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小时亦识月》 第一章 拯救顾怀玉 《小时亦识月》第一章 拯救顾怀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怀玉失踪 《小时亦识月》第二章 怀玉失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月亮 《小时亦识月》第三章 月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洛雁湖 《小时亦识月》第四章 洛雁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秘密 《小时亦识月》第五章 秘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入馆 《小时亦识月》第六章 入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早课 《小时亦识月》第七章 早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 挑衅 《小时亦识月》第八章 挑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 收徒 怀玉自那日围棋赢了赵宣之后,飞鸿馆的学生几乎人人都知道顾怀玉小小年纪,棋风狠厉。 许多人对她称赞不已,也有不少人不太服气,争相前来,要与怀玉对弈。 怀玉也不躲避,只要有人前来找自己下棋,总会好声好气地和对方约好时间,一较高下。 一来二去的,前来挑战的人渐渐少了,怀玉也长舒一口气。 ------- ------- 这一日,怀玉正在飞鸿馆练武场练习射箭,她力气本来就大,手里的弓被她拉得满满的,射出去的箭力度是有了,但准度却还差点儿,十发里总有三四发射不中靶心。 这个成绩在一起学射箭的同学之间,倒也不算太差,但怀玉对武艺这方面,向来追求完美,因此常常在课后,还偷偷跑到练武场不停地练习。 怀玉一连射完十只箭,走近箭靶一看,还是只有七只在靶心,她皱眉,站在箭靶前,咬着手指头,沉思。 “呵呵。”怀玉身后传来一身轻笑,怀玉扭头一看,却是王昭,他带着一脸欠揍的笑:“想不到怀玉你也有不擅长的武课。” 怀玉瞪了他一眼,没搭话。 “看我的!”王昭见怀玉不理自己,索性抢过怀玉手中的弓,飞快地跑到线外,一手拿箭,一手拉弓,“嗖嗖艘”,怀玉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功夫,他已经射出了十只箭,怀玉往箭靶一看,只只正中靶心! 怀玉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王昭。 “亏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她使劲往王昭胸前锤了一拳,一脸震惊,“没想到你的箭术如此高超!” 王昭一手揉胸,龇牙咧嘴地道:“这没什么,唯手熟耳!” 又安慰怀玉:“你才刚开始学射箭,射得少,手感不足,准度不够也是正常,多多练习,找到感觉就射得准了。” 怀玉撇撇嘴,拿起弓箭,又开始练习起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射出一只箭,又拿起一根:“你别告诉我你是来向我炫耀你的箭术的。” “哎呀不好!” 王昭听此,夸张大叫:“差点忘了正事。” 他说着急忙从怀玉手里拿过弓箭,拉起怀玉就走:“快走,谢先生找你呢。” “谢先生?”怀玉一脸懵逼地跟着他走。 “哎呀,就是依庸堂那位谢琅谢先生。”王昭歪头看着怀玉,“妹妹哎,你可真有架子,谢先生答应指点你围棋,你却至今都不曾去依庸堂,这不,谢先生亲自差我来找你了。” 怀玉闻言,讷讷道:“我以为冯先生只是随口一说。” “什么随口一说!”王昭气急,“那可是谢先生,冯先生再随便能拿谢先生随口一说吗?” 怀玉:“……” ----- ------ 两人气喘吁吁站在依庸堂外,王昭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先……先喘口气儿,不然待会儿见了谢先生就太失礼了。” 怀玉弯腰扶着一根竹子,喘着粗气看了王昭一眼:“谁……谁让你拉着我跑这么快!” 这时,依庸堂里走出来一名书童,他看了看怀玉和王昭,道:“两位请跟我来。” 怀玉和王昭对视一眼,默默地跟在书童身后,穿过两进院子,才见一排翠竹掩映之间,有石桌石凳,石桌中央摆着一副棋,边上静静地放着一副茶。 书童转身:“两位在此稍后,谢先生不时便到。” 他话音未落,左侧厢房的房门突然打开,走出了一个青衣男子,二十五六的年纪,长发如墨,松松散散地垂至腰间,头上插着一根青色玉簪。 书童行礼:“谢先生。” 他走至石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茶边打量怀玉。 怀玉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拱手屈首行礼道:“学生顾怀玉,见过谢先生。” 谢琅看着她,依旧不说话,只是喝茶。 怀玉心中疑惑,谢先生既特意叫自己来,自己这会儿来了却又不说话,是何道理? 她想不通,只好硬着头皮站在一旁,任谢积薪打量。 谢琅却突然一笑:“是个蠢笨的小姑娘。” 怀玉瞪大眼睛看他,这人怎么骂人呢? 谢琅又笑:“罢罢罢,你坐吧,和我对弈一局。” 怀玉扭头看了看王昭,王昭向她摇摇头,她只好坐到谢琅对面:“学生棋艺疏浅,先生手下留情。” “棋艺疏浅?”谢琅饶有兴致,“我听说来找你对弈的人,都大败而归,整个飞鸿馆再没有人敢向你挑战,这可不像棋艺疏浅的样子。” 怀玉道:“那是大家看在我年纪小的份上,都让着我。” 谢琅大笑,拿起一枚白子,对怀玉道:“你先。” 怀玉也不客气,将一枚黑子下在棋盘星位,毕竟面前的,可是大祐围棋第一高手,她这么想着,落子又更加小心翼翼,思虑周全。 谢琅看着眼前一心一意、认真下棋的小姑娘,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王昭和书童站在一旁,默不做声。 一时之间,大大的院子之中只有风声,竹叶哗哗声,和落子“嗒嗒”声。 一个时辰过去了。 棋局到了中盘,谢琅的白子稍许落后,怀玉的黑子下得十分冷静、机敏,表现出卓越的大局观。 又半个时辰过去了。 谢琅收起了打量怀玉的心,下出了扭转乾坤的一手白子,这一手白子落盘,怀玉顿时双耳微红,自知胜负已定,但还是心有不甘、竭力求变,无奈谢琅依据先行优势,通盘行棋坚如磐石,游刃有余,最终黑子负,白子胜。 一盘棋,持续了两个时辰。 怀玉长呼一口气,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谢琅行了个大礼。 “先生棋艺精妙绝伦,学生今日收获良多。” 谢琅起身扶起她,递给她一杯热茶:“你也很厉害啊小姑娘。” 怀玉赫然,一口气喝下茶。 “前些日子,为何不主动来寻我?”谢琅看她喝了茶,有些好笑。 “这……” 谢琅坐下来,看了看王昭,又看向怀玉,拔高声音:“若不是我让王昭去把你叫来,你是不是不打算来我这依庸堂?” 