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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凤眸微挑,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了抚薛莺莺粉颊上的红痕,然后就把人松开了。 薛莺莺连忙装乖,生怕他再问出更多问题,天知道这吐真丸的效果会持续多久。 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黯淡的夜幕被冲天的火光照耀的亮如白昼。 美人榻上的姚灵竹脸色苍白,她虚弱的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 濮阳岚和崔实神色肃穆一同朝北方看去。 关押二百零六名墨家修士的地牢就是在这个方位。 “这群小虫子,一而再再而三,真要挑战本尊的耐性。”濮阳岚阴恻恻地笑了笑。 一道紫色灵符倏然飞到崔实面前,崔实皱眉阅览,随后朝濮阳岚道。 “教主大人,地牢所有俘虏的修士全部自爆身亡了,我方折陨一名戒律堂的长老和五名内门弟子。” 濮阳岚神情阴沉,一挥衣袖,斗转星移,顷刻间,他们几个就来到了地牢附近。 眼前是十八层地狱才会出现的景象,断壁残垣间,尸山血雨,火光和血光交相映错。 今晚的画面真是一个比一个刺激,薛莺莺觉得自己晚上可能睡不着了,或许就算睡着了,也会做一晚上的噩梦,那不如不睡。 她有心想尖叫几声来抒发受到震撼和惊吓的心情,可有人捷足先登,刚悠然醒转的姚灵竹还没调整好自己刚从魔尊濮阳岚手里死里逃生的心情,就被眼前血腥恐怖的场面震撼到了,尖叫完毕,白眼一翻又晕过去了。 不愧是中修真界论美貌排名第一的绝世美人,她那白眼翻得好像是在抛媚眼,昏倒的动作令人怜惜,无论是表情管理还是肢体语言,都美到极致,连她一个女子也忍不住想过去把这美女给接到怀里,不忍心让她跌在地上。 濮阳岚和崔实却冷眼旁观着,丝毫没有上前去呵护美人的意思,薛莺莺忍不住在心里为他们发急。 这可是你们心口的朱砂痣,床头的明月光,你们这样无动于衷,让姚灵竹情何以堪,怪不得后来一个追妻火葬场,一个空付一腔深情,临死前的憾事却是没来得及向心爱的女子表露心迹。 外分部发生这样的大事,很快便惊起一群弟子,他们三三两两聚集而来,不一会儿,居然黑压压来了一群人。 有长老和弟子纷纷召出水诀灭火,蕴含深重怨气的火光渐渐被扑灭了。 濮阳岚闭目沉思,眼前这场景似曾相识。 他忽然想到当年太虚宗还是一派河清海晏的时候,有弟子抓到了许多神智癫狂的魔界修士,关押在监牢,他们也如这般,自爆身绝,然后…… 血肉顺着血水从泥土中蠕动着爬了出来,碎肉焦黑的表皮里有无数白花花的虫卵钻了出来,飞快的繁殖生长,以死去的修士尸身和浓郁未散的真气作为养分,很快整个地牢的残垣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被粘液包裹的虫卵…… “这虫卵好重的邪气。”薛莺莺现在已经不知是什么心情了,这画面让她不敢喘气,她大大的后退一步,离濮阳岚和姚灵竹远远地说道。 “崔护法,现在,让所有弟子都撤出去。”濮阳岚睁开双眼,面无表情地吩咐。 “是。”崔实躬身退下,有条不紊安排各大堂的长老协助疏散越来越多的弟子。 很快,从虫卵钻出一条条蠕动的透明小虫,这小虫甫钻出来,就自带一对比躯体还要大两倍的透明翅膀,它们闻着血肉浓郁的味道,毫不犹豫向长老和弟子们飞去,甚至有几只不知死活朝濮阳岚飞来,被濮阳岚一掌击飞,而后锲而不舍,愈发勇猛,甚至呼朋唤友,很快就引来漫天飞舞的透明小虫来攻击濮阳岚,密密麻麻如同过境蝗虫一般。 “教主大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薛莺莺一脸厌恶地看着那些透明飞虫,朝三两只不长眼朝她扑过来的小飞虫打去一道火诀,可飞虫得了这道充满灵气的火诀,不仅没有被烧成灰,反而吸收了这道灵诀,身躯扩大了一倍不止,颜色逐渐变为淡金色。 “尸身化蛊,这是一种蛊虫,不惧水火,普通法诀对它们也没有任何效果。”濮阳岚说道。 “那怎么才能消灭它们?”她乱七八糟打出几道灵诀全部都不起作用,反而好像成为了它们的食物,让它们更加强壮了。 “不用消灭,只有困住它们,它们很快便会饿死。”濮阳岚淡淡说道。 “如果困不住呢?”薛莺莺问。 如果困不住……大抵会像万年前的太虚宗,在这蛊虫的忽然袭击下直接折陨了四分之一的力量,魔教趁乱偷袭,本来势均力敌的两方人马,平衡立刻就被打破了,为之后迅速爆发的战争埋下了隐患,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在崔实的领导下,弟子大部分已经撤出地牢的范围,只有十几个动作慢的,此时他们已经被乌压压的大片透明飞虫包围了,不过瞬息,这十几个弟子就血肉消融,他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仿佛遭受了凌迟酷刑,血肉活生生被吞食,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消失,最终连骨头渣也不剩,而那群飞虫身躯增大,颜色也变为了金色。 薛莺莺早已经看呆了,她战栗着抱住自己,后悔刚才没和崔实一起离开,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四面八方的退路已经全部被金色飞虫封死了。 现在在场的已经没几个活人了,那漫天的淡金色飞虫朝他们飞来,它们先是朝昏迷不醒的姚灵竹飞去,薛莺莺心惊,“这可是女主,濮阳岚甚至没有救她的意思,她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正震惊的时候,那金色飞虫忽然改变了路线,姚灵竹的女主光环起作用了,身上爆出一团白光,竟然逼得飞虫绕开了姚灵竹,朝着濮阳岚的方向挪动。 濮阳岚冷哼一声,空气中掀起无形的波浪,那飞虫大片大片被震晕了,扑簌簌地下雨似的坠落地面,可晕而不死,很快又跟上了队伍。 见濮阳岚是个硬茬,那飞虫居然再次生生改变路线,径直朝薛莺莺的位置飞了过来,杀机重重。 薛莺莺吓呆了,心有戚戚,拔腿就跑,“这男主有实力,女主有金手指,唯独我啥都没,连虫子都欺负我,简直太过分了。” 她玩命似的拔足狂奔,带着飞虫绕了一个大圈,最后竟然又转回濮阳岚那里了。 “祖宗,救命啊。”她不抱希望的开口求救。 薛莺莺已经开始绝望的预料自己尸骨无存的下场了。 就在这时,崔实返回,他从袖中挥洒出数千道符篆,符篆爆发耀眼的白芒,编织成一个巨大的囚笼。 “虽然崔实后来黑化,但现在还是一个好徒弟,这个行为太值得肯定了。”薛莺莺几乎要感动了。 虽然暂时困住了飞虫,但好景不长,笼内发出细细密密啃噬的声音,笼子的白光逐渐黯淡,看来无法支撑太长时间。 很快,那数之不尽的金色飞虫身躯暴涨,破笼而出,乌压压的天空全是金光,连一丝缝隙也无,它们如饥似渴嗅着血肉和真气的味道,朝在场的修士飞速挪动。 那飞虫已然近在咫尺。 就在这种紧要关头,忽然从飞虫中掠出一道如鬼魅般的黑影,一柄细长的软剑散发着强大的灵光直直朝他二人刺来。 薛莺莺瞪大双眼,那锐利的杀意扑面而来,她下意识侧身闪开。 可孰料,姚灵竹这时感受到那黑衣人的杀意,她又被惊醒,虚弱的她呜咽一声,边朝后退去,边朝黑衣人打去一道符。 前方有恶虎,我方有坑货,薛莺莺只顾着躲避金色飞虫和软剑的偷袭,倏然间,被一道灵符打中,巨大的力量冲击她的肉体,让原本已经避开了危险的她重新返回危险的中心区域。 薛莺莺眼睁睁看那软剑出其不意朝她脖颈处的血管挑去,而这软剑原本所攻击的人,应该是濮阳岚才对。 飞飙的血液和尖锐的刺痛,剑尖一歪,最终刺到了薛莺莺的左边肩膀,这里原本就被濮阳岚打伤了,此时更是被划出长长一道口子,薛莺莺吐出一口血,身躯即将倒在地上时,却坠入一个坚硬的怀抱。 濮阳岚单手把薛莺莺搂在怀里,看着怀里女子惨白的脸色,嘴角勾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哼,就凭你这种低微的修为,也妄想来保护本尊。” 薛莺莺听到这句话,喉间一甜,竟然又有了吐血的冲动,心中暗暗叫苦,“狗教主你误会了,是被你未来的媳妇儿一道符给拍过来的,都说言情男女主谈恋爱,受伤的总是路人、炮灰和男配,我今天真是领教了。” 崔实看着地上抱在一起的两人,薄唇紧抿,伸出的双手僵住了,他从虚空中抽出一柄银剑,朝那黑影反手一刺,剑光所过之处,飞沙走石,地面开裂。 那黑影一虚,转瞬就出现在相反的方向,她轻笑一声,从旁边慢慢走了出来,露出一张蒙着轻薄面纱的脸。 “你不是楚燕燕,你是谁?”崔实蹙眉问道。 金网弥天 “我是薛莺莺。”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薛莺莺尴尬地捂住嘴巴,在吐真丸的作用下,她实在无法控制住自己。 “……”崔实皱了皱眉。 “楚燕燕”微微挑眉道,指了指蒙在脸上的纤薄面纱,满脸讽刺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崔护法居然也会问出这种蠢问题,你觉得我会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吗?” “我觉得你不会。”弱弱的声音再度传来,薛莺莺恨不能直接昏过去,这要命的吐真丸,原来服用这东西后,无论是谁问问题,它都会让薛莺莺老老实实回答啊。 “楚燕燕”闻言,几乎要笑瘫了,她指着薛莺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们乾坤天下的女修,倒是极为可爱的。” 她能对崔实说出这种话,只能证明她根本不了解崔实的手段。 崔实的真正目的可不是为了和她扯皮,而是在“楚燕燕”说话的期间,飞快地画了一张符。 这符纸化为一道白光,迅如闪电打入了“楚燕燕”身上。 “楚燕燕”一时错愕,她妖里妖气笑了,身形再次一虚,隐没到漫天的飞虫里,一时间难觅踪迹。 在她的操纵下,飞虫猛烈地发起攻势。她不仅能在噬血吞肉的飞虫里来去自如,还有办法操纵飞虫。 这个人,虽然修为并不高深,可一身功法诡橘莫测,更是有秘术能操纵这神秘的飞虫,足以证明她身后的势力定然极为不凡。 漫天的金光中,不知从何处传来阵阵缥缈的轻笑。 这声音乍一听根本无法辨别出方向,只觉得四面八方都回荡着笑声。 崔实刚才打出的符咒便在这关头起到作用了,原来他方才打出的白光,能让他精确识别到“楚燕燕”的真实位置。 银剑如雷电般横扫过大片金光,朝“楚燕燕”追踪过去。 金光中爆发一阵剧烈的声响。 半晌,银剑带了一丝血迹原路折返,“楚燕燕”的踪迹也消失不见了,她又躲起来了。 与此同时,那噬血吞肉的飞虫像是受到了操控一般,分成数千股朝四面八方分散。 濮阳岚和崔实都是硬茬,强攻不下,自然要让飞虫转移阵地去乾坤天下守卫薄弱的地方,她的任务便是给乾坤天下造成大范围的混乱和死伤。 这飞虫的速度极快,不过片刻,便有数十道哀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顷刻间便死了数百名弟子。 濮阳岚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他放开薛莺莺,转瞬间便来到了整个乾坤天下的最中心的塔顶层,一张只有巴掌大的金网出现了手心处,他将这网朝下抛去,千丝万缕的细密丝线像蛛网一样密密麻麻遍布整个乾坤天下,这金色蛛丝一碰到飞虫,便立刻分泌出粘液把飞虫牢牢黏住了。 今时不同往日。 万年前,这食血肉而生,以真气为养分的蛊虫,足足让太虚宗折陨了上万名弟子,没有人知道这蛊虫是从何而来,因何而生,后世战火平息后,特有修士针对这蛊虫研制了专门的法宝,就是濮阳岚手中的金网。 这金网针对蛊虫的特性是用专门能够阻绝灵气的材料制成,蛛丝同时会分泌大量粘液,将这些飞虫牢牢困住,烈日暴晒三天三日,便可尽数杀死它们。 被那神秘女子奉为大杀招的飞虫,甫一露面,仅仅炸了一栋房子,仅仅杀了几百个低阶修士,濮阳岚出手后,局面就这样简简单单被控制住了。 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想到完成不了任务的可怕后果,她双眼赤红,眼神浮现出狠厉,阴笑着在地牢附近现身了。 薛莺莺正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见假冒楚燕燕的女子原路折返,下意识觉得不妙,她心里慌得一比,假装镇定道,“楚燕燕,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你抓我也没用啊。” “楚燕燕”朝她抛了个媚眼,暧昧的笑道,“濮阳岚和崔护法他们二人看起来明明很在乎你,就算动不了濮阳岚,能断掉他一只胳膊也是极妙的。” 这女子想必是眼瞎。 “这位姐姐,我说你抓错人了,你信吗?”薛莺莺快哭了,她眨了眨眼睛,用眼神疯狂暗示她。 “你眼睛有毛病吗?”楚燕燕怒了,骂道。 “……没有。” 薛莺莺小心翼翼用余光观察脖子旁的白光软剑,无奈之下,她指了指姚灵竹,“这位才是他二人喜欢到甘愿献出生命的女子,你抓了她绝对会立下大功的。” “楚燕燕”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去看她。 “你当我眼瞎吗?” “……是啊。” 欲哭无泪,这该死的吐真丸。 楚燕燕开始冷笑,用软剑在薛莺莺细嫩的皮肤上戳了戳,直到细小的血珠沁出。 “我劝你还是乖乖跟我走吧,不要逼我用强硬的手段,只要我能交的了差,你们三个的事情我没兴趣了解。”楚燕燕拿着她闪着白光的软剑威胁,朝薛莺莺受过伤的肩膀上狠狠一抽。 剧痛让薛莺莺立刻就怂了。 “……” 怪不得里没见到过有关于这个神秘女子的描写,想必她是被自己蠢死了所以才没有出场的机会。 “侠士,请问可以不要只绑我一个吗,多绑一个更划算,可以把这个女子一起绑走吗?”薛莺莺忍着痛用最后的力气,充满希冀的问道。 姚灵竹在里,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吸引到一堆爱慕者,那群爱慕者会制造各种混乱,和她在一起想必能得到趁乱逃走的机会,或者,濮阳岚和崔实会赶过来拯救他们心爱的女子,看在同处一个阵营的面子上,说不定会随手把她薛莺莺也给救了。 “……” “楚燕燕”不可思议地瞪着她,“我刚才抽的是不是轻了?” “不,并没有。” …… 崔实回到地牢附近,却没有见到薛莺莺的身影,只剩姚灵竹一个人孤零零昏倒在原地 薛莺莺空荡荡的位置留下一个传音符纸,“楚燕燕”的声音传出来,“我送给你们那么多惊喜,身为一统魔界的大宗总得回礼,这小女子我便笑纳了。” 符纸冒出一道白烟,凭空燃起青绿色火焰。 崔实定定看着薛莺莺消失的地方,脸色阴沉。 * 薛莺莺是被痛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猛不丁和一对温润如玉的眼眸对上了。 东方天际绛紫色的背景板上晕染出万道霞光,和眼前这男子相比,竟然黯然失色了。 他的眸眼温柔纯净,闪着柔和的光芒,眼尾是一颗朱砂痣闪烁流华,气质绝尘,他就像即将坠入黑夜的那一瞬间,天边璀璨闪耀的流星。 “姑娘,你醒了。”他微微一笑,仿佛万千牡丹舒卷而开,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愣愣瞧着那男子,只觉得自己是身处梦中,忽然想到了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你是谁?”薛莺莺问道,她明明被那个神秘女子给抓走了,然后因为伤势过重而昏迷,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在下白秋池,乃是落神宗的医修。”男子说道,“在下受一位公子所托,为姑娘治疗伤势。” 薛莺莺低头查看自己肩膀上的伤势,果然伤口上被洒了药粉,血已经止住了。 再打量一眼白秋池,瞬间面色古怪。。 只见他身上是一条银色的缚神索,恐怕不是受人所托,而是像她一样,也是被绑回来的吧。 拈花入院 白秋池察觉到薛莺莺疑惑的目光,他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不问贫贱,一视同仁,这是我落神宗开山立派的祖师爷创立的宗门十规的第一条。”他从容不迫地说道,“姑娘不必介怀,在下虽然是被绑来的,可上至天潢贵胃,下至贩夫走卒,在下都会尽力治疗,绝不会因此心有芥蒂,请姑娘放心才是。” 只见他衣着整洁,气质如兰,哪里像是一个阶下囚,倒是更像是筵宴的座上贵宾。 这话说得非常漂亮,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这人也相貌堂堂,气质不凡,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他,所以薛莺莺一时迷茫了,疑惑道:“道理我都懂,只是落神宗的医修不都是专门给灵兽治病的吗?难道触类旁通,也可以医人吗?” 白秋池听了这句话后,他如玉般的面上居然流露出一丝羞赧,“在下的确是第一次给修士治伤,但在下非常有信心能尽快治好姑娘的伤。” “……”为什么要害羞? “在下用蛟尾草为姑娘治疗伤势,蛟尾草性烈,配以凤羽缓和药性,对姑娘这种外伤最有效果。发情期的灵兽经常会因为冲动暴躁而受伤,姑娘的伤口只需用一头灵猪八分之一的分量便足够了,这种灵草经过万次检验,效果最佳。” “……”所以她伤口上的草药是治野猪的。 白秋池温柔地笑了笑,问道,“姑娘难道信不过我吗?” 薛莺莺抿了抿嘴,觉得有些不妥。 虽然不知道那个假扮成楚燕燕的神秘女子为何要找人来替自己疗伤,可毕竟白秋池似乎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被别人绑到这个地方的,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拒绝对方的好意,于是,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话到了嘴边却成了,“……信不过。” “emmm……” 这……聊不下去了,这天杀的吐真丸,狗日的濮阳岚,都是他害的,她现在简直是社交杀手,现在已经到凌晨,旭日东升,天色渐亮,吐真丸的效果居然还没过去。 “……”白秋池极为受伤的退到了远处,神情恹恹道,“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姑娘见谅。” 薛莺莺想说几句话缓和一下气氛,可却觉得无从开口。 随后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她还是别说话了,免得气氛更糟糕,薛莺莺只好佯装观察四周的环境打发时间。 她和白秋池被关在一个装修极为豪奢的阁楼内,光滑的墙壁上镶金嵌玉,远远看过去,整面墙壁竟然是一幅精细奢华的美人摘桃画,地板更是直接由光洁没有丝毫缝隙的玉石铺成,玉色温润,触感冰凉,财大气粗令人骇然,整个房间内空无一物,一尘不染。 通过窗外能看到天色已亮,窗户大敞,可他们俩都没有试图从这里逃出去的打算,因为窗外有一层如同水波一般的结界,这种大型结界,不是他们区区两个修士就能破解的。 灵草凤羽有安神助眠的作用,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受了伤也足足有三个成年人那么高战斗力不可小觑的灵猪能够老老实实让落神宗修士上药的原因。在凤羽的作用下,薛莺莺很快便睡着了。 等她醒来后,感觉躺在一个十分坚硬的木板上,身体摇摇晃晃的,仿佛身处一个马车里。 她茫然地睁开双眼,意识逐渐回笼,才发现自己现在已经不在那个监牢一样的阁楼里了。 四周一片漆黑,透过车帘的缝隙,能看到夜空黯淡的星光,此时已经夜幕低垂,她居然睡了整整一天。 薛莺莺定定瞧着路边偶尔一闪而逝的醺黄灯光,凉爽的夜风送入车厢内,她被麻绳紧缚的双手暗暗用力,试图挣脱桎梏,手腕几乎被绞出血痕。 “不要白费力气了。” 忽然间,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近在咫尺响了起来,这时,薛莺莺才发现原来这马车里居然还有其他人。 “你的灵力被封住了,是没有办法从我手里逃出去的。”那陌生男子微微一笑,尾音拖得极长,给人一种妖里妖气的感觉,这不正经的说话方式,怎么似曾相识。 薛莺莺现在因为被封住灵力和凡人没有任何区别,六识也变得迟钝,可并不代表她脑子废掉了,她回忆了片刻,悚然朝男子道:“你是冒充楚燕燕的那个人?” “当然,除了我难道你还能见到其他人吗?”陌生男子没好气的朝她瞪了几眼。 “……当然能见到。”薛莺莺木着脸道,真是服了,吐真丸又开始了。只是她一直以为对方是名女子,并没料到是男扮女装。 他呼吸窒了一瞬,面色古怪地问道。 “哦?那你说说你都见到了什么人啊?”, “……落神宗白秋池。”这次她主动回答了这个问题,问道,“他是来替我治伤的,你知道落神宗是专门治疗灵兽的吗?” “……”这男子沉默了一会儿,过了许久,似压抑不住了,才从唇缝里漏出笑声,随后难以自持,笑得浑身发颤,边笑边说:“我果然没看错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薛莺莺不明所以,明明是这陌生男子绑错了修士,怎么感觉好像是她在出洋相似的。 这男子笑着笑着忽然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唇角有一抹猩红的血液,他用丝帕擦了擦嘴,薛莺莺才发现这男子形容枯槁萎靡不振,似乎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比离开乾坤时的状态要差上十倍。 “……” 薛莺莺忍不住朝后退了退,这人性情古怪,仅仅一天的时间受了这么重的伤回来了,不知道又去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 他眼里的笑意还没收完,忽然就冷脸了,他摸了摸薛莺莺脸上柔嫩的皮肤,正色道:“你这么有意思,我倒有点舍不得你,不过价格已经谈妥了,是个好价钱,你过去后,拈花院的嬷嬷想必会十分喜欢你,倒也不委屈你。” 马车摇摇晃晃,往城外驶去,在颠簸中,薛莺莺的头昏昏沉沉,在凤羽的作用下,竟又睡去了。 再次醒来后,她已经不在马车里了,那陌生男子也不见踪影了。 触目所见是一个香烟缭绕的厅堂,有数十个身着紫衣身材窈窕的蒙面侍女忙忙碌碌来回走动。 有紫衣侍女见到薛莺莺醒来了,目光冷漠随意扫了一眼,拿出一个小巧莹润的玉壶,在薛莺莺齐唇处晃了晃。 一股白色的烟雾散发着幽香顺着七窍钻入薛莺莺的身体里,她瞬间失去了身体控制权。。 “站起来,跟我走。”紫衣侍女朝薛莺莺吩咐道。 囚笼鸟雀 就像是被封印在一滩透明亲肤的液体中,明明六识能清晰感受到外界的刺激,可身体却无法做出相应的反应,就像四肢有了自主的意识,闹着要造反,完全不受大脑的控制。 薛莺莺站起来无比顺从的跟在紫衣侍女身后,穿过灯光昏暗的走廊,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里。 这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室内的妆台旁边,坐着一个如同瓷娃娃一般纤细精致的少女,看年纪最多豆蔻年华,她的五官没有任何表情,四肢僵硬,目光是无尽的恐惧。 她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眼神挣扎,可是却一动不动,更没有办法逃离这里,看来她和薛莺莺一样,被人用玉壶控制了身体。 她身边是一名正在为她梳妆打扮的紫衣侍女,在那侍女的装扮下,少女很快便容光焕发,眉目愈发精致了,最后在紫衣侍女的操控下,少女竟然大喇喇的当着众人的面脱下身上所有的衣服,换上了拈花院特地准备的暴露服装。 少女一脸屈辱地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穿上了那令人感到耻辱的衣物。 薛莺莺内心受到撼动,拈花院,这不就是修真世界的青楼吗?她竟然被那个假冒楚燕燕的陌生男子给卖到了这种地方。 拈花院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薛莺莺努力回想的剧情,发现在里果然描写过这么一个地方。 里,原主给姚灵竹下催情药后,便把她丢到了一个叫拈花院的地方,花钱雇下数十个大汉来摧残姚灵竹,后来姚灵竹被濮阳岚救下,恶果反噬到原主自己身上,濮阳岚抱住昏迷不醒的姚灵竹,坐在一旁一脸冷笑着要亲眼看着原主被人糟蹋。在心上人面前,被毁了守了一生的清白,被糟蹋的不像样子,这里发生的事情成为了原主一生中最为黑暗不堪的回忆,直到临死的时候,她看着崔实的眼睛,竟然觉得解脱了。 那名少女如同一件被人精心装扮的货物,她很快便被打扮好,在紫衣侍女的操纵下,离开了这间房子。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薛莺莺看到那少女原本还在挣扎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神情呆板,似乎连求生的欲望也失去了,漂亮精致的皮囊已然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薛莺莺愁眉苦脸地想到,把人打扮的花里胡哨的送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显然不会太美好。 她试图挣脱这种桎梏,可是灵力被彻底封住,她连动弹一下都难,怎么才能从这里逃出去呢。 刚才那名少女要被带走做什么? 她根本就是未成年吧,薛莺莺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上学,享受父母宠爱,而这名少女,却连求生的意志都丧生了。 有些事不能细想,一联想下去简直怒火攻心,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紫衣侍女控制薛莺莺坐在妆台旁,冷不丁瞧见了她愤怒的目光,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她一把抓住薛莺莺的头发,竟然想也不想就朝薛莺莺的脸左右开弓甩去两个巴掌。 “都是进了拈花院的人了,我劝你把往日的脾气收一收,好好伺候大爷们,否则有你好果子吃。”紫衣侍女极为猖狂的教训道。 薛莺莺的四肢虽然不受控制了,但是她的六识却没有封闭,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意让她紧皱眉头。 她的痛觉神经比一般人敏感,轻触即痛,从小就非常怕疼,被虫子咬了一下,她可能会足足疼上一个时辰。 本来以为魂穿到这具身体里,换了一具身体会好上一些,没想到这具身体反而更为不堪,对痛意的感知居然比她曾经的那具身体还要敏感数倍,这两道巴掌让她眼冒金星,眼泪根本止不住直流,细嫩的皮肤更是直接红肿一片。 “等老娘恢复灵力了,弄不死你。”