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嫡女贵嫁》 第一章、水中亡,火中生 季寒月一身大红的凤袍,站在临渊阁最高的平台上。 身后是围栏,下面是幽深的湖水,她手指痉挛的紧握着手中的一支簪子,簪子上面还带着血迹,头上的凤冠不知道丢在何处,秀发零乱的散飞在空中,映的她容色雪也似的苍白,狼狈不堪! 一个内侍带着几个宫中的侍卫,堵住了她的路。 “奉太子令,捉拿刺客,生死不论!季寒月,还不束手就擒!”内侍面无表情的尖着嗓子,大声的喝斥道。 曾经的温柔体贴、至死不渝,变成了生死不论? “我没有刺杀太子!”季寒月猛的抬头,用力的平息自己的颤抖,努力让自己冷静,“我要见太子!” 今天是她大婚嫁入东宫的日子,仪仗队护着鸾轿,从东宫正门进来,举国同庆。 大礼之过,她被送入洞房,堂姐季悠然给她送上一杯茶水,喝了之后她就有些困意,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却见太子满身是血倒在床上,伸手捂胸气愤不已的瞪着她,而她手中握着一支带血的簪子。 八宝凤簪,东宫太子妃正装上的簪子! 有人大叫“刺客”,大批侍卫冲了进来,宫人们四散,她惶然之下被陪嫁的丫环斜雨拉着逃了出来,被追到此处时,斜雨不知所踪,只剩下她一人,前有追兵,后无退路。 季寒月咬了咬牙根,血腥味在口中漫延,再次重申道:“我没有行刺太子殿下!” “妹妹,你行刺太子,我可以做证。如果不是我,太子殿下现在连命都没了!”得意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是季悠然。 看着笑嘻嘻缓步走过来的季悠然,季寒月的瞳孔蓦的放大,脑袋中如受重击,到此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咽下喉咙处的一片血腥,眼眸之中几乎喷火:“季悠然,是你在害我?” 她是喝了季悠然送上的茶才晕睡过去的! “对,是我!”季悠然看着季寒月,眼底尽显舒爽得意,假惺惺的叹了一口气道:“妹妹,其实真不怪我,是太子让我这么做的!你挡了太子的路,今时不同往日,你父亲也没了,太子要你何用?” “我……我爹爹呢?”季寒月手中的簪子“当啷”一声落地,浑身颤抖,她眼下不想追究太子的背弃,她只希望父亲没事! 母亲早亡,父亲是她和妹妹两个人的唯一的依靠。 “你父亲勾结叛逆被乱箭射死,你行刺太子逃跑的时候,不小心坠入临渊阁,你妹妹也在叛逃的路上被杀死了,你们这一房全是谋逆,所以全死了。” 季悠然咯咯的笑着,眼角俱是得意的笑意,今时今刻注定是季寒月的死期,她心情好的不想再伪装自己了。 季寒月脚下一软,一只脚重重的跪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骨头撞击的声,疼的她一抽搐,但更疼的却是她的心,五脏六腑似乎都搅烂了似的! 人生至痛,莫过于此! 抬起头,看向季悠然那张刻薄、恶毒的脸,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溢出来:“为……什么?” 缓缓走过来靠近跪坐在地上的季寒月,季悠然媚眼如丝,捂着嘴笑的越发的得意:“太子从来不喜欢你,他看中的是你父亲手中的兵权,你父亲不识抬举,不愿意把兵权当成嫁妆给太子,他又何须留着一个没助力的岳家?” 季寒月的眸子猛的抽紧! 父亲曾经暗示过太子娶她的心意不单纯,若她不愿意嫁,在没有正式成亲之前,他可以从中周旋,但她从来没有真正的听进去,对太子没有半点提防。 是她看错了人,连累了父亲和妹妹的性命,每一口呼吸都疼的仿佛的剜着她的心。 “你看看,这是什么?”季悠然很享受季寒月的痛苦,咯咯娇笑道。 慢吞吞的扬了扬衣袖,伴随着清脆的玉器的撞击声,一枚血红色的镯子出现在季寒月的眼中,镯子很精致,下面缀着的是两颗泪滴型的绿宝石,看起来既别致又精巧:“这是从你妹妹的手腕上砍下来的,我让人把你妹妹的尸体扔在乱葬岗了,估计这会已经被野狗吞食撕碎了!” 这是她娘留下的遗物,一只给了她,另一只给了她妹妹季烟月。 “烟月!”她声音暗哑的嘶吼,她的妹妹,那么乖巧的一个女孩子,居然落得这么一个惨烈的下场。 “季寒月,我早就是太子的人了,你知道吗?” “你父亲被乱箭射死的命令,是太子亲自下的,我拿了太子模仿你的字写的信,把你父亲骗到太子书房的,你父亲也算是强悍的,射成了一只刺猬居然还没死透,最后砍了首级才死的,以后这爵位就是我父亲的了,我才是伯府嫡长女……” …… 一句句话,残忍的描述着至亲之人死时血淋淋的场景,如同锋利的钢刀,狠狠的剐着季寒月的心! 字?两个人曾经互相模仿字体,也因此两个人都可以把对方的字,写的惟妙惟肖,甚至连一点点小的习惯也一样。 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小小的闺中之乐罢了,没想到却害了父亲的性命! 心口处的痛楚几乎炸裂,四肢百骸都在痉挛,季寒月死死的瞪着季悠然,眸色宛如滴血,狠戾阴鸷! 这一刻眼前的季悠然仿佛成了太子裴洛安那张伪善的脸,她手一按地,半跪的身子蓦的站了起来,猛的扑过去一把抱住季悠然,毫不犹豫的就裹着季悠然往下跳。 既便是死,她也要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将军之女,纵然她平日也是养在深闺,身手却比一般的深闺弱女要敏捷许多。 不过她快,侍卫的动作更快,一个侍卫冲过来,一把拉住了季悠然的脚,把她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另一人按住季寒月的手用劲一折,剧烈的痛楚中,季寒月的手骨被折断,然后被他们狠狠的推了出去。 围栏之下是冰冷的湖水,耳边是季悠然尖利疯狂的嘶叫声:“把这个贱人拉起来,千刀万剐。” 季悠然方才虽然死里逃生,脸颊上却被围栏狠狠的刮破了一块皮,血色淋漓的披面下来,宛如厉鬼! “立我血誓,以此诅咒!” 季寒月喃喃的道,狠命一咬,舌根立时尽断,唇角狂溢鲜血,至死都瞪着高高的临渊阁。 大红的嫁裳铺开,坠入浓黑冰冷的湖水中,灭顶之灾…… 边境某处的一座虎牙大帐中,传令官急匆匆的进门,手中的折子恭敬的递了上去:“爷,京城有变!” 侍卫接过折子,放在宽大的虎案后摊开。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按在折子上面,骨节森森,肤色如玉,好半响,幽冷的声音传出:“准备行程,是时候回京了!” 火光冲天而起,烧的人几乎窒息,抬眸处满眼都是火光,冲天而起,有一根木梁就在眼前倒落了下来。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恍惚,红色的大火仿佛记忆深处的染血的洞房,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 “小姐,快走!”一个人影裹着温漉漉的被子,把门撞开冲了进来,拉起摔倒在地的少女,转身冲了出去。 季寒月被拉扯着不由自主的跟着冲出了门口,身后一根又一根的柱子倒了下来,一片火光笼罩着这个荒僻的园子。 大片的记忆疯狂的冲击她的脑海,她脚下一软,重重的摔倒在地,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曲莫影,季寒月的姨表妹,工部侍郎曲志震的四女儿,被贵妾扶正的于氏苛待,小时候因病没人看护,发烧烧伤了眼睛,自小便在城外庄子上养着,过几日是曲太夫人的寿旦之日,曲太夫人特意把她接了回来。 没想到才回府两天,住着的院子就火起了。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前面的人把襦湿被子一扔,回过身急切的问道,是她的丫环雨春。 第二章、死了表姐来了表妹?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雨春慌乱的去抱住捂着头,跪坐在地上的曲莫影。 “这……这是哪里?”季寒月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头,闭上眼睛,痛苦的道,一幕幕光影显示的是另外一个女子的生活,可她是季寒月,她不是曲莫影,她明明是被侍卫推下临渊阁的季寒月。 为什么她还活着? “小姐,这是府里啊,我们才回府里没几天,这是您的院子啊!”雨春急道,她以为小姐被吓到了,才会问这样的话。 “为……为什么会火起?”季寒月声音嘶哑的道。 她的脑海里现在交织出现的是季寒月和曲莫影的生活,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只能凭着本能下意识的问道。 “为什么会火起啊?四小姐,我还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生生的就着了火了,白天二夫人还说小心火烛,这才刚入夜,四小姐就闹出这档子事来,是不是故意违逆二夫人的话?”院门外几个婆子走了进来,当先一人是于氏身边的王嬷嬷。 曲志震是曲府的二爷,于氏是二夫人。 这话说的仿佛曲莫影是为了故意违逆于氏的话,点了一把火把自己园子烧着的似的。 “王嬷嬷,我们小姐差点烧死。”雨春气的怒着呛声。 “这还没到深夜呢!”王嬷嬷挥了挥手,让带来的人救火,然后阴阳怪气的瞥了一眼曲莫影,嘲讽的勾了勾唇,一个从庄子里来的瞎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真是可惜,怎么就没把人烧死呢! “你……你什么意思?我们小姐身体不好,向来睡的早,往日这个时候已经睡了!”雨春气的小脸涨红,愤怒不已。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这会着火了,大家都没睡,烧得死谁!”王嬷嬷走过来,俯下身子看了看曲莫影,咂巴了一下嘴,翻了一个白眼道。 话里的意思,就是曲莫影自己故意闹腾出这事情来的。 “王嬷嬷,你怎么敢这么说四小姐?”雨春气愤不已。 “你一个小小的丫头,如果觉得不平,可以去找府里的主子审诉。”王嬷嬷有持无恐的道。 去向二夫人告状?她还真不怕她去告。 雨春看了看“吓慌了”半坐在地上的曲莫影,心里升起莫大的悲哀,别说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环,就连四小姐在这个府里,这府里又有几个人把她当成主子呢! 自己是曲莫影,眼下自己是曲莫影! 曲莫影用力的按着自己的头,紧紧的闭着眼睛,耳边的一切忽远忽近,但却让她慢慢的理清了思绪。 用力的握了握拳头,她成了表妹曲莫影了?所以,她又活过来了? 心狂乱的跳着,激动的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上天垂怜,她没有死在临渊阁下面的湖水中,她重生在自己那个孤僻而又眼睛不好的表妹身上了,耳边争吵声音渐渐清晰…… “王嬷嬷,你别欺人太甚!我们四小姐再不得宠,那也是这府里的主子!”雨春咬了咬牙,站到曲莫影面前,护着曲莫影道。 “主子?瞎了眼睛的主子?这府里谁把她当主子了……”王嬷嬷哈哈大笑起来,她方才过来的时候看曲莫影抱着头半坐在地上,一看就知道是吓的失了神,越发的觉得她上不了台面,大声的嘲讽起来。 “啪”一个耳光打在王嬷嬷肥胖的脸上,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贱丫头,你敢打我!”王嬷嬷被抽的发晕,胖脸上立时就红了,捂住脸恶狠狠的瞪着对面的雨春,以为是雨春动的手,她还没吃过这么大一个亏,居然让一个小丫头给打了,今天如果不打断这个小丫头的腿,她就给二夫人丢脸了。 “雨春,给我狠狠的打!”冷冷的声音传自雨春的身后,王嬷嬷抬眸,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的曲莫影,愣住了。 四小姐这个几乎从不开口的瞎子怎么敢这么跟她说话? 刚才那个巴掌四小姐打的? 第三章、打了小的,来了大的 “啪啪”重重的两个巴掌,雨春虽然不明白自家小姐的胆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却也知道趁机动手。 这两下打的不比曲莫影的那下轻,王嬷嬷被打的摔倒在地,手一撑站起来后,气的失态的尖声大叫起来:“给我打,打死她们!” 王嬷嬷还从来没这么丢脸过,居然让她最看不上的四小姐打了。 这府里哪有人看得上四小姐,一直养在庄子里不说,还是个瞎子,整个人透着荫翳孤僻,没有半点妙龄少女的气息。见人也不说话,一直低着头,别人只能看到她的发顶,眼下居然让丫环打自己,这让她的老脸往哪里搁。 两个跟着王嬷嬷一起过来的婆子就要上前。 曲莫影脸色一厉,目光透过眼纱,落到两个婆子的身上,冷笑一声道:“我看哪个狗奴才敢碰我!” 她是季寒月,也是曲莫影! 宽宽的眼纱缚住了眼睛,把她大半张脸都缚在了里面,看不清她的容色,但却可以看到她紧紧抿起的樱唇和高高抬起的头,那种冰寒的煞气,仿佛实质性的一般,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阴暗孤僻,连头也不敢抬的四小姐,气势这么足了。 “你……你是谁……”王嬷嬷被吓了一跳,心里有种发毛的感觉,打了个冷战之后,下意识问道。 眼前这气势惊人的,真的是往日不爱跟人说话,一直低着头的四小姐吗? “你方才不是骂我瞎子?怎么,不认识了?”曲莫影冷冷的道,她的声音向来柔和,但这时候莫名的让人觉得清冷。 王嬷嬷心里一股寒意上来,咽了咽一口口水,眼睛左右转了转,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被无能的瞎子打了,但又有些慌,语气软了下来,干笑了两声掩饰道:“四小姐,我特意的过来替你救火,你怎么还打人啊,真是好心没好报!” 好心没好报?曲莫影心头冷笑,生母早逝,生父一心听于氏的话,对她这个前妻嫡女视若不见,又因为眼睛不好,被送到庄子里养着,这一养就是十数年,府里上上下下除了太夫人又有谁会记得她。 如果不是太夫人,恐怕她就算是死在庄子里,也不会有人想起她。 这样的情况下养成的女孩子,又岂会不孤僻,不阴暗!她甚至不愿意跟人多说一句话! 推开挡在前面的雨春,曲莫影缓步上前,站定在王嬷嬷面前,冷冷的目光透过宽大的眼纱,落在王嬷嬷的身上。 她的眼睛前一阵子得到很好的医治,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眼下正在调养,见不得强光,习惯性用眼纱缚面。 “四小姐……你……你干什么……”被曲莫影逼近,王嬷嬷有些慌了。 “跪下!”曲莫影厉声道。 “什……什么?”王嬷嬷以为自己耳朵不灵,瞪大了眼睛看着曲莫影道。 曲莫影的脚一伸,照着王嬷嬷两条粗壮的腿利落的一踹。 谁也没想到曲莫影会直接踹人,两边的人看得愣愣的,王嬷嬷更是没想到,被踹的倒退几步之后,撞到了身后的院墙上,发出重重的撞击声,而后摔倒在地上,这一次是真爬不起来了。 “怎么,不想跪?”曲莫影一步步上前,每一步都似乎踩在王嬷嬷的心头。 王嬷嬷心头一颤,忽然清醒过来,尖声大叫:“四小姐,我是二夫人派来替你救火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四小姐这是要让我当冤死鬼啊!” 王嬷嬷嗷了这么一嗓子,接着就大声的嚎了起来,坐在地上蹬腿、呼天抢地的抹起眼泪。 曲莫影住的院子偏远,但这会火起,已经有许多人看到过来救火,看到眼前这一幕,都愣住了,这是闹的哪一出。 还有一些人疑惑,站在当中这位气势惊人的,真的是那位养在外面的四小姐,曲莫影回府才几天,府里的许多下人都还没见过她。 只听说是个懦弱无能的瞎子。 “说什么鬼啊魂啊的,不吉利!这是怎么了?好生生的闹成这个样子?”一个轻柔温和的声音从众人的身后传来。 眼纱内的水眸抬起,曲莫影的眼睛落到了众星捧月一般走进来的于氏身上,唇角无声的勾了勾,果然,打了王婆子,她身后的主子就坐不住了! 来的,可不就是正好吗!算准打了小的,背后的主子就坐不住了。 她得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在曲府真正的站起来,然后才能腾出手查季府的事情…… 这里闹腾的厉害,却不知道方才这一幕已经落到了有心人的眼中! 曲府一处高楼的檐角处,背着手站着一个男子,黑色的披风在夜色中并不明显,披风里一袭紫红色的锦袍,领口深紫色的鸢尾花绣纹清晰而妖异,映的他的脸色透着几分邪异的诡谲,斜飞的眸子微微挑起,饶有兴趣的看着曲府后院的一幕。 最奇怪的是他一边的耳朵戴着一枚小小的耳环,使得他的精致的脸,有种雌雄莫辩的俊美,只是融合着他阴诡难辩的气息,森寒的眸色,让人不敢直视。 从骨子里透出矜贵,又让他多了几分慵懒!很矛盾,但又莫名的协和,有一种奇异的魅力! 两个黑衣的侍卫站在他身后,紧紧相随! 第四章、狠踩虚伪的于氏 他们这里站的有些远,并不能听到火场里众人说的话,但有一个侍卫却是懂口语的,若是曲莫影在这里,必然会骇然的发现这个侍卫居然把她们说的话,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 看着眼前的一幕,男子削薄的唇角无声的勾了勾:“曲志震前妻所生的,瞎了眼睛的女儿?胆小孤僻阴沉?” 这是方才侍卫向他提及的的传言,传言果然不可信,方才那一脚踹的干脆利落,很是惊艳,他就是看到那一脚停下来看热闹的。 “爷,我们现在去太子府吗?”侍卫低声提醒道,他们原本是去太子府看热闹的,太子府那里马上就要火起了! “不急!”男子眸子闪了闪,似笑非笑的看着曲莫影的背影,慢条斯理的道,“再看看!” 留下来看这个和传闻极不符的曲四小姐,比去太子府看热闹有趣的多了,他正想找这么一个手脚利落的盲女,当然不能全盲,半盲很好…… 进来的是于氏,她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长相秀丽,既便现在年纪大了,也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彩。 见到她进来,王嬷嬷的底气越发的足了,干嚎着大声的告起状来:“二夫人,奴婢听了您的吩咐,过来看看什么地方着火了,顺便帮着灭火,没想到四小姐看到奴婢,不但打了奴婢两个巴掌,还踢了奴婢一脚。” 王嬷嬷伸手指着自己的脸,又指了指自己的衣摆。 白胖胖的脸上一片红肿,衣摆上面也有一个清晰的脚印,这一些都是铁证。 “四小姐,怎么跟个奴婢置这么大的气,有什么委屈的地方,跟我说就是,别折腾成这个样子,让人看了不好看!”于氏仿佛没看到王嬷嬷脸上的委屈,反而走到曲莫影的身边柔声安抚她道。 这个于氏果然厉害,只这么二句话,看起来似乎是维护曲莫影,无形之中却坐实了她胡闹的罪名。 “夫人,这是打算放过这个恶奴了?”曲莫影问道,不动声色的把话题扯了回来,“夫人不相信我说的话,却相信这个恶奴的话吗?” 这话让于氏很不悦,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便训斥曲莫影,她还要扮演好母亲的角色。 “既然这奴才惹得四小姐生气,就拉下去杖责五下,让她以后长长记性。”于氏轻飘飘的道。 她身后转出两个婆子过来拉起王嬷嬷就要走。 不痛不痒的五下,就只是意思意思,算是给了曲莫影一个面子。 王嬷嬷明白于氏的意思,作势大声喊起冤来:“四小姐,奴婢并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四小姐,让四小姐这么生气,四小姐还请给奴婢一个明示。” 她这么一副大叫大嚷的样子,看着就象是一个委屈的,于氏赐下的五杖,也在说明王嬷嬷没犯事,是曲莫影故意挑事,于氏给曲莫影一个面子罢了。 “夫人不觉得五杖太少吗?”看着惺惺作态的于氏和王嬷嬷,曲莫影冷笑一声,道。 于氏愣了一下,脸色有些发僵,她管着后院的事务,又是曲莫影的长辈,被曲莫影一再的违逆,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四小姐是什么意思?”她脸上的笑容也冷了下来。 “这样的恶奴,夫人莫不是还要留着?难不成方才恶奴所说的话是夫人的意思?”曲莫影反问道。 以往的曲莫影太傻,也太胆怯,回府几天受了不少气,却也不敢去太夫人面前告状,而今的她不一样,她就是要把事情闹大,看于氏怎么收拾。 于氏这是吃准了她不会去太夫人面前告状,才会这么欺负她,甚至于今天的火也是故意放的,要的就是她的性命。 她若死了,可真是一了百了了! 于氏一怔,目光在曲莫影的脸上转了转,眉头皱了皱,是这个瞎子没错,今天这个瞎子怎么敢这么顶撞自己?莫不是前阵子这丫头是故意表现出暗沉不爱说话的样子,让自己放松警惕的? “这婆子说了什么让四小姐不喜欢的话了?四小姐别怪我,我这也是怕四小姐对下人过于的苛责,会闹的很难看。”于氏目露不喜,脸色冷下来道。 这话里带着几分威胁的意思。 “四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四小姐,让四小姐这么记恨奴婢,还望四小姐说个明白,也让奴婢当个明白鬼。”婆子又呼天抢地起来。 “二夫人进门,二话不说维护一个婆子,就不觉得难看?如果二夫人一力的维护这个婆子,那还是找祖母去说吧!”曲莫影冷声道,半步不让,“一个婆子开口闭口就是瞎子,二夫人,我不知道这是哪门的规矩?难不成这样的恶奴,我还教训不得了?” “四小姐冤枉奴婢了,奴婢没有!”王嬷嬷大哭着否认道,反正方才来的时候,她带来的几个人是最早过来的,不会有其他人听到。 “方才后门处早就有人来救火的,比你们还早,正巧,一并叫过来做个证,看看你有没有说这样的话。”曲莫影不慌不忙的道。 后门处早就来人了,莫不是太夫人的人? 王嬷嬷愣住了,眼神游移,下意识的往后门看去。 这时候来的人更多了,王嬷嬷也分不清楚哪几个是先来的,见曲莫影如此沉得住气,以为真有人听到,立时慌了,鼓出来的大鱼泡眼睛转了转,急忙改口道:“四小姐,奴婢方才说的瞎子并不是说您,是说奴婢村上的一个人,四小姐是听差了!” 这话显然已经不打自招了。 “二夫人要如何惩戒,是要查一下谁让她当着我的面这么说的?”曲莫影眼纱下的眸子转向于氏,“当日祖母特意的留下二夫人,让二夫人敲打府里的下人的事情,二夫人莫不是没放在心上?” 太夫人当日的确这么说过,为了怕曲莫影难堪,特意的把屋子里的下人全赶了出去,只留下几个主子才吩咐的。 于氏这时候已经知道中了曲莫影的套了,不管王嬷嬷是不是指的是曲莫影,当着曲莫影的面说了“瞎子”二字,就是犯了太夫人的忌讳。 “二夫人素日便管着府里上下事务,不知道这样的恶奴,故意在病患的主子面前,说这种扎心眼的话,该当何罪?” “杖二十!”于氏不得不忍下这口气,这事闹到太夫人面前,她没理不说,还会没脸。 “二夫人还要留着这样的奴才,让她下次再犯这种口舌之戒吗?”曲莫影轻描淡写的逼问了一句。 “再掌括二十!”于氏咬了咬牙,再次退让。 “我原本以为只要掌括二十就行,想不到夫人掌家实在严厉,居然还要杖二十,既然是夫人的意思,还不把人拉下去!执行夫人的惩罚!”曲莫影仰了仰下巴,轻描淡写的吩咐道。 感情打了自己的人,还要自己出手严惩,她倒还是一个好人了! 这么一副有持无恐的样子,差点让于氏气炸了肺,用力的拧了拧手中的帕子,强忍着挥挥手,两个婆子上来,拉着吓的软倒在地的王嬷嬷,拖死狗一样的拖了下去。 这一次交锋,于氏吃了一个大亏,火气腾腾的窜上来,眼睛转了转,看着已经救熄的火,皮笑肉不笑的找茬:“四小姐,这火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四小姐不喜欢这边的院子?” “请夫人把三姐身边的丫环青荷带过来,是她放的火!”曲莫影肯定的道,算算时间,太夫人就算来的晚,这个时候也差不多了。 证据,她现在没有,但青荷身上必然会有,那些人向来欺她眼盲,不会在意细节! 于氏脸色大变…… 第五章、来的正好!祖母撑腰 “青荷是燕儿身边的丫环,她一直在燕儿身边伺候,这事怎么会扯到她身上?”于氏目露怒色,曲秋燕是她的亲生女儿,这贱丫头想干什么! “夫人把人叫过来就是了!”曲莫影眉头微扬,沉着的道。 “四小姐,你没来府里之时,府里一直很安宁,你才回府里没几天,就闹成这个样子,眼下又扯到燕儿身边的丫环身上,你到底想干什么?”于氏绷不住了,脸色一冷,恼声道,她女儿身边的人,这个瞎子怎么敢故乱攀扯。 “什么事跟燕丫头身边的丫头有关,就不能说了?”一个凌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太夫人居然这么快来了! 于氏一惊,心里烦燥不已,脸上却不得不露出笑意,转过头笑着迎了上去:“母亲。” 曲莫影上前两步,也向着太夫人行了一礼,声音微颤的道:“祖母!” 记忆中的往事很清晰,这满府上下,也唯有太夫人是真心的疼爱她这么一个失母的孤女,也一次次的想把她带在身边,只是原身过于的孤僻,又被其他人撺掇,和太夫人并不亲近,也一再的表示愿意一个人住在庄子里。 “影丫头,你有没有事?”太夫人拉住曲莫影的手,上下打量,见她衣裳上面有零星烧焦的地方,立时心疼的斥责于氏,“来了这么久了,没看到影丫头烧到了?还在这里说什么废话。” “母亲,媳妇才给四小姐处置了一个犯了口舌的恶奴,四小姐现在又有事……”于氏不得不低头解释。 太夫人越发不悦起来,让人把带过来的斗篷给曲莫影披上,才冷声道:“这么点小事就清理到现在,连个人都照顾不了,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这是要分她的管事权利了?这是她最在意的事情。 于氏心里恨急,却不敢不应声,急忙道:“是媳妇的不是,方才只顾着惩治恶奴了,母亲教训的是。” “影丫头,这事怎么跟燕丫头身边的青荷有关了?”太夫人没理会于氏,拉着曲莫影的手柔声安抚道,“你别怕,祖母在这里,不管是谁也不能欺了你去的。” “多谢祖母!”曲莫影感动的道。 “这孩子……跟祖母不用这么客气的!以后也不必再去庄子里,就好好的在这里,哪里也不去!”想到这孩子这么多年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在庄子上,太夫人声音哽咽起来。 “是,祖母,我这次哪里也不去,就一直陪着祖母!”曲莫影眼底闪过一丝酸涩。 曲太夫人是真心想对这个孙女好,但这个孙女以往对她并不亲近,一直面无表情的低着头,问她话,只是用最简单的“嗯”“好”“不”来答,既便和太夫人也不亲近。太夫人看她这个样子,也只能依了她的性子,在庄子里住着。 这一住就这么多年。 每每想起这些事情,太夫人就觉得酸楚,她已经对不起这孩子的娘了,不能再对不起这孩子。 这时候听闻曲莫影点头同意了下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就怕这孩子到时候又一心求去,再加上儿子和于氏一再的“劝说”,自己想留也不便留下她。 “好孩子,放心,一切都有祖母!”太夫人欣慰不已,这孩子能感应到她的好了,居然愿意对自己多说话了,心里很是高兴,伸手把曲莫影瘦小的身子抱进了怀里,轻轻的在她背后拍了拍。 “祖母!”温暖的气息让她想起季月寒的爹爹,也曾经是这么毫无保留的宠爱着自己,眼泪再控制不住,一串串的往下滑落下来。 她重生了,老天垂怜她,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 而且还重生在曲莫影的身上,这个姨表妹,因为不善于人亲近,又住在庄子上离的远,她也只见过二次,但却时不时的派人送些礼过去,生怕曲府薄待了她,甚至不久之前她还特意的送了一个重要的人过去,曲莫影也收了下来。 如今她成了曲莫影,但她同时也是季寒月! 血债血偿,这一次,她一定会把这些人送到地狱去的,即便是逆天而行,也无所畏惧! 不只是季寒月的,还有曲莫影的。 两个人的记忆融合在一起, 成了最终的一个人,成了拥有前世季寒月记忆的曲莫影,担负着两个人的仇恨! “乖,别怕,祖母给你做主!”太夫人觉得她受了委屈,又狠狠的瞪了一眼于氏,柔声安抚曲莫影道。 转首吩咐站在身后的人道:“去把燕丫头身边的青荷找来。” 一个丫环应声离开。 “母亲,燕丫头身边的人怎么会跟这事有关。”于氏不甘心的道。 “不跟她有关,影丫头会提到她?为什么不去提其他人?你是不是连燕丫头身边的丫环也想护着?”太夫人满肚子气,一听于氏的话,立时恼了。 “母亲,我不是的……”于氏气憋屈不已。 “既不是,就给我闭嘴,这事查出来跟这丫头有关,别说这丫头逃不了,连你也逃不了!”见她一心想撇清自己,太夫人越发的生气起来。 第六章、证据,在恶奴身上找! 青荷来的快,没一会儿就到了,一进门就跪了下来,大声的哭泣:“太夫人,二夫人,奴婢什么也没做,奴婢……” “你方才来是不是来过我这里?”曲莫影冷眼扫了扫,直接打断了青荷的哭诉,开门见山问道。 “四小姐,奴婢……” “你只要回答,是还是不是就行!”曲莫影容色冷凝。 于氏想开口,却见太夫人的目光冷冷的扫了过来,立时头一低,不敢再随便插话,心里愤恨不已。 “奴婢……”青荷还想分辨。 “掌嘴!”太夫人怒道。 上去一个婆子照着青荷脸上就是狠狠的一个巴掌,打的青荷头歪了过去,脸立时就肿了。 “你方才是不是来我这里,给我送了一盒糕点,说是三姐姐送给我的?”曲莫影再次沉声问道。 她这个时候原本已经上床了,因为青荷过来一定要见自己,以为有什么大事才重新起身见的青荷。 “是……是的。”青荷再不敢辩解,声音哆嗦起来。 原本来的时候她是有持无恐的,这时候见曲莫影冷静的步步进逼,不由自主的害怕起来。 四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你来了之后,失手打翻了糕点,说是不能吃了,打发了雨春去厨房再去取一碟是吗?”曲莫影又问道。 “是……是的!” “之后,你故意把我扶进内室,让我休息,实则走到外面的时候,打翻油灯,点燃了外室,然后才离开的!” 曲莫影继续问道,语气肯定。 于氏脸色大变,手中的帕子紧紧的拧成一团,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却因为太夫人在这里,不敢发一言提醒青荷。 “四小姐…… 不是的,奴婢……奴婢早早的走的,奴婢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也没有打翻油灯,四小姐这里起火,奴婢真的不知道……”青荷不敢接这话,大声的喊冤哭了起来,“四小姐今天就算是要了奴婢的命,奴婢也是没二话的,但不可以把一盆脏水全倒在奴婢的身上!” “你以为守院门的婆子被你早早的骗走了,这事就没人知道了?”曲莫影冷笑道,“你过来的时候才入晚,还不到点灯的时候,你手上油灯的味道是哪来的?不只是手上,还有衣服上的,你袖口那里还有几点油渍,你没发现吧?还有一点,三姐姐处的灯油跟我这里的灯油是不一样的,你也不用说你给三姐姐处点了灯过来的!” 曲莫影冷笑道,句句都在摧毁青荷的自以为是。 同样是主子,她这里的灯油是府里下人用的,三小姐曲秋燕用的,才是府里主子用的灯油,更亮不说,味道也没那么刺激。 她的眼睛不好,鼻子很灵,青荷一进门,她就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前因后果,稍稍梳理了一下便很清楚了。 证据,她之前是没有,但她早就猜到青荷的身上必然有,这才是她二话不说,直接让太夫人去找青荷的原因。 一个下人,谋害主子,心里总是慌的,不小心溅上原也是正常,更何况还有灯油味。 听她这么一分析,再看青荷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在场的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太夫人气极,连声道:“来人,把这个害主的贱丫头直接杖毙!” 谋害主子,在哪家哪府都是大罪! “二夫人救命,二夫人救命!”青荷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上,哀求着看向于氏,大声道,事到如今,她也知道铁证如山,只能寄希望于于氏。 “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你就不怕遗祸给你的父母!”于氏上前两步,一脸正色的大声斥道。 青荷身子哆嗦成一团,她知道于氏这是在暗示她,不敢不应承下来,上下牙齿打架,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眼睛哀怜的看着于氏:“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过来两个婆子,一把就要把她拖了下去。 “慢着,祖母!您生辰在既,就留她一命,给祖母积积德,把她和她那一家子全发卖了吧!眼不见心不烦,我不想再听到关于青荷的任何事情,也不想看到青荷的任何家人!”曲莫影突然道。 谁也没想到曲莫影会给青荷求情。 于氏身子一哆嗦,脑子反应的很快,曲莫影这是想留下青荷的性命,把青荷一家子发卖了出去,以后想拿捏青荷都不行,这可是留下隐患了。 曲莫影的心机什么时候这么深沉了? “母亲……这害主的恶奴还是留不得的。”于氏开口阻拦,青荷死了才是一了百了。 “就这样吧,青荷重打二十大板,一家子全部发卖出去!”太夫人想了想道,没理会于氏,温声道,“影丫头这里不能住了,先住到祖母的暖阁里,等那边的院子布置好了,你再搬进去!” 一句积德让太夫人越发对曲莫影怜惜,给自己积德,也给这孩子积德,让她的眼睛真正好起来才是! 曲莫影的话拿捏的很到位。 “一切听凭祖母吩咐!”曲莫影柔声道,看了看于氏气的差点绷不住的脸,心中冷笑,转身扶着太夫人缓缓离去。 “爷,时间差不多了。”下面的一幕已经散了,屋顶上侍卫提醒道。 “再看看!”俊美的男子勾了勾削薄的唇角,那双带着几分矜贵的睡凤眼一挑,似笑非笑的看向曲莫影远去的背影。 这丫头不错,看着娇弱,行事狠辣果断,很合乎自己想找的条件,但此事重大,他还得再看看…… 第七章、熟悉,藏于耳后的痣 太夫人的暖阁虽然小,但安置的很舒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墙上甚至还挂着太夫人喜欢的画。 曲莫影才来的时候,太夫人就想把她安置在这里的,只是曲莫影见谁都慌,这才听了于氏的提议,单独住在偏远的一个小院子里,名义上属于她的大的院子还没有完全整理好。 换过衣裳,坐在妆台前,看着取下眼纱后的面容,曲莫影看的很仔细。 京城里曲莫影的传言并不多,偶尔有传言说起,都说她是一个瞎子,而且长的还不怎么样,但事实上呢? 这样的容色如果叫不怎么样,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是难看之极的。 她在季寒月的时候,就是京中有数的美人,但是比起眼前的这一张脸来说,却还是稍有不如的。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可以清楚的看到精致的五官,雪嫩的肌肤,乌黑的长长的睫毛下,两汪秋水盈盈,她的视力在强光下不能直视,在屋内暗沉的环境中却是可以的,之所以一直戴着眼纱,一方面是她习惯了,另一方面也是怕屋外的强光刺激到。 她有一双绝美的杏眼,微微挑起的时候,眼角带了一抹自然的浅红色,细看之下又似乎没有。 肤色雪白如玉,不知道是不是少见阳光的原因,透着些苍白。 这是一张美的过份的脸,精致中带着脆弱,似乎有种先天的弱势,唯有一双眼睛中闪过的戾气,表明眼前看到的都是表象,坐在妆台前的少女绝对不是真的脆弱! 上一世,她来往世家和宫中,见过不少的美人,虽然各有特色,却和眼前的这幅容色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可以肯定,她以前没见过,但却又莫名的有些熟悉。 伸手摸了摸脸,轻轻的捏了一下凝脂一般的肌肤,水眸里若有所思。 是和谁有些象呢?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曲莫影的娘并不是外祖母的亲生女儿,是外祖母领养的女儿,季寒月和曲莫影之间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不存在两个人相像的理由,而且细看之下,也的确不象,但为什么还是眼熟? 伸手到耳后摸了摸,耳后似乎有一个痣,深藏在耳垂最后面,若不是她细心的伸手去摸,外人必然是看不到的。 总觉得似乎这痣似乎也有些印象,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记忆仿佛被蒙了一层纱,或者说实在是太久远,太不在意,以至于只能感觉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 “小姐,奴婢打听到了!”雨春急匆匆的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盘点心,探头往外看了看才把门关上,走到妆台前把点心放下。 “怎么说?”曲莫影脸色一紧,神色不受控制的紧张起来,她之前问过雨春,雨春说太子府没发生大事了。 太子妃死了的事情不算大事吗?莫不是雨春雨在庄子里,消息不灵通?她让雨春借着去厨房拿点心的机会打听太子府的事情。 “说是一个月之前,太子大婚之时,太子妃就病了,如今更是一病不起,凌安伯季府特意的把原本的季大小姐送到太子府当侧妃,服侍病了的太子妃!”雨春禀报道。 季悠然果然进了太子府,不过很嘲讽,太子给出的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太子妃之位! “凌安伯府没事吧?”曲莫影的手指扎进掌心,任掌心一片疼痛,声音暗哑的道,她最关心的是父亲和妹妹的消息。 “凌安伯府也没什么事,好象凌安伯担心太子妃的病情,也病了,奴婢还听人说……”雨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不安的看了一眼曲莫影道,“小姐,您别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说!”曲莫影脸色惨白,但声音却低沉狠戾。 雨春被她吓了一跳,急忙道:“说是季三小姐得急病没了,但因为太子大婚,太子妃又病了,怕季三小姐的死带伤了太子妃,凌安伯府就密不发丧,只是简单把季三小姐葬了。” 妹妹果然死了! 心疼的不能呼吸,全身的血液几乎一片寒冰,然后缓缓的流向心口,那里痛的已经绞成冰片,一片片的剐着自己。 说什么病了,其实早已经死了,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让“父女”两个都死了!而妹妹死的更是无声无息,连个丧事也没有发。 眼泪无声的落下,牙齿狠狠的咬起,不管这里面是谁的阴谋,她都会让他们偿命,此生有机会复活,就是为了复仇。 太子又如何?他的太子之位就可高枕无忧吗?太子就是这未来的天吗?如果是,她就执剑屠天! “小姐,您别急,太子妃和凌伯爷一定会没事的!”雨春以为她担心自己的表姐和姨夫,急忙劝道。 眼下这个身份很好,打探太子妃的事情,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把眼纱给我蒙上!”曲莫影拿帕子抹了抹眼泪,缓声道,镜子里的绝美少女脸色阴森的可怕,眼神嗜血。 戴了这么多年的眼纱,她的眼纱是特制过来,和旁人直接束的不同,不伤眼。 长长的眼纱中间的最上面,缝上了一条加粗的线,方便箍在她的眉心额头处,宽大的眼纱垂下来落到鼻翼间,脸的下半部分,只露出樱唇,眼纱挡住了直射的阳光,却挡不住她的视线,也不全束着她的眼睛。 这还是帮她看眼疾的大夫想出来的法子,自打这位大夫替曲莫看诊之后,曲莫影就一直这么这么戴着。 雨春手脚伶俐的把她的眼纱戴上,一边问道:“小姐,太夫人让您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等不了了!”曲莫影冷声道。 就在方才,她把苗嬷嬷进府前为她准备的药末拿了出来,细致的沾于手中的指甲里,今天的事情还没完,她还有机会…… 做为武将之女,她更明白打铁要趁热…… 第八章、神秘的苗嬷嬷 柴房在最偏远的一个角落,曲莫影趁着夜色,让雨春拿了点心,提了灯笼往柴房而来。 跟着她一起进府的苗嬷嬷就被关在那里。 就在昨天,于氏以苗嬷嬷冲撞了她的理由,把苗嬷嬷关了起来。 这个苗嬷嬷其实并不是府里的下人,是曲莫影几年前在庄子里救起的一个婆子,当时苗嬷嬷饿晕在庄子门口,是她让庄头把人救了下来,又给她送了钱粮,让她离开。 苗嬷嬷醒来之后,感于深恩,又说她原本就是孤身一人,就留下来服侍曲莫影。 这一服侍就是几年,对曲莫影尽心尽力,是曲莫影身边最得用的人。 没想到这一次才回来,就让于氏以莫须有的原因给扣了起来,原身还想着明天去求太夫人,眼下的曲莫影却是等不了了。 柴门锁着,门口一个人也没有。 “苗嬷嬷,你在里面吗?”曲莫影走到门前,低声问道。 “是……四小姐?老奴在的!”里面传来苗嬷嬷低低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以于氏的心性,必然是一直饿着苗嬷嬷,不会让人给她送饭。 “苗嬷嬷,我来救你!”曲莫影上前,门上没锁,只扣着门环半挂着,伸手把门环放了下来,抽出上面的锁头,推开门。 雨春提着灯笼上前。 “四小姐!”苗嬷嬷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已经饿了一天,整个人没什么精神,但看到曲莫影,瘦削的脸上还是露出和善关切的笑容:“四小姐过来,太夫人和二夫人知道吗?” “不……不知道的。”雨春有些怯意,下意识的去看曲莫影,却见曲莫影神色冷静,心里莫名的不再恐慌,沉静了下来。 “苗嬷嬷,先用几块糕点!”曲莫影让雨春把提着的一个小食篮拿过来,递到苗嬷嬷的手里。 以于氏的心性,又怎么会给苗嬷嬷吃的。 苗嬷嬷也是真的饿了,拿起一块糕点三口两口的吃了下去,待得吃完,才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急问道:“四小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被关在里面,窗口的位置又不对着之前曲莫影住的院子,还真的不知道曲莫影院子起火的事情。 “三小姐身边的丫环想烧死四小姐。”雨春气愤的道。 “四小姐,老奴进府之前就让您小心二夫人母女的,您有没有伤到?”苗嬷嬷急切的道,伸过手来要替曲莫影诊脉。 谁能想到,一个差一点饿死的老婆子竟然来自北齐的部落,有一身不俗的医术,而且还会熟练的辨识药草,用秘法炮制不同用途的药末,曲莫影眼睛不好,但嗅觉极佳,辨识药草的能力更强,连苗嬷嬷也没想到曲莫影学的会这么好。 “嬷嬷放心,我没什么事情,那个害我的丫环全家都要发卖了!”曲莫影摇了摇头,“嬷嬷跟我过来。” “小姐要去哪里?”苗嬷嬷不解的道。 “去见祖母,就说你没有冲撞于氏,是于氏的人故意冤枉你!”曲莫影冷静的分析道,“之前这话祖母不一定会信,眼下却一定会信的。” 青荷的事情,自己没有抓着不放,但明眼人谁不明白,如果没有人在后面指使,一个丫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陷害主子,还想烧死主子? 太夫人最怀疑的应当是于氏,虽然这事没再追查下去,但太夫人心里必然扎上了一根刺。 待到了合适的时机,这根刺就有可能致命。 眼下也可以利用这根事情,让太夫人把苗嬷嬷放出来,顺便把于氏和她的女儿曲秋燕引过来。 那对母女容不下她,想要她的性命,她就先布网…… “小姐,二夫人不会承认的。”苗嬷嬷担心的道,她倒不是怕自己被关起来,就怕小姐受自己牵连。 “她会同意放了你,还会让曲秋燕解释丫环点火的事情!”曲莫影眸色一片幽深,竖起一只白嫩的手晃了晃,然后慢悠悠的往外行去,意有所指的道,“曲嬷嬷,你上次给我准备的药末,我用了!” “小姐现在用了?”苗嬷嬷惊讶不已。 苗嬷嬷以为以小姐的性子,永远都不会用的,心里还想着怎么劝她为好,这也可以成为自保的一种手段。 几种药末混和起来,不只是可以治病,北齐的部族自有不同于中原的手法! “她们想要我的命,那就不死不休吧!眼下正好!”曲莫影轻渺的道,纤瘦的身影在夜色中透着诡谲的森寒。 “小姐说的是!”苗嬷嬷连连点头,的确是这个理,她准备这些药末的时候,也是这么劝的,无奈当时小姐不听,幸好眼下小姐醒悟过来。 看起来这一场大火,是真的让小姐清醒了,这很好,真的很好。 主仆几个往前行去,没人注意到回廊处的暗影中,一个高挺的人影站在那里,远远的看着远去的主仆几个,带着戾气的眼眸眯了眯,闪过一丝矜贵的幽冷。 这女子的脸虽然缚在了眼纱下面,看起来却不是一个瞎的,不需要人扶着就能走,至于容貌,虽然只看到一点点,却也能感应这位容色绝丽,不是传言中的丑女。 不但毫不犹豫的踹人,而且举止狠辣果断,看这样子就算是杀人放火,也会眼睛也不眨的去完成, 完全合乎条件! “爷,太子府火烧起来了!”侍卫突然指着东天处一片红色道。 这一大片红色,可不是方才曲侍郎府的那个小规模…… 苗嬷嬷的事情不是什么大事,太夫人眼下对于于氏越发的厌恨不已,青荷的背后不是于氏就是曲秋燕,虽然青荷是曲秋燕的丫环,太夫人更相信是于氏在背后下的手。 立时同意放了苗嬷嬷。 “太夫人……火……火起了……”一个婆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结结巴巴的禀报道。 “又是哪里火起了?去把于氏给叫过来,她是怎么管的家。”事情一件接一件,太夫人大怒,手中的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以为起火的又是自家府上。 婆子还想解释什么,却见太夫人身后的吾嬷嬷向她使了一个眼色,不敢再多说什么,急忙退了下去。 曲莫影无声的勾了勾唇角,原本要借着苗嬷嬷的事,让太夫人传她们过来,这次巧了,倒是省了自己的一番心思。 第九章、不客气,渣姐找打 于氏在曲莫影处吃了瘪后,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径直去了女儿曲秋燕的芙蓉阁。 “母亲,青荷怎么样了?”曲秋燕把于氏接进屋子之后,急切的问道,倒不是担心青荷,是怕事情牵扯到她身上。 青荷被太夫人叫走之后曲秋燕一直很慌。 事情是她做的,她怎么会不清楚,原本以为火起之时曲莫影必死无疑,一个瞎子,身边的人又不在,强光之下她也睁不开眼睛,想逃也逃不掉,事后也没人知道自己让人下的手,必然会以为瞎子自己不小心撞翻油灯,死了也怪不到谁。。 “青荷事发了!”于氏在椅子上坐下,焦燥的斥责道,“你怎么这么不谨慎,不是让你再忍几天,想的再详尽些再动手的吗?眼下这个时候就迫不及待的动手,原本就很容易事发的。” “那……那怎么办?”曲秋燕心头一慌,脸色变得惨白,急切的道。 “还能怎么办,得把青荷处死了,才是一了百了。”于氏伸手按了按额头,头疼不已,“但这会青荷落到太夫人的手里,还听了那个瞎丫头的话,要把人全家都发买出去,这丫头以后落到哪里去都是祸端!” 人到了太夫人的手里,于氏不敢轻举妄动。 “母亲,我现在就带人去把青荷杖毙了,就说是替那个瞎丫头报仇,事后就算是祖母责罚我也来不及了!”曲秋燕眼睛一转,吊起了眉梢,提议道。 “不行!”于氏伸手阻止,曲秋燕向来骄横,以前在太夫人看不到的地方,没少杖毙下人,但眼下太夫人紧紧的盯着,实在不宜动作。 “别在府里动手,等青荷发卖的时候,找人暗中买下来,再偷偷把人处置了!”于氏道,然后又叮嘱曲秋燕,“最近你不要对那个瞎丫头有所动作,等这件事情了了之后,再对付她,如果让你祖母看出些端倪来,必然不会让我们两个好过。” 说完这话,于氏越发的烦闷起来,她成为曲志震的正室这么多年,太夫人对她一直不喜欢,连带着女儿也不得太夫人的欢心。 “母亲放心,我不会轻举枉动的!”曲秋燕点头,想了想又不太安心,“祖母会不会问我青荷的事情?” “应当会的。”于氏也不确定。 “那如果问起来,我要怎么说?”曲秋燕有些慌,她向来见太夫人有些惧意。 “解释清楚这事跟你没关系,明天早上去向太夫人请安的时候,就主动请罪,绝对不能推卸责任,这事现在就是一个丫环谋害其他主子的事情,而你这个主子是不知道的,你到时候认自己一个管教不严、识人不清的罪名。” 于氏教导道。 “凭什么让我担这罪名。”曲秋燕不服气。 “燕儿,你这么说了,那个瞎丫头就算再委屈也不能说你什么,还得表示宽容大度,你这个当姐姐的都这么说了,她如果再扯着这事不放,倒显得小气又不顾姐妹的情义,必竟这事你看起来也是无辜的。” 于氏语重心长的解释道。 “这样真的会没事?”曲秋燕怀疑的道。 “自然没事,过来,我跟你说说你祖母如果问你这事,你应当怎么说话。”于氏向曲秋燕招了招手。 曲秋燕的头凑了过来,一边听一边点头…… 太夫人的人过来传唤的时候,母女两个已经商议好了,机会正好,越早主动请罪越好,于氏就带着曲秋燕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于氏,你是怎么管着府里的事务的?如果管不了,你以后就别管了。”一看到于氏,太夫人披头盖脸的怒骂。 “母亲,四小姐院子起火的事情,我方才问过燕丫头了,她是真不知情,也很生气,青荷这丫头平日里装的倒是一个和善的,谁知道居然这么恶毒!”于氏以为还是方才的事情,急忙解释道,说完向曲秋燕使了一个眼色。 曲秋燕会意,上前两步,对着太夫人盈盈的跪了下来,挤出了两滴眼泪:“祖母,青荷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说着又假惺惺的转向曲莫影:“四妹妹,我没管教好青荷,是我的错。四妹妹若是有气,就朝我来吧,这事跟母亲真的没有关系,是我没教好丫环,幸好眼下四妹妹没事,否则我万死难辞其疚。” 曲秋燕一边说一边拿帕子抹着眼泪,忏悔不已。 “影丫头啊,千错万错都是你三姐的错,是她大意了啊。”于氏在边上附和,上前两步,亲亲执热的拉着曲莫影的手,把她拉到曲秋燕面前,“四小姐,都是你三姐不好,就算你今天打了你姐姐,也是应当的。” 两个人一唱一和,唱作俱作,以退为进! “既然夫人都这么认为,那我就不客气了。”曲莫影垂眸看了曲秋燕一眼,冷笑道,然后甩开于氏的手,抬起手照着曲秋燕娇美的脸,就是结结实实的两个巴掌。 “啪、啪”的两声,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曲莫影真的会动手。 长长的尾指划过曲秋燕娇嫩的小脸,在她脸上划出两道淡淡的血痕。 “曲莫影,你个又丑又瞎的贱人,居然敢打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比个下人还不如的下贱货!”曲秋燕脸上娇弱的表情维持不住了,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自己最瞧不起的曲莫影打,失控的伸手一指曲莫影,大声怒骂。 “放肆!这是哪里学来的污言秽语,是谁教你这么说的?于氏,你就是这么管教她的?”太夫人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见曲秋燕骂的这么过份,气的脸色发青,拿起手边的茶杯,照着曲秋燕的脚边狠狠的砸了过来。 茶杯碎裂在曲秋燕的脚下,有几片茶叶溅到了曲秋燕的衣裙上,再看看太夫人阴沉的脸色,曲秋燕不敢再骂人了,委屈的红了眼眶,看着太夫人又挤出了几滴眼泪,告状道:“祖母,她打我!” 配着她和于氏相似的脸,极是楚楚可怜。 “三姐姐若是觉得两个巴掌受了冤枉,正巧青荷没死,我们明天一起去见官吧,有人要谋害我的性命,我作为苦主上堂就是!” 曲莫影冷笑,眸底一片阴鸷。 她留下青荷的命,也是为了在适当的时候掣肘于氏母女,眼下正好! “四小姐说什么话,都是自家姐妹,又何必闹成这样。你三姐姐的确不对,把个居心叵测的丫环留在身边,差一点就出事,但自家姐妹总是自家姐妹,又是闺阁之中未出阁的小姐,闹大了总不好,母亲,您说可是这个理!” 一听提到要上公堂,而且还要提审青荷,于氏慌了急忙上来打圆场,一边侧过头狠狠的瞪了曲秋燕一眼,示意她不能轻举妄动。 看懂于氏的暗示,曲秋燕咬了咬牙,不得不忍下这口气,伸手一摸脸,火辣辣的疼,掌心淡淡的两道血痕,知道脸被划破了,恨不得现在扑上来抓花曲莫影的那张脸,却又不得不忍下来,眼神怨毒。 “太夫人,东南方向着火了,很大,不知道是哪家府上起火!”一个丫环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禀报道。 第十章、自找了,脸好疼 “不是我们府里的?” “不是我们府里!”丫环道。 “母亲,我方才已经让人去查过了,怎么可能又起火!”于氏这时候也听明白太夫人话中的意思,委屈的道。 “你早干什么去了?影丫头出事了之后才想着去查一下!”太夫人冷哼一声,对于氏极为不满。 于氏被问的僵住了脸,一时间答不上来。 “啊呀,啊……好疼,祖母,我的脸好疼。”曲秋燕伸手一捂脸,大声的叫了起来,半真半假的替于氏解围。 “下去找大夫!”太夫人冷声道,曲秋燕再不是也是她的亲孙女,更何况她觉得事情全是于氏闹出来的。 于氏顺势接话,满脸焦急的道:“母亲,我带燕儿去看看,女儿家的脸有多重要,可不能因为一点姐妹争执的小事,伤了脸。” 说完,掩去眼中的阴毒,看了曲莫影一眼,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有这个老婆子护着这个贱丫头,她再说什么都是空的,还不如等老爷回府再说,她就不信治不了这个贱丫头了。 太夫人挥了挥手。 看着于氏带着曲秋燕离开,曲莫影眸底冷笑,于氏可真会说话,一点点姐妹争执的小事?这一点小事,可差点要了自己的性命! 当然,曲秋燕也不会只是伤了一点点脸面。 帕子在手指间轻轻的擦了擦,上面的药末无声的擦到了帕子上,上一世,她就是被这样的“亲人”谋害的,这一世又岂会上当。 “既然不是我们府上的,影丫头你也去休息吧!”太夫人看向曲莫影,眸色柔和,叹了一口气道,“今天闹这么一出事情,祖母知道委屈你了。” “祖母,我担心父亲……”曲莫影低声道,头低了下来。 曲志震现在不在府里,这两天离开京城办公务去了,算算日子,最近几天应当回来,有后娘就有后爹,这位曲侍郎算是完好的把这话贯彻了个底,对于原配嫡女根本没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任她在庄子里自生自灭。 于氏母女有这么大的底气暗算她,也是因为曲志震站在她们背后护着。 “影丫头你放心,你父亲那里,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他给你一个交待的!”太夫人也知道自己二儿子的品性,气恼不已。 “多谢祖母,我先回去休息了。”曲莫影见好就收,柔声道。 “先回去吧!”太夫人点点头,又不放心的问道,“要不要叫府里的大夫来看看?你的身体一向不好,这若是吓病了,也要早早的医治才是。” “祖母,我没什么事的!”曲莫影摇了摇头,唇角微勾,安抚太夫人道。 太夫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应她的额头并没烫,这才松了一口气,让人带着曲莫影去休息,时候也不早了,别的地方起火,跟侍郎府也没什么关系,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员不少,侍郎的官不大不小,眼下曲志震不在府里,满府的人还是早早的歇下才是。 若是沾染到其他事情,一个小小的侍郎府,还真的不够瞧。 第二天一大早,曲莫影是在院子里大哭大叫的声音中起身的,扶着雨春的手起了床,梳洗毕坐到妆台前,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声音,才神色自若的问道:“二夫人的人闹过来了?” “小姐您怎么知道的,还真是二夫人的人过来的,说是三小姐的脸被小姐伤的厉害,要请您过去呢,是太夫人把人拦了下来,方才太夫人已经带了人去看,可二夫人又派了人在外面闹。” 雨春答道。 苗嬷嬷推门进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和镜中的曲莫影对了一眼之后,暗中点了点头,药末的事情苗嬷嬷和曲莫影都清楚。 “如何了?”曲莫影淡淡的道。 “三小姐脸上发了一脸的痘痘,二夫人偏说是因为四小姐昨天打了三小姐两巴掌,可这事跟四小姐有什么关系,听说府里的大夫也说三小姐吃了或者遇到什么过敏的东西,一下子发了出来,跟四小姐没什么关系。” 苗嬷嬷说着一边摆了早膳。 比起前两日的,眼下的早膳看起来才象是给主子吃的,不象是以前,又是吃剩下的,又是凉的。 曲莫影喝了小半碗白粥之后,就放了下来,拿帕子抹了一下嘴,对苗嬷嬷道:“马车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下了!”苗嬷嬷禀报道,“如果是以前,必然不会有人理老奴,但昨天的事情,二夫人和三小姐的人都吃了亏,老奴这时候说要出去,府里的人也不敢怠慢!” 这原本就是曲莫影意料之中的事情,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幅水墨的山水画道:“把这画取下来。” 昨天晚上她就看中这幅画了。 “小姐,这是太夫人最喜欢的。”苗嬷嬷惊讶的提醒道,这里是太夫人的地方,昨天住进来的时候,太夫人身边的吾嬷嬷还特意的叮嘱过她,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太夫人最喜欢的,不能随意的动。 “无碍!”曲莫影淡淡的道,站起身往外走,这一趟,她得去见二个至关重要的人,这画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件东西…… 第十一章、准备退路,父亲的侍卫 湖边的画舫不少,正是初春的时候,虽然还不见繁花似锦,但是在画舫上赏赏景还是不错的。 下了马车,曲莫影上了一艘画舫。 就只是一般的小画舫,很普通,只用了一个人在船尾摇船,前面还有一个人准备拉缆绳。 “船家,开船了!”雨春大声的道。 “实在不好意思,请这位小姐换过一艘,我们这船今天不做生意!”船后面转出来了一个中年人,看着主仆二人,话说的客气,脸色却不太好看。 “哎,你什么意思啊,有生意你都不做?”雨春道。 “实在是有心无力!”中年人苦笑道,细看之下他的脸色蜡黄,气色的确很不好,整个人有气无力的。 “船家,可是有什么事?”曲莫影柔声道。 “能有什么事,就是病了。”中年人道。 “既是病了,看病去就是,我认识一位姓季的大夫。”曲莫影继续道。 中年人的头蓦的抬了起来,惊骇的看着眼前的曲莫影,嘴唇哆嗦了两下,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姓季的大夫多大年纪,我也认识一位姓季的大夫,却不知道是不是小姐说的这一位!” “应当是同一位吧,来自江南,初到京城。”曲莫影含笑。 中年人身子颤抖了起来,看着曲莫影的目光激动不已,忽然醒悟过来,走到船头,把缆线解开,回身把画舫摇离了湖岸。 待到了湖心,中年人才重新回到船舱里。 “雨春,去帮忙把一个舵。”曲莫影道,雨春是打渔人家出生,对于船上的事情并不生熟。 虽然觉得小姐的行为很怪异,雨春还是听话的去往船头把舵了。 “你……你是……”中年人辣黄着脸激动的道。 “季府如何了?”曲莫影开门见山的道。 眼前的中年人以前是重生前爹爹凌安伯的侍卫,跟着爹爹上过战场,之后退了下来,就闲在这里摇摇画舫,接接客,但实际上却是父亲暗中埋下的暗线。 当日自己嫁进宫的时候,父亲应当也觉查到了一些什么,特意的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还让自己记下了跟人接头的话,若是他出事,就让她找过来。 她当时一心一意的要上花轿,根本没注意父亲的脸色,还觉得父亲这话说的,她是要嫁人,又不是去打仗,怎么可能会出什么事。 而今想起来,心血滴个不停,如果……如果她那个时候在意一些,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这艘画舫很好找,和其他的画舫不同,这艘上面系了两根绿色的飘带,做成一朵绿花的样子。 “伯爷死了!”中年侍卫跪了下来,满脸泪痕。 曲莫影虽然心里早有准备,这时候也不由的腿上一软,差点摔倒,伸手扶住一边的桌角,用力的咬住唇角,尖锐的刺痛让她清醒了几分,稳住身子吃力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季府出事,属下带了几个人过去,只看到伯爷……伯爷……”中年侍卫哭的泣不成声,他说不出当时的场景,“我们当时想救伯爷,但……但全折在那里了,只逃出了我一人,伯爷也……也……” 所以说父亲不是死在太子府,而是在凌安伯府?季悠然说了假话? “你们还有多少人?”曲莫影含泪问道。 “不多,只有十几个了!”中年侍卫道。 曲莫影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沉声表明身份:“我是太子妃的表妹,曲侍郎府的四小姐,太子妃遇难之前……曾经派人告诉我你们的事情,你们以往都有军职,能不能再回到军中?怕你们那天露面,已经让人怀疑了!” “可以,当初伯爷就为我们备下了军职。”中年侍卫道,“太子妃娘娘难道也……出事了?” 他们还在等太子府的消息,可是一直联系不上太子妃。 “对,太子妃娘娘出事了,你们先分散,等以后……等以后我再找你们!”曲莫影果断的道,这是她眼下能给出的最好的安排,暂时她还用不到这些人,父亲才出事,他们一下子乱了,最容易出事,若再这么放任下去,可能最后一个都保不住。 血债血偿,她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眼下却是要保存实力。 “曲四小姐,属下是周安,有刑部衙门的小吏的军职,以后曲四小姐若有用得着属下的地方,必定肝脑涂地!” 周安感激的道,想不到太子妃娘娘出事之前居然还念着他们,眼下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曲四小姐的话算是给他们指出了一片新的天地。 事情既然商量妥当,曲莫影也没有多呆,周安回到船尾重新掌舵,曲莫影和雨春则变成寻常的游客,在画舫里赏景。 画舫往岸边回去。 忽然“嘭!”画舫似乎和什么撞上了,曲莫影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 正想说话,又连续“嘭,嘭,嘭”的撞几下,画舫几乎要翻了…… 第十二章、恶意,撞下水的是谁? “怎么回事?”曲莫影拉着边上的窗口,稳住身子道。 雨春拉着一边的帘子,探头向舱外看去,见一艘同样大小的画舫停在了自家画舫的边上:“小姐,外面有一艘画舫撞到我们。” 话还才说完,又是重重的一个“嘭”的一声,画舫晃了晃,曲莫影手下一软,差点没抓住被甩出去。 “小姐,他们是故意的。”雨春这时候也发现了问题,气恼的道。 “让船家撞回去!”曲莫影用力的拉着窗角冷声道。 雨春点点头,扬声对着外面的周安大声的道:“撞回去!” 周安早就看出对面的画舫是故意撞上来的,若是照以往,早就不管不顾的撞回去了,但眼下他怕给曲莫影惹麻烦,只能想法子避开对面的撞击。 听雨春这么一说,知道是曲莫影的意思,也就不再躲避,快速的兜转船头,对着不怀好意的那艘画舫狠狠的撞了过去。 两艘画舫虽然大小看起来一般无二,看着都是普通的停在河边揽客的小型画舫,不过这也只是看起来象罢了,周安的画舫不管是强度还是韧性,都不是对面的画舫可以比拟的,这也是措不及防被撞了之后,震荡的幅度不是很大的原因。 如果真的是一般的画舫,方才这几下,画舫上的人就已经被撞到水里去了。 这时候反转过来,才撞了两下,就看到一个人影从对面的画舫上面被撞的翻到了水里,发出尖利的声音。 落水的是一个婆子,穿着让雨春眼熟的下人的衣裳,这时候在水里呼救连连,对面的画舫上面也跳下去一个船家,把婆子从水里救了上来。 “小姐,是三小姐身边的一个婆子。”雨春仔细的辩认了一下之后,忽然脸色大变。 曲莫影的手依然紧紧的抓住窗口,目光透过窗口处,落在外面才被人救上来的婆子身上,眸色一片幽冷。 “去把人带过来!” “奴婢现在就去!”雨春应声道,转身小心的出了船舱了。 两画舫这时候一起停了下来,并排这么靠着,看起来方才两船相撞,更象是不小心的事故。 其他经过的画舫上的游客,看了一眼这两艘并靠在一起的画舫,又看到落水的人已经救了起来,也就没在意。 “你,过来!”雨春伸手一指对面才爬上来的婆子,伸手一叉腰,怒声道。 初春的天气,阳光下也还好,但落到水里,彻骨的冷,婆子恨恨的瞪了一眼雨春,没理会她。 接过对面船家递过来的一条毯子,步子蹒跚的要进船舱。 “把她带过来!”曲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画舫门口,冷冷的对周安道。 周安上前一步跳到对面的画舫上,把婆子一把拖了跳了回来。 谁也没想到他会直接把人给拖过来,对面画舫上的是普通的船家,愣了一下之后想过来救婆子,却见周安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那股子如同实质的冰寒煞气,又岂是普通船家能够抵挡的。 一时间吓的战战兢兢的,只把眼去看被拖过去的婆子。 方才撞对方画舫,也是这个婆子下的令。 婆子被拖到曲莫影的面前,才醒悟过来,厉声大叫起来:“你们想干什么?我是三小姐的奶嬷嬷。” “现在怕了?”曲莫影唇角微勾笑了,长长的轻纱缚住了她的眼睛,仿佛大半截的面纱罩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一小段如玉般的雪色肌肤,浅淡的樱唇微微弯起,但更让婆子心慌的是气势。 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人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什么时候四小姐气势这么惊人了。 可边上的丫环是雨春没错,除了四小姐,谁的眼睛有伤,还会缚这么长,这么宽的眼纱? 所以说,她没看错? “你……你是何人……”婆子结巴了一下道,心里发虚,莫不是真的撞错人了? “把她推下去!”曲莫影冷声道。 “你……怎么敢……” 周安的动作很快,最后几个字是在婆子惊骇的落水之后发出去。 再一次落水,拼命挣扎,旁边画舫上的船夫想救人,却在看到周安恶狠狠的眼光时,一动不敢动了。 婆子在水里沉浮挣扎,喝了好几口冷水,手死命的扑腾,最后终于抓住了一件东西,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抬头看去,却是船上的一把舵。 曲莫影扶着雨春就站在画舫边,高高的看着抱着舵,象是救命稻草的婆子,唇角边依旧带着淡淡的柔和的笑意,只是这样的笑意落在婆子的眼中,却惊骇的让她几乎惊厥过去。 眼前之人哪里会是往日胆怯孤僻的四小姐,这……这分明就是一个披着四小姐皮的恶魔吧! 早知如此,她方才一定不会让自己所坐的画舫跟下来,她其实就只是碰巧遇上而已,并不是有意跟着来的…… 第十三章、反转,污陷曲秋燕的婆子 “你是哪个主子身边的人?”曲莫影淡淡的问道。 “奴……奴婢是三小姐身边的婆子,方才从外面回来。”婆子急忙道。 “要撞翻我的画舫,害我落水?”曲莫影继续问道,虽然看不到她的眸色,却能感应到她话里的冷意,“是谁的主意?” “我……奴婢……”婆子眼神游移,左顾右盼。 忽然手中的舵一下子被按到了水里,连着她的人一起沉没到水里,没顶之灾,几口水狠狠的灌了下来,灌的她手脚发软,再一次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四小姐,奴婢说……是……是三小姐让奴婢来的……”婆子大声的道,拼命挣扎,用力的想扑出水面,想借着曲秋燕压制曲莫影。 舵升了上来,她也跟着浮出了水面,半趴在舵面上,用力的咳嗽。 “三姐要害我落水?为什么?”曲莫影淡漠的看着眼前的婆子,故意混淆了她的话,问道。 “是不是想坏我们小姐名节和眼睛?”雨春气愤不已,只要想到小姐差一点又在她的眼皮底下出事,她就气的想把这个婆子直接按死在这里。 “不……不……”婆子一边咳嗽一边想解释。 她大早上有事外出,才回来,正巧看到曲莫影主仆上了画舫,知道二夫人和三小姐对四小姐恨毒不已,就跟着上了一艘湖边的画舫,出高价让船家故意撞过来,想把曲莫影撞下画舫。 待得曲莫影喝够了水,再让船家去救,毁了曲莫影的名节不说,说不定还能真的弄瞎曲莫影的眼睛,听说四小姐的眼睛小时候烧伤了,跟个半瞎差不多,落到这么冰冷的湖中,直接瞎了也有可能。 做下这样的事情,二夫人和三小姐一定会重赏自己的。 可这个时候,婆子只想活命就好,再不敢起什么妖娥子。 “是三小姐要害我们小姐落水,毁我们小姐的名声和眼睛的?”雨春得了曲莫影的暗示,叉着腰就着这话题,又大声的怒斥道。 “不……”婆子下意识的想说这事三小姐不知道,舵又被往里按了按,她又喝了一口水,憋的眼睛都红了。 “难不成是你这个恶婆子要害我们四小姐,昨天就有恶奴害主的事情,今天又来?”雨春的脸色阴冷起来,看着又被拉上了一些的婆子厉声道。 昨天的事情,这个婆子也知道,不管是王嬷嬷还是青荷一家,都没落得好下场,雨春的这句话让她忽然意识到,这个时候如果不把事情推到三小姐的身上,她这条命就算不交待在这里,也会连累全家。 机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婆子下意识的看向曲莫影。 曲莫影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清浅的樱唇紧紧的抿着,看起来冷漠而寡情。 婆子害怕了,她怕自己死在这里,也怕自己一家子因为她今天的冲动被牵连,青荷一家子可是全被发买的! “是……是三……三小姐……”婆子不敢不回答这个,全身都在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寒冷。 “是三小姐要让你害我们小姐,为什么?”雨春继续大声的问道。 被逼到这份上了,婆子不得不往下答,结结巴巴的答道:“三小姐说……说四小姐掉到水里,眼睛……眼睛会真的瞎了,让船夫下去救,也……也会名节全……全毁……” 他们这里动静不少,已经有几艘画舫围了过来,听了婆子说的话,有人就对着水里的婆子指指点点,都在猜测这位恶毒的三小姐是哪家的。 “把她拉起来。”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曲莫影道,转身回了船舱。 周安把婆子拉了起来,雨春从画舫上找了一条毯子扔到了婆子的身上,婆子瑟瑟发抖的裹上,冷的脸色发青,嘴唇也失了颜色,狼狈不堪的跟着雨春进到船舱里。 “现在回去指证莫秋燕?”看着婆子进来,曲莫影冷声道,眼纱内的眸色,幽寒一片,给了她一条路。 “扑通”婆子脚软下来,重重的跪倒在地,“求四小姐饶了奴婢,求求四小姐饶了奴婢!” 就算这事真的是曲秋燕指使的,婆子也不敢当面指证,更何况方才的话也是她不得不乱说的。 这如果让三小姐知道,自己哪里还会有命在。 “你不想指证?”曲莫影问道。 “求四小姐饶命,求四小姐饶命!”婆子一个劲的道,前门有狼,后门有虎,婆子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一时冲动,想着把四小姐撞下河去讨好二夫人和三小姐的。 “想活命也不是不行,但是……”曲莫影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四小姐说什么是什么,只求四小姐饶了奴婢的命!”婆子大哭道,向曲莫影用力的磕了几个响头,立时额头上就红了一块。 “你回去要这么说……”曲莫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伸手勾了勾手指,婆子急忙把头凑了过来。 这时候让她干什么都行,只要能让曲莫影放她一马,她不要去指证三小姐,她明白那是一条死路,如果让三小姐和二夫人知道,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第十四章、至关重要的另一人 两舫相撞,婆子落水,而后救起,之后居然又落了水,而且还搭在舵上审问,最后婆子被放离。 这时间不短,闹的动静也不少,岸上的人虽然没看到,但湖中的画舫听到动静,摇过来看热闹的不少。 也有人看到了蒙着长长的眼纱的少女,沉稳的处理着事情的模样,虽然只是惊鸿一撇,但并不妨碍许多人暗自猜测着她的身份。 四小姐,又是有眼疾的,听这婆子的话,还是府里的三小姐对她下的手。 林林种种的事情,让一些人把话题扯到了曲侍郎府上,曲志震不就是有一个瞎了眼睛的小女儿的吗?他还有一位名声极佳的三女儿。 这两个女儿还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的。 种种迹象表示方才婆子嘴里提到的恶毒害人的,就是这位名声极佳的曲三小姐,大家各自在画舫上议论纷纷,越说越觉得可能,甚至于把曲府以往一些很久远的往事也翻了出来。 贵妾晚进门,却比正妻先生孩子,而后又在正妻难产死了之后,马上扶为正室,之后正妻所生的女儿还以眼疾的原因,被送离曲府,一直养在了城外庄子里的事情,更是让人觉得这位继室曲二夫人,其实心性狠毒。 有后母果然就有后爹! 湖心处,有一艘中型的画舫,也看到了眼前这幕。 坐上舱中的是两位年轻的公子,一位看起来清雅温和,另一位就有些活络多了,见曲莫影的画舫远远的向岸边驶去,笑着将手中的扇子轻轻的拍了拍对面温雅男子的手,调侃道:“真的不上去见见,这可是你未婚妻!” 温雅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的道:“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罢了。” 看起来性子活络的是永宁侯世子许离鹏的好友言羽,封阳伯府嫡二子,因为不用继承世子之位,性子就比较放性自由,和许离鹏两个一起就读于国子监,是同窗好友。 “说起这事,你可真是冤,还指腹为婚,真不想解了这婚约?”言羽道,身子往背后一靠,为好友抱不平。 许离鹏在京中也算是才俊,又是永宁侯世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京城许多夫人都看中这位许世子,想着让他当自家的乘龙快婿,没想到这位居然是定了亲的,而且还定的是无才无貌,最主要还是无能的瞎眼小姐。 亏,实在亏,血亏! “她已如此了,我又怎么能雪上加霜!”许离鹏摇了摇头,目光也落到外面渐行渐远的画舫上,眸色若有所思。 上次自己见过她,但从始致终,只看到她一个发顶,声音更是低的几乎听不清楚,和方才那个气势惊人的女子,真的是同一个人? 莫名的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张脸,既便眼纱蒙面,掩住了她大半的脸,但也可以看出这样的容色绝对不会丑,飞吹起她长长的眼纱,纤瘦的身影几乎是临风而舞的,让人觉得多了几分仙气,这样的女子真的会是又丑又瞎,无才无貌? “你啊,就是太好心了,可这也不能拿你一辈子来耽误啊!”言羽越发的不平起来,他觉得好友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妇人之仁,对人太过温厚,很明显两人的情形不合适,却依然遵守旧约。 “先看着吧,若实在不合适……再说吧!”似乎是因为言羽的好意,许离鹏不再固执,微笑道,眼眸落下,眉头不动声色的皱了皱,如果今天看到的这个才是曲莫影的真性情,自己之前的谋算恐怕就不太容易了。 找机会,他得去看看。 这话听起来呼延的意思很明显,但至少是松了口了,言羽心情大好,也就不再执着于方才的事情,转移了话题,说起其他感兴趣的事情…… 婆子先回的府,曲莫影上了等候在岸边的马车,又去大街上转了一圈,七绕八绕之后,最后在一个医馆门口停了下来。 这是她此来的另一个目地。 医馆不大,而且又绕了好几条小路,如果不熟,还真的找不到地方。 看着眼前的小医馆,门半虚着,一个人影也没,又偏僻,又没生意,也不知道是谁选的这么一个地方开医馆。 曲莫影仔细辨别了一下,让雨春上前敲门。 虚掩着的门打开了,出来一个小厮,上下打量了雨春和站在雨春身边的曲莫影几眼之后,大大咧咧的问道:“你们找谁?” “请问章大人在家吗?”雨春陪着笑脸问道。 “章大人不在这里,要找我们大人就去章府,这里只是一个小医馆。”小厮撇了撇嘴道,做为太医院医正的小厮,他还是很有底气说这话的。 “能不能麻烦这位小哥,把这幅画给章大人看看?”曲莫影的目光落在小厮的身上,如果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厮,不会有这么大的底气说这么冲的话,看起来位章大人是在的,只是不想见客罢了。 这位医正章大人有一个嗜好,喜欢一位名家的画,正巧这一幅就是,太夫人能挂出来的当然不是假的,她昨天晚上就已经亲自考证过。 至于这个爱好,上一世的时候,她是偶然从太子裴洛安的话里知道的,就连这一处不为人所知的医馆也是,谁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又旧又小,而且还七绕八弯的小医馆,居然是太医院医正开的。 平日里虽然只是一位看起来一直没睡醒的老大夫看诊的,但若是能让这位章医正心动,他也是可以出手的。 小厮是知道自家大人的爱好的,接过画狐疑的看了一眼主仆两个,头一仰傲气的道:“等着,别乱看乱动。” 小厮说完,转身就走,曲莫影含笑看着小厮离去的背影,唇角无声的勾了勾,这位章大人,可是至关重要的一个人…… 第十五章、于氏母女的恶毒算计 “小姐,您终于来了!”曲莫影才下马车,就看到等在一边的苗嬷嬷。 “找过我了?”一看苗嬷嬷的样子,曲莫影已经了然,问道。 “已经找过您几次了,奴婢说您上街去请大夫了。”看到后面的马车上下来的章医正,苗嬷嬷松了一口气。 “嬷嬷先领着医正大人,慢慢的到三姐的芙蓉阁去,我去看过太夫人就过去。”曲莫影吩咐道。 她着重的说了“慢慢”两字,苗嬷嬷立时心领神会连连点头,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小姐,奴婢带着医正大人过去。” 苗嬷嬷没想到曲莫影请到的居然是太医院医正。 她自己调治的药末不怕查,原本就是她的秘传,而且还不是中原的秘传。 有了太医院医正的证明,算是证明三小姐脸上发出的痘,跟自家小姐没有关系,这以后不管是哪位大夫来,都没这位医正大人说的权威。 苗嬷嬷带着章医正“慢慢”的往芙蓉阁而去,为了拖延时间,特意还绕了一个弯、 曲莫影带着雨春去了太夫人的康明斋。 才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嘤嘤的哭泣声,心底冷笑,果然于氏跑太夫人这里哭诉了。 有婆子看到曲莫影过来,上前挑起了正屋的帘子,曲莫影举步走了进去,抬眼就看到当中坐着的太夫人,和一边抹着眼泪、眼眶红肿的于氏。 “见过祖母,见过夫人!”曲莫影上前行礼。 于氏偏过头去用帕子抹了抹眼泪,看着曲莫影的脸上露出几分愤怒。 “影丫头,你一大早的去哪里了?”太夫人按了按额头,头疼不已的问道,于氏从早上闹到现在了。 “我去给三姐请大夫。”曲莫影柔声道。 “这一大早的,你到哪里去请大夫?”太夫人惊讶的问道,于氏已经请了不少的大夫过来,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大夫给出一个可行的法子,都说是过敏了,要好好的养着。 “就是大街上去请的。”曲莫影答道。 “四小姐,燕儿是你的姐姐,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的脸成了这么一幅鬼样子的?四小姐怎么就下这么毒的手,你这让她还怎么活啊!”于氏眼眶又红了起来,气愤不已的看着曲莫影,一幅要向曲莫影讨要公道的样子。 “胡说什么!”太夫人脸色一沉,厉声斥道,然后又和声对曲莫影道,“既然请了大夫,你就带着大夫给你三姐去看看吧!” 太夫人其实已经没抱什么大的想法,让曲莫影走这么一趟,也是为了缓她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太夫人一直觉得曲秋燕和曲莫影两个关系一般,现在又闹成这个样子,却是于氏在背后挑的。 她把于氏拘在这里,让曲莫影走这么一趟,不管是成与不成,也算是缓和了两者之间的关系。 “是,祖母,我现在就去!”曲莫影点头。 于氏大喜,原本她过来就是想把曲莫影骗到曲秋燕那里的,没想到现在还没等自己张嘴,太夫人就这么吩咐了。 这接下来曲莫影在燕儿处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自己的头上。 要怪就怪太夫人,和自己半点关系也没有。 眼中得意,生怕太夫人发现,立时低下头,还装模作样的拿帕子在眼角按了按,头没抬,耳朵却注意捕捉着曲莫影的动静。 接下来,果然听到曲莫影的脚步声往外行去,才眸含得意的稍稍抬头。 却见曲莫影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向她:“夫人,要一起去吗?” 于氏一愣,急忙脸色僵硬的道:“我……暂时就不去了,我怕看到燕儿……我忍不住哭,她眼下的情形,哭不得,方才有几个大夫说她情绪过于激动,怕是会犯心疾。” 心疾?可真是好理由! “夫人不去看着点?我怕三姐看到我会更激动。”曲莫影柳眉微微的蹙了一下,“就象夫人方才一样,误会是我害了她的脸。” “不会的,之前是我不对,误会你了,你三姐之前一直在解释的说事情跟你没关系,是我方才想差了!”于氏态度特别的好。 看着她这么一幅样子,太夫人心气稍稍平了平,挥 了挥手道:“影丫头,先去看看燕丫头吧。” “对,对,对,快去看看吧,说不定四小姐请的大夫有效!”于氏心里忐忑,生怕曲莫影发现什么,也跟着太夫人催促道。 她来之前已经跟燕儿说好了,借着这一次过敏,势必要把这个丫头弄个半死,彻底毁了她的眼睛! 燕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不容她失控之下出出气,消消火吗! 看着于氏明明怨恨,却努力的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曲莫影心头冷笑,于氏的样子是巴不得自己马上去! 她自己不去,再结合她之前说的曲秋燕因为这事有可能犯了心疾,其间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所谓心疾,就是做出不同于往日的事情,甚至于伤了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对母女真的是恶毒,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没忘记暗算自己。 幸好,她早已经有了准备,这次特意去找章医正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眼下正好…… 第十六章、戏演的过于用力了一些 曲莫影是在芙蓉阁的不远处遇到苗嬷嬷的。 苗嬷嬷带着章医正已经转了一会了,眼尖的看到曲莫影,立时大喜,带着章医正跟在曲莫影的身后-进了芙蓉阁。 才进院子,就听到正屋里尖利的叫骂声,有眼尖的丫环看到他们急忙进去禀报。 “那个贱人来了?让她进来!”曲秋燕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章医正皱了皱眉头。 报信的丫环急忙退出来,走到门口看了一眼曲莫影,伸手挑起了帘子,阴阳怪气的道:“四小姐可真是一个大忙人,这才来啊,三小姐让你进去!” 这些跟在曲秋燕身边的丫环,向来看不起曲莫影,对于跟在曲莫影身边的章医正也不以为意,今天过来的大夫还少吗?好多人都被二夫人和三小姐骂的狗血喷头的回去。 现在再来一个又如何! 曲莫影举步踏进正屋的门,在门口的时候偏了一下身子,灵敏的避过当头扔过来的一只装着滚烫茶水的茶杯。 茶水带着茶叶沫子四溅,曲莫影反应的快,堪堪避过。 但是跟在她身后的章医正,就没那么幸运了,茶杯砸在当胸,滚烫的茶水浇在他身上,幸好初春的时候,穿的衣裳不少,但既便这样,还烫的章医生脸色大变。 正屋当中的案几后,曲秋燕坐在当中,一身浅烟色的牡丹长裙,脸上蒙着长长的面纱,唯露出一双吊起的怨毒的眼睛,看到曲莫影进来,柳眉倒竖,看也没看狼狈不堪的章太医:“曲莫影,你这个贱人,你居然还有脸躲。” 曲秋燕怒声道,用力的拍了拍桌子,恶狠狠的瞪眼。 “来人,把这个贱丫头拉到荷塘里清醒清醒!” 于氏和她早就商量好了,只要曲莫影一出现在这里,她就立既下令把曲莫影推到院子后面的荷塘里。 才过冬天,荷塘里的污泥还没有清理,里面的水又污又黑,于氏今天早上还让人特意在里面撒了一些石灰,只要曲莫影被按在这水里,这眼睛算是真的废了。 当然要废的不只是曲莫影的眼睛,还有她的脸,就算她的脸被眼纱缚着,曲秋燕也感应到威胁,她一定要亲自把曲莫影的脸给毁了。 过来两个早就等候在一边的婆子,上来就想动手。 苗嬷嬷和雨春急忙上前,拦下两下婆子,但是更多的丫环、婆子蠢蠢欲动着想过来,二夫人说了,三小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让三小姐动了怒,对于脸上发出来的痘就更不好了。 若是让三小姐高兴,二夫人有重赏,若是让三小姐上火动怒,那就是杖毙发卖的下场。 早在过来的时候,曲莫影就已经猜到了于氏和曲秋燕的谋算,头微微一抬,脸色凌厉起来,眼纱下的眸光缓缓的扫过众人,冷冷一笑,道:“三姐,我好心带了大夫来看你,你这是何意?” 见她神色冷傲而镇定,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丫环、婆子们不敢轻举枉动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后,静等着曲秋燕的再次发话,要对付的是个主子,而且背后还有太夫人,她们也是慌的! “你会有什么好心,你个下贱的贱人!我被你害成这个样子,你居然还假惺惺的来看好戏,我要打断你的腿,划破你的脸,然后把你扔到荷塘里,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曲秋燕发狠破口大骂道。 划破脸再扔到石灰水的荷塘里,可以毁容。 母亲跟她说的,她这个时候骂的越凶,越失控越好。 这样就算是出了事情,祖母也不能拿她怎么办,必竟这种时候,她的脸成了这个样子,又以为曲莫影是害她的,失控之下,下手过份了一些,又如何! “三姐,章大夫的医术很好的,三姐姐还是看看吧!”曲莫影平静的道,神色淡然,仿佛曲秋燕骂的不是她。 一身淡雅的青色衣裙,虽然衣料明显不如曲秋燕,但这神色之间的模样,比起曲秋燕恶形恶相,更象世家之中精心培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两相对比,章医正觉得屋里坐着的这位曲三小姐,更是恶毒丑陋。 “曲莫影,你能找来什么好大夫,不会是随意捡来的破烂货吧!曲莫影你今天把谁请来都没用。”曲秋燕看也没看已经一脸怒意的章大夫,继续跋扈的大声骂道,“我的脸好不了,你的脸也别打算好,我一会就把你的脸毁了,让你一辈子都是又瞎又丑的贱人。” 曲秋燕现在恨不得亲自动手把曲莫影的头按到荷花塘里,母亲说了,就算是正常人被按到荷花塘里,眼睛都受不住,更何况这个半瞎子。 听到这么恶毒的话,进门有了一会的章医生再忍不住了,脸色一冷,目光寒洌的落在对面的曲秋燕的身上,话却是对曲莫影说的。 “曲三小姐既然不愿意看病,就别看了,本官宫里面还有事情,就和四小姐别过了!” “章医正,先别忙,既然来了,总得给三姐看看的吧!”曲莫影阻拦道。 “曲三小姐好得很,气势这么足,还需要看什么。”章医正没好气的道,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件小事,看在自己喜欢的那张画上面,也走这么一趟,没想到居然遇上这么一个泼妇,或者说不只是泼妇,还是一个毒妇。 听听她方才说的话,那是人话吗! 章医正替宫里的贵人们没少看病,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泼辣恶毒的。 两个人的对话不高不低,但曲秋燕却听了个真切,听清楚话里的内容,她脸色大变,吊起的眼梢立时落了下来,目光第一次正视后面的章医正,声音紧张起来:“你……你是宫里的医正?” 第十七章、逼得曲秋燕改口 “本官正是!”章太医眸色沉沉的看着曲秋燕。 他的官职虽然比不得侍郎,但却是个可以接触宫里贵人的机会,又是太医,谁家还没有求到他头上的时候,既便是当朝宰相对章医正也是客客气气的。 曲秋燕脸色僵硬,这不是曲莫影路边找来的乡野大夫吗?为什么成了太医院的医正。 母亲不是说曲莫影才回京,能认识几个人,怎么可能找到当朝医正。 “你……你不会是骗人的吧?”曲秋燕怀疑的道。 “曲三小姐这是不相信本官了?那正巧,本官一会要去太医院轮值,曲三小姐一起?”章医正冷哼一声。 听他这么一说,再看他的气势,曲秋燕脸色红了然后又绿了,嘴唇哆嗦了两下,急忙强扯出一丝笑容,站起身行礼:“小女实在不知道是医正大人,方才多有得罪!” 这温柔的样子,和方才疯狂发泼的样子,仿佛是两个人,这变脸的速度实在是快的让人惊叹! “不敢,不过是一个乡野大夫罢了!”章医正冷声道。 “医正大人,三姐脸上发了许多痘,可能是因此才失了礼数,还望医正原谅!”曲莫影上前两步,盈盈侧身一礼,打了个圆场,然后站起来抬眸对曲秋燕道:“三姐姐,章医正医术最为高明,说不明你脸上的的东西可以看好,莫如请章医正看看?” 曲秋燕一听脸上的痘能治好,大喜,神色之间越发的温婉:“方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医正原谅小女失礼,之前和四妹妹……说的话,也是闹着玩的,姐妹相戏罢了。” 她当然不能认之前是失了礼数,传到宫里,让宫里的贵人怎么看她! 说完对着两旁的下人,狠狠的瞪了几眼。 原本气势汹汹的丫环、婆子一看这情况,立时低下头,一个个看起来安份守己的很,仿佛方才上来恶狠狠动手的不是她们。 不但恶毒,而且还虚伪,章医正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位曲府的三小姐,以前还听闻这位曲三小姐名声极佳,眼下看起来,传言果然都是假的。 冷哼一声,这次倒也没拿乔,必竟他是收了曲莫影的礼了的,而且来之前曲莫影也一再的说明曲秋燕的脾气有些不太好,若是冒犯了章医正,希望章医正原谅。 看着知礼端庄的曲四小姐,再想到京中曲三小姐的传言,章医正原本以为所谓脾气不好,也只是相对着得体的曲四小姐而言的。 没想到这位曲三小姐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眼下既然来了,自然也得办事。 见章医正没再说什么,曲莫影忙让人搬过来椅子让章医正坐下,给曲秋燕诊病。 面纱取下,曲秋燕脸上斑斑点点的红印出现在众人面前,有几处痘影明显,原本秀丽的脸,眼下几乎看不得,透着几分红肿和狰狞。 章医正替曲秋燕诊过脉之后,又看了看曲秋燕脸上的痘痕,才不以为然的道:“曲三小姐是过敏了!” “跟我脸上这两道伤痕没关?”曲秋燕不相信的问道,伸手指了指脸,这处是曲莫影之前打她两巴掌后,指甲处划过的血痕。 曲莫影眼纱内的眸子嘲讽的看了一眼曲秋燕,她若不是早有把握,当时就不会动手,请章医正来,就是为了给自己正名。 这满京城的大夫,还有谁比章医正更具权威! 曲秋燕脸上又红又肿,还有斑斑点点的痘印,又过了一天,那两道浅浅的划痕根本看不出来了。 章医正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再一次肯定的道:“三小姐,你脸上的伤就是过敏。” “可我以前从来没过敏过!”曲秋燕急了,她和于氏一心想把事情推到曲莫影的身上,怎么能让章医正给这么断言了。 “曲三小姐不相信我,那又何须请我过来!那就不用再治了!”章医正冷声道,站了起来,一幅转身就要走的样子。 “三姐姐,章医正于这种过敏上面,极有心得的,你若不治,这脸可就要毁了!”曲莫影淡淡的提醒道。 “章医正,且慢,我……我方才是急的口不择言了,还望章医正原谅!”曲秋燕不得不再次低头,承认自己是过敏。 她的脸也看过了好几个大夫,都说过敏,但又拿不出什么好的章程,曲秋燕急的心烦意乱,这时候听说章医正有主意,哪里还管于氏之前的教唆。 马上就是太夫人生辰了,听父亲说景王也会来,脸成这个样子,她怎么还能见人。 “三姐姐,这是真的……过敏了?”见她口软下来,曲莫影故意加重语气问道。 “是,必定是过敏了!”曲秋燕没好气的道,这个时候不能说不是过敏,否则这位医正不会给她诊治。 “章医正,三姐的过敏要如何治,不知道什么是过敏源?”曲莫影算准了她的性子,料定这个时候曲秋燕必然会应承下来。 “初春时间,各种花都开的鲜艳,最宜过敏,这过敏的源头,因为不知道三小姐接触了什么,一时查不出来,但我可以给三小姐开一张药方,三小姐用过自当好起来!”章医正不耐烦的道,这方子也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还是看在那张自己喜欢的画上。 “有劳医正!”曲莫影恭敬的道。 章医正对曲莫影还算满意,点了点头,跟着丫环下去开药方。 “曲莫影你别以为请来了医正,这事就完了!”看章医正离开,曲秋燕柳眉又竖了起来,拍了拍桌子冷笑道,抬眼看了看两边的丫环、婆子,想着等章医正离开之后,自己还可以动手把曲莫影按到后面的荷花塘去。 母亲和自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母亲那里还等着自己毁了曲莫影的眼睛和脸的消息呢! “这事自然是没完的。”曲莫影微微一笑,在椅子上坐定,神色自若的道:“三姐可知道你今天如果再闹事,会传到谁的耳中?可知道章医正和景王的关系?” 她今天既然主动送上门,自然是有依持的…… 第十八章、一个姓莫的牙婆 景王裴玉晟是太子裴洛安最大的对手,何贵妃所生。 何贵妃在宫中这么多年,一直盛宠不衰,她还是已逝元后的同宗姐妹,据说关系还很亲密,因为照顾生病的元后-进的皇宫,之后就一直留在了宫里。 上一世,她为未来的太子妃,曾经不只一次见过何贵妃,也因此知道一些关于何贵妃的事情。 就比如说这位章医正。 “他们是什么关系?”曲秋燕最想嫁的就是这位景王,一听脸色立时紧张下来。 曲莫影拿起桌上的茶壶,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抬眸看向曲秋燕:“三姐,章医正是贵妃娘娘的表弟,听说和当年的元后还有些关系,若是章医正去贵妃娘娘面前说了什么话……” “章医正会……会说什么?”曲秋燕结巴了一下,神色越发紧张。 她看中景王不是一天两天,或者说不是她,是她和于氏还有曲志震都看中景王,不是一天两天,往日里也没少往景王面前凑和,而且还颇得景王好感。 就连这次太夫人寿旦,曲志震也请了景王,而且景王还表示会过府来祝寿,这原就代表了景王的态度。 这个时候若是让章医生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事情可就全黄了。 “三姐,这事我就不知道了,三姐若是想补救,就自己想法子吧!”曲莫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站起身来,“祖母还在等着我,我就先回去了!” “快走,快走!”曲秋燕这时候满心满脑的都是章医正的事情,哪有心思理会曲莫影,烦燥的挥了挥手。 曲莫影转身往外,带着苗嬷嬷和雨春扬长而去。 守在门外两旁的丫环、婆子因为没得曲秋燕的命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直愣愣的看着这主仆三人离开芙蓉阁。 待得出芙蓉阁,苗嬷嬷才松了一口气,她比雨春更敏锐,也看得更清楚:“小姐,三小姐方才要让人把您推到荷花塘里,这荷花塘里恐怕还洒了不好的东西,二夫人和三小姐这是想毁了您的眼睛!” 苗嬷嬷低声道。 曲莫影冷笑,于氏和曲秋燕两个心性恶毒的很,连一个前妻所生的病弱的半瞎姑娘都容不下,这一次被自己狠狠的甩了两巴掌,又想借着这事让曲秋燕“失控”之下动手算计自己。 这样就算最后太夫人追究,也可以推到曲秋燕被毁了容,跟自己的两个巴掌有关上去,气怒攻心,一时间行为失了常理。 唇角无声的勾了勾:“苗嬷嬷,这事有章医正的证明,以后跟我再不会有关了!” 曲秋燕和于氏眼下应当也是相信过敏的说法的,但就是想借着这事谋算自己。 不过,这次她们倒是没猜错,只不过就算是章医正,也不会了解这种药末。 过敏?划过血迹的药末,又岂只会过敏一次! “老奴明白!”苗嬷嬷心领神会,过了这一次,以后三小姐再说脸上发出来的痘痕跟四小姐有关,这事就站不住脚了。 “苗嬷嬷,你再出去一次,就说去替我配制的药没齐全,然后走一趟人牙子处。” 曲莫影眼纱内的水眸轻轻的转了转,柔声吩咐道。 “小姐要挑几个丫环、婆子?”苗嬷嬷不解的问道,“您现在还没有自己的院子,不需要什么人手的,老奴和雨春两个服侍您就够了。” “不是挑人。你马上去找一个姓莫的牙婆,她往来于几位达官显贵的府上,你让她把青荷和青荷一家买了,然后把青荷卖进太子府,至于她的家人随便在京中挑一家,便宜卖了!”曲莫影眸色幽冷的道。 她一会就让太夫人把青荷发卖了,留在手里,于氏必然要起妖娥子,眼下于氏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觉得在府里不便动手。 算算时间,于氏这个时候必然还在太夫人处听消息,这样才可以保证她的绝对无辜,这个时候却是正好,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自己只要不回去,于氏就会一直在太夫人处听声,而她却可以利用这点时间去找青荷。 网一点点撒下,不只是为了今生,还有前世…… “小姐,这个姓莫的牙婆不会听老奴的话的。”苗嬷嬷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个难度有点大,伸手从袖口里掏了掏,只掏出几两碎银子,无奈的道,“小姐,我们眼下就这么点银两,根本不够收买一个牙婆子。” 送到太子府上的人,哪一个不是精挑细选的,如果不花大价钱,又岂能往里面塞人。 “放心,她会答应的!”曲莫影道。 见她一幅成竹在胸的样子,莫名的让人信服,仿佛一夜之间换了一个人似的,苗嬷嬷暗中点头,眼眶莫名的红了起来,如果不是经历了生死磨难,小姐眼下又岂会真正清醒过来。 侧过头去暗中抹去眼角的眼痕,青荷的这一把火,把小姐烧醒了。 “苗嬷嬷,莫牙婆有一个儿子,她对这个儿子宠爱异常……”曲莫影招呼苗嬷嬷凑过头来,在她耳边低语道。 苗嬷嬷越听眼睛越亮,连连点头,欣喜不已…… 第十九章、抓住,唯一的一线生机 青荷被锁在柴房里,已经一天一夜了,听闻门口有声音传来,激动不已。 “三小姐,奴婢……”门一打开,青荷就含泪看向门口,而后脸色慌乱起来,门口亮影处,站着的是带着眼纱的四小姐。 若是前几天,青荷必然是看不上曲莫影的,她是府里最得宠的三小姐身边的大丫环,何曾看得上这位一直被扔在庄子里的四小姐,三小姐让她去把人引开点火,她也没半点犹豫,死了就死了,这府里谁还在意四小姐不成! 眼下她却再也不敢小窥她了,甚至在看到曲莫影的那一刻,身子瑟瑟发抖了一下,然后急忙低头:“四……四小姐!” 曲莫影缓步走了进来,走到青荷的面前。 “曲秋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甘心把一家子的命全卖了?”曲莫影居高临下,看着青荷缓声问道。 “什……什么?”青荷一愣,抬起头惊慌不已。 “没听懂吗?你觉得你被发卖出去,还有活命?或者说二夫人会放过你和你全家?”曲莫影声音越发的和缓,落在青荷的耳中,却让她害怕颤抖,脚下一软,“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四小姐……奴……奴婢没想害您,真的不是奴婢。” 青荷哀求的看着曲莫影,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恐惧,却依然抵死不认。 曲莫影眼眸透过薄薄的眼纱,静静的落在青荷的脸上,容色冷凝。 青荷慌的哭了起来,伸手想抓住曲莫影的裙摆,却见她转身冷漠离去,只留下一句淡漠冰寒的话,“既然你一心带着全家求死,我也无须准备好良言,这该死的还是会死的。” 看到曲莫影毫不犹豫的离开,青荷真的害怕了,再不敢拿乔,颤抖着声音问道:“四小姐,您……您能救奴婢吗?” 她怕四小姐这一去,自己就真的应了她方才说的话。 被关起来一个晚上了,青荷也想了一个晚上了,原本已经绝望了,二夫人和三小姐什么心性,她又岂会不知,她的这条性命必然留不下来,至于自己的父母,她只希望自己死了,一了百了,二夫人和三小姐会放过他们。 但如果能不死,她又怎么会愿意死,甚至让全家跟着她一起死,曲莫影的话中隐隐给了她一线生机,她又怎么会不抓住。 “你如果还有用,说不得就能留下你的命,甚至你一家!”曲莫影停下脚步,却没转身,眸色幽冷的道。 “四……四小姐,奴婢要如何做?”青荷听懂了,咬了咬牙道,她清醒的意识到,这是她最后的一丝机会。 “你的家人我会替你照顾的。”曲莫影并没有转身,脚下微动径直往外走,她现在做的只是警告青荷,并不是告诉青荷她将要去往的方向。 她要做的是让青荷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太子府,既便是太子府的人也查不出来,因此,对于青荷,何去何从并不是她需要考虑的,她只要在适当的时候派人接触青荷就是。 青荷的家人在自己的手中,恶奴嗜主的事情也是青荷的软肋,有了这一些把柄,青荷不敢反水。 太子府是她必须要接触的地方,正巧有了青荷。 重生,她的血仇,一定会报的…… 曲莫影没再说其他的话,带着雨春缓步离开,如果青荷是个聪明的,当然会知道接下来怎么做,如果她不聪明,那么死了也是活该。 谋害主子,原本就是罪大恶极的罪,没有哪一个府上的主子会容得下这样的一个丫环。 青荷跪正身子,恭敬不已的向曲莫影的背影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红着眼眶抬起,抹了一把眼泪,至少这是四小姐,不是三小姐,若是三小姐说这样的话,她必然是不信的,二夫人教育下的三小姐有多狠毒,她这个当丫环的当然是一清二楚。 不管是为了家人,还是为了自己能活命,她以后一定会唯四小姐之命是从的…… 曲莫影回到太夫人的康明斋时,于氏已经等的心急不已了,如果不是太夫人在上面盯着,她早就派人去打听情况了。 算算时间,怎么着那个丫头已经出事了。 看到曲莫影好好的出现在她面前,身上的衣裳还是之前去的那一套,整个人干干净净,很是整齐,于氏一愣,但她的反应极快,急忙上前关切的问道:“四小姐回来了,可有事?” “只是去看看三姐姐怎么会有事?”曲莫影勾了勾唇角,淡淡的道,举步上前给太夫人行礼。 “大夫怎么说?”太夫人也是担心曲秋燕的脸的,向她招了招手,问道。 曲莫影上前,太夫人拉着她的手在一边坐下。 “只是过敏,大夫开了一些药,让三姐姐先吃着。”曲莫影道,“我先回来了,三姐还在问大夫一些注意的事项。” “燕儿怎么会问这些事情!”于氏惊讶的道。 “三姐为什么不关注这种事情,难不成这个时候,三姐还应当关心其他的事情?”曲莫影嫣然一笑道。 于氏没想到曲莫影的反应这么快,急忙掩饰的干笑了一下道:“我是担心燕儿的伤势,怕她分了心,这结果如何了?” 她转的太快,显得有些生硬,太夫人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是她的皮肤过敏,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二夫人若是不放心,可以去问问三姐姐!”曲莫影淡淡的道。 “好,那我去看看。”于氏早就忍不下去了,听她这么一说,急忙站起身来向太夫人告辞。 急急忙忙的带着丫环、婆子离开。 怎么就让曲莫影好生生的回来了呢?这个时候不应当是曲莫影已经出了事了吗? 燕儿果然是心太软,不会办事! 看着于氏慌里慌张带着人离开,曲莫影眼底一片冷洌,于氏母女向来恶毒,必然会一计不成又生二计。 不过,下一次她可不会让她们能这么好好的收场了。 “太夫人,永宁侯世子求见。”一个婆子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向太夫人行礼道。 曲莫影心头一跳,头微微低下,掩去脸上的幽冷,永宁侯世子许离鹏是自己的未婚夫婿,这一次回府,也有着和永宁侯府商议亲事的意思。 好巧,原本就想找他,居然就来了…… 第二十章、所谓情深,就是笑话! 永宁侯世子许离鹏,是她母亲早早为她订下的未婚夫。 这位算是京中有数的青年才俊,许多世家夫人心中佳婿的代表,比起那些纨绔子弟,好了不知道有多少倍。 曲莫影的眼睛不太好,这么多年了,永宁侯也没有退亲的意思,甚至还公开表示一定会娶自己,这是当初母亲和永宁侯夫人两个人相处时,感情很不错的时候,订下的,听说那会其实还没有曲莫影,但不管如何鸾盟不可背! 为此,京中对这位永宁侯世子赞誉更多,说这位就是有情有义的,对于一个又瞎又丑,而且还丧母的女子,居然也愿意娶,没有悔婚的意思。 当然这些都是外面传的,都说永宁侯世子品性温和纯良,永宁侯府也表示不嫌弃曲莫影,但曲莫影却从来没有得到过来自永宁侯府的善意。 这么多年一直在庄子里住着,永宁侯府从来没派人来问过一声,也没有送过任何礼,就这一次回府之后,她也只见过永宁侯世子一次,还只是偶然看到的,看到永宁侯世子陪着曲秋燕和她的表妹于氏的亲侄女于清梦,说说笑笑迎面而来。 雨春前几日见过他,偷偷的告诉曲莫影他的身份。 见到她时,几个人都觉得意外,许离鹏淡漠的扫了她一眼后,便不感兴趣的带着曲秋燕和于清梦,从她身边经过。 只在开头看了一眼,之后就没再看她一眼。 而那一眼,他看到的还是曲莫影紧张的低下头的发顶。 那种不屑和疏离,怎么看也不是要迎娶曲莫影的样子,曲莫影的原身还善意的猜测,可能是当着曲秋燕和于清梦,不好意思和自己说话,眼下的曲莫影却可以很清楚的告诉自己,不是什么不好意思,分明就是不屑。 所谓的情深不过是一个笑话。 解释不通的是,既然不愿意娶自己,为什么不退婚,莫不是为了他的名声?如果是这样,她就要更加小心这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了! 以往的曲莫影会善意的帮着他解释,而今的曲莫影却不怠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摩此事,不愿意自毁名声,又想把这门看不上的亲事退了,有许多恶毒的法子。 “见过太夫人!”温雅的声音传了过来,同样看起来温雅的是这位永宁侯世子。 “世子客气了,请坐!”太夫人笑道。 许离鹏又向曲莫影拱了拱手,算是见礼,曲莫影站起来也是侧身一礼,待许离鹏入坐之后,才缓缓的坐下,头微微的垂着,伸手把玩着落在身前的长长的眼纱飘带,静听着许离鹏的来意。 两个人的礼行的极自然,没有半点凝窒,太夫人看在眼中,暗暗点头,对于这位永宁侯世子越发的满意。 “母亲听闻四小姐回府了,特意差我来问候一声。”许离鹏坐下之后,微微一笑道。 曲莫影觉得嘲讽,分明之前已经见过了,现在却做出一副第一次知道的样子,果然是一个会演戏的! “有劳永宁侯夫人了!”太夫人含笑。 “听闻四小姐这次回来的匆忙,母亲怕四小姐身边的衣物带了少了,想请四小姐去华衣宛去选一些,过几日便是太夫人的寿旦之日了。”许离鹏温文的道,一双俊眸看过来,盈盈笑意。 这话说的极是含蓄,不但表明了永宁侯夫人的善意,更是顾及她的面子,曲莫影一个人住在乡下,哪有什么好的衣裳,既便这次进京,太夫人给她准备了几套,却也不是最好的,最好的早就让于氏和曲秋燕选走了。 永宁侯府这么说,看起来对曲莫影果真上心的。 太夫人暗中连连点头。 曲莫影的水眸闪动了两下,心中冷笑,这位永宁侯世子表现的再深情不愉,也不能解释他上次见到她时的冷漠和无视,却不知道眼下这位许世子图谋什么。 但不管他图谋的是什么,曲莫影都会小心应对,这一位看起来就不简单,能够在太夫人的面前,表现出和之前在自己面前,完全的两副嘴脸,又这么一直“深情不悔”的和自己定着亲,原本就代表的所求不小。 太夫人听了许离鹏的话,连连点头,这么多年了,这位永宁侯世子一直很让她满意。 “影丫头,华衣宛的衣裳不错,既然世子有空,你就跟着走一趟吧,多订几套衣裳。”太夫人笑着吩咐吾嬷嬷取来银票,递给雨春,又多吩咐了她几句,才看着许离鹏和曲莫影一起离开。 两个是未婚夫妻,身边又跟着不少人,偶尔一次上街,纵然礼教再严,这种事也算不得什么。 太夫人虽然觉得许离鹏为人不错,但不知道能不能和自己的孙女相合,眼下让他们多接触接触,以后嫁过去,也就少了陌生感,可以更好的融入永宁侯府。 这也是太夫人允许曲莫影跟着许离鹏,去华衣宛的最重在的原因。 许离鹏在前,曲莫影在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许离鹏走在前面,原本是想等着曲莫影上前,两个人边走边说话的,无奈他脚步放慢,后面的曲莫影的脚步也慢了下来,根本没有上前的意思。 “四小姐……可是身体不适?”许离鹏低低的咳嗽了一声,开言道。 曲莫影抬头看了看他,眸色淡淡的道:“我身体还好,世子何出此言!” “既然身体还好,怎么走的这么慢,莫不是四小姐怕伤了蝼蚁的性命,故而走的这么慢!”许离鹏含笑温声问道,态度极其亲和。 这样的戏言,又是这样的态度,很能让闺中少女产生好感。 曲莫影唇角微微的勾起,水眸却是一片清冷,抬起头看着正待说话,却在看到一个身影时住了嘴。 “见过世子!”娇滴滴的声音从边上传来,许离鹏抬头,看清楚花丛边上站着的一位娇美佳人时,眼眸处闪过一丝异样。 很快,但却落入了曲莫影的眼中,手中的帕子轻轻的拧了一下,看起来和自己想象的还不一样! 一身偏淡黄色的衣纱,在风中飘扬,弱影纤纤,看着就极可人,长的很是清秀,一双盈盈的眸子含情脉脉的看着许离鹏,根本没在意跟在许离鹏身后的曲莫影。 也或者没把曲莫影看在眼中! 这个人,曲莫影认识,是于氏的侄女,曲秋燕的表妹于清梦。 曲莫影不动声色的停下了脚步,眼纱下的眸子抬起,静静的看着这位大多数时候住在曲府的表小姐,在曲府,这位比自己更象是主子…… 第二十一章、三人行 “于小姐!”许离鹏站定,温和的道。 “世子要去哪里?”于秋梦眸色越发的盈盈,上前几步正好站到了曲莫影和许离鹏的中间。 仿佛没看到曲莫影似的。 “和四小姐有事出去一下。”许离鹏道。 “要和曲……四小姐出去?”于秋梦惊讶不已,退后一步,第一次侧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曲莫影,“四小姐,正巧我也想上街,能不能跟你们一起?” “于小姐自便就是!”曲莫影不冷不热的道。 “那我就跟你们一起去吧!”于秋梦欢悦不已,眉眼弯弯,俱是柔婉,这样子的女子,必然必是柔情似水的。 站在一边的雨春早就气炸了肺,这位于小姐的心思连她这个丫环都看得清楚,分明是想窥探许世子,却装出这么一幅好巧的样子,这脸皮太厚了。 曲莫影的目光跳过于秋梦,落在对面的许离鹏的身上,把事情推到了许离鹏面前:“于小姐,能不能跟着我们一起去,还是世子说了算,必竟这事还是世子向祖母提起的。” 不管许离鹏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事情既然是他挑起的,总得由他自己来做主,曲莫影不打算给他抗这事,况且她现在还没弄清楚许离鹏的来意。 正好借着于秋梦看清楚。 许离鹏的眉心跳了一跳,俊眉微微皱了皱,看向于秋梦:“于小姐,我带着四小姐去挑几身衣裳,是家母的意思。” 这话里的意思当然是拒绝的。 “那正巧了,我也想去挑几身衣裳,太夫人寿旦,我还没有几套能穿出来的衣裳。”于秋梦娇声欢悦的道。 仿佛没听懂许离鹏话里拒绝的意思。 话说的这份上了,许离鹏再拒绝就过于的下于清梦的面子,想了想点头应了下来。 二个人的出行,变成三个人的同行,而且看起来曲莫影才是那个硬生生插进来的人。 许离鹏在前面走,于清梦脚下不慢,和他肩并着肩一起走,边走才说话,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一个温和,一个轻柔,如果不是曲莫影还顶着许离鹏未婚妻的名份,连她都觉得这两个人是极相配的。 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唇角无声的勾了勾,缓步跟在两个人的后面。 马车早已经准备下了,曲莫影先上了马车,而后依依不舍的于清梦才别了许离鹏坐了上来,许离鹏上了自己的马,马车缓缓出行,转出了曲府的大门。 “四小姐,许世子今天怎么有空陪你出去卖衣裳?莫不是太夫人的意思?”才上马车,于清梦就好奇的问道。 曲莫影抬眸看了看她,眼纱下的眸子一片淡然,却没理会她。 “四小姐,这里是京城,到处都是世家小姐和夫人,你这个样子跟人说话实在是有失礼数,会让人觉得四小姐没什么教养,甚至还会带坏曲府的名声。”于清梦柔声说教道,话里的嘲讽明明白白。 雨春气的脸色都变了,看了看自家小姐,见曲莫影没理会她,只能无奈的抿了抿嘴,这位于小姐可真是不要脸,一面勾搭着许世子,一面还贬低自家小姐,怎么有脸皮这么厚的人。 “四小姐……”看曲莫影还是没说话,于清梦不以为然的翻了翻自己的衣袖,正想往下说,却被曲莫影不客气的打断了。 “呱噪!” 曲莫影的这话,于清梦一时没听清楚,手停在自己的衣袖口,愕然的抬头,不悦的问道:“四小姐方才说的什么话?难不成是在斥责我?” 她是于氏的亲侄女,一年中有一大半的日子在曲府,对于这位被扔在偏远山庄的曲四小姐,很是看不上,也根本没拿她当一回事。 马车里没有什么人,她也没委屈着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方才看到许世子和曲莫影一起,她心里又嫉又妒,这会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于小姐耳朵聋了,没听清楚?”曲莫影身子往后靠了靠,冷冷的道。 “你……你怎么敢说……”于清梦愣了一下,她今天才到曲府,还没来得及去见于氏和曲秋燕,并不知道曲府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看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曲莫影敢这么顶撞自己,气的脸都白了。 “于小姐,是不是过于高看自己了?不就是窥探别人未婚夫的女人?难不成于小姐想当许世子的妾室?”曲莫影毫不客气的翘了翘唇角。 马车里没有其他人,于清梦没什么顾忌,自己同样也没什么顾忌。 于清梦的脸色红了,然后又青了,捏着帕子伸手指着曲莫影,眼眶红了起来:“你……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于小姐做得,却不让人说得吗?”曲莫影不以为意的道,眼纱下的唇角越发的勾起,透着几分讥嘲,“和令姑一样,先当个贵妾,然后占据别人家正室夫人之位?” 于氏当初进门的时候,就只是一个妾。 “你……曲莫影,你敢这么说姑姑,我要去告诉姑姑。”于清梦又羞又恼,声音不自觉的放大了起来,并且带了几分哭音。 如果光听声音是极可怜的。 “于小姐,真是好笑,你和你姑姑都做成这样了,还不让人说,这世上莫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说了算的?”曲莫影勾起唇畔,话说的越发的讽刺尖锐起来,“只不过,你姑姑有这运气,你恐怕就不行了,许世子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中,就算是当妾,许世子恐怕也是不要的!” 既便是当妾,许世子也不要? 这话重重的撞在于清梦的心头,一时间被激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她突然呛声的大叫道:“停车,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外传来许离鹏温和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帘子一挑,于清梦扶着丫环的手跳了下来,两眼红红的,眼角还有泪痕,看到许离鹏,才开口便带了几分哭音,声音破碎:“许……许世子……” “怎么了?”许离鹏皱了皱眉头。 “曲四小姐……她……她羞辱……,既然不喜欢我,那,那我……我……我还是自己走吧!”于清梦拿帕子揉着眼睛,委屈的哭道。 “她羞辱你?”许离鹏抬眼看了看安静的马车,如果是以前,他必然是不会信的,再怎么看曲莫影都是被人欺负的,但自打看到湖中画舫上的事后,他却有了几分怀疑,伸手轻轻的敲了敲车壁,温和的问道:“四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许世子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马车里传来曲莫影悠然的声音,平和的很,却也冷淡的很! 马车停的正巧是路口,这会挡了路,许多人走过的时候都好奇的看了一眼马车,再看一眼宛如一对的于清梦和许离鹏,一时间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更有一些好事的站定脚步,看起热闹来。 许离鹏的眉心狠狠的跳了两下,他并不愿意被人当猴一样看。 “于小姐,先上马车吧,有什么事情一会说。”许离鹏道,这时把于清梦扔下也是没气度的,只能先邀请她上马车走。 “世子,我……曲四小姐这么不喜欢我,我还是自己走的,免得……免得打扰到你们。”于清梦嘴里说着要走的话,脚下却是一动不动,一双含情的眸子就这么看着许离鹏,眼中的情义都要溢了出来。 “先上去再说吧!”许离鹏不耐烦起来,耳边议论的人越发的多了。 许多眼尖的都看得出于清梦表示出来的情义,听了她的话,纷纷猜测里面女子的身份,怎么听都觉得这位于小姐看起来名不正、言不顺,不象是什么好的。 连带着许离鹏也被人一起议论起来。 “世子……” 于清梦还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依旧盈盈的道,往日她这么说的时候,许世子对她一直是安抚的很,神色之间也是温情款款。 她要让曲莫影知道,许世子喜欢的是自己,并不是她这么一个又丑又瞎的未婚妻的,这门亲事最后一定成不了。 “上车!”见于清梦还这么不识趣,许离鹏脸色沉了下来,声音寒洌。 见许离鹏脸上有了恼意,于清梦这才发现自己的处境,脸色暴红起来,忙扶着丫环的手重新上了马车。 待进了马车,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痕,脸上的柔弱退去,冷着脸对着曲莫影嘲讽的道:“曲四小姐,你长的这么丑,又是一个瞎子,总不会以为许世子会对你上心吧?还是想想回去怎么主动退亲,也免得到时候被许世子退了,还哪有脸在府里呆着!” 对于于清梦的这种想在自己这里找优越感的想法,曲莫影没理会,于清梦既然今天敢跟来,她自不会客气! 伸手掀起一边的窗帘,往外看了看。 马车重新缓缓举步,围观的众人见没什么好看的,就各自散去。 忽然,前面的大路口,一队人马冲了过来,当先四骑同行,势若惊雷,路人们纷纷向两边退去,堵在当中的这辆马车才起步,来不及避让,眼睁睁的就看到这四骑撞了上来,马车夫发出惊骇的叫声,手中的马鞭急甩。 许离鹏想救,却已来不及,脸色大变。 两下相遇,惊马咆哮,高高抬起的脚几乎踩到对面人的脸上,而后寒光闪动,血花四溅,众人尖声的骇叫起来…… 第二十二章、既然是救命之恩,本王等着谢礼 马车突然之间停下,马车里的人从里面不受控制的滚了出来。 曲莫影反应极快的拉住帘子在手腕上缠了几下,另一只手拉住雨春。 两个人一起从马车里翻滚了出去,帘子重重一顿,拉成长条延缓了趋势,最后承受不住重量,“嘶拉”一声断开。 手劲一松,雨春在前先落了地,曲莫影承受着最大的重力,拖着长长的窗帘被甩了出去。 眼前似乎有人影,曲莫影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手中没用的的窗帘现在是负累了,想用力甩出去,借一把反推的力! 其实动作这么快,不可能有人抓住自己,幸好方才窗帘承了力,再甩出去借反推的力度,不一定有性命之忧,但受伤是免不了的。 她已经想好了如何承受剧痛的时候,手中的窗帘似乎被什么拉住了,她的脚落了地,踉跄着奔出几步,最后在帘子的牵绊下站定了下来。 待得站定才觉得背心处一片冷汗,手脚酸软,旁边似有所依,身子无力的靠了上去,心口处跳的剧烈,大脑一片空白。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愕然的看着靠在高大的黑色骏马身边的柔弱少女,目瞪口呆,她脚边的鲜血中两个斩落的马头,拉车的马的马头。 好半响曲莫影才冷静下来,下意识的抬头,对上一双诡谲的眼眸,高大的马背上的年轻男子,在阳光的逆势之下俊美到极致,一袭紫色的锦袍,更显得身份尊贵,正目光阴冷的落在曲莫影的脸上,看不清喜怒。 曲莫影的目光缓缓移下,落在他那身紫色锦袍下摆上的一小丛蓝色鸢尾花上,血色淋漓,浓重的血腥气。 目光专注于这一丛小小的蓝色鸢尾花,手用力的握紧。 这个人是郧郡王裴元浚? 传闻郧郡王裴元浚偏爱深色衣袍,衣袍上面绣着的不是王者的蟒纹,而是各色的鸢尾花。 心又几乎不受控的狂跳起来,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激动的红晕,裴元浚,权倾朝野的裴元浚吗?这是太子唯一不敢得罪的“王叔”。 既便太子已经是皇朝的第一正统传人,对上这位郧郡王的时候,也只能退让,必竟这一位才是掌控兵权的第一人,皇上对这位堂弟也是信任有加。 可他什么时候回京的? “可以放手了吗?”阴寒的声音从马上传来,曲莫影愣了一下之后,意思回笼,看着自己手中紧紧的拉着的袍袖一角,手缓缓的松了下来,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撼,在血腥的地面上退后两步,恭敬的向马上人行了一礼。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本王没救你,是你自己拉住了本王的衣袍!”裴元浚冷声道,看着娇弱似莲花的少女,踩着一地的血迹,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不在意,有种盛开在血池中的诡异美丽,削薄的唇角无声的勾了勾。 “既便王爷没有主动伸手,也是因为王爷才让我免于难!”曲莫影道。 “本王差一点把你们的马车撞了,现在还把你们的马给砍了。”裴元浚道,俊美的眸子透着极深的黑色,缓缓垂下,幽冷的锁定马车下血泊中站着的盈盈少女,话说的极不客气。 不说有恩,若真追究起来,都是因他之故才差点出事的。 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居然还能保持冷静,甚至于这么快的冷静下来,脚踩血地而不露慌张之色,曲志震还真的生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儿。 “既如此,也是救命之恩!”曲莫影顿了一顿之后,肯定的道。 裴元浚黑不见底的眸子转了转,露出几分玩味的表情,神色之间少了几分阴冷,多了些矜贵雍容,看了一眼曲莫影之后,抬眸看了看路边的一处书铺 ,若有所指的道:“既然是救命之恩,本王等着谢礼!” 说完手一挥,带着一群人绕过曲府的马车,打马而去。 “小姐!”雨春跑了过来,急道,她方才先落的地,摔倒在地上滚了几下,幸好伤的不重。 于清梦也被甩了出去,她没有曲莫影反应快,直直的就飞了出去,不过她的运气也好,正巧飞向许离鹏方向,许离鹏急忙伸手抱住她,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才堪堪在人群的加持助力下,站定。 于清梦的丫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直接摔到地上,在地面上滚了几圈之后,这会生死不知。 曲莫影若有所思的看着裴元浚的背影,又看了看对面的书铺,轻轻的咬了咬唇,很痛。 这果然就是名动天下的郧郡王。 上一世的时候,她虽然没有见过他,但不管是父亲和太子都会提起他。 只不过父亲提起他的时候,和太子裴洛安提起他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从这些不同中,她也能分辨得出,太子对于这位权倾天下的王叔是如何的咬牙切齿。 这一位手揽兵权,边关的几十万大军都是听命与他的,比起父亲,这一位才是太子又恨又惧,但又不得不拉笼的人。 许多人都说他是狼子野心,将来必然会反。 但偏偏时不时生病的皇上,对他却是信赖有加,据闻还会发圣旨到边境,召他回京,偏这一位既便是回京,也只是暂住几日,而后就又离开。 京城中的郧郡王府向来都是空着的。 但既便郧郡王府的一直空着,京城中的人提起这位郧郡王,也个个胆寒不已,听闻他杀人如麻,曾经直接就坑杀了上万敌军,那里的血流成的河,数月都没干,那里的土地因此成为一片暗红色,如同鬼狱。 不只是边境敌对之人,连京中的政敌也杀了无数,许多人因为参他,最后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甚至还祸及满门。 既便他远在边境,这手依然伸的很长,左右着京中的局势。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为过,而方才他话中的意思是指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管是不是,她总得来试试,目光再一次落在对面的书肆处,水眸沉凝下来。 “小姐,小姐!”雨春见曲莫影还在发呆,以为她吓坏了,顾不得脚底下一片鲜血,踩着血进来扶她。 “我没事。”曲莫影回神摇了摇头,这才转头看到自己的处境。 两匹拉车的马的尸身连着马车一起翻倒在地,让人后怕不已,脚下的血泊中,两颗看起来还新鲜的马首,就在自己的裙角边,脚底一片温热,血色已经沾湿了绣花鞋了。 不远处,于清梦身子无力的靠在许离鹏的身上,许离鹏似乎想过来,却被于清梦拉住。 这时候见曲莫影神色冷静的看过来,许离鹏脸上的不耐之色越发的明显了,一时间推不开于清梦,就带着她一起过来。 曲莫影轻抬脚步,神色自若的从血泊中走出。 “四小姐,怎么样?可有伤着?”许离鹏上前急切的道。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神色之间很是不安,看了看曲莫影的脚下血迹,终究没有靠的太近。 “许世子,于小姐眼下的情形很不好,还得麻烦许世子把人送回于府去。”曲莫影平静的看了看于清梦娇弱的样子,柔和的道。 眼下这种时候,已经不能再去华衣宛了。 “我先把你送回府。”许离鹏道。 “许世子不必客气,我看于小姐现在也离不了你,你就陪着她回去吧,她方才出门也是因为要跟着你,总不能就这么把人扔在这里吧?”曲莫影大度的微微一笑,眼纱下的眸子一片淡漠。 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于清梦脸色虽然苍色,眼睛却不呆滞,甚至还带了几分得色。 她其实很愿意成全的,一个明显不怀好意的未婚夫,她半点也没有想要。 “四小姐……”曲莫影话中的话让许离鹏有些难堪,但眼下又不能说曲莫影什么,才发生这样的事情,曲莫影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而他还是未婚夫,说什么错什么。 曲莫影转身,没理会许离鹏,在路边叫了一辆普通的马车,扶着雨春上了马车。 许离鹏焦急的要跟上来,无奈于清梦紧紧相随,拉着他的胳膊不放手,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曲莫影离开。 “于小姐的脸皮真厚!”马车内雨春愤愤不平的道,于清梦拉着许世子的手,她看得一清二楚。 当着别人未婚妻的面,拉着人家的未婚夫,雨春觉得这就不是一个有教养的女人该干的事。 “怪不得于清梦。”曲莫影悠然的道,唇角微微一抿,有一丝笑意。 “小姐不怪她怪谁,您难道没看到许世子方才特别不愿意她拉着,可她偏偏还拉着。”雨春急的跺了跺脚道。 “如果许世子真的不愿意,推开就是,又何必一直被她拉着?”曲莫影笑的很淡然。 “小姐,您的意思是说,许世子和于小姐两个之间……早有些……早有些暧昧了?”雨春反应过来,脸色大变。 “不然,你以为许世子为什么没推开?推不开吗?”曲莫影不以为意的道。 这一对都是会演戏的,她甚至可以帮于清梦一把,原本还想着怎么跟太夫人说,眼下倒是一个好机会。 “真是太可恨了,怪不得上次看到小姐的时候,许世子在陪着于小姐说说笑笑,对小姐却是不理不睬!”雨春越发的气愤不已起来。 “没什么可恨的,这么多年永宁侯也没拿我当回事,早就有意断了这门亲了,他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必竟谁都想找一个既温柔、又可人的妙人儿!”曲莫影嘲讽的勾了勾唇角,不只是许离鹏,太子应当也是如此了。 却不知道季悠然眼下在东宫过的日子可好?太子的东宫里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她正巧知道。 “小姐这么好,他们居然……”雨春为曲莫影抱不平。 “无碍,一会回府之后,你重点就说于清梦和许离鹏的这一段。”曲莫影眸中冷光一闪,这门别有用心的亲事,她是必退的,原本还以为要慢慢想法子,想不到这法子就送到自己面前了…… 第二十三章、第一步她已经先布下了 “许世子护着于小姐走了?”太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落在边上重新换过衣裳的曲莫影身上。 方才进门鲜血淋漓的样子,太夫人差点吓晕过去,这时候看着虽好,脸色却依然惨白若雪。 “祖母,您别生气,可能是许世子往日里跟于小姐熟一些,我不在意的,可是眼下的事情……”曲莫影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抬起苍白的小脸,看向太夫人的方向。 她的肤色莹白中带着几分病弱的苍白,唇角没有多少血色,长长的眼纱缚去大半部分的脸,越发的让人觉得楚楚可怜,太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往日里觉得许离鹏也是一个好的,眼下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弄错了。 未婚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许离鹏不上前安抚,把人送回来,却去送于清梦,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特别是于清梦还是于氏的侄女,往日里看起来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太夫人打心里不太喜欢。 “眼下还有什么事情?”太夫人心头突突一路,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太夫人,方才马车出事的时候,许世子第一时间接住了于小姐,两个人……在一处,许多人都看到了,这可怎么办哪?方才我们小姐回来的时候,于小姐还一直拉着许世子的手,两个人几乎是挽着手过来的。” 雨春见自家小姐为难,快人快语的道。 “什么,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太夫人气的脸都青了。 “祖母,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曲莫影头低下了下为,捏着手中的帕子,虽然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但不用说必然是委屈的。 未婚夫当着自己的面,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虽然可能事出有因,但必竟这是事实。 “来人,去把于氏叫过来!”太夫人又气又恼,愤怒不已,没想到许离鹏居然是这么一个人,往日里自己是看错了。 “祖母,先别把夫人叫来,这事怪不到夫人的头上。”曲莫影开言拦阻道,这事让于清梦自己说给于氏听效果更好。 “好,这事先不找她。”太夫人冷哼一声道,“这事永宁侯府得给我们一个交待,否则这事不算完。” “祖母,现在不是他们要给我们一个交待,是他们要给于府一个交待,那么多人看到,永宁侯府不会不给于府一个面子。”曲莫影柔声道,话语冷静。 “小小的于府而已,难不成永宁侯府还想娶了她不成?”这话激得太夫人越发的恼怒,伸手在桌案上拍了一拍。 于氏的兄长,于清梦的父亲,现在是工部给事中,比起曲志震品阶小了许多。 “祖母,于小姐也是官家小姐啊!”曲莫影水眸微转,提醒太夫人道,“既便不以正妻,也可以……” “他们敢!”太夫人冷哼道。 对许离鹏向来有好感的太夫人彻底的怒了,自己二儿子当初就是因为看在于氏是清白人家女儿的份上,接进门的,没料想于氏和二儿子两个早就不清不白了。进门生下的虽然是一对双胞胎,而且还是龙凤胎,也没得太夫人喜欢。 之后自己看中的儿媳死了,嫡女被养的差点毁掉,这一切的起因都是于氏。 太夫人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祖母,于小姐是夫人的侄女……父亲那里说不得还是会很乐意的,如果……如果他们真的愿意……”曲莫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起自己的亲事,虽然很委婉,但并没有待嫁女子的羞涩。 太夫人心疼不已,伸手拉住曲莫影的手,柔声安抚道:“影丫头,你放心,如果永宁侯真有此事,这门亲事就不结也罢,只是苦了你,订了这么多年的亲事,居然也没有成,空废了你母亲的一片心意!” 说到这里,想起曲莫影生母小越氏,一时间悲从中来,伸手拿帕子在眼角抹了一下。 她是真心的疼爱小越氏,无奈自己的儿子不争气,每每想到这里,太夫人就愤怒不已,暗恨自己的儿子也是一个没眼力劲的,居然分不清楚谁才是好的,被于氏迷惑误了自己的发妻不说,还对发妻生的女儿不管不顾。 “祖母,如果许世子真的喜欢于小姐,我母亲就算是泉下有知,也会觉得这门亲事不妥当,还是退了的好!”曲莫影道,这时候提起退亲是顺理成章的。 当然她也不以为这门亲事会立既圆满的得到解决,许离鹏很明显不是那种容易对付的人。 果然,她在这里陪着太夫人说了一会话后,外面就有婆子进来禀报说许世子求见。 太夫人正生气间,放下曲莫影的手,正了正身子,冷声道:“去,把许世子请进来,我看看他要怎么说!” 在此之前,太夫人心里对两府的亲事很看好,但方才和曲莫影一番话,让她心里生出不愿意和永宁侯结亲的意思。 不得不说,曲莫影让太夫人想到于氏和曲元震以及生母的悲剧的过往很扎心。 这是太夫人这辈子最扎心的一件事情。 曲莫影抬眸,静静的看着重新换过一身藏青色锦袍的许离鹏,眸底一片幽然。 许离鹏上前先是有礼的向太夫人行了一礼,然后急切的转向曲莫影,眼底关切:“四小姐身体如何了?可有伤着,是不是吓坏了?我请了太医过来,要不要替四小姐看看?” 曲莫影心底冷笑,这位许世子还真的是很会演,方才自己离开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这时候在太夫人面前看起来却似乎急的不行。 太夫人听出些不同的意味,疑惑的看了看曲莫影,又看了看许离鹏,一时间倒不急着说话了。 “许世子,于小姐回去了吗?”曲莫影抬头,神色淡淡的问道,却并没搭理许离鹏之前说的话。 “于小姐自回去的,我并不清楚。”许离鹏道。 “方才于小姐不是一直拉着你的手吗?怎么会一个人回去了?”曲莫影柔声道,带着几分惊讶。 “我们小姐走的时候,于小姐还紧紧的拉着世子。”雨春适时轻轻的嘀咕了一句,话很轻,似乎是自语自语,但很巧,正卡在曲莫影才说完话的当口中,屋中一静,大家都听了个清楚。 太夫人的脸色越发的沉冷了下来。 许离鹏猜想曲莫影会不满,但也不能说什么,做为世家小姐的她,总不能说他当时可以不救人,但没想到的是曲莫影没说,她身边的丫环居然有胆说,而且还当着太夫人的面说,眼底闪过一丝怒意,果然是养在庄子里的丫头,没什么教养。 什么样的丫头,什么样的主子,如果不是怕坏了自己的名声,他何须这么委屈自己。 许离鹏自认不是那种只看脸肤浅之人,纵然他觉得于清梦长的更合心意,更柔美一些,却也没想过一定要拒了一门亲事,只是曲莫影难道自己心里没点数,她就不能主动退亲?自动求去? 又丑又瞎,还没什么见识,实在是让人不喜。 “许世子,你今日所为,可是何意?”太夫人面沉似水。 “太夫人,这事是意外,当时事发突然,于小姐撞到我面前,如果我不伸手,于小姐必然会摔伤,甚至还可能有性命之危!”许离鹏按捺下心头的不耐烦,温和的解释道。 于家和曲家是亲戚,他觉得太夫人必然能体会他当时的心情。 原本许离鹏也的确料对了,既便太夫人不喜于清梦,也不会让许离鹏不救她,但方才经曲莫影这么一说,再想起曲莫影生母和于氏以往的破事,太夫人心头的火腾腾的窜了起来,毫不客气的斥责道:“许世子若是想娶于小姐,我们府里二话不说退亲便是,又何须找其他的理由,许世子请回吧,我会和你母亲商议此事的。” “太夫人……”许离鹏没想到太夫人会如此说,脸色微变,急忙道,“当时事发意外,谁也不想如此的。” 他要退婚,但不能是他的过错。 太夫人冷哼一声,扶着吾嬷嬷的手站起来,不再看他,转身往里屋而去,把个许离鹏扔在了外面。 许离鹏尴尬不已,往日他到曲府时,太夫人都是笑意盈盈相待,何曾受过这样的冷遇,定了定神,转过头去看曲莫影,他清楚的意识到,眼下能解围的唯有曲莫影了。 “四小姐,当时何种情况,四小姐最清楚,我也是没办法,还望四小姐能向太夫人解释清楚。” “许世子还是先请回吧,祖母看到我回来,满身是血,心疼于我,这时候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曲莫影没接许离鹏的话,一双水眸在眼纱内转了转,冷静的对着许离鹏道。 退亲之事,既然有了开始,这接下来当如何走,她想的很清楚。 宁永侯这么多年不退亲,对自己也不亲近,却又一心在京中承受着美名,必然有特殊的原因,她静观事态的变化,事情到了这儿,也不再是许离鹏说了算的。 隐隐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幸好有了今天的意外,自己可以借机生事,把退亲的事情提到明面上来。 永宁侯府打的是何种主意,马上就会水露石出了,第一步她已经先布下了,这接下来,她要处理的还是另一条线。 郧郡王最后所示,别有深意…… 把青荷的事情向太夫人提上一提之后,她还要出去一次…… 第二十四章、西狱之行 “这位客官,可是找什么名家字画?”书画铺的掌柜看到这位小姐站在这幅画前已经许久,忍不住上前问道。 要说这幅画,平日里是摆在最里面的角落,都快摆出一大片灰尘了。 一方面固然由于这画不是什么名家手笔,用印也是一个不熟悉的名字,另一方面却因为这画画的也不是一般文人们最喜欢的梅兰竹菊,或者是一般的水墨山水画,透着意境的高远,这是一幅让人看了心里发憷的画。 一片血色,阴暗的环境,看到一个人在这片血色的海洋上走过,一步一个脚印,最远处的脚印慢慢的变成一朵朵盛开的鸢尾花,大红色的鸢尾,映的这片血色越发的阴暗诡谲,透着仿佛传说中修罗血海的感觉。 看不清楚那个人的面容,只是神色极其悠然,仿佛不知道自己行走在一片血海上似的,或者也可以说这个人就是这片血海的王者,悠然独自前行,不管身后血浪滔天。 这是曲莫影进店之后,发现最可疑的画,最终也选定了这幅画站定,细细品味。 果然,品味得书画铺的掌柜上前。 “郧郡王救了我,特意来送谢礼。”曲莫影没回头,目光依然落在这片血色的画上,长长的眼纱垂落在两边,看起来清雅自然。 话却说的很直! “您要见郡王?”掌柜的不敢怠慢,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神色恭敬起来。 这里的确是郧郡王名下的一处铺子,但很少有人知道这铺子的主子,或者说知道的都跟郧郡王的关系不一般。 掌柜的知道这位小姐是谁,之前出现意外的时间,他也在场,也因此看到曲莫影,主要还是曲莫影的眼纱太招眼了,这形象没有第二个人。 看了也不容易让人忘记。 “特意来应命送谢礼。”曲莫影缓缓回过身,神色自若的再次重申道。 “这……可能小姐要稍稍等一等的,先得问过才是。”掌柜的不敢做主。 听这意思还是郧郡王自己的意思,小小的掌柜怎么敢做主。 让人把曲莫影引到楼上的小包厢里,奉上茶水,掌柜的匆匆出去,唤了人去郧郡王府报信。 报信的人回来的很快,并且还带来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后门处。 青碧色的油车是最普通的那种,在大街也最不起眼,曲莫影并没有多问,带着雨春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的向前行去。 稍稍掀开帘子,看着马车一路前行的方向,却并不是京中郧郡王的府邸。 “小姐……”雨春有些害怕,这京中谁还没有听过郧郡王的名声,既便他很少在京城,也一样。 “无碍!”曲莫影放下手中的帘子,不再往外窥探,眼眸垂落下来,手用力的握了握帕子,眸色不再犹豫,坚定了下来。 既已经这么打算,任何犹豫都是要不得的。 郧郡王别说是想要自己的性命,就算是要了曲志震的性命,也没人敢说二话,既如此,又何必惊慌。 马车绕了几个弯,在一处停了下来。 曲莫影扶着雨春的手,站立的高大的门楣前,看着上面两个硕大的“西狱”两个字,眸色不由的一紧。居然是“西狱”,刑部和大理寺的一些重要的犯人就是押解在这里。 据说这里连门口的地砖,都是浸在血里的,如果下雨天,每每雨后冲下来的水迹,都带着淡淡的红色。 这是一个淡虎色变的地方,也是一个让许多人心头战栗的地方。 既便是白天走过这里,也觉得阴风阵阵,血色滔天。 郧郡王裴元浚居然会在这种地方见她? 水眸微微的眯了眯,平息了心头的狂乱,这种时候,她必须前行,没有退路。 “小……小姐……”雨春吓得结巴起来,伸手拉着曲莫影的一片衣角,西狱这么有名的地方,她怎么会没听说过。 这一次连腿脚也是软的。 “别怕!”曲莫影柔声安抚她道,抬眸看了看上面高高挂起的匾额,“有些事既然避不了,那就不用再逃避,还有比避无可避更可怕的事吗?” “可……可是奴婢还是害怕……”雨春哆嗦成一团。 拉的曲莫影的衣袖一角都在跟着颤抖,曲莫影看着自己颤抖的衣角,唇角无声的勾了勾,真是一个胆小却又善良的丫环啊,曾经自己的身边也有这么一个丫环微雨,可到现在也不知道她的下场如何! 当日新房出事,丫环微雨就不见了,身边只有斜风,而之后也是斜风拉着她逃离了洞房,却让罪名坐死在自己的身上。 斜风早就背叛了自己了! “雨春,你怕什么?”两个丫环无声的重合了起来,让她心头一软。 “奴婢……奴婢听说这里……这里全是鬼……大白天的……大白天的都能见到鬼影……有……有人从这里走过,命轻一点的,也会……也会大病一场。”雨春结结巴巴的结释道。 “是你害了他们吗?”曲莫影笑了,轻柔的眼纱下,笑容冰寒,轻轻的抿了抿唇角,勾出一丝不同于温软的冰寒。 “小……小姐……奴婢都不认识他……他们!”雨春委屈死了,左右看了看,越看越觉得这里阴风阵阵,门口居然也不见什么人,难不成还是鬼守门。 这么一想,雨春越发的害怕了,下意识的往曲莫影的身边靠了靠。 雨春长的比曲莫影高,虽然不瘦,但是比起纤瘦的曲莫影来说,她还是看起来大了一些,现在却是一副寻求保护似的往曲莫影的身边靠,看起来是极有趣的。 “既然不认识他们,你也没害过他们,他们又凭什么找你?”曲莫影看着雨春,声音越发的柔和了起来,“这世上,其实最可怕的不是死了的鬼,而是人心。” 说到这里,曲莫影停了一下,水眸抬起,看向太子东宫方向,眸底一片嘲讽,她就是看不透人心,才落到这么一个下场的。 鬼吗?其实真不算什么,她其实也算起来就是一个鬼吧! 可她没想过要害人,她只想要让那些害人的人,罪有应得。 重生,既便是掀起血海地狱,她也要复仇,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她不惜命,不惜一切,只为了当初冤死的真相。 这世间若是没有公义,她为自己寻找公义。 雨春手缓缓的松了下来,看着自家向来孤僻但其实善良的小姐,咬了咬唇,心里莫名的想起这两天小姐的反应,涌起一股子又是伤心又是愤怒的神情。 的确!人心最难看透,比起鬼怪更可怕。二夫人和三小姐,就是这样的人,一再恶毒的谋害小姐,却还能好生生的在府里享受着荣华,小姐却被送到庄子里,一养这么多年,除了季大小姐和太夫人,又有谁会逢年过节的时候,想起小姐,给小姐送礼。 以前的小姐是孤僻的,虽然年纪轻轻,但却透着迟暮的暗沉,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甚至于什么话也不说,那种毫无生念的感觉,让她们几个近身侍候的都觉得心酸,如果不是被伤的生无可恋,又岂会如此! 如今的小姐不同了,似乎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既便她看起来还是那个弱质纤纤的小姐,却让人觉得有种阴诡的危险,但又让雨春莫名的安心。 仿佛这样的小姐,才能更好的保护她,也保护自己。 心里这么一想,神色安和了下来,用力的咬了咬唇,正了正身子,跟在了曲莫影的身后,她是小姐身边的大丫环,小姐都不得不变了,自己一个当丫环的又岂能再如以往那样胆小,她要护着小姐,既便力量再薄弱,也要坚定的站在小姐的身前。 连小姐都退缩不了,她一个当丫环的又岂能退缩。 看到雨春的变化,曲莫影眼底露出一丝笑意,她需要忠诚,但又不胆怯的帮手,将来的路不太好走,甚至注定了风险,她不愿意雨春这么一个忠心的丫环折在这路上,如果雨春不能坚强起来,她会把雨春送离自己身边。 她希望雨春跟在自己身边,不需要太多的软弱,幸好眼下的雨春让她很满意。 重新举步往里走,走到高高的大门前,才看到门边的角落里站着几个侍卫,其实是早早的在这里的,只是她们两个都是第一次来,没注意到这么一个暗影中的地方。 “什么人?”上来一个侍卫,手按在腰上的佩剑处,对于这对看起来柔弱之极的主仆很是意外,但依然上前斥问道,“这里是西狱,不是随便可以闲逛的地方,闲杂人等赶紧离开!” 曲莫影站定,皱了皱柳眉,这话很不好回答,是说郧郡王让她来的,还是说自己来找郧郡王的? 其实这两句解释都不太合适。 一个小厮打扮的伶俐小子,从里面跑出来,看到门外的主仆二人,上下打量了两眼之后,走到侍卫身边,凑过去低语了两句,侍卫连连点头,然后让站在两边的侍卫全部退后,之后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小姐,请!”居然还弯了弯腰,神色变得巴结。 小厮在前面笑嘻嘻的引路。 曲莫影点点头,不慌不忙的跟着跨进了让京城人谈虎色变的西狱的大门…… 西狱大门前的一处阁楼上,裴元浚看着这奇怪的主仆,懒洋洋的回身,往当中的宽大椅子上坐下。 丫环的胆子这么小,这当小姐的胆子倒是个大的。 或者说不只是胆大,居然是个胆大包天的,第一次进这西狱大门的人,包括那些在朝为官的,他还没见过面不改名的,这丫头做到了。 俊美阴鸷的唇角无声的勾了勾,很适合…… 第二十五章、本王缺什么,你就可以谢什么? “曲四小姐请,我们爷在楼上!”小厮伸手指了指楼梯处,停下了脚步,笑眯眯的道。 曲莫影抬头看了看楼梯,又看了看站在两边的侍卫和引路的小厮,点了点头。 “雨春,你留在这里!”曲莫影道。 “小姐,奴婢……”雨春很担心,想跟着上去,却见自家小姐无声的摇了摇头,不得不按捺下来。 曲莫影拎起裙角,缓步往上走去。 楼梯下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她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的心头,让人震憾不已。 特别这里还是西狱。 既便是心志再强大的人,在这种地方,都可以心虚失态,静听着自己的脚步声,怀惴着各种不安,又有几人能做到心静如水。 裴元浚斜靠在窗前的宽大的楠木大椅上,目光阴冷的看着柔弱的少女。 无形的尊贵气势,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煞气,压制的人不敢抬头直视他俊美的脸。 曲莫影上前两步,走到他面前,侧身行礼:“见过郧郡王!” 神色之间说不出的安和,淡然,仿佛不知道眼前的这位,是让朝臣们心惊胆战的郧郡王似的。 “免!”裴元浚抬了抬头,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长的很俊美,精致的五官,阴冷的目光,看人的时候,会让人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活物,浓黑的眸子,几乎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让人猜不透他时下到底想的是什么,仿佛是被无情的黑暗笼罩住似的。 面对着他,就如同面对着广阔无边的寂寥和阴寒。 他这样的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阴鸷到极点,然后才会发现矜贵到极点,矜贵和阴鸷交集,有种独特的魅力,而他一边细小的耳环,又让人觉得他俊的有股子妖邪,这样的人,其实是最捉摸不透的。 你永远无法知道他下一刻是矜贵温雅的王爷,还是血腥戾气的魔王,或者是妖异邪魅的猎人。 “听说你是来谢本王的?”裴元浚懒洋洋的道,眸色难辩,“不知道你拿什么来谢本王?本王这里不缺什么。” 这意思是不在于曲莫影该不该谢,而在于怎么谢的让他满意,若是不满意,其后果就不一定了! “王爷缺什么?”曲莫影纤弱的身子站的笔直,缓声问道,听得出她很镇定。 “本王缺什么,你就可以谢什么?”裴元浚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拍了拍,忽然笑了。 既便是笑了,他的声音里也没有丝毫的温度。 “我不可以!”曲莫影摇了摇头。 “既然不可以,是来消遣本王的。”裴元浚脸色一寒,笑容从眼意掩去,一股嗜血的杀伐之意从他声音里,明明白白的表露出来。 “小女不敢!”曲莫影低头,神色却极坦然,身子又侧着行了一礼,“今日王爷救了小女,又暗示了小女,必然是小女身上有什么能让王爷看中的,还请王爷明示。” 她之前是表示要谢恩,但给她暗示的却是这位郧郡王。 机会与危险并存,但她却不得不走这么一趟。 曲府对上太子府的时候,太过弱小。 “本王看中的,都可以?”裴元浚的气势稍收,语带轻渺的问道,话语之中把玩的意思更明显了。 “愿为王爷肝脑涂地,以谢王爷今日相救之恩!”曲莫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卑不亢的道。 裴元浚这样的人看中自己,必然是另有价值,她愿意以实现这份价值来求得裴元浚的维护。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了敲,裴元浚笑了,带着几分凉薄之意:“会扮将门之女吗?” “什么?”曲莫影惊讶的抬头。 透过宽大的薄薄的眼纱,可以看到她雪嫩的小脸上的惊色,这还是她进到屋子里后,第一次露出的惊色。 “将门的盲女。”裴元浚莫名的觉得有了几分趣味,又道。 “将门的盲女?”曲莫影心头一动,愕然的抿了抿嘴问道。 “你眼睛虽然没盲,但至少是个半瞎吧,若你来当这个盲女,应当不会有人认出来吧!”裴元浚勾了勾唇角,懒洋洋的问道。 听起来象是问话,但话语里没有一丝疑问的意味。 “一切但凭王爷吩咐。”袖底的手重重的握了握拳,曲莫影垂眸点头。 “如果让人认出来,那可是欺君之罪,你不怕?”看着她镇定的容色,仿佛她答应的是一件极微不足道的事情,裴元浚的问道。 欺君之罪,祸及满门! 试问这天下还有谁敢扛得下来? 曲莫影用力的平息了一下,缓缓的道:“王爷既然让我扮演将军的盲女,必然是已经打算好了的,我只须听王爷吩咐,努力不露怯就行!” 将门之女,上一世的时候,她知道的有几个,并不多,但其中并没有盲女。 但她却听闻过这么一个盲女。 一个生在边关,长在边关的盲女,心律不自觉的加快,如果真的是自己想的这位,那可实在是太好了! 这个机会,她会一定牢牢把握住的。 听曲莫影一语中的,说的是“不露怯”三个字,裴元浚笑了起来,声音带着几分清冷和淡漠,但必竟多了几分其他的意味。 这是说中了他的心思了?曲莫影暗暗给自己鼓劲,将门之女?虽然养在京城的季寒月,也同样看起来柔弱,但相比起其他女子来说,总是会多一些“武气”和胆气,就如同当日被逼在绝境的时候,她也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所以想抱着季悠然一起跳下临渊阁。 况且又是扮演这样的女子,不露怯是最好的。 “你这样卖力是报本王的救命之恩?”裴元浚似笑非笑的问道。 “还请王爷助我在曲府立足!”曲莫影低头道,上一世的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她不会告诉任何人。 眼下她只求助力。 “曲府还有谁能拿你如何?本王看你游刃有余的很啊!”裴元浚慵懒的问道。 “我的父亲。”曲莫影淡淡的看着脚底的一片地砖,坦然的道。 这话说的没有半点迟疑,倒让裴元浚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目光落在曲莫影的身上,再一次感叹传言的不可信。 长长的眼纱缚面,只看到淡淡的粉嫩的樱唇,弱质纤纤的少女,或者是在庄子上吃用的并不好,连身形也看起来比同龄人瘦小了许多。 怎么看都是一个娇弱、楚楚可怜的女子,但偏偏却品味出更多的不同、趣味。 “有后母就有后父,我父亲若是一定要让我嫁给永宁侯世子,我就算是翻了天,也翻不出他的手心。”曲莫影继续道,声音凉薄的很。 没有因为父亲的偏执而委屈,也没有因为这所谓的“后父”难过,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 既便是再精通人情事故的人,在这个时候都忍不住难过愤怒。 裴元浚没说话,偏过头又仔细的打量了曲莫影几眼,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位楚楚可怜的女子,既便她什么话也不说,就光站在那里,都让人觉得她弱质纤纤,和她说的话,做的事格格不入。 “永宁侯世子许离鹏名声不错!”裴元浚言味不明的称赞道。 “却早和其他女子勾缠不清!”曲莫影抿抿嘴,毫不客气的掀开了许离鹏温情脉脉的面纱。 “你就不怕本王不同意?” “王爷既然让我来,自然会同意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曲莫影不动声色的答道,眼眸落在地面一小片地方,神色凉薄。 比起欺君大罪,其他事都是小事。 “倒是一个实诚的。”裴元浚忽然笑了,笑容清越中带了些悠然,扫平了方才诡谲的感觉,看起来矜贵的很,这个时候,自然是贵公子了,“行吧,既然本王给了你这么一个机会,自会保你不会嫁给不愿意嫁的人,本王答应你,不管是曲志震也好,还是永宁侯也好,如果你不想嫁,本王许你不嫁的自由!” “多谢王爷!”曲莫影松了一口气,再次侧身一礼。 有了裴元浚的保证,至少曲志震和许离鹏,不能在亲事上逼迫自己,至于其他的,她相信自己可以办好。 这只是为自己找一个护身符,也是为太子报仇必然的一步。 和太子做对,有谁比郧郡王裴元浚更合适的呢? 原本她也想过景王裴玉晟,但很明显,眼前的这位更合适,更强势,也更能让太子忌讳。 “你先慢着谢本王,本王这里也是有条件的。”裴元浚看着她,俊美的眸角一挑,带着几分桃花倦倦之意,但里面的嗜血气息却冲淡了这份倦倦的意味,“若本王让你假扮的时候,被人拆穿了,本王接下来就袖手旁观了。” 这意思是说,她假扮别人的时候,被人发现,善后的事情,跟他无关。 无情的把这锅甩给了曲莫影,既便她看起来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深闺少女。 “王爷放心。”曲莫影淡渺的道,毫不犹豫的应承了下来,原本就是在刀尖上起舞,再多一把刀又如何! “不错,本王喜欢能认清自己处境和地位的人。”裴元浚扬了扬俊眉,笑的越发的柔和起来,仿佛之前的阴谲只不过是幻影似的。 喜怒无常,嗜血寒戾,而且还阴诡难辩,这是曲莫影在心里对裴元浚的断言。 “今日你先回去吧,等本王用到你的时候,自会找你!”裴元浚挥了挥手,漫不经心的道。 曲莫影点头,行了一礼之后,退到门口,感应到屋内目光依然落在自己的身上,控制着自己的举动,缓身下了楼梯,背心处一片寒凉襦湿。 “小姐!”见到她下来,雨春急忙上前,低声焦急的道。 “无事,我们回去!”曲莫影摇了摇头,微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方才隐下的虚弱的笑容,“走吧!” 面对着强大而阴鸷的郧郡王,谁也不敢说真的有把握…… 未来的路,一片血色,她既重生就已经踏上,绝不回头…… 第二十六章、和许离鹏同心的于清梦 裴元浚收回目光,伸手按了按眉头,伸手拿起桌面上的一份资料看了起来,如果曲莫影在,必然发现这是关乎她的一份资料。 从出生到现在,查的很清楚,甚至于于氏数次派人到庄子上暗害她的事情,也在里面。 “被弃养在乡下,不得亲人的关注,阴沉孤僻,不爱说话的丑女?”裴元浚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头,忽然道。 “是,王爷,资料上得确是这么说的。”屋子里有人回答,却看不到人在何处。 “不觉得和资料上说的完全是两个人吗?”裴元浚挑了挑俊眉,一双微挑的睡凤眼多了几分悠然。 “王爷,的确是同一个人。”暗卫回答的声音很肯定。 人肯定就是这么一个人,但为什么查出来的和见到的,完全不同,暗卫也惊讶。 如果不是他亲自让人查的,甚至也会产生这两个不是同一个人的想法。 裴元浚笑了,身子往后偏了偏,慵懒的靠在宽大的楠木大椅上面,自言自语的道:“有趣,很有趣!” 其实在见到曲莫影踢人的那一幕时,他就已经觉得曲莫影是合适的,弱小的、无助的,被遗弃的前妻之女?这人设完全不同。 这话暗卫不敢接,屋内一片安宁。 好半响,裴元浚才慢吞吞的道:“送一个人去她身边,便于联系!”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暗卫应命,“太子府那里,爷要如何安排?” 太子府火起之事,对于别人来说是意外,对于郧郡王府的人来说,都知道这是自家王爷鼓捣出来的。 以太子府火起之事,引出事故…… “姑姑……姑姑……”于清梦哭倒在于氏的怀里,眼泪一颗颗的落下,极是可怜。 于氏向来极心疼这个侄女,几乎把侄女养在膝下,眼下看她如此伤心,急忙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梦儿,谁欺负了你不成?” “姑姑……我……我……”于清梦羞恼不已的低下头,捏着帕子抹起了眼泪。 “到底是怎么回事?”见她一副说不清楚的样子,于氏转头斥责于清梦身边的丫环菊香。 之前陪着于清梦出行的是另外一个丫环,这会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夫人,是四小姐……都是四小姐不好,要带着我们小姐出去,没想到发生了事之后,就扔下小姐一个人回来了,还让那么多人看到许世子抱着我们小姐。”菊香上前一步,气愤的禀报道。 话都是于清梦早早的吩咐的。 这时候过来就是向于氏告状的。 “什么,她怎么敢?”于氏一听又是曲莫影的事,气的脸色铁青,手重重的在桌面上拍了拍,恨声道。 曲秋燕的过敏用了药,虽然好了一些,但一时半会也不能好全,于氏总觉得这事跟曲莫影有关。 可偏偏又抓不到她的把柄。 听闻眼下于清梦出了事,还是跟曲莫影有关,哪里肯忍下这口气,伸手拉着于清梦的手道:“走,姑姑带你出气去。” “姑姑,您……您要带我去哪里?”于清梦顾不得抹眼泪,急道。 “去找太夫人评理去,我就不相信都这样了,太夫人还相信她。”于氏气愤不已,觉得自己是站理的一方。 于清梦心虚不已,菊香的话断章取义,大部分都是自己编的,怎么敢去见太夫人。 “姑姑,您先别急着去,先听我一言。”于清梦拉着于氏的手,神色哀怜,眼上还挂着泪痕,看起来可怜 之极。 “你这孩子,都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了,还不去说,难不成还让她踩到你头上来不成!”于氏恨铁不成钢的伸手点了点于清梦的额头。 “姑姑,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世子……世子和我……那么多人看到……怎么办?”于清梦又哭了,拉着于氏的衣袖摇了摇,“姑姑,这可怎么办?我的名声毁了,这……这以后哪还有什么好亲事,如果这样……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越发的委屈,抽抽噎噎的低下了头。 “这还能怎么办,让许世子娶了你便是,以往许世子对你就不错,不娶那个瞎丫头,娶你,难不成委屈了他不成?”于氏不以为意的道。 许离鹏往日过府的时候,于清梦总是相陪在一边,两个人之间在于氏看来,是颇有情义的,只不过顾着曲莫影还是许离鹏的未婚妻罢了,眼下这种情况下,永宁侯府总得给自己的侄女一个交待。 解了和曲莫影的亲事,娶于清梦,也算是两全其美的意思。 “姑姑……曲莫影还是许世子的未婚妻……她……她不会同意的。”于清梦哭的越发的伤心起来,“姑姑,如果许世子不愿意对我负责,我……我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当然想嫁给许世子,已经想了很久了,原本以她的年纪,基本上早早的便已经订了亲,她现在十六了,还没有订亲,就是因为许离鹏。 只是,她虽然和许离鹏两个颇有情义,但许离鹏也没有明说要娶了她,只说容他再缓缓,可她不想缓下去,只要想到曲莫影才是许离鹏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她的心就被嫉妒扎的恨毒不已。 凭什么一个不起眼的瞎子,还能有这么好的未婚妻。 而她自认容色过人,又温柔娇婉,却比不得曲莫影。 批腹为婚,指的就是当时曲莫影生母的腹,而当时许离鹏早已经生下来了,不过是有一个好母亲罢了,哪里比得了自己如花解语。 许世子当然更中意自己,所担忧的不过是这指腹为婚的名声罢了。 眼下,这机会却是正好。 “梦儿,放心,我明天就去找永宁侯夫人,让她上门解了跟曲莫影的亲事,娶了你。”于氏点头。 “可是……可是……可是太夫人不一定会同意的。”于清梦掩面哭了起来,“世子的名声向来也好,如果让人知道这事还是起因他,必然不会高兴的。” “那怎么办?”于氏皱了皱眉头问道,“难不成你还想以妾室的身份进永宁侯府?不行,这不行。” “姑姑,我哪里会想以妾室的身份进永宁侯府,他也必不会委屈我的……可是……可是曲莫影……”于清梦一边哭一边偷眼看于氏,见于氏气的脸都青了,知道火候差不多,“姑姑,方才在马车里,曲莫影还骂姑姑,说……说姑姑不知羞,不过是妾室进门,居然……居然占据了正室之位,但再如何,也改不了底子里就是一个妾室的事实。” 于清梦添油加醋的道。 “气煞我了!”于氏气的用力的一拍桌子,恼怒不已。 “姑姑,就算是退亲,也不能饶了这个贱丫头,我要给姑姑出气!”于清梦道,眼珠子转了转,“姑姑,能不能让这个贱丫头又被退亲,又失名节,她既有胆子说姑姑,总不能叫她全身而退。” “一个瞎子,还妄想着让许世子娶了她不成?她既然说我做妾,那我就让她去做妾。”于氏冷笑道。 为贵妾的事情,是她最不愿意提及的一段往事,曲府里就没人敢说这事。 眼下听说曲莫影这么说了,跟扎心似的,恨不得把曲莫影当场撕了才好。 “做妾?让她给谁做妾?姑姑,她是姑父的嫡女,怎么也不会给人随便做妾的吧?况且还有有太夫人护着她。”于清梦低下了头,掩去眼中的得意,能引得姑姑出手,许世子一定会很喜欢的。 既不坏了世子的名声,又可以让曲莫影退亲,而且还让她给人当妾,实在是太好了。 许世子一定会夸自己聪慧的。 这一桩亲事,许世子向来不喜欢,但也不便主动提出来,世子的难处,她早已知道,可她眼下年纪不小了,等不下去,总不能这么一直耗下去吧。 “不想当也得当,一个坏了名声的瞎子,难不成还能嫁得出去不成?”于氏冷笑道,老爷马上就要回府,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只需吹几句耳旁风,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太夫人就算是再反对,又如何! “景王有个表兄,是他外祖家的,听闻虽然娶了亲,但为人贪花好色,而且他媳妇还是一个泼辣的,明天可以先把他请来。”于氏意有所指的道。 准备一手不够,得准备两手,于氏觉得准备两手更妥当一些,曲莫影跟以前的不一样了。 何达庞,外号何大胖,因为是景王的亲表兄,在京城里谁人不让着他,何贵妃身在皇后之下,却很得恩宠,既便景王现在只是一位普通的皇子,却代表将来无限可能,听说皇上已经不只一次斥责太子了。 那么做为皇上最疼爱的儿子景王呢? 既便是看在何贵妃和景王的身上,谁也不敢小窥了他去。 浪荡子平日里也有很多人拉拢的,甚至于还会送一些美人上门,以图他在景王面前美言几句。 娶妻赵氏,却又是一个泼辣的货,有一次何达庞在外养了一个妾室,被她打上门去,把人脱光了大街上游街,那女子羞愤不已,回去就自投河死了。 “好,姑姑,我明白!”于清梦心领神色,连连点头,靠过来听于氏的叮嘱…… 当夜,曲莫影得到了两盆精致的牡丹,这还是曲莫影第一次得到于氏的馈赠。 第二十七章、顺势,赶走 “前儿永宁侯世子送来几盆花,都放在三小姐和于小姐的居处,还多了两盆,原本是要送到二夫人处的,二夫人觉得还是送给四小姐为好,就差了奴婢过来。”婆子笑嘻嘻的解释道。 “送到我这里来?”曲莫影眼底闪过一丝幽深,问道。 “对,二夫人说四小姐年纪轻轻的必然喜欢花,就算是不看闻一闻也好的,这么美的花,看着都让人赏心悦目,如果是那起子不起眼的花,二夫人也不让奴婢送来了。”于氏差来的婆子是个会说话的。 说的跟唱的一样好听。 就这话里的意思细品之下,让人动怒。 什么叫闻一闻也好,什么叫这么美的花和不起眼的花。 雨春气的脸都涨红了,如果不是曲莫影之前让她沉住气,早就忍不下去了,当着四小姐的面说这样的话,不就是讽刺四小姐的眼睛不好,而且还长的不好。 回府里也有一段时间了,雨春这才知道府里的下人都觉得自家小姐又丑又瞎,明明小姐长的那么美,却落了这么一个名声,雨春一直愤愤不平,眼下二夫人居然还拿这个来讽喻四小姐。 真是太欺负人了! “多谢你们二夫人,不过这花还得让你们先搬回去。”曲莫影微微一笑,仿佛没听出婆子话中的其他含义。 “四小姐,二夫人是长辈,赏下的花又岂能退回,这与礼不合。”方才还说的满脸是花的婆子,脸色立时一沉,道。 “不能退回?”曲莫影不以为意的道。 “长者赐,不敢辞,二夫人又是好心好意的要送四小姐花,四小姐怎么能把二夫人的好心一而再的踩在脚下。”婆子气愤不已,声音高了起来。 她们这里说话的声音大了一起,早就惊动了门外的一些丫环、婆子,都好奇的拉长了耳朵,细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雨春,掌嘴。”曲莫影淡淡的道。 雨春上前两步,照着婆子的脸就是狠狠的两个巴掌,打的婆子的头也偏了过去。 待得再回过头来,已经恨怒交加,尖声道:“四小姐……” “回去告诉二夫人,这花我这里暂时放不了,就先放在我要住进去的院子里吧,祖母年纪大了,我不能一直在这里打扰祖母的休息,之前只说是二、三天就收拾好了,眼下应当差不多了吧!” 曲莫影没理会婆子被打的狰狞的脸,眉眼不动的道。 回府之时,于氏只说给自己准备的院子没收拾好,让自己暂居于偏远的那个小院子,之后火起,又避到了太夫人的暖阁,恐怕于氏早就忘记了当然答应自己住的院子,就是于清梦每次来府里住的那个院子。 曲秋燕派了丫环青荷暗算自己,于氏早就知道,应当也是没想过自己会活下来,所谓的把院子收拾起来,也就是一句空话。 既然于氏今天把话送到自己手中,那正巧了,这院子,自己要了! “不……不是……”婆子张口结舌,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方向,之前二夫人说过的应对,全没用上。 “回去报于二夫人吧,明天我就要住进去,二夫人答应我好几天了,总不能一直打扰到祖母吧!” 曲莫影把手中的绣棚放下,眸色透过眼眸,清凉的落在婆子的脸上。 没有所谓的把于氏的东西退回去,婆子之前说的话,倒象是故意挑事。 可如果带了这么一个消息回去,婆子清楚的知道,二夫人必然动怒。 今天晚上于小姐就住在府里,明天一早,四小姐就想搬过去,这不是做梦吗?可是方才两个巴掌,也让她清楚的意识到,眼前的四小姐早已经不是当初闷头自己生气的模样。 最主要的是四小姐说的还是有理的。 “怎么,不能做主?”曲莫影身子往后一靠,微笑道,“需要去请吾嬷嬷过来,问问清楚吗?” “不……不用,奴婢马上去回二夫人。”一听要请吾嬷嬷过来,那就是打算让太夫人知道了,婆子额头上就开始冒汗,府里的人谁不知道太夫人不喜欢二夫人。 她原本是想借事闹事的,没想到这事没闹成,到她这里,还怕太夫人身边的人知道,这时候也不敢多说什么了,立时让人抱着两盆花,灰溜溜的走了。 看着婆子不敢再说二话的离开,雨春神清气爽的拍了拍手,很是大出了一口气。 “小姐,二夫人这个时候为什么会送花来?”拍完手,把屋门合上,雨春好奇的问道。 曲莫影站起身走到妆台下坐下,她的眼睛还不能过于劳累,灯下绣花,也就是解解闷,这时候也该休息了:“于清梦想和许离鹏在一起,必然要让许离鹏退了我这门亲事,许离鹏虽然想退亲,但应当是想让我这里退,名声坏的是我,不是他。” 雨春过来,替曲莫影取下宽大的眼纱。 妆镜内,五官精致的少女,紧紧的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落下,宛如倦怠的蝴蝶,自有一种沉静悠然的绝丽,眼窝深处的那抹淡淡的浅红,如同桃花妩媚,和着幽黑而卷翘的长长睫毛,更有几分入骨的柔媚。 但脸上的神色很清冷,樱唇紧抿,冲淡了柔媚。 每一次看到自家小姐的脸,雨春都觉得是惊艳的,特别是最近几天,以往小姐虽然长的同样象是瓷娃娃一般,但却没什么活力,既便是睁眼的时候,眼睛里透出的都是灰暗之色,不带一丝波动,那种仿佛七老八十,经历了太多的人生悲事,看破了世情的眸色。 没有任何活力。 整个人就笼罩在阴暗之中,连眼神都显得呆滞。 雨春再一次感到现在的小姐很好,既便闭着眼睛,也能感应到她的活力,而不是以前的一潭死水,了无生气。 甚至有许多时候,雨春都觉得自家小姐并不想再活下去了,很有一种小姐随时会离开的感觉。 眼下的小姐很好! “小姐,您真的要退了这门亲事吗?”雨春替曲莫影放下发髻,犹豫了一下问道,想再次确定小姐的心意。 “自然是要退的,许离鹏既想退亲,又想求得好名声,必然会坏我名声,况且还有于清梦。” 曲莫影道,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笑容冰冷。 “于清梦和许离鹏两个也算是两情相悦,既如此,我就成全了他们。” 许离鹏明面上没跟自己退亲,却和于清梦两个暧昧不清,对着自己又是一副温柔怜惜的样子,其人品可想而知。 上一世的时候,她也被许离鹏的这种表相所迷惑,还以为他真的人品不错,曾经不只一次向太子提起过他,太子裴洛安也表示再查看一下,后来又说他是可堪造就之材,眼下或者他早就被裴洛安收到了门下,只是暂时没有出仕罢了。 再往深里想,或者永宁侯府一直没退亲,还跟前世的自己有关,必竟那个时候,自己会给曲莫影送一些礼,而当时自己是未来的太子妃,前程远大。 眼下却是不同了,季寒月已经死了,这个消息虽然封锁了起来,但既便不知道自己死了,外面的传闻也让人觉得太子妃快不行了,没了季寒月,曲莫影的这门亲事,永宁侯府也就不必再维系下去了。 再加上如果出事的是自己,永宁侯府必然会顺水推舟…… 于氏和于清梦要有所动作了,正巧自己这里也要有所动作,许离鹏是不是裴洛安的人,就看这些动作之后的结果。 “他们太无耻了!”雨春愤愤不平的骂道,原本还觉得这门亲事可惜,眼下被小姐一提醒,也觉得这位永宁侯世子太渣了,脑袋瓜子一转,又担忧起来,“小姐,明天于小姐会不会把院子让给您,她都霸占着这么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府中的小姐。” 府里正经的小姐只能住在偏远的地方,而她这位表小姐,却占据了府里最好的一个院子,雨春真想越觉得生气。 “不会。” 曲莫影肯定的道。 “那……怎么办?”雨春瞪大了眼睛,越发的气愤起来,“小姐,明天我们去把人赶走,要不要奴婢和苗嬷嬷带人过去?” “不用!”曲莫影摇了摇头,镜中的少女一头乌黑的秀发纷披下来,水眸微扬,很是平静,“她们会自己跳出来的!” 她就需要于氏和于清梦跳出来,既便不跳,她也会激得她们跳…… 明天她们不搬也得搬…… “什么,明天就要搬进来?”于清梦气的脸都青了,转过头看着于氏,立时两眼含泪,“姑姑,她是要把我赶走吗?这是您为我布置的地方,很早就一直我住着,您说我什么时候想过来住着都行,她……她什么意思?” 原本是要去挑衅曲莫影的,没想到被她将了一军,于清梦委屈死了。 于氏也气炸了,但她必竟比于清梦沉稳,伸手按了按于清梦手:“你明天病了吧!” “姑姑,我装病?”于清梦越发委屈了,“就算是装病又能装多久,总不能一直装着吧?” “不用多久,这门亲事一退,给人当妾,身败名裂,还有脸住府里最好的院子吗?我会跟你姑父说的,到时候一顶小轿,给人送到府里去就行。”于氏阴狠的道,目光沉沉的扫了太夫人院子所在的方向。 第二十八章、谁才是曲府的主人? “病了?”太夫人看了看一大早来请安的于氏,神色有些冷。 昨天于氏派来的婆子在暖阁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太夫人早就知道了,看了看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曲莫影,再看看拿帕子把眼睛抹的红红的于氏,气不打一处来。 她是真不相信这么巧的事! “听说昨天在闹市里发生了车祸,清梦差一点出事,如果不是许世子……恐怕……恐怕都回不来了,她的身体向来柔弱,受了惊吓,昨天晚上恶梦连连,就病了。”于氏又抹了抹眼睛道。 “影丫头也受了惊吓,昨天晚上倒还是好,今天还特意的一大早来给我请安,原本我最担心的是影丫头,这孩子的身体向来是最弱的。” 太夫人冷着脸斥道。 于清梦虽然看起来也瘦瘦弱弱的,但身体却不错,倒是曲莫影比于清梦更瘦几分,连身形都比于清梦小,还没有长开,两个人站在一处,很明显,更弱的就是曲莫影。 曲莫影眼下好生生的坐在一边,于清梦却被吓病了? 于氏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道:“太夫人,清梦向来胆子小,又多思多想,所以才会病着的。” “多思多想?有什么好思想的?于氏,她这院子原本就是给影丫头准备的,眼下影丫头已经回来了,于小姐就到客院去吧。”太夫人不客气的道。 “母亲,清梦还病着。”于氏没想到太夫人这么不讲情面,为难的道。 必然是曲莫影对太夫人说了什么,可恨方才自己来的晚了,没听到曲莫影向太夫人说的话,心里暗恨不已。 “虽然是病着,搬一下客房也没什么关系的,她是客,一直占据着主院算什么,还是说你中意你娘家的侄女,有意让她嫁进来?”太夫人冷声道。 于氏生下的是一男一女龙凤胎,曲明诚和曲秋燕是双胞胎,这也是于氏虽然不得太夫人喜欢,但依然能立足曲府最重要的原因。 对于曲明诚,那可是于氏放在心头上的宝贝疙瘩。 “母亲,您说什么话,明诚比清梦还小呢,如今正是上学准备科考的时候,怎么能想这种事情。”于氏急了。 比起侄女,当然儿子更重要了。 “既然你没打算让于小姐嫁进来,却又一直在府里给她留着院子,别人家也会误会,许多话好说不好听,你那个侄女也老大不小了,到现在依旧没订亲,说不定就是人家以为你有这个心思。”太夫 人冷冷的警告道。 于氏手中的帕子狠狠的拽了几下,她没想到太夫人会说这样的话。 于清梦为什么没有订亲,她这当姑姑的自然清楚,甚至可以说一力搓合,为的就是要让于清梦嫁入永宁侯府。 这话她当然不敢跟太夫人说,这会被太夫人这么当面说起来,脸上一阵红似一阵。 “母亲,就算清梦现在搬到客房去,可院子里还有许多她的东西,一时间也没办法整理掉。”于氏忍气吞声的道。 “当日回府的时候,二夫人不是说已经在清理了,只是还有一些扫尾 的东西没清理,怎么现在还有许多?”曲莫影抬起头,看着于氏,柔声问道。 “我……我当时以为不多,想不到东西还很多。”于氏不得不解释道。 这话是她之前说起的,对曲莫影说的场面话,为了让这话听起来更合理,那几日于清梦就算是到曲府,晚上也会回于府去。 倒是昨日,因为于清梦白日发生的事情,于氏见她吓的可怜,又委屈,把这事忘记了,习惯性的让她留下来,晚上的时候,婆子传过来的话,更是让于氏和于清梦生气,只想着把院子占了,谁也没想到曲莫影会提之前的客套话。 “母亲,清梦是客,总不能让人说我们曲府不好客,把病着的客人赶出去吧。”于氏又转向了太夫人恳切的道,这里太夫人才有发言权。 太夫人向来好面子,这种赶客人出门的事情绝对不会办。 往日里,太夫人对于清梦不喜,也不会表露出来,场面上至少看起来对于氏娘家也很和气。 再怎么说于氏也是曲府的姻亲,给于氏面子也是给曲府自己的面子。 于氏打的是让太夫人说两句场面上的话,这事就算是圆过了。 有太夫人的话,曲莫影说什么也没人理会。 只要过太夫人这一关就行。 如果没有昨天曲莫影说起于清梦的话,太夫人说不得场面上也不能做的太明显,但是昨天看到曲莫影满身是血、狼狈不堪的回来,又听闻许离鹏去送的于清梦,太夫人心里起疑,晚上的时候特意的让吾嬷嬷出去打听。 府里面的事,往常她是不管的。 许离鹏逢年过节也会来送礼,有时候过府来看看她,走的还算热络,往日里,她只以为许离鹏是个好的,维护着这门亲事。 但昨天让吾嬷嬷打听下来的话,让太夫人气个半死。 于氏怎么敢让于清梦陪着许离鹏,孤男寡女的而且还不只一次,她这是想干什么? 每次许离鹏来,最后做陪的都是于清梦,太夫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会别说让于清梦到客院去,就算是把于清梦赶出去,都不觉得过份。 他们曲府把于氏一本正经当门亲事,于氏那边倒好,借着这层关系上门,暗当中抢他们曲氏女的夫婿。 恩将仇报,卑鄙下贱不过如此! “于小姐到底是我们曲府的小姐,还是我们曲府的主人?”想到这里太夫人哪里有什么好声气。 “二夫人,院子里摆放的都是我们府里准备的家俱吧,于小姐还从于府带了什么过来不成?”曲莫影缓缓的跟上了一句。 两句话一前一后,把于氏说的哑口无言。 浅月居就是于清梦现在住的地方,是府里最好的院子之一,和曲秋燕的芙蓉阁一样大,环境也美,于清梦住进来时,一切就已经布置下了,里面的一物一用,无一不是曲府的,于清梦自己又有什么东西? “母亲,我现在就去让清梦搬到客房。”太夫人还在上面冷冷的看着,于氏不得不咬牙认同服软下来。 “那最好,你现在就去忙这事吧!”太夫人冷声下了逐客令。 于氏咬得牙根都要出血了,却又不得不陪着笑脸回去忙乎搬院子的事情。 看着于氏离开,曲莫影的唇角无声的勾了勾, 这当然还是不够的,于梦清以主人的身份住进曲府,却把自己这个正经的主子给挤出去,甚至于一心勾搭和自己订亲的许离鹏,做的事更是恶心之极。 眼下这种时候,还不忘记赖在府里,这个时候“病”着也要搬家,里子面子全丢光了,又怎么肯罢休? “祖母,今天要不要请永宁侯夫人过来商议?”曲莫影柔声问道。 于清梦,这么委屈的时候,许离鹏怎么可以不在呢? “影丫头,你告诉祖母,是真的不喜欢这门亲事了吗?”太夫人脸色沉重的看着曲莫影,再一次确认道。 “祖母,许世子纵有千般好,那也是对别人的,对于我……恐怕不是扔在一边,就是为了给将来心上的女子让位,我娘……我娘……她……”曲莫影说到这里头低了下来,声音暗哑。 她这话虽然没有明指什么,但太夫人早已经听懂,看着眼前弱小的女孩子,心里又怜又疼。 许离鹏是不是又是一个曲志震还真不好说,甚至可以比曲志震更过份,看看眼下他跟于清梦两个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说不定到了哪一步。 不是太夫人对于清梦有偏见,实在是这事于氏早早的就干过了,到时候又是一个于氏,影丫头难道还要走她娘亲的老路子吗? “好,我们退亲,我一会就去请永宁侯夫人。”太夫人点头,没再迟疑。 曲莫影抬起头,唇角弯了弯,露出一丝柔婉的笑意:“谢谢祖母!” 她是真的谢谢太夫人,在太夫人的身上,感应到了亲人的温暖,那个父亲,她可以当不存在,至少她还有一个一心唯护着她的祖母,这就够了。 真心感激有这么一个祖母,让她满怀悲恨的心,有了一丝温暖。 “多谢祖母!” “再回去休息一会,祖母这里不用起这么早来请安的!”太夫人温和的道。 “祖母,我不累,我想去看看浅月居,听说那里很美,之前就听府里的下人们偷偷说过。”曲莫影含笑拒绝,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去休息。 见她微白的唇角勾起,笑容带着几分孩子般的欣喜,太夫人越发的辛酸起来,这孩子是府里的主人,浅月居也是早早的订给她的,但她却从来没住过,倒是让于清梦住了进去,而且还住的这么名正言顺,也不知道于氏和于清梦哪来那么大的脸面。 “去吧,先去看看也行,有不喜欢的地方,让人换掉,必竟这以后是你的院子了。”太夫人按捺下心头的怜惜,慈和的笑道,“如果缺什么,就跟吾嬷嬷说,让她到我的库房里去搬一些布置。” “不用祖母的,听说二夫人把那里布置的跟三姐姐处一样,什么也不差,不用祖母的东西换。” 曲莫影含笑道。 于氏的东西摆放在那里,她当然不会让她再拿回去,眼下就是去监工的。 当然她也不急着去,总得等永侯府的人过来再去,昨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太夫人又有贴子过去,永宁侯府的人来的必然快。 于清梦不是要装病、装可怜吗?她就帮她一把,让她更可怜一些,许离鹏应当会跟永宁侯夫人一起来的,那可不正好了…… 第二十九章、揭开不堪的真相 “什么,姑姑,现在就让我搬?”于清梦不敢置信的看着于氏。 没料想于氏去 了太夫人处一趟,不但没得到一丝一毫的好处,居然还让她搬。 于氏被她看的也有些羞恼,之前的话说的太满了,扯了扯手中的帕子,低声道:“我让人扶你去客房住着,权且就说住这么几天,等过了这今日,她哪还有脸住到这里来,早早的一顶小轿送走就是。” 这话,于清梦之前一直是深信不疑的,但眼下却不得不提出疑惑:“姑姑,你想的法子行不行,别到时候又闹出什么妖娥子来?” “怎么可能不行,那边我也已经联系上了。”于氏被个小辈质疑,脸上也不太好看,神色一冷,“你也先别想这么多了,这个时候就别跟她顶,否则出了事就可能联系到我们身上,正巧你现在忙着搬家,我也忙,抽不出时间,到时候真出了事,也怪不到我们身上。” 于清梦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坐起来梳洗,一边把自己看中的物件一一选好,准备一起搬过去。 她在浅月居住的时间不少,这里面布置的一切都是她去于氏处挑的,无一不是按照她的爱好和习惯,一时间要搬了,虽然也没几天,但趁手的东西没有,实在不喜欢,就让丫环带一些可搬的过去。 比如那妆镜台,比如这洗涑盆,以及那套精致的雕花红木桌椅…… 都不是很大件的,最多就需要两个一起搬就行,小的几件,已经找了几个粗使的丫环、婆子开始搬了。 既便只住几天,于清梦也不想用客房里那些普通之极的物件,反正曲莫影也不可能真正的住进来,就只是走个过场,这些东西她带走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博古架上还有几件精致的物件,也是她最喜欢的,放在这里,又没个主子,不知道会不会丢,还不如一起带着过去,等以后她再搬回来的时候再带回来。 于氏先回去准备请何达庞的事宜,这事当然不能于氏自己出面,曲志震眼下又不在府里,用的是她儿子曲明诚的名义。 贴子昨天就送过去了,今天就等着何达庞上门了。 “小姐,四小姐来了!”一个丫环匆匆的进来禀报。 “她还来干什么?”于清梦一愣,伸手按了按头,她头上缚了一条长长的缚带,看着象曲莫影往日用的眼纱,于氏让她装病的时候,特意的让人给她缚的。 只是她往日并不缚,一时间缚着不太舒服,时不时的按一下,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下来。 “说是来看看您。”丫环道。 “就说我身子不舒服,不见!”于清梦不悦的道,她看到曲莫影的样子就生气,她自视甚高,觉得自己长的如花似玉,居然还比不得一个半瞎子,让个又丑又瞎的丫头给逼的搬到客房,越想越郁气。 丫环应声退下,到外面向站在院子里的曲莫影禀报道:“四小姐,我们小姐实在不舒服,不便见您。” “你们小姐?你是于府的丫环?”曲莫影上下打量了丫环几眼,看到身上曲府丫环的装扮,淡冷的道。 丫环的脸色暴红,浅月居里的都是于氏分配给于清梦用的丫环、婆子,往日里开口就是“我们小姐”,都把于清梦当成自己的主子。 但其实她们的主子,从来就不是于清梦。 “四小姐……奴婢是……府里的丫环。”丫环低下头。 “这里既然是曲府,我们小姐才是你们的主子,还不让开!”雨春斥责道。 丫环涨红着脸,偷看了看雨春背后的四小姐,终不敢再拦,退在一边。 曲莫影带着雨春缓步进入正屋。 正屋内于清梦还坐在妆台前生闷气,忽见门口曲莫影进来,气的一时就站了起来,这时候也没有其他人,她也无须过多的伪装,一扫往日柔柔弱弱的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缓步走过来的曲莫影:“曲莫影,你来干什么?” 她的年纪比曲莫影大,又比长相纤瘦的曲莫影高了半个头,此时看她的气势就很足。 “来看于小姐搬了没有。”曲莫影不以为意的站定,唇角微勾,看着额着上缚着白色长纱带的于清梦,柔声道。 “你什么意思?”于清梦咬牙切齿。 “没什么意思,只是怕于小姐离开这里的时候,顺手带走些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府上的吧,于小姐带走哪一件都不合适。” 曲莫影淡淡的道。 目光扫过博古架,上面有几个很明显的印痕,新的!那几格里的东西却是不见了,屋内桌子还在椅子也少了几把,至于妆台前的一些小盒子都收拾的很整齐,看得出里面的饰物不少。 见曲莫影的转身妆台,于清梦伸手按在几个饰盒上面:“这些都是我的!” “于小姐从于府带来的?”曲莫影道。 她已经让苗嬷嬷打听过了,于清梦在这府里的一切,基本上都是曲府的,连饰品都是于氏为她准备的。 相比起自己这位正经的小姐,这位表小姐才象是这府里的主子。 这话问的于清梦脸色红了,又青了,然后又白了,手紧紧的按在桌面上,恨不得给曲莫影两个巴掌。 这个瞎丫头,怎么敢这么说! 这话说的好似自己偷了她们曲府的东西似的,于清梦向来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这时候听曲莫影这么一说,勃然大怒:“瞎子,你胡说什么!” 话说的很是侮辱性。 雨春气的脸都红了。 曲莫影看着于清梦,眸底一片冷意:“于小姐,我说错了吗?于小姐心虚什么?” “这里是我住的这么多年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搬走几件东西,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算什么,曲府不要的瞎子罢了,居然还想抢我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有这么大的脸?” 于清梦气的口不择言的道。 她和曲秋燕在一起的时候,没少嘲笑曲莫影,也从来没把曲莫影当回事,甚至觉得她不如府里的下人,眼下却被她最看不上的人刺了这么一下,于清梦心头的火气再忍不住。 曲莫影嘲讽的勾了勾唇,眼眸在眼纱内落在于清梦表示出高高在上的愤怒的脸上。 于清梦占据了曲府的一切,把自己当成了曲府的主人,却把自己这个曲府的小姐看成是个抢了她一切的外来者,就样的强盗理论,还真是可恶之极。 “于小姐不觉得厚颜无耻吗?”曲莫影淡淡的道。 “你……你个又丑又瞎的贱丫头,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于清梦气的破口大骂。 曲莫影不慌不忙的上前一步,抬头看向于清梦,唇角处勾出一丝嘲讽,“又丑又瞎?于小姐,你远来是客,上门辱骂主人,又和我的未婚夫两个拉拉扯扯,暧昧不清,是不是想让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这事?” “今天永宁侯夫人要上门,这门亲事若是退了,你和许世子的事情也就公之于众了,不知道许世子愿意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跟你订亲,娶了你?维护了这么多年的好名声,因为于小姐毁之一旦,许世子还会一如既往吗?” 曲莫影的话一句接一句的砸上来,砸的于清梦脸红如血,但又随既脸色大变,脚下一虚,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两府退亲,是她一直期盼的事情,甚至一直想促成此事,但许离鹏隐晦的让她先等着,说他有最好的法子。 说不能坏了他的名声,这会影响他将来出仕。 但她已经等的太久,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只不过她知道许离鹏的忌讳,这一次若是因为自己坏了事情,许离鹏还会不会娶自己,她心里也很慌。 当时当地,她只是想让曲莫影看清楚,她和永宁侯世子是一对,给曲莫影一个下马威。 “你……你胡说什么?”好半响于清梦才逼出这么一句,“当时……事发突然……许世子只是救了我。” “救了你?舍了我这个未婚妻,却把你这个路人救了之后,还特意的送回去?”曲莫影冷冷的道,“于小姐,你不会告诉我你跟许世子没什么吗?之前在车上的时候,你不也一再的告诉我,你跟许世子两个早有纠缠,怎么眼下不敢了吗?” 她浅色的樱唇微微的勾了勾,露出一丝极具嘲讽的笑意,然后嘴角微微放平,“还是说,许世子根本就没想娶你,只是想纳个妾?” 这些话一句句的撞在于清梦的心中,把她心底最真实的惧意勾了出来,于清梦又退了两步,手按在桌子上,气息粗重了起来。 这样的猜想她不是没有,但她却一直在否认,如今这样的不堪被曲莫影翻了出来,如同自己最不堪的心思被剖析在所有人的眼中,被所有她往日看不起的人指指点点似的。 身子瑟瑟发抖,借着手按着桌子的力度,于清梦眼中露出一丝疯狂,只想把所有的不堪都甩给曲莫影,让她被自己踩在脚下。 大声道:“曲莫影,我才是和许世子心意相通的人,许世子答应过我,一定会娶我的,你算什么,你一个又瞎又贱的丑丫头,有什么可以让世子贪图的?就算你嫁给许世子,想让你生还是死,都在世子和我的掌控中,你还真的以为自己是曲府的四小姐啊!” “你胡说什么?”门重重的被人一脚踢开。 两人一起愕然的回头…… 第三十章、撇清,一场好戏 门口处站着的是许离鹏,一张俊脸气的铁青,愤怒不已的瞪着于清梦。 见里面的两个人一起看向他,许离鹏定了定神,然后缓步进来,站到了曲莫影的身边,看着于清梦厉声道:“于小姐,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跟曲四小姐的亲事,是当初曲二夫的订下的,这么多年,两府也一直在走动,我极满意这门亲事,并不想退这门亲事。” “至于昨天的事情,我昨天也解释过了,当时不过是救了一下于小姐,没想到倒是让于小姐生出这么一番心思来,若早知如此,当时我就不应当援手,看着于小姐出事,也比于小姐现在这么诬蔑我为好。” 许离鹏毫不客气的道,目光冰冷而愤怒。 于清梦倒退了好几步,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她身边的丫环菊香急忙扶住她,这才让她免于摔倒。 “许……许世子……你……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于清梦心痛如绞,眼中再看不到曲莫影。 往日的温柔的许离鹏怎么能对她说不救她比较好。 当时当地,她是真的差一点命丧在那里的。 以往自己的手上稍稍破了一点皮,许离鹏都紧张不已,眼下,为什么象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于小姐,我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你这么一个妄想,你是曲府的表小姐,我也是看在曲四小姐的份上,对你有礼的,如果这样给了你误会,我在这里向你道歉,但这亲是绝对不退的,我从来没有嫌弃过曲四小姐,也一直把她当成我未婚的妻室。” 许离鹏一脸正色的道。 这样正色的表情却让曲莫影心头冷笑。 看着真是眼熟啊! 曾经的太子裴洛安也曾经在自己面前表示着他和季悠然的关系,那一日看到他拉着季悠然的手,站在假山后面,她气恼不已,裴洛安却一再的表示她和季悠然是清白的,不过是看到季悠然要摔倒了,下意识的拉了她一下。 这一切都还是看在自己的份上。 如果当时要摔倒的不是季悠然,他是不会伸手的。 当时,自己半信半疑,季悠然又上来柔声解释,并且还对他们表示祝福,而后大大方方的离开。 所有的一切,都代表她当时是多想了! 可是其实呢?他们把她血淋淋的踩在了脚下,残害了她所有的亲人,这种痛楚,既便是午夜梦回之时,依然让她疼的不能呼吸,夜不成寐! 微微眯了眯眼,觉得四肢百骸都流淌着浓浓的恨意,眼前的许离鹏和于清梦,几乎叠加成了裴洛安和季悠然。 每一口呼吸都堆积着仇恨和痛楚…… “许世子……我……我……”于清梦也心疼不已,心捂着胸口,这时候又是楚楚可怜的清秀佳人了。 往日里许离鹏最喜欢的就是她这幅模样,可是方才在外面听到于清梦失控的大叫声,许离鹏心里莫名的多了几分不耐烦。 “于小姐,昨天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期望你对我有多感激,但也不希望你坏了我的好亲事。” 许离鹏不客气的打断了于清梦的话,然后把目光投向丫环菊香,“你们小姐身子不适,胡言乱语了,还不扶下去休息,再请个大夫看看,可别痰迷了心窍,出什么大事。” 菊香哪里还敢多说什么,伸手扶着痛不欲生的于清梦往外行去。 这里已经成了曲四小姐的地方了,再让小姐在这里休息恐怕是不合适,还是扶到客房处为好。 看到于清梦悲痛不已、满含眼泪的眼睛,许离鹏的脸色不由的和缓了一下,两个人之间必竟有些情份,眼下他不得不说,也是为了让曲莫影释疑,这才把话说的这么狠。 “扶出去干什么?还不回里屋休息去。”许离鹏掩饰的一甩袖子道。 菊香定住了脚步,看了看许离鹏,又看了看自打许离鹏进来后,就一言不发的曲莫影,一时间无从适从。 低低的叫了一声:“小姐!” “扶……扶我进去休息!”于清梦伤痛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道,转身扶着菊香的手就要回去。 “于小姐,这里是我住的地方,今天一大早,祖母便让于小姐搬出去住了,难不成因为许世子的一句话,这地方又成了你的吗?”曲莫影神色淡然的道。 这里是曲府,能做主的也是曲府的主子,特别是太夫人,许离鹏现在纵然还和自己有婚约,但这手也插不到曲府的内院来。 一句话,含着淡淡的嘲讽,许离鹏又岂会听不懂,脸色微变。 这事他还真的不知道,没想到曲府已经这么决定了,倒显得他方才的话是偏帮了于清梦的,他这时候不想不引起曲莫影的怀疑,昨天回府之后,跟母亲商量了许久,最后还是觉得不退亲比较好。 眼下并不是退亲的好时候,况且于府根脚实在太薄弱了,给于清梦一个正室的位份浪费了。 “四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事。”许离鹏对着曲莫影重重的一揖,一本正经的道歉。 “许世子客气了!”曲莫影淡淡的还了一礼。 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客气而温和的样子,于清梦嫉妒不已,再忍不下去了,“哇”的一声,大哭着推开菊香的手,跑了出去。 菊香急忙追了下去。 屋子里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许离鹏的目光落在曲莫影的身上,只见她一头乌黑秀美的长发上只插了一支三环的珍珠簪子,湖水色的衣裳上绣着两只倦怠的蝴蝶,蝶翼微展,简单中透着几分少女的清雅微澜,看不到眼睛,但却可以看到如玉一般的肌肤。 浅粉色的樱唇,映的她越发的容色苍白。 但既便是这样,还是能觉得眼纱下的容色不会丑,至少也是清秀可人的。 至于外面虽然她的传言不多,但每每传出的都是又丑又瞎的话,想到她的继母于氏,许离鹏还是能明白的。 其实这样的容色,也不是不能当他的世子夫人,这亲他也不是一定要退的,反正以曲莫影的情况,自己若是娶了她,以后想抬妾室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甚至于清梦也可以以贵妾的身份进门。 必竟自己愿意遵守这门当初指腹为婚的亲事,而且还没嫌弃她,愿意娶她,对于曲府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 眼下太夫人虽然震怒,怕也是以为自己跟于清梦早有暧昧,解释过了,让曲莫影相信就是。 再怎么也不过是一个养在深闺,什么事也不懂的少女罢了。 母亲在那里对付太夫人,自己就来找曲莫影,对付她比起太夫人简单多了,往日里对他投怀送抱的女子不少,这里面也有几位相中他的世家小姐,对于自己的魅力,许离鹏还从来没有置疑过。 稍稍哄哄就行。 心里这么想的,神色之间温和了起来:“四小姐,我跟于小姐真的没什么,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想的,其实我们两个真的没什么关系的。” “许世子不应当给于府一个交待,昨天看到的人可不少!”曲莫影抬眼看了看许离鹏,淡淡的道。 眼底冷寒。 这许离鹏跟裴洛安还真是同一款,看起来都极温和有礼,仿佛做什么事情都是的理有据似的。 但其实内心阴暗,无时无刻不在算计! 重生的她,不会再让自己成为别人脚下的牺牲品,用自己的鲜血去祭典他们的青云之路! “于小姐的事情……我会上门去解释的,当时情况危急,如果不救于小姐,于小姐有性命之忧。”许离鹏诚恳的解释道。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曲莫影微微一笑,道。 “不管如何,我不会为了于小姐的事情,退了曲府的亲事的,四小姐还请放心,我们两府订亲这么多年,又岂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坏了彼此的情份,不管于小姐还是于府怎么想的,都不会影响我们。” 许离鹏再一次温和的重申道。 在他看来,曲莫影的这一系列行动,都表示她在担心,嫉妒,自己只要给她足够的信心就好。 “许世子和于小姐的事情,我不关心,只是我们的亲事还是退了好,也免得于小姐下次跟我又吵起来,没的让人看了笑话。”曲莫影平静的道,然后转身要往外走。 她让人引着许离鹏过来,就是让他看到于清梦和自己起争执的。 于清梦愤怒失控之下的话,许离鹏解释不了,就能成为退亲的证词。 而且也可以更激的于清梦愤恨失态…… 柳眉微微蹙了一下,她觉得必然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许离鹏不退亲的心思居然这么坚定。 到底自己身上有何可图的,居然让许离鹏这么坚定? 虽然是曲志震的嫡女,但一个工部侍郎,还不能让永宁侯这样的老牌世家一再的低头,再细想这么多年的亲事,虽然永宁侯府从不派人来探望自己,但是也没说过要退亲,有什么秘密在这里面不成? 这亲事,没自己想象中的好退…… “四小姐,我真的和于小姐没关系,昨天出门也只想请四小姐,谁知道于小姐一定要跟过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全是意外,四小姐不能因为我救了人,就把于小姐推到我身上。” 许离鹏紧走几步跟了出来,再次解释道,没想到曲莫影居然这么难劝,心里生出几分恼意。 曲莫影自身要什么没什么,就算自己对女子的容色没那么讲究,但是娶她,也是给了她极大的面子了。 “四小姐,二夫人听说您跟于小姐发生争执,请您过去一趟。”一个婆子急匆匆的进门,看到曲莫影之后,向她行礼道。 院门外不远处,苗嬷嬷也急匆匆的过来,却没近身,只在院门外停住脚步。 第三十一章、景王裴玉晟的表兄 曲莫影抬头看了看苗嬷嬷,然后又把目上光落在近前的婆子身上,点点头:“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于氏的动作真快。 “奴婢先回去禀报夫人。”婆子笑嘻嘻的点头,转身离开。 曲莫影回头看向许离鹏:“世子,我有事先行一步!” 许离鹏就算想再拉着曲莫影解释也不太方便,只能点点头,脸色沉了下来,转身大步向外行去,心里莫名的也跳出了一股子火气,觉得自己被打了脸。 一个瞎了眼的丫头罢了,还真的以为自己是香馍馍! 曲莫影跟在他后面走了出来,苗嬷嬷悄无声息的靠了上来,把方才打听到的事情禀报给了曲莫影。 “何公子?和景王有关系?何贵妃娘家大哥生的大公子?”曲莫影品了品这个新上门的人物,眸中闪过一丝阴寒的戾气。 这个人这世的她不知道,上一世的她又岂会不知。 分明是一个贪花好色之徒,而且还仗着何贵妃的势,没少干欺男霸女的事情,抬进府的妾室不少,但能活下来的并不多,据闻他府里的妻室也是一个厉害的,河东狮吼,她觉得狐媚的,一个都没活下来,就一些看着老实,长的不出色的还留着撑场面。 曾经有一件事,关于这个何达庞的,有位才到京城的世家之女,就是死在他们夫妻的手中,一个使计坏了她的身子,另一个带着一众人等闯进来,强扯女子的衣裳,逼得这位世家之女跳入湖中,自杀身亡。 这事必竟不是名誉的事情,又因为景王的面子,那世家不得不压下这件事,只说不小心掉入湖中淹死了。 不过,这个何达庞并不是一味的草包,可以说除了好色这个致命的缺点,其他也不是很笨的,正巧,这个人可以利用一下…… 何贵妃娘家那一门,其实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对,听着象是这么一个人,说是想请他来说说太夫人生辰时,景王是否过来之事。”苗嬷嬷低声道。 她虽然不清楚这个人是谁,但今天小姐让她出门就是打探二夫人于氏请了谁上门的。 指向很清楚,她也打听的很明白。 今天来的人不少,苗嬷嬷一边让人给许离鹏指了自家小姐到浅月居的事情,又忙着去打听于氏的动静。 颇觉得手忙脚乱,这也让苗嬷嬷觉得小姐在府里站稳脚跟是多么重要。 这府里的人大多数都把小姐看成是一个外来者,反而把个于清梦当成她们自己的主子,真是让人生气。 “小姐,要不要老奴再去打听一番,您再去?”苗嬷嬷担心的道。 “不用。”曲莫影摇了摇头,笑容柔和,“你跟着我一起去就行。” 只怕不用到于氏处就会遇上,于氏如果没有脱身的法子,又怎么敢把人引到自己面前,今天这事,她还真不怕闹起来。 方才她激怒于清梦,固然有一部分是因为双方也算是撕破脸了,更大的一部分,却是为了下一步的谋算。 被激怒的人,往往会保持不住冷静,总希望看到别人下场更惨一些,当然,能亲眼看到是最好的了…… “好,老奴跟着您也放心!”苗嬷嬷点头,真让雨春一个人跟着过去,她才是极不放心的,小姐能这么想是最好的。 她身上的零碎不少,可以在小姐有危险的时候护着小姐。 主仆三人一起往于氏处去,走没多远,一个丫环从路边闪了出来,笑着上前行礼:“四小姐,二夫人让您先去那边的院子里等一下,于小姐还在哭闹,二夫人怕你和于小姐两个见到,一时间又闹起来。” 丫环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院子道。 那一处院子并不是谁住着的,就这么空放着,这里的风景不错,院子里面也有楼阁对着这边的风景,往日里到这里赏景赏累了,在这里休息休息,也是很好的。 但因为院子就在花园的路边,来往的人不少,不是一个闲静之处,就没住人。 抬眼看去,正对着的楼阁处,有一角微微的挑起,眼眸微微的眯了一下,看到一只手又挑高了一分,这里有人! “好的,我知道了!”唇角无声的勾了勾,举步往里行去。 丫环退在一边,看着曲莫影进去,眼中闪过一丝得色,转身急忙去向于氏禀报了。 “进去了?”屋子里,听丫环禀报完,于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缓声问道。 “是,奴婢看着四小姐进去的。”丫环点头。 “姑姑,会不会使诈?”于清梦坐在一边,已经重新梳理过了,只不过额头上还挂着病弱的纱巾,打了个结后,长长的挂在脑后,远远看着和曲莫影还颇象。 她方才哭着跑出去后,直接就来于氏的屋子告状,被于氏劝住了。 “一个瞎丫头能有多大能耐。”于氏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道。 “姑姑,这个瞎子看起来跟以前不一样。”于清梦摇了摇头,总觉得不安心,方才跟曲莫影也算是真正交了手,那个瞎丫头可不象是好糊弄的样子。 想到这里,又觉得委屈,方才许离鹏的话,砸在她的心头,到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又嫉又恨:“姑姑,我去看看。” 她站起来道。 一方面固然是不放心,另一方面,也想亲自看到曲莫影丢脸的一幕。 “不行,我自派了其他人不小心的撞进去,正巧今天许世子也在,引着他过去最好!”于氏摇了摇头。 “姑姑,我不去看不放心,我就远远的看着,不近前去好不好?”于清梦拉着于氏的手,撒娇的摇了摇道,她方才被气成这个样子,眼下知道曲莫影要遭殃了,怎么能不去亲眼看看。 想起方才她在曲莫影丢了的面子,这火气就冲上来,冲红了眼眶。 往日对自己一向温柔的世子,居然为了个瞎子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这口气,她怎么也忍不下来。 她要和许世子一起看到这个贱人和个浪荡公子厮混的模样。 她要让许世子明白,她才是许世子的良配。 “不行,你不能去。”于氏再次拒绝,她和于清梦跟这事越没关系越好,至于方才的这个丫环,一会她就让人处置了,反正不过是一个才进府没两天的丫环,谁也不知道她是自己的人,到时候自己不承认让曲莫影进那个空院子就是。 只说是何达庞见色起意,自作主张,以他景王表兄的身份,就算是太夫人也不敢得罪他的。 这人混不吝的,这种事情也没少干,哪家不是掩着,免得带坏府里其他小姐的名声,自认倒霉就是。 “姑姑,我就去看看,就只是远远的看看,我真的不会过去的,那里还有一座假山,从假山上面可以看到那间楼阁里的场景的,我就在那里看看,好不好?那边离的也远,不会有人发现的,就算发现,我也只是远远的赏赏景。” 于清梦又摇了摇于氏的衣袖道。 见她说的有理,于氏无奈的点头,又吩咐了她几句之后,才让她离开。 于清梦一离开于氏的院子,就疾步往前走,菊香紧紧相随,走到空着的院子外面时,发现这边很安静,仿佛没有一个人似的,照理说这段时间过去了,里面的这位何公子也应当得手了。 姑姑说了,何公子过来的时候,身边带了两个小厮,看着都是那种有一把力气的,对付一个丫环和一个老弱的婆子,不在话下。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好安静! 于清梦举步往前走。 “小姐,您别去。”菊香一看,急忙阻拦。 “我就去门口看看。”于清梦道,她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冒冒然的进去,她就在门口看一眼。 院门轻轻的被推开了,既便走这么近了,依旧没什么声音,着实的让人觉得奇怪,于清梦小心翼翼的跨步进去,菊香紧跟在她身后,两个人都很紧张。 才进门,于清梦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当门的楼阁,还没待看清楚,忽然脑后被什么重重的打中,眼前一黑,身子软了下来。 另一边菊香也一起重重的倒了下来,露出身后脸色苍白,手中拿着一根门栓的雨春。 眼睁睁的看着菊香倒了下来。 相比起雨春,苗嬷嬷冷静多了,放下手中的门栓,抱起于清梦走进了楼阁。 楼阁上面的的榻上,一个胖大的年青人斜躺在那里,脸色微红,长的还算不错,就是眼袋虚浮,一看就知道酒色过度了。 苗嬷嬷把人往他身上一扔,然后又走到一边,隐身在窗后,把一处帘子高高的拉了起来,之后脚步匆匆离开,算算时间,这个胖子快醒了,她之前抖出的药末,并不厉害。 楼阁的门外两个小厮斜靠在一边。 苗嬷嬷下去又把菊香抗了进来,扔在两个小厮边上,才带着满脸惊惶的雨春离开这里,去往不远处一座相对来说高一些的假山,很巧,这处假山就是之前于清梦看中的地方。 曲莫影早早的就等在这里,方才她也只是稍稍进了进门,然后让苗嬷嬷上去迷晕了两个小厮和里面的何大胖,之后便离开了。 一路上往花园正中而去,遇到了好几个丫环、婆子,最后才去了假山处的亭子,还让后面看到的丫环送了一壶水,几盘点心上来。 透过苗嬷嬷掀开的窗口,曲莫影看到何达庞似乎要醒过来了,稍稍动了动,伸手抱住了于清梦,上下其手,再看看不远处,许离鹏跟在一个殷勤的婆子后面,走了过来,唇角无声的勾了勾,拿起一块点心,轻轻的咬了一口。 于氏和于清梦心思恶毒,要毁了自己,于清梦因为之前被自己气疯了,必然要亲眼看到自己狼狈不堪,低落到尘埃里的现场! 所以于清梦是必来的,更巧的是于清梦为了装病,额头上还束了一根白色的缎带…… 第三十二章、这人到底是谁? 于清梦是在惊叫中醒来的,抬眼看到许离鹏阴狠的眼睛,不由的吓了一跳,但随既娇滴滴的道:“许世子!” 她一时间不明白身在何处,身子动了动,想站起来,没料想手脚似乎被什么缠住了,下意识的推了推,却没推开,只得转头去看,立时看到一双痴肥的脸上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眼睛缓缓的低下,一只胖手紧紧的抱住自己,另一只胖手居然还落在自己的胸前,胸前的衣襟零乱,被解了大半,里面的肚兜也露了起来。 “啊!”尖利的声音穿破了所有人的耳朵,于清梦伸手照着那张胖脸就是狠狠的一个巴掌。 然后狠狠的推开,身子滚落到地上,摔到了许离鹏的脚前。 双手一把抱住许离鹏的腿,于清梦大哭起来:“世子,他……他是谁,这……这是怎么回事,发……发生了什么……” 她一阵阵发昏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些什么,男人,又胖成这个样子? “啪啪”重重的二个巴掌,这次落在于清梦的脸上,何达庞从榻上起身,照着于清梦就是两个巴掌,“贱人,不是你说仰慕爷,要跟爷在一起的吗?怎么眼下翻脸不认人了?” “我……我没有,我不认识你……”于清梦大哭起来,原本挂在额头上的长纱早就落下来,挂落到了脖子上,整个人零乱成一团。 “你不认识我?方才你自己投怀送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现在看到其他男人,又忍不住了?”何达庞不耐的道。 他今天过府来是商议景王表弟的事的,自家表弟的心思,他当然知道几分,既然曲府有意亲近,他当然就过来了,没想到请自己过来的曲明诚去了太夫人的院子,让他稍等,之后就带他到了之里。 然后有丫环偷偷摸摸过来说他们府上有一位小姐,看到他很中意,问他有没有娶亲。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何达庞向来抢人家的女人,还从来没有小姐说看上他的,一时间激动不已,正巧又无事,来个偷香窃玉也不错,就来了兴致,说自己尚未婚配,还请这位小姐过来一见。 丫环点头,说那可正好,她们小姐一会过来,并且还说她们小姐喜欢在眼睛上蒙一条长长的纱巾,让他别认错人了。 曲莫影进门的时候,他在楼上窗口处,看到了她长长的眼纱,当时还觉得现在的世家小姐真会玩,倒是极有趣的,这样一眼看过去就看不清楚长相了,神秘而诱惑,搅和的他心痒痒! 只是还没等这位小姐上来,就莫名其妙的睡着了,隐隐间似乎看到一个婆子曾经上来过,但细想之下,又似乎没有,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不过这些他都不在意,突然之间昏睡过去,可能也是一种情趣!楼子里的姑娘们,不是总会玩一些小把戏,类似的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 虽然世家小姐不是楼子里的姑娘,但这位小姐明显是个会玩的。 醒来看到有女子在怀,看着还挺漂亮的,象他这样的色鬼,当下就不客气了。 眼下于清梦长长的缚地额头上的纱巾这么落下来,他就更以为是了,至于两个人的衣裳不同?他当时又没注意。 谁还会在那种情况下注意到这种小的细节,甚至连谁跟着过来的也没注意到。 “你自己过来私会我的,这时候反口了?莫不是又看上许世子了?”何达庞似笑非笑的看着许离鹏道,这位名声极佳的永宁侯世子他当然知道了,两个人虽然不交往,但却认识,并且都觉得对方讨厌。 一个觉得何达庞是色鬼,晕素不忌,实在是有够脏的。 另一个觉得许离鹏装腔作势,每每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实在是讨人厌的很。 这会见于清梦紧紧的抱住许离鹏的腿,许离鹏又一副抓住捉奸在床的样子,又看了看长长的缚纱,何达庞觉得自己懂了,双手一拍,大声的笑了起来,“许世子,这位不会是你的未婚妻吧,听说是个瞎子,还长的丑……” 说到这里何达庞停了下来,绕着于清梦和许离鹏转了两圈,咂咂的道:“看着倒还不错,眼睛也是睁的,不象是又瞎又丑,难道是传说有误?” 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半露的胸口,于清梦一边哭着一边拉拢着衣衫,身子紧紧的缩在许离鹏的脚边。 “何公子,请自重!”听了何达庞的话,许离鹏差点气炸了,用力的吸了两口气,才压下心头的怒意。 “自重?本公子已经很重了,倒是许世子还须自重一些,跟个不瞎的女人拉拉扯扯,还抱在一处,许世子真正的未婚妻看到了会如何?”何达庞占了许离鹏的上风,很是得意,拉了拉敞开的胸口的衣裳,笑嘻嘻的道。 他也不是笨的,传言许离鹏的未婚妻,是曲志震的四女儿,又丑又瞎,眼下这位明显不符合,听景王说,那一位的确眼睛不好,而且还一直养在庄子里。 那么有趣了,眼前这位是谁? 听景王说许离鹏跟曲三小姐的表妹,于氏的一个侄女关系很亲近,莫不是眼前这位? 这么一想就想通了,必竟他今天上门还是于氏的儿子邀请的,能知道自己过来的人不多,这位于小姐应当就是其中一个。 景王既然有意曲三小姐曲秋燕,对于曲府的一些事情也是打听清楚了的。 “这位是于小姐吧?听说还是许世子的红颜知已,原本以为传言,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何达庞能得到景王的器重,有时候还是挺聪明的,立时明白这里面的好处,脸上的神色和缓了起来,笑嘻嘻的道。 许离鹏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抬腿不客气的把于清梦踢开,冷声道:“不知道何公子说什么,这里是曲府,还请何公子注意些。” “曲府怎么了?曲府的三小姐就要进我表弟的府上了,说起来也是一家亲,如果许世子要娶这位于小姐,其实我可以帮你一下的。”何达庞笑道。 一双细眼睛迷成了一条缝,永宁侯府一向不偏不倚,如果这一次能抓住许离鹏的把柄,把他拉到自己表弟的阵营,表弟一定会喜欢的。 “啊,你们这是……”门口又传来惊叫声,一大帮着人拥着于氏冲了进来,“你……你们这是,成何体统。” 于氏惊叫道,她进来是在许离鹏的身后,没看清楚地上滚着的狼狈不堪的是于清梦,只看到地面上长长的缚纱搭着,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永宁侯夫人,一副着急着把她往外推的样子:“侯夫人,这里不太方便,我们出去说话。” 侯夫人脸色铁青,她也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纱带。 “这是四小姐?” “不是,怎么可能……侯夫人,我们还是出去说吧,一个下贱的丫环的事情。”于氏脸上越发的紧张,欲盖弥张的很。 “府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丫环,我今天倒要好好看看!”永宁侯夫人一把推开于氏,上前两步,看到倦缩在一起的于清梦,眼中露出鄙夷,方才太夫人一口一个退亲,一口一个离鹏和于清梦有私的意思,把个一心求和的永宁侯夫人都气的胸口痛。 于氏过来,把她带着走走,也算是暂且缓和一下气氛。 眼下倒是被自己抓住了把柄,说什么都是假的,她要把人带到太夫人面前去,看看太夫人怎么有脸说。 这亲事退了就退了,曲莫影这样的,最多就给儿子当个妾。 “来人,把这个贱丫头拉走。”永宁侯夫人冷声道,然后又对一边看好戏的于氏解释了一句,“曲二夫人,这等事情,总得报给太夫人才是,反正我们就要回去,索性一并把人带过去了。” 于氏巴不得永宁侯夫人插手,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的表情却显得犹豫,“这可能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太夫人总是要知道的。”永宁侯夫人不以为意的道,这一场面让原本落于下风的永宁侯府占据了上风,看太夫人眼下要如何说。 “母亲,您还是别管了!”许离鹏不得不上前道。 站定在一边的何达庞也没说话,笑嘻嘻的双手抱胸在一边看起戏来,眼前的一切,再加上他之前莫名其妙的睡过去,都说明了事情有异,听这意思,这位的身份他一时还真分辨不清了! 不过不管是哪一位,他都不吃亏就是。 “既然看到了,又岂能不管。”永宁侯夫人以为儿子怜惜曲莫影,瞪了儿子一眼,冷声道,“来人,还不把这丫头拉走!” 过来两个婆子扑向于清梦,于清梦慌的把头埋在膝盖里,用力的挣扎,无奈身子被重重的拉了起来,零乱的衣衫出现在众人面前,里面的肚兜也被扯歪了,露出一片洁白如玉的肌肤。 于清梦慌的低下了头,零乱的头发落下来,半掩住她的脸。 “母亲!”许离鹏不得不再次上前,见到一边的何达宠露出色眯眯的眼神,落在于清梦的身上,咬牙解释道,“这不是曲四小姐,是于小姐!” 这事已经是丑闻了,许离鹏有种被戴了绿帽子的感觉,再闹到太夫人面前,就越发的难堪起来,自己和于清梦的那些事情,许离鹏并不想闹的人尽皆知,于清梦眼下处境越惨,就越可能把什么都说出来。 想到这里,许离鹏头疼不已,不得不让自己的母亲认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这事最好就压在这里,不让太夫人知道才是。 “什么?清梦?”于氏觉得自己没听清楚,笑容僵在了脸上。 同样僵住的还有永宁侯夫人…… 第三十三章、这锅谁来背? “姑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是被打晕的,我走过来被打晕了,醒来后就在这里了。” 于清梦知道瞒不下去了,大哭着推开拉扯她的婆子,扑到了于氏面前。 这是把事情都推到了何达庞的身上了。 何达庞不傻啊,立既就不干了,甩了甩膀子大声道:“唉,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被打晕的,小爷还想说我被迷晕的呢!也是莫名其妙的就睡过去了,醒来后就看到你爬上小爷的床,心里还想着曲府的侍客之道不错啊。” 这话说的轻浮,于氏的脸涨的通红,又气又恨,连带着于清梦也不如往日顺眼,明明让她当时不要过来的,她偏要过来,而今连累曲府小姐的名声,最主要的自家女儿的名声,女儿看中了景王,名声不能有一点点的瑕庇。 “来人,把表小姐带走!”于氏厉声道。 “姑姑,真的是有人陷害我的,是……是曲莫影,是她,一定是她。”于清梦尖声大叫道。 “小爷也是被人陷害的,莫名其妙的跑来一个女人说仰慕小爷。”何达庞懒洋洋的跟了一句。 立时冲淡了于清梦话中的意思。 何达庞虽然贪花好色,但不代表愿意中了圈套,今天的事情前后一联系,他也不蠢,自己似乎真的中了圈套,但又似乎阴差阳错了。 好的很,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于氏肯定在其间动了手脚。 “世子,世子,世子救救我,我是清白的,我跟他什么也没有。”于清梦一看于氏不为所动,立时回身又扑向许离鹏,抱着他大声的哭了起来。 许离鹏没提防于清梦突然回身抱他,被抱了个正着。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何达庞哈哈大笑起来:“姐儿爱俏,本公子长的不如许世子啊!” 一句话把许离鹏和于清梦的关系,暗喻成恩客和女妓的关系。 许离鹏一把推开于清梦,于清梦被推的倒退两步,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拍了拍衣袖,就仿佛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似的,许离鹏目光冰冷的转身大步离去,竟是不再理会在他身后大哭的于清梦。 “世子……世子……”于清梦委屈的大哭,几乎不能自拟。 “把表小姐带走!”于氏冷声道。 过去两个曲府的婆子,把人拉了起来,这一次于清梦不再挣扎,跟着两个婆子离开。 “曲二夫人,我现在可以走了吗?再说明一次,你们这位于小姐是自己撞到我床上来的,这里是曲二夫人叫我休息的地方,没错吧?”何达庞伸手指了指周围,大笑道,仿佛方才的事情不是他的丑事似的。 一看于清梦的样子,就是不守妇道的,他可不愿意负这个责任,把人带回去,回头家里的那个还闹,犯不上。 一听何达庞推卸责任的话,于氏气的差点炸了,事到如今,于清梦最好是进何府的大门,但是何达庞这么嫌弃,再想想当时算计曲莫影的时候,也算计到了何达庞的妻室,那可是真正一个母老虎,如果把人带去,又没有何达庞护着,完全就是死路一条。 于氏犹豫了! “曲二夫人,今天我是因为表弟来的,既然没什么事,我就走了!”何达庞笑着警告道,他可不愿意接下这样的下贱货,一看于清梦和许离鹏之间,就干净不了。 想起女儿和景王,于氏立时不再犹豫,强扯出一丝笑容,身子往边上退了退,让出路:“何公子请!” 女儿要嫁给景王,侄女不清不楚的进何府,好说不好听,甚至还可能影响女儿的亲事。 “多谢曲二夫人的招待!”何达庞大摇大摆的从她身边走过,扯了扯身上的衣裳,满脸是笑的离开。 待得所有碍眼的人走了,于氏才看向永宁侯夫人,斟酌了一下道:“侯夫人,清梦和世子两个……” 于清梦和许离鹏两个的事情,于氏是清楚的,眼下何府的路走不通,就只能走永宁侯府了。 “曲二夫人,于小姐想进永宁侯府是不可能的,她自己下贱的勾搭男人,还要让我们侯府顶着不成?” 永宁侯夫人快要气乐了,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最后居然还要让自己儿子顶缺,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 “侯夫人,清梦和世子两个……早就在一起了,方才也不是清梦自己的事情,必然是何公子……您也知道何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氏低声下气的陪着笑脸道,把事情都推到了何达庞的身上,曲莫影的事情不能再牵扯出来了,否则让人怀疑的是她。 “曲二夫人这话说的真好笑,今天我话摆在这里,我们侯府是绝对不要这种下贱淫奔的女人的。” 永宁侯夫人气的咬牙,暗恨儿子不争气,说完转身大步就走。 于氏不得不跟了出来,一大群人忽拉拉的退了出去…… “小姐,我们为什么不过去看?”看到窗口处的人影离开,雨春不解的道。 “看热闹看的过于的近一些,往往会引火烧身。”曲莫影抚摸着手中的茶盏,唇角无声的勾了勾,“远远的看着,更安全一些。” “小姐说的对,于小姐就是这样。”雨春眼睛转了转,立时明白了曲莫影话中的意思。 “于小姐是心思恶毒,二夫人暗害小姐的事情,她知道了,所以想当场来看小姐的热闹,如果她不是想着落井下石,又怎么会过来。”苗嬷嬷冷笑道,她看的比雨春透彻,也明白于清梦的心理。 不就是想着小姐被她们陷害了,再狠狠的踩小姐几脚,最好小姐没脸活下去,她才可以跟许世子两个成一对。 想抢别人的未婚夫,又对别人的未婚妻下手,毁其名节,害其性命,于氏和于清梦的心性之狠毒可见一斑。 “小姐,眼下怎么办?要回去见太夫人吗?”苗嬷嬷问道。 “先不急着过去。”曲莫影摇了摇头,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口,方才于清梦离开之后,于氏和永宁侯夫人还在里面说了几句话,虽然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但之后永宁侯夫人拂袖而去,看起来更象有些其他的事情。 柳眉微微的颦了一下,这种情况下,永宁侯夫人不马上离开,还和于氏说话是什么意思? 是于氏提了什么条件,永宁侯夫人才拂袖离开的吗? 于清梦和何达庞也算是捉奸在床了,和永宁侯夫人说什么?解释还是要求?不管是解释还是要求,必然是有原因的,莫不是…… 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许离鹏此人还真是道貌岸然! “走吧,我们回浅月居去,把浅月居里少了的物件点清楚,记录下来。”曲莫影站了起来,缓声道。 祖母现在头疼的很,永宁侯夫人和于氏过去的都是那个方向,方才看到于清梦和何达庞的事情的下人不在少数,于氏原本就打着让自己丢丑,逼自己就范的意思过去的,必然有祖母的人手在里面。 眼下这个时候又怎么会不去解释呢? 自己的心意,祖母已经明白,眼下于清梦和许离鹏之间又似乎牵扯不清,祖母这个时候就算是没退亲,也不会同意维持原样。 待得人离开之后,祖母必然会派人让自己过去的,眼下却不去凑这个热闹为好。 心里明白,也不着急,带着苗嬷嬷和雨春两个,重新回到了浅月居。 正屋有些零乱,于清梦当时只想把喜欢的用习惯的东西带走,也不管乱不乱,反正在她的心中,曲莫影就算看到了,也不敢说什么。 等今天一过,曲莫影也没时间说这等小事了。 清点了一下之后,又叫过浅月居的管事婆子,问清楚这些东西都被搬到客房去了。 正说话间,吾嬷嬷进来了,先给曲莫影行了一礼后道:“四小姐,太夫人请您过去。” “侯府的人走了?”曲莫影笑着站起来,柔声问道。 “已经走了。”吾嬷嬷点点头道。 “吾嬷嬷,这里的一些物件,于小姐说喜欢,都搬到了她暂住的客房去了,现在这里怎么办?”曲莫影伸手指了指零乱的正屋,问道。 “四小姐让人搬回来吧,于小姐现在也不住客房,要回府去养病了!”吾嬷嬷方才在太夫人处,已经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想起于清梦的事情,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看着是个好的,没想到就是一个下贱的。 太夫人方才已经责令让二夫人把这位于小姐送回府去。 不管出什么事情都跟曲府无关。 再看看这些零乱的家俱,吾嬷嬷觉得这位于小姐,还真的把这里当成于府了,四小姐要搬回来,她居然把许多物件搬走了,还真有脸。 叫过管事的婆子,让她怎么让人搬过去的,就怎么搬回来,一件不许少。 管事的婆子见是吾嬷嬷发了话,不敢推辞,带着之前搬东西的人,又重新往加倒腾,这一来一回,虽然物件都不是最重的,可物件不少,把些丫环、婆子又折腾了一回,许多人暗中恨这位于小姐多事。 有些聪慧的下人,敏感的觉得府里要变天了,这时候许多人才想起,这位于小姐并不是曲府的小姐,哪来那么大的脸占着府里最好的院子。 四小姐才是府里的主子呢! 在院内众人的猜疑中,曲莫影稍事整理,跟着吾嬷嬷往太夫人的院子而去,没料想半道上居然遇到了于氏…… 第三十四章、庄子里过来的是谁? 于氏从太夫人处被赶出来之后,原本是往自己的院子处去的,于清梦还在自己院子里,太夫人说让于清梦回去,她还得去处置这事。 走半道上,她突然回身,怒冲冲的往浅月居而来,方才因为有永宁侯夫人在,她不便牵扯出曲莫影,这时候人不在了,不问清楚她心里火烧火撩的难受。 今天的事情出了这么大的意外,必然是那个贱丫头插手了。 才转过几个路口,就看到吾嬷嬷带着曲莫影过来,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下,太夫人居然这么看重这个瞎丫头,连唤个人,都派出她身边的心腹嬷嬷。 咬了咬牙,迎了上来,既然撞上了,事情她还得问。 “见过二夫人!”曲莫影看到对面脸色阴沉的于氏过来,停住脚步,温和的道。 吾嬷嬷也在一边淡淡的行了一礼。 “四小姐,我记得方才已经让人唤过你了吧?怎么四小姐没离开浅月居?”于氏盯着曲莫影,冷声道。 是不是离开浅月居,很好查的。 “二夫人方才唤过我,我就带着人过来了,不过走半道上累了,就在一边休息。”曲莫影神色自若的道,早就知道于氏不会甘心。 “你在哪里休息?”于氏心头一跳,手中的帕子捏紧。 “就在路边一座假山的亭子处,假山还挺高的,往日我也没来过,看着风景不错,就上去休息了会,后来见那边楼阁里出了事,二夫人也来了,觉得这会二夫人也没时间,就回去的。”曲莫影微微一笑道。 所以说当时曲莫影也看到了楼阁处的闹剧了? 于氏的脸暴红,又气又恨,这事分明跟曲莫影有关,可她偏偏抓不住一丝的破绽。 “四小姐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咬咬牙,于氏不甘心,继续问道。 “二夫人,那些肮脏事情,就不用小姐说了,老奴岁数大了,眼睛能看远不能看近,所以对于远的景致,看的比较清楚,二夫人若是想知道什么,问老奴便是。” 苗嬷嬷上前,对于氏行了一礼道。 这话说的于氏不能再问下去,那样的事情,如果看得清楚了,的确是肮脏事,问一个未嫁的小姑娘,的确是不合适的。 “二夫人,太夫人还在等着四小姐。”吾嬷嬷也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提醒于氏道。 “既然太夫人还在等着,四小姐就先去吧。”于氏不得不让步,看着曲莫影从她身边走过,又气又恨,咬牙切齿,而后转身大步离去。 于清梦的衣裳已经重新换过,正趴在桌上委屈的大哭,她的丫环在边上低声的劝,看到于氏沉着脸进来,于清梦立时站了起来,红着眼眶叫了一声:“姑姑。” “你收拾一下,回去吧,曲府以后也别来了。”于氏进来,在当中的椅子上坐下,冷着脸道。 “姑姑,为什么?”于清梦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抱住于氏的腿大哭起来,“姑姑,真的跟我没关系,是曲莫影这个贱丫头,是她害的我。” “她跟你的关系一点事也没有,她当时就在不远处的假山上。”于氏磨了磨牙齿,方才过来的时候,她也问了几个人,的确就是这样的。 “姑姑,我过去,就被人打晕了,再醒来就在那个人的床上,可真的不是我,姑姑,你要相信我,我……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更不可能不要命了去……去找那么一个人。”于清梦哭着诉道。 “好了,你先起来,我知道你是被害的。”于氏拉了一把于清梦,头痛不已,问题是她到现在也没查清楚是何达庞还是曲莫影,“我之前问过永宁侯夫人了,她说不让你进门,眼下你能进永宁侯府是最好的,先不必以正室之位进,永宁侯夫人不想退亲,也不知道他们看中这个瞎丫头的什么了。” 想到这个于氏也很气愤,明明是一个没人要的瞎丫头,偏偏永宁侯府还跟捡了个宝似的,能有什么,以前还可以说看在太子妃是贱丫头表姐的份上,眼下大家都说太子妃快病死了,太子妃的娘家也不行了,还有谁给曲莫影撑腰。 永宁侯夫人明明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却偏偏做出一副情深义重,不负当年对曲莫影生母的信义,怎么可能!这里面必然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在里面,可她怎么问,永宁侯夫人的嘴都很紧,什么都问不出来。 “姑姑,那怎么办?如果……如果不是世子,我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于清梦吓得脸色大变,拉着于氏的衣袖哭的极是可怜,“姑姑,求求您,您帮我想想法子,我真的没有对不住世子。” “先起来,这事,你还得找世子说,他和你……必竟不同,只要许世子松了口,永宁侯夫人就算再说什么也没关系了。”于氏给于清梦支招。 “可是……可是他很生气,他真的很生气……”于清梦瑟瑟了一下,想起当时许离鹏气的阴狠的脸,这是她在向来温和的许离鹏的脸上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你先别急,我再想想。”于氏头疼不已,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头,只觉得跳跳的疼。 要怎么样才可以让许离鹏原谅于清梦,并且让于清梦以贵妾的身份入府呢。 于氏之女,既便当妾,也得是贵妾,高于其他妾位,以后才可以要那个正室之位…… 太夫人看到曲莫影进来,脸上的怒容才缓缓的退去,拉着曲莫影的小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好半响才叹了一口气道:“影丫头,永宁侯世子的确不是良伴,但眼下他们不退亲,只说那事是意外。” “意外,他们不打算迎于小姐进府吗?于府会同意?”曲莫影微微一笑问道。 “于府不会有意见的。”太夫人冷哼一声,眼下于清梦出了这样的状况,要进的也是何府,不过听方才于氏的意思,何府的名声不好,于清梦是不会进的。 自家的女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情,于府也没脸逼着永宁侯府认帐。 更过份的事情都发生了,之前的事情就是小事了。 除非永宁侯府自己愿意! 可永宁侯府怎么可能愿意,就看永宁侯夫人一脸鄙夷的样子就知道。 吾嬷嬷上来禀报于清梦因为要住客房,把浅月居里许多物件搬了的事情,太夫人越发的生气起来,幸好吾嬷嬷回复已经让人搬回来了。 “影丫头,永宁侯府一直不松口,许离鹏也没有什么实际上失德的事情,我们一时也退不了亲。”说完这事,太夫人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于清梦和许离鹏明显有一腿,但这事不能当成公之于众的理由。 再怎么说于府和曲府也是亲戚关系,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永宁侯府这么多年一直表示要娶曲莫影的,就算从来不去看曲莫影,但至少明面上,永宁侯做的很是有情有义,眼下曲府突然提出退亲,于理不合。 太夫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祖母,我之前在假山上休息,看到于小姐,还有许世子,二夫人和另一位夫人都去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方才二夫人还拦住我问我看到了什么,看着很生气。”曲莫影不动声色的把话引了过来。 “于清梦出了点事情,跟其他人。”太夫人并不想让这种事脏了孙女的耳朵,含糊其辞的道。 “是个外男?怎么进来的?”曲莫影惊讶的问道。 整个曲府虽然没分家,但分成东西两府,大房住在东府,二房住在西府,西府地方大,二儿子也比大儿子出息,太夫人就住在了西府,当中隔了一个侧门,两府基本上是在侧门处来往的。 曲志震现在不在,于氏的儿子今天一早上也出去了,西府里没个男人,怎么会有外男进府? 太夫人自己没让人进来,算下来除了于氏。 “你怎么离开的浅月居?”太夫人脸色一阵沉似一阵,忽然问道。 “二夫人叫我过去的,方才还很生气的问了我的路径。”曲莫影一脸茫然。 太夫人面色阴沉若水,后院之事,太夫人经过的不少,前后这么一联系,又岂会不明白,心头的怒气不断攀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砸在了桌面上,茶水淋漓到了桌面上:“好个于氏,好,真好!” 原本她就觉得不对,于清梦怎么着都不应当在府里出事,原本于氏要暗算的是曲莫影,不过阴差阳错之下,于清梦撞上去了。 想到曲莫影差一点点出事,太夫人心里恨极,声音压拟如同暴风雨前。 “太夫人,您别生气,会伤身体的。”吾嬷嬷也明白过来,低声劝道,太夫人长的福态,身体却不是很好,若是动怒,很容易头晕,看了一眼曲莫影道,“四小姐以后还得您照顾。” 太夫人明白这个道理,用力的压了压火气,“影丫头,你这两天就搬过去,不喜欢的就扔了,祖母另外给你安排。” 二儿子这个不争气的不喜欢这个 孙女,她喜欢。 “是,祖母!”曲莫影柔和声应道。 “方才你庄子里过来一个人,说是服侍你的,你一会去看看,若是用得顺手就留下,你是曲府的四小姐,身边侍候的人太少,明天我再叫牙婆子进来,挑几个新的,原来的那些能不用就不用。” 太夫人又细细的吩咐道。 那一院子的人恐怕都是于氏的人,既便是曲莫影想用,太夫人也不放心。 “是,祖母!”曲莫影柔声道,心底涌起暖意,既便太夫人什么都不解释,她也明白太夫人是为了她自己好,当下娇声道,“祖母可得找个名声好的牙婆子过来。” 水眸缓流转,庄子上还有服侍自己的人过来吗?她怎么不知道? 第三十五章、关系重大,需不需要一个孩子? 庄子上还有服侍自己的人吗?曲莫影一边走一边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苗嬷嬷和雨春两个也很茫然。 那个给自己看病的大夫是自己前世请去给曲莫影看病的,但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会也不在庄子里。奶嬷嬷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也不会出来,其余的还有谁会来找自己? 主仆三个一脸茫然的进来,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清秀丫环,都懵了! “见过小姐!”声音有些尖细,似乎和人有些不同,但细听之下又似乎没什么不一样的。 “你是?”曲莫影很肯定自己没见过,挥了挥手,苗嬷嬷立时退了下去,守在门口。 “奴才见过曲四小姐。”丫环忽然又换了一个更尖利的声音,道。 这一次连雨春都听出来了,脸色大变。 这么尖利的声音,曲莫影很熟悉,再加上她不同于女子的行礼方式,曲莫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居然是个内侍? “小姐别紧张,奴才是郡王爷的人,特意送过来服侍小姐的,以后奴婢就是小姐的丫环了!”内侍压了压声音道,声线压低之后,还真的象是一个声音微尖的女子,倒也不是很惹眼,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一时间还真的分不清男女。 所以说这位郧郡王给自己送了一个内侍过来了? 曲莫影哭笑不得,她想象过这位郧郡王会给自己送过一个什么样的人,却怎么也没想过,会是一个内侍。 “爷说,小姐用的不顺手再换人就是,奴婢雨冬,正巧跟雨春姐姐是一对,都是小姐在庄子上的丫环,以前小姐住在庄子里,也是最偏远的地方,平日里也没怎么有人过来,就说奴婢和苗嬷嬷一样,也是小姐往日里救的,之后就不愿意离开了,因为才来没几天,庄子那边也不太清楚。” 雨冬笑着禀报道。 这话还真是滴水不漏,为了她能好好“养病”,庄子里早早的就建了一个院子,很偏,她带着几个人住在那里,最早去的时候,丫环、婆子不少,后来各自调用门路,求到于氏面前,于是她身边侍候的人越来越少。 到最后就只剩下奶娘顾嬷嬷和雨春了,之后来了苗嬷嬷,具体说起来雨春其实也不是曲府的下人,还是顾嬷嬷看庄子里的这个女孩子,父死母走,孤身一人可怜,就把她留了下来,长大一些,就跟着曲莫影了。 雨冬的理由用的很充分,才这么点时间就把事情圆的天衣无缝,还不怕人查。 “雨冬,既然来了,这以后就在我身边侍候。”曲莫影也不推辞,微微一笑道,这人既然是郧郡王送来的,代表的就是郧郡王的意思。 “是,小姐,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婢就是。”雨冬笑眯眯的道,看起来很是满意自己这个丫环的身份。 曲莫影极是无语的带了她重新去了正屋,给太夫人掌了掌眼,又说明了她的身份,既然是曲莫影身边的旧人,一听这个名字就跟雨春一样是侍候曲莫影身边日久的,太夫人也没有怀疑,让吾嬷嬷给注册了一下,成为曲莫影身边的两个大丫环之一。 至于其他的丫环、婆子,太夫人让曲莫影自己挑选。 重新回到暖阁,曲莫影坐下稍稍想了想之后,叫过雨春和雨冬两个吩咐了几句,然后又带着苗嬷嬷去浅月居看看。 太夫人这里住着的确不太方便,得先搬出去才是。 原本的正屋,其实很多物件都不需要变动,曲莫影甚至没让其他人动一件,就按原来的放着,听说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是于氏精心布置下的,甚至有一些还是于清梦从曲秋燕手里抢来的,据说当时还惹得曲秋燕不高兴。 而今再看到这些精心布置下的东西都成了自己的,于氏心里的恼怒可想而知,那就留下来吧。 当天晚上,忙乎了一天的曲莫影就住进了浅月居,成了浅月居的主人。 而雨冬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倒是在于清梦离开之前的一步好棋…… 当天晚上,于清梦凄凄惨惨的离开,离开之时眉头紧皱,眼眸含泪,看着极是可怜,走路都要丫环扶着,几乎连移动都很困难。 待到了马车里,她才收敛起脸上的楚楚可怜,眼底一片阴沉,眼下她能进府的唯一机会,就只有“孩子”了。 姑姑替她想了许多法子,都没有这个法子得用,这是方才她偷听了两个丫环之后,突然之间悟到的。 方才一路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假山处有两个丫环低低的声音,如果不是耳边听到一句永宁侯世子,她不会停下脚步。 往日里,她回去的时候,姑姑都会派了人热情的把她送出来,今天回去,姑姑居然凉薄的没派一个人送送。 两个丫环的话听起来很放肆,若是往日里,于清梦必然重重责罚,摆一下主子小姐的谱,但如今,她却只是在一边静静的听了一会。 “今天你看到永宁侯世子了吗?永宁侯世子长的可真好!这以后如果生下孩子,必然也是又好看又富贵!” “你胡说什么,永宁侯世子没孩子,要是有孩子,孩子的生母身份必然也不一般,我听说有家尚书府上,尚书的儿子就有一个贵妾入门,听说是怀了孩子进门的,尚书的儿子已经定了正妻了。” “这多丢脸啊。” “有什么丢脸的,能进去才是对的,听说那姑娘家世也一般,能进府当贵妾,将来正室没了,就跟我们夫人一样了。” “这么一说,也还算好?” “当然算是比较好的法子,谁还不在乎孩子啊,特别是家里的老人……” 两个丫环说话的声音远去,于清梦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好半响才提起脚步。 坐上马车之后,细细一品,于清梦的脸色显过一丝沉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没有孩子?应当是没有的吧!可她现在想有了。 她要进永宁侯府,不要去何府,去何府名声尽毁不说,还死路一条,但如果去永宁侯府呢?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的吧! “走,去永宁侯府!”于清梦咬了咬牙道,夜长梦多,这个时候她更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坚信许离鹏对她是有感情的。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等他,她甚至把身子也给了他了,他不能就这么放任自己。 “小姐,现在还去永宁侯府,世子不会见你的。”菊香担心不已。“如果他不见我,我就去求见永宁侯夫人。”于清梦咬牙道,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见到许离鹏,他不能这么绝情,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如果他不要她,她就撞死在他面前。 心里这么想着,伸手又摸 了摸下腹,仿佛这里面真的有了孩子似的。 马车一路过去,停到了永宁侯府的后门处,菊香熟练的上去敲了敲门,门打开,守后门的婆子看了看菊香熟悉的脸,也没去禀报,直接让跟在菊香身后的于清梦进去。 待得人进去,婆子小心的探头看了看外面,天色已暗,这会后门处也没有其他人,婆子才把后门重新关上。 世子以前就吩咐过,于小姐过来的时候,直接让她进门就是,免得留在外面,反而让人发现。 “于小姐,要不要奴婢领您过去?”婆子关上门,巴结不已的道。 于清梦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越少人看到越好,从这里到许离鹏的书房并不远,往日里她没少来这里。 带着菊香往书房去,天色昏暗了下来,幸好还看得清路。 书房门半开着,没看到其他人,于清梦定了定神,听到里面许离鹏和小厮说话的声音,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下,然后才缓步走了进去。 小厮正和许离鹏禀报一些事务,听到门口声音,转过头愕然的看着于清梦,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位于小姐出了这种事情,怎么还有脸过来。 “世子!”于清梦进来就哭,娇滴滴的走到许离鹏的面前,然后缓缓的跪了下来抱住许离鹏的腿,“世子救我……我……我真的是被陷害的,何达庞那样的人……我……我怎么可能看得中,我……我是世子的人,世子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人逼死吗?” 小厮退后两步,有眼力劲的退了出去,退到外面,看见菊香站在门外,两个人也算是老相识了,冲着她笑了笑,规规矩矩的又退后两步才站定。 菊香也跟着退后两步,目光焦急的看向门口,却也不再敢往前。 许离鹏的头低下,目光隐晦不定看着于清梦,脸色阴冷烦燥,照他的意思,自此之后离于清梦远远的,于清梦是死是活,都跟他无关。 只是没想到于清梦居然还有脸追过来,趁着自己没来得及吩咐守后门的婆子,居然让她混进了自己的府里。 眼下却不太好处理这事。 原本他的确是看中于清梦的,也想着退了亲之后娶于清梦,但后来母亲说不行,于清梦对自己没助力,但自己又心仪于她,实在不行以平妻的身份进府,必竟曲莫影这个样子,自己愿意娶,就已经是厚待她了,还有什么条件曲府能不答应的呢。 没想到,事情变化太快,首先是他还没想退亲,曲府居然要退亲了,曲莫影没看上他?这个想法让他很恼火。 从来只有他没看上人的,一个又丑又瞎的女子居然没看上自己,实在是让他有了恼羞成怒的感觉。之后母亲又对他说了一番话,至此,他想着娶就娶吧,反正就是一个摆饰,如果好好的,就让她多摆几年,如果不好,就毁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至于于清梦,当不成平妻,可以当贵妾。 第三十六章、叔侄对手 眼下,许离鹏看着于清梦早已没了往日的怜惜,今天的一幕就在眼前,仿佛头上的头巾都是绿的,而且还是绿成一片,所有人都知道的感觉。 “世子,你就算不念着我,也得念着我们的孩子的份上。”见许离鹏阴沉着脸一直不说话,于清梦又抱着他的腿哭道,并且伸手温柔的摸了摸小腹。 “你说什么?”这话里的消息量太大,许离鹏被震的眼睛一瞪,厉声道。 “孩子,我们有孩子了,我昨天就想告诉你的,可你让我自己回去,之后找大夫看了看,幸好没事,否则……否则孩子也没了。”于清梦哭道,手按在自己平坦的腹部,这会连她自己都要信了,这里是有孩子的。 “你……你怎么会有孩子?”许离鹏怔过之后,气的脸色铁青。 “世子,我们的孩子,真的,是我们的孩子。”于清梦扶着他的腿站起来,柔情倦倦的道,伸手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部,“你摸摸,是我们的孩子,世子,以后我们有孩子了,他一定会孝顺你,崇拜你的。” 于清梦满含柔情的道。 许离鹏的手颤抖了一下,然后僵硬了,这个时候怎么有孩子了?这个孩子怎么就来了呢? “世子,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跟曲莫影争的,为了这个孩子,只要这个孩子有一个好一点的出身就好,其余的,我都无所谓,你还可以娶曲莫影的。”于清梦越发的柔和,红着眼眶楚楚可怜,满脸乞求。 她以往说起许离鹏的亲事的时候,都是满心不愿意的,话里的意思都是让许离鹏快点退亲,退了亲就可以娶她。 而今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一退再退,居然半点没要求许离鹏退亲,只求给孩子一个好的名份。 这样的话和她往日的为人完全不同,看得许离鹏的心也不由的松动软和了下来。 “今天你怎么会去那里的?”许离鹏开口道,这是梗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是曲莫影,是曲莫影让我过去的,说……说你和她的事情,我就过去了,没想到,没想到!”于清梦哭了,低下头捂着脸哭了起来,眼泪从掌心流出来,越发的可怜。 “居然这么恶毒!”许离鹏咬了咬牙,恨声道。 看不出这个瞎丫头,这么恶毒。 “你……世子,你别怪她,都是我不好,是我肖想你,是我错了,是我不顾你已有了婚约,都是我的错,如果现在这些算是她对我的惩罚,我认了,以后我会臣伏于她的……”于清梦委屈的大哭。 眼泪一串串的落了下来,整个人悲伤的不能自拟,哭的仿佛要噎了气似的。 许离鹏的脸上露出一丝怜意和恼意,伸手把她拥入怀中,声音一如往日的温和:“好了,别哭了,我不会委屈你的,就算你进府,那也是以良妾之位进门的。” 良妾之位?于清梦在许离鹏的怀里,脸色变得狰狞,以她的身份,纵然是高攀许离鹏,但也不是说绝不可能成为永宁侯世子夫人,可眼下居然连贵妾也不是,只是一个良妾,居然只给自己一个良妾? 心里如何不恨! 只是眼下她却不得不认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果没有这个孩子,许离鹏是不是连这个良妾都不给给自己? 如果是以前,她是绝对不信的,眼下却不得不信。 “人送过去了?”皇宫里,裴元浚缓步往前走,懒洋洋的问道。 一袭浅紫色的王袍,袍上绣着的却是几株深紫鸢尾,用金线丝勾勒,走动之间鸢尾花盛开,美艳夺目,透着几分妖邪,这样的装束和他矜贵风雅的仪容完全不同,却又让人莫名的觉得俊美和谐! 一路过来,看到他的宫女、内侍无不伏地跪下。 “送过去了,说谢谢您。”