怀玉低头,现在她双颊也开始红了。 这时,冯先生走了过来,朝谢琅道:“哎,有你这样的先生的吗?看把小姑娘吓得。” 他说着走到怀玉跟前:“莫理他,他就是好不容易想收个徒弟,却左等右等等不来,因而心中急躁。” 王昭在一旁憋笑,扯了扯怀玉衣袖。 怀玉瞅了瞅他,不明白他干嘛扯自己。 冯先生和谢琅看着两人的小动作,相视一笑。 谢琅无奈喊道:“顾怀玉。” 怀玉急忙“啊”的应了一声,一脸无辜地抬头看着两位先生。 “你平日这样愚笨,下棋的时候是怎么运筹帷幄、思虑良多的?”谢琅笑问,“我可从不收徒弟的,今日想收你为徒,你愿是不愿?” 怀玉咬着手指头开始思索。 “这位谢先生可不光棋艺好,他的谋略机关、排兵布阵才是强项哦。”冯先生在一旁出声,他知晓顾怀玉向来喜好武艺,因此才提了这么一句。 王昭也悄悄对怀玉道:“我听闻谢先生的箭术高超,闭眼也能射飞鸟。” 怀玉听到“谋略机关、排兵布阵”几个字眼,又听到“箭术高超”,忙点头道:“愿意愿意,我愿意。” 她这会儿反应了过来,知道谢琅只是想收自己为徒,因此方才所有的不自在都没了,她机灵地倒了杯茶,端给谢琅:“师父,请喝茶。” 又倒了一杯给冯先生:“冯先生,请喝茶。” 冯先生和谢琅接过茶,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谢琅想收个徒弟,居然这般困难。”冯先生一脸好笑地揶揄道。 谢琅看了看面前的一脸正色的小姑娘,也摇头感叹:“唉!” 第十章 赵宴的礼物 怀玉见他们二人相互揶揄,不好意思道:“都是学生愚笨不懂礼数,望先生海涵。” 谢琅摆摆手:“哎,不能怪你,不能怪你。” 他漫不经心地拾起棋盘上的棋子捏在手里:“要怪你们冯先生,给我举荐个人,也不上点心,就随口给人小姑娘这么一提,人小姑娘敢当真吗?”他说着看向冯先生,笑意盈盈,“子岸呐,这过该你背!” 冯先生附和:“是是是,是我的错。” 他又笑着对怀玉和王昭道:“你们看看,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围棋圣手谢琅,想不到吧,竟有这幅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 几人听他这话,都笑起来。 谢琅收起笑容,正色道:“顾怀玉啊,既然认我当了师父,就要听我的规矩,即日起,课业之余就到依庸堂来。” 怀玉忙应声称好。 谢琅又邀请怀玉和王昭:“今日天色已晚,我让下人摆饭,你们俩在我这吃点?” 怀玉和王昭自然愿意。 于是二人愉快地在依庸堂蹭了谢先生一顿晚饭,只不过冯先生和谢先生喝酒,王昭和怀玉喝茶。 ---- ---- 多了个师父的后果就是,怀玉的闲暇时间几乎没有了,所有的课余时间都来到依庸堂,不是和谢先生对弈,就是听谢先生讲兵家之法,或是在依庸堂偌大的院子里练武。 谢琅虽是以围棋而出名,但他的箭术却着实令怀玉佩服,因此怀玉常常缠着他指导自己箭术,有了他的指点,怀玉的箭术倒日渐精进,虽说不能百发百中,但也偶尔能十发九中。 不过怀玉还是不甘心,一直不停地练习。 谢琅则端坐在石桌前,自己和自己下棋。 他抬眼望了一眼在院子里支起箭靶,已经练了一下午箭术的怀玉,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又继续下自己的棋。 怀玉练得十分用心,取箭、搭弦、拉弓、放箭,一气呵成。 然而十只箭里,还是只有九只射中了靶心。 怀玉直接用衣袖搽了把汗,不慌不忙地将箭靶上的箭拔出,又一次取箭、搭弦、拉弓、放箭…… “这小姑娘可真是少有的认真呐。”冯先生从院外走进来,坐在谢琅对面,“普通官宦人家的小千金,哪个像她这样喜欢武刀弄棒的。” 谢琅下出一手棋,抬头看了冯先生一眼:“我亲自收的徒弟,自然与众不同。” “你可闭嘴吧,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硬生生被你教成这样,造孽哟~~” “冯先生好!” 怀玉这会儿放下弓箭,走了过来,朝冯先生打了个招呼,端起桌上的茶就是一顿牛饮。 看得冯先生愣了愣,又大笑出声,问怀玉:“怀玉呐,你为何如此喜欢练武呢?” “这个嘛。”怀玉想了想,“学武比读书可简单多了,我不想背书,只好学武了,免得我爹老说我文不成武不就。” “哦?”冯先生疑惑道,“可我听教你们‘书’的孔先生说,你的这门功课也学得非常好,他还常常在我跟前夸你呢,说你的很多见解很是不凡呐!” 怀玉不好意思地坐下来,执起白子,落在棋盘中,这才回答冯先生的话:“我在家时,每次被我爹罚背书,都有一位朋友在一旁给我讲解书中三昧。《小学》《大学》、《论语》《中庸》、《尚书》《诗经》、《周礼》《春秋》,乃至《吴子》《孙子》,他都给我详细讲过,我课上所说的,其实也都是那位朋友教我的。” “这么说来,你那位朋友倒很有些意思。”谢琅笑道。 怀玉点点头,骄傲地道:“是的,他可厉害了!” “那,你这位朋友姓甚名谁?他怎么不和你一起来飞鸿馆呢?”冯先生又问,“想来,以他这般见识,要进飞鸿馆,应该不成问题。” 怀玉附和道:“就是,如果他有机会参加飞鸿馆的考核,就一定能进飞鸿馆,可惜,连那个只知道欺负弱小的赵宣都有机会进飞鸿馆,可他却只能孤零零地待在府中,忍受八王妃的欺负。” 怀玉说着气愤地跺跺脚:“一想到这,我就生气。” 谢琅:“你说的是八王府世子赵宴?” 怀玉点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谢琅:“师父,你知道赵宴呀?” 谢琅笑道:“你说的这么明显,是个人都能猜出来。” “哦。”怀玉垂头丧气,转而又兴高采烈道:“师父,过几日就是学馆沐休之日了,学生想回家一趟,到时就不能来您这依庸堂了噢。” “哈哈,怀玉呐怀玉,你这是归心似箭呐,才来学馆不到一月,就这般想家了?”冯先生打趣怀玉。 怀玉也不遮掩:“离家思家,人之常情嘛,况且,确实也离家蛮久的了,唉,也不知道我爹怎么样了,有没有想我……” “哈哈哈。”冯先生和谢琅相视大笑:“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啊。” 怀玉看了看笑得正欢的两人,嘟嘴不语,一心下棋。 ------- ------- 第二日,怀玉上完武课,出了崇武堂,回到斋舍,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不长不短的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 盼芙见了,生气地跺脚责怪道:“怀玉,说了好多遍,洗完头要即刻擦干,不然老了容易头疼。”她拿了张帕子就往怀玉头上盖,怀玉躲避不过,只得由她。 盼芙待怀玉头发都彻底干了,才给她挽了两个小发髻,她开心地看着面前可可爱爱的小女孩,笑得眼不见眼、眉不见眉。 怀玉被她这一脸笑容搞得头皮发麻:“额,盼芙姐姐,你别盯着我发笑了,笑得我瑟瑟发抖。” 她说着,远离了盼芙几步:“我去依庸堂找谢先生啦,今晚的晚饭你又得自己去御食斋吃了。” 盼芙皱眉道:“去吧,早些回来。”说着又自言自语,“不过能不能早些回来,也不是你做得了主的,晚饭后我去接你好了。” 怀玉早已拿了把剑,出了房门,大声回她:“好!” 