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撒娇娘子最好命》 第001章:魏家 楚娇娘嫁了,嫁的是龙山村魏家的大儿子,魏轩。 鸡打鸣的一早,龙山村还笼罩在一片深暗中,但一户接着一户,炊烟升起。魏轩早早起身收拾着去了私塾,楚娇娘旖旎的从床上起来,虽是开春了,但倒春寒的冷意丝毫不比寒冬腊月差,何况外头还下着阴雨。 魏轩穿得少,楚娇娘急忙从床*上下来,抱了件衣服,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烟雨朦胧中,人很是清瘦。 嫁过来前,说媒的婆子就说魏家大郎个头不错,长得清秀,挑起盖头的那一晚,楚娇娘是第一次见他,她见得人不多,觉得那就是画里走出来的人,顿时让她脸红了半日。 而今同在一张床*上躺了几日,倒是看惯了,也就没那么丢脸了。只不过嫁来的这几日,魏轩却是半点没碰她。 媒婆子在耳边教给她的事,她是知道的,只是她一女人不好主动开口,等着魏轩,不料两人一人一张被褥,虽是同床同枕,中间也是隔了一道河。 楚娇娘把这事给憋在了心里,大抵是觉得还没到时候罢。 收拾好屋子,楚娇娘去厨房烧了一锅热水,做了顿早饭,炊烟也从魏家烟囱里飘出。 没来之前,屋里的早饭是家里二娘,也就是她婆母刘氏做的,进门后,刘氏把话点明了,早饭是归媳妇做的。其实不点明,楚娇娘也知嫁为人妇后的本分,自当不会让婆母动手劳作什么。 早饭很简单,一锅稀粥,一碗腌萝卜,一碗腌咸菜,这是楚娇娘能在魏家找出来的吃食了。要说是不是真的只是这一点,也不是。 魏家的收入来源,说白了可全仗着魏轩办私塾教书换来的一点钱,和她刘氏半点关系都没有。 魏轩十一岁过了童生,十四岁参加乡试,中了个举人,当时他的生母还在。只不过在准备会试的时候,生母突然病逝,后来魏父就迎了刘氏过门。 在参加会试的时候,魏轩巧遇一位云游的半仙,给他算了一挂,说他丧门星临门,六煞入宫,近几年怕是难有作为。 魏轩起先没信,之后考了好几次都没有考中,家里的积蓄也花的差不多了。这让魏轩没了底,怕是真的被说中了。 三番五次的没中,也让刘氏打心底的不舒服,于是千方阻挠的不许他再去参加科考。后来魏轩也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了,索性办起了私塾,这一办就是小三年。 魏轩老实斯文,不喜和他人争夺,这几年来,赚的那些钱,就被这后娘想了法的弄到了自己口袋里边。加之后娘这头还带了一儿一女过来。儿子叫江峰,姑娘叫江玉。 有其母必有其子女,这一儿一女也不是什么善茬,知道有这么一个赚钱的哥哥,也就成天在家里吃喝拉撒无所事事,下个田地,也是哭爹喊娘。 如此几个窝囊废米糠虫却也没让魏轩生气,到底是挂了个孝义在头的。 也正因为家中有如此后娘弟妹,十里八街的姑娘们虽倾慕龙山村的教书先生,好歹是文化人,但一想着家里要伺候这么一个婆母,全都摆了手。 而今这家里置办的家居,装修好的门楣可全都是他魏轩一人弄起来的,就连娶媳妇的钱也都是他魏轩自己的。 要说,刘氏这人打心眼底就是黑的,嫁过来前,楚娇娘也没少听人说起过。论贪图便宜,抠门,刘氏打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魏轩每月给他们的钱,没见花费在哪儿,吃食上也没见补给过。摆在明面上的穷酸可怜样儿,也就是为了给魏轩和他爹看的。 而今来了个媳妇儿,自是要给这媳妇看。可她自己外带的儿子女儿,却是丰裕富足。外人一瞧,就知道,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区别。 楚娇娘嫁来的当晚,就听刘氏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唆道: “大郎,这家里的积蓄,先是共你读书科考花费净了,也没见你考个状元回来。而今更是掏了底,给你娶了个媳妇。这多一张嘴呢,也就多了一份开销。峰儿也小不了你几岁,眼瞅着也是要成家的人,往后还不知能不能说到媳妇,日子还不知怎么过下去呢?” “还有,媳妇娶的好呢,那就好,要是能Cao持好家呢,咱们也就省点心,这媳妇要是不省心呢,过着也心累。为娘的也不求别的,只求往后的日子,儿媳孝顺,听话懂事就成。” 刘氏一面在告诉魏轩家里没钱了,一面是在给楚娇娘说教。要说是不是真的在说教,那也不是。 刘氏说这么一堆话出来,深知女人都不是什么善茬,怕的就是魏轩娶了个厉害的媳妇之后,往后这魏轩可就全听了这媳妇的。到时候老头子一归西,魏轩说不给钱,就不给钱了,他们娘儿们喝西北风去? 楚娇娘出嫁外地,人生地不熟的,当听的话自然都是听了,说下来,自家的形式也与魏家半斤八两。 她家祖上原是当过官的,有些家底,只不过轮到她爹这一代就没落了,但脾气秉性还顶着祖上当官时候的威风,继续摆着官样子,娶了一房正妻,还娶了一个侧房,一个三房,楚娇娘便是三房所生。 可怜的是,她那三房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不得已,就把她过继给了生不了孩子的二娘养着。 可也没多久,因家中越发清贫,这二娘待不下了,大年夜的当晚,收拾了细软跑了。 无奈,她便只好跟在大娘的膝下生活。 要说她这个大娘王氏,于她爹倒是同甘共苦,不离不弃,愣是到家里穷到揭不开锅了,都没想着撒手这一家子跑了。只是脾气也不是什么顶好的人。 楚娇娘她爹娶了二房三房后,这王氏眼里就长了刺,对后边的人可没有哪天是好的。她亲娘死了她巴不得,二娘跑了她高兴,只是后来听说要养这个她这个泥娃子,气的差点眉眼歪斜,险些捏死了她。 楚娇娘在夹缝排挤中生存了十多年,而今能顺顺当当的到了魏家,也算感激了大娘当年的不杀之恩。当然,也是用她换了不少钱的。 第002章:开小灶 楚娇娘盛了粥端来桌子上,一人一碗。魏父这头看到清汤见底的水,眉眼不由得一蹙,“家里是没米了吗?” 楚娇娘这头还没回话,刘氏倒是抢了嘴,“这不是给大郎娶媳妇办宴席,给花费了嘛,而且这一个冬天下来,还能有口喝的都不错了。” 另外两边的江峰江玉没说话,埋头就把米汤水喝进了肚子,说是吃饱了,楚娇娘这头还没坐下,这两人就相继离开了饭桌。 瞧着这俩兄妹养的圆圆润润的,一双动着心思的眼,这点米汤水,能让他们吃饱才怪。无不是心里盘算什么,所以囫囵吞枣,一句话也不开口就离了席。 刘氏到底还是装了样子,挑了一筷子咸菜放在米汤水里搅了搅,拌着细吃了一碗。 “这家里没米了,等着大郎回来跟他说一说,让他去私塾回来的时候,带两斤米回来。菜什么的,现在都已经开春了,去后山刨点野菜就行。” 楚娇娘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点了头,“知道了,娘。” “知道了就行,我也吃饱了。得去后山地里瞧瞧,看能不能犁地,顺道把地给整一整,也好开始春种。”刘氏抹了嘴。 这话魏父听到心里,觉得甚是有些对不起他们娘儿们,两年前挑水从坡上摔下来,摔断了腿,修养了大半月,好了之后留下了后遗症,干不了重的活,家里的农活全都由他这个婆娘,和俩孩子给弄起来的。 外头无论怎么说他这个续弦过来的妻子不好还是抠门,可都不是为了这个家?论理,魏父对他们到底是心疼纵容的。 “算了,娇娘,你也别吃了,一起去地里瞧瞧。”老头子筷子都没放,挥了手就让她出去。 楚娇娘这头顿了一筷子,刚要应下,刘氏耳后一惊,转头忙阻断道:“不用了,那俩小兔崽子不知道跑哪去了,家里没人,就让娇娘在家里照看你,我只是去地里瞧瞧,半个时辰的事儿。娇娘,在家好好把衣服给洗了。” 楚娇娘应着,“哦,好。” “那我就去了。” 刘氏打着一张好脸色,一团和气,一副好婆婆的样子,劝他们留在家里,自己个急出了门。 魏父来不及拦着喊一声,瞅着着母子门每日早晨出去,在外头地里忙活,心里愈发过意不去。险些抹着脸就是一把辛酸泪。 老头子对刘氏他们的态度看的重,楚娇娘也看在眼里,要说刘氏要去地里犁地的时候,楚娇娘也不是没眼力见不把活揽在自己手上去帮忙,心算到他们母子几人依续出去,定是有什么合计的事儿。这种时候,她掺和过来,岂不坏了他们的好事?所以就闷着没开口。 一想,能让她做的事,刘氏还怕少了她吗?哪能如此好心?但也免得是在家里落了闲话,楚娇娘到底是接了话: “爹,您等会儿就在家里,我收拾好,就去娘那边瞧瞧,顺带摘点野菜回来。” “行,你去吧。”魏父点了头,想了什么,又道:“把你接到魏家,也是希望你在魏家能帮一些忙,别让你婆婆累着了。” “知道了,爹。” “嗯。” 家里娶了这个媳妇回来,说欢喜也不欢喜,说不欢喜也还行,主要是魏大郎年纪二十多了,是该娶亲了。上头规矩,家中老大若是不娶亲,后头的弟弟妹妹也是不能嫁娶,这不就随便找了一个回来。 吃完饭,楚娇娘收拾了碗筷后,又去河边把衣服洗了,好在晨间的阴雨过后,春日暖阳冒了出来,正好能把衣服晾在院子外头,人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 忙活了半个早上,楚娇娘没停歇的又背了竹篮去了后山。上至屋后的时候,正巧着遇见刘氏和江峰江玉几人从后山下来,几人说说笑笑,很是开怀。 “娘,小叔子,小姑姐。”楚娇娘迎过去打了招呼。 刘氏江峰江玉三人说笑的脸,见上山来的人,顿时有些正襟危坐的收敛起来。 刘氏有一丝做贼心虚,有意咳了一声,“方才地里我去瞧了,还不到犁地的时候,还得过段时间,你就不用去了。” “行,那我就不去地了,直接去山里采点菌子野菜回来。” “欸,你去吧。” “那娘你们先回去。”楚娇娘往旁边小道上让了一个道。 江峰头一个从她身边路过下来,回头留了一抹戏谑考量的眼神。 几人下来,瞧着楚娇娘走远后,江峰很是揶揄道:“我看这女的倒是憨傻,咱们是不是不用避讳她?” 刘氏丢了个白眼:“这女的统共才来几天,你就能看出秉性来,要是心里精着呢?你可没见她这几天,把家里打扫得锃光瓦亮的,地上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好在没让她去我屋里打扫,指不定就能把咱们藏的私钿给翻了出来。” “就是啊,哥,你可不能看表面,咱们在外头开小灶的事儿,还是得瞒着的。”江玉一十五岁的丫头附和道。 说到这个,刘氏心里有一丝惭愧,“只可惜苦了你们的爹。” “我们的爹不是早死了吗?”江玉惊讶。 “我说的是魏家这老头,人家好歹照顾咱们娘儿们这么些年了。” “那下次咱们把伙食改善一下不就行了?不说加肉,加个新鲜菜也就行了。”江峰提了个意见。 刘氏点头,“是该改善改善,但也不能改善多了,这要是魏大郎知道家里吃的上好米好菜,伙食费这一块,铁定是不会给多的了。” 几人合计着。 楚娇娘拿着镰刀割了挡路碍事的杂草,一场春雨过后,松林里的野菌子长的很快,不止她一人背着篓子在山里寻野菌子。三三两两的妇人们在不远处扎堆,拉家里长。 “刚刚你们上山时,有瞧见魏家刘氏没?”不远处一妇人说道。 旁边跟着的人立马接着,“瞧见了瞧见了,这都好多次了,每次带着她那两个崽在清水沟边上,架了个锅子炖着肉!香味都飘到几里了。” “啧啧,这娘几个,人前说上一两句,就是喊穷,吃不上饭,人后倒是会给自己开小灶,魏家那老头指不定还以为这续过来的婆子多清贫苦干呢?” “可不是,要说他魏家,还真一个门儿精的人都没有,不说魏老头,就是那魏大郎,一个书呆子,早上出去晚上回来,哪晓得家里什么事儿。现在娶回来的媳妇,听说也是个拿不住家的憨妇。” “别说,还真是。都不见主动说上几句话,到像是个哑巴一样。” “是说吧?” 第003章:清水沟 两妇人在前头说得津津有味,楚娇娘勾着镰刀过来,就在两人后头捡着菌子,闷着没出声。 鸦青色袄子的妇人突而回头,见着楚娇娘就在身后一丈远的距离外,下意识抖了个激灵,连忙撞了旁边的妇人吴氏,两人停了嘴。 “呀,魏小娘子也来捡菌子?” 楚娇娘含了笑意:“是啊陈婶。家里没吃的。” 一闻,陈氏便给旁边的吴氏使了个眼色,就刚刚她们俩聊的,刘氏把自己的孩子弄出来开小灶,可是把魏家逼成什么模样了?魏家也不知是祖上干了什么缺德事儿,尽遭这种殃。 “我说小娘子,我瞧你家婆婆和那几个继来的弟妹,日子过得……好像不错啊!怎么这就没吃的了?”陈氏有意探问。 楚娇娘抿着笑意没回,低头去扒了松树根边的菌子。 吴氏是个热心的直肠子,方才他们说的话,小娘子必定是听见了,两眼一衡量,索性抱着篮子就蹲过来楚娇娘的跟前。想她也是当人家后娘的,可没见有人能这般偏心。着实瞧不惯刘氏的做派。 “我说魏小娘子啊,你可别怪我在你耳边嚼舌根,挑拨你家里不合,你家这婆婆可不是什么好货色,我们方上来山里头的时候,就瞧见那娘几个的再清水沟边上,起着火呢!你是魏家新来的媳妇,有些事儿你可不知道……” 楚娇娘眉眼继续含笑,没接话。 吴氏正打算长篇大论的说下去,陈氏眼力见的忙拉住了她,“小娘子,你吴婶是个直心眼,好的就是好的,坏的就是坏的,说话总没个把门的,这话你别往耳朵里去。” 楚娇娘微微点头,抖了篮子,“多谢二位婶子,这边的菌子我看捡得差不多了,我去前边看看。” “欸,你去吧,我们的框子也满了,也该回去了。” 楚娇娘回了礼往山里头去了,陈氏望着人没影后,即时又与吴氏给了个眼神,“你嘴还真是没个把门的,这小娘子要是和她婆婆关系好着呢?你说这话,可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这婆媳两关系要是好,那刘氏能自己带着儿子闺女享独食,唯把魏家的撇得一干二净?” “那也说不准,这小娘子来魏家也就三五日,刘氏指不定是先防着,要是这小娘子为了讨好婆婆,弄口好吃的,你今日这话不就给她找了个好借口?你没看你说了那么多,那小娘子只是笑着,一句话都没说?指不定心里有盘算呢?” 吴氏这才恍然大悟,刘氏本就一泼辣妇,不过是人前人后样子装的好罢了,魏家小娘子要是把刚刚的话说给那泼辣妇听了,这不就平白无故的拉了仇恨?还有这魏小娘子,半个字都不说,确实让人猜不透。 “瞧我这张嘴。”说着,吴氏给自己嘴上拍了一嘴,“说话当真有欠妥当。” “算了算了,我瞧着这小娘子模样也是柔弱,就算心里有盘算,这几日应该不会说什么。而且就算说了什么到刘氏的耳中,那刘氏不见得就敢找上门,且放宽心吧。那妇不给她撕破脸,她也不敢怎么样的。回去了回去了。” 陈氏背上了篮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吴氏跟着一同起了身,两人叽叽歪歪的下了山。 楚娇娘捡了好一些菌子和一些地卷皮,这些都是能吃食的东西,颠了颠已有大半篮子,也能吃上个七八日。准备回去的时候,耳边想着陈氏和吴氏两人的对话,有意绕到清水沟那边去洗了个手。 清水沟是一条长长的溪川,从山上下来这里之后,视野算是开阔的,不过在支道分出去的侧方,有一汪山潭,靠着山脚,周围被一些乱杂枯木挡了一半。 楚娇娘凑近的瞧了一瞧,潭边巨石根脚下几块碎石垒叠的小灶,不注意看倒也发现不了;边上的山体还有一洞穴,洞穴不大,只够进一个人,里头藏了一些东西,黑乎乎的像是两个坛坛罐罐,和一口锅子。 是个开小灶的好地方。 看了个遍后,楚娇娘不露声色,随后去到清水沟的主道,把篮子放在水中,将菌子和地卷皮也洗了洗。 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楚娇娘刚进魏家院子,刘氏两眼盯着就指道过来,“人家捡菌子的早都回来了,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正午都过了,还不赶紧给你爹去弄口吃的?” “刚刚在河边把菌子洗了洗,耽搁了一些时间,我这就去。”楚娇娘忙放下篮子,捧了几个菌子去了厨房。没一会儿出来问道:“娘和叔子小姑姐们,也一起吃午饭吗?” 刘氏与那两兄妹在小灶上吃的有些多了,回家以后也只是在门口坐着晒晒太阳,缝缝补补了两件衣服,江峰那人更是在家里困觉,没干什么活,压根儿也不饿。这话她问的可是有意。 听闻楚娇娘问了这话,刘氏被点了个醒,心里一精,立马厉了嘴角:“你说我们吃不吃呢?早上才吃了那一点汤水,你当那是神仙水,喝一口管个三五天的?” “哦,好,那我多放点米。”楚娇娘急忙绕进了厨房。 “有米你多放吗?”刘氏嘀咕一句。 江玉手里拽着一个小绣花球,看着进去厨房的人,饶是一抹嘲笑的撞了撞刘氏,“娘,这小嫂子可真不得劲儿,您让她给老头弄点吃的,她还真的只给那老头准备去了?问这样的话?多傻!不过我确实还没饿,哥躺在屋里,睡了一个上午,估计也没饿。” 刘氏白了一个眼过来,“没饿你们也得给我多吃几口。你这嫂子傻归傻,就怕是面傻心不傻。” 江玉努努嘴,“那您当初怎么同意轩哥哥娶媳妇的?” “这不是顺着老头的意思?好赖咱们现在还寄在魏家,你哥年纪也到了娶亲的年纪,魏老大不成婚,你哥能成婚吗?” 江玉嘀咕着没接话了。 刘氏看着篮子里的菌子地卷皮都不错,忙拿了另一个小篓子,装了好一些递给了江玉,“把这些装起来,拿到清水沟那边去,改天咱炖鸡子吃。” 江玉不情不愿,但还是照做了,提着小篓子暂时藏在了院旁银杏树旁的一堆柴后。 第004章:哪来的钱? 厨房有窗户,对着院子,刘氏盯贼一样,一双眼时不时的盯着厨房的窗户口,看她有没有看过来。屋里头,楚娇娘一面拿着蒲扇使劲扇着里边的烟雾,一面捂嘴咳嗽,倒是一副什么也没见着的自然模样。 饭菜做好,端上桌的时候,比早上稍微丰盛了一些,有了一碗菌子汤和一盘地卷皮。应着食不言寝不语,魏家的饭吃得也总是相当和谐规矩。 江峰和江玉照例是喝完粥打头离席,紧着便是刘氏。这个中午还好,没找借口出去,到了下午的时段,家家户户的炊烟起来之后,刘氏几人的理由来了。 说是去村长家借水牛,到时候犁地的时候费事用人拉;顺道带着江峰江玉两人去见见媒婆子,看有没有好对象说说。 这理由好,魏父连连点头,连筷子都跟着放了下来。 “峰儿和玉儿的事,是该提前说说了,早点成家,咱们也少操劳一些。” “是啊,前些日子媒婆子还找过我,对我提过桥山村东头李屠*夫家的闺女。我可偷偷去瞧了,那家里油水不少,偏偏那姑娘家的脸上有一大片青疤打娘胎里出来的,我瞧着瘆得慌,就给退了,这会儿再去问问有没有合适的。” “行,峰儿玉儿,你们跟着你娘去见见人吧。” “是,爹爹。”江玉应得甜爽。 “那我们去了。”刘氏推着江玉,前脚迈出了门,回头又道:“娇娘,你就在家里收拾收拾,大郎也该回来了。” 楚娇娘只管点了头,“知道了,娘。” 私塾与家里有好几里路,魏轩回来的时候天打黑了。回家的路上遇到先前的几个同窗在讨论朝廷春闱开始了,魏轩听了一会儿,主考官是新上任的礼部尚书秦晏秦大人。此人个性是秉正谦和,刚正不阿。 不少人谈论,若是考上了,报效朝廷是必然,但因此能作为秦大人的门生,那可不知是几世休来的福,得多荣幸。 魏轩也想去,只是眼下顾及家里的情形,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现在二十有五,卧薪尝胆的故事他知晓,迟个两三年也不打紧,也以便他多温习温习。 “父亲,我回来了。”进家门后,魏轩第一个问候了坐在堂屋里打瞌睡的父亲。 魏父被惊醒,抖了个激灵。 楚娇娘在里屋收拾,听到外头的声音,心口雀跃一阵,从里头走了出来,“魏郎,你回来了。吃过了吗?”娇娇柔柔的款儿。 魏轩顺眼过去瞧了一眼,现在家里每日有这么一个娇娘等着他回来,一时间,倒是他像个羞怯的小娘子,不甚自在。 “嗯,吃过了。这么晚了,你……早些休息吧。” 楚娇娘接过他手上的书箧,“娘拉着叔子和小姑姐去见媒婆子,还未回来,我得给他们烧点热水,好让他们一回来洗漱。既然相公先回来了,就先去洗漱歇息吧。我无碍。” 魏轩点头,又微微拧了眉宇,“二娘他们……又这么晚出去了?” “是啊。”楚娇娘放好书箧,倒好一杯茶水递了过来,“晚上婆子们不都在家嘛?不这个时候去找人,哪个时候还能好撞见?小叔子和小姑姐都到了嫁娶的年纪,爹娘可甚是操心。” 他爹操这个心是定然的,至于二娘是不是操这个心,魏轩没敢断定,沉着喝了一杯茶水,也没接话了。 “行吧,那我先去洗漱。” 魏轩进了屋,楚娇娘转头跟过去帮他打了水,正帮着宽衣服的时候,听见外头鼾声如雷,这才想起公公还在堂屋坐着打盹,连连钓了好些鱼。 顾不及这头的丈夫,楚娇娘忙去到公公耳边叫了叫,“爹,爹!我看二娘他们一时半会儿还回来不了,要不先回屋歇息吧。” 魏父被叫醒,又是抖了个激灵,点了头,迷迷糊糊自个儿回屋先睡了。 刘氏几人去完清水沟后,当真去找了村里的媒婆子,为了给亲生儿子做一桩好姻缘,手里不知拽了什么,使劲往媒婆子怀里塞去。 “你瞧我这儿子,可不比他魏轩长得机灵,一表人才的?我看桥山村村长家那闺女还未许人家,婆子您看您能不能说道说道?” 刘氏拉着媒婆没放手,江峰在一旁挺了挺胸撑着样子的气宇轩昂。 媒婆子反扯下刘氏的手,道:“刘婶,您看我王婆子哪家的媒没说过?你说你们魏家,现在可是一穷二白,那魏大朗的媳妇还是我好不容易说通了人楚家才愿意给的。您这一开口就是村长家的闺女,这事儿怕是不好办。” “婆子你听我说。”刘氏又拉回王婆子的手,小声嘀道:“他魏家是魏家,我这儿子可是姓江,成亲了自然是得分家的,而且我这边在城北的郊外看中了一块地,起了一间房子,是留给我儿子的。那边靠近城里,进城买卖什么的也方便。” “还有,我这儿子啊!”刘氏有意抬了抬语气,“在外头可认识不少生意人,这以后定不会像咱们一样,成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所以以后跟着他的姑娘,保准吃不了什么罪。” 王婆子纳了闷,先不说别的,这魏家现在娶了那个媳妇,穷得都快解不开锅了,这刘氏还有钱给儿子准备地籍房子,倒是稀奇。 “婶子,你别嫌我多嘴问一句,我看魏家都不够吃食,您这儿哪来的钱,买地起房子的?” “不怕实话和您说了,这钱可都是他们俩那不争气的爹临走前留的一点压箱钱,我也就怕这二嫁的夫家家底寒凉,不得已给自己藏点私钿留一点后路钱。但我也不能全花在魏家花在我的身上啊,毕竟是这俩孩子他爹的,只得往我这两个孩子身上给补去,就给买了地,起了房子。” 刘氏倒是脸不红心不跳,这钱多数是魏轩贴补家用给的。到头来家用什么的全都没有,反倒填了她的肚子。 “您就帮忙说道说道吧?好事成了,难不成还少了您的不成?”刘氏这会儿可是把手里的银钱结结实实的送到了王婆子的手中。 第005章:主动洗被褥 一溜的听下来,瞧着刘氏好似手里真有些底子,王婆子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她也不是爱打探人家家事的主,给钱办事就成了,哪管得人家是不是把一个家过成了两个家? “行了行了,今儿也这么晚了,你也费了这些个口舌,我要是不帮你,我就说不过去了,不过人家要是不愿意,拒了你,到时候可别说到我头上。” “瞧您这话说的,哪还有您王婆子说不成的媒?只要您肯出马,必定能成事儿。” “得了,你也别给我带高帽子了,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们了。” “好好,不打扰了,我们走了。” 刘氏几人回来的时间天已深,怕吵着人,几人轻手轻脚的洗洗睡了。 烛灯照亮床帏,楚娇娘整理好两个被褥,自己先钻进了一个里边。魏轩背着她坐在床边,脱了鞋。 楚娇娘不太主动,一向都是别人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可他们毕竟是拜过堂的夫妻,这都多少天了?连手碰着手的机会都没有。 “魏郎,我……有话对你说……” 魏轩侧头看了床里边的人,张了嘴,刚想问一句“怎么了”忽听屋外头有一些动响,像是有人撞倒了什么,视线瞬时被转移去了外头。 漆黑的堂屋里,江玉弓着身子抱着自己的腿,面目狰狞,手里的钱袋险些掉在了地上。 方才在王媒婆那里,她可听得一字不漏,她娘这是把钱打算全给他哥了,一点没想着留一点她。说媒的事,也尽让媒婆子帮她哥去说,她这头一个字儿也没提。 她这个母亲重男轻女,江玉还是知道的,嘴里说没钱,但一面还给她哥起了房子,有几句话是真的?有些东西她可得自己给自己争取,这钱她也要拿一点在手,给自己留些才行。 楚娇娘与魏轩一人裹了一件外衣出来,蜡烛送过去之后,才瞧清是江玉。 “小姑姐还没睡吗?” “睡,睡了,只是起来出恭,太黑了,不小心撞到桌子。”江玉一着急,忙将手里的钱袋往袖口里塞去。 魏轩留意一眼,把烛灯放在了桌上,“下次记得燃盏灯。” “知道了,谢谢大哥。大哥大嫂,你们先去休息吧。” 魏轩不想多理,转身回了房,楚娇娘什么话也没问,见魏轩回去,也跟着一起回了房。 门一关上,江玉赶紧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吹了烛灯,做贼似的回头又看了母亲的房间门口,瞧着那边没有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回了自己房里。 东向房里,楚娇娘在床上辗转,她本就是新来的媳妇,还没到她多嘴说话的时候。可眼下这几日见到听到的一些事,放在心里总归让她有些不舒服,想要提一提。 楚娇娘翻了一个身回来,看着魏轩,身边的人眯起了眼,呼吸匀称。 “魏郎,你睡着了吗?” 魏轩睁了眼,“怎么了?” “这几日……我瞧见婆婆和小姑姐他们,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咱们。” “嗯?” “今日我去山里捡菌子的时候,前头的陈婶和吴婶对我说,娘和小姑姐他们在外头开小灶。咱家现在有些接不开锅……” “嗯,不管他们。”魏轩打断了话,拉了被子背向了楚娇娘。 楚娇娘:“……?” 莫不是村里人说得是对的,他魏大郎读书读傻了? 本想追着说上几句,但见魏轩不给其他反应,也便没问了,也怕挑了家里的不合。 翌日一早,魏轩不打天亮又早早地起了床。楚娇娘睡得浅,身旁边的人有什么小动静,她跟着也就醒了。今日没像平日早晨一样,起来提醒他多穿衣服。等着魏轩出门后,她才起来收拾一番,然后去了厨房。 刘氏跟着一同起来,在外头洗漱,看着楚娇娘进了厨房,眼珠子没放过。心想,这几日在家里吃得委实寒碜,日子也不能真的这么下去,昨儿个合计过,还是得在家里过好一些。 洗漱好,刘氏手里不知哪里弄的两个鸡蛋进了厨房,“娇娘,柴堆里母鸡下了两个蛋,给你,去做个汤。” 看着蛋,楚娇娘心里明亮了一会儿。 其实家里有两只母鸡,刘氏亲自养着的,来魏家的几日楚娇娘每日都会在柴堆里看看有没有下蛋,每次都扑一个空,她还想着是不是天太冷了,母鸡都不下蛋了。这敢情是有人提早收了。 可想这些蛋,是刘氏特地藏起来准备卖钱的。 “好勒,娘。”楚娇娘理所应当的接了下来。 今早的早饭些微丰盛了一些,有蛋汤,有菌子和地卷皮。米缸里的米莫名的多了一些,楚娇娘瞅了半晌,毫不犹豫全蒸了米饭。 她想看看这米缸是不是还能再涨些米出来? 早饭过后,刘氏几人没打算出去。