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魔兽之黑石龙主》 001 实验对象 呃…… 王东张嘴想呕吐，但这一动作反而让更多的液体灌了进来直入胸腔，反而呛得更厉害，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 我这是怎么了？ 直到冒出这个想法，意识才好像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 试着睁开眼，满眼的血色和絮状的不明物质飘荡在周围，只是这些液体对眼睛没什么刺激性的伤害，因为一层眼膜自动罩住了眼球，起了保护作用。 眼膜？什么？？ 呜噜噜噜……王东因为对未知身体部件的惊慌而开始挣扎，大吼大叫的声音被淹没变成溺水产生的咕哝声和气泡。 他不知道这眼膜是怎么回事，他的眼里什么时候长出的这种鬼东西？ 剧烈挣扎让自己所在的容器来回摇晃，碰撞到周围其他的容器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声音透过容器中的液体传递过来变成沉闷的动静，像是某种诡异的大钟报时，让整个环境变得更加阴森。 王东感觉喘不上气，但是又没有特别的窒息感，现在他根本不理解在这么多液体里他是怎么活了这么久而不被淹死的。 红色的液体灌入鼻腔，血腥气，铁锈气，还有丝丝奇怪的浓香让王东感觉到自己好像根本不在地球上，所有事物都完全不对劲了！ “把它放出来！” 这是谁的声音？ 透过器皿罩传来的声音有些沉闷，但能听出对方说的明显不是汉语，或者英语，法语等等熟悉的语言，而是完完全全不曾听过的陌生语言。 这句话里只有五六个音节就连续发出了多个嘶嘶声，整体像是某种爬行动物学会了人话。 最关键的是，王东居然听得懂！ 然而脑子并没有多少时间进行进一步思考，一阵机械转动的声音，透明的罩子开，他整个身体被红色的血般溶液冲出了器皿，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王东的眼膜自然而然地在离开了液体覆盖后下翻，琥珀色的眼睛慢慢显出，抬起向上看去。 一个纤瘦的女子正站在眼前，自己的脑袋已经快要碰到她的脚了。 女子披了一件暗红色的旧法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饰品，也没有穿戴鞋袜。黑色的长发披散到腰间，眼睛里透着发暗的琥珀色. 这颜色让王东觉得莫名亲切，尽管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也是一样的颜色。 尽管长得还算是漂亮，但对方脸颊不一般的瘦，下巴尖到简直不像个人类，可能跟网上那些过度修图的蛇精脸有的一拼。 王东猜测可能是过度整容的结果，但其协调的面部骨架和自然的表情神态都没有多少动过刀的特征。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对方确实不是个人类，尤其是其脸后那长到头顶上面的尖耳朵，完全超出一般认知。 你是谁？我在哪？ 王东想说话，但发出的动静却是嘶叫。这可把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这哪是自己的声音？这明明就是个水鸭子！ 女子听到叫声，看向身旁的一个矮小的绿皮怪物，像是在征求他的看法。 那个怪物尖嘴猴腮，耳朵也是非一般的长，个子比女子矮了一半，一对邪恶的小眼睛敏锐而狡诈，是聪明的智慧生物的样子。 那是一个地精，或者说哥布林，王东翻出脑海中对这种生物的认知，他断定自己是穿越了，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奇幻世界，而且一上来就落到了某个奇怪组织的手中。 “看来实验体不仅存活了下来，而且成长的比其他样本快得多。”女子说。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亲爱的达卡蕾希娅。” 地精一边说着，一边从机器的操控台上跳下来，这些差不多五米高的黑色金属设备上连接着很多盛放着红色液体的，大小不一瓶子和器皿，每个都装着蜷缩着的紫色怪物，看起来像一个个的小蜥蜴。 这里是一个高十数米，昏暗无光，到处都游荡着怪异生物的宏伟大厅。那些生物或是爬行，或是佝偻着腰一步步地挪动，大部分人都披着黑色或红色的袍子，使得这儿像是某种异教或者邪神崇拜者的集会所。 而这个黑色的大厅简直就像是从某座山洞中凿出来的似的——高耸到甚至能聚集湿气和云雾的穹顶上还有未曾仔细雕琢的岩面证实了王东的猜测。 更令人脊背发凉的是，这些穹顶上吊着一些巨兽的尸体，或许这正是整个大厅里充斥着血腥气的原因。 庞大尸体，怪人，摆放在大厅当中的红色器皿和设备，还有无数实验台和认真做着记录的研究者都让整个大厅像是变态反派的超级实验室。 这种地方诞生的事物往往都是科学怪人弗兰肯斯坦这样的邪恶构造体，而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也要被装在这些瓶子里？ 王东心里发出疑问，但很快一种思量后的极度恐惧摸上了脖颈。 他转过硕大的脑袋来看向自己的身躯，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覆盖着紫色鳞片的怪物，与那些挂在容器中的小东西完全一致！ 尖利的爪子像是粗大的鸡爪，腹部的鳞片像蛇腹一般规律平整，一条粗短的尾巴。 仔细看来，鳞片其实也并非是纯粹的紫色，而是像是融合在一起的多种杂色在某种奇异能量的影响下发出淡淡的紫色微光。 尽管他不知道自己发生变化已经多久，但到现在他也没能适应，无论是活动还是呼吸都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以至于好几次他甚至忘了喘气，把自己憋到头晕目眩。 “总体来看并没有那么糟糕。”眼前的女子又说：“三年的催熟没有让他完全忘记怎么活动，我本来还有接收一个残废的心理准备。” 地精点了点头说：“我相信奈法里奥斯大人的决定是正确的，毕竟要等待这些多彩雏龙自然生长，最终成为可以进行战斗的士兵恐怕还要一百多年。” “最重要的是，像你们这样的龙人可以等，毕竟你们像真龙一样拥有近乎无限的寿命。而我恐怕没有上百年的时间了，达卡蕾希娅女士。” “我想要亲眼看到这些小家伙成长起来……” 听到龙人，多彩雏龙，奈法里奥斯等等名词的王东惊讶到无以复加，这下他知道自己到底是面对什么境况了。要不是他自己完全变了个模样，他甚至会觉得面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出尴尬但逼真的cosplay舞台剧！ 面前的这个像是精灵的女子根本不是精灵，而是掌握了强大黑暗秘术的龙人法师，为了方便用手去操作仪器和记录样本数据才在主人的命令下变成这副模样。 这里就是魔兽世界——艾泽拉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穿越成了一只多彩雏龙，这个阴森的巨大殿堂，就是黑龙王子奈法利安，也就是地精口中所提到的奈法里奥斯的巢穴，黑石塔之顶！ 就算是不太关心剧情，他对一些重要的事件也有印象，毕竟是个魔兽玩家。 玩游戏的时候，第一次玩别人的游戏角色都足够让人无所适从了，更别说直接硬生生换了一个身体，还穿越到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异界当中，这些事的连续冲击几乎让他快要精神崩溃。 回想起之前在培养皿中的滋味，王东有时会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的意志在多彩雏龙意志的蚕食下渐渐湮灭，思维习惯都在往龙类的方向靠拢了。 毕竟培养皿中存活了数年之久，身体和思维都在接受魔法和五色龙血的催熟。在这种“洗脑”之下，他接受了太多作为一个雏龙本应该从父亲和母亲那里继承来的庞大知识和技能，这些信息也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的意志，也因此在潜意识里更认为自己是条龙。 黑石塔之王奈法利安在进行多彩龙实验时，所用的龙蛋都是由黑龙所诞下的，因此本质上来说，多彩龙仍然是经过其他四色龙能量的注入而产生突变的黑龙。 黑龙，五色龙中最为残暴的龙种，他们天性贪婪且鲁莽。 作为一个曾经的死宅，他现在想要什么？无非是游戏，薯片，肥宅快乐水，一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最好能漂亮一点。 但现在呢，欲望得到了这副身体的无限放大，力量，宝石……食物，美食，烤肉！母龙，更多的母龙！ 各种各样的脑补在一瞬间涌进了脑袋……但随后，作为人类的那一丝对自身欲望的约束和自制力起了作用，压抑住自己的情感。 幸运的是，王东残存的人类意志还是在各种各样魔法和物质影响的夹击之下得到了一丝生存的空间。 不过，思想上的波动被面前的达卡蕾希娅捕捉到了。 达卡蕾希娅这样的母龙人向来对雏龙的精神波动十分敏感。而面前这个雏龙与她曾经接触过的任何雏龙都不同，他太过于敏锐了，思考所产生的思维活动太复杂。 当然，达卡蕾希娅没有能力感知对方的心思具体是什么内容，但她刚刚自我安慰式的乐观已经一扫而空。毕竟培养多彩龙是一件极其困难的活动，稍差一步都可能出现灾难性的后果。 “它是不是精神上出了问题？”龙人法师的语气里有些许担心：“这一批实验体雏龙是由我负责的，要知道从那些被五色龙能量所感染的有毒龙蛋里降生就已经是百里挑一了，又经受了死亡率极高的催熟，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极为不容易。” “如果到现在才发现他不过是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或者更糟的，一个智力低下的蠢货，或者因此被当成残次品甚至废品处死抛弃，我不能接受。” 我不是个蠢货…… 听到残次品要被处死，王东试着为自己做辩解，但他只一开口，就感觉头重脚轻再次摔在了地上，反而显得更加蠢了。 看到自己看管的雏龙这副样子，达卡蕾希娅根本笑不出来，她只知道如果经过培养容器保护而成长的多彩龙依然出现问题，奈法里奥斯主人恐怕不会饶恕自己的失职。 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像她这样看护多彩龙的龙人法师主要负责灌注五色龙能量，被统一称作“缚法者”。 达卡蕾希娅在看管这个实验体的过程中，所进行的一切手段和方法都是奈法里奥斯大人吩咐过的，而且也是其他的缚法者们都做过的事情。 如果是她的责任导致了面前这个雏龙有些与众不同，那么其他人也应该遇到相同的问题才对。 看着面前精灵样貌的母龙人眉头紧锁，王东知道她大概是把自己当成弱智。但就以现在自己还没完全适应身体的情况下，做出更多怪异的动作怕是会招来更多的麻烦，于是不打算再做刚才那样的挣扎了。 “暂时把他像其他的雏龙那样放进龙巢，之后再做观察，女士。”地精试图安慰。 “并不是我对主人的计划没有信心，而是……算了。” 达卡蕾希娅没有再说下去，她将视线放在地面上试图爬行的雏龙身上，做了个摆手的动作。 看到指令，一个身披暗褐色护腹重铠，拖着带刺长尾的龙头双足巨兽从他们身后的大厅中踱步而来，脚踏在石板上发出咚咚的动静。 这是龙人的远亲，被称为龙兽的战争机器，与龙人一样，他们是由凡人接受龙族的力量转化而来的，区别是龙兽的转化有惩罚的意味在里面，往往不是自愿的。 虽然比龙人看起来更像人型生物，但龙兽却更愚笨，也更服从。他们是真正的奴隶和卫士，所以龙兽比龙人更得真龙的信任，但这种信任是一种对工具的信任。 在宫殿内，龙兽拥有绝对的力量优势，就算是在数十码高的穹顶之下来回飞舞的幼龙们也很难与之正面对抗，更别说其他种族了。 所以，龙兽成为黑石塔内的监工和护卫，保卫着黑石塔不受外部或内部威胁的侵扰，也成为黑石之王绝对权力的象征。 “把它送到龙巢去，让那里负责看守的死爪卫士们时刻向炼金房报告情况。” 听到达卡蕾希娅的命令，龙兽点头，抓起只有自己手臂长的雏龙离开了房间。 在龙兽怀里，王东感觉自己像是个被壮汉整个钳住的小猫似的，无丝毫反抗的能力。 002 黑石山的龙巢 看不到尽头的黑山脉连着焦炭色的平原，其间涌动的熔岩和滚滚浓烟使行走在这片废土上的活物很难看清山脉最高峰的景象。 那座山峰的尖顶包含着强大的力量，连云层都不敢接近，只得远远地绕行，让其上的天空形成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诡异漩涡。 闪电，雷鸣响彻其间，像是在为创造出这伟大景观的伟力致敬，欢呼。 此地便是黑石山，黑铁矮人与旧部落的残余——雷德·黑手所带领的兽人军团日夜争斗的地方。 山腰上，黑石砌成的平台上面堆满了一个又一个枯叶和兽骨交织而成的巨大龙巢，每一个龙巢里都有一群群的雏龙喳喳地嘶叫。 王东被龙兽扔在崖边的一个龙巢中，与同巢十几只多彩雏龙挤在一起，龙兽没再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眺目往天外看去，只看到一片茫茫的黑云和火山灰四处泼洒所产生的有毒雾霾，而身后进入黑石塔的铁门被再一次牢牢锁死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了。 只是短短数个小时的时间，他还没从自己刚刚穿越这个事实中缓过神来，正在努力的想要理清目前自己所处的境遇。 艾泽拉斯是个复杂而混乱的世界，想要在这样的世界中存活下来很不容易。 首要的是确定自己所处的时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王东对魔兽世界的历史背景知道的不多，对他来说这个游戏不过是一个业余时间的消遣，但他也清楚诸如上古之战，黑暗之门开启，部落和联盟争斗，天灾入侵等等在游戏过程中就能了解的大事件。 黑石山被一群兽人占据是黑暗之门开启之后的事，因为只有黑暗之门打开，异界生物——兽人组成的部落才从外域入侵了艾泽拉斯。 部落与艾泽拉斯的本土生物的反抗联盟进行了断断续续六年的战争，才最终失败，一伙幸存下来的兽人盘踞在黑石山一带。 黑铁矮人始终想要重夺被兽人占据的黑石塔，起初矮人在战争中占尽了优势，兽人作为外来者并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黑龙王子奈法利安和他的黑翼军团的到来改变了。 如今奈法利安已经在黑石塔扎根，开启制造多彩龙的秘密实验，那么现在距离黑暗之门的开启事件肯定已经过去了数年，乃至十数年的时间。 不过幸好，自己作为一只多彩龙，跟天灾入侵和第三次战争——也就是艾泽拉斯对抗燃烧军团恶魔的战争毫无关系。 在那场由几乎要颠覆世界格局的战争中，连世界之树都被摧毁，但黑翼龙族与黑石塔就像是完全独立于世界之外一般与之毫无牵扯。 但万一，现在是那场战争之后呢？甚至可能已经接近了游戏里的时间线。 贪婪的冒险者说不定已经来到了黑石塔，自己可能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就会丧生在无眼的刀剑和寒冰箭暗影箭之下，然后被摸尸体，甚至剥皮…… “嘶，新来的。” 旁边一个多彩雏龙发出一点声响，但并没有引起王东的注意。 毕竟王东现在正在分析天下大势，如果他有眉毛的话，此时一定是紧锁在一起的。 王东抬起头看了看崖下的黑色平原，下面的世界被灰尘和烟雾所笼罩，什么都看不清晰，他无法通过观察山下的状况来判断自己所处的时间点。 嘶！ 一只多彩雏龙突然闪到了王东面前，咧开獠牙向着这边吐着紫色的信子。 “你竟然无视我们，小畜生。” 雏龙明显因为王东刚才忽视他和他的同伴而发怒，王东大致往周围扫了一眼，发现近处的几只雏龙都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他，没想到这些小家伙也排外。 只不过刚才王东根本没有把这些雏龙放在眼里，他本以为这些雏龙都是些不懂事的小家伙。 不过，他们很可能也是经过了培养皿催化而生的成果，所以已经不是单纯的刚从蛋壳里跳出来，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 “凶什么凶，你也是个畜生。”王东不悦地说。 “嘶……” “嘶！” 一群小龙听到后怒不可遏，发出一声声威胁。 而王东并没有后退，他有着同样的尖牙和利爪，甚至可能更结实一些，没有必要害怕这些东西。 “刚来到这座龙巢的小鬼都以为自己很厉害！”一只体型稍大的雏龙挺直了身板，侧着他那不合比例的大脑袋，用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住王东。 “他们都很快就知道了自己不过是一个平凡的笨蛋，也会知道疼，也会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放下自以为是！” Thul！ 雏龙尖叫起来，这是龙族在进攻敌人时对同伴发起的战斗召唤！ 一只雏龙跳上王东带刺的背脊，狠狠咬住肉翼，王东吃痛，反应极快回爪一掏挠在对方的脸颊上扒下几块鳞片。 就算是他还没有完全掌控这副身体，至少也有上中学时跟班霸斗殴的丰富经验。 然而面前的那个雏龙也开始发难，一口咬在王东的后脑上……一个接着一个，王东很快被四五只雏龙围殴在当中。 但他没有放弃抵抗，而是默念着曾经的学长交待给他的以一敌多的制胜口诀——逮住一个就是干，连咬带抓地疯狂对着第一个扑上他背的小龙进行了一连串的进攻，根本无视其他的雏龙对自己造成的伤害。 吼！ 啊…… 嘶！ 龙巢乱作一乱，枯枝烂叶和兽骨滑下龙崖，然后随着黑石山猛烈的热风吹到更高处。 被王东集中攻击的雏龙其实也没有太多斗殴经验，很快被打的哇哇乱叫，不顾一切地向后逃去，却没成想一步踩空，掉下了崖台。 这些雏龙都是刚从培养皿或者龙蛋里生出来的小龙，有许多都是发育不全的失败实验品，最重要的是都没有经过飞行训练，雏龙的失足瞬间让整个龙巢里的小家伙都惊呆了。 王东也停下了反击，心里有点慌，如果这条小龙不知道立刻扇动肉翼飞回来，而是落下去摔死，那会不会遭到什么惩罚？ 一阵有节奏的风声自山崖下传出，一头黑色幼龙从下面扇动着宽大的龙翼抬升起来，而他的爪子里正提着那个已经吓晕过去的雏龙。 幼龙是龙族成长的第二个大阶段，也是真正能将龙族的威严发挥出来的阶段，其体型比雏龙时期扩大了数倍。 王东看着这头背光的黑色翼魔发了呆，他深切感受到了作为龙族的狂妄气场，只要能活下去，他也能成为这样的存在。 在绝大部分的凡人眼中，幼龙已经是龙族这种神话生物的代表。 毕竟除了见多识广的法师和屠龙战士，没有多少人见过，甚至知晓更稀有的青年龙，乃至成年龙族和巨龙的存在了。 “你们很喜欢打架。” 幼龙的声音如同一台轰隆隆的鼓风机，他将提着的雏龙扔进巢穴，带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语调说：“不久后，主人将会在黑石塔内举行一场竞技大赛，届时身在南方人类王城的奥妮克希亚公主也会来到这里观看。” “以你们刚才那可笑的表现，恐怕不会有任何参与进去的机会。” 说完，幼龙便继续回到天空中继续翱翔，执行他守卫龙巢的任务，只留一群发呆的雏龙在巢中。 “竞技大赛？” 咕噜噜…… 一个雏龙的肚子响起来，打破了大家对所谓竞技大赛的惊讶，很快所有的雏龙都变得饥饿无比了，目前能吃上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003 龙人的龙息 之后的几天，在两头幼龙的监视下龙巢里的生活还算平静，除了缺吃少喝以外，没什么其他的困难。 那几个围攻自己的小家伙时不时窃窃私语，偶尔用带着敌意的目光盯着王东很久，但至少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龙巢之台的铁门再次打开时，一个龙人在达卡蕾希娅的指引下走进来，用他蜥蜴般的脑袋注视着被灯火照亮的雏龙。 这个龙人身材高大，体型强壮，身着暗红色的皮护铠。尽管没有像其他龙人卫士那般穿着厚重的铠甲，但肌肉的线条和漆黑的鳞片使得他的气势反而更胜一筹。 “这就是那些龙蛋里藏着的小东西们？”龙人望向旁边的女精灵，一边发出咯咯的，有些神经质的笑声。 “比我想象的要小得多，缚法者，简直就像一群彩色小老鼠，真不知道这些小东西怎么能成功应付激烈的战斗。” “他们的失败也是我们的失败，萨勒斯上尉。”达卡蕾希娅语气严肃地说：“好好训练他们，让他们有本事活下来，最终能够进入竞技场获得主人的青睐，这样你我才能获得进一步的晋升。” “我当然明白。”龙人萨勒斯收起笑容，浑身的鳞片因为某种期待而颤抖。 几声嘶叫在萨勒斯面前的龙巢里响起来，王东望向嘶叫声的来源，都是那些最强壮的，最有力的雏龙。 他们用稚嫩的嗓音回应着达卡蕾希娅关于竞技场的事，这些好斗的成员已经迫不及待了。 王东知道，他们肯定能获得“竞技场的名额”，这些雏龙，包括他龙巢里的那个大个头，在龙巢里谁都不敢招惹他们。 “还是有几个能打的小东西的。”萨勒斯看着几只雏龙激动的样子，说：“跟我走，我们要快点开始了。” 残破碎裂的黑砖上流淌着从岩缝里流出来的积水，龙人上尉萨勒斯扭动着肥壮的身躯来回踱步踩在上面发出啪沓啪沓的水声。 他的上身始终朝着滞留在半空中的雏龙们，目光依次落在每一个“学员”身上。 当他瞧见王东时，黄色的蛇眼里不禁显露出一丝失望和厌恶，这个可怜的小东西好像被人揍了一顿似的，飞起来两个翅膀一边高，一边低，没有一点龙族的气概。 这里是连接黑石塔中部的兽人军营与山腰处龙巢的废弃通道，矮人在建造黑石塔的时候为了寻找矿脉，或是做修建新厅室的准备，往山体的深处挖出了众多空洞，这就是其中之一。 像这样的岩洞在黑石山中并不罕见，现在则成了一些洞穴生物的乐园，或是受到流浪者们的私巢。 王东和其他的雏龙从龙巢被带到这个狭小空间时愈发觉得压抑和扭曲，尽管他从来没有畅快地飞行过，但有翼的生物终究向往更广阔的世界。 “在你们之前，我只训练黑龙。”萨勒斯骄傲地说：“在宫殿最顶上来回飞的幼龙，有很多都是经过我手成为战士的。” “雏龙不代表你们就是黑翼军团保护的对象，相反你们必须做出自己的贡献。从不久之后，你们就要开始战斗，并且在战斗中证明自己的实力，获得进入竞技场的机会。” “主人希望能在竞技场里证明你们作为他最完美造物的优越性……但现在看到你们的样子，我对完美和优越两个形容词都没有信心。” 萨勒斯并不是像每一个教官或者老师一般，习惯性把面前的学生习惯性的贬低一番才开始教学，他是真的觉得眼前这群多彩雏龙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本事。 五色龙当中，黑龙是唯一一种凶狠好斗的嗜血族群，他们甚至会毫无理由的袭击其他野兽和凡人，消灭旅行队，甚至会因为心情不好就挑一座村庄毁掉，而这种凶狠和残忍从雏龙时期就开始了。 所以萨勒斯作为一个资深的黑翼军团军官，自然看惯了一群张牙舞爪的恶孩互相谩骂，争吵甚至撕咬。 而在他眼中，面前这群雏龙大部分像是懦弱的兔子，那些不慌不忙的，比起冷静也更像是呆滞。 想到两者之间的差距，他禁不住叹了口气。 “不过，你们的老师是我，萨勒斯，黑石山上最强大的受赐福者……至少终有一天会是最强大的，所以一切都有改进的余地。” 萨勒斯被鳞片覆盖的巨口咧开一个嘴角，吃吃地笑了起来，一边伸出胳膊召唤自己的下属，两个站在不远处的，穿着黑铁铠甲的兽人士兵。 “去，告诉死爪氏族的卫士，把那些矮人给我带过来。” “是，大人。” 他们之间的对话不是龙语，而是王东在培养皿里学到的那种粗野语言——兽人的语言。 不一会儿，十个穿着湿漉漉灰色破衬衣的矮人被锁链串成两个队伍，被一个龙人和几个兽人士兵带到萨勒斯面前。 矮人们嘴里骂骂咧咧，有几个还想着挣脱锁链。不过在前面那只带着锁链的死爪龙人卫士手里，每一个矮人都像是无力的孩童被随意地拖拽。 “暗炉城的市民。”萨勒斯的笑容还停在脸上：“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能在接下来的试炼中生存下来，我便会……” “放我们自由？”一个胡子发白的矮人抢着问道。 “……再让你们多活一个星期。” “呸！”另一个年轻矮人的眼里快要喷出火来，他大吼：“背信弃义的肮脏野兽，你们将在这场战争中可耻的失败，然后跟你们的主人一起被烈焰吞噬，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在与什么力量作对！” “或许吧，或许吧，小矮子。”萨勒斯晃动着身躯走到矮人面前，拔下兽人腰间的长刀顺势一刀将矮人从肩膀到胸口处斩作两截，鲜血和内脏流了一地。 王东看着这副场景，本以为自己会感到恶心或战栗，但他没有。体内的龙血让他的意识更习惯血腥和残暴，而不会像人一样对同样的人型生物产生过多的感同身受。 倒在地上的矮人脸上竟然还维持着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龙人卫士看着矮人的样子爆发出一阵大笑，兽人们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萨勒斯伸出舌头舔在刀刃上将血舔干净，刀刃竟然完全伤不到他布满粘液的舌头。 ”你……你，还有你。” 他在那群矮人中点出三个来，命令兽人把他们拖到不远处的空地。 “火焰之王万岁！皇帝万岁！”被选中的黑铁矮人们叫喊着，咒骂着周围的一切事物，但还是无力地被拖到距离萨勒斯四五米的地方，被兽人按住跪在温热的地板上。 “看好了，孩子们。”萨勒斯无视矮人们的动静，淡然地说：“作为龙族，吐息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能力，这是你们生存和战斗的基础。” 萨勒斯的胸膛逐渐变红，滚滚烈焰快要穿透他的皮肤喷射出来，但他的肌肉足以将一切力量再压回去然后冲上喉咙…… 见到这一幕的三个矮人再也发不出任何动静，而抓着三人的兽人们也松开手转身逃开，火焰可不分敌我。 “龙息，真正的龙息……”一只强壮的雏龙激动地怪叫，双眼紧盯着萨勒斯有节奏鼓动的胸口。 就算是那些更弱小的雏龙们也相当兴奋，好好训练，他们就再也用不着像座狼那样靠撕咬和利爪去斗殴了。 “跑！跑！”其中一个矮人尖叫道，他率先转身逃窜，却不想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三个黑铁矮人在摆脱了兽人束缚后为了逃命几乎要跳到半空，但就算他们的身体素质强悍到饥寒交迫数月还有爆发力，也已经迟了。 洞穴过道迅速升温，紧接着干脆的爆炸声自萨勒斯的喉咙迸射出来直射向面前的矮人们，黑色的浓烟在整个洞穴的乍亮过后掩盖了所有在场生物的视野，周围的兽人们有的被炸翻在地，有的连续后退了数米才躲过那股冲击波，每个人都止不住的咳嗽。 王东和周围的雏龙们顿时被这股强烈的热浪掀翻，他们扇动着翅膀保持在空中的平衡，最终才没有被冲到墙上遭受撞击而受伤。 他翻下保护眼睛不被灰石击中的眼膜往龙人的方向看去，所有的一切都暂时被浓雾盖住。 浓雾散去后，三个矮人只剩下几坨黑炭留在地上，如果不是那些看起来像是衣物残留的纤维和黑线头还在洞深处飘来的风里颤动，没人会把这些东西跟刚才那三个活蹦乱跳的家伙联系到一起去。 看到这几个倒霉蛋现在的模样，还有所有被惊吓到的雏龙和兽人脸上的表情，萨勒斯大笑起来，不只因为他所拥有的力量，更因为他此时所扮演的角色非同一般。 雏龙们的吐息都是从父母，至少是长兄那里学来的，这样在一群群雏龙面前展示强大的吐息往往是龙父才拥有的权力。 这样的机会让他感觉到自己仿佛脱离了一个所谓的“受赐福者”的诅咒，成了一头真龙。 “现在该你们了。” 004 丢人现场 “你们知道这个测试最有意思的地方是什么吗？” 萨勒斯走到剩下的矮人面前，语气里带着挑衅和轻蔑。 矮人们因为同伴惨死实际上心里已经十分惊惧，但他们又不想在敌人面前袒露真实心理，只得强作镇定。 龙人接着说：“这些是主人的最新作品，多彩龙族，艾泽拉斯的未来，他们具备其他所有龙族的优势。” “其他龙族……”站在最前面的矮人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难道世界上除了像你一样的黑色畜生，还有其他的龙？” 自从百年前来到黑石山，黑铁矮人便长期躲藏在火山之下修建他们的宫殿和城市，除了在数年前飞进黑石塔来的黑龙以外，他们还以为其他种类的龙都是神话传说呢。 毕竟黑龙跟他们的祖先所描述的有智慧的龙族差别实在是太大。 ”当然。”龙人统帅还颇具耐心地回答：“自以为是的蓝龙，懦弱迂腐的红龙，意识混乱的青铜龙，还有懒惰蠢笨的绿龙。” “不过，你们所面对的已经是最为强大和坚毅的黑龙一族，无论以后你们再碰上任何一种龙，情况都不会变得更糟了。” 说完，他笑了起来，一个站在一旁的矮人啐了一口低吼道：“一群邪恶的寄生虫！” 萨勒斯不在乎低等生物对他的羞辱，自顾自地接着说：“据我的同事达卡蕾希娅所说，多彩龙可以发出数种吐息，而不只是火焰。” “我相信雏龙们的能力还不熟练，所以对于你们就好像一种赌博……猜猜你们这些悲惨的家伙会遭遇什么？毒？冰？” “他们要拿我们所有人都当靶子，混蛋！” 黑铁矮人的队伍中叫骂起来，有不少人想要拖着锁链往外逃跑，但在兽人和龙人卫士的控制下根本动弹不得。 更不用说，有几个矮人早已经听天由命放弃了抵抗，与他们绑在一起的想要逃跑的同伴拖着这些累赘自然是一步都迈不出去了。 “你们学会了吗？” 这边，一只雏龙惴惴不安地问向一边，他对自己能否像教官那样发动吐息没有信心。 与王东同巢的大个头尝试着喘息，嘴里时不时冒出白色的雾，让周围的小雏龙们都甚是羡慕。 这白雾是带着冰凌的冷气，他可能已经觉醒蓝龙的寒冰气息的方法。 王东也试着自己鼓动胸口学习喷吐，在这样的训练之下，如果一步步跟其他雏龙落后了，未来面临的结局一定不妙……因此他也很是紧张。 “你先来。”萨勒斯点出一个排在最前面的雏龙，指着两个坐在一起的黑铁矮人跟兽人们命令道：“把那两个家伙给我拖出来。” “是！” 兽人们用钳子夹断锁链，把两个还不知所措的黑铁矮人拖起来，其他坐着的矮人们见状全都瞬间站起身来挺直了身子。 “报你的名字，小家伙。”萨勒斯抬起下颚，跟那个扇着翅膀慢慢悠悠飞到前面来的雏龙说：“如果你表现的好，或许我会在主人面前好好夸奖你，让你在他心中留一个好印象。” “我还没有名字，教官。”雏龙的声音尖细，发出龙语还显得非常稚嫩，引得旁边看热闹的龙人法师们嗤嗤地笑起来。 “是一位年轻的女士。” 萨勒斯指着那两个瑟瑟发抖的矮人，说：“我相信你会用自己的能力来争取到一个真正的龙名的，过去，用你刚才所学到的本事进行一次试验，不要紧张……” 小母龙慢慢飞到矮人面前，学着萨勒斯的样子开始鼓动自己的胸腔。 但她的胸腔并没有像龙人那样因为火炎的炽热光芒传统而显出红彤彤的亮光，而是单纯的吞咽和喘气时会有的大幅律动。 包括萨勒斯在内的龙人们都看法消极，因为就算是刚才那个试着吐气的雏龙，腹部也因为温度骤降而结上了一层霜。 小母龙在这时胸腹收缩，突然张开嘴，像是反胃一般发出呕呕的动静，一口浅绿色的浓雾喷射出去，带着散发着暗黄的飞沫直朝两个倒霉的矮人而去，看上去就像吐出来的胃酸。 龙的消化能力极强，胃里的酸液当然也比一般生物强得多，可以当作武器来用，但没什么龙愿意用这种丢人的能力去战斗。 矮人们惊慌地试图躲避，却又被互相锁住的铁链拽倒。他们知道龙类生物喷吐的酸液有多厉害，碰上就会皮肤溃烂。 “那是什么？酸液？”一个兽人士兵问着自己的同伴，而他的同伴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王东看着小母龙一脸茫然的样子，清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因为那两个矮人被淋了一身液体后并没有因为酸蚀产生的疼痛而嚎叫。 两个矮人起初还有些懵，这些物质确实让他们有些不适，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中一个矮人还站起身来指着龙人教官大吼：“看到了没有，野兽？老老实实把我们放回笼子里去，黑铁矮人不会这么容易的被杀死……我们历经了那么多次战争，以后的时间还长呢！” 然而萨勒斯却看出了问题，他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看着这个狂傲的家伙来回跳脚。 因为他知道，很快两人就笑不出来了。 果断，这个矮人第二句话还没说完就咳起来，不一会儿，他的面色逐渐发青，发紫，腿脚发软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呕吐不止。 小雏龙们也意识到了这个情况，一个接着一个的安静了下来，而还在笑话那只小母龙稚嫩声音的龙人们的笑容也凝固了。 “你做得很好，女士。”萨勒斯紧盯着两个躺在地上发出一阵阵哀鸣的矮人说：“这是绿翼龙族才具备的毒雾吐息，如果他们不是矮人恐怕现在已经烂透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如果你继续练习，说不定很快能掌握其他吐息。” “下一个，你，趁那两个还没死透，不要浪费。” 龙人教官吼起来，被点中的雏龙迫不及待地上前，兴奋地对着在地上呻吟的矮人奋力吐过去…… 一团小火苗泼洒在其中一个倒霉蛋的裤子上点燃，那个矮人顿时惨嚎起来，但也没吼多少声音就没了动静。 “你还需要进一步的练习，这样的吐息连地精都杀不掉！” “但他死了！” “毒气的功劳比你的火焰大！自以为是的小鬼！” 被骂了一通，雏龙垂头丧气的离开，萨勒斯当即选定了下一个人选。 “你。”他看着王东说：“另一个还没死，你拿他来试。” 王东心里咯噔一下，他还没有练习好，此时完全找不到自己已经掌握了什么龙之吐息的感觉。 “那个被打坏了翅膀的家伙，你看他的笨样子……” “喂！你在龙巢里还挺勇猛的，现在怎么怂了，嗯？！” 在一阵阵雏龙得议论声中，王东有些不太情愿地飞上去。他刚才偷偷自己尝试的时候，什么都吐不出来。 因为之前的斗殴身形不便，他的飞行的姿势有些滑稽，但周围的龙人和兽人没有愿意嘲笑他的。 毕竟有了刚才那位小母龙的前车之鉴，谁都不知道多彩龙会率先领悟什么样的本事。 ”抓紧时间。” 萨勒斯催促着，让气氛更加紧张了。 他飞到矮人面前，试着鼓起胸腔调动所有的精神集中注意力，寻找着那个“喷吐”的感觉，渐渐的，王东觉得胸腔里有了东西…… 哇！ 他吐出一口黄橙橙的物质，这是什么？也是绿龙才有的毒液？ 这些事物散发着刺鼻的味道喷射到奄奄一息的矮人身上，他们的衣物和皮肤顿时发出呲啦啦的动静，升腾起一阵阵白烟。 本来已经被毒的奄奄一息的矮人这下竟然痛苦的嚎叫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周围围观者一阵阵讥笑……他吐出的是酸液，毫无疑问，这根本不是什么龙息。 意识到这一点的龙人卫士们笑的前仰后合，已经认命的矮人们也不管不顾的大笑起来，有几个甚至笑出了眼泪。 毕竟他们在黑石山里跟黑龙纠缠了数年，根本没见过卯足了劲想要进行吐息，最后却这么狼狈的龙，他们反正都要死了，能在死前看敌人的笑话也算是值了。 “感谢你的错误示范，让其他的学员们知道了胃酸是怎么吐出来的。”萨勒斯说着，略带失望的指向王东身旁的雏龙：“下一个。” 王东回到雏龙们当中，不免有些对自己的领悟能力感到失望，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可能是自己拥有太多人类的记忆和习惯，导致学习速度更慢，也可能只是运气差吧。 还没进行测试的雏龙们因为担心自己也会落得相同的下场所以笑不出来，但刚才那个出了点小丑的喷火雏龙已经开始肆无忌惮地大笑，毕竟他肯定不是最丢人的那个了…… 005 烟网洞穴 正如萨勒斯上尉所说，刚刚出生的多彩雏龙虽然不能承担危险的作战任务，例如去攻打黑石山下盘踞着的黑铁矮人，但他们也必须要发挥自己的能力，帮助黑翼军团巩固在黑石塔的统治。 如今，黑石塔底不仅存在着黑翼军团的龙人督军与旧部落成员，也存在着一些火山里的本土居民躲藏在黑龙和兽人们无法探及的地方，威胁着黑龙的统治。 因为目前在黑铁矮人可能随时发起反攻的情况下，奈法里奥斯无法抽出太多士兵进攻这些地方，所以进行过吐息训练后，雏龙们便被驱使着来到黑石塔之下，由龙人们带领，前往这些肮脏生物的巢穴进行清剿行动。 萨勒斯和其他的龙人已经带领其他巢里的雏龙们前往穴居怪的地下部落和火蜥蜴盘踞的地方。而达卡蕾希娅所带领的王东这一巢的雏龙，则被命令前往烟网蜘蛛的巢穴。 大多数雏龙对此十分期待，不仅是因为他们期盼着能在龙人统帅或者黑石主人的面前证明自己的力量，也更是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上饱饭了，听龙人们说，黑石塔之下的蜘蛛十分美味…… 王东有点郁闷，他对吃蜘蛛这事有着与其他雏龙不一样的抵触心理。但盘旋在龙巢外的幼龙定期所带来的肉食，根本不够这一大群多彩雏龙分食，所以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 黑石塔底的废墟中，达卡蕾希娅躲着地上的碎石走在最前，依然保持着她血精灵的样貌，看起来优雅得体。 而身后跟着的十数只雏龙们有的在半空中别扭的扇动翅膀，有的干脆在地上爬行，像极了一群笨拙的蝙蝠和巨型老鼠。 离开肮脏而臭气熏天的黑石兽人营地，小龙们进入一片黑暗的砖石裂口，在往下就是烟网蜘蛛的巢穴了。 “接下来的路很危险。”达卡蕾希娅望着黑漆漆的甬道嘱咐道：“烟网蜘蛛十分凶恶且体型巨大，从黑石塔经常遭受的蜘蛛侵袭来看，应该不止有一只蛛母，黑石塔面对的是数个小规模的军队。” “雷德·黑手大酋长已经多次往这里面派遣士兵，想要荡清其中埋伏着的蜘蛛给兽人军营的扩张计划腾出地方，但已经有超过二十个兽人和两个阿曼尼巨魔在里面丢了命。” “作为奈法里奥斯大人的造物，也是黑翼军团的未来，你们尽管是雏龙，也不应该输给那些兽人吧？” 雏龙们发出嘶嘶的吼叫，既是急着想要用刚刚学会不久的能力证明自己，也是一种对那些部落士兵的蔑视。 王东略有些紧张，他学习吐息的进度实在算不上好，第一次尝试失败后，到现在也没有能吐出酸液以外的东西。 但在雏龙群里他这样的情况算不上少数，很多有相同情况的雏龙也期待着想在实战中领悟使用吐息的本能。 达卡蕾希娅似乎对小龙们的反应很满意，她点点头接着说：“杀死你们见到的蜘蛛将它们吃掉饱腹，如果你们用表现足够证明实力，还会有额外的奖励……那就是进入竞技场的资格。”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的雏龙们都按捺不住了，不仅是大家都想要到竞技场上去证明自己，更因为缚法者提到了食物……他们正为此而来，现在恨不得冲到缚法者前面冲进洞穴去。 跟着达卡蕾希娅继续向前，光线也变得越来越阴暗，空气也变得闷热。 蜘蛛的洞穴位于黑石塔的正下方，黑石塔建成的百年来，频繁的火山活动使得一些处于塔体外围的建筑崩裂甚至坍塌，从而形成了许多空洞和裂缝。 而这些裂缝就给了黑石山里的生物以可趁之机，让他们在其中生存并繁衍，烟网蜘蛛就是其中一类。 进入裂缝中后，所见的光亮都是透过地缝中漏出来的熔岩火光，因此洞壁反射出赤红，配合那些来回飘荡的蛛网和不明生物的残肢，像是一处毫无生气的地狱通道。 因为距离兽人的营地很近，周围的蛛网已经被破坏过多次，黑石氏族的士兵们一定已经多次进入与蜘蛛交战。 随着渐渐深入，周围开始出现一些沙沙的声音。起初连王东都以为这不过是偶尔进出的气流与飘荡的蛛网摩擦产生的噪音，但很快便有雏龙意识到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就在进入一个宽阔的石穴后，这种声音再次袭来，达卡蕾希娅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往上看去。 她抬起手自手心燃起一颗火苗将洞穴照亮，密密麻麻的蓝色小蜘蛛竟然遍布整个洞穴之顶！ 达卡蕾希娅抬起头来，口中喷吐烈焰席卷半个顶壁，蜘蛛腿像风吹过麦田上的稻草一般颤动，受到惊吓后像潮水一般往周围褪去，许多蜘蛛被火焰灼到掉落下来，每一只都有一条猎犬那么大。 而在周围的洞口中，数个座狼般巨大的蓝色蜘蛛挥舞着抖动的螯肢冲了过来，达卡蕾希娅在一团火焰中趴伏，膨胀，皮肤和法袍噼噼啪啪地裂开，数秒之内陡然恢复龙人的原形！ 这个蜥头怪兽法师直立起来，肩膀和胸膛两边长着两条粗壮手臂，像类人生物那般抓握着一杆长杖，然而层层叠叠的护臂之下遮掩的却是黑色的密鳞。 她的下半身也是一条龙的样子，粗壮的利爪和长尾蜷缩在一起，站稳之后竟然也有一点萨勒斯那般勇武的气势。 龙人用长杖戳中一个冲过来的大号蜘蛛把它顶翻，吼叫着提醒雏龙：“那些蜘蛛是蛛巢的成年士兵，小心！” 雏龙们也不退缩，纷纷朝着这些体型巨大的蜘蛛身上扑去跟它们撕咬成一团。 王东与一个蜘蛛战士纠缠到一起，像是两只野狼一般狂暴地相互抓挠，蜘蛛用自己的长腿不停地戳刺雏龙腹部和背部的鳞片，竟然没占多少便宜，而自己的腿没多久就被咬掉两条。 不过，很快又有一个蜘蛛扑了上来想要帮助同伴，幸好有其他的雏龙们围攻上来帮助解围，否则很可能就要受到致命伤害。 达卡蕾希娅见到这些小龙们野蛮啃咬的架势心中生出担忧，要是一窝多彩龙在这样的蜘蛛巢里被围剿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她立刻提醒周围的雏龙：“使用你们吐息的本事，这些蜘蛛惧怕魔法而不畏近身肉搏，他们的数量源源不尽，不要犯兽人们犯的错误！” 王东刚刚用酸液喷在面前蜘蛛战士的肚子上烧的对方挣扎起来，有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背后渗透过来，冰冷的气息让他头上的犄角和后脑上的鳞片全都挂了霜。 这股寒气擦着他的身子喷射过去，在炽热的地下洞穴中蒸腾变成一片白雾吞没了另一个赶来增援的蜘蛛士兵，一下子将其冻的浑身僵硬，不再动弹。 多彩雏龙因为受五色龙族的能量影响而变异，自然而然的能够逐渐掌握所有龙类的能力，冰霜吐息便是蓝龙的本领。 而这也是黑翼军团制造多彩龙的初衷——集结一群综合了所有龙族优势的超级龙种！ 喷出这股寒气的，就是最开始煽动雏龙们对付自己的大个头，他看了王东一眼，面无表情地继续跟其他蜘蛛战斗。 很快，在雏龙们和龙人的魔法与喷吐的进攻下，四五个蜘蛛士兵都送了命，协助守卫们围攻龙族的蜘蛛大军也开始退潮向周围的洞穴逃去。 达卡蕾希娅见到蜘蛛退却，便命令道：“追，或许我们能碰上强大的蛛巢守卫，这样就离找出蛛母的位置更近了！” 几条雏龙战到正酣，兴奋地响应，跟上了龙人的脚步。 王东虽然受了点伤，但还是艰难地翻过身来想要扇动双翼追上去，却没想到几道龙影横在了面前。 “小子，前几天有幼龙兄长们的看管让你逃过，今天没那么好运，缚法者不会在乎一个连吐息都不会的废物的命。” 006 意外遭遇 王东抬头一看，原来就是刚刚进入龙巢时遇到的那几只找茬的雏龙，达卡蕾希娅已经离开，大洞穴里只剩下这个小团伙和他自己了。 “不要做的太过分吧，老大？被发现了，年长的龙人们会怪罪我们。“ “不，杀了他，老大！” “把他杀了吃了，以后他也不会抢我们的食物。” 趁人之危，真是一帮满是坏心眼的东西，许多从黑龙蛋里出生的多彩龙无法摆脱黑龙之血掺杂的邪恶。 “这样弄死他会被发现。”大个头看着大口喘息的王东，口中时不时深处冰冷的寒气。 “把他扔进那个洞里去，让这些蜘蛛把他送到母巢里去，作为我们献给蛛母的礼物，嘻嘻。” “好主意！” 这下之前反对杀死自己的雏龙这下也不好出声了。 王东知道这次他们肯定要下死手弄掉自己，他干脆呲出牙来，扇动起翅膀尽量让自己身形膨大一些，威胁道：“那就来试试。” 打头的一个雏龙飞扑上来，口中喷吐出一团火球爆炸在王东肉翼与肋骨上部接合的骨头上嘭出一团火花，然而却没有多少烧伤。 “他不怕烧！” “废话，你这个笨蛋，我们也不怕烧！我们是多彩龙族！” “抓他！咬他！不要喷火不要喷毒浪费气力！把他直接拖下去！” 雏龙们吵成一团，而冲到前面的那个已经撞在了王东的身上。王东伸出利爪掰住他的上下颚想要拧断对方的脖子，至少也要让他下巴脱臼，但还没使出全力就被另一个雏龙撞开。 这下他没了力气瘫在地上，数只小龙同时围上来将他擒住。 无力的挣扎了几个回合，王东被扔进了一个被蜘蛛挖出来的小通道，不停地碰撞着通道缝隙两边的石壁一直掉进另一个空洞，摔的结结实实。 抬起头来一看，通道的顶口已经被杂乱的蛛网和落进来的巨石堵上。 他扇动双翼忍着疼痛飞到洞顶，想要用头上坚硬的钝角把那些挤住的石头顶开，但连续几次撞击，堵口的石头凭重量和蛛网的粘连纹丝不动，王东只得放弃了尝试，再次落回了地面。 看来，是被困在这里了。 但往好处想，至少还活着。 这里是一个狭窄的通道中段，两边都通往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的深邃所在。 洞壁上的蛛网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完整且平滑，上面粘连着一些小动物的干尸，有老鼠的，大甲虫的，甚至还有一些鸟类，不知道是怎么飞到这当中来的。 蜘蛛们在这里铺陈的蛛网陷阱没有遭到破坏，这里一定是蛛巢的深处。 王东跳着飞起来，扑到蛛网上啃噬那些已经发臭的腐肉。他现在精疲力尽，饥肠辘辘，必须获得一部分能量来应付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困境。 在饿极的情况下，吞咽臭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令人抵触，他现在是龙，但对食物的要求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高了。 啃了不一会儿，王东突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似的，他飞快的扭过脖子转过头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矮人突然出现在身后。 对方正弯着腰，整个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他身上穿着一套破旧的皮革衣沾满了肮脏的污迹，都已经干成一层层的泥盖，从其邋遢的样子和打了结的黑色大胡子上看来，恐怕已经数个月没有换过衣服洗过澡。 他皮肤漆黑，双瞳在阴影里发着暗红的微光，应该就是黑石山底居住的黑铁矮人。 所以他实际上可能更脏，只是看不出来。 “那些肉也能吃？”矮人突然问道。 这语言并不是龙语，而是一种粗糙的语言，矮人说的断断续续磕磕巴巴，明显不是母语，但奇怪的是，王东居然能够听懂大概。 对方语气里有些紧张，他又问：“喂，你能听明白我说的什么吗？” 这下王东才明白，这是口音极重的兽人语，很可能是黑铁矮人为了应付黑石塔上的敌人所学习的。 “你是谁？” 见到雏龙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问话，矮人嘻嘻地笑起来：“你是个聪明的家伙，也许能听懂我说的话。你跟那些邪恶的小黑龙不一样，鳞片是紫色的……我还没见过紫色的呢！” “滚开。” 王东看着矮人脏乎乎的模样只觉得厌恶，说完，他又狂啃了几口粘在蛛网上的老鼠。 “我没有敌意，小家伙，我只是迷路了。” 说着对方往前迈了一步，王东转眼见到他的动作，嘶叫了一声，将矮人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矮人反应很快，噌的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短斧，向着雏龙这边伸了伸，说：“你要干什么？” “滚开，要不然就死。” 黑铁矮人是黑石塔的敌人，王东一清二楚，他现在不想引起争斗，但对方从背后偷偷摸摸的接近，肯定是不怀好意。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废话了，小子，你的寿命可能到今天就要结束了。” 矮人突然收起刚才那副笑容，拧起鼻子低声说：“只要能带上你的脑袋，我回去便可以向皇帝交代了……到时候我就不是逃兵，而是一个伟大的战斗英雄，接受送上的美酒和姑娘们结实的拥抱！” 他克制地笑起来，那笑声惨的像哭似的。 “那你就试试，小矮子。”雏龙嘲笑道。 “瞧不起我？”黑铁矮人暴怒，他闷哼一声踩踏着地上黏糊的蛛网向王东发起冲锋，王东扇动翅膀跳起躲过了他的斧刃，腾飞到洞顶扒住吊下来的蛛丝，转头向下，面容渐渐凶恶起来。 他的进食被意外打断，嘴里腐肉的恶臭，刚刚被暗算……这些事融起来已经将他激怒。 “新鲜的肉，矮人，你的肉比这些尸体更新鲜！” “你会比我先死，恶龙！” 矮人听到王东的话，歇斯底里地吼道：“杀了你之后我不仅能拿你的鳞片卖钱，以后还可以自称‘屠龙者’安克鲁，暗炉城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招惹我啦！” 一群小雏龙的围攻王东不是对手，但如果连这个蠢矮人都打不过，那还做什么龙？ 王东咧了咧嘴呲出发黄的尖牙飞扑而下，速度之快让矮人始料未及，连忙抬起剑来就要抵挡！ 嚓的一声，他的斧刃锈坏到根本没有多锋利了，只剥下了雏龙的几块鳞片便滑飞了出去。 雏龙的体型虽小，但矮人个头也不高，对于这样的种族来说雏龙属实算得上个猛兽了。 王东回身，狠狠地咬在矮人的肩膀上将其衣服扯坏，矮人怪叫一声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膀后撤了几步。 “天杀的，你还真有劲！” 正当王东打算乘胜追击时，周围的细碎动静同时引起了两个家伙的警惕，他们默契地同时停下了动作，将声音甚至喘息的声音尽量压低。 一直延伸到洞穴深处的蛛网开始颤动起来，这场争斗明显已经吸引了注意…… 007 蛛穴之围 婴儿尖叫似的刺耳动静同时从洞穴的两头传来，被夹在中间的矮人和雏龙警惕地来回张望，而矮人更是吓得大汗淋漓，握着斧子的手不住地颤抖。 “妈的，妈的。”黑铁矮人的声音有些结巴，他紧盯着雏龙身后深邃的洞道说：“都怪你们，你们惊醒了烟网主母！” “我要走了，自己等死吧。” 矮人嘟囔着，拿起摆在不远处的铁圆盾，往自己身后的方向看了看，接着跑了出去。但还没过几秒钟又返了回来，五官已经因为恐惧扭在了一起。 “他们从那边过来了，往另一边，那边！你还不跑？” 他向着雏龙身后的方向逃出去，然而没过几秒钟又折了回来。 矮人蹲在原地喘着粗气，他第一次跑过去的方向上，蜘蛛群已经从阴影中遁现，它们身上的蓝色几丁质反射着从洞顶的石缝中漏下来的火光，显出微微的紫色和橙色，再加上蜘蛛那一排排小眼睛所泛出的白光，将黑暗的洞道映成一片不太明显的灯光展会。 “天杀的，我们被包围了。” “很奇怪吗？这里是蜘蛛的老家。” 王东语气平静，经历了刚才那一番与蜘蛛群的混战，对蜘蛛已经没有那么多未知的担心了。 历经了一次差点被杀的体现，他情绪已经没什么波动。更何况这次穿越之旅并不痛快，早点结束也不坏。 虽然成为一头龙好像很带感，但变成这样的杀戮工具，每天生活在臭烘烘，闷热，到处湿漉漉的环境里，一天到晚布满伤痕，到处都是想要自己小命的恐怖怪兽，实在是让人不舒服不起来。 想到这，他倒是有点看淡了。 ”听到两边同时响起的动静你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矮子。”雏龙接着说道。 “我有名字。”矮人抬头说：“安克鲁·火盾，记住这个名字，因为这很可能是你短暂的龙生中听到的为数不多的正常名字了……你呢？你的父母有没有给你起个名字？” 他一边问着，一边来回晃动着眼球紧盯两边的洞道，蜘蛛已经逼近，两边的蜘蛛眼越来越密集，它们的螯肢和腿与蛛网触碰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 王东知道矮人啰啰嗦嗦的是为了缓解紧张，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姓王名东吧，那样听起来像是从熊猫人之岛潘达利亚上飞出来的龙。 艾泽拉斯的龙族在雏龙时期一般都是没有名字的，正如它们炮灰一般的地位一般。 当雏龙引起龙族首领的注意，或者某位雏龙的降生对其父母的意义非凡时，它们往往会被授予一个正式的名字。 要么就是脱离了种群，进入凡人的世界兴风作浪，从而在当地的居民的传言之中获得一个类似“冰翼”，“火咬”，“毒牙”之类的诨名，这样的幼龙很多，雏龙偶尔也有。 见到王东的犹豫，矮人笑出声来：“我知道了，你不过是个寻常的废物，以至于你的父母懒得给你起名。” “我要跟一个废物在生存之战当中作为战友，真是妙极了。” “来吧！”他接着朝黑暗的洞道大吼：“来吧你们这些八脚畜生，跟你们安克鲁老爷决战！” 不知道是真的听懂了矮人的话，还是被这种挑衅的语气激怒，蜘蛛们突然从黑影中窜出冲了上来，而矮人的脸色突然从得意冷却成严肃，急忙忙摆好了战斗架势。 蜘蛛们你挤我我挤你，探着颤动的肢体淹没而来，安克鲁一斧子砸爆了冲在最前面的蜘蛛的脑袋。 这斧子就算是不锋利了，至少也是一块黑铁！ 王东没有再回应矮人的话，他回身面对矮人身后的方向，用爪子扫掉一只从另一边扑过来的小蜘蛛，接着用肉翼后退，给自己留出一点空间，接着从胃中呕出一团酸液喷出去。 这些酸液带着食物的残渣和未来得及消化的骨头溅射成一道喷雾，将面前一大片蜘蛛覆盖，这些怪物顿时发出刺耳的嚎叫一边后退进阴影。 狂暴的持盾矮人和雏龙互相保护对方的后背，在漆黑的洞穴中与一群蓝色的水晶蜘蛛血战，形成了一幅怪异的场景，在以往的黑石山中，矮人向来是与龙类战至最后一刻的死敌…… 龙类的消化系统效率极高，王东一边杀，一边吃，然后又将消化掉的蜘蛛尸体残渣形成新的酸液喷吐出去形成新的杀伤力，竟然效果拔群。 这样以至于两人一直在往王东的进攻方向上撤退，因为矮人只能靠一把破斧子来回劈砸，蜘蛛们补上来的速度比他杀的速度要快。 吐胃液对龙来说是最粗俗不堪的战斗方式，没有龙愿意这样拼命，但对现在的他来说，活下来才是最主要的。 “我可以个给你起个名字。”矮人一斧子砸掉伸到脸旁的螯肢，趁着一点空档喘息着说：“就叫你呕吐者，怎么样？” “你有没有听说过游荡在南方的一条孤独的黑龙？他有一个名号‘吞噬者’，相传他可以吞噬人的灵魂，你呢……” 说到这，他抬起短粗的腿一脚踹掉粘在他斧子上的蜘蛛腿，嘟囔着：“……你以呕吐者自称，然后跟那个龙配一对。” “如何？他负责吞，你负责呕。” 说到这，矮人有点说不下去了，他干呕了一声说：“好吧，烂笑话，太恶心了，呕吐者，很抱歉。” “安克鲁·怂包。”王东说：“一个从战场上因为怕死却逃进蜘蛛洞，最后死的比被兽人砍死还凄惨的矮人。” “闭上你的嘴，呕吐者。” 安克鲁接着用矮人语咒骂了几句，但手下的力道却更加的有劲，他明显因为逃跑这个词而被激怒，甚至与成群的蜘蛛厮杀的过程中向前推进了一点。 尽管蜘蛛源源不断地涌来，但在雏龙和一个战斗狂矮人的坚持抵抗下竟然占不到便宜。不过就在矮人以为自己能够永远战斗下去时，一个更为庞大的蜘蛛踩着其他蜘蛛的身子和尸体从洞穴深处扑了过来。 “我的妈呀，那是蜘蛛的巢穴守卫！”安克鲁扯着嗓子大吼：“快，快……帮忙！” 在强大的巢穴守卫面前，所有小蜘蛛，包括刚才已经被砍死几只的蜘蛛士兵都好像纸糊的一般毫无存在感，安克鲁见到那个守卫直扑过来抬盾便挡，却没想到其腿上的力道之大，击打在盾牌上直接将安克鲁拍坐在地上！ 安克鲁将盾全力顶起来，用手斧往压着自己的巢穴守卫腹部猛砸了数下，但最终还是被对方将盾牌打变了形，再也扛不住只得翻滚到一边。 要不是坚韧的皮甲和他作为黑铁矮人的厚皮硬骨，胸膛和肚皮恐怕已经被蜘蛛腿戳了十几个洞了。 “至少帮个忙！” 安克鲁尖叫起来，王东回头猛地将一团酸液喷射在巢穴守卫的身上，守卫痛地大叫，但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反倒是矮人的头发被腐蚀了个干净，本来就快要秃头的他这下彻底一根毛都没有了。 巢穴守卫瞬间感觉到了威胁，它脱离被自己压制的矮人弹跳过来，与雏龙在洞壁上滚了数圈，几个来回下来雏龙明显落了下风。 矮人腾不出手过去帮忙，试图帮助蜘蛛守卫的小蜘蛛群已经涌上来将他围住，很快便腹背受敌支撑不住了。 “快，用一点更有效果的魔法，火！用火！你的吐息呢？！” 安克鲁这句话没有任何回应，此时雏龙浑身上下都爬满了蜘蛛，巢穴守卫喷吐出来的蛛网已经将他覆盖了一半，矮人回头看到这一情况，也知道大势已去。 他后退了几步用盾牌拍飞一只追上来的蜘蛛，从怀中掏出一颗铁皮手雷。 “妈的，我真的没想到要这么用这个东西，但我死也不要看着自己被蜘蛛吃掉！死也不行！” 008 隐没黑暗 再睁眼时，王东发现自己被挂在洞壁上，结结实实地被蛛网缠绕起来，而在周围，还有像他一样的被蛛网缠绕起来的不明生物十数个，粘连在洞壁的岩石和蛛网上面。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身上的之前鳞片被扯下的撕裂痛已经变成了隐约的瘙痒，身体大概已经在恢复了。 这里是哪？ 他来回扫视，雏龙的夜视能力比大部分生物更强，此地也看不太远。不知道哪里透进来的火光时隐时现，才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大概还是在黑石山之下，因为气温很高。 滚烫的岩石造成周围的空气极不稳定，看什么都像是隔了一层流质。 洞穴很深，但并不宽敞，左右大概十几码不到二十码的宽度，两边的洞壁直上直下，洞底在湿气的笼罩之下一片混沌。 王东试着撕咬了一会儿捆绑在身上得蛛丝，却发现其无比坚韧，撕咬了半天也只咬开了几根，要把整片缠绕自己的茧体扯开，根本就是不可能。 这时，就在他的旁边，一个被蛛网裹住的家伙好像感觉到旁边的动静似的发出呜呜的声音作为回应，一边来回摇晃着虫蛹一般的身体。 “你是谁？”王东问道。 对方的声音根本无法分辨出是什么语言，或者什么生物。 王东努力从胃中挤出最后几滴酸液，喷吐到四五码距离外的蛛网包裹物体之上，随着呲呲啦啦的酸蚀声和冒出来的白气，一只类人生物的黑色胳膊从中挣脱钻了出来。 那个黑铁矮人？ “安克鲁？” 雏龙发出的矮人姓名蹩脚又难听，就像是连续吐出口水。他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对方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呜呜呜呜呜！” 黑色胳膊先是在空中来回摆了摆，然后在蛹状蜘蛛茧的最低端来回抓挠，终于拨开了盖在头顶上的蛛丝，一个黑色的脸从口子中挤出一点。 现在他看起来好像个倒悬的不倒翁似的，只是赤红色的双瞳在这漆黑的洞室里显得甚是吓人，没有那么好笑。 “你竟然还活着，恶龙。”安克鲁低声说着。 “我也很惊讶你还活着，你之前不是要用手雷把自己炸死吗？” 王东在被蛛网捆住的最后一刻听到了安克鲁的吼叫，他本来以为这个矮人已经与那一大群小蜘蛛同归于尽了。 “那颗手雷有质量问题，小家伙。”安克鲁咕哝着说：“我只不过把它在裤子里藏了两个月而已，它就受潮不能用了。” “暗炉城制造这样机关器械的技术比不上侏儒和地精，真是可惜，我们的工匠们很伟大，但也不是万能的。” 雏龙听到这个黑铁矮人裤裆里藏了两个月的雷顿时反胃的不行，干呕的几声却引得安克鲁发声大笑。 “呕吐者名副其实。”他笑到发颤：“将来你的名声肯定能响遍整个黑石山！” “如果我们出去了，你裤裆里藏雷的事也会跟着出名的……毕竟能让一头龙恶心到吐，你也是邋遢到了传奇水准。” 听到这句话，矮人的笑容冷却下来，叹了口气道：“不可能了，我们出不去的，我们两个的英雄事迹走不出这个洞穴。” “看到那些蜘蛛网做成的茧了吗？”他抬起手指向旁边挂着的白色茧说：“这里面有兽人，有矮人，也有雏龙和穴居人，他们不比我们弱。” “但这些家伙跟我们一样，很快就要变成蛛母的食物，在暗炉城我从来没听说过被蜘蛛抓走还能活着回来的矮人。” “那你听说过跟龙并肩作战的矮人？”雏龙问道。 “这倒是也没有。” 安克鲁沉默了一会儿，说：“快，再吐几口你那肚子里的酸水到我身上，说不定能慢慢把这些蛛网给烧干净。” “没了。”雏龙试着再次干呕了几下，无奈地说：“一滴都没有了。” 不一会儿，洞穴下面传来一阵窸窣，王东只觉得一股浓郁的臭气自洞底涌出，他往洞底看去，却什么都瞧不见。 安克鲁察觉到雏龙的异样，问：“你感觉到了什么？” 但很快，他也闻到了那股臭味，只得用自己唯一能活动的手扣在口鼻上。 就在两个家伙快要被越来越浓的味道熏的翻了白眼时，洞壁开始出现有规律的震颤，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妈呀！” 安克鲁大吼了一声，身子开始像受惊的蛆虫一般扭动，在不清不楚的岩壁之下，一只比他整个人还要粗的虫肢伸了上来。 王东也被吓得不轻，他试着撑起肉翼想要用蛮力挣开蜘蛛茧，但来回挣扎了几个动作也只是白费力气。 蓝色的虫肢深深扣进洞壁上的蛛网，抓牢后用力一撑，又是两个虫肢伸到了高处更接近蜘蛛茧的地方，这回暗藏洞底的巨怪才显露出来。 其黑色宝石般的眼睛像是装在一颗颗巨大蓝色钻石上的点缀，浑身上下无比光滑，只有头顶水晶刺一般的螯肢在四处探扫，剩下的身体结构就像石雕一般稳稳地停留在原处，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而它的后半身仍然埋在阴影中。 一只无比庞大的蜘蛛！ “啊……该死的。”安克鲁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我从小到大就一直做这样的噩梦，某天外出时被烟网蜘蛛抓到，然后在这样的情况下与鬼故事中才会出现的蜘蛛老母对视。” “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无法想象自己变成晚餐！” “我也想不到，先闭上嘴！” 矮人的大吼大叫让王东完全无法思考，但此时他也慌到了极点…… ——未经触碰的灵魂？ 陌生的声音从心底深处传来，像是一记锤击一般遏制了王东慌张的挣扎。 王东悄悄动了动眼睛，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却一无所获。 旁边的黑铁矮人已经彻底放下了自己勇猛斗士的人设大哭了起来，他马上就要死了，如果到死时还要压抑，那么人生便失去了最后的痛快。 很明显，那一句奇怪又沉稳的话不可能是矮人说出来的。 王东往洞底看去，那个蜘蛛之母停下了所有的动作，连螯肢都不再颤动。 ——愿意活下来玛？ 听到这句话，王东确定了这并非是自己大脑在绝境下所出现的妄想，这确实是现实世界所存在的声音。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系统？ 王东皱了皱眉，他不是没看过网络小说，系统这种东西太常见了，既然穿越都发生了，那来个系统开个挂什么的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吧…… “我……我愿意。” 他顺着刚才的问题回答下来，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更不用说自己很可能就要成为盘中餐，抱紧这可能的救命稻草也没有什么错可言，毕竟另一边就是彻底的死亡。 ——好。 雏龙说不清他听到的是一种什么语言，比起语言，这更像是一种密码。 而在那个未知的存在与自己交流时，则是塞给了自己某种解码手册一般的东西，要理解那些话，仿佛需要在脑内转十几个圈，不停的输入和输出，解码和读码，最终才能变成自己能够明白的内容。 而他说出去的龙语，却能被轻易的理解，对方是一种远超过自己所知的存在。 “你是谁？” 问题出来后，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好像时间凝固了似的。 此时，矮人也注意到了雏龙的异状，停下了哭泣。 ——可怜人。 对方才回答道。 随着承载这句话的声音慢慢消散，蛛母巨大的身躯向后撤去，慢慢消失在蒸腾的水汽中。 安克鲁已经看傻了眼，他呆滞了半晌，然后问：“怎么回事？你刚才在说什么？” 王东明白了矮人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对方所说的语言，那些话是只说给自己听的。 不一会儿，密密麻麻的小蜘蛛顺着洞壁从上攀下，在矮人的尖叫和挣扎中用口中分泌的粘液融化了网茧，两个人在失去了吊着它们的丝线的支撑后掉入深坑。 这个井洞并非完全垂直，两个家伙没多久便摔在一边的洞壁上，从自由落体变成了混乱的翻滚。王东努力扇动肉翼返回到空中，一边用后爪捞起矮人，这才免于在粗糙的洞壁摩擦滚动下双双被搓成肉团。 安克鲁看着无底的深渊满头大汗，抬起头来瞧着雏龙咽了口唾沫说：“我不知道你刚才嘟囔的什么，但我确信你一定是跟恶魔做了交易，小鬼。” 009 回归现实 雏龙和矮人顺着洞壁，抓着那些粘稠的蛛网向上攀爬，最后终于逃出了这个管型的巢穴回到黑石塔底的裂缝里。 这个蜘蛛洞穴的规模之大超出他们两个的想象，俨然已经是个烟网蜘蛛们所打造出来的地下王国了。而基于刚才那个管型蛛母之巢的位置所在并无特殊之处，恐怕在这个庞大“王国”的其他位置，也有其他的蛛母存在。 之后他们并没有遇到蜘蛛袭击，尽管安克鲁紧张到从头到尾都手里紧攥着不知道从哪里捡到的一把兽人战刀。 但总体来说，一路平安。甚至连蜘蛛经过洞道，或者触角摸索蛛网的诡异沙沙声都没有听到，好像整个洞穴都被荡空了似的。 蜘蛛们都不想着阻拦两人了，无论是什么原因。 漫步在黑漆漆的蛛穴当中，王东一直无法把刚才那次奇怪的谈话忘却。 神秘的声音在危机的时刻给予了他第二次生命，而那个巨大的蛛母本来要把自己当成食物，在那些话消失了之后也退到了洞穴深处再也寻找不见。 这一定不是巧合，说出那些话的存在一定与蜘蛛之间存在着某种关系。 主仆？或者是那个蜘蛛本身？说不定它已经拥有了魔法和智慧，能够透过心灵交流…… 王东脑海中对于这个异界的样貌目前只有一个概念轮廓，一切都还是新奇的。 考虑到游戏中黑石塔的烟网蜘蛛只是盘踞在一个狭小的黑色房间中的一小撮怪物，而这里的烟网蜘蛛却拥有着这么一个庞大的地下体系。这中间的差距让他不太敢用游戏中的经验去猜测什么东西跟自己交流。 现在也只得先把这些怀疑按下来。 至少，他活下来了，而且很可能已经摆脱了蜘蛛对自己的威胁。另外，那个声音对烟网蜘蛛有一定的控制力，这毋庸置疑。 除了一把兽人战刀，安克鲁还在蜘蛛洞穴里找到了不少宝贝，比如一些盖着腐臭杂质的安威玛尔时代的矮人金币，还有一个脆弱到不能作战的仪式节杖。 金币和其他矮人的财宝对当下的王东来说毫无用处，但他也在蜿蜒的洞穴里找到了一个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一具被咬得十分残破的蜘蛛巢穴守卫尸体。 他弄下了那个蜘蛛的脑袋，期盼着回去还能用这个脑袋换取一个竞技场的参与名额。 经过了这整一出地下的冒险和危机，自己能否在竞技场中存活下来还带着问号。 但他已经对竞技场没有畏惧和紧张了，毕竟蜘蛛之母的闺房都进过了，竞技场里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可怕呢？ 继续往上攀行了一段时间，两人在一个虫道的拐角处看到了一个雏龙的尸体，除了被坚硬头壳保护的脑袋以外，身上的血肉已经被啃噬的差不多了。 安克鲁冷笑了一声抬头看看王东，说：“这里离进入黑石塔已经很近了，这个可怜的小混蛋运气不好，没能逃出去。” 王东看着尸体，他盼着对自己没有好意的家伙都死于非命，在蜘蛛洞里游荡了这么半天只碰到这么一个死的，其实还挺失望。 “就到这里吧，矮人。”雏龙看着前往隐隐约约透露出火光的洞道，说：“我要回到塔里去，你想要去哪里我也不想知道。” 那我就饶你一命。”安克鲁这句话说的缺乏底气，他也清楚目前够呛拼得过这只小雏龙，屠龙大师的梦想算是泡汤了。 矮人吹着口哨走到远处的岔路口，回头看了看这条雏龙，眼神有些复杂，但最终还是转身走进了阴影。 对方离开后，过度的疲惫和无法抵抗的倦意同时向王东袭来，他只觉得眼前的火光和阴影越来越模糊，而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沉重。 塔底的废墟中，一行黑石氏族的兽人巡逻兵正在碎砖断壁之间行进，这些粗蛮的怪异生物个个皮肤发黑，下颚前突从嘴唇里呲出两颗獠牙。 他们无论男女都结实强壮，肌肉膨胀，但个个体态佝偻，黑色的毛发沾着汗水和泥土贴在身上。无论是因为黑石塔底部环境糟糕，还是本身就不喜欢洁净，都让人看着极不舒服。 烟网蜘蛛的威胁，以及一群不知道从哪里挖到黑石山底的穴居人时刻威胁着军团的安全，使得巡逻兵们已然是黑石塔下层最为精锐的兵团了。 为首的黑手女铁卫身穿着黑铁铸成的带刺重铠护肩，手中提着锋利的两刃斧和一面黑色扇形盾。而其他的兽人随从也都是半身披甲的精锐配置，身后还跟着两头黑色的带盔甲的座狼，可以看出酋长雷德·黑手对黑石塔内部安全问题的重视。 行至一片倒塌的砖墙处时，一头座狼突然往缝隙中吠叫起来。 那个缝隙通向一片蜘蛛经常出没的地板裂缝，黑石士兵拉住座狼往里面瞧了瞧，顿时像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似的瞪大了眼睛。 “队长！”他一边喊着一边往裂缝里指：“看那是什么？” 女铁卫顺着兽人随从的指示看过去，一个紫色的不明物体趴伏在阴影里，好像已经死去多时了似的。 “过去。”她拍了拍旁边兽人的肩膀。 兽人有点犹豫，毕竟那边已经是蜘蛛的地盘了，没有几个士兵一同过去他还有些担心被埋伏起来的敌人偷袭……更不用说看起来粘连在那边的蜘蛛网好像又增加了不少…… “废物。”女队长把盾牌从背上解下，招了招手示意旁边的人跟上，两头座狼率先跑了过去贴着那个东西的尸体来回闻来闻去。 突然，其中一头座狼嚎叫起来，紧接着是另一头，这是闻到蜘蛛气息的味道……而且是强大的巢穴守卫的信号！ “有蜘蛛！” 黑手女铁卫瞬间紧张的解开了刚刚绑好的斧子警惕地做好了战斗架势，周围的兽人们也纷纷吓得拔出武器准备迎战。 但座狼们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敌人出现。 女卫士硬着头皮来到那个怪东西身旁，却没想到这居然是个雏龙！ 引起两头座狼警惕的东西，竟然是一个沾着黄色粘液的巢穴守卫脑袋，也就是说，这只雏龙很可能深入蜘蛛巢穴，杀了一个巢穴守卫然后又自己跑了出来……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就算是在黑石塔的兽人眼里，雏龙们的战斗力顶多也就是一头座狼的程度，要跟巢穴守卫那样的虫怪硬拼根本够不上档次，就算是兽人中的精英也不好说自己一定能单独杀掉一只。 黑石塔里似乎只有神出鬼没的幼龙和龙兽，或者龙人勇士才能轻易对付。 “巢穴守卫的头，已经干了，死了有一会儿了。”黑手铁卫将虫子的恶心脑袋提起来，又瞧了瞧地上的雏龙，说：“这个是奈法里奥斯大人的新实验品，你们听说过吗，多彩龙。” “还记得前几天进入蛛巢的龙人法师和她带领的幼龙吗？” “这么说，这个雏龙已经在里面呆了很多天了？竟然还活着？”一个兽人卫士倒吸了一口凉气。 女铁卫点了点头说：“快，先报告给维姆萨拉克将军。” 010 受害者之梦 昏睡中，王东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站在一片荒芜的灰色土地上，砂石风暴席卷着大地，远方的高山后燃烧着直冲天顶的熊熊烈火。 但那不是黑石山，这座山的土壤灰白，没有任何的树木植物长在上面。火虽然烧的猛烈，但也只是像背景板似的，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山体本身。 视线回到脚下，王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一棵树，一只鸟儿？ 这时他瞥见身后站着一群人，而这些人又围着一个虚弱的，瘦小的人，这个人坐在中间，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不言不语。 围着他的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柄尖刀，他们一次次地用刀无情地捅进瘦小者的腹部和胸口，带出鲜红的血液，然后像是对待某种美食一般兴奋地舔舐掉刀口上的血，一次次地重复，每当他们舔下这些血，就好像变得更有精神，更壮实，更自信了似的。 那场面虽然血腥残忍，但更多的是诡异，因为那个受害者并没有做出反抗，而是任凭这一切发生。 一个可怜的家伙。 “过来，尝尝这味道。”其中一个施暴者看向王东说：“你答应了的。” “我答应什么？”王东不解地问。 “活下去。” 那个受害者回应道。 他面容模糊，身子轻薄地像一个影子，很难让人记住。 最终，王东走上去，接过施暴者递过来的利刃，试着舔舐掉刀上的血液。 刀口割到了他的舌头，把他的舌头分成了两半，像蛇一样…… “见鬼了！” 他大吼一声疼醒了过来，干燥灼热的风吹到脸上，王东吐了吐舌头，发现真的变成两半了。 可这不是废话吗，他现在是龙了。 周围的雏龙都看向了自己，慢慢往龙巢边缘褪去躲着自己。 他们脸上的神色都很复杂，这些家伙有几个就是之前参与过围殴自己，在蜘蛛巢穴中参与将自己推进那个洞里去的，王东还记着呢。 不知道怎么的，王东已经回到了黑石塔外的龙巢，别的巢里的雏龙们正叽叽喳喳地喧闹。 同巢的雏龙虽然看着自己不爽，但好像也不敢再出手对自己不利。 这时，一只皮肤光滑的手摸到了自己脑袋顶的角上。 王东回过头来，这一窝雏龙的看管者，龙人缚法者达卡蕾希娅就蹲在自己身后，她已经变成了精灵的模样，一如既往的美丽。 “你醒过来了。” “维姆萨拉克统帅派兽人把你找到的巢穴守卫脑袋送到萨勒斯上尉那里。”她低声说：“你很勇敢，作为一个雏龙，单独在那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很不容易。” “萨勒斯上尉把这件事告诉了雷德酋长，你已经获得了参与竞技场的资格。” 昏昏沉沉中，王东似乎还喘不过气，刚才的梦境带来的精神干扰还未散去，而身体里似乎也有些东西在阻挠自己恢复神智。 身处蜘蛛洞当中时，随时可能遇到危险的紧张情绪，还有对身边黑铁矮人的警惕都让他不能松懈下来去察觉自己身体产生的变化。 但到了现在，回到了安全的地方，所有异样的滋味便全部袭来了。 王东觉得不安，无助，暗影能量像是一只只紫色的蚂蚁自心口释放，来到腰部，爬上尾巴尖，渗入后腿，而另一边一点点朝着肩部，肉翼和脖颈而来，又冷又痛。 但同时也有着些许扭曲的快感——好像挠破剧痒的皮疹看着指尖鲜血时的爽快，知道堕落的可怕后果，但仍然贪婪片刻的愉悦。 此时，王东已经快要听不清楚面前缚法者的话，而缚法者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小龙的异样。 “怎么了？孩子。” “我遇到了什么东西。” 王东条件反射似的回答，他想要寻求帮助。 但话说出来他后悔了，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应该把那件怪事这么快告诉别人。 “除了一只巢穴守卫。”达卡蕾希娅说着低下头，长长的精灵眉毛拂过雏龙的头顶：“你还遇到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很多蜘蛛，还有死去的雏龙。”雏龙颤抖着说：“很可怕。” “你是龙族的成员，就算不是黑翼军团的成员，只是一个混血种，但也是黑龙蛋里诞生的真龙。”缚法者正经地回答：“同情和怜悯就是懦弱。” “希望你在竞技场里的时候，不要有这些没用的情绪。” 达卡蕾希娅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具有威严，掩饰住话语背后的担忧，她当然希望这些小龙能表现得足够好，但更重要的是，如果表现的差劲，自己作为看护者也是要受罚的。 黑石塔的主人在论功行赏方面没什么作为，但严惩严罚倒是一贯的效率。 “跟你巢里的同伴共同对抗敌人的时候，别忘了你们是在主人的面前表现自己的实力。主人有多憎恨懦弱与失败，每个黑石塔里的活物都清楚的很。” “知道了。” 听到同伴这个词，王东有些不悦，最终还是有邪恶的小崽子还是获得进入竞技场的门票，而他确实九死一生，经历了那么多千奇百怪的事才最终获得的这个机会，这不公平。 “竞技场大赛会在几天后开始，到时候主人的亲妹妹，伟大的黑龙公主奥妮克希亚殿下也会来到黑石塔。” “而你们的表现将会给公主殿下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这也是主人对自己实验成果第一次向她展示。” 达卡蕾希娅站起身来，把视野放到整个龙巢平台里的所有雏龙身上扫视了一圈。这时，王东才发现比起自己离开龙巢跟随缚法者进入黑石塔底之前，雏龙的数量又少了一些。 这很正常，就算不在战斗中减员，多彩雏龙的猝死和因病死亡也是家常便饭。 “在你们当中，我和其他的看护者们在候选的二百多只雏龙中共同挑选了二十多只最优秀的，在这里面你们组成一组，共同参与一场围攻。”达卡蕾希娅瞧了瞧王东身后的几只雏龙，接着说：“至于是什么样的敌人，奈法里奥斯主人不肯透露，他当然希望你们有上佳表现，但更盼望一个真实的结果。” “祝你们好运。” 说完，缚法者转身离开了龙巢，铁铸的大门再次紧紧合上。 王东回头望向自己未来的战友——这一群坏到骨子里的小混蛋，而他们与王东对视后却不约而同地往龙巢的边缘退去。 “你杀了一只巢穴守卫？” “是真的吗？我听说你带回了一个巨型蜘蛛的脑袋……” “他们说你见到了蛛母，因为巢穴守卫永远都是守在蛛母的身旁的。” 雏龙们一脸无辜的样子，而那些没参与一系列坑害行为的雏龙们也跟着这一团火退缩到一边，好像王东是什么混世魔王似的。 大个头倒是没怎么退缩，但他也警惕地看着自己，但那眼神至少不是看一个受欺负对象的样子。 原来如此，王东明白了，原来是自己从蛛巢里带回来的蜘蛛脑袋把他们吓成这个样子。这些小鬼也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孬种罢了。 “别恨我们，我们只是想搞个恶作剧……”大个头身后的一个雏龙轻声嘟囔着。 先是伤害你，然后再大言不惭地声称这是什么恶作剧？不，这根本不是恶作剧，他们从一开始就想置自己于死地。 “我只是运气好。”他回应道：“我碰到那个巢穴守卫的时候它大概快死了。” 说完，他趴在窝里将身体盘在一起，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龙族永远不嫌睡得多，更不用提临近竞技场的比赛，他想要以饱满的精神应对。 尽管如此，他还是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瞄着那几个雏龙的动向，听说他只是杀了一个半死的巢穴守卫，那几个小鬼好像对他的惧怕就减退了几分，满脸的“不过如此”的神情，但还是没谁愿意挪动到这边来。 011 欢迎 兽人的欢呼声响彻耳际，他们有理由为今天疯狂，因为今天是黑石之王举办竞技大会的日子，所有的兽人都可以进入竞技场展示自己的实力。 在竞技场上证明了自己的勇猛的战士将会获得丰厚的奖赏，或许是财富，或许是职位，或许是一片值得掠夺的土地，或许是由龙族亲自赐予的力量——这是相当一部分兽人所渴望的“晋升”，接受龙血成为龙人，最终能够像强大的维姆萨拉克，或者黑石塔上层的管家达基萨斯将军那样为黑石之主效命。 温热的铁门外，兽人们为了暖场而进行的切磋已经开始了，满场都是叮叮当当的武器与盔甲撞击的动静。 一个体型硕大，像食人魔那般强壮的兽人就站在高台之上，时不时的因为场中央兽人的表现而发出阵阵笑声。 这个兽人皮肤呈暗灰色，身穿血红色的皮甲，上面镶嵌着粗大的龙牙，他发白的胡子和满脸的疤痕书写着极其丰富的战场经验。 他就是大酋长雷德·黑手，黑石兽人的领袖，黑手军团的将军。 雷德望着隔着整个竞技场站在对面的一群全副武装的黑石兽人面露微笑，很显然，他很骄傲自己培养的这一批兽人亲兵。 这些兽人都是他从黑暗之门的另一边带过来，在一次次艰苦的战役中存活下来的精英，也是他的底牌。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军阀也有他的顾虑。 此时此刻，一旁本该由他稳坐的黑石王座上却坐着一个人类，一个皮肤如同山峰本身一般黝黑的男人。 他头戴着一顶燃烧着的头冠，火焰不停地跳动，他的黑发完全不受这王冠上的火焰所影响卷曲或枯萎，就那么随意地披散到肩部暗褐色的铠甲上。 其铠甲也不是凡物，每一片由青色边缘包裹的甲片都像是某种怪兽的鳞片，整齐而华丽，反射着王冠上明晃晃的火苗，呈现出淡淡的紫色。 铁门后的雏龙们像瞻仰一位真正的神似的看着这个男人，就算他们之前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他，也知道他的名讳。 那就是黑石之王本尊，龙王子奈法利安，或称维克多·奈法里奥斯领主，这是他人类形态的称呼。 这时，一个比死爪护卫们瘦弱得多的龙人女侍从扭动着鳄鱼般的身子走到了黑石王座前，向着奈法里奥斯深深鞠躬。 “公主殿下已经到了。” “请我妹妹进来。” 黑石之王的声音听起来比他看上去的样子要年轻，语调中略带轻浮，也与他冷峻的外表不太协调。 王东看着黑龙所化成的维克多勋爵，他感觉自己能从其体内窥到与洞穴深处所遇神秘存在的共同之处——深邃的堕落气息。 不过这说明不了什么，如果那个存在是某种暗影，其自然与黑龙有着相同之处。 因为黑龙也能够动用暗影的力量，他们使用暗影已经超过万年，龙父死亡之翼的后辈们早已经与暗影共生，结合为一体。 “我们要跟什么样的对手打？” 旁边一只雏龙的疑问把王东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是啊，要对付什么样的敌人？ 王东实在不能猜测黑石之王到底想要一场什么样的对决，是势均力敌的血拼？还是一场雏龙们展现自己，轻松碾压对手的表演赛？ 总归，龙王子不可能弄一个非常强大的敌人来对付自己的宝贵实验品，毕竟单单是训练和自然损耗就已经够大的了，没必要再从这里白白浪费。 想到这，王东的心态和缓了一些。但在一群紧张兮兮的雏龙当中，无论如何都很难彻底放松。 突然，黑石兽人和龙人们同时爆发了新一轮的欢呼。 随着欢呼的热情继续上涨，一个暗色皮肤，姿态优雅的人类女子从高台的另一边朝着雷德·黑手和奈法里奥斯的方向走去，她身披着黑色的外袍，其上的金属装饰如龙鳞一般。身后跟着几个身披重铠的龙人卫士，尽管比女子高出将近半个身子，但还是低着头一副卑微的模样。 其皮肤发暗，使得在这样阴暗的竞技场之上看不清五官，但从场上所有紧盯着她的兽人的饥渴神情来看，仍然能够侧面感知其摄人的美貌。 “欢迎！” 雷德·黑手洪亮的嗓门震撼了整个竞技场，他朝着刚刚到来的女子吼道：“欢迎伟大的公主女士！” “是殿下。”维克多没好气地说：“你们这帮粗野的乡下人应该好好学学礼仪了，这对你们有好处。” 雷德尴尬地笑了笑说：“遵命，奈法里奥斯大人。” “不要这么多没用的废话，奈法利安。”奥妮克希亚走到黑石王座旁，慵懒地靠在兄长王座靠背上，低头扫视着竞技场上的一切。 她最终将目光落在铁门后的雏龙身上，那眼神炽热的几乎能直接把人杀死似的。 “我来是要看你的成果的，为此我还带了些礼物呢。” “啊……”维克多明白了什么。 “已经送进孵化室去了，龙人们干活很利索。” 奥妮克希亚以微笑回应，然后迫不及待地问：“那些藏在门后面的，就是今天的主角们么？” “当然。”维克多站起身，整了整自己上半身的铠甲说：“很快这场伟大的演出就要开始了，之后还有兽人们的决斗竞技，我相信其精彩程度完全不会输给雏龙们的表现，而且，黑翼军团们也会参与进来……” 说完，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兽人酋长，雷德满脸堆笑，这番话明显很受用。 “没有兴趣。”公主冷冷地说：“赶快开始吧。” “该死的，妹妹。”维克多低声道：“不要这么拆我的台！” “好了好了。” 奥妮克希亚意识到自己的哥哥的怒意，便略微展开了一点微笑，看着不远处的雷德·黑手说：“我会留到最后一刻的。” “很好！” 维克多走到竞技场的边缘，向所有在场的兽人，黑翼龙族以及雏龙们高喊：“我亲爱的妹妹，奥妮克希亚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么我们的比赛也该正式开始了。” “你们都知道，自从我来到黑石塔便一直在进行一个重要的实验。尽管这个实验有了一些成果，但你们，我最亲爱的部下们，似乎从来没有分享到这一喜悦！” “因此，今天我召开这一场盛会，能让每一个黑石塔里的士兵有展示自己的机会。自然，也是给我本人一个展示成果的机会……” “出来吧，我的多彩雏龙们，面对你们的第一个敌人，数千年前逃过了辛-艾萨琳的灭世灾难，从遥远的西大陆远道而来的上层精灵直系后裔，奎尔萨拉斯银月议会的魔法之星，洛西尔·炎刃！” 话音刚落，铁门轰然开启，王东刚想飞出去迎接战斗时，一个高大的龙人守卫却挡住了他和自己这一批同伴的去路。 “还没轮到你们，小鬼。”这个蜥蜴头的黑色巨怪低下脑袋，用着沙哑的嗓音道：“耐心地等着……” 012 难缠的对手们 铁门重新关上，另一个巢里的雏龙组成的小队已经来到了场上。 站在场中央的法师穿着一身破旧的囚衣，瘦削的黄脸显出营养不良所带来的凹陷，披散的金发结成缕，打了结，看起来无比的落魄。 他的脸上，浑身都是有新有旧的伤口，但仍然神色高傲，淡蓝色的双瞳微微眯起，好像完全不把在场的黑龙和兽人们放在眼里似的。 他是个强大的法师，黑石之王的介绍并非都是故意吹嘘。 “被龙杀害，确实是一个讽刺的结局。” 洛西尔·炎刃轻轻用龙语嘟念着，他的龙语十分悦耳，不刻意模仿龙类发音的嘶嘶声都削去了粗野和蛮横，俨然有高塔学者的厚重感。 “我在等你们这些畜生下令呢，不要浪费时间了，身处这样的污秽巢穴比死还要让我难过。” 他抬头望着雷德·黑手，竟然让对方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张口了。 雷德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剑刃，战斗正式开始了！ 法师根本没有犹豫，他抬起双手吼出咒语，随着一阵阵像是仔细书写过的奥术法阵从他的脚边散开，接着被淡白色的结霜涂抹描画，整个竞技场中的温度骤降。 接着，在雏龙们刚刚反应过来想要冲上去打断他的施法时，一层层冰霜带着冰凌瞬间喷射出来扫荡全场形成壮观的冰暴，连站在高处的兽人们都不得不抬起手臂遮挡。 王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魔法，凭空以奥术之力塑能造成巨大的破坏力。 碎冰穿过牢门的缝隙刮擦着他的脸颊如此的真实，相比之下龙的吐息简直粗暴野蛮。 洛西尔双瞳燃烧着蓝色的冷烟，而后渐渐灼成白色，他大笑着挥手，一波一波的寒冰风暴层层叠叠地击打着他面前的敌人和周围的物件，一直拍在墙面和铁门上，所有的一切物件都渐渐变硬，挂霜。 对于高等精灵来说，魔法似乎不是一种消耗，而是一种乐趣，一种瘾症，毁灭和破坏能够带来快乐。 “我们要对付的也是这样的敌人？”与王东同巢的雏龙有些惊讶地问：“这么强大的法师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不要说这些丧气话！”另一个雏龙低吼道。 这一阵冰霜吹过消散后，黑石之王的神色有些严肃，没有任何一点冰凌靠近他的王座，但他业已感受到了对方魔法的威力。 场上的局势并不乐观，有两个雏龙竟然被冰冻住掉在地上，其中一个还摔断的冻得僵硬的翅膀，奈法里奥斯见状右手扶额，左手不停地敲打着黑石之座的扶手，感觉快要看不下去了。 万幸的是，并不是所有的雏龙都遭到控制，两只雏龙顶过了冰霜新星朝着法师飞扑过去，其中一个从口中喷吐出深绿色的毒雾将法师笼罩在其间，这下场面上的观众全部欢呼起来。 “看了吗，那是绿龙的本事！”维克多控制不住情绪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地对着妹妹说：“看到了吗，本来只有伊瑟拉那些软弱的子孙才能掌握的本事，我也能让我未来的军团们掌握！” 奥妮克希亚没有回答，她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先前的微笑看着场上的战斗，此时，那个高等精灵已经用一股烈焰将毒雾吹散了。 几只雏龙从背后围攻法师得手，法师腹背受敌流了血，但很快用魔法再次掌控局面。 然而多彩龙对各类魔法的抗性都高出精灵的估计，其实从第一次使用冰霜新星控制敌人他心里就有了估计，这些刚刚出生不久的小魔怪竟然有一大半都能勉力抵抗自己的魔法，或许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连续的持久战让本来就已经疲乏到极点的法师耗尽精神，几次试图进攻多个目标之后便再也催动不出强大的魔法了，他精的力已经枯竭。 战斗到最后，洛西尔用最后一点精神为自己手中的一根木棍附魔一层奥术威能，与雏龙们直接肉搏起来，就这样还一棍敲晕了一个可怜的家伙，但这只是最后的挣扎了。 他只是一个不慎，便被围攻上来的雏龙咬开了喉咙。 “看到了吗？”刚才那只训斥同伴的雏龙气呼呼地说：“我们能赢！” 这样，只有两只雏龙受重伤的情况下，剩下的雏龙便获得胜利。 这个结果对奈法里奥斯来说明显是可以接受的，他尴尬地笑了笑，跟身旁的雷德和奥妮克希亚说：“他们没有足够的战斗经验，而这个法师又是胆敢闯入黑石山的硬茬，我的孩子们会受伤也很正常……多彩龙拥有很强大的能力，但肯定也不是无敌的。” “我理解，哥哥。” 奥妮克希亚抱起双手，眼神里多了一丝轻视。 很明显，她并不满意。 第二场战斗是由一大群只雏龙对阵两个黑铁矮人俘虏，这两个矮人一个手持两把板斧，一个端着一把长柄钉锤，两个陀螺一般在竞技场上来回冲杀，刚刚开场便结果了四五只雏龙的性命。 最终，两人也只是被咬死一个，另一个被咬断了脚筋摔在地上不能动弹，朝着场上的一切生物不停地大骂，而苟活的雏龙根本不敢上前继续战斗了。 奈法里奥斯怒不可遏，也顾不得自己的脸面，直接在竞技场上大骂负责这批雏龙的那个龙人看护，并声称要把她喂给自己的宠物。 每个黑翼龙族的成员都知道那个“宠物”是个什么鬼东西。 站在观众席上的达卡蕾希娅听到黑石之王对着自己同事的叫嚣不由得颈后发凉，奈法里奥斯的宠物只有一个。 多彩龙实验进行到瓶颈阶段时，疯狂的奈法里奥斯急于求成，用数个成年龙和幼龙死尸的能量灌注进一个从黑石山底俘虏来的熔岩巨犬。 于是，克洛玛古斯诞生了，一个身形粗壮高大的无翼双头龙魔。 那个怪物第一次睁开眼时，据称整个黑石山都能听到它痛苦的嚎叫，要是被送进那个怪物的牢房，结果肯定不怎么乐观。 此时，场上的矮人和雏龙的尸体被兽人们扫荡一空，只留下一堆血迹，下一场战斗很快要开始了。 王东经历了两次以为自己要被放出去，然后又被拦住的经历，现在只剩下他这一组，下一个肯定轮到自己了。 精灵法师和两个矮人战士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这些人都是非常善战的狠角色，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但愿自己的下场比那个冻成冰掉在地上，然后被一块一块捡出去的雏龙要好一些。 “好了。” 维克多·奈法里奥斯从刚才的气愤中回过神来，他扫视了一圈场上所有的观众，每个人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神，大家都怕倒霉的成为黑石之王发泄怒火的对象。 “现在是最后一场，我还有一个等着上场的好对手呢。”他自嘲般地笑了一声，说：“来自北方洛丹伦王国的乔拉德·霍尔！白银之手骑士团的勇士！” 013 光中之暗 “一个信仰圣光的虔诚者，兽人战争中的功勋英雄……” “我猜在场的各位都恨透了白银之手这个名号吧？” 听到黑石之王的问话，兽人观众们咒骂了起来。 圣骑士团在兽人入侵艾泽拉斯的战争中给予了部落军队多次重创，白银之手骑士团在第一次和第二次兽人战争中建立起来，正是部落的死敌。 前任大酋长奥格瑞姆·毁灭之锤正是在与一位白银之手圣骑士的决斗中落败被俘，从而导致整个部落兵败如山倒，最终落得如此境地的。 而那场决斗正发生在黑石山下。 雷德因为奥格瑞姆杀害了其父黑手酋长，夺走酋长之位，所以完全不在意其被人类活捉，也完全没有北上营救的打算。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图拉扬与奥格瑞姆的决斗对整个部落和黑石氏族来说都是难忘的耻辱。 白银之手创立之初，每一个正式成员都是人类世界中顶尖的勇士，即使十年后的今天，这些英雄们的追随者也个个都是精兵强将。 黑色的铁门缓缓开启，本来阻拦着王东飞出大门的龙人卫士开始用手中的长矛催促着雏龙们出去，当他们全体飞到场上时，那个人类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对方手里擎着一木柄锤，看起来像是铁匠用的，身上绑了许多绷带，没有穿任何护甲，只是披了一身破布似的衣裳，样子很是凄惨。 “我是乔拉德·霍尔，你们有没有名字？”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好像离死不远了似的。 雏龙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两个发出威胁的嘶叫，那个圣骑士只得摇摇头说：“看来是一群根本没有智慧的野蛮生物。” 维克多·奈法里奥斯半眯着眼，望着这个虚弱不堪的圣骑士露出了一丝微笑，心想这下应该万无一失了。 达卡蕾希娅探着头看着场上的局面，望见那个人类连战都站不稳，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一半。 看来黑石之王还是给自己的表演赛上了一个终极保险的，而自己所养护的雏龙们刚好遇上了，真是万幸。 Thul！ 雷德还没示意战斗开始，大个头雏龙用龙语嘶吼着飞扑上去，兽人们狂呼起来，每个人都为小龙的斗志而欢腾！ 侧翼的雏龙配合第一个冲上去的小龙喷吐出白炽色的烈焰冲向圣骑士，既是配合进攻，也是要掩护。 那些火把对方身上为数不多的衣物也烧了个精光，这下奈法里奥斯激动地再次站了起来，大吼道：“那是红龙的本事！哈哈，阿莱克斯塔萨，你或许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的孩子们会用你的本领杀灭生命！” 然而他话音还没落下，一道金光自竞技场中央迸射出来，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包括维克多在内的所有围观者都变了脸色。 “为了洛丹伦，泰瑞纳斯二世国王！圣光在上！” 日光般的神圣能量爆射，将飞到最前面的一只雏龙直接灼成了焦炭，在这一瞬间圣光的破坏力竟然比火法师手中的烈焰还要恐怖！ 而圣火散去后，站在中央的圣骑士傲然挺立，像一个光辉的神明一般把周围的邪恶映衬得如同最卑劣的蝼蚁，完全不能直视当中的正义。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尽数痊愈，肌肉像最年轻的小伙子那般紧实，完全像换了个人似的。之前所受的折磨和虐待一扫而空，与他刚刚离开家乡的时候一模一样。 “来吧，黑暗。”乔拉德·霍尔举起闪着丝丝淡茫的铁匠锤抵在胸前，自言自语似的念着：“今天我要在这肮脏的恐怖之核里结束我的一生，而一切堕落者也要付出应该付出的代价……” “给我杀了这个大言不惭的混蛋！”奈法里奥斯几乎是跳起来大吼：“给我啃烂他的喉咙，让他再也说不出一句废话！” 听到主人的命令，雏龙们再次发起进攻，一时间场中心再次响起一阵阵沙哑的鸣叫。 王东对面前这个灯泡般的圣骑士有忌惮，但所有人都扑上去了，自己再不上就是最懦弱的那个废物了，就算是存活下来，也肯定会被当成反面典型处死。 但他没想到，雏龙们轮番上阵，不到几个回合就被这个圣骑士一锤一个敲爆了脑壳，简直与几只跟饿猫拼命的痴呆肥老鼠没有区别。 雷德·黑手如坐针毡，他知道这场竞技大会的开场已经沦为彻底的失败，没人会预料到，被关押了数个月缺吃少穿的俘虏会在死前像发疯一样拼杀。 而奈法里奥斯脸黑到了极点，他紧盯着那些地上的雏龙死尸，还有站在中央的那个不可一世的圣骑士，恨不得亲自跳下去出手终结这整出滑稽剧。 但他不能，奥妮克希亚就在旁边，必须维持这最后一点无用的尊严。 幸存的雏龙们还在努力战斗，大个头还没受伤，他一个喷吐出一团寒气将圣骑士包围，圣骑士持锤子的右手被冻的僵硬。 大个头趁机喊着要同伴上去趁机发起进攻，王东反应很快，暂时忘却了之前跟他们结下的仇，毕竟现在不共同对敌，恐怕就要一起丢命了。 他立刻扇动双翼冲上去撕咬人类的另一只胳膊，却没想到一阵金光闪过震碎了那片霜冻，圣骑士灵敏地转身，用战锤砸在了他的肉翼上。王东整个旋转出去趴在地板上，竞技场周围的观众响起一片惊呼。 达卡蕾希娅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她想过丢脸，但这么惨烈的场面还是始料未及。 主人的脸已经变成了石雕，他的目光还没放到这边来，但迟早会过来的。到时候等着她的，可能是比喂给克洛玛古斯更悲惨的命运。 将王东打飞后，乔拉德转头看向喷射冰霜寒气的雏龙，那雏龙竟然吓得想要往高出飞去逃走，乔拉德猛地掷出锤子正中目标，雏龙落在地上昏过去再也动弹不得。 “那个晕过去的用的是蓝龙的能力，我知道，寒冰吐息。”奥妮克希亚指着那只摔在地上的雏龙说：“蓝龙王玛里苟斯的魔枢要紧张起来了，哥哥。” 维克多一句话都不想说，他的手指在王座扶手上飞速敲击掩盖着自己内心的窘迫，以及把妹妹的嘴撕烂的冲动…… “我大概已经获得了胜利。”圣骑士捡起锤子，抬头扫视整个竞技场，一边平静地说：“下面我是不是该接受我的奖励：一个干净利落的死亡了？尊贵的领主奈法里奥斯勋爵和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士？” “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样浪费我诞下的宝贵龙蛋的，哥哥。”奥妮克希亚因为被点名嘲弄而气愤难当。 “我其实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随随便便几个三流打手也能把你的‘多彩军团’打的七零八落。” 她虽然尽量把声音压低维护哥哥的脸面，但还是难掩语气中的失望。 王东远远看着那个挺着腰身的圣骑士，挣扎着想要再次给予他最后一击，他痛恨有人站在自己的头顶上炫耀胜利，这与他黑龙或者其他龙种的血统无关，而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从来都无法忍受。 怒火窜上脑际使他耳鸣烧心，但他知道以自己的力量不可能给予这个正处于全盛时期的圣骑士致命一击。 这时，乔拉德·霍尔注意到了身后那涌动的嗜血杀意，不自觉地转过头来，看到了这个呲牙咧嘴，残废了一只翅膀的小东西。 “邪恶永远在阴暗处滋生。”他的话语仿若宣讲布道：“我本来以为在正义显圣之时，所有自私的活物都应该匍匐装死，或者跪地求饶。” “没想到，邪恶者，也有邪恶的信仰。” 圣骑士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般接着说道：“我错了，你们并非无脑的蛮兽，但有预谋的邪恶是比无动机的施暴更加无法饶恕的罪行。” 说完，他提起战锤，一步步向这边迈进，王东知道自己的不服输招来了巨大的麻烦。 ——活下去。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熟悉声音进入脑际，王东看着面前一步步走过来的人类勇士，意识却好像飞离了出去。 他回到了那个梦里，回想起了舔舐刀尖之血的那一刻，那血的味道是如此的特殊，那么的真实好像此刻正含在嘴里一般。 ——我的血。 观众台上一个兽人术士皱了皱眉，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身旁的兽人士兵们对雏龙们的表现甚是恼怒，但又不敢大声叫骂他们引得奈法里奥斯大发雷霆，因此整体较为安静。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术士根本察觉不到这不寻常的动静。 像是某种暗处的低语。 在奥妮克希亚的眼中，比赛看起来已经在空前的大惨败中结束了，接下来只是单方面的屠杀。 “该给这位圣骑士发一个工作证，让他在黑石塔里有一个名分，比如军团质检员之类的。” 她说完耸了耸肩，刚要站起身正准备离场的时候，场中央的乔拉德·霍尔突然痛苦地哀嚎了一声。 维克多抬起头来看向场中，只见一个多彩雏龙盘旋在半空，他的牙齿和眼睛都散发着暗紫色的火焰，那是黑龙才具备的暗影之力！ 但黑石之王不敢立刻跳起来庆祝这可能已经出现了的转折点，他静静地观看，想要再多等一会儿。而事实正如他所愿，圣骑士跪倒在地，痛苦的呻吟，根本难以起身！ “这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堕落的魔法。” “黑暗的奴仆，你比这里所有的兽人都要肮脏数倍！” 乔拉德艰难地抬起头来，那个小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发难，使用第二次战争中比那些使用暗影魔法的术士还要恐怖的技俩对付自己。 “圣光？” 当乔拉德想要呼唤神佑时的时候，圣光居然远离了他。 “不……不。” 他慌了，不管是作为牧师的十几年，还是加入白银之手的这段时间，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信仰如此的无力。 很快，他的皮肤开始溃烂，眼睛开始模糊不清，生命的能量从指尖流逝，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那个雏龙所施展的暗影邪术！ 他再也说不出话了，但他口中含着血，大腿上的血肉腐烂速度之快，已经深可见骨！但他仍然强行支撑起身体，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手中的战锤抛了出去！ 雏龙眼中的暗影之火迅速消失，他慌忙躲开这一击，锤子正中身后的黑色墙壁砸出了一个坑，碎裂的石头哗啦啦地掉在地上。 如果挨了这一下，恐怕就真的全完了。 圣骑士挺着脖子目睹着这一切，他最终的努力也付诸东流……只是几秒钟过后，他眼里的光芒便渐渐黯淡，最终化为无神，无声的趴倒在地上。 竞技场上一时间鸦雀无声，没有人想到居然还能再出现这样的反转。 奥妮克希亚就那么处在一个半坐半起的状态再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尽管惊愕，但她没有多少喜悦。 她看出了这其中的蹊跷，五色龙族里除了黑龙没有其他龙族拥有暗影的力量，而黑龙的雏龙只可能掌握火焰与大地之力，暗影的力量并非黑龙原本所拥有的……而是一种赐福，或者诅咒。 场上只剩下一个活物还站着了，那个多彩雏龙！ 她看了看身旁的哥哥，有那么一瞬间，奈法利安也并非完全的兴奋和激动，但最终，这个外表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家伙还是举起了拳头露出了酣畅淋漓的笑容。 “终于，一个多彩龙族军团的骄傲站到了最后。”维克多高喊道：“大家都看到了那个圣骑士是多么的强大，多么的狂妄，然而只有黑翼之塔的宠儿能够战到最后一刻！” “为了奖赏这个伟大的孩子，我决定亲自为他起名：达尔-克洛玛勒斯！翻译为兽人语是，播撒痛苦的色彩！” “克洛玛勒斯” “达尔！” “克洛玛勒斯” “达尔！” 兽人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不仅是因为胜利，也因为看起来他们不用承受黑石之王的怒火了。 达卡蕾希娅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睛始终无法离开那个再次掉落在地上的小龙，双手因为紧张而不住地颤抖，但她不知道这是对于胜利的激动，还是对险些送命的后怕。 雏龙的耳边一直不断地响起自己的新名字，似乎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直到一个龙人卫士走近将他拉进现实。 “跟我走，达尔，主人想要单独见你。” 014 主人 被扭曲的圣光和圣骑士的面容还在雏龙的脑海中回荡，达尔杀了一个人，一个受祝福的勇士。 黑石氏族的兽人们已经在竞技场的另一边空地上开始了接下来的对战，雷德·黑手嚎叫着，欢呼着，仿佛刚才多彩雏龙们的接连惨死所带来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 奥妮克希亚也重新坐下去，面无表情地看着场上的兽人你给我一刀，我给你一刀。 兽人之间的武力对比，或者部落能否继续存在，对奥妮克希亚来说都不重要，她只知道多彩龙的潜力比她想象的大，这让她更有心情呆在这里，按照约定满足哥哥莫名其妙的虚荣心和控制欲。 另一边，从那个圣骑士倒下，尸体被抬出竞技场开始，奈法里奥斯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只雏龙——达尔-克洛玛勒斯，他眯着眼脸上挂着笑容，时而跟身旁的大酋长雷德轻松的交谈。 见到龙人们已经进入竞技场帮助打扫场面后，奈法里奥斯便站起身来，一边鼓掌一边为场上血洒的黑石兽人斗士们致意，接着转身离开。 当他进入身后黑色砖墙的阴影下时，奥妮克希亚瞥见哥哥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 达尔和其他的雏龙一起被死爪氏族的龙人卫士们提起来，由萨勒斯上尉带领着离开竞技场。 在兽人和龙人士兵挤满的通道向上前进，铁链，盔甲，金属靴子摩擦和拖行的噪音十分刺耳，让刚刚打完一场硬仗的达尔烦躁不安。 “待会儿你们要直接见主人。”萨勒斯走在最前面，一边提醒道：“保持安静，不要随意叫嚷，我知道你们都是些不听话的小混蛋，但看在刚刚差点被打死的份上，给自己一点休息的空间。“ 龙人们一边前进一边打着响鼻，此地的空气确实腥臭难闻，周围尽是卧榻的兽人。 达尔并不关注这一切，他想知道奈法里奥斯是否知道那个神秘的声音是什么存在？自己所释放的那股不清楚来源的暗影魔法触犯了黑龙某种禁忌？ 从刚才兽人和黑龙们的兴奋表现上来看，并不是这样。 顺着阶梯继续往上进入一个洞口，会经过一个摆满了龙蛋的孵化之厅，这些密密麻麻排布的龙蛋都是黑龙的龙蛋，却一同透着彩色幽光，其中有不少已经破裂，绿色的粘液四处流淌，如果一般人进入这里恐怕早已经呕吐了出来。 装备精良的黑石兽人士兵和死爪龙人守卫着这里，同时一群龙人缚法者和地精也在这其中来回行走，观察着每一个龙蛋的情况。 庄严的王座厅就在孵化室之后不远，进入后达尔抬起头来仰望着几乎看不清楚的穹顶，心里暗暗感叹建造者的疯狂。 上百年前，黑铁矮人为他们的领袖在黑石山中修建了这座高塔，整个被嵌在山体里的黑石塔无疑是奇迹，这王座厅更是整个黑石塔中最肃穆和壮观的地方。 奈法里奥斯已经来到了中央，他望着大厅最深处位于一座石台上的王座，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黑石塔的主人并不满足于躲藏在黑石塔中，他想要征服整座黑石山，乃至东大陆，甚至于西大陆，最终登上艾泽拉斯的王位。 但他的父亲，被称为死亡之翼的远古黑龙也没有做到这一点。 死亡之翼从世界被泰坦改造之初就行走于世界上，后被选中为世界的守护者之首——大地守护者。 之后，他因为质疑泰坦对世界的愿景而听从那些最黑暗存在的建议——重塑这个世界并击败所有胆敢阻挠自己的神魔，但终究是失败了。 即使是强如死亡之翼，也不能改变的秩序，难道他的儿子就能轻易实现么？ 奈法里奥斯与自己的兄弟姐妹见识过父亲的伟力，也知道那些想要阻挠他的存在拥有什么样的力量，所以他需要一群超出所有人想象的，凌驾于所有存在之上的帮手来打破这个囚牢。 “主人。”萨勒斯低下他结实的胸膛和脖颈：“雏龙已经带到了。” 达尔和另外几只从战斗中幸存下来的多彩雏龙被放在地上，每只雏龙都在战斗中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其中一个便是在龙巢中带头欺辱他的那个大个头。 拥有一副强悍的身体确实是优势，尽管遭到那个洛丹伦的圣骑士一记飞锤重击，大个头在昏迷之后竟然已经缓缓睁开眼睛。 他勉强望着达尔，喘着粗气，眼睛里满是疲惫和疑惑。 “你……杀死了那个圣骑士？” “是我。”达尔回答道。 “闭上嘴。”龙人卫士低吼着提醒。 “下去吧，萨勒斯，我忠诚的上尉。”奈法里奥斯说话时仍然在面向着王座：“为我向你的上司，维姆萨拉克统帅带去我的命令，我不想让兽人传令官再扭曲我的意思了。” “是。”萨勒斯的头放得更低了。 “让他的军团在平原上进一步的推进。”奈法里奥斯说：“我想黑石氏族的精英们能更往东边一些，而不是一直呆在黑石山脚下养虱子，他们必须持续战斗，一直到通往赤脊山一带的道路被我们完全掌控。” “人类的王国里已经有人怀疑我们的族群进入了黑石山一带。父王的离去麻痹了其他龙族，达拉然和整个联盟，给我们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不能这么快就让他们知道世界上还有其他的黑龙存在。” “雷德的部落要尝试拿下湖畔镇，至少在那一带扎根，两次战争和德拉诺的远征计划已经拖累了暴风王国，他们没有余力保卫那块地方。” “让人类的骑士们没有机会继续向北摸索侦察，他们距离黑石塔已经很近了。” “明白，主人。” 萨勒斯吞吐着口中的信子，低着头后退，接着扭动着笨拙的龙身往平台大门处走去。 达尔望着面前的奈法里奥斯，他能微微感觉到其内心的激动。 黑龙的情绪翻腾起来时如滚烫的火山，他们无须掩饰什么，他们是食物链的顶端。 “如果缚法者们的工作完成的足够漂亮，我相信你们这些小崽知道自己诞生下来的使命。” 黑石之王转过身来，他的眼睛如同两颗燃烧的金色宝石，让整个黑石塔天台上的温度都居高不下。 而他的身躯是如此的高大，比那个可怜的圣骑士乔拉德·霍尔整整高出两个头，以至于他就算是以人身示人，也拥有龙一般的震慑力。 “我们知道。”身旁的大个头用稚嫩的龙语回答道：“执行主人的征服计划。” 奈法里奥斯抱起这个大个子，微笑着说：“第二组小崽，跟那两个黑铁矮人战斗的那些……那场战斗差点让我以为黑铁矮人掌握了什么神力，他们信奉的那个火神是不是又冒出来了，给他们每人施加了一个强化魔法之类的。” “要么就是我真的耗费三年的时间就培养出了一批中看不中用的废物，我记得连阿莱克丝塔萨养出来的红雏龙都可以独自咬断黑石兽人的喉咙，十几只多彩雏龙竟然打不过两个矮人？” 紧接着，他砸了砸嘴说：“幸亏有你们几个的存在，证明了这整个黑石塔实验室的价值。” 这时，平台大门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高大的兽人走了进来。 雷德·黑手来了，他一副谦卑的样子，完全不符合兽人的一贯形象，更不用说他现在自称正统部落的大酋长，在艾泽拉斯的其他地域逃亡的兽人如果见到他这副样子，一定不可能认同他自封的酋长地位。 在绝大多数兽人看来，兽人永远不向其他种族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然而雷德不得不谦卑，黑石氏族兽人在占据了黑石塔之后，连续遭到地底的原居民黑铁矮人的进攻，整个氏族处在灭绝的边缘。 连他的兄弟，麦姆，都在与矮人的战争中身亡。 如果不是黑龙王子奈法利安到来并与黑石氏族签订盟约，黑石塔早已经重新落入了矮人之手，回归成为地底堡垒暗炉城的一部分，整个黑石山平原上残余的部落势力都会在短时间内被歼灭……那么部落就不复存在了。 雷德·黑手想要恢复部落在他父亲统治时的强大有力，首先他要活下来。 “奈法里奥斯大人，您叫我过来。” “看看这些雏龙，黑手酋长，想想刚才他们奋力拼杀的模样，真是一群勇猛的战士。”奈法里奥斯将怀里的大个子放下，说：“说不定将来黑石氏族的骑兵也可以像龙喉氏族那样骑龙战斗。” “你见识过龙喉兽人们骑着红龙的潇洒模样吗？”他大笑道：“很美，我的意思是被奴役的红龙很美。” “我知道，我很期待能为我的氏族增强战斗力，大人。”雷德说：“格瑞姆巴托的耐克鲁斯酋长之前一直积极响应我的号召，希望能够重归部落的怀抱，但我们已经很久没有龙喉氏族的消息了。” “我们应该派探子去那边看看。”奈法里奥斯点点头，说：“尽管我很佩服龙喉氏族对奴役红龙所做出的尝试，但囚禁阿莱克斯塔萨本尊实在是过于冒险了。” “如果我们的探子回来，说现在整个格瑞姆巴托的兽人已经全部被龙火烧光，我也并不感到奇怪。” “但我会为他们默哀一会儿的。” 酋长的脸色有些难看，奈法里奥斯看了他几秒钟便把话题拉了回来：“现在，从里面挑选一个作为你的坐骑。” “现在？”雷德·黑手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他看了看这些趴伏在地上的雏龙问：“我的坐骑？” “是的。” 奈法里奥斯看着雷德的模样，嘴角不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微笑。 从刚刚来到黑石山时，他就看不起这个自以为是的大酋长，但黑石塔中的数千黑石部族兽人对奈法里奥斯来说是不可或缺的盟友。 这些兽人虽然愚蠢且自以为是，但再怎么说，他们对自己的忠诚值得赞许，所以也要时不时的给予嘉奖。 更不用说，兽人对黑暗魔法出乎意料的了解，有他们的帮助，自己的伟大事业必然会加速完成。 单凭这一点，他也不能随随便便表现出对“部落大酋长”和他整个军团的不屑，以至于不但损失了一些廉价的奴隶和仆人，更要再花上数年清理粘在黑色石墙上的兽人灰渣。 他当然不能把自己的黑龙同族送给兽人当坐骑，龙族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被人骑乘。 要不是格瑞姆巴托的龙喉氏族利用强大的神器，父王打造的“恶魔之魂”囚禁了红龙女王，以其性命胁迫红龙一族为其效命，就算是红龙也是绝对不可能任由别人骑在自己的背上的。 但说到多彩龙，他就没有这方面的负担了，多彩龙本来就是被制造出来的工具，应该为黑翼龙族的复兴付出一切。 这时雷德陷入了选择困难，他的眼睛不断地在这几只从竞技场上胜出的多彩雏龙之间跳跃，最终把手放在了达尔的头上。 达尔一惊，他可不想变成兽人的坐骑，那简直就是奴隶中的奴隶，到时候还不如穿越成一匹马，没准还能被某个贵族少女挑中之类的…… 雷德憨笑着问：“这就是用暗影魔法解决了那个人类圣骑士的龙吧？” “这个不行。”奈法里奥斯拍开雷德的手，略带怨怒地说：“挑个其他的。” “厄……” 听到这话，达尔长吁了一口气，自己在竞技场里的表现最终还是有点用处的。 雷德迅速把手放在旁边那个个头最大的雏龙身上说：“这个总可以了吧？” “随你吧，给他起个名字。” “盖斯！”雷德兴奋地说：“就叫盖斯了。” “为什么？” 奈法里奥斯好奇地问。 “我的第一头座狼就是这个名字，大人，但他在一次作战中死在了一个人类骑士的手上，我把他葬在了沼泽里。”雷德看着大个头，现在已经被命名为盖斯的雏龙说：“我希望这只雏龙将来能像我的盖斯一般勇猛。” 废话，奈法里奥斯心中嘀咕，就算是龙人这样杂种也比十头座狼强大的多，更不用说龙蛋里生出来的真龙了。 不识货的乡巴佬。 015 好奇 雷德·黑手与他的兽人近卫们离开后，奈法里奥斯收起刚才与兽人酋长对话时的玩笑态度，坐回到自己的王座上。 这时，几个死爪氏族的龙人卫士进入大厅，扳动扳手，将大厅的闸门放下。 铁链声嚓嚓地响起，闸门下一排排的金属矛尖插入地上被砸出来的窝洞，发出蹭的摩擦声在整个厅室里回荡。 雏龙们还在期待着自己接下来会 总的来说，达尔已经放下心来，就算是奈法里奥斯把他们当成是可以损耗的工具，至少此时在厅室里听后发落的几只小龙绝对是这些工具里比较珍贵的那些。 不过，他还是很不高兴。 被人当作坐骑来使唤实在是过于低贱了，虽然奈法里奥斯没有指名他，甚至在雷德想要把自己选中成为坐骑的时候还维护了一下。但他知道，自己比盖斯的地位高不到哪里去，一样是随时可以被抛弃的工具，是黑翼军团征服艾泽拉斯的利剑，而不是黑翼军团本身。 无论是那些龙人，还是幼龙，他们都将自己看作黑翼军团的一部分，但对多彩龙们却抱着居高临下的态度，始终不把多彩龙放在自己这个群体里。 达尔不敢当着奈法里奥斯的面把这些抗议提出来，不仅是因为黑石之王脾气乖张，性格古怪易怒；也不是因为两者之间力量和地位的差距让他不敢妄言。 实际上，此时给他最大压迫感的，是成年龙对于雏龙的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威慑。 这压力不单单是精神上的，也是仿佛真实存在的。在奈法里奥斯的王座之前，达尔觉得自己好像连翅膀都无法扇动似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和自己同巢的雏龙们在一起时，只要有幼龙甚至更年长的龙族出现，这一窝雏龙就好像突然变蠢，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 那当然不是真正的愚蠢和智力降低，而是对于长寿种族来说年龄本身就是巨大的资本，对年长者的惧怕和敬畏是后辈天生具备的本能。 大门合上后，龙人护卫当中，那个站在最后面的龙人法师挪着粗壮的四肢走了上来。 她身披着简易的红色长袍和铠甲，就算其是一个满身鳞片，獠牙和利爪外露的恐怖半龙生物，也能看得出来其为了见奈法里奥斯所做的精心打扮。 “达卡蕾希娅，你来得太慢了。”黑石之王抬起眼来，说：“我本来以为雷德在这挑选坐骑的时候，你也能在旁边给出一点建议，用你的专业语气挑一个比较弱小的送出去给他，反正他也不懂。结果现在好了，他把体格最壮的挑走了。” “奥妮克希亚公主问了我一些事情，耽误了一点时间，主人。”达卡蕾希娅显得十分歉疚。 奈法里奥斯在王座上换了个坐姿，斜着靠在靠背上，随口问：“她问的什么。” “她想知道关于……”达卡蕾希娅往达尔这瞄了一眼，说：“关于达尔-克洛玛勒斯的喂养情况。” “巧了，我也想知道。”奈法里奥斯问：“你怎么跟她说的？”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主人。”达卡蕾希娅老实地回答：“他刚刚从炼金房中被抱出来时，我甚至觉得他的精神出现了紊乱，而且在领悟吐息阶段的时候，他甚至是个后进生。” “接下来我们捕猎烟网蜘蛛的行动中，达尔险些丧命，当然他最终通过自己的勇气和能力杀死了一只巢穴守卫，活了下来，这很不一般。” “巢穴守卫？”奈法里奥斯好奇地问：“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蜘蛛，主人。”达卡蕾希娅解释道：“黑石塔底的烟网蜘蛛洞穴，里面的蛛母就是由这种蜘蛛保卫的，十分凶猛，寻常的兽人战士很难在其进攻下存活，就算是龙人勇士也只能独自对付最多三个。” 黑石之王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说：“可是，一个白银之手的圣骑士能对付一打兽人，一锤就能把那边的卫士脑袋敲碎。你忘了我们为了俘虏那个闯进黑石山的圣骑士，损失了几位死爪战士吗？” 他指了指门口的龙人们，弄得龙人们个个抓耳挠腮，极不舒服。 奈法里奥斯站起身来，抓着王座靠背的边沿说：“而下面这只雏龙，只靠自己一个就把那个圣骑士给料理了……” “我们也参与战斗了，主人！” 旁边一只之前与达尔一同作战的雏龙不满地尖叫，奈法里奥斯突然转头盯向那个叫喊的小家伙，几乎是立刻粗暴地截断了他的话：“闭嘴！别以为我没看见之前你们是什么样的表现，该死的！” “把你们一同带进来，只是因为只挑达尔和盖斯显得过于奇怪……如果不是达尔最后结束了那个圣骑士的表演，下一秒我就会一把火把你们，还有旁边看热闹的废物一股脑全烧光！所以你们应该感恩。” 愤怒地发泄完，他又看了看达卡蕾希娅，说：“你也是！” “是，主人”达卡蕾希娅低了低头，她绝对明白自己还能在这里喘气，全是因为达尔最后那惊吓全场的魔法。 达尔趴在地上不吭声，心里却有点得意，这下感觉奈法里奥斯对多彩雏龙的轻视也没那么可恶了。 但他其实也底气不足，因为他知道杀死圣骑士的力量不是自己的，而是跟洞穴里跟那个莫名声音所“讨要”，或者借来的力量。 他不知道这力量会在他身体里停留多久，也不清楚再次动用需要什么样的技巧。 雏龙不说话了，身旁其他伙伴也蔫了下去。奈法里奥斯带着余怒吸了口气，喝了一口放在旁边的黑爪烈酒，深深地将气呼出。 他低声嘟囔道：“我妹妹带来的这东西还真是不错，人类的贵族尤其懂得享受。” “她也清楚得很，我是说奥妮克希亚。她也知道那个北方洛丹伦来的圣骑士，叫乔什么的，轻轻松松就能把所有雏龙打倒。而那圣骑士就那么死了，几乎是眨眼之间，因此才会专门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见到的不是随便就能拥有的力量。” 他看了达尔一眼，“说说这件事吧，达尔-克洛玛勒斯，我的孩子，有没有什么想要告诉我们的？” 理智告诉达尔，现在他不应该把自己所遭遇的神秘暗影力量告诉面前的黑石之王。 他总觉得如果奈法里奥斯知道了其力量的来源，他本人就变得不再重要，寻找那个来源就成了紧要的事，因为那样黑翼军团就会想方设法让所有雏龙都有类似的机会。 万一真的能“量产”呢？达尔决定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016 新的实验 “我只是想使用黑龙自己就有的能力，暗影……火焰什么的，我觉得自己做不好其他龙类的吐息。” 达尔抬着脑袋，脸上带着一副无辜的表情，好像连把那个圣骑士残忍的虐杀都是无意间所发生的。 “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管平常和练习时，我都是落后的那个。所以那时候我紧张到了极点，我以为我就要死了……急着想要用所有能动用的办法把敌人解决。” “所以你的意思是，事情就那么发生了。” 奈法里奥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不让人意外，所有的雏龙智力都算不上高，让他们去解释神秘法术的原理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据奥妮克希亚讲述的人类社会的情况来看，哪怕是暴风城法师圣所里的高阶学徒们，也不见得能把自己轻易能够施放的变形术原理解释透彻。 达尔扇了扇翅膀，做出一副天真的样子，闪着琥珀色的大眼睛盯着奈法里奥斯那炽热火焰一般的眸子。 众龙沉默了一会儿，空气中回荡着从遥远的黑石塔中部传过来的打铁声，那里的黑石氏族锻造师们正在为时刻可能到来的黑铁战争丰富军备。 不过对于黑石之王乃至黑翼军团来说，这些都不再重要。 再强大的兽人也只是兽人，只有面前的这些小家伙们才是能够扭转整个局势的秘密武器。 “不过我总有办法找出其中的奥秘。” 黑石之王自信地仰着头，望着门口的死爪龙人卫士们抬起声调说：“把那些地精叫来，我要继续执行灌魔计划，就从这一批优秀的孩子们开始。” “我相信这样一个能从一次次的夺命危机中生存下来的雏龙，运气方面一定有突出优势。” 等一下…… 达尔瞪了瞪眼睛，这可跟他预想的不一样，为什么自己的功绩换来的却是另一次实验？灌魔计划？继续执行？ 明显是察觉到了雏龙情绪里的慌张，奈法里奥斯转过头来大笑，青色铠甲跟着振动，甲片发出“锵锵”的动静。 他语气认真地说：“如果是黑色雏龙的话，得知要进行我所布置的计划，一定会欣喜若狂，而不是感到畏惧。” “这也说明了多彩雏龙在某些方面低于我们的预期，不是吗，达卡蕾希娅。” “他们虽然拥有了其他龙的血，具备那些龙族的力量，但也掺杂了过多懦弱的感情，实在是可惜。” 达卡蕾希娅失望地叹了口气，她瞪了达尔一眼，布满条纹状鳞片的蜥蜴脑袋上尽是失望，她提醒过自己不能在主人面前露出退怯之心。 旁边的多彩雏龙为达尔所暴露出来的退缩之情而咬牙切齿，他们急着想要证明达尔完全不能代表所有的多彩雏龙，但又害怕贸然张嘴会再次招致黑石之王的愤怒。 奈法里奥斯走下王座台阶，拍了拍达卡蕾希娅覆着暗黄色软鳞的腹部，惹得母龙人连忙低下头去。 “不过没有关系，懦弱也有好处，懦弱意味着爱惜自己的性命。对于目前的多彩龙族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活下来。” 这时，门口一群地精研究员冒冒失失地走进了厅堂，门口一个高大的死爪龙卫朝着走在最前面的地精啐了一口，低吼道：“注意不要冒犯了主人！” “抱歉了，大个子。” 地精朝着龙人卫士深深鞠躬，接着一步一步走到奈法里奥斯面前，说：“研究员贾拉向您报道，这边的都是我的同事！” 地精们一一报出自己的名字，贾拉介绍完后说：“听说您想执行新的灌魔计划，可是如今所有的培养器里都装满了刚刚从龙蛋里诞生的雏龙，下一批可能还要六个月才能从其中放出来……” “我不是要进行雏龙的催熟，贾拉。” 奈法里奥斯低头道：“我要把这群雏龙用魔法和龙血快速生长为成幼龙。” “这……” 几个地精全都吓了一跳，达卡蕾希娅早已经猜到了奈法里奥斯的意思，因此倒没什么惊讶的表情。 达尔看到地精们惊吓的样子，知道这回估计凶多吉少了。 就算是自己运气再好，也经不住面前这个疯狂科学带头人的乱搞。主持实验的研究员们想都没有想过的计划，能有多大成功率？ “我们至少需要五头各色的幼龙进行试验，维克多勋爵大人。”地精慢腾腾地说：“或者也至少要先进行一次完整的尝试，记录每一个环节的情况……再进行正式的催化程序，也就是把您最珍贵的宝贝们送进设备里。” “不用了。”奈法里奥斯指着几只雏龙，说：“他们是所有雏龙里最有潜力的几个，完全能够胜任你们的科学研究。” “你们觉得我强迫你们进行不可能的事，但时间已经不允许我们节奏缓慢了，小家伙们。” 黑石之王走到地精们面前说：“所有的敌人都要将兽人赶出黑石塔，如果没有兽人为我们掩护行踪，很快还未恢复实力的黑翼军团又要走到灭族的边缘……” “黑翼军团急需新的战斗力，我不能保证在一百年的时间里还能保证我们在黑石塔中不被发现，如果多彩龙无法形成站到前面，那就不能面对其他龙族的围攻。” “可是……”地精犹豫着。 “你们在担心什么？报酬？”奈法里奥斯冷笑了一声，说：“这件事你们完全可以放心。” “跟黑翼合作，就算是热砂财团也没有这样的赚钱门路。” 他说得不错，贾拉听到后不太情怨地点了点头，但还是说：“我不能保证他们能顺利活命……” “你们最好能保证点什么。”奈法里奥斯用手捏出一个紫色的火苗，冷冷地说：“要不我就很难保证你们能顺利活命。” 地精技师和研究院们脸上虽然冒出汗来，但还是面不改色。 尽管他们是来赚钱的，不是来送命的，但是能有胆子进入黑石塔接下黑龙委托的地精们，多多少少已经做好了走到这一步的准备。 017 身为产品的代价 “不要威胁我们，勋爵大人。”贾拉挺了挺胸脯，带着一股地精们特有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语气说：“就算是您随手杀掉我们一半的技师和研究员，也抹除不了进一步催熟雏龙成为幼龙的难度。龙族不是大地精，单单用炼金药物无法制造出一个健康的个体。” “还记得几年前我交给你们的那些实验记录吗？”奈法里奥斯说：“那些是最初期的黑翼研究员们所记录的多彩龙实验过程。我记得这一批雏龙实验刚有进展时，你们的研究员盛赞过其中的内容带给你们的帮助。” “那里面也有对幼龙进行尝试的一些记载，贾拉，你应该再多翻翻看。” 贾拉有些担心地说：“无论如何那些都没有付诸实践……” “我还有东西没有交给你们，正是为了今天准备的东西。”奈法里奥斯指着几个死爪龙人卫士，提高了声音喊道：“去宝库里，把那台巨型培养容器搬出来，带到炼金房里去，就是我为我的新计划所准备的那个房间。” “按照技师们的要求进行安装，不准出任何差错……” 吩咐完后，他又低下头微笑着跟地精们解释：“那是我父王留给我的，出自他手下的地精之手。给父王卖命的地精都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和机灵的技师，然而在他的怒火中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刚才我说过了，关于报酬的问题。” “只要事情顺利，我可以用一部分源质金属作为报酬……只要最终得到我想要的结果且保密工作到位。” “什么？源质矿？” 听到报酬是这种奇异的金属，贾拉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在来到黑石山之前，他甚至连这种金属名字的确切拼法都无法掌握。 只有那些在世界上游历的强大法师和精灵偶尔会提起它的存在——一种极其稀有的，自带魔力的金属，因为过于沉重和珍贵以至于没有人愿意将其制成盔甲，只用来打造神兵利器。 遍布艾泽拉斯的地精们愿意源源不断地接受黑龙的雇佣，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对这种稀有物质的崇拜心理。 甚至有传言说，这种矿石就像曾经的地精古老传说中的某种稀有矿石一般，能够影响地精的智力，让地精的科技能再现古时候的辉煌。 尽管贾拉并不知道传说是否属实，但他知道自己在黑石塔里见到那种矿石时，还是惊掉了下巴——这种物质像是来自于异界，根本无法从艾泽拉斯寻到一样。 无论是从外观还是性质都不像是主位面的造物，一些元素大师甚至怀疑黑石山有一个通往神秘的元素界面的裂缝才使得这里会出现源质矿石。 然而，他们居住在监牢一般的黑石塔内受到兽人和龙族的保护与限制，无法接触外界，也就无从继续了解事情真相了。 归根结底，贾拉和同事们千想万想也没想到，黑龙愿意用它来作为酬劳，可见多彩龙计划的重要性。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勋爵大人。” 他没有再多抱怨，脑子这一热嘴里也跟着连忙答应，随后几个地精叽叽喳喳地离开了大厅。 离开的时候，地精们还有不激烈的争吵，所说的全是龙人们听不懂的有关机械原理，生物学和化学的专业名词。 达尔虽然接受过义务教育但也听不懂多少，并不是因为他过去上课只知道睡觉了，主要还是因为艾泽拉斯的自然规则和运转逻辑跟他曾经的世界差别很大。 地精离开后，奈法里奥斯命令龙人说：“把雏龙们带出去，跟地精商量开始计划的时间，我最多再给他们一个月。” 龙人们将雏龙抱起来时，达卡蕾希娅本想要转身离开，却被奈法里奥斯叫住。 “等等，达卡。” 达尔被龙人抓着离王座越来越远，但他听见后面黑石之王渐渐变低的声音：“我想跟你说说竞技场上的事，那个圣骑士临死前所说的——什么黑暗奴仆？你有没有听清……” 听到这句隐隐约约的谈话，达尔的脑壳里嗡嗡直响。 黑石塔的宝库被牢牢地锁在炼金大厅深处，除了黑龙兄妹和最忠于黑石之王的龙人亲信以外，谁都没有进入过其中。 地精和雏龙们甚至没有资格一窥其中的事物，他们只得在黑石塔另一边的炼金房内等待着龙人将奈法里奥斯所说的玻璃器皿搬来。 达尔此时正被结结实实地绑在炼金房里，被一群从数个小时前就在争论的地精围绕着，他的翅膀和四肢都被固定在一张黑色的金属床上，在他的旁边，盖斯，还有其他仍未被命名的小龙也都被绑着。 一个地精研究员始终在坚持：“……其他颜色的幼龙是必须的，贾拉，你也知道黑龙与其他龙种的区别有多么大，不仅是外形的区别，也有内在的区别……照那些被捕的其他色雏龙来看，其他龙族之间的区别并没有这么明显。” “现在，勋爵连一条黑幼龙都不愿意向我们提供，这摆明了他自己清楚这其中的危险性。” 贾拉坐在一旁的木椅子上翘着腿，望着已经写画满图样的羊皮纸，堆叠的文件里已经摆出了十几个实验方案。 另一个女地精看了看像是待烤的野猪一搬捆绑着的雏龙们，一边说：“他提到了替黑龙工作的前辈们留下的实验日记，你应该知道其中有关于幼龙的实验。我们已经按照里面的记录培养出了雏龙，不是吗？” “是有一些只言片语，可前辈们造出过雏龙，但没有造出过幼龙！”另一个年轻的地精研究员不满地说：“何况那群雏龙也全死光了，我们接过那些实验数据又消耗了上百只其他颜色的雏龙进行改进，才最终造出了这一批，天知道直接套用他们的幼龙催熟方法会导致什么结果。” 雏龙们躺在铁床上一动不动地听着这些谈论，达尔心里有些复杂。 他很想成为幼龙，拥有极具压迫感的力量。但在地精们的谈话里，总感觉活下来的希望不大。 但从雏龙成长到幼龙需要多久？数十年？他知道用不了数十年，这里，黑石塔就会天翻地覆。 黑石塔的秘密不可能永远埋藏下去，藏匿的黑龙迟早会被其他种族发现，然后艾泽拉斯的居民组成的军团和其他龙族的联军将会来到黑石塔下，围攻黑翼军团。 到时候，他作为黑龙们制造出来的战争机器，就算是目前只是雏龙肯定也会被销毁杀害，正常情况下绝对没有可能正常生长为一条幼龙。 换句话说，选进选退的存活几率都不大。 不过他好像有的选似的，但实际上没有，达尔现在被绑在这里就意味着黑石之王已经帮他选完了。 018 迫不及待 阴暗的炼金房里，地精们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工作，达尔扭头往身体左侧瞧了瞧，隔着几个雏龙身位之外，个头最大的盖斯跟他一样也在盯着前面围在一起的研究员，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而面前有个雏龙正在睡觉，好像完全不把很可能致命的实验当回事似的。 达尔想知道其他雏龙怎么看待的，也更想知道如果要是有雏龙反抗这个程序，会是什么下场。 “嘶嘶……” 他用舌头发出动静，旁边的雏龙翻开眼膜，瞪开蛇般的眼球。 “为什么吵醒我，作弊的小子？” “作弊？”达尔不解地问：“我现在又多了一个罪名？” “我们都知道你不可能独自杀掉那个圣骑士，承认吧，谁在帮你？奥妮克希亚公主？要不然她为什么这么关心你的情况？” 雏龙侧着头，牙齿因为愤怒呲出嘴唇。 “这猜测根本就没有根据。”达尔尽量压制着声音：“奥妮克希亚公主为什么要特地帮我这么一个什么都学不快的，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雏龙？” “你忘了战斗中她已经失望的想要离开了。” “难道，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来帮我杀了个敌人，而包括兽人术士和奈法里奥斯主人在内的所有施法者都没有察觉她的动作？” 雏龙被这么一说，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怀疑漏洞百出，他吐了吐叉状的信子说：“但我还是不相信你能战胜那个圣骑士……你一定用了某种特别的办法，所以你根本没有资格跟我们排在一起获得提前成长的奖励，主人被你的演技给骗了。” “你还觉得这是奖励？” “我觉得是。” “所有的地精和龙人，包括主人都没有做好实验的准备，现在进去那个罐子就是等死，难道你不想逃走？” 听了达尔说的话，雏龙大概是犹豫了。 “他们根本没有信心完成……我们都是消耗品，第一批要成长为幼龙的一定会失败，为后面要催熟的同伴铺路。” 达尔伸着长长的脖子，靠近身边的雏龙用更小的声音说：“别忘了最早的多彩雏龙们都是什么下场，我们可是第一批走到这一步的，之后危险的状况都要让我们第一次承受。” 然而，雏龙这下却像是教训达尔似的说：“我宁可用命去赌一个成为黑翼军团主力的机会，你还记得在巢外来回的兄长吗？谁不想飞到天上去？” 达尔的挑拨遭遇大惨败，毕竟对原生在这里的雏龙来说生命的价值是不一样的。 突然，炼金室的铁门被一个高大的龙兽单手推开，金属与黑石地板摩擦的动静打断了两只雏龙的谈话。 龙人们将一个巨大的，恐怕能装进两个龙兽的玻璃器皿搬到炼金大厅的侧室当中，在这里等待的地精技师们见到后纷纷惊呼起来。 “这么大？” 贾拉将护目镜摘下，瞪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玻璃罐，感叹道：“在这个罐子里恐怕能养出一个成年龙了吧？” “差得远，小矮子。” 跟着搬运巨罐的龙人们一同走进来的还有另一个龙人，这句话正是他说的。 这个龙人浑身没有披挂盔甲，脑袋比起蜥蜴也更像一头龙的模样，甚至连胡须和犄角都与一头龙近乎无异。 其身上的肌肉紧绷着外突，体型宽大结实，比他身旁穿着重甲的死爪卫士整整高出三码左右，就算是萨勒斯上尉在他面前都像一个可怜的新兵。 最可怕的是，他竟然长着一对宽大的龙翼，此时正收在身后，好像背着两个船帆，这是黑石塔当中最高等的龙人，也是所有龙人的首领，最受黑龙信任的龙人战将。 “拉佐格尔大人。”贾拉恭敬地低头。 拉佐格尔是龙蛋孵化间的守卫长官，在游戏里他好像是个失控的疯子，还需要黑石兽人用魔法宝珠去控制他的心智，此时看起来还算得上意识清楚。 “你没有见过成年龙的真面目，贾拉。”拉佐格尔说话时声如雷霆，张开嘴便冒出滚滚的黑烟：“自从主人和公主离开至高无上的龙父，身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年长的黑龙，你们算得上毫无见识。” “主人希望你们能照着这个罐子生产几个同样的，以进行他下一步的多彩龙计划。” “以现在的条件来说，能够进行一只幼龙的培养我就谢天洗地了，大人。”贾拉深深鞠躬，说：“请您先向勋爵大人请示，我们先用一只雏龙进行实验，接着总结经验和教训，以求……” “用不着了，第一只雏龙的催熟和其他培养罐的建造要同时进行，不仅兽人和死爪氏族会帮助你们开工，主人也将亲自参与全过程，以保证成功的可能性。” “现在就要开始？“贾拉试探着问。 “如果可以的话。”龙人将军点头。 贾拉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那么在这些伙计们安装培养罐的过程中，就可以对第一只进行催眠了，大人。” 拉佐格尔挥了挥手，一个龙人地卜师走过来，朝着雏龙而去。 这是要干什么？ 达尔挣扎了两下，但没有用，他被绑的非常牢固。 缚法者们来到雏龙们面前，达尔面前的那个缚法者将手爪轻扣在他的脑袋上，爪子的大小刚好将整个龙头盖住。 “睡吧，达尔-克洛玛勒斯，受主人命名的幸运儿。” 达尔是个制造出来的混种怪物，所以已经预料到会遇到不停地昏迷，幻觉和各色各样的奇怪实验，但这还是第一次眼看着自己被送进实验过程。 他不想睡去，不想失去控制，然后不明不白地离开这个世界。就算是哪里出了差错，至少也要醒着看自己完蛋。 不过，龙人缚法者根本不会顾及他的想法，黑翼军团里，多彩龙没有任何掌握自己命运的余地。 缚法者的催眠魔法一点点渗入达尔头骨的接缝，他的眼睛越来越沉，眼膜渐渐抬起，当他无助地甩头时，看到身旁的其他雏龙早已经在魔法中沉睡下去。 达尔本来以为自己做好了冒着生命危险进入催熟过程的准备，但当真的被催眠时，求生欲还是涌上了脑际。 视野里的最后画面，龙人们将巨大培养罐搬到地精们事先准备好的底座上，按照地精技师的要求一个一个地将输送营养物质和魔法能量的管道接通在器皿的接口上，鲜红的由龙血混合出的液体逐渐将其灌满。 另一边，地精实验员们的带头人贾拉指着这边在说着什么，但达尔在昏昏沉沉中渐渐听得模糊。 019 回报 达尔睁开眼，他回到了那片荒地，灰色，白色的天空，好像永远都在燃烧着的天际线，因为背光而发暗的山体伫立在视野的边缘。 达尔刚想要动弹，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他的手，脚和肉翼都被铁钩挂住，由铁链吊着一直通向天空，进入白茫茫的无物。 刺穿爪子和脚爪的铁钩让他惊恐万分，他现在的姿势就好像黑石塔内部吊在穹顶上的那些龙尸，任人宰割且发不出一点自己的声音。 “有人吗？”达尔喊道：“我在哪？” 好像听到他的呼唤似的，一个黑影慢慢移动过来，达尔仔细观察着，发现这个黑影就是曾经出现在梦里的，那个被众人用短刀戳刺的悲惨者。 然而这个黑影完全不像是身中数刀，流血不止的模样，他就那么平稳地走到了面前，抬起头来观望着自己。 ——我帮了你。 “我知道。”达尔说：“你帮我击退了那个蜘蛛，帮我赢得了竞技场的胜利。” ——你也要帮我。 “你的力量帮我杀死那圣骑士，像捏死一只老鼠那样容易。你还需要我的帮忙？” 达尔此时此刻并不关心对方需要帮什么忙，随着他的意识越来越清晰，他越来越能感觉到四足和双翼被刺穿的痛楚。 一阵阵撕裂感从臂膀传导过来，无论他想做什么动作稍微缓解一下，哪怕是转移一下注意力，都会加剧其严重程度。 “我现在连自己都救不了。” 达尔疼得双眼发颤，嘴里渗出得涎液滴到地上，好像被五花大绑放在火架上的野兽一般狼狈。 黑影看着他，却没有回应他的痛苦。 ——达尔-克洛玛勒斯，我也有着同样的境遇。 黑影周围所散发的暗影能量，一点一点地随着心底深处传来的低语时不时的颤动。 ——黑石山已经被我的敌人占领，而我被囚禁在其中，像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了几十万年，几十万年都没有一天拥有真正的自由。 ——而你是我能找到的，唯一没有被我的敌人们掌控的灵魂。 ——你在这些污秽的，肮脏的傀儡当中保持独立和纯洁，在我的视野里你就像一颗辉星一般耀眼，我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我听不清！” 达尔吼了一声，在逐渐加剧的痛苦中他很难集中注意力去关注对方说了什么，就算他感觉到黑影的话语中蕴含了大量的信息，他也没有精力去分析。 这太疼了，那些铁钩像是要把他整个身体撕开似的。 “如果你想要我帮忙，为什么要做这些？！” 达尔抱怨着，同时铁钩的距离正在不断地拉开，而他肩膀处的皮肤和鳞片已经撕裂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他就要被五马分尸。 ——不是我在折磨你。 黑影的回答让达尔更加难以理解了，如果这不是他所做，那这又是谁的手段？如果黑影不能阻止，那自己岂不是要完蛋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落到这样的地步，穿越到异界，变成龙什么的，本来不应该是一件过瘾的事吗，就算是没有金手指，就算是没有系统…… 达尔心里开始了对这个世界的连续诅咒，龙血所带给他的对整个艾泽拉斯的憎恨和敌视迸发出来让他的情绪几近失控。 但就算是这样，在这空旷的原野上雏龙也只能发出沙哑的吼声，无力的可笑。 ——这是你所在现实的映射，达尔-克洛玛勒斯。 黑影用手轻抚着雏龙撕裂的伤口，只见一股黑色的能量，化成章鱼或者其他某种触手怪似的影子顺着达尔的肩膀爬上去，陷入其中，这让达尔瞬间轻松了很多。 但伤口还在撕裂，这股暗影好像只起到了止痛的作用。 ——我被埋在暗炉城当中，达尔，像一个被封印的囚犯一样受到无数愚蠢教徒的看管。 ——他们把我看成是某种圣物，或者能帮助他们实现愚蠢理想的爬梯，一个让他们实现脱凡的工具。 ——只有靠近那里，靠近黑石塔底的深渊，我才有可能帮你。 达尔几乎快要疼昏过去，他无法再思考，无法再接受信息，只剩歇斯底里的喊叫。 ——答应我，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你会很快死去。 链接天空的锁链猛挣了一下，数不清的碎鳞和血肉自达尔的伤口处洒落下来，他近乎疼昏过去，但求生欲让他挺住了最后这一点底线。 达尔的眼膜翻开，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 瞬间，灼人的红色液体灌满了他的眼眶，他的躯体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来回翻滚，獠牙不停地撞击着将他困住的玻璃罩，他要活下来，无论经受什么都要活下来！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这么快死。 达尔的尾巴在狭窄的空间内来回翻搅，四肢不停地想要抓握住某个能支撑身体的东西，但充斥着液体的罐子内哪有什么可抓握的地方？ 很快，他野蛮的动作终于使得整个器皿都无法承受，先是伴随着咔咔声的裂缝，后整个玻璃器皿破裂开来！ 炼金房内的地精们大叫着逃开，将手里的仪器和准备拿来护身的火枪和手雷直接扔掉逃命。 因为罐内压力而激射出来的红色液体形成一片惨雾，其中的紫色魔兽喷吐出一大片带着寒冰的烈焰，挟裹着白气将大半个炼金房摧毁。 有两个巨大的培养器皿因此破裂，被困其中的幼龙个体翻滚出来，肤色惨白，肢体破碎，大概是死去很久了。 达尔冲进炼金房外的长廊，三个强悍的龙人卫士将其团团围住，用铁链和绳索、钩爪尝试把他拦住，但无论如何也无法顺利将其缠住。 一个龙人卫士冲上去想要用手中的长矛戳刺，萨勒斯突然出现紧抓住其已经快要伸出去的长矛，把卫士拦了下来。 “长官。”龙人卫士收起长矛后退了两步，就这一松懈，达尔奋力扇动双翼将其他两个龙人推开，朝着大厅末端而去，这下没有谁来得及上去阻拦他了。 “主人有命令，不能伤害他。”萨勒斯朝着整个长廊和长廊外的厅室说：“传命令让兽人封锁整个黑石塔，不要让多彩龙离开黑石山！” 高塔上层回荡着龙人们应声的命令，兽人苦工和地精们见幼龙离开便返回开始了对炼金房的整理工作。 而幼龙早已经窜出了很远，朝着黑石塔下而去。 进入黑石山的深处…… 020 深埋的古老 即使在如此癫狂和混乱的状态下，达尔的最后一丝理智也能告诉他，单枪匹马闯进矮人的地下帝国是不可能的。 但他至少要尽量往深处走，尽量靠近之前的蜘蛛洞穴。 身长十余码的幼龙奔跑着，浑身的伤口绽放着多种颜色混合出来的炫光。他猛地撞开一扇铁门，在四五个龙人卫士的追逐中向黑石塔被废弃的那一片洞穴和废墟中前进。 他一连创开了数道黑石氏族的关卡一路向下，而在这期间也持续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五色龙的能量已经要把他的身体撕碎，他的龙爪已经掉落了两个指节，身上的鳞片成片成片的脱落，露出红色的血肉。 见到这一幕的地精都吓得躲在角落里颤抖，参与这项研究的技师们就算是知道自己在制造一个邪恶的怪物，也很难抑制内心的怜悯之心——这简直就是造孽。 终于，达尔离开了黑石塔的上层，在一群兽人和两条黑色幼龙的注视下跳进了黑石塔之底滚烫的岩浆，然后挣扎着扑上岸来。 对于他来说，这种程度的岩浆灼伤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反而被烧焦的伤口因为变得更稳定，甚至还能缓和一部分他所经受的痛苦。 他顺着熔岩河的方向深入的溶洞，周围的一切明暗变得越来越分明，环境越来越安静。 慢慢地，达尔好像感觉到与之前进入蜘蛛洞穴时相似的感觉，那一股暗影之力，深邃而古老。 而在这力量中好像裹挟着一声声的呼唤，他仔细聆听着声音的来源，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幻觉，而是真的有一群人在高喊，只是这声音离得还很远。 幼龙在这个地下溶洞缓慢地走动，顺着声音前进，最终来到一片已经被穴居人占据的古代矮人王国废墟，被一堵堵因为塌陷而没有规律地堆叠的石墙挡住去路。 这里是暗炉城的一部分，已经被废弃。 见到幼龙的到来，穴居人们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在这里停留一会儿后，他的皮肤不再脱落，骨骼也重新变得紧实，胸腔内不再是冰与火的碰撞，一点点恢复正常，这应该都不是自然的好转。 达尔体内的黑龙暗影之血在某种奇异力量的引导下尤其的旺盛，以至于能够压制其他四色龙桀骜不驯的热血，平衡体内的环境。 多彩幼龙累了，他趴伏在堆满了灰屑的砖地上，斜着眼仰望黑铁矮人在这里铸造的石像和石碑。 脱离了梦境后，那个存在变得难以辨认。达尔低下头去，目视着挡在面前的石板，好像自己的眼睛能看穿地面，一直进入黑石山的核心，找到那个被黑铁帝国包围在中央的圣物——黑影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我要做什么来帮你？”他低声问着，他不知道是在向谁询问，所以说的如同自言自语。 ——活下去。 “活下去。” 达尔重复着这句话。 身上的龙血已经干涸，皮肤上的裂口已经被灼焦，不再随心跳鼓动。 体内五色龙能量的余波还在翻腾，但已经大为减弱，给幼龙带来的负面影响只有时不时的干呕，远远不如刚才在炼金室内那么狂暴了。 作为一只多彩龙，他的身份就已经带来了足够高的死亡率。更不用说在黑石山中藏匿着的无数敌人，随时都想要让黑龙一族彻底覆灭，在他们看来，多彩龙就是黑翼的一员。 但在黑石塔，他也随时可能丧生，无论是同伴的竞争，还是维克多·奈法里奥斯时不时冒出来的疯狂想法，都很容易就要了他的命。 活下去，这个在穿越前从来没有担心过的目标，现在却变得那么遥不可及。 这个偶遇的黑暗者，看起来是他在这个异世界里唯一能依靠的事物了。 “告诉我你的名字。” 达尔慢慢地说出这个问题。 ——你已经听到我的称呼了。 “什么？” 幼龙抬起头颅，后脑海葵似的犄角反射着洞穴里流淌着的岩浆所散发的光。 他身上鳞片整体是紫红色的，腹部像黑龙那般呈暗黄，四爪和翅膀上皮肤较薄，露出骨骼形状的鳞片是青蓝色，就像是覆盖着霉斑。 他竖起外形不明显的耳朵，聆听着刚才他没有仔细注意的声音，这下他才好像听到在黑石砖砌成的巨墙之后，不知道矮人城市的什么角落正响彻着齐声的高呼。 这也是引导着他来到此处的呼唤声，刚才他还以为这是在喊自己的名字呢。 正当他感觉快要辨认出其中的发音时，身后的火山洞穴入口处传来一阵阵噪音。 死爪龙人们来到了洞窟内，盔甲撞击和武器拖在地面上的动静打乱了他的聆听。 龙人们迈过地上的碎石来到幼龙的身后不远的地方，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抬着武器不愿意靠近，把幼龙当成了一个脱笼的野兽。 萨勒斯上尉走到最前，仰着蜥蜴般的脑袋说：“回去吧，达尔-克洛玛勒斯。主人听到你活下来的消息十分高兴，迫不及待地想要让你加入到黑翼军团中来。” “加入到黑翼军团？” 达尔回过头来问，在暗处分外明亮的黄眼紧盯着面前的四五个披甲的龙人勇士，防着他们再次冲上来将自己围住。 萨勒斯点点头说：“他愿意接纳多彩龙进入黑翼的军队，成为我们的一员。照我说，从一开始就应该这样了，毕竟你们也是从黑龙诞下的龙蛋中出生的。” 见幼龙略有些犹豫，萨勒斯继续说：“回去吧，黑石塔已经被雷德·黑手酋长的手下完全封锁了，假如你是只老鼠或矮人还可以考虑一下窜出去的事。” “但现在，如果你想要背叛主人，就不可能活着离开。相信我，无论你拥有什么样的本事，也不可能在龙王子的怒火下幸存。” 达尔知道萨勒斯上尉说的没错，他现在正处在无比虚弱的恢复阶段，不可能跟黑翼军团和部落对抗。 就算是逃出了黑石塔，最终也只会被外面充满恶意的人类，矮人当成怪物捕杀，而体内的黑龙血更是让他在与别的龙族交流的过程中增添了危险。 “我明白了。” 听到幼龙的回应，龙人们放下了警惕，萨勒斯便开始示意卫士们退开，不要继续造成威胁。 很快，空气又安静下来，那不知道从哪里传过来的呼唤声便显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萨拉塔斯！” “萨拉塔斯！” 021 天牢 从黑石山尖峰上的漩涡状云中带出的雷电打击着山体和围绕着的嶙峋怪石，时冷时热的气流裹挟着烟雾，像瘟疫一般席卷整片山脉一直朝着南方的赤脊山一带才不甘地散去。 高塔一截裸露在山崖之外露出砖石面，一条幼龙被粗壮的铁链锁扣着倒挂在墙面上已经数十天了。 这些天里幼龙没有任何进食，还承受着无时不刻的狂风袭击。他的嘴唇已经干裂，鳞片已经脱落，像一个被蛛网粘住的大飞蛾，漠然等待一次又一次的昏厥的到来。 达尔回来了，但他还是遭受了惩罚。 在黑翼统治的高塔中与黑龙和龙人军团发生冲突，并几乎要冲出塔外，这在黑石之王的眼里已经与背叛无异。 达尔回来了，所以事情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之后他被一群龙人捆到这里来，承受风吹日晒作为训诫。 尽管被折磨的半死，但一条幼龙不吃不喝几十天也不会丢命。这无非是某种“服从训练”，压制你的脱节行为，给你留下一种必须服从的印象，这样的训练小到狼群，大到军队，都广泛存在。 所以达尔不是特别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有时候塔基处的一个黑石兽人营地里都有一个龙人法师时不时的抬头张望着自己这座“天牢”，观察自己的情况。 每当自己饿晕过去以后，再醒过来都会觉得精神比之前更充沛一些——这并不是充足的睡眠所带来的，一定是塔上有人趁他昏过去赶来医疗，保住他的生存底线。 总之，奈法里奥斯不会让他死掉，只是对他不放心，希望他更听话一些。 这种对付奴隶或者猎犬的行径让达尔感觉自己的地位低下，但他也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本身就极为尴尬，作为一个从实验室里制造出来的怪物，他没有争取所谓“权利”的空间。 往大了说，在艾泽拉斯这个中世纪式的地方，没多少人对“权利”这种东西有具体的概念，更不用说龙了。 据那些看管牢狱的兽人所说，达尔在地精的实验室里经过改造和催熟的过程长达两年，在这期间，奈法里奥斯亲自用自己的力量为几只雏龙输送能量，以稳定他们的成长速度。 尽管他只是觉得自己睡了长长的一觉，做了一个痛苦而诡异的梦。 梦中那些诡谲怪异的风景，让人看着只觉得昏沉和茫然的地面和高山，还有那个黑影，都像是醒来快要遗忘的梦似的模糊不清，但又狠狠刻印在脑海中几乎快要触及到的位置上。 萨拉塔斯——达尔对这个名字似乎有概念，这个名字埋藏在记忆的最深处，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像是被思想封印了一般难以揭开，甚至无法诵读。 在艾泽拉斯，名字是至关重要的咒语——对于每一个恶魔来说，他们的真名都是巨大的弱点，因此恶魔，尤其是那些最为珍惜自己在凡间存在的恶魔几乎从来不用真名示人。 而对于龙族来说，他们的真名是揭开其本性的开关，当你直呼一头龙的真名时，他或因为你的力量而感到恐惧，或因为你的弱小儿蔑视甚至愤怒。 当奈法利安为达尔-克洛玛勒斯命名时，身为其长辈，他已经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将龙名所含有的力量和弱点刻印在了达尔的骨头里。 但某一个存在与这两者全不一样，那就是上古之神，来自黑暗虚空深处的恐怖。他们的名字是一种描述，一种形容，而任何对于上古之神进行形容描绘的尝试都意味着极端恐怖的失控和来自深渊的疯狂反噬，绝大多数凡人完全不能听见古神之名的发音。 就算是以类人生物的声带和口器所发出的声仿，也有着极强的精神扰乱效果。 或许在前世，达尔可以随意地说出古神之名，但现在他已经做不到了，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着这些黑暗事物的痕迹。 所以，萨拉塔斯很可能就是所谓的古神中的一位，这让达尔有些难以消化自己之前所见所闻的一切事物。 被锁在山崖上的紧闭给了他思考的时间，虽然每一次想要回忆那个黑影所讲述的话都会觉得头疼欲裂，但其中的只言片语，并非无法捕捉。 黑影说到他是一个未受污染的灵魂，因此才看中他。 整个黑石山除了自己，就没有一个所谓的“未受污染”的存在？受什么的污染？ 这两年里，黑石山中的势力一直处于数年未变的对峙状态，崇拜火神的黑铁矮人发动过几次针对黑石塔外几个据点的进攻，在黑石山下的平原上也袭击过数个黑石兽人的据点，但这些冲突更像是骚扰，而不像是意志坚定的反扑。 但就在不久前，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从北方传来，格瑞姆巴托确实是从龙喉氏族手中陷落了。 一个由联盟诸王国纠集起来的精锐小队深入那座受到诅咒的矮人古城，并释放了被囚的红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并杀死了绝大部分自兽人战争之后就占据着那里的龙喉氏族成员。 这是从北方而来的龙喉氏族难民所讲述的故事，其中有一些急切的想要加入雷德·黑手的部落，因此故事讲的玄之又玄，惨之又惨。 有的还算可信，有的在黑石塔的住民听来简直是彻底的胡说八道。 比如一个人类与一个高等精灵并肩作战与兽人厮杀的故事，就像白银之手的将军图拉扬与奎尔萨拉斯游侠奥蕾莉亚的爱情故事的劣质翻版。 其中还包含了一个让所有黑翼军团低阶成员都感到不安的事——龙父死亡之翼也出现在那里。 他想要夺走被龙喉氏族用来培养坐骑的红龙龙蛋，来填补人丁稀少的黑龙一族，却没想到遭到了连阿莱克斯塔萨在内的数位守护巨龙的围攻，最终被击败坠入一片峡谷，据说是死了。 数年前，达拉然的法师们曾经合力击败过死亡之翼，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死亡之翼死了。但他这次被击败后，连他制造的神器恶魔之魂都被巨龙们摧毁，很多人都相信这次是真的了。 因此，当龙喉兽人们千辛万苦来到燃烧平原投奔黑石氏族的时候，死亡之翼真正死去的消息已经快要传遍艾泽拉斯。 没人知道死亡之翼的儿子奈法利安是怎么想的，自从格瑞姆巴托陷落的消息传到黑石山，他一直没有对此做出评论，只是督促所有的地精和龙人加紧工作。 只是自从这个消息出现后，他就很少离开黑石塔的天台，也暂时放下了亲自催熟幼龙们的工作。 不幸中的万幸是，联盟里的所有人真的以为黑龙已经灭绝，毕竟黑龙之父都已殒命，那么奈法利安便可以更安心的进行他的计划。 在这段时间里不是所有事情都达尔无关，与他一同进入实验室里的雏龙，目前还活着的算上他只有三个，大个子盖斯还在坚持，但情况并不乐观。 每当他觉得自己躺在这片黑色的山岩上，绝望慢慢摸上脑际时，他就想想这件事，让自己觉得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 他当然是特殊的了……并且很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存在，但经过了长时间的折磨，昏迷，睡梦，他已经快要忘记了自己最开始是谁，开始慢慢把前世当成一个渐渐远去，陷入深渊的梦境。 铛铛铛…… 锁链像是被大风吹动了似的来回乱晃，互相碰撞，达尔抬起头来，脖子上的骨骼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 “醒过来，达尔-克洛玛勒斯，希望你还没有像克洛玛古斯那样丢掉脑子，变成一头蠢狗。” 达尔掀开自己的眼膜，剥落粘连在上面的黑色尘土结块，仔细瞧了瞧那个站在露台上紧抓着锁链的存在，是那个时不时的会在下面的兽人营地里观察自己的那个龙人法师。 其旁边站着一个更高大的熟悉身影，刚才那句话正是他的动静。 萨勒斯上尉，多彩雏龙们的教官，尽管达尔跟他只是一个多月没见面，但感觉却像上辈子的事。 “主人觉得对你的惩罚已经足够了，命我来拆开你的束缚。”上尉停顿了一下说：“他希望你能去见见我的长官，维姆萨拉克统帅。” “维姆萨拉克领导着黑石塔下忠于黑龙的部落军队，我与他的军团无关，为什么要我去见他？” “我有些猜测，达尔-克洛玛勒斯。”萨勒斯向前走了两步，两个前足攀住露台外沿，整个人形的上半身探下来，靠近幼龙抬着的脑袋。 达尔现在身长十码有余，加上尾巴比龙人勇士们还要长出一截。而且他的脑袋也已经结实的像一块铁了，经过了这段时间的风吹雨打，差不多已经褪去了雏龙才有的稚嫩。 龙人上尉盯着面前这个曾经的“笨学生”说：“赤脊山的战事很不顺利，虽然我们占领了石堡，暴风王国的士兵们已经在石堡下的森林里跟黑石氏族的先锋军对峙了好几个月了。” “本来我们占据数量优势，但始终无法攻克，现在暴风城似乎又来了增援，情况已经胶着。” “这件事是由维姆萨拉克统帅领导的，但龙人不能出现在那片山区，龙人的踪迹就意味着附近有黑龙存在，人类斥候可不是没见识的种地人类。”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想，或许主人希望你能够派上用场。” “我的出现不会暴露黑龙的存在吗？” “你不是黑龙。”萨勒斯一边说着，将最后一个比兽人的脑袋还大的锁拉开，锈坏的金属被掰断的动静即使是在不停歇的熔岩爆裂声响中仍然清晰可闻。 “或许只是我想多了，但无论最后主人要去做什么，都是对你忠诚的测验。” 022 维姆萨拉克 黑石塔的下半部分是矮人在一个宽阔的火山洞穴中修建的建筑群落，由吊桥和石道连接。 这里不只有兽人，也有一部分从兽人战争时期就与部落结盟的阿曼尼巨魔，和从外域跟着雷德的父亲，大酋长黑手入侵艾泽拉斯的食人魔雇佣兵，战争失败后遗落在这里。 食人魔是一种野蛮和愚蠢的生物，他们体型臃肿，粗糙的皮肤上画满了古老的图腾和符文，个头比牛头人还要高上一些。 这个好战的种族曾经是部落进攻暴风城时的先锋军，但因为数量稀少，损耗过多，如今已经分散在艾泽拉斯各处为战了。 追随雷德的食人魔们盘踞在黑石塔中部的一个废墟内，由一个叫欧莫克的军阀领导。欧莫克的个头即使是对于食人魔来说也有些过分了。 这不奇怪，大部分食人魔氏族内部都是靠比拼力量来决定首领地位的。 他正坐废墟堆顶上的一个石座上面，观望着下面狭窄通道内前进的龙人。而在那些龙人背后竟然还跟着一个被锁链牵着的幼龙。 欧莫克瞪了瞪眼睛，在黑石塔下呆到快要发霉的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幼龙这种东西了。 萨勒斯上尉与他的卫士们领着达尔在这些食人魔当中前行，食人魔们的体型高出一大截，但没有一个食人魔胆敢小瞧龙人。 并非他们惧怕死爪氏族，而是惧怕他们的上司，维姆萨拉克——居住在黑石塔底最北侧那片宫殿废墟中的龙人主宰，自从他来到部落营地后，已经有好几个食人魔仅仅因为犯了点小错就被残忍虐杀。 雷德·黑手对维姆萨拉克的嚣张也感到不快，但不会为了几条食人魔的性命而惹怒黑石之王手下最受重用的龙人将军。 欧莫克认识到没人为他做靠山后，便再也不敢对进入食人魔领地内的死爪氏族龙人不敬。自此，黑石塔下层的部落军团便几乎彻底为维姆萨拉克掌控，所以事务都要经他之手，就算是部落的事务也不例外。 以至于兽人军团远征赤脊山这种行动，也是由他来统帅而不是雷德本人。 龙人和幼龙离开欧莫克的视线，穿过食人魔统治的废墟进入一个更加庞大的兽人军营，维姆萨拉克正在军营中视察。 在这些兽人当中，有很多都想要跪拜在维姆萨拉克的身前，祈求他向黑石之王情愿，让他们得到“晋升”加入死爪氏族，成为强悍的龙人。 起初这些请求都是秘密进行的，以免惹怒雷德酋长。但自从维姆萨拉克控制这里之后，一切便半公开了。 就在现在，还有几个巨魔萨满和兽人术士跟在龙人统帅身后面带微笑地说着什么，但统帅根本懒得搭理他们。 维姆萨拉克是个非常高大的龙人，比萨勒斯还要高很多，他身上覆盖着夸张的重甲片和金属尖刺，上面的划痕和裂缝遍布，将本身就足够坚硬的龙皮保护的严严实实。 暗红色头盔几乎将整个脑袋盖住，只留一点缝隙进出气体，两只眼睛在甲片之间露出一点点淡黄色，好像不需要什么光线就能看得清。 注意到这边的萨勒斯和跟随在他身后的幼龙时，维姆萨拉克转过身向这边走来，全身的盔甲都跟着发出劈里啪啦的撞击声，甚为噪杂。 “维姆萨拉克长官。”萨勒斯骄傲地抬头，维姆萨拉克低头下来，两个龙人的头盔轻轻碰撞，像是完成了某种军礼。 “上尉，有没有来自主人的进一步命令？” “没有了，长官。”萨勒斯回应道：“您也知道，最近主人很少直接下达什么命令了。” “是这么回事。”维姆萨拉克咳嗽了两声，嘴部的盔甲缝隙中冒出带着灰尘的浓烟，他低头看向趴伏在地上的幼龙说：“达尔-克洛玛勒斯，我们又见面了，但你肯定不记得。当你迷失在我的领地里时，是我的部下救了你一命。” “达卡蕾希娅女士跟我说了。”达尔说：“而且我知道您帮我登记了进入竞技场的资格。” “按照主人的指示，那是我分内的事。”维姆萨拉克把粗壮的带鳞巨手放在幼龙的背上，说：“曾经你是属于上面，因此我没有机会跟你谈话。我的军队已经很久没深入过烟网蜘蛛的巢穴了，我希望你能把里面的详细情况根据你的记忆再复述一遍。” “对我找到蜘蛛的蛛母，彻底肃清黑石塔底部的威胁很有帮助。” “我没有亲眼见到蛛母。”达尔试着退了一步，让开龙人统帅那钳子一般的手掌，说：“我只是见到了一个残废的巢穴守卫，拔下了他的脑袋。” “原来是这么回事。”维姆萨拉克叹了口气，看向周围的兽人，说：“我还以为你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传奇冒险。” “好吧，但你也可以留在这里，为接下来我铲除穴居人和蜘蛛的威胁给予帮助，下层需要一条幼龙。” 说完，维姆萨拉克摆了摆脑袋，清除了一下堆积在头盔缝隙中的灰尘，准备往兵营深处走去。萨勒斯和达尔则站在原地，好像有什么事还没说完似的。 当然了，他们都在期待两人早已经预测过的命令——关于赤脊山的战事。 “你们还在这里呆着做什么？”龙人统帅注意到两个人的异常，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坐着喝水的兽人苦工，说：“黑下有一个龙巢可以让多彩龙居住，快带达尔去那里看看。” “那是之前在矮人进攻的时候战死的一个幼龙的，从条幼龙之后我便再也没再拥有另一条帮我战斗。” “听说赤脊山的作战不顺利，统帅。”达尔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一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急迫的想要把赤脊山的事拿出来，但很快就明白了。 幼龙想要离开黑石塔，离开黑石山，离开这片焦黑的平原，他在这里感受到的全是痛苦的乏味，这里所经受的折磨已经快要让他发疯了。此时此刻哪怕有一点能够出去的可能，他也不想放过。 被挂在黑石塔墙外时，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快要出现幻觉。有一次他甚至在山下矮人修建的大道上看到一辆飞速驶过的大众汽车，那感觉就像在高速路旁的野山上看着路面发呆似的。 从那次开始，达尔就知道应该多重视一下自己的心理健康了。 “你说得对，确实不顺利，这也是我目前的压力之一。” 维姆萨拉克转过身来，就算是他头上的重盔把他所有神情全部掩盖，就算他的蜥蜴脑袋本身就没有多少神色可言，萨勒斯上尉和达尔也都察觉到了对方那股玩味的态度。 “你想去参加战斗？奈法利安主人的确有想要让多彩龙参与赤脊山战事的想法，但他不想过早把你们曝光给联盟。更不用说黑石塔目前缺少人手，到处都是敌人。” “我个人看来，暗炉城的矮人虽然是个大威胁，但他们对付龙的招数花样繁多，反而不适合让你们去跟黑铁皇帝的军队硬拼。因此，赤脊山是个好去处，而且绝大部分愚蠢的人类根本不相信龙的存在，相对来说更容易处理。” “你是个聪明的小鬼，现在我更理解主人对你的担心了。” 维姆萨拉克笑了两声转身朝着门洞内走去，他带着尖刺的长尾一直到他离开很久才全部滑出门缝。 “看来我没有猜对主人的想法。”萨勒斯看着通往统帅住处的铁门渐渐合死，低声说道。 023 见面礼 在食人魔们居住的塔下与森林巨魔所占领的那一片军营之间，兽人奴隶带着达尔找到了那个因为墙面坍塌而暴露出来的洞穴。 里面一股强烈的硫磺味和腐臭味，到处都是奇怪动物的尸骨，达尔将头探进去闻了闻，觉得即使是以自己这样一个幼龙的标准来说也是过于浓郁了。 “之前住着的是个什么东西？”幼龙用带着嘶嘶声的兽人语问道。 “他叫弗拉什。”兽人苦工回答：“一个比你还要大出一半的黑色幼龙，他的鳞片都是暗褐色的，角都是暗红色的，长得像个地狱里来的恶魔。” “但他几乎没说过话，就算说出来的话，也像是个捏着嗓子的食人魔，不像你。” 兽人的话里带着紧张，他深深喘了一口气，说：“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跟一条龙交谈，在我们那里，龙都是不说话的。” “你们那是哪里？” 幼龙一边问着，慢慢走进给自己准备的巢穴中，找了一个比较干燥的地方趴伏下来。 “德拉诺。”兽人回答道：“我们那里的龙都是两个头的，比你们厉害……” 他开始讲起了关于故乡的风情和旧俗，但当他说到正高潮处时，面前的幼龙已经睡着了。 就算是又臭又脏，但这里比起黑石塔的外墙还是温馨多了，毕竟是被一条幼龙住过的地方。就算其再不讲卫生，邋邋遢遢，至少也会把这里住的在部分方面适合幼龙的习惯。 所以达尔起初还满是嫌弃，但是一趴下来，那股久违的舒适和柔软立刻摸遍全身，直接就昏睡过去了。 但这舒适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便在一阵阵推搡和叫嚷中苏醒过来。 兽人不见了，三个食人魔不知道什么时候晃着走进了这座对外没有任何阻拦的洞穴，达尔睁开一直眼睛，暗黄色的眼膜缝隙在黑洞洞的阴影里还相当明显，但打头的食人魔明显不怎么惧怕，而是低下头来近距离跟幼龙对视了起来。 “你在我们的厨房里睡觉，大虫子。”食人魔挥了挥手里的钉锤说：“你在这里吓到了我们的晚餐，如果你继续睡在这，它们就不敢来了。” 一开始达尔还没有弄清楚状况，但当他斜着眼睛瞧见旁边的两个食人魔都是一副醉醺醺的，随时准备干仗的模样，就知道了这次碰面的性质了。 “那你的要求是？”达尔问。 “一个会问问题的大虫子。”食人魔不高兴地皱起眉头，他指着洞口说：“出去，把这里让给我们，这里的环境很适合养白虫子，然后煮……” 旁边一个戴着头盔食人魔听着听着口水都流了下来。 “我奉维姆萨拉克统帅的命令居住在这个地方，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幼龙站起身来，延展了一下浑身的肌肉和骨头，整个身子便显得大了许多，但跟面前的食人魔比起来，还是更瘦弱和可怜。 食人魔向来喜欢崇拜巨大的事物，而对于这个想要靠撑开翅膀来扩大体型的可怜小子更是搞笑。 “一个食人魔戴再大的帽子也成不了戈隆。”旁边拿着一柄长矛的食人魔叨念了一句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略带一丝哲理的句子，自己还跟着点了点头。 “离开这。”领头食人魔呲了呲牙说：“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座狼窝，兽人帐篷，适合你小身板的地方。” “他不算小啦，老大！”一边的食人魔嘿嘿地笑着说：“他都是个幼龙啦，你没听长官说嘛，下层可是来了条幼龙！” “说不定这就是弗拉什死掉的原因，说是什么幼龙……结果是个大一点的虫子。” “别乱说，上一条比他大多了。” “为什么死了？” “矮人们用陷阱把他给抓住了，体型大，但是脑子不行。” “那这个呢？” 食人魔们像是演舞台剧一般一唱一和，达尔重新坐回堆好的树杈和稻草里看着他们演出。 “我听说这个连吐息都不会。”提着长矛的食人魔说着挠了挠光头，然后把手指放在手里吮吸了一口：“我听龙人们说的，维克多爵爷把一个不会吐息的幼龙放在我们这，他是瞧不起我们的维姆萨拉克老爷呐！” 话还没说完，这个废话颇多的食人魔只觉得自己一边脸瞬间僵硬，一股莫名而来的寒气直接喷射到了自己的脸上，他的大脑还没有转过来，半个身子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血液凝固，心脏停跳，竟然就这么死了！ 达尔的嘴边挂着一道一道的冰棱，他很快对着中间那个大个子发动了进攻，他再次张开大嘴，像蟒蛇一般将嘴长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跨度，又一股白花花的冰风喷射出来，在幼龙的低吼声中卷席食人魔的全身！ “啊！！！” 领头的食人魔双脚被冻在原地向后倒去，却没想到冻硬的皮肉和骨骼使得这一折双脚齐断，这个肥胖的巨大躯体就那么硬生生的摔在地上，挂着霜的胳膊都摔成了血红的碎片。 “狂爪氏族的龙人欺骗我们！” 食人魔的嘴唇都被冻坏，他嚎叫时因为嘴张的太大，把自己被冻坏的脸都给扯出裂口。 幼龙将前爪踏在断手断脚的食人魔头领的脸上，体型的差距让这一幕像极了一个征服了野牛的花豹。 “我们的吐息能力是天生的，肥猪，就像你们的智商一样，是物种决定。”幼龙说：“狂爪氏族还不够资格像死爪那样对发生在黑翼实验室里的一切事物都了然于胸。” 最后一个食人魔根本失去了反击的勇气，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刚才喊的老大被咬开喉管，掰断颈椎，整个脑袋被甩进洞穴的阴影当中，只剩一个没头的身子抽搐着倒在地上。 他吓得大跳起来，抓着旁边的断壁和残石往外跑去，达尔没再追击。 达尔只想要清净一点，只想在似乎看不到尽头的折磨过后能舒舒服服地休息。 所以，之后无论是谁再来打搅他睡觉，兽人，巨魔，还是其他食人魔，达尔都做好了狠狠给他们长点记性的准备。 毕竟现在他是一条幼龙了。 024 总归要来的 黑石塔底的生活枯燥无味，每天都是看着黑石氏族，或者黑齿狞笑氏族的兽人来回巡逻，谈笑，或者好奇地看着他，动物园的游客一般猜测着多彩龙与黑龙的区别，好像龙族完全听不懂兽人语似的。 达尔不把这当回事，他坐在一处断崖边上，迎着从崖下的岩浆河里喷涌出来的热风，时不时地打个哈欠，像只草原上的懒狮子。 从那两个食人魔惨死在自己所住的洞窟里后，再也没有其他的奇怪生物再想闯进来找茬，哪怕稍微有一些智商的食人魔，尤其是那些两个头的食人魔术士都明白，最好不要去招惹黑石之王送进来的幼龙，因此食人魔首领欧莫克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默默接受了两个手下的惨死。 而食人魔们所说不假，幼龙巢的墙缝里确实会出现一些肥大的白虫，那都是寄居在黑石塔内的巨蝎的幼虫，达尔直接将他们霸占，转化为又一个稳定的食物来源。 至于那两具食人魔尸体，则直接被扔进爬出白虫的阴影坑洞中喂给蝎子和虫子们吃了。 因为他从那两个家伙身上撕过两块肉尝了尝，感觉还是太柴，还有点酸味，比起火焰喷吐过后鸡米花一般的蝎子幼虫来说还是差得远了。 达尔按照维姆萨拉克的命令在黑石塔底部，防备着那些随时想要偷偷窜进来偷窃食物和兵器的穴居人，或者经常抓兽人作为食物的蜘蛛做斗争。 但一个月下去，感觉做的工作都是三四头座狼就可以轻松完成的无聊任务。 在这里过日子的唯一好处就是维姆萨拉克的手下们很珍视自己，因此把一些品质不错的野猪肉和巨蝎肉都送来给自己补身子。另外，时不时的飞上飞下，绕着山洞内的建筑来回盘旋也有助于练习飞行技巧。 但时间一久，达尔开始觉得自己只是单单存在着就能震慑不少地底生物了，因此连飞也懒得再飞，每天只是动动眼球瞄准那些偷摸进来的不速之客，他们就会自行逃窜。 这天，他依然如此，盯着下面兽人营地附近的地面裂口。 比起穴居人，可能冒出来的蝎子或者火蜥蜴他可能更感兴趣……那是对幼龙来说很美味的食物。 尤其是蝎子的毒液，那一丝丝将嘴唇和舌头麻痹的滋味，还有喝下去产生些许视觉模糊的滋味都跟摄取酒精有些类似。 “达尔-克洛玛勒斯！” 一声低沉的吼叫声从黑石塔深处传来，达尔抬起眼皮和脖子，因为趴了太久而存在口腔里的涎液流出来滴在胳膊上。 这是维姆萨拉克统帅的声音，这段时间每次统帅需要人前往他的巢穴接受命令，就会这么大喊大叫。住在邻塔的欧莫克大王每次受到这样的传唤时，都会叫骂两句以略微表达一下自己的不畏强权。 这种传唤对达尔来说并不稀奇，因为他现在配合兽人巡逻队负责黑石塔下部的防务，所以经常要向这里的首脑，也就是维姆萨拉克本人报告情况。 大部分时候没有什么情况可报告，但这样的传唤对龙人统帅来说好像是一种乐趣似的，所有在他手下有任务和工作的人都需要不停地满足他的精神需求。 听到吼声后达尔舒开身子，尾巴扫过一片兽人的军械堆，破烂的斧子和盾牌四处乱飞。他站起身来，抬起双翼，暗黄色的翼膜和紫色的鳞片在崖下滚滚熔岩的映射下泛着红光。 他尖叫了一声作为回应，不远处站岗的几个龙喉氏族的士兵不禁浑身哆嗦了一下往门后躲去，这声音勾起了他们在格瑞姆巴托之战中所经历的噩梦。 据说在格瑞姆巴托被解放的红龙女王毁灭之时，所有被当作坐骑奴役的红幼龙们都纷纷狂叫着反击，整个城市瞬间化为火海。 达尔一跃跳下山崖，彻底展开双翼，滚动的热风和浓烟兜着他的身子在废墟之间转了一个大圈，随后往维姆萨拉克统帅居住的宫殿断崖而去。 幼龙飞过黑石部落营地之上，牵着一个个巨魔和兽人的眼神往深邃的地穴当中而去，最后进入那个由两道断裂的石板互相顶住而形成的门洞，维姆萨拉克和他的兽人近卫们就在眼前了。 “今天如往常一样，统帅，没有任何地底生物进入我们的营地。” 达尔一边喊着，一边平稳地降落在维姆萨拉克座前，像是一个老手飞行师一般迅捷和自然。 “昨天有一个地精从上面掉下来落进了熔岩，但这与我们无关，除此以外无事发生。” “我了解了。”龙人统帅清了清嗓子低声说：“每次你来到这里我都能看出你的进步。不夸张地说，就我在进入黑石塔顶上对多彩龙养育情况的感觉来看，你可能是主人培养出来的最成功一例。” “我曾经是个愚昧无知的类人生物，经过自己的努力和不屑争取最终获得晋升，所以我了解在这样一个世界中一步步向上攀爬的不易。” 维姆萨拉克摇摆着堪称庞大的躯体走到达尔的面前，接着用隆隆的嗓音说：“所以我相信你具备我和主人所需要的能力。” 达尔有些疑惑地抬头，这次维姆萨拉克所说的话与之前他每次来到这里进行报告时所说的套话和习惯性回复都完全不同。 “来。” 维姆萨拉克招来一位兽人术士，术士听令后走到龙人和他的守卫门的中央，开始施动一个暗影法术。 达尔眯着眼瞧着那个渐渐凝结的暗影法球，脑子里走了神开始想起萨拉塔斯，说起来，那个神秘的黑暗者已经很久没有与自己联系了，在这段还算悠闲的日子里，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羁绊。 渐渐的，暗影球表面浮动的黑紫色纹路渐渐消失，其上开始涌现一阵又一阵的影像，有绿水，有树林。 达尔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他好像已经几万年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画面似的。居住在黑石山一带，他所见的永远都是黑色，红色，土黄色，还有说不清什么颜色的烟尘，尽是混乱和灾厄。 而这美到不自然的自然，竟然勾起他一丝恋念。 “这是什么地方？” 达尔看着占卜球似的魔法珠问道。 “赤脊山的森林。”维姆萨拉克回答。 025 石堡的异象 “湖畔镇东方的那一片山林是人类的地界。” 随着宝珠上的影像渐渐越来越清晰，达尔在上面瞧出了些端倪。 那些山林中靠近道路的地方，有一些人类正在谈话，这些人当中有像是城镇卫兵和护卫穿戴的战士，而另一群则是穿着长袍的学者模样。 就算是那些学者此时穿戴朴素，在其他人类对他们的尊敬态度上也大概能猜出这些家伙都是些什么人。 “那些人是法师？”达尔问道。 “是的。”维姆萨拉克厌恶地粗着气呼了一声，说：“我的军团在赤脊山屡屡碰壁，原来是有这些法师在作怪，我知道你曾经在竞技场里迎战一个从奎尔萨拉斯来的尖耳朵法师，你应该懂得他们这类人有什么样的影响力。” “我并没有跟那个法师直接战斗，统帅。” “那你至少也见识过。兽人们无法抵抗那些法师的进攻，我们只得采用一些更激进的手段了。” “那么您找我来的意思……为什么不能让黑石氏族的术士前往石堡增援？” 维姆萨拉克招了招手，兽人术士将占卜球收回后退了下去，他看着术士说：“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像他这样的施术者很稀有，就算是兽人自德拉诺来到这里时，由部落的暗影首脑古尔丹所带的暗影议会也只是一小撮人。” “黑石山的道路还未彻底由我们控制，矮人仍然是个麻烦，我们不能冒险让这些目前算得上珍贵的施术者前去冒险，与人类的法师们硬拼。” “多彩龙族就算是在雏龙时期，也具有强大的魔法抗性，这一点就算是在竞技大会举办之前，主人和我们死爪氏族也对此十分清楚，因此多彩龙绝对是对付法师的最佳选择。” “为什么不派克洛玛古斯去？他显然也是个多彩龙。”达尔问道。 “它……”维姆萨拉克哼笑了两声说：“只是个愚蠢的猎犬罢了，无法单独执行任务。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会飞，亲爱的达尔-克洛玛勒斯。” “侏儒们的战斗机在第二次战争中已经被龙喉氏族奴役的红龙损毁的差不多了，战后的生产还没有跟上。铁炉堡目前的空军武器存量不够支撑他们援助南方的人类盟友。” “在这一片大地上，会飞就是拥有绝对的优势。没有人会察觉到一个比鹰隼飞的还高的魔法生物的踪迹，蛮锤矮人的狮鹫和奎尔萨拉斯的龙鹰都躲藏在北方保护他们自己的领地。” 只是，达尔还有自己的迟疑。 他确实希望走出黑石山去看看更旷阔的天地，但黑石山这里还埋藏着他的秘密。 萨拉塔斯，那个神秘到只出现在梦中的黑影声称自己就存在于黑石山底的深渊当中，被封印在暗炉城之内，如果他离开了黑石山，就意味着要失去暗影的庇护。 想到这达尔有些憎恨自己的想法，龙族的骄傲让他不喜欢生活在外人的保护伞下。 维姆萨拉克接着说：“这也是主人的意思，他有意拿下湖畔镇，让暴风城的贵族们把视线往南方移一下，而不是紧盯着这边。” 达尔突然想起了萨勒斯的话，谈到黑石之王有意对自己进行一次的忠诚考验。 “我会去的。” “很好。”维姆萨拉克拍了拍幼龙折在背后的肉翼骨架，说：“黑石氏族的一位军阀加塞尔佐格率领军队成功突袭了石堡，并在那里扎根，如果你到达了石堡，就将这个东西递给他看。” 龙人统帅从腰间拿出一枚黑色的戒印递到达尔眼前，佩戴在达尔的龙爪上，说：“这是我的晋升印章，他看到就会明白你的身份。” “加塞尔佐格。” 幼龙用兽人语重复着这个名字加深印象，龙人听到后哼笑：“你很有学习凡人语言的天赋，小家伙，我都差点以为刚才那个名字是兽人发出来的了。” “你这次的任务不仅仅是支援赤脊山的战事，还有一个秘密任务要完成，对于这项任务兽人不能胜任。” 维姆萨拉克放低了声音，说：“石堡的守军不止有黑石氏族的兽人战士，达尔-克洛玛勒斯。” “据公主在暴风城所收到的情报，湖畔镇的士兵在靠近石堡的森林里发现了豺狼人和一些不明来由的暗影法术的存在，那些东西明显是与兽人结盟的，但主人对此一无所知。” “因此主人怀疑在这其中，加塞尔佐格可能联合了其他的势力，甚至是做出了某些背叛行为，你需要前去将这件事调查清楚。” “你应该知道豺狼人是什么东西吧？”维姆萨拉克用一种嫌恶的语气说：“一群卑微的，令人恶心的野狗学会了站起来用两条腿走路，然后腾出了两只胳膊拿匕首或者斧子。单单是看着那些怪物扭曲的脊背，还有发育不良的爪子和脚掌就让我作呕。” “比那种怪物更扭曲和下贱的生物恐怕只有狗头人了，自认高贵的兽人不可能心甘情愿与其合作分享石堡和其周围的丛林。尤其是雷德·黑手让加塞尔佐格开发那里的木材来支撑他们在赤脊山的据点，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达尔上下晃了晃脑袋表示明白，并装出了一副仔细思考的模样，但他早就大概知道豺狼人和兽人合作的来由。 在游戏里他做过赤脊山那一带的任务，那些与兽人合作的豺狼人受一个居住在高塔上的术士的控制，具体叫什么名字他忘记了。 也正因为大多数记忆都是模糊的，他也不确定现在豺狼人是否已经被那个神秘的术士掌控，因此达尔不打算直接开口把自己所知道的零碎片段全告诉面前的龙人统帅，这样做既显得冒失，又会增加自己身上的疑点。 “我会去看看。”达尔回应。 “如果你发现了那个与督军加塞尔佐格合作的家伙……” “……我也会跟他合作。”达尔说：“我会首先保证石堡不会被人类夺回来。” 维姆萨拉克瞄着这个语气沉静安稳，脑子里有些自己想法的幼龙，感觉到有些微妙的失真。他成为龙人也有很多年了，但从来没有见过与达尔类似的黑色幼龙。 “你的脑子比其他的同类要灵活。”龙人轻声说：“希望你这不是某种早熟，或者发育不正常的现象，主人正要求我们全面观察你身上可能出现的，因为催熟过程而产生的异常……” 026 黑石氏族都是这样的？ 自降生以来，达尔第一次飞出黑石塔。 龙人卫士们站在延伸出山崖的石台上，看着这条多彩幼龙向着东南方飞去渐渐变小随后淹没在焰尘当中，生怕他一去不返。 地精技师们也透过矮人凿出来的菱形铁窗往外面看着，这是他们的成果，一只健康的，可以飞起来的多彩幼龙，这意味着这群技师比他们的前辈，受雇于死亡之翼的那些技师们更有本事…… 天台之上，奈法里奥斯坐在崖边看着那个已经消失的翼影，脸上没多少欣喜。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耗费了那么多精神，精力，最终出来的成品并没有想象中的强大。 健康？看起来不错。 拥有五色龙的力量？除了红龙和青铜龙的能力，达尔-克洛玛勒斯已经展示了不少力量，奈法里奥斯内心也清楚迟早有一天达尔能领悟其他。 但达尔还需要证明自己有更多的本事，否则就是另一条普通的幼龙。 他的战斗力与在黑石塔中盘旋的黑色幼龙究竟孰强孰弱，黑石之王也不想去比较。 从他的父亲开始，对多彩龙的期待就是灭世武器的水准，其他守护巨龙的克星，只是制造另一条寻常的龙的话……用不着这么麻烦。 黑石山在眼里已经变成一坨黑色土丘，达尔从来没有飞的这么高过。 起初的迫不及待化为对高度的些许惊恐，但这惊恐随后成了一种瘾，越高就越刺激，越爽快。 他奋力扇动双翼向上，旋转着，盘旋着拨开卷着灰尘的烟云，但越向上云层却越厚重，始终未能冲开云雾见到晴空。 渐渐地他累了，幼龙感觉到了这里的黑色天空并非完全是自然现象所致，魔法，元素的力量也混杂其中。 头顶上雷电闪动，在云间翻滚好像黑海中的巨鲸，那便是由异界元素之力催动的能量集中释放的表现。那股震撼让达尔不敢再继续向上，只得保持现有的高度。 赤脊山位于黑石塔之南，要躲开人类的哨塔达尔需要尽量先往东去。东边的大部分地区处在黑石兽人的控制下，要么就是一片火海，不适宜任何活物生存，所以往那边行进是最保险的。 然而扑进黑云里，幼龙才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在这里面他几乎已经失去了方向感，飞着飞着连自己到底是头朝天空还是地面都有些混淆，时不时从云雾中冒出来的尖峰还会吓他一跳，他本来以为黑石山是最高峰了，这话虽然不假，但其他的山峰其实也没有矮出多少。 不过好在顺着山体往南飞也算是有了一个方向的指引，数百年前黑石山曾经也是赤脊山的一部分，自黑石山底迸发的大爆炸毁灭了这一切，最终将整个赤脊山区划为两片截然不同的区域。 但这也意味着只要顺着这片山脉向南前进，迟早都会进入那片还未遭到火焰吞噬的地方。 在连续冲过了几道狂风沙尘之后，天终究慢慢亮了起来。 厚厚的黑云逐渐消散，空气清新起来，气温一点点降低，达尔开始能看清很远处的山石和树木——是的，这里已经有植物能生长起来了，黑石山以及周围那一大片黑色平原和峡谷之中几乎没有任何活着的植物，就算有，也是数百年前所残留下来的，如今已经变成黑炭的古树之骸。 树木虽然大部分都有些枯黄，但至少是活着的，达尔有些不由自主地朝着树林飞去，但很快他又惦念起维姆萨拉克所交代给自己的，尽量避开低处往高空飞行，不要让在这些地方来往的人类或者矮人发现行迹。 于是他抬升起来，越过一道高峰，远处一大片原始森林之外，一座高崖已经若隐若现，其上围绕着一座被灰蒙蒙的雾气围绕的城堡和一座高塔。 不知不觉，达尔已经飞进了这片被土黄色高山所环绕的青色林海，他用力呼吸了一口风吹过来的榆木和松木所散发过来的味道，久违的自然气息没有让他觉得心情大好，反而因为这里是人类适宜生存的地方而提起了更强的警戒心。 在略微地擦过一片树尖后他扇动双翼再次抬升，冲上天去，朝着那群飞雁的方向而去。只要够高，就没有人会把天上偶尔掠过的黑点当成一回事。 随着成片成片被砍到的林地渐渐消失在尾后，一座伐木场出现在视野里，坐落在几片光秃秃的林地之间。 其房顶和绑起来的圆木堆上都插着兽皮旗帜，旗上用发黑的血画着太阳与山峰的图腾。那是黑石氏族的旗子，黑石塔里四处可见。 一群褐色皮肤的兽人苦工正几个人一组扛着巨大的圆木往圆木堆里走去，达尔俯冲而下直接降落在伐木场顶上，木制建筑发出吱吱呀呀的动静。 苦工们被这一吓不慎将圆木脱手全都摔倒在地，圆木滚出去砸倒了一片片的工具和设备，远处的士兵们都引起了注意。 “怎么有一条红龙？！”一个兽人惊讶地问：“居然出现在赤脊山！” “我奉维姆萨拉克统帅的命令来到这里，兽人，我要见你们的长官加塞尔佐格。” “从黑石塔来的增援？”伐木场的守卫将手里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把半手剑插回到腰间的剑鞘里，抬着头裂开嘴笑着说：“我以为大酋长不会再增援我们了，我们正准备在这跟那些人类拼个你死我活来着。” “为什么？” “从北面离开赤脊山，一直到黑石塔的那条路已经被黑铁矮人夺回去啦。”兽人解释道：“我还跟巴卢克那个家伙打赌，说奈法里奥斯勋爵肯定有办法。这不是，来了一条红龙！” “我不是红龙。”达尔看着远处山崖上露出一个冒尖的塔顶问：“那里是石堡吗？” “不是红龙……那是……” 兽人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回答道：“是，那就是石堡，本来是人类的堡垒，现在归我们了。” 一阵阵和煦的暖风自西边吹过来，龙族敏锐的感官让达尔好像感觉到了一些嘈杂的谈话声，还有隐隐约约的法力激荡。这是人类社会的气息，就在西边不远处。 “湖畔镇在西边吗？”他问道。 “是。”兽人回应：“萨瑞尔祖恩中尉正带着一批精英在那里守卫着另一座伐木场。” 达尔晃动了一下整个身子，将从北方燃烧平原所带来的焰尘和火山灰尽力甩下去，接着叹了口气问：“你知不知道格瑞姆巴托发生的事？” “格瑞姆巴托？” 达尔低吼着说：“格瑞姆巴托已经被红龙攻陷了，如果以后碰到所有不是黑色的龙，一律抓下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股脑把这里所有的信息都交待出去！蠢货！” “那……那你呢？”兽人迟疑地问。 幼龙跳下屋顶一掌将士兵打翻在地，兽人嗷地一声嚷起来，好像是哪里的骨头被压断了似的。 “很好的问题，但短时间内你碰不到我这样的龙了。” 兽人紧抓着把自己压在地面土坑里的龙爪，勉励撑着眼睛看到那个箍在龙爪上的黑色印章。他一边嘴里吐出砂石，一边哼哼：“我清楚了！饶了我吧！” 达尔看着这个笨到令人吃惊的卫士，不得不开始怀疑奥妮克希亚在暴风城里究竟还能隐藏自己的身份多久。如果有人类俘虏了一批从黑石塔里待过，对黑龙情况十分清楚的兽人，严加审问就有暴露的风险。 怪不得奈法利安在担心人类的北进，或许暴风王国的贵族们已经察觉到跟兽人合作的龙族不止有红龙了。 幸好目前没多少人类学得会兽人语，也根本没有兽人愿意去学人类诸王国之间的通用语，所以情况看上去还能维持下去。 “清楚了就快去通知你们的督军，我很快就会自己去找他。” 027 黑石军阀 石堡高塔曾经属于湖畔镇，这里战略位置优越，可以从高处望见大半个赤脊山的景色，监视着三条通往湖畔镇的道路。 达尔围绕着这一片地域盘旋着，周围所有情况一览无疑。他瞥向那个隐藏在数百米外，山下密林当中的红檐塔楼，其中隐藏的黑暗能量几乎快要外溢出来了。 那座塔与维姆萨拉克关心的豺狼人有关，但达尔必须装作不知情。 石堡被建造起来已经很长时间，垛墙上布满了裂纹和弹孔，其中有不少明显是近几年才被打出来的，大概就是兽人战争期间所留下的印记。 接近石堡时，堡顶垛墙后的木门被打开，一个瘦高的兽人从中走了出来，他皮肤黝黑，肌肉结实，梳着黑色的长辫，手中提着一把钢阔剑。除了一片右肩甲和皮裤之外身上再也没有任何防护。 “你会说话吗，幼龙？”兽人开口便很不客气。 达尔将双翼紧紧收在背后，降落在更高一截的箭塔台上。 “你就是加塞尔佐格？” “没错，看来黑石塔的黑龙教你怎么张嘴了。” 加塞尔佐格的眼神里没有敌意，之前那个伐木场的兽人士兵已经把黑石塔的幼龙特使到来的消息告诉了这位石堡的首领，作为黑石氏族的高级将领，他自然知道黑翼军团的黑色龙人之印代表着什么。 但除此以外，他的眼神里也不带多少尊敬。 “维姆萨拉克统帅派我来到这里，他猜测人类可能会用魔法对付我们的军队。”达尔将维姆萨拉克告诉他的话原样交待：“他希望我来到黑石堡增援你们，对付可能出现的法师。” 加塞尔佐格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不是没见过幼龙，小东西。在格瑞姆巴托，龙喉氏族都是把幼龙当成坐骑的，你这样单枪匹马的过来增援，根本改变不了石堡的局势。如果遇上法师他们会要了你的命。” 原来，对方是根本不认为自己能对付法师。但老实说，达尔没有真正与一位法师交战，要说多么有自信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在奈法里奥斯两年前举办的竞技大会里，雏龙们对付高等精灵法师表现的虽然狼狈，但法师对雏龙们拥有的超强法术抗性也很惊讶。 多彩龙的魔法抗力出众，这是黑石之王在进行多彩龙制造计划之初就预料到的属性，因此才会在这次麻烦中让达尔过来支援。 “但你至少是头幼龙。” 加塞尔佐格叹了口气说：“石堡与黑石塔的联系被切断，处于孤立地位，我必须尽可能地寻找盟友，无论如何，你的尖牙和利爪也是一份战斗力。而且，你看上去跟绝大部分的幼龙都不太一样，我没有见过紫色的龙，说不定你是红龙和蓝龙杂交呢。” “而且我感觉你足够聪明，这一点也会帮上我的忙，但对付法师……” 兽人督军挠了挠头，趴在垛墙上往湖畔镇的方向上看去，说：“维姆萨拉克统帅说的不错，确实有一群法师来到了赤脊山，而且数量不少，我们估计都是从暴风城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 “达尔。”达尔回答。 “达尔。”兽人捂着嘴清了清嗓子说：“我需要你至少证明自己的能力。” “我的斥候们探查到人类的法师正在石堡周围建造一片符文石阵，想要把魔法的影响控制在石堡里面，换句话说，就是想把我们困住，彻底与外界失去联系。” “八年前我就见识过这种魔法，我们的军团在进入北方尖耳朵的王国时遇到了类似情况的阻挠，古尔丹那个家伙有办法破除他们的防御……那就是拆掉其中一个维持魔法阵的符文石，一切就解决了，因此我也想尝试这样破除人类的魔法。” “我不明白。”达尔问：“听起来精灵王国用这种阵法保护自己的，难不成人类也想用魔法保护你们？” “哈。”加塞尔佐格好像终于有机会显摆似的说：“我这里也有法师盟友，幼龙朋友，他比我更清楚人类的狡猾。” “越过矮人造的大桥，进入北方大陆，那是另外几个强大的人类国家的地盘。其中有一个城市是魔法之城，那里的法师们学会了精灵的古老魔法，便会进行改造来适应他们的需要。” “不瞒你说。”督军接着说：“我这位法师朋友是个暴风王国的叛徒，他有计划利用暗影魔法掌控豺狼人，并进行他进一步的法术研究，同时利用豺狼人与人类互相的憎恨，帮助黑石氏族进攻人类的城镇……但却被人类感知到了。” “这个法阵便是想切断这个计划，这正是这个护盾魔法的效用之一。” 达尔低下头来问：“你想让我去破除符文石阵的一环？” “如果你有那个胆量的话。”加塞尔佐格提醒道：“古尔丹和他的氏族很擅长对付法师，但我们不行。所以人类法师在用魔法对付我们这方面简直是肆无忌惮。他们在山崖和高坡上设立石阵，然后派一两位强大的法师守住高地，由士兵保护，就这样一个小队就可以阻止几十个黑石的战士冲上去干扰他们的法阵建造。” “我正为此头疼，很高兴黑石塔愿意帮我忙，但幼龙？听说死亡之翼都败给了人类的法师们，你知道死亡之翼是谁吗？” “主人的父亲。” “你知道就好。” 加塞尔佐格是个知识面很广的兽人，与外面那些士兵很不一样。 他用手里的钢剑剑身拍了拍垛墙上的石头，说：“如果人类法师断绝了我们跟豺狼人‘结盟’的可能性，那这些石头也护不住我们啦。这些东西可以防住箭矢，甚至炮弹，但不可能拦得住从天上掉下来的火球。” “既然维姆萨拉克让你来帮助我，说说你的计划，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帮我破除一个石阵？” “必须要快。”达尔说：“要假设那些人类法师都掌握熟练的传送魔法，我们必须快进快出，迅速在增援到来前解决问题。” 加塞尔佐格点了点头说：“你确实对法师有一定了解。” “找一群士兵埋伏起来，我会在空中向那些守卫法阵的法师发起进攻。”达尔说：“但愿在我与法师纠缠的时候你的士兵能趁乱破坏法阵。” “但具体的，我要先去侦察一下那些石阵到底由什么样的敌人保护。” 加塞尔佐格的语气里充满着不信任：“我需要时间来调集人手，希望你的自信是有来由的。” 028 只能一搏 加塞尔佐格让黑石士兵们给达尔清出了一个哨塔的塔顶作为暂时的巢穴，这个哨塔就在石堡里面，在石堡和院墙内的每一个角落都能看清，这让达尔有点不太舒服。 兽人督军的说法当然是便于让兽人们保护幼龙，但他自己更希望跑到附近的山顶上休息，毕竟你不知道周围的森林里到底埋伏了多少联盟斥候。 自人类与精灵因为兽人战争结盟以来，越来越多的高等精灵离开奎尔萨拉斯来到南方的人类城市，教授人类一些在森林和原野上藏匿自己，追踪敌人的技巧。 尽管精灵们不愿意称呼人类那些学徒为“游侠部队”，但也为人类培养了一批擅长侦察的斥候，能够与擅长野外生存的兽人斥候对抗了。 只是加塞尔佐格对这个黑石塔来的特使并不如他的手下那般放心，达尔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也不打算一意孤行非要到附近的山上去藏匿，先获得石堡领袖的信任再说。 白天，石堡上的一只幼龙还是过于显眼，到了傍晚他才能出动探查情况。 人类军队在围绕石堡周围得山崖扎了几处营，大部分都在高处，与林间的伐木场和被兽人占领的房舍对峙。生活在湖畔的鱼人早已经逃进了湖中，人类与兽人的战争长时间的波及赤脊山一带的环境，就连鱼人这种残忍的生物也只得逃开躲避。 这些据点里有挂着高旗的特殊营地，暴风城的蓝底狮子旗与达拉然的紫罗兰之眼旗挂在同一根旗杆上交错着飘动，那大概就是法师的营盘。 达尔不敢过分接近，他不知道法师们有多警觉，也不知道自己十数码长的身形会引起多远的注意，所以只凭借着出色的非人视力远眺着营地内的摆设。 一连看了四五个营地，每个营地都有十几个士兵和几个法师存在。而且他们之间相隔不远，如果其中一个被进攻，相邻的或许很快就会注意到这边发起的警报，这也是为什么石堡一直不敢出兵破除法阵建设的原因。 只有最远处另一座山崖上的人类据点距离其他的都更远，但这里也有更多兵力的把守。 达尔的侦察行动没有得到太多的收获，只得原路返回，飞回石堡时，加塞尔佐格正在大门口上的城门楼上等着自己。 “怎么样，达尔？”兽人说：“我还以为你会冲动到直接自己就冲上去跟人类打起来。” 他指了指身旁的一小队穿戴着皮护甲，提着圆盾和斧子的兽人士兵。 “瞧，我都带着自己的卫队们准备好了。” 达尔缓缓降落在城门后的平地上，双翼扇出一大片扬尘。 他抬起脑袋看着顶上的兽人督军说：“人类营地虽然很分散，但是都能互相照应，如果我们进攻其中的一点，很难保证不让其他的营地发掘。” “所以我们晚上夜袭？” 加塞尔佐格说着，扒住垛墙直接从高处跳了下来，拍了拍守卫城门的重装卫士的肩铠，走到幼龙面前说：“兽人很擅长夜里行动，而人类不行。” “如果我与法师战斗起来，战斗的场面一定会更显眼。”达尔低下头提醒道：“到时候如果哪个法师发觉他们无法对付当下的状况，随便动用法力往天上射出一道火球，恐怕连暴风城都能瞧见了。” “呵。”兽人尴尬地笑了一声：“你可真会开玩笑，这里离暴风城还远着呢。” 嘴上这么说着，督军的神情却凝固住了。他也同意夜里的战斗虽然对兽人更有利，但一旦涉及到魔法这种不可控的事物，所造成的影响也比嘈杂的日间大得多。 “督军，野猪烤好了。” 一个兽人苦工站到加塞尔佐格的身后，满嘴满手都是油，看来就算是督军现在立刻跟着他去进餐也剩不了几块肉。 “你们先吃吧。” 加塞尔佐格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卫队也跟着那个苦工离开，转过头来紧缩的眉头仍未舒展。 “黑石塔支援的道路被切断后，那位叛变法师给我的保证是我们目前挡住人类攻势的最大依仗。”督军担忧地说：“主人给我的命令是坚决不能让人类继续向北进入燃烧平原，所以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尝试进攻，不能坐以待毙。” “你确信你可以信任那个叛变法师的能力吗？” 达尔问着，心里盘算着几个打破法力封锁的办法，但他不太想为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法师冒生命的危险。 “在他的驻地周围已经有一些豺狼人听从他的命令了，幼龙，我看过那些豺狼人的表现，真的是言听计从。” 加塞尔佐格语气里带了些敬佩，兽人很少会对人类产生这样的感情。 或许是因为在部落跨越黑暗之门进攻艾泽拉斯时，使用黑暗和邪能魔法的术士取代萨满成为了部落的领导，而且给整个部落带来了强大的力量，才使得黑石氏族这样的部落核心氏族都建立了对暗影的崇拜心理。 “他的魔法还没有进行到最顶点，也就是人类们想要阻止的魔法。这个魔法可以扩散到整个赤脊山，让那些被暴风王国赶到山中，森林伸出的豺狼人全都为我们所用！” 幼龙失望地问：“也就是说，那个法师也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万事没有一定。”加塞尔佐格说：“万一我们无法打破法师的封锁，那过不了几周他就自然而然的失败了。黑石氏族就会在暴风城法师魔法的压制下被湖畔镇的士兵打败，石堡会再次丢掉。如果我们到时候还有命在，都得灰溜溜地窜回黑石塔接受主人的惩罚。” 达尔听了这一通话喘了口粗气，他不想再让谁失望了，也不想再接受什么惩罚了，至少不要回到黑石塔去。 “我现在有一个主意。”他看向督军：“北方的那个人类据点，也就是最高位的那个，是距离其他据点最远的。” “没错。”加塞尔佐格点着头。 幼龙接着说：“我可以在夜晚空袭那座制高的据点，吸引其他地方的注意力，然后你们负责去偷袭临近的据点，在他们派遣支援前往最高处的时候，彻底破坏那里的法阵石。” “如果他们不支援呢？”加塞尔佐格问着，然后补充说：“我不是瞧不起你……” “你就是瞧不起我。”达尔说：“我会想办法制造大动静，有必要的话我会烧光那个山头来吸引注意力，到时候你们要对付的，就只有留守在据点里维持法阵建造的最少限度的人员，你和你的‘精英’们还做不到吗？” 