发丝中,又取出那块盲镜,这镜子不管有何功用,至少材质不错,当钝刀使也是不错的。 然而愚辛取出镜子后一愣,这镜子浮现出一只驴脸脑袋,不就正是愚辛的本体,一只驴精。 这不是一块盲镜吗?怎么突然能看清了? 他又对着别处,镜面灰暗,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对着自己能看到一张驴脸。 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镜子里驴蹄子蹭了蹭脸,让人忍俊不禁。 随手揣进怀里,愚辛又取出一块龙鳞,嘣的一声龙鳞落地,这还是水底龙宫的时候寺松那取得。 这龙鳞厚实,比愚辛整个人还大,呈椭圆,通体晶透,边缘部分,愚辛怀疑若有光,那光会从那穿透过去。 大是大了点,能挡两下也不错,愚辛把龙鳞扛起来放在肩上,做好一切能做的后抬脚踏入百岁山。 在他踏入那一刻,妖魔乱舞,哇哇乱叫,整个百岁山热闹了起来,敲锣打鼓,噔噔噹噹! 青堂主的山头比较大,愚辛走到山头下抬头看去,这坟包似一头躺着的老牛,斜躺着怒目瞪着他。 愚辛走进了一看,心神震动,这山包真的是一头老牛,不过只是躯壳,没了性灵魂魄。 即使只是躯壳那眼睛里的怒火犹如真火燎原,刺的愚辛眼睛生疼。 青堂主坐在牛鼻子上,咧嘴一笑,庞大的身躯站起来,笑道:“小子,看好了,我只教一遍,然后给你一盏茶时间学,然后你需要用我教你的东西……打死我!” 妖魔沸腾,愚辛站在山包下,身影是那么渺小,天上乌云密布,地上坟冢荒野,杂草乱生,有妖魔乱舞,张开大嘴嘶吼,冲破天际。 愚辛抬头看看周围,这百岁山中,各类奇形怪状,皆因此沸腾。 云黑天遮妖魔乱,妖行乱舞破心神。 荒草立新塚,孤儿小行舟,仰天长啸声,声声慢声声慢! 如此场景,一股豪气却充斥胸膛,愚辛如浪海奔涌之上小舟,然而他却仰天长啸,无不肆意不羁,他放下龙鳞大笑道 “小子愚辛,受教!不过堂主得小心,同等修为下,别真被我打死了!”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九十六章 欢泣歌 青堂主捏着牛胡子大笑,饶有兴趣道:“黄口小儿,等会儿看我怎么打死你。” 说完这句他的牛蹄对着脚下的卧牛坟踩了一脚,笑道:“乐起!” “呜呜呜~” 一股哀乐突然间从卧牛坟山鼻子里奏起,这种乐曲很特殊,音律很奇怪,它的没一个符乐跳动都带着浓浓的哀伤之意,凄凉,凄凄凉~ “娃娃,我没什么好教你的,这是我族的欢泣歌,你且听好了……” 自乐起,四周的风突然狂暴了片刻,短暂的凌乱交错复杂,四周山石在这一刻被刮上刻痕。 愚辛默然,静静盘坐在地上,看着青堂主。 呜呜呜~ 风儿宁静后,风声呼啸,带着哀伤,这是怎样的乐曲,为什么如此哀伤,谁人作出这样的曲子,又谁人把它奏响,怎样的一种凄凉啊。 “这是六孔骨埙发出的声音,是青堂主族里的战歌,属于哀乐。” 万婆子不知何时到了愚辛身后,低声向愚辛说道,不知为何她看到愚辛有些心惊胆战,心里总觉得阴圣知道了他的小心思,而她也在琢磨阴圣是什么意思。 所以夹在中间的愚辛让她不知如何面对,可她怎么知道,愚辛只是猜测,跟阴圣并无关系。 愚辛见万婆子来了,端坐的规规矩矩,甜甜叫道:“万婆婆好。” 万婆子心里被叫开了花,喜上眉梢,围绕在愚辛身边万足爬动,发出哗哗声,避免其他妖魔不停言而下手。 “婆婆,什么是骨埙啊。”愚辛甜甜道,眼睛笑成月牙状。 万婆子一只脚伸到嘴前掩嘴轻笑道:“娃娃你先仔细听这欢泣歌,对你百利无一害,婆婆啊慢慢跟你阐述这其中缘由。” 愚辛很乖,转过头去继续看青堂主,此时的青堂主面色凝重,跟着埙乐起舞,他的脸上挂着思恋,因为埙本身的音色悠远独特,多用于思恋故人。 青堂主眼里含着泪,似乎身前有一团篝火,他和族人围着圈子,火光冲天,无数族人欢呼,他们长着牛头牛尾,围着篝火,和族人在一起的时光总是美好。 青堂主含着泪,思绪万千,虽有泪却也有笑容,埙乐起兮,思扬扬~ 愚辛听着乐曲入神,似乎置身于地,看到祖公眼里的祥和,族人眼里对自己的宠溺,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光。 