薛莺莺垂下头,掩饰住狠厉的眼神。 紫衣少女鄙夷而满足的笑了起来,她狠狠扯了一下薛莺莺柔顺的长发,才开始慢吞吞的为她打扮了起来。 薛莺莺长相偏妩媚艳丽,即便不施粉黛,也肤如白玉,本身自有一种妖娆动人的气质。 那紫衣侍女替薛莺莺敷粉簪花,她把薛莺莺的脸打的又红又肿,本来想着在她脸上多敷几层粉就能盖下去了,可是没想到,她的肌肤居然那么娇嫩,她足足敷了五层粉,不仅没有把那红痕掩藏住,反而显得她的皮肤苍白病态,如女鬼般吓人。 若是让她顶着这样一副尊容去服侍那些大人们,若是惹得大人们不高兴,或者让嬷嬷知道了,她在这拈花院怕是要活不下去了。 想要嬷嬷残酷无情的手段,那紫衣侍女此时难免有些慌张了,像这种极品货物交到拈花院的时候,总是会由嬷嬷亲自验货,没有任何问题才会和卖主钱货两讫。 没想到用手掌轻轻拍了几下,这人就不能看了,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想到这里,紫衣侍女心头又是冒火,可是又没办法痛快的发泄,只能恶毒的骂骂咧咧,满嘴的污言秽语,全是不能入耳的脏话。 紫衣侍女把薛莺莺脸上的铅粉全数卸下来,然后一脸心疼的从怀里拿出一瓶清凉消肿的药膏,给薛莺莺肿胀的脸颊抹上了。 这药膏效果倒是还行,薛莺莺的脸很快就消肿了,可是脸上的红痕却依然能看到淡淡的痕迹。 紫衣侍女随意给薛莺莺梳了一个云鬓,看到薛莺莺不施粉黛的样子倒是比之前涂脂抹粉的样子更为灵动美艳,便嫉恨的瞥了瞥嘴,生出了作践人的心思,她特地找到一件极为暴露的衣服,类似于现代的三点式,唯一的区别是多了一层薄纱,但那薄纱几近透明,穿了也约等于没穿。 “你去把这件衣服穿上。”紫衣侍女约莫觉得自己出气了,得意忘形命令道。 这时,房门打开了,薛莺莺用眼角余光看到一前一后又进来两人。 薛莺莺不动声色握了握掌心,刚才紫衣侍女在替她涂抹消肿药膏的时候,那玉壶从她身上掉下来了,之后,薛莺莺的四肢便摆脱了桎梏,看来紫衣少女如果想要继续控制住她,必然要随身携带玉壶才行,薛莺莺趁她去翻找衣物的时候,偷偷把玉壶放在了自己身上,现在的她虽然灵力没有恢复,但是至少四肢恢复了自由。 而白秋池虽然是落神宗的修士,他的宗门看起来有些不靠谱,可他竟然真的医术了得,薛莺莺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力气也恢复了。 薛莺莺假意服紫衣少女的命令,先是把地上的那件极其暴露不堪入目的衣服捡了起来,然后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把那三点式往身上套。 “你这个贱人是怎么回事?我让你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然后再换上这件衣服。”紫衣侍女气急败坏叫道。 薛莺莺又动作麻利把三点式脱掉,不经意间瞥到门来新进来的那两个人,她僵住了。。 只见跟在侍女身后的那人,眉目温柔,竟然是白秋池。 天魔血脉 为什么白秋池也会被送进拈花院,难道不仅女修士是这里的商品,就连男修士在这里也有市场,白秋池的皮相气质太出众了,确实不排除有好一口的存在,还真是百无禁忌。 不管怎样,好像确实是她连累到了白秋池,他是被那名陌生男子抓来给她治伤的,而且白秋池的治疗手段确实有效果,薛莺莺不可能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不顾。 如此一来,原本的计划作废。 薛莺莺抓起地上那件暴露的服装,朝门外新进来的侍女抛去,同时一掌劈晕了紫衣侍女。 拈花院里的人,除了掌事的嬷嬷和护卫有修为,其余都是被卖进拈花院的凡人。 领着白秋池进来的那女子不等薛莺莺动作,竟然直接就吓晕了。 薛莺莺不管她是真晕还是假晕,反手朝那女子的脖颈补了一掌,确保她真的没有威胁了,才把两个人绑在了一起,拖到房间的衣柜的后面,即便有人进来,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这里藏着两个人。 她从那女子的身上翻出同样的玉壶,将玉壶狠狠砸在地上,一直被控制住无法动弹的白秋池立刻浑身一松,表情也生动了许多。 他松了一口气,神情如释重负,看来他一个大男人被卖到这种地方,心里的压力也很大,他当即朝薛莺莺表示感谢,“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不必客气。”薛莺莺不和他多说废话,拉着他的衣袖便要带他离开这里。 等出了房门,她忽然对白秋池说道:“等一下。” 白秋池错愕的看到薛莺莺重新绕到衣柜后,然后对着其中一名紫衣侍女的脸,左右开弓,足足打了十几下,直到那侍女的脸肿成了猪头,脸成了绛紫色,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才满意的停手。 白秋池紧张的捏了捏衣角,看着那女子大步向他走来,不知为何身体有些发冷,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在心里默默感慨,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薛莺莺带着白秋池出了房门,她僵住了,她不认识路啊。 这种情况下肯定不适合冒失乱闯。 “姑娘跟我来,在下知道这里的后门在哪里,那里无人看守,我们可以从后门离开。”白秋池看到薛莺莺思索的神情,温和一笑,提议道。 “你怎么会知道拈花院的后门开在哪里?”薛莺莺下意识疑惑问道。 白秋池面色不变,“在下便是被从后门带到这里来的。” “那我们快从这里离开吧。”薛莺莺没有多想,跟在白秋池身后,绕了几个回廊,他们越走越偏,果然很快便看到一个出口。 薛莺莺拉着白秋池观察了片刻,确定这里无人看守后,才放心地和白秋池从后门离开了。 等确认安全了,她对白秋池说,“你先从这里离开吧,这件事原本也是我拖累你,把你从那里救出来,就当做你给治伤的药钱吧。” “姑娘,你不跟我一起离开吗?”白秋池问道。 “我要回去一趟。”想到拈花院里那名神情木然的少女,薛莺莺十分纠结,一方面她的灵力没有恢复,一方面良心谴责,她无法抛下那名未成年少女不管。 经过一番思想博弈后,她最终还是决定原路返回,想方设法把那名少女救出安顿好再离开。 “姑娘为何要回到那里?”白秋池不解地问道。 薛莺莺想了想,回答道:“我要去救一个人,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为了你的安全,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 在她读过的那本和原主的记忆里,落神宗就是一个位于魔界疆域的偏远小仙门,门下的弟子一共才数十个,门内的弟子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一手治疗灵兽的好本事,落神宗无论是门派的财力还是战斗力,从某种角度来说,都极为不起眼。 薛莺莺最终还是决定救下那名未成年少女,她是天下第一魔教乾坤天下的人,拈花院的人鱼龙混杂,背后的势力不知道是谁。 白秋池他虽然灵力没有被封,留下来她也相当于多了一个助力,可是他毕竟是小门小派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事,就不麻烦他了。 没想到对方喋喋不休,追问道:“姑娘所救的是何人?” 薛莺莺开始感到不耐烦了,这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但毕竟对方是受了她的连累才遭这个罪的,不好太过无礼,便依旧耐心回答道:“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她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知要被送去做什么,如果我没看见倒也罢了,可偏偏让我看到了,而且这事就发生在我眼皮子底下,这人我非救不可了。” 薛莺莺不再和他废话,转身就想离开这里,回到拈花院,可是她的手腕却忽然被一股力量钳住了,白秋池神色幽幽询问道:“可是,姑娘你所要救的那女子,乃是天魔血脉啊。” 当今修真界所谓的天魔血脉,其实是上古天魔族和凡人的混血,偶有返祖现象出现,这种人极为稀少,外貌往往极为美丽,除此之外每隔五年便会进入一个虚弱期,虚弱期的他们没有丝毫灵力,任人宰割,头发会变的雪白,眼睛更是会变成双瞳。 他们身体极其特殊,无论男女,都是天生的炉鼎,拥有一个天魔血脉的炉鼎,不逊于一件极品法宝,最让人疯狂的是,每一个天魔族的血肉,都可以做成极品灵丹,这灵丹服用后,能直接增长修为,而且没有任何不良的后果,许多要进阶的修士,都愿意花尽家财来求购一枚由天魔血脉的血肉所炼成的丹药,只要拥有一枚,便意味着进阶是百分之百的成功。 天魔血脉在修真界修士的眼里,是上好的法器,是灵丹妙药,是能说会动的畜生,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修士会把他们当成人。 