加塞尔佐格想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跟自己身旁的城门卫士说：“去西边把萨瑞尔祖恩叫回来，告诉他我们这两天要做一件大事。” “是。”卫士拍了拍自己胸口上的板甲。 “还有，把从矮人那边缴获来的炸弹带上一些。” 029 伊尔加拉之塔 赤脊山森林的夜异常的黑暗，太阳下山之后黑石兽人只用火把照明，就算是艾泽拉斯有两个月亮挂在天上，也近乎伸手不见五指。 一行兽人在加塞尔佐格的带领下，顺着石堡外面的一条小路往森林里的那座神秘高塔走去。 达尔探出头来望着下面，是加塞尔佐格想要去向那个法师叛徒征求意见，他想听听这两个人到底想说什么。 幼龙用爪子扒住垛墙，往一边的石堡哨塔上观察，当那些哨兵们来回兜转到背朝自己的位置时，一用力便整个跳出了哨塔坠入后方的山崖。 达尔擦着瀑布下坠时猛然撑开双翼，最后贴着湖面重新拉起飞入高空，石堡里的兽人们没人注意到这个在哨塔上突然消失掉的幼龙。 如果直接在高塔处起飞的话，笼罩在整个石堡上的黑影会让幼龙显得异常显眼。 幼龙在石堡远处的土山附近盘旋了几圈，待加塞尔佐格那一队兽人举着的火把在森林中消失以后，才调转方向往塔的方向过去。 靠近了那座神秘的塔楼，达尔更感受到了一股股邪恶的黑暗气息像海浪般袭来，那股气息与他所感受到的黑石山中的，自称萨拉塔斯的黑暗者与埋藏在更深处的未知存在十分接近，但也有不同。 在这个塔楼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木屋，木屋旁蹲着几个弯腰驼背的怪物正靠着木墙和树桩睡觉，那似乎就是之前加塞尔佐格所提到的，为法师叛徒效命的豺狼人。 他们虽然是人型生物，但有着豺狗才有的敏锐感知力。达尔尽量将扇动双翼的幅度变慢，一点点躲过树枝和树叶贴近塔楼红色的屋檐，以尽量轻的力度着陆在房檐之上。 幸亏他现在只是一条幼龙，这样的降落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影响和损害。 塔楼最顶上的窗户亮着灯，里面传来一阵阵谈话的声音。达尔将脖子探出去，将脑袋下移到窗旁，他想要听听这两个人究竟在说什么，有没有可以报告给维姆萨拉克的消息。 “我需要一些墓地苔，卡特。”一个低沉的声音用一种略显无奈的语气说：“你最好也给自己准备一些草药，这段时间我所进行的暗影法术实验频率很高，不要让自己被暗影能量侵扰最终丧失神智。” “墓地苔本身就是受死灵能量感染所形成的草药，莫甘斯老师。”一个年轻的声音说着，他大概就是卡特。 而所提到的莫甘斯，这个名字勾起了达尔一点久远的回忆。 没错，莫甘斯就是在赤脊山统帅豺狼人与湖畔镇的士兵作战的黑暗法师！ “是时候教你些高阶一点的炼金理论了。”莫甘斯说：“你需要经常服用一些带有暗影能量的药品或物质来加强身体对暗影的适应，以锻炼暗影抗性。” “今后如果你还要跟着我，或许我们会有机会进入黑石塔，到时候你所需要的类似训练就更加重要，明白吗？” “只有这样，在一次性接受到大量暗影创伤的时候才会尽量减少受到的伤害。” 莫甘斯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更何况，作为施法者，我们可以用魔法将墓地苔和枯叶草提纯成暗影油，那是精炼另一种强大的暗影防护药剂的重要原料，这些东西你以后都要慢慢掌握的。” “我明白了。”卡特回应着。 达尔本来以为这里面的谈话声是加塞尔佐格和莫甘斯的交谈，没想到却在这其中听到了另外的东西——莫甘斯想要进入黑石塔。 既然他与加塞尔佐格已经结盟，那么黑石氏族方面一定已经把黑石塔的真正主人是黑龙王子奈法利安的事告诉了他。 也就是说，莫甘斯与黑石氏族的合作并非有维姆萨拉克所想的那般，可能是某种背叛或离间。反而，也许是莫甘斯想要借加塞尔佐格的关系进入黑石塔为黑龙效命，那这样说来反而是一件好事。 塔楼里陷入一阵沉默，木梯上的杂乱脚步声越来越明显。看来兽人们还没走到顶层，达尔飞上来的速度还是太快了。 不过也算有所收获，毕竟莫甘斯在加塞尔佐格面前也一定是有所隐瞒的。 “莫甘斯大师。” 兽人督军辨识度极强的粗野嗓门让达尔打起了精神继续偷听。 “督军。”莫甘斯的声音带着虚假的欣喜：“希望你半夜跑到伊尔加拉之塔是有重要的事要说。当然，就算是不重要我这里也欢迎你。” 他的兽人语说的很熟练，这不奇怪，研究黑暗法术必须要仔细研读兽人们遗留下来的著作。 “黑石塔派来了援军。”加塞尔佐格说：“看起来黑石塔已经知道了赤脊山有人类法师涉足，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探知的……矮人已经把道路封死了。” 莫甘斯笑了笑说：“我相信在你们的世界里魔法的力量并不显著，因此像你这样的战士根本无法知道魔法能做到什么样的奇迹。” “黑龙们个个都是暗影和占卜的大师，而黑石塔中还有古尔丹留下来的暗影大师，他们可以用预知法术来看清这里的情况。” “我知道。”加塞尔佐格说：“我知道有的术士可以制造一个眼睛，然后用这个会飞的眼睛观察世界。” “是吗？”莫甘斯惊讶地说：“令人惊讶，这我倒是不了解，大概是你们兽人所开发的新技俩。” “所以，你的主人派来了一群兽人术士？就是当年跟随古尔丹的那些？” “不。”加塞尔佐格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古尔丹的术士们要么回去了黑暗之门，要么死了。实际上，是一条幼龙。” “幼龙？！”莫甘斯的声音听起来极为震惊：“你是说，有一头龙现在就在石堡？” “是……” “是真正的龙？” “你到底是惊讶，还是害怕？”兽人督军的话里满是嫌弃：“一条龙有什么奇怪的。” “不不不……”莫甘斯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确实，但我没想到黑石塔会派一条黑龙过来支援我们，你知道那有多么危险？” “不是一条黑龙。”加塞尔佐格说：“他身上有很多种颜色，但大部分是紫色，如果不是他带着维姆萨拉克将军的戒指，我根本不可能放他进来。” “维姆萨拉克的戒指？”莫甘斯冷笑了一声说：“我不信，维姆萨拉克不可能把他引以为傲的龙王徽记赐予一条幼龙，他为了那个戒指连睡觉都不脱盔甲，保证自己完全不受任何一丁点伤害……” “是黑石塔的印记，该死的，莫甘斯，你一天到晚都念叨着龙王徽记，早知道我就不把那件事告诉你了。” “好吧，好吧。”莫甘斯叹了口气道：“黑石塔的印记，是某种代表身份的徽章吗？” “没错。”加塞尔佐格说：“这足以说明维姆萨拉克统帅认可他的地位。” 趴在塔外偷听的达尔眯了眯眼睛，感觉这一会儿两人所说的信息量已经不小了。 030 同一条船 “既然黑石塔认为这条幼龙能够帮助我们破除我暴风城的前同事们带来的危机，那么我们暂且可以相信他的能力。”莫甘斯悠悠地说：“奈法里奥斯勋爵是个自负的家伙，从他跟着父亲普瑞斯托大人在暴风城时就是如此，他蔑视除了自己父母和妹妹以外的所有存在。” “连他的弟弟都不例外。所以，如果他能看中某个存在，那么我相信他的眼光。” 加塞尔佐格咳嗽了两声，他在莫甘斯的房间里来回兜转两圈，结实的脚步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动静，像是迟迟做不下决定。 “确实如此的话，我冒着很大的风险，莫甘斯。要是那个幼龙在进攻中挂了，最后奈法利安一定会把责任安在我头上。” 莫甘斯的声音满不在乎：“如果一条幼龙都救不了你……到时候或许我会北上投奔新的主人，然后把这里的豺狼人全都抛弃。你要是战死在石堡，也就没人会追究你的责任了。” “你不明白。”加塞尔佐格低声说：“黑龙王子是个死灵大师，在他手里没有能彻底死去的东西，你有没有听说过克洛玛古斯的故事？” “要是我失败了，会接受非人的折磨，变成一副骨架在黑龙的爪下为他作战，就像古尔丹对那些人类骑士做的那样。” 莫甘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别忘了引荐我的事。” “我记着呢。”兽人督军说：“那么，我送给你的术士学徒怎么样了？我希望他们能早点加入战斗。” 屋子里传出了一阵椅子被推开的动静，莫甘斯像是站起了身。 “听我说。”一直说话沉稳的黑暗法师似乎也着了急：“不要把这当成一种等价交换，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现在我们的情况就是坐着同一条船在海上漂浮，后面正跟着一条鲨鱼，而你还在跟我商量船桨的价格！” “什么是鲨鱼？” 加塞尔佐格！该死的！”莫甘斯深深叹了口气说：“问题的关键在于乌尔的那本著作。” “”如果不解决那本书的封印，我也就无法掌握快速训练和培养术士的能力。你以为我在这里能像在达拉然或者法师圣所里一样，按照年级和学习阶段把你的兽人分成一个个档次，然后按照课程教授吗？不可能！” “现在他们拥有一点掌控暗影的能力，这要多谢他们曾经在古尔丹手下做事，但距离能跟黑石塔的术士或者我的同事们对抗还差得远。”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需要更多的实验机会来尝试更多解除封印的办法！” “放轻松，大师。”加塞尔佐格的声音变得和缓了许多，他说：“时间紧迫，我回去就会跟那头幼龙谈谈进攻的事。” “越快越好。”莫甘斯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兽人们离开了塔顶走下楼梯。 达尔趴伏在塔顶，为自己听到的东西感到吃惊。 如果莫甘斯那句话不是为了比喻之类的，基本上暗示了加塞尔佐格要培养兽人术士，用来抗衡黑石塔。 但这种事也不能笃定，或许那个督军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这些术士什么时候能跟黑石塔的术士一样厉害”之类的，莫甘斯才会这样描述。 但加塞尔佐格如果真的有自立山头之心，那么局势倒是翻转过来——莫甘斯想要进入黑石塔为奈法利安做事，至少是学习对方的暗影之力，而石堡却离叛变不远了。 “去哪里找墓地苔，老师？”那个学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说话。 “南边，跨过河去南方的阳光树林看看，听说那里从卡拉赞的灾难后修建了很多墓地。” 莫甘斯说着这些话有些心不在焉，大概在思考加塞尔佐格刚刚所说的话。 卡特停顿了一说，用极小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但，听说南边在闹鬼……” “啊……”莫甘斯拖了个长音，平淡地说：“所以才有墓地苔生长出来，我有时候觉得你甚至还不如楼下那些肥头大耳的野兽聪明。” “快滚，最好死在那里。这样说不定我下一个学徒去帮我采集草药的时候还能从你的尸体上多拔几棵呢。” “是……老师。” 一阵嗵嗵的脚步声覆盖了之前兽人们离开塔顶下楼的声音。 兽人们走到塔底时，达尔轻轻跃下高塔掠过树枝飞向空中，他不敢在兽人还在塔顶时做这样的动作，德拉诺来的游牧猎手对一些细微的声响很敏感，更不用说一头幼龙在屋顶腾飞了。 如他来时所做的那样，达尔绕了一个大圈往石堡飞去，他擦过湖面抓起一条刺须鲶鱼塞进嘴里，一边咀嚼着带着腥味的生肉，一边侧着眼睛观瞄着湖岸森林里一点点往石堡方向挪近的火把光亮。 在他看来，无论石堡想要独立，还是只是想单纯扩充实力，加塞尔佐格至少都占据着赤脊山的一个重要战略位置。 这也使得湖畔镇的人类军队不敢轻易向北推进直入黑石山脉，到最后还是能够达到奈法利安利用黑石氏族继续隐藏黑龙存在的目的。 因此兽人督军是不是真的想要自立，此时都不算重要，达尔也就不用为他的一些小心思拒绝帮助他对抗人类的围攻。 达尔攀附在石堡下方的崖壁上，一点点向上攀行，最后避开所有黑石哨兵的视野爬进哨塔之顶，像之前一般趴伏在干草窝当中合上眼睛。 “萨瑞尔祖恩到底在干什么？”兽人督军的大喊大叫已经传进了石堡。 达尔半睁开一只眼看着垛墙外辉亮起来的火把光芒，那队兽人在他之后归来了。 “督军，中尉那边也有很多麻烦，暴风城往湖畔镇那里又派驻了四五十个士兵，再这样下去，前线我们的人数已经处于劣势了。” “那叫中尉自己回来，我会想办法派人代替他，我这儿的事务是关键。”加塞尔佐格闷着声问：“那条幼龙呢？我走之后他有没有什么动作？” 就算他把自己声音的音量降低了恨不得三倍，也还是逃不过达尔的听觉。 “我们的哨兵看着那座塔呢，督军。”兽人悄悄地说：“那头龙一直呆在上面没什么动静，现在可能在睡觉吧。” “那让他睡吧。”加塞尔佐格说：“这样才有劲头应付明天晚上的恶战。” “石堡不能一直看着暴风城的法师破坏我们的胜利成果，湖畔镇要付出一点血的代价。” 031 准备进攻 第二天傍晚，石堡中尉萨瑞尔祖恩已经带着四个黑石氏族最精锐的前锋返回了石堡，中尉一身火红色的板甲，手里拿着一把两次战争期间从暴风城的骑士身上缴获来的长剑，留着两条绳绑的黑辫一直搭到腰部，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 加塞尔佐格在石堡主楼门口与萨瑞尔祖恩会面，而后者脸上的神色明显不太好看。 “那头龙就这么站在我们的头顶上？！”兽人中尉刚走进大门便指着在塔楼顶探着脑袋的多彩幼龙大喊着。 “这次……是黑石氏族证明自己的机会，督军！大酋长完全不必依靠黑龙来重振部落，赤脊山的问题我们完全可以自行解决！” “部落几年前差点攻下湖畔镇，你忘了吗？但那时候有安度因·洛萨从中作梗，我们在湖对面的原野上面对的是整个联盟最精锐的部队，所以才不得不撤回黑石塔。现在暴风城已经被摧毁过一遍了，胜利就在眼前，我们面对的部队不过是一些残兵败将！” “让那头龙滚开……” 加塞尔佐格走上前去用手钳住他的硬皮肩铠训斥道：“听从命令，中尉！石堡现在面临多个方向的进攻，湖畔镇的暂时退却也只是想减少伤亡，人类以为自己快要赢了！你一个人能对付几个法师？” “至少让我试试。”萨瑞尔祖恩挥着手里的钢剑：“我不会给那些法师念出一个词的时间。” “那就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发挥你的能力。”加塞尔佐格拍了拍中尉的脸说：“目前我们必须联合所有的力量。有一条龙帮助你，我们说不定可以少死几个兄弟，目前每一个黑石氏族的成员都是无比珍贵的财富，你不同意吗？” 萨瑞尔祖恩喘着粗气想了一会儿，但还是说：“我不信一条龙有什么本事……它最好不要给我们添乱。” “是‘他’，注意你的用词，兽人。” 达尔站在高处，早已经对这个黑石中尉的恶劣态度感到不满，如果不是现在整个石堡的兽人弩手和矛手都在盯着自己，而自己身上还有帮助石堡进攻湖畔镇的任务，他可能在五分钟之前就俯冲下去挖出对方的脑子了。 “他！”中尉赌气似的重复了一遍。 督军抬头看了一眼幼龙的态度，他感受到了那股怒意，只得低声劝告道：“你是我的战友，萨瑞尔祖恩中尉，此前在许多事务上我尊重你的意见，但这次要尽量服从。” “大酋长的父亲统治我们时，整个部落团结一致，势不可挡，就是因为严格的秩序。奥格瑞姆虽然更尊重属下的意见，但很快我们便成了一片散沙，被联盟各个击破。” “为此雷德酋长要恢复他父亲统治时期的铁腕，就算远在石堡，也要尽量维持他所支持的风气。” 听了这些话，萨瑞尔祖恩摇了摇头说：“我愿意为你进攻那些法师建造的法阵，但我听了之前斥候给我说的事后，不希望你把过多筹码放在那条幼龙身上，你这是拿我们这些突击队成员的生命在赌！” “我愿意负起责任。” 加塞尔佐格言辞恳切，他知道萨瑞尔祖恩只是一个有勇气，有战力的先锋，但他看不到那些人类法师有多么强大，也不知道石堡现在多么需要一个扭转战局的机会，任何帮手都十分必要。 虽然他目前对一条龙能做什么也抱着怀疑，他不能用打击的话来挫败自己战友的信心。 中尉没有再说什么，他带着督军给他准备好的一群精英勇士和自己的三位亲兵离开了石堡城门，对于那个停在高处的幼龙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加塞尔佐格一边安排着让黑石战士们背上炸药和从黑石塔带来的缴获矮人的手雷，一边跟高处蹲着等候的幼龙说：“关键时刻快要来临了，幼龙，你知道你要对付的是什么吗？” “两位法师负责法阵石，二十名军人包括六名弩手在内，还有至少两个在帐篷中负责搭建法阵之石的法师学徒。”达尔说：“这是我上次观察的结果。” “人数不少。”督军点着头：“到时候你肯定要面临更多人类的威胁。” “我只能祝你好运，如果战局失去控制，我必须坐镇石堡面对可能到来的反击。” “我建议你也带着一队弩手随时准备支援刚才那位中尉。”达尔劝道：“如果我和他都失败了，也就意味着石堡也撑不久。” 说完，他没有等待对方回话便跃下高塔，往北方的高地飞去。 入了夜，月亮刚刚挂上赤脊山最北方那座死火山的尖顶，这是达尔与加塞尔佐格商议好的出击时间。 人类的营地已经燃起了火焰，营火不远处一座被士兵和工匠们围起来的巨石上镌刻着一道泛着蓝光的符印，那便是一道符石，被精灵们用来支撑一道魔法阵列的锚定设施。 一位法师正在一旁继续施展魔法，他的手中一道道释放出奥术之芒，白色的卷发因为魔网的响应而来回乱飞。这一刻，所有的人类法师都集中精神准备仪式完成的最后一刻，以期能够阻止石堡里的邪恶把整个王国里的豺狼人调集起来围攻暴风城。 几十年前暴风王国还未崛起时，他们的先辈曾经与豺狼人进行过一场旷日持久的血腥战争，在很长一段时期内，王国居民都活在豺狼人的阴影之下。 虽然人类获得了胜利，豺狼人逃入了王国未经开发的荒野之中靠时不时的掠夺和拦路抢劫为生。但如今王国里的普通百姓已经淡忘了这场战争，对他们来说野外藏匿着的豺狼人甚至不如灰狼更有威胁。 只不过，熟读历史的法师们绝不能允许类似惨剧再度发生，尤其是由兽人入侵者主导…… 突然，一阵阵沉闷的鸟鸣声自南边的森林里传来，这是一种特殊的鸟——风鹏的叫声。 说它特殊，是因为这种鸟并不在艾泽拉斯存在，它是德拉诺的生物，那里是兽人的家乡。 达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盯紧了月光下的暴风城营地和在火苗之上猎猎作响的达拉然旗帜，是时候出击了。 032 突袭 一道阴影掠过人类营帐上方，昏暗的月夜什么都瞧不清楚，站岗的卫兵只是抬头望了一眼便放下头去。 赤脊山一带的秃鹫在兽人战争之后数量大肆膨胀，现在已经变得十分猖獗，经常进入农田甚至村镇内抢夺村民的食物，经常在野外巡逻和扎营的王国士兵们自然也见怪不怪了。 “列兵查尔斯！” 身后亮着油灯的营帐内传出喊声，士兵应着回头，突然之间阴影降落在他的头顶……他还没来得及抬头便被一个掠爪拍飞了头盔，整个脸皮都在这一股巨力之下削的血肉模糊，翻飞出去滚了几圈才摊在一块石头旁。 幼龙降落在地房外的岗哨位置往营帐看去，门帘刚被掀开，他张开蛇般的巨口直接喷吐过去，一片明炎像射出的烟花一般自山顶炸开，整个营房顿时燃成一大团火球。 过了差不多十几秒钟尖叫声才响起，然而已经被噼噼啪啪的木支架烧裂的动静掩盖。 “敌袭！” 这一句通用语让幼龙的脑子恍惚了一阵，这种语言与他曾经熟悉的英语如此相似，以至于他瞬间模糊了两个世界的界限，但这阵恍惚也只持续了两三秒罢了。 一个穿着硬皮甲，披着蓝色披风的弩手从营地另一边的草丛后窜出来，脸上的惊恐在漫天的火光中暴露无疑，他抬起手中的轻弩，像是慌了神般的击发出去……达尔低了低头便用结实的头角将弩箭撞成碎片，随后扇动着双翼加速往这边冲来！ 在人类的眼睛里，一条幼龙的冲击力远远强于一头高大的棕熊，他手里还在装填的弩箭当场脱手，惊吓地往后撤去，却被头角直接撞穿了胸腹休克过去。 就在达尔进攻这个弩手时，数支弩箭自左侧射来，但却纷纷被他暗黄色的翼膜弹开，只有一支箭插进了翼膜当中，但对于习惯了痛苦的达尔来说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转头望着那三个站成一排正准备射出第二轮箭矢的弩手猛地喷吐出又一波烈焰，却不想这一股火光像是被大风逆吹一般四散开来！ 某种防护盾吸收了他的吐息！ “一头龙！”一个年轻的声音高呼着，这声音里满是镇静和淡然。 “我们需要火枪！”远处的士兵们乱成了一团：“弩箭伤不到他，这是一头货真价实的龙，神话成了现实了！” “我早就说过兽人会带龙来进攻！” 喊叫声四起，黑漆漆的山崖顶上命令和应答的叫嚷一波接着一波，面前的火炎黑雾散去后，一个穿着灰袍，高举着右手的年轻法师显露身形。 “你遇到对手了，红龙。”法师自信地说：“我正是暴风城最有天赋的火法师之一，不过能与艾泽拉斯上最有天赋的火魔法使用者对抗是我的荣幸。” 说完，法师双眼微眯，双手持在胸前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火炎凭空出现，与地面上的尘土和砂石凝聚在一起形成一身熔岩护体挡在身前…… 就在这同时，一声炮仗爆炸似的动静从斜前方传来，草丛中不知道是谁偷射了一枪，子弹打在达尔的肩膀上炸的数块鳞片脱落下来，这才让他感觉到了疼痛。 达尔嘴角咧了咧，动了动眼珠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他尾巴像是一条巨鞭似的一下将一个企图绕后的持盾步兵打飞下山去，接着往侧面的火枪手方向冲去。 “别想着绕过我！” 一道火球从法师手中抛射出来，刚跑到一半的达尔被这一股火球炸到腋下，向一边退后了几步，然而这一股烈焰的冲击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伤害。 幼龙冷笑了一声，看起来却像是发怒一般喷出一股鼻息。 几支弩箭再飞了过来，达尔熟练地用翼展开将箭支拍碎甩到半空，回过头望着那法师。 “我惹怒了你。”法师笑着说：“或许当我回到暴风城后，可以跟我的同事们吹嘘几个月了，正面与一头恶龙对抗。” “来吧！再次用你的烈焰考验我的学识！” 一股冰冷之息鼓动着达尔的胸膛，当他张开巨口时，紫红色的舌根喷吐出的却是湛蓝到发白的一股寒气！ 狂风席卷着冰棱向四周炸射，法师脸色巨变，召唤到周身的火炎之盾宛若无物一般被瞬间蒸发，他的四肢僵硬的几乎无法动作，整个人跌倒在地上，痛苦的连话都说不出了。 “快！快！想尽一切办法保护……石阵！我的同事还在维持仪式！” 幼龙刚想出手把他的脑袋拔下来，一个举着长矛的暴风城士兵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在他嘴中的寒冰吐息刚刚散去时将矛尖狠狠没入了他的尾根部的鳞片间。 达尔痛地叫了一声回过头来，举起爪子砸在士兵左手举起来的盾牌上，将他整个人拍飞出去滚了几圈倒在地上。 士兵踉跄着刚要爬起来时，被龙尾拔出来的长矛直接插进他的大腿，士兵惨嚎一声握住插进地里的长矛开始痛哭，再也站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那个因为突然的霜冻几近丧命的法师用最后的力气念动咒语往天上投了一发火焰弹，幼龙抬起脖颈望着火焰弹在高空中爆裂……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果然，在不远处的更高处的山坡上，一道道淡紫色的奥术光辉在黑夜中闪闪发光，法师们前来支援了！ 达尔用双翼挡住了几下射过来的弩箭，后撤几步挪动着十数码的身躯往后撤退，而士兵们明显不想要放过这头可能祸害整个赤脊山，甚至整个暴风王国的怪物，纷纷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冲了过来。 然而幼龙的速度岂是普通士兵能比的，达尔猛地扇着翅膀窜上半空，绕了个圈往北边窜去，当然他一旦到了半空便放低了速度……毕竟他不能让这场混乱迅速结束，一定要等到兽人炸毁东边的人类营地才行。 就在这时，他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扇动双翼的难度越来越大，飞行越来越困难，好像整个身子都陷入了泥沼…… 原来，自己的鳞片上已经覆上了一层闪动着的奥术光芒，虽然不明显，但他已经中了某种奥术魔法，大概率是减速术之类的削弱法术！ 幼龙回过头来，看到一个刚刚传送过来的法师正引导着一股奥术能量，与困住自己的能量十分协调，逃是逃不开了。 033 纠缠 多彩龙最大的特性便是对魔法的极高抗性，对一条多彩幼龙维持减速术对于施法者来说是及其困难的尝试。 站在山坡上的法师已经满头大汗，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条龙如此特殊，单单是在天空飞舞，没有施放任何反制措施便让自己的控制魔法这么吃力。 达尔展开双翼盘旋回来，朝着那个引导减速术的法师喷吐火球，火球在夜空中抖动着砸过去，最终击中一个圆弧状的隐形护盾上爆裂开来……碎火花和黑烟在护盾上来回弹射，最终引燃地上的一片杂草。 这一下自己身上的减速术果然削弱了许多，对方的精力吃紧，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 危机并没有结束，其他两位法师已经趁着达尔与同伴缠斗的时机来到了近处，一束束闪着淡紫色微光的奥术箭自地面飞射过来。 达尔只是在天空中挪了个身子，奥术箭便打丢了数发，只有一发打在他的脖颈上，但也只是打下了鳞片上粘连的泥土，根本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魔法效果很有限……” “把他困住，让士兵们射击！” 说着，几个法师共同开始释放减速术，这些人既然能被派到赤脊山执行任务，就算不是真正的奥术大师，也是学徒当中的佼佼者，他们合作释放的魔法威力已经足够强大了。 达尔瞬间寸步难行，他在半空中挣扎了一阵，想要往高处抬升以摆脱法师们的魔法有效距离，很快人类士兵们意识到了其动机。 “重弩！那条龙想要逃了！” 一个军官样貌的人类站在高处高喊着，他没有装备任何盔甲，身上的衣服烧毁了大半，脸上也有烧伤的痕迹，看起来是自那个被炸毁的营帐中幸存下来的。 几声爆裂的枪响自营地旁的山石后传来，铅弹擦着达尔的耳边蹭过，但还是有一发击中了他的腿部。火药武器的威力不是弩箭能比的，这一发铅弹深深扎入鳞片缝隙，暗红色的血液流了出来。 这一受伤，达尔浑身的魔法抗性减弱了不少，减速术的效果也就更加明显。 他扭过脖子朝着呼喊重弩的军官喷吐出一股火炎，这一团火在天空中划过一道桥似的轨迹泼洒在军官周围，灼烧树木的噼啪动静吞没了对方的惨叫。 法师们眼看着军官被火焰吞噬而无可奈何，此时他们必须集中精神困住那条龙，否则就要被他摆脱了，根本腾不出手去帮军官抵挡伤害。 “该死的……” 一个法师咬了咬牙，一边加强施法的力度一边对着一旁还在装填弹药的士兵们喊道：“快，听你们队长的话，把重弩搬出来，他一定是想要用鱼叉把那个怪物拉下来。” 几个拿着剑抬头看着的战士还处在队长被火烧死的恐惧中，竟然这一会儿没有任何反应。 “还愣着干什么，我们也坚持不了太久，那条龙不正常！” 虽然没有深入参与过两次大战的士兵们来说，出现龙这种生物本身就不正常，但他们被法师这一喊还是回过神来，冲进被烧毁的营帐废墟中去，重弩就摆放在里面。 士兵们将剑盾扔下，推搡着跑进营帐的废墟翻找着队长所说的重弩，他们在这条幼龙出现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这东西是拿来做什么的。 “之前小约翰说这弩大的能射死一头红龙了，我还以为他只是用某种修辞方式……” “别说什么‘修辞’了，语言学家！”另一个士兵扒开几道木梁，将底下用皮革包裹着的弩拖出来，说：“快带上绳索，我们今天一定要将这头龙擒住把他的脑袋挂在暴风城的新城门上，作为新城建成的祝贺！” 想到那个场景，几个士兵都显得极为兴奋，到时候瓦里安·乌瑞恩国王和普瑞斯托女士一定会好好嘉奖他们。 达尔紧咬着牙向高处飞行，想要摆脱法师们的束缚，但他因为减速术而导致双翼摆动的十分吃力和缓慢，难以让气流托住自己保持在空中，反而有下降的趋势。、 法师们虽然满头大汗，几乎快要坚持不住，但看到事情正朝着对他们有利的方向发展，也就强撑着继续施法。 搬着重弩的士兵们来到了法师旁边，将弩抬起来对准幼龙，另一个士兵将带着绳索的鱼叉安装完成，眼看就可以发射了！ 嗖！ 鱼叉飞射过来，达尔准确用长尾将鱼叉打掉，绳索晃晃悠悠落入深谷，但他因为这一个动作失去平衡，被法师们用奥术直接拖向了地面…… 幼龙撞在地面的那一刻砂石和尘土都被撞飞出去，士兵们匆匆围上去，打头的那一个捡起狮徽鸢盾冲进尘雾，却又嚎着飞了出来，险些跌下悬崖。 达尔用头上的角猛撞在第二个冲过来的士兵身上，像一头被围住的公牛一般杀向面前的斗牛士——法师们的方向，法师们见状纷纷施放闪现术向两边躲开。 正当达尔准备回过头来再次进攻一个离得近的法师时，一道绳网盖在了自己头上。 这些都是北方的矮人们送给暴风王国对付红龙骑士的装备，人类士兵们本来连龙的存在都不能相信，却没想到现在所有的装备都派上了用场。 达尔的口中先是喷出一团团烈焰，却没想到这些绳索根本不怕烧，他在原地挣扎了一阵，与那些士兵周旋几圈，又吐出一股冰霜将绳子冻住，终于撞在石头上把绳子撞裂开，才挣脱出来。 “这到底是是个什么鬼东西？！” 一个法师擦掉额头上的汗，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又能吐火，又能吐冰的怪龙在图书馆最荒诞的游记里都没有见过。 他还没回过神来，达尔已经朝他喷了第二口火，这一下烧坏了他深蓝色的法袍和上面的金线，又燎掉了几撮头发，才让他想起来撑起火焰防护的法术。 “不要走神！” 同伴提醒着，一边向幼龙施展一个进攻法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进攻，但在他内心深处……这完全是未知的新敌人，而且对法术的抗性极强，这样没有目的性的进攻就是浪费精力！ 面前的幼龙几乎看不出疲累的迹象，而他们赶来支援的法师和这里的几个士兵可能还要与之缠斗一会儿。 就在他盘算着怎么找出破解方案时，东南边森林的另一边爆发出一声巨响！ 那是来自他之前守卫的营地的方向，难道兽人趁机袭击了那边？ 不好…… 034 非凡异象 来自密林中的震撼打断了激烈持续的战斗，幼龙和法师们，还有湖畔镇和暴风城的士兵们纷纷往东南方向望去，一股火球带着黑烟从林中冉冉升起，幸好位于止水湖畔较为湿润的空气围绕着那片地方，才没有立刻让周围的树木和草地延烧起来。 “我们的营地……”一个法师已经被这情况吓得呆住，他看向自己的同伴问道：“要不要回去？” 然而他的同伴还没有给出回答，达尔已经抓住机会再次发动进攻，他的双翼猛扑一下让自己腾到半空，接着俯冲下来，数百公斤重的庞然大物猛砸下来，让还处在懵然状态中的法师们躲避不及，一个法师被扫过来的龙翼拍中胸口飞出去撞在石头上当场昏迷。 “这里的符石也处在危险中，我的同事们！”另一个穿着白袍的法师高喊着让自己的同伴们重新振作：“杀掉这条幼龙，至少我们能够为王国根除一个祸害，我们必须相信在另一边战斗的士兵们，他们一定能够应付那些狡诈的兽人！” 一个年轻一些的法师无助地应道：“可能有豺狼人帮助他们……老师！” 达尔听到“老师”二字，转头过来盯住那个白袍法师，他知道自己一旦将这个带头的家伙处理掉，剩下的两个法师一定会信心受到重创！ “去东边营地里截杀你们的……都是石堡最强大的武士，人类。” 幼龙用冷冰冰的声音说着，他的通用语都是传承自长辈的记忆，以及奈法利安在实验中向多彩幼龙们脑中灌输的信息，因此在说出来时显得咬牙切齿。当然，这也跟达尔此时的得意有关系。 他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曾经与这一批皮肤白里泛红，黑发或褐发，直立行走的高级猿猴曾属于同种，他只是一条龙，而现在想要把这些挡路的家伙彻底抹除…… “你竟然会说通用语。”年长的白袍法师惊讶地说：“等我们把你处死，将你的脑袋摆在暴风城或达拉然的图书馆里时，会在你的标签上写上这句话的——通用语口音极重的有翼恶兽。” “至于我们的营地，其他地方的法师们会前往支援的，法师圣所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阻止第二次豺狼人战争的努力就此灰飞烟灭。” “你只要乖乖的受死就好了，恶龙。”他举起手中的长杖，指着达尔说：“我本还期望你只是一个游荡至此的稀有野龙，现在我确定了，你也是跟那些堕落的红龙一样，受黑手部落的驱使！” 话音未落，达尔挺起胸膛半直立起来，双翼猛扇一下将尘土带起，在模糊不清的灰尘中朝着法师们喷吐了一口巨大的火球，火焰带着砂石卷集起来，让法师们纷纷散开躲避。 然而正当达尔准备趁乱将法师们一个个击破时，只觉得后面突然剧痛，他扭过脖子低头看去，一根长长的鱼叉已经没入了自己的腰里。 他下意识地低吼了一声，伸头过去咬住鱼叉想要将其拔出，但倒刺已经紧紧勾住皮肤和血肉，他只是轻轻一碰便是更剧烈的疼痛。 愤怒不已的幼龙拉住绳子一拖，两个士兵受不住这力量被拖拽进还未散去的烟尘，达尔后腿瞪起，用半个身子的力量压在前爪上，猛踏在其中一个士兵的头盔上，那钢制的头盔当场被压成了一个饼，血和头骨飞溅出来喷的到处都是。 “纳命来，恶龙！你杀了我的兄弟！” 另一个士兵爬起来，拔出腰间的匕首叫喊着扑过来，幼龙刚想挥出爪子将他击飞，却不想整个身子再次被奥术力量纠缠住…… “呃啊！” 达尔回过头来看着那些已经重整的法师，他感觉情况有些不妙了，因为自己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 “我们重新控制住了他！勇士们，过去给他最后一击，胜利就在眼前！” 白袍法师的嗓子已经喊哑，但还是用力喊到破音：“为了王国！为了乌瑞恩！” “为了王国！” 一个盔甲碎了一半的士兵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双手持着短剑踩着达尔的后腿膝盖跳上半空，准备加上自己的体重，将这把剑狠狠刺入幼龙背部心脏的位置。 这些从小在艾尔文森林中捕猎，与狼和野熊周旋的猎手们，都知道野兽的弱点是哪里……就算面前的是一个神话生物，也应该差不了许多。 达尔通红的双眼紧紧锁死在这个跳在半空的士兵身上，他的恨意和活下去的欲望如此旺盛……以至于浑身的紫色鳞片都微微翘起，显得整个体型都变大了一点。 然而之后的发展却令他意想不到，那个士兵就那么停在半空，像是被冻结在那里……不，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达尔回头望向法师们，周围的一切，包括被自己的尾巴和四足踩飞出去的砂石都静止不动了。白袍法师脸上的神情就凝固在那一阵极富有激情的宣讲上，唾沫横飞。 是的，连那些唾沫也停住了。 达尔没有仔细思考这一切发生的原因，此时此刻他是整个场景里唯一能动的东西，但这个情况保持不了多久，他已经用余光瞄到空气中的颗粒在微微颤动，越挪越快了。 幼龙咬了咬牙，再次鼓动力量摇翼进入天空，他转身望着那停滞的一切，毫无束缚地朝着那一座受到法师保护的符石喷射出一颗火球，接着往石堡的方向窜去，连火球的爆炸都不敢再等。 无论自己的最后一击，或者另一边萨瑞尔祖恩的突袭成不成功，这个行动都必须结束了，他险些丢了命！ 遥远的北地，数千公里之外的雪山上，一个小女孩突然抬起头来望向南边。 实际上她并非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侏儒，一种身高只有正常人类一半的温顺种族。 尽管这里气候寒冷使得女孩和她身边的高等精灵男子眉毛和头发上都挂满了霜，但女孩穿的并不多，只有一件金色的长袍和白色的衬里，好像温度完全困扰不到她。 显然，无论是侏儒还是高等精灵，都不过是这两个强大存在便于在凡间行走的伪装罢了。 “你感觉到了吗，安达勒尔姆？时间流的扰动，虽然并不强烈……” “唔……”高等精灵抬起头来瞄向女孩所望的方向，感受了一会儿说：“并没有，尊敬的克罗诺姆。” “但愿是我过于敏感了，继续前进吧，希望这次旅行能够调查出坠落在诺森德雪山当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尽管这么说，但女孩还是对着南方盯了一会儿，她相信自己的感知能力，南方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作为守护时间的青铜龙族，她必须对时间流的任何一点波动都万分小心，这趟回去，她必须将这件事报告给时光之王。 035 局势变换 刚才的一切对于处在北边山坡上的人类法师们来说都简直难以置信，一秒前他们还在与一头体型堪比两头棕熊那么大的幼龙战斗，一秒之后，那个怪物竟然原地消失了。 打斗产生的蒙尘慢慢落下，证明着这一切并非虚幻，要么就是那个幼龙学会了传送魔法，用比安东尼达斯大师还精巧和隐蔽的传送法术把自己送回了家……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空气中没有任何奥术波动，除了施加在幼龙身上的减速术所留下的扰动残影在周围拖出一条长长的尾迹。 “老师……”一个法师学徒愣了神，他看向白袍巫师问：“我们让他跑了？” 他的老师还未回话，一道奥术撕裂的空间传送阵自众人身后展开，注意到这现象的法师们纷纷回头将手里的魔杖和长杖对准了空间扭曲的位置。 “喔喔……你们这是干什么” 一个秃了顶的法师从中走了出来，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同事说：“安多玛斯，让你的学生们把手里的武器放下，危机已经解除了。” “玛吉诺，原来是你。” 安多玛斯松了一口气，安排自己的学生们去照顾那个被龙角顶飞的学徒，然后问：“刚才我刚传送过来支援，就注意到我们自己的营地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那是怎么回事？” “一群兽人袭击了那边，但你放心，他们已经全部被击退了，符石完好无损……”玛吉诺·仲马笑了笑说：“那群兽人缺少对付法术的经验，他们携带来的矮人炸弹是我引爆的。” “估计他们对那些炸弹结构的了解程度还不如我呢。” 安多玛斯擦了擦头上的汗，看着周围说：“听起来我们这边要惨烈得多，有几个士兵在战斗中牺牲了。” “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玛吉诺看着周围搬运伤者和死者的士兵，问：“也是兽人？他们的兵力远远不够同时进攻我们两个据点的……这些家伙疯了？” “是一条幼龙，先生。”一个学生回答。 “幼龙？！” “没错。”安多玛斯严肃地说：“而且不是一头一般的龙，他拥有火焰吐息和冰霜吐息两种能力。我本来以为他是一条红龙，可能是北方的龙喉氏族作战遗落下来的野龙，但他的鳞片并非纯正的红色，而是透着一股奇怪光芒的紫色。” 玛吉诺挠了挠下巴，问：“像暗影能量所透出那种紫色？” “不。”安多玛斯回答：“很难形容。” 夜已经过去，东方较为和缓的山后露出一层层阳光，整个天空被逐渐显露的亮色浸染，黑色在一点点退却。 白袍法师望着天际那一抹朝霞，突然说：“很像那种颜色。” 玛吉诺望着天边的模样，眼神一点点落下来，最终放到山坡营地不远处的一片被炸毁的废墟，呆住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片营地的符石，应该在这里吧？” “嗯？” 安多玛斯从刚才幼龙突然消失的诡异现象中脱出来，顺着玛吉诺所指的方向看去，也呆住了。 之前还在由一个法师引导仪式的符石，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被烧黑的石头散落在七八米见方的空地上，而法师早已经被炸死，身体残破不堪，焦烂可怖。 法师们很少见到自己的同行死状如此凄惨，作为施法者，他们大都拥有下意识施展防护法术抵抗来袭威胁的能力，但面前这个死去的同事却像是不闪不躲，硬生生的接了一发火球一般。 “你应该好好跟我解释一下这件事，安多玛斯。”玛吉诺几乎是憋着一股怒气说：“看样子你们把那个幼龙赶跑了，但为什么你们立誓要以性命维护的符石，却炸的比这营地里的所有事物都惨？！” 不…… 安多玛斯受到的冲击不比玛吉诺差，面前的符石废墟与那条幼龙一样，转眼前还完好无损，转眼之后却已经变成了这副样子。 他有种穿越的感觉，似乎自己错过了什么事似的…… 想到这，他下意识的把怀表掏出来看了一眼。 “难道……”安多玛斯嘟囔着：“把你的怀表给我看看，玛吉诺。” “你什么意思？我们昨天刚刚对过时间。” 虽然搞不清楚自己的同事想要干什么，但玛吉诺还是掏出了自己的表，两人一对立刻发现了问题——两人的时间已经差开了几十秒！ “说不定是谁的表坏了……” “不，这是时间魔法，玛吉诺。”安多玛斯眉头拧在一起，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可能遇到了时间扭曲事件。” 玛吉诺先是一愣，接着笑了一声：“我不是胡思乱想的毛头学徒了，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时间扭曲，那都是卡拉赞里那些弱智贵族和脑子不清楚的麦迪文大师一起编出来的谎言。” 安多玛斯摇了摇头。 “在黑暗之门被建造起来之前，我们也以为世界上没有龙，而整个宇宙中只有艾泽拉斯一个世界，玛吉诺，不要把话说得太满。” “我要赶回法师圣所，把这件事通报给达拉然。” 说完，他消失在一片奥术迷雾当中，只留下玛吉诺一个人楞在原地，了好一会儿才向身旁安多玛斯的学徒说：“我们的法阵完了，要想其他的主意制止伊尔加拉之塔的黑暗魔法。” 但他心里清楚，局势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如果暴风城的国王不想要继续往这边派遣更多的兵力与豺狼人和兽人作战，湖畔镇将面临又一次巨大的危机。 但比起这一危机，王国西海岸和北方湿地的豺狼人是否会受到同样的影响才是法师圣所真正担心的问题。 石堡。 达尔撑着双翼在半空中滑翔，翼膜和翼骨止不住的打颤。 刚才与一群士兵和几个法师的鏖战耗尽了他的精力，受损的鳞片止不住的脱落掉入森林。当他回到石堡摔落在城堡前的小广场上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早说过，这个废物根本吸引不到足够的注意力！” 萨瑞尔祖恩的痛骂由远及近，达尔抬起头来，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一口酸液将这个梳着两个大辫子的野蛮人喷死。 但他没力气了，最后一点精力也交给了那颗最后送出去的火球。 跟在中尉身旁的督军低头不语，虽然幼龙未死，但萨瑞尔祖恩带来了失败的消息，这就意味着这场夜间行动的完全泡汤。 就算是东面的法师们赶去支援北部山坡，留下的那个守护符石的法师仍然是个强大到无法对付的硬茬。 那些暴风城的士兵们作战也勇猛异常，毕竟暴风城已经被部落烧过一次，许多年轻人都有亲人在那两场战争中丧生，或往北方洛丹伦大陆逃亡的经历。被兽人追杀和屠宰的经历，国破家亡的惨痛，这一系列悲剧让士兵们的恨意大大增强了战斗力。 加塞尔佐格提着剑走到达尔眼前，说：“我有六个兄弟死在了这场夜袭中，督军，为什么要轻信一头野兽的建议？” “我别无选择。”加塞尔佐格冷冷地说。 这时，一个狗头怪物从走进城门来，黑石卫兵举起长矛对准了他，叫道：“滚出去！” 那就是豺狼人，无时无刻都流着滑稽的口水，好像弱智一般让人发笑，但其嘴里的牙齿和手上的钉锤又让所有遭遇他们的人完全笑不出来。 加塞尔佐格回过头来说：“那是信使，放他进来。” 豺狼人迈着滑稽的脚步踏进来，瞪着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黑石督军，将手中一个刻着暗影符文的卷轴交给了对方。 “上面写着什么？”萨瑞尔祖恩问道。 督军看完后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趴伏在地面上的幼龙说：“这个家伙自己摧毁了北面的符石，很快我们的盟友就可以发动魔法，给我们带来成百上千的新援军了。” 036 苦工的盼望 “达尔，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维姆萨拉克统帅愿意派你来支援石堡的战斗了。”督军加塞尔佐格笑着走到幼龙面前，高兴地说：“人类法师果然不是你的对手！” 一旁的萨瑞尔祖恩中尉虽然只觉得羞恼，但他也只得闭嘴。 自己带领的一整支小队去偷袭已经被吸引走了一部分兵力的据点，却以失败告终；而这条被看不起的幼龙本来是为了吸引火力的，竟然硬生生达成了本来应该他的整个小队要达成的目的！ 兽人并非彻底的愚蠢，这条幼龙比起曾经被龙喉兽人奴役的红色幼龙强大得多，他已经没有与之叫嚣的资本了。 要是这幼龙记仇，找一个月黑风高之夜随便把自己撕成碎片也没什么大的难度。 达尔没有回应加塞尔佐格的话，也懒得多看中尉一眼。他虽然脱离险境，但越来越觉得为这些黑石兽人作战令人作呕，这些家伙要么贪生怕死，要么自以为是。 身在黑石塔里的兽人们至少个个在雷德·黑手的带领下还有那么一点外在的精气神，而这里的士兵，就算是守护在督军身边的精英也像是一个个帮派土匪。 如果没有自己，石堡是怎么支撑到后来黑石兽人占据了大半个赤脊山地区的？ 到了第三次大战结束后的时间点，黑龙与兽人结盟的事实已经基本公开，龙人与黑色的幼龙在燃烧平原上四处游荡，与联盟士兵和黑铁矮人争夺地盘。大概也能够放开手脚，支援赤脊山黑石氏族的战事了吧。 回到石堡，恢复冷静之后，达尔在塔顶的巢穴中回想最后那拯救了他性命的“时间静止”，似乎与青铜龙的能力有关。 作为拥有五色龙力量的多彩龙，掌握青铜龙的能力并不奇怪，只是达尔有些回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样的境遇下发动了时间静止的能力……就好像一开始冰霜与火焰的吐息，或者从萨拉塔斯那里所获得的腐蚀魔法一样，不小心突然发动，重复就变得很困难。 想到这，他不禁有些后悔没能趁机把那些跟自己交手的人类全都杀死，至少要干掉那些法师。 这下，还不知道那些法师回去要跟暴风国王，或者法师公会中的人怎么报告这次遭遇战，或许会当成偶然的异象，或者会非常重视，引来更强大的法师或者军队，石堡到时候说不定会面临更严重的围攻。 休息过来之后，他倒是忘了自己当时有多么狼狈，恐怕再也调不出精力去一个个处置敌人们了。 到了正午，达尔还在酣睡的时候，一个兽人苦工搬着一大摞野猪肉上了塔。 苦工翻开顶上的木盖探出头，先是左右张望了一阵，然后把肉轻轻放在幼龙的面前，整个身子爬了上来。 之前的几次喂食，苦工从来没有上来过，这次他竟然爬上来就那么看着，久久没有回去的打算。 达尔当然察觉到了有人来到了身旁，他抬起眼皮，这动作让苦工吓了一跳，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撞在垛墙上。 “你要干什么，兽人？”他问：“把吃的放在这，然后滚。” “对不起……” 苦工试着往回探了一步，问：“我有问题。” 达尔的好奇心让他的敌意略减，一个苦工能有什么问题？ “我听说，兽人可以变成龙人，这是真的吗？”兽人苦工哆哆嗦嗦地说着，声音放到几乎像是蚊子叫，使得连幼龙都只听了个模模糊糊。 “变成？”达尔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大概吧。” 在黑石塔里呆的时间久了，连他也在“晋升”这个概念里无法自拔。 对于龙族来说，将凡人转化成一个龙人是对凡人至高的赞许，使他们能够有荣幸为这个大陆上最强大的种族效忠。 当兽人提到“变成”这个动词时，就好像受到了狼人诅咒似的灾难，与那种赐福完全无法联系。 “无论是什么兽人，龙喉氏族，或者黑石氏族，都可以成为龙人吗？”苦工来了兴趣，他凑到前面来接着问：“我听其他兽人说，龙喉氏族跟龙最亲近，他们更容易变成龙人。” “这之间没有联系。”达尔抬起胸膛让自己的仰视变成平视，接着说：“就连人类都有成为龙人的可能，但更多的细节你不应该问我，而是应该询问其他的龙人，毕竟他们都从头到尾经历了一遍。” “那您，尊敬的龙，有没有能力让一个兽人变成龙人呢？比如我……” 兽人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但达尔明白为什么他这么胆怯。 无论是黑石氏族还是龙喉氏族，此时在黑石塔效忠黑龙的部落当中仍然存在着这样一个政治正确，那就是不能主动要求变成龙人，背叛对雷德·黑手和部落的效忠。 在石堡这孤立于黑石塔之外，不受奈法利安直接控制的部落据点，自然也是这样的。 但这阻拦不了普通的底层兽人对强大力量的追求，面前这个苦工就是绝佳的例子。 “我不行。” 达尔的回答让兽人无比失望。 “可是……”对方仍然不愿意放弃：“你独自一个冲破了那些人类法师的防御，我虽然没能亲眼见证，但我曾经在北方被人类法师俘虏过，后来又逃出来，当时那个进攻我们军团的法师简直像个神一样。” “老实说，在有消息说暴风城要派法师来赤脊山攻击我们的军队时，我以为石堡已经完了。” “所以你可以理解我现在看您的态度，我是真心崇拜龙族的，我想要成为一个龙人为您的种群效劳。” 说着说着，兽人感觉自己声音好像有些大了，又再次放低了音量问：“或者说，能不能告诉我如何才能获得那样的力量？” “守住石堡，然后被调回黑石塔，或许会有机会，兽人。” 达尔虽然老老实实地回答，但他知道，一个苦工是绝无机会被奈法利安那样有能力让凡人晋升为龙人的巨龙多看一眼的。 “那我必须好好战斗，给您留下一个好印象了……毕竟您是主人亲自派来的龙族勇士。”苦工裂开嘴微笑起来，像是看到了希望。 “如果是黑龙主人让我晋升，我会变成一个黑色的龙人？”他开始自言自语：“如果是红龙呢，我会不会变成一个红色的龙人？我没有见过红色的龙人……” “滚出去，蠢货。”达尔已经不耐烦了。 “是……是！” 苦工握拳砸了砸自己的胸膛，转身掀开木盖子跳了下去。 尽管这个苦工显得又怂又蠢，但他的话还是让达尔得到了一点以前从来没想过的灵感。 那么多彩龙，能不能使凡人晋升为紫色的多彩龙人？ 至少多彩龙人是存在的，曾经的游戏经历让达尔确认这一点——在那个时间线的黑石塔里，到处都是多彩龙人。 037 暗影之谜 夜晚，达尔趁着月色飞离石堡前往数里外的止水湖畔寻找食物，毕竟他的食量对石堡来说是个负担，而就算是最杰出的黑石猎人，捕猎效率也比不上他这样有翼的天生猎手。 赤脊山一带生活着一种性情暴躁的野猪，这种野猪常常与当地的居民，甚至豺狼人产生冲突，宁死不肯退让自己的领地，而且体格健壮，肌肉强劲，战斗力极强。一旦这种野猪惹出麻烦，往往需要职业猎手去搞定，连湖畔镇的卫兵们都不敢轻易上前。 正因如此，所以这种猪的肉价格昂贵，猪牙和鬃毛也成为了某些贵族彰显自己武技的证物。 达尔在刚刚来到赤脊山时就注意到这种喜欢在灌木丛间穿梭的倔强物种，当时他便想要大饱口福，毕竟在黑石山一带生活的野猪无论是血里还是肉里都有一股浓烈的硫磺味，或许黑龙们更喜欢那种味道吧。 现在，虽然人类仍然在保护着几个据点里暴风城法师们所设立的符石，但那已经成了一个对付兽人的备选选项。 据加塞尔佐格所说，莫甘斯认为暴风城的法师们要重新建立起完整的符石阵可能需要数月的时间。这样，专门从黑石塔过来对付法师的达尔身上的担子轻了很多，也就有机会出来游荡，捕食猎物了。 血牙野猪好狠斗勇，且性格孤傲，不会像地球上的许多野猪那样群居，四五个一群集体觅食，他们都是单独行动的，在赤脊山密林最外圈比较稀疏的林地里捡拾地上的水果，偶尔也会捕食一些昆虫或者小动物 此时，一头血牙野猪正扒在树根上，想要将树底下一个不知名小动物的巢穴扒开，他抓挠树根和泥土的动静发出不和谐的沙沙声，被天上飞过的幼龙敏锐地察觉。 达尔放低自己的飞行高度，将那头野猪锁定为自己的第一个目标，血牙野猪的毛是暗黄色的，头顶和背脊上顶着褐色的棕，在林地里很好识别。 他们本来是生活在沙地和荒野中的动物，进入丛林本来就是贪图这里多汁的水果，却不想这次会送了性命。 野猪的头顶响起一阵阵杂乱的树枝碰撞的动静，某个重物穿破一层一层的树冠向下冲来，这种野猪可不像那些胆小怕事的小猪，他面对任何危险都是正面对抗，因此当这股不明来客朝着自己过来的时候，它根本没想过转身逃脱。 当他眼见着一头幼龙在自己面前撑开双翼，利爪直接钳进自己的皮肤时，如果它会后悔这种感情，那一定会后悔的。 达尔没有给对方展示自己勇猛的机会，用尖牙直接刺进野猪的喉咙，致命的毒液灌进皮肤和血管，让这个使得人类猎手们闻风丧胆的血牙野猪当场毙命，在地上抽搐了几秒钟就不再动弹了。 尽管野猪的抗毒能力超强，但这毒液毕竟不是普通的蛇毒或者蝎毒，这是绿龙之毒，蕴含着大自然对生者的最深之恶意。 达尔用前爪按住野猪的胸口，狠狠的将野猪脑袋整个扯下来扔在一边，然后开始享用还有些滚烫的肩部肌肉，他还没有撕下几块，便觉得周围出现了一股不一般的气息。 他转头来回张望，最终在一个树后看到一个身影，那是个人类，留着长发，穿着一身古旧的褐色长袍，仰着头看着这边，气质傲慢而冷酷。 “达尔-克洛玛勒斯，应该是你吧。” 听到声音，达尔才知道对方是谁。 这个家伙就是莫甘斯，那个躲藏在伊尔加拉之塔里的神秘法师，怪不得他对这股气息感到熟悉，整个伊尔加拉之塔当中的暗影迷雾都与他有关。 当然，觉得熟悉的不止他一个。 “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莫甘斯眯了迷眼，说：“你的体内也有着暗影之血。” 达尔将野猪扔在地上，故意问：“你是谁？” “我就是莫甘斯，伊尔加拉之塔的主人。”法师回答道：“黑石领主加塞尔佐格应该跟你提起过我的事。” “现在你是不是可以跟我聊一聊，关于你身上所蕴含的暗影能量？或许你知道我是一个暗影的研究者，对与之相关的所有信息都很感兴趣。” “很简单。”达尔回答：“我由黑石塔里的黑龙养大。” “很好的解释。”莫甘斯点了点头。 “所以你来找我做什么？” 莫甘斯从树后的阴影中走出来，说：“合作，幼龙，我来寻求合作。” 达尔有些不解，他问道：“我已经帮你破除了暴风城法师在这里布下的法阵，你还想要什么？你的豺狼人军团呢？” 幼龙回过头去在野猪的残尸上再次咬下一大块带骨的肉，吞咽下去，说：“不要告诉我你不满足于赤脊山里藏匿着的豺狼人数量。” 黑法师恳切地说：“北方的高等精灵已经派遣了魔法使者和游侠将领来到附近的一些地方，包括暴风城，来协助联盟的军队进一步将兽人残余赶尽杀绝。” “够了，法师。”幼龙打断他的话：“你以为我很蠢吗，高等精灵不会派遣军队支援暴风城，两次战争已经过去了，等下次世界快要毁灭的时候，我或许会相信他们愿意离开奎尔萨拉斯。” “说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要对龙说谎。” 莫甘斯一时无语，或许是他没有想到一个在黑石塔里长大的幼龙为什么对精灵王国的性格这么清楚，或许是在考虑下一个谎言。 不过，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好吧，我承认我并非为了你们黑石塔，或者部落的利益，我只是想寻找更多的机会，破除我目前所面临的难题。” “破解你的'难题'对我有什么好处？” 听到幼龙的提问，法师迟疑了一会儿试探性地说：“或许你的暗影之力来源于你的父母，或许又来自其他的地方。无论是来自哪里，我都很可能掌握与其有关的秘密。” 达尔没有做任何反应，他想表现的无知，不想让有关萨拉塔斯的事被任何其他人知晓。 但他承认，这个提议对他有一定诱惑力，他向萨拉塔斯许诺，最终要将其从黑铁矮人的牢狱中拯救出来，至于怎么拯救，什么时候拯救，他并不清楚，但多掌握一点信息总归没有坏处。 月亮降下了山，林边的空地比达尔刚刚飞出石堡黑了许多。 莫甘斯见到幼龙久久没有反应，只得再次开口：“我见过黑龙，达尔-克洛玛勒斯，你体内有着与他们完全不同的暗影能量。我们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对你的秘密没有兴趣，我只希望在这场合作中，我们能够各取所需。” 038 启程 听到各取所需四个字，达尔不禁笑了出来。 幼龙吭吭的笑声在莫甘斯耳朵里，比暴风城正在修建的地铁中发出来的蒸汽机械摩擦的动静还要诡异，他有那么一刻甚至在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笑。 “你笑什么。” “你在赌，赌我隐藏了什么，想用这些话赌我会向你坦白，但我没有什么可坦白的东西。”达尔分叉的舌尖顺着嘴边滑了一圈，他低着脑袋慢慢靠近莫甘斯这边：“或许你不知道，我出生自黑龙的龙蛋中，体内流着黑龙的血……暗影之血。” “如果你觉得我与黑翼龙族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那也只是你没有什么分辨能力。” “那你到底是什么。” 莫甘斯将手放在达尔肩部的鳞片上。 “放开！” 幼龙嘶地一声发出警告的低吼，莫甘斯瞪大了眼睛向后退了好几步，才长呼了一口气，脸都吓得煞白。 达尔对这样异族的直接触碰感到莫名的厌恶，自从变成全身都是鳞片的物种后，滑腻光秃的皮肤让他觉得恶心。 “我没有恶意。”莫甘斯举起双手，接着问：“我的意思是，你的鳞片是紫色的，你显然不是‘黑’龙。” 看来，与加塞尔佐格一样，来自暴风城的莫甘斯完全不知道黑石塔中正在进行的多彩龙实验。石堡的军队在整个部落和黑翼军团中的等阶太低了，甚至还不如黑石塔下层的那些守卫，根本接触不到这整个势力在黑石塔中所进行的一切。 “我说不清。”达尔放低了声音：“或许这也是主人把我流放出来的原因呢，或许在他眼里，我只是个异类。” “不要说我了，你没有对我坦诚相待，莫甘斯。” “你什么意思？” 幼龙慢慢靠近回来，用他澄黄的眼睛直盯着法师，说：“到底是什么难题，需要我这样一条龙去解开？如果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说不定我还会帮你。” “无论是你想要深入研究暗影力量，还是单纯只是想获得更强大的实力，亦或是你想要占据一片地方称王称霸，又或者你想要投奔黑石之王……这些我都不在乎。” “我不是奈法利安的工具，我只关心我自己。” 尽管达尔在蒙骗面前的法师，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种真情流露。 他每时每刻都想要摆脱黑翼的钳制，直接往天穹之中飞去，彻底离开黑石塔，离开这一片地方，但像他这样没有依靠的幼龙，最终也只能变成一些强大的财宝猎人发家致富的踏板，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似乎龙族的语言有着奇特的说服力，莫甘斯只是看着达尔的眼睛思考了一会儿，便说：“关于一本书，严格来说，是一篇论文。” “说吧，什么论文。” “兽人说的没错，你确实是个不一般的幼龙。” 莫甘斯叹了口气，准备如实坦白了。 “《乌尔的暗影魔法研究》，达拉然过去一位德高望重的暗影研究者，也就是书名中所说的那位乌尔大师撰写的。” “据说这本研究论文里提供了许多与兽人的术士们不同的角度去理解虚空和暗影的关系，但我有能力把书带出来，却没能力将它打开，这本书被封印了。” “乌尔说过，与暗影的交流会引人堕落，偏离原有的道路，因此他希望意志坚定的，能够掌控暗影之人才能与他在学术上进行讨论，我有足够的信心认为这就是解开这本书的密码——成为一个他认定的，有资格打开这本书的人。” 达尔听到这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打不开他，幼龙。”莫甘斯说：“我有种感觉，那就是即使是我拥有能够与那些被暗影玷污的豺狼人对话的能力，也不足以翻开这本书的书皮，而之前跟随加塞尔佐格进攻石堡的唯一一个术士也完全做不到。” “也许这就是他的死因，一个被暗影奴役的可怜兽人……完全不能利用暗影的力量保住自己的性命” 你也是，达尔内心这么想着，或许乌尔说的那些话就是针对莫甘斯这样的人，一个被暗影带进深渊还不自知的学者。 说完，莫甘斯把视线又放回到达尔的身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让达尔突然明白了什么。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打开那本书？” “聪明。”莫甘斯欣喜地说：“一条黑龙……至少是黑龙的后裔，一个暗影与火焰的造物，完美的诠释了虚空的所在，只有你这样的家伙才能打开那本书，不是吗？” “或许乌尔只是想与真正的暗影生物——虚空恶魔去进行交流，但他没想到得到这本书的人能与黑翼龙族的成员扯上关系。” “那我有个简单的条件，法师。”达尔说：“如果真的成了，让我也看看里面到底写着什么。” 洛丹伦大陆，达拉然城。 铺着紫色地砖的道路上，一男一女一对年轻人正在慢悠悠地散步，在这样一座似乎永远摆脱了贫困，肮脏和落后的魔法之城里，一切都是那么的惬意和美妙。 路两旁的乳白色高塔和楼房用淡蓝色的魔法石点缀，无论是不是魔法师，每一个达拉然的市民都知道如何与魔法和平共处，为他们的生活增光添彩，这也是为什么达拉然作为人类七大王国中规模最小的一个，但也是最为富饶和安宁的城邦，每一个达拉然人都以自己的身份和出处而自豪。 相比较而言，暴风城作为战后才崛起的新星，大部分暴风王国里的人来到达拉然游览或公办事，还容易暴露出一种暴发户式的自卑心理。 不过，与周围亮丽繁华的城内风景相比，女孩脸上的阴郁却有些与之格格不入，旁边比她高了整整一头的结实男人大步流星向前走着，女孩却好像始终有话要说，却说不出口。 “怎么了，奈亚。” 男人好像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哥。”女孩抬头，撩开淡红色的遮眉短发，认真地说：“这件事……我认为不是小事。” “一条黑龙而已，法师圣所一定是过度反应了。”男人摆了摆手，低声说：“如果他们几年前与肯瑞托共同对抗过耐萨里奥，根本不会为这样突然出现的一条幼龙大惊小怪。” “耐萨里奥死了，不代表他的子子孙孙就要跟着一同陪葬，我们估计还要被这些小坏蛋们纠缠数百年，但这都比不上北方的要紧事让更重要……毕竟那直接威胁到了龙眠神殿。” “我想去南方看看。”女孩说：“如果真的是新的龙族，作为生命守护我们要负起责任，把他们从兽人手中拯救出来。” “奈亚丝塔萨，如果真的是新的龙族，我也不会推卸，但目前证据还远远不足。”男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扶住妹妹的双肩，说：“如果你只是觉得自己需要找点事干……可以去东边的敦霍尔德堡去看看，听说那里将会举行一场兽人竞技会，到时候洛丹伦的王子也会前去，你不是一直想看看那个‘黄金男孩’的模样么？” “你怎么说这些……”女孩瞪起了眼。 “你现在还是一条幼龙。”男人的语气变得严肃：“南方比这里危险得多，就算是女王得救，还有很多对红龙有着极端恶意的兽人盘踞在那里，他们可不是收容所里那些垂头丧气的家伙。” “正因如此我才想要证明自己能像哥哥一样独当一面。”女孩说得非常坚定。 男人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好吧，但答应我，要先去一趟暴风城，跟那里的法师们交流一下，记住不要坦白你的种族，只要说你是克拉苏斯大师的学徒就好了。” “我明白。”女孩点了点头。 “记住，奈亚。”男人盯着女孩淡黄色的瞳孔道：“保护好自己，时常给达拉然写信。如果收不到你的消息，我瓦拉斯塔兹哪怕是把整个黑石山掀翻，也会亲自把你给抓回来。” 039 乌尔的魔法研究 伊尔加拉之塔的塔顶屋檐天窗在建造时可没准备让一条幼龙钻进去，莫甘斯为了让达尔能够通过，直接用魔法将两扇窗户拆掉，才让他勉强能够钻的进去。 刚刚进入塔顶厅室的达尔晃了晃被严重挤压而发疼的双翼，说：“我们不能在室外进行吗？” “不可能。”莫甘斯拍了拍身上落得灰，说：“我连我的学徒都不信任，更没法信任兽人和豺狼人。” 达尔环视四周，这才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这里是一个学者气息十分浓厚的地方，存放不同种类书籍的书架整整齐齐的排列，依靠着环形的塔墙，每一本书的书脊都正对着莫甘斯的书桌。 而在其书桌周围，是摆满了瓶瓶罐罐的炼金台，对于炼金术一窍不通的达尔无法对这些药物和实验的水平做出评价，但每一个瓶子上都详细写明了品名和性质简述，文字写的工工整整十分清楚。 无论莫甘斯是否已经被暗影所腐蚀，至少他的思路是明晰的。 达尔像是一头闯进瓷器店的公牛一般束手束脚，小心翼翼地避免碰坏什么东西，莫甘斯将自己褐色的外套脱下换上一件衬衣就直奔房间另一边，看上去完全不在意达尔这样一个体型的怪兽是否会弄坏他的科研成果。 “你通过什么与豺狼人交流？”达尔好奇地问着，在这个房间里他并没有看到什么类似精神控制球，或者心灵遥控塔之类的东西。 “一种小型的法器。” 莫甘斯回过头来，用手指描了一个三角形，说：“像是一种项链，腰饰，我找到一些与暗影有所交流的豺狼人，把这些坠饰交给他们与我透过它进行交流，让他们去跟其他的豺狼人沟通，为我做事。” 说完，他掏出一把钥匙，对着书架旁一个镶着金边的木保险盒操作了起来。 莫甘斯的话让达尔有些惊讶：“也就是说，你并不是用什么魔法去精神控制豺狼人，而是跟他们谈成了某种同盟协议？” “差不多。”莫甘斯点点头，背对着幼龙说：“但并没有那么简单，我承认自己用了一些暗影魔法去帮助我达成目的，但最重要的是利用他们对人类的仇恨，你应该知道过去上百年，人类与豺狼人的争端一直没有停息。” 说完，他在保险盒里拿出一本蓝皮的旧书，自言自语：“就是你了。” “这就是乌尔之书？” “不不。”莫甘斯摇了摇食指，说：“我们的用词一定要准确，这本是《乌尔的魔法研究》，《乌尔之书》是他的另一本著作，同样也遗失了。” “乌尔对狼人有着很深的研究，那本书正是他所做的有关狼人的记录和总结。要知道北方的吉尔吉斯王国一直深受狼人‘瘟疫’的困扰，那里的法师一直希望乌尔大师能够前往那里帮助对抗这种威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本书现在应该在吉尔吉斯王国的图书馆里保管。” “你知道狼人吗？” 莫甘斯突然问道。 “不清楚。”达尔摇摇头。 “这不奇怪，作为龙族，你不需要过多了解那些‘弱小’生物的知识。” 莫甘斯抱着书走回来，将其摆放在炼金台旁的一个宣讲书架上。随后，他后退了两步，眉头紧皱，轻轻闭眼，抬起右手，轻轻念出一道咒语，随后将手落在书上。 随着整本书被一股暗紫色的纹路包围，像是电流一般扫过书皮和莫甘斯的手背，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莫甘斯睁开眼，伸手要将书翻开，就算是离着四五码远，达尔也能看清他的手在不停的发抖。书页刚被拉住，一道暗芒像是爆射的电光一般闪烁了一下，法师浑身哆嗦了一阵抽回手来，不禁得叹了一口气。 “我本就不该期待什么，幼龙，要不然我就不会去找你了。” 达尔转过身子，一步步走到法师旁，问：“我要做什么？” “试着打开它。” 莫甘斯瞧了瞧幼龙的前爪，说：“这次我不会再碰你了。” “知道就好。” 达尔盘坐在书架前，伸手过去，在爪尖快要碰到书皮的时候，说：“如果他真的打开了……记得要让我也看看。” “没问题。”莫甘斯说：“我不会忘记每一个在这条路上支持过我的朋友。” 话虽这么说，但达尔相信这家伙在心里仍然对自己保留了不少东西。如果只是单纯的一本暗影研究的著作，值得他费这么大的力气来找一条龙来帮忙？ 但达尔还是打算按下这个疑问，毕竟自己能不能打开这本书，还要打个问号。 他放下指尖，轻触在这本《乌尔的魔法研究》上。两者相碰时，莫甘斯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却什么都没发生。 这一平静的接触让两人都颇为惊讶，似乎要出点什么事，才符合一位暗影大师对自己著作的良好保护似的。 “翻……翻开他，达尔。” 莫甘斯犹豫地提醒。 达尔没有回话，但他听从法师的话用指尖拨开了书皮，却不想这一碰，一股黑气自书页缝隙中泄露出来，气流扰动着整个厅室，让其无法再彻底合上！ “为什么……为什么！” 低沉的，厚重的声音围绕着整个厅室回荡，莫甘斯将身旁快要被这股旋风推倒的书架按住，整个人险些跌倒在地。 黑色的旋风最终盘踞在屋顶，与达尔对视，其周身散发出一波波的紫色迷雾，两个煞白的亮点挂在当中，就像是它的眼睛。 “你不是乌尔。”黑色怪物吼道：“告诉我，为什么你能够召唤我！” “杀了他，幼龙！”莫甘斯喊道：“这是一个虚空行者，一定是乌尔将其锁到里面作为书的守护魔，我们必须把它打败才能翻开那本书！” 达尔并没有立刻动手，而虚空行者也看出了他的犹豫。 “你可以将我唤醒，说明你也是暗影之子。”它向达尔说：“帮助我，这个人类想要窥探主人的知识，而主人将我放在这里面，就是为了防止像他这样的人利用我所保护的事物肆意妄为。” “也就是说。”达尔问向虚空行者：“这本书里的确记载着一些强大的事物？” 听到这个问题，虚空行者整个形象都缩小了半圈，从身体当中发出一声声愤怒的轰鸣。 040 又一本狼人研究？ 虚空行者意识到面前这个所谓的暗影之子，可能是比远处的人类更加有威胁的敌人后，立刻发动了进攻，他难辨形状的口中喷吐出了一股暗影箭，直直砸中多彩龙的头顶！ 一股刺鼻的气味从角鳞之间迸射出来，伴随着呲呲的腐蚀声，达尔的头顶被这一股暗影箭伤害，形成了一股黑色的疤痕。 无论是黑龙或是多彩龙，都对暗影有着杰出的抗性，如果这一发暗影箭打到普通人的身上，恐怕会瞬间连骨头都被烧的焦黑！ 达尔愤怒地抬起头来，摆脱头顶上缠绕着的暗影箭残雾，抬起上身挥出前爪，却不想这一抓拍在虚空行者身上像是抓到了一团烟尘似的。 这个暗影怪物的身体就那么被爪子穿透，暗色的气息从指间漏出，直到被拍散的那一部分重新融合成一个整体。 毫无疑问，对方算不上一个实体，对实实在在的攻击完全不惧怕。 这时，虚空行者发起了反击，他趁着幼龙刚刚被拍空的一爪晃的失去平衡时，挥出凝成黑色的拳头正中脖子。达尔被这一拍打的撞在地上摇摇晃晃跌出去，右翼撞碎了一桌炼金药物，绿色和紫色的液体伴随着玻璃碎片滑出一地。 “不……混账……” 莫甘斯伸出手去想要收拾，但又意识到自己的这些试验药碎的这么彻底已经没有挽回的必要了，整个人显出一种欲动又止的架势。 这一犹豫，虚空行者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暗影聚成的双拳再次握紧，发出一声空灵的嚎叫便冲了过来。 莫甘斯口中念出咒语，在他的面前顿时出现一阵旋转着的暗紫色法符幻影盾将虚空行者挡在外面，虚空行者一拳便将幻影盾打的粉碎接着前进，但莫甘斯已经准备好了下一个法术…… 在法师不停叨念的咒语声中，他的手里已经出现了一簇焰火，眼前虚空行者如蔓延的黑雾直扑上来时，他将手里的全部火炎抛射出去！ 这团火炎凝成一个小型的火球准确地与黑雾相撞，却又被黑雾吞噬。虚空行者大笑着掐住惊恐万分的法师的脖子将他提起，随手便扔出十几码远，将不远处的两个木椅子砸的断裂倒塌。 莫甘斯爬起来，眼看着达尔已经将脑袋对准了那个虚空行者，他低声带着绝望念道：“可别吐火啊，我的朋友，你这一口下去我的努力都要白费了……” 达尔一口烈焰猛喷出去将整个虚空行者完全包住，他一边喊着：“死……”，火炎还随着他的口形变化断断续续。 虚空行者被这一股猛烈的冲击推出几码远，直到将其拍在墙上，灼热的火苗顺着墙壁一直烧到房顶，数不清的离得近的书本都在扭曲的空气中跟着一同燃起火苗…… 这一口好像永远都结束不了的吐息就那么一直喷射在虚空行者的身上，莫甘斯望着这可怖的场面，表情从惊吓到绝望，又从绝望到呆滞，最后坐在残破的椅子上闭上眼睛再也不想多看。 直到周围暗下来，他才睁开眼睛，虚空行者已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了两个铜色的，用来稳定虚空行者在虚空位面之外存在的恶魔手镯。 幼龙停止了吐息，那一整面墙都被烧成了黑色，周围的书籍大都半黑半白，还在烧着的，焦烂的纸页散落在地，打开的窗户刮进来一阵风，就会把这些还未散架的黑纸吹成灰。 “怎么啦，莫甘斯大师！” 楼下一个巡逻的兽人往上面喊着问。 莫甘斯被这一声吼叫醒过神来，他用着自己往日一贯的平静口气回答道：“实验事故，兽人朋友，我只是想凝练一份元素火焰出来，一时走神出了问题……” “只要你还活着就没关系，大师。” 听着兽人的回复，莫甘斯爬起来，长吁了一口气说：“要是我的徒弟没被我派去南边，恐怕这一幕要把他的肝给吓出来。” 达尔没有回应，因为他在刚才那口吐息之中，听到了虚空行者所吼出的一系列不明的语言。 尽管达尔从来没有学过这种语言，但他却能理解其中的部分含义，似乎虚空行者在彻底消逝前大吼着，似乎在与自己的意志对抗。 达尔的火焰吐息中夹杂着暗影，这是作为黑龙难免的特性，当虚空行者接触到自己所释放的暗影能量时，似乎彻底放弃了抵抗，甘愿等死，连其主人乌尔的命令都不愿意再遵守了。 为什么？ 达尔自然而然的想到，肯定是萨拉塔斯所赐予自己的暗影祝福起了作用。 一个被人类术士召唤出来，封锁一本暗影知识的守护魔，也会惧怕萨拉塔斯的气息？ 这里离黑石塔太远了，这两天又长时间的生活在风景秀丽的赤脊山，在止水湖畔觅食，每天只是看着树和鸟发呆。 如果不是感受到为这自己喷吐火焰加码的暗影之力，他甚至快要忘记了自己在黑石塔底所窥见的远古黑暗到底代表着什么。 “你送那个虚空行者回了老家。” 莫甘斯走到掉落在地上的《乌尔的魔法研究》旁，将其捡起，吹了吹落在上面的黑灰，轻易地翻开了书皮。 “还真是……轻松。” 他环视了一圈自己的实验室，表情有些复杂。 达尔收回了对虚空行者最后一丝残影的惦念，转过头来看着站在一边刚刚翻开论文第一页的法师。 “怎么样，里面写了什么？” “与其他的典籍一样无聊的开头。”莫甘斯一边翻着，一边说：“感谢他的学生，感谢他的同僚，夸耀了一番光辉伟大的达拉然，还有一些现在还活着的老家伙在里面留名。” “还有一如既往的，毫无意义的危险警告……” “该死的……狼人，又是狼人！”法师摇了摇头：“难道这又是一本狼人研究？那法师圣所的人怎么会把他看守的这么严？难道暴风城也爆发了狼人瘟疫，只是贵族们不愿意承认？” “我要是为了又一本狼人说明书毁掉这么多书籍和研究，那……” 说到这，他刚翻过一页，却突然噎住了。 幼龙走过来，伸手出去抓住了莫甘斯刚想合起来的书，问：“什么？” 莫甘斯的表情有些纠结，达尔低了低眼睛，看向正翻开的这一页，这一章节里开头的一个词组吸引了他的注意。 月神镰刀。 041 传说 “月神镰刀？” “一个精灵传说中的东西。”莫甘斯解释道：“据说狼人们将一个手持镰刀的祖先视为神明……但这都是神话，就算是奎尔萨拉斯的藏书也没有对此有太多记载。要不是吉尔尼斯出现的狼人瘟疫，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故事。” “镰刀的传说是那些精灵来到这里之前的事了，他们似乎也有意想要跟过去割裂，没有太多跟那时候有关的记载。” 生活在西大陆卡利姆多的远古种族暗夜精灵是奎尔萨拉斯高等精灵的祖先，而且他们也崇拜月神艾露恩，月神镰刀确实可能与暗夜精灵有关。 只是此时，绝大部分人类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存在着暗夜精灵这个种群，也对其没有专门的称呼，他们与高等精灵的接触也是在两次兽人战争之后才频繁起来。 “那乌尔的书里没有记载更多的信息？”达尔追问。 “让我看看。”莫甘斯再次将书翻开，皱紧眉头阅读着其中的内容。 “呃……” “原来是这样？吉尔尼斯的狼人瘟疫竟然跟法师有关系？” “这上面说，吉尔尼斯的法师在银松森林当中进行暗影界面的沟通试验，招致了狼人的祸端，如果不加以控制，很快就会祸及吉尔尼斯城……” 说到这，他自嘲似的笑了起来：“怪不得法师圣所的某些高阶巫师宁死也不肯让其他人拿到这本秘典，原来这里面记载着达拉然和整个巫师阶层最肮脏的秘密。” 莫甘斯扶着额头失望地说：“我真不敢相信自己付出了一切，背上一个叛徒的罪名，追寻的暗影至深之秘，却只是阴谋论的证据。” “或许暴风城里的部分贵族知道这件事会欣喜万分吧，但乌瑞恩还是莱斯科瓦，哪个家族统治暴风城我根本不在乎。” “所以这本书对我还有什么用？”他站起身来将书扔在一边：“等暴风城的法师把我捉住审问后，让我有一个他们的把柄来为自己争取免除死罪？” “那月神镰刀呢？”幼龙伸出爪子将书页拨开，重新翻到记载着月神镰刀的传说那一页，问：“说不定这正是那个虚空行者所提到的，蕴藏在这本书当中的重要知识。” 莫甘斯摇摇头，苦笑着说：“那个虚空行者只是乌尔的小宠物，他守护的所谓‘重要知识’很可能就是那个丑闻，会导致吉尔尼斯王国清洗达拉然势力的丑闻！” “那么达拉然和暴风城的法师圣所为什么不摧毁这本书来保护自己？” “那些家伙对典籍和史料的狂热远强于他们对自己政治地位的爱惜，他们不会摧毁乌尔亲手撰写的这第一手资料。” 莫甘斯敲了敲纸页上的“月神镰刀”一词，接着道：“就算是这东西真的可能存在，并且是狼人瘟疫的根源，看这一行，上面写着‘很可能至今仍然在旧卡利姆多的古代精灵手中保管……” “卡利姆多是不是真的存在，现在还要打一个问号！” “卡利姆多当然存在！”达尔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来。 “你去过吗？”莫甘斯立刻质问。 法师这么一问，达尔犹豫了，他之前还如此的相信这个世界的样貌与那款游戏中的世界观的统一，但在这个问题问到他的脑子里，却让他有些动摇。 他怎么就这么确定自己前世对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就百分百正确？ 止水湖的规模看起来宛若一片汪洋，石堡所在的高崖埋藏在郁郁葱葱的林中，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树冠让这里像极了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的丛林。 只有林外高耸的，显出淡红色的山体和北边山后有些模糊不清的火色提醒着自己这里是坐落在黑石山南方的赤脊山一带。 相较起来，游戏里的同一块地方简直连个主题公园都不如。 “我没去过。”他只能承认。 “精灵告诉我们西方存在着一个远古大陆，没错，但没人去到过那边，连精灵自己也没有。”莫甘斯瘫坐在一个烧焦了腿的椅子上，长吁一口气，说：“或许有人到达了那边，但也无力返回这边告诉我们这个消息。” “或许那只是精灵们的梦，他们可能觉得跟我们这样肮脏又卑劣的种族生活在一个大陆上过于讽刺，所以为自己编出一个美好的神话故乡，以彰显他们的高贵。” “毕竟他们不像你们龙族，有着与凡人明显的区别，根本用不着编故事来自我安慰。” 幼龙听着，盘坐在倒下的书架旁，用尾巴将那一撮还在燃烧的火苗压灭，他并不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 “那你相信乌尔费尽心思写出这本书来，只是为了揭发吉尔尼斯的阴谋？” “还能如何，乌尔去世了有一段时间了，死无对证，我也不可能把他从坟墓里拉起来，再跟他聊这件事。”莫甘斯说：“就算我做到了，说不定他的鬼魂捏死我比开口说话还轻松。” “就到这吧，我要回到工作里去。”他站起身来，拍拍身上新落的黑灰：“感谢你帮我结束了这个梦想，我还有一整个楼打扫。” “走吧，幼龙，我相信黑石塔的主人派你到这来是为了攻下湖畔镇的，而不是跟我在这里聊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 “把那本书给我。”幼龙说：“我对里面的东西还有兴趣，这也是你之前的承诺。” “我不能就这么送给你。” 莫甘斯说着将书塞进书架里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正像我刚才说的，如果哪天我落到法师圣所的手里，我必须有筹码面对他们的审讯，所以这本书本身对我来说意义还很大。” 如果不是莫甘斯掌控着豺狼人，达尔恐怕早已经冲上去把他的脖子拧断，然后将书拿走了。 但现在黑法师手里握着部落进攻湖畔镇的关键筹码，他不能来硬的，这很可能会破坏黑石塔将人类挡在黑石山之外的计划。石堡士兵的数量捉襟见肘，达尔也无法自己一个人去对付整个湖畔镇和暴风城的军队。 他看向远处一个桌子上摆放着的暗红色坠饰，此时正释放着诡异的暗影光芒，那大概就是莫甘斯与豺狼人们交流的信物。 达尔没有再说什么，爬出窗外飞离高塔。 他的侧眼窥见窗内的阴影中，法师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飞远，视线慢慢回到《乌尔的魔法研究》上，又再次将它抽了出来。 042 兽人与豺狼人 第二天清晨，督军加塞尔佐格正在石堡主要塞前的操场上锻炼兽人弩手，这种新鲜的人类武器很适合没有经过弓箭训练的战士使用，只要会瞄准，会动手指头，箭矢就像一位职业弓手射出的那般直直飞向敌人。 弩并不是没有缺点，比如装填速度过于缓慢，容易出现故障等等，但在之前的与湖畔镇的军队作战的过程中，加塞尔佐格手下的数个弓箭手都丧生了，再让他临时训练出一批来简直不可能，败退的人类军队留下的弩就成为了他的最佳选择。 至于使用方法……对于聪明的兽人来说，看过人类怎么使用这种武器，再拿着实物琢磨一下，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达尔站立在垛墙上，俯视着塔楼下一板一眼练习装填射击的兽人士兵们，这时一个士兵误射出一箭，弩矢打在墙上直接折断，气得加塞尔佐格破口大骂，狠狠地给了那个兽人一巴掌。 “加塞尔佐格。”达尔叫道。 “怎么了，幼龙？”督军抬起头来，随手将那个兽人新兵弩手推到一边，走到塔下。 “上来，我有事要说。” 加塞尔佐格撞开塔楼的木门，走到最顶，达尔则从塔楼的外壁爬下，抓着石砖的裂缝从塔楼下层的窗口钻入，毕竟直达楼顶的天窗根本无法让他这样体型的生物通过。 达尔进入这个小房间后，刚刚走上来准备爬上天窗的加塞尔佐格被挤到一边靠墙，这时达尔鼻尖的鳞片几乎快要顶在兽人的胸甲上，只要一张嘴，他的肚子就可能被咬穿流出肠子。 加塞尔佐格的头上冒出冷汗，他虽然不喜欢穿戴厚重的铠甲，但更不喜欢一个獠牙野兽就这么把嘴放在自己柔软的肚子旁边。 督军有点后悔就这么b不管不顾的上来了，之前这条紫色幼龙的战绩让他放松了不少警惕，也排除了怀疑，但他忘了提醒自己对方始终是龙，而不是兽人。 “你要干什么？”他有些慌张地问。 “你的兽人能对付赤脊山的豺狼人吗？督军？” 达尔问着，嘴里的腥气灌满整个屋子，让气氛更加恐怖了，兽人感受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不能。”他实话实说：“但湖畔镇也不能，只要有豺狼人助阵，那些人类注定……” “如果湖畔镇无法抵挡豺狼人的进攻，为什么豺狼人没有早早地把湖畔镇拿下，把人类的食物和物资尽数抢走以增强自己的实力？” 幼龙把加塞尔佐格给问住了，后者从来没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想了一会儿，说：“豺狼人对付不了法师？” “不……”兽人自己把自己给否定了：“曾经豺狼人跟暴风城作战的时候也根本不害怕他们的法师……只是他们战败了，分散了，没有一个黑手大酋长一般的领袖把他们凝聚在一起。” “是的。”达尔说：“现在有了，督军，很快，莫甘斯就能用他的暗影符咒将整个赤脊山的豺狼人黑暗萨满团结起来，用对人类的仇恨和暗影魔法的贪婪将这些没脑子的怪物拧成一股绳，为他所用了。” “到时候你觉得石堡还能在你手下多久？” 加塞尔佐格一愣，他脑子在惊吓和怀疑中已经变成一坨浆糊，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幼龙想说的事。 “可是……可是我没有选择，幼龙，石堡不能被人类占据。” “你说的不错。”达尔顿了一会儿，说：“我必须告诉你，维姆萨拉克统帅派我来到石堡，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怀疑你勾结黑石塔以外的势力，想要脱离黑龙的控制。” “绝对没有这回事！”加塞尔佐格猛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这一捶力道极大，捶得他自己咳嗽不止。 达尔点了点头：“可是，莫甘斯是个人类。” “他想要加入黑石塔。”加塞尔佐格已经慌了：“他想要为黑石之王效命，他是个很强大的术士，不是我们的敌人！” “也是个叛徒，黑石之王不需要叛徒。” “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莫甘斯根本瞧不上你在石堡领导的这一伙士兵，他只不过把你当成是与黑龙建立联系的工具罢了，随时可以抛弃，而你却想着怎么维护他？” “不可能！我是黑石……” 达尔抬起胸膛，前爪猛地挥中面前兽人的脖颈和面部，加塞尔佐格低吼了一声跪在地上，脸上三道白印渗出血，几秒钟的时间，这些血就涂满了下巴灌进胸口，一滴滴地顺着皮甲缝掉在地上。 “如果没有黑石之王派我来到这里替你们解围，想想你的处境，蠢货，到时候莫甘斯肯定会抛弃你……就像他抛弃暴风城一样。” 听着达尔的话，兽人的怒火逐渐窜上来，但石堡现在的处境又让他底气不足，他知道莫甘斯会这么做的，幼龙说的一点不错。 “那……现在要我做什么？”加塞尔佐格试探道：“杀了他？” “不。”达尔问：“你有没有暗皮坠饰？就是莫甘斯让他手下的豺狼人分发给赤脊山所有暗皮豺狼人部落的那些小玩意。” “我知道那个东西。”兽人点点头说：“那是他们之间交流的法器，我当然没有，莫甘斯并不完全信任我……” “但我知道哪里有，北方的山谷里有一个洞穴，里面有一个豺狼人部落，莫甘斯向他们赠予了一批坠饰，但那些豺狼人没有老老实实地听话，因为在那个部落里也有一个术士，他可能识破了莫甘斯的计划……不愿意让自己的部落听命于他。” 达尔想了一会儿，说：“很关键的消息，督军。” 他看着加塞尔佐格抹去颈间的鲜血，紧闭着眼睛，好像这时才意识到疼痛似的。 “你要做什么？”兽人问。 “我要拿一个坠饰回到黑石塔。”达尔回答：“我会向维姆萨拉克统帅报告你的忠诚，然后将坠饰交给他，向他说明这里的情况。” 他装模作样的补充：“毕竟我要遵守黑石塔的命令行事，而不像你，自作聪明。” “是。”兽人举拳放在胸口上，像面对自己的上司一般行了个礼。 043 山谷之火 赤脊山的北方常年受到黑石山一带的恶劣空气侵扰，只有山底和深谷，被高大的断崖与山坡保护的阴影当中有那些坚强的灌木能够存活，至于高处，除了那些屹立了数十年未倒的死树之干，再也没有其他能证明这里曾经繁茂过的事物了。 达尔落在一处山崖之沿上，低头望着谷底那些豺狼人从人类那里抢夺来的工具堆和帐篷，此时正是黄昏，一伙豺狼人正围聚在一起烤肉。 烧烤的东西不是野猪，也不是什么小型动物，达尔不想去思考那到底是什么动物了，豺狼人一向有什么吃什么，如果自己人战死了，也会成为当晚的美味佳肴。 这些东西毫无怜悯，感情和理智可言，只是一帮崇拜力量和邪神的怪物。 达尔想要拿走一个暗皮坠饰，带回黑石塔寻找对付莫甘斯法术的方法，最好能让兽人术士们将这个法术利用起来，打破莫甘斯对于豺狼人军团的垄断。 而面前这伙还未被答应莫甘斯的豺狼人，就是寻找这种坠饰的最好对象，如果是其他部落的豺狼人，可能会把自己所做的事通报给伊尔加拉之塔。 他展开双翼扑入空中，俯冲时直接朝着这一群等着吃肉的豺狼人喷吐出一团火焰，他喜欢火……这种纯粹而直接的破坏，只有火才能让眼前这一群令人作呕的恶徒瞬间消失。 烈焰冲撞到大地上，将帐篷和烤架尽数推飞，豺狼人们身上的皮甲和布衣跟着被瞬间升温的空气点燃，但还没能者痛到尖叫起来便被接踵而至的冲击波击溃了皮肤和血肉，咕哝着倒在火中，只留下噼啪的灼烧动静。 达尔站在这一摊混乱中一口咬下一个豺狼人的胳膊，尝了尝味道之后啐了出去。这些喜好肉食，身体干瘪的恶劣生物肉又酸又腻，量又少到塞牙缝都觉得浪费力气。 这些豺狼人都没有携带任何坠饰，他们大概都是低级的杂兵。 洞里的豺狼人们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纷纷跑出来查看状况，见到面前一头幼龙就站在营地中央，吓得一个个嗷嗷乱叫。 一个穿着破布织成的袍子的老豺狼人走出来，他像是见过世面的样子，喊着让周围的豺狼人平静下来。 “呜！我们，没有惹到龙！” 老豺狼人用尖细的声音喊着莫名其妙的语言，与通用语及其相似，但许多发音和语法上又偏差很大。 尽管如此，幼龙还是能勉强听懂的。 “我们只吃肉，龙，我们只吃人和猪的肉……从来不吃龙！” 达尔看了看他外露的包着皮的肋骨，怀疑地问：“你是这里的头？” “不，呜……但是我可以命令，我可以说话！” 瘦得像一道树干一般的老豺狼人撑着一根光滑的木棍，往幼龙这边走过来。他看着地上的豺狼人焦尸，说：“你很强，你不怕付出代价？” 达尔轻蔑地笑着，发出咳咳地动静，但他的眼睛瞅着周围崖石上土坡上已经围上来的豺狼人弩手，知道如果这个部落决心要与自己死战，自己可能也会受伤。 “如果你觉得能对付我，早就让你的士兵们进攻了，老东西。” 达尔的龙爪将老豺狼人的脑袋扣住，整个提到半空，周围的豺狼人们猛吠起来，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和斧子就要冲，一个豺狼人弩手吓得竟然击发了一支箭出来，却被幼龙轻易用右翼拍折，掉在地上。 “你不过是个胆小怕事的低等生物，你知道与我对抗会毁掉你的整个小族群。”达尔吼道。 老豺狼人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对自己下手，他浑身颤抖，本来就所剩不多的狗毛哗啦啦地往下掉，一边咳嗽着，完全不敢直视面前的恐怖，显然已经被吓得失去了应付当前状况的能力。 “做个交易。”达尔说：“有一个人类法师，莫甘斯，想要与你们达成协议，让你们为他做事，是不是真的？” 豺狼人竟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是继续颤抖，这让达尔有些不高兴了。 他压紧了龙爪，掌中发出一声骨头交错的动静，一个豺狼人大叫着扑上来要与幼龙拼命，达尔只是挥了一下尾巴抽在他身上，豺狼人便惨叫一声飞了出去撞在崖石上。 这下，周围的豺狼人有的愤怒地乱叫，有的发出恐惧的呜呜声，有的向洞内退缩，见到自己的族群情绪越来越不稳定，老豺狼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它一口一口地吞着唾沫，双眼瞪得比鲤鱼还大，看起来快要被捏得窒息，但还是奋力地挤出话：“是……有一个人类，吼……但头领认为他坏。我们是恨那座城，但我们也不会为了复仇做奴隶……” 达尔眼膜半掩，他不太确定豺狼人是否有荣誉感，尊严之类的东西。 “把他交给你们的坠饰给我，那个红色的，有着暗影能量的，你肯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龙，我听不懂。” 老豺狼人咳得非常严重，几乎快要把内脏给咳出来，但达尔并没有为此放松手里的动作，反而捏的更紧。 他放低了声音威胁：“给我，否则我会荡清你这座洞穴，从此以后你们再也不用纠结复仇和生存了。” 说完，他朝着洞穴口豺狼人们聚集的地方猛地喷出一口火焰，这股火球并不大，但速度极快，击中了一个豺狼人战士的脚边发生爆炸，将那个家伙的腿给炸断。 他本来只是想做个警告，却不想这一下，没多少脑容量思考的豺狼人们彻底炸了锅。 几个穿着拼凑起来的皮甲，盖着暴风城银色甲片的豺狼人嚎叫着冲上来，他们有的手中甚至提着人类骑士才会使用的骑兵用三棱锤。 达尔将老豺狼人扔在地上，伸过脑袋去一口咬住了一个豺狼人挥过来的锤子，在空中甩了半圈，将不肯放手的对方扔向高空。 “杀了龙！” 老豺狼人躺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尖叫，另一个高大的豺狼人呼应着挥起手里的粗大木棒，狠狠砸在达尔的后腿上。 达尔因为吃痛身子不稳，往另一边挪动了几步，但很快回过头来用长尾末端生长出来的暗黄色尾锤正中这个高个豺狼人的胸口。 这精准的一砸让豺狼人整个跌出去，嘴里涌出鲜血痛地闭着眼长号。这一来一回，剩下还没冲上来的豺狼人彻底犹豫了。 但达尔的怒火已经被激起，黑龙之血在胸腔内鼓动着想要杀光面前所有活物泄愤。 再怎么说，他也是艾泽拉斯上最为狂暴和鲁莽的生物的后裔。 他没有继续向着豺狼人群进攻，而是转身按住老豺狼人的腹部，一口火焰喷在他的脸上。 老豺狼人还在呼唤着进攻，但火炎的冲击与地面碰撞激起一股热旋风，让老家伙很快被烧的再也发不出声。 达尔将爪子上挂着的布料变成的黑灰甩掉，回过头来。 “把坠饰交出来。” 这时，一个佝偻的身影从洞穴里显现，那也是一个豺狼人，尽管他肩膀比刚才被砸吐了血的豺狼人还宽阔，但弯腰驼背，满脸肿瘤和疤痕，看上去患了极其严重的病。 当这个豺狼人出现时，其他的豺狼人都停止了躁动和不安，这应该是真正的头领了。 “呼……停下，杀戮。” 对方用着极轻的声音嘟囔道：“我交出坠饰，不要再杀……人类法师让我患病，威胁我听从他的命令，葛利只是想要保护我！” 葛利，达尔不关心那是谁，大概率是地上这块碳，但听到头领愿意交出坠饰，他本来鼓起来的怒火降下了一半。 头领扔出一块红色的发着光的吊坠，其中的暗影能量即使是在二十米外达尔也能清晰地察觉，这就是莫甘斯的东西。 达尔将吊坠捡起，扫视了一眼遍地的豺狼人死尸，然后展翼而飞。他为自己如今这么残暴感到一点点意外，但同时也不觉得这些怪物死的无辜。 044 再回燃烧平原 拿到一块暗皮坠饰后，达尔直奔黑石山而去。 他将自己埋藏在黑云当中，便觉得无比安全，于是就一直回想着那个能与萨拉塔斯直接对话的地方，那个深埋在黑石塔底的矮人城废墟。 想着想着，竟然忽略了身后正在逼近的威胁！ 一个黑影自更高处飞来，直到头顶遮住光才被他察觉。 达尔翻过头来，这个比自己还要宽大的影子就那么直直扑来，伸出带着坚实鳞片的爪子几乎快要抓到自己的脊背……他连忙翻转过来，用龙翼将伸来的利爪拨开，努力地向更高处飞行，想要透过阳光看清对方的样貌。 那是个紫色的影子，与自己一样，浑身覆盖着一层暗青色的鳞片，一条多彩幼龙。 “达尔-克洛玛勒斯。” “盖斯。”达尔回应着：“你也活了下来。” 盖斯侧着眼睛伴飞在不远处，一边说：“你还没有死，我不可能死在前面。” 达尔还在刚才的突然袭击中没晃过神来，他还以为是红龙或者什么的发现了自己。 “你怎么在外面？”他问。 “我要跟那些黑幼龙一起，轮流守护黑石塔的安全，这是主人的命令。” 盖斯说着放缓自己飞行的速度，到与达尔差不多的速度上。 达尔确定盖斯不会再次搞出分不清玩笑还是认真的袭击后，慢慢往这边靠近了点，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实验室，催熟。” “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就过去了。”盖斯随意地回应：“我完整顺利地通过了实验，因为我毫无疑问是所有参试者里最强大的一个，这是主人亲自对我说的。” “不像某些参与者，不但在实验即将结束时意志崩溃发了疯，还险些害死其他未完成实验的伙伴。” 达尔有些心虚地沉默了一会儿，他感觉到盖斯比之前成熟了很多，无论是说话的逻辑还是语气。 他主观上不觉得自己在心智上有改变，大概是因为他的灵魂，那个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已经在之前的生活经历中被改造的很彻底，渐渐形成了一套足够完整的对一切事物的认识。 不过，达尔也无法确信自己前后的一致，尤其是在赤脊山发生的那些事，让他觉得达尔-克洛玛勒斯已经远远将之前的那个王东拉开很远很远，甚至可能已经将其咬死了。 啊……他脑海中想到的结束性命的方法竟然是“咬”死，而不是掐死或者刺死，看来他着实已经离人越来越远了。 “我很羡慕。”旁边的盖斯突然说：“能够离开黑石山，看看外面，向整个世界表明我们的到来。” “或许不久的将来，我们就是这个世界的第六色龙族……” “你想的太远了。”达尔摇摇头：“而且，他不太想这么快让外面知道我们的存在。” “称主人。”盖斯提醒：“否则我会怀疑你对黑翼的忠诚。” “一个成为兽人坐骑的幼龙恐怕没有资格纠正我吧，盖斯。” 达尔嘲讽地笑着，说：“你跟大酋长相处的怎么样了？” “闭嘴吧，滚回黑石塔里去，做你该做的事。” 盖斯愤怒地吐气，一团团黑烟从他的喉咙里喷出来，他飞着飞着逐渐偏离达尔的航向，往更北方而去。 这个家伙曾经想要联合一群小鬼杀死自己，达尔对他始终无法信任。 就算在这陌生又充满敌意的世界里，盖斯似乎是少数几个自己的同族，也无法让自己忽视他曾经做下的恶行，但这着实减轻了自己想要复仇的心思。 更不用说在黑石塔上层的竞技场里，曾经共同伤害自己的其他幼龙大多被那个圣骑士用锤子砸爆了脑壳，剩下的有几个也都在这两年里死在了龙巢中，永远失去了成长为幼龙的机会，这也让他有种恶有恶报的感觉。 想着这些旧事往前飞着，黑石山的庞大阴影已经从灰雾中慢慢显现了。 山体上显露出来的黑石塔台附近盘旋着几条黑色幼龙，他们优哉游哉地围绕着山脉滑翔，似乎这个世界已经属于黑翼军团。完全不关心在外面究竟有多少敌人想要进来将他们杀死，彻底灭绝这个族群。 在黑石塔里度过幼龙时期的时候，达尔曾经以为这座山，这座塔无疑是一个坚固的堡垒，而经过赤脊山一游后，他只觉得黑石塔像一个孤立的铁笼，被吊在一棵几欲折断的枯枝上。 只要有人注意到它，只吹一口气就要倒塌了。 兽人们看到多彩幼龙回来纷纷吹起号角，游荡的黑龙们往这边看来，眼神里充满了猜忌，怀疑和轻蔑。但达尔不在乎，他早就知道，就算是被奈法利安本人承认为黑翼军团的成员，他也永远成不了黑龙。 飞过一处露台时，他瞥见另一条多彩幼龙被绑在塔外，锁链紧紧地拴着他的翅膀和身躯，看来，也不是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顺利度过催熟程序的。 那条多彩幼龙见到自己飞过，抬起干瘦的脑袋喊着自己的名字：达尔-克洛玛勒斯，尽管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达尔还是用龙语回应了一声，表达友好。 转角进入黑石塔下层的外部入口，两旁的龙人纷纷举起武器向真龙致敬，达尔掠过这群龙人士兵和兽人的巡逻队上空，进入宽阔溶洞当中的建筑群，直达底部维姆萨拉克的宫殿……这一天时间的旅程，感觉像是又穿越了两个世界一般。 维姆萨拉克正坐在王座下打着呼，就像是一堆叠在一起的盔甲上下起伏。 达尔又想起莫甘斯与加塞尔佐格谈论的关于维姆萨拉克所持有的那一枚戒指——龙王徽记的故事。 “达尔。”这时，龙人突然哼哼了两声，说：“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回来了。” “我带来了赤脊山的消息，统帅，关于加塞尔佐格与那些豺狼人的事。” 达尔吞了一口唾沫，确保那一枚暗皮坠饰深深埋在自己的胃里，盼望着那坠饰所透露出来的一丁点暗影能量会被自己整个身体里的暗影之力所遮蔽，以免被维姆萨拉克察觉。 045 另一个沟通者 维姆萨拉克站起身来，他被盔甲覆盖的健壮身躯使自己看起来如同一尊神像般不可动摇，达尔即使是他的种群所效忠的对象，相比起来也像是一头外来的野兽一般渺小。 有理由相信维姆萨拉克在成为龙人之前也是凡人当中的佼佼者，那股天生的傲慢使他在真龙面前也不会暴露卑微。 “你的意思是，你找到了豺狼人与黑石氏族联合的原因。” 龙人往前走了两步，迈下王座台来到达尔面前，说：“据我最近所知的，并非所有的豺狼人都与兽人合作，他们仍然在某些地方存在着争斗。” “这种现象很快就不复存在了，统帅。”达尔说：“召集豺狼人加入石堡军队的是一个人类法师，他已经想办法与赤脊山大部分的豺狼人部族达成了共识，让他们为自己战斗，与人类对抗。” “我认为这对于黑石塔的目标有利，也就是保护黑石塔中黑龙的存在，因此并没有阻止他进行自己的计划。” “你做的不错。”维姆萨拉克点点头：“黑铁矮人已经在黑石山和山下的平原对我们所占据的据点发动了多次进攻，他们想要阻挡黑龙最终将要占据整座山脉的大势。” “虽然这无疑是死前的挣扎，但这也意味着我们腾不出多余的兵力支援石堡，让那些豺狼人填补这个缺口吧，无论那个人类是为了什么……” “但。” 维姆萨拉克用指甲挠了挠未受盔甲保护的满是硬鳞的侧腮，问：“豺狼人对人类有着灭族之仇，为什么要帮一个人类叛徒？我不相信豺狼人有足够的智慧联合敌人的敌人……那个法师一定用了魔法，逼迫或者诱使它们达成协议。” 龙人想得很快，超出了达尔的预计。 “或许我们不该低估豺狼人的脑子……至于究竟为什么豺狼人愿意跟那个法师合作，我会再去找的。” “所以，你只是搞清楚了这么一点事，就跟我来回报了？” 看着幼龙语气渐渐失去沉稳，维姆萨拉克有些怀疑，但并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只是急着问：“我知道赤脊山的法师们试图制造一个符石阵，限制石堡中的兽人术士们的法术施放。但那个阵列已经不复存在，那是怎么回事？” “石堡损失了很多兽人术士，我猜测人类的动向与那个叛徒法师有关系。” “唔。”龙人闷声应着，一边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问：“加塞尔佐格是不是不信任你？我感觉你所知的东西很有限。” “黑石氏族一直对黑翼军团有些猜忌。”达尔说：“不过，我会让那个家伙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的。” 