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江山为谁谋》 第一章冠盖京华 《江山为谁谋》第一章冠盖京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靖远侯府 《江山为谁谋》第二章靖远侯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春日宴歌 《江山为谁谋》第三章春日宴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风波乍起 《江山为谁谋》第四章风波乍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北燕来使 《江山为谁谋》第五章北燕来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帝王燕签 《江山为谁谋》第六章帝王燕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凤台选婿 《江山为谁谋》第七章凤台选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早日择主 《江山为谁谋》第八章早日择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步步为营 《江山为谁谋》第九章步步为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良禽择木 《江山为谁谋》第十章良禽择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一章故人重逢 《江山为谁谋》第十一章故人重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二章田忌赛马 《江山为谁谋》第十二章田忌赛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三章以柔克刚 《江山为谁谋》第十三章以柔克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四章御殿觐君 《江山为谁谋》第十四章御殿觐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五章攻心为上 《江山为谁谋》第十五章攻心为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六章稚子之才 《江山为谁谋》第十六章稚子之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七章道高一尺 《江山为谁谋》第十七章道高一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八章杀机四伏 《江山为谁谋》第十八章杀机四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九章技高一筹 《江山为谁谋》第十九章技高一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章唇枪舌剑 《江山为谁谋》第二十章唇枪舌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一章算错一步 《江山为谁谋》第二十一章算错一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二章后宫蛇蝎 《江山为谁谋》第二十二章后宫蛇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三章兵行险着 容贵妃话说至此。静宁郡主虽不喜欢浸**弄权术但是这种话里含义她又如何听不明白。沐王府之所以屹立几代不倒无非一句话只忠君王,不涉党争。 听到这样不软不硬地回答,容贵妃反倒没有生气只是温和的一笑,“静宁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本宫也只不过是随口一说。” 吩咐站在不远处的红衣宫婢去取宫中珍藏的“木樨清露”来,才一会那红衣宫婢端着一壶酒走了过来,在容贵妃的吩咐下给静宁郡主倒酒。不知何故那宫女竟然失手一不小心打翻了酒壶,木樨清露悉数洒在静宁郡主裙上。容贵妃见此不由怒容满面。 “贱婢,你在干什么!” “娘娘恕罪,奴婢一时失手。”倒酒的宫婢惶恐不安的跪地上磕头身体止不住的防抖显然恐惧至极。 静宁郡主心有不忍正想开口替其解围时。 容贵妃敛了怒意眼中歉意满满倾唇缓声,“妙容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带郡主到里面换身衣服。” “娘娘,不必如此麻烦静宁还有要事在身。” “这那成,妙容!” 妙容会意含笑朝静宁郡主屈身一拜,引着静宁郡主往殿内走去。举止诡异静宁郡主不由心生警惕开始寻思脱身之法。容贵妃望着静宁郡主消失的背影眼中哀痛寸寸消沉,最终被狠绝替代。静宁你莫怨我心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要怪就怪你太不识抬举。垂首扫了眼跪在地上邀功的宫婢,挥手示意守在门外的内侍把她拖下去又吩咐其余人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干净。 看这样又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呢!死无对证那个宫婢也死了不会有人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 静宁郡主随妙容进了殿内乍见纱幔轻垂,幽香缭缭心中狐疑渐重。那奇特的香味似带暖意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让她觉得格外舒坦,不由自主细闻起来。 “殿下,您在这稍等。奴婢去取衣服。” 话才说完耳畔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静宁郡主不由奇怪扭头却看见谢瑶光持着烛台站在不远处面露愧疚的望着她而妙容倒在她脚边不省人事。倏忽怔然刚想开口的时候觉得头晕目眩,浑身酥软几欲跌倒好不容易才扶住了屏风勉力站稳。 “郡主,我知你心有疑惑但是现在请你屏住呼吸。咳咳……这香中有毒。”谢瑶光缓步走向静宁郡主从袖笼中掏出白瓷药瓶递了过去:“里面的药可暂避百毒,你服下药就顺着这个窗户走去前殿和定王汇合” “那你呢?谢小姐。” 谢瑶光倾唇浅笑望着静宁郡主关切地目光缓声道:“我没事,您快走吧!” “不行,我不能放任你在这里。若是他们……他们。我静宁是不会做逃兵的。”静宁郡主反手握住谢瑶光的手,语气凝重。 谢瑶光含笑看着静宁,腕上一用力挣脱她的手长身一揖,“郡主眼下不是逞能的时候,先走。我会想法子脱身的。” 静宁郡主看着谢瑶光的目光点点头,终是答应了要求。 谢瑶光咬牙把静宁郡主推至窗边见对方已安然离开内殿长舒一口气目光冷冷的望着袅袅升起的幽香唇角微勾。果然是思春闺,这样的香气若是单一样不过是燃情助兴罢了可若是和“木樨清露”混在一起就成了致人神思恍惚,心思溃败的毒物。 思及此处不由轻嗤,容贵妃果然是好手段。 殿外,太子已经领着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走了进来,两人恭敬朝容贵妃行礼问安。 “母妃,这位便是林家二房次子——林威桀。” 容贵妃扫了眼林威桀点头示意他退到一旁侯着。心下却不由奇怪怎么静宁郡主还不出来,妙容那丫头到底在干什么。 至于林威桀忍不住踮脚往殿内窥去,面上有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听说静宁郡主英姿飒爽是个难得的美人,而且又是如此的身份尊贵真是白白让自己捡个天大的便宜。 “妙音,你去看看妙容这丫头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带郡主出来!” 妙音应诺还未多久就听见殿内传来她的惊呼声继而看见她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跪在容贵妃面前。 “娘娘,郡主不见了!” 容贵妃猛地站了起来惊愕的盯着妙音,容不得她去部署下步计划。在殿外喧闹的呼诧声由远及近闯入耳中,叶临宸的身影渐渐出现在眼前。不由咬牙让人带着林威桀赶紧从侧门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只要林威桀一走证据也就没了。 叶临宸虽然一向极少在人前出手但是像他这样常年浴血沙场出手自然是格外狠辣。再加之围住他的侍卫心有不顾及不敢贸然动手,眨眼被逼退数尺仍将他团团围住。 “定王殿下!”静宁郡主扶着墙从花圃一角缓步而出,望着叶临宸缓声道。 听到静宁声音的容贵妃面上阴云密布。静宁郡主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是万无一失的机会怎么又会出了纰漏。难不成这承香殿内还有皇后的眼线暗中相助静宁郡主。 “叶临宸,你好大胆子手持兵刃擅闯我承香殿你是想造反不成!”容贵妃环顾四遭见叶临宸独自一人当下没了顾及,黛眉一挑冷斥道。 冷扫了眼容贵妃并不答话反倒是一把扶住静宁郡主。见静宁郡主脚步虚乏陡然间明白容贵妃对静宁郡主做了什么厌恶从心头升起再度看向容贵妃眼神已是极为不善。双方对峙之际静宁郡主迅速在他耳边低声道了一句谢小姐尚在里面。闻言一愣抿唇冷睇眼将他围住的侍卫,眼中有犹疑闪过。 “她给我服了解药,我已无事。我拖住他们你进去救人。”静宁见他犹疑不由着急起来再度放轻了声音道。 叶临宸终是点头将手中钢刀递给了静宁郡主,自己则赤手空拳闯进承香殿救人。虽然他对谢瑶光谈不上有多喜欢但是也做不到把人置于危险境地。 太子见此连怒带骂呵斥侍卫出来拦住叶临宸。数十名侍卫手持钢刀弩箭将叶临宸团团围住,却不敢上前。 “叶临宸你私闯母妃寝宫,意图行刺母妃又劫持郡主。你赶紧放开郡主,本太子或许还可以对你网开一面不与以追究。” 叶临宸冷哼一声,并未理会太子的话。径直朝太子走来。挡在前面的侍卫看着叶临宸一步步走来,但碍于对方是皇子的身份又碍于静宁郡主还在身旁,只得步步后退。 第二十四章策算无遗 “来人,定王擅闯内延意图行刺太子,传本宫懿旨速将此贼人就地射杀。”容贵妃盯着叶临宸不禁扬眉厉色斥道。 不过是射杀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罢了。就算事后陛下追究,只要自己证据做足,皇上顶多是罚自己俸禄。没什么大不了的。 思及此处容贵妃甚至说出了但凡能射杀定王者,赏金百两,连升三级。令下数箭齐发齐齐射向叶临宸,幸亏叶临宸也是难得的武学高手若是换做旁人早就被射成刺猬,在箭雨下纵跃避开了一波后随即踹到一个侍卫夺下他手中的兵刃来挑开第二波箭攻。 “临宸,静宁郡主如今已经救下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莫不是真想刺杀本太子?” 叶临宸沉眸望了眼被近在咫尺的承香殿宫门。确实他受谢瑶光之托前来相救静宁郡主,一路而来也有思考过这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她安排好的,她明明知道有人会害静宁郡主可是为什么不出言阻止?她会不会想借这个机会在静宁郡主身上讨个人情? 可是当他找到了静宁郡主时,静宁却跟他说谢瑶光为了救人自己身陷囹吾。谢瑶光身体不好一旦容贵妃发现自己的计划被人破坏回头找到谢瑶光时,她又当如何。至少叶临宸很清楚以容贵妃的手段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谢瑶光的。 “那是为了怕贵妃娘娘你销毁证据。”静宁郡主手中钢刀一舞刹那刀光如雪,隐隐生风。 “郡主,可不要血口喷人!本宫不过是请你喝杯酒罢了” “喝酒?贵妃娘娘真是好算计。定王殿下还请你务必闯进里面,不要给他们任何机会!” 叶临宸会意足下一点几个纵跃,挥动着手中钢刃刀风凌冽,光影如雪挡开频频射来的箭矢。静宁郡主配合他破开侍卫紧密的攻势几波箭雨下来倒是毫发无损。 容贵妃凝望着配合的天衣无缝两个人不由疑惑,能帮助静宁郡主脱困甚至于还能通知定王来救静宁郡主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能让定王拼死相救的人,这个人莫不是叶临宸的生母——慧昭仪。 念头一动容贵妃柔笑扬眼对着一侧的妙音附耳低语,妙音应诺折身返回殿中。又转头冷睇叶临宸目中警告意味十足,双唇嗫动无声然叶临宸却在她唇形间读出慧昭仪三字,不由一怔。 她既拿母亲做挟叶临宸也不顾其他,只见他身影一闪落在侍卫间又借着侍卫的慌乱下,几个纵跃冲向阶上的太子,仅是一瞬间的功夫太子已遭雪刃横颈。 “叶临宸!” “贵妃娘娘小心了,刀剑无眼。”叶临宸扫了眼面露胆怯的太子,傲然一笑:“娘娘见笑,我做惯了斩将夺旗之事虽然一向自认功夫不错但是也难保没有失手的时候” 坦然胁迫。 叶临宸为人如何她不算特别知晓,印象里他与被废的秦王关系极好。当年陛下抄没秦王一家,他甚至为了这件事就差没跟陛下吵起来。一度遭到厌弃最后陛下亲自给他下了道旨意,无诏不得回京。叶临宸倒也硬气这么多年确实没有旨意他也不涉足京城。久而久之陛下已经将他忘得差不多除非有人提醒,才会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听陛下身边的宫人说起过,陛下对他评价就四个字“冥顽不灵” 可眼下要容贵妃看来,这个叶临宸除了冥顽不灵也未免太不识抬举。 刀协太子这种糊涂事他居然也做得出来? “叶临宸你要找的人已经不在里面,你可以放开太子了吧?倘若太子有什么闪失,你可别后悔!”听完妙音的禀报容贵妃扬眸,丹凤眼中凌厉不掩看着一派从容的叶临宸厉声斥道。 “是啊,临宸你先把刀拿开。”太子小心翼翼低头瞧了眼的横在颈上的利刃颤抖着开口。 听到谢瑶光不在里面静宁郡主方才舒眉。喟叹一声确实以谢瑶光的聪慧她既然能够混入承香殿就必然有她能脱困的途径。但是眼下自己和定王仍旧被围困在承香殿内,保不齐容贵妃会突然发难。 “贵妃娘娘,还请速放我与静宁郡主离开否则……” “怎么,难道你敢杀了太子?”鼻息中染了一丝轻蔑的低嗤声,容贵妃敛眸冷睇一眼,声音冰冷,“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么大胆子!除非你想跟本宫拼个鱼死网破。” 话里刀锋暗藏。这是二人间考校心力的博弈之举,彼此都有过错在身,倘若一旦事发谁都讨不了一事好处。但是要怎么放二人离去只会意味着后患无穷。 而容贵妃是绝不允许身边存有遗祸。可偏偏太子还在叶临宸手中。 “你大可一试!”叶临宸沉腕刀锋渐偏,挑眉冷声反斥一句。 眼见着刀锋贴上太子颈上皮肤,容贵妃只觉心如刀绞原本锋利的眼神中总算有了一丝松动。 叶临宸恫吓当前,容贵妃本不该畏惧于他,但也不得不信。叶临宸心性如何她未曾知晓仅凭皇帝一句冥顽不灵,还不能让她在眼下这种场景放心。更何况叶临宸这种见惯战场杀伐之人如今的场面全然镇不住他。拿太子的命和他做赌注委实不划算,扬手示意侍卫撤离。目光掠过叶临宸周身压下眼中寒意。 叶临宸见状漠然收刀入鞘折身于静宁郡主并肩而立。 “皇后娘娘驾到……” 内侍声音由远及近,从空响变为实切坠入耳中。 容贵妃愕然迅速扫了眼宫门,深吸一口气缓声道:“临宸今日之事你就当未曾发生,本宫也不会为难你母妃。但是此事若走漏半点风声,蓄谋刺杀太子和出于自保射杀皇子皇上更愿相信哪一个。你是个聪明人,自己权衡此事孰轻孰重。” 叶临宸闻言敛眸睇向静宁郡主,心中计较一番当下便有了注意。在皇后一行人浩浩荡荡踏进承香殿时两人同时退到一旁恭迎皇后凤驾。 徐后扫了眼四周唇角微勾,看来自己来得及时尚未错过这场好戏。容氏你怕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会被人从中作梗吧。意图毒害静宁郡主的罪名,本宫倒要看看你如何自辩。 第二十五章两方角力 承香殿的好戏还在启幕然而一力瓦解容贵妃诡计的谢瑶光却疲惫地蜷缩在马车上,手上血肉模糊着实吓人。受邀等候多时的顾青芷见谢瑶光这副模样回来,不由大吃一惊想细问谢瑶光可她却只字不提。 “朱雀,去寿王府。”勉力爬起身倚着车壁从箱子里翻出瓷瓶忍着痛意上药。 顾青芷实在看不下她这副模样,劈手夺过药瓶均匀的将药粉撒在伤口上呵责道:“你这副模样,还去寿王府做什么?” “送礼啊,眼下定王和静宁仍旧被围困在承香殿。如果我没猜错皇后约莫已经来了……” “送礼?我看你是怕定王出事吧!”顾青芷取了棉布小心翼翼替谢瑶光包扎,忍不住瞪了眼她面露不忿,“你这身伤是在宫里弄得吧?明明是局外人为何还要趟这趟浑水,他叶临宸难道自己跳不出困局吗?” “青芷你错了,谁说我是要帮助定王。我是在替寿王做事啊,我想这样礼物他一定很喜欢。”敛眸冁然而笑,凤眸中流露出掌控全局之态隐含讥意。 至于局外人,打从自己入京的一刻就基本上和这三字无缘。从帝王燕开始那一次自己不是以局中人的身份步步为营不断吸引人入局,只不过这一次的局原非她所料。 获悉消息时仓促布局反倒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细思还是自己低估了苏清临。不过好在这个局还是被推动了,把该算计的人都算计了一遍。 优秀的布局者往往都是自己也化身为局中人一步一步引人堕入深渊。 “你这是决定好了?可是太子并非善茬。” “我想寿王他自会想尽办法保护我吧……” 说话间车马已至寿王府门口,随意取了一件外裳遮住宫婢服饰又系上披风掩盖一切。扶着朱雀的手翩然步下马车,抬头望了眼王府牌匾眼中掠过一丝讥意。示意朱雀上前递拜帖,守门侍卫辩不出谢瑶光身份急忙应诺去请寿王。 寿王此刻本在议事听闻谢瑶光来了,难免错愕。这位名动天下的谢瑶光素来对自己态度算得上尤为淡漠,怎么突然上门拜见莫不是真的打算投靠自己。细思到此寿王当下结束议事亲自去府门口迎接谢瑶光。 谢瑶光扬唇瞧着大步而来的寿王,眼中笑意更浓施施然一拜,“殿下请恕瑶光冒昧登门。” “谢小姐无需客气,倒是本王来得迟让你久等”寿王拦住了谢瑶光轻笑道:“有什么话到里面说吧。” “好” 随寿王一到步入寿王府正殿后见他屏退一众人,又吩咐侍女端来上好的茶水。谢瑶光唇角微勾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殿下可否想狠击太子?”绛唇轻启,面上笑意温和观之却如同罗刹。 “谢小姐的意思是……” “容贵妃母子意图谋害郡主。”谢瑶光扬眉轻笑凤目之中算计意味十足,“瑶光已经求助定王先行闯宫相救。” 寿王眼中升起疑惑盯着谢瑶光犹带笑意的面容开始思量起谢瑶光这话的真假。知他心中有疑谢瑶光嫣然倾唇继而敛眸掩去眼中嘲弄之色。寿王未曾瞧见谢瑶光眼神变化,心中不断在思考谢瑶光是从何处得来这等隐秘消息。连自己和母后都尚不知的消息,她又怎么会知道。 掀眸望着寿王缓慢倾唇嫣然一笑,“殿下,我不过是掌握了秘密的秘密。” “倒是本王多疑,不过谢小姐既然请了定王为何还要来寻本王?”被谢瑶光说出想法的寿王倒也不恼,反倒是温和一笑似是毫不在意。 “定王?”谢瑶光闻言哂笑一声,眼中嘲意不掩,“我不过是把他当做给殿下铺路的石子罢了。他虽然是救了静宁郡主但定不能脱身,若是您此刻进宫面圣告诉陛下是你拜托定王出面的,岂不是一举两得。” 以寿王聪慧焉能不明白谢瑶光话里的含义,深深看了眼面前这个笑意款款的女子。长身而起朝着谢瑶光一拱手虽未言语但说想已经昭然若揭,谢瑶光含笑起身受了寿王的感谢。随同寿王一道出了门,为表示对谢瑶光的感激之情亲自扶她上了马车继而目送马车驶离。 车内顾青芷掀帘瞧了眼渐行渐远的寿王,移眼看向谢瑶光面有疑惑。 “寿王真的答应你进宫去了”顾青芷不由咂舌轻哼一声,“这倒不像他性子。” 谢瑶光施施倾唇,凤眸温柔一弯,“他为什么不答应呢?他进宫一来能得定王感谢,二来又能让静宁郡主欠他人情。” 世间人情二字,往往会成为重创对手的利器。 此刻承香殿外徐后一行人缓步而来,徐后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容氏母子心中暗喜故作惊讶的扶起容氏缓声道:“贵妃妹妹,这是怎么了。本宫莫不是错过了什么?郡主怎么会在此?” “没什么,臣妾只是请了郡主来宫里小坐一会。”容贵妃起身上前一步挡住徐后的目光,倾唇缓声,“正好太子刚刚得了一批极尚剑舞的舞伎,这不郡主也在么就请了郡主一同观看” 徐后扬眼笑瞧着一脸从容的容贵妃莞尔道:“本宫瞧着郡主似乎不太舒服呢?昕禾还不去宣太医来替郡主瞧瞧。” 容贵妃脸上掠过一丝震惊。徐氏这个贱人她知道了什么?徐后将容贵妃面上表情尽揽于心不由勾了勾唇,这件事情还得归功那个来延嘉殿传信的宫婢。把容氏今日的图谋悉数告知自己才能看到眼前这精彩的一幕。 “皇后娘娘,郡主无事她不过是不胜酒力罢了。” “是么?郡主女中豪杰又其会不胜酒力莫非是病了那可不得了。”徐后目含关切的看了眼脸色苍白的静宁郡主倏忽目光移向一旁的叶临宸身上,“咦那不是临宸吗?他怎么也会在此?” 心中暗恼徐后怎么如此多事,仍是笑着说,“临宸是来找静宁郡主商量军务的,是吧临宸?” 瞧着不停朝自己使眼色的容贵妃,叶临宸却视若无睹睇眼看向徐后。徐后早就知道事情原委自然知道眼下不过是容氏在为自己找借口罢了,不由讥笑起来。 这叶临宸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用陛下的话来说就是冥顽不灵。但凡他在陛下面前圆滑一些何至只有如今的地位。 见叶临宸如此容贵妃心中更是郁愤难平,咬牙狠狠剜了眼他。这个叶临宸真不识好歹活该被皇上厌弃。刀挟太子此等大事,他莫不是想揽下这样的罪名这么做对他做有什么好处! 如今只盼静宁郡主拒不开口,只有如此她才有翻盘的机会才不会让徐后有理由打压她。 第二十六章步步紧逼 “皇后娘娘,静宁恳请面见陛下。静宁有要事禀报。” 徐后等的就是静宁郡主这句话。如今听她这么一说自然是欣然允诺。也不顾容贵妃面目狰狞的盯着二人即刻起驾,静宁郡主在徐后的陪同下一同前往甘露殿,连带着叶临宸一起。临行前安排宫女内侍好好盯容贵妃母子,以防异动。 厉帝本是在甘露殿内批阅奏折,听内侍传话静宁郡主和定王求见不免疑惑。即刻宣二人进殿,瞧见静宁郡主一脸肃色更是起疑。 “静宁你这是怎么了?” “求陛下为静宁做主,容贵妃意图谋害静宁。” 短短一句掷地有声。在厉帝心中却如同平地惊雷,盯着静宁郡主目光似在打量。 “容贵妃派人传话邀静宁入宫赴宴,宴中故意与静宁畅谈鄯州风物人情借故让静宁放下警惕以便图谋不轨”静宁郡主抬首对上厉帝审视的目光,厉声道:“之后言语中流露出要静宁扶持太子之意。甚至还安排了林威桀进宫。” 单只凭扶持太子四字,厉帝面色已然不悦。后宫干政本就是朝中大忌,更何况是如同静宁郡主这般身份举足轻重之人。容贵妃竟然还敢对其下手借林威桀之手逼迫静宁郡主就范好让静宁扶持太子。荒唐静宁郡主什么身份岂是他能算计的。 “还不快去宣容贵妃和太子过来!”厉帝敛了怒意拍案怒斥道。 旨意不仅传得极快人也来得齐,除了容贵妃、太子外徐后和寿王也一道出现。比之太子的慌乱,寿王倒是一派沉稳面上甚至还有喜色。 “容云姒,你可知罪!” 听到厉帝喊出容氏本名,徐后简直是要忍不住拍手叫好。看来这回陛下可真是动了大怒,竟然已经到了直呼容氏本名的份上。不由暗喜想不到容氏也会有这一日。这回一定要好好打压打压容氏,挫挫太子锐气。 “陛下,臣妾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竟惹得您这般动怒。”容贵妃面上笑意款款,施施然俯身一拜。 “究竟为何,你竟敢意图谋害静宁郡主。”厉帝拍案扔下奏折斥道:“还不从实招来!” “陛下冤枉。臣妾不过是请郡主到宫中叙话何谈谋害之说!还请陛下明察,还臣妾一个清白。” “冤枉?此事乃郡主亲口成述于朕,你这话的意思是在说郡主在冤枉你么!容云姒,你好大的胆子!” 容贵妃赫然惊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稳了心神面容凄楚缓声道:“郡主口口声声说臣妾谋害你,敢问郡主你可有证据!” “证据?贵妃娘娘邀我去你宫中赴宴,那宫婢替我倒酒之际失手打翻酒壶,你见我衣裳被酒所污嘱咐你的婢女妙容带我去换衣”静宁郡主盯着容贵妃冷斥,“而你居然在寝殿的香中动手脚!意图谋害我,好达成你的目的。” “荒谬!郡主莫要含血喷人!本宫何时在香中动过手脚,还望陛下明鉴宫中所用制香都是尚宫局所制。郡主说本宫在香中动手脚可有证据。”容贵妃扬首看着厉帝见厉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微微勾唇。 “证据?贵妃娘娘好算计,香料这种东西一旦燃尽便是烟消云散岂有踪迹可循!” “那郡主不妨拷问承香殿的婢女内侍!” “陛下若是臣妾没记错的话,容贵妃倒是个制香高手,想来对制香这种小事不在话下”徐后深深看了眼容贵妃上前一步莞尔道,“臣妾看到静宁郡主的时候,郡主可是神智昏聩几欲晕倒。” “呵,那臣妾倒想问皇后娘娘为何突然来我承香殿,莫不是皇后与人勾结故意陷害臣妾。”字字诛心,言语冷厉。 厉帝听容贵妃这么一说陡然疑惑的冷睇徐后一眼。徐后出现的确实太过凑巧,平日这二人再怎么斗只要不太过厉帝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如今这件事牵扯到了静宁郡主身上,他不得不起了疑心。 静宁郡主口口声声说容贵妃企图谋害与她但是她又并未饮用或食用贵妃宫中食物,何来谋害一说。她句句不离贵妃在香中动手脚而皇后又说贵妃尤尚制香,怎么看都是这两人串通一气意图诬陷容贵妃。 见厉帝看着她,徐后赶忙屈膝跪地,“臣妾是听说静宁来了容贵妃宫里便想着去找她说会话,却不想看见容贵妃意图谋害郡主甚至还想射杀定王。” 徐后聪慧的将话题引到了叶临宸身上。她知厉帝因容贵妃一番自辩已然起疑,眼下只有讲出另一件事情才能彻底挑起厉帝的怒火。厉帝极重手中权力又格外忌惮朝臣手中势力过大,让他知道容氏居然敢在宫中射杀皇子这般目无王法便是犯了厉帝心中最大忌讳。 “射杀皇子?那皇上也不看看逆臣叶临宸做了什么,竟敢刀挟太子此般目无法纪臣妾和太子夜也不过是为了自保才有此行径,若是陛下要罚就罚臣妾,臣妾甘愿认罪。但是还请陛下您切莫要被小人蒙蔽了双眼。” 容贵妃伴驾多年深知厉帝多疑而身为皇帝妃子知进懂退,论分辨之态宫中妃子无人能及她。眼下这个情况绝对不是和厉帝叫板的时候。见状伏地声音哽咽面容凄楚,大有为子揽过之意。 叶临宸瞧见容贵妃这副模样,不由嗤鼻沉声开口道:“父皇,儿臣承认儿臣刀挟太子。只不过同样也是为了自保,当时容贵妃见儿臣闯宫喝令侍卫射杀儿臣。儿臣顾及郡主尚在不得已才出手胁迫太子。父皇……” 厉帝被眼前这幕吵得心烦意乱挥手示意叶临宸不必再往下说,目光逐一掠过场上众人最后落在静宁郡主面上缓声道:“静宁你是说贵妃为了逼你就范。把林威桀喊来意图促成你二人好让你为她所用?” “是” “儿臣也能证明当时林威桀确实欲对郡主不轨。”叶临宸瞥了眼怒容满面的容贵妃丝毫不惧沉声开口。 “林威桀?郡主何时看见过林威桀,定王又何时见过林威桀对郡主不轨。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去传今日内宫职守的侍卫有无见过林威桀。” 容贵妃柳眉一挑目光冷冷掠过叶临宸和静宁郡主身上。这二人为何会知道林威桀进过内宫明明他们都未见过林威桀。不过好在自己一早就将林威桀送出了宫,只要找不到林威桀进宫的证据静宁郡主就是在构陷嫔妃。 第二十七章易水疏狂 厉帝才想吩咐张恪去传值守的侍卫却听见门外守着的内侍来报说是太医云繁求见说是有要事想报,请陛下务必传召。原本就心烦意乱的厉帝听到云繁的名字不由皱眉挥手示意传云繁进殿见驾。 容贵妃听到云繁的名字眼皮不由一跳这个时候他来凑什么热闹。 云繁进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一个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锦衣公子。那锦衣公子垂着首瑟瑟发抖,容贵妃目光落在那锦衣公子身上不由疑惑这云繁再搞什么鬼。 “臣云繁叩见陛下”云繁恭敬地朝厉帝一拜目光落在容贵妃身上微笑开口道:“贵妃娘娘也在啊,那正好。回禀陛下臣在内重门逮到了一个贼” 贼字,尾音刻意扬起挑眉瞧了眼跪在地上的容贵妃。容贵妃被他这么一瞧内心发忪忍不住再度移眼瞧向那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锦衣公子,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浮现这人莫不是林威桀吧。 为了验证她的猜想云繁特意踢了脚跪倒在地上锦衣公子。锦衣公子抬起头面上虽然鼻青脸肿但还是能看出几分模样,容贵妃面色不禁一变。 厉帝显然也认出来这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人是谁当下询问起云繁声音隐有不悦,“这到底怎么回事,说!” “臣最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发现今日日头正好就去内重门附近种下近日得的几粒种子。臣看过了那边泥土最适合此药,不曾想看见这人鬼鬼祟祟从承香殿出来,臣还以为是承香殿进了刺客将他揍了一顿好向陛下您邀功。”云繁面不改色的说完上一句继而面露难色,颤抖着道:“谁不成想竟然是林二公子林威桀,一时不知怎么处理臣思来想去干脆带着他来面圣。毕竟外男私入内延可不是什么小事。” 云繁句句诚恳倒是让厉帝心中疑虑渐消,剜了眼云繁故作严肃斥道:“你下次可不能像今天这样,下手没个轻重的。今日这事事出有因朕不会责怪你且宽心吧!” “嘿嘿,臣叩谢陛下恩典。”话才说完云繁面露疑惑忍不住看向静宁郡主,眸中疑惑渐重。 “你又怎么了” “郡主你今日可是不仅饮用过木樨清露还熏了思春闺?” “今日贵妃娘娘要我喝的酒好像就是叫木樨清露,至于香倒是未曾。不过贵妃寝宫中的香味确实怪异,这两者混合在一起可是有什么不妥?” “这臣可不敢说……” “说,朕恕你无罪。” “男女云雨时多半用此香来助兴,这香单独闻倒也没什么坏就坏在……和木樨清露混在一起不仅能令人神思昏聩,轻则精神恍惚重则不能自已。历来为尚宫局所禁……只不过要制此香倒也不难仅一味缦樱草难寻,而近日太医院此物失踪。” 寥寥数语即可让厉帝疑心瞬起再度看向容贵妃的时候目光凌厉。察觉到厉帝怀疑的目光容贵妃压下心底愤恨,她很清楚自己这个时候再巧言自辩只会越发让厉帝厌弃,认错才是自己最好的退路。艳丽的妆容仍是压不住面上的惨白之色她冲到厉帝面前,伏跪于地。 “陛下此事上臣妾一人所为和太子他毫无关系,还请陛下责罚臣妾您要废黜臣妾亦或是杀了臣妾也行,臣妾绝无怨言但还陛下您看在元后的份上绕过太子他,太子从不知晓臣妾的任何计划。” 容贵妃伏跪于地掩盖住眼中闪过得色。元后陆氏与厉帝年少夫妻,感情甚笃。厉帝一登基就立陆氏为后,没多久陆氏怀孕即将生产时随厉帝一起去行宫避暑。谁知路上遇刺为救厉帝,陆氏替皇帝挡刀以致早产生下一子没多久因失血过多而亡。厉帝为陆氏所举感动当即立其子为太子并发誓若无大过绝不易储。是以容贵妃很清楚只要自己一提陆氏,厉帝感念陆氏之德必然不会处罚太子甚至会因此更加怜惜太子。只有太子不倒她才有机会。 厉帝听到陆氏之名眼神闪烁,冷言斥责:“容氏你身为太子养母,怎能做出此等德行有失之事。朕当初真是悔不当初让你教养太子,你不仅不知道教太子勤政爱民,孜孜不倦甚至还以孝道对太子施压,让太子替你达成目的。容氏你究竟是何居心?朕只恨自己当初看走了眼才选了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教养太子!你看看今日都做了什么好事,可曾还有半点母亲的样子!” 霹雳君威在上容贵妃又岂敢继续妄言,见她抬首眼中盈盈含泪,“臣妾确实有罪。可臣妾此举都是为了太子啊,臣妾母族势弱不能成为太子半点助力。而太子生性如同元后一样善良又对兄弟们极好,臣妾只是怕太子不懂自保会遭人谋算才出此下策。臣妾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太子,为了让元后在天之灵安息。” “荒唐!有朕在谁敢动太子,反倒是你口口声声在朕面前提元后,元后待人善良又岂是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能够比的。你可知你今日种种所为才是在害太子,简直愚不可及!” 天子怒则伏尸百万。可任凭厉帝再怎么发怒,哪怕这段怒骂再如何霹雳灌耳也都无用。元后就是横在厉帝心中最深的一把刀,每次想起时都是在提醒他陆氏是为救他而死的。 但就算今日太子是设计朝臣,谋害兄弟的主谋厉帝也不会废黜太子不仅仅是因为厉帝对元后那句誓言,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厉帝不会轻易为了这件事情去打破他苦心孤诣维护数十年的平衡。所以容贵妃自行揽过反倒是再为厉帝搭台阶。静宁郡主见厉帝眼中闪过犹疑不由冷笑,连带着定王一起睇眼看向他处。 厉帝扫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林威桀着令传旨林威桀擅闯内延,流徒三千里。其父吏部侍郎林石瑛教子无方罚奉三年,降职为员外郎。最后生下此事主谋容贵妃的时候,厉帝不免犯难他很清楚容氏刚刚句句所言都是再给自己找台阶下而这个女人当初也是极尽大义甘愿抚养太子,这些年也无大过且陪伴自己多年,贸然处罚委实不好可是不罚又有失偏颇。 “容氏无德,传朕旨意即日起捋一品贵妃封号着降为妃,闭门思过若无诏不得出宫半步。” “臣妾领旨谢恩!” 第二十八章献上大礼 徐后缓缓牵唇。贵妃和妃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地位确实天差地别,皇帝宠爱容氏多年做到这个份上已是不易。更何况容氏还搬出了元后,厉帝难免不会因此动容为着容氏当年大义所感定不会严责容氏。 太子本想替容氏辩驳一番当他看见容氏警告的目光,心中自是一凛慌忙伏在厉帝脚边,“父皇是儿臣失察”。儿臣不当将此事隐瞒于您,儿臣应当尽早向您禀明此事,还请父皇降罪于儿臣。郡主若是有怨还请冲着我来,莫要责怪父皇和母妃。” 看着伏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太子微微动容。闭目陆氏苍白的脸在脑海中浮现忍不住抬手抚上太子后脑眼中隐有痛苦流动。到底是自己亲生儿子又真忍心责罚,虎毒尚不食子更何况是人呢。 叶临宸抬首望着面前父慈子孝一幕不由抿唇。皇兄若你尚在人世看到这一幕又会做何感想?明明你那么优秀父皇也那么看重你,可他曾几何时这样对待过你。闭目掩住眼中闪过的痛苦之色。 面对太子的嘶声痛哭,厉帝不由神色恍惚。心头为锐痛所噬曾几何时自己也有过一个优秀的儿子,当时自己几度因他动了易储的心思。可就是因为他太优秀,优秀到连自己都害怕的地步。倘若他但凡能像自己低个头也不落到那个下场,兴许自己也会宽恕他。 可惜斯人已逝,往事又岂能尽随人意。帝王之侧又岂容他人鼾睡。 “临瑀今日这事便算了,朕不再追究。从今日起你也在东宫闭门思过,好好学学什么是储君之道。莫要让你母亲在天之灵难以安息。”厉帝闭目敛神毫不客气的斥责道。 “儿臣领旨!” “静宁今日你受惊了,是朕的不是”厉帝含笑睇向静宁郡主莞尔道:“这样的处罚你可有异议?” 静宁郡主知道如今厉帝所做种种已然到了底线若是自己再不满意恐怕也不可能改变结果。颔首应诺,同意了厉帝对一干人等的处罚。 厉帝环顾周遭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一脸漠然的叶临宸身上。对于这个儿子印象可谓模糊,只记得多年前父子大吵一架后,两人关系逐渐疏远。再到后来他自请去镇守雁门,身为父亲的他也欣然准了他的请求甚至还下旨于他无诏不得回京。 父子俩这些年见面少之又少。敛了飘忽的思绪,锐利的目光落在叶临宸面上。 “临宸……” “儿臣在” “朕问你,你是如何得知郡主在承香殿的?” 话落容氏的不由抬头望向叶临宸。明明万无一失的计划为何会被人知晓?本以为叶临宸不顾一切闯宫是为了他母妃——慧婕妤,派宫女进去探查却无所获。细细一想能在承香殿悄无声息帮助静宁郡主逃走的,必然是对承香殿内情况极为熟悉。 虽然慧婕妤深居简出多年但是她不相信这么多年慧婕妤就没动过其他心思。敛眸嗤笑,若真是慧婕妤所为那此事落在皇帝眼里那含义便不一样,再加上徐后的突然出现。以皇帝的多疑怕是会怀疑此事是徐后与慧婕妤串谋意图陷害太子。 “怎么答不出来么?还是说你是再为谁隐瞒此事!”厉帝冷睇叶临宸一眼,声音隐有不悦。 “陛下,臣妾想到一件趣事。”容氏柔婉一笑目光犹如利刃刺向叶临宸,“刚刚在承香殿,明明已经救下郡主但是临宸仍是不顾一切要闯进内殿” 容氏这话说的恰当好处,绝不多说半字。话落在厉帝心里,至于厉帝怎么想就要看看叶临宸在他心中的分量如何。 “不是,儿臣……儿臣……只是。” “你究竟在为何人隐瞒?先是闯宫后又刀挟太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手掌气怒地按在案上,声音低沉眼中愤怒已然达到极限。 “父皇,此事是儿臣拜托临宸去的。您也知道临宸素来不善言辞。”寿王突然出列微笑对上皇帝审视的目光。 厉帝微愕扫了眼寿王继续他示意说下去。 寿王躬身领旨将事情原委合盘托出。句句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甚至将寿王硬闯承香殿一事也解释的一清二楚。比之容氏母子丧心病狂不仅意图谋害郡主甚至不顾手足之情欲射杀皇子的恶行。 反观寿王在这件事上处处流露出兄友弟恭以及仁爱之心,两者相较高下立判。尽管厉帝很清楚自己这个儿子并非这么高尚,多半是因为听到风声想着借此机会拉太子下马,才会半路拦下定王,以郡主安危为托词劝说定王闯承香殿相救郡主。自己再借机出面相救,好博得两家人情。 厉帝扫了眼寿王心里暗叹。罢了罢了,寿王这孩子算是最肖似自己的,更何况帝王之家兄弟间哪有不争斗的。只要他们不闹出大风浪,他也就乐意看着。太子以为自己因为元后只故不会简单易储,这些年行事越发的肆无忌惮也该给他吃些苦头长长记性。这些人都得给他记清楚这个天下是朕的,朕才是天下之主。 “既然是事出有因,临宸你为何不早说。你这孩子这么些年还是不善言辞。本来应当嘉奖你的,不过你行事太过莽撞竟敢以下犯上,这次功过相抵,你也好记住这个教训。”厉帝又剜了眼寿王斥道:“还有你这个做兄长的,这等大事你也应当向朕禀报。岂能让临宸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不过朕念在你也是关心则乱才会犯下此等错误,传朕旨意寿王机敏果决,行事雷厉特赏黄金百两,南海红珊瑚六株以示嘉奖。” “儿臣,谢父皇恩赏。” 虽然二人回答的异口同声但是内心想法却截然不同。 厉帝疲惫闭上眼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殿内众人自然不敢多言,纷纷躬身退了出去。 徐后执掌后宫一应事物这会出了甘露殿就迫不及待吩咐人将容氏好生请去承香殿闭门思过。太子虽然内心怨愤但碍于是厉帝亲自下得旨意,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容氏被带走。 此事最大的受益者寿王如今自然是高兴不已,若非仍在甘露殿前不便喜形于色寿王简直都想仰天大笑。云繁将寿王如今表情看的分明不由讥笑。一力揽下罪责,说是自己拜托定王闯承香殿救静宁郡主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这样的手笔多半是出自窈窈之手。 移眼看向一脸沉郁的定王微微一叹,只是可惜定王明明是做了所有事情的人,却抵不过寿王三言两语将功劳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而他只是得了句厉帝不痛不痒的夸赞。 第二十九章我心向君 寿王心中的高兴岂是一句话就能说清的。自己作为最后出场的旁观者反倒是成了最大的赢家,坐收渔翁之利。既得了沐王府的人情又得了定王的人情,能有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倒是真要好好感谢那位消息灵通的帝王燕谢瑶光。 果然寒山寺的批命没有纰漏,凤凰照命,得之可得天下。话又说回来,叶临宸那家伙实在蠢钝如猪不值得成为自己的对手。眼下自己倒是要好好打起精神应对太子,他敢保证太子一党定然咽不下这口气。 “临宸,等等皇兄。”寿王一面想着一面跑向叶临宸朗声道:“是为兄对不起你。父皇的那些赏赐等会皇兄让人送你府上去。” “皇兄不必客气。我还有事就不打扰皇兄告辞。”利落转身拂袖而去,丝毫不给寿王半分面子。 寿王暗恼面上仍是客气的关切询问几句目送叶临宸离去。 静宁郡主瞥了眼寿王,摇摇头上前缓声道:“静宁多谢寿王殿下仗义出手,感激不尽他日必有重谢。” “都是一家人,郡主何必客气!” 两人又互相客套几句,才各自离去。几位当事人都走了,云繁这个旁观者瞥了眼越走越远的叶临宸快步走了过去赶在叶临宸走出宫门前低声对他小声道了句谢小姐似乎不太好。不等对方反应人便大步离去,叶临宸望了眼离去的云繁眼中升起狐疑。 策划一切的谢瑶光正抱着手炉慵懒的蜷缩在软榻上执棋与顾青芷对弈。见朱雀进来扬眸示意她禀报宫中情况。 “小姐,枕月说陛下已经惩治了容氏,太子倒是安然无恙。寿王也受了陛下嘉奖。” “那定王呢?陛下没奖他?”顾青芷惊奇的看向谢瑶光。 “没有” 谢瑶光拈棋在棋盘边缘敲了两下冁然而笑,“青芷你觉得陛下会看不出寿王的伎俩?” 厉帝也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夺嫡之路才能成功登基,焉能不懂这些夺嫡伎俩。虽然他如今对寿王多加宠爱但是对于太子的恩宠也丝毫不落,但凡有一方势头盖过必然动手打压免得打破双方制衡。 别看眼下他对太子寿王争斗不休漠不关心,那是因为他深知帝王家哪有不争斗的。只要不动摇社稷朝廷根基这二人怎么斗都行。 思及此处谢瑶光倾唇眼中笑意耐人寻味。更何况还有陆后一事,任凭今日之事就像扳倒太子实属可笑。她几乎能想象当时场景以容氏的聪慧必定将所有过错揽于己身又屡屡提及陆后,只希望厉帝感念与陆后情谊饶恕太子。 厉帝也承她心思顺势而为既不损形象又能达到目的,日后也会想办法替容氏复位。敛眸喟叹至于临宸……自己一早也料到厉帝多半也不会奖赏于他,毕竟对于他而言这个儿子的存在无关紧要。 “陛下真的是……极重权势。” 谢瑶光沉首莞尔眼中闪过一丝讥诮,瞥了眼窗外倾唇缓声道:“时候不早你也赶紧回去吧。朱雀你去替我送客然后再到门口迎接定王。” “你这便赶我走?”顾青芷嫣然挪揄斜眄谢瑶光一眼,“哦,原来是定王要来啊。那我确实该走。” “就知道瞎想。朱雀若是你遇见苏珝询问定王为何而来,你只管说是奉了我的命令来迎接定王。倘若他在细问,你说我想把庭燎交由定王教养。”谢瑶光抬眸瞥了眼顾青芷。 “喏” 倚窗而坐目光落在屋外那株开得正艳的蔷薇上缓缓叹息一声。 朱雀这会子刚陪同顾青芷到苏府门口就看见定王一脸沉郁的踏进了府门而苏珝似乎在同定王交涉什么,大有阻拦之意。想起谢瑶光的嘱咐施然上前。 “定王殿下,您来了。请随奴婢来。”朱雀折膝行礼莞尔道:“我家小姐已经恭候多时。” 苏珝狐疑瞧了眼二人。朱雀出现的可未免太过巧合,据他所掌握的情报这二位可是素无交集又如何谈得上应邀而来。难不成客院那一位是在替谁招募力量么。 “原来是谢小姐邀了定王殿下,我就说殿下您来怎么也不知会一句,是微臣失礼。”苏珝敛了狐疑面露恭谨地朝叶临宸拱手拘礼缓声道。 “无事是我来得迟,劳烦朱雀姑娘带路。” 朱雀颔首侧身后退一步引着叶临宸前往客院。见着二人走远苏珝面露肃色缓慢牵唇,双唇嗫喏吐出一个“查”字。顷刻花丛晃动有道人影一闪追寻着朱雀前去客院。 客院内谢瑶光瞧着随朱雀一道来的叶临宸,起身折膝盈盈一拜。朱雀任务完成识趣的退了出去与卓靖一道守住院子,毕竟刚刚好像有尾巴缠上了自己。 叶临宸不开口,谢瑶光也不起身。反倒是抬首对上叶临宸审视的目光隐约察觉到在叶临宸身上压抑着一股怒火。勾勾唇,看来定王这回是带着怒气来的。 “谢小姐可真是策算无疑,人在屋里就能算计到我会来找你。”叶临宸语气不愉,抬手抚上温热尚存的茶盏狠狠一眸瞪向谢瑶光。 无奈抿唇继而起身浅浅勾唇,“殿下这是来兴师问罪的么?” 原来他这身怒气竟然是冲自己来的。 “静宁郡主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如殿下所见几乎所有。”知晓他的来意后,谢瑶光索性不瞒径直告诉叶临宸自己所知一切,见叶临宸目光闪烁沉声道:“不过……” “不过为了达成你的目的,你故意只说一半消息。好让郡主感激你,可真是好算计”见谢瑶光不瞒叶临宸眼中冷意乍现陡然出声打断谢瑶光的话。 听着叶临宸咄咄逼人的发问谢瑶光微有些怔仲敛了笑意,“是我一时失察才导致郡主险入虎口,对于这点我很抱歉。殿下莫不是郡主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你敢说不是?”上下扫视一番谢瑶光,眼中怒意翻出,“我知你手中能人不少,能获悉这样的消息并不奇怪。你在获悉消息后先是假意告诉郡主宫中有人要害她却不肯细说情况。后面又请我去救郡主,等郡主进了承香殿你再现身相救好让郡主更加感念你的人情。因你设局容氏母子获罪当然你并不满意这样的结局,所以你又把寿王也算计进去。他们都说是寿王一举两得,我看收益最大的是你——谢瑶光。” 第三十章君安我安 咄咄逼人的语气犹然在耳畔回响。谢瑶光清冷双目不尤一低,沉首喟叹。她实在意想不到的是叶临宸竟然会对自己误会到这个地步,也难为祖父说纵然你能驭万物但你想要驭人心却不是一朝一夕能成,世间唯有人心最难掌控。 不过叶临宸说的不错这个局从头到尾最大的收益者都是自己。寿王的青睐,郡主的感谢还有定王的怒火,浅浅勾勾唇这样看她确实收益最大。 这会子谢瑶光不说话叶临宸只当她是默认了自己的猜测,又见她神色冷然当下心中更是郁愤难挡。忍不住隔着衣袍拽住谢瑶光拢在宽大广袖中的纤细手腕目光冰冷的凝于她面上,入骨的冰凉渗透手掌亦如她面上一样似是永远敷着一层冰雪。 “谢瑶光!”叶临宸冰冷的声音响起,眸中凌厉闪烁,“你听着我不管你如何算计其他人但是有一点我绝对不允许你去算计如同静宁郡主这样的人。谢小姐长于繁华之地想必未曾见过饿殍遍野之景更不知道什么叫将士自当马革裹尸还,可是我知道静宁郡主更知道。于她而言朝堂上的权势纷争永远抵不过家国安宁,如果没有那些血洒沙场的将士又岂能让你们这种贵人在京城吟风弄月,玩弄人心。我知道你自认行事狠绝,不在乎做阴险无耻之事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要提醒你,你既已择定我为主君就不该再三触碰我的底线,去算计那些你不该算计的人!我今日的话还望你务必牢记于心,否则我不介意就此中断你我的合作!” 谢瑶光沉首眉眼中似有深色,珠瞳中荡漾着一片苦笑显然是……十分酸涩。被人误解至斯倒还真是头一回,匿在袖袍下未被抓住的手指尖猛然一缩,眸中的痛色愈发深邃。然而容不得她作答眼尾睇见雪刃斜刺而来,不作他想用手堪堪握住了剑刃。 瞬忽之际露出了被白纱缠住的手掌,叶临宸不由移眼见到了一抹扎眼颜色,赤红与雪白相映几乎灼伤人眼。呼吸不由一滞。侧首看向剑来的方向,只见一黑衣年轻人正持着剑,眨眼间已经转为剑刃在下但他眼中却是震惊不已显然没有想到谢瑶光会徒手握剑。 “卓靖!”谢瑶光蹙眉忍着痛斥道。 “小姐!您这是在干什么!”卓靖看着谢瑶光被血侵染的手掌,黑白分明的眼中痛惜寸寸涌出。 “你还不退下!”谢瑶光收回手拢于袖间扬眸,眸中责备之意不减,“主君在此,岂容你冒犯” “可是小姐他……他怎么能对你……” “好了,卓靖你莫再逾矩。还不赶紧退下。” 语气冰冷,不容反驳。 卓靖漠然收剑躬身退出。“主君在上,岂容你冒犯”仅仅九字却不断在耳畔回响。叶临宸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卓靖,他在那个清俊年轻人身上察觉到了一丝不甘和愤怒还有无尽的酸楚涌现而出。 “瑶光管教不严,险伤主君。还请殿下责罚。”苦涩褪去取而代之的仍旧是一片化不开的漠然之色。 “他也是护主之切,你又何必如此”。 “即是我的下属就当遵循我立下的规矩。”谢瑶光抬首眉眼一寸寸扬起,缓缓倾唇,“他今日敢当着我的面拔剑即便是事出有因,那也是不忠。” 言语冰冷,听不出任何情绪上的起伏。 “殿下刚刚所言瑶光自当谨记于心。”谢瑶光深睨一眼叶临宸,缓缓牵唇,“我知道殿下反感一切权谋,只是殿下瑶光希望您清楚一点,安平之下必有牺牲而帝王之路向来都是要踏着累累白骨才能走到终点。面对太子、寿王这样的豺狼往往只有比他们更心狠手辣才能活下去。就像是苗人养蛊,活到最后的那只蛊虫才是最凶猛的一个。” 厉帝对太子和寿王之间的争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尝不是在学习苗人养蛊呢。只要不危及江山社稷,这二人撕咬的再凶都没有关系。毕竟厉帝也想看看这两个儿子谁才是笼子里最凶猛的哪一个顺便考究一下谁才更适合继承帝位。 叶临宸闻言嘴角微微抽搐。拿苗人养蛊这种事情来和皇室夺嫡做比较,这样的比喻委实罕见。不过皇家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手足相残、虎毒食子、弑师害友此类事情层出不穷。这样一想胸中更是郁愤不平,仿佛有一团浊气堵在胸口叫人呼吸不畅。 谢瑶光看到叶临宸神色的变化,语调依旧未改依然冷硬,“我知殿下心中不适,只是瑶光行事手段向来如此,还望殿下您能够慢慢适应。殿下您若想登上那个位置,就必须牺牲一些东西。” “我明白,谢小姐无论你要怎么对付太子寿王我都不会横加干涉,包括我自己都能让谢小姐你利用。唯独只有一点对于那些干实事的正直官员我希望谢小姐能够谨慎行事”叶临宸苦涩一笑,睇向谢瑶光拢在袖中的手目光闪烁,“毕竟想他们这样一心一意愿意替百姓着想的人已经不多了,总得护着点。” “对于这样的人我也很钦佩。自然不会利用太多,不过……必要的时候还是会利用一二的。还望殿下见谅”。谢瑶光面上浮起柔呢笑意将之前冷意悉数洗涤干净。 “你记着就好。你的伤不要紧吧,你好端端的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呃……我府上倒是也有些治外伤的药。我让人给你送些来?虽然可能比不了你手上的名贵伤药但在外伤上效果奇佳,军营里时常用。” 闻言谢瑶光冁然莞尔,零零碎碎的笑意顺着眉眼中铺展开来,越发衬得容颜璨然。叶临宸原本睇向远处的目光不由回收凝滞在那张含笑容颜上,一时心绪杂芜仿若有什么顺着血液流遍周身,酥酥麻麻地似是有虫蚁在身上缓缓爬过。 轻咳一声仓惶移眸睇向他处也顾不得其他拿起茶盏浅啜茶水,好将心头杂念压下。 见叶临宸举止奇怪,谢瑶光不由抬首抿唇望着他,眼中疑惑渐重。 “谢小姐好好休息。我先告辞。”言罢放下茶水转身就走,颇有落荒而逃之意。 谢瑶光勾了勾唇角缓声道:“我送殿下一道出去吧!” 叶临宸没有拒绝,两人一道走出房间。看到抱着剑站在门旁的卓靖。有一丝无奈在谢瑶光眼底滑过,但她仍旧没有停留牵着庭燎和叶临宸一起消失在卓靖的视野中。 第三十一章锋芒暗藏 “还未谢你救出庭燎。” “殿下,不必客气。”谢瑶光笑意僵在嘴角,叶临宸在她的目光中读到一丝冷厉。正当他准备回过头去看看是什么的时候,却被谢瑶光一把拉住。 “怎么了?” “殿下,庭燎这孩子我觉得跟着你确实挺不错的。希望殿下能对他严厉,切莫因为觉得他可怜而放松对他的磨练。” 不明所以的叶临宸见谢瑶光面色凝肃,脱口道了个好字。 “臣不知,定王殿下驾临府中。还望殿下恕罪”。苏清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躬身对着叶临宸道:“殿下不如今晚在臣府上用膳。” “无妨,本王是来带庭燎走的。本王觉得这孩子跟着本王也算是一种最好的磨练。”叶临宸摸着庭燎的头微笑道:“本王还有要是在身,就不叨唠苏侯爷。” 苏清临看着叶临宸转身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叶临宸和谢瑶光,这二人竟然会有交集。目光一转落在一旁谢瑶光的身上,却未瞧见谢瑶光脸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苏清临不由的想到刚刚府中的暗探说,今日谢瑶光竟然去了寿王府上。思及此处,他想是不是谢瑶光已经投靠了寿王,此番是替寿王拉拢定王。若是这样谢瑶光留不得了。 “侯爷,瑶光先行回去了。”谢瑶光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谢小姐费劲心思救下的人就这般拱手相让?老夫还以为谢小姐是真的赏识那个孩子呢。” 步伐稍滞扭头望向苏清临掀唇哂笑一声,“各人有各自的归处,跟着我未必能有什么好结果。对于这个孩子而言喋血沙场或许才最适合吧!” 翩然回首,眉眼带笑其间犀利毫不掩藏。低低一句很期待能成为您的对手随风吹散在夕阳下,只在苏清临眼底留下一片锐色。 想这样的隐患只有趁早拔除才不会成为致命伤。 谢瑶光回了客院款步走向一见她来就折膝跪地的卓靖缓缓摇首:“你可知我今日为何罚你?” “属下不知。” “即是不知又何必留在我身边,你我本无契约你大可自行离去,我会给你一笔丰厚钱财。”谢瑶光眼皮一掀冷然开口,“我身边不需要一个不守规矩肆意妄为之人。” “您请息怒,属下知错。” “错在何处?” 短短四字却夹杂无尽冷意。 “身为下属不应当对主上刀刃相向更不该顶撞主上。”卓靖深深看了眼长身而立的谢瑶光,瞥见风拂起她如瀑垂下的青丝沉声道:“属下甘愿前去刑堂领罚,静思己过。但属下斗胆还请小姐您好好照顾自己,这些日子我会调惊蛰过来。” 许久未闻谢瑶光回答,俯身拜别。继而足下一点消失在客院内留谢瑶光一人在落日下伫立。朱雀见状无奈摇首轻叹进屋取了苏绣披风替她披上。 “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 “这些年我约莫对他太过纵容。”谢瑶光敛眸轻嗤一声,拢紧披风款步返回屋内。 卓靖去得快,惊蛰也来得快。惊蛰以前听同僚说起过咱们这位主上看着不近人情其实是一个极为好相处的人比卓老大不知道好了多少。不过惊蛰今天看到一脸漠然来到暗堂指派自己来保护主上时,格外震惊。他前脚刚想走就听见有人议论卓老大今日不知何故惹恼了主上,自请去刑堂领罚。 是以当惊蛰来到谢瑶光身边时,才开口提个卓字。谢瑶光冷冷睇了他一眼问他是不是想和卓靖一样刑堂领罚,若是想现在就可以走。别留在这里打扰她。惊蛰连忙摇头摆手,哪知谢瑶光剜了他一眼绛唇轻启看着他道了聒噪二字。 卓靖一被谢瑶光调走,所居客院就不知道多了多少双盯梢的眼睛。惊蛰察觉此事当即向谢瑶光禀报,谢瑶光闻言也只是嗤笑一声嘱咐惊蛰不必干涉,大有任其发展之意。甚至出门时客院内只留下苏家仆婢守着,好几回朱雀都向谢瑶光禀报过,她与谢家往来书涵又被翻阅过的痕迹。闻言只是点点头仍旧不在意此事。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苏家前几日出任务的死士和暗探都被人半路伏击废了一身功夫悉数送回了苏家。以至于坊间开始传闻苏家这是惹怒了江湖某门派才会遭此报复,伤人却不杀人大有示警之意。但是苏清临很清楚这样的手笔多半是出自谢瑶光一手,这样的举措无疑是在告诉他一件事情好戏还在后头。 清闲自在的日子过得实在惬意。苏琬因着要陪着祖母郑老夫人,好些时日不曾上门寻过谢瑶光。反倒是谢瑶光日前听闻郑老夫人身体不适特意差人送了一株老山参以示感谢。至于谢什么却是无人得知。 这日清晨客院迎来了一位不算稀客的稀客——苏瑀。苏瑀这些日子倒是未曾涉足客院不过仍旧是每日派人来询问有无所需,也不知道是不是授了寿王的意。谢瑶光很清楚她说的这些多半苏清临也会知晓所以每次回答的答案让人听起来都觉得匪夷所思。 谢瑶光起身面有疏离的客套一笑,“瑀公子怎么来了?” “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殿下很感激前几日谢小姐出手相助。后日于画舫设宴邀请你来。” “多谢殿下,瑶光自当赴约。”谢瑶光沉首莞尔一笑。 见谢瑶光欣然应允,苏瑀也不耽搁关心几句后遂拜别谢瑶光。 苏瑀才走没一会。苏琬紧跟着来了许久未见苏琬谢瑶光略有错愕,忍不住掀唇挪揄苏琬几句。直到她面上泛绯方才将话揭过去。 “瑶瑶,我听说这几日你身体又不太好可曾请过大夫来瞧瞧?” “无碍,老毛病了。反倒是你好些日子没来我这今日怎么突然来了”。谢瑶光面上笑意和煦捧着茶盏掀眼看向苏琬。 “唉,这不是我明日要随祖母出远门一趟。约莫没这么快回来,就来告诉你要是你在府里实在闷得慌可以找天月来陪你聊天对弈。” “她太聒噪吵的我头疼,还是别了”抬眸眼底滑过一丝讥意莞菀而笑,“倒是你随你祖母出门还是要注意自己安危。” “好,本来是打算同你一道用膳的。不过我已经答应了祖母,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第三十二章意料之外 目送苏琬离去看着她的背影,谢瑶光不由晃神。敛眸喟叹一声,琬儿若有一天我亲手毁去苏家你可会因此怨恼于我亦或者就此与我为敌?若你会倒也还好,若是不会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对你才好。你要知道,终归我与苏家是誓不两立的。 耳畔忽闻夜枭嘶啼,掀眸远睇天际瞧见日渐西沉勾了勾唇。这帝京怕是又要起风了。 赴宴那日苏瑀一早就遣人来通报说是马车已备好,谢瑶光尽管来就行其余一切无需操心。对于苏瑀的办事妥当,谢瑶光还是认同的。携了朱雀上了马车嘱咐惊蛰暗里跟着,从苏府一路到运河上倒也安稳。 步下马车环顾四周,精巧的双层画舫飘在水上在绿柳映衬下显得格外惹眼。移眸瞧见寿王正立于画舫头上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快些过来。谢瑶光扬唇跟着引路的仆役一道踏上画舫,趁着无人注意朱雀附在耳边压低声音道了句画舫四周都有死士在盯着。 “寿王殿下。”折腰盈盈一拜。 “谢小姐快请起,何必跟本王这么客气。”寿王面上含笑虚扶一把谢瑶光邀她一同入内。 画舫内正站着一位青衣文士,见二人进来先是朝寿王恭敬行礼转而目光落在谢瑶光身上。他看着谢瑶光,同样谢瑶光也在打量着他。不过片刻,双双移眼看向他处。 “谢小姐这位是我身边的幕僚——姜怀信。” 谢瑶光敛眸扫了眼姜怀信,莞尔一笑,“姜公子。” “姜某不才当不上公子二字”姜怀信颔首对着谢瑶光一拱手,“早就听说谢小姐才名,今日瞧见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闻言谢瑶光微微扬眼瞧了姜怀信好一会,眼底滑过一道微不可见的锐利。 “你二人日后都是要共事的,何须如此客气。” 两人深以为然点点头依次随着寿王背后入座。侍女鱼贯而入奉上菜肴,瞧着那些菜肴谢瑶光眼波微凝唇际掀起一丝冷笑。有意思啊,看来苏瑀这是把自己一应喜恶全都告诉了寿王,一敛眼帘将珠瞳迸出的锐利掩住面上笑意越深邃。单凭一点喜恶就想掌控她?简直是痴心妄想。 “当日若非谢小姐提点本王,本王也没法轻易折去太子一翼。”寿王亲自替谢瑶光斟酒递了过去面带喜色,“本王敬你一杯” “殿下客气,为主上分忧本就是我的责任。”谢瑶光伸手接过酒盏,双眉微微一弯笑意浸满一双凤眸。 “欸,谢小姐此言差矣。”寿王抬手击掌,有几名侍者端着几个箱子鱼贯而入。谢瑶光目光落在几口箱子上,就听见寿王开口道:“本王知道谢小姐不在乎金银珠宝,不过一些奇珍不成敬意还望谢小姐笑纳。” 言罢,几名侍者依次将木箱打开。谢瑶光目光一扫,继而落在寿王面上朱唇轻启,“殿下,此番邀瑶光前来怕是另有其他事情吧?” 深知寿王连着两次三番的送礼以及高调的命人上门接她都是为了向京城其他人彰显一件事情,谢瑶光已然投了他麾下。寿王生性掌控欲极强早在那日朝凤楼前谢瑶光就有所察觉。 对于寿王而言他从不相信这世界会有没有欲望的人,人人皆有欲望或轻或重绕是谢瑶光这样的人也不可能避免。欲望犹如深渊,窥不见底所以越是有欲望的人越好掌控。更何况寿王对自己一派的官员想来是以恩待之,驱使人为他所用。 “我们的人在宫里得了消息,说陛下有意为容氏复位。”姜怀信看了眼寿王见他无议沉声开口。 为容氏复位?这才几日就按捺不住了么?眼中滑过讥意。降容氏为妃的第二日朝廷上就议论纷纷,朝臣纷纷开始猜测起容氏究竟是因何触怒了圣颜,不过因着是皇帝的家务事也不敢当面议论私下猜测几句也便算了。毕竟圣心难测容氏虽然得宠多年也难免会有遭到厌弃的时候。 “消息属实?” “母后让人传的消息。那日后她在承香殿按了眼线进去。” 谢瑶光沉首开始思量起个中细节。陆家二字在心头涌现出来,勾勾唇。她倒是忘了容氏身后还有一个陆家,元后母族亦是太子的外祖家。这么多年来陆家的人一直在朝中挂着闲职,行事又低调,要不是这次她决计不会想起还有这么一个陆家。若这背后真的是陆家的话,那也不奇怪毕竟与其费劲心思培养一个新人入宫倒不如全心全意帮助容氏,毕竟容氏母族无势极好掌控而且容氏有宠无子,太子就是她唯一的倚仗。 “那倒是奇怪了。殿下瑶光以为其中必定有蹊跷,想来你比我更清楚陛下那日怒火有多大吧!”谢瑶光冁然而笑轻睇一眼跳动的烛火,缓慢牵唇,“殿下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会是陆家的手笔呢?” “陆家?哪个陆家?” “是太子的外祖——陆家吧。”姜怀信扫了眼谢瑶光,沉声开口。 一语道破,寿王赫然惊醒。他怎么忘了还有一个陆氏,陆氏这些年在朝中可谓极尽低调。不过逢年过节陛下对他们的奖赏恩赐却是有增无减而陆氏也尽心尽责的在为皇帝做事。暗骂了句陆家阴险狡诈,寿王眼中浮现厉色。这陆氏留不得,必须尽快除去。 “陆氏在朝中名声颇好,殿下你若是想要对付陆氏切不可操之过急。”谢瑶光睨了眼寿王似是洞悉他心中所想,浅浅勾唇,“狩猎吗重要等到猎物松懈的时候才能一击致命。” 眼中含笑面上遍布森冷之意犹如罗刹拈花而笑。 “这点属下倒是和谢小姐想法一致。陆氏三朝元老若说他在朝中没有半点影响力,属下是不信的。陆氏能够历经三朝不倒自然有他的生存之道,正因如此殿下您想要对付他们还得徐徐图之。” 寿王颔首眉心纹路却拧得更深。本来以为容氏经此一事必然再难翻身,但是没想到她居然请动陆氏出手相救,将原本的死局打开甚至把陆氏退到明面上与自己相对。让自己顾忌陆氏之名不敢贸然动陆氏。 “既然要动他们,为什么不从他们最在意的下手呢?”凤眸半敛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语气中似有危险蛰伏。 第三十三章两方暗杀 陆家的清廉正直,无论在朝野还是民间都是赞誉有加。像他们这样的人饱读孔孟圣贤之书,谨奉公理、修身护名。他们是世俗意义上的好官,可惜却是最不知变通的恶人而且他们极其爱重名声,把名声看的比命重要。越是这样反倒易出异类,“水至清则无鱼”连活都活不下去了还要虚名做什么,倒不如放手一搏。 “名利?本王省得!” 名利双刃,正刃伤人反刃伤己。 谢瑶光扬唇轻笑话尽于此,也不耽搁当即拜别寿王。姜怀信目送着谢瑶光一步步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移眸回到寿王身上,眼中淌过一丝复杂。 “殿下,谢瑶光此人精明世故,处事圆滑,手段毒辣令人胆寒。”姜怀信这话不知是褒是贬摇首喟叹道:“殿下若想掌控她,还需费些心思。” “无妨。本王就喜欢快刀,快刀才能杀人。那些人安排的怎么样了?” “已经在路上埋伏好。” 寿王颔首移眼看向墙角那株蔷薇上,微微勾唇。 马车上谢瑶光微掀眼帘盖过一半珠瞳,手指摩挲着袖中九连环。深吸一口气而后重重吐出,抬眸眼中厌恶丝毫不掩。 “果然人是最厌恶蛇的,待久了确实恶心。”语气十分玩味,谢瑶光缓慢倾唇道。 “小姐你还没用膳吧?不如我们去揽星楼。”朱雀将茶递给谢瑶光继而问道。 “走吧!” 马车徐徐驶进城内但走的却是一条僻静小道。车内谢瑶光掀帘往外瞧了眼,不由勾了勾唇。寿王这主意打得确实不错。 车身突然剧烈一晃继而传来动物的哀嚎声,马车于瞬间倾斜有血迹慢慢在车帘上晕染开来。谢瑶光牵唇目光一凌,朱雀手按在腰间整个人都护在谢瑶光身前。耳畔闻得利刃破空声,抬头见车顶被凌厉剑气劈开有黑衣人举剑直刺而下。朱雀当即挥掌逼退那一剑借着这个功夫抓住谢瑶光的手跃下马车。 袭击她们的是六名黑衣死士,见谢瑶光出现在人群里当即分做两部分,一部分缠住朱雀一部分直扑谢瑶光。谢瑶光也不惧轻巧折身避开扑向自己的剑锋打量起每一个持剑死士,眼中讥诮不掩。闻得一声尖哨只见另有一队黑衣死士从小巷内冲出,谢瑶光眼中才滑过一丝错愕。想不到居然有这么多人想杀自己。 眼瞧又有人冲出来朱雀不由着急,暗恼惊蛰跑哪去了怎么还不出现。挥剑隔开一剑趁此功夫放出信箭。两队黑衣人不是互不认识这会子瞧见朱雀求援,为首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当即高喊:“吾等奉令诛杀谢瑶光,任务完成前决不可退。今日谢瑶光必须死。” “行刺我?谁给你们的胆子”语气狠厉,谢瑶光面上毫无惊惧绛唇轻启:“杀!” 耳际先是拂过一声碎裂声响,几乎同时便传来清脆地踩踏房檐的声音。随即——十余条黑影出现在谢瑶光面前将她保护在身后。 “动手吧!” 十人闻吩咐而动开始处理行刺谢瑶光的死士。 “何人在此滋事斗殴?” 一声低喝。 谢瑶光掀眸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见叶临宸勒马于巷口,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几个连纵落在她身侧,长剑挥出一道光影将谢瑶光护在了身后。 朱雀这边见叶临宸突然加入战局不由松口气,开始全神对付那两边的黑衣死士。 望着将她护在身后的叶临宸谢瑶光微微一愣,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叶临宸宽厚的手掌带着习武之人常有的粗糙和老茧,谢瑶光心下不由酸涩起来正当她分神之际有雪刃迎面而来,但未劈到谢瑶光。在刀刃袭来的一瞬间叶临宸便将她牢牢护在怀里,动作敏捷。同血色一起撞入眼中的是叶临宸的一声闷哼。 谢瑶光目光一滞看着那名持剑死士,眼中冷意迸出几乎是本能的抽出袖中匕首狠戾的刺过去。见谢瑶光遇刺朱雀领着人当即扑了过来,将二人团团围住,手中刀剑仍滴着血。 “叶……”谢瑶光敛眸急忙将话收在喉头,缓声道“殿下您没事吧?” “我无事……咳咳……倒是谢小姐你怎么会遇见这么些事”叶临宸握拳掩唇低咳看着谢瑶光道:“这些人都是死士吧?” “约莫是哪个不开眼的,杀人勾当做到我头上来了。霁月” “属下在。” “把这些人都带回去。”谢瑶光挑眉冷哼,珠瞳中杀意愈发浓重:“严加审问,我倒要看看是谁单子这么大!” 霁月应诺。当即命人下卸了剩余几位死士手脚关节连着毒囊也一并拔除后才各自拖着各自的目标消失在巷口。 “谢小姐既然无事,本王也……咳咳……咳咳就先行回去了”叶临宸一手按着伤口忍不住低咳起来,在他眼中谢瑶光看到一丝死灰色弥漫。 见他咳得厉害谢瑶光不由再度睇向他,在他指尖看到一抹扎眼血色。当即指示朱雀点住叶临宸周身几处大穴防止毒素蔓延。 “殿下,剑上有毒请随我前往悬壶堂拔毒!” 语气颇冷。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咳咳。” “什么叫不碍事?”黛眉一扬谢瑶光倾唇斥道:“您是我的主君,为救我这个属下受伤,我自然不能看着你这样回去。” 移眼瞧向脸带怒意的谢瑶光,颇觉有趣的勾勾唇总是点头同意随谢瑶光去悬壶堂拔毒。 行了片刻才到悬壶堂后门。示意朱雀上前敲门,才一会出来一青衣药童打开门面露疑惑的望着一行人。 “你们是……?” “我姓谢” “原来是东家小姐快请进” 几人随药童进到屋内,药童替几人关上门。谢瑶光熟练的从药柜内找出金疮药,又吩咐朱雀去打一盆清水来。 “殿下,您不介意瑶光跟您上药的话。就麻烦您脱衣吧” 叶临宸一愣还是配合的脱去了上裳。看到叶临宸露在外面的肌肤时,轮到谢瑶光倏忽怔神。大大小小的伤疤,纵横交错在背上。有的是剑割伤的,有的是刀砍伤的……谢瑶光伸手拂过那些伤疤,眼中有一丝悲切。 “怎么吓着谢小姐了么” “殿下这些年受了很多苦吧”谢瑶光将金疮药与解毒的药粉混在一起撒在叶临宸伤口上,薄唇微抿。 “苦算不上。本王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沙场上刀剑无眼难免受伤”叶临宸嗤笑一声:“本王能活至今日,也算是老天庇佑。” 第三十四章心狠手辣 谢瑶光闻言,未在答话。她心中暗想,我既然回来了。我就不会在允许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你,我会倾我所有扶持你登上帝位。 “殿下药上好了,我送您出去吧?” “没事,我自己出去。倒是谢小姐你最好还是尽快安排你的人来接你。”见药已上好叶临宸也不多说起身拜别谢瑶光。 谢瑶光敛了笑意目中陡然升起一片杀意。既然已经有人按耐不住,她倒是不介意还他一份大礼。 “朱雀备轿去南柯楼。”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南柯楼设立在姑苏城最繁华的烟花之地——平康坊内。常人只知道南柯楼的姑娘都是色艺双绝,莺歌妙舞委实是京城一绝但谁也想不到一个这样的烟火之地实为谢瑶光秘设的暗堂。推杯换盏间最是容易走漏消息,更何况还有床笫之间的胡言乱语呢? 因着还是白日,南柯楼未曾开门。作为第一个敲门的女客在小厮惊愕目光注视下带着一身怒意踏入楼内。问讯而来的华鸾原以为是有人上门闹事,领着侍女大步而来。 “谁这么大胆子,大白天的来我南柯楼闹事!” “……是我。”谢瑶光拂开幂笠扫了她一眼,朱唇轻启。 “啊呀是主上啊,属下……”华鸾敛了怒意笑眯眯走向谢瑶光沉声道:“那些人扛不住刑已经招供。” “你做得不错。”谢瑶光嗓音柔婉眼中却逐渐透出冷意。 争执声由远及近传入耳际,不由回身望去。惊蛰与卓靖缠斗在一块但是看样子似乎是被卓靖一路从后院撵到了前厅。站在谢瑶光这里看惊蛰可谓是狼狈不堪,惊蛰不知谢瑶光来了心里不由叫苦他这造了什么孽,动手也不打不过只能硬扛着挨揍。实在委屈的很。不过好在老天保佑主上没出什么意外,否则他估计要被扒了一层皮。 “老大你先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别舞刀弄枪的行呗!” “若是小姐今日有半分闪失,你拿命来抵么!” “卓靖”谢瑶光扬唇无奈的看着争执中的两人缓声道。 “小姐,您……没事吧?”卓靖偏首狠狠剜了眼故作凝肃的惊蛰沉声道:“是我驭下不严使惊蛰擅离职守,害您陷入陷境。” “无事,倒是你的伤不碍事吧?” “无妨。刺杀您的主谋已经问出来了是方瑜玹指使的,另一批是寿王府的人。”卓靖轻嗤一声眼中陡然浮起嘲意。 寿王倒是在意料之中。毕竟寿王是想用这种法子促使自己更加倚重于他,彻底断绝转投太子的可能。反倒是方瑜玹,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胆子敢在大历皇城动手刺杀一国客卿。既然方瑜玹敢出手那么就得好生承担冲动之举所带来的后果。卓靖与她相识良久对谢瑶光心思不敢说全部知晓但也能大概明白。早在询问出的一瞬间就潜入驿馆把方瑜玹绑了过来一顿严刑拷打,半死不活的扔在地牢内任其自生自灭。 地牢就设置在南柯楼一处荒废院落里。院落位置非常偏僻而且也不起眼,然而除了谢瑶光以及卓靖几位主事者知晓以外外人一概不知南柯楼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此刻的方瑜玹正蜷缩在阴冷潮湿的牢房内,身子不知是因为冷还是疼痛而不住的颤抖。方瑜玹不由懊恼起来,想他堂堂西狄文武状元却被人囚于牢狱中,他方瑜玹自十岁以来从未受如此耻辱,如今竟然……。思及此处他不由恨起那个将他抓来此处的黑衣男子,一顿严刑拷打以后将他扔在这里任由鼠蚁啃咬他。 “吱呀”一声,牢门被打开。方瑜玹努力的支着身子向后挪动,想要睁开眼睛看清眼前人的模样然而眼前却是一片模糊。 “原以为你是个惜命的没想到却是如此不知死活!”谢瑶光抬眼哂笑一声。 “明明是你手段卑劣!圣贤的脸都让你丢尽,女子就该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方瑜玹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啐道:“如此不知廉耻,简直……是最为下贱” 下贱?谢瑶光掀眸目光在方瑜玹身上周游一圈,眼帘低垂内里暗藏残酷滋味皱眉捏住方瑜玹下颔,细细打量一番转而厌恶的松开手取了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 “模样是差了些。不过送去欢颜楼倒也不是不行。”轻浅地勾了勾唇,挥手示意卓靖下去安排。 欢颜楼是姑苏最大的小倌坊,这事方瑜玹是听人说起过的。当下听谢瑶光这么说,脸上染了怒意。 “你敢?我乃西狄方家子嗣岂容你侮辱。” “你觉得我敢不敢?”谢瑶光冷睇方瑜玹一眼,倾唇缓慢道:“方家岂会为了你一个庶子得罪谢家,得罪我!” 方瑜玹望着谢瑶光惊惧顺着他眼眶一寸寸透出仓惶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方家就是他最大的倚仗如果连方家都厌弃他的话,他在西狄焉能还有立足之地。他深知谢瑶光所言非虚,以她的手段绝对有能力让方家放弃他。毕竟对于他那个父亲来说,家族地位远比一个人的死活重要。 “晚了。” 拢了拢垂下的披帛,慢慢扬起唇梢缓步踏出牢笼。 “不不,求求您饶了我一命吧!等我回了方家,我可以让方家为你所用!” 和她谈条件?止步翩然回首神色中似有厌恶和不耐,眼皮微微一掀嗤笑道:“方瑜玹,你有什么资格拿方家同我谈条件或许你说一个我敢兴趣的条件,我可以考虑放了你。” “其实……我之所以知道您会从那走全是因为有人告诉我的”方瑜玹见谢瑶光目露犹豫,忙道:“那个人似乎姓苏。” 谢瑶光敛眸意味深长地瞧了眼地上的方瑜玹。苏清临这是打算借刀杀人么?轻嗤一声移开目光继续缓步走出牢内。见谢瑶光走远方瑜玹方才送了一口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谢瑶光这笔账老子迟早要跟你算。 “卓靖,安排惊蛰去一趟方家。” “是,不过小姐您为何要放方瑜玹回去。此人心术不正,绝非善类。” “谁说我是纵虎归山?”谢瑶光莞尔一笑,眸中厉色不掩:“没了方家他算得了什么。今日后你随我回去吧,他们也实在安逸太久。” 第三十五章暗夜猎手 谢瑶光遇刺的消息早她一步传进苏府的。因着此事苏瑀连着派人来了客院好几趟,跑空几次后他终是按捺不住亲自上门得到的结果仍是谢瑶光未归。 然而作为这次刺杀事件主要人物的谢瑶光却直到酉时才回苏府。她前脚刚进客院没多久,陡然间风雨大作,倾盆大雨倒卷而下。她静立窗前抬头看着深沉夜幕,时不时有银亮的闪电划过,照在她脸上显得有几分森冷。 “这场雨来得可真是时候。”谢瑶光掀唇抬手抚过雕花窗棂上的纹路莞尔道。 “可不是,小姐咱们还是搬出去吧?”朱雀扶了谢瑶光于铜镜前坐下替她卸去钗环,扬眸道:“这地方住着不安全。” “都安排好了?”凝视着镜中素白容颜唇角微勾,目光锐利如刃。 “应您的要求全部安排好了” 闻言点点头摆手示意朱雀退下。屋内只留两盏烛火为纱罩所笼,虚虚渺渺的立那里。谢瑶光半倚在榻上,身上的雪白中衣越发衬得她脸色越发苍白满头乌发随意散在肩头隔着榻前屏风,烛火稀落将她的影子投映在屏风上粗瞧倒像是一副美人图。榻上的她把玩着手中盈寸长的匕首,借着烛火隐约能看见刃上泛着幽蓝光泽。敛眸浅浅露了笑意遂扬手利落地收匕入鞘。 风要来了呢…… 雨顺着房檐而下化成一道珠帘垂落,院内的芭蕉被风雨捶打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现今正是亥时多数人此刻已经坠入梦乡,整个苏府除了巡逻的侍卫以外基本上只有值夜的仆役在府内走动。 十余道黑影利落地跃过重重屋脊,身形稳当的落在院内。通过简单的手势交流,确定了现在整个客院之内出了朱雀会武以外没有其他人会武。朱雀已被他们迷晕,现今纵然屋内之人有通天本事也难逃一死。 相互点点头,除了一人进入屋内以外。其他人都留于外面以防有人闯入。等到那人进屋以后,院中的梅树上飘来一丝微不可闻的叹息声。若非几人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怕是很容易忽略这声音。余下几人互看一眼齐齐跃起,直逼梅树从四面围成一道剑网。 梅树上那人低笑一声,抽出佩剑。借力在梅枝上跃起,手中的长剑荡开一道碧色。那几人中有眼尖的已认出那是何剑!断水剑!越八剑之一。已经由不得他多想,高手过招切忌分心。对方手中的断水剑,犹如春日情人的手拂过面容时犹带着一丝寒意。几人向后一个折身,稳当的落在地上。 “阁下身手不错,不知姓甚名谁?” “死人不用知道我的名字。” 细长闪电从天际划过映在锋利剑刃上在雷声响起之前陡然带起一片血色,左侧持剑死士捂着喉咙目露惊恐地倒在地上。其余人见此立刻举剑刺了上去,试探不出对方虚实唯有尽快击败他才能完成任务。卓靖因着有谢瑶光的吩咐处处留手又存了猫戏耗子的心态,时不时露出破绽给那些了机会却在不经意间夺人性命。 室内在那刺客进来的一瞬陷入黑暗。他侧耳辩听扇屏后的榻上传来绵长的呼吸声,不由冷笑一声屈臂擦净剑刃,眼中有压抑不住的兴奋雀跃。毕竟能杀了这样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可算是一件极度值得自豪的事情。缓下脚步以剑挑开垂下的纱幔,动作轻柔似是贾氏温柔挑帘羞窥韩橼。然,在那一瞬间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惧多年喋血生涯他敏锐的察觉到屋内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再度看向榻上时却发现那上面根本没有人。而在他身侧却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下意识举剑刺向黑暗但就在此时他眼前一缕幽蓝闪过接着只觉颈上一凉热血喷溅而出洒在纱帐上。 沉首扫了一眸倒在地上面露疑惑和不甘的黑衣死士,牵唇目露惋惜喟叹:“太过轻敌可不是什么好事。我确实不会武功不过……谁说只有兵刃才能杀人呢?” 谢瑶光眼帘一掀移眸看向桌上寥寥升起的烟雾款步行至桌前,漫不经心地拿起茶盏浇灭了焚着的香料唇际浮起讥讽。端着茶盏站到窗边凝目瞧着混战中的一群人,猛地将茶盏抛掷于地。 早先前就约定清剿现场已掷杯为号。卓靖闻声神色倏然凛冽,出招已不似之前那般随意。招招逼人,剑势里带着迫人的寒意。那几人对视一眼,心下已有了计较。屋内那人看来并不能小觎,现下只有除去眼前这男子才能杀了屋内的人。 卓靖挑眉看了眼三人,冷笑一声。身影直扑左上方那人,举剑平削向那人面部。那人心下一凌,向后急掠而去。然而正当他靠在树上喘气的时候,一柄利剑至他胸口穿过。持剑的正是被他们迷倒的朱雀,他睁着眼不甘地倒在地上。卓靖和朱雀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两人一道奔向对方剩下的两人。另外两人看了眼卓靖和朱雀神色有些惊慌。虽然他二人对上卓靖确实有几分吃力但是还算可以应付。要是朱雀也加入战局,那么二人便不是敌手,思虑间两人心中已有了计较,折身冲向谢瑶光所处的屋内。 卓靖和朱雀暗道不好,提气纵身去追那二人。眼见二人夸触碰到门卓靖抬剑挥出一道凌厉的剑气,逼得那两人连退数步才站稳,捂着胸口吐血。 耳际闻得“吱呀”一声,谢瑶光拢着狐裘立于门前抬眸扫了眼剩下两名死士,浅浅露了笑意。 二人见眼下这等情况,很清楚任务已经失败当下欲咬舌自尽。然卓靖他们又岂会给二人机会疾步冲上去顷刻间卸了二人下颔遂将手伸入口中扯出一个青色珍珠大小的蜡丸上面裹着一层油纸,手上稍用力连牙一并扯出,甩手扔在地上。如今自杀法子已被断绝,二人面露不由惧色惊恐地盯着谢瑶光。 像他们这样的死士一旦失手被擒,除去一死毫无办法。 “想活命么?” 谢瑶光懒得与二人绕弯,径直抛出问题。这世间谁人不惜命,纵有利益能驱使人走上刀头舔血的日子可是这种日子越长内心反倒是越发恐惧死亡,毕竟无人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第三十六章故人长眠 “您想要知道什么” “我对你们是谁派来的没兴趣。我想跟你们谈个交易。”见对方坦然如此,谢瑶光敛了笑意手指抚着衣上梅花纹路沉声道:“放两位回去继续盯着你们的主子,不算难事吧?” “仅仅如此?”其中一人忍不住发问。 “是,他日事成必予以丰厚赏钱若是不幸身死,我自会寻人为你二人立碑祭祀。当然作为交易同时我也会给你们假消息让你们有立功机会。” 古来因利来者必因利散,利益不合总是局势分崩离析的第一步。谢瑶光给出的条件实乃丰厚,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内心最害怕的除了死亡就是死后长埋黄土,无人祭扫终究湮没在天地间。 而谢瑶光恰好抓住了他们的弱点予之利诱,驱使他们为自己所用。 交易达成。遂命朱雀领着二人下去查看伤势,至于这二人刺杀失败如何跟他们背后的人圆谎就并非谢瑶光所能插手的。但是为了确保这二人不死,谢瑶光极大方的给了二人一封密函,一封她与寿王今日来往的密函。 