怀玉出了西斋,沿着蜿蜒小径过了沁芳桥,忽听身后有人叫自己,她回身一看,居然是裴三公子,身边还有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先生,身后跟着一个灰衣小厮。 一见到裴三公子,她就想起在洛雁湖遇到的女尸,不由得又有些头皮发麻,她硬着头皮朝裴三公子走来。 “裴三公子叫我?” 裴继安看了看她手中的剑,笑道:“这附近除了你,还有谁叫顾怀玉?” 怀玉:“那?” “噢,我受今日来飞鸿馆看望双燕,临行之时受赵世子之托,给你送件东西,世子说这是补给你的生辰礼物。”裴三公子招了招手,他身后的小厮端上来一个长长的木盒,裴三公子接过来,递给怀玉。 怀玉疑惑着接过,正想打开看看,却被裴三公子制止:“小姑娘大可不必着急,回去之后再打开看也不迟。” 怀玉只好一手拿着剑,一手捧着木盒。 裴三公子笑道:“那我这就走了,你忙你的去吧。”说着他和那位老先生原路返回了。 怀玉看了看他们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捧着的木盒,失笑道:“这个赵宴,过几日我就回去了,到时候亲自送我也可以嘛,这么急匆匆地让裴三公子送来,是怕别人不知道裴三是他的人吗?” 第十一章 院子里的梨花开了 怀玉到了依庸堂,罕见地没见到谢先生在石桌前下棋。 她兴冲冲地打开木盒,里面放着的是一柄通体晶莹的宝剑,一旁放着一封书信,怀玉拆开信,上面只写着一句话: “院子里的梨花开了。” 怀玉拿着信纸翻来覆去地看,也只找着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皱眉,将信扔在盒子里,拿起木盒里的宝剑,在手里垫了垫,满意地道:“是一把好剑!” “怀玉来了?” 谢琅从屋内走出来,走进怀玉,拿过她的剑,打量了一番,赞道:“确实是把好剑!” 他说着把剑还给怀玉:“别人送的?” 怀玉道:“裴三公子今日来看双燕,送了我这把剑。” 她私心里不想别人知道裴三公子是赵宴的人这件事,怕对赵宴不利,因此撒了个谎。 谢琅看了看怀玉发红的耳垂,失笑道:“恐怕裴继安是替人办事哟。” 怀玉仰头看向一脸笑意的谢积薪,知道他看穿自己在撒谎了,遂扯了扯他的衣袖,开始撒娇:“师父,我错了。” 大半个月的相处下来,怀玉在谢琅面前,也不那么端着了,偶尔也会撒撒娇,有了些七岁小姑娘的样子。 谢琅摸了摸她的头:“我并没有怪你,你护友之心,也是一片义气,值得赞赏,只是……”他顿了顿,又道:“只是你如此防备为师,可真是令我伤心!”说着还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怀玉被他逗笑:“我以后再不敢了。” 谢琅也笑,他看到桌上木盒中的信纸,伸出手欲拿,却被怀玉先一步取过,抱在怀里:“这给我的信,师父还是别看了。” “哦?” 谢琅收回手,笑她:“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也算信?” “嗨!” 怀玉也疑惑不已,将信又扔回木盒:“这赵宴也真是,写什么不好,偏写这么几个字,梨花开不开,关我什么事呀?” 谢琅歪头看怀玉,一缕长发从额间垂下,端的是风流无双,他嘴角眉梢都带着笑意,问怀玉:“你可知吴越王和庄穆夫人的故事?” 怀玉摇头。 谢琅就耐心讲道:“吴越王和庄穆夫人感情深厚,夫人每年寒食节必回家小住,有一年,夫人又回家去了,吴越王给她写了封信,信中寥寥数语,有这么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怀玉听罢,双手托腮,若有所思:“可这和梨花有什么关系?那陌上开的花是梨花?” 谢琅大笑:“罢罢罢,你呀,还是去练你的剑吧,也试试这把剑顺手不顺手。” 怀玉听到练剑,顿时兴奋起来,拿起赵宴送的剑,一个筋斗翻到院子另一边,手中的剑不停翻飞,剑花不断,剑气划过院子右侧的一排翠竹,一串竹叶整整齐齐地落到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上。 谢琅心疼地叫住怀玉:“怀玉,你还是多多怜惜怜惜这排竹子吧,它们犯了何罪,要遭此劫难呐?” 怀玉果然停下舞剑,潇洒地将剑插入剑鞘,额头全是汗水,浸湿了几缕头发,她大声道:“我已经够怜惜了,要是我没有收着点,这排竹子恐怕早就被我一并砍断了。” “是是是,怀玉剑术无双。”谢琅顺着她的话头夸道,“我听说你这个月的武课考核门门都是第一?不错不错!” 他继续夸:“连最差的箭术也拿了个第一?看来这段时间这么刻苦地练箭,还是有许多提升的嘛。” 怀玉不好意思地走过来,坐下,接过谢琅倒好的茶,轻抿了一口:“都是先生指点得好。” 其实她的箭术得第一,却并没有十发十中,依然只有九只箭射中靶心,主要是因为她有一股大力,每次射出去的箭都硬生生将箭靶射倒了,教箭的夫子惊叹之余,判了她第一。 谢琅又拿出一张手帕递给她,让她搽汗,问道:“不过你的文课考核,怎么排在最后一名呢?”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逐渐红了双耳的怀玉。 “咳……咳咳,这个嘛……” 怀玉一想到这事,就有些发憷,担心月末回到家后被顾延鹤教训,因此顿时蔫了下来:“叫我背书就是在为难我了,还要我写文章,这简直是……” 怀玉思来想去,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谢琅失笑:“这下,孔先生得气得吹胡子了吧?枉他对你一番苦心,好意栽培,还时常在你们冯先生面前夸你机敏呢。” 怀玉想起孔先生气得吹胡子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她捂嘴笑道:“想想那个画面,还怪有意思的。” “你呀。”谢琅摇头,“和我对弈一局吧。” “好。” 在围棋上,怀玉就从没有赢过谢先生哪怕一次,她知道谢先生其实每次都只用了五分力气和自己下棋,因此十分珍惜和他对弈的机会,一盘棋下来,她总能有许多收获。 酉时半时分,盼芙果然到依庸堂来接怀玉了,怀玉也正好在这里吃完了晚饭,依依不舍地放下棋子,辞别谢琅,抱着两把剑回了斋舍。 她洗漱之后,熄了灯,躺在塌上,想着三日后就能回家了,心中兴奋,翻来覆去不能入睡。 盼芙问道:“怀玉睡不着?” “嗯。”怀玉往盼芙这边挪了挪,“芙姐姐,我和你挤一个被窝吧~~” 她说着掀开自己的被子,转进了盼芙的被子里,小手抱着盼芙的腰。 “天怪热的,你到不嫌热。”盼芙任她转进来,爱怜地轻拍着她的肩,“安心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怀玉在盼芙的安抚之下,一觉睡到了学馆钟鼓声响起,才醒了过来,她由着盼芙给自己梳洗完毕,去隔壁叫上双燕和沅兮,三人一起去半学斋上课。 今日的课程正是书,他们这一批新生,二十六个同学,都选了这门课,而前日怀玉的考核,考了第二十六名。 因此今日她颇有些不自在。 孔先生板着脸走进学堂的时候,眼光扫了一眼怀玉,怀玉更是心虚地缩了缩头,不敢看他,虽然孔先生平日里也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不过怀玉就是觉得今日他似乎更加严肃了。 