瞧着是个太阳红火的好天气,魏父在门口晒起了太阳,刘氏带着女儿江玉缝缝补补将旧衣改新衣,江峰也一边的椅子上半眯了眼睛,只是余光时不时的落在楚娇娘的身上。 楚娇娘长得不算惊艳,却是越看越耐看值得细品的人,身型也玲珑。江峰早几日没瞧上眼,这几日下来,发现这嫂子话不多,干事利索,而且听话,愈发撩动了他。一抹嘴巴,心里琢磨起来。 楚娇娘这头忙着把屋里阴了好多天的被褥移出来搭在竹竿上晾晒,又拆了被套放在盆里准备拆清洗晾晒。边上的人看她几眼,倒没什么注意。 “娘,今儿个太阳红火,您屋里头的被褥什的,我给您一同洗了晒了吧,还有小姑姐叔子房里的。” 楚娇娘话一出口,江玉顺势看了刘氏。 刘氏一丝犹豫,顺势又应道:“有半月没洗晒了,是该要洗了,我去屋里头给你收拾出来。”说着,起了身。 楚娇娘拦了拦:“娘您歇着吧,我去给您收拾就行了。” 这话让刘氏瞬间起一个激灵,她床板下可藏了不少东西,这要是让她去拆被褥,不得让她发现了? “不用不用,还是我给你收拾出来吧。” “没事儿,娘,您歇息就成。” “我没事儿,你今儿一早忙了这么久,你先歇歇,这点事不是什么大活,让玉儿去弄吧。”刘氏眉眼弯笑拦下了楚娇娘,一面叫了江玉,好一副婆媳和睦。 江玉反应也及时,“是啊,嫂子我帮你收拾出来吧。”说着,就挤进了屋。 如此,楚娇娘也不争了,“行,那我去小姑姐和叔子房里给他们收拾收拾。” 第006章:刘氏藏钱 江玉和江峰两人到没藏什么,可刘氏不知道昨晚江玉去她屋里当了贼,不怕翻被褥,所以就允了。 楚娇娘进屋后折了被褥,她也不过是想验证昨晚自己有没有看错,小姑姐可是拿了一袋钱回了屋。 摸着摸着,果然被褥一角裹了东西,有些硬,像石头。楚娇娘抠着破烂的缝隙又往里头摸了摸,拿出来一看,果真是一袋钱。 她不眼馋人家的东西,但家里这般条件正是需要一起帮助的时候,总不能全靠着魏轩一人。就算小叔子小姑姐是外边人,好赖刘氏续给了魏老头,这都是一家人,若是这般生分,那不如分家各过各的。而且这钱是谁的还说不准。 楚娇娘心里是有些不满来气的。 “小姑姐,你被褥里边缝了什么,里边叮叮当当的在响。” 二话没说,楚娇娘抱着江玉的被褥出来,整个一抖,瞬间一串铜钱和几粒碎银就这么从被褥里散了出来。 江玉抱着刘氏的被褥,愣在了门口。 “钱?”江峰眼睛利索,刚还在外头半眯着眼这会儿铮亮,过去就捡了起来。 江玉看着不对劲,扔下刘氏的被褥去楚娇娘手里把自己的被褥夺了下来,“谁让你进我房,动我东西的!” 楚娇娘被吓了一跳,“我这不是……” “不是什么?我说要洗晒被子了吗?我让你进我房了吗!” 楚娇娘不出声了,目光转向了刘氏和江峰。 刘氏看着地上的钱,暗了一脸,这丫头一不外出,二不干活的哪来的钱?她怎么不知道她还藏了私钿? “玉儿,你这钱哪来的?” “是啊,你哪来这么多钱?”江峰附和道,把钱装进了自己口袋。 江玉一把夺了过来,“那是我自己攒的。” “自己攒的?从哪攒的?” “你管我从哪儿攒的,这就是我的。”江玉上去两人就缠在一起。 楚娇娘默默退了一步,“叔子,你别闹小姑姐了,是她的你就还给她吧。” “谁闹她了?她才没有这么多钱,指不定是从哪里偷的。”他都没有钱在手上,她从哪里来? 江峰这话可没说错。要说刘氏藏一点钱不无道理,除去魏轩给的,毕竟她自己留了鸡蛋用来卖钱,但这两兄妹在家可什么事都没干,但凡有一个铜板,都让人稀奇,何况家里还这么穷。 “你你,你才偷钱呢,这是爹之前给我,我我我攒下来的。”江玉有些心虚了。 “你爹给你的?”刘氏觉得不对劲,老头子有没有钱给这丫头她最是清楚,而且魏大郎每月的钱可都往她手里给的,她卡得那么紧,这丫头手里怎么可能有钱攒下来?还是碎银? 越想越越觉着不对劲,二话不问,回了房间。 刘氏藏钱有技巧,床板下藏一点,衣柜里藏一点,门角落的罐子里藏一点。翻了床板,看着是两串钱没少,细细一数,每串少了两文;衣柜里三串,每串也是少了两文。这倒是够匀称。刘氏在去把门角落的罐子抱出来清点的时候,里头的铜钱少的更多,还少了两粒碎银。 好个崽子,竟然偷动了她的钱。 “玉儿,你老实说,你的钱哪来的?”平日里老头子总在家里,不好当着面来清点这些钱,只要手上有一点就胡乱的往里边放了,那晓得家里还能遭这样的贼。 听着刘氏冒着火气的声音,缠着江峰的江玉抖了一个哆嗦,“娘,娘……我,我……” “说,你哪来的钱?” 江玉怕刘氏,两腿在打颤,转念一想,她娘什么都偏向她哥哥,她这个女儿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凭什么什么好事都占不了,索性头皮一硬,啥也没管了。 “您藏了那么多钱,还总是给钱哥哥用,我半个铜子儿都没有,凭什么!我也是您女儿,我也想要一点!” 楚娇娘好似听到了不得了的事儿。 “你!”刘氏气得心一梗,斜眼看了楚娇娘一眼。 她不气别的,就气这傻丫头当着楚娇娘和魏老头的面说她藏了钱,还好没说给他哥哥起房子的事。 一个机灵,刘氏道:“我藏了什么钱?藏了多少钱啊?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省的一点钱,零零总总也就这一点,哪里给你哥了?现在可不被你这个死丫头给偷了!咱家穷,你不知道啊!我省下这些我容易吗?你爹得治腿,你这个哥哥还得取媳妇,你就不能体谅体谅!”一字一句说的真实动人又辛酸。 楚娇娘在站在后头,两边看着,不敢出声。 院子里晒太阳打盹的魏老头到底是被声音给吵醒了,站在屋门口,一双手背在后头,问出了什么事? 老头子一过来,气氛有些尴尬,江峰痞相一笑,连忙将剩下的钱放进自己的口袋,“没事儿,爹,玉儿和娘吵了嘴。” “家里多久没吵嘴了,这又因为啥事给吵了起来?” “没事,没啥大事,您继续休息去。”江峰打发。 魏父平日里被刘氏娘仨的和和睦睦,花言巧语,哄得屋里大小事都不插手了,大事没让他知道,小事更是没有,但魏父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清楚,比如刚刚的话就听了半只耳。 “我刚刚可听你们说,谁藏了钱?这家里有钱吗?要藏着掖着的?” “就是,家里半文钱都没有,藏什么?爹,您还是去晒太阳吧。”江峰打着马虎眼儿。 楚娇娘在一旁愣了,敢情她应该是个睁眼瞎。 江玉这头还在气头上,一股脑的说道:“爹,娘藏了钱,没让您知道呢!哥还把我的钱抢了不还给我!” 此话一出,江峰懵了,怕不是他这个妹妹傻了吧! “你个臭丫头,你说什么呢!” “哼,我说什么,你们自己清楚。”江玉反正破罐子破摔了,她娘不给钱她,那她就把这事儿给全供出来。 魏老头毕竟还是一家之主,家里的大事小事虽都瞒着他,但真捅到他面前了,还是要论个是非的。但就看刘氏怎么说。 刘氏也万没想到自己的亲闺女给自己打了脸,不过好在刚刚把话摆在了前面,还没有她搞定不了的事儿。 “我藏钱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家里这个样子,要是哪天你我遇到不测,这几个孩子怎么办?我不留点钱给他们用,他们喝西北风去?家里日子是苦了些,可咱们也得为以后打算不是?这丫头倒好,把我藏的那点钱给全部偷了去!”刘氏险些抹了眼泪。 魏父皱了眉头,看向刘氏,“你怎么不和我说?再说大郎每月,不是给家里钱了吗?留一些下来,不就够了,用得着藏?” “这屋里不是人多开销大了,有多少就用多少,大郎那点钱能做什么?我不留点,哪里有用的?” 第007章:十二文钱 刘氏千说千有理,楚娇娘没想到话都能给她圆回去。 “我说老头子啊,你也别怪我没告诉你,我也是有些私心的。”刘氏一转话锋,婆娑一眼,整个怜苦不少,“我是瞧着大郎娶了媳妇,峰儿还不知去哪谋个媳妇,也想留点钱给峰儿。峰儿毕竟是我带过来的孩子,在这边总是隔了一些,当娘的多少都是想照顾照顾他的。” 这理由说的多服帖?魏老头心疼人,被说的半点追究下去的意思都没了。 “行了行了,我也知道你都是为了孩子们。我现在瘸了腿子,啥事也干不了,全靠大郎。我让大郎辛苦点,多赚点,留点钱,好给峰儿说一门好亲事。免得外人说我这个当人继父的,亏待了这几个孩子。” 话听到这里,楚娇娘心里总觉得不太顺畅。 刘氏心里一亮,面上也没忘心疼魏轩的说道:“大郎一个人办私塾不容易,学生多还行,多少有些束脩,不多也收不了几个。唉,这也都怪峰儿玉儿,两人一点出息都没有。” 魏老头被吃的死死的,叹了叹,“你也别怪这俩孩子,大郎是老大,自当顶起这个家。峰儿要是成家之后,定也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江峰听到这样给面儿的话,一下子胸膛不自觉的都挺了起来。 老两口三两句话不离江峰,事事都为了这个儿子,一旁受委屈的江玉看着心里着实不平,再看到刘氏这副嘴脸,一脸怒气,哼声甩下袖子就出了门。 “小姑姐……”楚娇娘想过去帮着拦拦,反被她推到了一边。 刘氏一来气,“让她跑,我看她能跑多远!” 江玉当真连头也没回。 这家子楚娇娘算是见识到了,从外人嘴里听说的还不当事,亲眼见过后,魏老头委实被拿捏得不轻。还有这刘氏,压根不是抠,简直是个守财奴,吞钱的大蛤蟆,估摸着也是瞧着魏轩有钱进,想把魏家榨得汁都不剩一滴吧。 楚娇娘没往里参和,原是想借小姑子拿钱的事,看能不能把刘氏的事抖出来,如此看来,她想得有些简单了。 不过闹了这一出,钱财现形,刘氏还是良心的拿了几个铜板出来。楚娇娘在边上,这钱直接交到了她的手上,说她是家里的大媳妇,让她这个大媳妇,在家里操点心。 楚娇娘面上点了头。可想,能操这个家的心吗?怕是让她有些胆怵。随后还是默默抱着换下来的被褥衣服,去了破了冰的河边…… “诶,我跟你说,昨儿晚,我路过王婆子门口时,瞧见魏家的刘氏在王婆子家里夸天呢?那刘氏让王婆子给她带的那个儿子说媳妇,还指名要桥山村村长家的闺女呢?” “啧啧,刘氏还真会选天鹅肉呢?桥山村的村长家能是她高攀的?人家指不定和县长家说了亲。” “咱先别说县长不县长,我听说,这刘氏瞧着很有点本事呢!说是给她儿子在城边买了块地起了房子,这家伙儿,面里看着寒碜,内里居然是兜着金的。” “你这听谁说的?” “路过王婆子门口听的。” 村里的婆子婶子,没事儿就爱聚在一起,听一听八一八谁家的三两事儿,楚娇娘一身衣服还没洗下地,周边就有人聊了这话出来。 刘氏给江峰说什么亲,她管不了,不过说到不知哪弄来的钱,给江峰在城边上起了房子,这话她可听进耳朵了。 刘氏有钱不假,有多少钱,只怕是要论道论道了。 楚娇娘憋了一口气,一棒槌捶下去,渐了一身水。 …… 洗完被褥衣服,日头已经升高到了晌午。回去后,家里除了魏老头在院里砍着柴,刘氏几人又不见了人影。 “爹,娘他们又出去了吗?”楚娇娘边晾衣服,边问了话。 魏老头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一口气叹下,“还不是玉儿早上被闹跑了,这会子你娘和峰儿去找她了嘛。那丫头平日里不知道有多听话,今日为了这么个小事,就闹别扭,哪像个大姑娘的样子。” 不怪魏老头这般叹息,娘仨在魏老头的面前把样子都做足了,少见争吵,这还是数得清的两三次。 楚娇娘没话好接,“没事儿,小姑姐胆小,天黑后准保回来的。您别担心了。” “这丫头再怎么生气也没跑过,等会儿你也帮忙去找找。” “知道了,爹。我这头忙完就去。”楚娇娘应下。 利索的晾好衣物后,楚娇娘给老头子煮了一碗泡馍,当了午饭。老头子吃得毫无怨言,楚娇娘看着,手里捏揣着刘氏给的几个铜钱,动了一些心思。 “爹,娘给了我几个铜钱,我想着去买米,但这钱不太够。您能不能让娘……再给我一点?”话是直说了。 魏老头啄了一口汤,看过来,“买米的事儿,昨儿个你没同大郎说?” 她还真没同魏轩说起这事儿,成亲之后的这几日说上的话怕有没有十句。再说,这事儿凭什么要对魏轩说?魏轩不在家里吃喝,却什么都让魏轩来,一家人不说二家话,可这做派,她看着就不厚道。 “我是想着,相公在外头挣钱,钱都往家里娘的手里给了。娘是当家人,这些事自当是问她老人家,也就没同大郎说了。” 魏老头听着这话,貌似有些道理的点了头,“你娘给了你多少钱?” “统共十二文钱。”这还是江玉手里被发现的那点铜板。 “你手里有这么多钱,还不够吗?” “爹,咱家人口多了,少说也需要两三斗米把缸里填一填。但这十二文钱,顶多能买个三四升米,咱家六口人,除去大郎在外头吃,也是五口,一天吃个两餐的话,不到三日也就吃完了。而且也总不能天天吃野菜,野菌子吧?我见小姑姐和小叔子都不愿意吃这些。” 话里得带着这两个继来的儿女才行,魏老头平日里就怕亏待了这几个。 自从刘氏来家里当家后,魏老头甚少管这些柴米油盐的事儿,家里有吃的他就吃,没吃的就吃馍,反正没饿着。这会子听到新媳妇说来这些,倒有些恍然,没曾想家里竟然是吃了上顿还得考虑下顿的事儿。也难怪峰儿和玉儿,总是吃一半就走。 但这事儿…… 魏老头衡量了一会,“这事儿……你还是找你娘说说,让你娘再给你一点,买两斗米回来,她是当家的,为了这几个孩子,也不能亏了。” “……”楚娇娘颇有些被噎着了,敢情这话不该对她这位公公说。 第008章:气跑的小姑姐 公公这头没什么主权,楚娇娘也不把时间费在老头身上,伺候好老头子食了午饭,就出门帮着寻了小姑姐。 江玉是真的气着了,一口气走了十几里路,都过了隔壁的桥山村,再往前便是围匪岭,这地是当年皇帝剿灭乱匪后得名的。 当年乱匪四串,打家劫舍,烧杀抢夺,弄得这片地区人心惶惶的,后皇帝亲自出征率领四支军队,从四方路口将匪徒逼进这片荒岭,最后将这一干匪徒乱箭射死,一个不留。那些被杀之后的尸首也就直接埋在这片土地之下。 突出的山岭像极了一座一座孤坟,即便是大白天的,稍适有风吹过都能让人胆打颤。 江玉不知不觉已走进了围匪岭,前后突兀出来的岭子把她围在当中,进也不敢,退也不敢。一摞风起,吹着阴云瞒了太阳,更是让她两腿发颤。 都说这里戾气重,就算是青壮年男子,身上没个三把火都不敢硬闯围匪岭,何况她一阴弱女子。这会儿心里直道:不该走这么远,更不该没头脑的进来这里,眼下可如何是好? 心里是万般的害怕,哆嗦一阵,索性硬着头皮,闭着眼跑了出来,换了一条道。 刘氏这头也气,当着魏老头子的面没表现出来,一出门便咬了牙,“臭丫头,别让我找到她,非打断她的腿不可?缺心眼的东西!没事当着那些人的面乱说一通,还赌气跑了!” 江峰跟着刘氏,害他子午觉没睡也出来寻人,很不愿,“娘,她要走,你让她走了算了呗,能走到哪儿去?一到天黑,还不是自觉回来?” 刘氏倒是想让她这么走了,可她还盘算着,把那丫头送去县里的大户给人家当通房丫头呢?落到大户家,钱还能少了不成?现在可不是没还没找到路子呢!这丫头就给她来气了。 “现在人伢子多,要是被人伢子给撞见了,你妹还能回来不成?”刘氏没好气。 这话听着是让人觉着担心的话,但实际上却是想着,那丫头要是被人伢子带走了,那她可是白养了这十多年,多亏! 江峰不理声了,他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随后在后头应付了事的喊着“玉儿”“妹儿”的,当是在找人。 …… 楚娇娘方才看着江玉是往南边走了的,于是出门便往南寻了去。 江玉这十几里路不是白走的,临近的村子有人瞧着陌生人路过,多少给指个路。越往村外,谁还搭理谁?路上问了几个樵夫,可都没瞧见什么穿着绿花衣服的姑娘家。 一个下午,方圆十里的山沟沟都找了,没瞧见人。眼看着太阳一晃就要落山了,再回头,瞧着离家也远了,楚娇娘心里不太有底。在熟悉的地方还好,陌生的地方,一人走远之后她也害怕。 心里略略想着,若是小姑姐消气之后已经回去了她这般找下去也没头尾。于是折了路,先回去看看再说,要是没回,再出来找就是。 刘氏与江峰两人因找不到人,气的先回了家,一股脑灌了好大一瓢冷水顺了气。现下也不管是当着谁的面,嘴里没停的骂:“死丫头,跑跑跑,就知道跑,死在外头就好了。” 魏老头劝道:“别太上火了,小孩子的脾气会回来的,娇娘不是也跟着去找了?等会儿要是还没见着人,那就等大郎回来了,让他也帮忙找找,他在外头的时间多,认识的人多,说不定能找几个帮忙。” 刘氏起伏一肚子的气,“只能这样了。” 太阳落了山,天色渐入深暗,楚娇娘没回来,江玉更没回来。除了江峰以外,刘氏与魏老头多少都有些担心。 刘氏更是没停的在屋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不行,等不了了,我还是再去找找。”心想着,莫不是真撞见人伢子了? 一旁坐着的魏父起了身,“算了,我同你一起去,峰儿你也一同找找。”捎带着又拉了江峰。 江峰可是百般不愿,要他说,那丫头是自己偷钱,还不许别人说了?跑了就跑了,爱回不回。 “爹,娘,我就留在家里吧。要是他们回来了瞧着家里没人,咱们这都错开了,怎么找人?留个人在家,要是他们回来了,我好出去找你们报信。” 刘氏与魏老头这边没异议,家里确实需要留下一人。 “也行,你在家,我同你娘一起去找找。”说着,杵了根木棍出了门。 江玉还真遇见人伢子了,把她拐着往县里的方向去了,江玉虽然有些胆小,但不是吃素的,被人伢子用麻布袋套住之后,在里头撒泼耍横,扯着喉咙叫了“救命”,巧着被放课后回来的魏轩撞了个正着。这才把人个救了下来。 楚娇娘在转回来的途中,正好瞧见小姑姐抱着魏轩哭得梨花带雨,当下还有些着急的想去问问小姑姐出了啥事,突然听见小姑姐说了几句话后,站在树丛后头就没往前了。 “轩哥哥,幸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要被卖哪去了。” 魏轩扶正她,“都傍晚了,你在村外做什么?还被人伢子找了机会?” 江玉娇嗔的吸了鼻子,垂头委屈,“我娘凡事都想着我哥,把钱攒着留给我哥,好吃的好穿的给我哥,还给我哥说好姻缘,我也到了及笄之年,可没见我娘对我的事上心。拿了她几文钱,就对我又打又骂的。” 魏轩压了眉头,“二娘也是想把你哥哥安置好,再来安置你,你也不用着急。”其实刘氏这人确实过于看重江峰了,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我怎么不着急?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看小嫂子不也这么大就嫁人了吗?” 说到楚娇娘,魏轩又微微沉了沉,“你是你,你小嫂子是小嫂子。”他一直觉得娇娘有些小了。 “我不管,轩哥哥,你看要不这样,我也跟你一起过好了,我也当你的妻子,反正咱们没有血亲关系,这也没关系的。” 闻言,魏轩当即厉下脸色,“胡闹!回去了,免得爹娘担心。” “他们才不会担心呢?巴不得我被人伢子拐了。轩哥哥我说的是真的,我想跟你过。娘带我们来这里,我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跟你过!” 第009章:我晚上睡着有些冷 这个想法在江玉心里萌芽了许久。村里村外,她可没找着还有谁有魏轩这么一副好皮囊,还这么好脾气又能赚钱的男人。尽管钱赚的不多,但糊弄生活不成问题。 本来同在一个屋檐下,日子也算是一起过,不曾想他竟着急的娶了媳妇,多少让她心里不太舒服。 魏轩脸色冷漠,“回去了。” “你答应我我就回去!” 江玉撒娇似一把拉过他,魏轩顺势抽离手臂侧了身子,使得她拉了一个空。 “这些话,最好别让爹娘知道。” “我不怕让他们知道。” “……”魏轩面上再次崩得紧。 楚娇娘见江玉似要死缠烂打起来,微微调整了自己看了这一出戏的状态,疾步从树丛后头走了出来。 “小姑姐,可算找着你了,爹娘都着急死了。”转眼看到魏轩,含敛道:“魏郎你也回来了,是路上撞见的小姑姐了吗?” “嗯。”声音比他的表情还要冷。 楚娇娘装作不知,甚是庆幸,“好是撞见了,要是没撞见可还不知去哪里寻?小姑姐日后别乱跑了,娘今天可找了你大半日,现在没事就好,一起回去吧。” 江玉横了楚娇娘两眼,话说回来,今日要不是她擅自去她房里把被褥抱出来,她藏的钱能被抖出来吗?能被母亲发现,能气的她要逃跑,还差点被人伢子拐跑吗? 还真是一个憨妇,做什么事,坏什么事。 江玉没理,顶着气一个人往前走了。不过当着楚娇娘的面,她心里还是清楚,到底没放肆起来拉着魏轩。 三人回到村口,刘氏与魏老头正从山后头找下来,见着江玉,刘氏折了河边的一根枯柳条,颠颠两步就冲过来挥手把柳条甩在江玉身上。 “我让你跑,让你跑!把你养大了,这就让你无法无天了!”嘴里这么骂,心里却骂着:让偷钱!让你偷钱!死丫头欠收拾! 细柳条打在身上像刀割过一样,江玉边嗷边跳,躲到了魏轩与楚娇娘的身后,“我不敢了,不敢了,娘你别打了,疼!疼……” “你还知道疼啊!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干这事儿!看你还敢不敢!”边说着,手里的柳条儿也没停过。 江玉知道刘氏指的什么,在她母亲眼里可没什么比钱还重要,一边躲着柳条,一边连连认错,“我错了娘,我真的不敢了,别打了娘,求您了!” 楚娇娘被躲过来的江玉扯歪了身子,刘氏的柳条险些打在了她的身上,魏轩见不过去,上前拦道:“人既然回来了,也知道错了,现在没出什么大事,二娘就不必动怒了。” “不发点火,给个脸色,我瞧着她是不长记性。” 要是训道反复犯错的人,才会让其长记性。江玉在魏家的时日里,魏轩可没见过她有做过什么让刘氏如此训斥的事出来,顶多是说上几句也就了然灭火,今日手拿藤条还是头一遭。 “我见玉儿平日也没闹过什么脾气,这长记性不长记性的,二娘未免说得狠了些,说上一两句也就算了。”魏不露声色有意拆了刘氏的话。 边上魏老头也瞧着一柳条一柳条甩在身上,心疼,“是啊,她娘,偶尔犯一次过,你也不必说得她好像不受教似的。别打了别打了,在外头路过的还有人呢?” 刘氏胸膛一起一伏,别人不知道,但她对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有几个头发丝都是清楚的。 在魏家,那是让她给压着,没让这丫头乱来,可是把她逼着规规矩矩的在人家家里当了个听话的继女。没想着今日还是被她给闹翻了。 “今儿个是你轩哥哥和你爹给你求了情,下次谁求都没用,回去!丢煞脸的东西!”刘氏扔了柳条狠盯着。虽没想魏轩这话有什么意思,但也收敛的停了手,再火下去,她的秉性怕也是要暴露出来。 江玉嘤嘤的哭着鼻子。魏老头劝了劝,推动她往回走了去,好生老实许多。 …… 因找江玉,晚饭没人来得及弄,家里还剩下面粉,楚娇娘和了一碗面疙瘩煮了汤,一家人凑合着填了肚子。 在吃饭的问题上,无论是好,还是坏,这家人似乎很少有人提出异议,有吃的就成,这与她娘家那几人倒很是不同。想她娘家那几人,没钱可都要把面子撑得足足的,硬不能让人看了软。 话说在说亲嫁过来之前,娘家大娘原是巴不得把她早早送出去的,可好歹家里祖上有人做过官啊,面上死咬着没放,逼着魏家给了十两当聘礼。 饭桌上,楚娇娘本想适口向刘氏提一提买米的事儿,但瞧着今日的情形,估摸着也不是那么好开口。而且魏轩也在,提了,保不准是找魏轩掏钱,索性就闭了嘴,明日找个机会再开口也不迟。 饭毕,楚娇娘忙前忙后做了收拾,顺带烧了水安置了一大家子洗漱歇息。小姑姐置气,吃完饭后就没出来,楚娇娘没想叫她。最后留自己在屋里做了收尾。 月挂枝头,映衬的有些冷意上来,楚娇娘闩好大门,回了东屋,屋里魏轩散了两叠被褥,自己先上床躺下了。 都说魏家大郎人好心不坏,就是读书读的有点分不出忠奸是非。就打刘氏来说,明明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像个精怪一样,他硬把她当了亲娘对待。 其实怎么对待,那是他魏轩的事,楚娇娘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也不能好的坏的,都随着自己的夫君来对待。 不过今日他说的几句话,楚娇娘听来,他到也不像是不知晓家中的情况,只不过是由着他们没有搭理罢了。还有小姑姐的事儿…… 说到小姑姐这头,楚娇娘想着在树丛后看到的那一幕,眉心有点不舒服。 小姑姐长得算是出众的,丢出去可是活脱脱的美人,人见了怕都是赏心悦目,就这脾气是一顶一的直,她对魏轩说的那些话,怕也就是她真实的想法,难免不会被她捅出来。 楚娇娘有些出神,魏轩与她如此生分,一时间有些话她竟不知怎么开口得好。 床上的魏轩看着楚娇娘端着烛火,站在床边看着自己发愣,一抹疑问,“你怎么了?” 楚娇娘惊神,四目与之一对,脸颊红了。忙吹灭烛灯放下盏柄,摸黑上了床,“我……晚上睡着有些冷,想着……” 不等她说完,魏轩身子往床里边一挪,掀了被子的一角:“进来吧。” 第010章:夜话:让二娘也下个套 楚娇娘还没反应过来,魏轩将她圈入被褥里边往怀里紧搂了搂,她骨架很小,没有太多的肉,整个身子的温度似乎比常人要低一些。 “是有些凉,得多暖暖。”魏轩顺着下去捏住了她的手,小手很软。 楚娇娘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这是他们成亲后最亲密的一次。 “魏郎你……” “娇娘。”鼻息里出来的气息暖着楚娇娘的后颈。成亲后的这几日,他也清楚自己对待她的态度,加之今日在村外江玉对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就在树后头,怕是瞧见得一清二楚。现下她嘴上没提这事儿,心里必定生了些想法的。 “我迟迟没与你同房,是因有些事在我心里还没放下,还望你能谅解。但你既然嫁与了我,我娶了你,我魏轩发誓,往后的日子绝不会亏待娘子你一毫。” 楚娇娘心口咯噔一怔,在成亲后的几日忧心中,这句话出来,无疑是打破了他们之间的生分,给了她一颗安心丸。 被褥下,楚娇娘闷喜了一会儿,但很快又保持了自己的拘谨,“魏郎心中有什么事?” 魏轩道:“母亲临走前希望我能考取功名,这些年下来,事与愿违,我都没能完成她老人家留下的心愿。原本是要参报今年的春闱。可娶了你,那就推迟些。” “那你……岂不是又要等三年?” “如果时候不对,多等几年也无碍。” 楚娇娘不知道他说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她见识短,多想的是,他或许是被她耽搁着,被家里给耽搁着。 存于世上多是需要钱,考试这条路更是需要更多的钱,幸运的话,连连考中那就花得少些;不幸的话,就如魏轩,过了一场之后,却怎么都过不了下一场,那开销花费像流水一样。 这家里赚钱的人没有,吞钱的倒是多,魏轩娶她花了钱,每月又要给家里送钱,哪有钱给自己铺路上去?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愧疚。 “魏郎若是有难处的话,也可说与我听,我虽帮不上什么忙,你能在我这里诉诉也是好的。” “嗯,有了贴心的人,该倾诉的自当会倾诉,娇娘也不必担心我。倒是娇娘你,家里有什么事,也对我说说,不然都说我不顾家,这罪名就大了。” 