可薛莺莺居然和他说,她要去救下那名女子。 白秋池神色冷了下来,无非是看中了那女子的天魔血脉,想要把她据为己有。。 这种人,他见了太多了。 太虚来者 拈花院。 王嬷嬷拎着一袋灵石,点了点数。 “一百零八枚中品灵石。”她朝负责拈花院的李管事汇报道。 李管事极为不满地问道:“一个天魔血脉往日至少卖出十倍的价钱,这次不仅赔本,根本就是血亏,相当于白送,我拈花院从来没做过赔本的买卖,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嬷嬷回答道:“薛家说了,这次来的是太虚宗的大人,巴结还来不及,如果伺候不好,咱们这院,就开不下去了。” 李管事鄙夷地啐了一声,“那些正道门派真是道貌岸然,说一套做一套,竟然也往咱们这种烟花之地凑热闹。” 王嬷嬷随手将这袋灵石扔进箱奁,回忆起刚才见到的那位仙尊,心有余悸地嘘了一声,“别再乱说了,这次来的绝对不是一般人,那气质,那长相,那修为,和平时咱们接触的,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 李管事不屑地哼了一声,“难道他太虚宗供起来的祖宗来了不成?” 王嬷嬷也笑了,“那怎么可能,谁不知道那位就是万年的乌龟王八,缩在太虚宗,连和魔道打仗,都不愿意出来走动咧。” 两人嘻嘻哈哈,锁好箱奁,随后进入仓库,精心挑选了一套玉石打造的食器。 这食器,是为能够享用得起天魔血脉的修士专门特制的,共一百零八式,切,剪,割,刺,凿……应有尽有,世上总是有那么一群人,嗜好特殊,品味独特,自诩高贵,较一般人更为残忍,而他们自称为情趣。 王嬷嬷带着食器,先是检查那个血脉特殊的少女,见她已经装扮好,坐在床边,像木头人似的乖巧安静,便点了点头。 可另一件新入的极品货却迟迟不到,想到薛家因为摸不清那位的喜好,特地交代她要做两手准备,便感到不耐烦了,忍不住要亲自过去一趟确认无误。 等她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妆台旁却只坐着一个长相妖媚的女子,而她的侍女却不知去了何处。 “该死的下贱玩意,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等回来了看我打断她的腿。”王嬷嬷恨恨骂道。 她挑剔地打量了那女子几眼,钿头云鬓,松眉薄黛,粉面桃腮,这次的货色不错,一向挑剔的她这次满意地点了点头。 唯独那女子身着的那件服饰,普通保守,有些不伦不类,刚想给她换了,可转念一想,有些大人物偏生就好这一口,这女子长相妖娆妩媚,可却保守又禁欲,最能够挑起人的兴趣,便熄了再替她拾掇穿着的心思。 这女子就是薛莺莺了。 她回到了这个房间里,伪装成从来没有离开过的样子,让拈花院的人放松警惕。 即便恢复了灵力,可拈花院到底是个什么实力,那些客人又是个什么实力,都是个未知数。 目前敌明我暗,敌众我寡,以智取胜,胜过有勇无谋。 “跟我来。”王嬷嬷满意地朝她点了点头,随后命令道。 薛莺莺顺从跟在她身后,穿过一个个房间,她已经把拈花院的地貌浏览了大概。 直到来到一处奢华的房间内,王嬷嬷命令她安静待在这里。 薛莺莺像个呆板僵硬的木头人,顺从地坐在床边。 直到王嬷嬷离开后,她的双眼灵动地转了转,恢复成平时的样子。 她坐在床边陷入了苦恼,在记忆里挑挑拣拣,最后终于选中一个能够隐匿身形的法诀,然后不甚熟练的操纵灵力,在纸符上歪歪扭扭画了起来,直到第三遍才成功。 她将这张灵符贴在身上,房间里瞬间就失去了她的身影。 她轻轻推开房门,来到走廊上。 走廊铺着厚厚的毯子,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她像猫儿似的在黑暗中悄悄前行。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咣当巨响,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轰地从房门飞出,砸烂了整扇门。 他满脸恐惧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后背贴着墙,壁虎成精似的,顺着墙壁溜得飞快。 直到离得远了些,确认那人听不见了,才满脸戾气地停住了,醉醺醺的脸上是大块的乌青。 他骂骂咧咧,污言秽语,“呸,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太虚宗才那么横行霸道,离了太虚宗你什么都不是!” 他又不敢痛快放声破口大骂,只敢小声碎语,一边回头担惊受怕被那人听到,一边背后对其极尽贬低,薛莺莺在一旁看着都替他感到辛苦,便使了个坏,朝他轻轻吐出一口粉红色的雾气。 薛莺莺是辅修过魅术,自然会些迷人心智的把戏,对付高阶修士可能不好使,可对付这种拈花楼的肾亏嫖客,那是一用一个准。 只见那肥胖的中年男子像是吃了炸弹似的,原本是畏畏缩缩的神情和动作,忽然间挺直腰背,他提高嗓门,破口大骂,这声音震的薛莺莺耳膜发颤。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打老子,你给我滚出来,看老子不打爆你的蛋。” 空阔的木质走廊,回荡着他震耳欲聋的叫嚣。 等他回过神来,意识到做出了一件无法挽回的事情后,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抖如筛糠,冷汗直冒,很快就连后背都打湿一片。 一个高挑的身影从那破碎的房门慢吞吞走出来。 黑暗中,虽然看不清楚那人的容貌,可有的人,天生便自有一种天然的气势,天生便是人群的焦点,天生便和普通人有着无法逾越的差别,这种人的存在,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如同混入羊群的捕食者般醒目,而这男子,显然是其中的翘楚。 他一袭白衣,胸前绣着精细的阴阳太极图案,他走到窗边,抬起云袖,遮住头顶辉朗如水的月光,他静静注视着夜色,对那跪在地上不断求饶的男子根本毫不理会,就像根本没看见,根本没听见,彻底无视了这人的存在。 薛莺莺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液,她为刚才冒失的行为而后悔,不该把这男子给引出来。 现在他们二人近若咫尺,近到她害怕自己的呼吸被那人给听到。 汹涌而入的银色月辉给这男子身上镀上一层圣洁的光芒,忽地,这男子离开窗边,穿透月色,慢慢地从薛莺莺旁边走远了。 他对跪在地上的中年修士,根本视若不见。 直到走出数尺远,他又忽然回头,盯着地上的影子默默看了一会儿。。 薛莺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呼吸一窒,只见在月华照耀下,无可遁形的小小影子,正是她本人的。 我来救你 真是有够倒霉的,她……这是被发现了? 这一瞬间,薛莺莺十分后悔。 就在刚刚,在来拈花院之前,她无比傻叉地毅然决然拒绝了白秋池同往的要求。 她在心里默默盘算,如果待会儿和这名太虚宗的仙尊打起来,二对一,会不会比一对一更有胜算些呢? 这个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她根本看不透眼前这男子的修为,这只说明,这个人的修为绝对比她薛莺莺要深厚的多。 他静静地站在黑暗中,一言不发。 直到两个身影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打破了这令人紧张的气氛。 王嬷嬷拎着灯笼,身后跟着的,赫然是那名天魔血脉的少女。 薛莺莺紧张地咽了口唾液,一时间跃跃欲试想要直接把这目标人物给直接抢走,可惜现在若是她大脑一热这么做了,那就是三对一,她还带着累赘,不到非常情况,她暂时还不想这么做。 王嬷嬷对满地的房门残骸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中年胖修士十分诧异,她善于察言观色,对此异常避而不谈,“仙尊,这人已经送过来了,特地挑的年轻稚嫩的,您绝对会满意的。” 王嬷嬷手中是特制的食器,少女盯着那即将把自己拆解的食器,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胖修士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这位仙尊面无表情看了王嬷嬷身后的少女一眼,不解地拧了拧眉,不明白这里的人为什么要送给他一个身上带着魔气的少女。 他眼神里没有欲望,就连一丝情绪也无,像草木般无情,他像惯常打发别人一样,毫无兴趣的轻飘飘丢下一句:“不用了。” 便转身离开了,从头到尾看都没看胖修士一眼,就像他根本不曾存在过。 唯有几个熟悉他性子的长老知晓他本性如此,清冷孤高不合群,在大多数人眼里,他却是傲慢无礼目中无人。 