孔先生开口道:“前日的考核,相信大家都已经知晓结果了。” “夏沅兮、杨传林、赵宣三人名列前茅,值得赞赏。两人学业簿上分数各加十分,另奖励花红钱二两纹银。” 学业簿积分制度、花红钱奖励制度都是学馆为了奖励学生们勤勉学习而设下的制度,每次考核的前三名,都有相应的奖励。 二两银子对于怀玉、赵宣来说,倒也算不了什么,但对许多贫苦学生而言,却是一笔不错的奖励。 至于学业簿积分嘛,怀玉的武课门门第一,因此现在学业簿上已经有七十分了,她也不在意书这一科的这十分。 夏沅兮的文课考核差不多都排在前三,学业簿上的分数也十分高,倒是双燕,她只选了三门课:鞭、棋和书。然而她三门课都没有考进前三,因此她的学业簿上,此时还没有积分。 她羡慕地看着取了学业簿和银两的沅兮,戳了戳前排的怀玉,悄悄说:“怀玉,赶明儿,你教我下棋吧。” 怀玉不敢转身,只点头,轻声道:“好。” “顾怀玉,你在干什么?” 孔夫子严厉的声音响起来,吓得怀玉差点摔到课桌下去,她瑟瑟站起身来:“回先生,学生……学生没干什么。” 孔夫子“哼”了一声,脸上的白胡子微微翘起,他捋了捋胡子,轻飘飘地看了怀玉一眼,复又对其他学生道:“翻开《论语》学而篇……” 怀玉松了口气,吐了吐舌。 第十二章 回家 祐庆四年三月三十,怀玉这天没有课程,索性向冯先生请了假,准备提前一天回家。 毕竟从飞鸿馆到将军府一去一来,也要花上差不多两个时辰,怀玉可不想在路上颠簸。 双燕听到怀玉要请假回家,也兴奋地请了假,准备和她同路回去。 一大早,斋舍外燕雀叽叽喳喳,而双燕比它们还要吵。 “啊!终于可以回家啦!”她开心地围着怀玉和沅兮转圈儿。 怀玉伸手逮住她,笑道:“别转啦,当心头晕。” “我不怕晕,我高兴!” 怀玉无奈,只得由她开心。 处于兴奋中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夏沅兮神情淡淡,不知在想什么 收拾好行李后,怀玉和双燕、盼芙和红豆四人挤在马车里,叽叽喳喳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夏姐姐,回去吧,不用送了~”怀玉掀开车帘朝沅兮喊。 夏沅兮站在原地,笑着挥了挥手,定定地看着马车越来越远,她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飞鸿馆,略带单薄的背影在飞鸿馆高大的建筑下,显得更加瘦弱。 不到一个时辰,怀玉便到了将军府,和双燕道了别、交待车夫将双燕送到裴府之后,怀玉和盼芙飞一般地冲向后院,平常这个时候,段挽卿必定在后园侍弄她的花草。 果然,怀玉气喘吁吁地进了后园,一眼就看到蹲在一丛丛蔷薇海棠、杜鹃山茶之间忙个不停的段挽卿。 怀玉悄声走过去,蹑手蹑脚地从背后捂住段挽卿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段挽卿用力扒开她的手,嫌弃道:“这双全是厚茧的小手,除了怀玉,还能是谁?” 她转过身来,握着怀玉的手,怜爱地将怀玉上下检查了一番:“长高了些。” 怀玉抽出手摊在眼前,嘟嘴道:“也没有很多茧呀,我每次都有认真涂雪肌膏的,你闻闻,还有香味儿呢。”说着将小手凑到娘亲鼻子前。 段挽卿嫌弃地扭头:“我还不知道你,练起武来还能记得涂什么膏?必定是今日要回家,怕我诘问,才临时涂上的吧?” 怀玉吐了吐舌,盼芙忙帮腔到:“夫人,怀玉确实每晚都记得涂雪肌膏的,我在一旁看着的呢。” 段挽卿轻飘飘地看了怀玉两个一眼,笑起来:“行啦,以后记得认真护手!今日你刚回来,累了吧,回房休息休息,娘亲亲手给你做你喜欢吃的糖醋鱼。” 怀玉甜甜地道:“娘亲最好啦~~” 怀玉回到采薇院,小柳正和小姐妹们在院子里捉迷藏,此时正是小柳被蒙着眼睛,其他小丫鬟看到怀玉来了,开心地叫:“怀……” 怀玉连连摇头,将食指比在嘴边,做了个别说话的姿势,她笑着指了指小柳,朝大家使了个眼色,让她们继续玩,自己则坐到廊下,头靠着一根房梁,安静地看着丫头们玩耍。 众丫鬟嘻嘻笑着,继续逗着小柳。 小柳虽蒙着眼,却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同,她惊喜地取下黑布,左右张望:“怀玉,是你吗?” 众丫头惊奇地看着小柳。 怀玉也奇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小柳终于看到了坐在廊下,翘着二郎腿的怀玉,她眼泪汪汪委屈巴巴地走过来,一把抱住怀玉就开哭:“哇!!” 怀玉的头被小柳抱在怀里,动弹不得,她无措地看了看几个捂嘴偷笑的丫鬟,伸手拍了拍小柳的后背,道:“不哭不哭,不哭噢,小柳不哭~” 小柳松开怀玉,一抽一抽地道:“我以为……我以为姑娘不要小柳了,去学馆都不带上小柳。” 怀玉安抚她:“怎么会不要你呢,我走的时候不是和你说得好好的嘛,这院子里需要你呀,所以才留下你的。” “哼~”小柳擦干眼泪,“我信你个鬼,你就会欺负我。” 怀玉被她红红的眼睛,以及撒娇的样子逗笑:“确实采薇院离不开我们小柳呀,你看我走了这么久,这院子里还是这么干净利落,一点也看不出来我离开过,小柳真棒!” “那当然!”小柳骄傲地扬起头,“盼芙姐姐也就比我多认识几个字,哼!” 怀玉看了一眼安静地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的盼芙,朝她笑了笑,才又回头安慰小柳:“是是是~~” 小柳收起眼泪,坐在怀玉旁边:“一个月不见,你都瘦了,是不是学馆的饭菜不好吃?还是夫子太严厉?” 怀玉摇头:“学馆的饭菜很好吃,夫子们对我也很好。” 小柳一听,高兴地道:“那太好了。” 说完又一动不动地盯着怀玉看。 怀玉好笑,让其他人都回去,自己则拉起小柳回屋,坐到美人榻上,被小柳缠着讲在学馆里遇到的趣事,怀玉也耐着性子,仔仔细细地给她讲。 讲得差不多的时候,段挽卿就差人来叫怀玉吃午饭了,怀玉松了口气,跟着下人来到了正堂,却只见到段挽卿一人,怀玉疑惑地问:“娘亲,我爹呢?” 段挽卿回道:“他呀,燕国使团进京以来,就一直没停过,这些日子早出晚归的,不知在忙什么。” 怀玉“哦”了一声,夹起一块糖醋鱼:“还是娘亲做的菜最好吃了!” 段挽卿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吃饭,温柔地道:“好吃就多吃点。” 怀玉一番风卷残云,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娘,我要出府一趟。”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闲不下来!” 段挽卿埋怨归埋怨,但还是交待道:“让小柳跟着你去,不要惹事!” 怀玉于是回屋拿起赵宴送的剑,带着小柳来到沈府。 这次怀玉从飞鸿馆给沈长安带回了一包茶叶,她知道长安的父亲爱好品茶,因此特意向谢先生讨要了一些,准备借花献佛。 当时谢琅还叹息道:“你在我这儿,喝茶是牛饮不说,还要把我的茶拿去送给别人,我这是收了个徒弟还是收了个师父啊?” 临安谢家的茶,和谢琅的棋一样出名,如果说每一个文人士子都以能和谢琅对弈一局为幸的话,那每一个达官显贵都以能喝上临安谢家的茶为幸,但谢家的茶概不售卖,只偶尔送出一些。 