维姆萨拉克有点失望，但考虑到达尔确实离开只有两周不到的时间，也确实很难获得太多讯息。 “保持现在的态度，达尔，不要让豺狼人和兽人之间的合作因为黑翼军团的介入而中断。我希望早点听到湖畔镇被攻陷的消息，而不是黑石氏族除了人类以外又多了一群敌人。” 达尔还没回应，维姆萨拉克又补充道：“我知道石堡的兽人数量远远不如他们出发的时候了，以现在的军力恐怕无法抵挡暴风王国再多两个月。但你要尽量帮助他们坚持久一点，待矮人知难而退，我们便派遣更多军队占领赤脊山北部的山区和洞穴，到时候便可以在两个方向上进攻。” “如果你现在有什么困难，可以直说。”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毕竟你是主人的孩子，我不想你受到什么严重的威胁。” 听了最后这段话，达尔甚至想要将暗皮坠饰的事坦白告诉面前的龙人统帅。 但，他还是按住了这股冲动。 达尔很了解自己的心态，一个从出生就受尽折磨和欺凌的孤独者，很容易受到一点关心就放松警惕，将一切全部押在那个关心自己的人身上。 在这个世界来说，这是绝对危险的事。 “没有困难，我只是想要寻求统帅的意见，然后……进食。” 维姆萨拉克嗤嗤地笑起来：“我知道对你们来说这里的蜘蛛和巨蝎有多么美味，或许是黑龙的火焰之血让你们无法拒绝熔岩中生活的生物。” “去吧，幼龙，然后重新投入命令中去。” 达尔没有再说什么，离开由这座宫室废墟，往熔岩河里飞去。 为了让自己进入熔岩河的动机显得更单纯一些，他在一群兽人巡逻兵的注视下随手抓起一只趴伏在黑色熔岩床上的火蝾螈，咬掉它的脑袋吮吸着滚烫的鲜血。 当慢慢远离黑石塔之下居民的视野后，他便飞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深，躲避着自然洞穴自从洞顶延伸下来的岩石钟乳，以极快的速度进入古老的矮人城市废墟。 “我想要掌握控制这枚坠饰的能量，萨拉塔斯！” 达尔朝着深邃的熔岩洞穴中喊着，一声声低吟回应他的呼唤，但他听不清这声音。 当彻底将手中的食物吞噬干净，吐掉骨骼后，终于抵达了废墟的最深处，那片倒塌的矮人城市。 幼龙看着一片石墙上的矮人之面浮雕，像是找到某个倾诉对象似的，对着这张脸说：“我想要通过这枚坠饰，抢走人类法师莫甘斯的控制权。” ——把它留在这，达尔。 黑暗终于给予了回应。 “为什么？” ——如果能随意赐予力量，我早已依靠信徒吞没暗炉城。这里不是我的世界，仇敌限制着一切。 达尔将坠饰从胃中翻出来，跟着刚刚还未消化的食物吐在面前，那面矮人之墙下，那枚坠饰像是受到什么力量的激活一般有节奏的闪烁着，与之前在豺狼人的洞穴前所漏出来的微光完全不同。 ——精巧的物件，人类是富有想象力的生物。 那黑暗的声音笑着，随后发出一声声难懂的低语，那坠饰随着低语的节奏而闪烁，时不时发出不自然的震动，在这被熔岩照得光暗分明的废墟洞穴衬托下，像是突然拥有了灵魂。 “你已经与那些豺狼人建立了联系？”达尔迫不及待地问：“你会让他们听从我的命令吗？” ——我很擅长说服别人。 也包括我吗？达尔在心里这么问着。 046 莫甘斯的野心 伊尔加拉之塔周围的树林比以前热闹了许多，莫甘斯听着窗外叽叽喳喳的叫嚷声，嘴角克制不住地翘起，这都是他的成果——豺狼人军团正在慢慢聚集。 如果他能将整个赤脊山的豺狼人部族全都集结在一起，他差不多能获得与暴风王国对峙的资本。 不要质疑豺狼人的潜力，豺狼人只是在失败中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从此分散罢了，只要能重新出现一位领袖（此时毫无疑问就是他自己），那么豺狼人将重新获得强大的战争能力。 想到这，他禁不住笑出声，甚至不能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展开的书籍上。 法师为此感到有些愧疚，自从离开法师圣所之后，他感到自己在学习和钻研的能力上有所下降了。因此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将自己埋进这本书《乌尔的魔法研究》中，逐字逐句的寻找其中所蕴含的，关于月神镰刀的线索。 那条幼龙说的没错，这本论文里对月神镰刀的描述并非一两句话那么简单，它将在吉尔尼斯出现的一些被掩盖的黑暗现象进行了总结和归纳，其中不乏吉尔尼斯的法师与受诅者的交流，那些跨越了种族，时间，甚至位面的对话至关重要。 依照乌尔的意见，狼人诅咒是一种自阴影中泄露出来的疫病，但他们所崇拜的偶像和象征性的“礼器”，也就是所谓的月神镰刀，却与上古时期的精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莫甘斯有些不明白，他本以为这把被记录在暗影魔法研究典籍中的武器应该是一把能够调动暗影力量的超级法器，因此才被乌尔如此重视，但依据奎尔萨拉斯的记载，上古时期的精灵们只有对月的崇拜，以及对奥术的追求，暗影之力是他们的绝对敌人……那么经由古代精灵所制造的武器，怎么可能会动用暗影之力？ 他越来越觉得这本书对于暗影的理解可能没什么太大的帮助，这里面或许藏匿着他和乌尔都暂时无法知晓的隐情，因为他从字里行间能够看出，就算是乌尔也只是意外地发现了这一切。 最初乌尔也相信狼人一定是暗影的造物，但吉尔尼斯的调查和发现让他怀疑了这一点，因此才诞生了此书的这一部分内容。 阅读了几个吉尔尼斯受诅者的怪异梦境记录与他们的呓语后，莫甘斯对这把镰刀的兴趣越来越大。看起来狼人确实受到暗影的诅咒，而狼人对镰刀的崇拜也是明明白白写在这本书当中的，那么有没有可能…… 砰砰砰。 木门被敲响，正沉浸在镰刀传说中的莫甘斯合上书。 “谁？” “我，莫甘斯大师，加塞尔佐格。” 莫甘斯动了动手指，嘴唇微动，《乌尔的魔法研究》顺从地像一只鸽子一般展开书皮飞向书架，老老实实地插进书缝当中。 “请进。” 兽人推开门走了进来，问：“记得吗，是你让我来的，要看什么？” “看看我的成果，督军。”莫甘斯指着窗说：“跟我过来。” 法师走到窗边，擦掉上面还未彻底拭去的焦灰，将窗户门打开，探出头去。 透过这扇窗，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伊尔加拉之塔另一边的山崖边，一群群的豺狼人正在进行训练，这片被砍光了树木和杂草的操场上摆满了从人类村庄和营地里抢来的箭靶和假人，还有一堆堆的武器。 这些器具看起来大都有着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历史了，在兽人们的标准来看，没有几把武器是能正常用的，大概都是豺狼人从自己的巢穴里带出来，送给莫甘斯的“礼物。” 加塞尔佐格看到这一幕，还是微微瞪大了眼睛，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莫甘斯能够迅速集结起这么一伙军队，看起来单单是在视野里出现的豺狼人，数量上已经可以与石堡的兽人相比了，更不用说躲藏在远处森林里巡逻的。 他开始默默盘算着一个黑石战士究竟能对付几个豺狼人，以他之前的经验，大概是三个左右。这么看，石堡在与伊尔加拉之塔的力量对比中，自己可能还是暂时处于优势的，但随着愿意追随莫甘斯的豺狼人越来越多，很快这个优势就会荡然无存。 “坏齿！可以开始了！”莫甘斯的喊叫尖细且有些气息不足：“今天黑石氏族的督军亲临现场，这毫无疑问是暗皮部族的巨大荣耀！” “是石堡的督军。”兽人不太舒服地纠正。 “不要这么谦虚，督军。”莫甘斯笑了笑，然后命令豺狼人们道：“把那个运粮队的军官带上来。” 一群豺狼人叫嚷着将一个扒光了衣服的人类军官拖进了操场，军官双眼惺忪，身上尽是伤痕，看上去在囚禁中受尽了折磨。 加塞尔佐格看着这个家伙有些于心不忍，兽人不在乎杀戮，但对于这种针对手无寸铁之人的虐待却怎么都看不下去。 眼看莫甘斯脸上挂着一幅人类特色的变态微笑，加塞尔佐格感觉自己预知到了下面可能会发生什么。 他咳嗽了一声，说：“我知道你已经能够号令这群豺狼人，帮助石堡与暴风王国对抗了，用不着用虐待俘虏的方式来证明他们对你的忠心，这毫无意义。” “你还不明白。”莫甘斯摇了摇食指，说：“开始吧。” 一个豺狼人一跳一蹦来到人类军官面前，将手里的剑递给他，后退了两步叫了起来。 其发出来的动静像极了怪异的奸笑，再配合其他豺狼人聚集起来一同欢呼的场景，让加塞尔佐格怎么都觉得整个伊尔加拉之塔周围的气氛莫名的怪异了起来。 “杀了他，士兵。”莫甘斯微笑着说：“我给你一次为自己的兄弟们报仇的机会。” “不用你说，败类！” 军官一边痛骂，一边皱紧眉头做好了战斗架势，准备与面前的豺狼人决一死战。 然而，面前的豺狼人却只是站在那里，发出不知道是笑还是威胁的混乱声音，口水流满了破布织成的衣物和皮甲碎块，完全没有任何动作。 当然，它手里也没有任何用于作战的武器。 军官低吼一声冲了上去，毫无阻拦地将锈剑送进了豺狼人的喉咙，豺狼人咕哝一声倒在地上，疯狂的抽搐和喘息，像极了一条被割喉放血的野猪。 然而周围的豺狼人非但没有因为同族的死而愤怒，却同时欢呼起来，呼喊着“莫甘斯！”“莫甘斯！” 领导着豺狼人的萨满们脖子上的红色坠饰随着这狂欢而阵阵发亮，更让这场景变得多了一些狂热意味。 军官被这完全无法理解的阵势吓住，竟然跪在地上哭了起来，他的精神在这一次次地混乱场面打击下崩溃，而这不怨他的意志脆弱，因为即使是加塞尔佐格也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甘斯望着这一切，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而兽人也在片刻的冷静之后理解了其想表达的意思。 在黑巫师的暗影魔法之下，豺狼人并非与之协同或者结盟，是完全成为了他的奴隶和傀儡，彻底为他效劳，忘记了以前的仇恨，忘记了同族的感情…… 这样下去，赤脊山很快就要变成莫甘斯的囊中之物了。 047 约定 军官的下场自然很惨。 在莫甘斯的命令下，一群豺狼人将他扔下了山崖，那个可怜的家伙连叫都没叫一声，就像一块石头一般噗通一声掉进湖水当中，以那个高度来看，即使是摔在水面上也足以粉身碎骨了。 加塞尔佐格内心无比紧张，但外表上他还是尽力维持着占据主动权的样子，尽管莫甘斯已经高高地扬起了头颅，气势完全是一副赤脊山公爵的模样。 “关于你为我培养术士的事，怎么样了。” “你送来的学徒并没有多少天赋。”莫甘斯直接了当地说：“不是所有兽人都适合成为术士，古尔丹能够培养出那么多追随者，是因为有些兽人从小被当成祭司来训练，他们拥有与自然和空间交流的本能。” 加塞尔佐格没想到莫甘斯一旦达成自己的目的就瞬间变了一个模样，一股恨意充斥脑际，他甚至有些后悔没冲进来直接砍死这个混蛋，只因为他对幼龙的话还有一丝怀疑……莫甘斯或许还盼着进入黑石塔为那条黑龙效忠，不会这么快就反过来掌控黑石氏族。 “如果你早点这么说的话，我就不必浪费我的时间了。”加塞尔佐格试着让自己更有底气一些：“我会自己联系黑石塔，让他们送两位能够训练术士的老师来。” “黑石塔已经不信任你了，督军。”莫甘斯合上窗户，盘着腿后靠在炼金桌旁的椅子上半躺着说：“他们想让那条龙来取代你。” “龙不可能驱使兽人。” 加塞尔佐格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但看着莫甘斯的微笑，他又知道这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在黑石塔，龙人将军达基萨斯和维姆萨拉克几乎已经直接掌控了大半个黑石氏族，尽管他们公开支持雷德酋长对部落的统治，但谁都知道如果兽人和龙族发生争斗，他们会支持那一边。 到时候会有相当多的兽人站在龙族那一边……这是某些兽人的天性使然，永远崇拜绝对的力量。 数十年前在德拉诺，兽人不是这个样子，雷德的父亲，黑手大酋长用霸权统一了部落，但也永远改变了部落的价值观念。 “随你怎么想，但我会把你从目前的困境中拯救出来。”莫甘斯对着迟迟没有动静的督军，说：“把那条幼龙带到伊尔加拉之塔来，我有礼物要送给它，就说，是关于那本魔法研究的书的事。之前我们已经有过交流了，他会答应的。” 加塞尔佐格点了点头，随后往楼梯口而去，但还没迈下台阶，他便回味到了莫甘斯话里的奇怪暗示。 “你想要做什么？你想要杀了那条龙？” 莫甘斯没有说话，加塞尔佐格便当他是默认自己的疑问了。 “混账，我忠于黑石塔，忠于黑石氏族和酋长，现在黑石氏族与黑龙正在合作，我不可能为了你，一个暴风城的叛徒去杀害我的盟友！” “况且，这会毁了你进入黑石塔为奈法利安效忠的路，如果黑石塔想知道为什么他们派出来的幼龙死在这，你打算怎么解释，把责任推给人类？” “我没有要杀了他，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几条幼龙，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将其杀掉。你是否听说过龙力宝珠？” “龙力宝珠？” “你们兽人在格瑞姆巴托奴役红龙的时候，制造了一大批好东西，但你们自己的部落根本就不珍惜。”莫甘斯的话里带着一点居高临下的鄙夷：“像你这样的督军竟然完全不知道龙力宝珠这样强大的发明创造。” “龙喉兽人用红龙女王的性命威胁她的子嗣为自己效命，这没错，但红龙的数量庞大，其中总有些不听话的个体，龙喉兽人不可能为了这么几个小家伙就把女王给杀掉。” “所以，他们的术士利用巨龙对幼龙和雏龙的压迫能量制造了足以摧毁年轻龙族意志的宝珠，来让红龙们乖乖听话。” “在希尔斯布莱德丘陵的多次战役中，达拉然和洛丹伦都缴获了一批这样的宝珠，其中有一些被送到了暴风城……然后就那么巧之又巧的来到了我手里。” “然后，就有一条幼龙来到了伊尔加拉之塔，我认为这是圣光对我的青睐……啊，我忘记了，我已经‘堕’入了暗影，圣光大概是不会看顾我了，所以这是纯粹的运气，我必须靠自己牢牢掌握住。” “不过你们兽人术士所制造的法器，终究没有精灵们所造的那么稳定和可靠，能够维持万年且效力不减，这些龙力宝珠，目前只能在幼龙们虚弱的时候生效。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一开始就执行我的计划，那太冒险了。” “现在我拥有了豺狼人军团，他们可以帮助我将这个幼龙逼到绝路，最终为我所用，等到了那天，别说湖畔镇了，就算是法师圣所集结他们最强的那批法师前来追捕我，也只是白白送命，那可是一条幼龙！加塞尔佐格！” “你会被奈法利安烧成灰，到时连你的先祖之魂都认不出你的模样了。”兽人痛骂道：“而且你会连累整个黑石氏族……如果我现在不阻止你的话。” “我的先祖都踏踏实实地埋葬在地下，毕竟我不是兽人。”莫甘斯毫不在乎：“至于奈法利安，他还是先顾着自己吧，你和你的士兵们在石堡孤独地支撑了几个月，都没有看到任何黑龙的影子，他恐怕早已经自顾不暇了……” “用你自己的眼睛看看现在的局势，兽人，到底是谁占优势，到底是谁更有前景，如果你现在还愿意为黑龙做事，那简直就是瞎了眼。” “更何况，我现在所追求的力量是黑龙都羡慕的。”他瞥了一眼书架上的《魔法研究》，微微合上眼睛，说：“做决定吧，督军，跟我合作，或者选择死亡。” “我选择效忠部落。”加塞尔佐格狠狠地啐了一口。 但当他转过身去打算走下阶梯时，却又补充了一句：“但达尔，那条紫色的龙会来到这里，毕竟你们之前有过约定，我会把你的话传达到的。” “这就足够了，督军。”莫甘斯点了点头。 048 松动 达尔再次回到赤脊山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越来越多的豺狼人开始与兽人合作，人类在石堡周围的森林和高地上设立的观察哨被豺狼人不停地袭击和劫掠，不得不往湖畔镇方向收缩，由萨瑞尔祖恩中尉率领的黑石前锋也慢慢摸到了湖畔镇的周边，形势对暴风王国越来越不利。 现在，达尔大可以堂而皇之地在大半天掠过森林，甚至可以在湖畔镇外仍然由人类占据的那片伐木场的上空掠过，尽情享受人类伐木工们发出的尖叫和呼唤。 当士兵们吹着号子到来时，他早已经消失在天边，成为这些可怜人当晚的梦魇。 石堡前，兽人们欢呼着迎接幼龙的到来，在他们看来，正是幼龙在之前那场与人类法师的鏖战解救了石堡之围。 站在城门口的加塞尔佐格眼见着这一切却完全无法提起兴致，他倒盼望着幼龙可以晚点回来，最好永远不回来。 达尔扇动着双翼，滞空在石堡前的空地之上，有几个士兵迫不及待地抬头问：“我们想要知道黑石塔的情况！幼龙！雷德大酋长是否会向这边派援军？” “矮人已经离失败不远了。”幼龙回答道：“北方的道路迟早会打通，或许我们可以寻找机会向北与燃烧平原的军队前后夹击，打破矮人的封锁。” “我正期待这一天。”加塞尔佐格低着眉毛说：“我已经受够了莫甘斯了，他自从建立了自己的‘豺狼人王国’，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差。” “你找他了？” 达尔缓缓下降，落在加塞尔佐格的眼前，后者将围过来的士兵们劝离之后，低声说：“当然，在这样的关键节点上我必须了解他的动向。你上次跟我说的话确实很对，莫甘斯现在的野心越来越膨胀。” “我能感觉到他试图要威胁我的地位，但他对你仍然还很敬畏，只要有你在这……他想让你去一趟那座塔，说是有什么新的消息要跟你交流，与一本书有关。” “我知道了。”达尔抬起脖子向着高塔的方向眺望，感觉到一点点奇怪。 按照之前达尔的感觉，莫甘斯肯定不希望的就是自己再次谈起关于那本书的事，他不希望与外人分享那本书里的更多内容，只想要独占其中的秘密。 甚至可能在幼龙帮助打开那本魔典之后的那一小会儿，莫甘斯已经发现了书里隐藏着不少价值极大的细节，可能与暗影力量有关，可能与月神镰刀有关，否则他不会这么抵触幼龙带走那本书的主意，甚至迫不及待的在自己飞走之后就要去翻开再次阅读。 那这时他愿意邀请自己前去，要么那本书里的的确确没有什么更有价值内容，真的就像他所说，只是暴风城的法师们不愿意揭开达拉然，乃至吉尔尼斯法师们的“丑闻”；要么，他已经早早地把书里重要的信息隐藏起来，比如撕掉，或者用魔法遮蔽。 后者风险过大了，莫甘斯尽管在暗影研究上造诣颇深，但在奥术的修习上甚至还不如法师圣所里的高阶巫师们，应该做不到完美欺骗一条幼龙的知觉，莫甘斯自己也应该清楚这一点。 那还能是什么？ 思考到这里，达尔不禁开始往极端负面里猜测，莫甘斯难道是想杀了自己？ 表面上看好像没什么征兆，达尔只是因为前段时间想要把莫甘斯杀了就顺便思考了反过来的可能性。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并没有在心绪中扎根。 加塞尔佐格召集起一伙巡逻兵，准备出城去执行每天两次例行巡逻里的第二次，达尔则回到了自己的高塔巢穴上，准备休息片刻，褪去黑石山和燃烧平原上带来的焦灰气味，就前去伊尔加拉之塔，看看那个法师究竟想做什么。 夜晚，伊尔加拉之塔依然露出一丝丝紫色的暗影淡芒，但比起达尔离开时，更惹人注意的是一波又一波的豺狼人吼声。 比起狼嗥，豺狼人夜晚的嚎叫完全就是狗吠，没有章法没有气势，像极了一群被主人暴打过一顿的宠物狗，达尔在树林上方飞行时不禁得有些嫌恶。 不知道萨拉塔斯是否已经对这里的豺狼人产生了影响，达尔对此并不乐观，就算是萨拉塔斯很可能是某种强大的远古存在所遗留来的影子，此时也因为被囚，被禁锢而削弱了力量，否则也不会向自己这么一个无名小卒求助。 达尔最终在塔顶降落，几块瓦片被他的体重砸的松动掉落，他朝着瓦片落下的方向看去，却瞧见一大群豺狼人正待在操场上，莫甘斯正在他们当中，与其中一个领袖模样的豺狼人萨满交流着什么。 听到瓦片松动的声音，莫甘斯抬起头来直到看清其上的黑影。 “我看到你了，幼龙！”他叫嚷着：“莫甘斯在下面，看到我了吗？过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达尔离开塔顶向着空地这片展翼滑翔而来，最终落在一片豺狼人当中，这群豺狼人与高塔空地外围那群叫嚷着的豺狼人完全不同，异常的沉默。 他感觉到有一点不正常，便来回看了看这些家伙，每一个手里都拿着类似锤子或者斧子的重兵器，有些豺狼人还提着接着钢钩的木棍，像是要捕猎什么大型动物似的。 “我离开后你有没有继续研读那本论文？”达尔说：“就算是与镰刀无关的，其他暗影方面的知识我也很感兴趣。” “先不聊乌尔那本论文的事，幼龙，我有东西要向你展示。” 莫甘斯从旁边摆着的一个木箱子当中拿出一颗黑色的宝珠举起来，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你告诉我。” 达尔在说话时，眼睛的余光已经看到旁边的大树上已经爬着许多豺狼人了。 与拱卫在莫甘斯周围的豺狼人一样，他们当中许多都戴着一颗暗皮坠饰，那闪着不明显紫光的奇异饰物，代表着莫甘斯暗影魔法的统御之力。 然而莫甘斯却没有立刻做出解释，他等了一段时间，又看了看周围的豺狼人，再看了看幼龙，在这期间，没有任何人，任何生物有任何的其他动作。 突然，有一个豺狼人向前走了一步，手里的武器也慢慢抬了起来，但幼龙察觉后迅速转头过去盯住了他的眼睛，那小怪物便楞在了原地，不再动弹。 莫甘斯看着那只豺狼人，眉毛难以置信地紧锁，但当幼龙回过头来时，他立刻重新将眉头舒展开来。 “怎么，你不打算跟我讲讲？” 达尔向前迈了一步，爪子深深扣进泥土和腐植当中，这下莫甘斯竟然打了个颤险些跌倒，手里的宝珠也落在了地上。 “不……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法师慌慌张张地用极低的声音说：“我只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毕竟我是从北方的大湿地中寻得的……考虑到可能与红龙有关，可能你们龙族知道的更多。” “这不叫展示，莫甘斯，这叫咨询。”达尔叹了口气：“简直是浪费时间。” 049 侵蚀 “对……对不起。” 莫甘斯虽然道歉，但眼神看向旁边的豺狼人萨满与守卫，眼里却是求助的意思。 人迹罕至的丛林，周围二三十个豺狼人每个手里都拿着兵器。身处在当中的达尔渐渐发觉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糟糕……打造出这一阵势的莫甘斯显然没有什么好意。 他想杀了自己？ 眼睛兜了个转，瞄向头顶，树上的豺狼人们手中也皆是长柄利器。 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出手？ 刚才那个被吓住的豺狼人到底是因为害怕自己伤害法师而下意识地出手防卫，还是没有等到主人的命令就急着出手了？ 他内心里还不清楚莫甘斯到底对豺狼人的掌控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道此时是不是该撕破脸皮将莫甘斯直接干掉。 幼龙的爪子已经抬到了胸口，而就算是曾经身为暴风城最顶尖的学者，莫甘斯也不可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用魔法让自己在一条龙的进攻下存活下来。 因此莫甘斯现在一动都不敢动，一句话也不敢说，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达尔不禁在心里抱怨萨拉塔斯没有给自己一个明确的信号——什么时候豺狼人能够听从自己的指示，怎么命令他们？他们又要以什么方式来听从自己的命令？ 最重要的是，现在豺狼人是否已经受到了影响？ 萨拉塔斯在开口说话的时候，所用的语言晦涩难懂，而即使是听懂的语言也难以牢记，就像是在梦中感知到的一般模糊不清。 问题，问题，全是问题。 他最终决定不要那么激烈，放下了爪子，按在那颗不知道什么作用的宝珠上。 一股暖流透过宝珠光滑的表面浸透龙鳞，使得达尔不自觉地进行了一次深呼吸去感受这股力量，如此亲近且令人着迷，甚至可以说……有些诱惑，让自己愿意彻底倾心于其中，服从和归顺。 虽然感觉上像是某种积极的东西，但达尔知道，出现在这种场合，而且被莫甘斯所持有，就一定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莫甘斯低着眼睛紧盯着放在宝珠上的龙爪，脸上满是担心和害怕。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幼龙开口问道。 “月神镰刀……”莫甘斯松了口气，连忙说：“月神镰刀很可能在卡利姆多，乌尔根据奎尔萨拉斯精灵的调查和研究，总结了一些他认为可能所在的位置。” “我记得你不相信卡利姆多的存在。”达尔怀疑地说：“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 莫甘斯低了低身子向那颗宝珠伸出手去，见幼龙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便又将其拿了起来。 “既然乌尔大师和高等精灵们都愿意相信，在一些巨魔传说里也流行上古大陆分裂的说法，那我也没有理由独自质疑。”他一边将宝珠放进盒子，一边说：“其实，怀疑卡利姆多是乡野村夫和无知无识的贵族热衷的，学者们都倾向于相信。” “我那时只是……不希望做无用功。” “闪开。”达尔突然道。 “什么？” 莫甘斯向后退了一步，达尔突然从口中喷出一股凝聚成白色光束一般的冰柱，正正击中盛放神秘宝珠的盒子。 “不！” 法师大喊着扑在盒子上，但已经晚了。 盒子已经变成了一大块冰，在他抱起来之后产生数个裂纹，最终分成数块冰冻的木板展开。里面的宝珠也未能幸免，像是碎玻璃块一般一个个掉落下来，摔碎在地上，再也没有任何能量的痕迹了。 “为什么？！” 莫甘斯几近愤怒，他紧抓着其中一个冰块，手都被划出血来。 “你说的没错，那确实是龙族的财产，所以你没有资格拥有。”达尔说完后，抬起前身，扇动着双翼来到半空。 莫甘斯，如果有其他关于暗影力量的知识请尽快与我分享，破坏掉那颗宝珠是为了你好，如果你将那个东西带进黑石塔，那么主人必将把你视为偷盗龙族财产的窃贼……” 莫甘斯看着逐渐远去的龙影，终于忍不住大骂：“该死的！畜生！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周围的豺狼人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多余的动作，即使是达尔用冰霜吐息将宝珠摧毁的时候，也只有少数豺狼人表现出对龙族吐息的畏惧，剩下的绝大部分只是木然地看着。 实际上，从几天前开始，豺狼人对自己的命令就远不如最开始那么灵光了，莫甘斯一直把这当成是自己与太多豺狼人进行魔法统御的后果，因此特地将这次围捕行动的规模降低到了二三十个人，以免出现问题。 但没想到，这些蠢货还是毫无反应。 “我以为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他朝着周围的豺狼人低声抱怨：“把这龙擒住，给他一个教训……然后让我执行我的计划，不要杀死他，但不是不要碰他！” “你们害我丢尽了脸面，而且之后会随时处于危险之中，刚才那个架势就算是一头猪都能猜到是什么意思，何况是一条龙？等他想明白了……就会过来杀了我。” 莫甘斯浑身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恐惧。 “本不该是这样的，你们愿意为我付出一切，那魔法不可能出问题……” 说完，他看向身旁的豺狼人萨满，抓着对方瘦而窄的肩膀猛晃了两下，问：“你们到底是不是忠于我的？说！你们忠于莫甘斯！” “莫甘斯……” 豺狼人萨满重复了一声，然后跌跌撞撞地退后，眼神迷离，神智似乎恍惚不清，像是无法辨认面前的人究竟是谁一样。 他用爪子挠了挠自己的下颚，晃了晃脑袋，发出一阵嚓嚓的磨牙声，然后说：“我们愿意遵从法师的命令，但刚才有个声音告诉我，我所做的事对部族有坏处，莫甘斯。” “刚才？你说刚才？我策划了这么久，你就因为刚刚脑子里突然不知道那根神经出了问题，就要打翻我的全盘计划？你脑子坏了，这里所有的豺狼人的脑子都坏了吗？” 莫甘斯大声训斥着，但他随后便意识到，是否是自己的魔法出了问题？ 他擦去嘴边的口水，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站着的豺狼人，那些佩戴了暗皮坠饰的豺狼人队长，颈上的坠饰依然在发着亮光。 这表明魔法依然奏效，这些家伙仍然受暗影所控制，理论上不可能背叛自己，不可能不执行自己的计划和命令。利用坠饰进行暗影命令的魔法非常古老，甚至可以追溯到远古巨魔和虫族的战争时期，从来没有任何典籍质疑过它的威力！ 强大的施法者甚至可以利用它指挥人类，精灵这样的智慧种族，豺狼人应该更可靠才对！ 不对，刚才豺狼人提到的…… “什么声音？”莫甘斯突然问：“你刚才说，什么声音？” 萨满像是很痛苦一般低吟了一声，说：“幼龙不能被杀，幼龙不能被伤害……” “他当然不能被杀！该死的！我只是要你们帮我把他抓起来！”莫甘斯无助地大叫：“你们这群蠢货！告诉我，你们听到的声音是从哪里来的，我不想再问第三遍！” “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莫甘斯！” 豺狼人萨满咳嗽着，似乎经受了极大的折磨，而周围的豺狼人似乎都处于类似的迷茫和折磨之中，显得莫甘斯好像是一群疯子当中唯一一个清醒的家伙似的。 但莫甘斯已经被手中流失的机会冲昏了头脑，他看不到此时此刻整个树林里正在蔓延的诡异景象，只是掏出怀中的匕首。 萨满意识到法师所透露出的杀机，想要回身逃开，然而莫甘斯已经完成了一句咒语的颂念，将匕首附上一层致死的暗影能量，狠狠地捅进了豺狼人的后背！ 豺狼人大叫一声跪在地上，扭动着身子想要再爬起来，但背部的暗影腐蚀绞住了他的神经，使得他起身的努力变成了可笑的手舞足蹈。 “没有豺狼人能违抗我的命令！” 莫甘斯低吼着警告，想以此震慑其他的豺狼人士兵。 豺狼人们都对萨满生命的渐渐流失显露出恐惧和担忧，但莫甘斯能明确感受到，这恐惧并非对他威严的敬畏，而是对另一种未知的恐慌。 “谁在这？！” 莫甘斯朝着黑暗森林的深处发问，但当然没有任何回应。 豺狼人萨满已经停止了挣扎，但他还在发出一阵阵濒死的呼号，这呼号声起初还是野狗一样的惨叫，但很快就变成了人类的恸哭。 这恸哭让站在一旁的法师感到背脊发凉，尽管他在十年前的兽人战争中听惯了这样的哭声，那时暴风城在战争中损毁，到处是家破人亡的惨剧，流民和伤兵随处可见，哭声，骂声，求救声稀松平常。 而现在，在这人迹罕至的林子里，豺狼人的包围中，人类哭声是最不和谐的音符。 不仅是莫甘斯感到恐惧，有两个豺狼人士兵甚至也因为害怕而发出阵阵呜咽，转身逃进了森林的阴影，而还有几个豺狼人也在嘟念着“我不该这么做……我不该这么做……”，一边四处摸索着，好像瞎了一般。 当中萨满和术士们佩戴的坠饰闪烁地越来越不规律，莫甘斯才意识到自己的魔法已经走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慢慢脱离他的掌控。 暗皮坠饰的魔法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让开……” 他推开一个从刚才就一直守卫在自己身旁的豺狼人士兵往伊尔加拉之塔里逃去，今夜的这一幕让他精神紧张，意识混乱，但他不能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让魔法继续失控下去，他要找出问题的所在。 “一定是我过于激进了，想要控制的豺狼人数量太多，引起了某种魔法的共振……” “但这不是奥术……这不是奥术，暗影不依靠魔网而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无所谓共振！” “不不……” 莫甘斯一边扶着楼梯扶手往塔顶前进，一边思考着问题所在。 “一定是有其他的法师或者兽人术士，豺狼人术士在抵制我的魔法，一定是北方那些不想要跟我合作的豺狼人在中间搞破坏，我就不该把坠饰交给他们……” “但豺狼人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莫甘斯一拳砸在楼梯上，怒吼道：“达尔！龙！一定是你……你隐瞒了什么，你肯定早就知道我要杀你……” “所以为什么不命令这些豺狼人来杀了我？！你也命令不了他们吧，你只是个小孩子，一个没长大的疯子……野兽！” 他冲上塔顶，推开窗户，大吼道：“为什么直接不杀了我？！用你的尖牙，你的利爪，你这头紫色的蜥蜴，没脑子的怪物！” 当莫甘斯听着整个林子都回荡着自己的这声怒吼时，一股恐惧又爬上了脑际，那龙是否能听得到？ 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意识已经失控，说不定已经疯了。 暗影会干扰人的精神，暗影会折磨人的意志，这是他刚刚接触到这一领域时，所有已经在其中钻研和学习的学者专家们屡次告诫他的事。 但直到这几天的异状之前，他都没有特别意识到暗影究竟对自己的心智造成了什么影响。 莫甘斯推开炼金桌旁的一只小盒的盖子，拿出一瓶淡蓝色的药水拔塞一饮而尽，他的脖子显出蓝色的血丝，眼框里闪着淡淡的白芒，药剂在起作用。 他咳嗽了几声，双眼紧闭，躺在地板上瑟瑟发抖，但这没有持续多久。 “我没有疯……”法师提醒着自己：“我叫莫甘斯，暴风王国的公民，或者曾经是暴风王国的公民，在王国的法师圣所任职，安多玛斯，艾德温·范克里夫，克尔苏加德……安东尼达斯，安度因·乌瑞恩，加科因……” 他开始嘟念着自己所熟悉的名字以寻回理智，在连续不停说出了二十几个名字后，他才叹了口气：“滋补药剂还有效果，我没有丧失理智。” 法师满头大汗，靠在墙边，自己可能疯了的想法让他甚为后怕。 毫无疑问，他对豺狼人的魔法控制并没有自己起初所想的那么牢靠，他必须找到原因……并且，再次尝试捕捉那条幼龙。否则，自己的目的迟早会被揭发，到时候就没有活路了。 想到这他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额，真不该图一时痛快告诉那个兽人自己想要做什么，豺狼人军队的统御让这样一个从年轻时就在学院里修习知识的学者尝到了自己从未体会过的权力，他有那么一段时间几乎丢掉了所有的理性。 现在必须是拾回理性的时候。 莫甘斯抽出书架上一本记录条目，在上面翻看着一个个的人名。 “洛丹伦……” “洛丹伦……” “塔伦米尔……不……” “这个也不行。” “莫苏尔？”他望着最后一个名字，自问道：“我为什么不去找他？” 050 北边的新进展 自从达尔从黑石塔返回石堡已经过去了两周，在这期间，石堡的兽人们一直在加紧训练应付可能出现的人类突袭，而豺狼人看上去还听从莫甘斯的命令。 达尔没再去找莫甘斯的麻烦，他需要确认萨拉塔斯真的帮他影响了豺狼人的意志，而且确定即使是莫甘斯死了，豺狼人也愿意继续帮助兽人，而不是又哄然散去。 莫甘斯再也没想着把幼龙叫到伊尔加拉之塔去，他只是在塔里默默地整理收拾，一边继续研读那些典籍，想要从中再多挖掘点什么出来。 起初，达尔感觉到莫甘斯对豺狼人部落好像越来越不信任，他撤去了塔里的豺狼人守卫，把豺狼人训练的地方挪到了一里外的森林里，并且用魔法将塔门封死，只让自己和自己的魔法造物进出。 然而，越来越多的豺狼人领袖来到伊尔加拉之塔，就像是将莫甘斯当成一位神一样“朝圣”，其中有许多甚至是从南方的峭壁来的，那里严格来说已经不属于赤脊山地区了，但即使如此他们依然响应了莫甘斯的魔法。这让达尔越来越搞不清楚，萨拉塔斯是否真的帮了他。 随着豺狼人军团越来越壮大，有一些进入了石堡，与兽人住在同一间院子里，虽然喜欢昼伏夜出的豺狼人加强了石堡的防卫和警戒，但也时有两个种族之间的矛盾发生。 这天，达尔正趴伏在高塔之顶睡觉，阳光晒在每一片厚厚的背鳞上令他十分舒适。 他很久没有这么惬意了——湖畔镇在请求和等待暴风城的支援，石堡在等待更多的豺狼人愿意加入黑石部落，或者黑石塔将北方的通道打开向南支援，因此所有人都处在对峙当中，不愿意主动出击，这也给了达尔足够的空闲好好休息。 来到艾泽拉斯前达尔就是个懒虫，来到这里成为一条龙之后，没有道理变得更勤快，毕竟龙的寿命是人的数十倍，为什么要天天急着送死呢？ 对绝大部分龙来说，活着就是最有效率的锻炼，年龄就是最直接的力量。 “达尔！” 加塞尔佐格的吼声打破了他的美梦。 达尔抬起头来将脑袋伸出塔外看向兽人，他知道如果莫甘斯有意想要将他杀害，那么下面这个家伙就是共犯。 但同样的，在一切摆到桌面上之前他不想对这个兽人动手，以免石堡失去控制。 “怎么了，督军，你在森林里见到飘扬着的蓝底金狮子旗了？” “不。”兽人站在塔下，用手遮着阳光大喊：“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带来的算是好消息，你肯定愿意知道！” “说吧。” 达尔缩回头去，再次趴伏下来，既然是好消息，那自己就没有出动的理由了。 “我派去北边的斥候有了消息，达尔。” 加塞尔佐格见到幼龙缩回脑袋，加大了音量：“我们找到了矮人封锁那片道路的根据地！一个废弃的矮人矿洞，他们把那里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矮人城市，就在黑龙的眼皮底下！” “我下次回去的时候会把这件事通告给黑石塔的。”达尔抬了抬嘴回应道。 督军吼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突袭那个地方，配合黑石塔将这个矮人要塞攻下来。” 听到这，幼龙再次伸出脑袋来，用着讥讽的语气说：“你的部队甚至不能把湖畔镇那么一个爱好和平的小城攻克，怎么可能去突袭一个矮人建造的军事要塞？” “那个矿洞离莫甘斯掌控的一个豺狼人部族驻扎的山洞很近，我们可以让豺狼人突袭那个地方。”加塞尔佐格听上去很有自信。 “莫甘斯怎么说？”达尔看了看东边雾气中若隐若现的红色高塔屋檐：“我感觉他对控制豺狼人部落有些吃力了。” “他去了北方。”加塞尔佐格笑着说：“他把掌控豺狼人的权力让给了我交给他的那些学徒，都是黑石氏族的兽人，完全值得信任，我已经见他们利用暗皮坠饰对豺狼人发号施令，效果是令人满意。” “什么？” 达尔翻出垛墙，飞下高塔降落在加塞尔佐格面前的空地上，怀疑地问：“莫甘斯走了？” “是的。”兽人回答：“但你用不着担心，我不认为他是叛逃了我们，那个家伙把很多重要的法术书和魔法材料都留在了塔里，而且他的学徒刚从南边阳光树林回来，也没有跟着他离开。” “他想去见见他的一个老朋友，一位流浪法师，叫莫苏尔什么的，听说在暗影方面也很有造诣。” “那本书呢？” “哪本？” “《乌尔的魔法研究》” “我记不得这些书名字，幼龙。”兽人摇摇头说：“如果你好奇，就自己去问那个叫卡特的人类吧。” 幼龙迟疑地点了点头，随后问：“你想让我也参与突袭？” 加塞尔佐格瞪着眼睛说：“那是当然，你是石堡最强的战斗力，而且肩负着黑石塔的任务，让你来打通我们两边的联系再好不过。我们的斥候说，那些矮人这几天一直跟北边的黑石氏族军队交战，所以我接到了消息立刻就来找你了，我们必须抓紧这个机会。” “不过你不要轻易冲到最前面，幼龙。”他又补充道：“矮人对付龙很有一手，我在黑石山下与矮人作战的时候，就听说过两条幼龙被矮人捉去活活刺死，你只要在空中支援一下那些豺狼人就好，他们死了没关系，反正那些豺狼人洞里的小豺狼人就好像无穷无尽似的。” 加塞尔佐格说的没错，人类在向暴风城请求增援这毫无疑问，要不是奈法利安的妹妹奥妮克希亚所化身成的女贵族，卡特里娜·普瑞斯托在王国之中斡旋，为黑龙争取时间，恐怕人类国王瓦里安·乌瑞恩早已经坚决地派兵往这边支援了。 不过即使如此，暴风城的贵族们也总有一天会意识到赤脊山的问题越来越严重，石堡这边如果能尽快将湖畔镇攻打下来，那么可能会让暴风城放弃支援这边的想法，转而退守艾尔文森林外围。 这样，人类再退一步，他们发现北方黑石山中的黑龙势力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让我先去看看，加塞尔佐格。”幼龙展开翅膀，抬起身子说：“给我说清楚斥候说的地方，我只需要半天时间就好。” 051 敌人？ 这段时间的锻炼让达尔的飞行技术越来越高，他趁着赤脊山与黑石山一带冷热温差所产生的的气流朝着黑色平原飞去，用双翼拨开一层又一层的火山灰堆积的厚云，相比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已经轻松了太多。 根据黑石斥候所说，很久以前豺狼人在这边的黄土高山上制造了一个用树枝和乱石堆起来的暗影祭坛，祭坛已经废弃了，但现在却成为了一个地标，在那个祭坛北边的焦黑山谷中，就有一个黑铁矮人弄出来的巨大挖掘场，那里便是现在的矮人根据地所在。 达尔在遮天蔽日的浓烟的掩护下往北方前进，越过一道道黑色的山坡，很快便来到了一片被挖开的空地。 正如斥候所说，这里矮人开掘所留下的脚手架和工具还摆放在这里，似乎已经被遗弃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许多木制材料早已经腐朽或者焦烂了。 他降落下来扒在山坡上，静静地观察着这座挖掘场里的一切动静，在远方轰隆隆的火山运动巨响中，他依然察觉到了不太明显的交谈声和脚步声。 这里虽然作为一个挖掘场被废弃了，但很明显，有人再次把他利用了起来。如果能确定这里藏着的人是一批矮人，那就说明这里就是斥候所说的矮人根据地。 斥候还提到，这边的北方和西北方是一片黑铁氏族的城市废墟，黑石氏族在城市以北扎营，大概是想探明这里拦截道路的矮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但矮人在北边设立的防线严丝合缝，固若金汤，不像在南边的赤脊山往北渗透那么容易，所以黑石塔派来的兽人部队很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挖掘场的所在。 达尔只是肉眼眺望了一下远方可能是兽人与矮人战场的那片废墟和荒原，他不敢擅自飞过去，离开了山峰到了低地，一直飘荡在周围的浓烟就变得稀薄，那么自己这么大这么招摇的身躯就很容易被黑铁矮人发现。 他不是来单刀直入的，而是来侦察的，不能做过多多余的事，一旦引起矮人对南方入侵者的警惕，到时候加塞尔佐格的进攻计划也会难上加难了。 达尔顺着挖掘场上方的崖边往另一个方向上爬行，一边仔细关注着挖掘场内凹凸不平的沟壑，还有无数个通往更深处的洞穴，寻找着其中可能存在的活人迹象。 但不一会儿，另一边突然冒出来的一股异常气息吸引了他的注意。 达尔转头望向东北边，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接近，那个东西所携带着的能量要比矮人或者兽人高出好几个层次，可以说完全不是同一种生物……并且，对方是会飞的！ 黑龙？！ 一个庞大的带翼黑影从烟雾中显出，静默无声地扑向达尔，达尔扇动数下龙翼向后撤了几步，抬起前半身伸出龙爪与这个黑影撞击在一起，两个体型差不多的怪物就这么猛地相撞抓挠在一起，在山坡上滚了数圈，往赤脊山的方向滚去…… 一阵阵黄土和烟尘随着两个家伙的鲁莽搏斗四溅飞起，达尔一边试着拦住对方的撕咬和抓挠，一边找机会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他刚定睛，一扇赤红色如火般的巨翼拍过来，翼骨狠狠戳在自己脸上，再偏一点恐怕眼睛就要瞎了！ 对方有所准备，上来就用了最大的尽头，达尔有些措手不及，但就这么颤抖了两分钟后，达尔也算找到了节奏。 这是条红龙……毫无疑问！就算是眼前因为火山灰和赤脊山堆积的红土让场面混乱不堪，达尔也能迅速确定这一点。 红龙体型并不大，金色的龙角像是两根号角一般自对方头部的两边向斜上方生长出去，与自己头顶上植物根系一般胡乱生长的怪异龙角完全不同。 而且对方的角上还挂着一些人类或者精灵制造的金色饰物，在战斗中都不会脱落，明显是有附魔的赠礼。 而且，这条红龙在战斗时不停地用龙语叨念着达尔从来没听过的咒语，使得其每次爪击或者龙翼打击都带着奥术或火焰之能，这些能量都如此纯净……绝对不是野蛮的吐息或者哪里学来的杂乱魔法能够达到的水平！ 红龙军团的成员！ 达尔用双翼猛地将对方推离数码，落稳在地，他打了几个响鼻，将鼻腔和嘴里的沙土和灰尘喷出去，低声问：“谁？” “你又是谁？” 从声音上来看，这是条母龙，但这不奇怪，红龙军团是彻彻底底的母性氏族，雌性的战斗力和年龄往往比雄性还强，让母龙充当侦察兵和突击队员是很正常的事。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开场就下死手？！” 达尔刚刚问出来，一股炽热到发白的龙焰就扑了过来，这股龙焰灼烧到周围的灌木和矮树丛，竟然完全产生不了什么损害，只是把它们吹的到处乱飞，有些则被连根拔起。而火焰烧到达尔时，则让达尔体内感觉到皮肤上钻心的疼痛，之前对魔法的超高抗性一下子不管用了似的。 也就是说在这火焰之下，达尔的抵抗力甚至连杂草都不如？这完全不合逻辑…… “你是黑龙？！”红龙大声质问：“为什么你的身子是这么怪异的颜色，却对红龙之火有着与黑龙一模一样的反应？” 达尔不声不响，咬住牙撑过这一波身上滚过去的火焰，直接张开大口朝着对方喷吐出一股带着紫流的黑火，红龙啐了一声叫道：“肮脏至极！” 对方腾空躲过这一波魔焰，尾巴因为躲得稍慢被烧出紫色的暗痕，她强忍疼痛再次吐出第二波亮金色的吐息，这下吐息的范围极大！ 达尔躲也躲不过，只得鼓动胸口，催起一股煞白的冰冷气息将自己周身护住，然后与这一波吐息相冲，两边竟然能够勉强抵消！ 这下红龙慌了神，她愣了一会儿往旁边看看，确定没有其他龙在……而达尔已经趁着这个空档飞到了面前！ 带着紫色鳞片的龙爪裹挟着一丝丝烟尘猛抓过来，红龙躲闪不及，被重重击中脖颈和脸部，整条龙在空中如同被狂风刮中的风筝一般向远处晃了过去，险些无法保持平衡掉落。 但她也只是用翅膀勉励维持了飞行，达尔便再次冲了过来。 “偷袭……”达尔发出一声声低吼：“你偷袭我？！” “你就是……”红龙还没问完，又被达尔一个头槌整个顶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土石上，这下子地面都跟着震撼了一下。 她咳嗽了两声，撑起身子，强行问：“你就是与暴风王国的人类法师交战的未知龙族吗？” 达尔本来想再一口暗影烈焰将对方烧得再也张不开嘴，但听到这个问话，他大概了解了对方的来由。 红龙军团已经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如果这条红龙活着回去，那么就会有更多红龙往这边来了。 “我没有兴趣回答，红龙。”达尔的胸膛继续鼓起，又一股紫色的魔焰自他的心中燃烧起来…… 052 落网 “住手！” 眼见面前的紫色幼龙再次鼓动起一波带有暗影能量的烈焰，红龙大叫着让他停手。 “你可能已经被黑龙腐化了！” 她第二句话喊出口，一波暗影烈焰已经袭来……然而，红龙很快发现这暗影烈焰并非传言中真正的黑龙所喷吐出来的那般，有焚尽黑龙以外的一切万物的强大威力，而只是单纯的被暗影染成暗紫色的火焰吐息罢了。 她这次没有再尝试躲避，而是怒吼了一声，浑身的鳞片都呈现出亮红色，一波烈焰新星从翼展之下震荡而出，将这一股吐息中的暗影和火焰力量全部震散。 烈焰新星这一股冲击波扩散到数十码外，狠狠撞击在达尔的正面，但达尔也没有闪避，紧抓住地上的土石用脑袋顶住这一波冲击，发出一声挑衅般的怒吼，准备再次进攻。 他有些气恼，不仅是因为几次攻击都连续吃瘪。 敌人虽然作战经验不算丰富，但无论是知识还是对龙类能力的理解都相当扎实，一看就是受到长辈精心照料过的幼龙，跟他这样放养和被龙人教出来的野路子相比，实在是高出太多。 说白了，他有些嫉妒。 达尔顶过冲击波，再次扇起两翼冲上半空，朝着刚刚因为释放一股烈焰新星而有些疲累的红龙俯冲而去，红龙抬起头来时自己已经冲到面前，只得勉强躲避。 达尔抓住对方躲避时展开的双翼，再次纠缠在一起，红色和紫色的鳞片四处剥落，两条幼龙交战时发出的怒吼宛若沙哑的秃鹫和猎鹰，凶狠无比。 很少有幼龙会争斗到这种地步，要么会被成年龙的介入打断，要么会因为担心自己受重伤而有一方逃窜，这样的场面，就算达拉然肯瑞托议会里的见多识广的魔法领袖们也会感到惊讶。 这次，达尔在体力上占了上风，他一次次将红龙按压在地上，毕竟在肉搏战中，还是他这样的野小子更有水平。 他狠狠地把红龙的脑袋按在土里，一边说：“放弃抵抗，乖乖等死，做龙一点也不轻松……不如早点解脱。” “不！” 红龙竟然直接往土里喷出一股烈焰，这些烈焰自土里炸开往外扩散形成一层层波浪一样的震荡。达尔按着对方的爪子被喷出来的火灼伤迅速抽了回来，红龙竟然就这么重获了自由！ 并非多彩龙的抗性没了效果，而是红龙的烈焰中有非凡的生命热能，对暗影生物有着极其有效的杀伤力，达尔眼看着自己的爪子被烧的发黑，而被火炎震荡过的土地竟然冒出一丝丝不知名植物的绿芽。 这股烈焰顺着自己的双脚和尾巴向上攀爬，直到将自己整个吞没，达尔才感觉到这难以忍受的，如同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狠命撕咬的痛苦。 达尔跌倒在地上，为了减轻痛苦不停地翻滚，时而扑向杂草丛和灌木丛，想要利用那些植物扑灭身上的火焰，但那些植物在被火炎灼烧后竟然会长出新芽，而完全不会对自己有一点帮助，这让他更加愤怒，好像周围的一切都要与自己作对似的。 他飞上半空，往北方炽热的环境里去，那里有足够的暗影之能，或许会帮助自己脱困。 刚刚从压制中摆脱出来的红龙看着这一幕也傻了眼，她没想到自己绝地反攻竟然收获这么大的效果，看来对方真的是一个堕落的龙族，无论他是不是黑龙，都足够邪恶。 尽管如此，她要是有些看不得同为龙族的达尔这么痛苦，想着用什么办法帮他脱离困境，边追了上去。 达尔看着挖掘场旁的一个熔岩裂口，毫不犹豫地扑了下去，他知道黑石山爆裂开来也与这个世界之初产生的堕落元素有关，熔岩当中必然是充斥着暗影的，在黑石塔里他看着塔下流淌的熔岩河也有相同的感受。 他要赌一把，赌这些熔岩能将身上的生命之火转化为堕落之火，从而让自己获救。 “别再往前了！回来！那里有……” 身后传来红龙的喊声，达尔完全无视，直接扑入了岩浆之中。 生命的火焰在被黑石山的熔岩吞噬之后迅速熄灭，转化为一股股膨胀起来的野火，达尔并不惧怕野火，他作为多彩龙族，对火焰的抵抗能力高到离谱。 没有生命之火的灼烧，他感到自己好像重生了一般，再次脱出熔岩飞到半空时，除去身上部分被烧坏的鳞片和皮肤，再也没有什么负担了。 这次他要更加小心，一定要把那个多管闲事的红龙脖子割开。 然而他看向半空，红龙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跑了？ 不可能，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敌人狼狈地投进岩浆河，应该守在外面等他出来，趁他不注意再补一口烈焰才是。 当然，这是达尔的逻辑，或许红龙一个比一个善良温和，不忍心在继续迫害受难的敌人，但此时没那么多时间多想。 达尔不过犹豫了几秒钟的时间，一个带着尖刺的铁网从不知道哪里飞了过来，将他整个脑袋网在了地面。 意识到不对，他猛地摇翼往高处飞，却被网子狠狠拽住，岩浆河旁边的黑色岩床上传来一阵阵讥笑声，达尔转过头去，居然是一群黑铁矮人的士兵！ “摇把手！”一个矮人尖叫道。 “是！” 另外一边，一群矮人围在一个绞车旁，狠狠转动上面的把手，这绞车上绑着的一根粗铁丝正连着缠住自己的铁网！ 达尔加大力度再次尝试挣脱，这回连绞车都开始发出吱吱呀呀的动静，眼看机器就要出问题，矮人们吓得大叫起来，几个射手抬出火枪开始朝着天上的多彩龙轮番射击，但乒乒乓乓的子弹要么打偏，要么打在鳞片上虽然疼痛，但阻拦不了达尔想要挣脱的决心。 达尔回头望向那个绞车，猛地吐出一口火焰，矮人们大叫着跳车，整个车辆顿时被火焰吞没。 “瞧这边，幼龙！” 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高喊，达尔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远处矿洞门边上，一个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自己。 嘭！ 一枚铁球正中自己脑壳，天旋地转，一切都模糊不清了。 053 怎么又是你 被一群矮人拖进矿洞，关在一个被改造成地牢的巨大柱廊里，幼龙因为体型比他们设置的牢房还大，所以被直接锁在一处牢房间的空地上。 被扔在这以后，达尔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后悔。他后悔跟加塞尔佐格吹牛，说自己半天就能回来，结果丢尽了脸。 但谁能想到半路会杀出一条红龙？ 矮人算不上擅长魔法的种族，但黑铁氏族已经是其中在魔法造诣上最突出的一个族群了，他们用一种黑铁特有的符文将捆绑幼龙的锁链附上魔法，使得被锁链捆绑的对象始终处在沉默状态，无法颂念咒语，也很难动用魔力。 他尝试喷出火焰灼烧身上的铁链，但也只是微微烧红，完全不复被锁牢之前的威力了。 达尔回想着刚才的战斗，那条红龙使用的吐息喷吐出来的烈焰对自己有着极其有效的克制作用，也就是说对方是有备而来。 红龙军团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肯定是暴风城的法师们把这个情况告诉了红龙，否则他们没有理由自己找过来。 想到这里他更加后悔，当时没有一把火将所有见过自己的法师都给烧死，要是留着普通士兵回去报信，说服力会小很多。 但话说回来，来到这里追杀自己的这条红龙算不上一个强大的角色，恐怕只是红龙群体里比较普通的一条幼龙。 她的龙角让她看起来身份高贵，这是红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直系后代的特点。只不过在五色巨龙中，红龙女王的子嗣，也就是所谓的“红龙王子和公主”们是地位最低的，因为红龙女王的后代遍布全艾泽拉斯，许多黑龙和蓝龙甚至也是她的后代，恐怕湿地里在沼泽中飞舞游荡的那些从格瑞姆巴托里逃脱出来的小雏龙，也有很多是她亲自诞下的蛋所生的，这一点都不稀奇。 考虑到这一点，就算拥有那特别的长角也没什么了。 达尔把思绪收回来，开始将注意力放在怎么离开这个地方上。就在他来回打量这座古老柱廊的环境时，旁边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嘘声。 那是地牢的方向，在这里可以看到柱子后面的牢房和里面的凡人，这地牢里关押了一些跟黑铁矮人过不去，争夺地盘和资源的豺狼人，穴居人。有一些忍受不了矮人的拷打虐待，都愿意成为奴隶为矮人建造基地里的新建筑，还留在这的都是些硬骨头。 “听说有条龙被关进来啦？”门洞里有个家伙问着。 “是又怎么样。”达尔有气无力地应答着：“你是什么？” “我是什么？”那声音似乎很骄傲似的：“我是个矮人！” “什么矮人？”达尔继续问：“蛮锤矮人？” “黑铁矮人，没想到吧，我是个被关押起来的黑铁矮人。” 听到这，达尔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说话方式和奇特的口音，但很难回想起来究竟在哪里遇到。 “现在该你回答我了，你是个什么龙？黑龙？还是蓝龙？” “你还想看到蓝龙？”达尔咧开血盆之口，发出一声声咳嗽似的笑声，说：“蓝龙自己都快见不到蓝龙了。” “刚才我听外面那些守卫说，你会吐雪咧！”那个矮人大叫道：“那几个家伙站在山下看你跟那条红龙打了半天，啧啧……估计这辈子都见不到第二次啦，所以我赌你不是红龙！” “那你为什么不赌绿龙？”达尔反问。 “还有……绿色的龙吗？” “当然有。”达尔无聊地回应：“然而我什么龙都不是。” “那你是个紫色的龙？”那矮人追问着：“几年前我在黑石塔下面见到过一头紫色的龙来着，但他比你小得多，话说回来，我在这里也看不清楚你到底有多大，这洞黑漆漆的，要不你再吐一次火，让我看看你什么模样？” 达尔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去过黑石塔？” “黑石塔是矮人的财产，怪物。”黑铁矮人的语气严肃了很多：“矮人出现在那里非常正常……” “那在里面被蜘蛛追杀正常吗？” 达尔试探地问。 这下轮到矮人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你难道就是那个……” “呕吐者。”达尔不情愿地说：“安克鲁，我真想不到为什么会在这里遇上你。” 矮人爆发出一阵大笑，一阵啪啪的动静不停传过来，达尔疑惑地问：“这是什么声音？” “拍肚皮，怪龙！”矮人得意地说：“你自己说出这个外号相当滑稽……但你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我吃的多吧。”达尔重新趴伏下去，不再说话。 “怎么，见到老朋友你不激动？” “有什么用，你能把我放出去？” “我也是囚犯，这也是没办法嘛。”矮人走到牢门口，抓住栏杆把脸贴在铁柱之间的空隙上，努力往外探着头，问：“你为什么跟那个红龙打起来啦？” “我也想知道。”达尔呼出一口热气，问：“那你呢？为什么被关到这里？” “不服从管教。”安克鲁无奈地苦笑一声，说：“我们分开之后，很快我就被抓起来啦，然后被流放到这里改造这个挖掘场，皇帝想要把这里变成暗炉帝国向东边和南边发展的新根据地。” “不过在这里干活可太苦了，不偷懒可不行。” 达尔刚想询问关于这座挖掘场的讯息，突然柱廊另一边响起了开锁的动静，有矮人守卫过来了。 一个穿着红色法袍的女矮人，手拿着一柄带着红色宝珠的长杖，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确定这里没有其他矮人存在后，才放松了神态。 “好啦，幼龙，他们拿刀拿剑砍不穿你的鳞片，找法师来对付你啦。”安克鲁一副看热闹的口吻。 “闭嘴，矮子！”女矮人法师痛斥道。 “难道你比我高到哪里去了？”安克鲁不服气地质问。 他的话刚问完，女矮人法师的身体突然涌动出来一层层火苗，而其身体就在这火焰之下节节攀高，最终变成了一个红发年轻人泪的样貌。 这下，修身的淡红色袍子才更搭配，刚才女矮人穿起来是显得风格有些不统一。 达尔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法师，问：“你是谁？” “刚打过一架，这么快就忘了，小疯子。”法师走到幼龙面前，用法杖敲了敲那块淡紫色的黑铁矮人符文，说：“我就是那条龙。” “你来干什么？”幼龙问。 “救你。”女法师抬了抬眉毛说：“就算你不是个好东西，作为同族，我也不能让你就这么死在矮人手里，更不用说我还有很多问题。” 054 红龙的魔法 女法师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那枚限制了面前幼龙能力的暗黑符文，这符文刻印的力道极重，字迹很深，当然，这也是所有矮人符印的特点。 “别想着随随便便打开那个符文。”安克鲁大叫着：“恐怕你还没有打开符文，外面的卫兵们已经进来把你们都绑起来啦！” “放宽心，矮人。”红龙冷笑了一声说：“你的同胞们现在睡的正香，如果我不想让他们醒过来，那么他们可以一直睡到你老死，前提是这些家伙肚子里的脂肪可以让他们不吃饭也能撑这么久。” 安克鲁听完后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感觉还挺厚实的。 “虽然不想这么问。”达尔说：“你是不是真的没法解开这个符文？” “黑铁矮人的符文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红龙法师再次用法杖敲了敲符印的边沿，引得这些符文又发出阵阵亮光，她解释道：“或许近身战斗我比不上你，但就对于这些知识来说，我相信我比年纪差不多的同族了解多一些。” 达尔点了点头，他承认自己对于魔法没有什么了解，无论是暗影能力，还是作为一个多彩龙所拥有的多种吐息和龙力量，他都是处于一种自然而然的掌握状态，就好像挪动手指，摇动翅膀和尾巴一样，没什么方法或者理论可言，就算是这些能力有所增强，也只是用的更熟练所带来的好处。 “破解符文并不需要知道它是怎么被创造的。”红龙法师用捧读的语气念叨着，好像在复述什么书本或者其他人教给她的话：“第一步，直接破坏……” 说完，她皱了皱眉，抬起长杖狠狠砸在符文上！ 这一击力道虽大，清脆的敲击声回荡在整个柱廊之中，但符文竟然纹丝不动，毫无变化。 “那是黑铁铸造出来的符文，不是写上去的。”安克鲁在远处提醒：“不会轻易像是蛮锤矮人铸造的石符文那般被打碎。” “这我已经知道了。”法师绕了绕手肘，说：“没关系，我还有很多其他办法。” “你不能直接用吐息把这些绳索破坏吗？”达尔有些焦急地问：“或者用其他的魔法，直接对锁链起作用。” “我没有学习太多破坏性法术。”法师承认道：“毕竟作为龙，我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破坏能力了，而且假设我用龙焰烧毁这些锁链，用到的能量恐怕会对你造成伤害。” “到时候不知道是锁链先坏，还是你先昏过去。” 达尔叹了口气，对方说的是事实，在山顶上被那一团红龙之火灼到的感受到现在还难以忘怀。 “你试着烧吧，总比到时候有矮人冲进来，把我们都继续关在这里面要强得多。” 女法师皱着眉头，她总觉得一口吐息解决问题就好像否认自己在达拉然多年的学习一般。 不过，她还是慢慢退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随着身上的红袍渐渐扭曲，破碎，变成一片一片硬鳞，背后的骨骼渐渐突出，有的生长成一根根巨大的骨刺逐渐延伸成翼状。 法师藏在胸口处的脑袋再抬起来时，已经变成了一个蛇般的幼龙脑袋，两只长长的犄角伸向左右两个方向，其中一只险些碰到廊柱。 “你叫什么名字？”红龙问道。 “达尔。”达尔没有把能显出自己身份的名字后半部分吐露出来。 “奇怪的名字，不像是龙族起的。”红龙眯起眼睛，说：“这名字不会是什么人送给你的称呼吧？因为总是叫你龙没有辨识度。” “这好像是兽人语。” “达尔……兽人语。”红龙说：“不是什么好的意思，邪恶，疼痛……你很可能给这附近的兽人带来了足够的灾难，但也证明我来救你是明智的。” 达尔有些哭笑不得，如果红龙知道这个名字是黑龙王子用兽人语谐音起的，意思是想要让他向兽人以外的所有种族播撒痛楚，恐怕就要气到天上去了。 “为什么现在要问我的名字？” 红龙退后了两步：“如果你死在我的火炎之下，我要知道我杀掉的第一个生命的名字。” 说完，还没等达尔给出任何回应，她猛地喷出一股带着金色光辉的龙火，将整个大厅映的明亮，达尔第一眼看到这个大厅原来是由绿色石头打造出来的，紧接着就被火焰吞没。 他虽然做好了承受痛苦的准备，但还是被这挖心挠肝一般的腐蚀感觉疼的差点瞬间失去意识，他能深切地感受到体内的暗影能量在逐渐消失，这些暗影就像柴薪一般，给生命之火的熊熊燃烧提供燃料。 慢慢的，他感觉自己开始失去意识，眼前的事物慢慢模糊不清，然后他听到了来自黑石山之底的阵阵低语，提醒着他不要放弃……不过他已经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真实了。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锁链和符印在红龙之火的灼烧下比他还要脆弱，给它们提供能量的暗影迅速被烧褪，那块黑铁铸造的符印一点点扭曲，最终上面的文字也跟着变形，当这些锁链失去效用的时候，达尔好像突然拥有了力量似的，意识也重新回归，火焰的灼烧也没有那么疼了。 达尔猛地撑开双翼挣脱这些锁链，随后绕着柱廊跑了一圈，用周围的灰尘和土块把身上残余的火焰压住蹭掉才刹住身子。 当他回过头来盯住红龙时，红龙瞪起眼睛，神色变得极为警惕，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后悔把这个家伙放出来了。 “不要冲动。”她提醒道：“就算你想要报复，也等我们都出去。” “我没有想要跟你再打一次。”达尔说：“现在要出去，你可以变成矮人，那么我呢？” “你没有掌握转换术？”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龙教，有龙养的。” “那……”红龙低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到我身边来，我用法术把你幻化成一个矮人。” “什么？变形术不是只能对人和野兽有效吗？”达尔下意识地迟疑。 “你在哪听来的？”法师对方在一片火焰中恢复人类的样子，然后说：“别说龙了，一块石头，一把剑都可以。虽然肯瑞托规定不能对无生命的东西施展变形术，但一条禁令存在，就意味着有无数个家伙曾经尝试过了，没错吧？” “只不过，你要主动接受我的法术，我还没有强大到强行将一条幼龙变形” “怎么接受？”达尔问：“到时候会给我两个按钮，选接受或者拒绝吗？” “你在说什么……这又不是机器。”法师说着，手里已经开始施展一个奥术魔法：“接受就是从心里面接受，你会明白的。” 055 脱逃 长杖在空中绕了几个圈，突然挥下来指向面前的幼龙，法师的念咒，引导，施法看起来一板一眼。 这法术作用在自己身上时，达尔只觉得其作用非常微弱，好像随便一动用全身的能量就能将其抵消，但他知道这应该就是“接受”的反面，于是放开心防，彻底让变形术作用在自己身上。 一股股奥术碰撞产生的闪电和浓雾迸发出来，一点点作用在他的身体上，他觉得自己整个龙开始形变。 “对……就是这样。”红龙法师搞定了一个难题一般的兴奋：“我感觉会很成功？” “会不会很疼？” “不疼。” 实际上，达尔在嘴硬，这毕竟是一种“伤筋动骨”。 变形术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幻象术，隐蔽术之类的障眼法，而是真真正正的变形，法术失败会导致非常严重的“生物灾难”。 好在法术作用极快，一阵又奥术闪电炸出来的迷雾散开后，达尔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 他看看自己黑皮肤的双手，摸摸自己带着络腮胡的脸，一种熟悉的感觉瞬间摸了上来，这滋味熟悉到让他自己都觉得心里发毛。 达尔来回走了走，转了转胳膊活动了一下肩膀，不由得感叹道：“恩……还不错，没感觉到有什么异样，怎么才能变回来？” “这法术只能持续不到一个小时，所以我们要赶快离开了。”法师说完后，有些疑惑地摸了摸嘴唇，问：“你是不是之前被人变过人形生物？” “没有。”达尔摇了摇头：“在你跟我说要动用变形术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变形术还能对着龙放。” “那就奇怪了。”红龙法师说：“你走路的姿势，还有熟练的程度，都好像做过很多年矮人似的。” “因为我见过很多兽人。”达尔立刻解释：“看他们看得多了，也就知道人形生物该怎么走路了。” “好吧。”法师变成刚才进来时矮人法师的模样，走到面前跟面前的矮人达尔握了握手，说：“我叫奈亚塔，来自北方的红龙，你告诉了我你的名字，我也该坦白我的。” “这不是你的真名。”达尔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雌性红龙的名字应该……” “奈亚丝塔萨，你知道的很多，奈亚塔是我与凡人种族来往时用的名字。”奈亚塔坦白：“但你的名字明显不是龙族起的，我觉得这很不公平。希望你知道了我的名字，我们差不多就是朋友了，出去之后不要先想着害我。” “这要看你是不是想着害我，毕竟一开始是你先攻击我的。” 达尔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身上奥术织造出来的布衣，感觉新的有些过头了，便低下头摸了一些灰尘擦在上面。 红龙看着他来回摸索，说：“我以为你是某条幸存的黑龙，因为你身上有很强大的暗影能量，这意味着你也是受到上古之神影响的遗留，必须被消灭……” 上古之神？达尔愣了一下，但不打算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了。 弄好了身上的“伪装”后，他挺起身子说：“那现在呢？为什么反而来救我？” “因为你明显不是黑龙，我不知道其他龙族是不是也要有暗影迹象就要杀掉。” 奈亚塔语气里有些犹豫，很明显也曾经在救或者不救之间摇摆过。 “喂！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远处的安克鲁在牢里大叫道。 “什么？”达尔来回摸索了一下，然后发现一个牢房边上摆着的矮人短斧，立刻去捡了起来，顺便说着：“对……应该拿件武器出去的。” 安克鲁用拳头猛捶着铁栏杆大喊：“不要再装傻了，把我放出去！” “他们都认识你，安克鲁。”达尔无奈地说：“如果把你救出去，会把我们两个都拉下水。” “那个红龙不是把外面的黑铁矮人都催眠了吗？那么大摇大摆的出去不就好了？” “只是外面监管监狱的一部分人罢了，连外面巡逻的我都没有催眠，我的精力是有限的。”奈亚塔摇摇头说：“说不定现在那些巡逻的已经发现里面的人都在睡觉，而且晃不醒，马上就要进来了……” 矮人气的跺脚一边破口大骂：“那我就喊，喊出你们是伪装的龙，让他们全都冲进来拦住你们。” “你早该闭嘴了。” 法师随手用法杖指向牢里的矮人，一阵闪光将牢房周围照亮，远处被关押的豺狼人，穴居人们都不安地嚎叫起来。 再看向安克鲁，他已经变成了一只公鸡，在牢房里来回乱飞乱叫，但他跑着跑着，居然直接从铁栏杆的缝隙里跑出来了！ 达尔将公鸡抱出来说：“这下可以带他走了。” “好……好吧。”红龙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这样，两个矮人一前一后往外溜去，达尔抱着一只鸡盖在衣服里，奈亚塔在前面带路。 外面的空间比达尔想象的大，离开这片洞窟进入一个更大的厅室，被矮人开凿出来的巨大洞穴到处都是刻着不明意义浮雕的青色石柱和高墙，这里完全不像是矮人的建筑，而更像是本来就存在的被埋在地下的古代遗迹，而被矮人发掘出来似的。 不过，此时在这里的矮人明显没有继续往深处挖掘和考察的意思，他们利用豺狼人，穴居人和一些矮人罪犯所组成的奴隶大军在这里建造军营，城防设施和仓库，俨然要打造一个军事要塞。到处都是忙碌的劳工，每个人都干的热火朝天，其中有许多矮人火法师和军官监工，倒是没人注意这边这两个人的行迹。 来到马上走出遗迹的洞口时，几个矮人卫兵正在一个一个的筛查进出人员的身份，达尔有点担心。 “我们怎么通过那里？” “看我的吧。”奈亚塔显得很有自信。 “你有什么心智控制术之类的？” 奈亚塔没有言语，但依旧迈着大步往前行进，待到卫兵要她出示什么证件或者身份牌之类的东西的时候，她突然回身对着达尔施放了一个法术驱散，达尔瞬间变回幼龙！ 紧跟着，怀里的矮人也跟着变回原样，在一群矮人士兵下巴都快要被吓掉的时候，奈亚塔自己也突然膨胀成红色幼龙的样子……这下，达尔算是知道她的办法是什么了。 两条幼龙的火焰交叉着喷吐向洞口的哨岗，十几个看守的，还有在旁边睡觉喝酒的卫兵全部瞬间被烧成焦黑，遗迹里的矮人还没来得及搞清这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便齐齐往天上飞去……头也不回地埋进燃烧平原永远不散的火山浓雾当中。 056 山脊 两条幼龙最终在远离挖掘场的山坡上降落，一直被达尔提着的矮人被扔在一旁，狠狠地摔了个跟头扑在地上。 “现在你满意了吧？” 达尔一边说着，一边蹲了下来喘息着恢复体力。 毕竟先变成矮人，再被解除变形恢复回来，来来回回的身体变化让他疲累不堪，更别说马上就以最快速度飞行这么一段时间。 “最好再把我送下山去。”安克鲁瞥了一眼南边赤脊山被浓雾掩盖的森林，说：“这里的居民对黑铁矮人都不太友好，我感觉自己很危险。” 达尔没好气地说：“那不如直接把你送回暗炉城，那里的人对黑铁矮人都很友好。” “还是算了吧。”安克鲁摆了摆手：“我受够了那些穿着紫衣服的教徒天天说一些末日啊，拯救啊之类的宣言，暗炉城里一些人信了那些鬼话，其实我怀疑现在里面没有一个正常人了。” “什么教徒？”奈亚丝塔萨好奇地问。 “你不知道吗？”矮人说：“他们自称是暮光教派。” “暮光？”红龙看了身旁的达尔一眼，好像完全没有听说过的样子。 达尔当然知道暮光是什么，但在面前的两个人所知的信息来说他不应该知道，所以保持沉默，摇了摇头。 “一群愚蠢的邪教徒。”安克鲁抱怨道：“我本来以为索瑞森家族会在引爆了整个黑石山之后变得收敛一点，但完全不是这回事。皇帝很信那些暮光教徒的鬼话，认为他们和他们的神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新面貌。” “什么神？”红龙接着问。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另一条龙。”安克鲁随意地回答着。 安克鲁的话激起了达尔对暗炉城中另一个存在的猜想，他虽然迟疑了一会儿要不要问，但最后还是没能忍住。 “那些教徒有没有什么法器，宝物？” “宝物？你什么意思。” 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突兀，达尔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的皇帝有很强的意志和信念，那么要动摇他的思想肯定需要魔法或者强大的道具，我很好奇那些教徒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办法……” “老实说，他根本没有什么坚定的意志！靠嘴就能说服！”安克鲁大叫道：“他只是个傲慢到极点的蠢货！” “但我告诉你，像我这样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黑铁矮人不多了，其他人都完全被洗脑，像一群狂信徒崇拜黑铁帝座！” “或许，以前他确实是个那样伟大的人，但现在都完了。” 安克鲁摇了摇头，又突然醒过来似的说：“你是说那些教徒的法器，对吧？说起来的确有这么个说法，暗炉城里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言，那就是暮光教徒是来找一样东西的，一样在兽人战争中遗落在黑石塔里的神器。” “应该跟一个很神秘的兽人术士团体有关，达尔你应该知道，你跟兽人处的那么好，黑石氏族里那么多该死的术士……大概跟暮光教徒臭气相投。” “什么意思？跟兽人相处的那么好？” 红龙突然瞪起眼睛，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 达尔刚想说点什么搪塞过去，黑铁矮人也意识到了此刻两条龙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头，自己大概是说错话了。 他跟这头紫色龙虽然曾经只见过一面，但也是出生入死过的“战友”，也不太想给他添麻烦，于是立刻对着红龙说：“反话，母龙，我说的是反话……讽刺，知道吗？你们龙族里有没有这个说法？” 黑铁矮人指着红龙问着，但看对方眼神里依旧有些怀疑，而达尔的神色已经坏到快要把自己一口吞下去。 “不要再说什么我跟兽人好不好的事了。”达尔问道：“那个宝物是怎么回事？” “你真想知道？”矮人又看向红龙，那个家伙也是一副等着听故事的样子，好像跟兽人好不好的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你们知不知道三锤之战？” “知道。”红龙说：“三个矮人家族的战争，二百年前的事了吧。” “差不多，我历史学得不好。”安克鲁说：“那场战争死了很多大人物，那时的黑铁氏族领袖索瑞森的妻子，一个叫莫德古德的女巫为了他的丈夫征服整个卡兹莫丹的宏伟计划身先士卒，最后战死了格瑞姆巴托里面……” “红龙，你肯定知道格瑞姆巴托在哪，也知道那个城市是什么模样。” “我当然知道。” 安克鲁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很多蛮锤矮人觉得是她死前诅咒了格瑞姆巴托，因此让整个城市变成厄运之城，蛮锤矮人因此必须要离开。但有人说事实没有那么简单，是她在三锤之战中所持有的那把魔法匕首污染了卡兹莫丹的土地。” “你的意思是，那些所谓的暮光教徒就是来寻找这把匕首的？”红龙疑惑地问：“那不应该去格瑞姆巴托吗？为什么要去黑石山？” “这就要问兽人了，之前是龙喉兽人一直占据着那个地方。”安克鲁耸了耸肩说：“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就算是这些东西也只是我在酒吧里听来的闲言碎语，毕竟我是个喜欢阴谋论的家伙。” “你们也不要百分之百全信，我不想负任何责任。我要离开了，两位，我有个朋友邀请我去藏宝海湾开启新的生活，我想这越快越好。” 说完，矮人独自跑下了山，因为他觉得这里再也不适合自己逗留了——两个家伙的猜忌越来越深，刚才他们还提到出了洞再打一架的事。 没有人愿意站在两条争斗的龙之间，就算是幼龙也不行。 矮人离开后，达尔和奈亚丝塔萨沉默了一会儿，达尔在消化刚才矮人所提到的关于那把匕首的讯息，而红龙则在担心自己问出下面的问题后，还可能要面对一场恶斗。 “所以你就是暴风城的法师在报告里提到的龙。” 达尔知道她就要再提起这个问题：“如果你有什么证据，先说出来，然后我看看有没有承认或者否认的必要，毕竟见过我的人类太多了，我怎么知道哪个是法师。” 奈亚丝塔萨毫不退让：“紫色鳞片，拥有冰霜吐息和火焰吐息的能力，看起来你很符合这些特征。” 多彩龙冷笑了一声说：“符合‘红色鳞片，喜欢吐火，喜欢多管闲事’这些特征的龙有多少？应该能占到所有龙族的三分之二吧？” 057 不讲理的家伙 隔开赤脊山盘地地区与黑色平原的高山山坡上大风呼号，灰雾肆虐，两条幼龙一坐一站隔着十几码。 达尔的话让红龙觉得根本就不讲理，她反驳道：“这两个完全不一样，所有的龙族都知道红龙数量众多，但你呢？像你一样的龙有多少？别说我了，就算是我的长辈们都根本没有听说过紫色鳞片的龙。” “不止我一个。”达尔思虑了一会儿才说：“我只能说我还有其他的同族存在，至于他们做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 “你只能相信。” 尽管一条年轻的红龙无法对黑石山造成什么威胁，但两人经过这一番争斗，达尔也知道自己无法制服或者杀死对方。 如果不小心把自己是黑龙培养出来的这件事透露给对方，让更多红龙知道这件事，那黑石山的处境就会愈发艰难。 红龙也自觉处两难的境地中，她真的很想把这条幼龙强行带走，但知道自己硬拼的话不一定能在这条怪龙手下占多少光。 如果再打一次，自己会被对方掳走也说不定。 数千年的历史告诉红龙们，尤其是雌性红龙，被其他龙族制服抓走会是什么下场。 强大的繁殖力是优势，也是负担。 “好，我相信你说的，你不是那个与法师们争斗的幼龙。”奈亚丝塔萨妥协了。 “如果你真的有其他的同胞，你们都是从哪里生出来的？而你体内的暗影又是怎么回事？” “人类法师们提到过他们在那条龙的体内感受到一股暗影能，而你也是如此……如果这是你们整个族群的特点，红龙有义务对此发起行动，无论是拯救你们，还是拯救艾泽拉斯。” “拯救艾泽拉斯？” 达尔一副不屑的样子，因为他大概了解艾泽拉斯的历史，无论是哪一次巨大的危机，红龙都没有在其中扮演什么重要角色。 一次次解救整个艾泽拉斯于危难中的，往往是被巨龙们所轻视的凡人。 奈亚丝塔萨回答：“每一种龙族都拥有毁灭性的力量，像你这样具有许多种龙族能力的无疑是个巨大的威胁，艾泽拉斯会因此遭受灾难，从刚才你对我的进攻就能看出端倪。” “我再说一次，小红龙。”达尔语气里带了情绪：“我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奈亚丝塔萨也升起一股脾气：“我已经解释了，我以为你是黑龙。你长到这么大，应该听过黑龙的故事吧？所有龙族见到黑龙都应该把他们消灭，他们给这个世界带来的灾难和痛苦已经够多了！” 达尔倒是很同意这段话，尽管他是为黑王子奈法利安效忠的，但黑翼军团在他成长期间给他带来的压力和痛苦让他对黑龙也没什么好感。 “如果黑龙招惹我的话，我也会像跟你战斗一样去对付他。” 奈亚丝塔萨听着达尔的话，稍稍放松了警惕。 不过，她早就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所遇到的这条幼龙到底是不是要找的目标了，毕竟她刚刚从达拉然飞过来，只是路过黑石山就偶然察觉到目标的存在，这也太巧合了。 她本来预备着要进行相当长时间的调查才能找到对方，一个能将暴风城法师打的七零八落的怪龙，肯定也很擅长掩饰自己的行踪吧。 反正肯定不是面前这个冒失鬼。 想到这，奈亚丝塔萨又问：“那你有什么其他能告诉我的？比如你知道自己有多少同族？他们是不是也像你一样，对黑龙有仇恨？” “仇恨？我不知道。”达尔不痛不痒地回应：“该问那些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人，他们比我更了解我这个同族，毕竟我可没有跟我的同类较量过。” “我要走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愿意把我救出来。” 说完，达尔转过身去。 “我救你出来是想让你帮我的忙的！”奈亚丝塔萨大声叫住对方。 “我可没答应你什么。”达尔低声道。 “混蛋……真是个十足的混蛋，你要是个黑龙我早就把你碎尸万段了！” 然而达尔并没有理会她的叫骂，伸展开双翼马上就要离开。 眼看对方要跃入空中，红龙觉得不能让他就这么走掉，又便连忙说：“等等，那你要去什么地方？如果我遇到其他问题，我需要第一时间就能找到你。” “我没有住的地方，奈亚丝塔萨。”达尔回过头来：“走吧，去找知道这些事的人或者龙，在我这你什么都得不到。” 奈亚丝塔萨本想偷偷跟上，但她知道以对方的警觉程度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正在跟踪，然后又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恶战。 他到底是什么龙呢？ 红龙感觉对方的鳞片颜色说是紫色也有些牵强，那鳞片像是多种颜色的混合，黑，蓝，红，都有包含。 只不过黑龙鳞片里的暗红与红龙鳞片里的赤红相混合，使得红色比其他颜色更为突出，所以才显出一点紫罢了。 难道，这是一种结合了多种龙族的新龙种？ 毕竟她之前与达尔战斗的时候，达尔用过冰吐息，也用过火吐息，至于绿龙所掌握的喷毒……甚至还有青铜龙类操控时间的本事，她尚不敢确定。 红龙孤零零地坐在赤脊山的山脊上，望着那一片升腾着迷雾的大森林，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最终，她还是决定先听从哥哥的话前往暴风城，把所有的线索都聚集在一起再做打算，毕竟那个报告里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法师们所提到的卡拉赞的爆炸可能引起的时间扰乱。 卡拉赞之塔，也就是两次兽人战争期间，主导了贯通德拉诺与艾泽拉斯的通道：黑暗之门修建的堕落法师麦迪文所居住的地方。 因为麦迪文被联盟的几位英雄刺杀身死，失去能量支撑的卡拉赞发生灾难性的爆炸，摧毁了其周围一大片森林和土地使得那里再也不适合人居住，并影响到了更远处的阳光树林和赤脊山。 如今，阳光树林在卡拉赞所带来的黑暗能量影响下已经称不上是阳光树林了，有些人喜欢叫它黄昏森林，或者暮色森林。 在刚刚受到暴风城法师关于时间扰乱的消息时，达拉然方面都认为那可能是卡拉赞爆炸所留下的余波导致的。 但这是否与青铜龙有关？ 只可惜找到一头能询问的青铜龙比找到黑龙还难，奈亚丝塔萨不可能指望现在有青铜龙族的成员为她解答疑惑，还是只能先前往暴风城继续调查了。 058 不可触碰 赤脊山是整个艾泽拉斯最为广阔的山脉，就算是精灵也不得不承认，虽然他们传说中的圣山海加尔要更高，但远远比不上它覆盖之广阔。 更不用说二百年前，黑石山也是赤脊山的一部分，甚至是最为壮观的那部分，现在已经被烈火焚没，现在除了寿命可达数百上千年的精灵以外，没有人会把黑石山称作赤脊山了。 赤脊山的西边一直延伸到海岸，与暴风城的旧城相接，而那里地形崎岖，环境复杂，不适宜人居住。 正是因为这片广袤山区的存在，保护了暴风城不受北方黑石山的烈焰侵扰，让暴风城与整个艾尔文森林能够保持火山灾变前的样貌，但也正是因为那灾变让黑石山出现了一些受到异界魔法和熔岩影响的怪物，有些会进入到这片山区，才让本来就人迹罕至的山区变得更没有人敢接近了。 当然，除了那些热衷于黑暗魔法的人以外。 一个穿着带帽褐袍的人行走在山地荒凉的林地之间，时不时观察着周围。 与其他进入这片地域的猎人，巡林客，或者其他游荡者不同，他小心的并不是从黑石山方向摸进来的古灵精怪，而是暴风城的巡逻兵，甚至是天上可能飞过的狮鹫骑兵。 因为他是联盟的叛徒，人类种族的叛徒，他在赤脊山帮助黑石兽人屠杀人类游客，驱使豺狼人拦截商人随意宰杀的事已经传回了暴风城，就算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模样，暴风城的士兵和城镇卫兵就算贴近他的脸也不一定认得出他是谁，他还是害怕。 莫甘斯就是这样一个家伙，做着最大胆，最出格的事，却随时都谨小慎微，时时刻刻害怕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这样矛盾的生活让他一直处在神经紧张的状态。 他这次冒着抵近暴风城的风险来到这里，是为了见他的一位故友，莫苏尔。 对莫甘斯来说，莫苏尔几乎就是一位导师，如果不是数年前在暴风城内的一次会面，他可能根本不会走到暗影这条路上来。尽管莫甘斯一直否认他人因素的印象，但他还是要承认莫苏尔在当时所描绘的那个暗界面——或者说扭曲虚空，深深地吸引了他。 对于达拉然以及其他人类王国的魔法机构来说，扭曲虚空只是一个符号，那里存在着恶魔，很危险。但同时，许多法力高强的大师们把那里当做自己的“私人领域”——有人会把宝物或者秘密扔进扭曲虚空的一个自己开辟的小位面来保证安全。 据说达拉然的领导议会肯瑞托，也有这样一个类似宝库的位面。 最开始莫甘斯与所有暴风城法师圣所里的修习者一样，除了暴风城王室法师的位置以外，对其他的所有事物都不感兴趣，直到有一天在一次讨论兽人造成的暗影危机的会议上，莫苏尔的出现。 在一次酒会上，莫苏尔告诉他，扭曲虚空就像艾泽拉斯，或者兽人的故乡德拉诺一样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具体存在，只不过那里充斥着力量，火焰和吞没一切的绝对统治者，那里就像是艾泽拉斯的反面。 这个描绘引起了莫甘斯的兴趣，从那以后便开启了他探索暗影存在的先河，两人探讨过很多事物，关于空间穿梭，关于心灵掌控。没有莫苏尔的启发，莫甘斯很难想到用坠饰掌控暗皮豺狼人，最终制造出一个军队这样绝妙的主意。 而莫苏尔本人是个神秘的家伙，他好像与达拉然，或者其他一切魔法机构都毫无关系。 莫甘斯知道他的住所，自从两次兽人战争之后，莫苏尔便一直居住在这片深山里，对于一个野法师或者禁术修习者来说，这确实是个绝佳的隐居地。 循着记忆里的方向，他来到一个小湖旁，看着从山上留下来细细的瀑布，莫甘斯想起近十年前在这里的回忆。 那时候他充满激情，想要探索那个未知的世界，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做好了进入扭曲虚空的准备，但莫苏尔一直劝他不要着急，事实上到了今天他才知道，自己对扭曲虚空的了解并不比对月神镰刀的了解深入太多。 顺着湖畔往森林深处继续行走，便看到那座小屋，一个简单修建的木房。 莫甘斯敲敲门，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应声把门打开，看到莫甘斯后脸上露出一点微笑。 “你来了。” “是，莫苏尔，我遇到了麻烦。” “当然，在探索暗影领域的路上处处都是麻烦，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找我的。” 莫苏尔摸了摸自己梳得整齐的黑发，将莫甘斯带进门来，屋里比外面暖和的多，里面摆满了各种在暴风城里才能买到的家具和稀奇摆饰，完全不像是什么黑暗巫师的住宅。 “坐。” 莫苏尔倒了一杯红酒，坐在木椅上看着闪烁的油灯，问道：“这次的问题跟恶魔有关吗？我记得你上次想要召唤一些恶魔犬替你的伊尔加拉之塔看家护院。” “那个计划还没开始。”莫甘斯说：“是豺狼人的问题，我本想通过控制豺狼人锻炼我对暗影掌控的能力，正好有些想要进攻湖畔镇的兽人能够为我提供一个足够安全的庇护所让我进行我的实验……同时我利用豺狼人帮助他们与暴风王国作战，作为报答。” “但事情从一开始就不顺利，先是暴风城法师制造了一个符石阵想要屏蔽我的暗影控制，那些家伙因为与兽人术士的作战经验，对这一套十分熟悉……” “嗯。”莫苏尔点了点头，说：“他们对你也很熟悉，我记得法师圣所的安多玛斯是你的前同事。” “更像是朋友。”莫甘斯表情有些复杂。 “所以问题是那些符石？” “不，是一条龙。” “黑龙吗？”莫苏尔笑了笑说：“黑龙不想让你跟兽人来往过多？这很正常，他们不信任人类。如果是这样，你求助我也没有用，连那些最强大的兽人术士，暗影议会的成员都害怕黑龙。” “不是黑龙，是黑龙养的一头宠物，一个实验品，我猜是实验品，一只紫色的龙。” “哦？”莫苏尔将酒杯放下，好奇地问：“那条龙有什么特别的？” “他控制了豺狼人，该死的。”莫甘斯用拳头捶了一下旁边的小桌，使得上面的油灯晃荡了一下，整个屋子的光影都跟着颤动了一阵。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没有我所制造的坠饰，也没有什么驱动暗影魔法的能力……他确实有暗影能量，但那根本毫无技巧可言。” “暗影与奥术不同。”莫苏尔说：“暗影的存在就是一种力量。” 莫甘斯楞了一会儿，说：“现在我感觉豺狼人已经不听从我的话了，虽然表面上还听，但……” 莫苏尔抬起眼睛，等着莫甘斯说下去。 “有次我想要用龙力宝珠控制那条龙，豺狼人本该听从我的命令把他给捉住，但没有几个豺狼人在那个当口上听从我的命令对他下手，我就像个蠢货一样，到最后只能摇尾乞怜。” “你带来坠饰了吗？” 莫甘斯从怀里将带来的坠饰拿出来，当他手碰到坠饰表面时，明显有些迟疑，他感觉到这个坠饰与在赤脊山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莫苏尔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位朋友的异样，他将坠饰接了过来，将手浮在其上感受着其中的能量，想要察觉到有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干涉。 突然，他浑身一阵抽搐，坠饰掉落在地上，莫苏尔推开了椅子翻倒在地开始不住地颤抖……莫甘斯吓得连忙附身想要把他扶起来，但却根本控制不住对方的动作！ 莫苏尔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他再也不敢去触碰那个坠饰，只是一直在叨念着：“我看到了什么……” 059 摇摆 “你看到了什么？” 莫甘斯看到倒在地上的莫苏尔扶着自己的额头，腹部一阵阵地鼓动像是恶心反胃的样子，他担心到了极点，连忙倒了半杯酒送到对方嘴边。 莫苏尔看到红酒中晃动的深色液体，突然瞪大了眼睛向后退去，一遍遍地说着：“不……不，我不能这么做……” 莫甘斯被对方这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莫苏尔是个喜欢喝酒的家伙，尤其是达拉然葡萄酒和暴风城的黑葡萄酒，他在每次前往暴风城旅行都会去加林纳的酒店或者法师区的已宰羔羊酒馆兜一圈。 而他现在的反应，却好像是见到毒药似的避之不及。 “好好好，你不想喝我不会逼你，我只是想让你放松！”莫甘斯将杯子轻放在一边，而莫苏尔却一直死盯着那其中的酒液。 “冷静，莫苏尔，刚才你说你看到了什么东西，我只是想让你讲讲。” “我不能听你的。”莫苏尔喃喃道：“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眼神迷离，看着前方又似乎看的不是前面的任何东西，眼神好像穿过莫甘斯，又穿越屋子的墙面一直透射到北边不知道哪里去，找人找不到焦点。 “我只是建议，莫苏尔大师，我没有逼你做任何事。”莫甘斯叹了口气，但对方对他的话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法师伸手出去在莫苏尔的眼前晃了晃，莫苏尔好像突然惊醒似的盯住自己的眼睛。 “我回来了？！” “你……” “我刚刚是不是做了个梦，莫甘斯！”他抓住法师的肩膀，狠狠地抓住一边说：“还是真实？我刚才一直呆在这间屋子里没有出去过吗？还是说我刚才透过某种魔法转移了位置，现在刚刚回来，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吗？” “你可能出现了幻觉，我的朋友，你从刚才开始就坐在这里。” 莫甘斯见莫苏尔回过神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刚刚还以为一切都完了，莫苏尔可能就要这么疯掉了。 他伸手出去想要把自己带来的坠饰捡起来，但手快要碰到时，又犹豫了一下，他有点担心自己也会遭遇跟莫苏尔一样的情况，而当那未知的画面，所谓“看到的东西”如果让自己目睹，那么能保证自己能维持理智，从幻觉中摆脱出来吗？ 但一股好奇吞没了法师，他伸出手去将坠饰提起，但什么也没发生，那坠饰甚至没有像往常一般透出紫色的光，宛若一个寻常的在珠宝店里都能见到的欺骗外行人的赝品饰物一般平平无奇。 莫苏尔已经站起身，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眼睛一直随着那坠饰移动，一直到莫甘斯将它重新放回衣服里藏好，才重新瘫坐在旁边的一张木椅上， “你刚才吓到我了。”莫甘斯走到桌子的对面，也坐了下来：“这一定是那个幼龙的魔法，或许黑石塔的主人掌握着我们还没了解的黑暗邪术，幼龙在与我交流的时候，将某种咒语下在我的坠饰上给你造成了精神上的伤害。” “也许他本来是想冲我来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像我感受不到你所见的事物。” 莫苏尔默默地听着，没有做任何评论。 待房间内的空气奇怪地凝结后，莫甘斯最终忍不住还是问：“你到底看到了什么？那幻觉或许对我们找寻豺狼人不受控制的原因，或者那幼龙所下的暗咒属于什么法术很有帮助。我感觉我们在面对一个高深莫测的敌人，会不会是奈法利安本人？” “一个灰色的平原。”莫苏尔嘴唇微动：“或许我一开始就不该跟那个人有所牵扯，我曾以为他会成为我的导师，指引我进入虚空，接受真正的升华，但……毕竟他就算是再强大，也无法在那么遥远的地方给予我及时的支持。” “我追随了错误的人” “谁？”莫甘斯感觉自己越来越跟不上自己这位神秘朋友的思维了。 对面的黑术士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你没有听过他的名字，如果我不告诉你的话，或许你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听到这个名字了，你想知道吗？但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了，没有意义了，他也无能为力。” “我想知道。”莫甘斯把脸凑到跟前，说：“如果这对我的暗影修习有好处的话，听起来他给了你非常大的帮助，让你成为这样一个出众的暗影大师，如果我能有幸结实他的话，肯定也会有所提高，希望你不要藏着这样珍贵的资源不给老朋友分享。” “我说了，没有什么必要。”莫苏尔面无表情地解释道：“很久以前，兽人第一次进入艾泽拉斯的时候，我就窥见了他的影子，他告诉我兽人会给艾泽拉斯带来真正的秩序和辉煌，兽人正是听从了他的主人们所描绘的蓝图，才愿意来到艾泽拉斯，拯救被困在这么一个小世界里的可悲者们。” 法师皱起眉头，就算是他认为暗影是深奥的信仰，而兽人们也确实是强大的种族，但他还是接受不了某个从未听说过的存在这样描述生他养他的艾泽拉斯。 虚空中存在着一些对艾泽拉斯和上面的生物很有敌意的恐怖生物，他对此一清二楚，接受过达拉然教育的莫甘斯对这些存在有着天生的抵触心理，就算是学习他们的知识和魔法，也不想彻底屈从于他们的奴役。 莫苏尔转过头来，说：“现在我知道他错了，艾泽拉斯并非他可以随意轻蔑的小世界，无数古老的存在居于其上，对于这些存在来说，就算是安纳塞隆，这个我曾以为统治着无数虚空位面的强大主人，也只是一个渺小无知的蝼蚁。” 莫甘斯高兴地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什么让你知道了这一点？” 术士嘴角轻轻翘起，在腰间拔出一把随身佩戴的小刀，放在油灯上烤了一阵，直到刀被烧黑也不拿开。 这是某种神秘仪式？莫甘斯听说过利用火焰火苗来预言和显像的古代神秘魔法，他紧盯着窜上去的火苗，看着其中扭曲的物象，却什么都解读不出来。 突然，莫苏尔刀锋一转直接将刀尖没入莫甘斯的脖颈，深深插进颅脑的位置，莫甘斯只是瞪了一下眼，嘴唇颤动了几下便再也动弹不得。 他想要念咒，无论是什么咒都好，但不管是意识还是喉咙，都已经没有响应他残存意识的能力了。 刀已经将伤口烧焦，但还是有血液渗了出来，只是没有那么夸张地喷涌，莫苏尔抓住莫甘斯的衣领将里面的暗皮坠饰掏了出来，随后将这个摇摇晃晃的半死之人拖出房间，推进了湖中。 “我做到了。”他牢牢抓着坠饰说：“现在呢？” 060 第二个人类 达尔回到石堡之前，先在赤脊山周围盘旋了几圈，以确定那条红龙确实没有跟过来，才最终才在早晨降落在石堡所在的高崖上。 幼龙刚刚着地，加塞尔佐格和他的卫兵们便围了上来，明显已经等待很久了。 “你说半天就回来，达尔。”督军抱怨道：“我为此昨晚都没睡好觉，要是你死在那些矮人手上，那我们可全完了。” “差一点。”达尔说：“我在那边碰到了一条红龙找麻烦，看来格瑞姆巴托的龙喉氏族陷落之后，红龙军团的成员全都被解放出来了，又开始满世界找茬。” “红龙？” 加塞尔佐格担心地挠起头发来，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些红龙不会干扰我们进攻北边或者湖畔镇吧？他们是否已经跟人类和矮人结盟了？” 达尔想着那个红龙的样子，猜测着在自己离开之后她可能会去做什么，暴风城？湖畔镇？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对那条龙产生了什么别的想法，在黑铁矮人的遗迹洞穴里时，对方准备朝着自己喷吐烈焰之前眼神中那一丝担忧，让他一度有些恍惚。 但那奇怪的念头转瞬即逝，因为红龙之后没再犹豫多久就吐出了一口力道极强的火焰，打断了一切。 不过，红龙终究是敌人，达尔告诉自己。 “她应该不会去支援矮人方面，但湖畔镇我说不好。”达尔看了看周围正在站岗的兽人卫兵，还有城门外学着兽人们有模有样的迈着步子来回巡逻的豺狼人。 “但北方的黑铁要塞有很多矮人驻扎，没有红龙作梗也很难攻破，保险的话，我要联系黑石塔的部队与我们配合进攻，打开燃烧平原到石堡的通路。” “说的不错。”加塞尔佐格点点头，说：“这样更稳妥。” “你的术士们与那些豺狼人相处的如何？”达尔试探性地问着。 他其实是想知道莫甘斯的暗皮坠饰对豺狼人的控制是否还有效，他期待着萨拉塔斯能给他一个讯号，表示现在豺狼人已经愿意听从其旨意，这样他就可以尽早把那个满嘴谎话的黑暗法师给处理掉，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还有面前这个督军，这个两边兜转的滑头。 “一切都很顺利，暗皮部族的豺狼人们很愿意配合我的术士们进行工作，实际上，我觉得已经不需要那个莫甘斯了。” 加塞尔佐格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招呼着一位莫甘斯之前训练的兽人术士学徒来到面前，向黑龙举拳致意。 “来，让达尔看看那些豺狼人是怎么听从命令了。” “是。” 术士学徒手捧着暗皮坠饰，按照之前莫甘斯所教给他的咒语，还有那些豺狼人所使用的，被扭曲了的通用语对豺狼人下达命令。 很快，门口的几个豺狼人卫兵迈着大步走进了石堡，像一个个滑稽的玩具兵似的在几个人面前列队，然后将武器放在地上，顺从地跪了下去。 “怎么样。”加塞尔佐格得意地绕着豺狼人走了一圈，然后说：“我凭借着术士们的努力，让这些豺狼人配合我的黑石勇士占领了湖畔镇北方的一大片山区和山洞，我们已经可以在那边向北方进攻了，正如你所说的，配合黑石塔的力量。” “据斥候所说，暴风城那边没有任何对湖畔镇的响应，他们的领导者已经派传信兵去南方的森林里跟那边的人类头子求援啦。” 说着，他笑着从腰里掏出一封信，说：“看见了吗，就是这封，类似的信我还有三封呐，那些蠢货根本不知道湖畔镇南边的山地也已经被豺狼人控制了，一次次地往那里送死，等他们发觉了，黑石塔的援军已经开进到那座大桥的桥头了！” “莫甘斯所作出的努力非常伟大！” 