魏轩将温暖笼在她身上,楚娇娘暖心一笑,“外头的人都说你好呢,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说你……读书读得傻了些。”楚娇娘憨憨看着他。 魏轩皱了眉头,“是吗?哪里傻?” “嗯……”借着微光,楚娇娇认真摆了头,“我瞧着不傻的。” 魏轩心底明了,“我瞧着,是你不想说这些难听的话给我听吧。” 这话倒是猜中了。楚娇娘乐着点了头,“你看,你都猜着我不想说这些难听的话出来,哪里傻了?” “那这么说,我应该猜不着才好?” 楚娇娘摇头,“还是得猜着。要是故意猜不着,我怕我和魏郎又没了话说。” 这话倒是真。前些日,魏轩不与她说话聊天,她会想着是自己这个当娘子的问题。又听别人说魏家大郎如何如何,更让她不知道怎么与他开口,今日说上了话,心里也就舒爽了。 魏轩也怕她是个不会说话的主儿,所以态度上都冷淡一些,这会儿聊上了几句,到发现是个暖心的娘子。 逗趣的话敞开后,小两口在床上闹了一会儿,魏轩把她搂的严丝合缝,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夫妻俩又谈了夜话,表明了心意。 话说着说着,就到了刘氏他们的身上,关于刘氏小姑姐小叔子这三人所做的事,楚娇娘到底是一五一十的同魏轩说了。她若有不满,必定不会在心里憋太久。 魏轩听着应下话,“所以,外头人说我傻,是因为这个?” “我知道魏郎是重孝义的,但二娘这边背着咱们做厚此薄彼的事,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心里多少说不过去。都是一家人,没有隔着谁过日子,我反正瞧着不舒服。” 魏轩认真的点了个头,绕是一本正经道:“其实二娘他们过来的时候,很可怜,爹是心疼人的,所以好的都给他们了。但你可不知我这二娘,任劳任怨倒是真,只是任劳任怨过后,那就是她下的一手好的苦命棋,让人找不到病垢话柄。这不,我爹都被她拿捏死死的,每月都让我把赚的束脩给二娘,我若不给,闲话不就更多了吗?” 楚娇娘愣了愣,“这么说,他们做的那些事儿,你都是知道的?” “嗯,知道。” “那你还由着?” “二娘也把我爹照顾的还行,家里也没出什么大事,我早出晚归都不在家,能与他们计较什么?” 听到这话,楚娇娘不太满意,“哪里还行?我瞧着每日三餐怕都没吃饱。那钱都在二娘的肚子里,也不说拿点出来进补一些吃食的东西,还让我找你说说,让你去买。” 魏轩被她发气的声音逗笑了,“你好似没有来找我?” “我想找的是二娘。虽说她是长辈,总不能一直让她借着由头,装可怜诓骗晚辈吧?” “那找了吗?” “本想今日找的。”楚娇娘说:“但今日小姑姐的事闹了一天,也就没找了。实话说了,小姑姐今日这事儿,其实是我故意的,我瞧见昨天晚上她手里拿的钱袋了。”一股脑的连小计谋的话也说敞了。 魏轩忽然觉得怀中搂着的是一个精宝,面上看着柔柔弱弱憨憨傻傻的一个小娘子,心里却是这般严气正爽,有什么说什么的,干了什么还主动承认的利爽丫头。 想刘氏在家里这几年了,她那一副嘴脸早是不想搭理了,也都是碍于父亲的面子。加之母亲的遗愿也没完成,有时候只能把自己缩起来,不想畅快说,不想畅快笑。外人说他什么,他也知道。是愚是傻,自己个当个笑话听听,今儿个着实被新娘子给逗开了心,畅快不少。 “好,做得好。”魏轩顺杆夸捧,“那明天找找二娘,看能不能让二娘也下个套?” 闻话有些不对劲,楚娇娘顿时止了嘴,瞪着魏轩,“没想到你还是这样的。”一翻身,背朝着魏轩不理了,她这是被下套了。 魏轩又将她搂回来哄了哄,由心发着笑意,“我是儿子,不敢怼着娘,但媳妇和婆婆之间,磕磕碰碰都是有的,这点无事。” “你是在怂恿我去和婆婆对着来吗。” “没有没有,我瞧着娘子也是聪明的,怎么会和婆婆对着来。” 楚娇娘:“……” 第011章:孩子夭折 翌日清早,魏轩在她额头上亲下一嘴,心情大好的去了私塾。 吃过清水糊弄的早饭,楚娇娘瞅着一个好时辰,想同刘氏开个口提一提往家里进补粮食的事儿。甭管魏轩是不是怂恿,该说的事必要说的。可嘴还没张开,逢着村头一阵嚎哭,直接把一屋子的视线全引了去。 魏老头抬头往外望着,“这是咋了?” 院门口的路边,隔壁几家几户相继出来一些人瞧看着,有人顺着嚎哭的声音往村头走去。 有人道:“作孽哦!老李家小儿子今早去河边挑水,不小心崴到了河里没起来。” “这是没了?” “可不是没了。” “那还真是作孽,那孩子才多大啊……” 刘氏耳朵听到话,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去到外头凑了热闹,魏老头腿脚不利索没跟出来,江峰一男人不屑于往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堆里钻,也没出来。江玉与楚娇娘倒是一同跟着刘氏的后头。 老李家有四个孩子,头三个全是姑娘,大丫头二丫头嫁了,剩一个三丫头和这一个刚九岁的独苗儿子在家。 听说这孩子得来不易,生他的那年闹灾荒,家里没吃的,他娘为了有力气把他身下来,每日三餐吃得都是糠。那年头死活都没个准头。后来还是难产,生下他后,就没了气。 孩他娘死后,李家第二年就找了个寡妇续了过来。和魏家一样,都是找的二娘。 李家续的是山背面过来的吴氏,这吴氏楚娇娘认识,是前两日去山里捡野菌子时,凑在她面前说话的那位。性子颇直,爱打抱不平,人也大方,比起婆婆刘氏,都说李家这位后娘比他魏家的后娘不知道要多好。 这一下子发生了这事儿,都觉得霉头怎么触到她身上了,老天简直不开眼。 村口的河坝边,两个提水的木桶横倒在边上被人遗忘,旁边躺着的是刚从河里捞起来的李家小儿子,全身湿透,皮肤淤青肿胀,口鼻间还有血迹,模样有些吓人。 吴氏软坐孩子的旁边,双手不住拍地,嚎啕声没止,“老天爷啊!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要收命把我这个老婆子的命给收了去,要孩子做什么!我的亲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啊!逢年过节,没少给您上香没少给您磕头,半个祸事都没干,为难我家做什么!你还我的儿啊!” 这孩子虽不是她亲生的,但打小也是一把屎一把尿给拉扯大的,早把这儿子当亲的了。这下子孩子没了,还不要了她的命?吴氏哭得几度都要晕过去。 边上有几个婆子婶子上前劝了劝,跟她较好的陈氏在一旁也是心酸惋惜的抹了抹鼻子,“吴娘子,您好生些,别哭坏了身子,也别让孩子露在这儿,先回去给老李头报个信,把孩子弄回去吧。” 吴氏停不住,没听见边上的人说什么,只是嚎哭:“儿啊!我的儿啊!你让我怎么去面对你爹啊!是娘不好,娘不该让你来挑水的,都是娘的错,我还不如陪你去了好!” 说着,一股脑起身便要往河里钻。 “你这是何苦!”陈氏一下子没拦住,忙叫自己男人帮忙给拉了回来,“吴娘子你可别这样,这都是造化。俗话说造化弄人,能找谁说理去?你也别怪嗔自己,只能说这孩子福薄命薄。” “你就让我去陪着孩子吧!我对不起他啊!” 陈氏无奈,使劲把她给拽着,让她闹了一会儿。 大概是哭的没力了,吴氏一下子晕了过去。陈氏忙叫人过来扶了扶,又喊了几个男将,帮忙把孩子抱了回去,给老李家报了信。 孩子夭折不是什么好事,些人看着惋惜,除了来往密切关系好的几位婶娘老人跟过去问道几声,其他的也不好上门,看着孩子的尸首被抱走,各自悄说着一些话就散了。 刘氏跟着唏嘘几声,“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苗子。” 江玉凑拢过来:“娘,我可听人说,李家风水不好,阴盛阳衰的,那老李头自从染了一个风寒,一直没好全,拖到现在拖出了问题,前些日我看着都咳血了,瞧着怕是没几日的事了。” “唉,这事儿说不准的,要不是前两个嫁了出去,那老李头估摸着早入土了。老的命硬,跟阎王博了一把,现在人家还不瞧着小的来?”刘氏叹着一口气:“这确实是一个人的造化和命。” 话说着,突然反应过来,见凑在耳边旁边说话的是江玉,一想着昨日的事还没过去,立马板了脸,“你跟来这里瞎嚼什么,赶紧给我回去!” 江玉白了一眼,懒得理了。 小孩子夭折不能办事,李家当晚择了个时辰,去后山竹林找了块地方给埋了。回来后,屋里对坐三个人沉浸在悲痛之中。嫁出去的两个姐姐,得知消息,各自同丈夫连夜赶回来问了情况。 吴氏续来李家的时候,嫁出去的这两丫头当时都有七八岁了,当年他们的母亲也才刚走,面对新来的后娘打心里一直不喜欢,也一直不给好脸色闹了不少脾气,总觉得这是黑心的后娘对家里的人可没安什么好心。 这会子听到小弟是因为被吴氏怂恿出去挑水才出的事儿,气没翻篇的就涌了上来。 “好个蛇蝎的妇人,你果然没安什么好心,小弟才多大,你就让他去挑水,你是巴不得我们家绝后是吧!” 说话的是大丫头,鹅蛋脸上挂着眼泪,食指直戳戳的指到了吴氏的脸跟前。 吴氏来李家的八年,唯一让她一直揣在心里难受的事,是没能让大丫头和二丫头解开对她的介怀。老幺这个事,她也知道这两个丫头会找过来,现在说什么,她都接受。她就不该和老幺打赌,让他挑一桶水回来,她去给他买糖葫芦。 鼻子一吸,吴氏双手捧着脸,抹了好一把眼泪。 旁边二丫头也憋足了一口气,起身就骂道:“您假惺惺的哭什么!从小你对我们又是打又是骂的,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现在有什么好委屈哭的?您自己个瞧瞧,我爹被你伺候成这样!现在小弟被你弄没了!您倒是啥事也没有!” “我见过当人后娘的,没见哪一个是把夫家逼到绝路的。看看魏家的刘氏,人这后娘就比你当的好!你活生生的想让我们李家无后,你安得什么心!” 第012章:论后娘如何当?(1) 二丫头伤心气的头顶要冒烟,他家爹爹当初续吴氏回来的时候,她们死活不愿意,是他爹爹硬自作主张娶回来,说是照顾小弟,还嫌她们几个姐姐带不好小弟。这下子倒好,是谁没有照顾好小弟!没照顾好家里! 吴氏抬头看过来,任凭他们说什么都好,打她都接受,但说到与刘氏相比,心里被点了不服气。 “大丫二丫,你们扪心自问,我哪点待你们不好了?是少你们吃的还是少你们穿的?什么时候打过你们骂过你们?那不是你们做了错事。我能看着你们往歪路上走吗?这些年来,我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帮你们找好婆家,我图什么啊?”吴氏抹着鼻涕。 “那刘氏坑着魏家的钱,给自己花,带着自己的孩子在外头吃香的喝辣的,把家里瞒成什么样了?我没刘氏好?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我做牛做马不都是为了你们,为了这个家?刘氏她能这样!” “你们这群没良心的,我没生你们,也养了你们到成家啊!”吴氏积怨许久,这一口气全吐了出来。 “呸!您可别说的您像个菩萨一样,刘氏难道就没在家里做牛做马任劳任怨?她家魏大郎那么大了,能让她养什么,不照看着自己的孩子照看谁去!也就您,逢人就说刘氏的不是,您的心是有多黑啊!” “二丫,你……” “咳咳…够了!”李老头在一旁咳了半晌,这一声怒吼险些要了他的命!“你们够了……” “够什么够,小弟可没了啊!爹!你睁眼瞧瞧!” 李老头眼没瞎,吴氏为家里付出多少他看在眼里,凡事都为着孩子们,偏偏就这两个大丫和二丫说什么都不接受。 李老头劝了几句,然而非但没让家里人停下,还因护着吴氏激得两个丫头越发吵了起来。 大半夜的,吵动了整个龙山村。 本来是他老李家的家事,可说着说着,硬把刘氏拉出来做比较,论着谁家后娘当得好。吴氏呕不过气,掀了桌子在家里大闹起来。 在李家这么多年,做牛做马,村里哪个不说她爽快不求回报,不图个功劳,那也有个苦劳。这两个白眼狼倒好,她身上半分好她们全都看不见,捡着刘氏的说好,她刘氏算个什么东西! 魏家屋里,刘氏正泡着脚,听到吴氏扯嗓门的声音传到了耳边,说:“她刘氏是个什么东西!”“她刘氏好,你们怎么不跟他们过日子?看她不把你们吃的骨头都不剩!” 当下,刘氏愣了,“这是在说我呢?” 静静听了一会儿,果真是在说她,说她是唱大戏的角儿,人前一副模样,人后一副模样,她的好全靠装出来的,背地里不知道有多黑心。刘氏连脚都没泡,铲着鞋就跑出了门。 “好啊!姓吴的!你个王八羔子!老娘我招你惹你了,你家儿子死了,骂到我头上做什么?你好,你全家都好,好的连人丁都没了,多旺呢!”大路上,刘氏一手插着腰杆子,一手指向李家方向。 魏家与李家隔的不远,中间隔了一条小溪和另一户人家,大山里空旷,喊一声几乎都听得见,不然这些声音也传不过来。 “哐当”一声,吴氏猛拉开了门,反正家里已经吵开了,两个没良心的这么不待见她,她也豁出去了! “老娘我就是骂你了!给人当后娘的,从不晓得为家里着想,天天带着自己仔在外头开小灶,逼得新来的媳妇没吃的,上山去摘野菜。大伙瞧瞧,这后娘多好啊!可比我好多了!我家这两个白眼狼闺女不知道有多羡慕呢!早晓得,我也开小灶,把咱李家掏得吃了上顿没下顿才好!”吴氏当真是憋了好大一口气。 刘氏气的咬了后槽牙,“姓吴的,你个抛狗血的!老娘去撕了你的嘴信不信!” “你来啊!谁不知道你背地里那些臭事儿,大伙都是看你面上摆着和和气气的样子,才不想揭穿你罢了。我拼着不活,都得让着两个白眼狼,看看你狗皮下的真面目!” 刘氏两眼简直要冒绿烟,她吴氏在和几个闺女干架,这是拿她开刷,当个标本呢! “你给我等着!”说着,穿好了鞋,气冲冲回屋又把衣服穿上,手里拿了一把砍刀就要出门。 魏老头见刘氏的阵仗,忙拦着,“你拿砍刀这是去做甚?” “我非和她姓吴的搞个你死我活不可!” “大半夜的,你……闹什么去!” 刘氏没等魏老头说完就出了门。 魏老头一着急,瘸着腿没追两步就撞到门角,倒在了地上,拦也没拦住。 江玉与江峰两人睡得死,耳朵就算听见有动响,也不想起床,各自都把被子捂上了头,他娘其实就是这般德行。 东屋里,楚娇娘猛的一个惊醒,感觉大事不妙:“魏郎,咱们起身去瞧瞧。娘好像拿着砍刀出去了。” 魏轩二话没说,起身套了鞋。楚娇娘紧跟着后头。 两人出来的时候,刘氏已经过了小溪,见魏老头倒在地上忙扶了起来。老头子直催道:“赶紧去看看你娘,别惹了大事。” 魏轩把老头子背上了床,“您好生些,我们去瞧瞧。” 楚娇娘与魏轩两人追到的时候,刘氏与吴氏已经干起架来,只见两个妇人缠打在一起,刘氏手里的砍刀只是装了架势,要真砍人她还没这个胆量,扭打着就被扔到了一边。 李家的两个个闺女双臂环抱,冷眼看着戏,倒是三丫头着急,却也不知如何是好。老头子病秧子咳得肺都怕是要出来了,嚷嚷几声别打了也不顶用。 边上邻里想要来劝架,一看这扯头发,又挠脸,又扯衣服的,也没人敢上。 这也不怪刘氏找上门来,谁让吴氏的嘴没个把门的,至于被家里那两个丫头片子气成这样,扯着刘氏黑心事儿来说?换谁谁忍得下去? “娘,别打了。”楚娇娘没管,上去就把刘氏给拉了回来,边上的人见有人制止,这才把吴氏也拦下。 刘氏朝着吴氏吐了口水,“我呸!什么东西!自己后娘没当好,被唾嫌了,拉我当垫背呢?” “我是没当好,我夸你来着呢!你说你多好的后娘啊!凡是好的,自己藏着掖着,生怕被谁知道一样。不是偷偷开小灶,就是偷偷给王婆子塞钱,还听说不知哪来的钱,在城郊起了房子呢?你说你魏家都那副德行了,你是哪来的钱,还塞到别人手里。起了房子,怎么没见一屋人搬到城边上去住,还在村里做什么!” “你!”刘氏被气的卡了声,这些事她怎么全都知道?“姓吴的,我非撕烂你的嘴不可。”说着,猛推开楚娇娘,又往上冲了去。 第013章:论后娘如何当?(2) 魏轩连忙上去又拉了回来,“娘,娘,算了,大晚上的,吵的邻里乡亲都不睡觉的看咱们笑话,您何必呢?” 楚娇娘紧忙也附和道:“是啊娘,李家现在出了事,家里也不太平,您何必置气?一人让一步算了,也别闹的人家不能休息。” “我由得着她这么说我?由得着被当枪使?”刘氏脚都要飞踢起来。 大晚上也是够折腾。 楚娇娘心里有些叹气,娘家大娘是个泼辣的,没少见她老人家和人干仗,好不容易摆脱了那边,没曾想婆家也是这么一个泼辣的,还是个会装的。 魏轩依旧好生的劝着,“娘,您在家里对我们魏家是怎样的,我和爹都看在眼里。您管人家怎么看怎么说?何至于跟人斗气?也有辱斯文,咱先回去吧!” 魏轩在外的老实人形象也是在,面对外头的人如何说家里这个后娘不好,就算说的是对的,他也得将她维护起来,自家人不劝帮着自家人,还能胳膊肘往外拐? 楚娇娘在边上没多嘴,好话全都是魏轩说了。 刘氏是个听劝的,原本她就怕魏大郎知道她的事后,把她给赶出去,这会儿恰巧还是这两口子过来拦她。再闹下去后,也不知这些人又怎么看她?回头让魏轩这两口子对她起了隔阂可就不好了。索性退了一步。 但随即又提了一口气,样子该装还是要装一装。 “我能不气吗?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冤枉?”想她平日里也没和村里人闹这个嘴子,这次可真把她逼急了,要是搁在以前,她家屋子她都要给他拆了。 魏轩又是劝道:“俗话说的好,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再说,李家今日这事着实让人伤心,死者为大,您让让道,多退一步。”说着,硬轴着刘氏转了个弯,准备打道回府。 外头来看,这魏家大郎到底是个撑不了家,顶不了事的人,要是换做别家儿子,估摸着早就帮着干起架来。但另一面又说来,魏大郎到底是个读书人,干什么都是斯斯文文,也讲理儿,里外也不得罪谁。 可楚娇娘看着魏轩孝子贤孙的模样,哪像被窝里耍滑头让她和婆婆对着来的人?背后不觉得有些凉嗖嗖。 这边劝了之后,吴氏那边自有人帮着劝了下来,被拉着进了屋好生说道几句就这么散了。 回去后,楚娇娘重新给刘氏烧水泡了脚,顺了好一阵的气后,才收拾着回了房间。 刘氏整夜没睡,浑身都在疼。早上起来一看,眼睛肿了,脸破皮了,胳膊肘全青了,当即又想找吴氏。 这会儿魏轩没在,换楚娇娘把刘氏给拦在了家里,随后去找了瓶活血的油过来帮刘氏搓了身子。 “娘,您别气了,您昨日那架势,我瞧着吴氏也好不到哪去。这都受伤了就算了,人家家里出事了,心里定不痛快。” 刘氏鼻孔里一声“哼”。 确实,吴氏也没好到哪里去,无论是身上还是心里,受了不少的创伤,索性啥事不干的就躺在榻上没起来,要不是最小的三丫头懂事,这屋里也就没个理事的人了…… 这事儿闹开后,村里热闹了,不少人逢着空闲就说上几句。一面说吴氏那边夭折了孩子,说什么辛辛苦苦给人当后娘没讨什么好,还被两个丫头倒打一耙,那两丫头确实是个白眼狼。 一面又说魏家刘氏这后娘当的可是厉害,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儿,瞒着魏家可谓羚羊挂角,滴水不漏,就算吴氏猛喷着说出来,人家儿子媳妇都不信,都不说话,那能奈何什么?反而显得吴氏倒有点偷鸡不成蚀把米。 疯言疯语刘氏听得见,楚娇娘自然听得见,心里也门儿清。 魏轩凡事秉着家庭和睦,对待此事态度,他可没想明面上来。如此,楚娇娘也就不当面挑明问这些了,坐在一旁帮着刘氏搓了几处淤青。只不过心里琢磨着,外头都把家中这婆婆说得这么通透了,理应应该有点反应才行。 心里的话还未落下,刘氏忽然伸直了背脊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绕有婆心的开了口: “娇娘啊,这外头说得呢?有真也有假,这也怪我,峰儿和玉儿两个在家里没吃好,兄妹俩自己去外头,打了野雀儿抓了鱼,就在外头弄得吃了,这我是知道的。” “那两孩子说想带点回来,我想着两孩子长身体,心里也偏向他们,就全让他们自个吃了,我和你爹两个老家伙就清苦一点,随便吃吃就行。也是没同你们两口子打招呼,你也别怪我。可哪晓得这事儿被人瞧见了,就被说我这个当后娘的,自己在外头吃香的喝辣的,家里不管不顾,你说我多冤?” 多诚恳的歉意,可这一摞的话全扔在了江峰和江玉两人的头上了,多大了,还长身体呢? 楚娇娘无话,要不是对这个婆婆心里有点底,她怕是真的全信了。 “娇娘啊!”刘氏又叹道:“说句心里话,给大郎娶了你这么个好媳妇,我也算是帮着大郎完成了他人生的一件大事。但你也知道,我自己还有两个不成器的东西要养着,这是我外带过来的孩子,总不能一直留在魏家,总得为他们考虑考虑。也难免会忽漏了你们两口子。你现在可是咱屋里的大娘子,这以后啊,家里的事多少都还需要你在家里cao劳cao劳。” 话被刘氏说得无隙可乘,反而还让人觉得理所当然。楚娇娘一句话没说,这下子各种担子帽子全堆在了头顶肩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知道了娘。”楚娇娘应道:“外头人说什么就让他说去,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小叔子小姑姐是您的亲骨肉,当娘的哪个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您也不必介怀我和魏郎。” “不过说到这事儿……也是怪我,要不是我没同魏郎说家里没了吃食,也不至于叔子和小姑姐去外头打野雀儿捞鱼,让您受冤。只不过,这自己个吃什么也是自己个的事,外头的人管得也是忒宽了些。” 刘氏眼珠子打侧一眼,家里没吃食的事,可早让她去说的,敢情三两日都过去了,还没说呢? “咳,谁说不是呢?在村里啊,芝麻粒儿的事,都能被人传道成国家大事。那些闲人的事儿咱们能说得准?但家里没吃食的事儿,你还是得同大郎说说,我见缸里都没米了,这么下去,被外头的知道了,又该说我这个当后娘的不管这个家了。” 楚娇娘:“……” 她可是想直接同婆婆这老人家先开口的,这就被捷足了? “知道了,娘。” “哎哟!疼疼疼!” 刘氏一阵嚎叫,楚娇娘捏着刘氏的手腕不知怎么的用了点力,吓得瞬间停了手。 …… 第014章:骨科圣手来讨钱 当晚,楚娇娘把刘氏的话一字不漏,顺带加上神情动作,在魏轩面前做了表演。 魏轩拧着盆里汗巾,笑道:“这二娘就是这样,她明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索性自己个先承认道歉。然后话都这样说了,你还能说她不是?” 楚娇娘嘟努嘴,要说她也见过厉害的,就打比她娘家的王氏,可王氏那是表里如一,用牙咬你,那就是真的用牙咬你,但这刘氏……太会说了,说得还太好了,都让她觉得是自己这个媳妇儿没当好。 “我还想着说点什么呢,这话怕都是开不了口了。” 魏轩噗嗤一笑,“不急不急,且慢慢来吧。” 楚娇娘有些不满,“这还能慢慢来?肚子都要填不饱了。” “那你要不找个机会,和二娘他们一起开小灶,这肚子不就可以填了?” 听这话,楚娇娘怎么越觉着风凉,抬眸就是一个瞪眼。 魏轩见她来气,过来搂了她,捏了鼻子,“好了,再瞪,眼珠子都要出来了。你先坐一会儿,我给你拿点东西。” 说着,魏轩去了书箧那一方,从里头拿了一包黄油纸包的四四方方的东西过来。 楚娇娘疑问,“这是什么?” “你闻闻。” 凑近吸了吸鼻,一股芝麻苏甜的香味飘了出来,“这是……千层酥的味道。”楚娇娘惊喜。 魏轩点头,一双眼带着宠溺,“今儿在路上买的,特带回来给娘子你尝尝。” 千层酥可不是便宜的糕点,不像桂花糕,黄米糕三两个铜板就能买一个,听说这里头的材料用了芝麻不说,还用了牛乳,论价格就得贵一半。在娘家做女孩跟着出街做活的时候,也只是在摊子边上闻过味儿。 “你怎么买这个?这个可不便宜。” “娘子在家恐是要饿着,我这不也适当的给娘子开个小灶?快尝尝。” 楚娇娘笑了,“二娘他们开小灶,我们在这儿开小灶?” 魏轩故意点了头,“尝尝吧。” 既是自己丈夫给她买了小食,楚娇娘也就没客气,在他手上拆下油纸,掰下一层放到嘴里,满嘴香香绵绵,心里甜甜的。 魏轩看着也甜,“好吃吗?” 楚娇娘点头,但又想着家里的事,他还得参加科考,吃下去有些心疼了。 “你说你不把钱留着日后考试用,浪费买这些做什么?” 闻罢,魏轩突然泛起了好笑,“娘子可别担心这些,你夫君我手上有些存钱,放在银庄,够的。” “银……庄?” 魏轩做了解释,想他手里的钱要真全给二娘弄去了,那他可就真的傻了。 魏轩是个举人,和秀才是有些区别的,若不是听他一说,楚娇娘还不知道原来中了举人是可以领月供的,而且还能在县府大人手下当个辅佐员。 村里的人都没怎么出去过,只知道中了状元的人才是光耀门楣,魏轩不爱夸耀,加上母亲不在,又来了这么一个二娘,自然没在面上表明,只说自己开了私塾,赚点束脩,人人当他是教书先生。 给二娘的钱也就是束脩的一半,在县府那边领的月供就放在银庄。但想,若是二娘知道这事儿,用他这半个官身拿捏住他,日后怕真没好日子过。 楚娇娘听得一愣一愣的,发现自己这是嫁了个不得了的人。这家里……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魏轩见她手里拿着千层糕忘了吃的看着他,真是看了好一个憨傻娘子。 “好了,快吃完歇息吧。这白日里我都不在家,以后屋里的事,怕都要靠娘子多超心了。” 楚娇娘应是被这个千层糕卖了,竟然就这么点了头。 …… 从魏轩这儿知道一些底后,家里的事儿就照魏轩说的,且看着,慢慢来,正反她也是个不露声色的主儿,不过米的事儿,可不能慢了。她刘氏几个尚且有米吃,她没有,每日偷偷摸摸她可做不惯。 忍了几日,又是艳阳高照的好春头,楚娇娘一贯闷着做事,动着心头,刨了一地野菜回来后,准备今日就开攻。哪晓得,这一大早的刘氏就在屋里哭天喊地: “哎哟!我的亲娘哟!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江玉江峰两人颤颤巍巍地把刘氏从堂屋扶出来放到躺椅上,略是一番嫌弃。 魏父在后头慌忙火急的跟着,看着楚娇娘,手里杵着的拐杖朝她挥手一招:“娇娘啊,你娘好像摔断骨头了,你赶紧去村头,找找骨科圣手谢大夫,让他过来瞧瞧。” 刘氏身子靠左侧躺着,右手捂着屁股蹲,面目狰狞,前两日和吴氏闹过后估摸着伤还没好全,今儿个却还摔着了,看样子摔得不轻。 楚娇娘二话没说,放下活就去找了人,心里道着:这是做了什么孽! 两炷香的功夫,楚娇娘把村里的大夫请了回来。大夫让刘氏回屋躺着,给看了个遍,屁股蹲儿没事,说是侧腰上的骨头受了损,拉伤了筋,要修养一些时日。开了一个增强壮骨的食疗方子,和几贴膏药。 魏老头拿过骨科圣手的方子,却突然被骨科圣手又夺了回来。 “魏老头,你这腿……我也是给你开过几个月的方子,出诊费都没给全呢?打算什么时候给啊!” 魏老头不清楚,先前可是自家婆子帮忙去拿的方子开的药,“这……”回头看了刘氏。 刘氏心下一惊,这事儿魏家人可不知的,刚要蹭起身,腰侧一痛,疼得又躺了下来。 “谢大夫,之前不是说好了,先赊着的吗?” 谢圣手一拢小山羊胡,鄙睨了眼,“要赊着,你也得把先前的付了,这后头再赊着也好说话,可你先前的也没付。今儿过来,我就是来把话给说清楚的,不然这方子和膏药,我也就不给了。” 