风收雨歇,血色散尽。瞧着满院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谢瑶光不由拧眉继而沉首喟叹,眼底滑过一丝惋惜与无奈。 “把这些尸体都扔到前院吧”谢瑶光静默半响偏首望向那株被风雨捶打一番后勾着首的海棠,轻叹一声:“苏琬那边也得让她知道。” “喏”卓靖利落击掌立即有几名黑衣剑士从黑暗中走出朝谢瑶光拱手行礼,一人拖着一具尸体消失在夜幕下。 榻上自然是睡不得,谢瑶光裹着狐裘缓步行至书案前折膝坐下。翻阅起近日呈上来的消息、密函。拧着眉看完手上最后一份密函眼中锐利浮现,执着朱笔圈出“吴钩台”三字。 派人在吴钩台上暗查多年得到的消息寥寥无几唯一所获的只有一条——台首姓祁。而当年那个枢密院指挥使……也是姓祁呢……敛眸眼底滑过一丝杀意。 她并非没有怀疑过这二人是同一个人,只不过因着吴钩台审核极为严格她的人即便顺利进去所能知晓的消息也是少之又少。 灯下美人抬手抵额,绛唇嗫喏缓缓念出:“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继而将一应书涵投进火盆中看着他们燃烧殆尽,面上笑意微冷。吴钩台是帝王身边的好刀,是替帝王审视朝堂江湖的眼睛。 或许他们做的事情并不容于世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谢瑶光看着化为灰烬的书涵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能把吴钩台的刀转个方向呢? “小姐,那些人已经处理干净”卓靖躬身立于谢瑶光沉声道:“剩下那两人属下也让人盯着他们回去了。” “你做得很好。明日的元宝香烛可有准备好。”谢瑶光迎上卓靖的目光莞尔询问。 “已全部准备好。” “嗯,你回去歇着吧。”谢瑶光拢紧狐裘缓步走去西厢。 第二日天还未醒。谢瑶光携了朱雀一道出门,暗中嘱咐卓靖一路跟着,必要时解决掉一些令人厌恶的尾巴。两人行至谢家在朱雀街的酒肆便没人踪迹,这些自然苏府的暗探告知苏清临的。然而谢瑶光和朱雀在进入酒肆以后便换了早已备好衣服,乘马车出了城。 马车停在里姑苏城几十里的玄都山下。谢瑶光抬头仰望着玄都山,神色中有一丝悲切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散落在风中。朱雀替谢瑶光撑着伞,一道拾阶而上。 山道上落满枯叶,石像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气息,满目荒凉。谢瑶光不由冷笑起来,谁又会想到曾经声名显赫的姑苏顾氏,一族的埋寝之地竟然会变得如此荒凉。 等二人踏入顾氏的陵地,谢瑶光绕过几处墓碑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谢瑶光敛衣折膝跪在地上,神色略有哀痛。朱雀也同她一样跪在地上,将元宝香烛一并取出递给了她。 “祖父,窈窈来看您了”谢瑶光恭敬地举着香朝墓碑叩拜,勾唇轻笑一声:“我这次回来见到了临宸还有那些故人,他们如今过得挺好的。临宸那您不用担心我会竭尽所能帮他,至于其他人……大抵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接过朱雀递来的酒盏,手一斜酒顺着杯口方向倾泻于地:“祖父这杯酒,窈窈敬您。窈窈知道若是您在天有灵必然是知道我想法,不管您怎么想,但我还是要为那些无辜死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我要那些寒门士子知道你们并不是白白牺牲。若您真的要怪罪于我,等窈窈死后自会去您面前请罪。” 语罢。俯身稽首叩拜,眼中神色决然。纵然前路荆棘遍野,她亦坦然无惧。她会持刀斩断所有荆棘,踏着白骨劈开这遮天蔽日的乌云,还无辜死去的人一个公道。 “小姐,有人来了您要不要回避一下?”卓靖沿着小径大步而来环顾周遭确定无人后方才开口。 谢瑶光略微思虑终是颔首,三人一道藏在了不远处的杏树后。 见到来人的时谢瑶光面露诧异,那人青衫束发,步伐沉稳。当他驻足的时偏首扫了眼杏树方向冷笑一声,眼中闪过讥意。谢瑶光看着来人,目光闪烁没想到来的居然会是这位赋闲多年的永宁侯——黎倓 “恩师,黎倓来看您了。”黎倓折膝似是没瞧见尚余温度的灰堆,稽首叩拜。 真当谢瑶光愣神之际。朱雀突然扯着谢瑶光衣袖指着山门方向小声道:“您看。” 黎倓瞧见叶临宸时眼底滑过诧异,抬首道:“定王殿下你也来了?” “黎侯爷。”叶临宸神色漠然朝着黎倓一拱手以示尊敬。 “恐怕世上只有你我还记得,这里还有故人长眠。”黎倓拿起一坛酒递给叶临宸,仰头饮酒放声大笑:“可笑,恩师他当年一手教出来的人却亲自把他推向死路。” “顾太傅也想不到那人会是一匹豺狼吧。听说这些年那人可谓是混得风生水起……”叶临宸端着酒同黎倓一样仰头饮酒面露悲戚。 “是啊,这匹豺狼确实混得风生水起。上柱国?当年太祖皇帝亲封的八位柱国可就仅余他们这一家。你说他是不是好手段呢。” “终有一日他们会沉冤昭雪。”叶临宸闭目偏首看向左侧的坟茔。 第三十七章剜心之举 谢瑶光静默的听着二人的一番话,眼底哀痛乍现。当年的顾家是何等的显赫,教育了两代帝王。 纵然声名显赫,却抵不过帝王的猜忌。最终还是化作白骨,长埋地底。曾经的繁华鼎盛,都不复存在。 黎倓闻言未语,默然看向某处。叶临宸亦不再理会黎倓径直走到不远处的一座孤坟。打开手上的食盒将里面的糕点逐一放在那座坟前。 “十二年过去了,你还是没能忘记顾家那个小丫头么?”黎倓看到孤坟上的名字,眼神微闪。 “侯爷能忘了曾经的故人么?”叶临宸没有抬头,只是低声回应了一句。 曾经的故人?怎能忘?如何能忘记恩师对他的一番教导?就算时隔多年他也忘不了那些故人……曾经他们也一起把酒言欢,畅谈人生。 忆到此处黎倓眼神中弥漫上一层怅然。可惜啊,可惜这种日子怕是再也回不去也见不着。 未等他回话,叶临宸起身便走。 “本王军中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 待叶临宸走远以后,黎倓长叹一口气。看着恩师墓不由苦笑起来。恩师,若是顾家还在,按照您那么疼爱的性子,窈窈以顾家嫡女的身份嫁给临宸这孩子……想来一定会是红妆十里,锦绣成堆。 那丫头是个聪慧的,性子脾气倒是不像您只是可惜那么早早的就死在阴谋诡计下,若她还活着必能继承您的衣钵。 倏忽偏首掀眸再度扫了眸杏树,负手而立讥笑道:“阁下看了这么久,何不现身一见。也让本侯看看是哪路神仙打起了老夫的主意。” 谢瑶光摇首示意两人暂在此侯着,自己则缓步从树后走出。面色从容的一步步走向黎倓,在她身上黎倓瞧不出一丝畏惧,唯独在她出来的一瞬感受到一闪而逝的悲戚。 黎倓不禁抬眼打量起面前的谢瑶光,见她一身雪白襦裙,发间只缀了一朵玉雕梅花。明明瞧着是一副病弱模样然而她那双看似目光迷离的凤目却若有若无的闪着一抹算计和灵气,又仿佛有那巨蟒盘旋在密林间正朝外嘶嘶吐着蛇信。 “黎侯爷。”谢瑶光似乎瞧不见黎倓眼中的试探屈身恭敬一拜。 “你是?你为何会知道老夫名字,我记得我不曾见过你。”黎倓眼中升起狐疑,负手振袖而立。他远离朝局多年辞任以后一直赋闲家中甚少与人往来,眼前这个女子又是如何识得他? “晚辈谢瑶光,曾经听人说过侯爷一箭三雕的故事,素来仰慕。”谢瑶光掀唇含笑瞧了眼面带狐疑的黎倓继而侧首睇向眼前坟荧:“而家父仰慕顾太傅已久特让我来此祭拜。” 谢瑶光,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听人说起过几回眼下整个姑苏城就属她最为炙手可热,原以为是个有些年岁的女子想不到竟是这般年轻。 瞧上去也就不过双十的模样,竟有这般见识手段。听茶楼酒肆议论她的时候,都说她是天降奇才以一孩童之手击败西狄状元的挑衅又在静宁郡主文试上一举扬名。 “秦琰那家伙告诉你的?没想到他那么一个死板的老头,还能把你教得这般能言善辩。”黎倓扬首凝视谢瑶光良久,继而偏首望向他处。 低笑一声。谢瑶光缓慢拢袖,言语中柔意款款:“老师教的是老师教的,但我也总不能事事都循规蹈矩吧?” “诡辩”黎倓睨了眼谢瑶光拂袖离去,显是不愿意与谢瑶光多费口舌。 目送黎倓离去,谢瑶光颇为无奈地摇首。黎侯爷,经过当年的事情你怕是早已心如死灰了吧。 所谓的骨肉亲情,恩师之情与皇家而言也不过尔尔。见黎倓走远了,朱雀和卓靖才走出来。 谢瑶光款步走到叶临宸刚到的那座坟茔前折膝倚着墓碑坐下。墓碑上粗糙地刻着顾长歌之墓,抬腕手指顺着名字笔画一笔笔描过最后忍不住闭目手指用力抠在其上凹处,谢瑶光的眼底浮出讥诮。 谁又能想到本该躺在墓里的她却好端端站在自己的墓碑前呢?祖父当年和厉帝做了何等交易她不得而知……只记得那夜沉沉睡去后醒来已经是在逃亡路上,路上的记忆只有如同跗骨之蛆的杀手和不断减少的护卫……最终在洛水终结了一切。 捻起叶临宸刚刚摆放的糕点。入口浓郁的红枣香顺着唇齿一寸寸荡漾开流淌在四肢百骸间。 谢瑶光眉梢一舒,这个味道好像很久前尝过味道,似乎是慧姨姨做得呢?终是忍不住垂眸喟叹一声,真是很久没有尝到姨姨的手艺了。 “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是否回去?”朱雀缓步上前屈身询问。 谢瑶光点点头,三人方才离开玄都山。在城内转了好几圈,顺道去谢家铺子里查访,翻阅了几本账册又在揽星楼用过两膳。 在掌灯时分几乎与苏琬同时回到苏府,和她料想无差整个苏府上下毫无异况。即便是路上遇见苏珝,他也只是客气疏离的打个招呼。 酉时。谢瑶光正在灯下习字守于廊下的朱雀,瞧见苏琬来了回身朝着谢瑶光点点头。见苏琬面带愧疚进了屋内,压下眼底愧疚迎了上去。 “琬儿,你这是怎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拉起苏琬的手于桌边坐下,察觉到对方手微微颤抖着,谢瑶光唇角笑意渐散:“有谁欺负你了?” 苏琬现在心下是五味杂陈。瑶瑶她昨日在院子里遭到行刺险些丧命,可父亲竟然无动于衷也不派人保护。而且她偷偷跑去暂时寄放尸首的地方瞧过,那些面孔都很熟悉。 她知道谢瑶光必然是知道这批杀手是父亲派的,可今日仍旧是心无芥蒂的关怀自己,越是这样自己越是感到愧疚。她实在想不明白父亲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瑶瑶。他与瑶瑶可并无利益冲突。 “瑶瑶,对不起我……我真不该邀你来家里住的”苏琬凝视着那双神色柔和的眼睛,面上愧疚逾重。 握住苏琬的手,谢瑶光沉眸言语中柔意款款:“琬儿,这不关你的事。你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不是么?” “明明你可以置身事外的……为什么非要卷进来……”苏琬忍不住抬腕掩面低泣,语气哽咽身形颤抖着:“我……不知道父亲他是什么立场,也不明白父亲他为什么要杀你。但是我多么希望你远离这等是非。” 闻言谢瑶光目光落在瓶中那朵开得正艳的扶桑花上,阖眸喟叹一声:“琬儿,人非太上孰能忘情忘欲。既有欲望注定是挣脱不了这个枷锁的。” “可是……你明明有能力” “琬儿,你可曾听过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谢瑶光面露凝肃,浅浅勾唇眼底滑过一丝惋惜:“我有我的选择,况且我不觉这是坏事。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才会如此,天色已晚你快回去吧。我已经派人去找住所了,你不用担心” 苏琬抬首怔怔地望着谢瑶光:“你要走了啊……也好。这里确实住着不安全” “待我乔迁新居,必然请你们来府上做客。”谢瑶光轻轻一下,目光柔和瞧着苏琬。 话尾笑意犹然在耳。苏琬却不由自主垂首看着那一灯如豆眼中怅惘流露。 果然身处漩涡之中是没法幸免于的……只是她想不到整个家族居然会和夺嫡势力相连这么紧密。一环环扣在一起形成紧密的网,笼住一切。 “琬儿,其实朝堂上从来没有真正的敌人,只要政见不合便是敌人。说不定那一天我又和侯爷握手言和呢。”谢瑶光洞悉苏琬心中所想莞尔一笑:“事情还没坏到这个地步,我也不可能因此于你断绝来往。” 心知谢瑶光这是在安慰自己,苏琬心下酸涩难耐连忙拜别,转身步履蹒跚的走出客院。 谢瑶光望着那越发举步维艰的背影,敛眸掩去珠瞳中的惋惜终是忍不住喟叹一声。往后日子还长,琬儿……接下来你将要面对的,你又如何能承受住呢? 我与苏清临是不可能化敌为友的,亦不可能和他政见相合。 “苏小姐性子这般善良。倒真不像她父亲” “与苏清临而言,有些黑暗未必要让琬儿也沾染上”谢瑶光思及此处不由哂笑一声。 谢瑶光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在她还是顾长歌的时候。生母早亡的苏琬便爱缠着她,顾长歌在哪苏琬便在哪。 彼时年少都是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样,谢瑶光自然是把苏琬当妹妹看的。 然而顾家经逢巨变一夕败亡。谢瑶光对苏琬的情谊止于幼时……此后再遇不过是为着达成目的。 第三十八章筹谋划策 春日里煦色韶光,风景正好。因那事以后苏琬几乎未曾来过客院,反倒是苏瑀越发来的勤快,时不时替寿王传达一些信息给谢瑶光,等一个解决办法。 他来得勤快可是谢瑶光听久了,也难免觉得乏味趁着今日苏瑀上朝之际谢瑶光早早的就带着朱雀出门踏春。 揽星楼内院其实别有洞天。游廊如蛇一样蜿蜒伏在水面上,阶下芳草丛生。紫藤顺着廊檐垂落而下,为风一拂满地碎香。日光懒散散地洒在青石地面上,落下斑驳光影。 水榭里谢瑶光倚着软枕独自一人对弈,因着无人叨唠颇为自得。按照苏瑀透得消息,寿王已经找到了陆氏的一些隐秘旧闻准备在今日在朝堂上对其发难。思及此处谢瑶光不由勾唇,眼底滑过一丝讥诮。寿王他啊……还是操之过急了。 “主子,顾小姐在外求见。” 门外传来侍女禀报的声,谢瑶光略微拧眉倾唇道:“请她进来吧。” 顾青芷见谢瑶光懒懒的靠在软枕上,行至她身边落座捧起茶盏莞尔道:“你猜猜今日朝堂出了什么事?” “寿王的人参陆家了吧。” 捧着一瓮茶遂捻起翁盖,缱绻茶香沿着水气在榻上四散开来。 “你果然知道。我听的时候就在想是不是你为寿王出的主意。”顾青芷指间捻子思虑片刻落在棋盘上,轻轻勾唇道:“你想不想知道寿王到底做了什么?” “你讲便是。”抬手搁开了顾青芷正欲偷棋子的动作。 如谢瑶光所想,寿王一党的确在今日对陆氏发难。所呈奏状毫无半句废话,言辞犀利的指出了陆家庶一支青州长史陆焕在任上收受商贾贿赂,收刮民脂民膏,横行乡里。 已有百姓联名上书请愿严惩陆焕,还青州一个太平。厉帝看到折子的时候勃然大怒,立即下旨要求御史台即刻派人前往青州查办陆焕。 “陆焕可惜了……”看着棋盘上棋子逐渐步入死局,谢瑶光唇角微勾:“白白浪费这么一个人才。” “你的意思是?”闻言顾青芷面有疑惑地睇向谢瑶光。 谢瑶光慢慢扬起唇梢,指间捻子而落从偏僻处破开了顾青芷的围困:“他是个贪官但又是一个好官,只不过寿王只看到了一面。” 陆焕是个干实事的。他在青州为百姓做过很多事情,疏导水利、垦荒盐田诸如此类种种数不胜数而这般功绩全数落在了青州刺史——王雍启身上,而王雍启恰好是寿王的人。是以在他治下的青州百姓都只记住了刺史王雍启的功绩,对陆焕印象只有一词贪官。 但是根据谢瑶光掌握的资料,陆焕这些年贪墨款项悉数赠予了青州百姓前些年青州水患是他暗里出钱安置百姓。然而这等功绩仍旧是被王雍启抢了,只因陆焕身上有个永远洗不掉的贪字。 “我对陆焕有几分印象,他初到任的时候确实为百姓做过不少事。他又何必贪上这些呢?”顾青芷眉目微动,面露不解看向谢瑶光。 “青芷你说是虎口夺食容易还是自己吃成硕鼠再反哺百姓容易。”谢瑶光似乎想到什么,面色微凝不由叹道:“他的路没错。” 顾青芷赫然一怔。虎口夺食以命相搏也未能得个好结果但是倘若反其道而行之,先将自己吃成硕鼠再反哺于百姓,只不过是名声有污但是却真正做到了点子上。以自己名声为赌还百姓一个太平安宁。 陆焕能做到这个份上,她自愧不如。清廉者修身护名,也未能真正为百姓做什么事而陆焕的道虽污名加身但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百姓。 “他如今回京只有死路一条,寿王为了斗陆氏决计不会让他活着。”谢瑶光捧起茶水,微微沾湿嘴唇沉首无奈一笑。 “瑶瑶,你不打算救他么?” “就算我想要救他,他也不会同意的。他自有他的风骨,况且他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未曾贪墨不是?” 从陆焕决意踏上这条路就开始,他就很清楚一旦事发等待他的结局是什么。 “真是可惜了这么个好官。”顾青芷摇首喟叹,目光睇向泛起层层涟漪的湖面。 她为官几载深知朝廷这滩水绝非想象中这么平静,内里暗流汹涌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恰好是这样一个混乱的环境,朝廷虽然不无道但是朝廷上却有人其心不正借用手上权力贪墨,陷害无辜者数不胜数而陛下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继续任用他们……这也是陛下的道。 为君者不但要用忠臣还要用奸臣,忠臣谋事,奸臣谋利,方才能治世。而陆焕之道无差,却只能成为政治斗争上的牺牲品。 浅浅勾了勾唇,谢瑶光放下茶盏落子:“是我给寿王出的主意。不过他的方法并没有落在点子上,皇帝也不会因此厌恶陆家。陆家也不会因为此事而名声有损。” “你算计寿王?”话尾一落,顾青芷蓦地抬首发问。 “他前几日与我说陛下有意为容氏复位,我当时便想是不是陆氏出面了。”谢瑶光捻子左右细瞧,在角落落子破开了顾青芷的困局。 “啧,你倒真没想错。我听人说起太子最近梦到了陆后托梦与他,说是容氏带她养育太子之恩她没齿难忘,只盼来世结草衔环报此恩德。”顾青芷扬唇讥诮一笑:“之后太子在陛下面前哭得稀里哗啦又请来陆氏求情,陛下一事心软遂起了为容氏复位的心思。陛下到还是真的痴情。” “痴情?他若真的痴情又怎么时隔多年移情到燕姨姨身上。”谢瑶光眼帘一掀,不由哂笑。 顾青芷闻言哑然失笑。于情上说厉帝确实算不上痴情人,倘若他真的痴情也不会在元后薨逝没多久就开始宠幸燕妃,对她宠爱有加。甚至差点动了立燕妃为后的心思。要她来说厉帝之所以如此无非是在天下人面前树立一个名声,在百姓面前树立一个贤德明君形象。 “这倒也是。但是这回不能动陆氏那寿王不会回头找你麻烦?” 会么?谢瑶光眉目一弯面上露了清浅笑意。寿王和太子本来就明争暗斗了多年,因着有皇帝两相权衡倒也相安无事。不过这回寿王提刀上阵对上陆氏,无疑是存了不会让陆氏安然退场的心思。 第三十九章物尽其用 但是可惜了他所动得只是陆氏庶支的一位远不能伤到陆氏的根基。此击无果后寿王必然会想办法从其他途径把陆氏扯出来,暴露在阳光下。又何来功夫找她麻烦呢而且她用处还大着呢。 姑苏世家纷杂林立,各大世家一直在战战兢兢地维护名声。陆氏常年正直清廉名声在外在百姓间口碑颇好,寿王想单凭一个陆焕就败坏陆氏的名声几乎不可能。 而且以陆氏行事的果决为一族清名必然会将陆焕在族谱上除名。眼下这件事情除了让百姓拍手叫好,顺便让几大世族族长打起精神看看能不能拉陆氏下马外毫无影响。 “他现在没工夫找我麻烦。不过我还是得再帮他一把,让这火烧得再旺点。”谢瑶光拢袖起身远眺湖面,珠瞳中浮现冷笑。 “你这回又想算计谁?”顾青芷面露凝肃,低声疑惑发问。 闻问。心知顾青芷为官几载虽然在谋算一事上多有敏感可是却远不算不上精通,谢瑶光嫣然一笑,目光柔和:“我挺想会一会陆氏的老族长——陆令山。” 已故陆后的父亲。 世家内的阴私外人并非不得知,只因谁家没有个阴私之事。而姑苏局势早已为大世家所把持,旁人就算有这个心也没入场的机会。只能在旁谨小慎微的围观着,以图能分个浅利好谋求以后的路。 至于一直处在末位的陆氏,更是因为陆令山辞官后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大不如从前光景但是因为有着厉帝宠爱日子倒也还凑合能过。 此次寿王突然发难弹劾陆氏,无疑给了这些人几分觊觎之心。先下大厦将倾,各个都伸长了脖子等着挤进大族之列。 陆令山在女儿亡故以后就辞去一切职务甘愿赋闲在家,旁人只道陆令山因爱女早忘所致的悲伤过度。但是根据谢瑶光掌握的消息真实情况却并非如此,陆令山一直觉得女儿的死另有蹊跷。 而皇帝不愿彻查此事,更甚劝陆令山放弃查明真相后,陆令山一怒之下愤然递了折子辞官归隐。 “你要是想见他,不如我替你引荐?” “不,冒昧上门只会引他怀疑而且我手上确实有件关于徐后死亡的真相。”谢瑶光冁然莞尔,黛眉一偏:“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寿王在挖挖陆氏的秘闻,这个消息才能有他该有的价值。” “啧如此你倒是在坑寿王,他要是走错一步可就把陆氏得罪了。” 与顾青芷并肩而立,谢瑶光屈指轻叩栏杆莞尔道:“我不仅要算计陆氏,还要容氏和陆氏生隙。” 二人相识多年彼此信任至极。谢瑶光自然不怕顾青芷将话传扬出去,索性如实相告。 听谢瑶光这么一说顾青芷大约也猜出来,她的算计是什么不由深看了谢瑶光好几眼。 “唉,在这点上你倒是真有太傅遗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无妨。时候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吧!”谢瑶光知好友心意真诚,只不过自己要做的事实在太过凶险。 顾青芷无奈摇首遂拜别谢瑶光。 算着时候差不多,谢瑶光遂动身去拜访寿王,恰逢这个时候寿王正好下朝回来,见到谢瑶光寿王不由一喜。 “瞧殿下面露喜色,想来定是遇上好事。”谢瑶光长身一揖莞尔道。 “多亏谢小姐给本王出主意。”寿王今日心情颇好可称得上春风满面,听谢瑶光这么一说不禁道:“那陆焕死有余辜。” 谢瑶光闻言沉首一笑,掩去眼尾锐利。 二人并肩走在青石道上,转过回廊凉亭方才至了一处僻静之地。寿王含笑引了谢瑶光入内,推门就瞧见姜怀信已经在屋内侯着。 环顾四遭,谢瑶光眼底滑过惊讶。屋内摆着一列列整齐的书架而站在她的位置上看去正好能看见上面放着一卷卷竹简,思虑一番她大约猜出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想不到寿王已经对自己这般信任连这种机密之所都带自己来了,看来自己也得送寿王一份大礼。 “谢小姐你觉得陆氏会有下一步动作么?”姜怀信捧着茶盏笑睨眼谢瑶光。 闻问。谢瑶光并不理会他抬眸瞧了寿王一眼莞尔道:“殿下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见寿王颔首,谢瑶光面上笑意渐敛,缓缓倾唇:“殿下莫不是真以为一个陆焕就能让陆氏名声受损吧?” 谢瑶光这话说的直白锐利。不过好在寿王这些年为了笼络人心,对于从谏如流一向做得很好。听闻此言也只是大度一笑,似是丝毫不介意谢瑶光如此行径。 “殿下应当清楚陆焕不过是陆氏庶支的子嗣。可是纵然他有污名,皇帝也不会因此将陆氏如何。”谢瑶光微微勾了勾唇角,珠瞳间浮现出讥意:“打蛇要打七寸,殿下这回不仅没打到蛇反倒是打草惊蛇,让陆氏有了防备。” 眼尾余光瞥见姜怀信看了自己好几眼,谢瑶光扬唇面上讥意不掩,捧着茶盏浅抿一口衔茶于唇间耐心等着寿王下一句请教。如她所料寿王闻言当下变了脸色,凝肃的看着自己。 “那谢小姐觉得本王该如何?”寿王不由端坐虚心求问。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殿下大可以迎刃而上”谢瑶光面目森冷,唇齿一张一合吐出的字只让人觉得遍体生寒:“往日对于凶猛的兽类,其他兽类自然不敢招惹,可是对于重伤垂死的猛兽呢?其他兽类怕是都想上去分一杯羹。殿下,物尽其用” 谢瑶光声音温和却犹如春来冬退时幽谷间冰雪消融顺着潺潺溪水而出尤带着寒意。尤其是最后四字更是狠狠地砸在了寿王心上,留下一道深痕。 眼波微凝。寿王眉梢蹙得更深。 寿王蹙眉,嘴唇嗫动沉声询问:“谢小姐的意思是要本王借刀杀人?” “殿下是个聪明人。借谁的手来杀陆氏想来不用瑶光再提点吧?”谢瑶光舒眉对寿王轻轻一笑:“刀要用在刀刃上。” 寿王不同于太子,是个极具判断力且心思深沉之人。谢瑶光只消对他稍稍一点拨,就能掌握其中利害关系。原本因着手下人把陆焕揪出来参了陆家一本,被谢瑶光这么一点拨,兴头瞬间被浇了大半。 第四十章真相如何 其实寿王并非不清楚陆焕这种小角色未必能撼动陆氏这棵根深蒂固的大树,只是他太想打压太子,想借此机会把太子最大的倚仗连根拔起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寿王的刀用错了地方非但没能伤到陆氏反倒是让太子一党起了警觉。 按照谢瑶光给的提议对于这种垂死的猛兽最好的办法就是群起攻之。姑苏世家本以苏、徐、萧、庾、陆上五姓为首,陆氏因着陆令山赋闲后族中子弟基本都鲜少有任要职的,一再衰败若非有皇帝暗中扶持怕是早已败亡而薛、林、姜更是绞尽脑汁的想把陆氏拉下来。 下三姓中薛氏是公开支持寿王的,林氏公开支持太子,唯独剩下一个姜氏态度暧昧不明,这几年也从未见过他向哪一方表现出投诚之意。 对于寿王而言若是能借此机会扶江氏上位继而得到姜氏的支持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买卖。姜氏有军功在身有了他的支持便算是在军方有了力量。 只不过这样一做薛氏那边恐怕又要跟自己闹起来,虽然薛氏并不会因此与自己生嫌但是也保不齐有别有用心的人暗里下绊子。 抉择两难。 “殿下刀选好了,下一步就该选择从哪一处落手。我听说陆家嫡系二房有个小孙子,平日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在陆氏老家那块无恶不作借着家族的名义大肆在盐地上敛财。”谢瑶光冁然莞尔,眼尾掠过一丝锋利:“陆家二房就得这么一个孙子。” 寿王闻言面上一喜。世间除了人情债难还剩下的就是这子孙债,没想到陆氏出了个陆焕还不够,二房的人居然还打起了盐地的主意。种种结合在一起让人不得不联想这些事情会不会都是陆令山的授意。 有了这件事情压轴何尝搬不倒陆氏,这谢瑶光可真是个宝贝给自己提供了这么个好消息,可惜眼下最大的难题是借谁的手去推到陆氏。 思虑一番寿王故作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叹道:“说来本王眼下还有一个难处,就是用哪把刀来杀陆氏?” “殿下觉得是姜氏的用处大呢还是薛氏用处大?薛氏是王妃母族无论如何也不好与你生嫌而姜氏与殿下您毫无关系,若是你这次提拔他们必然对殿下你感恩戴德。”谢瑶光舒眉,施施一笑:“我还是那四个字物尽其用。” “我道觉得不尽然,姜氏立场不明若是他们是故意装出无党派故意引殿下您上当呢?选他们实在太冒险,还请殿下自己思量思量。”姜怀信朝着寿王一拱手沉声道。 “殿下花开待折,可别让人抢了先。时候不早瑶光先行告辞。既然姜先生有姜先生的意见,我自然也不会反驳。不过还请殿下早做决断。” 起身施然拜别寿王。留下寿王一人呆愣原地,谢瑶光踏出屋内的时候唇际泛起一丝冷笑。 “殿下您当真相信她说的么?”姜怀信待谢瑶光走后上前一步低声询问。 寿王摆摆手示意姜怀信即刻去安排后续事务:“如她所说花开待折,本王不得不下手。行了你赶紧让人去安排把这个消息递给江氏。” 不得不说寿王的动作的确快,也确实奏效。第二日上朝的时候姜氏带头对陆氏发难列举陆氏二房纵亲行凶,私授贿赂,把控盐地其罪当诛。这厢陆焕还在押解路上,又出了这档事。可真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原本只是庶支出了岔子,没什么大影响。没想到嫡系宗族比庶支胆子还大居然敢沾染厌恶,莫不是嫌命活得不够长。寿王此举委实打了陆氏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事情到这个份上,皇上仍未有所表示只是下令将陆氏二房一门系数收监等候审问。 寿王经上次谢瑶光一劝非常有耐心的等着皇帝审判陆氏。当然他期间也没忘了让苏瑀给谢瑶光送礼以示感谢。至于陆焕一被押解到京城,经刑部一审对贪墨一事供认不讳。厉帝获悉后即刻下令一月后处死陆焕,已安民心。 日子过得这般快。距离陆焕处斩的日子不过只剩两日。谢瑶光早早携了朱雀出门前往揽星楼处理事情。 如今揽星楼内食客议论的最多的就是陛下对陆氏的态度,有人说陛下完全是顾及元后才迟迟不肯处置陆家亦有人说陆家已经失宠,皇帝正在给陆家罗列罪名好一具覆灭陆家。 百姓间众说纷纭,有些好事者更是大胆妄为跑去陆府门口扔菜叶鸡蛋把陆家弄得出门都得小心翼翼的。还有些小童创了首童谣讽刺陆家,沽名钓誉,不是什么好人。 陆氏在京中地位瞬间一落千丈,成了百姓厌恶至极的存在。 世人就是这般有趣。但凡有一点错误就开始诋毁,任凭之前对她们有多好。 “主上,陆老太师来了。”朱雀轻声扣门道。 谢瑶光敛容推开门去瞧着面前的陆令山长身一揖迎他入门。对于这位与自己祖父年岁差不多甚至还有几分交情的长辈,她还是很尊敬的。亲自斟茶递了过去,陆令山不接她也不闹直接将茶放在桌上。 “姑娘,特意差人寻老夫究竟意欲为何?”陆令山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抬眸看向谢瑶光。 “老太师果然是个爽快的。”珠瞳中隐有暗流涌动,谢瑶光冁然而笑:“实不相瞒我是想和您做一笔交易。” 此言一出,陆令山眼底滑过一丝警惕。而谢瑶光自然没有错过这一细微表情变化,微微勾了勾唇。 “什么样的交易。可以让寿王身边的红人找上我这个糟老头。”陆令山睨了眼谢瑶光毫不留情的斥道。 “譬如陆后之死。”谢瑶光语调娓娓。 寥寥六字仿佛在陆令山心里落下炸雷,他浑浊的双眼终于微有晃动。 陆氏的死一直是砸在陆令山心头的一根刺。当初陆氏死得时候,陆令山尚在外地等他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女儿已经入棺而身边伺候的那些人也悉数被遣返出宫,说是皇后娘娘生前遗命如此。 之后陆令山也派人寻访过这些人,却发现这些人已经不见踪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第四十一交易目的 故此陆令山更加笃定了自己女儿是被人害死的想法,为这事陆令山进宫寻过皇帝好几次。可从皇帝那根本就得不到答案的陆令山因此愤而辞官归隐。 只是陆令山听过眼前女子名姓。知道谢瑶光虽然看着年轻但是心机手段却不比朝中那些个老狐狸逊色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她如今又是寿王的幕僚,谁能保证她是不是奉了寿王的命来试探陆氏。 见陆令山刹那明了自己的心思。谢瑶光含笑瞧着陆令山,只见他眼中神色再归浑浊抬眸扫了眼自己:“我陆家不涉纷争但是涉及家族安危兴亡的时候还是会为此拼上一拼。” 谢瑶光闻言温婉而笑。她很清楚其实陆氏并非重伤垂死的雄狮,他更像一头蛰伏沉睡的猛兽虽然在世家之末但是从来最擅长于明哲保身。 陆令山能够携陆家经文帝、明帝两代不倒又扶持当今陛下登基,自然是有他的手段。即便如今一时式微,也不过是表面而已。倘若说陆家无半点能力,又怎可能会有如今的地位。 正如谢瑶光掌握着大部分不为人知的秘密,把这些秘密化作刀刃即可夺人性命又能用这些秘密与人做交易从而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这便是谢瑶光的手段。 同样陆令山也很清楚欲望犹如深渊,无穷无尽尤其是同魔鬼做交易更是万劫不复。 两方博弈,较心之举。 谢瑶光扬眸,倾唇笑道:“老太师果然行事拘谨,陆家能走到今日您功不可没。也难怪明帝会对您信赖有加。” 听出谢瑶光话里意有所指,陆令山眼中透过一丝怀念。明帝在位时治下的江山可真谓一个太平盛世,陛下继位后虽无大错但是和明帝比又逊色不少。 而当初自己奉先帝密旨扶陛下登基本就是为了完成君之所托,为此还赔上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可惜到最后还是……。 “你想说什么便直说,老夫素来不喜欢与人拐弯抹角!” 见他开门见山,谢瑶光也乐得爽快一会。毕竟与陆令山这样的人交谈,你越是掩饰他反倒对你疑心越重。 “老太师是个爽快人。晚辈又怎敢与您绕弯子呢?”谢瑶光眼皮一掀,倾唇缓声道:“先皇后身体如何您应当比我清楚,当初她诞下太子以后,身体虚弱本来好生养着没事。但是有人却觉得先皇后太碍眼。” 陆令山蹙眉长身而起,行至窗前负手而立,语调洪钟:“你如何知道这些?” “我既决意涉身朝局,自然会顺势去查一些隐秘旧闻。”谢瑶光与陆令山站至一块,目光落在行人如织的街上,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派生机勃勃之相,冁然莞尔,“虚不受补。” 短短四字却足以让陆令山赫然一怔。先后与陛下成亲多年,异常恩爱而在先后生产在即的时候陛下却带其前往行宫避暑,路上遭遇行刺为救皇帝先后替皇帝挨了一刀以致早产。 可就在没多久……陆氏突然亡故。陆令山也并非没有怀疑过自己女儿是被人害死的,寻访宫中无果,寻求皇帝也得不到答案后,陆令山心灰意冷下才决意远离朝政颐养天年。 然而如今谢瑶光的话却重新燃起来陆令山心头怒火,她的女儿果然是被人害死的。 “后宫手段诸般蛇蝎,要想杀人于无形最后的办法就是在药上动手。而先皇后本就缠绵病榻,突然死去又会有什么奇怪呢?当时在皇后身边侍疾的正是容氏”她回眼看向陆令山,婉丽掀唇拢袖而笑。 眼尾睇见陆令山忍不住在宽大袖袍下握拳,身形颤抖。谢瑶光便知自己目的达成一半,浅浅露了笑意。 “谢姑娘莫不会以为老夫就因为你告诉我这个就帮寿王吧?你别忘了太子才是老夫的外孙。”陆令山睇了谢瑶光一眼,冷声斥道。 “当然没有。”见他没了警惕,谢瑶光扬唇轻笑一声:“只不过实在不忍老太师您多年寻不得一个真相,碰巧得了这个消息就想着不如献给您。” 话到恰处。话里玄机如何却是要陆令山自己推敲一二,谢瑶光提供的消息已经在陆令山心中炸开。 容氏于他不过是抚养外孙成人,可是没想到她居然是害死女儿的元凶。 这样一想陆令山心中不由冒出一个大胆想法,女儿的死亡不仅是容氏的算计更有皇帝的默许在此,容氏猜到了皇帝的心思。 遂布局算计毒害先后,再借此机会夺得抚养太子的权力。因为容氏知道,皇帝答应过元后,太子绝不会轻易废黜。倘若太子一旦登基她便能顺势而上,连带着容氏一族也能鸡犬升天。 “你还想做什么?除了太子其余事情老夫都能帮你。” “放弃容氏。最重要的是希望陆氏一族都辞官归隐。”谢瑶光转眼望向苍穹洒下的一脉韶光上,“我知道您未必会同意我这个主意。但是您一定比我清楚陆氏已经被寿王盯上了,皇上也在等着您的态度。您难道不觉得这个时候及时抽身出来对您和陆氏才是最好的退路。” 陆令山闻言一顿。陆氏如今的光景基本上是靠皇帝撑着又因为太子之故才给了陆家几分面子,但是陆家二房深陷盐地一案而陆家庶支又有贪墨一事。 陛下如今概不发难为的就是在等陆家的一个态度,恐怕以陛下的心思已经开始在怀疑这些事情是不是都是太子的授意。 如今只有陆家辞官归隐,陛下才不会疑心太子。但这么一做也便意味太子会失去外祖家这个助力。 谢瑶光扬唇看着陆令山凝肃的面容微微莞尔。 “你确实很聪慧。不过老夫还是有句话要忠告你,聪明不是什么坏事但是要小心反被聪明误。”陆令山深看她一眼,沉声允诺:“今日之事,除了你我老夫决计不会再让他人知晓。” 闻言颔首谢瑶光长身一揖含笑目送陆令山离去,恰逢夕阳西下投在陆令山身上越发显得他背影充满沧桑,看着他步履蹒跚地下楼。不由沉声喟叹。 “这打击对他还是太大些。” 第四十二贵重之礼 原本还在观望的姑苏世家今天得了个意外消息。三朝元老——陆令山赶在上朝之前特意入宫向陛下递了一封辞呈,陛下拉着他谈了很久。 最终传了一道圣旨,说是陆家满门对大历贡献丰盈今虽族中子弟无道无德,但朕念在陆太师劳苦功高免其罪责,遂罢免陆家一切职务恩准除陆焕及二房一干人以外的其他所有人返乡养老。 旨意一下,陆家几乎是乱做一团好在有陆令山在。平静地接了旨意也不顾众人咄咄发问命所有人收拾东西,明早离京。这旨意下得突然,打了太子一个措手不及。等他赶去的时候陆家已经人去宅空而容氏也未能得以复位。 随着陆氏举家搬迁一同引起热议的就是那位名动姑苏的帝王燕最近打算在城中寻一处住所搬出苏府的事情。 不少人得了消息都纷纷上门推选但是这位帝王燕丝毫没有要理会的意思,反倒是搬出了寿王来堵住众人,自己在苏府安得自在。 最终谢瑶光还是选了苏琬推举的宅子。苏琬怕免得尴尬又邀好了徐天月和萧翎雨一道前往。 大历民风开放,贵女出门也不必都乘马车。于是苏琬,徐天月,萧翎雨都懒得乘马车连带着谢瑶光也只得和她们一样。苏琬对谢瑶光还是有些自责,两人一路上也不多言。 谢瑶光心知苏琬想法,也不多数什么。早点让苏琬看清也好,以免以后苏琬更加难受。 萧翎雨察觉出二人心中有结,但却不知是什么她也不好开口。倒是徐天月活泼性子,一路上拉着谢瑶光有说有笑。谢瑶光一一淡笑回应,只是笑容给人的感觉并不真实。 “瑶瑶我和你说这家琅玕轩的首饰极为不错”徐天月笑吟吟挽着谢瑶光胳臂又指了指街边都食摊:“这家的馄饨也好吃,待会你一定要尝尝。” “你这个馋鬼,你以为人瑶瑶跟你一样啊!”萧翎雨扬唇嫣然一笑忍不住挪揄起徐天月。 谢瑶光眼尾扫了眼神色漠然的苏琬莞尔道:“既然是你推荐想必不错,待会来尝尝便是。” 说话间几人已经进了琅玕轩,店内伙计见到是谢瑶光进来刚想迎上来,看见谢瑶光动作后立马将话收在喉头嘱咐其他人去请徐掌柜出来迎接东家。 “你们看这个好不好看?”徐天月拿起台上摆着的一支掐丝蝶倚昙花流苏簪在手里晃了晃:“瞧这蝴蝶可真是栩栩如生。” “好看好看,你长得好看戴什么都好看。”苏琬睨了眼一脸笑意的徐天月嗔道。 “还不错。”谢瑶光对自己铺子的东西向来都是很满意的,况且这簪子是她当时无聊随手画了个花样交给徐掌柜让他造这个打一副头面,没想到他真的做出来了。思及此处面上露了笑意:“这簪子要是我没记错,应当是一套头面。天月你若是喜欢我送给你当做礼物可好?” 言罢,几人面上都是一愣。琅玕轩的首饰向来都是价值不菲的,这会子谢瑶光就这么随意相送? 徐天月愣愣地望着谢瑶光,她是因为苏琬之故才结识谢瑶光的,初识她觉得谢瑶光性子冷淡是个不好相处的人没想到日子久了出了觉得她待人和善,平易近人外更多是觉得她谈吐优雅而且见识颇多,跟她们这些名门贵女比起来丝毫不逊色。 只是,谢瑶光突然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实在……萧翎雨向来心思细腻,刚刚谢瑶光对伙计的眼神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不过既然人家不说,她没必要点破。倒是苏琬一路都是神情厌厌的,让萧翎雨看起来忧心不已。 “大小姐,您怎么亲自来了?”徐掌柜从柜台一旁的帘子后疾步而来,长身一揖。 “徐掌柜客气。最近正好在选住所顺道同他们来街上逛逛”谢瑶光虚扶徐掌柜一把,扬唇冁然莞尔:“那套头面做得不错!” 徐掌柜是个聪明的人,明白谢瑶光话里有话。也不多言即刻命伙计将东西打包好递给徐天月。 徐天月看着伙计递过来的头面不免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正当她犹豫之际又听见谢瑶光吩咐徐掌柜在打两套一模一样的分别送到苏府和萧府,动作越快越好。 尽管三人都是从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这样的礼物也实在太贵重。 “瑶瑶这也太贵重了吧……?” “这花样是我画的,全当是我送你们的见面礼。若是你们戴着好看,其他贵女也得效仿你们那我这铺子岂不是日进斗金?”谢瑶光敛眸面上精明之色不掩,倒真像她说的那样替她宣传这个头面。 话说到这个份上,哪有不接的道理。 除了琅玕轩几人也没了吃馄饨的心思。 出了琅玕轩,几人都无心再去吃馄饨。徐天月为了缓解气氛,便说先去看看她们选中的园子。看了几家谢瑶光都觉得不尽满意加之几人都有些乏了便打算去酒楼里用过膳再去苏婉推荐的院子看看。 徐天月小心绕开了有谢家徽记的酒楼,选了一处景色尚佳的地方。因着知晓谢瑶光身子不好,也不敢点酒只点了一壶香茗但菜色皆是极嘉之品,只不过几人之间气氛有些沉闷。 “怎么你们今天都这么沉默,尤其是你琬儿今怎么都不说话!”徐天月捧着茶水斜睇苏琬,开口笑斥道。 “又不是都像你一样饶舌鹦鹉似得,这一路何曾见你停下过。”谢瑶光抬手掩唇眉梢一挑挪揄道:“我看这糕点都不能塞不住你的嘴。” “我觉着应该让伯父给你择个夫婿。”苏琬接过谢瑶光的话茬笑道。 “好啊,你们俩就知道贫嘴贫舌打趣我。”徐天月起身跺脚柳眉一挑叉着腰朗声道:“苏琬你这个没心肝的,看我不挠死你!” 说罢撸起袖子作势去挠苏琬。苏琬被她这么闹,两人绕着谢瑶光躲避着。 “瑶瑶,你瞧瞧这两人竟比那猴子还皮。”萧翎雨被这二人一逗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谢瑶光也不说话只是含笑颔首。 “瑶瑶你快来帮帮我,把这只皮猴给收了。”徐天月躲在谢瑶光身旁冲着苏琬做怪脸。 苏琬不由笑道:“你这泼皮猴子好生无赖,收了人家的礼还要人家帮你。哪有这种道理的!” 第四十三疯癫女子 “好了,你们俩在闹店家可就要来赶我们走。”谢瑶光抬手制止了徐天月的动作拉她坐下,又招呼苏琬也一块坐下方才继续道:“不久我也将乔迁新居,你们不妨来我这小坐拾花煮茶岂不快哉。” 苏琬闻言一愣看向谢瑶光温和的目光小声道:“我也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就怕你不来了呢。”谢瑶光夹了一块芙蓉糕给苏琬,嫣然莞尔。 两人间气氛一时凝滞,萧翎雨瞥了两人一眼。实在不明白二人间究竟发生事情,但也不能就放任两人不管。 “哎呀,不是还有琬儿推荐的宅子我们没去么?”萧翎雨笑吟吟地拉着谢瑶光的手道。 谢瑶光微笑颔首,几人一道往苏琬推荐的院子去。朱雀街上熙熙攘攘,徐天月和谢瑶光走在前头,苏琬被萧翎雨拉住故意落在后面。 萧翎雨看着苏琬摇首低声道:“琬儿,你应当知晓瑶瑶她从来和我就不是一路人。你又何必为她如此呢?”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不能原谅的是……瑶瑶在我家中遇刺。府中侍卫竟然连半点反应都没有,这让我如何能在坦诚自然的面对瑶瑶她。没想到……”苏琬自然的隐去了刺客是她父亲指使的事情,她实在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知二人间发生何事的萧翎雨听到这话不由一愣。谢瑶光如今在京中算得上炙手可热虽然未曾公开支持寿王但是种种迹象表面,她已然成为寿王的幕僚。 而她们身后的家族,因着姻亲关系在夺嫡一事上都保持着明确的立场,唯独只有苏瑀是公开支持寿王。如此一想谢瑶光既然投靠的寿王而苏瑀如此大胆的支持寿王,这二人又为何会生了嫌隙。 “琬儿,这不算什么大事的。你看瑶瑶她自己都不在意,你又何必在意这些。”萧翎雨不禁劝慰起苏琬,免得她郁结于心伤了身体。 苏琬垂眸不语,她心下苦楚又如何道于萧翎雨听呢?这些事情终归还是自己做的不对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本来她跟瑶瑶是能做很好的朋友。 “翎雨,有些事情我不知道如何开口。”苏琬语气凝噎沉首喟叹一声,“最近看见瑶瑶就觉得心中有愧,若是不邀她去寒山寺哪里会来这么多麻烦。” 萧翎雨一抬眼深望了谢瑶光的背影虚假,不由摇首,“琬儿,那说不定就是她的路呢?就算没有你我,指不定她也还是要抽中帝王燕签的。我虽不知道你们俩发什么但是我觉得瑶瑶她自始至终也没有怪过你。” “是么,也许吧。” 苏琬低笑一声拉着萧翎雨快步上前追上前面两人。四人嬉嬉闹闹的耍作一团,苏琬时不时和徐天月拌嘴几句将之前的沉郁驱赶的一干二净。 萧翎雨见状面上浅浅露了笑意,眼尾余光不由自主睇向谢瑶光在她看向苏琬的目光里读到一丝转瞬湮没的惋惜。 几人说话间瞧着离苏琬推荐的园子还有一拐角距离。突如其来的怒骂声让几人忍不住止步凝望声音来源方向。 一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年轻女子在好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追赶下踉跄的从巷子中跑出来,见那女子边跌边爬躲避家丁的殴打,时不时从她口里蹿出几句碎语,隔着远听不真切。 当她抬头瞧见谢瑶光一行人的时候,不顾一切疯狂扑向谢瑶光所站的位置险些把人撞到,好在苏琬及时扶住了谢瑶光。 那女子回头见家丁追了上来,急忙抱住谢瑶光的腿哭喊起来。把周围人目光都吸引过来聚集在她身上。 她目光呆滞,手似乎忍不住的开始乱抓乱舞冲着谢瑶光大喊。 “嘻嘻嘻……好多好多尸体哦!……那骷髅还会说话……啊啊啊啊……姐姐你怎么死了!!救命啊……!” 追上来的家丁见那女子这个模样慌忙喊道:“你这疯婆子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哈哈哈……我看见了!好多尸体……还有那么多血!那些血……啊嘿嘿嘿,湮没了骷髅呢。”她偏首瞪了眼那群家丁一个个数过去:“一二三四……五,嘿嘿嘿,姐姐说……你们一个……都逃不掉……都得死!” 此话一出,那些个家丁赫然一怔正准备上前强行拖走地上的疯女人时,苏琬上前拦在了疯女人面前。 “你们是哪家的家丁!怎么敢当街行凶,欺负这样一个可怜的女人。”苏琬扬眸朝着几人怒斥道。 “这位小姐,这是我们府上的家事奉劝你还是别管!”为首的家丁睨了眼苏琬,以为她是哪家小户的女儿毫不客气地斥道:“这女人疯得很,小心被她咬了!” 徐天月见那些个家丁呼嗤苏琬,上前和苏琬站一块恰好挡住地上的疯女人,“哟,你们又是哪家的狗见人就咬啊。本小姐姓徐,不服气叫你们主子来徐府找我啊!” 听到徐府的名字,家丁们面色一变连忙陪着笑道歉不等徐天月回答拔腿就走。 “你别怕,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谢瑶光俯身折膝温柔地用手帕拭去地上女人眼角的泪痕趁着无人注意压低了声音:“开始吧……” 那女人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一把推开谢瑶光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奔向刚刚出来的小巷,一边跑一边大喊。 “嘻嘻嘻……好多骷髅哦。你们要不要来瞧瞧呀~”回头看了眼谢瑶光他们,一脸兴奋的指了指巷子:“就在这里哦!” 谢瑶光敛眸压在眼尾滑过的锐利。 苏琬面露同情地望了眼那站在巷口欢呼雀跃的女子叹道:“要不我们去瞧瞧?那姑娘看的确实是个可怜人,也不知道那帮家丁会不会去找她算账。” 几人都颔首一道走向那女子。 等几人到了,苏琬刚开口问:“姑娘,你刚刚是在哪里看见好多尸体的?” “前面!前面有处好大的园子。里面有好多漂亮的姐姐,我姐姐她也在里面!”说完她便完前跑去。 谢瑶光闻言无奈摇摇头开口道:“走吧。” 跟着她在巷子里绕了好久才走到一处荒废很久的园子,大门上蒙了一层灰目之所及到处都挂着破败的蛛网。 苏琬倏忽一怔看着面前的宅子神色微闪。那女人见她们跟了上来兴奋地拍着手轻而易举的将门推开,口中仍旧念念有词。 第四十四章废园残骸 徐天月被这猝不及防的开门扑了一脸灰,不停打着喷嚏。 “好了别闹,瞧你这花猫脸。”萧翎雨拉过徐天月替她将脸上的灰擦净。 “呸这什么鬼地方啊,落小爷一脸的灰。”徐天月伸着脖子往里瞧了瞧不忘拍走身上的灰尘嗤道:“这破地方明天我就让爹派人拆了它。” “还小爷呢?当下伯父揭你的皮。”萧翎雨目光柔呢望着一脸郁愤的徐天月,不禁挪揄。 眼见这那女人顺着假山吃力的行走,几人也提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环顾四遭眼见杂草丛生,山石无辜地横斜散落在各处,池塘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绿苔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腐臭味而不远处的屋舍更是肮脏不堪,褴褛的纱帘无力地垂落随风起舞,四周寂静无声不闻虫语鸟音。 “瑶瑶你说这里会不会有女鬼啊……刚刚那个让是不是已经被女鬼附身了呀?”徐天月拉着谢瑶光的手小心翼翼地靠着谢瑶光一侧,压低声音询问。 闻问。谢瑶光勾了勾唇角。有没有鬼?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这里的东西一定比鬼更可怕。 “我看你倒是话本子看多了,大白天哪来的女鬼。”苏琬轻笑一声。 “我就是那鬼,我现在就来把你吃掉。”萧翎雨敛眸扬手做出怪脸作势去吓徐天月。 谢瑶光被她们仨一逗眉目间不禁染了笑意。不经意间压下了珠瞳间浮现的讥讽。 言语间原本还走在前面的女子突然不见了踪影。四周一片寂静唯听见风戏竹叶时的沙沙声,一阵阵的由远及近传入耳际,倾耳细辩一会。徐天月渐渐变了脸色,目露惊恐地盯着前方。 “你们有没有……听见?” 除了谢瑶光外的两人都点点头。她们听见了这个园子里仿佛有人在哭。低低的呜咽声顺着风声徐徐而来,在这寂静的园子里显得格外可怖。 “有鬼啊!”徐天月突然惊恐的指了指前方,手指颤抖着,“你们看她飘过去了!” “别怕,我们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谢瑶光扬唇轻嗤一声,缓步往前走。 徐天月亦步亦趋的挂在谢瑶光身上,生怕自己掉队。苏琬等人瞧见徐天月模样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徐大小姐最怕的居然是鬼。 随着谢瑶光的步子越往里走去,呜咽声也越来越清晰而他们看到的景象也越来越荒凉,衰败之色更显。 即便四处都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草野花但是这个地方不怎知么就是给人一种荒凉萧瑟之感,鼻翼扑动间都感觉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嘘。”谢瑶光突做噤声动作扬首示意她们往前看去。 随着谢瑶光的目光瞧见那个疯女人坐在井边呜咽而在她手里赫然怀抱着一颗头颅,她目光热切地看着手上的骷髅。仿佛那骷髅空洞的里有着神采似得。 被眼前一幕吓得不轻的徐天月,躲在了谢瑶光身后瑟瑟发抖。 那女人仿佛没有察觉到女人在看她,轻车熟路的吃力地摇起井上木轴。随着她的动作一具无头的骷髅被她连带木桶一起拉了上来,那骷髅四肢尽断无力地趴在木桶上,看样子是死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将骷髅抱出来和头颅放在一起,那女人看着地上的骷髅突然掩面痛哭,哭着哭着又大笑起来握拳狠狠地砸在地上。 苏琬和萧翎雨未曾见过这种赫人场景亦被吓了一跳,呆滞的看着那个陷入疯癫的女人。 “这……她不会真被鬼附身了吧” 仿佛听见萧翎雨说话一样,她狠狠地瞪了几人一眼起身扑向不远处一间破败的小屋内。她刚刚推开门浓重的腐臭味扑面而来还有几只惊慌失措的老鼠从屋内奔出来。待那些老鼠四散奔逃干净后几人齐齐望向小屋,在那里面看见了恐怖至极的一幕。 屋内好几具白骨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皆是四肢尽断。 谢瑶光凝目瞧着屋内诡异的情景,眼中掠过一丝无奈。 “看来她没有骗人这里面的确有尸体”萧翎雨当先反应过来看着跪在屋前掩面痛苦的女子沉声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去京兆尹走一趟。” “嗯,看这些尸骨的模样想必死前也受了折磨。真不知道什么人这么心狠就把他们丢在这种地方。”徐天月瞧见眼前情景这么惨烈,不由同情起这些无名尸骨。 苏琬斜眄一眼神色自若的谢瑶光喟叹道:“我去京兆尹报案吧,这园子其实是我推荐的。我也想不到这里面会是这样。天月麻烦你去一趟诚惠商行,我在那边选的园子。” “好,我这就去。” “琬儿,京兆尹那边我陪你一块去吧?这里……。”萧翎雨思付一会睇向谢瑶光一时想不到她去哪比较好。 “我留在这等你们吧。”谢瑶光轻叹一声,面露柔和地看向那女子:“她也是个可怜人。” 待几人一走,谢瑶光面上笑意渐敛目光落在那疯女人背上。 “属下,棹歌拜见主上。”疯女人恭谨地转身朝谢瑶光长身一揖。 “你做得很好。”谢瑶光扬唇称赞目光转而落在井边那具尸骨上,“你姐姐很快就会得到安葬,这园子里所有死去的人都会得到安宁。” 棹歌闻言面上再度涌上悲切重重叩首三下,“主上的大恩大德属下没齿难忘。” “各取所需罢了。” 闻言棹歌不由愣神恍然间回到五年前的雨夜,棹歌亲眼目睹姐姐被人拖进这个园子的时候。她上门求这园子里的贵人放了姐姐,可那些人不由分说把她毒打一顿告诉她,你姐姐已经死了。 又见她姿色不错意图对她不轨。就在这个时候她眼前剑光一闪有热血喷溅在她脸上,头上也多了一把伞。 她看到一双清冷的凤目漠然凝望着她良久绛唇轻启,“想报仇么?我可以帮你但是……。” “只要您能帮我报仇,我什么都能答应您”棹歌连忙叩首道。 “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需要在这里蛰伏。时候到了我会给你报仇的机会。” “我凭什么信你!”闻言棹歌开口反驳道。 “你还有选择么?”眼前的女子莞尔一笑珠瞳间沁出冷意,“力量是靠等同代价获取的,想要报仇得先有力量。” 闭目敛了飘忽的思绪默默为亡姐收敛遗骨,谢瑶光凝目瞧了棹歌一会沉首就披帛递给棹歌示意她将这盖在白骨上。 第四十五章九死未悔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苏琬已经回到了园子里,京兆尹的人跟她一块来的。 他们一进来就开始在园子里搜罗,两名仵作被派到屋子里验尸。而棹歌也已经被带回了京兆府衙先行看押,苏琬几人作为发现尸体的人也自然被请到了京兆府衙询问。 京兆府衙的人因为几人都非身份一般之人。仅仅只是问了下如何发现此园子有尸体的事情,便放了几人回去。 京兆府尹——裴淮看着手头上这个棘手的案子有些头疼。棹歌一口咬定这园子的主人是户部尚书张钦,里面豢养了不少私妓。 而且京兆府衙的人确实在园子的各处都发现了尸体,加起来居然有数十具。而且无一例外都是年轻女子的尸骨。 且因为发现尸体的人身份尊贵,在京城已经起了不小的波澜。但是更另裴淮焦头烂额的是,他实在不知道这件事从何下手。 回到苏府,苏莞亲自送谢瑶光回到客院的时候。 苏琬表情很认真的向谢瑶光俯身行了一记大礼,随后沉声开口道:“瑶瑶这处园子是我没选好,给你惹了麻烦,抱歉” 谢瑶光摇首轻叹一声目光柔和地望着苏琬冁然莞尔:“琬儿,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这园子藏着尸体谁能预料到呢?倒是你今日没有被吓着吧?” “我想可能是天意吧。也许是这些女子的冤魂不甘于就此长眠才会让我选中这座园子,替她们伸冤。说不定我是做了件善事呢。”苏琬目露怅惘睇向夜幕冷月,“希望她们能沉冤昭雪。” “你做得是件好事。”谢瑶光抚上苏琬肩头宽慰道。 苏琬起身朝谢瑶光告辞遂转身出了客院。踏出客院的时候最后看了眼谢瑶光站在风中的身姿,眼中泛起一丝泪光。 也许从那日她被祖母带去寒山寺祈福,父亲就部署好了一切,只为铲除谢瑶光。她一直以为只有哥哥是支持寿王的,父亲也是默许哥哥支持寿王。 没想到父亲居然藏得这么深。她与瑶瑶怕是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时候,家族的利益与她而言是解不开的枷锁。只希望将来她们最好不要站在对立面,哪怕一直这样客套下去。 日前那场废园藏骸一案在京中惊起了轩然大波,或许是因为发现这种骇人事件的人身份都尤为贵重,尤其是里面还有一位连陛下都另眼相看的谢瑶光存在。京兆府司以及其他各大小府司都不由打起精神应对。随着京兆府司的介入,在园子里各处枯井荒塘里挖掘打捞统共清出十余具尸骨,经仵作判论这些尸骨大多数都为年轻女子而且皆是四肢尽断,很明显她们在死前遭受了极大折磨。 此话一出京中开始流传起各种鬼魅传说,有不少人宣称自己在这里听过女人的哭泣声甚至还有人说路过这时看见白影飘过。 而苏琬几人作为第一个发现园子藏尸的证人,基本上每日都被请去京兆尹喝茶。由着几人身份实在特殊,裴淮在询问多次无果后把念头打到了棹歌身上,想从棹歌身上套出话。 棹歌是个聪慧的一口咬死了这个院子就是户部尚书张钦名下的园子。 仿佛询问多次这个疯女人给裴淮的答案都是张钦后,裴淮只能把矛头对准商行老板。 那老板倒也狡猾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不敢随意攀咬贵人只说这园子是从一个叫唐等的人手里买的,别的一概不知。 被上头催的焦头烂额的裴淮陡然得了这个消息,立马吩咐人去四处查访这个唐等是谁。 裴淮日子过得水深火热。然而作为事件目击者之一的谢瑶光日子却格外清闲,这不今日趁着天色方好携了朱雀出门踏春。 “小姐,您大老远跑来这荒山做什么?”朱雀一面打伞一面忍不住抱怨起泥泞的山路。 谢瑶光睇向山景莞尔道:“你不觉得这里景色很好么?” 云雾缭缭。入眼见黛色青山连绵起伏,木叶清冷的香气随风而动,跃入鼻间。山色潋滟空濛远眺似有水墨由苍穹倾泻入画,独成一派异景。 “好是好,可这山里还是冷了些”朱雀虽在嘟囔着不忘把手炉塞给谢瑶光小声叮嘱,“您啊可得好好照顾自己。” 行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眼前为翠竹所覆。在这片挺拔竹海中有座孤坟显得格外扎眼。坟是新立的坟,上面没摆祭品反倒是摆了些笔墨纸砚。 可见立坟之人心思如何。 谢瑶光缓步走到坟前,抬眸凝视着墓碑上的字迹,绛唇轻启,“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碑上刻的是楚国大夫屈原所著《离骚》中的一句。 与她声音一道响起的是叶临宸低沉的嗓音,偏首相视一眼,压下眼底疑惑浅浅露了笑意。 “没想到闲来无事出来走走,还能在这遇见殿下。”谢瑶光拢住披帛,手摆在腰间稍屈膝一福身。 “我与陆焕有过几分情谊”叶临宸移目凝望着墓碑前的笔墨纸砚轻叹一声,“早些年,他未入仕在我帐下做过几年文书。当时他与我说过很多想法愿望,没想到如今他却走了这么一条路。” “殿下,您觉得陆焕的路有错么?”谢瑶光温和一笑。 闻语,叶临宸一怔好半响才道:“……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是我所见到的确也都是真的。” “眼睛看见的未必是真的。殿下为什么不相信内心的判断呢?我觉得陆焕的路没有错,否则他碑上也不会刻着虽九死犹未悔”谢瑶光眼帘轻掀,莞尔倾唇,“也许他不是世人眼中的清官。” “因为他知道以一己之力对抗不了这个浑浊世道,所以他选择了反其道而行之?对吗谢小姐。”叶临宸凝肃的望着谢瑶光,眸中有呼之欲出的愤慨。 “是。他虽不是清官但确实是个好官。他比其他人都清楚时世积弊,非旦夕可除”扬眸,原本压住的笑意不受控的从珠瞳中涌出。 “世间对错岂是善恶能度量的。陆焕的想法,你一定很清楚吧”瞧向谢瑶光沁着笑意的面容,缓慢牵唇:“我亦要沉疴肃清,太平大同。” 谢瑶光闻言眼底滑过一丝错愕。这倒是叶临宸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的和自己说出他的内心想法。敛眸掩住眼中闪逝地悲戚,祖父您瞧见了吗?您的路,窈窈正会替你走下去的。 第四十六章推波助澜 “君既有所求,吾辈岂有不应之理。殿下放心,承君一诺,必践其行。”谢瑶光牵唇瞧着叶临宸,长身一揖。 耳际忽闻雷声由远及近在苍穹响彻,不由睇向头顶。不知何时聚起了黯淡浓密的云无精打采地趴在苍穹上,好似在酝踉着一场大雨。 “看着天似乎……要下雨了呢。”谢瑶光扬首轻笑一声。 “我记得前面不远处有个竹亭,咱们走快点。大抵是能赶在下雨前到的”叶临宸思虑一会沉声道:“山路崎岖,不然我背你吧?” 不等谢瑶光答话,朱雀不由一乐。连忙把谢瑶光的手交给叶临宸笑道:“小姐您就听殿下的呗。淋着雨可不好。” 谢瑶光睨了眼朱雀正想开口。 “你若是介意,我在想其他法子……” 微微一点下颌。谢瑶光珠瞳中碾过一丝无奈笑意。 刚踏进竹亭。缱绻细密的雨迫不及待地倾泻而下,敲打着檐角。谢瑶光仰首隔着繁密的雨丝远眺春雨中愈发朦胧的黛色山峦,浅浅倾唇。 “对了谢小姐怎么也会在此处?你和陆焕?”叶临宸默不作声的侧身挡住了徐徐而来的山风 “素未相识。”谢瑶光似是未察觉到叶临宸的动作,勾了勾唇角:“世人不记得他做的事但是上苍会记得他的所作所为。而我只是来送他一程。” 陆焕的死与她关系莫大。尽管就算没有她,陆焕所作所为也会成为政治博弈的牺牲品。但是身处黑暗久了,对于黑暗中的光总是会想护着它一点,免它溃散在黑暗。 “我想陆焕如果泉下有知,见到自己想法被人理解他一定会很高兴。” “是,他不会白白牺牲的。”谢瑶光眼帘低垂遮住了珠瞳中欲迸出的锋锐雪刃。 没人会白白牺牲,所有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 江南的雨不似他处,即便下得再急再大,也不会那般磅礴。反倒是越发的缠绵细密,仿若在苍穹织就一张细细密密的网,无声地将万物拢于其下。 “对了,谢小姐对于废园藏尸一事你有什么看法?”叶临宸睇向谢瑶光忍不住发问。 闻问。谢瑶光蹙眉瞧了眼叶临宸,掀唇道:“殿下想趟这滩浑水?” “诚如你所说。但我总不能事事都倚仗你吧……况且迟早要和他们对上的,不如主动出击抢占先机”叶临宸唇边呷笑目光却逐渐凝肃,一字一顿:“我想要户部。” 短短五字飘在她耳边,却犹如千斤之重。 谢瑶光掀眸,凝视着叶临宸。唇边缓慢沁开笑意。 “如君所愿。” 言罢,二人不由相视一笑。 随着裴淮派去查访的人深入调查,他愈发头疼起来。唐等此人找是找到了,不过他身份也有几分特殊是,户部尚书张钦府上的管家。 按照京中的物价一个管家的月列算上主子打赏,撇去养家糊口,剩下的银子也不够盘下那么大一个院子。 可是唐等此人死咬这园子是自己的,本来是盘下来准备给母亲颐养天年然而母亲没住多久就病逝于此,这宅子也就因此难以转手好容易卖给了一座胡商,可是没过几日胡商就将宅子退还给商户,收拾行李走了。 一来二去这宅子就荒废至今。至于为什么园子里会有那么多尸骸,他一概不知。 查至此处,案情陷入僵局。如今的裴淮两头为难,只恨不得这老天赶紧劈下个雷把他劈死。 苏府客院内。 谢瑶光端坐在书案前,跳动的烛火在她身上投下一片光影。一手抵着下巴很是随意的翻阅着手上书涵,目光却尤为雪亮。随着手边书涵一封封被拆开眼中笑意也愈发浓烈。 “这园子里还有这么多趣事啊”谢瑶光冁然莞尔顺手将信函悉数投入火盆,“我现在好奇苏清临打算做什么。卓靖你走一趟把这封信放苏清临书房里。” 卓靖应诺从谢瑶光手里接过信函,隐没在夜色中。 “小姐这是给苏清临送礼?”朱雀将手在刚熬好的药汤递了过去。 “是太子的礼亦是他人的催命符。”谢瑶光唇边呷笑,眉目却逐渐透出清冷意味。 要想沉疴肃清,就得先将这些蚕食人命的毒瘤剜出。 苏清临本是在书房内处理公务,突有黑影闯入院中。那人身手极佳未曾惊动府内任何守卫连 他培养的死士也未曾惊动,将书涵放在窗上冷冷扫他一眸,轻嗤一声遂纵身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书涵上字迹张扬,很明显透出一顾挑衅意味。不由敛眸利落地将信撕开翻阅入目仍是那张扬字迹但是内容却一点点在苏清临眼中聚起惊骇。骤然敛容将纸靠上火烛,瞧着焰色一点点蚕食纸张将至满页松手任由那纸张化作灰烬散落一地。 苏清临面上掠过一丝狠戾。这催命符来得可真是时候。 第二日一早。朱雀刚打开房门就看见苏瑀的小厮毕恭毕敬地站在房门口。 见谢瑶光出来赶忙迎上去躬身道:“谢小姐,我家公子说寿王殿下请您赶快去他府上一趟。有要事相商。” 谢瑶光眉梢一挑,随即颔首离去。刚到府门口就遇见了下朝回来的苏清临和苏珝,在他俩面上读到一层喜悦。 两人互视一眼。对上谢瑶光那双暗藏杀机的凤眸,苏清临面上露了和蔼笑意颔首道:“谢小姐这是要出门么?” “有人邀约”谢瑶光款款而笑,目光越过苏清临落在苏珝身上徘徊良久移目:“看侯爷今日红光满面想来定是有什么好事” “也许是吧,听闻谢小姐打算搬出去?” “叨唠太久而且我俗务缠身也不好多打搅您”谢瑶光施施然作揖款步离去。 苏清临望着谢瑶光离去的背影,眼中骤然聚起杀意。不由想起昨夜那个在他书房送书涵的的黑影,那般惊艳的身手除了谢瑶光身边那个叫卓靖的诡异护卫,他委实想不出来京中势力中谁还能请到这般身手之人。 但若是谢瑶光给他送得催命符,谢瑶光到底在谋划什么?明明是寿王的幕僚却把这样机密的消息递给敌对一方? 被谢瑶光这么一弄,苏清临越发觉得自己遇上了劲敌,除去谢瑶光的心思也愈发强烈。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户部实在是个肥差。 这些年张钦当户部尚书,确实给太子捞了不少钱。要是就这样轻易地舍弃张钦借此折去寿王一臂,难免有些不划算。 第四十七章各显神通 刚到寿王府门口。仆役见谢瑶光来了连忙迎上来领着她去书房。 寿王已经在哪边等候多时,着急找谢瑶光商量对策,在书房内不停踱步地寿王瞥见谢瑶光来了温和一笑。见寿王这副模样联想起刚刚苏清临父子的样子, 心下有了计较多半是太子那边发难,遂敛了笑意朝寿王施礼。 这回寿王倒是没阻拦谢瑶光,不过还是装模作样的虚扶了一把。谢瑶光心中不由觉得好笑,面上依然保持着疑惑之态。 “殿下这么着急召见我可是有什么要事?”谢瑶光扬唇疑惑发问。 “谢小姐也知道京城那座废园是户部尚书张钦的园子吧。”寿王面露狠戾,掀眸看着谢瑶光沉声道:“本王知道你是第一个目睹现场惨状之人,想必你也是心有不忍。如今那张钦只让他府上管家顶罪。自己却逍遥法外,本王实在不忍那些人无辜枉死!” 谢瑶光施施展眉,语气里徒增了几分森冷哂笑,“殿下怎么今日如此愚钝?” 此话一落绕是寿王往日装得在怎么大度,也会被谢瑶光这话气着。不过寿王为了显得自己很有涵养,又极度爱惜人才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谢瑶光眼角余光睇见寿王额角青筋直跳,不由浅浅倾唇。 “还请谢小姐赐教。本王如何错了?” “殿下您可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座废园是张钦买来豢养私妓的。”谢瑶光捧着茶盅呷茶于唇,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寿王嘲弄道:“据我所知那园子连凭赁上写的都是唐等的名字。” 不得不说张钦此人实在心思细腻这种阴私之事,若是以自己名义去办此事,他日一旦事发免不了落人口舌。但是若是让自己的仆役去买就算有一日事情败露,也决计查不到自己头上。 哪怕府司的人再怎么觉得一个小小的仆役不可能买下这么大的一座宅子但只要有凭赁在,他们也不能如何。 大历至高祖皇帝继位之初早就立下明文规定,凡是大历官员一律不许狎妓但是到了武帝时也就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面上不许狎妓暗里只要不出大问题也无妨。 然而张钦如此胆大妄为的圈养私妓,多半是倚仗着自己是太子的人,他才敢干出这种事情,甚至于草菅人命。 “可是依照唐等的月例如何买的下这么一座园子。”寿王忍不住急斥道。 “我想京兆尹的人也不是傻子,这样的问题他们又如何想不到呢?但是他们现在只能抓唐等,可唐等咬死园子是他的。”谢瑶光轻浅勾唇,冷声道:“眼下的裴淮算得上是两头为难,太子施压和陛下施压。还有殿下您……在背后看着他呢” “所以依先生之见,本王应当如何?” 听到寿王对自己换了称呼,谢瑶光倏然一怔继而扬眉,眉梢透出几分柔呢:“殿下如今应当做的是,决计不插手此事。您要想动太子何必自己亲自动手。倘若您插手此事而时间一长,不仅查不出结果反倒会让陛下疑心这些事情是不是殿下您嫁祸的。” 寥寥数语足以让寿王面色一变。好容易得了这么一个消息,张钦手上居然沾着数十条人命甚至这些人命还是为太子杀得。 此事若真的证实是张钦所为,即便皇上不废黜太子,太子也会因为此事在百姓心中失了名望。民如水,君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得就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如果自己介入此事哪怕最后端掉了张钦,陛下也会疑心这件事情是不是自己指示陷害的。兄弟阋墙之争却拿无辜百姓的命来牺牲,这样的行径恐怕陛下知道了会勃然大怒。 “先生觉得本王该怎么做才能达到的目的。”寿王脑筋转得很快一下就清醒过来,恭敬朝谢瑶光请教。 “定王。是个合适的人选。他与整个朝政而言就是一块铁板,说难听的就是油盐不进别说是太子恐怕就连陛下也得在他身上吃瘪”谢瑶光勾了勾唇角,缓声道:“您大可以在这个时候向陛下举荐定王。一来陛下会觉得您是个好兄长二来裴淮也得感谢你,最重要的一点定王本身就欠您一个人情。如此您可以毫不费力断太子一臂。” 谢瑶光的话字字含诱。可不得不说确实很诱人,如此的确可以不费吹灰之折断太子一臂。但是对于寿王而言这样的行动,无异于意味自己很有可能会于户部尚书失之交臂。 寿王内心所想,谢瑶光猜得分明睇见他时不时蹙眉沉思。内里暗自盘算起要如何才能打消寿王他对户部的念头。户部可是一个顶好的肥差。 “谢先生,本王备了酒宴不如留下来用过膳再走。”寿王知晓了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当下不由愈发佩服起谢瑶光来。 谢瑶光看了眼寿王点点头。反正她闲来无事,索性不如再与寿王虚与委蛇一会。两人一道出了书房往后院而去,途中遇见不少侍女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谢瑶光。 等两人到花园的时候,谢瑶光发现花园里聚集了不少人,当然全都是男子。谢瑶光清楚这些人和她一样都是寿王的幕僚。那些人见到谢瑶光的时候神色有些诧异,似乎都在好奇她的身份。 “殿下这是您新纳的侍妾么?“其中有一人上前一步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谢瑶光,仿佛在看货物一样。 寿王闻言看向身侧的谢瑶光。对方今日穿了一袭丁香紫上褥腰间系着白玉流苏宫绦,下着白色绣蝴蝶兰的凤尾罗裙,披着浅紫色的披帛。青丝绾成望仙髻随意的插了几只珍珠发簪在发间。 柳腰盈盈似乎不堪一握,这番模样看起来确实挺像那洛水神女让人神往。这样的女子若是能……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侍妾?殿下您的这些个幕僚倒是挺有意思的,我想起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谢瑶光敛了笑意目光。 “谢先生,是本王管教下属无方。你莫与这样的人置气。”寿王瞥了眼刚刚说话的那人抬手击掌:“还不把这口出恶言之人给本王拖下去。” “殿下,瑶光不是小气之人。毕竟鲜少有女子当然谋士的,不过这样的话我不希望再听见第二次。”话毕谢瑶光扫了几人一眸转身便走。 留下脸色铁青的寿王怒视了场上众人一眼不由冷斥道:“你们这些个加起来还不顶她谢瑶光一个有用” 第四十八章白刃在喉 “殿下。姜先生回来了。” 寿王听到仆役的话折身返回书房。书房内姜怀信已经在侯着见寿王进来,长身一揖顺便把手中的书涵递了过去。 “你有何收获?”寿王示意他坐下答话。 “属下走访多日,那园子确实是唐等的。”姜怀信思虑一番沉声道:“属下给唐等灌过几回黄汤,拉了几分交情。趁着他醉酒之际,他透露给属下说张钦手里有本账册。那本账册里详细记录了园子里各项出支收入,好几个朝廷要员在册” 此话一出寿王面上喜色更重。没想到姜怀信这么一去,倒还真从唐等身上套出了这么有用的信息。若是能对唐等加以利用,指不定能让他成为一颗能够重创地方的棋子。 兵虽为棋盘最末但攻守具备。 寿王在算记得分明,殊不知亦有人在他头顶举起了屠刀正等待时机落下。 如今的姑苏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随着陆家举族离京的一刻开始有敏锐的人已经感觉这京城都风向不知道何时已经开始悄然变化,无数次的风云暗涌似乎都在酝酿着一场狂涛骇浪。 谢瑶光闭目坐在马车里,回想起刚刚寿王看自己的目光,心下不由觉得厌恶起来。垂下眼帘,掩住了眼中翻涌地情绪。 马车停在寿王府门前许久未走,苏瑀派来驾车的车夫也不敢多问只能耐心等着。 半响,谢瑶光才睁开眼,墨色珠瞳中一片冰冷。颔首示意朱雀通知车夫可以走了,闻得耳际传来扬鞭声。 马车停在揽星楼后院后,吩咐朱雀付给车夫一锭银子。自己则穿过花木往水榭内而去。 一推开门就瞧见顾青芷坐在里面,见谢瑶光进来了顾青芷冲其招招手示意她赶快过来。将披风脱下递给侍女,缓步走向顾青芷。 “你今个怎么又来寻我了?”谢瑶光捧茶睨了她一眼嗔道。 “听你这话倒像是不欢迎我似得。”顾青芷瞧着她平和的面容,柔呢笑道:“我是来恭喜你喜除陆氏的,顺便给你带份礼物。” 从袖间取出一本包得严严实实的册子递给谢瑶光,颔首示意她看看里面的东西。谢瑶光接过顾青芷递过来的东西,当她一拆开翻看内容的时候惊惧从她眼中爬出,闭目将手中册子丢至一旁。 “陆焕给你的?”谢瑶光眯眸目光凝在顾青芷面上,神情凝肃。 “啧,果然瞒不过你。窈窈我想帮你,我实在不忍心你一个人与这么多人争斗。” 与虎谋皮,莫过于此。 顾青芷现在身上还穿着一身浅绯官服,显是一下朝就来了揽星楼等着自己。 二人自小相识,那个时候虽然顾青芷出身在顾家旁系末支与她这个嫡系出身的小姐地位相差甚远,但是彼时因着她身份尊贵可是家中却无一位玩伴,在她央求祖父一番后终于从旁支选了一个女孩同她一块读书习字。 那个人便是顾青芷。 算着如今两人相识已有十七年之久。当年顾家遭逢巨变,本来还担心挚友也会被抓来狱中。 所庆幸的是好友终是逃过一劫。忆及往事忍不住握住挚友的手,谢瑶光眼眶逐渐染红鼻尖也愈发酸涩。 “好了,你别哭了”见她眼尾沁着泪意顾青芷忙递了帕子过去,挪揄道:“再哭,等会要是遇见定王殿下你怎么解释。好好一个美人,若是再哭可就不好看。” 往事历历在目,谢瑶光心头不由涌上暖意收了酸涩,冁然莞尔道:“你这般油嘴滑舌,莫不是跟云繁学得。啧,以前我倒担心云繁会不会欺负你,现在看来反而是我多虑。云繁他估计这辈子也没机会欺负你。” 云繁和顾青芷算得上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只不过顾青芷一直来无心于自己终身大事,云繁也时常同她拌嘴几句。再加上两家长辈也乐得现在的情况,干脆任由这两人闹着。 顾青芷摇摇首不由蹙眉:“不提他。这名册你觉得如何?它也觉得的确是陆焕给我的。” 名册上记载的是朝廷上下数十位贪官的名录。这名册的重量足有千斤之重,白纸黑字下暗藏锋刃,纸上每一个名字上面都仿佛贴着催命符。但是同样也是执册者的催命符。 “不知你从何途径,才会从陆焕手里拿到了这个。但是青芷你听我的切莫插手这件事情”谢瑶光叹了口气,语气沉重:“你只当做没看过它,这份名录我来处理。” “陆焕处斩前我去见了他一面,他不信任何人。但不知怎么他一见我就觉得我是个可信之人,所以他将名册给了我”顾青芷似是想到什么,沉首轻叹:“呵,他说他相信终有一天会有人拨开云雾还世间清明。” 谢瑶光闻言浅浅露了笑意。是,终有一天会云消雾散。 “今日你找我单只是为了把名册给我?” 顾青芷闻言扬眉,嗤的一声笑开:“也不全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陆氏逼离京城。你是不知道近日太子看寿王的目光,跟要吃人似的” “太子要是聪明,就应该明白陆氏离开对他才是最好的。”谢瑶光牵唇露了意味深长的笑意:“目光老上拘在一处可不好” 太子与寿王虽是两兄弟。不过真要比较一下太子诸方面还真不如寿王心思活络,懂得揣摩圣意。 单从上次容贵妃的手段上看,若他自己细思一下阻止容贵妃行径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一步。 比之寿王的心思活络,太子若不是皇帝在暗中回护着,恐怕早就被寿王拉下马。 反观寿王虽然心思活络,但可惜了同陛下一样敏感多疑。而又太急功近利得了太子一点把柄就像着如何去算计太子。殊不知为君者最是厌恶这点。 “太子眼界狭隘。不过我也没想到陆令山会那么轻易答应你的。”顾青芷剥了一颗花生丢至嘴中,疑道:“他不嫌你巧舌如簧,字字诡辩?” “陆太师是个聪明人,会权衡利弊” 陆令山是个成精的老狐狸。自从陆焕一出事就处于观望状态直至寿王再度发难,查出陆家二房的孙子在盐地上动手脚,他也没多大的慌乱。 大大方方将二房的人推出去试探皇上的态度,开始与皇帝博弈。比之其他人陆令山算是比较熟悉厉帝心思手段的人,厉帝也是一匹经历血腥夺嫡的豺狼。 第四十九章山雨欲来 厉帝最忌讳功高盖主之人,也忌讳外戚势力过大。更重要的是……厉帝已经厌恶陆氏,陆氏的存在无疑在提醒陆氏有个女儿因他而死。因为这个他需要不听补偿陆氏,身为帝王怎能容忍如此。 所以在这个时候及时抽身而退,于太子,于陆家才是最好的选择。与帝王博弈,生死只在一瞬。 走,则保全两方;留,则死路一条。 顾青芷咂舌,一边吩咐侍女来摆棋盘一边调侃道:“换做我可是不敢和他谈论那么久。说起来你惯是会惹事的,废园那边你是不是有布局。”接过侍女递来的白棋盒,挑眉揶揄道:“你又给寿王递刀?” “我何止给寿王递刀呢。”谢瑶光眉目一弯似是掩了千重堆雪,珠瞳中透着清冷意味,“太子那边没把刀怎么行。” 两相互博,才最有意思。 “那岂不是他们俩刀都架在对方脖子上?”顾青芷执子于唇边,细思片刻才落子。 “怎会呢?寿王的刀已经横在颈上而太子屠刀还在寿王头上悬着呢……苏清临是个狡猾的,他很清楚刀要用的恰到好处才能有作用”谢瑶光跟着落下一子,微微勾了勾唇角:“猎物吗?捕猎前自然要折磨一番,味道才能鲜美。我要是想的没错最近苏清临会无意透些消息给寿王。” 谢瑶光说着话的时候脸上笑意更浓。目光却犹如黑刃一般闪着暗色光泽,一瞬间光彩至极。 “如此说来,太子暂时还未发难?这样也好毕竟眼下裴淮已经是焦头烂额,要是再来个什么事情他怕是真要就此疯癫”顾青芷捧着茶水睇了一眸棋盘,见谢瑶光落错子面上染了愉悦笑意。 谢瑶光抬眸嫣然莞尔,哂笑一声:“你说裴淮?我觉得他现在恨不得被雷劈死算了。” “哈,那我倒是很想看看他被雷劈的样子。”顾青芷轻笑一声,神情颇为愉悦地看着眼前的人。 谢瑶光莞尔一笑桩桩件件的事情在脑中盘桓。不由长身而起睇向窗外隔着镂花隐约能窥见湖面上波光潋滟,桨声船影。 京城的水不会就这么风平浪静的。 “你莫非以为我会给苏清临这个机会?”谢瑶光移目看向顾青芷,哂笑一声:“他不想落刀我偏要他落刀。” 她步下的棋盘,上面的棋子只有她能操纵。 “你打算如何?”顾青芷咂舌疑道。 闻问。谢瑶光眼皮一掀嘴角缓缓沁出笑意:“有些事,不会因为太久而被世人遗忘。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你肯定又步好局。看样子你是想把两方在六部的力量清洗一遍” 与谢瑶光不同,顾青芷从小所学的亦没谢瑶光那般复杂。但是顾青芷入朝为官几载又在御史台任职,虽然不说完全掌握朝局但是多少也知晓这些个官员品性如何。 这个朝堂看上去风平浪静其实早就污浊不堪,积弊尤多。 不过和她认识多年,也算是看着顾太傅如何教导谢瑶光的。即便不及谢瑶光那般极为善于玩弄权术但还是能摸到几分谢瑶光心思如何。 想法被顾青芷洞悉,谢瑶光也只是牵唇一笑。移步推开雕花木门依靠着栏杆极目远眺。 “你果然了解我。与其费尽心思的扶持定王,倒不如把六部清洗干净”谢瑶光敛眉,慢慢扬起唇梢:“他们在里面待久了,也该出来走走。” 朝堂之上党争尤为激烈。两位皇子各领一派,这两派在朝廷上时常争论不休。寿王府上有自己的弘文馆广纳天下贤才而太子亦有苏清临为首的智囊团在背后相助。 这些年六部官员也基本被两派瓜分干净,互相牵制。奇怪的是皇帝对此并无意义,除非有一党实在冒尖才会出手打压或是迅速将另外一方扶持上去免得失了均衡。 是以这么多年两方斗得再激烈,也没出任何大乱子。至少表面上看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而后宫内徐后与容氏也斗得难分高下。徐后极重名声在她的带领下徐氏这些年过得也算是顺风顺水。拒绝外戚入朝,自觉削减宫中用度以作赈灾款银又放宫女出宫……。 比之早逝的元后陆氏,徐后的所作所为更堪称贤后。正因徐后有此贤名无异于是给寿王在民间创造声望。 太子那边生母早亡,容氏虽然是个颇有手段的但是和徐后比一来出身差了些二来又无贤名,即便抚育太子也差一子。 但是被两方把持的六部就像一颗毒瘤牢牢扎根在王朝心脏,贪婪吸食着天下万民的血液。 “那你打算如何?” “我已经向寿王举荐定王去主审,废园藏尸一案。这件事情是他破开僵局的最好途径”谢瑶光摇首沉吟一会,珠瞳滑至眼尾冷笑一声:“新君要继位总要有新鲜血液融入。” 那些腐朽之物,就让它化为尘湮。 顾青芷同谢瑶光并肩而立,思虑一番开口道:“朝廷之中除了依附太子寿王的,还有一些不涉党争的朝臣。他们或许挺适合融进六部。” “是,这样的人品性纯粹干净。他们无心玩弄权术一心只想为百姓谋福,虽然没有身居高位但是这样的人固执起来极为可怕,往往也是最忠心的”谢瑶光沉首轻笑一声,言语中柔意款款:“掌控这样的人也不需要废太多力气。” “呼啦”忽有一尾鱼从水中一跃而出落下时激起一道水花继而层层涟漪在水面上,久久未平甚至越扩越大。就好像那废园藏尸一案突然从黑暗中暴露人前,无数黑暗潮水也在那一瞬间涌出带着雷霆之势一寸寸嚼碎平静。 陆氏不过是棋局启动的开关而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顾青芷静默的望着谢瑶光的侧脸。