贴身内侍吉海笑嘻嘻的禀报道,雨冬还是他亲自挑选的,是个伶俐人。 “就说了这个?”裴元浚挑了挑俊眸,极优雅的问道。 送了一个小内侍过去,这主意他自己都觉得满意,很有趣,那丫头看着也不象是逆来顺受的,就这么点表示? “爷说笑了,能说什么啊,而且海子挺好啊,比起那些丫环得用的多了。”吉海笑道,迎和着自己主子的恶趣味。 说话间,前面的路口转出几个人,被内侍和侍卫护卫着在当中的正是太子裴洛安,裴元浚回京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据说之前被人行刺受伤的太子。 停下脚步,看着缓步走过来的裴洛安。 “见过王叔!”太子也看到他了,微微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上前几步,向着裴元浚行了一礼,腰身深深的塌了一下,恭敬不已! 身后的一众人等跟着一起见礼。 谁不知道皇上最信任的就是眼前这位郧郡王,这位郧郡王不但得宠,而且大权得握,手握着最重要的兵权,整个国家的兵权有一大半是掌控在他手中,就冲这一点,太子就不敢轻视这位王叔。 “听闻你新婚夜受伤,太子妃更是为了你伤的颇重,眼下如何了?刺客抓住了吗?”裴元浚淡淡的问道,手抬了抬,示意太子免礼。 对外面说是病了,但实际上却是因为刺客行刺,太子妃才会一“病”不起的。 “禀报王叔,刺客还是没有头绪,也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也查不到,太子妃……”裴洛安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脸露悲色,眼眶发红,整个人都没了精神,眼底一片悲色,侧过头去,拿衣角抹了抹眼角的眼痕,才重新转过头来,“是孤没守好她,害得她……” 太子妃快不行了的消息,早早的就放出来了,太医们也早早的确认过了,也许就这么几天的时间。 “凌安伯如何了?”裴元浚没有感染太子的情绪,俊美的唇角微勾,淡淡的问道。 “岳父现在的情况也不好,两个女儿都出了事,他纵然……一时间也扛不住。”裴洛安悲苦的道,“那一日去往凌安伯府,岳父已经在准备后事了,之前还上折子给父皇,要把这爵位让给伯府的大房。” “让给一事无成的季永安?”裴元浚笑了,有些轻狂和嘲讽,丝毫没打算给太子东宫侧妃的生父一点面子,“那这个伯府的爵位可真是到头了,想当年老伯爷何等英雄,没想到会生下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吧。” 凌安伯季永明是嫡长子,季永安是嫡次子,所以这爵位就落到了季永明的身上,眼下大房没子嗣,这爵位也只能传给二房,无奈这个季永安在裴元浚的眼中,就是一个没用的,而且品性上更是让人诟病。 太子脸涨红了起来,一时间呐呐无语,头微微低下,眼底却闪过一丝恼恨,他才是太子,才是未来的皇上,凭什么一个小小的王爷,居然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而自己为了能让季永安顺利继承爵位,不得不向裴元浚报备。 凭什么?他才是主子,才是君。 袖底的手缓缓的握成拳头,而后缓缓的放下,依旧是暗弱的样子。 “噢,对了,听说这个季永安现在也成了你的岳丈,自己人。”裴元浚轻佻的道,对于裴洛安遇刺的事,没怎么在意,对于他纳了季永安的女儿进东宫,倒象是关心的很,“一对姐妹花,同样是美人,太子真是有福的很。” “王叔,还请慎言,太子妃现在的情况……孤实在是心里难受。”太子皱了一下眉头,声音悲切的道。 任谁看到了,都会觉得太子情深意重,至于季府送另一位小姐过来,也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太子妃,于裴洛安本身来说,并没有让人垢病的地方。 太子把自己青筋毕露的手紧紧的缩在衣袖中,无人看到。 幽暗阴冷的目光落在太子的脸上,似乎是审视着什么,那种仿佛被毒蛇舔上的感觉,让太子很不舒服,也有一种浓浓的愤怒感,但他却不敢真的对裴元浚发火,那双阴鸷的眼睛让他心悸不已。 似乎从小的时候,记事起,这位跟他年纪相仿的王叔就让他一直戒备着。 好半响,太子背心处冷汗都冒出来了,这才听到裴元浚的声音:“太子身体要紧,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放,至于美人,太子如果有心,本王从边关带了一对如花的姐妹过来,一并送进太子府可好?” 正妃要死了,太子又满脸哀切,这种时候却还往人家府上送美人,这是人干的事吗? 太子愤恨不已,却又不得不低头表示感谢:“多谢王叔美意,只是孤如今没什么心思,只想守着太子妃。” “太子殿下真是一个重情义之人,本王还有事要去见皇上,就先告辞了。”裴元浚轻描淡写的道。 太子让在一边,裴元浚带着人扬长而去,独留下太子一行人站在一边。 让道?他居然让道? 他是一国太子居然会给一位亲王让道?太子羞愤交加,看着裴元浚的背影,眼底阴鸷怨恨。 但下一刻,他脸上马上又露出温和的笑容。 裴元浚回头了。 “皇上的身体也不太好,太子若是得瑕,还请多进宫来陪陪皇上。”裴元浚说完,又转身离去。 裴洛安的脸狰狞的扭动了两下,最后才控制住,方才他对太子妃情深义重的一番话,眼下因为裴元浚的话,变成了只重女人,不重孝义了? 裴元浚怎么敢?牙齿几乎切进肉里…… 第三十七章、牙婆,真的是一个了不起的行当 莫牙婆在牙婆一行中的名声很不错,在京城中牙婆一行也算是佼佼者。 也因此手头上的货色也比其他家的好、多,许多高门大户,都喜欢在她的手里要府里的下人。 听闻曲侍郎府要一些下人,立时带了一百个丫环、婆子过来。 吾嬷嬷把人领进了浅月居。 雨冬搬了一把宽大的椅子,放置在廊下,曲莫影坐下,挑选人手。 “四小姐您看,这些都是按府里要求带来的,五十个婆子、五十个丫环,都是些身家清白的。” 莫牙婆笑嘻嘻的道,八面玲珑。 她干的向来是高门大户的活计,对于一些高门大户的事情,也知道的多了,眼前这位曲四小姐,她听说的传闻不少,但几乎没有一句是好的,只说貌丑,又瞎了眼睛,自小扔在城外的庄子里,教养也不怎么样。 可是,真的是眼前这位吗? 莫牙婆心里起疑,她见过的世家千金不少,大的世家出来的小姐,举止行为更严谨。一举一动,都透着教养,就如同眼前的这位曲四小姐,既便是坐在宽大的椅子上面,也是挺直着腰,双脚踩在,言行举止自如而优雅,一如眼前的这位曲四小姐。 莫牙婆自夸眼利的很,那条长长的眼纱,掩去了这位四小姐一半的面容,但既便如此,莫牙婆也可以肯定,这位曲四小姐容色过人。 所以,传言都是假的? 再一想曲侍郎府上的情景,莫牙婆明白了,曲侍郎的继妻,她也是打过几次交道的,不用说,这位继妻不喜欢前妻所生的嫡女,故意传出这样的话,况且听说这位曲四小姐的眼睛不行,也是这位故意让人忽视的结果。 心够毒的。 之前自己买回来的那一家子,叫青荷的,听闻就是这个曲二夫人于氏闹出来的事情,想起这个青荷,莫牙婆又有些慌了。 当日她因为儿子的事情,不得不把青荷送进太子府,不会出事吧?正巧今天在这里,得好好打听打听青荷的事情,真出了事情,十个自己也顶不住。 “雨冬,你下去看看,挑几个。”曲莫影道。 “是,奴婢替小姐选选。”雨冬笑嘻嘻的道,走了下去。 “小姐,这些都是很得用的,不是那些犯过事的丫环,您就放心用着吧。”莫牙婆笑道,转了转眼睛若有所思的看向一边的雨春。 她觉得比起方才的雨冬看起来精明,还是这个丫环比较老实。 主家选的时候,如果时间长,牙婆一般在边上的厢房候着,只待有问话的时候,再出来回话。 今天主家要选的人不少,听说是一个院子的事,当然要好好的选选了。 果然,曲莫影下一句话便是:“请莫牙婆去厢房喝茶。” “多谢四小姐,多谢四小姐。”莫牙婆笑的见牙不见眼,然后又对着一边的雨春道,“麻烦这位姐姐了。” 从雨春站的位置就知道她是曲四小姐的大丫环,正合适打听消息。 眼纱下的眸子缓缓的眨了眨,曲莫影点头,苗嬷嬷今天不在,一方面当然是避开莫牙婆,另一方面也去外面传消息去了,身边有雨春和雨冬,雨冬去挑人,莫牙婆要选的只能是雨春。 等今天的事情一了,莫牙婆不吃暗亏,必然会到外面传说,再加上苗嬷嬷传出去的话,这事就全乎了! 唇角无声的勾了勾,滑过一丝幽深。 今天让莫牙婆过来,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牙婆,有时候真的是一个“了不得”的行当。 在三教九流中,位置低下,但这作用却不小,特别是象莫牙婆这样的…… 厢房里,雨春请莫牙婆坐下,给她倒了一茶杯,笑着送过来。 “多谢,多谢。”莫牙婆伸手递了一个小荷包过去,对于这种接触的大丫环或者管事婆子,莫牙婆都有准备,这也是她在牙婆一行里,混的八面玲珑的一个主要原因。 “莫牙婆客气了。”雨春笑着接过,也不推辞,随手塞入袖口,这就让人更放心了! “还得让姐姐一会美言几句,让四小姐多挑几个,就算是照顾我的生意了。”莫牙婆瞟了一眼窗外,低声道。 “那是一定的。”雨春拿了人家的荷包,很好说话。 “这里面都是身家清白的,也没有那些因为得罪了主人家重新发买出来的下人,四小姐只管放心挑就是。”莫牙婆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往她想要的方向引,“说起发买的下人,贵府上之前是不是发买了一家子,看看那个丫头哭成这个样子,还真的觉得可怜。” 莫牙婆拿帕子在自己的眼角按了两下。 “是不是叫青荷的?”雨春皱了皱眉头,神色不悦的道。 “对,好象是叫这个名字。”莫牙婆紧盯着雨春的表情,有些紧张,这事她虽然办了,却一直很慌,一家子发买可不是小事。 被人拿捏着去办的,不得不办,送进的又是太子府,她能睡得着才奇怪。 “一个害主的丫环,居然想害我们小姐,太夫人动怒,就把一家子都发买了,我们小姐说不想再听到关于青荷的一切,包括她的家人,你一会也别提,我们小姐会生气的。”雨春道,伸手摸了摸袖口,神色和缓的很。 “是,是,不提不提。”莫牙婆笑的见牙不见眼。 所以说这个叫青荷的虽然是做了害主的事情,但应当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否则就不是一家子发买的事情了,象这种大户人家,如果真的出大事,这丫头就活不下来,跟自己的想法也算是不谋而合。 只是妨主,不算是什么大事,换了一个主子,背后又没人支持,自然不敢再干这种事了。 那可是太子府,不比曲府,要害这位四小姐的,除了那位曲二夫人还真没什么人,事后跑到自己面前来威胁自己,让自己把青荷送进太子府的,必然也是这位曲二夫人的婆子了。 拿捏着自己儿子的事情,让自己把人送进太子府,这算是保全了她的心腹丫环了,却拿自己作伐,莫牙婆眼中闪过一丝怒色。 她是不能拒绝这位曲二夫人的意思,会把青荷送进太子府去,但也不能便宜了这位曲二夫人,免得她以后又一再的提条件,让自己做这做那。 曲二夫人若是一个好的,自己还没办法说什么,偏偏她自己做的恶毒,却还偏偏想要一个好名声,听闻太子妃可是这位曲四小姐的表姐…… 曲莫影挑的人不少,也还算快,留下了四个二等丫环,八个三等丫头,以及几个粗事婆子、守门婆子,就选好了。 人都是雨冬选的,吾嬷嬷帮着看过之后,也说好,选定人手后,把莫牙婆请了出来,之后,莫牙婆跟着吾嬷嬷离开。 具体的事项,都是由吾嬷嬷和莫牙婆两个敲定的,挑来的人手也得稍稍训练个几天,才能真的送到浅月居来。 曲莫影回到正屋,雨春送上茶水。 “怎么样了?”曲莫影拿起,稍稍喝了一口,也没避着雨冬,问道。 雨冬既然送到自己的身边,这以后秘密的事情必然会让他参于的。 “小姐您猜的不错,莫牙婆果然问起青荷的事情,奴婢照您说的话回了她。”雨春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的荷包,“这是莫牙婆给奴婢的。” “既然是给你的,收下就是!”曲莫影不以为意的道,抬了抬手。 “小姐怎么不让奴婢多说几句青荷的事情,就算不说青荷的事情,也可以提提三小姐和二夫人的事情。”雨春愤愤不平的道。 “过犹不及!”曲莫影摇了摇头,象莫牙婆这样的人,端得上是八面玲珑,若是说的多了,就容易出错。 象这样正好,稍稍掀起一角,这接下来就靠莫牙婆自己想了。 青荷她还有用,有把柄有家人在自己手中的青荷,是自己插入太子府的一枚棋子,端看她什么时候起更大的作用,而于氏,她也不想放过。 “收拾一下,我们去祖母处谢谢祖母。”曲莫影柔声道,于清梦的事情可还没有了结,算起来许离鹏必然会快速的第二次上门。 怀孕虽然是自己让两个丫环去暗示的,但于清梦能若有所思,并且用上,这就说明了一个事实。 道貌岸然的许离鹏果然和于清梦两个早有了不规的行为,却依然还要娶自己,这深情的人设,却看他如何维护下去。 有一点可以肯定,永宁侯府既然不退亲,而于清梦的“肚子”又等不了,许离鹏必定会一再的往曲府过来。 而她要做的就是先在太夫人处报个备,让太夫人心里有个准备。 曲莫影过来的时候,太夫人正在听吾嬷嬷回府,听到曲莫影过来了,急让人唤了她进来。 曲莫影上前行礼,太夫人慈和的拉着她在身边坐下:“选的人可满意?” “多谢祖母,都挺好的,带来的人手也不少,这个牙婆挺不错的。”曲莫影微带羞涩的道。 跟莫牙婆,她还会打交道的。 太夫人笑了起来:“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这个孙女向来不爱说话,实在不得不答,也就这么一两个字,而今看起来却是好了,太夫人如何不喜欢。 “以后若是喜欢什么,或者不喜欢什么,都直接跟祖母说,祖母给你做主。”太夫人哈命笑道。 “多谢祖母!祖母,昨天晚上于小姐回去之后可有事?”曲莫影柔声道。 “谁知道,于府的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太夫人想起昨天的事情,没好气的道。 “可是……可是……”曲莫影低下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捏着帕子,一时间犹豫的很。 第三十八章、是娶还是纳?说个明白! “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夫人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以为于氏又闹出什么妖娥子来了,脸色立时一沉。 “没什么事情,就是……就是昨天听下人回禀……”曲莫影脸色微红起来,却支支吾吾的说不下去。 “你来说!”太夫人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曲莫影身后的雨冬,冷声问道。 “太夫人,是……是奴婢听……听到一些话,于……于小姐……”雨冬被指名,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慌乱结巴的道。 “说的清楚一些。”太夫人厉声道。 “是……是,奴婢听到于小姐说……说怀……怀孕……什……什么的……不知道是说谁,奴……奴婢不敢凑过去。”雨冬被喝斥,越发的慌乱起来,但还好,至少把个话说全了。 吾嬷嬷先想到了什么,脸色 立时大变。 太夫人的脸色也变了,眼眸中冷光一闪,如果真的这样,这永宁侯世子的品性可真是不怎么好的。 这最后一点念想几乎也要击碎了! “祖母……雨冬就是听到一点点,可能是于小姐说别人家的事情。”曲莫影见太夫人沉了脸,急忙缓声劝道。 太夫人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意,对雨冬冷声道:“这种没有根据的话,也是可以对自家小姐混说的吗?下去,到门外跪着去。” “是!”雨冬不敢再说什么,站起身来,跪到了门外的廊下。 “祖母,雨冬也是为了我好,才对我说的。”曲莫影站起来,也要跪下向太夫人求情。 太夫人一把拉住了她,斥责道:“这种话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该听的吗?” “可是……如果不听,我就算是被人害了,也不知道是谁!”曲莫影红着眼眶道,却又倔强的跪了下来,“祖母,既如此……两府的这门亲事,难道还要再继续吗?” 见她如此坚持,太夫人无奈的拉了她一把,吾嬷嬷在边上帮忙,才把她重新拉了起来:“好了,祖母知道,祖母不会让你吃亏的,但这事得从长计议。” “我知道,多谢祖母!”曲莫影不再坚持,用帕子在眼角抹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仿佛方才的倔强坚持,都因为太夫人的话消除了似的。 孙女这么相信自己的话,太夫人的心越发的柔软,想想她的处境,再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夫人越发的恼怒起来。 于氏就是一个不贤的,自己当时就不应当心软,看在曲秋燕和曲明诚这对双胞胎的份上,把人扶正了,眼下却闹出这么多的是是非非来。 “太夫人,宁永侯世子求见!”一个婆子匆匆进来禀报。 昨天才离开的,原说两家都静静,太夫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一时间想起雨冬方才的话,脸色沉冷如水。 看起来这事是真的,否则许离鹏不会这么急。 “祖母,我先回去了。”曲莫影站了起来,她和许离鹏的事情,早晚都要解决,对于这位和太子裴洛安相象的永宁侯世子,她是一点也不想见。 都是沽名钓誉之辈,暗地里却行男盗女娼之事,每一次看到许离鹏,总让她想起裴洛安。 “去吧!”太夫人也不想让曲莫影留下,听到一些暗污的话。 “祖母,雨冬……”曲莫影求情道。 “一起走吧,以后让她好生的侍候你。”太夫人挥了挥手,一并饶恕。 曲莫影谢过之后,带着雨春、雨冬离开康明斋。 一路上特意的绕了一个弯,没打算见这位自以为是的永宁侯世子,这亲事是一定要解的,眼下太夫人已经怀疑于清梦和许离鹏之间的事了,许离鹏再说什么,太夫人不会再听。 “见过太夫人。”康明斋正屋,许离鹏还不知道曲莫影已经在太夫人面前暗示过,这会一本正经的上前行了一礼,温和的道。 行为举止一如往日的温雅自如,透着几分和善。 如果是往日,太夫人必然是欢喜的,以往许离鹏进府之后,第一个过来拜见的便是太夫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眼下再看到他这种样子,只觉得惺惺作态,虚伪的很。 “世子客气了,请坐!”太夫人淡淡的道。 许离鹏坐下,下人送上茶水,太夫人拿起茶盏稍稍喝了一口,然后再放下,却并没有开口,直把目光落到许离鹏的身上,静等着他说话。 一时间空气有些沉闷。 “太夫人,我今天来是说于小姐的事情的,还请太夫人放心,不管曲四小姐如何,两府的亲事是不会变的,至于那天奔马出事时的事情,我也向于府去说明了情况,于府说不会计较这些的。” 许离鹏终于开口道。 这意思是说许离鹏当街抱着于清梦的事情,就这么过了? 太夫人皱起眉头,神色不豫的看着许离鹏,却没有马上发话,好半响才问道:“于府怎么说?” “于府说事出有因,这事怪不得我,我也是当街救人,不会逼我娶于府的小姐的,若是真的什么事,最多也只能为妾。” 许离鹏含笑道。 话说的很得体,不管怎么样,都是站在曲莫影的角度说的,神情也落落大方,仿佛他跟于清梦真的没什么似的。 太夫人心里突突一下,如果没有雨冬方才的话,太夫人或者就信了,至少许离鹏看起来是很可信的,而且这话说的也以曲府的意思为意思,如果于清梦自甘下贱,最多就是为妾,那会让许多人家看不起。 许离鹏这么说,也算是解了两府之前因为婚约起的事故。 现在,太夫人心里起疑,听话当然听的更深层次一次,最多只能为妾?于府又不是没有为妾过?当初于氏就是这么进门的,如果不是于氏肚子时怀了孩子,自己也不会让她进门,偏偏二儿子这个不长进的,就这么看中了她,并且与她有了首尾,以至于自己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得让她进。 贵妾,一个贵字,给的不是于氏,是她的孩子,当初二儿子还想以平妻的身份,让于氏进来的,也是自己拦着,才落了一个贵妾。 眼下,于府打的又是这么一番主意吧? 心头冷笑,太夫人又喝了一口茶,手中的茶盏盖子重重的落下:“许世子,这话得说清楚,于府到底是想让你娶,还是想让你纳?” 细品之下,许离鹏的话里漏洞百出,都是为自己的话做准备的了! “太夫人,不是这个意思……”许离鹏没想到太夫人这么不好对付,急忙又解释道。 太夫人径直打断了他的话,“许世子只需要告诉我,于府是打算让你娶还是纳,我这里就先跟你说个态度,不管是娶还是纳,我都是不同意的,两家的亲事就算是取消了。” “太夫人,贵府的四小姐也是世家小姐出身吧?当以端庄得体为重,既便夫婿要纳妾,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事吧。”许离鹏被太夫人斩钉截铁的话气着了,脸上泛起几分怒意,他好生生 来曲府商议,没想到曲府是这个态度,曲莫影自身长相丑不说,还是个瞎的,也不知道曲府怎么就觉得她担得起自己这世子夫人之位。 自己能娶她就是曲府的大幸事了,竟然还管自己纳妾之事。 如果不是永宁侯夫人一再叮嘱,许离鹏差点拂袖而去。 不过是一个又瞎又丑的,而且性子无才无貌,比起小意温存,为了自己连做妾也愿意的于清梦差的不是一点两点,简单一个地一个天。 “端庄得体,也是有一定的理由的,如果是于清梦,我们府上不会同意。”太夫人断然拒绝道。 “太夫人,妻以夫为天,我以后也不可能守着贵府小姐一个人。”许离鹏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太好看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至少此时,许世子的诚意太少了一些,而且我还听闻许世子以往来曲府的时候,跟于小姐走的过近了一些。”太夫人不客气的道。 “我和曲四小姐和婚约,到贵府也是探望长辈,于小姐是曲府的表小姐,若是遇到,自然会说几句话,往往都是和曲三小姐在一起的,太夫人在怀疑什么?”许离鹏的脸涨红了起来。 这种事不可言说,以往府里的人虽然知道一些,但也不会没事到太夫人面前混说什么,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被翻了出来。 “许世子,你和于小姐之间,是否有什么,我并未过多的追究,只是两家的亲事,还是算了吧!”太夫人越看越觉得许离鹏心虚,心里恼怒,冷冷的道。 “太夫人,若是您这么说,我无话可说了,先行告辞。”许离鹏被太夫人坚决的态度差点气的控制不住,好在还知道眼前的这位是曲府的太夫人,当下站起来冷着脸道。 “世子不送,若是侯夫人无事,还请侯夫人来一趟,两家的亲事,还是两府的长辈说说为好。” 太夫人道,她不觉得许离鹏在这事上有太多的发言权,着重点还是侯夫人,至于于清梦的事情,她得让人再查一下,有了证据以后再说。 许离鹏气乎乎的向太夫人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开。 待走到院外,平了平气,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那是浅月居,他以往没少去过,但眼下他要找的是曲莫影,听说曲莫影现在已经搬到浅月居去了。 和太夫人说不清楚,他更愿意跟曲莫影说说清楚…… 第三十九章、各自在谋算,心怀鬼胎 曲莫影才回来坐下,就听丫环来报,“小姐,许世子求见。” “不见!”曲莫影摇头道。 丫环犹豫了一下,又道:“小姐,许世子一定要求见,说如果小姐不见,他就闯进来。” “闯进来?你们这么多人连个人都拦不住吗?”曲莫影脸色一沉,冷声道。 丫环再不敢多说什么,退了下去,但是没一会儿,却听到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 “小姐,许世子进来了!”雨冬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嘲讽的笑道,“几个丫环、婆子都没拦住,看着就只是装着拦一下。” “小姐,我去拦。”雨春站了出来。 “不用,把人请进来吧!”曲莫影脸色冰冷的道,许离鹏闹成这个样子,还真的以为自己怕见他不成。 这院子里的丫环、婆子,都是于清梦得用惯的,越快换了越好。 雨冬得了曲莫影的意思,走到廊下对着院子里一众人道,挥了挥手:“让开,请许世子进来。” 几个故意做出拦阻样子的丫环、婆子各自看了一眼,退了下去,许离鹏稍稍整了整袖子,大步走了进来,雨冬跟在他身后-进入。 “曲四小姐,你是何意?”许离鹏进来,眼睛冒火。 两下照面,曲莫影平淡若水,波澜不惊,倒是往日在人前温雅许人的许离鹏,乱了阵脚。 “许世子和于小姐两个,也算是两情相悦,怎么?不想在一起?”曲莫影抬眸,透过眼纱看了眼许离鹏,缓声问道。 “我和于小姐两个清清白白,那一日街上的事,也是情有可原,曲四小姐又何必抓着这点不放,这岂是世家小姐的教养。”许离鹏阴沉着脸道。 今日来,他原本以为事情都会解决掉,没想到会在太夫人处弄成这样子,必然是曲莫影又说了什么,否则往日对自己一向不错的太夫人不会这么对自己。 “清清白白?许世子可知道那日在马车里,于小姐对我说了什么?”曲莫影唇角微勾,浅淡的樱唇泛起冷意。 “说了什么?”许离鹏下意识的觉得不好。 “说,你跟她两情相悦,若我是聪明的,就赶紧退亲,否则就算真的嫁过去,她也会要了我的性命。许世子,我若不嫁你,至少还能保的性命,若是嫁了你,恐怕连性命都没了,你说我还会一定要嫁给你吗?” 曲莫影低缓的道,神色坦然。 许离鹏的脸色变得僵硬,他没想到于清梦会说这样的话,不可能,那么温柔的于清梦,又这么肯为了自己委曲求全,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必然是曲莫影编 的,于清梦昨天也说过,曲莫影昨天把她骗去,害她名节。 “曲四小姐,你可知女子嫉妒,也是七出之条?”许离鹏气急败坏的道。 “七出之条?许世子恐怕弄错了,我不会嫁给许世子,所以许世子的这七出之条,也跟我无关。”曲莫影笑了,很是讽刺。 许离鹏被刺的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恨恨的甩了甩衣袖,只扔下一句话:“曲莫影,你等着瞧,会不会嫁进永宁侯府,不是你说了算的。” 说完,转身愤怒的离去。 原本他也不是那么要娶曲莫影的,眼下却觉得未娶不可,待把她娶进来,看她如何求他垂怜。 “许世子,不送,下次还请世子保持着世子公子的体面,这闯进别府小姐的院子,总是很不识体统的。” 曲莫影对于许离鹏的怒意,毫不在意,站起身来,微微一笑悠悠的道。 许离鹏正要跨过门槛,听她这么一说,差点在门槛处绊了一下,又愤又恼,大步离去。 一路上,看到这位往日风度翩翩,温雅如玉的永宁侯世子铁青的脸,下人们一个个回避不已,生怕惹到这位。 待到了门外,上了停要门外的马车,许离鹏冷着脸让马车回府,这事还没算完,曲莫影,她嫁给自己是高攀了,眼下居然还敢跟自己闹这么一出,如果他不娶,他看还有谁敢娶! 要闹是吧,那就闹吧,反正于清梦,他是肯定要的。 不管是为了于清梦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于清梦,他都不会放手。 “许世子,许……许世子,请等一下!”马车还没转出去,就听到马车前有人气喘吁吁的道。 许离鹏的小厮拉开车帘,看到一个曲府的婆子。 “什么事?”主子受气,小厮虽然不敢说,但也鼓了一肚子气,看着婆子没好气的道。 “我们二……二夫人请许世子过去一叙。”婆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先是去了太夫人的院子,说是许世子才走,打听了方向是去浅月居的,又追过去,也说走了,这才一路追出来。 “有什么好说的,还请告诉二夫人,现在事情闹成这个样子,我还得回府跟母亲商议。”许离鹏不客气的道。 “走!”他身子往后一靠吩咐道。 马车夫不敢再犹豫,急忙转了马车,往外面的大街驶去。 曲府的婆子无奈的看着马车离去,喘了一下气,才重新回府,待把消息传到于氏耳中,于氏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于清梦一早就已经通知她许离鹏今天会上门的,让她帮衬着点,没想到许离鹏来了居然没等她过去就离开了。 “许世子还说……还说,两家闹成这个样子……”婆子呐呐的道。 于氏挥了挥手,不想再听婆子说下去了,婆子松了一口气,急忙退下。 “夫人,眼下怎么办?”从于氏的身后转出了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妇人,这是于氏当初陪嫁来的丫环,一直没有嫁人,是于氏的心腹之人,没少帮着于氏出主意,府里的人都称她为海姑姑。 “那个死老太婆。”于氏翻了翻眼睛,低声骂道,她是一百个一万个愿意于清梦嫁进永宁侯府的,但听于清梦的意思,眼下却是不行了,“一个贱丫头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把她看成宝!” 想到这几天的憋屈,于氏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清梦昨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眼下就算是许离鹏愿意,永宁侯夫人也不会让他娶清梦的,都是这个死老太婆,如果不是她闹腾着要和永宁侯府断亲,昨天永宁侯夫人也不会过来看到清梦和何达庞在一处。” 于氏阴声道,她把昨天事情的意外,全推到了太夫人和曲莫影的身上。 “清梦说了,现在一定要让曲莫影嫁给许离鹏,一个瞎子,又丑又怪,离开了那个死老太婆,就什么也不是了。” 于氏这两天也想了许多,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坏在太夫人身上,如果没有太夫人撑腰,曲莫影还不是自己手中的蚱蜢,自己想让她怎么样就怎么样。 要死要活,要毁还是将来打打残、打死打发出去,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 眼下因为有这个老太婆压着,自己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不但做不了,甚至还因为青荷的事情,不太敢刻意的往前凑。 “青荷已经被卖走了?”说起青荷,于氏又是一肚子的气,她让人一直盯着,好生生的人居然送出去就被人卖走了。 “莫牙婆说当天正巧在贵人在,看到青荷觉得喜欢,就带走了,因为身份特殊,她也不能随便说。”海姑姑低下了头,这事是她去办的,没办好,怕于氏责骂。 其实她问的时候,也说是于氏问的,但莫牙婆以为于氏一面暗中让她把青荷发买了,一面又来问情况,表示她跟这件事情无关,又当又立,实在让人恶心。 所以,也就表面上呼延了海姑姑几句,反正大家心里都明白,不是吗? “再查,一定要把人查到。”于氏咬咬牙,青荷不除,她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总觉得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暴发出来,“青荷一家子呢?” “也发卖了出去,这次倒是能说的,但听说已经送到庄子上去了!”海姑姑说了一个名字,于氏又是一阵沉默,那家跟曲府的关系并不好,她就算是想上门讨要也没脸,而且还没理由。 若是人家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也答不出来。 这事眼下只能就这么算了。 伸手指了指浅月居方向,鄙夷不已:“这个丫头是真的不想嫁,还是故意拿乔?没了永宁侯府的这门亲事,她还能嫁什么人家!” 海姑姑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头花,想了想压低了声音出主意道:“夫人,二老爷是不是马上要回来了,如果二老爷认了这门亲事,太夫人就算再说什么,也得考虑二老爷的意思,当初二老爷一心求娶您的时候,太夫人也不愿意,最后不也是心想事成了吗?” “让二老爷出面?”于氏想了想,神色和缓了下来。 见于氏听得进自己的话,海姑姑才松了一口气:“二老爷向来听您的话,你若说了,又一心为四小姐考虑,二老爷还会觉得您是个好的,又岂会不听!不过,如果夫人不愿意这么做,也可以用其他的法子,比如象何公子那天的事情,太夫人的生辰就要到了,到府的人不少,若是出了点什么事情,谁还能怪得到您身上。” “好,先等老爷回来再说,如果不行,就再用你的法子。”于氏点头应下,看了看浅月居方向,这口气她是咽不下去的,其实不管曲志震说什么,她还非要让曲莫影声名尽丧不可。 以妾室进门,太委屈了清梦。 不是失了名节吗?两个人一起失,谁也别说谁,平妻、正妻进门就是,许离鹏愿意戴绿帽子,怪得了谁…… 于氏这里还在谋算,却不知道外面已经纷纷扬扬的传开了…… 第四十章、便宜父亲回来了! 京城里不知怎么的翻出了许多曲府的旧事,包括曲志震把个妾室扶正。 这么多年,于氏做的一向不错,在外人眼中也是一位各格的正室夫人,但如今又翻出她苛待前妻之女,害得前妻之女眼瞎不说,还让丫环在这位嫡四女回府之后,陷害她,坏她名声,事败之后,赶紧把丫环发买了出去不说,还叮嘱牙婆给丫环找个好人家。 不用说,这是给害主的丫环撑腰。 至于这位曲侍郎的前妻那位小越氏,还有一说,就是被这位当时贵妾进门的于氏给害的,贵妾进门,没多久生孩子了,居然比正妻还早,这里面原本就有猫腻,更何况有人说起当时的曲二夫人,怀着身孕去了庵堂,之后连孩子都生在庵堂,自己也难产死了。 如果说没有于氏的事情,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大户人家的夫人,要生孩子了,怎么也不会跑出去。 所有的事情被扯出来,有以前大家不知道的,也有现在的,还有一些隐晦的猜想,于氏原本的好名声立时荡然无存。 不只是她,还有曲秋燕也被带了出来。 听说曲秋燕身边的婆子,还奉了这位曲三小姐的命令,要把曲四小姐撞下水,当时看到的人不少,都说这个婆子招认了。 在这些人纷纷扰扰的猜测中,曲志震回府了。 曲莫影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听闻他上午就回来的,好在,对于这么一个父亲,曲莫影也没在意过。 比起上一世的父亲,曲志震给她的感觉就只是一个顶着父亲名声的陌生人,或者比个陌生人还不如。 听闻曲志震来了之后,她就已经去请人了,不是只有于氏有救兵,她也有。 来到太夫人的院子,还没进门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的笑声。 丫环通报后,挑起帘子,曲莫影缓步进去,看到太夫人身边坐着的曲志震,看起来有三十几岁,长的不错,神色之间透着几分笑意,曲秋燕正在娇声说话,听到门口处声音停了下来,一时间几双眼睛都落到了曲莫影的身上。 有于氏,有曲秋燕,还有这位才出现的父亲曲志震。 曲秋燕的脸上面纱已经取了下来,脸上基本已经好全,这几天她一直在养伤,不愿意见人,所以也没参合于清梦的事情。 于氏后来跟她说的时候,她还后悔的很,说自己当时在的话,一定不会让于清梦出事,总得让曲莫影身败名裂才是。 眼下看到曲莫影,笑道:“四妹妹来了啊,父亲都等了你很久了。” 说完上前两步,要来拉曲莫影的手,仿佛和曲莫影两个真是相亲相爱的姐妹似的。 但这话里含针,好象是曲莫影故意来迟了似的。 太夫人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还是很愿意看到姐妹相和的,她虽然不喜欢曲秋燕,但必竟还是自己的亲孙女,比起于氏不能同日而喻。 曲莫影不动声色的避开曲秋燕的手,上前两步对着太夫人行了一礼,而后又给曲志震和于氏行过礼,最后退在太夫人的一边。 太夫人拉着她冰凉的小手,柔声道:“别害怕,这是你父亲,是真心疼你的。” 曲志震的目光落在曲莫影的面纱上,脸上露出几分不喜,眼睛都瞎了,还有什么好的,也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幸好还能嫁给永宁侯府,这算是唯一可喜的地方,永宁侯世子不错。 人品不错,能力也不错。 他向来看不上曲莫影,只觉得曲莫影能嫁给许离鹏,就是烧了高香了,看她的样子,也知道勾不住许离鹏的心,于清梦愿意为妾嫁过去,也算是帮了她的忙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听说你不满意永宁侯府的亲事?”曲志震开门见山道,话语里浓浓的不满。 一回来于氏就把这事对他说了,许离鹏同时再把于清梦纳个贵妾,或者平妻都不错,比起自己的女儿,曲志震觉得还是这个侄女靠得住一点,这以后也可以让永宁侯府和自己守望相助。 光靠一个曲莫影怎么够! “是的!”曲莫影一看于氏也在,心里早已明白,不慌不忙的答道。 “放肆,从来父母之言,媒灼之命,你一个闺中女子,怎么敢说这样的话。”曲志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磕在桌面上,冷声道。 太夫人皱了皱眉头,抿了抿嘴。 “老爷,您也别生气,四小姐还小,不懂事,又住在庄子里,哪里懂这么多。”于氏急忙上前柔声劝道。 曲莫影心头冷笑,于氏母女还真的一脉相传,曲秋燕一上来就给自己上眼药水,于氏眼下又说自己无才无德。 “还小,都十四了,小什么小,过几天你去请个嬷嬷来,教一教她规矩,也免得到时候嫁进永宁侯府去,还落了我们的名头。” 曲志震怒声道。 所谓请个嬷嬷,就是请个教养嬷嬷,宫里一些放出来的年纪大的嬷嬷,有些就会成为世家的教养嬷嬷。 这些教养嬷嬷都很严厉,教得好以后才可以得到更多的世家的眷顾,当然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声。 “是,是,是,我知道了,老爷您别生气,四小姐以后一定会好好的。”于氏一副自责的样子,“也是我不好,看着四小姐才回来,又长的这么柔弱,总想着要依她一些,倒没想到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这话说的她好象是多好的一个慈母似的,慈母多败儿,所以于氏是慈母,她就是败儿了? 眼底闪过幽深的戾气,这个于氏和曲志震还真是一对,做的事情,说的话都这么恶心。 “父亲,于小姐说她和许世子两个早有情义,让我早点退亲为是!”没理会于氏令人恶心到发腻的声音,曲莫影抬头道。 自打重生回来之后,她就很明白,她和曲志震两个总有对上的时候。 曲志震如果是一个真心疼爱她的父亲,这么多年就不会对她一直不管不顾,甚至没请人来教养她,而今再做出一事认真教养她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笑。 “于清梦就算跟着你进府,也不过是一个贵妾,高看她一眼就是个平妻,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就算是嫁进了永宁侯府也拴不住永宁侯世子的心,还不如和于清梦一起,有她帮衬着你,你只管坐稳正妻的位置就行,至于她之前说的话,不过是女孩子嫉妒的心思罢了,当不得真。” 曲志震挥了挥手。 曲莫影都要被气乐了,眼纱内的眸底一片冰寒的嘲讽,曲志震还真当自己一无所知,这话说的让人听了都觉得可笑。 真不知道于清梦是他的女儿,还是自己是? 一心一意的站在于清梦身边不说,还想着怎么践踏自己的尊严,如果自己还是以前的那个自卑,孤僻的曲莫影,说不定因为这几句话,一时就想不开了,也怪不得以前的自己,了无生趣,半点没有活下来的意思。 原来这父亲可以下贱到这个样子。 好在,她这里也早就想好了,曲志震既然这么贱的话都说得出来,她倒要看他如何做了? “砰”的一声,这一次出声的不是曲志震,是一边实在看不下去的太夫人。 “永宁侯府的亲事,是我做主要退的,既然于清梦这么好,就让于清梦直接嫁过去就行了,又何必拖累影丫头。”太夫人面沉似水,恼怒不已的看着曲志震,这个二儿子以前她觉得还是好的,自从有了于氏,怎么看怎么蠢。 要多蠢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居然还信以为真了! 这后院之事,如果都可以这样解释,哪家后院会有争议? “母亲,永宁侯府守信,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退亲,眼下这个时候,我们怎么能提出退亲,这让别人怎么看我们府上,让人怎么看我?”见是母亲发言,曲志震无奈的解释道,抬眼看了看低头站在太夫人身边的曲莫影,“您再看看她这样的,又有哪家愿意娶她?” 怎么看怎么觉得阴沉,比起边上笑语盈盈,又长相出色的女儿曲秋燕,曲志震觉得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如果不是知道越氏不可能对自己有二心的,他差点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儿根本不是他的。 长相又丑,虽然看不清楚,但长的必然是比燕儿丑的,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现在丑成什么样子了。 “父亲,既便不嫁人,我也不进永宁侯府。”曲莫影抬头,淡淡的道,水眸扫过站在门口处的雨春,打着帘子一直没放手的雨春向她使了一个眼色。 时间到了,人来了! 曲志震气炸了,手猛的往桌上一拍,蓦的站了起来,伸手一指曲莫影:“不嫁,难不成还想我养着你不成?” “父亲若是不想养,我自会离府。”曲莫影没有任何回避,不卑不亢的道 “反了,反了,居然敢这么顶撞。”曲志震大怒,大步过来,抬手照着曲莫影脸上就是一个巴掌。 雨冬眼疾手快,拉着曲莫影倒退的同时,自己的身子抵了上来,这一巴掌正巧拍到他脸上,拍的他脚下一软,重重的摔倒在地,伸手一捂脸,尖声惊叫道:“老爷,千万别打我们小姐,我们小姐体弱,打不得!” 一个婆子引着一位年轻英俊的男子进来,才走到门口,忽听得里面的声音,凌厉的脸上露出怒意,一把推开前面引路的婆子,大步走了进来。 第四十一章、扎出血的,不是当初的朱砂痣 见屋子里面乱成一团的样子,越文寒脸色一沉,他目光敏捷的扫过面前的场景,立时知道屋中人的身份,几个大步跨到曲莫影面前,挡住手高高扬起的曲志震,冷笑一声道:“曲侍郎才回京,就如此苛待原配嫡女,不知道之前在江南的时候,是不是越府得罪了您?” 曲莫影的生母小越氏出身江南,是江南的诗书世家,虽然不是权势之家,但名声极好,在文官中也极有声望。 越文寒是前科的状元郎,出身越氏,本身又很有能力,眼下已经是大理寺少卿,官居从四品,品阶上虽然比曲志震低了点,但却是实权派人物,年纪又轻,前途不可限量,谁也不敢小瞧了他去。 越文寒是小越氏的侄子,和曲莫影算起来也是表兄妹的关系。 前阵子曲志震去江南,当时逗留的便是越府,越文寒不管是从官还是从私两途都清楚的很,甚至于曲志震怀疑越府当时还有人特意在监视自己的行踪,当然这种事情,既便是曲志震也不敢深探。 做为大理寺少卿的越文寒很得皇上的器重,这样的监视说不得也是皇上的意思。 甚至说这次去江南住进越府,也是皇上的话中提了一提,他不得不住进去,以曲志震的心思,他更愿意住在驿站。 小越氏过世这么久,在他的心中,也几乎已经想不起来,小越氏过世时自己的那段憋屈的事情,他也不愿意再提起,又怎么会上赶着找不自在,主动上越氏的门。 “你之前住在越府?”听越文寒这么说,于氏几乎是下意识的问,脸色立时难看了起来,她没见过越文寒,并不认识他。 对于曲志震的前妻小越氏,她向来不喜欢提起,也禁止这府里的人说起小越氏的事情。 曲志震的手缓缓的缩了回来,在衣袖上拂了拂,一副很是不以为意的样子,“越大人怎么会过来?” 没理会于氏的问话。 “如果我现在不在这里,是不是曲大人就要打前妻留下的孤女了?”曲志震一步不让的道冷声道,面色冷寒。 雨冬捂着嘴,一脸委屈的跪坐在地上,还在隐隐抽泣,曲莫影低下头,看不清楚脸面,只看到她束在眼际的长长的眼纱,既便以前没见过,越文寒也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自己的表妹。 自打进京之后,他也曾去看过曲莫影,当时在庄子里的曲莫影以男女有别,拒绝了他的好意,之后两人便再没有联系,但既便如此,越文寒接了曲莫影的书信,还是马上放下手中的事情过来。 “越大人怕是看错了,我只是在责打一个不听话的丫环。”曲志震低咳了一声,不自在的道,伸手往外一引,“越大人今天上门可有何事?不如随我去书房一叙?” 他才回来没几个时辰,大理寺少卿就找上门了,曲志震心里揣揣。 “不必,只是想问问曲大人为何如此对待前妻孤女,若是曲大人不愿意养着表妹,我们越氏倒是可以好好的养着表妹的。”越文寒冷着脸,背着手,一步不动。 “越大人,这是我们府上的家事,还是希望越大人不要越俎代庖为好!”被越文寒一再的拿话顶,当着自己的母亲、妻女,曲志震的脸上也不好看起来。 “曲大人,我记得四小姐是我表妹吧?眼下表妹出事,文寒必不会袖手,却不知道曲大人因为什么事对我表妹动怒?”越文寒毫不客气的道。 往日他是没有理由出面,纵然知道曲志震对表妹不好,却也因为表妹不说话,不和他亲近,他不便说话。 “二老爷逼着我们小姐嫁给永宁侯世子,还说二夫人的侄女于小姐和永宁侯世子两个在一起很好,说让我们小姐当正妻,于小姐可以当平妻,说小姐没用,于小姐才可以抓住住永宁侯世子的心。” 雨冬捂着脸,哭的越发的凄惨起来。 一般的丫环当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他当然不是一般的丫头,自然敢顶风做案。 曲志震气的差点再给这个不知进退的丫环两个巴掌,他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丫环,连点眼力劲都没有不说,居然胆子大的还敢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说这样的话,果然是从庄子里来的,得让人好好教一教规矩才是。 “曲大人,居然又是一个当摆饰的正妻?是不是又要让我小姑姑的悲剧重现,给于府的那位什么表小姐让位?”越文寒一听大怒。 小越氏的事情到现在越府的人说起来,还是气愤不已。 当时曲志震说的天花乱坠,甚至还特意的去江南,跪到了越老太爷面前请罪,一再的表明当时是小越氏任性,怀着身孕还要去往庵堂,没想到孩子还早产了,这事谁也不知道,他也不想的。 小越氏的灵堂里,曲志震守了三天三夜,其间哭晕了数次,这才让越府的人勉强认同了他的解释。 小越氏之死是越府之痛,越文寒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向来温柔的姑姑。 被个小辈一再逼问,显得弱势的曲志震有些恼羞成怒了,脸一板,神色也冷了下来:“越大人,事情如何,也不是一个丫环一面之言的吧,难不成越大人审案子,就只是听人说这么一句,就信以为真了。” “父亲,我不嫁!”冷漠的声音从边上传过来,曲莫影抬起头,眸色幽冷的透过眼纱落在曲志震的脸上,再一次肯定的道,“于小姐和永宁侯世子两个早有关系,她愿意嫁就她嫁吧,我不嫁。” “原来永宁侯世子和于小姐两个早就暧昧不清,现在却要拿我表妹做伐子,当个遮羞布,好啊,真好啊。”越文寒一听就明白了,目光冰冷的扫过一边的于氏,“于府上下两代可都是打的好算计,果然是一脉相传。” 于氏被他冰冷的目光一扫,吓的一哆嗦,急忙往后退了一步,可又觉得自己弱势了一些,用力的咽了咽口水,强打起精神扯出一丝笑意:“越大人这话我是听不懂,四小姐猜测的话也能当真?难不成公堂之上都是这么判案的?” 她现在也猜出了越文寒的身份。 “于夫人是想说小姑姑的死,跟你没关系了?当初不是你们利用小姑姑来遮掩什么?”越文寒凌利的道,越府最不信当初事情的就是他,只不过他入京为官的时候,小越氏已经死了十数年了。 往日里也见不到于氏,眼下于氏自己撞上来,越文寒又岂会客气,他审案向来最是直接,这话更是问的于氏无地自容。 “放肆!”曲志震大怒。 “曲大人,表妹虽然是曲氏女,却也是我们越氏女拼死生下的,既然这门亲事表妹不愿意,还请曲大人作罢,否则本官倒要查上一查,这位永宁侯世子是如何在顶着婚约的情况下,跟于氏女有了私情的!” 越文寒冷笑道,伸起手挽了挽袖子。 他是大理寺少卿,手下自有一套查人的班子,而且这些人的身手都不弱,查一个私情不算什么大事,特别是许离鹏和于清梦这么久的关系,在曲府也不避着其他人,向来没把曲莫影放在眼中。 于氏慌张的拉住曲志城的衣袖,用力的拉了拉,如果真查出来于清梦和许离鹏的关系,别说其他的于氏女,就连她这个出嫁了的于氏女也会受牵连,必竟这事还发生在她的身边,自己女儿的名声也会被人非议。 “她自有父亲管这事,还请越大人罢手!”曲志震又气又恨,被当着众人的面一再的被怼,脸上都快挂不下去了,一把甩开于氏的手,眸中一片恼意,暗恨于氏没用,于氏越如此越显得心虚。 曲莫影目光淡淡的落在这一对夫妻微小的动作上,唇角微微的勾了勾,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氏能爬到眼前的地位,听说平日里很是小意温存,而且还从来不会给曲志震找麻烦,处理事情看起来也头头有道。 但眼下呢?眼下不过是扎一根小小的刺而已。 于清梦的事情如果去查,这根刺也可能是大事,娘亲的事情,曲志震是不愿意再翻出来的。 于氏一心想让于清梦和自己一起进永宁侯府的门,却没想过她们眼下的情形和当初的于氏、娘亲以及曲志震的事情多么相像,这事对于曲志震来说应当是永远都不愿意去提起的旧事,说多了对他的官声有影响。 官声对于一个当官的很重要,更何况跟他做对的还是大理寺少卿,往日的职责就是追查案子,最会查问案情,这也是曲志震对上越文寒越文寒,显得有几分势弱的原因。 一根刺扎在心上,也会出血,但却不是当初的朱砂痣! “一个当父亲的,会让自己的女儿,给人掩饰私情?曲大人,莫不是这位于小姐跟曲大人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的关系?”越文寒平日审的案子多了,知道这个时候要说什么话最强势。 曲志震脸色暴红,又气又恼,却又无从解释,恨恨的瞪了还想拉他袖子的于氏一眼,心里烦燥,才回府就遇到这种糟心事,谁的心情会好得起来。 “一个当父亲的绝对不会让女儿受委屈,但也请越大人不要胡说,于女子清名不好!”曲志城低咳了一声,话说的义正辞严,听起来很严厉,但却听得出话语软了下来。 曲莫影眼底无声的闪过一丝嘲讽…… 第四十二章、许世子,退亲吧! “越大人既然来了,就先坐下吧,影丫头的事情的确也当请越大人一说。”太夫人终于发话了,微笑道,吾嬷嬷让人端了茶进来。 “多谢太夫人!”越文寒对于太夫人还是很尊重的,太夫人发了话,他的神色也和缓了下来,对着太夫人拱了拱手,“请太夫人原谅文寒方才急迫,失了礼仪之罪!” 重新恢复温文尔雅的越文寒,让太夫人很有好感,连连笑着说不客气。 大家分宾主重新坐下,雨春拉着雨冬起来,站到了曲莫影的身后。 于氏不甘心的想说话,却见对面越文寒目光冷冷的扫过来,立时拉住曲秋燕的手,暗中摇了摇头,示意她也别动。 自打越文寒进来后曲秋燕就没想出头,头微微的低了下来,比起其他人,她更需要一个好的名声,至于于清梦,她如果成了永宁侯世子夫人,对她还有些好处,如果只是一个妾,曲秋燕不觉得自己还有认识她的必要。 一个给人当姨娘妾室的表姐,她还不如没有。 “永宁侯世子要纳于府的小姐为妾?”待得坐下,喝了一口茶,越文寒放下手中的茶杯,抖了抖衣袍,问道。 曲志震烦燥不已,眉头都拧了起来:“此事我会向永宁侯世子问清楚的。” “那是最好,如果曲大人没时间,我其实也可以的。”越文寒加大了压力。 “这事我还是能办好的,不劳越大人费心!”曲志震冷淡的道。 “曲大人客气了!”越文寒露出笑意,看着和善了几分,而后转过头去看向太夫人,“听闻表妹回府了,这以后就在府里住着,文寒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表妹,打扰太夫人了。” “原本应当请你过来的,只是影丫头才回府,这事就担搁了下来,倒是让越大人先走了一趟。”太夫人笑道。 两个人说说笑笑,屋里的环境一时间平和了下来。 待得说了一会话,越文寒就起身告退,他今天来就是给表妹撑腰的,这会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曲莫影向太夫人禀明了一下之后,便送他出门。 “表妹不喜欢许离鹏?”待出了太夫人的院门,越文寒对走在身边的曲莫影问道,许离鹏往日给他的感觉也不错,又是自己表妹的未婚夫,而且对自己表妹也不嫌弃,紧守着姑姑当日的婚约。 眼下看起来却并不如此! “许世子喜欢的是于小姐,看中的也是于小姐,于小姐也曾经到我面前说让我让出亲事,否则就只能给他表面上的正妻,我不愿意,父亲一定要逼着我嫁过去,说于小姐可以帮着我稳定两家的关系,说我还要谢谢于小姐甘为我之下。” 曲莫影平和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看着曲莫影淡然无波的脸色,就知道她对这门亲事没有半点期望,越文寒不由的一阵心疼,姑姑唯一的女儿居然要落得跟姑姑一样的下场。 “你放心,这事我必然会插手,许离鹏既然跟于府的那位有关系,就一定会查到的,如果这样他们还不愿意退亲,我必不会放过他。”越文寒冷声道,脸上露出一丝厉色。 曲莫影心头涌上一丝暖意,越文寒也是上一世季寒月的表哥,对季寒月也很好,但上一世,两个人的联系也不大,必竟男女有别,而太子又一向不喜欢越文寒,以至于两人走的也不近。 没想到,重生后,再次成为表兄妹,而且还是这种关系淡薄的几乎没有的表兄妹关系,越文寒还会这么不余余力的给自己撑腰! 今天特意请越文寒来,就是让越文寒看到曲志震斥责自己的场景,给曲志震施压。 “多谢表哥!”曲莫影诚心实意的道。 眼下这门亲事是必然会退的,越文寒已经逼得曲志震当场松口,迟退早退的问题了。 许离鹏到曲府的时候,曲志震在书房等着他,看到他进来,脸色一直阴沉着。 许离鹏上前行了一礼,“见过曲伯父,听闻曲伯父回府,特意过府有事相询。” 他是听说曲志震回来之后,准备了礼品过来的。 曲志震的目光冷冷的落在他身上,以往他看许离鹏还算顺眼,眼下却是不顺眼的很,越文寒找上门来,可不就是为了许离鹏和于清梦之间的事情。 为了这事,曲志震从太夫人院子回来之后,就让管家去打听了,居然还全是真的。 不但是真的,还是当着自己府里的下人的面,两个人亲亲热热的,也不避讳着谁,听到这里曲志震都要气炸了,这倒不是他担心曲莫影,只觉得许离鹏是打了他的脸,而且还是当着满府的下人打的! 枉他往日还这么相信许离鹏,一心一意的把他当成女婿看,只觉得让他娶了自己那么一个女儿是亏待了他,曲莫影嫁进永宁侯府去,以后不管许离鹏要纳谁,他都不会反对,要喜欢谁,他也会成全。 可他也没想到许离鹏不但阴奉阳违,而且还在自家府上阴奉阳违,让下人们觉得自己这老爷当得糊涂。 “世子今天是来退亲的?”曲志震心情不好,也就没回旋,直言道。 “伯父怎么如此说?小侄对贵府四小姐的心意,伯父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许离鹏一脸的惊讶,于清梦跟他说过,等曲志震回来后,曲莫影就闹不成了,早早的成亲的日子定下后,就可以考虑他们两个的事情了。 其他事都能等,这肚子可等不了。 “世子既然有心于氏女,又何需对曲氏女再假以言辞,两府的亲事就这么断了吧,以往永宁侯府给的礼,我们会一分不少的找不出,送回永宁侯府。”曲志震阴沉着脸道,被越文寒连削带威胁的,他心情好得了才怪,到现在心里也一直火烧火撩的。 “曲伯父,这话是怎么说的,我的正妻必然是曲四小姐,曲伯父不必存疑。”许离鹏以为曲志震在试探他,立时一脸正色的道。 曲志震的脸颊气的颤动了两下,而后更加不客气了:“永空侯府的亲事我们高攀不起,世子既然心仪于氏女,而且还在曲府跟于氏女两个不避嫌疑的暧昧,就直接娶了就是,跟我们曲府无关,曲府的女儿纵然不好,也不能给人顶了名声。” 许离鹏张口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然后脸色暴红,他没想到曲志震会突然之间扯掉两府之间温情脉脉的面纱。 “世子,你跟于清梦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就这样吧,退亲!”曲志震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继续道。 “曲伯父,男子有一红颜知已,并不是正妻,也无碍的吧?曲伯父又何必闹到退亲,这于两府的名声都不好。”许离鹏脸色涨红起来,语速急快的辩解道。 他不觉得跟于清梦的关系有什么错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况且他也一再的跟于清梦暗示,他会娶曲莫影,于清梦为平妻,不也是妻吗,又有什么可闹的,当然偶尔他也会表示会娶于清梦一个人,但男人在某种情况下,说的话不都是这样的吗! 谁还当了真不成! 况且就算是真的退亲,也应当是曲莫影声名尽丧才退,怎么能由他身上退亲。 “许世子,退亲吧!”曲志震坚定的道。 容不下他不坚定,太夫人反对,曲莫影反对,最重要的是越文寒表示要插手,如果不愿退亲,让越文寒查出一些什么,到时候名声尽丧的可不只是许离鹏,还有自己,偏偏许离鹏也不检点,他和于清梦的那档子事就发生在曲府,还很容易查。 “曲伯父……” “来人,请许世子出去!”曲志震挥了挥手,不想再和许离鹏废话,以往看着象是一个得用的,眼下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被女色描花了眼的无用之徒。 过来一个小厮,走到许离鹏面前笑道:“世子,请吧!” 许离鹏气愤不已,脸红了又青了,然后又是暴红,他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冷遇,居然被曲志震给赶了,这让他怎么有脸再呆下去。 转身大步往外走,却在走到门槛的时候,听到背后曲志震的声音:“许世子回去之后就把当初的庚帖回过来,越文寒说不退亲,就要查个一清二楚,我相信许世子也是一个聪明的吧!” “砰”的一声,许离鹏的额头重重的撞到了门框上,立时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大红包。 下意识的按了一下之后,许离鹏的脸色却白了,越文寒插手了? 大理寺少卿越文寒一直是许离鹏想赶上的对象,但不管是几年前的科考,还是如今两个人的权势,就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许离鹏做为永宁侯世子,的确是权贵之家,但永宁侯却不是一个能干的,只是挂着一个闲职罢了,永宁侯府如果想出头,靠的就是许离鹏,但既便是此,许离鹏还是觉得自己比越文寒的底子好! 越文寒为江南诗书世家的贵公子,但也只是富贵的贵,越氏一族向来平和,于文坛很有名,出仕的却并不多,既便出仕,也只是一些闲职,风花雪月还行,没多大实力。 但是越文寒却是一个异类,不说他才学好,就他为官之后,是个实权人物,而且还平步青云,又得皇上赏试就知道他前途不可限量,而今越文寒插手了,就代表他可以会查出自己和于清梦的私情,许离鹏第一次慌了。 咬了咬牙,看起来这门亲事的确的退了,只是他好不甘心啊,一个又丑又瞎的女人也要退他的亲,凭什么? 许离鹏捂着额头厅房外面,脸色发青。 一个婆子偷偷摸摸的过来,看了看左右,没发现府里的其他人,急忙递给许离鹏一封信,然后小心翼翼的离开…… 第四十三章、一个必须要的理由 “老爷,清梦怎么办?现在清梦怎么办?我们跟永宁侯府退亲了,永宁侯府也不会娶清梦当世子夫人的,永宁侯夫人不会同意的。”于氏哭的梨花带雨,眼巴巴的看着曲志震,如果是以往曲志震早就心软答应下来。 但方才越文寒当着这么多人给他没脸,就是因为这事,心里的火气到现在也没压下去,这时候听于氏一口一个“清梦”,却没曲莫影什么事,一时间不由的也怒了,伸手一把推开于氏。 于氏没抵防,被推的倒退两步,差点摔倒,幸好站在她身边的海姑姑眼疾手快,一下子拉住了她,才让她免于摔倒。 “老爷……”于氏委屈不已,眼泪更是一串串的往下落。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还能干点人事吗?让你自己的侄女在府里,跟许离鹏两个勾搭成奸,还当着满府下人的面,你让我这脸往哪里搁,于清梦是你女儿,还是曲莫影是你女儿?” 曲志震气的口不择言,大声斥道,怒瞪着于氏。 “老……老爷……你……你怎么这么说我……这……这怪我吗?我也不知道会有这种事情的。”于氏越发的大哭起来,这个时候绝不能承认于清梦的事情跟她有关。 “于氏,我不管你打的什么心思,但有一点你要知道,影丫头才是我的女儿,你为个外人打她的脸,就是打我的脸。”曲志震 没耐心听于氏解释,今天一路赶回来累的很,接下来又这么一串事情,把他的耐心都消磨光了。 “影丫头小的时候,就是你没让人照顾好她,才让她的眼睛成了半瞎子,眼下你居然又闹这么一出,于氏,你不会真的当我是个蠢的吧!” 曲志震说完,转身离去。 他身后于氏大哭的声音再拉不住他,只觉得心烦不已,以前看着于氏温柔小意,对自己也贴心是一个好的,眼下看起来还是自己把她想的太好了,居然把这门自己看好的亲事闹成这个样子,又让自己在小辈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 再好的心情这时候都没了。 “老爷……去哪里?”小厮紧追几步赶上曲志震,小心翼翼的问道。 “去书房!”曲志震冷道。 他最近这几天都不想看到于氏,一看到就想到越文寒说他的那些话,话里面的意思暗喻他当年也和于清梦、许离鹏和影丫头一样,这让他很不舒服。 他们当年能一样吗?当然不一样,他的娶亲或者不娶亲,都是早早的算计好,想清楚了的。 而且他向来情深,跟许离鹏能一样? “海兰,海兰,怎么办?他……他居然一定要退亲,这可怎么办,清梦怎么办啊!”于氏一看曲志震拂袖而去,哭的越发的大声起来。 海姑姑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定,劝道:“二夫人,您也别急,这事现在闹成这个样子,老爷也是铁了心的要退亲,就退了吧!” 再闹大去,对两家的脸面都不好。 “不行,我不能让清梦这么可怜,她现在只能跟许离鹏了,永宁侯夫人又看不上她,当个妾室的她如果没有一个软弱的正妻,这以后还怎么活啊。”于氏一抹眼泪,眼中露出几分阴毒,一把拉住海姑姑,低声道,“就明天,我让人把她骗出去,你找人去污了她的名节,看她还嫁不嫁许离鹏。” “夫人……这……这太明显了,太夫人不会放过你的。”海姑姑害怕了,慌的双手哆嗦。 “为了清梦,就算那个老乞婆再责罚我又如何,总不能把我休了,有燕儿和明诚在,无碍的。”于氏铁了心的要毁了曲莫影,紧咬牙关道。 “夫人,您如果这样,会惹恼越大人的,您想想以越大人的手段,于小姐……不只是于小姐,连我们小姐可能最后都失了名声,恐怕会连累三小姐的嫁事,景王那边容不得三小姐这里的名声有亏的。” 海姑姑害怕的跪倒在于氏面前。 就算于氏敢,她也不敢啊,这么明目张胆的害四小姐,到时候出了事情,二夫人没事,她就不可能没事了,她甚至已经想清楚,到时候二夫人必然会把她推出去,想想还躺在床上起不来,脸肿的跟个猪头一样的王嬷嬷,海姑姑从心里不敢。 知道于氏眼下不听劝,就拿越文寒出来说事,连老爷都害怕的人,二夫人必然也是害怕的。 “吵了?”灯光下,曲莫影的眼纱取下,雨春替她轻轻的按揉着两边的穴道,这是医治的法子,这样对眼睛好。 “是的,听说吵得特别的厉害,老爷都去书房住了!”苗嬷嬷笑道,一脸的畅快,“听说二夫人在院子里哭的呼天抢地的,真解气!” 哭?曲莫影的脸上露出一丝幽寒的笑意,紧闭着的眼帘稍稍动了动,这就大哭特哭了?于氏一心要害自己,眼下不过是反报其身,现在就已经哭成这个样子,这接下来有她哭的时候! 她在笑,精致的小脸上,眼睛紧紧的闭着,长长的睫毛倦怠的落在嫩白的脸上,唯有唇角边的笑意,透着一股子诡异的阴寒。 “小姐,老奴还打听到,今天三小姐给永宁侯世子送了一封信!”苗嬷嬷又道,这事还是她偶然发现的,这几天,苗嬷嬷没少交好府里的下人,一些小病小痛的,直接就帮人用药物处理了。 说她往日里跟在四小姐身边,见了许多大夫,有些小毛小病,见多了就会了。 对于这一点,府里的人还是很认同的,而且苗嬷嬷说的都对,一时间苗嬷嬷在府里的人缘好了起来,打听事情也极方便。 有些聪明人还发现四小姐似乎跟传说中的不同,连二夫人和三小姐都被她扫了面子,更何况是其他人。 纵然不交好,也不能跟四小姐结怨是吧。 能方便的时候尽量方便,必竟还有太夫人护着,这府里也不是二夫人说了算的。 “三小姐为什么给永宁侯世子信?不会是又帮着他们出什么坏主意吗?”雨春停下手,警惕的道。 “不是!”曲莫影想了想摇了摇头,“她应当是劝许离鹏别闹了,最好是娶了于清梦,这样两家都好,特别是对她更好!” 有个为妾的表妹和有一个为永宁侯世子夫人的表妹,完全不是同日而语的,不过有她在,曲秋燕注定是要失望了。 曲秋燕对景王裴玉晟很有心思,府里许多人都知道,包括这一次请景王过府贺太夫人的生辰,于氏之前去请的时候没回应,后来还是曲秋燕自己派人跟着于氏的人,再送一次贴子才同意的。 听人说,裴玉晟的生母何贵妃看中的并不是曲秋燕,而是徐相的孙女徐海棠,但这位徐海棠小姐的容色却并不过人,听闻只是中上之姿,景王这是对这门亲事不满意,所以找上了曲秋燕了? 曲秋燕的长相的确秀美,比起徐海棠好看了几分。 可据她上一世所知,何贵妃看上的是工部柳尚书的女儿景玉县君,这一位的实力当初还跟她暗中争过太子妃,当然这事情很少有人知道。 “于小姐一心要想嫁过永宁侯世子,眼下不过是一个贵妾的身份进府,也是她自甘下贱,否则以她的身份,怎么着也是一个正妻。”苗嬷嬷撇了撇嘴,不屑的道,然后突然又想到了一事,急切的道,“小姐,永宁侯世子要退亲,会拿她做理由吗?” 退亲也不是想退就退的,总得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不会!”曲莫影摇了摇头,于清梦的事情,许离鹏理亏的很,而他又不愿意娶于清梦为妻,为了一个妾退亲,丢的是永宁侯府的脸面。 “那……那他们会找一个什么理由?”苗嬷嬷一时想不出,下意识的喃喃自语道。 曲莫影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向妆镜中的自己,眼底一片冷洌,许离鹏这种人谁想要谁拿去就是,反正不管如何,这亲事,她是必退的! 永宁侯府决定退亲的事情,第二天早上太夫人就告诉了曲莫影,虽然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但是听到这个消息,曲莫影还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自然就是退了,太夫人让吾嬷嬷去整理往日永宁侯府送来的东西,若还在,直接送还,如果不在了,就送相仿价值的东西,曲府不想欠永宁侯府什么,更不想以后还和永宁侯府牵扯不清。 经过这事,太夫人也算是看清楚了许离鹏的真面目。 “马上就要我寿旦之时了,说是等过了这寿旦再说,总不能突然之间就有了退亲之事,两家好聚好散,也做了这么多年的亲戚了,我寿旦的时候,他们还会过来。”太夫人虽然满心满脑的想着马上退,但这话说的也没错。 许离鹏跟影丫头没关系了,这以后人品的好坏跟府上再没有关系了,这会爽利的说退亲,太夫人还是觉得很满意的,也就同意了下来。 曲莫影心头跳了几跳,眼眸微微的眨了眨:“说会来参加祖母的寿旦,还是以我未婚夫的名头?” “对,是这么一个说法,你放心,这婚事是必然退了的,就算拖延也没用。”太夫人怕曲莫影担心,伸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细嫩的小手道。 “好吧,那让他来吧!”曲莫影似笑非笑的道,原本还在感叹自己的无力,可能会害了另一位生性温和、弱质纤纤的女孩子,没想到居然又打算到自家头上来了。 这心可真够黑的…… “你父亲今天来给我说,还请了京城的名角过来,就是那个叫……叫什么的名角,是旦角,唱的特别好的那个。”太夫人伸手按了按头,和曲莫影说起了琐碎的小事。 听太夫人这么一说,曲莫影心口蓦的一动,手用力的压了压帕子,才掩去心头的激动。 第四十四章、其实,我就是没看上你! “明仙儿?” “对,就是明仙儿,喜福班很难请的,太子殿下又喜欢喜福班的一个武生,平时喜福班都在太子府上,很少有接外面的喜庆事的,这一次居然接了我们府上的喜事,实在是难得的很……” 太夫人还在说话,曲莫影的事情算是解除了,太夫人也有心想起自己寿旦的事情了,眼下心情不错,就跟曲莫影说说这件让她高兴的事情。 曲莫影微笑着倾听着太夫人的话,但实际上太夫人的声音在她耳边渐斩的远去了,这个明仙儿,她还真算得上熟的。 明仙儿,喜福班的台柱子,但很少有人知道,她其实还是喜福班真正的班主,一个唱戏的女人能成为掌管一个班子的幕后主导者,当然是因为她是太子的人。 这一点,上一世的时候,她只是怀疑,眼下却已经是确认。 明仙儿是太子裴洛安的人,喜福班因为得太子的喜欢,在太子的东宫有 个院子住着,太子有心情的时候可以听一出,对外人只说太子喜欢喜福班另一个台柱子,一个武生,但实际上却是明仙儿。 明仙儿长的很媚气,打扮上妆之后,更是容色过人。 曲莫影撞到过两次,看到裴洛安和明仙儿两人站在一边说话,神色亲密笑的高兴,但也只是这点亲密的气氛而已,看到季寒月过来,也不慌,上前行过礼之后便有礼的退了出去,行止之间更有气度。 但季寒月的直觉不对,为此也跟裴洛安生气过,裴洛安后来也表示会把喜福班送走,以后跟明仙儿也不见面。 以往她相信太子的人品,固而相信他说的话。 眼下拭开眼前的迷雾,看到的才是太子真正的样子。 “影丫头,影丫头……”在她在发呆,太夫人叫了她几声。 雨冬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袖,曲莫影才回过神来,脸色微红的低下头:“祖母,我方才在想于小姐的事情……” 以为她还在难过,太夫人心疼不已,“这事就过去了,以后祖母会给你找更好的,永宁侯世子这么样的一个人,实在不是良配!” “祖母放心,我没事,我不在意永宁侯世子。”曲莫影摇了摇头,“就怕永宁侯府退亲的理由,是我不好!” “他敢!”太夫人怒了,退亲一事,既便是男子错,外面对女子的传言也不太好,更何况曲莫影的眼睛还伤着,以往传出去的话也是不好听的,永宁侯府退亲如果敢把责任推到自己孙女的身上,她就敢把于清梦跟许离鹏的事情掀出来。 “祖母,我就是这么一想,应当不会的,不过,你寿旦的时候也小心一些。”曲莫影柔声道。 “我会的,你放心。”太夫人原本没想到,这时候听曲莫影一提醒,也上了心。 祖孙两个又说了一会话之后,曲莫影看太夫人有了几分倦意,就站起身来告辞离开。 待出了院门,也不急着回去,带着雨春和雨冬两个,缓步往花园走去,这几日寒气退的比较快,园子里许多花开了,倒是一个赏景的好时候。 曲莫影没想到,居然又遇到了许离鹏,远远的看到他沉着脸过来,曲莫影退在一边,侧身一礼。 眼下两个人的关系已经算是没有了。 许离鹏站定脚步,看向曲莫影脸色阴沉若水,他今天来于氏派人请过来的,取走一些贵重的礼物的,这些也算是他给当初曲府的聘礼中的一种。 曲莫影等了一会,没看到许离鹏有反应,索性站起身来,不想跟他在这里耗着。 “曲四小姐满意了?”这话几乎是从许离鹏的牙缝中挤出来的,看着眼前的曲莫影,许离鹏一脸的恨怒。 曲莫影抬起头,目光淡淡的直视了许离鹏一眼,唇角微微一勾,“许世子说什么,我没听懂,只是两家现在既然没什么关系了,我跟世子也应当避避嫌,世子有礼了!” 曲莫影说完便要走。 许离鹏大怒,上前一步,就要拉住她的手,雨冬眼疾手快的拦到了两个人的中间,护住了曲莫影。 “世子是何意?”曲莫影站定,脸色一沉。 “你设计算计了清梦,难道就这么算了?”许离鹏满肚子的火,昨天晚上回府之后还被永宁侯夫人斥责了一顿,差点还动用了家法,最后虽然放他过门,却把火发在于清梦的身上,说于清梦就算是进了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妾,良妾也不是了! “算计?不是于氏和于清梦一起算计我,于清梦来看好戏的时候,自己被何公子拉入了吗?”曲莫影不闪不避的看着许离鹏,唇角微微的抿了抿,然后在许离鹏的注示中缓缓的扬起了笑意。 樱唇淡淡,容色被掩,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容色倾城的感觉。 清雅之美,如花绽放。 第一次,许离鹏仿佛看清楚了曲莫影,心头一震,知道曲莫影眼纱中的眼睛在看他,竟多了几分狼狈的意味,“清梦不是这样的人!” “是不是这样的人,其实已经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永宁侯世子,在算计别人的时候,别把别人看成一盆花、一棵草,别人也是活的,也有自己的喜好,同样也告诫世子一句,其实我就是没看上你!” 曲莫影冷冷的道,说完,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如果不是尚有几分理智,许离鹏差点控制不住想动手,什么有些阴沉但性子柔和,什么胆子小不敢说什么,这是自己知道的曲莫影吗?哪里有半点的暗弱好欺负,是不是自打回府之后,自己跟于清梦的事情就暴露在她的眼中了? 而自己还象个傻子似的,努力的想维持着这门亲事。 “曲莫影,你会后悔的!”手用力的握紧拳头,眼冒怒火,许离鹏恨恨的道。 曲莫影没有回头,脚下依旧不紧不慢,仿佛没听到许离鹏的话似的,也或者说许离鹏的话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就在许离鹏恨怒的目光中,缓步离开。 这女人,这女人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天仙贵女不成?居然敢这么对自己,许离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目光。 只用目光狠狠的追逐着曲莫影远去的背影,气的脸色暴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厮在边上低头不敢多说一句话,还从来没有人把往日温文尔雅的世子,气成这个样子,他都不知道世子接下来会怎么办?会不会跑过去打曲四小姐一顿,这里可是曲府啊! “走!”幸好许离鹏还是有理智的,好半响神智回笼过来,冷声道,大步离开。 小厮松了一口气,急忙跟上,后怕不已。 上一次在园子里见面的时候,世子伴着曲三小姐和于小姐,对曲四小姐爱理不理,就这么径直走过正在行礼的曲四小姐身边,一句话也没有,仿佛看到的不是他的未婚妻,而只是曲府的一个下等的丫环似的。 而今风水轮流转,是曲四小姐看世子象个普通的下人了…… “曲府的太夫人要过生辰了,没往我们府上送贴子?”楼阁上一名女子在弹琴,裴元浚懒洋洋的靠在后面的榻上,一头乌黑的头发就这么随意的披散着,宽大的白色长袍,看起来很有魏晋之风。 只是这眉宇之间的阴鸷却是和这所谓的魏晋淡若自然的风尚。完全不同。 “爷,曲侍郎府上怎么敢往您这里送贴子呢!”吉海笑眯眯的道。 “怎么?本王还能吃了他们不成?”裴元浚挑了挑眉道。 “自然是不怕王爷吃了他们,可是曲侍郎府上从来没跟您来往过,也不敢往王府送贴子,如果王爷想去,奴才可以让曲侍郎给王爷送一张过来的。” 吉海伶俐的道。 “不用,本王想去自然就去了,准备的头面如何了?”裴元浚唇角微勾,笑意立时冲淡了那份阴鸷,眸子异常潋滟。 “爷想在那一日,让‘刘小姐’出面?可是四小姐那天会很忙的。”吉海听懂了,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又如何?如果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要她何用!”裴元浚不以为意的道,看中这小丫头,就是因为这小丫头的不同寻常,这一次,就当一块磨刀石吧,看这小丫头值不值得给她支持。 “是,奴才一会就通知海子,让他对四小姐说一声。”吉海急忙道。 裴元浚挥了挥手,吉海匆匆退了下去。 琴声优雅的传入耳中,抚琴的女子用心的弹着琴,这是她初入郧郡王府的一天,太子把她送进来的时候,一再的吩咐她,如果她被退回去,那就是死路一条,她必须得让郧郡王满意,必须让她留下来。 她长的很美,是太子特意挑选送过来的,之前太子看她的眼神就是火热的,如果不是郧郡王突然回京,她眼下应当已经是太子的人了,可现在她却不得不到郧郡王府来。 “当”一根琴弦蓦的断了。 女子惊的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全身颤抖的伏在地上,哀声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她敢期盼太子殿下的爱,却不敢期盼郧郡王殿下的爱怜,这位郡王殿下看她的目光阴冷,仿佛来自九幽地府一般,那不是一个看活人的目光…… 第四十五章、另一位有眼疾的尊贵大小姐 “给太子送去,就说是本王送的!”裴元浚懒洋洋的道。 “是,王爷!”一个侍卫过来,拉起女子就往外走。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女子茫然没有焦点的眼中闪过几分呆滞的惊愕,而后是大喜,激动不已。 她居然没死! 不但没死,还被郧郡王送还给了太子殿子,这是不是代表她现在就算是郧郡王殿下送给太子殿下的礼物了? 她以前只是太子府侍养的乐姬,却也听说过太子殿下对郧郡王很看重,既然现在自己是郧郡王送的,太子殿下必然厚待自己。 比起郧郡王府,她更愿意跟着太子殿下…… 女子被拉了出去,楼阁上安静了下来,裴元浚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盛开正艳的几株珍品牡丹,带着几分桃花灼意的俊眸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花开浓艳,不错,又是一个春回大地之时。 相比起其他地方,这一处的花长的更艳美。 “太子若是收下了,就留着她的命!”忽然他悠然的道。 一个穿着暗青色侍卫服的男子突然的出现在门口,恭敬的点头:“是,王爷!” 如果太子留下,就留着她的命,如果太子拒了,这命也就不用留了。 裴元浚似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笑了,乌黑的秀发纷披下,唇色浓艳,再配上这灼灼的睡凤眼,竟让人觉得有种雌雄难辩的绝世容颜:“太子会喜欢本王送的美人的,本王可是太子的王叔,王叔?这很不错!” 听到楼阁上传来郧郡王的笑声,一干守在下面或者暗中的侍卫,心不由的抖了几抖,殿下笑的这么开心,这一次倒霉的是谁? “祖母寿旦之日,郧郡王会来府上,而且还会让我假扮一位眼疾的小姐,陪在他身边?”曲莫影听完雨冬的话,惊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一天曲府是主场。 “小姐,爷是这么说的。”雨冬也觉得为难,可这是王爷传过来的消息,他不敢延误。 “这……这怎么行,太夫人生辰,小姐自当跟在太夫人身边,就算稍事休息一会,也不便再跟在郧郡王身边,这会让人发现的!”苗嬷嬷也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大变。 “雨冬,能不能跟王爷说说这事,小姐到时候走不开的。”雨春也是满脸焦急。 “不行,爷说的话,向来一是一,二是二,从来没有人违背过,违背过的人都……”雨冬说到这里,偷偷看了曲莫影几眼,艰难的道,“都死了!” 虽然才来府里几天,雨冬是真的把曲莫影当成主子看了,不愿意主子激怒了王爷。 “雨冬,你跟我说说那位小姐的事,是辅国将军的女儿吗?”曲莫影沉默了半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声道,这事早在当时裴元浚说起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眼下虽然有些难度,但也并不是什么也不可为的。 裴元浚这人可以帮自己,同样也可以毁了自己,他当时的话里就隐含着这个警告。 假扮那个女子是条件,也是对自己的考验。 如果自己真的一无价值,曲莫影相信就算自己死在裴元浚面前,这一位还嫌自己的血渍脏了他的鞋底。 上一世父亲就一再的警告自己,对自己说整个皇朝最危险的就是这位郧郡王,他的存在,让所有的皇子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如此! 太子若想顺利继位,要么获得这位裴元浚的推崇,要么杀了裴元浚,但这两样,似乎都很难做到。 父亲当时是私下跟自己说的,为此还深深的担心太子的处境,眼下站在不一样的角度,却为还有裴元浚这么一位王叔,觉得庆幸。 景王裴玉晟原本是自己的选择,但很明显裴元浚才是最好的选择,既然这是自己要做的,也是对自己的考验,这一关,她必然要过。 “小姐猜的不错,正是一品辅国将军府上的刘大小姐,刘大小姐自出生之后,一直在边关陪着辅国将军,身手很不错,有时候还会跟着辅国将军出城杀敌,那一次伤了眼睛之后,就不再出外了。” 雨冬早已得了令,曲莫影问什么他答什么。 这事曲莫影知道,是她上一世还是季寒月的时候就知道的一件事,裴元浚让自己扮的人,还有什么比这位刘蓝欣刘大小姐更合适的呢? 同为一品将军之女,季寒月生在京城,长在京城,而这一次辅国将军之女却是生在京城,之后也如季寒月一般生母早逝,而后就由辅国将军刘向山带到了边关,一住便是十数年,算起来,这位刘大小姐年纪也不小了,应当有十七、八岁了。 京城的世家小姐中一直有传言,说这位十七、八岁还没有定亲的刘大小姐,其实看中的是郧郡王裴元浚,必竟这一位,年纪也不小了,但也听说还没有订亲,皇宫里传出皇上数次要给这位郧郡王指婚,这位郧郡王都推了的事情。 郧郡王大多数时间又在边境巡视,真算起来两个人必然是认识的,而且说不定还是青梅竹马的情份。 大家都是这么猜的,也都觉得郧郡王要娶的就是这位刘大小姐,没想到两个人的亲事还没有着落,却传来了这位刘大小姐伤了眼睛的事情,听说是有刺客行刺裴元浚,这位刘大小姐上前去护着他,才受的伤。 这么一说,郧郡王更应当负责任了! “刘大小姐的眼睛伤了,为什么还要来京城?”曲莫影问道。 有着这么一些传言的刘大小姐,怎么看都不应当回京。 “自然是求皇上指婚。”雨冬笑嘻嘻的答道。 “指婚?郧郡王和刘大小姐的亲事?”曲莫影扬起水眸问道,因为已经入夜,她的眼纱已经取了下来,眼角的淡抹红色,更添了几分柔媚。 “这个,奴婢实在不知。”雨冬摇了摇头,无奈的道。 这种事情就不是他一个小内侍能知道的了。 “准备了打扮的东西吗?”曲莫影想了想道,裴元浚应当不会让自己顶着这张脸去扮什么刘大小姐吧? 眼下自己虽然是眼纱缚面,但终究会却了眼纱的。 同样是有眼疾的刘大小姐,和自己必然是不同的,自己自小眼疾,当着别人的面用眼纱,也已经习惯了,但刘大小姐是新伤,必然不愿意别人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总不至于也是简单的眼纱缚面吧? “小姐放心,都准备好了,用的是帷帽,刘大小姐有了眼伤了之后,很少出行,但偶尔出来,用的却是帷帽,掩住头脸。”雨冬解释道。 “刘大小姐的眼睛到底伤的怎么样?”事情既然定下了,苗嬷嬷关注的是另外一个方向,这时候忍不住问道:“请了什么大夫,看的如何了?” “刘大小姐伤的如何,奴婢也不清楚,但并不是完全看不见,应当和……和小姐有些相像的吧!”雨冬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结巴了一下,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总结。 其实刘大小姐和自家王爷之间的事情,雨冬一直看不明白。 那时候他还因为好奇偷偷的去问过吉海,被告知不想死,就别废话,别问多看少说话才能活的长。 “既如此,就按你们王爷说的做吧!”曲莫影不打算多问了,垂眸决定道。 “小姐,那许世子那边怎么办?”苗嬷嬷提醒她道。 之前小姐还让她关注了许世子身边的事情,听了小姐的分析,她也觉得这事很有可能,但又不知道谁是许世子的目标。 “嬷嬷先别急,这事你先盯着,到了祖母寿旦那日,你就盯着许世子,看他靠近谁,或者多注意谁,你再告诉我。”曲莫影沉吟了一下道,许离鹏的事情变数太多,她一时也不确定是谁,但有一个目标很可能是,“你特别注意一下光禄寺卿的大女儿段玉香,她的性子和我之前最象。” 段玉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合适的一个人选,也是许离鹏最可能找来顶自己之前名头的人。 段玉香是光禄寺卿段其言的女儿,前妻死后,又继娶了继妻,继妻生下他的二女儿,段其言的这位继妻手段了得,听说在府内把这位段大小姐压制的死死的,也使得这位段大小姐生性懦弱、胆小。 上一世的时候季寒月见过这位段大小姐,每一次看到她,她都是很拘紧的低着头,缩在厅房的角落里,也不和人说话,而她那位妹妹,却和她完全不同的两个性子,很是嚣张跋扈,有一次季寒月还撞到了两姐妹私下里争执的场面。 那位段二小姐直接动手,把这位段大小姐给推了一跤,而后又狠狠的骂了她几句,之后才扬长而去,这一位段大小姐只是哭着委屈不已,却不敢在当时顶一句话。 这样的人选,眼下是最适合许离鹏的,必竟于清梦的事情马上就要掩不住了,如果娶一个强势的正妻进来,于清梦的日子也不好过…… 之前许离鹏一再的表示要娶自己,也是为了给于清梦遮羞,并且保证以后不能挡于清梦的路。 “小姐,永宁侯世子和于小姐实在是够下贱、恶毒的!”苗嬷嬷立时听懂了,愤愤不平的道。 “小姐,太夫人寿旦,您送什么?”雨春在边上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绣品!”曲莫影淡淡的道。 “什么,绣品?”几个心腹都愣了,看着一脸正色的曲莫影惊愕不已。 第四十六章、太夫人寿旦,趁乱出府! 上一世的季寒月很喜欢看书,爹爹疼爱她,在她的院子里做了一个书房,放置了许多找来的书籍,还有一些休闲的杂书。 偶尔也会穿上劲装在自己的院子里,避着人的时候稍稍舞舞剑,锻炼一下身体。 至于绣活,那是真的不行,也就只是能随意的绣上几针,看着没脱线罢了,这样的绣活是真的拿不出来,送到太夫人面前的。 至于这一世,曲莫影的眼睛不好,做绣活又最伤眼睛,身边的人怎么会让她做很久,所以这绣活,同样也就只是能看而已,并不出彩。 太夫人寿旦,宾客盈门,大家都会看到送的礼,特别是是象曲莫影这样的身份,又是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既便不能让所有人叫好,也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 “小姐,您还是换一件吧!”苗嬷嬷劝道。 “不用,就送我上次做的抹额。”曲莫影摇了摇头,缓声道,“我的眼睛终究要好了,祖母寿旦,送其他的我也送不出,唯有这抹额是一番心意,况且我有眼疾,别人也知道,做的不好才是对的。” 这是自己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又因为裴元浚的事情,无须出彩,但又要告诉别人,自己的眼疾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以后自己的眼睛完全好转,取下眼纱,也不会显得突兀。 同样,这也是防止许离鹏拿自己的眼睛说事,既然已经能绣花了,这眼睛自然也是好的差不多了的。 “小姐,的确应当送这抹额!”雨冬很机灵,立时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连声叫好。 苗嬷嬷还有些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的确是一个可行的法子…… 太夫人的寿旦之日,一大早,曲莫影便起了身,雨春替她梳理过之后,换上了一套浅蓝色绣着鹅黄色绣纹的衣裳,下身一套同底色孔雀蓝的八片裙,纤细的腰束了起来,妆镜中虽然看起来稚气了一些,但容色绝美。 “小姐,您若不缚这个眼纱,必然是最美的。”雨春笑嘻嘻的看着镜中的小姐,自得的道。 三小姐一直觉得她美的很,但其实哪有小姐美。 “小姐,莫如我们今天就把这眼纱去了?”雨春提议道,这么美的小姐,也得让那些一直说小姐又丑又瞎的人看看,哪里丑,哪里瞎了? 小姐的眼疾在太子妃送来的那位先生的看护下,基本上已经好了,为什么还要戴着眼纱? “不急!”曲莫影摇了摇头。 雨春无奈,只能把眼纱替她缚上,然后又看了看她的樱唇,忽然道:“小姐,今天太夫人寿旦,我们上点浓艳的颜色可好?” “不用上!”曲莫影摇了摇头。 “为什么?上点浓艳的颜色,看起来会更喜庆一些。”雨春不明所以的问道,小姐的身体不好,唇色向来浅淡了一些,但曲莫影向来不爱涂唇色,往日里在庄子里的时候,基本上很少出来,身边的人也没在意过。 但回了曲府,特别是这种喜庆的日子,雨春觉得还是要涂一些才是,比起一般的人,小姐浅淡的唇色也是很乍眼的。 “刘大小姐必然是要涂的!”曲莫影微微一笑,意有所意,看了看妆镜中的自己已经妥当了,就转身往外行去,雨冬早就等在外面,今天他和雨春两个一起陪着曲莫影。 府里办寿旦,于氏和曲秋燕也起的早早的,曲莫影过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在了,不只是她们这边的,大房那边的东府也过来了人,太夫人的大儿子曲志霖是御史,娶妻洛氏,生一子二女。 大公子曲明辉,大小姐曲雪芯,二小姐曲彩月,其中大公子曲明辉和大小姐曲雪芯都是洛氏所生,唯有二小姐曲彩月是大房的梅姨娘所生。 洛氏身体不好,往日里很少过来,太夫人免了她的请安,对大房的其他孙子、孙女也没过多的要求。 曲莫影回来几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大房的这几位。 太夫人心情不错,笑嘻嘻的吩咐了没几句话,就已经有太夫人相熟的宾客上门了。 来的特别早的往往是跟太夫人关系最密切的。 曲莫影跟在太夫人的身边,陪着太夫人去了园子,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园子里的景致很好,把寿宴摆在园子里,地方大,也周转得开。 戏班子的台子也扎在此处,男女席位用一道长长的屏风隔开。 但看戏的时候,又以两边的阁楼为主。 曲莫影陪着太夫人坐在一边,看到她的人无一不注目于她,看这样子打扮,都知道是那位有眼疾的曲四小姐,见她虽然缚着眼纱,神态举止落落大方,言行之间也不露怯意,竟是比之一般的世家小姐看起来还要得体,不由的暗暗称奇。 特别是一些曾经暗中议论过曲莫影的年青小姐们,看着这样的曲莫影都惊讶不已。 长的虽然看不清楚,但也不应当丑啊,怎么看都是肤色如玉,白晰洁净,唇色浅淡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清雅,发色浓黑如墨,既便只插了一支简单的珍珠簪子,也不会让人小窥,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举止,一举一动无不让人觉得教养不俗! 教养不俗?一个养在庄子里这么久,居然是个教养的极佳的小姐?实在是让许多人太意外了。 不是说因为自小养在庄子里,性子古怪、暗沉,见人也不说话,长的又难看,眼睛几乎不能视物吗? 有几位早到的夫人分明是看到这位四小姐方才送礼的,是一条极简单的抹额,针角也很寻常只是看起来很是用心罢了,可这如果是出自有眼疾的曲四小姐之手,那只有说明这位曲四小姐的眼疾,其实是不重的。 听太夫人说话间隐含的意思,这位曲四小姐的眼疾应当快好了。 倒是让永宁侯府占了一个便宜,居然不如想象中那么差,真是运气。 许多人对于曲莫影暗中议论,曲莫影也只是含笑坐着,很快,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了,景王到了。 一时间女眷们的目光热切的转向了对面的楼阁处。 景王还没有定亲,而且相对于温和的太子来说,景王的母家势力也不小,曾经是元后的后族,又得皇上宠爱,谁说不可能有以后呢? 皇上成年的皇子有四位,太子是皇后所生,二皇子就是这位景王裴玉晟,三皇子魏王身体不太好,常年生病,之后的四皇子燕王又有些莽撞,总体看起来,这位景王虽然比不得太子殿下,但未来可期。 而且这几位皇子之中,景王会武,向来英武,更是许多世家千金心中的佳婿。 大家不再关注曲莫影,一个个把重心落到了景王的身上。 曲莫影就是在这个时候,向太夫人告罪 一声,悄悄的离开的。 曲莫影的身体不太好,太夫人早就怕她支撑不住,早早的就吩咐她,一会如果撑不住了,就去休息,这时候听她这么一说,立时放行。 曲莫影无声的下来,匆匆的往后门去,才走过一个弯口,雨冬低声禀报道:“小姐,有人盯着我们。” “什么人?”曲莫影低声道,脚下不停。 “一个丫环,看着象是三小姐院子里的。”雨冬道,他记性很好,在府里没几天,认识的人已经不少,哪怕只见过一面,也有记忆,“雨春先带着小姐去后门,那边有人候着,我去把人弄走。” 曲莫影点点头,继续带着雨春往前走,走到后门处的时候,雨冬已经追了上来,伸手从怀里取出一把钥匙,把后门打开,今天客人实在多,后门处的管事婆子早就被厨房那边叫走,去帮着干活了。 这钥匙是雨冬早早的从婆子这里弄来的。 门开处,果然一辆普通的青壁马车停在那里,雨冬扶着曲莫影上了马车,雨春急匆匆也想跟着上去看看。 “你不用上去,爷那边都是安排好的,不会有事的。”雨冬一把拉住雨春,对马车里的曲莫影低声叮嘱道:“小姐,您过去吧,那边有吉海公公等着,他会安排您的,一会进府之后,奴婢再找机会来接您。” 曲莫影点点头,知道这是最好的,不管是雨春还是雨冬都是自己的丫环,跟在自己这位“刘大小姐”身边算什么,况且府里有事找自己的时候,还需要帮自己庶掩。 帘子落下,马车灵活的转了个弯,往巷口行去,雨春担心不已。 “我们先回去,小姐吩咐我们做的事情,可别忘记了!”雨冬低声道。 雨春无奈的回身,两丫环重新进了门,门锁上,一起往浅月居而去,走过一个路口的时候,雨冬指了指左边,雨春看到一个丫环昏倒在左边的草丛中,吓了一跳:“会不会让人发现?” “发现又怎么样,只说小姐身子不适,先在园子里转了转,然后回了浅月居,至于她被谁打晕的,今天来的宾客这么多,谁知道呢!” 雨冬不以为意的道。 雨春点点头,两丫头先一起去了一处搁置的空屋子,再出来时,雨春已经披上了斗篷,雨冬扶着她,然后二个人回了浅月居,按着曲莫影早早的布置,雨春现在假扮的是她,至于雨春在何处,今天这么乱,谁会在意一个丫环的去处…… 第四十七章、煞星上门,景王让位 四小姐身体不适,逛园子的时候差点晕倒了,这个消息传到曲秋燕的耳朵里的时候,她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然,然后对一边愁眉苦脸的于清梦不屑的道:“你也别伤心了,许离鹏不是说会给你找一个暗弱的主母的吗,先渡过这时机,到时候把人再处理了就是。” 于清梦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肚子,头低了下来,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怀孕,装出来的孕事,怕是会被许离鹏看透:“当个妾室……父亲很生气。” “再生气又如何,难不成还不当了?听说永宁侯夫人很不好对付,你自己小心一些才是!”曲秋燕趾高气扬的指使道,“现在名声难听一些,过一段时间你成了永宁侯世子夫人,谁还会记得这样的事情。” “我怕永宁侯夫人不会同意。”于清梦愁的很,许离鹏还没有搞定,又多一个对自己迁怒的永宁侯夫人,既便要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了,她也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甚至于隐隐有另外的一种感觉。 “永宁侯夫人会同意的,只要你生出许离鹏的长子,其他的都好说,况且你的身份又不低,也是官宦之女,如果不是那场意外,谁给他们家做妾啊。”曲秋燕嘲讽道,打心里瞧不上于清梦,永宁侯府必竟是破落了一些,于清梦居然还上赶着做妾。 “小姐,景王方才问起您。”一个丫环急匆匆的进来禀报道。 “问我什么,怎么问的?”曲秋燕一听脸上立时露出笑意,身子坐了坐正,问道,她方才看到景王过来,偷偷离开,就是因为这个。 她是想成为景王妃的人,可不能让景王看低了,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也特意的避开了景王。 “景王请您收下。”丫环呈上一个精致的礼盒。 曲秋燕欣喜的接过,打开,是一双玉质的耳坠,打制的很精美,玉质隐隐还有些暗纹,一看就不同凡响。 “真漂亮!”于清梦也凑了过来,羡慕不已的道。 “替我多谢景王,就说我这会有客,一会没客了就会过去前面看戏。”曲秋燕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一副从容的样子。 母亲说了,男人就得晾一会,不能让他觉得你易得,就象于清梦这样的,每每许离鹏一来就凑上去,又会得到多少尊重,一个妾? 如果不是看于清梦将来还有可能登上永宁侯世子夫人之位,她今天 都不会让她过来。 “是!”丫环应声要退下。 “把这盒点心送过去,说是我亲手做的,若景王殿下又问我在何处待客,就把这地方说给景王听。”曲秋燕指了指放置在一边的一个精美的食盒,里面放着一道精致的点心,这还是于氏找了人精心制做的。 欲欲擒故纵的效果会更好! “是!”丫环应命拿了食盒退下。 “表姐,你也快走吧,一会景王殿下过来,看到你多有不便!”曲秋燕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于清梦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被她这么一说,脸色暴红,想动怒,却又不敢,只能笑着凑趣道:“正好我有事要找姑姑,的确应当走了。” 于清梦再得于氏的喜欢,必竟也是侄女,对上曲秋燕的时候,根本不够瞧。 曲秋燕又是一个强横的性子,脾气上来才不管是不是表姐,直接就斥责。 以往在府里的时候,于清梦都是听曲秋燕命令,帮着曲秋燕作践人的,眼下轮到自己头上,才发现这里面的感觉难受之极。 “你也别去找我娘了,我娘现在正忙着,也没时间招待你,你还是去看看许离鹏那里如何了,别到时候弄出一个母老虎来,那你这辈子都没什么指望了。” 曲秋燕笑着嘲讽道。 于清梦的脸皮僵了僵,越发的不好起来,却又不得不陪笑:“好,那我随便走走……” 曲秋燕这时候满心满脑的景王,也没理会于清梦,没等她把话说完,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母亲说了,自己既然送了礼,景王一会必然会出现的,自己去找景王和景王来找自己,完全不同。 她眼下只须慢慢的等着景王过来就是。 今天过来的宾客景王最尊,若他想出来走走,也没人敢拦着。 心里得意,把于清梦赶走,静等景王来私会。 可惜,曲秋燕今天注定是等不到景王了。 郧郡王来了…… “什么,你说是谁?”曲志震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大变,手中的茶盏差点捏不住,惊骇之极,放下手中的茶盏急问道。 “是……是郧郡王殿下,已经进门了。”下人也慌的很,京中谁不知道郧郡王的威名啊。 “快……快请!”曲志震拎起袍子,奔着迎了出去,疾声道。 “曲大人,本王跟你一起去!”才收到点心的景王裴玉晟站了起来。 曲志震这时候也顾不得等他了,一边点头一边往外走,终于在转过几个路口的时候,跟郧郡王裴元浚的人遇上了。 看到当先一个,笑的桃之夭夭,那张俊美无瑕,却又带了尊贵的让人心悸的笑脸,曲志震更慌了,急忙上前行礼:“见过郧郡王。” “听闻曲大人府上有喜事,本王不请自来,想讨杯水酒喝喝,不知是否叨扰曲大人?”裴元浚背着手懒洋洋的道。 他今天一袭蓝色的锦袍,腰际片片鸢尾花盛开,这颜色的衣裳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清俊,少了几分往日迫人的气势,一双俊美的睡凤眼犹其扎眼,竟完全不同于往日看到的森寒似的,这笑意也看起来极暖。 落到曲志震的眼中,却是大骇,急忙低头收敛起心头的思绪,陪着笑脸道:“王爷能来,实在是大幸事,不知王爷过来,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从这位的脸上,很难判定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曲志震心里惶惶,实在不明白这位屈就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王叔!”景王也到了,上前恭敬的行礼。 “景王也在,真是难得,那就一起进去向曲大人讨一杯水酒了。”裴元浚抬了抬眸,缓缓的道。 “是,王叔!”裴元晟退后,目光顺势落在裴元浚身边的一个女子身上。 一袭华美的宫裙,是时下京中女子中最流行的样式,他当时第一次注意到曲秋燕的时候,她当时就是穿着相似类型的一套。 女子身形纤弱,纤腰一握,长长的荷叶裙走动之间,步步生莲,看这行为、举止,就知道教养颇佳,却看不见容颜,一顶半垂到胸前的帷帽挂落下来,掩去女子的容色,站在裴元浚身边不远处,身后跟着二个丫环,低眉顺首之间,极是恭顺。 悲元浚身边居然出现了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个年青的女子?怎么不让景王-震惊,这女子是谁?为什么会跟在郧郡王的身边? 裴元浚往前行,走过景王的身边,接下来是这女子,她走过景王身边的时候,侧身一礼,然后在裴玉晟惊讶的目光中,跟着裴元浚往前行,竟是不卑不亢,对于裴玉晟,也只是尊崇,却没有惧怕,或者许多闺中少女见到他时,那副羞羞答答,欲语还休的样子。 这发型分明也是深闺少女们的发型。 可她是谁? 京中有哪位小姐敢靠近裴元浚,或者说有哪位小姐能靠近裴元浚? 景王的目光和对面同样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的曲志震撞上之后,两个立时都清醒过来,急忙跟在裴元浚身后一起往园子而去。 园子里戏班子已经在唱戏,唱的还是太夫人亲自点的一个曲幕,可眼下太夫人也没心思再看戏,和一众夫人小姐们都把目光投向对面的楼阁。 大家都在高高的楼阁上面,又是楼阁处的平台,看的也清楚,见曲志震匆匆离开,话题中心的景王居然也走了,然后一大群人簇拥着几个人过来,当先一人是位年青的男子,看年纪和景王差不多。 但却比景王还要俊美。 那双宛若多情的睡凤眼滑过一众世家小姐时,许多小姐的脸都红了,然后忍不住惊叹,这世上居然有这么俊美的男子,甚至可以称得上美的,比女子更美几分,这人是谁?比在京城颇有盛名的景王看起来更俊美尊贵? 对的,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 他是什么身份,为什么曲大人和景王一起去接了? 女座这边骚动起来,一个个小声的向别人打听,但几乎所有的人都表示不知道,京中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位青年才俊了,她们怎么没听说过,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这个俊美的年青人,脸色微红。 太夫人诧异的看了几眼,一时间也没认出来,裴元浚以往虽然也回京,但从来不会参加这种宴会,几乎稍稍停留几日,就又会回边境,太夫人也是不识的。 待得看到裴元浚在当中的首位坐下,太夫人的脸色大变,手一按桌角,几乎惊的站了起来,那位置之前是为景王准备的,方才景王也坐在那里,可偏偏眼下却不是景王在坐,景王没有二话的坐在这人的下首。 京中还有谁能让景王自甘退下,除了东宫的太子,似乎就只有那么一位了。 “快,去请二老爷过来说话!”太夫人低声的吩咐跟在身后的吾嬷嬷,脸色沉重,捏着帕子的手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这不会就是那个煞星吧?他来干什么?抄家灭门?儿子在外面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太夫人在女眷这里满心惶恐,曲志震在男子这边也是惶惶不安,背心处冒冷汗…… 第四十八章、手握兵权的将军之女,不愁嫁! “王叔,这位小姐是?”景王坐下,仿佛不在意的看了眼落坐在裴元浚身边的曲莫影,微微一笑温雅的问道。 帷帽隐隐之下,看得出里面的女子容色惊人,方才走过裴玉晟的时候,帷帽下半垂的纱飘起,看到女子的樱唇和下巴,浓艳的唇色配着如玉一般的肌肤,既便只是惊鸿一瞥,也让裴玉晟惊艳不已。 他没怀疑过曲莫影的身份有什么不堪,但看她行为大方得体,动作举止雅致之极,就知道这女子出身世家,而且还是那种世家严苛的教养了多年的那种,绝不是外面的那些身份低下却又勉力教养的那种。 “辅国将军之女,这次回京整理故居的事务,辅国将军特意让本王照顾一下。”裴元浚懒洋洋的道,眼眸瞟过对面的一众女席上,对着他娇羞不已的世家小姐们,看似灼然的睡凤眼,冷了下来。 一品辅国将军刘向山,和季寒月的父亲一品建威将军季永明是军方的两大人物,当然,这两大将军也是屈居于裴元浚底下的,但既便如此,他们两个也掌握了一部分兵权,如果把他们两个都拉到自己的帐下,手中也就可以掌控一部分兵权了。 太子娶了季永明的嫡长女,但这位进宫之后的东宫太子妃据说马上就要死了,季永明也出了事,说起来太子这一次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么眼下的这位辅国将军的女儿就至关重要了。 裴玉晟再次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曲莫影几眼,他当然也关注这个,因此也知道刘向山的女儿刘蓝欣伤了眼睛之事,所以才会戴了帷帽的?听说还跟裴元浚有关,眼下这是什么情形?难不成要让父皇给他们赐婚? 握他得来的消息,这位刘小姐是个心高气傲的,而且不同于一般养在深闺的小姐,也曾经跟着刘向山杀敌,可谓是女中豪杰,却没想过容色也这般过人,看她娇娇弱弱的样子,还真不象是一位上过战场的。 可能传言也是不太可信的,因为这位刘小姐跟着刘向山住在边境,就有了女将军的说法,其实最多看着冷一些罢了。 裴元浚仿佛没看到裴玉晟有些激动的眼神,继续道:“辅国将军托我带刘小姐出来走走,看看世家大族中有什么出挑的公子,本王想着今天来的人不少,就带着刘小姐过来看看。” 所以,这是要替刘小姐选婿的意思了,不是请父皇给他们赐婚? 还真是简单粗暴,连主人家也不通知,就直接上门来了,看这位小姐还落落大方的样子,果然不愧是在边境军中长大的,看着就大气。 惊讶之后心里蓦的升起一股惊喜。 辅国将军的女儿,如果娶了她,自己的手中就有了兵权,这接下来和太子对上的时候,也有了底气,太子娶的虽然是季寒月,可偏偏季寒月要死了,而季永明也要死了,太 子的时运不济啊! 况且自己也不亏,这样的一个女子,纵然有眼疾,也无碍的。 “王叔,可有合适的人选了?”裴玉晟靠过来低声的道,心里一片热乎乎的,他坐在裴元浚的左边,曲莫影坐在右边。 她耳力向来不错,既便裴玉晟压低了声音,也听了个真真的,头微微低下,唇角无声的勾了勾,眸色一片寒冰。 自己上一世,可真是蠢,太子对自己殷勤不已,不过是因为父亲手中的兵权罢了,就象现在景王一般,听说自己的父亲掌有兵权,景王的态度立时亲和了起来,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变得柔和,甚至颇有几分情义的样子! 兵权,又是兵权! 这一刻连呼吸都似乎带着灼人的疼意,自己眼下扮着的刘大小姐,跟自己前世的处境还真的有些象。 用力的捏了一下手,缓缓的抬起眼睛看向笑的很亲和的这位郧郡王, 这位想干什么?她当然不相信他是真的要给这位刘小姐选婿,是想搅乱京中局势?所以才有了自己这个装成刘大小姐的人? 看起来传言还是可信的,听闻这位郧郡王和这位刘大小姐之间颇有情份,所以才让自己装成刘大小姐。 可以想象得到,装成刘大小姐的自己,其实并不安全。 但有自己在前面挡着,那位刘大小姐必然是真安全的! 帷帽下水眸微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清楚的知道,眼下这个时候,自己和裴元浚的这种关系对自己来说是最“安全”的! 裴元浚即然需要自己,必然不会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出事,所以对于刘大小姐来说的这份不安全,放在自己的身上,却是相对来说安全了许多,而自己也需要这份被护着的“安全”! 有了这份需要护着的“安全”,自己平日在府里的行事,也算是安全的,但她的动作要更快才是…… “还没选好,先看看吧,本王这次也不急着回去,已经禀报过皇上,打算在京城住上一段时间。”裴元浚懒洋洋的道。 “刘大将军是一品辅国将军,为国效力,眼下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王叔一定要找配得上她的青年才俊才是,我看刘大小姐行止之间落落大方,很有刘大将军的风范,将来必然是一位端庄得体的正室。” 裴玉晟轻先赞美道,并且隐隐点出要身份相当。 一品大将军的女儿,所谓的身份相当,配景王当然是配得上的。 季寒月以一品大将军的女儿,嫁了东宫的太子,那刘蓝欣成为景王妃也不算什么。 “还是再看看吧,景王若是看到好的,也可以提醒一下本王。”裴元浚不以为意的道,抬眼看向对面平台。 对面有几位小姐一直看着他,时不时的偷眼看他,待得他看过去的时候,又红着脸捏着帕子,只露出半边小脸,一副羞答答、娇怯怯的样子。 裴元浚脸色一冷,原本的睡凤眼蓦的挑了起来,他 的眸色极黑,这时候更是深黑的没有一丝的光亮,配合着他挑起的俊美而冷戾的眼角,才一瞬间,他就由俊美温雅的世家公子,变成了嗜血阴冷的郧郡王。 和他对了一眼的女眷们一个个吓的花容失色,再不敢正视他容色绝美的脸。 太夫人这一次已经可以肯定,这的确就是郧郡王裴元浚了。 吾嬷嬷过来的时候,曲元震全身紧张的坐在裴元浚的后面,他还从来没有离这位郧郡王这么近过。 “二老爷,太夫人找您过去有事问您。”吾嬷嬷低声道。 “去告诉母亲,郧郡王殿下来了,让于氏多准备一席,单独一席。”曲志震定了定神,知道母亲这个时候找他不是为了真的让他过去,是来打听消息的,当下低声答道。 “是,老奴明白!”吾嬷嬷脸色一白,但心领神会,就要退下。 “曲大人不必客气,本王稍稍坐坐就走,一会皇上还有事情找本王商议!”裴元浚头也不回的道。 曲莫影暗中松了一口气,自己这算是过了裴元浚的考验了。 “是,是,下官明白。”曲志震连连点头,向吾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吾嬷嬷退后几步,急忙转身离开,去禀报太夫人。 听说没什么大事,郧郡王马上就要离开,太夫人才松了一口气,拿帕子在额头上按了按,才一会时间,她就吓得冒了冷汗,这会放松下来,整个人体虚不已,脸色不太好看。 “太夫人要不要休息一下?”吾嬷嬷一看太夫人的脸色,急忙问道。 “不用了,人老了,精神力就不足了!”太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影丫头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让人去看过了吗?” “老奴让人去看过了,说四小姐之前差点晕倒,这会已经在休息,没什么大事了!”吾嬷嬷禀报道。 “这孩子生来体弱……”太夫人叹了一口气,没往下说,她再看不惯于氏,这时候也不便说什么,眼下女眷们颇多,传说出去也是好说不好听的。 太夫人是照顾于氏生下的一对双胞胎,却没想到外面早已对于氏的事情说的很难听了,于氏方才也听到了一些,只恨的差点把手中的帕子撕烂 ,却又不得不继续待客,装着自己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今天说她闲话的人,她都记着,等自己的女儿成为景王妃,成为皇后,她就会跟她们一一清算今天的旧帐,眼下这个时候却不能说什么。 “景王怎么还没过去?”见对面的景王居然还四平八稳的坐着,于氏焦急了起来,她之前跟曲秋燕商量好的,难不成女儿没听自己的话? 先是许离鹏的事情,而后是景王的,一环套一环,怎么着也得让女儿看起来无辜之极,完全是因为许离鹏的事情受牵连才好。 于氏虽然也看到了郧郡王裴元浚,但她的注意力在景王的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裴元浚,这可是她和曲秋燕想出来的好法子,可景王不走,怎么办? 偷眼看了看坐在身边不远处的一对姐妹,于氏越发的焦急起来,景王再不过去,一会就可能时间上够不上了。 “去问问三小姐,怎么回事?”于氏坐不住了,低声对身边的海姑姑道。 海姑姑心领神会,正下楼,却见不远处一个婆子匆匆过来,一看是这个婆子,海姑姑停下了脚步,站到了树丛的暗影中,对着过来的婆子招了招手。 婆子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到她,急忙凑了过来,“海姑姑。” “过来找人了?”海姑姑低声问道。 “对,那边急的不行,让奴婢过来找了。”婆子也压低了声音道。 “再等一会。”海姑姑犹豫了一下。 “可那边等不了了,让奴婢快一点。”婆子有些急。 “稍稍拖一下,马上好!”海姑姑咬了咬牙,吩咐道,她也急,可三小姐那边没准备好,景王不动地方,这事也难办…… 第四十九章、姐妹相争,谋算换人! “曲大人,贵府请的戏班子不错,过几日让他们到本王的府里来唱一台戏。”裴元浚伸手指了指上面妆成千娇百媚的旦角,懒洋洋的道。 曲志震急忙低下身子道:“王爷,这事下官做不了主,他们这班子一直在太子府上的……想不想接,也不是下官说了算的。” “难不成本王还不如曲大人不成?”裴元浚阴阴一笑,“曲大人一会跟他们班主说说,至于成不成的,本王不在意!” 曲志震只觉得背心处一凉,急忙点头:“是……是,下官一定传话。” 他方才突然醒悟,就算是太子在这里又如何,这位郧郡王想叫个戏班子,别说这戏班子在太子殿下的东宫,就算是在皇上的皇宫住着,估计也只能乖乖的上门去演着。 裴元浚露了一下脸,也没多呆,跟曲志震说了一句之后,站起来就要走。 曲莫影跟着也站了起来。 曲志震相送。 景王也想跟着离开,被裴元浚拒绝,然后在曲志震的陪同下,裴元浚带着曲莫影大摇大摆的离开。 他们离开之后,景王也跟着一个婆子离开了…… 走半道上,裴元浚在一处空闲的院子里休息了一下,曲志震战战兢兢的陪在外面,待得这位郧郡王喝过一杯茶之后,才带着人离开,曲志震一直送到大门外面,看着郧郡王的马车离开,才松了一口气。 曲莫影是等裴元浚在曲志震的陪同离开空院子之后,才取下帷帽,拭了口脂,带着早就候在那里的雨冬走的。 宾客这时候都在看戏,这一边倒是很安静,站在外面,看了看远处搭的高高的戏台子,曲莫影唇角无声的勾了勾,虽然是绕路过来颇远,但闹起来,声音还是能听得清的。 戏台子处,旦角唱的情深意切的,听的很清楚。 “就在前面不远处?”抬眸看了看前行的路,曲莫影问道。 “是的,就在前面。”雨冬点点头。 “过去看看!”曲莫影道,眼纱下的眸色阴暗了几分…… “大姐跟着一个婆子走了?”段锦香诧异的道,“没听说过曲侍郎府里有谁跟大姐交好?走,我也去看看。” “二小姐,这里是曲侍郎府,您还是别跟去了。”丫环劝道。 “这么无聊,去看看也好,我的这位好大姐,可不是什么安份的。”段锦香嘲讽的道,“母亲让她嫁给我的表哥,看她的意思是不愿意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一个破落户,还能要求什么!” 丫环低下头,二小姐的那个表哥,她见过,人轻浮不说,而且还喜欢动手动脚,就算自己是二小姐身边的丫环,这位也没打算放过,每每看到自己就调戏自己,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大小姐如果真的嫁给这位,可就真的毁了。 虽然她是二小姐身边的大丫环,但实在对这位表公子喜欢不起来。 “二小姐,还是不要了吧……”丫环嚅嚅的道。 “啪!”重重的一个耳光,打得丫环一捂脸,眼眶立时就红了起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二小姐。” “你是我的丫环,还是段玉香的丫环?吃里扒外的东西,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这样的话,我杖毙了你。”段锦香怒声道。 幸好她们这个时候已经下楼,就在楼下的树阴下,只有少数的几个人远远的注意到她,看到的人无不皱了皱眉头,早听说这位段二小姐是个凶悍的,现在到了别家府上,居然还不知道收敛,这若是哪家娶了这位一位,还真是家宅不宁啊。 虽然听不清她们说什么,但就算这个丫环是真的不好,回去发落也来得及,又何必在这个时候闹腾起来。 丫环不敢再违命,眼眶红红的爬起来,不敢再说什么,就在头前带路,一路往前追去,方才大小姐走的方向,她看的很清楚。 段玉香也在急匆匆的走,她之所以走这么快,是因为她发现自己的一块帕子不见了,女儿家贴身的东西有多重要,这若是让自己的继母知道,还不定把这事说成什么样子,今天曲府来的客人不少,落到什么人手里都有可能,到时候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隐晦的问过曲府的下人,可有捡到帕子,下人说答应去问问。 这个婆子就是来回话的,说看到一块,不知道是不是,让她去认一认,这事原不必她自己来,可婆子说这帕子现在也不在她手中,是在自家四小姐的手中的,她是远远的看到四小姐捡了一块,但不敢上前去问,如果她自己不去说,她一个下人的也不便说。 曲四小姐身体不好,去一边休息的事情,女眷这边都知道。 段玉香也就跟着下了楼阁,一路上过来,最后在一处亭子处停了下来。 婆子笑着转过身:“段大小姐,奴婢现在把四小姐身边的雨春叫过来,您自己问她,四小姐这会在休息,恐怕不能打扰。” “好,有劳嬷嬷了。”段玉香客气的道。 “段大小姐可别走开!”婆子又道。 段玉香点头,进了亭子,亭子依湖而建的,一大半靠着湖面,景致不错,眼下湖面上还没有大片的荷叶,但是湖边的风景很好,正是杨柳依依的时候,比不得十里荷花, 也自有一番清韵在。 “你跟我过来。”婆子点手叫站在段玉香身后的段府丫环。 “什么事?”丫环愣了一下,不明白婆子叫自己是何意。 “你看到前面的那处院子没有?那里是放点心和茶水的地方,你去取一些过来给段大小姐,今天段大小姐上门是客,若是怠慢了你们小姐,夫人会斥责我等的。”婆子伸手指了指道,“那里不远,过去就是,很快的。” 丫环看了看那个指的地方,的确不远,应当没一会就到,小姐在这里坐着也很安全,当下点头。 婆子给丫环指了路,又向段玉香行了一礼之后,才离开。 段玉香斜靠着围栏,坐在对着湖面的一面,有风悠然,才离开喧闹的人群,这里很安静,也很合段玉香的心意。 段玉香原本就不善于人交际,想起自家的事情,心里不由的一阵黯然。 如果真的让她嫁给继母的那个侄子,她真不如死了算了,一时间悲从中来,竟是忘记了这里不是自家府上,伏在边上的围栏处哀声哭了起来。 “呦,还哭上了,这真当这里是自家府上啊?”嘲讽熟悉的声音传自身后,段玉香一愣,急忙用帕子抹干净眼睛,回过头,果然看到自家二妹那和刻薄的脸。 “二妹怎么过来了?”段玉香拘束的站了起来。 “怎么,大姐能来,我就不能来了?”段锦香轻挑的看了看周围,“这里的环境这么好,而且还背着人,大姐莫不是来找什么人诉衷情的?” “二妹,你胡说什么?”段玉香脸色大红,气恼道,声音难得的拔高了几分。 “我是不是胡说,大姐不知道吗?难不成大姐有了大姐夫,都不让当妹妹的看看?”段锦香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既然看不上我表哥,眼下看上的又是哪家的破烂货?” 光禄寺卿继娶的这位继夫人,原本身份不高,生下的女儿又娇宠异常,往日在府里就是一个嚣张跋扈的,这时候一恼,也就顾不得这里是别家府上了,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段玉香气的发抖,既便她再胆怯,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二妹妹,这是闺中女子该说的话吗?” “大姐做都做了,我又怎么说不得。”段锦香跟段玉香吵架,向来占据上风,她亲娘又是一个泼辣的,还真没把段玉香放在眼中。 “段大小姐,我们四小姐请您过去!”忽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姐妹两个剑拔弩张的气氛。 两姐妹一起回头,看到亭子外一个穿着浅红色袄子的丫环,这是今天曲府府里丫环的打扮。 “好,我马上就来!”段玉香如蒙大赦,急忙道,她这时候只想离段锦香远远的。 “唉,你们四小姐怎么不请我一起过去?”段锦香不乐意了,曲四小姐,那也是一个没用的货,当然不必客气。 “这位小姐,你是谁?我们四小姐为什么一定要请你?你是哪家大人府上的小姐?如此不识理数!”雨冬可不打算给她好脸色,冷声道。 这位段二小姐明显是看不上自家小姐,所以才会说这么失礼的话。 雨冬以前是跟着裴元浚的,别说这种养在深闺的娇小姐,就算是沙场的将军,见到他都得低一头,又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泼辣货,眼神凌厉的扫过段锦香,愣是把段锦香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两个离开,回味过来,脸色气的刷白,恨恨不已的在方才段玉香坐下的地方,坐了下来:“不过是一个眼瞎的前妻生的丑丫头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曲府的宝。” 她最讨厌象段玉香这样的前妻生的子女,平日里摆出一副端庄得体的样子给谁看? 坐下之后,愤愤的拍了拍手边的围栏,她还从来没这么憋屈过,居然被个瞎丫头派来的丫环给镇住了,方才她就应当追过去,难不成曲莫影还敢对自己说不不成? 跟段玉香一样,不过是一个没用的罢了…… 心里这么想着,越发的后悔当时没举动,手再次重重的拍了拍,然后身子靠了过去,只听得耳边丫环的惊叫声,身子不受控的往外倒,“扑腾”一声,水花四溅…… 第五十章、一起一落,一好一坏 段锦香掉落水中,连连扑腾,丫环大声的惊叫了起来:“救命,救命!” 围栏断裂,丫环伸手想去拉段锦香,无奈段锦香慌乱之下,扑腾的越发远了,有两个曲府的丫环经过这里,听到这里的声音,吓得也扔下手里的东西,跟着尖声呼救起来。 湖边有几位公子带着小厮们经过,听到几个丫环拼了命的呼救声,愣了一下之后,当先的一个年青人第一个跳下了水,朝着在湖里扑腾着的段锦香游过去,其他几位公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犹豫的很,倒也再没有人跟着往下跳了。 “是不是有人呼救?”于氏的耳朵一直支愣着,听到声音,立时站了起来,急问道。 这会也有几位夫人和小姐听到,一个个惶乱起来。 “我去看看!”于氏带着人往楼下走,几位夫人互相看了看,也一并跟了下来。 走下楼,声音越发的响了,几个丫环尖叫声就在不远处,于氏于是带着一众跟过来的夫人、小姐径真往亭子处走去。 她走的是一条笔直过来的道路,其实并不远,就是被一些树木、楼阁掩住罢了。 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里,曲秋燕含羞脉脉的看着景王正在说话,听到呼救声,立时站了起来:“殿下,我们去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人在呼救?” 曲秋燕急切的道。 “好!”景王也听到了,当下也站了起来,脸色一正,当先走了出来,曲秋燕紧紧相随,两个人几乎走了一个并排。 于氏带着人来到事发的亭子边,三个丫环还在此起彼伏的大叫着“救命”,看到于氏过来,曲府的两个丫环急忙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于氏冷声道。 “奴……奴婢们也不知道,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位小姐掉到湖里去了,丫环大声的叫,奴婢们怕出事,也跟着呼救,已经有一位公子去救湖里的小姐了!”一个丫环伸手一指,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湖里。 果然看到一男子抱着湖中的女子,已经向岸边游过来了,跟着过来的夫人小姐们面面相窥,这种情况下,可就有些言说不清了。 这会她们也看不清楚湖中的是谁,如果两个人都没定亲,那倒是一桩美事,如果有人订了亲,这事就不好办了。 湖中人游上了岸,岸边小厮、丫环一大堆,帮着把人扶起来,众人这才看清楚,下湖救人的居然是永宁侯世子许离鹏,一时间脸色怪异了起来。 这位永宁侯世子,可是曲四小姐的未婚妻,这么多年,一直名声极佳,既便未婚妻有眼疾,而且又丑,这位永宁侯世子也从来没有想过退亲,就这么一点,已经足以让人对他敬佩不已,更何况这位人品还不错。 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许离鹏从湖里起来,把外袍脱了之后,扔到了才被救上来的段锦香的身上,他里边还有一套劲装,倒也不算得失礼。 见他这种时候,还顾及着被救女子的名声,甚至把外袍脱了帮人遮掩,倒是一个正人君子,可是这种情况正人君子成吗? 大家静默不语,不知道眼下这事怎么处理。 