声音悠远漫长,突然这时,出现了金戈铁马声,战歌起,厮杀声响彻云霄。 仿佛看见,一头小牛在雪地里奔跑,留下一路脚印,小牛眼里噙着泪,牛蹄飞快。 漫天大雪,山脉银装素裹,泛着晶莹光芒,整个世界被白色覆盖。 小牛迈过一座山头,看到了自己的族落,小牛眼里出现喜色,下一刻喜色被恐惧吞噬殆尽,巨木搭建的围墙被打碎,族人的残躯被挂在墙上尖刺上,被雪击打被细雨冲刷。 他慌乱的奔跑,脚下一绊从山坡上滚落下来,雪渣子划破了他的脸蛋,碎石割开他的胸膛,留下一块血痕。 他咕噜咕噜翻滚起身,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有些颤抖的向族落里奔跑。 “奎山哥,奎山哥!” 一个强壮的身躯立在巨木墙边,小牛凭身影就认出了那人,那是族里的战士,骁勇善战的勇士。 小牛脸上有了喜色,奎山哥是族里上等的猎士手,有他在族落定然会从坎上迈过去。 “奎山哥,阿木死了,阿木死了,我和他去山里踩猎,想趁着大雪来之前圈点收成,可突然……可突然不知哪里来的箭矢射穿了他的胸膛……” 小牛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眼泪止不住外涌,泪眼模糊,以至于根本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 他一把抱住奎山,闭着眼大声哭泣,然而伴随的是一股暖流打湿了他的手,他的脸。 迷茫的抬起头,因为方才闭眼后视线有短暂的清明,睁眼所见血色朦胧,他的脸被猩红的血液打湿。 他放开奎山,透过血色看去,奎山被一根长矛钉住脖子,钉死在墙上,气息萎靡,血液从脖子不停往外喷涌,他瞪大着眼睛,死死的望着前方,似乎看到了什么事情,他想回头通报,却被长矛射穿钉死在墙上。 小牛心凉到了谷底,哀吼声从巨木城墙边响起,是那么凄凉。 呜呜呜~ 是谁在吹奏骨埙…… 小牛冲进族落,厮杀声,金戈铁壁,铿锵有力,一个不足尺高的小牛娃被踢到木屋上,积雪从房檐落下将他掩埋,小牛娃嚎啕大哭,挣扎着从雪里爬出来,屠杀强行挤进了他的幼小纯净的心灵。 他哭着取出骨埙,吹起族落里的欢泣歌,族人无不身体一震,肆意狂啸:“塔拔家的好娃娃,为了族落!” “为了族落!” “苍茫的风啊~我以我周身血脉起誓,要这屠杀我族的人,生不得好生,死!不得好死!” 一个青年牛族人亲手割破了自己的喉咙,血液啪的喷出来,溅了一地,形成一个诡异晦涩的符文。 “蛮啊!蛮啊!请您记得我啊,我将随飓风捍卫族落的尊严,随大雨冲刷敌人的气魄,随山崩随地裂,我要杀我之人,杀我之人,永无后人!” 呜呜呜~ 那青年倒下,风儿开始变得狂暴,满天风雪如刀刃,在天地间肆虐! 小牛震惊于这场变故,从边上死去敌人的手中捡起刀刃冲向敌群。 “杀了那个娃娃,不能让他吹下去!” 呜~ 是谁在哭啊,是风儿吗,你为何哭啊,是雨儿吗,你为何哭啊~ 嗡! 一道长矛划破世间宁静,在这一刻突兀出现,直奔吹埙的小牛娃。 小牛看着长矛从眼前划过,他惊恐的转身想抓住,指间触碰到一瞬间便抓了空,他惊慌失措狂奔过去,跟着长矛后面。 “跑!跑啊!!” 小牛娃吹着埙,眼里有泪意,继续吹响手里的骨埙。 “跑!阿嗒,跑啊!像我教你的,跑啊!!” 无数族人在这一刻回头,看着长矛嘣的穿过小牛娃的身体,看着他幼小的身躯倒下。 小牛心神被打碎,脑袋一嗡,脑海里白茫茫一片,他跌跌撞撞一路,终于到了小牛娃的残躯前,他伸手想抱住他,可眼里血色浓厚,阿嗒倒在血泊里,手里紧紧握着骨埙。 蓦然,埙乐又变,变得古怪兮兮,光怪陆离。 愚辛鼻子一酸,百岁山也出奇的安静,这一刻都在为青堂主的往事哀悼,而青堂主就是故事里的那一只小牛。 乐散去,青堂主无神的坐在卧牛坟鼻子上,一做好久。 “后来呢?” 愚辛的好奇打破了宁静,青堂主抬头看着愚辛,突然笑了笑,片刻后变成大笑,他笑道:“后来我把那些屠我族人全杀了!哈哈哈!” 愚辛沉默,觉得自己不该问,杀了又如何,杀了那些人自己的族人就能回来了吗? 