在她身上似乎看到了先辈口中顾太傅的样子。心有沟壑,智计无双,策算无遗。如今的谢瑶光很好,甚至远远超过了当年的顾太傅。 “人你可有选好?我倒是知道几个”拧眉顾青芷深深凝视谢瑶光一眸,问道。 “我哪有本事插手官员调拨,约莫只能向定王举荐一二。至于名录……”谢瑶光敛眸一笑拉着顾青芷的手:“随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五十章黑白同源 跟着谢瑶光返回屋内,见她款步走到书柜前挪开瓷瓶后在露出的暗格上一拧。对侧书柜赫然向两边移开黑漆漆的门展现在眼前。谢瑶光在过去继续在门上一按,方才有阶梯展现眼前。惊叹之余,谢瑶光已经持着火烛缓缓拾级而下。 顾青芷跟在谢瑶光后面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一排排书柜呈现在视线范围内。 “这里是?” “璇玑楼,我收藏情报的地方。”谢瑶光招招手示意顾青芷一块坐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这的资料可要比你那丰厚多。” 面露惊叹的环顾四遭,顾青芷发现在这做事的人统一是一身青衣,即便见谢瑶光进来了也默不作声,仅仅是点头问安。手上的事也未曾停下过,穿梭在书柜间整理案卷。 顾青芷拿起桌上放着的册子,睨了谢瑶光一眸嫣然揶揄:“我瞧瞧,你这地方到底有什么宝贝的。” 谢瑶光嘴角噙笑也没拒绝。 才翻了一页的顾青芷就面露惊愕,深吸口气缓缓将书册放回一动不动的盯着谢瑶光。似乎想从她身上寻得一丝端倪。 “我寻到卓靖以后我就开始布局。谢家能给我多少力量我就用多少力量,余下的……靠同等利益去获取。”谢瑶光面露倦怠低笑一声:“一晃八年过去,这璇玑楼已成为我手中利刃。” 谢瑶光深知要想拨开云雾首先得拥有自己的力量,纵然谢家富庶但是自己所行之事太过凶险,行差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所以借用谢家的力量倒不如建立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用它去斩开这黑暗。 这京城就是一滩浑水,而她要做的是要把这水越搅越浑。 “窈窈老实交代,你这些年是不是暗里派人调查过定王啊~”顾青芷故意拖长尾音,浅扫一眸谢瑶光见她神色自若,唇边不由呷笑。 “……我……没有”谢瑶光沉首移眼看向燃烧地焰色,低声道:“查他干吗?他有什么是我不清楚的?” “是么?啧……瞧你脸红了呢”顾青芷像是发现奇物一般,面露讶然笑道。 听着顾青芷刻意脱长的尾音,谢瑶光蹙眉睇了好几眸倏然伸手捏着对方的脸扬眉故作肃色:“青芷,你再胡乱编排我。小心我撕了你张嘴。” “疼……疼。你轻点!” 顾青芷揉着被谢瑶光捏过的脸,目露委屈地瞧了眼谢瑶光。想起刚才谢瑶光那副模样,不由露了笑意。 原本以为现在的谢瑶光就是个沉静如水的性格,没想到她骨子里的劣根性还是没改啊。啧,欺负人的时候还是喜欢捏人脸。 “行了,我眼下有件事需要问你”谢瑶光将茶盏递给顾青芷,神色凝肃:“我这璇玑楼说它览尽天下事倒也不假但是唯有一地,我怎么也查不到。” “你想查什么?” “吴钩台。” 顾青芷闻言一愣继而迅速敛眸掩去珠瞳中滑过的慌乱。谢瑶光察觉到她这丝异态,压了压唇角笑意。 “窈窈。你从何处得知吴钩台之名的。”顾青芷握住她的手,语气颇为凝重。 谢瑶光嗤笑一声,珠瞳滑至眼角声音犹带冰冷之意,“我既然决定入京自不会放过任何危险之处,况且我怀疑吴钩台台首会不会就是枢密院院使祁无因呢?” 闻此话顾青芷倏然一怔。她入朝为官几载经手事务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跟祁无因打过交道。祁无因给她的印象却非常少,只记得此人行事极为严肃刻板但几乎处处滴水不漏。因此也深得陛下恩宠。 至于吴钩台,顾青芷也是听同僚提起过的这个地方。 据说他是历代皇帝身边藏得最深的一把刀,专为皇帝监视宗室、大臣,或行暗杀之事。 行事狠厉果决,虽为朝堂不耻但却是一把极佳的利刃。凡事被吴钩台盯上的鲜少有人能活下来。 敛了极尽飘忽的思绪,顾青芷神色凝肃地盯着谢瑶光,隐含关切地道:“窈窈,我知你手眼通天但是听我一句劝,切莫招惹吴钩台。” “我只想知道,当年追杀我的那批人是不是吴钩台派来斩草除根的”谢瑶光抬眸珠瞳中厉色丝毫不掩:“当年祖父与秦王想要推行新政怕是触及了某些人利益才会有杀身之祸。” 这便是朝堂……只要政见不合就是敌人。 “窈窈,吴钩台我去替你留心。”握住谢瑶光的手,正色道。 “青芷我知你是想帮我但是吴钩台你还是莫管。我会想法子的。” 拒绝意味昭然若揭。顾青芷心知自己劝不过谢瑶光,当下也就作罢这个念头。 “好,不说这些。你要搬出苏府?不如我替你寻个园子?这个忙总得让我帮你吧。”顾青芷双眼弯成月牙,斜睇一眸她。 谢瑶光冁然而笑,倾唇道:“当然可以,我相信你的眼光。时候不早我送你走吧,我手头上还有些事务要处理。” 送了顾青芷离开。谢瑶光移目看着窗外不知何时聚起的水墨色,唇边露出极为讽刺的笑意。这天又要变了呢。 穿过扶疏花木行至前院三楼。才一会白露就亲自领着一名老者上来隔帘朝谢瑶光见礼。谢瑶光抬首示意白露领人进来。 “孙伯,这些年辛苦你了。”谢瑶光唇角微勾,示意孙伯坐下 孙伯拘谨地坐了一半凳子,手指不安分地揉搓着衣角。他垂着首不敢看谢瑶光,目光却流露出一丝决然。 摩挲着青瓷茶盏杯沿,捧起手中茶盏。温暖顺着手掌蔓延开来,轻笑一声呷茶于舌尖:“三日后酒楼里你该做什么,你明白吗?能否替你孙女报仇,就看你自己。” 闻言,孙伯猛地站起身折膝跪地朝谢瑶光叩首三下继而抬头看着她冰冷的目光,沉声道:“老朽的命是您给的。若非您当初救下老朽拦住鲁莽之举,老朽如今不过是一具白骨何谈能为孙女报仇一事。” “你不必谢我。”谢瑶光拢袖浅扫烟孙伯,珠瞳中滑过一丝叹惋。 “三日后能替孙女,老朽这把老骨头死就死吧。但是小姐恩德只能来世再还。” 恩情?不过各取所需罢了。她想要再设一个局,老人家想要替孙女报仇。她替他孙女报仇,老者成为她的棋子,何来恩情之说。 谢瑶光颌首沉声道:“我既然答应你了,自然会替你孙女报仇。“ 孙伯闻言,再三谢过恩以后随着白露一道离开。谢瑶光望着孙伯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三年前,这位孙伯带着孙女在酒楼里卖唱,因为孙女有几分姿色便让人起了歹心。祖孙二人怎么肯依,那人势大强行带走孙伯的孙女。仅仅一夜孙伯就看到了孙女的尸体被抬出来丢在门口。 孙伯状告过好几次都不了了之,甚至被打成重伤。远在洛阳的谢瑶光听下人汇报此事,吩咐属下好生待这位卖唱的孙伯他日必有大用,没想到还真有用处。思及此处,谢瑶光嘴角噙过一丝冷笑。 何谓忠奸?何谓正邪?何谓善恶黑白?——世间黑白本为同源之水,忠正纯洁又岂是绝对的。但是既然有人犯下了罪,那无论如何都是不能逃脱的,山穷水尽都不能妥协的是严法铁律。 第五十一章恶者末路 连绵了几日的春雨总算在今日停歇下来,驱散了水雾氤氲的黏腻感,苍穹露出半点煦色。已至春尾,自然是出门游乐赏花的好时候。 这不姑苏城那几位贵公子又出来嬉闹玩耍。听说近日揽星楼来了一对唱曲极好的祖孙。 那小孙女模样生得不仅水灵,那声音更是如同黄莺出谷似得尤为好听,特别是那身段和平康坊里的小娘子比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几辆华贵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停在了揽星楼门口。白露站在楼上看着其中那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唇角露了冷笑,来了呢。拢住披帛拾阶而下在那几个年轻公子踏进来时已经迎了上去。 “杨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揽星楼了。”白露屈膝盈盈一拜。 被称作杨公子的是兵部尚书杨铭翰家的公子杨钊。生得二十有三,是兵部尚书老来得子。仗着父亲官职又有祖母痛爱,不学无术。平日里就邀着狐朋狗友在城里作威作福,至于强抢民女这种事情也是屡见不鲜。 杨钊上前睨了眼白露,笑道:“嘿嘿,几日不见老板娘倒是越发美艳。咱哥几个趁着今日天气好,来楼里喝喝小酒。”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制不住的往四处瞟,好一会也没瞧见那传说中的美人不由失望的看向白露。白露焉能不懂他心思,附耳低言了一句。杨钊面露喜色随白露一道上了三楼一视野绝佳的雅间。 白露临出门前向杨钊投来一记柔媚眼神,唇边呷笑。翩然跨出门槛裙角飞扬刹那压下眼底滑过的锐利,消失在转角处。 “啧,这揽星楼的老板娘可真好看。” 杨钊神色凝重的看着面前人,劝诫道:“任明旭,我劝你少打她主意。这揽星楼背后不知什么势力,前年有个胆子大的富商仗着有钱调戏白露结果刚出酒楼就被人殴打一顿扔在巷口。” “这件事我倒是听说过,想不到这小小酒楼还有这本事。”任明旭慌忙饮茶咂舌道。 “要说你们没见识,我觉着最近名动京城的那个谢瑶光才是人间绝色”林尚文摇着折扇故作一派风流倜傥模样长叹一声:“本想一亲芳泽……” “林尚文,我保证你要是敢动她。约莫明天咱就可以听见寿王参你家一本的事情。这种想不到的美人还是别想了”瞥了眼林尚文期待的眼神,杨钊冷言打断了他脑中绮念。 说话间白露已经领来美貌侍女端着各式佳肴鱼贯而入,美眸隐含深意的睇了眼杨钊。杨钊自然懂她意思,大方的塞了一锭银子到白露袖子里遂移目期待的看向楼下那个已经搭好的台子上。 耳际传入一道琵琶声和着乐音而起的是一声婉转动听的女音,杨钊闻音不由伸长了脖子往下探去窥见垂下的珠帘后坐着两人,老者手持琵琶拨弄琴弦,和乐而歌的年轻女子只消站在那光听她的声音就觉得是个难得的美人。 杨钊听到这声音哪里顾得其他,当下放开酒杯行至栏杆边,探着身子往下瞧。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咂舌,果然京中传闻不错。 这揽星楼新来的这对唱曲的小孙女声音果然好听,隔着这么远去听那莺啼似得嗓音直教人心痒痒。还有那身段,瞧那柳腰一折一顿举手投足间颇具风韵,真是盈盈不堪一握。 对面雅座的白露见着这一幕,面上露了轻浅笑意。 鱼儿咬钩了。 这厢一曲唱罢,祖孙二人掀帘而出恭谨朝听曲的客人一拜。曲子唱的好,食客听着舒心自然赏钱也给的大方。 刚才隔着帘子看不清那姑娘模样,这会子杨钊看见那唱曲姑娘小鹿似得眼睛,还有那素净面容。 见惯了平康坊艳丽娘子的杨钊不由觉得心神一荡。那里还顾得那么多,急忙奔下楼拦住了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的祖孙。 “老人家别走啊,让你孙女再留下来给小爷唱一曲呗。”杨钊伸手拦在了正欲离去的祖孙二人。 “还请公子发发善心,别为难我们祖孙俩。”老者上前一步挡在孙女面前,屈身磕头道:“我们这种唱曲的贱民哪里配得上您这种贵公子呢。” 换做平日杨钊自然觉得这样的话十分受用,如今他心里只有眼下这个娇俏美人。哪里听得进其他话。 “不就是唱个曲,又不会吃了你孙女。还不赶紧给小爷让开。”杨钊推开老者用扇子挑起女子的下巴,笑道:“小美人叫什么名字呀?随本公子回去,公子我娶你做第五房如夫人。” “绾……音”她磕磕绊绊的答道,抓住爷爷的手怯生生的躲在后面不敢去看面目狰狞的杨钊。 “好名字!”杨钊拍手赞道。 目光游移在绾音身上,白露瞧他那如狼般的眼神,勾唇冷嗤一声。 酒楼内的食客遇见如今的情况,各个都停下手中动作纷纷往下看热闹。这京城谁不知道这杨钊就是个小霸王,仗着父亲官职平日里在京城为非作歹。 听说他前几日刚刚娶了第四房如夫人,昨日又在平康坊里和人争风吃醋打瞎了对方一只眼睛因着身份尊贵,最后赔了些银子。 对方也只能忍下这口气。谁让杨钊他爹又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呢?常人岂能得罪得起。 “求求公子高抬贵手放过我孙女吧。”老人不停地朝杨钊磕头,又朝着楼内其他客人磕头拱手。只盼有人能出手帮帮他。 白露摇首喟叹望着不停磕头的老人,眼中淌过一丝怅惘。 “你这老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爷我看中你孙女是她的福气。还不把人给我带走。”杨钊一脚踹开跪在地上的老者,招呼随从把绾音架走。 绾音被人架着,不停的挣扎起来。泪水顺着眼尾夺眶而出,杨钊看了更是觉得心神荡漾。撇开随从押住绾音的手亲自抱起绾音往楼上厢房而去。 食客看见这一幕更是叫好连连,尤其是他那帮狐朋狗友更是铆足劲给绾音鼓掌。哪里还有人管躺在楼下的那个可怜老人呢? 白露拾阶而下,扶起地上的老者目露温柔地替他擦尽头上血渍低声道:“孙伯去吧。” 在那一刹那孙伯原本浑浊的眼睛突然充满了光泽,他勉力爬起又仓惶跌倒在地。引起楼内众人的一片嘲笑之声。 第五十二章以身戮恶 看吧,这世道就是如此不公。这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是永远也瞧不起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的性命,把百姓的命如草芥。 孙伯再度从地上爬起又跌跌撞撞行了几步再度倒在地上,眼看着绾音即将被杨钊带走。他不顾一切甚至手脚并用地爬向杨钊。杨钊上楼他也跟着爬上楼,一边爬一边忍不住破口大骂。 “狗官,你还我孙女……你不得好死。”孙伯苍老嘶哑的嗓音响了起来,“你这该死的狗官,还我孙女……” 孙伯的声音湮没在一片哄堂大笑中。他抬首环顾四遭,那些冷漠的目光像极了当年那些人,他们同样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孙女被这个恶贼拖走然后杀死。 可怜他那小孙女死得那般惨。 杨钊听到老者的咒骂声,停下脚步将绾音丢给了随从。狞笑着走向孙伯一边撸起袖子一边高声嘟囔。好你个死老头,居然敢骂小爷,小爷这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他素日在京城中横行霸道鲜少有人敢这么骂他,听到这话怒由心起,恶由胆边生当下怒极也不顾旁边人阻拦。吩咐随从把孙伯拖上来好生教训一顿。让他知道在这京城是谁的地盘。 这下原本看热闹的食客不由一愣,他们也没想到杨钊胆子居然这般大竟敢当街行凶。虽然说是个平民但是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啊。那几个狐朋狗友也吓了一跳,慌忙去劝杨钊。 只是眼下杨钊那里听得进这些对着孙伯头上就是一拳。见他不反抗目露凶光拳头一个个落在孙伯身上,或许是觉得不够解气开始动起脚来。可怜那孙伯就这样的杨钊的随从按在地上殴打,杨钊边打边咒骂着孙伯。 白露见此唇边闪过一丝冷笑急忙招呼楼内护院去劝架,杨钊正打在怒头上见有人劝阻示意随从去拦住那些人。自己则继续对孙伯拳打脚踢,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老头。 孙伯挣扎着爬起来试图抓住杨钊的腿,就当他抓住杨钊裤腿的时候,杨钊突然狞笑起来。一脚将孙伯从楼梯上踹了下去。孙伯径直从楼上滚了下去,当他摔在地上时已经没了声息。鲜血从他脑后流出,鲜红的颜色格外刺眼。他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而在他的眼中却有着奇异光彩,连带他的嘴角也染了笑意。 酒楼内的小二壮着胆子上前探了探鼻息,惊恐的喊了出来:“杀人了!” 片刻的呆愣。楼内突然爆发起一声声惊锐的尖叫声,谁也没想到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杨钊看眼前一幕,惊惧一阵一阵涌上心头然而也只是一瞬间,他面露不屑的扫了眼孙伯的尸体。 不过就是死了个平民吗?不妨事的,父亲会庇佑他的。 白露见他这副模样心下已然明白他想什么。唇角绽开一丝冷笑,款步而来。 杀人偿命,没人能逃过刑法制裁。 绾音见爷爷惨死,用力挣脱束缚快步跑向一楼看着地上的尸体。伏在爷爷的尸体上高声痛苦起来,声音凄厉。楼内众人听了不由心上一痛,纷纷开始埋怨起杨钊。 “你这个杀人凶手!”绾音突然起身,面色苍白的指着杨钊高声斥道:“你这狗贼,你会下地狱的。我要去报官。” “对……对,快去报官。”楼内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报什么官!不就是死了个平民吗?赔些银子就好了”杨钊目露凶光扫了眼楼内众人斥道:“小爷当年……也没。” “少爷快别说了,咱们先走。回去找老爷想办法。”侍从中能主事的仔细一想,赶紧拉着杨钊往外走去免得少爷乱说,把不该说的全部说出去。 杨钊这才幡然醒悟踉跄的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跑出揽星楼。揽星楼内其他食客也不愿淌这滩浑水,趁这个机会也纷纷跑出去。楼内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白露皱眉看着四散奔逃的客人,却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反倒是扶起哭泣着的绾音,两人目光交汇互相点点头,冷意在二人面上弥漫开来。 沉首抚上沈伯的眼睛,低声道了句。您安心吧,杨钊他逃不掉的,上天在看着呢。 揽星楼后院内。谢瑶光正与叶临宸对弈着,来报信的绾音见到叶临宸时颇为惊讶。不过也只是一瞬就将惊讶压了下去。 听完绾音回禀的谢瑶光闭目一叹沉声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是”绾音犹疑一会瞧着叶临宸,缓缓开口:“那孙伯呢?” “厚葬了吧,他也算个可怜人。”谢瑶光放下一子缓声道。 绾音施施然一拜,缓步退了出去。 “孙伯是?”叶临宸面露疑惑的看着谢瑶光,想从对方身上得到个答案。 “我同殿下说了,殿下恐怕又要觉得我心狠手辣。”谢瑶光敛眸自嘲似得一笑,目光睇向窗外扶疏绿竹:“几年前他带着他孙女在城中其他酒楼内唱曲,当时杨钊也在见孙女唱曲唱的好。就把孙女强抢回府,然而只过了一晚在门外苦等一夜的孙伯只看到了自己孙女的尸体被人抬出来扔在门口。” 眼尾余光睇见叶临宸面露愤慨,谢瑶光牵唇继续道:“孙伯和他孙女相依为命多年,痛爱的孙女就这么被人糟蹋而死。他如何能忍受所以他打算去行刺杨钊为孙女报仇。然后我拦下了他,与他约定好。他为我效力作为报酬我会替他报仇。譬如这次他以死为代价引杨钊入局。” 谢瑶光说这故事的时候,神色冷淡。仿佛与她而言救下孙伯不过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我没想到天子脚下竟然还会有这般事情。”叶临宸沉眸深叹一声,继而看着谢瑶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这个朝堂……真的就没有。” “当然有。这些人不会白白牺牲的,他们会成为最锋利的刀子,去剜出依附在朝廷心脏的毒瘤”谢瑶光对上审视的目光,莞尔一笑。 世间公理正义并非不存于世,但是要想获得必然要付出代价。如陆焕亦或是千千万和同他一样想法的人,他们虽跻身于黑暗但心中仍有光。 行世人误解之事慢慢凝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新的力量。在尽头曙光来临前,以身戮恶。 第五十三章臭名昭著 “以谢小姐之见,本王如今该如何做。” “静观其变”谢瑶光冁然一笑,缓慢倾唇:“我已向寿王举荐殿下您去主审废园藏尸一案,殿下可以借这个机会去结交六部官员。” 六部并非全是拢于黑暗。 “那瑶光你可有举荐人选?” 闻问谢瑶光突然哑然,目光不由一晃。慌忙移眼眺向天际,见云上渐透煦色明光唇角不自觉抿出一道锐利痕迹:“我这里有份整理好的名册,殿下可以按照上面的去结交。” “多谢你” “主上,白露堂主让属下来问您。京兆尹裴淮来了,您是否要出去见见?” “裴淮来得可真够快的。”谢瑶光似是想起什么忍不住低笑一声。 叶临宸不由扬唇笑道:“你可真会给裴淮找事。” 谢瑶光眉眼一弯瞬间有如罗刹。 裴淮几乎是黑着脸来到揽星楼的。这厢牵扯到户部尚书的废园藏尸案还没完结,又来了个扯到兵部尚书爱子的杀人案。睽睽之下杨钊不顾劝阻动手杀人……实在是有违国法。 可同户部尚书一样,都是太子爱将。两案加在一起,如今的裴淮已经是恨不得跳河死了……。 “裴大人……” 听到这个声音时,裴淮一愣迅速环顾四周当他看到缓步而来的谢瑶光时,脸越来越垮。整个人几乎都快哭出来一样…… “谢……谢小姐怎么是你啊。你怎么会在此。”裴淮苦着一张脸看向谢瑶光。 他现在简直欲哭无泪。怎么最近哪哪都有谢瑶光,他是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一直遇见谢瑶光。 “这是我名下的酒楼。我在这有什么奇怪吗?”谢瑶光目露疑惑地扫了一眸,继而莞尔道:“发生什么事了?这怎么如此混乱,还有这地上的尸体是谁?” “回禀小姐。那尸体是孙伯,前些时日他祖孙俩在城中流浪卖唱,奴婢见他二人可怜便自作主张收留二人让他们在楼里唱曲,谋个生路。谁曾想今日杨钊来了,见那绾音丫头唱曲唱得好听就想娶她做第五房如夫人。谁曾想孙伯是个脾气急的想去救孙女,结果被杨钊毒打一顿踢下楼摔死。”见白露眼含悲伤的看向哭泣中的绾音自责回话。 闻言一叹,谢瑶光目露同情的看了绾音一眸又转目看向裴淮沉声道:“原是如此,这杨钊未免也太可恶。大人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 “没有没有,谢小姐客气。不过我还是要把这姑娘暂且带回去询问,您不会有意见吧?” “怎会?裴大人为百姓劳心劳力的。我又怎么会拒绝您一点小请求呢?这揽星楼你也可以暂时封着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找白露就行。”谢瑶光莞尔,柔意款款的说道。 “不用不用。这本就是本官分内之事,岂敢麻烦谢小姐。那本官先带绾音姑娘回去。”裴淮朝着谢瑶光一拱手温声道。 含笑目送裴淮远去。环顾四遭最终移目落在地上那滩已经干涸却仍旧刺目的血迹上。挑眉唇际泛起冰冷笑意,好似高山之巅终年不化的皑皑积雪,教人不寒而栗。 “杨钊他逃不掉的。”偏首冁然莞尔,忽有阳光透过窗上镂花落在谢瑶光面上撒下斑驳光影,缓慢倾唇:“最好这件事越闹越大。” “喏” 揽星楼的事还没发生到半柱香时间,就已经传遍了街头巷尾。原本就在姑苏恶名远扬的杨钊,更被传得更是恶贯满盈。连带着其父杨铭翰回府路上也被人指指点点。 有好事的人甚至编了首童谣,在小儿间传唱。“父不教,子行凶。恶满盈,遭雷劈”胆大些的就朝杨铭翰车架扔鸡蛋、蔬菜用以泄愤。 杨铭翰几乎是黑这个脸回府的。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他看见满地狼藉的府门口,几欲跌倒。他实在没想到这些人胆子居然这般大,竟敢来尚书府门口闹事。 “老爷,公子在书房等您。”管家上前躬身禀告。 “这个逆子真是想气死我!”杨铭翰一拂袖大步走向书房。 书房内,杨钊坐在榻上拥着一个美艳婢女一边调笑一边喂她葡萄。本就怒在心头的杨铭翰瞧见眼前的一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抓起墙上挂着的宝剑冲向杨钊。 “逆子,看你干的好事!” 听到父亲声音的杨钊吓得连忙放开怀中婢女惊恐的看向自己父亲慌道:“父亲您回来了啊……” 那婢女瞧见老爷回来了,慌忙跪到一旁。 “滚”气头上的杨铭翰扫了眼地上婢女忍不住一脚踢过去,让她赶紧离开。 “你糊涂,左右也不过是个唱曲的贱民。以你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瞪了眼杨钊,抓住他后领让其跪在地上:“你就算真的看上她了,寻个机会绑来府里不就行?再看看你现在做的好事!” “可那不过是个平民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咱们多赔些银子呗!”杨钊满不在乎的反驳起来。 “赔银子?你知不知道那揽星楼背后主人是谁?就是如今寿王殿下身边的红人谢瑶光!你在她的地盘动手杀人,你以为她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听到杨钊的话,他更是气急忍不住一脚踹过去。 杨钊捂着肩膀面露惊愕的看向怒容满面的父亲咂舌道“不……不会吧。这怎么可能……” “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你在揽星楼,为了一个贱民打死人的事情。百姓中对你更是议论纷纷。”杨铭翰把手中剑一丢冷脸瞪了眼地上的儿子叹气道:“这些日子你别出去了,我去找太子爷想办法。左右你杀的也不过是一个平民,谢瑶光再怎么也不会拿这个做文章。太子爷那边也一定会有办法的。” 杨钊听父亲这么一说,心下更是慌乱不已。他哪里能想到揽星楼背后的主人会是谢瑶光呢?不过父亲说的没错,左右杀得也不过是一个平民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而且又有太子爷插手此事,想必不过和几年前一样赔些银子,父亲上下疏通一下关系自己就能继续快活过日子。 思及此处杨钊不由恼怒那个孙伯可真是个没眼力劲的,不就是个孙女吗?多拿些银子走不就好了嘛。现在倒好赔上自己一条命。 第五十四章刀悬于颈 这一月都不到京城就出现两起凶案,两案的流言可是愈发有意思。先是说那藏尸的废园夜夜闹鬼,又是说打死人的杨钊如今被厉鬼缠上躲在房里连门都不敢出。 裴淮被这两个案子逼得焦头烂额,太子那头自然也没好的哪去。户部尚书这档子事还没处理干净,没想到兵部尚书也来参和一脚。 光这两件事情已经把太子弄得手忙脚乱。不过眼下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京兆尹那边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那个破园子是张钦名下的。 只不过那个原本在尚书府的管家唐等,听说他手里握着一本有关园子的账册而他本人在被放出京兆尹就不见了踪影。 太子派出手底下的势力寻了好几遍,也没有下落。连寿王府也派人暗查过都不见踪迹。唐等这个人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眼下最开心的约莫还是寿王。废园藏尸一案中自己的人没份,而手下也没有个杨钊那样的蠢货。日子过得舒坦,只等着看太子笑话。 不过如今他同太子一样发愁的就是唐等的下落,毕竟唐等手里可握着一本事关废园支出明细的账册。若是这本账册落在自己手里,岂不是能一步制太子于死地。 正想着,府上仆役突然来通传说是谢瑶光在府外求见。 “还不快把人请进来。”寿王从椅子上跃起兴奋拍手,接着顿足:“不不不,本王要亲自去迎接她。” 谢瑶光含笑瞧着疾步而来,满面春风的寿王眼底滑过一丝讥诮。 寿王现在看寿王就跟看着一个宝贝一样。自从谢瑶光投奔自己,这日子可谓是越发的顺风顺水,太子接二连三的出事而自己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舒坦。 “恭喜殿下,心愿达成。”折膝落座,谢瑶光捧茶莞尔笑道。 寿王摆手示意侍女退下,独留了二人在内:“这还不是多亏了谢先生你。” “不过是碰巧遇见而已。”谢瑶光唇际轻轻一挑,敛眸道:“只是可惜户部尚书哪里毫无进展。” “可不是。现在唐等已经失踪,真是可惜了他手里那本账册。”寿王扶额长叹一声。 那本账册可事关重要。 账册?谢瑶光压下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她自然知道账册在哪里。那日唐等一被京兆尹放出来,她的人火速就把唐等劫走关在暗牢内等候处理。 抽空去寻过一次唐等,在威逼利诱下唐等已经把那份账册的下落告诉自己。而自己也去寻了,那本账册上记录的东西确实十分有趣。对于寿王而言基本算得上是他重伤太子的利器。 可惜的是谢瑶光并不会把那本账册交给寿王,它有自己该有的作用。 “哦?殿下想要那本账册……我自会派人去好好寻寻唐等都下落”谢瑶光指尖一敛衣袖,面上笑意款款:“左右这京城的江湖我还是能说的上话的。” 寿王一听面上大喜。他知道谢家不仅富庶而且他听说过谢家在江湖上也颇有势力,与江湖不少门派关系交好。 能有谢瑶光替自己去查唐等的下落,倒是省了自己不少麻烦。这谢瑶光的好处可真是不小,寒山寺的批命诚不欺我。 “本王今日已向父皇举荐定王去,主审废园藏尸一案。眼下看来倒不如把杨钊那事也交给定王处理算了。先生以为如何?”寿王面露忧虑地轻叹一声:“本王如今最担心的就是定王会不会接受这份人情。” “为什么不会呢?容妃一事上殿下便对他施以援手,他已经欠您一份人情。更何况以我见识之浅,这样对他有诸般好处的事为什么不答应。”谢瑶光倾唇笑道。 寿王面露难色,无奈吐气,叹道:“话虽如此,可是谢先生……你是不知道临宸他那个臭脾气。我怕反倒将事情办砸。” 温和的视线一扫寿王,缓缓牵唇。寿王心中所想她焉能不知,寿王想要自己的人插手此案,正好趁此机会去监视叶临宸让他为自己所用,好达成他掌控六部的目的。 不过她又岂会让寿王轻易如愿。 “那殿下为什么不帮定王一把呢?”谢瑶光眉目粲然,莞尔一笑:“定王擅长行军打仗但是对于朝政,他是生手。您若是在这个时候帮他一把岂不是对您感激不尽。退一步说如果审案过程出了问题,陛下也不会怪罪于您。” 话说到这份上,寿王已是豁然贯通。虽然和定王这个兄弟平日来往甚少但是对于他脾气还是稍微知道一点,确实是个耿直脾气。 因着此故连父皇都对他不甚喜欢。不过有一点谢瑶光说的很对,这样对朝政不熟悉的人往往最好掌控。 只要自己的人在旁敲侧击一番,何愁户部连同兵部二部不会易主。更何况临宸的确是一道极为好用的军方力量,拉不拢静宁郡主能拉拢叶临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温润含笑将寿王表情尽收眼底。知他现下已然松动,唇际不由浮起一抹极为寡淡的笑意。寿王还是太过注重权势。 “本王能有谢先生,何愁不能成就大事。”寿王眼尾余光瞥见谢瑶光温柔的目光,不由觉得呼吸一滞,侧目瞧了她好几眼。 除开聪慧过人,惊才绝艳外这谢瑶光也不失为一个美人。 “那么瑶光就祝殿下您早日达成心中所愿。”谢瑶光珠瞳半敛掩去眸中闪过的锐利,倾唇而笑。 寿王得谢瑶光这么一提点心情自然颇好,就等着看太子满盘皆输呢?原本是想留谢瑶光下来用膳的,顺便把上次的事情赔礼道歉一番。 这还没开口就看见谢瑶光面露倦怠,当下打消这个念头,十分客气的亲自送人出去。 捻裙踏上马车的一瞬,谢瑶光偏首瞧了眼站在房府门口的寿王。缓缓勾唇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刀横于颈比之刀悬于头上,哪一个更令人胆战心惊呢? 寿王见谢瑶光面目冰冷的瞧着自己,心下不由疑惑。晃神之际冰冷以消,取而代之的仍旧是柔意款款的笑意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冰冷只是自己恍惚间的错觉。 第五十五章祸不单行 至于太子那边,本就被户部尚书一事弄得几天几夜都没合眼。又凭空多出来兵部尚书这件事,与他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 急忙招了东宫谋士聚齐议事。于太子而言户部尚书就是个聚宝盆,这些年来变着法给他敛财,他在其中享受了不少好处,而兵部尚书那边也是个油水颇丰的地方。 眼下自己最好用的两个聚宝盆都被人盯上了,甚至随时有砸碎的可能性,太子如何不会心急如焚。 若是换做其他人倒也还好,只是偏偏这两件事都有个共同的契合点。那就是那个名动京城已经投了寿王的帝王燕谢瑶光每次都恰到好处的出现在现场,如果不是实在没有证据是她指使的,而所有事情都证据确凿。 太子都要怀疑这桩桩件件事情是不是都出于这个谢瑶光一手策划好的,只为在寿王面前展示他惊才绝艳的能力。 东宫正殿内在议事。杨铭翰则跪在殿外痛苦流涕。他教训完自己儿子,就立马赶到东宫负荆请罪只盼太子念在自己这么些年尽心尽责又年事已高就这么一个儿子的份上,想法子帮帮自己。 “殿下……殿下!老臣家三代单传,就这一个独苗,还请您发发善心,帮帮犬子吧。”杨铭翰跪在地上无助的磕头,老泪纵横。 “杨铭翰。但凡你约束一点你那不成器的儿子就不会有这事!” 面前传来太子嫌恶的声音,杨铭翰的头越发的低,整个人伏跪在地痛哭起来。京兆尹虽然目前还没上门缉拿自己儿子但是百姓间的流言却是越传越离谱。 自己这才回来没一会就有人已经开始往府门口扔烂菜叶和臭鸡蛋,把整个门口弄得乌烟瘴气。 而府门口聚集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杨铭翰见此情景越发心慌起来。只担心这件事情一旦惊动御史,可就没那么好收场。 想派人去把这些闹事者全部扭送到京兆尹去,但是那些人似乎背后有人指使一般,一见情况不对就跑得远远的。边跑边高喊,杨钊又想杀人灭口咯。 派去追人的侍卫也因此有了顾忌,不敢抓那些人,只能由着他们高喊。都是些地痞无赖平日本就游手好闲见杨府的人不敢追,更是无惧任何喊出来的话也越发难以入耳。 杨铭翰几乎是黑着一张脸出门的,他们一出门也没好到哪里去。幸亏杨铭翰坐的是马车否则也得同那些侍卫一样挨好几个蛋。 察觉到太子身后同僚讥讽的目光,杨铭翰恨不得把头埋地底下去。太子厌恶摆摆手示意他快些进来,杨铭翰这才如蒙大赦一般半跪半爬的跟在太子后面进了内殿。 若是有在揽星楼的人看见这一幕,或许会觉得如今的杨铭翰像极了那个被杨钊打死的老人。天道好轮回,谁有能逃过呢? 看着跪在地上的杨铭翰,太子黑沉的脸仿佛要滴出墨来。殿内静悄悄的都在等着太子开口训话。 “太子殿下,求您给老臣支个招吧。老臣实在舍不得这个儿子啊,老臣知道是老臣教子无方才让这个畜生干出此等事情。可是……老臣想那不过是一个唱曲的贱民死了也便死了。您一定有办法的。若她想赔银子,老臣也愿意拿出全部家当来救犬子!”杨铭翰抬袖抹泪,神色尤为凄惨。 “贱民?亏你还说得出口,父皇最厌恶你们这种不把百姓当人看的。”太子显是怒极气得半天说不出话,忍不住踢了杨铭翰一脚斥道:“京畿重地,天子脚下,你怎么敢行事如此狂妄。不过是个唱曲的贱民?你听听这说的什么话?这件事情要是让御史台的人知晓参你几本,莫说是你儿子性命难保。你这乌纱帽也别想要了。而且那地盘还是谢瑶光的地盘,谢瑶光如今是谁的人你心里不清楚?” 杨钊在京中的恶行他也是听说过的。只不过往日也没听过杨钊做出过这种事情,强抢民女为妾,砸人摊位赖账的事情倒是不少。 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只要不大闹大也没人回去管,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甚至还在谢瑶光的地盘打死了人。 “殿下您教训的是。是老臣教子无方。倘若这件事情不发生在揽星楼,老臣也就自己想办法解决了。您说的对虽然只是一条平民的命但也不是犬子可以随意打杀的老臣如今知道错了。犬子那边老臣也会好好教训他一顿,对他严加管教不会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只求殿下能出手帮老臣解决此事……”杨铭翰跪爬过去抓住太子的裤腿,痛哭流涕又磕头如捣蒜似得。 太子剜了眼拽着自己裤腿的杨铭翰忍不住怒斥道:“睽睽之下你那逆子居然说打死个平民赔些钱就好?这话要是传出去,他们会怎么想本宫这个太子是怎么当的,连自己的人都管不好。你现在最好把事情原委好好跟本宫讲讲。” “是……”杨铭翰听闻太子语气缓和忙抹净眼泪把他所知的事情原委一一道出。 杨钊是听说揽星楼最近来对唱曲极好的祖孙才一时起了心头邀上他那几个哥们一起跑去揽星楼喝酒。揽星楼的老板娘和杨钊似乎关系熟识特意给杨钊安排了个视线极佳的位置,好让他能听清曲子唱得到底如何。 不得不说白露给他安排的那个位置确实不错而唱曲的那个小妞声音也确实好。事发后杨铭翰已经悄悄派人去打听过那对祖孙的来历,据探查的人回报那对祖孙是最近一月出现在京城的。 前几日因为下雨昏倒在揽星楼门口,被楼内小二发现。见他们实在可怜回禀了白露经过同意后,收留二人在楼内生活。无事的时候就在前楼唱曲赚些银子,有事就在后厨帮忙做些杂活。 而杨钊打死人的时候,刚刚好是那对祖孙来楼里的第三日。当时那个老者见孙女被杨钊抢走,痛哭一番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促使他不顾一切爬向杨钊,想要阻止自己孙女被带走的结局。 甚至不惜破口大骂杨钊,说杨钊不得不好死。诸如此类的话说了不知多少句。 第五十六章螳螂捕蝉 太子听完杨铭翰的阐述,眉头蹙得更深。这件事情看起来完全都是因为杨钊贪恋人家孙女美貌,当街强抢民女。 而那个老头就因此破口大骂杨钊,导致杨钊一时失控杀人。绕是太子心思再不细,也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 是什么促使原本苦苦哀求的老人会去破口大骂杨钊呢? “那个死的老头,你可认识?”太子扬手示意杨铭翰起来回话。 “不认识……犬子虽然平时是有些不学无术但决计不会认识这样的平民。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杨铭翰连忙解释道。 “不认识就好。京兆尹那边你可派人去打听过那个绾音的下落?”太子端起茶盏浅啜一口继而睇向杨铭翰,“你倒是幸运的,亏得现在打死的是个平民。裴淮现在被张钦那破园子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对你这事情没功夫管。晚些时候我派人去京兆尹走一趟探探他口风。” 朝廷上下都羡慕裴淮这突如其来的泼天功劳。但是期间苦楚只有裴淮自己清楚,太子明白。 眼下太子不去为难裴淮何尝不是再给裴淮搭梯子呢?裴淮若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现在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杨铭翰看着太子在殿内踱步,眼珠左右滑动踌躇半响才开口:“多谢太子。老臣也是怕京兆尹来府上拿人,才会如此冲动。您也知道老臣母亲把这孙子看的跟眼珠子似得,宝贝得很。” “裴淮暂时不会这么做,你宽心就好。你眼下赶紧去派人查查,酒楼里还有谁目击了这件事情”太子冷笑一声目光移向燃烧的火烛上:“最好能让他们一口咬死这件事情是那老头挑衅在先,口出狂言辱骂圣上。杨钊一事情急才将人打死。” 听完太子的话,杨铭翰瞬间心思活络起来。只要这件事情坐实了是那老头口出狂言,辱骂圣上在先而杨钊也是忠心护君,情急之下才将人错手打死。 这下因着忠心护君之名想来陛下也不会过多为难自己儿子。 因为这怎么样死得都是一个贱民。哪里比得上朝中重臣儿子的命金贵呢? “还是殿下您聪明一下就想到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等我那逆子脱了罪,老臣一定亲自带他什么向您请罪。”经太子一提点杨铭翰刹那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是最好的。 “你先别着急走。裴淮现在是没空理你但是也不能放任杨钊在家里躲着,你亲自送他去京兆尹负荆请罪。你给了他面子,想必他也不会过分为难杨钊”太子敛眸沉吟一会,叮嘱道:“还有这件事情你最好自己赶在御史台前面跟父皇请罪。” “老臣明白。太子殿下果然英明神武颇有明君之风。”杨铭翰连忙拍起太子马屁来。 “别拍马屁了,还不快滚。”太子扫了眼一脸喜悦的杨铭翰斥道:“本宫暂且也只想到这个法子,你别太着急事情还没坏到那个地步。” 再三叩谢太子。杨铭翰急匆匆离开东宫。 杨铭翰这一走,方才有一人从屏风后走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冷嗤一声。果然是个蠢钝的东西。 “苏侯爷,后面的事情您可有什么对策。” 苏清临瞥了眼太子缓声道:“暂且也只能这样了,这件事情臣以为最好由定王来审。” “叶临宸?他不是要去主审张钦那案子了嘛?”太子不免疑惑看向苏清临沉声道。 “正是因为如此,这件案子也最好交给定王审理。只有如此陛下才不会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党争所做而您也不会受到杨铭翰的牵连。”苏清临见太子神色有所犹豫放缓了声音,“裴淮如今不敢轻举妄动。不仅是因为您因为寿王更重要的是上面还有皇上盯着,一旦杨钊的事情被寿王抓住了一点纰漏之处,直接捅到皇上哪这件事就不好解决。反倒不如直接把事交到定王手里,总好过直接交到刑部。至少咱们的人还有机会插手。” 太子细思一下对苏清临的话深以为然。苏清临是他的幕僚团之首,这些年靠着他的辅助的确在寿王身上讨了不少好处。 特别是将一个意想不到的棋子安插在了寿王边上,虽然说并无太大用处但是时不时还是能从他哪里讨来一些有用的信息。 “多谢侯爷指点。本宫感激不尽” “殿下,我们已经被寿王连吃两子。如今也该到了反击的时候。本来想在多留几天”苏清临从袖中套出一叠名卷递给太子继而道:“臣的人调查过案卷,发现一件关于刑部尚书有趣的事情。” “何事。”被两件事情闹得头疼的太子,听苏清临这么一说不由起了好奇心。 “刑部尚书向曜雨曾经错判了一列冤案。” 太子一怔。 苏清临这是在告诉他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一向自认用人极佳的寿王,手底下的刑部尚书居然错判过一列冤案并且说不定还致使那无辜人含冤而死。 如果能利用这件事情讲他捅到父皇面前,保不齐寿王也会就此被父皇冷落。 太子默不作声好一会,才询问道:“苏侯爷,此事可否属实?” “开始臣也以为这件事情是有心人故意设局。派人几经查访确认的确有这件事情方才来向您禀告”苏清临语调平缓然目光却格外冰冷。 太子凝视着苏清临,疑道,“依你的意思,本宫该如何做?” “苦主,约莫已经寻不到在何处。但是这件事情一定要查而且要查个水落石出,就算没有苦主伪造一个就是了。只要能把刑部拖下水,其他都不重要”看向太子,苏清临唇际抿出一道极为锋利的笑意,“而殿下您要做的事情就是要赶在陛下对杨钊发难前向陛下禀明此事,最好是通过御史台的手。” 六部是滩淤泥漩涡。御史台又何尝不是滩浑水呢?这件事情只有通过御史台出手。陛下才不会觉得是太子在背后搞的鬼,去翻这些陈年旧事来作为对寿王的反击。 “本宫知道了。这就安排人去御史台走一趟,这回定要让寿王好好瞧瞧他推荐的都是什么东西”太子敛眸语气极为轻贱,“京兆尹那边劳烦侯爷走一趟,那个唱曲的贱民想办法让她改口,该用的刑都用吧。” “臣省得,还请殿下放心。臣必然有把握保住兵部尚书。” 第五十七章黄雀在后 寿王显然没有想到,太子那边的刀会这么快的递过来。这还没轮到他笑几天,现在的他就已经快哭出来了。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说话的是监察御史江雪霖。 江雪霖这一开口满朝大臣都不由面色微变。别小看了这小小的监察御史一职,虽说不过是八品微末小官但是却有弹劾百官的权力。他这一开口,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鬼被他惦记上。 厉帝扫了他一眼,缓声道:“你又有何事要奏。” “微臣要弹劾!刑部尚书——向曜雨在五年前曾错判冤案,致使苦主死亡一事。”江雪霖面色凝肃,冷声斥道:“微臣以为应当重新审理此案,还苦主一个公道!” 寿王面色一变。连带着归属于他的一党都向江雪霖投去刀子般锐利的光芒,但是江雪霖似乎根本感觉不到这样的目光,毫无畏惧地看着厉帝。 “江雪霖,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何曾错判过案子!”向曜雨听这话,忍不住跳出来反驳。 江雪霖咧了咧嘴,瞥见厉帝神色无异,忍住眼中狡猾之意。继而义正言辞地朗声道:“微臣在此事上若是敢有半句虚言,愿遭天打雷劈!再说此事真假如何陛下自当会有判断,岂容你辩驳。” “荒谬。我为官多年,向来都是恪尽职守。何曾有过半点差错!” “嘿嘿嘿,向尚书你倒还真敢说这样的话,你的难道就不怕夜里冤魂索命?”江雪霖嘿嘿笑了两声,森冷目光投了过去,“还有尚书这话说得好听,当心闪了舌头。” 向曜雨原本还想开口反驳,瞥见寿王刀子似得目光又把话咽回喉咙慌忙跪在地上。他还是个聪明的,知道如今这个情况自己再和江雪霖辩驳下去只会加深厉帝的疑心。 “江雪霖,此事时隔多年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厉帝敛眸瞧着案几深沉目光压在二人身上,语调冰冷显是带了极大怒意。 厉帝最厌恶有人能越过他知道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 “因为这泼天的冤气,直达微臣之耳。微臣不忍陛下您被这奸逆小人蒙骗。”闻问江雪霖面色不改的回话。 厉帝剜了他一眸,又敲了敲椅子扶手警告意味十足。向曜雨眼观鼻鼻观心躬身回列等待君王发话。 “太子。” “儿臣在!” “寿王。” “儿臣在!” 厉帝语气平平,听不出任何喜怒。 闻言两人分别出列跪在丹陛之下,抬首看向厉帝审视的目光。厉帝见他二人一言不发的跪着冷哼一声,把几份奏折径直扔了下来。 “瞧瞧你们干得好事!”厉帝扬眸冷哼一声,斥道:“这几个人哪个不是你们举荐的?怎么选人的时候都被猪油蒙了眼!还是个个都没睡醒?” 语气颇重。 “是儿臣一时失察……才会。” 这句话二人倒是回答的一致。 厉帝扫了眼二人继而斥道:“这张钦的事还没完,杨铭翰又来惹事。结果现在向曜雨也来凑热闹。你们倒是好好给朕解释一下,六部这么些年就养着这么几个庸才?” 这话说得极重。显然厉帝是被最近接二连三的事逼得来了脾气,看着两位皇子都极为不顺眼。群臣闻言纷纷撩衣跪地以皇子为首,叩首请求厉帝息怒。 厉帝不说话群臣也不敢抬头,殿内气氛异常紧张。 都知道现在厉帝正处于气头上。 “前几日寿王向朕举荐了临宸去主审废园一案,余下两件你们以为谁合适。”敛了怒意,厉帝缓声开口道。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听厉帝这么一说大抵都清楚了皇上想做什么。互相对视一眼,心下有了计较。 陛下这是打算将六部势力全部洗牌而这个人必然不是属于太子或者寿王寿王任何一方的才能达成想要的结果。 “回禀父皇儿臣以为这两案不如也让临宸主审。再挑几个伶俐办事好的,必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寿王朝厉帝一拱手面带惋惜而道:“江雪霖……是儿臣之失。” 太子见寿王抢他一步开口,眼珠一转沉声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应当三司会审,再由临宸主理。毕竟临宸远离朝局多年,不通政务难免手生。” 叶临宸扫了眼面露凝肃的二人,压下心头疑惑。等着厉帝开口。 与厉帝而言叶临宸不过是众多儿子中最不得他喜欢的一个,但确实又是一个办事踏实没他两个兄长肚子里那么多弯弯绕绕。 按照现在的情况只有他才是最合适的。太子的注意很不错,三司会审,定王主理才能达到厉帝想要的结果。 厉帝面上总算带了笑意似乎对二人回答十分满意当下让门下省拟旨由定王叶临宸会同三府司共同审理这三案。由定王主审,三司各出一位官员协助定王。 旨意一下众臣各自带着奇特目光看向叶临宸,心中各有思考。而太子和寿王为了表现出自己兄友弟恭的气度,同时十分和谐的把叶临宸夸了个绝无仅有。 看的一众朝臣除了目瞪口呆就是只能纷纷点头叹道,没想到这二人斗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有这么和谐的时候。 反倒是处于本次事件中心的叶临宸,从听到厉帝宣旨开始到接旨神情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毫无表情可言。 比之两个心里不知长了多少弯弯绕绕的皇子来说,这个平易近人,行事刚正不阿的定王在一些不愿涉身党争的朝臣心中留下非常好的印象,都不由齐了结交的心思。 至于叶临宸本人似乎尚未察觉到朝廷风向隐约有了些变化。与两个兄长十分疏离的互相客套几句匆匆告辞,把那两人丢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两人平日被人奉承惯了,谁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个脾气这么臭的兄弟。不过二人谁也没空再去细究,毕竟还有三天大的案子顶在自己头上。 寿王顶着怒火亲自前往靖远侯府去寻谢瑶光,得到的答案是谢瑶光今日一大早就出门看院子去了。这个时候尚未回府。 知道这个谋士脾性有些古怪,为了不生嫌隙只得暂且回去留下苏瑀在府内等候。若是见到谢瑶光回来立刻将人请到寿王府上,与她商议大事。 第五十八章外出寻宅 “定王殿下,很抱歉我家主子此刻不在揽星楼。”白露压下眼底诧异面露微笑瞧着面前的人,柔意款款。 “那……她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吗……”闻问白露敛眸含笑睇向面前一脸凝肃的人,勾唇道:“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哪里会知道主上的行踪。更何况我们也不是卓靖大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主上。要不殿下您在这等着?我派人去寻主上。” “……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叶临宸思虑一番遂欲拜别白露。 “哦对了殿下这是主上让我交给您的。”白露将一旁的木盒递到叶临宸手里。 “这是?” “主上没说……我们自然也不敢问。”白露面露恭谨回话。 眼底滑过一丝狡黠。 看了看手里的锦盒想着自己今日也没什么大事还是决定留下来等谢瑶光回来。白露面上露了浅浅笑意,吩咐侍女好生招待定王。自己则派人去寻谢瑶光。 眼下被两人惦记着的谢瑶光却极为悠哉的跟着顾青芷一道在姑苏城中闲逛。两人乘着马车在城中逛了好一会才前往顾青芷推选的院子。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马车稳当的停在了一座清幽的别院落前。谢瑶光打量着园子的外观,目光里有一丝惊艳。 “走了,去里面看看。”顾青芷挽着谢瑶光手跳下马车。 进门入目是一池碧水,碧水中养了不少锦鲤,池上又搭了座蜂腰桥。碧池的另一头则堆了不少太湖石,组成一道屏障使人看不清内里的景象。 顾青芷拉着谢瑶光穿过层层石障中的小径踏上一座竹阁中,环顾竹阁四遭只见梅树绕阁而植。。 “景色还不错吧,我知道你喜欢梅花。特意挑了一座这样的园子呢!”顾青芷指着那些梅树莞尔笑道。 谢瑶光眉目一弯,眼中透了些许笑意,“确实不错,以后可以在这里会客。” 顾青芷挑眉一笑,拉着谢瑶光踏上连接竹阁另一边的游廊,游廊下碧水潆绕,太湖石散于其中。 “这没几天就要入夏,趁现在载上些荷花到时候啊肯定特别好看。”顾青芷若有所思而道。 “听你的意思,倒像是你都替我想好了。”谢瑶光眼皮一掀睇向面前的人,嫣然笑道。 “哪有。窈窈你要是不喜欢我的主意,也可以自己想吗~”顾青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拍手而笑,“刚刚那处的梅花还不算多,我带你去后面看看我保证你喜欢。” 说着就拉着谢瑶光向前走去,穿过洞门便是一座小巧雅致的院子。正如顾青芷所说从一进园子一直到房旁步步都是梅树。拉着谢瑶光的手绕过一片梅林,走到一簇连绵假山旁才停下脚步。 顾青芷面露狡黠的指了指假山上那座耸立的凉亭。 “想不想上去看看,上面的风景可好看了~” 谢瑶光睨了她一眼,提着裙角拾级步上假山石道。随着她越往上走,跟在她身后的顾青芷笑的越发开心。惹得谢瑶光频频回头瞪了她好几次,见谢瑶光目光不善从善如流的止了笑意。 登高而立眺望远处满目粉墙黛瓦,偶有凉风夹杂氤氲水气落在面上,吹得谢瑶光不由拢紧身上蜀锦披风。 顾青芷见她这般浅浅勾唇,指了指正北方向。示意谢瑶光往那边看看,顺着所指的方向望去,凭栏远眺那绵延起伏重重叠叠的水墨画卷。 “你不觉得那地方有些眼熟”同她一道凭栏远眺,顾青芷露了浅浅笑意,“我可是寻了很久才寻到这么一处好地方,快说你有没有发现那是什么地方没?” 谢瑶光自然是认得那是什么地方的,压下眼中滑过的情绪。移目落在院里光秃秃的梅枝上,神色略透出几分惘惘之色。 早在未入姑苏前她就派遣手下善于绘图之人仗着轻功高超把姑苏城各大官员府邸摸了个遍,绘下图纸以备不时之需。是以当她看向顾青芷所指方向时,就已经认出来那是什么地方。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顾青芷居然会这么恰当好处的寻到一个地理位置这么好的园子。 这园子的景色其实还算可以。从布局排列就能瞧得出建园的主人心思有多巧妙,最重要的是这满园的梅花颇让谢瑶光觉得欢喜。故人是不可居无竹,谢瑶光偏偏是不可无梅。 只不过看着这满园的梅花,总会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年少时一个玩笑承诺。 欲将心事寄梅花,纵不似少年游。 顾青芷见她不语,不由嫣然揶揄道:“这地方当真不喜欢?那咱们就换个地方呗?” “定王府”轻叹一声,压下眼中晦暗之色缓声道。 “啧,我就知道你看得出来……” “嗯,确实不错。”谢瑶光思虑一番终是沉声作答。 “怎么样我选的地方还不错吧”顾青芷绕着谢瑶光而走,顺手搭在她肩头冁然笑道:“这个园子啊我仔细观察过基本上是临水而建,风景俱佳。更重要的是其中有一面原本是有道水渠的前几年因为大雨时常泛滥被人为隔了,又堆了不少杂物在上面。但是其实这座园子和定王府只隔了那道水沟的距离,不清楚环境的人自然不会想到这两地方看似隔得远,其实离得挺近。到时候啊,你们两个人可以想法子私会。比如什么鸿雁传书,红鲤携简。其实我觉得青鸟传信更不错呢。” 谢瑶光坐了下来,意味深长的睨了顾青芷一眸,扬眸笑了笑:“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那么敢问顾御史敢不敢当回青鸟,让我这西王母侍女和心上人传书呢?还有青芷你最近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连这样的话也敢说出来。还是说都被云繁带偏方向,私会都来了呢?你当定王是什么人呐~” “窈窈,我可什么都没说。”顾青芷闻言一笑挽着谢瑶光臂弯,不由调笑道:“这些话可都是你自己说出来的。你瞧你这脸红得,要不要我去替你寻面镜子来瞧瞧你现在都模样?不过你这样子到还是挺好看的。” “是么?”谢瑶光凤目微眯倾唇一笑,冰冷如玉的手顺着衣领溜进后颈。突如其来的冰冷让顾青芷打了个寒颤。 第五十九六部乱局 “唉,这些年你除了这点没改外,什么都改了。”顾青芷说完这话默默远离谢瑶光,生怕再度遭毒手。 谢瑶光斜眄一眸顾青芷,浅浅勾了勾唇角。 “窈窈,你如今已是寿王眼里的红人。太子的眼中钉,太子手底下两个人都是栽在你手上,你就不怕太子突然报复你?苏清临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顾青芷琢磨少时,不解问道。 “那他得有那个空闲时间,来找我麻烦。”谢瑶光浅浅扫了她一眸,莞尔而笑,“两个脖子上都有刀的人,自然只能想着怎么把刀拿走。不过太子很清楚张钦的案子其实证据确凿,而刑部的事情……他其实没多少证据随便寻了个苦主就想扳倒刑部,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杨铭翰那也是个烂摊子。” “我听说杨钊那家伙在揽星楼中就口出狂言。” “与他而言孙伯确实不过是个贱民罢了,死不足惜。可是他约莫忘了些不该忘的事情,真以为杨铭翰能替他瞒过一切呢?”谢瑶光敛眸哂笑一声,眼中漫起讥讽之意。 听了谢瑶光的话,顾青芷忍不住讶然开口,“你的意思是。杨钊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他怎么敢……刑部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因为……刑部当年错判的那列冤案的对象正是杨钊啊。两家主子斗得不可开交但是他们这些个做属下的有些事情还是要有交流的,譬如人情二字”婉丽倾唇,谢瑶光拢袖而笑,“你约莫想不到孙伯的孙女……其实就是死在杨钊手里。对于杨钊而言那不过是个唱曲的贱民打死便打死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在孙伯眼里那是他最疼爱的孙女就这么没了,他怎么能不愤怒呢……?” 但是那些权贵从来视他们的命如草芥,又怎么会理会他们的死活呢?哪怕他上告刑部,刑部是收了孙伯的状纸也答应孙伯会替他伸冤的。 只不过孙伯想不到的是京城这个地方其实是乌烟瘴气的。仅仅只过了一夜,杨钊就成了酒后失误杀人,算不得重罪只勒令他赔些银子将此事作罢。孙伯想去告可是每每去刑部只有一顿毒打,告他诬告朝廷命官。 “所以刑部的冤案是真的但苦主是假的,真正的苦主是这个已经死去的孙伯。他……这些年一定很痛苦吧?” “当然很痛苦,可是他没有办法。当年我阻止了他想行刺杨钊的举动,并且与他达成交易而代价就是要他的命去拖垮杨钊”转眼望向苍穹上掠过的飞鸟,“所以苏清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费尽心思捅向寿王的刀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呢。” 从袖中取出一沓纸递给顾青芷,示意她打开瞧瞧。 顾青芷看到书卷上所写的字更加愤怒,“当年的案情,明明是故意杀死的。却偏偏只判了个失手杀人,仅仅只因为……因为刑部尚书族兄的儿子,曾经在随杨铭翰麾下一将军出征时临阵脱逃但是却因为塞了银子被瞒下来。杨铭翰知晓后以此要挟向曜雨错判此案。他怎么敢!” “青芷,你在这朝堂中摸爬打滚这么久。难道还不明白这里面有多么黑暗多么肮脏么”谢瑶光垂眸冷笑起来:“就连血脉相连的儿子和授业恩师都能舍弃,何况是一名百姓呢?” “若不是听你说我都怀疑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我哪有这般能耐。棹歌和孙伯不过都是偶然遇见,碰巧他们身上都有血海深仇。我才能对他们加以利用。更何况……那些人若是不做出此等恶事又怎么会给我留下把柄呢?”谢瑶光满目冷意缓缓收敛,余下一道极淡惋惜悄然隐在眼底。 废园那些无名骸骨连同惨死的女孩,他们都是滔天权势下的牺牲品。原本她们应该可以有安稳美好的生活……而那些贪恋的恶魔却残忍的吞噬了她们本该如花绽放的生命。 “如今就怕这些案子都……难以得到个好结果”顾青芷不由沉声一叹。 面上柔意款款,缓缓倾唇,“从苏清临出手开始这些案子就不单纯了。于陛下而言如今朝廷六部已经是一团糟,三个尚书各有案子在身。你觉得他如何能容忍六部这个情况,他现在只想把六部彻底清扫一遍。青芷,你觉得陛下会选谁呢?” “听你这么一说,主审八成是定王了吧?这倒也是定王在陛下眼里确实最干净纯粹。但是定王他远离朝政多年……对于这样的案子。” “这样的人往往最合适不是?陛下需要的就是一个既中立又能压得住那帮人的人,去主审这些案子。六部的烂摊子只有如此才能达到效果”扬眸谢瑶光面上露了轻浅笑意。 陛下有意清洗六部,势必不会在从寿王和太子举荐的人中挑选,亦不会从支持两人的家族中提拔年轻儿郎。 更重要的是厉帝要的是一个霁月光风的六部而不是一群只会啃噬国本的蠹虫。况且党争影响朝政本就是厉帝心中最大的逆鳞。 顾青芷抿唇,目光倏然落在谢瑶光身上疑道:“但是那两位未必会同意吧?” “这几件事情发生的太过频繁。寿王起先是不愿的,他觉得定王不好掌控怕事情脱出他掌控。但是我给他下了个套……”谢瑶光敛眸嗓音低沉下去,哂笑一声:“我以卖定王一个人情为诱引他上钩,对于寿王而言自然巴不得由刑部主审最好但是皇帝想的是肃清六部。照寿王的聪明他肯定不会忤逆圣意。至于苏清临,推荐定王对于他们来说更是百利而无一害。” 刑部是寿王的天下。而户部一案和兵部一案因着京兆尹迟迟拿不下来,基本上已经有转向刑部的意图。 即便现在刑部尚书也被拉下水,可是刑部上面还有一个大理寺盯着,这大理寺同样是归属寿王一派。两方看上去情况差不多但在此事上仍旧差了一子。 洞悉圣意的他们只会在此事上无条件支持定王。因为对于整个朝政而言,定王就是一个局外人甚至是一个陌生人。 表面上看起来定王或许无从下手,但是他反而能避开党争抱着寻出真相的目的去审案,去制衡两方觊觎的势力。 所以往往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出乎意料的达成厉帝想要的结果。 第六十章筹谋划策 如今的叶临宸就是皇帝丢在棋盘上平衡两方的枢纽。 “这个主意固然好可我觉得也太难了,只怕六部那些人不服。”顾青芷幽幽一叹。 “所以寿王的用处到了,他要是聪明就不会阻止只能全力协助定王。再者审这样的案子本就极为得罪人,只是值不值得问题。”谢瑶光扬首,发间步摇随着笑意轻晃,鬓边流苏婉转扫过娥眉:“要想跻身朝堂光靠手段是不行的,还要依靠人心。而人心本就是世间最难琢磨,别看着寿王和太子眼下颇得人心但是……于民心上这二人不止差了一点。” 民心所向往后才能顺利行于其上。这本就是为君之本。 “我现在倒是看出来了,这三件案子你都是再给定王铺路啊。一来能立威二来还能在陛下面前证明自己并非无才庸人最重要的是能凭借此事获得人心。”顾青芷闻言,忍不住揶揄起来。 顾青芷玲珑心思。细想一下便猜中谢瑶光的打算。 被猜中心思的谢瑶光唇边呷了丝莫名笑意,微微倾眸,神态和缓而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路还是要靠他自己。” 山河永寂,帝道终孤。 “这些年你算计人心的本事倒是越发渐长。就连陛下也被你一步一步算计进来……可是你不担心杨钊那边出问题?杨铭翰既然当年敢做哪样的事情,这次他就不会故技重施。”顾青芷握住谢瑶光的手,颜色略显担忧。 “我还担心他不上钩呢。据我所知现在杨铭翰已亲自把儿子送到了京兆尹听候发落,这个主意估计是苏清临出的。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几年前杨钊就做过同样的事情,当时因为打死的不过是个唱曲的。自然没有人在意”轻笑一声,沉眸缓慢掀唇而道:“这件事情若非牵扯到我,你信不信杨铭翰绝不会去找太子帮忙。” 谢瑶光眼中闪过一丝如同锥子般锐利的光芒。最好的棋局就是把棋手自己也藏到棋子里,蛰伏其中一步步引诱猎物落入自己布好的陷阱中。 “若不是牵扯到你,这人打死便打死自己处理干净就算了。一旦牵扯到你,杨铭翰不是傻得生怕惹上麻烦。我猜你是故意让裴淮知道揽星楼背后的主人是你。” 冁然而笑,算了默认了顾青芷的猜测。 “眼下有件事需要麻烦你。虽然说杨铭翰已经向陛下请罪说自己教子不严,错手杀人。但是远不够明日上朝你再去参杨铭翰一本,说他目无王法,纵子行凶。这样一来陛下心里答案就不一样”谢瑶光沉首敛了笑意,正色道。 “这个好办!” “主子,华鸾那边派人来传话唐等那厮已经快不行了。”卓靖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瑶光偏首瞧了他一眼,转而将视线牵走面容平静。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谢瑶光幽微一笑缓慢道。 “是”卓靖语气稍顿,沉声道:“还有白露那边传信来说定王正在揽星楼等您而且寿王也让苏瑀在府上等着您。” “啧,窈窈你打算先去找谁?” 谢瑶光瞥了她一眼,眼皮微掀,“这园子我很满意,凭票送到揽星楼就好。” 眼含揶揄之色瞧了谢瑶光好一会,目送她缓步离开。 “先去揽星楼吧。”思虑半响,谢瑶光才开口吩咐卓靖。 “喏” 赶到揽星楼的时,已是日渐西沉,华灯初上。白露见谢瑶光来了快步迎上来询问她是否要先行用膳。 “不必……等等。”谢瑶光略微一顿,移目到不远处水阁上:“准备几道清淡可口的菜送来。” 不等白露回话,谢瑶光快步推门而入。看见叶临宸正坐在榻上倚灯阅书,面上迅速染了极为和缓的微笑。 “抱歉,我让殿下久等。”谢瑶光盈盈一笑,折膝施然敛裙坐至对侧。 “无妨,是本王冒昧上门打扰。听说你要搬出苏府?”叶临宸扬眼端量她一会,疑惑道。 见侍女捧茶入室,她接过茶水将它推至叶临宸面前。 掀开翁盖茶香顺势而起荡漾在案前,缓声道:“是,在那边住着总归不方便。殿下等我这么久想来是为了账册一事吧?” 见她不瞒,叶临宸缓缓点头 “那本账册是张钦园子里的一应出支,上面都盖着张钦的铭章。这本册子才是证明张钦草菅人命的关键证据。”谢瑶光眼中暗流缓沉至深处,浅柔倾唇:“至于杨钊的案子,殿下可想好怎么应对?” “杨钊那日在揽星楼的话,本王也有听说。如今这件案子既然由本王主审,本王自不会让他再有机会逃脱。但是如今苦主已死,那日揽星楼内围观者虽多可都是权贵,本王只怕他们会替杨钊开脱。”叶临宸扬首轻叹一声。 谢瑶光闻言唇齿翕动,温柔眉眼中好似藏了一柄锐利雪刃,“如果我没想错,杨铭翰必然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不过殿下倒是无需忧心,您既然是奉旨查案,左右这些让人也敢有半句虚言。若是有殿下大可对其动刑。” “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了。”闻言叶临宸沉首答道。 谢瑶光舒眉一笑,眼中露了几分满意。到底还是祖父教导过点学生,即便远离朝局这么多年只要稍稍一点拨都能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忆及往事,凤目深处滑过一丝锐利。 祖父那么多优秀的学生,可偏偏就出了两头那样的豺狼。 “使吾法之无赦,犹入涧之必死也,人则莫之敢犯也,何为不治哉。” 婉丽倾唇,同时脱口而道,目光相触。谢瑶光温柔笑开,刹那间眼中如同缀入明珠尤为璀璨。 “主上,您是否需要先用膳。” “进来吧。” 白露闻言亲自领着侍女捧菜而入,不着痕迹扫了眼面色和缓的二人,压下眼底揶揄之色。 “殿下尝尝这菜,后厨特意准备的”谢瑶光莞尔指了指面前的菜肴。 “多谢。” 两人在一片寂静中用完膳。叶临宸因为还有其他事务没处理遂起身拜别,目送他离去。掀唇眼中滑过一丝锐利。 “去寿王府。” 第六十一章出其不意 寿王听闻谢瑶光来的时候,顾不得还有其他谋士尚且在场亲自去门口迎人。谢瑶光瞧见一众神色各异的幕僚,轻浅一笑移目看向首座的姜怀信颔首致意。 来是来了不过。谢瑶光却还没有要开口的的打算,倚着凭几听一众幕僚高声争辩亦或是商量对策。 见谢瑶光一直不开口当下露了鄙夷之色,明明是个女子非要当人幕僚。不过再鄙夷也只能睁眼瞎权当她是个男的。 “殿下,在下以为应当暗中彻查刑部一事。免得出了纰漏,咱们也不知情。” 闻言谢瑶光捧茶抬眸扫了说话那人一眼。脑中把寿王府上一众幕僚过了个遍,大致对上眼前这人是谁。低笑一声,缓慢咽茶入喉。 “谢小姐,知不知道向曜雨身上还有这事。”姜怀信移目含笑瞧着侧首的谢瑶光。 “姜先生这是当我能未卜先知?”心底暗藏讥讽。谢瑶光掀眸目光锐利地睇向姜怀信,话中暗藏玄机:“不过向尚书所为之事,约莫胆子也太大了些。” 现接下话茬的是一绯袍文士,没记错他似乎是叫舒黎觅。见他拢袖斥道:“可不是,殿下可是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本王问过向曜雨,他支支吾吾半天什么也答不出来。”寿王叹了口气,面上怒意不掩摇头道:“真是枉费本王那么费尽心思提拔他。” 浅浅扫了寿王一眸,眼中染上冷笑。向曜雨当然不敢和寿王说他做了什么,毕竟以寿王的心性倘若知道了是向曜雨在背后给他捅娄子,约莫离死也不远了。 敛了思绪将目光从寿王面上收回转至他处。 文人便是文人。谢瑶光刚来的时候为了彰显自己的风范,各个都是温声和气的提议讨论。这还没多久脾气就压不住,互相争吵起来。各个都是唇枪舌剑,引经据典, 谁也不愿落谁一步。拢袖抵额颇为愉悦的看着他们高声争辩。 “谢小姐以为向曜雨当如何处理。”寿王抬手示意幕僚停止议论,遂偏首望向谢瑶光。 闻问。谢瑶光敛眸缓缓勾了勾唇,“太子既然敢发难必然是有真凭实据。而且殿下向曜雨不敢跟您说他做了什么,我猜测大概因为这件事情非常严重吧?” 话说三分恰到好处,总能引人深思。寿王神色一滞移目看向姜怀信,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头跃出。思来索去向曜雨从被江雪霖弹劾开始,就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希望自己能帮他,可又似乎不敢求自己出手。忆及此处,寿王眼底升起一丝狠戾,向曜雨闭口不言是因为他做的是背叛自己的事情。 “若真是如此,向曜雨倒是不必留着。”姜怀信思虑一番冷声开口。 “但是咱们也没有证据说向曜雨背叛殿下不是?刑部可是一个好地方,白白舍弃日后想要在掌握怕没那么容易。”李景暄拍案反驳与姜怀信面对而坐,语气颇厉:“殿下。属下以为这件事情还是先静观其变为好。” “你等得殿下可等不了!这向曜雨存在一日就是最大的祸害。你能保证向曜雨这厮不会临阵倒戈,说他所作所为都是殿下指示的?殿下,属下认为应当尽早舍弃向曜雨!即便没了刑部上面还有个大理寺,日后何愁刑部插不进人。”谷明贞起身振袖,显是对李景暄的想法嗤之以鼻。 寿王拧眉。面上犹疑之色渐重。 “殿下,还做不了决断么?向曜雨虽无背主之实却有背主之嫌,留这样的人在身边祸福未知但是不留又难免叫其他人心寒。”谢瑶光婉丽倾唇,稍作斟酌言语和缓,“对于这样的人殿下得救,救是一念他劳苦功高二则是以安人心更重要的是要在陛下面前表现出殿下您不会因私忘公。” 谢瑶光出声。一众幕僚突然鸦雀无声,只有姜怀信抬首审视着谢瑶光。 “殿下,属下以为谢小姐的主意可行。向曜雨眼下还不能舍弃免得给太子机会。等查明他真有背主之实,此时舍弃他陛下只会觉得您当机立断,行事果决。”姜怀信沉眼,对谢瑶光勾唇浅笑。 他话未说尽,却足以让谢瑶光移目看他。 寿王也顿时明白,抚掌而笑温和看着二人赞扬道:“本王身边有你二人何愁大事不成。你二人主意甚好,向曜雨不能轻易放过也不能不救。所以本王想既然他的案子由定王主审,刑部暂时还是本王的让他们私下探点口风也不是难事。倘若向曜雨真的背叛本王,他好日子也该到头。” 寿王是个聪慧的,更何况他在朝政上摸爬打滚多年只消一提点就能明白其中利弊。而他手下的幕僚谋士确实也都各有本事,特别是那个姜怀信心机手段说实话并不逊色于谢瑶光。 只不过比之谢瑶光的行事果决狠戾、圆滑处之外,他处事颇为谨慎、且行事温吞。 在座的都是精明之辈当下止了辩论,纷纷恭贺起寿王。 在一片恭贺殿下英名的声音中,谢瑶光蹙眉长长凝视姜怀信一眸,杯盖轻轻摩挲着杯沿,不动声色压下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讽。 “想不到我也会与谢小姐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时候。”不知何时,姜怀信已走到谢瑶光身边微笑瞧着她。 闻言谢瑶光偏首对上审视着自己的目光,莞尔倾唇,“既然都是为殿下做事就算是意见相左,也无伤大雅。只怕有些人别有用心,辜负殿下的信任。” 短暂交锋,似见高下。 寿王不明真相,见二人呷笑款款而谈面上不由露了喜色。 与他而言这二人都是有经世之才的人才,无论哪个都不能有失偏颇。如今看这二人倒是相谈甚欢,之前所想反而是自己多虑所知。 只盼得这二人可以齐心协力一起辅佐自己谋夺大位。 倏然移眸轻睇四周,见寿王瞧着自己长身而起朝寿王拱手道:“殿下时候不早,我就先行回去了。若是您有事,明日可差人来府里传信。” “是本王疏忽,竟然都这么晚。怀信啊你代本王送谢先生出去。”寿王面露愧色,沉首低叹示意姜怀信送人出门。 “喏。” 第六十二章鬼神莫测 姜怀信亲自送谢瑶光到府门口,二人互相寒暄几句,眼瞧着谢瑶光搭着朱雀的手进到马车里,他才移眼看向他处。 一声铃响,马车徐徐从视野中消失遁入夜色中。 姑苏城的热闹事总是传得特别快,比如有人在张钦府门口发现一四肢尽断却一息尚存的男子。 有大胆的人上去查看才发现那人正是唐等,府上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连忙驱散围观人群把唐等抬进府。 这一闹城中就起了传闻,说是这唐等是被废园中冤魂摄走才会相同遭遇。 而在城中传闻闹得最欢的时候,叶临宸携旨入刑部传召。 睽睽之下,调用了大理寺正沈凉凛、御史中丞钱奕玺以及刑部员外郎高聿颜共同审理此案。 本来依照惯例应当是由刑部尚书、御史中丞以及大理寺卿会同审理。但是叶临宸反其道而行之即便没什么大问题,也叫人不免觉得奇怪。 不过厉帝的旨意是让叶临宸自己选人,底下的人再有意见也只能忍着。 不得不说叶临宸选人的眼光确实极好,这才半天功夫几人就将三件案子分类整理出悉数交给了叶临宸。 “殿下,微臣已经提审过废园的管事。他提供了一本账册。”高聿颜将手中账册递给叶临宸继而沉声道:“不过微臣觉得很奇怪,那账册实在太过干净。” “你的意思是账册有问题?”叶临宸抬眸不由想到了谢瑶光给他那本账册,同样也是关于废园的。 不避高聿颜他们依然在场将另一本账册取出递过去,示意他对比一下。接过账册随着翻过一页页高聿颜面色也越发深沉,见他这副模样叶临宸顷刻明白了问题何在。 “如果微臣没猜错,殿下您这本才是张钦园子里的一应支出。微臣这本干净的太过虚假,微臣以为您现在应当立即提审张钦。”高聿颜思虑片刻,沉声道。 “不错,咱们应立即提审张钦。”余下二人同道。 由定王亲自下达大理寺公文提审张钦,张钦也不敢不来。 仅仅一天时间,在加上寿王早就吩咐刑部以及大理寺其他人鼎力相助而证据确凿,张钦原本仍准备狡辩见到账册和一应事物后最终是承认了自己才是废园的归属者。 将自己这些年所作所为悉数合盘脱出,并且给定王提供了一份名录。 那名录上面记载着废园那些无名女子尸骸来处以及生平经历如何,还有一份更详细的支出说明。不过最遗憾的就是那些曾经去过废园内寻欢作乐的官员之名,张钦却是只字也不肯提及。 叶临宸也不含糊将实情全部上报厉帝,因着其手上沾染人命实在太多,厉帝听闻定王禀报后大怒。着叶临宸自行处理此人,以安民心。 经四人共同商议后拟判其革职查办,理清一切罪责后,定在秋后处斩并且抄没家产。 废园一案来得快也去得快,反倒是剩下两个案子极为棘手。 杨钊的案子苦主已死,徒剩下一个叫绾音的孤女口口声声说是杨钊打死了自己的祖父,甚至还想以手中权势封住所有伸冤言路。 但是又拿不出证据,三人轮流去寻过那日在揽星楼的询问得到的答案都是孙伯挑衅在先,辱骂圣上在后,杨钊不得已才失手打死人。 “殿下,该说的我的说了真的是那死老头辱骂圣上,我一不小心才失手将他打死。”杨钊扬首瞧着几人,面露无奈而道。 沈凉凛见他这副模样,挑眉忍不住开口斥责道:“杨钊!即便如此你将人送到京兆尹就好,何必动手呢?” “沈大人这话说的,我要是不阻止他。任他胡言乱语岂不是污了圣听!” 凝目瞧着一脸满不在乎的杨钊,叶临宸忍不住沉眸。果然自己想法是对的,杨钊的案子确实是个非常棘手的事情。 一时想不出处理方案只能吩咐人先把杨钊带回去关押起来容后再审。 “殿下,依您看咱们现在该从何处下手。”高聿颜蹙眉询问。 “事情就坏在我们也没证据,这事我们太被动。”沈凉凛闻言忍不住跺足叹气。 “天下乌鸦一般黑,能在揽星楼的都是什么人,杨铭翰那厮稍微用些手段就能让这些人闭口。”钱奕玺深吸一口忍不住振袖拍案道:“事就坏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保全杨钊就是保全他们自己。” 叶临宸闭目思虑片刻,望向高聿颜道:“去揽星楼请管事白露来。” “沈大人劳烦你去把杨钊那几个朋友一道请来,单独审问。” “钱中丞,劳你去审问绾音。” 听闻叶临宸的话,三人对视一眼点头应允后躬身退出。楼里的人未必会说实话,甚至还可能串通一气。而白露才是会将真相合盘托出的人。 半炷香后,侍卫来通报揽星楼的人已经来了。叶临宸抬首瞧着缓步而来的人,随着那人越走越近,惊讶之色浮上面容。 来的人居然是谢瑶光而并非白露。 仿佛没瞧见叶临宸面上的诧异,施施然一拜莞尔道:“白露在后面呢,我来瞧瞧有没有事情需要我帮忙的。更何况我才是揽星楼的老板当然得来。” 说话间白露已经快步走进屋内飞快的扫了眼面前两人,思量了一下自己要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白姑娘,你可还记得那日在揽星楼到底有哪些人在场目睹了事情发生。”叶临宸放下手中信笺,抬首望向白露沉声询问。 “自然记得。”白露偏首斜眄一眸,正在悠闲品尝的人莞尔道:“他们的名字在楼内的账簿上都有详细记录。民女今日也带来了” 面上笑意款款的白露心中却忍不住腹诽起来。 天知道今天天还没亮卓靖进来了说是奉主上的命令让她把那日在酒楼目睹杨钊杀人的名单悉数整理出来,必然会有用处。 这不她绞尽脑汁刚刚写完没多久,高聿颜就带人上门来寻自己。 得亏谢瑶光在,否则她是不愿来面对这些是非的。 高聿颜接过白露递来的东西将它交给叶临宸宸以后忍不住看了一脸从容的谢瑶光好几眼。 原本是想跟对方好好聊聊,可瞧见那冷淡如冰的面容又只好将话咽回去。 第六十三鬼话连篇 谢瑶光扬首,点翠步摇缀在发髻间随其而动,利落地划过她微挑的眉梢,“殿下,我倒是有个注意能让杨钊开口。” 高聿颜闻言疑惑询问道:“额,谢小姐你的主意是?” “他是恶人,我便是那罗刹恶鬼。”谢瑶光牵唇一笑,眼中隐有锋芒闪烁着锐光。 准备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白露来回禀说一应物品都已准备齐全。谢瑶光这才请叶临宸以及高聿颜前去刑部大牢审问杨钊,顺便把审讯的地方也设在了刑部大牢内。 杨钊被恭敬地请到了谢瑶光特意准备的牢房内,这地方可要比他暂住的牢房昏暗多了。 环顾四周只见零星烛火藏于暗处跳动着,时不时能听见诡秘的水滴声,一声声滴在他心上,寒意缓缓从心头升起漫过四肢。 “杨钊……”谢瑶光藏匿于暗处,缓慢而道。 “你是何人?还不赶快给小爷滚出来,在这装神弄鬼的吓唬小爷?”杨钊缩首谨慎的环视周遭,窥不见不分人影不由扬声道:“等小爷找到你就扒了你的皮。” “扒我的皮?嘻,我如今已经是罗刹厉鬼你能拿我怎样?我倒是听说……像你这样的恶人心肝拿去泡酒,最为滋补。”谢瑶光婉丽倾唇,舔舐着唇角缓慢步出黑暗站于人前。 杨钊看着面前脸上敷着半张罗刹面具的人,面上闪过一丝惊惧。 “你是谁?这又是哪里?”杨钊打量起面前人询问道。 叶临宸犹疑一番沉声开口,随着他声音响起的是锁链在地上拖动的声音:“放肆,这里自然是阎罗殿!你草菅人命,本王已遣无常将你拘来。” “我……我没有!我什么时候杀人了,都是他们自己找死!”脸色一点点惨白起来,杨钊忍不住为自己辩白。 不等他说完有凉风自头顶而来,细白纱幔从梁上垂下落在他面上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腥气。有道黑影在他眼前,晃来荡去。 “嘻,杨公子好生健忘哦。这么快便忘了奴家么?”白露翩然从梁上一跃而下落在杨钊面前,一抬手白纱利落的缠在他颈部,“奴家在地下可是想念公子很久呢~” 谢瑶光凤目一扬施然而来,冷厉话语教人生畏:“不知道你的心肝剖出来是什么颜色的。” “嘻,姐姐。我也想尝尝杨公子的心肝呢~他当年把奴家害得那般惨,我好恨啊……。”白露垂眸似哭非哭凝望着杨钊,咂舌道:“奴家也想让他尝尝那样的滋味呢~” 昂首瞧着那两张诡异面容,杨钊心头惊惧一寸寸加深忍不住往后爬去。但他一动颈上纱幔就缠的越紧,他几欲窒息四肢无助的在空中挥舞着。 谢瑶光瞧着他这副模样幽幽一叹:“可惜了杨公子这副好皮囊,要不然剥下来做个人皮灯笼也是极好的。” “姐姐要是想要个扇子倒是可以”白露手上一使劲生生将杨钊拖到面前,冁然而笑:“皮肤细腻没有疤痕,能做好几把扇子呢~” 听着这二人说话越发诡异起来,高聿颜忍下笑意绕有兴致的欣赏这眼前的闹剧。反倒是叶临宸目光一直落在谢瑶光身上,细细打量着。 原本以为谢瑶光真是个心狠手辣,满心算计的人。不过这几次和她交谈来看,她并非表面那般至少在她心里似乎仍有一处藏匿在黑暗中的阳光。 “我错了,我不该杀人。你们饶了我吧!”杨钊听她们说话间,已然是胆战心惊身躯止不住颤抖起来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甚至有腥臊味在他身下蔓延开。 哂笑一声谢瑶光沉首压下眼底晦暗。杨钊此人从来不知悔过,平日就仗着父亲权势在城中横行霸道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比之林尚文懂得避开锋芒,杨钊更教人厌恶至极。他所做的以权欺人之事更是数不胜数。 眼下命在他人手里拽着他也只能暂且低头承认自己杀人。不过谢瑶光却决计没有想过就这样轻易放他一马。 “杀人偿命哦,杨公子。”压下眼中玩味之色,敛目嗤笑一声:“阎王在上瞧着。吾等也只能将你剖心油炸。” 说话间已有人捧着刑具出现在角落,杨钊惊恐的望着那沸腾在的油锅,还有不绝于耳的磨刀声伴随着水滴声一块传来。谢瑶光移步走至刑具起随手拿起一把短刃,在掌间把玩。 轻击刃身铮鸣穿至耳际。杨钊眼尾瞧见谢瑶光正提着刀走向自己,一寸寸向后挪去。 短刃折射出冷锐光芒,扬手抵在他胸口只消一用力就能刺破衣裳落在肌肤上。