有眼尖的小姐看清楚了段锦香的容颜,“是段二小姐?” “是段二小姐。” “居然是她!” ……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这位段二小姐可是有一个泼辣货的娘,平时就不是一个好相于的,名声也不太好听。 “二妹妹,你……你怎么掉湖里去了?”惊呼声来自人群外面,众人一起回头,立时看到段府的那位柔顺的大小姐,以及站在她身边的曲府四小姐,长长的眼纱飘带一下子让人认出这位据说有眼疾的曲四小姐,许多人不由自主的眼神怪异起来。 忽然有眼尖的发现在这两位身后的路口,还站着两位,居然是景王和曲三小姐曲秋燕,两个人虽然是一前一后站着,但看起来靠的颇近,象是并肩而立,身边除了他们的下人,也没有其他人,而且丫环和内侍都在后面几步开外规矩的站着。 这……莫不是景王要选这位曲三小姐为正妃了? 这已经一件大事! 一众夫人们面面相窥,而后几位对景王有意的小姐,眼眶红了起来,一个个低下了头,委屈不已。 景王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在,他和曲秋燕在一起,让人看见好说不好听,脚下不由的一顿,方才跟在裴元浚身边的刘大小姐,让他很有想法,这会自然也想着需要避避嫌,别让这位刘大小姐误听了什么传言才是! 但立时想起曲秋燕的身份,曲秋燕的身份不够,最多给个侧妃,既然是侧妃,也不需要太避着嫌。 见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索性脚下一动,缓步走了过来,曲秋燕大喜,以为他是认定了自己正妃的位置,带着自己在人前露脸,急忙小步跟上,满脸的娇羞,母亲说的果然对,王爷这是认定了自己的意思! 众人让开,景王走进去,看到衣裳尽湿的许离鹏,皱了皱眉头:“许世子救了人?” 许离鹏的脸色很不好看,自打有人说这位是段二小姐的时候就不好看的很,待看到人群外的曲莫影和自己意向中的段大小姐,许离鹏的整个脸色都是铁青的,恨恨的瞪着曲莫影,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听景王这么一问,却不得不应了下来,用力的平息了一下心头的怒意,才缓声道:“听到丫环呼救的声音,才跳了下去,幸好人没事。” 他说的很平正,尽管衣裳尽湿,依然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样子,被丫环抱着,又裹着许离鹏衣裳的段锦香脸色通红,眼底的爱意怎么也掩不住,心跳也在加速,许世子,这位就是名声极好的许世子,那可真是太好了。 目光扫过一边站着的曲莫影,脸上露出几分得意,让曲莫影不请自己,现在好了,她的这个未婚夫就是自己的了,真是太好了! 幸好自己不小心掉下湖去,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亲事,之前也有上门提亲的,就没有一个比永宁侯世子好的,心里越发的甜密起来,连带着看段玉香也顺眼了起来,这时候娇弱不已的靠着丫环,使劲用力才能压下心头的狂喜。 “快把段二小姐和许世子请过去换衣裳,这天气虽然转暖,总是不能太担误了。”于氏连声催促,关心不已。 她这时候也有些慌,不是说段大小姐吗?怎么来了段二小姐?可是看了看曲秋燕象个小媳妇一样的跟在景王的身侧,心里又是一喜,至少这件事上面没有出纰漏,女儿进景王府成为景王妃是肯定了。 景王既然带着秋燕出现在众人面前,也是认同了这件事的。 果然,最近让女儿吊着景王没错,以前景王可没这么直白过,这以后谁都知道自家女儿和景王的事了,这事就算是十成八了。 至于清梦的事情,她也没办法,引得景王和女儿意外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今天这事就算是成了! 侄女再好,必竟也是侄女。 以后她多帮衬着侄女就是,有女儿这个未来的景王妃在里面,段府上这个继妻生的女儿,就算泼辣一些,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事情既然解决,一众人等都退了下去,段玉香跟着去帮妹妹换衣裳去了,曲莫影留在最后,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水眸处一抹若有所思。 景王裴玉晟也没走,他的目光落在曲莫影的身上,之前女眷处离的远,他也没看清楚曲莫影的长相,眼下看着,却觉得有几分眼熟,目光落在她淡淡的樱唇和如玉的肌肤处,眸底闪过一丝疑惑。 但随既又觉得可笑,听闻这位自小就在城外庄子里养着,自己又怎么可能见过! “殿下,我们回去吧!”这时候也没外人,曲秋燕柔声道,娇滴滴的声音比她往日的声音低了好几个度,身子插到曲莫影和裴玉晟当中,隔开裴玉晟的目光。 裴玉晟没在意的点点头,转身带着曲秋燕离开,随口问道,“这位是曲四小姐?看着眼疾似乎也没怎么重,居然也能看着走路过来,不是说眼睛瞎了吗?” “之前母亲让人给她看过眼睛,已经好了一些,不过虽然看着还行,但眼睛还是伤的厉害,样子看起来……所以眼纱一直缚着。”曲秋燕柔声解释道,这话里的意思当然是说曲莫影的眼睛难看的很,根本不能见人。 想到曲莫影的眼疾,裴玉晟觉得可能眼角处都是伤痕,或者因为用药的缘故,丑的见不得人,一时间心情沉重了起来,刘大小姐那里又是什么情况?莫如明天打发太医去刘府帮着看看? 辅国将军为国为民,他唯一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情,让宫里的太医看看也是正常,打着这样的主意,裴玉晟点了点头。 看着这一对缓步离开,曲莫影唇角勾了勾,景王打的主意于氏母女不知道,她却是一清二楚,这一位是打算让曲秋燕做侧妃了,于氏母女恐怕还在做美梦,一心一意的想当景王妃,这事倒是有趣了。 她方才坏了许离鹏的事情,却没坏于氏的事情,就是故意给她搭了把手,甚至于方才站过来的方向,也站到了景王和曲秋燕的前面,目地就是让人发现景王和曲秋燕两个一起私会的事情…… 这接下来,她还会帮于氏母女一把的…… 第五十一章、福喜班的台柱子明仙儿 曲莫影再次来到太夫人身边时,太夫人已经知道了事情,伸手拉住她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 曲莫影上来的时候,许多人都在看着,方才永宁侯世子救了段府二小姐的事情,已经传了过来,段夫人也已经过去了,看起来曲府和永宁侯府的这门亲事算是成不了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抱了落水的世家千金,事情虽然是好事,但总得给人女子一个交待,段二小姐又不可能为妾,这位段夫人听闻是一个嚣张泼辣的货色,怎么也不可能让女儿为妾的。 这事说起来也不是谁对谁错的事情。 永宁侯府和曲府这门亲事总算是要尘埃落地了,有人叹惜,有人觉得曲莫影委屈,最多的人是不看好这位曲四小姐,出了这样的事情,被毁了的就只有这位曲四小姐了。 原本就这么一幅样子,眼下连亲事都没了,这以后还有谁会娶她,真是可怜之极。 有眼尖的还看到于氏也不在,方才有人过来请于氏过去了,于氏走的时候还跟太夫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看太夫人的神色也不太好。 现在太夫人安抚一般的拉着曲莫影的手坐下,这意思更明白了。 看着曲莫影的眼神同情的也越发的多了起来,但也只是同情而已,许多人原本就觉得这门亲事不合协,眼盲又长的丑,还一直被养在庄子里的这位曲四小姐,原本就配不上气宇轩昂的永宁侯世子,眼下也算是各归其位了。 曲莫影顶着这么多心思各异的目光,坦然的坐在太夫人身边,仿佛对身边的环境一无所知的似的。 太夫人很生气,但又不能说两府其实已经取消了亲事。 用力的按了按心头的怒火,低声问道:“影丫头的眼睛什么时候全好?” “祖母,就要好了,现在再适应一段时日,太阳太大的时候,不能直视,很不舒服。”曲莫影柔声道。 “那就好,那就好。”太夫人连声道,然后又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本不是良配,原本就要让你父亲上门的,眼下却也是正巧了。” 当着一众正在边上偷听的夫人、小姐的面,太夫人不能说什么,但也可以从其他方面去说。 这门亲事,原本是许离鹏和于清梦之间有了私情,曲府给了他一个脸面,让他自寻理由退亲,没想到居然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弄的好象自家的孙女没人要似的,太夫人如何不怒! “是,祖母!”曲莫影低下头,捏着手中的帕子答道。 “影丫头的眼睛既然要好了,这以后都会好起来,祖母其实并不担心你,德容言工,你无一缺的,差的就是喜欢清静的环境,不愿意多与人交往罢了,以后就不许走了,多在祖母身边陪着。” 太夫人又道。 太夫人这是一再的替她做主,这所谓的德容言工,也不知道祖母是哪里找来的,曲莫影突然很想笑,不用看就知道周围的人一脸惊讶。 不说其他,就这“容”字,就让在场的其他人很是不以为然吧! 祖母冒足了劲的替自己出气,她当然不能漏了,柔声轻轻的符合着太夫人:“祖母,我以后不回庄子里,就陪着祖母。” “那就好,那就好!”太夫人欣慰不已。 抬眼看了看周围,那些个听到这对祖孙谈话的夫人、小姐们,急忙一个个撇撇嘴,该说话的就说话,该聊天的就聊天,一个个仿佛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接下来的事情果然符合了大多数人的猜想,一会儿又有婆子过来请人,这一次请的是太夫人,对面楼阁上的曲志震也被请走了。 曲莫影留了下来,这种事情,她早已知道,而且这是两家长辈的事情,她就不要参合了。 “这旦角的扮相可真是漂亮,听闻这位女旦自身长的也是倾国倾城。”有人在低语就在曲莫影身边不远处。 “我也听说过了,听说还难请的很,上一次去请的时候,说什么身体不适,又是太子马上要让他们排一出新戏了什么的,不过是一个戏班子罢了,还真把一个戏班子当什么了。”另一位不服气的道。 “要不要见见这位女旦?”前一人低声提议。 “好啊,我倒是要看看这位女旦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听说叫什么明仙儿,是吧?”后一人带了些气恼之意,一听就知道是因为拒绝生的恼意。 被一个最看不上的戏子拒绝了,着实让这些高傲的夫人、小姐生气。 曲莫影摆弄着手中的团扇,心不在焉的听着。 “洛大夫人,能不能让这个旦角明仙儿过来,她唱的很好,正巧我们这里想赏她一下。”先前说话的人对洛氏道。 太夫人和于氏都不在,东府的大房夫人洛氏成了这里的主事。 这不是什么大事,洛氏点头应下,让人去请这个明仙儿过来。 明仙儿的名头不小,但见过的人却不多,待看到明仙儿就近走过来时,许多小姐脸上不好看起来。 一个小小的下九流的戏子,居然长的比她们大多数人还好看,这让她们怎么想怎么难受,看着明仙儿的神色不善起来。 “见过诸位夫人、小姐。”明仙儿过来,对着一众人等福了一礼,道。 她来的匆忙,只把脸洗了,身上的衣裳和发髫都没变,依旧是方才台上的样子,这接下来没她的戏了,原本她打算洗过妆容、换过衣裳之后,就休息的,没想到几位夫人居然着急的要见她,不得不来。 “你就是明仙儿?”洛氏道,上下打量了明仙儿几眼,惊讶不已。 “正是!”明仙儿微微低头。 “听闻明仙儿是喜福班的台柱了,喜福班又不愿意多接戏,不知道贵班子是拿什么养活自家班子里的人的?”有不善的声音插了进来,看不惯明仙儿的人不少。 “喜福班也接戏的,只是太子殿下有时候会让班子里的人排戏,少了外面接戏的时间。”明仙儿不动声色的答道,回答的很是得体。 “太子妃身体不适,太子殿下极爱重太子妃娘娘,又哪有那么多的时间一直让你们排戏?”有人不屑的嘲讽道。 她这么一说,立时引得许多人关注到太子妃季寒月的身上,外面传言太子妃病重。 “太子妃的身体不知道怎么样了,以前看到太子妃的时候,她身体一向不错的。”有人叹惜道。 “可不是,太子妃怎么就一下子病了,而且还听说病的很重。”又有人附和。 “季大小姐也进东宫去了……” “不是季大小姐,现在是季侧妃!”又有人低声笑着嘲讽,不过有点轻,显见得不太敢说! “季侧妃,可真是去的好时候!”还有人叹息…… 明仙儿很稳得住,站定在众人面前,垂首落肩,看着极稳重的样子。 曲莫影在看她,见她如此稳得住,唇角无声的勾了勾,眸色一片幽寒的戾气,伸手在雨冬的手上拍了拍,雨冬会意凑过头,曲莫影在他耳边低低的吩咐了一句话,雨冬点头,退了下去。 太子东宫的人,太子的人,正好,原本还想着找机会在外面去拦明仙儿,眼下在这里也可以,之前的布置可以撤了。 众人议论了一会儿之后,不知道是谁又把话题扯了回来:“明仙儿,你也在东宫,可知太子妃的身体如何了?” “奴只是暂居在东宫边上,并不知东宫之事。”明仙儿道。 “你没见过太子殿下?”有人问道。 “只远远的见过殿下。”明仙儿答道。 那人还想问,却被边上之人扯了一下衣袖,那人立时会意,一个小戏子算不得什么,但如果扯上了东宫太子,那可就是大事了。 以往没见过这个明仙儿,大家都只是觉得太子如传言一般喜欢的是喜福班里的另一根台柱子,眼下看清楚明仙儿的长相,立时都觉得自己明白了,其实太子是看中了这一位吧?也怪不得喜福班有底气不接许多世家的生意,原来后台是太子啊! 太子妃病重的时候,居然还让这个明仙儿去排什么戏,可见太子对明仙儿的爱重,反过来也说明太子对太子妃其实不怎么上心的吧? 许多夫人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神色怪异起来。 听闻太子妃病重,太子自己也跟着急病了,莫不是都是假的,都是太子沽名钓誉的说法?太子果然不如传闻中的实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说的就是眼下这位东宫太子殿下吧? 明仙儿一句简单的推托之词,没想到让许多人脑补出这么多的想法,见许多夫人看她的眼神越发的怪异起来,明仙儿的心头也是一慌,细细 回想自己方才说的话,这才想起自己方才这句话的纰漏,一时间脸色微变。 “来人,赏!”洛夫人的衣袖被大女儿曲雪芯扯了扯,立时反应过来,抬了抬手道。 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婆子急忙上前,送了明仙儿一个荷包。 “听闻一会还有一场戏,却不是明仙儿的,不知道能不能再唱一场,许多夫人都觉得听不过瘾。”洛氏笑道。 明仙儿今天的戏原本已经了了,但这个时候她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既然来了,自然不可能再以其他的理由推托,手用力的在衣襟上捏了捏,低声道:“是!” 第五十二章、埋下的第一颗钉子 赏荷包的夫人不在少数,待得赏完,明仙儿才走了下来,这接下来还有一场戏,不是她的,眼下却成了她的。 站定在楼阁下面,明仙儿的脸上笑容尽去,脸色阴沉了下来,抬眼看了看上面的楼阁,用力的呼出了一口气,眼下她什么也不是,当然不能明面上拒了这些夫人们,等以后……等以后也得让这些高高在上的夫人们跪在自己面前。 再平息了一下怒气之后,明仙儿的脸色恢复了,脸上甚至还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转身从来路绕向戏班子的后台处。 “明老板请等一下。” 明仙儿停下脚步,看向一边的小路,过来一个清秀的丫环,长的不错,笑起来也很可亲。 “何事?”明仙儿问道。 “明老板请,我们小姐有话问你。”雨冬客气的道,他笑起来极是可亲,没有半点危险性。 “你们小姐是?”明仙儿警惕的道,回头看了看周围,这里是路口的一处树下,没有其他人,心里莫名不安。 “明老板,请!”雨冬没理会她的问道,态度坚决的道。 明仙儿必竟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定了定之后,点头。 雨冬在前面引路,明仙儿在后面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一处假山上,假山上有亭子,踩着亭子上去,看到亭子里站着的一个纤瘦的身影,长长的宽宽的缚带缚着脸,只露出一半的脸,但既便是这一半的脸,也让明仙儿觉得容色亮丽。 明仙儿早年走南闯北,见到的人不少,所以既便曲莫影眼下掩去了一半的容色,也让这位明仙儿惊艳不已。 一看曲莫影的打扮,再想起太子之前吩咐过自己的话,她已经明白眼前的这人是谁了? 丑,难看?传这话的人眼睛都是瞎的吧?她可以肯定,这位曲四小姐跟这两个字是绝对合不上的。 “见过曲四小姐。”见到曲莫影明仙儿倒是不怕了,上前行礼。 这位曲小姐性子孤僻不说,还是养在庄子里的,要曲府也没什么小姐的身份,就是一个被抛弃了的可怜虫罢了,就算是她,也是看不上的。 “你可见过我表姐?”曲莫影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缓声道。 “曲四小姐的表姐可是太子妃?太子妃的身体很不好,恐怕……明日不多了!”明仙儿带着几分轻慢的道。 这话如果是方才的那些夫人、小姐问的,她必然不会这么答,可眼下这位曲四小姐,她还真看不上,话冲口而出。 “掌嘴!”曲莫影突然冷声道。 “什……”明仙儿还没发应过来,雨冬就已经上前,照着她脸上狠狠的两个巴掌,打的明仙儿倒退两步,差点从假山石上摔下去,伸手急抓住一边的一块突出的山石,才站定身子,立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曲四小姐,你这是何意?” “一个戏子,居然敢咒我表姐,你觉得是何意?”曲莫影站定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冷声道。 “曲四小姐可知道,我是太子府的人。”明仙儿恼羞成怒的一捂脸道。 “是太子府的人,还是太子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曲莫影淡淡的,不以为然的道。 这话几乎是撕开了明仙儿的伪装,她的脸色大怒,这话她听过,还是成为侧妃的季悠然说的,想起季悠然当时不屑的眼睛,和眼下这位既便看不到眼睛,也能明白她眼底的嘲讽的曲四小姐,明仙儿眉眼都竖了起来。 她不能拿季悠然怎么样,但是一个曲府的瞎子,居然也敢折辱她。 “曲四小姐,既然知道我是太子的人,也敢伸手?”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明仙儿也不再伪装示弱。 曲莫影在曲府就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姐,还是一个瞎眼的,她难道还对付不了这个瞎眼的不成。 见她毫不知羞的承认了这件事,曲莫影眼底的眸色一片沉深幽暗,樱唇微微的抿了抿,再开口语句越发的冷清了起来:“你既然承认,那就好,随我去见祖母,你对祖母也说说你方才的话。” “曲四小姐,你是不是傻,我为什么要对太夫人说这样的话?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曲四小姐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倒是太子殿下知道曲四小姐逼迫于我,必然不会放过曲四小姐的。” 明仙儿有持无恐的道。 “掌嘴!”曲莫影懒的跟她再说什么,只吩咐了一句。 雨冬上前又是狠狠的两个巴掌,他是男子,手上的劲自然比一般的女子重了许多,打的明仙儿脚下一软,直接就坐到了地上,白嫩的小脸,立时就肿了起来。 明仙儿要气疯了,居然让个看不上的瞎子打了,她在太子府被季悠然欺负就算了,挣扎着要起身扑向曲莫影,想抓乱她的头发,想抓花她的脸,把事情闹大,也可以说这位曲四小姐欺负人,故意折腾她。 反正有太子殿下在自己身后撑腰,她还真看不上这位曲四小姐。 有尊贵的身份又如何,最后不是比自己这个戏子还不如。 雨冬眼疾手快的一把按住她的肩头。 “想闹?太子妃身体不适,太子殿下把你养在府里已经是不合规矩,我借着表姐的名头,把你赶出府又如何?说起来,你不过就是一个戏子罢了,骄横的还以为你是未来的太子妃不成?” 曲莫影缓步走下台阶,走到被按住动弹不得的明仙儿身边,看着她忽然笑了,“我若是你,就得想想这以后东宫的主人不管是谁,都不会容得下你的,太子?太子是真心喜欢你吗?我听闻太子妃才是太子所爱,这所爱都落得如此下场,你呢?” 这话说的很轻飘,轻飘的仿佛是真的说的是别人的事情,没有曾经的锥心之痛,只有不屑和嘲讽,嘲讽裴洛安,也嘲讽曾经的自己。 眼瞎,自己上一辈子的确是眼瞎了,比现在的自己更眼瞎,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别人,害了父亲,害了妹妹。 这一世,她是真的有眼疾,这样也好,可以让自己更清楚的看清楚世人。 话说完,曲莫影从怔住的明仙儿身边走了下去:“若是能想通,可以来找我,我想知道表姐的病情,若是想不通,好日子也不过一年罢了!” 明白说的这么准,不过是给明仙儿一个压迫感而已,季悠然不是曾经的自己,明仙儿想在她手下讨生活,不会如意的! 今日这话,她也不怕裴洛安查,裴洛安其人疑心病极重,但她真不怕查,上一世的自己是有数的几个对这一世的自己好的几个人之一,为此还特意请人来治自己的眼睛,裴洛安是知道的。 以往孤僻不见人就罢了,既然眼下回府,问一下太子妃的事情,也是正常,生在乡野庄子里的自己,就算是说一些不太合时宜的话,又如何,谁还会在意一位病残的小姐,说了多少过份的话? 裴洛安不是要表现的对季寒月一往情深吗?那就更不可能治自己的罪了。 至于明仙儿?明仙儿的事情是能见得了人的吗?特别这个时候,季寒月还在病重的时候…… 明仙儿在太子府的日子不会好过,季悠然的性子,以前在自己面前表现的都是假的,那么现在没了自己呢?眼下东宫内院以她为主吧? 她不是给明仙儿一条生路,她在慢慢的往太子府里扎钉子。 一根,两根,三根…… 她要给自己足够的时间,足够的耐心去做这件事情,她要翻出是一个惊天的冤案,要对上的是尊贵的太子殿下…… 她现在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只是一个曲府不得宠,甚至可以算是遗弃的女儿,现在又增加了一个亲事被退,这名声可以说坏的差不多了。 好在,这一世,她也没想过要成亲、要嫁人,一个走在刀刃油锅上的人,哪来的闲情逸志嫁人…… “去叫个戏班子的人过来,把明仙儿带走。”到假山下,曲莫影吩咐跟下来的雨冬道。 “是,小姐。”雨冬匆匆离开去叫人过来。 曲莫影下了假山,雨冬也转身离去,独留下明仙儿一个人阴沉着脸坐在地上,久久没有站起来,伸手按了按脸,火辣辣的疼,表明方才的一切不只是自己的想象,她是真的被这位没用的曲四小姐打了。 前几日,她被季悠然打了,再前几日,她被季悠然身边的丫环打了,再,再前几日…… 太子府眼下有了女主人,侧妃季悠然就是,以前东宫没有女主人,不管是季寒月也罢,不是季悠然也罢,偶尔见到自己的时候都很客气,太子对自己也是恩宠有加,也曾经跟自己说起过,待季寒月入了东宫,找时间就让自己开脸,让自己成为庶妃。 太子说过,自己是好人家的女儿,可以有名号的,只要自己少唱戏,恢复良家子的身份,其他什么都可能商量的。 可眼下,她的日子很难过,特别的难过。 “明老板,明老板。”有女子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是班子里的人,声音很熟悉。 明仙儿扶着石块站了起来,声音微带嘶哑的道,“我在这里!” 假山上有人焦急的上来,“明老板,你……” 看到明仙儿的脸上的几个红肿的巴掌印,来人立时惊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明仙儿抬眼问道。 “是一个丫环,说看到你在这里,好象还跟人起了争执……” 所以说这位曲四小姐还真不怕自己闹大事情?明仙儿低下头,咬了咬唇,好半响才道:“没事,我们走吧!” 第五十三章、于清梦进府为妾 永宁侯府太夫人的寿旦,热热闹闹的结束了。 看着很热闹,也挺圆满的,曲太夫人的两个儿子,都算出息,虽然都不是世家子弟出身,眼下却也很不错。 大儿子曲志霖,御史言官,二儿子曲志震,工部侍郎,年纪都不大,都算得上有前途的,因此来的人不少。 最后大家也是热热闹闹的离开了,随着离开,一些流言也传了出去,都说永宁侯府这次必然会跟曲府退亲,段二小姐可是当着一众人等的面,和永宁侯世子抱在一起的,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娶,段二小姐除了当妾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果然,这事情过去没几天,曲府就跟永宁侯府退了亲,另外和段府结上了亲,这两家热热闹闹的算是过了亲事,这位曲四小姐可惨了,被退了亲之后,还有谁愿意娶这位眼盲的小姐。 有人觉得原本如此,有人觉得感叹。 没人注意到于清梦一袭小轿,被抬进了永宁侯府,成了许离鹏的一个妾室。 这也是和段府说亲的时候,说好的,许离鹏愿意退了和曲梦影的亲事,也是顾及了段锦香的名声,至于他和于清梦的事情,就另外是一番因果了,用的是当街救于清梦,才抱住了于清梦,至使她名节有亏。 既然从湖里救起来要娶段锦香,那从马车里救了于清梦,自然也是要负责的,段府说不出不同意的话,甚至还不得不同意于清梦以贵妾的身份入府,但有一点,段府不同意,就是大摆宴席的事。 于府要是同意让于清梦做妾,那就直接抬进去,正妻未进门,妾室当不宜摆酒。 原本段府不同意于清梦先入府的,两家亲事还在议,贵妾入门算什么,但听说这事还是曲府退亲的一个关键,说于氏的意思,当初于清梦入府为贵妾的事情,曲莫影也是同意的,眼下为了救助段锦香,难不成还不让人进永宁侯府了不成? 这门亲事,许离鹏愿意娶段锦香,段府是欠了永宁侯府一番情的,甚至于对曲府也是有愧疚的,既然是于氏提议让于清梦先入府,而且许离鹏也是愿意的,段府想反对也不成,就这样于氏以贵妾的身份入永宁侯府,但不摆酒。 这个消息不大,被两府退亲的事给埋了起来,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这种小事。 还有一件小事,也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据说曲太夫人寿旦,很难得的请到了暂住在太子府上的喜福班,甚至还看到了喜福班的台柱子之一的明仙儿,长的国色天香,容色惊艳,看着就让人心疼的很。 夫人们都觉得喜欢,想请她多唱一出戏的,但后来不知道怎么了,据说回去的路上摔了一跤,唱不了了,还是让之前的戏子唱着,她是早早的向府里的人告了假,先回去了。 有人说她矫情,不过是一个戏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也有人说真的看到这明仙儿脸色浮肿的离开曲府的,听说摔的不轻。 这事原本不大,甚至还比不得于清梦的事情,更不用说这退亲再和别家另娶亲的事情,可是不知道谁传言了,说这明仙儿容然这般倾城,和太子殿下两个人暧昧不清的很,这才有了明仙儿拒了诸夫人的要求,直接离开的事情。 太子妃病重,甚至起不了床,太子殿下原本深情一片,却因为这明仙儿被人起疑,一时间暗中说什么的都有…… 又有人说之前太子府起火的时候的事情,暗中传言越说越离谱。 “祖母,要去大悲寺吃斋?”曲莫影水眸微扬,惊讶不已。 “对,就是去吃吃斋,顺便也散散心,总不能就这么闷着了,你才回府也没多久,总得去看看才是!”于氏笑的一脸的和善,搓了搓手,道。 曲莫影的目光落在坐在她下首的曲秋燕的身上,眸色微微一转。 “散什么心,又不是心情不好,就是天色好去赏赏景。”太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于氏,生怕于氏说出永宁侯府的事情。 太夫人这里也憋着火,之前的亲事,她没做主,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的挑一挑,必须得挑一个比许离鹏更合适的,她就不相信找不到比许离鹏更好的了。 “是,是是,是媳妇说错了,影丫头啊,这一次太夫人带着你和燕丫头去,两个人住个几天赏赏景,大悲寺后面的桃林是很有名的,这个时候山上看桃花正是时候。”于氏热情不已,对曲莫影亲热的很。 看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曲莫影的亲身母亲。 “ 一切但凭祖母吩咐。”曲莫影低下头,柔和的道。 于氏一脸的高兴,连声道好。 曲秋燕和她对望了一眼,心领神会的笑了。 “影丫头,那你先去整理一下衣物,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早些去,人也少一些,清静。”太夫人吩咐道。 曲莫影点了点头,又陪着太夫人说了一会之后,就告退准备回去整理东西。 她的东西其实不多,但也得整理一番。 才到外面,忽然听得身后传来曲秋燕的声音,停下了脚步。 “四妹妹。”曲秋燕赶了上来,满脸是笑,仿佛两个人之前没有争吵过似的:“四妹妹,等等我。” “三姐有事?”曲莫影淡淡的道。 “的确有一点小事,想让四妹妹帮帮忙!”曲秋燕不好意思的道,“我的行李太多,想准备的也太多,如果一起拿去,怕祖母会说我,能不能麻烦四妹妹替我拿一个小包裹。” 生怕曲莫影不同意,曲秋燕又道,“就一个小的包裹,一件穿的衣裳,四妹妹可好?” “衣裳?”曲莫影不动声色的问道。 “对,就一件衣裳,我很喜欢的,但再放又放不进去,还是一件新的,四妹妹帮我拿一下可好?” 曲秋燕笑盈盈的道。 跟之前凶煞的要毁了曲莫影眼睛和脸的时候,几乎是判若两人。 这才是真的曲秋燕吧?否则也不可能在外面传这么好的名声,之前对上自己那么失态,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她向来瞧不上自己,觉得自己是她想踩就踩的,把自己当成一个不入流的丫环,当然是想怎么使性子就怎么来了。 而眼下,是真正认识清楚,自己不只是一个被扔到庄子里的丫环了。 “三姐的衣裳若是放在我这里,被祖母知道,我也会被责罚的。”曲莫影淡淡的道,眉眼平静的拒绝。 “这……这真的只是一件衣裳,并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说我不说,祖母不会知道的,如果祖母问起,你只说是你的就是了!”曲秋燕差点被气乐了,这么一点小事曲莫影居然还拒绝了。 “三姐,请回吧,有东西让祖母带就是。”曲莫影道,转身欲走。 “哎,你怎么这个样子,不过是带一件衣裳而已。”曲秋燕不乐意了,脸色沉了下来。 曲莫影没理会她,带着雨春、雨冬两个径直离开。 曲秋燕的脸色青了,咬了咬牙,恨不得上去拉住曲莫影给她狠狠的两个巴掌,真是给脸不要脸,如果不是母亲让自己压制着脾气,她眼下哪里会把曲莫影放在眼中。 “走!”曲秋燕愤怒的转身。 一众丫环、婆子急忙跟上。 于氏过来的时候,曲秋燕还在生气,于氏挥了挥手,丫环们都退了上去,海姑姑贴心的替她们把门关上,她就守在门外。 “怎么了?那瞎丫头不同意?”于氏坐下,拿起一盏茶喝了一口,问道。 “是,居然敢拒绝我,这个贱丫头还真的把自己当回事,连亲都被退了,还有脸,照我说,就得按父亲说的,让这个丫头去家庙守着,从此之后青灯古佛,再不要出来丢人现眼。”曲秋燕愤愤的骂道,“母亲,这个贱丫头有什么难对付的,还要让我拉下脸去求她,也不看看她配不配。” 她是将来要成为景王妃的人,跟一个贱丫头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曲秋燕委屈不已。 “她若不愿意,也不是没办法的,大房的两个,这一次不也是要去的吗,让曲彩月拿给她就是!”于氏道。 这一次太夫人带着几位孙女一起去大悲寺吃斋的。 大房的大小姐曲雪芯和二小姐曲彩月也是一起去的,曲彩月是大房的庶女,身份是几个人中最低的,大房的梅姨娘所出,梅姨娘并不是一个得宠的,能生下一个女儿来傍身已经算是不错了。 曲彩月是庶女,其他几个都是嫡女,相比起其他的几人自有一份自卑,对在府里向来盛气凌人的曲秋燕向来是言听计从的,虽然两府基本上不在一起,但偶有一起的时候,曲彩月都是跟在曲秋燕的身后,跟大房的那位大小姐曲雪芯倒是关系一般。 “让她?”曲秋燕心动了,曲彩月不过是一个庶女,她想让她怎样就怎么样。 “对,让她,四个人两辆车,曲莫影有什么资格跟你同车,跟个庶女挤着最合适。”于氏冷笑道,“一个下贱胚子,还真的以为是这府里真正的小姐不成?” “祖母会不会不同意?”曲秋燕就有些犹豫。 “放心,你祖母不同意也不行!”于氏若有所指的嘲讽道,太夫人自身也难保,又怎么管得了其他。 第五十四章、刻薄的曲二小姐 第二天一大早,曲莫影就起来了,这次去大悲寺,她依旧带着两个丫环,院子里的事务托了苗嬷嬷主事。 有苗嬷嬷在,她很放心。 到太夫人的院子里时,发现于氏母女早早的已经来了,太夫人却还没有起来。 来来往往的下人不少,说话声音很低怕惊着人似的。 “见过二夫人,祖母怎么了?”曲莫影过来行礼,问道。 “太夫人身体不适,昨天晚上惹了些风寒。”于氏一脸的担心。 “那今天不去了?”曲莫影心头一动。 “也不是很厉害,你祖母正在起,方才传话让我们等着,一会还是要去的。”于氏低声吩咐道,“你先在一边坐下,等一会就好。” 曲莫影点头,也在一边坐下,不一会儿东府的两位小姐也过来了。 一般都带了两个下人,一个服侍生活起居,一个跟在身边。 大小姐曲雪芯看着温良,脸上带着亲和的笑意,看人的时候未语先笑,很是和善,曲大小姐性子和婉的事情,曲莫影上一世的时候也是听说过的,当时她是季寒月,身边围着的都是京城里顶尖的世家小姐,曲雪芯还到不了她面前。 只是听说这位曲大小姐的性子很好,不管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容色比不得曲秋燕,却也是一位温柔可亲的佳人。 二小姐曲彩月脸型微尖,长的也和曲雪芯相似,但多了几分妩媚,看着曲莫影的时候,有掩不住的嘲讽,看着就象是不好相处的,坐在曲莫影的身边,很是无礼的上下打量了曲莫影几眼,虽然没说话,行止之间却看得出很是不屑。 看不上曲莫影,觉得曲莫影又瞎又丑,还坏了名声,坐在她身边,真的很丢脸,如果不是二婶吩咐的事情,她才不要靠近曲莫影,晦气的很。 太夫人的动作还算快,但还是比之前的预定时间晚了许多,脸上的神色并不好看,有些萎靡,整个人没什么精神。 稍稍用了一小碗粥,就起身往外行,几个孙女紧紧跟上。 来到府门外,马车早已停在那里,四辆马车,太夫人的马车最大一些,后面两辆都是差不多的,最后面的一辆是几个下人坐的。 太夫人扶着吾嬷嬷的手上了马车,也没精神说什么,斜躺了下来,眼睛闭上。 “太夫人,要不要叫四小姐过来?”吾嬷嬷问道,这还是太夫人之前早有准备好的。 “不用了,我病了,也别把病气传给她。”太夫人有气无力的道。 “是,那老奴去安排!”吾嬷嬷点点头,吩咐人把带来的垫子拿上来,给太夫人垫上,才回头对一边的于氏道:“二夫人,太夫人身体不适,就不让其他小姐过来了,两辆马车正巧四位小姐。” “吾嬷嬷放心,我会去安排的,你先上去侍候太夫人吧!”于氏笑着点头应下此事。 吾嬷嬷扶着小丫环的手也上了马车。 曲雪芯出来先上了第二辆马车,曲秋燕跟着一起上去,两个占了第二辆马车,后面出来的曲彩月和曲莫影就上了第三辆。 最后一辆马车不但有下人,还有一些进香的香烛,以及小姐们的一些在前面带不下的东西很挤! 跟着曲莫影上了马车的是雨冬,雨春在后面的马车。 曲彩月也带了一个丫环,后面一个婆子跟着。 雨冬和曲秋月身边的丫环手里都拿着一个包裹,准备放置在马车里。 两个人进去之后坐下,丙个丫环分两边各自靠近自己的主子坐下,两个包裹也放在了一起。 曲府准备的马车不小,四个人坐下也不算很挤,再放两个包裹也还行。 待得大家都坐定,马车缓缓的转了一个圈子,离开了曲府。 “四妹妹,有去看过大悲寺的桃林吗?”曲彩月笑嘻嘻的问道,态度还算和善。 曲莫影摇了摇头:“没有!” 她以前连庄子基本上都不出去,怎么可能去大悲寺。 “那可真是可惜了,大悲寺的桃花出了名的好,等过段时间结的桃也很香甜,但却是不买的,只会送于进香的香客。”曲彩月颇为遗憾的道,“等秋日了,我们再求着祖母带我们一回,到时候就可以吃到香甜的桃子了。” “祖母病了。”曲莫影低下眸子。 “祖母这是老毛病的,无碍的。”曲彩月不以为意的道,“休息几天就好了。” “祖母这是什么老毛病?”曲莫影心头突突一跳。 “就是身体不好,偶尔会犯的老毛病,说不得是什么,好象是说心悸,不能急,不能上火,不能动怒生气,可能祖母是因为你的事情,生气了!好生生的亲事就这么没了,这以后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亲事!” 曲彩月道。 这话听起来很是和善,话里的意思却扎心的很。 曲莫影抬眸看了看对面的这位曲二小姐,这位脸上在笑,看着也亲和,但眼底时不时的闪过的不屑,在清楚的说明这位根本就不待见自己。 “祖母的身体一直不好?”曲莫影没理会曲秋月话里的其他意思,只顺着之前的话问道,仿佛没听懂曲彩月别有用心的话。 “祖母的身体一向还算好,不过这次是真气狠了,这么好的亲事,说退就退,这以后让你怎么办,还有哪家会娶你,就算是有,也不可能跟许世子这么好了。”曲彩月道,眼中闪过一丝兴灾乐祸。 曲莫影明明什么都不如自己,就因为她娘当时的一句话,就给她订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实在是让人嫉妒,以往她有几次过来的时候,也曾经见过这位许世子,只觉得这位许世子长的风度翩翩,而且为人温和,实在是最好的夫婿人选,可怎么就给了曲莫影呢? 为此,她还特意的多过来几次,想着多遇到这位许世子,若是许世子能娶了她才是好的,可这位许世子居然没理会她,一再的对她视而不见,曲彩月这才息了心思,而今想起来越发的后悔,她当初就应当一直纠缠着许世子,说不定眼下嫁给许世子的就是自己了。 如果自己是许世子的未婚妻,她一定不会让许世子去救那位段二小姐的,那女子的名声,在世家小姐中,实在是不入流的很,就是一个不识礼数的泼辣货,许世子既然愿意娶她,当然也是会愿意娶自己的。 只恨自己怎么没想到段二小姐的主意,不小心掉落水中,让许世子救了才好。 是的,外面现在都在传是段二小姐使了计,故意在许世子面前掉下水的,否则好生生的围栏怎么会松掉,必定是她的原因,这件事情里得了好处的唯有她。 见她一再的往自己的亲事上引,曲莫影无语,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头往后靠了靠,不再说话。 “四妹妹,许世子跟你的亲事,实在是可惜了,京中谁不知道许世子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又一直守着一个不平等的婚约,却也没想过要退亲,眼下倒是让段锦香捡了便宜,四妹妹,若是我,看到段锦香必然不会让她好过的。” 曲彩月还在说,仿佛没看到曲莫影微皱的眉头。 “二小姐,我们小姐累了,想休息会。”雨冬笑嘻嘻的道,打断了曲彩月的喋喋不休。 “哎,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我跟你们四小姐是姐妹,一路上说说话,怎么了?”曲彩月大怒,她向来在几位小姐面前自卑,这个时候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在曲莫影这个嫡女面前显摆讽刺一下,居然让个丫环给打断了,立时气不打一处来。 “二姐若是想说,可去前面的车子。”曲莫影淡淡的道,眼睛也没睁开。 曲彩月脸色大变,她向来喜欢跟在曲秋燕的身后,帮着作践一些不如她的人,眼下居然被个看不上的曲莫影说了驱赶的话,一时间气的脸发青,脾气立时就控制不住了。 对于比她厉害的人,她的脾气很好,不管说什么都抬起一副笑脸,甚至被打了左脸,还会主动送上右脸,比如对方是曲秋燕;但象曲莫影这种她向来看不上的,这脾气就难压下来,眼看着就要发火动怒。 丫环在她的衣袖上用力的扯了两下,曲彩月才想起之前曲秋燕吩咐的事情,脸色和缓了几分,但依然带了几分恨色。 “四妹妹,你这个丫环可厉害了,竟然敢管主子的闲事。”虽然有事情要做,曲彩月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的嘲讽道。 “护主心切!”曲莫影靠着窗边,眸色清悠的道。 曲彩月是个什么样的人,短短的几句话,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会并不想跟她多说什么,脑海里想的是太夫人的身体,居然还是老毛病,心悸的毛病可大可小,若是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引起中风之类的大病,甚至可能还会危及生命,不能小窥。 应当给祖母配几贴舒缓心悸的药物才是!或者制一些舒缓的香料也行! “五妹妹的包裹挺大的,放了什么东西,可否容我看看。”见曲莫影一副不想理自己的样子,曲彩月越发的生气了,目光扫过雨冬脚边的包裹,忽然蹲下了身子,径直伸手过来拿,一边道。 她现在“好声好气”的坐在曲莫影的身边,就是为了这个包裹的事情,三妹可是说了,这事办成之后,少不了自己的好处,甚至还会帮着自己心想事成,这么大的一件好事,曲彩月怎么会不做…… 曲莫影有什么难对付的,这府里比自己还不如的就只有曲莫影了…… 第五十五章、多出来的一件衣裳 包裹散了开来,就几件简单之极的衣物,还有里面几个小一点的包裹,零零散散的并不多。 “二小姐,您把我们小姐的包裹弄散干什么?”雨冬虎着脸道,伸手把包裹扯了回来。 “二姐有事?”曲莫影冷声道,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睛,但听得出她话语中的寒戾。 曲彩月手一僵,被这主仆二人一下子问住了,待得看到雨冬把包裹重新收拾了起来才反应过来,她居然让一对最看不上的主仆给吓住了,一时间恼羞成怒起来。 “四妹妹,我就看看你有什么东西,如果缺什么,我还可以帮你补上,怎么到你这里好心就没好报了!就你这样的还有什么好东西!” 曲彩月尖酸的道。 “多谢二姐的好意,我不缺什么!”曲莫影淡淡的道,没理会她脸上的刻薄嘲讽。 曲彩月这样的人,她前世遇到的不多,必竟她前世为太子未来的正妃,谁也不敢得罪她,许多人在她面前都是恭敬的很,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有这样的人。 自己只是一个庶女,身份比一般的世家小姐低下,但又怨恨自己的身份低下,矮了自己的那些姐妹一头,于是对人总是有些尖酸刻薄,甚至于踩起处境不好的姐妹来,甚至可以说是恶毒的。 眼下,这位曲二小姐应当就是这样的人。 “怎么会不缺,就这么点衣裳!听说我们这次住的时间不少,而且祖母现在还病了,上山之后必然会多休养一段时间,你这几件衣裳怎么够,正巧我多带了几件,就好心送给你一件吧!”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曲彩月方才还尖酸嘲讽的脸,变得和气起来,语气也变得大度,挥了挥手道:“方才我就是想看看四妹妹的包裹里衣服够不够,如果有做的不到的地方,还请四妹妹原谅。” 曲彩月说完还笑了。 她身边的丫环听话的打开她们的包裹,从里面拎出一个小包裹,递给雨冬。 雨冬收拾好了自家的包裹之后,也没接,抬眼看向曲莫影。 “四妹妹,自己姐妹客气什么!”曲彩月笑的很和善,如果方才她没有几乎控制不住的刻薄和鄙夷,曲莫影差点就信了。 沉默了一会,看着曲彩月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僵了,曲莫影才淡淡的道,“多谢二姐。” 说完之后,眼睛一闭:“二姐,我累了,想休息一会!” 雨冬伸手接过小包裹。 “好,那四妹妹休息吧,路还很长,我也靠着睡会!”曲彩月笑道,目光扫了眼正在收拾东西的雨冬,脸上不自禁的露出一丝得色,这事果然简单,二婶还特意吩咐了几次,不就是送她一件衣裳吗? 眼下事情完成,她也不想再跟曲莫影说话了,靠在一边的垫子上,曲彩月也迷糊起来。 她的丫环把手边的包裹整理好之后,也靠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马车里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睡,气氛正好,曲莫影自己也觉得好象是真的睡着了似的,今天起的早,在太夫人处又等了许久,这会的确有些睡意了。 正迷糊间,忽然觉得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袖,睁开眼睛看到雨冬,稍稍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目光落在他脚边的一个包裹上。 小包裹,是从曲彩月手里得来的那个。 里面有一件衣裳,既便不上手摸,也知道这件衣裳很是华美,料子不错,比曲莫影自己的几件都好。 水眸中滑过一丝幽然,那天曲秋燕也让自己带一件衣裳,这样的料子看起来更象是曲秋燕的料子。 虽然做衣裳的时候,太夫人让挑的是同一批料子,但送到自己这里的往往都是已经挑选过了的,好的料子都留在了曲秋燕的手中,到自己手里的相对来说要差一些,眼下这块做衣裳的料子,看着就不是自己能见到的任何一块。 雨冬伸手指了指对面曲彩月的包裹。 那个包裹放置在对面丫环的脚边。 曲莫影点点头,这个来路不明的包裹,她当然不要,曲彩月是在帮着于氏做事,自己就更要小心了。 有雨冬在,她方才放心的睡了一会,没人说话,大家又累,曲彩月跟丫环必然也会睡着。 雨冬动作极快的解开了对面的包裹,然后把这个小包裹塞在里面,之后又轻快的系上,曲莫影看着他做完一切,才点头。 对面的一对主仆还在迷迷糊糊的睡觉,谁也不知道这小包裹已经重新回到她们手上。 马车一路往城外行去,到了大悲寺的时候,已经快午膳了。 马车停进了大悲寺的山门外的停车处,那一片停的全是香客的马车,看得出香客极多,停车处几乎都快满了。 太夫人先下了马车,这一路过来,太夫人的情形并不好,吾嬷嬷急忙先安排入住。 住的院子是早早的定下的,知客僧把她们引了过去,太夫人住的最当中,曲雪芯、曲莫影住在太夫人的右边,曲秋燕和曲彩月住在太夫人的左边。 说是院落,其实就是一间正屋,二间厢房,外搭一个小小的院子。 一个一个院子,紧靠在一起,又不那么挤。 午膳已经准备好,太夫人稍稍用了一些,便让她们几个散去,她要先休息一会,原本以为问题不大,没想到居然这么不舒服。 曲莫影服侍太夫人睡下,然后才回到安排给自己的院子。 午膳已经送过来,这是第一天,方才知客僧已经说过,这接下来的几天,依旧会送过来,但如果还想吃些什么,也要自己去跟大悲寺的厨下去说。 三菜一汤,虽然都是素的,但味道极佳,曲莫影也是饿了,今天还多用了几口。 用完午膳,两个丫环也用完撤了下去,雨春把食蓝和空的盘碗送厨房去。 “发现什么了吗?”曲莫影接过雨冬的茶,喝了一口问道。 “没发现什么,就只是一件普通的衣裳,就象是小姐穿的那种。”雨冬当时是轻手轻脚的全翻看过的,没发现有任何的意外,如果不是曲莫影要求她把衣裳放回去,她甚至觉得这衣裳很好。 至少比小姐自己的衣裳看起来要好的多。 “比我的衣裳好,差异在什么地方,你可看清楚了?”曲莫影一脸正色的问道。 见她神色如此严正,雨冬也不由的回想起方才仔细查探的结果:“料子似乎比小姐的几件好一些,但并不明显,颜色比小姐习惯用的鲜艳一些,还有针脚和绣纹,这样的针脚和绣纹不象是我们府里的针线房做出来的。” “何以见得?”曲莫影来了兴趣,水眸轻扬问道。 “府里的针脚和绣纹,奴婢是见过的,不只是小姐,还有三小姐的,都没有绣的那么精致的,倒象是以前奴婢见到过的华衣宛的衣裳的绣纹和针脚。” 华衣宛,就是之前许离鹏要带着曲莫影过去,但因为半道上出了事故,最后没有去成的地方。 京城中有名的成衣铺,许多世家小姐都以拥着华衣宛新款上市的衣裳为傲。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们爷有一些衣裳就是那边制的,奴才以前跟吉海公公去过好几次,见的多了,就知道了。”雨冬笑嘻嘻的道。 所以说这衣裳是华衣宛的,看这样子还是时下的新的款式,曲彩月往自己包裹里塞干什么?就算是她,恐怕也难得有这么一件的吧?怎么就自己不留着,一定要塞给自己?若说这里面没猫腻,还真的不可能。 或者说于氏和曲秋燕想干什么? “小姐,不管那那边想干什么,这衣裳是还给了曲二小姐了,奴婢方才看了,她那个大包裹里面大大小小的包裹不少,这一时半会的必然不会发现。” “四小姐在吗?”正说话间,院子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主仆两个对望了一眼之后,雨冬走出来,看到院子里站了一个婆子,是曲秋燕身边的婆子,今天上山,曲秋燕带的下人也比曲莫影多了两个。 “什么事情?”雨冬上前两步,问道。 婆子笑的满脸是花:“我们三小姐方才已经用过午膳了,太夫人让几位小姐先自己去玩,我们三小姐已经邀请了大小姐,二小姐,再问问四小姐要不要一起去走走,听说大悲寺前面有一条街,特别的繁华,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你等着,我去问问我们小姐!”雨冬道。 婆子应声候在外面,雨冬进门去禀报。 曲莫影在屋子里早已经听清楚了外面的说话,那三个一起去了,自己不跟着一起去,倒显得不合群了,当下对雨冬点点头。 雨冬出门去跟婆子说好时间、地点,雨春这时候也回来了,两个丫环一起回了屋。 稍稍梳洗了一下,曲莫影重新戴上了眼纱。 “小姐,这眼纱可以不用戴了吧?您不是说您的眼睛跟平常人差不多了,大太阳下看外面,也不是很刺眼的那种。”雨冬问道,戴眼纱出行必竟不方便,而且还招人眼。 曲莫影摇了摇头:“不急!” 眼睛还得再养养,至于这眼纱什么时候取掉,眼下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出门前先去太夫人的院子看了一下,吾嬷嬷说太夫的的身子还好,就是很累,没什么精神起来,听闻她们要出逛,只吩咐她们路上小心。 到达相聚地点的时候,那三位都已经在了,看到曲莫影过来,曲秋燕脸上笑靥如花…… 第五十六章、再见前世仇人 大悲寺山门前面有一条街,买的是一些香烛吃食之类的,还有一些小孩子的玩物,以及各种小吃,到了大悲寺,香客们都会来这里走上一走,散散心。 雨春留下整理院子,曲莫影带着雨冬过来的,其余的几个也是各带了一个丫环,排场不是很大,也不是很显眼。 大悲寺的名声不小,来往的世家小姐和公子还多,象曲府这样的根本就不显眼,也不敢显眼,这一点几个人都懂。 比起真正的高门贵阀,曲府的底气还没那么足。 一个个摊位花红柳绿的,特别是一些买饰物的地方,更是站满了大姑娘小媳妇的,看着一些漂亮的饰物,大家的目光都是亮晶晶的,一时间挪不动脚。 往日她们偶尔也会逛逛,但往往是跟着府里的长辈,还从来没有这么轻松的逛过,连带着大家的心情都不错,走走停停之间,有时候还会买点东西。 曲莫影自己的银钱是不多,但这次上山前太夫人特意的给了她一些,这时候手底倒也没好么捉襟见肘。 倒是曲彩月没什么钱,想买的东西又多,买了几件之后,就只能嫉妒的看着其他人买,对于那二位,她也不敢有什么想法,最后只能嫉恨不已的看着曲莫影,心里暗暗恨恼,凭什么这个比自己还不如的曲莫影还有钱。 一定是太夫人私下里给了曲莫影的,大家都是孙女,曲莫影有,自己却没有,太夫人太偏心了。 她这里怪太夫人偏心,却没想过曲莫影这么多年,于氏几乎没给什么钱,苛扣的比庶女还少,若不是曲莫影在庄子里,除了日常必要用品,几乎不用钱,太夫人和季寒月时不时的接济一些,曲莫影手头上才有一些余钱,但也很少。 曲莫影才回来,太夫人特意的让吾嬷嬷多给了她一些,算起来这原本就是她应得的份例罢了。 曲彩月因为嫉妒,看着曲莫影的脸都显得刻薄扭屈,用力的拧了拧手中的帕子,想说话,终究没有张口,看了看一边的曲秋燕,却见曲秋燕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吓得她急忙低头,她敢跟曲莫影发狠,却不敢违逆曲秋燕的话。 往日里,她就是曲秋燕作践人的跟班罢了。 对于身边两个人的动作,曲莫影视而不见,见曲雪芯到了一个摊位前停下,众人也跟着停了下来,这里买的居然是风筝,各种各样的风筝不少,一件件都做的很精致,上面还绘着画,很漂亮,吸引了许多路过的人。 几个人停下脚步看了起来,想着在山上要住一段时间,说不定还有时间放放风筝。 曲莫影挑的时候,几个人在一起,可是一转眼,站直身才发现,另外的几个人都不见了,身边就只有紧紧跟着的雨冬。 “她们去哪了?”曲莫影放下手中的风筝问道,才一转眼居然就没了人影,明明大家都说要挑一件的,一转眼居然都没了。 “二小姐说看到一个好的,拉着大小姐出去看了,三小姐也跟着走了。”雨冬一直关注着这几位,所以看的清楚,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往那边过去了,过去了没多久就不见了人影,不知道是挤到哪里去了!” 街市上人实在太多,走入人群中就没了身影。 “要不要奴婢去找找?” “不用理她们,我们看自己的就好!”曲莫影不在意的道,她倒要看看这几个人卖的是什么药。 外面的人群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向两边挤了过来,曲莫影站着的位置就在摊位前,被人挤的往摊边的缝隙过去了几步,雨冬急忙伸手扶了一下,才把她扶稳,回头看去,却见街面上走过了一大群人。 当先一人,众星捧月一般,居然是还是认识的。 一袭华贵的衣裳,精致的绣纹和衣角处翩然的几处彩蝶,衬的眼前的女子如同神妃仙子一般,既便只有七、八分的容色,眼下也能看出十二分的相貌,乍一看去,居然还有几分和季寒月相像,甚至连耳朵上的耳坠都这么眼熟,一对蝴蝶形的耳坠,在阳光下闪闪出彩。 季寒月的衣裳绣品喜欢用彩蝶伴生花朵的样式,饰品也以蝶型主特色。 手狠狠的握成拳头,这一袭华美的衣裳,以及饰物,甚至于眼前的这个人,都带起了血色,浓重的血色,那是她们一家子的命换来的,用一家子的血染红了季悠然的所谓的前程,把季悠然抬到登高之位! 唇角被咬破了一个口子,带着腥味的血顺着唇角滑入口中,浓浓的铁绣味和戾气。 “小姐,小姐。”雨冬一边关注着周围的环境,一边也关注着曲莫影,看曲莫影脸色大变,牙齿居然紧紧的咬着唇角,甚至还把唇角咬破,整个人仿佛迷痰了似的,急忙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叫道。 曲莫影回过神来,低下头,收敛起眼中的血色戾气,拿帕子轻轻的在嘴角抹了一下。 “小姐,您怎么了?” “我没事!”曲莫影摇了摇头,看着地面缓缓的道,四肢百骸中的嗜血寒意,缓缓的收拢,让她清晰的感应到自己活着,自己现在活着,并不是季寒月了,她现在是曲莫影。 季悠然不但害死了季寒月,还把季寒月的一切占为已用,身上穿着的、戴着的无一不是季寒月的,更可笑的是她居然还在模仿季寒月,就不怕裴洛安看到这一切,扎心的把她这个侧妃给拉下来。 东宫侧妃?好大的一个名头! 为了这个名头,季悠然奉上了自己一家子的性命! “娘娘,您看这里的风筝真漂亮,您要不要挑几件?”季悠然的贴身大丫环水烟的声音。 “对,对娘娘,您选几件,一会奴婢们去放。”另一个象是内侍的声音,很尖细。 季悠然也来了兴趣,伸手拿起眼前的几件风筝看了看,然后又放下,目光随既落在了一边的曲莫影的身上,她方才过来的声势极大,摊位边的人几乎都跑光了,眼前就剩下 在摊位缝隙里站着的曲莫影和雨冬了。 曲莫影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风筝,正是她之前挑中的,还没来得及买下。 她手里的是一个蝴蝶风筝,很漂亮,蝴蝶的翅膀上面还画着很华美的绣纹,不管是做工,还是绣纹都让人惊艳。 “拿过来给我们娘娘看看。”站在一边的小内侍见季悠然抬起头看向曲莫影手中的风筝 ,立时尖声喝斥道。 “我们小姐先拿到的。”雨冬恼怒的道。 “我们娘娘要看看,还不拿过来。”内侍不耐烦的道。 雨冬还想说什么,却被曲莫影扯了一下衣角,然后顺势把手中的风筝递了过去,目光扫过季悠然身上的衣裳,然后落到了季悠然长长的垂落的鬓发下面。 季悠然的鬓发比一般人长,长长的两缕落下,连脸颊都掩去了一些,细看之下并不好看,鬓发太厚了,原本只须稍稍的两缕不行,她用的却是一般人的鬓发的数倍之多,也不知道是想遮掩什么,反正看着不是很好就是。 季悠然的手在蝴蝶风筝上摸了两下,然后点点头,目光随意的扫过曲莫影,一看曲莫影戴着眼纱的样子,就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个有眼疾的,或者就是眼瞎的,是自己没见过的,也就没在意,对于内侍冷淡的点了点头。 “这个风筝不错,我们娘娘要了!”内侍马屁拍的好,从怀里取出一块碎银子给摊位上的老板道。 “这是我们小姐先看中的。”雨冬愤愤不平。 “我们娘娘看中也是你们的福气,难不成你还敢从我们娘娘手里要不成?”内侍嘲讽的看了曲莫影主仆一眼,冷声道。 雨冬还想说什么,却被曲莫影拦住,而后目光透过眼纱静静的落在季悠然的身上,唇角无声的勾了勾,压下心中的戾气。 眼下还不是时候。 “你这位小姐莫不是曲侍郎府的四小姐?”季悠然原本要走了,忽然走了几步之后,停了下来,转过头好奇的看向曲莫影,上下打量了她几眼。 这事还是太子提起的,她当时也没放在心上,这会突然想了起来。 “正是。”曲莫影应道,缓缓的向她侧身行了一礼。 “原来还真是的,还以为是我想错了。”季悠然转回身,走到曲莫影身边欣喜的道,亲热的伸手要过来拉曲莫影的手。 曲莫影往后退了两步,行为看起来有几分戒备。 从庄子里长大的人,看到这么大的排场,害怕、紧张戒备也是正常,如果不这样,季悠然倒是觉得起疑。 眼下的曲莫影的反应很符合她的身份。 “你是太子妃的表妹,我是太子妃的堂姐,我以前听太子妃说起过你,听说你一直住在庄子里,如今倒是好了,居然回了京,你表姐知道一定会高兴的。”季悠然柔声道,笑意嫣然,这个时候的她看起来居然又是温柔良善的。 一如那么多年,她一直在季寒月面前表现的。 可就是这样的表现,毁了季寒月的所用,用季寒月亲人的血,堆成了她走向东宫的白骨阶梯…… 季寒月已死,落在季悠然的话中,却还会觉得“高兴”?何其的嘲讽,不过也的确是,她现在就很高兴,高兴眼前的季悠然还活着,好生生的活着,她还可以亲手为自己、为爹爹,为妹妹报仇…… “从太子妃那里说起,我们两个也是亲戚,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一声表姐的。”季悠然亲切的道,她正没地方表示和季寒月的亲厚,没想到居然送上来一个,那可真是太好了! 第五十七章、是几个人的算计? 季悠然说完,笑着看向曲莫影,等着曲莫影上来跟她认亲。 自己给了曲莫影这么大一个场面,曲莫影如果是聪明的,必然会应声,必竟这对谁都好。 曲莫影和永宁侯世子退亲的事情,季悠然也听说了,眼下这个时候曲莫影无依无靠的时候,自己伸了援手,对她可是有莫大的好处的。 沉默,很长时间的沉默,沉默的季悠然脸上的笑容都要僵住了。 “见过侧妃娘娘!”终于曲莫影动了,低头缓声道,不是很亲热,带着几分疏淡和陌生,今生今世,她再不会有这种狠毒的姐妹。 不过任谁突然之间多出了一个表姐都亲热不起来,更何况曲莫影向来还担着孤僻不尽人情的说法。 季悠然暗中撇了撇嘴,她是真看不上曲莫影,如果不是季寒月身边比自己亲近的人都死绝了,她也不会找眼前的这个瞎子,来显示她和季寒月之间的好姐妹关系,果然是养在庄子里的,看这样子连点礼数也没。 “表妹,你也是来大悲寺进香的,几个人来的?”季悠然不以为意的笑问道,看着亲近不已。 “和祖母、姐姐们一起来的。”曲莫影这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神色不远不近的道。 “表姐也住在那里,如果有时间就过来玩,我这会还有事,先走了。”季悠然不是很有诚意的随手一指,然后带着人离开。 她就是演这么一出戏罢了,谁还会跟个不识抬举的瞎子结交。 将来季寒月真的“死”了,自己还可以利用曲莫影表示一番和季寒月的姐妹情深,到时候就不会有人怀疑季寒月的死跟自己有关了。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鬓发下面有一块伤痕,那是当日季寒月裹着她跳水的时候撞到围栏上的,到现在也还没有好全,太医说可能会留疤,想到恨处,气的咬牙切齿,季寒月死就死了,死了也不让自己安生,太子还让自己来大悲寺念往生经。 她巴不得季寒月死了就永不超生才好,念什么往生经。 看着季悠然离开,曲莫影眼底寒戾如冰,原本还想着怎么靠近季悠然,没想到季悠然自己撞上门来了,那可正好…… 蝴蝶纹,那是季寒月当日最喜欢的,眼下却成了季悠然最喜欢的…… 季悠然走了,人群又恢复了正常,有几个地痞样子的男子走过来,忽然对站在一边束着眼纱的曲莫影感起兴趣来,话说的轻浮不已。 “哟,这位小娘子看起来是在等人,却不知道是在等谁?” “都躲到夹缝里也不愿意离开,必然是私会情郎,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情郎,这个时候还没有过来。” “小娘子长的不错,就是一个瞎子,不好,实在不好。” “瞎子怕什么,长的还算可以就行了。”…… 地痞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轻慢的话,而且还靠拢了过来,雨冬挡在了地痞面前,他倒不是怕几个地痞,只是这种时候也不便表露身份,目光扫过一边的街口,那里还有他带来的两个暗卫。 两个拨在他名下,这次带出来以防万一的暗卫。 “放肆,哪里来的人,居然敢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出来,一袭暗蓝色的锦袍,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丁,上来就怒斥道。 地痞一看这阵势,不敢再往下说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后,一溜烟的跑了。 对上这种非富既贵的公子哥,地痞们还真不敢混。 曲莫影的目光落在向自己走来的年青男子身上,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看着神色还算正气,长相很不错,看着象是一个正人君子,走到曲莫影面前还特地向她作了一揖,“曲四小姐有礼了!” “你是?”曲莫影不觉得自己认识他。 “方才的这位娘娘和曲四小姐说话的时候,我正巧听了,也因此知道了曲四小姐的身份。”年青男子笑道,神色自然,伸手往偏角一引,“曲四小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偏角处是在摊位后面点的一个地方,那边的人偏少一些。 “有什么事吗?”曲莫影不为所动的道。 “能否借一步,是……永宁侯府的一些事情,在下跟永宁侯世子……”男子意犹未尽的道。 说话吞吞吐吐之间最是折磨人了,特别说的还是前未婚夫的事情。 曲莫影却是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这男子几眼,然后转身从摊位的缝隙里出来,带着雨冬扬长而去,竟是没理会这位长相不错的世子公子。 连永宁侯府的话题也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果然是个性子古怪的人。 年青男子看了看曲莫影的背影,越发的觉得性子这么古怪的人,许离鹏必然是不愿意娶的,看着这般柔弱,居然心性这么恶毒,害得于小姐不得不为妾,还害得许离鹏竟然以这样的结果收场,娶了那么一个母夜叉,亏,实在是亏。 唇角泛起一抹邪邪的笑意,把手中的折扇用力的摇了摇。 看着就不是一个好的。 自己好心好意的跟她说事,而且方才还救了她一次,没得到她的感激也就算了,居然还把自己这么一个救命恩人给拉下了。 挥了挥手,转身离去,这事虽然不算全成,但至少成了一半,一会就跟曲府的人说一声,这接下来如何,就看曲府的意思了。 他又不是嫡长子,也需要在意什么名声,于清梦找上门,又说在曲府安排了人手,求他帮忙。 帮就帮吧,就当在景王面前讨个好吧,虽然他也不一定需要景王,但不得罪景王也是肯定的,至于成亲,他一点也不愿意现在成亲,这事还可以让母亲暂时息了给他娶亲的心思。 挺不错的主意。 一举三得的事情,他还是愿意办的,至于这位曲四小姐,他早就看不惯了…… 曲莫影从集市上回来,也没去找那几位,径直去了太夫人的院子,太夫人睡了一会,又用过了药,这时候精神还算不错,听闻曲莫影一个人回来了,就让她进来说话。 “怎么才一个人回来了,其他几个人呢?”太夫人一看进来的就只有她一个人,诧异的问道。 吾嬷嬷之前说几个丫头是一起约好了出门的。 “我跟大姐她们失散了,看看时间不早就先回来。”曲莫影含笑道,伸手不动声色的握住太夫人的手腕,撒娇一般的摇了摇,然后大拇指往上攀去,按在了脉门处,低下头,静静的听起脉来。 “失散了就失散了,下次祖母带着你去。”太夫人笑了,慈和的道。 “好,还是祖母带着我去的好,有祖母在,我也不会失散了。”曲莫影笑着回应。 太夫人的心头忽然咯噔了一下,大悲寺山门前的集市是很有名,来的人也多,香客们基本上都在过去逛逛看看,但也没有说会把人挤散了的,几个孙女一起出门,独独把最不常出门的影丫头给挤没了,以往她也曾经带过三个孙女过来,三个人从来都不会失散。 怨不得她多想,曲秋燕对曲莫影的不喜是肯定的,莫不是这里面另有玄疑? “你三位姐姐全不见了,怎么不见的?”太夫人若有所思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她们怎么不见了,在一个摊位上看风筝看的好好的,大家说一起要买的,等我挑好了转过头,就一起不见了。”曲莫影茫然的道,然后又撒娇一般的摇了摇太夫人的手,“祖母,不碍事的,可能几个姐姐正巧有事,不过也幸好我还记得回来的路。” “有什么事不能跟你说一声就走!”太夫人恼怒起来,大孙女看着是个稳重的,没想到居然也这么不靠谱,把个小孙女扔在一边,自己跑哪里去都不知道。 正生气间,外面忽然传来声音,有婆子进来禀报:“太夫人,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都回来了。” “让她们进来!”太夫人的神色冷了下来。 曲莫影也没说话,往边上挪了一挪,坐在靠外面的椅子上,她得看看这究竟是一个人的意思,还是二个人的,或者说是三个人的意思? 三个人进来的时候,都有些慌,看到一边坐着的曲莫影,曲彩月开口就斥责道:“四妹妹,原来你已经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害得我们找了这么久!” “你们找我?”曲莫影抬眸问道。 “对啊,一个转身,我们去对面的糖果摊位买点糖果,回来你就不见了,你怎么能走开呢,这让我们怎么找,幸好看到一位公子,说你似乎往山门方向走的,不然我们得找到什么时候。” 曲彩月道。 这意思是说曲莫影自己走开了,害得她们找了这么一路,特别还提到了一位什么公子,怎么听怎么怪异,街市上那么多人,怎么就会有人注意着她一直走到山门处呢? 恶人先告状,用的还是冲在第一个的曲彩月,曲莫影心头冷笑,原本还有一丝怀疑,眼下却是确认了,当时雨冬点的方向可不是那个所谓的对面。 “三位姐姐去了对面的摊位吗?可我记得对面不是什么糖果摊位,而且我之前也找过,没看到三位姐姐去了对面。”曲莫影道,缓缓的勾起嘴角,看着很是和气大度,“其实是不是并不是很重要,我已经回来了,现在大家都没事就好了!” “芯丫头,你们去了哪里?”太夫人却不能就这么算了,面沉似水,直接问最为端庄得体,性子和婉的大孙女。 那三个人在一起,而且还不是第一次来当然没事,影丫头性子安静,又才从庄子里出来,没见到几个人,最容易出事的就是她,曲彩月眼下居然还这么说,看着倒象是恶人先告状,着实让太夫人动怒。 第五十八章、鬼祟的男子 “祖母,我们真的就在糖果子处……”曲彩月有些慌,急忙解释道,只是眼神游移,看着就不太真实。 “吾嬷嬷,把三小姐带下去,让她去院子里跪着。”太夫人冷声道。 曲彩月脸色刷白,求救一般的看向曲秋燕,却见曲秋燕低着头没理会她。 “三小姐,请吧!”吾嬷嬷走到曲彩月的面前,冷冷的道,这位三小姐还真的没什么眼力劲,没看到大小姐和二小姐都不敢说话了吗?她一个庶女倒敢在太夫人面前编慌话胡弄太夫人。 曲彩月惨白着脸,身子慌了慌,却不敢置疑,向屋外走去,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院子里。 “芯丫头,说吧!”太夫人冷声对着屋内的其他两个孙女道。 “祖母,我们是真的要去买点糖,就是……就是离风筝摊位远了点,没想到四妹妹会离开……”曲雪芯咬了咬唇道,然后看向曲莫影,侧身一礼,“四妹妹,方才的确是我不对,没想到四妹妹第一次出来,人生地不熟的,会慌。” 这话说的很诚肯,也没有半点为自己解脱的意思,太夫人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又问道:“谁提议的?” 曲雪芯下意识的看向曲秋燕,见曲秋燕一直低头看着地面,才咬了咬唇道:“祖母,不是谁提议的,大家就说起了这里的糖,说比府里的还好吃,然后……然后就一起过去了。” 她这话说的很委婉,但她方才的动作,太夫人却看的清楚,不用说曲雪芯又在帮着曲秋燕遮掩了,一时间差点气乐了,伸手一指曲秋燕:“燕丫头,你来说,这事是谁提议的?” “好……好象我也不清楚,就是大家都这么说的。”曲秋燕也有些慌,曲彩月听了自己的话,进门来挡着太夫人怒火,没想到太夫人的火气这么大,居然让曲彩月直接跪到院子里去了。 这里的香客不少,院墙又低,如果太夫人也让自己跪出去,那自己哪还有脸面在。 心下暗恨曲彩月不聪明,害得自己也要丢脸了,这个时候听曲雪芯这么一说,立时顺着她的话,抵死不认。 “真的不知道是谁的错?”太夫人又问道。 “祖母,我……我真的不知道……当时大家都在说,想不起来是谁说的,可能是我,也可能是大姐。”曲秋燕声音低低的辩解道,底气不是很足。 曲雪芯听曲秋燕说到她时,身子震了震,但并没有否认,抬眼看向太夫人:“祖母,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以后一定会护着四妹妹,若是祖母想罚,就罚我吧,我最大,带着妹妹们出去,却让四妹妹失散了!” 见自己的大孙女很有担当,也没有推卸责任,太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曲秋燕一眼,却也没让曲秋燕跟着去跪。 曲莫影一看眼前的情形,就知道太夫人的顾忌,景王对于曲秋燕有意思的事情,太夫人也是知道的,虽然不一定觉得曲秋燕嫁到景王府好,但这个时候也不便过于的折辱曲秋燕,必竟将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这事很明显跟曲秋燕有关,但曲雪芯又认下她的错,曲彩月也不敢指认曲秋燕,太夫人也就没什么好查的了。 这事也算是问清楚了,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幸好也没出什么大事情,太夫人对于这两个孙女,各自斥责了一顿,让她们向曲莫影道歉,然后又吩咐了几句话之后,让她们各自回去。 曲莫影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就把雨冬派了出去,不一会儿雨冬匆匆进来禀报:“小姐,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位年青的公子方才居然遇到了奴婢。” “什么地方?”曲莫影放下手中的茶碗,眸色冷了下来,一而再,很巧! “就是方才,奴婢方才从吾嬷嬷处出来的时候,看到那边有人,奴婢看着就是那位公子,身边只跟了一个小厮,看着很是鬼祟。”雨冬道。 她方才去太夫人的院子,是因为曲莫影想再问问太夫人的饮食,和她所谓的老毛病到底是什么,方才在太夫人面前也不便直接问,让雨冬私下里去问吾嬷嬷是最好的,没想到居然看到远处的人影很鬼祟。 雨冬的眼力向来强,虽然远了一点,还是看清楚了人,原本他以为那位公子可能是个偶然,眼下既然出现在这里,就不只是偶然。 “你看到他的位置是在我们这里,还是在另一边?”曲莫影又道,所谓的另一边就是曲秋燕那一边。 “在我们这一边,远远的看着这边,不知道这会过来没有,小姐,要不要奴婢去看看,再问问清楚,他跟着我们过来是什么意思?”雨冬气愤的道。 看着不象是登徒子,这行为可是登徒子的行为了,也不知道是哪家养着的纨绔,居然跟到了这里来,若是让人看到怎么得了。 “不用去,你若去了,必然会让人以为我让你去的。”曲莫影摇头拒绝了。 “小姐说的是!”雨冬立时明白过来,连连点头,他忘记了眼下他是一个丫环,丫环跟人接触,很容易被人误会成小姐跟人接触,不管看到自己还是看到小姐,其实是一个样子的,“那眼下怎么办?任他这么看着吗?” “先等等再说,这事现在还落不到我头上。”曲莫影淡淡的道,水眸处滑过一丝幽深,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于氏和曲秋燕在主使,曲彩月不过是一个动手的人罢了。 让她生疑的却是于氏是如何做到让祖母在这个时候病了的。 祖母病了,自己才会和曲彩月坐在一起,曲彩月才会好心的给自己送衣裳,至于这接下来的一切也都是顺理成章了。 否则自己必然会跟着太夫人出去,跟着太夫人出去不会遇到这人,更不会引得人过来,当然也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 一应事情,算计的这么周详,于氏有这么大的本事不成? 久病成良医,更何况身边还有苗嬷嬷在,曲莫影方才摸过太夫人的脉门,脉门流转停窒难前,的确是有病症在身,看着样子说是老毛病也不为过,可这老毛病怎么就这么凑巧?经过了这么多事,曲莫影不会相信这真的只是巧合。 这世上有许多巧合,完全是别人故意算计出来的。 既然不是真的巧合,那于氏的本事真是太大了…… “小姐,奴婢觉得这些事情跟二小姐必然是有关的。”见她沉吟不语,雨冬道。 曲莫影关注的却不是这个,眼眸扫了扫他,忽然问道:“你认识方才这位娘娘吗?” 方才的这位娘娘,说的就是季悠然。 “奴婢没见过,但听说过,听说她跟太子妃是堂姐妹,跟太子也相熟的很,这一次借着太子妃病重的事情,进到东宫,恐怕也不只是为了照顾太子妃。”雨冬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整理了一下道。 有些是外面传的,有些事是他猜的。 根据他的猜想,这位侧妃不简单,也不象是个良善人,说什么照顾生病的太子妃,这话有些假。 “何以见得?”曲莫影饶有兴趣的问道。 “小姐,这些所谓的照顾生病的姐姐的事情,奴才觉得都不是真的。”雨冬现在把曲莫影当成真的主子,也就没有顾忌什么,“听闻太子妃娘娘病的很重,这时候的确需要有人照顾,但身边那么多人难道照顾不过来,还偏偏要一个堂姐进府去照顾,看这位侧妃娘娘的样子,也不象是真心会照顾人的,否则这个时候哪里还会跑这么远。” “你觉得她到大悲寺来干什么?”曲莫影心头一动。 “奴婢觉得,必然是借着给太子妃乞福什么的由头,上山来游玩了。”雨冬不以为意的道。 “所以,太子也会来?”曲莫影勾了勾唇畔,面色森冷。 “应当会来的吧,否则这位侧妃娘娘也不敢出来,再怎么着她也是以照顾太子妃娘娘的身份进东宫的。”雨冬道,然后又似乎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听说当时何贵妃以前也是为了照顾生病的元后-进的宫,后来元后没了,何贵妃倒生下了景王。” 曲莫影忽然笑了,雨冬这话提醒了她,这事还真的有借鉴,听闻元后在的时候,也是病了,何贵妃就进宫去服侍,之后元后的病好了,何贵妃就顺利的封了妃,而后元后被打入冷宫,这位何贵妃也依然什么事也没有,甚至好生生的生下了景王。 听闻皇上很是爱重那位元后,当时打入冷宫也是被人陷害,但是没想到这位元后居然就死在了冷宫之后,之后皇上就把这一腔热爱全给了何贵妃,也因此景王才得以跟太子殿下相提并论。 这说起来,可不就是另外的一场借鉴吗! 笑意不达眼底,泛起一股子阴鸷戾气! “你去门口看着,一会如果有人闹过来,就把她们带过来。”用力的平了平心头的戾气,曲莫影道,站起身来走到窗口,这个时候晚膳还没到,天色也还算早,一些没有留宿的香客也还没有离开,正是最好的时候。 “是,奴婢知道!”雨冬心领神会,转身出了屋子。 倒是雨春一脸茫然,她必竟不是曲莫影和雨冬,对她们的话一知而解,好在想了一会没想出来,雨春也就没费心,一心侍候小姐就是,反正小姐那么聪明,必然会把事情安排好的。 果然,她们等的时间没多久,不一会儿时间,就听到外面传来喧闹之声,曲莫影让雨春重新把眼纱蒙上,静静的等着她们过来…… 第五十九章、走错院子的丫环,抓住! “大姐,到我那里坐坐吧,我带来了一些好的茶过来,祖母说她年纪大了,不喜欢喝这些,正好我们可以喝。”看着曲莫影跟她们几个人告辞先回了院子,曲秋燕对曲雪芯邀请道。 “大姐,真的很好喝,还是景王送给三妹妹的,你一起来尝尝,特别好喝。”曲彩月也急忙跟声道。 “我……不用了。”曲雪芯柔声道,伸手按了按头,“我有些累,方才的确是我不好,没看住四妹妹,惹出这些事来,让祖母不高兴。” “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她自己长了脚的,又不是一个小孩子,走哪里还要我们系上不成!”曲彩月不屑的道,“好生生的原本什么事都没,倒是被她惹出这些事故来,是不是她在集市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要跟我们有关,祖母实在是太偏心了。” “大姐,一起过来坐坐吧!”曲秋燕又含笑邀请道。 曲雪芯犹豫起来,看了看她们两个,又看了看曲莫影离去的方向,终究没有点头:“等晚上的时候吧!我先回去休息一会,一会过来找你们。” “大姐,等晚上得什么时候啊?往年都是祖母带着我们三个一起过来的,这次多了一个,幸好她走了,也不是我们不让她去,就算祖母一会问起来,也不是我们的错,大姐你就放心吧,这事怨不到你头上。” 曲彩月睁大了眼睛,也跟着瞧了瞧曲莫影离去的方向,撇了撇嘴。 “这……总不太好吧,四妹妹第一次跟着祖母上山……”曲雪芯皱了皱眉头,柔和的道。 “大姐是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了,既如此,二姐姐,我们走吧!”曲秋燕被激出了几分火气出来,头抬起,脸上露出几分愠怒。 曲雪芯虽然是长房的嫡长女,也可以说是曲府的嫡长女,但她的父亲曲志霖比曲志震的官品少了一些,整个曲府都是以曲志震的二房为主的,往日里曲秋燕也自觉是压了曲雪芯一头,更何况她还是未来的景王妃,曲雪芯不愿意交好自己,要去交好那个瞎丫头就随她吧。 “三妹妹,实在是抱歉。”曲雪芯被她刺了一下,满脸的尴尬。 “大姐……”曲彩月还想劝,必竟曲雪芯是她的亲姐姐。 “二姐,你走不走,如果不走,你也回去吧!”曲秋燕神色不善的道。 “走,走,我马上走!”曲彩月再有心思,也不敢违逆曲秋燕的话,急忙连声道,顾不得一边的曲雪芯,上前几步就追到已经举步的曲秋燕的身边。 “三妹妹,你也别生大姐的气,大姐主要是怕那个瞎丫头一会又去告状,没事的,我们去喝茶,这茶叶的味道可真好,如果不是景王送过来,我以前都没喝过这么好的茶……” “那是景王送的,就算是父亲也是因为景王送的,才有这么好喝的茶……” 一个巴结,一个得意,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 曲雪芯默默的看着她们两个离去,脸上的神色一惯温柔,却静默无语。 丫环红梅低低的叫了一声:“小姐。” “走吧!”曲雪芯道,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而去,走到自己院门处的时候,她停下脚步,看了看边上曲莫影的院门,院门微合,没看到什么人。 “小姐,要去看看四小姐吗?”红梅犹豫了一下问道。 “不用,四妹妹身体不好,这个时候恐怕要休息一会了。”曲雪芯摇了摇头,举步进了自己的院子,才跨进门,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眼睛微微的闭了闭。 “小姐,您怎么了?”红梅急伸手扶住她,焦急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些头疼。”曲雪芯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道。 “小姐,您先去休息,奴婢一会找吾嬷嬷要一些药,之前看吾嬷嬷带了一些药材上来,也有小姐往日用的药。” “好!”曲雪芯柔声答道。 另一个丫环白梅也出来了,两个丫环一起小心翼翼的扶着曲雪芯进了院子,不一会儿红梅急匆匆的出门,去找太夫人身边的吾嬷嬷…… 一个丫环跑进了太夫人的院子,慌慌张张的样子正巧被吾嬷嬷看到,今天上山的几个丫环吾嬷嬷都见过,就是没有眼前这个,看她穿的衣裳,也不是自家府里的,吾嬷嬷脸色一冷,问道:“你是哪家府上的丫环,来干什么?” “我……我走错了,走错地方了……”丫环缩了缩头,看着有些慌,结结巴巴的道,说完转身就要走。 “抓住她!”吾嬷嬷厉声道。 守院门的婆子还很茫然,她方才把这个丫环放进来,是因为这个丫环说三小姐派她来的,三小姐身边的丫环最多,就算这个丫环她没见过,看这衣裳也不是自家府上的,但三小姐向来得势,守院门的婆子也不敢得罪她,以为有什么特别的事找太夫人。 眼下看起来却不是的,听吾嬷嬷这么一说,又看这个丫环心慌欲跑,守院门的婆子大怒,冲过来一把抱住丫环,拢着她的手臂就把她抓住了。 “你们放开我,我……我就是走错地方了,我以为……我以为这是我们公子的院子。”丫环拼命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大叫。 “方才你明明说是三小姐让你过来的。”守门的婆子大怒,上前指证道。 “去请三小姐过来。”吾嬷嬷冷声道。 跑出去一个伶俐的丫环,不一会儿就带着曲秋燕和曲彩月过来了。 “三小姐,这丫头说是您派来的,您看看认不认识?”吾嬷嬷上前一步,先给曲秋燕行了一礼,而后指着这个丫环道。 曲秋燕上前两步,上下打量了这个丫环几眼,然后摇了摇头:“吾嬷嬷,我身边的丫环带来的就那么几个,都是吾嬷嬷认识的,眼前这个,我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冒用我的名字。” “你说是我们三小姐派你来的?”吾嬷嬷又转向慌的脸色煞白的丫环,厉声道。 “我……我不认识你们三小姐,我……我是我们三小姐,不是你们家的三小姐……”丫环口口声声的分辨道。 “方才你说的是你们公子,怎么一会又变成了你们三小姐了?”吾嬷嬷目光凌厉的落在丫环的脸上。 院子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屋子里的太夫人,一个婆子出来,让吾嬷嬷把人带进去。 一众人等跟着吾嬷嬷进去正屋,守门的婆子把丫环推进去,推到太夫人面前跪下。 曲秋燕和曲彩月跟着进去,分坐在太夫人的两边。 “说说,你到底是哪家府上的,一会是公子,一会是小姐的,如果说的不对,就直接送官查办吧!”太夫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环,缓缓的道。 一听要送官,丫环慌的抬起脸,急忙道:“禀曲太夫人,奴婢是……是来找你们府上的四小姐的,并不是有意冒犯您,以为这是四小姐的院子,才……才进来的,没想到走错了院子,还请太夫人原谅。” “你……知道我们是曲府的?”太夫人怀疑的看向地上的小丫环,心头一动,脸色蓦的沉了下来,“说吧,你是哪家府上的?居然盯上了我们府上。” “太夫人……奴……奴婢是……奴婢是我们二公子的丫……丫环,我们……二……二公子有事想……问……曲四小姐……问……问……”丫环结结巴巴,满脸慌张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没说真话,透着几分心虚。 “你们二公子是哪一位?”太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曲莫影才被退亲,眼下又跟别的男子扯上关系,这名声还要不要,但她不觉得这是曲莫影的关系,才回京的曲莫影哪有机会认识什么二公子。 “就……就是封阳伯府的二……二公子。”丫环结巴道。 “封阳伯府的二公子,不就是那个言……言二公子吗?”曲秋燕听清楚了丫环的回话,脸色古怪起来。 “那个……那个名声不太好……专门勾搭世家千金的言二公子?”曲彩月说的更直接,拿帕子一捂嘴,惊的脸色大变,转回过头看向太夫人,“祖……祖母,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看……看上了四妹妹。” “胡说什么,你四妹妹都没见过外男。”太夫人怒声道。 “可……可她怎么说是言二公子,难道还是胡说?祖母一定要把这丫头送官,让官府给她刺字,让她不好好说实话。”曲彩月点头怒声道。 听她这么一说,丫环慌了,双手乱摇:“奴婢……奴婢没有胡说,是真的,是真的,我们二公子跟曲四小姐情投意合,方才还送了礼物给曲四小姐,就在集市上,曲四小姐还收了我们二公子的礼物,不只是我们二公子有意,曲四小姐也是的。” 为了脱身,丫环有什么说什么,再不敢有半点隐瞒,慌的眼眶都红了起来,说完用力的向太夫人磕了三个头:“太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曲四小姐那里找我们公子的礼物,那里面还有我们公子的一枚信物。” “是什么东西?”太夫人方才已经不疼了的头嗡嗡嗡的作响,伸手按住眉心,压下心头的怒气,缓缓的道,眼有一阵阵的发黑,集市上?就是方才了? 第六十章、找证据,翻了个底朝天 “是什么东西?”曲秋燕问道。 “是……是我们公子送给曲四小姐的一件衣裳,还有一对耳坠……”丫环怯生生的道。 “真是岂有此理,祖母,我现在就去找四妹,让她把东西还给言二公子,这……这怎么……怎么能这个样子。”曲秋燕气的脸涨红了起来,怒声道。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曲彩月看她走出去,急忙道:“祖母,我去看看三妹妹,别让她们两个吵起来。” 说话间也追了下去。 太夫人一阵晕眩过后,想抓住人,无奈两个人已经带着丫环出去了,只气的头更加的晕,扶着吾嬷嬷的手站了起来:“走,我们去看看。” “太夫人,您的身子……”吾嬷嬷担心不已。 “我没事,走慢点就行。”太夫人低声道,强压下头上的痛楚,扶着吾嬷嬷缓缓的走了几步,然后又停下来,缓了一下,一步三挪的往门口走去。 曲秋燕在前,她走的很快,已经到了曲莫影的院门处了,曲彩月从后面追了过来,为了让曲秋燕停下来,她焦急的失声叫道:“三妹妹,你等等我,你先别过去,就算言二公子和四妹妹与人有私,你这个时候再拿回去,也没什么用啊!” 待得话说完,才醒觉自己失语,侧头左右看了看,看到有几位路过的香客停下了脚步,一时间尴尬不已。 “二姐姐你胡说什么,就算四妹妹收了别的男子送的衣裳和耳坠,也可能是一个误会。”曲秋燕停下脚步,一脸正色的斥责曲彩月道。 看着象是为曲莫影辩解,却更加坐实了曲莫影和男人私下授收的事实,显得更加的欲盖弥张。 更多的人发现了这里的事故,停下脚步,有人问听的清楚的人,又有人在一知半解的讲解,才一会时间,大家已经明白是有女子跟男人私通,这两位是那女子的姐妹。 也不知道哪家的女子,这么不知羞耻。 “是……是我弄错了,是我说错了。”曲彩月满脸的惊慌,却一个尽的认错。 “上去敲门。”曲秋燕对丫环道,丫环上前,还没等她敲上门,院门打开了,看着从里面从容走出来的曲莫影。 曲秋燕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待得退完才脸色大变,她是未来的景王妃,怕个瞎丫头干什么。 “四妹妹,我们有事找你,进去说话可好?”定了定神,曲秋燕一脸为了曲莫影考虑的样子,道。 “三姐姐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我事无不可对人言,若是进去说了,怕是会让人觉得心虚的。”曲莫影不慌不忙的道。 “四妹妹,你……你怎么可以收人东西……而且……而且还是一个……别的人的……”曲彩月上前一步,脸泛怒气的道。 这种时候,当然得她出头,曲秋燕又退后一步,这一次是把地方让给曲彩月发挥。 “二姐姐,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曲莫影眸色淡淡的道,侧目看了看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的人停住了脚步,慢慢的围拢了过来。 “你……你不知羞耻。”曲彩月脸色涨红起来,用力的跺了跺脚,眼底有一丝慌乱,她没想到曲莫影居然这么硬气,把自己堵在门外,有些话,她在里面可以说,在外面却不能说的太明透,必然她也是要名声的。 原本在院子里说,外面的人听到多少,那是外面的人的事了,眼下让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曲莫影,她却有些慌了。 “二姐,说说看我有什么地方不知羞耻,让你跟三姐姐怒冲冲的来找我了?”曲莫影等她说完,才缓缓的问道。 神色从容,比起满脸涨红的曲彩月看起来更自在,更镇定。 就这份气度上来说,这事怎么看也不象是她在心虚。 “四妹妹,可敢让二姐姐查查看,你带来的东西里有什么东西是不属于你的吗?”曲秋燕比起曲彩月来,高明的不是一点两点,虽然被拦在门外一时慌乱了一下,但随既反应过来,看着曲莫影道。 她就不信事实俱在的时候,曲莫影能说出什么来。 “好,那就请二姐姐进去看吧,三姐姐和我一起等在门外,可好?”曲莫影大大方方的让开身子。 见她这么大方,甚至没有半点推拒,曲秋燕有些不安,看了看曲彩月,曲彩月冲她点了点头,表示那些东西已经放进了曲莫影的包裹,她亲眼看的。 见曲彩月这么肯定,曲秋燕放下心,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正当如此,四妹能这么自证清白是最好的了。” 曲彩月进了院子,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围 观的人也越来越多,纷纷等着里面拿出来的证据。 等了许久,也不见曲彩月出来,人群中议论多了起来,每个人上山带的东西都不会多,也就是平日一定要用的衣饰罢了,其余的都是寺里的,哪里需要翻看这么久。 这是没找到? 所以说,这事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香客中也有世家夫人、小姐,有人认出了曲秋燕,也认出了带眼纱的是曲府的四小姐,那位才被永宁侯世子退了亲的可怜的前未婚妻。 曲府的二小姐和三小姐,堵住曲四小姐的门,说曲四小姐跟人私通,而后曲四小姐又自证清白,眼下看起来倒不象是真的。 想到外面的一些传言,再想起这位曲四小姐的身世,一时间许多人都站到了曲莫影的身边。 有后母不说,还有后爹,眼下看起来,这所谓的姐姐,也不是什么好的,这么灼灼逼人的到了曲四小姐的门口,眼看着就是要大闹一场的意思,景王真的属意这位曲三小姐?看着也不象是个好的啊。 “去看看二姐姐找到没有,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证据吗?”曲莫影转向雨冬带着几分嘲讽的吩咐道。 雨冬应了一声急忙进去! 屋子里,曲彩月还在翻看着曲莫影的包裹,就这么几件东西,已经被翻了好几遍了,接下来屋子里的边边角角也翻过了,就是什么也没有,雨春一脸愠色的站在边上,脸色很不好看。 “二小姐,三小姐和四小姐让你出去。” 雨冬过来冷声道,他的态度可没雨春那么好,说完看了看被翻的零乱的衣饰,“二小姐今天是来闹事的吧,是故意来翻我们小姐的衣饰的?还是想从我们小姐这里拿些什么回去?” “放肆!”曲彩月正六神无主之间,被个丫环这么一说,脸上挂不住了,立时大怒道,伸手照着雨冬就是一个巴掌。 原本好好的衣裳包裹怎么不见了? “二小姐,请吧,太夫人就要来了,若是知道二小姐在里面翻看我们小姐的包裹……而且还一无所获的话……”雨冬哪里会让她打到,退开一步,身子正好避过她的手,又冷冷的提醒她道。 曲彩月之前有多得意,眼下就有多慌,太夫人就要来了,而她没有半点证据说这事是曲莫影干的,太夫人一定不会饶了她的。 往日里太夫人对她这个庶女就没有几个嫡女好。 心里一慌,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急忙往外走,她得跟太夫人解释这事,这事她真的不知情,就是进来查查证据的。 外面太夫人的确已经来了,看到院门口着着的两姐妹,眼前一黑,差点又昏过来,吾嬷嬷急忙半抱着她,疾声道:“太夫人,您别急,您别急,好好缓缓,好好缓缓!” “祖母,我没事,您放心,不是我!”曲莫影忙上前,从另一个婆子手中接过太夫人的一只手,低声安抚她道,话说的很是果断,没有半点犹豫,行色也不带一些心虚,一听就让人觉得她说的是真的,“祖母,我让人在院门处说,就是证明自己的清白。” “影丫头,跟你没关系?”这话说到太夫人的心坎上了,太夫人的脸色好看了几分,反手拉着曲莫影,再次问道。 “祖母放心,我才回京没几天,哪里有见过什么外男。”曲莫影含笑安抚太夫人道。 见曲莫影神色这么自若,太夫人的心头松了下来,她是真怕曲莫影出事,才经历了退亲的事情,又遇上那个很不靠谱的言二,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言二的名声可不是很好,听闻他以前的表妹掉湖里,还是他救得,可救上来他就不负责任了,逼的那位小姐远嫁他乡,这事过去了一年了,到现在还在京中流传,都说这位言二公子不靠谱,谁家小姐沾上他都不是什么好事,这就是一个荤素不忌的。 “二姐姐,可找到什么东西?”曲莫影的目光转向才出门,显得有些怯生生的曲彩月道,“二姐姐这么着急的把事情推到我的身上,莫不是有些心虚了。” “你胡说什么?”曲彩月正心慌,被曲莫影这么一说,立时大怒。 “我有没有胡说,二姐姐最是清楚,方才什么证据也没的时候,二姐姐就在外面大声的嚷嚷,说我跟男人有私,听说要找证据,立时跑进去翻,我里面的东西应当被翻了个底朝天了吧,二姐可看到什么?” 曲莫影冷声道。 “我……我就随便看看……”里面的确是翻乱成一团了。 曲秋燕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看着出来空空如也的曲彩月,直觉不好,眼睛微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第六十一章、自以为是的言二公子 这事有异,曲秋燕觉得自己不能再参合进去,先在一边看着,心里一片沉郁,原本以为天衣无缝的事情,眼下居然没了证据,怎么看怎么玄乎,让人心底不安,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随便看看?二姐姐若不心虚,可敢让吾嬷嬷去你那里随便看看?”曲莫影挑了挑眉,冷声道。 “有……有什么不敢的,吾嬷嬷若是想去看,就去看吧!”曲彩月早慌了,只是这个时候却不敢退缩,只能硬着头皮上。 “吾嬷嬷,你带着雨冬去看看可好,也免得二姐找个莫须有的事情强按在我头上,祖母我扶着就是。”曲莫影柔声对吾嬷嬷道。 “你去看看吧!”太夫人的目光扫过曲彩月,脸上动怒。 这个庶孙女,往日就是她最看不上的,倒不只是因为她庶女的身份,而是她根本就是一个刻薄的,对曲秋燕巴结的不行,对于府里的下人又刻薄的很,动手打骂下人也是常有的事情,既便太夫人在西府,也听到东府传过来的话。 以往只觉得是个不省心的,但她自有父母教养,平日里也不多过来,太夫人也不想管,眼下这个时候却闹出这么不省心的事情,太夫人心里有恼意。 吾嬷嬷应声和雨冬一起去了另一边曲彩月的院子。 曲莫影扶着太夫人往回走,曲秋燕也急忙上前,帮忙扶着太夫人的另一边。 才走到太夫人的院门口,就看到吾嬷嬷急匆匆的走过来,在太夫人的耳边低语了一句,太夫人脸色阴沉若水,扶着曲莫影的手站稳,看着一边的曲彩月。 好半响才道:“去二丫头的院子看看。” 说完扶着曲莫影的手继续往前走。 曲府的其他人相随,待到了曲彩月的院门口,一众人等进去之后,把门关上,外面跟来的香客们面面相窥,这是这位曲二小姐有事,不是曲四小姐了? 方才曲四小姐已经自证了清白,那么这位曲二小姐呢? 有好事的人上前扒到院门前偷听去了,其余不便过去偷听的也没离开,就在外面散步、做出一副赏景的样子 ,耳朵却一直紧紧的听着这院子里的动静。 一进院门,太夫人就发作了,对着跟在身后-进来的曲彩月厉声道:“跪下!” 曲彩月一慌,脚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委屈不已:“祖母。” 曲莫影看了看院子,扶着太夫人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 雨冬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包裹,放到太夫人面前的石桌上面,打开一看,一件华美的衣裳,衣裳里还翻出一个精致的饰盒,里面是一对白玉的耳坠,一看这玉质就知道所费不小。 看到这个熟悉的包裹,曲彩月的几乎晕倒,手按在地上,瑟瑟发抖,这个包裹还是她放进曲莫影的包裹里的,眼下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自己这里? 她回想了进寺庙之后的场景,没有一个场景可以让曲莫影不动声色的把包裹送到自己的院子里来的,那这个包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这些东西是哪来的?”太夫人厉声问道。 “我……我不知道……祖母,我不知道这……这是哪来的……”曲彩月结结巴巴的道,脸色惨白如雪,脑子里一片混乱,这个时候她宁愿自己晕过去,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样,这衣裳难道不应当在曲莫影的包裹里吗? 抬眼求救一般的看向曲秋燕,却见她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之后,往后退了退,避开了她的目光。 “这是华衣宛的衣裳吧?我不记得你最近有什么衣裳是从华衣宛买的,府里给你们配制的衣裳里也没有华衣宛的,那就是你自己买的?”太夫人拿起衣角比划了一下,继续冷声问道。 曲府对于几位小姐,也是有定例的,一年四季的衣裳,每一季有四套衣裳,至于还想要,就自己出私房钱购买了。 其他两位孙女都是嫡女,自己有亲生母亲补幅,只有曲彩月,生母是梅姨娘,没什么钱补贴给曲彩月,从来不会花自己的钱买华衣宛的衣裳。 “祖……祖母……是我……是我自己的。”曲彩月被逼到这份上了,不得不咬牙道。 “这耳坠呢?”太夫人对她满脸失望。 “这……这……这……我不知道是哪来的,之前我跟四妹妹坐同一辆马车,四妹妹……是四妹妹……”曲彩月敢承认衣裳,是认为衣裳查不出来,她是没钱,平日也不会买华衣宛的衣裳,但并不代表肯定不买,如果说曲秋燕给了她一笔钱 话,她其实也是可以买的。 至于这对耳坠,她实在是不敢认,这样的耳坠不知道价值多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什么由头,原本这些都是曲秋燕给她准备的,她也没问清楚这些东西的来途。 想到她之前和曲莫影一辆马车过来,灵机一动,就把这事推红了曲莫影。 反正当时马车里就这么几个人,曲莫影也说不清楚。 “你胡说什么。”太夫人震怒,大声斥道。 “祖母,真的是四妹妹的,我真的不知道四妹妹什么时候塞进我衣裳的包裹里来的。”曲彩月这时候跟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大声的哭了起来,看着委屈不已。 “二姐,说这耳坠是我的?”曲莫影的目光掠过曲彩月,问道。 “自然是四妹妹的,我自己没有这样的耳坠,今天回来,也就是把包裹和四妹妹的混在一起,必然是四妹妹的耳坠掉入到我的包裹里的。”曲彩月理直气壮的道。 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污陷自己,曲莫影心头冷笑,伸手捏了捏石桌上的衣裳,“据说华衣宛的新衣裳上市的时候,售出的衣裳都是有记录的,看这衣裳款式很新,应当是今年的新款了,查一下就知道是谁买的。” 华衣宛的衣裳,这一世,她的确是没有买过,但上一世,几乎每季的新款中喜欢的都有,也因此也知道这件事情。 曲彩月吓了一跳,嘴唇也白了,结巴了两下,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又困难的转向曲秋燕,这衣裳谁买了,曲秋燕清楚,她也清楚,是言二公子言羽买的,原本是要陷害曲莫影的,两个人方才在集市上见过一面,可也就是方才见过而过。 这衣裳却是早早的就出现在自己的包裹里的,方才自己还自觉的承认了下来,那不是明摆着表明和言二公子有私情的就是自己了。 如果这耳坠也是这样有记载的出处,自己就算再多辩解也说不清楚了。 心里慌成一片,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这时候也再不必污陷曲莫影了,光这件衣裳就已经把她钉死了。 “至于说这耳坠,我就更不知道了,我在庄子里的事情,庄头应当都知道,连许世子都没见过,更别提其他的外男,回到府里这几天,也没见过外男,祖母,查一下这衣裳和耳坠的由来吧,相信都是有标志的东西,很好查的。” 曲莫影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先“送”衣裳,而后所谓的“英雄救美”,那个长了一双桃花眼的男子,应当就是这事的主角,看着倒象一个正人君子,没想到居然还跟曲秋燕勾结,暗害自己,如果自己当时和他多说几句,事发之后,这就是明证。 一见钟情什么的,对男子来说是风流韵事,对女子来说却是致命的,特别是眼下自己才跟许离鹏退婚。 如果这些东西是从自己的院子里找出来的,就自己门口方才看热闹的香客这么多,自己这名声就算是完了。 虽然这辈子自己也没在乎嫁人,但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名声成全了于氏母女,唇角无声的勾了勾,笑容透着几分森寒。 “去,把言二公子请过来。”虽然不喜欢曲彩月,太夫人也没打算闹的清城风雨,平了平气,吩咐吾嬷嬷道。 她倒要看看这位言二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往日只是听说不怎么着调的,眼下居然闹腾到自己府上,回去之后,她一定要让封阳伯过府来说说话。 吾嬷嬷出去的时间不短,隔了许久才迎着一个男子施施然的进来,曲莫影一眼就认出就是之前集市上遇到的这位公子,眼纱下眸色一片幽寒。 言羽过来的时候并不慌,原本就是打算把事情翻出来的,看到曲太夫人身边的婆子找过来,还特意的换了一件衣裳,他眼下也住在大悲寺里,虽然是男香客那边,但离这边也不远,进院门后,看到曲彩月跪在地上,哭的软倒在地。 曲莫影却站在太夫人一边,太夫人的手还紧紧的捏着曲莫影的手,看着就是偏心到让人不忍直视的地步,眼底越发的厌恶,这位曲四小姐不但性子古怪,人品不好,心黑手辣,而且还是一个会做戏的。 出事的明明是她,受罚的却是这位可怜的曲二小姐,看这位曲二小姐哭的都泣不成声了,身边也没个人去理会一下,这位曲太夫人实在是过份了一些,果然如于清梦说的样子。 正巧,既然这位曲四小姐这么恶毒,那他又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了…… 第六十二章、各退一步,牵强的解释理由 “见过曲太夫人。”言羽上前行了一礼,笑道,神色之间很有大家公子的气度,看着还真象是一个好的。 曲莫影轻轻的抿了抿嘴,上辈子自己就是一个眼瞎的,现在看起来还是一个眼瞎的,居然把个无赖纨绔,看成一个好的,这眼的确是够瞎的。 好在,这一世,既便这人看起来象是好的,自己也早早的戒备了。 “言二公子?”太夫人已经平静下来,抬眼看了看他,问道。 “正是。”言羽笑嘻嘻的道,“不知太夫人找在下可有什么事情?” 他话说完,目光扫了扫曲莫影,谁都看得出他眸色含笑,进门来看的最多的就是曲莫影了。 曲莫影上前一步,大大方方的走到言羽面前,伸手一指石桌上的衣裳和饰盒,开门见山不客气的道:“你就是言二公子是吧?这些东西是言二公子的吗?” “的确是我的。”言羽含笑,目光落在曲莫影的脸上,第一次正视这张脸,眼纱下,樱唇浅淡,在她如玉般的脸上却不寡淡,透着一种莫名的气质,既便有眼纱遮着也一样,果然不象传说中的貌丑。 可是,那又如何?一个心丑的人比貌丑更可恨! “言二公子把这些东西送给二姐干什么?什么时候送的?二姐往日都不出府门的,言二公子哪里能送到二姐的手中?”曲莫影抬眸看向言羽,不闪不避的道,脸上没有半点娇羞的红晕。 言羽纵然长的不错,但是和裴元浚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既便是裴元浚也不会让她泛起娇羞的意思,各取所需,才是最坚实的。 所谓感情?最是脆弱不过,她不会再相信了。 见到过许多世家小姐,一面鄙夷自己的为人,一面又在自己面前娇羞盈盈,看着就让人恶心,眼前的这位曲四小姐倒是让人眼前一亮,这行为大大方方的,没有半点羞涩,只不过这话里的意思,听起来更有意思一些。 “曲四小姐说什么?”言羽问道,扇子在掌和拍了拍,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跪地哭泣的曲彩月,又看了看曲莫影。 “言二公子,我们以前见过?”曲莫影忽然换了一个话题。 这话转的太快,以至于言羽有些犹豫,但随既笑了:“就今天见过!” 今天见过,也可以今天送礼的,必竟有时候看对眼了,也是极简单的。 “那多谢今天言二公子集市上伸了援手。”曲莫影侧身一礼,行为没有任何的偏颇,自然的很。 言羽不明白她买的是什么药,一时间倒是谨慎了起来,还了一礼,拱了拱手道,“曲四小姐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 太夫人看了看他们两个,静静的没有说话。 “既便是言二公子于我有恩,但我还是要问一声,你什么时候给二姐送的礼?曲府向来查的很严实,怎么可能让二公子早早的送礼给了二姐,这事让祖母很动怒,还请言二公子说清楚,否则我们府上总得找贵府说个明白。” 曲莫影方才还带着淡淡笑意的脸色,立时冷了下来,樱唇紧抿,目光透过眼纱落在言羽的脸上,能感应得到她眸色冷厉。 言羽下意识的去看曲秋燕,一听这事就出了纰漏,什么叫他送给曲彩月的,分明是要送到曲莫影的手中,难不成这事办砸了? 如果办砸了,他可不能再照着事先的事情说了,否则父亲那里会打断他的腿的。 之前虽然有事,但必竟男欢女爱,最多就是于理不符,曲府一定要赖着自己,也可以让曲莫影给自己当个妾,反正正妻是不可能的,父亲也会理解,聘者为妻,奔为妾,谁都知道这个理。 曲莫影自甘下贱,要跟自己有私情,当然就是一个妾。 可眼下的情形似乎不对,若是让父亲知道自己陷害一个女人,那可就不好了! 尴尬的笑了笑,言羽收回目光:“这事……我真的不知道,可能是下人误会了。” “误会了是什么意思?”曲莫影半步不让的道。 “这衣裳和耳坠的确是我的,可我也没让人送给贵府的二小姐……就是……送给了其他的小姐,下人送错了。”言羽不得不解释,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位曲四小姐幸好是个有眼疾的,否则对上她的眼睛,恐怕自己说的不会这么溜。 这事可真是尴尬了,想害的没害上,倒是落到曲彩月的身上。 就曲彩月这样的,就算是个妾,他也是亏的,好吧! “送给其他小姐了?不知道是哪家的? 为什么贵府的下人到祖母的院子,说是找我的?”曲莫影一步不让,方才也已经知道了有一个陌生的丫环,说是来找自己的,居然还走错到了太夫人的院子。 太夫人的院子和自己隔了一个曲雪芯的院子,居然也会走错。 太夫人的目光也落到了言羽的身上,怀疑的看着他。 “原本言二公子的事情,根我们府上也没什么关系,言二公子想送谁就送谁,但眼下却偏偏跟二姐扯上了关系,还请言二公子明言,另外有丫环看到言二公子之前带着人在祖母的院外盘旋,这又是何意?” 曲莫影不待言羽想到怎么回答,继续问道。 问题一个接一个,都让言羽难以回答,收敛起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言羽的目光再一次落到曲莫影的脸上,神色间若有所思。 “言二公子说说吧!”太夫人冷冷的发了话。 “这事,太夫人还真不好说,原本跟人约好的,也让人送了东西过去,说是住进了这里,就特意过来看看,后来又说是曲府的,分明和之前的不一样,就让小丫环随意的打了一位小姐的名号进来看看,是不是弄错了,没想到居然用到了曲四小姐的名号,实在是抱歉。” 言羽反应也很快,这时候已经想好了对策,向着曲莫影深深一礼,满是歉意的道。 “至于这些礼物具体要送给谁,还请太夫人明鉴,我真的不能坏了人家小姐的名声。”言羽又语也不详的支吾着说道。 太夫人冷冷的看着他,看得他羞愧的低下头。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也就是场面上而已,但具体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清楚,可这种事情再辩下去,就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言羽这时候也后悔了,莫名的想抬头看看曲莫影的表情,稍一抬头立时知道不妥,重新又低下了头。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连曲彩月在哭泣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而后听到太夫人缓缓的道:“既然是言二公子送错了礼,还请言二公子带回去,这以后也请言二公子离二丫头远一些。” “是……是,一定一定。”言羽心头一松,觉得对面曲莫影还在看着他,莫名的觉得脸红了起来,这解释牵强的很,但既然大家都没说穿,那是最好的了。 太夫人不想让曲彩月给他当妾,他当然不会强求,原本他就没想过让曲彩月当妾,这样是最好的,大家也算是没扯破最后的那张皮。 “太夫人,等我回去之后,一定备厚礼致歉。”言羽道。 “不必麻烦言二公子了,就到这里为止吧!”太夫人下了逐客令,“言二公子请吧!” 言羽抬起头,看向曲莫影,见她这时候已经转过身去,站到了太夫人身边,脸色莫名的尴尬。 “曲四小姐……” “言二公子,请。”曲莫影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话。 言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觉得很是尴尬,让小厮接过包裹,又向太夫人行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开。 待到了院门外,看到外面站着的一众人等,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进院门的时候,他以为是曲莫影,原本就是算计她的,没在意别人偷听,眼下却不愿意别人出去瞎说,把他和曲彩月牵扯在一起。 “把东西拿好,下次不要再弄错了!”狠狠的瞪了一眼跟出来的小厮和丫环。 “是,二公子,以后不会了!”两个下人急忙低头。 抵不过周围众人探视的目光,言羽转身就走,心里头仿佛窝了一股火似的,发不出来又平不下去…… 于清梦和曲秋燕说的都是真的吗?曲莫影看着不象是一个恶毒的人,倒是曲秋燕今天不发一言,这事明明是她和于清梦两个挑起的,却让曲府的那位二小姐着了挂落,她在旁边也没有说半句好话。 虽然他也没 希望女人救场,但这种事不关已的态度,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心里忽然一动,莫不是自己受了蒙敝? 这种想法以前从来没有过,他和许离鹏自小一起长大,两个人的情份不一般,看到自家兄弟不得不娶一个泼辣货,他也很生气,再加上于清梦这么一说,后来又经由曲莫影的亲姐妹曲秋燕似是而非证实了几句,立时就信了。 这一次和这位曲四小姐正面扛上之后,言羽有了其他的想法,难不成自己错了…… 言羽走了,院子里更安静了,太夫人没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话,曲彩月跪在地上,只是抹眼泪。 “燕丫头,你说说这事是怎么回事?”太夫人先是不语,冰寒的目光在一众人等脸上滑过,最后落到了一直静默不语的曲秋燕的身上,缓缓的冷声问道。 太夫人也不是眼瞎的,方才几个人的一些小动作,她一一看在眼里…… 第六十三章、推卸责任,你来我往 自打言羽进来之后,曲秋燕就一直低着头,心里烦燥不已。 事情变到这种程度 ,是她之前怎么也没想到的,怎么会闹成这么一副样子,她既便在当场也是莫名其妙,唯一庆幸的是她方才没有帮曲彩月说什么,就算是有事,也怪不到自己身上。 听太夫人这么一问,曲秋燕急忙抬起头,眸色茫然:“祖母,我不知道今天的事情。” “你跟我过来!”太夫人沉默了一下,压了压心头的火气,站起身来,特意加了一句,“月丫头就先跪在这里,好好清醒清醒,影丫头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之前曲彩月也在太夫人的院子跪,之后把其他人放走的时候,也没让她再罚跪,太夫人这会恨不得当时就让她一直跪着,也省得她出去丢人现眼。 知道太夫人这是有话要私下对曲秋燕说,曲莫影点点头,带着两个丫环离开。 太夫人留下一个婆子盯着曲彩月,自带着曲秋燕回了院子,进到正屋在当中的椅子上坐定,太夫人厉声对着曲秋燕道:“还不跪下。” “祖母!”曲秋燕跪了下来,眼眶含泪,“祖母,我不知道哪里错了,惹得祖母动怒。” “好啊,好一个姐妹情深,于氏真是教的好女儿。”太夫人气的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心头的怒意不住攀升,“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府里上上下下主事的是你娘,如果还有谁可以把衣裳偷偷送进来,除了你娘还有谁?” 话里掩饰不住的对于氏的怒意。 自己的儿子不争气,找了于氏这么一个败家的,看看她好生生的把个女儿教成什么样子?太夫人觉得这事是于氏的推手,曲秋燕不可能不知道,但就算是知道,也一心站在于氏这边,瞒着自己这个祖母,一想到这个,太夫人就止不住的发火。 太夫人到现在还以为言羽是真的和曲彩月两个人有什么,于氏就是一个导线,如果没有于氏的放行,言羽怎么也不可能跟曲彩月搭上线。 “祖母,这事真的跟母亲没关系的,二姐姐是东府的人,有什么事情也是大伯母在看着,母亲什么也不知道的。”曲秋燕急忙解释道,委屈的眼泪都掉了下来,“祖母,二姐姐自己行为不检点,这……这难道也要怪娘和我吗?” “彩月向来跟着你,对你也是言听计从,什么事情都以你为意,你大伯母平日里虽然也管事,但是绝不可能放任她如此,她的名声坏了,你大姐的名声就能好吗?往深里说,同为曲氏女,你的名声就很好吗?” 太夫人恨铁不成钢的道。 这个孙女被于氏教的都歪了,不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洛氏不一定在乎曲彩月的名份,但肯定会在乎自己女儿曲雪芯的名声,特别正在曲雪芯要寻一门好亲的关键时候,之前洛氏还在自己面前说,幸好姐妹几个的名声都不错,可以找一门好亲了。 东府的两位都没有定亲,倒是西府的两个,之前似乎都有了着落。 比起东府的洛氏,西府的于氏才是最胆大的,而且也是最恶毒的,自己好了,却不希望妯娌好,实在是一个搅家精。 “二姐姐是东府的,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果然曲秋燕不太服气的道。 曲彩月那个蠢货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曲秋燕可不觉得曲彩月能影响到自己,景王对自己有意,就算自己因为其他姐妹,名声稍稍有瑕又如何? 更何况有瑕的还是曲彩月,跟自己离的更远了一些,两府之间虽然还有太夫人,但分住在两边,实在不行,还可以让父亲分家,这样跟曲彩月就更远了一些。 至于原本就算计的曲莫影的名声,曲秋燕更是觉得没什么,所谓名声?曲莫影有过吗?又丑又瞎,现在还被退了婚的曲莫影,原本就是这么不堪,眼下更不堪而已,和自己有什么相干的。 心里是这么想的,话当然不这么说,来之前于氏和她早就商量好了,在曲莫影出事之后,怎么为自己辩解,眼下换了个曲彩月,那就更容易为自己辩解了。 “祖母,二姐姐一直在东府,虽然每次过来的时候都会跟我一起,但我二姐又不会跟我说什么,必竟她跟大姐才是亲姐妹,和我不错,也只是情面上的,大伯母也不许她一直跟着我,更多的时候都是跟着大姐的。今天这事,她在东府发生的,我在西府,又怎么会知道,祖母觉得二姐会跟我说吗?我更没想到二姐姐会把事情推到四妹身上,如果早知道,必然会制止二姐姐的” 曲秋燕眼泪落了下来,捂着眼哭了起来,声音极是委屈。 太夫人沉冷着脸看着曲秋燕,“难道我怪错你和你娘了吗?” “祖母,我娘对二姐也一向很好的,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二姐过来玩的时候,也都很喜欢,但凡二姐需要什么,我娘也一直尽量满足她,就算二姐是大伯的女儿,我娘对她也一直很好的,祖母不顾及我娘对二姐的一番心意,却冤枉她……” 曲秋燕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眼泪 一串串的往下落,极是可怜,哭的连话也说不下去了,气噎到了极处,眼泪落的更快了。 “你娘对二丫头这么好?”太夫人满脸怀疑,对于于氏的人品,她从来都觉得厌恶,对儿子的亲生女儿尚且这么差,会对一个隔房的庶女这么好? 知道自己的话有些效果了,曲秋燕用帕子抹了抹眼泪,神色之间越见伤心:“祖母若是不信,就去问二姐姐,问问她我母亲是不是对她特别的好,就算不是当亲生女儿,也不会去害了她。” 看着她一脸真诚,又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太夫人犹豫了起来,莫不是这事曲秋燕真的不知道?是于氏帮着曲彩月牵的线,但又瞒着曲秋燕的? 这也是有可能的,必竟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好事,曲秋燕一个深闺未出阁的女儿家,这做母亲的还是不让她知道这种事情为妙。 这么一想,神色稍稍和缓了起来:“起来说话。” 曲秋燕知道这一劫算是过去,听话的扶着吾嬷嬷的手站了起来,一边还在抹眼泪,怎么看怎么委屈。 “秋燕,不管你母亲是怎么想的,你跟影丫头是亲姐妹,是最亲的姐妹,以后两个人互相扶持才是,绝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影丫头不好了,你也没什么好名声可以得,不要跟你母要那么短视,连个女孩子都容不下。” 太夫人沉声道,脸上难脱怒意,这事既便曲秋燕一点也不知情,于氏却是难逃纠葛。 “是,祖母,我知道,之前我跟四妹妹闹的不开心,也是我以为四妹妹是真的想毁我容,既然不是四妹妹,我又怎么会跟四妹妹有心结,四妹妹在庄子里吃了不少的苦,现在又被许世子退了亲,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曲秋燕抹着眼泪向太夫人保证道。 看她说的这么实诚,太夫人除了希望是真的,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无奈的挥了挥手,曲秋燕知道是让她退下去的意思,抹干净眼泪之后,向着太夫人深施了一礼,乖巧的道:“祖母,那我先去看看四妹妹。” “去吧,姐妹原本就要相和一些,记住四丫头是你的亲妹妹,若论起身份,她才是你父亲的嫡长女。”太夫人叹惜道。 曲秋燕手中尖利的指甲几乎扎进了掌心,她最讨厌这句话了,曲莫影若是嫡长女,她算什么,她之前算是庶女吗? 凭什么?母亲才是父亲的正室妻子,才是曲二夫人,却让个曲莫影成了嫡长女, 一个死了生母的瞎丫头罢了,难不成还想踩到自己的头上? 母亲曾经为父亲贵妾的事情,母亲不愿意人提,曲秋燕也不愿意人提起。 这就是于氏母女最忌讳的事情,如果不是眼前说话之人是太夫人,曲莫影连上去甩一个巴掌的心都有。 “是,祖母!”咬咬牙,忍下这口气,自己成为景王妃的时候,就是踩这老东西脸的时候,这么多年为了一个死人,一直压着母亲,还时不时的提醒母亲曾经为父亲妾室的事情,为此母亲生了多少气。 曲莫影这次能逃脱,下一次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她就不相信她会一直运气这么好,言羽吃了亏,以他的性子,可不象是会吃 一次亏就放弃的,得让于清梦再加把劲。 看到曲秋燕离开,太夫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眼睛一闭,身子往后无力的靠了上去。 “太夫人要不要化一颗药丸?”吾嬷嬷一看太夫人的情形不好,急忙问道,药丸已经不多了,又得让二老爷请太医再做一些药丸。 “不用,原本就不多,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太夫人摇了摇头,低声苦涩的道。 出了太夫人的院子,曲秋燕站定脚步,回身看了看身后的院门,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她讨厌这个老东西。 “小姐要去四小姐的院子?”丫环青菊低声问道,神色犹豫。 “去,为什么不去,太夫人还等着看我们姐妹相和呢!”曲秋燕冷笑道,转身往曲莫影的院子行去。 走到半道上经过的是曲雪芯的院子,很巧,院门打开了,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的曲雪芯走了出来,看到曲秋燕愣了一下之后,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三妹妹是要进来吗?正巧我也有事要出去,听说出了事,你可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能有什么事,就是二姐姐那里要人去问候一下,大姐去吧!”曲秋燕没好气的道。 “二妹妹,她出了什么事?”曲雪芯一脸惊吓。 “谁知道呢,大姐不放心就去看看吧,我去看看四妹妹。”曲秋燕皮笑肉不笑的道,转身没理会曲雪芯继续往前行去,真是一个没用的,之前让曲雪芯一起过来,就是想让她出面,到时候出了事,也可以以她为主,自己的责任少一些,没想到居然让她避过了。 第六十四章、景王入夜求见 “你们小姐出去了,去哪了?”曲秋燕脸色不善的看着雨春,问道。 “小姐就去外面随便走走,散散心。”雨春低头答道。 “什么时候走的?”曲秋燕道,她引起太夫人的怀疑,特意过来做作一番,想让太夫人看到她跟曲莫影姐妹相和,没想到曲莫影居然不在,心头一股子火气就冲上来。 自己愿意来看这个瞎丫头,也是她的福份,居然不在。 “就是方才回来的时候,小姐走到院门口没进门,就离开的。”雨春低头,她当然不会说这里面还有郧郡王的事情,是郧郡王要见自家小姐。 “去哪个方向了?”曲秋燕不甘心的道。 “奴婢也没看清楚。”雨春继续低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却又给曲秋燕撞了一个软钉子。 曲秋燕一口气上不来,又不下去,憋在心头难受的很,很想动手给雨春一个巴掌,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在曲莫影的门口闹什么,方才的事情了了,但还是有一部分香客,装做闲逛的样子,在一边走来走去,注意力却一直在这边。 她过来是想洗清自身的嫌疑的,不是想把曲彩月的事情扯到自己身上的。 用力的咽下一口气,曲秋燕转身离开,能保持着不发火,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了。 回到自己院子里,让人把院门关上,回头照着跟在身后的青莲就是狠狠的一个巴掌:“没用的贱丫头。” 被迁怒的青莲不敢说话,用手 一捂脸,紧紧的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子。 “去找言二公子。”曲秋燕在屋子里沉着脸坐下后,冷声道。 “小姐……”青莲惊呼了一下。 “怎么?不行?”曲秋燕抬起眼冷冷的扫了一眼青莲。 青莲瑟缩了一下,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夫人吩咐过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您都不能直接插手,特别是和言二公子那边,若是让人看到您跟言二公子有联系,景王殿下那里可能就难解释了,甚至可能……” 顶着曲秋燕越来越冷的目光,青莲却不得不说,说到后来怕的都要哭出来了。 在人前,她是三小姐的大丫环,府里一大半的下人都怕她,任她使唤,任她打骂,但在三小姐面前,她就是被作践的人,小心翼翼,被打被骂是很寻常的事情,虽然她事后也会找人发泄出来,但在曲秋燕面前就是一个任打任骂任出气的。 