会有人吹响骨埙,然后便有人因此死去,本是一场不公平的屠杀。 唯一庆幸的是故事中的小牛活了下来,并为此报了血仇。 小牛便是青堂主。 青堂主一扫颓势,笑呵呵站起来,仿佛刚才低沉的他是错觉,他笑道:“娃娃,可看了我族战舞,其中夹杂的战技如何,当时这套战技流可是沾了不少血!” 愚辛看着青堂主,他身上透露着浓厚的哀伤,还要强颜欢笑,他一定很累吧。 等等,愚辛一愣,惊呼道:“还有战技?” 不仅他愣住了,青堂主也愣了,迷糊道:“没有战技我让你看什么,让你听埙乐然后唱死我吗?” 愚辛端坐的依旧规规矩矩,一副好娃娃的模样。 万婆子心里不忍,没好气道:“看你把这娃娃委屈的,大不了再跳一遍!” 青堂主立刻吹胡子瞪眼,大骂道:“万老妖婆,你以为我这是菜市的野菜!想来多少来多少!” 当两人要大动唇齿时,愚辛笑了笑,问道:“青堂主,可有骨埙。” 青堂主一愣,伸手一摸,摸出一块黑乎之物扔给愚辛,好奇道:“你要这作甚!” 愚辛微微一笑:“弟子浅薄,只顾着听曲儿,实在愚钝,不过说起这曲儿,弟子虽不会,听得多,以前镇上十里楼胡娘曲儿就不错。” 以弟子相称,代表愚辛认可了青堂主。 十里楼是什么地方?众人不知,只见愚辛拿起骨埙准备吹奏。 愚辛第一次见到这种乐器,入手冰冷,不知是哪种骨头制作。 圆鼓鼓的,上有六孔,愚辛依次吹响,然后手指跳动,片刻后开始熟悉。 愚辛停下说道:“只是我先提个醒,弟子从未吹奏过此般乐器,可能不好听……” 说完他便凝神,专注严肃的看着骨埙,轻轻吹着风儿~ 呜呜呜~ 青堂主牛躯一震,压制住内心的躁动,眼睛泛光,死死盯着愚辛,手上握着拳头,纂的很紧。 呜呜呜~ 仿佛在心里吹过哀伤,云被风吹上天,百岁山这一刻,只有埙声想起。 啪嗒啪嗒! 卧牛坟山里,牛嘴巴里突然爬出几个牛头小人。 几个小人儿身形不大,长着牛头,听到埙乐后,爬到地面上,规规矩矩的端坐着,十分乖巧,身后的牛骨尾巴随着晃动,相互依偎,享受此刻。 一曲过,愚辛停下吹奏,把骨埙把玩片刻,笑道:“堂主能否送我一具。”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九十七章 胡杏离山 青堂主迟迟没回过神来,低头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具小牛骨,再看愚辛的眼神有些复杂。 良久,万婆子不耐烦跑过去给了他一脚才把他踢醒。 缓过神来,青堂主伸出手,在空中又停顿,迟疑道:“你所想要也可以,但无事时需要吹给我听。” 愚辛一喜,这不是见到的吹埙了,这已经认同他了。 “弟子愚辛,谢过青师。” 起身后,愚辛向青堂主施礼,然而青堂主并没有接,侧过身去,说道:“我没有教过你什么,不比弟子相称,倒是你过于乐观了,老头子念旧,你才能度过这一关,下一关定会被打死。” 愚辛傲然:“那可不,我说的同等境界下,我可未必会输!” 气穴封闭后,愚辛显示出来的修为是,凝血一层! 青堂主笑了笑,摇摇头:“娃娃,别说同等境界,不要修为我们这些老怪物凭肉身也能碾压你。” 愚辛想了想,的确是如此,沉吟道:“我需要休息,下一场过两天再比。” “随你。”青堂主说道。 愚辛站起身,退出百岁山,万婆子一路跟随,恐怕她这一关是直接跨过了。 退出百岁山,万婆子小心叮嘱愚辛,要有万般把握,他们这些老怪物并不着急。 在她离开的时候,愚辛叫住了她,好奇道:“婆婆,这酆都令到底是什么,还有江道陵作为前任令主,他还没死且本事通天,为何会再立新主?” 这是愚辛最大的疑问,即使阴圣也不过地府当差,怎么可能背着一殿之主的江道陵来拥护自己,愚辛一直想不通,自己凭什么。 万婆子停下脚步,笑道:“谁告诉你江道陵是令主,我们可从来没承认过!” “这酆都令乃地府一方之地的缩影,你可以认为是幽都的一块富饶土地,我们这些老怪物能苟延残喘至今,也是因为这块土地,我们的命是它给的,也是第一任令主给的,所以令出必随。” “幽都的一地缩影!”愚辛惊呼,急忙把似蚕豆一样的酆都土令取出来,然而这似乎就是一颗糊了的蚕豆! 他定睛看去,似乎……似乎看到了人影! 