兽人嘿嘿笑着，将信封塞回皮甲里，而旁边的豺狼人听到莫甘斯的名字，也跟着高呼“莫甘斯！”“莫甘斯！” 总的来说，加塞尔佐格说的都是好消息，但达尔却高兴不起来。 他在心里埋怨着萨拉塔斯并没有好好地履行承诺，将豺狼人控制在自己的手下，而那个心怀不轨的法师已经拥有太多的声望和地位了。 就在这时，一个兽人卫兵突然跑了过来。 “报告，报告督军！有个人类自己走到石堡来了，我的手下们已经把他围住，怎么办？” “宰了。”加塞尔佐格头也不回地说：“总有些不长眼的蠢货。” “但是，他说他要找达尔-克洛玛勒斯。”卫兵补充道：“我们石堡里有这么一个名字这么长的人吗？” 加塞尔佐格听到这个名字后猛然回头，然后又转眼看了看旁边的幼龙，而幼龙已经抬起了身子，好奇地问：“那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穿的什么衣服？” “一个男的，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卫兵答道。 “莫甘斯？”达尔疑惑地问：“他回来了？” “不可能是他。”加塞尔佐格提起自己摆在墙边的巨剑，说：“我的卫兵都认识莫甘斯，就算不知道名字，也知道他的长相。” “既然他想找的是你，幼龙，那我们就多费点时间过去看看。” 幼龙跟着兽人们来到城门口，那个卫兵所提到的男人就站在下坡处的一个转弯路口，一群兽人士兵端着剑围着他，但那人不见得有任何慌乱和惊恐，只盯着上面，幼龙所在的地方。 “你是谁？”达尔高声问：“你认识莫甘斯？” “我叫莫苏尔。”莫苏尔点点头，提起音量对着远处的幼龙说：“我当然认识莫甘斯，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是受另一个人的邀请来到这里与你见面的。” 加塞尔佐格来回晃了晃脑袋，不知道这幼龙跟这个人类是怎么回事。 “谁？” “我不能在这里说出他的名字。” 莫苏尔神秘的一笑，达尔感觉自己已经猜到了他在暗示谁了。 这个人类体内的暗影能量远超周围的兽人所拥有，别忘了，这些兽人都是受到过及其邪恶的能量——邪能的污染，又经由暗影议会的首脑古尔丹的领导，艾泽拉斯上除了纯粹的恶魔，很少有比他们还黑暗的种族存在了。 “放他进来。”幼龙说。 061 信徒 石堡哨塔内，火把的光芒受到窗外灌进来的风的影响，悠悠地晃动。 这里没有兽人，只有一个穿着黑袍的人类与一条幼龙，加塞尔佐格和他的护卫们都赶去准备下一次向北进攻的战斗了，反正关于莫甘斯，暗影魔法，还有幼龙之间的事，督军和他的手下们不怎么感兴趣。 比起莫甘斯，莫苏尔更沉稳，外表上看年纪也更大一些。 其黑色的发间夹杂着一缕缕灰发，幼龙察觉不出那是因为年龄的增长，还是压力过大，甚至是暗影，或者说死灵能量感染所致的生命能量散失的表现。 其体内拥有的黑暗之力一直在膨胀着，那其中不仅仅有暗影和死灵之能，甚至还有邪能，他与燃烧军团和扭曲虚空接触过，这毫无疑问。 这是一个复杂的家伙。 “我看到了你见过的事物，达尔-克洛玛勒斯。”莫苏尔待兽人们离开后，第一句话便直入主题：“在那个梦境一般的经历中，我了解到了我该知道的一切，透过暗皮坠饰，他向我展示了足够多的东西。” “我现在的任务很简单，将莫甘斯的死告诉你，同时那个存在希望我让你明白，豺狼人如今已经在领导之下，你可以进行你所要进行的事。” 达尔对莫甘斯的死毫不意外，如果他早就知道豺狼人已经一步步脱离莫甘斯的掌控，来到那个黑暗存在的笼罩中，那么早在他刚刚从黑石塔回来石堡时，首先要做的就是杀了那个法师。 “当然，他希望我再提醒你。”莫苏尔接着说：“一切都要围绕着拯救远古之主，不要背弃他的恩情。” “我希望亲自掌控豺狼人军团。”达尔有些不满意，盯着莫苏尔手中捧着的暗皮坠饰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我无法及时与他沟通。” “所以这才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莫苏尔靠在墙上，说：“我能够通过暗皮坠饰与远古之主进行交流，但他并没有给予我更多的任务，就好像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给你送信一样。” “为什么他不能直接让莫甘斯为我做事？”达尔不解地问。 “莫甘斯制造了这些坠饰，你也过于高估了远古之主此时对一切的影响力，他必须通过我，一个自由的信徒来进行这一切。” 莫苏尔拿出坠饰，说“人类所制造的这些法器，承载了人类自身灵活的创造力，但也有着人类自身的局限，他无法被其他人所利用。” “这样通过坠饰去控制低等生物的魔法只能被精灵和人类的意志所掌控，龙族的意志过强，反而会吞噬坠饰本身的能量，这也是为什么远古者不愿意把控制权交到你手里的原因，与信任无关。” 达尔半信半疑地听着莫苏尔讲述萨拉塔斯完全没有告诉过他的事，说实话，他无法对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类百分百的信任，就算是他看起来了解自己与萨拉塔斯的一切交流。 “看来你的任务已经达成了，信使。”达尔说：“那么现在你可以死了。” 既然豺狼人已经由萨拉塔斯所掌控，莫甘斯也已经被他杀掉，那他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 达尔胸口鼓起的烈焰将整个塔内阴暗的空间照亮，莫苏尔一直冷静的面孔上终于被掀起波澜，他抬起手大叫了一声：等等，幼龙！” “我想要更多，而不只是送口信，因为他让我看到了一切，让我看到了真相，让我看到了世界运转至今是为了什么，让我无法在做那个混混沌沌，冲着无知与愚蠢前行的人了。” 他见幼龙迟疑了一会儿，便走到其面前接着说：“让我为你效命吧，我承认这并非远古者之命，但我愿意倾心于真相，我愿意效忠于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导。” 达尔不觉得萨拉塔斯是“世界真正的主人”，他当然听说过上古之神曾经将整个世界都纳入版图，建立起无数个黑暗帝国的城邦和基地，但那早就是过去式了，所有的上古之神都已经被封印了数十万年。 “我无法决定他是否愿意接纳你。” “只要是为你做事就好。” 莫苏尔一边说着一边跪在龙的面前，将头放低，很长时间都没有抬起。 达尔没法信任这样一个术士，莫甘斯让他感觉到所有修习黑暗邪术的人类都有着自己的心思，也根本做不到真正的忠诚。 但，有一个追随者也没什么坏处，就算他是为将来能够直接向萨拉塔斯效命，而只是把自己作为一个跳板也无所谓，因为这意味着他肯定不能随便背叛自己来惹怒“上级”。 达尔思索了一阵，然后说：“帮我一个忙，然后我会考虑是否要让你为我效命。” “愿意效劳。”莫苏尔将头放的更低了。 “现在是石堡准备打通与黑石塔联系的关键时刻，兽人即将北上进攻黑铁矮人的驻地，那里有着很完善的防御，我想就算是有豺狼人帮忙，也会很困难，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一定要提防湖畔镇的军队趁虚而入。” “加塞尔佐格，也就是刚才那个兽人督军，他已经通过一些方法阻拦南方的人类支援湖畔镇，这很好，但还不够。一些红龙来到这边，看样子是想要支援人类与黑石氏族作战，我希望你能进入暴风城为我监视红龙的动向，以防他们来到赤脊山加入这场战争。” “毕竟你是个人类，而我和兽人们，包括豺狼人，都明显做不了间谍。”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你能够插手阻止，但如果暴露了，不要说你与黑石氏族有关，把责任推卸给黑铁矮人，据我所知黑铁矮人也在崇拜地底深处的邪神，人类会相信你的话的。” 莫苏尔抬头，站起身来，说：“暴风城的贵族一直不希望支援赤脊山的战事，他们认为兽人战争已经结束了，现在这里的兽人不过是一些流寇土匪，不成威胁。” “重点在于避免红龙军团影响他们的决定。” “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分辨那头龙。”莫苏尔说：“龙族的形态转换并非普通的奥术变幻能够比拟的，或许只有强大的龙族才能分辨出人群中隐藏的龙的人形态，我……” 达尔顿了片刻，说：“龙族的形态转换缺点在于他们无法彻底将自己的龙之特性在新的形态下抹除掉，因此她身上多多少少会带有一点红龙的特征，例如金黄色的眼睛，淡红色的长发。” “只要你能在黑石塔的支援顺利进入赤脊山之前，时时刻刻向我通报那个红龙在暴风城的动向和进展，在这件事之后我便答应你的请求。” 062 合作前的准备 莫苏尔考虑了一会儿，达尔看着他在火把光芒中来回踱步，耐心地等待他做出决定。 这一会儿，他想的是那条红龙，奈亚丝塔萨，不知道怎么的，自从离开红龙之后他便很难停止去考虑她的问题。 红龙很危险，可以说这是达尔遇到的最危险的敌人，无论是黑石氏族想要进行什么计划，进攻湖畔镇，或者矮人的要塞，只要有红龙在其中作梗，都可能会出现巨大的问题。 龙作为敌人时，有一个其他敌人都没有的威胁，那就是飞行。 达尔自己是黑石塔和石堡之间的唯一联系，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是黑龙，不会暴露黑龙在赤脊山一带的存在，第二方面就是因为他会飞，不用一点点绕过矮人的屏障和人类营地到达石堡。 但红龙也同样，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降临在你的头上，如果在战斗胶着状态时，奈亚丝塔萨从天而降一口龙焰，那一切都完了，石堡的兽人军队总共也就百余人，死一个就没一个。 当然，这也是为什么北边的矮人据点必须被拔除的原因。 维姆萨拉克满嘴说着黑铁矮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但无论如何这个崩溃就是不到来，不但不到来，燃烧平原的黑石氏族仍然被阻拦在北方不能再南进一步，这完全不是敌人即将崩溃的样子。 本来达尔打算让加塞尔佐格赌一把，赌红龙谁都不会帮，或许奥妮克希亚，也就是卡特里娜·普瑞斯托女士会想办法把红龙拖住甚至处死。但现在出现了一个愿意为自己做事的人类，那么事情就更容易掌控了。 不过，当想到奥妮克希亚可能会对她出手时，心里竟然意外地出现了一点担心。 这时达尔才意识到，自己对那个红龙的感觉已经完完全全跑偏了。 他最开始是抱着一些找到一群群的母龙逍遥快活的愿望的，但经历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之后，达尔快要忘记了本来穿越到这个世界是带着一点自私的初衷的。 当然，当时说一定要擒住那个红龙也是痴人说梦，对面的战斗力不比自己差。 也就是在思考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时，达尔才觉得自己好像脱离了一条龙，回到了之前那个灵魂里，没有那么多血腥，没有那么多残忍和杀戮，也没有那么多尖牙和利爪，单单只是一个大男孩的幻想。 “我回到人类社会中是有些风险的，达尔。”莫苏尔转过身来，一句话将达尔从七荤八素的联想中抽离出来：“在暴风城很多人都知道我与莫甘斯认识……好吧，说很多人有些夸张，但确实是有那么几个法师圣所的成员，了解我们的关系。” “你也知道莫甘斯，他在法师圣所已经臭名昭著，如果我回到暴风城被人注意到，一定会招致那群法师的调查和询问，这对我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很是不利。” 达尔活动筋骨似的晃了晃蛇般的脑袋，似乎完全不在意对方的困难。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莫苏尔先生，如果你的事情败露了，就把责任推给黑铁矮人，或者……” “暮光教徒！” 他好像灵光一闪似的接着说：“对了，暮光教徒是个很好的把责任推出去的目标，那个红龙也了解了这个团体。” “暮光教徒？”莫苏尔皱起眉头问：“那是什么？” 达尔解释道：“一群崇拜邪神的教徒，跟黑铁矮人有所勾结，其成员从兽人到人类，甚至侏儒都应有尽有，据我所知还有巨魔。” “我无须解释太多，如果你在这件事上失败了，也就意味着你不适合效忠我。另外，如果你背叛了，他总会找到你，然后将你杀掉，就像你除掉莫甘斯一样。” “看来我没得选了。”莫苏尔深吸了一口气，说：“但我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要走上与大多数人不同的道路，就必须要有大多数人不具备的本事。” “就是这样。”达尔嘴上同意着，心里想着莫苏尔自己劝服自己的本事还挺强的。 “找几件暴风城的平民们会穿的衣服，莫苏尔，你的这件袍子长时间在暗影力量的侵蚀下，已经没法帮你深入正常的人类社区了。” “这是自然。” 莫苏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袍子，又问：“那么，我就告辞，去执行我的工作了？” “祝你好运，莫苏尔。” 幼龙点点头，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头上有个叹号的NPC一样怪异。 但这里是艾泽拉斯，在这里就算是有人头上真的带着叹号或者问号也并不违和。 莫苏尔离开了石堡，带着达尔交给他的任务，那么达尔也要开启他的新旅程——进入燃烧平原联系那里与矮人交战的黑石氏族营地了。 想到还要跨越那片黑色与土黄色交界的山脉，他还有一点心有余悸，红龙喷出的火焰着实致命，要是又有一条龙飞过来找事怎么办？真是让人头疼。 这么想着，他来到了加塞尔佐格训练兽人士兵的场地旁，降落在一座被兽人术士召唤的地狱火流星轰塌了的城墙之上，躲开被邪能灼成黑色的残痕，望向那群正在操练的士兵。 “督军，我需要一个确切的时间什么时候石堡可以派出军队袭击那座要塞。” “两天之后。”加塞尔佐格回应：“两天之后，我会将侵扰湖畔镇那边农场的豺狼人调回来，到时候就可以往北进攻了，如果你见到了燃烧平原的黑石氏族军队，我猜是食人魔头领克罗格鲁尔，或者血印和血斧两个军团的高阶督军，把这个时间点告诉他们，让他们找到一个合适的时间点，最好由他们来决定，毕竟有足够的跟矮人的接触经验，比我们更清楚敌人什么时候更容易放松……” “对了，如果是克罗格鲁尔的话，就不要让他做决定了，他是个单纯的蠢货，除了捶人之外什么都不擅长，我更希望是兽人或者龙人来配合石堡军队的进攻。” 063 物归正主 前往燃烧平原之前，达尔先飞到伊尔加拉之塔，想要把那本《魔法研究》弄到手，这座塔现在的管理者是之前莫甘斯的学徒，卡特，他还没有收到莫甘斯已死的消息，还在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幼龙降落在塔顶上的时候把这个学徒吓了个半死，他走之前的时候，莫甘斯还没跟达尔扯上什么联系呢。 “巨龙大人……” 卡特连续退了几步最后跌倒在楼梯扶手上，他就那么瞥着破窗而入的幼龙趴伏在面前，然后慢慢挺起身子，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 “我算不上个巨龙。”达尔环顾了一圈莫甘斯的工作室，说：“或许还要有个二百年吧，到时候我会跟你的十几代玄孙聊聊这件事的，承认他们的祖先对我的尊敬。” 卡特吞了口口水，然后说：“对不起……请问您来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乌尔的魔法研究》，那本论文，我现在需要它。”达尔踱步到一座书架旁，瞪着眼睛一个个地扫视书脊上的书名，但尴尬的是，他发现这些书对于他这样的幼龙来说过于细小了，用龙爪很难钳住一个书脊将整本书拖出来。 “我只能再次说对不起了，龙……大人。”卡特用颤抖的声音说：“那本研究对莫甘斯老师来说至关重要，他不允许任何人借阅。” “不是借阅。”达尔转过头来，语气里带上了一点怒意：“是拿，如果让你这样的废物再听明白一点，是抢。” “你的主人已经死在数里外的森林里了，没人知道具体的位置，如果你想活命的话，就立刻把那本书拿给我。” 不知道这学徒哪来的胆子，当达尔的鼻息快要摸到他的头发时，他竟然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必须忠于老师……别说我不能确认他是不是死了，就算他真的死了，这些东西也该由我继承，非常抱歉。” “你不能杀我，我……” 达尔一口将他的脑袋拔下来扔下楼梯，随着一阵阵砰砰的闷响，还有一阵不知道什么含义的呜咽，整个塔楼都安静了下来。 尸体倒在一旁，血流如注，达尔闻了闻气味，只觉得人类的血肉味道真的是糟糕透顶，于是将其扔出窗外。 接下来他便开始寻找书籍的工作，用龙类的广角视野去扫视以人类的习惯摆放的书籍真是劳累。 当他找寻了一阵后才记起来，莫甘斯每次都会把一些宝贵的东西锁到箱子或者盒子里，书架上的书要么是《禁忌符咒与铭文》这样魔普性质的术法纪要，要么是《草药录》，《湿地物种考》之类的百科全书，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说和冒险纪实，大都是图书馆里可以向学者和学生展示的，不那么重要的藏书。 也就是说《乌尔的魔法研究》这样记载了古代传说和高阶法师们才知道的秘密的书籍，不可能跟其他这些书本放在一起。 达尔叹了口气，他眼睛已经累了，受不了一本一本的寻找，一个角落一个角落的搜查，他鼓起胸膛，撑起一团烈焰，猛地扫射在整个房间，塔楼之顶瞬间被火焰吞噬。 他看着大火熊熊燃烧，无数药品和实验物质在火中爆裂，破碎，溅的到处都是然后接着发生更剧烈的反应，一时间整个工作室像失火的鞭炮工厂一般混乱。在这一片狼藉中，脆弱的纸质书籍根本无法幸存，纷纷燃成黑灰接着被爆炸物吹成碎末。 达尔就这么看着这些东西灰飞烟灭，最终只剩下一些不怕烧的金属物体和足够结实的魔法物品，以及一些耐热的宝石和器具。 窗外的豺狼人们因为看到大伙而惊吓的嚎叫起来，达尔完全不在乎这些噪音，他拨开还在冒着火星的残书和烂木，从中翻出那些完全不惧怕火焰的书籍和宝物，一个个翻看，看看哪个可能是《魔法研究》，哪个是更重要的东西。 因为他清晰地记得，在上一次他用火焰攻击那个守护论文的虚空行者时，那本书在火焰的灼烧下似乎毫发无损。 没多久，他便从一堆遗留物当中翻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里的暗影能量能被幼龙清晰地嗅到，在之前那一大堆药品和魔法材料的掩盖下，这盒子里所保存的暗影相关物还真是难以察觉。 达尔敲了敲这盒子的表面，一层奥术光辉浮动而过，毫无疑问，这盒子被莫甘斯加了魔法，那这里面一定是比较重要的东西了。 奈亚丝塔萨在黑铁矮人的遗迹里提到的如何破解一道符文的知识提醒了达尔，那就是无论是什么魔法都应该承受不住足够强大的暴力，否则的话那法师们的法力护盾岂不是天下无敌？ 他用爪子钳住箱体，用嘴叼住上面被施加了魔法的铁锁猛地一拉，只见整个盒子上浮动的魔法光芒乍闪，像是快要被逼到极限了。 毫无疑问，这是有效的。 达尔喘了口气，再次用更猛的力量硬生生一扯，整个巷子发出一阵清脆的嗡嗡声，接着瞬间破开，那金属锁当场碎裂，整个箱子被掰开成两截，里面的内容撒了一地，那本《乌尔的魔法研究》就落在不远处。 他满足地走过去拨开这本书的封皮，却发现自己的龙爪根本没法顺利翻页，自己的身体结构也没法进行正常的阅读，这本书就摆在面前，他却只能看清只言片语…… 达尔有些后悔就那么把那个卡特给干掉了，把他留下来当个阅读器也好过现在这样。 对于莫苏尔那样的术士，达尔不敢将书籍就那么交给他，对方肯定熟读各种各样的暗影知识典籍，吸收里面的内容恐怕比自己还快。 达尔的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心思——看来，只能想办法掌握形态转换，变成人形了。 此时此刻他对变成人类，就好像曾经还是人类时想象自己变成野兽一样奇怪，如果不是之前在黑铁废墟里被人变成一个矮人，他可以提前习惯一下直立行走的感觉，恐怕此时对变成人形会有相当大的抵触。 不过，一时半会儿没人能教给他龙族的形态转换，他必须先把书藏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等有条件查看里面的内容了再回来找。 064 火腹 提着这本书在赤脊山北边兜了一大圈，达尔最终选定了一个被火蝾螈占据的地穴裂缝，这里地处偏僻，人迹罕至，而且也不够起眼，就算是偶然被人发现，也会忌惮洞穴里这些浑身黑色瘤子，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喷射熔岩一般的酸液的爬行怪物，简直是绝佳的藏宝地点。 将装着《乌尔的魔法研究》的铁盒子塞到洞穴深处的一个岩缝里之后，达尔突然意识到了为什么某些奇幻电子游戏里，总会在一些非智慧生物生活的天然洞穴里会发现违和感极高的宝箱，里面还有明显是智慧生物打造的宝物了。 原来就是像他一样的家伙偷偷往里藏得，还指望着没人能够发现。 放置好这本书后，达尔便往北绕开矮人的据点寻找部落的战营，当然，最明显的便是居住在一片熔岩涌出来凝成的黑色丘陵上，在这里安家定居的食人魔部族了。 他们皮制的赤红色旗帜在燃烧平原的火风吹动下不停地颤抖着，即使是平原上到处都是灰蒙蒙的飞尘，也能在近一里外瞥见。 火腹食人魔，与黑石塔中居住的尖石食人魔一样都是在十年前跟随古尔丹和大酋长黑手跨越黑暗之门来到艾泽拉斯的德拉诺住民。 这些食人魔据说在德拉诺最炎热的地方，也就是霜火岭的熔岩之间生活，因此他们便被派遣到燃烧平原，帮助部落稳定这里的统治。 这些食人魔个个体型高大，肤色通红，与黑石塔里黑色皮肤的食人魔长相差异极大，他们瞧见达尔在上空掠过时，一个个挥着手里的武器用兽人语叫嚣要把他给打下来，但达尔也只是无视这些家伙，毕竟他们再凶猛也飞不起来。 他把注意力放在更远的地方，毕竟在食人魔的营地旁，很可能就有兽人驻扎，但还没等他找到兽人的踪迹，一颗飞石像炮弹一般砸了过来，正中他的尾根部，这一下砸得他险些失去平衡，但很快就是第二颗…… 幼龙怒吼一声用后爪将这颗石头拍掉，但也砸得他爪尖生疼，当他看向地面，几个食人魔正咆哮着要再扔石头过来。 “滚开！大蜥蜴！” “你们就是这么称呼你们的主人的吗？”达尔怒斥道。 “我们只效忠黑色的龙和雷德酋长，你的颜色不对！” 吼完，食人魔又扔了一块石头过来，达尔勉强躲过，心里知道这些个没脑子的蠢货真是没救了，怪不得加塞尔佐格提醒他不要跟食人魔商量战事。 “把你们的头叫出来。”达尔闪过又一颗石头，对着下面的食人魔说：“就说维姆萨拉克统帅的特使来了，我有话要问他！” “又一个骗子……” 一个穿着皮甲的食人魔搬起一块还带着火光的黑石，大吼一声就要扔过来，这些家伙果然不怕烫！ 达尔怒气上涌，猛地向后扇动双翼向下俯冲而去，对方还未抛出石头来便被这条幼龙抓住两肩，一失力气松开了手。这块石头掉下来不偏不倚正砸中他的脚背，这下食人魔一下子摔倒在地，气的大骂。 食人魔倒地后，达尔踩着他的肩膀再次飞到半空，向着另外一边想要用石头扔自己的食人魔飞去，那边的食人魔看着幼龙飞过来，连忙捡起一根绑了铁环的木棒，做好了一个挥棒的姿势准备一击将这条龙打飞。 然而达尔直接一口冷到极点的冰霜喷吐远远抛洒过去，将对方整个人盖上一层霜，这下那个家伙连动都动弹不得了。 “叫你们的头出来！”达尔再次吼道。 被石头砸了脚的食人魔躺在地上大喊：“克罗格鲁尔！我们有麻烦啦！” 达尔面前那个被冻得无法动弹的食人魔身上的霜在这熔岩裂口附近的高温下没多久就渐渐融化，但他全身都在一冷一热过后开裂流血，几个指头和关节甚至都已经断裂，无力地跪在地上穿着粗气，基本也就失去战斗力了。 “克罗格鲁尔！我们有麻烦啦！” 似乎是听到了食人魔的呼救，山丘顶上吹起一阵阵号角，一个两个脑袋的食人魔战士从崖边上冒出头来。 两个脑袋的食人魔很多都利用自己较高的智力学习魔法或者黑暗邪术，成为食人魔社会中少有的术士和法师，但也有许多利用自己的聪明掌握了其他的技巧，例如驱使其他食人魔的诀窍，同时学习了不少战斗能力成为一位军阀，看来面前这个家伙就是这种情况。 “什么麻烦？下次叫我的时候把话讲清楚。” 克罗格鲁尔有些不悦地说着，但当他看到地上跪着和躺着的两个食人魔后，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被砸中脚的食人魔站起身来，嘴里一边咒骂着一边说：“有条龙入侵了我们的营地，他……刚才还在这！” “这呢。” 克罗格鲁尔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紫色的幼龙已经站在自己身后洞穴口的顶上插旗杆的位置旁。 “你是谁？为什么来找麻烦？你不知道这里是部落的领地？” “我是维姆萨拉克统帅的特使，来这里找黑石氏族在附近战营的督军，路过这里时被你所领导的食人魔士兵袭击，所以只能下来看看。” “当然，如果要是你能提供些线索让我快点找到我想找的人，我可以饶你一命。” “听到了吗，克罗格鲁尔！”下面那个食人魔还在叫嚣：“他跟我们也说自己是维姆萨拉克统帅的使者来着！” 克罗格鲁尔啐一口在地上，抓紧手中的铁头钉锤，挑衅道：“我看你是找死，小蝙蝠。” 说完，他的手臂上燃起一团烈焰，不知道是某种魔法，还是使用了某些炼金术制品所达成的效果，这股火焰迅速烧到钉锤上，让锤子也着起火来。 克罗格鲁尔顺着石壁攀爬上洞口上沿，虽然他膘肥体壮且身形高大，但竟然身手敏捷速度极快，这一套动作下来，达尔紧接着起飞竟然还差点被击中后腿！ 这些参加过两次兽人战争的老兵跟红龙的战斗经验太多了，对黑龙以外的龙族根本没有敬畏，达尔在天上悬停了片刻，挺起胸脯猛地吐出一股紫黑色的猛火，克罗格鲁尔见到这一阵特殊的火焰立刻瞪大了眼睛，他明白了。 然而这火来的比他明白得快，倒霉的食人魔迅速被暗影烈焰吞噬跌下石壁，在地上打了好几圈滚才好不容易将火压灭。身上不少皮肤都被烧成了紫黑色，流出来的血都泛着暗影的腐蚀痕迹。 克罗格鲁尔趴在地上，一阵阵地干呕，直到达尔将一枚戒指扔在面前，才缓过神来。 达尔落回到原点，平淡地说：“如果你不认得这枚戒印，我可以换一个认识的领导火腹氏族。” 065 战营 “我认得这枚戒指……” 克罗格鲁尔咳嗽着起身，伸手想要捂住身上因为暗影烈焰而溃烂的皮肤，但又因为剧痛而缩回了手。 皮糙肉厚的食人魔对疼痛并不敏感，只有那些最邪恶，最折磨人的魔法和酷刑才能让他们吃痛，而黑龙的暗影烈焰无疑就是其中一种。 “西南边的黑铁矮人很猖狂，小龙，我们一直在想办法把他们碾碎，所以不要再继续伤害我了，我愿意把黑石塔军队的位置告诉你。”克罗格鲁尔抬起眼皮，盯着仍然蹲在原位的幼龙说：“这里的黑石兽人是由维姆萨拉克统帅的副官萨勒斯指挥的血斧军团，他也是一个龙人。” “我当然知道他是个龙人。” 达尔听说萨勒斯上尉就在附近，心里便放松了许多，终于碰上一个能够说上话的熟人了。 克罗格鲁尔又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下达尔的样貌，试着问：“我听尖石氏族的食人魔说，主人的试验已经获得了成功，你是不是就是多彩龙？” “是的。” 这么回应着克罗格鲁尔的疑问，达尔竟然也觉得有一点虚荣，毕竟多彩龙计划是从黑龙龙父死亡之翼开始就倾注了大量心血的终极计划，他是作为黑翼龙族毁灭世界的终极武器诞生在世界上的，受到所有黑龙统治种族的敬畏，说这一刻没有一点偷偷的自满是假的。 但再怎么说，多彩龙也只是黑龙的下属，甚至可以说奴隶，奈法利安永远不可能像对待在黑石塔里面和周围巡逻的黑色幼龙那样对待多彩龙。 克罗格鲁尔憨笑着说：“你很漂亮，小东西，我喜欢紫色，紫色颜料很难弄到，所以很贵，你认识古尔丹吗？” “我知道这个兽人。”达尔问着：“这与紫色有什么关系？” “古尔丹在部落里搞出了一个议会，只允许他手下最强大的术士加入其中，他们穿着的就是紫色的衣服，我怀疑他们用的根本不是紫色的染料，而是暗影魔法，你说是不是？” 食人魔的话让达尔想起了黑铁矮人安克鲁在赤脊山那片山坡上所讲述的故事，关于暗炉城当中的暮光之锤，他们也是穿着紫色的衣服在黑铁氏族中间“布道。” 安克鲁提到暮光教派与一个神秘的兽人团体有所关联，或许就是这个议会，如果达尔没记错的话，其名正是“暗影议会”。 “感谢你分享的这点无聊的小知识，我知道对于食人魔来说记住这些东西已经很不容易了。”达尔不耐烦地说：“告诉我萨勒斯上尉身在何处。” 克罗格鲁尔翻了个身，躺在旁边的石堆上，喘着粗气说：“他就在西边，一个矮人废墟当中，那里有很多古代的城墙可以充作临时营地的依靠。” “顺便帮我给他传个信，就说一只多彩龙把我的皮肤，尤其是胳膊给烧坏啦，下次进攻黑铁矮人可没有我的参与了。” 达尔不带感情地瞪了他一眼，撑起双翼窜上天空，转身便往西边而去。 黑色土丘的西边被一堆堆冷却的熔岩河凝成的带状黑色熔岩床所覆盖，在这些熔岩床上，不停地冒出还未彻底冷却的气泡，接着产生爆炸喷射出沉重的黑色岩浆，其间闪烁着金色和红色的熔火。 而在那些已经完全凝固的硬床上，到处都是伸出来的古代建筑塔尖和墙面，说明这里埋葬着一个城市。 据说在赤脊山的最高峰，也就是如今的黑石山发生恐怖的元素灾难之前，黑铁矮人在这里建造了一个大都市，并以黑铁皇帝之名命名为索瑞森，与后来由铜须矮人统治的铁炉堡，蛮锤矮人的格瑞姆巴托形成三角之势 现在这个城市已经不见踪影了，或许这里的废墟正是这座宏伟城市的一部分。 跨越这条宽阔的岩浆河，达尔见到了在远处的残垣断壁中飘扬的黑石旗帜——燃烧的黑色山脉徽记，一群骑着座狼，穿着赤红色板甲的血斧军团骑兵正沿着废墟外围的一条平地上巡逻，而靠里面的矮人城市废墟已经被搭建起了木桩倒刺，还有金属织成的铁网，俨然已经被修成了一座临时的要塞，与南边的黑铁矮人所占领的挖掘场要塞形成对峙的局面。 达尔打眼一看，只在这一片战营中露天在外的兽人大概有二百人，如果算在营帐和废弃建筑中休息的，总共可能会有五百人之多，这样的数量足够攻破那座要塞了，但是矮人在挖掘场朝北的方向建筑了太多的防御工事，而且黑铁氏族性格坚韧，士气高昂，死守那样一个山谷内的防御点，必然要堆上数倍数量的士兵攻城才可能有成效。 或者，就需要一个后方的支援力量，那就是石堡的黑石兽人和豺狼人部队了。 兽人斥候们见到天空中多彩龙的靠近，纷纷吹响号角，几个兽人旗手大叫着欢迎达尔的飞临。这些部落士兵在与人类联盟的作战中吃尽了与龙族联盟的好处，到现在仍然觉得见到龙的出现，那就意味着胜利即将到来。 达尔降落在战营当中的训练场上，萨勒斯晃动着他鳄鱼般的身子从一座矮人碉堡中走出来，他先是仔细看了看这条幼龙，接着一脸惊讶。 “怎么是你，达尔？” 他将手里的长刀插进火山灰堆积的地面，走到幼龙面前，说：“我还以为是黑石塔的多彩龙来到这里给我传达奈法利安主人的命令。” “我所带来的消息也很重要，萨勒斯上尉。” “萨勒斯将军。”萨勒斯纠正道：“现在我主导东部平原的战事，维姆萨拉克统帅提升了我的军阶。” 萨勒斯挺起胸口，身上的龙皮护铠跟着晃荡了一下，达尔确实发现他所穿的装备比之前要结实和高档了一些，像是黑石兽人的工匠们精心打造的，而不是之前拿了些大个头兽人的装备缝缝补补就凑合上了一样。 “将军。”达尔纠正道。 萨勒斯点点头，说：“那现在告诉我你带来了什么消息？跟赤脊山有关系？我们正在想办法打败黑铁矮人去援助你们。” “挖掘场的要塞显然是个硬骨头。”达尔说：“湖畔镇正在向暴风城求援，为了黑石塔的军队能够迅速与石堡的军队回合，石堡的督军加塞尔佐格希望能与这里的血斧军团共同进攻黑铁矮人。” “你们有足够的军队？”萨勒斯皱着眉头问：“我听说那里还有一些豺狼人部落在阻碍兽人军团，难道问题都解决了？” “解决了。”达尔回答道：“现在豺狼人站在我这一边。” 066 假公济私 “听从你的号令？”萨勒斯嗤嗤地笑起来：“维姆萨拉克长官很不喜欢豺狼人，就算你带着豺狼人作战，也别告诉他。” “他比你想象的更能接受新鲜事物。” 达尔想着维姆萨拉克告诉自己要尽量维持兽人和豺狼人的结盟，说：“我想他能够接受。” “你现在比我还了解他了？” 萨勒斯的笑容渐渐冷却，达尔能感受到他的表情变得复杂，显然，如今的将军不喜欢别人质疑自己的权威，更不喜欢自己曾经的学生表现的比自己更亲近黑石塔下层的领主维姆萨拉克。 但他毕竟是一个龙人，一个专门为龙族效忠的次等种族，面前的幼龙就算很年轻，就算他不是五色巨龙之一，也是比自己高贵得多的真龙，他无法表现得不满。 龙人回望了一下战营里的兽人们，个个一身红甲，手持斧刃或战戟，装备精良身强体壮。 “血斧军团可以随时发动一场高强度的攻势，但我更希望等到明天，黑石塔的怒爪龙人军团也来到这里。到时候只要得到石堡兽人的信号，我们便可以合力进攻。” 达尔打量了一下他所领导的这些兽人，虽然比石堡的兽人看上去精锐得多，但明显更缺乏经验。 绝大部分黑石氏族兽人都经历过兽人战争，但像石堡兽人那样担任前锋，又从人类的包围圈中一次次突出，幸存，最终攻下一座人类堡垒的精锐队伍少之又少，绝大部分都在人类联盟统帅安度因·洛萨反攻黑石塔的战争中战死了。 “主人有什么看法？”达尔问道。 “你是说对进攻这座矮人堡垒？”萨勒斯摇摇头说：“他已经不关心这里的战事了，更何况就算是维姆萨拉克统帅也不会管到这么细致，加塞尔佐格是黑石氏族的一位督军，在兽人当中的地位他甚至比我在龙人当中还要高，由他来掌握进攻时间就好了。” “他嘱托我在明天以后挑一个时间。” “两天以后。”萨勒斯说：“两个月后是矮人的酒节，几天后会有一大批粮食从暗炉城运出来，这批粮食都是准备酿造啤酒的，到时候挖掘场一定会派出士兵去护送。” “挖掘场会派出士兵去护送酿酒的作物？”达尔有些奇怪地问：“可是挖掘场内部的士兵也并没有多到足够应付一切问题。” 他记得经过那一片遗迹的时候所见到的景象，许多矮人身兼数职，不停地忙碌，正是因为如此，他和红龙才有机会抱着一只鸡走出来，因为带着各种家禽和肉类，同时又运送着武器的矮人搬运工和奴隶到处都是，甚至有矮人法师也在干着脏活累活。 萨勒斯哼笑了一声：“酒对矮人来说重要性不亚于性命，我相信对黑铁矮人来说更是如此，如果你跟矮人打交道多了，就会知道这一点。” “之前矮人已经出动过一次，护送他们的运粮车了，血斧军团在灰烬之柱的南方截断那个粮车的时候，发现运粮队有半数都是从挖掘场中出来的士兵，他们为了保护那些作物战斗力比平时至少翻了一倍，那场战斗兽人损失惨重。” “就照你说的，将军。”达尔点点头，随后说：“你知道红龙来到了赤脊山吗？” “红龙？”萨勒斯语气里掩盖不住的惊讶：“为什么？” “大概是我的原因，多彩龙，他们发觉了多彩龙，因为之前在赤脊山时我为了保护石堡跟暴风城的法师有过冲突，我没能把他们全部消灭，所以走漏了消息。” “唔……” 萨勒斯瞧着身旁的兽人士兵，这些有的是在格瑞姆巴托逃出来的龙喉氏族兽人，在黑石塔里加入了黑石氏族组建的血斧军团和其他军团最终来到这里，其中有一些听到红龙的字眼已经有些发怵了。 “主人早就预见到了这种情况，红龙军团曾经调查过他们的雏龙和龙蛋被大面积偷走的情况，就算是没有你的暴露，他们或许也能在短时间内意识到黑龙在利用他们的龙蛋或者雏龙制造部队。” “红龙龙蛋？”达尔突然吓了一跳，感觉好像发现了自己身世的另外一种可能性似的。 萨勒斯意识到了多彩龙惊讶的原因，他笑着说：“主人从来没有用红龙的蛋注入过其他龙血能量，他当然不信任黑龙蛋以外的龙蛋了，你可以放心……” “那么，有多少红龙？” “据我所知，只有一条。” “现在在哪？” “应该去了暴风城。” 萨勒斯黄澄澄的蛇眼珠转了一圈，说：“应该通知公主这件事，让她小心红龙。我会派遣兽人传令兵向黑石塔禀报这个情况，到时候让龙人伪装成人类进入他们的城市，将这件事告诉奥妮克希亚。” 达尔立刻说：“我可以做这件事。” “你？”萨勒斯问：“为什么？你没必要去暴风城冒险。” 当然有必要，达尔希望借这件事让奈法利安教会自己形态转换的魔法，从而能更方便的做一些龙族很难做到的事，首先就是把那本书完完整整的看完。 而萨勒斯所提到的这次向暴风城内的奥妮克希亚传递消息就是很好的一次机会，又不会暴露什么其他的想法。 “龙人的伪装或许很不稳定。”达尔说：“如果我能掌握变幻形态术，会比龙人进入暴风城更安全一些。” “你担心太多了，达尔。”萨勒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龙人一向谨慎细致，你知道在暴风城的王宫当中，已经有几个龙人卫士伪装成暴风城最精锐的王室近卫保护着他们的普瑞斯托女士了，他们从来没出过问题，人类除了达拉然的那些法力强大的老巫师以外，剩下的都是些瞎子。” “不过……让你去确实更保险一些。” 萨勒斯低着头思忖了一会儿，说：“这样就算是暴露了，你也只是个多彩龙，你应该没有让那条红龙知道你与黑翼军团的关系吧？” “没有。”达尔回答道：“她以为我是一条野龙。” “很好。”萨勒斯看着幼龙展开翅膀一边躲开翼骨尖刺的划过，一边说：“那么你正好可以飞回黑石塔，顺便帮我报告这个消息给主人，正好我也不知道该挑哪个人回去，毕竟现在路上异常的危险。” 067 天台 再次接近黑石塔已经是夜晚了，尽管对于黑石山的环境来说，昼夜差别并没有那么大，但黑石塔内部的兽人作息和警戒巡逻的安排还是按照正常的时间进行的，此时正是换班的时刻，达尔飞过黑石山之外塔哨的上空时，竟然没有兽人吹起号角向黑石塔内报信。 他对着那片黑石氏族的营地长嘶了一声，提醒他们自己的到来，才有几个兽人哨兵好像被惊醒似的开始吹号，知道远处迷雾中的另一片燃着火盆之光的哨塔跟着吹号，接着是更远处……也就是黑石塔里的声音。 达尔降落在龙巢的平台上，因为这里离黑翼王宫最近，当然，更近的是黑龙王子维克多·奈法里奥斯的高台之座。那里露天，可以直接降落，但那也就意味着可能会被感觉被冒犯的黑石之王碾碎，就算是黑龙也是一样。 所以，没有龙胆敢在那附近飞行。 或许奈法里奥斯远远没有他父亲那么强大，但其暴戾的脾气，乖张的性格却一点不输。 龙巢里有许多多彩幼龙，他们都是自达尔在催熟成幼龙的过程中破壳的。 然而存活着的小龙们在见到达尔到来后，却整齐地望着他发出鸭子版的沙哑叫声，像是索要食物，像是崇拜的呼喊。 达尔看向他们，每一个都探着脑袋，试着往巢外爬行，笨拙而好笑，但在这些活跃的小龙中间，有一些多彩雏龙的尸体，其中不乏皮肤溃烂，断肢断尾的残尸，怎么都像是被同伴所杀。 看到这，他心中只泛起一股恶心，这让他想起自己那时候的遭遇。 他不耐烦地用前爪拨开面前一个挡路的雏龙，往龙巢大门而去，不再理会这些小东西。 “帮我打开门。”达尔跟守在铁门旁的龙人守卫说：“我赶着见主人。” 龙人用龙语应了一声，然后向着那扇被一道道神秘的紫光包围的厚门喷吐了一口烈焰，大门上的光芒随机暗淡，一声机关转动的声音过后，大门自动推开了。 “只是提醒一下，达尔克洛玛勒斯。”守卫退到一旁说：“您是黑翼军团的一员，您的血和火焰一样可以打开这些门。” “是吗？”达尔挪动身子走进门里，说：“下次我自己试试。” 进入塔内，他窜上天花板附近，贴着最顶端滑行，躲过一具又一具被吊着的巨龙尸体往黑龙王子的住所而去。 一声声粗犷的咆哮声自他前进的方向处传来，一个狂暴的存在不停地撞击着黑石塔的墙壁，绑在它身上的锁链与地板摩擦发出的动静好像黑石塔内永恒的背景音一般久久不散。 达尔往那声音的来源处望去，一个由黑铁铸造的牢狱之门封锁着其中一个高大无比的魔物，它的四只眼睛紧盯着外面，尤其是自己，然后发出一声声不知道是呼唤还是威胁的低吼。 那便是克洛玛古斯，与达尔是某种意义上的同族，一头很难算得上是真正的龙的双头巨大怪兽。 在那黑色的牢狱中，达尔可以见到克洛玛古斯身上的皮肤散发着微微的紫光的同时，还渐变成其他的颜色，尽管克洛玛古斯脑袋不太灵光，没有真龙或者其他智慧种族的智力，但他的确是整个黑石塔中对多种巨龙的能力掌握的最全面的存在。 达尔与克洛玛古斯对视了一眼，便偏向左边飞往另一个房间，在黑翼的王宫里做事的人，无论是地精还是龙人，亦或是黑龙都知道，不能在这座牢狱前停留太久。 被克洛玛古斯杀死的黑翼军团成员不计其数，且死法多种多样，大部分是葬身火海，但也有毒毙的，法力或精力被抽干力竭而死的，最奇特的当属一个地精，他因为在这座监狱前站了一会儿就好像老去了几十年似的，第二天就咽气，无论从兽人的医师还是其他地精们看来，他都毫无疑问是老死的，但他才二十多岁。 也就是从那起，奈法利安知道了多彩龙能够以某种特殊的方式掌握青铜龙们才能够动用的时间魔法，这大大地鼓舞了他继续多彩龙实验的决心。 到了奈法利安王座之台的大门前，达尔对着那些比自己的腰还粗的铁栏杆喷了一口火焰，但这火焰烧到门上，并没有使门自动打开。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被开除了黑翼龙团籍？ “你在干什么？” 门内穿出一阵痛骂声，达尔透过铁栏杆的缝隙看到那个人影从王座上站起来，以极快的步子往这边走过来。 “给我把门拉起来！让我看看是谁对着我的大门逞英雄！” 铁门震动一声，接着缓缓开启，原来这道门是由龙兽们手动负责拉升放下的。 大门升起后，奈法里奥斯一个大步迈过来一把抓住达尔的脖颈，达尔只觉得自己好像屠户手里的公鸡似的完全无法抵抗这一股力量，即使是他的体型比龙王子的人形还要大一些。 “怎么是你？”奈法里奥斯松开手，气呼呼地问：“为什么要烧我的门？你活得不耐烦了？” “对不起，主人。”达尔退后了几步说：“龙人们告诉我在黑石塔里开门要用到吐息……” 奈法里奥斯扶住额头，指着铁门说：“龙焰是用来打开奥妮克希亚所布置的封印魔法，你对着这样一块黑铁吐火能起什么效果？” “不过，我早该把这些魔法封印全部撤掉了，已经造成了足够多的混乱了，像你一样乱来的笨蛋太多。” 他摆了摆手，回到王座上瘫坐下，好像十分疲累。 “说吧，怎么了？” “红龙已经察觉了我们的存在，我的意思是多彩龙。” “这没什么奇怪的。”奈法里奥斯好像完全不在乎：“他们迟早都要知道我在做的事，只要他们暂时不把黑石山跟黑龙联系在一起就好了。” “对了，你做的很好，赤脊山的事，要不是我知道你帮兽人在赤脊山稳住阵脚，我刚才就要好好教训你一下了，竟然敢烧我的门……” 达尔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红龙已经进入了暴风城，是不是要把这件事通知给奥妮克希亚公主？” “暴风城？”奈法里奥斯立刻说：“很有必要，最好让她给我在暴风城里就把那些喜欢碍事的母龙给我干掉，你想去吗？” 068 转换 “我可以去完成这个任务。” 达尔抑制不住一股期待的心情，但他不知道是期待“变回”一个人类，还是期待变成一个可以轻易阅读书籍的类人种族，抑或是其他的什么。 他抬眼瞧着奈法里奥斯，生怕这个实力高深莫测的巨龙拥有什么心灵透视之类的能力，察觉自己的心思。 克洛玛古斯的嚎叫仍然不停歇，奈法里奥斯不耐烦揉了揉太阳穴说：“你可以去，但你要变成一个人类，像我这样，你知道吧？不要耍个性变成什么牛头人，精灵之类的怪东西，吸引太多注意力。” “我还没有掌握变形能力，主人。” “啊……是的。”奈法里奥斯走下王座来到幼龙面前，说：“对于你们这些龙崽来说，你们的母亲算是十分不负责任了。” 说完，他将手放在达尔的头上，一阵奥术光芒闪烁之后，达尔觉得自己脑中突然明白了什么东西似的，这种被动学习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但就奈法里奥斯急躁的性格来看，他没什么心情一点点的教会这些孩子们新能力。 “来。”黑龙让开两步，指着地面说：“就在这试着变形，想象你想要变成的模样，然后试着用那个样子来掩盖你现在的身体。” 变成什么样子？达尔试着想象了一下，既然要进入暴风城，艾泽拉斯的人类大致都是白人样貌，黄种人和黑人极少，那么变成什么样……其实他脑子里也缺少范例。 那不如想想过去那个世界的人？ 大卫·贝克汉姆，世界足球先生，就是你了。 达尔按照奈法里奥斯给出的指示，让贝克汉姆那帅爆宇宙的模样印在脑子里，渐渐重新塑形……他的双翼慢慢萎缩，身体逐渐能够挺起，鳞片一点点萎缩到皮肤当中，四肢渐渐变得纤细。 而后，他淡紫色的皮肤和鳞片迅速褪色，头顶上的龙角变成淡褐色的卷发，当达尔抬起头来时，俨然就是一个年轻贝克汉姆的样子了。 达尔甚至觉得有些激动，毕竟他几辈子都没有这么帅过。 奈法里奥斯看着面前这个家伙沉默了许久，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坐回到王座的台阶上。 “你不能用这个形象去暴风城，达尔克洛玛勒斯。” “为什么？”达尔赤条条地来回走了两圈，说：“我觉得挺好的。” “你很有想象力，比我见过的所有黑龙都有想象力，这点不得不承认，或许好几种龙血拓宽了你的视野。”奈法里奥斯托着腮说：“但这个有些太张扬了，你必须得换一个，否则我怕你还没有走到奥妮克希亚身边，就已经被某个贵族千金挑中去他们家做舞男了，总而言之，会有很多麻烦。” “你永远没法想象那些人类贵族的生活有多么糜烂……这张脸无疑是一种负担，不适合混入人群之中。” 那就让我承受那份负担吧，达尔心里这么说着。 但他不得不听从奈法里奥斯的指示，脑海里重新想了一个印象还算深刻的样子。 接着，达尔五官移位，头发的颜色重新变淡，脸也渐渐变宽，五官略微紧凑，身高也稍稍降低了一点。 “这个……”奈法里奥斯看着达尔的新形象，说：“比刚才那个要低调一些，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暴风城的国王，你知道吗？乌瑞恩家族的人。” “很像瓦里安·乌瑞恩小时候的模样，那时候他在洛丹伦王宫与那边的王子玩耍，我与奥特兰克的贵族们去那里拜访时曾经见过他一面，那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可以，就这样去吧。”黑石之王摆了摆手说：“记得穿上衣服，人类跟龙族不一样，他们必须得有第二层皮才能见光。” “另外，要戴上这个。” 他从怀中掏出一条项链，这项链整个是黑色的，链子是一颗颗宝石串成的，吊坠是一颗抽象化的龙头徽印，因为过于抽象而变得如同一块带刺的圆章。 吊坠本身也是由宝石制成的，大概是黑曜石，或者黑钻，在黑石山天空遮蔽的昏暗阳光下透出一点不明显的红。 奈法里奥斯将项链递给达尔，说：“收下他。” “这是什么？” 达尔接过吊坠攥在手心，只觉得这枚吊坠出乎意料的沉重，且好像拥有着相当厚实的能量，不是暗影，也不是奥术，更像是某种元素之力，与黑石山之底澎湃的熔岩和烈焰有着类似的气息。 “这是由源质金属打造的项链，普瑞斯托家族的身份证明。”奈法里奥斯解释道：“带着这个进入暴风城，奥妮克希亚的仆从和近侍都会知道你的身份。” 这就是源质金属？达尔紧握着这枚吊坠感受其中运转着的力量，将其佩戴在脖子上。 “你是从奥妮克希亚所产的龙蛋里出生的。”奈法里奥斯继续说：“所以无论你流了多少其他龙的血，按照人类的血统来论，你确定无疑是普瑞斯托家族的成员。” “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名字，冠以普瑞斯托家族的姓氏进入暴风城吧，或许以后奥妮克希亚还用得上你。” “我明白了。” 达尔低头，随后慢慢退下转身离开天台。奈法里奥斯斜着眼望着这个无论是走路还是转身都异常熟练的幼龙，带着一点疑虑地摸了摸下巴。 变成正儿八经的人类，而不是一个矮人后，达尔只觉得自己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他抬着头来回环视了一圈整个黑翼王宫炼金房的环境，顺便转了个身子，如此轻松和惬意，怪不得那么多龙都喜欢变成人。 在一个龙人侍从的带领下，这个光着屁股来回乱跑的家伙走进黑石氏族兽人的军备库，这里面有许多缴获的人类物资，其中不乏军服和日常用品。 达尔挑选了一件灰白色的衬衣和一件褐色的工作裤，这大概是军队色彩最不浓重的几件衣物了。 “没有别的选择吗？”达尔问身旁的龙人。 “没有了。”龙人回答道：“强大的龙都是自己用奥术制造出衣物，我猜你没有时间现学。” “确实。”达尔将衣服拿起来说：“找东西把他捆起来，我还要变回龙离开这里。” 069 无辜的旅行者 达尔率先飞回那座火蝾螈洞穴确认那本书仍然安好，接着回到石堡。 站在石堡顶上的加塞尔佐格正等着幼龙降落到面前的箭塔之上，瞄着达尔将一包东西扔在地板上，便问：“这是什么？瓦里安·乌瑞恩的脑袋吗？” “不是。”达尔落在地上收起双翼：“我的衣服。” “龙还要穿衣服？”加塞尔佐格拿剑挑了挑那包东西：“这绳子是黑石氏族的，兽人从德拉诺带来的绳子，我认得这材料，里面装到底是什么？” “我要去暴风城。” 加塞尔佐格愣了一下，随后想起龙是可以变成人的。 “主人给了你新的任务？你不打算帮助我们进攻矮人的要塞了？” “从一开始，黑石塔就不希望我掺和与矮人的战斗，黑龙在与黑铁氏族的战争中死伤太多了，否则也不会让我到石堡来支援而不是一同对抗黑铁军队。” “不过。”达尔最后还是说：“我尽量在进攻前回来。” “维姆萨拉克派他的副官，萨勒斯担任血斧军团的指挥官进入北方的燃烧平原东部进攻矮人，我已经跟他联系了，他愿意共同出击。” “萨勒斯？那个龙人？”加塞尔佐格不悦地说：“整个黑石氏族迟早要被龙人统治。” 达尔很想说黑石氏族实际上已经被龙人统治了，雷德·黑手就算是平常在塔里耀武耀威，对所有的龙人都态度傲慢，语气恶劣，但那也只不过是奈法里奥斯给他留一个所谓的部落大酋长的面子，不让兽人们有口实逃跑或者造反罢了。 龙人的两个最高指挥官达基萨斯和维姆萨拉克，早就已经接手了整个黑石部落的方方面面。可以说除了部落最精英的黑手军团以外，雷德对其他的部队已经没多少控制力了，就算是阿曼尼巨魔和尖石，火腹等食人魔氏族，如今也更服从龙人的指挥。 达尔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瞪了督军一眼，督军知道达尔也是黑翼军团的成员，一定与龙人站在同一边，因此也只是哼了一声，没再做什么回应。 “我去暴风城是为了跟奥妮克希亚公主联系，我必须亲自去保证她知晓红龙出现的事。” “这确实很重要。”兽人点点头，说：“那等你回来我再发动进攻，我知道你有多能打，你在这里我可以少损失几个士兵，毕竟之后还要进攻湖畔镇。” “要是到时候我能派上去的士兵太少，功劳可全让那个龙人给抢了。” 达尔立刻说：“无论我回不回来，你都要在两天之后北进去攻打那个矮人挖掘场。我已经与萨勒斯将军商定了，到时候由你发出信号，他来配合你展开合攻。” 督军回头扫了一眼石堡内的兽人部下们，不太情愿地说：“那你快点。” “这我说不准。” 说完，达尔挺起身子离开石堡飞向湖畔镇，只听见身后的兽人发出一声咒骂，所有跟石堡有关的声音，打铁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都埋进了风中。 自湖畔镇向西便进入了人类王国的腹地，许多隐居的法师生活在西边的艾尔文森林当中，他们或许不会去搭理生活在那片区域里的土匪或者其他心怀不轨的人类，但对于一个飞过上空的幼龙，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因此，达尔打算变成人类后进入湖畔镇，想办法用人类的方式赶往暴风城。这样时间可能会慢上一到两天，但是自己用不着冒少活几百年的风险了。 半夜时分，他自湖畔镇外的一处伐木场边上降落，随后在树林中化为人形，将刚才自己在龙形态时扔在一旁的，从黑石塔里带出来的衣物穿好，提上佩剑。 达尔自言自语了几句通用语来让自己熟悉这种人类语言，来自过去的语言习惯让他难免有些口音，但愿湖畔镇的人们热情好客，不会太过于排外。 待周围安静下来，他紧了紧腰间的束带，朝着森林外时隐时现的光源方向走去。 穿过这片树林，已经能看到远方横贯在止水湖西半部分最窄位置上的那座大桥——止水桥了。 止水桥在两次大战中遭受过雷德的父亲黑手大酋长的破坏，很多工人仍在上面进行修补工作，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有时即使在石堡也能听得见，赤脊山就是这样一个静谧的地方。 但现在那里空无一人，正合适达尔潜入进去。 正当他往前走了还没几步，两个穿着暴风王国军服的巡逻兵举着火把在不远处的路上的拐角处冒出来，达尔刚想往山坡的另一边躲开就听到一声高喊。 “谁？在树林里干什么？” 其中士兵举起火把往这边望着，警惕地把手放在剑柄上。 “走过来，不要做任何危险动作！” “我是个旅行者，从北方来的，好不容易在燃烧平原活了下来，终于看到活人了。” 达尔走过来说：“请问前面就是湖畔镇了吗？我听人说一直向南走就能到达湖畔镇，我就得救了……” 对方没有立刻相信达尔的话，另一个士兵打量了他一下，嘟囔道：“这身衣服是夜色镇守夜人的，他们会在外套里面穿这样的衬里。” “你不是什么旅行者，该死的。”他立刻抬起剑来大吼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冷静！”达尔举起双手：“我只是见到一个死人的衣服就换上了，我之前的衣服全都被蜘蛛给抓烂了！” 面前拿剑的士兵迟疑了一会儿，然后问：“你从哪里来的，你的口音听起来不像洛丹伦人。” “奥特兰克。我来自奥特兰克的雪山，我是逃难来的，准备去暴风城投靠亲戚。” “这里不欢迎奥特兰克人。”旁边的士兵冷冷地说。 “政客的选择不应该由平民来承担责任，不是吗？”达尔尴尬地为奥特兰克王国的人民开脱：“那里的贵族虽然有叛离联盟之嫌，但平民是无辜的，战争给我们带来了沉重的苦难。” “如果不能进入湖畔镇的话，怎么才能尽快到达暴风城？我在半路上被狗头人抢走了盘缠……” “算了。”持剑的士兵似乎有些心软，将剑插回剑鞘说：“你可以去酒馆里问问，或许明天有去暴风城的马车，离啤酒节不远了，或许有矮人或者其他酒商来回运货。” “不要惹事。”另一个补充道。 “非常感谢两位先生。” 达尔点点头，然后目送着两人离开。 此时他的胳膊上已经生出了鳞片，实际上如果他最后一句解释还不奏效，就准备大开杀戒了。 070 老酒馆 在经历了两次兽人战争的肆虐后，湖畔镇已经萨多尔大桥以南联盟内幸存下来的少有的僻静之地了。 对于南方人来说，尤其是那些想要从旧世界，也就是洛丹伦大陆前往新兴之地——暴风王国寻找机会的人来说，他们必须经过一大片因为黑石山的爆炸而变得荒芜的大漠和戈壁，甚至还要横穿危险的燃烧平原才能最终抵达这里，湖畔镇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盏引导前行的明灯，一个受尽了苦难后到头来的奖赏，一个踏上新生活之前宝贵的温存。 也正因如此，许多人到达了湖畔镇，沉浸在这里的生活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这块土地，湖畔镇这样一个不足两千人的镇子上，就这样隐藏了许多猎手，战士，冒险者，甚至矮人或者精灵等想要在这里度过平静余生的凡人。 达尔顺着湖畔的高崖下来，路过桥头便进入了镇子，桥上一辆马车正载着一批盖着白布的货物往远处缓缓行进，白布上浸着血，里面一定是尸体。 但那不是人类的尸体，是豺狼人的，达尔闻得出来，就算是他转换为了人形，也同样有用像龙般敏感的感官。 豺狼人听从了加塞尔佐格的命令，试着不断地骚扰湖畔镇的安宁，但这取得的效果并不好，反而让镇子上那些有能力对部落军队做出反击的隐居者们更加团结。 达尔望着那渐渐下桥，然后朝着更南方阴郁的丛林中行驶的马车，不禁开始预想之后与黑石塔的兽人们联合进攻湖畔镇的场面，或许比想象中的更加困难和惨烈。 湖畔镇镇如其名，是一座贴着湖岸建起来的小城，其主干道便是湖畔旁的石路，而湖对岸则是暴风城的驻军所在地，说是驻军，但大概也没有多少人，达尔大致观察了一下可能不到百人，大概只是象征性的存在。 这边主干道上的建筑大都是老房旧楼，但一个个看上去还很坚固结实，几个人在旅馆门外笑着喝酒，一位长相朴实甜美的姑娘就站在一旁听着他们吹牛闲聊，这一切切都让达尔想起那个过去的世界……尽管这里的楼房与人们的穿衣风格都完全是中世纪末近文艺复兴时期的样貌，与他生活的二十一世界极端脱节，但好歹也是能够与过去联系起来的景象。 总不至于像黑石塔那般四处是看上去冰冷但摸上去滚烫的黑石墙面，屋顶上挂着黑铁矮人们异常喜欢的哥特式黑金属大吊灯，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倒像是通过黑暗的管道连起来的一座座灵堂。 达尔走到旅馆门口，那几个年轻人中的一个往这边瞥了一眼，轻声念了一句：“新面孔。” 几个人回过头来，另一个年轻人说：“这不奇怪，传言这里有龙出现，都想来看看啦。” “喂，你是不是新来的？” 一个胆大的先喊了一句，他明显是喝醉了。 “别这样，罗尔夫。” 女孩抓住他的男伴，示意达尔进去，还欠了欠身子表示歉意。 达尔没有搭理这几个家伙，径直走进旅馆。 与他记忆中的类似，湖畔镇的旅馆像极了一个温暖的大户住屋，此时在里面交谈喝酒的不像是来自各地的旅人和冒险者，更像是一个个聚会的老朋友。 一个矮人在炉火前摇着一种类似沙鼓的乐器，他的矮人同伴跟着节奏唱着歌，对面一个老头探着不知名的像是琵琶或者鲁特琴的弦乐器，几个人像是比拼技术或唱功似的进行得越来越快，附近一群围观的人则笑得越来越开心。 而不远处几个闷声闷气的男人也在商量着什么，但聊着聊着就哄笑成一团，看起来说的也不是什么阴谋诡计，大概只是谁家的女儿和谁家的儿子又勾搭上一类的八卦吧。 达尔大概这么扫了一眼，只觉得如果就这么把这么一个祥和安宁的镇子摧毁，还是有些可惜，但恐怕整个大陆上还是有很多这样的酒馆吧，少了这一个，也应该没什么影响。 他走向柜台挤开一群堵着台面喝闷酒的中年人，看向那个正在给客人倒酒的女服务生。 “你好，我有个问题想要问。” “十个银币，亲爱的。” 女孩头都没抬，只是不停地擦着桌子。 “我刚到这里，怎么赚钱？” “明天早晨码头上可能有货要卸。”服务生斜眼看着他说：“但看起来你应该没吃过什么苦吧，那钱可不好赚。” “你现在已经欠我十个银币了，不过新客户第一个问题免费吧。” 说完，她露出微笑，周围的中年人都跟着嘿嘿地笑起来。 达尔尴尬地哼笑了一声靠在一旁，心想这里还真是够好客的。 “想赚点铜子儿吗？先生？” 一个声音粗糙的家伙贴近身边，达尔刚被戏弄了只觉得心情不快，斜了对方一眼。 那是个体格健壮的中年人，应该是个很擅长体力活的家伙。 “我只是想去暴风城。” “那正好。”那人说：“我需要送一批货去闪金镇，现在缺一个帮手，你会不会使剑？我感觉你像个受过教育的外地人，有没有跟人学过剑术？” 达尔虽然是一条龙，但对人类的许多技巧完全一窍不通，更别说击剑这种高端玩意。而且面前这个人上来就想找打手，恐怕干的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活计，于是便摇了摇头说：“我还是找其他办法吧。” “你识字吗？” 达尔抬眼看了看贴在服务生身后刻在木桶上的“镶金玫瑰”，点了点头，说：“认得。” “那也不错。”那人拍了一下手，说：“跟我过来帮我个忙，办成了我给你去暴风城的路费作为报酬，白天会有往那边去的马车的。” 达尔怀疑地看了看他，说：“那你带路。” 中年人点了点头走出旅馆，达尔跟在他的身后，那人在门口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那几个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跟着对方又走了一段时间来到一个存放木箱子的角落，那人突然回过头来，而阴影当中又有三个人现身。 “好了，贵族少爷，游戏结束了。就算你穿件破衣服也没用，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钱。” 071 意料之外的仇恨 上次被打劫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可以算得上是童年回忆了。 “我真的没钱。” 达尔试着掏兜想要翻出来给这几个人看看，但却发现自己穿来的衣服连兜都没有。 “先把剑扔在地上，年轻人。”打头的中年人指了指达尔手里的剑，说：“让我们和平地解决问题。” 达尔瞥了一眼后面的街道和闪耀着夜晚月光的湖面，看到还有一个坐在湖边上不知道是夜钓还是喝酒的路人。 这样一来他便不能变回龙把这几个无知歹徒毁灭了。如果自己变成龙在城镇里突然出现，目击者在惊恐当中会像流感病毒一般扩散出去，杀肯定是杀不光的。 于是他将剑扔在地上，反正他其实也不怎么会用。 “上去，搜搜他。” 中年人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年轻打手。 打手刚刚靠近，便皱着鼻子说：“老大，他身上一股腥味，他可能真是个穷光蛋，那些贵族老爷身上可都香着呢。” “闭嘴，老老实实地搜。”中年人问：“你这个家伙，没钱也不会使剑，怎么能旅行到这来？你知道外面都是兽人和豺狼人吗？” “要是他真是个穷鬼，把他杀了扔到湖里去，老大。”另一个小年轻笑着说：“反正外地人死了谁也不知道。” “这是什么？”搜身的小混混从达尔的脖子间抓住一个暗色的项链提出来看了一会儿，问：“这是什么做的？” 中年人眯起眼睛盯着那项链，说：“我好像见过这东西。” “在哪里见的？”达尔问。 “你是不是奥特兰克来的？” 中年人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连手都颤抖起来。还没等达尔回答他便连退三步，跟旁边的小伙子们吼道：“他是普瑞斯托家的孽种，把他给我杀了！” “什么？” 达尔虽然料到了这些人很可能会对自己下杀手，但却没想到对方认出这是普瑞斯托家族的坠饰，再因为这个原因动手。 正在搜身的小混混听到“普瑞斯托”这个名字，顿时要从腰间抽出匕首，达尔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抓住对方的手腕顺势将其刚刚抽出来的匕首捅进了他自己的肚子。 小混混咕哝一声倒在地上，一边哀嚎着：“见鬼了……他怎么力气……这么大？！” “都给我上！” 中年人从箱子后面捡起一把铁锤头说：“普瑞斯托家的人都吸血鬼，杀人犯！我们把他杀了，带着那个项链和坠饰去见克劳利，就能获得金币作为奖赏！” 达尔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是什么来由，一边的家伙已经将匕首递过来捅进他的腰间……但这一下他并没有觉得多疼，只看着衣服被暗紫色的血液浸湿，头有些发晕。 “果然是这样，他根本就不是人！杀！” 达尔一拳打在那个捅伤自己的人脸上，其面部的骨骼和五官在这一股非人的力量之下瞬间崩碎，带着血肉翻飞出去，倒在地上时面部根本再也辨认不出其原本的样貌了。 之后那个冲过来的人还没发动攻击便被这一拳吓得五官变形楞在地上，达尔拔出匕首后直接捅进了这个愣神的人的胸口，其力道之大竟然让整个匕首柄都没了进去。 眼看不过几秒钟过去自己的三个同伴全部倒地，中年人有些失神，但看到达尔腰间流出来的紫血他也多了几份胆气，掂了掂手中的锤子，咬了咬牙。 达尔没料到自己虽然变成了人，但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感知能力都没有衰退太多，毕竟龙族的形态转换与法师的变形术不同，就算是转换为凡人形态，也能拥有相当一部分作为龙族时的力量和能力。 即使是自己没有幼龙时相对于凡人巨大的优势，但对于面前这几个混混，他的力量可能也能与一头野熊相比了。 然而面前的中年人无从知晓这一点，他此刻只觉得自己养了三个废物。 他挥着手中的锤子斜砸过来，达尔躲过这一击，一把将其推开，男人踉踉跄跄倒在一边撞在旁边房子的墙上。这一来一往他心里虽然产生了一点怀疑，但还是愿意相信自己只是运气不好。 在他看来，世界上的人类除了洛丹伦那些不讲道理的圣骑士，就算是力量强大也强不到哪里去，这个看起来虽然略有锻炼痕迹，但明显不是个老兵和斗士的年轻人不可能强到哪去。 这么想着他站起身来，大吼一声再次挥过手中的锤子去，这下达尔迎着一拳打在铁锤上，硬生生在锤头上砸了个坑，锤子的木柄直接断裂，这一击把男人的手心震的发疼。 他还没来得及捡起什么匕首之类的东西再次发动攻击，达尔便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到面前。 男人长呼了一口气，他完全没有头绪为什么面前这个小伙子这么能打，或许在坊间流传的“普瑞斯托家的人都是魔鬼”那句话，需要从字面意义上理解。 “你为谁做事？”达尔晃了晃中年人，把他的心思从不知道哪里晃回来，又问：“告诉我，为什么要袭击普瑞斯托家族的人？” “你确实是个普瑞斯托？”中年人反问。 “没错。”达尔说：“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你和你的人要对普瑞斯托这么大的仇恨？” “去问卡特里娜那个妖婆。”男人啐了一口说：“她毁了石匠公会，又装作对一切不知情，继续利用我们！，然而范克里夫那个混球被蒙在鼓里，他还以为妖婆在帮自己说话！” “我猜你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亲戚到底在暴风城里做什么吧……该死的，如果你哪怕还有一丁点良心，就应该挺身而出，揭发那个妖婆的恶行！” 原来如此。 达尔恍然大悟，他思考了片刻，说：“我知道这件事，克劳利是谁？” “呵，你也是个杂种。” 中年人无助地咽下一口口水，随后被匕首划破了喉咙。 达尔从几个人的口袋里翻出了两枚金币和一些铜币，看来付车费的钱是足够了。 看来，奥妮克希亚在暴风城里扇动贵族与重建暴风城的石匠公会之间的矛盾并非完全的密不漏风，而正在组织石匠公会的成员，或其他雇佣杀手对普瑞斯托展开报复的，很可能就是那个叫克劳利的人。 腰间的伤口已经自己长好了，只留下一些紫色的血液还反射着月光。 达尔走到湖边清洗了一下，心想今晚必须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过夜了。 072 带我走 第二天一早，达尔从湖边木码头底下的水草旁醒来，当他顺着支撑码头的柱子攀到顶上时，能看到那个劫匪堵住自己的小巷已经围满了人。 穿着锁子甲的佩剑卫兵维持着秩序，从围观人脸上的表情来看，里面人的死状应该是挺惨的。 达尔想看看这里的人对那个巷子里的情况有多少了解，便靠向旁边一个坐在岸边上收拾渔船的老人，问：“怎么回事？” “死了三个人。”那老人抬头瞧了一眼这年轻人，说：“有两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 三个人，其中有一个应该是逃脱了，达尔猜大概是最开始进攻自己的年轻打手，他只中了一刀，而且不够致命。 达尔有些后悔，他离开的太快，因为他不想被路过的人目击到自己在巷子里跟一堆尸体站在一起，直接就溜到了湖边找了一个水草和芦苇荡漾的地方躲藏起来，确实忘记对每一个劫匪补刀了。 “谁干的？”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治安官大人。”老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一个穿戴着灰白色皮子甲，留着络腮胡一脸愁容的男人，从他衣服的整齐程度来看像是个官员或者小贵族，大概就是所说的治安官了。 “看样子他也不知道。”达尔说。 “是啊。”老头叹了口气，说：“从十年前兽人袭击了这里之后，这个镇子很少出现这样的事，但我要怎么说好呢……像你这样从到处来的人太多，我们的镇子鱼龙混杂，出现什么情况也不意外。” 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把绳子解开，跳到船上说：“祝你好运，外地人，希望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达尔点了点头，看着老头撑桨远离码头，往远方的湖心而去。 “听着，镇子上的各位！”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浑厚的喊声，正是那个络腮胡男人所喊。 “作为湖畔镇的治安官，我宣布从现在开始限制出镇。待会儿我会封锁我们的桥，发生这样恶性的杀人事件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尤其是针对这样的年轻人。” “在找到真正的凶手之前，我希望大家能够配合我，还有暴风城来的先生们的工作。”他瞧了一眼站在桥头边站着的几位穿着暴风城纹章锁甲的士兵，说：“还请各位可以理解。” 达尔相当不理解。 他明明是被围攻的那个，这怎么着也算得上是正当防卫吧，现在却成了杀人犯？ 但这年代又没有监控，他还能说什么？ 止水大桥已经被士兵和栅栏封锁，只留一个小口供镇上的卫兵能够盘问每一个人，而前往湖对岸是继续往西进入艾尔文森林的唯一途径。 能不能冒险混过去？是否要编一个谎话蒙混过关？ 老实说，达尔对此毫无自信，昨晚他一个人度过，没有任何证人可以证明他的清白，这也就意味着就算是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杀了人，那么当镇子上所有的人都排除了嫌疑后，他这个突然出现的外地人就是最大的怀疑对象。 更不用说要是治安官找到了那个溜走的家伙，而那人又没死，找他一指正，那自己就要陷入更大的麻烦中了。 达尔挠了挠头，只觉得现在的情况相当头疼。 变回去飞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那还不如昨天晚上就往西边飞呢，冒着被暴风城的哨兵或者法师发现的危险，也比现在被封锁在这个小城里要靠谱得多。 他瞧了一眼随着一阵阵波浪起伏，拍打着码头支柱和岸边石头的湖水，心想能不能游过去？ 达尔不会用人类的形态游泳，但既然他是一条龙，他相信自己就算是扑到水里去也肯定是不会窒息而死，有的是时间让他按照龙类浮水的节奏一点点往湖对岸挪动。 但在桥上和岸上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进行这一番动作，大概是既不现实的，最终结果肯定是被人划着船用网捞上来当场逮捕。 海空都不行，桥还被锁了，达尔往周围扫视了一圈，把目光留在了镇子另一边上。 顺着湖岸往大桥所在位置的反方向也就是西边走，可以一直进入一片森林所在的荒崖，越往那边房子越稀疏，人烟越少，到了尽头可以看到连路都没有修。 进入那片荒崖绕一大圈可以到达湖的另一边，应该可以直接往艾尔文森林而去，治安官似乎没有去封锁那边的意思。 为什么？那片树林里有什么？ 达尔仔细回想游戏里的细节，只想起有一群野猪可能在那，但野猪不会是湖畔镇居民不往那边去的原因吧。 他顾不得这么多了，必须马上离开，否则治安官和城镇卫兵想起来把那边的路也封锁了，那就麻烦了。 逆着围观的人流，达尔往西边行去，离开湖畔镇并不是最主要的困难，他来到湖畔镇是为了跟着商队或者租一辆马车快点赶到暴风城的，这样出去，哪岂不是要一路徒步过去了？ 正当他发愁的时候，正巧看到市政厅旁的马厩，此时那里没什么人，看起来大多数人都被吸引到湖边去看凶杀案去了，一红一黄两匹马正静静地待在里面瞧着外面的行人。 达尔确定周围没什么人在注意自己后，便朝着那马厩过去，他刚刚接近了一点距离，那两匹马竟然开始不安起来，他们眼睛转过来死盯着达尔，好像看见什么天敌一般恐惧，其中一个甚至快要嘶叫起来。 这是为什么？达尔摸了摸自己的脸，完全是人脸啊，没有露馅变出什么了龙的特征来。 “给我闭上嘴，畜生……”他暗骂了一声。 让他更惊讶的是，他这么一骂，那两匹马竟然真的不动作了，但浑身都在颤抖，明显是吓到接近崩溃，却不得不听从某种命令…… 受益与黑龙之血对恐惧的敏感，达尔能准确感知那两匹马此时的情绪，他大概能猜到其为什么恐惧，又为什么愿意顺从自己的意思不再发出声音。 于是他试着盯着那匹红色的母马说了句：“过来。” 红马好像领会了意思，在马厩里焦急地转起圈来。管理这个马厩的人并没有栓着她，这应该是一匹很乖的马，但她到最后竟然抬起前蹄，猛地跃了出来！ 达尔把其引领到马厩后面，确定没有人觉得这边发生的事很奇怪后便跃上了马背。他从来没骑过马，但这匹马也没有因为有陌生人上来而产生剧烈的排斥意思。 “别把我甩下来，乖孩子。”达尔试着拍着马的脖子说：“走，往前面去。” 073 迷失森林 湖畔镇以西的荒崖是一片枯草和树林覆盖成的土坡，即使是盛夏刚过秋节未至，这里仍缺少整个止水湖周围那种郁郁葱葱的气质。 当靠近那片西边的高坡时，树木变得茂密了许多，但红马也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达尔觉察到一丝危险，但植被繁茂把眼前的一切都淹没掉，他只是感觉林中有除了繁盛的生命能量之外夹杂着不详的暗影气息，但也说不好到底是什么带来了这些杂质。 毕竟就算是一具普通的尸体，也有着微弱的死灵暗能。 离艾尔文森林越近，黑石山滚烫的热风带来的负面影响越淡，树木和花草也就更绿和茂盛，达尔没有因为这一切改善产生一点点积极的情绪。 他死盯着周围的树干和灌木丛，以盼从中找出他所感知到的危险。或许，湖畔镇里的居民正是察觉到这些危险才不愿意进入这里。 但就算是没有暴露在外的威胁，这片稀疏的树林本身也足够危险了。达尔从天还没亮就趁乱离开湖畔镇，到现在过去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自从听不到止水湖的水声后，他就感觉自己迷失在这当中了。 没有地图，没有路标指示，脱离文明世界的野外森林没有那么容易穿越，达尔任着胯下的红马在树林当中自顾自的漫步，他只是尽力保证自己稳稳坐在马上，一边保持一个大致朝向，其他的就不管了，只能盼着这匹马认得去暴风城的路。 兜兜转转一段时间，达尔感觉这样下去可不行，他纠结了半天正准备变成龙飞到树冠上看清前路时，突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警告。 “停下，人类！” 达尔抬起头来，竟看见几个豺狼人站在树枝上望着自己，他们每个都端着一把弩枪，明显是从人类那里抢过来的军备。 这些怪物靠得这么近了，自己竟然也没有发觉。 “干什么？” 达尔跳下马来，照着自己在电影或者电视剧里看到的样子安抚着马的脖子和鬃毛想让他安静下来，这些豺狼人凶恶的样子和嘴里哼哼唧唧的声音明显让红马有些害怕了。 不过达尔毕竟是一条龙，豺狼人看不出来，但这匹马却能察觉到一丝，所以他的安抚相当有效。 “我们的头儿，犹勒与人类城镇的头达成过协议，只要我们不出去打断他们与西边那个大城市的联系，他们就不会进入这片森林干扰我们。”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穿着铁铠的豺狼人说话十分顺畅，通用语的口音甚至有些接近暴风城的法师们所说的，它很可能在暴风城里呆过很久。 达尔说：“我无意破坏你们和湖畔镇镇长的协议，我对此完全不知情，我是从外地来的。” “不过，我听说本地一位人类法师在与许多豺狼人部落接洽，赠送给他们珍贵的法器让他们合作，共同对抗人类……他找到你们了吗？” “是的。”豺狼人跳下树来走到前面，让小红马有些胆怯。 “莫甘斯，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几个月前他就找到过我们，但我们与人类互不侵犯，没必要自找麻烦。” 原来，这是一批不愿意接受莫甘斯的暗皮坠饰的豺狼人，这也是为什么它们不认得达尔的原因，如果他们不持有那些暗皮坠饰，那么萨拉塔斯的低语就影响不到他们。 “我也只是路过这里，完全不想干涉你们的任何事务。” 达尔抬起双手表示自己手中完全没有任何兵器和有威胁的法器，接着说：“我只是想去暴风城，就是你们嘴中的那个西边的大城市。” “你打破了湖畔镇的约定，人类。”豺狼人晃了晃手里的斧子，说：“但我们也不想多什么麻烦，只是如果你打算对林子里的野猪动什么心思，我们就会果断杀了你，然后用你的肉补偿我们的食物储藏。” “没问题，我这就走。”达尔爬上马背，把缰绳拉到一边，绕过这一群豺狼人封堵的树丛。 然而正当他以为这个麻烦就要这么无聊的解决时，林子里传来一阵不怎么清晰的呼声。 是一个女子的呼救声，如果他没有龙族的感官，绝对会把这一声夹在林间微风当中的动静给忽略掉。 达尔听到这个动静后立刻转过头来，豺狼人们看到他的动作，纷纷再次警惕起来。 “不要多管闲事，人类。”站在身后的豺狼人说：“快滚。” “好的。” 他只是朝着声音的来源望了一眼，并不想多事。 毕竟跟这么一批全副武装的豺狼人硬拼就算是一条龙也会很吃力，在东面那个山脊上的人类营地里他已经见识了弩箭的威力。 他还不知道那个巢穴里究竟藏了多少其他的豺狼人，既然能跟赤脊山达成协议，那应该是一整支军队的样子吧。 而且在这个荒唐的世界里，每天都有各种走失在森林或山岭里的无辜者被野兽抓住吃掉，要怪只能怪那个未曾见面的女人倒霉了。 达尔拍了拍红马的后身示意它继续前进，知道能够脱离这一帮豺狼人后红马也显得相当兴奋，抬了抬蹄子就向前颠着跑去。 然而马还没走出几步，林子里的声音呼救声更响了。 “无论是谁！救救我！我从暴风城来！” 这下好像是因为风停了片刻而更加清晰，达尔有些迟疑了，不是因为他动了善心，而是因为想到自己还不知道要在这片荒崖森林里兜转多久才能进入艾尔文森林。 或者说他可能已经进入艾尔文森林了，只是自己还不知道，正因如此他才需要一个向导。 这个俘虏恐怕认得路吧？ “我说……” 听到达尔又开始说话，站在树上的豺狼人们开始发出威胁式的嚎叫想把达尔吓走，刺耳的声音在林间发出一声声回音让人寒毛倒竖。 “先不要叫……你们知不知道去暴风城的路？因为我迷路了。”达尔试着友善地说：“只要一个能带我走出这片林子进入东边的艾尔文……” 身后的豺狼人听到达尔的诉求，发出一连串的讥笑声。 见到豺狼人并不为所动，达尔跳下马来开始一件件的脱衣服。 “你要做什么？” 豺狼人不解地问。 “你们不同意，那我只能自己找向导了。” 达尔把衣服扔到一边，显出的上身皮肤上，紫色的鳞片已经开始从脖子到胸口一片片地翘起…… 074 一个还未成为老朋友的老朋友 “这是龙！” 一个持弩的豺狼人发出尖锐的惨叫，它已经被面前的景象吓瘫了。 此时，魔法之风旋转着自达尔身子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出去，龙是正经的魔法生物，其出现必然伴随着魔网的震荡，在这当中无论是豺狼人，还是林子当中其他的动物都只觉得恐惧万分，这一瞬间心底里除了逃跑，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红马被这突然出现的剧变吓得长嘶一声，无数林鸟吓得飞上天空，她一路狂奔朝着林子的另一边而去，达尔只盼着它别跑太远，待会儿能好找一些。 站在最前面穿着半身铠甲的豺狼人自然是这一批豺狼人中最高大的，也是最有胆的。 他率先定住身子，用强壮的后腿在狂风中站稳，然后迎着渐渐膨胀身形的紫色幼龙，朝着自己的手下大喊道：“如果我们这一支河爪部族能杀掉面前这头龙，那么我们必将在整个种群当中获得最高的名望！” “到时候便再也不用屈服于暗皮之下，能够在人类那可笑的城市之间建立自己的势力，那正是我所期望的……” “很可惜了，你的远大志向到此为止了。” 达尔一边说着，他的骨骼发出咯啦啦的脆响，一根根骨节变长，变粗，生长出新的骨节，然后渐渐弯曲……两个肩胛骨像是长矛一般延长出去，在空中如伞般展开，然后自达尔身体当中吸取绿，蓝，红，黑，铜等颜色汇集成耀眼的紫色，最终凝成翼膜和覆盖着皮肤的，上面窜出片片交叠的龙鳞。 曾经他以为巨龙们在龙与人之间转换，就像欧洲童话里的小魔女或者老魔术师一般在这一阵烟雾或者闪闪发光的魔法阵中就会漂亮干脆的完成。 但事实是，这里的龙变形因为体型更大，恢复龙形时比狼人的痛苦变身还要夸张和恐怖，在黑铁矮人的挖掘场里他在黑暗中见识了红龙的变形，那已经足够震撼，当自己亲自变身时，一切便有更加深刻的体会。 几个受到豺狼人头领扇动的喽啰抓着手里的木矛和铁刀张牙舞爪的跳上来，达尔挥出刚刚塑形完成的尾巴直接打在其中一个豺狼人的肚子上，打的它飞出数米撞在树上，吐着血晕了过去。 对这第一批冲锋者的当头一棒极大的打击了这一伙怪物的士气，有几个豺狼人立刻就转身跑进了树林深处，但也有数只留了下来，跟豺狼人头领站在一起，浑身颤抖着准备与面前的可怕魔物战斗下去。 达尔还未完全变身完成便咆哮着主动发起进攻，他变身所产生的热量和火苗在胳膊和爪子之间燃烧，催着地上的杂草和灌木迅速枯黄，宛若一个枯萎与腐败的使者扫过密林。 拿着斧子的豺狼人跳出去趴到在地上，躲过达尔这一次扫击，然后狼狈地爬起来挥出斧子朝着达尔后身的鳞片砍去，金属与龙鳞相击爆射出一阵刺眼火光，让这阳光之下的环境都略暗了一些，但却没有给达尔造成任何损伤。 这个头领体型硕大，胆子也最大，他呼喝着让周围的豺狼人们共同进攻，但却有两个豺狼人已经吓破了胆，根本动弹不得。 达尔转过身来，朝着持斧的头领猛吐出一口烈焰，虽然他掌握数种吐息，但火是他最喜欢的，纯粹的破坏！ 豺狼人利用自己健壮的后腿再次弹跳出去躲过这一口烈焰，这下达尔倒是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豺狼人都是在莫甘斯手下那种脑子愚蠢，动作迟钝的笨蛋，却不想这个家伙却能利用自己强健的身子像一个人类战士那般作战，尽管动作有些滑稽就是了。 这个豺狼人稳住身子，看着刚刚喷吐完火焰，对自己的战斗技巧有些惊讶的幼龙，放肆地说：“怕了吧，龙，接下来就让你见识见识霍格的强大！” “什么……” 达尔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愣，但霍格已经杀到了面前，他张口叼住了对方手里的斧子，就这么相持起来。 霍格双手抓着斧子往前送，似乎想要将斧子插入龙的嘴中，其嘴里的牙咬到发出吱吱呀呀的脆响，看样子已经恨到了极点。 但霍格不是河爪豺狼人的领袖，在暴风城以西的豺狼人部落里居住吗？为什么会在这里游荡？ 这其实并不奇怪，此时距离黑暗之门第一次开启只过了十年，距离到了游戏里的时间差不多还有一个十年的时间，达尔实际上是在游戏里碰到了一个年轻的霍格，还生活在赤脊山的暗皮豺狼人的领导之下。 这个家伙明显很想要扬名立万，在豺狼人族群中建立足够高的名望才胆敢挑战自己这样一条龙，看来他早早就具备统率一方部族的能力了。 然而霍格再有力量，也只不过是一头豺狼人，达尔用力甩了个头，这个家伙便被整个人带斧子一起甩到了天上，飞到了远处的密林当中去。 即使是飞上半空，被无数树枝和叶子拍打着，他还是结束不了叫骂，用人类才会使用的乱七八糟的污言秽语诅咒着幼龙，达尔这下确定，对方肯定是被人类抓到过，在监狱或者其他人类的营地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才这么会讲话，而且还懂得骂人。 见到自己的头领被扔到不知道哪里去，其他的豺狼人纷纷崩溃，一个豺狼人甚至吓到手中装好弩失的弩走火意外发射，弩失擦着达尔的脊背插进树干中。 这下把达尔从刚才霍格给他的惊讶中拉回来，一口火球将那个豺狼人炸了个粉身碎骨，这下彻底摧毁了所有剩下的豺狼人斗志，使他们顿时做鸟兽散了。 达尔没有心情再去循着霍格的踪迹将他杀掉，有不少豺狼人朝着森林深处的暗皮部落营地里逃跑通风报信，他必须抓紧速度。 如果慢了，那些豺狼人说不定会把自己还没找到的向导给杀了吃了。 达尔瞄了一眼已经跑到数百米外的红马，正躲在一颗树下不安地踩踏着地面，心情已经不像自己变身时那般惊恐了。 见到马已经自己安顿下来，他便展开双翼冲向树冠，朝着营地的方向飞去。 075 被俘者 豺狼人的营地在密林深处峭壁下的一座山洞中，达尔扫清了守在门口的七八只豺狼人哨兵，轻松地用脑袋撞开了那扇由硬木捆成的大门突入进去。 有几个拿着长矛在洞穴拐角守着门的豺狼人给他造成了不少麻烦，有一个甚至还捅伤了他，但这不过都是些小插曲，只要遇到那些想要死守某个洞室不肯出来的豺狼人小队，一口烈焰吐进去就能解决问题。 这是一个由河爪豺狼人和暗皮豺狼人组成的大号部落，集中了从艾尔文森林和赤脊山，甚至还有更南方来的豺狼人部族，暗皮豺狼人的体型明显要比河爪和其他部族的更要高大一些，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够在这个部落中占据主导地位。 然而，当他咆哮着突破豺狼人的一层层防御进入洞穴中时，之前的呼救声却消失了，大概是自己闯进来时所造成的破坏和动静听起来比豺狼人更恐怖，人质和俘虏们完全不敢出声。 达尔在洞穴中横冲直撞，直到肃清了大部分残余的豺狼人后，才在一个安全的洞室里重新变成人的模样。 他扒下一个豺狼人穿着的被撑坏了不少的人类士兵衣物简单遮体，提着一把破旧的锈斧子走出去，小心地观察着附近的情况和声响，毕竟这个部落的头领他还没有发现，不知道其跑到哪里去了。 犹勒，达尔对这个豺狼人的名字还有一些印象，很多年后这个家伙仍然活跃在赤脊山，领导着一支强大的暗皮军队，并没有因为与湖畔镇的争斗而死亡，或许他足够聪明，获知了一条龙冲向洞穴的消息就逃出去避难了，或许他就是被自己杀死的那群豺狼人当中的一个，谁知道呢？ 总之，这个洞穴算是安定了下来，当一切静寂时，达尔终于察觉到了一点抽泣的动静。 他循着声音往洞穴深处前进，直到在一个潮湿的，陷下去的甬道最底发现了三个被捆绑关在铁笼子里的人类，其中一个面色蜡黄的男人正处在昏迷当中，胸口好像有起伏但达尔也不清楚，他很可能已经死了。 “你是谁？”另一个笼子里一位满脸黑泥的女孩抬着头，无助地问着，她的嗓子已经沙哑了。 “达尔克……” 达尔几乎顺口就把自己的全名给拼出来，刚才在龙形态下肆意地烧杀掠行让他的脑子有些过热了。 这个名字的后半部分如果被人类传到暴风城，几乎会立刻引起红龙和那些熟悉黑龙的学者们的注意，他必须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能放松警惕。 达尔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后，冷静了一下接着说：“达尔科姆·普瑞斯托，你可以叫我达尔。” “普瑞斯托。”女孩惊讶地倒吸一口气，问：“是那个普瑞斯托吗？” 多亏了老普瑞斯托，也就是死亡之翼，还有他的女儿卡特里娜在暴风城当中的一系列收揽人心的努力，此时普瑞斯托家族在七大王国仍然是显赫的姓氏，除了一些毫无威胁的流言和嫉妒其地位的中伤，没有几个正派人物或者明面上的政治家会把普瑞斯托和阴谋诡计联系在一起。 即使是现在老普瑞斯托和他的儿子维克多莫名失踪，卡特里娜·普瑞斯托女士仍然能够身居高位把控大局，在暴风城里担任国王最信任的顾问，经营整个家族的生意。 所以此时此刻，向平常人类居民承认自己是普瑞斯托的一员没有什么危险性。 “是那个普瑞斯托。”达尔说：“我正是前往暴风城要面见卡特里娜·普瑞斯托女士，想要向她询问一下家族事务。” “你从奥特兰克来？”女孩问道。 普瑞斯托与奥特兰克王国的纠缠看来在联盟当中已经人尽皆知了，死亡之翼为了把整个联盟之间的矛盾推向高潮，曾积极争取奥特兰克王室匹瑞诺德失败后，能够以匹瑞诺德远亲的身份继承那片土地。不过随着他本尊在格瑞姆巴托被龙族联军击败，这件事也就莫名其妙的告一段落了。 “也就是说我该叫您大人了。”女孩鼻子抽了一下，似乎刚刚哭过的就是她。 旁边的另一个还活着的男人有气无力地发出一声声呜咽，达尔大致检视了他的情况，有伤口感染溃烂，很可能因为洞穴潮湿阴冷而患上疾病，整个甬道内都因他散发着一股腐朽的臭味。 “您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达尔低头看了看自己从豺狼人身上扒下来的破布解释道：“我本来穿着的衣服和皮甲被豺狼人用利器划破了，我只能换它们的。跟我出去，我有一匹马在外面等着呢，上面有我其他的衣物。” “您只有一个人？是您独自冲进来杀光了那些豺狼人？”女孩惊讶地说：“我刚才听到外面有种可怕的吼叫声，就像是那些兽人座狼所发出的动静，所以我以为是兽人杀了进来，干掉了豺狼人。老实说在您出现之前我还以为我们这群人将要面对更恐怖的下场。” “可能是我运气好。”达尔回答：“这群豺狼人的头领不知道跑去了哪，我趁机溜进来干掉了几个，所以趁着它们还没回来，必须离开这了。” “跟我来。” 他伸出手去，但那个女孩却没有给予回应。 “那个人……”她犹豫地看着旁边的病患。 达尔很想说那个男人很难离开这片森林了，他可能今晚就会死去，唯一的选择就是把他留在这，但他当然不能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来伤害这个女孩的感情。 他无奈地说：“我没法带所有人出去，但只有我们出去，才能派其他人进来营救他。” 女孩看着那个男人的模样，也只得点了点头。 达尔绑两个人松绑，那个男人又昏了过去，看样子是要不行了，而女孩也只能勉强站起来行走，长期的捆绑让她脚软腿麻，可能还需要适应一会儿。 两人离开洞穴后，达尔说：“我刚才说过我想要去暴风城，但是我在这片森林里迷了路，不知道你能不能带我走出这片森林？” “我是暴风城一个裁缝的女儿，我叫嘉莱恩·艾罗。”女孩说：“我经常帮父亲处理进货的事，所以对这一片还算熟悉。” 她看了看面前的森林，指着峭壁延伸而去的方向，说：“我们先向那边走就好了。” “我要先把马牵回来。” 达尔说完后若有所思地望了女孩一眼，一个裁缝的女儿，为什么要跑到这片荒芜的密林当中，还被豺狼人给俘虏？真是奇怪。 076 艾尔文就是这样的 嘉莱恩·艾罗看上去年纪不过二十岁左右，甚至可能还不到，她穿着一身破旧的发黑到看不出颜色的外套和长裤，黑色的长发因为湿泥和汗水而凝结，从上了马之后就止不住的发抖。 “你得病了？”达尔试着问道。 “我想应该没有，大人。”嘉莱恩低声说：“可能只是太害怕了，我以为我死定了。” “那些豺狼人吃人肉！我看到了，它们会抓一些来往的路人吃掉，但是从来不吃湖畔镇的居民。我回去要跟我父亲说，再也不去做湖畔镇的生意，那里的人都是邪恶的……” “或许只是没有办法。”达尔随口替湖畔镇民解释道：“一个豺狼人告诉我他们与湖畔镇的治安官或者镇长什么的达成了某种互不侵犯协议，估计是这个原因才不吃那里的居民。” 嘉莱恩没有回应，只是盯着面前的树丛和渐渐变缓的土坡和峭壁。 在她的指引下，太阳挂在头顶还未开始有下落的趋势，红马就载着两个人离开了峭壁，进入一片原野。 原野上，仍然能看到远方的赤脊山的山影从北方向更北的方向延伸，但占据视野大部分的是绿油油的森林。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湍湍水声，大概是被高草所遮盖的河流。 “艾尔文。”嘉莱恩指着远方那片看不到尽头的密林，说：“那边就是了，大人，我们已经离湖畔镇很远了。” “我还以为我刚离开那。”说着，达尔甩了一下缰绳让小红马提速，马蹄啪嗒啪嗒的响声频率渐渐变快。 艾尔文的风温暖和煦，距离那些肆虐的豺狼人部落越来越远，两个人的心情也缓和了许多。 “你去豺狼人那边做什么？” 达尔试着问，但女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显得有些犹豫。 “要不我这么问，你是怎么被豺狼人抓住的？” “它们袭击了我和我的商队。”女孩答道：“一共六个人，其他人可能都死了，他们被豺狼人带走，然后再也没有回来，只留下我一个。” “我不太认识他们，他们都是我父亲联系的人，幸好如此，否则我不知道我会有多伤心。” “该死的……我不应该说这种话，他们也不应就那么死去，我只是很庆幸自己还留了一条命。” 说着说着，她声音越来越低。 “为什么只留你一个？”达尔顺着她的话问：“你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它们想要的？” “我不想知道。”女孩的语气突然转冷。 达尔瞬间明白了某种可能性，于是便不再问下去，他之前只是把豺狼人当做纯粹的愚蠢野兽，没有想过他们可能也有着与寻常土匪和罪犯相同的欲念。 不过，达尔仍然没有放下女孩可能有别的原因才被豺狼人抓住，很明显，她熟悉那片荒崖之上的树林。 一个商人的女儿，应该对靠近黑石山与赤脊山，又有豺狼人肆虐的地区这么的了解吗？ 达尔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但他没有着急去追问。 艾尔文森林十分安静，那些自然生长的花和草在一条大河和其支流的滋养下显得丰满而富有生机，从而这让这里简直像有人照顾的花园一般茂盛和美丽。 从进入这片透着阳光的淡绿色空间后，各种稀奇鸟类的鸣叫声便不绝于耳，更说明这里尚未被兽人，恶魔，黑龙，或者其他什么擅长破坏和污染的物种所侵入。 达尔开始理解那些人类为什么会为了保卫艾泽拉斯而拼尽全力，不惜献出生命也要让所有伤害自己宁静生活的人付出代价。 在这样一片祥和而安宁的地方长大，应该会自然而然的生出一种对家乡的保护欲。 他恨明白，一个人出生在黑石塔那样的地方，在黑龙或者兽人的看守下生长，在这期间不生出盼着那里早点被炸平的想法，就已经很不错了。 随着越来越靠近暴风城，林边偶尔会出现一些农场，田地和谷堆，农夫会盯着这对坐在马上的奇怪旅人观看许久，尤其是坐在前面的那个脏兮兮的女孩，这让嘉莱恩相当不适。 达尔听说过所谓中世纪的人不爱洗澡的传言，但那大概是因为欧洲一些传统的医学认识或者宗教观念。 既然艾泽拉斯的人类普遍信仰圣光而不是上帝，圣灵什么的，而他们又拥有各式各样与魔法和信仰有关的医术，可能对清洁的理解也不一样。 “进暴风城之前要不要洗一洗？”他问道。 “您觉得我这样会丢您的脸？”女孩有些不悦回过头来说：“可以在这里把我放下，顺着这条大路向前走就是暴风城了，我能自己回去。” “当然不是。”达尔解释道：“我把你送到你父亲那，我也需要一个帮我认识暴风城的当地人，毕竟我远道而来对什么都不熟悉，可能连暴风城的王宫都找不到。” “我只是担心会有太多没必要的注意，你肯定也会觉得不舒服吧。” 听完这话，嘉莱恩的眼里显露一丝怀疑，似乎是不相信这个长得还算体面的小贵族突然提起这样私密的事，会没有什么奇怪的企图。 “可是我没有别的衣服换了。”她说：“这脏衣服是我仅剩的。” 达尔大致目测了一下女孩的身高和体型，说：“那你去河边洗，我去那边农场里看一看能不能给你买一身。” 女孩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身上，可能是离开了那个又脏又臭的洞穴来到艾尔文森林后，身上的味道确实明显了不少。 于是她也不好意思拒绝了，毕竟就这么走到暴风城的大街上，是一定会招人笑话的。 更不用说这一路上在这样一个看起来同龄的男子面前一直以这样的状态靠在一起，她自己也有些过意不去。 “那好吧，麻烦您了。” 嘉莱恩熟练地跳下马，往路边的河流方向走去，最终在远处的高草丛堆中喊了一声“我就在这啦！”以提醒自己的位置。 达尔从北边的伐木场谷地里的女工们那，用自己在湖畔镇里打劫来的金币换了两身亚麻布衣服，一身给自己换下那身从黑石塔里传出来的人类士兵衬衣和裤子，一身给那个女孩带着，是一套浅褐色的裙子。 但当他再回来时，却看到几个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怪物围在女孩堆放在河边的衣服周围来回嗅着。 豺狼人？ 他放低脚步缓缓靠近，一个怪物从草堆里突然抬起头来看向这边，两颗硕大的眼球把达尔吓了一跳……鱼人！ 077 只是小麻烦 鱼人，一种不知从何处来，更不知道要往哪去的奇怪物种，似乎它的存在就是要给这个世界的善良人们添堵的。 这些家伙生活在水边，尤其是无主的水边，伏击那些弱小的路人和生物并以此为乐。是的，他们知道快乐悲伤，恐惧和痛苦，这种生物极为讽刺的属于智慧生物，时不时会有掌握了奇怪法术的鱼人智者出现在其社会中，尽管他们的智慧程度可能比豺狼人还要差劲。 因为鱼人欺软怕硬，遇到成群的人类就会躲到水里躲避，给追捕造成极大麻烦。而且其大脑在意识方面的天生残缺，致使整个种族无法以超过成百上千的规模组成一个规模庞大的王国，就像豺狼人曾经在暴风王国境内所达成的那样。 所以，人类并没有把他们当做一个严重的麻烦，这种疏忽致使从数百年前鱼人出现在人类视野范围内开始，这种小怪物肆无忌惮地分布到整个艾尔文森林和周围原野的湖泊以及河流边上，甚至一直延伸到西部的海岸旁，成为了一个较为严峻的麻烦。 达尔面前的这个鱼人有着淡绿色的滑腻皮肤和鳞片，头顶上晃动着数条红色的触须。 当它们回过头来时，硕大的眼睛像昆虫一般无神且盲目，嘴里的牙齿密布成两排，细长的舌头顺着嘴角搭下来摇着像是一个根本没有肌肉的烂绳子。 其身高能到达尔的胸部那么高，红色的手里还握着一根带着木刺的鱼叉，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邪恶愚蠢的气息。 “啊格布啦啦……” “呜噜噜噜啦啦啦……” “库嘟呃呖呖……” 很快，又有两个体型和外貌差不多的鱼人从草丛里冒出来，冲着那件放在地上的脏衣服而去，它们同时注意到面前的达尔，互相用着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进行交流。 或许是因为这件衣服的腐败味道吸引了这种肮脏的生物，或许是他们对这件东西或者面前人肉的占有权有些分歧…… 不过他们最终还是有脑子能达成共识，那就是一致把手里的鱼叉对准达尔！ 达尔将手里的衣服抛在一边，捡起地上一块较大的鹅卵石正准备砸过去，一根鱼叉嗖地飞了过来……他干脆地挪动上身躲开这根鱼叉，立刻投出石头去，他的臂力远比一般男性人类要强大的多，这块石头竟然直接砸破了站在最前面那个鱼人的脑袋，鱼人咕噜一声便扑倒在地，这激怒了它的两个伙伴。 “嘶啦咔啦啦！” 鱼人怪叫着端着手里的鱼叉冲过来，达尔抓住其鱼叉顺势将它拽到身前，一拳打在其眼睛上。这颗大眼球被当场打爆流出血液与透明液体混合而成的恶心溶液，达尔将他踹到一边夺过其鱼叉，直接往另一个身上投过去。 然而对方的鱼叉已经飞过来了，他投出鱼叉的同时自己的肩膀也被直接贯穿，鱼叉插进土里将他支在半截斜着站也站不起来，躺也躺不下去。 最后那只鱼人被插中了脑袋直接咽气，剩下两个则还有活动的能力，也只是疯狂的逃窜进入河中，只剩下达尔被穿肩的长矛挂着，因为疼痛和肩膀的无力动弹不得。 就这么折腾了一会儿，他最终能小心翼翼地将鱼叉拔出来，接着一点点从肩膀的肉里抽出扔在地上。 紫色的龙血流了一地让他脑袋有些发晕，但这对于一条龙来说算不上什么严重的伤，昨晚被插破的肚子现在连疤痕都看不出来了。 达尔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喘匀了气息，接着带上衣服拨开草丛去河边寻找嘉莱恩·艾罗的踪迹。 水面十分平静，只剩下从更南边的昏暗树林里吹来的凉风挂着冒出河面的水草发出哗哗的动静，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响了。 “嘉莱恩小姐！” 达尔对着河边喊了几次，终于在不远处一个石头后面响起扑通一声，一个脑袋露了出来。 嘉莱恩把贴在额头上的黑发拨开喊道：“大人！我在这！小心有鱼人！” “他们都跑啦。”达尔喘了口气说：“看我给你带来的衣服。” 嘉莱恩警惕地扫了一圈周围的河岸，见到确实没有鱼人出现才站起身子，随机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穿，小声惊呼了一下又蹲进了水里。 “我放在这你自己穿吧。” 达尔将衣服放下，转身回到草丛里，看着地上那个被穿破了脑袋的鱼人，其口水，体液，血液，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流遍了草地和鹅卵石堆，一股鱼腥味充斥着鼻子。 不一会儿，嘉莱恩穿着裙子红着脸慢慢走出草丛，还没整理好腰带就被面前的鱼人尸体又吓白了脸，半天没能吐出一个字。 达尔看着她的样子，心想就算是她去赤脊山那片豺狼人所在的森林里有什么图谋，也应该没什么危险性了。 被一只鱼人吓白了脸这种事，装应该是装不出来的。 不过考虑到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就见到鱼人这种生物，恐怕也会被吓得魂飞魄散，只是在黑石塔里经历了那么多恐怖和黑暗，鱼人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因此，嘉莱恩感到心惊，也不意味着她就是个胆小怕事没见过世面的单纯孩子。 嘉莱恩一边绕过鱼人尸体，一边问：“您是不是从小就接受剑术训练什么的？我听说北方的贵族从很小的时候就要天天练剑，在成为一位继承家业的领主之前，首先要成为一个战士。” “差不多吧。”达尔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不仅要练剑，还会被逼着跟同伴和其他人对练，有些人会因此而死去，再也无法长大了，如果训练的效果不好，还可能被断粮饿死呢。” “这也太野蛮了。”嘉莱恩睁大了眼睛：“我一直以为你们那边的贵族都是富有而优雅的绅士……” 达尔笑了笑，迈步往自己拴马的方向而去，嘉莱恩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您是开玩笑糊弄我的吧？” 视野的边缘，圣光大教堂那几乎要直插苍穹的尖顶冒出层层树冠，在这里已经能瞥见一点。日光的照射下，其似乎也被一层淡蓝色的遮罩所覆盖。 暴风城已经不远了。 078 英雄谷 闪金镇位于艾尔文森林东西主干道与进入暴风城的大道交汇的十字路口处，一座由矿镇发展起来的镇子。它比湖畔镇的规模要小上一个档次，人口自然也少了一些。 自从附近的矿产资源渐渐枯竭，矿场和矿洞最终在豺狼人战争和兽人战争中被破坏，又在之后的废弃过程中被狗头人占据，艾尔文的矿业就逐渐凋零。