这话她不得不说,曲秋燕出了事,二夫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那就不是打骂的事情了。 “啪”又是重重的一个巴掌,打的青莲脚下一踉跄,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白嫩的脸立时就红肿了起来。 曲秋燕又觉得不解气,朝着她狠狠的一脚。 “传消息给母亲,跟她说失败了,这事落到了曲彩月那个没用的蠢货身上,让她再想办法联系于清梦。”曲秋燕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怨恨的道。 “是,奴婢一会就找人去传信。”青莲撑着手想站起来,又被曲秋燕重重的一脚,踢的重新坐了下来。 “小姐,您先坐坐,爷方才出去了。”曲秋燕裹着一个斗篷,进的院子,吉海就笑嘻嘻的迎了上来。 宽大的院子里,门口黑衣的侍卫,又是在大悲寺偏远的一角,既便曲莫影上一世的时候,也数次来到大悲寺,但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院子。 比起一般的香客住的院子,这个院子太过于不同了,仿佛整个气象都和大悲寺格格不入,方才进门的青铜扣环上面还带着上古凶兽的模样,煞气凌然,吞云吐雾。 “这里是郧郡王的院子?”曲莫影接过吉海送上的茶碗,喝了一口后放下,柔声问道。 “这里是我们爷的院子,自小就是我们爷的,老王爷说我们爷煞气重,就在大悲寺这里给建了一间院子,爷小的时候经常会过来,以后回京了也偶尔会到这里来住着。”吉海笑嘻嘻的介绍道。 “所以说,这里其实不是大悲寺了?”曲莫影想起方才过来的那一道门,惊讶起来,那道门看着不小,现在想起来也算是大悲寺的后门,或者侧门吧? “是在大悲寺里的,紧靠着大悲寺的一边,老王爷怕别人打扰到我们爷的安静,吵到我们爷,特意的在院外不远处建了一道门,把大悲寺的其他地方和我们爷的院子隔开。”吉海笑道,殷勤的很。 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机灵的很,如今还是裴元浚身边的贴身总管,最会看人脸色行事。 曲莫影的水眸眨了眨,又想起方才在外面看到的院子的大概轮廓,心里已经明白,这应当是借助着大悲寺而建的别院,这规模看着也不是一般的院子,方才进门的时候,远远望去,后面还有高层的阁楼,不是一进的院子,最起码是二进,或者是三进的。 没想到大悲寺里还有郧郡王的别院在,这事她以前从未听说过。 “你们王爷去了哪里?”收敛起心头的思绪 ,曲莫影问道。 之前雨冬传话过来,说是让她去见见,但那个时候没见到裴元浚,只看到吉海,说了这个时候让她过来,这会已经入夜了,她又是披着黑色斗篷过来的,就算有人看到,也不知道是她。 况且她相信,这里必然暗中侍卫环绕,不是一般人可以进来的,却不知道裴元浚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是景王殿下有事请我们爷过去。”吉海笑解释道。 “景王?他怎么也在这里?”曲莫影心头一跳,抬脸问道。 “是来找我们王爷打听您的事情的。”吉海也没隐瞒,直言道。 “找我干什么?”曲莫影愕然抬头,她跟景王也就是那天祖母寿旦见了一面,还是远远的见了一面,也没说话,怎么就找上自己了? 但随既她明白过来,试探的问道:“找刘大小姐的?” “对,找的是刘大小姐,说是上门数次,都以刘大小姐不便见人为由,拒了。”吉海道。 既然没有刘大小姐这个人,当然也不可能让景王时不时的见着,拒了是最好的选择,曲莫影不知道裴元浚 是什么意思,既然这位刘大小姐没进京,又何必弄出刘大小姐进了京的场面,眼下还得让自己装着。 “我们爷自打回了京,十天中有数天是在大悲寺的,前天刘大小姐也到大悲寺来,为刘大将军祈福,眼下正巧四小姐也来了。” 吉海笑着又说了一句。 曲莫影眼神一瞟,“王爷是想让刘大小姐见见景王?” “爷是这个意思,刘大小姐自进京之后,就在贵府太夫人的宴席上见了一面,平日里不管是谁的贴子都不接,但景王上门数次了,一直不见也不太好,想着让小姐再见个一次,也免得让人怀疑刘大小姐。” 吉海乐呵呵的道。 曲莫影沉默了下来,柳眉微微蹙起,她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自己装刘大小姐,但这不是她考虑的事情,她甚至应当庆幸有这么一件事情,可以让她对裴元浚有作用,才可以让雨冬来到自己身边。 否则以自己身边的人手,还真的不是于氏母女的对手,更别提为上一世的自己和爹爹、妹妹报仇。 她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吉公公,刘大小姐会不会进京?” 两个人碰头了,自己这个假货可就难堪了。 “四小姐放心,刘大小姐暂时不会进京。”吉海笑着答话,“京中也没有熟悉的亲友,平日里在府里,不愿意见就可以不见人,只是景王不同,王爷的意思是想四小姐稍稍对景王好一些。” 曲莫影咬了咬唇,原本泛白的唇色被咬的越发的白了起来,透着一道白痕,缓缓放下,白痕消去,依旧是清淡的唇色,如花般清雅,但却没有太多的颜色:“好,我明白了。” 裴元浚的意思她明白了。 “四小姐,真的明白?”吉海乐呵呵的道,一边偷眼查看着这位曲四小姐的神色,虽然曲四小姐的脸被眼纱缚了一半,但依然可以看得出容色出彩,吉海觉得自己的眼光不会错的,这位四小姐恐怕比他们府上的那位三小姐还要美。 那就好! 吉海觉得自己心情越发的愉悦了起来。 “我明白了!”曲莫影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茶碗又喝了一口,然后才沉静的放了下来。 “既然明白了,小姐请进去换一套衣裳,免得一会让人发现您之前的衣裳穿的跟刘大小姐的一样。”吉海笑嘻嘻的把手往外一引,曲莫影站了起来。 门口进来一个长相秀美的丫环,上前两步恭敬不已经的向曲莫影行了一礼:“小姐,请跟奴婢来!” 容色这么出彩的丫环,曲莫影还真的没见过,就这样的容色,将大部分世家小姐的容色都比了下去,谁家小姐愿意带着这样的丫环,给个丫环当陪衬,怎么可能! “四小姐,这是春秀,以后就是您的丫环了,会帮您处理您不在时的一切事务。”吉海若有所指的道。 也就是说自己不能以刘大小姐见人时的,全权代理人了?那就好,至少不用她时时偷偷溜出去装这位刘大小姐…… 第六十五章、你很好,很符合本王的意愿! 一袭浅粉色的衣裳,裙角和袖口,大朵大朵的桃花,外罩雪色的珠纱,腰系金线围就的束腰,纤腰一握,走动间裙角微舞,妩媚中透着少女的娇贵,标注着身份的不凡,头上虽然带着帷帽,掩去整张脸,但是帷帽不长,只到下巴下面,偶尔间可以看到少女粉嫩但不浓艳的樱唇。 雪色的肌肤映的这樱唇虽然浅淡却极诱人。 看着镜中容貌倾城的少女,春秀到现在还惊艳不已,她以前也自负容貌,既便是在边境容色出彩的刘大小姐,她也觉得只是打扮的好而已,但眼前这位据说貌丑还眼瞎的曲四小姐,却真正的让她惊的不能自拟,甚至自愧貌丑。 传这些话的人,其实才是真正的眼瞎吧? 若这样算是貌丑,全天下就没有不貌丑的,而且一个比一个丑的更绝吧。 就容色上来说,春秀以往觉得王爷是第一,第二才轮到刘大小姐,眼下却觉得可以让王爷和曲四小姐并列第一了。 方才还没打扮起来,就已经让人惊艳,眼下打扮好了,更是倾国倾城之色,别说是男子了,就是自己一个女子也要看呆了,可能就自家王爷看了不呆,必竟他那样精致的脸每天在镜中看到,都已经看的麻木掉了吧? 唯一觉得可惜的是这样的一副容貌现在居然要遮起来。 长长的帷帽戴上,只露出发顶,乌黑的秀发梳成发髻,梳了三支桃心红宝石的簪子,映的一身桃花妆裳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娇柔。 “小姐,要不要上唇脂?”春秀问道,她其实觉得曲四小姐这样的唇色,虽然浅淡了一些,但遇着雪肤花容,妩媚中透着清纯,更诱人。 “上吧!”曲莫影道。 这是刘大小姐的妆容,不需要跟自己一样。 “好吧!”春秀颇觉得可惜,这样的妆容,甚至无须过多的唇妆侮了颜色,只需稍稍的润一下就行。 上了浓艳的唇色,再戴上帷帽,曲莫影看了看镜中的人,又撩了撩帷帽下的轻纱,仔细的查看了细节之后,很是满意。 这样的刘大小姐,明显跟自己不一样。 穿着上面、配饰上面,以前妆容上面都不一样,这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不会有人怀疑自己和刘大小姐是同一个人。 “小姐,我们爷回来了,请您过去。”吉海在门外传话道。 曲莫影对着妆镜点了点头,放下帷帽上的纱帘,站了起来,往外行去,春秀急忙跟在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厢房,看到门外吉海满脸堆笑的站在外面。 “刘小姐,请!”吉海伸手往正屋一引。 曲莫影点了点头,举步走过去。 进门,看到灯光下裴元浚坐在当中,一袭淡青色的锦袍,只在袍底处有几丛浅紫色的鸢尾花开的浓艳。 这样的颜色,配上这样的花束,其实是很扎眼的,会让人觉得有些轻浮,但穿在他身上,却莫名的带了几分威压,就如同那双在寻常人眼中带着媚然灼意的睡凤眼,长在他脸上甚至让人不敢正视。 俊美中带着几分妖异的矜贵,还有几分让人心慌的诡谲,这是曲莫影给出的结论,所以说这才是老郧郡王说他煞气重,要在大悲寺给他建一个紧靠着大悲寺的别院的原因了? 其实裴元浚就算是笑着,也让人心头发寒,这也是别人忽视他精致绝伦容色的一个最大的原因,有几个人敢正视他的脸,又有几个人敢品评他的脸? 看着曲莫影的装束后,裴元浚上下打量之后,点了点头:“不错,这样不错。” “现在就去吗?”曲莫影垂眸问道。 “不急,裴玉晟方才离开,总得有一会儿再去找你。”裴元浚轻渺的道,“四小姐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接下来如何说吧、” “我知道!”曲莫影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她没有说停的理由。 “你可曾不愿意?”裴元浚忽然笑了。 曲莫影抬起眼眸,不卑不亢的看着他俊美的令人发指的脸,“没有什么不愿意的,相信王爷也不会真的让刘大小姐如何,必竟刘大小姐是辅国将军的女儿。” 话说到这里,心头一疼,自己也曾经是建威将军的女儿,也是为了这个名头,太子裴洛安才娶的自己吧? 眼下景王亦是如此,皇家兄弟果然是最靠不住的。 裴元浚忽然笑了,笑的很是悠然,但莫名的又让人想起冰寒的利刃,仿佛有冰寒的利刃划过心头,随时可以刺破心脏似的。 曲莫影的拳头下意识的握了起来,眸色却不闪不避的看着裴元浚,帷帽下眸底泛起浓重的哀色。 “你很聪明,而且还让本王觉得似乎不象是一个被遗弃在庄子里的可怜女孩子,倒象是那些大的世家用尽心力,教养出来的顶级世家千金,而且还是将门之女。”裴元浚低缓的道,这话每说一句,曲莫影就觉得背心处却发凉。 她是谁,自己最清楚,可不就是教养出来的太子妃吗? 樱唇紧紧的抿上,心底有个声音莫名的在大喊,可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有种无法发泄的逛燥在心里翻滚,可又被心头的不寒而栗压制住,手握的越发的紧了起来,唯有眸色仿佛依然落在裴元浚的身上,依旧无畏无惧。 裴元浚是什么人?相信有许多人在他面前是抬不起头的,但她没有退路,她不能退,她必须正视裴元浚。 似乎对她的镇定觉得有趣,裴元浚这次笑的懒洋洋的,眼底的阴鸷变成了一束桃花似的,居然带出几分旖旎的柔和:“你就不怕被裴玉晟发现,从此之后连立足之地都没有?裴玉晟可不简单。” 不简单的不知道说的是裴玉晟,还是裴玉晟的那位生母,曾经以照顾元后-进宫,最后元后出事,她却能留下来生下皇子的何贵妃? “还有王爷在!”曲莫影用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很是平和的道。 “本王有时候也会去边境,到时候可就没人能帮你了,若裴玉晟执意要见,又如何?”裴元浚慵懒的道,俊眉微扬。 曲莫影沉默了一下,好半响才道:“王爷去往边境,刘大小姐必然会相随,不会独自一人留在京中。” 这话取悦的裴元浚,哈哈的笑了起来,俊美的睡凤眼一挑,“不错,的确是个聪明的,你很好,很符合本王的意愿。” “多谢王爷!”曲莫影低头垂眸。 “吉海,带着刘大小姐过去吧。”裴元浚笑完,吩咐道。 “是,刘小姐,您跟奴才过来!”吉海笑嘻嘻的上前,伸手往外一引。 曲莫影向裴元浚侧身一礼,然后转身跟着吉海离开。 裴元浚挑了挑精致的眼眸,看向曲莫影的身影,然后缓缓的露出一丝笑意,眉目仿佛也生香起来:“不错,的确是不错!” “王爷是说选的人不错?还是刘大小姐不错?”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英俊的年青人,一身英挺的黑色劲装,手中呈上一封信件,“王爷,加急八百里送过来的。” “都不错!”裴元浚忽然意味空长的轻笑起来,修长的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然后拿起年青人递过来的一封信件,拆开看了起来,待得看完,慢吞吞的放下手中的信封,缓声问道,“打过来了?” “是的,听说王爷不在,对面就打过来了,问王爷的意思。”年青人是裴元浚的贴身侍卫首领青河。 “既然打过来了,杀过去就行了,杀一千个不行就杀一万个,看看他们还有几个人能杀!”裴元浚不以为意的道。 “那……王爷要不要回去?”青河问道。 “回去?回去干什么?本王现在不急着回去,或者不回去了。”裴元浚懒散的道。 “什么,王爷不回去了?”青河脸上露出几分惊喜,激动不已,脸也跟着涨红了起来,这可是好消息,原本以为王爷还在犹豫,没想到王爷已经想通了,这可太好了,这是一个大好的消息。 “怎么,你要劝本王回去?”裴元浚挑了挑俊眸,问道。 青河的双手乱摇,急忙道:“不……不,不……怎么会呢,王爷能这么想是最好的了,是属下们的福气。” 这么多年,王爷一直执守边境,就是心里放不下,眼下是最好的了,凭王爷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还有王爷的势力,一切都可图。 站在门口才回来的吉海也激动不已,他方才把曲四小姐送到后门处,让春秀带着曲四小姐离开,没想到才回来就听到一个这么好的消息,曲四小姐可真是王爷的福星啊,王爷进京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果断过,眼下居然想通了,这可是太好了。 一定是曲四小姐的福气,肯定是的…… 吉海觉得自己以后可以对曲四小姐更尊敬一些,如果不是曲四小姐的行事让王爷心里有所触动,王爷这一次也不一定能想通。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吉海伸手在眼角边抹了抹眼泪,眼眶红了起来,跟着王爷的人,无一不盼着这一天…… 第六十六章、所谓敬仰,不过如此! “这确定是刘小姐在里面?”景王裴玉晟看着眼前的佛殿问道。 “是的,看到刘小姐进去了,说今天晚上要在这里一晚,为刘大将军祈福。”跟班小内侍急忙道。 “进去看看。”裴玉晟点了点头。 不怪他这个时候过来,他到大悲寺来就是听说这位刘小姐到这里来了,之前去过京中的辅国将军府,无奈一直说刘小姐身子不适,眼睛也不好,不便见人。 这会有机会在外面能见到,裴玉晟急忙跟了来。 没想到,才到寺院就让郧郡王给叫了去,这才知道裴元浚居然也在大悲寺,好在刘小姐还没睡,今天居然要在这里通宵祭拜,倒是一个能见面的好时机,否则就算是自己寻到她住的院子,也不一定会让自己进去。 “这位施主请留步,今晚里面有女眷包了这座佛殿。”一个小沙弥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是我们景王殿下,还不让步。”小内侍上前一步,大声道。 小沙弥不敢再拦,慌的退了下去。 裴玉晟举步往里走,大殿里很安静,唯有两边各有一个小沙弥在念经,当中的蒲团上跪着一个纤弱的身影,旁边还有一个丫环打扮的女子跪在她身后一步左右。 裴玉晟进去,走到当中的,对着供案上的东西行了一礼,小内侍机灵的送上三柱清香,裴玉晟接过,对着当中点首,然后走上前去插入香炉。 回过头看向惊讶的抬起眼眸看向他女子,既便帷帽挡住了她的脸,裴玉晟还是认出了眼前的这位就是辅国将军的女儿刘小姐。 上前两步对她拱手为礼。 曲莫影不得不扶着春秀的手站起来,走到一边向着他侧身还礼。 “刘小姐,这是为令尊祈福?”裴玉晟问道。 曲莫影点点头,目光转向当中的佛像:“父亲在沙场之上,难免刀兵相见,我在这里祈福,希望他以后可以……好!” 话说到最后,声音暗哑了下来,自己的爹爹何尝不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将军,可最后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她一定会给爹爹所仇,让他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的。 “刘小姐真是孝顺,辅国将军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放心。”裴玉晟温和的安抚她道。 曲莫影没答话,好半响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多谢殿下吉言。” “原本就应当是,辅国将军为国多年,一直镇守在边境,到如今一直威名远扬,刘小姐当以辅国将军自豪才是。” 裴玉晟也没有一味的安慰她,反而换了另一种敬佩的口吻道:“大丈夫,当出生出死,投笔从戎,若本王不是王爷,也会去往边境,只有去过边境,才是真男儿,有血性的大丈夫,本王实在是暗弱了一些。” “王爷实在过歉了,王爷已经是很好的了。”曲莫影客套的道。 “比起辅国将军,实在是不如,本王对辅国将军很是敬仰,只是辅国将军一直不在京中,这次听闻刘小姐来京,本王实在激动,难免想见见刘小姐,希望刘小姐说说辅国将军的一些事情。” 裴玉晟越发的谦卑起来,看着曲莫影眼底带笑,脸色眼角无不带着几分激动。 看着还真的象是那么回事! 帷帽内,曲莫影嘲讽的勾了勾樱唇,这种类似的话,太子裴洛安以前也说过不只一次,可最后呢,只换来爹爹惨死当场,皇家的兄弟啊!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个宝,当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要除之而后快的拦路石了。 她以为自己再听到这样的话,会愤恨,但眼下,她却平静如水。 “我代父亲多谢王爷的厚爱。”曲莫影又是侧身一礼。 裴玉晟似乎很激动,激动的忘乎所以了,居然伸手来扶:“刘小姐客气了,辅国将军是我平日最尊敬的人,只是可惜本王不能去边境,辅国将军又不回京,错失了本王见见辅国将军的心思。” 曲莫影往后一退,避过了裴玉晟的手:“多谢王爷,父亲会回京的。” “什么时候?”裴玉晟心神一动,顾不得手落在半当中的尴尬,急问道。 “不清楚,只是父亲说会回的。”曲莫影摇了摇头。 “那可真是太好了!”裴玉晟脸上露出惊喜,“若刘小姐什么时候得到辅国将军回京的消息,就先通知本王,可好?本王想到城外的十里长亭去迎接辅国将军。” “好,自当奉告。”曲莫影又退后了一步,拉开了又走近一步的裴玉晟的距离,心里一阵嘲讽,这话说的好象是真的,如果真的佩服百战的将军,最佩服的不应当是郧郡王裴元浚,或者当时在京中的爹爹。 可是前一世的时候,这位景王殿下到自家府上的时候,言语之间平平淡淡,更别提现在表现出来的激动,敬佩百战的将军? 辅国将军是一品将军,爹爹也是一品的将军,两人之间没有谁高谁下之分,能分的就是上一世的自己早早的订给了太子裴洛安,跟裴玉晟不可能有什么关系,索性也就不作这种表面文章了。 “刘小姐……” “小姐,该上香了!”春秀上前低声道,正巧和裴玉晟同时说话。 裴玉晟这才看到这个丫环,乍一看,愣了一下,这样的容色居然只是一个丫环,第一眼看过去便让人觉得惊艳,但随既把目光转向了戴着帷帽的少女,边境传过来的消息,这位刘小姐就是一位容色绝艳的女子,这才敢用这样的丫环吧。 否则就这么一个丫环,足以让京中许多世家小姐羞愧不已。 这也越发的证实了刘小姐的容色的确如传言中所说的,是一位倾城佳人,可惜了眼睛,不过幸好应当还有救,至少不是完全看不到的样子,看着她上前两步接过香行礼,没有半点凝泄,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他可以接受一位有眼疾的王妃,但绝对不能接受一位眼瞎的王妃。 况且就算他能接受,父皇和母妃那里也通不过,哪怕她是辅国将军之女。 裴玉晟在心里盘算,这样也不错,如果自己娶了这位刘小姐为正妃,她又有眼疾,自身条件不足,自己也无须向辅国将军保证多少时间不纳侧妃之类的话,正妃进门,不久之后侧妃也可以进门。 想到这里,目光扫向丫环春秀,以往觉得曲秋燕长的很合自己的心意,也的确是动了一些心思,既便当日在曲府让人看到自己和曲秋燕在一起也没什么,眼下却生出了另外的一番心思,正妃的丫环都和自己的侧室相当,好象有些说不过去啊! 曲秋燕长相在京中算是出色的了,容色出彩,有这么一位长的娇美的世家小姐一心一意的跟着自己,往日里裴玉晟还是很满意的,也愿意偶尔的对曲秋燕好一些,送一些小礼物讨好她。 可眼下,这个丫环看起来也不错,其实也是可以收为侧妃、庶妃之类的。 心里这么想的,一时间脸上的笑容也更和善了几分,还想说话,却见大殿外吉海匆匆的过来,看到他在大殿,立时惊喜的上前:“景王殿下,终于找到您了。” “什么事?”裴玉晟问道。 “是我们王爷有事想请您过去商议。”吉海抹了抹头上的汗,焦急的道。 “现在?”裴玉晟看了看大殿里的灯光问道。 “对,就是现在,听说是边境的事情……”吉 海压低了声音道。 “我们走!”一听是边境的事情,裴玉晟急忙转身,再顾不得眼前的刘小姐,边境是他们几位皇子的短板,既便是太子也一样,能从裴元浚那里早早的得到边境的消息,就可能抢在裴洛安前面办事,让父皇对自己满意。 至于女子的事情,他不急。 看着裴玉晟离开,曲莫影又上了三柱香之后,才带着春秀离开,这一夜裴玉晟自不可能真的再来找自己。 跟着春秀转出佛殿的侧门,又绕了几个弯之后,才在一处路口停了下来,雨冬早就候在那里,看到她们两个急忙上前,春秀向曲莫影行了一礼之后离开,这一次换雨冬带着曲莫影绕圈子。 最后趁着夜色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到了屋子里,放下秀发,重新梳洗过,又换过寝衣,曲莫影上床,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一时间竟然有些睡不着,两个丫环睡在外屋,她自留了一盏灯,斜靠在床前看着一本佛经。 这还是方才她在佛殿顺手拿的。 佛经很晦涩,不是很能看懂,幸好她上一世的时候偶尔也会看看,倒是对于佛经没有太多的排斥,重生一世,以往不太相信的事,也因此相信起来,看这佛经倒是比以往多了几分感触。 终于,看的晕晕欲睡起来,正欲放下佛经,却看到屋子角落里一个暗紫色锦袍的身影,手一哆嗦,手中的佛经差点落下,随既目光落在衣带上绣着的精致浅荷色的鸢尾花,眼角微微的跳了一跳。 用力的捏了一捏手上的经书,缓了缓神,才低声问道:“王爷深夜到此,可有何等急事?” 水眸缓缓上扬,落在这位郧郡王的脸上,这一位这会给人的感觉不矜贵而是阴鸷…… 第六十七章、露真容,王爷怀疑 裴元浚没有说话,抬步走过来,在曲莫影惊讶的目光中,走过来拉开她面前的一把椅子,大刀金马的坐了下来,眼神森然中带着几分审视的嗜血气息,整个人既便不说完,也仿佛会把人带入暗沉的九幽鬼狱,森然可怖。 屋内的气氛很是诡谲、阴寒,特别又是这样的一个夜色里。 曲莫影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王爷,是因为看到自己的脸,所以怀疑自己吗? 曲莫影的一只手用力的在被子下面握了握,脸上神色却不变,缓缓的道:“王爷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裴元浚审视着她,这一次没有眼纱,她娇小精致的小脸,很分明的映在他的眼中,一双仿佛带着几分雾气的水眸,透着几分迷茫、懵懂,但却没有任何的惧意和慌乱,仿佛在这里看到他,原本就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眼中浓暗的嗜血气息缓缓的退了下去,却依然森寒:“你胆子还真大?” 是问句,但又不需要人回答的那种,很肯定。 “怕了有用吗?”曲莫影忽然笑了,灯光下如花一般绽放,雾气的眸子在长睫的扑闪下,有几分孩子气的感觉,但透过那层薄薄的雾气,却能看得出她眼底并没有笑意。 “没用!”裴元浚很肯定的看着她道。 “既然没用,那又何须怕,王爷若想杀我,也不需大半夜的过来,只须让雨冬动手,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事情推到景王的头上。”曲莫影挑了挑眉,唇角的弧度慢慢的放了下来,一脸正色的道。 “你觉得本王应当这么想?”裴元浚身子往后一靠,看着放松了下来。 “王爷不应当这么想吗?”曲莫影心稍稍放下,反问道。 “说说理由?”裴元浚的睡凤眼挑了起来,饶有兴趣的样子,却让人感应到无声的威胁,眼前这位就从来不是真的桃花夭夭,多情妖娆。 “我之前以刘小姐的样子见过景王,但如果王爷说景王见的是我,也是有证据的吧,这个时候我出了事情,景王难逃干系,落在了王爷手中的景王,还不是王爷说了算的。”曲莫影的大脑急速的旋转。 这话原本只是猜疑,但越说越觉得可行,越说越觉得心惊。 郧郡王以王叔的身份,压在一众皇子的身上,既便是太子也不得不示弱,这样的场景又怎么可以久存? 史上权臣们的下场都没有好的,改换新帝的时候,几乎就是这位权臣的绝命之期,裴元浚想逃离这种命运,就得把下一任帝皇握在手中,眼下是看中景王裴玉晟了?这么一想也解释得通。 扶太子上位,几乎不费多少力气,算得上名正言顺,太子以后也不一定听裴元浚的,但扶景王不同,若景王上位,必然是花了大力气把太子拉下来再上位的,对裴元浚也会感激不已,如果裴元浚手里还有他的把柄,那就更是言听计从了。 “你在害怕?”裴元浚忽然笑了,伸出手摸上了曲莫影的脸,眼底诡谲幽寒,那双手冰冷的仿佛来自九幽鬼狱,碰到她柔嫩温和的脸上,让她不由自主的一激灵,但随既她微微挑眉,“莫影只是一个弱女子,若王爷真的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 除了方才因为冷手碰到她的脸,下意识的一激灵之外,她的眸色居然还能直视自己,不闪不避的那种,看着她那双美眸,裴元浚烦燥的心情,似乎也没那么阴郁了,原本出来随便走走,看到她这里的灯光,就随意的过来看看。 “王爷,这种时候我难道不应当怕吗?”相似的话,不同的解释,只是问的时机和样子不同,答案也不同了,甚至前后两个答案之间还有些矛盾。 但却又让人觉得原本就是如此,很真! 曲莫影一把拉住裴元浚修长的大手,带着几分嫌弃的把他的手扔开,“王爷,既便是在灯下,也请王爷保持风度。” 手被她一把甩开,裴元浚的脸上却露出了慵懒的笑意,颇有意味深长的样子,站了起来:“你很不错!” “多谢王爷夸奖!”曲莫影坐直了身子。 “想法也不错!”裴元浚低下头,盯着她的水眸,仿佛要从她的眸底品出惧意似的。 “谢谢!”曲莫影再次道,仿佛不觉得方才的这个话题多么的恐怖似的,这第二次夸奖不是第一次,充满着一种让人无可逃避的嗜血气息。 而这个锁定却是她。 “真的很不错!”裴元浚笑了,再一次道,低低的笑后,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然后站直了身子,又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你应当生在将门,而不是曲志震那个软货。” 曲莫影抿了抿嘴,没接话。 裴元浚也没打算让她说什么,转身走到窗前,伸手一按窗口,然后消失在窗口的夜色中。 曲莫影只觉得背心处冷汗浸浸,双脚发软,身子一松,重重的靠了下去,头撞到了床槛上,痛的她一捂头。 她怎么会不怕,她怕的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真怕裴元浚就是这么想的,除了自己为他扫清眼前的障碍,指明前路。 幸好……幸好不是…… 瘫了好半响,才重新坐起,掀开被子,走到窗前,把窗户重重的关合了起来,靠在窗口,她的身子还有些微微的颤抖,用力的咬了咬唇,才让自己镇定下来,走到桌前,拿起桌上半温的水,一饮而尽…… 这一晚,曲莫影一直没睡好,大半都在做梦,重复着当初东宫临渊阁上的场景,一次次的看到自己落水溺亡,而后再次重复。 这一晚,曲秋燕也没睡好,翻来翻去的反覆了许多,她是听说景王也到了大悲寺,但派人偷偷去见他的时候,却说景王没空,让她好生生在在大悲寺里游玩,这一次他上山虽然要住几天,可能也没时间陪她。 这让曲秋燕如何甘心,最早的时候,她就是在大悲寺里结识了景王的,景王对她有意,她也看出来了。 两个人郎有情,妾有意,虽然没有明说,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可眼下,景王既然来了大悲寺,难道不能挤出一点时间来见自己一下吗? 景王既然到了寺院里,难道还有其他的事情?上次景王在大悲寺的时候,几乎一直是陪着她的,哪里会有什么事情? 难不成景王陪着的是别家的小姐?越想越可能,越想越觉得可疑,当然越想也越觉得怀疑难受。 一晚上翻来翻去的没睡好,待到了第二天,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看起来也是疲惫不堪。 其实不只是她,其他几个看起来精神也不好。 曲雪芯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昨天不舒服用过药,看起来还没有好全,往日里这位曲大小姐就柔弱的很,太夫人用药生病的时候,她偶尔也会生病,眼下这种样子,太夫人并不意外。 曲彩月不用说了,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丑事,今天她到太夫人院子,路上遇到就近住着的香客,看到她的时候神色都很怪异,不用说,昨天的事情虽然在院子里说的,也还是被人听去了一些,曲彩月不想做妾,更不想给这位名声不好的言二公子做妾,一晚上也没睡好。 整个人都透着几分颓废。 曲秋燕是这样,曲莫影也是这样,看着四个孙女,一个个神色都不好,太夫人心情就更不好了,才上山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夫人的心情能好得起来才怪。 目光第一个落在曲彩月的身上,神色不善。 “祖母!”曲彩月慌的跪了下来,伏地痛哭。 “哭有什么用,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太夫人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曲彩月什么话也不敢说,只是哭。 “祖母,二妹妹往日也还算好,怎么就……怎么就出了这事,还请祖母饶过她,幸好昨天言二公子也没说什么,只说是误送了。”曲雪芯苍白着脸,站起来,也跪到了曲彩月的身边陪着她。 昨天发生的事情,她后来也问了曲彩月,知道言羽是怎么说的。 “芯丫头,你先起来吧。”太夫人平了平气,让吾嬷嬷把曲雪芯先扶了起来,然后才没好气的对曲彩月道,“这段时间你也别出去了,就在院子里静修。” “是,祖母。”曲彩月哭着被丫环扶了起来。 “祖母,其实不必在屋子里清修的,既然言二公子没说什么,只是误会,如果让二姐姐在屋子里清修,倒是坐实了二姐姐和言二公子的事情了。”曲秋燕不愿意看到这种状况,打足了精神道。 曲彩月的用处还不少,如果真关起来了,对她可没好处。 太夫人犹豫了一下,这话说的还算有理。 “祖母,那就依三妹妹吧,若二妹妹关起来,三妹妹一个人也是无聊的。”曲雪芯也跟着劝了一句。 曲莫影扫了一眼站在堂下的三姐妹,眼底闪过一丝幽色,这三姐妹自小一起长大,看起来感情还不错,倒是自己,象是一个纯足的外人。 不过,这事也没错,自己就是一个外人。 “影丫头觉得呢?”太夫人想了想,转向曲莫影问道。 “大姐、三姐说的是,二姐其实还应当跟原来一样,若是真的拘了,倒是让人说闲话的,昨天院门外的人不少,言二公子没承认,可能也有人怀疑。”曲莫影不动声色的道,其实不是怀疑,是肯定,肯定曲彩月和言二公子之间有什么。 试问这种私会的礼还能送错吗? 既然她们有志一心的要把曲彩月弄出来,那她就推一把了…… 第六十八章、正室,侧室还没进门就开撕 太夫人今天身体还不是很好,斥责了她们几句之后,便没了精神,挥挥手让她们一起走,只有一个要求,必然是四个人一起,否则谁也别出去了。 昨天的事情如果传出去,不只是曲彩月一个人的事情,还有姐妹几个关系不睦的意思在里面,太夫人昨天也是气狠了,眼下既然几个都要把曲彩月弄出来,那就一起出去,亲亲热热的表示昨天晚上的事情果然是弄错了的。 太夫人的心思,几个人都懂,也就没什么异议,待出了太夫人的院子,曲彩月满脸苍白的站定。 “多谢大姐、三妹替我求情。”曲彩月神色恹恹的道。 曲雪芯柔声道:“自家姐妹说这个干什么。” “算了,下次小心一些。”曲秋燕瞟了 瞟一边的曲莫影,意有所指的道。 “是,下次我一定会下心的,再不会着了某些人的道。”这话刺到了曲彩月的心,狠狠的瞪着曲莫影,咬牙切齿的道。 包裹明明是塞给了曲莫影的,可最后却出现在自己的那一堆里,之前想不明白,眼下还有什么想不通的,不就是被曲莫影重新塞了回来了,趁着自己在车上无聊的时候打了个盹的时间。 曲莫影没理会她,对于曲彩月被曲秋燕随意的挑起敌意也没在意,曲彩月和曲秋燕两个原本就一起陷害她,眼下自食其果,也是纠由自取,她们两个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自己这里也不会惺惺作态,表示和她们相和。 抬腿举步往前走,没搭理曲彩月。 四姐妹需一起同行的,这里又是太夫人的院门口,曲雪芯忙跟上,她是府里的大姐,更应当照顾身边的这几个姐妹。 曲彩月和曲秋燕默默无语也只能紧跟着。 大家静默的走了一会,曲秋燕眼睛转了转,走到了曲雪芯的身边,提议道:“大姐,我们去桃林看看,听说大悲寺的桃花最为有名。” 山下的地气回暖要慢,山上的要快一些,这个时候在山下桃花也没有到全部盛开的时候,倒是大悲寺的桃花听说已经全开了,这也是这几天大悲寺的香火极盛的原因,这会正是桃花正艳的时候,既然来了,怎么能不去看看。 “四妹妹,我们去看桃林可好?”曲雪芯上前两步,笑道提议道。 曲莫影点头,原本她就是随意的走走,大悲寺的桃花又这么有名,去看看也是好的。 一行人于是在曲雪芯的带领下往后山而去。 没多外,就已经远远的看到那一片桃林了,果然花开夭夭,极是盛美,树下,香客们不少,有世家公子,也有世家小姐,还有一些普通的香客,在大悲寺,礼教也没有往日那么严苛,既然是一起赏花也是很寻常的事情。 花开的娇美,心情也愉悦起来。 寺庙里也很贴心,为了让香客们走累了可以休息,可以看到桃林边以及桃林深处,都隐着亭子。 “大姐,那是景玉县君吗?”曲秋燕忽然拉住曲雪芯,低声的道。 曲莫影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几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景玉县君前世也只见过几次,但每一次给她的感觉都很好,也算是京中为数不多的她觉得很不错的世家千金。 工部尚书柳尚书的女儿柳景玉,外祖父是显赫的齐国公,因为齐国公的原因,还得封了景玉县君,以前听裴洛安说起,似乎是因为齐国公的一次救驾功劳,没给自己的亲孙女换封号,却给自己外孙女换了一个,可见这位景玉县君的宠爱。 这样的身份注定了她必然是名门贵女,京城第一流的世家千金,远远的望过去,她身边的几位还真是以前她自己那个圈子里的人,只是现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 淡淡的扫了一眼,目光收回,如今她只是曲侍郎府的四小姐罢了。 “好象是的。”曲雪芯也看到了不远处亭子里的几位,点了点头,伸手拉了拉曲秋燕,“三妹,我们还是到前面的亭子里去休息吧,这里已经有人了。” “有人怕什么,我们也可以过去的。”曲秋燕不太服气的道,脚下却没动。 曲莫影眼纱下的眸子闪了闪,这听起来,应当还有故事在,以曲秋燕的心性居然也能停下脚步? “走吧,前面景致更好!”曲雪芯又拉了拉曲秋燕的衣袖道。 “三妹妹,我们去前面。”曲彩月也说了话,谨慎的看向亭子,脸上甚至还露出一丝慌乱。 曲莫影看的清楚,这是表示发生过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了? 饶有兴趣的又抬头看向亭子处,正对上一双秀美的眼睛,居然就是那位景玉县君的,只是她的目光冰寒,看着曲莫影仿佛看到什么极厌恶的东西,立时转过头去,独留了一个后脑勺。 曲莫影愣了一下,很是莫名其妙,她可以肯定自己这个原身是没有见过这位景玉县君的,但方才也清楚的感应到这位景玉县君的厌恶之意,很是莫名其妙。 看起来这位景玉县君也不是上一世自己看到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跟在三姐妹后面,也转身离去。 “表姐,你看什么?”齐国公的孙女齐香玉见柳景玉神色不善,诧异的问道。 “看到一些脏东西,很不喜欢。”柳景玉拿帕子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眼角,冷冷的道。 “既然是脏东西,就不要看了,我们还是去摘些桃花吧,这么多的桃花,寺里的僧人不会在意的吧?”齐香玉笑道,没在注意柳景玉的脸色。 “桃花虽然多,但这里的香客也多,若是人人都象表妹说的去摘个一两枝,怕是这里的桃花也没了。”柳景玉不再把注意力关注在外面的曲氏四姐妹的身上,这几个她都不喜欢。 “那……好吧!”齐香玉觉得也的确是这个理,点了点头。 身边还有几位小姐迎合着柳景玉的说话,方才走过的曲氏四姐妹,她们很少有人注意到,曲侍郎府,比起她们这种顶级的世家小姐,还是差了一点…… “大姐,你看景玉县君……”曲秋燕脸色微微泛白,手中的帕子紧紧的拽紧,一边走一边低声道。 “三妹妹,不管你以后如何,眼下她就是景玉县君,这身份比我们高了许多。”曲雪芯提醒她道。 “可是……可是凭什么,就算父亲是她父亲的手下,她也不能这么对我。”曲秋燕愤怒不已的道。 “三姐,你先忍忍,这以后还不都是你的,等你以后……就算是她见了你也得行礼,到时候你也可以晾着她,让她难堪的。”曲彩月劝道,回头看了看一直跟在她们身边的曲莫影,含糊了一下。 然后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曲莫影被她瞪的莫名其妙,但也不是很在意,人被一条狗咬了,难不成还会咬回去不成,她只会把狗处治了…… 眼眸落在一处的桃枝上,眸色发晕,所以说方才柳景玉看到自己的目光这么冰冷,是因为和曲秋燕有过节,所以迁怒了? 似是而非,但又觉得说不太过去,那种冰冷的目光看起来更象是敌意怨恨,或者是戒备的目光。 自己一个有眼疾的,而且还是初从庄子上回来的,怎么可能让这位顶级的世家小姐产生敌意,所以还是因为曲秋燕? 她上一世听说的,宫里的何贵妃看中的世家小姐中,便是这位景玉县君,是要订给景王为妃的最好人选,据说两家在太子妃定下来之后,已经开始接触了。 之所以在定了太子妃之后,听说当时皇后娘娘也是看中柳景玉,也曾经是定为太子妃的人选。 曲秋燕和景王的事情,虽然是上次祖母寿旦的时候,让人发现的,但曲秋燕和景王之间也是早有来往,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别人不清楚,这位景玉县君应当也是清楚吧,所以,这是情敌见面了? 看起来景王的这个齐人之福不一定能享受得到,正室、侧室还没有进门就已经开撕了。 “我忍不下来,上次,那么多人,她居然……居然把水泼到我身上,还说是不小心的,那么大一个人她看不到吗?而且之前她还一直冷落我,故意说起……说起……曲莫影的事情。” 曲秋燕咬了咬牙,也回头瞪了曲莫影一眼。 如果不是这个瞎丫头,自己会让人奚落,说什么正妻嫡女养在庄子里,后母生的庶女却把个嫡女苛刻成这么一副样子,把自己和母亲都羞辱了一遍,气的她当时就差点按捺不住跟她直接理论。 母亲紧紧的拉着自己,不让自己动手。 每每想到这里,就更觉得憋屈。 自己才是景王喜欢的女子,才是景王的心上人,柳景玉算什么,一个用外祖父的功劳讨要来的县君而已,若自己以后成为景王妃,她算什么。 “三妹妹,那边……快看那边……”曲彩月忽然激动不已的伸手指着一处,急拉着曲秋燕的手,让她看。 曲秋燕下意识的顺着她手指的方面抬眼看去,待得看清楚那边的人影时,立时脸上露出喜意,手拎起裙角,就想快步过去…… 第六十九章、妾生女还是嫡生女 桃林处居然有一处二层的亭子,高出其他亭子许多,上面挂着浅荷色的轻纱,轻纱用金钩勾成,在这一片粉色霞烟笼罩中,显得异乎寻常的唯美,更何况上面坐着的人更加的出色。 俊美的宛如神谛一般的容色,映的这一片桃色之中,越发的露出妖娆之色,看的不太清楚,纱帘轻轻 吹起落下,只依称看到一个俊美似倾城的容色,坐在宽大的椅子上面,穿着的是一套浅紫色的锦袍。 另一人却是景王,景王的容色也算是出彩的,皇家子弟,一个个长的都不错,但是和这纱帘轻扬处偶尔出现的人相比,却差了许多。 曲秋燕的脚步蓦的停下,脸色很难看:“这……这女子是谁?” 长的这么容色倾城,而偏偏她又是没见过的,既便是穿了男装又如何,长的这么好,分明就是一个女扮男装的。 女扮男装和景王一起坐着赏景,景王却说他没时间,一时间嫉妒的目光似毒蛇,狠狠的瞪向二层亭子处的那个身影。 “这……这个是……”曲雪芯也脸色大变,那一日虽然隔的远,但因为在女席那边,所以她还是有胆偷眼看了看对面的郧郡王,当时她也是震惊的不能自拟,那个听说在边境生吃人肉的郧郡王居然长的这么俊美,这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 这样的容色,只需看过一眼,就不会忘记,眼下再看到,两股战战。 “这个是谁?”曲秋燕那日没看到,忙着私会景王去了,眼下离这么远,也依稀看到一个大概,根本不知道她指的是谁。 曲雪芯一把拉住她的手指,几乎是失控的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低声道:“三妹妹,我们走,那边我们不能过去。” “为什么不能过去,景王在那里呢,三妹妹,你快看,景王看到我们了。”曲彩月也没认出来。 那天郧郡王过来之后,她虽然也在女席,但实在没胆看个全,生怕被这位杀人魔王发现,只偷眼的扫了一眼,只知道是个长相俊美的,其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皇家子弟长的好的,并不奇怪。 这时候见景王身边的小内侍在景王耳边低语了一句之后,景王居然点了点头,目光转了过来。 “曲三小姐?”裴元浚懒洋洋的问道,目光扫过侄子显得尴尬的脸,“听闻那一日你去曲府,就是因为她,既如此,去请她们过来吧!” 他挥了挥手,吉海应声笑着就走下了亭子。 裴玉晟一点也不想这个时候让曲莫影来,但他想阻止的时候,吉海已经下去了,再让吉海回来也有些说不过去,只能无奈的道:“让王叔见笑了,这是母妃为本王选的侧室人选。” 既便是皇子,也是要名声的,这种私会的事情,既然说到他面前,他也得辨析一二。 如果不是当面说,他也无所谓,必竟他是男子,又是皇子,三妻四妾之类的也是正常,想要一个自己还算上心的女人,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是侧妃还是庶妃?曲侍郎的官职虽然小了一些,但看得出你还是满意的。”裴元浚不以为意的道,伸手拿起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口放下,抬眸又看向远处,从这里也能看到景玉县君的位置,那边也在注意着这里,“柳府不会说什么吧?” 一双凤眸,颇有了几分兴致。 “柳府能说什么事情,本王正妃入门,就让侧室进门,也是常理。”裴玉晟不以为意的道,对柳景玉,他之前觉得还算满意,上次听曲秋燕说柳景玉对付她的事情,他事后也曾经去问过,大家都说是一个意外,说曲秋燕太大惊小怪了。 于是,这事就没有了后文。 裴玉晟虽然对曲秋燕很上心,但也没有上心到要去驳了柳景玉的面子,那会再怎么看,柳景玉都会是他的正妃,这正妃的颜面他总是要顾及的。 当然现在这正妃之位若是给了辅国将军的女儿,就更好了! “那是最好了,本王是怕你的这位心上人,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妾室生的庶女,虽然成了嫡女,你父皇也不说什么?”裴元浚看着远远走过来的几个人,笑容越发的靡丽起来。 “曲三小姐的生母现在是曲二夫人,曲侍郎的正妻。”裴玉晟辩解道。 “面子上是这么说的,但还是不能掩盖生母失德,以世家小姐的身份和与婚男子有了私情,后来不得已当了妾,听闻这位夫人进门的时候就已经珠胎暗结了,而当时怀着的就是这位曲三小姐吧。” 裴元浚笑的越发的潋滟起来,就象是看笑话似的。 裴玉晟越发的难堪起来,他的侧妃、庶妃也是要上皇上册封的,曲秋燕现在的身份是够了,但如果从她母亲失德的方面论起来,那可真的不是那么好听的。 “太子应当很喜欢挖这种事的吧!”裴元浚又提醒他道。 一句话重重的砸在了裴玉晟的心头,他自己最明白自己的事,就算是太子已经定位中宫又如何,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在朝堂上面父皇就时不时的表扬自己,太子又如何,将来登上那个位置的才是新主。 眼下自己有机会的。 太子和自己表面上兄友弟恭,暗地里两个早就杀红了眼,今天你找到一个差处,明天你发现我一处错误,时不时的就有两派相争的事情,曲秋燕的事情虽然不算是大事,但的确也是自己失误了。 裴玉晟沉下了脸,其实不只是曲秋燕,还有柳景玉,自己也要好好捉摸捉摸,之前他对柳景玉还算是满意的,但现在他有了更好的人选,刘大小姐。 如果刘蓝欣嫁给了自己,那自己就有了兵权,对上太子也不会弱势了,虽然齐国公得父皇器重,位高权重,但是比起兵权来,裴玉晟觉得自己还是喜欢手握兵权,连太子当时也是考虑了兵权的,更何况自己。 听闻太子最早选妃的时候,也考虑过柳景玉,选 柳景玉的原因有二个,一个是她的父亲早早的便居于尚书之位,算起来是年轻有为的,另一方面是齐国公只有一个孙女,而且还是庶子生下的孙女,虽然是庶子的嫡女,但总是不能让她当正妃。 娶柳景玉一人,可以得齐国公和柳尚书两方的势力。 但最后太子还是订了季寒月,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季寒月的父亲凌安伯季永明,是一品建威将军。 既便眼看太子妃快要死了,太子也立时把凌安伯府的另一位嫡女迎进门,目地就是紧紧的挨着建威将军,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不只是太子妃要死了,这位向来强健的建威将军居然也因为爱女的事,病的很重,听闻也快不行了。 此消彼长,若自己在此时定下景王妃是刘蓝欣,对自己的实力就是加倍的增加。 想到得意外,裴玉晟的脸上不由的露出几分意满意得的笑容,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了…… 曲秋燕是带着怒意走过来的,景王是她的人,居然还有不要脸的女人来勾搭他,这股子怒意越烧越旺,当头走在第一个,也第一个跟着吉海上了亭子,来到亭子处,没理会裴元浚,先向裴玉晟行了一礼,盈盈下拜:“见过景王殿下。” 裴玉晟定了定神,眸色落在曲秋燕身上有些冷,以前他觉得曲秋燕不错,眼下却觉得得好好思量一下,人他是要的,但这位份还得好好想想清楚才是,手微微一抬,“曲三小姐客气了。” 这话显得很疏淡,完全没有往日两个人在一些的热乎劲。 曲雪芯这时候也上来了,看到上面坐着的裴元浚脚下一软,重重的跪了下来,“见……见过郧郡王殿下。” 这人居然是郧郡王?跟在她身边的曲彩月哪里还站得住,吓得跪伏在地,也哆哆嗦嗦的道:“见……见过郧郡王殿下。” 谁不知道这位郧郡王的手段极为血腥,杀人不眨眼的,曲彩月在曲莫影面前自觉比她高贵,眼下却宁可自己是地上的一块泥,生怕惹来这位杀人魔王的注意。 曲莫影大大方方的上前,向着裴元浚和裴玉晟各行了一礼:“见过两位王爷!” 曲秋燕听到旁边的动静,愕然的抬头,正对上一张俊美到极致,却也阴寒到极致的脸,脸色立时惨白,方才远远的只觉得容色倾城,眼下近了才看清楚,这一位眼底的狠戾和嗜血,完全就不是一个女子能表现出来的。 既便只是微微的扬了扬眼,也能让她感应到森森的阴寒。 怎么会觉得他象女子,分明是一位冷血的修罗王,那种从不怜香惜玉,听说还把皇上送到边境的十位容色绝丽的美人,全打个半死送了人的男人。 “见……见过……殿……殿下……”扑通一声,曲秋燕也站不住了,腿脚发软,跟着跪到了曲雪芯的身边,声音不自觉的带了哭音,跪下之后,五体投地,浑身还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之前她有多怒火,这时候就有多害怕,这位可不是景王,而且还深得皇上的信任,若他把自己抓走,也打个半死,然后送给别的男人,恐怕父亲也不敢去向他讨要公道。 自己的眼之前怎么那么瞎,什么雌雄莫辩如同女子,分明是白骨幽幽的幽冥地狱,长的什么样曲秋燕已经想不起来了…… 第七十章、失颜面,被驱逐的曲秋燕 曲秋燕眼中现在只有一双阴鸷的眼睛,以及这双眼睛透露出来的无以言诉的恐惧。 “曲侍郎府的三小姐,果然不同寻常。”裴元浚笑了笑,缓声道。 裴玉晟脸色暴红,恨恨的扫过曲秋燕惊慌失措的脸,眼底一片怒意,往日看着曲秋燕也算是能经大场面的人,眼下只是跟王叔一个照片,就丢这么大的丑,曲府的另二位虽然也没怎么出色,但至少只是跪着,她倒好,直接就趴下了。 这样子,真的能当得起自己侧妃或者庶妃的名份? 裴玉晟心里对曲秋燕多了几分恼意。 “你们在这里赏玩吧,本王还有事要先走了。”裴元浚站了起来,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看向还跪在地上的三个,“本王不耐烦跟胆小的女子打交道,倒是曲四小姐可以送送本王,正巧本王想问问你母亲当年的事情。” 裴元浚说道,优雅的抬步往外走。 裴玉晟急忙站起来相送,深深一礼。 曲莫影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跟了下去。 两个人走下亭子,曲莫影抬眼看了看前面背着手走在前面的裴元浚,眼眸微微的眨了一下,不明白这位让自己跟下来做什么。 两个人静默无语,一前一后往桃林深处而去,倒是两个人随侍的吉海和雨冬两个,一直在打暗号,却也不敢发出声音来。 终于,裴元浚停下了脚步,曲莫影在他身后三步处停了下来,抬眼过去,忍不住低低的“咦”了一声。 眼前有几株桃花,开的极艳,但却不是淡粉之色,似乎是淡紫的,淡紫色的桃花。 “这……这里是紫桃林?”曲莫影回头,这才发现不只是眼前的这几株,身边的一小片全是的,方才一路过来,紧跟着裴元浚的脚步,居然没发现自己已经走入了一处院子里,而眼前这院子里开的就是紫色的桃花。 她早就听闻大悲寺里有紫色的桃花,但从来没见过,以前也曾经向太子裴洛发打听过,但每每都被他支吾过去,没说有,也没说没有,眼下看起来是有的了,不过却被裴元浚圈了起来,别说是其他人,就算是太子也不能随便过来。 抬眼又看了看地形, 这应当就是裴元浚院子的后院,昨天晚上从前院进去的,没注意到后面,又是在夜色中,眼下看过来,才知道这一处院子范围很大,这一片紫色的桃林也不小。 “这里如何?”裴元浚看起来心情不错,忽然轻笑起来。 “紫色的桃花不同于一般的桃花,极美。”曲莫影点头肯定道,水眸滑过一丝讶然,她还是不明白裴元浚带她过来干什么? 纯好心的让她来赏花? 郧郡王会是这样的人吗?当然是否认的! 心头忽然跳了两下,水眸滑过几根桃树的树根,桃树枝叉很大,每一根都很粗壮,“王爷的紫色桃花是哪里来的?” “外族的品种,不太好养活,当用人血灌溉,幸好养在本王这里,不算什么。”裴元浚的目光扫过曲莫影半垂的头,觉得很有趣,低缓的道。 仿佛有什么滑过心头,冰冷而嗜血。 曲莫影用力的握了握拳头,才让自己没失态:“王爷说笑了。” “本王没说笑,你没听说过本王身边都是冤魂,无边无际,死在本王手上的人,错骨扬灰不说,连魂魄都逃不脱?”裴元浚懒洋洋的往一株桃树上一靠,夭夭的睡凤眼配和着这满树开的妖美的桃花,原本是让人惊艳的。 这时候却让人惊悚的感觉。 周围安静了下来,空气中流转着桃花的脉脉 甜香,似乎都染上了一种死腐之气,一股子暗晦血腥的死腐之气。 还有一双阴冷的仿佛没有一丝活人气息的诡谲眼眸。 这一刻,既便是从杀场上经过的男子,也会吓得手脚酸软,心惊胆战,脸色大变。 曲莫影抬起头,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王爷,这世上鬼魂并不可怕,可怕的从来就是人心。” 鬼魂可怕吗? 她是真不怕,她就是一缕孤魂,可她并没有害人,她只是要替自己和亲人报仇。 比起鬼魂,人心才是最可怕的,而她上辈子一直眼瞎,从来没看清楚过那些人的人心,也因此把一番真心错付,最后落得那么一个悲惨的下场。 “王爷,人心才是最可怕的。”曲莫影再一次道,对着裴元浚那双俊美而阴森的眼睛直言道,不闪不避。 裴元浚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抬手折下了一株开的正艳的桃花,递给了她:“说的不错,本王就把这株桃花赐于你了。” 整个气氛立时就放松了下来,站在他们身边的吉海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笑的一脸的灿烂,眼睛都快乐成一条缝了,自家爷是什么性子,吉海最了解了,还从来没见过自家爷给女人送过礼,特别还是这里的桃花,这可不是爷说的那些吓曲四小姐的话里说的意思。 紫色的桃花珍贵的地方,可不象自家爷说的这么轻描淡写的。 “多谢王爷!”曲莫影接过,侧身一礼…… 裴元离开,曲秋燕才放松下来,整个人却依然软倒在地,根本起不来,还是曲雪芯和曲彩月两个才把她拉了起来,在一边的围栏处让她坐了下来。 “四妹妹,会不会有事?”曲雪芯很担忧,看了看曲莫影随着裴元浚远去的背影,很是慌乱。 没有人觉得裴元浚和曲莫影之间会有什么,想的最多的就是曲莫影被裴元浚扭断了脖子,死在桃花树下的惨景。 “跟我们……有什么相关,是……是她自己愿意走的,就算祖母问起来……我们……我们也可以这么说。” 曲秋燕脸色依然惨白,声音还有些哆嗦,听曲雪芯这么一说,没好气的道。 方才曲莫影居然没有吓得跪倒在地,倒是自己被吓成这个样子,自觉在景王面前丢了脸,这口恶气又喷到了曲莫影的身上。 如果不是曲莫影站着,自己也不会觉得眼下难堪的紧。 用力的定了定神,抬眼看向景王,却见景王的面色很不好面,面沉似水,看着自己的时候也少了往日的柔情,一时间慌了,急忙坐正,:“王爷。” “曲三小姐还是先下去吧,这时就只有本王在,若让人看到,好说不好听。”裴玉晟缓声道。 “殿下……”曲秋燕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她没想到裴玉晟会当着两姐姐的面,让她这么难堪。 两个人私下里独处都有过,眼下这种情况,又是在这里赏桃花,又哪里会让人说什么闲话了,况且就算说又有什么,反正自己是要嫁给景王的,前几天在自家府上,被人看到自己和他在一起,他也没说什么。 眼下这个时候怎么说起这样的话了。 “曲三小姐,请吧!”裴玉晟不耐烦的道,这里地势高,看的远,当然别人也看得清自己,他现在最有想法的就是那位刘大小姐,刘大小姐现在就在这寺庙里,就算她眼疾看不到,她身边的人必然也是有看到的,昨天看到的那个丫环不但容色出彩,看着也象是一个机敏的。 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曲秋燕坏了事。、 自己不是裴元浚,就算有人看到他跟女子在一起,也不会怀疑他们两个有什么,眼下正是自己选妃的关键时候,以往没考虑那么多,眼下却不得不考虑清楚,为自己多找些好的支持。 “曲三小姐,您请,奴才带您下去。”跟在裴玉晟向边的小内侍上前,笑嘻嘻的道,伸手往外一引。 动作、语言再客气,也不能说明她们被驱逐的事实。 曲秋燕脸涨的通红,眼眶都红了,含泪看了看裴玉晟一眼,怒气上来,蓦的站了起来,向裴玉晟行了一礼:“臣女告退。” 说完掩面哭着走了下去。 曲彩月和曲雪芯对望了一眼,很是无奈的向裴玉晟行了一礼之后,追了下去。 这一幕落到了许多一直关注着这边亭子处的人的眼中,有人得意,有人嘲讽,还有人不加掩饰的讥笑,谁都看得清景王就算是看中了这位曲侍郎的四小姐,也不可能娶她为正妃的,偏偏这位还觉得她就会是正妃,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和身上永不会消除的污点。 如果于氏当初不进府,那可就是奸生女了,一个奸生女既便最后成为了嫡女,也掩盖不了她身上的污迹,如雪白的衣裳污了颜色一般显眼,在那些自持身份的,真正的世家小姐的眼中,还真的什么也不是。 小内侍送到楼下之后,就站在一边,曲秋燕从他身后哭着冲出去,曲彩月和曲雪芯紧紧相随。 “三妹妹,你等等我们。” 好不容易曲秋燕才停下脚步,站在一棵桃树下哭的伤心。 曲雪芯走过来,拉了拉她的手,温和的安抚她:“三妹妹,可能今天因为亭子高了一些,景王殿下怕人看到,对你不好,所以才让你先走的。” 这话提醒了曲秋燕,她立时停住了哭声,抬起泪眼:“大姐,真的是这样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想想当日是在府里,看到的人都是交好的宾客,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但眼下不同,这里有许多人,就象景玉县君那样的小姐也在……”曲雪芯说到这里,声音轻了下来。 第七十一章、惊醒言二公子的话 这话提醒了曲秋燕,她想起之前有交好的闺密,隐隐的告诉自己,似乎何贵妃看中了柳景玉。 这还是当初她对上柳景玉吃了亏的时候,说起的。 莫不是真的? 这么一想,心里有些慌,咬了咬牙,心头暗恨,景王是自己的,柳景玉长的没自己好,就算出身好一些有什么用,自己也是不差的。 曲莫影那个没用的瞎子的表姐都能当太子妃,自己当个景王妃怎么了? 正想再说什么,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人向自己招手,仔细一看,居然是言二,一时间犹豫了起来。 母亲让她不要主动去接触言二公子,但眼下也不是自己要去接触的,是言二公子自己找上门的,不算是违背了母亲的意思。 “你们先去走走吧,我一个个静静。”曲秋燕道。 “三妹妹,我陪着你,你一个人走着我不放心。”曲彩月巴结的道。 “不要你假好心。”曲秋燕对曲彩月不屑的道,说完也没理会曲彩月,带着丫环往一边的桃林小路上走去。 曲彩月被闹了一个没脸,却也不敢顶着曲彩月说话,尴尬着脸,赶紧陪笑:“那三妹妹小心一些,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和大姐。” “我也想一个人走走。”看着曲秋燕离开,曲雪芯皱了皱眉头道。 “正巧我听说这寺里有紫色的桃花,却从来没有找到过,不如我去找找看。”曲彩月也不敢顶曲雪芯,只能尴笑道。 曲雪芯看了看曲秋燕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细看了一下,然后便找了另外的一条路,也走了。 独留下曲彩月一个人脸色阴沉了下来。 “小姐,我们要不要去找紫色的桃花?”丫环站了一起,见她一直低着头没说话,怯生生的问道。 “找……找……找个头啊,如果有,怎么不让其他人找到,分明就是一个假的。”曲彩月没好气的骂道,伸手狠狠的拧了丫环一把,然后气乎乎的随便找了一条路就走,嫡女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以后嫁一个好的,看她们这些嫡女还怎么在她面前显摆。 丫环疼的眼眶里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却不敢呼一声,小跑着跟在她身后离开。 曲秋燕走了没多久,路口就出现了言羽的身影。 “曲三小姐。”言羽上前行了一礼,他是许离鹏的好友,往日里也会跟着许离鹏来到曲府,跟曲秋燕也还算相熟。 “言二公子。”曲秋燕这时候已经恢复了在人前落落大方的样子,侧身一礼,然后站直身子,抬眼茫然的看着言羽:“言二公子找我有什么事情?” “昨天的事情……”言羽道。 “昨天的事情?是说言二公子跟二姐姐的事吗?祖母现在很生气,还请言二公子以后切莫再如此了,若是真的看中我二姐,就上门去提亲,别做这种私相授受的事情,大家都没体面。” 曲秋燕一本正经的打断他的话道。 这意思是她一无所知了,所有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 言羽惊讶的抬起眼眸,看了看曲秋燕,还真没想到曲秋燕会这么说,原本他只是过来打听一下,顺便再和曲秋燕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情,现在看起来是不必要了! 他之前是讲情义,才愿意自污助人,眼下却觉得自己象是一个傻子。 以往他没往深里想,只觉得许离鹏可信,也就不会多想,眼下倒是因为曲秋燕的这句话,惊醒了他这个梦中人! 于清梦是曲府的表小姐,很得于氏喜欢,在曲府里插手几个下人也是可能的,但眼下在大悲寺里,带来的都是各位主子的心腹,于清梦再有能力也不可能插手到东府去,更不可能插手到曲太夫人处,所以最可疑的不是于清梦,反而是眼前这个一心想撇干净自己的曲三小姐。 所谓的有曲府的人配合自己,应当就是曲秋燕在里面配合自己。 可眼下才出一点事情,却立时全甩到自己身上,她却表现出一副极无辜的样子,表示什么也不知道,曲秋燕这锅倒是甩的干净利落。 “曲三小姐若是这么说,那我无话可说,就先告辞了。”言羽脸色也冷了下来,沉声向曲秋燕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曲秋燕既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品,那于清梦呢?甚至自己一向相信的最无辜的好友呢?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不是有这么一个说法吗? 见他二话不说,也不做纠缠转身就走,曲秋燕愣了一下之后,急忙道:“言二公子请等一下。” 她的本意当然不是让言羽离开,只是想震摄他一下,接下来让他更听自己的话罢了。 “曲三小姐什么也不知道,又说什么?”言羽停下脚步,淡冷的问道。 曲秋燕犹豫了一下,这时候什么也不说固然可以让自己在这事中脱身出来,但她眼下还想用言羽,如果真的什么都不说,这接下来也不太好说此事。 曲莫影这个瞎丫头,她真是越看越讨厌,怎么着让人打发了才是,听闻言夫人生性厉害,如果让曲莫影这个贱丫头进了言府,而且还是这么不名誉的方式,就一个言夫人,就能搓磨死她。 之前她亲自让青荷动手,原本是想一了百了的,没想到曲莫影没事不说,青荷还牵连了进去,一时间她不敢再亲自对曲莫影动手,只能借助外人。 “言二公子的事情,我其实是知道一点点的,但现在却不明白了,言二公子到底是钟情于我二姐还是四妹?”曲秋燕脸上露出笑意,捏了捏手中的帕子,仿佛是真的有疑问似的。 “曲三小姐觉得是谁就是谁?”言羽意有所指的道。 曲秋燕只犹豫了一下,便接了口:“我觉得是四妹妹,必竟四妹妹是父亲的嫡女,二姐姐却是伯父的庶女,况且四妹妹虽然是在庄子上长大的,但除了眼睛,其他的什么都不差,长的也比二姐姐好。” 就算没见过曲莫影的容色,曲秋燕慢慢的也判断出来曲莫影长的不差,这更让她嫉妒了,眼下为了达成条件,不得不说起曲莫影的好了。 “曲四小姐真的有这么好,永宁侯世子会退亲?”言羽轻佻的把手中的折扇在掌心拍了两下,斜睨了曲秋燕一眼道。 他长的也很出色,特别是一双不笑都似乎带着笑意的桃花眼,看着就让人觉得暖色流转,既便曲秋燕心有所属,这时候也不由的脸色微红起来。 “那是许世子错过了,四妹妹的好,许世子会后悔的。”曲秋燕叹了一口气,不再多看言羽的脸。 这张脸就是来骗那些单纯的世家小姐的,幸好自己不是,自己钟情的是景王,当然最重要的是嫁给景王就代表有了一切,如果嫁给眼前这个小白脸,没有爵位不说,将来说不定还得靠着兄嫂过日子。 光长着一张小白脸有什么用。 一个败家子,而且还是一个风流的败家子,能有什么好的。 当然,让曲莫影跟着这个风流的败家子,而且还是没名没份的那种才好。 只要将曲莫影踩到污泥里,以后就不会有人说自己是庶女转成的嫡女,比不上庄子里的曲莫影了。 “或者眼下许世子就已经后悔了。”言羽的话里似乎还有话,只是曲秋燕听不出来,狐疑的看了看言羽,终于觉得还得放点大的棋码:“祖母最疼爱四妹妹了,我们府里几个加起来都没有四妹妹一个人得宠,许世子的事情……” “怎么说?”言羽挑了挑眉,追问道。 “那天的事情,其实也真是巧,怎么就那么巧呢!而且四妹妹当时也在场的。”曲秋燕意有所指。 “三小姐的意思是说这事是曲四小姐设计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言羽问道,这话跟许离鹏之前说的有些象了,许离鹏说他也不愿意娶那位段二小姐的,可那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娶。 于清梦也一再的表示她也是被曲莫影害的,才一顶小轿抬进了永宁侯府。 “这个……真不清楚,可能是四妹妹也看不上许世子吧!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言二公子若是看上四妹妹,就先要得到她的心,否则就算是订下婚事都没用,你看看许世子这么多年,不依旧娶了旁人,别人只会觉得四妹妹可怜。” 曲秋燕叹了一口气,很是诚心实意的为言羽和曲莫影感叹的样子,然后向言羽告辞,婷婷袅袅的带着丫环离开,独留下言羽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敲着掌心中的扇子,一副意味不明的样子…… 曲莫影回来的时候,其他几位还没有回来,她就先去给太夫人请了安,听闻几个人各自走散了,太夫人担心不已,又派了人出去找,好不容易把几个人都找全了。 待得曲雪芯和曲彩月、以及曲秋燕都回来,太夫人又把她们斥责了一顿,然后才让她们各自回去。 几个人一起出了院门处,曲彩月忽然转过头,神色不善的道:“四妹妹哪里摘来的紫色桃花,怎么也不跟我们说说,让我们一起去赏赏,居然一个人跑去玩了,难道没把祖母的话放在心里不成?” 她这是方才看到了太夫人瓶子里插着的紫色桃花了,嫉妒不已之后,控制不住,立时就在门口身曲莫影发难了。 这事如果发生在曲雪芯和曲秋燕身上,她二话不敢说,还会一个劲的巴结赞叹,眼下是她最看不上的曲莫影,当然上来就严厉斥问。 “二姐喜欢?”曲莫影抬了抬眸,不以为意的道。 “我们都喜欢,可是转来转去没找到,没成想让四妹妹遇到了,四妹妹也不想着我们一些,只摘了这么一支给祖母,没想过我们这几个姐姐还什么也没有吗?” 曲彩月横眉冷笑道。 “二姐喜欢自去采就是,听闻是在郧郡王处的,还用了人血染的。”曲莫影轻描淡写的悠然道,说完看着脸色大变的姐妹三个,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转身离去。 姐妹情义?她们没有,自己又何需有…… 都你死我活的关系了,还说姐妹情义,可真不必了! 第七十二章、更换策略了 “母亲怎么说?”曲秋燕回到自己的院子坐下,看着于氏派来的人脸色阴沉的问道。 “小姐,夫人说这事您别插手,于小姐今天也过来大悲寺了。”派来的婆子是于氏的心腹 ,上前传达了于氏的意思。 “于清梦也来了?她来干什么?”曲秋燕不喜发怒的问道。 如果是以前曲秋燕对于清梦还是不错的,比起曲莫影,于清梦才是她的亲姐妹,但眼下物是人非了,于清梦居然只是一个妾,而且还是一个就这么抬进永宁侯府的妾,曲秋燕颇觉的丢脸。 “眼下是个好机会,二夫人就让于小姐过来了,有什么事,也可以让于小姐直接出面,夫人的意思是您绝对不可以自己出手。”婆子转达了于氏的话。 这话息了曲秋燕的鄙夷,冷静了下来,柳眉蹙了一下,突然问道,“表姐是一个人来的,还是跟许世子一起来的?” “自然是一起来的,于小姐现在是永宁侯府的人,又和永宁侯世子向来颇有情义,既便眼下只是一个妾室,也没关系,以后小姐的地位高了,永宁侯府也会看在小姐的份上,拉于小姐一把,到时候于小姐成了世子夫人,又可以相助小姐。” 婆子笑嘻嘻的压低了声音道。 这话曲秋燕很听得进,当下点了点头:“回去告诉母亲,我知道怎么做了,也不会轻举妄动,要说现在最讨厌曲莫影的,不应当是我的好表姐吗!” “是,是,三小姐说的是。”婆子连连点头。 三小姐向来聪慧,就是有时候冲动了一些,夫人怕三小姐又冲动惹事,这才特意的叮嘱三小姐。 三小姐只要是冷静的,四小姐想动三小姐就不可能。 太夫人再偏心,难不成还能真的对三小姐如何吗?况且三小姐的身后还有景王,太夫人想对付三小姐,也得考虑考虑景王,景王一怒,就不是太夫人能承受得了的。 曲秋燕又问了一些于清梦和许离鹏的事情,挥手让婆子离开。 这接下来的事情,自己都不需要出面,有于清梦就行,至于曲彩月,原本想拉着她有大用的,没想到居然是个废物,才一个回合,就差点被废了,幸好言二也不是一个真笨的,否则这事就闹大了。 现在外面虽然有些风言风语,但必竟没坐实,当事的两个人都没承认,太夫人也没有明着处治曲彩月,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回忆这段时间的所行所事,曲秋燕觉得自己的确是冲动了一些。 原本以为曲莫影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废物,没想到这个废物白痴,居然还有些智商,那么自己以前的套路就不行了。 想以雷霆万击要了曲莫影的命,看起来是做不到了,那就细水慢流吧。 “来人,给四妹妹送几枝珠花去。”曲秋燕打定主意之后,对着一边的青菊吩咐道。 “小姐?”青菊惊讶不已的抬眸,愕然的看着几乎变了一个人似的曲秋燕。 “怎么,四妹妹没什么饰品戴,我这个当姐姐的送几支珠花怎么了?”曲秋燕意有所指的笑道,拿起妆台前的一支珠花,粉色的花瓣,浅紫色的花蕊,扎的很精致,但又不是特别的华贵。 四朵珠花,每一朵都是不同的,看着就让人喜欢。 这是宫里的新品,虽然不是很华贵,却也不是一般的小姐能拿到的,这还是景王私下里送过来的,曲秋燕这里也就只有八支,送曲莫影四支,可以说是很大方了。 “小姐不是最喜欢这几支珠花吗?”见她神色安和,青荷松了一口气,也敢说话了。 “只是几支珠花而已,她喜欢全拿去又如何,若我想要,殿下难道还不给我?”曲秋燕勾了勾唇角,不以为意的道。 越发的觉得自己之前的几天是蠢了一些,怎么就会想着直接把曲莫影烧死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曲莫影养在庄子上,这性子也不是一味的白痴,自己想要她的命,也不能这么简单粗暴的进行。 钝刀子割肉,其实才是最好的法子,而且还要让她不知道这钝刀子是从哪里来的。 “是,小姐对四小姐真是太好了。”青菊奉承道。 “我们是姐妹,当然要要和一起,你赶紧送去,一会表姐来了,你也把她带过来,我们姐妹也有几天不见了,以往没那么长的时间没见的。” 曲秋燕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容,如果不是于清梦还有用,她真不愿意去看这个成为妾室的表姐。 一个小小的妾室罢了,还真的以为是以往的于小姐。 于姨娘?真是丢脸,自甘下贱。 不过,眼下,她的形象不能变,应当还是一个和姐妹亲和的人,不管是对曲莫影还是于清梦,维系着姐妹亲和的假象,这接下来不管是谁出事,都怪不到自己的身上。 当然,送宫花自己是好意,如果曲莫影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自己的头上不是,曲秋燕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景王送的宫花,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得的,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福份。 青菊应声,上前拿了妆台上的一盒四枝宫花,转身离去。 出院门往曲莫影的院子走去,大悲寺给香客住的院子都不大,她们之间就算隔了另两位小姐和太夫人的院子,也很快就到了曲莫影的院门口。 青菊才上去敲门,忽然院门打开了,雨冬似乎正要出来,看到青菊,笑了:“咦,这位不是青菊姐姐吗?怎么有空上我们这里来?” 主子们不对付,丫环们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们小姐见四小姐没什么珠花戴,特意的送来了几枝。”青菊笑嘻嘻的道,抬手让雨冬看了一眼手中的饰盒。 “那可真要多谢三小姐了,跟我来吧!”雨冬也不出去了,转身亲热的笑道。 青菊跟着雨冬进去,来到正屋,看到曲莫影正在看着一本书,忙上去笑着行了一礼,然后把手中托着的饰盒往前送了送:“四小姐,我们小姐见四小姐头上的饰物特别少,就送了几支珠花给四小姐戴戴,并不是很贵,还望四小姐不要嫌弃。” 曲莫影才回府的时候,青菊青荷自持是曲秋燕的丫环,看到曲莫影的时候别说不行礼,还在站在一边嘲讽,现在发生了青荷的事情,青菊再不敢象以往那样放肆。 对着曲莫影也象个正经丫环的样子了。 “那就多谢你们小姐了。”曲莫影道,雨冬上前去接了饰盒。 “我们小姐说不必客气,都是自家姐妹,就算以前不了解的时候,有些误会,但姐妹终究是姐妹,难不成还能生份了不成,这里就数四小姐跟三小姐的关系最亲近了。”青菊笑嘻嘻的说着讨喜的话。 同来的四姐妹,可不就是曲秋燕和曲莫影两个的血脉关系最亲近了。 只是这样的血脉关系,曲莫影宁可没有。 于氏母女有多恶毒,在她重生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了,连一个养在庄子里的孤女都不放过,一回府就想要了她的性命,不是想烧死她,就是想淹 死她,若者是想毁了她的眼睛和容貌,其心之恶毒令人发指。 眼下这个时候,是因为觉得自己不那么好欺负,这是另换了方式了。 青菊说完也没多留,循规蹈矩的就告辞离开,雨冬还特意的把她送出了门,然后才转身合上门回来,原本她还要去厨房要点点心过来,这时候也不去了。 “小姐,三小姐是什么意思?”雨冬一进门就问道,他虽然伶俐的很,但必竟年纪不大,往日跟的又是吉海,对女人的心思也不是很了解,“她是来讲和了,害了小姐之后,来讨好讲和?” “不是。”曲莫影翻开放置在桌上的饰盒,微微一笑,“看起来,这接下来还会有后手。” “小姐,怎么说?”雨冬诧异的道,连雨春也凑了过来,一脸的好奇。 “接下来,有算计我的事情,我如果出了事,也查不到她的头上,必竟她现在对我很好,甚至还给我送了珠花,比起其他的几位姐姐来说,她已经做的很好了。”曲莫影扯了扯唇角,不以为意的道。 曲秋燕对自己表现的越好,这事情就越可能发生。 “小姐,要不要去盯着三小姐?上山的时候奴婢把跟着奴婢的两个人也带上了山,以保证小姐的安全。”雨冬担心的道。 “不必,曲秋燕不会做什么的,她现在想成为景王妃,想当景王妃,她的身份还有些不够,就需要其他地方来补救,所言所行,更是要求典范,否则何贵妃那一关,她就过不了。”曲莫影眸底一片幽深。 何贵妃,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啊! “她之前不是也直接动手对付过小姐吗?”雨冬不解的很。 “以前是以前,那个时候,她觉得可以一击就把我拍死的,比拍死一个丫环还容易,不会惊起什么浪花,眼下却知道不可能,就改了方向了,看起来于氏有新的话传过来,这接下来曲秋燕对我会好起来的。” 曲莫影意有所指的道。 眼纱下的水眸不经意的落在面前的几枚珠花上面,蓦的脸色一变,心头突突的狂跳起来,手指几乎颤抖的按住一朵珠花…… 第七十三章、和景王扯上关系的珠花 这珠花很眼熟,眼熟的让人能把上面粉色的花瓣看成一片血色,一片浓重的血色。 血色冰寒的倒灌进曲莫影的身上,仿佛只有跳动的心还保留着本色,其他的地方已经被血色浸渍同化,而后在一片血色中看到曾经那一幕。 好一朵艳美的珠花,好一份绝世的深情,却原来不过是一份最寻常的礼罢了。 曾经捧在掌心的,下一刻便是脚边的垃圾,而且还是特别脏的那种。 “寒月,这珠花,是孤特意找了一位善工艺的女子做成的,上面的花瓣还是孤自己剪的,做的不好,希望你不要嫌弃。以后若有机会,孤会自己给你设计更多的饰品,让你以后只戴孤给你设计的饰品。” 太子柔和的看着她笑道,温和雅致,眼底脉脉的情意。 而就在方才,她还看到太子手指尖上一处浅浅的伤痕,这居然是替自己做珠花做的,季寒月心疼不已。 “多谢太子殿下,不过以后不要了,太子万乘之躯,又岂能做这些事情,若是让人看到,就不好了。” 季寒月头低了下来,又是感动,咬了咬唇,红着脸低声道。 “自来红袖有添香,眼下孤做了这朵珠花也没什么,等以后……你嫁进东宫,孤为你做珠花,做耳坠,做簪子,而且还要做贴合你名字的簪子,等百年之后,既便孤和你都不在了,有了这些,必然会让更多的人传唱孤和你的故事。”裴洛安的声音越发的深情起来。 他向来温和,对人一直都很好,对季寒月更是放在心上,两人自打订亲之后,裴洛安有什么好的,都会送到她面前来讨她欢心。 所以她才会落到家破人亡的下场吗? 这曾经的一幕,在后来变得血淋淋的残酷,这样的痛如同剜了心一般,既便是重生了,她的心也不在了。 “小姐……这珠花有什么不对?”雨冬最会查颜观色,一看曲莫影变得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的樱唇,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什么不对,就是觉得眼熟。”曲莫影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把四肢百骸的刺骨冰寒敛去。 “眼熟?小姐以往也得过这种宫里的宫花?”雨冬眨了眨眼,不解的问道,自家小姐的身世,他在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查的很清楚了,自小就在城外庄子里养大,这宫里的宫花,怎么也不可能到她的手上。 “这宫花是最近尽起来的?”曲莫影不答反问道。 “对,听说是宫里的一个宫女想出来的,宫里的许多娘娘都很喜欢,一时间盛行的很。”雨冬答道。 “多久时间?”曲莫影低眸,眼纱下眸色浓黑。 “就在一个多月前吧。”雨冬想了想不确定的答道,他其实不关心这种女子方面的事,王爷身边也没有需要注意这些的女子。 “太子大婚前后?”曲莫影又问道。 “对了,就是太子大婚前后。”雨冬一拍手,连声道,“对,对,就是那个时候。” “大婚前还是大婚后?”曲莫影手中的帕子狠狠的攥紧,指尖透过柔和的帕子,扎进了掌心,樱唇下意识的紧紧抿了起来。 “让奴婢想想啊。”雨冬伸手指细细的算了算,然后肯定的道:“应当是在大婚前没几天吧!” 大婚前的没几天,这所谓的为自己独自一个做的宫花已经传开了,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紧抿的唇角缓缓松开,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自己上一世该多瞎,才会被裴洛安所骗。 若上一世的时候自己早早的知道这件事,必然会有所警惕,原来上一世的死局,是在那个时候已经露出了端详,而自己偏偏一无所知。 “小姐,听说这个宫女还是何贵妃身边的宫女,眼下三小姐的这几支珠花,应当也是景王送给她的。”雨冬没注意到曲莫影的情绪,还在想着关于珠花的事情。 “这珠花是何贵妃宫里的人想出来的?”曲莫影收敛起心情问道。 “对,就是何贵妃宫里的,那一次,奴婢跟着我们爷进宫,听到何贵妃宫里的几个宫人在一边说闲话,说起过的。”雨冬细想了想答道。 何贵妃?太子裴洛安? 曲莫影的心头忽然一动,这两个人不是对手吗?难不成当日裴洛安为了扎珠花讨自己欢心,特意去找了何贵妃?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这里面有什么其他缘由呢? 随意的拿起珠花,在鼻翼间闻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清香,很清雅很诱人,一如当日自己闻到的味道,时隔一个月,再闻到时突然脸色大变,手中的珠花落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细小的声音。 “小姐,怎么了?”两个丫环都吓了一跳,雨春急忙问道。 曲莫影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再次拿起珠花,放到鼻翼间,轻闻了一闻,淡淡的味道,很是清香,也很怡人。 上一世的时候自己就在人前戴过一次珠花,因为这珠花是裴洛安亲自做的,她一直不舍得戴,就偶尔看看,唯一的一次戴的还是在裴洛安玩笑的说想看看自己戴模样的时候戴的,而那一次,自己却出了点事情。 那一次,还是在东宫太子府里,自己替父亲送了一份礼给太子,是和季悠然一起去的,两个人进了东宫之后,正巧景王也在太子府里,就一起坐在亭子里聊天,一会季悠然带着丫环更衣去了,太子又有事被人叫走,就只留下自己和景王。 因为之前用了点果酒,自己和景王说着话的时候,就有些累了,迷迷糊糊间趴在桌上,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和景王居然靠在一起,景王的手还搭在自己的肩头,而她象是半偎在景王的身上。 蓦的惊醒,急忙推开景王,发现景王也只是喝多了,靠在桌上,两个人靠的比较近一些,不知道怎么的就撞到了一起。 被季寒月一推,景王也醒了过来,慌的脸色大变,连声说对不住,而后也不在这里呆了,匆匆告辞离开,甚至没有直接见到太子裴洛安。 这事有些诡异,好在也没有多大的事情,当时在场的就只有景王的一个心腹和自己的一个丫环,也不会有人知道,曲莫影虽然慌的很,但之后就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而后季悠然回来,再后来裴洛安回来。 裴洛安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她当时以为裴洛安遇到了什么事情,还特意的安慰了他几句,不过效果不大,甚至坐在那里一起阴沉着脸,而后她和季悠然两个就一起离开,往日里在她面前最为有礼的裴洛安也没有送她们,只是挥了挥手让她们离开。 这事虽然她和裴玉晟过头了,但也只是一个意外,季寒月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今再闻到这个味道,却觉得浓浓的阴冷。 花香里有一味香,很淡,很淡,也很浅,闻多了却可以让人神志疲倦,昏昏欲睡。 上一世的时候,季寒月不懂这些,这一世的时候曲莫影跟着苗嬷嬷,却能一下子辨别出来。 原来不只是酒的原因,而是这宫花的原因。 是裴洛安算计了自己,还是别人算计了他和自己?裴洛安和季悠然早早的在一起,这个“精心”制做的宫花,她必然可以动手。 “这香里有异味,可以让人昏睡。”曲莫影淡淡的道,眸色幽寒冰戾。 “三小姐要害四小姐?”雨冬立时懂了。 “很淡的味道,就算是被人发现,也可以说是加了一味宁神的,还真的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就算是太医来查证,也查不出什么。”曲莫影勾了勾唇,如果不是上一世,她发生了一点意外,这一世,就算觉得香味有异,也不会在意。 只是一些很浅淡的香味而已,昏昏欲睡又不是全然失去知觉,当然如果再喝上一些果酒之类的,就可能真的有一会时间全然无知觉的。 就如同那一日…… “三小姐到现在还没有死心,还想害小姐。”雨冬立时懂了,气恼不已的道。 “我若不死,她和于氏都不会甘心。”曲莫影淡淡的道,说的很平和,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似的。 这样的平静和平和,却让两个丫环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好半响,雨春看了看放置在桌上的饰盒问道:“小姐,既然不能戴,就收起来吧。” “不必了,就放在这里吧,关在盒子里不打紧的。”曲莫影放下手中的珠花,然后合上了盒子。 雨春接过,看了看曲莫影。 “放在妆台前,明显的地方。”曲莫影抬眸看了看妆台道,这里是女眷们的香房,正屋里有简单的妆台,以便于女眷们梳洗打扮的。 曲秋燕这是想改弦易辙了,那必然是会利用别人,只是曲彩月眼下自身难保,再不敢放肆的伸手,那接下来下场的不会是于清梦吧?若是,那也是来的正好…… 果然,下午的时候,于清梦也到大悲寺的消息传到了曲莫影的耳中,曲莫影淡淡一笑,不以为意的点头,也没在意于清梦来找曲秋燕的事情。 但是又过了一会,于清梦却找上了门。 不过曲秋燕没有跟来,只于清梦一个人带着丫环。 雨冬出去开的门,把人迎了进来,看到已经换成了妇人打扮的于清梦,曲莫影笑容浅淡,神色自若,半点没有因为被退亲,有什么不悦的表现。 “曲四小姐,我今天是代替夫人来向曲四小姐表示歉意的。”于清梦进门之后不客气的对曲莫影道。 这么一副还以为自己是于府大小姐的模样,着实的让人不喜欢。 还摆出一画世子夫人的派头。 曲莫影让雨春送了茶,而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缓缓抬头,自打知道于清梦上山之后,她就知道于清梦必然会过来的。 不过来的好快…… 第七十四章、一对渣男女 “曲四小姐现在满意了?”于清梦第一句话还算平和,但下一句说出来,立时带了满满的怒意和怨恨,仿佛她才是被害的那个似的。 “于姨娘何出此言?”曲莫影淡漠的抬起头,看着来意不善的于清梦。 “你要退亲就退亲,又何必拿着我的事情说事,最后还陷害世子,居然让世子娶那么一个恶名昭著的女人,你怎么这么恶毒。”于清梦柳眉倒竖,看着曲莫影,吃了她的心都有。 原本她才是永宁侯世子夫人,现在不但只能当一个姨娘,而且还要被一个强势的女人压制,这一切都是因为曲莫影,姑姑早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楚,如果不是曲莫影在里面搅局,事情不会坏到这种地步。 于清梦恨的咬牙切齿,眼眶都气的红了。 早知道这个瞎子贱丫头这么难对付,她当时就劝姑姑早早的把人害死在庄子上,哪里还容她到现在兴风作浪。 曲莫影看着气的几乎要发狂的于清梦,唇角微微一勾:“于姨娘,你好歹也是大家小姐出身,和许世子勾搭在前,又和他当街拉拉扯扯,那个时候许世子还没有退亲,你觉得这个样子,许世子还会娶你为正妻吗?或者说于小姐就没想过,许世子那么爱惜羽毛的人,会为了于小姐公然做出有悖于人伦的事情?” 对于于清梦,她不必客气。 两个人的身份早已在于清梦当街拉着许离鹏的手不放的时候,翻倒了过来。 “曲莫影,你果然算计了我,算计了段二小姐。”被曲莫影轻慢的语气一说,于清梦气的发抖。 “谁算计了谁,于小姐难道不清楚?又何必不认清事实,若许世子真的对于小姐一往而情深,当初就应当早早的退亲,迎娶于小姐了。”曲莫影看了看于清梦,直接揭开了她和许离鹏之间温情脉脉的面纱。 直相是怎么样的,于清梦未必不清楚,只是她一直不愿意相信。 曲莫影倒不是一定要让于清梦相信,于清梦早本就非友是敌,不管如何,于清梦都会对付自己,更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自己要做的,只是掀开她自以为是的想法,于清梦自诩比自己高贵,向来看不上自己,眼下之所以敢冲过来责问自己,也是觉得自己软弱可欺。 若是这个人换了曲秋燕,于清梦敢吭一声? 这样的人,其实跟曲彩月是同一个类型,但又比曲彩月会装可怜、装柔弱,装无辜。 从这一点上来说,又有点象季悠然。 “曲莫影,你……”于清梦脸色铁青,站起来上前两步,扬手就要给曲莫影两个巴掌,她向来看不上曲莫影,并不觉得以她现在的身份比起曲莫影低了一大截,打了曲莫影又如何,姑姑一定会帮自己摆平的。 雨冬眼疾手快的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于清梦的手,然后狠狠 一甩。 于清梦被甩的重重的摔了出去,如果不是后面的丫环拉了她一把,当场就摔坐到地上。 “于清梦,你是不是还没看楚自己的身份,以前你也只是一个小官吏的女儿,靠着我们曲府,才在京中的世家小姐中排了号,而今,你就更什么也不是了,一个妾室姨娘,居然敢打侍郎府的千金,哪来哪么大的脸。” 曲莫影冷笑道,满满的嘲讽之意,既便眼纱蒙住了她大部分的表情,却也看到她微微勾起的樱唇里不加掩饰的讽刺。 刺目的讽刺。 “曲莫影……” “于姨娘请吧,你一个妾室姨娘来找我们小姐,总是不太合适,知道的会说于姨娘和我们小姐有些情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永宁侯世子让于姨娘来示威了,这退亲便退亲了,退了亲错了一方还让个不上台面的姨娘来羞辱我们小姐,永宁侯世子会觉得丢人的。” 雨冬不阴不阳的道。 他原本就是跟着裴元浚的人,胆子大不说,还什么话都敢说,别说于清梦只是一个妾室,就算于清梦是许离鹏的正室世子夫人,他该说的话还是敢说的。 他又不是普通的丫环,甚至还不是一个女的,胆子自比一般的丫环大,话也说的比一般的丫环露骨。 于清梦被嘲讽的脸通红,“你个贱丫头怎么敢这么说。” “于姨娘想让奴婢怎么说奴婢就怎么说,眼下还是请于姨娘回去吧,一个小小的妾室,又不是正室夫人,这样总是不太好。”雨冬半步不让的道。 于清梦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然后又暴红一阵,被一个丫环嘲讽,她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被曲莫影的丫环嘲讽,伸手指了指曲莫影,竟是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后怒极转身,大步离去。 身后居然还传来脚步声:“于姨娘,奴婢送送您,您这来一趟也不容易,总不能让人说奴婢主子失礼吧!” 雨冬脚一动,跟了上来,笑意盈盈的道。 于清梦气的想回身打这个不知好歹的丫环一巴掌,无奈方才曾经被雨冬捏过的手腕,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待到了门口,于清梦头也不回的就走。 身后传来雨冬悲悲切切的声音:“于姨娘请慢走!您的事情真的跟我们小姐无关,还请不要迁怒于我们小姐,我们小姐的亲事都退了,还要怎么样,请放过我们小姐。” 于清梦气的瑟瑟发抖。 看了看面前走过的几个香客,几乎控制不住的想暴发,忽然想起于氏上山之间说的话,强忍住压下心头的这口头,咽得喉咙处都觉得带着血腥味,却又不得不带着丫环往外走。 香客们站在外面指指点点。 自打发生了曲彩月这件事之后,曲府的几个主子住的院子附近出现的人就多了,每每有 不认识的人进出,香客们还会指指点点看热闹。 看到人多,于清梦没去曲秋燕的院子,径直往右边转过去,她和许离鹏的院子就在右边不远处。 待进了院子,于清梦的眼眶也红了起来,没理会几个下人的行礼,拿帕子按了按眼角,脸上的怒意变成了委屈、难过,脚步也细碎了下来。 待得进门,已经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 “怎么了,不是去看曲三小姐了,怎么还委屈上了?”许离鹏诧异的问道,站起身柔和的过来,拉着她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我……我碰到了曲四小姐,她……她……”于清梦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委屈的扑到许离鹏的怀里哭了起来。 许离鹏的手一挥,几个下人都退了出去。 “怎么了,她有什么事?”许离鹏温和的道,眉头皱了皱。 “她……她……不只是她,连她身边的丫环都嘲讽我,说我……说我……给你当妾室,是自甘下贱……”于清梦哭的不能自拟,拉着许离鹏的衣襟,告状。 “真是不知所谓。”许离鹏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冷意道,然后又温和的安抚于清梦,“好了,别哭了,以后不去遇见她就是,眼下她这个样子也嫁不得好的了,说不定以后你们都不可能有机会交集。” 曲莫影无才无貌,而且还是一个有眼疾的,现在又被自己退了亲,怎么还可能有好亲事,况且还有于氏在,就冲于氏也不可能会给她找一门好亲事的。 “可是我要去看表妹和姑姑的,她若一直这个样子,若一直这个样子要怎么办?”于清梦吸了吸鼻子,抬起一双美眸,含情脉脉的看着许离鹏,既便是委屈,她的眼中也全心全意的都是许离鹏。 这副崇拜的样子,让许离鹏很是受用。 他和于清梦也算是多年的情谊了,对她自然也是不同的,眼下见她给自己当妾,也觉得亏欠了她,对她更是温和相待。 “下次你去曲府的时候,我陪着你去。” 这是给她撑腰的意思了。 于清梦暗喜,点点头,身子坐正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竟是默默的垂泪了。 “怎么又哭了,有什么事跟我说,别憋在心里,曲莫影欺负你,我知道,以后总有帮你出气的时候。”许离鹏哄着于清梦,道。 “世子……是不是曲莫影看上别人了,才……才会算计你的,我之前听表妹这么说的,曲莫影真是太可恶了,你这么多年都守着跟她的婚约,被人嘲笑了这么久,也没想过退亲,眼下她居然因为一点点小事,逼你退婚,甚至还让你娶……娶那么一个女人。” 于清梦抬起头,看着许离鹏,又是气恼,又是伤心的道。 这么一副全心全意的站在许离鹏这边的样忆,让许离鹏受用之余也生出了几分恼怒,曲莫影这个女人也的确是给脸不要脸,如果不是曲莫影一定要闹着退亲,自己不会动心思到段府小姐的身上,但自己原本要的是懦弱的段大小姐,并不是这个名声不好,还泼辣的段二小姐。 眼下却不得不把一个泼辣货娶进来,一想到这个许离鹏也觉得憋屈不已,虽然当时不得不救人,使得这门亲事退的理所当然,但总有些人怀疑,比如当时跟自己一起的几位公子,就曾经开玩笑的说,是不是不想要曲府的这位盲女。 他因为这事,不再是无垢的永宁侯世子,也因为这事,后续的麻烦事也不小,娶那个段锦香进门,他可以预见得自己的后院安宁不了。 看许离鹏脸上的线条绷紧了起来,知道他已经动怒,于清梦才含泪道:“方才听表妹说,曲四小姐似乎跟言二公子之间有些关系,之前还差点闹开了……” 第七十五章、再生波,起疑心 “他们没关系!”许离鹏打断了她的话。 言羽跟他说起过这事。 “但如果,他们真的有关系,言二公子会不会娶曲四小姐?”于清梦有些好奇的问道。 “不会!”许离鹏肯定的答道。 “为什么?如果言二公子真心喜欢曲四小姐,又一心要娶曲四小姐的话,封阳伯府不一定不答应,必竟言二公子也不是封阳伯府的世子,要求没那么高的。”于清梦茫然不解的样子,却又一次提到了言羽可能娶曲莫影的意思。 原本八字没一撇的事情,被她重复的说了几遍,倒是有几分真的起来。 许离鹏莫名的考虑起这件事情的可能性来。 曲莫影和言羽?让言羽娶了曲莫影?言羽的性子其实很风流,若是娶了曲莫影,也不过是一个摆饰,必然不会太在意她,她若嫁了言羽必然比嫁给自己更难受,必竟自己在人前还是会给她正妻的体面的,言羽这浑的,肯定不能。 “世子,言二公子来了!”一个小厮在门口禀报道。 “快请他进来吧!”许离鹏笑了,放开怀里的于清梦。 于清梦也站了起来,拿帕子在眼角抹了抹,转身进了内屋,虽然她和言羽也很熟,但这个时候还是避一下的为好。 言羽进来,笑着见过礼之后,分宾主落坐。 “听说你也过来了,就急忙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的是,原本以为你现在是得了如花美眷,必不可能有时候来一游的。”言羽笑嘻嘻的道,手中的折扇在掌心拍了拍,挑了挑带着桃花的眼眸,意有所指的道。 “让你见笑了。”许离鹏叹了一口气,脸上笑脸全无。 “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好了,和曲府的亲事已经退了,这以后你们两府也算是不再相干了,还有什么可愁的。”言羽身子往后一靠,懒散的问道。 “那一日,真的是个意外,曲四小姐是个可怜的,眼下又退亲,落到现在的这个地步,都是我的错,当日我就不应当下去救人,原本也的确说过这种事情,说京中的贵女有品性……没想到,还真的让我遇上了。” 许离鹏低下头,神色越发的黯然。 当日他身边的人中,也有言羽,他跳下去救人的时候,言羽还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别下去。 “这事也怪不到你,谁知道这位段二小姐会是这么一个人。”言羽跟许离鹏自小交好,当然是站在许离鹏这边,把事情全推在“品性不佳”的段二小姐段锦香身上。 其实不只是言羽这么说,京中许多世家夫人都是这么说的。 原本是好心好意的救人,没想到却搭上了一段订了十几年的亲事,曲莫影最让人同情,这也是曲莫影虽然被退亲,但名声却比一般的退亲女要好许多的原因。 这因果让段锦香给担了,自然落到曲莫影身上的就少了。 “我对不住曲四小姐。”许离鹏一脸正色的道,然后目光落在言羽的身上,犹豫了一下,便还是开了口,“我听闻你在这里……跟曲四小姐扯上了关系,难不成你……相中了她?” “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相中她。”言羽双手乱摇,急忙解释,“这事还真的跟我无关,我就是想给你出出气,听说你那日下水救人是这位曲四小姐算计的,这事是不是真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许离鹏苦笑着摇了摇头,“当时听闻这位段二小姐原本是跟着段大小姐过去的,是曲四小姐带走了段大小姐,才……才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曲四小姐虽然容色、才气差了点,但品性应当不会这么坏,是以讹传讹的吧!” 许离鹏的话说的不太肯定,很有几乎犹豫,和他往日的样子有些不同,言羽的目光含笑落在许离鹏的身上,眸色一片桃花,依旧如往日一般的嘻笑着开玩笑道:“那可不一定,有些女子看着可怜,其实最为恶毒,谁知道曲四小姐是不是这样的人。” “言兄,不可非议人家小姐的名声!”许离鹏一脸正色的阻止道。 “唉,怕什么,这里就我们两个,向来关系亲密,就算说一些出格一点的话又如何,世子就是太君子了,才让这门亲事担误了这么久,眼下好不容易退了亲,却又不得不娶那么一位,真正是让京中的一众小姐、千金们伤心断肠啊。” 言羽唱作俱佳的道。 惹得许离鹏也不由的笑了起来,而后又叙了一回旧之后,言羽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告辞离开。 待得言羽走出院子,却见外面树下,于清梦正坐着赏花,于是大步走了过去。 “见过言二公子。”于清梦等在这里多时,见他上前,笑着起身见礼。 “于姨娘!”言羽拱了拱手。 “言二公子可是坏了事了?”于清梦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也不知道于姨娘哪里找来的蠢货,没把东西送出就罢了,反而留在了自己的手里,也不怕自己的手拿捏不住,坏了事。”言羽冷哼一声道。 “这事的确是曲二小姐的过铁,她当时没想到曲莫影会这么狡猾,上了她的当,还望言二公子原谅她这次错失。” “原不原谅的还真不好说,就是希望于姨娘别再有下次了。”言羽的脸色一沉,神色不善的道,“本公子的名声不好,那也是名声,不是谁想败坏就能败坏了的!” “是,这事是我思虑不周,我这里向言二公子赔礼了!”于清梦姿态放的极低,侧身一礼。 表妹可是说了,眼下自己的姿态放的越低越好。 果然,言羽的脸色好看了几分,点了点头,“既如此,言某告辞了。” “言二公子,请再稍等一下。”于清梦见他要走,急忙道。 “还有什么事?”言羽停下脚步。 “其实也不是有什么大事,就是……就是世子因为这事,心里很难过,都是曲莫影害了世子,也害了我,若言二公子能帮忙,能否再帮一次?”于清梦迟疑的道。 “不行。”言羽不客气的拒绝道,甚至没问缘由。 “为……为什么?”这话让于清梦大出意外,抬起头惊讶不已,以言羽和许离鹏之间的交情,许离鹏因为曲莫影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着也必然会帮许离鹏出气 的。 就算眼下稍稍的坏了一些名声,言羽就不是一个看重名声的人,为好友出气,不应当一次不成再一次的吗? “不为什么,许离鹏自己都觉得对曲四小姐愧疚,看起来曲四小姐在这事里面没有做任何手脚,她被迫退亲,也是被害的一个,于姨娘还请善良一些,放过曲四小姐才是,必竟眼下跟着许离鹏的可是于姨娘。” 言羽笑道,看着依然灿若桃花,但却让于清梦心头被重重一击,刺痛难受。 什么叫许离鹏觉得对曲莫影愧疚,什么意思?分明是曲莫影害得自己嫁不成许离鹏,只能为妾,许离鹏居然还对她愧疚,凭什么? 心头一股子气熊熊的烧了起来,眼里里开始冒火。 这个贱瞎子是不是又干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居然还让世子对她愧疚。 “当然,如果于姨娘的计划完善一些,而且还不牵扯到我的身上,我还是可以考虑给于姨娘出气的。” 言羽手中的折扇款款的摇了两下之后,看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于清梦,忽然又松了口。 “言二公子真的还愿意帮忙?”于清梦顾不得心中熊熊燃烧的嫉火,急切的问道。 “当然,谁让本公子是世子的好朋友呢!”言羽点头,“以后有什么差迁的,派人来说一下就是,但是别再出这次的纰漏了。” “二公子放心,再不会了。”于清梦连连点头保证道,这一次她会跟表妹好好商量一番,再不会让曲莫影脱身…… “小姐,爷请您过去。”雨冬送走了于清梦,匆匆的回了正屋,禀报道,方才在门外的时间有暗卫暗中通知了他。 “现在?”曲莫影柳眉皱了皱问道,最近这大悲寺可真是热闹,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看着就象是要惹事的样子。 “对,现在,就以小姐您现在的样子过去。”雨冬笑眯眯的接过屏风上挂着的一件披风,传给了雨春。 雨春替曲莫影披上系好。 三个人一起往处行走。 一路上虽然看起来只是随意的走走,但其实雨冬一直在前面半步处引路,一路向大悲寺的后山……处行去。 大悲寺的后山很大,先是一大片的桃林,右侧边就是斜靠在桃林边的山,山峦叠嶂,层层叠叠的看着就很远,时不时的沉墨色的山路边看到几株开的正艳的桃花,山道上也是有桃花的,但这一处却没有其他的游客。 大悲寺的桃林,只要是香客都可以进来,但这一处的山恋,却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一处小的山门,锁住了这里面弯弯绕绕往上去的山道,在外面可以看到一层层的山阶往山里延伸过去。 据说这山路非贵人不能进。 曲莫影上一世的时候却是进过的,凭她未来太子妃的身份,跟在裴洛安身后-进去的,所以,她还知道一个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一桩皇家的秘闻。 这座山上面有一座小小的尼庵…… 第七十六章、救了郧郡王? 和尚庙里居然有一座尼庵,这可是第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偏偏就是。 山顶处有一座尼庵,上一世,曲莫影上去看的时候,见到的只是二个年老的女尼,一个年轻的都没有,看这样子上山都已经很久了。 裴洛安的解释是这尼庵是皇上让大悲寺奉养的,但所谓的奉养也就是准备一些柴火油盐之类的东西,每个月的第一天,放置在山道上面,自有上面的女尼下来拿,其余事情跟大悲寺再没干系。 因为是皇家奉养的,这里面的山道,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曲莫影之前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在意,皇家的秘密还会少吗?这种事情跟自己没关系,又关系到皇上,还是不 知道的好。 裴洛安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反正就是这么一说,自己就是那么一听就罢了。 没想到重隔一世,这门居然又微微的开着,裴元浚居然是约自己到这里相见? 抬眼看了看上面,时不时的可以看到的山路,弯折变化,山上没看到一个人影,更不会有人想到云深不知处,还有一座小小的尼庵。 “雨冬,就在上面?”曲莫影伸手指了指上面,低声问道。 “对,就在上面,小姐,请。”雨冬让开身子,退后道。 “这上面可以随便进去吗?”曲莫影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小山门上,上次她来的时候,还有大悲寺里的一位知客僧陪着的,眼下就只有自己主仆几个,莫名的觉得有些意外。 裴洛安是太子,尚且需要有人陪着过来打开门,眼下这门开着是怎么回事? 这事对裴元浚没有任何影响不成? “不用上去太多,就在不远处。”雨冬笑道,“奴婢听传来的消息就在这不远的地方,小姐,我们进去看看吗?” “进去吧!”曲莫影略一沉吟,便有了决定,举步缓缓的上前,推开虚掩着的小山门,门上的挂锁发出沉重的声音,击打着山门,诡异的让人觉得有些心悸。 走了几步,曲莫影忽然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你们听到什么了吗?” “奴婢没听到。”雨春摇了摇头。 “好象有人?”雨冬的耳力好的很,立时听出了一些声音,脸色大变,急忙道。 三个人急匆匆的往声音来处过去,待转过一块大的山石后面,那里有一块很大的地方,一块大石头上,站着一大堆 侍卫护着的裴元浚,他对面的山道及一边的平地上,俱是黑衣蒙面的杀手。 两方正打的激烈,曲莫影愕然的停下脚步,看向这个场面,然后小心的往后退。 “小姐,我们不上去?”雨冬下意识的问道。 “上去拖王爷的后腿?”曲莫影沉静的道,做为太子妃,她也曾经看到过刺杀裴洛安的场景,眼下再看到,也没有那么慌。 皇位之争,从来就是血雨腥风的。 她们这边的动静,惹来击斗双方的注意,裴元浚的目光透过一片血色落在曲莫影的脸上,眸色诡谲。 见她小心翼翼的退后,并没有鲁莽的上前,唇角无声的勾了勾,倒是一个聪明的丫头。 目光又重新转了回来,继续关注着眼前的几个黑衣的杀手。 黑衣杀手原本有二十个左右,眼下就只剩下七、八个,现在在做垂死挣扎。 一个看似首领模样的黑衣人,身边被好几个侍卫围着,已经受了好几处伤,这时候也看到了往外退的曲莫影,忽然身子一动,宁可中了侍卫一剑,也要往曲莫影这边冲过来,动作迅速。 三、二下便跃到了曲莫影的身前。 这一带没有侍卫阻挡,他的动作当然快。 但更快的还是雨冬,他把按在手中的尖利石块扔了出去。 黑衣人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丫环居然还有这一手,额头眉心处被狠狠的打中,一口鲜血当面喷了出来,既便曲莫影转的快,也被喷了个正着,衣襟上全是血迹。 黑衣人倒下,雨冬后怕不已的拍了拍胸口,幸好方才他见手边没什么兵器,随手就在地上捡了一块尖利的石块,否则方才可就真出了事,那个黑衣人眼中有杀气,是真心想要杀了小姐。 “他还没有死!”曲莫影退后两步,忽然道。 雨冬吓了一跳,急低头,就看到躺在地上,原本已经死了的黑衣人,忽然伸手狠狠的拉住他的腿,一用力,把他拉的摔倒在地,而且压在他身上,手中的剑直指曲莫影的肚子。 电闪火花之间,一剑从黑衣刺客的后背刺入,黑衣人停了下来,凶狠的眼睛一片呆滞,而后无力的摔落了下来。 雨冬一个闪身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惨白,向着手中提裴元浚瑟瑟发抖的道:“见过王爷。” 护主不利,这可是死罪! “回去领二十鞭。”裴地浚手中的剑还在滴血,一滴滴的落在地面上黑衣人的死尸上面,面无表情的道。 “多……多谢王爷……”雨冬大喜,爷这是看在小姐的份上,留自己一条命了。 曲莫影的目光落在裴元浚的剑上,见血封喉的宝剑,她知道,不但知道,而且还曾经拿起来舞过,但最终这把剑落到了裴元浚的手中? “不怕?”裴元浚抖了抖手中的剑,又有几滴血滑落下来。 “怕!”曲莫影坦言道,她眼下也是一身的狼狈,身上衣襟被血染红,呼吸也不由的粗重了几分。 但脚下却一步不退,也没有在方才仓促受击的时候,发出惊叫声。 “既然怕,为什么不叫?”裴元浚从怀里取出一块帕子,随手扔给曲莫影,曲莫影接过,拿起来在脸上胡乱的擦了几下,立时浅蓝色的帕子上一片血污。 “叫了也还是怕,刺客不会因为我害怕就不杀我的。”曲莫影平静的道。 裴元浚挑了挑眉,看了看曲莫影手中的帕子,忽然意有所指的道:“现在可以叫了!” “现在?”曲莫影问道。 “对,现在!”裴元浚妖美的睡凤眼一闪,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好!”曲莫影微微侧头想了想,懂了,然后点了点头,把手中的帕子往前一送,“多谢郡王的帕子。” “都脏了,就这么还给本王?”裴元浚丝毫没有接的意思,转身提着剑离开。 曲莫影无奈的收入怀中,而后转出了这一段路。 待得转到之前的山门处时,曲莫影身子一软,倒在了边上的一块石头处,尖叫一声:“有刺客!” 而后就如同所有的深闺弱小姐一般,挪不动步,只会大叫着“有刺客。” 雨冬和雨春一边一个扶着她,一边跟着她一起又是惊慌又是害怕的大叫:“有刺客,快来人啊,救命啊!” 这里靠近桃林,主仆三个慌不迭的大叫有刺客,立时惊动了人,有世家子弟带着家仆过来,问过刺客在哪里之后,带着人急匆匆的赶了上去。 一些女子则在下面等着,两股战战之间,好几位小姐慌的晕了过去,结果又引来一阵大呼小叫。 上面的战事结束的很快,不一会儿,山道上转出了一身血迹的裴元浚,看着站在桃林边的一众人等,脸上的狠戾和杀气还没有消散,落在这些人的眼中,更添几分煞气,几乎没有人敢直视这位郧郡王。 “方才叫嚷的是哪位小姐?”裴元浚的目光在原地的人身上转了转,之后落到了曲莫影的身上。 “是……是我。”曲莫影扶着雨春上前一步,神色惶然的道。 “你是哪家府上的?”裴元浚目光阴阴的落在她身上,好半响才问道。 “我们小姐……是曲侍郎府的四小姐。”雨春强打着精神上前接话。 “曲四小姐,本王多谢了,一会自有谢礼过来。”裴元浚 冷哼一声道,说完不再注意曲莫影带着人大步离开,身后几位赶上救了郧郡王的世家公子也急忙跟上。 有这么一个好机会可以跟郧郡王结交,就算他们想放弃,他们府上也不会允许的。 谁不知道郧郡王势大滔天,这下一任皇上是谁,看起来还得郧郡王说了算,所谓太子,其实也只是大皇子而已。 若郧郡王不喜欢太子,太子纵然占着大义的名头又如何! 必竟太子手中没兵权就是硬伤。 虽然他们看到这位的郧郡王还是害怕,但必竟方才也算是为了杀刺客出了力,走过曲莫影的时候,几位公子都不由的多看了她一眼,能让郧郡王说这么感谢的话,这位曲四小姐的运气可真好。 如果换成自己,就更好了,除了皇宫里的那几位,还从来没听说过郧郡王对谁会送上谢礼。 就这么呼救一下,倒让这位曲四小姐得了郧郡王的青眸,怎么有这么大的好事。 裴元浚离开了,曲莫影也在丫环的搀扶下离开了,最后留下的人议论纷纷,提起这位曲四小姐,当然得说跟她定亲这么多年,但最近却退了亲的永宁侯世子,还有她的那位后母于氏。 各种传言里,许离鹏没落得好,纵然他看起来在退亲的事情中,也是受害者,但他的运气着实不好,否则就冲今天曲四小姐得了郧郡王的谢意,他做为曲四小姐的未婚夫婿,好处也是大大的。 只是眼下,当然什么也没有了,这命不好啊,还真的没有理由的…… 众人众说纷纭的说着,当中不乏拿来当笑话听,至于于氏的传言就更多了,还有人提起曲府之前几位小姐院门前发生的事情,一时间各有传言,有些话还越说越难听…… 才知道这里发生了事情的许离鹏匆匆过来,听到这些关于他的不好的传言,气的脸色铁青,转身就走。 于清梦和曲秋燕也在人群中,发现许离鹏离开,想跟过去,却被同样阴沉着脸的曲秋燕拉住…… 第七十七章、这宫花的事情,你就别想了! “表姐,你等一下。”曲秋燕狠狠的咬了咬牙。 这个贱丫头的存在,就是时刻提醒着世人,母亲普经那段不堪的过往,这个贱丫头死了,才不会有人提起。 “表妹,世子是不是生气了,我去看看。”于清梦更想去看看许离鹏,许离鹏离开的时候,脸色可不太好。 “表姐这个时候去干什么,挨骂吗?我方才还看到了段二小姐,似乎段二小姐追着许世子去了,若是发现你跟在许世子身边,以她的性子,可能当场就发作了你。”曲秋燕放下于清梦的衣袖,冷笑道。 “那……那怎么办?”于清梦也有些慌了,段锦香这个人听说蛮横无理,自己的事情听说她很不乐意,找个理由当场打自己一顿也有可能,若是在人前受此辱,这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只是她什么时候来的,莫不是因为世子的原因? “能怎么办?一会再去看看吧,我方才看的也不是很清楚,说不定就看错了!”曲秋燕不以为意的嘲讽道。 “我一会再过去。”于清梦立时道。 见她不再着急的过去,曲秋燕还算满意,当下问道:“那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什么时候对曲莫影动手?” 曲莫影风头越盛,她就越倒霉,绝对不能让曲莫影压了她的风头。 “这事,言二公子说会帮我的,但是……”于清梦犹豫的道。 “会帮就快点动手,夜长梦多,到时候你就算是想动手恐怕也不行了。”曲秋燕冷声道,“我倒是没什么,她以后跟我关系也不大,但她跟你的关系很大,如果不是她,你现在应当是永宁侯世子夫人,而不是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姨娘,甚至还不是贵妾,表姐,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居然连不是贵妾也同意。” 曲秋燕又嘲讽道。 于清梦的脸一阵红似一阵。 她当初在曲秋燕面前,一直表示她是未来的永宁侯世子夫人,还说这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说许离鹏对她真心一片,不管如何也不会委屈了她去的。 眼下的话却似在打她的脸,打的她连话也说不清楚,或者说是没脸说这事。 如果可以,于清梦宁愿自己从来没说过这样的大话。 “我知道了,你……你上次说的宫花……的事情……”于清梦氏下头,咬了咬唇问道。 “这宫花的事情,你就别想了。”曲秋燕冷声道,上下打量了于清梦几眼,“表姐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不敢相信你能成事的,所以多留了一个后手,这宫花是景王给我的,就算出了事,也怪不到我头上来,很好用,若太子见了……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效果。” 这意思是关于宫花的事,就是怕于清梦不能得手之后的一个后手了。 她这里还没有动手,就被这么嘲讽不成功,于清梦脸色也难看起来,用力的跺了跺脚,“表妹你放心,这一次是必行的。” “那就更好了,我也放心了,我先回去了,就不跟你这个姨娘同行,免得到时候又会让人看了笑话去,一会曲莫影可能会出来拜拜佛什么的,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早早的准备,祖母最是信佛,曲莫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必然得去谢谢菩萨保佑。”曲秋燕勾了勾唇角,冷声吩咐道,转身离去。 独留下于清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难看的很,狠狠的咬了咬牙,目光嫉恨的看向曲莫影早就消失的方向,这一次,她必是要成功的。 曲莫影梳洗了一番之后,换过衣裳,就匆匆的跟着吾嬷嬷去了太夫人的院子。 听说曲莫影这里出了事情,太夫人立时就让吾嬷嬷为找人。 “影丫头,有没有事情?有没有伤到?”一看到曲莫影进来,太夫人立时站了起来,伸手过来拉着曲莫影,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眼,见她没有伤到,才松了一口气,重新拉着曲莫影坐了下来。 听到曲莫影出事的消息,太夫人急的差点晕过去。 “祖母放心,我没事的,就是过去的时候,不小心遇到了刺客,就出来大叫了几声,其他什么也没干。”曲莫影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道。 “你这孩子,怎么去那里走呢,那门一直是关着的,还上了锁,就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太夫人听曲莫影说起那地方,立时想了起来,那地方这么神秘,一看就知道有事,太夫人上山见过几次。 起初还有些好奇,也想上去看看,但在看到一位亲王王妃也被拦下之后,太夫人就对那地方没有任何想法了。 这世上很多人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才死的! 太夫人并不是京城中的大世家出身,向来小心谨慎。 “祖母,我不知道,我看那里门开着,就上去看看,没想到会……会遇到……”曲莫影低下头,神色之间有几分怯意。 这种事,谁家小姐遇上了都会害怕。 “幸好,幸好没什么大事,一会去找几座菩萨拜拜。”太夫人后怕不已,然后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头,“我一会跟你一起去。” “太夫人,您身体不好,还是以静养为主。”吾嬷嬷急忙提醒道。 太夫人是老毛病了,虽然用了药好了一些,但还是以静养为主,原本以为上到大悲寺也没什么事的,没想到不但事多,而且还一件接着一件,似乎都和四小姐扯上关系,太夫人又岂能不慌。 “我无碍的,就只是走走,拜拜,没什么大关系的。”太夫人道。 见太夫人执意于此,曲莫影也劝道:“祖母,真的没什么事的,您看我这次这么大的事,都没事可见菩萨是护着我的,您放心,我一定不会有事的,只是去拜拜菩萨,不会有其他事的。” “我还是不放心,你下午让你大姐陪着一起去。”太夫人想了想道。 曲莫影还想拒绝,却见太夫人神色坚决,知道再推拒,祖母也不会放自己一个人去的,当下乖巧的点点头:“是,一切听凭祖母的意思。” “那就好,那就好!”太夫人的心放了下来,几个孙女中,大孙女最稳重,和几个孙女的关系也都不错,是个大姐姐的样子,交给其他人不放心,交给大孙女她还是放心的。 这事放下了,另一事又上心头了。 “那位真的是郧郡王?”太夫人犹豫了一下问道。 “是的,边上的人都这么说的。”曲莫影答道。 “郧郡王是皇上的堂弟,自小就得皇上的喜欢,小的时候,皇上把他养在宫里,是个小少年的时候,便自请去了边境,很少回京,这其间老郧郡王把位置留给他,自去当闲云野鹤了,皇上时不时的就会让他回京,只是大多数被他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理由拒了……” 太夫人低声的把郧郡王的一些往事,说给曲莫影听。 曲莫影知道太夫人是怕她一直呆在庄子里,不知道郧郡王,做出什么事惹到郧郡王,这是在提醒自己。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位郧郡王 确是够狂的,裴洛安对他这句话可是充满了深深的厌恶,一再的表示,就冲这句话里可以看出裴元浚的野心不小,连皇上的话都敢不听,还有什么事不敢做。 可偏偏皇上却没拿他怎么办! 上一世听裴洛安说,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裴元浚手中的兵权,已经让皇上也忌讳了,不敢冒冒然动手,才使得裴元浚一步步做大,并且愤怒的感叹谁能想到当初才是一个小小少年的裴元浚离开京城之后,才是龙回大海。 所以,裴洛安的志向当然是要拘了裴元浚,熬干了他的海。 这一段过往,上一世的时候爹爹知道的更清楚,也说给自己听过,当时觉得裴元浚功高震主,恐怕不得久长,只是眼下从太夫人的话里,又听出了另外的一份意味,当初是多久?什么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的裴元浚应当还没有这么权倾天下吧…… “祖母,四妹妹怎么样了?”曲秋燕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说话间,她已经出现在门口。 “你去哪里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太夫人看着有些气喘的曲秋燕,不悦的道。 “祖母,我也是才听到消息赶过来,之前去赏桃花了。”曲秋燕上前盈盈一礼,而后关切的看向曲莫影同,“四妹妹如何了?可有伤到?” 这么一副关切的样子,再加上她头上的微汗,如果是其他人可能还真的以为她是才听到消息赶过来,纵然两个人之间有心结,也会因为她这个举动淡化的吧? 曲莫影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可惜她不是旁人,她是曲莫影,所以方才在小山门处的时候,并没有真正被吓晕,还能看清楚周围的人,有许离鹏,有曲秋燕,还有于清梦,以及其他的一些小姐、公子。 曲秋燕这是算定自己那个时候又慌又怕,眼中看不到任何人了? “多谢三姐姐,我没事。”曲莫影站起来也是一礼。 “真的没事吗?我看看,听说死了好多人。”曲秋燕脸色微白,这话说的极其的吓人,太夫人的脸色立时难看起来,方才曲莫影可没提到死好多人。 曲莫影伸手拉住太夫人的一只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然后才对曲秋燕道:“那是有人行刺郧郡王,和郧郡王的侍卫打了起来,我就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就害怕的跑了,之后有其他的公子带着人进去救助郧郡王去了。” “好了,别说这些了,不吉利,正巧秋燕也来了,一会一起陪着你妹妹去拜拜佛。”太夫人瞪了曲秋燕一眼,道。 “是,祖母……可是……可能……”曲秋燕犹豫的很,抬眼求救一般的看向曲莫影,眼神之中求助的意思很明显。 第七十八章、送上珍珠簪子陪罪 曲莫影低头,唇角无声的勾了勾,曲秋燕还真是会装。 没得到曲莫影的回应,曲秋燕暗恨曲莫影不识抬举,脸上却不显:“祖母……那个言二公子……言二公子……” “他又怎么了?”太夫人一提起言羽就生气,用力的拍了拍桌子道,言羽现在就是太夫人心里的一根刺。 “他现在还在大悲寺里,我怕他……怕他冲撞了四妹妹……就不好了。”曲秋燕一脸的担心。 这话说的诛心,几乎就是指曲莫影和言羽之间必然有什么似的,曲莫影的头抬了起来,眼底一片冷洌:“三姐姐为什么不说言二公子会冲撞了你?” “我跟言二公子又没什么事,我……”曲秋燕下意识的反驳道,待得说完,已觉得不好,抬眼看到太夫人阴沉沉的脸色,话再接不下去。 虽然她很想把曲莫影和言羽不动声色的拉在一起,在太夫人心里造成一个既定的事实,但也不愿意让太夫人查觉自己的心思。 于清梦那里,她已经给足了暗示,以于清梦的心性,这一次必然是个狠的。 “既然三姐跟言二公子没什么事,那三姐方才的话是何意?”曲莫影冷冷的看着曲秋燕道。 “燕丫头的话是何意?”听曲莫影这话,太夫人也追问了一句。 “祖母,对不起,我……我误会了,以为……以为……”曲秋燕站了起来,向着太夫人深施一礼,而后又对曲莫影歉意的道,“四妹妹,是我方才想错了,幸好这里也没有外人,不会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出去的。” 这是表示她方才是无心之使,也不是在外面,水眸微微一潋,除了她才重生前后,曲秋燕有了晕招之外,现在的曲秋燕一直不好对付。 那个时候恐怕也是认为自己很弱,稍稍派了个丫环来,就可以要了自己的性命,一击毙命的事情,又何须让她多花心思,眼下的曲秋燕才是真正的曲秋燕了。 只是眼下的曲秋燕过来干什么? 有曲彩月和于清梦在前面替她办事,还需要她亲自上阵吗? 果然,太夫人的神色好看了几分,点了点头:“言二公子跟你们几个都没什么关系,就算是路上遇上,避开就是,原本你们中也没有兄弟在边上支应,看到了最多远远的行个礼就是!” 太夫人叮嘱道。 “是,祖母,我知道的,一定会护着四妹妹周全的,有一件事我还要禀报祖母。”曲秋燕笑语盈盈的道。 “说吧,什么事?”太夫人见她还算听话,声音也和缓了下来。 “我表姐来了,和永宁侯世子一起过来的,现在就在寺里,若是遇上了……四妹妹,总是不太好。”曲秋燕看了看曲莫影,意有所指的道。 才被退了亲的曲莫影,在别人看来,总是弱势的,更何况眼下是前未婚夫带着美妾到她面前来,怎么听怎么觉得不舒服。 太夫人虽然也知道和永宁侯府退亲的事,势在必行,只是没想到居然还发生在自己寿宴上,原本自己好好的寿宴,却成了孙女退亲的缘由,怎么听怎么搁应人,太夫人越发的打心里不喜欢许离鹏。