先前魏老头摔断腿之后,可是这位谢圣手给免费看的,就因这刘氏一把辛酸一把泪,说家里怎的,二嫁的夫家不幸又怎的,说得他心里不忍。能奈何?可不就得赊着了嘛! 这要不是近日和吴氏那档子事一出,谢圣手的婆娘在他耳边传了一些话,还不知得被瞒到什么时候。谁不是为五斗米折腰呢?他又不是真的悬壶救世的大圣人,难道让她义诊不成? 这是来讨钱的。江峰江玉见势,两人不愧是兄妹,不约而同的撤出了门,院子里两人喂鸡的喂鸡,晒野菜的晒野菜。 魏老头的脸拉黑拉,摔断腿的那年,大郎可是给了钱给他治病的,还以为都付清了呢,这咋还赊了这么久? “怎么回事?大郎那时候给的钱呢?你没给人谢大夫呢?” 第015章:还钱 听到魏老头问话,楚娇娘以为她这公公总算要明白一回,殊不知刘氏技高一筹,硬忍着痛,翻起了身。 “我给了呀!这不,后头又给你买膏药,买药酒,买了好些补品,就没了!大郎给的钱也不多,后头再去找谢大夫的时候,我想着家里还要添吃添用,就向谢大夫赊着。谢大夫,你说,是不是这样的?你还说没事,有钱再给你都行,所以我也就没往家里说。” 谢圣手摸了山羊胡,这话说得没错,是当时同他赊着时说得一样,当时还一脸的为难苦楚。可现在不一样啊!谁不知道她背地里的事?今日要不回,那他回去,耳朵可是得遭殃了。 “行了,你说你们魏家,也别装可怜穷困的,我看你们,屋也修了,新媳妇也娶进了门,听说还给王婆子塞了钱准备再娶个媳妇。唯独我这里,就没见您把钱送来。这要不是看在都是乡亲的份上,我能再过来搭理你魏家!赶紧把之前的钱给我付清吧。不然我看你这腰也甭想好了!” 这谢圣手可是个好人啊!楚娇娘想看看刘氏怎么接话,然而听见刘氏一声叹气,一脸有苦说不出的委屈模样,哎哟叫疼。 魏老头看到刘氏这般,跟着也是一声叹气。 楚娇娘心想:完了。 “谢大夫啊,您看这样,改日我让大郎把钱给您送过去,您今日就把膏药方子留下。家里到处都是开销,实在也是不容易。”魏老头道。 果然是把魏轩搬了出来,楚娇娘脸色难看。 谢圣手气场抬得足,“那不可能,看你们什么时候把欠我的钱付清了,我再过来给你这婆子瞧。”说罢,方子药膏一叠,扔进药箱,提着走了。 看着人走,刘氏一懊恼,张嘴就开始嚎啕起来:“哎哟!老头子这可如何是好啊!疼死我了!让我这婆子去哪里弄钱啊!这哪是什么圣手,就是伸手来要钱的!哎哟!” 江峰不出声,江玉懒得搭理。 魏老头一人跟着紧张心疼,“谁让你欠着人家的钱!” 刘氏没听,直叫着:“哎哟!疼!疼死我了!” 魏老头也没法,“我看你还是先用我那些药酒rourou吧?这么疼下去也不是办法,大郎还得晚上回来呢?娇娘,去把药酒拿来。” 楚娇娘应声,去拿了药酒过来,手还没碰到上去,刘氏又开始嗷嗷直叫,委实折腾。 按了一会儿,好不容易见刘氏疏松了气,楚娇娘抓了个空隙,问道:“娘,谢大夫那里,咱家一共欠了多少钱?您给我的十二文我还留着,要不……我拿去先还了,好给您弄点膏药回来先贴着?” 刘氏虽是痛着,脑袋里想的倒是转得快,谢圣手那里怕是欠了好几吊钱,魏轩每月也就往她这里给个半耷拉的钱,她可舍不得一下子给那么多出去。 既然这憨妇开口了,这钱让他们还也就成了,反正也都是为他爹看的病,还能不给? 一琢磨道:“这十二文可是留给你备着用的,你还了,我们日后还得吃饭呢?你先留着,等大郎回来再说吧。” 楚娇娘发现自己每每想先开口道些话时,总能被刘氏给截住,打心底里沉咽下一口气。 “娘,大郎还得晚上回来,我瞧您这腰骨子歪得得厉害,早贴上膏药,也好得快些,没那么疼。” 魏老头觉得楚娇娘说的有道理:“是啊婆子,前两日玉儿拿你钱的时候,我见你手里不是还有一点?咱先还一点过去,手里够用就成了,免得折磨自己。” 魏老头是真心疼自家婆子,钱不钱的他不管,也不知道有多少,就是看着婆子疼痛,他不舒服。 刘氏肚里却是鼓了气,人触了霉头不仅是伤人还劳财,这是非得让她自己掏点钱出来不可?怎么可能! “没事,我这不碍事,休息休息就好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话相当坚定,楚娇娘见她面上都是坚定着狰狞。 “既然娘没事的话……” “哪不碍事了!”话未说完,魏老头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杵,吓得楚娇娘的手一抖,“我看你起都起不来了,还是听娇娘的,咱把钱拿去还了,好歹让谢大夫给贴膏药你先贴着。” 刘氏心里被堵了,她不想啊,囤点钱哪是容易的?可腰是真疼。 边上的江峰没管,江玉倒看了好久,在心里翻了白眼,“娘,我看您就听爹的吧,钱拿出来给自己买贴膏药,又没少您一块肉,也死不了人。您要是不贴膏药止痛的话,怕您今晚就会被疼死。” “你!个死丫头!”成心气她呢! 边上没人说了,因为江玉这话可没错。 刘氏疼嗖嗖的挣扎了半晌,也没人替她疼,都睁眼瞧着,末了,到底是忍不住,妥协了。 “娇娘啊,你还是去帮我弄一贴膏药回来吧,疼死了。”刘氏扶着腰,嘴里颤颤巍巍。心想,反正那十二文就当是给这媳妇了,要是要不回来了,多的钱那就让魏轩回来掂。 楚娇娘应下,“好的,娘,您好好躺着,我这就去。” 扶好刘氏换了个姿势,楚娇娘便去了谢圣手家送了钱。 谢家老两口在院内吃着茶,谢圣手杯子还没送到嘴边,背旁边墨绿色袄子的妇人就狠狠的拧了他的耳朵。 “我的话有没有跟你交代清楚,魏家的钱赶紧给我要回来,我现在瞅着刘氏就觉得那人脏眼睛,天底下还有这般不要脸的人!明明有钱,她就是不给你!这次有理了!” “疼疼疼,我说夫人啊,你能不能松手,这让外人看了得多不好!” “你还知道不好啊!赊药人家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这后果!这都多久了,大半年了吧,我看你的钱能要的回来?” “我这次不是没给她瞧,没给她药膏方子嘛。” “我管你瞧还是不瞧的,我要的是钱,我是让你去他家把欠咱们的要回来!”谢张氏气的像斗战的母鸡,拍了桌子又叉腰。 楚娇娘在院门外等了一会儿,见里头平静下来,方才打了招呼,“谢大夫,张婶,我来还钱了。” 见着魏家人过来,谢张氏收起了架势,但脸色还是那只斗战的母鸡样儿。 谢圣手有些尴尬,却是个没甚脾气的,过去开了门,“进,进来吧。” 楚娇娘没往里边去,手里把钱递出来道:“谢大夫,我手里只有十二文,您看能不能暂时先给一贴药膏我婆母用用?” 第016章:骨头汤 谢圣手刚要张嘴,谢张氏怒瞪一双眼横了过来,“我家这都赊了三吊钱了,你就拿了十二文来?还想拿膏药?” 楚娇娘一番赔礼道:“张婶,谢大夫,我公公婆母手里没有余钱,我夫君他还没回来,家里没剩多少,这点还是我私人存的一些,您别介意,就当先还着。其余的,等我夫君回来后,到时候再给您送过来,成吗?” 谢圣手挠了头,回头看了自家婆子。 实话说,但凡看到美艳的娘子说些柔柔弱弱的话,这谢圣手心里就会起些不忍。当时刘氏能赊下这么多,也是见着刘氏几度梨花雨拨人心尖,这就背着自己婆子赊了那么多。 然而被发现后,耳朵可没少被拧。 眼前来的更是一个美娇娘,说话的声音也泠冷好听,还这般惹人怜心,只道婆子在边上,谢圣手愣不敢乱接话,就看婆子怎么回。 要说谢圣手的婆子也是个狠人,过来就把钱楚娇娘手里拿的钱给薅了过去,但药膏就是不给。 “魏小娘子,我这也不是针对你,你家欠我们家的药费,确实没结清。那药膏可是我谢家独门秘制的,恕我们给不了,只看你们什么时候把钱还清,什么时候拿钱来买。” 楚娇娘真不知刘氏在外头还有这般债务,面上含着微笑,心里像点了爆竹一般,就差咬紧后槽牙了。 “张婶,我家婆母现下疼得下不了床,我也是没办法,您看在都是多年乡亲的份上,能不能就给一贴?再么,您看……能不能把方子给了?我回去也好……有个交代,不然……” 刘氏能在外头一脸辛酸苦楚,楚娇娘也是能的,吸一吸鼻子泛着酸味,拼得就是人心更怜悯谁。 谢圣手怜心霎起,些微不忍,谁不知道魏家新来的娘子在魏家吃罪?看了婆子道:“夫人,大伙儿都是乡亲,我看……” “你看什么看!我看你就是瞅见人小娘子貌美如花,心里泛滥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老东西的德行!” 谢张氏一句话骂得谢圣手缩了头。 楚娇娘耳朵里是好一阵尴尬,更是没话可说。刘氏自己个惹了这么个祸事,到头来竟是她来顶着,当真是位好婆婆。 “张婶,如此的话,那就是我打搅了,今晚给您把钱送过来。”楚娇娘起得一脸孤立可怜,转身要走。 谢张氏也不是真的狠,就是来气,气刘氏这人,也气自己丈夫看见美人就不知被迷到哪儿去了,好的是他也只是眼馋馋,没这个心更没这个胆。 见魏小娘子和自己闺女差不多一般大,心里想着自家闺女有个好婆家,不用她多超心,人家闺女也是爹生娘养的,就是没好命摊上这么个婆婆。瞧着这妇更是没她闺女聪明,还不被刘氏拿捏,一口气叹了出来。 “行了行了,你等会儿!”说着,去屋里头拿了一贴膏药和方子出来,“欠钱的事儿也不是你欠的,给你一贴就给你一贴,方子也给你,回去你们自己去买药材食材,可别来我这儿再赊了。” 一贴膏药一张方子,楚娇娘拿在手中,一转脸扬了欣喜,“多谢张婶,多谢谢大夫,我也替我公公婆母感谢二位,二位真是大好人。” 谢张氏懒得稀罕。 楚娇娘拿着膏药贴和方子回去了,一回来,药膏就直接给刘氏贴上了,只不过方子……一屋人看了半晌没人出声。不是不识字,而是这上头的要用的材料有猪脆骨,豆腐,枸杞,配下来就是一碗骨头汤。 若刘氏没断骨扭伤,一人在外头开小灶定能弄到这些回来。现下是自己受了伤,动弹不得,私下里去弄这些是不可能了,而且这弄下来,又得花费。 “这谢大夫是什么意思!我这受伤了,他竟然给我开骨头汤!” 江峰谄媚一笑,“娘,骨头汤好啊,咱们也可以跟着吃一点,又补身子。” 刘氏当下就给了厉眼。 江玉一旁闲折着手里的花,无关要紧。 楚娇娘诺诺道:“娘,谢大夫开的是食疗的方子,伤筋动骨一百天,可全靠吃食补回来的,这都是有说法依据的。” 刘氏当下又把眼横到了楚娇娘这里,她怎么不晓得有依据,她也想补啊! “娇娘啊!这些我都知道,你爹断腿这么些年,没少吃这些,可这些要钱啊,谢大夫那头欠的钱也要还,大郎赚钱哪是容易的?你是她娘子也得心疼心疼他。我看我自己还是随便弄点草药回来补补得了。” 这一捧,楚娇娘是猝不及防。 “娘,您的身体要紧,魏郎他再辛苦,总不能让娘您就这么晾着吧?而且草药也不能乱吃。等魏郎回来,我再跟他说一声。”顺着,楚娇娘也温情一句。 魏老头附和道:“就是,草药还能乱吃的?又没甚大病,伤了骨头,那就得吃补骨头的。没钱买,那就等大郎回来。” “唉!那行吧。”刘氏一口气叹得颇为无奈。 忽然想起什么,刘氏又看了楚娇娘,“娇娘,家里买米的事儿,你有同大郎说了吗?我见家里的米缸一直没米,怎么还没见他带回来?这都多少天了?” 谢圣手的钱要还,这屋里的米也还是要归他魏轩买的。 话问到这儿上,楚娇娘咬着唇,显出了为难,“娘,我……其实同魏郎……说不上两句话,这话我提了,可能他忙,就给忘了吧。” 刘氏有些诧愣看了半晌,这小娘子! “不是我说你,娇娘,你嫁来都快十多天了,怎就和大郎说不上几句?你体贴些,他回来晚,你就早些给他暖暖床。他忙他忘了,你就多说几遍。还有,这女人在男人面前,得会撒娇。床头上还怕少了话说?” 楚娇娘原是故意说的,没曾想被刘氏说了一堆,竟把脸说得红了,“知道了,娘。” “唉,”刘氏叹道:“我不如亲娘,许多话都不方便直接说与大郎,先前都是他爹在帮我们娘俩之间传话,磨着关系。” 楚娇娘抽搐,想求她别说了。 “而今你来了,那一些话也就只能对你说了。大郎他也是孝顺,可也不是说往家里给钱就是孝顺了,得花点时间关心关心他爹,关心关心这家里。你是他媳妇,得好好的伺候伺候,让大郎多想想家里。” “知道了娘,这些我都会同大郎说的。你现在身子不方便,就在家好好躺着,外头有什么事,您说,我去做就是。” 刘氏勉强点了头,总算是收了势,“行吧,这日头一划,又要到下午了。大庄岭那边有半亩地,本想今日把秸秆烧了去犁地的。现在这个样子我也去不了,你去看看吧。” “好的,娘。”楚娇娘巴不得离开。这婆婆的嘴着实让人害怕。 江峰暗自看过来,心道:这听话的小嫂子,当真教人心生喜爱。 …… 第017章:遇上劫匪了! 摆脱了刘氏的嘴子,楚娇娘去烧了秸秆。 烧完秸秆,但见天边夕阳残红,映照好一片大山大河,楚娇娘找了一块石头歇了片刻。日头可是不早了,只不过一想到魏家的婆婆比娘家大娘还厉害,她脑仁就疼,有意拖了时间才回去。 刘氏躺在家里不能动弹,眼见天色暗下,别家屋里炊烟袅袅,他家屋里冷冷清清,肚子也跟着叫了好些时间。忍不住谩骂起来。 “那憨妇竟然还不知道回来,这是要饿死谁!” 江峰说是出去见朋友今晚不回来,在外头定有吃的,不用管他。老头子一到下午就打瞌睡,雷打不醒的睡,也不知哪染的习惯! 想着让江玉那闲丫头去厨房捯饬,江玉居然哼着鼻子,压根没搭理她。 “我说话你听见没?去厨房生点火!”刘氏气不打一处来。 江玉踢着毽子,看都不愿看一眼,“我不饿,您饿了您就自己个弄的吃去!” “好你个小崽子,你就这么对待你亲娘的!” “切!也没见您对您亲姑娘有多好!” “你!”刘氏又被气着了,“白眼狼!” 约莫一个时辰,天算是彻底暗了,楚娇娘也回来了,满头的汗,手里的农具还没放下,刘氏怨妇似的双眼盯了她好久,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到了耳边。 “以后你可看着日头,不要总过了吃饭的点才回来!我身子动不了,这一屋人都挨饿呢!” 楚娇娘暗自叹息,已懒得理话,放下农具,手没洗就去了厨房。 魏轩今日回来的早,掐着饭点到的,楚娇娘把面疙瘩汤端出来,正给刘氏往嘴里送时,恰逢着魏轩进了屋。 见刘氏躺在躺椅上,还让人给喂着饭,两条眉毛不觉往下一压,“家里出什么事了,娘您这是怎么了?”一脸的担心。 刘氏这会儿逢着谁都是唉声叹气,道:“早上去柜子上拿东西,搭的台没站稳,就给摔了。” “那您没事吧!摔得可轻?”魏轩放下书箧,拢过来瞧了瞧。 “嗐!老天这是怜爱我这老婆子,留了我这条老命,不过就是站不起来,什么事都做不了,吃喝拉撒都得麻烦娇娘。劳得娇娘了。” 楚娇娘筷子在碗里拨动面疙瘩,面上不语。心里只道,这话说得,多心疼她似的。 魏轩眉宇间继续是关心:“那去找大夫来瞧过没?有无大碍?” “看了看了,只不过……”说到这里时,刘氏话没好说下去,眼神却偷偷往魏父身上瞟了一眼。 魏轩跟着看了父亲,“咋了?” 魏老头顾着吃饭,嗦了一筷子,看过来道:“上次因我腿的事,一连去谢大夫家赊了好些药,药钱没结清,现在人家不愿意给药,也不愿意瞧了。你娘现在身上贴的药膏还是娇娘好不容易去求来的。” 闻话,魏轩心里会意一笑,明白了,原是这个意思。 “爹,我记着……当时您腿受伤,我可是把钱全留在家里给您看腿的,怎的就欠了人?” 魏老头不知做何解释,毕竟不是他亲自去掏的钱,话又回到了刘氏这边。刘氏心里一虚,但也是振振有词的把上午当着谢圣手说的话给说了出来,做了解释。 “大郎,你之前给的那点钱不够,所以我就赊着了,这不想着,等着攒够了钱,才去还嘛。” 楚娇娘瞅着,这话过于直白了些。 魏轩委实懒得再听下去,真摔假摔不去评定,但找机会要钱一定是真的。 “大郎啊,你看你啥时候过去谢大夫那儿,把钱还了,再给你娘弄几贴药回来,没药你娘疼得厉害。”魏老头多加了一句。 楚娇娘瞠愣,回头看了公公,这话说得更直白了。 魏轩平着心,点了头,“有空我再去把钱还上。今儿个没睡子午,有些累了,我先回房躺一躺,娇娘,你好生照顾娘。” 楚娇娘听话,手里头很自觉的喂着刘氏。 刘氏心里这会儿可高兴了,但凡听见他魏轩落下这个口实,就没有他不去做的,欠谢大夫的钱不用管了。 吃完饭,楚娇娘收拾好,连忙回了房。魏轩横躺在床上手臂挡着脸,脚下连鞋也没脱,疲态之样尽显。 “魏郎今日累着了吗?” 楚娇娘想替他拉上被褥,不料身子一倾,贴上了他胸口。 魏轩搂过她,看她柳眉杏眼,红颊扑面,撩了她额门前的头发,“你今日在家里可还好?” 楚娇娘摇头,“我没事儿,只是娘确实摔了,许多事做不了,落到我身上的活,难免多了些。不过……我跟你说……”说着,附上了魏轩的耳朵。 东后房里,刘氏躺在床上拉着魏老头说了话,“下旬要到了,老头子你得同大郎说说,现在我这个情况,怕是要用到不少钱,家里还得生活,让他把这月的月钱都放在家里吧?” 刘氏也是难得趁自己受伤,终是好正大光明的开口向魏轩要钱了。想先前,每次要钱的理由都是贴补家用,魏轩这小子死活都只给那么一点,村里这些瞎眼妇,还说她抠门守财奴,可是不知道他家大郎才是正儿八经的抠门守财呢! 魏老头凡事听老婆子的,眼下家里的情况确实紧迫,一面也心疼婆子,也就点了头,“行,明儿我同他说说。” “还有,家里买米的事儿,这都多少天了,咱们可都吃的面疙瘩。你也同他说说,我见大郎对娇娘的态度,这傻媳妇怕是在她耳根子下,说不了什么话。”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娇娘是新妇,你也得多教教她……睡吧” 魏老头扯上被褥躺了下来。还没躺安慰,就听外头楚娇娘一阵惊呼: “……那魏郎你有没有事?这怎么就遇上了劫匪呢!我看看,他们伤着你没?” 听着声音传过来,刘氏抬了头:“大郎房里这是在做什么?” 魏老头也探头竖耳听了听,听着说遇到劫匪了,立马折腾的翻身下床,“我去瞧瞧。” 这方打开房门,就见楚娇娘冲着房门口过来。 西屋的江玉也被吵起来,裹了件大披风站在门边,“大嫂子,这晚上的你嚷嚷什么呢?” “对不住小姑姐吵着你了。爹,刚刚魏郎对我说,他回来时遇到了劫匪,身上的东西都被抢了,还打了他。”楚娇娘焦急担忧。 魏老头听到这消息也是一怔,“人没事吧?方才吃饭时咋没说?” “方才是怕家里担心,就没说。若不问起来,可都还不知道呢?人现在没事了,就是有些后怕。”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你可好好陪陪他。”魏老头松了一口气。 “知道的,爹。”楚娇娘应下,后又偷偷抬眼,见难道:“可是爹,有件事儿,也得跟您说说。” “啥事儿?” 第018章:这也行! “大郎这月提早领了束脩,今日本是想回来给娘的,但为了保命,就把钱给了劫匪,这才有人回来。我也是说到家里用钱的事,大郎才把这事儿说出来。只是家里现下的情况,娘又这样……怕是……” 楚娇娘低了头,很是没个主见的样子,但意思摆明了,魏轩没有钱拿出来,也没钱给刘氏瞧病。 魏老头听着半晌没答话,这话他也听明白了,可不就是这月没钱了,没钱能怎么办?那不就得吃西北风? 屋里头的刘氏一听,心里的算盘陡的落了地,瞬间滴了血的难受。 难得自己受伤了,这多好的时候可以向他要钱,偏偏就这不巧的被劫匪劫了去!早不来劫,晚不来劫,唯独今儿就劫了!还真是足好的运气! 一口气攻上来,扯了腰杆子好一阵疼痛,当即嚎叫起来:“哎哟!疼死我了!这事儿怎么一桩一桩的?大郎!你没事吧?命比钱重要,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娘我不要紧的,只要你没事就成。” 楚娇娘看着屋内,这可都是明白人啊! “娘,您别急,大郎说了,他这月想办法去弄点钱,先给您把药弄上,您别扯动了身子。” “我这不是急,我这是担心,大郎每日早出晚归的,虽是住在家里,可也都见不了几面。出了这档子事,别说你心里后怕,我心里也后怕啊!”呸你个后怕! 楚娇娘起的是一脸贤惠愧疚,“对不住让爹娘担心了,都怪媳妇我不懂事,大晚上的说了这个。娘您身子要紧,就别担心了,先歇息吧。爹,你也歇息吧。” 魏老头长叹了气,连着出事也不是定了时间来的,都是意外,哪家还没点意外?索性罢了罢: “你也去歇着吧,事过去了,人没事就行,去好好陪陪大郎,要是心里还担心害怕,明日也就不去学堂那边,在家歇息一日。理说这世道太平了,劫匪没那么猖獗的。” “知道了爹,您回屋吧。” 楚娇娘扶着魏老头回屋后,才回了自己屋。本以为松下一口气,然而屋里一声“轩哥哥,你没事儿吧?”惊得她站在了门边。 江玉听着魏轩招了劫匪,心里一担心,趁楚娇娘扶老头子回房就跑来屋里头问了情况。 魏轩绷着脸,只说了一句“没事。”多的话一概也没说。 江玉不是矜持的人,见魏轩躺在床上,伸手就探他的额头,“轩哥哥,你都出汗了,是不是很怕。” 魏轩警觉,一把拦了下来。 楚娇娘见此心中大感不悦,“小姑姐,都这么晚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江玉回头看了她,没好脸色,慢悠悠地从床边退身下来,过来就给了她一记白眼,出门的时候,嘴里还直接在她耳边嘀咕一句:“蠢妇!自己夫君被打劫了,居然不安慰,还跑出来告状!” 楚娇娘心口涌着气,一忍,给了个微笑,侧身让她出了门。 魏轩没听见小姑姐的话,但见楚娇娘脸色变了,大抵是知道是说了什么。 见她过来,魏轩拉了她,“刚刚小姑姐在你耳边说了啥?” 楚娇娘有样学样,挑了眼神,“她说,蠢妇!自己的夫君被打劫了,不留下安慰,还跑出去告了状。” 魏轩被她小模样惹笑了,上天怎就这般好,给他弄了一个活宝娘子回来。刘氏借着身上的伤开口向他要钱的时候,他头就大了。没曾想,这小娘子竟在他耳根子边出了个馊主意,让他看了好一出戏。 “娘子啊娘子,你就是一个小精怪!这以后,我的钱就归你了,往家里给的钱也全给你。二娘可是要把我吸干了。”说着,魏轩把下巴腻在她的脖子上亲了一口。 楚娇娘羞怯的躲了躲,之后两人搂着睡了一个好觉。 刘氏没睡着,不说腰疼不能翻身,就是一想到魏轩手里没钱给过来,心里怄着也睡不着。老天就是没让她顺过,难不成她还真得自己掏钱自己去看病?此番一想,整宿没合眼。 早上起来,面容难看,嘴里没停的继续哼叫:“哎哟!哎哟喂!我这老骨头,如何是好啊!” 魏老头跟着也没睡好,一面是婆子的事,在耳边叫着心烦,一面想着儿子招劫匪打劫的事,心里担心,大清早就过来东屋门口敲了门,问了魏轩在不在家,去了学堂没? 遇着劫匪的事本就是楚娇娘编的,魏轩并无什么担忧不担忧,一大早就出了门,留楚娇娘在家里做了解释,“爹,大郎今日还是出去了,他说那些学生不能把功课落下。” 魏老头“唉”了一声,这还能说什么? 魏老头其实知道,他这儿子长这么大,从来就没让人担心过,心里多是有谱的,好赖也是读书人,懂得东西都多,遇上劫匪,当下可能会怕,但过后,对他一大男人怕没什么了。 可婆娘就不比男儿,魏老头回头见刘氏在床上难受,束手无策,总得想个法子才行。 …… 大半日下来,刘氏都在家里嚎叫,楚娇娘不知从何理会。 江峰不在,江玉听着这一声声的,着实忍不了了,“娘,您至于一天到晚的叫吗?吵死了!我看您自个儿还是赶紧把钱还给谢大夫,让人给弄点止痛祛瘀的药,好过哭爹喊娘的!” 刘氏瞪着一个眼:“你个臭丫头,我哪有钱!这不等着你轩哥嘛,你没听见昨日你大嫂说你轩哥被人劫了!我们这一家子都靠你轩哥养着!你也让人省点心。” 江玉是无语了,抠门抠到自己身上来了,宁愿疼着,也不愿把钱拿出去治病,这世道上除了她娘,还真找不出第二人了。也不知是谁不让人省心。 “我看您这伤啊,也是活该,谁让您前些日子去跟吴氏闹的,只怕是被他家夭折的小鬼给缠上了,给的报应。” 小姑姐是什么话都敢说,这话楚娇娘可想都不敢这么想,还正思着要不要对这位婆婆妥协得了,再这般被她啰嗦下去,她怕是要疯的。 不料,小姑姐这话说出来后,倒是提醒了刘氏,她能伤这么重,可不就是上次在李家被吴氏给先踢伤了吗? 刘氏本想骂回江玉,这会儿想着从魏轩手里弄不来钱,从她吴氏手里弄一些也是可行的。 一咬牙,手也拍了床面板,道了好一声:“哎哟!好个吴氏!好狠的人,硬是让我下不来床。你把我弄成这样,我非得让你赔我!老头子你得去替我讨回公道啊!” 魏老头:“……” 楚娇娘也愣了,暗道:这也行! 第019章:老鼠的儿子尽打洞 江玉不愧是从刘氏肚子里出来的,听到刘氏要让吴氏陪钱,浑心动得比谁都快。 平日里她可从没从她亲娘手里得过半个铜板,这倒是个好机会被逢着了,当下就来了个良心大发,说要亲自给母亲大人讨个公道回来。但心里却想着,要把从吴氏手里讨的钱自己捏着。 楚娇娘同魏老头还没回过神,江玉就朝着吴氏家门找了去…… 坏了!魏老头一跺拐杖,“娇娘,快去把玉儿拦回来,别又闹的火花四溅的。” 魏老头虽在屋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面对外头,还算都拧得清。自家婆娘摔伤了,这哪能是吴氏给弄伤的? 上次两人干仗,吴氏就比她伤的重,人家知道是自己挑了不是,才没找上门来讨公道。她倒好,而今自己摔了起不来了,反找别人讨公道去了,可不是坏了。 楚娇娘开始羡慕那些没能嫁来魏家的人了。这家里就两个字:事多!比她娘家的事儿还多! “小姑姐!”楚娇娘在后头追着。 江玉步履如飞,跨过小溪沟,直去了李家门口,叉腰就横骂了出来:“吴氏!你给我出来!你把我娘打的下不来床,这事儿咱们可得说清楚!怎么样你也得赔个二两银的药费!”声音拔尖拔尖的。 外出农活的人,瞧着是刘氏那闺女来了,看了稀奇。 “这丫头是咋的?” “谁知道呢?刘氏这闺女跟她是一般德行。一乡里村妇硬把自己过得像千金小姐似的,是活不干,是罪不受,哪里有闲事儿就往哪里钻。谁知道又闹什么幺蛾子。” 外头在嘀咕。 吴氏因家中的事,还没能从悲痛中走出来,成日里在家寡淡伤心,屋里的门虽打开着,但就是没人出来,唯一出来的还是他家的三丫头,李芽儿。 江玉一见是个小丫头片子出来,指着道:“你娘呢!叫你娘出来,她把我娘打得下不来床,这就缩在屋里了!” 李芽儿默言,平日也甚少听见从她嘴里说几个字出来,面对江玉的泼辣,就瞪着一双大眼狠看着。 江玉还真来气了,“你看什么看!让你把你娘叫出来!”气场全然是逼迫。 李芽儿死站着门口,就是不去叫。 “好你个臭丫头,我说话你不听呢!你信不信我这就冲进去!” 路过的陈氏肩头扛着把锄头,在边上听到话声不对,扔下锄头,着手就把江玉拉了个踉跄,“小贱崽子!在这儿嚎什么嚎!” 江玉措手不及,回头反推了陈氏,“我嚎我的,关您屁事!您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呢!” “还就关我事了!你个小贱崽子!老的不正经,小的也跟着是个撒泼德行!人家吴娘子现在招你惹你了!” “她吴氏可把我娘踢得下不了床了,我过来找她要医药费,这还要错了?”江玉比陈氏矮了一截,仰着头丝毫不怯弱,也不知打哪来的胆大自信。 陈氏一口水喷了过去,“我呸!小贱崽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娘那泼妇自己在家里摔伤了,摔得起不来了,人家谢大夫嫌你魏家欠钱不给,不给瞧病了。我看你们这是没钱了,想了法的要讹吴娘子的钱吧!怎就没把她给摔死!” “你……” “我什么我?我说的有错吗?你有种指着我的鼻头驳我的话啊!好让大伙来瞧瞧,看你是怎么把这脏水泼到吴娘子身上来的!” “我……” “你又什么你!小贱崽子!毛都没长全,就在这里撒泼!你当全村就你一个人,路都让你横着走了!” 