然而谢瑶光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随意的挪动着短刃仿佛在寻找适合下手的位置,好能完整的剖出一份心肝。 她越是如此,杨钊面上的惊惧也随之加深一寸。那双似笑珠瞳中仿若有巨蟒盘踞间,时不时收敛口舌又时而吐出猩红蛇信引诱人坠入陷阱。 “杨公子,你是不是忘了涵秋怎么死的啊。她死的那般惨,她的血啊一直流啊流啊。”白露猛然收袖而立,掀眸语气森冷:“就像那牡丹花一样格外艳丽呢?还有那个被你打死的老头,啧啧啧现在还在外面惨叫呢?不信你听。” 杨钊已经被恫吓到几乎崩溃的边缘,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环顾四周眼睛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磕头如捣蒜朗声道:“是我杀了涵秋,我见她长得好看就把带走,结果这贱人宁死不从。我一失手才打死了他。还有那个老头,他要是识趣早点让我带他孙女走,哪会死呢!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不关我的事!” “可为何你杀了涵秋,却能逃过一劫呢?”谢瑶光一双翦水秋瞳对上杨钊骇然的目光,哂笑道:“撒谎的人可是要去拔舌地狱的。” “是我父亲用手里的信息找到了向曜雨篡改案卷,意图为我脱罪!” 目的达成谢瑶光勾了勾唇角。收回短刃将一张已经写好的信笺递到杨钊面前示意他签字画押。 杨钊被吓得肝胆俱裂,哪里还顾得那么多胡乱签了字,瑟缩地跪在地上,生怕谢瑶光真的杀了他。 第六十四章尘埃落定 慌晃神之际眼前骤然一亮,好一会才适应过来。杨钊环顾四周发现,哪有什么阎罗殿,无常冥吏不过都是差役假扮的,而那两个罗刹恶鬼也取了面具正是谢瑶光和白露。 二人目光含讥的瞧了他一眼,扬了扬手中信笺嫌恶似得移目看向他处。 脚步声从另一处传来,杨钊一怔惊恐地看着走出来的叶临宸和高聿颜,慌忙想为自己辩驳。 叶临宸扫他一眸,惧怖倏忽罩头而下绝望迅速在他眼中弥漫开来。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也会踏上死亡这条路,也未曾想过会有人这样布局引自己招供。 白纸黑字,签字画押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已注定好结局,除非父亲那边另有办法为他脱罪。杨钊此刻已然是面如死灰,瘫倒在地上。难闻的味道从他身上溢出。 谢瑶光嫌恶的皱眉,退开几步。移目看向它处。 见状叶临宸扬手,吩咐狱卒将杨钊带回去听候发落。 “谢小姐,这个办法倒是不错……真叫本官叹为观止!”高聿颜笑眯眯地道。 “高大人真会说笑。”谢瑶光睇他,牵唇柔声轻笑道:“这不是您从话本上看来的段子吗?又与我何关?殿下时间不早,我就先行告辞。” 未等高聿颜反应过来,谢瑶光与白露二人已经施然远去。叶临宸默默扫了眼高聿颜大步踏出,独留他一人呆愣在远地摸不着头脑。 “这叫什么事……” 有了谢瑶光的助攻一切都超乎想象的顺利进行着。原本还在咬死杨钊没有杀人的一众人听闻了杨钊招供的消息,纷纷一改之前的口供将所有矛头指向杨铭翰揭发他不仅贿赂其他大臣甚至纵子行凶,企图包庇罪人。 随着刑部错判冤案一事深入调查,令太子和寿王双双跳脚的是原来刑部错判的那例冤案也是杨钊惹出来的事情。 当年的苦主正是这个被杨钊打死的孙伯的孙女。孙伯在当年也曾求告过刑部,向曜雨原本答应了会替孙伯伸冤结果杨铭翰以人情相挟逼迫向曜雨对其子从轻发落,斟酌到最后只判了杨钊个酒后误杀的罪名,赔些银子就能了结。 当年因着是平民,自不会有人去注意所以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而时隔多年孙伯再度见到杨钊,忆及当年惨状才会上前阻止杨钊,结果谁也没想到杨钊居然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活活将人打死。 经过五日都审查,案件到此已然明了。叶临宸遂携一众参与审案官员入宫向厉帝复命。 看完承上来的奏疏厉帝勃然大怒,即刻下诏杨钊草菅人命,罪大恶极遂判秋后处斩而其父杨铭翰纵子行凶,贿赂官员应判流刑,当是念其劳苦功高遂降三级发奉三年。 至于向曜雨此人知情不报,私自受贿,篡改案卷也是罪不容恕遂判徒流三千里,抄没一应家产。 “临宸,这回你事情办的不错。看来以后能让你也试着打理一些实务。”厉帝赞赏似得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些案卷是谁写得。” “回禀父皇,是刑部员外郎高聿颜。”思虑片刻,叶临宸恭谨回话。 厉帝笑眯眯打量起叶临宸,莞尔道:“写得不错。向曜雨获罪,刑部尚书如今是空缺着的,临宸你觉着高卿能够胜任么?” 闻问。叶临宸倏忽一愣,思绪周周转转好一会才开口回话:“杨钊所为,是高聿颜审出来的。儿臣觉得高大人他为人刚正不阿,应当是适合的。” 这话说的恰当好处,不说别的只说高聿颜为人刚正不阿,办事稳当。落在厉帝耳里,纵然厉帝会有诸多想法,也不会因此而拒绝这个提议。 “你既然与他共事了五日想来你的话不会有错,朕现在就拟旨觐封高聿颜为刑部尚书。”厉帝面带赞赏,冁然道。 “微臣,多谢陛下。” “你几人都有功。临宸啊,你要多谢你寿王兄朕听说是他嘱咐了刑部和大理寺多多帮衬你。”厉帝扫叶临宸一眸,沉声道:“你记得要去向他致谢。” “儿臣多谢父皇恩典。”叶临宸压下眼底划过的异色,恭敬叩拜厉帝。 “行了,都回去吧!” 厉帝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宫门口叶临宸闭目深吸一口气,未几高聿颜行至他身侧宽慰道:“殿下勿需担心。想来陛下日后定会发现殿下您的优秀的。” 高聿颜对这位定王殿下的事情也是略有耳闻,听说他在行军打仗上鲜少有败绩,明明功劳不小可却屡屡不讨陛下喜欢。 好像是因为当年秦王谋逆一案和陛下生了嫌隙,干员一辈子在雁门待着。这次好容易才回京,不过也没多多少宠爱。 譬如这次不就是,明明他做的事情最多,可是到最后只得了皇上一句不轻不重的表扬外再无其他。甚至还要他去感谢寿王,说是寿王在背后帮衬着他才能顺利的办好事情。 忆及此处高聿颜忍不住摇首,定王是有才干的只是可惜被埋没太久。而且陛下的心思也不在他身上,比起另外两个人可不是差了一星半点的。 “多谢,本王还有事务就先行告辞。” 太子和寿王如今在六部中分别失了三部的掌控权,刑部已经被人捷足先登留下兵部和户部两个香饽饽放在那里诱人上钩,不过这两人倒也算是聪明还没有蠢到现在去动手争权。 反而是极为和谐的双双请旨在家中闭门思过。 这二人安分守己,朝堂之上自然也是风波暂歇。不过两方都很清楚如今的风平浪静只不过上昭示着更大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说来也奇怪,原本判于秋后处斩的张钦却不知道为何死在了大理寺牢中而且死状极为凄惨诡异。 同那些废园中找到的女子尸骸死状一模一样事情传开后,有人说一定是那些女子的鬼魂死不瞑目如今听闻张钦要死特来寻仇。 一时间姑苏城内众说纷纭,事情传至厉帝耳中。厉帝本就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将大理寺卿林浅澜招来训斥一顿,并责令其将此事好好处理。 第六十五章风平浪静 朝堂上暂且风平浪静,而那个在京中炙手可热的帝王燕却赶在入夏的前一天搬出了靖远侯府。除了几个与谢瑶光相熟的人鲜少有人知道她已经离开了。 谢瑶光选的园子位于朱雀大街的崇义坊内,远离闹市喧嚣环境极为清幽再加上又是刚天亮,是以她来的时候并未惊扰到任何人。 顾青芷选的园子,环境其实还算不错。早在入住前谢瑶光就吩咐人把里面打扫干净,一应家具都换了一遍。 “小姐,这顾御史的眼光委实不错。”朱雀扶着谢瑶光莞尔道。 “是很不错。”敛裙折膝入座,捧起茶盏:“你再去我屋里瞧瞧,有什么不妥的向汇报我便是。” “喏” 寸缕光泽绕过雕花窗柩泼洒于地,光影斑驳。碧塘间有簇小荷正悄露一角偷吐芬芳。 倚在窗边折膝坐于软垫上,在她面前的小几上摆着一沓宣纸。提笔利落地在纸上勾勒出几笔淡淡的山水轮廓,又换笔着墨上色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一副山水画呈现眼前。 “好久没动笔,这画工倒是一日不如一日。”谢瑶光搁笔起身舒展腰肢,目光微凝:“走,卓靖我们也到园子里去逛逛。” 园子的景基本上是现成的,基本上不需要她废太多心思去打理。不过也就是把几处需要改变的地方做了改动,加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进去。 “小姐,属下以为这处若是加些机关不错。如今咱们既然搬出来来,约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也会跟上来。”卓靖扬眼沉声开口。 步上廊桥倚柱而坐,目光游移睇向水中游曳的锦鲤上,“你安排便是。今日那两个放回去的死士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他们说苏清临有意再对您出手。” 沉眸笑意微敛。按苏清临的聪慧估计已经猜出户部和兵部一事都出自于自己的手笔,逼得太子不得不自断一臂。 不过细想一下,约莫还是漏了一笔对于寿王而言刑部不过是个无关痛痒的地方,真正能对寿王造成致命一击的是吏部。 扬手将手中鱼食一股脑的丢尽水中,看着鱼群一拥而上互相争抢。唇际漫出一丝笑意,吏部可是一个油水颇丰的好地方啊。 太子得户部掌天下生计,故能敛财无数而寿王的吏部又何尝不是一个大招财树?有的时候甚至要比户部捞钱还要来得迅速。 思及吏部对寿王的重要性,心下已然有了打算,眼皮微敛睇向岸边垂柳,斟酌稍许嘱咐卓靖道:“你即刻安排人,去查查吏部尚书——白采殊。” 既然要清扫六部又岂能再给寿王留一个吏部呢?况且这吏部委实也该换个人去管管。 卓靖闻言点头应允一声。 二人继续往前走去看着满园盛开的梅花,谢瑶光思绪飘忽。 “这地方你寻工匠来加一处机关。”凝视他一眸,冁然莞尔:“左右那些人也会再度寻上门,倒不如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地方到底谁在做主。” 杀鸡儆猴,算是给苏清临警告。切莫以为自己是那般心慈手软之人。 花枝轻颤偶有香气随风潜入,行了片刻转至园中另一处不系舟上。因起得早谢瑶光不免觉得乏味,嘱咐卓靖去将棹歌寻来自己则趟着软榻小憩,连着忙碌好几日实在头疼的厉害。 棹歌随卓靖来的时候,谢瑶光已经处于熟睡。见她这副模样,卓靖拾起掉在地上的猞猁裘动作轻缓地替她盖上裘衣。示意棹歌在这此等候,自己则走到外间守着。 才一会谢瑶光睁开眼环顾四遭,目光自然落在自己身上的猞猁裘上狐疑睇向棹歌。棹歌瞧见谢瑶光正看着自己,慌忙折膝行礼。 “起来吧,不必拘礼。”扶着她的手起身,偏首询问道:“如今张钦已死你有何打算?” “属下这条命,是您给的。您想要属下如何便如何。”棹歌抬首瞧向谢瑶光朗声回话。 谢瑶光扬唇呷笑瞧着他语气极为和缓:“你大可不必如此。当年救你只是想着日后能否让你为我所用。如今张钦已死。你姐姐的仇已经报了,你不必再留于我身边。” “主上,若非您我又岂能替家姐报仇。况且属下在世上已无亲人,您这便是属下的家。” 听着棹歌尤为诚恳的语气,微微倾唇。神态和缓睇她一眸。 “我这确实有一去处。”目光轻扫棹歌周身,语气稍顿“你可愿入宫选秀?” 话落棹歌倏忽一怔,紧张提满四肢百骸。她实在没想到主上居然会给自己这样一条去路。 韶龄入宫而皇帝已经是鹤发老翁,且不说能不能得宠。即便是得宠说不定日后也是青灯古佛常伴一生。 “属下,愿意。”棹歌当即叩首应允。 大仇得报,世上已无亲人。况且主上对自己委实不错,不仅替家姐报仇甚至还让自己亲手杀了张钦一泄心头之恨。如此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唯有以命相报。 “你同意了?那你就回去准备吧,按照惯例三月后会有一场选秀,届时我会替你安排好一个合适的身份。”谢瑶光扬首。唇侧染笑,将棹歌扶起:“宫中不比外面行差踏错,平步青云还是老死宫中得靠你自己。” 棹歌闻言颔首,目光颇为坚定。 谢瑶光摆手示意她退下,喟叹一声。要想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光靠一处力量是不行的。 有的时候内闱力量也不容忽视,即便容氏如今失宠仍旧在厉帝心中保有一寸地位而徐氏在中宫位置上能呆这么久,说她没有半点本事也没人相信。 偏偏只有定王叶临宸,母妃慧婕妤失宠多年在宫中基本上没人想得起来。按照目前的情况,最好的方式就是寻一个人混入宫闱成为慧婕妤的助力。 皇帝身边需要的不仅是枕边风还需要一朵温柔解语花,一点点替他疏放心中郁愤。 有风自远方游来拂开拢做一团的荷叶,露出零星菡萏花苞。 “小姐,云九公子和顾御史前来拜访。” 听到朱雀的声音,谢瑶光扬眸收了游移思绪嘱咐朱雀把他们领来。 他们二人一路跟来,忍不住感慨。这原本死气沉沉的旧院子随着谢瑶光的入住越发热闹起来,也不知道这里藏了多少双锐目在环顾每一位来人。但凡有一个意图不轨者都会被谢瑶光手上的这柄利剑斩杀在外。 第六十六章知人善用 “啧,你这才住进来怎么就快变作望夫石?”顾青芷挽住谢瑶光臂圈,拉她坐下笑道:“我看你这样子恨不得一眼望穿啊!” “聒噪。”谢瑶光掀眼睨她一眸。 温热的茶水握于手中,云繁捻起茶盖在面上滑动,浅啜一口缓声道:“青芷于我说这三件案子都是你的手笔?” “是。”沉首莞尔一笑,谢瑶光捧起一瓮茶盏:“左右也是要让临宸沾手朝政的,倒不如直接从六部下手。” 六部是打开朝局最快的方式,更何况谢瑶光正好猜中了厉帝的意图顺势而为扶植新的势力入朝。 “唉,我知以你的能力做这些事确实不难。可如今我只担心陛下会不会让吴钩台调查你。”顾青芷握住谢瑶光的手,面露忧虑。 手掌覆于杯身,谢瑶光凤目微扬掀唇讥讽笑道:“他们不来找我,我倒想去找他们呢。我想把吴钩台逼到明处。” 利落将杯盖盖回茶瓮上,眼底滑过一丝冷厉。吴钩台是匿于暗处的敌手,无人知晓他们实力究竟如何。 但是面对这样的存在,你约是避其锋芒反倒容易被其所害倒不如迎刃而上,将它逼迫出来。 “先不说吴钩台。你把太子都逼到这个地步,苏清临那厮岂会放过你?”云繁不由沉首询喟叹:“你啊,总是喜欢把自己陷于险地。” “他恼呗,各为其主况且寿王也损失不小。皇帝会权衡,我亦会权衡。”谢瑶光微微敛眸,掩唇低笑一声。 顾青芷思索望向她,语气和缓:“太子因你之故折了两个得力助手,而寿王那边只折了个刑部。你下一个打算拿谁开刀” “你真是一点也不想让我歇着。我乏了再让寿王清闲几日。”谢瑶光优雅舒眉,含笑扫眼睇向窗外:“吏部这棋,就要看寿王舍不得松口。” “吏部?吏部又出什么事了?”云繁扬眼疑惑问道。 “大抵也是些肮脏事吧。我已经让卓靖安排人去查访了,约莫最近就能出结果。”闻问谢瑶光凤目半敛,语气寡淡。 吏部是寿王手中最大的聚宝盆而吏部尚书——白采殊本身也个聪慧的,这些年在官员的升迁调任上做得极好,深得寿王喜爱。 只不过在这样一个权力极大的位置上,难免会贪欲过盛甚至还会给人留下把柄。而这样的事情,到最后反倒是会成为一把利剑直刺向他主人的背后是出其不意的险招。 “你惯是胸有成竹的,定王那边想必你也替他准备好了名录吧。”云繁听完,沉吟少顷莞尔道:“若是定王能与六部官员交好确实能将他一步步推入朝局,不过你可需要我与青芷也去跟他结交?” “暂且不必。他如今还不知道你们与我的关系。”谢瑶光微微沉眼,柔声道。 正欲开口之际,朱雀忽来报说是定王来了。三人皆是一怔,谢瑶光抬首掀起眼帘瞧了朱雀一眸不由蹙眉思虑。 “既然定王来了,我们先走吧。”顾青芷揶揄睇向谢瑶光莞尔道:“就不打扰你们鹊桥相会~” 尾音刻意拉长,惹得谢瑶光频频瞪她。 言罢顾青芷拉着云繁离开。为了不引起麻烦谢瑶光嘱咐朱雀带他们从后门离开,自己则去前院迎接叶临宸。 “殿下,怎么知道我住在此处?”轻轻福身,柔意款款而问。 “……白露说你住在此处,我是特意来为上次的事情道谢的。”叶临宸面露犹疑稍顿继而道:“没有打搅到你歇息吧?” 见他话说的直白,谢瑶光也不绕弯莞尔而笑:“来者是客,我又怎会怪殿下呢?不过殿下若是下次有事还是去揽星楼寻我,较为安全些。” 谢瑶光毕竟明面上是寿王的谋士,倘若私下与叶临宸接触的过于频繁。保不齐会引来怀疑于他们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是我思虑不周。”叶临宸眉梢染笑,语气缓缓一顿:“依照你上次的给我的名录,我与他们都有结交确实受益匪浅。” “嗯。殿下与他们多结交不是什么坏事。”谢瑶光沉首低笑,捧起朱雀新送来的茶水眼中掠过一丝凉意。 “如今六部中两部空缺。瑶光你觉得我该向父皇推举谁合适?”睇向谢瑶光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捕抓到他眼中闪过的异样情绪,沉吟少顷冁然莞尔:“殿下,您觉得谁最合适呢?瑶光是个谋士并不能左右朝政更何况我与他们并不熟识。” 知人善用是帝王最需要学会的东西。 一个好的棋子就应该用在合适的地方才能发挥他的作用,纵然谢瑶光确实可以替叶临宸选出合适的人才但是这样的机会只有放在叶临宸手中才能达到目的。 毕竟谋士的的职责就是辅佐主公完成大业而非替其完成大业。 “与他们接触几番后,我觉得那个户部度支夏辅是个不错的人才,有他接任户部应当能理清户部的烂账。”稍顿,缓慢勾唇道:“还有那个兵部侍郎—崔玉哲我在雁门的时候与他打过几回交道,是个做实事的。可惜这么多年都难得志。” 闻言,谢瑶光挽唇眼中隐有流光暗动赞赏道:“殿下您眼光不错,想来陛下最近也会询问此事。您选个适宜的时候开口举荐,切莫太刻意。这天下总归是陛下的。” 厉帝经此一事在六部的掌控是绝不会如同从前一般轻易交给寿王和太子掌控,是以那几个世家大约是没什么指望。 毕竟那些个世家基本上算得上厉帝的眼中钉,若非实在都有用处只怕厉帝恨不得一个个将它们拔了。思及此处,勾了勾唇角。 叶临宸看中的那几个恰好是游移在五姓三家外的人才,虽然出身算不上显赫名门但是如今的厉帝正好需要这样的人才来弥补六部的空缺,也能够夺回六部的掌控权。 “我明白。瑶光你是不知道那日你给高聿颜出的注意,他一直在我耳边念叨说是想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你。” 闻言轻笑一声,谢瑶光婉丽牵唇:“谢我做什么?殿下约莫忘了主意是他出的,瑶光并没有去过刑部大牢也未曾和杨钊有过接触。” 谢瑶光轻巧将自己摘了出去,把聪慧的名头赋予高聿颜。显然是不愿意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虽然不明谢瑶光为何要如何但是叶临宸仍旧轻笑一声揭过话题。 第六十七章乔迁新居 “殿下这三件事情完成的如此之好。我觉得用不了多久陛下会另外让你试着去处理一下实务。”谢瑶光敛眸看向叶临宸,扬首道:“您可有想好接下来的事要如何应对?” “不瞒你,父皇日前确实与我说过这件事情。”叶临宸似乎想起来什么,深吸一口气叹道:“之后还与我说,这些事情办得好都是因为寿王在背后想法子支持我。” 闻得叶临宸这般感慨,谢瑶光微愕。寿王暗中相助叶临宸其实算得上是她的安排,她深知那些人秉性如何。 叶临宸远离朝政多年,初次涉足必然多有掣肘。而除去掣肘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寿王暗中协助。 不过厉帝这般说法还是在她意料之外,压下眼底滑过的讥意。 “寿王既然如此坦诚相待,殿下又何必避着呢?你现在与他来说可是至关重要。”谢瑶光倾唇笑道。 “我知寿王有意拉拢于我。寿王能对我如此,也多半是听了你的建议吧?”叶临宸抬眸凝视她许久,眼中略有微词:“倒真是多谢你。” “帮殿下何尝不是在帮我呢?”谢瑶光敛眸笑答。 “话虽如此。只是你应当知我心意,我从不愿与他们为伍。” 话虽如此四字坠入耳中。谢瑶光忍不住沉眸遮住翻涌的情绪,抿紧唇梢她睇向叶临宸,良久启唇道:“殿下世事便是这般,虽非你愿但是你也不得不做。我想……总会有人理解殿下您的。” “我如何不知,只不过想起来未免会觉得难受罢了。”叶临宸抬唇缓声道。 谢瑶光心机堪有九窍玲珑,她步步为营算计人心。唯独只有在面对叶临宸的时候才会忍住算计,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在他们心里都有一个信念支持着他们在世间行走。 可是有的时候又不得不去算计他,尽管她已经避开很多叶临宸会觉得过分的事情,也难免会有算计到的时候。 “殿下之心我可以理解。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不去算计殿下,只不过有的时候我的一些手段殿下您难免会觉得厌恶,希望您要多担待。”谢瑶光折膝一拜,并不隐瞒她的心思。 “这些我都知道,算计我没事。只要能达到目的,这些算不上什么。”叶临宸敛了飘忽思绪,微笑看着谢瑶光。 谢瑶光心底澄澈,唇角微勾目光意味深长地掠过面上莞尔道:“殿下能这样想自然最好,您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举荐六部官员只是其中一步。” “可如今六部仍有三部在他们手中,特别是吏部尚在寿王手中”扬眼疑道:“若是吏部能换人……我觉得应该会有新的风貌。” 二人对于吏部的想法不谋而合,谢瑶光眼底不由掠过一丝笑意顷刻收敛。 “殿下要吏部易主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白采殊是个老奸巨猾的,而且寿王对他多为倚重,想要他下台尚需时日”谢瑶光摩挲着杯沿,珠瞳浮现一丝锐利:“殿下可愿等些时日?” “我愿意等。”叶临宸答应。 “六部我能设计替殿下扫除但是其他地方还需要您自己下功夫。”谢瑶光颔了颔首挑眉温和笑道。 两方博弈讲究的是势均力敌,按照如今的情形六部变天不过是旦夕之间。 六部仅仅是叶临宸夺嫡之路的第一步而已他要比太子寿王去做更多事情。 “你推举给的人,其实我私下都有寻访过。比之寿王太子手下那些人不止差了一星半点,但是有一点那些人都是干实事的。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大力去结交这些人。”叶临宸对谢瑶光识人手段不算清楚,不过也佩服她。她举荐的人虽然不是身处高位但其实个个都是人才。 叶临宸聪慧并不逊于寿王,基本上算得上一点就通,顷刻就明白了谢瑶光的谋算。 太子和寿王是想通过沾染官员来促使自己至尊之路更近一步而叶临宸恰好相反,他所结识的人虽然未必是身处高位出身名门但是确实个个都是处理朝政的好手。 恰好叶临宸也需要这样的人才为他所用。 “是,这些人最不屑于党争而且同殿下您一眼只想为百姓做事,并非汲汲营营之辈。”谢瑶光面上笑意款款,掀唇道:“和他们这样的人相处,你坦诚相待他们必然投桃报李。也不会有肮脏的算计。” 君王对于臣子并不需要过多的算计,而是要驱使他们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所用,让他们能够发挥自己的长处为百姓谋取福利。 倘若一个君王对于臣子都有步步为营的去算计,焉能治理好这个天下。 “但是他们……对于太子和寿王。” “殿下您不就是他们机会么?我是殿下的谋士能为殿下谋算一切,甚至于算计他们。但是唯独只有这样的赤诚之心我是谋算不来的,还需要殿下您亲自动手。”谢瑶光偏首莞尔发髻上步摇不知为何突然坠地,一头青丝如瀑垂落,逶迤铺散在薄席上。 叶临宸瞧她这副模样略有诧异,连忙移目收敛目光看向他处。 不明就里的谢瑶光端起茶盏殷红薄唇轻启,碰上白瓷杯沿犹如雪上落梅尤为艳丽。这模样不由叫叶临宸心头一燥,藏于袖中的手忍不住握紧再度开口时声音也有几分粗重藏匿其间。 “多谢提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时候不早我也不耽搁你歇息告辞。外面风大……你不必相送。”端起茶盏胡乱饮了口,忙道。 叶临宸这话说的,让她面上疑惑更重。正想开口的时候,叶临宸已经快步夺门而出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着他似得。 “真奇怪,他这是怎么了。”谢瑶光唇际呷笑嘟囔几声,继而道:“朱雀去准备热水吧,我想沐浴。” 卸去钗环,褪去衣裙。幽香盈满屋内。缓步踏入水中,温暖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舒臂间温润药香扑面连带着氤氲水气落在面上。 “朱雀,你说今日他怎么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朱雀一边替她就香膏子抹在颈上一边莞尔道:“奴婢怎会知道。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吧?对了小姐您那根步摇断了,需要怎么处理” “暂且搁着吧。”谢瑶光掬水洒于面上,温水顺着脸颊线条滑至锁骨上又再度回归水中击起层层涟漪,听她沉吟少许道:“让人去送请帖,说为了庆贺我乔迁之喜特意备了宴席,邀他们赴宴。” “奴婢省得。” “另外宴上该安排的,你通知卓靖都要安排好。” “喏,府上已经在准备晚膳。您沐浴完就能用膳。”朱雀沉声道。 闭目养神示意朱雀退下。 第六十八章击鼓传花 乔迁宴设在三日后。谢瑶光不想惊动太多人,是以那些和谢家交好的商户也只能依例送礼贺喜并无赴宴的邀请。 这次只邀了在姑苏有过来往的人来做客,静宁郡主、苏琬兄妹三人还有萧翎雨和徐天月二人自然在邀请范围内。 又另外邀了顾青芷和云繁。不过也会有不速之客来访——比如姜怀信。笑迎几人进园 《江山为谁谋》第六十八章击鼓传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九章话中有话 “瑶瑶可是个好宝贝,我要是男儿身非得把她娶回去不可。”徐天月嬉笑着凑过来:“你们把那珠玉当宝,殊不知真正的宝贝在这。” 苏珝一笑收拢折扇,闻言持着尾端在她额上一敲:“且不说你不是男儿身。要真是人家谢小姐也未必会喜欢你。” “哼,你怎知不会。小爷我生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不知道有多少小美人对我动心呢?”扇子的力道不重,徐天月往后一挪揉着额头怪笑道:“我觉得你就是嫉妒我比你英俊。” 被几人合伙揶揄,谢瑶光也不恼反倒是目光柔和的瞧着几人。见徐天月跟个花孔雀似得站在那摇头晃脑,不由掩唇而笑。 “我觉得你改名叫徐孔雀得了。”苏琬很认真的颔首道。 徐天月抬脚去追苏琬,反倒被萧翎雨拦在原地叉腰跺脚道:“你可就知道贫嘴,这会又想起来编排我。” “你又招惹我,小心我撕你的嘴。”苏琬从一侧窜出,扬眉笑道。 “你们俩这是耍猴戏呢?”云繁忍不住出声,揶揄二人。 “你才泼猴!”苏、徐二人异口同声反斥道。 谢瑶光闻言捂着嘴轻笑起来,朝二人招招手:“你们俩快别闹了,否则我这新园子都要被你们拆了做柴烧。” “不闹不闹。咱们来喝茶。” 言语间,朱雀已经领人换上了新的茶点。 “枯坐无事。我近来得了一副《苦笋帖》,想着放于我手中也是生灰。”谢瑶光沉眼莞尔道:“倒不如拿出去做个礼物送人。” 萧翎雨闻言惊异,询问道:“可是张怀素的《苦笋帖》?” “正是。我把它藏在了园子里,谁若是能第一个把它出来,就当做是个头筹。”谢瑶光敛眸娓娓而道。 “好!你们谁都不能同我抢,这《苦笋帖》我自在必得。”徐天月睇了萧翎雨一眸,笑道:“翎雨咱们一块?” 年轻人总是爱热闹一些。一听说谢瑶光拿出罕物《苦笋帖》做头筹,眼前不由一亮。 特别是徐天月虽然在诗词歌赋上没什么太大兴趣但是特别喜欢收藏一下名帖字画在家观赏。 此番更是迫不及待的要去寻找这个宝贝。苏琬虽然算不上对此物感兴趣但因着静宁郡主相邀,又有挚友在内也就连同他们一道出了前厅步入园内。 至于云繁和顾青芷素来爱凑热闹也跟着一块去了。 他们一走偌大的厅堂内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只留下谢瑶光以及苏家两兄弟和姜怀信,四人一道对坐饮茶。 “总算清净下来。”谢瑶光压了眼帘,缓声道。 “她们几个素来胡闹惯了。”苏珝敛眸轻笑一声:“我们都习惯被她们吵得头疼,谢小姐你反倒是个喜静才能有镇住他们的机会。” 谢瑶光怔忪移目瞧向窗外。谁又能想到原本热闹的聚会突然就剩下他们几个。 心里暗自琢磨起其他几人的想法,苏瑀想来是不知道自己父亲与兄长是太子一党的。眼波微沉藏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之意,唇际浮起笑容。 “最近可不太平,殿下失了刑部为此十分恼火。”苏瑀沉首喟叹道:“真是欺天,那向曜雨胆子居然这般大。瞒着殿下和杨铭翰勾结。” 欺天?谁才是天?当今陛下才是天!在大历能够呼风唤雨的只有陛下一人。说寿王是天,那至陛下于何地?再者到底是谁在欺天呢?向曜雨才是那欺天的罪魁祸首。 “谁让他自己理不清债,偏偏要给杨铭翰留个可以拿捏的把柄。”闻言哂笑一声,沉沉敛下双眸掩去眸中讥意。 姜怀信沉眸接话道:“纵然向曜雨死不足惜,也指不定是招人算计” 觉察到话里藏着的锋锐刀锋,低哂一声。厉帝专权多疑,又善于权衡之术。 恐怕早找叶临宸去调查的时候已经遣吴钩台的人去查过一遍,多少也清楚了这些年被太子寿王所管制的六部是如何的乌烟瘴气,有人递了刀过来厉帝欣然接受再挑个利落的刀客去剜除毒瘤。 无论叶临宸审问的结果如何,六部也必然易主。至于叶临宸事情办得好也是因为有人从旁协助,倘若没办好责骂几句让他换个地方继续下手。 这般算计全然只因为叶临宸对他来说不过是众多儿子中的一个。 “向曜雨的事情我听说了,确实是个胆大妄为的。”苏珝眸中隐含怒意,掀唇斥道:“助纣为虐不说知情不报,更是辜负了陛下对他的栽培。” 似是觉着苏珝这话说得颇为有趣,忍不住抬眸扫过他面上,谢瑶光唇际抿出一道浅淡讥意。这苏家父子果然是一个比一个会伪装,这种鬼话他们倒是信手拈来。 “又岂止向曜雨呢?杨钊仗势草菅人命而张钦亦是目无王法”抬眸语调温柔,谢瑶光窥着几人盈盈一笑。 这折去的三人哪个是清官直臣呢?做不得实事却投得了上位者的喜好,所以才能平步青云。 余下的不过是踏脚石般的孤吏纯臣,既不能讨好上位者又不能谋利扔到角落去才是最好的。 庸臣无能但可身居高位,而孤臣有才却难为无米之炊。这个朝堂就是如此。 “话虽如此。” 同样四字再度坠入耳际,意味却大为不同。一个是初涉朝政者由心而感另一个却是感叹权势流失之疼。 “二弟,谢小姐说得我很赞同。那些人确实是死不足惜,若他们不是恐怕非得把这朝堂搅得天翻地覆才能如他们愿。”苏珝摇首面露愤慨感叹道。 冷冷哂笑。若不是还有人在场,谢瑶光真是想要为这个演技过人的苏珝鼓掌喝彩。这般演技,怎不去做戏子。 “天翻地覆还不至于,眼下还有户部、兵部尚有空缺。也不知道陛下属意何人。”姜怀信接过话茬,沉吟少顷:“谢小姐觉得谁合适呢?” “姜先生这话问我,可算是白问。我是谋士而且又是江湖人怎么会熟悉这些朝廷要员,殿下想选谁都行。”浅浅一句,顷刻垂眸。 寿王要是聪慧,最好打消了染指六部的念头。 姜怀信面露懊恼,笑道:“是我思虑不周。你说的倒也是,改天我整理些朝廷官员的名录给你。” 第七十章引狼入室 闻言,不由沉眸。 “咱们说了这么久也累了,左右也都是为殿下做事的,何必讨论这些。不如让谢小姐带我们一块游园?” 苏瑀温言将话题揭过。说实在的他对于那本《苦笋帖》也存了几分兴趣,刚刚因为寿王叮嘱了要自己给足谢瑶光礼遇不能怠慢遂才留下来陪同一块品茶聊天。 这会子好容易能停下谈话,迫不及待想去寻一寻宝贝。 睨他一眸,对他心思一目了然。低声哂笑一句,侧首唇角挽过一丝森冷昭然的笑意,观之只觉遍体生寒。 当先移步引他们步入园内,入目是和江南韵味融做一体的伏于碧水上蜿蜒游廊,行于其上凉风送来尤为惬意。 “谢小姐这院子选的不错。”姜怀信赞道。 “自己住的地方当然要选个环境清幽舒适的,要是选个想那废园一样的地方岂不瘆人?”神色悠然自得,仗着便是谢家财力雄厚笑道:“只不过还是有些不满意的地方,我琢磨着过些时日再好好翻新一下。”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那苦笋帖。”苏珝突然插言道。 敛眸唇际微抿,语气里夹了笑意:“让他们寻着吧。总会有找到的时候,再不济咱们就提灯寻书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当然能寻到,只要他们用心什么寻不出来。 “珝公子和姜先生不去找找?”谢瑶光睇了二人一眸,扬眸疑惑道:“游戏要大家一起玩才有意思。” 二人互视一眼,闪身消失在回廊上。瞧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勾了勾唇角眼底滑过一抹讥诮。 拢进垂地的披帛穿过垂花门径直步向另一处,步过蜂腰桥,叠石翠岩拾阶步上小道踏上一处隐蔽在参天古木间的小阁内。 “啧,你又出什么鬼主意?好端端的寻什么苦笋帖,你当真舍得割爱啊”顾青芷将茶盏挪到她面前,揶揄道。 “你觉着呢?苦笋帖不过是个噱头而已。”温柔挽唇,眼中冷意分明:“我觉得苏家父子戏演得这么好,应当再添把柴。” 火烧旺了才能有意思。 “这么说你是设局罢了苏珝一道?”斜眄一眸谢瑶光,倾唇询问。 谢瑶光挽唇起身推开窗扉,极目远眺只见几道人影穿梭于扶疏花木间,在水榭歌台中来上下纵跃。眼底滑过一丝冰凉的笑意,辗转没于深渊之中。 “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他们什么也找不到,能找到的只有苏珝。”与她比肩而立,顾青芷敛眸望向远处。于飞阁流丹间窥见人影闪烁,轻轻哂笑一声,“也不知道苏珝能找到什么。” 找到什么?苏珝当然能找到极为有趣的存在,虽然没有苦笋帖贵重但是对于太子确实重击寿王的利器。更何况最主要的目的,只是替寿王揭开些人的面具。最好是能让他们互为利用。 “你瞧着吧!” 园子里格外热闹,一大群人穿梭在各处寻找谢瑶光所藏的宝贝。上蹿下跳的,连石缝也没有放过,只怕就只剩碧塘里未曾寻过。 “天月,你快下来。爬那么高做什么”萧翎雨面露忧虑,急道:“我想瑶瑶不会把东西藏那么高的。” “我这就下来。”徐天月轻巧的才树上一跃而下。 “我觉得按照瑶瑶的聪慧,她应当会把东西藏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苏琬沉吟少顷,拧眉道:“说不定其实就藏在她富锦呢?” “也是,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拉住两人的手,扬首笑道:“咱们可得快些找到瑶瑶。” 话止,三人一块往前奔去。 苏珝和姜怀信原本是走在一块,这会子两人已经分开很久。苏珝独自一人站在谢瑶光园子门口,环顾四遭确定无人后足下一点翻墙而过轻巧的落在地上。 见窗扉半开可以瞧见书案上摆放整齐的一叠书信,想起父亲的嘱托敛眸推门入内。 屋内纱幔迤地,桌上瑞兽金炉轻吐香雾。将书信一封封拆开,苏珝目露惊骇压下唇角眼中滑过一丝锐利。正当他想将书信悉数拓印下来时,察觉到有凌厉剑风扑面而来,利落跃出屋内。落地时手已按在腰间,警惕的看着来人。 “这么巧啊姜先生。”苏珝挑唇一笑,压下眼底杀意:“你找到了《苦笋帖》么?” 姜怀信睨他一眸,继而冷笑道:“没有。只不过珝公子这寻宝……还能寻到这地方?” “总不能放过任何一处地方吧?”苏珝微笑从容对上审视的目光。 “是么?” 姜怀信沉眸低哂一声。等他再度抬首时袖间碧光荡漾,一瞬长剑出鞘。整个人挟着剑势扑向苏珝。 苏珝微愕迅速向后急掠意图避开这剑,同时抽出腰间软剑。两剑相击发出冷锐铮鸣之声,相互折身退后半步警惕的盯着对方,等着对方下一招出手。 顷刻苏珝一个纵跃沉腕举剑斜刺向姜怀信。见姜怀信扫他一眸遂利落跃起借力足尖在他剑锋一点,整个人跃起几丈须臾手中长剑幻出万千光影倒卷而下,挟有无数冷意。 “叮”一抹浅碧在他二人间荡开,两人只觉虎口一麻连退数步方才稳下身形。少顷平稳住内息 后齐齐抬头望向站在二人中间的那人。 正是谢瑶光身边那个神秘护卫——卓靖。 卓靖敛眸扫了二人一眼,沉声道:“两位公子寻找宝物。找到主家闺阁可不好吧?” “卓兄也不能保证这里没有苦笋帖吧。”苏珝扬首轻笑一声:“听说卓兄武艺高绝特来讨教一二。” “珝公子不够义气,这种事也不带上我?” 闻言卓靖唇际泛起一抹讥笑,手中断水陡然一震瞬间绽开万千光彩,发出一声轻吟。身形一闪从两道剑风中穿过继而回身挑出一剑刺向姜怀信,将他逼退数步。 另一手剑鞘裹力拍在苏珝手臂上,一阵酥麻顺着苏珝手臂蔓延开来,长剑脱手落在地上。 “两位,还需要试试吗?” 二人互视一眼收剑回鞘。 “大哥,姜先生你们怎么都在这?卓兄也在啊?”苏瑀声音从院外传来,疑惑的看着几人。 闻问苏珝抬眸扫了姜怀信一眸:“没事,我们在切磋武艺呢。你也知道卓兄武艺高超,我和姜先生一时技痒遂起了切磋之意。” 第七十一章立场之疑 姜怀信颔首同意了苏珝的话。 “怎么样你们有没有找到那苦笋帖?”苏瑀走进来深吸一口叹道:“也不知道谢小姐究竟把她藏哪了。” “若是有心自然能寻到。”苏珝出言安慰道。 “珝公子此言极是,时候不早我就不参与活动了。寿王殿下那边还有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我就先行几告辞了几位。” 姜怀信拱手拜别几人。 “我也该走了,二弟你自己再找找哦。记得带琬妹回去,可别太晚。”苏珝闻言嘱咐几句,继而跟在姜怀信身后离去。 日渐西沉出去寻找宝物的几人也垂头丧气的回到前厅。瞧见只有苏琬以及徐、萧和静宁郡主一块回来微微倾唇,看样子苏珝已经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而姜怀信约莫已经猜出一点事情苗头。 “瑶瑶,你究竟把东西藏哪了。”徐天月沉着脸坐到谢瑶光身边,嘟囔道:“我就差没把你园子拆了,也没找到那苦笋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谢瑶光放下茶盏。伸手在案下一捞取出一本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四方包裹递了过去:“打开瞧瞧。” “苦笋帖!我可是真没想到会藏在这个地方。”徐天月面露懊恼的一叹。 谢瑶光沉眸倾唇一笑。当然想不到因为这东西自己从来没有让它离开过自己的范围,连她都寻不到更何况是寻到跟她在一起的苦笋帖呢?不过如今目的达成,这本苦笋帖送给谁都不重要。 掩唇轻笑,语气柔和:“你既然喜欢,就送你当做礼物?” “不太好吧……这东西这么贵重,我不能收。”徐天月将手中的苦笋帖还给谢瑶光。 “再贵重也是死物,赠予友人又有何妨?”谢瑶光抬唇莞尔而道,“况且让它在我手中生灰,倒不如送给这种喜欢它的人。” “那就多谢瑶瑶你!改天你要是得空可要来我家里玩。”愉悦收了苦笋帖,徐天月面上呷笑。 日光偏斜渐沉入水,宾客尽欢。申时之后,客人陆续起身辞行,谢瑶光目送几人离去望着马车徐徐消失在夕阳下唇际挽开一抹近乎冷厉的笑意。 缓步踏回宅内,夕阳投在她身上拉下一道纤长曼影。步回前厅于屏风前折膝坐下,把玩起搁在案上的银薰球,细长银链在指间穿绕敛眸嗤笑一声,晃动着银薰球。 随着她的动作沁出缕缕沁人心扉的幽香,又似有苦味藏在期间叫人觉得苦涩难耐。 “查得如何。” “略有眉目,我们的人还在细查。苏珝今日拿走的都是一些有关寿王一党官员的龌龊事。”卓靖屈身而立沉声回话。 “不急。再给他们些时日,让他们俩咬得再狠些。”谢瑶光将背靠上软枕,嘴角贴着一抹凉凉笑意。 天际吞噬最后一抹余晖,须臾之间夜幕已经笼在苍穹中。黑暗里仿佛有不知名的物事已经在蠢蠢而动,意欲吞噬一切。 寿王府内,灯火通明。 此刻寿王正立于窗前听着姜怀信回禀今日在谢宅的所见所闻。当他听到姜怀信说起苏珝闯进谢瑶光书房似是盗走信笺时,不由偏首睇了姜怀信一眸。 “你说这苏珝到底是想干什么?”寿王拧眉,拇指摩挲着杯沿,缓慢啜了一口茶水疑道。 姜怀信神色凝肃:“殿下依属下之见,有没有可能苏珝其实是太子的人呢?” 话落在寿王耳畔他不由侧目睇向姜怀信,目光顿时凌厉。 “你的意思是说苏家表面上是支持本王,实则暗里还在支持太子?”眼神沉下的同时,寿王眼底闪过一缕冷意。 “属下也只是猜测。” 寿王眼中神色一寸寸冷下去,沉首瞧着手中犹自散着氤氲水气的茶盏冷声道:“去查查。” “属下觉得若是苏家真的同时投靠了两方,我们为何不对这一点加以利用呢?您应当比我清楚苏瑀的能力如何。”姜怀信沉吟少顷后,方才开口道。 闻言寿王一顿继而抬手一口饮尽杯中茶,神情冷清。 苏瑀这些在任下的政绩委实还算不错,虽然比不上其他人那般善于钻营但是胜在处事不惊,各个方面都是一把好手,年纪轻轻就能在六部任职委实不错。 而且这些年也没少给自己到来利益,特别是对于招揽谢瑶光这事上他出力颇多。 倘若苏家真的身事二主,那么这苏瑀就是埋在身边最大的隐患。可要轻易舍弃……也未免草率。 但是有一点这些年苏家确实没有表明过自己要扶持谁。 思及此处寿王越发为难起来,虽然苏瑀是个好苗子但又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把玩起手中的茶盏,耳际忽然传来灯花爆裂的声音移目瞧见一只飞蛾撞上烛身坠入蜡油中,苦苦挣扎一番最终身陨。 “此事你且看这办。”沉吟少顷,寿王温言开口道:“本王今日得了几盆奇花,你让人送到薛府去。再让王妃去薛府以赏花的名义举办花会邀谢瑶光来赴宴。” “是。不过这花好端端送到薛府干什么?”姜怀信抬首疑惑道。 “薛乐颜那小妮子,前段时日和谢瑶光有隙。”寿王似是想起什么,轻笑一声,“两边都是本王的左膀右臂。虽然谢瑶光不是个小气之人但是面子还是要做足。” “属下这就去办。” 寿王颔首示意他退下,面露倦色的靠在软枕上。自打着谢瑶光来了日子是越发遂顺一个刑部换了兵部又砸了太子的聚宝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失了对刑部的掌控权。 白白让那个叫高聿颜的捡了个大便宜,实乃失策。眼下看陛下的意思是绝对不会再让他和太子的势力进入六部任职,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但也只能如此。 向曜雨那家伙出事倒是个自己提了个醒,把剩下的吏部和礼部寻来好好敲打了一番给他们个警告。要他们这些日子都给自己夹紧尾巴做人,切莫惹出麻烦让自己下不来台还要替他们清扫障碍。 如今只盼陛下能早定下六部新任官员人选,自己也好下手招揽。 “那个位置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近。” 寿王嘟囔道。 第七十二章菡萏花会 收到薛府送来的请帖时,谢瑶光颇为意外。细思一番,大约也猜的出来这是谁的手笔。婉丽倾唇亲自送了薛府的管家出门。 “小姐,您真要去?”朱雀替她卸下发间最后一支钗环时,叹道:“奴婢觉得您还是不要去为好。” “无碍。” 寿王既然在薛府设宴必然有他的缘由,约莫是因为上回春日宴上薛乐颜与自己生了嫌隙之事。 如今谢瑶光已经算得上是寿王幕僚而薛家又是支持寿王的力量,两方都是寿王的左膀右臂。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存了嫌隙后日伤了和气,未免有些因小失大。 而寿王妃——薛嫣月就是最好的牵线人。 想到这处谢瑶光不由冷笑。她看上去想那么小气吧啦的人么? 入夏后蝉鸣闹人叫人不得安睡。谢瑶光才睡一会就随着朱雀轻唤起床梳洗。再三净面后,抬臂让朱雀逐一为她穿上衣裳。 平日她的衣裳色调极为素雅,今日反倒是选了条檀色的上襦,配上绯色的宝相花暗纹长裙,胸前系着朱色缨条尾端坠着俩白玉蝶。绾了个元宝髻,除莲花冠外又另在发髻两侧各缀了两只流苏梅花钗,眉心花钿拟作菡萏。 “小姐这般打扮倒是要比平日好看得多。”朱雀笑着替她就珍珠璎珞戴在颈上,莞尔笑道:“奴婢瞧着就跟那画上仙女似得。” “贫嘴。”谢瑶光斜睇她一眸,嗔道。 这副模样是最肖似元后少时的打扮。 算着时间差不多携了朱雀一块出门,凭着记忆中的路程往薛府而去。谢瑶光来得时候刚刚好,各家命妇贵女都已经来了大半。 这会子她才下马车正好遇见一道来的苏琬和萧、徐二人,温言打过招呼以后一起往府内走去。不由佩服寿王妃果然是个有趣的人物,知晓自己与其他贵女不熟悉遂请了与自己平日关系交好的三人一道前来。 眼中不禁滑过一丝赞赏之意。 说话间已经有一穿着得体的嬷嬷迎了上来,朝着几人微微福身,面上染着笑意道:“不知哪位是谢瑶光,谢小姐。” “我是,不知嬷嬷是?”谢瑶光扬唇语气间呷笑。 “老身姓周。奉了王妃娘娘的命令请几位先去花厅喝茶叙话。” 谢瑶光温和颔首,几人一道随周嬷嬷前往薛府内院。 内院花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几乎和寿王交好的世家女眷都在其中。为首的两个贵妇打扮得体,面上笑意亲切,远瞧着就容易让人生了好感。 守在门口的丫鬟瞧见周嬷嬷来了迎上去,请几人一块入内。 “这位便是谢小姐吧?”为首那个一身藕色襦裙的年轻妇人抬眸瞧了眼谢瑶光,莞尔一笑。 “正是。”谢瑶光上前敛裙盈盈一拜,“拜见王妃娘娘,娘娘如意安康” 礼数周全,挑不出错误。 寿王妃面上笑意吟吟的,意态温柔地朝谢瑶光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边上。 了然。在一众奇怪目光打量下缓步走到寿王妃身边敛裙入座。不着痕迹的环顾四周,开始在脑中回忆起这些在场的女眷都有谁。 那个黛蓝襦裙的夫人应当就是寿王妃之母——薛夫人,至于其他人实在想不起来是谁,似乎从前也未曾见过。 “早就听王妃说谢小姐才貌双绝,又是师从秦琰老先生。如今一瞧连我都不禁喜欢。”柔呢赞叹一声。薛夫人神态温和地瞧着谢瑶光,唇畔多了丝极具亲和力的笑意,“这下一看,娘娘倒是真没诓我。” 在她眼中谢瑶光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讶。勾唇一笑,在谢瑶光的印象里薛夫人应该是见过……元后的。 至于寿王妃夸她?她是不信的,去过寿王府那么多回也未曾和寿王妃打过交道。素来心思玲珑如她,大致已经猜出薛夫人此举意欲何为,婉丽倾唇。 恐怕这是薛夫人在拉近自己和寿王妃的关系呢~呵腰朝着寿王妃一拜。 “瑶光陋姿,难登大雅。至于师父大约是运气碰巧才过了稷下学院的考试。”谢瑶光扬唇道。 闻言,寿王妃和薛夫人相视一笑。 在座一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也附和着笑起来。皆知道这次宴会本就是为这谢瑶光而设,如今寿王对这位惊才绝艳的谋士极为倚重,而他们家族都是依附着寿王。 再加上谢瑶光本就气质温和,凤眸中似藏着一粒明珠,远山挟翠朱唇皓齿。虽然与其他世家千金无二但是周身温和,落落大方的气质叫人相处起来极为舒服,不由多添生好感。 “母亲。”柔婉女声连同一道丁香色身影撞入眼间。 抬目寻声望去正是薛乐颜。薛乐颜瞧见谢瑶光的时候面上闪过一丝不满,她并不喜欢谢瑶光。 只觉得她手段狐媚,才让姐夫对她另眼相看而姐姐竟然默许此事。但是昨夜母亲同她说过,如今谢瑶光是寿王的幕僚,又得倚重。可不能轻易得罪。 沉吟少顷朝寿王妃和薛夫人一福身,继而冷淡的朝谢瑶光点头致意遂坐至另一边。 谢瑶光长她几岁,所历之事也比她多上许多。自然也不会去同她计较,毕竟对于谢瑶光而言薛乐颜再怎么胡闹娇蛮也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 在客人面前这般礼仪。左右丢的也是薛家的脸面。不过话说回来,也难怪薛家不能入五姓之列这般气度如何能与五姓贵女相较。 各家夫人聊天的话题大都也是,衣衫脂粉首饰一类的闺阁趣事。因着都知道谢瑶光掌了谢家在姑苏大半铺子而谢家的首饰脂粉在京城贵女圈内颇有名气,所以时不时询问谢瑶光几句。谢瑶光含笑听着,偶尔挑几个顺耳的回答。 谢瑶光素来对这样家宅趣会,不感兴趣。即便是昔日在洛阳家中的时候,对这样的宴会也是能推一个是一个。她本就身体不好,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这样的聚会尤为得心应手。 “谢小姐看起来不像是很喜欢这样的宴会。”寿王妃偏首目光温和的看着谢瑶光,面露笑意。 闻言,轻笑颔首,“倒也不是,只是与她们不太相熟一时也知道说些什么。况且我素来不爱热闹,让娘娘见笑。” 第七十三章千口为舌 “那倒巧,我也不喜欢这样的宴会。不过今日见到你觉得一见如故,若是得空多来府上陪陪我可好?”尾指滑过袖上金线绣着的牡丹,莞尔而笑,“诗词歌赋那些我自认不如你,但是平日最爱研制些茶点。” 压下眼中疑惑面上浮起笑意。寿王妃其实也是个颇有手段的,这些年她可没少替寿王在后宫走动,为其笼络其他妃嫔在厉帝面前多美言几句。 相比于出身林氏的太子妃,无论是厉帝还是其他宗亲都更喜欢这个手段玲珑的寿王妃薛氏。也难怪这些年,寿王虽有几位侧妃但是宠爱都没有越过薛妍月。 “既然娘娘相邀,瑶光又怎么拒绝。只怕到时您要嫌我叨唠。”谢瑶光捧起茶盏轻呷一口,敛眸婉丽倾唇。 聊得热闹,不觉间已快至晌午。薛府下人来禀报说是一应宴席均已备好,请诸位贵人移步用膳。 寿王妃起身挽过谢瑶光臂弯,两人一道相携而行,不过谢瑶光为保持对寿王妃的尊敬仍旧是刻意落后半步。 至于其他人看见眼前这一幕越发欣赏起寿王妃来,毕竟搁谁丈夫身边放着这么一个美艳绝伦的幕僚,恐怕都不能安心度日。 更何况是位高权重的寿王呢?可寿王妃偏偏如此大度,倒真是贤良淑德。 宴客的地方设在水边,又以水车抽水至屋檐上,再顺着檐上间隙流下自成一道水帘不说。还把炎热一扫而尽。步入堂中自觉清凉宽阔,婢子妥帖在客人逐一入座后先上了清甜可口又解暑的杏仁豆腐。 经过刚才在花厅的叙话一番后,谢瑶光也恰到的好处卸去疏离与她们混做一团,彼此间生疏也逐渐消弭。忽有俏丽舞姬从厅堂两侧鱼贯而入,随乐响刹那间只见水袖纷飞似蝶,翘袖折腰间隐闻金铃响动。 众人本就相熟这会子倒也没特别拘礼,推杯换盏间许多家宅闺阁间的闲言碎语和趣闻轶事悉数灌入而中。 谢瑶光虽然在同苏琬他们低声交谈但是仍旧没有错过堂中任何一句话,心里兀自琢磨一番把重要信息悄悄记下,面上笑意也随之逐渐浓郁起来。 一席过罢。寿王妃遂邀众人一道入园赏花不过这次她倒是没有特别邀着谢瑶光同她一道,反而是让谢瑶光和苏琬她们走到一块去。对于寿王妃的好意,谢瑶光也是十分识趣的接受。 “瑶瑶,你是没瞧见刚才在宴上那个薛乐颜看你的眼神有多厌恶。”徐天月冷眄一眼薛妍月款款而行的背影,语气颇为鄙夷,“你是寿王妃请来府上的客人,对你这般也不怕丢了薛家脸面。” “请我的是寿王妃,又不是薛家。况且她年纪轻不识礼数,是薛家没教好。与我何干?”眼波流转将眼中讥意压下,温言款款而笑。 寿王妃礼遇于她,她投桃报李自然也不会去同薛乐颜计较。坦白说对于寿王妃谈不上喜欢,但目前绝没有想过和她交恶。 谢瑶光想避于人交锋,但是偏偏有人不想让她好过。瞧见石桥上那道熟悉的身影,忍不住摇头喟叹一声真是冤家路窄。 思虑一番打算绕道离去时。脚步声由远及近转入耳中,再度抬眼时薛乐颜已经横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谢瑶光,你给我站住。怎么害怕本姑娘,见到我就想跑?”一双含威的杏眸鄙夷的打量起谢瑶光,薛乐颜冷眉倒竖,“都说你惊才绝艳才让寿王对你另眼相看,我瞧你根本就是狐媚子穿的这般妖艳是想干什么?” 听到这话,谢瑶光不禁一笑。这薛家两姐妹到底真是不一样,薛妍月聪慧过人,谨慎小心而薛乐颜大约是被宠坏了,只让人觉得她刁蛮任性,不可理喻。 “薛乐颜,瑶瑶是你姐姐请来的客人。你这般对她无礼,薛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得一干二净!”苏琬将谢瑶光拉至身后护着,扬眸对上薛乐颜反唇相讥。 “我姐姐也是被她蒙骗!” 谢瑶光幽幽一叹,目含怜悯地睇着薛乐颜摇首,缓缓倾唇,“薛二姑娘,这话的意思是在说陛下也识人不明么?还是说今日酒烈,你喝醉了罢。” “少拿陛下压我!分明就是你狐媚惑主,还在这里狡辩!”见谢瑶光还在她面前装腔作势,想起来那日在春日宴上她挨得一巴掌。不由怒火中烧恨不得上前撕了谢瑶光,眼中怒恨难平也无从掩饰,牙根一咬厉色斥责,“我今日非得撕了你这张狐媚皮,让她们都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模样!” 许是被薛乐颜吵得头疼,谢瑶光目光自她周身游移。倏忽间原本温和目光犹自化成锐利刀锋,冷意昭然又夹杂几分哂意。 “薛家教养女儿也是不同的么?我原本以为以寿王妃娘娘的贤名远扬,薛家其他女儿也不会差。想不到竟然是我想错了。”耳际传来檐铃浮动的声响,有风而来树影亦闻风动。偷带菡萏怡人清香。双目微敛,远山眉似黛色染就却自带凛冽锋芒在婉丽倾唇下显得格外诡异。 谢瑶光沉声,似有冷意浸入骨髓,“薛二姑娘可知‘舌头’的舌字如何写?千口为舌,其实每个人都有一千张嘴。而冥府厉鬼也偏爱寻这些人来拔舌,小心祸从口出哦~” 尾调刻意拉长,须臾敛眸的一瞬犹如恶鬼呷笑抓弄世人。然而话里却暗藏了诸多警告和狠意。 谢瑶光给寿王妃面子给薛家面子,并不代表团乐意薛乐颜面子。而给不给面子还得分时候,薛乐颜实在恼人的很。 薛乐颜就瞧不惯谢瑶光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明明是商户家出身的女儿凭什么抽了支帝王燕签就能让那么多人对她另眼相看,连那么优秀的姐姐都要拉拢她。想到此处心下更是对谢瑶光徒生出无尽厌恶,横臂作势要去推谢瑶光。 “乐颜姐姐不可!” 一道碧色身影疾步跑到薛乐颜面前,手臂一伸急忙将她拦住,低声劝解,“姐姐,你好糊涂。她是你府上的贵客,若是出了什么事。薛家可是会遭言官弹劾的!” “姜玉珩,你少管我的事!”薛乐颜一把甩开面前人的手,冷斥道。 第七十四章金陵刺史 “姜玉珩,你少管我的事!”薛乐颜一把推开面前的人,斥道。 眼见着姜玉珩即将跌倒在地,谢瑶光伸手扶了她一把莞尔一笑,“姜小姐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啊。”姜玉珩颔首点头,温声细语道:“谢小姐,乐颜她只是心直口快,其实她没有恶意的。你能不能不要和她计较。” 绕有兴致的瞧了姜玉珩好几眸,不由沉眸。这些人说话可真是有趣,好一个心直口快没有恶意,别计较。 这姜家的小丫头是个有意思的。不过有一点她说的确实很对,不能和薛乐颜计较。这里终归都是薛家的地盘,教女无方已至祸从口出是他们失职。 不过给些教训还是可以的。 眼尾睇见花簇间闪过一袭素色衣角,目光柔婉,“姜小姐若是有空可要好好劝诫这薛二姑娘。在自家府上也不能口无遮拦,毕竟隔墙有耳。” 话音才落。周嬷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轻轻呵腰但并不看薛乐颜。 “几位小姐请随老奴来,王妃娘娘正在寻你们几位。”款款施礼,周嬷嬷面上笑意柔和。 “有劳嬷嬷带路。” 移步侧身目送几人离去。 见几人走远周嬷嬷目光落在薛乐颜身上,摇摇头,“二姑娘。王妃娘娘说,这谢小姐如今是府上的客人,你在家中与她交恶可不是什么理智之举。” 薛乐颜知道周嬷嬷是寿王妃身边的得力助手,颇得信任。如果让寿王妃知道自己这般无力,只怕少不得要数落自己一顿。压下眼中的怒意,对着周嬷嬷温和一笑。随即挽过姜玉珩的手同她一道离去。 这厢谢瑶光已然和寿王妃会晤。仅余薛家一族年轻女眷和苏琬几个倒也没了太多拘束互相唠起家常,薛家女眷除去打听谢瑶光外对苏琬几人倒是打听的极为详细。 那厢薛乐颜和姜玉珩一道回来,气怒目光一扫堂中叙话的众人,触到寿王妃似笑非笑的目光时眼中怒火消弭殆尽。 “姐姐。”薛乐颜缓步上前,亲昵地拉着寿王妃袖子面上柔意款款。 “你这鬼丫头,又去哪了?”寿王妃唇际呷笑,纤指在她额上一戳故作严肃,“下次若再这般父亲要罚你,我可不会替你说情。” “姐姐最疼我,又怎么会舍得父亲罚我呢?” 含笑瞧着面前一幕,谢瑶光眼中沁出几分讥意。想来这薛乐颜是永远也学不会寿王妃的八面玲珑和薛夫人的审时度势。 日晷投下的曲折光影逐渐追光逝去。借口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遂起身拜别寿王妃,由周嬷嬷亲自相送离开。 敛目在车内思虑少顷后。立即命车夫前往揽星楼,白露传信说顾青芷已在楼内等候多时。 恰逢闹市将开,夜幕悄升。为了避人耳目谢瑶光戴着幂笠特意从正门步入水榭,一进屋就把幂笠交给侍女。 “听白露说你有事寻我?”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小饮一口,目露疑惑。 “知你最近要对吏部下手,特意留了个心眼”将手中信函推到谢瑶光手边,莞尔浅笑,“这是下面递来的奏状,有人状告金陵刺史。” “金陵刺史?付书谷?”眼波微动,愕然。 谢瑶光思付一番拆开信上封蜡,信上内容随着动作跃入眼中。‘金陵刺史付书谷侵占百姓土地财产’摩挲着信笺一角,珠瞳间拂过一缕犹疑。 这信来得太过凑巧。到底是苏清临的手笔还是姜怀信的手笔呢?对于寿王而言自然是要全力保证吏部,而对于太子则是恨不得尽快拔除寿王在吏部势力。 根据谢瑶光所掌握的情报这付书谷是寿王的人,并且是通过吏部调任至金陵的。 细思少顷脑中突然浮出一个念头,如果说付书谷是寿王刻意安排来引太子上钩去弹劾吏部选拔不严,险致民变。一旦查出事情不实,太子那边就算是诬告朝廷命官,厉帝多半也会因此责骂太子识人不明。 察觉出谢瑶光的异态,顾青芷启唇询问道:“消息不对?” “没有,只是在想这件事情到底对谁有好处。”敛眸掩去眸中滑过的异态。 “那我再替你细查一下?”目光扫过谢瑶光微拧的眉头,面目凝肃,“或者你再让你的人替你查查事情原委?” 谢瑶光扬眼笑了笑,语气和缓,“这事不急,我自有安排。眼下我倒真有事需要你帮忙,替我出面弹劾薛氏教女不严。” “今日你去薛家赴宴,薛乐颜她又招惹你?” “算是吧”压下眼帘瞧着手中散着雾气的茶盏,缓缓勾了唇角。 薛乐颜无礼,口出狂言。原本以谢瑶光的脾性是不会去同她计较,不过现在有顾青芷给的这个消息谢瑶光开始琢磨起是否要在这个时候给寿王添点乱子,让他暂且无暇顾及吏部。才好将原定计划顺利进行。 “好说。上次那件事我就厌烦那丫头,口无遮拦的。”顾青芷似是想起什么,低哂一声,“倒真不如她姐姐薛妍月。”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何况是普通人家呢?”双眉似一湾月牙,眼底笑意盈盈却隐含晦昧。 顾青芷办事妥当,谢瑶光也不用同她去多说什么。她很清楚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达到谢瑶光的目的而厉帝对这位朝堂上唯一的女御史也是格外信任。 “你且放心,这事我有分寸。如今你搬出苏清临哪,有没有想过如何跟定王见面?”顾青芷揽过她臂圈,调笑道:“依我之见你不如挖条暗道?也省的你日日往揽星楼跑。” 起身远眺湖景,语调中柔意款款,“不必。我府上自然安全可是定王府那边……我却不放心。” 顾青芷知晓谢瑶光所虑,将她揽至怀里。虽是无言但彼此间情义却不容忽视。湖上灯浆声渐浓,谢瑶光遂命人摆宴二人用膳罢才各自离去。 这厢谢瑶光才回到谢园。卓靖就传了消息过来,吏部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和她之前所得消息相差无几,尚书白采殊的确在利用手中权势替寿王牟利,替自己谋财。 稍抬笼在袖间的手臂腕上玉镯就被顺势带下,露出一点翠绿。 “买官卖官,谋取利益”敛眸眼中透出一丝迷惘,小声自言,“白采殊所为其实也算得上厉帝默许。有点棘手啊……” “小姐,需要属下做些什么?”卓靖扬眸沉声发问。 闻言并未回话反倒是翻出暗格中藏的书信,挑了其中一封写有经白采殊调任的大小官员的名字以及升迁履历。无一例外都是在各州府任职,即便是有几个不起眼的也是在州府上掌着财政物资一类。 蹙眉眼中掠过一丝讥意,清冷的珠瞳间映着案上跳动的烛影。 “按照原先的计划去办吧,不必留情。再有仔细查查白采殊。” 卓靖应诺躬身退出。 第七十五章付家来历 薛府办得赏花宴这才过一日。御史台御史中丞顾青芷就弹劾镇远侯薛梓澹——教女无方,使其小女薛乐颜在花宴上口出狂言,污蔑圣上识人不明。错将谢瑶光这个庸才当做人才。 字字珠玑,言辞犀利。寿王一党的言官皆被她怼的哑口无言。 厉帝闻言虽然表情凝肃却瞧不出喜怒。 而寿王被顾青芷这突如其来的弹劾弄得也有点摸不着头脑,毕竟他记得他和这位女御史素无瓜葛。更何况在他印象里顾青芷似乎与谢瑶光交好。 对于寿王而言如今对谢瑶光的拉拢还不算够,知晓了薛乐颜与谢瑶光起过争执原本想着就是借花宴为名化解矛盾。 谁曾想这小妮子竟然在薛府又与人起了争执,还闹到了御史耳里。不由握拳,压下了眼中怒意。 “陛下,此事是微臣之过。”薛梓澹思虑少顷,折膝跪地沉声道:“微臣回去后定当好好教育那逆女。” 厉帝扫他一眸,面上露了笑意,“小姑娘家间玩闹而已,何必当真。况且朕觉得以谢瑶光的脾性,也不会同她计较。” 薛梓澹也是个聪明人,察觉出厉帝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当即面露愧色。 “陛下说的是。是微臣气量小。” 瞧他这副模样,顾青芷偏首轻嗤一声。事情点到为止,再多言无益。毕竟这朝廷的掌权者是帝王,帝王对于处置臣下总归是有自己的方向。 谁也别想越过去。自认她没有谢瑶光那般善于谋算人心,甚至揣测圣意。厉帝心里怎么想的她委实不知。 散朝时刻意落后半步,偏首瞧见寿王同薛梓澹走在一块想起谢瑶光的嘱托,转身拱手温和笑道:“寿王殿下,可不是微臣故意要弹劾薛薛侯爷。只不过嘛,祸从口出这话您肯定比我清楚。况且那天府上人那么多……” 顾青芷话说的极巧,恰到好处。足以引人深思。况且寿王本就心思活络,当下就开始细思各中关节有何处出错。 话说的不错,那日府上人物众多保不齐有那个嘴碎的听了这话又将它传出去,更何况谁能保证自己府上没有敌对势力的眼线呢? “多谢顾御史提点。老夫回去自当好生教导我那顽劣女儿!”薛梓澹从善如流上前一步,长身一揖。 “嘿,薛侯爷记着就好。实不相瞒我与谢小姐投缘这才有了往来。”面上笑意盈盈扬眸,语调慵懒,“否则我可是懒得惯这种闲事。” 言官可恨之处除了直言不讳外,就是那脸皮之厚就已经教人自愧不如。万一要是碰上个牙尖嘴利的,还没跟他说上几句就得被气出病。 这顾青芷便是如此,听她这句话觉得尤为可恨可气。但偏偏厉帝又对其极其宠信,薛梓澹哪怕眼下再气也只能把气咽回去。 见顾青芷走远,寿王侧目睨了眼薛梓澹沉声道:“乐颜年纪小,不懂事。你这个做父亲的要怎么教女儿,不用本王教吧?” “岂敢劳烦殿下!”抹了把汗,薛梓澹慌忙回话。 “把那日来薛府的人都好好查查。” 先把内部那颗毒瘤剜去才能安心。 闻言薛梓澹忙颔首应允。 寿王这边平白无故遭了顾青芷弹劾。即便厉帝什么也没说,但是太子那边多少有些幸灾乐祸趁着机会赶紧去寻寻寿王的其他错误。 然而此刻挑起这事的谢瑶光却颇为悠闲的自家园子的水榭里垂钓。碧塘上菡萏开得正是当令,远睇荷香阵阵,锦鲤游曳在荷叶下。若是有人细瞧一眼就能发现谢瑶光手中的鱼竿并无饵勺,任凭它光秃秃落进水里。 旁人像谢瑶光这般垂钓的恐怕还没钓一会就要觉得乏味。可她偏偏越钓越精神似得也不管有没有鱼儿上钩,就这么钓着。 那碧塘里的锦鲤已经开始从莲叶中游出,围着垂入水中的鱼线转圈亦是十分惬意,有稍大胆些的径直跃出水面又落入水中绽出零星水花后鱼尾一摇遁入莲叶深处。 挑衅意味十足。 谢瑶光瞧了眼那尾遁水而去的锦鲤,唇际染了哂笑,“卓靖。” 话落。衣袂至眼前滑过再度抬眸时卓靖手中已经多了一尾在苦苦挣扎的锦鲤。斜眄一眼那尾锦鲤似是忆起什么,敛眸莞尔示意卓靖将它扔回去。一落水那锦鲤慌忙逃窜遁入深水,再也寻不见踪影。 接过朱雀递来的手帕,缓步回到亭间敛裙归座。翻起卓靖带来的书信,信上都是近几日苏府的异况以及那几位由白采殊所推举的官员情况。大略扫过一眼,冁然莞尔将书信逐一丢入香炉中。 炉内燃得上雪中春信。这会子白鹿纸触碰上火苗,顷刻间和梅香融做一体嗅之只觉清冽透鼻。瞧着火舌轻盈地卷上信笺,不过须臾就焚烧殆尽。 顾青芷的消息没错。这付书谷原本家里只是金陵的丝绸商人,付家只得一子又因出身商贾身份低下上不得台面。 遂通过各方关系搭上了白采殊这根线花了几万两银子终于得了个金陵刺史的官职,这下付家在金陵可算得上扬眉吐气。 为了更好的巩固付家与白采殊的关系把自己不过豆蔻的女儿嫁进了白府做妾室。 付家卖女求荣,在金陵的身份亦是水涨船高,可惜得是那付家的小女儿嫁过来没有几个月就抑郁而终。人家到底是赔了个女儿在自己身上,经此一事白采殊对付家极为照佛。 付书谷也因此事越发胆大妄为,在金陵城郊建了做迷楼,美名其曰广纳天下美人。 实际上迷楼内都不过是些年轻的平民女子而且大多都是因为家里还不起付家的货代,被付书谷强行拿来抵债。 据手中暗探回报,里面的女子日子大多数过得极为凄惨,动则大骂不说基本上都是衣不裹体。只为让那金陵豪绅,官员好行事方便。 有了白采殊这层关系,顺利成章的搭上寿王这条船后。开始私自冶铁更是假行国策之名兼并土地,又已手中权势封闭所有伸冤言路但凡有不从者一律乱棍打死。 第七十六章利益来往 付苏谷此人简直劣迹斑斑,可惜得是金陵一带官员蛇鼠一窝而白采殊对付家这棵摇钱树更是爱不释手。哪怕有不怕死来京告官的,都被以诬告的罪名处死。 只是可惜了那些无辜冤死的百姓。 要想扳倒付家可不能光靠太子一党。付家做得丝绸生意,刚巧谢家在那边也算是有些生意。只不过和付家互不来往,也无嫌隙。只是如今既然决定要对付吏部,保不齐要走一趟金陵。 见侍女引了顾青芷步入水榭,颔首致意后。折膝与谢瑶光相对而坐。 将茶盏推到顾青芷面前,谢瑶光思量少顷,沉声道:“我后日会亲自去一趟金陵。付书谷此人留不得。” “看来我消息是真的?”茶水尚未入喉,只沾湿唇角,闻言扬眼面露疑惑。 “是。”谢瑶光点头。手指顺着衣袖上纹路勾勒起来,看向顾青芷,“原先我总以为这是寿王给太子的陷阱。倘若太子一旦借此发难,陛下派人去查,查不出真相倒霉的只会是太子。” 顾青芷深吸一口气,摇首喟叹,“不瞒你。这些年御史台的人也去考校过付书谷政绩确实不错,金陵百姓都对他称赞有加。想不到那些个人一个比一个会扯谎。” 奉皇帝命令出门监察官员自然是端着一身正气凛然,可谁有能保证入了那纸醉金迷的金陵城不会被利益所惑,变成供人驱使的傀儡呢?大方收了银子替人办事,挑几个好的回去跟陛下交差这事也就过去了。 “他们既然敢扯弥天大谎,自然是有恃无恐。反正罪孽泼天,也不关他们什么事”谢瑶光沉眸,语气尤为冷淡,“我打算让定王一起去金陵。” “可是他并无实权。去金陵也没理由吧?” “巡盐的日子快到了。新任的户部尚书夏辅是他举荐的,而夏辅刚刚上任这种时候必然要去盐地巡查。”眸中颜色深邃几寸,婉丽倾唇。 抬眸望了眼笑意盈盈的谢瑶光,略有疑惑,“这倒是个好主意。但是寿王那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吧?” “这天下还不是他的呢!”谢瑶光施然抬眸,眼中讥意不藏低哂一声,“况且太子也一定会在此事上帮定王一把的。” “有太子那确实好办。窈窈不过你去金陵还是要多家小心,我只当心付家狗急跳墙对你不利。”面露忧虑地瞧着对面的人。 “你且宽心。付家胆子还没那么大,再说他若是真敢动我,我身边的人可不是吃素的。”眼帘一掀珠瞳间蕴了笑意,连带着唇际笑意也愈发柔和:“我这趟最少也要一月有余。我不在京中有劳你替我多盯着苏家和太子,防止他们突然发难。” 闻言顾青芷点头欣然应允。谢瑶光这才放宽心。 “啧,你这是给定王写信呢?早让你听我的鸿雁传书不好么?”睇眼谢瑶光,不禁嫣然揶揄起来。 “太招摇。”谢瑶光嗤笑一声,遂扭头看向朱雀莞尔道:“你亲自去一趟定王府,把信交到定王手里。” “喏” “唉。我真担心如果定王知道你真实身份会如何想。”端详谢瑶光片刻,轻叹道。 “好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我藏得这么好,你们不说他如何能发现?”抬眸珠瞳仿似一湾漆黑潭水间坠了一汪白水银,黑白分明的眼中透着丝丝笑意,“我终归不再是顾长歌。” 一时无声。 顾青芷再次叮嘱谢瑶光几句后,遂跟着侍女原路返回。 水榭内寂寂无声唯闻蝉鸣。 谢瑶光一行人先叶临宸一步于当晚沿水路北上赶至金陵,两人约定好到了金陵城在会面。 在水上漂泊一晚终于在早上到了金陵城,城中街市繁华,人烟阜盛之景与姑苏并无差异,不过还是有几分不同之处。金陵不似姑苏那般城中水道纵横。 “小姐,咱们先去哪?”朱雀扶着谢瑶光偏首询问。 “直接去付府拜访。”谢瑶光面上浮起几分笑意,掀唇道:“卓靖另外你在去询问下近日金陵丝绸的市价。” 付书谷听到家丁来传信,说是谢家大小姐——谢瑶光登门拜访时十分诧异。谢家的名头他是听说过,只不过平日与谢家素无来往这会子也想不明白她来寻自己做什么。 拢袖立于府前的谢瑶光,一身碧色襦裙于金陵的粉墙黛瓦尤为相称。面上的珠翳遮住了一半样貌,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目却足以让人觉得她风姿绰约。 “谢小姐?”付书谷缓步而出看着面前的谢瑶光,拱手笑道:“久仰大名。” “付大人,冒昧登门是谢某不对。不过我这回是来同付家做买卖的。” 听到生意二字,付书谷眸子一转面上露了笑意,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生意好,谢小姐还请随付某来。咱们进去好好谈谈。” 谢家的名声在各大商贾之间极好。付家要是能和谢家做成生意,这商路上多半能顺坦不少,指不定还能日进斗金。 二人一道步入付府前厅,环顾周遭几乎都能看出府上陈设极尽奢华。 谢瑶光敛眸掩去珠瞳间滑过的讥意。 刚坐下就有美貌侍婢捧茶而入,未掀开茶盏就能感受到顾渚紫笋的香气顺着氤氲热气一道沁入鼻尖。眼中深邃又深了几寸。 这可是上等的贡茶。 “不知谢小姐想与我们家做什么生意。”付书谷温颜睇向呷笑端坐的谢瑶光。 谢瑶光取下面上珠翳,捧起茶盏吹散升起的白雾。抬眸莞尔道:“当然是绸缎上的生意,听说付家算是金陵最大的绸缎商户。” 当谢瑶光取下珠翳的那一瞬,付书谷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好生漂亮的美人。压下眼中惊艳拊掌一笑,“绸缎生意?谢小姐来得正是巧,我家作坊里刚巧最近出产了千匹丝绸,要不我领你钱瞧瞧?” “那有劳付大人。”敛目一笑,将手中茶盏搁在小几上,婉丽倾唇,“若是付家绸缎质量不错,我能代表谢家同付家做不少买卖。” 利益来往本就是商户间交往的手段。更何况要是能搭上谢家这条大船,这日后可就不止仕途顺畅甚至都有可能一路财运亨通。当下出发一道前往付家的丝绸作坊。 第七十七章暗藏杀机 不得不说付家的绸缎品质确实还算不错,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在各地绸缎商户间颇具名气。 谢瑶光一面听他介绍自己绸缎质量如何,一面开始思考起要如何对付付书谷。 付家投机取巧搭上白采殊这条小船不够甚至还搭上了寿王这条大船,成为寿王身侧的摇钱树之一。 即便付书谷再无能力,只要他能替寿王揽财就能稳住金陵刺史。那么如今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去断了付家的财路。 细思至此,谢瑶光眸中迸出一丝厉色。 二人谈话愉快见已经临近晌午,付书谷遂邀谢瑶光一块去酒楼用膳。只望推杯换盏间能将生意再做大些,谢瑶光又如何能不知晓他心思表面上随缘应诺几句暗自已经起了谋划。 这厢膳罢,还想邀谢瑶光一道去城中游玩,却被谢瑶光婉言谢绝。 付书谷只能作罢,亲自送谢瑶光到酒楼门口。目送谢瑶光离去后,唇际绽开一抹冷笑虚冕一眼屏风后,沉声道“去查查这个谢瑶光的来头。” “是” 屏风后灰影一闪。付书谷移目看向谢瑶光方才做的位置稍稍敛目萌生出了把她收入迷楼的想法,在他眼里天下美人就该呆在迷楼内供他享乐。 回到客栈的时候卓靖也正好回来。根据卓靖探查的消息,金陵城内绸缎物价还算不错。按照这个情况来说金陵城中的蚕农生活即便算不上富裕但至少是自给自足。 可是卓靖在城中走访却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在商贾手中借贷买粮买地的蚕农不在少数。再想询问情况的时候无人敢细说,也无人肯透露一丝情况,闻言摆手离开。 卓靖所探查的情况和先前所知晓的差不多,心中遂生出一个想法来。示意卓靖附耳过去,婉丽倾唇将心中谋算合盘脱出之后,卓靖领命离去。 付书谷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几日里,有不少外地客商在金陵城中高价收起了夏布之类的布料。已经有不少商户借此发了一笔大财,付家闻利欲动遂起了将绸缎改做布料的想法。 即便谢家再怎么收购自己手上绸缎,也没有这源源不断来利的夏布来钱来得快。况且自己的人去客栈寻了谢瑶光好几趟,对方也都没个回声。 利益在前实在诱人得很。付书谷也顾不得其他和家中商议一番将手头上的绸缎全部停工改织夏布,只盼能尽早发比大财。 一边命人联系上那高价收购夏布的商人,一边催促家里作坊动作迅速点可别放走财神爷。 付家作坊里的织工,没日没夜的赶织夏布所得的工钱还不及往日所织绸缎的一半但凡有一丝异议的,皆挨了付家护院一顿毒打。 付家在赶织夏布上异常勤快。而谢瑶光亦派人来付府催了好几回商谈收购绸缎一丝,不过付家的管事总是十分客气的告知谢瑶光,付书谷忙于公事无暇处理,至于付家老爷前些日子外出进货至今还未回来。 听手下人回禀情况的时候也只是一笑。遂命朱雀去实行下一步计划,放出风声说谢家在城中高价收购云锦。 付家知道这消息的时候不由一愣,想收手改织云锦的时候,收夏布的商人也来府上催过好几回要求付家赶紧按数交出所订夏布。如若不然则要去京城上告付家违约,要付家赔款。 好容易在七日里赶织完了上万匹夏布,正当付家准备欢喜将织好的夏布送到和那客商约定好的地方时。突然传来消息那客商已经走了好几天,后面日子根本没有人在收夏布。市井上的消息都是假的。 付书谷看着满满一仓库的夏布郁愤交加,很明显他这段日子是被人罢了一道。牙根一紧,付书谷是恨不得将那收夏布的客商杀了报仇。 平日这夏布本就值不了多少钱,即便现在是夏季也卖不出高价更何况这满满一仓库的夏布不知何时才能买完。想到这处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翻涌的甜腥感开始思虑起要如何处置这些布料。 就在他踌躇不决的时候,付家管事突然来通报说是谢瑶光亲自登门拜访。眼珠游移至左侧心里当下有了主意,既然是谢瑶光来收云锦想必对绸缎也不会太了解若是自己以夏布充当云锦,岂不是很好。 付书谷不由感慨一句天助我也,吩咐管事即刻将此事安排下去,自己则去府上接待谢瑶光。 “付大人,今日似乎心情不佳”素手捧起茶盏,谢瑶光微微扬眼,“可是发生什么事” “唉谢小姐是个爽快人,我也不愿瞒你。想必近日你也听说了有客商在金陵高价收购夏布的事情,我本来想着多织些夏布,多赚点银两日后也好接济那些贫困农户也算是积德。可是谁能想到那人居然就这么跑了。”付书谷懊恼一叹,面露惭愧之色。 瞧他这副模样珠瞳里滑过一丝讥诮。这些人扯谎和演戏的模样可是一个比一个出色,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至极。 谢瑶光倏然抬眸,惋惜似得一叹,“那真是可惜。不过我也无能为力。” “唉,自己的烦恼还是要自己解决。不过谢小姐放心之前答应你要织得云锦,我付家也会悉数奉上。” 奉上云锦唇边呷了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谢瑶光笃定付书谷是交不出来一定数目的云锦,况且以付书谷往日的所作所为多半会用已经织好的夏布来充当云锦买给自己。 可事情那里是他想的这般容易,云锦价格去买夏布简直是痴心妄想。内心鄙夷渐重,面上却是笑意款款。 “那就有劳付大人。不得不说和付家做生意是极好的选择,等回去我去我就向父亲休书一封。”谢瑶光稍稍倾眼,神态柔和。一句话被她说的平淡无味,仿若与她无关,“只盼日后能同付大人多做几笔生意。” 谢瑶光爽快,付书谷亦然跟着爽快。这会子二人正准备一块用膳的时候,家丁突然来通报说是户部尚书和定王来访。 付书谷闻言面露诧异,遂吩咐侍女好生招待谢瑶光。自己则慌忙出门迎接来人,于付书谷而言这两位可是贵客。 。 第七十八章夜访迷楼 浅扫付书谷离去的背影,冁然而笑。虽然来得是贵客但可不是来助他青云直上的贵客,而是夺他性命的贵客。 捧起一瓮茶水,捻着瓮盖缓缓滑过杯沿。压下眼帘遮住了珠瞳间的记忆。 在思量间,脚步声由远及近传入耳畔。侧目正好对上叶临宸含着疑惑的目光,扬眸珠瞳间露了缕缕笑意。 圆滑如付书谷引了叶临宸至上座坐下,自己则和夏辅分坐下首两侧。叶临宸在场,纵然付书谷有诸多心思暗藏此刻也只能作罢全力应对叶、夏二人。 夏辅是见过谢瑶光的,这会子瞧见她在此处不由疑道:“谢小姐怎会在此?” “谈生意啊”睨他一眸,谢瑶光声音尤为淡漠,“夏尚书不会连这也要管吧?我谢家都是做生意的本分人。” “怎么几位都认识?看来我不用介绍……”付书谷热呵呵的笑着。 虽然经过调查付书谷算是知道谢瑶光确实是出身洛阳谢家,对于她在京城的事情也略有耳闻但是他没想到谢瑶光和夏辅竟然认识。 “不。本官一介庸才当然攀不上谢小姐。谢小姐……可是……” 话未说完。叶临宸轻咳几声出言打断了他想说的话,夏辅面露诧异看向他,“殿下?可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没有。”叶临宸目光在谢瑶光身上打了个转,最后又回到付书谷身上,正色道:“刚才只是嗓子有些不舒服。” 谢瑶光不由扬眼瞧他,倏忽又收回去,唇际呷了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付书谷不知太多情况,见此反倒是爽朗一笑。遂击掌示意侍女端着菜肴翩然入内,府上胡姬自厅堂两侧款步入内,举手投足间皆见风情妩媚。 尤其是那领舞的舞姬媚眼如丝,舒袖折腰下唯闻铃音阵阵,不仅步伐轻盈而且手腕动作也格外灵活。这舞还未罢,人就已经一寸寸挪向叶临宸的位置。 谢瑶光敛眸眼中掠过一丝促狭笑意,纤指滑过杯沿。 站在身后的朱雀顷刻会意,藏在袖间的手屈指一弹迸出零星雪亮打在那舞姬右腿脚弯处,她步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跌倒在地,面露痛苦的瞧着叶临宸。杏眸中透出凄楚痛苦转眼间就泪雨霖霖。 还未等叶临宸开口,付书谷长身而起视线转至舞姬身上,厉斥道:“贵客在此!你这贱人想干什么,还不快给本官滚下去。” 舞姬本想开口辩驳。可当她触及到付书谷晦暗莫名的目光,脊背一寒慌忙摇首,仍由府上家丁毫不留情的将她拖出去。 谢瑶光沉眸吹散茶盏上腾起的薄雾渺渺,眼中冷厉笑意愈发深邃。 时辰在叙话中逐渐过去。叶、夏二人另有巡盐之事在身要去处理遂拜别付书谷至于谢瑶光本就嫌恶他,也寻了借口离开。 月至柳梢,繁华秦淮河上桨声灯影一同响起。街边小贩的叫卖声里夹杂了食物的香气飘入鼻间,谢瑶光一身朱色胡服带着朱雀混在人群中,约莫一会到了叶临宸所住的驿馆内。 叶临宸见到她时略有诧异,眼尾睇到夏辅疑惑瞧着二人。沉吟少顷敛了疑惑,神色平静的同她一道在夏辅的视线下缓步离去。 明灯灼目,行人如织。坊隅长街上人声鼎沸,喧闹阜盛。秦淮水道上来往画舫络绎不绝,丝竹管弦之声亦不绝于耳。 “谢姑娘,这个时候邀我可是有事?”端详谢瑶光一会,斟酌少顷询问道。 “月黑风高,自然是看戏的好时候。”谢瑶光敛目婉丽倾唇而笑,“殿下可愿同谢某一道去迷楼逛逛?” 迷楼等同于付书谷手中的销金窟亦是寿王的摇钱树,敛财之快令人咂舌。 只可惜的是那付书谷行事一向谨慎,为了防止有人出逃迷楼,特意将迷楼设立在了一处荒山间而进出迷楼的也只有一条路。谢瑶光派去的人多次摸索才确定了迷楼的位置。 叶临宸心思虽不及寿王活络但胜在心思聪慧。谢瑶光早先前给他递消息要他请命同夏辅一道来金陵巡查盐务时,就隐约猜到了些苗头。先下听谢瑶光这么一说更是确定了内心的想法。 金陵有异。而谢瑶光的筹谋就是要将金陵各方势力重新清洗一遍。 整个金陵官场就像是一滩浑水,上下沆瀣一气不说。就如同顾青芷带来的消息一样揭露的不过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还有更多的黑暗藏匿在白雪之下。然而要想把整座冰山消融殆尽,少不得深入虎穴。 “说实话还是要多谢你”顿了顿抬眼望向谢瑶光,沉声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谢瑶光敛眸莞尔道:“不过有件事还是要告诉殿下。今日之途凶险如何我不能把控,但是我既然敢深入虎穴就有全身而退的法子。” 谢瑶光这话不假。布局设计付书谷端的是他劣性贪财好色,照她的计划以收购夏布为诱饵引其上钩将整个绸缎产业终止改织夏布。 当付家悉数完工订下的夏布后,收购夏布的人消失不见。自己则立马放出消息高价收购云锦,来开启后续计划。付书谷想搭上谢家这条船就得同她做生意,而眼下付家是绝对拿不出那么多云锦来的。以付书谷往日行径多半是会以夏布充当云锦买给自己。 为商者无诚信可言,基本算得上断了财路。 至于迷楼之行虽然不是临时起意但因为仓促布局,还有诸多事情未能来得及部署只能冒险而行。 凝视她片刻,沉声道:“你知我心意。我是不会因此退缩的。” 二人一道上了藏在坊隅内的马车往迷楼而去,卓靖领着人已经乔装先行去迷楼探路。等他们到的时候,月高悬中天。周围寂静不见人声,唯闻夜枭嘶啼。 将准备好的罗刹鬼面递到叶临宸手里,示意他戴上。转眼间二人面容都为罗刹面具所覆,谢瑶光指尖划过面具上凸起的罗刹角一路游移到狰狞牙口上,目光微凌。 伸手在草丛间摩挲一番寻到一个巴掌大的烟花棒后,将它点燃看着一声响动后绚丽烟火在空中绽开,眼中透了丝丝笑意。 偏首看了朱雀一眸,抬步与叶临宸一道步入林内。 第七十九章迷楼惊变 在林中稍等片刻就有八人抬了两顶软轿来迎,核实过身份以后方才恭请二人入轿。