“见到他们避开就是。” “可是我表姐……”曲秋燕呐呐的道,头低下拧了拧手中的帕子,于清梦再有不是,也是她的亲表姐,而且往日还一直养在曲府,跟她的关系比起曲莫影可亲的多了。 “祖母,如果看到于小姐,就让三姐过去吧,我自避开就是。”曲莫影心头冷笑,脸上却是不显,柔声道。 曲秋燕很狡猾,这是想她自己排除在外了?这样就算是自己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她头上,谁让她是于清梦的亲表妹呢,看到了总是要叙叙旧的。 她给她一个机会,当然 机会更多的是给自己的,若曲秋燕一直安份守已的,自己倒是不容易对付她了…… “你若是想跟她说话,就去说吧,我让你大姐陪着影丫头的。”太夫人也不悦起来,她不喜欢曲秋燕跟于府的要走的过近。 总觉得于府上下就没有个好的,曲秋燕跟于氏娘家混一起,会被带坏。 但必竟又是两家亲戚,不是说断就能断了的,至少场面上还得过的去。 “大姐姐也会去?”曲秋燕眼睛微微转了转,她来接这事,就是要把曲莫影带到特定的地方去,然后自己又不露形迹的离开,眼下还跟着曲雪芯倒也是一件麻烦事。 “是的,让你大姐去陪吧,你如果有事,就不用去了。”太夫人没好气的道。 “祖母,我没事,我怎么会有事,我就怕遇到了我表姐,若她一定要拉着我说话,冷落了四妹妹可如何是好,眼下却是正好,就算是遇到了我表姐,还有大姐姐在,四妹妹第一次来大悲寺,如果再象上次一样,有个好歹,就不好了。” 曲秋燕很会说话,三两句之间,就把太夫人的脸色微和。 见她说话还算大体,太夫人挥了挥手,“好了,一会用过午膳再去吧,这会先去用午膳吧,一会你们约好时间再过去。” 她们每个人的午膳都是送到各自的院子里去的,这会时间也不早了,太夫人自己还在用药,午膳也比她们几个清淡,怕她们吃不惯,也没让她们在这里陪着。 “祖母,那我们先回去了。”曲秋燕道。 曲莫影也站起了身,向太夫人告辞,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太夫人的屋子,往外行去。 “四妹妹,宫花喜欢吗?”曲秋燕含笑停下脚步,等了等曲莫影,两个人走了个并排。 “多谢三姐的宫花。”曲莫影不动声色的道。 “这都是宫里的新品,不值当什么,四妹妹若是喜欢就戴起来,往日里看四妹妹一直戴的素净的很,以前在庄子里或者没什么,眼下四妹妹回了府,总不能让人看轻了我们侍郎府,更何况四妹妹才被退亲,更不能让人看轻了去。” 曲秋燕语重心长的道。 这话说的极有情义,若不是曲莫影清楚的知道曲秋燕的为人,怕也是会被她误导了,居然觉得她为人还不错。 以往的事情,或者可以当成一个误会,必竟青荷的事情,谁也不能说必然是曲秋燕,还可能是于氏不是? 太夫人就是这么理解的。 眼纱下的水眸扬起,落在曲秋燕的身上,唇角无声的勾了勾:“多谢三姐的好意。” “说什么好意不好意,你好了,我也就好了,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亲姐妹,比起大姐姐,二姐姐更亲的姐妹,我总不能希望四妹妹不好吧,这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曲秋燕假惺惺的道。 这话听起来更识大体了! 姐妹情深被曲秋燕演的真心实意。 “多谢三姐姐。”曲莫影再次轻声道,唇角微微一勾,笑意不达眼底。 “那一会带着如何?我也戴一枝一样的,我们姐妹看起来就得象是一对姐妹。”曲秋燕兴致很高。 “这是大悲寺,这么鲜艳,总是不太好吧。”曲莫影犹豫了一下道。 “噢,你看我,都高兴了忘记了这事,若是让人看到,免不得说我们姐妹轻浮,况且眼上还要去拜拜菩萨,更不能行此事,是我失语了。”曲秋燕轻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明明知道那么鲜艳的宫花,在大悲寺里是戴不出去的,却偏偏要提起,这里面的用意曲莫影一时难以猜道,也就静等着她接下来的意思。 果然,曲秋燕伸手在自己的头上拔下了一支珍珠簪子,伸手递给了曲莫影,“四妹妹,是我失语了,这支簪子就当给你的陪罪吧,珍珠簪子,不华贵,也不鲜艳,在大悲寺里戴着很不错。上面的珍珠还是父亲特意去寻来的,虽然不是最大,但胜在混-圆,而且还有一十二颗。” 曲秋燕摇了摇手中的簪子,簪子上挂落的珍珠在阳光下微微的闪出几道华美的彩影,是紫色的彩珠,一般无二的大小,的确是难能可贵,但又不是特别的贵重,可谓是很配侍郎府小姐进香的身份。 比起曲莫影头上的那支珍珠簪子,更是透着几分让人心动的精致美丽。 同样是珍珠簪子,曲莫影头上那支,就只在簪尾镶了一颗还算大的珍珠,其他便什么也没了,手工上面也比这支粗糙了许多。 曲秋燕穿戴的向来比曲莫影精致,既便现在在大悲寺,头上也插了三支簪子,每一支簪子都雅致中透着几分清韵,既便多插了,也不觉得艳丽。 “父亲给我做了一对,还有一支我一会戴起来,现在这一支我就借花献佛,送给四妹妹,还望四妹妹不要嫌弃。”曲秋燕笑意盈盈的道,又把手中的簪子往曲莫影面前推了推,一副大度亲和的样子。 话说到这份上,不接就显得不大度,不亲和了,这里还是太夫人的院子,廊下吾嬷嬷含笑站在送她们离开,院子不大,行为举动,看的一清二楚。 话说的很完美,但这意思却很扎心。 同样一个父亲,对于曲秋燕关爱非常,对于曲莫影却仿佛是路人,甚至连个路人都算不上。 冷眼斜睨了曲秋燕一眼,身子往边上一侧,正巧挡住廊下吾嬷嬷的目光,伸手接了过来,“多谢三姐。” 眼底无声的显过一丝冰寒嘲讽,一对两支,还是一组四支?眼前让人眼前一亮的簪子,果然是大有来头啊! 曲秋燕的算计,透过这支簪子,倒是能让人猜出几分…… 第七十九章、好巧,大小姐又病了! “自家姐妹说什么客气话。”曲秋燕笑了,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没办法从曲莫影身上直接拿什么,但可以送给她什么。 只不过自己送的东西,可不是谁想拿就能拿的! 两个人在太夫人的院门口和和气气的分了手,各自东西。 曲莫影缓步往前走,手中的簪子举起,看着晃晃悠悠的珍珠在眼前滑过,的确很漂亮,而且还很别致,别致的以至于她到现在还记得。 上一世,她是在皇后娘娘处见到的,是贡品,送到皇后娘娘面前,那一日,皇后娘娘让她一起去选几件饰品,她去的时候,何贵妃也在,看到摆出来的这几支簪子,立时就喜欢上了,向皇后娘娘讨要,说是将来给景王正妃的。 四支簪子一组,亲事可谓是四平八稳,口彩又不错,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听出何贵妃属意景玉县君,皇后娘娘当时有些不情愿,还特意 的向自己暗示,让自己也讨要这几支簪子,那时候自己觉得不必如此,既然何贵妃看上自己又何须争,也就装着没看懂皇后娘娘的暗示。 簪子最后落到了何贵妃的手中,而自己则被皇后娘娘一顿斥责。 甚至于被暗示是不是不希望 自己和太子的亲事四平八稳,福福贴贴,这么讨好口彩的簪子,居然没要,实在是不堪大用。 后来还是太子裴洛安来解围 ,皇后娘娘才放自己出宫的。 而今物是人非,居然又让她看到了这簪子,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 四支簪子,两支在曲秋燕的手中,曲秋燕以未来的景王妃自许,景王却未必愿意让人知道,更何况眼下景王现在对辅国将军的女儿颇有心意,景王眼下跟景玉县君,怕也是有些纠缠不清的吧? 错综复杂之间,这事倒是越发的有趣起来了。 “小姐……”见她沉吟不语,雨冬的目光扫过不远处,低声的提醒道,他的耳力、目力自不是一般的丫环可以比拟的。 曲莫影无声的摇了摇头,没回头。 前面的一棵大树后面忽然冲出来一个婆子,鲁莽的很,就这么直直的撞上了曲莫影,撞的曲莫影向后倒退了三步,雨春和雨冬急忙伸手相扶。 “哎,看不看路,怎么撞人?”雨春扶着曲莫影的手气恼不已的道。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婆子低下头一个劲的道歉,连连的低头。 曲莫影站定身子,柳眉微微的蹙了一下,“走吧!” 撞的力度不小,手臂上隐隐作痛。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婆子转身就走,动作快的一溜烟就不见了人。 全程时间很短,没一会儿的事情,就已经被撞完,人跑了。 “小姐,奴婢都没看清楚人。”雨冬不满的看着婆子离开的前影道,时间太短,婆子又一直低头,他就算目光财敏锐,也看不到来人是谁。 “不用看。”曲莫影摇了摇头,水眸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柔嫩的手指动弹了两下。 “小姐,您的簪子呢?”雨春这时候也发现了,立时惊的叫了起来。 “掉了。”曲莫影不以为意的道。 “掉了,在哪?”雨春低头在地上找,可她来来去去看了几遍,还是没看到珍珠簪子,急 脸色变了,“小姐,方才三小姐说要跟您戴一样的簪子,眼下这簪子不见了,一会拿什么戴?” “就戴我们原本的就好。”曲莫影缓声道,抬眸看了看远处,时间还算的正好,曲秋燕才送了自己簪子,自己拿在手中把玩,就被人撞的不见了。 如果再晚一些,这簪子就会放在丫环的手中,只不过初见,许多人都会拿在手中仔细看一下。 “雨春、雨冬你们再叫的大声一些。”曲莫影含笑低声道,看了看一边的院门,院门虚掩着,方才有一个小丫环探了探头,又急忙缩了回去,这是曲雪芯的院子。 两丫头会意,急忙大声焦急的道:“小姐,得告诉太夫人去,好好的簪子怎么一撞就没了。” “小姐,那个婆子是故意的,一定是看到三小姐送您簪子,就等着来撞您,就是她怎么就猜到三小姐要送您簪子的。” “小姐,我们去找太夫人去。” “对,马上去,说不定是有人想害小姐。” 两个丫环你一言,我一语气愤不已的道。 “小事,等一会看到三姐再说这事吧。”曲莫影不以为意的道。 “小姐,这种事怎么会小,您可不能拖啊!”雨冬意正辞严的道。 “好,一会就跟三姐说。”曲莫影看起来越发的不在意了,带着两个丫环缓步走过曲雪芯的院门,眼光扫过,那个虚掩的院门动了一下,但并没有人出来。 回到院子时,午膳已经送过来,稍稍用过之后,便撤了下去,曲莫影也不急着出去,接过雨冬送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缓缓放下,问才回来的雨春:“大姐的身体又不太好了?” “是的,据说咳的很厉害,现在还躺在床上,原本是想陪着小姐去的,也去不成了。”雨春感叹道,“大小姐的身体怎么这么弱,比起太夫人还不如。” 太夫人至少现在也起床了,虽然神思倦怠,平时也没什么精神,但至少是可以陪着说说话的。 这一位弱成这个样子,也算是异数。 雨春一直觉得自家小姐身子弱,以往在庄子里,也专门生病,而且一病就好多年,但既便这样,能起身的时候,小姐也一定会起身的,除非病的特别严重,眼下大小姐连床也不能起,看起来病的不知道有多重。 雨春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也觉得眼下这个时候大小姐病的真不是时候。 三小姐很明显不怀好意,大小姐若是在,还可以在边上看着点。 “大小姐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当然知道在什么时候生病最好。”曲莫影眨了眨眼眸,笑容潋滟的道。 “小姐是说……她在装病?”雨春也不是真的笨,原本就觉得怪异,这时候经曲莫影一提醒,立时就明白过来,诧异的问道。 在她看来,小姐和大小姐又没有什么厉害冲突,往日东、西府住着,也没有碍了各自的情份,小姐见到大小姐一向尊敬,大小姐看起来还是一个温和、端庄的,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自然是装的,上次跟着二小姐、三小姐离开,害得四小姐被人怀疑,之后二小姐出事的时候,她就病了,眼下我们小姐需要她相陪,她还是病着,而且还病的起不了床,怎么不下山请大夫医治,或者直接回去?大悲寺离曲府也并不太远。” 雨冬看的更清,撇了撇嘴不屑的道。 “这位大小姐看起来是个聪明人,明知道三小姐要暗算我们小姐,就躲开了,这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跟她无关,明哲保身。” “大小姐,怎么可以这样……她是……是大小姐啊……”雨春倒吸了一口凉气,呐呐的道,满脸的震惊,她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温柔和善的大小姐会是这么一个人。 “府里以二府为主,大伯父虽然也有官职,但比不得父亲,东府、西府说到底就是以西府为主,大姐向来聪慧,怎么会得罪曲秋燕,没踩我就不错了,说不得什么时候还会为了曲秋燕踩我几脚。” 曲莫影不以为意的道。 曲府的几位小姐,对自己真心的就没有一个,好在,她对她们也没什么感情,并不在意她们是不是对自己好。 曲府,她只关注太夫人,眼下关注的是太夫人的“老毛病”,有些事情,如果太夫人能出面,必然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但很巧,太夫人就是生病的,和曲雪芯的病不同,太夫人的病自己能看到,是真的身体不适,而曲雪芯连人也不见,说着只能躺在床上,实在不便见人。 “春秀那边安排了吗?”收敛起心中的嘲讽,曲莫影问雨冬,方才两个丫环都出去了一趟,雨春去找曲雪芯,曲冬偷偷的找了春秀。 曲秋燕不是想在事后,让她自己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吗? 她还真不会让她如愿,自作自受,说的就是曲秋燕…… “小姐,三小姐问您能不能动身了?”一个丫环进来,在屋门外向正屋行了一礼后,扬声道。 屋子里安静了一下,雨春走了出来,笑嘻嘻的道:“我们这里已经准备妥当了,就等三小姐,若三小姐也好了,现在就走吧。” “好,那奴婢现在就去回复我们小姐,大小姐那边四小姐去请了吗?如果没有,奴婢一并把事情都办了。”曲秋燕的丫环是个伶俐的,三两下就把事情说了个清楚,连曲雪芯的事情都造应到了。 如果是以前的雨春,怕是会被她牵着话题走,但眼下得了自家小姐吩咐的雨春稳的很,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小姐说她病了,一时半会起不来,让我们小姐跟你们小姐自去吧,以后她身体养好了,再设宴请两位小姐陪罪!” “大小姐又病了?”丫环道,脸上露出的表情虽然带了一丝丝惊讶,仿佛没想到似的,但其实眼睛里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仿佛是早有预料似的,话冲口而去,“大小姐的身体向来不好,还请四小姐原谅。” 第八十章、一个姓高的举子 “无碍,我的身体也不好,难得这次上山的时候还算康健,倒是要麻烦你们小姐了。” “四小姐说什么客套话,我们小姐是您的姐姐,不照顾着您谁照顾您。” “那好,回复三小姐,一刻后在祖母院门外的大树下相见。”雨春答道。 两个丫环也没多说话,笑着一礼之后,各自离开,雨春是按曲莫影的话说的,说完之后匆匆的回了正屋。 另一个丫环急匆匆的回了曲秋燕的院子,待看到曲秋燕之后,行礼毕立时禀报:“小姐,大小姐说她身体不适,没去,让您陪着四小姐说,四小姐说一刻钟之后,在院门外的树下见面。” “曲雪芯还真是越来越精明了,居然又不去。”曲秋燕冷笑道,伸手又挑了一支簪子给身后梳妆的丫环,丫环接过,小心翼翼的替她插上去,曲秋燕向来喜欢多插簪子,而且虽然多,却也给人一种精致雅致的感觉,并不突兀,这让曲秋燕很满意。 低调中透着自己不一样的美,这是其他世家小姐比不上自己的地方。 至于曲雪芯,她一点也没有担心过。 她就知道胆小怕事的曲雪芯不敢陪着曲莫影一起的,真巧,自己也不愿意她跟着,免得坏了自己的好事。 “表姐那里都准备好了?”曲秋燕回首问另一个才回来的丫环道。 “都已经好了,就等接下来的事情了,跟小姐不会扯上关系的,小姐只是把一个簪子送给四小姐罢了,这接下来如何,跟小姐没有半点关系。”丫环细致的禀报道,把于清梦的口气也摸拟了很象。 曲秋燕撇了撇嘴,她是真心觉得于清梦没那么靠谱,但眼下不相信她又如何? 吃了上一次的亏,于清梦这一次必然会聪明起来,她不便插太多的手,这样就算事情万一有败露,也找不到她身上。 于清梦这时候很急,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之后,脸色阴沉的停了下来,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她有两个人选,第一个就是言二公子,这原本最合适的人选,却让她直觉有些不靠谱,上一次的事情,也是言二公子,可最后还是坏了事。 “小姐。”丫环菊香担心的道。 “把簪子给姓高的。”好半响于清梦咬了咬牙道。 既然觉得言二公子不靠谱,她就用第二个人,幸好这个人这一次也带了过来,这个人还是从姑母那里寻来的,原本曲莫影没回府的时候,就准备用了,没想到太夫人突然之间把曲莫影叫了回来,这个姓高的举子的确是一个好的导线,而且这个人还听话。 比起让人捉摸不定的言二公子,这个姓高的靠谱多了。 “小姐,曲三小姐会不会生气?”菊香道。 这个人之前曲三小姐说她也要用的,眼下被小姐带上山来,这事曲三小姐还不知道,事后会不会斥责自家小姐还不一定。 “没时间了,我以后会跟表妹解释的,反正一举把曲莫影解决了,这个姓高的还有什么用!”于清梦下定决心道。 既便言二公子很合适,之前已经有了他和曲莫影的接触,眼下也合理,但于清梦还是觉得不安生,况且这个姓高的事情,听起来也很靠谱。 “是,小姐!”菊香应声接过于清梦手中的簪子,放入袖中,匆匆忙忙的离开。 她出院门后看了看方向,转向男香客那边的院子,女眷和男子住的香房,还是隔了一两处佛殿的,但其实也并不远,绕过去后,往偏远的地方去,终于在一间很简陋的屋门前停下,看了看左右,这里很是冷清,连个人影也没。 不象其他的香客,住的地方以院子为主,里面一排好几间屋子,这里就是最简单的那种香房,一间屋子,又偏远,看起来更象是寺院里的杂物间。 菊香上去敲了敲门,门开处,一个清秀苍白的年青男子开了门,看到菊香过来,也不惊讶,上前深施了一礼:“菊香姐姐。” 一袭藏青色的粗布袍子,洗 的也干净,就是洗的多了,有些发白。 “你过来,我跟你说……”菊香头凑了过去,嘀嘀咕咕起来。 男子有些为难,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待得菊香说完,才缓缓的道:“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也别装了,我们小姐是有重谢的。”菊香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不管成不成事,这银票就是你的了。” “那就多谢菊香姐姐了。”年轻男子接过银票,脸上带了几分羞涩,看起来青涩的很。 菊香却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明明是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却还做出一副斯文的老实样子,如果不是知道实情,还真的会被这个姓高的披着的这张皮给骗了。 既然事成,她也不想多呆,转身就走,既便她是一个丫环,也看不起这样的人…… 曲秋燕梳洗毕,带着丫环青菊往外走,很巧对面曲莫影也带着雨冬过来,一看到曲莫影,曲秋燕就欣喜的上前两步,一把拉着曲莫影的手,连声道:“好巧,我们居然差不多时间出来,走,四妹妹,我带你去赏赏这大悲寺的风景,再顺便拜一个菩萨。” “赏景不太好吧,祖母知道了要生气的。”曲莫影犹豫道。 “你怕什么,祖母现在最疼你,又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曲秋燕以为为意的道,笑着伸手去拉曲莫影的手。 曲莫影的手退了退,避开她的手:“二姐姐,实在对不住,我不习惯跟人牵手。” “那,好吧,我们走,我知道有几座佛殿最是不错,听说灵验的很,许多人上山必会去那里拜拜的,我们还可以求几支签,一起让人解着玩,这一次祖母不在身边,只有我们两个,可以不必那么拘束。” 曲秋燕看起来兴致勃勃,笑容满面的道,没有因为曲莫影的手避开生气,只是目光扫过曲莫影的鬓发的时候,脸色忽然大变起来,“四妹妹,我送你的簪子呢,怎么没戴起来?” “方才走的时候,被一个婆子撞没了,正想跟三姐姐说一声。”曲莫影头低了下来,不安的道。 “四妹妹,这种簪子是能丢的吗?找了没?女孩家的东西,若是丢了,可就是大事了,莫如我们现在就去找。”曲秋燕手又伸过来,要拉曲莫影的手。 曲莫影的手又往后避了避,“那我们一边走,一边看,若是再看到那个婆子,我必然会认出来的,到时候向她讨要就是。” “好,那就好。”曲秋燕一脸的认同,脸色有些沉重,心里却冷冷一笑,再想找那个婆子?于清梦又不是笨的,这个婆子必然已经打发下山了,曲莫影就算是翻遍了全寺院上下,也不可能再找到这个婆子。 两个人就着一路的佛殿往外行,路上遇到的,曲莫影都会上去拜拜,说是太夫人的意思,总得谢过菩萨上午的相助之恩。 这几个佛殿的规模都太小,也没几个人过来,显得冷清的很。 曲秋燕陪着曲莫影拜了几个之后,提议道:“四妹妹,大悲寺的佛殿不少,你这么拜过去,就算是拜到晚上也好不了,莫如我们找几个香火最盛的佛殿去拜,那里的佛相最灵,佛祖也能感应到你我的诚心不是。” “去香火最盛的佛殿?”曲莫影看起来有些动摇。 “对,就是香火最盛的那种,我带你过去看看,还可以抽签问问吉凶,若是上午你早知道出行不吉,还可以避过。”曲秋燕一看有效果,越发的温和了起来,话说的象是字字为曲莫影在考虑。 曲莫影动心了,只是稍稍再犹豫了一下,便跟着曲秋燕往前行。 这一次她们绕过了好几座佛殿,最后来到大悲寺的一处很大的佛殿前面,这里应当算是最大的正殿之一了,不但规模是方才佛殿的数倍,连气势也不是之前的佛殿可以比拟的,来往的香客就更多了,时不时的看到许多人上前叩拜当中巨大的佛像。 佛殿的一角,还有和尚在解签,那边围着的人就更多了,还排着长队。 两个人上前去拜了佛之后,曲秋燕提议摇一支签出来,也跟着人去解解。 曲莫影推辞 了两次,推不过,就拿起签筒摇了几下,签筒里掉出一支签,曲莫影拿起来看了看,却见上面写道:水灭火生,问前路君可知! 曲莫影之前是颇不以为然,待得看清楚眼前的签文,脸色大变,手中的签子紧紧的握,眼纱下眸子一片震颤。 “四妹妹是什么,我看看。”曲秋燕发觉了她的异常,转过头来看她的签文。 曲莫影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手中的签文一转,翻到下面,“没什么好看的,就只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话,看不太懂。” “看不懂就对了,我们现在就去解签。”曲秋燕站了起来,兴致极佳的道。 摇了签,却不解签,着实让人奇怪,曲莫影看了看周围,所有摇了签的,都自觉的去排好队,等着解签文,解签文那里的人已经排了一长队,人数不少,但大家看起来也还算安和,没有人抢上前。 “好!”曲莫影也扶着雨冬站了起来,用力的平息了一下心头的震颤,跟在曲秋燕的身后,缓步往前行。 若说前一世,曲莫影对此并不上心,重生之后,她却深信不疑,若不是有诸天神佛在,又岂会给她一个重生复仇的机会。 而这签文更是语意明确的扎在她的心上,这一刻,她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坠入冰寒的湖水中…… 第八十一章、一个婆子和一个小厮惹出的事情 水中亡、火中生! 说的不就是她的重生吗? 排队的队伍缓缓的向前,曲莫影用力的握紧手中的签文,压制住心头的惶然不安,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推动,特别是这种地方,更有种让人觉得说不清楚的感觉。 “啊,你干嘛撞我。”一个声音大声的从前面不远处传来。 曲莫影抬起微微苍白的小脸,看过去。 却见一个小厮和一个面相凶恶的婆子撞上了。 “哎,你怎么说话的,明明是你撞上来的,还说是我撞的,有没有长眼睛。”婆子一看就是一个厉害的,立时就怒了。 “就是你撞的,是你故意撞的。”小厮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年纪不大,身上的衣裳也是粗布的,可见主人家也不是什么显赫的人家,这会居然委屈的哭了起来,“你撞坏了我的东西,你陪我。” “哪来的小孩,居然还敢讹诈我,这还了得,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可不是谁想讹诈就能讹诈的。”婆子不甘示弱的拉着小厮。 一看婆子的身形,再看看小厮瘦弱的身形,许多人立时就站到了小厮这边。 “这是哪家的下人,怎么对个孩子这个样子,撞了人就撞了人道歉就是,还拉着人孩子说什么讹诈不讹诈的。” “就是,这么大一个人,还跟个孩子计较,都是孙儿辈的了。” “长的这么凶,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什么好的,必然是自己撞到这孩子身上去的,看把这孩子委屈的。”众人议论纷纷,都指责起婆子来。 婆子也不是一个好惹的,立时瞪大了眼睛怒道:“你们到底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我撞的,分明是他故意撞过来的,不长眼睛没看到,就别胡说。” 这话算是惹了众怒,把一众方才说话的人都骂道了,立时更多的人提责起婆子。 婆子一个人难敌对手,忽然之间就坐到地上撒泼大哭了起来,一边指天发誓:“你们这么多人就指责我一个老婆子,佛祖在上,会看到的,老婆子如果撞到他,就不得好死,如果是他故意撞过来的,也不得好死。” 这婆子一撒泼,又这么哭闹起来,立时有大悲寺里的僧人出现了。 一个瘦削的中年和尚,走到婆子向前,向她深深一礼:“这位施主还请起来说话,佛祖面前不可高声喧哗。” “他们都冤枉我,佛祖没看到吗,老婆子好生生的来拜佛,怎么就惹出这许多事情来。”婆子哭的越发的大声起来。 见她如此发誓,围观的人有些人觉得应当不是假的,虽然有些人会信口白牙的故说八道,但这婆子既然是来进香的,必然也是信佛的,又怎么敢当着佛祖的面,胡乱发誓,就不怕应了誓吗? “这位小哥,可能也真的是不小心的,你撞坏了什么东西?” “对,看看是什么东西,若是不起眼,就算了。” “大家都是来拜佛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几个人开口,众人的目光一时间都落到了小厮的身上,曲莫影也好奇的看了过来,目光扫过小厮的脸,看到小厮的眼珠子转了转,目光居然扫了过来,心里微微一动,脸上却不显,依然淡淡的看过去。 和小厮的眼睛对了一下之后,小厮心慌的避开了眼睛。很巧,出事的地点就在她们排队的边上,这时候众人围观,把她们几个也都围了进去。 “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小厮捏了捏手中的长条形荷包,结结巴巴的道。 这样子莫名的让人觉得心虚的很。 长条形的荷包,看起来象是男子用的,但是荷包的上面,又歪歪的绣着一朵莲花,这绣工还真不怎么样,在场的女子十个中有九个绣的比这好,一眼就看出这绣工实在拿不出手。 这样的绣工 不但绣了,而且还绣在一个男子的荷包上面,而且这小厮的样子又那么心虚。 许多人的脑海中立时呈现出了一个画面。 这不会是女子送给情郎的吧? “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别光在这里说什么我撞到了。”坐在地上的婆子第一个反应过来,立时指着小厮大叫道。 “这……这是我家公子的东西,不能随便看。”小厮有些慌了,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荷包,长长的荷包里明显有东西,被他握的拉长了一条的样子。 “这里面是什么?” 有人好奇的问。 “没……没什么,我们公子的东西……”小厮越发的急了,头上开始冒汗,想转身离开,却发现走不了,脚被那个婆子紧紧的抱住了。 “怎么心慌了?害怕了?是你们公子跟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之间的东西,倒出来让我们看看?也别说我撞你,还是你撞了我的,看看清楚是什么,如果真的碎了,我陪你就是。”婆子吃了这么大一个亏,那里会放小厮离开。 方才她自觉好生生的在走路,是这个小厮自己撞过来的,却说自己撞了人,还想赖自己,眼下这口气出不了,她绝不会放这个小厮走人的。 “对,拿出来看看吧。” “如果真的是什么撞坏了的,你也赔不起,还是拿出来看看坏了没。” “对,对,拿出来。”有好事的人跟着起哄,原本这事不过是一件撞人的事故,眼下居然香艳了起来,颇让好事者们心动。 怂恿的人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小厮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眼下是真的慌了,眼眶都红了,抬眼看向众人,最后落到了曲莫影的身上,下意识的往她这边要靠过来,嘴里低低的说了一句:“曲四小姐。” 雨冬一个上前,挡在了曲莫影的面前,神色不善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厮。 “有话好好说,你可别撞过来,惊到了我们小姐。”雨冬不客气的道。 “四妹妹,这小厮是不是在叫你?”曲秋燕压低了声音道,她的声音说的不高,但方才小厮看向曲莫影的动作,大家都看在眼中,这时候已经有人注意到了曲莫影,也有人听到了小厮说的话,但不明白什么意思,眼下曲秋燕一说话,立时让人联系了起来。 “曲四小姐?这位就是曲四小姐?”有站在小厮身边的,听的最清楚的一个,呐呐不解的自言自语的道,看向曲莫影上下打量。 曲莫影的戴着眼纱,一看就知道眼睛不好,但方才她走路之间也没让人搀扶着,可见没有真的瞎,还是能看到一些的,那就是有眼疾了。 “奴才……奴才是……曲四小姐……”小厮越发的慌了,结结巴巴的道。 坐在地上的婆子,站了起来,一把拉着小厮的胳膊不让他跑,一边看着曲莫影道:“这位小姐,这是你带来的小厮吗?” 其实方才小厮已经说了,他家是公子,况且一般小姐带在身边的往往都是丫环、婆子,又岂会带小厮。 “我们小姐不认识他。”雨冬头一仰,对上婆子冷哼一声道,伸手往外推了推,“你们都离我们小姐远一些,别靠我们小姐太近,这种事情跟我们小姐没关系。” “不是你们小姐还是谁?你们小姐看起来是有眼疾的吧?估计也只有眼疾的小姐才会绣出这样的花样来。”婆子被推的踉跄了一下,立时怒火又腾腾的上来,恨恨的瞪着雨冬道。 先是被一个小厮撞,眼下又被一个小丫环推,婆子心口的这火消不下去了。 “我们小姐有眼疾怎么了?有眼疾的小姐还要绣花不成?你哪来的这么多的想法,离我们小姐远一些,我们小姐身子金贵,别随便冲撞了。”雨冬口气不善的道,伸手插在腰里,把个尖酸刻薄的丫环的形象描述了一个十成十。 “雨……雨冬姐姐……”小厮忽然伸手拉了拉雨冬的衣袖,颇有几分求救的意思。 雨冬一把甩开他的手,“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雨冬姐姐……”被她这么一斥责,小厮更慌了,急忙摇手,“我……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说着不认识,却偏偏能分毫不差的说出一个丫环的名字,这种深闺小姐身边的丫环的名字,又岂是谁想知道就能知道的。 之前大家还只是几分怀疑,眼下更多的人都觉得这里面有事,这小厮分明是认识眼前这位什么曲四小姐的。 “什么不认识,分明就是你们公子跟这位小姐之间有什么事情,你慌慌张张的撞到我,也是要给这位小姐送东西是吧?”婆子是乡野之人,什么话都敢说,方才的事情,一边的憋屈,这时候突然懂了,伸的一指雨冬后面的曲莫影 ,又指向小厮,用力的跺脚。 “怪不得我好好的走路,你就撞过来,原来你要找这位小姐啊,方才她就在我身后不远处的位置,你自己撞过来就是没注意到我,只看到她了,怪不得,怪不得要把事情推到我头上。” 婆子大声嚷嚷起来,理直气壮. “四妹妹,这事是不是真的?”曲秋燕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问道. 曲莫影眼中闪过一丝凛洌的光,淡淡的道,“这事是不是真的,慢慢看吧,既然有了这么一说,总得往下看才知道。” 她神色安然,不慌不张,既便眼中束着眼纱,也依然可以看出她的坦然,怎么看也不象是和人有了私情的女子,比起慌乱中躲闪着眼神的小厮,这位小姐看起来不象是有这种事的那种人。 “是不是的,还是拿出来看看才是,总不能说什么是什么,方才我被人污陷的时候,也全是听这个小子一面之言,现在还是看清楚的好。”婆子伸手一把夺过小厮手中的荷包,小厮急的眼睛都红了,要过来抢,无奈他的身高还比不得婆子,又瘦弱的很,根本抢不到。 荷包被婆子狠狠的扯开,众人立时听到“当啷”一声,眼前一闪,有盈亮的东西从荷包里掉落了出来,摔在了地上,金晃晃中闪过几抹紫色,晃花了众人的眼…… 第八十二章、这簪子是宫里的贡品 “一支簪子。” “金簪上面配的还是紫色的珍珠。” “我还从来没见过紫色的珍珠,这得多少钱。” “不是富贵人家,是拿不出这种东西的。” “这小厮穿成这个样子,他家公子必然也是一个穷的,怎么会有这么珍贵的东西,这是什么,字条?” 有眼尖的发现荷包里又掉落下一张纸条,急忙伸手抢过。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娶时?”那个抢到纸条的还是一个认字的,立时就把字条上的字念了出来。 前面一句话,纵然有些人没听明白,但后面一句话很直白,在场的人立时都懂了。 这意思是说有女子看中了一个男子,把自己的簪子送给了男子但,但男子不接收,只说恨不相逢未娶时,就说明这男子已经娶妻了,不愿意辜负家中的妻子,才拒了这位小姐的意思。 男子应当是一个家境一般的人,女子的家境极好。 而女子不守妇道的看中别人之后,还私下里送了簪子过去订情,无奈男子拒了。 这里面的意思可比那种私相授受还多几分看头。 跑到这大悲寺里还能看到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人越发的想看个下文。 没想到不过是因为人多撞上了,居然还闹出这等香艳之极的事情,眼下更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使得这出戏,更加的让人看的起劲起来。 众人的目光几乎全落到雨冬身后的曲莫影身上,象,实在是象,种种迹象表明,这里面的女子就是这位曲四小姐。 “四妹妹,这……这簪子,我……我送你的……”曲秋燕脸色大变,伸手一按头,她的头上也插着一支簪子,很巧跟地上的簪子居然是一对。 原本大家也没注意到曲秋燕,她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到她身上,再看看她头上插着的簪子,和地上的簪子,不用说,这的确是一对。 果然是这位曲四小姐不守闺训,看中其他男子,居然还有脸给其他男子送自己的配饰。 不过看看这曲四小姐的样子,大家又觉得能理解了,虽然曲四小姐出身富贵,但分明就是一个有眼疾的,这亲事恐怕也不好订,于是就看中了一位家境一般的,直接就送了东西过去,想把人订下,没料想,居然还是一个成了亲的。 曲四小姐?曲侍郎府的那位四小姐?无才无貌还是一个丧母的,也怪不得会出这样的事情。 围观的人中已经有人知道了曲莫影的身份,纷纷议论起来 小厮忽然一把推开婆子,慌乱的从人群中跑了出去,有闲人急忙追了出去,见他跑到大殿外面的一棵树下,那里站了一个文弱的公子,衣裳虽然不华美,看着只是粗布的料子,但神色温和,长相也颇秀气。 见小厮过来,跑的差点摔倒,还伸手扶了他一把,问了两句之后,抬头看了看台阶上跟着冲下来的人,转身就走。 无奈才走了两步,却被人拦了下来,是一个丫环,那个叫雨冬的丫环。她方才就是追着小厮出来的。 “这位公子,你就是诬陷我们小姐的人吗?既然来了,还请当面对质。”雨冬伸手拦下了她。 大殿的台阶处,曲莫影缓步走了下来,她身后曲秋燕紧紧相随。 曲秋燕原本是想使计脱身的,无奈雨冬离开,曲莫影就扶着自己的丫环青菊的手,她就算是想走,也不便这么离开,只能跟在后面一起下来。 围观的人也跟着一骨脑的全跟了出来。 曲莫影缓步走到男子身边,看了看男子的脸,深信自己没见过,脸色一冷,清浅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陷害我?” “曲……曲四小姐,是小生……小生连累了曲四小姐。”男子见走不掉,索性也不走了,转过头对着曲莫影道。 曲莫影的身份最好认,人群中除了她就没有谁戴着长长的眼纱的。 人群外这时候也来了几个人,当中一人就是景王裴玉晟,听到这里动静不小,也站在人群的后面,看到人群中是曲莫影和曲秋燕,眉头不由的皱了皱,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曲秋燕在这种闹腾的时候还出现。 这场景分明不是什么好的,曲秋燕怎么就牵扯进去的。 裴玉晟的一边,还有几位公子小姐,这里面就有何贵妃相中的景玉县君,她的目光也落在人群中,但她看的是曲莫影。 一众贵公子、小姐也没打算进去,只是看个热闹而已,之前的事情他们都没看到,所以也没见到那支簪子,眼下这簪子就在青菊的手中,是方才曲莫影让青菊捡起来的。 “你是谁?”曲莫影目光不变的看着男子,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似的,“我……认识你?” “四小姐,当日我进京的时候,路过你住的庄子,还借宿了两天,四小姐难不成也说不认识吗?那里的庄头可以做证。” 男子脸色红了,而后又白了,然后脸上泛起怒气。 “曲四小姐,我知道这事是我不对,但送东西还是不必了,谢过曲四小姐当日留宿之恩。”男子说完,一副生气了就要离开的样子。 短短两句话,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一是不怕查,二是有人证,三是曲莫影当时就看中了这个男人,所以才有留宿之事,而后又送礼明情,男子不愿意才有了今天送回簪子的事情。 原本这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过了,没想到居然让个小厮给坏了事情。 “你认识我?”曲莫影忽然笑了。 “自然是认识的,留宿在庄子上的时候,见到过小姐。”男子道。 他长相清秀,举止也文雅,一看就是那种读了书的人,眼下虽然动怒,却也没有真正的恶语相向,再加上他也没有收女子的簪子,反而把簪子送了回来,考虑到家里的妻子,人品上面也应当是不错的。 相比起曲莫影,大家都觉得这个年轻人说的话是真的。 “你说这簪子是我送你的?”曲莫影又问道,“什么时候送的?” “就今天午膳前的时候,正巧遇到小姐,小姐就让人把簪子送了过来,我知道小姐可能觉得我穷,特意好心的资助我,但我既便是穷,也不能随意的收授东西,还望四小姐海涵。”男子道。 这话说出来越发的让人好感了。 明知道是曲四小姐不守闺训,送了簪子过来,却用这样的法子推拒,让曲四小姐的面上没那么难堪。 这位公子的人品不错。 世家小姐的贴身之物,又岂能随便送的,若真是,资助,只需银子就行。 曲秋燕忽然觉得不离开也不错,拿帕子在唇角掩了掩,掩去脸上的得色,能亲眼看到曲莫影失了名节,的确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曲莫影这个贱瞎子,拿什么跟自己争,偏偏祖母居然还把她当成宝,也不看看这贱丫头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这一次就算是要不了她的命,也要让她一辈子关在深山古庵里,永远不见天日。 父亲那里不会有问题,就是祖母那边麻烦一点,但就算祖母再护着有什么用,没有一条绳子要了曲莫影的命,维护整个曲府的名节就不错了,先把曲莫影扔到山里的小庵堂里,然后再找流氓脏了她的身子,看她还有没有脸活下来。 曲秋燕越想越得意,脸上的笑容几乎藏不住,猛的用力低下头,才压下差点冲口而出的笑意。 这个姓高的,曲秋燕知道,是母亲找来对付曲莫影的,没想到曲莫影回京的快,一时间没用上,眼下于清梦用了,倒也不错。 曲莫影如果死了,这人也用不到了。 “你确定是我送的?”曲莫影又问道。 “丫环过来的时候说的。”男子答道。 “哪个丫环?”曲莫影不放松的追问。 男子左右看了看,然后在雨冬的脸上看了看之后,摇了摇头:“这里没有,不知道是哪位。” 他是读书人,而且还是一个聪明的读书人,原本是想趁着这位曲四小姐没出来的时候走掉的,没想到这个叫雨冬的丫环这么快,居然把自己拦下了。 看着上面越来越沉稳的曲莫影,心里莫名的觉得不好,当下也没顺着于清梦事先给好的答案,指着雨冬说。 “这簪子是我的?”曲莫影又伸手指了指自己,苍白的唇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的道。 “这个……说是曲四小姐的。”高安有些慌了,原本以为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一下子怎么复杂了这么多,这位曲四小姐明显就不是好惹的那种。 有眼疾,又无才无貌,孤僻胆小,这位落落大方的站在人群中没有半点慌乱的真的是曲府的那位四小姐吗? 曲莫影伸手从青菊手中拿过簪子,举起来摇了几下,紫色的珍珠在阳光下晃花了众人的眼睛,站在人群外原本只是看了个热闹的裴玉晟脸色大变,这簪子他如何不识,那是母妃拿给他,让他给未来的正妃的,却被他拿了两支出来,送给了曲秋燕的。 “这簪子是宫里的贡品!”曲莫影下一句话,让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而让他脸色这么难看的是他又看到了对面人群中挤过来的另一个人。 第八十三章、你来我往,大家都在甩锅 刘蓝欣小姐身边的得力大丫环春秀。 那个美的几乎比京中许多世家小姐都出色的丫环,站在人群之中还是很显眼的。 特别她挤进来的动作还不小,被挤的人还很生气,原本想斥责她几句,待得看清楚是这么美的一个女子,立时就不骂了,甚至还特意的往边上让了一让,把地方让出来。 春秀就这么一脸好奇的挤到了圈子里面,正在裴玉晟对着的方面,只不过裴玉晟在圈子外面。 裴玉晟现在属意的是刘蓝欣,将来那一对簪子也会送给刘蓝欣,若是让刘蓝欣知道自己把其中两支送给了曲秋燕,这事可就不好了。 “这珍珠簪子……有些眼熟。”景玉县君的目光也被簪子吸引了过来,仔细的看了看之后,低声道。 眼底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美眸看向一边的裴玉晟,意味不明。 裴玉晟忽然想起来,之前母后属意景玉县君的时候,也曾经向她说起过,要送她这套珍珠簪子,都是贡品,说不定景玉县君也早就听说过了,原本太子妃也喜欢的,后来还是被母妃要了回来。 “四妹妹,这……这簪子不是我之前送给你的吗?”曲秋燕低声提醒曲莫影道,一边说一边伸手按了按自己发上的簪子。 她以为曲莫影会说以她的身份,哪里能得到宫里的贡品。 “三姐送我的不是另一支簪子吗?我什么时候看到三姐送给我这支簪子了?这么珍贵的簪子,三姐怎么会送给我?”曲莫影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原本曲秋燕不接口,她还不便于直接把话带到她身上。 “四妹妹,你……你什么意思?”曲秋燕愣了一下之后,瞪大了眼睛问道,“我之前在祖母院子里给你的时候,祖母身边的人也在,难不成还能假了?” “祖母身边的吾嬷嬷是在,就在我们身后,莫如请她过来说一说?”曲莫影不慌不忙的道,当时她特意的挡住了吾嬷嬷的视线,吾嬷嬷只能看到曲秋燕的动作,但不会看到她具体拨的是哪一支簪子。 “那我送你的簪子哪去了?”曲秋燕气的脸都白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曲莫影会在这里等着自己,居然还反咬自己一口。 “我跟三姐离开不久之后,簪子就被一个婆子撞了之后不见了,当时大姐姐的院门前,我看到大姐姐的丫环在门口,她应当是听到了的。”曲莫影继续道。 曲雪芯是个心思深的,这样的人在眼下这种情况下,最会有什么说什么,绝对不会说谎,使得自己身陷进去。 “三姐方才问我簪子怎么没带,我不也是说了被人撞没了吗?三姐还说要去回祖母,怎么忘记了吗?”曲莫影神色之间越发的平静起来。 曲秋燕这才想起方才自己的确说过相类似的话,但当时自己说的分明只是这支珍珠簪子的事情,眼下怎么变成了自己故意送了一支簪子出去,却并不是这支珍珠簪子,这意思听起来完全不对。 似乎和这个高安有关系的就成了自己了? 而且还是自己处心积虑的谋算曲莫影似的,要拉着曲莫影背这个黑锅,眼神扫过围观众人的脸,发现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俱是怀疑。 一时间又急又恼。 “四妹妹,这事分明是你的事,你怎么推到我身上,我好心好意的把簪子送了你一支,你送了人就算了,眼下居然还把事情扯到我的身上,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忘恩负义。”曲秋燕定了定神,大声斥责道。 “三姐这话说的真好笑!三姐往日对我极一般,今天突然送我这么贵重的簪子?分明只是一支普通的簪子罢了,而簪子在手里没一会又不见了,现在也是查无对证了!眼下三姐的头上一对的簪子中的一支出现在其他男子的手中,却说是之前给了我的,三姐,我就不明白这所谓的到底是何意,再说三姐的簪子又是哪里来的?” 曲莫影神色依然是淡淡的,这话却说的咄咄逼人。 “三姐莫如先把这簪子的来处说清楚,我们再就这簪子到底是何人送的理论一番。” “这簪子是……”曲秋燕被气的七窍生烟,从来都是她冤枉人的,哪有她被人冤枉的时候,眼下居然被人没用的瞎子给陷害了,气的她话张口就出。 “曲三小姐,这簪子是本王丢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你手里?”人群外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立时打断了曲秋燕的话。 人群向两边闪开,裴玉晟带着人缓步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狠狠的瞪了曲秋燕一眼。 曲秋燕看到裴玉晟大喜,有裴玉晟在,曲莫影哪里还逃得了,脚下一动,就要上前,却见裴玉晟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急忙停了下来,眼神可怜的看着裴玉晟,连他话里的意思也没听清楚。 “见过景王!”曲莫影含袖一礼。 曲秋燕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也急忙见礼。 “曲三小姐,这一对簪子是本王府上的,之前本王府上遭贼,却不知道曲三小姐是从哪里购得的?” 裴玉晟道。 他不得不站出来,不管是看到春秀,还是方才景玉县君的话,他都不能回避。 狠狠的瞪曲秋燕,也是怕她说出这簪子是他送的。 “我……我哪里购得的?”曲秋燕大脑一片混沌,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呐呐的重复了一句。 “对,曲三小姐是哪里购得这么一对簪子的?还请曲三小姐告之,事后本王必然有重谢。”裴玉晟,一脸正色的道。 曲莫影退后一步,把地方让给他们,这一对才是真的私相授受,只是嘲讽的是,眼下这位景王不打算认了。 “我……我……的确是在外面购得的,是……是路上遇上的人,我看着漂亮,就买下了。”曲秋燕困难的道,她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虽然说着解释的话,眼眶却是红红的,委屈的看着裴玉晟。 这簪子的事情,别人不清楚,自己两个又岂会不清楚的。 “好,那就多谢曲三小姐了。”裴玉晟向她拱了拱手道,目光扫过站在一边越发不安的高安道,“只是听人说是曲四小姐的,就以为是曲四小姐送的,分明曲四小姐没有这样的簪子,又怎么可能是他,你这个读书人,也是一个识人不清的,还不快滚。” 裴玉晟一提袍袖,神色冷然的道。 这事的起因就是眼前的这个人,裴玉晟对这人莫名的讨厌,他倒是没觉得曲秋燕跟这个男人有什么,却觉得曲秋燕要嫁祸给曲莫影,才做的这事。 曲秋燕不喜欢曲莫影,这事他早就知道,当然这事也跟他没有关系,他自不会管,虽然曲秋燕的行为让他有些不悦,但曲秋燕也一再的表明当时她生母于氏就是被曲莫影的生母所害,才会以贵妾入门,害得这么多年,母亲都不敢提这事,自己在一个世家小姐面前也觉得颇丢脸面。 眼下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不用说就是曲秋燕的行径了。 裴玉晟莫名的觉得烦燥,看着曲秋燕也没以前那么顺眼。 高安心里后悔不已,原本以为不起眼的一件事情,不过是送一个荷包,然后让人发现,小厮再似是而非的说几句,把簪子和字条露出来就好了,他甚至不必跟人当面说什么,这事情就算是完了。 没想到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不说,还惹来了景王的不悦,他以后还在应试,将来出仕入官,怎么能让景王对他有成见。 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转过身向曲莫影深深一礼:“曲四小姐,实在对不住,当日在庄子里借宿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见过小姐,只是今天丫环送来簪子的时候,说是曲四小姐的,心里不喜,故意说见过四小姐,丫环说了四小姐很好认,戴着长长的眼纱的就是,现在知道有人想算算四小姐,倒是高某的不是,高某在这里向四小姐陪罪。” 高安这锅甩的快,一下子就把这事从他身上扯落。 遇到一个不守闺训的小姐,说这些话,就是想教训她一番,再加上他之前的字条,就人设上来说,高安的人设还是很讨喜的。 再加上他的形象也很能骗得了人,一时间许多人点头,都觉得他做的没错,只不过是被人误导了。 曲莫影也的确好认,这里所有人的中,就属她最好认,长长的眼纱,几乎就是她身份的证明,就算是不认识的人,说一下特征,也能立时找到。 “景王殿下,学生有错,自当闭门自罚,还请殿下见谅。”高安来的快,又向景王裴玉晟一礼,而后向人群外行去,这接下来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了。 裴玉晟的目光落在高安的身上,眼中露出几分意味,没了方才浓浓的厌恶,甚至生出几分欣赏的意思来。 曲莫影把 切看在眼中,精致的柳眉微微的挑了挑,这个男子倒是一个心黑手辣的,这种时候把事情全推到了曲秋燕的身上,果断脱身离开,甚至让她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了,回去之后倒是要让人查一下这个人。 “不要走,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谁把簪子送给你的。”曲秋燕气有脸色发青,脚下一动,就要上去追。 裴玉晟把手一伸,拉住了她的路…… 第八十四章、唱做俱佳的于氏 “曲三小姐,有什么误会可以好好说,这簪子说不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你们的,回去让曲侍郎查一下,总是会有些蛛丝马迹的,这种事,你们两个闺中女子这么查,也查不到什么。”裴玉晟开口道。 这话算是给了曲秋燕一个台阶,暗示这是有人要对付曲志震,想坏曲志震女儿的名声,也表示这事跟曲秋燕没有关系,她也是被害的。 曲莫影抬眸无声的往后退了退,这一退,把人群中的地方留给了曲秋燕和裴玉晟。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景王对曲三小姐这么维护?”春秀来的晚,也没看完全场,怀疑的上下打量了里面几眼,小心而低声的问边上的一个婆子。 曲秋燕这时候委屈不已,拿帕子抹起眼泪,如果不是现在许多人围 在这里,她早扑到裴玉晟的怀里求安慰了。 “不知道啊,看他们两个的样子……的确好象有点关系……可能景王殿下看上这位曲三小姐吧!”婆子也低声回道,但其实她的声音并不轻,人多,大家都在说,如果说的不响一些,实在听不清。 “景王殿下帮着曲三小姐?”春秀惊呼一声,这一声声音大了一些,许多人回过头来看,连裴玉晟都惊动了,春秀尴尬不已,忙伸手按住自己的嘴,向着看过来的众人抱歉不已的笑了笑,急忙低头。 在场的众人忽然默了一默,目光又落回了当中,这 一次看的是曲秋燕和裴玉晟两个人,许多人觉得看出了一些什么来。 眼下这事,分明是这位曲三小姐要害自己的妹妹,说什么簪子送出去了,然后簪子又在一个男人的手里出现,男人说是丫环送过去的,簪子既然原本是在曲三小姐的手中,那自然是曲三小姐让人送的。 以自己妹妹的名义送,而且送的还是一个虽然穷,但看起来有些骨气的书生,书生恼怒之下,把簪子还回来,之后发生的种种,分明就是在陷害。 这位景王出现后,却说这事是别人对曲侍郎府的陷害? 大多数人是不信的,特别被春秀方才这么一点之后。 “好了,这事就先到这里吧,两位小姐也请回去请曲侍郎查问此事吧。”裴玉晟脸色不太好看起来,深深的看了一眼春秀,转身带着人离开。 如果不是春秀是刘蓝欣的丫环,他这时候早就趁势发作,但眼下他却不能拿春秀怎么样,甚至不但不能怎么样,而且还要好好的想想怎么向刘小姐解释这件事情,这个时候他和曲秋燕不能有关系。 以前也觉得曲秋燕善解人意,对自己也温柔体贴,虽然偶有小脾气,但基本上发过之后就好了,也很好哄,长的又合自己的心意,眼下却莫名的烦燥,曲太夫人寿旦那一日,他就不应当私会她,否则也不会让人传出自己和曲秋燕的一些传言,碍了自己的事。 “殿下,这是怎么了?”景玉县君跟在裴玉晟的身后,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下,柔声问道。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官吏之间的事,本王要回去禀明父皇。”裴玉晟气愤不已的甩了一下大袖。 景玉县君不敢再说什么,随着一众人等转身离开,只在就要走出众人视线的时候,又一次回头,这一次目光落向了曲莫影……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自然是不用再拜菩萨了。 “小姐,您的那支签呢?”雨冬左右张了张,这才发现握在曲莫影手中的签不见了。 曲莫影看了看自己的手,眸色暗沉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应当是方才出殿的时候就丢了!” “哦,那真是可惜,不然还可以让那位大师解解签,听说灵验的很。”雨冬颇为可惜的道。 曲莫影没说话,头微微低下,那签是她自己扔掉的,总觉得这里面莫名的有什么意思在,仿佛自己的秘密会被人知道似的。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签文其实在她掉落的时候,就被一个和尚捡了…… 曲秋燕和曲莫影回到太夫人的院子里,太夫人早已经得了消息,看到她们两个进来,太夫人的目光落到曲秋燕身上,脸色冰寒:“燕丫头,说说你簪子的事情” “祖母,我真的把簪子给了四妹妹的,吾嬷嬷也看到的。”曲秋燕急忙道,红唇微抿,眼泪汪汪的,看起来可怜之极,“祖母,我不知道给了四妹妹的簪子为什么会出现在男人手中,更不明白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会说是四妹妹派人送去的,一会儿又说不知道。” “三小姐,奴婢是看到三小姐当时拔了一支簪子给四小姐,但并没看清楚给了哪一支。”吾嬷嬷上前,恭敬的道。 她当时在廊下,也的确是听到了,看到了一些动作,但却没看清楚,曲秋燕的头上向来要插好几支簪子,拔了哪一支,没亲眼看到是分不清的。 “三小姐,方才大小姐身边的丫环过来说,的确看到四小姐的簪子被人撞了之后顺走了,四小姐带着两个丫环还找了会的。”吾嬷嬷又道。 “祖母,我……”曲秋燕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分明这事跟她没有半点关系,最多就是一个无心的起因,怎么现在就成了她陷害曲莫影了,而且还是证据确凿的样子。 “都回去收拾一下,回府。”太夫人厉声道,才到大悲寺没多久,事情发生这么多,若只是在府里发生,也不会有这么多人知道,太夫人气的连心也疼,在这里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太夫人的东西最多,但在她们几个回来之前就已经收拾好了,其他的几个也没什么东西,没一会时间就收拾妥当了,众人一起上了马车。 只不过这一次和曲雪芯坐在一起的是曲莫影。 曲彩月和曲秋燕一起。 马车里,曲秋燕脸色阴沉,乌云密布,紧咬牙关,整个人都处在暴发的边缘。 曲彩月这时候也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了,脸上露出几分很“真切”的关切,小心翼翼的道:“三妹妹,你别生气,这事肯定是曲莫影那个贱丫头有关,一定是你着了她的道,当初她就是这么暗算我的。” “贱人、贱人、贱人。”曲秋燕压低了声音,狠狠的骂道,眼神恨毒。 她今天有苦说不出,先是在曲莫影那里吃了亏,而后景王居然说这簪子是他府里丢的,分明是不想认送给自己的话,再想起当时景王身边的景玉县君,又嫉又恨,她以前也隐隐听说过何贵妃中意的是柳景玉的说法。 但后来景王也向自己解释过了,说这只是何贵妃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而就在方才景王不但跟景玉县君在一起,还不承认簪子是他送给自己的,说是定情之物,她甚至还在柳景玉的眼中看到了嘲讽。 对的,就是嘲讽,甚至不只一次,虽然柳景玉什么都没说,可这表情,配合着眼神,把曲秋燕恨的咬牙切齿。 她眼下最恨的人除了曲莫影,第二个就是柳景玉了。 不过是凭着她是齐国公的外孙女才得来的县君之位,有什么了不起的,还真的以为她就是未来的景王妃不成。 “三妹妹,你先想想眼下怎么办?祖母向来护着那个贱丫头,不会这样就完了的,而且外面……外面的人……” 曲彩月看着眼睛都要气的鼓出来的曲秋燕,再不敢往下说。 外面的传言都在说曲秋燕害曲莫影,这话解释不清楚,甚至可以说她没有正面的证据证明自己错了,反而有反面的证据,说明她说的都是假话,形势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用车的压了压心头的火气,曲秋燕沉下了眼睛,冷笑道:“二姐是不是很开心?” “不……不,没有,我……我担心三妹妹……”被曲秋燕阴狠的眼睛一瞪,曲彩月急忙双手乱摇。 “没有是好,否则,二姐是知道我的……”曲秋燕厉声。 “是,我知道,我知道,三妹妹想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一定会帮着三妹妹的。”曲彩月巴结的道。 曲秋燕嘲讽的勾了勾唇角,鄙夷不已,一个庶女除了能巴结自己还能干什么,但眼下,这个曲彩月也不是一无所用的,母亲一定会想法子补救的,到时候说不得就会用到曲彩月了…… 几辆马车一起回了曲府,才到府门前,就看到已经得了消息的于氏站在门口,见马车过来,急忙上前。 太夫人先下了马车,脸色苍白中透着铁青,她的身体一直没好全,强撑着带着几个孙女去大悲寺也是想让她们散散心,却没想到事情一件比一件大,心情更加不好。 曲雪芯下马车,然后曲莫影下来,才站定,就看到于氏亲热的上前:“影丫头在山上住的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如果需要什么,就跟我说,你这孩子这么多年不在府里,又是一个不爱说话的,我总怕亏待了你,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就直言,我们母女总不能生份了。” 说完还唱作俱佳的拿帕子在眼角抹了抹眼泪。 看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曲莫影是于氏的亲生女儿,后面的马车上下来曲秋燕,于氏倒是不理不睬的。 太夫人已经走到了大门口,扶着吾嬷嬷的手冷冷的回头看着唱作俱佳的于氏。 曲秋燕带着曲彩月上前,看到于氏,还没说话,眼眶就红了,哀声道:“母亲……” 才叫了这么一句之后,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拿帕子捂住眼睛,眼泪夺眶而出,身子几乎软下去,幸好跟在她身边的曲彩月急忙扶住。 跟在她身边的丫环青菊也急忙上前行礼。 但下一刻,于氏伸手照着青菊脸上就是狠狠的一个巴掌,打的青菊倒退两步,重重的摔倒在府门前的青石板地上…… 第八十五章、大门口,无心之识? 谁也没想到于氏会在府门前就直接动手,而且还动静不小,听到这边的动静,有几个经过的路人停下了脚步,不明所以的看向这边。 大户人家教训丫环、婆子的事情自然是有的,但几乎都是回到府里才动手的,哪里会就在府门口就发作的。 太夫人气的发抖,就要下来,吾嬷嬷犹豫了一下低声在太夫人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太夫人停下了脚步,目光冷厉的看向台阶下的几个人。 “你个贱丫头,小姐戴 的什么簪子,你不知道吗?”于氏一脸的怒意,伸手指着青菊道。 “夫人……奴婢……”青菊被打的不轻,又被打的不吓,这时候只会捂着脸,呜呜的哭,连句话也说不全。 “小姐的簪子都是你在整理的?”于氏一脸的怒意,手指都在颤抖,似乎是控制不住才发作的。 “是……是奴婢……”青菊一边哭一边点头。 眼下她是曲秋燕身边的唯一的大丫环,另外一个自打青荷走了之后,还没有补上。 “既然你是三小姐身边的大丫环,又管着三小姐身边的饰物,难道不知道三小姐有二对相似的簪子,都是紫色的珍珠簪子,一对是于府在三小姐生日的时候送过来的,还有一对才是三小姐在路上的时候买下来的。” 于氏眉眼俱厉,深恨不已的道:“两对簪子很相似,这一次上山的时候,三小姐匣子里的簪子,有一对三小姐自己买的簪子,还有一支于府送过来的簪子,你不清楚?你就这么替三小姐收拾簪子的吗?” 跟在于氏身后的海兰上前,把手中的一支簪子呈上。 珍珠簪子,上面坠落的珍珠不小,而且还是紫色的,看起来既漂亮又精致,但只有一支。 “奴……奴婢……”青菊惶然无助的开口,求救一般的看向曲秋燕,“三小姐……奴……奴婢……” 海兰收回手中的簪子,放入另一个小丫环手中的饰盒中,收了起来,然后又退到于氏身后。 虽然没说一句话,但众人看的清楚,饰盒不小,方才的簪子也只是放入饰盒的一边,这是一对簪子的饰盒,另一边有架子,但没有簪子。 她们这里闹腾的实在厉害,许多路人远远的看到,也都走了过来。 曲莫影静静的看着于氏演戏,心头冷笑,怪不得于氏能让曲志震抛妻弃女,在于氏还没有进府之前,就已经跟于氏有了头尾,她该庆幸这么多年能在庄子里活到现在,一方面是因为远离了于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于氏虽然害过她几次,大难没死之后,于氏也没太放在心上。 一个一直养在庄子里的孤女实在是不成气候,待得自己回府之后,于氏直接从曲秋燕那边动手要害自己性命的时候,自己重生了。 若不是自己重生,那一次自己就已经死在了火场中。 于氏的确老谋深算,比起曲秋燕高的不是一点点,她已经知道于氏接下来想干什么了,狗咬狗,看这次是让谁顶锅。 一个丫环的无心之误,明显不够身份。 能在大门口闹,于氏如果不是想好了,绝对不可能会闹大替曲秋燕解围的。 很好,这场景都不用她引,就要咬断了于氏的一条胳膊,围魏救赵,只是于氏这一次注定是会失了一城…… 眼纱下的水眸微微扬起,看向高台处的太夫人,太夫人扶着吾嬷嬷,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心里叹了一口气,太夫人最好,必竟也是曲秋燕的亲祖母,再没有一个人能象爹爹那样维护自己了,眼角莫名的一阵酸涩,头缓缓的低了下来,咬了咬唇角,掩去眸底的痛楚和戾气。 “你难道还想解释什么不成?三小姐的饰盒带上山,你替三小姐挑的簪子,三小姐戴的是于府送来的簪子,送给四小姐的也是于府送过来的簪子,两对簪子虽然相似,但必竟不是真的完全相同,三小姐没注意到,你也没注意到吗?而且你给小姐挑簪子,怎么只带了另外一对中的一支簪子上山?” 于氏气恼不已的道;“眼下,就因为你的过失,使得三小姐、四小姐被人陷害不说,还招人风言风雨,你这个丫环百死难辞其疚。” “夫人,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奴婢之前明明放的好好的……”青菊哭的越发的大声起来。 围观的众人虽然不知道大悲寺才发生的事情,但也看出来这里面有事,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事情的缘由到底是什么,只能静静的往下听了。 “不是你,还有谁?难不成有人换过了三小姐的簪子,那一对簪子放置在一个饰盒里,给人动了手脚不成?在山上还有谁去过小姐的屋子,有谁可能动过小姐的饰盒,而你们主仆两个居然不知道?” 于氏恨声不已。 曲莫影挑了挑眉,已经明白于氏这戏的走向了,原来顶缸的不是青菊,而是于清梦,想想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青菊一个丫环顶不住。 青菊这时候也听出了于氏话里的意思,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大声哭道:“夫人,是于小姐……是于小姐来过,进的三小姐的内室,奴婢……奴婢当时正在替三小姐倒茶,没注意到,而且于小姐还是三小姐的表姐,奴婢觉得没什么事的。” “清梦?”于氏一脸深受打击的样子,脚下一软,差点晕倒。 海兰急忙伸手扶住她。 门前台阶上的太夫人眉头紧紧的皱着,却没说话。 “是的,夫人,当时奴婢就觉得奇怪,于小姐来的时候一副要跟三小姐好好说说话的样子,但进了内室转了一圈之后,就匆匆的离开了,奴婢觉得当时于小姐的样子很奇怪,但……但也没想太多,听说于小姐后来还去找了四小姐,和四小姐闹的也不开心……” 青菊抽抽噎噎的哭道,话说的也有了条理起来。 方才的惊慌过去之后,她这时候也明白了于氏的意思,当然一个劲的配合着于氏的意思。 “表姐……她……她为什么?”曲秋燕的反应也快,抬起苍白的脸眼泪落了下来,哀声道,“她是我的表姐啊!” 这唱作俱佳的样子,跟于氏真是如出一撤。 曲莫影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这对母女演戏。 “小姐,您别忘了,于小姐现在跟着的就是永宁侯世子,而永宁侯世子之前才跟四小姐退亲,之前……之前于小姐就……就不喜欢四小姐……”青菊现在只想自己脱身,什么话都往于清梦身上拖,也不得不拉出许离鹏。 这狗咬狗的一幕,曲莫影喜欢,越发的沉默不语。 “你说……你说清梦是因为不喜欢四小姐……才……才这么做的?”于氏手指颤抖,整个人都在哆嗦,喃喃自语,而后身子一歪,眼睛一闭,竟是被气的晕了过去。 海兰紧紧的抱着于氏,急忙道:“夫人……夫人,您醒醒,您别气,表小姐也是一时想错了,才……才利用了三小姐的,您别生气,您这身子骨,可怎么能生气呢!” 曲秋燕也一把推开曲彩月冲了过来,从海兰的手中接过于氏,哭的梨花带雨:“母亲,是我不好,是我粗心大意,我以为拔给四妹妹的簪子就是那一对,没想到,居然认错了,是表姐把两对不同的簪子各取一支放在一个饰盒里,我回来看到一支簪子没了,就以为给四妹妹的就是那一支,母亲,都是我的错。” 说着哭的越发的伤心起来,现场乱成一团。 “去把人都带进府去再问,在门口算什么。”太夫人冷声道。 吾嬷嬷点头,让小丫环先扶着太夫人进去,她下来主持事务,先让人把曲秋燕拉了开来,又让人扶着晕过去的于氏进门,之后又劝了曲秋燕几句,才带着哭哭啼嘀的曲秋燕和几位小姐进门。 走在最后的是曲莫影,她眼纱下的眸子幽暗沉冷,不带一丝的感情,仿佛所有的黑暗都吸引进了她的眸底深处。 好大的一出戏,不过她喜欢! 于清梦这一次是真的完了,不只是于清梦,甚至许离鹏之前演的一场好戏,也因为这事被人诟病,才退婚,这美妾就进门,而且这美妾还对自己这个前未婚妻含有敌意,甚至还动手陷害,可见许离鹏和美妾之间早有瓜葛了。 于氏想保住曲秋燕,不得不把于清梦推出来,反应不可谓不快,虽然有些牵强,但勉强也能洗曲秋燕身上的疑点,许离鹏虚伪无耻,却还想保住自己的好名声,和于氏也算是棋逢对手,不管是许离鹏落败还是于氏最后吃亏,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就是。 这事现在还没完,她静观事态的变化,站定在台阶上回首,看了看人群中的一个婆子,唇角无声的抿了抿,有点眼熟,是于氏的人,以于氏的性子,方才的一场演出当然还得有后续,伸手叫过雨冬,对她低语几句,雨冬点头,重新回身下了台阶,去往之前曲莫影坐的马车,把赶着马车离开的马车夫叫住了。 “等一下,四小姐还有东西拉在马车上!” 马车夫停了下来,雨冬爬上了马车去找东西,马车外面,人们开始议论起来…… 第八十六章、求太夫人给她一条生路 “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象是曲府的表小姐,于小姐利用自己的表妹曲三小姐,陷害了曲四小姐。” “于小姐不是曲二夫人的娘家侄女吗?” “是的,不过就算是侄女又如何,听起来这位于小姐好象跟了永宁侯世子了。” “永宁侯世子才跟曲府退亲,听说要娶的是光禄寺卿家的小姐,怎么又和这位于小姐扯上关系,而且听这意思这位于小姐还是当妾?这边才退亲,于小姐就迫不及待的上赶着当妾?自甘下贱啊!” “好好的官家女,居然给当妾,实在是让人恶心。” 于清梦进永宁侯府的事情,是暗当中办的,外面知道的人不多。 “之前就听说永宁侯世子带着这位于小姐和曲四小姐上街去,马车出了事情,永空侯世子不顾未婚妻,却抢着去救于小姐,两个人还当街抱在了一起,最后永宁侯世子也没送曲四小姐,却和于小姐拉拉扯扯。” 有看到当时马车出事一幕的路人道。 “这是两个人早勾搭上了啊。”市井之人,没那么多的讲究,话说的也直白,说完还跟边上的人挤眉弄眼,边上的人立时明白意思,大笑起来。 “那就是就永宁侯世子早就不满意这门亲事,一直在想法子退婚,之前退婚的原因不是说永宁侯世子跳湖救了一位小姐,事后不得不娶,这才和曲府退亲的吗?”许离鹏和曲莫影退亲的事情,这几天也一直有人在说起。 之前大家怀疑的都是这位小姐的人品,说这位小姐人品不好,看中了永宁侯世子,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损招,害得永宁侯府跟曲府离心,不得不给她一个交待,这才退了这门订下了十多年的亲事。 不过眼下的事情,似乎又证明了不是那么一回事,永宁侯世子没有外人想象中的深情守信,莫不是早早的就看不上曲四小姐,勾搭上了在曲府的于小姐,然后又算计了光禄寺卿家的小姐,眼下娇妻美妾,不但没什么亏损,而且还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 最可怜的就是这位曲四小姐了,方才大家也看到了戴着长长的眼纱的曲四小姐,孤零零的站在一边,一句话也没说,看着就是一个可怜的。 有些话越说越象,越象越说,到最后就成了于清梦因为早和许离鹏两个有了首尾,所以才会嫉妒曲莫影,这才有了利用表妹的簪子害了曲四小姐的事情,这事应当是才发生,曲二夫人听了气急攻心,都晕过去了。 丫环粗心,两对簪子带了一对半,于小姐上门,见表妹戴的簪子送了曲四小姐之后,派人从曲四小姐处得了簪子,暗设圈套害曲四小姐,而后又怕曲三小姐发现,特意到曲三小姐去查看,发现曲三小姐给曲四小姐的簪子是单独一支的,就偷偷的在曲三小姐处又换取了一对中的另一支。 曲三小姐看到饰盒里还有一支紫珍珠簪子,以为之前戴的就是这一支,欢欢喜喜的戴上和曲四小姐一起去拜菩萨,发现曲四小姐没戴紫珍珠簪子,更加不知道她当时送给曲四小姐的其实并不是她头上这支。 最后在男子的荷包中发现和头上的紫珍珠簪子是一对的簪子,立时以为当时她送给曲四小姐的就是这一支,这才有了曲三小姐不自觉的说她送了曲四小姐这支簪子的话…… 事情曲折复杂,让人一时想不通,于氏派了几个婆子混在人群里解说,。 这几个婆子穿着路人的衣裳,又都是能说会道的,三两下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清二楚,听到的人无一不点头,都觉得这位于小姐恶毒的令人发指,她都已经抢了曲四小姐的亲事了,还不够,居然还要坏曲四小姐的名声,甚至性命。 至于永宁侯世子,应当也没传说中的好,否则怎么会跟这么一个女人在一起,而且为了这个女人还退了和曲四小姐的亲事。 曲四小姐真是可怜,眼瞎不说,到如今居然还被退了亲,眼下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有人说他们方才看到曲四小姐整个人都在颤抖,应当是伤心和气的…… 众说纷纭之中,雨冬从马车拿了一个果盘下来,上了台阶回府,他是小姐特意找个缘由晚点进府门的,目地就是看看于氏还有什么做妖的地方,果然看到几个混在人群中的婆子,在主子进府之后,很是买力的宣传解释了一把。 她耳力好,眼力更好! 于氏为了保住女儿,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干,侄女当然没有亲生女儿重要…… 太夫人的康明斋里,于氏已经醒了,跪在当地,哭道:“母亲,我真的不知道这事是清梦做的,我……我一定会让大哥好好的教训清梦,绝对不会再让她做这样的事情,枉我这么多年一直对她不错,她……她居然这么对我。” 于氏哭的泣不成声,边上的曲秋燕也跪着,她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拿帕子抹眼泪,眼眶抹的都红肿了起来。 “好一个于氏……好一个于清梦……”太夫人冷笑,看着于氏,心头的怒气炸裂。 吾嬷嬷急忙伸手拉了拉太夫人的衣袖,示意太夫人息怒。 太夫人抿了抿嘴,平了平怒气,然后才再次问道:“这事真的是于清梦算计的?” “母亲,这事真的是清梦算计的,您看这支簪子还留在府里,另一支眼下应当还在清梦的手里,我一会就去找清梦把另一支簪子要回来。”于氏早有准备,忙委屈的道,然后又向太夫人磕了一个头,“母亲,这事是清梦不对,但她必竟养在我膝下这么久,我……我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她这个样子吧……” “你要如何?”太夫人语气冰寒。 “太夫人,这事就到这里算了,清梦眼下也已经自作自受,她现在是永宁侯世子的一个妾,而且还是一个普通的妾,这辈子也就只能这个样子了,若再闹大一些,永宁侯夫人动怒,她……她哪里还有活路。”于氏哭的格为伤心,“求太夫人给她一条生路。” “给她一条生路?她想害影丫头的时候,怎么不打算给影丫头一条生路?”太夫人冷哼一声,厉声道,“让一个男人还影丫头的簪子,还说是影丫头给的他,这不是把影丫头往死路上逼吗?她才退亲,现在……现在……” 太夫人说到这里,气的再说不下去。 曲莫影被退亲,再加上她的情形,这亲事已经不好找了,再如果传出她在庄子里的时候,就看中过其他男子,这还让曲莫影怎么活? 女子名声大如天,退亲已经失了名声,不管是谁的理由,退亲的女子就是弱势的一方,再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夫人可以肯定自己那个儿子一定会对影丫头动手。 或者说就算是二郎不动手,于氏也会挑得二郎动手,跟于氏当了这么多年的婆媳,太夫人又岂会不知道于氏不能容人的性子。 如果于氏真是一个好的,不用自己再三暗示,还假装没听懂,就是不愿意把影丫头接回来,这一次还是自己下了死命令,于氏才松的口。 方才在府门外,于氏对曲莫影的态度亲热的让太让人腻味,但她却又不得不忍下来,家和万事兴,燕丫头也是被于氏带歪的,根子上还是好的,况且燕丫头将来还真说不准,总不能让燕丫头的名声受损,这对整个曲府也没有好处。 有于氏女出来顶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也是太夫人当时想阻止,却没有出手的意思。 “大丫头、二丫头、四丫头,你们也累了,都先回去休息!”有些话当着几个孙女的面不好说,太夫人挥了挥手道。 曲雪芯几个知道太夫人的意思,站起身来一起告辞,然后出门各自回院子。 曲莫影的院子还算近,曲雪芯和曲彩月都在曲府东院,离的比较远,但方向起初是相同的。 “四妹妹,你没事吧?”才走了几步,曲雪芯便苍白着脸,柔声道,“你别怕,祖母最是疼爱你,一定不会让你吃这么大的亏的。” “多谢大姐,我没事!大姐的身体可好一些了?”曲莫影抬眸看了看曲雪芯,眼纱下的眸子一片淡漠,话却说的极温和。 “我能有什么事,跟祖母一样,也是老毛病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发作起来,连床也起不了。”曲雪芯叹了一口气,“这事也怪我,如果当时我身体好,一定陪着两位妹妹出去,必然也可以在当时就把事情说清楚了,也免得两位妹妹之间起了隔阂。” “多谢大姐的好意。”说话间,三个人已经到了分叉的路口,从这里走,两方要分开了。 “四妹妹真的没事?莫如我现在陪陪你,反正我也不急着回去。”曲雪芯不放心的道,扶着丫环的手,身子微微晃了晃,可见这身体实在是差的很,眼下也只是强撑着罢了。 “大姐先回去休息,我没什么事,祖母已经查问清楚了。”曲莫影摇头拒绝。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一些,若是不开心,就来寻我,我陪你说说话。”曲雪芯还有些不放心,又殷切的叮嘱了一句。 曲莫影柔声谢过,曲雪芯才带着曲彩月离开,全程曲彩月一直没说话,神色之间跟曲雪芯的脸色竟然一样苍白,这么安静和她往日刻落的为人可不象。 “小姐,二小姐看起来很害怕。”看着她们离开,雨冬不解的道。 曲莫影勾了勾唇角:“她在害怕。” 第八十七章、母亲,我没有不喜欢影丫头 “害怕什么?”雨冬下意识的道,待得说完,立时明白过来,眼睛瞪大,“二小姐这是怕以后二夫人也把她推出来给三小姐当挡箭牌?” 曲彩月向来对曲秋燕奉迎不已,曲秋燕让她干什么,立时就会去干,甚至还会时不时的做一些事情讨好曲秋燕。 “她是要怕的,于清梦还是于氏的亲侄女,往日里在府里也比她更体面,更得于氏的欢心,眼下于氏连于清梦都推出来了,更何况是她。”曲莫影淡淡的道。 “小姐,这事情分明就是三小姐要害您,和于小姐一起的,太夫人相信二夫人的话吗?”雨春想到的是另外的一个方向,气愤不已的道。 “太夫人自然会相信。”曲莫影冷情的道。 “这太假了吧,三小姐那么恶毒,当时就想烧死小姐,眼下这个时候一计不成,又生二计,连奴婢都看出来了,太夫人怎么看不出来?” 雨春惊讶的道。 “太夫人看得出也好,看不出也好,眼下这样是最好的。”曲莫影语气温和中带着几分冷意。 有些事看穿了,虽然理智上能接受,但心里很难受。 太夫人看穿了又如何,纵然手心手背有许不同,但必竟都是手上的肉,割舍不了哪一个…… 而她能靠的,似乎只有自己! 用力的握了握手,压下心头突然涌上的软弱,再抬头,眸色一如既往的坚定,重生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接下来的一切,都该是自己去主动谋求的,爹爹没了,还有谁再可以让自己全心全意的依靠! 如果自己还存在着这种依靠的心里,那么软弱的自己,又怎么报仇。 “雨冬,你把方才听到的话说给我听听。”曲莫影缓声道。 “是,奴婢听到二夫人身边的婆子挑着人说话,是这样说的……”雨冬一边走,一边低声禀报。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见几个孙女都离开了,太夫人的脸色沉冷如冰,看着跪在地上的于氏和曲秋燕。 曲秋燕心头一慌,正想说话,却被于氏一把拉住手,用力的掐了她一眼,示意她别说,于是就拿起帕子继续抹起眼泪。 “太夫人,这事是清梦错了,也是我错了,是我往日对她疏于管教,不但让她做出有违闺训的事情,还让她有了害四小姐的心思,幸好这一次没事,这以后媳妇向您保证,再不会了,她眼下不过是永宁侯府的一个妾室,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我以后也不让她上门。” 于氏知道太夫人的意思,并不惊慌,脸上又是气愤又是恨铁不成钢,还有几分决然。 “都是于清梦的错?”太夫人沉默了一下,问道。 “对,都是她的错,燕丫头是个好的,都是被她害的名声,之前在大悲寺的时候,景王殿下也在,很生气这件事情,说不得还会找二爷去问问这事。” 于氏急忙道。 太夫人在意什么,不在意什么,于氏早有了解,如果曲秋燕真的嫁给了景王,对于整个曲府来说都是好事。 这事是府里的大事,坏不得! 太夫人沉着脸没说话,好半响才道:“于氏,于清梦若是说这事非她所为又如何?” “母亲,清梦现在不过是一个妾,而且还是一个正妻没进门的妾,连门也不能出,想说什么也没人听,更何况就算她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她。”于氏气愤的道,“她暗算燕丫头在先,又谋害影丫头在后,这个侄女我也不想认了。” 太夫人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于氏对这个侄女有多好,往日她一直看在眼中,也因此更加不忿自己的亲孙女被养在庄子上,没人看顾。 “母亲,您放心,这事我会处理好的。”于氏一看太夫人的样子,就知道太夫人已经有了意动,当下又加了一把劲。 “永宁侯府怎么办?这事还牵扯到永宁侯世子。”太夫人语气冷涩的道。 “母亲,这事原本就是清梦的错,别人扯到永宁侯世子身上也跟我们没关系,说起来永宁侯世子也的确对不住四小姐,凭什么他想退亲就可以马上订亲。”于氏一脸替曲莫影抱不平的样子,“四小姐的亲事眼下却成了这个样子,说起来也是因为永宁侯世子。” 于氏说到这里,膝行两步往太夫人面前靠了一靠,然后又重重的向太夫人磕了三个头,磕的额头上立时青紫一片,抬起头,看着太夫人眼泪一串串的往下落:“母亲,我对清梦一直不错,也一心想让她当个心善的小姐,没想到她居然……居然和永宁侯世子两个,这事我不知情,若早知,我宁可让清梦去尼庵也省得她这样丢人现眼。” 说着拿帕子捂着脸,哭的整个人都弯了下来,把场景弄的好象是真的似的。 曲秋燕跟在她身后,也膝行了两步,到于氏身边,伸手去抱她,一边唤着:“娘,娘,您别难过,表姐……表姐的事也怪不得您,谁知道她……她会这个样子。” 母女两个哭成一团,极是可怜。 太夫人沉默的看着哭着抱在一处的母女两个,好半响才警告道;“于氏,你向来不喜影丫头,但不管如何,影丫头才是二郎的亲生女儿,同为曲氏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母亲,我没有不喜欢影丫头,只是一看到影丫头就想起姐姐,当初姐姐虽然是难产死的,但……但我还是觉得对不起她,如果不是我进府,说不定姐姐就没事了,影丫头长的跟姐姐极相似,越看我越觉得对不起姐姐,我越难受,这才是这么多年一直不敢见她的原因,却并不是不喜欢她。” 于氏抬头,泪流满面,额头还大大的一块青紫,极是可怜。 “当日,如果不是为了肚子里的两块肉,我……我其实是宁可一死,也不愿意坏了名节,更不愿意让姐姐生气动怒,以至于姐姐……最后落得那样的一个下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啊,是我对不住姐姐,若是能重新来过,我宁可带着燕儿和诚儿,一起死了的。” 这一番哭诉极为有用,太夫人沉默了下来,于氏有错,于氏不知羞耻,但必竟这事还关系到自己的一个孙子和一个孙女,而且还是二郎唯一的儿子,太夫人当然也不愿意于氏当时怀着两个孩子一尸三命。 想起当年的事情,悲意涌上来,身子往后一靠,眼睛闭上,无力的挥了挥手,“你以后好自为知,下去吧!” “是,母亲,我以后一定会把影丫头当成亲生女儿,想想我这几年是真的错了,因为不敢去见和姐姐相似的影丫头,以至于忽略了她的成全,让府里的下人也以为影丫头不受宠,都是我的错,如今,我想通了,以后再不会了。” 于氏保证道。 太夫人没说话,只是又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下去。吾嬷嬷向于氏使了一个眼色,于氏会意,拉着女儿起身向太夫人告辞,母女两个匆匆离开,待出了太夫人的院子,让跟着的下人往后退了几步,就只有母女两个边走边低声说话。 “母亲,永宁侯世子不会甘休的。”曲秋燕担心的道。 “不甘休又如何,他的确是和清梦两个早有首尾。”于氏冷笑一声道。 “可当时,母亲不也是默许的吗,如果永宁侯世子拿这事说事,可怎么办?”曲秋燕不解起来,当初于清梦看上许离鹏,于氏一直在里面穿针引线,可以说于清梦能跟许离鹏两个早早的勾搭在一起,于氏的作用不小。 “许离鹏自己也干净不了,他敢计较。”于氏不以为意的冷笑道。 “可是舅舅那边……”曲秋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一个给人当妾,基本上不可能成为正妻的女儿,和一个将来能让他飞黄腾达的外甥女,哪一个可以让他得到好处你舅舅想得明白的。”于氏不以为意的道。 于府她早就送了信过去,相信自己大哥看得明白。 一个当妾的女儿,反正没大用了,有自己在,难不成还能贬成丫环不成?更何况许离鹏自己也干净不了,又能拿于清梦怎么样。 “那就好,幸好有母亲,否则我这次可真的要出事了。”曲秋燕后怕不已,然后咬了咬虎,眼底露出恨毒的眸光,“母亲,一定是曲莫影这个贱丫头,在里面动了手脚,否则这事怎么会这个样子。” “曲莫影没那么在的本事。”于氏摇了摇头,她还是不相信曲莫影有这么厉害。 “母亲,我是真的给了曲莫影那支簪子的,她偏说我没给她,给的是另外一支,而且又被人撞没了,根本一点证据也没。”曲秋燕见于氏不相信自己,也急了。 “你别急,这事我有法子对付那个贱丫头的。”于氏冷笑道,目露精光,看向浅月居方向,是不是真的是偶然,还是说这丫头手段这么高明,于氏觉得还是自己查看才是,女儿必竟经历的事少,可能曲莫影害怕中计了,才死不承认。 当时当地,只是自救,并没有真的在里面动手脚,但不管如何,女儿被曲莫影拖累成这个样子,必竟是事实,就这个事实,曲莫影万死难辞其疚,她不会放过这个贱人生的瞎丫头的。 “母亲您想怎么办?”曲秋燕头凑了过来,低声问道。 第八十八章、出大事了!太子妃薨了 “我自有法子,你不用管,这几日好好的在屋子里绣花看书,等这件事情淡了再说其他,至于曲莫影那个贱丫头,不还有你父亲吗?”于氏冷笑。 “好,等父亲回来后,我一定要让这个贱丫头知道厉害!”曲秋燕恨声道,她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一定要唆使父亲好好的整治曲莫影。 父亲最相信的就是自己和母亲了,只要自己和母亲都这么说,父亲一定会好好的处治曲莫影这个贱丫头的。 曲志震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三刻,听闻曲志震回来,先去了太夫人的院子,曲秋燕等不下去了,带着丫环急匆匆的往太夫人处而来,才走到离太夫人院门处不远的地方,就看到曲志震出来,急忙迎了上来。 “父亲,四妹妹害我!”一看到曲志震,曲秋燕就委屈的红了眼眶,上前两步道。 她知道父亲最喜欢母亲柔柔弱弱的样子,往日里只要自己拿出这副样子来,父亲必然什么都会答应自己的。 曲志震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好,瞪了一眼曲秋燕:“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说完竟是直接从曲秋燕的身边走过,没理会曲秋燕的告状。 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曲秋燕愣了一下之后,立时想到了太夫人,必然是太夫人已经在父亲面前说了什么话,这个老乞婆还真是讨厌,自己还是动作慢了一些,紧赶慢赶的过来,居然还让她抢了个先。 “父亲,是真的,曲莫影就是要害我,祖母……祖母又一味的帮着曲莫影,父亲……”曲秋燕上前两步,一把拉住曲志震的袍袖,脸上越发的委屈起来,抬起一双美丽的眼眸,眸底一片汪汪的水意,看着就令人心疼。 如果是往日,曲志震必然会停下脚步好好的安抚女儿,但眼下他却没有时间。 “我还有事,找你母亲去。”曲志震不耐烦的道,一把甩开曲秋燕的手。 曲秋燕被甩的倒退两步,差点摔倒,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曲志震:“父亲,母亲管不了,有祖母护着四妹妹,母亲怎么能管?” “连这点小事都管不了,我要你母亲何用。”曲志震是真的烦的很,话冲口而出,说完之后便不顾而去。 不远处花丛间,匆匆赶来的于氏如受重击,脸色大变,伸手扶住肚子,靠在一个丫环的肩上,两眼发红。 她怎么也想不到对她一直言听计从的曲志震居然说这样的话,这是指责她管家不利,连后院的一些小事都处置不了了? 她也是听说曲志震回来了,却直接去了太夫人的住处,才匆匆赶过来的,没料想居然听到曲志震说这样伤人的话,一时间又是伤心又是难过,难道自己在曲志震的眼中,就是一个管家管事的吗? “娘!”曲秋燕这时候也看到了于氏,猛的冲了过来,于氏下意识的想退开,无奈她的动作没有曲秋燕的快,两个人重重的撞到了一起,如果不是海兰在边上拉了曲秋燕一把,这一下就把于氏撞翻在地。 但既便是这样,于氏还是疼的脸色大变,腰弯了下来。 “夫人,您怎么样了?”海兰慌得直接把曲秋燕拉开,“夫人,您觉得可还好?” “我……我肚子疼……”于氏额头上汗珠疼的滚落了下来,伸手用力的握住海兰的手,手上青筋暴起。 “快,快扶夫人回去,马上请大夫。”海兰急忙吩咐两边的丫环半扶起于氏,一行人急匆匆的回去。 曲秋燕也急忙跟了下来。 好不容易一通忙乱之后,于氏安置了下来,躺在床上,大夫已经去开药,曲秋燕早早的被劝了回去,屋内就只剩下于氏和海兰主仆二人。 “夫人,您下次小心一些,幸好方才三小姐没有直接撞上您。”海兰后怕不已。 “我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于氏伸手摸了摸肚子,她昨天就诊出了怀孕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跟曲志震说,但眼下她却不想着急着说了,之前大夫说她先看看养着,说得看看情况。 这意思是情况不太好吗?于氏有些慌! “夫人,您还是先跟太夫人和老爷说一声吧,让他们也高兴高兴。”海兰见她沉默不语,低声提醒她道。 “这孩子也不一定保得住,先……等等,别又是空欢喜一场。”于氏伸手摸了摸肚子,现在还有些隐隐的疼,不是很厉害,但就是有些不舒服。 进了曲府之后,她不是没怀过其他孩子,但总是没留住,有一个孩子都已经六个月了,最后也没了,眼下这个时候,她还想等等,最起码得三个月之后才通知大家,据说这样可以让孩子不受惊吓,生的更稳妥一些。 为了这份稳妥,她觉得其他人都不说,就连老爷也不说,原本今天她想说的,却差一点没了孩子,现在想起来她还是后怕不已。 “夫人,那就先不说?”海兰其实觉得还是说了的好。 “先不说!”于氏坚定的点了点头。 “夫人,老爷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以往老爷就算有事,必然也会来吩咐您一声的。”海兰转移了话题。 “应当是出事了,而且事情不小。”于氏点点头,至少她嫁进曲府这么多年,还多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果然,这个消息没多久便由吾嬷嬷到于氏处传话了:“太子妃薨了?” 原本躺在床上的于氏蓦的坐了起来,激动不已,太子妃可是曲莫影的表姐,太子妃一死,对付曲莫影就没那么大的顾忌了。 “对,太子妃薨了,太夫人的意思,这几日府里一应都用素食,府里一应人等都腰束白带,挂孝十日。” 吾嬷嬷道,目光扫过于氏,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错,当初先夫人在的时候,是那么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可最后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反倒是让于氏得了一个好。 这最主要的当然是于氏的肚子争气。 “夫人的身体不适?可请大夫看过?如果二夫人实在坚持不住,莫如请东府的大夫人过来帮着主事?”吾嬷嬷又问道,看于氏现在还躺在床上,以为她病了。 “我没事,就方才稍稍有些不舒服,麻烦吾嬷嬷去禀过太夫人,说我会尽心处理这些事情的,让她不必担心。”于氏不喜欢东府的洛氏,总觉得洛氏虽然没说什么,但对自己很是看不上,一副她才是大家闺秀,而自己就是从那种不堪的地方流落过来的似的。 妯娌两个平日也不见面,见了面话也不说,憋着这口气,于氏也不愿意让洛氏过来帮自己主事,这得让洛氏以后看到自己的时候,态度更加的高高在上了。 再说这是西府,凭什么让洛氏来主事,两府之间分明是老爷的官职高,以西府为主,若是让她来主事,以后出去还不得让人说以东府为主。 于氏费了那么大的心力,好不容易得手,再不会让任何人压在她头上。 “二夫人身体还好就好,太夫人的意思,先给府里的几位主子准备挂孝的腰带,以及粗麻布的衣裳,一人制四套,要快些制出来,如果来不及,就先制一人一套,越快越好,让针线房停下之前所有在做的衣裳,还要准备一些祭拜之礼。” 所谓的粗布衣裳,倒不一定要先是白色的,只是一些最基本的颜色,如灰或者藏青色,以及黑色之类的,没有任何的花纹样式,然后再在腰际系上一条白色的孝带就可以了,这十天所有的人都要屏除华衣美服,甚至于一些精美的饰品。 但曲府不同,曲府和太子妃因为曲莫影有了亲戚关系,得亲自上门祭拜,那就必须是白色的粗布麻衣了。 “吾嬷嬷,我会吩咐好的,你去禀报太夫人,我马上就去布置。”于氏道。 见于氏坐起来,精神也还不错,吾嬷嬷就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却又被于氏叫住:“吾嬷嬷,二爷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二爷这几天恐怕都不回来,说是工部的几位都去了太子府,替太子府主办一些事务,这几天忙的很。”吾嬷嬷言道。 “好,我知道了。”于氏点点头。 看着吾嬷嬷匆匆的离开,扶着海兰的手从床上下来。 “夫人,您怎么样?”海兰紧张的看了看她的脸色,问道。 “我没事,还好,你别担心,去把针线房的管事去叫来,我要亲自吩咐。”于氏放开海兰的手,定了定神往外走,一边道。 针线房的事现在算是大事,这事她得亲手置办,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出一点点的差错,太子妃薨了?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早就可以死了,老是不死不活的拖着,也累人不是。 于氏眼底露出一丝恶毒的快意。 去太子府祭拜?的确照着曲莫影的面上就得去太子府祭拜,那就更需要好好的整治衣裳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不用,那就太浪费了,在表姐,又是在太子妃的丧礼上面出事情,既便有太夫人护着,曲莫影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早就听闻太子妃是在挨日子了,前两天她就开始准备东西了,没想到是这么快就用上了…… 第八十九章、被利用完最后一丝价值的太子妃 太子妃薨了的消息也传到了浅月居,正拿着一本书翻看的曲莫影,听到雨冬气喘吁吁的跑来说的这个消息,手中的书重重的滑落下来,砸在她面前。 “小姐,您怎么了?”雨冬愣了一下之后,也突然想起曲莫影和这位没见过的太子妃的关系,那是表姐妹关系,急忙劝道:“小姐,您别伤心,太子妃的身体听说早早的就不好了,之前一直也在吊着命,眼下……” 雨冬的话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愕然的看着曲莫影微闭的眼角滑落的两行眼泪,自打跟了这位曲四小姐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位曲四小姐都没有哭过! “小姐您节哀!”雨春也急忙劝道,和雨冬两个对望一眼,心慌不已。 以前还能看到自家小姐默默垂泪,自打回了曲府之后,小姐仿佛象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再不是当初那么一副不爱说话,孤僻的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心里的那个小姐了,处事之间居然让雨春觉得强大。 这强大,也很让雨春觉得欢喜。 但眼下这一刻,却让她似乎又重新感受到了那个曾经的无助的四小 姐。 “我没伤心,其实这死了,可比活着好多了。”曲莫影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一角天空,眼角还挂着泪,樱唇却微微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总算是“死了”,裴洛安等的太久了吧,眼下这个时候,算起来并不突兀。 就在听到裴元浚遇刺的故事的时候,她就想过这件事。 季寒月的死是必然的,因为真正的季寒月早就已经死了,之前拖下来的原因,只是为了让人不怀疑季寒月嫁入东宫就发生巨变的事情。 其目地当然是为了给裴洛安洗脱嫌疑! 而眼下这个时候宣布了死因,却又是为了替裴洛安洗清行刺裴元浚的嫌疑,必竟他和太子妃两个“情深似海”,这种时候也没有其他的心力去行刺裴元浚,把他从行刺裴元浚的事情上面消掉,可真是好算计! 没想到自己死都死了,还能替裴洛安证明清白,可以让裴洛安以自己的死,洗刷他!自己的死,果然是每一份值都被裴洛安利用的完全,没有一丝残渣留下。 眼角处缓缓的升起一股子戾气,森寒的如同幽冥鬼狱,裴洛安,季悠然,既然她重生了,就是血债血还的时候。 “小姐……” 雨冬的话被曲莫影打断了:“我为太子妃的亲表妹,应当可以去太子妃亲自祭拜的吧?” “是可以的,不但小姐要去,曲府满门上下都应当去,只要和太子府扯上关系的人家都应当去。”雨冬对这个还是比较熟悉的,点头道。 “小姐,我替您准备麻衣。”雨冬懂事的接口道,她的绣活还是不错的。 “好!”曲莫影点点头。 “小姐,这粗布麻衣,难道府里不能制,还要小姐自己制?再说了,去往太子府又不是小姐一个人的事情,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主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必须得去,怎么能就这么让小姐自己准备?” 雨冬不解的道,在他看来,这些事情都应当是于氏准备的。 “府里自然会制,但我们还是自己制几件的好。”曲莫影转过头,眸色一片淡冷,重新回到椅子上坐定,眼角已经干干净净,仿佛方才那一刻,软弱的并不是她似的,眼下她是曲莫影,并不是被人害的尸骨无存,最后一丝剩余价值也被轧干的季寒月。 “小姐是说,那边的母女会对小姐不利?”雨冬多聪明啊,立时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伸手往于氏住的院子指了指。 曲莫影微微点头,又吩咐道:“雨冬你一会出去,去大理寺少卿府上,问问表哥什么时候去祭拜,能不能跟季府一起去祭拜太子妃?” 大理寺少卿越文寒,和她的前世今生都是表亲关系,自然也是要去祭拜的。 她要和越文寒一起,然后再跟季府碰面,重生回来之后,她除了见过季悠然,还没有跟季府的其他人见过面。 如今一并见了,再见机行事,她就不相信父亲和妹妹已经被害,季府的人一无所知,如果是知道了,那又是谁在暗中帮着裴洛安,只是一个季悠然的父亲季永安,没那么大的能力,可以封锁住父亲所有的消息。 太子妃薨了?做为太子妃娘家的凌安伯季府要如何表现? 皇上议事的御书房里,微微有几分苍白病容的皇上,精神很不好,方才得到消息说儿媳妇死了,他一个久病之人,心里能高兴起来才怪。 前脚才知道裴元浚被人行刺,差一点出事,幸好一位路过的世家小姐叫了一嗓子,而后有人相助才没事,后脚太子妃就死了。 说起这位太子妃,也的确是个苦命的,和太子两个订亲多年,也算是青梅竹马的情份,太子虽然比太子妃大了好几岁,但也一直在等着太子妃长大,甚至在东宫并没有位份的侧妃、庶妃之类,只有几个随侍的教人事的宫女,算起来,太子对太子妃也算是情深义重。 两个成亲,也算是金玉良缘,没想到新婚夜太子被行刺,这位将门出身的太子妃上前挡剑,之后便重伤靠药石吊着命,到现在终于撑不下去了。 为了照顾这位受伤的太子妃,太子还特意的到太子妃的娘家去把太子妃的堂姐带来,给了一个侧妃的名号,其原因也是为了照顾太子妃,听闻还是太子妃自己提议的,太子原本不愿意,但见太子妃伤的这么重,还这么顾及娘家,太子哭着在太子妃床前同意的。 这也是太子唯一的一个侧妃。 可没想到,既便是这样,也没 留住太子妃的命,白发人送黑发人,皇上心里也是无限的感伤、难过,但必须心里还是有些准备的,之前太子就一再的表示太子妃恐怕不行了,倒是裴元浚的事情,让皇上更愤怒。 看了看坐在下首宽大椅子里的裴元浚,皇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头,他的身体一向不怎么好,但幸好也没什么大事,每日里用药养着,倒也还算可以。 只是这武力守边的事情,就全送到了曲元浚的手中。 眼下居然有人暗中行刺裴元浚,他如何不怒。 “元浚,真的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皇上又开口问道,然后看了看一边的刑部尚书于成玉。 “还真的没找到,过来的都是死士,最后就算是没死被抓住了,也一个个咬了毒囊死了,皇上不必在意,往日里为臣也遇到过不少的刺客,现在没事就好了。”裴元浚不以为意的道,神色之间慵懒,一点也看不出他方才经历过生死搏杀,差一点连性命也没了。 他那双俊美的睡凤眼半垂着的时候,最是清雅矜贵! 见他如此轻描淡写的说着这次行刺的事情,皇上心头的怒气升起,虽然没有明确的指向,但大致的方向总是有的,他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身体不太好,几个儿子个个蠢蠢欲动,就连太子私底下也有一些小的动作,让他不喜。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刑部好好查一查,大悲寺里居然出现刺客。”皇上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低低的咳嗽了两声,大内侍力全马上上前送上温开口,皇上喝了一口,定了定神,才放下,“查一切有异常的人。” “是,为臣马上就去查。”刑部于尚书连连点头,待得从御书房出来,才发现自己背心处一片冷汗,刺杀郧郡王这种事,谁接谁棘手,不用说这都是皇家的几位兄弟干的,可不接又不行,谁让他是刑部尚书的呢? 敢对郧郡王下手,可见也是势力不小的,夹在这两方不小的势力中,于尚书觉得自己应对的很吃力。 真惹恼了这位郧郡王,他如果真的全力发作,整个国家都危险了。 这位郧郡王就是不能得罪的主啊!也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行刺这一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很阴沉,又要下雨了,太子府那边还得去看看,维护好太子府的安全也是刑部的责任,若太子府那边再出了事,他这个刑部尚书恐怕也算是当到头了。 前一阵子,太子府也是连连出事,先是太子大婚之事,有刺客行刺太子,太子虽然没事,但太子妃出事了,之后太子府又火起,把太子府里最高的一栋楼给烧没了,火光冲起半天高,整个京城的人都被惊动了。 前后两件事都发生在太子府,可是到现在也没查出原因,刑部尚书头很大,摇了摇头,举步下了台阶,忽然看到对面来了一群宫女、内侍,当中簇拥着一位雪衣的丽人过来,急忙退在一边,恭敬的低头。 这是宫里的何贵妃,往日他就曾经见过这位何贵妃数面,虽然这位何贵妃年纪不小,但算起来也是得宠的宫妃,有时候还会往御书房送一些皇上喜欢用的糕点,每每皇上也会把糕点留下。 “见过贵妃娘娘。”见人到了眼前,于尚书行礼道。 “于尚书客气了,皇上可在休息?”何贵妃停下脚步,柔声问道,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她是一位禀性柔和的。 “郧郡王在里面,还在和皇上议事。”于尚书实言相告。 何贵妃微微皱了皱柳眉,但随既笑道;“既如此,我在廊下等一会就是。”说完举步上了台阶,态度端庄得体,而且还气度不凡,一众跟来的内侍宫女也都规矩的很,低头行走,没有任何的声音出来。 见她走远,于尚书才重新往外走,想起何贵妃生的景王,心里莫名的觉得可惜了,这位贵妃有宠,而且气度还不凡,为人也不错,景王也是一个有才华的,可偏偏前面还有一位皇后娘娘生的太子殿下…… 第九十章、四套丧服 “这事真的可行?”太子脸色沉冷的坐在书房,问着手下的几个幕僚道。 屋内没有其他人,几个侍候的小内侍都站在院门外远远的地方,一动也不敢动。 “殿下,眼下只能如何,若是让皇上发现您,可就麻烦了。”一个幕僚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殿下之前还是太性急了一些。” “殿下,眼下也的确如此,郧郡王此人,恶焰滔天,殿下除恶不清,必有反噬,太子妃在这个时候没了,太子必然守在府中,没有人再就此事怀疑您的,这种事,必然是出自皇家之手,如果不是您,那就可能是景王,也有可能是魏王,甚至还可能是……” 这个幕僚说到这里再说不下去了,伸手指了指头上,暗示是皇上。 魏王是皇上的三子,自来病弱,身体不好,往日里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但这也不能说明他不可能,皇家子弟有时候笑到最后的,都可能是最初的时候最不起眼的那个人。 至于皇上,皇上对裴元浚恩宠有加,但谁能说的清不是因为裴元浚的兵权呢? 只要皇上还算清明,必然不会看着裴元浚独大,以后造成主弱臣强的局面。 “太子妃出事了,那么凌安伯府呢?”太子脸色阴寒的道,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憔悴,眼神却有些烦燥,跳过了之前的话题换了另外一个。 “太子妃既然出了事,凌安伯也差不多时候了,就近的时间吧,免得夜长梦多,这以后的凌安伯可以让季府的二房承继了,有侧妃娘娘在,这事以后就算是过去了。”一个幕僚提议道。 听他这么提议,其他几个幕僚也连连点头,对看了几眼,各自称好。 太子妃和凌安伯的事情,就如现两块大石头重重的压在他们心头,每每想起都觉得心慌,谁能想到太子妃嫁进东宫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而且这事还突然的很,甚至于太子也是不得不为之,之后甚至为了封锁消息,制造了假话,只说太子妃为救太子受伤,生命垂危。 而凌安伯也因为爱女如此吐血受病。 至于太子妃那位妹妹,也是因为突发急病殁了,又怕冲撞了太子妃的大喜事,草草的葬了。 这些事如果全发生在一起,太过让匪夷所思,既便是太子殿下也扛不住,不得不把事情用谎言往后拖。 其实书房里的人都知道,太子妃早早的便被逼入临渊阁死了。 至于凌安伯的事,更加是不能说了…… 太子裴洛安伸手按了按突突跳着的太阳穴,头低了下来,书房里一时间空叔的安静了下来,带着几分诡异的说不清楚的凝重。 忽然一个小内侍怯生生的在离门十步开外禀报道:“殿下,季侧妃娘娘替殿下送来一碗她亲手做的点心。” 小内侍身后,季悠然一身华服,高高挽起的发髫上面,还插着两支垂落下来的凤首簪,凤首下挂落几颗一样大小的圆润珠子,行动间,微微晃动,越发的显得人比花娇,脸上娇柔的笑意,含情脉脉的看向书房门口,却又极懂规矩的没有上前。 太子的唇抿了抿,然后道:“孤不饿,先下去吧!”小内侍为难的看了看身后的季悠然。 季悠然脸色一凝,她现在在东宫过的极悠然,虽然不是正妃,却是眼下东宫内唯一的有位份的女主子,谁见了她不是巴结一句娘娘。 裴洛安对她也极好,有什么也都会想着她,有时候甚至还会看着她发呆,眼神中难以掩 藏的温柔,那几个原本在东宫的替太子开人事的宫女,还想挑衅自己,也被太子挡了回去,自此,季悠然过的越发的顺心起来。 以往她也来太子的书房,虽然很懂规矩的没上前去,但太子往往都会让她唤进去,既便里面有议事的幕僚,也会让他们先避在一边,而眼下,太子殿下拒了她的好意,季悠然甚至觉得站在一边的小内侍看着她的目光都是带着嘲讽的。 一时间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下来。 好半响,才扯出了一个笑意,向着书房门口行了一礼,柔声对小内侍道:“既然殿下在忙,我就不打扰殿下了,一会殿下若是肚子饿了,你就把点心端进去。” 说完让身后的丫环把手中的食篮递给小内侍,转身离去。 行止之间落落大方,不争不抢。 裴洛安在里面听到门口的说话声,脸色好看了几分,季悠 然果然还是那个识大体的女子,极合自己的心意。 “就按几位先生说的,让凌安伯在最近一段时间也去了吧,然后请旨定下侧妃的父亲季永安为新的凌安伯。”裴洛安一锤定音道。 “如此甚好。” “对,就这样。”几个幕僚连连点头。 但是有一个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加了一句,“殿下,这几日凌安伯府也要看紧了,可不能发生意外。” “那是自然,问问凌安伯府什么时候来祭拜太子妃,祭拜完之后,就传消息出去凌安伯殁。”裴洛安沉声道,这是最好的。 太子妃和凌安伯两个都死了,那些事情才能真正的埋下去,把所有的一切都埋了下去,这以后再不是心腹大患。 只是可惜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布置,而且还连累到季寒月,这一切都是季永明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造成的,如果他乖乖的把自己要的交出来,自己又何至于做到现在这一步,季寒月要恨只能恨她的父亲,跟自己没有关系。 自己也想留下她的命,是她自己想不开跳下临渊阁的。 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按在了书案上的一卷纸上,纸滑开一条缝,一袭翻飞的衣角出现在画卷上,急忙用手按信,把画卷好,然后扔入画缸,再抬起依然是温和中带了几分病容的太子殿下。 太子妃出了这样的事情,做为太子殿下,伤心之下,脸上带了几分病容,也是正常,几个幕僚暗中点头,自家主子演的不错,就连他们差点都要信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真的情深意重了,当然,知道事实的他们是觉得不可能的。 太子殿下喜欢的还是这位季侧妃,对于季侧妃的一切安排的妥当的很,甚至为了给季侧妃扫清道理,把太子妃也给杀了,这以后见到季侧妃更加不能怠慢…… 联系上越文寒,也知道了凌安伯府去祭拜的日子就在明天,曲莫影也就禀明了太夫人,说了明天去祭拜太子妃,太夫人也觉得明天不错,和太子妃或者说是和太子关系亲厚的,一般都会在明天去祭拜。 当晚,针线房的管事拿了几套粗布衣裳过来。 苗嬷嬷把人引到了曲莫影的面前。 “四小姐,这是针线房新做的,做的并不多,只能赶制了一些出来,这里面有太夫人和二夫人还有三小姐和四小姐的,二夫人的意思,是让四小姐先选了,明天虽然是太夫人带着大家去的,但四小姐和太子妃的关系更不同一般,穿着上面要比别人注意才是,不能有一点的差错。” 管事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看着就是一个能说的,笑道,一边吩咐身后的两个婆子把带来的几套衣裳全放面屋子中间的桌案上面。 “四小姐您先挑,然后奴婢再去给太夫人。” “祖母知道是我先挑的吗?”曲莫影皱隐皱柳眉问道,这不合规矩。 “太夫人知道的,方才奴婢就是从太夫人处过来的,太夫人也说让四小姐先挑,说以往四小姐不在府里,从来没挑过衣料,现在四小姐回来了,就让四小姐先挑吧,就是之前奴婢们是点了香烛制的,有些香烛的味道。”管事笑嘻嘻的道。 既然是孝服,针线房那里点上供案上的香烛,也是为了表示对已过之人的尊重,更何况还是太子妃娘娘,既便是曲莫影拿到了,没穿之前也得在供桌前放着祭拜着,等穿的时候再取过来。 曲莫影伸手撑了撑头,看起来精神很差,挥了挥手道:“随便放下一件就是。” “四小姐,奴婢知道你很伤心,但这个时候更加不能随便,您过来挑一挑,若是有不好的地方,奴婢马上改,明天去太子府的事情,可是大事情,太夫人一再的吩咐奴婢,要让四小姐好好的挑一个。” 管事的巴拉巴拉的道,热情的很。 曲莫影终于站了起来,走到桌案前,四套衣裳全摆放在当中,说是粗布的衣裳,但做的还算精致,针线也极佳,每一套都看起来不错,找不到什么缺点。 “四小姐,您先挑个一套。” 四套衣裳,一色的粗布白色,素淡的很,一看就知道是丧服,但仔细一看还是有些区别的,其中两套的料子看起来稍稍细致了一些,但也只是仔细看才能看出来,乍一眼看上去,一模一样。 虽然都是白色粗布衣裳,但可能并不是同一批次的,会有所不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曲莫影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两套更粗一些的衣裳上,她是太子妃的亲表妹,当然要穿的更加的粗制一些才是。 最后,终于指着右边的一套对婆子道:“就这一套吧!” “好的,那奴婢把其他的三套拿给太夫人,让太夫人做主给二夫人和三小姐。”管事的手脚伶俐的把另外三套拿起,带着人离开。 苗嬷嬷把人送出去之后,重新回去屋子,看到曲莫影坐在桌子前,目光落在面前的这套衣裳上,心里咯噔了一下,急道:“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对的?要不要老奴出去把人叫回来,再给小姐换一套衣裳?” 第九十一章、展情花的功效 “不用,这一件很好。”曲莫影道,伸手拿起放置在一边的一条腰带,裹在腰带里的东西立时就抖了出来。 这一套衣裳是完整的一套,衣裳上面有腰带,衣裳下面还有鞋袜,都是按照丧礼所配,甚至还有一朵白色的绢花。 很简单的一朵手扎的绢花,手艺却极佳,花-芯是淡淡的黄色,很漂亮也很合乎之后的场景。 五瓣花,并不复杂,一眼就能看清楚,束在一只银簪子上面。 “小姐,这花可有什么不对?”苗嬷嬷见曲莫影拿起花,仔细的看了看,又细细的闻了闻,不解的问道。 “苗嬷嬷,你看看。”曲莫影把花递给了苗嬷嬷,苗嬷嬷接过,先是很直接的拿到闻翼间闻了闻,然后脸色微白,抬眼看向曲莫影,“小姐,这上面有东西?” 若论嗅觉,既便是苗嬷嬷也是比不得曲莫影的。 “很淡,几乎没有。”曲莫影点点头,“嬷嬷觉得象不象你以前给我看的展情花的味道?” “有点象。”苗嬷嬷的脸色变和很难看,又仔细的拿到桌子间闻了一下,而后闭上眼睛,细细的品了品,最后才睁开眼睛,“小姐,是有展情花的味道,这味道很淡,又混在香烛的味道中,如果小姐不说,奴婢一点也闻不出来。” 展情花的味道很淡,而且这味道还隐隐的带着几丝佛前香的味道,眼下这个时候拿过来,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曲莫影自小便嗅觉不同于常人,既便连苗嬷嬷这种熟悉的人,也闻不出。 “小姐,二夫人想害您!”苗嬷嬷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目光落在这一套衣裳上面,拿过来放在鼻子前闻起来。 之后是腰带,而后是鞋子。 “小姐,鞋子上也有。”苗嬷嬷脸上露出怒容,“二夫人太恶毒了,这是要让小姐声名俱丧啊!在太子妃娘娘的丧仪上……” 展情花,其实药性也并不强,甚至也不迷惑人的神智,用处也不大,北疆处有女子相中男子时,便会偶尔去寻这种花,辗汁水在耳后、发际,会使的女子眼眸水晕、肤色透红,看着象是动情妩媚的样子,因此叫做展情花。 展情展情,展示女子娇好的情态而已。 若是往日,这花用了就用了,算不得什么,女儿家妩媚一些,眼眸带水,脸带红晕,甚至还会让人觉得女子娇艳漂亮,但如果在太子妃的丧礼上呢? 做为表妹的曲莫影在太子妃的丧礼上,不悲伤的泣不成声就算了,居然还流露出一副媚态,这是想勾引谁? 太子妃的丧礼上,最不可缺的一个人就是太子了…… 这么往下想,越想越让人心惊。 “这二夫人可真是恶毒的令人发指啊。”雨冬这时候也的明白了苗嬷嬷和曲莫影的话里的意思,忍不住惊怒道,“就不知道这么邪的花,她怎么知道的?” 苗嬷嬷是北疆人,雨冬是知道的,但曲二夫人身边可没有什么北疆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这么邪性的一种花。 “现在先别管这个,小姐,现在怎么办?”雨春也气的很,打断了雨冬的话,满脸急切的道。 “把我们自己制的那套衣裳中的鞋子换了这一双鞋子,至于这花……”曲莫影的目光扫过这朵制做的精致的花,“就带着吧,既然是一起制做的,应当也是一样的。” “小姐,她们怎么就肯定您选的花就是这一朵呢?”苗嬷嬷点点头,目光也落在这朵娟花上面。 “都一样的,不管我挑哪一套,都一样。”曲莫影勾了勾唇角,四套衣裳,四朵娟花还有四双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出了门之后,这几套衣裳就会出意外,而后重新送回针线房,又去换过没展情花的东西,再送到太夫人面前。 那么不管自己选哪一套,其实必然会把有展情花的这一套选中,最后出了事,于氏也可以把事情推到自己身上,衣裳是自己选的,是不可能有错的,既便有事,那也是自己的事情,是自己在表姐的丧礼做出不知羞耻,有备人伦的事情。 怪不到于氏的头上。 于氏既然想在季寒月的丧事上闹这么一出,利用季寒月的丧事,自己也就不会留手,正巧,原本她就想坏了太子这个所谓的情深义重,这门所谓的丧事,其实在她看起来更象是一个笑话。 一个凶手,把人害了,却又做出这么一副情义绵绵,为情所伤的样子给天下人看,并获得天下人的哀怜,为自己搏取重情重义的名声,裴洛安可真是什么都想得到,既如此,那就一并扒开吧…… “这些都带着,一起带上,嬷嬷,这衣裳就用这一套里的衣裳,上面熏上准备的药味,抹上药汁。”曲莫影缓声道。 这话说的并不清楚,但苗嬷嬷立时懂了,蓦的惊声道:“小姐……” “我知道,没事的。”曲莫影摇了摇头,眸底一片深幽,“有了明天的事情,这以后还是之前曲秋燕发生什么事,都扯不到我身上来,雨冬你去打听一下,方才针线房的管事婆子,出了浅月居之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事情打听清楚了,就是于氏的把柄,是于氏怎么都翻不过去的证据,于氏胆子大的如此,敢利用季寒月的丧事,就得承受这后果。 “是,奴婢知道。”雨冬点头下去。 不一会儿便把打听到的事情报到了曲莫影的面前,果然,针线房管事的婆子出了浅月居的门口,不知怎么的就摔了一跤,而后还撞到了几个抱着衣裳的婆子,几个人全滚成一团,看到的人不少。 衣裳也脏了,甚至连娟花都压扁了好几支,针线房的管事没办法,只能回去重新事理,说是一会再去太夫人处禀报。 这事看到的人不少,不只是浅月居的人,还有几个路过的丫环、婆子,浅月居的位置算起来是府里的中心地带,时不时的会有其他的下人经过。 “小姐,奴婢还听说其中有一个是太夫人身边的婆子。”雨冬把事情的经过说完之后,又道,“当时针线房的管事婆子也认了出来,还请这个婆子去向太夫人说一声,说她们整理过来就过去,先向太夫人告罪一声。” 曲莫影淡淡一笑,点点头,这是于氏怕有人怀疑到她身上,故意准备下的脱身之策,不过这种事情是双刃的剑,有时候可以这么说,有时候也可以那么说,对于于氏有用,对于自己也有用…… 参加自己的丧礼,她还是很期待的…… 第二天一早,曲府的人就已经准备起来了,不只是西府,东府也是跟着太夫人一起去的,两府虽然分开住,但其实算不上是真的分家了,出行的时候往往都是太夫人带着队一起去的。 太夫人的身体稍稍好了一些,精神也没之前那么差了,让曲莫影跟着她一起坐了最前面的马车,之后的马车依次是于氏和曲秋燕,洛氏和曲雪芯、曲彩月,还有曲大老爷和两位公子骑着马跟着。 曲志震则一直没回来,还在太子府帮忙。 曲大老爷曲志霖是御史,没事的时候也算是闲职了,平日里在朝堂上只算是一个才华平平的人,比起自己的二弟少了几分才识,为人倒是不错。 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大儿子曲明辉,是他的嫡长子,洛氏所生,另一边是于氏所生的曲明诚,和曲秋燕是一对双胞胎,平日里也一直住在外院,很少进来,两兄弟是曲府的大公子和二公子,一起在国子监读书。 曲志震平日事忙,儿子课业上的事情,基本上是请大哥在帮着监督完成,因此曲明诚在东院也有自己的院子,甚至于大部分时间都在东院和曲明辉一起。 曲莫影回府之后,对于这位西府唯一的公子,也就只见过二、三面,每每见面都淡冷的很。 “影丫头,别难过了,太子妃是个好的,只是命不好。”太夫人见曲莫影坐上马车之后,一直沉默不语,以为她伤心难过,伸过手来拉住她的手,柔声安抚道。 曲莫影抬起脸,苍白的小脸上面,宽宽的眼纱蒙着脸,浅淡的唇色,看起来越发的让人觉得可怜了。 方才下台阶的时候,太夫人回首望着这样的一个孙女,心头一疼,几乎要落泪了,纤瘦的几乎被风吹走的身子,穿着这种宽大的、白色的衣裳,风起,衣角纷飞,越发的让人觉得她整个人的伤心、痛楚。 “祖母,我没事。”曲莫影柔声道。 “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太夫人又道。 “祖母,我只是想起表姐,我……我没怎么见过表姐,但表姐送给我礼物,还有替我看眼睛的先生,也是表姐送过来的,原本还想着要去谢谢表姐,可……可是……”曲莫影头低了下来,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睛,但也知道这会她的眼眶必然是红了。 “好孩子,没事了,这以后你还有祖母,别怕!”太夫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把小孙女抱在了怀里,柔声安抚道。 “祖母,我没事的。”曲莫影摇了摇头,埋在太夫人怀里乖巧的道,她和曲秋燕同岁,但太夫人却觉得她比曲秋燕瘦了不知道多少,完全不象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一时间悲从中来,眼眶也红了起来,嘴里一连声的道,“影丫头,以后都会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第九十二章、各怀鬼胎的表演 马车到了太子府门口远远的便停了下来。 曲莫影掀开帘子往前看了看,远远的看过去是挂着白色飘带的车子,映的这一处象是白色的海洋,都是来向太子妃行祭礼的,这里离东宫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可见来的人有多少了。 唇角无声的勾了勾,曲莫影只觉得嘲讽,来来去去的人脸上都是哀色,但其实这些人她以前也并不认识,眼下这个时候聚在这里,不过是陪着裴洛安,演一出情深义重的戏码罢了。 马车行动之间极其的缓慢,几乎是一步一行,看这样子,远远的还要很长时间才能到地方了。 “马车里可是曲侍郎府上的?”忽然有人在外面问道。 太夫人愣了一下之后,拍了拍曲莫影,让她坐正,吾嬷嬷掀开车帘:“正是我们家太夫人和几位夫人、小姐。” “贵府的四小姐是我们太子妃的表妹,还请往这边走。”外面站着的是一个管事婆子,神色恭敬的向着马车里的太夫人行了一礼道。 她伸手指的路,是东宫的侧门,但这个侧门也不是谁想走就能走的,方才已经有人看到一些皇家的公主、王爷走了那边的路,眼下这个时候居然让曲府的人过去,一些不清楚季寒月和曲莫影关系的人家,纷纷打听起来。 “多谢这位管事嬷嬷。”太夫人客气的道。 吾嬷嬷下了马车,跟在东宫的婆子身后,引着马车往侧门而去。 身后一些等着的马车里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最近曲府的事情不少,这位曲四小姐和永宁侯世子退亲的事情,也才发生,永宁侯世子在太夫人的寿宴上救了不小心落水的段二小姐,而后不得不为了负责,退了和曲四小姐的亲事,可怜的曲四小姐不但眼睛瞎了,连订了这么多年的亲事都没了。 这事说起来似乎永宁侯世子也没错,这么多年永宁侯府对这门亲事从来没有退亲的意思,况且这位段二小姐的名声还不佳,听闻那日落水后,这位段二小姐就痴痴的看着永宁侯世子,之后又火速的逼着永宁侯世子退亲和她订亲,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 但昨天似乎又有新的传言下来,似乎这位永宁侯世子在退亲后,立时就纳了一个妾室,这个妾室还是曲二夫人的侄女,听说和永宁侯世子两个也是早有关系,甚至于因为嫉妒曲四小姐,听闻还在大悲寺那边设局害可怜的曲四小姐。