之后，闪金镇便成为一个普通的聚居点，供游人歇脚以及休息。 达尔对这里有些关注的原因是，在湖畔镇时那个口口声声要把自己的人头送给“克劳利”的劫匪，说自己将会往闪金镇送货还是什么。 就算那只是某个欺骗达尔走出酒馆的由头，达尔也感觉自己有理由相信，跟那个劫匪有关系的势力正潜伏在这座小镇上，对普瑞斯托不利。 不过此次来到人类的世界只是要通风报信，自进入湖畔镇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他已经招惹了太多麻烦，在这里也不好惹更多的事了。 如果再不加快速度，很可能会赶不上加塞尔佐格督军与萨勒斯将军带领的两批兽人军团进攻矮人的战役。 自从离开那个河边后，嘉莱恩·艾罗话变得少了很多，应该不是因为豺狼人或者鱼人所造成的惊吓，毕竟在进入艾尔文森林之前，她已经跟达尔聊了很多自己被捕的事了。 难道是因为出河水时被自己看光了还害羞着呢？ 说起来嘉莱恩洗过澡后，整个人显得秀气了不少。 而且可能是因为父亲经商，所以从小并不缺吃喝的缘故，她长得并不像那些穷苦的镇民那般面黄肌瘦，脸颊内陷，身子骨算是结实，皮肤也很健康光滑。 如果是来到艾泽拉斯以前，达尔可能会因为面前坐着这样一个青春洋溢的年轻女孩按捺不住紧张的心情，但此时此刻因为已经不是人了，反倒是看得很开。 经过闪金镇向北，进入前往暴风城的大路，行了不久，就能看到宏伟的城门了。 与达尔和嘉莱恩所骑的红马伴行的还有不少进城的平民，让达尔惊讶的是，这其中竟然有几个半精灵孩童。 看来在兽人战争中精灵与人类结盟后，像联盟远征军元帅图拉杨与精灵游侠将军奥蕾莉亚·风行者那样的跨种族结合的并不在少数。 这些半精灵孩童几乎全部是由一位人类长辈带着，有些是男人，有些是女人。从他们照顾孩童们的精心程度上来看，大概率是他们的父亲和母亲，但精灵那一方都已经不在了。 “精灵都不爱负责任的吗？”达尔下意识地小声评价：“始乱终弃，留下种就抛弃他们的人类伴侣，这倒是很符合我对奎尔萨拉斯那些放荡分子的印象。” “看来您是反精灵那一边的。”嘉莱恩微笑着说：“但我必须要告诉您这些半精灵的精灵亲人都不见了是有原因的，就算是反对精灵进入暴风城甚至进入联盟的那些政客也不敢拿这一点来批评呢。” “他们大多跟随奥蕾莉亚·风行者将军跨越了黑暗之门，去反攻兽人的故乡了，还留在暴风城里的精灵恐怕都在西边法师们居住的地方。” “那看来是我太狭隘了。” 达尔尴尬地笑了笑，抬起头来望了一眼身旁那座还未彻底修建完成的雕像，这正是那位传奇女精灵将军的塑像。 此时此刻整个人类世界都认为进入黑暗之门的联盟远征军已经凶多吉少，没多少可能性再回来了。 说到这尊雕像，达尔才注意到上面正在进行雕刻工作的石匠们，他们个个结实健壮，踏实勤劳，无论是从神色还是认真程度上，都能看出他们对建造这个事业有着极大的热情。 红马所踏的这座大桥，上面的白色地砖，还有面前那座双门洞的巨大城门，特别是正中间高大的，已经基本完成的人类将军图拉杨的雄伟塑像，都是这群人的杰出作品。 石匠公会，如果达尔没记错的话，正是他们负责了暴风城在第二次兽人战争后的完全重建，没有他们，就没有如今这座人类的新兴之城，在兽人战争中代表着浴火重生的希望之城。 然而，即使是重建工作还未完成，石匠公会和暴风城的贵族阶层已经产生重重矛盾。 公会的一些领导者认为这些贵族拿清剿游荡兽人需要资金为借口，不愿意足额支付石匠们的工资，实际上是中饱私囊，为自己和亲族谋利益。 但也有人看清了这其中究竟是谁在挑拨双方的矛盾……无论他们是怎么看清的，猜测还是有实际的证据，达尔都必须把这件事顺便告诉奥妮克希亚公主，她暗中的计划明显已经被某些人注意到了。 “请停下来，这位先生。”一位暴风城士兵将达尔拦下来说：“因为最近城内有一些比较麻烦的情况，所以外来者一律需要登记身份，您是暴风城内的居民吗？” “不是。” “您的名字？” “达尔科姆·普瑞斯托。”达尔低头说：“我是来面见国王的顾问，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士的，她是我的……” 他稍微想了一会儿，说：“……我的亲属。” 总不能说是我妈吧，他心里念叨着。 鉴于联盟内对普瑞斯托女士如此的熟悉，突然冒出一个儿子来会显得那么突兀和奇怪，也会备受怀疑，他决定不找这个麻烦。 “尊敬的普瑞斯托大人。”卫兵敬了个礼，锁子靴轻轻在白色石板上跺了一下：“我相信您是普瑞斯托女士的亲属，但我仍然需要证明，这样我在向上通报的时候也能有个凭据。” “把这个带给她。”达尔解下之前一直藏在衣服里的暗色吊坠，送到卫兵的手里，卫兵看到这个项链时惊讶的猛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无法接受这样东西此时就在自己的手上。 “记得还回来。” “我……”士兵支支吾吾地应着：“我一定将这枚吊坠送到女士的手上！请您先进城歇息一晚，到时候我应该去哪里找您？” 达尔看了一眼身旁的嘉莱恩，她正紧盯着那枚吊坠，无论是脸色还是眼神都与之前那个女孩好像判若两人似的。 “你家在哪？” “我？”女孩突然回过神来，连忙回答：“艾罗裁衣店。” “就是这。”达尔接道。 “我明白了，大人。”卫兵再次敬了个礼。 079 不法勾当 艾罗家的裁衣店位于暴风城贸易区西边的边沿，再往西就快到法师们居住的，普通人很少涉及的那片花园了。 穿越城门后热闹的贸易区来到运河附近，能看到法师圣所就居住在位于其中的高塔上，达尔站在河边沿抬头望着白塔塔尖上的紫色屋檐，笼罩在一片淡淡的奥术迷雾当中，显得深不可测。 不知道莫苏尔对红龙的监视进行的怎么样了，但愿那个家伙没有被法师们揭发身份然后干掉。 只要自己把红龙的事情告诉奥妮克希亚，有这两个狠家伙针对，奈亚丝塔萨一定是凶多吉少。 就算是达尔对那条红龙产生了一点共同作战的友谊，也不能把其放在整个黑翼军团的生死存亡之上。 嘉莱恩的父亲乔福·艾罗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黑发男人，体格健壮，有着异于一般小市民的高贵气质。他见到女儿后虽然没有像达尔所预料的那样激动万分，但也不住地感谢。 得知达尔与卡特拉娜·普瑞斯托有亲缘关系后，还主动邀请达尔在家中用餐。 晚饭，达尔捏着手里的奶酪盯着眼前晃动的蜡烛火苗，想着下午时见到的嘉莱恩望着普瑞斯托家族坠饰的那个眼神。 嘉莱恩就坐在一旁狼吞虎咽，完全不顾父亲的询问和担忧，已经很难把这个饥饿到不顾形象的姑娘，与刚才在暴风城城门时发愣的女孩联系到一起了。 仔细考虑了一会儿，达尔感觉自己如果不搞清这个问题，今晚可能很难入睡了。 “嘉莱恩。” “嗯？”女孩斜了斜眼，并没有停下手里往面包上涂抹热奶酪的动作。 “我有个问题，同样也要询问您，艾罗先生。”达尔看着桌子对面，坐在女儿身边的裁缝店老板，问：“您的裁缝店，应该不单纯是卖外面那些简单衣物的吧？” 艾罗立刻回答道：“我这里是暴风城里里少有出售丝绸衣物的地方，只是裁缝最近回西部探望父母，交货可能要慢一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达尔说：“我是说与魔法有关的。” “我们跟法师们居住的地方只隔了一道运河，有联系也很正常。”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一点。” 听到父亲和达尔讨论到这里，嘉莱恩停下嘴里的忙碌。乔福瞄了她一眼，之前关心的眼神变淡，好像还略加了一点抱怨。 “我直说了吧，那块坠饰，也就是我交给卫兵转送普瑞斯托女士的那个，拥有极强的暗影能量。”达尔坦白道。 “暗影能量？”乔福有些怀疑，毕竟在人类社会，暗影几乎就是恶魔和兽人的邪恶代名词。 达尔随口编造：“兽人术士在袭击我的家乡的时候诅咒了我家族的传家宝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嘉莱恩似乎对它很感兴趣。”他继续说：“并且我怀疑她在湖畔镇西边靠近燃烧平原的那座黑色山脉一带被抓，也与暗影有关。” “毕竟翻过北边那座山，就到达黑石兽人的地盘了，听说兽人的术士领袖在那附近建造了一座巨大的祭坛，与某个暗影位面进行沟通。” 乔福微笑了一下：“这确实是有原因的。” 达尔见乔福有些为难，说：“我对究竟为什么不感兴趣，我只希望这与最近王国里针对普瑞斯托家族的颠覆行动无关。” “没有关系。”乔福立刻否认：“我可以向您保证，只是应对一群有特殊需求的顾客罢了。” “暴风城的法师们在战争结束，我们搬回暴风城之后与我联系，想让我们仿照兽人术士的法袍织造能够加强暗影力量的附魔衣物。” “后来那些法师被法师圣所放逐，所以我们之间的协议也就转到了地下。” 达尔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承认，看来是确实不想在一个普瑞斯托面前，将自己与针对王国顾问的阴谋联系到一起。 “制造那种衣服需要很多稀有的材料，包括兽人们从外域带来的一种织画有魔纹的布匹，只能在兽人战争的战场上寻找到，但那种布如今很多裁缝店都可以在附魔师的帮助下仿造，最难寻到的材料就是受到暗影能量影响的丝线，我能找到的最好的材料就是烟网蜘蛛的蛛丝，其上拥有的暗影能量是最强的。” “我不可能派人冒着被兽人杀害的风险去北方的黑平原上捕猎蜘蛛，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到分布较少的湖畔镇北方荒山里去。” “看来这生意真的是很赚，让你不惜把女儿送出去。”达尔讥讽道。 “我是自愿的。”嘉莱恩立刻反驳：“与我父亲无关。” 还没等乔福给出什么解释，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艾罗先生！”外面一个低沉的动静传了进来：“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士希望她的侄子，达尔科姆·普瑞斯托大人能尽快前往王宫……” 乔福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下去，站起身来。 “我不会把你们的秘密说出去。”达尔说：“但我希望你明白，暗影的力量使人无法主导自我，失去理智。” 他又看向嘉莱恩：“你已经很危险了，嘉莱恩，如果有可能的话，不要再跟那些术士有所联系了。” 嘉莱恩犹豫地点头，乔福没做回应，动身走到门口给外面喊话的人开门。 来人是一个卫兵，但绝对不是普通卫兵，他穿着一身厚实的板甲，蓝色金属镶边的银色肩甲反射着烛光，戴着的护鼻瑟银盔其上的蓝穗落下来一直垂到肩膀。 他护胸板甲的罩袍上纹着代表着乌瑞恩王室的蓝底金狮子，金属夹板靴踏在地板上时宛若一把锤子重击似的，足以说明这个家伙一整套装备的重量。 “您就是达尔科姆·普瑞斯托大人？” 达尔站起身来回应：“是我。” 站在士兵面前时，他才发觉到自己在其面前好像矮了整整一头。 “很荣幸见到您，我应普瑞斯托女士的命令邀请您进王宫与她见面。” 卫兵把头盔摘下向达尔敬礼，当他抬起头来时达尔发觉有一丝不正常。 在其极为敏感的龙族视觉下，对方凡人面孔下偶尔闪烁的，金黄色如蛇般的瞳孔在夜里甚为明亮。 080 普瑞斯托女士 乌瑞恩的城堡位于暴风城的东北边，紧挨着旧城区，从裁缝店出门顺着运河一直走便能见到它。 有些人叫称其为乌瑞恩的王宫，但国王更喜欢将这里称为要塞——暴风要塞。 在第一次兽人战争中，暴风要塞便被摧毁了大半，如今这个宏伟的宛若一座小城的巨型堡垒是二战之后从原本的基础上重建的，当然，负责建造的依然是石匠公会，其设计者正是如今石匠公会的领袖，艾德温·范克里夫。 达尔很难相信这样规模的巨型建筑能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迅速拔起，他认为法师圣所的巫师们，甚至奎尔萨拉斯的精灵可能都参与了建造过程，毕竟用魔力转移巨石和木材要比单纯依靠人力要效率的多。 他低头摸了摸要塞前台阶上的白石，还能感觉到一点残余的奥术能量，这更印证了他的猜测。 “跟上来。”那个卫兵离开了艾罗家说话便不客气了，毕竟其毫无疑问是奥妮克希亚的近身侍卫，黑石塔中精心挑选的一批最强大的龙人所化，心高气傲也是正常的。 进入要塞后进入一条岔路便能进入一座花园，这里有许多石椅，看起来平常会有很多王宫内的人在这里停留休息，但此时花园里只有一个人，角落里一位穿着暗红色长袍的女士。 四周的木门紧闭，中间那棵生长的比花园周围的长廊之檐还高，几乎要探出城堡去的老树，因为上面开口处灌进来的风而沙沙作响，一切都那么沉静和神秘。 龙人所化的卫兵轻轻低头，然后退出了花园，这下，花园里便只剩下两个人了。 达尔当然见过奥妮克希亚，在两年前的那次竞技大会上，他在那个囚牢般的孵化室当中透过铁栏杆瞥见过那个皮肤稍暗，身材高挑，一头黑色长发的人类女子。 但像今天这样清楚地看到，却是从来没有过。 以达尔的审美来看她有着不一般的美貌，只不过就好像一个面无表情的雕像，你可以说她美的惊人，但却很难说自己会为之所动。 这个傲慢的巨龙公主就那么坐在花园一角，廊柱边的石栏杆上望着这边的自己，好像这整个花园，不，整个要塞都是她的所有物一般，而她是堡垒里的至尊。 而事实上，暴风城内的现状也与此相去不远了。 “达尔科姆·普瑞斯托。”奥妮克希亚首先用通用语念出这个名字，然后站起身走到达尔面前，轻轻捏住他的下巴，低声道：“达尔克洛玛勒斯。” 被念到真名的达尔觉得脑中迷惘，仿佛失去了一半意识，此时面前这个女人就像是一切的主宰，万物的秩序所在，让自己不得不屈服和顺从，完全无法忤逆其所说的一切话语和命令。 “告诉我，你是否忠于黑翼。” “是的，我忠于黑翼军团，忠于奈法利安主人和您。” 达尔下意识地半跪在草地上回答，紧盯着几只在草间慢慢前行的蚂蚁。 奥妮克希亚望着这个年轻的幼龙，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接着叹了一口气，说：“我记得你，你是否还记得我？” “记得。”达尔回答道。 “看来你那时候就懂事了，哥哥让你来做什么？”她将达尔的头抬起，问：“就为了向我下跪么？” “有红龙来到了暴风城，女士。”达尔立刻说：“她的名字叫奈亚丝塔萨，我相信她会以奈亚塔的名字伪装成人类，与法师圣所的那些人接触。” “怪不得。”奥妮克希亚若有所思地说：“我确实感到有龙来到了暴风城，但这座城市里有数万人类，数万个或弱小，或虚无或强大的灵魂，如果我每天都要用自己的感知在其中寻找那些特殊的存在，我甚至连吃早餐的精力都没有了。” “我知道奈亚丝塔萨那个小姑娘，她与阿莱克斯塔萨借绿龙之种生出来的另一位杰出后代瓦拉斯塔兹关系密切。” “你确定来到暴风城的只有一条红龙？瓦拉斯塔兹没有来到这里？” “只有一条。” “那看来红龙们并不怎么重视这次任务，对了，你知道奈亚丝塔萨为什么来到这里？” “因为多彩龙，女士。” 奥妮克希亚似乎有些意外：“它们怎么会知道多彩龙的事？” 达尔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因为我，我被派到赤脊山帮助黑石兽人进攻湖畔镇，但被暴风城的法师们发觉，红龙是来这里调查我的。” 奥妮克希亚笑了笑说：“所以我那个蠢哥哥又把你送到这来，他还嫌我们的计划暴露的不够彻底吗？” “红龙们还不知道多彩龙与黑翼军团的关系。”达尔立刻解释道：“而且我是自荐来到暴风城的，希望能够弥补我未能把他们铲除干净的罪过。毕竟，让黑龙或龙人来走这一趟路更加危险。” “你说得对。”奥妮克希亚看着花园周围的白色砖墙和树根周围生出来的红色菌菇，说：“看来我还能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 “也就是说，奈法利安想让我帮忙揪出那条红龙来，是吗？不如我给你一次机会……将那条红龙抓出来，毕竟我不想要冒被察觉到真身的风险。” “我需要返回赤脊山，女士，奈法利安主人没有允许我在暴风城长居。” “真是可惜。”黑龙将达尔拉起来，亲自拍了拍他膝盖上的尘土和草叶，说：“我还记得你在竞技场里解决那个圣骑士的样子，你是个绝对优秀的孩子，我很为你骄傲。” “多希望你能留下来为我做事，完成我父亲的事业。” “如果有空的话，我会返回黑石塔跟哥哥提起这件事的，他一定会答应，我也想看看多彩龙究竟有什么本事，关于多彩龙的展望，他已经在我耳边嗡嗡叫了上百年了。” 话说到这，达尔突然觉得有些紧张，感觉背负了什么重大的责任似的。 不过他突然想到还有一件事未交待，便说：“还有一个我在路上打听到的事，女士。” “说。”奥妮克希亚坐到旁边的石椅上，“我听着呢。” “一个叫克劳利的人类想要对普瑞斯托不利，他正在悬赏通缉所有普瑞斯托家族成员的人头。” “那祝他好运了。”奥妮克希亚冷笑了一声说：“每一个普瑞斯托的脑袋都有三四千磅重，希望他有辆足够大的马车可以载。” “啊……”她突然明白过来地说：“有人袭击了你吧？很抱歉把你拖进这些麻烦里来，目前王国与石匠公会的人有一些问题，一些人认为是我在挑拨双方的矛盾，他们无法找到证据，便想要更直接的复仇。”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名字，小家伙，我会小心的。” 081 黑翼之心 “这是我应该做的，女士。” 达尔附身致意，尽管他觉得称呼面前的女人为女士有些奇怪，毕竟生理上来说，她是自己的母亲。 虽然对于黑龙来说这层关系并没有那么的重要，尤其是黑石塔中到处都是的黑龙和多彩雏龙绝大部分都是奥妮克希亚的子嗣。但无论是来自过去的陈旧观念，还是如今黑龙之血所赐予他的对亲属关系的重视和维系的本能，都让他对奥妮克希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保护欲和崇敬之情。 在黑石塔里面对奈法利安时所产生的那种对于受黑翼军团奴役和把控的厌恶也减弱了许多。 “实际上，我是在湖畔镇遭袭的，女士，他们认出了我所带来的坠饰。”达尔望了一眼奥妮克希亚肤色较淡的胸口上显露出来的暗黑色坠链，那是与奈法利安所赠予他的一模一样的饰物。 “这意味着想要刺杀您，或者其他普瑞斯托成员的组织成员已经遍布整个联盟，至少是愿意为他们办事的人……” “达尔……”奥妮克希亚微笑着抚摸达尔的深褐色头发，说：“不要过于在意这些人类，亲爱的，我只在意是否会泄露对普瑞斯托不利的证据，从而挫伤我在联盟中的影响，甚至干扰黑翼军团在整个大陆的布局。” “我没有时间去一个个的杀掉那些想要暗杀我的凡人，作为龙族，你对这件事的担心所带来的伤害要远远高于他们的匕首没入你的脖颈中所带来的伤痛。” “焦虑和痛苦会让你的寿命减少数百年，而一把匕首能做什么呢？翘掉你的两片已经快要脱落的鳞片？” “即使是普瑞斯托家族的真正身份被揭露，我们只要躲进巢穴再等几百年就好了，人类的寿命长不过七八十年，数代之后他们就会忘却黑龙之翼曾经笼罩暴风城的事实。” “到时候暴风城还是否存在都是一个疑问，但你和我，会一直在暗中窥视着一切。” 听完奥妮克希亚所说的话，达尔只觉得心绪复杂又不知道如何表达。 在黑暗之门开启之后，艾泽拉斯注定已经陷入了一个数十年无法结束的恐怖旋涡，上古之神，燃烧军团，泰坦，一切一切宇宙中最阴暗和恐怖的力量都随着欺诈者基尔加丹的入侵计划将注意力放在了这里。 别说黑龙一族能否继续延续数百年，连艾泽拉斯本身能否在坚持百年都是个问题。 但这一切此时都尚未发生……蝶翅已经扇动，但其所带来的那一场肆虐整个世界的风暴还在酝酿，达尔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让奥妮克希亚相信此时的危险所在。 当然，她的乐观至少也表明了其父亲死亡之翼确实没有死去，在这方面，这个世界与那个游戏里所诉说的故事是相近的。 “我明白，女士。”达尔低了低头，说：“但这样的话，显然红龙的麻烦要更重要。” “是的，是的。”奥妮克希亚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低声道：“奈亚丝塔萨，仔细想想这是个麻烦的女孩。我不能让她就那么轻易的死掉，她的死讯会惊动瓦拉斯塔兹，甚至阿莱克斯塔萨本尊。” “尽管她有数百上千个大小不一的孩子，但那头母龙竟然能有精力疼爱每一个后代。” “暴风城里没有谁有本事就那么杀死一头红龙，父亲刚刚在格瑞姆巴托被红龙击败，他们肯定会把她的死扔到黑龙头上，这是自然而然的，认为我们在进行愚蠢又没有意义的报复行动。” “这样就太早了，我们要跟红龙决战，但不是现在。” 奥妮克希亚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个问题确实让她有些困扰了。 当奥妮克希亚说出红龙不能死的时候，达尔内心里其实是有些高兴。也是内心里把那个红龙当成是更接近朋友的关系，就算是要杀掉，也只是在黑翼军团乃至自己的生死和对方的生命之间做权衡，他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不杀掉，让那条红龙在暴风城中一点点将普瑞斯托家族的秘密挖掘出来吗？毕竟作为一条龙，她对其他的龙族存在相当敏感，连达尔这样的幼龙都能察觉出龙人所幻化的卫兵，那一位知识储备更加丰富的红龙法师会毫无感应？这不可能。 不能杀掉，那就只能赶走，或者…… “我们可以让她为我们所用，女士。”达尔试着提议：“让她加入黑翼军团。” “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奥妮克希亚立刻道：“但在暴风城里动用暗影魔法，会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术士们迅速察觉。要知道这些术士生活在通缉和追捕之下太久了，他们当中有人对王国，甚至整个联盟带有极端的仇恨；但也有一群人，做梦都想要将自己所做的事合法化，让暗影知识和学习都来到阳光下，让术士甚至有机会能成为宫廷法师的一员。” “所以一旦发觉有什么对王国有危害的动向，尤其是用自己的能力发觉的，这一派术士会像闪金镇那些匹夫见到金矿似的两眼发光，记录下来并想办法通过关系报告给军情七处，或者其他的情报机构甚至军队。” 奥妮克希亚摇了摇头，想要提醒这件事比达尔想象得要麻烦得多。 “让她去黑石塔。”达尔说。 黑龙一愣，随后大笑起来，达尔不知道她这是认为自己所说的话多么荒唐，还是什么其他的看法。 宁静的夜里，花园突然爆发出这样一声爽朗的笑还是很容易引起注意的，卡特拉娜·普瑞斯托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她很快便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随后用一种复杂地眼神盯住了达尔。 达尔不自觉地往边上让了一下，好像公主随时都可能会一口吐息把自己给喷成渣子一般。 “黑石塔，黑石塔……” 奥妮克希亚念叨着，然后说：“我们不能着急，现在那个红龙还没掌握什么。” 她从怀里拿出那条达尔从奈法利安那里拿到的源质坠饰，挂在达尔的脖子上，轻声说：“带它回去，让奈法利安的士兵随时准备用重兵进攻湖畔镇，暴风王国里的矛盾已经到了集中爆发的时候了，我们要利用起来。” “我会告诉主人的。”达尔看着她那自手背到指尖渐渐变暗的皮肤，说：“我今晚就回去黑石塔。” “很抱歉让你变成一个传令兵，你的能力远不止如此，只是我们现在人手严重不足。”奥妮克希亚拍了拍达尔的肩膀，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全身，说：“还有，下次再见我的时候换一身体面的衣服来，不要穿得像个农场主的儿子似的。” 082 暴风旧城 与奥妮克希亚的会面虽然短暂，却在达尔的心里留下了一次深深的烙印。 他对这位黑龙公主的印象有了很大的转变，曾几何时他还总觉得这个女人是一个潜藏在暴风城当中的黑巫婆，奸诈邪恶……当然，对人类来说仍然是这样。 达尔打算今晚就离开暴风城，迅速回黑石塔将自己与奥妮克希亚公主的谈话告诉主人。但看着面前房屋鳞次栉比，路面的砖石整齐排列，卫兵们举着路灯在街上巡逻，还有听到河水拍打在堤岸上的水花声，远处房屋里时不时传出来的笑闹声……尽管在城里只停留了半天时间，也有些流连忘返的意思了。 他知道自己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怀念过去那个世界，尤其是当一个奇幻的异界不存在多少童话和美好，无论是王子和公主都长着尖牙利爪……而这里的气息让他有种窜回到过去的错觉。 “普瑞斯托大人！” 这突然的一声把达尔的注意力拉回到运河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嘉莱恩·艾罗已经来到了王宫前，只是她刚才一直坐在运河堤岸的石沿上，待见到达尔走近才站起来。 “你怎么在这？”他问：“你在这等我吗？” “对。” 嘉莱恩说着，裹了裹身上披着的一件褐色长披风挡住运河上飘来的凉风，她已经换下了达尔在农场里给她找的衣服，穿上了一身漂亮的绿裙子，不得不说与她之前那种假小子野外冒险的风格有些违和。 她明显不愿意主动说明来意，达尔就试着说：“所以……是什么事？” 嘉莱恩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数十米外进入旧城区的老城门，有几个士兵正靠在城墙上聊天。 “我们要不要找一个地方吃点东西？我请客。” “你刚刚从豺狼人的魔窟里溜出来，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我觉得你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需要恢复……” “而且现在是半夜了。”达尔瞥了一眼天上挂着的两个月亮问：“你确定还有能吃饭的地方吗？” “那您就太不了解暴风城了，大人。”嘉莱恩说：“或许在北方天气晚了就会很冷，所以您的故乡没有通宵营业的地方吧。” “至于被捉的事，您不需要过分担心，这不是我第一回被豺狼人捉到了，只是这一次确实是最危险的一次。” “而且我想以后您可能会搬进王宫里生活，如果今天见不着，以后就再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 “这……”达尔被面前这个女孩的热情给弄得不知道怎么回应，难道对方是喜欢上自己了？就算是按照布拉德·皮特的样子改年轻了一些变得，也不应该这么有效果吧？ 这么擅自猜测别人的想法有些过分自恋，嘉莱恩很可能只是有求于自己，别忘了普瑞斯托坠饰和术士法袍的事。 “好吧，你带路。” 达尔并不怎么担心时间，龙人萨勒斯和加塞尔佐格的进攻至少是要在明晚或者后天开始，所以时间并不紧急。 既然达尔已经熟悉了路，又已经偷到一匹小红马，回去应该是比来要快得多……特别考虑到这一路上的意外和麻烦。 并且，他也有点想要尝尝这里的人平时都吃什么东西，而且商人的女儿常吃的肯定要比一般的市民要好得多吧。 作为黑翼龙族的下属，一条幼龙不定哪天就要被红龙或蓝龙给干掉。就算是凡人种族当中，以屠龙作为获取名望和物质奖励的冒险者也不在少数。这样来看，他真的算活一天赚一天，不如尽量享受的多一些。 旧城区，就是在兽人战争中未被摧毁从而保留下来的那片地方，有老居民说这里是从阿拉索时代一直保持原貌的“真暴风城”。 但阿拉索时代差不多是一千年前的事了，一千年前恐怕暴风城还是个镇子。在阿拉索王国刚刚分裂的时候，暴风王国是七个王国里最弱小的之一，而旧城区虽然不如新建的部分那么繁华，但俨然已经有大城市的样貌了，因此达尔对这种说法严重怀疑。 部落占领暴风城的期间，旧城区盘踞了一大群犯罪分子和不法商贩，尤其是暴风王国的情报部门和部分地下反抗军的成员也将这里作为总部，使得这里在战后成为法外之徒和王国最强治安力量较量的地方，这让所有喜欢和平安宁的普通人以及富人都搬离了这边，留在此处的居民大都保守排外，这也难免。 不过也正是这一批最保守的人维持着最原始的传统，整个城的人都知道，想要体会最正宗的艾尔文风味，还是要来旧城区。 进入老城门穿过一道小巷，达尔已经能够感受到一股浓郁的酒气，很难说是旧城区的居民全都是酒鬼，也有可能是因为美酒节的临近。但从其他区域，例如中心最大的贸易区他都没有闻到这样的味道。 循着酒味，经过一片窗外挂着风干腊肠的住户，这些腊肠都散发着浓郁的脚臭味，令人毫无食欲。 “这些东西也能吃吗？”他看着走在前面的嘉莱恩问道。 “能吃，大人。”女孩回过头来说：“待会儿去猪和哨声，让您尝尝这种香肠。” “猪和哨声？”这个滑稽的名字让达尔一愣，但也勾起了他的回忆，他确实还记得那个旅店。 “是的。”嘉莱恩靠在门边上看着旅店里暗淡的烛光说：“不是所有暴风城的人都知道这里。” 进店后，其中嘈杂的谈话声顿时大了起来，没想到在这个暴风城角落里的小店铺中，即使是到了深夜仍然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喝酒见面。 两个人找了一个靠角落里的座位坐下，达尔落座便问：“艾罗先生允许你半夜出门？” 嘉莱恩冷冷地说：“别忘了，他敢让我带着几个花钱雇来的家伙就去赤脊山寻找巨型蜘蛛。” “人可比蜘蛛危险多了。”达尔说完，望着走过来的一位女服务员，看起来甚至比嘉莱恩年纪还要小。 “如果可以的话请来一瓶黑葡萄酒，两份煎的蟹肉蛋卷，对了，还有切好的风干香肠。”嘉莱恩说完后，看着面前的达尔说：“不知道您有什么喜欢的？” “一壶蜜酒。”达尔一直都想尝试蜂蜜酒的味道。 “如果可以的话。”嘉莱恩补充道：“上完酒和食物后请不要到这边来啦，当然也不要让其他的客人过来。” 服务生点了点头，似乎对这样的要求十分熟悉了。 083 小交换 餐品依次摆上来后，达尔捏起一片干香肠闻了闻，发现这东西跟榴莲有那么点类似，远了闻着臭，但离近了肉香和腌料的味道就浓郁起来，掩盖了其异味。 尽管他吃过腐肉，也吃过焦炭般的尸体，但他现在好歹是人形，而且这味道像极了军营里的汗脚味，让他从心理到生理上都有些拒绝，实在是难以下口。 他将这片香肠又摆回盘子里，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女孩。 她正在一口一口地喝着杯子里的黑葡萄酒，似乎在想着什么其他的事，达尔能感觉到她心中尚存的一丝胆怯和畏惧，在豺狼人洞穴里的恐怖遭遇仍然萦绕在少女的心头，尽管她表面上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事了。 但达尔知道，这是孩子向父亲证明自己是个坚强的孩子时，最常表现出来的模样。 “还是先说说你想要跟我聊什么吧，嘉莱恩。” 嘉莱恩有些腼腆地缩了缩脖子，然后道：“那我就直接说了，大人……听说普瑞斯托家族有很多巫师，是不是真的？” “为什么？” 达尔倒是没料到嘉莱恩会以自己的家族来开场。 “靠近达拉然……又与奎尔萨拉斯联系密切……” “你说的是奥特兰克？”达尔微笑着说：“虽然匹瑞诺德是普瑞斯托的亲戚，但我们严格来说跟奥特兰克的各方面都牵扯不深。” “而且，你不要光凭地图上的感觉去猜测奥特兰克与精灵王国，还有其他人类国度的关系，实际上奥特兰克相对很孤立，与达拉然也只是简单的贸易联系。” “那么大人您是否认了？”嘉莱恩对达尔的说明并不感兴趣。 “你还是除去大人这个称呼吧。”达尔端起蜜酒倒进杯子，说：“我应该跟你年纪差不多，而且我在普瑞斯托家族里也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够不上这样受尊敬之人才该有的称呼。” “那我叫您？” “达尔，或者达尔科姆，随你喜欢。” “达尔科姆。”嘉莱恩咂咂嘴习惯了一下，接着问：“如果普瑞斯托家族里没有巫师，为什么您这样一个普通成员就对暗影有那么深的了解？” 达尔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眼睛。 “你对暗影感兴趣？” 嘉莱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低了头，连点头承认都算不上。 毕竟在人类王国当中，修习暗影法术是绝对的禁忌，无论你地位再高，无论你背景再深，只要牵扯到了暗影，那么等待你的就是无止境的审查和监视，屡教不改最终还会遭到流放。 莫甘斯正是无法忍受那样的软禁和羞辱，最终脱逃的。 “暗影很危险，嘉莱恩。” 达尔摇摇头，端起酒喝了一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甜，反而更像是放久了的烂苹果一样让人不太习惯。 而且他不知道是自己变成了龙所以感受不到酒精的刺激，还是这种酒本身就没多少酒精，他完全感受不到这种饮料作为酒的烈度。 “不要在暗影的道路上走远，而且，你也要劝你父亲不要再做术士们的生意了，从今往后回归正常的买卖，也不要跟普瑞斯托家族有什么牵扯。” “为什么？” 嘉莱恩听到达尔让自己放弃，反应强烈。 “可是波利罗家已经拿下了法师圣所的供应单，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竞争力，很快就会被挤出暴风城。” 达尔有些惊讶嘉莱恩的目的这么单纯：“做术士们的法袍，就是你想要学习暗影的原因？” “要不然还能是什么？”嘉莱恩顿了一会儿说：“我听那些术士们提到过，兽人们虽然裁缝技术差劲，但他们做出来的法袍因为用料和附魔所以很强大，一定是那些术士们在掌控了暗影能量之后才能做到这一切。” “那为什么你认识的术士不去学裁缝技术？非要来祸害你们家呢？” “他们已经在学了，达尔科姆。”嘉莱恩因为情绪上来，声音有些失控，她又刻意降低了音量道：“正因如此我才想要改变这一切。” “那我能有什么好处？” 达尔随口一问，捡起一块蛋卷塞进嘴里，别说这海鲜和略带甜味的蛋卷配在一起，还别有一番风味。 “我不知道……但既然这么说，是不是这意味着您可以教授我关于暗影的知识？” 嘉莱恩瞪着眼睛，语气十分认真。 达尔当然不会就这么承认普瑞斯托与这个世界的黑暗面存在那么强的联系，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客人，轻声说：“我不行，但我认识人可以教你。” “作为交换，我希望你能尽量将暴风城当中的术士团体的信息告诉我，我很需要这些情报。” “难道是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士想要帮助国王把暴风城里的术士们全都清除掉吗？”嘉莱恩担忧地问：“那么我如果我答应了，那不就是等于自己把艾罗的未来断送了。” “没有那么绝对。”达尔摇摇食指：“仅靠一个家族的力量不可能遏制整个王国的地下世界发展，现在普瑞斯托家族的首要目标是防备有人想要伤害，或者说直白一些，刺杀我们。” “考虑到术士们曾经与兽人蛇鼠一窝，甚至我现在还听说有一些术士已经加入了兽人创建的神秘组织，为残留在王国里的部落领袖和黑魔法师效忠。” “这些邪恶的家伙有可能跟策划颠覆普瑞斯托家族的势力串通一气，是不是挺正常的？” 嘉莱恩听的有些懵，但她觉得达尔说的大致上有道理。 “所以您说的那个……” “先答应我的要求。” “我答应您。” 达尔点了一下头，说：“很快我会离开暴风城一段时间，差不多一两周之后，我会让那位暗影修习者到艾罗裁缝店登门拜访，到时候你一定会知道他的来意的。” 他最后还是捏了一块香肠进嘴里，猛然发现还是挺香的。 嘉莱恩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看着达尔马上就要离座，又轻声把他唤住。 “您真的只是普瑞斯托家族的一个普通成员吗？看起来卡特拉娜女士很重视您。” “因为我借她的钱挥霍，她不能放过我。” 达尔随口搪塞着走进了暴风城的夜风。 084 作战之前 天刚蒙蒙亮，达尔将小红马从马厩里带出来赶往城门。 他没有打算去找莫苏尔，他不想冒着把自己和那个术士暴露出来的风险，前往暴风城的法师区，尤其是法师圣所附近。 无论如何莫苏尔都要执行自己看紧红龙的任务，如果其能顺利的进行，成功干扰红龙调查黑翼军团和多彩龙关系，那么无论是对普瑞斯托家族还是对石堡的军事行动都有帮助。自己没必要把来到暴风城的事告知于他。 骑着马离开艾尔文森林后，达尔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蛮荒绝境，远离了那个童话般的安宁世界。 湖畔镇尽管就坐落在视野尽头，但那一点脆弱的文明并不能将整个赤脊山渐渐堕落的气息扭转回来……更不用说在不久之后，黑龙和忠诚于黑龙的兽人将彻底摧毁这里，完全将赤脊山纳入掌中。 虽然离开了暴风城漂亮的白砖蓝瓦，但在进入赤脊山后可以肆意地变回龙，这里没有那么多爱管闲事的法师，也没有随时可能出现的狮鹫骑士巡逻队。 在止水湖畔，达尔将小红马放走，让她自己循着路回到湖畔镇去。稍微懂事一些的马都认识路，如果它们不愿意回去或者逃走，那说明它们在人类给他们建造的马厩里过得也不愉快。 之后，他迫不及待地横穿了半个赤脊山，来到东边靠近燃烧平原的山底，那座他藏匿《乌尔的魔法研究》的洞穴。 他像一头回巢的野熊一般窜进洞穴，本来生活在其中的火蝾螈和火蜘蛛纷纷逃窜，来不及逃脱的便被他直接当做早餐吞吃。 保存书本的金属盒子就那么躺在最深处的一个岩石缝隙里，在这个深度遍布着流淌的岩浆和翻滚的黑烟。在这么炎热的地方普通的书本恐怕早已经被烧的发黄焦烂，但这本书在乌尔的保护之下完全不受外部环境的影响，就那么安全地躺在宝箱当中。 达尔将书翻开，确定没有缺页少页才最终放下心来，但他知道这本书不能一直藏在这个地方，迟早有多事的冒险者或者附近的居民，无论是穴居人还是豺狼人，都可能进入到这其中将书捡走甚至摧毁。 但当下也没有一个其他的合适的地方来藏匿这本书，伊尔加拉之塔已经落入了兽人术士和豺狼人之手，石堡本身就是加塞尔佐格的地盘，黑石塔更是不行，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进入黑石塔就会变成奈法利安或者雷德·黑手的私产。 那么暴风城呢？等他将赤脊山和湖畔镇的所有事务都弄完之后，是否可以在暴风城当中找一个住处，专门藏匿自己搜集来的贵重物品？ 《乌尔的魔法研究》本身就是莫甘斯从暴风城偷出来的，要是又被他拿回去藏在城里，可以说是有点讽刺了。 当然过去的世界里有句老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法师圣所的学者们满世界寻找莫甘斯，他们怎么会想到这本书就藏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呢？ 达尔变回人形后，随便翻开一页，上面记述的正是乌尔寻找暗影界面，却误入了一个“荒蛮幻象”的一段记录，他详细的记述了在进行这段经历时施放的法术，用过的咒语和顺序，他甚至给出了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猜测，可能与狼人有关。 这本书对暗影，远古存在，还有一些神秘魔法的记录绝对是十分珍贵的，将来要与萨拉塔斯深入打交道，必须掌握一切知识和可能的危险。 达尔知道自己虽然是要为萨拉塔斯做事，并且想办法把他救出来，但底线就是自己不能完全成为一个没有思考能力的傀儡。 想到这，达尔将其重新收回宝箱，并用黑石和黑土掩埋。现在还没到把它带出去的时候，随时随地携带在身上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离开洞穴后，他动身往南飞去，率先返回石堡查看战斗的准备情况。 石堡的集中训练已经到了最后阶段，这段时间人类没有从南方和西方王国境内的增援，加塞尔佐格趁这个机会已经将石堡兽人和豺狼人的势力往北推进了一大截，控制了燃烧平原以南的大片山区。 只不过加塞尔佐格左找右找，也总共找出一百余名可以外出进行突袭行动的兽人，剩下的都是豺狼人军团。 尽管单个豺狼人战斗力一般，但他们胜在数量庞大，且在暗皮坠饰还有效的情况下十分听命令。 兽人的先锋队仍然由石堡中尉萨瑞尔祖恩领导，自从上次突袭法师营地失败后，他一直想要再次证明自己的能力。与豺狼人或者赤脊山的岩行蜘蛛作战根本算不上什么战斗，只有跟人类或者矮人较量，对他来说才算得上是将功赎罪的机会。 燃烧平原以南的大片山区已经升起豺狼人的兽皮旗帜，达尔飞到这里时，加塞尔佐格正在山头上观望着北边浓烟滚滚的地缝。在那些灰色的浓雾之后，矮人们正在加紧建造更高更结实的防御设施。 望着达尔落在身后的石坡上，加塞尔佐格脸上明显露出笑意。 “你要是再不来，我就打算自己上了。我相信石堡的战士们有足够的能力完成对矮人的背袭……” 达尔观察了一下周围，几个兽人的术士学徒正围着一座由兽人们搭建好的简易暗影仪式台。 几个从德拉诺带过来的恶魔角，恶魔皮和一块暗影宝珠摆放在三个点上日蚀样的圆形图案里，三个圆形图案中间，有人用被暗影污染的紫色兽血画上连接的符文笔画，最终形成一个由三个日蚀样圆所围绕起来的大圆，以及一个内切三角所组成的奇异图案。 “那是用来加强对豺狼人控制的符文。”加塞尔佐格瞧见幼龙好奇，便解释道：“不用担心，这不是什么毁天灭地的邪恶法术。” “是用来捕捉幼龙的法阵吗？”达尔用开玩笑的语气问。 “当……当然不是。”加塞尔佐格紧张地咳嗽了一下。 “那这东西有什么用？” “术士们发现偶尔豺狼人会不听从暗皮坠饰的指令，所以他们商量了一下，建造了这样一个‘修尔’法阵，强化暗皮坠饰控制的力量，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懂。” 085 埋伏之丘 到了晚上，黑铁矮人的挖掘场再次轰鸣，无数穿着黑色皮甲的劳工与被矮人奴役的异族奴隶都开始忙碌起来，这一切都被黑石兽人斥候看在眼里。 矮人们抬着大炮和弩箭往高地上安装，弹药与炸弹被装在木箱子中一个个地运上挖掘场外的防线。 斥候们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加塞尔佐格，兽人这边埋伏的阵地里有些人已经开始发慌了。 “他们发现我们了。”督军身旁一个兽人射手愤恨地说。 “不。” 达尔伸出爪子抓住兽人的脖颈，用着带有威慑的语气说：“不要随便说这些丧气话扰乱军心，你们马上就要发动进攻了。” “那些矮人的防线面朝的明明是北方的平原，你以为一百多个埋伏在山上的兽人就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你们在森林中与人类周旋了数年，如果在这个距离上都不能隐蔽自己的行踪，那还不如想办法重新回到扭曲虚空去。” 就算是兽人们这些自扭曲虚空中跳出来的外星人，也知道在艾泽拉斯的学者和有知识面的人之间，“滚回扭曲虚空”是一种什么说法，大概就是跟“下地狱去吧”没什么区别的脏话。 “矮人们准备作战，说明血斧军团已经兵临城下，萨勒斯将军已经在响应我给他带去的消息了，他当时告诉我龙人军团到达战营之后就会推进战线，最后看我们的信号发动总攻。” “现在就看这边的了，督军。” 达尔早就跟加塞尔佐格商讨过这个程序，他此时说出来只是为了让石堡的士兵们能够有信心跟山下挖掘场里的黑铁矮人决一死战，毕竟从这里看去，并不能瞧见血斧军团的兽人阵营，但那些攒动的矮人脑袋倒是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背上的盾牌和斧子着实给人压力。 因为这边的兽人战营还处在埋伏的状态中，数十个黑色的脑袋被山下挖掘场中的火光不太明显的映照，达尔能看到每一个兽人脸上的沟壑，横肉与獠牙。 这些家伙是这么的野蛮，却同时又怀着一股恐惧站在这里，让刚刚从暴风城飞出来不久的达尔产生一种极强的割裂感。那里尽管充斥着偷抢拐骗，阴谋诡计，但至少维持着表面上的道德和基本的律法。 而接受了邪能的部落，失去了奥格瑞姆·毁灭之锤的部落，连那些所谓的荣誉和传统都完全扔掉了。 “我们不应该听从龙人的指令。”一个兽人咕哝着：“他们把我们当成仆从来对待，我们完全可以自己攻克湖畔镇，杀光那些人类，为我们的老酋长报仇！” “老酋长还没死呢，蠢货！”另一个兽人不满地大吼。 “给我打起精神，不要说废话！”加塞尔佐格粗着嗓子将这些闲聊按住，他晃动着手里明晃晃的阔剑说：“没有黑石塔的支援我们根本没法攻克湖畔镇的防御，知道那里有多少士兵吗？” “除了湖畔镇的一百多名城镇卫兵，还有数百个暴风城驻扎在那里的军人，就算是人类矮小又瘦弱，你们一个人能对付五个穿着金属板甲的家伙吗？” “说不定在那镇子里还有法师！” 听到法师，兽人们一个个都不再说话，脸上的神色也都变得灰暗。 在这里的黑石氏族先锋们，就算是像加塞尔佐格这样比较聪明的家伙，从内心来说也是见风使舵，贪生怕死。 而实际上此时围绕在加塞尔佐格周围的，已经是黑石氏族中一等一的好手了，他们自兽人战争之后在一次次的联盟反攻和围剿中挣扎出来，又在黑石塔的决战中幸存，最终兜兜转转来到这里。 他们如果都是这样，无法想象其他的兽人都是什么样的状态。 达尔在暴风城里见识到了那些人类对家园和故土的热爱，见识到了他们在战争胜利后对王国的信心和期盼，双方对比如此的鲜明，他不知道黑石氏族要做到哪一步，才能获取最终的胜利。 要不是奥妮克希亚一直煽动着一切能够搅乱暴风王国的势力在上层社会里兴风作浪，现在整个联盟和人类诸王国中的兽人之乱恐怕早已经解决了大半。 “好了，术士们，释放信号。”加塞尔佐格朝着远处穿着破旧灰袍的兽人们命令：“使出你们最强的本事，给我把灵魂的烈焰投射到最高空，最好让那些矮人也看见！” “Lar！” 兽人术士们做好了准备，听到他们的回应，先锋和狂战士们也提起手中的剑和斧子，眺望山下的方向。 在一层层浓浓的烟尘中，黑石氏族的红色山脉旗帜仿佛在废墟和山丘之间晃动，盔甲交错，士兵吼叫，甚至还有龙人的尖利嘶鸣声已经能为这里最敏锐的兽人斥候们感知到了。 “黑石塔的军队，督军！”一位弩手兴奋地说：“我听到了血斧军团的动静！” “现在发射！” 加塞尔佐格站在一块巨石上挥动手臂，四位兽人术士将一个人类俘虏的脖子割开，吸取其灵魂凝成一个淡蓝色的焦点，随后将焦点点燃，鼓起一团猛烈的灵魂之火飞向了天空……就像射向苍穹的一团礼炮。 督军接着命令道：“让豺狼人在东西两个方向包抄接近，我的术士们，让你们在莫甘斯手下学习了数个月，现在是发挥你们实力的时候了。” 术士们听到命令后纷纷举拳斜捶胸口，然后将修尔法阵紧紧围绕，开始吟唱法术。 达尔看到他们所佩戴的暗皮坠饰开始发光，但却没有朝着围绕在周围山坡上的豺狼人军团释放出什么命令或信号。也就是说，这些坠饰与豺狼人根本没有交流，所有的能量涌动都被引入了地下，或消散到天空。 最诡异的是，那些术士根本没有发觉这一点。 但正当达尔疑惑的时候，豺狼人们却已经开始迈动步子，他们本该像狗一般或白或暗褐的瞳孔尽皆闪动着暗影的紫光，那紫光甚至不是莫甘斯在念动法力时显现出的能量，而是一种纯粹的，原始的，最接近暗影本质的掌控与渗透。 这些术士当然感觉不到法术无效，因为某种程度来说，他们的法术是有效的。 因为他们所发出的命令早已经被黑石山之底那位隐藏着的存在彻底接管，又原封不动的向豺狼人们发布同样的命令，以此来假装豺狼人们仍然受到兽人们的控制。 一个足够无聊的家伙，幼龙这么想着。 086 夹攻 挖掘场前的平原之上，幼龙掠过一排一排向前迈进的血斧军团士兵，他们红色的铠甲和画着黑色山脉图腾的红披风使得他们宛若黑色的皮肤上流淌着的脓血一般骇人。 达尔在他们的上方飞过，兽人们高喊着兽人语当中的“黑龙！黑龙！”来响应龙族的支援。 龙人将军萨勒斯手握着一杆由龙骨作支撑，由食人魔之皮作为布面的巨大旗帜，就站在百米外的一座高坡上，看着眼下往前推进的兽人兵团，在他的身后站着数十个高大的龙人战士，他们大概率是怒爪军团的成员。 “Kagh!” “Kagh!” 萨勒斯用发音不怎么准确的兽人语催促着兽人士兵们加速前进，手中的黑石塔之旗在狂风中晃动飞舞，与兽人队长们的披风统一节奏，显得气势相当浩大。 也就是在这里，达尔发现自己对军队人数的数量有些观念上的偏差，此刻在平原上朝着南方矮人挖掘场进发的兽人士兵，总共绝对不超过千人，但他们五六十为一团并排前进，每个团之间相隔十数米分摊在整个场面上，却有着像他脑海中所想的万人大军般的声势。 而之前在赤脊山上瞧见的豺狼人部落也有数百人，按说与这些兽人并没有数量级上的差距，但是十几个为一伙，五六个个为一队的往山下摸索时，让人感觉像是从某个乡村里赶出来的野狗一般狼狈和无序。 这就是纪律，训练和服从所带来的效果，在这样没有魔法的纯冷兵器交锋中，这些因素的影响远超一般人的想象。 达尔在高空中绕了一个大圈，又经过黑铁矮人挖掘场的上空，在这些被矮人凿出来的一个一个的大坑中，黑铁矮人战士们挤在一起等待着敌人的到来，他们也注意到了天上来回巡逻的幼龙。 尽管黑铁矮人对幼龙并不像人类那样恐惧，但此时他们也拿高空中的达尔一点办法都没有，达尔之前吃了降的太低的亏，现在飞到；呃二三百米的高度。 “注意头顶上那条龙，小伙子们！” “等他敢落下来，就把他给我网住，扒了他的皮给皇帝做成盔甲！” 幼龙随口往矮人的阵地里吐了一口火球，这火球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翻滚着飞向挖掘场，最终击中一座废弃的塔吊吊臂发生爆炸，吊臂被炸断落在挖掘场坑中，矮人们纷纷大骂着躲避，引起一片混乱。 看着这一幕达尔不禁笑出声，他嘶叫出一声尖利的，有节奏的动静发起挑衅，这让坑中的矮人更加愤怒了。 “这些会飞的杂种！有胆就落下来！” 就在达尔不停地挑拨这些矮人的情绪的时候，石堡的黑石氏族百人团已经来到了挖掘场的上面，他们准备在血斧军团和龙人部队在正面冲击挖掘场的防御时就发动突袭。 第一声炮响在挖掘场前炸裂，黑铁矮人朝着逐渐逼近的血斧军团部队发射了一枚开花弹，开花弹在一个食人魔的脚边爆炸，炸断了那个食人魔的小腿，其他的食人魔愤怒的大吼起来，一边将那个食人魔拖到一边。 火腹食人魔的一位穿着重铠的军阀举着用一根根木桩捆绑起来制成的巨盾怪叫着冲到阵前，要为自己的部下复仇，紧接着第二枚炮弹正中他的盾牌，直接将整块盾炸成了废木头与废铁的残片，这个军阀也被炸的满脸焦黑昏厥在地。 “射得好！哈哈！” “杀了那帮没脑子的胖子，让他们滚回黑暗之门里去！” “发射！发射！炸飞兽人！” 矮人们一轮一轮的将弩箭射出弩架，穴居人和豺狼人组成的奴工团在挖掘场中忙碌，一次次地将装有炮弹和弩箭的木箱搬上高坡送给黑铁士兵，还有矮人的驱奴者甩着鞭子逼着它们加快速度。 一个食人魔率先冲上了阵地，但却被一根弩箭直接打穿了肩膀，滚下了土坡。他的身后跟着一群食人魔，这些不怕疼的疯子举着盾牌推搡着爬上矮人的防御阵地，第一批首先挨了对方一轮火枪的齐射。 然而，就算是瑟银制成的子弹，也对食人魔的厚皮和他们的盔甲来说几乎起不到阻止作用，高大的食人魔在受伤过重倒下之前足够砸烂几个矮人的脑壳，因此在第一波冲击过后，矮人的针线已经凌乱不堪。 四条腿的龙人们是紧跟着食人魔身后的部队，他们在第一批食人魔倒下后便狡猾地从侧面爬上山坡，破坏了因为食人魔的冲击而被抛弃的炮台和弩机，还未撤下的黑铁矮人们则被随意地砍杀。 矮人们很快也发现了这伙像爬虫一般绕行过来的突击队，立刻指示驱奴的矮人让奴隶们赶过去拦截，以保护剩下的阵地，但此时已经晚了。 龙人法师们喷射出的烈焰画过一道弧线洒向食人魔和矮人交锋的阵线，双方都有人被烧的嗷嗷尖叫，见到这一幕的穴居人和豺狼人奴隶根本顾不上再冲锋了，毕竟死在矮人的枪下可能比被龙人的火焰吞噬要更舒服一些。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被龙人的魔法集中攻击的区域便空出一块地方，而这就是血斧军团所制造的突破口——进入挖掘场的通道。 当戴着红色尖顶头盔的血斧军团前锋登上突破，呲出发黄的獠牙时，通道之下，矮人的真正主力，那些背着盾牌手持钉锤和长斧的铁卫早已经准备好了。 加塞尔佐格蹲在一块巨石的后面听着黑铁矮人们嚎叫和狂吼，嘴边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当兽人的红板甲反射着云层中泄露出来的阳光跳上前线的山坡时，他知道战斗的时刻到来了。 “Lar!” 加塞尔佐格发出冲锋的号令，兽人们跟着狂呼口号跳出巨石，像一股黑色的泥石流一般扑下山来，而怪叫着的豺狼人则在荒草和怪石中跳出，迅速将挖掘场的另一个方向包围住。 达尔俯冲下去，在豺狼人即将跳进挖掘场的深坑之时，一口烈焰喷向了挖掘场的洞口，一群捧着弹药的奴隶被烧着后发生一系列的爆炸，这一下吸引了大部分黑铁战士的注意……眼看他们的阵线就要随之崩溃了。 087 派隆！ 炸药爆燃所产生的烈焰顺着帐篷和木板在挖掘场内迅速扩散，矮人火法师们想要用魔法的力量将火焰引到挖掘坑之外但毫无作用，刚刚朝着运输补给的奴隶们释放火球的达尔发出一声挑衅的尖叫跃回入空中，发射拦网的矮人弩炮射了个空，气得矮人操作员用力一拳打在弩机上破口大骂。 本来矮人还能与血斧军团的前锋们僵持，但当豺狼人从背后越过储藏弹药的仓库爆炸所燃起的火焰，与他们后方的矮人劳工和射手们杀成一团时，每一个矮人都知道挖掘场无法固守了，他们必须退进挖掘场内部的矿坑继续防御。 但此时此刻，挖掘场外部的指挥官，一个穿戴着黑色符文铠甲，头发火红的矮人指挥官从坑中站了出来。 “黑石塔这次动真格的啦！从那些龙人就可以看出来，我已经不记得黑石塔里的胆小鬼们上次动用龙人是什么时候了！” 他挥了挥手中的战锤，朝着阵线上大声叫着鼓励自己的战友们，随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向着前线奔行的持盾战士队列旁，看着那些冒着枪林弹雨冲到坑中与矮人们厮杀的食人魔，竟然大笑起来。 “看吧！”他用蹩脚的兽人语叫喊着：“被黑龙的侍者驱使的贱民，豺狼人，兽人和食人魔正在为他们的奴隶主拼死拼活！” “他们只是乌合之众，一触即溃……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效忠于什么！” 在他的对面，萨勒斯举起手中的战旗，用其尖端戳穿了一个矮人的胸膛，连续用前腿踹开数个想要挥舞着斧子劈砍其盔甲的矮人战士，随后登上挖掘坑外沿的最高处，冲着那个指挥官喊道：“闭上嘴，必败的弱者。” “我们可以在这里打一辈子，黄眼蜥蜴。”矮人笑着说：“元素之力站在我们这一边，整座大地都站在我们一边！” “外来者永远无法理解这一切！” 他将战锤砸在地面上，一道闪雷自浑噩的黑云中直劈下来，在眨眼便难以捕捉的片刻中闪烁着连接了天与地，那被击中的黑色土地上裂开一道道缝隙，那些缝隙闪着亮光，火焰的亮光，将整座战场照亮。 “杀掉那个指挥官！”萨勒斯挥舞着战旗，还在战线上帮助兽人推进的龙人们纷纷看向这边，将目光聚焦在矮人指挥官身上。 一个披甲的龙人矛手率先冲锋过来，他突破了一道由十几个矮人组成的小阵线直奔指挥官而来，却在那些地缝间突然绊了一跤，一个由滚滚熔岩凝成的手自岩石中伸出，将龙人矛手的身体握住拉回岩缝里，龙人只是闷哼了一声便在双方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来吧，伟大的征服者！” 指挥官用一种特殊的语言做出这一声呼唤，正在空中盘旋着预备下一次进攻的达尔听到后敏感地回头，这语言正是他在萨拉塔斯给予他的梦中能听到的那种神秘的语言。 而在达尔的视野投射到的地方，炽热的岩浆正从矮人用战锤敲击出来的地缝中向上漫出，刚才那个被拽进去的龙人已经尸骨无踪，本来准备按照萨勒斯的命令冲锋过来的龙人也停在了前面。 加塞尔佐格带领的兽人和豺狼人部队已经顺利的突破了防御薄弱的后方突进挖掘坑，但因为挖掘坑内部结构复杂，他们在进入之后只是干掉了不少看守物资的矮人卫士和异族劳工，当前方形势有变，整个气候都在矮人指挥官的召唤魔法中生变的时候，他只是有些迷惑，并没有立刻发现事情的转变。 当石堡的斥候爬上坑壁，望向前线方向时，一群群火焰凝成的粗暴元素怪物正在与豺狼人部族厮杀，不，那不是厮杀，那是单方面的屠杀，豺狼人的金属武器劈中元素怪物的时候会很快变红变软，接着被元素怪物们轻易用魔法力量折断损毁，而豺狼人本身的肉体甚至经不住对方的一触就立刻疼的失去战斗力，接着在它们的脚下便碾成焦黑的碎块。 一个矮人指挥官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力量？达尔盯着那个得意的矮人，心里一阵嘀咕，而他召唤出来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在这些冒出来的小型火元素之间，一个高大的火元素从中升腾起来，其已经具备大致的人形，涌动的火焰能量像是肌肉和血脉，头顶的两团炙热到发白的烈焰像是其观察这个世界的双眼。 “派隆！”火元素发出一声如同火车鸣笛般的怒号，反扑向面前的龙人前锋，龙人们并不怯战，他们捏住手中的武器，一股股暗影之辉窜上武器和刀刃，在他们疯狂的挥舞下朝着自称派隆的火元素与其元素部下们劈砍穿刺，尽管龙人们在体型和数量上都不占优势，竟然也在这一阵激烈的交锋中完成了局面的僵持，并没有直接崩溃。 但相比下来，兽人们和食人魔就困难得多，他们都是凡夫俗体，在炽热的元素灼烧下难以维持，反倒是矮人们在这样的环境下占了上风，这些长期在岩浆旁生活的怪异种族早就习惯了高温，更不用说他们对火元素的崇拜，让火元素位面的统治者早就给予了他们某种赐福……或者诅咒，使他们与火焰的缘分越来越深。 “达尔……” “……克洛玛勒斯！” 萨勒斯在这僵持阶段高喊着多彩龙的名字。 达尔在空中撑开双翼做了一个转体，接着将双翼收紧俯冲下来，他知道黑翼军团创造多彩龙正是为了这种情况。 矮人指挥官叨念着与古老元素沟通的咒语，但当他听到多彩龙的名字时，声调却越来越低。 他抬头望向绕着在半空中俯冲下来的幼龙，暗暗地道：“那才是真正的敌人。” 一道白芒自半空中贯下，将漆黑的天穹和黑土分开，一阵阵冰冷的雪棱被狂风自白芒吹散开来，但正当中的寒冷之柱并没有丝毫的减弱。 达尔的巨口像蟒蛇般张大，一波一波的冰霜之力从他的胸腔中喷射出来，凝聚成一股激光一般的极冷吐息击中龙人与火元素之间的土地上，与滚烫的地面碰撞后激出一大片白气。 随后他渐渐抬头，那冰柱转移了一点方向正中火元素的头领，征服者派隆的身体，一阵不像是生物吼出来的尖利鸣叫声过后，派隆的身体似乎有些萎缩了…… “上吧，萨勒斯！”达尔吐出这一口吐息的最后一波再次飞向远一点的地方，随后转过头来说：“这个火球就交给我了！” 088 多彩之力 火焰领主派隆，黑石山之底黑铁挖掘场的守护者，竟然被召唤到这片挖掘场来与黑石塔的军队作战? 达尔绕着整个战场兜了半圈飞旋回来，再次动用冰霜吐息直直地朝着火元素喷射过去，但这一次派隆并没有毫无准备的应对，他的身体里爆射出一道更为耀眼的火光，直直地顶向射来的冰柱，一热一冷两道能量在中间碰撞，爆发出巨量的白气和水雾将激斗的战场笼罩，双方的士兵都不想在这混乱的环境中继续缠斗，只得一批批地退出来。 在龙人和食人魔法师的合力围攻下，由地缝中释放出来的火元素仆从已经被遏制。加塞尔佐格的兽人军队在术士和豺狼人萨满的帮助下消灭了拦路的火元素，杀到了坑洞附近，与那里藏在洞中的火枪手对峙，只要还固守挖掘坑的矮人战士们被血斧军团彻底摧毁，双方就能合力集中进攻洞口了。 然而，只要有派隆在中间干扰两方合流就做不到这一点。 对部落来说，黑石塔是一个军队构建成的统治集体，所有的成员都是士兵，所有的管理者和领导阶层都是军队的长官，包括雷德·黑手本人，这就意味着在短时间内，黑石塔可能的兵力补充来源就只有自北方南逃而来的龙喉氏族成员，但龙喉与黑石本身就互有猜忌，雷德不可能让龙喉士兵承担重要责任，所以一切军事行动必须以尽量少的损失为优先。 说白了，黑石塔只是一个巨型的石堡，双方面临的困难都是一样的：当地势力的合围，死一个就少一个的人口。 所以在面对火元素这样强悍的，难以用物理武器摧毁的敌人，血斧军团的百夫长们将士兵们按在了高坡之下，不让他们在击败面前的矮人军团后继续进攻，而到了这种情况下，萨勒斯的命令也无济于事。 就这样，双方的军团将那片被矮人指挥官砸出来的地缝让开围绕成了一个大圈，中间成了火焰领主表演的舞台，它一次次地朝着天空发射火球，达尔虽然能轻易地躲避每一颗，但那火元素好像完全不用休息似的连续发射，根本看不到他能量消耗的迹象。 这是自然，在这一片山区被炸成黑色的平原之后，来自元素位面的狂暴火焰就彻底扭转了这一带的环境和地貌，使其完全成为火焰的主场，对于许多火元素来说，黑石山和其周围的山脉与平原简直就是元素位面在艾泽拉斯的延伸，在这里他们可以肆意释放自己的怒火而不用担心消耗与形态的不稳定。 但达尔可不是，就算是在自己的老家和龙巢里体力也是有限的，毕竟他只是一条幼龙。 现在的关键是集中力量快速干掉这个火元素，就算不考虑体力的问题，消耗战继续下去对作为进攻方的黑石塔军队也极为不利。 矮人指挥官看到天上盘旋的幼龙暂时拿火元素没有办法，高兴的大笑起来，虽然他的后路已经被石堡来的兽人截住，但似乎并不为此感到担心。 达尔再次从空中俯冲下来，这次把目标对准了这个自以为是的指挥官，他朝着指挥官和周围保护他的黑铁卫士头顶上喷洒了一阵热毒，这下出乎了那个指挥官的意料。 “离开这个地方！” 他大吼着催促自己的卫兵们往另一个挖掘坑的土墙上转移，但士兵们都在关注着马上就要冲过来的食人魔战士，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头顶上一阵深黄色发绿的尘雾正在缓缓落下。 达尔再次抬升身子时，派隆抓住时机用重锤一般的火之手朝着达尔挥舞过去，这一拳恰好打在达尔的尾尖上，使得正在高速抬升的幼龙平衡丧失旋转着斜飞出去，最终撞在一座黑铁铸造的吊臂上。 见到从战斗开始就不停地在头顶上耀武扬威的龙摔进了挖掘坑，矮人们兴奋不已，数个矮人战士率先冲过去要把这条龙碎尸万段。而在他们身旁，派隆也追了上来，这个火元素没有腿没有脚，像一个漂浮的燃烧着的鬼魂一般飞向高坡，带着一股股攒动的黑烟冲到达尔坠落的地方。 他刚刚进入那片坠落地，就见到达尔突然猛扑上来，口中衔着一股冰冷之息直接咬在了派隆的脑袋上……这一下一股炸弹一般的白气爆射出去，没有反应过来的派隆那闪着白芒的火焰一般的眼睛直接熄灭，整个身子如同不稳定的开水翻滚起来，一股一股的散失和破碎。 达尔没有放松，而是继续往这个火元素领主的体内继续吐息，注入一阵又一阵的寒冰，不一会儿便将整个火元素的身体拆解，只剩下两个在现实位面稳定其形态的元素护腕掉下，叮叮当当的滚下坚实的黑石表面。 再抬起头来，那个指挥官已经跑离了被毒雾覆盖的那片区域躲到另一个土堆墙上，而原本卫兵们保护他的地方只剩下了两个黑铁矮人的尸体。 “派隆会回来的！他会永远守护暗炉城！” “你给我死，紫色的蜥蜴，我要杀了你！” 指挥官再也笑不出来，他没有想到自己所崇拜的火焰之仆这么容易就会被一条会冰霜法术的龙给解体。 他挥动手中的战锤，一道闪电从天而降聚集到金属锤头上，接着随着其挥动的动作劈向达尔的方向，达尔刚尝试起飞便正正挨了这一击，毕竟闪电的速度根本容不得他躲闪。 这一击打得他浑身僵硬了一下，但这电流的感觉虽然疼，但却让他的皮肤和肉体都更适应了一些。 待指挥官再次发动第二次雷击的时候，达尔明显已经觉得痛苦不如第一次那么深，他已经能扛着这道闪电在天上飞行了！ “这怎么回事？”指挥官看了看自己锤子上旋转着的闪电之球，无法理解自己所看到的事物，他发慌了，尤其是在龙人和兽人已经彻底将所有火元素清剿，食人魔眼看就要杀破矮人战士的列阵，而自己退无可退，后路早已经被另一批兽人截断。 但还没等他想出下一个后招，达尔已经从天而降一抓将他提起，再次窜上天空，旁边的矮人们手忙脚乱完全没顾上保护自己的长官，当其被捉上天去才有狙击手抬枪射击，但那已经晚了，反倒是四处乱飞的流弹有一发打在指挥官的腿上，疼得他哀嚎了一声。 但很快他就觉不到疼了，因为达尔已经用爪子把他的脑袋拔了下来，把两块扔到了山里去。 089 扫清障碍 一个矮小的食人魔抱着一堆用绳子捆绑起来的火药发狂似地朝着黑铁矮人们退守的洞**跑去，随着兽人们连忙后退，一声剧烈的爆炸自洞内传来，食人魔被炸碎的肢体平飞出来，火光和黑烟将洞穴周围残留的工事和器物吞没。 这已经是第三个冲进去搞自杀式袭击的食人魔了，眼看着洞穴即将崩塌，进攻的时候到了。 “食人魔打头阵！萨满们，强化我们的食人魔！” 萨勒斯举起旗帜指向洞穴，他身后的森林巨魔萨满开始挥动起手中的巫毒人偶，在一阵阵古老巨魔语的咒念中，几个食人魔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他们的血管开始涨大，肌肉变得结实，在诡异的绿色光芒下体型增大了一圈。 “食人魔已经得到了祝福，萨勒斯将军。”一个巨魔祭司蹲在龙人身旁，慢声慢语地说：“但这持续不了太久，最好快点让他们进攻！” 这些巨魔从战斗开始就没有露面，只有外面的挖掘场被肃清之后才走到台前，并非他们贪生怕死，而是黑石塔承受不起这些巨魔萨满的损失。 还没等萨勒斯下令，火腹食人魔的一位军阀已经吼着催促食人魔们向前冲锋，萨勒斯见状命令血斧军团跟上。 达尔降落到地面来到萨勒斯身边，说：“这挖掘场的矿洞非常深，里面可以放下几百个矮人居住。” “我知道，在几年前黑龙刚来到燃烧平原的时候我们就探查过这个挖掘场。”萨勒斯啐了一口，情绪明显不太高兴：“本来我们想将这里占据，但这座洞深处火元素肆虐，根本没法占领，当时我就知道这里肯定要变成一个麻烦。” “没想到现在黑铁矮人想要把这里当做是与我们争夺整个赤脊山的前线根据地，简直就一根钉在龙鳞里的木刺……” “我可以化成人形进入洞中作战，主人已经教授我转换形态的法术了。”达尔有些等不及了。 萨勒斯多看着他说：“你不要觉得变形成人就可以进入战斗，奈法利安大人严格下令不允许你和其他的幼龙进入洞穴作战。” “为什么？”幼龙激动中下意识地问。 接着，他瞄着身后的巨魔说：“就算是巨魔萨满也是黑石塔珍贵的资源，更不用说主人精心培育的多彩龙，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站在这里，把那个火元素领主打败你就完成任务了。” 达尔听完后叹了口气，本来还打算着冲进去跟兽人与食人魔们一起大杀特杀，刚才矮人们对着他连续开枪已经让他有些恼火了。 但考虑到之前曾经被矮人闷在这矿洞里差点没命，最后还被敌人救出来，达尔也没有做反驳。 “守在洞外，达尔，或者前往西边帮助那些与黑铁矮人的护送队，但我建议你不要离开这。” 达尔点点头，但内心还有些不愿，与那个火元素的争斗，以及将那个矮人处死，已经将他的杀戮欲望激活出来了。 但他也知道，作为一条幼龙，他最应该学会的就是克制内心的冲动，对于平常的龙族来说，只有那些成熟的龙族才有心思考虑让自己静下心来。 挖掘场洞**的战斗持续了一整天才最终被荡清，最终血斧军团和石堡的兽人俘虏了二百多个黑铁矮人，在这期间，达尔一直在这片山区之间来回游荡，按照萨勒斯的指示没有参与战斗。 石堡的中尉萨瑞尔祖恩最终从洞里走出来时，已经满身都是鲜血，按照他自己的记数，这一场战斗他便独自斩杀了二十多名矮人。加塞尔佐格没有计算自己杀了多少矮人，但他的肩膀和腹部都受了伤，看起来还很严重，于是先被兽人们送回了赤脊山。于是萨瑞尔祖恩便将此地还留守的，看守矮人俘虏的石堡兽人队伍领导了起来。 看到达尔蹲守在挖掘场前，萨瑞尔祖恩带着一点炫耀似的口气说：“怎么样，这次我在战斗中的表现？” “老实说，我在天上一直没有看到过你。”达尔说：“我只关注之前那个火元素了。” “无论如何，你很强大，幼龙。”萨瑞尔祖恩放下了之前一直端着的架子说：“如果没有你的话，加塞尔佐格根本不知道怎么越过那个火元素与龙人军团会合。” “但除了那些元素和魔法生物，面对矮人这样的种族，一旦数量相当兽人的力量无可匹敌。” 感叹结束后，他坐在一旁的黑石头上，将手里染血的巨剑扔在一边。 看着这满目疮痍的挖掘场，还有在龙人命令下打扫战场的血斧军团兽人与食人魔，当年跟着黑手大酋长和古尔丹一同从德拉诺跨越黑暗之门的萨瑞尔祖恩有着别样的感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可以重新杀回北方。”他嘟念着：“把奥格瑞姆·毁灭之锤从人类的手中拯救出来，以团结整个艾泽拉斯流浪的兽人群体，我知道黑龙一定不会帮助我们做这件事，所以部落自己必须强大起来自己去做。” 如果这句话让雷德·黑手听到，毫无疑问会被他当做是叛逆的证据，达尔作为黑翼军团的一员，自然也很不高兴。 “服从黑石塔和主人的命令，萨瑞尔祖恩。”达尔用一种近乎威胁的口气警告道：“不要想着让部落脱离黑龙。” 主人和奥妮克希亚公主想摧毁你们全族比你想象的要简单，要知道现在黑石部落是对黑龙有涌出，黑翼军团才会允许你们继续存在于黑石塔中。” 达尔的鼻腔中喷出一团火焰，他挪动身子来到萨瑞尔祖恩的面前，尽管兽人想要强撑自己的勇气，但还是险些跌下石头。他不但是有些惧怕，更是因为战斗过后太劳累了。 “回去准备进攻湖畔镇，让督军快些恢复。我要回一趟黑石塔，向奈法利安主人报告石堡和人类的情况，之后会再回去赤脊山里。” “是。” 萨瑞尔祖恩勉强敲了敲自己的胸膛，显得有些泄气。他收拾起自己的巨剑和一面小盾牌扛在背上，用兽人语号令着石堡的兽人们，将被绳子拴在一起的俘虏往挖掘场外带走。 达尔看着他的背影，知道石堡的兽人无论从加塞尔佐格这个首领还是下面的士兵，都对黑龙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不满，随时都想脱离黑石塔建立他们梦想中的部落，更不用说加塞尔佐格还想着联合莫甘斯把自己送进陷阱。 当赤脊山的人类被击败，或者战争失败石堡必须要负责任的时候，就是清算的时刻。 090 一位新成员 离开挖掘场后，达尔回到黑石塔，再次进入天台面见奈法里奥斯，如往常一样，黑龙王子仍然斜坐在他的黑铁王座上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几位高阶龙人正守护在他的身旁，似乎在达尔进入这座露天大厅之时，一场会议正在进行。 “是达尔克洛玛勒斯来了，最成功的的多彩幼龙。” 最高大的那个龙人将军友善的笑了两声，轻轻朝着达尔点头。达尔认识他，这就是守护黑龙龙蛋的高阶龙人拉佐格尔，之前的两年里正是他负责保证自己催熟程序不会受到外部的骚扰。 幼龙点头回礼，然后望向黑龙王子。 “主人，我已经将红龙军团的事告知奥妮克希亚公主，并且带着她的讯息回来了。” “你跟着萨勒斯的军团进攻了矮人的据点。”奈法里奥斯半睁着眼睛说：“我不希望我的幼龙过多的参与针对矮人的战事，萨勒斯那个家伙有没有把我的意思传达到？” “他提醒过我，所以我只提供了外围的支援。”达尔应诺道：“请您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 “这样就对了。”奈法里奥斯说：“就算是作战失败了，黑铁矮人也可以阻挡暴风城的军队一阵子，不是吗？效果跟石堡是差不多的。但你死了的话，麻烦就大多了。” “这么久以来石堡都没有把湖畔镇攻下来，我已经对兽人很失望了，冒着失去一条多彩幼龙的风险派你过去，也是看在这些年来雷德·黑手为我所做的帮助的份上。” “说吧，我的妹妹跟你说什么了？” 达尔回答：“她希望主人能趁着暴风王国目前陷入内部混乱的时候，尽快派兽人拿下赤脊山一带，进一步蚕食人类王国的力量。而且她想要留那条红龙一条命，为了不引起整个红龙军团的注意。” “那就都听她的。”奈法里奥斯想都不想就说：“这方面我相信她的看法，那座矮人挖掘场被攻下来了，那么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能以石堡为前哨，派遣黑石塔的军队进入南方，进攻湖畔镇了？” “暴风王国在那里有多少驻军？”他看向身旁的龙人们。 “可能只有百余人。”旁边的一位龙人侍卫回答，那是维姆萨拉克的一名副官，达尔曾经在黑石塔之下见过他。 “因为人类贵族对湖畔镇，格兰镇两地领主的不信任，以及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我们究竟有多少人，王国并没有在那边派驻很多军队。” “那就怪不得我们了。”奈法里奥斯朝着那位侍卫说：“告诉维姆萨拉克，我将进攻赤脊山以南的人类王国地区的任务交给他，让他完全掌控黑石塔下层以及黑石山周边的军队指挥权。” “那么雷德·黑手呢？”拉佐格尔问：“他一定会对自己的部下被别人指挥感到不满。” 奈法里奥斯不屑地哼了一声，说：“这种关键的时刻我不想让鲁莽的蠢货去掌控局面。” “我有一个担心，主人。”另一边一头老龙人法师问：“这种不信任是奥妮克希亚公主在人类贵族之间的运作所产生的，我们的快速进攻是否会削弱公主在暴风城王宫中的权威？” “你什么意思？”奈法里奥斯回过头来。 “他说的有道理，主人。”达尔接上说：“公主让人类贵族相信赤脊山地区以及南方的格兰镇并没有面临生死攸关的威胁，因此不让人类国王向这两个地方派兵，分散暴风城的治安力量。” “如果湖畔镇陷落了，必然会招致一些贵族质疑公主的判断，削弱她的话语权。” “确实是这样。”奈法里奥斯点点头说：“那只能看她自己了。” “或许我们应该更多地往暴风城里派驻龙人卫士，保障奥妮克希亚公主的安全。”老龙人法师建议道：“现在龙父无法现身支持黑翼军团，萨贝里安王子又不知所踪，只有您和奥妮克希亚公主能够保障黑翼龙族的安危，我们冒不起失去又一位统治者的风险。” 黑石之王明显火气上窜：“你觉得人类城里的凡夫俗子能威胁到我的妹妹？麦迪文已经死了！还有谁能威胁到黑龙？” 老龙人吓得低下头去，而奈法里奥斯在发泄完怒火之后，也慢慢觉得确实应该多一些保障，但黑石塔如今人手不足，最强大的龙人们早已经被奥妮克希亚挑走了。 “以后再说。”他最终还是服软道：“至少兽人要先拿下湖畔镇。人类的贵族们就像一个泥坑，如果他们现在不愿意派兵支援，就算湖畔镇陷落了这个泥坑也不会突然变成一个清澈的湖泊，国王和他的大臣们至少还要在里面挣扎一会儿。” “是。” 老龙人和拉佐格尔等龙人纷纷低头。 “达尔，你和另一名多彩幼龙要参与进攻湖畔镇的行动。”奈法里奥斯朝着门口招了招手，说：“把他叫进来，让他们认识认识。” “盖斯？”达尔下意识地问道。 “不，盖斯已经是黑手军团的一员了。”拉佐格尔回答：“他现在跟着雷德·黑手一同出入黑石塔，非常风光。” 说完，一众龙人纷纷笑了出来，没有人认为给部落的大酋长当坐骑是什么光荣的事。 达尔可笑不出来，别忘了当时他自己也差点成为雷德的坐骑，如果将来黑龙需要什么更强大的盟友，例如精灵，或者某个人类军阀，甚至巨魔，让自己充当坐骑作为结盟礼物也有可能。 不一会儿，一条比达尔体型稍小的多彩幼龙走进大厅，其身上遍布伤口和掉落的鳞片，虽然都已经结痂或者恢复。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达尔的身上不挪开，达尔只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达尔克洛玛勒斯，我应该叫你一声哥哥。” 他的声音清脆而坚定，而且一下子唤醒了达尔的回忆，他记得第一次从石堡回到黑石山时那个被绑在高塔上的龙，好像正是眼前的这个。 “你叫什么名字？”达尔问道。 “塞兰，克洛姆塔斯。”幼龙用古老的龙语发音方式念出这个名字。 091 突然的讯号 与达尔较红的肤色不同，塞兰克洛姆塔斯是一条紫色鳞片中透着偏绿光芒的多彩龙，这让他整体看起来颜色更偏青色，而不是粉紫。 这个外表甚至有些腼腆和呆滞的同族很可能被注入了更多的蓝龙或绿龙的能量。 “赛兰洛罗姆塔斯将会跟你一起进攻湖畔镇。”奈法里奥斯向达尔嘱咐道：“记得要在夜里进攻，让兽人统帅把所有可能能分辨出红龙和多彩龙区别的人全都杀掉，包括学者，老人……最好不让他们这么快就确定兽人和多彩龙族已经在大规模的合作。” “对了，还有那条红龙，奥妮克希亚如果不想杀死她，至少也要想办法保证其不进入赤脊山帮助湖畔镇的人类抵抗我们的进攻。” “我会随时掌握其动向的，主人。”达尔回答道：“在暴风城里已经有人帮我看住那条红龙了。” “很好。”奈法里奥斯点点头说：“希望他也能像你一样自在暴风城内出入，同时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一切都会变得很麻烦。” “那是个龙人？还是其他的什么。” “一个人类。”达尔回答道：“准确地说是一个术士。” “人类？你不该信任那些粉皮猴……” 奈法里奥斯走下王座指着达尔的眉心问：“你想过那个家伙把这一切透露给暴风城国王的后果吗？” “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伸手掐住达尔的脖子低声问：“你怎么保证？” 达尔感觉自己像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母鸡一般被一个力大无穷的屠户攥在手里，只要对方再稍稍用劲，便可能小命不保。 “黑石塔做出那么多努力你就指望一个人类能够保守黑龙的秘密？” “他不知道我跟黑翼军团的关系！主人！” 达尔只得先扯谎话混过奈法里奥斯的怒火，如果继续让其发怒下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这句话说出来，黑龙王子脸上着实缓和了一些。他冷哼了一声松开手，整理了一下自己所穿的深青色铠甲后退了两步，重新靠在黑铁王座上。 他叹了口气说：“是我情绪失控了，小鬼。父王的失手让我这段时间一直心神不宁，那些狡猾的人类总能想到办法祸害我们的计划。” “但我们迟早要与一些愿意效忠黑翼军团的人类合作，是我过度紧张了。” 奈法里奥斯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摇头。 “请放宽心，主人。”拉佐格尔鞠了一躬说：“多彩龙的实验很顺利，现在已经能证明您和龙父对龙族血脉的了解方向时正确的，我相信融合实验很快就能获得突破了。” 融合试验？灌注实验，催熟实验，现在又出来个融合实验，这是什么鬼东西？ 达尔忍着被扭了肩膀和脖子的剧痛抬起头来，一脸疑惑。 “没有那么简单，将军。”奈法里奥斯苦笑了一声，说：“五种巨龙的身体无法被同一个意志掌控，这是从我父亲的时代就无法解决的难题。” “一头巨龙就算是死掉了，他的身体里所蕴含的魔法仍然不受控制，不像是让一条多彩龙从蛋里生出来那么简单。” “好了。”奈法里奥斯指着露台里的大门说：“你们都出去吧，我需要自己独处。” “你们两条多彩龙回去赤脊山帮助兽人进攻湖畔镇，我希望在两周之间听到胜利的喜讯。但就算是没有喜讯，我也不想听到你们两个有谁死掉的消息传过来，假如石堡和黑石塔的军队都不能打破湖畔镇的防御，那么你们就在被人类困住之前回到黑石塔来，不要出任何意外。” 达尔还因为刚才奈法里奥斯粗暴的钳制而行动不便，抬起身子点头表示明白了命令。奈法里奥斯多看了他两眼，尽管眼里有一点悔意，但也不愿意说什么软弱的话。 龙人和多彩龙们陆续离开了天台，达尔与塞兰两条多彩龙贴着黑石塔顶天花板飞翔，穿过大厅朝着龙巢而去，准备离开黑石塔进入平原地区。这一路上，达尔一直还对刚才奈法里奥斯和龙人们所提到的那个“融合实验”耿耿于怀。 “塞兰。”达尔回过头来，朝着身后那个沉默的多彩龙问：“什么是融合实验？” 塞兰一边扇动双翼从数不清的倒掉着的龙尸之间穿越，一边回答道：“这些。” “你说这些尸体？” “是。” 塞兰解释道：“主人想要用它们制造出一个成年的多彩龙。” “果然是这样。”达尔低声自言自语。 死亡之翼在格瑞姆巴托的失败让奈法利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慢慢进行多彩龙的实验明显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了，对于这样一个生活在父亲羽翼遮蔽下的王子，他潜意识里希望在父亲不能保护自己后，能有第二个强大的力量成为靠山。 多彩巨龙，一个在黑石塔里被提及多次的梦想，终于被付诸实践了，但却是另一种邪道。 达尔瞥了一眼自己刚刚掠过去的巨大红龙尸体，其双翼已经被切断，留下下一个状如真正的蜥蜴的残躯。 “怎么做到？一堆尸块拼成的龙，怎么复活？” “我不知道。”塞兰摇了摇头，渐渐飞过本来在前面，现在却把注意力放在周围的残尸身上的达尔。 “或许也是像改造黑龙蛋变成多彩龙蛋一样，注入五色巨龙们的魔法能量。但是我不确定，地精和主人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两条幼龙穿过炼金房，进入天花板上空荡荡的龙蛋孵化间，达尔突然听到一阵呼唤自己的声音。 “达尔，我已经来到了黑石山……有紧急事务要报告，你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 他看了看已经飞到自己前面的塞兰，确定其没有听见这喊话，看来这是某种定向传输的心灵沟通，而这声音正是莫苏尔的。 想想刚才因为莫苏尔自己险些被奈法里奥斯掐死，他还觉得脖子在隐隐作痛。 “塞兰，我有事要先分开，你先自己前往石堡，东边血斧战营的萨勒斯将军会为你指引方向。” 092 新情报 达尔听到莫苏尔的声音是有些气恼的，并不只因为他刚因莫苏尔的原因被奈法里奥斯训斥一通，更是因为自己本来让他老老实实在暴风城里见识那条红龙，怎么这家伙居然来到黑石山了？ 利用暗影能量来定向传播讯息的能力相当于古神低语的一种最弱最基础的版本，掌握这种能力不需要成为古尔丹那样伟大的术士，在高阶的暗影操控者当中还算是普遍。 达尔对暗影能量的强弱相当敏感，一来依靠于他的黑龙之血，二来也源于他与自称萨拉塔斯的黑暗存在长期以来的暗中交流。 所以当那声音出现后，他立刻识别出了大致的距离和方向。与塞兰克洛姆塔斯分别后，便缓缓降低自己的高度向着黑石塔上半区而去，那个他所辨识出来的声音源头。 “达尔……” 莫苏尔的声音似乎有些着急，他时刻不停地呼唤着，让达尔越来越担心会有其他存在察觉到这些声音。 于是，他朝着黑墙之外深邃火山巨洞之中嘶鸣了一声作为回应，来让对方停下这持续不断的骚扰。 “快来！” 这低语果然紧促起来并不再重复，达尔掠过一群群抬头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兽人，朝着黑石塔中部的外沿，靠近火山中央的岩浆池的地方飞去。 这座空间是整个矮人建筑群的中段，连接黑石塔与暗炉城的一个巨大的仪祭之所，黑石塔的外墙与暗炉城的入口隔着一座从岩浆中升起来的黑色巨石对望，在那巨石上有一座悬空修建的墓室，里面沉睡着黑石塔与暗炉城的设计者，伟大的建筑师弗兰克罗恩·铸铁。 因为熔岩和环绕着整个火山洞穴的热风的常年侵蚀，中央的巨大石笋已经出现了裂痕和缺损，黑铁矮人为此建造了数条比龙还要粗壮的铁链连接周围的塔墙和石座来让中央的弗兰克罗恩之墓保持固定，在这些铁链上有着数不清的白骨和朽烂的衣物，盔甲，还有锈迹斑斑的斧子和铁锤，这些都是黑石氏族的兽人与黑铁矮人在此激战的记录。 过去，黑石氏族是部落中数量最大，实力最强的氏族之一。就算是部落崩溃，黑暗之门关闭也仍然维持着巨大规模的军队。但如今，连保卫黑石塔都显得捉襟见肘，其中相当一部分力量便是消耗在了这座巨石之墓旁。 而同样的，在黑暗之门开启之前曾经祸乱整个卡兹莫丹地区的黑铁帝国，也因为这场持续了十几年的争斗而低调了很多。 绕过这个伫立着的黑色墓室，达尔便接近了黑石山面对着燃烧平原的那座夸张的巨门，矮人喜欢铸造这样的巨门，就好像为了弥补他们与大部分凡人种族相比过矮的个头似的。 巨门也产生了很多麻烦，一些野兽或者小怪物往往会栖息在开关大门的机关当中，给矮人社会带来困扰。现在这个巨门便带给了莫苏尔以方便，他正躲在巨门下一个矮人浮雕的阴影里，小心地等待着自己的呼唤能得到回应。 因为兽人和矮人的常年争斗，曾经为黑铁氏族引以为傲的中央区域变成了空空荡荡的废墟，因此莫苏尔才有机会趁机溜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皮革制的黑衣带兜帽，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从谁身上扒下来的长匕首，蜷缩在碎石之间，完美的与环境融合在一起。 转换成人形的达尔突然出现，莫苏尔瞥见他之后立马跳了起来，手中引导了一个暗影箭果断抛了出去。 达尔伸出手去直接将这团暗影箭捏碎在掌心，他对暗影之能的抗性太强了，以至于莫苏尔紧急释放出来的魔法甚至不能穿透他人形态的皮肤。 这下，莫苏尔才意识到来者可能并不是人类…… “慢着！你是……” “我是达尔。”幼龙说：“你没有见过我这个形态，现在见到了，下次再见面就送些别的见面礼吧。” “很抱歉。”莫苏尔稳了稳心神说：“我必须做到十二分的警惕。” “什么事？”达尔明显带着情绪说：“你知道在黑石塔里呼唤我有多么危险？这里到处都是术士，无论是矮人术士还是兽人术士，他们都有可能截获你带给我的信息。” “但事态严重。”莫苏尔将手里的长匕首扔到一边走上前来说：“暴风城有一群人来到了黑石塔。” “什么？！” 达尔意外至极，但也就是片刻过后他便冷静了下来。 暴风城有跑到黑石塔来的人并不稀奇，很多人听说黑石塔里有兽人留下的异界宝物，能交给法师，或者带去达拉然换取丰富的报酬，甚至也有法师自己来到这里寻找魔法材料。 这些赏金猎人和法师们会形成自发的冒险小队进行潜入，在矮人和兽人的战争中捡漏。 但这种小队大部分都还未能走到黑石塔下便被黑铁矮人劫掠，俘虏，或者被兽人杀害，很少有能进入黑石塔当中的。 为数不多能深入进来的一队人，已经变成竞技场的牺牲品了。 只是莫苏尔开口就将暴风城和黑石塔联系到一起，自然而然让达尔觉得是暴风王国派人来到了这里，说得好像人类国王已经知道了黑石塔的秘密想要找人来进行彻底的探查似的。 “是什么人？” “王国刺客团，你听说过这个组织吗？” “好像没有。” “一群由整个王国，甚至其他的人类王国搜罗来的精英刺客以及招安的窃贼，杀人犯组成的团体，直接向王室负责。”莫苏尔解释道：“兽人战争之后他们成为了暴风城的主要情报力量，因此他们还有一个名字——军情七处。” 达尔心里想，你早说军情七处我不就明白了吗。 但他对这个神秘组织的认识也就仅限于几个领袖的名字，还有存在于暴风城关于贵族和后来出现的一些犯罪团体的冲突，并没有太深入的了解。 “早在两次兽人战争期间他们就暗杀了许多兽人将领，不能忽视他们的力量。”莫苏尔接着说：“这次他们来与那条红龙有关，我也是顺着法师圣所的消息获知的。” “但好在这不是军情七处的官方行动，只是他们内部的一群相信龙族阴谋的团体单独做出的选择，他们是听从了那红龙的建议，来黑石塔探查兽人与红龙所提到的新龙族的关系……” 达尔有些意外地问：“红龙已经跟情报部门合作了？” “是也不是。”莫苏尔说：“军情七处跟很多人合作，但他们未必都知道自己已经跟他们合作了。” 093 追踪 “他们已经进入黑石塔了？” 达尔有些怀疑，毕竟他在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外人在黑石塔中游荡。 “我跟着他们进来的。”莫苏尔说：“但是我没有再往里面深入，毕竟我知道这里是矮人的地盘，另外如果我跟的太紧，可能会被认出来。” 达尔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问：“告诉我他们有多少人？” “有四个人，他们是来偷龙蛋……” 莫苏尔有些担心地说：“我不知道黑石塔里到底有多少黑龙，但如果那些人有本事深入其中发现有黑龙的踪迹，那么最好不要让他们活着回去了。” 黑石塔里的黑龙都在上层居住，下层只有很少数的龙人。而想要进入上层，必须要有下层的龙人之焰打开封印的大门。 底层的龙人大都居住在被食人魔和兽人重重封锁的最深处，就算是潜入进去也很难碰上，而下层因为有各种黑石山内的有敌意的生物存在，本身也是不允许饲养龙蛋的，所以达尔并不很担心人类能够进入上层窃蛋。 不过，这些也不该是面前这个人类术士应该知道的东西。被奈法里奥斯训斥过后，达尔对人类的警惕性也高了一些。 “这些事不用你管了。” “我知道。”莫苏尔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听说黑铁矮人的要塞已经被黑石氏族攻占，赤脊山与黑石山之间的道路已经被打通。” “是的。”达尔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不过才一天的时间。” “作为一个修习魔法的术士，我必须掌握这个大陆的动向，如果忽略了一些重要的信息，后果会非常严重，甚至会丢掉性命。” 莫苏尔微笑着说：“但更重要的是，您当时允诺，只要矮人要塞在没有红龙干扰的情况下被兽人攻占，您就会允许我为您和您背后的那位效命，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一个好时机？” “当然不是什么好时机，莫苏尔。”幼龙干脆地说：“红龙已经让人类进入黑石塔调查了，你还觉得你的工作做的有多么好？” “这是两码事。”术士收起笑容：“我只负责干扰红龙去帮助矮人的决心，她本来打算要去赤脊山再找您的，在我的一些安排下她才打消了这个心思，更不用说我冒着生命危险……” “总的来说，我现在不够信任你。”达尔打断了他的话，说：“再为我做件事。” 莫苏尔并没有表达什么不满，而是直接问：“什么？” “帮我收集有关黑铁皇后的信息，人类的图书馆，或者达拉然，你自己的藏书，还是去询问知道这方面的人，都可以。” “黑铁皇后？据我所知达格兰·索瑞森还没有妻子。” “不。”达尔纠正道：“是莫德古德。” 莫苏尔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诅咒格瑞姆巴托的女巫。” “是的，尤其是关于格瑞姆巴托的细节。”达尔说：“她在三锤之战期间拥有一把受诅咒的魔法匕首，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术士点点头：“有人怀疑正是那把匕首在女巫死后落在了格瑞姆巴托，才导致了整个城市的毁灭。” “我希望你能找到跟那把匕首有关的一切讯息，记录，最好是莫德古德本人所记录的东西。” 听到达尔的要求，莫苏尔几乎是苦笑着说：“如果我能做到这一点，恐怕早已经名震整个暴风王国，甚至震动达拉然了，你知道在人类社会，有多少神秘学者在探寻关于那把匕首的存在吗？但三百年来毫无所得，当然是因为之前人类与矮人一直没有什么来往，当然也因为格瑞姆巴托本身就无法接近。” “但前人不能冒这个险，我也很难做到。” “那么我可以透露一点我所知的内容。”达尔轻咳了一声，说：“从兽人身上入手，据我所知有兽人术士知道它的踪迹。” “而且，格瑞姆巴托目前什么都没有了，红龙和兽人都离开了那里，或许你可以进去看看。” “我要赶回黑石塔了，你也要快点离开这，我不想被兽人看见你在这里兜兜转转。” 莫苏尔点了点头，看起来有些不悦。 之所以不想让莫苏尔这么快接触自己与萨拉塔斯之间的深层关系，其实是因为私心。 如果萨拉塔斯可以找到自己来解救它逃脱黑石深渊，那么为什么不能让莫苏尔取代自己来做这个工作呢？对方是人类，意志更薄弱更容易掌控，并且还是一位术士，可能对暗影有更强的天赋，怎么来看都是比自己更好的人选。 他担心被抛弃，担心失去那个能在黑石山之内救自己于水火的靠山，因此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无法就这么做出决断。 但莫苏尔没有坦白提出抗议，一个为了自己的力量能够背离王国，帮助兽人和龙祸害同族人类的叛徒，怎么可能对达尔的出尔反尔毫无反应？ 要么他已经彻底被萨拉塔斯腐蚀为信徒和奴仆，毕竟这里就是黑石山了……要么，则是将不满埋在了心里，等待着达尔触碰自己底线的那一刻来一次爆发，正如奈法里奥斯所说，人类是反复无常的，不可控的。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达尔想要的。 莫苏尔离开后，他的背部撑开双翼，头颅延伸变长，接着窜飞到空中恢复龙族的样子。他要进入黑石塔，找寻莫苏尔所提到的那四个军情七处派来的特工，防止他们找到进入黑石塔上层的办法窃取龙蛋。 他顺着一个黑石塔底部一个塌陷的坑道，幼龙飞进了黑石塔的下部，这次终于感到了不一般。 达尔知道了为什么自己刚才没能察觉到人类存在的痕迹，一来是因为他从黑石塔顶部飞下来，没能很好的感知从黑石山中央进入黑石塔底部的不速之客，第二也是因为他本能地以为能进来的敌人都是实力强大的施法者，至少是熟练应用各种药物和附魔武器的冒险家，却没想到可能会出现一群不泄露任何魔法特征的特种部队。 当他放弃寻找魔法痕迹，认真去嗅各种生物的体味时，才终于察觉到那一丝人类特有的汗臭。 094 黑石塔之搏 循着人类传播出来的气味达尔在黑石塔的数个塔体之间穿梭时，意识到了一个之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想要进入黑石塔的上层，并非只有使用龙人之焰打开被魔法封印的门才可以，只要腿脚够好，有攀岩的能力，甚至可以攀附着黑石塔的外墙从塌陷的空洞当中向往爬，一直到找到位于黑石塔上层的窗口。 别说龙这种会飞的生物，就连兽人也有从黑石塔下层偷偷溜到黑石塔上半部，以摆脱穴居人和蜘蛛没日没夜骚扰的例子，兽人体格粗壮，手指和脚足都粗糙肥大，连这样的人形生物都能做到，人类，尤其是身为某个情报组织特工的一群人类还不是手到擒来？ 达尔把目光放在墙壁上石柱上，但来来回回飞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人类的踪影。 气味是有的，而且就锁定在这一片区域里，但怎么都看不到。 这样的话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人类已经发觉了自己了，看着一条多彩龙在天上飞来飞去，他们肯定要想办法躲避起来等其离开再做行动。 于是，他故意飞到一座塔的塔顶趴伏在其上，让自己的视野被塔体本身挡住，然后安静下来。 在这里能够闻到一丝人类的气息，以保证自己没有离开那群人太远，他只需要在这段时间内跟这些特工们比拼耐心，等待他们发出声响让自己听到具体的位置就好了。 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达尔终于觉察到一点动静，像是皮革摩擦石板粗糙表面的声音。 黑石塔里的兽人要么光着脚，要么穿着铁靴巡逻，很少有穿着皮靴的，并且兽人作为此时黑石塔的住民，来来往往都坦然干脆，不可能用这么轻微的声音蹑手蹑脚的，也就是说发出这动静的肯定是不速之客。 就算不是人类，也肯定是外来的兽人或者矮人。 达尔轻轻地起身，在远离岩浆河的阴影之中飞离这座塔顶，用最安静的滑翔状态飞到另一座塔上，接着轻轻探头看向刚才声音出现的地方，果然发现了一队人类在一座高塔中段位置的窗口旁，正想用弩枪往上面发射绳索然后继续攀爬。 从他们的位置来看，离黑石塔的上层已经不远了，他们挑选的这个位置完美避开了尖石食人魔居住的区域，看来他们已经在这里面兜兜转转很久，观察好了地形。 达尔在阴暗当中看着他们固定好绳索，一点点向上爬行，一，二，三，四……刚好四个人。 莫苏尔没有骗他，走在倒数第二个位置的人身上挂着一个大毛布包，看来是用来盛放龙蛋的，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一把轻弩，腰间携着短剑，身手灵敏，且每爬一段距离都会警惕地来回观看，特别是查看刚才达尔所呆的那个塔顶，正如刚才达尔所猜测的那样，他们一直都在观察着自己。 待四个人爬行到中段时，达尔突然展开翅膀跳出塔顶，猛地扇翅以达到最快速度，风声呼啸着很快让那四个人听到远处的异象，但已经晚了，幼龙已经以风速来到他们的绳索跟前！ “它来了！这个野兽在算计我们！” 几个人大叫着，其中一个反应最快的，甚至还拿弩对准了这边！ “野兽？你们这些自负的凡人……” 达尔怒吼着，一边喷吐出一股烈焰烧着了绳索，四个训练有素的特工就算是遇到这种情况也难免慌乱，离火最近的特工因为被灼到而松手跌下高塔，惨叫声一直落入深渊随后销声匿迹。 达尔用翅膀猛地展开弹开了一支弩箭，而另一支飞来的弩箭恰巧因为离得够近，被翅膀扇动产生的气流刮得偏离了方向没有击中目标。 “走！走！回去！” 背着大包的男人高喊着，一个女特工一边应答一边离开绳索，攀住黑石塔的外墙将燃烧起来的绳索推离。 不一会儿，剩下的三个人都攀到了墙上，他们将绳索拽下悬崖，一边其一边燃烧一边来回晃荡烫到自己，看来是做好拼死拼活的准备了。 “拼命？你们还没有拼命的资本，来了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座塔！” 达尔恐吓着这几个特工，在岩石之间的空隙旋转了一个圈再绕飞回来，朝着三个人攀附的岩壁再次喷吐了一股火球，这下离窗户最远的那个高个男人被喷了个正着，沙哑的嘶吼在火焰中顿时安静了，当火焰消散时，那个人连灰都没有剩下。 没有魔法护体的普通人在面对龙族的怒火时就是这么的脆弱，但其他两个人，包括那个背着包的男人攀壁的速度相当快，这一会儿时间已经重新回到了他们之前藏匿的窗口，女人紧随其后，双双钻了回去。 达尔在空中悬停了一会儿，大概估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和那个小窗口的大小，确定自己能穿过去后俯身而下，撞破了几块装饰性的浮雕后进入了塔内。 这块地方曾经也居住着兽人，但因为与矮人的战争没有那么多兽人占据这片地方，于是便废弃了，但到现在，满地还都是过去的士兵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达尔听着两个人飞奔向前的脚步声紧紧跟随，但凭着他对黑石塔结构的了解，他迅速穿过几个矮人修建的通道近路，来到特工位置之前。 待对方跑到时，他撞开了通道的铁栅栏，嘶吼着猛地喷吐了一口暗影烈焰，这股黑色魔焰在通道内如同泄洪一般翻滚着扑过去，将路上一切事物烧成灰烬，那个跑在前面的女人躲避不及当场被灼成黑炭粉碎成数块飘散出去。 那个背着包的呢？ 着火焰消失后，幼龙静静地听着周围可能存在的动静，突然背后传来异响，最后的特工从后方冲过来抬起手中的兽人巨斧猛地劈进了幼龙的后腿！ 达尔闷哼一声连续往前走了好几步，在狭窄通道里他的翅膀和四足都没法正常活动，那个人类正是拿捏好这一点从背后偷袭！ “你上当了，恶龙！”男人近乎癫狂的大叫：“就算我离不开这座塔，我也要为杰尔夫，米克和艾莉尔报仇！” 095 火和铁 “啊呃我要宰了你畜生！” 砰——！ 一声闷响，男人被幼龙带着玉米状骨锤的尾巴正正击中胸口倒飞出去摔在地上，猛地咳嗽了两声才坐起来，两眼昏花。 当他缓过来时，达尔已经在狭窄的通道里转过身子，其长大的巨口中崩出一团火球直射过来，男人双眼紧闭翻滚开来，火球从他之前所躺的地方爆炸，冲击波将他掀出去三米远。 其背着的背包在这一股爆炸中翻飞出去，达尔眼睛的余光瞄了一下这个包，竟然发现里面是装着东西的。 什么东西？ 他来不及思考，面前这个男人还在拼死抵抗，对方刚站起身来，便再次举起斧子朝着达尔的脑袋劈过来，这下达尔一缩脖子躲过这一斩，随后用头顶上的角重重顶在其腰间，把男人整个挑到半空撞在一边的满是碳灰的火盆上，一时间叮叮当当火盆支架乱作一团，将男人压在下面。 男人咳嗽着将身上的杂物推开，站起身来捡起斧子，威胁道：“像你这样的龙我杀过好几头啦，知道吗，我参加过希尔斯布莱德丘陵的战役，跟红龙战斗过，你们这些家伙没有什么厉害的……” “就是这些经历带给你的勇气让你胆敢进入黑石塔吗？”达尔说完，又是一口火球喷出去，男人反应极快立刻向旁边滚开，火球击中火盆里的火炭引起剧烈的爆燃，整个走廊瞬间亮堂起来。 他趁着一团烈焰和烟尘的激起作掩护，向后躲到一个通道的岔路里，捡起一把摆在武器架上数年未曾动过的铁矛，对准拐角处随时与冲过来的幼龙决一死战。 而达尔在火苗映出来的影子上看到了竖着的铁矛，他刚才腿上挨砍的地方虽然受伤不严重，但也火辣辣的疼着，这说明那个人类受过足够严格的力量训练，这样一个家伙在自己冲过去的时候拿矛正捅过来，后果难以设想。 于是，他也停下了不断进逼的节奏，缓缓地靠近那个通道岔路口。 男人稍微探出头来，瞧了一眼幼龙背后，自己刚刚飞到另一个方向的背包，又看了看达尔，达尔也瞄了那个背包一眼，意识到那里面可能有重要的东西。 “出来吧，人类，面对我，不要畏畏缩缩。” “得了吧，我可以在这跟你耗上一整天。” 男人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火苗，接着他慢慢说道：“你身上的颜色比红龙更深……看来奈亚塔女士所说无误，你就是她口中的与兽人合作的新龙种！我们这趟没有白来。” “奈亚塔就是一条红龙。”达尔冷笑一声：“她把你骗到这里来，是想让你们自投罗网送死！” “不要试图挑拨！”男人喝道：“我只不过是暴风城里一个无足轻重的走卒，她没有必要派我来送死……” “想想你的经历，人类。” 达尔覆盖着软鳞的蛇嘴轻轻咧开，他接着往前走了两步，人类警惕地举起手中的战矛后退了一步。 “想想你为什么会志愿来到这里，因为你相信龙族的存在，因为你相信……是龙族在祸害人类的世界，在扰乱你的王国。” “那么谁最想要你这样的人死呢——” “——当然是龙！” “你这个蠢货，被利用了还不知道，那条红龙把你骗到这里来就是想要消灭你这样的阴谋论者，让人类社会里诋毁龙族的流言，尤其是传播这些流言的人一个个销声匿迹。” 听到这些话，男人也动摇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说：“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如果你说的没错，那么你们龙不是一伙的吗？” “当然不是。”达尔回答道：“不同的龙也会争斗，就好像你们人类不同的国家一样。” “被红龙当成傻瓜欺骗，是不是感到愤怒？如果你死在这里，岂不是更加讽刺？