魏家因刘氏娘几个可被祸祸的不轻,要不是仗着魏轩是个好人才,才没明的和他家给闹起来,不然能有他刘氏的好? 吴氏受伤在家躺了三日都没上他家门口闹事,反倒她还找上门了?这还真是被狗咬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呢! 村里乡亲大多都知道事情的来脉,陈氏引了这个头,紧跟着一垒的话就往江玉身上说去。 “江玉啊!咱这也不是要说你什么,你说你娘自己个摔了,这能怪吴娘子什么?你可别在这里乱搅黑白。我们也都不是瞎子聋子。村里有什么,都还是知道的。” “是啊,江玉。瞅着多貌美的一丫头,好的不学尽学坏的。还真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尽打洞!” “你,你们……” “我们什么啊?我们可都是实话实说。” 一人一句,把江玉说得卡了嘴。 江玉没正儿八经的跟人吵过,平时见别人干仗骂架,只知道哪个泼辣,哪个就能把场子镇住,今日她可是把气场抬得足,可群起而攻之后,她一人哪能敌众口?何况都是些资历经验丰厚的婆婆婶婶。一下子就乱了阵脚。 楚娇娘在边上看着,见她被围在人群中央接受教训,委实替她唏嘘。可到底是小姑姐,也不能这么由着。一个假意仓惶,楚娇娘便从人群外边挤到江玉身边,小模样缩的像是她犯了错一样,对着周遭的人哈了腰: “对不住各位叔儿婶儿,我家婆母确实摔了,小姑姐这是爱母心切,才胡乱来这里扰了大伙。大家都是长辈,还望您们多挺凉体谅。” 陈氏横眼哼声:“魏小娘子,我瞧你和魏大郎是个老实明理的人,你家这一天天的,闹一出是一出啊!” “对不住,陈婶对不住,我这就把小姑姐带回去。”楚娇娘说着,自顾自的挽了江玉。 江玉恼着一甩手:“你个憨妇!谁让你道歉的!娘是让我来讨公道的!你倒好,不帮我就算了,居然还给他们道歉!你哪头的!” 但凡江玉和魏家没有一点的关系,楚娇娘也不会冲出来。从小在娘家王氏大嗓门的教导下,她就明白,看戏的远比唱戏的爽得欢。 “小姑姐,现下这么多人都是帮着吴娘子,你我两人在这里闹下去,岂不是要被他们拿着这些锄头镰刀砍我们?”楚娇娘胆怯的压着声儿,在她耳边哄道。 江玉顺势又把她甩到在一旁,只不过心里这会儿也明白,这一群人个个像虎狼一样,她真继续闹下去的话,不被这些人打死,也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可一口气爬了那么高的台阶,她不好下啊! 楚娇娘很明白小姑姐的处境,但谁让她是蠢妇呢?只得丝毫不介意小姑姐的这一推手,依旧热脸凑拢过去拉了她,“小姑姐,我们还是先回去,人少的时候再来也一样。” 第020章:咱家有钱 江玉被楚娇娘连哄带拉,拉了回来。一路上这小姑姐可是对她竖眉冷眼,似要将她挖心扒皮一样。 楚娇娘沉持在一边,娇柔的面相显得她极其唯诺斯文。 江玉看着就烦,到底也是受了气,冲着楚娇娘就骂道:“说你是憨妇蠢妇,当真又憨又蠢,娘也不知是什么眼神,居然给轩哥哥找了你这么个货色。” 楚娇娘后槽牙紧了紧,忍了忍道:“小姑姐,你娘不也生了你嘛?” “你什么意思!你居然还敢驳我的话?” 楚娇娘没再接话,什么意思,明白的自然明白。 魏老头在门口望着,看见人回来,溪沟对面没闹起来,也就松了口气。 刘氏见她们回来,问了江玉讨要回来没有? 江玉一脸苦相摇了头,“那一群人活像吃人的妖怪,嫂子也是,站在那里像个木桩一样也不帮我,就我一人全由着他们骂,我就一张嘴也说不过他们,他们还想拿锄头扔我呢!” 楚娇娘是傻了才会去帮她。 刘氏一听没要成,脸色就不好看了,趴在床上看都懒得看她,“都是蠢东西!讨个公道都讨不赢!” 魏老头沉了许久,老态的双眼斜睨着床上撒泼的人,“行了,这种不占理的事儿,就你闹得欢!还让玉儿这么好的一丫头过去。不就是一点药费嘛!至于和村里人闹起来?” “我这是闹?这分明就是她吴氏把我踢伤了还没好,我身子要是好的,我能一摔就起不来吗?” 借口,全是借口。 魏家老头对这位处了这些年的婆娘,心里还是很摸得清,没理都能变有理,平日里他都是少说的,现儿吴氏家出了事,人家图个嘴快说了她两句,后头知道错了,虽没过来道歉,可她也是把人挠得不轻。 本就是相互不顺眼,不说礼尚往来,起码井水不犯河水得了。这倒好,还非扯着不放了? 魏老头是顾家的,真给刘氏这般闹下去,别说是他魏家,就是对在外的儿子那也是不好的,何况他儿子还是举人。 “行了行了,你也别扯那么多了,不就是医药费嘛!娇娘,你去帮我把后院里,我放在避雨亭下的一双烂布鞋拿过来。” 楚娇娘冷不丁被喊一声,有些雾水,随即应下。 后院里有一拢竹子,竹子前有四根木棍搭的一个茅草小棚,冠了好听的名字叫避雨亭,楚娇娘去到雨亭下,在其中一根柱子边上找到了公公说的那双烂布鞋。 只是当把布鞋拎在手中时,这着手后一轻一重的重量,楚娇娘顿时觉得……不太对劲…… “爹,给。”楚娇娘回来递给公公。 魏老头扔下拐杖,拿过烂布鞋,伸手就往鞋里头掏。 一粒,两粒,三粒,五粒碎银……外加……好几十个散开的铜板…… 楚娇娘,江玉,刘氏,三人原是三张面容三副表情,这会子同瞪了眼,看看鞋,又看看魏老头,看得眼都没眨一下。 这些……是怎么藏进去的? “娇娘,你把这些钱拿去还给谢大夫,顺带给你娘拿几贴药膏回来,多的,你就让大郎去买点猪脆骨豆腐头,再买些米回来,把家里空的都补上!免得你娘天天嚷嚷的!觉都睡不好!” 老头子下了狠话,一垒的钱,全倒在楚娇娘的手上。 刘氏看着钱落到别人的手,割心的疼。可话说回来,这老头子哪来的钱?什么时候藏的?她怎么就不知道?还藏在鞋里,她怎么就没想着去鞋里翻一翻?懊恼啊! 江玉垂涎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钱,手很不自觉的想要去抓点过来,“啪!”一掌,被魏老头打到一边。 “去吧,娇娘。”魏老头挥手,相当有底气大方。 楚娇娘捧着钱瑟瑟发抖,心中越发的苦,这家里……你瞒我瞒,你藏我藏,可谓一山比一山高啊! 拿着钱,楚娇娘跑去给谢大夫还了先前的医药费,又给刘氏拿了好几贴药膏回来,给她换了新药膏贴上了。 刘氏没话了。一向老头子发话后,她也自知要收嘴子了。直闷头想着这老家伙的钱怎么比她藏得多!下次得去他鞋里好好翻一翻。 晚上魏轩回来,没人提这事儿。楚娇娘端了洗(能不能有爱)脚水进屋后,两人泡脚的时候,还是把话说了。 她想得不算多,原先是想着家中婆婆如此做派,不厚道,她看着来气,想找个法子改改婆婆的德行。可而今连公公也这般。 现下想的是,自己夫君是个举人,算半个官,日后继续向上科考,必定也是能正儿八经的做个县老爷。夫君仕途好,她定是好的;夫君若是不称心,她定也跟着不称心。 可这家里头的风气……肚子里都有点鬼胎,以后称心不称心可就不好说了。 “魏郎,你说当官的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楚娇娘闷着心思一问。 她娘家祖上有过当官之人,可想她娘家就是没明白当官之人应该何为?品行做派又该怎样?不然她娘家祖上又何至于衰败? 魏轩疑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是想着,你日后若做了官,应是怎样的一个人?” “嗯?”魏轩歪头有意瞧看,“娘子应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楚娇娘摇头。实话说,眼前的人,她只知道是她的丈夫。 见她杏眸之下对他真切却茫然,魏轩不与她追究下去。 她不了解他是真,短短的几日谁能又把谁摸透?但他们已是夫妻,他会让她慢慢了解,慢慢知晓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他也会好好待她,绝不辜负老天送了他这么一个好娘子。 “为官之人,应当自持清廉,为人坦荡,秉公阿正,为国为民。就如现朝堂之上的尚书大人秦晏大人,他就是戒律严谨,坦荡做人,一心只为国家为百姓,是文官当中难得的一股清流。连上头官家对他都是以礼相待,颇受百姓爱戴。做官能成他那样,就够了。”魏轩道。 楚娇娘在听他说这番话时,从他眼中看到了某种向往,某种崇敬,那必定是他心中所愿,心中所景。可是…… “可是魏郎,”楚娇娘凑到他面前,小姑娘似的动辄清澈的双眼,耸言道:“咱家现在可不清廉坦荡,怕是要影响夫君未来的运图。” “嗯?”魏轩不解,“此话怎讲?” “咱家有钱。”楚娇娘细说道:“魏郎你在银庄有钱,二娘手里捏着钱,还私下里起了房子,咱爹……也藏钱。咱家面上看着清苦,可魏郎你说,咱家真的坦荡清廉吗?” 魏轩隐忍一抹好笑,故意拧下眉头,做了一番认真思索。 其实这些,他都知道。 刘氏来家里之后,他甚少理会家中之事,但家中之事不代表他不知,村里的闲言碎语,哪一件不是说他魏家?只是哪一件他能上去找人理论?全是理亏的。 父亲手里的钱是他给的,也是他让父亲藏着不让刘氏发现的,因为刘氏有一个好儿子,这个好儿子有一个嗜好——赌钱。刘氏囤得那些钱,大多数全给他拿去挥霍了。 不过刘氏尚且还不知自己这个好儿子在外头做什么,毕竟江峰一张嘴也是满嘴谎话,花言巧语,便是犯了错,他也能把刘氏哄上天。所以刘氏也一昧的宠惯着他。 也之所以,刘氏为了这个儿子,就要不住的从他这里要钱,藏钱,囤钱。 更之所以,他才要交代过父亲,心疼刘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己也得留个心眼。 而下听到他的小娘子振振有话,顾虑这么多,心里不甚感激高兴,也起了想法,道她是个可托心之人。故顺心点头:“嗯,好似……是不够坦荡的。” “哪是不够坦荡,是非常不坦荡。”楚娇娘爽嘴只对他说。 “那娘子你说,相公我该怎么办呢?”魏轩又把话丢给她。 “我?”楚娇娘猝不及防。 “不是娘子说,咱家不坦荡,得让它坦荡起来?那……有什么好法子?” 魏轩在有意逗她,不知怎的,他就喜欢听她说这些话,即便是大过糟心严重的事,从她嘴里出来之后,就变了样。好听,什么都好听。 楚娇娘是来告状的,并没想着要如何让家中坦荡起来,听他丢过来,一个反应,才发现自己又被下了套。 一着急道:“我只是……对你说说,然后……然后你自己好清楚清楚,免得日后你真入仕做了官,落下把柄在人手里,那可就不好了!” 魏轩笑了,真是没见过这么娇俏好玩的小娘子,直把她搂了过来,“娘子如此远见,我今生有幸得此娘子,还怕我的仕途不坦荡吗?” “你……”这是在给她带帽子吗?楚娇娘扭捏的将他推开。 魏轩再次搂了过来,眼中勾勒她的轮廓,眉眼鼻子嘴巴都是真切动人,“娘子会帮我的,是吗?” 他需要有人在他身边,陪他,帮他,与他携手同行。伊本丝萝,愿拖乔木。他也希望他是她的参天大树,为她遮风挡雨。 楚娇娘陡然不知如何接话,他是她的夫君,未来很长很长的日子将会是他们两人一起走过的,他的一切也将会是她的一切,她又怎么可能不会去帮他? 楚娇娘娇怯的低了头,“那你……”边说着一双湿漉漉的脚,从脚盆里抬起来搁到了他的腿上,“帮我擦脚。” 魏轩咧嘴,一张笑容开怀,“好!唯妻是从。” 第021章:君子坦荡荡 一连几日春雨过后,高照暖阳一扫阴霾,温度渐升,枯木也发了新芽,枝上的鸟儿越发的多了,有诗言: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楚娇娘送完魏轩出门,回头见着门前银杏树上跳动的麻雀,便是这样的感慨。 屋里的人都还没起来,也是趁着闲功夫,楚娇娘逗了鸟儿,之后才去灶房把火燃起来,为一屋子的人做了早饭。心情还算不错。 刘氏的腰没好,照旧在床上躺着,吃喝拉撒确实需要人帮忙。小叔子有好几日都没见影儿,小姑姐作为刘氏亲生的闺女,嫌脏嫌麻烦,在刘氏卧床之后,可是进都没进来过。而外头田间农作之活,这两人更不用说,不会做。 楚娇娘也不是不辞辛苦之人,只是事没人做了,只能全都是她来。不过有一点好的是……刘氏现在不能自主行走,许多事不能亲力亲为,比如开小灶,比如在家收收捡捡,把好些东西拢在自己跟前。就此,楚娇娘也算捡了某个机会。 吃过饭,楚娇娘先抱了自己房里的被褥和柜子里的衣服,在院里晒。江玉见她的动作,有过前车之鉴后,就怕她多事又去她房里搬被子,于是自己很主动地撑了个三角杆搭了个架子,然后把被子衣服抱出来晒着,不过那一双眼,死盯着没放过她。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楚娇娘没功夫理会,她得……坦荡下去。 屋里屋外进进出出好几趟,成堆成堆的衣物往外头搬。魏老头看罢,知道红火的日头是洗洗晒晒的好日子,并无多想,眼下看着勤快麻利的儿媳妇,也只道这个媳妇好,很好,甚是欣慰。 刘氏透过房门缝,也看楚娇娘来来回回抱了那些衣物好几趟,像搬家一样,心底不由得有些担忧:“娇娘,你把屋里的东西全都拿出去了?” “是啊!娘。前几日连下了好多天的雨,被褥衣物都潮了,难得今日红火太阳,都搬出来晒晒。”楚娇娘说着,又出去一趟。回来时,对着刘氏屋门又道:“娘,您现在腰伤,最受不得潮气,等会儿我把您盘出来晒晒太阳,把屋里的东西也全都拿出来去去潮气。” 担忧的事果然要发生了,刘氏就怕傻媳妇动她的东西,要是被她这么一搬,屋里几粒老鼠屎估计都能被她翻个一清二楚。 当下一慌,掀开被褥,就摸着床板下的几吊钱,赶忙放在自己的衣兜里,又想起身去收拾其他地方藏的钱。然而刚动身子,“咔!”的一声,只觉得整个背脊骨连带脑仁一震疼—— “哎哟!我的亲娘哟!哎哟!要了我的命啊!” 听着屋里几声叫唤,楚娇娘放下手里的活,第一个冲了进去,“娘您怎么了?” 紧着,魏老头也赶了过来,“你又咋了?” 江玉闻声过来,靠在门口,就盯着一双眼看着。 “腰,腰,我的腰……疼!疼死我了……” 刘氏手臂反在腰后,能见到她整个臂膀都在发抖。一屋人这般看着她,跟着疼。 楚娇娘忙坐过床边,掀开刘氏的衣物,扭伤的地方红肿好一大块。 “娘,您躺好,我给您搓搓。”说着,往手里倒了药酒搓热之后,轻揉上去。 “我这腰怕是好不了了,可咋办啊!”刘氏开始担忧自己的身体了。可想她要一直躺在床上,那以后的日子咋能畅快过下去?儿子还没娶,女儿还没嫁,孙子都没抱过,钱也还没囤够呢! 楚娇娘慰哄道:“没事的娘,只要您肯好好休息,别乱扭来动去的,准能好。” “不动我浑身难受啊!”刘氏这一哭嚎,可是真的难受,“你说这都开春了,田里的活儿不能干,家里的事儿不能做,我见你忙进忙出的,玉儿那死丫头又没做过什么事,什么都不会做,也帮不上你的忙,我又还得让你照顾。那你得多辛苦啊!真是苦了你了,都怪我自己,怎么就把腰给摔坏了!” 又开始了,一脸悲悯歉意懊恼加苦奈。 江玉翻了白眼。 楚娇娘只能低头,说:“没事儿,您是长辈,照顾您是应该的,不必介意。” “唉!”听见叹气,楚娇娘耳朵有点打颤。刘氏接着道:“这要不是大郎娶了你回来,我哪能有这个福气有你这么好的一个儿媳妇。”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巴不得拉过她的手,好好在她手上匡扶重任的拍一拍。 楚娇娘不想接话。 门边的江玉懒得看下去了,这副模样早八百年就清楚了,也只够哄哄魏家屋里憨傻的这几个人,哄别人可没人上套。 魏老头看罢婆媳如此和睦,颇有一丝感动之意,“娇娘啊,你娘这样,以后这屋里头可就靠你了。” 楚娇娘肩上的担子很重。 替刘氏按搓了半柱香的时间,大概是疼痛有所缓解,刘氏整个人趴在床上松着气息,但随之又不露声色,轻轻一叹: “娇娘啊,我今儿就躺在床上不出去晒太阳了。”她要守着她的阵地。 “那怎么能行呢?”楚娇娘驳得快,“您都多少日没晒太阳了,潮气重了对身那都是不好的。还有,我见屋里这些帐子什么的,也都需要洗晒,长了霉那可就难洗了。” “没关系的,你今日都忙了一天了,总归让你歇息歇息,再说,我见院子里都没地方晾晒了……” “没事的娘,后院还有位置呢。我等会儿去支几个三角杆,把要洗要晒的全在今日弄完,明日还得去地里看看,估摸着也要犁地了,我也是怕后头事多了,没时间。”楚娇娘边说着,边去到床边的柜子前,利落地拉开了衣柜。 里头的衣物确实因连续的阴雨起了不少潮气,还有一些味道,魏老头让开一道,允着楚娇娘帮忙翻动晾晒。 以往晾晒衣物,刘氏隔半年才晒一次,晒的也都是平时穿得用的,柜子里头放了许久的,从没见搬出来。魏老头说过几次,不见成效后,也就算了,反正也不是没穿的没用的。 但刘氏不愿意大动干戈的原因,一是懒,二是把东西都搬出去后,她私底下藏的那些小金库可都全露显出来,可不得小心翼翼的? 这倒好,憨妇一来,全给搬了。 眼睁睁的看着楚娇娘动了手脚,刘氏心里一顿焦急,“娇娘娇娘!真的不用的,我瞧着我也是快好了,到时候我自己晒就可以了,多麻烦你……” “娘,我是家里的媳妇儿,哪能有活不干留着婆母干的呢?这说出去,外头可不都说我不孝了?”楚娇娘笑容烂漫,先抱着一堆出去了。 “娇娘啊!娘不会说你什么的,归谁做的事,就归谁做,你歇息一会儿吧!要不让玉儿来弄也行!”看着出去的人,刘氏把头抬得老高。 “……” 外边一片静然。 魏老头睨眼过来,微微压眉。 刘氏回头便对上一眼,“你做什么这般看我?娇娘那般辛苦,你还让他做那么多事,赶紧让她歇着别弄了。” 魏老头继续睨着眼,“往日里没少见你让娇娘做活的,今儿就这么心疼了?再说,你都这样,下不来床了,屋里有什么事自当都是娇娘做。而且娇娘是媳妇,做这些都是她应该的。你就好好歇歇吧!” 楚娇娘进来,又从里抱了一叠衣物,笑容真挚,“是啊,您就好好歇着。” 出去之后,楚娇娘回来抱第三趟的时候,手里的衣物有些多,刚走到门口,“啪!”的一声,衣服里边有什么东西滑落下来。 声音不大,恰好引得刘氏与魏老头看过来。 第022章:娘,咱们去晒太阳 一褐红色,用金线娟秀腊梅的荷包袋,正躺在楚娇娘的脚边,里头鼓鼓的,若不是有两个铜板漏出来,乍一看还以为是装了一堆石头子儿。 刘氏见藏得最深的那袋钱如此公之于众,那个心啊,被狠狠杖了一棍。 就说她要坏事儿!就说她要坏事啊!好个说不听的蠢东西,让她歇息她还偏不歇!成心给她找堵呢!她的钱啊!她省吃俭用,精精细细留下的钱啊! “爹,这……”楚娇娘捡起来,一头懵的,伸手将荷包摊在魏老头的面前。 魏老头看罢,怔站了片刻,突然一个觉悟,“啊!我什么时候把钱放在柜子里头了。”说着,拿过来,放进了自己兜里。 刘氏肝疼,真的疼,可不敢吱声儿。 她没少在魏老头面前说家中没钱,自己没钱,让魏轩多给点。可这一袋钱问起来怎么解释?她解释不了。魏轩若知道她藏了钱,家里有钱,日后哪还能给他?所以只能咬着牙,睁眼看着心肝落入他人怀中。 “既是爹的,那爹你可拿好了,别乱放又忘记了,家里现在本也就没钱。”楚娇娘敞快道,毫无心计,继而抱着衣物出去。 魏老头拿完钱,没看床上的刘氏,也出去了。 柜子里的衣服搬完,楚娇娘回屋把目光落在床上。刘氏害怕,蠢人干事儿从来不考虑别人感受与后果,直是躲了她的眼神,装着睡觉。 楚娇娘过来轻轻拍了拍刘氏,“娘,外边的竹床已经给您铺好,咱去外头晒晒太阳。” 刘氏没动,她就守在这里,看谁敢动她。 “娘,去外头太阳下睡着才舒服,屋里又阴又潮,也不利于您的身子。”楚娇娘颇为耐心。要让家中坦荡,那必须要大揭底才行。 刘氏就是不动。 真睡假睡楚娇娘能看得出,如此她也就不便硬劝了。 “那您再睡一会儿,我把屋里头这些起了潮的东西,都先搬出去晒晒,然后再来叫您。爹!您也来帮帮我。”楚娇娘喊了外头的公公。 魏老头在外头应下话后,楚娇娘转手就开始搬了屋里的东西,什么柜子架子,瓶瓶罐罐,一个也不落下。 刘氏如同当头一棒,猛得扭头看过来,就见这俩公媳像亲父女似的,依续的搬了东西。当即恨得巴不得就这么跳起身。 好个楚娇娘!确实是个好媳妇,真好!顶好!天底下还没见过这么好的媳妇! 魏老头心底亮堂得很,儿媳妇整这一出,甭管她是有心还是无心,最起码的,能帮他把婆娘藏的钱给翻出来,这种事……可谓值得高兴。 “啪啦!”瓦罐摔破的声音。 刘氏心里头像上了弦一样,陡的一紧。 楚娇娘一惊:“呀!爹,对不住,把这个给您摔碎了。不过爹,这罐里头好像……也有一些……银钱。” “是吗,我瞧瞧。怎么我又忘记在这里头放了钱?” 刘氏很绝望,手里拽着的被褥,早已被扯变了形。 外头的江玉没心没肺,自顾玩着自己的,忽听这一声,回过神望了两眼,瞧着摔碎的瓦罐可不是她娘藏钱的罐子吗?有些愣。 “爹,你们在干嘛呢?” “把屋里的东西都搬出来晒晒。”魏老头头没抬的捡着钱往自己兜里放。 江玉原还以为只是简简单单的晒点衣服被褥,没想着连瓶瓶罐罐也都搬出来晒了太阳。别的也没想,就想着自己也在房间的瓶瓶罐罐里头藏了东西,要是被这愣头的嫂子进去乱捡一通,那可得了? 于是撒腿回屋,准备收拾收拾房间。 刘氏在门缝时时刻刻发狠的瞄着,见江玉进来,抓着机会压着嗓子喊了一声:“玉儿!”脸色比锅底还黑。 江玉闻声,“怎么了?娘。” “进来。” 江玉着急想着自己屋里的东西,不情不愿,也是进了房间,“说吧,您有啥事,还把脸板得这么难看?” 刘氏本想让亲闺女帮忙,把私下藏的银钿给她拿过来藏在身上。只是嘴还没张,就发现江玉瞅见她手里握着的钱袋,眼里突然发了光,伸手就从她手里拿了出来。 小姑姐是见钱眼就亮的人,也不愧是刘氏的亲闺女,两人的做派不相上下。脑中一个灵巧反应,赶忙去翻了床脚边和门后,这几个地方可是她母上大人藏钱的好地方。 刘氏发现自己叫了一个狼进来,这会子叫什么:趁火打劫,引狼入室,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个死丫头,你做什么?你动我东西试试!” “我不动你东西,难不成等嫂子过来动?嫂子现在可是在大扫除。”江玉没停,翻完床头翻床脚,翻完床脚翻门后。 那些暂没被楚娇娘发现的地方,被她全翻了,里头的东西也丝毫不落,一点一点的弄到自己囊中。此刻脸上的笑,无疑不是老天有眼,终于让她捡到馅饼,得来全不费工夫! 刘氏着急得直想跳脚,无奈动一下,就扯得她全身都疼。直悔恨怎么想着把她给叫了进来,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 “你个死丫头,白眼狼,没出息的狗东西!我养你是做什么的!把钱赶紧给我拿过来。” “娘,我这可是在帮你。” “你帮我?呸!你什么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见着我下不来床,不能管你,你就为所欲为了!赶紧给我拿过来!” “娘,你醒了!小姑姐,你蹲在地上做什么呢?”楚娇娘站在门口,毫无公害的笑容给里头的人打了招呼。 江玉慌忙收下最后一个铜板藏进袖兜,从门角边上起身,顺手抱了另一个瓦罐递过来,笑盈盈道:“嫂子,我在帮你搬东西呢?” 亏得有这个勤快的蠢嫂子,不然她猴年马月才能从她娘手里得一点体己? “那辛苦小姑姐了。”楚娇娘客客气气,又道:“娘现在醒了,等会儿还麻烦小姑姐,帮我一起把娘弄出去晒晒太阳,一连阴了这么多天,人也需要晒晒太阳,身子才好些。” “行,没问题。”江玉这话应得爽快。 “我不去!谁敢动我试试!”刘氏真恼了火,狠拍了床面板,震得头上的帐子都打了颤。 楚娇娘一副被吓着的神情,看看刘氏,又看看小姑姐。 江玉不甚在意,过于洋洋自喜,“娘,我们这可都是为你好,您这骨头病啊,还真得多晒晒太阳,我可记得爹摔伤的那年,您也没少扶着爹出来晒太阳。” “死丫头,你给我闭嘴!等我好了,有你好受的!” 江玉现在心情好着呢,听她骂过来,还来了兴致,忙手里放下瓦罐,便道:“来来来,嫂子,我这就和你一起把娘抬出去。” “你敢动我试试!” “娘,都说是为你好,你不好,怎么站得起来呢?别气了。来吧!嫂子,抬出去。” 顺着江玉的招手,楚娇娘恭敬不如从命,两人一同架了刘氏起身。 从架起刘氏的那一刻,到外头竹床的距离,刘氏一路嚎骂:“你们两个不孝的东西,当娘的说话都不听了是吧!真是白养你们的,我说要出来晒太阳吗!狗东西们,白眼狼!放开我!我不爱晒太阳!把我送回去!” 此刻没人理会一个行动不便的人的火气。 倒是在外头清点银钱的魏老头被刘氏这一嚎叫,一下子忘了点到几个数了,不悦的皱了眉: “我说婆子啊!这两孩子都是为你好,你怎么那么犟呢?非得把你关在阴屋里,让你腰没好成,又惹一身的毛病?到时候你还不得说,这两孩子在你生病的时候都没照顾你,太阳都没让你晒过,所以才让你落下了一身的病!这理亏的事谁敢干!” 魏老头说话可谓一针见血,以刘氏这般德行,她一定会这么做的。 刘氏刚想驳骂两句回去,可一抬头,便见老头子在数钱,头顶猛的闪了雷,哭了,哭得极为伤心难受。 第023章:犁地又做饭 屋里的物件东西搬完了,楚娇娘进屋又由内至外通通清扫一遍,比过年扫扬尘扫得还细致,连屋顶都给抹了灰,扯了蜘蛛网。 事毕,楚娇娘环顾空空荡荡,干干净净,整洁敞亮,连老鼠屎都没有的屋子,人虽已是汗流浃背,污头垢面,但心情极是舒畅。 坦荡,委实坦荡。 刘氏一双眼恨恨看过来,心里恶狠狠地向玉皇大帝发了誓,这日后她要是能让这媳妇好过了,那就让她这辈子穷到死!死了还没人收尸! 她势必要与她势不两立! 东西晒足一天,刘氏郁结一天。下午申时,楚娇娘开始将东西往屋里一件一件搬进去,重新做了归置。江玉从中得获不少好处,一下午竟也帮忙做了活。 刘氏咬着牙忿忿在一边,魏老头却是很满意,发自心底喜爱这个儿媳妇了。若非这个儿媳妇,他还不知家中竟有这多的钱。可又转念想了老婆子……“嗐!”长长咽下一口气,不便多说。 傍晚,魏轩回来见到家里头焕然一新,又见楚娇娘傻傻发笑的样子,是以知道她今日准是干了一番大事儿。当着面儿,没问什么。只是回到闺房,魏轩便问了私话: “怎么了?今日这般高兴。” 楚娇娘方俏皮在他面前嘚瑟一回,窃喜道:“家里……坦荡了。二娘手里藏的私钿什么的,全都到了爹的手里。” 闻罢,魏轩嗤笑,摆了头,“你呀你。活宝,小精怪。不过,那些东西即便到了爹的手里,爹自然而然还是会给二娘的,他们可是夫妻,爹可心疼二娘了。你应该把这些都捧到自己手里才是。” “你怎不捧?”楚娇娘有意噘了小脾气,“每次你都把我推在前边。我算是知道了,你这是在利用我呢!” “哪有,分明是娘子你在帮我。再说,那些东西不都是我给的?我再捧回来,那成何体统?” “切!你别狡辩了,我帮你那也是你把话摆在我面前,我傻了吧唧下了套,才帮你的。你可没瞧见二娘今儿看我的眼神,巴不得把我千刀万剐放到油锅里炸着吃了。” “这样啊?娘子受罪了。那明日我就陪在娘子身边,看看二娘敢不敢吃你?”魏轩凑拢在她面前,亦是有意道。 楚娇娘丢下一个眼神不想理他,叠了衣物。 她心里怎不明白?明知他是故意如此,若她不去做,那也利用不上。可夫妻之间,又何谈“利用”二字? “得了吧,你明日还得去学堂,都没好好在家待过。” 这是在埋怨他没好好陪过她。魏轩听得出来。 成亲大半月以来,每日除了晚上回来在家说几句话,白日里他从没与她好好在一起度过。心里是对不住她的。 “明日我不去学堂,在家。”魏轩过来她旁边。 楚娇娘疑问,“不去?” “嗯,不去。” 春耕在即,加之近清明,魏轩所办的私塾多是一些偏远乡户家的童生,也不乏有县里的。