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位永宁侯世子恐怕不是什么清白的,甚至还可能心机深的很。 原本这事昨天大家私下里说起,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必竟才是发生的事情,但眼下这个时候马车停在这里动不了,大家又看到曲府的马车,因为曲四小姐被领了进去,立时就象是抽了一个结头,一个个的都就曲四小姐议论起来。 有几家关系不错的,又看马车都挤在那里动不了,索性有人下车到别家马车上去闲聊,说的话题当然最多的就是关于这位曲四小姐的。 不管如何,这位曲四小姐是最可怜的,母死之后,于氏也不是一个好的,居然把个孩子弄的有了眼疾,而后就是生父,生父也不象样,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嫡女被送走,倒把一个庶子、庶女宠上天。 原本以为永宁侯世子是个好的,没想到早就跟于氏的侄女勾搭在一起,这所谓的退亲可能另有隐情,说不定就是这位永宁侯世子自己算计的,他倒得了一个好名声,却让曲四小姐这样的一个弱女子处在无助孤立的地位。 就这人品来说,其实也不怎么样吧? 有些事情不经说,越说越象,特别是这种时候,大家都闲极无聊在等着进门的时候,大悲寺和曲府门前发生的事情,也被一传十、十传百,没一会时间,在场的人大部分都知道了,对于这位以前名声颇佳的永宁侯世子,也大为改观。 许多夫人都是从后院拼杀过的,细想之下,很是有一些蛛丝马迹表示这位永宁侯世子,其实一直不满意这门亲事。 虽然他从来没说过曲四小姐的坏话,但也没有说过这位曲四小姐的好话,甚至在有人提起曲四小姐的时候,神态之间带了几分轻视,轻飘飘一语带过便不再提起,眼下他才退亲就纳了妾,又另订了亲,好事一件接一件,而这位曲四小姐则落入了更加悲惨的境地。 从这方面来说,这位永宁侯世子就不是什么好的。 消息传了出去,最后传到了一辆挤在权贵中极普通的马车上,婆子把外面听到的话学了一遍之后,永宁侯夫人抬起手照着于清梦的脸上就是狠狠的一个巴掌,气的颤抖,低声斥骂道:“贱人,都是你拖累了我儿的名声。” “母……母亲……”于清梦莫名其妙被打,立时委屈的红了眼眶,“那事分明是我姑姑下手的,跟我没有关系,一定是别人弄错了。” 为了避嫌,她当时甚至没出场。 “跟你没有关系?怎么会扯上你,会扯上鹏儿,贱人,都是你坏了鹏儿的名声。”永宁侯夫人这时候深恨自己心软,当时怎么就让于清梦进了永宁侯府了,若是没有进府,这些话自己还可以反驳一下,眼下却连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于清梦,她如何不恼。 儿子是她最大的希望,也是她最引以为豪的,比起那个不长进,只知道眠花宿柳的夫婿,许离鹏寄托了她所有的骄傲。 “母亲……”于清梦哭道。 “自己是个什么贱人,也敢叫我母亲。”永宁侯夫人冷笑道。 “夫……夫人……”于清梦委屈不已,一边落眼泪一边改口,“夫人,这事真的跟我没关系,我只知道是姑母要对付曲莫影,跟我没关系。” “姑母?你现在还在念着你的好姑母是吧?如果没有你的这位好姑母,你眼下也不会带累到鹏儿身上,居然还这么蠢,被人当了靶子还不知道。”永宁侯夫人厉声骂道,越看越觉得于清梦讨厌。 于清梦长的有几分象于氏,往日里她也和于氏往来密切,眼下看到这张脸却生气的很,居然想拿自己的儿子来替她女儿解罪,她那个一心想攀附高枝的女儿,一看也不是什么好货,最多就是一个当妾的,还想当景王妃不成。 于氏自己是当妾的,养的侄女和女儿都是给人当妾的,果然是一屋子的贱人,于氏想拿自家府上做筏子,一会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不会饶了这个贱女人的。 于氏不知道永宁侯夫人这时候已经恨不得撕碎了她,她这会已经扶着曲秋燕的手下了马车,待得站定之后,急忙走到太夫人身边侍候。 “几位夫人、小姐,请跟奴婢来。”引路的婆子继续恭敬的道,“我们侧妃娘娘听说曲四小姐来了,早就已经等在里面了。” “怎么能有劳娘娘守候。”于氏一听,急忙道。 “曲四小姐是太子妃的表妹,我们娘娘是太子妃的堂姐,说起来曲四小姐也是我们娘娘的表妹了,几位都是曲四小姐的长辈,那就是我们娘娘的长辈,我们娘娘早早的候着几位夫人,也很寻常。” 东宫的婆子是个会说话的,几句话就把几个人的关系理清,甚至还恭维了几人。 有马车在她们的身后停下,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位三十几岁的尊贵的女子,众星捧月一般,是一位公主,太夫人忙带着曲府的人退在一边,待得这位公主离开,才跟在婆子身后往里行去。 曲莫影头低着,跟在太夫人的身边,心里却是一片嘲讽。 季悠然果然还是这么会给自己造势。 季寒月这边的人,如果是父亲一方,也是季悠然的父方,没什么可以做戏的,倒是季寒月的母方,因为在江南,留在京城的就只有越文寒和自己跟季寒月有关,而越文寒又是男子,季悠然不便出面,倒是自己这个可怜兮兮的表妹,成了展示季悠然念亲情,又和善的牌面了。 这个时候对自己友善,就是为她自己造势,也表明她和季寒月之间亲密的姐妹情,既便季寒月不在了,这份姐妹情也会情迁落到自己的身上。 就这么点上来说,季悠然和裴洛安果然是天生一对,恶毒而阴险而且还很会作戏。 唇角无声的勾了一勾,拉了拉衣袖,心底生起一股子嗜血的戾气,一个两个都想算计她,正好,今天她就看她们之间演一出什么戏了。 其实还不只是于氏和季悠然,永宁侯夫人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吃了那么大一个哑巴亏,她也忍不住吧,若是没事还好,若是于氏一有事,这位永宁侯夫人必然第一个跳出来闹势,那可真不错。 抬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前白幡似海,抬眼望去一片哀幕,但其实呢,这片平和的哀幕下面却是各怀鬼胎,一个个都象小丑一般,表演着让人恶心的笑容,从裴洛安第一个开始,一个比一个恶心…… 季悠然果然早早的就候在花厅外面,看到曲府的众人过来,红着眼眶就过来,太夫人要给她行礼,她一把拉住太夫人的手,急忙扶住,连称不敢,只说自己是小辈,不敢受太夫人的礼,但对于于氏和洛氏,就没那么客气了,待得她们行完礼,才微微的扬了扬手,示意她们起身。 而后看到一脸白纱的曲莫影,立时激动不已的扑过来,一把抱住曲莫影含悲大声的哭了起来:“四妹妹,我们没姐妹了!” 第九十三章、自己给自己守灵 一句话连太夫人也跟着红了眼眶。 季悠然哭的伤心,把纤瘦的曲莫影紧紧的搂在怀里,曲莫影看着也伤心起来,一边拿衣袖去给季悠然抹眼泪,一边劝道:“侧妃娘娘不必伤心,太子妃姐姐九泉之下知道你这么伤心,一定更难过的。” 她是难过,更难过的是没有在当时就抱着季悠然一起跳下临渊阁。 粗糙的布面滑过季悠然娇嫩的脸和眼睛,特别是在她落下的鬓角受伤处擦了几下,很是不舒服,刺刺的痛,季悠然装不下去了,伸手推开曲莫影,一边拿起帕子在眼角抹了两下,抹去眼角的不适,心里对曲莫影越发的鄙夷起来。 果然是个养在庄子上的村姑,上门哭丧,连块帕子也没,居然还拿袖子给人抹眼泪,哪里来的村姑,实在是让人恶心,让她一时间想演都演不下去了。 这衣裳的料子也太差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什么,就算是做粗布的衣裳,她也选的是最好,最舒服的,哪里会用这么粗制的,如果不是为了演给那些皇室的公主、王妃、郡主们看,季悠然怎么会拉着曲莫影这个首具哭。 她的鬓角处有伤痕,是当日季寒月跳下临渊阁的时候划伤的,眼下虽然好了,却还有些疤痕,要慢慢将养着才行,平日里落下鬓角的垂发,也是挡一下,没想到曲莫影方才居然还用袖子在她伤处擦了一下,难受的觉得隐隐有些痛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粗手粗脚的给自己弄伤了!心里越发的不喜起来。 “太夫人,请,四妹妹,请。”季悠然伸手往里一引,隐去心底的恼意,表面上的态度越发的亲和,甚至在曲莫影上前扶了太夫人一把的时候,也上前伸手扶住太夫人的一边,和曲莫影仿佛是两亲姐妹似的。 太夫人最后还是没有坐在上面,只在侧面普通的一个位置处住在,她的身份远远够不上主位,只是季悠然一再的谦让,太夫人还是很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坐在了自己合适的位置。 季悠然无奈,只能到主位前招呼客人,但还是时不时的让人多照顾曲太夫人这边,优待之意很是明显。 也因此进来的贵妇们,一个个把目光扫向了曲府这边,也扫向了话题中心的曲四小姐,以及于氏和她生的曲三小姐。 得季悠然如此看重,于氏很得意,和身边坐着的几位熟悉的夫人说着话,对于女儿也没那么关注了。 一个丫环过来,要替坐在于氏身后的几位小姐续茶水。 一个个的倒过来,没料想到了曲秋燕和曲莫影中间,要给曲莫影倒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手倒到了桌面上。 曲莫影急忙站起来,手脚零乱之下,差点摔倒,动静不小,引得前面的太夫人和于氏急忙都回过头来查看。 “影丫头,怎么了?”太夫人关切的问道。 “四小姐可烫着了?”于氏更加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曲莫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方才站的还算快,只有一个衣角被桌上滑落的水滴沾到。 虽然不多,但粗白色的衣裳,被沾到,实在是不好。 她们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上面坐着的季悠然,打发了人过来问后,让人带曲莫影去换衣裳。 “没关系的,就一点点。”曲莫影摇了摇头拒绝道。 “去吧,让三小姐陪着你去,你们两姐妹在一起也有个照应。”于氏极是关切,举动之间更是一副把曲莫影当成亲生女儿的模样,让曲秋燕陪着曲莫影过去。 太夫人也点了点头,如果曲莫影一个人过去,她还不放心,原本她是想让曲雪芯陪着曲莫影过去的,但既然于氏抢了先说,既便她在府里对于氏再不满意,这个时候也不能驳了于氏的面子。 再怎么说于氏也是自己的二儿媳妇,眼下代表的是整个曲府的面子。 当下点了点头,也道:“燕丫头,你就陪着影丫头去换一套吧。” “四妹妹,我们走。”曲秋燕今天看起来也特别的照顾曲莫影,上前就要亲热的挽曲莫影的手,倒是曲莫影不愿意人亲近的样子,身子下意识的一避,避开了曲秋燕的手。 “麻烦三姐了。”曲莫影低声道。 曲秋燕手伸出去,有些尴尬的落在空中,好在她反应也快,手落下,轻轻的理了理自己的裙角,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花厅,跟着东宫的一个丫环去了边上准备好的客房。 客房里早早的准备下了白色的粗布衣裳,这料子比起曲府的不管是看起来,还是摸上去,要好的不只是一点两点,就连样式也很不错,特意的还围了边,虽然只是很简单的围边,但比起曲府制的,完全不同。 “这还是不要换了吧。”曲莫影犹豫的道。 “曲四小姐不喜欢?”带路的宫人不解的道。 曲莫影摇了摇头:“表姐薨了,我就算穿的再如何,也是应当的,衣裳虽然没什么,但代表的却是我们府上的一片心思,而后这几滴水迹,现在已经干了,不需要再换了。” 听她这么一说,曲秋燕眼睛一转,当下也道:“多谢你们娘娘的好意,既然四妹妹身上的水迹已经干了,的确不用再换了,四妹妹身上的衣裳,是我们府里自制的,代表的是我们对太子妃的哀思。” 哀不哀思的她是无所谓的,就是想起方才几位公主、王妃时不时的看向自己,莫不是因为景王?如果这样,整个曲府越哀伤就越好,或者说表示出来的伤心更明显就更好了,曲莫影也是曲府的一份子,她换过一套明显要好一些的衣裳,总是不太好。 至于母亲说一会曲莫影会出事,让自己看好戏,那是一会的事情,眼下这个时候表现的越难过,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曲秋燕这才帮着曲莫影说了阻拦的话。 东宫的丫环是奉了季悠然的命令来给曲莫影换衣裳的,这时候见她们不换,也没了主意,只能回身去向季悠然禀报。 “三姐,要不要跟祖母说一声?”曲莫影看向曲秋燕问道。 曲秋燕原本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根本无须说什么,但东宫的丫环去向季侧妃禀报了,她最好也跟祖母和母亲说一说,当下让跟在自己身边的丫环青菊跑了一趟。 屋内立时安静了下来,雨冬似乎要到曲秋燕的身后拿什么,却在走到她身后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她,然后一个劲的道歉,却已经动作迅速的把曲秋燕头上的娟花取下,换了她衣袖中的那一朵插上。 动作快的只是让曲秋燕觉得整个人被撞的震了一下,头上有几根秀发还被勾到了,猛的扯疼了,如果不是太子府,她反手就要给雨冬一个巴掌,但眼下在太子府,她忍了,只狠狠的瞪了雨冬一眼,却没说什么。 两边的丫环都回来的很快,既然实在不愿意换,那就算了。 重新回去之后,已经安排祭拜了,曲府原本是排在很后面的,但季悠然的意思,既然是关系密切的亲戚,自然的先上去,曲莫影又是太子妃的表妹,季悠然想让曲莫影陪着守一会灵,就把曲府的人安排的位置提前了许多。 终于轮到曲府了,曲莫影和曲秋燕一左一右的扶着太夫人去前面祭拜,曲府的一众人等都跟着,曲志霖和曲志震以及两个孙子也一并跟上,大家在里面祭拜过之后,曲莫影留了下来,曲秋燕为了陪她,也跟着留下来。 从季寒月这边说起,曲莫影是唯一的比她岁数小的血脉亲人,让她守一会灵也是应当的,至于曲秋燕则是太夫人和于氏的意思,让她留下来陪着曲莫影一起守灵,也是显视太子妃和曲府的关系亲密的很。 至于季寒月的那位亲妹妹,现在外面都已经知道,早已经没了,只是怕冲撞了太子的大喜之事才密不发丧的。 眼下,除了曲莫影,似乎真的没有谁更合适帮着守一会灵了。 于是这守灵就落到了曲莫影的头上。 越文寒这位太子妃的表弟,则被太子拉着,去帮着待客了。 越文寒走的时候曾经过来和曲莫影说过话,并且告诉她季府的人一会过来,来的是季府的太夫人,听说还有季悠然的母亲肖氏。 怕曲莫影害怕,越文寒还一再的表示,一会就引着人过来祭拜,顺便看看她。 曲莫影知道越文寒是担心她,当下点头。 跪在祭堂上,手里抓了一把纸扔到火堆里,抬眼看看当中横着的硕大棺椁,只觉得浓浓的嘲讽。 看着象是那么一回事,但其实这里面尸骨无存吧? 上一世的自己死在临渊阁下面的湖水里,裴洛安不可能找到什么,当然也不会去找,眼下却弄的似乎真的是自己一下子病逝了似的。 对外面宣称太子妃病的不轻,自打嫁进东宫就一病不起,对一些知内情的又说太子妃是为了救太子才受的伤,当然也是不久于人世,眼下死了才是最好的,唇角无声的勾了勾,笑容在这片灵堂上显得越发的阴冷起来。 裴元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曲莫影抓了一把纸钱,扔在面前的火堆上,而后抬起头,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当中的棺椁,脸色阴寒, 眼角挑了挑,又看了一眼跪在曲莫影身边的曲秋燕,两相对照眼角闪过一丝幽暗,对着跟在一边的太子裴洛安懒洋洋的问道:“这两位是谁?为什么会在太子妃的灵前?” 太子妃转过头看了一眼曲莫影和曲秋燕,之前季悠然已经跟他说过了,当然知道是是谁,当下低声道,声音暗哑:“这两位是太子妃的表妹,帮着一起守灵,太子妃……她九泉之下看到,也会放心的。” 第九十四章、惑人,容色娇艳的曲秋燕 “太子妃放心什么?”裴元浚仿佛没听懂裴洛安的话,挑了挑俊美的眼眸问道。 他的衣裳虽然也是纯白的,但却带着精致的绣纹,锦衣华服,一看就是往日制做的衣裳,雪色飘飘中,气度不凡,但眼下太子都穿着粗制的丧服,唯有他这么穿,很是独异,却没有一个人敢指出。 甚至连太子也觉得这样已经不错了。 裴元浚能穿着这么一身雪色的衣裳来,就算是很给自己和太子妃面子了。 裴元浚一为长辈,又身份尊贵,而且还得皇上的宠信,裴洛安可不敢在这样的事情上逆了他的意思。 眼下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愣了一下,然后尴尬的解释道:“太子妃在的时候,往往说起曲四小姐,就含悲不已,总觉得曲四小姐可怜,眼下太子妃虽然不在了,但曲四小姐依然是孤的表妹,孤一定会帮着太子妃照顾曲府的。” “象照顾季大小姐那样照顾?”裴元浚敛了敛眸色,暗沉的目光落在曲莫影的身上,转了转,忽然笑了。 裴洛安的脸色一变,眼角露出几分控制不住的怒意,但下一刻,立时就压了下来:“王叔说笑了,季侧妃跟曲四小姐自然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是因为季侧妃长的要漂亮,还是说太子对季侧妃颇有情义?”裴元浚调笑道。 这种恶意的嘲讽让裴洛安几乎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暗中用力的咬了咬牙,握紧手中的拳头才压下心头的火气,他才是东宫太子,才是储君,却被一个臣子嘲讽,这都是因为裴元手浚手握兵权。 兵权,他一定在掌握在手中,总有一日,他要让这个逆臣贼子知道,君臣纲常,让他知道自己才是君。 “王叔,这是太子妃的灵前,还请慎言。”裴洛安低头道。 “太子妃的灵前?噢,忘记太子妃是怎么没了的,太子妃的确可怜,对殿下情深一片,最后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倒是季侧妃挺好的,又是替殿下照顾太子妃,眼下太子妃没了,殿下这东宫唯一的女主子了。” 裴元浚说着接过一个小内侍送上的香,居然亲自上香,倒把原本要控制不住的裴洛安看的愣住了。 以裴元浚狂妄的心性,怎么会亲自给季寒月上香,最多就是走个过场,过来看看,让个下人上三支香就不错了。 裴元浚把香插到香炉中,又退后两步,看了看当中的棺椁,细眯了一下眼睛,“太子妃可惜了!” 说完袍袖一展,转身离去,待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又转过身,对跟在他身后的太子裴洛安道:“殿下伤心如此,就不必再出来迎客了,留在这里陪陪太子妃吧!外面的事,本王替你安排了就是,你把越少卿给本王。” “麻烦王叔了。”裴洛安扶着一个内侍的手,道,他的神色看起来极不好,脸色苍白之间,神色憔悴,整个人都让人觉得悲痛欲绝,再加上满脸的病容,实在是象撑不下去的样子,“只能太子妃如此 了,孤又怎么能不尽心呢……” 说到这里,裴洛安眼眶红了起来,偏过头去抹眼泪,伴随着灵堂上的阵阵哀乐,怎么听怎么让人伤心。 只是伤心的是别人,曲莫影半点没有伤心的意思,她的脸色同样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不,只是脸色,连唇色也是,整个人甚至有些微微颤抖,低着头,没人看到她的脸色,唯有唇角泛起一抹阴寒之极的笑意。 裴洛安还真的表现的这么情深意重,如果自己不是亲身经历了那样的惨事,怕是连她自己也要信了。 这一对狗男女要了自己的性命不说,连父亲和妹妹都惨死他们的手上,到而今居然一个个又想靠着自己,搏一个重情重义的美名。 用力的咬了咬牙,这个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但她还可以忍忍,连这条命都是捡来的,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她微微颤抖的异样,曲秋燕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睛现在落在景王身上,跟着太子和裴元浚一起进来的景王,这时候也看向曲秋燕,乍一眼,立时觉得心头旖旎,连昨日因为曲秋燕生起的郁气也少了几分。 曲秋燕打扮的很美,容色如玉,一双眼眸水汪汪的看着就如同会勾人似的,唇色如血,浓艳中透着几分媚意,看到景王的目光转过来,立时晕生双颊,越发的让人觉得容色出彩,果然是让自己心仪的女子,就这容色,足以让裴玉晟心头怜惜。 甚至觉得昨天的事情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后来不是传说是于氏的那个侄女害的曲秋燕? 一身粗制的衣裳穿在曲秋燕的身上,不但映的她容色越发的出彩、妩媚,甚至让人觉得这种时候的她才是最美的,往日里虽然曲秋燕也很漂亮,但似乎没有这一刻让裴主晟心动的,只一眼,便抓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着曲秋燕。 和曲秋燕对上之后,温柔一笑,虽然什么话也不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见景王对自己温柔一笑,曲秋燕的脸越发的红了起来,眼中的娇媚更甚,头低下,心里甜的不行,景王殿下果然最喜欢的是自己,柳景玉拿什么跟自己争。 “太子妃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本王先行一步。”裴元浚没理会裴洛安的惺惺作态,不耐烦的道,转身大步离去。 裴洛安原本想跟上,无奈他眼下的情况看起来的确不太好,为了演这场情深义重的戏,他也是很拼的,当下只能无奈的看向景王:“二弟帮我招待一下王叔。” “是。”景王虽然还想留下,但也没什么借口,只能应声道,而后又看了一眼曲秋燕,转身离开。 越文寒看了一眼太子,也向太子行了一礼,追了下去。 “扶孤坐一下。”裴元浚不在了,裴洛安也不需要再强撑着端着,对扶着他的一个小内侍虚弱的道。 小内侍急忙扶着他到曲莫影姐妹的对面椅子上坐下,他是太子殿下,原就比太子妃的身份高,眼下这个时候能在灵堂上,已经是对太子妃深情一片了。 这接下来祭拜的人不少,一家接着一家的上来,曲莫影在中间稍稍休息的时候,扶着雨冬往外走,走到祭堂门口,就看到越文寒匆匆而来,停下脚步,才想说话,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雨冬急忙伸手扶住。越文寒三步并做二步的过来,却并没有伸手相扶,他虽然是表哥,却也是外男, 不能随意的伸手,一看曲莫影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焦急的问道:“怎么回事?” “奴……奴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姐方才就不舒服,一直在颤抖,奴婢以为小姐累了,就就扶着小姐出来走走,没想到小姐……小姐……”雨冬慌的眼泪都下来了,扶着曲莫影哭了起来。 “扶你们小姐去边上的厢房。”越文寒道,他方才帮着太子待客,知道一边的厢房里,有太医候着,太子自己的身体就不好,早早的就让太医候在一边,看这阵势是怕自己一会不行。 过来两个东宫的侍女,帮着慌了神的雨冬扶着曲莫影去往厢房,忽然一侍女看到曲莫影从袖口中垂落下来的手,上面一片片红肿的肌肤,惊叫了起来,差点把曲莫影给抖落到地上。 雨冬急忙上前扶住曲莫影,怒瞪着侍女。 “手……手上都肿了……一片片的……”方才看到的太过于惊骇,侍女惊慌的解释道。 “先扶过去。”越文寒的脸色也大变,急道,方才他也看到了曲莫影手上一块红肿的肌肤了。 这边闹腾的连祭堂上的太子裴洛安也听说了,听闻曲莫影出了事,吩咐人去看看,他自己是不便过去的。 曲秋燕原本想起身去看看的,但是想了想假装没听到,母亲说了一会曲莫影会出事,让自己装做什么也不知道就行。 眼下曲莫影这是出事了?不过这跟自己无关,只要不是有人过来喊自己,自己都当作不知道,反正曲莫影是死是活,是丢脸还是出丑,都跟自己无关。 裴洛安在祭堂上又坐了一会,稍稍缓了缓之后,目光落在一边依旧跪着的曲秋燕身上,眉头不由的皱了皱,这位曲三小姐也是一个没眼力劲的,自己的妹妹出了事了,她居然还跪得住? 站起来定了定神,走向曲秋燕身边,然后低声唤道:“曲三小姐!” 既然这位曲三小姐没什么眼力劲,他就上前去提醒一下,曲莫影眼下是他表示对季寒月不能忘情的一个重要的道具,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了。 曲秋燕伏在地上,其实已经偷偷的看了太子数眼了,她以前只远远的看到过太子,还从来没这么近看过,眼下突然觉得太子虽然病弱了一些,但看着更是温文尔雅,比起裴玉晟,自有一番温柔的气度,时不时的看向当中的棺椁,更是深情一片。 太子妃能得太子殿下如此深情,也真的是死的值了。 如果太子殿下对自己也这样,自己会不会对太子殿下情深一片呢?眼下太子妃薨了,太子必然会重新迎娶,那是不是自己也有机会?心里一热,越发的觉得太子长的柔和深情,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选了景王能当景王妃,选了太子,可就是未来的皇后,就这一点,是景王比不得的。 正胡思乱想之间,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叫自己,急忙抬头,见是太子过来,一双柔媚的眼睛几乎要滴出水来了,娇滴滴的道:“太子……” 第九十五章、长公主出面,给出一个台阶 眼前的曲秋燕在这片苍白的没有一丝其他颜色的灵堂,看起来特别的诱人。 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几乎要流出媚色,红粉粉的双颊还有娇嫩欲滴的樱唇,既便是声音也含着让人欲说还休的媚意,娇滴滴一声“太子”,让裴洛安心头一乱,原本他只是想提醒曲秋燕,让她去陪曲莫影的,这会却被她脸上生动的媚态一引,立时愣住了。 倒不是说裴洛安没见过漂亮的,只是没想到在这片苍白的颜色中,看到这么娇媚的,两者的冲击太大,一时间愣了神。 “太子殿下?”曲秋燕见太子愣愣的看着自己,脸上越发的红了起来,又娇滴滴的唤了裴洛安一声,脸红的几乎要滴血。 “你是……曲侍郎的三女儿?”裴洛安下意识的问道,眼神微闪。 “是的,家父正是工部侍郎。”曲秋燕柔声道。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好了……不……不好了……”一个丫环急匆匆的进来,看到眼前的太子和曲秋燕立时脸色大变,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愕然的看向裴洛安和曲秋燕。 在她看来,太子含情脉脉的的看着曲秋燕,而曲秋燕又娇羞满脸的依着太子殿下,两下里靠的这么近,身边也没有旁人,一看就知道暧昧不清。 这丫环是季悠然身边的贴身丫环,待得看清楚,转身就跑了出去,跑的跟来时一样快。 裴洛安就算是想喊人也喊不住,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正待说话,忽然看到门口的白布皤子一挑,裴元晟引着长玉长公主一家进来,立时裴洛安和曲秋燕两个的样子就落在了众人面前。 大家一时间面面相觑。 看清楚里面的场景之后,裴玉晟的脸色立时绷紧,曲秋燕和他的事情,大多数人都知道了,眼下裴洛安是什么意思? 长玉长公主是皇上的妹妹,排行在五,平时也是一个极玲珑的,一看眼前这阵势,立时知道不好,上前两步向太子行了一礼,仿佛没看到太子和曲秋燕暧昧不清的样子。 “太子殿下,可是发现烧的纸少了?” 曲秋燕和曲莫影之前都跪在火盆子边上烧纸,只不过曲莫影烧的很多,她的地方几乎没有了,曲秋燕心不在焉的很,只是随意的扔了几张纸进去,身边不有一大堆,看着就知道没烧几张。 不过长玉长公主并不是真的说原因,只是给太子一个解释的机会,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对皇家兄弟暗中争个你死我活的,但必竟不能真的让他们打起来,更何况在灵堂里面当着自己的面打起来。 长玉长公主自认这事如果真的发生了,既便是自己也讨不了皇兄的好。 眼前给太子一个台阶下,解释一下。 “曲四小姐方才突然之间晕过去了,孤想让曲三小姐去看看。”裴洛安道,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温雅,转身缓步往对面的椅子走去。 “曲四小姐晕了,可要紧?”长玉长公主嘲讽的看了一眼满脸娇红,一看就知道想勾搭太子的曲秋燕,这样的女子她看的多了,自小生在皇家,看的最多的就是宫里的宫女勾搭自己的父兄。 一个个露出一副娇羞欲语的样子,引得自家的那些父兄乱了心,然后一步登天。 只不过,眼前的这个曲秋燕做的更恶心,这里还是太子妃的灵堂,居然趁着自己的妹妹晕过去的一点点时间,在灵堂上勾搭太子,实在是可耻的令人发指,这样的女人之前还传出跟景王有染? 知道这个曲秋燕,也是因为景王的缘故,原本象长玉长公主这样身份的人,是不可能关注曲秋燕的。 长玉长公主问的是曲秋燕,可曲秋燕并不关心曲莫影,也没过问曲莫影的状况,被长玉长公主一问,立时慌了,急忙低下头道:“臣女……臣女一直在灵堂,还没时间去问问四妹妹的事情。” “曲三小姐一直在灵堂陪着太子,连自己的亲妹妹的事情都顾不上管,真是可敬可佩。”长玉长公主笑道,这话里的嘲讽和鄙夷让曲秋燕立时清醒过来,蓦的抬起头,含泪急忙辩解道,“长公主,不是臣女不去,实在是那边还没传来消息……” “没传来消息,曲三小姐就不必去看了,还有什么比太子妃更重要的呢!”长玉长公主往中间行去,跟里淡淡的道。 随侍的丫环急忙上前取了香,递给她,她恭敬的接过,和夫婿景阳侯以及儿子、女儿一起向着中间恭敬上香。 “长公主,臣女……”曲秋燕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长玉大长公主这话里的意思诛心之极,听起来似乎是说对着当中的太子妃棺椁,却又象是说的太子妃之位。 “放肆,太子妃的灵堂切记喧哗!”长玉大长公主把手中的香插入当中的香炉,怒声斥道,说完转过身看向太子,“殿下,曲侍郎的三小姐,无故喧闹于太子妃灵堂,是否该当罚下去?” 曲秋燕一听要罚,吓的眼泪落了下来,转向裴洛安,眼神哀婉可怜,落在裴玉晟的眼上,让他的眼神越发的阴冷起来,周围的气压也隐隐的低沉了许多。 “罚下去!”裴洛安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烦燥的道。 他是真的觉得无辜,对曲秋燕他也没什么想法,就是方才一下子被她和这灵堂完全迥然不同的仪容,让他有一时的惊艳,愣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 曲秋燕固然是难得的美人,但他又不是没见过美人,季寒月比曲秋燕美的多了,既便是季悠然也跟曲秋燕差不多,更何况他还知道裴玉晟有意纳了曲秋燕,他堂堂一位太子,又岂会跟裴玉晟抢女人。 长玉长公主也是为他解围,让他表明和曲秋燕没什么关系,这时候自然顺着长玉长公主的话说。 “好,来人,把曲三小姐拉下去,让她在院子外面跪着,凉快凉快。”长玉长公主得了太子的意思,当下冷声道。 立时过来两个婆子一边一个拉着曲秋燕就往下拖。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曲秋燕大骇,用力挣扎,今天祭拜太子妃的人不在少数,若是让这些人看到自己跪在外面,这以后自己哪还有脸在外面赴宴,目光含泪乞求的看向裴洛安。 她只是觉得眼下这里是太子府,太子身份又最尊贵,这里最有话语权,向太子求情是最好的,却不知道她这个样子落在景王的眼中,更是妥妥的和太子有关系,两个人暧昧不清不说,还当着他的面居然眉来眼去。 气的景王的脸色越发的铁青起来,曲秋燕这个贱女人,往日里还一再的暗示自己,表示自己是她最心仪的男子,没想到居然在太子妃的灵堂就敢做出勾引裴洛安的事情,还真当自己是个死的。 自打曲太夫人寿旦之后,大家都明了曲秋燕必然会进景王府的,眼下这场景就好象给他戴了绿帽子,虽然看到的就只有长玉长公主一家,但景王的脸上还是挂不住。 上前两步,走到曲[书趣阁 ]秋燕面前,抬起脚照着曲秋燕就是狠狠的一脚。 曲秋燕见裴玉晟过来,原本以为他要救自己,激动不已的看过来,“殿下救我,殿下……” 下一刻,当胸一脚,踢的她胸口一疼,眼前一黑,一口血喷了出来,立时晕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裴玉晟居然上前踢人,两个婆子跟着曲秋燕一起倒退两步,重重的摔倒在地,一时间整个灵堂都安静了下来。 “好了,既然都这样了,就带曲三小姐下去诊治吧,曲府的小姐身体都不太好,一个两个的都晕过去了。”长玉长公主反应最快,眼神闪了闪,立时道。 她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曲秋燕和裴玉晟的关系大家几乎都明了,现在把曲秋燕拉到让口跪着,丢的也是裴玉晟的脸,她之前只顾着防着两兄弟吵起来,又一心想惩治曲秋燕这个水性杨花的女儿,却没想到裴玉晟的面子,倒是她错了。 这时候急忙趁着这情景圆回来。 太子殿下固然重要,但景王也不是没机会,在宫里何贵妃能经这么多久不倒,既便是皇后也要忌惮她几分的。 听长玉长公主这么一说,裴洛安也回过神来,又伸手按了按的眉心,心里越发的烦燥起来:“来人,把曲三小姐带到曲四小姐处,一起诊治。” 幸好这里也没外人,看到的人不多,否则就皇家兄弟为了抢一个女人的话传出去,裴玉晟不得好,他也不得好。 想到自己这里的事情还没有完全了断,又插入了这个曲三小姐的事情,实在是烦的很。 这个曲三小姐分明就是水性杨花,裴洛安现在也觉得曲秋燕方才是在勾引他,打扮成这么一副妖妖娆娆的样子,是来参加丧礼的样子吗? 怪不得曲府的这位三小姐能早早的巴上自己的二弟,看起来两个人之间也是早早的有了首尾的,也怪不得裴玉晟这么生气,若是季悠然也和裴玉晟这个样子,自己会更生气,当然季悠然也不是这种下贱的女人。 曲秋燕被拖了下去,灵堂内又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裴洛安低咳了一声,转身裴玉晟:“二弟,这事……” 第九十六章、肿的见不得人的季悠然 “太子哥哥,本王知道不是太子的事情,都是本王没眼力劲。”裴玉晟这时候也恢复了过来,向着裴洛安拱手道,神色和缓了下来。 裴洛安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脸带苦笑:“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孤……这一生……心仪何人,你也知道,眼下芳踪已逝……却让孤情何以迁……” 话说到这里眼眶都红了,侧过头拿帕子在眼角抹了一下,目光又落在当中的棺椁上面,眼神中的伤心谁都看得清楚。 “大哥请节哀,太子妃也是为了大哥,若太子妃九泉之下知道大哥这么伤心,也会跟着难过的。”裴玉晟安慰他道。 “孤知道……可孤……孤此生再没有心仪之人了……”裴洛安眼泪再凝不住,落了下来,手用力的握着帕子,身子摇摇欲坠。 裴玉晟急忙上前去扶:“大哥,你是千金之躯切不可如此,要好好休养着才是,太子妃并不愿意看到你如此。” “孤心里难过的紧。”裴洛安点点头,抹干净眼泪,又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变得生无可恋,“若不是父皇、母后还需奉养,孤此时宁愿跟着她一起去了。” “大哥,父皇和母后知道你的孝心的……”裴玉晟又劝道。 见这兄弟两个恢复了兄友弟恭的样子,长玉长公主才松了一口气,对自己的夫婿使了一个眼色,一家人全退了出来,待到退到外面,两个男子去了外面,长玉长公主带着女儿香容郡主往里面去。 她得进去跟季悠然说说这话,让她多提防曲秋燕,原本一个女人是不值当什么的,太子要了就要了,但偏偏景王和这个女人的事情,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若又闹出太子的事情,而且还是在太子妃丧礼之上,那可是整个皇家的丑闻了。 这倒不是长玉长公主热心,实在是她怕这事牵扯到自己身上,眼下看到这事的表面上似乎就只有自己这个外人,以后若是传出去,必然会觉得是自家府上传出去的,到时候她连太子和景王一起得罪了,还不如现在直接跟季悠然说去。 这以后季悠然能怎么办,也跟自己无关。 只是没走几步就看到前面一大帮子人过来,当先一人正是季悠然,只不过季悠然脸上蒙了一块面纱,如果不是她身边的人全是东宫的下人,长玉长公主一时间也认不出眼前的人是季悠然。 “见过长公主。”看到长玉长公主,季悠然急忙上前行礼。 长玉长公主叫起后,目光落在季悠然的脸上,皱了皱眉头:“这是怎么了?” 她之前进门的时候,季悠然还是好好的,眼下这样子看起来倒象是有什么不好的似的。 “突然之间肿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什么。”季悠然低下头道。 “还不请太医看看?”长玉长公主的眉头越发的紧皱了起来,今天是太子妃的丧依,季悠然是太子府内院唯一的主子,脸上突然之间肿起来,这还怎么接待? “看过了,说是过敏了,说是一种草的汁水。”季悠然委屈的道,“我也不知道得罪了谁,可今天往我脸上抹过的就只有曲侍郎府的四小姐,我过来就是问问她是怎么回事的。” “曲三小姐?”长玉长公主没听清楚,愕然的问道。 “不是,是曲四小姐,之前我见她是太子妃的表妹,又是一个可怜的,就抱着她哭了,她当时用袖子给我抹了一下眼泪,没想到,没想到……就这个样子了。”季悠然这时候恨的吃了曲莫影的心都有。 当然不只是曲莫影,还有曲秋燕,曲府的二个贱丫头都不是什么好的,枉她还一心想跟她们交好。 一个故意抹自己的眼泪,害自己眼下见不得人,太医看过了,说要好几天才能退下去,但伤口处原本好了的地方,却又隐隐作痛,太医说还有可能恶化,之前的伤好不容易好了,眼下居然又有可能恶化,季悠然如何不怒。 至于曲秋燕,她派来的丫环已经说的清楚,太子和曲秋燕两个居然在太子妃的灵堂里暧昧不清,听说太子还替曲秋燕擦眼泪,不用说曲秋燕勾引了太子,这让季悠然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季寒月死了,她离太子妃的位置也更近了一步,这个时候居然冒出来一个曲秋燕? 她好不容易弄死了季寒月一家,曲秋燕敢伸手,她就敢把她弄的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匆匆过来,就是想把这事揭开,逼太子处治曲秋燕自证清白。 她连季寒月都对付得了,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女。 “曲四小姐晕过去了,太医正在诊治。”长玉长公主道。 “什么,她晕过去了?什么原因?”季悠然愣了一下,愕然的道。 “不只是她,还有曲三小姐,曲府的小姐身体都不太好,现在在一起诊治,季侧妃去看看吧!”长玉长公主伸手指了指后面,方才已经有人向她禀报过太医诊治的地方,只不过这些不是她该管的事情。 说完,带着女儿缓步往外走,这接下来的事情就由季悠然管着了,自己离这些事远远的才是。 “母亲,这位季侧妃知不知道方才曲三小姐的事情?”待得季悠然匆匆的离开,跟在长玉长公主身边一直静默不语的香容郡主,看向她的背影,好奇的问道。 “她自然是知道的。”长玉长公主勾了勾唇角,带着几分嘲讽,教育起女儿,“季侧妃眼下能得到这么一个位置,可不是全凭太子妃的意思得来的,你以后小心她一些。” “母亲是说她进东宫,并不是因为太子妃,而是因为太子殿下?”香容郡主紧走几步追上母亲的脚步,压低了声音道。 “这个女人不简单。”长玉长公主道,“当日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如何的一往情深,甚至为了太子妃,身边没有一个有位份的侧室,但太子妃进宫之晚出了意外之后,季悠然就跟着进了宫,而且还是侧妃的名份,眼下太子妃一逝,她就是独大了。” 能在宫里长大,既便是公主也不简单,这里面的事情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实际上却觉得处处疑点,这所有的事情里好处最多的就是季悠然,在太子妃没嫁进东宫的时候,谁能想到季悠然也能进东宫? 当时的季悠然岁数也不小了,但却没听说为她寻亲的事情,也就是说季悠然和太子之间若是有事,也是有了一段时间的,而且更可能的就是瞒着太子妃季寒月的,长玉长公主自然是见过季寒月的。 不管是容貌、气度还是其他一些方面,季寒月都担得起太子妃这个位置,也是当之无愧的太子妃,又有太子多年情深的传言,而且长玉长公主觉得这不只是一个传言,往日里她也看到季寒月和太子相处,太子眼中几乎只有季寒月,季悠然既便跟在季寒月身边,太子也不会多看一眼。 而眼下季寒月香魂已渺,最得利的却是季悠然。 “这个女人想当太子妃?”香容郡主眨了眨眼睛,悟了。 “应当是早就想了,可惜,再想也是一个假货,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长玉长公主嘲讽道。 “太子不会立她为太子妃吗?”香容郡主没听懂母亲的全部意思,又不解的道,“眼下她不是独宠东宫吗?” “独宠东宫?独宠东宫的别说是一个侧妃,就算是太子妃,皇后又如何……”长玉长公主的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知道自己在这里说这样的话,犯了忌了,急忙住了嘴,“好了,我们去帮着接待一下女眷,季悠然眼下也不能出面了。” 估计肿的不轻,否则不会连面纱也挂上了。 “什么,曲二夫人于氏恶毒的在曲四小姐的丧衣上抹了令人过敏的草汁,害得曲四小姐全身发红肿的晕倒在太子妃的灵堂上面?” “真的假的?” “是真的,连季侧妃也被害了,听说是因为曲四小姐不知道自己的衣裳上面被抹了害人的东西,还去替季侧妃抹眼泪,害得季侧妃的脸也肿了。” “这……这也太……太过份了……” “有什么过份的,能把曲四小姐害的差点眼睛都瞎了,能好得起来才怪,说不得当初的曲二夫人,也是被于氏所害,那个时候于氏不过是一个妾,能当曲二夫人,还不是因为原来的曲二夫人难产,好不容易生下曲四小姐死了,她才上位的。” “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对了,听说她那个侄女眼下还是永宁侯府的妾,之前又害得曲四小姐退亲,不会又想走她姑姑的老路子吧?” “很可能是,太恶毒了,真是太恶毒了,这样的女人怎么还有脸坐在这里,跟她坐在一起都觉得下贱……” …… 于氏原本在和几位夫人说话,没注意听到这些议论的话,在看到原本说话的几位夫人一个个离开之后,还一阵茫然,她之前很是风光,季悠然对曲府高看一眼,连着她也水涨船高,还有一些身份高贵的夫人主动跟她结交,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没想到就这一会儿时间,身边的几位夫人都离开不说,连其他的几位夫人也离她坐的远远的,许多夫人对她还指手画脚的,虽然她转过头的时候,立时不说了,于氏也不是笨的,立时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咯噔了一下。 眼神立时变得紧张,手中的帕子紧攥一团…… 第九十七章、事发,被赶出东宫 慌乱一下之后,于氏立时又镇定了,想到是曲莫影出了事情,心里大喜,假装没注意到周围的异象,静 等着事态的发展。 在太子妃的灵堂前勾搭太子,就这么一出戏,曲莫影就百死难辞,方才她也看了,这位季侧妃也不象是一个好相于的人,那正巧,曲莫影这次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远远的找个人打发远嫁到那种穷乡僻壤,到时候想要她的性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一个丫环匆匆的跑了进来,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于氏,满脸惶然的跑了过来。 “太夫人,二夫人,季侧妃请你们过去。” 居然还是曲秋燕的丫环青菊,太夫人立时脸色一变,她方才只顾着和一位关系 不错的太夫人说话,没注意到于氏,也没听到别人的议论,但眼下看到青菊过来,还是心头一紧,这是太子府,若是这位季侧妃有事来请自己,应当派的是东宫的下人。 “母亲,那我们现在过去吧。”于氏看起来镇定的很,笑眯眯的道,站起来伸手扶了太夫人一把,她心里有数,以为是曲莫影事发,这种事情当然是季侧妃处理的很,不过她其实并不介意把事情闹大的。 “青菊,你们小姐呢?”太夫人站起来低声问道,太夫人这里隐隐是觉得曲秋燕出了事了,不明白于氏的心怎么这么大,这个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们小姐……我们小姐……”青菊一时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方才季侧妃的话有多难听,既便她是一个丫环都羞的恨不得钻到地里面去。 “秋燕怎么了?”于氏这时候也觉得不好,脸上的笑容退去,急问道。 声音不自觉的大了几分,原本就把注意力放在这里的众位夫人、小姐们,一个个光明正大的看过来。 “先过去再说。”太夫人恨恨的瞪了于氏一眼道,转身大步往外走,洛氏也急忙跟上,曲雪芯和曲彩月两个动作也快,这种时候她们两个未出阁的小姐,当然要紧跟着长辈的后面,于氏稍愣了一下之后,也追了下去。 一行众人来到灵堂边上的厢房,才进门,就看中厢房正中坐着的季悠然,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色,跪在她面前哭的嘤嘤的是曲秋燕,没看到曲莫影,却闻出屋子里面浓浓的药味,这情形怎么看怎么不好。 太夫人心头一沉,急忙上前向季悠然行礼。 于氏和洛氏等人跟在后面。 “太夫人客气了,请坐。”季悠然道,过来一个丫环扶着太夫人在一边的椅子上坐定。 洛氏和于氏也站起身,跟着一众人等俱在季悠然两边坐下,于氏才坐下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季侧妃,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谁欺负了燕儿?” 如果不是这位太子侧妃在,于氏这时候早就心疼的扑上前把曲秋燕扶了起来。 “曲二夫人怕是不知道吧?”季悠然道,声音带笑,似乎很和气的样子,只是眼睛很冷,“方才你府上的这位三小姐,打扮的貌美如花,趁着四小姐晕倒的时间,和太子殿下在太子妃的灵前说了好一阵话,连长玉长公主和景王进去了都不知道。” “什么?”太夫人身子晃了晃,差点晕倒。 季悠然的话听起来可不似表面上的和气,打扮的貌美如花,和太子两个,又是在太子妃的灵前,而且还在曲莫影晕倒之后,被长玉长公主和景王看到? “这不可能!”于氏也听清楚了季悠然的话,尖声叫了起来,“季侧妃是不是弄错人了,我们燕儿向来规矩的很,行事从不出错,就连一言一行都是典范,和四小姐是不同的。” 于氏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这事分明是自己算计曲莫影的,眼下出事的不应当是曲莫影吗? “影丫头怎么了?”太夫人用力的喘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问道。 “四小姐的衣裳上面被人用一些草汁浸过,穿久了会起红肿,不只是四小姐被害得全身红肿,就连我,之前因为四小姐替我擦过脸上的眼泪,脸也肿了起来,听闻府上的丧衣,都是曲二夫人准备的,曲二夫人真是好手段。” 季悠然脸上的伤口处隐隐作痛,话也就不客气了,话中隐含嘲讽。 她现在还是侧妃,还要爬上正妃这个位置,如果因为于氏母女的事情,毁了容,她一定会把于氏母女给撕了。 “于氏,怎么回事?”太夫人转头对于氏厉声责问道。 “母亲……我……我不知道……”于氏一脸的茫然,结巴了一下道,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事,她只在娟花和鞋子上动了手脚。 “曲二夫人,还请把解药拿出来。”季悠然声音虽然淡淡的,但话里的逼迫意思很明显,所谓解药当然是没有的,太医已经配了药膏过来,说是连着抹几天,才会好,她眼下最不好的就是伤疤处,一直隐隐的作痛。 这痛意仿佛在提醒她想起一些一直想忘记的事情,心头烦燥的几乎想把眼前的曲秋燕给杖毙了,却也知道自己不能,用力的压制着心头窜上来的怒意。 她要照太子吩咐的去做,要大度要得体,她是将来要登上太子妃之位的人! “季侧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于氏是真的懵了,转眼看向太夫人,“母亲,我不知道的……” “太夫人,我不知道贵府是如何教养小姐的,只是在太子妃的灵堂里,如此行事,实在是让人恶心了一些,太子也觉得贵府的三小姐要好好教导一番,至于你们府上的曲二夫人,这心性可真是要不得。” 季悠然伸手拿起手边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对着太夫人照了照杯子,这是很无礼的送客的意思。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送太夫人了。”季悠然站了起来,“曲四小姐还在里面休息,全身是伤这时候也不宜搬动,先让她在太子府住两天,待得好一些再送回去。” “娘娘,能不能留下一个丫头陪着影丫头?”太夫人忍气吞声的道。 “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不要再来一个象曲三小姐这样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季悠然冷哼一声,转身带着人离去。 她才一走,曲秋燕就哇的大哭起来,扑向于氏,于氏也抱着她大哭,恨恼不已却偏偏说不出缘由,憋屈的几乎吐血。 太夫人没心思理会她们母女,进内屋去看曲莫影。 床上曲莫影虚弱的躺着,脸色苍白,衣袖高高的挽起,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衣裳,虽然还是白色的衣裳,但明显不是曲府自制的,唇角清淡的几乎跟脸色一样苍白,系着眼纱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越发的让人心疼。 “奴婢见过太夫人。”看到太夫人进来,站在一边的雨冬急忙上前行礼,床上的曲莫影听到声音强撑着似乎要坐起来,却被太夫人上前几步压下她的手。 “先坐下,好好说说怎么回事。” “祖母……”曲莫影无力的动了动樱唇。 “太夫人,奴婢说。”雨冬急忙伶俐的接了话,太夫人点头,雨冬于是就把曲莫影晕倒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当然期间也说了曲秋燕的事情,这些事情还是季悠然来了之后,把曲秋燕叫过来斥责的时候她听到的。 居然是于氏和曲秋燕闹出来的,太夫人气的差点让于氏和曲秋燕母女一起跪出去,但也知道这个地方是东宫,不是她想罚人就罚人的地方。 “影丫头,你先在这里休养两日,若好些了就让人到曲府传话,祖母派人来接你。”太夫人用力的压了压火气,叮嘱道。 “祖母,我知道。”曲莫影乖巧的点头。 “你大姐留下来陪你,她在这里两个人也有个照应,也不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太夫人又道。 孤身一个女儿家,留在太子府是不合适的,两个人一起,也算是为了避免流言。 “麻烦大姐了。”曲莫影抬头看了一眼曲雪芯。 “不麻烦,我留下来照顾四妹妹,原是应当的。”曲雪芯柔声道。 接下来太夫人又叮嘱了她们几句后,到外面呵斥住了于氏和曲秋燕,带着她们一起回府,在外面的曲志震也得了消息,早就在外面等着,看到她们出来,脸色气的暴红,走到于氏面前,扬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恨声道:“毒妇……” “好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太夫人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怒道,东宫在办丧事,来往的人不少。 曲志震也明白这个理,恶狠狠的瞪了于氏一眼,转身上马。 于氏也想哭闹,却在看到曲志震凌厉的几乎带着杀气的目光时,立时软了下来,低声委屈的哭了起来。 曲府的众人上马车的上马车,上马的上马,从东宫的侧门忙乱的离开。 随着她们的离开,在有心人暗示下,早就把这事给宣扬了出来,于氏陷害前妻嫡女的事实,也越发的证据确凿了。 说原本曲四小姐衣裳湿了的时候,是要换衣裳的,还是曲三小姐说不让换,最后这衣裳也没换成。 如果当时就换了,曲四小姐就不会被害得满身红肿。 既然曲三小姐这么说了,应当也是跟于氏合谋陷害自己的妹妹,也是一个心思恶毒的,之前还说她没陷害过妹妹,说只是于氏的侄女陷害曲四小姐,眼下看起来这一对表姐妹谁也不干净,都不是什么好的。 甚至可能就是于氏母女定的计,要害曲四小姐,于清梦不过是个推手罢了。 这些为于清梦解释的话,最早是从永宁侯夫人嘴里传出来的,但大家越来越觉得可信,于氏分明就不是一个好的,她要害曲四小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眼下这个时候更是说明了事实,居然连季侧妃都被连累了。 说起来季侧妃也是被害人之一! 第九十八章、曲志震背后有人? 听闻季侧妃的脸上也红肿了,就是因为曲四小姐进门的时候,替季侧妃擦了一下眼泪,至于这位曲四小姐,更是惨的不行,动也不能动,到现在还晕着,生死不知,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活下来。 传言的重点都在于氏身上,关于曲秋燕的事情,被有心人藏了起来,倒没有什么流言,只说曲秋燕也参于了陷害,心性和于氏一样的恶毒。 而接下来从前面传来了一件事情,说是大理寺少卿越文寒知道于氏陷害自己的表妹,带着人追上了曲府的车马,当场和曲志震起了冲突,争执间两马相撞,曲志震从马上掉落了下来,把腿都摔断了。 这个消息一经传过来,几乎立时就坐实了之前的前言,若不是真的,这位年少有为的大理寺少卿又怎么会跟曲志震起这么大的冲突。 流言满天飞,说的都是于氏和曲志震的事情,还有一些当年不得不说的事情,听说于氏和曲志震两个关系早就暧昧不清,小越氏之死另有玄疑,以于氏这样的心性,害死小越氏也很正常。 连前妻的一个女儿都留不下来,更何况原本的小越氏…… 曲志震的书房里,大夫已经替曲志震上过药,其实也不是摔断了腿,就是扭了腿,当时马已经不走了,拉扯之下曲志震没有越文寒的年少力大,把他直接拉到了地上,扭到了腿,只是眼下却不得不告假。 “这事怎么办?”太夫人把人都赶走,连于氏和洛氏也被她赶了回去,眼下看着二个儿子问道。 曲志霖没有说话,二弟向来比他强,而且这事还是二弟内院的事情,他一个当哥哥的也不便插手,不过对于于氏也没什么好感,想起当初的小越氏,曲志霖也不得不说自己的这个二弟虽然在官场个很玲珑,眼睛却不怎么好使。 于氏还真是一个毒妇。 曲志震没有说话,脸色阴沉似水,坐在书案后面沉着脸。 “先说说燕丫头的事吧,她今天在太子妃灵堂前失礼,虽然没有传出去,但必然是真的,这事太子知道,景王知道,长玉长公主和季侧妃都知道。”太夫人叹了一口气,她这时候也冷静下来,眼下这事对于曲府来说才是最大的事情。 “母亲,这事让燕丫头自己找景王解释。”曲志震冷声道。 “让她去解释,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怎么去说?”太夫人气的用力的拍了拍桌子。 “母亲,不这样难道还能怎么样?燕丫头之前相中的是景王,景王对燕丫头也颇为不错,这事我看起来就象是个误会,燕丫头不会这么糊涂,待得和景王解释清楚了,就不是什么大事。”曲志震不耐烦的道。 “这事还不是什么大事?若是让人知道太子和景王……”太夫人气的颤抖,这儿子还真的是一心想攀附上景王,居然觉得眼下的事情不是大事,还让曲秋燕私下里去见景王,这成何体统。 至于曲秋燕会不会真的和太子有什么,太夫人现在也说不清楚了,于氏母女一心想攀附景王,眼下想攀附死了太子妃的太子,也是有可能的。 但这话她也不便当着儿子的面说,曲秋燕再有不是,那也是儿子的亲女儿。 “母亲,这事您不用管了,我会处置的,景王我也会派人去请的,若景王不在意,外面也不会有人传言,这种话谁敢说。”曲志震不以为意的打断了太夫人的话头。 “好,好好,这事我不管,你自己管。”太夫人气的发颤,对于这个儿子越发的生气了,当初自己也是好言相劝,让他跟越氏好好的过日子,偏偏却对个从外面招惹来的于氏好的一塌糊涂,甚至还把怀孕的越氏送到庵堂里养胎去了。 如果不是于氏说什么她早产了,怀疑是越氏的,当初也不会逼得越氏离开。 太夫人气的站起来就要走。 “母亲,您别生气,我现在也是没办法,若得到景王的谅解,燕丫头的事情就不是事情,若是景王不谅解,那就随意的找个人嫁出去吧。”曲志震伸手按着自己的眉心,脸色苍白,透着几分无奈,“可我必竟是燕丫头的父亲,总不能真的看她就这么毁了吧!” 看儿子痛苦挣扎的样子,太夫人的心头一软,又重新坐了下来,一时间无语,书房内安静了下来,母子几个脸色都不好看。 “母亲,这事就依二弟吧!”曲志霖看他们两个都绷着脸没说话,只得开口道。 “好,这事就依了你,那于氏的事情呢?我方才问过了,这衣裳的确是于氏让人送到影丫头那里的,还是让影丫头挑的,后来影丫头挑完了之后,针线房的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把手中捧着的衣物弄脏,而后又重新去换了送到我那里的。” 太夫人道,目光落在二儿子身上,“于氏的确是有心要害影丫头的,这事你怎么看,越氏虽然一直在江南,但眼下越文寒就在京中,明天一定会有御史参你的。” “必然是会参的。”曲志霖自己也是御史,明白这事必然不会这么就这么过了,伸手揉了揉眉心,“参二弟一个治家不严,参于氏恶毒,妾室为正妻,参二弟和于氏早有勾搭,自身不正,越文寒甚至还可以说越氏当年之死有冤屈,说越氏是于氏害死的,说二弟宠妾灭妻。” 这所有的条条杠杠连起来,如果真的参实了,曲志震的前途也算是毁了。 越氏是江南的诗书世家,虽然在官场上的人不多,但都极有才文,在士林间极有威望。 “那怎么办?”太夫人有些慌了,儿子虽然不长进,但必竟是儿子,她也不愿意看到儿子落到这么一个下场,“不如把于氏休了。” “不能休。”曲志震咬了咬牙道。 “为什么不能休,这么一个毒妇,你还要留着不成?”太夫人气儿子到现在还看不清楚于氏的真面目,用力的跺了跺脚。 “母亲,我膝下现在只有明诚一个儿子,若是我现在休了于氏,明诚就成了一个庶生子了。”曲志震低沉的解释道。 想起曲明诚,太夫人一时无语,于氏母女她向来看不惯的很,但对于曲明诚又很喜欢,曲明诚大多数时间都住在东府,跟于氏住的并不近,往日里看起来也不亲近,倒是一个好的,如果真的让他成为庶子,太夫人又觉得心疼。 “母亲,您先回去,我想想办法。”曲志震挥了挥手,眼下这种时候母亲和大哥都帮不了他,他只能另外想法子。 “让她在家庙里清修吧。”太夫人站起来无奈的提议。 “说她回来后一病不起,病重的起不了身,然后就在府里的家庙清修,这以后府里的事情,可能还得麻烦母亲和大嫂了。”细细思量一下,这也是现在唯一的法子了,曲志震皱着眉头应了下来。 于氏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若不是一病不起,就只能休弃了,之前来的路上越文寒也曾经说过如果不让于氏给个交待,他不会放手的。 但曲志震有不能休了于氏的理由。 “好,我会让洛氏帮着母亲管好西府的内务。”曲志霖一口答应下来。 几个人算是商量好了,太夫人和曲志霖离开,所谓家庙其实就在曲府最后面,靠近后院门处的一个空僻的院子,太夫人喜欢这里安静,就让人在这里建了一座小的家庙,往日里太夫人隔三叉五的就到这里来念经拜佛。 待得他们离开,书房安静了下来,曲志震脸色阴沉的坐在书桌前的暗影处一动不动。 一个小厮在门外禀报:“二爷,有……有人给您送了一封信过来。” “拿进来。”曲志震冷声道。 小厮急忙进来,把手中的信递了上去,曲志震接过信,看了看信封上面熟悉的暗记,手一挥:“下去吧!” “是!”小厮急忙退了出去,而后站到门外。 曲志震伸手打开信,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待得看完,把信合了起来,脸上露出几分犹豫,好半响,神色才坚定了下来,拿起手边的笔,摊开一张纸,刷刷刷的写了起来,没一会时间一封信写好。 待得写完把纸晾了一晾,拿出一信封插入,封好口,扬起道:“进来!” 小厮急忙跑了进来,恭敬的行礼:“二爷!” “把信放好,别让人看到。”曲志震指了指书案上的信,低声道。 “是,奴才明白。”小厮头也不敢抬的应声,然后取了信,放入怀中,小心翼翼的退后,等退到门口,才一溜烟的转身离去往后院门而去。 出了后院门,上了一辆等候在那里的马车,一路离开,在外面转了几个圈子,最后来到一处门面不大的当铺,当铺门前零零落落的几个路人,看到马车也没在意。 小厮跳下了马车,熟练的从怀里取了一块玉佩出来,大大方方的走进了当铺,当铺里也有人在,但不多,见有小厮进来,也只是瞟了一眼,谁也没在意,这种小厮、丫环过来当东西的事多了,有一些主子虽然败落了,但特别爱面子, 不愿意自己过来,派个下人过来最寻常了。 小厮来到当铺的窗口,冲着里面探头过来的人道:“掌柜的,当东西!” “好勒,您啊!” 第九十九章、明仙儿出事了 “二夫人起不来了?”曲莫影抬起眼眸,惊讶的看向曲雪芯,这消息是从曲雪芯的口中刚刚得知的。 “方才我母亲传过来的消息,说一进门二叔就和二婶吵架了,然后二叔打了二婶二个巴掌,说要休了她,二婶就晕过去了,祖母着急着去请大夫,大夫过来一通施救,二婶虽然醒了,却全身无力,整个人抽搐,连话都说不出来,眼下还在施救。” 曲雪芯低下头,拿帕子在红红的眼眶处轻轻的按了按,柔声道。 她们现在是在东宫太子府的一处客院里,两个人住的一个院子,曲莫影住的是厢房,曲雪芯为长姐,住了正屋。 眼下两个人却在曲莫影的内屋说话,身子还不太好的曲莫影,脸色苍白的可怕。 “二夫人这是发了什么病?”曲莫影问道。 “这个,我母亲也不清楚,就是说突发急病,来势很猛,请了好几个大夫在看病。”曲雪芯摇了摇头,抬起眼眸看了看曲莫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四妹妹……” 话说到这里,却又说不下去了,只是看着曲莫影,眸色哀婉。 “大姐,我有些难受,就不陪你了。”曲影低声道,她的确很累,手上、胳膊上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肿 ,既便她能忍,这之前也忍到实在忍不下去才晕过去的,眼下看到曲雪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想再忍下去。 看曲雪芯的样子,就知道是要为于氏说话。 “四妹妹……”曲雪芯鼓起勇气,想把话一鼓作气说下去。 “大姐,我真的很难受,有话一会说,可以吗?”曲莫影闭上眼睛,无力的靠在床头,道。 “这……好……好吧!”曲雪芯无奈的站了起来,看了看靠在床上的曲莫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也尽心了,看四妹妹的意思,跟二婶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好不起来了,她就算是想劝,也没机会劝。 走到廊下,看雨春侍候在外面,手里还端着一个药水的盆子,曲莫影行走不方便,今天过来原本就是带了两个丫环的,只是进来祭拜的时候,只跟着雨冬一个人,雨春留在了车里,眼下两个丫环都跟着侍候,倒是比曲雪芯身边还多了一个丫环。 “雨春,四妹妹会原谅二婶吗?”曲雪芯看着雨春,又叹了一口气,无力的道。 “大小姐,奴婢不知道。”雨春低头恭敬的答道。 曲雪芯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的道:“是啊,这种事,你一个当丫环的怎么知道呢,说起来也是……祖母的意思……三妹妹和四妹妹,都是二叔的骨血啊!” 曲雪芯说完怅然的抬头看向院门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苦笑。 雨春没接话,依然低头不语。 “雨春,我回自己屋里去了,若是四妹妹有什么事,你过来说一声。”曲雪芯吩咐道。 “是,大小姐。”雨春应声。 曲雪芯这才转身离去,回了正屋,待她进 了正屋,雨春才端着药水的盆子进门。 进到里屋,把盆放在桌子上,“小姐,时辰差不多了,再用药水重新擦一下。” 闭目养神的曲莫影点了点头,身子坐了起来,雨春上前把她的外裳替她除去,一除去立时看到她胳膊处,脖子处,大片大片的红肿,上面还涂着一些褐色干掉了的药汁,看着极让人害怕。 其实不只是这些,还有后背处,幸好当时选的肚兜是比较大的那种,不但掩住了前面脖子下的,还掩住了后背的小部分,但既便如此,看到曲莫影眼下这种情形,雨春都觉得痛的很,看的眼眶都红了起来。 方才已经涂过一次药了,现在看起来好多了,其实方才看起来更吓人。 “小姐,您以后,别这样了。”雨春一边小心的替曲莫影抹药,一边红着眼眶低声道,别人不知道小姐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她又岂会不知道这是小姐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 曲莫影微微的闭合着眼睛,强忍着药水沾上来时,那种尖锐的刺痛,努力露出一丝笑意:“没什么的,就是看起来可怕一些,几天后就会消下去了。” “小姐,奴婢知道您很疼,您若是疼了,就叫出声吧。”雨春看着曲莫影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再联想到她的药液涂上去,自家小姐紧绷一下的感觉,又岂会不知道这种药液虽然功效不错,但恐怕涂起来痛苦不堪,声音不由的呜咽了起来。 “真的没那么痛,就是看起来可怕一些罢了。”曲莫影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经历了嗜心之痛,这些痛,真的不算什么,她都可以忍下去的。 “小姐,以后您别这样了……”雨春侧过身抹了一把眼泪道,目光落在曲莫影紧紧握起的双手上,手握用力,可以看到她瘦可见骨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的颜色,心里越发的难过了起来。 谁家小姐不是娇养在闺中,偏自己小姐被扔在庄子里没人过问,回来后,也被人当个下人斥责,甚至于小姐差点被三小姐的丫环烧死,最后也只是处置了一个丫环,而没有对三小姐和二夫人过问什么。 可眼下既便小姐伤成这个样子,二夫人也不一定有事。 心里一股难言的悲哀涌上。 “如果被暗算成曲秋燕一样,我宁愿象现在这个样子。”曲莫影闭着眼睛缓缓的道,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若非她对自己狠一些,眼下这个时候身败名裂的就是自己了,而自己又不是曲秋燕,若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于氏第一个不会放过自己,至于曲志震,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把正室发妻放在心上,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小的前妻所生的没有半点感情的女儿。 自是比不得他养在手心这么多年,眼看着就要给他带来荣华富贵的女儿。 她可以肯定,发生在曲秋燕身上的事情,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那自己就是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两生两世的仇依然报不了。 甚至可能死的比上一世还有憋屈、耻辱! 一个没有亲生父母护着的女孩子,时时的处于别人的算计中,若是不对自己狠一些,又怎么能冲出一条血路。 “小姐……”雨春哭的不能自拟,侧过头去又拿袖子抹起眼泪,小姐过的是太苦了,曲府满门上下对小姐何其的冷血,轻视,连小姐都避不开这样的悲伤命运,便何况自己这个丫环,所以,她一定不能退,一定要护着小姐。 “小姐好了吗?”外屋忽然传来雨冬的声音。 雨春急忙转过头,小心的替曲莫影披好外裳,又扶着她躺下,盖上被子,然后才端着盆转了出去。 外屋雨冬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东宫的丫环。 “小姐才上药。”雨春看了看这个东宫的丫环,低声的道。 “我知道。”雨冬点点头,让东宫的丫环等在门外,然后自己进去禀报,他方才出门去就是为了偶遇东宫的丫环的,果然如小姐猜的一样,自己才走了没几趟,就有人来找自己了…… “小姐,奴婢遇上一个人,说是有事情要找您。”雨冬进来禀报道。 “让她进来吧!”曲莫影道。 雨冬应声退了出来,然后把东宫的丫环带了进来。 丫环一进门,看到床上半躺着的曲莫影,立时跪了下来:“曲四小姐,求求你救救明姐姐。” “明仙儿?” “对,就是明姐姐。”丫环抹起眼泪,“明姐姐被侧妃娘娘打了一顿,说明姐姐藐视太子妃娘娘,还……还要发买了明姐姐。” 果然,季悠然就不是一个能忍得住的好-性子,在葬礼上处治自己的对手,而且还是以已死了的太子妃的名头,倒真的什么事都跟她无关,她依然是温柔得体,而且从来不嫉妒的季悠然。 不到最后时刻,季悠然看起来一直是无害而柔和的。 以她往日的为人,就算知道明仙儿和裴洛安两个不清不楚,也不会在寻常的日子发作,眼下却是最好的时候,想想她必然会忍不下去,打算一击毙命了。 让雨冬出去转转,也是查看明仙儿是不是真的出事了,眼下看起来倒真让自己猜到了。 “说说是怎么回事?”曲莫影淡淡的问道。 丫环点点头,用力的抹了抹眼泪,然后道:“昨天太子妃薨了,府里上下把鲜艳的衣饰全收了起来,每个人都得了一套白色的丧服,明姐姐也有一套,可是明姐姐的那一套脏了一大片,明姐姐没办法,只能先穿着自己的素净衣裳,去找针线房的再要一套丧服,没想到却是遇上了侧妃娘娘,说明姐姐不尊太子妃,当场令人把明姐姐拿下,而且又打了十棒。” “打完之后,明姐姐就被扔到柴房去,奴婢后来想找太子殿下求情,可连太子殿下的人都看不到,到今天为止,明姐姐还一直关着,不但伤口没处理,连饭也没得吃,若是再这么下去,明姐姐会死的。” 丫环哭的泣不成声。 “明仙儿让你来找我的?”曲莫影问道。 “明姐姐听说曲四小姐留在府里,就想让奴婢来求求曲四小姐,帮着明姐姐说说情,或者帮着把消息传给太子殿下,明姐姐一定会报答曲四小姐的,明姐姐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有人要害明姐姐。”丫环向曲莫影磕了两个头道。 第一百章、暗指一条逃生的明路? 她是侍候明仙儿的小丫环,也是明仙儿班子里的人,跟明仙儿的感情自然不一般,明仙儿被抓走之后,她救不了明仙儿,却一直在明仙儿的柴房外面转到半夜,今天早早起来跟人一起忙乎了一会后,又去偷偷的见了明仙儿。 守门的婆子居然也去忙乎了,急忙上前去跟关在里面的明仙儿说话。 明仙儿特意的问起了曲莫影,听说这位曲四小姐留在府里,立时大喜,让她来求曲莫影。 前因后果说起来挺简单的,一说完曲莫影就已经知道了季悠然的意思。 表面上看起来季悠然并不是跟明仙儿争风吃醋,这样太让她掉价了,堂堂一位太子侧妃,居然跟一个女戏子争风吃醋,而且也会让太子不喜,但眼下意思却是不同,是明仙儿自己因为嫉妒,所以对太子妃不敬,故意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季悠然不管是做为太子妃的堂姐,还是东宫现在的女主子,都有权利处置明仙儿,只是打了十棒已经很是少的了,就算裴洛安问起来,这十棒也是必打的,至于之后不送药不送饭,整个东宫的人都在忙,谁还记得这种小事。 这个时候明仙儿就算再出什么事情,也跟她无关。 她的下一步,要的就是明仙儿的命了。 唇角无声的勾了勾,水眸缓缓睁开,透过薄薄的眼纱落在跪着的丫环身上,声音暗哑的问道:“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把明姐姐的事情,跟太子殿下说一说,太子殿下必然会救明姐姐的。”丫环激动不已的重复道,以为曲莫影没听清楚,又道,“太子殿下向来喜欢明姐姐的戏文,一定不会让明姐姐受委屈的。” “有多喜欢?”曲莫影反问道。 “啊……”丫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愕然了一下,但随既脸色微红,明姐姐说了,如果曲四小姐问起,可以说太子殿下对明姐姐颇有情义,说点着实一些的东西,“太子殿下对明姐姐很好,也答应了明姐姐以后会让她正式进东宫的。”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太子和明仙儿是有关系的,明仙儿是太子的女人,但眼下却不便泄露出去。 “多久的事了?”曲莫影心里不起一丝的波澜。 “好……好久了吧。”丫环结巴了一下,听上面没有声音,急忙又加了一句,“明姐姐进太子府,也是太子的意思,早早 的时候太子殿下就已经是这个意思了。” 所以说,两个人早早的便在一起了。 “侧妃娘娘知道吗?” “侧妃娘娘是知道的,其实侧妃娘娘还没有进东宫的时候,跟明姐姐的关系还很好的,每次陪着太子妃到东宫的时候,侧妃娘娘还时不时的来看看明姐姐,说喜欢明姐姐的戏,可眼下,侧妃娘娘居然要明姐姐的命。” 丫环又哭了起来。 所以说,季悠然早早的便和明仙儿两个在一起,暗中联手了,而偏偏自己却一无所知,也怪不得自己会落得这么一个悲惨的下场。 以为裴洛安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守母孝三年,耽误了和他的亲事,他也没说什么,甚至听闻皇后要先为他纳侧妃、庶妃都被他一口拒绝,为此自己才会这么感动,才会这么相信他,却原来人家那时候早就有了,而且还不只是一个。 当初因为有自己在,季悠然和明仙儿两个相亲相爱,眼下自己没了,季悠然又怎么会让明仙儿跟她争宠,更何况,听这意思,裴洛安还想明正言顺的给明仙儿一个名份,季悠然又怎么会忍得下去。 当初看到明仙儿的时候,她就猜裴洛安对明仙儿颇有想法,可能会给明仙儿一个名份,这才有了明仙儿虽然是戏子,却一直住在东宫,甚至于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唱戏,这也是为她将来做打算。 就是不知道裴洛安能为明仙儿做到哪一步? “就算把明仙儿的事情,跟太子殿下说了,太子殿下难不成还会打了季侧妃的面子不成?藐视太子妃,又是在这个时候,就算是把明仙儿当场打死,太子也不会怪季侧妃的。”曲莫影道,直接打破了丫环和明仙儿的妄想。 “那……那怎么办?”丫环吓坏了,脸色大变,她原本也以为只要太子殿下知道,就不会有事了。 “若是明仙儿还想活着,就自救吧!”曲莫影道,这事她不会伸手,但可以给明仙儿指一条路。 敌人的敌人虽然不一定是朋友,但可以适当的帮一把,在最合适的时候给敌人致命一击。 早在见到明仙儿第一面的时候,她就已经暗示了许多。 “要让明姐姐怎么办?”丫环心慌意乱之下,六神无主,抬眼慌乱的看向曲莫影。 “你方才说那边柴房门锁着,但没人看着是吧?”曲莫影问道。 “对,听说守柴房门的婆子,被厨房叫去干活了,但这门是锁着的。”丫环连连点头。 “会不会砸了?不跑就等死吧!让你们明姐姐自己出来,去找太子殿下求情吧,说不得太子殿下看在你们明姐姐这么可怜的份上,就饶了她的性命。” “侧妃娘娘真的会……会要……要了明姐姐的性命?”这话说的丫环急的额头上冒汗,脸色越发的不好看起来,呐呐的重复了一句,心里越发的慌乱惊惧起来,她是依附于明仙儿的,明仙儿出了事,她必然讨不了好。 “自然是真的,一山不容二虎,而且听这意思,你们这明姐姐比季侧妃还进的早,太子殿下又想给你们明姐姐名份。”曲莫影轻渺的一笑,勾起了樱唇,嘲讽道,“你们这明姐姐,若是没一点本事,就恐怕只能逃出府去了,从此再不要落在季侧妃的眼中,说不定还能逃了性命。” “不,可以找太子殿下求情,太子殿下一定会饶了明姐姐的。”丫环吓得双手乱摇,越听越怕,也越听越慌。 逃?往哪里逃?这太子府又是能逃得掉的吗?所以最好的法子是去向太子殿下求情,自己的面子没有,眼下这位曲四小姐看起来也没用,还得明姐姐自己最有用。 “今天人来的多,里面很多地方很乱,如果要逃,说不定也能逃得掉,我言尽于此,你回去救你的明姐姐吧!谁让你们明姐姐没什么名份,就算是东宫的侍妾也是名份不是!” 曲莫影的眼睛合了起来,声音越发的低了,最后一句更是说的让丫环摸不着头脑,“今天灵堂上,太子妃身边没有一个贴身的丫环相陪,着实可怜!” 季悠然害了自己,想踩上太子妃的位置,自己就让她一步步的踩空,看她最后谋算了一场,得到了什么。 明仙儿能在裴洛安身边这么久,又岂会真的蠢笨,若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眼下时机不错! 季悠然是以照顾重病的季寒月进东宫的,眼下这争风吃醋,而且还算计陷害闹到灵堂之上,看季悠然还如何保持她的端庄得体,如果保持她的超然物外,如何表示她从来不稀罕这个侧妃之位,一切只为了照顾季寒月…… 既然留在了东宫,她就是要慢慢的打破季悠然伪善的面具! 方才在灵堂上她看了,原本应当为季寒月守灵的两个贴身丫环,一个都不在,明仙儿看着也不笨,当知道从这里起头才是…… 而季府,她也得借这次踩上季府的线…… 曲莫影说完挥了挥手,雨冬过来拉起了六神无主的丫环,“你先回去吧,我们小姐才用了药,还得休息。” 屋内浓浓的药味。 丫环被拉了出来,站在外屋茫然了一下之后,忽然转身跑了出去,对,这个时候很乱,不会有人注意到明姐姐被救出来的,至于救出来之后是逃还是去找太子殿下,就让明姐姐自己决定吧。 柴门处依旧没人在,丫环上捡了一块砖头过去照着挂在上面的铁锁就敲了起来,平日里在戏班子里没少干活,力气不小,没几下居然就把锁砸开了,丫环扑了进去,看到里面斜躺在柴堆上,狼狈不堪的明仙儿,立时大哭着扑了上去。 “明姐姐。” “怎么样了?”明仙儿强撑着坐起来,她被打的不轻,虽然只有十棒,其实已经见血了,又没有伤药。 “明姐姐,季侧妃一定是嫉妒你,她要你的性命,说你藐视太子妃……跟太子殿下说……太子殿下也会帮季侧妃的……曲四小姐……记您逃,说今天乱……人多,逃出去不会被发现,如果再让季侧妃发现……你……你就没命了。” 丫环大哭道,一边哭一边把曲莫影之前说的话整理了出来。 “季悠然想要我的命?”明仙儿愣了一下,急问道,“太子知道吗?” “太子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觉得季侧妃做错……一定觉得明姐姐不好,藐视太子妃……听说还可以杀头的……明姐姐,你快逃吧,逃晚了就没命了……谁……谁让你不是太子殿下的侍妾呢……季侧妃想处置你……都不能担嫉妒的名声,太子殿下还会觉得她好……” 丫环一边扶明仙儿,一边继续六神无主的哭诉道,“曲四小姐还说什么太子妃可怜,身边没有贴身丫环,这跟明姐姐有什么关系,我听不懂!” 一路过来,把曲四小姐的话想了几遍之后,丫环也算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季侧妃明明是嫉妒明姐姐的,往日里却和明姐姐很好的样子,眼下这个时候故意陷害明姐姐,而太子还不能明着护着明姐姐,甚至还会觉得季侧妃处事公正。 一个丫环都能想得通的事情,明仙儿又岂会想不通,特别是最后一句,让她身子震了一下,蓦的想起一些之前看到的,猜到的事情。 她年纪虽然不大,但走南闯北,看到的事情不少,立时就知道这是季悠然陷害自己,原本还在想是不是太子府的几个通房害自己,却原来是季悠然要除了自己。 就算是季悠然是侧妃,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她不会逃跑的,而且逃也逃不掉,现在唯有按着曲四小姐的提示行事。 这是唯一的生路! “扶我去见太子。”明仙儿咬牙道。 第一百零一章、大闹灵堂 “明姐姐,太子殿下可能知道你被打的事情,况且这个时候也找不到太子殿下。”丫环一脸的紧张。 “无碍,太子殿下必然会在灵堂,我们去那里。”明仙儿恨声道,季悠然想害死自己,又想搏个好名声,想也别想,“我昨天的那件分到的孝衣还在不?。” “在的,我昨天收起来了。”丫环忙道。 “洗过没有?” “没洗,昨天我一直担心,没来得及。”丫环道,昨天晚上她后来就在柴房周围盯着,一直想救明仙儿,哪里会还会去洗,今天早上一醒来,就被叫去干活,后来还是偷偷跑出来的。 “现在去拿来,随便洗一洗,那一块湿了也没关系。”明仙儿道。 “明姐姐,我马上去!”丫环虽然不明白明仙儿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抹了抹眼泪,往外面跑去,在她看来明仙儿就是一个有本事的,她能想到的法子一定是好法子。 裴洛安在灵堂,季悠然也在灵堂。 裴洛安在灵堂是因为这个时候在灵堂,越发的会让人觉得他对季寒月深情一片,这对他有绝大的好处,季寒月是季永明的嫡长女,季永明是凌安伯,又是一品建威将军,和辅国将军刘向山一样,在军方也颇有影响力。 裴洛安对季寒月表现的越深情,越能让军方的一些人对他有好感。 而他深情一片,也可以防止人怀疑季寒月和季永明之死,跟他有关。 既便发生了曲秋燕的事情,这灵堂他也是必守的,而且他还打算守个二天,然后晕倒在灵堂上面,也算是全了自己对季寒月情深一片的名声。 季悠然也在灵堂,之前她是不在的,眼下她戴了一片面纱也依然在,目地就是盯着这里,免得又出现曲秋燕的事情。 为了表示对季寒月的哀思,季悠然跪在了之前曲莫影跪着的地方,亲自烧着纸钱,一边含悲落泪,再加上她脸上蒙着薄纱,听闻还是因为曲侍郎府上的夫人算计前妻嫡女时,连累了这位季侧妃,许多上祭礼的夫人们进来之后,无一不对季悠然恭敬有加,心里赞叹不已,这位太子侧妃倒是一个好的。 眼下行祭礼的都是一些跟太子妃没亲戚关系的,不是朝中重臣,也不是皇家血脉的,大家进来的时候行祭礼的时候,也就没有之前的繁琐。 进来之后,向当中的太子妃棺椁行大礼后,便退了出去,然后换下一批。 祭堂外面站了许多人,等着前面的人下来,后面的人再进去。 虽然人多,但安静无比,整个场面肃穆庄严,连低声说话的也没有。 一片雪白的衣裳,隐隐间哀乐阵阵,走出来走进去的人,都是一脸的哀容,看着就让人心酸伤心。 忽然间,一个女人狼狈的跑了进来,一身孝衣看着零乱不堪不说,还有一大块的水迹,几乎是仓惶而来,打破了肃穆、哀伤的场面,众人愕然的抬头看向这个女人。 两个侍卫从廊下出来,挡住了正准备冲到祭堂上的明仙儿,手中的剑出,直接明仙儿的面门。 明仙儿扑通一声跪在祭堂前的台阶下,大声的呼救起来:“太子殿下救命,太子殿下救命 ,侧妃娘娘要奴的性命。” 她是知道肯定见不到太子殿下的,却也依然毫不犹豫的把季悠然的名声大叫出来。 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人敢多问一句话,但这是闹的哪一出?这个女人是谁?太子殿下的侍妾? 这种时候怎么能让一个侍妾冲到这里来呢? 而且季侧妃要她的命是怎么说?听闻这位侧妃人品极佳,进东宫原本也只是为了照看病重的妹妹,这还是太子妃自己的意思。 听闻这位季侧妃原本是不愿意为侧妃的,后来还是季太夫人发了话,才哭哭啼啼的进的东宫,一心一意的照顾病重的太子妃,帮太子主持后宫事务,可谓是世家女子的曲范,方才发生了曲府的事情,明明这位季侧妃自己也受了害,却依然陪着太子。 这样的一位侧妃娘娘做了什么,让这个女子拼命大叫,还跑到这里来求助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侧妃娘娘要奴的性命,太子殿下救命!”明仙儿继续拼命的大喊起来,她是唱戏的,嗓音极佳,这会拼了命喊,更是高亢的很。 “什么事?”那么大的声音,裴洛安又岂会没听到,皱了皱眉头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季悠然也抬起头,一时间也没想到是明仙儿,声音暗哑的道:“殿下,我去看看。” 裴洛安正想答应,他方才派出去的内侍已经听出来了,“殿下,明姑娘在外面哭诉,说侧妃娘娘……要害她,请殿下救命。” 内侍怯生生的说话,背心处一身冷汗。 “怎么回事?”裴洛安看向季悠然冷声道,他今天心情不好,才发生曲秋燕的事情,明明他和曲秋燕什么也没有,季悠然方才看着他的时候又是委屈,又是难过,虽然没说什么,这意思已经很明了,就是觉得他和曲秋燕两个真的有什么,而且还是在季寒月的灵堂前。 这个想法莫名的烦燥,连带着心气特别的不顺。 季悠然虽然过来陪他,他也在一边静默不语,连句解释也不想说。 一事未了,眼下居然又来一事。 “臣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臣妾去看看。”季悠然扶着一个丫环的手站起来,柔声道。 “不必了,孤去看看。”裴洛安挥了挥手。 面纱下的季悠然脸色一片铁青,明仙儿这个贱人居然敢跑这里来闹,这是她没想到的,是谁把明仙儿这个贱人放出来的,待她查清楚之后,一定要杖毙了。 “殿下,明仙儿的事情,臣妾昨天已经跟您说过了,她不尊太子妃,没穿发下的孝服乱跑,藐视太子妃,臣妾昨天让人打了她十杖了。”季悠然急忙解释道,生怕裴洛安一会听信了明仙儿的话。 明仙儿这个时候跑过来,又说的这样的话,这意思可不是什么好的。 幸好她昨天已经跟太子报备过,太子心情正不好,也没说什么,只说让自己处置了就是,太子妃薨了的消息传出来,太子的心情肯定不好,这个时候处置明仙儿才是最佳的时机,纵然太子往日对明仙儿不错,但这种时候,太子想得起明仙儿才怪。 饿个二天,找人把明仙儿偷出去弄死,只说是她自己逃走的,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一个小小的戏子,也想成为东宫正式的侍妾,也不看看有没有这个脸,但下一刻,她听得裴洛安没好气的厉声斥道,“你不会连一个小小的妾侍都容不下吗!” “殿下,臣妾……臣妾不知道您说什么。”季悠然又气又恼的道。 “你不知道吗?容不下比你厉害的就算了,现在连个明仙儿也容不下吗?”裴洛安冷冷的道,说完没理会全身颤抖的季悠然,转身大步往外走。 季悠然委屈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这话里的意思太多,多的让她一时间承受不住,身子晃了晃,摇摇欲坠,身边的丫环一看急忙扶住她,惊道:“娘娘。” 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平息了心头的震颤,季悠然缓声道:“扶我出去。” 这个时候她不能退,只能往前,她不能在一个贱人面前落了势,让人非议她的所为,她的目标是太子妃,眼下这个位置离她只有咫尺的距离,这是太子答应给自己的位置,这个时候她更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声。 台阶下明仙儿哭的狼狈,但却极其可人,抬起一双泪眼盈盈的看着走出来的太子,哀声道:“殿下,殿下救救奴!” “怎么回事?”裴洛安带着病容的脸上露出几分不悦,目光落在明仙儿的身上。 “殿下,奴昨日分到了一件脏的衣裳,原本是要去针线房换的,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侧妃娘娘,就说奴藐视太子妃,狠狠的打了一顿不说,还让人把奴关了起来,到现在没有伤药,也没有饭,如果不是我偷听到两个守门婆子的话,恐怕这时候都死了,求太子殿下救命。” 众人听她这么一哭,这才发现她雪白的孝服后面还有血迹,一时间神色莫明起来,虽然没人敢说话,脚下却是微微一动,肃穆、整齐的场面变得有些零乱。 这是太子的妾侍?季侧妃要害这个妾侍? 是这个意思吗? 这可真有些奇怪了,不是说季侧妃为人最大度,端庄,而且听闻她进东宫是为了照顾太子妃的,到现在也没有和太子圆房,意思是说她并不认同太子侧妃这个位置,只是为了照顾堂妹。 对太子并无男女之间的情义。 可眼下,这是怎么回事? 处置得宠的妾室的问题,而且还是直接下手陷害的?给这个妾侍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轻满太子妃,别说其他人,就太子殿下这一关,她就过不了,除非……除非太子对太子妃也没有表面上的深情? 大家面面相窥,依旧无一人敢说话,但许多人的心里却翻开了锅。 几乎没有人怀疑明仙儿话是假话,谁不要命了,敢来这里说假话。 事情既然是真的,那就是说,如果不是季侧妃要陷害这个得宠的侍妾,那就是太子对太子妃的深情有假?无论哪一个猜测都让人倒吸一口冷气,震惊不已。 “两个婆子说了什么?”裴洛安沉声道。 “不给药不给饭?怎么可能,我之前吩咐过守门的婆子给你拿过去的,而且已经说明关到晚膳的时候把你放出来。” 季悠然扶着丫环的手缓步走来,身子看起来虚弱不已,直接接了裴洛安的话。 第一百零二章、认下妹妹的季侧妃 “两个婆子说了,要故意放跑我,然后在外面害死我,只说我……是自己要跑出去的……死了也怪不得谁!”明仙儿哭倒在地,看向季悠然出来,身子瑟瑟发抖,膝行着往季悠然处转过几步,然后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娇美的脸越发的狼狈可怜,她原就是唱戏的出身,季悠然眼下看起来可怜,她看起来更虚弱更可怜。 被饿到现在,又穿着才洗了污迹的孝服,头发零乱不说,还把头都磕的青紫了,那几下磕头重的能让身边的人听到额头撞击地砖的声音,可见是诚心的想求季悠然饶恕,再看她的样子,涕泪纵横的连眉目都快看不清楚了。 如果不是真的被逼到了绝路上,怎么会有人敢这么泼出命的这么干。 太子府的这个侍妾,真是太可怜了。 季悠然也在颤抖,是被气的颤抖的,她没想到自己一番看起来虚弱不堪的样子,不但没得到别人的同情,反而被明仙儿比下去了,至于明仙儿说的听到婆子说的话,她半点不信,必然是明仙儿自己查觉到了什么,才故意这么说的。 只是没想到她演的比自己还真。 侧目看了裴洛安的脸色,深知他这个时候已经对自己恼怒不已,季寒月的丧事上绝对不许闹出这样的事情。 “居然有人趁着我跟殿下在给太子妃守灵的时候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必不会轻饶,你先回去休息吧,一会我就会把两个婆子找出来,跟你对质。”季悠然强压下心头的怒意,声音柔和的缓声道。 在太子妃的灵堂前闹事,明仙儿也是泼了命的,这会也看出太子的不耐,不敢再多说,当下抹抹眼泪,身子又转向正中,对着当中的灵堂,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多谢侧妃娘娘,禀殿下和侧妃娘娘,当日太子妃良善,曾救奴性命,奴请为太子妃守灵。” “你要为太子妃守灵?”裴洛安低下头仔细的看了明仙儿一眼。 “是的,请太子殿下和侧妃娘娘恩准。”明仙儿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再抬起头额头上已经磕出了血,鲜红的血迹顺着白嫩的额头缓缓的滑了下来,“若没有太子妃,奴今性命早丧,愿为太子妃守灵三年。” “你愿意为太子妃守灵三年?”裴洛安的脸色好看了几分,温和的问道。 “是,奴愿意,太子妃娘娘自身的两个丫环都不在了,奴愿意替两个丫环守灵。”明仙儿再次点头。 太子妃的两个贴身丫环?许多人暗中皱眉,这话听起来很奇怪,什么叫不在了?难不成太子妃薨了,两丫环都是忠仆,也跟着去了? 可没听说这种事啊,如果两丫环真的忠义的跟着一起去了,太子府必然会大力的表赞,怎么可能一点事情也没听说? “你既然如此忠义,又心怀感恩,自然是好的,只是你非太子妃娘娘的下人,就守半年吧!”季悠然不得不开口道。 两个丫环哪里去了,她又岂会不知,一死一个跟了自己,又哪里来的两个贴身丫环,这事别人不知道,府里的人又岂会不知。 这个时候掀出来,莫不是明仙儿知道什么?季悠然怎么会不慌,原本她是不打算饶过明仙儿的。 大闹到太子妃的灵堂前,就一个轻慢太子妃的罪名,就足以让明仙儿死一百次,就算是太子殿下明面上也不能说什么。 可眼下,她却不能不让步,明仙儿若是掀出季寒月的一个丫环现在是自己的丫环的事情,自己决讨不了好。 用力的压了压心口的恶气,缓步走下来,伸手去拉明仙儿的手:“妹妹先起来去换身衣裳吧,既便是给太子妃娘娘守灵,也不能弄的这么狼狈,太子妃向来良善,最见不得人如此了。” 明仙儿就着她的手颤微微的站起来,也不拿乔,对着季悠然哭道,“多谢侧妃娘娘,侧妃娘娘这般仁厚,是奴之前想差了,待得给太子妃娘娘守完灵,一定到侧妃娘娘面前请罪。” 你既然承认了我是的妹妹,那我也承认你良善。 两个人看着都极柔弱,眼神无声的交流着这样的话语,而后季悠然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明仙儿退了下去,自有人替她去换过衣裳来守灵。 “殿下,没事了,是一场误会罢了。”季悠然重新来到裴洛安的面前,柔声道。 裴洛安看了看她,点点头,没说话,重新转身进去。 外面守候的人在一片安静之后,重新准备祭拜,待得从里面出来,一个个面面相窥,方才他们听到了什么,那个女人果然是太子殿下的一个侍妾,季侧妃都叫上妹妹了! 这实在是有些没体统。 既便是一般的大户人家,家里主母出了事,办丧事,这种没品阶的妾侍之类的女人都不可能出现在众人面前,太子府上居然让这么一个女人冲到太子妃的灵堂前,虽然最后强硬的解释说是为太子妃守灵,但一个没品阶的侍妾为太子妃守灵?这合规矩吗? 为什么不是太子妃自己的贴身丫环? 刚才那个侍妾说了什么,太子妃身边的丫环没了?为什么没了的?主子才没,两个贴身丫环早早的不见了踪影,莫不是这里面另有玄妙不成? 难不成太子妃的死另有蹊跷?否则太子妃灵前连个贴身的丫环都没有? 方才大家都不敢说什么,这个时候却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越文寒站在廊下,方才的一幕,他也看在眼中,一张英俊的脸阴沉似水,目光冷冷的落在灵堂处,他是大理寺少卿,往日就是处理一些案子的,眼下这个时候早就听出几分事故来,灵堂他方才进去几次了。 只是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以往季寒月和他也没见过几面,因此不知道方才守在里面的几个丫环,居然没有一个是太子妃的丫环,这是何意? 莫不是太子妃之死,并不是表面上的病死的? “越大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越文寒平了平气,回头看向身后,见是一个丫环,方才在灵堂上他看到过,是曲莫影身边的丫环,当下问道:“曲表妹的丫环?”“奴婢正是曲四小姐的丫环雨冬,我们小姐请越大人过去一次,可好?”雨冬客气的又行了一礼道。 “前面带路。”越文寒点头。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向太子妃的灵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并不是莽撞之人,知道就算是太子妃之死,另有玄疑,眼下他什么证据也没,只凭一个侍妾似是而非的话,就想翻出太子妃之死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心里有了疑点,慢慢查访就是,若太子妃真的死的冤,他一定会找到蛛丝马迹的,至于这位季侧妃,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温柔纤弱,但莫名的越文寒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心头蓦的一紧,莫不是跟太子妃之死跟这个女人有关系? 方才看到的一幕,心里隐隐觉得和眼前的情景有些不协调,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协调。 来到曲莫影的客院时,曲莫影已经重新梳洗过,在正屋等着他了,看到越文寒进来,曲莫影向他深施一礼。 “曲表妹客气了。”越文寒挥了挥手,示意她免礼而后在一边的客座上坐下,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表妹身子可还好?需要什么药材,或者需要什么东西,只管跟我说,也不必都麻烦着太子府上。” 这话说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若是季寒月在,和太子府也算是正经的亲戚,现在季寒月都不在了,两个人和太子这个亲戚的名份就没那么大的联系了。 必竟眼下主持太子府内院的是季悠然,虽然季悠然也姓季,但跟他们两个无关。 “多谢表哥。”曲莫影柔声道,把话带了过去,“听闻方才太子妃的灵堂前又出了事情,还是一位侍妾跟季侧妃两个争风吃醋闹出来的事情,到底怎么了?可有惊扰到太子妃?” 争风吃醋?越文寒脸色一变,立时明白自己方才觉得怪异的感觉是哪里来的,这位季侧妃进府的时候,不是说只为了照顾太子妃,而太子也说一心守着太子妃,两个人还没圆房,甚至说起来,都说季悠然无心进东宫,太子也不心仪她,那眼下的争风吃醋是怎么回事? “表哥,对不起。”曲莫影似乎也觉察到自己话里的不妥当,头低了下来,“我只是太气愤了,太子妃尸骨未寒,她们居然就在……这里争风吃醋,是不是往日里也在太子妃的病榻前这么做的,这还让太子妃怎么好好的养病。” 话说的这里,曲莫影不再说下去了,但这话里的意思却明白的很,如果季悠然往日里和几个侍妾也是这般争风吃醋,而且还闹到太子妃的床前的话,既便太子妃的身子是好好的,也会被气个半死。 反过来说,这季悠然的所谓的照顾太子妃病体的原因,进的东宫,也全是假的了? 越文寒蓦的站了起来。 “表哥,你怎么了?”曲莫影也一脸惊慌的站了起来。 “我……无事,我想再去看看。”越文寒冷声道,举步就要往外走,不行,他得再去太子妃的灵堂看看季悠然和方才那个侍妾的相处。 第一百零三章、备下厚礼,见季太夫人 “表哥,你现在别去,你就算是去也查不到什么,甚至还可能被人污陷,我之前在守灵的时候,就觉得那位季侧妃不简单。” 曲莫影急忙开口阻拦道,把越文寒叫过来就是怕他沉不住气! “污陷?”越文寒停下了脚步,第一次看向这个他一直觉得柔弱不堪的表妹。 “表哥,若是太子妃之死,真的跟季侧妃有关,你觉得这事会那么容易的查清楚吗?而且你不觉得如果太子妃之死真的有异,那太子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对太子妃一向情深的吗?发生在太子府的事情,他会不知道?他若知道,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妃死,这说明了什么?” 曲莫影上前两步道,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不知道是惊悸还是激动的颤抖之音,能在太子府上说这样的话,既便她的声音再低、再颤抖,也说明了她的胆量。 眼前柔弱之极的少女,居然敢说这样的话,而且思维还这么谨密。 越文寒大吃一惊,然后脸色被压制的平静了下来,返身重新回到位置上坐定,第一次正视了这件事情。 “表妹也觉得太子妃的事情有异?” 曲莫影也重新回身坐下,点头,“我觉得是有异,但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如果真的有事,那就不只是季侧妃的事情了,太子妃贴身的丫环一个也没守在灵前,表哥若是想查,就从这里查比较好,至于……” 曲莫影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神色看起来有几分犹豫。 “表妹若想说,就说吧,我是你表哥,也是太子妃的表哥!”越文寒腰背挺了挺后,开口道。 “表哥今天是陪着太子殿下的,那不如一会查一下两个丫环的去处,还有一事,季府的人之前也拜祭过,来的是季太夫人,能不能让我一会见见这位季太夫人?既然是内眷,有些事情表哥出面也不适合。” 曲莫影提议道。 “你……现在还好吗?”越文寒皱了皱眉头,没有接这句话,只是看了看曲莫影关切的问道。 在他看来,曲莫影也是柔弱之极的,才被于氏害成这个样子,眼下居然还要去查访季太夫人,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表哥放心,我身上已经上了药膏,就好好将养几天就没事了,眼下已经好多了。”曲莫影知道他不太相信自己,当下柔声笑道。 她现在想去看看季太夫人,这个上一世自己的祖母,这事不可能去找季悠然,季悠然不会愿意让自己见到季太夫人的。 能找的就只有今天在太子府里来去自由的越文寒了,况且越文寒和自己一样,都是季寒月的表亲,既然是亲戚关系,又都在太子府里,依着晚辈拜见长辈的礼,自己跟越文寒去见季太夫人也是应当。 至于两个丫环微雨和斜风的事情,越文寒有问的理由,就算太子知道了,也不能说什么。 “你真的没事?”越文寒不太放心的道,“要不要叫太医再来看看?” “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曲莫影含笑摇了摇头。 “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让人来找我,方才我追上你父亲的车马了……”越文寒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他极讨厌曲志震,但曲志震必竟是曲莫影的生父,总不能在她面前说曲志震的坏话吧! “表哥可是跟父亲有了争执?伤到了吗?”曲莫影的身子正了正,她倒是真的没想到越文寒会去追曲志震,生怕越文寒吃了亏,曲志震若是那么简单,也不会成为工部侍郎,以他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官职也算是年轻有为的了。 “拉扯了两下,不小心把他拉下了马,歪了脚了。”越文寒不以为意的道。 曲莫影笑了,唇角微勾,以往她和越文寒不太熟悉,眼下却知道这位表哥也不简单,就听他这话说的,不小心拉下来,歪了脚,怎么听怎么算都不是大事,更何况还有于氏苛待自己的事情在前面。 看起来这一次自己的这个便宜父亲不但吃了哑巴亏,还不能拿这事说事,甚至还会因为这事受朝上御史的参折,必竟这种事虽然是内院之事,但若真论起来,又闹到了太子妃的灵前,甚至还可以说是对太子妃不敬。 也怪不得于氏要突然之间晕倒在床,请许多大夫去看了。 否则这事于氏自己吃罪不说,连曲志震都会受牵连。 “多谢表哥。”曲莫影站起身来,诚心诚意的向越文寒行了一礼。 “这原本就是我应当做的,况且闹到这个样子,曲侍郎原本就难以脱身。”越文寒不以为意的道。 “但若没有表哥追出去,怕是这事闹的没那么大。”曲莫影含蓄的道。 来太子府祭拜的官吏,跟大街上的凡夫走卒可不一样,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他们还是很能分得清的。 但在大街上闹起来,这结果就不一样了,相信这位表哥必然还会在大街上,把事情重诉了一遍,不管是谁想伸手压下这事,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见她如此说话,越文寒这次可以肯定,自己的这个看起来柔弱之极的表妹,是个聪明人,而且还是一个极聪明的。 不用说的很清楚,自己的一番做为表妹就已经很明白了,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一丝赞赏的笑意。 虽然他行事,不需要向曲莫影这么一个闺中弱女解释,但曲莫影能自己明白,当然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至于现下,他原本还担忧曲莫影要见季太夫人不太安稳,眼下没那么担心了,想了想道:“好,我去查一下丫环的事,再问问季太夫人可有时间见我们。” “有劳表哥了!”曲莫影点头。 这事在太子府里,也只有越文寒能帮自己去办,至于见一见季太夫人,也是自己这一次借着伤,在太子府住下的一个重要的原因。 重生之后,她就跟季府没有任何的牵扯。 季府和曲府虽然也算是亲戚,但很早就不走动了,就在曲莫影的生母死了之后,季府就不跟曲府来往,也就是季寒月私下里会给在庄子里的自己送一些礼罢了,眼下她就算是想再和曲府有往来,也没有理由,除非和季府重行续上关系。 她要为自己复仇,和季府扯上关系是必须的,眼下这个时候正好。 “小姐,奴婢也可以去查丫环的事的。”雨冬看着越文寒离去的背影,不解的道,想查两个太子府的丫环,不算是什么大事,用得着让大理寺少卿去查问此事吗? “你怎么查?”曲莫影拿起桌上的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我可以找几个府里的老人,给点银子,应当不算是大问题吧。”雨冬不以为意的道,只是问两个丫环的去处,又不是问其他的。 “如果利诱没用呢?”曲莫影眸色淡冷 的道。 “不可能吧,这么点小事……”雨冬眨了眨眼睛,觉得不能。 “小事?能牵扯到太子妃之死的都不会是小事。”曲莫影轻渺的道。 雨冬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战,他是跟在裴元浚身边的人,又岂会不知道牵扯到太子妃之死的事,必然是大事,可太子妃不是病死的吗?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其他的缘由? 雨冬不敢接话了,有些事他之前没往那个方向想,现在越想越觉得怀疑,越想越觉得害怕,这事若是真的,怕又是一番血雨腥风吧?连太子妃也敢害,这是不要命 了吗? “小姐,那越大人问就没事了?”雨冬还是没明白,既然这样不管是谁去问,不都是一个样子吗? “表哥不同,他是男人,而且还担任的是大理寺卿,就算他有些怀疑,去查问了此事,若不能利诱,直接动手,也不算什么,之前他就为了我拉扯过父亲,眼下为了太子妃,问两个贴身丫环的去处,实属应当,就算是……” 曲莫影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然后缓了缓声,才继续道,“就算是有人知道了,也只是会慌乱的去填补这个疑点,而不是怀疑到表哥真的知道了什么身上。” 男子行事,自当热血一些,越文寒因为听了前面的闹剧,怀疑问丫环的事,也不算是什么大事,若他不问,倒显得奇怪了一些。 太子府里可不是其他地方,眼下自己伤成这个样子,还去插手季寒月的事情,于自己本身的性情太不符,而且也让人起疑。 雨冬必竟是个聪明的,否则也到不了曲莫影的面前,曲莫影说了这两句话,立时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也越发的佩服自家小姐,也就不再多问此事,只是想了想,又问道,“小姐,那……我们要怎么办?”。 “准备厚礼,一会去见季太夫人。”曲莫影淡淡的道。 “小姐,我们到这里来,原本就是意外,没什么厚礼。”雨冬为难的摊了摊手,曲莫影的事情就是于氏害她的一件“意外”的事,她们当然不能准备好所谓的厚礼了,况且来参加丧礼,什么都极简单,就连身上也只是一身白色的素服,又哪来的厚礼。 “有一份厚礼,我早早的备下了的。”曲莫影意有所指的道。 两个丫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明白,忽然还是雨春眼睛一亮:“小姐,您说的是那件东西?” 第一百零四章、两个贴身丫环的去向 越文寒回来的不慢,回来后,重新坐下,脸色阴沉。 “表哥,可是查出了什么事情?”曲莫影抬眸问道,心头微紧,两个贴身的丫环一微雨,一斜风,当日引着她去临渊阁的就是斜风。 “太子妃嫁进东宫的时候,有两个贴身的丫环,但是一个丫环在当日东宫进了刺客的晚上,于混乱之中不知去了哪里,是生是死也不知道,另一个丫环因为一直帮着季侧妃侍候太子妃,眼下太子妃去了,说是愿意跟着季侧妃。” 越文寒沉声道。 “哪一个死了?”曲莫影的声音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心头一震。 “叫微雨的那个丫环,当日东宫大乱,刺客趁太子大婚之日进门,连太子也受了伤,太子妃更是为了护着太子殿下,深受重伤,一个丫环在那种时候是生是死,的确是不会有人在乎,又有人说那天晚上,她是掉到河里淹死的。” 越文寒点点头。 “掉到河里淹死的?”曲莫影用力的握住自己的拳头,才能压拟住心头的惊憷,从临渊阁上掉落到水里死的是自己,难不成微雨也在当日死在那里? “对,是这么说,但也有说是被刺客杀死的,还有说死在府外的,各有说法,谁也没弄清楚。”越文寒道,他方才问了好几个下人,起初都不肯说,后来他说是太子妃的表弟,才有人开了口。 但每个人说的都不太一样,越文寒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有一点却可以肯定,那个丫环是真的出了事,东宫里的下人既然这么说,自然也是太子属意的。 “另一个叫斜风的去服侍季侧妃,换了主子了?”曲莫影心中冷笑,怪不得当日自己莫名其妙的会被带到临渊阁下,会被季悠然堵了个正着,那里原本就是为自己的葬身之地了。 她后来也怀疑过这一点,但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但眼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就是了! 微雨是自己小时候捡来的一个孤女,自小便跟着自己,一心一意的侍奉自己,斜风却是府里的家生子,不只是斜风一个,斜风家里的人都是季府的下人,对季府向来忠心,这也是斜风能到自己身边的一个重要原因。 却没想到斜风是早早的便布置在自己身边的人手,怪不得自己怀疑季悠然的时候,季悠然会表现的更好,自己自始自终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裴洛安和季悠然之间早有了私情,原来都是因为这个丫环。 眼底凝出阴寒的冷意。 “曲表妹,怎么了?”越文寒发现曲莫影情形不对,急忙问道。 “我……只是为表姐不平,一个丫环,居然在表姐才死之后,就换了主子,这难道真的没什么事吗?”曲莫影咬了咬牙,喉咙处浓浓的血腥味。 越文寒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里面听起来的确是有什么事情。 “表哥,季太夫人处怎么说?”曲莫影压下心里冰寒的恨意,脸色缓缓的恢复了平静,用力的吸了一口气,丫环的事情既然已经打听清楚,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季悠然。 对上季悠然,她眼下的身份低了点,更需要小心谨慎才是。 “季太夫人让我们过去。”越文寒道。 “走!”曲莫影站了起来。“曲表妹不用准备什么,我方才已经替我们送了一份礼过去。”越文寒知道曲莫影身边没什么东西,怕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礼。 “多谢表哥!”曲莫影柔声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东西,就只有一件以往表姐送过来的物件,原本是放着念着表姐的,正巧现在带着,就一并的送给季太夫人吧!” 太子妃?她现在不愿意称呼季寒月为太子妃,有朝一日,大白于天下之时,必然会废了这太子妃的名号。 曲莫影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小心的展开,居然是一个精致的饰盒,打开来是一对耳坠。 很简单的耳坠,白玉为底,上面镶着几朵精致的梅花,虽然简单却雅致之极。 “这是太子妃送的?”越文寒问道。 “是的,是表姐以往让人送过来的,我一直不舍得戴,今天戴过来,原本是想供在祭台前的,后来出了事倒忘记了,现在送给季府太夫人正好,据说这还是表姐以前贴身戴着的,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情。”曲莫影柔声道。 既然曲莫影打定主意要再送礼,越文寒也就没说什么,两个人一起带着人往另外的一处院子而去,这一处院子并不是客院,是太子府的一处偏院,虽然是偏院,却可以看出太子府对季府的不同。 季府的来人,住的不是客院,代表了和太子府关系的亲密。 偏院很大,比起主院来也不差多少,看着这个越走越近,越走越熟悉的偏院,曲莫影眼底闪过一丝幽寒的煞气,这个院子,她很熟,以往她到太子府来的时候,稍事休息都是暂住在这里的。 太子府的主院,她不熟悉,但对于这个偏院却熟悉之极。 只是不知道眼下这里居然还成了季太夫人临时的休息处所了,季悠然果然是季太夫人最疼爱的孙女,什么好的都想着季太夫人。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婆子等候在那里,看到曲莫影和越文寒过来,急忙亲热的迎了上来:先是向他们行了一礼,之后才笑着起身:“这位就是曲四小姐吧?果然长的秀美,和太子妃也有几分相象,必然是个好的,越大人、曲四小姐快请进吧,我们太夫人一直在等着呢!” 这个八面玲珑的婆子是季太夫人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婆子吴嬷嬷,也是季太夫人最心腹之人。 再隔一世相见,却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位季二小姐了。 “嬷嬷客气了。”收敛起眸色中的冰寒,曲莫影淡淡的道。 跟着吴嬷嬷往里走,一大群的丫环、婆子恭敬的站在两边,正当中坐着的一位极福态的老太太,就是她上一世的祖母季太夫人,看着脾气很好的样子,实际上这位季太夫人不但不是一个脾气好的,而且还是一个耳根子极软的,最会做的就是是非不分。 坐在她另一边的一个秀丽的中年妇人,则是季悠然的生母,季家的二房夫人肖氏,看这样子就是八面玲珑的模样,以往她母亲过世之后,季寒月也是一心一意的侍奉这位婶母的,却原来是养了一窝的恶狼! 曲莫影跟在越文寒身边,平静的见礼,就如同真的是初相见。 季太夫人看起来脸色也不太好,让他们坐下之后,目光落到 了曲莫影的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而后才缓缓的道:“你就是曲侍郎府的四小姐?” “太夫人,正是小女。”曲莫影柔声道。 “你的眼睛……还没好吗?”季太夫人的目光落到了她长长的,宽大的眼纱上。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得养养,见到强光还有些不适。”曲莫影解释道。 季太夫人的目光又落在她的脸上,这位曲四小姐以前她只是听过,从来没在意,但听闻这位曲四小姐现在已经回了府,而且还差点出事,和这一次的事情一样,都是因为那位以妾扶正的于氏。 以往她也见过于氏几面,看着倒象是个温和的,没想到居然连个这么弱小的女孩子都容不下。 以季太夫人看来,一个女孩子而已,最多到时候送出一幅嫁妆,把人送走了就是,又何须弄出这种不堪的事情来,眼下整个京城的人都在议论,都说这一次于氏讨不了好。 这长相看着也还算是秀美,虽然看不清楚,但季太夫人觉得自己不会看错,这位曲四小姐应当长的不差,不会是传说中的貌丑眼瞎。 只是这才学可能差了点,必竟是养在庄子上的,能跟着学几个字就不错了,难不成还能跟精致的养在京中的那些世家小姐相,提并论不成? 这应当也是永宁侯府退亲的最主要的原因吧? “眼睛还有多久可以好全?”季太夫人又问道。 “再将养一、两个月应当差不多了吧!”曲莫影含糊的道,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雨冬,雨冬会意,托着手中的一个小的饰盒上前,恭敬的道,“太夫人,这是太子妃以往送给我们小姐的贴身之物,现在送还给太夫人,让太夫人当个念想。” 说完头低下,手往前送。 居然是太子妃的旧物? 不只是季太夫人的脸色有些发白,连坐在一边的肖氏脸色也很难看,看着雨冬手中的饰盒,主子没发话,一个人都没伸手。 场面莫名的僵了一下。 “这既然是太子妃送给曲四小姐的,曲四小姐就不必再送回过来,就留给你当个念想吧,我们府上还有太子妃的许多东西在。”还是肖氏反应快,拿帕子在唇角抹了一下,站起来笑着替季太夫人拒绝道。 “这是太子妃最贴身之物,听闻以前一直戴着的,说还是去佛堂求过,沾了因果福气的,得佛祖保佑的,之前太子妃送给我沾沾福气,眼下还是送给季太夫人才是!”曲莫影柔和的道。 肖氏握着帕子的手,轻轻的痉挛了一下,但随既笑道,“东西既然给了曲四小姐,就是曲四小姐的了,怎么还能讨要回来,曲四小姐留着就是。” 季太夫人头微微低下,一言不发。 曲莫影一直关注着她们的神态,看到此处,眸色越发 的寒戾,肖氏是肯定跟季悠然一条心的,也就是说真实的知道自己死的真相的,眼下看季太夫人,似乎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心疼的已经麻木,只留下一股子九幽地府带来的嗜血戾气。 心虚了,所以不敢接季寒月的贴身之物,更何况这件贴身之物还是跟佛家庵堂沾过因果的。 充血的眼眸在眼纱后面,阴寒的看着眼前季府众人,忽然低声笑了:“太夫人既然不要,那我就留下了,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看看表妹季烟月?” 第一百零五章、查问亲妹妹去处 “这个……”肖氏没想到曲莫影的转折这么快,愣了一下。 “太子妃已薨,眼下就只有凌安伯和烟月表妹了,请太夫人允我们一见。”越文寒也道,目光落在了季太夫人的脸上,就是方才他也觉得有些不妥当了,顺着曲莫影的话,跟着加了一句。 “还请太夫人应允。”曲莫影也趁势又道。 眼纱下的眸色一片幽寒,爹爹和妹妹两个多已经出了事情,她就要看季府如何应对,别人或者不知道,她眼下可以肯定的是不只是肖氏清楚,季太夫人也清楚爹爹和妹妹的事情,只不知道她的心怎么那么狠,爹爹也是她的亲儿子啊! “烟月已经没了。”季太夫沉默了一下之后,头低下来,拿帕子抹了抹眼泪。 “什么?”越文寒是真的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答案,脸色一片冷寒,“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事情?还说是烟月表妹死的不明不白?为什么连个丧都没发,就没了?” 季烟月也是凌安伯府的嫡女,死了却一点消息也没传出来,没有葬礼,没有葬事,如果不是曲莫影今天问起,越文寒只是觉得她恐怕身体也不好,太子妃出事,父亲也是卧病在床,她还小,一时承受不住也是有可能的。 今天在葬礼上没看到她,也只是觉得可能是在照顾病重的凌安伯,或者她自己的身体经不住,没想到居然得了这么一个消息。 “季太夫人,烟月表妹好生生的怎么就没了?而且外面还从未听到过什么传言?难不成烟月妹妹是被人害死的不成?”曲莫影是早知道的,强忍下心头撕裂一般的痛意,跟着越文寒站了起来,厉声道。 季太夫人被曲莫影斥问的手哆嗦了一下,而后眼眶又红了:“烟月之前身体一直不好,是病死的,第二天是太子大婚的日子,举国同庆,又怎么能因为烟月的事冲撞了太子的大婚呢,于是,就决定密不发丧,只草草的埋葬了,这也是太子妃的意思。” “对啊,那个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有些慌,伯爷和太子妃的意思,都是密不发丧,只我们一家子给烟月办了丧事,连素衣都不敢穿,最后还是伯爷自己带着人去把烟月埋了的,只是没想到,太子婚事,太子妃又出了事,一时间急怒攻心之下,伯爷也抗不住了。” 肖氏一边抹眼泪一边解释道。 所以说凌安伯之所以一病不起,不只是因为太子妃被刺伤,生命垂危,还有季烟月也早已命丧的原因?这似乎的确能解释向来勇武的凌安伯,怎么突然之间因为太子妃被刺伤一病不起了。 原来不只是一个女儿,而是二个女儿。 “之后太子妃又出了事情,原本烟月的丧事,想等太子大婚过段时间宣布出来的,可之后东宫出了大事,太子妃更是生命垂危,这个时候宣出来,怕冲的太子妃的身子更加的……于是这事就一拖再拖了……” 季太夫人伤心不已,眼泪一颗颗的往下落,竟是哭的泣不成声。 “母亲,您别哭了,再哭下去,眼睛都要哭瞎了,眼下已经这个样子了,您再这么哭下去,太子妃娘娘九泉之下看到了,也会伤心的。”肖氏急忙劝道,顾不得抹自己眼角的眼泪,一看就是一个孝敬婆母的好媳妇。 曲莫影看着眼前的一幕,唇角无声的勾了勾,这一幕很熟悉,往日在季府的时候,便时有发生。 生母早逝,季太夫人身体不好,季府内院其实一直是肖氏在掌控着,季府二房虽然没有爵位,但在季府内院的权利向来不小。 季悠然说的果然没错,自己和爹爹出了事,凌安伯府的一切自然就落在了二房身上。 当然,如果没有裴洛安在后面支持,季府的二房也不敢动手。 “我想见见凌安伯。”越文寒冷声道。 他眼下也看出了几个端倪,既然见不到季烟月,那就见一下重病在床的凌安伯。 “这个恐怕也不太行,伯爷听闻太子妃的事,吐了几口血,这时候还在昏倒在床上,没醒过来。”肖氏叹了一口气,道。 “凌安伯府上的人都来参加太子妃的祭礼了?”曲莫影强忍下心头的滔天恨意,转头看了看周围,问道。 “是都来了,太子妃的事情是大事,又岂敢不来!”肖氏又道。 季太夫人只是落泪,哭的连话也说不出来,却也逃避了回答。 “凌安伯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府上的人都全部来了,这是视凌安伯的生死于不顾,还是觉得凌安伯的身体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好了?”曲莫影冷声道。 肖氏没想到这个传说中一无用处,二没长处,甚至身份都一般般的曲四小姐,居然敢当着季府的面,说出这么凌厉的话,一时间有些慌了,季府的事情,别人不清楚,她又岂会不清楚的? 具体的事宜,还是她跟女儿商量定的,眼下这个曲莫影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句句说的让人心慌。 如果这里只是一个曲莫影,她也可以斥责回去,但眼下还有一个越文寒,越文寒可不是好对付的,季悠然一再的提醒过她。 肖氏虽然很慌,但必竟还是老谋深算,抬起头红着眼眶看着曲莫影道:“曲四小姐怎么如此说话?太子妃的事情比天大,今天我们满府上下是一定要来的,但也只是来一天而已,一会我们就会回去,伯爷的身体也是最重要的。” 不说凌安伯的身体会无碍,也不说凌安伯是不是生死不知,只说太子妃的事情最大,其他的事情就算是有,也得避让,而且还表示一会就回去,不会在太子府多呆,这话说的很严谨,严谨的让越文寒的眉头深皱起来。 他不是曲莫影,审过许多案子的他,直觉这里面有问题,这话回答的实在是太完善了,仿佛就在那里等着他们问似的。 往往这种过于完美的答案,都是精心设计的。 只是有些事情,他想不通,索性静静的看着季府众人的反应。 曲莫影的目光扫过一边的布置,这里的布置还是以往自己住过时的布置,但擦拭的干干净净,再看看两旁的丫环、婆子,以及一些季太夫人节惯用的物件,心头冷笑,季府分明是打算住在东宫的,只是眼下被自己问的蒙了,肖氏立时想到要回去。 “既如此,那明日,我和家父一起过来探病。”曲莫影继续道,这个时候得拉着曲志震,至于曲志震会不会去,就不是季府的人能猜得到的。 季寒月死了,太子府到现在才发丧,选在他们最合适的时候,那么爹爹呢?也会在他们觉得合适的时候吗? 她就要是逼他们把爹爹的死宣扬出来,让人觉得季府大房这一脉死的何其的紧凑,何其的巧合,压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对,明天我也一起过去看看。”越文寒对眼前的一切看在眼中,站在了曲莫影的一边。 “这……伯爷的身体太差,恐怕见不得人。”肖氏满脸伤心的拒绝道。 “只是让父亲来看看而已,况且……就算是……也得见一面不是。”曲莫影一脸的伤痛,意思却表达的很明白,就算真的不行了,也得让亲人再见最后一面。 话说的这份上了,季府再不能拒绝,肖氏暗中咬了咬牙,自觉传言都是不可信的,这位曲四小姐分明是一个厉害的角色,怎么就会让人觉得失母孤女,可怜之极呢? “好,那等我们回去问过伯爷再回复。”肖氏道。 季太夫人依旧在哭,哭的泣不成声,伤心不已。 曲莫影的目光落在季太夫人的身上,半响后才转回向着肖氏道:“既如此,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侧身一礼,越文寒跟着拱了拱手,两个人一起转身离开。 待得他们离开,肖氏手一挥,两边的丫环、婆子一个个都退了下去,最后一个是吴嬷嬷,轻轻 的叹了一口气,还替她们把门关上,她就守在门外。 屋内,肖氏在劝太夫人:“母亲,您别哭了,这事谁也不想的,可是……可是谁想……如果不这样,我们整个伯府都不能保全了……” 肖氏说到这里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季太夫人抬起哭的红肿的眼睛,看着肖氏:“我对不起他们啊!我……我对不起他们啊!” 