两顶轿子在密林间飞快穿行,叶临宸虽不曾涉足江湖但还是能看出这几个抬轿的轿夫轻功不差。 半柱香未到下轿时一座金碧辉煌的楼宇就出现在眼前。站在楼前远睇可见千门万户下复道互相连绵,除明灯灼灼山风亦送来阵阵馥郁香气。 “殿下我们可不能走散……” 话还未说完,叶临宸已经站至身侧压低声说了句抓紧我。谢瑶光倏忽怔然随即安心握住他的袍角,二人一道步入喧闹人群间。 迷楼内部情景更让人觉得骇然。叶临宸环顾周遭发现内里女子身上都是极薄的素纱,虽然目前没有发现相识的面孔但是叶临宸已然对这种地方生出厌恶。又见谢瑶光神色如常的拉着他一直往前走,不由愕然。 “两位公子,可有在迷楼内订好位置?”走到一处游廊前,一名小厮将二人拦住警惕的打量起二人。 “归雁宫”谢瑶光扬唇柔声道。 “两位贵客请随小的来,归雁宫在这块。”屈身引二人往另一侧走去。 随小厮而行谢瑶光抬眸睇向四周,瞥见刻在角落的痕迹沉下眼底的笑意。悄悄握住叶临宸的手,细嫩手掌滑过带着薄茧的掌心。不由忆及往日种种,略微敛眸掩去珠瞳间翻涌的异样情绪。 “两位贵客这就是归雁宫,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外面都有婢女伺候着。”替二人推开门躬身温言道。 “有劳” 待小厮一走,谢瑶光即刻遣散了跪在外面这道上伺候的侍女拉了叶临宸步入内间折膝落座。 “殿下,我手下的人已经混进迷楼。藏在暗处等我命令”谢瑶光起身推开窗扉,面上抬起几分虚笑,眼中意味未曾达到最底,“我今日请殿下入局的目的就是要您亲自拔除吏部这颗毒瘤。” “你需要我做什么?”眸中颜色稍稍深邃,疑惑睨向谢瑶光。 谢瑶光沉眸,语气寡淡至极,“不难。迷楼内有本账册藏在顶楼一处雅间内,咱们得去把它拿走。这本名录上详细记录了这些年付书谷为寿王和白采殊敛财的数目但是殿下倒是你只能把有光白采殊的部分交给高聿颜,由他呈交皇上。” 听她一说叶临宸微露诧异,随即将诧异敛于眼底。 谢瑶光见他诧异将自己所知的一应事情悉数告知叶临宸,随着她柔婉的嗓音叶临宸眼中惊骇跟着深邃几寸。虽然知道金陵官场混乱但是绝没想到居然能混乱到这个地步。 单单一个金陵就如此黑暗更何况是其他地方呢?白采殊为寿王把持吏部多年经他手调任的官员不计其数,渗透朝廷上下。谁能保证这些人没有为了自己的私利,为了讨寿王欢心而掠之于民呢? 拢在袍袖间的手不由握紧。 “殿下想成事太过急躁可不行,我劝寿王的时候他不听险些栽了跟头。如今我还是要告诉您四个字‘徐徐图之’,寿王就算有错但是他现在也是陛下宠爱的皇子,一个吏部还不能扳倒他。您要做的就是一点点蚕食他的势力。”抬眸瞧向叶临宸面上柔意款款,然而眼中凌厉却犹如罗刹。 顶端的人一下跌下云层反倒容易教人察觉,只有一点点蚕食他的退路,让他无路可退才是最好的法子。 “我倒还没那么鲁莽。”与她相视片刻,叶临宸眼中聚起暗流藏入深处,稍稍勾唇,“只是希望这次能尽快扳倒吏部。” “殿下瞧着吧~我的刀已经悬在了白采殊头顶上” 迷楼内乐舞不绝,觥筹交错间,恍有危险蛰伏其内。耳际传来瓷器碎裂之声跟着其后的是四处惊起的刀光剑影。不知谁藏在暗处高喊了一句,杀人啦。 惊呼声下有人从三楼跌落重重的摔在水池内,原本拥在水池畔的客人见到这一幕一哄而散,面露惊惧的瞧了眼躺在水池里怒目圆睁不停抽搐的人。 当他们看到那人脑后涌出的血液时,惊呼声犹如潮水疯狂涌向四面八方。原本还在谈笑风生的客人互相推搡着往外跑去,甚至还有连滚带爬的。 刚有几个跑到回廊上,眼前雪光一闪捂着脖子倒地挣扎。原来楼内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几个黑衣劲装的死士,为首那人冷厉目光扫过众人,扬手示意其余人动手,倏忽间楼内烛火全灭耳际唯觉剑风凛冽。 人间仙境刹那化作炼狱。 “殿下,我们可以动手了。”谢瑶光摘下面具扬眸莞尔道:“卓靖会在下面拖住他们。我们去盗账册。” “不然我去吧?你身子不好而且这楼内凶险未知,你留在这安全些。”端详她面容半响,沉声道。 眨眼匿去眼中涌出的笑意,谢瑶光缓缓牵唇,“我虽不会武功身体不好但是…这点路程我还是可以的。殿下时候不多我们动作得快。” 见她面上镇定自若,丝毫没有惊慌。而叶临宸也是见识过她玲珑手段的,既然能从皇宫脱身而出想必这也不算太难。更何况叶临宸觉得以谢瑶光的智多近妖,若是没有把握也不会贸然涉险。遂点头同意了谢瑶光的提议。 两人借着黑暗掩护缓步而出,藏于暗处瞧着不断走出的迷楼内护卫,谢瑶光眼中绽开一丝冷厉,转而敛目从地上的尸首上捡起一把刀递给叶临宸。 “殿下,前面应当还有人防卫。” “我知道要怎么做。你小心些”叶临宸沉眸扫了眼一片黑暗的四周,握住了谢瑶光的手。 察觉到手被叶临宸握紧,唇际呷了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二人携手而行赶往迷楼第三层,一路上阻拦不少。不过可能因为迷楼精锐都去楼下对付卓靖等人,留守的护卫不过都是些武功低微之辈。叶临宸手上刀风列列,二人所行之处惊起一片血色。 谢瑶光蹙眉嫌恶地提着衣摆跨过地上的尸体。 即便路上所遇的都是些武功低微的护卫但仍旧花了一小会才到了三楼回廊上。谢瑶光眼帘一掀拽住了叶临宸,目光警惕地盯着四周。 “怎么了?” “有人” 拢于袖间的手摸到了一个小巧锦盒,细嫩指尖滑过盒上暗扣。在凌厉剑气直逼而来的一瞬,二人互视一眸,十分默契的各往一边闪身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剑。 “阁下身上不错。”来人撤剑赞叹道。 第八十章横行乡里 黑檀似得珠瞳游移到眼角,眼里沉了几分笑意,面上算计意味十足。 叶临宸目露凝肃瞧向谢瑶光。 她话说得分明。同样也是在告知自己另一件事情,迷楼不过是一个幌子她真正要算计得是在付书谷供给谢家那批云锦上。 见叶临宸目中疑惑散去。谢瑶光面上露了浅浅笑意扶着朱雀的手施施然踏上马车,顺道吩咐卓靖等人牵匹马给叶临宸。一行人方才启行返回金陵城。 迷楼的大火足足燃烧了一晚上才熄灭。付书谷得知消息的时候,从侍妾床上连滚带爬起来的,来不及汲鞋草草披了件外衫就急忙传唤府上师爷以及门客一起议事。 这在商量迷楼一事的他忽然听到管事来传报说是付家仓库突起大火先前织好的云锦连同那些个夏布都被燃烧的一干二净。 听到这个消息的付书谷怒火攻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猝然倒地,手脚抽搐不至。付家人见这个情况连忙安排人将付书谷抬上床又命人去把城里最好的大夫都请来。 谢瑶光得知付书谷病倒的消息时,轻嗤一声,又命卓靖以其他人的名义大肆在城中馈赠夏布于百姓。迷楼毁得一干二净不说而原本准备好用来揽财的夏布也遭了横祸,一时间付家算得上有苦难言。 同时又给叶临宸递了消息让他和夏辅去城外各家桑农和布坊间走访,查查布坊的账册一类的东西。 因着付家接连出事让帮少人起了异心。而那些签了死契的桑农原本因为上面有乡绅官府压着,谢瑶光派去的人用尽一切手段,他们也不敢多言只是零星吐露些不着边际的琐碎事。 夏辅心细借着开绸缎庄的名义和叶临宸商定好。二人一个去和农人套近乎,一个则借着查访为由查阅了账册以及田产。 不得不说付家以及金陵各处绸庄的账面和赋税上都做得十分干净,清楚。不过夏辅好歹也在户部度支的位置上呆了许久一眼就瞧出账册问题所在。 账册干净的已经超乎想象,越是干净越是表示有问题。他深知这个道理。 至于叶临宸这边他素来和善很快就和那些农人打成一片,几经探查后总算理清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农人开口吐露的笑意足以让他震惊,不过他也不声张只是暗自记下要点,又邀他们来驿馆寻他。 那些农人被压迫久了好容易看到一丝希望,纷纷赶到驿馆立书写明自己遭受付书谷以及付家迫害一事。这才三日叶临宸手中的书信就足有几十张,无一不是恳请二人严惩付书谷一事。 与夏辅商议一番后发现这些事情只是把问题锁在了赋税二字上。即便如今上书朝廷所得也可能只是厉帝派人来表面查查,动摇不到根本而付书谷也会将此事推脱的一干二净,辛苦一番还是不能达成自己的筹谋。 眼下看这桩桩件件事情颇为棘手。最终商议的结果是由夏辅出面督促人去查迷楼是因何故起火,来转移付书谷的视线好方便定王在暗中布划筹谋。 大雨滂沱无情从苍穹浇下,金陵城四周都是湿漉漉的,混着夏日的气息尤为烦闷。下着雨谢瑶光原本打算去鸡鸣寺逛逛的,也因着大雨的缘故不得不打消念头。 闲来无事又因付书谷暂且被她逼得焦头烂额,遂命朱雀在客栈廊下摆了书案研磨习字。 谢瑶光刚刚写完一篇兰亭序的时候,朱雀来通传说是定王来访。闻言搁笔起身亲自去门口迎接叶临宸。 迎了叶临宸入内又吩咐朱雀去准备糕点,二人于廊下对坐。廊外雨帘紧密砸在青瓦上似若珠落玉盘,十分嘈杂。亲自倒了一盏茶推到叶临宸面前,掀开翁盖醇厚茶香流淌在四周。 “殿下今日怎么来寻我了?”端起茶瓮吹散悠悠升起的白雾,须臾扬眼疑惑发问,“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想要我帮忙?” “没事就不能来寻你么?”叶临宸抬首端详着面前笑意盈盈的面容,没由头脱口道了这句。 原本谢瑶光正捻着茶盖漫不经心地抚过杯沿,停到这话手上动作微微一顿继而搁下茶盏莞尔道:“当然不是。只是觉得奇怪罢了,殿下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忙碌付书谷的事吗?” “付书谷那边事情我同夏辅查的差不多了,唯独有一点。”叶临宸眼光深邃须臾沉眸,喟叹一句,“这桩桩件件事情都绕着赋税二字上,即便是上达天听也不能拔除付家。” “看来殿下所获颇丰。拔除付家走付家账册当然什么查不出来,想必夏辅也看出来问题所在吧?”谢瑶光抬袖掩唇莞尔道。 叶临宸眼帘一掀,目光晦暗瞧了眸谢瑶光睇她少时,倾唇道:“确实如此。本想着抽空去农田上走走,看看能不能在得知一些有用信息。” “雨停了我同殿下走一道吧?捉贼捉赃。”谢瑶光柔婉勾唇,面上浮了几分笑意。 云散雨歇时已经是晌午。二人用过膳方从客栈出发前往金陵城郊。早先前,谢瑶光遣朱雀雇了顶小轿,另外让卓靖选了四名好手一道而行。 因着刚下过雨,道路泥泞花了半柱香的时候才到城郊。烈阳方升已经有好几名农人在农田里耘田除草,叶临宸原是想上去询问情况的却被谢瑶光拉住,请他稍等一会。 这不还没一会就有一对飞骑至密林内奔出,不由分说直接将原本耘田的农人遣散开来,策马踏田将原本长势极好的秧苗踏的稀烂,甚至还高声呵斥让人那些农人赶紧滚回去喂蚕别在这里浪费功夫。 农人哪里肯依同那军士争执起来,随即被推倒在地。那军士狞笑起来勒马欲让马蹄扬起踏在倒地农人身上,好让这刁民吃些苦头。 察觉到他意图的叶临宸,目露一身厉色直接夺过谢瑶光护卫手中的剑,一个纵身将那人从马上踹下,正当他骂骂咧咧的想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叶临宸手中的剑已经横在他颈上。 “你是什么人好大胆子!老子可是金陵城的天王老子!”他惊恐地喊道。 “你们是金陵城的天王老子?”叶临宸敛眸打量着地上的人,冷笑一声,“你们是哪个营的?这些苗都是你带人踏的?” 第八十一章虎口夺食 黑檀似得珠瞳游移到眼角,眼里沉了几分笑意,面上算计意味十足。 叶临宸目露凝肃瞧向谢瑶光。 她话说得分明。同样也是在告知自己另一件事情。迷楼不过是一个幌子她真正要算计得是在付书谷供给谢家那批云锦上。 见叶临宸目中疑惑散去。谢瑶光面上露了浅浅笑意扶着朱雀的手施施然踏上马车,顺道吩咐卓靖等人牵匹马给叶临宸。一行人方才启行返回金陵城。 迷楼的大火足足燃烧了一晚上才熄灭。付书谷得知消息的时候,从侍妾床上连滚带爬起来的 来不及汲鞋草草披了件外衫就急忙传唤府上师爷以及门客一起议事。 这在商量迷楼一事的他忽然听到管事来传报说是付家仓库突起大火先前织好的云锦连同那些个夏布都被燃烧的一干二净。 听到这个消息的付书谷怒火攻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猝然倒地,手脚抽搐不至。 付家人见这个情况连忙安排人将付书谷抬上床又命人去把城里最好的大夫都请来。 谢瑶光得知付书谷病倒的消息时,轻嗤一声,又命卓靖以其他人的名义大肆在城中馈赠夏布于百姓。 迷楼毁得一干二净不说而原本准备好用来揽财的夏布也遭了横祸,一时间付家算得上有苦难言。 同时又给叶临宸递了消息让他和夏辅去城外各家桑农和布坊间走访,查查布坊的账册一类的东西。 因着付家接连出事让帮少人起了异心。而那些签了死契的桑农原本因为上面有乡绅官府压着,谢瑶光派去的人用尽一切手段,他们也不敢多言只是零星吐露些不着边际的琐碎事。 夏辅心细借着开绸缎庄的名义和叶临宸商定好。二人一个去和农人套近乎,一个则借着查访为由查阅了账册以及田产。 不得不说付家以及金陵各处绸庄的账面和赋税上都做得十分干净,清楚。不过夏辅好歹也在户部度支的位置上呆了许久一眼就瞧出账册问题所在。 账册干净的已经超乎想象,越是干净越是表示有问题。他深知这个道理。 至于叶临宸这边他素来和善很快就和那些农人打成一片,几经探查后总算理清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农人开口吐露的笑意足以让他震惊,不过他也不声张只是暗自记下要点,又邀他们来驿馆寻他。 那些农人被压迫久了好容易看到一丝希望,纷纷赶到驿馆立书写明自己遭受付书谷以及付家迫害一事。 这才三日叶临宸手中的书信就足有几十张,无一不是恳请二人严惩付书谷一事。 与夏辅商议一番后发现这些事情只是把问题锁在了赋税二字上。 即便如今上书朝廷所得也可能只是厉帝派人来表面查查,动摇不到根本而付书谷也会将此事推脱的一干二净,辛苦一番还是不能达成自己的筹谋。 眼下看这桩桩件件事情颇为棘手。最终商议的结果是由夏辅出面督促人去查迷楼是因何故起火,来转移付书谷的视线好方便定王在暗中布划筹谋。 大雨滂沱无情的从苍穹浇下,金陵城四周都是湿漉漉的,混着夏日的气息尤为烦闷。下着雨谢瑶光原本打算去鸡鸣寺逛逛的,也因着大雨的缘故不得不打消念头。 闲来无事又因付书谷暂且被她逼得焦头烂额,遂命朱雀在客栈廊下摆了书案研磨习字。 谢瑶光刚刚写完一篇兰亭序的时候,朱雀来通传说是定王来访。闻言搁笔起身亲自去门口迎接叶临宸。 迎了叶临宸入内又吩咐朱雀去准备糕点,二人于廊下对坐。廊外雨帘紧密砸在青瓦上似若珠落玉盘,十分嘈杂。亲自倒了一盏茶推到叶临宸面前,掀开翁盖醇厚茶香流淌在四周。 “殿下今日怎么来寻我了?”端起茶瓮吹散悠悠升起的白雾,须臾扬眼疑惑发问,“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想要我帮忙?” “没事就不能来寻你么?”叶临宸抬首端详着面前笑意盈盈的面容,没由头脱口道了这句。 原本谢瑶光正捻着茶盖漫不经心地抚过杯沿,停到这话手上动作微微一顿继而搁下茶盏莞尔道:“当然不是。只是觉得奇怪罢了,殿下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忙碌付书谷的事吗?” “付书谷那边事情我同夏辅查的差不多了,唯独有一点。”叶临宸眼光深邃须臾沉眸,喟叹一句,“这桩桩件件事情都绕着赋税二字上,即便是上达天听也不能拔除付家。” “看来殿下所获颇丰。拔除付家走付家账册当然什么查不出来,想必夏辅也看出来问题所在吧?”谢瑶光抬袖掩唇莞尔道。 叶临宸眼帘一掀,目光晦暗瞧了眸谢瑶光睇她少时,倾唇道:“确实如此。本想着抽空去农田上走走,看看能不能在得知一些有用信息。” “雨停了我同殿下走一道吧?捉贼捉赃。”谢瑶光柔婉勾唇,面上浮了几分笑意。 云散雨歇时已经是晌午。二人用过膳方从客栈出发前往金陵城郊。早先前,谢瑶光遣朱雀雇了顶小轿,另外让卓靖选了四名好手一道而行。 因着刚下过雨,道路泥泞花了半柱香的时候才到城郊。烈阳方升已经有好几名农人在农田里耘田除草,叶临宸原是想上去询问情况的却被谢瑶光拉住,请他稍等一会。 这不还没一会就有一对飞骑至密林内奔出,不由分说直接将原本耘田的农人遣散开来,策马踏田将原本长势极好的秧苗踏的稀烂,甚至还高声呵斥让人那些农人赶紧滚回去喂蚕别在这里浪费功夫。 农人哪里肯依同那军士争执起来,随即被推倒在地。那军士狞笑起来勒马欲让马蹄扬起踏在倒地农人身上,好让这刁民吃些苦头。 察觉到他意图的叶临宸,目露一身厉色直接夺过谢瑶光护卫手中的剑,一个纵身将那人从马上踹下,他骂骂咧咧的想从地上爬起来。叶临宸手中的剑已经横在他颈上。 “你是什么人好大胆子!老子可是金陵城的天王老子!”他惊恐地喊道。 第八十二章与君同心 “你们是金陵城的天王老子?”叶临宸敛眸打量着地上的人,冷笑一声,“你们是哪个营的?这些苗都是你带人踏的?” 见叶临宸这般问估摸着也不是什么身份贵重之人,当下没了顾及,“怎么怕了吧!还不赶紧放开老子我,老子可是奉了刺史大人的命令来踏苗的!” “殿下何须与他们废话呢?”谢瑶光佯 《江山为谁谋》第八十二章与君同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谁人得利 “付大人。我要是没记错据说前几天您付家仓库发生大火,烧了不少东西。”谢瑶光捻扇遮面,凤目一弯透了几分凌厉与不屑。“难道哪些绸缎没有受损?” “自然是没有的……再说谢小姐不妨打听打听我付家做生意素来诚信。”冷睨一眼谢瑶光,付书谷心中的不快不再掩饰大方呈于面上。 抚过扇尾流苏。 《江山为谁谋》第八十三章谁人得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焦头烂额 寿王未能出府但并不代表他就此坐以待毙,付书谷刚刚被押解到京城,这厢刑部和大理寺就接到皇帝圣旨将白采殊革职查办。还好寿王早有应对,让白采殊安心在家等着。 但是寿王未曾想到的是夏辅那家伙不知从何处寻到了迷楼的账册。上面所录都是付书谷这些年向朝廷寿王一派各大官员送得礼,特别送白采殊的更是 《江山为谁谋》第八十四章焦头烂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章狗急跳墙 “不劳烦殿下,我护卫在外侯着。为主上分忧本来就是属下之责。” 言罢二人一道出了竹阁,当二人行至门口的时候。谢瑶光突然冷不丁的开口道:“殿下难道不好奇在谁将此事透露给了陛下么?” 寿王看了眼谢瑶光道:“谢小姐的意思是……?” “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世家卖官之事居然能够 《江山为谁谋》第八十五章狗急跳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往事情伤 提醒时辰的钟声方才敲过两声,谢瑶光从纱帐后探出一臂掀开帘幔缓慢起身坐于床旁。一缕阳光顺着窗扉落入屋内,随后又一路沿着纱幔舞动间的缝隙爬上谢瑶光乌发上缀上斑驳光影。 唤来朱雀替她梳洗打扮,选了一身色泽亮丽的襦裙。谢瑶光本就生得好看即便算不上国色天香,却自有一番风姿。眼下这身衣服一扫她 《江山为谁谋》第八十六章往事情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七章幽幽往事 往事一如电光一般在心头掠过。 记得那时候两人尚且年幼,已经说她随祖父入宫伴读的第二年。好容易到了她生辰原本祖父是想好生庆祝一下奈何因为有要事在身,不得空。 而叶临宸在得知无人陪她过生辰的时候,悄悄请她入宫庆生,两人避过了巡逻的侍卫,绕过扶疏绿竹,踏着皑皑白雪行了半柱香的时间 《江山为谁谋》第八十七章幽幽往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八章君臣之道 将金陵官场的黑暗暴露于人前,无异于是让整座冰山一点点从黑暗深海中浮出。 即便冰山暴露于阳光之下但其融化后所形成的雪水,也仍旧是冰冷刺骨的。每一寸都带着蚀心跗骨的力量。 “既来之则安之,左右他们也不能拿本王如何。既然父皇需要一把能替他清扫六部的利刃我愿为他手中利刃。”叶临宸敛 《江山为谁谋》第八十八章君臣之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章失手挑衅 “自然,寿王已经开口了。我怎么敢拒绝”谢瑶光朝着叶临宸浅浅一笑道:“不过我倒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 闻言叶临宸面露诧异扬眼疑惑问道:“谢小姐平日在家时难道不喜欢出门么?” “那倒也不是。只不过我素来喜静再加上身子又不好除了随父亲处理铺子上的事情甚少出门。平日在家中时也就 《江山为谁谋》第八十九章失手挑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攮外安内 谢瑶光瞧着飞向自己的碎刀片,扬唇冷笑一声。笑声虽不带讥讽但是却格外的冰冷突兀,让人不寒而栗。 “小姐!” 在两声同时的惊呼声后,卓靖朱雀同时抢身扑向谢瑶光。眼见碎刃离自己越发越近,谢瑶光却丝毫没有要避开飞刃的意思,反倒是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珠瞳里蕴藏的神色越发冰冷起来。 至于场内众人在见此一幕时,也忍不住惊呼声起来。叶临宸当机立断一把拉过谢瑶光带入怀中,同时袍袖一挥,凌厉的掌风将碎刃悉数扫落于地。 虽然动作及时劈开了刀锋但是谢瑶光还是被逼人的刀风所震伤。 感受到谢瑶光急促的呼吸声,叶临宸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转而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哎,不知怎么了。刚刚突然被风沙迷了眼。这刀就脱手了。”蒋延见此情景呵呵一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们姑娘家的没见过吧?有没有被吓着?若不是我们殿下救了你……。” 蒋延这话说得实在是诚恳但是谢瑶光并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半分道歉的意思。 抬眸漠然凝望着蒋延,眼中绽开一抹冰冷。其实这样的事情谢瑶光以前也略有耳闻,只不过没有想到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即便知道蒋延其实并没有恶意但是他却犯了上位者的大忌。 凤目微眯,眼底滑过一丝冷意。 场内气氛越发凝滞。众人瞧见叶临宸神色不对纷纷噤若寒蝉。原本一脸笑嘻嘻的蒋延察觉到气氛不对,小心翼翼环顾四周见同僚都看着自己摇头。 慌忙折膝一跪,抬首看向上首的叶临宸。在他的视线里仿佛有无际的黑暗在叶临宸瞳孔中蔓延开来,浓郁得骇人至极。 “我原先以为将军,你只是个喜欢搬弄是非的长舌妇。没想到竟是连刀也握不住的……废人。”谢瑶光抬眸冷笑,最后二字刻意念重又拉长尾调轻哂一声,“如同你这般的人别说上阵杀敌,只怕你手的刀都随时有可能指向自己的主君吧?殿下今日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谢瑶光这话说的极重。蒋延不由怒目看向她。刚想反口辩驳,却被皇甫凌一把拉住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察觉到蒋延的目光不对,谢瑶光丝毫不在意扫眉睨他一眸,莞尔道:“我看将军的军服应当至少是个参军吧?你难道不知道规矩二字如何写,这般目无军纪的人我倒真是第一次见。还是说你眼里从来都没有你们殿下!更没有陛下!” 见蒋延垂首。 弯腰拾起地上的碎刃,于手上把玩。指尖拂过刀背一端,轻击刀身一声锐响。见刀刃上映出自己的面目,谢瑶光挑眉冷笑一声继而移目看向一旁的叶临宸,再开口时语气里已经含了几分讥讽之意,“殿下,你手中的刀若是伤到自己,那他就再也是一柄好刀。我在家中时就听家人说过殿下您是如何的治军威严,手下将士极为守矩。没想到今日却是叫人大开眼界,这般目无君上王法,也难怪殿下您多年不得皇宠。今日得亏的是我站在这里,要是换做陛下在此,恐怕殿下阖府上下都要人头落地。殿下您若是只能到此地步,瑶光劝你还是尽早回雁门吧!告辞!” 谢瑶光话音一落,场上的将士齐齐刷刷地跪了下去,一时间更是噤若寒蝉。 而蒋延早在谢瑶光说话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的垂首伏跪在地上。 叶临宸的目光死死的锁在蒋延脸上,在场的众将士见叶临宸一言不发面如寒潭,都齐齐低下头不敢言语。 谢瑶光她的话说得句句在理,锋利如箭。他们怎么敢和其声辩。而对叶临宸而言谢瑶光的话同样在给他透露一个信息,‘攘外必先安内’。 若他不能约束好自己手下,便是有谢瑶光这个助力恐怕也未必能得偿所愿。 想到此处叶临宸深吸一口气,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见他们都不敢与他对视,目光才转回到蒋延头上。 那日卓靖在谢瑶光面前对他拔剑时,谢瑶光对卓靖的恼怒以及事后的处理确实是让他有些佩服,自己爱重的属下在自己面前做出以下犯上的事情,即便是事出有因。 谢瑶光她处理起来也是毫不留情。如今他既然选择了那条道路,有些事情势必不能在如同从前一般忍让了。 既然谢瑶光已经用太子和寿王的人给他铺路,他也不能辜负谢瑶光的一番心意。仅凭这些他也要把定王府铸成滴水不漏的样子。 “殿下请您息怒。”最终还是皇甫凌带头开口道:“属下们已然知错,还请殿下责罚。” “蒋延,狂妄自大、以下犯上。实属大不敬,按律应当杖责一百军棍。若有胆敢手下留情之人,两者并罚。皇甫凌你监刑。”叶临宸漠然凝视着众将,言辞冰冷。 等到叶临宸追出去的时候,谢瑶光已然踏上马车。明知道是叶临宸来了,谢瑶光也丝毫没有要掀帘拜别的意思。 反倒是卓靖持剑横臂拦住了叶临宸的步伐。 淡眄一眸叶临宸,卓靖的语气里有一丝不耐和厌恶,“定王殿下请回去吧。我家小姐说您不必出门相送,您如今最该做的应该是约束好手下的人。告辞!” 马车内谢瑶光捧茶而笑,确定叶临宸走后缓慢掀帘睇向他远去的背影婉丽倾唇。 “小姐,那蒋延实在可恶。竟然这么喜欢搬弄是非!什么天造地设,人中龙凤。话本子的胡言乱语也敢拿来编排小姐您。”朱雀就手中药盏递了过去,不忿道:“若不是您不让,奴婢真想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这般不知好歹的!” “贫嘴。唉……我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当初说过的话”谢瑶光敛眸低嗔一声,面上露了浅浅的笑意。 朱雀一头雾水的看向谢瑶光,却见对方已经阖上眸小憩,绛唇嗫喏似在哼着一首小调。凑近了去听只听得一句。 岁既晏兮孰华予,留灵修兮儋忘归。 第九十一章水落石出 随着白采殊和付书谷对一切所作所为的供认不讳,越来越多的肮脏事从水面浮出呈现于人前。厉帝却没有要下旨处罚二人的意思,只是宣旨让定王叶临宸在仔细审审。 而叶临宸也知晓厉帝的意思,他本就行事毫不手软在加上这次协审的官员同上次审理废园藏尸和刑部错判一案是同一批人更是将白采殊等人打入地狱。 朝中众人对白采殊的结局都是心知肚明。至于厉帝这个时候仍旧隐忍不发,只怕是看看能不能再钓上几条肥鱼来。白采殊在劫难逃连带着一众曾经与他交好的朝臣也纷纷人人自危,齐齐向陛下递了请罪书。 这厢朝臣请罪书递得勤,可是身为白采殊最大靠山的寿王却丝毫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甚至嘱咐手下的大理寺官员要好好协理此事不得怠慢,大有要把这烫手山芋丢出去的意思。白采殊如今已是死路一条,不过他还算聪慧至少没把不该扯进来的扯进来。 至于付书谷此人。金陵官场上的一众官员在得知他被押解至京城后绞尽脑汁的想把自己从脏水里摘出去。 可惜吴钩台的人不是吃素的还没等他们动手,就拿着付书谷提供的名录以事情轻重而分。 该关押的一律押解至京城,若是有罪名轻且愿意揭发付书谷更多罪行的暂且关在金陵府衙大牢等候发落。 而定王叶临宸因着有之前的经验在处理此事上绝不手软,以雷霆手段收拾了几个硬茬。 经他所查白采殊这些年贪墨以及买卖官职所得钱财至少几十万两,信息传到厉帝耳朵里的时候他几乎是暴跳如雷当即下旨查封白府所有家产。 原本就富庶的付家在钱财上的数目更是让人瞠目结舌,协审的几位官员听到付书谷贪墨的数额更是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他们都深知这些钱财哪项不是搜刮民财而来。尽管如此他们背后真正的主子也是毫发无损,顶多也是挨皇帝一顿责骂。 更别说其他在寿王一党的官员治下百姓,又会是过何种日子。 案子不到半月就已经基本审完,余下要处理的是些微末存在。付书谷一族以及金陵其他设案的大小官员一律被判当即处斩,以平百姓之怨。 至于白采殊虽罪不容恕但是念在也曾为朝廷出过力的份上,抄没全部家产后独判他一人死罪。余下全族流放黔州永不得入仕。 这次案件仍是由高聿颜执笔。不过可能是因为前面几案叶临宸办得极好的缘故,在这件事情上厉帝除了夸赞叶临宸几句外以赏赐了不少东西,是前所未有的。 而叶临宸收到奖赏后波澜不惊的模样,也让厉帝对他印象稍微有所改观。 连同付、白一干人等一同处斩的是早些前就被判刑的杨钊。谢瑶光不知是怎么想的特意从杨府里请了闭门不出的杨铭翰来揽星楼,美名其曰观刑。 杨铭翰拼死拒绝此事,谢瑶光遂命人绑了他到窗前。 今日的姑苏城格外热闹,挤在两旁争先恐后的围观这些恶贼的惨况。当押解付、白以及杨钊的囚车从街上路过时,纷纷拿着手里的烂菜叶和臭鸡蛋往几人身上砸去。 他们蜷缩在囚车内想要躲避反倒更加挑起来百姓的怒火,有胆大的捡了石子混合着菜叶一块扔过去,砸得他们头破血流为止。 眺望着愤怒的人群,谢瑶光话语里露了讥意,“杨大人想不到你儿子还会有今日吧?真是有趣呢,昔日杀人者今日却成为了刀下亡魂。” 杨铭翰听到声音明显一怔,睁着一双浑浊不堪的老眼向四周看去,但是隔着屏风他并不知道是谁抓他来此。 被谢瑶光手下的人抓着迫使他往底下看去,看着底下那些人山人海的看客。仿佛忽然间被那些充满仇恨的目光灼伤了眼,张大嘴巴想要表达什么,可是却什么也发不出只能嗬嗬乱喊。 滑稽至极。 “你若是当初不纵子行凶又岂会有今日?杨大人……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谢瑶光眼帘一掀,婉丽倾唇而笑,“来人去拿些银和馒头给街上看热闹的人看看他们有谁愿意去蘸杨钊的人血馒头,蘸好了再送到揽星楼来。” “喏” “等等。”谢瑶光忽又出声叫住了领命的人。 沉吟少顷方开口道:“请杨大人去观刑吧。” 闻言杨铭翰目露惊恐地瞧着屏风后面,不断的挣扎起来。可是谢瑶光手下的人哪里会给他机会,点了他穴道一左一右架着他去往菜市口观刑。 敛眸瞧着天际一脉日光,唇际露了讥意。杨钊仗势杀人而杨铭翰纵子行凶,就早该想到自己会有今日。杨铭翰最珍视这个儿子,那就让他好好体验一下当年孙伯眼睁睁看见孙女被杨钊打死的心境如何。 “杀了他们!为民除害!” “陛下真是圣明啊!” 人群中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落在侩子手刀下几人耳中,格外的刺耳。他们哪一个曾经不是意气风发的达官贵人可现在却上了断头铡,真可谓是时也命也。 而杨钊看见人群中一脸懊恼的父亲,他就站在人群中颤抖的看着他,嘴唇开合却是无声。他开始不断的挣扎起来,想问父亲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要让他去死。 “就是这个畜生连着奸污了不少少女!”底下不知有谁喊了句,很快赢得一片应和。 “时辰已到,行刑!”闻得场上一声锣响想,日影也至正中,监斩官令箭落地,侩子手手起刀落。 人血从人体中喷出的一瞬间犹如风声呼啸。周围喝彩声哄然响起,显然刚才侩子手大刀扬起的一幕让大家过足了眼瘾。好戏落幕自然一哄而散,不过也是有大胆的提着一竹篮把里面的馒头各个蘸满鲜血。 又特意走到杨铭翰面前不经意掀开遮布让他瞧一眼遂从他眼前渐行渐远。任务完成押着杨铭翰的二人也放开他,仍由他跌坐在人群里嚎嚎大哭。 “都是杨钊的?”谢瑶光扫了眼白露提来的猪栏,掀开遮布雪白的馒头松松软软的却各个吸满了年轻鲜红的血液,格外刺目皱眉放下遮布沉声道:“备车去孙伯坟上。” 第九十二章以安亡魂 马车出城行了几里路方才到城郊一片坟地外,由朱雀搀扶着步入其内入目是两座紧靠在一起一大一小的新旧两座坟。 谢瑶光敛眸将竹篮上遮布扯掉,浓重的血腥味随着她的动作在四周蔓延开来。 “孙伯你暂时可以安息了,杨钊如今已死。”谢瑶光长身一揖莞尔道:“我想如同杨钊这般人约莫死后也只能下地狱。至于杨铭翰他还有些用处,我得暂且留他一会。不过你放心很快他也会下来向你请罪的。” 有风自远方递来吹响她鬓发间银燕步摇,悦耳动听。 回来的时候楼内掌柜上来禀报说是夏辅来了,指名明要见她。这会子白露管事正在那边侯着。 谢瑶光闻言了然一笑了步上三楼敲开夏辅所在雅座的门。出门迎接她的是白露,朝谢瑶光行过礼以后两人才一前一后进了里间。 当她看见叶临宸也在的时候略显错愕,二人在目光稍有交错便各自收回。 “我听说夏大人找我有事?”谢瑶光敛裙落座,挑眉语笑嫣然的看着夏辅。 “正是,我来此只是想问问抱月揽星楼物价的事情。”夏辅见谢瑶光坐下正声道:“据本官了解这抱月揽星楼的物价虽然较寻常酒楼略高,但是这么久以来也从未见过有如此之高的时候。烦请姑娘解释一下。” “夏大人,希望我说什么。提高抱月揽星楼的物价不过是生计罢了。况且抱月揽星楼里来往的一向是达官贵人,这些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吧?”谢瑶光瞥了眼正看着他的定王转头看向夏辅温声道。 “若是寻常提高一些也就罢了!只是你抱月揽星楼随便一份茶点便抵得上寻常百姓家里一年的吃穿用度!”夏辅见谢瑶光这幅态度原本向温和待之也不由恼怒起来。 谢瑶光挑眉看着夏辅冷笑一声,“怎么以前不见的户部这般关心百姓生计,如今反倒是关心起来了呢?” “以前的户部尚书留下来多少烂摊子,本官自会一一处理干净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谢瑶光未语但是看着夏辅的目光却带了一丝赞赏。抬首拂过额角碎发继而冷笑道:“我觉得您还是先处理一下户部自己的事情吧毕竟以前的户部尚书在我这里可是一掷千金” 谢瑶光话语一出,夏辅陷入了沉默中。他如何能不知上任户部尚书张钦在户部留下了多少烂摊子,在帝京各处一掷千金。他所造的园子,所花之钱不过都是借职务之便贪污来的。张钦依仗着有太子撑腰,虽然未在帝京中放肆但是却让手下那些人在其他各州鱼肉百姓。不过幸好张钦已经倒台了,他自然会把这些事情一件件处理好。让各州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姑娘所说我自然清楚。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查阅,我发现您的铺子在赋税方面均有纰漏。劳烦姑娘把赋税算清了” 夏辅话音一落。 谢瑶光笑意僵在嘴角旋即挑眉看着夏辅,“好,过几天我会派人将所漏赋税一一补交给户部。告辞。” “夏辅,你找本王来就只是为了这些么?”叶临宸看着谢瑶光负气离去的背影不由觉得好笑起来。 “自然不是那日和殿下谈的投缘。近日得了消息听说这酒楼背后的主人会来楼里,这不就邀了殿下一道来么!”夏辅笑眯眯的看着叶临宸沉声道:“这里虽说菜价贵,不过味道确是极好。殿下您尝尝。” 半柱香后,两人才离开了抱月揽星楼。叶临宸等夏辅离开以后才折回来抱月揽星楼的后院,正巧看见谢瑶光坐在水榭边上独自手谈。大步走了进去。 “殿下,我看您和夏辅谈得挺投机的。恩,你们俩性子也挺像的。”谢瑶光瞥了眼叶临宸低笑道。 “也就只有夏辅相信你在赋税上出了问题” “这样的人不好么。不给他机会,他怎么能立功。其实说起来我这里不过是一点小意思。还有更精彩的事情等着夏辅呢”谢瑶光站起身替叶临宸倒了一盏茶递给他。 叶临宸从谢瑶光手中接过茶盏,看着茶上浮沫低声道:“夏辅这个人的确是不缺能力,缺的只是一个机会。可惜了这样的人确在张钦手下得不到重要,若是他能早点。” “正不如同殿下您一样么。总得有个人慧眼识珠,才能不使明珠蒙尘” 谢瑶光说了一句和寿王一模一样的话。不过在叶临宸听起来要比从寿王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耳多了。回想起寿王今日在厉帝面前的模样以及之后对自己的热切,叶临宸就没由觉得厌恶起来。要他像寿王那样他实在学不来,也不想学。 “殿下,不论别人怎么样。您都不必去像他们一样对陛下阿谀奉承。您做好您自己该做的就可以了。” “我知道”叶临宸放下茶盏看见临窗而放的古琴:“谢小姐你也会弹琴么?” “略通一二,今日瑶光便为殿下弹一曲吧。殿下想听什么?”谢瑶光神态温和的看着叶临宸。 “山鬼吧” 听到这个名字时,谢瑶光神色稍滞转而一笑,垂眸掩盖住了眼中翻涌的情绪。纤细的手指拂过琴弦,一曲山鬼至其指尖流淌而下。叶临宸呆呆的看着谢瑶光,似乎想从她身上看见其他影子。谢瑶光低声轻唱了一段:“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一曲尽,叶临宸看了眼谢瑶光道:“那日蒋延对你多有冒犯,我已经下令罚了他。希望你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谢瑶光听着叶临宸突如其来的话语,有些错愕。不过面上还是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我自然知道他是无意的。不过殿下选择的路绝不容许发生这样的事情,希望殿下明白。” “本王明白,本王还有军务在身。不打扰谢小姐了,告辞!” 看着叶临宸离去的背影,谢瑶光垂眸深深一叹。临宸哥哥。承君一言,窈窈必将倾我所能为你为顾家为所有身负冤屈而眠的人讨一个公道,辅助你君临天下。 第九十三章猎宫之行 大历开国至今已有百年。而大历开国皇帝是靠着在马背上征战天下才得以开国,建立大历。 故此自大历开国以来皇帝便设立夏猎,借此测试大历贵族子弟武功能力。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夏猎的意义倒是多了起来。不少人借着此机会在陛下以及一干贵族面前一展身手,指不定还能成就一桩姻缘。 今年的夏猎格外热闹,在京城中脍炙人手的谢瑶光居然被历帝点名参加今年的春猎,引发了不少人的好奇之心。 于是乎在夏猎那日早晨,谢瑶光向厉帝见过礼以后,才避开一众人好奇的目光登上了静宁郡主的马车。 “谢姑娘说起来我还没有好好谢过你。”静宁郡主含笑斜眄她一眸,温言道:“这次夏猎你不妨跟着我,我带你好好玩玩。” “多谢郡主好意。若我跟你一块怕是要扫郡主雅兴,瑶光身子不好大抵是参与不了狩猎的。”闻言谢瑶光沉眸莞尔一笑。 “我倒是忘了你身子不好,抱歉。” 听到这话的谢瑶光颔首眼中染笑。从袖中掏出一白瓷瓶倒出药丸和着水服下。尔后又熟练的将瓷瓶放回去。静宁郡主诧异的看着谢瑶光,眼神中透出一丝惋惜。 “让郡主见笑了,我这身子向来如此。不过好在近日天气暖和倒也不至于发病,所服之药皆是为调养所用。”谢瑶光说这话的时候言语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失落和怅惘。 静宁郡主凝望着谢瑶光苍白的面容,不由喟叹一声。这番模样虽不是倾国倾城可是却另有一番动人风姿,再加上她本身又聪慧过人怎不令人心动。 只是可惜了此番惊才绝艳,才华出众之人却是病骨嶙峋,天寿难永。倒是真希望这样的女子能够好好活着,才不负此身风华。 “我虽然不能参与狩猎但是郡主不如同我说说以往这种时候的趣事。”稍稍倾唇,拢了拢发间摇摇欲坠的步摇莞尔道:“总好过一路长途乏味吧?” 本就对谢瑶光印象不错的静宁郡主,也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的这一路长途,若是不说一些趣事确实难免乏味。 而且不过是狩猎上的趣事罢了,多说些也没什么。她讲得生动有趣,谢瑶光也乐意听着。 “每次见到你的感觉都不一样,你莫不是书里说的妖精变得?。”静宁郡主抬首看她,轻轻一笑。 谢瑶光闻言扬目睇她,捻了一块海棠糕在手中,倾唇含笑,“我觉得与郡主你十分投缘,自然对待你同旁人不一样。”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谢瑶光的确十分喜欢静宁郡主的爽朗性子。至少与她交往不需要废太多思绪,人也轻松不少。整日算计人心,时间长了也难免觉得乏味起来。 “那等这次回京,你可得来我府上咱们好好聚聚。”静宁郡主听着她的话眉眼里挽开一丝笑意。 颔首回应她的谢瑶光却是在思量另一件事情。刚刚静宁郡主说的事情同样在透露出一条信息,那就是以往这种狩猎活动的时候陛下总是会带上太子。 可是这回不知道怎么反倒是留太子在京监国,本来太子监国就极为正常。但谢瑶光仍旧敏锐的这这条信息里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情况。 恐怕寿王吃不住和太子如今一样际遇,想乘皇帝不在太子监国的时候给他制造些纰漏。皇帝回来倘若看见太子处事上有纰漏,再怎么宠太子也免不了一顿责骂。 “瑶光你笑得这般有趣,莫不是想到了什么趣事?”静宁郡主把玩着手中茶盏,莞尔看向谢瑶光,“你又想设计谁?” 设计二字坠入耳中。谢瑶光敛眸唇边呷了丝笑意,她暂且还是未想好去算计谁的。毕竟吏部风波才过没一会,若是朝堂上再出什么事恐怕厉帝要疑心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意图对朝廷不利。 抬手将壶中乳白色的杏仁露在白玉豆腐上浇过一遍后,又用短刃将它分做四块夹于玉碗中,分做两分推到静宁郡主面前。 眉目一舒,谢瑶光不禁莞尔道:“郡主您还是让我歇歇吧!再者我可没算计人,都是他们那些人咎由自取。” “也是。”静宁郡主闻言颇有感慨,赞叹道。 说话间马车离猎宫也越来越近,最后行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一行人总算赶在天黑前抵达猎宫,厉帝自然是入住猎宫内的。不过为了体现自己与臣同乐的形象,厉帝特意吩咐宫人也在营地里给自己设一个帐篷。 寿王知谢瑶光与静宁郡主和顾青芷关系好像不错。早先前就特意和处理此事的内侍打过招呼,把她的帐篷设在静宁郡主和顾青芷之间,让几人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对于寿王表现出的善解人意,谢瑶光也乐得接受。端方谢过寿王一番后协朱雀入帐篷歇息。 这会子都有事情要忙,谢瑶光也乐得清闲躲在帐篷里十分安逸的看书下棋。不过还没一会朱雀就通报说是顾青芷来了,见人绕过屏风出现在眼前颔首指了指面前的位置。 “你怎么有空来寻我?”谢瑶光扬眸,夹起一块莲花酥莞尔道。 “我又不是武官能有什么事?”捧起朱雀端来的新茶,吹散腾起的悠悠白雾敛眸一笑,“这种时候我们文官才是最清闲的。啧,你这茶怎么又换了?” 眼波一颤。同顾青芷一般捧茶轻啜一口,柔婉的语调里斟了笑意,“长久以来总是保持一种喜好,很容易让人抓住把柄。让他们觉得我捉摸不透,岂不是更有意思。” 顾青芷微愕一瞬,旋即倾唇掩了惊异挽过谢瑶光臂弯,“那日你去定王府可有见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你果然知道他这些年做得事情……”坐直身体腰间环佩叮当,目不转睛瞧着面前的好友,语调里夹了几分沉重。 “并非有意瞒你……。” 谢瑶光含笑移目。眉眼间似含春风,缓缓倾唇,“无事,青芷我没有因为这事责怪你。只是我自己也想不到罢了。” 第九十四章蛇蝎美人 听到这话的顾青芷眼中不由透出一脉惋惜。谢瑶光和叶临宸自幼感情极好,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不为过。 只是可惜十二年前的变故毁去的不仅是一位英名皇子、一个清流世家还有一对有情人。 “今晚大约也不会有什么事,我不如搬来同你一块住?反正我一个人也是无趣。”看着谢瑶光轻声笑道。 “可别。保不准晚上云繁就来寻你。”谢瑶光闻言,面上露了浅浅笑意,“你还是让我好好清静清静。” “管他呢!我只想灯下看美人。” 话止二人相视一笑。注意打定就吩咐朱雀去自己帐篷里再搬一床被褥来。顾青芷当真只是想同谢瑶光闲话家常,不过这会子时辰还早。 二人无事遂下棋起来,旁人看着以为是二人在下棋其实内里含义到底是什么,只有二人清楚。 猎宫终究是人多眼杂,比不得揽星楼和谢园。有些话并不适宜让人知道。 “啧,你这棋艺可真是让人佩服。”顾青芷掀眸悠然而笑。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二人一直在闲话坊间趣闻。烛火骤歇后,守在账外的朱雀瞥见不远处一闪而过的黑影,冷笑一声。确定四野无人掀帘入内,见谢瑶光和顾青芷在床头坐着。 斟酌少顷躬身上前道:“主子盯梢的人已经走了。奴婢看看探查过,附近已无其他暗探。” “嗯。” 和谢瑶光料想的差不多,寿王特意将自己帐篷安插在顾青芷和静宁郡主帐篷之间果然是有目的的。 寿王恐怕是觉得自己曾经指使过顾青芷去弹劾薛家。敛眸压住珠瞳间掠过的讥讽,真是难为他煞费苦心的布置一番。 不让他知道一些有趣的信息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如果我没想错寿王大抵是又知道了什么事关太子的趣事吧。”谢瑶光敛眸语调里呷了讥讽之意,“太子留京监国。寿王怕是心有不忿所以绞尽脑汁给太子找茬。” “太子监国本就是情理之中,他有什么好不忿的。谁让他不是陆后肚子里爬出来的。”顾青芷唇梢勾起,冷嗤道。 谢瑶光沉眼轻笑,语气里夹了哂意,“他若是从陆后肚子里爬出来的,大抵也不会有这么多糟心事。” 这二人明明瞧着身份同样尊贵,又差不多都是皇后所生。令人惋惜的一个是元后所生占了嫡长子的身份,另外一个虽然也是皇后所生但生母却是继后。 这仅因一字之差,结果就连地位也天差地别,也难怪寿王会对此事不忿。换做寻常人家的子嗣怕是也要不满这样的事情。 “不过不得不说。这容氏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把太子教养成这个模样。你再瞧瞧寿王……虽然吧我也不喜欢他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颇有手段的。”揉揉额角拉着谢瑶光一块躺下,沉声道。 闻言谢瑶光颔首。确实寿王的确是一个颇有手段的,只是对于谢瑶光而言寿王并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有些时候寿王的手段也太过于为人所不耻,甚至与明君所为更是相差甚远。 二人闲谈几句后,又各自睡去。 到了第二日,狩猎大会正式开始。厉帝端坐于龙椅上受过众人的礼,片刻之后众人才依次归于锦棚。 静宁和顾青芷早已换上了一身白色劲装与谢瑶光坐在一块。内侍得了厉帝的口谕,才传旨说狩猎开始,早已在马背上等着的一干贵族子弟得了旨意以后才一起冲向了密林深处。 独自坐在一处的谢瑶光,越发觉得无聊起来。索性携了朱雀小心避开人群的视线牵了马往密林而去。朱雀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护着谢瑶光跨上马背,生怕谢瑶光有什么闪失。 在马背上极目远眺,入眼是望不见底的茂密森林。谢瑶光顺手拿起搭在马鞍一侧的弓箭,搭弓拉弦敛眸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只小鹿上。 半响才一脸感慨的收回手喟叹道:“其实想想当初执意学武也不错,也不过就是多付出些代价罢了。” “小姐您这一身才学就已经惊艳世人,又何必要去耍刀弄枪的。再说了身边不是还有我们么?那些要见血腥的事情交由我们就好。您只管……” 未等朱雀话音落下。耳畔闻得传来利箭破空的声音。 朱雀敛目握住了腰间软剑,警惕盯着利箭来源方向。 利箭从谢瑶光发髻一旁擦过,随着箭势带落一支银簪。银簪坠地的声音有几分刺耳,不由敛眸。再度抬眸却看见之前的小鹿已经倒在地上,四只无力地在地上挣扎着。 而她的身边也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那人朗声笑道:“本王本来是来猎些野味,没想到却发现一个美人。” “三皇子好久不见。您不去与他们一道狩猎跑来我这里有何见教。”谢瑶光睨他一眸语气颇为不悦。 “诶!和那些粗鄙武人在一起多没意思,此番能够遇见谢美人真是一解本王相思之苦。”耶律齐说着晃了晃手中的玉簪,略带挑衅地瞧着谢瑶光。 “听说北燕的大王子惊才绝艳居然斗不过你,我倒真有些质疑那个大王子的能力了”谢瑶光似是没看见他眼中的挑衅意味,似笑非笑冷睇向他,晦昧一笑,“约莫手底下养了一帮废物吧?” 她言语莫名其妙的。耶律燕狐疑看向她眼瞳深处掠过一丝一闪而过的杀意。 对于谢瑶光此人他还是有过调查的,不仅模样不错更重要的确实智多近妖。今日大历六部几件事情,似乎都有她的身影出现。而且总是出现的恰到好处。 “我那个大哥啊?呵呵。”耶律齐扬唇嗤笑一声继而朗声道:“诶,今日你我不谈其他。本王现下只想和谢美人你,一诉相思之苦。” 话说完伸手探向谢瑶光却被朱雀横剑格挡住无礼的举动。 见自己被拦,他转头看向持剑的朱雀冷笑道:“哟,我认得你小丫头。你便是那日在酒楼里见我轻薄你家小姐几欲对我拔剑的。怎么今日得了你家小姐吩咐敢对我动手啦?” 第九十五章皓腕凝霜 “原以为三皇子是个聪明人。没想到竟是如此蠢钝不堪。”摇动臻首,谢瑶光凤目中漫出一分讥意,轻哂道:“我提醒过你很多次刀剑无眼。我谢瑶光自认不是一个好人,我劝你切莫因小失大。” 话里威胁意味昭然若揭。 耶律燕闻言深看一眸。继而扬唇微微一笑纵身扑向马上的谢瑶光,轻松跨上谢瑶光的马继而一扬马鞭。未等朱雀反应过来便带着谢瑶光冲了出去。 见状谢瑶光压下心头杀意,握住藏在袖中的匕首,脸上已有几分薄怒之色。 耶律燕伸手揽过谢瑶光的纤腰,下巴枕在谢瑶光肩上极其暧昧的看着她,抬首在谢瑶光耳垂上轻轻一咬。轻薄意味十足。 谢瑶光敛眸笼在袖中的手握住匕首用力在马颈上扎下。马受到惊吓,痛呼一声将二人齐齐甩下马。 跌倒在地上的谢瑶光神色狼狈的望向耶律燕,手中持着的匕首在阳光照射下正泛着寒光。 至于耶律燕虽然身负武功但是也没好到哪里去,动作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倚在树下的谢瑶光,眼中掠过一丝赞赏。 扫量过耶律燕一眼,谢瑶光眼中警惕意味越发浓烈。 “美人犹烈,本王甚慕。只是刀剑无眼,美人还是放下匕首吧。”言罢竟是要去夺谢瑶光手中的匕首。 却见谢瑶光反手将匕首收入袖中,转而掏出一个精巧的锦盒。唇际绽开一抹冷笑,扬眸斥道:“刀剑自然无眼,不过我手里蜀中唐门秘制的暗器九幻黑莲也不容小觑。我想北燕大王子一定很乐意听到您死了的事情吧。” 说着手指已然扣上暗器机关。 “本王唐突了,谢小姐还是收回这暗器吧。”耶律燕退后了几步打量着面前巧笑嫣然的谢瑶光。 臻首缓缓摇动,谢瑶光浅浅勾唇一笑然而在四肢百骸里蔓延的警惕却一分也未褪去,“我提醒过殿下很多次了,瑶光不是什么善人。杀北燕一个皇子罢了,更何况我笃定大皇子一定很乐意听到你的死讯。” 北燕同大历其实情况差不多,同样是两位皇子斗得不可开交。不过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老北燕王近年来身子越发不好而北燕向来就是嫡子继承王位,除非有意外情况。 而这代北燕王几个儿子里就属耶律燕最出类拔萃,深得北燕王喜爱。只是可惜不是王后所出,无缘王位。 谢瑶光依然保持着按在暗器开关上的姿势然而面色却变得有些苍白起来,喉间咸腥味道翻涌。 正当她思索要如何脱身之际,眼尾睇见不远处有人策马而来的声音,移目看向那边的时候眼中流露出几分笑意来。 叶临宸领着皇甫凌一道策马而来。他看着倚在树旁一脸苍白的谢瑶光心下不由一沉。又看向一脸笑意的耶律燕略有些错愕,当即从马上一跃而下走向谢瑶光。 “谢小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他端详着谢瑶光侧脸,在她面上窥见到一丝痛苦。 “殿下……”谢瑶光勉力福身继而借着皇甫凌的阻挡,附耳低声道了句,“咳咳……殿下快带我走。在我倒下前……咳咳……赶快带我离开这里。” 看着谢瑶光几乎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入骨仍旧是一片冰凉,那一刹间,这个惊才绝艳让众人佩服的女子,目光里透露出的柔弱和无助,犹如风中之烛只消稍微用力就能消散在天地间。 这病魔来势汹汹在顷刻间似乎夺走了谢瑶光所有生命力,死灰色中她瞳孔中肆掠弥漫。 叶临宸一惊当下扶住谢瑶光,源源不断的内力从她背上穴道传入四肢百骸,意图能驱散蔓延的冰冷。 见对方脸色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遂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行至马前,把所有猎物全部丢给皇甫凌。 叶临宸跨上马以后,冷扫耶律燕一眸,眼中掠过一脉怒意,甚至不愿意和耶律燕多言一句。低声吩咐皇甫凌几句后。自己则抱着谢瑶光,扬鞭疾驰而去。 耶律燕看着这一幕,略带深意的凝望着叶临宸离去的背影。脑海中开始回想起关于叶临宸的信息,根据他所掌握的信息这位定王虽是皇子但却没有太子和寿王受宠。 常年累月在外领兵打仗,基本很少回京城,听说今年倒是第一次回到京城。自己曾经也同他交手过几回,论领兵打仗的能力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对手。 这种素来不受宠在朝中又无人脉的皇子,估计以谢瑶光的聪慧是断不会选他。只是这人居然可以让谢瑶光放下戒备,真是令人好奇。 一路疾驰的叶临宸低头望向怀中里谢瑶光,见其此番模样。不由摧马急驰前行,生怕因着自己动作太慢而耽搁她的病情。 而谢瑶光依靠着叶临宸面色苍白,阖着眸双唇嗫喏无意识的唤了句:“宸哥哥。” 叶临宸闻言如遭雷击,不由倏忽愣住。“宸哥哥”这三个字许久都没有人这么唤过自己了,忍不住低头看向谢瑶光,却发现对方依然阖着眸。似乎刚刚那三个字从未出现过。 难道真的是自己听错了?叶临宸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也对谢瑶光又怎么会喊自己宸哥哥呢,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窈窈……你真的就长眠重泉了么? 朱雀看见抱着谢瑶光策马而来的叶临宸,不由一喜。刚刚她正想冲进去寻找谢瑶光的时候,正好遇见狩猎差不多准备返回的叶临宸。 她心下一松,同他说了谢瑶光被耶律燕掳走的事情。恳请叶临宸出手帮忙。这会子见谢瑶光回来不由松了口气,匆忙上前道谢。 又同着叶临宸一道护送谢瑶光回到设给她的营帐里。恳请叶临宸暂且留在此处守着谢瑶光,自己则去请云繁来瞧瞧。 端详着躺在榻上呼吸均匀的谢瑶光,见她裸露在外的手腕有一处擦伤不由喟叹一声,从怀中掏出白瓷瓶将里面的药倒在手上后,方才在伤口处细细抹匀。 指尖上的薄茧滑过莹白如玉的肌肤,感觉尤为奇异。 第九十六章坦然挑衅 脑子里不由冒出一句诗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窈窈好冷啊……。”榻上的谢瑶光突然嗫喏几声,身子也随之颤抖起来,痛苦地拧眉。“好冷……咳咳……师父,我没事的……您放心施针,我不怕痛……” 听到这话的叶临宸不由皱眉,默默把谢瑶光的手放回被子里却被她牢牢抓住,又听见她不停的喊冷。 思虑少顷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好替她掖好被角。环顾四周见床尾搭着的狐裘伸手拿过来替她盖在身上。 这还没一会,谢瑶光又咳嗽起来。叶临宸当下一惊连忙扶起谢瑶光替她拍背顺气。 是以朱雀领着云繁一进来就看见这一幕,二人都是倏忽一怔。最后是云繁轻咳几声,才将叶临宸的思绪拉回来。 他装作没看见此事,沉声道:“有劳殿下看护我这个不忍心的师妹。她自幼身体不好。” 短短两句话燃起了叶临宸心底的疑惑,将谢瑶光交给朱雀。见朱雀熟练的将两个手炉一并塞给谢瑶光,目光中露出几分惋惜。 “谢小姐她身体……很不好么?”他抬眸看向云繁忍不住询问道。 “殿下世事难料,她既然想要惊才绝艳总该要付出些代价的。还有这里毕竟是猎宫您留于此处,于她不好。” 话毕长身一揖。 而他话里逐客的意味明显。叶临宸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微微颔首由朱雀送他离去。 等人一走,云繁也不耽搁立即为谢瑶光施针。约莫一炷香后谢瑶光幽幽转醒看着一侧的云繁,垂眸遮住眼中的倦怠。 “窈窈你与那个耶律燕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何定王会送你回来?我真怕你……”云繁见谢瑶光醒来这才松了口气,移目看她沉声道。 面对云繁喋喋不休的发问,谢瑶光敛眸唇际呷了丝冷笑,低哂一声。“云繁,抱歉是我疏忽大意。不过我觉得那耶律燕大抵是不长记性的三番两次挑衅于我,真当我好欺负?” “窈窈,你这是要对北燕下手?你应当清楚北燕的局势不比大历好多少。”云繁将手中药碗递到他手里,面露疑惑。 “我可没兴致插手北燕的事情,只是有人偏生爱惹事端,总得给他些教训让他收敛些。”灯下远山眉揽过一脉烛光,发髻上步摇垂下的银链子拂过额角。捧起药碗一饮而尽,唇侧缓缓沁出几分冷意:“他若是个知好歹的,就应该就此收敛。否则我也不介意去北燕杀人。” 谢瑶光话里厌恶不掩。对于她而言耶律燕确实微不足道,只不过屡次三番挑衅于她饶是谢瑶光脾气再怎么温和也得动怒。 云繁不由开始同情起耶律燕来,惹谁不好偏偏要惹上这个腹黑的狐狸。 这下恐怕北燕都要因此热闹起来。 “你既以无事我就放心了。你就好好在营帐里休息吧,别到处走。”凝视谢瑶光少顷,叮嘱她几句遂才拜别。 将送了云繁出门后,谢瑶光闭目躺在踏上思虑一番心下大概有了注意。唤来朱雀替她略作收拾以后又重新回到了猎宫中间。 这会子已有不上世家才俊带着捕获的猎物返回,平日交好的就聚在一起清点所猎的猎物。 寿王正在与人交谈瞥见正站在不远处的谢瑶光,想起来手下人回报今日定王送昏迷的谢瑶光回来一事,不免疑惑。 借口有其他事情要去处理,吩咐苏瑀和他一道过去。 瞥见寿王喝苏瑀正朝着自己走来。料想以寿王耳目众多的能力,约莫已经知道自己是被叶临宸送回来一事。眼底滑过一丝讥诮。 须臾压下眼帘掩去了原本眸间的冷意,换上一副笑语嫣然的模样,柔声道:“瑶光拜见殿下看来殿下今日所获多丰。” 语气里夸赞的意味弥漫。 “哪里不过是猎了些寻常野味罢了。这回本王带来了府上善于烹制肉类的好手,等会谢先生可要好尝尝他的手艺。保证你赞不绝口。”寿王对夸赞的话十分受用,抬手虚扶谢瑶光一把。 寿王要在人前尽显大度模样,谢瑶光自然也不会拂他面子。 “殿下如此周到,瑶光又怎会拒绝。”闻言谢瑶光眼帘微微一掀,冁然莞尔,“只怕到时候殿下带来的厨子忙的没空理我。” 娓娓语调里斟了笑意。所言情真意切,仿若真是对寿王带来的厨子十分感兴趣。 可是谢瑶光唇际笑意却有几分虚假,面上虽是柔意款款但是脚下步伐不由自主往后退开半步,轻巧的避开了寿王的窥视。 至于谢瑶光与寿王攀谈甚欢的模样落入其他人眼中,倒是让他们觉得这二人甚为相配。 只是可惜了寿王早已娶妻,而这谢家虽是财力雄厚可终归到底不是名门望族,即便嫁予寿王也只能是妾室。 更重要的是因为那支帝王燕签的缘故,厉帝断然不会同意这件事情的。 思及此处不少人眼中流露惋惜喟叹一声。真是造化弄人啊。 见谢瑶光模样楚楚,寿王心底不由浮起一丝绮念。倏忽压下心头绮念朗声笑道:“谢先生若是觉得这次没吃够,下次来本王府上。本王让他单独给你烹制一回。” 敛眸颔首故做出一副端庄的模样,朝寿王施然一拜。暮色下美人折膝行礼的模样,颇为好看。 寿王如今瞧谢瑶光可算得上是越看越喜欢,只盼着事成之后能将她留于自己身边。 日渐西沉,落霞溶金。猎宫内一应备好宴席只等食物开席。场上篝火映天,谢瑶光与静宁郡主坐在一块。 谢瑶光正持着银刀神色有些漫不经心的划过刚烤好的鹿肉,也许是觉得不太习惯。索性放下刀朝一旁伺候的宫女招招手,示意宫女替她将桌上的鹿肉之类的食物逐一切开。 见此耶律燕不由抬头瞧了眼,已经换了一身衣裙的谢瑶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站起身朝着厉帝在的方向一拜:“陛下,小王想谢姑娘文采出众,武学自然也出色吧。听闻大历有一玄铁弓不如让谢姑娘来与小王比试下箭术。” 第九十七章大显身手 话音落下,场上众人皆是一愣。就以谢瑶光那副弱不禁风的身体,如何能拿的起那千斤重的玄铁弓,再说那玄铁弓成年男子拿起来都稍有些吃力,更何况是谢瑶光这样的女子呢! 这北燕三皇子未免有些太强人所难。不过身为当事人的谢瑶光,却只是抬起头看了眼耶律燕,瞥见耶律燕正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垂眸微微一笑。 静宁郡主闻言原本是打算起身教训一下耶律燕却被谢瑶光制止住,示意她稍安勿躁。 众人瞧见谢瑶光长身而起,朝着厉帝施施然然一拜继而开口道:“陛下,微臣恳请陛下另择他人代为比试。” “谢姑娘这是不敢么?” 耶律燕语气里挑衅意味分明。 “自然不是,只是此事事关两国邦交。若是我以不寻常的手段胜了三王子岂不是胜之不武。想必殿下也会不服气吧。”谢瑶光微笑瞧着耶律燕,她的脸上虽是带着笑意但是目光确实森冷的犹如一汪寒潭,教人不敢靠近。 “好,朕便准你了你这个请求。”厉帝目光扫过场上众人,最后落在叶临宸身上,思虑了一会才道:“既然谢卿无意与三王子比试。那临宸你便替谢卿同三王子比试一二。谢卿既然你要其他人代为比试那么不如由你来设置比试内容吧。耶律王子对于这个决定你可满意?” 对于这个儿子的箭术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察觉到耶律燕正在目露杀意的瞧着自己,谢瑶光婉丽倾唇,沉眼低笑一声,眼中略有哂意。 见她如此耶律燕实在忍不住要夸她一句狡猾。真像是那传闻中的山精狐怪,潜伏在密林间诱惑过往路人进入她步下的陷阱里。 谢瑶光闻言点头,即刻唤来内侍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言语中那内侍脸上不由扬起笑意。 等谢瑶光把话说完即刻领着人下去准备东西。静宁郡主刚才隐约听到了谢瑶光谈话的内容转而看向叶临宸,似是想起什么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叶临宸略有错愕,看了眼神色莫名的谢瑶光以及一脸张扬笑意的耶律燕。不由的想起在林中瞧见的那一幕。似乎这个耶律燕对谢瑶光有所图谋,思付了一会叶临宸站起身领命。 自然是由内侍布置好一切,等其布置好。叶临宸已走出了席位对着耶律齐微微拱手。耶律齐见此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两人一道走了出去。 箭靶射在不远处的空阔之地,一枚铜钱系于线上在风中微微摇摆。大历一干王公贵族看着这样一幕,不由好笑起来。这个主意还真是不错。 “定王殿下,北燕三王子。依照规则以此处为界。”那名内侍说着就在二人脚下划开一条线才道:“两位殿下谁能射中铜钱中间那个孔的。便算胜利者。” 耶律燕看了眼不远处摇摆不定的铜钱,眼中有一丝疑惑,不过很快被他掩饰下去。 场上所有人都纷纷侧目看着叶临宸和耶律燕。于他们而言这场箭术比试应该相当精彩。 “不如小王先来吧。还望定王殿下也让小王开开眼。”言罢,他眼里闪过狡黠之意。 不等叶临宸开口便已拿起玄铁弓搭弓挽箭,三箭齐发直指铜钱,箭势锐利犹带破空之势。 大历向来崇尚儒术,又是门阀世家林立对于耶律燕这样的粗鄙蛮夷本就极为不屑。更何况这耶律燕,居然还想与一个柔弱女子比试箭术? 当真以为他泱泱大历没人了么?因此,场上一干王公贵族都在为叶临宸呐喊助威,只盼他们这位战功赫赫的定王能一挫北燕士气。 谢瑶光瞧着耶律燕的举动,眉稍轻蹙。 至于耶律燕他那三箭准头极高,他本人也是善于骑射的高手。三箭极为迅速稳当地扑向箭靶,而那枚铜钱被箭上劲风掀起,箭矢趁着一瞬空挡落在了靶心上,长箭尾端的大红色箭羽轻轻摇晃着。 叶临宸搭弓注视着箭靶,手指从弓弦上松开。以着同样的动作三箭齐发,箭上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势急蹿而去。在一声轻微碎裂声后铜钱应声崩裂,后那三支长箭同样稳当的落在箭靶上,只不过每一支都将耶律燕的箭劈做两半。 虽然二人射出箭簇的位置一样,但是高下立判。 见此情景谢瑶光掀起眼帘,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大历的一众人也不由自主为叶临宸鼓掌喝彩。 厉帝自然对叶临宸的的表现满意至极,连带着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慈爱。见厉帝微微允首,含笑夸赞道:“临宸你这箭法委实不错。等回京以后朕定好好奖赏你一番。” “多谢父皇赏赐。”叶临宸长身一揖沉声回话道:“是儿臣起手晚了几分,看清三王子的箭路才得以取胜于他。” 在众臣赞叹的眼神中叶临宸仍旧保持着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虽然刚刚他的话里有反驳之意但是好在没有因为一时的夸赞而目中无人,谦逊有加。 思及至此厉帝越发满意起他的态度,这些年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多少还是有些进步的。 耶律燕见了叶临宸的举动当下朗笑道:“定王殿下好箭法,小王佩服。” 言罢,又笑嘻嘻地回到了位上。 刚刚比试箭法不过只是在宴席上的小插曲。倒是定王一番身手得了不少人称赞,尤其是那些尚武之人。不过叶临宸本人对自己的箭法似乎并很不在意,可仍然还是和那些个武将们谈笑风生起来。 大抵是因为同他们交往不需要费太多心思吧。 一番觥筹交错后,夜色渐浓宴也将停。众臣行礼恭送厉帝离去,素来得宠的寿王自然也跟着一同离去。 而谢瑶光见此也同静宁郡主以及顾青芷一块从另一边离开。 刚回去不久就听见朱雀来通传说是苏瑀过来寻她,苏瑀说寿王找她有要事相商。 整顿好衣容后谢瑶光自随着他离开前往寿王的营帐。踏进营帐内便看见寿王一脸喜悦的和姜怀信坐在一块谈笑风生。 谢瑶光神色微凝,能让寿王如此高兴的估计只有京城那位的事情吧。 第九十八章利益均沾 “瑶光拜见殿下。”敛了思绪,唇边噙笑盈盈施礼。 “诶!本王不是说了么,你我之间无须多礼。”寿王抬手虚扶了谢瑶光一把,笑道:“先生可算来了,猜猜这次本王得了什么消息。” 谢瑶光顺着寿王的话止住了行礼的动作,继而扬眼试探开口:“我看殿下您面带喜色,莫不是得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本王得到消息说太子私自营造兵甲并私授大将。” 私自二字说的极为巧妙。 寿王话音一落。谢瑶光眸中泛起一丝冷意,按照大历律除天子亲令营造兵甲外但凡私造私授兵甲者无论皇室贵族与否,按律当诛。 太子再怎么糊涂,也断然不会如此蠢钝做下这些事情而苏清临自然也不会让太子这番荒唐。 那么寿王究竟是从何得到这样的消息。谢瑶光眸色又深了几分。 “那么殿下是如何打算的?”谢瑶光眼帘一掀眸中冷意盈满,但是嘴角却噙着一抹微笑。 就这样诡异的看着寿王。 “自然是禀明父皇,请他查实此事。”寿王似乎对此事极富信心,言语中透露出的味道也颇为得意,“太子未免胆子也太大了些!” “殿下可有实证证明太子私授兵甲于大将?” “有密信为证。” “殿下您应当比我更清楚,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您凭什么能越过陛下去查出这样隐秘的事情?”谢瑶光看着寿王眼中浮过一丝讥讽之意。 要知道咱们这为陛下可是出了名的多疑。瞒着他收到吴钩台都查不到的密信,难不成是想找死么。 闻言寿王忽而沉默下来,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一语不发。是了这件事情连父皇都不得知,自己却一下得知着实有些不合常理。可是难道自己就要错失此良机? 见寿王目中露出犹豫之色,谢瑶光正欲开口瞥见姜怀信有所行动当下闭口不言。 姜怀信瞧了谢瑶光一眸,见对方神色和缓才沉声道:“殿下谢姑娘所言于属下所想不谋而合,属下认为此事不宜告诉陛下。您与太子之争陛下素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因为尚未影响到天子王权。”看了眼寿王见其神色未变才鸡继续道:“若您此番将这事告诉陛下,陛下只会觉得您是栽赃嫁祸。更甚于是觉得您的权利已经有逼向他之势” 直逼天子王权。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寿王眉心微跳,当年不是就有一个这样的例子么。 那个时候百姓只知秦王不知天子,称颂秦王功绩。甚至还有乐者做下秦王破阵乐来赞颂秦王。明明是皇上亲子,却因此故阖府上下未落的一个善终。 连带着与其亲厚的姑苏顾氏一族也因此败亡。二者一在民间素有威望二为寒族士子所向,两方加起来怎不令天子动容。 “两位所言本王感获颇多。本王自然是不会像那庶人和乱臣顾家一样……蠢钝。” 听到寿王的话,谢瑶光眼中掠过一抹冷意。乱臣顾家?呵呵,她顾家自开国以来便忠心辅佐历代帝王,又替朝廷培养出不少贤良之臣。 而她顾家的子孙那个不是芝兰玉树,惊才绝艳之辈。然而因为功高盖主,在民间颇获赞誉就因此遭了厉帝的猜忌。为了保全家族在帝王手下生存,总有人成为政治博弈的牺牲品,到她祖父这一代人丁凋零,长房嫡系仅余她一人。 然而这样还是逃不过帝王猜疑。 谢瑶光拢在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指尖狠狠地掐在掌心。至于她本人似乎不觉得疼一样,依然面带微笑瞧着寿王。 “谢姑娘我听说今日定王曾……” “殿下放心。我既然泽定了你为效忠之人自然不会背离你。不过是定王见我身体不适遂好心带我回来,有劳殿下忧心。”谢瑶光缓慢倾唇眸中盈盈,缓声道。 “本王自然放心谢姑娘。时候不早了谢姑娘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寿王微笑将话题揭了过去,“该日谢先生来本王府上,本王自当向你赔罪。” 见此谢瑶光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当下便拜别寿王。原本寿王执意要让自己的护卫护送谢瑶光回去。不过因谢瑶光婉言谢拒,他自然也不好强求。也只能暗中叮嘱侍卫悄悄护着,免得谢瑶光再出了什么差池。 谢瑶光穿过营帐之时,却从暗处走出一人影将谢瑶光拦住。两人静立在月色下,谢瑶光虽然眉眼含笑但是手已然扣住了袖中的匕首。 然而对面那人白日已经吃过一次亏,自然不会让谢瑶光有机可乘一个纵身冲上去扣在了谢瑶光手腕上。两人保持着极为亲密的姿势,虽然颇显怪异。 “看来三王子是个不长记性的主?”谢瑶光略带质问的语气听起来平淡无奇然而在夜风中却激起层层寒意。 “你们中原是不是有句话叫花好月圆夜,洞房花烛时?”耶律燕一手扣住谢瑶光一手轻挑地挑起谢瑶光的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谢瑶光,“这回可没人替你解围。” “我听说北燕是血脉正统来传承皇位,三王子虽得宠可惜终究比不过北燕大王子出身高贵。如果……”谢瑶光对耶律燕无礼的举动显得毫不在乎,脸上犹带着一丝笑意。 耶律燕闻言眸色稍暗旋即朗声一笑:“江山如画怎比美人一笑。况且有你帝王燕之名在外,天生凤格,可得天下有你本王何愁不能登上至尊之位?” 言罢已经欲欺上谢瑶光唇上。 听了这话的谢瑶光神色仍是未改反倒是挑眉轻笑起来:“殿下何必为了我放弃那万里江山呢。给殿下透个信,北燕大王子似乎于北燕可汗容貌有所差。” 不出所料耶律燕一把放开谢瑶光,转而冷冷的盯着谢瑶光。 谢瑶光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从暗堂那边得知北燕这桩秘闻时也有些诧异。如今看来似乎连北燕皇室之人都不得知此事,如此可见这件事情大有蹊跷。不过先下她不关心这件事情的真假,她觉得以这位三王子的能力将此事变为有利他的局面因是不难的。 是以谢瑶光很有耐心的看着正在思量中的耶律燕。 “算了你们中原女子就是这么麻烦。本王子乏了回去歇着了。”说罢似是悠闲地伸了个懒腰转身从谢瑶光身旁离开。 “殿下留步我想同殿下做个交易。”谢瑶光沉眸一笑,倾唇,“您不会想白白听了这个消息就走吧?” 脚下步伐一顿,耶律燕转头看向说话的人,轻哂一声,“这回想以身相许晚了。难不成你还能跟我做其他交易不成?” 对于谢瑶光的狠厉和聪慧他是见识过的,到真没见过那个女像她这般对自己这般心狠手辣。 谢瑶光虽非大历贵族可是因为一篇策论赢得陛下青睐而谢家本身的生意就遍布诸国,并非普通小角色。 更何况她本人手下的力量居然还能查到自己找不到的秘闻,这点委实叫人惊讶。 他纵然自认自己能够以计谋强行夺位但是也清楚多半不能服众。而谢瑶光说的话又十分恰好地引起了他的兴趣。 “殿下是个聪明人。只是可惜总归不是我大历子民否则指不定你我能成为朋友。”谢瑶光神色如常,施施虚睇他一眸唇畔浮了抹浅淡笑意,“不过能和你结为盟友也不差。” “行了。别跟本王拐弯抹角的,你有话直说便是。” 谢瑶光指尖抚过腕上玉镯,轻声道:“我会给殿下全部的消息但是同样也需要殿下答应我一个请求。我需要殿下答应我保证草原部族永不犯我大历,两国百年安宁。” 大历西有吐蕃蠢蠢欲动而北有草原诸部窥伺,这些年若非静宁郡主和叶临宸分别守于两边只怕大历早就遭人侵犯边境。如果一旦北边突起战事,以叶临宸的性子多半是要请战的。所以谢瑶光能做是就是要天下太平,安居乐业才能保证后续之路经行顺畅。 “你主意打得不错,本王会考虑一下你的意见。只是我十分好奇你立场到底是什么……。” 闻问谢瑶光并不作答,十分温和地瞧他一眸,眉间骤然聚起凌冽的风霜。没有听到答案的耶律燕自觉无趣,转身踏步离去。 谢瑶光见人走远也往另一边走去抬首望向天边疏朗月色,唇际浮起一丝冷笑。在无人看到的时候她的眼角泛过一丝晶莹,她的立场就是完成祖父遗志。 要这天下太平。 第九十九章拜访静宁 此次夏猎和往年一样盘恒了五日便结束了。厉帝带着一干大臣启程返回京城这次表现最为出色的当属定王——叶临宸。 返京路上厉帝竟是不再只让寿王一人随驾还叫上了定王。 无疑厉帝这一举动已经让不少朝臣对定王的看法有所改变。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定王还是差了些,没有母族支撑恐是难以比赢受宠已久的寿王和太子。 谢瑶光倚在窗边看着马车外的景致,心中暗自揣摩起厉帝的心思。厉帝对叶临宸宠爱起来虽然在她意料之中,不过她深知寿王并不会如此想。 对于他来说定王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没有母族而父皇又恰好忌惮外戚强大会不会等他斗到太子以后就扶持定王。 思索至此,谢瑶光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如果寿王真的这么想的话,那么有必要打消他的念头。 等厉帝銮驾一到京城,就看见由太子皇后领着一众留京大臣在宫城外恭候厉帝。高呼万岁之声大有响彻云霄之意。 早在车驾回到京城的时候。谢瑶光就在离谢园不远的地方拜别静宁郡主下了马车回到谢宅。 而此次厉帝离京春猎,诏令太子监国。回来之时听闻太子居然将一应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自然是对太子刮目相看。 兄弟之间风平浪静,谢瑶光这个谋士自然也没太多事情可做。寿王不来寻她,她也乐得清闲自在,时不时邀请苏琬他们几人来府上小聚。大抵还是因为年纪尚小,时间一长苏琬和谢瑶光间隔阂似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于苏琬,谢瑶光总是会带着几分偏爱和歉疚去同她交往。 这厢夏猎刚回来半月不到,三年一度的选秀也如火如荼的进行起来。各家都牟足了劲从家中挑选优秀的女子送进宫伴驾,即便他们都很清楚以皇帝的年纪其实差不多能做她们父亲但仍旧是不顾一切将她们送进宫。 早先前就择定的棹歌也在华鸾的训练逐渐出成效来,今日也被特意领来让谢瑶光瞧瞧成果如何。 凝视着于庭前折腰舒袖,翩然起舞的棹歌,谢瑶光珠瞳中似有巨蟒翻滚于其间,沉眸喟叹一声。最终还是要利用故人之貌去搅乱局势。 棹歌一舞罢遂盈盈一拜。模样楚楚动人又恰到好处收拢,举手投足之间又似带了几分高不可攀。很好,每一分都恰到好处。 冲着她招招手示意棹歌来自己这边。 “不错。看来华鸾将你教导得很好。”谢瑶光一手捧茶嫣然莞尔,沉声道:“棹歌眼下你还未入宫尚有后悔的机会,一旦入宫你不仅生死与我无关而你亦将深陷其中,身不得脱。” 闻言棹歌抬首看向谢瑶光,折膝一拜,“属下这条命本身就是主上您给的。当年若非您拦下属下,属下可能早就是一缕亡魂更别说替家姐报仇。” “棹歌你听着。我选你入宫自然是别有所图,而且也未必会让你轻易得宠。我最需要的是你去投靠慧婕妤,你模样……很好。” 说到最后两字的时候,谢瑶光尾音故意扬起。棹歌的模样确实不错,不错的地方在像极了厉帝心心念念那么多年的人。 虽然无法笃定厉帝对她是否有过几分真情但是至少是喜欢过这张脸的。 “属下自当为您全力以赴。”棹歌闻言当即叩首三下,以示忠诚。 “起来吧。”眉间勾出一分笑意,谢瑶光扬唇柔声道:“入了宫该守得礼还是要守得。后宫蛇蝎心肠这话不假,你需处处小心谨慎。后日随我去几个人,由他手推你入宫最为合适不过。” 闻言棹歌点头又在朱雀的陪同下离去。 待她一走,谢瑶光起身步至朱栏边垂首瞧着在碧波里自由游曳的锦鲤,偶有荷风送送来一阵清香,沁人心田同时遣散了心头纷杂的思绪。 “卓靖派人去查查太子私造兵甲这一事。”沉眸思虑少顷,才开口道。 “喏” 耳际传来的仍旧是卓靖沉稳的声音。有卓靖安排人去查此事,她自然不用去担心太多。至少谢瑶光还是十分信任卓靖以及手底下那帮人的能力的。 只不过有一点谢瑶光想不明白。比如太子是从何处找到人替他私造兵甲的,毕竟私自采铜可是死罪。思及此处,谢瑶光眼底滑过一抹锐利。 世族间自然没人敢做这样的事情……大抵最大的可能就是江湖门派有意淌这滩夺嫡的浑水。忆到关键处,谢瑶光思绪也跟着明朗起来当下也就有了注意。 当然谢瑶光并不着急,在卓靖查到事情原委前。得先把棹歌的事情安排好。 洒金拜帖懒洋洋躺在指下,利落地写了几行字递给朱雀仔细收好。待谢瑶光用过早膳后,朱雀遂遣人进来收拾残羹冷炙,替她更换衣裳。 打扮一番后遂踏上马车一路往沐王府而去。不知何故谢瑶光特意嘱咐车夫动作慢些,不必那么快大有要揽尽姑苏花的意味。又沿途买了不少礼物和有趣的吃食,是以花了足足三五盏茶的功夫才到沐王府。 沐王府的管家从前也未见过谢瑶光,只是从自家郡主口中听过谢瑶光的名字。不过没有料到谢瑶光会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从朱雀手中接过拜帖。方才让侍女谢瑶光引去前厅稍稍等候,自己则去通报静宁郡主。 谢瑶光安静坐在椅上打量着周遭环境,不难发现沐王府中景致大多都和中原差距颇大。不过眼前这个花厅还是有几分江南雅韵的顺着一侧花窗窥去,可见一处开得正艳的荷塘。 “你要来怎么提前派人知会我一声。” 静宁郡主的声音从门口飘入耳际。 闻言谢瑶光长身而起,款步迎向她面上笑意柔呢欠身道,“是我不对,我该提前知会你一声的。不过静宁你难道会因我不提前知会你而不接待我?” “你能来我肯定高兴啊。”静宁移目落在朱雀身侧那堆礼物上,疑道:“你来就来还带礼物做什么?” “上门拜访,空手来总归不好吧。”谢瑶光沉声莞尔道。 第一百章太公钓鱼 静宁郡主不由轻笑一声拉着谢瑶光一道步入后院。后院内也不似江南那般怪石嶙峋,流水穿庭而过。如果谢瑶光仔细看只会觉得沐王府的环境和定王府邸其实不尽相同。 “瑶光,我这地方可比不了你园子的景致。不过我府上厨子手艺还是可以的,虽然他们拿手的都是西北的菜肴但是味道不差。你可要好好尝尝。” 闻言颔首随静宁一块步入厅内。面对静宁郡主,她也自然没那么多算计。更何况二人其实脾性也算得上相投。既无算计,二人间把酒言欢的气氛也极为和谐。 “那日耶律燕要你同他比试什么玄铁弓的时候可下了我一跳。”静宁知她不善于切调羊肉,替她割好一块放入碗里继而笑道:“亏他能够想出来你一个柔弱女子哪能有那般力气。” “……郡主这是嫌弃我手无缚鸡之力么?”谢瑶光睨她一眸,凤目里斟了揶揄笑意。 静宁珠瞳一动,目光落在她呷笑的唇际。不由扬首笑道:“自然不是。你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谁不知道你足智多谋。我父王自小就教我一个道理这世上除了武功取胜外最上乘的便是智谋取胜。” 听出静宁意有所指,谢瑶光也只是敛目一笑。桌上羊肉的香味飘入鼻间,谢瑶光捻起羊肉小咬一口后随即脱口赞叹起来。 “怎么样我就说味道不错吧?”莞尔一笑,静宁郡主从袖笼间取出一把匕首。匕首周身都雕着梅花而顶端也是肖似梅型。 谢瑶光见此目露疑惑,含笑瞧了眼静宁一眸。 “知你不善于切食羊肉,那些薄银片都不顺手。这把匕首是我早些年在敦煌买来的,我觉着很适合你。”零星的笑意在眼中升起,静宁继而掀眸唇角微微勾起,“那日无意听定王提起过一句说你喜欢梅花。” 眼中笑意陡然凝滞不过也只是一瞬,顷刻间珠瞳里仍旧是斟满笑意。喜好被人探知,谢瑶光也显得无所谓。