原是半月或一月下来方有一假,再逢年过节,春耕芒种等一些节头上也有假休。 近日上课已有半月余,是该放假了,且多数学生提前告了小长假。如此,老师自然也就休了长假。 魏轩此时休息也正是时候,自从刘氏躺在床上后,家里多数农活楚娇娘没能忙过来,别谈小叔子和小姑姐,一个出去之后,好几日都没见人影儿,一个在家里不是折野花野草,便是在家里饬妆打扮。地里这会儿还确实需要有男人帮手才行。 翌日,吃过早饭后,刘氏这头决定这几日在家沉心修养,有苦也得忍着,心里憋了好一股劲儿,咬牙切齿:可别让她好全翻身,定要让这媳妇好受。 魏老头在旁陪着她,但老头子凡事都能落个轻松自在,悠然怡然,也是个好本事。 魏轩这头收拾了农具,楚娇娘跟着带好斗笠水壶,映良辰之景,两人一同去了田地。 小姑姐难能见魏轩回来这么多天,舔着脸,说是要帮忙一起做农活,拿了把小铲子就跟着来了。 到了地里,魏轩先装了犁,又在肩上捆上麻绳,楚娇娘在后头帮忙扶着。随后便是一人扶犁,一人拉犁。犁刀划破土地翻起湿土,一深一浅一道整齐的沟印,远远看罢,好一副和谐如画的春耕图。 江玉田边除着杂草,目光所及田中这一幕,心里瞬间起了不平衡,扔下手里的铲子,小跑去了地里,“嫂子,要不我来帮你扶犁吧!” 小姑姐的心思在魏轩身上,从一开始楚娇娘是清楚的,但魏轩的心思在谁的身上,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同样也清楚。犁地不是什么轻松的活,既然小姑姐主动请缨,楚娇娘又怎好推辞,坏了她的雅致? “好啊,那多谢小姑姐了。”话没客气,让了她。 只是还未退至一边,江玉便傲眼挤开她,扶了犁柄,催促道:“轩哥哥,我们赶紧犁地吧。” 魏轩脑仁不舒服。 楚娇娘耸肩,好似无所谓。 魏轩亦看出她是故意如此,更是压了眉,直在心里叹了无奈。 瞧着日头上来的快,时辰不等人,奈何便让小姑姐犁了地。只是一拢地还没犁完,小姑姐就泄了一半力,上气不接下气。 “轩哥哥,我累了,能不能歇息一会儿。”江玉抹了汗。 魏轩回头看她,憨实道:“玉儿,今日要把这亩地犁完才行,后山和大庄岭那边还有两亩地,等会儿也得过去。” “轩哥哥,真的太累了,你看你都流了那么多汗,我替你擦擦。”江玉说着,扔下犁过去,抬起袖子便要给他擦汗。 魏轩侧首,自己抬手擦了汗,“不用了,你若累,那你便歇息去。让你嫂嫂过来。” 楚娇娘此刻已除完草,正坐在田埂边给自己喂了一口水,两眼看戏似的看着他们。 江玉一见要换楚娇娘过来,连忙否口,“不是,轩哥哥,我是怕你累。” “我不累。既然你也不累,那继续把这拢地犁完吧。”魏轩故意道,继而背上麻绳,示意犁柄让她扶起来。 江玉脸上苦到像吃了黄连一般难看,她无非是想与他多多相处,但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这不得把她给累死,谁吃饱了没事干,来地里干活! “轩哥哥。”江玉尴尬一笑,“我还是叫嫂子过来吧。” “那……行吧,你去喊你嫂嫂。” 楚娇娘拧好水壶盖,恰好自己过来了。 江玉一见她,就鼓捣一口气,狠狠把犁推到她身上,扬头上了田埂。 接下来便是她全程看着他们两人,在地里娴熟的来回,妒得心里难受不平,扒了好一些草。 过了晌午,这亩地才算犁完,江玉又殷勤贴上来送水擦汗。楚娇娘一律给她让了一道,看足她热脸贴冷屁股的把戏。 中途又回家吃了午食,歇了半刻后,楚娇娘与魏轩两人紧着又去后山地里。去时,还有意叫了小姑姐。 江玉在午睡,这会儿可一动不想动了,再想上午在地里受过罪,直摆了手,不去了。虽然她心里时时刻刻都想见到魏轩,但比起受累,她还是更愿意躺在家里等他回来。 待后山的田地与大庄岭的田地全部犁完,已是太阳落山,火红的落日印染半边天际,整片新地在残阳下发着生机。 两亩旱地,若是种花生,明日便可以施种,可家中无花生种,只好等着官府统一车水过来,浇灌田地,再下谷苗,转种水稻。 楚娇娘与魏轩两人在田边商议片刻,见日头下去,两人收拾田里的农具回去了。 可惜,回去的时间又晚暗了,又是没人做晚饭的一日。 一进家门,在刘氏眼皮底下,楚娇娘手里的农具一放下就去了厨房。 魏轩还未反应,人就没影了。 这才晓得,原来她白日一天下来在家中竟是没有歇息的空间。 二娘腰伤暂且不说,即便人是好的,也不见得能弄像样的一顿,父亲更是从未入过厨房,再看江玉……魏轩也直是隐忍叹息。收拾好器具,遂之去了厨房娇娘身边,端过她手里洗菜的盆,拿过她手里切菜的刀,动手帮了忙。 楚娇娘被他意外之举惊吓,自古君子远庖厨,“你怎么进来了?” 魏轩挤开她,“你去洗把脸,歇一歇,晚饭我来弄。” “魏郎你……男子不得入厨房,这要是被爹,或者二娘知道了,岂不是让他们有话说了。” “男耕女织,这话的意思是男人下地耕田,女人在家纺织,可现在女人也下地了,这怎么说?” “这……”楚娇娘想着刚刚她下地耕田的场景,一时不会解释,“这……不一样,魏郎你是读书人,是教书先生……” “没有不一样,你出去歇着,这里我来就行。”不许她多辩解,直接断了话。有一屋子这样的人,把她娶回来,苦的是她。 楚娇娘嘟奴嘴在一旁,没出去。随后嘀咕一句:“要偷懒,就在这里偷懒,出去了,二娘要是见着我没做事,还让你在厨房,定会说我。” 魏轩忍不住好笑,“鬼灵精。那就留在这里帮我添柴。” 第024章:小姑姐作妖 今日的晚饭变了味道,变好吃了些,楚娇娘照旧先盛好饭在竹床边上喂着刘氏,一入嘴的口感很不一样,刘氏找了机会就挑了话: “哟!这是见着大郎在家整一天,连饭菜都做得香甜可口了!” 楚娇娘低头没做声。 魏轩倒顺了杆,“是吗?” “可不是呢!前几日你不在家的时候,清清淡淡的,就连早上的饭菜也是,一点嚼味都没有,你一回来,这陪同一天后,味道立马鲜了。” “娘,您还别说,这菜吃起来,确实和早上吃的不一样,好吃不少。如此说来,娘子的厨艺原是因我才能展现的?” 楚娇娘无不想给他横个白眼,分明是他自己做的,还帮着二娘故意挤兑她,变相说她做的难吃! 魏老头细嚼着,不动声色:嗯……儿子做的。 江玉管谁做的,确实好吃不少,一筷子两筷子没停的往自己碗里夹了好些菜。看准菜盘里一块肥瘦相宜的肉,下手稳准狠,忙捡过来,放到嘴里。 魏轩原是想替娇娘留一点,可伸出去的筷子就这么僵在了半中央。 江玉知自己应是抢了他的肉,但也让她得了一个好机会,顺势夹菜往他碗里送过去,“轩哥哥对不住,刚刚那块肉我吃了,你吃菜,多吃点,我给你夹。” 魏轩脸色难看,把碗端开,挑了米饭,“不用了,你自己吃罢。” 这会儿换江玉伸来的筷子停在半中央,筷子上还夹着一叶青菜。 魏老头两边瞧着,手里的碗伸过去,把江玉筷子上的菜顺到了自己碗里,“吃饭吃饭,各人碗里吃各人碗里的,别夹来夹去的。” 江玉颇有些来气,横了魏老头,往嘴里大口扒了饭。 一顿吃下地,楚娇娘吃在最后,也吃得少,晨饭时还没觉得,这会儿才发现,连半碗都没吃到。魏轩甚是心疼。他虽每日回来,却没有实实在在陪她一次,委实没有尽到一个当丈夫的义务。 洗锅灶时,魏轩又跟进厨房,楚娇娘泡在水里的手,忽然被人拿起,擦干,一时间有些惊讶。 “魏郎你……” “这几日我在家里,全由我来弄吧。” “那怎好……” “怎不好?我可不想我的娘子吃罪。” 楚娇娘没由得心底一喜,突的笑开颜,“那我也只能在你边上偷懒。” “那也好。” 厨房里,两人窃窃笑语不甚开怀,江玉寻着魏轩从屋里出来,恰好路过厨房,听见里边的声儿,探头一瞧,好一副乐以忘忧的场面。 她就见不惯楚娇娘这副吃了蜜饯的笑脸,多了不起似的,要不是她娘托人说媒,能把她说给轩哥哥?鼻里出气一哼,一下子挤了进去。 “轩哥哥,原来你在这里,方才我在房里背了一首诗,想背与你听听,你听着啊。”江玉自话说着,不待人回应,便开始摇头晃脑,张嘴就道:“春水春池满,春时春草生。春人饮春酒,春鸟弄春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小姑姐这哪是背诗?分明是把对魏轩的爱慕,明目张胆的表达出来。可想若不是刘氏带他们两兄妹续来魏家,魏轩教了她几个字,读了几首诗,怎能让她卖弄出来? 这诗也是趁魏轩不在时,她偷去他书架上翻到的,看了注解,虽有些字不太熟悉明白,但也知道大致意思是说了“情缘”,甭管是什么情缘,对她来说只要是有爱的,她都理解为她对魏轩的爱,也故此当着他们面背了出来。 楚娇娘的笑容僵在脸上,手里接过魏轩清洗过的碗筷,放到碗柜上后,出了厨房。 魏轩没打算理江玉,见楚娇娘走了,回了“很好”两字后,也准备出去,不料却被她大手一撑,给拦了下来。 “轩哥哥,你先别走。我有话要对你说。” 魏轩发自心底被这个妹妹弄得有些头大,“先让我出去。” “我不。” 江玉任性且犟,魏轩不悦,厉眼下的气焰明显。 可江玉不是见人眼色行事之人,从来都是自己想什么便做什么,话也毫不忌讳的开口:“上次我说我要和你一起过日子,让你也把我娶了,你可想好了没?” 魏轩忍了恼怒,“你去问问你娘,或者爹,看他们愿意不愿意!”说着,挑开她的手臂出了厨房。 江玉自以为他应下了,转瞬欣喜,“那我就当你同意了,我这就去问爹和娘。” 要说这小姑姐,自大妄为,自以为是,还颇为骄傲,外头人也没说错,有个千金病,却没这千金命。楚娇娘耳边听到了几个字,倒也不像第一次发现小姑姐垂涎自己夫君,说些不堪入耳的话时,那般难受。 正反是知道她的德性,怕是比她还天真呢!那就让她去问吧。只待魏轩回来,楚娇娘却拦于闺房门口,翘睫毛下的两眼,瞪得颇大。 突如其来的瞪视,魏轩还是第一次见,因平时见她都是斯文柔弱的,这次反而发了狠。忽而有些尴尬的抠了抠额角,“江玉这德性……” “我要把她送走。” 魏轩住了嘴,点了头,“是该送走了。” …… “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刘氏一声怒吼,传遍整个屋子。 小姑姐不怕死,真把话说了,身子挺直立在刘氏床前,一字一句宣告道:“我说我要嫁给轩哥哥,当她的妻子,这话还是轩哥哥让我来问问你们同不同意的。” 刘氏若站得起来,早就一巴掌给呼了上去,“你还要脸不要脸!那是你的哥哥!” “什么哥哥不哥哥的,我哥哥是江峰,轩哥哥了跟我没半点血缘关系。” “你现在是想气死我吗!江玉啊江玉,是为娘的没教好你,还是你成心故意给我作对!”刘氏怕是自己祖坟冒了青烟,让她生了这么个祸害出来。 魏轩能是她要的?别说她和魏老头没合组家,这魏轩也不能要。考了半生没见考个状元回来,开私塾当夫子能有几个钱?冠得一个读书圣贤人之名,实则迂腐不堪,任谁人把他一瞒,就能瞒得他给钱又出力,她又不是不知道!跟着他的人能好? 刘氏自认自己眼界是颇高的,早是为江玉理好算盘,就等县里哪家大户老爷家收通房或妾室,就把她给送过去。可不比耕田犁地的日子要好? 江玉一天真丫头,哪想那么多?见的男人不多,先入为主的是魏轩,眼里也就魏轩一人,“我不管,我就要嫁给轩哥哥!” “你给我闭嘴!信不信我打死你!” “你来啊!我看你能打得动。”江玉吃定刘氏起不来身,才这般胆大。 刘氏气得,掀手把枕头直扔了过来,“你气死我!你个贱坯子!” 魏老头默在一边,脸色从没像今日这般难看过。这叫什么事儿?村里上下几百年可都没见这般奇事儿,妹妹居然想嫁给哥哥,还是有媳妇的哥哥!这要是传出去,他魏家会被人怎么瞧! “把大郎给我叫来!”语音勃怒。 魏轩风淡云轻,与楚娇娘两人早是在等候。 “爹,我们来了。”魏轩道。 魏老头见他过来便是一顿披骂道:“你对这丫头做了什么!你还是个当哥哥的样子吗!你媳妇就在你边上,还是个当丈夫的样子吗!你说你!这是要闹得家里不合啊!” 江玉不了兹事体大,只听魏老头骂了魏轩,撒娇似的过来就挽了他的手臂,拦在魏老头面前:“爹,我和轩哥哥真心相爱,不关他的事,是你们非得给她娶媳妇的。既然娶了就娶了,我也不介意,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 刘氏气的捶胸呕血,“你个不要脸的!你个没出息!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没有那最好,我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嫁给轩哥哥了吗!” 魏老头跟着气得发抖,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儿子他最是清楚不过,若不是看着刘氏面儿上,他半个字都不会训他。反尔,他要是能训这丫头的话,甩掌三巴掌都不够!心里直道:怎么是这般糊涂发蠢的一个女儿家! 第025章:唱白脸 “大郎,你说句话。”老头子尽量压下气焰。 魏轩无动。 楚娇娘却主动往前走了一步,“爹,我替……魏郎说吧。” 屋里的气氛因这一句,骤然凝下许多,无论从何见来,她都是受害者,多少能给一点体谅。就连刘氏这会儿也没给她脸色,在旁听着。 “魏郎对我说,二娘来咱家也有七八年了,当时小姑姐也才只有七八岁左右,这个时候正是好学的时候。魏郎说小姑姐来家里后,见着他读书写字,也颇有上进的向他学习请教。他也就当她如亲妹妹,便手把手的教小姑姐读书写字。这些,爹和娘也应该都知晓。”楚娇娘声音柔小。 “但憨媳儿听了后,自是有余的想法,怕只怕在这教学的过程中,小姑姐幼小的心思被牵动,留了种子,所以才有了今日胡闹之事。旁人来看,不过是一个小妹妹对哥哥的崇拜,但小姑姐却硬把这些崇拜当成了爱慕。其实这些,媳妇儿都能理解……” “你理解什么!才没有呢!”江玉嗔怒驳回,“你可别把话说变样了,瞎说什么崇拜不崇拜。我就是喜欢轩哥哥!打第一眼起,我就喜欢轩哥哥,就是不喜欢轩哥哥和你在一起!谁胡闹了!” “你臊不臊的慌!”刘氏忍不住骂道。 楚娇娘平定,继而对她直言道:“小姑姐既这么喜欢你轩哥哥,又因喜欢你轩哥哥从而这般讨厌我,难道不是崇拜吗?” “只有崇拜,才会不喜欢别人去侵犯玷污。如若不是崇拜,那便是想占有。若是爱慕,就打比我对魏郎,我会心动,会羞怯,便是对上一眼,脸颊都会泛红。便也会理解他因娶了妻子不便去打扰。” “而小姑姐你,在他面前只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给他惹麻烦。是以你也并不是出于爱慕,只是单一的想和你轩哥哥在一起,也不过是从小的情感,托于此罢了。”话可谓头头是道。 “你瞎说,我,我爱慕轩哥哥……” “那你的轩哥哥爱慕你吗?”楚娇娘逼问,声音虽柔,但眼底锃凌的光忽然像一道锋芒。 江玉陡的如似被摄了魂一般,吓愣片刻。她哪能再听到什么?便是楚娇娘瞎说,她也不清楚,也不知魏轩是不是爱她的,只道面前的那双眼睛怎得这般吓人,与以往相较,变了个大样。慌张的脸瞬时求向旁边的魏轩: “轩哥哥,你帮帮我,她在说我……” 魏轩亦是一张冷脸,掰开她挽过来的手,声音亦泛着柔和之意:“玉儿,当哥哥的很感谢妹妹的这般喜欢。从小我便是一人长大,难得家中有弟弟妹妹,我自也都是喜欢的。可兄妹之情,即便再亲,那也只是亲情。你可以这般挽着我,是因我把你当妹妹。你嫂嫂也知道你是妹妹,所以她也并不介意。” “轩哥哥……”江玉还想死死的拽着。 魏轩用力一抽,将她甩到了一边,继而还是柔声道:“玉儿。“喜欢”“爱慕”“占有”这三个全然是不同的意思,哥哥希望你能好好分辨分辨。还有,娇娘是哥哥娶回来的媳妇,是你的嫂嫂,希望你能友好的对待你的嫂嫂。这是做人的基本。日后,你若嫁了人,家中有妯娌长辈的,你可不能再这般使着性子了。” 魏轩着重点了后头这句。 江玉怎么也没想到,会从他嘴里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哪是帮她?实实在在在对她训道。可分明他答应了她,所以她才来问爹娘的。 “轩哥哥,你不是答应我了吗?还是你让我过来问爹娘许不许的。” “玉儿,我答应你什么了?我让你问爹娘的意思,是想让你别再这般胡闹下去了,这对家里,对爹娘,都不是什么好事。你看,这不闹得一屋人都在这里了吗?”魏轩绕是一口冗长的气沉下来,一表不孝的歉意,又道: “爹,娘,是孩儿对不住,这么晚还闹了这么个事儿出来。但现已说开,还望爹娘莫怪,玉儿也还小,分辨不出世上的情爱之意,也是我没把握好与她之间的分寸,我会好好思忖自省,你们也别怪罪她。现在时候也不早了,爹娘你们都早些歇息,我和娇娘就先回房了。” 说罢,魏轩勾手搂上楚娇娘肩头,两人回了房。 这头屋里,只剩江玉和魏老头夫妇俩。 刘氏多看一眼江玉,就觉得眼睛疼,有辱门楣,丢煞人,嘴里恶狠狠地骂道:“不死的狗东西!怎么生了你怎么个杂种!尽干些让祖上蒙羞的事!估摸阎王老子都不愿意收你!” 江玉一阵委屈,憋了好一股子劲儿,当着面就哭了起来。并不是刘氏骂得难听,而是见着魏轩搂着楚娇娘,脑中回荡他说的话,迟迟散不去,这才伤心哭了。 要说江玉是不是真心爱慕魏轩,还真是有些爱慕喜欢,只不过楚娇娘与魏轩两人绕说的那些话,让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喜欢,是爱慕,还是占有?反正除了是她自己站在魏轩身边,但凡他身旁站了别人,她就不高兴。 见江玉哭的欢,魏老头心疼,适才这一屋子的人对她说训个不停,可说道理归说道理,但她毕竟还是个小丫头,谁没有年轻气盛做错事的时候? 也是忘了自己气得巴不得打她嘴巴子的事,当了好人,“好了好了,你个傻姑娘,你轩哥哥对你多好,从小什么不是宠着你,护着你?说下来他也是喜爱你的,可我和你娘合了家,那你们便是兄妹,你得分清这兄妹之情和男女之情。” “你说你这事儿要是闹出去,你当外头人会怎么说?傻丫头,这背了论理,是要浸猪笼的!咱家可是要被赶出龙山村的!” 江玉哭得更伤心了。 刘氏听着就来气:“给我滚出去!” 魏老头无奈叹下气,忙劝了劝。劝了刘氏,又劝江玉,直到把她哄送回房里歇息,才算真松了口气,也算是尽了老父亲的责了。 东屋里头,楚娇娘刚解下外衣,准备躺上床,魏轩就从后方搂上她的腰,下巴蹭着颈窝揉压道:“方才多谢娘子出面解围,说得可谓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甚好。” 楚娇娘肩头一挑,将他推开,“别戴帽子,你自己不也一样?分明都已想好要如何对付小姑姐了,有什么好多谢的?还让我去唱了个白脸。” “怎么了?娘子生气了?”魏轩凑在面前,好一张嬉笑的脸,即时又一本正经道:“娘子唱白脸好啊!唱了白脸后,在家里看谁还敢骑到娘子的头上来。” 楚娇娘刹那瞪眼,“这话对你来说居然是好事?这以后二娘和小姑姐都针对我,那可如何?” 魏轩盯着她像铜铃的眼睛,瞧她生气急来,煞是觉着可爱,忍不住忽突袭过去亲了一嘴。 楚娇娘猝不及防一阵惊吓,身子不稳,直往后倒去,魏轩见机勾过她,瞬时将她扑到了床上。 “你!”楚娇娘一闷拳,锤在他胸口,“你怎么这般狡诈!我在问你话呢!” “狡诈吗?”魏轩反问,自己又回道:“再狡诈,我也是你的人了。” 楚娇娘汗颜,这竟是一个大男人说的话。本想开口骂他,那晓得嘴还没张,就被他堵了嘴。 一番厮磨旖旎,只听耳边有一个声音说:“有我在,他们不敢对你如何的。我也不会让他们对你如何。” 楚娇娘暖了心。 他总能在她产生不安的时候,落下一句稳心的话,但也发现了,他肚子里有许多,是她不知道的,可她,偏偏又被他拿捏住了。 夜色如墨,繁星为缀。楚娇娘背廓紧贴于他胸前,如鱼似水。这一方温柔缱绻,而小姑姐那头,发疯似的拿着剪刀剪了被褥…… 一大清晨,楚娇娘去房间里叫人的时候,见到满地的碎沫,险些以为屋里招什么。 只见江玉坐在床中央,蓬头垢面,两个眼珠子肿得像两个蹴鞠在脸上,不过见着人进来,倒是很快梳理了头发。 小姑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被训过后,在屋里泄了气,又思前想后一夜,顺了心情。 她确定自己是爱慕魏轩的,不过他现已娶了妻,在情理上不能这般直接。昨晚也是她冲动了,才闹得让一屋子人都对她指骂,现在想明白了,这事儿得暗着来。 如是这般想过后,江玉收敛不少,也不算收敛,只是懂得谋算时机再下手,她倒是相信魏轩总有一日会把她娶进门的。但对楚娇娘的厌恶与恨却多了一倍,在她看来,楚娇娘就是个惺惺作态的贱人! 楚娇娘没管她恶狠狠看过来的神色,柔声道:“小姑姐若收拾好了就来吃饭。” 江玉哼道一声,“昨儿个眼睛瞪她瞪得想吃人,今儿个装得像孙子般!厉害呢!” 楚娇娘早知会是这般后果,索性什么话都没挑。 饭桌上,都细嚼着米饭,谁都没因昨晚的事儿出声。 刘氏是想说话的,可自己身子这般,不好当主,若来气,又扯动筋骨,受亏的还是自己,索性老实下来。只要江玉这死丫头不开口,不把这事儿往外闹,这日子还是要合过下去的。 …… 第026章:望夫成龙 一连过了几日,屋里可谓是平静了。刘氏照旧在修养,魏老头惯例陪在一旁看家。至于小姑姐,每日把自己关在房里,除了吃饭时在外头露个脸以外,干什么也都是见不着她的人。 一日清晨,村里说媒的婆子突然上了门,吓得江玉整个人绷紧了弦,以为这是要给她说媒,嫁她出去,才又把她给逼了出来。 这点,她还算有自知之明。 不过媒婆子是为了江峰的事儿来,这才让她松了口气,又回了屋。 前段时日,刘氏找过王婆子,让桥山村村长将女儿许给江峰,但人一听说是这家子,连连摆了手,转头把闺女实实在在说给了县里的徐大老爷家,现都已上门纳吉了,而这从中的媒礼媒金不比她刘氏给的少。故此,王婆子是来退媒的。 “好姐姐,你身子这般,我也没抽空过来瞧瞧你。今日过来看看你,顺道也把话直说了。” “你说的那家丫头啊,人家早说给县里的徐大老爷家了,我费了好些口舌,想着让对头来见见你家峰儿,可人家死活就傍着徐大老爷,我也是没办法。现下事儿没办成,我也无功不受禄,媒礼呢,就退还给姐姐。” 王婆子说着,一袋银钱,当着屋里几人的面,放在了刘氏面前拍了拍。 刘氏近几日下来,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儿,不是摔跤起不来,就是钱被收刮,再是江玉这丫头的事儿,现在却说峰儿的事也说不成了,看着退回来的钱,脸挖的比苦瓜还难看。 王婆子走后,刘氏嘴里直嘀骂道:“攀附势力的东西!没叫人好!” 魏老头心态稳,没说成就没说成,再说别家就是了,只不过看着王婆子退回来的媒礼,双眼盯了许久,心里暗语:这怕是有二三两了吧? 刘氏气着,回头便见着老头子看着她面前的钱袋发神,脸色又暗了一层。这可不就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 颇是被逼无奈一转笑脸,刘氏把钱递了出来:“老头子,既然峰儿的媒没说成,那这媒礼……就留家用吧!” 嘴里说着,心里却拜着玉皇大帝,苍天大老爷,财神大老爷,可是保佑她,这钱可别再被拿走了。 这般念叨着,魏老头还真让她把钱留着了。 老头子道:“峰儿以后还是得说媒娶媳妇的,你留着就是,家里现在有用的,还不缺。”他亦知自己婆娘有多爱钱,上次家里清晒,估摸着把底都给掏干了,总归给她留一点,以便急用。 刘氏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顿时感动涕零,舌头差点打了结,“那,那,那那我就留着了,也是得为峰儿储点日后用的。” 楚娇娘与魏轩在院儿里头摆着柴堆,垒好后,魏轩拍了手里的灰,回屋喝了一口水。 “娘,峰弟近日好像有段时间没瞧见了。”话问的极是自然。若是没人提及,怕是没人知晓他去了哪儿走了多久。 刘氏甚少听见魏轩对她问话,还问的是她儿子,尾巴一翘,抬了傲眼,道:“唉,是有好长时间没回来了。走的那天他说跟人走商了,也不知忙了什么生意要去这么久。不过话说回来,这走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出去这么久也是自然。” “哦。”魏轩应下一声。 刘氏瞥眼见他不说话,遂又有意一叹,自嘲道:“要说峰儿,可没你有出息,不像你能读两个书,当个教书先生,还有人扶持。这孩子啊,从小就自己一个人在外头拼着,赚不了啥钱,但能让他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这刘氏把她这个儿子看得多高,别说是这个屋里,就是连村里上下也都知道,俗气一点就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是金贵的。不然小姑姐也不会因此还气得离家出走。 魏轩温文点头,“是,峰弟定是有出息的,不过您平日里还是得多多关注关注峰弟,他而下还没成家,动辄三五日不在家,长则更是十多日大半月不在,倘若在外头……” “男儿志在四方,他爱到处游历那就让他游历便是,外头的花花世界对他来说,那便是考验。”这话还没说完,刘氏捡着自己以为的,驳了魏轩的话。 魏轩继而点头,“娘说得是,可我说的是,倘若在外头出了事那可怎办?” 还别说,刘氏当真把这句听进了耳,霎时间,自个愣想了好一些不好的。 “你说得也是,别说你先前都遇到劫匪了,他要是在外头遇到匪徒那可咋办?他那身板,哪有你壮实?” 魏轩想扶额:他没遇过劫匪。 楚娇娘听罢,有些惊吓:江峰那身板不壮实,那就没人壮实了。 “娘,不会的,峰弟可是吉人有天相,哪像我这般丧星附体。但您有空还是得好好说说峰弟,这么久不回来,总得往家里报平安才是,也免得他被套了什么,钻进去出不来,那就不好了。” 魏轩算是很明白的做了提点,但更明显的话可没再说下去。 刘氏最不爱听别人说她儿子怎不好的,这也亏得是魏轩,给她钱的人,换做别人,但凡谁说了,那可谓是结了深仇大恨,巴不得骂你个祖宗十八代。索性哼哼一笑,不说了。 不说了便不说了,小叔子这事儿,若非刘氏,他人可管不了,楚娇娘对小叔子没好感,没在家里也好,反而眼里干净清闲。 一晃又过了两日,天也阴了两日,直至清明。这日,楚娇娘早早的被魏轩轻轻拍醒,说是要带她去见一个人。如此时节一说,她大致上也猜到是谁了。 后山桑果岭魏家祖坟前,一块灰青色的石碑上篆刻“慈母魏周氏之墓”,旁边有小字铭文,第一段记录生时与仙去之时。在享人间不过三十五年。第二段记录的则是三十五年间坷坎一生。 “这是我母亲。”碑前,魏轩做了介绍。 魏轩生母年少失怙失持,从小命运多舛,与姊妹二人扶持长大。他母亲为大,为了照顾好妹妹,即使到了婚嫁年纪也迟迟不愿说亲,非把妹妹先嫁了出去才肯。 后来因年纪大了,不好说对象,才遇见了魏轩现在的父亲,两人凑合一起过了日子。好是魏父这心疼人的本事是打娘胎里来的,是以他母亲的日子才算好过了些。 只是这些年为了魏轩读书科考,呕心沥血报以太多,终是郁结而终。 墓碑前,楚娇娘跪下磕了三个头,报了楚氏家门。魏轩在一旁烧起一叠一叠纸钱,垂下的目光是无颜与悔恨。 “从小母亲对我说,人这辈子最好的出路是高官厚禄,名留青史,受人敬仰。这样,日子方才过得好,不再受苦,方能光耀祖上。”魏轩娓娓道着,“母亲的想法甚是简单直白,却亦是天下许多母亲的想法,所以在我三岁的时候,母亲无论多苦多难,都要将我送去夫子膝下开蒙。”