揉揉眼睛再去看,却什么都没看到,放下心里的疑惑,愚辛更大的疑问是,为何会是自己。 “阴圣向来诡异莫测,神通更谈得上诡秘,他的决断从来没出错过,这就不是我们这些老骨头需要想的了。” 万婆子突然忧心道:“你能通过你就是令主,你不能就换一个罢了。” 愚辛恍惚,问道:“那这些年间,一共有多少人被阴圣引进。” 万婆子想了想:“前前后后共有三一十人,历时七千九百年。” “那有多少人成为了令主?”愚辛好奇,心里也有些震惊,居然有这么多人! “只有一人。”万婆子怕愚辛多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好,让愚辛有压力才能成长。 “只有一人!” 三一十人只有一人得到了百岁山妖魔的承认? 要说三一十人并不少,但经历了七千九百年沉淀,也就是每两百五十多年才会有一个人被阴圣选中。 自己只不过是其中一个? “江道陵是在你之前的最后一个,生来便惊才绝艳,也是他杀了当年唯一通过的小娃娃,可惜了,也是一个奇才。” “不过江道陵此人,心思太过,处事于我们而言,违背了我们一贯的作风,表面悲天悯人,句句不离众生苦难,实则阴狠奸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种人不配得到我们的认可!” 万婆子情绪有些激动,想来当时的江道陵一定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你当真是阴圣的故人?”万婆子转变话题狐疑道,从没听说阴圣在阳间有什么故人,还是一匹驴精! 愚辛诚实的摇了摇头,他并不认识阴圣。 万婆子更狐疑了:“阴圣平时寡言少语,从来不胡乱说话。” “阴圣什么身份,为何百岁山众老对他如此恭敬!”愚辛问道。 “第一任令主在时,阴圣还是一个娃娃,整日笑呵呵的,那时我也只是一只百足虫,修为薄弱。” 接下来的事万婆子没有说,想来发生了什么故事。 而自第一任令主死后,阴圣就拦下阴差一职,独自撑船,引渡亡魂,有人说他是为了寻找令主的性灵魂魄。 这一找就是近万年。 “其他的不谈,你好好准备准备,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受。” 说完万婆子脚下万足攀动,往百岁山去,回到自己的小山包里,关上门户。 愚辛端坐在门户前,凝神片刻无法静心,取出骨埙开始吹奏观泣歌! 呜呜呜~ 百岁山里,青堂主陷入了回忆,看着声音传达的方向,有些出神。 也是此刻,罗浮宗内。 胡杏自回到宗门内,心绪不宁,一直头疼不已,放下桥儿,坐在阁楼上阵阵走神。 这些时日,她夜夜梦到那水里的怪鱼来索命,张开大口吃掉了桥儿,然而无论怎么寻找,都找不到踪影。 她将这是说给九尊听,九尊不过一笑而过,说她过于劳累,胡思乱想。 桥儿生下来便继承了自己阴天族的返祖,更为彻底,可以直接看到鬼魂,她的眼睛里,瞳孔为黑白二色,如两道光轮,不过白天只能看到黑色,而晚上又泛着白光。 胡杏不懂这其中缘由,认为是自己女儿体质特殊,毕竟是罗浮九尊膝下之女,有些不同寻常才正常。 想来无果,胡杏准备小憩片刻,然而闭眼就是妖魔索命。 没有办法下,她使用招魂引,引两道孤魂野鬼来。 大白天的突然起了雾,两道身影从雾里走来,对胡杏跪拜道:“我等见过神仙。” 人死了还能把自己凝聚再召回,对于鬼魂来说,胡娘的确是神仙。 胡娘唤两人来自然有原因,那日这两道魂魄刚好消散在那里,肯定见到了什么。 “我且问你们,前些日子你们消散之际,可看到了什么?”胡杏冷冷道。 “这……” 两道鬼魂并肩跪在地上,都是老头,互相看了一眼,左边的老头狠狠的一拍手,愤恨道:“说起来就气愤,我等于日前而百岁(死了的意思),谁知突然看到水里有一条怪鱼翻腾,我等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那怪鱼体内居然坐着一个娃娃,那娃娃看了我们一眼,犹如天雷降下,我等……” 说到这,他们眼里满是愤怒,两个凡人魂魄,别说被雷劫之身看一眼,随时都会被风打散,不过因为愚辛让他们没有等到阴差,提前死了而已。 