怀玉想,这包茶叶如果还不能让沈大人消气,那沈大人可就真太小气了,游湖遇到死尸,也不是自己愿意的呀。 沈府的家丁恭恭敬敬地将怀玉和小柳带到了客房,不一会儿,沈长安飞奔而来。 “怀玉姐姐!!” 因为一路狂奔,长安的脸蛋红扑扑的,他跑到怀玉面前:“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怀玉捏了捏他的脸:“姐姐来向我们长安赔罪呀,怎么,见到我你不开心啊?” 又问:“沈伯伯在府里吗?” 长安点头:“刚刚父亲正在检查我的课业,我听到下人们的通报,就过来了。” 怀玉扶额:“我怎么这么倒霉,每次都刚好撞到沈伯伯。”她说着从小柳手里拿过茶叶,递给长安,“长安啊,那姐姐就不能陪你玩了,你还是快回去学习去吧,这个给你。” “那……”长安嘟嘴。 怀玉忙对他说:“你知道的,我一向害怕你爹,等沈伯伯消气了,我再来找你,啊。” 长安不情不愿地点头:“那我送你。” 第十三章 凶险总会过去的 出了沈府,怀玉交待小柳将另一包茶叶给许小胖送去,自己则往八王府走去。 怀玉贼眉鼠眼地跳下八王府围墙,低头拍了拍身上的灰,抬起头时,郝然发现赵宴就站在自己面前,含笑看着她。 “你……你你你,站在这里干嘛?” “等你呀。”赵宴帮她取下头发上的一小片枯叶。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 赵宴笑:“我就是知道。” 他说着拉起怀玉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怀玉被他拉着绕过了一座座假山,来到了一处院落前,怀玉仰头,院门匾额上写着“长歌”二字。 “这是?”怀玉问。 “这是我现在住的地方。”赵宴答。 怀玉瞪大眼睛:“你不住那边那个破院子啦?太好了!” “不,我住的。”赵宴一笑,“跟我来。” 怀玉跟着他进了这座院子,来到了书屋,赵宴按了按书桌边缘某个机关,靠墙的一排书架便自动往左右移开了,怀玉震惊不已,满头雾水。 赵宴又拉起她走进了书架后的密道,两人走了约莫一刻钟,到了密道尽头,面前是一面大大的铁门,赵宴拉了拉右手边的细绳,铁门竟从下至上打开了。 两人走出铁门,怀玉惊奇地发现他们来到了赵宴原来住的地方,她一脸狐疑地看着赵宴:“小朋友,你的秘密很多哦。” 赵宴坐下来,三言两语解释了一遍:“半个月前,太后召我入宫,偶然见到了我身上的伤,知道是王妃做的,罚王妃禁三个月足。蒙太后怜惜,常召我进宫陪她,我便水涨船高,住进了长歌院。” “太好了!”怀玉拍手道,“那,这个密道呢?” “我让裴三做的。”赵宴狡黠道,“这个院子,我住了八年呢。” 怀玉就笑他:“一个破院子,你也这样上心。”她挥了挥手里的剑,“这把剑,我回来了你再送我也可以嘛,干嘛让裴三公子转交?” 赵宴知道她的心思,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书,对怀玉道:“无事。” 怀玉也知道他知道自己的担忧,既然他说无事,那肯定是不怕别人知道裴三的身份,因此她也不再说话,自个儿倒了杯茶就喝,才一下肚,她惊讶地望着赵宴:“这茶?” “嗯?” “这茶是谢家的茶。”怀玉又细细品了一口,肯定地道。 赵宴将手里的书本卷成了一卷握在手里,神采奕奕:“想不到我们怀玉去了一月飞鸿馆,也会品茶了,不得了不得了。” 怀玉又喝了一杯。 “你怎么会有谢家的茶呢?” 赵宴道:“许你有,不许我有,这什么道理?” 怀玉放下茶杯,看着赵宴。 赵宴任她打量,面色不改,语气微酸:“许慎和长安还有人眼巴巴地去送茶,可我呢,什么都没有,再不自己有点茶,这会儿你喝什么?” “赵宴你就是个小气鬼!”怀玉下了结论,拿起剑就往屋外走,赵宴跟着她走了出来。 “呀!” 怀玉走到院子里,一眼就看到那棵一月前光秃秃的梨树此刻开了千朵万朵洁白的梨花,高大的树上一片叶子都没有,密密麻麻全是花,这是一种洁白的、温和的、安静的美,美得不那么轰轰烈烈,惊心动魄,但却沁人心脾,令人见之忘俗。 “好美啊!”怀玉感叹。 赵宴在她身后道:“是啊,今年的梨花开得格外美。” 怀玉记起了什么,扭头,指了指梨树:“所以你那句莫名其妙的‘梨花开了’说的就是它。” 赵宴含笑点头。 怀玉:“你没头没脑的就写那么一句话,完全是浪费纸张,没看到这一树梨花,我也想象不出它有多美呀。” “那下次我画出来寄给你。”赵宴道。 怀玉斜了他一眼:“你这么闲的吗?” 赵宴只是笑:“剑还合手吗?” 怀玉激动起来,举起剑:“你从哪里得来的这把剑?真是一把神器。” “燕国使团进京当日,摆下了擂台,我赢的!” “什么擂台?” “燕国小王子善武,竟当着满朝文武说我大祐男儿无一人敢与他比试,皇上以及满朝文武气极,挑了几个和燕国小王子差不多大的王孙和他较量,我也在其中。”赵宴解释道。 怀玉听得心惊肉跳:“可我听说燕国王子今年一十有二,你才多大啊,怎么就挑你去。” 赵宴得意地道:“你不是说过我读书厉害,武功也厉害吗。” 他见怀玉还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温声安慰:“我最后赢了呀,这把惊涛剑就是证明!” “惊涛剑。”怀玉嫌弃,“好难听的名字。” 赵宴:“那你重新取一个。” “算了。”怀玉垂头丧气,直接坐在石板之上,“我在飞鸿馆也不过短短一月,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当时肯定特别凶险。” 赵宴低头,看着怀玉的脑袋,是啊,短短一月,一切却已翻天覆地。 …… …… 燕国王子武艺高强,当初被选中与之比武的大祐儿郎一个个被他打到,皇帝和众大臣颜面扫地,赵宴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九岁不到的他一往无前地走上武场,笑着对燕国王子道:“我来和你一战。” 燕国王子和使臣哈哈大笑:“你们大祐是没人了吗?竟让一个小娃娃前来迎战。” 大祐君臣脸色发黑,觉得赵宴胡闹。 赵宴站在武场中央,声音清亮:“怎么,王子是不敢与我一战么?” 燕国王子怒极,挥动手中长鞭,风驰电掣地朝赵宴扑来,赵宴灵活地从他腰侧避开,贴身绕至对方身后,挥拳朝他腰上砸去,这一拳虽说没什么力道,但彻底激怒了燕国王子,他的长鞭如一条毒蛇,又快又密地朝赵宴挥来。 赵宴自知硬打肯定打不过,只能智取,因此他迎上朝自己挥来的长鞭,力求与燕国王子贴身近战,拳头也密密麻麻地砸在对方脸上,肩上,腰上,背上,甚至屁股上。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最后的结果就是:赵宴身上几乎都是鞭伤,而燕国王子身上几乎全是拳伤。 最终,燕国王子认输。 他龇牙咧嘴,看了看同样浑身是伤但却一脸傲气,笔直地站在场中的赵宴,被着急不已的燕国使臣扶下去敷药。 而赵宴,也由此一战,引得了太后的注意,她让宫女太监将赵宴送至自己宫中,慈爱地给他上药,看到了他身上的新伤旧伤。 太后大怒,下令禁了八王妃的足,又让赵宴安心在宫中养伤。 …… …… 赵宴回过神来,他蹲下身,摸摸怀玉的发髻。 “无事,无论多凶险,也总会过去的。” 第十四章 劫匪 怀玉露出灿烂的笑容,对赵宴道:“总之,你要照顾好自己!”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说了和没说没什么区别,以赵宴的性子,要他照顾好自己简直是痴人说梦,怀玉顿了顿,又道:“不要那么拼!” 