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母亲不识字,却陪我开蒙几日后,便背得此诗,此后便日日在我耳边劝学勤勉。只是后来我……” 魏轩顿了,许是烧燃的青烟迷了眼,让他眼里闪了光,连声音也哽咽了。良久,他才喊道:“娇娘,母亲对我的冀望太高了,她不该……对我有这般大的期望。” 在魏轩的一生里,最让他心疼后悔的是没能好好的陪同母亲一天,没能等他功成名就,再回来好好孝敬她,没能……实现她的冀望。亦悔是有志无时,悔是持才自负。 楚娇娘见他如此,不由得心疼。他此刻似乎在幻想眼前的碑铭化作一个真真实实的人站在他的面前,然后骂他或是打他。 “魏郎,你……别这般,母亲定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 魏轩苦苦一笑,“不愿意又如何?事实已如此,我终究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 “小小的举人也很不错了,我见有些连童生秀才都过不了,魏郎你多厉害,在我眼中你就是我的高山。日后只要魏郎想的,就一定能触手可得。”楚娇娘不懂如何说些安抚顺耳的话鼓励他,便只好这般说。 这话着实将魏轩惹发了笑,“你呀你,倒是会哄人开朗。那为夫就借娘子吉言,但凡为夫想要的,就一定触手可得。” 楚娇娘点头如捣蒜,傻傻一笑:“行,那我就俗气一点,别人望子成龙,我望夫成龙。” 魏轩:“……” 第027章:抬棺 扫墓归来,魏轩心情颇见轻松,亦是踏春之节,两人便闲逛了漫山遍野绚烂嫣花,又折了柳条,一人编了花环各自带在对方的头上。 楚娇娘嫣然喜笑,乐得不甚自在,突道:“魏郎,你也教我读诗可好?” 魏轩见她烂漫,惯宠之意溢于眼中,也有些不言而喻的笑容,怕是先前听过江玉背诗罢。 “好啊,你想读什么诗?” “都行,只要魏郎教的。” 楚娇娘确如他之所猜,受了小姑姐的影响。但也纯因这方好景,有诗才够助兴。 “好,那你听好。” 楚娇娘点头。 魏轩摇摇首,道:“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说至一半,魏轩突然搂上她腰枝,捏了她下巴,才又念道:“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 楚娇娘忽闪忽闪眨了眼睛:“什么意思?” “娘子,装傻就不可爱了。” 楚娇娘呵呵笑得没心没肺。 两人踏青半日,在晌午之时回了家,途至家门口,只听远处有人嚎啕大哭,原是以清明时节扫墓祭祖,引得悲痛哀嚎,细听之后,却是李家吴氏的声音。 魏老头望了溪沟对面半晌,一脸散不开的沉重。 “爹,您这是怎么了?”楚娇娘上去问了话。 老头子一口气叹下,杵着拐杖往屋里走去,“李老头今早去完坟头回来,人就没了,唉!世事无常啊!” 楚娇娘怔着没出声,他家老幺夭折还不足一月,这就又去了一人?起先瞧着那家子多和谐好的一家,这就萧落了,当真世事无常。 刘氏一哼:“李老头可是见得到的,病了那么久,现在才走,也算是老天见着可怜,多留了他一些时日,没什么好叹的,走了才是解脱呢!” 刘氏的话有道理,可出来的语调让人觉得过于轻佻,不好苟同。 这边正要说着,江玉不知从哪里跳跑而来,手里耍着柳枝编的花环在魏轩面前晃了晃,“轩哥哥,你看我编得花环好看吗?”说着,带在头上,转了好大一个圈。 刘氏看着,脸黑了。 楚娇娘轻咳一声,低头看了自己手上拿回来的花环,亦猜到什么:这小姑姐准是跟在他们屁股后头瞧了好一会呢。 魏轩不失兄长的礼貌,温温一笑,“好看。把这三个摆在一起,更好看。” 说着,拿过楚娇娘手里的花环,连同自己手里的,全给了江玉。 江玉假意听不出话里的意思,一脸欣荣,像个得了嘉赏的丫头接下了花环,“谢谢轩哥哥!我这就拿回房里摆着。” 魏老头除开叹气,就是摆头,无话好说。 …… 李家那头当天请人去报了丧,大丫二丫一回来,就哭哑了嗓子,已没心思再去骂吴氏如何如何。对那两丫头说,已是家破人亡。 守灵三日后,便要发丧了。李家已无男丁,送孝的是大丫和二丫的丈夫。连襟俩,村里上下忙碌打点着,还家家户户敲门请人去抬棺,却唯独没请魏家。 刘氏倒没什么,魏老头急了,坐在堂屋侧位上,一个劲的跺了拐杖。 “李家这是啥意思?咒我魏家没人呢?咱两家这般近,唯独跳过我魏家,成心叫我魏家没得好吗!” 刘氏现在勉强能坐起来,靠在旁边的一把交椅上,绕是不稀罕轻佻道:“人家没请你,你现在还凑着脸过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这习俗能免?忌讳是能碰的?我儿子好好的,也成了亲,日子过得红火,能叫他这般咒!” “那你得叫他们愿意过来请啊!”刘氏跟着挑了声。 刘氏这般不稀罕在意,纯是因自己的儿子不姓魏,也还没成家,这抬棺的还就请的是成了亲的,与她何干?再瞧吴氏那嘴脸心下就不舒服,就算是真来请了,她还不愿意去了。 魏老头气得重喘了好几口气,抖着一根食指,指着刘氏,“这要不是你和吴氏俩闹得那屁事,人家至于跳过咱家!至于明着来咒咱家!” 听着话音不对,刘氏歪在一边眼神直转了过来:“听你这话的意思,敢情还是我错了呗!” “有没有错,你自己心里没数?” 刘氏气笑了,“好啊,魏松年!你胳膊肘还往外拐了是吧!要不是她吴氏当着街的来骂我,我至于更她较真!我至于要去她家撒泼耍横!她现下不请咱家,那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外头的人可都说她好呢?瞧瞧这是什么德行!”一口气把声音扬得老高。 楚娇娘晾衣服的手跟着发了个抖。 照说吴氏不该是那样的人,李家那两连襟于魏家也不熟,这两家就算有啥恩怨,与他们俩也不相干,该论的习俗与礼节都是懂的,为何就没过来请?同是一个村子,还靠得这般近,即便是家中没人,那也得过来请一声,就是找也得给他找一个抬棺扶灵的。 但话说回来,请不请去不去的,要说真出什么事儿,那也没有,只是忌讳不能犯。吴氏这般做法,既是明摆的咒了魏家没人,也逼得魏家犯忌讳。不怪魏老头这般来气。 楚娇娘把衣服盆端进去的时候,两公婆一人坐在一方,各自生着气,谁也不理谁。本是想劝问几句,没曾想魏轩却突然回来了。 清明过后魏轩便回了私塾授课,去时,私下里对楚娇娘交代了话,说县令老爷手头上有些事需要处理,得留在县里,月半才回来。但今日回来的有些早,还是晌午。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楚娇娘问。 “吴婶那天遇见我,请我在出丧时回来时帮着抬棺扶灵,就今日,也就回来了。”魏轩道,边解了衣服,又从书箧里拿出一身提前备好孝服换在了身上。 魏老头一听,猛像靠在弦上的箭一般,“咻”的站了起来,“吴氏真请了你?” “是啊,那日在路上遇见的,说是忙不过来,也就没来家里请了,孝服也是那日给的,我连着就带去私塾了,没同家里说。” 听着是请过了,魏老头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连点了头,“行行行,总好过没请,那你赶紧去吧。” 刘氏听着,反而觉着不对了,凭什么单请了魏轩?巴掌往旁边桌上一拍,直冲了气。 “什么叫没来家里请?再怎忙,一路过来请抬棺扶灵的能花她多长时间,我看那吴氏压根不想来咱家!见着大郎现在成了亲,偏单把他拎出去请,这分明是不把老魏家放在眼里。可这还没分家呢,凭什么单请他大郎?我家峰儿就不是你魏家的人了!” 魏轩还没走呢,刘氏这话当真不避人。惹得他直看了过来,但想着时辰要紧,不便与她较真理会,穿好孝服去了抬棺扶灵的队伍。 魏老头亦是瞥过一眼,鼻子哼了气,“你不是不屑不稀罕的吗?这就在意起来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稀罕了?吴氏这般做派,这不摆明了有意找咱家的事儿?门口这条路来来回回你也不是没走过,她就算是见着我不顺,总归也得跟你说一声吧?为何偏偏同大郎说?分明人家眼里只有他魏大郎一个,只有他魏大郎这一家。哪有你魏松年!” 刘氏倒是会挑拨,硬生生把魏老头和魏轩分了家,儿子和父亲做了对比。这理儿可是歪。 不过吴氏做的这事儿也是绝了,还真是存了心没来魏家请,就单独请了魏轩,挑的也就是这个来膈应刘氏。可想,这些人个个心里可都是盘算得紧。 魏老头懒得理老婆子,去到一边的摇椅上眯眼打了盹。 刘氏见他如此,气得想砸杯子摔碗,楚娇娘在旁,可不方便劝。 李家那边,棺椁出门,往后山李家祖坟上去。村里不少人避讳便关了门,只派家中代表去送了葬,楚娇娘同屋里说过后也去了,一路跟在人堆里。 山路湿滑,每走一步都是小心谨慎,抬棺的人更是大意不得,偏是前方打头的一人不甚滑了一脚,眼瞅着棺椁要往那一方压下,谁也没料着确是后方魏轩这头越发的重,直压得他险些跪在地上。 在旁的几人瞅着不对,瞬将棺椁往上一顶,带着一齐吆喝一声,这才把棺椁抬正,送了上去。心里无不叹道:李老头居然来了个声东击西。 “刚刚是压棺了吧?看见了吗?压得是谁?”后头队伍中有人问了话。 有人回道:“好像是魏大郎。” 楚娇娘知是有人压棺了,却不知是魏轩,这会儿一听,心陡的提到了嗓子眼。 “啧,魏大郎可是第一次抬?” “可不是。第一次抬,而且还是年纪最小的。这阳火最重,不得把他压一下。” “唉。”问话的人摆了头,“我家那口子,当初抬棺时也是被压了一次,这后头整一年的运势都不好。” “话也不能怎么说,这运势好不好还得看个人,有人被压了一次后,倒把百年的霉运都给压走了,这能找谁说去?” “也是,说不准,还不如多烧点纸来得实际。” 两妇人又在前头嘀咕了许多,又说清明本是回魂时,李老头清明那天不该去坟头,惹得下头的人见着思念,这才把李老头给招了过去,七七八八乱说一堆。 楚娇娘没空多听,心里直担心魏轩。 第028章:小叔子的表演(1) 棺椁盖了土,事儿才算完成。楚娇娘不等下山就去找了魏轩,见着他身旁围了不少人,同是抬棺的那些,步子一停,也就没往跟前靠拢了。 只见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调侃了几句,说是李老头见着来了新人,有意给了下马威;有人说了同样的经历,还说抬一次被压一次,唯独这次没有;有人让他放宽心,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日子照样过。 魏轩听着这些调侃,也顺着自我揶揄和他们嬉笑侃谈,什么都没放在心上。回头见楚娇娘在边上等着他,于是打发了身边的人,去了她面前,上手便拢了拢她的肩。 “我没事儿,别担心。” 这话说在楚娇娘的心坎上。 他是心大的,但也得看什么事儿,这种帮忙的,从不觉得有什么。楚娇娘见他无事,心底跟着平定了些,也没往坏处去想,纯想着,说不定这一压,把以往的霉运全给压走了。 点了个头,“没事儿就好,咱们下去吧,回去好好洗洗。” “嗯。” 下山后,去李家吃了丧饭才回家,楚娇娘替他烧了好大一锅水,泡上陈艾,让他去了尘,去了晦气。 魏老头这边一听说他被压棺的事儿,一连给他说了好多禁忌,没叫人好一阵紧张。 魏轩觉着好笑,瞧着一个二个的担心得不得了,被什么缠上似的,“行了,我没事儿。这没甚大不了的。抬棺的有哪几个是没被压过的,无非是力气没使匀罢了。” “话是这样说,总归注意一些是好。” “行了行了,我注意。” 见父子二人一来一回好不和睦,刘氏在一边冷斜了眼,心里一面不屑他们,一面却恶巴巴的骂着吴氏。这真是儿子不在家,若在家的话,保不齐会找人去把她家给狠狠闹一顿才好,有她这般办事的?单叫魏轩,却不叫这个家的人,她想咒谁呢! 正如此想着,江峰还真回来了。 外头下了毛毛雨,回来的人颇有些狼狈,衣衫不整,一脸慌张憔悴,两眼均无神。活像在外头风餐露宿,几宿几宿的没合眼一样。 屋里除魏轩以外,全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江玉听见哥哥回来了,出来一瞧,活像见了鬼。 “哥,你这是咋了?撞鬼了,还是被鬼撞了!” 江峰什么话也没说,盯着桌上的水壶,过去抱起来猛灌了几口下去,才缓了神,“没事儿,我见着天黑了,想快点回家,所以跑了一路,喘死我了。” 刘氏看着瘦了一圈的人,甚是心疼,“那你再喝点水,顺顺气,别总是火急火燎的。” 江峰应着,接连灌了好几大口。 江玉听说是赶在天黑前回来,故意嗤声道:“我看你这是被野狗子给追了吧!你什么时候不是越晚回来越好啊!” 就她还把话说准了。 江峰不在的这些日子,实则是去了邻县的赌马场泡了好一些时日。起先一连赢了好几场,赚了不少,便拿着钱在外头或是请一些狐朋狗友逛花街,再或是去馆子听评书,端的一个风流公子的架子。且说刘氏这两崽子还真是一般德行,尽干的是一些装相的事儿。 钱花完了,想着若回家怕是没好交代,又想回来撑面子,便又去赌马场一连赌了好几日。 可这次没运气,连连压错宝,把手里还剩的一点钱输得精光,找朋友借了些,接连还是输,最后输的连衣服都不剩,还是偷得人家的裹了身。 逃回来时,又被追债的人赶了一路。不过他还算清楚,不能把追债的人往家的方向领,便在山里躲两日,只见追他的人没追上来,这才趁黑跑了回来。 江峰横了一眼江玉,叫她乱说什么! “行了行了,你哥这般急着赶回来,怕也是累岔气了,赶紧梳洗梳洗歇息去,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刘氏打住了话,吩咐江玉给她哥弄了洗漱水,一屋子人各回房歇了去。 魏轩眉下凝着的神情在江峰回来后,一直没好,楚娇娘帮他宽衣时,见状,便问了话:“你怎么了?” 魏轩道了心里所想,怕是江峰在外头出了事,所以才慌着回来的。 楚娇娘明白,先前听他提过小叔子的德行,他这会儿是在担心家里被小叔子连累。可自己眼下是帮不上忙的,只能宽慰道:“魏郎放心吧,我见小叔子也是个精明的人,不会亏了自己的。” 魏轩难以点头认同。 第二日,魏轩出门前交代了一些话,让她好好留意家里头,留意江峰的动静,楚娇娘点了应下。恰好也是等着魏轩出门后,江峰便开始殷勤起来。 吃饭时江峰不住往刘氏碗里,老头子碗里夹了好一些菜,嘴里说得都是些好听的话。也把这几日在外头的所见所闻,编了花一样的,说与屋里人听,大伙跟着乐笑呵呵。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走商,见了大事面。 刘氏听得来兴,沉闷好些时日的脸上更是由阴转晴,连说话都有几分底气了,“峰儿,你这段时间,都在外头忙的什么生意?跟娘说说呗?好让外头那些人瞧瞧,我儿子虽不是读书的料,但起码能做生意啊!将来成为一代商贾,富甲一方,看那些人不高看咱们!不巴拉巴拉把女儿往咱家送?让他们一辈子埋在黄土堆里去。” 这话可把江峰抬得不知道多高,兴致亦是一起,一拍桌子,猛把自己一顿夸:“娘,您是不知道,我这次在外头还确实赚了一点。” “是吗?赚了多少。” “您别急,您先听我说。” 刘氏自然是急的,不过也知道这之间是有过程故事的,于是忍着。 江峰趁兴起吃下倒在杯里的陈酒,道:“我这会儿走商倒卖的是胭脂花粉,您可千万别觉得儿子没出息倒卖一些女人用的东西。现下大街上走的,甭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各个面上红粉满面,大朵簪花往头上插的,可是漂亮美艳,赏心悦目!这要不是我那几个兄党跟我说起来,我都还不知道有这个商机呢?” “是吗?那能赚多少钱?”刘氏惦记着钱。 江峰出手做了比划,“一盒上等的胭脂,少则能赚个二三两,多则上十两也是有余。” 刘氏两眼直发了光,“这可比大郎每月赚的几吊钱,可是不少啊!” “可不是!” 江玉听着眼睛也颤了,凑过来道:“那哥,你这会儿究竟赚了多少?能往家里给一点吗?咱家可是吃糠咽菜好多日子了,你既赚了钱,可不得把家里的伙食改善改善?” 话总归还是要绕到正题上,毕竟一屋子都是俗气的,在等他说赚了多少,楚娇娘亦是不例外。 刘氏这边两眼巴巴。 老头子的眼睛也跟着抬了一下,听他说的,可让人觉得已是稳扎稳打的赚了大钱,心里头跟着高兴,反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不说让他改善伙食什么,起码不至于再向大郎伸手要钱了。 只是江峰忽然一敛笑容,给自己倒了酒,紧着,一声老天不公的叹气把神色带着往下一压,饭桌上的气氛立马不太对了。 “咋,咋了?”刘氏问。 “娘,”江峰沉重一喊,一脸愧疚之意,“孩儿不孝,本是赚了大钱回来孝敬您和爹爹的。也是因回乡心切,故此走了小路从围匪岭那边过来,哪晓得……遇到一群土匪在围匪岭为先人前辈祭奠。他们见着我只身一人,身上还背了钱财,就把我给劫了。为了保命,我连衣服都给他们扒了去,还是捡着别人的衣服穿回来的。” 这段故事……楚娇娘颇觉着耳熟。 闻罢,刘氏的脸色瞬间由晴转阴,骤然起的一脸担心紧张:“我的儿啊!那你没事儿吧!你昨儿咋不说?有没有受伤!他们打了你没?上次大郎就说外头有劫匪,我是想着也怕你给撞见,这还真就给撞上了?那群黑心的!都死了才好!”一口气连珠带炮的,不待人喘一下。 江峰忙压了压,“没事儿娘,我这不好好的嘛,只不过昨儿不是太晚了,我又累又困,所以就没说了。”实则是昨日还没想好要如何解释,今日这番话可是他昨晚想了一宿,现编出来的。 “那现在……你,你手上岂不是……一点银钿……都没有了?” 刘氏这句问得极其重要关键,老头子连饭都不敢嚼,就听着要如何回答。 江峰好一阵懊恼拍腿道:“何止没有了,先前赊下的好几箱胭脂钱还没给,本是想先回来家里,瞧瞧二老后再出去把钱还上,继续买卖。这下子啥也没了,还欠了一堆,那可是六十多两呢!眼瞅着不日就要给还过去了!” 话音一落,刘氏身板陡然僵了,魏老头心口也被狠狠砸了一道,楚娇娘及江玉跟着一怔,连饭也吃不了了。 魏轩的担心果真没有错。江峰这是赌大了。 第029章:小叔子的表演(2) “哥,你不是吧!”江玉没忍住,“你这出去哪是赚钱,这是要把家都给陪了啊!” “做生意哪有不亏的,我这不也是没料到嘛!娘,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字字句句在他嘴里煞有其事。 刘氏想骂骂不出来,做生意容易亏是没错,却是这般亏了,实属倒霉。但一下子欠下好几十两,这是要还的啊!可怎么还?就是要了她老命也没有啊! 要说之前藏得钱还没被收刮走的话,她还是能勉强的凑出十两来,可现在钱全被老头子弄走了,她手上也就王婆子退媒的二两,能解什么急? “老头子……”刘氏眼神转到了老头子的身上。 江峰跟着转过来求道:“爹,您看您要不让大哥借点钱我,好让我把欠人家的给还上。”这才是正话。 魏老头顿了片刻,随后慢条斯理地将碗筷往桌上一放,语重心长道:“峰儿,你看咱家的情况,你都是了解的,只够这一人一张嘴,自己糊口。是爹无能,也帮不上你什么?你在外头受苦受罪了,爹也心疼你,但爹同时也相信你,为了咱这个家,你一定是可以挺过这个难关的。” “爹,我……” “嗐!别说了,爹也不怪你,世事无常世事难料,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下次记得别往围匪岭那边走就是。”说完,下了席。 老头子这招委实出其不意。 屋子里在顷时变得比夜晚来的还静谧,若是绣花针掉在地上,只怕都能听见“叮”的一声响。楚娇娘转动眼珠子两边看了看,有丝不太好的预感,筷子正挑着米饭往嘴里送,刘氏便把视线打在她的身上。 “娇娘啊,你瞧你弟弟现在这般,你……要不同大郎说说,看他能不能凑点钱,让你弟弟把欠下的钱给人还了?这也方便以后再做生意啊。”气语亲切,态度温良和蔼。 “是啊,嫂子,你就同轩哥说说,咱们都是兄弟,让他给我凑点钱?等日后我赚回来,定双倍还给你们。”江峰急忙附和。 楚娇娘绕是发懵一般顿了许久,如梦初醒道:“什么?娘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我想着魏郎昨日不是抬棺被压了嘛,您说我要不要去村里的土地庙,替魏郎拜拜,上柱香?” 刘氏笑容停在嘴角,直把眼珠子向后一翻,“大郎娶了你,可真是他的福气呢!” 楚娇娘咧嘴憨憨一笑,“谢谢娘,能嫁给大郎也是我的福气。我吃得差不多了,您们慢吃,等会儿我来收碗。”放下碗筷,离了席。 刘氏咬牙,端起碗筷,往嘴里猛扒了饭,是个憨愚蠢妇!脑袋里不知想什么! 江峰看着她,在她身上怕是看不到指望了,就一没脑子的女人。 江玉则是不屑冷哼:就会在她面前秀恩爱呢! 六十两不是小数目,魏家家里全部家当累叠下来怕也不及一半,刘氏先前藏的钱,那也是她囤了一年多才囤下的,算下来统共也就十来两,抵不了多少。 房间里,江峰在抓耳捞腮,心里着急得要命,他的债若是还不上的话,但凡被追债的找着了,不让他死,他怕也要丢半条命。 “娘,您手里之前不是藏了许多钱吗?要不您给点儿子。”江峰是急的。 这事儿刘氏提都不想提,“你可问你这个好妹妹去!钱都让你这好妹妹给送人了!” “这是……咋了?” 要说江峰只顾自己潇洒自在,家里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刘氏难得盼儿子回来,一肚子委屈苦水巴巴全诉了出来。 “你是不知我这大半月是如何熬过来的,小的小的不听话,老的老的也不管事儿,就连你这位憨嫂子也是见我下不来床,三天两头在我面前膈应,气的我啊!巴不得去投胎呢!”眼眶泛了红,提起袖角两边擦了擦。 “你说我现在好不容易盼到你回来,指望你赚了钱,让我打个翻身仗,你现在倒好,钱没赚到,还欠下一屁股债。” “我也不想啊!娘!” 江峰好赌不假,但还算控制得住,关键他还逢赌必赢,虽赢得不多,有那个意思在,心里满足便也就够了。实在没想到这回运气太低了,硬没把本赶回来,还欠下了债。 “娘,这段时日儿的运程委实在太差了,往日出去回来都是顺顺当当的,这次我是真没想着,竟在回家前遇见劫匪啊!”嘴里的话还在编的故事中。 刘氏现在也是被一桩桩事儿弄得伤心头大,连连唉声怨气。但说到运程,心里却还真琢磨了一会儿。保不齐是近日清明,回魂之日,阴雨连连,以至阴气盛行,盖住了阳火,才这般背的。 不然何至于她接连出这些事?何至于儿子这般倒霉遇上劫匪?还有魏大郎压棺的事儿,准瞧着就不是什么好兆头。更可气的是,那姓吴的贱妇居然拐了弯来咒她! 一想到此,刘氏全把怨气丢到了吴氏身上,恨恨抓了江峰的膀子,“峰儿娘跟你说……” 刘氏凑在儿子耳边,把吴氏请人抬棺偏不请自家的事说在他耳中,好一阵挑拨,又谋略几个破势的点子告诉了他。 “峰儿,你照娘说的去做,准管有用,咱得驱驱这晦气。” 江峰被刘氏绕了过去,半信不信,“我咋觉得……轩哥才该去做这个事儿?他不是被压棺了?” “啧,你管他做什么,压棺了也是他活该。吴氏单请他去抬棺,没来咱家请,摆明了是把咱没放在眼里,故意来咒你的,咒咱江家没人。还有,你在围匪岭遇到这般倒霉的事儿,怕也有关系,等会儿顺道去围匪岭那边也骂骂。” 江峰脸上摆着抗拒不愿,心里话是,他没在围匪岭遇劫匪,不过吴氏这头……是有些过分了,他江家怎么就没人了! 刘氏的话江峰没全听,捡着吴氏挑的事儿先去了李家祖坟。就算不是去晦气骂鬼,也得对着李家祖坟好好骂骂才够解气! 然到了李家祖坟,还没开始骂,就见吴氏与他家的三丫头李芽儿手里提着吊条和白灯笼,往这方走了上来。 吴氏见坟头站了人,一瞧是江峰,觉得稀奇,“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江峰叉腰,把骂鬼的事儿先放在一边,冷哼一笑,反把从母亲刘氏嘴里听到的,质问出来。 吴氏一听是因抬棺的事儿,绕是引人发笑,“哟!我家请人抬棺,这还让外人给讲上规矩了?再说,你是咱村的人嘛?祖籍都不是咱龙山村的,跑来这里同我讲习俗?那我还真就把话给直说了,我还就是单单去请的魏轩,偏是不请姓刘的崽!” 江峰恼了,“姓吴的,叫您一声婶子那是看得起你,你若这般咒我,别怪我悔了你家祖坟!” “你敢!三丫她爹昨日才入土,你要是不怕犯冲犯忌,遭天谴,日后病灾连连,你来试试!” “呵!您还真别吓唬我,围匪岭那边的坟我也是扒过的!你家这几个恹恹小坟,我难道还怕了不成!” 江峰是个痞的,话说着,一脚抵在李家太爷爷的墓碑上,匪气十足,丝毫不怕得罪神灵一般看她如何! 吴氏急了,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无礼无教之人!也怪自己背时,单单就让她给遇见了,手里甩起凭吊的灯笼猛往江峰身上砸去。 两人一下子便拉扯起来。 边上的李芽儿也过来帮忙,拿起手里的吊条儿狠狠往江峰身上打去。殴打之间,江峰一脚就将李芽儿从斜坡上给蹬了下去。 “三丫!”眼看着李芽儿滚下去,吴氏惊吓,是伸手也来不及。这会儿哪还管得了江峰,追着李芽儿就去了。 “三丫!三丫!我的儿啊!” 江峰见人被他踢下去,傻了眼的亦是惊吓慌张。可想他都没用力,怎就让人给滚了下去? 看着连连往下的人,心底没由来的害怕没底,加之一阵阴风起,又瞥眼见崭新的坟土突然滚落些许,整个人打了颤。若是出人命了那可得了? 如此想着,趁着吴氏追李芽儿的空隙,赶紧跑了。 “三丫!我的儿,我的儿啊!”吴氏追了一路才把李芽儿给拦住,好是坡面平滑只有一些浮绿的草,李芽儿滚下来也只是身上青了一些,并无大碍,可抱在怀里后吴氏就是好一阵痛哭: “我的儿啊!我命苦的儿啊!咱家怎就这般可怜!苍天大老爷啊!我的玉皇大帝观音菩萨,你们咋就不待见我呢!你们可得瞧瞧这世上的人是怎么欺负咱们的!就是连土匪都晓得不欺老弱妇孺,她刘氏生的什么崽?就是个畜生!连土匪都不如!老头子!李家的列祖列宗!倘若在天有灵,你们就让那畜生不得好死!” “轰隆!”天空中阴下一个雷。 …… 江峰背心额头全冒了汗,跑回去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愣坐许久仍然不住的发汗害怕发着抖。 刘氏还想问他事儿是不是做完了,怎又这般慌张,是不是又撞了啥?可手还没扣响门,江玉便从外头跳跑进来,气都没喘匀就说坏事了! “爹,娘,哥不知怎么,刚去李家祖坟上闹了一出,把李家那三丫从坟头上推了下来,吴氏现在在村口骂呢,把村长和村里的族老都给引来了!” 不待屋里人反应,吴氏的声音便从山头传了过来。 第030章:你膝下有多少黄金 “苍天大老爷!各位乡亲邻里!大伙儿可瞧瞧她刘氏养的那个崽!我家老头子昨日才入土,今儿他就去给我扒坟!还与我老太婆子动手,又将我家三丫从坡上踢了下去。天可怜见的!我家三丫还那么小,瘦不伶仃,硬被踢得不省人事!” “可笑的是,他竟说我家老头子出丧时没去请他家人来抬棺,说我咒了他。天地良心!我吴氏纵然与她刘氏有过节,可村里的老人送葬习俗忌讳我能破?昨日来我家吃丧饭的人可都能作证,他家大郎给我家老头子抬棺尽心尽力也都是亲眼看到的!怎就叫我没去请?” “刘氏!