娃娃?果然如桥儿所说,这邪祟害自己夜不能寐,当真该死! “之后呢?”胡杏再次问道,定要问个究竟。 老头整理整理思绪,想了一下没想起来,另一个老头急忙抢话道:“再来我们就看见了神仙您,那身姿充满神意,如神女再世,如……” 胡杏没让他夸下去,冷冷看这老头一眼立刻让他如遭雷击,支支吾吾道:“那怪鱼看到神仙,想来被神仙的貌美吸引失了魂,眼睛直愣愣的,再后来又突然欢喜起来,在那欢呼起来。” “再后来神仙叫来一个小娃娃,那怪鱼慌了神,一直唠叨着什么不是他,不是他,他叫什么……” 老头挠着头,有些困惑,嘀咕道:“叫什么……” “哦!”老头终于恍然大悟,高兴道:“叫什么愚什么辛!” 胡杏娇躯一震,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失了魂道:“他说自己叫什么!” 那老头被胡杏吓到了,不敢吭声,慌忙道:“呃…也许是我记错了,也许叫什么鱼引,鱼大鱼小的。” “愚辛!愚辛!” 胡杏失了魂的念叨,身体有些颤抖,也有疑惑,那罗浮的九尊又是谁! “胡娘!” 阁楼外,一个青衫老头站在外面,不知道站了多久。 胡杏转过头来,看着青衫看着皱起了眉头,询问道:“顾老所为何事。” “九尊让胡娘过去一趟。” 胡杏沉默片刻,让青衫老者回报,说自己稍后便到。 青衫老者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往常九尊有事唤胡娘,向来刻不容缓,十分急切的,今日有些不同。 整理整理衣冠,胡杏走出阁楼去往罗浮山的九峰。 九峰里,九尊正在和庄班捣鼓算术,可以看到,他依旧是二尊的脸,不过他的瞳孔呈黑白两色,如阴阳交替。 胡杏到了此地,两人没有搭理她,沉浸在算数的海洋里,无法自拔。 等了良久,天黑到天明,天明到天黑,胡杏就这么一直等了好几天后转身离开了,这几天他一直盯着九尊的脸看,看的仔细,看他的动作,看的皱眉。 这不是他。 第十个日升,庄班和九尊终于算好了,浑身舒爽,九尊唤来青衫老者,疑惑道:“胡娘呢,不是让你请她过来。” 青衫老者恭敬道:“九尊和三尊论算十日,胡娘在第三个天头就走了,带着小主下了山,不知踪影。” 九尊皱眉,愠怒道:“这么多人看不住一个女人和一个娃娃?” 青衫老者为难一笑:“胡娘尊躯,谁又敢看住她呢。” “不过胡娘本事也不小,想来不会有太大问题吧。” 九尊皱了皱眉后舒展开来,无奈道:“也罢,罗浮过于沉闷,让她出去走走也好。”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九十八章 再次凝血一层 胡杏一路招魂问路,终于一日到了一处荒草丛生的大殿外,这里的游魂被大殿驱散,胡杏带着小女娃走近一看。 “往生殿。” 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名字,胡杏带着桥儿一步迈入,里面破旧,香火干枯不知多久,一具石像立在那,其他空空如也。 “你可想往生?对世俗的不满和憎恨,我能帮你!” 靳奴的声音虚无缥缈,似在你耳边轻声低喃。 噗嗤! 桥儿噗嗤一笑,指着石...... 《永世悲歌》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九十八章 再次凝血一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九十九章 第一任令主的往事 愚辛的气穴再次关闭,他自己也没想到,摸着脑袋,难道自己一辈子永远会是凝血境界! 自己可还要去罗浮,可不能一直待在凝血,更不能死去。 去罗浮一方面再看一眼胡杏,另一方面也是愚辛心有不甘,一切都被罗浮夺走了,自己什么都没了。 不然也不会滞留于此,按以前的愚辛,当万婆子第一次问他愿不愿放弃的时候,他可能已经把酆都土令扔过去,掉头走开了。 且愚辛还需要把琴师姐的背面...... 