赵宴重重地点点头。 怀玉这才开心地和他说起了自己在学馆的趣事,讲自己交了朋友,围棋打败了赵宣,拜了师父,考了第一…… 赵宴一直笑着听她讲,只偶尔附和地说上几句。 阳光明媚的下午,院子里梨花似雪,两个孩子席地而坐,谈笑风生。 这一幕,成了赵宴记忆里最美好的儿时画卷,多年之后的午夜梦回,忆起这段时光,心口隐隐作痛。 …… ……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怀玉依依不舍地坐上了回学馆的马车。 最伤心的人是小柳,尽管怀玉已经安慰了她无数次,她还是红着眼眶看着怀玉的马车渐行渐远,待马车消失在视线尽头的时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顾延鹤和段挽卿:“……” 其他下人忙上前安慰她:“小柳,将军和夫人还在呢。” 小柳并没有打住哭泣,鼻子还一抽一抽的:“奴婢错了,奴婢就是忍不住。” 段挽卿见她哭得伤心,替她擦了擦眼泪,笑道:“难为你了,从小和怀玉就没分开过,这一下子又要分开一个月,我这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 “就是呀,姑娘那么小的娇娇,却让她一个人去学馆,也不让我跟着,盼芙哪有我力气大,遇到坏人也保护不了姑娘……”小柳抽抽搭搭地道。 顾延鹤苦着脸看着一脸哀戚的两人,赌气地负手进了府门,心中忿忿,要说空落落,自己这个当爹的才最空落落好吗! 怀玉好不容易回来两天,自己偏偏被燕国使团拉去比划拳脚,自己堂堂一个大将军,空有一身武艺,却不能让对方输,憋屈不说,还因此错过了和怀玉的相聚,今日好不容易瞅着机会,甩开那些讨厌的使团赶回家来,还没和怀玉说上几句话呢,怀玉就要走了。 顾延鹤心中有气,径直去了练武场,酣畅淋漓地耍了一回长枪,觉得好受了些,才回到书房,用冷水洗了把脸,方坐在书桌前开始处理公务。 他蘸笔欲写几句批语,却发现手中笔并非自己平日里用的那一只,他疑惑地将笔举在眼前,仔细端详,片刻之后,他嘴角微翘,笑出声来:“怀玉这个孩子!” 那只笔是怀玉从飞鸿馆特意带来的兼毫,是谢琅闲暇时自己制作的,怀玉自从用过谢琅制作的毛笔之后,觉得他的笔软硬适度、下笔流畅,比之自己平日里用的笔竟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她啧啧称奇的同时也不忘将自己看上了的笔收入囊中,谢琅也只是任由她去。 昨夜怀玉在书房等了大半晚上,也没等着自家亲爹回府,无聊之余用王昭送的小刀在笔上刻了个笑脸,换下了顾延鹤平日里用的那支笔。 顾延鹤这会儿心情愉悦,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就差没高歌一曲了。 果然女儿是最贴心的。 …… …… 怀玉并不知道自家老爹的心情变化,但她这会儿十分激动倒是真的。 因为,她竟然在去学馆的官道上碰到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几个“劫匪”年纪轻轻,穿着布衣,身材精瘦,手握钢刀,看到马车里坐着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几人更加肆无忌惮,为首的那个朝怀玉叫道:“小姑娘,留下财物,我等兄弟就放你走!” 怀玉和盼芙交换了个眼神,忍住想笑的冲动! 这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有如此胆大包天的歹徒想要打劫将军府的马车,怀玉觉得这些人不是穷凶极恶,就是脑子坏掉了。 怀玉笑着开口,天真地问:“我要是不留呢?” “不留。”那人大笑一声,“那就要尝尝我手里的刀了!” “夏大哥,我看那小姑娘生得水水嫩嫩,卖到翠红楼也能卖不少钱呢~~”几个“劫匪”混笑着说着美话。 盼芙听到他们这样说怀玉,气得直发抖! 怀玉压住她要下车的动作,嘟嘴让盼芙看外头同样气愤的车夫。 车夫是将军府家养的侍卫,他怒目看着马车前整整齐齐的五六个人,手握上了腰间的刀。 几个“劫匪”被他的怒视吓得住了嘴,片刻之后,见他并没有其他动作,又壮着胆儿叫道:“我们也不为难你,留下车里的财物,我保证让你走。” 车夫动了,风一样地从马车上飞身下去,在几个劫匪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已经每人给了他们几巴掌,待他们反应过来,车夫已经坐回了马车,仿佛刚刚就没动过。 几人如见了鬼一样地看着车夫。 只有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他们,不是鬼,是人。 为首的那人觉得失了面子,红着眼喝道:“兄弟们,给我上,我就不信我们五个人还打不过他!” 车夫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轻松避过几人砍过来的刀,并在打斗中伸手扯下几人的腰带,将几人捆成一团,腰带的另一端牵在手里。 几人被打得屁滚尿流,衣衫不整地被捆在一起,一个个哭爹喊娘:“大侠饶命,好汉饶命,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好汉,求求您大人大量发发慈悲饶了我们吧……” 他看向怀玉,意在问怀玉这些人怎么处置。 怀玉假意想了片刻,见那几个人快要哭出来了,才道:“就把他们捆在这儿吧,什么时候有人经过,也许会发发慈悲帮他们砍断带子。” 说完,又对那几个“劫匪”道:“你们也可以想想办法,什么时候解开带子,什么时候就可以回家啦。” 车夫抿嘴,露出了个不易察觉的笑容,他捆的结,还没有人能自己解开过。 车夫将几人拉到官道旁的一颗树前,将腰带拴在树上,才又返回来,驾着车走了。 到了飞鸿馆,怀玉和盼芙往斋舍走,车夫则自去喂马。 还没到斋舍,远远的就听到双燕叽叽喳喳的声音,原来是她从家里带来了许多吃的玩的,正和夏沅兮分享。 “双燕,你也才刚到?”怀玉问。 双燕往怀玉嘴里塞了一块点心,开心地道:“我到好一会儿了,和红豆一直在收拾东西,弄到了现在。” 夏沅兮坐在外间的塌上,一边喝茶一边笑她:“明明是红豆一直在收拾,而你一直在吃。” “哎呀,夏姐姐,不要揭穿我嘛。”双燕走过来,坐在沅兮旁边,小脸微红,“我也没吃多少呀……” 怀玉吞下嘴里的点心,也坐下来,有些好笑地说:“我要和你们讲一件趣事。” 双燕兴致勃勃地看着怀玉:“什么趣事?” “咳咳。”怀玉清了清嗓子,“方才来学馆的官道上,我和盼芙遇到了几个胆小的劫匪,大言不惭地要我留下车里的财物,还说不留就要把我卖到翠红楼……” 双燕紧张地抓起怀玉的手,将怀玉拉起来左右打量:“那他们没伤着你吧?” 怀玉让她坐下来,笑了笑,道:“与昭大哥三两下就将他们搞定了,将他们栓在了官道旁的树上。” 想了想,又说:“好在这条官道往来的人也多,我想很快就会有人将他们救下来了。” 怀玉说完,才注意到夏沅兮神色有异,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 “夏姐姐?你怎么了?” 