大抵是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吸引人的喜好吧,即使被人知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多谢静宁,这个我很喜欢。”谢瑶光微微一笑。 静宁郡主扬眸看向她,语气仍旧和缓,“你突然上门寻我可是有事需要我帮忙?” 询问的话语落入耳际,谢瑶光抬首一笑。耳下流苏明珠拂过额角,落下满室明光。 “既然静宁你已经猜到我的想法,我也不会瞒你。”指尖滑过腕上玉镯光滑的身体,谢瑶光眉目稍敛莞尔道:“我想拜见永宁侯。” 虽然对于永宁侯,谢瑶光其实并没有太大把握他会不会答应自己提出的请求但是自己的想法也只有通过他,才能达到真正的目的。 闻言抬眸瞧了谢瑶光一眼,静宁郡主目中疑惑流露。 对于谢瑶光的立场,静宁郡主其实一直保有几分好奇之心。虽然谢瑶光看上去的的确确属于寿王一党但是……她好像又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寿王。比如现在看上去寿王好似仍旧得宠可是细心的人不难发现他手中势力也已经大不如前。 眸色深邃几分。已谢瑶光的心机手段,她应当不至于放任寿王落入这个地步。 谢瑶光又如何不能知晓静宁郡主都想法。发间步摇垂下的流苏轻晃划过耳际,藏了一片流光落入静宁郡主眼中。 “我本就欠你一个人情,帮这个忙也不算什么。”静宁敛了思绪,面上也露了笑意。 有静宁郡主引见,谢瑶光自然不担心靖远侯会不会见她。二人约定好明日上午从沐王府出发一道前往靖远侯府拜访。主意打定,二人复又聊了一会关系也亲近不少。静宁郡主同她讲行军打仗时所遇趣闻二谢瑶光讲得也是少时随父亲一道学习经商时所遇的趣事。 一来二去不觉间已至夕阳渐沉时。静宁原本是想留谢瑶光下来用过晚膳再走,不过谢瑶光说她还有其他事情在身,只能就此作罢。 亲自送了谢瑶光至府门口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静宁忍不住摇首喟叹一声。 “静宁你这是舍不得我走?”谢瑶光偏首莞尔调侃道。 “我若说舍不得你可会留下来?”静宁扬唇轻笑一笑,挽住她臂弯道:“不知为何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似曾相识。想着是不是以前我们见过。” 谢瑶光敛目轻笑一声目光落在静宁郡主面上,莞尔道:“大抵是前世有缘,今生只当远别重逢。” 二人相视而笑。见谢瑶光踏上马车,马车徐徐前进逐渐消失在静宁郡主面前她才返回府内,路上忍不住感慨一句。谢瑶光果然是个极好的朋友。 执着纨扇轻轻晃动。谢瑶光指尖滑过扇上绣得梅花纹路,珠瞳间掠过一脉莫名意味。静宁到底还是除顾青芷外最合自己脾性的。 永宁侯远离朝局不理朝事多年,府上鲜少有人登门拜访。然而身为定远侯爷的府邸,自然是一般都贵族府邸要显得气派许多。 而他府邸上的侍卫也是相当有眼色,看出来登门拜访的人身份不凡立即差人去送拜帖给管家。不过片刻,永宁候府的管家便亲自出门相迎。 谢瑶光二人随着管家一道往侯府的水阁而去,一路走来偌大的侯府安静异常,只有零星的仆役丫鬟走过。管家将两人带到水阁,向靖远候通报过后才离去。 注视着站在水阁上悠然垂钓的黎倓,谢瑶光眼中掠过一丝惋惜。 静宁郡主自然没看见谢瑶光眼中神色的变化,当先走上前站在黎倓身边看他悠闲垂钓。至于谢瑶光自然也跟着走了上去。 “静宁你怎么来了。”黎倓偏首瞧向静宁,似是没看见谢瑶光在轻声笑道。 “府里无事,索性来您府上坐坐。您不会不欢迎我吧?”静宁郡主挑眉一笑,温声道:“侯爷我有一位友人找您有事要商。诶,不知道侯爷您养在您院子里的花怎么样了我去看看。” 谢瑶光没想到的是静宁郡主会这么快就告诉黎倓,她是特意带自己来拜访的。眼见静宁郡主已经走远了,方才敛了飘忽的思绪。 目光自然落在黎倓手中的鱼竿上,瞧着那鱼竿末端空无一物却径直垂落在碧水上。 第一百零一似有故人 勾了勾唇角,眼中腾起莫名笑意。 黎倓见静宁走了,继而闭目垂钓,“谢姑娘,不想问什么?” 似是十分不想理会谢瑶光。而谢瑶光本人也似乎对黎倓的冷遇毫不在意。 “在瑶光看来,侯爷您无饵钓鱼自然不是为了效仿太公,你如此做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谢瑶光款步行至他身边,移目瞧向碧波荡漾的水面缓缓倾唇,“姜太公钓鱼,是为了吸引武王的目光而侯爷您致仕多年何来有人赏识之说。” 听到她的话,黎倓转头看了眼谢瑶光,不由摇首。然而唇际却勾起一丝笑意:“能让如今风头正盛的谢瑶光,亲自登门拜访实乃老朽之幸。” “侯爷当年风骨,才是瑶光所向。只可惜……终究是物是人非啊。”摇首喟叹一句。谢瑶光突然有敛眸低笑起来,笑意里颇有惋惜意味。 “呵,当年的事情连我都记不清了。你们这些小辈倒是清楚。”偏首睨她一眸,黎倓语气平和步至亭间石桌前落座。 谢瑶光闻言面上露了浅浅笑意,却并没有说话,黎倓刚刚的话里包含失落与怅惘。恍然忆起祖父口中的一些陈年往事来。 她娓娓的声音落入黎倓耳中,逐渐勾起埋葬在黎倓心中多年的往昔峥嵘岁月。 遥想当年。黎倓那个时候大抵也不过弱冠之年武帝北巡雁门遭突厥围困多日,彼时的雁门太守虽是有心营救武帝但却不是突厥铁力可汗的对手,领兵突围几次都无果告终。 当时的黎倓还未继承永宁侯的爵位,奉师命下山游历。途径雁门的时候瞧见太守府张贴的文榜,当时他年少气盛又一时兴起揭榜应征。 那太守见他年少原本是有些不太信任他。可是武帝已经被围困多日,若是再不回京只怕会引起动乱。招来麾下几名高级将领与他对阵皆以失败告终以后,即刻吩咐他火速赶往阵前救驾。而事实证明这个少年确实是有本事的,他一来就破了突厥设的阵。 脱困的武帝原是想奖赏他的,岂料事情一结束黎倓没了踪迹。几经辗转才发现原来是老永宁侯的嫡子,武帝龙心大悦封他为车骑将军。 黎倓回京以后偶遇祖父,祖父也欣赏黎倓的才智收他入门下。至此以后黎倓成了出使突厥的常客以一己之力游说突厥,将突厥部族一分为二。更甚至以一箭三雕的绝技震慑住了突厥。 话语止于唇畔。见黎倓眼中神色微闪,谢瑶光敛眸一笑。话至此处,她清楚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余下的事宜也轻松不少。 “谢姑娘这般聪慧不如陪老夫手谈一局。”黎倓指了指面前的棋盘道。 谢瑶光颔首欣然应允。敛裙一拜折膝落座后,朝着黎倓拱手致礼。顺势执起黑子开始了她的第一步棋,这才半柱香的时间棋盘上的局势已经越发争夺的猛烈起来。 二人之间互不相让,落子间杀招更是不断。 “纵横杀伐,谢姑娘连下棋都这般狠辣。委实……叫人惊叹。”目光落在棋盘上,黎倓忍不住低叹了一句,“不过你这棋艺也确实不错。秦琰那家伙把你教的很好。” “呵,棋局如命局。侯爷你我既然是执棋之人又何必惜子呢?您还是沉浸在当年的事情里不肯出来吧。”谢瑶光眼帘一掀,神色冷淡的看着黎倓突然低哂一声,语气却并没有讥讽的意思。 听到当年二字时,黎倓神色微闪,眼中似有波澜。渐渐握紧手中的棋子,垂眸思虑少顷遂将棋子落在了黑棋边上。 原本陷入僵持的棋局一瞬间变换了局势,白子顺利突破了黑子的围困。 谢瑶光看着黎倓落棋的地方唇边勾起一丝清浅的笑意。 “谢小姐,来找老夫究竟所谓何事。”黎倓抬眸与她平视,语气尤为冷厉。 似是对黎倓语气中的冷厉无感。谢瑶光抬眼定看他一片刻,多时垂眉倾唇笑道:“侯爷您先看一个人。我再同你讲接下来的事情。” 话止抬腕击掌。棹歌至外款款步入,随着她都动作黎倓原本混沌的眸子也顿时清明起来,震惊一寸寸在他眼中升起,争先恐后似得想要夺眶而出。 而在谢瑶光让棹歌抬头的一瞬,震惊当即喷涌出眼眶。黎倓身形忍不住颤抖起来,一手抓住茶盏仿佛是想要借助它来平复心情。 双唇嗫喏吐出燕婉二子,声音虽然极低但是谢瑶光却听的一清二楚,唇畔染了笑意。 到底还是故人入梦来,最具抗击力。也不知道厉帝见了棹歌又会是什么表情呢?阔别荏苒旧年,再见旧时故颜。 “你……叫什么名字?”黎倓目光落在棹歌面上,语气一度十分哽咽。 对于黎倓的审视,棹歌丝毫不惧杏眸里反倒是盈了笑意,“孟棹歌。预想前秋别,离居梦棹歌。” 最后十字传入耳中,黎倓须臾阖上眼帘。借着这个空挡谢瑶光摆手示意,棹歌先行退下。有些谈话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妙。 眸子怅惘敛去,随抬眸上下审视去谢瑶光来,冷声询问道:“你寻来这么个人究竟意欲何为。” “侯爷其实已经想到了不是?选秀在即,而棹歌年纪正好合适。”谢瑶光移目视线凝于庭外一处婷婷的扶桑花上,抿唇轻笑,“想来您也很想知道除了您以外世间还没有人记得燕妃娘娘吧?” 十二年不过弹指一瞬。昔日红颜也早就化作白骨拢于黄土下,因有罪在身不享供奉祭奠。可明明无罪,身负冤屈却不得述之于人。也不知这世间还有没有人记得她。 “那姑娘如花年纪你又何必送她入宫呢?宫中是那般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黎倓语气颇为凝重,又夹了些惋惜。 似是在感慨当年往事。 “我救她一命。她甘愿为我所用,况且侯爷怕是不知她其实是心甘情愿入宫的。”唇齿间笑意揉开,莞尔道:“人各有志。我不能拦她,侯爷亦不能拦她。” 不过瞬时。黎倓就感觉面前的谢瑶光变了个一人似得。倒不是说性格那些,只是那通体气质——刚刚那一会谢瑶光还想个姿态慵懒,倚在花下慵懒舔爪的狐狸,眼下却像是一只四足踏地,蓄势待发的豹子,随时准备给猎物致命一击。 第一百零二攻心为上 谢瑶光并非狐狸而是猛兽。 似是被谢瑶光语气所震慑,黎倓沉吟少顷才开口道:“谢小姐你既然来我这,就应当知道老夫已经不理朝事多年。你想做的事我未必能帮你。” “我知道。但是我这个忙,也只有侯爷您能帮。”谢瑶光舒眉笑道。 “老夫若是帮你推举棹歌入宫。你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究竟为何要棹歌入宫伴君。” “难道侯爷希望当年陷害忠良的人,就此逍遥,太子和寿王两党相继竞争。这个朝堂之上再无忠贤之臣?希望您恩师一直以来的夙愿就此长埋黄土之下么?”谢瑶光语气陡然间冰冷起来,如刀子般扎进黎倓心上,“黎侯爷他们身负冤屈而眠已经很多年了。” 字字犹如利刃割喉。 谢瑶光质问的语气,让黎倓蓦地一愣。他不是没有想过实现恩师的夙愿,只是太难。 世家如今把持朝政,为官者都是些什么人,就算偶尔有几个良臣也都被逐一外放,寒门弟子根本入不得朝堂。 那些人把朝堂上弄得乌烟瘴气而咱们这位陛下确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说的正是如此。 “你入京的目的果然不单纯。秦琰那家伙怎么会放你出来!”黎倓闻言抬眸,目光冰冷的盯着谢瑶光。 “事情总得有人来做不是?侯爷您应当清楚这滩浑水如果再不把他清干净,必当酿成祸患!”谢瑶光眼帘一掀,轻笑道:“至于我的目的……不瞒您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选择寿王。” 话里玄机暗藏。黎倓瞧她好一会须臾移开眸看向别处,眼底掠过一丝锋芒。 朝廷政治并不清明,皇帝虽然算不上昏庸无道但是也绝对不是明主。而谢瑶光真正的立场才是拢在黎倓心头最大的谜团,他实在想不到秦琰那个老顽固怎么教出来谢瑶光这么一个善于诡辩的狐狸。 “谢小姐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些,还请回吧。”斜眄谢瑶光一眸,目露十分为难之色。 来之前谢瑶光就预料到会出现各种局面。所以现在对黎倓的态度,她也没显得太震惊。 黎侯爷到底是因当年一事自愿远离朝局多年,如今要他亲手把肖似燕姨姨的人推举入宫,无疑是在他心上扎刀。即便谢瑶光心有不忍,但是仍旧要如此做。 红颜白骨弹指须臾。黎倓为什么要避开朝局,谢瑶光多少也是能猜到一二的。毕竟黎倓与厉帝而言曾经也算得上是兄弟。 可惜厉帝逐渐掌握权势以后,也越发觉得那些曾经的故人碍眼。 谢瑶光眸中神色轻微一晃,稍稍舒眉,低笑道:“遥想当年侯爷您是何等意气风发,在雁门关智退突厥之事。如今仍是百姓口中人人传颂的故事,各个赞叹侯爷您少年就英勇不凡。而您的恩师对您的表现颇为满意。可是候爷您还是在耿耿于怀当年吧,您怨恨现在的陛下,怨恨那些人。所以您想看着大厉迅速衰败下去。” 她面露笑意然而黎倓只觉得的她话尾带了几分哀意。她这是在哀谁人不争嘛? 闻言黎倓并未在回答谢瑶光,看着面前那人平静却苍白的面容,敛眸深深地打量起谢瑶光。 一张熟悉却沧桑的眉目陡然出现在脑海中,审视着他。忽有沉首喟叹一句,嘴唇嗫喏无声似是不知同他说些什么。 “侯爷,如今朝局暗流汹涌。若是长此以往下去,顾氏一门将永负罪名而眠终不得脱。”笑意敛于唇畔,眼帘一掀吐出的字眼有如刀刃扑面,“还望侯爷早做决定。” 黎倓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谢瑶光。似乎想在她脸上找到什么破绽:“你居然知道……这些事情。是秦琰那家伙告诉你的?还是寿王告诉你的?”话至此处一顿,他突然苦笑起来摇首叹道:“罢了,谢小姐你不必如此激我。在我心中顾氏一门清清白白,总会有人还他们一个公道的。无需任何人假借替他们伸冤的理由,达成自己的目的!” 珠瞳里滑过一丝怔然与无奈之色。水榭陷入一片寂静之中,二人各自移目看向他处。 见谢瑶光如此,黎倓内心不由暗自感慨一句到底是秦琰那家伙教出来的徒弟别的不说,这脾气秉性倒是真和秦琰一模一样。 “我知道侯爷现在仍旧对我怀有敌意但是有一点我还是想要告诉您,我并非奉了谁的命令而来。我只是想得到一个自己,一直在追求的公道罢了。”谢瑶光乌黑深邃的珠瞳随着眼帘一块扬起,吐露出寸寸珠光叫人不能忽视,“不敢瞒您,我择定的人其实是定王叶临宸。” 听到定王的名字时。黎倓眸中潭水晃了晃,看着谢瑶光寸寸沉下去的眼眸,面上笑意渐露。果然自己没有看错,谢瑶光选的人从来不是寿王只不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人居然会是定王叶临宸。 只是不知道对于谢瑶光这招暗度陈仓,寿王是否有所察觉。 如今朝堂之中局势明朗,太子和寿王分庭抗礼,厉帝对于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这次定王在夏猎上的大显身手和之前几件案子的处理让厉帝也对他刮目相看。 这局势也越发的混乱起来,虽然说目前定王仍旧只是个毫无外戚势力的皇子但是这并不代表皇上不为对他有想法。 “你需要老夫如何配合你,你说吧。” 语气虽是冷硬但诚意十足。 见黎倓松了口,谢瑶光才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道:“侯爷不需要配合我做什么,只需要将棹歌顺利送进宫就行了。余下的事情我会安排好,这样一个人待在慧婕妤身边最安全。” “秦琰果然把你教的很好。你考虑问题很周全,临宸在边关多年对朝政一事上他应当算不上娴熟,有你在暗里帮衬他也挺好的。但是……”黎倓知晓谢瑶光心思,只轻扫她一眸沉声道:“老夫觉得加上老夫,很多事情才能事半功倍。” 最根本的心思被洞悉,谢瑶光面上全无恼意。 抬眸看着面前那人浑浊却清明的眼神,谢瑶光低笑道:“侯爷放心,我来并非奉了谁的命令。时候不早了,瑶光告辞。” 话止。谢瑶光朝其拱手一拜继而转身离去。 黎倓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低声感慨道:“若是那丫头还在,指不定能和你一较高下。” 闻言脚下步伐微滞,翩然回首朝黎倓倾唇浅笑。 第一百三零陌生宴席 从靖远侯府回来没几日,黎倓就派人递了消息来,说是棹歌那边已经替她安排好一切。等着进宫就行。 有了黎倓的允诺,谢瑶光自然也不担心事情会不会按照她预计的情况顺利进行。仍旧只是把华鸾唤来,吩咐她好生教导棹歌一番。 半月后棹歌顺利入宫,听人传闻说是厉帝见到棹歌时颇为震惊当即下旨封棹歌为美人,赐住蓬莱宫西殿。 虽不是一宫主位但已经是这批秀女中地位最高的一人。 听闻消息的谢瑶光勾唇低笑一声,事情到底还是在按照她的谋算顺利进行着。棹歌既然已经入住蓬莱宫也是时候让枕月同她联系了,而后再寻个机会去向慧婕妤示好。 “主上,属下有事禀报!”卓靖突然出现在身后不远处,躬身道。 谢瑶光闻言拧眉询问,“何事?” “陆家二公子陆寻的母亲从马上坠下,如今一直昏迷不醒。陆老太师为此心忧不已。”卓靖讲自己所得的消息一五一十说出,见谢瑶光拧着眉面露肃色,“您可是有什么安排?” “派人去知会韦老一句,让他替我走一趟陆家。带着我的亲笔信一块过去。我总归是欠陆家一份人情的。”谢瑶光眼中含笑,揉眉道。 卓靖领命离开不久,侍女来通传说是顾青芷前来拜访。遂嘱咐朱雀亲自把人领到不系舟来,半刻左右二人一道而来顺道还给谢瑶光带了一份请帖过来。 “你这表情不对啊,可是出什么事了?”扫了眼谢瑶光手中的请帖,顾青芷语气稍顿。 “太子妃的请帖。”似是想起什么,谢瑶光低嗤一声,“他们两兄弟最近怕是没事做。好端端又扯上我做什么?” “太子妃恐怕是奉了太子的意吧。啧,我敢保证这会不止有你还有寿王妃。”顾青芷闻言眼中露了讥讽。 谢瑶光低眉冷笑一声。这两兄弟到底是闲的太过了些,也该让他们俩忙碌起来了。 若是卓靖那边找到了到底是武林中哪家在偷偷资助太子私造兵甲,才能给太子寻一些事端。 眄她一眸娥眉低垂若扫,谢瑶光扬唇露了笑意,“反正也不是鸿门宴。大庭广众之下太子也未必敢做什么。” “听你的意思你是打算赴宴?啧,不若我同你一块吧?太子妃她吧……虽然不是一个狠角色但也是个不好相处的主。你是不知道这人平日里就爱为难太子的一些妾室和一些太子青睐家族的年轻女子。”顾青芷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听听,“我听说她曾经有一次……打死了太子一个妾室而那妾室在死后才被诊断出有孕在身。” “……林暮雪?我对她有几分印象……她确实做得出来这些事情。”珠瞳滑至眼角,谢瑶光忍不住低哂几声。 顾青芷捻了一块莲花糕,咬了一口细品其味,“所以不若我也去,省得她到时候为难你……” “你有帖子?没帖子你也进不来吧。你放心好了林暮雪要是不蠢自然不会为难我。更何况我是寿王的幕僚,又不是太子的。”含笑嗔她一眸,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再有她那些招数对于我来说也没什么用处。她要是想丢人现眼尽管来。” “……也是。好了反正你自己小心些,不说这些了。我想不到你居然能搭上靖远侯这根线,寻他替你推举棹歌入宫。”顾青芷哑然瞧着谢瑶光,神色略显复杂。 闻问谢瑶光柔呢一笑,因是至交好友在面前。索性不瞒将自己安排棹歌入宫的一应目的全盘脱出,瞥见对方眼中讶色悉数褪去,谢瑶光复又勾唇一笑。 棹歌入宫不过是打压皇后势力的第一步罢了。 “你若是见过棹歌,也一定会万分惊讶。”谢瑶光似是想起那日情景,发间珠钗碰撞声泠泠,莞尔道:“那日黎侯爷见到棹歌的时候也是万分惊讶。” “啧,你还真别说……棹歌确实有那么几分像燕姨姨的。也难怪皇上会安排她在蓬莱阁,不过我总觉得陛下这么安排是别有目的。”略微沉吟一会,顾青芷方才开口。 闻言眼帘微掀,语气里呷了冷意,“他当然是别有目的……毕竟黎侯爷已经不理朝事多年。” 话未说完。顾青芷却已然明白了谢瑶光的意思,这么多年过去了,陛下到底还是不信任这些有关秦王一派的官员。当年秦王阖府判罪,燕贵饮鸩而亡后黎倓立刻辞去一切权力,赋闲在家到底还是没有打消厉帝对他的疑虑。 这次黎倓甘愿放弃名声献美,厉帝虽然会有所怀疑但是肖似故人的相貌在前又怎能不心动。 所以厉帝干脆安排棹歌入住慧婕妤宫里,为的就是看看这几个秦王旧党到底有没有联系。 “你这招实在太险了些。窈窈你老实说……你当年救下棹歌的时候是不是就为着今日?” 谢瑶光眼中水波荡漾,微微敛眸,“没有,我和她本来就是利益交往。我原先是打算事情一结束就放她走,没想到她甘愿留下来为我所用。送她入宫也算得上是计划之中吧,不过是临时换一个人而已。” 起初第一眼瞧见棹歌的时候,她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能见到一个肖似燕姨姨的人,遂起了救下棹歌的心思又跟棹歌达成约定,她替棹歌报仇而棹歌为她所用。 时间一长,她也喜欢上了这个性子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小丫头。 原本是打算事情结束放她走的。结果棹歌还是成了她布局里的棋子。从此只剩下一入宫门深似海,朝为红颜暮为白骨,再难有萧郎回首灯火阑珊处。 “你考虑的素来周全。窈窈,我担心的是陛下会不会将此事怀疑到你头上。”顾青芷移眼看她,见她微垂着眸喟叹一声,“棹歌真的信得过吗?慧婕妤目前是不是还不知道定王有夺嫡的意思。” “我想应当是不知道的。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也到了让临宸去告诉慧姨姨,他决心夺嫡参与一事的时候。”舒眉,谢瑶光悠然一笑。 第一百零四姑射之仙 虽然有棹歌入宫去投靠慧婕妤但是力量到底还是不够。若是慧姨姨也参与进叶临宸的夺嫡计划里,事情将会顺利很多。 更重要的是……就算棹歌在相似燕姨姨还是少了几分最重要的意味在里面。 白月光朱砂痣再如何都不过是过往云烟,枕边眷恋才是抚平一切的最佳途径。 二人复有聊了好一会。原本谢瑶光是想留顾青芷下来用膳的,谁曾想顾青芷今日约好了要陪云繁一块回去云府。 她也不可能强行留顾青芷下来陪自己用膳吧?是以亲自把顾青芷送到府门口方才离去。 太子妃的赏花宴订在五日后举行。前几日的谢瑶光自然无事。韦玄也从陆家回来向谢瑶光复命,顺便还给谢瑶光带了份礼物。陆家饲养的名马——踏炎乌骓。 “小姐您这身子倒是比前些日子替你诊脉的时候好了不少,您还得小心温养着。”一边收拾脉枕,一边不忘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您可别觉得我啰嗦!您的药还是要按时服,切莫思虑过多。” “怎会嫌您啰嗦呢?药我都有在服,你放心便是。韦老,陆家那边可有什么话要你带的?”接过朱雀端来的药盏,扬首饮尽后又问了一句。 睨她一眸,韦玄故作严肃模样斥道:“刚刚还说听老朽的话。这会子又要问陆家的事情,怎么陆家欠你钱?” “韦老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陆令山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这份情他会记下的。”见他又思虑一会,复有叹道:“不过很可惜,陆夫人以后大抵只能杵着拐杖走路。” 闻言叹息一句。谢瑶光原本只是想还陆令山一个人情,不过既然连韦玄的医术也无法治好陆夫人大概这天底下也没人有这个本事。 “辛苦韦老替我走这趟,我在府里备宴替你接风洗尘?”谢瑶光含笑瞧着韦玄,语气柔呢。 “不必,医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只要小姐你多听话,老头子我就高枕无忧咯。” 微笑应承了一句,谢瑶光嘱咐朱雀替自己送韦玄出门。临跨出院门的时候韦玄回头扫了眼正在窗旁独自对弈的谢瑶光,摇摇头。 以谢瑶光的脾性恐怕是不会听他的,不过多少还是要进些人事。 五日后,谢瑶光从谢宅出发前往锦园。等谢瑶光达到锦园的时候,门口已经是停满了马车。遂嘱咐朱雀让她同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在不远处自己则走过去。这才刚到锦园门口,便看见一道而来的苏琬几人。 “哼!瑶瑶这么多日你都不来找我们。莫不是把我们给忘了,真是好生薄情!”最先开口的自然是徐天月,见她亲密的拉着谢瑶光的手娇嗔道。 谢瑶光含笑欠身,“都怨我近日太忙,没空去找你们。不如你们挑个日子来我府上小聚?” “那敢情好。瑶瑶你是不知道琬儿有多担心你。我觉着啊……”徐天月眸子一转落在苏琬身上打趣似得揶揄笑道:“要是瑶瑶你为男儿身的话,恐怕琬儿她是非君不嫁呀!” “啧,明明是你天天在我面前念叨瑶瑶怎么还不来找我们。怎么又成了我?我看害了相思病的是你~”苏琬斜眄一眼谢瑶光见对方神色柔和地瞧着自己,方才插口道。 徐天月不甘示弱的回怼一句,“哼,明明就是你!又胡乱扯我做什么!”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在闹了。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呢。”萧翎雨勾唇轻笑一声,一手拉住了苏琬一手则拉住徐天月。 瞧着在自己面前嬉闹住一团地三人,谢瑶光眼中露了丝丝笑意。到底还是他们这个年纪有趣,移目瞧向苏琬遂又敛眸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惋惜。 几人这才一道步入园内。这次的赏花宴自然不比之前的春日宴。那些名门千金对于谢瑶光自然是略有耳闻,不过还是不喜她商贾之女的身份。虽然是好奇但是还是保持着身份上的距离。 至于谢瑶光本身也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宴会,对于她们自然也不会太在意,但是考虑到苏琬几人因着自己在场到底会有所拘束。索性谢瑶光便提出自己走走。 苏琬开始并不同意她的决定,不过后来想想谢瑶光与这些名门千金确实都不算熟悉,在一起两边都显得尴尬,倒不如让谢瑶光自己出去逛一逛。 离开了那脂粉聚集之地的谢瑶光顿时觉得身心无比舒畅。这锦园作为皇家园林自然是气派非凡,所到之处皆是一步一景。移步在花间不觉时便已走到了一处凤尾深深之地,极目远眺扶疏修竹。 有风拂过闻得沙沙叶声,正当她欲转身离去之时。恰好看到从另一处走来的叶临宸,二人目光相触神色微动。 “定王殿下。”谢瑶光上前折膝盈盈一拜。 叶临宸刚刚过来就瞧见正站在花丛里的谢瑶光,不由呆愣在原地。今日的谢瑶光穿着一身青色罗裙,就这样懒散的站在花间里倒是让他想起了庄子《逍遥游》里的一段话“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 “你……。”叶临宸就这样看着谢瑶光一时间竟也不知说些什么,似乎是被谢瑶光今日的一番装扮所惊艳到,一时无言开口。 “你什么?”谢瑶光抬眸迎上叶临宸略带惊讶的眼神,她眼中浮现出一抹好奇的神色轻笑一声,“殿下你今日是怎么了?好生奇怪……” 愣在原地。挣扎了很久的叶临宸好半响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你今日很好看。” 被叶临宸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震惊到的谢瑶光眼中笑意蓦地凝滞。呆呆地看了叶临宸半响,唇边才勾起一抹笑意,似乎深达眼底。 谢瑶光抬手以袖半遮面轻笑起来,眉间尽显女儿家的娇俏。发间步摇垂下的流苏滑过一侧鬓角,“我倒是第一次听见殿下这样夸我。” “每次见到你总会让我觉得惊艳……这个颜色很衬你的容貌。”见谢瑶光眼中含笑,叶临宸的声音不自觉低沉几分。 第一百零五章当众为难 “殿下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油腔滑调的?”迎上叶临宸夹杂笑意的眼眸,婉丽倾唇,“还是说殿下今日出门唇上抹了蜜?” 见叶临宸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谢瑶光神情颇为愉悦,微微移目落在一簇开得正艳的红色扶桑花上。瞧着一只艳丽的蝴蝶落在上面漫不经心的扇着翅膀。唇际扬起一丝笑意。 “殿下你大概也是收到了太子的请帖吧?”换了话题又顺手折了一支扶桑于指间把玩,扶桑艳丽也衬得她肌肤如雪。 点点头,叶临宸眼中滑过一丝厌恶喟叹一声,“嗯。虽然我也不是很喜欢他们但是总归是要在父皇面前表现出兄友弟恭的。” “想必殿下你也瞧出来,陛下最近有意扶持你去抗衡太子与寿王。不过我还是要劝殿下一句,这种时候还是离得远点才好。”眼帘一掀,谢瑶光珠瞳间笑意更浓。 皇帝到底还是皇帝。察觉到一点自己无法掌控的异况就开始把其推到风口浪尖处,任凭风吹雨打也不会有要施以援手的打算。 顾渊辞自小就教导谢瑶光,皇帝心思最难揣摩但是即便如此仍旧要猜其几分心思,以求前路安稳。若她再有疑问教她的则是为人臣子,要有臣子的本分。 顾家是臣子。是臣子必不可逾矩。 如今厉帝已经年逾花甲,到底是老了虽然没有以前那般精明但是疑心仍是那般重。对于厉帝而言臣子如棋,只要乖乖听话即可。一旦棋子不听话或者是有一丝异动,便要将其铲除。在重新填上新的且听话的棋子。 可是谢瑶光又怎会让叶临宸成为厉帝手中制衡两方的棋子呢?她苦心布局,为的就是扶持叶临去往万人之上。 而如此。叶临宸就必然要成为笼子里最凶猛的野兽。先是隐忍蛰伏咬死同笼的猎物后,才能夺笼而出再去反扑饲主。 踏往万人之上的路,永远都是开满了血色之花而同样也是要踏着无数白骨才能走到最后一步的。 “嗯。我会多注意的,我也察觉到了父皇经过前面几次事情以后对我的态度明显有改观。”思索少许,叶临宸方才开口道。 正想接话。谢瑶光眉目一凝珠瞳间滑过一丝厉色,未等叶临宸反应过来当下冷斥道:“定王殿下您真是好生奇怪。我闲来无事来此处转转,才遇上您的。何来我故意一说,我知殿下您最厌恶我这等谋士。我就不打扰殿下您赏花的雅兴,告辞!”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叶临宸不由一愣,正想开口回问的时候忽然瞥见,一直站在旁边的朱雀启唇无声说了四个字有人监视。当下叶临宸就反应过来,冷哼一声拂袖大步离去。 叶临宸一走,谢瑶光扬唇冷笑一声望着不远处晃动的树影,颔首示意朱雀前去查查刚刚是什么人在哪里。 等谢瑶光回到前院的时候,已经是热闹非凡。来往侍女仆役井井有条,移步之间香风轻送,环佩叮当。男女宾客分席而坐中间也已屏风相隔。谢瑶光小心翼翼避过众人,悄悄地走到苏琬几人身边坐下。 “瑶瑶你回来了?”苏琬拉过谢瑶光的手,神色里略显关切的看着她。 “嗯,锦园的景色很好。我一时贪恋美景多转了一会。”谢瑶光扬唇一笑,莞尔道:“倒是让琬儿你担心了。” 杏眸弯起,苏琬柔声道:“没事没事,我还担心你呢~” 正在几人说话间,几名盛装打扮的女子在侍女的簇拥下移步而来。谢瑶光目光随着几人而动着直至几人依次落座,这才收回目光转而唇畔勾起一丝冷笑。 “瑶瑶,中间那两位贵人是太子妃林氏和你之前见过的寿王妃。太子妃座下一侧的是太子的两位侧妃而寿王妃座下一侧的是寿王的两位侧妃。” 听完苏琬详细的介绍。谢瑶光抬眸瞧着苏婉的脸冲她点头致意。 “不知哪位是谢瑶光谢小姐呢?”太子妃的目光扫过众人。 闻言谢瑶光眼里浮过一丝讥意。 太子妃在宴会刚刚开始的时候,就突然来这么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不过她们也素来不喜欢谢瑶光这种身份的女子,想起有一个商贾之女和她们同在一席不免觉得厌恶起来。此刻她们都仔细的打量起周围。 “臣谢瑶光拜见太子妃殿下。”谢瑶光从座位走出来朝着太子妃施施然然一拜,面上笑意柔和,“殿下万福金安。” 折膝一拜后,顶着场上所有人鄙夷或惊讶的目光,谢瑶光仍旧是神态自若站在花厅中央。 哪怕是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而她本人仿佛是没有感受到一干贵女的目光。 就这样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她姿态优雅没有因此情况产生一丝慌乱。 虽然早知道林暮雪会有这种行径但是谢瑶光实在没有想到林暮雪还真的这样做了。要她说难怪这些年薛、林二人明明同为宗妇可薛氏要比林氏讨人喜欢多,而且口碑也是极好。 林氏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上不得台面,后宅的阴私手段后宅里玩玩便是,大庭广众之下用这样的手里对待皇帝青睐的人才实属蠢钝。 瞧见谢瑶光温和平静的目光太子妃更是没有要让谢瑶光起身的意思,就这样一直让她保持着屈身行礼的姿势,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目光冷冷地看着谢瑶光。 说时不时偏首与太子侧妃交谈几句,仿佛忘了堂前还有谢瑶光这么一号人。 场上人都是后宅里混迹的人精,都看出来了太子妃这是有意刁难谢瑶光呢。 反正她们本身也不喜欢谢瑶光,这下子更是存了看戏的心情。眼中鄙夷渐重,更甚者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太子妃不开口,谢瑶光自然也不会动。对于时不时传到耳边的讥讽声更是充耳不闻。 苏琬见太子妃迟迟不叫谢瑶光起身,不免有些着急起来,正当她打算开口的时候。徐天月一把拉住苏琬的手冲他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擅自行动。 第一百零六安之若素 四周一片笑语盈盈的,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谢瑶光的存在。而谢瑶光就这么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在场的一干贵女目光自然也直盯着她似乎是想从她身上找出一丝差错。 “瞧。本宫糊涂了竟是忘了叫谢小姐起身。谢小姐不会怪罪吧?”太子妃瞥了眼面若沉水的谢瑶光眼中掠过一丝鄙夷:“锦绦还不扶谢小姐回去坐下。” “自然不会。瑶光略通医术刚刚瞧殿下面色不佳想来最近是有些头疼记不清人事吧?何不请太医瞧瞧呢?”谢瑶光面上笑语盈盈然而话里仿佛藏了锋锐利刃叫人忍不住吐血。 太子妃话音一落,便有一青衣侍女至她身后走出恭敬地扶起谢瑶光回到座位上。苏琬等人这才送了一口气,本来她是想问谢瑶光觉得怎么样的,然而谢瑶光却暗自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苏琬这才作罢。 抬眸看着太子妃的方向,谢瑶光眼中情绪莫名。 “寿王妃,你瞧这谢小姐是不是国色天香的?”太子妃似笑非笑地看着身旁的一脸镇静的寿王妃哂道:“也难怪寿王对她青睐有加,红袖添香岂不妙哉~” 寿王妃闻言挑眉,慢悠悠地端起酒盏微笑反驳道:“京城中谁人不知道我们的寿王殿下本就是爱才之人,谢小姐惊才绝艳自然能赢得殿下青睐。而且我也觉得与谢小姐颇为投缘,我到底不似太子妃你那般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既然殿下爱重谢小姐才华我也不会去干涉。况且我相信谢小姐品行。” 略带审视地看着寿王妃,谢瑶光脸上掠过一丝赞赏。这个寿王妃从来都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是寿王的谋士尽管太子妃有意挑拨倒也没上当。不过太子妃竟然敢把自己当做她二人间斗争的棋子,那么自己自然不会就此揭过。哪有执旗之人转为棋子的道理。只是不知道这位寿王妃愿不愿意和她一块联手呢? “左右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女,仗着有几分才华便敢魅惑皇子,也就寿王妃殿下您还对她如此和善要是换做……”太子妃身边的一年轻女子脸带嘲笑地睨了谢瑶光一眸。 听了这话的谢瑶光抬眸,在她眸中陡然聚起一片冷意,旋即又淹没在一片笑意之中。仿佛刚刚骤然聚起的冷意只是所有人的错觉。她恍若未闻似得浅啄了一口玉杯中的酒,眼中笑意涟涟竟不再看那名女子一眼。 那名女子是太子最为得宠的一位侧妃,在家中也只是一名庶女。不过因为向来知礼,容貌也算绝色才得了太子宠爱。太子妃素来对她不喜,听了她这番话以后却没有丝毫责备之意,脸上犹带了一丝赞赏。 太子妃的表情尽数落入谢瑶光眼中,谢瑶光不由挑眉冷笑起来。 “太子府上的人倒真是好教养。哼,谢小姐可是有我大历客卿之尊的人!岂容你一个侧妃出言侮辱!”寿王妃抬眸瞥了眼太子侧妃,神色冷冽,“太子妃您平日就是这个教导人的嘛?” “宋侧妃,你还不赶紧向谢小姐道歉。”太子妃闻言微愣转头看向宋侧妃示意她赶紧开口。 宋侧妃闻言看了眼太子妃略带嫌恶的眼神,银牙一咬愤恨地开口道:“是我出言不逊,冒犯了谢小姐。还望谢小姐海涵!” “想来宋侧妃平日也是心直口快惯了的人。这样的人……倒是有几分意思。”谢瑶光抬眸看了眼几人,眼中神色未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过有句话叫做祸从口出。太子妃殿下还是管好身边人吧,可别倒时候惹了祸患还不知道。” 听着谢瑶光似是赞赏却又含警告的语气,太子妃不由暗恼。 寿王妃见此瞥了眼神态自若的谢瑶光,眼中浮过一丝赞赏。太子妃倒真是蠢货,还真把谢瑶光当软柿子捏了么。连寿王都对其有几分忌惮,可见其本事确实不小这样的人啊哪里是那些闺阁女子所能比拟的。 那些后宅妇人惯用的招数,她想谢瑶光并非不懂只是懒得去应对罢了。 一番刀光剑影之下,这场没有血腥硝烟的战争,渐渐平静似乎从未发生过。宴罢,由这两位皇室贵妇领着一干贵女往锦园而去。 锦园里出名的便是牡丹。一眼望去锦绣成堆,花团锦簇。太子妃和寿王妃领着一干贵女移步在花间,笑语嫣然。不过谢瑶光素来不喜这些,早趁没人注意偷偷溜了开来。独自踏上另一侧的水榭,望着渐行渐远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谢瑶光从水榭另一边往前厅而去。前厅自然是男子所在之地。众人见到谢瑶光是略显错愕,打量了一会谢瑶光后面上掠过一丝了然。至于寿王见到谢瑶光的时候,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缓步上前谢瑶光朝着太子等人盈盈一拜,定王沉默的看着谢瑶光的举动眸色稍暗。 “谢小姐怎么突然来前厅了。难不成是后园有所怠慢?”太子瞧着一身青衣的谢瑶光,眼中绽开惊艳当下笑道。 移目瞧他一眸,谢瑶光心里暗自起了盘算,“太子殿下误会了。只是瑶光素来不善于那些世家千金交谈,唯恐失了礼数。” 谢瑶光回答的不愠不火,让太子不免难堪。寿王暗地冷笑起来,太子恐怕还不知道了太子妃在后园有意刁难甚至潜人讽刺谢瑶光的事情。太子妃实在是蠢货,也只有她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谢瑶光的底线。不过,他听下属回报谢瑶光对于太子妃一党的挑事居然没有丝毫表示,这倒真不想谢瑶光。 既然谢姑娘来了,倒不如一道与我们去下棋。”寿王看了眼吃了瘪的太子笑眯眯的开口道:“赏花那些事情谢姑娘怎么会喜欢呢。” 谢瑶光微笑着并没有接寿王的话。寿王虽然心有不快,不过为了表现的自己比太子心胸宽广,自然没有和谢瑶光置气。寿王的举措和太子的举措一对比让不少人对寿王增添了几分好印象。 未几,几人便出了前厅直奔已经备好棋秤的水榭而去。在大历人人爱好下棋,不少人以下得一手好棋为傲。 第一百零七章一战成名 依附太子和寿王一党的人中自然有不少精于此道的高手,所以寿王的提议不过是为了让太子那边的人看看自己的人有何实力,好挫其锐气。 “光下棋多无趣,古有谢安石围棋赌墅,不如我们也来效仿谢安石来赌些有趣的东西?”太子微笑着开口,眼中却浮过一丝冷意。 “皇兄想赌什么”寿王眼中带着一丝疑惑看着太子问道,“我陪你赌便是。” 太子拊掌一笑,目光游移在谢瑶光身上。随即朗声道,“谢小姐既然才华横溢。想来琴棋书画对你来说也不在话下。若是本宫这方赢了,谢小姐便作幅画赠予本宫可好?若是皇弟你赢了,本宫送你一份大礼。” 果然太子这话一落下,在场的众人皆数愣住。饶是寿王此刻脸上也阴沉的可怕,看向太子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反倒是被作为当事人的谢瑶光抬眸懒散的看了眼太子,似笑非笑。 太子的心思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过是一副画而已,皇兄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谢小姐是本朝客卿又不是画师,皇兄这样折辱谢小姐难道不怕父皇知道?”寿王思虑片刻脸上带着寒意看向一脸笑意的太子。 “什么叫折辱?难道谢小姐还不能为本宫做一副画不成!况且皇弟你既然都说了不过是一副画而已,那让谢小姐替本宫作画又有什么要紧的,更何况谢小姐她自己也不会介意吧?”斜眄寿王一眼,太子语气里夹了丝不耐,“依本宫看,不如让谢小姐自己来做决定。” 这话一说完,太子离开偏首面露温和地看向一旁的谢瑶光,眼中神色莫名。在场的众人听到寿王和太子这番话,心里越发觉得太子这是垂涎谢瑶光美貌才想出这样的主意。 而寿王作为正人君子自然是看不惯太子的举措所以才出言维护谢瑶光,两相一对比寿王倒是比太子更具储君风范。 太子在品行上还是略逊一筹。 “若是要学谢安石围棋赌墅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瑶光以为我们不如将赌注设大些,瑶光要拿谢家在京城一半的铺子来作为赌注。”谢瑶光扫过太子错愕的脸,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若是瑶光输了,便将这一半的铺子拱手送于对方。” 谢家财力雄厚,在大历人人皆知。光京城一半的铺子收入已是能堪称一道富豪,谢瑶光以此为赌的话,恐怕若是输于她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吧。 “那我们要是输了呢?岂不是要赔本不少。”人群中有人高声反驳道。 谢瑶光含笑作答,“你们看着办。” 闻言叶临宸看向神色漠然的谢瑶光,薄唇微抿。 “既然谢小姐都开口了,本王怎么会拒绝呢。不如由小姐你一人对场上所有人?”太子微笑的看着谢瑶光,眼中带着十足胜利者的味道仿佛此刻已经注定了结局。 谢瑶光点头,眼中笑意愈来愈深。 以一炷香为限,等待香燃尽的时候若是还无人能胜于谢瑶光同谢瑶光下棋的一干人便要送谢瑶光一份大礼,若是香燃尽之前有人能够胜于谢瑶光,谢家一半的铺子尽归那人。 棋局摆好后,谢瑶光神色自若地看着一一上来手谈的一众人。 眼瞧着半柱香的时间已过,竟然还无人能够胜于谢瑶光。太子面上开始有些焦急起来而寿王则是笑眯眯的看着谢瑶光。者谢瑶光倒真是惊才绝艳,好在她选择了自己否则这样一个对手实在可怕。 寿王见叶临宸一直默不作声,微笑道:“临宸你觉得谢小姐怎么样?” “下棋下得很好。” 叶临宸这一句话,倒是让寿王一愣。寿王心里暗道我自然知道谢瑶光下棋下的很好,不过他面色未改依然笑道:“临宸,你也不小了。府里也该有个女人了。谢小姐她......” “皇兄,你知道的本王素来军务缠身。没有功夫理会这些儿女情长。况且我不喜欢她,满腹心机手段。”叶临宸瞥了眼寿王,丝毫不客气的冷斥道 “哎瞧我糊涂的。”寿王闻言按压住内心几欲喷发的怒火微笑道:“南柯楼里的小娘子各个都是绝色,改明儿皇兄请你去坐坐?” 谢瑶光闻言抬头看了眼脸上隐有怒意的叶临宸,不由觉得好笑起来。寿王居然敢请叶临宸逛青楼,啧啧她倒是有些期待叶临宸去南柯楼的样子。 思及此处的谢瑶光扭头看向叶临宸对他颔首一笑,朱唇微张无声说了一个好字。叶临宸本来想拒绝的,当他看到谢瑶光的嘴型的时候。虽然疑惑但是仍旧是答应了寿王的邀请。 一炷香终于燃尽,谢瑶光仍然未尝败绩。太子脸上越发难堪起来,反倒是寿王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然而就在此刻,一个年轻男子跑进了水榭扫过在场众人目光落在太子身上,附在太子耳侧说了些什么。 太子原本难堪的脸色竟然变得喜悦起来。谢瑶光望着太子脸色的变化,嘴角勾起一抹冷意。看样子太子已经得了消息喽,希望太子可别让他失望。 “本王手里还有一些要事要处理得先行一步,诸位可自行离去。谢姑娘既然赢了,余下的事情就有劳皇弟你代为处理。”太子客套一番后便随着刚刚那名小厮离去。 寿王看着太子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眼眸中包含深意的谢瑶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掠而过看来谢瑶光会送自己一份大礼。依照之前的规定谢瑶光赢了那些于她下棋之人便要送谢瑶光一份大礼,不过他瞥见谢瑶光并无要接受礼物的意思,虽然觉得奇怪不过还是叮嘱那些同谢瑶光的人可别忘了还欠谢瑶光一份礼。 从这日以后,谢瑶光在太子设下的宴席上一战成名,市井上对谢瑶光传的是越来越玄乎其玄。 就连历帝也时不时的召谢瑶光进宫陪他下棋,或者是于宫中的棋博士一较高下。每每都被谢瑶光轻松取胜。厉帝自然也是对谢瑶光的棋艺赞不绝口。 第一百零八章龙泉殷家 太平的日子总是叫人无比眷恋,毕竟谁也不愿意整日沉溺于算计中。譬如又处在议论中心的谢瑶光,因着那日在赏花宴上一战成名后吸引了不少人登门挑战。 刚刚开始的时候谢瑶光还愿意因对一二,时间一长也不太喜欢老是有人上门打扰她的清净日子。 遂命令阖府上下闭门谢客,除了几位好友外其他人一律 《江山为谁谋》第一百零八章龙泉殷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九章点拨一二 到了第二日谢瑶光协朱雀一块前往寿王府,在门口恰好遇见要出门的姜怀信。二人目光交汇又各自错开,当二人擦肩而过之际。 谢瑶光挑衅似得睨他一眸,双唇嗫喏低声吐出小心二字。之后又款步沿着小径踏入寿王府后院。 后院内寿王妃已经等候多时,这会子瞧见谢瑶光来携了侍女一块迎了上去,亲切地挽着谢瑶光臂弯邀她一块入座。 她的位置正好在寿王妃边上,花厅内还坐着薛乐颜和姜玉珩以及寿王的两位侧妃。人虽然不多但都是归属寿王一党的臣子家属。 “瑶光,我越发觉得与你投缘。”寿王妃眼中呷笑,莞尔道:“只盼得那日能与你把酒言欢。” “可不是,谢小姐气度不凡而且见识颇广。别说王妃您喜欢她,就连妾身们也十分喜欢她这性子呢。希望谢小姐能多来府上坐坐。”侧妃魏氏望了谢瑶光一眸,掀唇道。 接过话茬的是侧妃陶氏,见她掩唇一笑,“谢小姐若是有空能否来府上指点下我的棋艺?要是发现我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谢小姐你尽管说出来。” 听着两位侧妃恭维的话语。谢瑶光微微低眉,长而细密的睫毛顺势半覆盖住她那双琉璃美目,那一瞬间仿佛有道异彩在眼底滑过。 “即是几位相邀瑶光又怎会不来。”端起茶盏浅啜一口,随即笑看寿王妃一眼。 “瑶光若是肯常来同我说会话,自然是极好的。” 二人话语中机锋暗藏。旁人知道的的以为谢瑶光心思缜密,只有谢瑶光含笑垂首在不经意间眼中滑过一丝冷意。 敛眸扫过全场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坐于寿王妃下首一脸沉默寡淡的薛乐颜身上,唇角微勾。接着转头继续同寿王妃一块说话,厅内气氛十分和谐。谢瑶光时不时于寿王妃附耳交谈几句,惹得寿王妃掩唇轻笑。 二人到底是意气相投这还没一会,这会子就已经像熟识多年的故人。落在薛乐颜眼里自然是又气又恼,若非姐姐暗中嘱咐过她。薛乐颜非要起来狠狠衰谢瑶光两个耳刮子,什么狐媚东西。可劲儿在这里搔首弄姿,勾引人。 察觉到有人目光不善的瞧着自己,谢瑶光唇角不由一弯。眼下宾主尽欢的气氛浓厚,场内其余人也符合着寿王妃的话一块说笑起来。 不觉间已至晌午时分,寿王妃瞧了眼日头当即吩咐侍女传膳。命令传达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后,就瞧着几名彩衣侍女端着水晶盘鱼贯而入。属于鱼类的香气在四周蔓延开来。 看着盘子里色香味俱全的鱼,谢瑶光眼神略微深邃几寸。等侍女将今日宴上的菜肴逐一端上以后,她眼中不自觉露了几分讥讽。想不到这薛家倒真的是财大气粗,这些海鲜恐怕都价值不菲吧? 寿王妃没察觉到谢瑶光的异态,小咬一口手中鱼肉莞尔道:“瑶光尝尝这鱼的味道,可鲜了。” “确实不错。”谢瑶光唇畔浮起笑意,柔呢道:“也不知这是什么鱼。” “这可是千里迢迢从海边运回来的鱼。兄长说这鱼一路都用海水养着再由上好的快马送回来的,是以送到姐姐手里的时候还是鲜活的呢!谢小姐不曾见过吧?”薛乐颜听了谢瑶光疑惑地话语,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心中猜想被验证。面上不由浮了几分虚假笑意。且不说姑苏距离海州路途遥远,这一路上要想将海鲜全部鲜活的送到来,可不止跑死几匹马这么简单。 这小小几筐海鲜可真算得上劳民伤财。也不知道薛家这光景能维持几时。她忍不住思虑起来,太子是否知道薛家的人利用手中权力之便给寿王送这么珍贵的东西呢? 思及此处,谢瑶光面上笑意略有收敛捧起酒盏浅尝一口似是觉得果酒又些甜过头,微微拧眉莞尔道:“寿王妃正是好福气,能尝到这么新鲜的海鱼。也难怪寿王殿下这么多年能够盛宠不衰。” 场上一众人听了谢瑶光的话纷纷举杯恭贺起寿王妃,夸赞寿王妃聪慧过人又识大体,真是寿王殿下背后的贤内助。夸赞的话语不断涌入耳边,寿王妃眉心却拧得更紧,她听出来了谢瑶光分明是话里有话。 察觉到寿王妃神色的变化,谢瑶光睇她一眸唇边呷笑。寿王妃若是一个聪明人,自当明白她话里的含义。两地相隔万里薛家仍肯将海鲜送到寿王府,其中不知花费了多少银两才能就海鲜送到京城。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事情即便薛家人拿银子贿赂驿馆的驿差,也保不齐不会有人将此事透露出去。 太子和寿王都是耳目众多,不排除这件事情太子会不会拿来做文章。 “这鱼味道看来你们都很喜欢。还好我留了一筐,尘薇等会你通知管家一句让他派人把这鱼以殿下的名义送进宫让父皇也尝尝鲜。”话说完寿王妃感激似得看了谢瑶光一眸,冲她颔首致意。 谢瑶光舒眉一笑,端方受了寿王妃的致谢。虽然说寿王妃平日里处事八面玲珑的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出了纰漏,即便是有意拉拢自己又怎能越过皇上呢?既然得了好东西还是要让皇上先尝尝鲜。 厅内其余人不知寿王妃为何有这举措,听到寿王妃的话以后纷纷感慨起寿王妃果然是个有孝心的,时时刻刻惦记着皇上。然而寿王妃对于耳边恭维的话语,只是稍稍点头并没有太大表示。 毕竟对于她而言若非谢瑶光有意出言提醒自己,凡事还是要以孝为先,寿王的恩宠是皇上给的,寿王这次得了好东西又怎能忘了皇上呢? 午膳结束后,众人起身拜别寿王妃。寿王妃独留下谢瑶光下来,说是有些话要同她讲。 谢瑶光大致猜到了寿王妃要同她说什么。 再度见到寿王妃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一身家常便服,褪去钗环只留了一只玉簪在螺髻间。比起日上端庄明艳的模样,如今这副模样更让人起了亲近之意。 吩咐侍女端上府中上好的茶水后,寿王妃抬手示意侍女退下。侍女出门的时候顺手将门带上,一时间府内只留下了谢瑶光和寿王妃。 第一百一十章心想事成 睇目四周最后对上寿王妃温柔的目光,谢瑶光掀唇一笑。 “刚才还是要多谢瑶光你出言提醒我。不然我真的要给殿下惹麻烦。”寿王妃低眉一叹,握住谢瑶光的手,“兄长他也是关心我。” 寿王妃这话外之意倒是有要为薛家大公子——薛文渊开脱之意。想到薛文渊在海州任刺史一职后,谢瑶光眼中浮了嘲弄之意。 “王妃殿下本来就是聪明人但是再怎么说也是一介凡人,也难免会有糊涂的时候。而瑶光身为寿王殿下的谋士,出言劝谏也是我的职责所在。”扬眸瞧了寿王妃一眸,谢瑶光语气中柔意款款。 闻言寿王妃沉首莞尔一笑,“话虽是这样说但是要不是你提醒我,父皇那边我真不知道要如何交待。早些前就听殿下说你思维敏捷总是能中关键时刻恰到好处的提醒他,如今一见果真叫人佩服。” “殿下谬赞,不过是所处地位不同罢了。”谢瑶光声音冷淡的回了寿王妃一句。 被谢瑶光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将原本已至唇边的话,悉数收拢回去。寿王妃起身到多宝架上捧了一个锦盒回到位置上后,又将它推到谢瑶光面前。 瞧了眼雕花精美的木盒,谢瑶光目露疑惑。 “这是薛家的一些心意亦是我的心意。”虚握住谢瑶光手腕,敛眸温声道:“早些前你与乐颜有隙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教好她,也不敢望你不与她计较,我定会好好教导她的。这里面是薛家得来的一些名贵药材,我知道谢小姐你身体不算好,所以特意命薛家寻了些珍贵的滋补药材。” 听到这话的谢瑶光不由深看寿王妃好几眸,感叹到寿王妃做事果然妥帖。比起其父眼界反而更开阔,知道让她不同薛乐颜计较本就是件难事,倒不如让薛乐颜吃点苦头也好长长记性。 “王妃这礼太贵重了些,瑶光是万万不能收的。您若是实在想感谢我,倒不如直接赏我些别的。”移目看向寿王妃,谢瑶光眼里染了笑意。 寿王妃闻言沉首一笑,语气里带了几分歉疚的意味,“也是。我倒忘了谢小姐本身就于名医熟识。我府上刚得了一株墨池卧龙的牡丹,等花开好了我便遣人送你府上去。” 谢瑶光实在是打心眼里佩服起寿王妃的各种手段,不仅进退有余又知人善用,比起嚣张跋扈各种为难太子侧妃的太子妃来说。这寿王妃实在叫人喜欢得很,也难怪这么些年寿王的后宅也都是风平浪静的。 有这么一个手段玲珑又不善妒又懂得讨好长辈的人,又怎能看见风浪呢? 不过寿王后宅里是风平浪静的但是寿王妃娘家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薛乐颜除了喜欢逞口舌之快其他也没什么令人厌恶的地方,反倒是薛家二公子薛文翰是个令薛家头疼的存在。 薛家和普通人家一样大溺爱幺子。是以把薛文翰养的不学无术外,斗鸡遛狗、吃喝嫖赌诸如此类的事情无一没有他不敢去做的。不过比起杨钊强抢民女的恶行外,他更多的时候还是在祸害薛家。 听闻薛梓澹经常被这个幼子气得暴跳如雷,打骂无用。薛文翰下次还是敢跑去赌坊里大赌一场。已至到现在薛梓澹已经懒得再去管薛文翰,反正大儿子出色就行了。至于薛文翰薛家还是养得起的。 “听闻令弟平日最为嗜赌?”谢瑶光捧起侍女新换的茶水,吹散水面上悠悠升起的白雾扬眉道:“我名下有家赌坊,薛二公子可以去玩。我会知会他们,让二公子玩个尽兴的。” 话语抛出,寿王妃当下摇首道:“瑶光你快别说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本就让家里头疼,要是让他知道有这么个赌坊能让他玩个尽兴,岂不是要把我父亲气得把他逐出家门。” “这倒也是。是我思虑不周。不过嘛,恕瑶光直言令弟如此行径,迟早招来祸患。我倒是以为不如暂且将他逐出家门,让他尝些苦头说不定才会有所收敛。”谢瑶光温言道出自己的想法。 寿王妃神色略有松动。谢瑶光都注意确实不错,与其让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这样发展下去还真不如暂且把他逐出家门,让他吃些苦头。才会收敛一点,也好让父亲宽心。 见寿王妃低叹一声,谢瑶光施然倾唇。她很清楚薛家其实算得上是寿王妃心里的一根刺,无论寿王妃平日里做得多好,多讨人喜欢。但是薛家总是不断的在背后给寿王妃捅娄子,这厢刚应付完皇室宗亲还要回去替家族收拾残局。 时间一长寿王妃也难免会觉得头疼起来。但是到底是日后的倚仗,总得多帮衬点。 “不。瑶光你的主意不错,我会寻个时候像父亲说明这个主意的。”寿王妃再度颔首朝着谢瑶光致谢。 面对寿王妃对自己三番两次的感谢,不回报一下实在说不过去。 思及此处谢瑶光从袖笼间掏出一个折叠整齐的药方递到寿王妃手里继而沉声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您收下瑶光这片心意。” 将谢瑶光送来的东西拽在手心,寿王妃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刚想发问的时候,谢瑶光已经起身拜别。只好压下疑惑,亲自把谢瑶光送到门口目送她乘上马车离去。 拆开手中信笺,入目字迹娟秀。信上不过寥寥数语但是寿王妃面上却闪过一丝欣喜,这谢瑶光果然是个妙人儿,只消这么几面就知道了自己内心郁结所在。若是真的达成心愿,她真的要好好感谢谢瑶光一番。 马车上朱雀替谢瑶光打着扇子,忆起刚刚寿王妃奇怪的眼神好奇问道:“小姐,您刚刚给了寿王妃什么东西呀。她怎么那么奇怪。” “能让她心想事成的好东西。” 正说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朱雀警惕地握住了腰间软剑盯着车帘。 “主上,有人拦路。”车外传来柳辞冰冷的声音。 “谢小姐,在下奉了太子的旨意请您到画舫一叙。”陌生而冷冽的声音传入谢瑶光耳际,那人稍顿一会继续道:“还请谢小姐前来一叙。” 第一百一十一章挑拨离间 等那人把话说完谢瑶光掀开帘子打量起那人,嗤笑道:“你胆子倒是不小敢拦我的去路?要知道我身边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我家殿下没有恶意,只是诚心想请您来画舫一叙。”那人的声音木讷而又冰冷,重复道:“还请您随在下走一趟。” 来人什么身份谢瑶光也已经猜出来了,实在觉得这人颇为有趣,遂起了把他收入麾下的想法。 利落地扶着柳辞的手从马车上下来,接过柳辞递来的长剑。剑尖抵着那人的下颚,他也不避开任由谢瑶光指着他,有血迹顺着那人的皮肤沁出落在衣襟前。 眼下时近傍晚,马车停在的位置正好处于巷子的拐角处。是以没人注意到这诡异的一幕,谢瑶光手中的剑锋在那人脖子上留下一条细长的血痕,可那人除了闷哼一声外再无其他动作。 “胆识不错,可惜了跟错主上。”剑身一翻挑起那人下颚,“给你个机会。你愿不愿意为我效力?” “恕难从命” 只有四字,谢瑶光却忍不住一笑。将剑递还到柳辞手上,听闻耳际传来收剑入鞘的声音。冷睇站得挺拔如竹的那人,扶着朱雀的手回到了马车上。 “跟他走吧。” 对于这种尽忠职守的人,谢瑶光是懒得去为难的。毕竟人各自有各自的立场,况且她也确实想去看看太子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更重要的是她想让太子背后起火。 马车行在湖畔便停了下来。谢瑶光留下朱雀自己独自一人步上那座精巧华丽的画舫,画舫上香风习习,熏得人心神荡漾。 画舫上的侍女一见她来,替她打开舱门而后又将她一把推了进去再迅速锁上门。 谢瑶光略微踉跄几步,好容易才站稳脚跟。之后扭头凝目看着已经紧闭的舱门,嘴角不由勾起一丝冷笑。 “太子殿下,您大费周章的请我来此所谓何事。”谢瑶光转过身凝视着主位上的太子,理平衣摆莞尔道。 太子长身而起,一步步走向谢瑶光,“谢小姐,那么聪明怎么不自己猜猜?” 在他眼中谢瑶光看到了一丝欲望。 “我想总不至于殿下您倾慕我?”谢瑶光微笑瞧了眼满脸愠色的太子,拢在袖间的手已然扣住匕首,“殿下您今日行事怕是瞒着苏清临的吧” 听闻苏清临名字的时候,太子眉心一跳。谢瑶光怎么会知道苏清临是自己的人。 思及此处,太子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谢瑶光的手将她抵在墙角,一手死死的钳住谢瑶光的下颚冷笑一声道:“如果本王说倾慕谢小姐呢?谢小姐你难道不知道你这副模样我见犹怜。” 看着太子近在咫尺的面容,谢瑶光想到寿王对她的态度不由泛起恶心感。虽然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是这两兄弟在对于女色方面倒是极竟相同。只不过一个极善于隐忍一个却容易被美色迷惑,想到这里的谢瑶光不由冷笑起来。 “殿下您说这话就不怕传到陛下耳朵里么。要知道去当初我抽的可是帝王燕,您该不会是想失了圣心吧。”太子恫吓当前,谢瑶光却丝毫不惧言语中讥讽意味不减。 “谢瑶光,你不必激我。就算寿王得了你有如何,如今你不过是我案上鱼肉任我宰割”太子放开手转而扼住谢瑶光脖子,愤恨地盯着她怒斥道:“就算我现在杀了你,父皇也未必会将我如何!” 谢瑶光呼吸一滞,瞧了眼目露憎恨的太子又低头瞧了眼扼在自己颈上的手,心中有了盘算。 “太子殿下似乎觉得寿王殿下是得了我才能有如今局势的么?”谢瑶光挑眉冷笑一声,也不管太子还掐着自己的脖子当下讥讽起来,“太子殿下要我说您可真是蠢钝,也难怪您处处不如寿王。您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什么寿王能知道你认为那些隐秘的事情么?” 闻言太子扼在谢瑶光脖子上的徒然用力,空气被人剥夺走,谢瑶光面色瞬时变得难堪起来。 太子见她面色苍白的模样,手上力道又加重几分。在他眼里如今的谢瑶光就像一尾搁浅在岸上,垂死挣扎的鱼叫人十分舒坦。 起了戏弄心思的太子遂稍稍松手,见谢瑶光大口贪婪地喘息起来手上再度用力,低眉嗤笑道:“你不必激我,本宫又岂会被你这毒妇蒙骗。谢小姐你知道你如今的模样想什么吗?就跟那在岸上垂死挣扎的鱼一般,颇为有趣。不如你求本宫,本宫可以考虑放过你。” 闻言谢瑶光暗骂了太子一句无耻。 “太子……殿下……您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谢瑶光喉间艰难的翻出一声哂笑,她声音沙哑,“我只是觉得太子殿下您有点可怜,被那样一个人欺骗着,害您步如陷地。” 谢瑶光的话让太子陷入了沉思中。见其这副模样,谢瑶光就就知道她的话起了作用。她脸上犹带着笑意看着沉思中的太子,眼中却渐渐覆上一层冰雪之色。 太子思索着谢瑶光的话,自己手下之人做的事情据苏清临所说都是处理的滴水不漏没有留下丝毫可寻之迹,可是为什么会让寿王知晓?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难不成苏清临他是……”太子似乎想起什么来眼中泛起一丝冷意。 若真是如此,那么苏清临此人必然留不得。可是谢瑶光说的到底有几分可信,她终归是寿王这厮的人。她会不会是奉了寿王的意思借此来离间自己和苏清临。 谢瑶光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浅笑。她知道太子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不过也不要紧。她可没想过会仅凭她一语就相信苏清临背叛了太子,她所求的便是这二人之间有了嫌隙。日后对付苏清临才无后顾之忧。 扼住脖颈的力道一送,谢瑶光方才得以喘息起来。因着刚才的扼颈,如今她眼前一片模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狼狈的模样落在太子眼里反倒是加重了他眼中的欲望。 太子看了眼靠在门上喘息地谢瑶光,见她胸口起伏。击掌冷笑起来,“谢小姐是不是觉得自己三言两语就能离间本宫和苏侯爷。若是如此也未免太过自作聪明。”言罢,抬手撩起谢瑶光垂直腰间的墨发在指间轻嗅把玩:“谢小姐天姿国色为何非要沾染着朝堂之事。美人如斯,奈何为贼。不若随本宫入了东宫,本王一定会独宠你一人。” 看着太子越来越无礼的举动,谢瑶光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手中寒芒一闪,一把闪着寒芒的长的匕首顷刻之间抵就在太子颈子上。 太子面色微变,忍不住想起那日叶临宸闯宫救静宁亦是此番举动。 “殿下,莫不是想试一试是我手中的匕首么?”谢瑶光持着匕首含笑看着一脸惊惧的太子。 “谢小姐误会了。是本王唐突了。来人还不送谢小姐回去”太子对那日被叶临宸持刀威胁的一时,仍旧心有余悸再加上得知那次竟然是谢瑶光的手笔虽然是愤怒但是想到脖子上的痛疼,慌忙大喊起来,“还不赶紧来人把谢小姐送回去!” 谢瑶光微笑看着被打开的门,转身走了出去。走出去以后又偏首瞧了眼太子,她眼中似有冰雪覆盖勾唇冷笑一声,扬了扬手中匕首。绛唇微张吐出小心二字,随即转身离去。 至于太子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当他摸到脖子上有一丝血痕,脸上不由一怒,望着谢瑶光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不由冷斥道,好你个谢瑶光,你给本王等着。待本王斗倒了寿王,便是你的末日。 这会子谢瑶光面容苍白且步履踉跄地从画舫上下来,还没走几步就仓皇地跌倒在地上。痛感从脖子上传来,捂着喉头跌跌撞撞地从地上勉力爬起来,飞快地吐息着。还没一会就吐出一口血来,洒落在草坪上留下点点鲜红斑驳。 视线再度变得一片模糊起来,在朱雀的惊呼声中,她瞧见眼前拂过一道黑影而就在她倒下之际,一双沉稳有力的手将她接住,揽入怀里遂又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向马车。 朱雀瞧见谢瑶光颈上一片赫人的青紫时,不由惊呼一声从马车里翻箱倒柜找出一瓶药膏想要替她将药敷上去的时候,被一旁脸色阴沉的可怕的卓靖劈手夺过。 将药倒在手上均匀地抹在谢瑶光修长的脖颈上,卓靖地动作十分轻柔似乎是怕弄疼了处于昏迷状态的谢瑶光,然而尽管如此谢瑶光仍旧是忍不住皱眉嘤咛。 “临宸哥哥……” 闻言卓靖手上动作一顿,另一只拿着药瓶的手也不由自主握紧。闭目喟叹一声再度睁眼时仍旧是温柔一片。这条路总归都是自己选的,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不计生死。 见此情形的朱雀示意卓靖将药瓶交给自己。卓靖摇摇头,继续替谢瑶光上药。 “你何必如此呢?小姐心思你我都清楚……”朱雀见状忍不住叹道。 “我知道。她是我主上,仅此而已。” 多年前就预料到的结局从来不会因为任何变故而发生改变。命运既定如此,又岂能为之改变呢?终其一生,谢瑶光于他而言都是他的主君,是承诺过以命相护的存在。 虽无一纸契约但是却心甘情愿为她手中刀剑。 与君同行路,生死并肩不问归途何处,挥刀斩荆棘,纵马踏险阻。提携玉龙行,归途无期生死无定,但不负黄金台上意。 第一百一十二章相约七夕 谢瑶光脖子上的伤足足花了三日才完全消退。一晃眼就到了兰夜佳日,京城内各处张灯结彩,各处的树上都挂着精美的彩绦。 至于谢瑶光早在两日前就收到了苏琬的请帖邀她一块上街游玩。 月才从东方升起,谢瑶光已经携了朱雀出门去和苏琬她们汇合。又因为近日无事所以干脆也放了其他人的假,除了两个当值的侍卫暗里跟着谢瑶光其他人都可以尽情玩乐。 在谢瑶光印象里京中习俗富贵之家到了兰夜这日皆要在家里搭建乞巧楼,供上花瓜、酒菜、笔砚之类的物品对月焚香叩拜。也不知道这回为什么苏琬要邀她出来游玩。 原以为自己出门已经算早得,没想到坊隅内已经是一片热闹,车马如龙。从谢宅乘马车一路而来,使几人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到了苏琬说的会仙楼门口。 “下次若是再遇上这样的节日还是走路出门吧。”谢瑶光持着纨扇蹙眉,道了一句。 “奴婢觉得京中的七夕果然要比洛阳热闹多了。”朱雀扶着谢瑶光从马车上下来,环顾四周后笑道:“不知道到了上元节那日是不是更加热闹。” 睨她一眸,谢瑶光以扇遮面倾唇道:“你要是想出来玩,上元那天我放你假便是。” 朱雀才想回话,瞥见会仙楼三楼突然出现徐天月的身影正朝着她们用力挥手。很明显谢瑶光也看见了徐天月轻笑一声,当下移步走进楼内。这才刚到三楼楼梯口,就看见一道鹅黄色人影从一处雅间内冲出来直接扑向谢瑶光,跟着她后面的是穿着月白襦裙的苏琬。 见此情景的朱雀眼疾手快的把谢瑶光带到身后,同时稳稳地拽住了一身鹅黄襦裙的徐天月,心有余悸地瞥了眼徐天月。 “瑶瑶,你可算来了。快我给你点了冰雪冷元子还有冰雪甘草汤!”徐天月一手亲昵地拉住谢瑶光的手,另一边搭在苏琬肩膀上。三人一道步行上楼,“嘿嘿,小爷我这回总算是拥得二美归家!真是一大幸事呀。” 闻言苏琬在徐天月腰上拧了一下,遂听见一声痛呼,“啊……!琬儿你好端端的掐我干什么!你下手怎么这么狠。” “谁让你编排我的!”斜眄一眸徐天月,苏琬语气里颇为愉悦。 “哼,最毒妇人心。你这女人凶巴巴的哪有瑶瑶半点温柔可爱!” “你们两个还真是一对冤家。”谢瑶光抬首替苏琬扶正摇摇欲坠的发簪,挽唇柔声道:“不过我觉得琬儿做得挺对的。” 听到这话的徐天月脸上瞬间垮了下来,见她掩面而泣又甩下两人快步奔向房内,谢瑶光面上不自觉露了几分笑意。 雅间内是探首望向灯火连绵处的萧翎雨,见谢瑶光几人进来面上露了轻浅笑意,起身执了平辈礼。几人依次入座后,楼内小二就端着苏琬点好的菜肴入内。 “瑶瑶我同你说,我订的这个位置可好了,不仅视野开阔而且月光刚好能照进来。咱们等会用过膳先对月乞巧然后再去灯会上游玩,听说今年兰夜有商户在城中以灯设了个迷宫,可有意思了。”苏琬从冰鉴里取出一个琉璃浅棱碗碟递到谢瑶光面前,随着她的动作熟黄豆的香气混合着牛乳的味道扑入鼻间。 “好啊,以灯阵设下的迷宫想来一定很有意思。”舀起一勺牛乳,凉意顺着齿间蔓延开来,抬眸一笑,“这么多年来会仙楼的冰雪冷元子味道还是这样好。” 徐天月放下碗,舔了舔嘴角一边喊来小二,一边笑语盈盈道:“我也喜欢他们家的冰雪冷元子!我以前经常吃好几碗呢!” “冷饮伤胃,可不能贪食。我记得他们家的枣泥山药糕味道也很好。”夹了块山药糕放到徐天月碗里,谢瑶光面上犹带了关切笑意。 “瑶瑶你也喜欢这家的山药糕么?刚巧我和他们家厨子学过一点,改天有机会我也给你做上一些!”听到谢瑶光的话,苏琬掀唇笑道。 “我也要吃!琬儿你记得喊上我哦。”因着嘴里还吃着糕点,徐天月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瑶瑶你是不知道,琬儿做得山药糕是真的好吃。我觉得比会仙楼厨子手艺还好。” 睨她一眸,苏琬撇过头勾住在旁一直默不作声瞧着她们嬉闹的萧翎雨,轻哼一声,“哼。谁要喊你这个贪吃鬼来,我只做给瑶瑶和翎雨吃。你要想吃自己做去!” 说完还不忘给徐天月做个鬼脸。 谢瑶光掩面轻笑一声,持着银勺拨弄着牛乳上星星点点的桂花。移目望向闹做一团的苏、徐二人却并没有要出言制止她们的打算。还没一会就听见徐天月一身呜咽。 不由移目看了过去,见徐天月捂着腮帮子嘟着嘴,眉头也皱的颇深。 “牙疼?”谢瑶光扬眸问了一句。 徐天月十分用力的点点头,目露后悔的望着桌上散发着香甜气息的山药糕。早知道就听瑶瑶的少吃几碗冰雪冷元子,这下子牙疼起来可真是要命。想到后面还有好玩的灯会,徐天月的表情越发懊恼起来。 谢瑶光朝小二招招手示意他进来,随后又对着小二温声嘱咐,“小二劳烦你去后厨取些烧酒和花椒来。” 不明就里的徐天月本来想问谢瑶光要做什么的,可是牙疼的实在难受。蜷缩在凭几上耷拉着脸,面上表情十分痛苦。不一会小二端着谢瑶光要的东西回来,接过漆盘后。将花椒和烧酒倒了一半在碗里后又推到徐天月面前。 目露惊恐的徐天月望着碗里的东西,表情变得十分抗拒起来甚至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要不是牙疼的厉害,谢瑶光敢保证徐天月恐怕已经起身逃跑。 “治牙疼的,很有效果。你要是想去灯会就乖乖喝下。”谢瑶光笑语盈盈瞧着徐天月,语气尤为和缓。 “真的要喝吗?能不能不喝呀,瑶瑶你还有没有其他法子治牙疼的!”看着面前散发着浓郁酒香但又浮着花椒粒的瓷盏,徐天月皱眉小声同谢瑶光商量起来,“我真的不想喝这个。” 第一百一十三章灯阵巧遇 谢瑶光沉眸温声道。她的语气里仿佛带了蛊惑的意味,“这法子是真的有效,我又怎么会骗你呢?乖,把酒含在嘴里半个时辰就好。” 见谢瑶光神色十分认真,实在不像骗她的样子。徐天月深吸一口气捧起瓷盏,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闭目仰头将碗里的东西一饮而尽。随着动作,徐天月眉头皱的更深。 瞧她副模样苏琬忍不住捧腹大笑,连带着萧翎雨也掩唇轻笑起来。唯独只有谢瑶光目光和善的看着徐天月,面露同情之色。 半个时辰过去,徐天月的表情也逐渐和缓起来。算着时候差不多谢瑶光示意徐天月把酒吐出来,又把绢帕递了过去。 “哇!瑶瑶谢谢你,我牙真的不疼了!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吃这么多甜食了!”把冰雪冷元子推得离自己远远的,扭头望向谢瑶光感激道。 苏琬插话笑道:“鬼才相信你说的话呢!我敢保证下次你就不记得了。” 嬉闹间月已经升至中天,倾洒在桌上。而街上已经是行人如织,灯烛晃耀,欢笑声随风传入耳际。 命小二将宴席撤下。把之前准备好的针线端来,徐天月是个性子活泼的。这会子牙疼才好就忘了疼,咬了一口一并送来的鲜李后一手持针一手持线,借着月光来穿七孔针。 闲来无事的谢瑶光取过彩线编做两个菱形互相压角相叠的方胜。虽然十指上下翻飞若蝶但是苏琬还是能看出谢瑶光对于编方胜上,还是有点生疏的。一边想着一边也去过彩线和谢瑶光一道编起方胜来。 萧翎雨也加入了她们俩的行列,于是房内只剩下徐天月一人在穿七孔针。等谢瑶光他们编出了两个方胜的时候,徐天月也终于把五彩线一口气穿过摆做一排的七孔针。捧起漆盘对月端详起七孔针,她面上露了得意的笑容。 “你们快看我把线都穿过去了!”徐天月示意谢瑶光来看看自己有多棒,“瑶瑶你也来试试!” “很不错,看来天月你今年乞巧很成功。”说话间谢瑶光已经把线全部穿了过去。 被谢瑶光动作惊到的徐天月,央着她再来一遍。颇为无奈的一笑又轻而易举并且飞快地把线穿了过去,看见徐天月面露佩服之色。她面上也露了浅浅的笑意。 不服输的徐天月非拉着另外两个人要她们也穿七孔针,结果可想而知除了她一个人以外。另外两个也是轻而易举一遍就把五彩线穿了过去,虽然动作没有谢瑶光迅速但是也不算慢。 想到自己穿了很久才把线穿过去,徐天月忍不住沉首喟叹一声。见她副模样,谢瑶光敛眸拍着她的肩膀宽慰起来。 而徐天月本来就是个活络性子虽然有些不开心但是很快也就将这件事情抛在脑后,见楼下声音越发喧嚣起来遂提议赶紧去那个什么灯阵迷宫瞧瞧。 几人手挽着手在人群中穿行,她们很默契的把谢瑶光放在中间生怕有人挤着谢她。从会仙楼出来穿过好几座坊隅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了位处金明池畔的灯阵迷宫。 极目远望迷宫外已经挤满了人,队伍排的老长。不过因着有人看守的缘故,倒还算是有秩序。 谢瑶光望着不远处的灯阵迷宫大致估算了一下迷宫是占地面积,在她看来这个迷宫占地面积大约有半个金明池那么大。这么一想这里面的东西确实很值得期待了。 因为苏琬早些前就托人买好了入场凭证所以几人免去了排队的时候,直接进入了灯阵内。场地的管理者把几人喊来,详细的同他们说了这灯阵迷宫的规则。几个人都必须分散开来再从不同的入口入内,先走到迷宫中心的人就是今夜的胜利者可以获得一份价值连城的神秘宝物。 管事说目前还没有人走到迷宫正中心,不少人都挫败而归。若是中途实在不知道如何走下去可以摇响手中铃铛,只会有人带你出去。 宝物二字很明显吸引到了徐天月她点点头,迫不及待的让人带着她赶紧去迷宫入口处。规则讲解的差不多,管事遂吩咐守卫将几人分别带到迷宫入口处。 刚踏进迷宫谢瑶光就从袖笼间取出轻纱覆盖在面上。不紧不慢的往里走去,若是有人细心观察谢瑶光每个步伐都极没有规律,一会往左一会往右,摇摆不定。 她每走一段路耳边总能听到络绎不绝,甚至可以说此起彼伏的铃铛声。忍不住皱眉,小心翼翼避开被昆仑奴领走的失败者又往前沿着直线走了几步。 随着越往里走,谢瑶光忍不住感慨万千。这灯阵迷宫的设计者可真是个极为有意思的人,这璀璨夺目的灯火不仅可以扰人心神还能把人弄得找不到方向,一直在附近打转。内里又以奇门遁甲之术,再暗里辅上九宫八卦阵。 把原本就复杂的迷宫弄得难上加难,真是不知道这背后的人废这么大周章是为了干什么。谢瑶光虽然是在思考问题但是脚下步伐却没有听过,在脚下青砖上不断变换着方位。眼前灯火实在刺眼得很,谢瑶光当下闭目前行隔绝了干扰的她,脚下步伐越发轻快起来。 行至一处拐角时正好撞到一个人身上,那人抬手一把扶住了谢瑶光。谢瑶光睁开眼一脸歉疚的抬首看向面前的人,倏忽怔然好半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殿下您怎么也在呀。”迅速退后一步,谢瑶光施然一拜莞尔道。 “瑶光?”打量着面上戴着面纱的谢瑶光,叶临宸出言问道,见对方点点头承认身份继续话茬,“好巧,你不是也在么。” 环顾四周确定无人看着以后,谢瑶光方才松了一口气,浑身戒备也渐渐退去,“嘻嘻,我是陪苏琬她们来玩的。没想到会遇到宸公子您。” 听到这个称呼的叶临宸微愕,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朝着谢瑶光颔首一笑。 “怎么不见庭燎?”谢瑶光语调舒缓,略微有些不解,“你没带他出来玩么?” “他和皇甫凌他们一道也在这灯阵迷宫内玩呢。”叶临宸舒眉道了一句。 闻言了然一笑。 第一百一十四章北衙禁军 二人随即一块往迷宫中心进发,越往里走人也越少。二人基本步伐一致,走到一处拐角处时,谢瑶光停下脚步扬眸瞧着身后的灯火辉煌,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纤细手指扣在纨扇扇柄处,谢瑶光施然挽唇,轻笑道:“殿下也看出来了,这迷宫里面有蹊跷吧?” “我进来的时候仔细观察过,步造迷宫的人的确心思巧妙。烛火惑神,九宫叠奇门,稍有不慎就陷入迷境。”抱臂而立,叶临宸眼中有赞赏意味,“若是有机会我倒是想见见这个布阵的高人。” 比之迷宫中心价值连城的宝物,叶临宸还是对建造的人更感兴趣一些。 “闯进中心,我就有法子让我们见到这背后的神秘人。”粲然一笑,谢瑶光抬手扇抵在唇边遮住了嘴角一抹轻笑, 灯火流连处,有美人如花而立。烛火映在她房间步摇上,随着她的动作投下一片斑驳跳跃的光影。主意打定二人立刻往内走去。 迷宫外的喧嚣声不绝于耳,混搭着迷宫内随时能听见的游人或急或重的脚步声,叫人听了不免觉得同时误入仙境红尘。连同街边一重盖过一重的店家摊子上招客叫卖声传来的是各种食物的香气,一时间谢瑶光也有些分不清自己眼下到底是身处人间还是身处仙境。 往里去人也越发稀少,开始还是能瞧见人影的这会子只听到稀疏的脚步声和无奈的叹气声。 又行到一处洞门时,谢瑶光止步翩然回首望着叶临宸,唇边呷笑,“我听说今上有意要让殿下您去监掌北衙禁军?” “父皇确实有这个意思。瑶光你怎么就......”突然意识到自己话不对的叶临宸,将接下来的话收了回去沉声道:“不过还没有下旨意,你觉得我要不要接任这个职务呢?” 二人接着款步走下去。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想来您对北衙禁军也有所了解。越是重要的位置,越是容易惹来祸事。”语气里夹了些许笑意,谢瑶光抬手拢起垂在地上的绘着宝相花纹的雪白纱幔。 叶临宸眸色一沉。北衙禁军自大历建立以来都是负责皇宫的宿卫,向来都是极其重要的位置。而在这个位置上的通常都是十分得皇帝的信任才能掌控北衙禁军,这么些年从未见过皇帝让哪个皇子来掌管北衙禁军。现在担任北衙禁军首领的人恰好是薛家二房的长子薛定疆。 想到这里叶临宸忽然明白了谢瑶光为什么说那样一番话,皇子能够掌控北衙禁军是代表了天子的信任,毕竟史书上并不是缺少皇子谋反弑父逼宫的事情。 如今父皇有意扶他统领北衙禁军是件好事,可是在其他人眼里这是十足的挑衅。先不说太子和寿王会不会因为此事从中作梗,薛家怕是都不能善罢甘休。看来这条路并没有那么好走。 “你放心,我觉得今上不会让您担任统领一职的。”谢瑶光敛眸一笑,珠瞳间划过一丝嘲弄,“今上是想分薛家的权力。与其派一个臣子来倒不如让一个具有威信的皇子渗进北衙禁军,名为历练实为监视。” 她才不觉得素来用人疑人的历帝会让自己的儿子渗进掌管皇宫守卫的北衙禁军。叶临宸在军中惯有威信而这段时日也做了颇多事情,逐渐让历帝看见了他的能力。虽然在历帝眼中这个儿子还是那么不听话但是好在对自己算得上忠心耿耿,又忠厚老实是个可以利用的棋子。 让他替自己监视着北衙禁军既能省心又能向天下人彰显自己对这个儿子的爱护。 思及此处,谢瑶光忍不住感慨起来历帝果真是老奸巨猾啊这种两全其美的主意,他确实干得很好。薛家不能抗旨而叶临宸也只能受着,她敢保证以后北衙禁军大抵会非常热闹。尤其是苏清临恐怕也会从中作梗。 若是苏清临真的如此,她反倒觉得这是好事。毕竟以她对皇帝的性子是绝对不容许北衙禁军内有一丝差错。 思索一时。叶临宸沉首,“所以瑶光的意思是希望我在北衙禁军中积蓄实力?” “正是。既然今上有这个意思,您不如顺势而为。至少目前太子和寿王都是不敢有动作的。”晃动着纨扇,谢瑶光挽唇笑道。 那两人也不是傻子,叶临宸一上任就给他使绊子。皇帝必然会起疑心,派吴钩台去调查这件事是否是二人有意为之,只盼得皇帝立刻夺了叶临宸手中的权力。所以对于这二人而言,叶临宸一旦上任反倒是要大张旗鼓的去恭贺叶临宸但是又不能太刻意,这样只会让皇帝怀疑他们俩是不是对这个兄弟起了拉拢的心思。 细想一下谢瑶光觉得她又能看到太子一脸抓狂的模样和寿王一脸深思熟虑的模样。就像是美食在前,却被一条毒蛇拦住了去路,只能在原地徘徊。 说话间二人已经离迷宫中心越来越近。 看着眼前的灯火越发璀璨。谢瑶光面上露了丝丝笑意,“看来今日的胜利者是我和殿下了?也不知道这价值连城的神秘宝物到底是什么。” 突然停下脚步回首看向叶临宸,怎知道叶临宸这个时候突然抬步。叶临宸躲闪不及二人撞在一块,她身形顿时一晃险些往后栽倒而叶临宸及时出手将她揽在怀里,她不由大窘垂下首,发间幽香飘入叶临宸鼻间。 二人就保持着这个看起来温情脉脉的姿势,谢瑶光很快就敛了飘忽的思绪迅速挣脱叶临宸的搀扶,施然一拜歉疚道,“多谢殿下,否则我大概是要出丑了。” 其实叶临宸也并非不知男女一事,只是从来没对此事特别上心过。再加上这些年本就一直驻扎在雁门整日与一群军中莽汉混在一起更是对此事不甚上心,还不如埋首研读兵书。 偶尔也会随几位交好的将领去城中青楼坐坐,对于青楼里媚态横生的女子也是十分厌恶况且心底又有一个弥足珍贵的存在又怎会对其他女子感兴趣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迷宫之主 可偏偏不知怎么,谢瑶光有时候的一颦一笑,让他觉得心神十分舒坦。 