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沉默了很久，最后才说：“我叫坎能，坎能·威斯尔利。” “很好，威斯尔利先生。”达尔放低了声音，缓和自己的态度，说：“我愿意留你一条命，回去让那条红龙显形，我可以告诉你暴风城有很多高层都是红龙变的，你们王国已经被彻底渗透了……” “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 “你会放我出去？”坎能问道：“你当我真的蠢？” 说完人类大笑了两声，明显是软硬不吃了。 “该死的……” 达尔再次往前紧逼了两步，这次几乎要走到转角，但那个人类手里提着铁矛往外伸了伸把他又逼退。 “怎么样，恶龙，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卑微的凡人’逼到这一步吧，要不你就跟我在这僵持几天，我告诉你我可以连续数天不睡觉，我们比谁更有耐心！” “听说龙可以活几百年，你应该不会输吧！” 这一句句的挑衅听的达尔怒不可遏，他在拐角外兜转了两圈，甚至往拐角里猛喷一口烈焰，但那个家伙紧靠着这边的墙，让火焰和爆炸都无法伤到他，就算是喷出的毒液也只会留在另一边墙上而形不成更大范围的杀伤。 达尔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卡视角。 军情七处的特工虽然不会魔法，也不会巫术，更没有什么信仰的力量，但个个都是战斗技巧的大师。无论是面对地精矮人，还是食人魔乃至巨龙，都有着足够丰富的战斗经验。 把达尔引到这样一个狭窄的地方围杀肯定是这个坎能和刚才死掉的女特工想出来的招数，只不过达尔先干掉了那个女人打破了两人的合作，这个男人虽然知道自己十死无生，但他宁死也要让敌人恶心到极点。 但正当达尔焦急的时候，想到了另一个方法。 他回想着自己在赤脊山头上与法师们交战的最后一刻，面对法师和王国士兵的围堵，产生的想要绝地反攻的愿望。 回想那一刻，好像流动的时间都变成了伸手就可以抓住的一缕丝线。 当他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发现在燃烧的炭冒出的火苗跳动的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噼啪声变成了沉闷的咚咚声，当他再次往拐角处进逼时，那杆上下挑动的铁矛也不动了。 达尔散着步走过拐角，看着里面瞄着冷笑着盯着拐角口，一动不动的男人，咬住他的铁矛扔到一边，然后用爪子扣住了他的脑袋。 当一切慢慢恢复原状时，男人的眼珠都快要因为惊讶而崩出来了。 “为……为什么，不，巨龙，我愿意帮你去让那个红龙显形，我甚至可以为你暗杀暴风城的高层，什么都可以，别杀我！只要让我能……” 他看到龙眼中的杀意，当即改了口。 “杀了我吧畜生，愿扭曲虚空给你留个合适的位置！” 达尔龙爪一用力，整个男人的脑袋都像鸡蛋壳一般崩碎。 他将尸体扔在地上，回头看向那个背包，走过去将包翻开，没想到里面竟然包着一枚小个头的黑龙蛋！ 096 失窃的龙蛋 黑石塔之底找到龙蛋，实在是一件怪事。 被黑龙们仔细保存在黑石塔最顶层的珍贵龙蛋，怎么可能就这么落到人类手里？难道有龙蛋因为不明原因落到了黑石塔的底部，接着又被人类捡拾到？ 达尔琢磨了一会儿，感觉还是要把这件事报告给龙蛋的管理者，龙人将军拉佐格尔。 他怀抱着龙蛋飞进拉佐格尔看守的龙蛋室当中，大厅中央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大小不一的龙蛋，每一个都与怀中的这枚散发着同样的气息。 拉佐格尔从奈法里奥斯那里回来不久，正在能俯瞰所有龙蛋的高台上与一群兽人术士商量着什么，见到一条幼龙从天顶上缓缓降落便停下了讨论。 “达尔克洛玛勒斯。” 龙人走到高台边缘，其宽阔的前后腿距离刚好够稳稳从台子上走下来。 达尔落在他的面前，将怀中抱着的龙蛋放在面前。它出奇的小，差不多只有旁边摆着的龙蛋的一半大。 “从哪里弄来的。”拉佐格尔低头嗅了嗅，说：“这枚蛋是谁的？为什么跟我看守的龙蛋有着同样的味道？” “我在黑石塔下面捡到的，有一群人类溜了进来想要将它偷走。” “不可能。” 龙人挺起身子用力摇了摇头：“小偷不可能进入上层，没有维姆萨拉克的龙焰魔法，他们根本打不开公主殿下所施的封印。除非是麦迪文本人来到这里！” “那只不过是四个毫无施法能力的盗贼！”达尔说：“那些家伙纯靠偷窃本领和隐匿的办法进入黑石塔。我不管这件事有多离奇，我只知道我找到这枚蛋时，它正躺在人类制作的毛布包里面！” “耻辱！”拉佐格尔因为愤怒嘴间而发出嗤嗤的动静，他回头朝向那些兽人军士和术士，用兽人语怒吼道：“给我查，把这里所有的龙蛋重新数一遍，我要看看是不是还有丢失的！” “Zug-zug！” 兽人们惊慌地应答，一边指挥着苦工们立刻投入工作，分开清点龙蛋数量。 拉佐格尔手握着座狼皮拧成的鞭子朝着地上猛抽了一下，发出的脆响差不多要轰破达尔的耳膜，将在场的所有兽人都吓得浑身一哆嗦。 待兽人们都行动起来，龙人的情绪渐渐平息。他又困惑地低下头看向这枚龙蛋，想了一会儿说：“也许这像是我为自己开脱，但这里只有死爪龙族和兽人进入，没有其他人。” “如果有人进入过黑石塔的上层，我相信你们幼龙会第一时间嗅出来，兽人和龙人没有犯此罪行的动机，他们为什么要偷龙蛋去黑石塔之底？” “那里是巨魔和食人魔的地盘，他们对龙没有兴趣。如果他们只是想吃蛋的话，有足够大的蜘蛛蛋和鸟蛋完全可以作为替代，没必要冒着惹怒主人的风险。” “穴居人？蜘蛛？”达尔试着提醒拉佐格尔：“这些家伙有没有可能偷蛋吃？我知道黑石塔的窗户可没有魔法封印，这些小怪物会不会偷偷进入你的龙蛋室？” “龙蛋室的安保是整座塔里最严密的，达尔，让那些没有脑子的低等生物从龙人的眼皮底下偷走这么一枚龙蛋，虽然它是小了点，但这无疑也是对主人最忠诚仆人们的侮辱。” 达尔也觉得以黑翼王宫的安保措施，让穴居人这样的劣等亚种偷走一枚珍贵的龙蛋不太可能。 龙人们连一只飞虫都错不过，而且是一天到晚不停歇地高度紧张，毕竟他们连觉都不用睡。 除了龙蛋储藏室，还有哪里有龙蛋？那就只有孵化室了。 “有没有可能是孵化室泄露的？”达尔问：“孵化室由什么人负责？” “名义上由雷德·黑手看管，但实际上是地精研究员贾拉，和我的同僚达基萨斯将军。”拉佐格尔回答完了又补充道：“但是达基萨斯很少干涉孵化工作，接触龙蛋最多的是地精。” “贾拉不是负责炼金房吗？我记得……就是他负责了我的催熟工作。” 龙人点头说：“是的，但他平常会待在孵化室旁边的地精工坊，现在多彩幼龙的培养已经进入正常程序了，不必一直由他来看管，反倒是孵化雏龙是更有挑战性的工作。” “而且目前奈法里奥斯大人正在进行的新计划也需要他的参与，因此他往常会在龙蛋室研究。” “那我要下去，前往黑石塔上层。”达尔鼓动翅膀说：“我怀疑是地精所为。” “地精为什么要偷蛋？” “我不知道，或许是卖钱，或许是收藏，目前看来他们的嫌疑最大！” 离开了拉佐格尔所在的大厅，达尔飞过几个巨大的龙蛋室进入前往黑石塔上层的甬道，在这里他化为人形，因为离开黑石塔顶层黑翼王国的广阔宫殿后，黑石塔上层的部分便不适合飞行了。 迈着轻快的步子掠过几间兽人的营房，达尔来到那座难忘的竞技场。 孵化室就在竞技场闸门之后的一座大房间里，这是雷德·黑手的恶趣味，他觉得让黑龙和多彩龙们在蛋里孵化时多听一听杀戮的声音，有助于他们“健康”成长，这大概跟另一世界的胎教异曲同工吧。 真正的幼龙们在黑石塔里一般都享有无论是兽人，地精还是龙人都远远无法企及的特权，看守孵化室的龙人一看到达尔的到来便拉起铁门让达尔进入，本来珍贵无比的正在孵化过程中的黑龙龙蛋就这么没有阻挡的展示在他的眼前。 正在房间角落里查看龙蛋状况的地精贾拉看起来比两年前老了很多，头顶本来发红的头发都变灰变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幼龙催熟的工作让他身心疲惫。 贾拉抬起头来便瞧见了达尔。 “你是谁？” 问完他看瞄了一眼龙人，似乎是在抱怨怎么就让这个家伙堂而皇之的进来了。 “我是达尔克洛玛勒斯，你还记得我吗？” “原来是你这个家伙。”贾拉苦笑了一声，说：“我有三个伙计死在你的实验里，天杀的……我没有追着你索赔就不错了，你竟然还找上门来。” 达尔没有因为对方的无聊玩笑而发笑，他将毛布包放在地精的实验台上说：“我相信你对主人的忠诚，所以有话直说了，今天我是来找你谈谈失窃龙蛋的事。” 097 来自北方的动作 “失窃的龙蛋？” 贾拉将保护自己不受黑龙龙蛋暗影辐射的护目镜抬起来，仔细瞧了一眼地上的小龙蛋，伸手摸了摸，慢慢说：“这确实是黑龙的龙蛋，而且正是黑石塔里的，你从哪弄来的？” “这枚蛋差点被人类偷走，他们从黑石塔底部拿到的，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不要试图把责任推卸到兽人或者龙人身上。” 达尔的语气十分严肃，贾拉也跟着放下了刚才那副轻佻的态度。 地精沉思了很长一段时间，让达尔越来越觉得怀疑，他开始觉得不该一开始就放心地告诉自己的来意，很可能会打草惊蛇。但最终，贾拉还是开口了。 “我们与很多外面的势力有联系，这并不是我们的错，作为雇佣兵，我们肯定要随时寻找更高价的雇主。” “当然，没有谁比黑龙出更高价格，但却有人想要我们利用在黑石塔里的优势，帮他们做事并为此给出了相当丰厚的报酬。我不想欺瞒黑翼军团，达尔克洛玛勒斯先生，毕竟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职业道德。但在我彻底坦白之前，我想知道维克多·奈法里奥斯勋爵还不清楚这件事吧？” “现在还不知道，但如果你不坦白，那么很快他就会知道了。” 贾拉喉咙因为紧张而跳动了一下，接着说：“是这样，去年有人来到黑石山，并与在平原上修筑防御工事的地精联系，希望我们能够帮他忙，回报相当丰厚。” “虽然他没有直接找到我，但这件事最终传到了我这里。” 达尔不耐烦地催促：“人类？” “是的，一个北方人。” “奥特兰克王国？洛丹伦人？” “不，更北，他自称是从诺森德来的。” 诺森德并非一个普通的地名，其实际上是另一块大陆的名字，位于洛丹伦大陆以北，与洛丹伦王城所在的提瑞斯法地区隔北海相望，那里是蓝龙的故乡，也是龙族圣地所在，绝大部分地方都是寒冷与死寂的冻原。 对于普通人来说，诺森德是一个充满了未知和神秘的遥远地区，其实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个地方，更不用说见过从那里过来的人了，因此贾拉在说出“诺森德”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也有些难以置信，好像不怎么相信那个人所说的话似的。 “那人让你做什么？” “盗龙蛋。” 贾拉说完后一脸坦然，好像在等待着面前这条龙把他给一口吞吃了似的。 “所以你没有将这件事坦白给奈法里奥斯主人。” “那时候我已经抓到有地精在盗卖黑龙蛋了。”地精无奈地说：“我将犯罪者秘密驱逐出了黑石塔，并且封锁了消息，不让地精们谈论这件事，并且警告他们如果有第二次，就会是死刑。” “但怎么说呢，我要怎么遏制贪欲？那个人出价相当高，我甚至不知道一个穿的像是乡巴佬一样的人哪里来的那么多远古时期的祭祀礼器，那些东西都是真的，有的甚至只有在精灵封存的典籍中才能找到记载。” 贾拉越说越激动：”我甚至找到了一个高等精灵学者来鉴定……而他甚至想要将其据为己有，我不得已只能将他处理掉。” “混账东西。”达尔抓住这个地精首领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起：“你明明也参与了这件事，要不然你哪来的这些报酬？” “冷静！达尔！”贾拉紧掐着达尔的胳膊轻声道：“不要惊动那边的龙人！这些报酬只是我收缴的那个私自偷蛋的地精的财产！” 达尔用眼睛的余光瞄了一下背后远处大门口的龙人，确定他们没有特别注意这边发生的吵闹，然后才将贾拉放下来。 “黑龙龙蛋很不稳定，尤其是在孵化室运出去的龙蛋，都是很快就要孵化的，我知道有想要偷窃龙蛋的地精在黑石山外的平原上被破壳的黑龙杀害，这种事已经发生了三四回了。这让我很头疼，达尔，你以为我不愿意解决这些问题？但我没这个胆量，我只能把他们都瞒下来，我害怕主人知道了会把我杀掉。” “现在这件事在你手里已经失控了。” “我会想办法……”地精扶着额头靠坐在一边，又恳求：“我只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奈法里奥斯大人。” 达尔看着这个地精，心里好奇那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从诺森德来的怪人，有着无数远古珍宝，并用它们来换取黑龙龙蛋，而且又是快要孵化的龙蛋。 难道是天灾军团？ 天灾军团，正是在十年后肆虐半个大陆的亡灵瘟疫所制造出来的不死族大军，其始作俑者便是藏匿在诺森德北极之巅的第一代巫妖王——死而复生的兽人老萨满耐奥祖。 在天灾入侵的过程中，曾经利用死灵之力复活死去的巨龙成为亡灵龙为巫妖王作战，而在亡灵军团里，也不乏从幼龙开始就培养瘟疫之龙的例子。 如果达尔没记错的话，此时巫妖王正在动员自己的不死军团与诺森德地下的古老种族蛛魔王国作战，而且已经有不少蛛魔在死后成为巫妖王的奴仆，蛛魔的财宝和礼器足够让巫妖王的仆人们显得富有和神秘了。 但这一切都不能肯定，达尔也不能因为猜测而断言那个人的身份，毕竟在此刻天灾军团还未彻底成型，巫妖王应该还在暗中稳定自己的阵脚。 不过由一次军情七处的特工潜入引出黑石塔内的一系列问题，达尔是没有想到的，当然这本也不该归他来管。 达尔思考了一会儿，将这枚龙蛋递交给贾拉，说：“我不想多管闲事，地精，但你不能再犯类似的错误。如果让龙兽卫士或者龙人发现了你的部下在偷蛋，那后果就不是我能帮你掩盖的了。” “我当然明白！” 贾拉看到幼龙没有进一步逼问，心里踏实了许多，但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被人抓住辫子的滋味可不舒服。 他有那么一瞬间后悔向面前的幼龙坦白这件事，但如果自己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捅到黑石之王那里，恐怕后果会严重的多。更不用说要是让奥妮克希亚给知道了，恐怕不几年过去艾泽拉斯上的地精就会成为历史了。 这样看，他的老实交代可能拯救了自己的整个种族，一定是这样的。 098 看穿 要不是莫苏尔给达尔及时通报消息，达尔又能快速的从黑石塔底部找出偷窃龙蛋的小队，恐怕这枚黑龙蛋很可能会暴露黑石塔已经成为黑龙新巢穴的事实。待军情七处将这个龙蛋带回暴风城后又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谁也不知道。 实际上就算是地精没有让他向奈法利安隐瞒，他也没打算上报，因为幼龙本身就是黑石塔保卫体系的一部分，谁也不知道此事喜怒无常的奈法利安听到黑龙蛋被窃取的事故会迁怒于谁。 达尔倒是不怎么在乎这批地精被屠杀殆尽，但他很担心奈法利安会因此迁怒于其他多彩幼龙。 而且就算是他告诉了奈法利安，也阻止不了黑龙慢慢会被外部人所知晓的进程。 总有一天，在外部孵化的黑色雏龙慢慢会开始在赤脊山，乃至北方的荒漠与湿地中游荡，然后被高山矮人与精灵们发觉，最后所有人都会找到黑龙们的第二个发源地——黑石山，之后就是战争了。 其实奈法利安也知道这一点，黑龙不可能永远躲藏在这里，就算是人类始终发现不了黑龙的踪迹，黑铁矮人在即将被黑翼军团摧毁之际，也会将这件事捅出去，为了消灭黑石山中的敌人而跟任何可以结交的盟友联合。 想到这，达尔不禁觉得黑翼军团处境艰难，实际上也是如此，从万年前的“上古之战”，死亡之翼背叛巨龙军团和上层精灵开始，黑龙的路便越走越窄，逐渐与艾泽拉斯渐行渐远，现在已经几乎是穷途末路。 这也是为什么奈法利安这么着急上马所有能够制造出“终结者”——多彩巨龙的原因，黑龙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 离开黑石塔，达尔朝着赤脊山方向飞去，兽人们已经在道路上搭建了简单的防御工事和路卡，之前平原上依靠着挖掘场基地肆虐的黑铁矮人已经被赶到了平原北方的深山中，远离所有黑石氏族的要塞和营地。 古代索瑞森王国建设的大路废墟上，一队队朝着赤脊山前进的兽人小队，最后抵达之前的矮人挖掘场，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一座兽人战营，本来是用来开凿洞穴的吊机上挂着黑石氏族的红山旗帜。 赤脊山北部的洞穴也已经被从黑石塔过来的黑石兽人援军占领，他们与豺狼人相处的还不怎么愉快，森林里到处都是兽人的叫骂声和豺狼人的哀嚎，但因为豺狼人声势足够浩大，就算是来到这里的兽人援军也不敢与他们起大规模的冲突。 此时，多彩幼龙塞兰克洛姆塔斯正坐在石堡城墙上眺望着悬崖之下的止水湖，城墙之下的兽人们正在热火朝天的搬运武器和从黑石塔送过来的物资，豺狼人们正加紧使用兽人武器进行战斗训练。 太阳快要下山，昏暗的坡地上到处是乒乒乓乓的武器敲击声与兽人们相互之间传达消息的呼喊，几乎没人关心天上掠过的幼龙。 达尔率先瞧见坐在最高处的塞兰，他调转方向降落在城堡之顶，塞兰身旁的垛墙上。 “达尔克洛玛勒斯。” 塞兰的声音沉闷而冷漠，与周遭热闹的一切形成明显反差。 “塞兰。”达尔轻轻低了低脑袋，接着看向其瞄着的方向，问：“这片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塞兰回答：“只是这里让我感到有些不适。” “为什么？这里不是挺好的。” “好？” 塞兰好像很惊讶，随后陷入沉默。 这条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他从出生到现在几乎没有出过黑石塔，连燃烧平原都没有转过几圈，更不用提更南方的人类世界了。 但他作为一条龙，就算是由被暗影所腐蚀的黑龙蛋中出生，也仍然记得自己作为龙，一个艾泽拉斯原生生物的某些原始记忆，那就是对这些绿草蓝水的向往。 “也许吧。”塞兰慢慢地说：“但我们马上就要将其摧毁了。” 达尔摇摇头说：“我们摧毁的不是这一切，而是湖畔镇，人类的地盘，最终这片湖水和山坡会幸存下来，重新回到他的原始样貌。” 对方反驳道：“黑石山恐怕不是一开始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不是，但……” 达尔有些语塞，不知道从何说起，黑石山的这幅鬼样子确实不是黑龙的杰作，但黑龙的到来也完全没让其改变多少，甚至让这一切更加恶化了。 他没想到奈法里奥斯给自己派来的这个帮手心思还挺复杂的。 “达尔！我们的龙回来了！” 城墙根下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达尔低下头去，原来是加塞尔佐格，他有点庆幸这个兽人突然插进来把这段谈话打断。 兽人身上抱着很多绷带，扶着拐杖在石堡的内场一瘸一拐地走着，但从其说话的声音来看中气十足，在北边挖掘场里所受的伤应该不严重。 “什么时候进攻湖畔镇？” 加塞尔佐格朝着北边指了指，说：“四天之后，萨勒斯将军需要在山区里先稳住。” “希望四天里人类不会找到援军过来支援。”达尔警告道：“从暴风城到赤脊山，人类的骑士甚至可以在半天内到达。” “你太高估人类王国了。”加塞尔佐格冷笑着说：“就算是湖畔镇现在已经发现了自己马上就要遭到黑石塔军队的进攻，最好的选择也只是带着镇民们一同往更西边的地方逃难，而不是向王城求援。” “人类贵族开会讨论出要不要救援的结果的时候，我们大概已经打进洛丹伦了！我有足够的信心一举摧毁整个湖畔镇，就算是安度因·洛萨再世，这次也救不了他们-。” “做好准备！”加塞尔佐格满足地挥了挥拳，然后一瘸一拐地往城堡门口的训练场走去。 达尔听着兽人督军的背影，眼里已经满是厌恶。 他不想让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因为湖畔镇的战事而获得军功和奖赏，从而在黑石氏族当中爬上更高的位置。一个曾经随口欺骗，背叛过自己，甚至想要帮人坑害自己性命的兽人，多活一天都让达尔感到难受。 “你想让他死。”旁边的塞兰突然悄声说。 这句话达尔始料未及，难不成这条幼龙还会什么读心术？ “学会闭嘴，我的兄弟。”达尔的语气近乎威胁。 塞兰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也要学会掩藏自己的意图。” 099 止水 这天即将入夜，湖畔镇镇口的卫兵已经张望着湖对面桥头的酒馆，待过来接自己班的哨兵到位，他便可以结束一天的无聊工作赶快去里面喝一杯，顺便跟那个一向嘴毒心软的服务生聊两句调皮话。 接班的那个家伙本该在半个小时之前就到位了，卫兵已经等得口干舌燥，抱着头盔目不转睛地盯着桥面上零星的人影，期盼着其中有一个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但就在他看的有些出神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嗖”的一声，将他的注意力完全拉了回来。 噗通……有什么东西掉进了不远处的湖水里，他斜眼往那边瞧去，不一会儿一支长条形的木棍飘了上来。 是弩箭！ 卫兵刚想喊出声，另一支弩箭嗖地插进了他的耳朵，接着从另一边窜出，其力道之大竟然没有被头骨拦住，只留下了几根羽毛。 一只豺狼人慢慢走过来踩在这个被弩箭贯穿的脑袋上，低头舔了一口溅的到处都是的血液。一个更为高大的，浑身覆甲的豺狼人队长走上前来，抓住它的脑袋把他整个人又提了回来。 “先杀……”豺狼人嘟囔着。 “杀！” 其身后的草丛中响起几声回应，一群群黑影向着桥面摸索而去，本来是用作施工的料堆和圆木堆，此时却变成了遮挡豺狼人部队行踪的掩体。 桥上夜钓或者约会的人类男女被悉数砍倒，扔进湖中，桥对面的卫兵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儿，甚至有豺狼人已经摸到了酒馆小楼的旁边，一个个被暗中射倒或者抹了脖子的卫兵尸体被拖进阴影，只有一个带着短刀的游侠跟豺狼人们战斗了一小会儿，但很快也被数个增援的豺狼人用木棍敲中后脑当场昏死。 但这一阵缠斗也足够拖沓了。 “嘿！那边的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 一位巡夜人的惊呼掀起了整个小镇的不安，几只豺狼人在这个家伙喊出声后立刻举弩射击，几支箭射出后巡夜人倒在了码头上，但他没有立刻死去，而是晃动起手中的摇铃…… 随着铃声响起，整个镇子迅速铃音大作，作为一个要长期面对兽人威胁的镇子，响应措施做的足够到位。 湖对面的暴风城军营最先亮起灯火，接着是湖对岸的镇子，一时间人类的喊声和警报声大作，无数被惊醒的镇卫兵和士兵都从睡梦中惊醒。 一个酒店的顾客被酒店里的其他人推出来看街上发生了什么，他刚走出门口就被抹了脖子，豺狼人们狂笑着冲进酒馆，在警铃声和惨叫声中展开屠杀，但随后便有一群赶来支援的镇卫兵提着斧子和短剑涌进酒馆……里面顿时乱作一团。 一个高大的兽人骑兵正站在镇外三四百米处被树木和灌木遮盖的高坡上望着这边的一切，这正是萨瑞尔祖恩。 他少见地穿了一身重甲，当然这是从黑石塔带来的黑铁重铠，他胯下的黑色座狼长着巨口，流着口水看着在桥上来来回回奔跑的豺狼人和人类，明显已经等不及想要冲出去了。 “再等一会儿……我的伙计。”萨瑞尔祖恩拍着座狼的额顶，一边挥手安抚自己同样一点点失去耐心的，守护在身后的骑兵部队。 “向暴风城发出警告！” “向国王发出警告！” 湖对岸的军营传出一阵阵高声的呼喊，骑着马的一队骑兵朝着军营外突破，但却又数十个埋伏在军营周围的豺狼人矛手逼退。 如此反复了一阵，骑士们只得在豺狼人部队的包围之中一次次地兜着圈子，一次次地砍倒冲过来的豺狼人士兵，他们在桥头上包围着往镇子里撤退的农人和工人。 萨瑞恩祖恩瞧着人类骑兵将豺狼人已经劈砍的差不多，便在腰间抽出长刀，挥着高喊道：“Lok-tarogar!” “Lok-tarogar!” 穿着皮甲和铁盔的兽人狼骑兵们高呼着响应，他们所骑的从德拉诺带来的座狼们根本就不用命令便冲了出去，其中有一些老迈的座狼甚至比兽人战士们还了解这些战吼的含义。 “注意右翼！” 守卫桥头的士兵们喊出警告，有卫兵看到了自湖岸高处的灌木林中冲出来的兽人骑兵，持矛的士兵们纷纷转换方向准备应对冲击，然而这批兽人骑兵们却变换方向绕开了这一批矛兵，直直冲到桥上。 “他们的目标是过桥的平民！拦住他们！” “但他们骑的是狼，该死的！” 在桥对面的暴风城骑兵们听到了桥这头的高喊，领头的队长掀开头盔上的护面看清了冲到桥头上的兽人，五官因为憎恶，担心，仇恨，惊吓等一系列情绪而扭曲成一个复杂的狰狞样貌，他挥舞着手中挂着一张暴风城狮子旗的长矛，扯起嗓子警告道：“弟兄们，跟我过桥，保护国王的子民！” “为了暴风！为了联盟！” 还在与豺狼人们颤抖的骑兵们跟着队长的指向看到一群黑压压的狼骑正从桥对面的北方朝着桥头冲来，而桥面上的平民和士兵已经不知道该往哪边逃走，眼看就要被座狼践踏，于是纷纷强行从战斗中脱身，其中还有数个因为强行调转马头而被追上来的豺狼人用网子和钩索拖倒，随后乱刀砍杀。 “冲锋！随我冲锋！” 队长猛甩缰绳，坐下的白马发出一声长嘶，瞧着前蹄奔行出去，他与同行的骑兵们夹住长枪，抬起矛尖，举起筝盾，相信这一次冲击绝对能一举摧毁骑着狼的兽人，毕竟他们手里只有长刀和斧子，根本不可能与训练有素的枪骑兵正面交锋！ 止水大桥的石座和加固木板发出咚咚砰砰的马蹄踩踏声，无数建材和砖块因为震动而落到河中溅起水花，追杀村民的豺狼人被路过的骑兵用长矛顺手刺毙，幸存下来的镇民和士兵们纷纷靠在桥两边以求不被践踏致死…… 但狼骑兵们却在桥头停了下来，身体更为灵活和敏捷的座狼纷纷调了个大圈走下桥，萨瑞尔祖恩大笑着看着从桥面上冲过来的骑士，用不熟练的通用语叫道：“你们跑不掉了！” 队长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他手里的矛尖直直瞄着打头的重甲狼骑兵，完全不顾对面还在喊什么，但一阵从东边传过来的风声刮进耳中……他根本无法无视这个声音！ “龙！队长，右边！龙！” 骑士队长向后方的空中看去，一个比黑夜更加漆黑的影子从天而降，其已经在酝酿一股烈火，那透过胸腔而发亮的火光已经清晰可见了！ “后撤！后撤！分散！” 队长拉住缰绳，但因为冲锋而激起来的马匹的奔跑欲很难瞬间浇灭，本就不宽阔的桥面上骑兵们顿时乱作一团，你撞我我撞你，根本没谁能来得及执行队长的命令。有一匹马连带着上面的士兵甚至被绊倒掉进了湖里，但很快他就会明白自己将是这群人里最幸运的一个。 一团紫红色的烈焰瞬间连接了桥面和天上的黑影，赤色的热浪奔腾在每一个桥中段的生者周围，所有的豺狼人，马匹和骑士，还有未能逃开的其他卫兵都在数秒内化为黑尘。 守卫湖畔镇的全部骑兵们已经在这一口火焰中覆没了，所有在桥上但未被烧死的人哭着喊着逃下，暗影烈焰已经形成一股顺着桥面延烧的大火向两岸蔓延。 “达尔！达尔！”兽人们已经欢呼起来，但达尔没有任何一点消灭敌人的快感，只觉得有些烦躁。 但愿还活着的人类早些认清现实往艾尔文森林逃走，而不是在这里继续做无谓的抵抗。 100 督军之末 达尔盘旋在暴风城士兵驻地的上空，不停地朝着地上的营帐和木栅栏喷吐火焰。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兽人狼骑兵在其中来回冲杀，提着人类骑兵们使用的长矛挨个地补刀受伤，或者想要装死倒在地上的敌人。 而在桥梁的另一边，另一条多彩幼龙也已经飞至，地面上的湖畔镇民兵想要站在哨塔和建筑高处拿着弓箭把他射下来，但是对于这些训练程度不高的民兵们来说就算在大白天射下一条龙来已经是无比困难，更不用说夜晚了。 龙人和食人魔咆哮声响彻止水湖两岸，逃难的人们还在豺狼人的追杀中往两边的桥头逃窜，躲避延烧的火焰，有许多胆大的人跳进了湖里，但在这纷乱的时刻，也有趁机捡漏的鱼人在下面等着他们。 镇子外的防卫力量差不多已经被黑石塔的部队消灭，大部分士兵要么被俘，惨死，或者退缩到了镇广场。此时萨勒斯已经站在止水桥头的坡地上，指挥着兽人射手们拦杀一切想要逃出镇子的人类，所有见过黑色龙人的家伙都不能放走。 加塞尔佐格在一群黑石士兵的拱卫下来到镇中心的广场外沿，城镇卫兵们依然在坚守这个地方，豺狼人的尸体已经遍地都是，甚至还有许多手持暗皮坠饰的豺狼人黑暗萨满倒在地上。 督军捡起一枚暗皮坠饰，其中蕴含的令人不安的丝丝低语好像在呼唤着什么，让他浑身不适，最后只得将其再扔进尸体堆以摆脱这种不详的感觉。 他看了看周围，又望向广场北边的城镇大楼前，人类卫兵们用桌椅和木材堆成掩体，露出头来的弓箭手和弩手正瞧着这边。 石堡的兽人所剩不多，在这场战斗中必然又要有损失，他决定不派兽人强攻。 “呼唤龙族的帮助。”督军拍了拍身旁的传令兵，传令兵吹响号角，空中巡视着弓箭手的塞兰听到命令给出了回应的嘶叫。 “来吧！入侵者！”一个中年男人躲在掩体后探出头来，对着这边不敢贸然进攻的黑石兽人大吼道：“湖畔镇不是没有面临过恶人的威胁，每一次我们都会将他们彻底击溃，而你们也不会例外！” 说罢，旁边的民兵们跟着辱骂和示威，看来那个男人是这里的领袖。 “一群粉皮老鼠，等待你们的只有死。”加塞尔佐格勉强笑了两声用通用语反骂回去，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幼龙冲下来，一口火焰把这些依仗着石头建筑拼死反抗的人类全烧光。 差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天上一道黑影掠过，兽人，豺狼人，人类，食人魔们全部抬起头来，那个黑影先是在广场上空掠过，接着又降低高度返回来，一阵黑压压的雾气随着他的经过而降临。 “都给我退后！”加塞尔佐格意识到这是什么，他招手让所有人后退，而守着广场的人类还都一脸茫然。 “有毒！” 第一个觉得喉咙发痛的人类吼出来，随后便无法呼吸，皮肤开始溃烂，接着，周围的人一个个开始出现症状。 比起高温火焰，塞兰更擅长使用毒气和冰霜，他在镇广场之上来回盘旋，一边播撒一波波的窒息毒雾，这些毒雾尽管会让人类窒息，并且产生器官病变，但落在木头和土地上时却会催生出一些菌类，蘑菇。 在兽人的得意笑声中，湖畔镇的卫兵开始后撤，但还是留下了十几个年轻的尸体。他们捂着鼻子和嘴巴奔向着镇中心大楼的门口，想要躲进房间里隔绝毒雾。 塞兰见广场上的敌人势力已经被清剿，便直接降落在镇中心，继续朝着人类逃离的方向播撒毒雾。逃开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围绕在那个中年男人周围的士兵很快便不足三十个人了。 加塞尔佐格看着毒雾中央的幼龙也无法上前，毕竟兽人也惧怕毒雾，只能等着慢慢散去。但看着刚才挑衅自己的家伙抱头鼠窜，终归是有些满足了。 突然，一支羽箭贯穿了一个督军近卫的脑袋，加塞尔佐格转过头来看到倒地抽搐的兽人同伴一惊，四处观看箭矢的来源。接着，又是一箭射中了他的大腿，加塞尔佐格惨嚎一声跌倒在旁边的墙根处，他的伤还没有彻底好完全。 “举盾！举盾！” 兽人们抬起盾牌来朝着楼顶方向，那里有一个一头金发的弓箭手正瞧着这边，旁边的兽人弩手登时反击，但那弩箭飞过去却被对方轻易躲避，紧接着又是一箭飞过来把弩手射倒。 “两个了！” 那声音尖细而急促，分明是精灵的嗓音！其穿着一身绿色的短袍，袍下盖着只有动作大开大合时才会出现的软锁甲，很可能是个游侠。 精灵游侠的飞箭连续发射，每一箭都朝着督军而来，加塞尔佐格没力气闪避，肩膀和下腹都纷纷中箭之后兽人们才攀爬到屋顶把那个精灵逼得无法射击。 但就这样，精灵竟然掏出一把弯刀跟爬上去的兽人搏斗起来，不一会儿便有一个督军的卫士被戳中腰掉落下来摔断了脖子。 加塞尔佐格知道对方绝对是个狠角色，便转身往塞兰的方向爬去，也不管毒雾是否散开了。这时塞兰也听到了兽人的狂吼声，转过头来瞄见了那个屋顶上的射手，她已经杀死了几个兽人，与幼龙正好对视。 见到广场中央的塞兰，精灵果断再次搭箭拉弓，箭矢瞬间飞射过来准确地没入塞兰翼下柔软的部位，使得他痛苦地低吼了一声。 正当精灵打算再射一箭，达尔及时赶到，用一口烈焰直接扫荡了整个屋顶，当火焰掠过，火光和烟雾中精灵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她是离开了，还是被火烧成了灰。 “救我，达尔。”加塞尔佐格靠在墙根望着降落在房顶烈火中的幼龙，无助地喊道。 但达尔并没有给出回应，看着这边的塞兰见到达尔的漠然，也选择的回过头去，看向毒雾散去才敢冲进来的食人魔先锋们准备攻破镇中心大楼。 “龙族的性命比你这样的兽人珍贵许多，督军。”达尔低声说：“你不该因为自己怕死，就让龙族冒险。” 加塞尔佐格叹着气解释：“那条龙自己跳下来才被射中的。”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你不该帮莫甘斯骗我去伊尔加拉之塔，你知道他想做什么。” 说完，达尔便抬起双翼飞离了燃烧着的塔楼。一块块烧焦的木板掉落下来摔碎在过道中，让浑身中了数箭的督军心惊胆战，但是与他此时的处境来说，这些碎木板已经是最没有威胁的麻烦了。 近黑的鲜血从嘴角流下来，加塞尔佐格一声声地咳嗽，呼吸越来越困难无法发出任何动静。 他瞧着广场上的食人魔和兽人将镇中心大楼包围起来，火焰慢慢顺着房顶蔓延下来，噼噼啪啪的声音与烟尘将他的存在彻底掩盖。 101 内部矛盾 城镇大楼虽然只是用石头和木材堆砌起来的一座普通的南方人类建筑，但其已经被魔法符印所保护，食人魔们拿着木棒猛砸木门的时候触发了符文引起剧烈的爆炸，当场那头食人魔的手臂便被炸断。 这时，一群血斧军团兽人来到了镇广场，是萨勒斯带领的黑石塔部队来到了，几个兽人拖着数十个被铁链捆起来的人类奴隶来到广场一边，他们大部分都是穿着链子甲的军人，但也有几个普通镇民和妇女。 但无论是谁，个个脸上都面如死灰……但他们一方面绝望，一方面也紧盯着广场另一边不停地在每一栋房屋内激动地进进出出不停翻找食物的豺狼人，担心自己会被交给这些怪物。毕竟对于艾尔文的居民们来说被豺狼人俘虏，下场要比被兽人俘虏凄惨得多。 “萨勒斯将军！”一个巨魔矛手走到龙人面前低头轻声说：“我们找到了加塞尔佐格将军的尸体。” “怎么死的？” “身上多处中箭，且箭上有毒，是精灵杀手……”巨魔啐了一口，说：“加塞尔佐格督军死的很凄惨。” “这里有精灵。”萨勒斯砸了咂嘴，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他也担心会突然又冒出一个精灵在自己的脑门里插一支箭。 巨魔点点头说：“是的，但别想着在赤脊山的森林里追踪一个精灵了，就算是我们也很困难。” 不一会儿，一个巨魔猎手与几个兽人战士将萨瑞尔祖恩黑乎乎的尸体搬了上来，萨勒斯瞧了他一眼说：“把他送回黑石塔埋掉，让霍克·巴什古德接替赤脊山的督军位置。” “为什么不是萨瑞尔祖恩中尉？”不远处一个跟随加塞尔佐格来到这里的石堡士兵极为不满。 “为什么不是你？”萨勒斯怒目而视，他抢过旁边巨魔手中的木矛直接投了过去，那兽人士兵躲闪不及被木矛贯穿了肩膀钉在了马厩木柱上，痛苦地哀嚎。 “服从！” 萨勒斯怒吼着，但他作为一名新晋的将军，威严远远不如维姆萨拉克。 强制性的换帅加上见到同伴受伤，一群石堡兽人竟然跳起来骂骂咧咧，一时间，他们与黑石塔的军队之间剑拔弩张，所有石堡来的士兵都恨的龇牙咧嘴几乎要就地起义。 旁边的血斧氏族和龙人们明显感觉到威胁，几个血斧战士想要走过去让他们安静，但却引发了一场拳脚冲突，几个兽人扭打在一起，最终被龙人纷纷按倒在地。 旁边骑着狼的萨瑞尔祖恩则一直沉默，他清楚跟龙人的命令反抗无疑是以卵击石。 当然，作为加塞尔佐格副官的他也清楚自己的督军这段时间在石堡都想了些什么东西，黑石塔对于加塞尔佐格的一些想要自己搞山头的意识会有不满也是正常的。 萨瑞尔祖恩举着手中的长刀高呼了一声，这下石堡士兵们才略有收敛。 萨勒斯将军笑了起来，这笑似乎是宽慰但更像是轻蔑。 “你的下属们明显不服从管教，或许我应该往这里派更多龙人来监管你们的行为。” 萨瑞尔祖恩没有说话，但脸色明显难看了。 达尔在屋顶上望着这一切，萨瑞尔祖恩这个厌恶龙族想要寻求部落自主的兽人此时变得卑躬屈膝，大概是因为看到黑石塔的力量才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兽人并非单纯的鲁莽种族，就算是黑石氏族这样喜好杀戮的氏族也是一样，达尔本来还想看到一位无法忍受压迫的兽人斗士与龙人拼命的场面呢，可惜，萨瑞尔祖恩比他的手下聪明的多。 “要不要把他们都绑起来？”一个血斧兽人问。 “这样雷德·黑手会不高兴的。”巨魔萨满提醒道：“现在这时候不要挑起争斗，还是将这件事报告给维姆萨拉克统帅。” 血斧军团是黑石塔的部落里最忠于龙人的一个军团，到了这时候竟然忘了他们自己的大酋长，萨勒斯自然感到高兴，但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威望还不足以做出这样有争议的决定，于是便说：“现在战斗还没结束，石堡的士兵们注意你们的行为……我之所以任命霍克是因为他是血斧军团的百夫长。我不可能让一个中尉担任督军的职责。” 食人魔们还在用巨锤敲打镇中心的大门，法师们布置的魔法防护阵列就要被这些蛮力硬生生的撕碎，湖畔镇就要轻易被黑石塔的部队攻陷了。 眼看十年前兽人们做不到的事马上就要在龙人的带领下做到，石堡的士兵们也就慢慢安静了下来。 最后，衰弱不堪的魔法防护在龙人法师的驱散咒之下完全消失，打头的食人魔战士冲上去一锤打爆了镇中心的大门，随后被里面射出来的数支箭把肚子射成了筛子仰面倒下。 兽人们持盾牌踩着食人魔的肚子猛扑进大门，与守在门口两边的镇卫兵们冲撞在一起，身子轻薄体力较差的人类这么一撞便倒飞出去，接着被后跟上来的兽人们用钉锤砸爆脑壳。 萨勒斯冲进镇大楼吼道：“杀光他们，揪出那个法师用矛把他串起来挂在外面的钟楼上，至于那个镇长……我要带回黑石塔，让他永生永世为龙族服务。” 说完他大笑起来，达尔在门外听着这狂野的笑声看向塞兰，发现塞兰也在看着他。 “黑龙体内的暗影能量会污染这片土地，达尔。” “这是必然。”达尔有些不耐烦地问：“你难道还想要阻止黑翼军团占领这里？” “不是。”塞兰解释：“我是担心这些暗影能量很可能会暴露黑龙的所在。” 他说的没错，但所有在这场战役中见过龙人的几乎都被杀掉了，那些有机会逃走的人所见的只是开始冲进来的豺狼人，还有石堡的兽人，单纯的暗影污染无法证明黑龙的存在。 “可以把责任推到一个人类法师的身上，他的名字叫莫甘斯，之前在赤脊山一带用暗影能量控制豺狼人。” 达尔接着说道：“他已经死了，而且人类不知道他的死讯，我们可以把这个消息散播到暴风城里去，来拖延他们发现黑龙在背后的时间。” 102 谁的责任 湖畔镇陷落了，即使是两次兽人大战过去了已经十年有余，湖畔镇仍旧是陷落了。 上千名居民在危机发生的时候逃离了湖畔镇，但死亡和失踪人数仍然超过三四百之数，有人说止水湖上已经浮满了尸体，火焰和鲜血把整个止水大桥两边的堤岸都浸成了红色。 这个消息传到暴风城已经是数天之后，因为几乎所有的传令兵都被豺狼人截杀在半路。一直到暴风城前堆满了难民想要进入，城里的人才知晓了这件事。 所有人类贵族都十分惊愕，他们没想到这些流浪在外的兽人会有这么强的组织能力，从那些逃生出来的人类口中还能得知，兽人已经完全与豺狼人结盟了。 法师圣所对此毫不意外，他们之前想要封锁莫甘斯控制豺狼人的努力，已经因为贵族们不愿意提供支援而彻底失败。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要么是那个从兽人战争结束后就不知道该信任谁的国王，要么就是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夫人，或者她的“忠实追随者”伯瓦尔·弗塔根领主。 暴风要塞的王座厅已经吵成一团，年轻的瓦里安·乌瑞恩坐在中央用手撑着头，不住地按摩自己的眼周和鬓角，好像这样能让争吵过去的更快一点似的。 国王现在还不到三十岁，但颠沛流离的童年和战争刚刚结束时那段混乱让他迅速成熟起来，无论气质还是形象都超过了他的实际年龄该有的样子。 普瑞斯托家族进入暴风城以来，瓦里安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睿智的顾问，在处理国事方面更显得自信和游刃有余，但这次湖畔镇的陷落让他产生怀疑。 他如今的密友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夫人一向支持减少暴风城在周边王国自治属地上驻军，这个政策能帮助暴风城有足够的资金进行战后恢复和重建工作。 但现在黑石兽人针对湖畔镇的突袭轻易得逞，使得她与支持她的国王都陷入舆论旋涡。 普瑞斯托夫人此刻就站在王座前的台阶上，挺着胸脯斜视着站在台阶之下的贵族们，冷漠地应对一切针对她的攻击。 “夫人！夫人！” 贵族们争吵着想让她听取自己的斥责，但声音杂乱，无数张嘴都在开开合合，谁的话都听不清楚。 “您曾经以减轻军费支出为理由，阻止国王向赤脊山派兵。您认为削减军费缓解财政是最紧要的，那么现在王国最大的自治领已经沦陷，您不会要说这样也是减少支出的计划之一吧？” “不知道少了这样一个纳税地区之后，城里的经济状况能不能像您希望的一般振作起来呢？” 一个贵族说完后便笑了出来，旁边那些与他站在一起的贵族们则跟着一同哄笑。 “注意您的言辞，安特德莱大人。”瓦里安抬起眼睛，低声劝说道：“讽刺和挖苦不会解决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重夺湖畔镇，维持人民对我的信心和期望。” “黑石兽人正处在士气高昂的阶段，陛下，现在与其硬碰硬恐怕会损失惨重。而且我不认为我们的士兵能在短时间内集结起来，与黑石氏族的精兵在短时间内进行一次会战。” 说话的正是伯瓦尔·弗塔根，一个褐发的中年贵族，同时也是瓦里安的亲信与重要顾问之一。 当然，近些年来虽然普瑞斯托夫人逐渐掌权，伯瓦尔的名声也因为一些流言蜚语而急转直下，但他仍因为圣骑士与战争英雄的双重身份受到王宫廷臣的尊敬。 伯瓦尔是瓦里安重要的军事参谋，他在军事方面的建议瓦里安很少会进行质疑。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非但不能短时间内重夺湖畔镇，甚至还要防备他们西进？”国王的语气透着不满和失望。 “是的，陛下”安特德莱接上话说：“我们该召集格兰镇，甚至哨兵岭的军团前往东谷阻挡可能进犯的部落匪徒。” “如果有必要的话，应该向高山矮人求援了。” “停下这些毫无意义的威胁言论！”卡特拉娜喝止住安特德莱的建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封地就在东谷以南，距离赤脊山很近的地方，你是否了解赤脊山的豺狼人最近已经开始重新集结，并与兽人结盟了？” “我当然清楚！”安特德莱大人听不得有人嘲讽他不了解自己的封地，几乎是跳起来说：“战后我的领土内盘踞着有百人左右规模的豺狼人部落，现在他们都北上进入了赤脊山一带，我当然知道有一个领袖在统治着他们。” “但这是什么意思？这些事与您的决策失误完全不搭边！豺狼人不过是帮凶……” “据我所知，集结那些豺狼人的并非某个豺狼人酋长或者将军，而是一个人类……一位法师，他曾经还是暴风城内享有盛誉的法师圣所成员——莫甘斯先生。” 说完，卡特拉娜回头看了一眼正站在墙根处的那个年轻人——新进入宫廷的普瑞斯托家臣达尔科姆大人，达尔科姆也略微低头表示回应。 “这与圣所无关！”一位宫廷法师走上前来，看着国王说：“我们已经将莫甘斯驱逐出王国，他的所作所为法师圣所不能为之负责，陛下。” “是啊，一个暗中修习兽人邪恶魔法的巫师，得到的惩罚竟然就是简单的驱逐。你们是怕他被禁锢在你们的大图书馆里受到限制，让他出门寻找更广阔的世界，施展他的黑魔法之才吧？” 卡特拉娜说到激动之处冷笑一声，眼神几乎快要把那个法师圣所的代表当场击溃。 法师因为气恼和羞辱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最后只得抛出一句：“我们做了所能做的……” “暗影所带来的黑魔法已经在暴风城成为一个大麻烦了，诸位。”普瑞斯托夫人环视周围的贵族们，陈述道：“我们已经看到了赤脊山的现状，那正是从法师圣所叛逃的巫师的杰作，湖畔镇被豺狼人和兽人攻陷了，一个伫立在止水湖畔数百年的美丽小镇竟然落得这么一个荒唐的结局。” “我建议立刻整顿所有暴风城当中的施法者，让那些修习黑暗魔法的术士无所遁形，让每一个‘莫甘斯’都得到合适的处罚，而不是简单的驱逐出境，这种处理对于心怀不轨的法师来说几乎就是奖赏！” “你在转移话题，该死的！”安特德莱激动地又迈上一个台阶。 旁边一个身穿红色贵族长袍的秃顶贵族怒喝道：“注意你的用辞，安特德莱大人，我们不是那些在下水道里蝇营狗苟的盗匪！” “这没你说话的份，莱斯科瓦……” “好了，安特德莱大人。”瓦里安·乌瑞恩摇摇头说：“我的祖先因为豺狼人战争付出巨大的代价，我不想让这个悲剧在我这里重演。” “夫人说的不错，如果不是那个术士执行的黑暗魔法，湖畔镇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被攻破。” 卡特拉娜·普瑞斯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斜着眼睛在几个试图把责任推到她这里的贵族身上扫了一阵，完全一副胜利者的架势。 裁判都是我这边的，你们拿什么跟我斗？ 103 公主的仆人 国王发言后，整个会议陷入沉默，普瑞斯托夫人像是一个刚刚猎取了一头羚牛的母狮，尽管胜果显著且占据上风，但仍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一切可能会扑上来的其他公羚牛，防备着这些懦弱无知，胆小怕事的食草动物用它们尖利的犄角在自己漂亮的毛皮上捅出一个口子。 “暴风城的北方与黑石山的平原只隔了数十公里的山脉。”她高声道：“有些人说我们可以依靠这些天堑高枕无忧，但这些人忘记在兽人战争中四处横行的座狼与食人魔，如何轻松地翻过大山和密林等等我们的士兵完全不敢深入的地方袭击我们的据点和村镇。” “湖畔镇被兽人袭击，很多人终于想起来拿这件事来攻击我。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假设把兵力全部放在东部地区，暴风城城防空虚，我们甚至可能会直面兽人从海上或者从山岭而来的突袭。” “海上？该死的她在说什么……” “你忘记了希尔斯布莱德之战！” 贵族们之间争论了起来，但卡特拉娜完全无视这些毫无意义的嗡嗡声。 “与兽人的对抗是个长期的过程，各位大人。”她放低了自己语气中的锋利，淡淡地说：“但是在对外战争之前，我们需要先弄清楚内部的问题，比如这次的叛敌法师如何让一群游勇散兵变成了插入王国内部的尖刀。” 听到国王的顾问把敌意全都放在法师圣所上，几位会议大厅里的法师纷纷露出怒色，一个法师甚至悄声跟旁边的同事嘟囔道：“要是卡德加大师还在……” “简直是一群懦夫。”瓦里安·乌瑞恩的拳头猛砸在王座的扶手上，指着刚才发言的法师说：“我当然希望法师圣所不用在这场闹剧中背负主要责任，但你们的言行越来越让人难以置信。” “之前宫廷法师团与你们魔法圣所将所有的责任都放在麦迪文叔叔的身上，结果导致了什么？” “或许你们应该回归达拉然，至少达拉然的统治议会肯瑞托，总算没有闹出驱逐一个叛逃法师从而毁灭一座镇子的闹剧。” 达尔站在一旁听着瓦里安说出这样一番话，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当然，瓦里安不可能知道在另一个故事里，数年后背叛肯瑞托的六人议会成员克尔苏加德搞出了多大的麻烦，比起这位大师来说，莫甘斯在赤脊山搞的问题简直都算不上什么问题。 “陛下，保持相对于达拉然王国的独立性是您的父辈们所制定的政策，我们不应该就此作出质疑。”卡特拉娜微笑着看向瓦里安，摆出一副客观公正的态度，说：“我还是希望无论是调查也好，或者可能的处罚也好，都限制在王国内部。” 瓦里安知道自己刚才把法师圣所和达拉然混为一谈是有些极端了，于是便点了点头。 伯瓦尔领主略微倾了倾身子，提议道：“目前来看，我们应该加强东谷附近的侦查和军备，提防可能进入的兽人小股部队。另外我认为安特德莱大人的提议可以部分采取，那就是向其他的自治领寻求帮助。” 瓦里安摇了摇头说：“格兰镇同样正因为一些黑魔法的问题受到困扰，卡拉赞的灾难之后我们不应该对他们有过多要求。” “那么威斯特法尔领呢？”站在一旁的安特德莱问：“威斯特法尔一向是王国最富饶的地方之一，尽管在战争中受到相当程度的破坏却是国内恢复最快的区域，我们是否应该向月溪镇求助？” “威斯特法尔也有豺狼人存在，大人。”伯瓦尔提醒道。 国王摇了摇头，似乎是对目前的困境有些踌躇，他想了很久才说：“给铁炉堡的铜须国王写信，兽人的问题是艾泽拉斯的王国们需要共同面对的。” “也要记得给泰瑞纳斯二世国王与安东尼达斯议长写信，让他们做好提防。” “另外，就算是各个自治领都面临困难，我还是希望把王室的信息递交给各个镇长和执政官手里，暴风王国正面临又一次危机，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在这场危机中尽量提供帮助。” “我会咨询宫廷法师团成立一个调查队，与法师圣所的安多玛斯大师联系，希望能够改进暴风城内部针对暗影邪术修习的处置流程，避免再次发生类似的事件。” “对于我们的图书馆对暗影类书籍的保管制度也应该有所调整了。您看如何，女士？” “我完全赞同。”卡特拉娜微笑着轻轻点头，说：“灾难已经发生，补救还来得及。” 看起来她对调走威斯特法尔领的兵力完全不反对，这倒是挺让瓦里安意外的。 见到所有人达成共识，国王终于松了一口气，至于在不远处一副吃了苍蝇模样的法师圣所成员，他选择了无视。 之后，瓦里安和贵族们开始会见那些从赤脊山逃出来的镇民代表，听从他们的凄惨经历和在暴风城当中遭遇的困难和歧视。但最终，王国也只能把他们安放在周边几个小镇和修道院当中养伤度日，而无法让他们进城。 毕竟一群战争难民在一个难民营的聚集，后果就只有暴乱和瘟疫。 代表们离开时，瓦里安示意卡特拉娜稍后去王座厅后面的房间，说是有来自军情七处的通报。 达尔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安，但他身为普瑞斯托家族的一个小卒，并没有资格肆意进入国王，顾问以及情报官员们的私密会议场合，于是也只能与贵族和侍从们一同离开。 不过正当他要离开时，卡特拉娜却叫住了他。 “女士。” 达尔回过头来看着奥妮克希亚从不停低头示意的人群中穿过来走到自己面前，带着一副少见的笑容。 “我很高兴维克多愿意放你出来。”她低声说：“那个家伙从来不愿意分享哪怕一丁点好处，但是对于别人的好东西却予取予夺，完全不会感到羞愧……我本来以为他根本不让你来到暴风城帮我做事。” “很多跟我一样的同族已经能够为家族工作了，女士。”达尔谦虚地说：“他们都跟我一样，甚至更出色。” “不。”奥妮克希亚说：“你带来的关于莫甘斯的详细情报派上了大用场，你已经是我见过的成长的最快的年轻成员了，远超我养过的绝大部分废物，以至于让我觉得维克多的可笑计划越来越不可笑了。” “而现在你已经从那些肮脏的兽人之间脱身，可以真正的做一些更重要的任务。” 104 就算到了异界也还是要上学 “随时愿意效劳，女士。” 达尔很高兴自己受到奥妮克希亚的重用，实际上只有在黑龙公主的面前，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黑翼军团的一份子，或许是在暴风城里四周都是异族而加强了这种龙族之间的羁绊。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我还要去后面的战情室与陛下见面，看样子军情七处又有什么新的假消息需要拿出来吓唬人了。” 卡特拉娜轻笑了两声，但达尔却依然面色凝重。 “怎么？” “关于军情七处……”达尔组织了一下语言，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动向，再次降低了声音说：“军情七处内部有人相信是龙族与兽人合作。” “我知道，法师圣所已经把跟新龙种有关的报告写好，送到了许多人类统治者那里。”奥妮克希亚说：“但你不用担心，他们不知道你是什么龙。鉴于父亲已经离去的事传遍了艾泽拉斯，他们暂时还不会相信是黑龙。” “不止如此，军情七处已经派人进入了黑石塔。” “黑石塔？这我倒是没有想到。”黑龙公主用眼神示意达尔往大厅的角落去，两龙躲开来往的贵族们走到一个彩窗下的暴风城狮子旗旁。 “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已经发现了黑龙？” “我不知道，女士。我把见到的人类全都杀了，他们都死在了黑石塔里面。但我不清楚整个进塔的队伍是否只有那四个人，或许外面还有接应会看到黑石塔外有幼龙巡逻。虽然我知道黑龙们都在高空，不一定会被军情七处的特工发现，但我什么都不能确定。” 奥妮克希亚轻轻叹了口气，说：“只要不是真的跟黑龙交手，一切都可以圆回去，我会想办法与那些情报官员沟通，看看他们是否真的查出了些什么。” “据我所知这并非军情七处的官方行动，而是他们内部一些有共同意见的人组织的行为。”达尔将莫苏尔告诉自己的情报和盘托出：“这一切都与那个红龙法师所提供的消息有关。” 奥妮克希亚摇了摇头：“红龙们总是一个永远绕不过去的麻烦。” “奈亚丝塔萨还没离开暴风城，一直在法师圣所那里。法师圣所想要影响国王的决策让暴风城出兵赤脊山，我怀疑这里面也有她的一份。” “就我的感知来看，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显露龙形态活动。我猜她是担心自己势单力薄，只能靠人类的力量调查多彩龙，想要借出兵赤脊山来再次引出法师们提到的那位神秘的‘新龙族’。” 说到这，奥妮克希亚点了点达尔的鼻子，示意这些乱七八糟的祸端都是他引起来的。 “我突然想到……你有没有兴趣去法师圣所？” “我去法师圣所？”达尔吓了一跳，问：“你让我直接进去监视红龙？” “是的，帮我看住她。”奥妮克希亚说：“当然，是以一个学生的名义。我目前在暴风城内进行一些帮助我的哥哥稳定黑石山局面的行动，这些事需要你的帮助。因此，你在暴风城里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一个游手好闲的贵族子弟只会招致不必要的质疑。” “暴风城里有很多地方可以让年轻贵族们打发时间，大主教那里就不用去了，就连我自己进入那个圣光充斥的地方都觉得对皮肤不好。法师区绝对是个很适合你的地方，你这样的小伙子，年轻而又充满朝气，正是学习的时候。” “既然红龙这么喜欢把自己的孩子们送到人类和精灵的地盘去进行魔法交流，我相信这种教育模式多少有些可取之处，恩？” 听着黑龙公主调侃的语气，达尔有些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但她说的话却不无道理，自己在暴风城这段时间除了在普瑞斯托的住处提供一些奥妮克希亚所需的黑石塔的情报，实在也没有其他事可做。 不如就这样找一个事干，顺便还可以监视红龙对黑石塔的调查进度，何乐而不为呢？ “我很愿意。” “那就好，我会联系法师圣所的领袖之一安多玛斯先生，如果他答应了我会通知你的。” 达尔想到刚才瓦里安所提到的关于要派人进驻法师圣所的事，有些担心地问：“那么安多玛斯会不会把我当成是执行制度修成工作的官员？” “不会。”奥妮克希亚说完后又想到什么似的，说：“但他很可能会怀疑，毕竟你挂着普瑞斯托的姓氏。” “没有关系，他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只要你完全不干涉圣所跟暗影事务相关的规则和制度，时间长了他就会明白你与此事无关了。” “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任务，看好那个红龙就好，最好能让她离开暴风城。” 听到这，达尔只觉得有些无奈，没想到自己居然要继承莫苏尔的工作。 “记住，你现在是普瑞斯托家族的人，离开这座王宫之后，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无论是什么动物不能直接生吃，要等它们被人类煮熟。还有最重要的，不到最危急的时刻不要变回龙形，在城里最好永远不要变回去……” “女士，我清楚这些……” “啊……我总是把你当个没脑子的孩子来看，总之一切谨慎。” “是。” 奥妮克希亚轻轻拍了拍达尔的肩膀，随后转身朝大厅后的情报室走过去。 此时瓦里安·乌瑞恩刚刚走进其中，几个军情七处的官员正站在外面等待着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其中一个年迈的女士正是军情七处的首脑怕索尼娅，她出身暴风城最肮脏和黑暗的地下社会，但此时看上去和蔼亲切，像一位慈祥的幼儿教师。 站在她身后的是她的孙子，也是被公认为其接班人的马迪亚斯·肖尔，一个干练的，不苟言笑的红发男子，长相标致的像是油画里的斗士。 马迪亚斯看着这边年轻的普瑞斯托，礼貌地点了点头。达尔也微笑致意，随后转头往大厅之外直通暴风要塞外的长廊而去，他不想跟那个杀手对视太长时间，那会让人觉得自己由内到外都被看穿了似的。 105 关于龙 莫苏尔居住在旧城区，就在那片从三锤之战时期就修建起来的，完全不符合如今建筑理念的居民房中。 这片地方现在还住在里面的，大都是一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极端保守者。 跟这些不善交流，不关心一切外来事务的贫穷居民住在一起，对莫苏尔这样见不得光的人来说反而更简单。 达尔在离开暴风要塞后首先去旧城区莫苏尔的住所，这是他来到暴风城后第一次找其见面。 莫苏尔的住所有些难找，掩藏在只能供两人并排前行的潮湿小巷中，与其他破旧的屋子毫无区别，只有门口石阶上一个不太明显的简化字母刻印标明了其主人的身份。 还没敲门，莫苏尔便率先把门打开，他看了看巷子的两边，然后微笑着邀请达尔进入。 “你知道我要来？” “你身上的暗影气息隔着几条巷子都能感觉到了。”莫苏尔不客气地说：“我甚至怀疑能通过追踪恶魔的法术将你从人群当中找出来。” “你这可吓到我了，莫苏尔。”达尔有些担心：“如果你能察觉到我，那么我在暴风城里岂不是随时面临暴露自己的风险？” “那你也太瞧不起我了，我并非寻常术士……而且暴风城当中拥有暗影能量的人不在少数。很多人总觉得是兽人术士把暗影力量从异界带到艾泽拉斯，但实际上并非那么简单，正如你所了解的，暗影是从这个世界形成之初便存在着的事物，又那些最古老的存在携带而来，已经与艾泽拉斯的每一个生物或多或少的结合。” “但你的尤为特殊，不过我也是因为跟你熟悉才知道是你来了，不必过分担心。”莫苏尔站起身来走向厨房，一边说：“那条住在暴风王宫里的远古巨龙有着远比你强大的暗影之力，但法师圣所里那些蠢货没几个察觉到她的异样的，不是吗？” “我甚至怀疑找一个对龙足够熟悉的巡林客或者猎人来，都比花园区的女巫们更管用。只是那些乡野之辈连暴风城都进不来，更别说王宫了。” “你这些解释没有让我更安心。”达尔无奈地说：“我更希望一切能万无一失。” 术士从端来一盘盐腌橄榄放在桌上，才坐了下来。 “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普瑞斯托大人，还是说说什么事让你必须来找我吧。” “那位女士……” 达尔听了莫苏尔对奥妮克希亚的形容之后再提起她，就总觉得有些不适。 “普瑞斯托女士，我知道。”莫苏尔接上话。 达尔点点头：“她希望我去法师圣所进行学习，大概主要是奥术魔法一类的东西，让我在城里有个活干。” “原来如此。”莫苏尔拿了一颗橄榄含在嘴里，问：“她想让你继续监视红龙吧。” “基本是这样，所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些有关红龙的事。” 莫苏尔转身拿了书架上的一本厚厚的笔记，摆在桌子上翻开，看着上面的记录说：“奈亚丝塔萨，是一条很年轻的红龙，不超过五十岁，这是我在一些巨龙猎人那里知道的，因此你可以放心她肯定不会拥有一些隐秘的强大法术会对你造成威胁……” “这我知道，她还是条幼龙。” “那你是否知道黑龙埃博斯塔夫也是一条幼龙，但已经有上千年的岁数了？”莫苏尔抬起眼睛：“成长为成年龙不仅需要时间，也是需要资源的，普瑞斯托大人，如果族群里的族长认为你没有资格继续成长，就算是你活得比精灵之王安纳斯特里亚·逐日者还老，你也不会成为一条真正的巨龙。” “但如果你受到那些龙族族长的看好，就算是十分年轻也有资格成为一头巨龙。这就是为什么很多蓝龙十分年轻，只有几百岁也能成为一条成年龙甚至巨龙，因为蓝龙十分稀有，他们受到整个巨龙军团的青睐。而像黑龙这样受到整个大陆敌视的种群，他们大概缺乏使幼龙成长的资源，因此有些犯错误的，或者缺乏资质的个体，就只能永远维持一个年幼的体型。” “连曾经跟黑龙合作的部落食人魔都瞧不起埃博斯塔夫，‘远古幼龙’这种称呼简直就是羞辱。” 这些话倒是让达尔感到刷新了观念，他此前一直以为只要活着，一条幼龙总有一天会慢慢成长，最终成为一条成年龙。 岁数也不是唯一的影响因素。 看着面前有些发懵的年轻人，术士摆了摆手：“先不提这些，不过话说回来，我曾经以为我在达拉然学到的这些关于龙的怪异知识永远都派不上用场呢。” “你去过达拉然？” “算是吧。”术士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接着说：“你们关心的这条红龙在法师圣所里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她没有表明自己的龙族身份。” “我在法师区的朋友添了一把油，本来法师圣所对达拉然一向有些排斥，就算是克拉苏斯大师的徒弟也不行。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转而寻求军情七处帮助的原因。对了，你有没有把那些特工都杀掉？” “四个人都死了。”达尔回答道：“只要你确定只有四个人，那么就没问题了。” “我足够确定了。我跟着他们从暴风城一路翻山越岭去到黑石山。”莫苏尔翻开又一页，念道：“她很喜欢吃肉。” “什么？人肉？” “不不，就是正常的肉，煎肉什么的。”莫苏尔手里做了个生火的动作以防面前的家伙可能不明白人类文化：“如果你想要跟她走近一些，或许可以从这一点入手。” 达尔抬眼看了一下笔记，说：“我以为红龙那么爱护生命，会更喜欢吃水果之类的东西。” 术士又翻了两页，突然有些犹豫地说：“关于我与那位黑石山里面的……” “那你答应我的事呢，关于那把魔法匕首的资料。” 达尔瞄了一眼他身后的书架，似乎没有一本跟矮人历史有关。 “格瑞姆巴托不好进，那里已经被龙人占领了，到处都是阿莱克斯塔萨的子孙。”莫苏尔叹着气：“你需要给我更多时间。” “那等你完成了再谈也不迟。”达尔说：“跟奈亚丝塔萨有关的事你不会只查到这一点吧？” “当然不止。” 106 预习 “这条红龙在奥术魔法方面有很深的造诣，她来到暴风城短短几周的时间，法师圣所已经让她在学院担任奥术课程的指导老师了，我认为如果不是紧急情况下，不要跟她硬碰硬。” 莫苏尔斜着眼睛看向达尔：“虽然我们认识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我必须承认我不知道你在魔法方面的能力。” “基本为零。”达尔老实承认：“就算是我掌握的少数几个戏法，类似于变成这个模样的能力，基本也是只知道怎么使用而完全不知道原理。” “说明你有很强的天赋。”莫苏尔认可似的点点头，不过随后又提醒自己：“你是条龙，我忘了，这是自然而然的。” “还有一些事，红龙对黑翼军团与黑石塔之间的关系还不知情。我看过她给法师圣所领袖写的信，在信中她猜测龙喉兽人偷窃了格瑞姆巴托的红龙龙蛋，并且在黑石塔里进行新龙种实验，这种龙掌握多种龙族的能力，其中至少包括蓝龙。” “你看过她写的信？” 达尔好奇地问着，一边用木叉子戳了一颗橄榄放在嘴里，那股怪味引得他眉头一皱。暴风城这些人类真是品味独特，臭脚味的香肠，羊屎味的奶酪，现在又多了一个吃起来宛若吃盐水泡的烂枣一般的东西。 “我说了，我在法师区有内线。”术士貌似骄傲地抬了抬眉毛：“我不想隐瞒，我曾经为燃烧军团做事，在这期间帮助了很多城里的术士，帮助他们与虚空交流，使他们得以用最直接的方式获取想要的力量。” “他们必须报答我。” “燃烧军团，嗯……”达尔点头：“我一点都不意外。” “那你对暴风城的术士了解多少，你知道他们有多少组织，这些组织有多大的影响力？” 达尔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毕竟涉及到普瑞斯托家族在王国的安危。刚才莫苏尔说察觉到自己和奥妮克希亚身上的暗影之力，已经让他感觉到城里的术士们会有多大潜在的威胁了。 “说老实话，我只认识人，跟团体不熟。我不愿意跟城里某些地下组织牵扯太多，对我没有好处，更不用说他们有些人比我还要疯狂和深入。” 说到这，莫苏尔多少有点自叹不如的意思。 “据说有些人愿意前往风暴祭坛亲自与兽人们召唤出来的恶魔们对话，为此不惜把灵魂奉献给扭曲虚空。” 风暴祭坛是部落在跨越黑暗之门后，在黑石山附近修建的一座孤立的召唤仪式场所，这里的魔网能量足以提供打通扭曲虚空与现实位面的通道。 古尔丹和他的术士团体在这里与驱动着他们入侵艾泽拉斯的真正幕后主使，也就是燃烧军团的魔王们沟通交流。在部落失败之后，这里反倒成了艾泽拉斯的凡人术士们趋之若鹜的圣地。 “如果不是碰到你的话，我可能也会考虑这么做。”莫苏尔强调道。 达尔并不太关心这个术士对未来的规划，于是便把话题拉了回来：“我对那些信很好奇，除了关于我的叙述，还有其他有意思的内容吗？” “全都是关于你的，达尔。”莫苏尔笑了起来：“她真的很关注你的动向，无论是体型，颜色，她还会与那些法师们争论你的能力。” “有些法师认为你掌握了时间魔法，这是真的假的？” “假的。” “真的也没关系。本来在法师圣所里出现过的讨论就天马行空。” “我没法截获所有的信件，所以可能有些细节也并不清楚，我认识的术士朋友也不是万能的。关于那条红龙，基本就是这些东西了。” “已经很感谢了。对了说到术士，你再帮我个小忙。”达尔说：“去做家庭教师。” “家庭教师？”莫苏尔有些无法理解：“让我这样的人去做家庭教师，普瑞斯托家的人想要把孩子们培养成小鬼吗？” “与普瑞斯托家的人无关。我这认识一个想要成为术士的女孩，她因为家庭的原因与暴风城里一些暗影团体有很深的联系。她答应我，只要我找人教她暗影魔法，她就会向我提供那些术士们的事。” “目前普瑞斯托家族很担心有像你一样，能察觉到我们族人体内暗影能量的术士向军情七处，甚至国王本人告密。” “她叫嘉莱恩·艾罗，住在运河边的一家裁缝店，艾罗裁缝店。” “我想我也没有其他选择了。”莫苏尔回想了一会儿：“那家店我倒是知道，那个女孩长得很漂亮，我有些印象，过几天我会去看看的。希望你还记得你对我的承诺，等这一切结束之后，我希望我所冒的险，我所付出的一切都能有回报。” 目前莫苏尔愿意为达尔做事，一切的前提就是他认为达尔能帮他联系到萨拉塔斯，那个神秘的远古者。达尔自然明白这一点，而且到了这一步，也不好再找其他理由拖下去了。 “当然。下次回到黑石山你会得到跟它对话的机会，只要帮我维护好普瑞斯托家族在暴风城的存在。” “这又是一个要求。”术士皱起眉头，但既然对方已经做出了承诺，那么这一点额外的要求显得也不那么过分了。 之后，莫苏尔又将一些有关法师圣所的需要了解的知识交待出来，关于法师区的组成结构，里面一些重要的成员，还有受法师圣所管理的位于运河旁的一个集图书馆和教育功能与一身的机构——魔法与科学研究院，以便让达尔在进去学习之前就提前熟悉，到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 离开莫苏尔的住所时，一阵凉风把周围不知道哪家酒馆的烤肉和酒的香气吹了过来，这股味道让达尔想起了过去。 但带来这种时光穿越感的更多是对于不久后就要进入学校的紧张感，即使是他现在是条龙，即使是学习也是要学像魔法或者怪兽知识这样听起来还挺有趣的东西，他也出现了一种曾经还作为人类时假期将要过去的焦虑。 他明白，即使是他已经彻彻底底成为一头多彩龙，曾经那段身为人类的经历也已经深深刻进了灵魂。 107 运河河畔 在暴风城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瞧见那座泛着淡淡奥术光辉的尖塔。达尔从第一次来到城里就注意到那个地方，今天才终于有机会看看它的真正面貌了。 今天他穿了一件墨青色的皮领外套，越过运河大桥的时候能看到周围有一些跟他差不多服饰档次的小贵族或者商人家的孩子，这些人都朝着运河对岸的法师区大门有说有笑的走去。 他们跟达尔一样，手里都握着一个信封，上面画着代表了法师圣所的深紫底暗黄书本图案，这正是魔法学院的“邀请函”。 过了运河，魔法学院门口正挤着满满的人，学生和他们的仆人们在门口因为马车阻挡不住地抱怨着，而那些从小就认识的孩子们则与朋友们聊天谈笑，很是热闹。 达尔谁都不认识，而且也没有仆人随从，普瑞斯托家族的人一向讨厌这些乱七八糟的跟班，喜欢独来独往。 他只能肚子坐在给学生和研究者们提供魔法材料的商店门口，在一颗大树下歇息一会儿，等着人少一些再进去。 却没想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来到他的面前。 “普瑞斯托大人。” 达尔抬起头来，对着直晒下来的阳光瞄清了面前人的轮廓：“嘉莱恩小姐？” “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的样子。”嘉莱恩·艾罗笑起来说：“不过比起你认识莫苏尔老师这件事来说，其他的已经算不上是惊奇了。” “哦？你见到莫苏尔了？你们两个之前就认识？” “当然认识，莫苏尔老师很有名，当然是在某个领域……且他本人也并不希望自己出名。老师前天就来了，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今天要来这边，他可是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我呢。” 达尔倒是没想到莫苏尔这么积极，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做好了当老师的准备。 不过考虑到他经常帮助暴风城的术士们进行一些暗影修习，对于一些简单的教学方法应该是信手拈来。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说完，艾罗将提着的包打开，里面有一个捆绑结实，纹理漂亮的布包。 “这是我亲自缝制的一件披风，为了感谢你在豺狼人手里把我救出来，说起来真是感到失礼……现在才想起来送你一件礼物。” 达尔站起身来双手接过这个包，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给他亲手织衣服。 “我特别请附魔师用魔法丝线进行过加持，当然不至于让你不受伤害或者隐形，但可以唤醒精神，帮助学习。” “真是太贵重了。” 达尔摸着包裹的纹理，心里想着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人类文化，女孩送男孩自己织的衣服是不是某种暧昧的信号？ 但他还没想多远，旁边一声喝打断了一切思绪。 “嘉莱恩小姐！” 一个褐发高个子男孩从北边教堂方向走过来，他看起来好像顶多二十岁的年纪。当他瞧见达尔手里捧着的包裹，皮上虽然笑着，但内里满是吃惊。 “乔恩先生。”嘉莱恩倾了倾身子：“您的父亲埃尔加丁伯爵订做的衬衣还需要两天左右才能完成，您不必着急。” “别跟我装傻，小姐。”这个名叫乔恩的小伙子指着达尔手里的包裹说：“这是怎么回事？我给你写的信你都看过了吗？” 嘉莱恩有些为难，她摇摇头说：“您知道我是个粗人，不太懂诗的韵律……” “胡说八道。”乔恩看起来已经气到了极点：“我跟你的父亲很熟，知道你曾经在娜塔莉·塞林女士那里学习过历史和圣光之道，塞林主教曾经跟我父亲多次夸赞过你的才学。难道在大教堂的这段经历，还没有让你懂得公正……诚实等等优秀的品德吗？” “我那么多付出，竟然还比不上这个……这个无名小辈！” 听着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达尔站起身问：“无意冒犯，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他只是装模作样，仅仅是这两句话已经足够说明这两个人的关系了。 “我倒是想问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乔恩怒道：“告诉我，你是哪个穷乡僻壤的小哈巴狗的儿子，竟然跑到暴风城来骚扰艾罗家的小姐？” 说着乔恩一把抓住达尔的领子想要扯拽，但达尔的体重远超他的预计……所以他这一下用出了吃奶的劲头。 结果这用力的一拽，一把拉开了达尔的皮领子，那枚暗紫色的吊坠晃荡了出来，黝黑的魔光泛着在这样灿烂的阳光之下显得尤为的突兀。 “是普瑞斯托，我们家的封地在奥特兰克山脉以东，对洛丹伦来说确实算得上穷乡僻壤。”达尔握住乔恩的手硬生生掰开，说：“达尔科姆·普瑞斯托，幸运，埃尔加丁的乔恩。” 乔恩此时在手上的剧痛和听到普瑞斯托这个姓氏的震惊，物理和精神上的交错打击之下让他一时语塞。 他眼睛紧盯着那枚吊坠……没错，确实是普瑞斯托家族所戴的信物，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士戴着一枚，据他的父亲所说，卡特拉娜的父亲达瓦尔领主也有一枚。 这下他立刻改了一副面孔低下头说：“很……很抱歉冒犯了您，先生。或许您可以打我一个耳光作为我对您无礼的赔罪，如果这能让您消气的话。” 达尔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重新把扣子系上，看着面前这个势利到极点的男孩倒是也没什么要打回去的想法。 毕竟以他的力量，一耳光打上去怕是能把他下巴给打碎。 “你完全不必这样，乔恩。”他看向旁边已经被吓住的女孩说：“我看嘉莱恩对你也不感兴趣，以后你就别找她麻烦了吧。” “我明白了。”乔恩连忙点头，又说：“我的父亲一向对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士敬爱有加，他经常会提醒我们与普瑞斯托家族的成员维持良好的关系。” “没有那么夸张，埃尔加丁先生，我代表不了整个普瑞斯托家族。” 一个刚才还激动无比的年轻人突然说出这种像是外交辞令的话，让达尔觉得有点别扭，不知道怎么回应。且他此时的所思所想全在红龙会不会察觉自己的伪装上，对普瑞斯托和暴风城里的其他家族的关系完全不感兴趣。 不过，这个乔恩所提到的嘉莱恩在圣光大教堂里的某位主教那里学习过的事倒是让他很是意外，这圣光学着学着怎么还能学到暗影里去的？难道这也是某种物极必反么？ 108 第一课 在法师圣所进行学习的学生大多都是接受家庭教师或者由自己的长辈们教授知识长大的，他们不会像平民那样规律地出入学堂，从早到晚密集地进行学习，因此这里的学院的课程也很松散。 毕竟对于贵族们来说，社交和周游长见识也是成长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这里的学生更接受这样宽松的安排。 不过即使是这样在第一堂课上，还是有很多学生困得打瞌睡。 达尔进入的是完全没有任何奥术基础的学徒班，在这里的十二位学生大都十几岁不到二十岁，看起来比他年纪要略小一点，正是很难安心静下来的年纪。 或许他们的困意也跟环境有关，课堂是一间挂满了著名法师画像，以及一张达拉然紫罗兰之塔油画的温馨房间，学生们坐在带软垫的椅子上围成一个半圈，地上铺着花纹繁复的地毯，不远处还有一个壁炉，氛围更像是某个爵爷贵族的会客厅，而不像是上课的地方。 老师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名叫马提尔·肯诺格，自称是一位退休的宫廷巫师。从他无论说话和走路都微微颤抖的样子来看，实在是不像是能催动毁天灭地魔法的大师。 虽然这位老巫师说话发音有些含糊，逻辑却很清晰，对于刚刚接触魔法的奥术学徒们，这样一位基础敦实且极具耐心的导师可能才是最佳选择。 此时，他正在讲述魔法的来源，从泰坦讲到巨龙，从神秘的上古精灵到豺狼人战争……对于跟达尔坐在一起的年轻人来说，这些东西都跟神话传说无异，尤其是泰坦创世的理论，甚至还有学生低声嘟囔着反驳。 “这个世界是圣光和暗影的碰撞创造的！圣光的胜利让我们的世界存活下来。” “大教堂的主教胡说你也信？” 肯诺格先生选择无视这些争论，自顾自的往下讲，差不多聊了一个多小时才聊到奥术课程上来。至于中间所讲的奥术是法力的升华，奥能是世界的血液等等新鲜理论，则根本没多少人愿意去记住。 “要学习奥术魔法，每一个法师都要铭记于心的是，奥术虽然能够为我们服务，但同时他也是极其危险的。过于追求强大的力量必然使修习者进入迷途，即使是麦迪文大师那样的天才。” 老法师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画像，那些肖像一个挨着一个排列，最后一个的名牌上写着“卡德加与黑暗之门”，但倒数第二个却是空的。 “我相信你们学习魔法的第一天就会明白自己只是个普通人，需要智慧，努力，同时也需要克制，自控力和理智，去小心地接触魔法世界的一草一木。” “凡人没有龙族或者远古精灵那样的奥术天赋，我们所能做的只有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 “为了便于学习，达拉然将成千上万种不同的魔法咒语分为很多种学派，一般我们认为有七个最主要的学派——防护，召唤，占卜，增强，幻象，塑能和转化。” “我记得是有八个？” 一个女生脱口而出，其他的同学们纷纷往她那边看了过来。 “是的，实际上确实是有八个，这位——” “莉莉安娜。” “莉莉安娜小姐，确实是有八个没错，但是第八个是通灵系魔法，战后肯瑞托与我们已经决定所有人类王国的法师学院完全禁止教授这一类型魔法，只有高阶法师们才能够进行研究性的学习。” “或许你们家族有在大战之前学习过魔法的法师，他大概看的是过时的教材。” 见女孩点了点头，肯诺格扶了扶眼镜，翻开自己桌上的大部头。 “防护系魔法，最适合初学者，也是所有新学徒的必修课程。在通过防护系魔法掌握了一定技巧之后，我们将向你们这些学徒开放选课。” “防护系魔法是什么？”一个男孩问道。 “顾名思义，保护自己的法术，或许你们见过一位法师用法力支撑一个护盾来保护自己免遭外来的伤害，例如箭支什么的，这就是防护法术的一种最基础的形式。” “我要学火球术！”一个学生大叫着：“请问肯诺格先生，我能不能现在就选择有火球术的那一类魔法？” “耐心点，孩子。”老法师笑了笑说：“你这样的学生才是最需要先学习防护系法术的，在你学习用奥术控制元素，例如火焰的时候，防护系魔法可以很好的保护你不被自己所伤害。” “我可不想看着你冒冒失失地念出火焰咒语，结果引燃自己的衣服从而被烧伤。要知道这种情况是非常常见的……因此必须要等初等防护系毕业才能进修中等防护系，或者其他初等魔法学派。” “那么……肯诺格先生。”达尔问：“造衣服属于哪个学派？” “属于裁缝。”旁边一个学生笑着说，课堂里引起一片哄笑 肯诺格也跟着笑起来，随后说：“裁缝当然可以制作漂亮且实用的衣服，但我说过，魔法有成千上万种，既然可以制造食物和饮用水，那么造出魔法衣物来也不成问题。” “你是……” “达尔科姆。” “达尔科姆先生。”肯诺格解释道：“造衣服有很多种魔法可以做到，如果你只是想快一点穿上一件衣服或者铠甲，需要用到召唤系法术，但这样就意味着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一件衣服……” “当然，强大的法师，尤其是掌握裁缝技巧的法师会用魔法丝纺织，会用到塑能系法术。如果你只是想让别人认为你穿着衣服，而你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真的穿了衣服，幻象法术就可以解决问题。” “我明白了。” 达尔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学习其中一种了，每次变成龙再变回来，准备的衣服都会因为变龙之前来不及脱而把衣服撑坏，再变回来不是一丝不挂就是浑身破烂。 “接下来说一下跟考试有关的事。”肯诺格说：“我们的初等防护术课程为期两个月，每周我们会有几堂课在这里进行，在这期间你随时可以咨询防护系的魔法老师相关的知识，也可以随时申请考试，一旦通过，那么你便可以进入选课程序了……” “考试的内容是抵挡一次直接伤害和一次元素伤害，这些伤害都是不致命的，但如果受伤便判定为不通过，便需要再等一个月的时间才可以再次申请。” “先生，我可以现在申请考试吗？”达尔举起手来。 109 龙皮（求首订~） 课堂里响起一阵讨论，许多学生都在窃窃私语，达尔的这番行为在他们看来有点不自量力。 肯诺格并没有因为达尔唐突的申请而生气，只是说：“你们被分配到这里都是有原因的，要么是申请人以无基础学徒的身份申请，要么就是你们监护人认为你们完全不具备施法能力。” “要知道就算这里不是达拉然，法师仍然是受到尊重的群体，父母不会认为孩子掌握一定程度的魔法是羞耻的事。” “这也就意味着你们都是同一起点，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学徒们有同一起点，会互相竞争和提高，避免因为过于骄傲或者自卑而影响了学习的进程……” “但我还是想要试试，肯诺格先生。”达尔站起身来说：“如果我失败了，就当是我为大家展示了一次考试过程吧。” 实际上达尔是有些着急的，他不知道自己能在暴风城逗留多长时间，两个月的时间太久了，他等不及想要学会一些辅助法术。 他身为一条多彩龙，防护法术可能是最不需要学习的东西，他所面临的危险所谓的初等防护术肯定完全派不上用场，谁能指望一个学习了两个月法术的法师去对抗征服者派隆那样的火元素领主呢？ “真是不怕丢脸……” 叫莉莉安娜的女学生白了达尔一眼，将头别到一边。 旁边一个男孩凑上去说：“他大概没有见过魔法是什么样子，听说巨魔打到暴风城门外的时候，麦迪文大师用火流星雨摧毁了整个古拉巴什军团！他能比巨魔还耐打吗？” 巨魔当然比人类更怕火，达尔心里知道这些南方的小家伙离开巨魔的威胁太久了，完全忘记了巨魔的最大弱点。 “申请测验是你的权利，达尔科姆先生，但我必须提前警告，没有任何防护术施放的前提下承受初等防护术考试级别的攻击法术，可能会导致重伤。”老法师清了清嗓子，说：“我必须按照法师圣所规定的要求进行考试，就算是考生没有任何基础也是一样，否则就是对其他同学的不公平。” “我明白，先生。那么就是在教室里进行吗？” “到院子里去。” 肯诺格带上自己带来的书籍和布包，整理了一下淡灰色的法袍：“其他学生可以自由离开了，好奇的话可以留下来观看。” 当然，没有一个学生愿意这时候走人，就算是对看达尔的热闹不感兴趣的，也愿意提前看看考试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这样可以对之后自己的考试做一点参考。 肯诺格带着学生们来到教室门外的草地上，他来回观望了一下大概确定离每一个棵树都足够远，然后从衣服里掏出一根黑色的木质魔杖。 围观的学生里一个男孩举着拳头高喊着：“加油，达尔科姆先生！” 达尔微笑回应，但实际上他心里也没谱，不知道自己在人形态能不能防住这次考试的考验。 “我该找一位牧师在这里等着的，该死……”肯诺格低声自言自语了两句，然后抬起手中的魔杖，说：“准备好，达尔科姆先生，第一个是元素伤害，火焰射击。” 说完，他念出一道简单的咒语，手中的魔杖轻轻一挥，一听“嗖”的一声，这根魔杖似乎将空气中的热度凝聚起来形成了一道爆燃起来的火苗旋转着飞射出去，准确地朝着达尔飞来。 令周围人都意外的是达尔竟然不躲不闪，也没有做任何施法动作，就那么看着这道火焰束飞过来……肯诺格皱了皱眉头，心中窜出一股提醒他快点施法抵挡的念头，但现在提醒已经晚了…… 有一个胆小的女生已经捂住了眼睛，达尔虽然看起来身体还算结实，但不知道怎么能接得住这枚“火球”的冲击。 就在她刚把手放在眼睛上漏出一点缝忍不住偷看时，火焰束正正打在达尔的衣服上卷起一律黑烟，达尔身上发出一点紫色的微光，形成一道道网状的浮光层将火焰束完全隔绝于皮肤之外，但这光及其的不显眼，除了肯诺格以外没有学生注意到，还以为只是火球激起来的余波。 大家看到的都是那束火苗烧穿了衣服，但达尔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完全没有受到冲击，肯诺格眯了迷眼睛想要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一无所获。 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嘀咕着，谁都说不好这到底算不算通过了测试。 “达尔科姆先生，看起来你确实有两下子，能不能告诉我你动用的是什么魔法？” 肯诺格将魔杖收起来，他走上前眯着眼睛看着达尔敞开的衣领和里面的皮肤，确定没有任何灼伤的痕迹。 达尔当然是靠多彩龙的皮肤硬生生吃下这一次魔法，他怎么可能知道这叫什么法术，于是问：“我可以保密吗？” “可以，但拒绝分享对你将来的提高和发展没有好处。”肯诺格摇摇头：“我是没有见过同样的法术，没办法给你什么建议。但魔法的作用就是一种手段，不管你用了什么魔法，只要达成了目标，那就是有效的。” “肯诺格先生，您的意思是这位达尔科姆先生通过了考试？”远处的莉莉安娜十分惊讶：“他的衣服都烧坏了！这算什么防护？” “这并不奇怪，莉莉安娜小姐。”老法师解释道：“很多法术类似石肤术，或者兽人术士们用暗影和恶魔能量加强自己的恶魔皮肤，都是无法保护自己所穿的衣服的。” “那他是不是在用恶魔魔法？”一个高个子男孩发出质疑。 “法师区绝对禁止这样的邪恶巫术，先生，如果我察觉到了暗影能量在我使用魔杖时起到了干涉作用，我会第一时间惩治施法者！” “达尔科姆先生的施法异常的干净，甚至连奥术的波动都不明显，我可以确定他通过了元素测验。接下来便是直接伤害的测试，请做好准备。” 110 铁骨 直接伤害是什么？达尔正在考虑着一位法师怎么动用物理打击的时候，只见老法师那颤颤巍巍的手在空中画了个圈，一阵奥术能量的轻微白光晃过，在他的掌心凭空出现了一枚画着紫色眼睛的石头。 这是紫罗兰之眼，代表肯瑞托和达拉然的符记，而这枚石头只是一个椭圆形的鹅卵石，看上去平平无奇。而这个简单召唤术的催动已经惊起了学生们的一片欢呼，他们之中很多人可能这辈子都与攻击法术以外的实用性魔法没有任何交集，才会这么惊讶。 “我会操纵这枚石头打向你，达尔科姆先生。”肯诺格提醒道：“请准备好你防护物理伤害的法术。” “我准备好了。”达尔立刻道。 你这枚石头再强，也应该强不过弩箭吧？ 达尔轻轻握了握拳，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他是一条龙的话，肯定不会惧怕一枚石头，但他现在已经进行了形态转换，就有些摸不清石头打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觉了。 被鱼人的长矛刺中身体，被短匕首刺伤腰部的感觉还十分清晰，如果要是这枚石头把自己砸个头破血流但还能喘气，不知道算不算通过测试？ “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吗？” 肯诺格见达尔什么也没做，有些担心。 “请开始吧，肯诺格先生。” 既然刚才那魔杖的攻击被对方轻易化解，但应该有理由相信这位同学也有办法阻挡这颗石头吧。 老法师没有再继续纠结，他催动奥术能量将石头抬到半空，念动咒语用力一挥手，只见这枚由奥术拖动的石头突然加速，越来越快，直朝着达尔飞去。 达尔见到石头飞过来速度极快，甚至已经带出了嗖嗖的风声，他下意识地自保，挥拳出去一拳打在高速接近的石头上……竟然一击将其打碎！ 在四散的碎石中，几个站在最前面看到全过程的小孩子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了，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不超过一两岁的同学好像个极其老练的战士似的。 更不用说他刚刚还用魔法化解了一次火焰束的射击。 达尔的拳头一直举在半空，意识到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 站在高处的旋转露台上的法师教授们纷纷瞪大了眼睛，在法师区这样一个聚集了一大群没时间进行身体训练，只知道埋头钻研的老学究的地方，这样的场面可不常见。 “看来我们的学院来了一位小斗士。”一个女老师佩服地跟旁边的其他老师们说：“没准能给我们这里那些身材走样的男人们做做表率。” “发生什么了？”一个红发女法师从上面走下来，看到这里聚集着的法师们很是好奇。 “奈亚塔，看那个新学徒。”一位法师指着花园里孤零零地站在一群围观学生前的达尔，说：“他刚刚居然一拳把肯诺格教授的测验之石给打碎了。” “用拳头？” “没错！我们亲眼所见……” “更别说他之前还用脖子硬生生测试火杖的火焰束顶灭了……真是个狠角色。” “怎么样，奈亚塔。”旁边的女法师笑盈盈地说：“我们暴风城也不乏有天赋的青年吧，一点都不比达拉然差呢。” “我看达拉然也没有多少这样的家伙吧……我只知道卡德加大师在进行测验的时候也惊艳到了肯瑞托的老家伙们。” 一个胖胖的男巫师冷冷地道：“卡德加大师十七岁时就孤身前往卡拉赞，那个年纪他已经是一个相当有水平的法师学徒了。而这个家伙看上去可能已经有二十岁的模样，基本上褪去了稚气。” 奈亚塔身旁的女老师则打趣道：“我们知道卡德加大师返回暴风城的时候看上去都有五六十岁了，所谓人不可貌相……” “那只是卑劣的诅咒所致……隐藏在他年老外表下的实际上是一个年轻火热的心，而我很确信这个年轻人外表下什么都没有。” 男巫师说完后便走下了楼梯，引起女同事们的一片哄笑。 “男人就是容易嫉妒。” “肯定是你刚才关于身材，锻炼之类的话题刺激到了我们的欧文先生……” 奈亚塔没有参与进去，只是一直看着那个穿着一身青黑色外套的男孩。 “他是谁？” “你问他的名字？” “达尔科姆，我隐约听到的，但并不知道他是哪个家族的孩子。应该也是个贵族吧，没有多少农场主或者工人愿意把孩子送到这里来浪费时间。” “达尔科姆。” 奈亚塔默默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好像很熟悉，但又无法跟记忆里的事物联系起来。 “一起去‘蓝色隐士’午餐吗，奈亚塔？”一位年轻的女老师问道。 “哦，好的，我们走。” 达尔听到上面的一阵谈话抬起头来，那么一瞬间与红发女巫正好对视，他顿时收起手来，动作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 那就是奈亚丝塔萨，没有问题，她现在的模样跟当时在矮人挖掘场里的样子一模一样，除了衣服显得更加的朴素简单，更适应一位老师的身份。 “我很难说你是否通过了测试，达尔科姆先生，毕竟我们是魔法学院，不是白银之手骑士团。” 马提尔·肯诺格先生的话把达尔从回忆中拖了出来，他附身捡起几片“测验之石”，眯眼瞄着上面残留的符文笔画，砸了咂嘴说：“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这是人类用拳头打碎的。” 达尔捂着嘴咳嗽一声，趁着这个机会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说：“这也是法术，先生，加强体质的法术。就好像圣骑士祈祷圣光强化他们的力量一样，我是利用魔法让自己变得更耐揍，原理与石肤术类似。” “是这样吗？”肯诺格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接着走过来说：“让我看看你的手。” 达尔将手伸出来，上面有些擦破皮，还有些发红，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虽然算不上满分，但按照肯瑞托会议所商定的标准，你毫无疑问通过了测验，达尔科姆先生。” 几个孩子开心的鼓起掌来，一部分是赞叹竟然有这样本事的同学第一天就能通过考试，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考试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自己大概也能很轻松的通过吧。 待学生们开始散去，肯诺格回到教室里拿回自己的笔记本。 “请把你的全名告诉我，这样我可以把你的名字记录下来，之后你便可以寻找玛吉诺·仲马先生挑选你的课程。” “达尔科姆·普瑞斯托。”达尔道：“麻烦您了。” “普瑞斯托。”肯诺格抬起头来问：“卡特拉娜·普瑞斯托的普瑞斯托？” “是。” “怪不得。” 111 新住处 奥妮克希亚给达尔租下的房子是位于运河畔离法师区只有一桥之隔的一座旧楼，这座旧楼是战前就存在的老房子，保存还算完整。 在这里透过窗子可以看到运河十字河道口上的那座堡垒，暴风城的监狱和更东边的暴风城圣光大教堂的尖顶，总体来说算得上视野开阔。 达尔不是不能住在普瑞斯托家族在暴风要塞的住所，也不是以卡特拉娜·普瑞斯托的权力无法让他居住在法师区里面。而是他主动要求租住一个离法师区和暴风要塞都有段距离的，不起眼的小房子，以放置他从赤脊山带来的那一盒宝物，最重要的是那本书《乌尔的暗影魔法研究》。 这次，达尔终于有机会有时间好好翻开这本书看看里面的内容，关于狼人，关于虚空位面，关于月神镰刀，甚至可能还有与上古之神萨拉塔斯有关的一切……于是他点上蜡烛照亮昏暗的房间，打开了书封。 正如莫甘斯之前在伊尔加拉之塔内对他讲的这本书里对狼人的记载，大法师乌尔在吉尔尼斯配合那里的法师们研究狼人之谜时，意外在狼人的意识中窥见了另一个世界——黑暗，堕落的泥潭，到处都是腐败的肢体一般的死树，遍地是触手般的藤蔓，流着浓汁的大地以及昏暗的，被蜘蛛网般的黑色丝线所缠绕的暗紫色天空。 在书中，起初乌尔猜测这里便是虚空位面，但随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在这个秘境中搜寻，发现其许多特征都有艾泽拉斯的痕迹，他便产生了一丝迷惘。 这里是狼人的“故乡”，也是在狼人的语言中那把月神镰刀能将狼人们连接起来的地方，乌尔在书中把这里称作是“蛮荒死地”。 这个名字可谓是名副其实，蛮荒死地充斥着暗影和死灵之力，所有曾经存在过的盎然生机都彻底败亡，变成渐渐融化的腐败堕落之物。 乌尔作为一个在兽人战争前后便去世的伟大魔法研究者，其实也有他的局限，他对兽人甚至都没有多少了解。 但是达尔作为一个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灵魂，他虽然不清楚那个游戏与这个世界的设定有多么相似，但单从这些描述上来看，他只想到了一个名词——翡翠梦境。 翡翠梦境是泰坦在改造艾泽拉斯时所使用的蓝图，在那里没有任何凡人种族，到处是游荡的野兽和肆意生长的植物，由绿龙所守护。 凡人几乎没有任何办法进入翡翠梦境，但很多凡人却能感知它的存在。正如其名：梦境，凡世存在着一些在睡梦中到达过那里，并讲述其中故事的人。 对于此时的诸王国来说，没有人类会把梦境里的所见当真。就算是对位面，镜像，能量极度敏感的乌尔这样的魔法大师来说也是如此。 因此，他自然不会把那个自己在狼人的意识中见到的邪恶空间，与偶尔有人见到的绿意盎然的梦幻世界联系到一起。 只是达尔不一样，他记得翡翠梦境虽然有绿龙守护，但就算是绿龙本身也已经陷入了非自然的深度沉睡，守护那个世界的德鲁伊和其他自然之神，野兽之灵都已被邪恶麻痹。 按照游戏里所描述，翡翠梦境早已经堕落了，而这堕落很可能已经持续了上万年，已经开始影响现实位面的方方面面。 无数与翡翠梦境有关的种族和环境都暴露出腐蚀和疯狂的迹象，这正是一位被囚禁的上古之神的手笔。 这样一看，狼人自翡翠梦境中出现，又身为被暗影腐蚀的生物就有了解释，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但达尔自然不会这一会儿的思考就断定客观事实是什么，他打算接着翻看，看看乌尔有没有类似的判断和考虑。 但就在他翻到下一章的时候，发现烛灯灭掉了。窗外已经漆黑，不知不觉他看这本书看到了半夜。 达尔看向书旁，打开白天嘉莱恩小姐送给他的那包东西，将里面的披风展开，这是一件相当漂亮的暗绿色斗篷，其上的魔纹丝线透着一点点奥术光辉，只有在缺少光线的夜晚和黑屋子里才能够察觉。 只是这件披风自带兜帽，这兜帽跟披风一样都是暗绿色的，这让达尔皱了皱眉头。 不过在这个世界，绿帽子没什么特别的含义，不信则不灵。 他将披风披上之后转了个圈子，发现还挺合身，披风不短也不至于拖在地上太多，布料厚实，适合保暖。 美酒节过去之后天气转冷，很快就要入冬，这时候送这样一件衣服真是贴心，尽管他作为一条龙对气温并不敏感。 咚咚咚…… 有人敲门，达尔将披风收起，《魔法研究》塞进金属盒。 “是谁？” “奥妮克希亚公主的卫士。” 门口的龙人毫不避讳奥妮克希亚的名讳，这让达尔觉得头皮发麻。 “蠢货，在暴风城里忘掉这个名字！” 他带着一点愠怒将门打开，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身披王国浅蓝色重铠的卫士，这个家伙少说六尺高，差不多也就是一米九多，站在面前这么一挺胸脯，达尔竟然也有点发不出脾气来了。 卫士低下头来，在黑夜的衬托下那双黄眼相当摄人。 “公主有话想要跟你说，她希望你明天能去一趟暴风要塞。” “她有说是什么事吗？” “公主很少向我们透露她想做的事。”龙人说：“但一定是与黑翼军团在暴风城的布置和安排有关。” 达尔实际上第二天还想去学院选课，尽快进入学习更强大法术的课程，奥妮克希亚突然这样传唤他让他感觉到有些计划被打乱的意思。 但如果事情紧急的话，也只能把黑翼军团的事业放在更优先的位置上。 这次奥妮克希亚或许会跟他说上次在乌瑞恩的王宫里，与国王和军情七处的高级官员们所讨论到的问题。 他本身对此也很感兴趣，尤其是死在黑石塔里那群特工究竟对军情七处造成了什么影响。 “告诉她我会去的。”达尔说：“现在你可以离开了，我还有事要做。” 龙人点头，将手放在挂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转身走下了楼。 在普瑞斯托的官邸附近，这样由龙人伪装成的皇家卫士随处可见，他们大都身材高大壮实，穿着重铠佩戴长剑。 倘若是哪天黑龙真的暴露了自己，就算受到一整个城的卫兵和民兵围攻，这群家伙恐怕也能保奥妮克希亚全身而退。 112 偷到贼身上 这天一早，值夜班的王宫卫士们还没离去，达尔已经走进了王宫直朝着普瑞斯托的住处而去。 他是刻意等到今天早晨的，虽然龙族不需要睡觉，但人类需要。 想要让自己完美融入人类社会，就必须学习人类的习惯，总是半夜进入王宫迟早会招致别人的怀疑。 王宫两旁的士兵们见到达尔科姆纷纷站直了表示敬意，他虽然来到暴风城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暴风要塞里的人差不多都已经认识这个普瑞斯托家族的小辈了。 来到之前与王宫旁边的露天花园，也就是达尔上次来到时与奥妮克希亚见面的地方，见到奥妮克希亚正在与一个仆人交谈，见到达尔就露出笑容。 “怎么样，达尔，你在法师圣所还算顺利吗？” 达尔炫耀似地说：“按照马提尔·肯诺格先生的话，我已经通过了初等防护术的考试，可以选课了。” “那还不错，但我觉得你还是收敛一点自己作为龙族的优势，毕竟法师圣所里也有一条龙，你的张扬可能会导致一些不必要的注意。” 奥妮克希亚这么提醒着，随后招招手说：“跟我来房间里。” “是。” 达尔跟上公主的脚步，两人来到暴风城图书馆的一个无人角落，坐在这里一个读书，喝茶吃点心的地方。 清晨的图书馆没什么人，连门口的卫士都因为略带困倦而注意力不太集中，奥妮克希亚盯着书架尽头空荡荡的走廊看了一会儿，然后说：“我这次叫你来是希望你帮我解决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奥妮克希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你还记得上次在宫廷会议结束后，我跟那两位肖尔，还有国王在会议室谈话的事么？” “记得，女士。”达尔还记得年轻的马迪亚斯·肖尔看着自己的眼神，令人印象深刻。 “你猜怎么着，军情七处对兽人和黑翼军团之间的联系调查的比我们想象的要深。他们已经在黑石山平原布下秘哨长时间观察，由帕索尼娅·肖尔直接负责管理。” 