叫你儿子出来,给我一个说法!欺负到我家祖坟头上来,这是活人死人都不放过,你不怕遭天谴,我还怕呢!今日要没有说法!咱们就去见官!就是闹出村,我也要跟你们闹到底!” 吴氏是委屈的,也下了狠,非讨个公道不可! 村里人因吴氏的声音,家家户户从里头出来瞧,不少人亦跟着吴氏全都拦在了魏家门口,叽叽喳喳一顿口水谩骂,说什么狗娘养的东西,畜生不如,阴德亏损,等着遭天谴,等等一些污浊不堪的话。 除江峰一人躲在屋里,魏家等人都出来了,魏老头打头站着,还没张嘴,就被村长指着说了话: “欺人不欺妇孺,骂人不骂祖宗。魏老头,你家这继子继欺了妇孺,还跑到人家祖坟上动土!新坟三年不动土,李老头入土三日不到,尸骨未寒,且不说坏人风水,让李老头不得去黄泉,就是论理道德上不许!” “天底下便是那再怎缺德的人,也不会干刨人坟墓坏祖之事!他这是无德无行无品!你不用护那小子,把他给我叫出来!没人教他,我来教他!” 龙山村村长虽是双鬓斑白,神情老态龙钟,却是气儿正。中气十足的话音落下后瞬间震了场子。 刘氏发了抖,哪见过这这阵仗,活像是干群架来抄家的,“村,村长,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吴氏气冲道:“我家三丫现儿就躺在屋里!我家太爷爷的墓碑上就有他江峰的脚印,我这胳膊上,脖子上的青,哪一处不是他江峰打的!误会?这若是误会,那天底下误会的事儿可多了!” “姓吴的,你不用凡事都往我儿子身上扣!” “我往你儿子身上扣?我有理有据,你有种就别护着你儿子,让你儿子出来对质,他一人高马大的男人,敢做不敢当,躲在屋里头像样吗!” 语音甚是渲染,周遭跟着附和的人不少,声势浩大,好些人直逼进了魏家院子,非让江峰出来下跪道歉不可! “刘婶儿,您儿子什么德行,您也别装眼瞎看不见,赶紧叫他出来给人赔礼!不然这事儿可就不好了了!” “是啊,刘婶儿,叫他出来吧!别做了事儿不敢承认!” “就是!出来吧!” “出来!出来!” “……” 刘氏一人难敌众人,被阵势吓得往后颤了一步,可想她不就是让儿子去李家坟头方向骂骂鬼,怎还惹出事来了!这还真是作冤孽了! 江玉躲在一旁更是不敢出声,心里却不觉着意外佩服,他哥这人平时看起来是胆大傲了一些,时不时地还说些刨坟挖祖的话,没想到还真干了这事儿,有骨气! 而魏老头这头,脸色铁青。 魏家从前头下来不说是百善之家,但也不是阴恶小人之辈。老头子自诩魏家列祖列宗及后世都是品行端正,正义慷慨之人。既不偷奸耍滑,也不偷鸡摸狗,更无大过大错,也是承蒙祖上蒙荫,平平稳稳顺风顺遂,未曾有过大风大浪此起彼伏等事儿。 可今日,却被一个外来的继子败了家!败了德!心里狠狠堪道:好啊!真是她刘氏养的好儿子! “把江峰给我揪出来!”老头子一口怒气嗔动身子。 “老,老头子……”刘氏还没想着错处,反想着让老头子劝上一劝,平了这个事儿,好赖峰儿也是自家人,即使犯了错,起码也得给自家人护上一护,总归是好的。 然而话还没开口,步子也没拢过去,就见魏老头一拐杖狠狠挥打在旁边的石磨上,“哐当!”瞬间断了两节,直吓得刘氏不敢靠近。 “江玉,把你哥叫出来!” 江玉抖了激灵。不过江玉这人甭管是看谁,都是看戏的一张脸,这个场面对她是好一番惊喜:这可是要唱大台了。于是赶忙跑进去叫了江峰。 刘氏拦都拦不住。 楚娇娘往旁边退开一步,看着屋里几人截然不同的态度,不禁好笑又悲哀,又想了魏郎今早的交代,他原是担心小叔子因在外赌博的事儿惹到家里,没曾想却是这个意外。 别说,这家里人都是事儿精,比起她娘家事儿都多,便是随地吐口水,都能惹一大娄子事儿! 江峰是被江玉扯出来的,脸上背心的汗都没干,心里也虚的紧,可一出来见了人,面儿上撑的倒是足,还硬*挺着胸。 “我,我出来了,你们想怎样!”一副强装着无事人儿的态度。 吴氏一步挤到前头,“好!出来了就好!我吴翠凤不像她刘氏,仗着这事儿来你家讹钱!你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再去到我家祖坟,给李家列祖列宗磕头谢罪!这事儿我也就不再追究了。” 江峰长这般大,连他亲爹死了,下葬时他可都没曲膝跪过,让他跪一个妇人和别家祖宗?若是他肯干的话,也不至于是这般德行,闹出这般没脑子的事来! 当即挑了声,手直戳戳直到吴氏的鼻子上,“姓吴的!你可别,别得寸进尺!本就是你家抬棺,单请了魏轩,没来咱家里请,拐了弯的在咒我,我讨要个说法,这还有错了!” “呵!好一个讨要说法!你既然说我咒你,那趁着大伙儿都在,咱来说道说道,是你有理?还是我有理?”吴氏也掀了对仗的风头。 江峰一副谁怕谁的样子,颇觉得自己有理,傲得就像一只翘着尾巴的公鸡,好似谁也拿不下他。 吴氏当下直道:“我问你,他魏轩难道不是魏家当家的人?我不请他,还非得请你?你是魏家的老几?” 单这句,就让江峰脸色嗔怒难看。刚要驳话,吴氏又道: “就算是我单请了他,你娘莫不是没续给魏老头?莫不是没带你们入魏家族谱?莫不是你们自己从没把自己当魏家人?所以这才觉得是我吴翠凤咒了你!呵!这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呢!续过来的媳妇儿子都没把自己当魏家人。魏老头不是我要说什么,你可得好好把这娘几个看清楚!” 这话打了魏老头的脸,老头子紧咬着后槽牙,没出一个声儿。 刘氏见话指到她头上,心里泛虚,忍不住冲到了前头,骂了过去,“姓吴的,你瞎胡诌什么!” 江峰早是被吴氏的几句话逼乱了阵脚,听刘氏开口,趁势忙帮附道:“就是,你这腌臜泼妇,你再瞎说,我就撕烂你的嘴!我和我娘来魏家七八年了,怎么就不是魏家人……” “既是魏家人,你又何必在意抬棺之事,说我咒了你!我请的不就是魏家?” “我……”江峰噎了声。 围观之人见他没话说,又是一阵附势指责谩骂:让他可别犟了,自己无理还颇蛮横,也不知是仗着谁!老老实实认错道歉,也了事了罢,免得闹去官老爷那里,谁都下不来! 眼看着公鸡尾巴也焉了半截,江峰已是众矢之的,嘴里也找不出任何驳对的话。这许多事本都是他母亲对他说的,他哪能想这么多? 回头看向刘氏,想着从母亲那里寻一点帮助。然而刘氏躲了眼神,一句也没在开口。 “娘,你替我说说!”江峰有些着急。 “别搭理他们!”刘氏吼了一句。 要说刘氏她现在最是清楚,他们只要开口说一句,对方就有十句等着,可不好和他们对着来。 江峰没得法,现下也只能听母亲的话,索性翘上嘴巴,闭嘴不搭理任何一句,看他们如何! 见事至此,楚娇娘大跌眼镜。这些人说也说了,难听的话也是骂了,总想着是不是该道歉了,没想着却是更有理了? 魏老头见这娘俩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又听着外头人连根带梢将他魏家骂了好一通,脖子上手臂上青筋暴起得厉害,多的话他一概不想再听再说。 “你给我跪下!”指着江峰一声厉吼,震了人。 江峰这会儿嘴倒快,回头便驳道:“凭什么跪下!她是我祖宗还是天王老子!” “凭你自己刚刚说你是魏家人!” “我……”江峰活生生被自己的话砸了多次脚,可就算说了这话,说了是魏家人,他也不会跪别人,多让他损面子! “我呸!我是不会跪的!打死不跪!” 魏老头抖着手,指到他面前,“你到底跪不跪!” “我就是不跪!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就不信,你个死老头子还敢打我不成!” 话落音,“啪!”一巴掌重重的扇到他的脸上。 他这话可真冲。 老头子见他是继子,是别人家里的孩子,情愿自己忍着怒想给他一个承认错误的机会,不想动手屈打教训。楚娇娘明白公公的想法,但她没这个忌讳。 一个人能无礼无德泼皮到什么程度,原想着她娘家那几个够厉害了,今日见着此人,才知道是小巫见大巫! “你膝下有多少黄金,拿出来让咱们瞧瞧!”楚娇娘音冷如冰。 【《撒娇娘子最好命》】之 第030章:你膝下有多少黄金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动心魔】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撒娇娘子最好命》】之 第030章:你膝下有多少黄金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撒娇娘子最好命》之 第030章:你膝下有多少黄金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动心魔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撒娇娘子最好命》之 第030章:你膝下有多少黄金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苍天大老爷!各位乡亲邻里!大伙儿可瞧瞧她刘氏养的那个崽!我家老头子昨日才入土,今儿他就去给我扒坟!还与我老太婆子动手,又将我家三丫从坡上踢了下去。天可怜见的!我家三丫还那么小,瘦不伶仃,硬被踢得不省人事!” “可笑的是,他竟说我家老头子出丧时没去请他家人来抬棺,说我咒了他。天地良心!我吴氏纵然与她刘氏有过节,可村里的老人送葬习俗忌讳我能破?昨日来我家吃丧饭的人可都能作证,他家大郎给我家老头子抬棺尽心尽力也都是亲眼看到的!怎就叫我没去请?” “刘氏!叫你儿子出来,给我一个说法!欺负到我家祖坟头上来,这是活人死人都不放过,你不怕遭天谴,我还怕呢!今日要没有说法!咱们就去见官!就是闹出村,我也要跟你们闹到底!” 吴氏是委屈的,也下了狠,非讨个公道不可! 村里人因吴氏的声音,家家户户从里头出来瞧,不少人亦跟着吴氏全都拦在了魏家门口,叽叽喳喳一顿口水谩骂,说什么狗娘养的东西,畜生不如,阴德亏损,等着遭天谴,等等一些污浊不堪的话。 除江峰一人躲在屋里,魏家等人都出来了,魏老头打头站着,还没张嘴,就被村长指着说了话: “欺人不欺妇孺,骂人不骂祖宗。魏老头,你家这继子继欺了妇孺,还跑到人家祖坟上动土!新坟三年不动土,李老头入土三日不到,尸骨未寒,且不说坏人风水,让李老头不得去黄泉,就是论理道德上不许!” “天底下便是那再怎缺德的人,也不会干刨人坟墓坏祖之事!他这是无德无行无品!你不用护那小子,把他给我叫出来!没人教他,我来教他!” 龙山村村长虽是双鬓斑白,神情老态龙钟,却是气儿正。中气十足的话音落下后瞬间震了场子。 刘氏发了抖,哪见过这这阵仗,活像是干群架来抄家的,“村,村长,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吴氏气冲道:“我家三丫现儿就躺在屋里!我家太爷爷的墓碑上就有他江峰的脚印,我这胳膊上,脖子上的青,哪一处不是他江峰打的!误会?这若是误会,那天底下误会的事儿可多了!” “姓吴的,你不用凡事都往我儿子身上扣!” “我往你儿子身上扣?我有理有据,你有种就别护着你儿子,让你儿子出来对质,他一人高马大的男人,敢做不敢当,躲在屋里头像样吗!” 语音 第031章:我是你嫂子 万没想到,一不起眼的憨娘子竟在这时候出手了?围着的一干众人等,无不被这小娘子突来的魄力威慑一番。嘈杂声儿跟着也止了。 要说谁才真正是魏家人,眼下一眼就辨出来了。 江峰瞪着双眼,愣是不敢相信,从小到大没吃过一个脑崩儿的他,竟然被一个女人打了嘴巴子。 “你居然敢打我,你算老几居然敢打我!” 见着江峰要从过来动手,楚娇娘又是一巴掌发狠的掌了过去!心里狠骂着,没人训的东西! 这下子,让他彻底懵了。 “我不是老几,我是你嫂子,即便你长我几岁, 《撒娇娘子最好命》第031章:我是你嫂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32章:讨债的来了 次日,惠风和畅的天气教人好不舒适。江峰在经过一夜后,一如往常,已然像个没事人一样,占了门口老头子爱躺的摇椅,在上边躺得心安理得,竟也是忘了昨日狼狈不堪的模样,也忘了自己外头欠债的事儿。 江玉则把自己收敛得真当自己是大家闺秀,关在房间里不出世,顶多只在房间窗户口瞧着外头。 这两兄妹的德性委实不敢恭维。 楚娇娘帮着刘氏在院里喂了两只母鸡,又从鸡窝里头捡了五个蛋,正打算拿回屋放在篮子里时,江峰有意找了茬。 只见他手里掂量已久的鹅卵石,朝着她便扔了过来。楚娇娘 《撒娇娘子最好命》第032章:讨债的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33章:圆领袍子官人 “怎的?钱拿出来了没有?”大胡子见着当家的出来,活泛活泛了鼻子问了话。 老头子佝偻的身子就怕挺直了惹了两位见怒,越发压得低,“二位大兄弟,能不能宽限宽限?我们这农里乡户的,哪能一下子有这么多钱。” “宽限也是可以的,不过宽限一日就得翻个倍,今儿个咱就不算利息,还是六十两,从明儿开始,那就是一百二十两,后儿二百四十两,依续往后增涨,您看要宽限多少日?”大胡子道,这话足以让一屋子人背气。 这哪是讨债?分明是要抢!魏老头老脸上的红光骤然散去,憔悴下来,一脸痛苦无奈,可 《撒娇娘子最好命》第033章:圆领袍子官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34章:这般虚伪之人 只见圆领袍子的官人放下茶碗,清澈的双眸在打量楚娇娘一眼后,即刻抱手拘礼道:“想必这位嫂嫂是魏嫂子罢?在下扶卓仪,乃魏兄同窗。此次回乡,路过龙山村,想着魏兄祖家再此,便过来看看。” 此人做了介绍,一时解了所有人的疑惑。村长与族老听罢,这才松了口气。 扶卓仪与魏轩算的上是打小的兄弟,与村里这些个一同长大的兄弟不同,两人同县不同乡,同年不同月,又同是三岁就在夫子膝下开蒙,考上秀才举人的时间也是同一时,后头竟也巧的,在考过举人后便都再也往上晋升不得。 不过扶家家境比得魏 《撒娇娘子最好命》第034章:这般虚伪之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35章:这个儿媳妇不一般 楚娇娘多送了几步,在见离家门口隔了好一些距离,才忙叫住扶相公说了话。 家里今日遇了大事儿,也好是有外人过来帮了忙,不然她都不敢想会是什么后果。楚娇娘自诩软弱无能,处理不来。特别是在被那两人扛着说要去卖掉的时候,她多希望魏轩能出现,希望他眨眼就能回来。 “扶相公,魏郎在私塾,扶相公若是私塾见不到他的人,那便是去了县老爷那边帮忙处理事物,农妇还劳烦扶相公去……传个话。”她信魏轩,自也信他结交的人。 闻言,扶卓仪忽沉下一口气,心里明白,适才听她在家中狠骂了人,就知是有 《撒娇娘子最好命》第035章:这个儿媳妇不一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36章:娘子,你且看着! 刘氏昏睡了一个下午才醒来。原本身子没好全,这一晕倒摔下,整个人又虚了,面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楚娇娘去借了一勺老糖回来,打了一碗蛋花汤给刘氏正补着。 一口滚烫下肚,刘氏倏地抓了楚娇娘手臂,一脸紧张问了追债的事如何?楚娇娘如实将她昏倒之后的事,说给她听了。 要说这事儿还真把刘氏给吓着了。刘氏前一任丈夫也不是怎死的,就是被追债的人逼死的。 刘氏丈夫死后,她一人带着两个孩子一面是东躲西藏,一面还债,还是后头到了魏家,这债才还清。这也是为何她这般爱钱的缘故。不过这事儿 《撒娇娘子最好命》第036章:娘子,你且看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37章:送小叔子参军可好? 过了晌午,昨日那两讨债的才被请来。在被扶卓仪的小厮训过后,这两人被请来的时,还不相信是要他们还钱的,心里泛着怵。 来到之后,见家里并无他人,心口放下石头,立马抬了语调,“我可警告你们,这是你们叫我过来收钱的,若是没有钱给,别怪我抄了你们的家。” 刘氏刚想说话,但见现在是魏轩在家当家,看了他一眼,便把话给好好的噎了下去,有钱的可是爷爷。 江峰在边上嘀咕几句什么,也没甚胆说出来。 魏轩做事不拖沓,从钱袋里头分出六十两银锭,推到一边,“这是我家弟弟欠的六十两 《撒娇娘子最好命》第037章:送小叔子参军可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38章:娶还是不娶? “先不说国家对参军之人的家属有优厚的照顾,便是你入了军营分到一只厢军队伍中,再差,每月起码也有个好几百的文银粮饷。运气好些的,若是分到禁军队伍中,您想啊,那可是皇城脚下当值的,这其中的利头,能比厢军少?” “还有,但凡赢下一场战役,上头官家给军队的嘉赏向来不少。老百姓也都瞧得见,咱们的仗几时输过?那嘉赏不都是手到擒来?” 魏轩说了一阵利端,停顿片刻,观瞧两人反应似是被引了进去,随后清了嗓子又道: “我瞧着峰弟是有上进心的,勤恳努力一把,若能拔个头,带着赢得一场战 《撒娇娘子最好命》第038章:娶还是不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39章:与友人野炊 又过一日,扶卓仪手头上的事以理完。这日他换下阔气的圆领大袖袍子,一身轻便装束,带着小厮,俩人来了龙山村魏家。 回来这几日,扶卓仪与魏轩只在替楚娇娘传话儿时,才打过照面,今儿可得着了好机会。两人一见面,便勾肩搭背攀谈甚欢。 起初第一眼见扶卓仪时,楚娇娘见他端得架子可比魏轩更是温文尔雅至上,恨不得是不能触碰的圣人。但现儿与魏轩两人相见后,抑扬高谈,俗相尽显,这般看来都是寻常人,只是瞧与谁人见面罢了。 刘氏今日第一次见他,才一眼,她那两只眼睛就如见了芙蓉美玉一般,比江 《撒娇娘子最好命》第039章:与友人野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40章:离家远行 入夜洗漱时,魏轩蹲在盆边,握着楚娇娘的一对脚放入盆中,一层心思在她那双小巧的脚上自然展开,很白很好看的脚,看着是嫩,可在后脚跟能摸到一些硬茧。 这便是路走多了,事儿也忙多了……也就如这般,他若离开,家中所有的事,定是她在劳作。 替她捏按了一会,魏轩起了身,原以为是替她拿汗巾去了,没想到他回来时,手里拿了半条丝瓜,在浸水后,又认真搓了她的脚后跟。 楚娇娘见他今日如此细致模样,不禁是疑问:“你今日怎的了?还用丝瓜与我搓脚。” 魏轩道:“想着娘子的脚应该是白 《撒娇娘子最好命》第040章:离家远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41章:外出找活 楚娇娘回来时两眼泛红,明眼人一瞧都知道因为什么。魏老头不惯说什么细致安慰的话,索性不问不说,当个常人,也省的去矫情。 刘氏撇眼,端着婆婆的款儿,将心里的酸味全丢在她身上,“这不就是出个远门吗?有什么好哭的,像死了人似的。” 江玉也开始活泛了,跟着道,“就是,多不吉利!” 楚娇娘没出声,也不知是谁在儿子走后,哭了不小三天! …… 家中一走便是两人,虽平日里这二人通常都忙在外头,没甚的,可这次是切切实实的走远了,心里多少会有失落。 刘氏 《撒娇娘子最好命》第041章:外出找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42章:娘家糟心事儿(1) 楚娇娘不好多说魏轩的事,一是怕说了后,给家里惹来些多不必要的麻烦。就如昨日,村里好多知道魏轩是去了翰林院,愣不知翰林院是做甚的,全都上来巴结,就是连平日里嫌江峰嫌得作呕的人,竟也顺带将江峰好话一顿说。 二是怕给魏轩惹麻烦。他本才出发前去,照她来说,那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凡事得稳了之后,才能下决断。可即便是稳了,也不能因此在家里给他招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影响他未来的运途。 楚娇娘没同阮萍姨说这些,只说是被人接出去做活,比在私塾教学生,赚得多一些。 阮萍姨也没再问了。< 《撒娇娘子最好命》第042章:娘家糟心事儿(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43章:娘家糟心事儿(2) “你个粗妇!你就孝顺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三天两头往娘家回!带着婆家的大米谷子,花生鸡蛋,两手可都拧不下了,还不忘背个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抢了谁家的东西呢!说下来,那是你婆家大度,不同你较这些儿个,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哟!云婶子,我要你来说我了!”顾家的横眼一挑,视如敝屣,“好赖我也是回了娘家的,不像某些人,纵使到了娘家的地盘,也不晓得回家里瞧瞧,当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我呸呢!” 云婶子气儿上来,过来一巴掌就甩到她的脸上。 平日里就见不惯这顾家的 《撒娇娘子最好命》第043章:娘家糟心事儿(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44章:她先动手打了我 望仙婶一进院子,便用脚踢了门,嘴里大喊了:好个阮萍姨! 水洼岭村会挑事儿的主儿,除了顾嫂子,便是她望仙儿,凡哪家婆媳,姑嫂,妯娌吵嘴子,就没有见不到她望仙儿的。 这人嫉恶如仇,端的是义愤填膺打抱不平,干得全是皂白不分,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的浑事儿。自己还颇不觉得。 阮萍姨干女使婆子的时候什么人没见过?挑事儿的,装腔儿的,苦肉计的,就是在她面前搔首弄姿的也有,她是能怕人的?见茶杯里还剩的一点茶水渍,端过去,全泼在了她脸上。 “便是个狗过来,都还晓得在门口 《撒娇娘子最好命》第044章:她先动手打了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45章:亲家见面,如此甚好 傍晚,楚娇娘回去之前,她在水洼岭闹的这事儿已在龙山村传得沸沸扬扬,刘氏还是路过王婆子门口时,听王婆子嘴里说起来的。 王婆子今早去水洼岭西头帮一铁匠说媒,中午听见说水洼岭后山桑林闹了事儿,一打听,闹事儿的头竟然是楚娇娘! “那小娘子,同几人合起伙儿来,将水洼岭一碎嘴婆子,生生的教训了一顿,还请动了官老爷来,自己还啥事儿也没有。” 刘氏听在耳边,身子颤颤的,“真是我家大郎的媳妇儿?可不是同名同姓?” “错不了。那水洼岭可不正是她娘家?听说这事儿闹起来,就因 《撒娇娘子最好命》第045章:亲家见面,如此甚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46章:来了个走货郎 刘氏这一骂,可让龙山村不少人知晓了楚家王氏的德性,如何如何对待闺女,如何如何打骂闺女,疯言疯语传道起来,先别说外头人可怜疼惜了楚娇娘。倒是稀奇起,刘氏啥时候这般为儿媳妇着想了? 刘氏也不知怎的,骂着王氏怎就偏护了儿媳妇?不过外头对她偏向儿媳这事暗地里给了褒义,教她心里头又开了花。 几日下来,对楚娇娘嘘寒问暖不甚关怀,当也是想着楚娇娘在外头弄了钱,能不能给她一两个子儿。 楚娇娘除了嘴里一直感谢婆婆以外,其余的全然装傻不动声色。 说下来,这后头闹的这一出也 《撒娇娘子最好命》第046章:来了个走货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47章:小姑姐二度跑走 只见龙山村村中心的大樟树下,一群妇人将原本不算宽敞的路口围得水泄不通。 有些妇人抱着孩子在边上看着,有些妇人买了好些东西便走了,留下的则是些犹豫不决,挑这个又喜欢那个,挑那个又爱上另一个的,七嘴八舌的声音,好不热闹。 小姑姐一身鹅淡黄,徒手扒开好几位妇人后,自己钻进了人堆中,动作可是彪悍。刘氏跟着。 楚娇娘个子娇小,挤不动,便在人群外。 挤进里头的江玉挑了好一些,刘氏起先害怕这走货郎对这死丫头施法勾魂,要拉她走,后来才发现,是这箱子里的东西勾魂,迷得这 《撒娇娘子最好命》第047章:小姑姐二度跑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48章:帮你出气如何? 刘氏为江玉做的打算,算得有些久,总想盘算好的,可一没找到大庄子户,二没钱托人去帮忙,说起来也是怄气。 见到女儿这般她心疼,也怪到自己没本事,一屁-股坐下后,抹泪哭了起来。 楚娇娘同魏老头有些无措,两人一面安抚这头,一面又担心小姑姐。听着外头落下一声雷,楚娇娘放下刘氏,忙去披了件蓑衣斗笠,拿了把伞朝小姑姐追了出去。 可想,但凡小姑姐被气跑后,就没有好找的时候。 江玉生知有人会来追她,跑出来便躲在路边谷杆子捆的草头后,见着楚娇娘追她远去后,自己则重新往另一 《撒娇娘子最好命》第048章:帮你出气如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49章:劝导 沈云燕要寻短见,不难猜着是因何而起。走货郎污她名声,使她婆家不要她,便唯有以死来以证自己的清白名声。 楚娇娘追来时,沈云燕的白缎子已经挂好在桥头的樟树枝儿上,不由多想,上去就将那缎子给扯了下来。 “沈家姐姐可使不得!” 沈云燕紧拽不让,脸上铺满了绝望,楚娇娘使了好些力气,两人几乎扭打在一起,最后才狠将那缎子从她手里拽过来扯碎。 雨中狞泥,两人也皆因此倒在地上。 沈云燕云白色的褂子裙摆上原是芙蓉伸展,现在尽是污-浊泥巴,整个人萎颓,瘫坐在树根脚 《撒娇娘子最好命》第049章:劝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50章:分析耳坠子去报官 “倘若这走货郎真有问题,那咱们可不得赶紧将他赶走才是!”刘氏惶惶说了话。 随后便是几人七嘴八舌的附议,虽都同意刘氏说的,把走货郎赶出去。只是赶出去容易,可沈云燕与其余娘子们因走货郎受的罪又怎好忍下? 陈氏说,那不如把他拦着毒打一顿;沈云燕接着插了嘴说,要不直接请村长去报官得了,可别让他再祸祸下去。 报官这主意好,几人也都同意。却是旁边的谢圣手忽然一捻胡须,眉眼间沉得像位仙风道骨的圣人看透其中弊端一般,摇了头:“不妥不妥。” 陈氏快嘴:“怎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