白腻肌肤柔软之感仍旧残存在手上,而怀里仿佛还笼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在灯光映衬下的谢瑶光更显得风情万种,恍若神仙妃子。 他就这样呆呆看着谢瑶光,目光中透出一丝眷恋迷惘,仿佛是在谢瑶光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模样。 “殿下?” 谢瑶光的声音将叶临宸唤了回来,低咳一声将停在半空中的手臂收了回来,面容十分正经地道了句:“瑶瑶咱们快些走吧。” 闻他声音低沉且鼻息支吾,谢瑶光面上不觉露了浅浅笑意。 往前走了大概十步左右的距离,二人一至迷宫中心。中心除了摆放着一座高大的灯楼以外另悬着一面铜锣,灯楼光芒璀璨洒在二人身上。 谢瑶光当先移步走向铜锣,叶临宸同她走在一块一同步向铜锣前。二人一起持着锣棰敲响铜锣,随着二人动作灯楼上陡然有烟花升起窜入夜幕绽开无数朵绚丽的烟花。 不一会便有昆仑奴从暗处出来,面露恭敬朝二人长身一揖。示意二人随他过来。 二人互视一眼随颔首跟着昆仑奴离去。昆仑奴并未将两人带到入口处,反倒是领着二人来到一处高楼前,楼前上书丰乐楼三字,从谢瑶光的角度看去这地方三层相高,五楼相向。 每一瓦垅下都悬着一盏莲灯,组成一片灿烂灯海。昆仑奴再度作揖示意二人入内,步入丰乐楼内见期间各有飞桥栏槛相连,珠帘绣额,灯烛晃耀。 步入三楼看到正站在窗边凭栏远眺,一身青衣的年轻男子后,昆仑奴躬身退了下去。 谢瑶光扫了一眸窗旁的人,低哂一声,“郗道徽果然是你。” “小谢~”被叫到名字的郗道徽转头笑意盈盈的睨了一眸谢瑶光,胸前衣襟敞开大步走过来,“我就知道以你的聪慧一定能猜出这个迷宫是是谁建的,怎么样我建的不错吧?” “嗯,不错。就是太过无聊,啧果然无奸不商。你用价值连城的宝物吸引他们来,一边能收银子一边还能积攒人气。”抬手用纨扇抵住了郗道徽前进的步伐随退后半步站到了叶临宸身侧。 郗道徽明显注意到了谢瑶光的举措,移目看向叶临宸长身一揖,“草民郗道徽拜见定王殿下。” 闻言叶临宸颔首示意他不必多礼。 “小谢,你说我无奸不商。你自己难道不是商人?”郗道徽劈手夺过谢瑶光手中的纨扇,掀唇揶揄道:“还有你跟定王殿下到底什么关系呀,我刚刚瞧见你们俩举止亲密。” “你哪里那么多废话?”谢瑶光兀自走到案前给自己斟了一盏茶冷声道。 叶临宸见此情景上前一步挡在郗道徽和谢瑶光之间,“郗公子误会了,我与谢小姐是朋友关系。” 见着叶临宸这个举措,郗道徽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目中揶揄之色更浓刚想开口又被谢瑶光轻飘飘一句话堵了回去。 “老师几日后回来京中,你难不成想去见他老人家?” “你可别说我在京城,日后有事你尽管知会我一句。我保证替你赴汤蹈火!”郗道徽忙摇首,挽唇道:“今日除了灯阵的宝物外,我另外送你一些好东西!” 觉得他提议不错,谢瑶光倾唇颔首,“你记着就好。” 见郗道徽击掌三下,不一会就看见昆仑奴捧着一个锦盒踏入房内。谢瑶光眼尖已经认出来这个精美的盒子是出自南疆原家的雕工,不由扬眼看了郗道徽好几眼,珠瞳间划过一丝狐疑。 又瞧见郗道徽朝她扬扬下巴示意她将锦盒打开,锦盒上扣着鲁班锁,她伸手在暗扣上一摸快速的打开了盒子。锦盒内摆着一对做工精巧的玉佩,玉做蝶形,栩栩如生。 “这是一对玉,你们俩正好一人一对。兰夜嘛,我觉得还是挺应景的。”晃了晃手中折扇,做出一副魏晋时风流名士的模样,“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头也不回的从窗口一跃而下几个纵身消失在夜幕中。 看着锦盒中那对蝴蝶玉佩,谢瑶光觉得有些为难起来。这样一个物事她若是同叶临宸一人拿一个走,感觉难免有些奇怪。 正当她犹豫之际,叶临宸忽然出声笑道:“我素来不爱这些东西,你若是喜欢你拿着便是。” “那就多谢殿下割爱。时候不早,咱们去寻庭燎吧。说来我也好久没见过他。”话说完拉过叶临宸的手便走。 被她举措惊到的叶临宸一时无言,任由她牵着衣袖返回到喧闹的人群中。 今日城中不设宵禁,即便夜色渐浓大街上仍旧是热闹非凡。身着彩衣的年轻女子们一块结伴出行,她们手中都捧着磨喝乐。 睇目四周见小摊上都摆着大小相同的磨喝乐,有的用红纱碧笼子装着,有的则用金银珍珠、象牙翡翠精心装饰着。罗琦满街,随处可见捧着双头莲叫卖的年轻女子。 挑了一个做工精细,表情憨态可掬的磨喝乐。谢瑶光将它递给叶临宸,语气中柔意款款,“我瞧着这个挺可爱的,不如送予庭燎。他应当会喜欢的。” “不瞒你,他时常念叨着要来看你。我想着改日有空,要带他登门拜访你。”叶临宸接过话茬,笑道。 谢瑶光眼中黑雾一沉,双眸微弯面上露了些许笑意:“那正好。后天我恩师秦琰要来,您可以带庭燎来寻我。我想恩师一定会喜欢庭燎的。” 早先前谢瑶光就存了把庭燎引荐给秦琰的心思,奈何一直杂事缠身不得空前去稷下学院。 在她看来庭燎资质不错,放在叶临宸身边做个亲卫实在有些可惜倒不如引荐入稷下学院拜入秦琰门下,也能学到更多知识。 跟着她除了学些阴谋诡计外,其他的分文也学不到。 “多谢你对庭燎如此上心。” “您和我之间何须客气呢?再说我确实觉得庭燎与我投缘。”笑望叶临宸一眸,谢瑶光语气柔和。 第一百一十六章草原霸主 西市较东市更为喧闹些,胡姬倚门而立当垆卖酒。而且随处可见高鼻深目的胡人买着各种香料或者珠宝翡翠一类的物品。 二人走到一间食铺面前。皇甫凌瞧见二人来了带着庭燎迎了上去,引二人入座。 “谢姐姐,庭燎还没有好好谢过你”说着便起身朝谢瑶光稽首叩拜。 天地君亲师。对于庭燎而言谢瑶光,谢瑶光是救他脱离苦海的恩人亦是授业恩师。 他自然应当好好感谢她,自打谢瑶光从掖庭中他救出来以后,他就对谢瑶光是否安好十分看重,自从得知是谢瑶光刻意安排人救他一事,但凡听见叶临宸说有人对谢瑶光不利时候,他都会格外厌恶那人。 谢瑶光对他的悉心教导还有关照爱护他都牢牢记在心里,只恨他如今人微言轻不能报答谢瑶光,只能对谢瑶光以诚待之。 食肆的老板从后厨端着烤好的羊腿和胡饼进到前厅的时候,瞧见谢瑶光忍不住用胡语夸赞起来。 闻言谢瑶光偏首冲他一笑用胡语回应他。那胡商见谢瑶光胡语说的流利,兴奋地拍起手来连连对着她竖起大拇指。 “谢姐姐果真厉害,连胡语都说的这般好。”孩子说的话最为实诚,庭燎先下瞧着谢瑶光满目都是佩服和欢喜,“我什么时候也能同您这般呢?” “会有那么一天的。我胡语其实不算好的,我家二哥胡语说的可比我好多了,他常年往来西域一带。在我幼时缠着他教过我几句。”看着孩童柔和的面目,谢瑶光伸手摸了摸他头语气里夹着笑意。 到底是那个人的孩子,资质一点也不差缺的只是赏识他的人才罢了。 庭燎如今不过十岁,对于往后的斗争而言他还是稍稍有些稚嫩而且经历不足,即便在掖庭生活多年能够使他分辨出个中情形,但是多少还是有几分冲动容易遭人利用。 寿王和太子如今是不知道庭燎的真实身份,保不齐等庭燎在长大些这二人从庭燎身上窥见一些秦王的眉目借机调查此事,把庭燎的真实身份挖掘出来。 她不能保证那个时候今上会不会因为这是他的孙子从而对他产生怜悯之意。 所以最后的方法还是将这个孩子送离京城,远离这权力的漩涡才能保证后续计划万无一失。 思索一时。谢瑶光沉首一笑,替庭燎夹了一块切好的羊肉到碗里。眼角余光瞥见叶临宸正持着薄银刃将羊肉一片片切好放入她碗里,不由敛目一笑。 似是察觉到谢瑶光的视线。叶临宸偏首柔昵一笑,旋即将装在小瓶内的胡椒末洒在羊肉上,示意谢瑶光尝尝。 夹起一块冒着油光,散发着西域调料的羊肉小咬一口。谢瑶光不由舒眉,羊肉入口后感觉极为细腻而且没有一丝膻味。只能感受到唇齿间散发着的酒香。 “老板的手艺很好。这羊肉里竟没有一丝膻味。”谢瑶光双眉轻弯,柔声道。 胡商闻言豪爽一笑,“嘿,小姐您若是得空常来我这店里坐坐呗!” 谢瑶光没有立即回应他的话。反倒是偏首看向一旁吃得正香的庭燎,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目光极尽柔和。 “我想同殿下商量一件事情,不知道您愿不愿暂且移步。”目视叶临宸,谢瑶光的语气带了几分凝重,“不会耽误很多时间。” 听她这般说了,二人一道起身步向门外。寻了一处角落确定四下无人以后,谢瑶光喟叹一声。 “我想让庭燎去稷下书院求学,与其让他在京城成为您身边的隐患。倒不如把他放在一个跟安全的地方。”抬首望向天边皎月,谢瑶光语气和缓。 与她相视良久,叶临宸摇摇头叹道:“到底也是皇兄的孩子,留于我身边。我也好多多关照他。” “我知道殿下关心庭燎但是我觉得稷下书院反倒更适合他。毕竟你迟早有一天要现于人前的而庭燎或许会成为一个隐患。”睨她一眸,谢瑶光语气里冷意乍现,“庭燎本是苍鹰而非笼中雀鸟。” 将苍鹰囚于方寸之地,只会磨去它的韧性与刚烈。对于这种本该翱翔天际的猛禽自当将它从顺境中放出,只有这样它才能快速成长起来。成为一把锋利的武器,来披荆斩棘。 谢瑶光话说的在理。叶临宸也很清楚虽然他对庭燎算得上是严苛但是养在他身边是永远得不到历练,倒不如让他自己去直面风雨。只有如此才能让九泉之下的皇兄安息。 “有劳瑶光你替庭燎引见秦老先生。”话止,朝着谢瑶光长身一揖。 等二人回到食肆的时候,羊肉基本上已经被吃完了。瞧着时辰渐晚,谢瑶光原本是打算向叶临宸辞行然后去找朱雀他们汇合的,谁知庭燎舍不得谢瑶光走,非拉着她再逛一会。 思索少顷。谢瑶光应承了庭燎的请求,牵着庭燎的手一块在西市内闲逛。走进一家卖飞鸟走兽的店里,环顾周遭谢瑶光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一只被细铁丝圈住利喙的海东青身上。 那只海东青见谢瑶光靠近它,立刻张着翅膀在架子上扑腾乱飞。谢瑶光移目见它原本锋利甲尖被人剪去不少,尾端还残余着一抹暗红。扬眸对上海东青那双锋利的双瞳,抬手掐在它颈上。 “这位小姐手下留情啊,这只可是海东青。可是小店饲养多年的宝贝!”波斯商人从柜台内奔出急寥寥地冲着谢瑶光大喊。 “饲养多年?”谢瑶光喉间泛出一丝哂笑,化掐为安抚,“呵,王者又怎会屈居笼中。” 普通的苍鹰都是性情猛烈不愿于屈居笼中被人饲养更别说是被称作万鹰之王的海东青,没自己拔去所有羽毛和利爪自杀而亡就算很不错了。 叶临宸闻言走了过来将犹在挣扎的海东青,将它足上链条缠在指间。一手抬起让海东青立于他手臂上,一手抬手抚弄着它颈间羽毛试图让它安静下来。扬首问起谢瑶光,“你喜欢这个?看你看它很久了。” “好好一只海东青屈居笼中这么多年,烈性都被磨得差不多了。倒不如一刀杀了,才算还它自由。”话止冷笑一声,谢瑶光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抵在海东青颈间。 你这小姑娘好生蛮横,不买东西就算了。还要杀了我的海东青!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你眼帘还有没有王法了!”这波斯商人指着谢瑶光破口大骂,撒起泼来,“你看看这海东青都不动了,我要去官府告你!” 嗤笑一声,谢瑶光眼中冷意绽开斜眄波斯商人一眸,“告我?葛妤~” 听她才唤了一声,门外走进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女子冲着谢瑶光行礼以后,径直走到柜台后翻出一个木盒。那波斯商人看见葛妤捧着木盒过来,目光里迸出骇人的目光作势要扑向葛妤。皇甫凌见状忙制服住他。 葛妤走到谢瑶光面前将木盒打开,曼陀罗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波斯商人面如死灰而叶临宸则神色颇为凝重,反倒是谢瑶光像个没事人似得悠闲逗弄着海东青。这海东青先下不知为何变得十分乖巧,一双眼睛看着谢瑶光打转。 大历律法命令禁止任何人售贩任何曼陀罗所制之物,若有违者重刑处之。重刑在上大历之内自然无人敢私自以曼陀罗制物但是不能保证有没有九流之徒通过域外商路将此物引进,暗里售卖。 能购买此物的大多都是富商豪门,为了不惹祸自然都是口碑严实。这波斯商人怎么也没想到谢瑶光竟然会发现自己店里暗自售卖曼陀罗一事。 凤目扫了波斯商人一记。谢瑶光唇畔夹了几分讥诮笑意,扶起坠地的披帛莞尔道:“我若是没记错,按大历律但凡有售卖曼陀罗者一律处以斩刑。” 话里威胁意味昭然若揭。到底是域外胡人不晓得事情轻重与否,对此事概不承认。谢瑶光也懒得再同他多说什么,反正事情总归是要京兆尹去处理的。 留下葛妤在此处看守又付了海东青的银子,免得这波斯商人到了京兆尹后满嘴胡扯惹来祸事。 而皇甫凌则去京兆尹通知裴淮前来拿人,当裴淮从谢瑶光口中听到谢瑶光名字的时候,不由觉得头皮发麻。怎么又是这个谢瑶光。 叶临宸和谢瑶光牵着庭燎离开了铺子,海东青十分乖巧的蹲在谢瑶光肩膀上,挑衅似得睨了一眸叶临宸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别闹。” “看来这海东青颇为喜欢你。”叶临宸瞧着瞳里透着得意的海东青轻笑一声,“这才一会就开始护主了。” “它在那店里受尽磨难,被人所救容易心生感激。”笑望叶临宸一眼,她语气里柔呢款款。 正说着卓靖和朱雀已经出现在不远处,见她来了齐步迎上来,顺道朝着叶临宸拱手一揖。 “殿下时候不早,瑶光先行告辞。铺子里的事情我会给您一个合适的答案。” 听她这般说了,叶临宸颔首一笑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敛目示意庭燎同谢瑶光拜别,凝望着她淹没在人群中的背影眼中滑过一丝笑意。 第一百一十七章秦琰到来 今日一大早谢瑶光就亲自出门去城门口迎接秦琰。城门口依旧是繁华喧嚣,车马来往络绎不绝。 谢瑶光今日打扮的尤为端庄静立于马车前等候着秦琰到了。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眼中乍见有一人身着青衫策马而来。 那人在谢瑶光面前勒马,打量着她。 “学生拜见老师。”说罢长身一揖,姿态端方。 “不错。小谢,你这些年越发有长进。”秦琰利落地翻身下马,笑眯眯地瞧着她,“不枉为师对你的辛苦栽培。” 闻言谢瑶光只是颔首一笑,稍稍屈身亲自扶了秦琰踏上马车后,自己也随即跟了上去。待二人坐稳,才吩咐驾车的护卫扬鞭离去。 端起谢瑶光推到面前的茶盏,摇首吹散腾起的白雾喟叹道,“你这丫头这些日子在京城做的事情,真是不枉费老太师的教导。” “先生谬赞。”以翁盖划过杯沿,谢瑶光掀眸望了眼秦琰,轻描淡写的回了他四个字。 “这茶不错。” 谢瑶光深以为然的跟着颔首。 马车刚驶入城中就停了下来,正当谢瑶光拧眉之际。苏清临的声音自车外传入二人耳中,互视一眼顷刻间有了计较。 只见秦琰冷笑一声后随即利落地掀帘而出,与苏清临目光短暂想接后又各自移目。 “师兄,你我可是多年未见。这次来了不如去我府上小聚一番。”苏清临面带笑意,扫了眸秦琰身后的马车。 “苏侯爷,草民可担不起你这声师兄而我师门也无你这样欺师灭祖之辈!”斜眄苏清临一眸后,秦琰傲然振袖偏首看向他处嗤笑道:“还请侯爷莫拦了我的去路。” 苏清临自认修养极好,即使被秦琰这话堵得哑口无言。面上也不见丝毫怒意反而是勾唇一笑,退后几步让出一条可以容马车通过的路来。 见他让路,秦琰也不耽搁当即返回马车。当马车驶过苏清临面前的时候,谢瑶光半掀帘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眸,珠瞳间挑衅意味十足。 回到车上的秦琰面若寒霜,怒骂起苏清临。谢瑶光她听着秦琰的骂声,却并没有言语。对于她而言苏清临身上永远都背负着欺师灭祖四个字,即便谁也拿不出证据证明是苏清临陷害的顾家。但是顾老太师的学生都认为是苏清临策划了这一切。 “老师您瞧着吧,苏清临的好日子快到头了。”谢瑶光兀自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晦昧而笑。 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学生本事如何,秦琰心里多少还是清楚的。出身顾氏名门,又有人悉心栽培过。把她养得不仅惊才绝艳而且精明过人,再加上前几年在稷下书院的刻苦用功,更是叫人刮目相看。在秦琰看来谢瑶光若非女儿身便是放下一切,将厉帝推翻后自立为帝也不是不可以。 谢瑶光这小丫头方方面面都很优秀,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永远不懂得照顾自己。更甚至如同老太师一样,太在乎忠义二字。 “你的能力我自然相信。但是苏清临当年连师父都能扳倒,保不齐他有后手。” 闻言只是颔首,谢瑶光并没有接过秦琰的话茬。她一直都很清楚苏清临当年既然敢对祖父出手,恐怕就是猜到了皇帝的心思所以他才刚那么做。猛虎栖于卧榻之侧又岂能酣睡,而顾家就是皇帝心头最深的一根刺。 皇帝想让顾家倾覆但又不能自己动手,他需要一个替他挡住流言蜚语的人。而这个人就是摸清了厉帝心思的苏清临。 即便眼下她猜不出来苏清临是如何呈上一封顾家私铸兵甲铜钱亦或是通敌他国一事。但是她敢肯定苏清临所谓的证据都是假的。 “此事我有分寸。倒是眼下有件事情要麻烦您帮忙。”思虑顷刻,谢瑶光放下茶盏轻笑道。 听谢瑶光这么一说,他顿时来了兴致,“你有何事还能用的上我?” 揉一揉额角,谢瑶光收回珠瞳间笑意。将庭燎的事情合盘说出。随着她的声音,秦琰的面色也逐渐凝重起来。故事讲完又闻得秦琰沉首长叹一声。 “那孩子眼下在定王身边应当过得……很好吧?”敛目,秦琰的语气里有一丝颤抖。 “自然。”谢瑶光唇畔浮起笑意,望着盏中飘着的几片茶叶沉声道:“从前我觉得把庭燎放在临宸身边安全,现在反倒觉得还是让他暂且远离这个漩涡才是最安全的。” 毕竟前途如何,谢瑶光亦无法预料。总归她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而来,是从没有想过还要回头的。但是也没必要把其他人拉下水。 庭燎真实身份终究是一个隐患,一旦为那二人所知。借机利用起来,谢瑶光多年筹谋付之一炬不说,指不定还有杀身之祸。知她用意的秦琰,颔首道:“你思虑问题很周全。那孩子放在京城确实不安全,我会带他回稷下书院好生教导的,你且宽心便是。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想见见定王和庭燎的。” 二人想法不谋而合。与其让秦琰无缘无故带走庭燎,反倒是平白惹人生疑。倒不如让二人见上一面再假意说是庭燎他通过稷下书院的考试,得了秦琰的爱才之心遂将收他入门下,才能堵住悠悠众口。也能保证稷下书院的人对他不会有疑义。 依言沉首,谢瑶光扬唇呷笑谢过秦琰。 谢瑶光这些年的成长秦琰是看在眼中的,他深知谢瑶光绝非看上去这么温和柔善,更像一只蛰伏在暗夜里的猛兽,在你无所察觉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又或者说顾家可没有哪一个是好拿捏的软柿子,更何况是顾家嫡小姐呢。 完完全全的继承了老太傅的老谋深算和精明过人,再加上后来所历之事谢瑶光对他人对己身更是万分狠辣,不留余地。回忆起这半年来谢瑶光所做的事情,哪一个不是直击要害?谢瑶光所作所为更是一点点在蚕食分化太子和寿王的势力,还偏生叫他们一点也看不出。 “今日府上晚宴我还叫上了云繁和青芷。”谢瑶光扬首轻笑一声,“至于庭燎和临宸还是晚几日吧,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同另外二人的关系。” 第一百一十八章以身犯险 “嗯,说来我也好多年没有见过他们俩。今晚正好聚聚。”对于这种熟识的小辈秦琰还是颇为喜欢的。 回到谢宅后,谢瑶光先吩咐人带秦琰去客院歇息。自己则去书房处理手中事务,直到掌灯时分顾青芷同云繁一块来了,谢瑶光方从书房出来。 夜月皎洁,倾洒在谢宅会客厅的瓦檐上。时而有凉风随着荷香落在厅中,远睇可闻蛙鸣连同荷波如浪。 “秦先生。”云繁面上含笑朝着秦琰作揖。 “不错不错,比起小谢还是你们俩让人省心。”顿时一笑,秦琰轻眄谢瑶光一眸转而揶揄道:“小谢她呀素来就是个不安分的。” 闻言顾青芷抬袖掩唇,缓缓轻笑一声,“窈窈她要是个安分性子,才让人害怕呢。只让人想到书上说好好一个人的被人夺舍后,性子大变的故事。” “她现在就算没被夺舍也怪吓人的。”接过话茬的云繁,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处于议论中心点谢瑶光反倒是一脸沉静,自顾自的低头饮茶。 顾青芷趁机捧起茶水,把脸半遮瞧着谢瑶光笑道:“秦伯伯,我跟你打赌眼下窈窈是没说话但是保不齐她内心在想着算计谁呢。” “也不知道裴淮将事情查的如何。”谢瑶光唇边呷了丝冷笑,若有所思的道了一句。 “看吧,我没说错。窈窈啊又在给裴淮递刀子呢。”说完这话顾青芷摇首长叹一声,“唉,我还是十分同情裴淮的,这半年他可没少干得罪人的事情。” 秦琰扬眸,话里赞赏意味不掩,“京兆尹裴淮?我在稷下的时候听说过他,是个好苗子。想要成事总得得罪人,况且他这也算是再替皇上做事。” 若是裴淮在此听见秦琰夸他怕是要喜极而泣。毕竟秦琰作为天下文人之首,鲜少夸人能得他夸赞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确实。不过这回的事情可不是像动六部那般简单,能够可以通过今上的手来铲除。”谢瑶光敛目,放下手中茶盏掀唇道:“我得好好筹谋一番。” 六部是让皇上起了换血的意思,才能进行的那般简单。诚如前人所言皇帝想用的你扳不倒,皇帝不用的你也保不住。 “有麻烦?你说来给为师听听。” 几人都与她是至交好友,更遑论与她关系非同一般的秦琰。她自然不会瞒着二人将这些日子手下人查到的事情逐一说出。 那日自打从西市一回来,就立刻派人去西市暗中走访。 顺藤摸瓜和散播假消息的情况下,手下的人果然在西市内查到一条专门用来私卖曼陀罗的商路,借着这条路赚了不少钱的大有人在。 本是想看看能不能混进这条线里查出谁是大头,奈何那些胡人不仅精明而且疑心很重,一发现不对就立刻终止了交易。 为了不打草惊蛇,谢瑶光遂命人撤回。不过这次也不是毫无所获,那些人老是提到一个名叫双木竹束的人。只是谢瑶光的人寻遍京城也没找到叫双木竹束的人。 事情讲完,秦琰睨她一眸笑道:“你呀这是身在局外一时遁入迷雾就没了想法,双木为林至于竹束我猜是个策字。看来取名的人心思费了很大心思啊……” 听秦琰这般说,谢瑶光豁然贯通。林策二字浮现在耳中,与顾青芷互视一眼。见对方面上掠过一丝惊愕,她便知道两人想法想到一块去了。京中姓林的可只有太子妃娘家……这般一想,看来林氏敢这般胆大妄为,保不齐是因为有太子在背后授意。 “多谢老师提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瑶光温婉一笑。 她本就聪慧,秦琰稍一点拨自然是瞬间明晤。 “眼下还有一件事情,我想同您好生……商量商量。”扬手命侍女奉上甘草冰雪汤,谢瑶光手持银勺拨弄着碗中细碎冰块两者碰撞叮当而响,“不瞒您,我怀疑当年的事情多少和祁无因有干系,这些年我费尽心思调查才查出一事,吴钩台首也是姓祁的。” 当年一事虽然事出突然叫人来不及做任何谋划但是她却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她没有在祖父脸上瞧见一丝意外和慌乱,祖父仿佛一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甚至不想再做挣扎。 而和顾家交好的世族在事后也未因此事有过任何异况,此事所牵连的只有秦王府和顾氏。 至于她为何能从天牢中死里逃生并且被顾家暗卫接应走,更是不得而知。她不知道祖父究竟和厉帝做了什么交易,才让帝王收手得以保住了顾家最后一丝血脉。她仍旧记得在逃亡路上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杀手和顾家那些为了保护她死去的护卫以及暗夜里那片鲜红的枫叶。 “吴钩台?”捕捉到重点的秦琰,眉头一皱扬首道:“若真是有祁无因参与此事,确实值得深思。” 祁无因此人秦琰对他不算熟悉但还是有几分印象的,记得他与皇帝感情不错又出身祁家,仍是凭一己之力把日薄西山的祁家扶起,出任枢密院使并成为了皇帝最信任的家族。 而他本人,秦琰记得顾老太傅对他只用过一句话评价此人少年老成,手段歹毒不可深交。 至于吴钩台秦琰记得自己在顾家典籍上看到过这名字。其上对吴钩台只有寥寥数语的一段记载,其乃皇室利刃却藏于暗处,为君王监视朝廷平衡各方,不容小觑。 “正是。当年之事事出突然,恰好您和黎侯爷以及定王当时都不在京中,所以才让今上有了动手的机会。而且这些年我暗里派人查访过你们参与的几件事情里似乎都有祁无因的身影藏在其中,叫我不得不去深思这件事是否是他有意而为。”谢瑶光微微垂首,随着她的动作耳上的东珠流苏耳坠透过乌发间隙划过下颌。 话这话的时候,谢瑶光神情极为冷静语气因也颇为淡漠。但是秦琰仍旧在她乌黑似墨的珠瞳间察觉到一丝冷厉。 凝视她良久,秦琰总算开口询问,“你打算如何?” “以身犯险。” 第一百一十九章不速之客 话才说完,顾青芷猛地站起身斥道:“窈窈!吴钩台是什么地方!你难道会不清楚?你这么贸然把自己放到最前,要是让祁无因发现一丝不对之处,届时你当如何?” “我迟早要和祁无因对上的,不是么?”谢瑶光敛眸嗤笑一声,语气里露了无奈,“如果当年的事情真是出自祁无因的布局我多少要弄清他意图所在,毕竟他与顾家素无瓜葛。” “可是就算如此。窈窈,你别忘了祁家可是皇上用得最顺手的刀,皇上又怎么会轻易放弃。”这会说话的是云繁,他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急切。 秦琰见她神色如常,心下大概明白了她想做什么,沉声问道:“你这是在赌厉帝的心思吧?你很清楚厉帝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疑心太重,用祁家是因为祁家忠心听话而且便于掌控,所以一旦让厉帝发现祁家是存有私心的,便会顷刻舍弃。” 被洞悉想法的谢瑶光面上没有丝毫异样。秦琰是她祖父的门生之一,又与她父亲同岁。 早年年前她拜入稷下书院门下的时虽然轻松过了考试但是秦琰并不知道是她,直到她亮出信物才有了后续的故事。 起初秦琰并不同意她涉险,在秦琰看来顾老太傅费尽心思留下她,就是为了要她至此远离这些纷争,做个普通人好好的活下去。 但是谢瑶光并不是这么想的,她知道对于祖父而言最重要莫过于君臣纲常。 因此祖父并不希望她去对皇帝复仇,祖父很清楚皇帝倘若一死天下必将大乱,最终受苦的还是天下苍生。 所以在复仇的下一步她选择了洗冤,哪怕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她也得走下去。 在稷下书院呆了几月的谢瑶光最终是告诉了秦琰,她的所有筹谋。她要回到京城,回到那片步步杀机的棋局里去,她要为含冤而眠的故人洗刷所有冤屈。所幸秦琰最终是同意了她的要求,愿意为她提供一切帮助。 而这次将祁无因的事情告知秦琰,也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个退路。倘若之后的事情一旦有变,那么秦琰那边将会成为重创厉帝的利器。 “还是老师您最懂我。听话的棋子才是好棋子,不听话棋子大方舍弃就好了。”谢瑶光抬眸看向不远处跃动的烛火上,唇侧一倾,“何况这本就是我的棋局。” “有秦伯伯帮衬你,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是你行事还是要小心,左右还有我同云繁也能帮你。”顾青芷面上笑意温婉,柔声道。 闻言,云繁倾唇一笑,“你也知道陛下素来喜欢我这性子。你既然已经安排人入宫,或许我在宫中势力不如你但总归还是有个太医的身份。” “若是真有事,我肯定会找你们俩帮忙不是?眼下的事情还没那么严重,这些小鱼小虾我还是能应付的。” 秦琰刚想接话,忽然瞧见朱雀一脸沉重的走了进来。于厅中朝着几人长身一揖,告诉谢瑶光寿王登门拜访,眼下正在前厅等着。 闻言谢瑶光目光微凝与秦琰对视一眼,二人大抵都猜到了寿王这个时候突然登门拜访多半是冲着秦琰来的,早上在城门口碰见苏清临的事情并没有瞒过他的耳目。 “走吧,他既然来了见不到我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冷笑一声后,秦琰长身而起大步离开。 而谢瑶光再安排好顾青芷和云繁后,追上了秦琰二人一道前往前厅。 不出她所料寿王这回并不是一人单独上门拜访,还带上了苏瑀和姜怀信一块来。这二人一个是苏清临的儿子一个是寿王府首席幕僚,谢瑶光不由倾唇看来寿王这是想拉拢秦琰? 可是事实又岂能都尽如他意。 瞧见秦琰在看见寿王面目和苏瑀面目时,珠瞳中露了丝冷意,谢瑶光悄悄敛眸嗤笑一声。 寿王见秦琰来了,即刻起身恭敬迎了秦琰入座后,自己才坐下。仿佛早些前就知道寿王会有此举措,秦琰面上并没有太多异常。只在入座后冷冷淡淡喊了声寿王殿下,就算是行过礼。而寿王惯是个会给自己设立仁爱和贤德形象的,哪怕内心再怎么觉得秦琰这是目中无人面上也仍旧带着温和笑意。 毕竟秦琰始终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得罪他没有丝毫意义。 “小侄苏瑀拜见师伯。”苏瑀上前一步附身作揖。 “你喊错人了吧?我可不记得我有你这个师侄。”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后,秦琰移目看向寿王沉声道:“殿下这是特意上门来寻老夫的嘛?” “正是本王早就对先生您仰慕多年,想着以后能不能有机会去稷下书院拜见你。”寿王见秦琰跟他说话,虽然心下激动不已但面上还是故作镇定。 稷下书院的秦琰,曾是当年的老太傅顾渊辞的首徒,门下两位师弟分别是永宁侯黎倓和靖远侯苏清临。 比之另外两人秦琰可是算得上格外出色,才三十岁的时候就被奉为天下文人之首。 只是这样的人却无心仕途,面对皇帝和各方的招揽也是漠不关心。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往往更具名声。 知晓秦琰性子古怪,不像谢瑶光那般多少有些欲望在内多少能够掌控一二。秦琰这样的人越是让人捉摸不透,越是让人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尽管如此寿王还是想将秦琰拉拢于麾下,因为保不齐这样他才能如虎添翼。对寿王而言麾下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 可惜的是寿王对秦琰的了解少之又少,所知信息也是听其他人说起。所以这回他才带上了苏瑀和姜怀信,试图拉拢秦琰。 “有劳殿下挂碍。秦某不过是一介草民罢了,难堪大用。” “先生这话可说得不对,若是您都难堪大用的话。那谢小姐岂不是真的是应了薛二小姐那句错认人才的庸才。”姜怀信笑睨一眸,低头饮茶的谢瑶光沉声道:“您也许不知道当日在殿上陛下可是对谢小姐的策论,赞叹不已。” 别说是谢瑶光就连秦琰也是一顿,搁下茶盏看了姜怀信好几眼,挽唇道:“可别曲了老夫的意思。至于小谢她写得文章能让皇上赞叹是她的本事,虽是我的教她但总不能让她不如我吧?” 第一百二十章才华之试 姜怀信从善如流,颔首道:“先生所言极是。都是晚辈冒犯,晚辈姜怀信向先生请罪。” 闻言秦琰不动声色的压下眼中讥意,多年未回京城竟是出了这么多有趣的人物嘛? “让秦先生见笑,怀信是本王身边一位谋士。也是素来仰慕先生才华,这才随本王来拜见先生。”寿王原本是在喝茶的当下停了动作,温声道。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谢瑶光,莞尔垂眸压下了眼底一闪而逝的冷意。 “怎会,年轻人想法自然会奇怪点。不过这位姜公子的性子,老夫还是很喜欢的。”捧起茶水浅饮一口,秦琰收回眼中端量,了然轻笑,“我左右不过是闲云野鹤,教几个学生还是可以的。至于治国理政之事我倒不如小谢擅长。” 被点到姓名的谢瑶光,放下手中茶盏言语得当的回话,“瑶光所做之事只是为殿下分忧解难而已,担不得一个治国良才。” 这师徒二人一唱一和,进退有度反倒是让寿王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二人心中沟壑深浅也非同一般,各有各的好处。 “确实。”秦琰睨了谢瑶光一眸,将话题引回正途对着寿王笑道:“早几日小谢就同我去信。信上问我到底何为君舟民水,江河湖海。我只同她说都说君如舟,民如水。可是水又有多少时候是风平浪静的?倘若一朝河水泛滥成灾,你又当如何处之。” “自当是杀鸡儆猴,以儆效尤!”苏瑀抢先一句答道。 见秦琰没说话,苏瑀当下偏首看向他处。 “应当是因势利导,泛滥必然有其原因。若如一昧的杀鸡儆猴,只会让河水泛滥更凶倒不如将河水引向合适的地方。”姜怀信沉吟一会,方才道:“不知秦先生觉得晚辈答得如何?” “见解不错。不过可惜还是没达到我要的那个答案。”秦琰不咸不淡的夸赞了姜怀信一句。 谢瑶光敛眸轻笑一声,语气和缓,“姜兄见解很好,只是就算将河水引向他处也不能保证他日后不会有泛滥的时候。与其因势利导倒不如直接追本溯源,清除河道淤泥后再因势利导岂不是更好?” 几人大方谈论治国理政之道。寿王将话里机锋听得分明,忍不住在心里再次感慨起来这师徒二人果然是有能力的,短短几句话就解了自己心中困惑。 “听了两位的谈话以后让本王豁然开朗,果真是名师出高徒。”寿王闻言忍不住拊掌夸赞道:“本王是真心实意想招揽先生的。” 闻言低笑,谢瑶光眼底滑过一丝讥意。 秦琰反倒是面无表情的摇了摇首,沉声道:“秦某一介闲云野鹤,当不得殿下您如此招揽。时候不早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 话里逐客的意味分明。寿王不由想起当初自己同太子第一次拜访谢瑶光的时候,谢瑶光也是这个态度。 这二人不愧是师徒,这脾气果然如出一辙。思及至此,寿王也不耽搁当即一面从容的起身拜别二人。 送走几人后,谢瑶光步回堂内。堂内秦琰一人静坐品茶,见她来了抬眸看一眼却没说话。 “老师您是想问,这个姜怀信到底是什么来头吧?”对上秦琰眼中的疑惑,谢瑶光扬唇一笑声音幽微。 “他是个颇有城府手段的,你和他交流的时候感觉此人如何?”理平衣皱褶,秦琰慢条斯理的道了句:“我第一眼瞧见他的就觉得他心思深沉,随后你也瞧见来我对他三番两次的试探他也是回答的极为有趣,可谓是进退有度。” 闻言谢瑶光沉思片刻,揉了揉额头沉声道:“在我来之前姜怀信上寿王身边第一谋士,寿王对他颇为其中。我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也觉得这个人心思深沉是个值当的对手,为了防止变故我派人去调查过,这人并无师门基本上算得上是孤家寡人。至于家事……尚有一幼子远在他乡,不过我已经派人去寻了。” 对于姜怀信此人,谢瑶光永远对他存了一丝戒备心。尽管现在二人属于同一阵营,但是在谢瑶光看来其实姜怀信才华心思细腻并不在她之下。 只是两个人格局眼界各有所不同,难免会有些差距。为了保证日后事情顺畅对于姜怀信这样的对手,谢瑶光只想尽可能掌握住他的弱点加以利用。 “挟持他家中幼子,这个主意虽然太过无情但是也不是不可以去做。你素来是个有分寸的而且心思活络,我不担心你会在此事上出什么差错,你尽管放手施为。”秦琰满意地点点头,语气里犹带赞赏之意。 感激地望了眼秦琰,谢瑶光起身站至秦琰面前折膝叩拜。对她而言秦琰亦师亦父,她对父母的记忆极为模糊,在她印象里基本上是祖父的严苛教导下成长的,记忆里见过最多的人当属秦琰。 秦琰于她的恩情之重亦或是顾家对秦琰的教导之恩,都两难扯平。 她唯有在尽可能的情况下保证秦琰安危。 在她收敛思绪之际,秦琰已经将她扶起温声道:“小谢,你同我客气什么。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没女儿早就把你女儿看待。这些年你所作所为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这些明明是不该让你承担的。” “琰伯伯,你这话不对。每个人这一生都有自己该承担的责任,谁也逃不脱。”谢瑶光抬眸瞧向窗外掀唇道:“况且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她并不信命,她只想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在她眼里皇帝不仅无德还自认为自己是无为而治的君王,为了一己私欲任由奸臣迫害忠臣,弑师杀子更是毫无伦常可言。 闻言一叹,秦琰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去。 寿王来谢宅拜访大儒秦琰一事,仅一夜的功夫就在京城中传开。 寿王来谢宅拜访大儒秦琰一事,仅一夜的功夫就在京城中传扬开来。 这下全京城所有人都知道秦琰离开了稷下学院暂居于谢宅,京中不少人都仰慕秦琰的才华听说他来了都想见上他一面,奈何谢宅主人身份非比寻常哪里会让他们轻易见上秦琰。 第一百二十一章引荐秦琰 不过他们还听说寿王原是想招揽秦琰的,可惜秦琰不为所动。 知道自己老师不爱理闲事,谢瑶光也十分主动的让人好好守着谢宅不要放任何人进来叨唠秦琰。 但是只有苏琬她们三人是例外,徐天月第一次见到秦琰的时候就嚷着要随秦琰回稷下书院,好好学习。她性子爽朗,秦琰对她颇为喜欢不过却没有开口要徐天月跟他回稷下书院的意思。 蝉鸣格外的闹人。谢瑶光素来浅眠到了夏季更是,这不一大早她同秦琰就在水榭内对弈。她棋艺素来不错,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独自下棋。 才一会秦琰所执的黑子就被她吃去大半眼看着胜利在望,秦琰却不依非要把棋重新下过若是不行他就要闹起来。 这副模样若是让仰慕秦琰才华的人见到恐怕都要大吃一惊,这人哪里有大儒的半分模样。 二人正说闹着,朱雀前来通传说是定王来访。闻言谢瑶光扬唇一笑,该来的终于来了。也不枉费她这些时日的造势,寿王拜访秦琰的消息是她在经过秦琰默许以后令人去做的。 她想给庭燎一个更好的由头,秦琰下山是因为收到谢瑶光信中对庭燎的赏识才来京城的。只有如此才会打消历帝的怀疑。 虽然并非第一次来谢宅,不过每次来都觉得宅子里景致颇为好看且有精巧。一看就知道布置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庭燎恭谨地坐在叶临宸边上却忍不住环顾起四周来,入目都是精巧的陈设和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致。 由侍女拨开遮挡阳光的竹帘,谢瑶光和秦琰一前一后的进了前厅。引了秦琰入座以后,她朝着庭燎招招手示意他做到自己边上来,与庭燎附耳低语几句。 庭燎面露喜色却被他很巧妙的压了下去,端端正正的坐着椅子上。 一名侍女捧着茶水而入另外一侍女则捧了四碗冰雪冷元子还有一道特意为庭燎准备的酥山。 将酥山端在庭燎面前,谢瑶光扬唇一笑示意庭燎别客气赶紧尝尝这酥山。 “秦先生。”叶临宸偏首恭敬地唤了句, 秦琰闻言颔首打量起叶临宸来,剑眉星目、俊朗不凡。通身除了贵气以外另有一顾英气流露,是个不错的。 忆及往事,秦琰眼中露丝丝笑意。这么多年过去了临宸这孩子还是这般,不过好在模样不错、能力也有是个好苗子,同窈窈也极为般配。 扫过一脸疑惑的谢瑶光。秦琰放下手中茶杯扬唇笑道:“殿下是个不错的人才,这可惜这么多年的经历反倒是叫明珠蒙尘。” 在叶临宸印象里他们二人应当是未见过的,不过他在皇兄和顾太傅口中听过对秦琰的赞赏。而秦琰却开口就对他赞赏有加,可见谢瑶光为庭燎没少在秦琰身上下功夫。 向谢瑶光投去感谢的目光,哪只谢瑶光这会子正在同庭燎说话并没有看到他的目光。 “多谢秦先生夸赞,临宸不敢当。”叶临宸将目光从谢瑶光身上收回,敛了一闪而过的思量沉声道:“说来还是我要多谢先生你收庭燎入稷下学院,那是个好地方。” “小谢眼光看人极准,她都对庭燎夸赞不已。想来庭燎定是有他的独到之处。”秦琰察觉到叶临宸目光一瞬间的变化,眼底划过笑意。 听到秦琰喊她,谢瑶光搁下手中茶盏掀唇道:“庭燎这孩子我第一次瞧见他的时候就觉得聪慧,在掖庭那般地方成长小小年纪就你有如此心思实属不已,老师您可别错过人才。” 谢瑶光话里一语双关惹得秦琰扬首看了她几眼。瞧见秦琰面上揶揄之色渐浓,她慌忙别过首去。 瞧谢瑶光这个模样,若非还有人在场恐怕秦琰要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这丫头还没嫁过去,就开始袒护起临宸来。沉首喟叹老师若是您在天有灵,也应当放心了。窈窈这丫头没有我们也能走的很好。 “即便明珠蒙尘,也会有被人发现的机会。”秦琰巧妙的接过话茬,招招手示意庭燎上前来。 见状庭燎起身理平衣摆,缓步上前行至秦琰面前朝着他长身一揖动作十分恭敬,只是因着还是年少的模样就这般从容不迫委实叫人觉得心疼。想起另外一个霁月风光的人物,秦琰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是个好孩子。庭燎这个名字是你母亲给你取的么?”秦琰拉着庭燎坐到身边,偏首询问道:“夜未央,庭燎之光。你母亲给你取的名字,意义很好。” “谢谢秦先生夸赞我。”庭燎的语气虽然有几分颤抖但是面上仍旧是一派镇定自若毫无瑟缩之态。 “怎么样我说庭燎这孩子不错吧?老师您不妨在考考他的学问?就当是考教一下我的呗?”持着薄银刃将侍女新呈上来的杏仁豆腐切做几块,扬眸笑道:“我也好久没被老师你抓来考试了。” 秦琰睨她一眸,故露肃色道:“你鬼主意惯是最多的。庭燎你来,我问你何为民贵君轻,社稷次之。” 闻问庭燎一愣,忍不住瞥了眼沉默中的叶临宸。遂低头沉思起来,思虑少顷庭燎将之前谢瑶光交他的那些逐一说了出来。 听他从容的回话虽然有些用词还是稍显稚嫩不过以他这个年纪能说出这些已经很不容易,小谢的眼光果然没错这个孩子也是明珠蒙尘。 这会子叶临宸见秦琰在考究庭燎学问当即走到谢瑶光身边坐下。她正在品尝杏仁豆腐,见叶临宸来了不紧不慢的放下银勺,随着她的动作银勺瓷盘碰撞的声音连同她唇畔的笑意一同撞进叶临宸眼中。 “瞧我糊涂了倒是忘了告诉殿下,那日铺子里我的事情。”谢瑶光敛目一笑,“这条商路应当是极为隐秘的,不过大抵是天要亡他。我起初是在店门口察觉到一丝异味,我印象里那应当是曼陀罗的香味,所以我当时就想进去试探一二。果真不出我所料,那海东青的爪子上的异常更是确定了我的想法。” 私贩曼陀罗制品可是死罪。普通人当然不回去冒险走这也一条艰险未知的路。 第一百二十二章君臣论道 “裴淮对此事颇为感谢。他说若不是你只怕他又要担罪责。”无意瞥见她沉首时露出来一小段雪白细颈,叶临宸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取过帕子擦拭着嘴角,她眼中露了讥意,“他谢我做什么,到头来他还是要多谢殿下你的。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告诉殿下,同这条商路人接头的人姓林,京中姓林的也就一家。” 秦琰明显瞧见了这两人间的动作,他此刻心思全在庭燎身上,无暇顾及二人。 再加上庭燎年岁可爱,无论是性子还是其他方面都颇和他心意,此刻正是爱不释手。又见二人谈论的是那日谢瑶光说的铺子的事情,索性不去管。反正要是有问题谢瑶光也会来问他的。 “是太子妃娘家在管理这条商路?如此说来这后面甚至可能有太子的身影在帮忙掩饰么?”叶临宸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怒但是谢瑶光仍旧在他眼中发现一丝隐藏的怒意。 斟酌少许。谢瑶光挑了重点的话说出来,“殿下聪明,不过我没有想把这条线索单独告诉您的意思。这件事情越热闹才越有意思。” 双瞳稍稍一顿,叶临宸目光中显露疑惑。 “小谢这是想让寿王去打头阵呢。一山不容二虎,他们俩都得没完没了,抓到对方一点错误就不放。前面斗六部可以借用皇帝的手,这回只能看他们自相残杀。”秦琰突然接过话茬,凝视叶临宸良久沉声道:“殿下以为这个时候陛下会如何做呢?” “父皇尤商均衡之道,若只是林家一人下手。父皇保不齐会觉得是寿王指使瑶光去查此事的,所以为了保证父皇不会有这样的举措最好的主意,约莫是让两家分别有不相干的纷争。”叶临宸思索少顷方才答话。 这个问题他记得皇兄在顾太傅面前回答过类似的问题,不过当时皇兄好像回答的不是这个,印象里顾太傅对皇兄这个回答不算特别满意。只是让皇兄再回去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再来回答。 后面皇兄到底有没有回答顾太傅他记不得太清了,只记得皇兄一直在念叨该答什么最好呢。 记忆实在久远,一时半会叶临宸也想不起来。反观秦琰对他的回答似乎是颇为满意,面上露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殿下心思活络,这个答案我很满意。你很好的继承了你皇兄的风范。”望着叶临宸良久从袖笼中掏出一张信笺递到他手中,沉声道:“希望殿下您不要辜负故人所望。” 这话让叶临宸觉得颇为诧异。不过当下也反应过来秦琰话里的含义,秦琰这是再告诉他不要辜负了皇兄的心意么?接过信笺,感激似得看了秦琰一眼,恭敬的朝着秦琰长身一揖。 谢瑶光见此唇畔笑意若隐若现。 话说至此处,谢瑶光朝庭外的侍女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把庭燎带去府内花园走走。毕竟接下来的话题还是不要让一个孩子知道为好,庭燎也乖巧知道几位长辈有大事相商拜别几人后,同侍女一块离去。 吩咐左右奉上新的茶水,谢瑶光舒眉一笑眼中却透出冷厉。 “不瞒殿下我这一路从稷下书院过来,听沿路百姓都对你赞赏有加。看来殿下您这半年所获颇丰。”秦琰示意二人坐下,温声笑道。 百姓便是百姓,哪里知道什么皇室纷争朝廷政见不和对他们影响多大。对于他们而言但凡能够体恤百姓替他们惩罚奸臣贪官的都是好人,为他们谋福祉的就更是好官。 叶临宸刚从雁门回来就做了好几件大快人心的事情,比起另外两个皇子还是这位皇子叫人更喜欢些。 “我也没做什么,只是他们恰好都犯到了我手里。才给了我机会。”叶临宸一本正经的回答着秦琰,殊不知秦琰听到他话时眼皮不由一跳。 见秦琰瞪了自己一眼谢瑶光面上笑意颇为嘚瑟,缓慢牵唇笑道:“殿下这语气怎么越来越想我了,不过也确实是他们没用,太子和寿王着实养了一群废物。” “啧,再怎么如何小谢你也不能说他们废物吧?最不济的是他们动作不干净,给人留了把柄。”秦琰扫了二人一眼低头品饮茶水忽有挑了话题,“说到底还是那两位用错了人。” 虽然秦琰这些年都避世般隐居在稷下书院但是他并非不政事,只不过没有谢瑶光那般游刃有余。对于该知道的他多少还是知道的,更何况这些年拜入他名下弟子给他的去信中多少也会提及关于朝政变化的事情,不外乎一个愤慨不平。 “师父教训的是,是徒儿话说得不对。”谢瑶光眼里呷了几分促狭之意,抬袖掩唇低笑起来。 秦琰没理回她,反倒是眼中含笑看着叶临宸温声道:“殿下肯定也听到了我刚刚问庭燎的民贵君轻,社稷次之的答案吧。殿下您现在民间声望还算不错,余下的就要看你自己的手段了。我刚刚给殿下那信笺是我整理的一些资料,殿下回去不妨仔细看看,我想它会对你助益旁多。” 闻言,叶临宸点点头。 “老师您把我想说的都说了。让我说什么好呢?”谢瑶光摇首面露惋惜地喟叹一声,神色微凝,“殿下最近同夏辅可有联系?” “近日户部清点账册,他好像挺忙的。怎么你有事寻他?”闻问,叶临宸抬眸睇向她语气里呷了询问之意。 谢瑶光起身拂袖而立,言语中夹杂了些许冷意,“啧,殿下若是有空可以同夏辅一块去码头转转。过不了多久大抵是有热闹可以看的。” 听到这话叶临宸面上露了笑意,他知道谢瑶光大抵是有步了一个陷阱等着人上钩呢。而这个陷阱的好处莫名多。 “殿下庭燎这孩子天资很好,我很喜欢。我后日便会离开京城,若是您同意我会带他一块走。”秦琰语气和缓,瞥见叶临宸神色如常方才继续道:“若是殿下实在不放心我会让她每隔一段时间下山一次。” “能得先生看中是庭燎他的福气。况且以恁跟皇兄的交情,我很放心。”言罢叶临宸俯身而拜,语气里感激莫名。 岂料秦琰也只是颔首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见着时候不早,谢瑶光吩咐侍女传膳。 顺道让把前几日才救下的海东青也一并带过来,那海东青一见到叶临宸就耀武扬威般高鸣一声,气势汹汹的立在谢瑶光肩膀上。瞥见叶临宸刚夹起一块肉就冲向了过去,叼起肉就飞到梁上。 场上众人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连着谢瑶光眼里也露了笑意。 “凌海别闹了快下来。”谢瑶光朝梁上的海东青喊道。 被唤作凌海的海东青可丝毫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又是高鸣几声后,飞了出去。 用过晚膳后二人方才离去。叶临宸知晓谢瑶光身体不好,没让她送。硬是要她好生在屋里待着。 等二人走后,秦琰凝视着谢瑶光语气颇为沉重,“没想到你选的居然定王这条最难的路。” “因为我无路可选。这条路虽然难但也是最好的一条路”谢瑶光敛目眼中掠过一抹无奈。 叶临宸其实算不上死板和不知变通。他只是一直在坚守内心最后一盏明灯,有些事情他虽然没去做但是心里清得更明镜似得。 如今的太平不过是因着残害粉饰而来,内里还是被蛀虫啃噬的腐朽不堪。要想将其剖去就必须付出代价。 “庭燎我会带走,给你解了后顾之忧。余下的事情还是要靠你自己,我相信你的眼光和能力但是唯有一点我还是要告知你,水至清则无鱼,污泥多则泛滥,朝堂之上最需要的就是均衡。你不能因水浊则不用,水清则偏用。” 秦琰话里意味昭然若揭,谢瑶光与他互视一眼最终沉眸,这话她会记在心里的。 但是她也必须打破这种平衡,要把所有的事情都翻到明面上来才能斩断这一切羁绊释放出新鲜的力量源泉,来完成她这么多年来的努力。 第二日秦琰收庭燎为徒的消息在京中不胫而走。大部分人都对这个名字异常陌生,只有少数几人想起来这个庭燎是什么人。 就是当日谢瑶光用来击败西狄状元方瑜玹的小童,原以为这小孩能够脱离掖庭已经算得上是十辈子修来的福气,没想到竟然还能惹得秦琰对他另眼相看。 不过他们说归说但是也丝毫没有办法,谁让着孩子就是命好呢。不仅有谢瑶光相帮还有秦琰青睐于他。尽管如此仍旧是有人怀疑秦琰祝所有收庭燎为徒,是不是因为受了谢瑶光的影响。 这些人再如何议论也只是议论而已。在某日凌晨天才亮的时候,从谢宅后门悄悄驶出一辆马车直奔城门口而去。在城门口不远处停驻着,直到叶临宸带着庭燎策马而来,谢瑶光方才掀帘下马。 “殿下尽管放心,稷下书院是个很好的去处。” 二人并肩而立目送马车消失在眼前,谢瑶光眼中绽开笑意。 第一百二十三章如烟往事 要说这秦琰来去都极为神秘,无人知他何时来也无人知他何时去。 除了谢瑶光以外怕是没人知道他的踪迹,不过京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那个被秦琰带走的孩子,羡慕他运气好。 是以有不少人借着各种名义上门拜访谢瑶光,只望哪日谢瑶光也能向秦琰举荐自家孩子。 可是谢瑶光哪里是她们想的那般好相处,打从有人来拜访的一刻起她就带着人出门游玩去了。闭门羹吃多了,时间一长庭燎的事情也就同风一般消失在京中。 江南的夏季虽然不算特别炎热但也叫人无端烦躁。 在此之前谢瑶光早已命人在园中已取了长短不一的竹子藏于石壁中,再暗凿石阶于石壁上内以机关运转收屋檐上的雨水于此处形成一道天然的珠玉飞溅之景。 临此处的是一座水阁,水阁四面通透皆以竹桥于各处相连,水上栽以各色菡萏芙蕖。 谢瑶光此刻正坐在离石壁最近的竹桥上,一身白袍懒散的挂在身上,一头乌发随意的散在脑后仅已缎带绾起一束。依靠在栏边,一手持着纨扇一手捧着一卷《玉溪生词集》。 襦裙撩至膝窝出,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小腿垂于水中,挑弄中水中的朱鱼。低吟起:“都无色可并,不奈此香何。瑶席乘凉设,金羁落晚过。回衾灯照绮,渡袜水沾罗。预想前秋别,离居梦棹歌。” 偏不凑巧,天空中好端端的飘起雨来。谢瑶光正欲起身之时一把画着一簇翠竹的十二骨的伞撑在了头顶。 面露诧异的抬首,谢瑶光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目正好对上卓靖冷峻的面容,而卓靖眼中神色莫名。 见卓靖将伞完全撑在她头上而自己则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这雨又极为细密,这不一会儿卓靖浑身便被雨淋了个透。 谢瑶光自然是知道这一切,索性收回脚扶着围栏站起来,一手抱着书一手提着裙摆。露出的玉色双足踏在翠绿上,更添几分柔媚。二人从竹桥上一块往水阁内走去。 察觉到雨越发急切,卓靖默不作声地往后站了站替谢瑶光挡住了随风飘来的雨丝。 回到水阁内的谢瑶光就靠着软榻继续翻阅起书籍,一只玉足踩在繁丽的波斯地毯上而另外一只则搭着它边上时不时晃动一二。 那抹细腻的白色在眼前跳动,叫人心头一噪。卓靖忍不住垂眸压下心头一闪而过的绮念,一言不发地提起摆放在一旁的绣鞋走向谢瑶光。半跪在谢瑶光腿边,正欲替谢瑶光将罗袜绣鞋逐一穿上。 手指才刚刚触碰到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玉足事,谢瑶光蓦地一惊,赶忙将腿收回来。面露错愕地望着卓靖,眼中有一丝不解。 卓靖抬眸瞧着屈膝坐在榻上的一脸错愕地谢瑶光,长身而起。他本就低沉嗓音里带了几分沙哑,退后一步躬身道:“是属下一时失礼,还望小姐恕罪。” “无碍,倒是你身上湿哒哒的不难受么?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再来这找我吧。”谢瑶光舒眉一笑语气颇为柔和。 闻言卓靖领命退了出去。 等卓靖走出了水阁以后,谢瑶光这才自己弯腰把绣鞋穿好。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垂首看着衣摆上的纹路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她同卓靖应当算得上是自小相识,而卓靖作为她的护卫这些年所做的事情也是让她非常满意的。对于她而言心里早就把卓靖当做了亲人一样看待。但是不能逾矩的事情还是不能逾矩的。 刚才卓靖突如其来的异态,即便这么些年在她身边也未曾有过人。但是有些从话本上看来的事情,她还是能猜出来刚刚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底还是她的不对。 “小姐。” 正在思考间,卓靖低沉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偏首望去之际,卓靖已经走进了水阁。此刻卓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虽然还是一袭黑色但是其间又以金线勾勒出纹路来,除干练外又平添几分贵气。 “这身衣服挺不错的,你呀以后若是没什么事情不要老是穿那些黑漆漆的衣服了。”谢瑶光手指搭在纨扇一角,目光柔和地望着卓靖,“把自己打扮的俊郎一点不好嘛?我记得朱雀说我们刚来的时候,路上好多小姑娘朝你招手呢。” 听的这话的卓靖,稍稍蹙眉随后一舒,“属下知道了……属下以后会换个其他颜色穿的。” 之所以选择黑色,是因为它能很好的同黑夜融为一体。 “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谢瑶光轻摇团扇低声询问起卓靖。 “漕运那边已经按照小姐吩咐安排妥当了”卓靖微垂着首声音里带了一丝冷淡,“如今只等着收网就行。” 谢瑶光偏首看向阁外已经愈来愈小的雨低笑道:“你素来办事妥当,我放心得很。希望太子可别让我失望这么一大份礼物,他应该会喜欢吧?” “小姐,青鸾负责此次谢家漕运一事约莫明日便要抵达姑苏了。”卓靖半响才道出这么一句。 “嗯,我知道了。明日同我一道去漕运码头吧”谢瑶光抬手揉了揉眉轻声道:“这阵日子你也辛苦了,等这件事情结束我放你几天假。” 正欲开口回话的时候,卓靖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不知从何处爬来一条竹叶青,缠在谢瑶光一旁的凭几上,近在咫尺的距离。忽见竹叶青它整个身子都做成攻击姿态。来不及细想,卓靖当下扑向谢瑶光将她揽在怀里,同时袖间飞出一片雪色将竹叶青击退几尺钉在地上。 看着地上不停挣扎的竹叶青,谢瑶光眸中掠过厉色。她记得很清楚,因着夏日多蚊虫蛇蚁早先前她就吩咐人在园中各处洒了雄黄。所以这蛇……大概是有人刻意带进来的吧。 “是属下失察。”卓靖默默放开谢瑶光,沉声道。 “失察什么?他们既然有心想放蛇进来,你也拦不住一条畜生。”谢瑶光从竹榻上起身拢袖而立,语气冷厉,“即刻派人去查查今日府上来往人员记录,能活捉最好活捉。” 第一百二十四章码头巧遇 最近乐得清闲不愿惹事,可偏偏有人要犯在她手里。那就可别怪她不讲情面,杀鸡儆猴的手段她素来擅长。 闻言卓靖抬头看上谢瑶光略带冷意的眸子躬身退了出去,临走前谢瑶光突然叫住他柔声道:“卓靖你跟着我有多久了。” “十五年。” “十五年了啊,居然有这么长了么”谢瑶光抬手将扇子覆在下颌上,唇边勾起一丝笑意:“连我自己都记不得,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这些年你同我一走了这么长的路,即便不是亲人也早就胜似亲人。” 卓靖未语恭敬地看了眸,侧倚在竹榻上的谢瑶光躬身退出了水阁。 不过他并未走远反倒是栖身在水阁不远处的竹林间眺望着水阁,眸中流露出一丝怅惘。 身为影卫自然是不可能让所护之主知道自己的存在。终日蛰伏在阴暗的角落,不得行于阳光之下。自从自己被选派给谢瑶光以后便守护在其身旁看着她一点点长大。 他本来以为谢瑶光是从来不知道自己存在的,一直到顾家横遭倾族之祸,顾家所培养的一干暗卫皆陷入了困境。 正当他们打算各奔东西之时,那个少女在风雪之中踏月而来。 “卓靖,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 那日那个白衣少女就这样踏着白雪月光静静的站在他面前,少女的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左手拥着手炉,而她的右手所握的正是象征着顾家族长身份的玉佩。 少女神态冷然地注视着他目光中有一丝期许。朝他说了一句让他惊骇无比的话,也让他从此下定决心生死追随。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存在? “你愿不愿意追随我,陪我一起踏上一条凶险无比的道路?而我给你,你想要生活。”少女朝他伸出手,月光在其身上投洒下一层淡淡的光晕。 “属下定当追随小姐左右,无论生死。”他抬头看向那张比记忆中略显成熟的脸孔一字一顿,声音铿锵有力。 “很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少女朝他展颜一笑:“我希望你能够替我重新训练出一柄能为我所用的利刃。” 自从那日以后,他便脱离了影卫的身份,重新行走于阳光下。他替她训练出了一柄忠心耿耿能为她所用的利刃,站在她身边同她一道行走在那条凶险之路。承君一诺,必践其行。 从回忆中回过神的卓靖才发觉那个记忆中的少女已经越走越远。 他二人之间自始至终都存在身份的隔阂,纵然倾其一身也无法跨越。父亲当时问他的话,历历在目。这是他心甘情愿要走上的路。 翌日正午。谢瑶光带着朱雀以及卓靖一道共同往漕运码头而去。骑在马上的卓靖一路上都格外安静,时不时移目看向谢瑶光所在的马车,昨晚绮丽的梦境乍然脑中浮现。 梦里的人娇艳欲滴,欲拒还休之下叫人欲罢不能。思到此处,他默不作声的握紧了手中缰绳。 漕运码头上一年四季皆不见闲暇之时,谢瑶光来到漕运码头的时候正是最忙的时刻。不过自然早就有谢家的人在码头上布置好凉棚,让谢瑶光能够在里面等待。 看着一箱箱的货物被人从货船上抬下来,偶尔能听见有人抱怨货物怎么那么沉。 谢瑶光勾唇冷笑,她知道历来就有不少人借着漕运私带货物,不过只要无损国之根本自然也不会有人去干涉。当她看见有人抬着刻有皇室印记的箱子从眼前搬过的时候,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小姐,谢家的货船来了。”负责谢家漕运一事的主管朱氏走进了凉棚,恭敬道。 “嗯,走吧去看看是些什么东西。”挽起垂在地上的披帛,谢瑶光眼中掠过玩味,“朱雀。” 朱雀会意给当先走出凉棚,撑起伞等着谢瑶光。 绘有谢家徽记的货船停在了码头边上,首先下来的是一个青裳女子,在她怀中抱着一团雪白。当她看见在码头上的谢瑶光时,快步走了过去,略带责备地扫了眼谢瑶光身边的朱雀。 “属下青鸾拜见小姐。”青鸾朝着谢瑶光折膝盈盈一拜,语气恭谨。 “鸾儿这趟辛苦你了。”谢瑶光抬手示意她起来,目光落在青鸾怀里那团雪白上轻笑道:“波斯猫?我猜二哥让你带来的?” “禀小姐,确实是二公子让属下带来的。二公子怕您在姑苏闷得慌,便让属下将它带了过来。”闻言轻笑一声,青鸾将手中的白猫递给了谢瑶光。 “二哥费心了。”谢瑶光眼中带了一丝笑意,低头抚弄着白猫的脊背,那猫似乎被谢瑶光抚弄的极为舒服,这才懒洋洋的睁眸低唤了一句。 在几人说话之际,朱管事早已吩咐手下的人将此番所运货物逐一清点完毕,记录在册就等谢瑶光过目。 谢瑶光接过账册,又扫了眼已经整理好的货物点头,示意朱管事可以让人先把货物抬回去安置好。 眼角余光瞥见有两人正在不远处盯着谢瑶光的时候,青鸾略微皱眉。看了眼谢瑶光正欲开口之时,却被卓靖扯住衣袖,她不解的看向卓靖。 卓靖示意她去看看谢瑶光所看的方向,不知何时谢瑶光的目光已经落在了那两个正在走向他们所在位置,一身官员打扮的人身上。 “定王殿下,夏大人。”谢瑶光眉目粲然,折膝一拜。 叶临宸望着正站在自己面前笑语嫣然的谢瑶光,面上略有些错愕。然而在他身边的夏辅只是瞥了眼谢瑶光,有些不屑的冷嗤一声。 似乎没注意到他的举措,谢瑶光脸上仍然保持着一丝笑意。 “谢姑娘也在?是替寿王来办事的?”夏辅不忿的朝着谢瑶光道:“好家伙,这里面有不少好东西吧?” 对于夏辅的挑衅她并没有理会,反倒是抬手拂过额角的碎发,掩唇笑道:“正好今日谢家又批货物要到,我便过来瞧瞧。定王殿下您怎么也会来此处?” “夏大人近日得了消息,说是会有人借着漕运夹带一批私盐入京,提高价格借此贪利。户部人手不够他便向我借人来此处巡查。”叶临宸瞥了眼神态自若的谢瑶光,他总觉得私盐的事情是谢瑶光所设的局。 第一百二十五章故布疑阵 “那真是辛苦殿下了。谢家的货物已经搬走了,若是夏大人有时间可以去查一查。告辞”言罢谢瑶光便转身往码头外走去,忽有想到什么步伐一顿,“我刚刚瞧着林家那批货物有些怪异,看起来挺沉的。” 夏辅看着谢瑶光愈来愈远的背影,低骂了一句:“狐狸!还是那种掉进钱眼里的狐狸。” 叶临宸听到夏辅这番话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丝笑意。掉进钱眼里是狐狸,夏辅这个形容到真是贴切呢。只是不知道她听见了这番话,又是何种反应呢? “卓靖你亲自去跟一趟,看看林家那些人把货物都运去哪里。”临上车前,谢瑶光偏首对着卓靖吩咐道。 “喏。” 马车上的谢瑶光将白猫放在一旁。一手抵额一手敲击着小几似在思付什么。 “主上属下来的时候,遇上漕帮的帮主。他得知您在京中,想请您去同他见上一面。”将刚泡好的茶叶推到谢瑶光面前,青鸾方才温声道。 思虑少顷,她的目光扫过青鸾,掀唇一笑开口道:“听你的意思是他们希望我能够亲自去一趟?” “是,不过眼下卓靖大人被您派去处理其他事务。属下觉得您还是不要贸然前往,毕竟漕帮向来龙蛇混杂,万一有事实在不好对付。”青鸾扬眸,语气有几分凝重,“依属下看倒不如让属下替您去一趟,反正他们左右也是没见过你的。” “就算漕帮几位管事没有见过我,但是难保没有其他人见过我。不过既是如此青鸾你带着朱雀易容成我的模样,再去替我走这一趟为好”敛一敛衣襟,腕间玉镯被袖子带下,谢瑶光莞尔低笑一声。 “这个主意虽然好但是也意味着您身边离了人,属下实在不敢让您在冒这个险。” 对于谢瑶光上次遇刺的事情,青鸾都是知晓的。当时她就在想若是自己能够同主上一块来,也许就不会有那些事情了。 她的武功比朱雀还是要好上一些的。如今要让她在放主上一人呆着,她实在不敢在冒这个险。 青鸾刚刚开口,谢瑶光便抬手止住了青鸾接下来的话。 “无碍。我正好也想到城里逛逛。”谢瑶光舒眉婉丽倾唇,面上露了浅浅的笑意。 眼见谢瑶光带着幕离下了马车,青鸾无奈的长叹一声。只得吩咐驾车的侍卫先把车驾去悬壶堂稍作易容后,再去往漕帮所在之地。 演戏总得演得像。 这会子谢瑶光下了马车径直走进不远处的小巷里。隔着幂篱瞧了眼天色,谢瑶光眼中掠过一丝冷意。 这个小巷里大多是一些贫苦人家,污水横流,随处可闻犬吠鸡鸣夹杂着几声婴啼。 当谢瑶光走过去的时候,蹲在门口浆洗衣物的妇女皆抬头望向谢瑶光,眼神中有一丝羡艳。移目瞧了眼她们那双斑驳的双手,她眼中掠过惋惜。 行了几箭的距离,谢瑶光驻足在一处僻静的面馆门口,店口檐下破旧泛黄的幌子在风中摇曳,隐约还能看清一个面字。 当她踏入饭馆的时候,饭馆的一对夫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谢瑶光,似乎不知道要如何招呼这位仙女似得小姐。 面馆里虽然狭小陈设破旧,但是胜在干干净净的。店内整齐的摆放着几张竹制桌椅。谢瑶光随意走到其一张坐下。 那对夫妇踌躇不安的踱步在原地,终究是那位老板看了眼已经取下幕离神态和善的谢瑶光,他想这样一位神仙般的姑娘应该挺好说话的吧。 在谢瑶光的印象里祖父说过这家的面味道很好。今日正好路过此地,遂起了心思。 “这位小姐请问您想吃些什么。” “一碗阳春面。”谢瑶光朝其微微一笑缓声开口道。 “好嘞,老婆子赶紧给这位小姐下碗阳春面。”见谢瑶光态度和善老板自然也收起了之前的忐忑不安拿着半旧的抹布替谢瑶光将桌子擦了干净。 正在此刻谢瑶光看见叶临宸从门口走了过来。老板一见叶临宸立马快步走了过去,脸上写满了熟稔。叶临宸瞥见谢瑶光的时候略有些错愕,他实在想不到这样偏僻简陋的地方居然可以看见谢瑶光。 “叶公子,您居然来了。”老板笑眯眯地看着叶临宸,似乎和其已经相识很久:“还是和以前一样么。” “嗯,有劳了。”叶临宸客气的回答了老板继而走向谢瑶光,见对方没有表示干脆就和她同坐一桌。 谢瑶光刚刚从老板娘手中接过热腾腾的阳春面,见老板娘一脸打趣的看着她和叶临宸。凤眸微眯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抬眸看向一脸冷然的叶临宸唇边浮现出一抹微笑。 两人这副表情落在这店家夫妇眼中,他们俩都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着两人的眼神也与刚才不同。 “谢姑娘怎么也在?” “听人说过这家阳春面味道很好所以我就来了。”谢瑶光微微挑眉,扬唇笑道:“看样子殿下和这对父母认识很久了,您是常来么?” 叶临宸点头看向四周却发现那对店家夫妇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大厅,原本就空荡的大厅越发显得安静起来。 “从前回京述职的时候来过几次,后来这对夫妇的儿子投了我麾下。那个少年倒是不错只是可惜……”叶临宸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藏青色布帘所掩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若非年少早亡,否则说不定他也能当上一方大将。” 谢瑶光放下筷子略带深意的看向叶临宸低声道:“寒门里自然不有识有才之士。只不过可惜只能走武途,于他们而言文道是行不通的。” 叶临宸自然比谢瑶光要清楚寒族士子在沙场上是如何拼命的。对于寒族士子而言,想要出人头地就只能选择武途,靠着在沙场上搏命换取功名。 有的人未曾取得功名便战死沙场,还有那种一生征战却未落得半分功名更甚者还有为了功名不惜舍弃自己的生命。这些人啊和那些出身钟鸣鼎食的世家子弟从来都是两个极端。 “庭燎的事情有劳你多费心了……”叶临宸揭过了之前的话题继而开口道。 第一百二十六惊魂截杀 “殿下您同我客气做什么。庭燎这孩子在稷下书院日子过得不错,那些人都很喜欢他。”谢瑶光微笑看着叶临宸,柔声询问道:“殿下如今可是正式去了南衙禁军任职?” “父皇旨意还没下,寿王就想父皇举了荐我,而且太子居然没有反对这件事情。”叶临宸回忆起之前寿王在厉帝面前的一番话不由冷笑起来:“寿王这回是准备将我和他绑在一条船上么?” “寿王举荐的?他倒是好心思。”谢瑶光垂眸眼中掠过一丝冷意看来寿王是准备利用京畿营来和苏清临所掌的南衙禁军抗衡,只是寿王未免把如意算盘打的太好了。这样一来本就势弱的定王势必要成为太子与苏清临打击的对象。 思及此处谢瑶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寿王这个主意可真是一箭双雕,且不说厉帝对此事有没有想法光是太子那边恐怕就不会善罢甘休。表面上是不会为难叶临宸,暗里指不定要怎么使判子。 “瑶光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这件事情?”叶临宸看着谢瑶光一派从容的模样略微挑眉:“还是说你一早就知道寿王会向父皇举荐我。” 似乎没有听出叶临宸语气中的质问和怪异,谢瑶光敛眸冷冷淡淡的道了句,“我可没有向寿王举荐您去什么南衙禁军。若是陛下亲自选你去南衙禁军,这件事情就是好事。可要是寿王举荐的,即便皇上线下不会改变注意但是指不定会对你有所怀疑。我觉得殿下您行事还是小心些。” “多谢提点。我刚来的时候看见天色渐暗,怕是要下雨了不如我送你回屋去?”见谢瑶光吃得差不多后,叶临宸关切道。 谢瑶光莞尔一笑,轻声应答,“不必劳烦殿下了,这里离谢宅不算远。” 叶临宸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看见谢瑶光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他不由止住了话。片刻停顿的功夫谢瑶光已经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在桌上赫然摆放着一锭银子。 正当谢瑶光掀开门帘走出去的时,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漂泊大雨,时不时有雷声传入耳际。 雨很大,把四周弄得水雾氤氲。谢瑶光和叶临宸并肩站在屋檐下,顺着视线望向天际偶尔有闪电撕裂天幕并在二人面上晃过一道光影。耳边是阵阵轰鸣之声。谢瑶光抬手去接随屋檐落下的雨水,看着它在指尖绽开。 “谢姑娘若是冒雨前行,你可受得住?”叶临宸悄然握住谢瑶光的手在她手心上写下“有人,快走。” 抬眸环顾四周,谢瑶光狐疑地看了眼叶临宸,见对方一脸严肃自然也明白了什么,看来是有人不死心喽。未等其反应过来,只见剑光一闪,便有一道凌厉的剑气扑面而来。 叶临宸拉住谢瑶光避开了那迫人的一剑,微微凝目,他知道刚刚那一剑不过是试探罢了。如今雨势甚大,导致敌明我暗,再加上叶临宸带着谢瑶光自然有了不少阻力。虽然躲过了刚刚那一剑,不过对方似乎已经看出来叶临宸在极力护着谢瑶光出剑方向皆数转向谢瑶光。 勾唇冷笑一声,谢瑶光抬眸环顾周遭目光落在店铺左边的一处空缺上,在叶临宸手心上写了个左字。 叶临宸会意,一脚踢开他身侧的杀手夺过其手中的剑拉着她的手。朝着她所写的方向冲了过去。果不其然她所指的那个方向确实是一个守卫极为薄弱的地方,二人的突出重围,竟然没有丝毫阻力。 然而那些杀手在二人突出重围的一瞬间也相继撤剑消失在雨幕中。谢瑶光当下便觉心中一凛,警惕从心中油然而生。那群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这么善罢甘休,瞧着他们的路数丝毫不像上次伏击她的死士反倒是像江湖上的杀手。略微拧眉,看来是有人非要她死不可。 正当她欲开口之时,叶临宸猛的将她一拉两人藏匿在墙角。 借着天幕中电光掠过的一瞬间,谢瑶光这才看见那些人之所以撤离不是因为两人逃走而是因为在两侧的屋顶上早就已经埋伏了数名弓弩手,在她目之所及的屋顶上入眼唯有寒光森森。 这人为了杀她,可真是好大的手笔。 思及至此她的眼中厉色渐重,恐怕那个什么漕帮也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背后那个人知道自己根本不会亲自去漕帮。就算她去了所为的漕帮也不过是一场鸿门宴罢了,若是没去那个人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要等她调开身边所有人以后才好致她于死地。那在京中对她有此了解的怕是只有苏清临! 目光微凝。眼下这个环境她和定王想要脱身恐怕是有些困难。 叶临宸看了眼全身几乎湿透的谢瑶光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谢姑娘你可有法子联络到你的人。”叶临宸不动声色的往前挪了几步稍挡住风雨后,压低了声音附在谢瑶光耳边道。 突然其来的热气让谢瑶光身子莫名一颤,愣了好一会才道:“出了这巷子才行。”思虑片刻谢瑶光从袖中掏出一个精巧匣子:“殿下有没有把握用这个冲出去。” 叶临宸虽不曾涉足江湖,不过对这样一件精巧的东西还是略有耳闻。那是九幻黑莲与暴雨梨花针齐名的唐门暗器,杀伤力极为惊人。想了想叶临宸还是从谢瑶光手中接过了九幻黑莲,端详了一会。 “匣子下有开关。”谢瑶光脸色愈发苍白起来压制着喉头的甜腥之气,轻咳了几声才继续道:“等会殿下只需要将右边的杀死,左边的我自有法子解决,待会殿下记得千万要屏气敛息。” “好。”虽有疑问但是叶临宸还是相信谢瑶光能力的。 如今这个情况两个人都很清楚要是在拖下去,情况只会对他们更加不利。 话音落下,两人一前一后的冲了出去。叶临宸在匣上一按,一瞬间的功夫他手中的九幻黑莲蓦地一下如莲花般绽开,顷刻间只见无数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从莲瓣上的孔洞中射向两边的杀手,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右边那一排的弓弩手已然齐齐倒地。 第一百二十七章并肩作战 而左侧的弓弩手见此场景心下大骇,手指已经扣动弩上机关。刹那间数道利箭直指二人,谢瑶光扬首傲然一笑,目露讥讽地看着那些朝他们射过来的利箭,抬手用力将一白瓷瓶掷向左侧的弓弩手。 那一瞬间利箭刺破瓷瓶,因箭势而爆开的瓷瓶在空中飘荡起一片白色的粉末。也许是那不知名因为粉末的缘故那些弓弩手已然慌了神,再搭弩箭已没了准头。 等到叶临宸察觉处有异时,再他扭头的一瞬间只看见无数道利箭直逼谢瑶光,来不及多想一个大步直接拽住谢瑶光两人齐齐摔倒在地上,同时掩住口鼻躲过了一批密集的箭雨。 等了好一会见头顶动静全无,叶临宸首先抬头环顾四周确定无人以后才将谢瑶光扶起来。 此时的谢瑶光已经狼狈不堪,这个衣裳上都沾染了污泥,满头青丝也是乱糟糟的黏在她脸颊上。而她整个人身上都透露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病弱感。 “咳咳,殿下我袖子里有一枚烟花你把它放掉自然会有人来相救。”谢瑶光面上带着掩饰不住的苍白剧烈的咳嗽起来,溅出的血很快便被雨水从刷干净:“虽然那些杀手中了我的毒但是我猜想前面说不定还有。你不如自己走……” 叶临宸摇头扶住谢瑶光,望向远处的一片朦胧深眸略暗。从谢瑶光袖中掏出一枚烟花,看着烟花在天幕中聚成一个特殊的印记。等他想询问的时候却发现谢瑶光已经昏了过去。 不免有些着急起来,可是他心知在原地等着也不是好办法,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杀手怕是会再来一趟。环顾了一眼四周看到不远处一座破旧屋舍,叶临宸抱起谢瑶光一个纵身冲了进去。 感受着到怀中的谢瑶光在不停的寒战,叶临宸目露担忧地看着她。虽然实则自己也没比谢瑶光好到哪里去但是还在多年习武体质强健。索性干脆抱紧谢瑶光,试图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来驱散走笼在谢瑶光周身的冷意。 女儿家身上特有的香气萦绕在鼻间。谢瑶光身上的香气淡淡的似梅香又似药香带着一丝清冽。 叶临宸心神微晃,如斯美人在怀谁能不心动。 未几,听见门口传来几道匆忙的脚步声。叶临宸不由握紧手中的九幻黑莲目光死死地盯着门口。 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叶临宸的手扣住机关。只要来的是刚才那批黑衣杀手,就不能让他们活着进来。 见来人是朱雀的时候,这才送了一口气。 这会子朱雀看见被叶临宸抱在怀里的一脸苍白仍在昏迷中的谢瑶光忍住了惊呼声。 青鸾和卓靖也看见被叶临宸抱在怀里的谢瑶光。瞧见谢瑶光面容的青鸾心下一沉,快步走向谢瑶光完其脉上一搭,一会才面色稍霁。 “殿下那些个杀手,属下已经解决了。马车已在巷外侯着,还劳烦定王殿下您抱我家小姐出去。”卓靖上前一步躬身道,语气冷厉。 闻言叶临宸深吸一口气抱着谢瑶光走了出去,青鸾和朱雀一左一右护着谢瑶光。 踏出破屋以后叶临宸就看见一群人整齐站在不远处,皆数一身黑衣劲装打扮。深惊于谢瑶光的能力时,卓靖一抬手那批黑衣人齐齐躬身行礼告退一应消失。 而卓靖似乎没有看到叶临宸惊讶的眼神,吩咐青鸾朱雀几人先行一步前往谢家的医馆——悬壶堂,至于自己则留下来善后。 驾车的侍卫早已得了卓靖的命令不敢耽误,等几人一上马车便扬鞭驶向悬壶堂。好在谢家的马车尤为宽敞,是以四人都在马车内也没觉得拥挤。 朱雀将手炉塞入谢瑶光怀中,随后替她披上已经准备好的狐裘,看着谢瑶光苍白的面容不由心疼起来。 至于青鸾蹙眉看着一脸沉默的叶临宸,又看向被叶临宸抱在怀里的谢瑶光。 正打算开口让叶临宸放下谢瑶光的时候,朱雀扯住青鸾的袖子指了指谢瑶光,低声道:“青鸾,你看......” 青鸾顺着朱雀所指的方向看去,入目的是谢瑶光紧紧的握住叶临宸的手不肯放开。而叶临宸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任凭谢瑶光这样握着。 一番思索之下,青鸾依然端坐在一侧目光担忧的看向谢瑶光。马车径直驶入悬壶堂的后院。叶临宸抱着谢瑶光下马车步入内室将其放于软塌上的时候。 哪料这个时候谢瑶光蓦地睁开眼看着叶临宸道了句:“殿下该走了。” 尔后又继续昏了过去。 得了谢瑶光命令的青鸾,自然只得遵循。也不等叶临宸开口便吩咐人将叶临宸送出了悬壶堂。 叶临宸正打算说些什么,看见一脸正色的青鸾又想起之前谢瑶光的话只好先行一步。 不过好在青鸾吩咐的那个人是个聪明的,领着叶临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把送他出了悬壶堂。 屋内已经燃起了地龙,朱雀这才敢取来一套干净的衣服替谢瑶光换上。 青鸾在叶临宸出门后不久便遣人去前院将悬壶堂的圣手——韦玄请了过来。 这会子韦玄刚刚踏进屋内就被朱雀拽到窗前禀明一切情况。韦玄看了眼榻上容颜苍白的谢瑶光不由气恼起来。 一旁照顾谢瑶光的青鸾察觉到韦玄神色有异,心下一惊。 “小姐身子素来不好。此番不但淋了雨而且还吸入了九天十地,诛神灭魔的毒粉。若是.....”韦玄坐到床边,手搭上谢瑶光的脉上沉吟了一会才道:“好在小姐自小服用药物,身子较常人有异,那些药粉也只是吸入一点并无大碍好生调养一段时日,可别再受了寒。还有你们几个近日切莫让她操劳心神。” 青鸾和朱雀听到韦玄这样话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要让谢瑶光安心调养不操劳心神怕是有些艰难。但是这话她们自然不敢告诉韦玄, 应下韦玄的话。等韦玄开出药方后,青鸾即刻命人去前院抓药。 “唉,悬壶堂终归人多眼杂,还是现在就回谢宅较为安全。”韦玄临走前再次叮嘱青鸾:“千万记得不要让小姐她过度的操劳心神。” “我等知道,韦大夫慢走。” 等韦玄走后,青鸾便吩咐人找来两个壮年仆妇抱起谢瑶光上了马车,以最快的时候赶回谢宅。 第一百二十八章反戈一击 谢瑶光这一病,便足足昏睡了三日才醒过来。在此期间寿王来过一次自然是朱雀被告知谢瑶光近日身子不好,暂时不便相见。 因此寿王也只能叮嘱朱雀等人小心照料,让谢瑶光好好养病。在此期间他自然没有忘了让苏瑀把这件事说给苏琬听,想看看能不能从苏琬身上打听到事情。 不知兄长意欲为何的苏琬,听说谢瑶光病了当下急得不行。只想着来谢宅瞧瞧,有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可惜的是朱雀婉拒了苏琬探望的意思,只告诉她谢瑶光现在很好还请宽心。 纵然苏琬在担心也不好强行见面,只能送上些礼物以表心意。 至于青鸾虽然深得谢瑶光的信赖但是没有谢瑶光的吩咐,她自然不敢对一应事务擅作主张。是以等到谢瑶光第三日醒来的时候,手头上已经堆积了不少事物。 朱雀等人看着面色苍白仍然披衣处理一干事物的谢瑶光自然是又着急又心疼。小声同青鸾商量过后,青鸾趁着谢瑶光没注意即刻打发人去悬壶阁请韦玄来谢宅诊脉。 “定王那边可有情况?”谢瑶光揉着额角询问道。 “未曾,那批人卓靖大人已经将他们处理干净了。”青鸾瞥了眼略显虚懒倦怠的谢瑶光犹豫了一会才道:“他们现居之所也找到了。” 持着白瓷小勺搅动着褐色药汁,谢瑶光稍微沉眉,“看来卓靖他动作还是挺快的。还有朱雀最近这段时日府中进出人员你查的如何。” “回禀小姐,奴婢已经将人查出来了。” 朱雀连着几日的排查,总算是知道了那条蛇的源头在何处。原是近日往谢宅运送瓜果蔬菜的小贩,不知为何筐子里藏了条毒蛇。那毒蛇也是个狡猾的,白日就安静的藏在石缝间晚上避开撒过雄黄的地方出来觅食。后来朱雀也顺着这条线顺藤摸瓜的查了下去,果不其然那小贩家中的菜篮早被人调包过。目的只是为了把那条毒蛇带进谢宅,之后白露等人检查过那条毒蛇是炼蛊用的。 话听至此,谢瑶光眼中掠过厉色。