达尔犹豫了一下，说：“但是据我所知军情七处并不相信黑石塔的兽人和龙族之间的密切联系，似乎整个暴风城只有法师们对此深信不疑。上次军情七处的特工到黑石塔去调查的，好像也只是他们这个组织里的一派，比较相信龙族正在阴谋干涉人类王国事务的那一派。” “那么很明显并不是这样了，我相信你的情报来源也并非了解整个组织的全貌。”奥妮克希亚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蘸着茶水不停地在木桌子上写着帕索尼娅·肖尔名字的全拼。 “总之。”她叹了口气说：“在那次会议上他们对我和国王全部交待，包括在黑石山发现黑色的龙鳞，以及天上有神秘巨型野兽飞过的影子，我想因为兽人对黑石塔的严封死守，他们这样的情报组织缺少突破能力，没法深入调查所以只有边边角角的成果，但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他们抓住把柄，毕竟龙人已经进入了赤脊山。” “女士……这样也就是说，燃烧平原确实有一群军情七处的藏匿点？我说那群钻进黑石塔的人怎么可能这么有本事，带着这么多装备翻山越岭来到黑石山还不会被矮人和兽人察觉。” 达尔想起自己之前轻易相信莫苏尔所提供的情报只觉得自己过于愚蠢，一个术士怎么可能做好秘密跟踪的任务？ “军情七处的前身是暴风城刺客团，专门干这些暗处的活动。”奥妮克希亚说：“在会议上我把发现鳞片的事推卸给了黑龙曾经在东边的荒芜沙漠出没，很可能也来到过燃烧平原这个理由，但如果奈法利安继续将势力往整个燃烧平原扩张，慢慢的黑龙迟早会被这些藏在暗处的人类发现，到时候就被动了。” 达尔点头表示同意，然后问：“所以我需要做什么？” “我需要你想办法找出这些位置的示意图，目前来看知情的人只有帕索尼娅·肖尔，但她已经一大把年纪，不可能单纯靠脑子记，绝对有其他人帮他记住，或者具体的位置被她保存在某一个位置。” “我希望能把它找出来，但我现在是国王的顾问，每时每刻都要在无数士兵和贵族的眼皮底下生活，所以如果我突然消失一段时间，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怀疑，因此我希望你能帮我完成这个工作。” 这下就有点超出达尔的预计了，对方是暴风城的情报头子，一个跟王国的政府，执法者还有无数犯罪组织兜兜转转一辈子的老刺客。一边是自己这样一个愣头青，怎么可能轻易的完成这个任务？ “那可是帕索尼娅·肖尔，女士。”达尔有些为难地说：“偷东西这件事我们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军情七处的人很多都是死脑筋，他们绝大部分人都不会使用魔法，也很少用魔法手段达成目的，这回我就要好好给他们上一课。” “我会教你一些法术，利用暗影在夜里躲藏匿踪，用暗影控制人的灵魂，人类王国即使是经历过两次兽人战争，也意识不到兽人术士们所使用的的暗影法术的潜力，因此他们对这些暗影之术几乎没有应对的措施。” “两天后去艾尔文森林斯通菲尔德农场南边的一座河心小岛，上面有一个供人歇息的小屋，我会在那里向你传授这些法术，就像奈法利安教会你使用形态转换术那样。” “在城里引导魔法过于危险，我怕会有不该出现的人打断这个过程。只是不知道你对暗影魔法的适应能力如何，其他的黑龙可是对暗影魔法有着天生的亲和力。” 说完，奥妮克希亚看了看达尔的眼睛。 “我能看到你心中的暗影之力……还记得你在黑石塔的竞技场里动用腐蚀之术让我和维克多印象深刻，你应该能胜任这个工作。” “我会尽力的，女士。” 达尔尽管有些紧张，也对这项工作——对一个刺客大师耍阴招有些心理没底，但既然奥妮克希亚认为自己能完成任务，那就应该尝试一下。 113 榜样 法师圣所的中部大厅与顶层通过一道传送门连接，达尔望着这道令所有新学生惊讶无比的传送门，心里却在思考着其他的事。 清晨在暴风要塞与奥妮克希亚公主会面时，他一直想要询问如何才能成为一条成年龙……本来这事应该是自然而然的，但当莫苏尔提出对于黑龙这样缺少“生长资源”的龙族来说，生长成为成年龙并非依靠熬年岁就可以达到，而是需要族长和领袖的认可，那么一切就完全不一样了。 但如果直接问出来，又会显得十分奇怪。 ——公主殿下，请问我有没有机会成为一条成年龙？黑翼军团能不能给予我足够的资源让我顺利成长？ 想想就尴尬无比。 正像是某部作品中所提到的经典名言——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给你你不能抢。大部分领袖大概都有这种意识，那就是对于部下的野心会有自然的警惕。 如果真的就那么提出来，恐怕黑龙公主从此之后就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了吧，当然是负面的另眼。 不过，考虑到奈法利安此时已经将工作的重心放到了那条拼接多彩巨龙之上，那也就意味着对于此时黑翼军团来说已经不能指望多彩幼龙长大再扛大旗了，那不就等于失去了所谓的资源？ 其实达尔连资源是什么都不知道，鉴于莫苏尔也不是一个全知全能的术士，于是他不断地劝解着自己先把这件事放下，当前最重要的是把肖尔女士的情报套出来…… 目前达尔完全不认识军情七处里的任何人，要怎么开始？就算是两天之后奥妮克希亚传授给自己那些有助于帮助自己隐藏身份和控制敌人的暗影魔法，也不会给自己一个突破口来开启工作。 “这位年轻的先生？”一个声音打断了达尔的胡思乱想。 坐在一张老橡木桌后面的一位中年巫师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而不是法袍，他可能是这整个厅堂里打扮最随意的人。 他就是玛吉诺·仲马，法师圣所的领袖之一。 “你在这里逗留了很久了，如果你不是法师圣所的成员或者学院的学生还是希望尽快离开，因为我们目前不欢迎参观者进入……” “我是学院的学生，先生。”达尔回应道：“我只是刚才看到您正跟其他的老师谈话，所以等了一会儿。” “原来如此，请坐吧。” 玛吉诺拉过一把椅子来，接着返回自己的座位。法师圣所的组织规模并不大，这样一个“院长”级的人物竟然要直接跟魔法学院的学生们交流办理业务。 “你的老师是？” “马提尔·肯诺格。” “那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达尔科姆·普瑞斯托先生。”玛吉诺笑了笑说：“那个用拳头打碎了测验石的小伙子，我已经听说了你的‘战绩’了。” “我知道很多法师在有了一定基础后，都喜欢自己钻研一些与奥术协调和合作的办法创造一些新型的法术。尽管其中绝大部分都没有什么明显的用处，但我觉得能让人类的肉体强化到直接击碎石头，听起来还是很有前途的。” “法师圣所当然没有权力要求你非要将这一秘诀提供出来，但还是希望有机会可以与学生或者老师们分享，无论是我们还是肯瑞托都不会忘记法师们所作的类似贡献的。” 玛吉诺一边翻开一本记录本，一边瞧着达尔的表情，而达尔只是说：“我会回去问问的。” “这可能涉及到普瑞斯托家族的秘密？那我就不多打探了。” 尽管对方的语气明显是开玩笑，但还是让达尔下意识地警惕了一下。 在这个到处都是普瑞斯托家族敌人的时刻，任何一丁点的威胁都容易让人精神紧张。 别忘了不仅有人想要在政治上将卡特拉娜·普瑞斯托的地位掀翻，更是有些隐藏在暗处的人想要把普瑞斯托家族的成员物理消灭，这可一点都不是闹着玩的。 “怎么样，达尔科姆先生，接下来想要上什么课？肯诺格先生已经跟你说了我们可供选择的所有学派了吧？” 玛吉诺从桌子里掏出一本被翻黄了的册子放在达尔面前。 “如果忘记的话可以再看一看。” “召唤学派，仲马先生。”达尔笃定地说：“我已经想好了。” 他当然要选召唤学派，从不知道哪里将漂亮的衣服和美食，美酒之类的好东西直接拉拽到自己面前，这不正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时最开始想干的事吗？ 至于塑能，或者幻象这样在普通法师学徒当中十分流行的热门学派，对于龙来说还是一口烈焰吐息更简单粗暴。 “你确定吗？”玛吉诺提醒道：“召唤学派需要了解一些跟空间和位面相关的原理，这些东西对刚刚步入魔法领域的新手来说都是很难理解的。” 听到空间这个概念，达尔犹豫了……难道要学数学几何？ 但通过咒语和宇宙中漂浮的能量就能控制时间，甚至穿越未来或者过去的魔法世界，很多规则等等应该是不太一样的吧？ “我愿意挑战一下。” “那既然你这么说。”玛吉诺在记录本上写下召唤学派的首字母标记，说：“那么我就将你分配到召唤学派，初等召唤学派的课程开始于十二月一日，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请在这里写下你的地址，一旦老师和上课的地址确定了学院会给你寄去一封信。” “好的。” 达尔拿起羽毛笔刚想写下自己租住的地址，但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写下了暴风要塞的所在地，收款人就填上了普瑞斯托家族。 玛吉诺接过这张单子看瞧了一眼砸了砸嘴说：“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往王宫里寄入学通知了，普瑞斯托先生，上次可能还是麦迪文大师呢。” “麦迪文大师曾经也在这里学习？” “当然。”玛吉诺明显因为这位校友而无比自豪，记录本合上后说：“他比绝大多数学生入学时都年轻的多，十二岁时他已经是我们这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学徒。” “考虑到他明显在隐藏自己的实力，或许他那时的力量已经不比他的父亲，也就是拜拉瑟恩国王的御前法师聂拉斯·埃兰大师差了。” “只是麦迪文十四岁时那场悲剧……害死了他的父亲，之后的昏迷也中断了他的学业。” “他曾经不但是最有天赋的，也是学习最刻苦的努力的，希望你能够以他作为榜样，达尔科姆先生，他是我们所有人的榜样。” 114 兄弟会 与暴风城其他区域的规划不同，法师区的结构是环状的。所有的花园，花坛，楼房和道路都以中央的法师圣所的白塔为圆心一圈一圈地分布，据说这是受到达拉然的影响。 古时候因为接纳巫师和精灵进驻发展为魔法之都的达拉然，千年来一直受到精灵建筑风格的影响。据说精灵们喜爱围绕着神秘的魔法之井构筑他们的城市，因此大部分城市都呈环形。虽然达拉然并没有这样一口井，但那里的建设者仍然做到了有样学样。 暴风城的法师区不如精灵城市或者达拉然那般宏伟，所以片区和道路都呈环形的后果就是——行走在其中的时候永远都在拐弯，而且永远都无法预测谁会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 达尔正在盘算着从哪里开始入手对军情七处和肖尔的调查时，奈亚塔突然从面前出现走来，他都没有察觉。 “你是达尔科姆先生？” “嗯？” 达尔抬起头来，这个熟悉的面孔让他几乎要瞪起了眼睛，但理智告诉他自己这幅面貌奈亚塔从来没有见过，千万不能露出一丝不自然反而漏了馅。 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心里暗暗祈祷自己的龙气味不要被敏锐的红龙察觉。 或许是因为对方没有多想，或许是因为整个暴风城都已经被奥妮克希亚的巨龙之息笼罩以至于让他这样的小角色根本暴露不出什么……总之对方只是微笑着说：“我是奈亚塔·克莱梅希尔，增强与防护学派的一名助教。” “克莱梅希尔女士。” “听说你刚进入学院一两天就能够跨过初等防护术课程选课了？” “是。”达尔也摆出一副微笑：“实际上我刚才就是去选课的。” 奈亚塔一副明白了的样子点了点头，雪白的皮肤和淡红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显得对比分明。 而其本来橙黄色的瞳孔此时也微微地透着人类才有的褐色，比起上次相见的时候无疑是丧失了很多龙族凡人形态所具有的灵异气质，就好像那些龙人卫兵似的。 “你选了什么课程？说不定之后我们会在课堂上见面呢。” “我已经选了召唤系作为接下来的主修课程，女士。” “唔，真是遗憾，那么祝你学业顺利。” 随后，奈亚塔便跟达尔握了握手，随后朝着反方向走去。看来对方只是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无论是因为什么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就在奈亚塔消失在转弯处时，达尔突然有些后悔，而理由很奇怪，他竟然后悔没有直接向这位红龙坦白，自己就是那条与她在矮人洞穴里共同冒险脱身的多彩龙。 因为奈亚塔的陌生态度，使他觉得有些失落。但达尔也几乎是即刻就察觉到了这种失落中蕴含的危险。 也就是说，不知不觉他已经对黑翼军团的死敌产生某种好感或者情愫了。 但雌性红龙对无论哪种颜色的雄性龙族来说本来就有足够的诱惑力，达尔只能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不是一个见色起意的蠢货。 不过，这次与奈亚塔的相见倒让他生出一个想法。 之前莫苏尔提到过，军情七处的那部分相信龙族正在阴谋颠覆人类社会的群体，于是派遣一支小队进入黑石塔偷取龙蛋，正是因为奈亚塔与他们有联系，告诉他们兽人正在与龙类合作的事。 那么自己顺着奈亚塔这根线去寻找军情七处这伙人不就可以了？ 鉴于达尔现在对军情七处成员的了解几乎仅限于姓肖尔的祖孙两人，此时正好可以通过奈亚塔来寻找其接头的成员。 这应该算得上一个突破口，如果有了奥妮克希亚打算教给自己的暗影魔法，那就更方便了。只是这样一来，万一暴露自己就更容易把普瑞斯托和龙联系起来，但凡事都是有代价的。 隔了一天，达尔出城赶往艾尔文森林南边那座农场旁的河边。 他到达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往北方看去，按照闪金镇大致所在的地方冒出来的炊烟确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无误，便顺着河流寻找奥妮克希亚所提到的那座小岛。 正当在水草边向前摸进的时候，身后的高草丛里突然发出沙沙的动静。 鱼人？ 他将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瞄着那片草丛，却不想视野突然被一个破布蒙住！ 达尔当即抓住那个抓着蒙布的家伙用力一甩将其整个人扔进了河里，面前的另外一个手里拿着短剑，脸上戴着红色蒙布像是土匪的男人已经吓得愣了神。 这是个什么怪物？！ “敢绑我？”达尔一股怒火从窜了上来，一个垫步上去一拳打在了男人的脸上，这一下把这男的重重捣进旁边的水草窝中，疼的其嗷嗷大叫起来。 他刚刚调整好了站姿身后又有一个人抱住了他的腰，达尔攥住抱着自己那家伙的双手硬生生掰开猛地一转！随着一阵咔咔的骨骼错位声，身后偷袭自己的土匪只得发出“哈哈”的动静，疼得连实声都发不出来了。 这一会儿围攻自己的三个人已经伤的伤落水的落水，一个矮小的红布蒙面盗匪就站在身后不远处的水草旁哆嗦着双腿，完全不敢做任何动作了。 “说，是想要钱还是要命？” “我要命，普瑞斯托大人……” “你居然知道我是普瑞斯托？”达尔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跟那个克劳利有关系的赏金猎人了 “我不是说你要钱还是要命，我是想知道你是想打劫我，还是想杀我？” “我们只是按照领袖的命令带您去见一位重要人物……” 话还没说完，这家伙已经站不稳一屁股坐在水洼中抽泣了起来，达尔伸手把他的蒙布摘下来，一看不过是个比自己看起来还小的少年，满脸都是不知道从哪里沾的黑灰。 “你们的领袖是谁？你们又是干什么的？” “巴基尔·斯瑞德长官，我们是兄弟会。”少年一抖一抖地说：“他没有想让我们杀您，只是不想让您知道我们的基地所在。” “巴基尔·斯瑞德？” 达尔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115 旧日之叛 随着几位“兄弟会”的成员乘着小船一路来到河中一处高草荒地，这里已经很靠近艾尔文的边界了，达尔能看到远处河面后的平原上飘荡着的麦浪，那里便是暴风王国的粮仓——美丽富饶的威斯特法尔领。 尽管在兽人战争后，最盛产粮食的威斯特法尔受创也是最重，并且还有豺狼人趁虚而入，但在无数农场主与雇农们的努力一下，这里也是在战争中恢复速度最快的地方，并且为暴风城的重建以及难民们的回归做好了支持的作用，为暴风王国恢复元气付出了巨大的贡献。 兄弟会的成员们带着达尔在一处光秃秃的土坡登陆，来到一个小型的，由篱笆围起来的庄园，数十个穿着有红绸布装饰的皮夹克的人驻守这个地方，俨然已经是一支小型的军队了。而且他们大都身材精瘦，皮肤黝黑，像是长期从事体力工作的劳动者集合，但在这群人中，也不乏像之前达尔遇到的小孩子那样的成员。 “斯瑞德长官的客人来了，请打开园门！” “你们遭遇了什么战斗吗？” 守卫们看着围绕着达尔的这一帮残兵败将，有些疑惑。 “你说呢。”被扔进河里的那个家伙说：“鱼人，是该死的鱼人。” “我以为你们接受的对付鱼人的训练已经足够丰富了。”守卫一边拉开门，看着在后面被人扶着的下巴被打歪的同伴说：“这些鱼人可真够有劲的。” “那可不。” 这片庄园是河洲中央的一片南瓜田，几座红檐小房坐落在最高处，在这里工作的农人个个都穿着红色的衣服，或者佩戴红色的围巾，腰带，看到这一幕达尔才想起那个尘封在记忆里的名字——迪菲亚兄弟会。 没错，巴基尔·斯瑞德正是迪菲亚兄弟会的首脑之一。 在兄弟会守卫的引领下进入最高的那栋房子，一个英俊的黑发男子正坐在壁炉前看书，瞧见达尔便站起身来。 “达尔科姆·普瑞斯托先生？”男人自我介绍道：“我是巴基尔·斯瑞德，你可能听说过我，我是暴风城石匠公会的成员，如今我们公会中的很多人组成了一个新的组织，也就是兄弟会，以向暴风城的贵族们伸张我们应得的利益……我们在想如果独自维权，很可能会被那些贵族分化并一一解决，联合起来会有更大的力量。” 达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说这些是为了不让您误以为我们是某种邪恶的犯罪组织……” “邀请客人先把人头给蒙上，这是合法组织会做的事吗？”达尔毫不客气地说。 “我们要防备暴风城的人可能采用更激烈的方式拆解我们的组织。”巴基尔语气里多少有些无奈：“所以一些必要的措施也是必须实行的……以保护我们的所在。” “这与我无关。” 达尔懒得听这些不法之徒为自己的行为做辩解，既然自己有理由，那么就说给自己和同志听就好了，与外人说实在是浪费时间。 “不瞒你说，我来到你们这座庄园也是为了找人的，我希望你想让我见的人正是我要找的人，否则我就要走了。” “当然是同一个人，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夫人就在二楼，她已经在等了。”巴基尔让开一步，伸手指向楼梯的方向。 达尔点了点头，接着上楼。 二楼是转角处是一个简单的小走廊，走廊尽头是一间布置精致的卧房，奥妮克希亚公主身穿一身暗红色的长袍伫立在一张画像前，黑色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间。 她听到达尔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画像上的人是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男人，他目光锐利，面容棱角分明，后梳的黑发没有一丝白色或者灰色，无论是结实的肩膀还是宽阔的肩膀都让他看上去健康的像一头公牛。 这是…… “没错，这是我的父亲的画像，实际上他本人比这更具英气，他的眼睛是黄色的，而不是湛蓝色，这是画师的自我发挥。” 奥妮克希亚微笑了一下，随后坐到一旁的木椅上。 “你也坐。” “是，女士。” 达尔答应着，但眼神却无法在龙父耐萨里奥人形态的画像上移开。 尽管这是人类画家所做，但其中似乎已经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力量和深邃饱满的压迫力让达尔几乎无法思考，连动身坐下都显得困难重重。 当他接触到椅子表面时深深地叹了口一气，好像突然的放松，也好像终于摆脱了枷锁似的。 “我很理解你的感受，达尔克洛玛勒斯，这就是我父亲的力量，这个世界上诞生过的最伟大存在。”奥妮克希亚的手轻抚着达尔的头发，一边说：“为他效忠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誉，” “他会回来吗？”达尔下意识地问道。 “他从来没有离开。”奥妮克希亚坚定地说：“但在他再次现身之前，我们要做好准备，让这个世界值得他回来，让所有的凡人都匍匐在他的圣坛前吟诵他的名号。” 说完，黑龙公主的手心一紧，狠狠地扣住了达尔的脑袋，一瞬间达尔只觉得从头顶到脊椎一股电流穿过，随后不自觉地跌落下椅子。 “女士……” “放松……” 黑龙的眼睛释放着令人恐惧的暗黄色光辉，达尔抬起头来，看到奥妮克希亚仿佛已经恢复成那个体型堪比一座城堡，展开双翼便足以遮天蔽日的远古黑龙……仿佛他们已经不在那座河心的木房中，而是进入了一片烧焦的平原。 这里肆意飞翔着黑龙和多彩龙，人类和精灵的王国已经化为灰烬，数不清的蓝龙和红龙趴伏在地面上被黑色的铁链束缚着……而在那些最强大的黑龙身后，一个更为黑暗的阴影在抖动，无数触须在天空中挥舞，密密麻麻的猩红色巨眼在天边眨着，想要看穿所有的一切…… 当看到那些眼睛时，达尔体内的暗影能量好像触到火药的烈焰瞬间爆燃，他痛苦地低吼了一声然后意识出现混乱，心中只有一个微弱却疯狂的声音在不停地重复。 Q;fash agth ma iiqaath!背叛者必将受诅！ 这是萨拉塔斯的声音，之后达尔意识逐渐恢复，却想不明白为何在距离黑石山这么远的地方，却仍然能听到这位远古者的恸哭。 116 天赋 一阵紫色的邪光自庄园中心的小楼之顶闪现，虽然大多数庄园的守卫都没有注意到，但还是有几个凑巧在看着中间的家伙瞥见了这一瞬间。 很少目睹魔法和异端现象的守卫们吓得惊呼起来，有一个哨兵甚至摇响了警告的铃声。 巴基尔·斯瑞德从楼房的正面走出来，大吼着要求所有的守卫镇静，那些捡起了刀枪准备与未知威胁拼命的石匠们这才安定下来。 房内，奥妮克希亚正靠在被暗影能量的迸射灼成紫黑色的木椅上，气喘吁吁，眼神中满是疑惑。 “你的心中藏着一个强大的恶魔，达尔克洛玛勒斯。”她轻声说：“但那也同时代表着强悍的，未释放的暗影之力。” “我所灌输进的暗影法咒像是被俘获似的进入了你的身体，接着就被那一股力量吞噬，我甚至不能察觉你是否真的学会了。” 达尔站起身来，捂着自己的额头，那被奥妮克希亚抓着的位置渗出丝丝鲜血，现在已经凝固成黑色的结痂，还在隐隐作痛。 他知道奥妮克希亚也察觉到了自己内心那股突然的呼喝，他知道那个在幻觉里挥舞着无数恐怖触手的魔物正是萨拉塔斯的永世之敌，它最憎恶的存在。 他也知道那正是黑龙的庇佑，诱惑黑翼军团堕落了一万年与艾泽拉斯为敌的罪魁祸首。 当思绪从这远古时期的仇恨拉回到现实，回到这鸟鸣和风吹树荫产生的沙沙声互相交替的艾尔文森林，自己又仿佛如此的渺小，跟这些世界最黑暗之秘密有着极大的距离，无论自己做什么也不会对其有任何一点影响似的。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丁点无力感了。 “你还好吗？” “我还好，女士。”达尔重整了一下精神回答道。 “那么，你是否还记得我所说的咒语？” 奥妮克希亚在输送那些暗影魔法时所说的话虽然在幻觉中被一声声古神之言近乎淹没，但达尔却都已经记住了，尽管需要一点时间去好好回忆。 不一会儿，他回想到第一句咒语，魔法即刻生效，顿时让自己整个人掩藏在一片暗影之中。 在这片暗影里，达尔可以移动，也可以做出任何动作，甚至可以说话，但却无法被外界的人察觉。这并非另一位面，只是被暗影能量蒙蔽了身形和释放的能量，那些对暗影及其敏锐的人是可以察觉到这一团迷雾的存在的。 尽管这个魔法只能维持数秒，但达尔知道这已经足够让他在危险中脱逃，在快要被发现的时候离开所有的监视回到安全的位置了。 “你学的很快，达尔。”奥妮克希亚脸上露出惊喜的微笑，看着从不远处的另一个位置显现的幼龙说：“或许你体内黑龙之血的占比更高。” “又或者，是因为你与众不同……快，让我看看第二个魔法。” “要我如何向您展示？” 达尔思考着第二个奥妮克希亚传授的法术的咒语，那是一种精神干扰术，能够读取那些意志薄弱者的所思所想，甚至能够扭转他们的想法。 突然，窗外再次响起兄弟会守卫的警报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我已经吩咐了巴基尔·斯瑞德，让所有人不要因为这里发生的异常情况而大惊小怪！”奥妮克希亚不悦地走到楼梯口，却没想到巴基尔迎面走了上来。 “女士，纳菲瑞提河的南岸有一群鱼人正在跨河向我们发起进攻！” “什么？！”奥妮克希亚因为不敢相信竟然轻蔑地笑了一声。 “什么给了它们勇气进攻你们的庄园？” “我不知道，女士，这些怪物已经在登岸了，现在很可能已经在攀爬我们的木墙了。” “让你的手下都闪开。” “是。” 他们离开红檐小楼走到庄园中央，巴基尔高喊着命令所有的守卫收起弩箭和投矛离开鱼人们攀爬的木墙，这些兄弟会成员虽然感到困惑，但也没有反抗队长的命令。 没有了对抗的力量，水里扑上来的鱼人们攀爬上篱笆和小房屋跳进庄园，放肆地向这边奔跑。 “啊……我能看到他们眼中的渴望。”奥妮克希亚明白了什么似的说：“他们被暗影能量所吸引……没错，这些堕落的小东西总是受到暗影的诱惑。” 说完，她向前两步，右手半握成爪状，一点点攥紧……就在这个过程中，所有的活物都觉得气闷不适，以至于不停地粗喘。 达尔感觉到空气似乎停止了流通，之前的鸟叫声和河里的水流声都越来越小最终变成纯粹的静寂。 当黑龙完全攥紧右手时，每个鱼人都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它们就像是中了毒，或者睡着了，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和破口，就那么倒在土地上，挂在篱笆上，趴在水中，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瘟疫。 就在同一时刻，所有人都恢复了呼吸，他们获得新生一般的大口大口的吸气，然后抬起头来就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 达尔本来以为奥妮克希亚打算用烈火直接烧光所有的鱼人，却没想到用了影响力更小，但却更让人心惊胆战的暗影魔法来解决这一切。 “普瑞斯托女士……您真是神通广大！” 巴基尔的言语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之情，在他眼里此时的卡特拉娜无疑是一个手握灭世之能的伟大巫师，只要跟随着她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奥妮克希亚没有回应他的恭维，只是将视线放在一个尚未死去，却在地上咳嗽着的鱼人。 “达尔，就用这个小东西来试试你的新魔法。” 达尔走过去，看着那个眼珠外突，用手抓着自己的脖子不停干呕的鱼人战士，念动了奥妮克希亚在幻觉中教授给他的咒语。 他念的虽然缓慢，却认真完整，奥妮克希亚望着他眼里满是赞赏。 这些暗影之语使用的尽是被这个世界的人遗忘的远古语言，其符号和念法甚至比龙族本身还要古老，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多彩龙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精确还原，这让她颇为惊讶。 当咒语颂念结束后，那个鱼人抬起了手中的长匕首狠狠捅入了自己的额头，脓般的体液从切口中流出，整个身体只抽搐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简单，亲爱的达尔。”奥妮克希亚不由得鼓起掌来。 117 教堂广场 回到暴风城已经接近黄昏，达尔在贸易区的街道上溜了几圈便往租住的地方走去，经过运河的时候往艾罗家的裁缝店瞄了一眼，正巧看到莫苏尔也在那边和自己的学生告别。 面对嘉莱恩时，莫苏尔一改往日一副冷漠的模样，像极了一位和蔼的家庭教师，让达尔几乎无法相信这是那个亲手将好朋友莫甘斯处死的隐居术士。 女孩回到屋里关上门，莫苏尔便向这边看来，他早就察觉到是谁在这边看着自己。 “正好，普瑞斯托大人。”他招招手说：“我有新的消息要跟你谈谈，关于你交待我的事。” “这么快？” “不算快了，也可能是你这段时间过得很舒适，从而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吧。” 待术士走到跟前，达尔放低了声音说：“人类的世界确实比黑石塔有意思得多。” 两个人顺着运河边走到一处无人的码头，默契的一路无话，待周围路过的人变得稀少之后，莫苏尔才终于开口。 “我虽然没能进去格瑞姆巴托，但我在暴风城中打听到了一点跟那把匕首有关的消息。” “在暴风城里也有人知道其下落？” 这倒是让达尔十分意外，黑铁矮人安克鲁提起那把匕首的下落时，从黑暗女巫莫德古德到古尔丹手下的术士团体，甚至到神秘的暮光教派，中间似乎没有人类的参与。 “准确地说，是我这位朋友知道有人知情。” 术士转身坐在固定码头的木桩上，看向运河转弯处缓慢行驶的运货船。 “他不敢参与这件事，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愿意让他透露那个人的名字。作为回报，我只希望你能尽早让我看到它。” “先把名字告诉我。” 莫苏尔叹了口气，交待道：“娜塔莉·塞林，大教堂的一位主教。” 娜塔莉·塞林，这个名字达尔好像在哪里听过，但这一时半会儿他竟然也回忆不起来，大概不是在什么重要的场合听到的。 “大教堂的主教跟一把堕落的匕首有关？”达尔怀疑地摇了摇头说：“你让我怎么相信。” “我只负责传递信息，不帮你分析对错。”莫苏尔语气变得十分严肃：“我只能告诉你，拥有最坚定和最纯粹信仰的人在崩塌的时候往往会堕落到最深处，让那些本来就处在黑暗里的存在都自惭形秽。” “在扭曲虚空当中，圣光和暗影只是尺上的两端，无对无错。” “有些道理。”达尔望了一眼暴风城大教堂的尖顶，转头说：“我会去拜访那位主教。至于你想要那位……我是否提起过它并没有实体？至少我没有见过。” 莫苏尔沉默了一会儿。 “我大概能够想象你们是什么关系。” “嗯，要想让你跟它建立联系，要么通过某种仪式与其魂灵沟通，这方面我一窍不通，你应该去咨询矮人或者兽人。要么，就只能去黑石塔之底，也就是我跟它联系的地方。” “黑龙王子不希望我跟人类有所来往，我没有权力把你安全的带进黑石塔又不触怒黑龙，我现在已经把方法告诉了你，那么到底能不能见到他，就全凭你自己了。” 说完，达尔摊了摊手。 莫苏尔抬了抬眉毛，略带警惕地说：“怎么听都像是你觉得我失去了用处，想让我去黑石山底部白白送死。” “上次去我已经是冒着生命危险了，兽人斥候们的感知相当敏锐。” “为上古之神做事是需要风险的。”达尔嘴角微翘：“如果连这点风险都不能冒，你觉得你还有资格为‘萨拉塔斯’效忠吗？” “萨拉塔斯……”莫苏尔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突然意识有些恍惚，迟疑了一阵子，最后才支支吾吾地说：“我会仔细考虑的。” “或许有一天我会帮你，但要等待时机。”达尔说完便离开了码头。 位于教会区的圣光大教堂一直是达尔不愿意前去的地方，一方面他体内的暗影能量使他对那个地方无比排斥，第二也是因为在雏龙时期与那位圣骑士的搏斗，让他对圣光有了一些心理阴影。 不过对于暴风城里绝大多数成年人来说，大教堂都是一个绝对伟大的所在。 不仅是因为其代表了绝大多数人类的信仰根基，更在于兽人战争期间，大教堂的地下墓穴曾经收容了许多没来得及逃亡洛丹伦大陆的人类难民，于是，教堂对这些难民和他们的亲人朋友来说多了一层非凡的意义。 在城市重建期间，这里也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提供了一个暂住之处，可以说如今在暴风城里生活的年轻人，童年大多数要么在逃亡，要么就是在大教堂度过的。 达尔来到教堂广场时天色已晚，广场中央水池里的水无比清澈，水池中央立着一座雕像，雕刻的是一个强壮而面色坚定，手持正义巨剑的男人。 水池外沿的铜牌上写着雕像人物的名字和事迹，洛丹伦的主教阿隆索斯·法奥，圣光大教堂的创始人和赞助者。 在广场周围，有一些工人仍然在忙碌着布置和修正，在他们落脚的脚手架和工地材料之间，一些虔诚的信徒和穷人穿着朴素的衣裳行走在教堂广场之上向圣光祈祷。 教堂的牧师们向他们分发粗面包等能维持生存的简单食物，其中一位女牧师注意到了这边正在阅读铜牌上内容的年轻人。 “阿隆索斯·法奥大人不久之后就要来到这里了，这位先生，到时候您可以直接见到他本人。” “这是第二次兽人战争之后他第一次来到暴风城，当然也是第一次来到重建后的暴风城。他是白银之手骑士团的创立者，也是这里重建的功臣之一，我们很期待他能光临这座伟大的希望之都。” “话说回来，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阿隆索斯·法奥大人来暴风城做什么？”达尔问道。 “为洛丹伦的王子举行加入白银之手的入团仪式。”牧师语气里略带兴奋地说：“到时候洛丹伦的国王泰瑞纳斯二世陛下，还有其他人类王国的国王们，贵族们，白银之手的骑士们，当然包括瓦里安陛下都会出现在这里。” “那将是暴风城有史以来最盛大的活动了，但阿尔萨斯·米奈希尔殿下绝对配得上这样的排场。” 听到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的大名，达尔已经快把自己来到这里最初的目的给忘了。 118 找上门来 阿尔萨斯·米奈希尔，是洛丹伦国王泰瑞纳斯二世的儿子，也是被认为能够继承王位的最优秀的王子。 如今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身在暴风城的达尔很少听到有关于他的消息。 只知道他是个金发的漂亮孩子，聪明且有些自负。但作为世界上最强大国家之一的继承人，很难让自己能保持一颗朴素的心。 日后，北方的巫妖王准备全面南侵时，透过一系列阴谋诡计将这位王子从一个救国心切的英雄转变成了一个祸国殃民的恶魔，他的存在几乎扭转了整个洛丹伦大陆的局势和面貌。 但此时一切还未远发生，他仍是那个受到人民爱戴的王子。 “具体的仪式举行时间有没有消息？” 达尔问向面前的女牧师。 “需要等大教堂重建完成。”女牧师看了看两边正在收拾东西回家休息的工人们：“您可以看到虽然大教堂可以迎接信徒和平民进入了，但很多外部的装饰和墙面都因为兽人的攻城武器而被损毁，这些地方都不能留到仪式开始。” “本来预计在冬天就可以完成，但因为石匠工会与王室和贵族们之间产生了一些矛盾，工程可能会延后一段时间。” 达尔点了点头说：“那时间可没准了。” “听您的口音不像是本地的市民。”牧师上下打量了一下达尔的穿戴：“您是哪里人？当然我只是好奇，圣光大教堂欢迎来自世界各地的每一位圣光的追寻者。” “奥特兰克。”达尔回答道：“我从奥特兰克来。实际上我是来找塞林主教的，我有些问题想要问她。” “塞林主教？” “娜塔莉·塞林，你不认识？” “啊！娜塔莉·塞林……很遗憾，先生。”牧师有些为难地回答道：“塞林主教已经失踪了两年多了。” “失踪了？！还失踪了这么久？” 莫苏尔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过时消息？ 达尔有些不甘心地追问道：“没有什么线索？她在哪里失踪的？” 牧师有些为难，语气也十分犹豫：“我不能获知大教堂内高阶主教们的生活和踪迹，我只知道在第二次大战刚刚结束的那段时间，塞林主教一直致力于帮助暴风城的骑兵和猎人们追杀游荡在艾尔文森林与赤脊山一带的兽人。” “或许她已经被……也许她被兽人包围正躲避在某个地方，愿圣光保佑她的安全。” 达尔挠了挠头发，这下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是黑石塔里地位较高的幼龙之一了，要是兽人抓住了一个人类主教，这可是大事，那他肯定会知道那个主教在哪才对。 现在他完全不知情，要么说明奈法利安本人对这个主教有其他的安排，要么主教已经死在了某场战斗中连尸体都无法辨认，就那么人间蒸发。 要么她正在野外某处，正像这位女牧师所讲的那样苦苦支撑着生存了数年。 无论如何，都意味着找她的工作极难开展，只能先搁置这个线索了。 “那就算了吧，谢谢了，牧师。” 达尔正准备转身离开时，牧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说：“娜塔莉·塞林主教有很多学生，她曾经是个致力于传播圣光信仰，感染迷途者的人。当然也会教授一些孩子们知识，她是主教学校的一名教授。” “教授？” 达尔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女主教的名字了，进入法师圣所之前在那颗魔法材料店前的大树下，那个忘记了名字的贵族男孩冲过来质问嘉莱恩·艾罗为什么跟自己这么暧昧时，曾经提到过嘉莱恩在圣光大教堂学过识字。 而她的老师正是这位娜塔莉·塞林女士！ “我知道了，女士。”达尔俯身道谢：“您的话对我帮助实在是太大了。” “能够帮到您也是我的荣幸，先生。”牧师微笑着说：“愿圣光能指引您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达尔的笑容在听到这话后凝固，他心想这事上圣光可能一点忙都帮不上。 天色已晚，达尔打算第二天再去问问嘉莱恩关于她老师的问题，于是便离开教堂广场，坐船往西边法师圣所外的住户区，也就是自己租住房子的地方去了。 回到家已经差不多是半夜，达尔在自家们前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陌生的气息。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房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打开，门缝里竟然伸出了一把十字弩！ 达尔伸手过去抓住了搭在弩上的箭头，弩弦嘣的一声弹开，但弩箭却没有被顺利击发，达尔顺手抓住弩身向外一拉，里面那个袭击者拼不过力气脱手后便关紧了房门。 “什么人？给我把门打开，懦夫！”达尔用拳头猛捶了一下房门，一根木板竟然折断了。 但他还未完全将门破坏，从身后的小巷子里又窜出两个黑衣杀手，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十字弩对准了达尔。 达尔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时弩箭已经击发，其中一根正中自己的腰部，就算是龙皮也无法在人形状态下阻挡这样的穿刺，他的腰不仅没入了箭支，整个人也被带着向门方向推了两步险些跌倒。 但就在那两个杀手装填弩箭时，达尔想起奥妮克希亚教给他的暗影之咒，于是迅速念咒让自己被暗影遮蔽！ 他消失在月光下时，那两个杀手都愣了一阵，达尔在暗影中突击一段距离，再次现身时狠狠地扭断了其中一个人的脖子。 接着，他抢下弩射穿了另一个的心口，这下一切才安定下来。 屋门再次缓缓打开，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探出头来想查看情况，一根弩箭直接贯穿了他的额头，这个家伙应该就是在门里开始准备偷袭自己的人了。 达尔将腰部的弩箭拔出来，将箭折断后直接硬生生将这些碎木和金属吞吃咬碎咽进肚子里，他不能留下太多跟龙有关的证据，暴风城里认得龙血的学者和法师不在少数。 一瘸一拐地捂着腰进入屋内，达尔扫视了一下屋内的情况，大概一切完好。 他从床底下拉出自己保存书本的箱子，万幸的是这东西竟然没有遭到任何的触碰，也就是说来找自己麻烦的这伙势力至少跟法师圣所没有关系，他们对《乌尔的魔法研究》毫无兴趣，甚至可能不知道其存在。 他们想要的只有达尔的命。 普瑞斯托的仇敌？达尔不能再坐视那个克劳利的悬赏令继续猖狂下去了。 119 死不是结束 地上的那个家伙服了毒，皮肤渗出绿色的斑点像是腐烂了似的。达尔看着这个敢于为自己的主人自杀的家伙觉得有些头疼。 这些杀手真的是为了钱吗？那个被人叫克劳利的神秘者到底付出了多少钱才能让这些人为他卖命？而普瑞斯托家族又干涉到了他什么利益？ 地上这个尸体虽然一动不动，沉默不语，但对达尔来说他已经透露了足够多的信息，那就是无论是其背后是谁，普瑞斯托对他的利益所造成的伤害绝对不可能只是鼓动石匠公会和贵族之间的仇恨那么简单。 除此之外，他也觉得自己对家里物品的保护有些儿戏了，这么轻易的就被人找到这里破门等着自己进家门然后动手，那么如果哪天法师圣所里的法师们感觉到了《乌尔的魔法研究》就在这里，不但会把书抢回去，还会很容易把普瑞斯托家族与莫甘斯联系到一起。 考虑到自己曾经以龙形阻止法师们用魔法屏障阻拦莫甘斯的魔法，那把普瑞斯托与龙族牵扯到一起也是迟早的事。 换一个房子？ 普瑞斯托主要的成员在暴风城虽然只有自己和卡特拉娜两人，但由于国王的重视和曾经达瓦尔·普瑞斯托领主的运作，仍然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家族，自己换一个地方住就不引人注意了吗？ 但他又不想搬进王宫去住，那样想要做一些自己的事就太不自由了。 不如在这个租屋上动点心思。 夜里，达尔通知到王宫卫士们将这三个刺客的尸体拖走，并跟着他们回到暴风要塞去面见卡特拉娜女士。 来到这里不仅是想提出关于租屋的安全问题，达尔心里也有一个找到这三个人幕后主使的办法想要找黑龙公主交待一下。 以为死了就可以保住那个克劳利吗？真是想多了。 穿过花园越过图书馆的走廊，最后来到普瑞斯托的宅邸，达尔见到卡特拉娜女士的时候，她正在二楼一间小书房里品茶。 书架上的书她早已经看完了，其中甚至有一些跟魔法和历史有关的书籍她在暴风城建立之前就已经完成了阅读。 公主现在只对人类的饮食感兴趣，自从与精灵的接触越来越多，人类参考精灵们的饮食习惯发明出来的新品类越来越多，就比如她手里的金棘茶，据说精灵认为这种茶可以补充法力，恢复精气。 达尔动了动鼻子闻了闻茶香，感觉确实很提神。 “很抱歉让你背着一个容易招致杀身之祸的姓氏，达尔。”普瑞斯托女士将茶杯放下，绕过桌子轻抱了一下年轻的幼龙。 “请坐。” 达尔坐下后，她接着说：“我们上次见面才没几天，结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看来暴风城内对普瑞斯托的敌意已经很尖锐。” “跟石匠工会有关吗？”达尔问道。 “我也不能断定。”奥妮克希亚用手指搓着桌子上茶杯的杯口，慢慢地说：“听卫士们说其中有一个自杀的？还真是足够狂热的。” “我想要让卫士们把这些尸体送到黑石塔，女士。”达尔提议道：“我知道奈法利安主人掌握强大的死灵法术，让他们复活，然后再拷问他们的主使者到底是谁。” 奥妮克希亚听到后笑了一声。 “你这个小坏种……居然能想出这种主意。” “但愿奈法利安主人愿意帮我们这个忙吧。”达尔倒没觉得这有什么难想的，大概是在这个年代死灵法术并没有像后来一样那么流行，因此这里的人对死灵魔法的一些奇奇怪怪的用处并没有过多的开发吧。 “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他经常会复活一些尸体仅为取乐，不过那些尸体除了胡言乱语，也没什么其他利用价值就是了。” 说罢奥妮克希亚起身走到门口，跟守在门边的王宫守卫说：“孩子，把那些尸体送去湖畔镇交给萨勒斯将军，今夜就送出去，我会给你们写好通关文书。” “是。”龙人卫士点头应命。 “还有一件事，女士。” “什么？” “我希望你能去我的租屋处给那扇门加一个魔法封印。” “你让我给这些人类的破屋子施龙血之印？” 奥妮克希亚好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要求似的，但想了一会儿又说：“既然是龙居住的地方，也不是没有理由。” “明天再说吧，小鬼，夜里我就不动身离开暴风要塞了。” “是，那我先告辞了。” 交待完了这些事之后，达尔动身回家。 到家后点燃蜡烛，收拾好沾血的窗帘，屋门漏风的裂缝发出嗖嗖的动静，十分恼人。 他不需要睡觉，为了打发时间只得再次把《乌尔的魔法研究》翻开。 这回达尔看的是跟月神镰刀有关的记载，根据乌尔的考证，月神镰刀应该是与远古精灵有关，因为上古时期的精灵们就已经存在对月神的信仰。 那时候月神所代表的自然与奥术之秘，都是精灵们所崇尚的力量。 而依据乌尔之书内所言，狼人们多多少少都会对这把镰刀存在崇拜之情，莫甘斯之前跟达尔讲过这些内容，并没有胡说八道。 但他没有提到的是，乌尔写到狼人们很可能会响应这把镰刀的召唤从另一个位面进入现实，他们渴望杀戮和释放自己的狂野怒念，而这把镰刀会满足他们。 达尔能猜到为什么莫甘斯隐瞒了这些信息，他想将这把神器据为己有，一定是想制造一个狼人军团出来，就像他在赤脊山控制那些豺狼人一般。 相比较之下，莫甘斯对提高自身的力量兴趣没有那么大，他最想要的是权势，成为一方霸主，至少要像加塞尔佐格那样。 胆儿莫甘斯能这样想，一定是他对于暗影或者宇宙了解的并不多，真的是白认识莫苏尔这样的术士了。 在扭曲虚空里面存在着像燃烧军团这样的势力，而燃烧军团在艾泽拉斯上所播撒的恐惧已经扩散——兽人正是受他们的驱使才来到艾泽拉斯。 而兽人失败之后，燃烧军团的领袖之一，欺诈者基尔加丹又制造了巫妖王这样一个新的邪恶之种，并将它种在北极之巅，以期将来继续祸乱世界。 在这样的恐怖阴云已经挪动到头顶上的时刻，作为一个独立的法师还总想着靠狼人或者豺狼人这样的野蛮怪物帮助自己获得权位，无疑是短视且愚蠢的。 120 “法外勾当” 虽然莫甘斯想要靠一群豺狼人当土皇帝的梦想有些幼稚，但达尔也能感觉的到他并不满足于控制豺狼人，他一定也觉得豺狼人这样甚至无法与人类士兵正面对抗的弱小种族，也不可能把他推上高位。 他很可能有想法把奴役的目标放在更高等的魔法种族身上，例如龙族，计划靠近奈法利安可能有这方面的考虑。 在赤脊山时莫甘斯引自己来见面时拿出来的那颗宝珠有着足以震慑幼龙的力量，达尔感觉现在看来一切才能联系起来。 说不定这颗宝珠就与莫甘斯想要奴役龙族的目标有关，而自己就是他计划的开始。 虽然这本书给予了达尔一点对于之前经历的启发，但就内容本身来说暂时用处不明显。 狼人可帮不上达尔什么忙，他对月神镰刀在召唤狼人这个方面的内容没什么兴趣。 他想要找的是跟上古之神有关的，或者提升对暗影力量掌控的一些知识。只是乌尔在这本书里更多的是偏向于寻找暗影之源，暗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客观来说对达尔长期掌控暗影之力有所帮助，但短期内看不出能有好的效果。 当达尔有点挫败的合上书时，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街上已经能听到法师圣所的年轻学生有说有笑的经过，是时候去找嘉莱恩·艾罗问问关于娜塔莉·塞林主教的事了。 清晨，运河畔从菜场里跑出来的鸭子到处乱窜，有的直接跳进河里，一群工人正狼狈地追逐。 达尔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力，竟然没有发觉嘉莱恩正趴在码头的栏杆上望着这边的自己。 “普瑞斯托……” “你今天不用帮父亲看店吗？” “你不知道吗？”嘉莱恩看着运河上承载着食物和酒桶的小船说：“国王已经下令征用了城内相当一部分裁缝店为赤脊山来的难民做衣服，我们的店暂时先不开了，只接受预订。” “通说难民都是在兽人进入镇子之前的那一会儿逃掉的，大部分人根本没有带什么行李和食物，暴风城外现在一团糟。” “普瑞斯托大人，现在城内的裁缝们都在抱怨，日子是难过了。” “还是叫我达尔吧，我记得提醒过你。”达尔靠在栏杆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有许多工人正往教堂广场赶去。 “上次你跟埃尔加丁争吵让我感觉跟你产生了一些距离，我很难想象像我这样的人能认识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士的亲人。她是个很有距离感，让人感到敬畏甚至恐惧的政治家，这让我觉得像朋友一样称呼你很不合适。” “我是我，她是她。” 达尔笑了笑想缓和一下气氛，但嘉莱恩并没有感到有多轻松。 随着赤脊山的难民在暴风城外定居下来，起初暴风城居民那股帮助同胞的正义感已经逐渐消散，事情开始有些变味了。 有些人认为政客和官员容纳这些难民是在损害城外那些农场主的利益，因为据说已经发生了多起难民偷窃农场食物和牲畜的案件。 湖畔镇有卫兵逃了出来，他们此刻还在贯彻自己的指责——保护难民营，因此没有什么暴力手段的艾尔文农民几乎对他们毫无办法。 当这些传言进入暴风城里时，就算是对此态度中立的人也开始动摇了。 达尔也听说过那些为难民们提供食物和酒水的货商开始变得不情愿，毕竟自己的生活受到了损害。就算是那些有余力帮助难民的商家，也觉得有些不忿，心想自己为什么要帮助这么一帮暴民。 达尔倒是没考虑到这股风波这么快就刮到自己眼前，连艾罗一家这样看起来毫无关系的裁缝也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先不聊这些我们无法左右的事了。”嘉莱恩深呼吸排解了一下情绪，问：“那你呢，你怎么不去上课？” “法师圣所不是每天都有课的。” “那是有什么事吗？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 “还真的有事。”达尔说：“我记得埃尔加丁那个小子跟你提过一个叫娜塔莉·塞林的人，她是你的老师？” “是的。”嘉莱恩说：“娜塔莉·塞林主教算是我的一位启蒙老师，她很喜欢我父亲做的衣服，所以跟我们家有些来往，也愿意带我去大教堂学习。” “那是战前的事了，之后暴风城被攻破，我们一家躲进了教堂里，也受到她和她的学生们的保护，我指的是那些真正的圣光的学生，一群勇敢的牧师。” “如果没有那时候这些经历的话，我想我不可能像今天这样有胆子去野外寻找材料，帮助父亲提振我们家的事业，我应该感谢那些该死的兽人和食人魔。” 听着嘉莱恩讲述着自己的过去，达尔能在其话语里听出这个女孩情绪里的波动。有后怕，也有强作的镇定，也有一丝丝惊慌。 或许直到今天燃烧的暴风城的画面仍然能够出现在她的梦中，时刻提醒着那段噩梦般的童年。 达尔说：“我昨天去拜访了大教堂的牧师，她告诉我两年前塞林主教就失踪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她失踪了？为什么？” 嘉莱恩也很惊讶，或许她已经很久没跟那位主教联系了，这也很正常。 见到嘉莱恩的反应。达尔有点失望，这样看来自己能在她身上得到的信息也不多了。 “谁都不知道。”他摇摇头说：“我本来有些很重要的事想要去问塞林主教，可能关系到普瑞斯托家族。你知道她在战争中曾经帮助暴风城的士兵们对抗兽人术士的袭击，而普瑞斯托家族曾经受到兽人术士的危害，这也是我们的项链为何拥有这么多暗影能量的原因……” 他停顿一下，想了一会儿下面要胡诌的词，说：“我想要找到塞林主教在兽人战争中所掌握的一些资料来解决我们家族的一些困扰，却没想到她已经不见了。” 听完话，嘉莱恩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显然是在因为一些事而纠结。 “真是倒霉。”达尔又添油加醋了一句。 “或许我能帮得上忙，普……不，达尔。”嘉莱恩说：“我知道塞林主教的家在哪，我曾在那里学习。” “你的意思是……” “别跟我说你要怎么进去，我只告诉你位置你要自己决定。” 121 暗处 塞林主教跟其他在圣光大教堂工作的主教们一样，都住在离教会区域比较近的地方。她的住所位于教会区后面靠近运河的地方，与花园区隔河相望，是一座带院子的小楼。 听起来在暴风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可能过于奢侈了，但在这一带居住的人大都是城内地位较高的仅次于贵族的重要人物，例如富商或牧师，有花园的不在少数。 达尔曾想过这位失踪的主教住所可能会被暴风城的士兵们封锁起来，至少是贴上一些类似封条之类的东西，以保护她的个人财产不受像他这样的不速之客的触碰。但他明显想多了，塞林主教的那栋房子就那么摆在那里，只是院子里长满杂草，大门上的锁生了锈。院外的街道熙熙攘攘，院内则一派末日景象。 达尔绕到院后，找了一个没人注意的地方爬上楼去，扯下那些快要盖住窗户的绿藤，发现窗还锁的严严实实。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一口极寒冰霜将窗锁冻裂，随后狠狠一拳打下去将其击碎，这才顺利打开窗户走进了房内。 主教的住所内充斥着书籍纸张的腐朽气息，这说明楼内肯定还保存着许多文件和资料，里面会不会有跟萨拉塔斯和那把诅咒之刃相关的内容？ 尽管是正午时段，太阳挂在头顶，但这间似乎是许久没有人气的老宅却无比阴暗，那些从窗户上爬满的藤蔓上透进来的阳光非但没有让其中的环境变的更加明亮，反而让气氛更为诡异。 咚咚…… 达尔捏手捏脚的在二楼的走廊内前行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别人的脚步声在楼下传来。是谁在房子里面？他跟自己有着一样的目的吗？ 靠近楼梯旁，他往露台下面望去，一个黑影正在客厅当中漫步，其体型比人类要大得多，佝偻着腰身像极了一个驼背的食人魔。 看着那个怪物，他掏出腰间的佩剑，尽管这也只是自我安慰，他的剑术不比一般的农夫和商人高到哪里去。 在暴风城里怎么会有这种怪物的存在，他是怎么混进城里来的？ 达尔暂时不打算纠结这个问题，他一步步走下楼梯靠近那个背影所在的空间，却看到了更让他感到惊讶的一幕。 在那个怪物看守的地方有一个更加矮小的怪物，他的体型更接近人，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法袍，但枯瘦的像是快要饿死似的。 这个怪物正在引导一个暗影法术，其目标是走廊深处一个拐角处的房间，暗影波动不断地注入那扇门中，而门上的发散着奥术光辉的眼睛标记正在这股暗影法术的摧残下时不时发出或明或暗的光亮。 而那眼睛正是紫罗兰之眼！ 紫罗兰之眼的法印封住了那扇门阻止怪物们进入，但为什么达拉然的标记会出现在这里？ 这两股能量的碰撞竟然没有被达尔感觉到，达尔在进入这栋楼之前，真的还以为这里面什么人都没有，却没想到这里竟然是此时此刻整个暴风城最阴暗的法力旋涡所在。 达尔在暗处观察着枯瘦的怪物施展魔法，暗影束与紫罗兰之眼的魔法强度此消彼长，互有胜负，这两个怪物或许在这里搞事已经很久了。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个来回巡逻的更高大的怪物却没回来，达尔越来越觉得气氛有些古怪，不由得准备退后离开这个地方。 他转过头来时，却只看到近处黑暗中的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 面前的黑色头颅长着数不清的肉瘤，下面挂着十数个不停晃动的触手，而这个诡异的脑袋后面长得是一个摔跤手一般粗大和结实的身子。 它粗壮的手臂一个末端是黑色的利爪，另一个则是粗壮的触手，整个怪物都长得完全不符合一般人对野兽或者类人种族的认识，就像是在最疯狂的精神病人噩梦中走出来的畸形融合体。 自从来到艾泽拉斯，达尔从来没有这么突然的惊吓过。他下意识地狠将手里的剑捅了出去，却被面前这个魔怪紧紧用黑爪握住扭断，他还没来得及松手逃离就又被另一只手的触手缠住，整个人被举到了半空。 塞林主教的客厅里高处挂着许多古老的七大王国的伟大牧师和主教的画像，他们盯着这极端之邪活捉了手里的年轻人，曾经的圣光使者刺客变成了一群冷漠的看客。 怪物将那把剑扔在地上，伸手拔出了达尔颈部的普瑞斯托家族坠饰，发出一声声可怕的嘲笑。 “你不配拥有恩佐斯的礼物，已死者之仆。” “叛徒……”矮小的怪物也跟着念出法咒般的话语。 他回过头来望向达尔，达尔也看到了他的脑袋也如同一个缩小版的章鱼，两颗外突的眼球像极了鮟鱇鱼无神而上翻的双目。 “Y;ongg an'qov i lal halahs nuq！” 达尔几乎无法听清这句远古低语，但就在这声命令之下，高大的怪物像发疯般的开始撕扯他的灵魂……没错，是他的灵魂！ 其脑袋上的触手几乎成了一个个肢体和钩爪，围绕着达尔的身躯来回的舞动。尽管它们没有触及达尔的皮肤，但达尔却觉得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被拖出体外，快要不受控制了。 他在一点点死去！ “不！” 紫色的鳞片突然刺破皮肤外翻，达尔背部的脊椎从头骨到尾椎处长出一根又一根粗大的骨刺支撑起厚实的龙皮，接着一双翅膀如同刚破茧的蝴蝶一般自肩后膨胀起来打翻了中央客厅顶端的吊灯。 “杀掉他！”那个矮小的魔怪一边继续支撑魔法，一边发出高声的命令。 高大的怪物试图重新将幼龙钳制住，但达尔一口烈焰正喷在这个家伙的脑门上，整个屋子在火光下乍亮，怪物倒退了好几步才最终站定身子，使得达尔能够脱身。 当站在地面上后转过身来，达尔的蛇眼紧盯住面前这个长着人身和头足类动物脑袋的怪物，才明白了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存在。 无面者！上古之神的眷族…… “回到恩佐斯的怀抱里来，迷失之龙！” 122 无面者的威胁 无面者的手臂抽搐着晃动，在它触手的尖部飞出一颗暗影之矛，达尔挪动身子躲过这一矛，回以一口吐息凝成的火球，这火球轰然击打在无面者的身上烧卷了他数根触须。 达尔趁着对方受到打击身子未站稳时猛扑上去将地方摁翻在地，一口撕下无面者身上的一块软肉，这块软肉落到地上后却化为好几只黑乎乎的血肉兽攀爬上达尔的身躯撕咬鳞片。 “不要与神对抗。” 无面者好像完全不受伤势影响，他被达尔的龙爪压制在地面上暂时无法动弹，语气里却一点不慌张。 在他说话的时候，整个屋子充斥着不知道什么人的低语，时而叨念末日景象，时而赞颂上古之神的伟大，时而贬低凡人与泰坦的功绩，精神污染令人无比烦躁。 达尔晃了晃头让自己忽略这些话语，回头来对着自己的肩膀狠狠地喷出一团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暗影能量的红龙之火，这股火焰荡清了自己身上由无面者带来的一切污垢和攀爬上来的血肉兽。 火焰四处迸射，塞林家里摆放着的火盆和陈旧的蜡烛也被溅射出去的火星点燃，顷刻间这股生命之焰照亮了整个客厅，本来因为暗影烈焰与古神眷族所释放的堕落魔法而充斥着暗影扭曲能量的房间也跟着亮堂起来了。 “呃……” 无面者眯起了他那本来就不明显的小眼，触手的末端被亮光灼烧冒起烟来。 “为什么来到这入侵这个主教的住所？” 达尔一边问，同时将青色的爪子狠狠插进无面者的大脑。 尽管他知道这些古神眷族的身体里尽是由暗影堕化的腐肉，没有任何实质，他这么做只是想发泄刚才被突袭而产生的怒火。 “与你的目的一样。”无面者冷漠而苍白的声音在整个客厅里回荡，连那些亮白色的火苗都跟着一阵阵地缩小。 “你们想要找到萨拉塔斯的匕首？” 他刚问出这个问题，只觉得浑身刺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无面者浑身已经长出数条紫色的带刺触须插进了自己的鳞片缝隙，疯狂的吮吸着一切能量！ 达尔浑身一颤，这些吸血触须渐渐发绿，他们本来吸取的龙血全部被毒液浸染。 无面者本来发出的阵阵非人非鬼的笑声变成了剧烈的咳嗽，他的身上开始长出菌类和藤蔓，紫色湿滑的皮肤也渐渐干涩…… “如果你不说，那我就要去问问你那个同伴了。” 达尔看着这个无面者，它已经变成了一个灰色的雕像，被毒液灌满了身体之后已经与它的主人失去了精神和物质上的一切联系。 “毫无意义的反抗……” 在紫罗兰之印旁施法的无面者看到了同伴已经丧失了战斗力，且明显不愿意放弃施法，要破解这个肯瑞托的封印一定是一个长期而困难的动作。 随着幼龙一点点逼近，它最终还是中断了吟唱，回身直面这头超过十码长的猛兽。 “杀了我你也别想得到这里面的内容，幼龙。”无面者的笑声回荡在这个废弃的楼房当中，但他的笑声持续不断地时候，仍旧可以讲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你的一举一动早已经在主人的监视之下！”“ “想要拯救那个已死之徒无疑是妄想，但对此进行尝试意味着你已经背叛了黑翼军团，死亡之翼很快就能知晓这一点，主人会告诉他。” “一旦他返回这个世界，你也会迎来你的末日，此时醒悟还不算晚，拥抱恩佐斯的疯狂吧……” 不得不承认，这番话确实将达尔给镇住了，他一下子没能明白为什么死亡之翼将会相信他背叛了黑翼军团，这个无面者一下子说出来的话信息量之巨让他难以消化。 但仔细想想，这也没有什么难理解的。 万年前，死亡之翼正是听取了上古之神恩佐斯的低语，认为创造了世界的泰坦的理念是错误的，而只有古神们编织的那个未来之梦才是最合适的秩序。 因此身为大地守护者，他反而倒戈攻击了泰坦们给这个世界留下的守护巨龙同伴，自绝于巨龙军团之外，从而让黑翼军团成为了其他龙族的万年之敌。 黑龙是受恩佐斯影响的族群，而数个古神之间的关系并非同盟，是实实在在的敌人，帮助其中一个，必然就等于对其他的存在宣战。 “让你的主人从海里爬出来捏死我吧。” 达尔扑上去一抓撕烂了这个无面者的脑袋，而后者听到达尔的话后竟然吓得浑身颤抖起来。 “你怎么知道……” 话还没说完，达尔对着他的躯体猛吐了一口红龙之焰让他彻底化为黑灰，整个屋子才恢复了平静，之前不断听到的那些细碎的话语声彻底消失了。 无面者的尸体像是迅速腐败一般消失，没有了古神意志的支撑，他们就是纯粹由暗影能量组成的烂肉，不一会儿便烟消雾散，只剩下几件由邪铁打造的镣铐和那身破旧的黑色法袍了。 将这两个古神的眷族杀掉后，一股寒透内心的恐惧摸上脖颈。 死亡之翼真的知道自己在帮助另一个古神吗？如果他知道了，那么他的儿子和女儿会不会知道？那么将来死亡之翼如果回归了艾泽拉斯，自己会不会像那个无面者所说受到清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阵铃铛声和金属靴子的脚步声，一定是暴风城的卫兵们察觉到了这里的混乱赶过来了。 达尔迅速施展形态转换之术褪去龙族的样貌，在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使用魔法遁入阴影窜上了楼梯，以免被第一时间发现。 一位年轻的骑士队长走进来扫视了一下这座房屋的情况，注意力在几个燃烧的火盆和蜡烛之间来回攒动，最后将视线放在地上的那几件镣铐上。 “把那些废铁带上。”队长说：“去找法师圣所的学者们看看是什么东西，严查这一带进出的所有人，所有可疑的家伙都要留下来。” “另外，去看一下肯瑞托封锁的那个房间是不是被破坏了。” “是。” 达尔感觉到这几天尝试破开那个房间应该是没戏了，于是转身往窗户的方向而去准备离开。 但他内心知道，连这些无面者术士想尽办法都没法很快打开的封印，自己又怎么可能轻易破除呢？更不用说现在无面者的恐吓让他心烦意乱，根本冷静不下来，现在绝对不是进行下一步计划的好时机。 123 龙血之印 黑龙之父，曾经是这个大陆上最受崇拜和畏惧的存在。 那时所有的魔法生物和荒野上的生灵都知道他的本名：耐萨里奥，这个名字一度代表了庄重和肃穆，正如他作为巨龙军团的首脑所担任的指责——大地守护者一般，是整个世界的主心骨。 直到万年前的上古之战，燃烧军团利用古老暗夜精灵的魔法之源永恒之井打开了一道传送门，让无数燃烧军团的恶魔士兵从遥远的扭曲虚空进入艾泽拉斯。 为了这决定整个世界存亡的一战，精灵们呼唤了所有能够呼唤的存在站到一起，其中当然也包括世界的守护者巨龙军团，蓝龙，红龙，绿龙，黑龙和青铜龙罕见的凑到一起共同作战。 然而，但数万年前就隐藏在世界阴暗处的上古之神窥到了能够摆脱泰坦施加给他们枷锁的机会，最狡诈的古神恩佐斯找到了耐萨里奥，这个因为长期对世界的统治而变得傲慢和自负的龙之君王，引导他将泰坦所创立的规则视作一种自以为是的改造，并暗示他整个世界有另一种存在的方式，使他相信只有上古之神才能带领艾泽拉斯走向这个正确的道路。 最终，耐萨里奥在古神的帮助下，创造了集合了所有巨龙能量，本来是用作毁灭燃烧军团的神器——巨龙之魂，并用他毁灭了巨龙们集结起来的大军，其中对他的反叛抗争最激烈的蓝龙军团险些灭族。 从那以后，耐萨里奥便拥有了另一个名字——死亡之翼，到今天，除了那些活了数千年的精灵和龙族的领袖们，已经没多少人还记得他的真名了。 在这一万年里，死亡之翼与被封印的上古之神勾结，多次想要消灭龙族并灭绝艾泽拉斯的所有生灵，但都一一失败，尤其是当人类崛起，并受龙族的帮助后死亡之翼的阴谋更难以得逞。 但长期以来他的力量被堕落的暗影力量扭曲，没有了作为统治者和守护者的道德束缚使得他不再限制自己的怒火和力量，反而比一万年前更加强大，这也就让他成为如今艾泽拉斯上最令人恐惧的存在。 达尔躺在自己的房间中，听着那被自己破坏的木门发出一声声嗖嗖的漏风声音，脑子里一片乱麻。 他的身上有多处地方被血肉兽咬的溃烂，久久无法愈合，也因为无面者的触手在吮吸他体内的生命能量时还留下一些孔洞，此时都在隐隐发痛。 这些感觉直到离开娜塔莉·塞林的住所他才慢慢感受到，因为那个无面者所说的话令人越来越觉得后怕。 不得不说，那些古神眷族所释放的暗影能量也多多少少影响到了他的思绪，让他本能的对未确定的事感到恐惧和担心，达尔了解这一点，但很难遏制情绪的一点点发散。 咚咚咚。 有人敲门，达尔突然想起来奥妮克希亚答应自己今天要来为这个租屋施加封印法术，于是站起身披上披风开门去了。 门外站着一位高大的龙人卫士所化的王宫卫兵，见到门开后里面肤色有些苍白的达尔，有些疑惑地低头嗅了嗅。 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士就站在卫士身后，今天她穿了一身简单的暗金色兜帽暗纹长袍，看上去像一位深居山中隐秘炼金屋的老巫婆。当然是用某种幻术把自己的脸变成了三十岁少妇模样的那种。 “有一股不详的气味，达尔，我希望你有好好收拾屋子里的卫生。” 看起来，她没有想到这股气味代表着什么。 “我尽量。”达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披风裹的更严实了一些。 奥妮克希亚走进房间，简单打量了一下屋内的环境，看起来这里的整洁程度比她闻到气味时要好得多，于是也没再多想。 达尔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担心无面者所说的话是真的，而奥妮克希亚说不定会以某种方式在他的父亲那里获悉自己已经向一位沉寂的上古之神效忠，从而认定自己背叛了黑翼军团。 但奥妮克希亚只是来来回回地查看着每一个角落，以确定封印法术的施放规模，根本没有再多注意达尔一眼。 “没法想象作为普瑞斯托的一员，面对暗杀者不是将他们扫荡一空，而是必须想办法保护自己。”奥妮克希亚砸了咂嘴，无奈地说：“只是现在黑龙正是必须要尽量小心的时候，做错一步可能会引来整个世界的围剿。” “如果父亲还在，肯定不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达尔听到她提到父亲，心里咯噔了一下。 说完，奥妮克希亚示意卫士们在门外等着，站在屋子的中间开始引导一个能量强大的法术。这第一波法力刚刚震荡了一下便将整个屋子笼罩住，让每一面墙和外窗上都弥漫着一丝丝紫色的光辉。 当这光辉一点点消散，逐渐凝固成一个不可用肉眼察觉的简单屏障后，达尔感觉到这屋子里自己和奥妮克希亚所释放出来的暗影能量场被笼罩在里面，绝大部分能量都不再泄露出去。 接着，奥妮克希亚脚下盘旋着升起一阵阵火焰，这些火虽然让室内的温度急剧上升，但却没有将木桌和木地板点燃。 随后，她在火焰形成的法阵中央用指甲划开自己的掌心，用龙血在门上写就一行密文。最后一个符文被写完时，烈焰的呼啸终于归于安静。 “这是怎么回事？”奥妮克希亚刚刚结束施法，便低头看着达尔的身下，突然地问道。 “什么？” 达尔也跟着低头看向她所看的位置，也就是自己的脚，瞥见披风之下未被遮住的脚面流下了紫色的龙血。 “什么伤到了你？” 达尔明显感觉到面前母龙护崽的怒意升腾起来，一团烈焰自她眼中延烧，但他却不敢坦诚之前在主教的住所里发生的事。 恩佐斯的奴仆攻击黑翼军团的成员，就算自己是奥妮克希亚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受到偏袒。 “对不起，女士。我在试着学习暗影法术的时候不慎从异界召唤出了一些血肉兽，咬伤了自己。我不能在暴风城里变身成龙，所以很勉强的将他们消灭，但是还是受伤了。” 奥妮克希亚半信半疑地掀开披风查看了一下达尔的伤势，嘟囔道：“那可真是够厉害的血肉兽。” “不要自行钻研召唤魔法，尤其是当涉及到恶魔和暗影界面的时候。既然你对召唤法术感兴趣，本身就在法师圣所里学习，不如选择召唤学派作为进阶。” “我已经选了召唤学派。”达尔回答道。 “那还不老实点，先学好基础，人类在召唤魔法这方面还是有一套的。他们虽然脆弱，但很有天赋。” “是。” 奥妮克希亚舔掉了手上的伤口溢出来的血渍，招手示意卫士们跟自己离开。 达尔望着她的背影，只希望自己所看到的对方不知情的表象就是真实的，而不是隐瞒和伪装。 124 召唤学第一课 今天是法师圣所召唤学派第一天开课的日子，达尔早早来到法师圣所的白塔之下，等着自己课程所在的教室开门。 邮寄给普瑞斯托宅邸的入学通知里写明了上课的时间和地点，却没有通知老师是谁，这倒是让他还挺期待自己会碰上一个什么样的召唤系教授。 接近年底，气温变得越来越冷，法师区这边正下着小雨。经过一周多的大致休整，他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有皮肤上还有些疤痕。 虽然总体不影响正常的生活，雨水还是有点让他厌烦。 教室门那边的屋檐下站着一群穿着体面，面色轻松的年轻人，他们普遍比之前见到的那群同学年纪要大一些，大概都是十八九岁的模样。 达尔虽然讨厌雨，但靠近那些互相之间熟悉的陌生孩子更让他不适，因此躲在有些漏水的另一边听不远处的学生们聊天。 那些学生们一边讨论着之前对召唤系魔法的学习，一边猜测着即将到来的新学期的新老师。有一个自称是与法师圣所的高层有联系的小贵族提到新的老师是一位非常厉害的冰霜系法师，而且是一位女士。 提到强大的女冰霜法师，达尔的脑子里自动跳出来吉安娜·普罗德摩尔的名字，她无疑是艾泽拉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法师之一。 但此时此刻她只有十六七岁，可能还在达拉然学习，或者跟洛丹伦的阿尔萨斯王子你侬我侬，总之是不会出现在暴风城这边了。 除此以外，坐在这边的达尔作为一个新面孔，似乎也是讨论的重点之一。 偶尔会听到学生们细声讨论他的身材，说他的体格不像是不事生产的书呆子，也不像是宽肩阔背的斗士。 这时他身上已经被淋湿了一部分，更显出他比较结实的肌肉线条，这让他被怀疑可能是一个商人或者工匠家庭的子弟，从小帮父亲干活的那种角色。 不一会儿，一个身披着白袍的女子从雨中匆匆走来，手里提着晃荡着直响的钥匙坠。达尔朝着叮铃铃的声源看去，确定这位女士就是召唤系课程的老师了。 她看上去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长得颇为文静，但手足间的动作干脆利落，不像是个弱女子，倒像个军人。 “各位先生小姐，早上好，很抱歉我来晚了。” 她朝着等待着上课的学生们微笑了一下，然后一路小跑走上台阶，将钥匙插入钥匙孔。 门要开了，达尔也凑过来准备进入教室，这位女老师余光瞥见他湿漉漉的头发和肩膀，推开门便伸手朝着他的衣服上轻拍了一下，嘴中顺便快速念了个咒语。 只见达尔上半身淋下的雨滴被吸走了一样，瞬间飞出去溅到墙面或者地板上。周围的学生们见到都纷纷惊呼起来，有的甚至开始鼓掌了。 “就把这当成一个‘下马威’吧。”老师笑着说：“毕竟我要跟一群富家孩子打交道，不能被压过风头。” 说完年轻学生们笑成一团，纷纷表示自己绝对不可能跟这么厉害的老师作对。 达尔倒是觉得头顶一凉，心想这老师能控制空气中的水滴，那一下子把人体内的水珠都给拔走把人变成干尸不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魔法世界是由奥术掌控运转的，奥术能够操纵物体表面的元素，要想深入人体去操纵元素恐怕还是要难一个档次的。 比起防护学派课程的第一课这间屋子明显更接近达尔观念中的“教室”，尽管也只能放下不到二十个人。 学生们一个个落座，明显都是挨着自己之前熟悉的朋友，达尔则坐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 “各位同学，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为大家来上召唤系魔法的课程了。”女法师翻了翻自己带来的一本笔记，头也不抬地说：“当前我们课程的阶段是初等召唤魔法，想要跟恶魔进行沟通的同学现在走还来得及。” 台下的学生们又是一阵哄笑，不过达尔瞥见几个同学没笑出来，不会是真的冲着学召唤恶魔来的吧。 “我叫巴琳达·斯通赫尔斯，来自达拉然，为了帮助暴风王国重建都城来到这里，已经定居了几年了，不过最近因为北方的战事我已经受召，应该很快就要回去。” 巴琳达·斯通赫尔斯，达尔知道她是谁了，这位女士正是游戏里在奥特兰克山谷里守卫石炉要塞的那位联盟上尉，在奥特兰克战场里不知道被部落的军队轮番碾压了多少遍。 每当达尔回想起曾经游玩游戏的经历，再把在这里碰到的人物与游戏联系起来时，就会产生某种接近认知失调的错位感，这次是最严重的的一回。 “北方的战事？”一个学生很担心地问：“北方又要打仗了吗？我的叔叔在阿拉希那边驻守……” “恐怕是这样的。”斯通赫尔斯女士语气严肃的解释：“据矮人们说在奥特兰克群山中发现了兽人活动的痕迹，应该属于一个名为‘霜狼’的兽人氏族。” “给不太了解这方面的同学略微解释一下，兽人是以氏族为聚落活动的，例如刚刚攻陷了湖畔镇的那群兽人便属于黑石氏族。” “而这个霜狼氏族十分神秘，自从黑暗之门打开之后我们的军队便一直没有遭遇他们，直到几个月前奥特兰克山脉的斥候们发来警告。” “……所以，我只能跟大家相处三个月的时间，保证这个学期完成。” “哎，这么漂亮的老师却只能相处三个月。” 达尔听到前面一排的男学生低声地跟同伴讨论着。 “她看上去都快三十岁啦！” “那又怎么样？！” “那你不如去追求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士，她至少还要在暴风城呆二十年吧，保守估计。而且，她不比这位斯通赫尔斯女士更好看？” “谁娶了普瑞斯托，恐怕晚上会被当成祭品把血吸干！就只为了维持她的样貌！我还想多活几年呐！” 达尔听到这，片刻间竟然不知道这家伙是玩笑式的胡说还是真的知道点什么。 “嘘——”斯通赫尔斯女士察觉到了这边的交头接耳，制止道：“我马上说一下我们这个学期要完成的目标，先保持安静。” 听到老师的喝止，几个男学生清了清嗓子便闭上了嘴。 125 召唤学第一课（下） “总得来说，召唤魔法顾名思义，就是把事物从别的地方召唤到面前的魔法，这个别的地方可以是你的家里，也可以是别人的家里，可以是王宫，当然也可以是荆棘谷甚至黑暗之门的另一头。” 本来提到别人家时，一群男学生还在坏笑不止，但说到德拉诺，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止住了。 巴琳达·斯通赫尔斯女士自然观察到了这些学生们的反应，于是说：“在你们想要打别人家的主意之前，先好好考虑自己是否能够躲过宫廷法师和肯瑞托的眼睛。” “一旦违反法律冒犯别人的利益，法师或者法师学徒将会遭到远比普通人更为严厉的惩罚，我相信这些是你们在入学之前就已经知道的了。” “是。” 学生们端正态度，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很好。”斯通赫尔斯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根木制的魔杖，她拿着这根魔杖在讲桌上敲了敲，说：“你们这些学生已经过了基本的移物训练阶段，以后我们的课程将不限于转移石头或者书本，将会扩大到更高难度的目标上，例如水。” “这也是为什么让我来教授你们的原因，了解我的同学们或许听说过，我是法师圣所目前最优秀的水元素法师，这一点我不会自谦。” “老师你会召唤水人吗？”一个学生抬头问道：“我小时候见过法师们为了跟兽人术士作战，召唤出一个水组成的战士……非常的厉害！” “召唤水元素生物属于高等元素召唤课程的内容，这位同学。”斯通赫尔斯女士摇了摇头说：“我不可能在三个月内就让你们去跟这样难以控制的异界生物打交道。” “元素位面的生物在天性上与人类是敌对的，除非被奴役，否则他们会主动进攻自己见到的活物，这一点一定要注意，所以不要因为好奇就去尝试召唤他们。” 听到这，达尔不免觉得有些无聊，他不知道还有没有跳级的方法，让他直接进入学习召唤衣服的阶段。 本来他以为这里的召唤学派学生们可能都已经学到召唤餐桌等等高级货了，没想到才刚刚到讲解召唤水，召唤食物的档次。 达尔打了个哈欠正巧被老师看到，巴琳达·斯通赫尔斯虽然是一个足够强大的法师，但此时年纪还没到三十，仍然有着年轻的朝气和略有些过度的自尊。 当看到学生因为自己的课程无聊而感到乏味时，她那股争强好胜的心思顿时以一种肉眼看不到的方式窜上头来。 “你们这些孩子真是见多识广，我还很少见到有人在我的课上感到无趣的呢。” 听老师这么一说，达尔顿时一个激灵扶正了坐姿，他感觉到自己刚才一些小动作已经激怒老师了。 “没关系，为了让同学们有动力进行下一步的学习，我在这里就先展示一下，在我的课上毕业你们会掌握什么样的本事？” 巴琳达·斯通赫尔斯抬起手来念动咒语，一阵阵奥术迷雾在她的召唤下从教室内和教室外旋转着集中起来在学生的座位之间游荡，引得学生们跟着奥术漩涡的动向四处乱看。 这魔法的阵势之强超出所有学生，也包括达尔的预计，就在所有人都惊叹于奥法能量之美时，这些能量从不知道哪里突然传送进一束束水气凝聚起来，教室里的潮湿程度几秒之内上了好几个台阶。 但也就差不多过了几秒钟，这些湿气又分拨凝聚起来，最终装载进一个个凭空出现的皮套水袋里啪嗒啪嗒的掉在每一个学生的膝盖或者座椅扶手上。 斯通赫尔斯女士的这一次魔法就召唤了超过二十袋魔法水，让那些本来就惊讶的不行的学生高声欢呼起来。 达尔捧着手里的水袋也禁不住有些震撼，实际上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一位法师正经的使用这么娴熟和精妙的奥术魔法来起到改善生活的作用，而不是战斗或者袭击敌人。 “乌瑞恩王室的宫廷法师之首聂拉斯·埃兰大师曾经召唤出一个水元素领主，让其在国王的面前表演滑稽戏，各位同学。与他的本事比起来，这个魔法简直就是路边杂耍。” 老师说出滑稽戏这个词来的时候，所有学生都安静了下来。 “要知道让一个水元素领主去当小丑，比让一个兽人去种地还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就那么发生了。当然，这也给埃兰大师带来了很多麻烦，有人说他侮辱魔法，侮辱元素，但我倒是认为人类应该利用魔法，而不是反过来让魔法高高在上。” “但即使是这样伟大的召唤学派大师，仍然在一次魔法事故中死去，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在对待魔法的时候小心谨慎，我们要尝试掌控魔法，但永远不要以为自己真的掌控了魔法。” 看到课堂气氛已经在自己的小展示和讲的一些小道理中安定了下来，且没有人再感觉无聊透顶愿意仔细听自己说话，巴琳达满意地抿了抿嘴，翻开自己带来的笔记的第二页。 “下面我开始点名，我们的学生自然没有军营的士兵那么多，点名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听到这，达尔拧开手里水壶的壶盖，尝试着喝了一口，感觉十分的甘甜可口纯净自然，没有什么杂质。 这是自然的，奥术操纵的水元素，而不是里面的什么矿物质微生物甚至其他脏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喝起来当然让人感觉舒服。 达尔不是一个人，很多学生也趁着这个机会尝点水，看看老师凿出来的魔法水究竟是什么味的。 “芬德·埃伯洛克。” “在这呢，老师。” “我知道你的家族，埃伯洛克，格兰镇的贵族。” “是的……能让您记住真是荣幸。” “艾德·德鲁格尔……” 慢慢的，点名逐渐变成了一个攀比家族势力的盛会，那些暴风城的贵族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总感觉底气更足，而格兰镇的，甚至来自更南方或者西边小地方的小贵族则更为低调和腼腆。 如果能听到一位来自洛丹伦的贵族的姓氏，可能连暴风城的贵族们都会收敛很多。但无论是各国王室还是洛丹伦的大贵族们都会选择把对魔法感兴趣的孩子送到达拉然去学习，对他们来说暴风城仍然是个暴发户般的地方。 “最后一位，第一次来到召唤学派课程的达尔科姆·普瑞斯托先生。” 达尔举了举手说“已到。” 面前的男学生听到这个名字，一口把嘴里的魔法水喷了出来。 126 人生一大错觉 经过斯通赫尔斯女士的介绍，接下来的课程大概分成三个阶段，一是利用奥术与元素建立联系，这是所有法师运用魔法的基础，随后便是定位位置与召唤传送，所谓的难点。 学期的最后，对每一个学生的期望便是随意地召唤一些体积不大的非生物物体，例如水，或者武器，这已经很符合达尔对这堂课的期待了。 下课后，老师期望所有的学生们都去图书馆借书巩固一下魔法启动流程。召唤魔法是最容易在程序出问题的学派之一，熟悉一下流程是最好不过的。 达尔借着这个机会来到图书馆，当然，他不是为了去查询什么流程，公式或者理论，而是去找一个人。 她人还没来，不过就快要出现了，达尔特地查询了防护魔法和增强魔法课程的排序时间，大概算好了她课程的时间，应该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像她那样在暴风城没什么朋友，又很注重知识和魔法研究的人，应该会在课后留在法师圣所里很久才对。 为了打发时间，达尔拿了一本《龙语简要教程》，前往楼下学生和老师们用来看书和休闲聊天的酒馆——蓝色隐士，找了一个室外的座位，为了方便查看法师圣所院内的情况。 然而当他点了一杯啤酒，然后翻开这本教程时，却彻底被震惊了。 这本教程用了巨量的篇幅介绍龙，其中把黑龙描述成是低智商没脑子，比狮鹫还野蛮的狂暴野兽，而把红龙描述为野蛮嗜血的恶魔。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本书竟然提到了不同颜色龙的杂交，其中讲述了包括蓝龙与红龙交配产生的紫龙，绿龙与青铜龙杂交产生的翠龙等等，每一种龙都有着习性和特点的介绍，详细到骨骼结构甚至脑门上长几个肉瘤，却与他了解的任何一种龙都完全不相像。 这样一本扯淡书都能堂而皇之地摆在暴风城最严肃的图书馆里，人类对龙族的误解可想而知。 达尔翻动着这些书页一边无奈地摇头，尽管其从头到尾没几句准确的描述，但生动的语句和有趣的修辞倒是挺吸引人的，尤其是那些说明其真实性的小故事，以至于有个人坐在了他的对面都没有发觉。 “对龙很感兴趣？” “嗯？” 达尔抬起头来，没想到奈亚塔·克莱梅希尔已经坐在了对面。 “克莱梅希尔女士。” 达尔有些慌张地合上书，他完全没想到红龙竟然会先找到自己，一下子打乱了他准备好的一系列搭讪用的话术。 “达尔科姆。” 奈亚塔笑了笑，将手按在《龙语简要教程》上，说：“要知道这本书里关于龙族的描述都是两百年前的人的臆想，后面的龙语也只是他们根据龙的叫声和龙的行为强行拉联系到一起所记录了，作者最终惨死于一头红龙之手，所以这本书的可信程度可想而知了。” 她的解释让达尔有些无地自容，立刻说：“我当然知道，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但他刚刚习惯性的说完，便想到自己此时是一个普通人，而奈亚塔根本不知道自己与龙有什么关系，那么这样说会不会显得对龙有些过分熟悉了？ 担心什么来什么，达尔的反应让奈亚塔更有兴趣了。 “你也对龙有了解？” “有一些了解吧。”达尔只能见招拆招的开始胡扯：“我们家族在希尔斯布莱德之战后受到了兽人术士的祸害，你知道龙喉兽人与红龙狼狈为奸，所以我也见过红龙。” “那个时候我只有十岁，见到那些漂亮的生物很好奇，所以后来在各处了解过一些关于龙的事。” 不知道是因为找到了同好，还是因为达尔夸红龙好看，奈亚塔看起来更热情了。 “被兽人奴役的红龙随时随地身处危险和威胁当中，要不是女王被兽人奴役，没有一条红龙愿意为那些邪恶的家伙做事。现在红龙得到了自由，所以如果你还能见到一条红龙的话，他们一定比你小时候见到的更有精神，也更加美丽。” “是吗？”达尔手指划着杯口说：“那我倒是很期待呢……对了，找我有什么事吗，克莱梅希尔女士？” “叫我奈亚塔就好。”奈亚塔说：“实际上我并不是法师圣所的注册教授，我本身是达拉然的学生，来这里也是为了学习，只不过偶尔帮助增强和防护课程的老师代课罢了。” “你也知道，卡德加大师的远征军带走了太多法师精英，就算是有精灵的帮助，整个联盟也缺少能够教课的老师。” “严格来说我们算不上师生关系，学生们叫我尊称我也很不习惯……我们倒是也见过几次面了，应该算得上朋友了吧？” “应该算……”达尔用一种很别扭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位红龙不停地说说说，感觉对方的态度与面对自己的龙形态是完全不同的热情和激动，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啊……”奈亚塔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于是迅速进入了正题：“那，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你与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士是什么关系？” 原来是因为这个，达尔仿佛被浇了一头冷水一般顿觉无聊。 他本来还以为是自己的帅气或者气质什么的硬生生地吸引了一位红龙过来呢，原来还是普瑞斯托，普瑞斯托。 老实说这个普瑞斯托的姓氏让他在暴风城里受到了太多区别对待，以至于别人一提到这个名字他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了。 “她是我的亲戚，我只能这么说，你也知道大家庭里关系混乱，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懒得去数她到底是我的哪一层亲戚，我只知道我叫她阿姨绝对没错。” “但你也知道，就算哪天家族里的人告诉我她是我的母亲我也不奇怪，我们奥特兰克人就是这样的。” 奈亚塔有些尴尬地说：“这……奥特兰克人尊重传统，这我还是知道的。毕竟，到今天奥特兰克人还是以创立这个国家的家族之名作为自己的身份认同。” “奥特兰奇。”达尔喝了一口酒，把这个从图书馆里偶尔看到过的小知识显摆了出来。 奈亚塔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略有放松，然后说：“事实上，我有些重要的事想要找尊贵的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士谈，这件事关系到整个暴风城，甚至整个人类世界的安危。” 那你胆子可真是够大的，达尔看着她清亮的眼眸默念着。 127 过度担忧 “所以是什么危机，不如先说来听听。” 达尔看着面前的女子斜靠在椅背上，装作不太在乎的模样。 见到达尔的反应，奈亚塔只觉得要跟这些贵族交流真是困难。永远拒绝自己没见过的，对陌生事物永远一副傲慢的态度。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想放弃希望。 “我说的话你肯定不会相信，即使是你见过龙，也知道龙族能对世界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也很难相信我所说的……” “你怎么知道？我比卡特拉娜女士更年轻，更容易接受新鲜元素。就算你不这么认为也需要先说服我，我不会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就是麻烦长辈。” 奈亚塔必须承认，达尔所说不无道理，她犹豫片刻，还是说：“如果不是你来自希尔斯布莱德那边，而且亲眼见证过兽人驾驭红龙与人类对抗，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坦诚我所知的这些事的。” “我怀疑，兽人与龙勾结。” “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了，女士，安多玛斯院长向王室和其他国家都发过信件，提到他们遇到了新的龙种。” “我说的是黑龙。” 听到黑龙这个词，达尔尽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波动，但内心的紧张与担心像潮水一般呼啸而止，好像自己踏错一步整个黑翼军团就要迈入无底深渊似的。 尽管奈法利安和奥妮克希亚兄妹两个都多次重复，就算是红龙知道了黑翼军团存在于黑石塔也没有什么关系，黑翼军团迟早要与红龙女王的子嗣们决战。 但就算是他们也承认，谈到决战现在为时尚早，而且是太早太早。 达尔提了提自己的衣领，借着这个动作舒缓了一下情绪，说：“据我所知，黑龙龙父已经死在了格瑞姆巴托，我不认为黑龙现在有能力再兴风作浪，或许是你过度担忧了。” “你了解的比我想象得多，达尔科姆。但我遇到过那条所谓的新龙种，他体内的暗影能量之强让我不得不相信他与黑龙的关系。” 奈亚塔在说出自己所知的消息时不停地斟词酌句，明显是在遮掩，达尔知道她在隐瞒跟军情七处有关的事。 “没有其他的证据？” “不需要其他的证据，所有的龙族只有黑龙与暗影关系紧密。而且这种事我们必须尽量以最糟糕的情况为前提做准备，而暴风城的贵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别忘了湖畔镇都已经被兽人攻陷。” “十年前他们在最强大的时候都没有将那座镇子打下来，现在倒是有实力攻破那里了，一定是有黑龙的帮助。” “或许是因为安度因·洛萨将军已经不在了，而图拉杨将军也带着联盟最伟大的勇士们离开了艾泽拉斯。”达尔摇摇头，说：“黑龙与兽人勾结这件事过于危言耸听，我实在是没法就这么报告给卡特拉娜女士。” “看来你们普瑞斯托都是一个样子。”奈亚塔站起身来：“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政治利益，祸害整个暴风城甚至人类世界。” 随后她离座便往花园里走去，达尔看着她的背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没有决心要暴露自己跟军情七处的联系，达尔此刻也没有要与她进一步沟通的必要，否则会显得自己太刻意，反而暴露了自己真正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蓝色隐士吃过饭后，他离开法师区先来到了艾罗家的裁缝店。 他需要见莫苏尔一面，以讨论关于那个塞林主教家的上古之神仆从的事，但现在连他也不知道莫苏尔天天都在哪里活动。 嘉莱恩·艾罗正在店内整理服饰的摆放，看到达尔走进来眼睛一亮，好像终于能在这枯燥无味的忙碌中脱身了。 “达尔，你怎么来了，好像有段时间没见了。” “嘉莱恩。” 达尔当然不会说自己因为遇到了一群远古魔鬼而受了严重的伤，尽管嘉莱恩想成为一个术士，但不知道怎么的，达尔并不想要把这个世界最黑暗的一面就这么暴露到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面前。 “最近我换了个课程，所以有些忙碌，再加上家族里总有些事要忙，忘记了来看看你。” “我一直想跟你说呢。”嘉莱恩把达尔带到店面之后，打开一个被魔法符印遮蔽了能量的箱子，里面正躺着一件深蓝色的暗纹法袍。 “看，这些都是在莫苏尔大师的帮助下附魔的服饰，据我们的客户说这些衣服很接近兽人们所织衣物的感觉……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对我们的生意真的帮助很大。” “别忘了我们开始的约定，嘉莱恩。”达尔望着那件不详的衣物提醒道。 “当然。” 嘉莱恩点点头，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它，好像永远都看不够似的。 但达尔知道她这样不自然的凝视实际上是暗影的作用，这种邪恶的能量对凡人，尤其是几乎没有任何魔法抗性的普通人来说威力十足，轻易就能让他们受到引诱和堕落。 “那些术士们在法师区内有一个集会所，就在那间名为已宰的羔羊旅店里。”嘉莱恩说：“如果不是这次去送样品，我也不知道他们竟然就藏在巫师们的眼皮底下。” “法师圣所怀疑过那间旅店。”达尔说：“而且也派过调查员去，但是始终没有什么线索证明里面有暗室或者有术士们把那里当成是集会地的证据。” 嘉莱恩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是被人带进去的，而且他们没有让我看到怎么进入那个暗室，但那个小酒店肯定是不会藏那么多人还显得那么空荡荡……” 达尔开始觉得嘉莱恩似乎在进入一个非常危险的领域，在她更深入了解暗影和暴风城的地下世界之前，最好能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否则就这么一直探查下去迟早会出意外。 “先不讨论这些，嘉莱恩，不要着急。”他把盒盖盖住，问：“莫苏尔去哪里了，我最近一直找不到他。” “我还以为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呢。”嘉莱恩捂着嘴轻笑一声，说：“莫苏尔大师好像提到他要去城外的公墓，说是去祭奠一位亲人。” “他还有亲人？”达尔意外地说：“我还以为他是从石头缝里跳出来的呢。” 128 潜入 暴风城外的公墓离一片湖泊不远，曾经这一带十分安宁，如今要来到这要穿越一大片湖畔镇难民的营地，吵吵嚷嚷。 幸好因为南方格兰镇附近因为卡拉赞爆炸而导致的死者复生等灵异事件，让这里的公墓附近至少还能保持跟过去相近的情景。 达尔来到这时，正好看到莫苏尔正站在一座墓碑前愣神。 “你来了？”他回过头来。 “我迟早要杀了你，莫苏尔。”达尔念叨着：“除非你不再炫耀你能感觉到我过来。” “这是很难自控的。” 莫苏尔抚摸着墓碑，名牌上写着“菲尔文娜·海尔门豪斯”。 “这是谁？”达尔问：“你的情人吗？” “不，我的妹妹。” “节哀。” “她已经死去很久了。”莫苏尔指了指上面还用黑暗之门开启前的方式纪年的标识，说：“她死在巨魔手里，在古拉巴什战争时期，那时候连莱恩都还没有当国王呢。” “你多少岁了？”达尔有些好奇。 莫苏尔摇了摇头说：“问一个术士的年龄没什么意义，但你可以确定我比艾格文年轻，比莱恩国王年纪大就是了。” “等于没说。” 莫苏尔笑了笑，问：“上次我告诉你关于那个主教的事，这么长时间过去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听说那个主教家里出了问题，里面还找出了一些异界生物存在的痕迹，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当然。”达尔靠在旁边花坛里的一颗树上：“时间靠的那么近，猜也能猜出来，我就没有必要向你隐瞒了。” 说完，两人同时看向不远处闪金镇的方向，这里距离闪金镇已经很近了，蓝蓝的屋檐若隐若现，或低或高的人声不断地传来。他们都刻意地放低了说话的声音，因为接下来的话只能两个人知道。 “那个主教确实藏着一些需要被隐瞒的，跟那把魔法匕首有关联的资料，但是却被达拉然的法师封印了，那里有肯瑞托的紫罗兰之眼徽记。” “你没有试着打开它？” “怎么打开？”达尔无奈地说：“连那些上古之神的仆从都打不开。” “你的意思是那里的所谓的异界生物，实际上是上古之神的仆从？是什么？虫族还是什么更神秘的家伙？” 莫苏尔听到达尔提到古神的仆从几乎是激动地逼问起来。 “不是虫族，是另一种魔怪，他们极力地想要将被肯瑞托封印的那些资料拿出来。” “为什么？” “那是另一个古神的眷族，莫苏尔。”达尔解释道：“我猜那个古神一定是不想要让我所效命的那位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上，所以必须要要破坏掉一切我的努力。” 莫苏尔听着达尔的话沉思了一会儿，说：“无论是达拉然还是探险者协会，他们的资料都显示这些远古者曾经相互征战，但我更倾向于那些元素领主们内斗的痕迹。” “无论你信不信。”达尔提议：“要不要找个时间跟我进去，看看你能不能打开那个封印？” “只要能探查到其中藏匿的秘密，也就是主教对于那把匕首的记载，我会立刻想办法带你进入黑石山里……去与它沟通。”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莫苏尔又看了一眼妹妹的墓碑，说：“那我就跟你去试试，就在今晚吧。” 达尔怀疑地问：“那些古神的眷族想要破开那个封印用了很久都没有做到，你怎么保证你进去做的不是无用功？” “达拉然的封印自然要用达拉然的办法去破解，就算是古神的奴仆，我也相信他们也有自己的局限性。” 莫苏尔虽然话语很是自信，但神情却很是严肃，毕竟对一位术士来说，上古之神的眷族无疑是最接近他们梦想中的阶层的，神话般的存在，从自己的立场上来说很难去否定这些异族的能力。 半夜，他们来到主教住所，达尔靠在花园外墙铁栏杆的下面，细声细语地问旁边一身黑衣的莫苏尔：“要是达拉然早已经把里面的东西带走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要是带走了还把这里封住干什么？”但刚刚说完，莫苏尔也觉得有些怀疑，他摇摇头说：“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肯瑞托的调查员把东西都拿走然后只留一个魔法封印当幌子的事业不是没干过。” “但我们不打开，就永远不知道。” “没错。” 达尔伸手出去够了够铁栏杆最上端，看着远处那些举着火把的暴风城卫兵，觉得自己和莫苏尔应该是没办法就这么偷偷溜进去，就算是自己会用暗影隐藏踪迹，那点持续的时间也不够在卫兵们的眼皮底下一路窜进去的。 更不用说旁边还有一位根本不会隐藏行踪的术士在。 “该死的，光想着古神眷族，忘了这里已经被封锁了。” 莫苏尔没回答，但他也在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卫兵的行踪，脸上的神色也不怎么好看，不用说，他也在为这件事发愁。 不过，达尔当然还有一个招数没有拿出来展示，那就是奥妮克希亚在兄弟会的那座小别墅里教会他的影响心灵的暗影法术。 但在此之前他只对鱼人用过，而且只是简单的让其自己杀死自己的命令，至于忽视两个人这种命令，对有更高级智慧的人类能不能起作用？ 不试怎么知道，大不了跑路，谁还能按照法术追溯施法者？这里的人都没有插件。 这么想着，达尔看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卫兵念动咒语，莫苏尔察觉到了达尔施法，猛地回头，小声问：“这是什么魔法？” “精神控制。” 说话的不是达尔，却是站在墙后的那个卫兵。 卫兵刚说完话，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随后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和身躯，竟然兴奋地笑了两声。 看着一动不动的达尔，莫苏尔顿时明白了这是什么法术。 “该死的，你在哪学的精神控制？” “不告诉你。”卫兵笑嘻嘻地回答着，一边朝着另一边走去。 随后，卫兵蹲在灌木丛里扒下裤子开始上大号，那个蹲坑的位置恰好看不到这边的围墙。 达尔将法术收回，里眨了眨眼确认意识回来了。 莫苏尔轻声说：“这法术太危险了，要是控制着对方的时候你的本体受到攻击怎么办？” “受到了再说。”达尔催促道：“快走，我不知道那个士兵什么时候会明白过来自己根本没想着大号。”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