夏沅兮回了回神,脸色微白:“怀玉,你说的那几个人,是不是十八九岁,高高瘦瘦,手里拿的劣质钢刀?” 怀玉怔怔:“是。” 夏沅兮惨然一笑:“为首那人,是我兄长。” 怀玉和双燕,还有正帮着红豆一起整理东西的盼芙听到沅兮这句话,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几个人或惊讶或疑惑地看着夏沅兮。 “夏姐姐你说什么?”双燕先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安静。 夏沅兮淡淡开口:“是的,那是我兄长,夏澧。” 怀玉这才记起,当时确实有人叫为首的那个人“夏大哥”,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像无赖一样的年轻人会是夏姐姐的兄长,夏姐姐这么端方有礼,聪慧善良的人,她的兄长怎会是那般模样? “不必惊讶,我确实有一个兄长,他确实……” “夏姐姐,我这就去将他放了。”怀玉打断沅兮的话,“这会儿天快黑了,官道上的人都已经没了。” 双燕也道:“我们快去快回,能赶在学馆关门之前回来。” 夏沅兮感激地看着二人,轻轻地握住怀玉和双燕的手,点点头。 侍卫与昭赶车的技术和他的武功一样好。 时间紧急,怀玉让他将马车赶到了最快,不多时,便到了怀玉捆绑那几个年轻人的地方。 果然五个人还被捆在原地,动弹不得。 为首那人见到走在最前面的夏沅兮,兴奋地大笑:“老子就说老子今晚肯定不会一直被捆在这里,你们看,有人救我来了!” 夏沅兮面无表情,冷冷地看了夏澧一眼,冷笑一声。 “妹子,你可不能不救哥啊,我可是你唯一的哥哥。”夏澧一脸讨好。 夏沅兮还是冷笑:“哥哥?呵!” 夏澧慌了,威胁道:“你要是不救我,我回去了肯定告诉娘!” 夏沅兮不欲与他多说,转身朝怀玉她们走来,对怀玉道:“怀玉,谢谢你愿意放了他,我替他向你赔罪。”说着就要福身。 怀玉忙制止了她:“夏姐姐这是说的什么,我要是知道他是你的兄长,绝不会将他绑起来。” 第十五章 被罚 几人将夏澧等人放了,匆匆赶回飞鸿馆时,酉时已过,飞鸿馆早已闭馆,而馆门钥匙只有管启闭、洒扫、每夜提铃巡守轮值的门斗张大叔有。 怀玉四人整整齐齐地站在大门紧闭的飞鸿馆门口。 顾与昭沉着脸,怀玉和双燕相顾傻笑,夏沅兮生无可恋。 “这下,这个月学业簿上的分数要被扣光了。” “没关系,反正那东西,我也没有。”双燕满不在乎。 “你以为不会倒扣吗?”怀玉打击。 双燕:“……” 唯一的一个大人,也是唯一一个男子顾与昭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给了几个女孩子一个白眼,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飞鸿馆的围墙并不太高,心中估量着后退几步,一个借力就跃了上去,站在围墙俯视下面惊呆了的三人。 怀玉三人仰头看着他,像一尊尊石雕,一动不动。 他无声叹了口气,又飞身下来,看向怀玉,意在问她要不要用这种方式进去。 怀玉歪头考虑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行!” 话音未落,顾与昭已经环住她的腰,抱起她跃上了围墙,跳进了墙内,怀玉还没站稳呢,他又飞身出去将双燕和夏沅兮也都带了进来。 “我们还得小心些,张大叔这个时辰应该还在巡视,被他发现就糟糕了了。”夏沅兮小心地交待几人,怀玉和双燕连连点头。 顾与昭黑着脸,因为他看到了从二进讲堂来势汹汹走来的冯先生等人,现下已经到门厅了,而自己面前的三人还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正贼头贼脑地研究着回斋舍的最佳路线。 顾与昭只好扯了扯怀玉的头发,给她指了指门厅方向。 怀玉吃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惊恐地看到堂长冯先生站在门房高高的台阶上,一脸怒容,盼芙和红豆弱弱地站在冯先生身后,赵宣在冯先生旁边,扯高气昂地看着怀玉。 “害!”怀玉暗骂一声,这赵宣是怎么知道自己私自出了学馆的! 被当场抓包的三人缩着脑袋走上前去,手忙脚乱地对冯先生行了个礼。 “说说吧,私自出馆,闭馆未归,都去哪了?”冯先生见三人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可怜兮兮的样子,压下怒气,还算平静地问。 夏沅兮:“冯先生,是我……” “冯先生,学生白日回馆的路上贪玩闯了祸,打伤了人,额,还把他捆在了官道旁……后来想想心有不忍,就拉上沅兮和双燕一同去放了他,这才回来晚了。”怀玉道,“学生私自出馆,闭馆未归不说,还教唆同窗,知规犯规,犯此大错,学生无可辩解,任由先生责罚。” 冯先生沉声道:“好一张能言善辩的利嘴!你以为我不会罚你吗?” 怀玉低头:“学生不敢。” “哼!”冯先生用力甩了甩衣袖,气得指着怀玉,“你不敢?我看你敢得很!” “先生不要生气,当心气坏身子。”怀玉不怕死地又说了一句。 冯先生气笑了:“你既然认下了过错,那我也不为难她们二人,只扣她们一个月的膏火钱,学业簿减十分,另每人罚抄十遍馆规。”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改口道,“膏火钱就不扣了,每人再加十遍馆规罢。” 冯先生此话一出,贺双燕皱紧了眉,夏沅兮松了口气。 怀玉则提心吊胆。 “至于你。”冯先生看向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怀玉,“扣三月膏火钱,学业簿减十分,将馆规抄二十遍交来,另去先贤祠思过三日。” 怀玉也松了口气,心道这个处罚并不算重嘛,她抬起头来,一脸笑容:“谢先生,学生这就去先贤祠。” 冯先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 赵宣十分得意。 夏沅兮学业簿上的分数被减掉十分,那他现在就是文课第一了! 而且能看到顾怀玉被罚,他也是十分乐意的,毕竟武课上他没少被顾怀玉鄙视。 今日黄昏他捧着书在冠冕楼西侧的池塘小憩,远远瞧见顾怀玉几人急匆匆出了学馆,便一直注意着,直到学馆都关门了,还没有见到她们回来。 学馆有规矩,学生不能私自出馆,而顾怀玉却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带着同窗出去了。 于是赵宣径直去告知了冯先生。 如此一来,顾怀玉和赵宣的“仇怨”又积攒了几分。 这一日怀玉的课是棍棒,而赵宣也选了这堂课。 夫子讲完注意事项和基本技巧后,让大家两人一组对打,怀玉主动找上赵宣:“赵宣,敢不敢和我一组?” 赵宣见她来势汹汹,下意识想躲,但又觉得被一个丫头吓到,绝非男儿所为,因此鼓起勇气道:“一组就一组,你以为我怕你啊!” “不怕就好,我就怕你怕我。” 怀玉毫不客气,手中木棍带着风声朝赵宣左腰打去,赵宣忙用棍子挡住她的攻击,这一挡,他只觉得虎口发麻,急道:“顾怀玉,你来真的啊?!” 顾怀玉不回他,收回攻势,换了个方向,又用力打去,赵宣忙蹲身躲过:“你个疯丫头,这什么仇什么怨啊!?” “你个背后告密的小人!”