薛莺莺在黑暗中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仙尊那白色的影子渐渐远去,盘桓在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了,她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紧盯着自己的影子,还以为是被发现了。 直到那仙尊的衣角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跪在地上的胖修士擦了一把冷汗,扶着墙爬起来。 两截短粗的手臂撑着他肥胖的身躯,他摇摇晃晃走到少女面前,痛恨的瞪着她,泄愤似的狠狠踢了几脚,“贱畜,都是你给我惹的事!” 少女被踢倒在地上,表情痛苦的扭曲。 胖修士踢完仍不解恨,一把抢走王嬷嬷手上的食器,然后用肥胖的手薅住少女的头发,把她直接拖走了。 王嬷嬷见仙尊对这货不感兴趣,还以为白赚了一袋灵石,没想到这位薛家的修士居然对这货又打又骂,万一搞坏了,那就不值这个价格了,便连忙追上,一脸贪婪的问道,“薛真人,那这灵石……” 这位薛真人一脸不耐烦,直接朝地上扔了一个令牌,“拿着这个去薛家要钱,不要来烦我。” 这令牌通体玄黑,注入灵力后上面便会浮现出一个薛字。 王嬷嬷知道这货算是卖出去了,满脸堆笑抢着拾起地上的令牌。 薛真人薅着少女的头发随意找到一个房间,重重关上房门。 王嬷嬷没有离开,她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动静,忽然想起来那仙尊还有一个货没看,说不定另一件货仙尊会喜欢,忙不迭离开。 等她来到那房间的时候,却发现房里空无一人,这人居然逃了,大吃一惊下,正想要去找李管事调集护卫去追那逃走的女子,忽然一道隐蔽的符咒不知从何处打来,那符咒蕴含着极高的灵力,只一个照面,便被击中了,人昏了过去。 薛莺莺显出身形,捡起掉在的薛家符咒。 * 另一边,薛真人把少女拖进房间里,重重摔在地上,眼神暴虐,一脸狞笑,肥胖的下巴不住抖动。 即便多次催眠自己,死亡对天魔血脉的人类来说,是深切盼望着的解脱。 可眼下即将到来的解脱,却还是让少女不由自主深感恐惧,无法自由的生,无法自由的活,就连死亡,也极端悲壮残酷,被以饲主抉择的方式离开这个万恶的人间。 薛真人将一百零八种食器摊开,长长的一排凶器,散发着玉色的光,是通往死亡的信号,他手指挨个划过,露出狞笑。 同时满足色欲和食欲,是发明食器的修士变态的玩法。 少女只祈求这个胖修士,是个新手,这样会很快让她失去性命,而不是受尽无尽的酷刑之后才失去意识。 锋利的刀片浅浅划开皮肤表层,无数鲜艳的血珠像血似的盛放,即将绽放的生命还没展现出花蕊,便要迎来终点。 衣物伴随着皮肤一同被割破,血红色刺激了他的双眼,胖修士的喉咙像野狗一样发出兴奋的低吼,丑陋的脸上青中带着醉后的红,像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般丑陋。 皮肤尖锐的剧痛,头皮缓慢的钝痛,心脏阵阵紧缩的抽痛,让少女紧紧闭上眼睛。 眼睛一闭,天就黑了,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知道,即便发生一些可怕的事情,只要当做是一场噩梦,醒来后忘掉就好了。 虽然在黑暗中,痛觉更加清晰,可她宁愿,就在这痛苦中直接死去,也不想要面对冰冷无情的现实。 因为在现实中,就连害怕的权利,发抖的权利,逃避的权利,都被尽数剥夺了,为了照顾食客的心情,不让食客扫兴,她被玉壶控制住,整个人如同一个僵硬的已经死掉的肉块,即便受尽凌虐,也无法展现出分毫内心的惧怕。 食客是人,她……不是人啊,她只是一个被饲养的牲畜。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滚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一声难听喑哑的惨叫。 一声瓜果破碎的脆响。 仿佛有一盆炽热的血液被泼洒到脸上。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鼻腔。 随后身体一松,四肢恢复自由。 黑暗中好似点亮了无数耀眼的星芒。 少女睁开双眼,看到胖修士被捏着脑袋跪在地上,一只细嫩光滑如玉般的手捏住他碎裂的头颅,他圆睁的双眼失去神采,丑恶的脸上扭曲而痛苦,眼珠凸出直勾勾瞪着。 她抬起头来,茫然注视着那名背对着她的女子。 胖修士死了。 内心那一点不确定骤然放大。 那女子一脸复杂像扔垃圾一样,嫌恶地抛掉胖修士的身体。 她从怀里拿出一张手绢,不住地擦手。 直到那双漂亮的手,皮肤已经被擦的通红,她也没有停下,好像没擦干净似的。 薛莺莺扔掉手绢,仍旧觉得满手粘腻,最后掐出一道水诀彻彻底底洗了一遍。 强压下心头的不适,她握住少女的手,摸了摸少女微乱的发丝,像安抚受惊的小白兔一样抱了抱她,对她说道:“我来救你,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吧。”。 温柔的月色,温柔的眼眸,温柔的抚摸,温柔的怀抱…… 雌雄扑朔 雨停后,那火灭了复起,烧足了两个时辰,等到没东西可烧了才不甘不愿地停下来,内里的温度仍旧炽热,从院落外望去像赤红的牡丹绽放,展露猩红有毒的花蕊,大片的院落变成焦黑脏乌的废墟,用指头轻轻一戳,外表完整的框架瞬间七零八落的倒塌,激荡出浓烈呛人的烟灰。 崔实戴着的银色面具,阻隔了大片的灼人的热量,黑色的发丝在热浪的蒸腾下缓缓向后摆动。 他定定瞧着那废墟,紧张地捏了捏挂在腰间的白色坠子,半晌后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和薛莺莺是师徒,是最亲密不过的关系,不次于爱侣至交,不次于血缘之亲,经过特殊的拜师仪式,更是加深了他们之间的联系,随着修为的日益高深,他已经逐渐能隐约感知到师傅的生命状态,最近几年,愈发明显。 好在,她现在似乎活蹦乱跳的,有精神的很。 他戴着银色的面具,绚目的阳光几乎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看到一个身着阴阳太极图雪衣的太虚宗修士从那片废墟里静静走了出来,噼里啪啦爆燃的火苗对他来说恍若无物。 看着他那分外熟悉的面容和身上散发的亲切的气息,崔实刹那间怔住了。 乾坤天下和太虚宗,是生死之敌,他不知为何下意识就拦住了这位太虚宗仙尊的去路,目露探究,他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仙尊偏过头用清澈的眸眼注视他,本欲直接离开,却不想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桃木清香。 仙尊清冷的声音如同重擂战鼓击中他的大脑,“小东西,你的状态越来越差了,现在连我都忘了吗?” 崔实深深蹙眉,一瞬间他想起了许多往事,目露惊骇,震惊地瞧着仙尊。 * 直到深夜,白秋池才在一处凡人客栈停下马车。 他把那匹棕马从马车上卸下,牵到马厩,喂了水和干草,妥善的照顾好了这匹马。 少女被薛莺莺安置在了客房里,她是凡人,经过拈花院的惊魂时刻和疲劳的赶路后,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已经透支干净,强撑着等薛莺莺给她的伤口上了药。 在药物的刺激下,伤口刺痛,少女即便十分疲惫,也无法轻松睡去。 倒是薛莺莺,她靠在床沿打着盹,很快就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一刻不得松懈,过得着实辛苦,这是她第一次得到了片刻的休息。 少女睁着漆黑的眼睛,迷恋地看着她恬淡的睡颜,脸倏然通红。 白秋池回到客房,薛莺莺被惊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问道:“白道友,为何只开了一间客房?” “……这间客房是为了这位小友准备的,我以为像姑娘和在下这种修为,已经可以不用睡觉了。”白秋池似笑非笑说道。 “……不,你错了,我也需要床,需要睡眠,需要休息。”薛莺莺肯定地说道,还有一点委屈。 她真的不容易,如果不是没有钱,她早就去自己开客房了,她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来纾解精神上的压力。。 她的储物袋,里面存放了原主半辈子的积蓄,在被那个陌生男子劫走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它,想必应该是被顺手抢走了。 青城薛家 对于一个刚死里逃生的凡人来说,大部分都不愿意重复回想起惨痛的经历,那些痛苦的回忆会轻易地一遍又一遍的使他们堕入噩梦坠进深渊。 冉清低着头,只简简单单的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他在拈花院被关了一段日子,每日饥饱不定,早已伤着胃了。 每次一吃东西,腹部便会像刀搅一样剧痛,最严重的一次,甚至直接吐血了,但是不吃东西就会死,死了就没有办法再去保护姐姐了,他只能继续活下去。 