这些人约莫是闲的太过无聊,好端端的居然算计到了自己头上。 “嗯,备轿我要出门一趟。”谢瑶光摩挲着白露新送来的密信,信上倒也没写啥。只是说今晚寿王在南柯楼订了雅间,招待贵客,“今晚咱们要去一趟南柯楼。” “遵命。” 见韦玄许久未来,青鸾一时没法只好吩咐伺候的人先去备轿。不过刚刚等谢瑶光踏出宅子就看见寿王的马车停在了门口。 望着步下马车的寿王,谢瑶光眼中掠过一丝嫌恶。寿王这是明显知道自己会出门?还是说府中有他内应呢?不过话是这样说,她面上还是挂了几分笑意。 “谢姑娘身子可是好了些。”寿王一把扶住了欲行礼的谢瑶光微笑道:“看来本王来得不凑巧,谢姑娘这是要出门么?” 谢瑶光闻言面上笑意渐重,施然倾唇道:“有劳殿下挂碍。我本来是要出门处理几件事物的,既然殿下来了。等会再去也无妨。” 言罢领着寿王往正厅而去。谢宅上任主人早在建园的时候,便引活水入园,以侍花木,以缀山石。故夏日园内皆可感收到清凉之意。 引进正厅又是以后一番客套之下,二人才坐下。 “本王听说谢小姐那日遇刺了甚至还受了重伤。那些人可真是胆大妄为京城脚下,还敢行凶。”寿王关切的看着谢瑶光,放下茶盏愤慨斥道:“谢小姐可还记得那些人样貌,竟敢行刺本王看重的人。这回本王定要抓到他们,之后再杀了他们以儆效尤。 谢瑶光听着寿王的话,眼中浮现出一丝冷意不过面上还是勾起微笑,莞尔道:“有劳殿下了,那些人左右不过是一些以武犯禁的贼子何劳殿下出手。我自有我的解决方式。” 对于谢瑶光话里带着的一丝拒绝之意,寿王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不过他知道这个谋士脾气古怪,对此也没计较,既然谢瑶光都已经这么说了他若是再强行插手,恐怕会引起谢瑶光的不快。 “如此自然是最好的。瞧本王糊涂点竟然忘了谢小姐你手下本身就是卧虎藏龙的,如何查不出来这些个贼子。”寿王目光带着关切看向谢瑶光,再度温声道:“既然谢姑娘还要出门,本王就不再打搅了。正巧本王也有要事要去处理,先行一步。” 言罢站起身朝着谢瑶光一颔首后,便准备领人离开。 谢瑶光顺势起身相送。原是想亲自送寿王出府的,不过寿王为了彰显出自己的大度把她拦在了屋内,二人又是一番客套以后。遂吩咐朱雀替她送寿王出门。 等朱雀回来的时候,谢瑶光已经踏上了准备重新出门的路。 这不跟着朱雀一块进来的韦玄,看到披着披风一副打算出门样子的谢瑶光,面上不由带了恼怒之意。 “韦老。”谢瑶光含笑唤了句。 “小姐,敢情您这是越发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了么?”韦玄见此怒极反笑,扬眉呵斥道:“这才刚刚大病初愈,便急着往外跑?” 谢瑶光面上浮起一丝笑意,施然一拜,“实在是因为有要紧事需我亲自处理,不然我也不想出门。韦老,您放心等我处理完这件事就好好回来养病。” 未等韦玄再次开口。谢瑶光便带着朱雀和青鸾走了出去。 韦玄作势要拦住谢瑶光去路,哪知卓靖横剑而立目光冷漠地看着他。 等韦玄再想开口的时候谢瑶光几人已经走远了。留下韦玄一人在原地跺足叹气。 “唉!你们就由着她胡闹吧!她这身子到底如何,卓靖你难道不比我清楚?”韦玄忍不住拂袖斥道。 “她想要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而我也只能帮着她去做事情。”卓靖神色恍惚地看着渐行渐远地谢瑶光,沉声道:“辛苦韦老您照看小姐。” 韦玄摆摆手转身步向内院。 谢瑶光的马车离了谢府,直接往南柯楼而去。南柯楼此刻尚未开门是以谢瑶光自然是从后门进了南柯楼内。 华鸾、未央二人亲自迎了谢瑶光进内阁。谢瑶光倚在贵妃榻上,一边翻阅着华鸾呈上来的卷宗一边听着未央汇报惊蛰那边的情况,而卓靖在谢瑶光进了南柯楼以后便没了踪迹。 第一百二十九章利益均沾 惊蛰早些前就被他派去押送方瑜玹回去。至于星沉是她可以安排进方府的暗探,毕竟以方瑜玹睚眦必报的性格谁能保证他不会成为祸患呢? “小姐,惊蛰那边传来消息。方家族长欲杀了方瑜泫,不过被阻止了。星沉按照您的吩咐已经顺利进入了方家。”未央稍稍折膝,语气恭敬地将手中的情报念出。 “星沉倒是没让我失望。”谢瑶光抿了一口侍女端上来的茶盏,扑棱着团扇笑道:“那日截杀我的究竟是何门何派?” 华鸾将调查到的情况汇总好,递到谢瑶光手里,“血影堂,不过是京城中不入流的一个杀手组织。能有这么大胆子敢来行刺您,估摸着是受了大人物的指使才来行刺小姐您的。” 谢瑶光未语,回忆起那日那些杀手的凶狠程度。眸中掠过一丝冷意,那些人训练有素,刀刀非至她于死地不可。看样子绝不像是不入流的杀手组织,恐怕那日行刺她的人另有他人吧。 这种假手于人的情景似乎见过一次。 “小姐觉得不像是血影堂干的么?”白露看了眼谢瑶光见其面色未改,思虑少顷才道:“卓靖大人查出过一件事情。原来在京城里还有一帮派与血影堂有仇,会不会是他们栽赃嫁祸好借小姐的手除去他们?” 闻言谢瑶光略微扬眸,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恩?是何组织?” “弑魂楼。” 谢瑶光低念起弑魂楼三字,眼底滑过讥意,继而拊掌笑道:“华鸾,你即刻派个可靠的人去趟血影堂邀其堂主来南柯楼一叙。” 华鸾闻言领命退了下去,谢瑶光揉了揉眉心吩咐朱雀等人也先行下去。留她一个人好生休息一会,等朱雀等人也离开后。 她伏在榻上小憩。这才没睡一会朱雀又来敲门,说是龙泉殷家派人送了礼物来,询问她如何处理。 谢瑶光揉了揉眉心,极不情愿的从榻上起身嘱咐朱雀派人去将礼物收下。 半刻的功夫倚在榻上阅书的她,就看见朱雀端了一个雕工精巧的剑匣入内。颔首示意朱雀将剑匣打开,随着剑匣的开启寒光耀耀。 入目是一对秀气的短剑,剑身通体莹白在其间又夹杂一缕明黄延至尾端,尾处两侧又特意雕作尖刺状。远瞧之觉得像镶了一片凤羽在其上,格外华美精致。至于剑柄不知以何法所制不仅细长且色泽似玉,瞧上去就觉得触感极好,铸剑的人分别在剑尾处又悬了两块岫玉所在的鸾凤玉佩。 看来殷家这是知道了自己在调查他们,特意送了这么精巧的对剑,希望谢瑶光莫于他们为难。本来就没想着同殷家如何,自然是欣然接受了这份精巧的礼物。 “这剑可有名字?”敛了笑意,谢瑶光扬唇询问道。 “送礼来的那人说。这把剑叫做羲和凰羽,若是您不喜欢可以再改。”将剑匣放到小几上,朱雀勾唇轻笑,“想不到殷家倒是蛮识趣的。” 抬手拂过剑身,谢瑶光珠瞳间浮起零碎的笑意,“殷家再如何也是江湖中人,过多的沾染上朝廷事务于他们而言总归没什么太大好处。他们要是聪明就该知道,什么叫及时止损。” “对了小姐。刚刚得到的消息,您昏迷的那几日苏小姐来看您的时候,身边有苏府的死士蛰伏在一旁。”朱雀说着话的时候,语气里呷了几分斟酌意味在内。 谢瑶光闻言神色未改只是喟叹一声脑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手指轻轻叩击着小几。看来苏清临已经按捺不住了,不过想要杀她可没那么容易。 但是按照她的了解苏清临绝不会就只为了杀她一人而花费这么大的经历,如今定王掌管京畿营再加上朝中都以为是寿王举荐的定王。 如果那日谢瑶光遇刺的事情一旦被人翻出来,苏清临在推出那日刺杀她的人恐怕历帝不仅要疑心起寿王,连定王都有可能被夺回手中的权利甚至又被贬回边关。 如此以来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思及此处,谢瑶光眼中掠过一丝杀意即使如此,就莫怪她下手无情。 在华灯初上之时,华鸾方才领着血影堂主走进谢瑶光所在的水阁内。卓靖此刻也已经回到了谢瑶光身边,等血影堂主一进来就扫了他一眼。 到底是过惯了刀头舔血生活的人,只消那么一眼就察觉出眼前这个一身青衣的年轻男子,武功不俗,警惕感油然而生。 血影堂主又瞥了眼端坐于帘幕后主位上的人,微微怔忡。虽有帘幕隔着看不清面貌但看那个身形确实女子无异,他本来以为邀他来南柯楼的会是一位男子没想到居然是一名女子。 再加上眼前这个神秘人身边还有这么一个身手不凡的人,他更加对这个神秘人产生了好奇。 “你和弑魂楼结怨很深?”谢瑶光打量了来人一会方才开口。 帘幕后的女子声音犹如风送浮冰般脆而冷冽,直教人心头为之一振。 斟酌少许,来人躬身开口道:“不瞒姑娘您,在帝京下有我无他,姑娘可是要我做些什么,只要您出得起价格。在下可以为您除去一切烦恼。” 是个爽快人。谢瑶光抬手吩咐朱雀将帘子掀起,从容起身缓步而来。 “五百两黄金,告诉我弑魂楼的所有情况。事成之后弑魂楼的地盘尽归你所有。”敛目瞧着来人,谢瑶光眼中滑过厉色。 没有招惹她,还能全身而退的存在。 谢瑶光开出来的条件让血影堂主愣住,五百两黄金就只是为了知道弑魂楼的情况。究竟是何人竟然有这样大的手笔,五百两黄金莫说是让他把弑魂楼的所有情况都吐露的一干二净,就算是要他和弑魂楼对上也是心甘情愿。 要知道对于他们这样处于微末地位的杀手组织,五百两黄金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不过血影堂主倒也没即刻被金钱蒙蔽双眼,素来谨慎的他看了眼神色冷淡的谢瑶光。 “只要透露出弑魂楼的所有情况。不仅给我们五百两黄金?而且就连弑魂楼的地盘也归我们么?”揣测好语调,血影堂主方才带着疑问沉声开口询问。 “是,弱肉强食。弑魂楼早该不存在了!再有这个游戏本来就是强者布下的。言亓堂主你为何犹豫呢?”谢瑶光抬眸扫向血影堂主,“或者是说这个条件不够丰厚么?若是你不满意,我还可以另加酬劳。” 第一百三十章疑似故人 听到谢瑶光这样的话,言亓瞧了眸她赶忙点头道:“还请小姐您放心,想问什么您尽管问!在下一定言无不尽。” 和聪明人做交易,总是格外的顺畅。 等言亓把弑魂楼的所有情况吐露完的时候已经到了月上柳梢头之时,谢瑶光遂命人把言亓送出了南柯楼同时附赠了五百两黄金。 谢瑶光在言亓他走后,便吩咐卓靖先带人去布置好一切相关事宜。卓靖自然也明白谢瑶光的意思,为防有诈即刻带人去摸清弑魂楼的所有情况。 南柯楼里此时已经是热闹非凡,宾客往来,摩肩擦踵。有不少人拥着美貌佳人从谢瑶光所在的小阁旁边走过,调笑声不绝于耳。 虽然说大历太祖以来就明旨规定不允许官员狎妓但是到了本朝文帝的时候也就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不做出什么无伤大雅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人去对此多加管束。 谢瑶光是在寿王和叶临宸进入南柯楼许久以后才得知的消息。当即就想到了那日在宴上寿王说的一番话,心中计较一番随后踏出小阁。 不过为了不让人认出来自己的身份,她特意带上了面纱疾步踏进了前厅。前厅里面人声鼎沸,觥筹交错,随处可闻丝竹管弦之声。 谢瑶光踏入前厅还没多久的时候,华鸾看见此幕不由呆愣住,赶紧吩咐未央先把谢瑶光带到楼上的房间里去。 偏巧的是那个房间就在寿王和叶临宸二人所在的房间隔壁,华鸾处理完手头事务以后急匆匆赶到谢瑶光面前,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捧茶端坐的谢瑶光。 “主上,您怎么跑前厅来了。前厅这种地方……鱼龙混杂的。”华鸾语气里隐含担忧之意。 主上遇刺的事情她也是清楚的,卓靖大人因着此事大发雷霆过一会。把那几个行刺的杀手,悉数动过大刑才让他们死去。 她听朱雀说过主上昏迷的这几日,卓靖大人基本上每晚都要来主上屋里坐上好一会才离去。不过这些事情他们都是瞒着主上的,不敢让她知晓。 “寿王他们可是在隔壁?”谢瑶光抬手制止了白露接下来的话,“派人去里面仔细盯着。” 华鸾见谢瑶光神色有异,缓缓点头。摆摆手谢瑶光示意华鸾退下去,见状华鸾只好领命离开。不过还是吩咐人小心看着房间,切莫出了什么事。 谢瑶光摘下面纱,靠在软塌上。暗自感慨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为了叶临宸跑到南柯楼的前厅来。 隔壁觥筹交错,时不时传来女子的娇笑声。寿王目露促狭的看着一脸冷淡的叶临宸,低笑道:“临宸来来喝酒。你怎么不说话啊,告诉皇兄是不是这楼里的姑娘不合你心意么?” 叶临宸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低头饮酒。寿王见叶临宸这幅模样自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人一直给叶临宸倒酒。 等叶临宸脸上已显醉意的时候,寿王眼中才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算着时间差不多寿王起身揽着一俏丽佳人,二人互相搀扶着往房间的另一侧而去。而 叶临宸此刻已经醉意浓浓,晃晃悠悠的走出了房间不知往何处而去。心里暗道这南柯楼的酒未免也太烈了些,他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在他走出了房门后犹豫了片刻,鬼使神差地径直走向谢瑶光所在的房间。猛地推开门看着坐在铜镜前的谢瑶光,反手将门关上。 谢瑶光被关门声引回头,当她看到一脸醉态的叶临宸蓦地呆在原地。朱唇微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目露狐疑地望着叶临宸,在她印象里叶临宸酒量应当不错的……以南柯楼的酒他不至于喝醉成着副模样。 此时叶临宸扶着柱子,倚在其旁醉眼朦胧的看着谢瑶光纤细的身影,渐渐和记忆中的影子融合在一起。 “窈窈,是你回来了么?” 闻言谢瑶光一愣没有答,阖眸掩住了眼神中闪烁的恍惚。烛火摇曳下跳跃地映在她脸上留下晦暗不定的光斑。 见她不说话,叶临宸快步走过去一把拉过谢瑶光未等她反应过来,便将唇覆在谢瑶光唇上,一手扣在她腰上防止她摔倒。 这突如其来的一吻让谢瑶光不由呆愣原地,来不及反应的她只能任由叶临宸在朱唇上轻轻啃咬,许是觉得朱唇上的味道十分香甜。顺势在谢瑶光腰上一掐,乘谢瑶光张唇之际。舌头滑了进去,舌尖滑过贝齿在唇齿间反复摩挲采拮芳香。 此刻的她神思已经越发恍惚,在叶临宸强烈的攻势下贝齿悄然张开温润的小舌趁机在此刻滑了进去,吸取着嘴里的甘甜。 叶临宸身上沾染着浓烈的酒气掩盖他身上原本的香气,那迫人的酒气使她越发觉得有些眩晕起来。 叶临宸一手揽着谢瑶光一手已经不安分的探向谢瑶光领口,肌肤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才拉回了谢瑶光的神思。 她猛地一怔拼命想推开叶临宸,却发现自己的挣扎毫无用处。 叶临宸见有人阻止他,干脆去扯谢瑶光腰间的系带,一番拉扯下谢瑶光的半个肩膀已经裸露在外,白皙细腻。 因着眼前的模样十分绮丽诱人,叶临宸醉眼朦胧的瞥见裸在外的肩膀这才离开谢瑶光娇艳欲滴的绛唇,转向裸露在外的肩膀。 得到喘息机会的谢瑶光反手摸到妆台上的盒子径直往叶临宸后颈一砸,叶临宸这才放开谢瑶光,躺倒在地。 闻声而来的华鸾闯了进来,迅速将门关上。看了看面前衣裳凌乱的谢瑶光,再看向瘫倒在地的叶临宸,有些不知所措。 谢瑶光抬头,扫了一眸面露诧异的华鸾冷声斥道:“这酒里为何会有五石散!” 刚才……她在叶临宸唇上尝到了五石散的味道。那么一瞬间她就想明白了到底是发生什么,叶临宸才会这个样子。根本不是因为他酒量不好而是有人在酒里下了五石散。 听到谢瑶光的质问,随着华鸾一起进来的未央,朱雀青鸾四人皆数同华鸾一起跪在地上。不敢去看谢瑶光的凌厉的眼神。 谢瑶光怒视着白露,若非她察觉到了叶临宸身上五石散的气味,恐怕等到叶临宸彻底沾染上五石散的时候,已经是凶多吉少。下五石散的人想做的就是借用五石散控制住叶临宸。 第一百三十一章无间炼狱 “请主上责罚,是属下教导不严才让这种东西进了南柯楼。”华鸾叩首沉声,当先一步开口道。 “华鸾,我把南柯楼交给你是看中你的能力。先下出了这等事情,你也该好好整顿南柯楼了!”谢瑶光抬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华鸾等人呵斥道:“你应该知道大历对于五石散这种东西查的有多严,此番出了这样事情。你应该明白我要让你去做什么事情吧?” 华鸾听到谢瑶光的话,便明白了谢瑶光此刻已经动了极大的怒火,低声道:“主上放心,属下一定会亲自查清五石散来源,给主上您一个交代” 谢瑶光摆手示意华鸾先行退下,又吩咐朱雀去打些热水来,自己则同未央青鸾二人人一起把叶临宸扶到床榻上躺下。 神色温柔的看着床榻上叶临宸,谢瑶光抬手抚过叶临宸微蹙的眉头。 端着热水进来的朱雀,见青鸾等人侍立在谢瑶光身后,犹豫了一会才小声道:“小姐。” “你们先出去吧,这里我自己能够处理。”谢瑶光抬手示意众人退下,自己则在热水里绞了帕子替叶临宸擦干面上的汗渍。 “窈窈,别走。”昏睡中的叶临宸不知何故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谢瑶光的手腕,五指扣在谢瑶光脉门上。 四字入耳,谢瑶光闭目喟叹一声。 谢瑶光继而垂首看着叶临宸那握在自己腕上的手,目光微滞。阖眸终是下定决心用力将手抽了回来。凝视着平和叶临宸的谢瑶光微微摇头终究偏首看向他处,眼角闪过一点晶莹。 起身在房间里燃了一块宁神香,谢瑶光这才带着朱雀青鸾一块离去。华鸾也得了谢瑶光的吩咐,在谢瑶光走后就立刻派人去请定王府的人来接叶临宸。 离开南柯楼的时候,月已悬于中天懒洋洋地倾洒在重重屋脊上。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就这样晃晃悠悠地行于朱雀大街上,时不时有运河涛声夹杂着虫鸣传入耳边。 那辆青布马车绕过大小坊隅,最终驻足在一偏僻破旧的坊隅里。 破旧的坊隅里,污水横流。一群黑衣短打模样的人或坐或站,或一两成对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饮酒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 当他们看到那辆青布马车的时候不紧不慢的从巷口驶过的时候,警惕之心悠然而生,纷纷起身拿起一旁的武器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见驾车的是一个年轻女子顿时没了戒备,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那些人的目光皆被吸引住,纷纷打量起马车开始猜测马车里的究竟是何人。有些胆子大的悄悄凑到马车跟前,想掀起帘子看看这马车内究竟是何方神圣。驾车的朱雀冷冷扫他们一眸,浅浅露了笑意从马车上下来,安静地侍立在一侧。 夏日的风带着一丝炎热撩起车帘,终于露出了里面的模样,竟然是一个年轻女子。那些胆大黑衣人看见车内竟然坐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时,自然没了顾忌。 肆无忌惮的打量去一旁的朱雀,目光又移回马车上,果然还是马车里这个女子长得漂亮啊。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漂亮小妞。 “这么美丽的小妞怎么会在这里,要不要让哥哥们进去陪陪你啊?”横剑挑开车帘,其中一个胆大的已然跃上马车,将半个身子探了进去。 “赶紧把美人带下来。”见朱雀无动于衷的站在一旁,外面人接着这人又笑道:“会不会是哪家的小姐来私会情郎呀。这小妞水灵的很,就那一眼啊,我都觉得骨头要酥啦~” 有人听了这话。粗鲁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痰,冷声大笑道:“什么千金小姐,我看啊会来这种地方的约莫就是些私娼,下贱得很。” 当先那人看着谢瑶光微笑的容颜笑嘻嘻地抓住了她的袖子,隔着袖子也能感觉到肌肤的细腻光滑。忍不住往谢瑶光手腕上摸去,入手是一片细腻娇嫩。 暗自咂舌,今天可真是捡到宝了。想着这么漂亮一个美人,自己不尝尝鲜多可惜啊。 那人当下刻意压低声音,对着谢瑶光缓声道:“小美人,你要是能把哥哥我伺候地舒舒服服的,我保证以后肯定好好怜惜你。” “呵。”扫那人一眸,她的语气里斟了几分冷意,“我还从未见过有人敢这样对我说话。” 言罢未被拽住的手一翻,袖间透出一片雪亮。那人捂住手痛呼一声,当下怒极扬手作势要往谢瑶光脸上扇去。但谢瑶光又岂会让他如愿,偏首避开那一巴掌。 “贱人!给你活路你不走,等到了外面有你好受的。届时你在求饶也无用!”低骂一声,那人再度用力抓住谢瑶光的手。 谢瑶光见此面容平静眼底却滑过一丝讥诮。 正当那人准备把谢瑶光往外拽的时候,眼前雪光一闪容不得他惊呼出声,整个人就飞出了去。与此同时马车帘幕也在他飞出去的一瞬间落下来,只是再见到那人时,他已经是头身分离。 那些人看着落在地上那具没了头颅的尸体不由一惊而他的头颅也滚落在不远处的阴暗水槽内,双目圆睁带着一丝不甘和惊惧。 四周迅速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烈血腥味。 那些人见到此场景已经明白了,对方根本是来挑事的。帘幕一动,一个青衣女子掀开车帘神情冷淡的望着他们,唇畔似笑非笑。 容不得他们犹豫,顷刻间剑光乍起,从暗处的屋脊上蓦地站起数十个黑衣劲装之人身上皆背着劲弩。 “属下拜见主上。” 那数十人在卓靖的带领下齐声朝谢瑶光行礼。 “什么人胆敢来我噬魂楼的地盘闹事,活腻了是不是。”那些人其中的一位上前一步朝着谢瑶光冷斥道,“识相的就赶紧离开,否则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扫他们一眸,谢瑶光扬唇冷笑一声,“上门讨债。” 话止,谢瑶光遂抬手做了一个动作示意他们动手,帘子也在那一刻落了下来。 数道剑网至上而下席卷而来。与弑魂楼杀手所不同,卓靖率领的那批人皆是身法精妙,凭着诡异的身法已渐夺得上风。 卓靖剑风所至之处惊起一片血雾,一刹那间小巷内已经化作修罗地狱。 当然也有人突破封锁,一个纵身直扑那辆青布马车,但是未等那人触碰到车帘便有剑风已至身后,那人一惊向右急掠避开了卓靖的剑锋,继而在卓靖剑尖上一点借力跃起。 卓靖见此将剑一收反手横扫向那人,那人犹在喘息之中被剑风一扫便捂着脖颈倒在地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目的达成 不过片刻的功夫巷口的那群杀手,已经被清扫干净。 马车内谢瑶光慢条斯理地从手腕擦拭至手指。听到卓靖禀报情况,吩咐他继续往噬魂楼而去。 青布马车在绕过地上的尸体继而往更深更黑暗的地方行去。在那幽深的黑暗中耸立这一座二层楼高的小楼,小楼前挂着两盏腥红的灯笼,在风中摇曳着仿佛鬼魅的双眼,盯着每一位来人。 守在门口的人见有马车驶来,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便捂着劲倒在地上。 大门也应声而开。 那辆青布马车就这样径直穿过大门,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噬魂阁的正厅,引得里面的人面面向觎。 “诸位不必紧张,我是来谈一笔生意的。”马车的车帘掀了开来,谢瑶光在众目睽睽之下,动作优雅地踏下马车。 “小娘子,我这里可不是你这个小娘子来谈生意的地方。”坐在虎皮交椅上的中年男子睨了眼不远处面上戴着面纱的谢瑶光笑道:“你该去……花月见那种地方。” 说着他不怀好意地打量起谢瑶光。 “十万两。”谢瑶光抬手掩唇目光中透露着讥意,轻笑道:“我出十万两黄金买一条人命。” “那小娘子你是要买谁的命?”听到十万两黄金以后中年男子眼前一亮笑眯眯的看着谢瑶光。 谢瑶光负手而立,抬眸望向中年男子神色冷然朱唇微启冰冷的吐出一个字,“你!” 听到自己的名字,中年男子没有生气反倒是附掌冷笑起来:“呵,我姚禹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小娘子你胆子不小啊!” “姚楼主未免也太自信。你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么?”谢瑶光缓慢勾起唇角,珠瞳中冷意乍现。 听她这么一说,姚禹方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神秘女子进来的这么顺利,只证明一件事情巷口那些人全被她解决的一干二净。 思及此处姚禹压下心中错愕,一抬手原本站立在堂上的黑衣杀手齐齐持剑将谢瑶光等人包围。 姚禹看到谢瑶光等人,已经被自己手下的人围住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小娘子,若是你现在乖乖束手就擒,我倒还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谢瑶光未语,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姚禹。 她看着姚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头落入陷井的猎物,冰冷的目光让姚禹不由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只见谢瑶光一抬手,卓靖便带着人从外面冲了进里面与弑魂楼的杀手厮杀起来。 姚禹警惕地看着四周,望向谢瑶光所在的地方。惊讶的发现那些正与噬魂楼杀手厮杀在一起人,皆是以各种奇特的方位而站但每次的移动后都能以极妙的身法回到初始的位置,而那些位置恰好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谢瑶光身边。 由此他不由的好奇起谢瑶光的身份,再望去时发现那群人里面,领头那个黑衣男子身手极好,当下也不多想借力一点举剑直接扑向卓靖。 卓靖只觉得背后有冷冽剑势袭来,当下便稍侧身避开了姚禹舍身的一剑。姚禹见已经失手当下身形一顿往后急掠正欲他再次出手之时,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的卓靖已经举剑平削其面门。 见此情景的姚禹心下大惊手腕一抖将手中的长剑向上一举避开了卓靖的剑峰,自己则倒踩七星步连退数步才稳下身形,气喘吁吁地盯着卓靖盘算起自己该如何脱身。 “姚楼主,我只问你一句。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才敢行刺于我!”谢瑶光扯下面纱,凝视着姚禹眸中冷意浮现。 “雇主之名岂能奉告?”姚禹持着剑靠墙大声喘息,目光扫过四周不由惊讶。刚才他还在思考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何人,竟然能够驭使这么多顶尖杀手为她效命没想到居然会是谢瑶光这个女煞神。起初听到要杀谢瑶光的时候也是十分犹豫的,但是抵不过金钱的诱惑。闭目沉思一会当即冷笑道:“谢小姐叶算是半个江湖人吧?你应该知道什么是江湖道义。” 被点明身份的谢瑶光,略带惋惜地看了眼姚禹转而抬眸冷笑道:“是么?想不到姚楼主你倒还是挺有江湖义气的,只不过你的江湖意气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你当初敢接下行刺我单子的时候,就应该想想失败的后果是什么。” 话落另有一行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姚禹看着到领着人冲进内堂的血影堂堂主言亓时,不由冷笑。血影堂与他们噬魂楼不对盘已有多年,只是这么多年来因为实力略有耳闻差距二人间没有过什么大纷争,但姚禹他很清楚血影堂早就想对他们取而代之。 没想到这一次血影堂居然攀上了谢瑶光这棵大树,竟然欲意吞并他们。已容不得他在多想,言亓客气地朝谢瑶光一拱手,便吩咐手下的人开始同噬魂楼的人厮杀起来。 弱肉强食,这是江湖生存之道。 思量几番后,姚禹打定主意要挣扎,毕竟人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机会东山再起。 这个时候谢瑶光正欲返回马车内,哪里能想到姚禹就这样持剑冲了上来,剑锋直逼谢瑶光后心。 卓靖惊骇万分当下拉着谢瑶光往左急退,避开了姚禹的一剑。而姚禹见此击不成,正欲再行一击的时候,卓靖冷冽剑锋已至眼前。那剑势狠厉容不得他避开就已经穿体而过。 神色冷厉的卓靖,冷哼一声手腕翻转。只听得利刃绞肉之声便见姚禹咬牙闷哼一声,持着剑半跪在地上,瞪着谢瑶光呲目欲裂,血顺着他胸前伤口不断流出。 扫了姚禹一眸后,卓靖抬手将剑拔出继而将姚禹踹倒在地。 “言堂主,我先行一步这里就交给你了。与你合作很愉快,这些人你看着处理吧。”谢瑶光扬眸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言亓。 言亓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了谢瑶光的意思。当下微笑道:“还请谢姑娘放心,您投在下以桃在下自当报之以李,在下自然会让谢姑娘你满意的。” 谢瑶光含笑点点头,目光扫过犹在地上喘息的姚禹神色微冷。待她转身跨上马车以后,卓靖扬手安排人护在周围,马车就这样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内厅。 一行人离开后,言亓扫了眸犹在地上喘息的姚禹冷斥一声,剑锋一扬姚禹便捂着手腕浑身因为剧疼而抽搐起来。 “言亓!”姚禹忍着疼痛,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的名字。 “姚楼主,你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吧?”言亓在厅内踱步,转头冷笑道:“要怪就只能怪你选错了立场。谢瑶光是什么人?谢家又是什么身份?你动了谢家的嫡女你真的以为他们会轻易放过你?” 姚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反斥道:“呵,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的!我就不信要是你看到那么多银子,你会不心动。” 言亓闻言一笑没再搭理姚禹,吩咐手下的人赶紧把这里清理干净准备好接手噬魂楼的地盘。瞥见姚禹犹在挣扎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当下一剑结果了姚禹。 他可不会像姚禹这样愚蠢,他不知道那个人许给了姚禹什么承诺。但是换做是他的话,只会把这样的消息传给谢瑶光,自己好从中获利。毕竟谢瑶光可不是什么寻常人,惹上她总归不会有什么好处,更何况她身后还有一个令人畏惧的谢家。 两项权衡,都不能和这样的人为敌。 不得不说姚禹动作极快,也是个懂得生存的。当晚就给谢瑶光的人传了消息来,说是已经将噬魂楼收拾好。 楼内但凡有不服的人悉数杀了,臣服的人亦会和血影堂的人一样一视同仁。谢瑶光对于此事并不关心而这样的事情也不需要她去操心,卓靖自然会将他处理妥当。 眼下她最关心的还是南柯楼里查出五石散一事。这件事就如同悬在她心口的巨石,叫她十分难受。 第一百三十三章玉佩之谜 三日前,那场发生在西市的血案在朝中自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因着西市本就属于南衙禁军管辖的范围,而且又是在天子脚下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即便现场留下的痕迹像是江湖门派斗殴所致。苏清临也因此挨了历帝不少责骂。 不过令苏清临疑虑的是,按照他对谢瑶光的了解。 在谢瑶光遇刺之后的第一时间自然是会去派人调查这件事情是何人所为,再由谢瑶光除去血影堂,而因为血影堂所处的地方又离北衙禁军管辖的地方十分近。 到时在借此把血影堂的凶案引到定王身上,历帝震怒之下自然觉得定王能力不足而作为举荐定王的寿王也会因此失了圣心。 可如今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过好在没有牵扯太深。只是接下来的事情,他倒要看看谢瑶光能不能接住。 散朝之后,苏清临同太子一道回了东宫。屏退左右留下几个心腹,太子不耐的看了眼苏清临冷斥道:“苏侯爷能否给本宫一个解释为什么这件事情会落到南衙禁军头上。” 太子当初听了苏清临这个主意觉得颇好,遂放任苏清临施为,没想到居然弄成今天这个模样。 扫了一眸满脸寒意的苏清临,太子忍不住想到了当时谢瑶光对自己所得那番话。仔细瞧了苏清临好一会,有没有可能真的像谢瑶光所说的一样苏清临其实是寿王的人呢 此刻苏清临哪里能想到太子对他产生了怀疑,抬眸看了眼一脸怒意的太子暗自摇头叹气。 若是太子能够像寿王一样懂得礼贤下士,恐怕谢瑶光早就已经是他们这边的人,哪里又会便宜了寿王,让寿王得了什么所谓的帝王燕。 不过所谓的帝王燕签之说,他自然不会去相信的。在他看来那不过是谢瑶光故弄玄虚之举,谢瑶光只是借此引得太子和寿王的注意,甚至引得陛下注意她。 但是把话又说回来谢瑶光不愧是秦琰所教出来的,委实是有几分才华,只是可惜了却为女儿身难当重任。 “是我失策,轻看了她。”苏清临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谢瑶光她再怎么厉害左右也不过是一个女子,但是你想想你在她手里已经败了多少次。苏清临”太子想到谢瑶光的时候,脑中不由浮现出谢瑶光那曼妙的身姿,那双秋水似的眸子,唇边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有那软糯的嗓音。想起那日自己暗自命人带谢瑶光来自己画舫上,谢瑶光以匕首抵在自己颈上的场景,不由心神恍惚。 听到太子这般唤自己,苏清临压下眼底一闪而过的怒意沉声道“太子殿下您若是真把谢瑶光当做一个普通女子看,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她素来智多近妖而且手段狠辣,要想对付她寻常手段大抵是不行的。她暂时动不得但是她背后的谢家咱们还是能动动手的。” “行了本王知道了苏清临本王希望你下次能让我看到一些好消息。”太子不耐烦的看了眼苏清临,摆摆手道。 “定不会再负殿下所期望”苏清临看着太子朗声道,“殿下您尽管瞧着吧,这会谢瑶光可没那么容易脱身。” 听苏清临这样说太子冷哼一声,扬扬手示意苏清临等人先行退下。 定王从京畿营巡查回来以后,便带着皇甫凌直接去了抱月揽星楼寻谢瑶光。 他从袖里掏出一块玉佩交给白露。 白露错愕地看着叶临宸手中的玉佩,暗自思考起来。为何小姐的贴身玉佩会在定王手下难不成这二人私下还有其他联系不过想归想,白露面上可不敢表露出一丝疑惑。一番思付之后,亲自带着叶临宸二人往后院的水阁而去。 水榭四周因为是已至夏日的缘故,特地开凿的碧渠里菡萏飘香,更有朱鱼嘻嘻其间。 “殿下您稍等,我这便差人去谢宅请我家主上。”白露折膝福身继而抬手让侍女端上谢瑶光平日里喜好的茶点。 叶临宸微微点头。等白露走后他才打量起手中的玉佩。那块玉佩通体血红,其上不仅刻又梅花还有一个极其复杂的徽记与那日烟花徽记倒是一样。不过和他印象里谢家的徽记却不大相同。 握着那块玉佩,仿佛又回到那日在南柯楼醉酒的时候。迷茫中他好像闯进了一间屋子,里面站着一个青衣女子。 那个女子身上萦绕着一股梅花香,然后自己似乎叶临宸已经不记得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的房里。 而据皇甫凌所说是南柯楼的人派人来请府上点人接他回来的,而他手里一直握着这块玉佩念叨着窈窈二字。 越想心头越发混乱,叶临宸有些烦躁的摇摇头起身踱步至不远处的书案前 目光落在一副被层层宣纸掩盖住,只露出一角的陈旧画卷上。心头泛起一阵熟稔感,忍不住伸手推开覆在上面的宣纸。 撞入眼中的是一副画功略显青涩的红梅仕女图,只在右下角题了一行草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此时正皇甫凌打量起水阁内的陈设,不由惊叹起来。这水阁内的陈设无一不精巧华美,黄梨木的十二扇屏风,一颗颗大小相同的南海珍珠串成的珠帘,蛟绡纱制成的帘子。推开雕花窗便能看见碧波万倾的运河。 他没有注意到呆愣在书案前神色异样的叶临宸。 谢瑶光也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当她推开门看见屋内的叶临宸时。眸中掠过一丝错愕转而换上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快步走了过去。 “殿下,有事找我” 柔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叶临宸转身捧着画目不转睛地盯着谢瑶光仿佛是像从她面上找到一丝故人的气息,最终却只能遗憾的移目。 笑意微凝谢瑶光显然看见了被叶临宸捧在手里的画卷,略微思索后扬唇浅笑道“殿下这副画可是有什么不妥嘛” “瑶光我不瞒你,这画同我一位故人的画作很像。敢问这画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叶临宸目含期待的看向谢瑶光。 。 第一百三十四章兄长遗志 “原来这画是殿下您的故人所画吗?难怪画的这么好。不过可能要让殿下您失望了……”尾音稍顿,谢瑶光面露惋惜地喟叹一声,“这画是我少时从古玩铺子里收来的。当时觉得不错想问店家这画是谁画的,店家告诉我画画之人早已不在人世,她年纪好像与我年纪一般大。” 叶临宸惘惘地敛眸将画放回书案上,唇畔扬 《江山为谁谋》第一百三十四章兄长遗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五章金谷之园 “主上殿下,你们俩不饿?要不要……先传膳?”朱雀从门外进来,看了眼两人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谢瑶光挑眉一笑,抬手击掌。不过片刻便有侍女端着各色菜肴鱼贯而入,布好筷著以后都一齐退了出去,动作井条有序。 随着朱雀进来的皇甫凌看见眼前的一幕,不由目瞪口呆。 “殿下尝尝,都是这里的特色。”谢瑶光说完便从袖子里掏出药瓶动作极其熟练的服下药丸半响才动筷。 “难怪这么多人喜欢来抱月揽星楼,味道确实不错。”皇甫凌自己斟了一盏酒,举杯对着谢瑶光笑道:“谢姑娘那日还是要多谢你出手救我,否则我可能就真要被林尚文活活打死” 谢瑶光闻言,抬头看了眼叶临宸方才开口道:“其实若非苏琬看见你,我也未必会出手相救” 谢瑶光一番话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话里的意思很简单。 无非只是想告诉皇甫凌,当初救他绝不在自己的算计中只是真的是碰巧路过,而苏琬一向善良自然见不惯有人依仗权势欺负人,自己则是顺水推舟救了他。 听到谢瑶光的话,叶临宸沉默了一会才道:“谢姑娘当初为何选择,条件最差的我。诚如皇甫凌所说林尚文这种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谢瑶光一愣,笑意凝在唇边。为何会选择叶临宸?是啊,诸位皇子中叶临宸确实是条件最差的。 没有显赫的母族,甚至母妃也不受宠。这样的人在其他人眼里定然是奇差无比,可是与谢瑶光而言确实唯一能替顾家沉冤昭雪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太子寿王放下戒心,让她有足够的机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因为殿下确实有能力,只是缺机会。”谢瑶光微垂着眼帘展颜笑道:“瑶光素来相信自己的眼光,我说您会成为盛世明君您就必然会成为,而且瑶光也不愿意选择自己厌恶的人。好了莫说这些,菜凉了可不好。” 膳毕,因着谢瑶光还有铺子上的事情要处理就先行一步。叶临宸看着谢瑶光离去的背影,回忆谢瑶光刚才那番话神色微凝。 她居然对自己这么自信么?叶临宸不由想起在苏清临府上谢瑶光对他说的江山为谁谋,吾心与君说。叶临宸他心里暗道得卿如此之信,他日定不负卿之所愿。 谢瑶光出去之后,并没有立即就走而是在门口驻足片刻。抬头看向天空,眸中流露出一丝怅惘。 祖父,您不看好临宸。瑶光偏生要辅佐临宸成为盛世明君,再由他还所有身负冤屈的人一个公道。 这条路有多么艰险,您一定比我清楚,所以您一定会保佑窈窈的吧。她唇边勾起一丝微笑,移步走了水榭的范围。径直往前楼而去。 白露是从百忙之中,才让侍女把谢瑶光的话转告她。侍女告诉涟漪谢瑶光问她是不是任何持了她信物的人,都可以随意请她来见。 涟漪听了侍女的话,暗自松了一口气,好在谢瑶光只是问她这个,并非什么大问题。 不过自己还是得亲自上门负荆请罪。恰逢此时,小厮来报水榭那边的贵客已经用完膳了,问她是否要过去一趟。白露自然不愿意再去,便遣人亲自去送。 在姑苏城内的谢家商铺盘桓了一整天。等谢瑶光来到金谷园的时候已经是时近黄昏。 此刻金谷园内热闹非凡,往来的赌客络绎不绝。在正门口停了半刻谢瑶光,掀帘望了眼人声鼎沸的楼内。 才吩咐驾车的护卫将马车驶往后门,金谷园作为京城中久负盛名的赌场来这里的非富即贵有时候为了不让人瞧见,自然有不同的道路来供往来的宾客出入。 比如金谷园楼的后门,一向只对贵人开放。 守在后门的小厮见到有马车停在门口,立马迎了上去。 马车帘掀了开来当先跳下来一个朱衣少女,紧接着一个莲青衣裙的女子扶着朱衣少女的手步下了马车。 小厮能在金谷园里自然有受过训练亦有不凡之处。对于金谷园来说无论男女老少,来者皆是客。那小厮行礼过后,恭敬地引着几人进了金谷园的后院。 金谷园内烛火辉煌,赌盅掷骰银钱碰撞之声站在后院便能听见,要说这金谷园倒真不愧是京城中最大的销金窟。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纸醉金迷的意味拢在其间。 小厮引着三人进了后院与主楼门口的青衣侍女一番交谈以后便退了出去,而后另有美貌的红衣婢女迎了上来恭敬地朝谢瑶光一拜。 “是谢小姐么?我家公子早就吩咐过我等。今晚您大可以在这玩个尽兴。”红衣婢女脸上含笑抬手击掌,便有一黄衣婢女端着锦盒走了过来:“还请谢小姐选一个面具带上,这是三楼一贯的规矩。” “我需要一间视线最好的雅间,劳烦带路了。”谢瑶光去了一张罗刹面具覆在脸上。她声音柔柔的,却听不出一丝感情。 那红衣婢女微微躬身,遂引着几人往三楼的雅间而去。 真正进入金谷园以后。这才发觉金谷园销金窟之名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每隔一处便置有水晶球搭配着火烛也便照明,仔细瞧着楼里不少地方竟是用了紫檀木以致四周永远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紫檀香。 谢瑶光凝着悬挂在中央的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中间那盏灯四周悬以夜明珠,一共八颗而灯芯不同于寻常蜡烛用的用的是海上产的鲛烛正好一百颗,唤名逐明。” 闻言朱雀不由惊叹道:“这么大的手笔真是……阔绰。虽然阔绰但是奴婢觉得难免俗气了些,不过奴婢觉得要是换做小姐您自然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这样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谢瑶光不可置否地掀唇笑了笑,“你呀。” 一旁随侍的红衣婢女对朱雀的话,没有任何反应,面上永远保持着一抹笑容。引着几人进了雅间后便行礼告退了。 朱雀站在窗前看着各色的衣裳的婢女穿梭在各处不由有些好奇:“小姐,金谷园内这些婢女的衣服可是有什么讲究?” 第一百三十六章阔绰之人 “恩,紫红为最佳,黄白次之,青为未。”谢瑶光倚窗而望掩唇轻笑:“金谷园内有个出了名的美人叫绿珠,才是整个金谷园内最有意思的,不过吗……” “不过绿珠一般只在三楼,然而三楼赌法向来文雅新奇,是以一寻常人也见不到绿珠。”卓靖蓦地开口让谢瑶光一愣,旋即侧首一笑。 三楼雅间内早已准备好一应瓜果茶点,谢瑶光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轻摇着手中的团扇。凝视着楼下半响,看见门口进来一个衣着打扮显得尤为富贵的男子。谢瑶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指在扇骨上滑过继而持扇掩面,眼中滑过一丝锐利。 “卓靖。你拿这些银票下楼去玩玩,想法子吸引那个男子的注意力。”谢瑶光捻起一块梅花糕小咬了一口,舒眉一笑道:“我可是等着看好戏呢。” 卓靖闻言颔首走出雅间,往楼下而去。一楼的大堂设置的极为富丽堂皇,一应陈设尽显奢靡。时不时有赌客拥着美人和卓靖擦肩而过,酒香混着浓郁的脂粉香让卓靖不由皱眉。 他看了看谢瑶光指过的那个年轻男子,思付了一会选择了离他最近的赌桌走了过去。 出手阔绰的卓靖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力,而那个男子看见卓靖走向另一张桌子的时候,眼睛一转笑嘻嘻的走向卓靖。 卓靖看了眼将自己拦住的人,眼中掠过一丝狐疑。这一瞬间的神色变化,自然没有逃过那人的眼睛。 “这位兄台,小弟薛文翰看你丰神俊朗,气度不凡不知可否有幸结交一二。”薛文翰伸臂拦在了卓靖的面前,在他眼底掠过一丝精光。 听眼前人自报家门后,卓靖大抵是明白了谢瑶光让他下来的用意。 卓靖看着薛文翰却并没有立即回答他,反倒是有些犹豫的道:“在下不过是一介平民,看公子的打扮,就知道您身份不凡。可我只是区区一介平民又怎敢和您这样的贵人结交。” 薛文翰此时认准了卓靖只是一个出身普通的富家公子,虽然有不少银子但却是一个愣头青,什么也不会。 就这样还敢来金谷园赌,真是不怕死可别到时候赌的倾家荡产。 他心里暗道了一句“蠢物”随即笑道:“我看刚刚那两个富商模样的人赢了你不少钱,不如我帮你赢回来?” 见卓靖神情有一丝松动,薛文翰暗中得意起来。自打他被父亲逐出家门以后,日子过得可算是清苦。 不过好在母亲私下偷偷接济过他好几回,日子也还算过得下去。但是钱这种东西,又怎么会嫌多呢。 今日他运气可真好,遇上这么一个白痴。 犹豫了一会卓靖沉声道:“那么有劳薛兄弟了。” 薛文翰本就是金谷园的常客,自然有不少人认识他,这会子见到薛文翰出手自然是一脸恭敬的看着他。而对于站在薛文翰身侧的卓靖反倒是有些鄙夷起来。 大堂内众人的一举一动自然是落入谢瑶光眼中,她看着卓靖的样子不由低笑起来。 目光移到薛文翰身上,唇角勾起讥意。旁人不知道薛文翰被赶出薛家的缘由,她却是清楚得很。 薛文翰左右也是一个用来布局的棋子,暂且让他快活一会,毕竟往后他也许就享受不到这样的生活。 不得不说今日薛文翰的手气的确很好,而卓靖给钱又给的阔绰。自然有不少人跟着他押在一块。听到背后有人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薛文翰面上得色更重。 “那个出手阔绰的人好像不是京城人的样子啊,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还有那个几个富商也不知道什么来头,那出手啊真叫一个大方。” “管那些做什么,咱们能赢钱就够了。” “我听说那些个富商啊,他们好像是从外地来的盐商。” “呸,什么盐商我看他们不过就是一群私盐贩子。” 听着四周人的议论声,卓靖突然开始明白谢瑶光为什么要来金谷园了。看来太子这回怕是在劫难逃。 正在他思考之际,原本一直是他们这边赢的局势突然转了过来,桌上堆积的金银也渐渐转到对方那边。 此刻薛文翰正赌在劲头上眼睛发红,哪里还听得了旁人的劝阻。又见卓靖一直未拿银票出来,不由有些恼怒,冷斥了几句后自己从怀里掏出了几叠银票押在桌上。 谢瑶光站在窗前目光凝于着俞赌俞烈的几人身上,眸中掠过一丝冷意。 “好戏要开始了呢……”移目,谢瑶光喃喃道了句。 “谢小姐,连同另给的银票薛文翰已经输了四十万两。我家主子的意思是希望您能住手,您看……”雅间内走进来一男子恭敬的侍立在屏风后道。 “四十万两……啧这薛家的水倒是比我想象中还要深。”谢瑶光突然低笑起来眼中掠过一丝讽意继而勾唇,“李管事劳烦你去请郗道徽来见我,他躲在上面同绿珠下棋。把我一人撂着?” 被唤作李管事的人稍愣,随即领命离去。 朱雀在李管事走后突然出声惊呼道:“他怎么一下输这么多少钱。” 要知道寻常人家一两银子便可以过一月,这四十万足够不少百姓家里一年的开销。 结果这个薛文翰一下子就把这么多数目的银子输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没有罢休的意思。 她跟着谢瑶光身边也算是见惯了富贵生活的,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世间上竟然还有这般花钱的。 “你仔细想想薛家的人在的职位上哪个不是肥差呢?他家的船游南游北……”谢瑶光一眼看穿朱雀心中所想,挽唇冷笑道:“游来的钱又有多少进了国库的……薛家才是条上好的宝船。” 薛文翰此刻已经赌红了眼,只想着把自己输得钱全部赢回来,把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一并押了上去。 眼见着自己桌上的钱越来越少而卓靖也不见了踪影,他这个时候已然是气急败坏。见对方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不由大怒抓起桌上的牌九赌具逐一往那几个盐商身上砸去。 这下他的动作吓了场上所有人一跳,那几个盐商看了眼薛文翰眼中掠过一丝嘲讽。 “薛二公子,这使不得啊要出人命的啊。” 人群中不知有谁高喊了一句。 第一百三十七章失手杀人 “这算什么世族,简直是败类。”其中一名盐商是听过薛家名号的,扫了眼薛文翰挑衅似得道:“赌博输了便输了,发这么大的火干嘛?二公子这么大一个人,不会输不起吧?” “孬种!” “薛家的脸都让你丢进了!” 薛文翰听着三人的冷嘲热讽,不由大怒猛地一脚踹开赌桌。 他这才刚刚踹开赌桌。其中一个眼尖的盐商看着薛文翰高声大喊道:“我就说你怎么开始一直赢这会子就输了!原来你一直是在出老千啊!诸位来瞧瞧啊,这就是所谓世家的公子!真是丢脸!” 那盐商话才刚刚落下,大厅内便骚动起来。众人看向薛文翰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原本薛文翰在金谷园因为出手一向阔绰,即便输了也不曾赖过什么到也有不少人愿意和薛文翰一起赌。 没想到如今居然出了这样的情况,令不少人惊讶。薛文翰略微错愕,等他反应过来当下对着那几名盐商破口大骂起来。 “放屁,小爷几时出过老千!” “那你倒是说说,你脚下的是什么!” 楼下的喧闹声传入三楼雅间内,都纷纷探出头去看热闹。谢瑶光长身而起持着纨扇,眼底滑过一丝冷意。 “定然是你看小爷我刚刚赢得顺利,就栽赃诬陷!”薛文翰不等对方回答,拿起一旁的花瓶就朝对方头上砸去。 那些个盐商本就是地痞无赖出身,身手灵活的避开了扔向他们的花瓶。见薛文翰被自己挑起了怒火,当下斥道:“哟还没说几句就恼羞成怒了啊?我呸你是什么东西啊……我听说金谷园有个规矩出老千的人要被剁手指!” “你才出老千呢!”薛文翰怒斥道。 正在气头上的薛文翰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整个人直接扑向为首那个盐商。二人扭打在一起,毫无章法的乱打,反倒是把金谷园内的摆设砸的满地碎片。 “谢瑶光!你……你……。”雅间的门径直被人一脚踹开,一阵青色人影扑到谢瑶光面前,“你要闹怎么不去你的地盘!” “郗师兄,你不会这么小气吧?”谢瑶光抬手以扇掩面沉眸笑道。 跟着郗道徽身后的绿衣女子,上前折膝盈盈一拜,“绿珠拜见谢小姐。” “不必多礼。”谢瑶光扬眉示意朱雀把人扶起来转而抬首扫了郗道徽一眸,“今日你的损失大可算在我头上,我不会赖账的。” 郗道徽冷哼一声不在理她却同她一道耐着性子看戏。 那两个人仍旧扭打在一起,打了一会两个人脸上都不约而同挂了彩。薛文翰胡乱之下摸到一个铜壶抄起它就往和自己扭打在一块的盐商头上砸去。而那名盐商来不及躲闪,就这样被铜壶砸到头,片刻之后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一干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尖叫起来。薛文翰见到这幕时已然慌了神,拔腿就往外跑。 “有人杀人了!” 薛文翰听着周围人的喊声,脑袋中已经是慌乱一片。顾不得其他,一个劲的拨开人群往外跑去。 谢瑶光的目光从已经死去的盐商身上移开落在薛文翰愈跑愈远的身影上,微微冷哼一声。 “真是……晦气!小谢我知道你手里藏了一对避尘珠……。”郗道徽不满的扫了旁边的人一眸,斥道:“你不如把那赔给我!” “依你依你。”接过绿珠递来的茶,谢瑶光莞尔笑道。 卓靖从外走来,瞧见郗道徽在的时候脚步一顿遂走进来沉声道:“小姐薛文翰已经上钩了,接下来要怎么办?您要不要出去一下呢?” “接下来你很快就会知道怎么办的。裴淮又要头疼了……”谢瑶光将窗户关上靠在软榻上低笑道。 裴淮接到消息赶到金谷园的时候,看着一地狼藉的金谷园满脸愁容。他虽然不好赌但是多少知道金谷园是京城中最大的销金库之一,在里面的多数是一些世家贵族。 深知自己人微言轻的裴淮自然不敢逐一去盘问那些人,只好盘问起金谷园内的一众管事以及小厮。 那个管事自然也是怕惹事的,所以他的回答大多数都是含糊其辞,根本没有达到重点。 “戏快演完了,我这个正主也该上场去瞧瞧。”谢瑶光舒眉一笑,对着绿珠柔声道:“绿珠姑娘你这泡茶的手艺确实不错,也难怪郗道徽喜欢你。改日你若是有空不如来谢宅坐坐?我与好好说说他的喜好。” 绿珠闻言眉目一弯,并不接话。 眼见着谢瑶光又要拆自己的台的意思,郗道徽拉起她往外推去,生怕晚一步谢瑶光就把自己的一些糗事在心仪佳人面前抖露出来。 瞧着郗道徽一脸窘迫,谢瑶光勾唇一笑从善如流的搭着朱雀的手往外走去。 正在裴淮苦恼之际,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谢瑶光正从楼上走下来,眼前不由一亮。他对谢瑶光印象本就不差,这种时候看见谢瑶光更加仿佛跟看到救星一样,疾步走了过去。哪里还会想到谢瑶光怎么又会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 “怎么这么巧,裴大人也在这里。”谢瑶光微笑看着裴淮,施然挽唇眼中笑意莫名。 “嗯,有人来报说金谷园里出了命案。我这不就来么。哎,正好谢小姐在这里,我有些事情想问下谢小姐。”裴淮懊恼似得一叹,“唉,这些小事都要麻烦谢小姐你……实在不好意思。” “裴大人何必如此客气,您做的事情算是为君分忧。我所能做得不过是帮些小忙罢了,何足挂齿?您想问什么但说无妨,我会尽量帮你的”谢瑶虽然语气里显得客气但是面上却挂着一丝疏离的微笑。 裴淮见谢瑶光态度尤为客气,自己也不敢怠慢。把事情的经过结果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见谢瑶光神色无异心里才暗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卓靖我记得你当时似乎也在楼下?”谢瑶光侧过首低声询问起卓靖,不一会微笑道:“那卓靖你把刚刚楼下发生的情况告诉裴大人一下。” “是” 卓靖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经过一字不漏的告诉了裴淮,裴淮听了之后。一番思付下,越发觉得为难起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点拨一二 这薛文翰可是寿王妃的亲弟弟,虽然说私自贩盐可是大罪但是远还没到死罪的地步。 可令他为难的是如今薛文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死了人,若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什么。 可是在场的不乏太子一党,如果太子抓住这点非要深究此事借此状告寿王纵容小舅子行凶。 恐怕自己难脱干系,可要是深究此事自己又在寿王哪里讨不了好。 如今这事实在难办,裴淮不由再把目光看向谢瑶光向其投去求救的眼神。 谢瑶光将裴淮的表情尽收眼底,眼中浮现出一抹嘲讽然而唇边却勾起一抹浅笑:“裴大人还请您尽管依心而来,您要明白您是谁的臣子。” 此话说完,谢瑶光便转身离去。裴淮还未从谢瑶光的话里回过味来,还想让谢瑶光继续为他的时候,就看见谢瑶光已经走出了金谷园。 他不由开始思量起谢瑶光的话,这谢瑶光的话看似简单却包含深意,自己是厉帝的臣子而非太子寿王,这天下如今在怎么说也还是厉帝的。 无论自己偏颇于哪一方终究都会让厉帝觉得自己不可靠。所以自己只有在此事上保持绝对的中立,即便出了事情他都没有错。 这边谢瑶光已经上了马车往谢园而去。谢瑶光靠在软榻上回想起刚刚在金谷园内的一幕,嘴角不由勾起。希望这裴淮可别辜负了她一番心意,这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等谢瑶光接到郗道徽传来的消息时,已经临近子时。 根据郗道徽的消息在她走了以后,裴淮即刻派人去捉拿那两名私盐贩子顺带还派人在京城搜捕薛文翰,甚至还不忘记去薛府向薛国公禀报此事。 将信笺看完谢瑶光扬唇轻笑道:“这裴淮还真是一个通透人,稍一点拨就明白了厉害关系所在。” “还是小姐您布局巧妙。”朱雀一边替谢瑶光卸去钗环一边不忘夸赞道:“要奴婢说裴淮应当好好感谢您才是。” “青鸾,你那边也着手准备吧。” “喏。” 金谷园一案才发生不久便闹得满城风雨。不知从何处传起谣言,说寿王枉顾宗法,不仅纵容小舅子行凶,甚至还妄图欺上瞒下,将此事压下来。 虽然说贩卖私盐乃大罪但是罪不至死。寿王又怎么可以以权势压人,草菅人命。 太子一党在得了这样的消息以后又怎么会放过此次机会,自然是开始对寿王一党全力打压。 至于寿王原本他刚刚睡下,在深夜得了这个消息以后,披衣而起一面招人议事一面即刻差人去谢宅请谢瑶光过府相商。 哪怕他知道这个时候冒昧打扰谢瑶光绝非什么明智之举但是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必须赶在消息传到父皇耳朵里的时候将事情控制在自己手里。 谢瑶光是在睡梦中被人吵醒的,听了寿王属下的一番说辞。 当下嘴角便勾起一丝冷笑,苏清临这次还真是布置的严谨,若非她事先得知了林家与私盐贩子勾结共同贩卖私盐一事,恐怕这件事情足够让寿王失了圣心。 所以她干脆将计就计利用薛文翰作为棋子来打破这次的僵局,让这两边都讨不得好处。 只是她倒也没想到的是苏清临竟然还有后手,竟然想出这样的招数来。 薛文翰虽然不是薛家唯一的儿子但是素受宠爱,如今他打死了人。 哪怕只是一个作恶多端的私盐贩子但是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条人命,就算薛文翰是一时失手才将人打死,即使不用因此偿命。 事情就坏在寿王如果因此事包庇薛文翰,厉帝那边自然是免不了一顿责罚,可若是舍了薛文翰怕是薛家也会心存芥蒂。 思及此处谢瑶光眼中掠过锐利,苏清临这是再给自己出难题呢?敛眸冷笑一声,细想一下只怕当时苏清临就是故意让自己知道这个消息的。 而且谢瑶光保证只怕寿王也是知道这个消息的。 同样苏清临他也很清楚如果谢瑶光要是想破局就必须要把薛家引进去,因为只有这样厉帝才不会怀疑这是党争而如果寿王执意要查……那么也未必能在林家查出什么。 苏清临可真是好的很啊……深吸一口同着寿王的属下一块前往王府。 等谢瑶光赶到寿王府的时候,寿王府内已经是灯火通明。 行至寿王书房门前的时候便听见寿王与寿王妃争执的声音。 去通知她的下属原本犹豫着要不要通报的时候,瞥见谢瑶光神色冷淡一副愿意等待的样子才下定心同她一块等里面两位主子争执完。 “殿下!这件事情妾身先代替父亲向您赔罪,还望您看在……文翰年少的份上暂且劳过他这一回。妾身原代父亲收过……”寿王妃敛容跪在地上一脸正色,语气极为和缓。 “唉,王妃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起来,本王又何尝不想帮薛文翰。只是……你也知道。”寿王自然不会告诉寿王妃,帮不帮薛文翰全看薛家态度抬手将寿王妃扶起来柔声道:“你我夫妻多年本就是一体,哪有这个时候舍弃你的道理。” “王爷……。”寿王妃目光盈盈的看着寿王,语气凄凄。 “算了,妍月你早些回去休息吧。你一宿都没睡,你且宽心。本王会处理好此事的。”寿王见寿王妃眼中红的厉害,目含怜惜地看了眼她。摇摇头开口让寿王妃先回去休息。 寿王妃在门口看到谢瑶光的时候,略微错愕。回过神时便看见谢瑶光朝她盈盈一笑,寿王妃垂眸有些嗔怪的笑道:“谢小姐,你来了怎么也不让下人通报一声。” “拜见寿王妃。”谢瑶光没接她上一句话,反倒是从容地折膝行礼。 “不必多礼,快些进去吧。”寿王妃抬手虚扶了谢瑶光一把继而扬唇道:“寿王在里面等着你呢。” 谢瑶光偏首望着寿王妃离去的背影,唇边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寿王见谢瑶光走了进来,面上不由一喜。快步迎了上来微笑道:“谢先生你可算来了,快些进来。” “殿下,这么急着找我可有何事。”谢瑶光语气淡淡的似乎并不知道寿王找她何事。 “想必谢先生你应该也知道了薛文翰在金谷园打死了一位私盐贩子的事情。”寿王停顿了一会摇首喟叹道:“虽然说贩卖私盐是不是死罪,但是薛文翰这小子总归是打死了人。本王怕太子一党拿此做文章。” 第一百三十九筹谋划策 谢瑶光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却见她微笑着看向走进来的姜怀信,“姜先生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呢?” “殿下早些前要属下查得事情,属下并没有查到眉目……。”姜怀信目光掠过谢瑶光呷笑的面容,沉声道:“但是经过薛二公子一事属下猜想这件事情从一开始是不是太子的有意布局目的便是为了引您上钩。” 闻言谢瑶光深看了他好一眸,眼中笑意玩味。姜怀信还是聪明啊……一眼就看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这件事情让寿王知道本身的目的就是要引他上钩。 “我的想法同姜先生倒是一样,只不过有一点。姜先生说查不到眉目并非因为林家没做这件事情而是因为……寻错了方向。”谢瑶光也不隐瞒径直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透露出来,声音略微夹了冷意。 “谢先生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并非空穴来风?”寿王移目看向眼中含笑的谢瑶光,狐疑道:“难不成所有一切都是太子有意布局只为了引本王上钩?” 掀唇一笑,谢瑶光眼底划过一脉讥意,“殿下很聪明。不过太子最终的目的还是薛家,他要您在薛家和名声之前做抉择。” 瞧见寿王面露犹疑后,谢瑶光当下闭口不言。 开始盘算起要如何把林家贩卖私盐一事翻到明面上来。 再她看来苏清临暗里只会苏禹将此事告知寿王的目的就是想引寿王上钩从而对太子发难,苏清临深知寿王必定会因为这个消息去派人检举林家。 只要没有人查到证据,那么这件事就算是诬告皇上必然会疑心是不是寿王有意为之,即便表面上不会说寿王错处但是内心多少有了隔阂。 至于自己把薛家推到明面上更是中了苏清临下怀,苏清临要得就是这样的局面。 姜怀信此刻心思并不在薛家一事上,他目不转睛的瞧着谢瑶光仿佛想从对方身上瞧出一丝端倪来。 在姜怀信接到的消息里,薛文瀚出事的时候谢瑶光又恰到好处的出现在金谷园里过,甚至还和裴淮有过交谈。 对于谢瑶光他并不算完全信任,他总感觉这个女人身上藏有很大的秘密但是有的时候他又不得不不佩服谢瑶光的谋算和布局,委实能让人刮目相看。 “殿下。属下以为在此事上您必须快些做决断,薛二公子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倘若陛下真的以此事发难,您不妨告诉陛下薛二公子是替您去查私盐一事,那私盐贩子实在可恶出口污蔑薛家。情急之下二公子才失手伤人。”姜怀信沉首望向寿王,语气里有一丝凝重。 闻言,谢瑶光将手抵在额角,挑眼一笑柔声道:“这件事情上我同姜先生想法一致。殿下您想要从这件事情上脱身而出,就得把薛文翰作为棋子放到棋盘上对抗太子。那私盐贩子平日里就作恶多端,薛文翰也算是为民除害。更何况以一个私盐贩子的死亡挖出附在朝廷根部的蛀虫不是很好么?” 听了二人的意见寿王面上的犹疑之色渐渐褪去,这二人说的很对眼下摆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个死局。 无论如何抉择背后都有陷阱等着他,自己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先破后立,唯有打破僵局才能逃出生天。 而薛文翰就是一件最好的工具。但是,他担心的是薛家会因为此事对他生出嫌隙。 因着上次自己提拔姜家一事,薛家虽然没在明面上摆出不满但是私底下也没少做小动作。 不过念在平日寿王妃上下操劳,宫中也大多数靠着寿王妃替他走动。 拉近妃嫔间的关系,为母后分忧。对于薛家所作所为他也算得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殿下何须顾虑薛家?”谢瑶光眉目一动,凝目道:“薛家总归是臣,为臣者服从上意本就是对的。如果薛家因此事对您生出异心,那么瑶光以为大不可必再留他们。听话的棋子才是好棋子。” 寿王闻言眼中神色一寸寸深邃下去。谢瑶光的话说得实在,的确只有听话的棋子才是好棋子。 而薛家终究是臣,为人臣者又怎能忤逆上意,哪怕这会子他要薛家赴死,薛家也得心甘情愿。 但是寿王还是想在给薛家一个体面,至少不能就这样白白交出薛文翰。 虽说寿王心里想着要在这件事情上好好利用薛家但是吐出口的字眼又是另一番模样,“谢先生,您也知道王妃素来贤惠。这会子她又为薛文翰的事一宿没睡,本王不想让她寒心。” 听到这话以后,谢瑶光哂笑一声。心里暗道她也一宿没睡呢。眼下她只想把这件事情快些解决了,回去以后好好睡上一觉。 “殿下您大可以在之后好好安抚薛家,如今只有赶紧让薛国公把人送到京兆尹。先稳住裴淮这事才能又转机,届时您再揭发林家所作所为打太子一个措手不及。林家的事情上,谢小姐应该能帮忙吧?”语调透着警惕,姜怀信偏首望向似是昏昏欲睡的谢瑶光,眼中闪过凌厉。 闻言谢瑶光稍稍沉眼,掀唇道:“自然可以……不过我认为殿下您还不是不要抢这件事情的功劳。讨不了好的事情,为什么不让其他人代劳呢?” “谢先生的意思是?” “定王不是一个很好利用的棋子么?”敛眸睇了眼寿王,谢瑶光语气冰冷。 “……这个功劳为何要让给定王?”姜怀信眼带狐疑的扫过谢瑶光,沉声道:“难道不能让殿下夺下这个功劳?” 谢瑶光闻言斜眄姜怀信一眸,缓缓掀唇至她喉间翻出一声哂笑,“呵,姜先生今个儿怎么如此糊涂?这件事若是放在往日殿下去争这个功劳自然没什么,可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以为陛下不会想到地方上去?” “谢小姐误会。在下的意思是平白无故把这个泼天的功劳送给定王而殿下指不定还要因为薛家的事受到牵连,难免不妥。”姜怀信横扫了谢瑶光一眸,语气里带着咄咄逼人的味道。 “一日的功劳罢了,殿下日后还会缺这个?再者姜先生能保证太子他们不会事先毁灭证据,然后故意留下一个陷阱等着殿下上钩呢?”谢瑶光挑唇轻笑,冷意弥漫过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找一个替罪羊去试探虚实呢?” 第一百四十章当局者迷 谢、姜二人争辩之声源源不断传入耳中,寿王沉眸心里起了思量。 再有泼天的功劳,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争难免会真父皇心里落下其他想法。 只不过要他白白把这个功劳送到定王手里,多少有些为难。 “谢小姐这般利用定王就不怕来日定王得势报复你么?”姜怀信扫了谢瑶光一眸,低笑道。 闻言谢瑶光沉眼轻笑一声,语气柔呢,“哪又如何?更何况我在利用定王的同时给了他好处,既然得了好处他又能如何。再者定王本就牵着殿下人情,帮衬着殿下也没什么不好的。” 深知姜怀信从未对自己放下过戒备和疑虑,今日他对自己多番试探恐怕就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私下已经背弃寿王,另择他人。 稍稍沉眸眼中滑过一丝凌厉,看来有些事情不得不早些提上日程。 “谢先生放心,本王对此事已有分寸。叨唠先生一晚上,本王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寿王一面说着一面对着谢瑶光长身一揖,笑道:“还请先生在府里用过早膳再回去歇着,本王就先行上朝面圣。” “殿下尽管放心,瑶光会做好余下的事情。” 敛目一笑,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凌厉。 寿王前脚刚走没一会,还在府门口的谢瑶光被寿王妃的贴身侍女客客气气的请到了内院,同寿王妃一块用膳。 瞧见谢瑶光来了,寿王妃压下面上焦急之色不动声色地走向了谢瑶光,柔声道:“瑶光你来了,我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些滋补早膳。到底是为着我家的事,害得你一宿未睡。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瞥见寿王妃欲挽着自己,谢瑶光舒眉轻笑退后半步避开了寿王妃的举措。继而折膝盈盈一拜。 寿王妃哪里料到谢瑶光会如此,不过即便是这样的情况。她面上仍旧没有任何变化,反倒是顺势做了个免礼的动作。 “我看王妃娘娘您气色不大好,瑶光以为您还是早点歇息为好。左右二公子的事情也有寿王去操持,您不必过于忧虑。”谢瑶光缓步跟着寿王妃身后步入屋内,语气中柔意款款。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手足连心,我岂能坐视不理。”寿王妃示意谢瑶光一块坐下,摇首喟叹道:“瑶光不瞒你说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平日就受母亲溺爱。这一出事府上就传来母亲被气昏厥的消息。” 侍女分别替二人盛好一碗荷叶粥后,安静退至一侧。 “您的忧心,瑶光是知道的。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您便不能再去做什么。眼下唯一能做的只有等。”谢瑶光持着银勺拨弄着琉璃碗中星星点点的翠绿,缓慢舀起一勺送至唇边吹凉。 寿王妃扬眸看了眼谢瑶光,疑惑道:“等?” “是,如今您唯有安心等待,才能有个好结果。“谢瑶光婉丽倾唇,柔声笑道。 方才离开书房后,寿王妃就遣了贴身婢女回府打听情况。 根据婢女带回来的消息,如今母亲还在昏厥中而弟弟也被父亲关在祠堂中闭门思过。对于大历律法,她其实并非不清楚。 依照大历律法但凡有私自贩卖盐者,钛左趾没入其器。这样的罪名虽是大罪但是罪不至死,可是薛文翰打死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而如今眼下寿王就恰好在为这件事情为难,就薛文翰就以为着坐实了外面流传的仗势行凶,包庇之罪。 察觉出寿王妃内心的为难,谢瑶光沉眸珠瞳间划过一丝讥诮。 “瑶光你的才学我素来佩服的很,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清楚呢?如今我只是想求一个心安,也好让我回去答复母亲。”心里记挂着母亲和弟弟,寿王妃的语气里难免透出几分怅惘来,“还望瑶光你再给我指点指点迷津。” 这会子谢瑶光心里虽然盘算着要如何把消息透露给叶临宸但是仍旧没有漏过寿王妃说的一个字,敛了思绪,她妥帖的宽慰起寿王妃:“娘娘,瑶光向您保证薛二公子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总归是不能在待在京城过舒坦日子。” 想要活命,总得牺牲些珍贵的东西。 听到谢瑶光说的话,寿王妃心里总算稍稍松了口气。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其他的事情就不怕了,她相信寿王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的。 毕竟那可是她的母族,是寿王日后登基路上的助力之一,寿王他又怎么会轻易舍弃呢。 寿王妃一面想着一面在盘内夹起一块荷花,亲自放到谢瑶光碗里柔声道:“瑶光尝尝,这是我做的糕点。先前就同你说过我平日无事的时候就爱做些糕点来吃,昨日玩看府上荷花开得不错就采了些来做荷花糕。” 翠绿碗中的放着一块细腻白嫩间掺杂着一脉粉色的糕点,谢瑶光抬手将它夹起。 方才小咬一口,里面就落下一粒蒸的松软的红豆来,紧接着扑鼻而来的是荷花的清香。谢瑶光赞赏似得看了眼寿王妃,遂放下筷子。 “娘娘这糕点味道很好,这红豆想来也是裹着莲瓣一块蒸的吧?”谢瑶光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拭去嘴角痕迹,莞尔笑道。 “嗯,居然让你尝出来了。”寿王妃闻言,舒眉轻笑道:“对了还未写你前些日子在宴上提醒我要遵守孝道一事,父皇后来派人传信说太皇太后对那些海鲜很满意,要我得空的时候进宫陪她说说话。” 听到太后的名字,谢瑶光眸光一闪忍不住脱口道了句:“太...太皇太后娘娘这些年身子还好吧?” “她年事已高,又能好到哪里去。如今不过是靠着药石吊着。”寿王妃没听出谢瑶光语气里的变化,兀自接了一句。 眼瞧着天色逐渐亮堂起来,谢瑶光不免觉得匮乏随即起身拜别寿王妃。 二人一路有说有笑的行至府门口,恰好遇见外出归来的姜怀信。姜怀信朝寿王妃一拜后,就往府内走去。 但是等到寿王妃转身一走,姜怀信又徒然出现在谢瑶光面去。 他看着谢瑶光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狠厉和厌恶,负手斥道:“谢小姐,姜某心里有些疑惑想问问您。” 第一百四十一章负荆请罪 “姜先生何必总是怀疑我呢?你与我如今虽是共同某事但也难免有意见不同的时候。”谢瑶光挑眉一笑,眼中讥讽不掩,“你跟着寿王殿下这么多年,应当比我清楚殿下最厌恶的就是手下人互相仇视,热爱窝里斗。殿下是谋大事的人,真能因为内斗而乱了他的谋算呢。” 话一说完,谢瑶光转身消失在姜怀信面前。 望着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马车,姜怀信冷哼一声振袖离去。迟早有一天他要找到关于谢瑶光的破绽,好让殿下不再受她欺骗和蛊惑。 马车内谢瑶光深吸一口气继而阖眸喟叹一句。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不见的太皇太后身体到底如何,这些年忙着这宫里其他地方布下棋子惟独忘了这宫里还有一个曾经万分疼爱自己的人。 沉思良久谢瑶光赫然睁开眼,望着桌上那寥寥升起的烟雾。不行,她要想个法子亲自入宫看一眼太皇太后。好求一个心安理得。 当寿王妃赶到薛家的时候,寿王已经在薛梓澹的陪同下亲自带了薛文翰去京兆尹寻裴淮,裴淮原本是想上门拿人的,没想到薛梓澹居然如此主动。 而寿王也对他恪尽职守的行为赞赏有加,大有要在皇上面前替他讨赏的意思。 但是裴淮在京兆尹任职这么多年,自然懂得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以这位主子的品性裴淮深知这件事情可没这么容易。 薛家到底是寿王的岳家。若是自己胡乱答应不该答应的东西,后患无穷的终究是他。 胡乱客气的应承几句,又亲自送走了寿王。再吩咐狱卒好生对待薛文翰,不可滥用私刑。 谢瑶光说的很对,他始终是为陛下做事的。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置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把人关在京兆尹才是他该做的。 等宫门一起梢,寿王领着薛梓澹跪倒了历帝寝殿门口,俨然一副负荆请罪的样子。 历帝听闻了内侍的禀报以及昨晚收到的消息,面露冷笑却什么也不说。 直接从侧门离开往含元殿而去,行了片刻才吩咐内侍去喊寿王先去上朝,至于薛梓澹则去立正殿门口跪着,好生静思己过。 寿王听了内侍的传话,一时摸不清历帝想法只好匆匆赶往含元殿。 太子见面露愠色的寿王,轻嗤一声,看来寿王这是在父皇面前吃了瘪啊。 早先前他就收到消息,说是寿王一大早就赶到宫里向父皇请罪,可又有什么用呢。 还不是白白浪费功夫。自己可是早就看不惯他这副满口仁义道德,虚伪至极的模样。 此刻寿王无暇理会太子挑衅的目光,更何况他深知这个时候只有沉住气才能有扭转局势的机会。 随着内侍一声高唱后,历帝在众人的注视下已经从御阶一侧步上安稳坐于銮座上。诸臣依礼叩拜,高呼万岁,行礼后方才起身。 太子轻咳一声,在他的示意下监察御史江雪霖大步踏出朗声道:“启奏陛下,微臣有事禀报!昨日在金谷园内薛梓澹纵二子薛文翰行凶,打死无辜百姓。如今此案在民间已经是谣言四起!” “哦?民间传闻什么?”历帝扫了寿王一眸,扬首询问道。 “百姓们都说寿王徇私枉法,欺下瞒上!以手中权势包庇妻弟,草菅人命这般枉顾王法,实在是.....”出来答话的是御史台丞——章丘,此人也是太子一党。他见历帝面露愠色,支支吾吾半天也不没把话说完反倒是折膝跪在地上叩首道:“还请陛下宽恕微臣,后面的话微臣实在不敢说。” 闻言历帝不由大怒拍案斥道:“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御史台的职责就是弹劾百官!这番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陛下息怒啊!并非微臣不愿意讲而是.....”章丘故作出一副惶恐的模样,犹豫一会才道:“百姓都说寿王殿下此番行为怎能为王储!国家有这这样的皇子岂有不亡之理。” 章丘的话一说完,含元殿内众人刹那间噤若寒蝉各个都不由自主的放缓了呼吸,生怕一个不慎引来天子之怒。都垂着首,无一人敢再看历帝面色。 历帝目光自众人身上逐一掠过最后系数落在寿王头顶,在历帝冷厉目光注视下寿王只觉得背后似有芒刺加身,又似被压力所迫当即跪在地上。 “父皇明鉴!儿臣绝无要包庇薛文翰的心思,儿臣已经亲自将他送到京兆尹听候发落。儿臣知道本该昨晚就把薛文翰送到京兆尹的,可是因为昨夜薛夫人突然病倒,一时心生怜悯才拖到今日,还望父皇对此事从轻处理。”寿王继而朝着历帝叩拜三下,沉声道:“儿臣刚刚也特意在京兆尹询问过裴淮到底是何原因,原来薛文瀚失手打死的那人居然是一位私盐贩子,而那私盐贩子口出狂言侮辱薛家,薛文瀚这才一时激动将人打死。” 寿王刻意将私盐贩子四个字咬的极重,果不其然历帝看向他的目光透露出几分疑惑来。 他这个父皇果然是疑心最重的。 “私盐贩子?你先起来吧。”历帝似乎想起来什么将目光从寿王身上移开,面色稍微缓和些继而移目看向夏辅,“夏辅我记得几日前,你上奏说过你得了线报说是有一批私盐,随着漕运官船一道进了京城,可有此事?” “启禀陛下确实有此事,不过那群人极为狡猾而且对京城地形又极为清楚。微臣的人虽然未能全然追上不过还是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的。”夏辅扫了太子一眼继而沉声道。 “你查到些什么,都一一说出来。” 察觉到有人面露仇恨的盯着自己背后,夏辅面上毫无惧色反倒是扬首高声道:“是。陛下臣的手下跟着那批人,发现他们一到了光宅坊附近就没了踪迹,微臣以为那批私盐肯定还藏在光宅坊内,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历帝冷厉的目光再度扫过一众朝臣,眼中狐疑越发深邃起来。 光宅坊是什么地方?住在光宅坊的大多数都是朝廷要员。夏辅这话的意思,摆明了就是在告诉厉帝在这朝堂之中有人在擅自贩卖私盐,谋取利益。 “父皇!不瞒您,儿臣也是无意间听到一些风声说是近日会有一批私盐随漕运官船一并入京,得知消息以后就派人去暗查,好容易得了消息遂派薛文翰去试探虚实,未曾想到那私盐贩子竟然如此可恶。”寿王的声音极为和缓,但是落在一众朝臣耳里却仿佛惊起波澜万千,“儿臣今早询问过裴淮,那几个私盐贩子确实态度尤为嚣张,像是有什么人在他们背后撑腰。” 第一百四十二章互相攀咬 寿王小心翼翼的观察了眼厉帝表情变化,心里忍不住夸赞起夏辅。这夏辅还真是一个妙人,在这么个关键时刻给自己递了这样的好消息,看来自己得寻个机会与之结交。 此刻太子内心已经起了惊慌,他没有想到还会有夏辅这一出,频频回头看向苏清临。示意苏清临赶紧想法子将事情解决。 苏清临略微摇头, 《江山为谁谋》第一百四十二章互相攀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三章再闻故曲 憋着一肚子怒火的厉帝,由张恪陪着正心浮气躁地漫步在御花园内。 历帝回想起今日在朝堂上自己两个儿子斗得面红耳赤,一个个都想把对方拉下来哪里有半分兄弟的模样,忍不住感慨起来。 这两人争得你死我活,全然不顾手足之情实在叫人心寒。反观那个从前一直被自己忽视存在的定王,这段时日的表现 《江山为谁谋》第一百四十三章再闻故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