《永世悲歌》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九十九章 第一任令主的往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一百章 教导 青堂主手脚并用,时而急促时而低缓,他的呼吸也是,随着每一招一式而做出改变,愚辛这次看的仔细,思量片刻,他取出骨埙为青堂主一人而歌。 呜呜声在雪风中呼啸,那些雪花随这欢泣歌的节奏开始变换,他们围绕着请躺着翩翩起舞,青堂主身躯一震,脸上有一丝喜色,手脚更为复杂,后一段是愚辛没有见过的,青堂主时而覆身地面,时而踮脚金鸡独立。 呜呜呜~ 愚辛一愣,他放下了手中的骨埙,呜呜声却没有断绝,那碎雪在空...... 《永世悲歌》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一百章 教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一百零一章 太阴 “炼器之法对敌?”愚辛诧异,这炼器他虽没见过,却也知晓,据说是早年俗世里一宗门杂役没有修炼的天赋,变路走旁门左道,下山到处招摇撞骗,说给仙人端茶倒水过。 世上哪有什么仙人神圣? 后来信的人多了,那弟子就合着奇门遁甲,冒充方术,后来还就真给他有所成就了。 古来只有天材地宝,天生的法器宝器,自那之后便有了炼器。 可炼器不是对一堆破铜烂铁冶炼吗,怎么还能对敌。 ...... 《永世悲歌》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一百零一章 太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一百零二章 雷劫本尊 太阴笑了笑,把愚辛从万婆子背上一把提了下来,娇媚的脸蛋瞬间老化,变成了老婆婆。 她笑道:“檀张也算有点小聪明,就是你看他整个人都如一张薄纸就知道,他没有脑子。” 没有脑子! 愚辛惊住,这才想起,那檀张确实没有脑子,纸里面能包住脑子? “过两天将是你面对那些妖魔的时候,老婆子心肠好,你别以为我在害你,日后你便明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可不会给你这么多时...... 《永世悲歌》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一百零二章 雷劫本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一百零三章 雷劫神官,见九尊 愚辛在门户前坐了三日,幽幽黑气不断凝聚,待身体稳固下来,愚辛再次灵识进入雷穴。 “前辈?”愚辛尝试性的呼唤一声,雷穴上空涌动,一张大脸浮现,脸上挂着笑意。 这雷穴能连通雷劫的本尊,天上也是雷霆密布,无数雷霆闪烁,那罗浮的九尊也有一个,会不会相通的? 想到这些,愚辛回头四处张望,对天上的大脸恭敬行礼后开始查探雷穴的世界。 空旷,寂静,耳边只有丝丝雷电...... 《永世悲歌》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一百零三章 雷劫神官,见九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一百零四章 檀张死了 愚辛眼睛一花,只觉得大脑内空白一片,仿佛被神通炸开,自己瞬间到了九尊的面前。 “好久不见,道友。” 当愚辛再次睁开眼睛,九尊已经到了脸前,正伸出手抓向自己。 愚辛的意识瞬间从雷劫娃娃的身体里面抽出来,想逃离此处,然而他的思维刚离开雷劫娃娃的身体,立刻被无形的引力往后拉。 天上的雷劫本尊见势不妙,哇哇呀的震动,整个世界的雷霆都暴躁起来,这里好歹是他的世界,...... 《永世悲歌》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一百零四章 檀张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