薛莺莺即便现在对冉清十分好奇,有很多问题想问,可她照顾到冉清的情绪,即便再好奇也只得忍住。 像拈花院那种地方,不会轻易弄错冉清的性别,除非是客户有特殊的要求,可那位太虚宗的仙尊,看起来不像是有特别嗜好的人啊。 联想到拈花院那整齐的排列在地面上长长的一排玉色食器,忽然之间感觉眼下的吃食似乎沾染了狰狞丑恶的血腥气,顿感索然无味。 人牲。 她狠狠咀嚼着这字眼。 她在这个世界是个新客,就算是再无知,也意识到那食器是用来作什么用的了,没想到这么残忍的事情,活生生在她面前上演了。 她胃部阵阵翻腾,反应比杀掉胖修士的时候还要剧烈。 有的人,杀了便杀了,他该死。 有的事,不该发生,她却无力阻止。 饭毕。 白秋池去牵马车。 冉清咬了咬牙,眼里蓄满眼泪,他朝薛莺莺跪下了。 像做错了事情一般,他知道自己逾越了。 “恩人……” 他垂着头,声音沙哑。 “能否求恩人一件事?” 能被恩人这样的大善人救下来,保住自己的小命便应该知足了。 可人本就复杂善变,一旦得到了温暖,便忍不住索取更多。 薛莺莺看着他瘦削的肩膀和颤抖的身子,问道。 “你说。” 冉清抬起头,露出一张精致秀丽的面容。 “我有一个姐姐,可否请恩人把姐姐买下来,让我们姐弟二人……” 他看到薛莺莺困扰地拧起了眉,心脏如被九寒天的冰雪冻住,几乎要停止了跳动。 “买下来,恐怕不行。” 薛莺莺叹了一口气。 她的所有积蓄,都放在了储物袋里,已经被人抢走了,她现在身无分文呢,就算是她想帮忙买来,也有心无力。 他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神采。 “可是……” 她的眸眼弯弯,唇角勾起。 “我可以帮你把她抢回来。” 如九天之上的仙乐,冉清第一次听到这么动听的声音。 他痴痴地看着薛莺莺,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有的人,是会发光的。 白秋池牵着马车走过来,恰巧看到了这一幕,他露出不赞同的目光,用不悦的眼神警告了冉清。 两人的目光交汇。 冉清错开视线,露出一个得逞的淡笑。 他们上了马车。 白秋池继续替他们赶路。 薛莺莺问道:“你的姐姐现在在哪里?”。 冉清说:“不知道恩人可知道‘青城薛家’?” 战前准备 “……” 薛莺莺不笑了,眼睛也不眨了。 这人一路上一声不吭,耕牛似的只顾闷声赶路,原来在这里憋着坏呢。 因着不想回乾坤天下,所以任由白秋池随便把她往哪里拉,原本想着时机一到,分道扬镳,这猛不丁的一下子就到了青城,竟是预备着直捣薛家老巢,让她措手不及,同时深感意外。 薛莺莺对他是彻底服了。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虽然她现在有点怂了,可既然答应了,她就肯定不会临阵脱逃。 不过,有些前期工作需要准备。 冉清是天魔血脉,一直以来被当做牲畜般蓄养,和凡人没区别,带着他几乎没有用处,所以他就被安置在一间客栈里了。 薛莺莺细细的询问关于冉清姐姐的面貌细节,闭着眼睛在脑海里勾勾勒勒,擦擦涂涂,描绘出一张细致写实的肖像来,末了,她伸出手指,在空气中虚点几下,一张眉目清秀的脸出现在空中,和冉清竟然有五分相像。 “这是你姐姐吗?” 冉清失魂落魄,看着那熟悉亲切的面容,想到姐姐还在魔窟受苦,便紧攥双拳,“恩人,这便是她。” “你们是双胞胎?” 冉清摇了摇头,回答道,“一母所生。” 便不再多言。 不是双胞胎,反而是异父同母,他们出生的时间不过相差几日而已,从小便在一起长大,苦乐同享,感情深厚,胜似同卵。 那些所谓的饲主,有的是阴邪诡异的法子,让天魔血脉的女性,源源不断替他们生育,因为即便是天魔血脉所生出的孩子,也并非每一胎都是天魔血脉,大部分几率是普通血脉的凡人,像冉清姐弟这般,一连两胎都是天魔血脉,极其罕见,在他们生出来后,他们的母亲被视为稀罕物,被极尽所能的压榨,很快便命归西天,难产而死。 这些已经发生过的无法挽回的仇恨,他默默铭刻在内心深处,不会轻易对任何人叙说,点到为止,他深知多余的同情不会起到任何正面的作用。 安顿好冉清后,薛莺莺抓住了白秋池的衣袖,一脸严肃说道。 “跟我走。” 白秋池见薛莺莺一脸凝重,掷地有声,应该是准备带他直奔薛家,没想到绕了一个大圈,最后来到了一个烟熏火燎的酒楼后厨。 “薛道友,为何要来到这个地方?”白秋池忍不住眯着双眼,疑惑问道。 薛莺莺朝他绽放一个艳丽的笑容,她拥抱着食物的味道,“这是我的战前准备,白道友,要同我一起来吗?” “……” 吃饱喝足,恢复精力。 薛莺莺高考前,便会像这样放任自己大吃大喝,放空大脑,享受食物带来的快乐,有助于缓解压力。 初次杀人后那粘腻鲜血和滑湿脑浆的触感仍残留在指间挥散不去,这是她的阴影。 不过既然她答应冉清去救他姐姐,如今即将深入敌巢,若是遇到草菅人命的修士,她恐怕依旧会忍不住出手取人性命。 她也想像侠客一般执三尺青锋,一身正气,斩魍魉魑魅,荡天下不平,可真做了,才发现这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单是杀个人,她就拖拖拉拉犹犹豫豫,做不到洒脱利落。 最终,白秋池还是跟着她一起进了这间酒楼。 看着她叫了满满一桌子菜,一脸享受的吃吃喝喝,浑身上下充斥着鲜活生动的气息。 看起来,好像格外不错。 他自从开始炼精化气,便从未沾过食物,并非是修士的洁身自好,真实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曾经日夜饱受的割肤之痛,即便肉已经长好,即便伤疤已经愈合,可记忆从不曾被尘封,一切苦痛恍如昨日,伪装的笑容下始终是紧绷的神经和敏感的情绪。 唯独在这个人身边,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疲累沧桑的心,只要被她的眼神熨烫,便能好好的歇息一下,入梦香甜的沉眠。 他看着她的唇角染上了甜腻的银耳汤汁,忍不住伸手用帕子轻轻替她擦拭嘴唇。 来回拭动的棉纱抚摸着她红润的嘴唇,酥酥痒痒的麻意从后脊径直蹿上头皮。 薛莺莺诧异地看着他。 他眼尾的红痣颜色鲜艳,眼波温柔,脸上平静,可却给人美艳奇异的的热烈错觉,仿佛隐藏在海面下汹涌贲烈即欲喷发的岩浆。 薛莺莺放下汤勺,忍不住整理一下发丝,虽然不确定,她偏了偏脑袋避开了他亲密暧昧的动作,但还是有些羞涩的问道:“虽然我在拈花院把你救下来了,可能使得你避免发生即将被侮辱的遭遇,我知道你或许是心存感激,可是我还是想确认一下,你不会是因此爱上我了吧?” 隐晦的心意被直白解剖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 心脏传来淡淡的痛意。 爱。 原来他的世界里,竟然还存在这种东西。 白秋池不忙着否认,反而深深觑了她一眼。 他不慌不忙放下帕子,伸手往她衣襟处指了指,一脸坦然:“薛道友,在下在落神宗一直负责新入门的弟子,下至三岁婴孩,都由在下照料,一时之间忍不住,还请不要怪罪才好。” 他温柔笑了笑,忍不住朝她鼓鼓胀胀的胸脯处多看了两眼,特地加了一句,“还请薛道友不要胡思乱想才好。” 薛莺莺低头一看,只见衣襟处居然湿了一片,刚才喝汤时汤汁洒漏,真是邋里邋遢惹人笑话了。 她脸红了红,没想到胸大了居然会有这种烦恼,这是她从未想过的。 原本酒楼里寂静无声,只有他们二人在用餐。。 这时,新涌入一批食客,咋咋呼呼气氛嘈杂,竟然不知不觉缓解了她的尴尬。 通缉令 “噗——” 一口汤汁喷出。 什么? 濮阳岚要迎娶姚灵竹了? 她被劫走才短短几日,男女主之间的关系就进展的如此迅速了? 薛莺莺感觉有些不对劲,她近乎苦恼的拧起两条眉毛,回忆原著的剧情,可越是回忆,就越是发觉这记忆仿佛是有了自己的意识,鬼鬼祟祟躲在脑海里不见天日的地方不愿意出来。 不过才几日的功夫,她的记忆居然有些模糊了。 谁料,这时,有人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别提了,这绝对是谣言,我听说这件事以后立刻不吃不喝加急赶路去乾坤天下,就怕这样的好事来晚了轮不到我了,结果连门也没摸到,就被人一顿乱棍给打出来了。” “这事绝对是谣言,我可以作证,我亲眼看到他被打出来了。” “……” “不可能,这消息是我从乾坤天下的外门弟子那里亲耳听到的,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没错,我听一位相熟的道友说,他有一位朋友就被乾坤天下收到了门下,怎么可能是假的。” 很快这帮食客便因为意见不同分为两拨。 两边人马一开始比较讲文明,试图以理服人,然而无论是修为还是见识都半斤八两,谁也不能说服谁,很快,便吵了起来,争论的内容也从“这则消息的真假”转变为“你妈肚子大了是被本爷爷日的,所以你是我的乖孙子”,然而在骂街这个方面他们势均力敌又勉强打了个平手,只好把分出胜负的希望寄托于武力。 一时间,桌椅分尸,碗筷乱飞。 被战火波及的前一秒,薛莺莺眼疾手快夹住鱼肚那块最肥美的肉,饕餮似的塞入嘴里,便被白秋池拖拽着离开这栋酒楼。 酒楼掌柜像是见怪不怪,抱着个箱子堵在门口,以防一会儿他们打砸完了不认账,同时支使小二去薛家叫人。 