顾怀玉鄙视地回了他一句,手中木棍又快又恨地对着赵宣左右夹击,赵宣左躲右逃,虽没被顾怀玉的木棍打在身上,但顾怀玉力气大,每一棍子下来的余波都震得赵宣肌肉直抖。 “我不是故意的啊,只是你们那么晚没回来,我才……” “废话少说,看招!” 两人对战了两刻,赵宣实在没力气了,将木棍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喘气,一副要死不活任人打骂的样子,顾怀玉才堪堪收了手。 她下手其实自有分寸,大家都是同窗,夫子还在一旁看着,肯定不能对赵宣怎么样,无非就是吓吓他罢了。 这会儿她也有些疲累了,在赵宣旁边坐下来:“瞧你这点出息!” 赵宣只顾喘气,一脸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倒把顾怀玉看笑起来。 “得,我也不欺负你了,你下次要是再惹我,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赵宣不服:“我哪敢惹你,分明是你自己做错了事。” 怀玉就着手里的木棍站了起来,赵宣顿时吓得往旁边缩了缩,怀玉笑道:“要不是想着确实是我犯了学规,你这会儿估计只能躺在地上了。” 她说完将手中木棍往肩上一扛,十分霸气地走了,赵宣在原地看着他女汉子一般的背影,嘀咕道:“疯丫头!” 第十六章 鸽子 教棍棒的武夫子姓林,名行彻,年轻时是军中棍棒教头,后来年纪大了,索性辞去军中职务回家养老,不多久就被飞鸿馆请来做了夫子。 他一身好武艺,本以为就要在老家了此余生,如今来这飞鸿馆教这群可爱的小娃娃,倒也十分有趣。 看着孩子们认真练习的样子,他欣慰地捋了捋胡子。 他同样也看到了怀玉和赵宣的一场“对战”,一是顾怀玉本来就十分引人注意,年纪最小功夫却最好;二是他惊讶地发现顾怀玉在刚刚的“对战”中将棍法的劈、点、抡、戳、扫、崩等棍法运用得如鱼得水,全然不像一个七八岁小姑娘耍出来的招式,倒像一个用棍多年的老手。 他有心想和怀玉过过招,看看她的功夫厉害到了何种程度。 这么想这,也这么做了。 “怀玉过来。”他朝怀玉招招手。 怀玉拿着棍子三步两步飞奔过来:“老师您叫我?” 林行彻含笑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一脚踢起地上的木棍,伸手接住。 “来!” 怀玉见此,立刻两脚开立,右手持棍置于右前方,比出了棍法起势:“谢老师指点。” 她不待老师有动作,率先将木棍一劈,被林行彻微微一避,她立刻又反向一抡,林行彻迅速一挡,将怀玉的棍崩开,木棍在手中转了几个圈儿后,朝怀玉脚下左右不停地点,怀玉人小,及其灵活地左右闪避…… 几个回合下来,林行彻收住攻势,大笑着拍了拍怀玉的肩膀:“不错!不错!” 怀玉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林行彻又道:“棍法讲究的是快、稳、准,发力要顺达,动作要协调!你力气和速度是有了,还需多练练稳准和协调。” 他说完,看着面前累红了脸的小姑娘,捋着胡子哈哈大笑。 和林先生对战之后,怀玉大受打击,独自在武场又多练了半个时辰的棍,才浑身是汗地回到斋舍,洗漱一番后,提起笔准备给家里写信。 她含着笔歪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该写点什么,索性扔开笔去依庸堂找谢先生。 谢琅还是在自己和自己下棋,甚至都没有抬头看怀玉一眼。 怀玉无比佩服他对围棋的这份痴迷,也不出声,托腮坐在他对面看他下棋。 看了一会儿,她觉得十分枯燥,便悄声拿起弓箭出了屋,在院子里射起箭来,这些日子的训练下来,她的箭术大有长进,已经能十发十中了。 这会儿,她闭着眼睛,一箭往箭靶射去,睁开眼一看: 正中靶心! 怀玉微微一笑。 耳朵一动,迅速地将箭对准天空,“嗖”的一声,射下了一只鸟,她开心地扔下箭,捡起那只受伤的鸟儿,却发现鸟儿的腿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筒。 怀玉愣了愣,自己这是射下了一只信鸽? 她欲哭无泪,不敢拆下那个竹筒,小心翼翼地捧着鸽子进屋,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师父。” 谢琅终于抬头看她,待看清她手上捧着的信鸽之后,了然失笑:“怎么?这次又闯了什么祸?” “这次射中了一只送信的鸽子。”怀玉将鸽子碰到谢琅面前,“师父你看看它吧,要是鸽子的主人等不来它,不知道该急成什么样子。” 谢琅放下棋子,仔细打量这只鸽子。 这是一只极美的鸽子! 眼珠清亮,毛色光滑,灰中带绿,胸肌丰满而强壮,尽管腿上受了伤,但仍十分警惕,令人难以靠近。 谢琅取下信鸽腿上的竹筒,使巧劲儿将箭拔出,仔细检查了一番伤口,撒上伤药,给它包扎了一番。 “好在你的箭并非军用,它又灵巧地避开了要害,这伤好好养两天就好了。”谢琅边擦手边道。 怀玉心疼地和鸽子对视:“那就好。” 她伸手想摸摸鸽子光滑的头,这只鸽子却避开了她,骄傲地去吃谢琅撒在桌上的豌豆。 怀玉:“……” 谢琅边喂鸽子吃的,边笑。 怀玉不开心了:“这小家伙,果然记仇。” 她自个儿气了一会儿,又压低声音问:“师父,我们要不要看看它送的是什么信?” 谢琅收起笑容。 怀玉忙道:“我说着玩儿的。”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读了那么多书,连这个也要我教?”谢琅语气有些生硬。 “我……”怀玉委屈,“徒儿错了。” 谢琅叹了口气。 “这鸽子是短途信鸽,你看它羽毛干净一尘不染,说明还没有飞多久,因此这封信极有可能是京都的人寄出来的,飞鸿馆附近都是些平民百姓,一般用不上信鸽,只有飞鸿馆的各位先生、经长、典谒、管干、堂长、副讲以及山长有可能是收信人。” 谢琅一字一句地分析给怀玉听:“现在,你还想拆这封信吗?” “不想不想!”怀玉连连摇头,“我本来也不想,就是那么一说……” 谢琅轻轻揉了揉眉心:“那你好好照顾它,待它康复了,就送它走。” 怀玉连连应好,连夜给它找来了个鸟笼,贴心地准备了五谷杂粮作为它的伙食。 不敢提着它走出依庸堂,只好将它养在谢琅的书屋。 因为这只鸽子,怀玉一日要往依庸堂跑几回,平常下了课,她总要再多练一会儿武,这些天也不练了,一下学就往依庸堂跑。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这只骄傲的鸽子恢复得很快。 才第三天,伤口就已经结疤了,它仰头挺胸地上蹿下跳,仿佛是要冲出这鸟笼的束缚。 怀玉依依不舍,心情沉重地打开鸟笼,捉起它,将那只竹筒绑到它的腿上。 又抱在怀里,蹲在依庸堂门房外,一下一下地摸着它的脑袋。 谢琅看了看伤感得要哭了的某小姑娘,使劲地揉了揉眉心。 “放它走罢。”谢琅出声道。 怀玉抚摸着鸽子柔顺的羽毛:“多可爱、多乖的鸽子呀。” 谢琅不说话了。 “害!”怀玉吸了吸鼻子,抱着鸽子站起来,“去吧去吧。” 她一松手,鸽子扑棱了几下,头也不回地往天上飞去了,怀玉跺脚: “这记仇不记恩的家伙!” 谢琅在她身后,仰头看着鸽子飞去的方向: “人世间,哪能事事尽心如意。你射下了它,是缘起,如今你不得不放它走,是缘灭。缘起缘灭,本就无常啊。”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