因着薛家的缘故,这里混杂着大量散修,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那是常有的事情。 像青城这种凡人和修士混居的小城,灵气匮乏,资源稀缺,无论是乾坤天下还是太虚宗,他们都看不上这里,所以薛家在这个小城,就相当于他们的天,他们的皇。 像他这个酒楼,本就是薛家的产业,每年光靠赚取酒楼的修缮费用,都比单纯的卖饭要挣钱。 这时,酒楼掌柜拦住了薛莺莺和白秋池,打量了他二人的穿着,认定是两个好捏的包子,道:“这二位道友,还请结一下账。” 白秋池拿出一块碎银子要付给掌柜,没想到这掌柜收下碎银子后,仍旧是拦住他们没有放人的意思,狮子大开口道,“还请二位把这酒楼里打砸的东西一并结算了吧,至少一块下品灵石才能让二位离开。” “他们砸坏的东西,凭什么让我们赔?”薛莺莺几乎要气笑了,这不是明晃晃的欺负人吗。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掌柜并不准备讲理,翻了个白眼,手伸的老长,不给足钱显然是不会让他们离开了。 这时小二找来的帮手也到了,是被薛家招募的散修,五名修士凶神恶煞围在酒楼门口。 白秋池笑了,他不想惹事,对方图财,便给他财,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便拿出一块下品灵石轻轻放到掌柜掌心。 掌柜满意地将灵石放到怀里,侧过身子,放二人离开。 白秋池和薛莺莺慢慢走到街尾,拐了个弯,身影一闪,彻底消失在掌柜的目光里。 薛莺莺神情平静,她停下来,对白秋池道:“等我一会儿。” 白秋池点了点头,问道:“多久?” 她抬头看了一眼日头,回答,“很快。” 仅仅是数十息的功夫,薛莺莺便回来了。 白秋池没有回头看,听着那边的响动更喧闹了些,便知道她必然是出了气才回来的。 见她一脸得意,他的笑容近乎宠溺。 她眨了眨眼睛,“放心,这一块灵石不让你白花。” 即便是隔着一条街的距离,白秋池也能远远的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和怒吼。 薛莺莺是学过魅术的,自然不用亲手去教训那酒楼掌柜,只要她愿意,有数十种办法让他倒霉,酒楼里那些发狂的修士就是最好的证明。 及至两人走的远远的了,薛莺莺才对白秋池说道:“刚才那酒楼的客人倒是给了我灵感,我们可以假装散修混入薛家。” 白秋池自然是没意见,对于薛莺莺,就算是胡闹些,他也愿意由着她。 酒楼的那场闹剧,直到薛家有头有脸的管事前来收拾才谢幕,掌柜看着一片狼藉到几乎要坍塌的酒楼,险些晕了过去,直到顺过气来,他仔细回想一整天发生过的事情,才联系到薛莺莺和白秋池身上,可是他满身伤痕的躺在床上苦思冥想,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忆出那二人的样貌了。 * 今天是个大日子,薛家老祖出关,像青城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居然因此人头攒动,有点热闹的意思。 白秋池和薛莺莺混在人群里,虽然是青城的生面孔,可是却也不算突兀。 薛家如今虽然仍是藏头露尾,依旧没有高调的意思,可隐隐约约透露出自己不是一般的财大气粗,已然有足够的资本吸引来一众杂鱼为其卖命了。 这次他们吸引众多散修前来,其原因居然是薛家老祖出关以后,发现自家亲孙子的魂灯破碎,待老祖亲自招魂后,居然连一片残魂也招不过来,不仅人死,魂魄更是尽灭,让老祖勃然大怒。。 他们便发了一个通缉令,号召众修士去捉拿杀人凶手。 通缉令 “噗——” 一口汤汁喷出。 什么? 濮阳岚要迎娶姚灵竹了? 她被劫走才短短几日,男女主之间的关系就进展的如此迅速了? 薛莺莺感觉有些不对劲,她近乎苦恼的拧起两条眉毛,回忆原著的剧情,可越是回忆,就越是发觉这记忆仿佛是有了自己的意识,鬼鬼祟祟躲在脑海里不见天日的地方不愿意出来。 不过才几日的功夫,她的记忆居然有些模糊了。 谁料,这时,有人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别提了,这绝对是谣言,我听说这件事以后立刻不吃不喝加急赶路去乾坤天下,就怕这样的好事来晚了轮不到我了,结果连门也没摸到,就被人一顿乱棍给打出来了。” “这事绝对是谣言,我可以作证,我亲眼看到他被打出来了。” “……” “不可能,这消息是我从乾坤天下的外门弟子那里亲耳听到的,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没错,我听一位相熟的道友说,他有一位朋友就被乾坤天下收到了门下,怎么可能是假的。” 很快这帮食客便因为意见不同分为两拨。 两边人马一开始比较讲文明,试图以理服人,然而无论是修为还是见识都半斤八两,谁也不能说服谁,很快,便吵了起来,争论的内容也从“这则消息的真假”转变为“你妈肚子大了是被本爷爷日的,所以你是我的乖孙子”,然而在骂街这个方面他们势均力敌又勉强打了个平手,只好把分出胜负的希望寄托于武力。 一时间,桌椅分尸,碗筷乱飞。 被战火波及的前一秒,薛莺莺眼疾手快夹住鱼肚那块最肥美的肉,饕餮似的塞入嘴里,便被白秋池拖拽着离开这栋酒楼。 酒楼掌柜像是见怪不怪,抱着个箱子堵在门口,以防一会儿他们打砸完了不认账,同时支使小二去薛家叫人。 因着薛家的缘故,这里混杂着大量散修,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那是常有的事情。 像青城这种凡人和修士混居的小城,灵气匮乏,资源稀缺,无论是乾坤天下还是太虚宗,他们都看不上这里,所以薛家在这个小城,就相当于他们的天,他们的皇。 像他这个酒楼,本就是薛家的产业,每年光靠赚取酒楼的修缮费用,都比单纯的卖饭要挣钱。 这时,酒楼掌柜拦住了薛莺莺和白秋池,打量了他二人的穿着,认定是两个好捏的包子,道:“这二位道友,还请结一下账。” 白秋池拿出一块碎银子要付给掌柜,没想到这掌柜收下碎银子后,仍旧是拦住他们没有放人的意思,狮子大开口道,“还请二位把这酒楼里打砸的东西一并结算了吧,至少一块下品灵石才能让二位离开。” “他们砸坏的东西,凭什么让我们赔?”薛莺莺几乎要气笑了,这不是明晃晃的欺负人吗。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掌柜并不准备讲理,翻了个白眼,手伸的老长,不给足钱显然是不会让他们离开了。 这时小二找来的帮手也到了,是被薛家招募的散修,五名修士凶神恶煞围在酒楼门口。 白秋池笑了,他不想惹事,对方图财,便给他财,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便拿出一块下品灵石轻轻放到掌柜掌心。 掌柜满意地将灵石放到怀里,侧过身子,放二人离开。 白秋池和薛莺莺慢慢走到街尾,拐了个弯,身影一闪,彻底消失在掌柜的目光里。 薛莺莺神情平静,她停下来,对白秋池道:“等我一会儿。” 白秋池点了点头,问道:“多久?” 她抬头看了一眼日头,回答,“很快。” 仅仅是数十息的功夫,薛莺莺便回来了。 白秋池没有回头看,听着那边的响动更喧闹了些,便知道她必然是出了气才回来的。 见她一脸得意,他的笑容近乎宠溺。 她眨了眨眼睛,“放心,这一块灵石不让你白花。” 即便是隔着一条街的距离,白秋池也能远远的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和怒吼。 薛莺莺是学过魅术的,自然不用亲手去教训那酒楼掌柜,只要她愿意,有数十种办法让他倒霉,酒楼里那些发狂的修士就是最好的证明。 及至两人走的远远的了,薛莺莺才对白秋池说道:“刚才那酒楼的客人倒是给了我灵感,我们可以假装散修混入薛家。” 白秋池自然是没意见,对于薛莺莺,就算是胡闹些,他也愿意由着她。 酒楼的那场闹剧,直到薛家有头有脸的管事前来收拾才谢幕,掌柜看着一片狼藉到几乎要坍塌的酒楼,险些晕了过去,直到顺过气来,他仔细回想一整天发生过的事情,才联系到薛莺莺和白秋池身上,可是他满身伤痕的躺在床上苦思冥想,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忆出那二人的样貌了。 * 今天是个大日子,薛家老祖出关,像青城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居然因此人头攒动,有点热闹的意思。 白秋池和薛莺莺混在人群里,虽然是青城的生面孔,可是却也不算突兀。 薛家如今虽然仍是藏头露尾,依旧没有高调的意思,可隐隐约约透露出自己不是一般的财大气粗,已然有足够的资本吸引来一众杂鱼为其卖命了。 这次他们吸引众多散修前来,其原因居然是薛家老祖出关以后,发现自家亲孙子的魂灯破碎,待老祖亲自招魂后,居然连一片残魂也招不过来,不仅人死,魂魄更是尽灭,让老祖勃然大怒。。 他们便发了一个通缉令,号召众修士去捉拿杀人凶手。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