肖氏被她哭的心慌,但随即也抹起眼泪,把眼睛抹的跟太夫人一样红肿:“母亲,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您没有害他们,是他们自己不听劝,会……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连累了自己的性命不说,还……还让母亲这么担惊受怕。” 肖氏说到这里,“扑通”一声跪到了季太夫人的面前,“母亲,这事也是媳妇没办好,让这位曲四小姐怀疑了,母亲……” 说着又哀哀的哭了起来。 “那……那可如何是好?”季太夫人哆哆嗦嗦起来。 “母亲莫怕,这个曲四小姐也就只是这么一说而已,因当是想分些好处吧,往日太子妃在的时候,怎么不见她过来,眼下这个时候凑过来干什么?”肖氏咬了咬牙道。 她以前可从来没听说季寒月跟这个表妹关系有这么好的。 “可……可眼下怎么办?”季太夫人现在只会说这几句话,方才她不敢受季寒月的贴身之物,眼下又哪里敢让曲莫影查下去。 “母亲,别慌,这还是有法子的。”肖氏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曲莫影看起来是有些怀疑了,但有怀疑又如何?她可以让她没办法再查问此事…… 第一百零六章、怀疑,王叔是什么意思? “曲表妹,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越文寒和曲莫影出了季府暂住的院子,就问道,这事越想越觉得玄疑。 不只是曲莫影,还有季府众人的反应。 以往他去探过凌安伯的病,还是凌安伯府的二爷见的他,说是凌安伯病的不轻,一时起不来,当时也没怀疑。 越文寒怎么也没想到凌安伯季永明已经早早的就没了性命。 “我不知道,就是觉得奇怪,烟月表妹就算是真的病没了,至少也得发丧一下,如果是怕冲撞了太子大婚,可以在大婚之后,稍稍的说一声,哪里到现在什么话也不说,一个好生生的人就没了,这还是世家小姐,若是丫环,更是死的不明不白了?” 曲莫影微蹙着眉道。 越文寒点点头,脸色沉重起来,走到廊角转弯处停下了脚步:“曲表妹明天还是不要去看了,我去看看吧。” 曲志震是什么样的人,越文寒很清楚,对于曲莫影这个亲生女儿,但凡上一点心,也不会让曲莫影弄到眼下这个地步,方才曲莫影说的要和曲志震明天一起去凌安伯府,他也就是这么一听就是。 “无碍的,我是真的想去看看,总觉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曲莫影低下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 “曲侍郎明天的腿脚恐怕也不太好,去不了的。”越文寒换了一种说法,婉转的道。 这话说的曲莫影一阵沉默,而后向越文寒深施一礼,“有劳表哥了。” 站直身子,一脸正色的看着越文寒,特意多叮嘱了一句:“表哥若是看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切记不要声张,眼下情况不明,表哥还需谨慎再谨慎。” 眼下越文寒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和自己以及季寒月都能扯上关系,但曲莫影怕越文寒冲动,特意的提醒他。 这话说的颇有深意,越文寒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这个表妹,但还是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好,若表哥得到什么消息,也请先传过来,季府,我是必然会去的。”曲莫影肯定的道。 越文寒见她执意如此,也就没再劝,又叮嘱了她几句之后,先行离开,独留下曲莫影站在原地沉默! 季府,她是无论如何也会找机会去的,就算不是这一次,也会是下一次。 她之前虚张声势说是明天和曲志震去的时候,肖氏的脸色明显大变,不过以肖氏和季悠然的心性,也不会简单的让自己过去。 必然会想出法子来对付自己,原本自己这个曲府的四小姐,和凌安伯府是勉强扯上关系的,眼下她们要对付自己,必然会更用力的扯紧自己了。 她还真不怕她们扯? 又是太子府,又是凌安伯府,但看季悠然这个侧妃娘娘有几只手,是不是真的手眼通天…… “听说你去看了季府的人?”一个悠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曲莫影定了定神,转过头,果然看到裴元浚缓步走来,身后跟着的内侍吉海见到曲莫影,急忙笑嘻嘻的上前几步行礼,阳光下这一位郧郡王,一如既往的俊美优雅。 曲莫影退后一步,侧身一礼:“见过郧郡王。” “听闻曲府和季府这么多年一直是不来往的,眼下曲四小姐这是要和季府联系了?”裴元浚以一种颇有兴趣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曲莫影,削薄的唇角微微勾起,感觉兴致还不错的样子。 连往日里的森寒也少了几分,但既便如此,曲莫影也清醒的知道,眼下的这位笑的桃花夭夭的俊美男子,是裴元浚,下手冷血无情的郧郡王。 “听祖母说,当初季府和曲府断了联系,是因为母亲的事情。”曲莫影低下头,坦然的解释道。 裴元浚既然来了,必然也是听到了她和越文寒的话,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来说,隐瞒从来都是最差的法子。 况且她和他的利益必然是站在一起的。 以裴洛安的心性,如果登上皇位,必然是容不下裴元浚的,这一点,曲莫影相信裴元浚看的很清楚。 最早的时候,她想找景王裴玉晟,也是因为她知道景王也不可能跟裴洛安站在一边。 “太子妃没了,你却想跟凌安伯府言归于好了?”裴元浚挑了挑俊眉,问道,这样的目光并不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目光,而是审视。 浓浓的审视。 曲莫影知道自己表现出来的情形,和以往的传言相差太多,几乎不是同一个人,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重生是她最大的筹码,不可能有人会想到这种事情,如果这事不是经历在自己身上,自己也绝对不会相信。 裴元浚不可能会猜到这一点的。 自己的行为虽然怪异,但也不是不可以解释的。 抬眸看了看裴元浚,然后又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这里是太子府,就算不是处处有人监视,但也不是谈话的最好地方。 “无碍,说吧,没人能听到我们说什么。”裴元浚不以为意的道。 “我之前……晚上梦到表姐……她……她说她死的冤。”曲莫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低下头,一字一顿的道,声音极低却轻渺。 她没说是哪天晚上,只说是有一天晚上。 “太子妃托梦给你?”裴元浚似笑非笑的看着曲莫影,曲莫影的身形比之同龄人更瘦又小一些,这个时候低头的样子,更象是没有长成的少女,忽然伸裴元浚伸出一只手在曲莫影的发顶轻轻的拍了拍,笑了起来。 “是真的。”曲莫影极无语的往后退了退,避开他的手,然后侧身极优雅的向着裴元浚行了一礼告退,“王爷,臣女还有事情,就先行离开了!” 裴元浚这次倒是没有阻拦,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自己也转了一个方向,往太子府外行去,方才他已经跟裴洛安道过别了,眼下就要进宫去。 看着他离开,一个侍卫匆匆的进去灵堂,在裴洛安耳边低低的禀报了方才远远看到的一切。 裴洛安站起身,带着侍卫往一边的偏房而去。 季悠然看了一眼,想跟上去,却被一个侍卫拦下,回过头看向跪在地上烧纸的明仙儿,正看到明仙儿嘴角处一丝还没来得及掩去的嘲讽,一时间又气又恨,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闹事。 只能退了下来。 一个丫环匆匆进来,居然是凌安伯府的,看到季悠然,上前行礼之后,也低语了两句,季悠然立时脸色大变,看了看跪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明仙儿,转身带着丫环出去。 明仙儿跪在地上,看了看季悠然的背影,眼底别有一番心思,但随既又低下头,她这个时候必然要比季悠然更懂事,更贴心,才可以让太子殿下怜惜自己,才能逃过一劫,她之前拼死冲过来,眼下虽然算是逃过了,但这事其实还没算完。 只是眼下是太子妃的丧事,自己也以替太子妃守灵,冲了自己的冒失之罪,但过后呢,保不准季悠然再次提起,到时候就算是自己有这么一个侍妾的名头,一个侧妃想要自己的性命还是很简单的。 季悠然必然是恨煞了自己的,但是凭着自己的出身,又不可能当上侧妃,眼下能帮上自己的只有那位曲四小姐了…… “王叔和曲四小姐说了一会话?而且还笑了?”裴洛安眉头紧皱,问道。 “对,两个人的确说了好几句话,属下不敢靠近,没听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侍卫禀报道。 裴洛安在原地转了几转,只觉得头脑在疼,如果说他最在意的是谁,当然是这位王叔裴元浚了,如果不是有他在,他早就逼宫,逼得宫里的那位父皇把皇位早早的传给自己了。 曲莫影和裴元浚,怎么看都象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两个有什么好说的? “是故意撞上的,还是不小心遇上的?”裴洛安莫名的烦燥。 “应当是不小心遇上的,之前曲四小姐还在跟着越大人一起说话,后来越大人走了,郧郡王才上前去说了两句的。”侍卫想了想道,他跟着郧郡王身后,远远的看到郧郡王还曾经在一处站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赏景还是干什么,之后就遇到了曲四小姐。 当然他不会认为这位郧郡王是在等着越文寒离开。 从来都只有人等着这位郡王爷过来,还没见过这位郡王爷等人的,既便是太子殿下,在这位郡王爷面前,也摆不了东宫太子的谱,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侍郎的女儿。 裴洛安点了点头,跟他猜的一样,原本就是偶然遇上,不过说起来这位曲四小姐的眼睛瞎了,才不会害怕王叔,否则哪里有女子看了王叔不害怕的,居然还会跟他说几句话,惹得王叔发笑,瞎了眼睛的人果然是无知者无惧。 说不得这位曲四小姐还不知道遇到的这位是谁了。 “殿下,属下好象还看到郧郡王摸了摸这位曲四小姐的头。”侍卫又道。 “王叔摸曲四小姐的头了?”裴洛安愣住了,愕然的重复了一句。 “对,郧郡王的确是摸了曲四小姐的头发一下,然后曲四小姐才受惊离开的。”侍卫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可以猜得出来,试问哪一家小姐被一个陌生男子摸了一下头,会不慌的。 “王叔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看上这个瞎丫头了?”太子下意识的自言自语的道,这事……怎么可能? 第一百零七章、屏风后面是谁? 裴洛安得来的消息,是说裴元浚要娶的是辅国将军刘向山的女儿刘蓝欣,那个女子也是一个有眼疾的,听闻当日曲府的太夫人寿旦的时候,裴元浚就带着这位刘大小姐去过,而自己的二弟似乎也是一见钟情,颇有迎娶这位刘大小姐的意思。 其实不只是裴玉晟想,裴洛安自己也想。 当初没能从季永明手里得到军方的支持,眼下如果能从刘向山的手中得到,一样是一件好事,可他暂时不敢去讨好这位刘大小姐。 必竟他眼下是对太子妃深情一片的太子殿下,如果这个时候又去和刘蓝欣扯上关系,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但他娶不成,裴玉晟也不能娶,至于裴元浚就更不能娶了。 眼下出来一个曲四小姐,或者可以利用一下,正巧这位曲四小姐在府上,看起来自己得私下里见见这位曲四小姐。 给这位曲四小姐一定的支持,甚至可以让这位曲四小姐的背景更强硬一些…… 曲莫影不知道就这么简单的跟裴元浚说了几句话,立时就陷入了皇家兄弟的眼中,好在她是深闺弱女子,又是这么一个无才无貌的样子,也没什么好让人算计的,唯一的一门在别人看起来极好的亲事,眼下也不在她的手上了。 当晚,她就被人引着去见季悠然。 季悠然住的院子就在当初定位东宫太子妃边上不远处,和太子妃所住的院子,小了一些,一看就知道季悠然的侧从地位。 而且又是在太子妃院子的边上,很是照顾太子妃,又是以太子妃为尊的样子,就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季悠然果然不简单,从细小处也能让人觉得她对季寒月心怀尊重,进东宫的目地也的确是为了照顾季寒月。 但其实有谁知道,季寒月已经死了,早早的就死在她和裴洛安的算计中。 而她和裴洛安却摆出一副对季寒月极好的样子,眼眸深处的狠戾被隐藏了起来,眼纱可真是好东西,这一刻如果她没戴眼纱,怕是会被季悠然发现什么的吧! 丫环带着她进去,正屋很宽大,只有一个丫环留下,其他的人都退了出去,这个丫环曲莫影也认识,正是季悠然的贴身丫环,叫做水凝。 一袭宽大的屏风,八幅的四季屏风,看起来大气而精致,但又很熟悉,这分明就是季寒月嫁妆中的东西,眼下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仇人的房中。 其实不只是这些,还有其他的一些精致的布置,一件件、一样样,都让曲莫影想起当日季悠然手上的镯子,那个生生的从妹妹手中抢去的镯子,同时抢走的还有妹妹的命,待得来日,她要把他们欠她的,一件件的讨要回来。 血债总是要用血偿的。 “见过季侧妃。”咽下胸口处的血腥味,曲莫影恭敬的上前两步,给坐在上面的季悠然行礼。 “曲表妹客气了,你是太子妃的表妹,就是我的表妹,这以后我们还是表姐妹相称吧。”季悠然柔和的道,目光落在曲莫影的身上,带了几分审视,母亲说这位曲四小姐不简单,可是看着不太象。 连参加太子妃的丧礼,都被一个后母算计到的人,又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必然是那个越文寒太厉害了,以至于母亲觉得跟着越文寒一起去的曲莫影也厉害了。 “多谢侧妃娘娘厚爱,只是还是原本的称号好一些,不敢高攀。”曲莫影柔声拒绝道,季悠然会来找自己,她并不意外。 甚至留在太子府,就是给季悠然一个机会。 季悠然越想和自己表示亲近,自己就越方便行事。 之前自己和越文寒去见了季太夫人和肖氏,肖氏一定会心慌,找季悠然拿主意的。 水眸滑过屏风,总觉得这架屏风过于的宽大了一些,过于的刻意了一些,心头蓦的一动,莫不是这屏风后面有人? 如果有人,那会是谁? 以季悠然的心性,这后面有人,必然是裴洛安,季府的众人已经回去了,心头突突的狂跳了一下,裴洛安为什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他怀疑自己? 但下一刻,这个念头被一巴掌拍开,重生,这是谁也猜不到的秘密,必然是因为其他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看起来自己应对的时候更要小心谨慎才是。 季悠然没想到曲莫影会给她碰这么一个不轻不重的钉子,心里很是不舒服,但脸上依然是盈盈的笑意,让曲莫影坐下之后,让丫环送上茶水。 喝了一口茶这后才缓声道:“曲表妹,太子妃没了,但不管如何,我们两家也不需要走远,太子妃的表妹,在我这里就是我的表妹了。” 季悠然仿佛没听出曲莫影话里的拒绝之意。 “多谢侧妃娘娘。”曲莫影也依然不改称呼,话虽然恭敬有礼,却没有半点亲近的意思。 “听闻曲表妹明天要去季府看看大伯?”季悠然柔声问道,然后又邀请道,“你现在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切记不能乱走,等过几日,我也要回季府,我们就一起去吧。” “是,一切听凭侧妃娘娘吩咐。”曲莫影平静而柔顺。 季悠然皱了皱眉头,这和母亲说的曲莫影完全不同,果然母亲还是看错了,必然是越文寒提议,曲莫影是跟着越文寒行事,只不过当时都是女眷,越文寒不便多说,让曲莫影多说了几句,看起来曲莫影就厉害了一些。 必然是这样的。 “听闻曲府和永宁侯府已经断了亲,可有此事?”季悠然眼带关切的继续问道。 曲莫影这次点了点头。 “两家亲事,早早的便已经议下了的,怎么能因为这种事情就退了亲呢、?永宁侯府做的实在不地道,曲表妹放心,我自会替你主持公道。”季悠然气愤不已,一脸替曲莫影生气的样子。 “多谢季侧妃,这事已经过去了。”曲莫影摇了摇头,中规中矩的道。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了,女孩子家的名声有多重要,你放心,既便太子妃娘娘不在了,有我在,也不会让你这么吃亏。”季悠然一脸的怒意,手在桌上拍了拍,“永宁侯世子以前还觉得是个好的,眼下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季侧妃,这事都过去了,祖母说两家以往关系还不错,不必为了这种事再闹起来,惹得两家都难看,永宁侯世子已经再订亲,难不成还能让他退了亲事不成?这样于大家都不好。”曲莫影柔和的道。 这门亲事退了,而且看眼下的情形,于自己越来越有利,这个时候若是闹大起来,对女方其实很不好,季悠然果然最会做这种事,表面上看起来是为自己好,其实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这会挑着自己闹大事情,到最后事情难以收拾的时候再伸手,表示她会救自己一把。 那个时候她就是自己的恩人了,说什么是什么,别说是自己,就连祖母可能也要受她所制。 这种事对于季悠然来说,其实很简单的,只需把自己的名声闹臭 ,而且再给自己找一门亲事就行,以为太子侧妃的身份,想替自己找一门亲事还是很简单的,就算自己声名尽丧,看在太子侧妃的脸上,别的人家也会认下。 至于认下之后,日子过的如何,那就不是她的事情了。 “可这太便宜永宁侯府了,曲表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季悠然仿佛没听出曲莫影的拒绝,气愤的说道。 来之前,她已经想清楚肖氏的话,让自己的弟弟娶曲莫影也不是不行,但总觉得弟弟吃了亏,最多一个平妻吧,不能再多了,依母亲的意思,把曲莫影娶进门,越文寒也会忌讳几分,如果是曲莫影自己发现了一些什么,这种时候也不会再拿出来。 她既然进了季府,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好主意! “季侧妃,表姐才薨,东宫事多,我跟侧妃的关系又是从表姐处才算起的,若这个时候季侧妃插手永宁侯府的亲事,会让人觉得季侧妃过于的强势了一些,这恐怕会连累季侧妃……的名声!” 既然季悠然假装听不懂拒绝,曲莫影不在意把话说的更直白一些。 季悠然的手重重的捏了一下帕子,脸上的怒意几乎控制不住,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女,居然也敢这么对自己说话,不但一再的撕扯开和自己的关系,而且还隐隐的表示自己不应当插手这事,自己名不正言不顺。 这名不正言不顺,一方面说自己不是她的亲表姐,另一方面表示自己还不 是真的东宫太子妃,这是季悠然最忌讳的事情,如果不是里面还坐着太子裴洛安,这口气她就忍不下去,必是要好好教训一下曲府的这个瞎丫头! 果然是没什么教养的丫头,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说。 哪来那么大的底气? 但想起之前太子殿下冷冷的吩咐自己不要再惹事的样子,心里莫名一虚,用力的咬了咬牙。 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看上这个瞎丫头了?以曲莫影的身份,又是季寒月的表妹,若是做一个太子侧妃也是可以的。 如果是这样,她现在更加不能表现出对曲莫影的敌意,特别太子还意味不明的亲自坐在屏风后面听着她们说话。 第一百零八章、关于太子妃一位的继任 既然这意思曲莫影没有同意,季悠然只能强忍怒气,更不便再刻意的追问下去,假装亲亲热热的又问了一些曲府的日常,特别是对于曲二夫人于氏表示了愤怒,一再的表示会帮曲莫影做主。 说起这事,季悠然的确对于氏心生恼怒。 一个小小的侍郎夫人暗算自己的继女就算了,居然还会连累自己。 之前原本已经好了,就只有一些旧的伤口了,眼下旧伤似乎加剧了许多,一直隐隐作痛,而且一时还好不了,太医说了还有化脓的可能,这疤痕必然会更大,更难消除。 想到恨处,只恨不得把曲府的人全杖毙了才是。 但后面还有太子殿下在,她现在需要做的是好声好气的和这位曲四小姐拉好关系,季悠然用力的压了压心头的燥火,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温和起来。 两个人一个很殷勤,另一个一直淡淡的,到最后两个人的关系也依旧如此,并没有近了的意思。 最后季悠然让人把曲莫影送了回去,待得曲莫影离开,季悠然才转进屏风后面,裴洛安阴沉着脸坐在上前,一脸不悦的看着季悠然,显然是觉得季悠然无用。 “殿下,曲四小姐恐怕不太喜欢我。”季悠然委屈的上前见了一礼,抬起一双盈盈的美眸看向裴洛安。 直接就把方才淡冷的场面推给曲莫影。 “先坐下吧!”裴洛安淡冷的道。 季悠然听话的落坐,而后抬眸看了看裴洛安,见他低眸沉思,心头一动,柔声道:“殿下,您是不是对曲四小姐有……什么想法?若殿下有什么想法,妾身 一定会成全的。” 这话说的极是端庄,完全是站在裴洛安的角度说话的,不争不抢,不嫉不妒,一副当家主母的稳重样子。 “不是,你别瞎想。”裴洛安摇了摇头,这事关乎到裴元浚,既便是季悠然,他也不愿意跟她多说什么。 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转过头对季悠在道:“明娘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她会替太子妃守半年的灵堂,别又闹出什么事情来,不好收拾。” “是,妾知道。”季悠然恭敬不已的跟在他后面相送,听他这么一说,立时低声道。 心里却是暗恨不已,早知道明仙儿这个贱人会做这样的事情,自己就应当早早的除了她,没想到居然还让她因祸得福,让她真的成了太子的妾侍,原本她就是一个没名份的,在府里也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她想的主意,居然让她逃过了这一遭。 太子的意思还隐隐的警告自己,这让早把自己看成太子妃的季悠然怎么忍得下这口气,看着太子裴洛安的身影离开,眼底满满的阴狠。 “娘娘,现在怎么办?”水凝站在她身边,小心的问道。 “传信给母亲,就说按她的意思办。”季[铅笔 .qbxs.xyz]悠然冷声道,然后转身往里行去…… 大殿之上,御史一个个的出列,参的都是工部侍郎曲志震。 曲志震今天请假,来的只有曲志霖,同为御史的他,现在头也抬不起来,自家弟弟的事情,他也清楚,这所谓的宠妾灭妻,其实的确是有的。 眼下又闹出不尊太子妃、不尊皇家的话,于氏这是真的要完了。 皇上大怒,要斥查此事的时候,曲志霖才站出来,替弟弟上了一份折子,内侍从曲志霖的手中接过折子,送到皇上的书案上,皇上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之后,冷哼一声:“病重昏迷不醒,于氏这个时候倒是病的很是时候。” 曲志震是以于氏昏迷不醒,又以其子女床前哭诉为由,求皇上放过于氏这一遭的,还说于氏以后就算是病好了,也是青灯古佛,直接就在府里的佛堂修行,不再过问曲府的事务,留下她的位份,没有休了她,只是因为一双儿女。 这事如果不是因为在太子妃丧事上发作,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必竟这是曲府自己的私事,而且也没出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眼下曲志震又表示了他的做法,皇上看了还算满意,就派了内侍去曲府斥责了曲志震一顿,又罚了他一年的俸禄,算是罚过了。 这事不算是什么大事,皇上放过之后,就议起其他的事,退朝之后,皇上把几位重臣带到御书房议事。 裴元浚过来的时候,直接就去了御书房。 重臣们看到裴元浚过来,一个个行礼毕,才重新坐下。 皇上的脸色不太好看,方才有几位臣子提起太子府昨天妾室相争,还闹到太子妃灵堂的事情,这事实在是有失体统。 但几个臣子也不敢说的很明显,只是似是而非的说了几句。 见裴元浚过来,皇上就直接问道:“东宫昨天有侍妾闹到了太子妃的灵堂前面?” “是听说有这么一回事,闹的还挺大的,逼得侧妃也出手了。”裴元浚不以为意的直言道,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懒的象是没有骨头似的,“这侧妃还没有圆房,的确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吧?太子对太子妃虽然情深一片,但决不能真的这么守着吧?” 太子之前表示要为太子妃守几年,这事皇上这里就通不过。 “荒唐,他堂堂一个太子,难不成要当情种不成?”皇上动怒,带着病容的脸上露出几分怒意,用力的拍了拍手,一干重臣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默默无语,这种事情,容不得他们胡乱插嘴。 “皇上,其实也不必为难,到时候送几个美人去就是,之前太子妃病重,不便送,眼下却是可送的,待得太子妃大葬之后,就送几个美人,再挑东宫太子妃,太子妃一位若一直空着,于东宫不利。” 裴元浚不甚在意的道。 “是,的确应当如此。”皇上连连点头。 “皇上,季府才没了一位太子妃娘娘,眼下太子侧妃又是照顾太子妃进府的,为了照顾太子侧妃,甚至于一直没有跟太子圆房,若说身份,这位太子侧妃同为凌安伯府的千金,并不差,眼下这种时候,总不能让季大将军寒心吧?” 礼部尚书何思全抬头道,继立太子妃的事情,关乎礼部,何尚书不得不开口说说自己的意思。 他是何贵妃的亲哥哥,何贵妃又是一个得宠的,又是六部之一,这话说的也当。 “皇上,听闻当时太子妃要让这位侧妃进东宫的时候,也知道这位侧妃不愿意,也曾说若是将来她不在了,会让季侧妃为正妃的。”又一位尚书看了看左右,上前发言道。 这话虽然是传言,但当时就是从东宫太子府里传出来的,甚至于连太子当初也说太子妃是有这么一说,只是当时他的态度却并不明朗。 左相和徐相两个对望了一下,点了点头,他们两个也听到过这样的传闻。 “难不成本朝的东宫太子妃只能出自季府?”裴元浚听他们说完,笑了起来,声音极为好听,却带着几分寒意的嘲讽,“如果太子妃不出自季府,就不能有人敢承这太子妃之位了?” 这话说的仿佛有锋利而冰冷的剑滑过温软的咽喉,让人不寒而悚。 这话说的很是诛心,仿佛季氏有 不臣之心似的,但其实眼下主脉季永明一脉几乎已经断了根,那若说有不臣之心的,那就剩下另一脉了。 不过这事看起来,还真的另一脉好处尽占,难不成这里面另有玄疑不成? 抖了抖宽大的衣袍,见几位重臣都没说话,裴元浚抬起带着几分妖娆寒凉的睡凤眼,“听闻季大将军因为两个女儿的事情,已经快不行了,眼下这个时候让个侄女顶了自己亲生女儿的位置,这是想真要了季大将军的命了?” 侄女再好,必竟不是亲生女儿,听闻这位季大将军又是爱女如命的,二个女儿接二连三的没了性命,这位季大将军看起来也很难好了,之前太子就一再的派了人去给季永明看病,只是听说越看越不好,心病难医。 太子早就报过来,眼下季永明就是拖着一点点命罢了,现在太子妃死了,这位季大将军恐怕真的会出事。 朝中只有两位一品大将军,凌安伯季永明就是其中一位,皇上对他器重有加。 “太子妃之事另议,这位季侧妃和一个侍妾都能闹起来,而且还闹到太子妃灵前,就难当太子妃之任。”皇上一锤定音,冷着脸道。 礼部尚书原本还想说话,这时候立时也住了嘴,头低下,不再发一言。 他虽然希望太子继续娶季府的女儿,但也不愿意皇上注意到他的刻意。 季府没了季永明,整个势力下了一大半,季永明的亲生女儿,能跟一个侄女相比吗?太子若是以这位侧妃为正,对于景王一派来说,好处太大了,眼下景王想求娶的是刘大将军的女儿,刘大将军现在可是健康的很啊。 但既便礼部尚书多想太子把这位侧妃立正,眼下这个时候却也不敢多说话。 这事就算是暂时议定了,一切等着太子妃下葬之后再说。 重臣们一个个告退出去,最后只留下裴元浚,看着臣子们退去,皇上脸上的冷意退了下去,看了看一边的裴元浚,神色温和了下来:“太子都要娶继妃了,你如何了?” “皇上,臣的亲事不急的。”裴元浚极其无聊的道,很不敬的打了个哈哈,自打回京之后,这样的问话时不时的就会发生,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牵扯到他的亲事上面,也是让他极无奈的了。 “你这岁数也不小了,怎么可能不急,听闻你跟刘向山的女儿关系极好,莫如朕替你赐婚了吧!”皇上倒是兴致来了,提议道。 第一百零九章、不开窍,赐婚拒了 辅国将军刘向山的女儿皇上自然没见过,听闻长的貌美如花,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既如此娶了就是。 至于眼睛好不好,都不是最重要的,似乎这眼疾还跟裴元浚有关,并不严重能看得见人,那就不打紧,最多以后自己多赐几位侧妃就是。 刘向山的女儿,这身份跟太子妃季寒月相当,都是最顶级的世家权门的小姐,在边境的时候,刘向山为裴元浚的副手,面对这么一位多情多义,又容色倾城的美人,皇上还真不相信裴元浚不动心。 皇上这话说完,颇为期待的看着裴元浚,等着他松口。 “皇上,臣的亲事真的不急,再说刘小姐并不是臣心之所系。”裴元浚懒洋洋的道,这样子分明就没放在心上。 “你们不是在边境的时候一起长大的吗?这次进京还带着她,不是想向朕求赐婚?”皇上没好气的问道,他是真的想赐婚,郧郡王的岁数也不小了。 他当年这么大岁数的时候,元后早就进门了,想到元后,心里一痛,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万千思绪。 “臣带她进京是为了替她选一门合适的亲事,至于一起长大,那就更不可能了,臣比她大了好几岁,往日既便在边境,大家也是不见面的,又何来一起长大一说。”裴元浚果断的撇清关系,丝毫不拖泥带水。 看这样子还真的没有丝毫情义。 “你真的对她无意?”皇上不确信的问道,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带着几分审视。 “真的无意。”裴元浚睡凤眼微微的眯起,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优雅。 “既无意,那就是有中意的女子了,对朕说说是哪一家的,朕替你赐婚?”皇上忽然笑了。 “皇上,您知道为臣素来不亲近女子,况且眼下为臣的年纪也不是最大的。”裴元浚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的推托道。 他虽然年纪不少,但的确不是皇家年纪最大还未娶亲的,太子因为和季府订有婚姻,而季夫人三年前死了,季寒月守了三年的孝,这亲事就耽误了下来,他为皇家众兄弟之长,他既然没有成亲,这接下来的几个自然也没有成亲。 景王、魏王、燕王都没有成亲,甚至还没有选好合适的人选。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眼下你还不急,朕就先放一下,待得景王、魏王他们定亲之后,你必然也是要成亲的。”皇上算是让了一步。 在裴元浚的亲事上,他也算是一让再让的了。 裴元浚的亲事,他早就想指婚了,原本裴元浚就是自己堂弟辈,比不得太子和景王几个,辈份不同。 只是裴元浚一直拿岁数说事,他也没办法,说起这岁数,几位皇子还真的每一个都比他大。 “皇上,为臣自会找到心仪之人的,就不劳皇上费心。”裴元浚颇有几分被逼无奈的意思,看着更象是敷衍。 几个在一边侍候的内侍紧紧的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这种话也就郧郡王敢说,另外换个人在皇上面前说说试试,就算是太子殿下敢说这样的话,皇上也会立时动怒,唯有这位郧郡王,皇上对他的态度是极佳的。 有时候就算郧郡王说出一些冒犯的话,皇上也是一笑而过。 “你这话跟朕说了许多年了,总也不见到你相中别人,往日里一直在边境,朕 还以为你相中的是刘向山的女儿,既然不是,那还是留在京中选吧,必竟京中的世家小姐多一些,也有得选,朕过几日,让皇后帮你看看。” 皇上大手一挥道。 “皇上,总得为臣满意的吧。”裴元浚继续为自己争权利。 “自然会让你满意,待皇后选出来之后,你再看看,如果有满意的就先挑出来,然后再选再挑,这么多年你一个人,身边也没个照应的人,这一次总得多选几个,朕想着总得把一正妃、两侧妃先选全了才是。”皇上兴致勃勃的道。 “景王和魏王还没有正式选妃,眼下太子也得选妃,总不能让他们都先别选吧?反正为臣的年纪最小,放最后选吧。”裴元浚头大的站了起来,向着皇上告辞,一说这种事,他就头大之极。 “皇上,为臣想起府里还有一些公务,就先告退了。” 说完往后退去,待退到门口转身离去。 御书房里,皇上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神色淡冷了下来,侧头低低的咳嗽了几声。 “皇上,您用水。”内侍总管力全急忙上前道。 皇上接过水喝了一口,带着几分病容的按了按胸口,目光转向裴元浚的背影,眸色幽深。 “郧郡王该成亲了吧?”好半响,皇上才低声问道,听起来象是自言自语。 “郧郡王不小了,自当成亲。”力全知道皇上这是在问自己,急忙恭敬的低头答道。 “既然可以成亲了,为什么一直不愿意成亲?”皇上又问道。 力全的额头上开始冒汗,却又不得不答:“可能是郧郡王想找一位合心的佳人。” “那朕让他挑选,他为何拒绝?”皇后仿佛一定要在力全这里找到一个答案似的,继续问道。 力全这次不但额头上冒汗,背心处也在冒冷汗,郧郡王的事是可以指手划脚的吗?皇后娘娘宫里之前的那个内侍总管,和自己也算是位份相当,就是在郧郡王成亲的事情上多说了几句,郧郡王知道之后,直接就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斥问他几句之后一剑刺心。 皇后娘娘吓的晕过去,侍卫们的匆匆的赶来护驾,甚至还惊动了皇上,可最后呢?最后郧郡王什么事也没有,依旧大摇大摆的出宫,倒是皇后娘娘吓的有一段时间不敢见郧郡王,眼下这亲事居然又问到了自己这里。 回答的若是不小心,力全觉得下一个被剑杀当场的就是自己了。 “皇上,王爷以往在边境,见到的世家千金不多,如今才在京中住了一段时间,您得让王爷多选选才是。”力全回答的越发的小心翼翼起来,生怕和郧郡王方才的意思违逆不同。 这位可是敢在皇后娘娘面前拔剑,而且皇上还护着他的人,自己一个小小的总管内侍,可惹不起这位。 “既如此,那就让他再选选吧,只要他喜欢就好!” 皇上沉默了一下,好半响才又叹了一口气,御书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会没人问,也没有人回答…… 曲莫影没想到在太子府里居然遇到了于清梦和许离鹏,其实远远的她就看到了于清梦和许离鹏过来,当时原本想停下脚步的,但后来还是继续往前走,于清梦和许离鹏两个才是有愧的一方,她无须避开。只是没想到到了近前,只看到于清梦一人,水眸滑过边上的一条小径,只看到许离鹏的一角衣衫。 竟然是避了开去。 这还是太子祭礼的第二天,来的人依旧不少,太子昨天守了一天灵堂,今天上门祭拜的人身份差了一些,也不是和太子府有亲戚关系的,所以今天太子不再守灵,原本以他的身份,昨天也是不必的。 太子妃再尊贵也尊贵不过太子。 昨天守一天的灵,也是太子对太子妃的情意,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对太子妃一往而情深,如若不是为了照顾太子妃,也不会让现在的这位季侧妃进东宫,当然这位季侧妃 也是个好的,并没有贪恋太子东宫的权势,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堂妹,也不愿意进东宫。 当初进东宫的时候,也不一再的表示不愿意,后来还是太子妃的一封信让她改了主意,却又说只侍候太子妃。 这些以往的传言,让太子和季悠然的名声都极好。 眼下太子妃薨了,许多人都在暗中说,以这位季侧妃的品性和身份,足以为太子妃。 原本正妃薨了,侧妃不能上位,要另娶名门淑女,但季悠然的情况不同,当时她是为了太子妃才进的东宫,而且还是太子妃特意的请她进来,为了方便照顾才给了一个侧妃的身份,其实她和太子并没有真正的圆房。 从这些上面看起来,这位季侧妃的品行足以为正妃。 但自打昨天发生的事情闹出来后,许多人心里狐疑,总觉得这位季侧妃完全没有传说中的超然,怎么看都象是一出妻妾之争闹剧,而且还闹到了太子妃的灵堂前,这成何体统?若是以往也闹到太子妃的床前,太子妃怕是要活活的气死了吧? 这些传言才传出去,跟之前季悠然的传言不同,有人相信,有人怀疑,还有人觉得完全是有人故意抹黑。 但不管是哪一样,都和曲莫影眼下无关,眼下跟她有关的是于清梦,在她看到于清梦两眼泪汪汪的就知道不好,侧身拉了拉雨冬的衣袖。 脚下一停,在离于清梦远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这里是通往太子妃灵堂的回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并不是内院,不只有女眷们经过,还有一些过往的男子时不时的走过。 只是她不过去,于清梦又岂会不过来,原本就在这里等着她的,看到她站定之后,立时就扑着哭了过来,动作飞快的冲到曲莫影的面前,脚下一软就要跪下,含泪可怜的唤道:“曲四小姐……” 雨冬吓了一跳,疾步上前伸手护住曲莫影,神情紧张的盯着于清梦,一把拉住她的手,打断了于清梦的话,斥道:“于姨娘,你又想对我们小姐做什么?这里是东宫,你不能胡来,惊扰到太子殿下,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这话说的又快,声音又大,把于清梦的话完全打断。 而她的手也快,拉着于清梦的手不放松! 于清梦脚下一软,原本是要跪的,眼下却倒在了雨冬的身上,雨冬后退几步,不小心踩到了曲莫影的裙摆,曲莫影哪里还站得住,惊呼一声,身子往后便倒,雨春在她身后,随着她一起倒在了地上。 主仆两个摔成一团,看着象是于清梦把人扑倒的似的,惊的路过的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愕然的看向这里…… 第一百一十章、明仙儿手中的筹码 “于姨娘,你怎么总是想来找我们小姐的茬,你当永宁侯世子的妾室,跟我们小姐又没关系,我们小姐都被你害的退了亲,你怎么还不放过她,到底打算怎么样?”雨冬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放开于清梦的手,伸手一拦。 “我……我不是……”于清梦也慌了,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个样子,原本的打算因为雨冬方才紧紧的拉着她,居然没成。 “于姨娘,你跟永离侯世子算是情投意合,眼下也算是得偿所愿,只是名份差了一些,可这些跟我们小姐再没有关系,你就算是要找也去找段二小姐,又何必一直不放过我们小姐?” 看着可怜的眼泪汪汪的于清梦,雨冬继续大声的道。 他原本就不是女子,而且还不是曲府的丫环,有些话别人不敢说,他说起来没有半分负担,信手就拈来。 这话几乎是直指于清梦和许离鹏之间早有私情,这才有了和曲府退亲一说,就退亲这件事上面,曲莫影肯定颇有非议,之前大家也只是猜测,眼下却亲耳听到,一个个愕然不已,原来那位看起来清雅的永宁侯世子,真的和于清梦两个早有私情。 说什么不嫌弃曲四小姐,原来都是表面文章。 有年轻的公子忍不住嘲讽的笑了起来。 他们中有一些往日里时不时的被府里的长辈训斥的时候,都是让他们多学学永宁侯世子,说什么永宁侯世子不但才识过人,而且人品也好,既便那位曲四小姐远远的配不上他,他依然守着这门不合适的婚约,是世家公子中不可多得的诚信君子。 眼下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只不过是比他们多一层伪装罢了。 “怪不得好好的官宦之女不当,要当个妾室,原来是不得不当啊!” “长的倒是挺 不错的,看起来比曲四小姐要强,果然是娶妾娶色……” “许离鹏挺阴的啊……” ……路过的几位世家公子得意洋洋的道,以后家里的长辈再说他们纨绔的时候,他们也有了应对的话题。 永宁侯世子不纨绔是吧,看他干的这事,比他们纨绔的还不如,至少他们光明正大的无耻,哪象他装模作样,表示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私下里不定脏成什么样子。 站在一棵树后的许离鹏,一张英俊的脸气的铁青,用力的咬了咬牙,转身离去,这个时候他更不能露面了。 于清梦的事情,带坏了他的名声,原本以为靠着于清梦还可以从曲莫影这里找回场子,只要让人看到于清梦向曲莫影跪下苦苦哀求,却换不来曲莫影的怜惜,必要的时候,他还暗示了于清梦可以利用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没了还能再生,他的名声没了,对于他以后的仕途都没好处。 积累了这么多年的名声,原本就要入仕了,眼下却因为于清梦的事情,一再的受牵连,这也是他能想到的补救法子。 而于清梦也欣然同意,没想到眼下的场景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不是曲莫影的百口莫辩,而是于清梦被说的哑口无言,最主要的是还什么事也没有,被个丫环拉住了,想摔也摔不下去。 于清梦真是百无一用。 恨恨的一甩袖子,大步离开…… “于姨娘,你如今为许家妇,我跟许世子已经除婚约,我的存在对你也没什么威胁,你一而再的找我,所为何来?”曲莫影已经扶着雨春的手站了起来,脸色虽然苍白,神色却沉稳,冷冷的道。 于清梦下意识的想往前,但雨冬手稳稳的挡在那里。 “于姨娘,你别过来,如果真有话,你就在那里说,你眼下的身子别靠近我,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也当不起。”曲莫影的目光落在于清梦的脸上,看得出于清梦这几天过的并不好,脸色憔悴的很。 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许离鹏和于清梦这一对,她眼下并不想理会,只是看起来许离鹏和于清梦还做着想踩自己一脚,洗清他们的美梦,这想法倒是跟于氏异曲同工。 侧身一礼,转身往另一条路行去,雨冬在最后一个,依旧戒备的挡在于清梦面前,不让她靠近曲莫影,待得曲莫影和雨春离开一段路之后,她才突然转身跑开,追了下去,整个过程象是有什么怪物在后面追着他似的,样子仓惶的很。 “原来真相是这个样子的啊,许世子可真是有本事,纳个姨娘看起来也是个不守妇道的。”几位纨绔怪声怪气的嘲讽道,谁都不是傻子,原来于清梦突然出现在这里,要拦曲四小姐的路,心思恶毒的很。 许多人甚至根据两个人之间的行止,猜想许离鹏不但和于清楚早有暧昧,说不定还珠胎暗结了,否则这位曲四小姐为什么避之不及的样子? 耳听着这样说话的声音,于清梦无地自容,转身掩面哭着跑了开去,引得身后的一众人等都指指点点。 于氏女果然心性恶毒,曲府的那位二夫人就是于氏女,眼前的这位也是于氏女,若家里娶了这么一位于氏女,还不得家宅不宁,甚至到最后家破人亡也说不定,回去告戒家里的人,一定不能娶于氏女为妻,当然也不能纳于氏女为妾。 这里是东宫,必竟不是看热闹的地方,于清梦离开了,大家也便各自散了。 曲莫影带着两个丫环绕了远路,来到了太子妃的灵堂前。 灵堂里这时候倒是没人,不但太子裴洛安不在,连季悠然也没看到,只看到明仙儿跪在火盆着烧纸。 听到门口的动静,明仙儿抬起头,哭的红肿的眼睛抬起,看向门口,待得看清楚是曲莫影,木然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但随既掩在了悲伤的表情后面。 扶着一边的丫环的手站起来,动了动木木的脚,走到香案前,取了几支香,点着后送到曲莫影面前。 曲莫影接过,向着中间的棺椁行了一礼,然后缓步上前,插入香炉中。 抬眼又看了看庄严的棺椁,只觉得浓浓的嘲讽,大家都觉得来这里是祭拜太子妃,却不料只是拜一个空的棺椁罢了,从临渊阁上落下,尸骨无存,而且还拖了这么几个月,自己才算是真的病“死”了,也亏得裴洛安想得出来。 今生的自己来祭拜前世的自己。 看着这没有尸骨的棺椁,实在是一场笑话,但偏偏大家看起来都这么情深意切,就连以前跟自己没什么交集的明仙儿,看起来也这么悲伤,仿佛死了的是她最重要的人似的。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假,却又让人觉得假的真实。 “曲四小姐,别再伤心了,太子妃在天有灵,必然不愿意您这么伤心难过的。”明仙儿柔声劝道,她的声音暗哑,一听就知道是因为哭过的原因。 曲莫影的目光落在当 中的棺椁上,眸色一片寒冰,若自己有能力,这灵堂早已被摧毁,又何来祭拜之说,这所谓的太子妃的名头,压上了自己一家子的鲜血和生命,此仇既便是舍了自己的性命,她也不会放过。 只是眼下,她还惜命,还做不到不顾一切。 自己现在的身份根本不能让裴洛安如何,既便是舍了这条新生的命,也不过是多一个冤死的亡魂罢了。 水眸缓缓移动,落在明仙儿的身上。 感应到曲莫影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明仙儿下意识的倒退一步,莫名的竟有几分寒意,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之后,才下定决心压低了声音对曲莫影道:“曲四小姐可要看看太子妃留下的东西?” 她想联系这位曲四小姐,原本就没有法子,听闻过了今天,这位曲四小姐就要回府了,这以后她为东宫的侍妾,想再见这位曲四小姐的面几乎不可能了,眼下这个机会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明仙儿可以肯定,除了这次机会之后,季悠然一定会让人紧紧的盯着自己,稍有异动,就会反应到季悠然的面前,到最后自己依然是死路一条,这宫里的美人太多,半年一过,太子又会记得她几分,她不能坐以待毙。 当时,她不得不冲到太子面前自救,为了抵冲撞太子妃之罪,也只能以自请守灵来抵罪,眼下这个时候她却要寻得支援,眼前这位曲四小姐是最佳的人选。 “是何物?”曲莫影淡冷的道。 “曲四小姐请随婢妾过来。”明仙儿道,她现在算起来已经是裴洛安的侍妾,当日季悠然也算是当众给了她一个身份,不再只是一个下人的身份,这一声自称婢妾也是可以说的了。 曲莫影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目光扫过在场的其他几个侍女,见其中一个侍女抬头惊讶的看向明仙儿,显然没料到她居然还说这样的话。 这个侍女应当是季悠然留下的眼线,可惜这个时候她也不敢说什么,敢在太子妃灵前喧哗,若是被抓住这点定罪,那就是死路一条。 转身跟着明仙儿往偏房行去,明天就要回府了,今天她也必须见明仙儿一次,相信明仙儿会给她一些惊喜的。 这一次,她也是特意的过来的。 明仙儿既然敢真的冲到太子妃灵前告季悠然的状,必然也不是一个蠢笨的,第一步已经行了,眼下她当行的是第二步,东宫这满府上下,能助她的人并不多,眼下她既然这么说,果然手里还是有些筹码的,她倒要看看明仙儿手里的筹码得不得用…… 第一百一十一章、阴差阳错的误会 “太子妃身边的丫环是被季侧妃身边的丫环害死了?”曲莫影看着一脸紧张的明仙儿,心头一动,问道。 “对,是真的,那个丫环并不是现在跟在季侧妃身边的丫环,是另外一个,太子妃……当……当初嫁进来的时候,婢妾还去看了一眼,看到跟在太子妃后面进东宫的两个丫环,但是那个丫环当天晚上就没了,就是……就是……是被季侧妃身边的丫环推下临渊阁死的。” 明仙儿结结巴巴的道,因为紧张,话说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零乱的让人一时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这事明仙儿从来没跟旁人说起来。 那天晚上,东宫有刺客进来,她害怕慌乱的躲了起来,躲到了临渊阁,她的那个位置,看到有红衣的女子逃入临渊阁,远了一些,看不清楚,当日穿着大红衣裳的人不少,太子大婚,普天同庆。 之后又有一个相似衣裳的红衣女子跑过来。 没多久她还听到上面有女子怒斥的声音,似乎还听到女子尖利的的惨叫和咒骂的声音,最后是女子坠落下来的声音,红衣在风中飞舞。 离的远,听不太清楚说的是什么。 湖面发出了巨大的落水的声音,明仙儿当时就知道出事了,紧紧的捂住了嘴,惊恐的瞪大着眼睛,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发出,这种时候若是让人发现她在这里,她绝无生理! “你当时也在?”曲莫影心头一紧,她没想到当时居然还有一个明仙儿在,季悠然既然想在那里结束了自己,要自己的性命,必然是早早的清理了那一带的人,绝对不会让其他无关的人看到。 必竟那个时候自己还是太子妃,而她还只是送嫁太子妃的一个堂姐,如果让人知道,那就是滔天的祸害。 “对,婢妾在的,东宫有刺宫,婢妾想着太子妃今天才嫁进东宫,那一处的侍卫必然多,就跑了过来,夜黑看不清路,三转二转转到子临渊阁,看这里很安静,也没个人,想着躲到这里也不错,不会有刺客发现婢妾的。” “没想到才躲好,就看到女子跑了进来,婢妾看的不是很清楚,有点远,婢妾当时在临渊阁下面不远处的地方,但是可以看到红衣裳,两……两个丫环全是红衣裳,是……是丫环的衣裳。” 明仙儿脸色苍白,猛的哆嗦了一下。 那一幕,她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害怕。 两个穿着红衣裳的丫环,后来她还看到一个偷偷的出来,那个丫环出来的时候跟暗中的她打了一个照面,她看得清楚,是太子妃的一个丫环,现在又跟在季悠然身后的,至于另外一个就没有再出来,之前看到红衣的女子从临渊阁的高台上落下水中。 第二天则传出太子妃身边的一个贴身丫环下落不明,可能死在外面的消息。 前后一联系,明仙儿立时觉得自己知道真相了,是季悠然害死了太子妃身边的一个丫环,而另一个丫环她早已收买了。 “你是说大婚当日,太子妃身边的一个贴身丫环被季侧妃害死了,而后才有了太子妃重伤的事情?” 曲莫影咬了咬唇角,缓声问道。 “对,一定是这样的,甚至太子妃重伤之后,一直没把伤口养好,最后还薨了,可能都跟季侧妃有关。”明仙儿连连点头,“当天临渊阁上面,分明有人说了什么的,还尖声大叫,婢妾隔的远,没听清楚,但肯定一个丫环就在当天晚上出事的,就死在临渊阁下面的湖里。” 曲莫影的手颤抖 了一下,紧紧的握紧手中的帕子,唯有她是清楚事实的真相,不是自己的丫环出事,是季悠然把自己推下了临渊阁,要了自己的性命,很明显,眼前的明仙儿看到了这一幕,但却误以为出事的是丫环微雨。 通往临渊阁的通道并不是一处,自己和季悠然都是在另一处上去的,明仙儿没看到,只是自己没想到,当初自己的两个丫环居然都在,斜雨那个时候应当也是被制住了,不能发出分毫的声音。 自己当初并没有报已亡的消息,失踪的丫环就成了最好的理由,那么微雨还活着吗?虽然明知这种可能性很渺茫。 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寒戾怒意,“你有证据?” “曲四小姐,婢妾没有证据,但婢妾知道季侧妃根本不是用心的侍候太子妃的,在东宫的时候,季侧妃一直在处理东宫内务,把东宫的内务抓在心中,对于太子妃的住处,一天去一次是最多了,太子妃早亡,分明是季侧妃所害,而且太子妃的两个丫环,一个在大婚当日就失踪了,还有一个跟着季侧妃,四小姐若是不信,可以去打听。” 明仙儿一字一顿的肯定的道,脸色惨白而慌乱,这种话若是传出去,她的命也就没了,但她相信曲四小姐必然会愿意给太子妃报仇的。 当日在曲府的时候,这位曲四小姐就提到了太子妃,而那样的曲四小姐,也让她明白传言都是不可信的。 “你的意思是说季侧妃害了太子妃?”曲莫影定了定神,厉声问道。 “必然是的,婢妾其实只是想把这事揭出来,但婢妾人微言轻,季侧妃想对付婢妾,想要了婢妾的性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婢妾不敢多说什么。”明仙儿道。 “你想要怎么样?”曲莫影眸色越发的冷静起来,“我只是一个侍郎之女,就算知道这一点又能如何?又能如何?” “曲四小姐,您可以的。”明仙儿脸色激动的道,“季侧妃是以太子妃堂姐的身份进的东宫,曲四小姐也可以。” “你是说让我以太子妃表妹的身份进府,给太子当侧妃?”曲莫影挑了挑眉,冷笑道,算是明白了明仙儿的打算。 “不,您不同。”明仙儿摇了摇头,“当时季侧妃是以照顾太子妃的身体的理由进的府,说什么太子妃特意写了一封信,求她进府的,这些必然是假的,听闻太子妃一直昏迷不醒,又怎么能写信给季侧妃?曲四小姐眼下却不必如此,这种事一次就已经让人怀疑了,更何况两次。” “那我要如何?”曲莫影眯了眯眼,眸底一片幽深。 “曲四小姐,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曲四小姐根本不是外面传说的无貌无才,若论起容色,曲四小姐这样的是无貌,那这天下女子又有谁才是有貌的。”明仙儿的目光灼灼的落在曲莫影的人上。 长而宽大的的眼纱掩住了曲莫影一小半的脸,唇色清淡,唇形娇美,如玉一般的肌肤比起细瓷更加的凝白,神情娇怯,既便看不到她的整个容色,明仙儿也肯定眼前的这位曲四小姐才是真正的美人。 她自小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见的人多了,也懂得看人,眼前的这位曲四小姐分明不是容貌不能见人的丑丫头,而是一位清丽绝艳的少女,只不过被眼纱蒙住,又被传言所误,既便大家看到这位的曲四小姐,也只是猜想最多只是一个清秀的少女罢了。 美人在皮也在骨,明仙儿自认不会看错。 眼前的这位被所有人看起来、嘲讽的曲四小姐,分明是一位容色绝世的美人。 “曲四小姐之前被曲二夫人所害,虽说 太医用了药,但一时并不能好全,可以留下来,听闻之前太子对曲四小姐也很看重,曲四小姐在离开前也应谢过太子殿下,如果……”明仙儿看向曲莫影,话说的这里低缓了一下,诱惑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曲莫影可以进府,但理由应当和季悠然不同,必竟当时季悠然进府的时候,太子妃还在,那个理由说的过去,但眼下这个理由就显得怪异了许多,不过明仙儿觉得既然是曲四小姐,另外的理由也说得过去。 必竟在众人的眼中,这位曲四小姐也很可怜,母死父又偏心,对她向来不管不顾,而这一次连亲事也退了,可以说孤立无援,这个时候太子殿下若是想替太子妃照顾这位曲四小姐,要迎这位曲四小姐为侧妃,也是说得过去的。 这位曲四小姐的处境实在是太过于让人心怜,眼下亲事又没了,这以后想再找一门象永宁侯府那样的亲事已经不可能,总而言之,太子这个时候让这位曲四小姐进东宫,不但不会引人非议,而且还可以让人觉得太子心善,甚至还可能觉得太子对太子妃情深义重。 当然可能也有人会提出不同的想法,这其实对太子来说,也是有些风险的,所以能让太子动心的唯有曲莫影自己。 若是太子对曲莫影动了心,这些理由都不会成为问题,就象当初的季悠然一样。 明仙儿觉得自己不会看错,眼前的这位曲四小姐是个聪明人,必然会听懂自己的意思,对于这位曲四小姐来说,这也是一条最好的出路,听闻这位曲四小姐在曲府过的并不顺心,继母恶毒的令人发指。 曲莫影的目光扫向厢房侧门处的帘子,那边微微的动了一下,目光落下,看到一只鞋子的踪迹。 唇角无声的勾了勾,季悠然的侍女果然在外面偷听,不过她看的清楚,这侍女过来的时间不长,应当就在明仙儿暗示自己进太子府的时候才过来的,明仙儿的话说的很轻,若想听,必然会靠过来。 而之前的鞋子和帘子是没有动静的,可见这个侍女很谨慎,待得自己和明仙儿在里面说上话了,她才缓缓的过来偷听的。 “你看错了。”唇角嘲讽的勾了勾,曲莫影伸手入袖口,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用手指隐蔽的展开给明仙儿看了看,这是她过来的时候早早准备下的。 意思和明仙儿的大同小异,但最主要的那个人并不是她自己,此生就算是死,她也不会再跟裴洛安绑在一起的,这太子妃的位置她不稀罕,终有一天,也要把季寒月的这个太子妃的名头去掉。 所谓的东宫太子妃,对于上辈子的自己来说,就是耻辱和仇恨。 只不过季悠然想踩着上辈子的自己,成为东宫的太子妃,想以她的好名头,给她换一个太子妃的名头,着实是妄想了。 有一点,她还是很了解裴洛安的,季悠然既然进了东宫,那就不够格成为太子妃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把礼盒留在东宫 “皇后娘娘马上就会亲选世家贵女,为正妃!”纸条上面就只有这么几个纸,待得明仙儿似懂非懂的看清楚,曲莫影把纸条重新纳入袖中,而后冲着明仙儿点点头,转身往和灵堂相连的侧门走去。 话已经带到,明仙儿的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她不会附合,但可以让她安心,给她指一条明路。 侧门后的侍女听到脚步声,急忙退开。 曲莫影带着两个丫环重新出现在侧门,明仙儿没有跟过来。 进到灵堂前,曲莫影又向上面的棺椁行了一礼,然后带着丫环离开。 明仙儿是个聪明人,知道应当怎么做,她这张纸条就是给她的一个暗示,眼下东宫里季悠然独大不说,而且许多府里的人都觉得季悠然会成为太子妃,必竟她当时进宫也是所愿,又有这么好的名声。 可如果现在传出不一样的话呢?不只是传言,曲莫影肯定这事是真的。 季悠然除了自己,想踩上太子妃的位置,却没想过当初裴洛安要娶自己,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爹爹。 不是爹爹的那个凌安伯的爵位,而是建威将军的这个位置,可惜这个位置就算是季悠然的父亲季永安能得到凌安伯的爵位,也不可能成为建威将军,这个位置是父亲一路拼杀出来的。 爹爹已死,季府实已败落,季悠然还以为守着凌安伯的这个爵位,和以前的季寒月不差什么,但其实已经是天差地别的不同了,以前的季寒月可以成为太子妃,眼下的季悠然却再不可能。 况且这爵位她也不会留给二房。 无关乎其他,身份地位罢了。 不管裴洛安曾经答应过季悠然什么,或者让季悠然一直误以为什么,眼下是打破季悠然自以为是的想法的时候。 太子府的人必然是看到季悠然在太子府一人之下,千人之上,认为季悠然必然是将来的太子妃,但如果有人慢慢开始传言其他呢,再加上裴洛安必然会另找名门贵女,甚至宫里的皇后都会插手。 季悠然又怎么能保证她能登上这个太子妃之位? 打破了她的自以为是之后,季悠然又怎么会一心去找明仙儿的错,想一心对付明仙儿呢,明仙儿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妾,连皇家的度碟都不能上,季悠然在这个时候对付这么一个小人物,不过是一时间心气难平罢了。 她要对付的是其他的世家千金,是有可能成为太子妃的那些世家小姐。 相信这一点明仙儿会懂,也知道怎么去引,若是她真的一无所用,也不会让太子为了护她,把整个戏班子都带进了太子府。 站在灵堂的门口,再次回望气势恢宏的灵堂,心里一片嘲讽,嫁进太子府,就为了这一片高大的、雪白的灵堂,上一世的自己果然是眼瞎的…… 举步走下灵堂,缓步往客院而去,今天晚上再住一晚,明天就收拾回府去。 “四妹妹,你去哪里了?”才到院门处,却见曲雪芯站在门口,似乎已经等了许久了。 “我去拜祭太子妃。”曲莫影过来向她行了一礼道,两个人虽然住在一起,但也并不是时时在一起的。 甚至可以说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少,曲雪芯会来陪她,但每每她说累了的时候,曲雪芯也会早早知趣离去,而且一般不会再来打扰她。 “怎么不叫上我。”曲雪芯柔声道。 “方才走的时候,看大姐的屋门关着,以为大姐不在,就自己出去了,若是大姐也想拜祭太子妃,现在可以过去。”曲莫影道。 曲雪芯的正屋的门几乎一直是关着的,有时候也会外出,但外出的时候不多,大多数都在屋子里,很是安静的样子,还真的不容易让人猜到她在还是不在。 “那……还是算了,我一个人总是不太好,明日走的时候,四妹妹和我一起再去拜祭一次吧!”曲雪芯想了想,摇了摇头道。 “好。”曲莫影点头。 “四妹妹,方才季侧妃送了一些礼过来,我见你不在,就先帮你收了,你过来看看。”曲雪芯一边往里走一边柔和的道。 “送礼过来了?”曲莫影水眸微扬,季悠然这个时候这么空吗? “对,是送了礼过来,就在我屋里,你来看。”曲雪芯道,带着曲莫影进到了正屋的门,才进门就看到当中的桌子上放着几个礼盒。 曲雪芯走到近前,打开其中的一个礼盒:“是一些料子和衣饰,还有几件宫花之类的物品,没有特别贵重的珍品,我看了一下,就先替你收了下来。” 打开的礼盒里放着几块料子,光看一下,就知道料子很好,应当是贡品。 “大姐,我们住在太子府是养伤的,这个时候不能收季侧妃的礼!太子府在办丧事,我们带着这些出府,总是不太好,这让别人怎么看我们?”曲莫影摇了摇头,看了看桌上的几大个礼盒,不说什么,就光这么几个盒子带着离开,就让人觉得不太好。 这是太子府,季悠然是太子侧妃,自己这么一个不受宠的曲四小姐,凭什么让季悠然送礼,而且还送这么多,若只是看在已故太子妃的面子上照应一下,似乎也不必如此多礼的。 “可……这已经收下了,能如何?难不成还退回去吗?”曲雪芯不安起来,抬眼有些慌乱的看向曲莫影,显然是个不拿主意的。 送出去的东西,自然不能再退回去,否则打的是主人家的脸,这太子府 的脸面又岂是能打的。 “明天就留在这里吧!”曲莫影想了想后,道,“若是之后季侧妃再送过来,就说一时忙着去给太子妃祭拜,忘记了!” 带着这些礼盒去给太子妃祭拜,这是如何的轻慢行为,而在离开太子府之前,必然是会给太子妃去祭拜的。 祭拜之后离开。 这些礼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自己离开客院,别人不知道,季悠然又岂会不知,找这么一个时间送礼过来,可真是好时候。 唇角无声的勾了勾,她不怕侍女把明仙儿对她的话传到季悠然的耳中,她和季悠然注定了是站在两个对立面的。 季悠然越自以为是,她越要打破这份自以为是…… 第二天,曲莫影离开太子府的时候,独留下了那些季悠然送过来的礼,和曲雪芯两个一起去了灵堂拜祭之后,正准备离开,没想到在灵堂门口居然看到了季悠然。 带着一大群太子府的丫环、婆子走过来的季悠然,看起来有几分憔悴,整个人没什么精神,但是看到曲莫影的时候,脸上还是微微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看着温柔中带着几分亲近,很难让人产生不好的感觉。 也正是这么一个让人亲近的表情,让上一世的季寒月深信这个堂姐,是对自己真心的好。 却没想到最后把自己推入死地的,就是往日这位看起来无一处不好的堂姐。 “曲表妹,要回去了吗?身上的伤处可好全了?”待得曲莫影行过一礼后,季悠然柔和的问道,目光关切。 她脸上的面纱也取了下来,除了旧伤处依然隐隐作疼,其他地方已经看不出来红肿了。 “多谢侧妃娘娘,我没事!”曲莫影的态度恭敬中透着几分疏冷,并没有靠近季悠然,甚至还特意的退后了一步。 这一步退的并不远,但却让人觉得她和季悠然之间的不亲近。 “太医可曾说了注意什么吗?”季悠然仿佛没看到曲莫影的故意冷淡,继续关切的问道。 “太医说只须养着,再用一些药水就没事了。”曲莫影答道。 “那就好,这事发生在太子妃的灵前,实在是太……你回府之后若有什么需要相助的地方,只管来找我就是,太子妃不在了,我就是你的表姐。”季悠然表现的越发的大义,要为曲莫影助力。 这唱作俱佳的样子,让曲莫影心头冷笑,季悠然的心机果然深,听了侍女传来的话,居在还表示要和自己亲密无间,也怪不得以往自己没发现。 其实上一世的时候,季悠然有时候也会露些马脚,无奈自己上一世的时候根本没往这个方向去想,现在想想,许多事情并不是无迹可寻的,只怪自己信错了人。 “表姐是表姐,侧妃是侧妃,不敢有劳侧妃。”曲莫影深深一礼,礼节到位,但少了亲热的意味,行完之后,便带着人转身离开,对于和季悠然没有半点亲近的意思,甚至表示的和季悠然没有半点关系。 但其实这是表面上拒绝的意思的,她可以肯定,自己越拒绝,季悠然就越想跟自己扯上关系。 以季悠然的心性,自己惹了她,甚至可能怀疑上季府,她又怎么会跟自己不扯上关系呢? 越惹她,她越恼火,也就越在意,不用自己去想法子,季悠然就不会放过自己,而正巧,自己也不会放过她! 纵然季悠然城腹很深,这时候也要被曲莫影一而再的目中无人,气的心头挂火,脸上虽然还在笑,眼底已经带了几分火气,眼眸看向跟在曲莫影身后的曲雪芯,笑脸僵硬了起来。 曲雪芯被她一看,立时有些慌,急忙低下头,神色拘谨,一礼行下去僵硬的很。 “大姐,走了!”曲莫影站定脚步回过头看了一眼曲雪芯。 “好!”曲雪芯急忙起身,匆匆的又向季悠然行了一礼,急忙跟在曲莫影的身后。 看着曲莫影带着曲雪芯离开,季悠然眼底露出一丝狠辣,她不会给曲莫影机会嫁经太子的,想进东宫,正巧母亲那边 的提议更合她的心思,曲府,母亲已经去探过口信了,应当就在这段时间…… 第一百一十三章、渣爹的恶心提议 回府之后,两个人先去太夫人处问过安,太夫人看了看曲莫影手上,发现肿已经全退去,就微微还有一些红色,但也不是很明显,这才松了一口气,打发她回去休息,这几日在太子府上总是多 不便。 回到浅月居,才换过衣裳,就有一个婆子过来传唤,是曲志震传她去书房问话。 曲莫影重新梳洗过之后,便带着雨春往曲志震的书房而去。 曲志震的这个书房设在外院,从浅月居过去还有一段路,绕了几个弯之后,才看到书房所在的院子,这还是曲莫影回到府里之后,曲志震第一次正式传唤她,往日都是在太夫人处或者园子里见到。 每每都是曲莫影行礼后,这位侍郎大人看也不看就走过。 眼下居然会特意派人来传唤,情理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听闻于氏这一次“病”的不轻,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大夫们进出侍郎府也很忙。 到了书房门口,小厮进去禀报,一会儿便转了出来,恭敬的向她行了一礼道:“大人请四小姐进去。” 曲莫影点头,带着雨春举步踏入屋内,看到当中宽大的书案后面,曲志震一身藏青色的便袍坐在那里,目光沉沉的看着自己,很是审视。 大大方方的上前两步,对曲志震行礼:“女儿见过父亲。” 上面只是沉声未说话,曲莫影知道这是曲志震故意为难,身子一动不动,还在季寒月的时候,她就受过严格的训练,既便是时间长了点,整个人依然能站住,这一礼没有半点脚下不稳的样子。 好半响才听到上面,沉声道:“起吧!” “是,父亲!”曲莫影优雅的站直身子,往侧面退过两步,然后才微微低头,一副听训的样子。 举止之间没有半点凝窒,落落大方的样子,比起曲秋燕,更加标准,也更有功底,完全不象是一个从未训练过宫规礼仪的女子,比之曲志震见过的任何一位世家千金看起来都要得体。 这真的是自己一直扔在庄子里,因为瞎了眼睛,完全没作用的小女儿? “你学过宫规?”曲志震沉声问道。 “以往表姐曾经把她身边的嬷嬷送过来一个,学过一段时间。”曲莫影柔声道。 曲志震不会关心她在庄子上的一切,当然也不会知道这种小事情,而自己就是季寒月,季府的人同样也不会有人关注这种小事情。 “你的眼睛能看到吗?”曲志震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她的眼睛,长长的宽大的眼纱蒙着,看不清楚她的眼睛。 “能看到,就是还不能见强光。”曲莫影坦然道。 对于眼纱之事,她终究会取掉的。 “什么时候能好完全?”曲志震又问。 “大约再过几个月吧,那时候应当能好全了。”曲莫影柔和的道,“是表姐派了人过来的,已经治了许久,很有效果。” 这件事曲志震知道,当初季寒月还派人问过他,也不置可否的同意了,既然是季寒月的面子,未来的太子妃,他当然不能拒了这面子,至于能不能看好这眼睛,曲志震觉得无须在意,反正他也从来没想过会好。只是没想到,居然真的能看好眼睛,皱了皱眉头,目光中带了几分凌利:“那日你身上一下子发了许多红肿,真的是因为于氏的原因吗?” 曲莫影知道曲志震让人唤了自己过来,想问的就是这话,这是表示他还很相信于氏说的话,于氏必然说没有害过自己。 既便是事实全在眼前,所有的事情都表明于氏在害自己,在曲志震的眼中,于氏还是无辜的。 曲志震对于于氏还真是相信,可对于自己的发妻、嫡女却太过薄情了一些。 “父亲,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我并不知道,只知道突然之间身上很痒,后来又很疼,然后就难受的很,虽然一直想忍住,但最后实在忍不下去了。”曲莫影平静的道,对于曲志震的问话,回答的很是淡然,不卑不亢。 她没有理由直接指于氏就是害自己的人,于氏再不是,也算是自己的长辈,况且偏心的曲志震一看就极相信于氏说的话。 眼下这个时候,她只回答自己的那部分就行。 “你的衣裳有谁碰过?”曲志震又问道。 “送来的时候,就放置在一边,第二天一早就穿上了,如果说还有谁碰过,除了我当然就两个丫环碰过。”曲莫影抬起眼眸,向着曲志震深深一礼,“若父亲觉得很有疑惑,可以让表哥来查,表哥之前就跟我说,这种事他查起来很在行。” 不管是针线房的婆子先送给自己衣裳的行为,还是送完自己衣裳之后,不小心出了事不得不回去换衣裳的事情,哪一件都代表着于氏在里面插手,如果让越文寒或者任何一个人来查,都会直指于氏下的手。 她猜曲志震不敢真的这么做。 曲志震一心想为于氏脱罪,又怎么会这么做。 “这种内院之事,又岂能让大理寺少卿来查问此事,真是胡闹。”曲志震脸上露出几分怒意,这让他想起越文寒追上来发生的事情,闹成这个样子,自有越文寒追出来的原因,如果再让越文寒上门来查,还不定查出什么丑事来。 “那父亲可知道是谁要害我?”曲莫影眸色淡冷的透过眼纱,看向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曲志震。 对于这个曲志震浓浓的不屑! “好了,这事都过去了,应当是于氏身边的一个婆子干的,却让于氏担了这次的责任,这些事情外面也说不清楚,只要你心里明白就好。”曲志震不耐烦的道,这种事于氏解释的时候,他信了。 但太夫人是这么说,曲莫影是这么说,外面的人也是这么说,他又岂会心中不生疑。 只是再生疑,于氏也是他带进府的,而且还有不得已的理由,他也不能真的让于氏下位,既便是为了两个儿女也一样。 相比起来曲莫影的份量太低了一些,一个他从来不关注的,甚至完全无所谓的女儿,既便现在不眼盲,眼下连门亲事也被退了,又有多大的出息? 对于这个渣爹,曲莫影真的要气乐了,这是表示于氏在这种事情上面又是无辜的了?叫自己来的目地就是为了让自己发声,唯有自己说的话,才是最让人相信的,只要自己说是婆子的事情,于氏才可以慢慢的洗清身上的干系。 这主意打的可真是好! “父亲的意思是说针线房婆子要陷害我了?”曲莫影抬起头,目光既便隔着眼纱也让人觉得很冷。 “这事原本就是针线房管事婆子的错,于氏回来之后也已经惩治过了,于氏现在还躺在床上,一病不起,府里也乱成了一团,外面的传言也不好听,你祖母这么大岁数了,还得帮着处理府里的事务,总这么样对我们府里都没好处,你的婚事眼下也没着落,总不能让你祖母带你出去吧!” 曲志震的声音温和了起来,“影丫头,我知道这么多年忽略了你,这次回府,你的亲事又被永宁侯府退了,但以后再不会忽略你了,必竟我们才是一家人,可以让于氏帮你找一门好亲事,不会比永宁侯府的差。” 这些话完全是站在曲莫影的角度考虑的,听起来更象是一心一意的为曲莫影,家和万事兴,做为一个一家之主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在于氏人证、物证,甚至所有人都知道是于氏下的手之后,还要让自己站出来为于氏证明,曲志震究竟以为自己有多蠢,才会认下这事? 这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蠢,而且还是懦弱无能,甚至还是京城里的笑话。 至于亲事,曲莫影从来没在意过,许离鹏的亲事,是她设计一步步退掉的,于氏和于清梦一心想嫁进永宁侯府,而她不想,在知道这门亲事之后,她就已经在算计退亲。 “父亲,恕我不能答应。”抬起眼眸看向曲志震,曲莫影淡淡的道,“表哥已经知道事情所有的真相,不只是表哥,还有季侧妃,太子殿下,那日事发的时候,不只是季侧妃在,连太子殿下也在的,听闻后来太子殿下还跟三姐姐发生了一些事情。” 这个当父亲的妄为人父!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掩耳盗铃终究是掩耳盗铃,现在这事就不是掩耳盗铃能解决的! 她这话说的曲志震烦燥起来,太子府上发生的事情不只是四女儿的,还在三女儿的,那边传来消息说景王一直没理会曲秋燕,到现在也没有给个准信,这也让曲志震心烦意乱。 曲莫影的话也提醒了他,当初于氏要害前妻嫡女的话,是从太子府传出来的,也是在季侧妃查问过后,甚至于这事还牵扯到了季侧妃,听说季侧妃的脸上也因为曲莫影替她抹了眼泪,红肿了起来。 “好了,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曲志震沉默了一下,头痛的挥挥手道,看来原本的想法是走不通了。 曲莫影心头冷笑,这个便宜父亲还妄想为于氏脱罪,被自己提醒这里面还有季悠然的事情,立时就哑了。 于氏一心想脱罪,想让曲志震压着自己认罪,却没想到这事还牵扯到季悠然,当时自己还特意的往季悠然脸颊处多涂了一些,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当时那个位置季悠然是受了伤的。 有季悠然在,于氏若想脱罪,得从季悠然处下手,而不是自己,当然她也没指望这么一下子就把于氏完全踩下,但这根钉子,却不是曲志震想拔就能拔的。 从曲志震的书房出来,才出门不远,就遇到了曲秋燕,匆匆而来的曲秋燕看到她,立时住了脚步…… 第一百一十四章、季府来人,借机上门 两个人远远的看到,都站住了脚步。 稍稍顿了顿曲莫影上前两步侧身一礼,然后带着雨春扬长而去,身后曲秋燕目光阴冷的落在她身上,却并没有发作。 好半响,才用力的忍了忍,之前的种种倒是她们小看了这个四妹妹,眼下更不能行错一分,景王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这个时候也不宜和曲莫影顶上,待有了实力之后再说其他,否则眼下说什么都是妄谈。 “小姐,三小姐的脾气今天怎么这么好?”走了几步,没发现有人追上来,雨春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道。 身后早已不见曲秋燕和她带着的丫环的身影。 “她现在事情很忙,没时间对付我。”曲莫影淡淡的道,景王的事也不是那么容易解释的,看到曲秋燕和太子裴洛安在一起,别人不知道,裴玉晟又岂会不清楚,看情形眼下这件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 “小姐,三小姐是不是还会对付您?”听出曲莫影话里的意思,雨春有些慌。 “一直都在对付,又何来还会?”曲莫影低下眼眸轻笑道,自己的存在早已经是于氏母女的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自己阴差阳错的重生了,这世上早就没有了曲莫影,那一日的大火,要的就是曲莫影的性命。 而且她们也做到了! 雨春心头一震,头缓缓的低了下来,二夫人和三小姐对自家小姐从来就是一个陷害,自己又怎么会奢想她们会不陷害小姐呢。 “小姐,二夫人这一次一定不会出来了吗?”抬眼看了看于氏的院子所在的方向,雨春小心的问道。 “不一定。”曲莫影摇了摇头,眼眸抬起,也看向了那个方向,“二夫人在府里经营这么久,又有二公子和三小姐在手上,又岂是这么简单就能对付得了的。” “那……那怎么办?”雨春有些慌。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曲莫影摇了摇头,扬起冰冷的脸,轻笑道,没有比她更明白的,重生后的她,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曲莫影,既便是再艰难,哪怕是血雨腥风,也会一步步的走下去。 雨春被震住了,却也知道小姐说的是实话,看着小姐一步步走到现,心里莫名的伤心,而后这份伤心又变成怒气,小姐明明是善良的,那些人却一直在往死路上逼小姐,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小姐主动出击,眼下这个时候和太子两个传出不好的流言的就是自家小姐了。 小姐不是三小姐,没人护着,更不会有人给小一个机会。 如果当时出事的是小姐,回府之后,二爷怕是一点机会也不会给小姐,甚至可能直接让小姐“病死”。 而她们这些丫环当然得发买灭口。 “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定了定神,雨春咬了咬唇道,看着眼前平静若水的小姐,发现自己也没那么慌了。 小姐虽然善良却是个聪慧的,有小姐在,一定可以走出困境。 “先回去等等……”曲莫影说到这里话说不下去了,眼角不自觉的红了起来,等什么?等爹爹那边传来消息,季府马上就要瞒不下去了。 表哥那边已经说过,之前他去季府的那一次,还是没见到人,说大夫们忙的很,里面的凌安伯这一次怕是熬不下去,太子妃薨了给凌安伯极大的打击。 他在外面等了许久之后,才离开的,说等 过几日再去探望。 季府现在主事的是二房的季永安,也是季悠然的父亲,把越文寒送到门口的时候,还一再的向他抱歉,态度极是诚恳,和传闻中的无用、纨绔不太一样,举止也很得体、大方,行事也没有人让人可以挑剔的地方。 看着样样都极佳。 不象是个没能力的。 对于越文寒传过来的话,曲莫影只是冷笑,季悠然的父亲季永安,以往在凌安伯府里,就只是一个没用的,担了一份闲职,平日里喜欢花天酒地,是个顶没用的,有事都是找爹爹去抗。 爹爹没少为他担事情,甚至于爹爹之所以没有象刘大将军那样守边,也是因为季永安的事情受了牵连,以至于兵权受了限,之后自请回来的,手里虽然也有兵权,但其实上是不如同品阶刘向山。 原本以为季永安不感恩也就罢了,却没想到这一房就是狼子野心的,眼下把大房一脉害了个全,却表现出一副能干事的样子,这样的目地很明确,就是为了接掌凌安伯的这个爵位,为了怕人说他一无是处,所以表现出一副和传言完全不同的样子。 但其实呢,季永安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又岂会不知。 曲莫影没想到的是,她没等来爹爹出事的消息,却等来了季府其他的消息。 太夫人来唤她的时候,她才用过午膳,正准备上床休息一会,听闻太夫人传唤,急忙起身重新梳洗,来到太夫人的院子里,看到正屋门口还有两个穿着熟悉,但并不是曲府衣饰的婆子,柳眉微微的蹙了蹙。 待进到屋子里,看到上坐的太夫人以及她面前站着的一个同样熟悉的婆子,心里咯噔一下,但随既看到这个婆子脸上的笑意。 这是季府二房肖氏身边的管事婆子,她见过。 “见过祖母。”曲莫影上前,落落大方的见礼,收敛起心中所有的怀疑,季府这个时候来干什么?而且还是满脸的笑意,怎么看都不象是来报丧。 “这位就是曲四小姐啊,果然是仙露明珠一般的人物。”婆子上下打量了曲莫影几眼之后,连连称赞。 然后又过来向曲莫影行礼。 “曲四小姐,老奴是凌安伯府二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子,这次来主要是替季侧妃把之前四小姐忘记在太子府的礼送过来,另外我们二夫人也有礼一并要送给曲四小姐。” 管事的婆子行完礼指着桌子上一溜几个礼盒道。 有几个还的确真的是之前在太子府收的,后来她故意留下来的那几个盒子,还有几个应当就是肖氏另外添的了。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肖氏这个时候送了礼过来是干什么? “曲四小姐是太子妃的表妹,眼下太子妃虽然不在了,但我们太夫人和二夫人还在,也还有侧妃娘娘照应着,如果四小姐想去凌安伯府住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两家原本就是亲戚,又是长辈在,本不应当疏离。” 婆子笑嘻嘻的开口道,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就算季寒月不在了,两家也可以当亲戚走,不需要疏远,而且还可以走的更亲近一些,也明明白白的表示要为曲莫影撑腰,太夫人听了很满意,在上面连连点头。 她不喜欢二儿子行事,但再不喜欢又如何,二儿子对她的话也不是全听的,否则当初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如果影丫头背后靠着凌安伯府,自己这个二儿子必然也会考虑,有些事也就不一定会那么想了。 二儿子的意思,她这个当母亲的又岂会一无所知。 当初的小越氏……实在是可惜了,如果也能……这么站出来支持,也不会落到如此的地步…… 有些事情,二儿子不知道,她还是隐隐的猜到一些的,只可怜小越氏是个命苦的。 其实这事还是自己后来猜到的,如果是早知道,怕也不会让儿子求聘小越氏的,最后落得那么一个悲剧收场,最苦的还是影丫头。 “多谢贵府太夫人的厚爱,正想去探望姨夫,听闻姨夫身体不适,莫如现在就去?”曲莫影抬起头,柔声道。 谁都以为她会客气一下。 特别是季府的婆子,来的时候肖氏一再的叮嘱,如果曲莫影拒绝她该怎么说,怎么答,曲太夫人面前,一定要给足曲莫影的面子而且还要婉转的表示意思,眼下曲莫影的处境并不好,季府能伸出援手,曲太夫人必然是满意的。 以凌安伯府的身份,对于这位曲四小姐来说,就是抬举她了,这么抬举她,而且一再的表示不会因为太子妃不在,就断了这门亲事,隐隐有给曲四小姐撑腰的意思,夫人说了,这事就算是成了。 只是没想到这位曲四小姐居然这么上竿就爬,夫人不是说这位曲四小姐连娘娘结好的意思都拒了吗?眼下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一起跟着回府看伯爷干吗? 如果真的把这位曲四小姐现在带回来,夫人一定打断自己的腿的,那话就是一个客套的话。 季府的婆子脸上的笑容僵硬了起来,一时间被全部打乱了,只能结结巴巴的陪着笑脸道:“这个……这个……” “怎么,不能去看姨父?”曲莫影问道,“方才不是说随时可以去的吗?眼下表姐不在,我又是晚辈,自当去看看姨父的身体,替表姐安慰姨父,免得姨父郁结于心。”曲莫影道,声音听起来似乎在笑,脸上却是一点笑容也没。 爹爹早已在不在,又何来郁结于心,那些害了爹爹的人,却还有脸在此借着爹爹说事,那种恨意几乎要冲破她平静的神色,指尖狠狠的扎进掌心,任掌心一片刺疼也不放手…… 第一百一十五章、凌安伯府的亲事 “不是,这……伯爷的身体不太好,一般不见外客的。”婆子笑的越发的尴尬了起来。 “不是外客,是我的姨父,两家原本有亲,这个时候难道不应当去看望生病的长辈吗?”曲莫影反问道。 看望生病的长辈,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除非两家不打算来往。 所谓外客,方才这个婆子可是口口声声说着两家要相亲相近的,前后矛盾,推托的意思太过明显,真是打脸,众人看着婆子的都诧异起来。 “这个,伯爷的身体太差,实在见不了人,不见待客。”婆子又干巴巴的解释道。 坐在上面的太夫人皱了一下眉头,忍不住提议道:“莫如让影丫头的父亲去看看你们伯爷?” 曲莫影还是未出阁的小姐,这时候的确有些不太方便,但如果是曲志震去,那就很方便了,那怕病人躺在床上起不来,曲志震都可以去看看。 “这……这个不太好,我们夫人吩咐任何人不能打扰到伯爷的病情,若太夫人真的有意思,等老奴先去禀过我们夫人才是。”婆子额头上开始冒汗了,这话的走向跟夫人预测的完全不同。 就在这位曲四小姐要来看伯爷的时候,这话就完全偏完了方向。 “太夫人,礼物已经送到,老奴先回去禀报我们夫人,之前的事情还请您多考虑考虑,我们府上是诚心诚意的。”凌安伯府的婆子不敢再留下来了,陪着笑脸向太夫人和曲莫影各行了一礼之后,想告辞了。 太夫人疑惑的看了看她,点了点头。 凌安伯府的婆子如蒙大赦,急忙带着府里的人就走。 看着季府的一众人等离开,太夫人的眉头皱了起来,婆子的反应跟她之前想的不同,莫不是别有用意? “祖母,凌安伯府是不是还说了什么事情?”曲莫影一看太夫人的样子,就知道这里面恐怕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上前一步,拉了拉曲太夫人的手,问道。 曲太夫人沉默了一下,目光落在曲莫影的脸上,好半响挥了挥手,屋子里的其他下人都下去,独留下她身边的吾嬷嬷和曲莫影身后的雨春。 “烟丫头,凌安伯府是来提亲的。”太夫人叹了一口气道,脸上没有半点喜色,“原本我以为这事是真心的,眼下看起来却不是如此,凌安伯府分明不愿意跟我们亲近,却提出与你结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后来婆子慌张拒绝的样子,太夫人也觉得这是一门意外之外的好亲事。 被永宁侯府退亲,就算这事错不在影丫头,也会被人非议,再加上影丫头自身的条件也不好,太夫人真是操碎了心,原本还想着自己拼着这张老脸,这拉下来也要多带着影丫头去参加别府的宴会,多见见人。 没想到这亲事就从天而降,居然还是凌安伯府,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消息。 但眼下是什么意思,太夫人觉得这里面很是诡异,明明表示很亲近的想法,而且一再的说想两府结亲,但自家府上要去探望凌安伯的时候,为什么又一再的拒绝,而且还拒绝的这么牵强。 表露出一副不想曲府的人去季府的样子,没有半点亲近的意思? 那之前的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两府要结亲?”曲莫影愣了一下之后,气乐了,肖氏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立时明白了她们打的主意,怪不得季悠然也一再的示好,这是觉得自己可能察觉了什么,特意的想拉拢自己,或者可以说拉拢越文寒,免得越文寒步步紧逼。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越氏一族的公子,凌安伯府是不会怕的,但眼下越文寒还是大理寺少卿,问的就是一些案子,如果让他发现一些什么,那可就是大事了,最好的法子是他也绑上凌安伯府二房的战车。 所以才有了对自己一的再示好。 以往想不通的地方,立时因为这句话贯通了起来,原来是这么算计的。 “对,方才这个婆子说了,是季府太夫人和二夫人的意思,都觉得你不错,特意的先送些礼来,问问我的意思,如果我们这边也同意,再找合适的人上门提亲。”太夫人点点头道。 世家婚事,也不是一说就好的,两家必须先通通气,大家都觉得可以,才请人上门说亲,免得一方不知道,另一方冒冒然的上门,不同意时丢了面子,两家都不好看。 “祖母怎么说?”曲莫影问道。 “我原本就说这事还得先问问你的意思,以往的亲事,虽然是你母亲订的,之前看着也是好的,谁能想到居然……这个样子,这一次就算是给你订亲,祖母也想问问你的意思,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再好也没用。” 太夫人叹了一口气,她是真心希望曲莫影过的好,这孩子是个命苦的,她得多照看一些。 “多谢祖母。”曲莫影的心放了下来,她最怕太夫人或者曲志震,二话不说就替她订了亲,太夫人能考虑到自己的意思,那是真心的对自己好,她又岂会不懂,“祖母,之前和永宁侯的亲事才退,我们这会就马上订亲,实在不好,会让更多的人说闲话的,我的事不急,反正前面的几个姐姐都没嫁。” 曲莫影眼下最要做的事情是报仇,无心亲事。 “你大姐其实也是被误了的……你在庄子上不知道,她之前也是订了亲的,只是那个……居然跟他的表妹两个好上了,而后又退了你大姐的亲,你大姐难过的很,这亲事就一拖再拖,拖了下来。” 太夫人无奈的解释道,“你大姐的亲事没着落,你二姐自然也不会马上订亲,但你和燕丫头是西府的,虽然排行还在一起,但两府其实关系不大,燕丫头若是嫁了,你这里也就不用再等了。” 东府和西府同为曲府,但实际上只是因为上面还有个曲太夫人罢了,许多人家走礼都是走了两份的,同样出去赴宴的时候,虽然也还是一起去的,但送礼也分了东西府送的,这在京中这样的情形不少,大家也能理解。 就如同这亲事,曲莫影需要顾及的就只有曲秋燕一人就可以了,但如果强拉上曲雪芯,也不是不行。 “那就先等三姐的事情了了再说。”曲莫影点点头,心放了下来,曲秋燕的事情又岂会那么简单就能了的,景王的意思是要让曲秋燕当侧妃或者庶妃,曲秋燕自身肯定不愿意,但这次又出了太子府里的事情,景王和曲府还有的拉矩了。 “话虽然这么说,如果能订下还是订下的好,影丫头你也老大不小了,订下后再看看,也有一段时日。”曲太夫人点头之后,又柔和看着曲莫影劝道,以为她是被许离鹏的无耻吓到了,又道,“世家公子中,也不全是跟许离鹏一般会掩饰的,挑一个老实一些的就是,实在不行……” 太夫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着曲莫影满眼垂怜,“实在不行,就榜下捉婿,明年是三年一次的科考,挑一个家世清白,人品出众的人家也是可以的,祖母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我能过的幸福就行。” 侍郎府的身份够皇子皇孙的确是浅了一些,但如果挑一些新进的仕子,那些仕子就是高攀了,太夫人能说这样的话,也是真心的为曲莫影考虑,这让曲莫影心头浓浓的暖意,祖母或者还会考虑到曲秋燕,顾及到曲志震,但也是真心的为自己打算。 就这一份真心,就足以让曲莫影感动。 身子靠过来,带着几分慕孺的看了看太夫人,点了点头:“ 这事凭祖母的意思就是,但眼下凌安伯府却是不行的,祖母我怀疑凌安伯府是不是有事,为什么不让我们去看看凌安伯?之前表哥去的时候,也没让他见姨父。” 嫁给谁,她并不在意,但绝对不可能是上一世的仇人。 凌安伯府很诡异,她得让太夫人心里先有个底,至少能让太夫人明白凌安伯府不可靠,或者是另有图谋。 想起方才季府婆子的表现,太夫人点了点头,她心里也觉得这事不安稳,之前表现的有多亲热,之后就表现的有多冷落,这种气氛的确很诡异,太夫人年纪大了,经的事情也多,既然心里生了疑,这凌安伯府就不是最好的结亲对象了。 “影丫头你放心,祖母知道,不会随意的让你结亲的,必然会好好相看一番,而且还让你自己也同意才是。”太夫人怜惜的道,这个孙女没人疼,她就自己多疼一些,就算是有些出格也无碍。 “多谢祖母。”曲莫影心头不一松,知道有太夫人这么一句话,自己接下来的亲事,也不会被曲志震随意的指出去,她最怕的就是曲志震会做这种事,这个便宜父亲曲侍郎似乎没那么简单。 之前在书房里虽然只是聊聊几句话,但和想象中的曲志震有些不同,不象是个一直能被于氏蒙敝的人。 总觉得有些怪异的不对的地方,只是一时间她又想不起来,仿佛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让许多事情变得杂乱无章,没有头絮……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她忘记了呢?头微微低下,细细的想起曲志震的一些言行,以及这些言行给于自己的怪异处。 第一百一十六章、若殿下不信,我就从这里跳 “影丫头,于氏最近病了,而且还病的不轻,之前原本我想把她拘在家庙佛堂里的,可眼下是真的病了,我的意思,这内院的事务,你跟燕丫头一起掌可好?” “真的病了?”曲莫影抬起头问道。 于氏的心性,不会束手就擒,以退为进,是最好的法子,一句病了,病的起不了身,立时把这事消淡许多,这也是曲莫影之前想到的。 只是太夫人说的这意思却和她想象中的太过不同。 “是真的病了,还请了宫里的太医过来,一时间也说很棘手。”太夫人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居然还请了太医,那就是真的病了,太医可不是那么好收买的! 只是这病来的也太巧了吧,巧的正好解了于氏的围 ,这实在是让人不太能相信。 太不对劲了。 “那……说能不能好?”曲莫影问道。 “这个还不好说,说要先看看再说,宫里的太医也来了两位了,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好或者不好,只说要好好的养着,如果不好的话,恐怕就真的要……”太夫人说到这里神色暗淡了下来。 她虽然不喜欢于氏,但也没有巴着于氏一定要出事。 “祖母,是谁想出让我跟三姐一起掌家的?”曲莫影的话转了一个方向,于氏这事自己会另外查清楚的,眼下她觉得奇怪的却是太夫人方才说的后半段的话,掌家?以眼下这个时候,自己掌家并不是好的时机。 一方面她无心掌家,另一方面,也不觉得一定要她掌家。 曲莫影自小被养在庄子里,别说掌家,就连才学也不怎么样,眼下自己虽然表现出并不是真的无才的样子,但离这掌家还是有一段距离,这会真的让人怀疑自己这个曲四小姐的身份。 虽然她也的确是曲莫影,但并不愿意以此招人。 才学上,还可以说季寒月当时送了人过来,教自己学习,但这掌家,季寒月必然不会派人来教。 掌的好有人怀疑,掌的不好,被人陷害。 看起来表面风光,但实际另藏祸心,不是于氏就是曲秋燕提出来的。 “你三姐说想学着掌家,但又担心一个人,让我帮着她看着点,我想着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后出去也得掌家,倒不如一起跟着你伯母学学,我让你伯母帮衬你们一些,有你跟燕丫头一起掌着府里的事情,可好?” 太夫人问道。 这个想法她也是想了许久之后,甚至还跟身边的吾嬷嬷商量过,觉得这个法子也还是不错的。 影丫头自小在庄子里长大,于掌家一途更是什么也不懂,以后嫁过来既便不掌家,但连管自己院子里的事情也管不好,就麻烦了。 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 “可是我的身体不太好,眼下才到京城,而且我在庄子里以前虽然跟着表姐派来的人学过一些,却只是一般的才学罢了……”曲莫影不动声色的推拒道。 这话说的太夫人一阵沉默,她也知道让曲莫影一下子掌家,可能有些难。 想了想终究没有放弃这个想法,眼下虽然难,但对以后曲莫影出嫁之后,还是很有好处的:“那你有时间的话,就跟着看看吧,先看看她们是怎么处理事情的,如果有想法再上手,如何?” “多谢祖母,我知道了。”曲莫影点头,水眸处滑过一丝幽深,这个法子的确好,自己只需跟着看就行,如果发现了什么可以开口,当然也可以不开口,有什么事情也找不到自己的身上。 相比起之前太夫人的提议,这个做法自由了许多,而且也方便了许多。 事情既然商议定,曲莫影又和太夫人说了会话,才回了浅月居,一天下来走了许多地方也累了,早早的用过晚膳之后,才点灯的时候,曲莫影就睡下了。 梦中,她看到自己从高高的临渊阁上摔落下来,而后是一片火色,火光冲天,蒙着眼睛的曲莫影倒在地上,胸口处仿佛被什么重重的压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 水眸蓦的睁开, 惊骇的看着床顶,看着床顶木板上雕着的牡丹花饰。 好半响才放下按在胸口的手,慢慢的回神,但随既她惊愕的转过头看向桌子,桌前一盏灯点着,正当 中的椅子上面坐着的正是一袭暗紫色长袍的裴元浚,袖口处精致的鸢尾花,开的正艳,灯影下闪过一丝金黄的纹路。 他手边还有一杯茶,是从桌上的茶壶里倒出来的,俊美的眸子抬起,看向曲莫影惊骇的水眸,尔后在她惊骇的目光中,拿起手边的茶杯悠然的喝了一口,那模样,如果曲莫影不清楚这是自己的闺房,都以为这是郧郡王府了。 撑手坐了起来,定了定神,曲莫影问道:“王爷,这时候过来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半夜入自己的闺房,不象是裴元浚能做出来的事情。 “正巧路过,进来看看。”裴元浚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道,放下手中的茶杯,身子往后一靠,手中居然还执了一把扇子,合起的扇骨在桌子上轻轻的敲了敲,“裴玉晟今天到你们府上来了。” “这个时候?”曲莫影愣了一下,愕然的道,长长的眼睫扑闪了两下,灯光下越发的看起来潋滟柔美。 她原本就长的极其瘦小,比起一般的同龄的女子更象是没长成的,眼下坐起,长而乌黑的秀发纷披在脑后,把她坐起的身子掩住了大半,只留下一张绝美的小脸,没了长长的眼纱的遮掩。 长长的蝶翼一般的眼眸,盈盈的眼眸,似乎因为一直束着眼纱,看起来眸色越发的深幽乌黑,盈盈间水色流转,凝白的肌肤如玉,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只有黑白两色,唯有淡淡的唇色透着一种艳色的粉。 不是很浓艳,或者在别人的脸上还一定起眼,但落在她的脸上,却让那张巴掌大小的脸,整个生动了起来,妩媚天成,又钟灵玉秀,倾城妖娆之中带着含玉清雅。 “对,这个时候。”裴元浚仿佛没注意到她夺目的容色似的,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细眯起灼灼的睡凤眼,“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上一次裴元浚看到她容色的时候,就没怎么有反应,这也是曲莫影能坦然的对上裴元浚的另一个原因。 必竟若论容色,这一位却是无论男女当之无愧的第一吧?在镜中看多了自己,这以后还哪有看得上的容色? 更何况,曲莫影更相信自己就算是如画,那也是一张死的画,在裴元浚的眼中,看向自己的时候不象是在看一个活人,他的眼底从来没有她清晰的影子,一晃而过,画中的风景再美,那也是死的,看过无痕,留不下太多的影子。 “王爷,您是景王的王叔吧?”曲莫影极是无语的看着眼前的这位郧郡王,虽然她也听说这位郧郡王的辈份高,年纪却比几个侄子还小,但这么公然的去看自己侄子的约会,真的好吗? 怎么也不象是他这样的身份该干出来的。 “无碍,来了就一起去看看吧!”裴元浚优雅的站了起来,走到屏风前拿起曲莫影的一件披风走了过来,扔到曲莫影的床上,“穿上吧,一起去看看,说不得还能听到一些重要的事情。” 能听到一些?曲莫影心头一动,想了想没再拒绝,在曲府眼下她也是什么也不知道,若是景王一味的支持曲秋燕,对自己来说却是大敌,甚至还可以是灭顶之灾,如果能听一下曲秋燕和景王之间的话,那是最好的了,而且这事十有八九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曲府的一处阁府处,三楼的最高处设了宴席,原本这是曲志震宴请景王裴玉晟的,眼下这主人却换了一个,换成了打扮的千娇百媚的曲秋燕,此时坐在裴玉晟面前,哭成了一个泪人一般。 “殿下,你……你觉得我……我是这样的人吗?好好的跪在灵堂,又是太子妃的灵堂,就算我……就算我真的……也不可能会干出这等无耻的事情,况且我……我对殿下的心意……若殿下……若殿下真不信,我便从这里跳下去,以明心意。” 曲秋燕哭着站了起来,往一边的窗台扑去,跟着她的丫环都吓傻了,只惊叫一声:“小姐”便追了过去,但必竟是晚了。 幸好裴玉晟的动作更快,练过武的他又岂是闺中的弱女子能比拟的,拉着曲秋燕的衣袖往回一拉,曲秋燕就往他怀里倒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倒入裴玉晟的怀里,曲秋燕急忙用力去隔开,身子使往边上斜去,用力过度,脚下一扭,竟是疼叫一声,跪坐到了裴衣晟面前的地上,不知道是撞到了什么,脸色一片惨白。 “怎么了,撞到哪里了?”裴玉晟脸上的冷漠散了去,拉起她想看看她是不是受了伤。 “殿下,您别拉我,既便我们……这个时候也不应当过于的亲近。”曲秋燕伸手推了推裴玉晟伸过来的手,柔声拒绝道。 一旁反应过来的丫环急忙扶起她,但看她疼的脸色越发的惨白起来,裴玉晟也不由的动了容,走过来毫不犹豫的推开丫环,把她抱了起来,然后放置在一边的椅子上,“这个时候了还这么婆婆妈妈,伤到哪里了?” “殿下,我真没事,只要殿下不误会我就好。”曲秋燕强撑着道,她原本长的出色,这时候又是眼泪,又是笑容的,看起来极可怜,也极让人心疼。 裴玉晟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微微低头看了她的脸道:“好,本王相信你就是,那你说说你是被何人所害?” 第一百一十七章、她强也罢,我自踩着血路向 “我不知道那是……是受何人所害,只是四妹妹在的时候,我并不觉得什么,唯四妹妹走出去,说不舒服,要到外面喘口气的时候,我扶了她一把,之后……她出去了就没回来,之后我……我就觉得浑身发热,太子殿下这时候正要问起四妹妹的事情,走了过来。” 曲秋燕委屈不已的哭道:“之后我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只是殿下几个进来了……” 这一番话并没有直指曲莫影,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是曲莫影暗算了她,在她好心的扶了曲莫影一把之后。 至于具体的证据,她当然没有,必竟也没有直接明说是曲莫影下的黑手。 “你的这个妹妹真的很不简单!”裴玉晟沉默了一下,神色不善的道。 “我……我不知道,四妹妹自小在庄子里长大,很是单纯,应当不会故意害我的,我只怕……只怕……”曲秋燕话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抬起盈盈的泪眼,用力的摇了摇头,“四妹妹和我想象中的似乎不同。” “什么地方不同?”裴玉晟回身到曲莫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沉声问道。 “四妹妹自小在庄子上,不爱见人,不爱说话,也没怎么学过什么,应当只会一些简单的东西,可……可是我看四妹妹的言行举止,比之一般的世家小姐还规矩,莫不是莫不是……”曲秋燕脸上神色惊慌失措。 裴玉晟也正视了起来,眼眸微微一动:“难不成,她不是你四妹妹?” “我……我不知道,她如果是四妹妹,又怎么会害我,如果不是四妹妹,她又是谁,怎么会进我们府上的,她想干什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曲秋燕脸色大变,伸手按住椅栏 ,脸色变得极难看。 一句话之间,已经把曲莫影暗算她的事实坐实了。 果然不愧是于氏一手调教出来的,几句话之前不但把裴玉晟怀疑的事情,推到自己的身上,而且还让裴玉晟怀疑自己。 楼阁相对的另一处楼处屋顶上,曲莫影站在裴元浚的背后,手紧紧的拉着他的胳膊,她虽然比这一般的闺阁女子胆大,但也不是大到可以大半夜爬这么高的屋顶,甚至于站在屋顶唯一的一小块平台处。 平台处面就是断层,如果一脚踩空,那就是万丈深渊。 她现在还不想死,或者说这么不明不白的死,眼下能做的就是紧紧的挨着裴元浚,一只手拉着裴元浚的胳膊,另一只手还小心的扯着他的一段衣襟,一动不动的听着站在他们身后的侍卫根据对面的口语,精确的说出曲秋燕和裴玉晟的谈话。 这种让人惊骇的技能,她从未听说过,眼下却不得不信服,既便没听到曲秋燕真实的说话,也知道侍卫传叙过来的是真的,的确是这个样子。 “杀人一千,自伤八百?”裴元浚忽然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双上目光的同时,曲莫影的脸色一僵,夜色中看不清原本带着几分妖娆的眼眸,只感应到诡谲冰寒的嗜血气息。这才是真正的郧郡王,可以让小儿止啼,可以让京中的一干世家小姐,没有人生出旖旎心思。 只是,这对眼眸里除了这些,还有几个阴诡的意思,微微的眯了眯眼,努力保持着眸色的平静,对视着眼前的这双危险的眼眸,冷静了一下回道:“不是自伤八百,最多自伤三百,但既便是自伤八百也是要做的,一千总是比八百多,不是吗!” 她做的事情原本就瞒不了他,也觉得无须瞒他。 夜色中裴元浚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暗芒,另一只手伸过来掀起曲莫影的衣袖,宽大的衣袖下,还没有好全的地方,泛着红肿,有几处上了药水,看着还有些污秽不堪,“三百?” “这算是我最好的三百了!”曲莫影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 带着红肿的手腕,甚至没有把腕上的衣袖抖下来,就这么大大方方的任那双俊美的眼眸扫过自己这种看起来不堪之极的手腕。 在没有实力的时候,做伤人一千,自伤八百的事又如何? 她相信裴玉晟身上也有这种特性! “果然,的确是伤人一千,自伤三百,眼下这位曲三小姐在说你是假冒的,其实本王也好奇的紧,你到底是不是曲府的四小姐?”裴元浚黑见底的眼眸转了转,锁住了曲莫影纤瘦的身影。 小小的平台,只够两个人站着,却又不得不紧挨在一起,如果裴元浚跨步过来,曲莫影就只有掉下去的结果了。 而他的气势隐隐间锁住了曲莫影的脚步,似乎下一刻,他就会抬脚把曲莫影踢下去。 曲莫影垂眸,仿佛没看到自己的危险处境似的,唇角甚至还泛起一抹淡雅温和的笑意:“王爷觉得还有谁会去扮曲四小姐?还有谁要去扮一位默默无能,甚至于随时可以死于非命的曲四小姐,而且还一扮这么多年?” 她知道自己重生后跟重生前,有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几乎让每一个稍稍知道她的人怀疑,但她不怕查,她的确就是曲莫影,这是更改不了的事实,但她的举止、学识也的确会令人怀疑。 今天曲秋燕不掀出来,以后也会有人掀出来。 对此,她也早有准备。 曲莫影这是想利用裴玉晟对付自己,想让裴玉晟查验自己,也说明曲秋燕和于氏是真的怀疑自己的。 “听闻传闻中的裴四小姐不爱说话,性子孤僻,不爱见人。”裴元浚饶有兴趣的问道。 “自小生母早逝,生父……又是极疼爱的是另一对儿女,对我生死都不在意,任是谁都会觉得孤僻,不爱说话,也不会想着要回曲府。”曲莫影极自然的道,水眸转向对面楼阁的窗口,那一处曲秋燕和景王裴玉晟还在说话。 侍卫这时候没重诉,但看着两个人中,曲秋燕一直在说,裴玉晟则是连连点头,应当是觉得很有理。 不用说,说的都是自己往日不同于传言中的行为、举止。 “传闻曲四小姐无才无貌,这才华一说,可不是一天就可以学成的,至于其他的规矩,我观曲四小姐一点也不差,却不知道曲四小姐是从哪里学来的?”裴元浚轻笑道,他的笑声听起来极清雅,但莫名的却让曲莫影背心发憷。 这位可不是善人,若是让他知道自己骗了他,恐怕今天就不能安全的下了这块小小的平台。 “传闻曲四小姐无才无貌,王爷看我的貌如何?”曲莫影抬起小脸,水眸不闪不避的看着裴元浚的眼眸,没有丝毫的心虚。 “自然是容色清丽,世所罕见。”裴元浚悠然的道,似乎觉得她的问话极有趣,只是情绪不起一丝的波澜,可以感应到他所说的“世所罕见”,有一大部分只是停着于表面,就是这么一夸罢了。 “这与传闻不符吧?至于这才学,我自问也是爱学之人,祖母对我的学习也关注,也请了女先生教我,之后女先生自问教不了我许多东西,就离开了庄子,之后表姐也派了人过来教习于我。” 曲莫影道。 最早的时候,太夫人是请了女先生教曲莫影的,有一位女先生还教了曲莫影好几年,但这位女先生是于氏的人,对曲莫影的学习从来不是很上心,也没教曲莫影什么,最后还在于氏的暗示下,以曲四小姐蠢笨,不堪受教的理由离开。 这才有了曲莫影无才又貌丑的传言。 至于后来的两年,季寒月也的确是送了一位嬷嬷过来的,教她一些普通的礼仪,和医治她眼眸的太夫一起过来的,但季寒月嫁进太子府的时候,这位嬷嬷就失踪了,到现在也不知所踪。 那位教了曲莫影许久的女先生,得了于氏的好处,传了曲莫影的坏话,之后便消失在京城,据说已经走的远远的了,还是远离京城回了老家的那种,但曲莫影觉得这位女先生可能早早的就没了性命了。 一个没了性命,一个早已不知所踪,眼下可以说是死无对证,就算是裴元浚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查到什么。 “你不怕本王查到什么?”裴元浚见她小脸不见一丝的慌乱,甚至于幽黑的水眸处还滑过一丝暗红,忽然以调侃的口吻笑问道。 他虽然说的似调侃,曲莫影却不敢真的把他的话当成调侃,这位郧郡王的眼眸带着冰寒的阴冷质感,落在她脸上,让她的背心处一片寒凉。 “王爷自管去查就是。”曲莫影镇定的道。 “噢,你不怕吗?”裴元浚看了看对面的窗口,然后又斜睨了她一眼,悠然的道,“看这位曲三小姐的意思,是想说动裴玉晟出手了,裴玉晟对你们府上的曲三小姐还是不错的,这样子是必然会让曲三小姐进景王府的,到时候你还如何自处?” “不能自处,唯一步步的向前。”曲莫影看向黑暗的夜色,没有任何目标的笑了笑,浅淡的一带一丝的尘埃,优雅而清美的小脸,宛如盛开在夜色中的白莲,“既便什么也不做为,她们也不会留下我的性命,那又何在乎是不是对敌,她强也罢,我自踩着血路向前。” 第一百一十八章、眼睛到底是好还是没好? 没有谁比曲莫影清楚,于氏母女对她的恨毒,那一次火起,其实她们就已经容不下她了。 既如此,那又何须怕呢?怕或者不怕都对结果没有影响,原本她的重生,就是会踩着上一世的血色前行,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飘忽和戾气,或者是夜色太浓,也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让她忽视了用淡漠粉饰表情。 她的话中带着的轻蔑,有着让人心悸的阴寒,却又坚强的让人心疼。 只是一个才十四岁的闺中弱女子,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戾气和嗜血,甚至可以说有着一丝冰冷的忤逆,但却让裴元浚第一次正视起眼前的女子,平日里弱质纤纤,柔雅温和,的确长的很出色,但眼下的她在夜色中多了几分诡谲。 仿佛是往日的那一个女子,但又不似往日的那个女子,这种感觉很奇异,甚至让裴元浚第一次正视了一个女子的长相!眼前的少女多了几分灵性,再不是和别人一般无二的模样,薄情冷诮的眸底,少女的形象清晰了一些…… 夜色很浓,曲秋燕和裴玉晟两个又说了一会话之后,曲秋燕做为一个知礼的世家小姐,当然要先行告退,两个人的误会算是解除了,裴玉晟的脸上也露出几分依依不舍的神色,而后送了送曲秋燕,最后才往前院去。 前院里曲志震扶着管家的手,把裴玉晟送到了大门口,看这样子就是他宴请了曲志震,和曲秋燕扯不上半点关系。 但其实他只是点了个开头,又做了一个结局罢了。 大门外,景王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那里,裴玉晟上了马车,曲志震依然在后面相送,看着马车走的没了影,曲志震才扶着管家的手往回走,脸色比之前轻松了许多,甚至还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意。 “祖母,四妹妹不和我一起管家?”曲莫影向太夫人请安的时候,才进门就听到曲秋燕的声音,脚下不变,依旧上前向太夫人行礼。 太夫人看起来心情也还不错,指着一边让她坐下。 抬眼看到一脸笑意的曲秋燕,曲莫影也侧身一礼:“三姐姐。” “四妹妹可是来晚了,我已经跟祖母说了许久了。”曲秋燕看起来精神不错,笑语相对仿佛两个人之间之前没发生任何事似的。 “昨天累了,睡过头了,还望祖母原谅。”曲莫影解释道。 “先坐下吧!”太夫人不在意的点点头,让曲莫影坐下。 曲莫影才坐下,曲秋燕就满脸关切的问道:“四妹妹,听说我……我表姐是不是又来找你麻烦了?” 她问的是于清梦,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问的时候有些愧疚不安。 “于……姨娘的确来找过我,不知道要干什么,就是想往我这里靠。”曲莫影柔声道,水眸中滑过一丝悠然,曲秋燕的消息可真是灵通。 “四妹妹,你不必理她,以前我以为表姐也是一个好的……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算计我们姐妹,这以后也不必让她过来了,看着都让人生气。”曲秋燕满脸怒意,气愤不已,神色很是恼火。一副要跟于清梦一刀两断的意思。 这意思可以说在大悲寺的时候,于清梦算计了她,也可以说现在在太子府,于清梦又想算计曲莫影。 但不管是哪一件,都是太夫人愿意看到的,她不喜欢于氏,觉得于氏心性有问题,而且还是一个没规矩,曲秋燕能跟于府的人远离,是太夫人最希望看到的事情,也因此对曲秋燕连连点头。 觉得曲秋燕还是一个明辩事非的,不会被母族于氏所累。 曲莫影微微抬眸,透过眼眸看向曲秋燕,对于曲秋燕的这种表现,只觉得心里嘲讽,太夫人不知情,她们两个又岂会不知情,明明大家都知道对方的敌意,不管是曲秋燕之前在大悲寺里的动作,还是自己的反击,两个人都清楚这里面有对方的手笔在。 眼下却还要装出一副姐妹相亲的样子,曲秋燕果然不简单,起初的冲动也只是以为自己只是一个被她一击必死的人罢了。 现在的曲秋燕才是危险的! 唇角无声的勾了勾,“三姐,都过去了,我不想再理会了。” “哪里能不理会,我以前是真的把她当姐姐,府里的大姐、二姐都是东府的,平日里也不在一处,四妹妹又一直不在府里,只在庄子里,都没见过几面,恐怕四妹妹取了面纱,我都不知道是谁,唯一的便是和她亲近了,没想到她却是这么一个人。” 曲秋燕气愤不已。 “当初就跟你母亲说,不必过于的亲近,侄女必竟是侄女,哪有亲姐妹来的亲。”太夫人道。 “祖母,我知道了,之前是母亲想错了,差点害了我,祖母,以后不会了。”曲秋燕带着几分娇憨道。 看她没心机的样子,取乐了太夫人,太夫人的脸色越发的和缓起来,甚至还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 于氏果然不是一个好的,眼下于氏病着倒是不错,至少可以让自己这个孙女多长点心,别象以往什么也不懂,一心帮着于氏,倒把自己本家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四妹妹,你的眼睛听说就要好了,就是眼下还经不得强光是吧?”曲秋燕讨了太夫人的欢心之后,又笑着转向曲莫影仿佛不经意的问道。 “是的。”曲莫影点头。 “四妹妹,现在是在屋子里,又没什么强光,你取下眼纱让我和祖母看看行不行?你一直养在庄子里,既便是逢年过节,过来也只是稍稍住住就回去了,而且每次看到你都戴着眼纱,我跟祖母都不知道你现在长什么样子了。” 曲秋燕一脸的好奇,还带着几分关切:“虽然说你的眼睛已经快好了,但如果请宫里的太医看看,是不是更好?” 这话让太夫人的心头一动,曲莫影的眼睛的确是她的心病,虽然曲莫影自打回来之后,就一直说眼睛会好的,但太夫人还是不放心,曲莫影的亲事被退,这以后必然会重新寻一门亲事,如果眼睛不好,必然更加挑不到好的。 “影丫头,你的眼纱能在这里解下来吗?”太夫人的目光慈和的落在曲莫影的小脸上,其实太夫人也想不起来曲莫影长什么样子了。 小的时候尚且还听话的取一下眼纱,但长大之后,基本上就没取过,太夫人心里惴惴不安,生怕曲莫影不太懂事,只听了一个大夫的话,想的过于的好了,对于再找一个大夫看看的想法,也觉得可行。 甚至还可以去请宫里的太医过来看看。 “祖母……我的眼睛还不是很好,现在必竟还是白天……”曲莫影脸上为难起来,想了想柔声拒绝道。 “四妹妹取了眼纱看人,还是有些疼吗?”曲秋燕不待太夫人接口,已经搭了话。 太夫人的神色沉重起来,她怕曲莫影的眼睛没她自己说的那般好,否则屋内暗沉,为什么还不能解下眼纱? “是有些疼,但不是很厉害,只是很不舒服,可能会……酸涩落眼泪,而且还睁不开眼睛。”曲莫影解释道。 “这……这不是跟原来一样吗?”曲秋燕惊讶不已,“听祖母说,四妹妹最早的眼疾,就是这个样子的,难不成一点都没看好?那可不行,再看不好,可就真的不太好了,外面都说四妹妹是瞎子,明明四妹妹是能看到的。” 这话说的太夫人揪心,想想这孩子自小便是这个样子,立时急的眼眶都红了起来:“,影丫头啊,你别急,这事急不来,这个大夫不行,我们就换一个看看,让你父亲去请宫里的太医,听说有一位太医,对于眼疾还是很在行的。” “祖母,我无碍的,真的好起来了,眼下这种感觉不是很强烈,但大夫说还是要多保养为主,所以暂时不能取下眼纱,还望祖母谅解。”曲莫影柔声道,水眸无声的滑过曲秋燕的脸,她当然明白曲秋燕想让她取下眼纱的意思。 就是想在她身上找到不是曲莫影的痕迹,从她脸上看出她不是曲莫影。 她倒不是怕曲秋燕看,但眼下却不是最好的时机,曲秋燕既然想看,她却偏偏不让她这么轻松得逞。 这样曲秋燕就越发的会觉得自己心虚,也就越发的往这个方向去想了,这对她有好处…… 有些事情越掩盖就越让人觉得是真的,种种说话都不过是掩饰罢了。 “祖母,四妹妹的想法是不对的,这种事情怎么能凭感觉下去,若是那个大夫不行,眼下却不宜再耽误下去,祖母,我一会就去禀报父亲,让他给四妹妹请个大夫过来,可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曲秋燕一心为曲莫影考虑的样子。 太夫人连连点头,转头一脸正色的对曲莫影道:“影丫头,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别说你自己感觉,讳疾忌医可不好。” “祖母……”曲莫影满脸的焦急,还带着一丝丝不悦,目光落在对面的曲秋燕身上。 曲秋燕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满脸安抚色的温柔的打断了曲莫影的话,“四妹妹,就这么说定了。” 祖孙几个说话间,吾嬷嬷忽然从外面忽匆匆的进来,走到太夫人身后,低声对太夫人说了一句话,太夫人的脸色立时大变,皱着眉头看了看曲莫影,脸色沉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出大事了,该来的终究是来 曲莫影抬起头,眸底一片幽沉,手下意识的握住自己的衣角,几乎连呼 吸都停顿了,心里不好的感觉! “凌安伯过世了。”太夫人沉声道。 心仿佛被重重的重击了一下,眼纱内的眼眶已经红了起来,这一刻,用力的咬咬唇,才咽下心头的痛楚,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爹爹其实早已经死了,而且还死的这么惨,眼下的死讯是假的,甚至可以说是她逼得季府,不得不把爹爹的死信在这个时候放出来,可心依然痛的不能呼吸,难受、压抑到了极致,眼前几乎又回放出那一日,她在临渊阁上听到的场景。 那些残忍之极的画面,从季悠然的嘴里说出来,每一句都刺碎她的心,痛的让她无法呼吸,不能呼吸,那一刻,她是真的想拉着季悠然一起从临渊阁上跳下去的,既便是死,她也不愿意放过她的仇人。 只是最后,季悠然被侍卫救了回来,而她被推下了临渊阁。 如果不是重生,她眼下的尸骨也早已腐烂了。 更不会有人知道自己这一房满门上下死的这么凄惨,死无全尸,说的就是自己这一家子。 谁能想到洞房夜,铺满新房的不是大红的锦帐,却是大红的鲜血,她们季氏大房这一脉的鲜血,染红了裴洛安的太子之路,也辅就了季悠然的青云之路。 她如何甘心,眼眸里隐隐血丝,若有可能,她宁愿这个时候以自己的性命换取爹爹的性命…… “小姐,小姐……” “影丫头,影丫头。” “四妹妹,四妹妹……”耳边隐隐的声音,很乱,也很远,但细听之下却又似乎近了,而后中的更乱,更近了。 “快,快去请大夫。”太夫人慌乱的道。 “祖母,我没事!”曲莫影抬头,微微的睁开眼睛,方才那一刻冲击太大,她一时间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真的没事?”太夫人焦急的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道。 曲秋燕转了转眼睛,也急忙道:“还是让大夫看看吧,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晕过去了,难不成四妹妹身上还有什么隐疾不成?那可更加要看了。” 听她这么一说,太夫人越发的焦急起来。 曲莫影定了定神,脸色虽然看起来还是苍白,但举止之间却多了几分安和,安抚太夫人道:“祖母,我没事的,就只是突然之间吓到了。” “吓到了?” “对,之前原本就说要去看姨夫的,就是怕姨夫没撑过去,没想到,表姐没了才几日,姨夫就这么……姨夫也是一品将军,身体怎么这么差,居然因为表姐的事情,伤心到如此了呢?季府的其他人都没事,为什么独独身体最好的姨夫有事呢!” 曲莫影含泪带着哭音道。 “这也是啊!”太夫人想了想,觉得这话对,跟了一句,“季大将军是武将出身,身体素质必然是好的,眼下季府其他人都没什么事,倒是季大将军因为伤心过度,就这么没抗住,实在是……实在是……” 太夫人说到这时惊觉,立时停了下来。 “祖母,季大将军就两个女儿,听说那个也是没了,眼下两个都没了,又是带病之身,一时间抗不住,也是有可能的。”曲秋燕不以为意的道。 她也特意去派人打听,听到了一声风言风语。 她观注的重点并不在这上面,“祖母,还是给四妹妹请个大夫看看吧,四妹妹的身体虚到这种程度,稍稍受了惊吓,便这个样子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就是要摘下曲莫影的面纱看看,眼前的这个曲莫影,必然不是真的。 她要把这个假货的面纱撕开,只要证明曲莫影是假的,母亲身上的,自己身上的,甚至于于清梦身上的污水都可以清除干净。 一个居心叵测的人,故意装成曲莫影,原本就很让人怀疑,越看曲莫影不愿意让人看脸的样子,就越觉得象。 看病,要讲究一个望闻问切,到时候这个假货的真面目就藏不住 。 “多谢三姐姐,我没事,祖母,这一次姨父没了,我……我想早些去祭拜。”曲莫影只轻轻 一句话,就把曲秋燕的话撇开,这也让她越发的确信曲莫影是心虚,一定不是真的。 “明天应当是第一天,明天去吧。”太夫人点点头。 “祖母,我要今天去。”曲莫影摇了摇头。 “今天?今天季府还没有正式开始祭拜,这样不太好吧?”太夫人皱了皱眉头,看向吾嬷嬷,方才的消息就是吾嬷嬷传过来的,“是季府的人来府里报丧了吗?” “不是,季府还没有来人,是外面传的消息,听闻先去报的是太子府上,报到我们府上可能还有一段时间。” 吾嬷嬷答道。 曲府虽然算起来也是亲戚,但必竟不是很亲近的,而且曲莫影还是晚辈,往日里也不是很亲近,报到曲府,也应当是亲戚中最晚的一拨了,不可能这么快。 “影丫头,都没报过来,你现在去也不合适。”太夫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天报到我们府上,恐怕都要午后了,你就算是想去,也准备一下明天去吧,眼下这个时候去,总是不太好。” 太夫人原本对季府也没什么意见,但之前季府派来的婆子,一副心虚莫明的样子,太夫人早就绝了和凌安伯府亲近的意思,这个时候也不愿意曲莫影先去季府,眼下这个时候过去,于礼也不太合,而且非特别亲近的人,这个时候是不会过去的。 “祖母,我今天先去,跟越表哥一起去,明天再跟祖母一起去祭拜。”曲莫影摇了摇头,“越表哥上次说,如果姨父出事,让我跟他先去看看,再怎么说我们两个也是季夫人的晚辈,眼下在京中的往往都是凌安伯府的亲戚,并不是凌安伯夫人的亲戚。” 曲莫影道,季府现在很乱,但越乱越好,她必须抢在他们乱的时候,找一些蛛丝马迹,还要趁乱把一个人从季府带走,纵然暂时不能掀开爹爹的死因,也要让人怀疑此事。 她早知季府不会过多的瞒下爹爹的死信,应当就在这两天之间,之前跟越文寒在一起的时候,也早就说过,如果季府出事,他们两个要早早的过去帮忙,就算不能见到凌安伯最后一面,至少也要去看看。 越文寒虽然意外,但还是答应了她。 “你跟越大人早早的就约好的?”太夫人皱着眉头道,她虽然不愿意曲莫影去,但如果是早早 的说好的,而且也不是一个人,去也是可以的。 只是眼下季府还没有报上门,却也不方便去的。 “祖母……”曲莫影眼巴巴的看着太夫人。 “好,那你去准备一下,若一会季府的人来报丧,而越大人也过来说要带你一起过去,那就先去季府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太夫人无奈的道。 “多谢祖母。”曲莫影站起身来,向着太夫人深施一礼。 “你先去准备一下吧,明天是正式的,但今天也不能过于的怠慢了,该要的东西,香烛之类的还是要准备着的。” 太夫人叮嘱道,生怕她不懂事,忘记了礼数。 “我知道,我现在就去准备。”曲莫影告辞后,带着雨春匆匆的回去。 这番形势变化太快,曲秋燕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曲莫影匆匆离开,想拦阻都来不及:“祖母……” “你先回去,帮着准备一些香烛,之前去太子东宫的时候,还有一些香烛多的,看看够不够,如果不够,让人去买一些,如果你不懂,就过来问我,眼下府里的事情,你先顶着,你大伯母那里也会来指导你的。” 太夫人打断了曲秋燕的话,指示道。 “是,祖母,我知道,我现在就去。”曲秋燕虽然满心不愿意,却又不得不应下来,向着太夫人温温柔柔的一礼之后,也带着丫环离开。 出院门之后,想了想,转了一个方向,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径直去了于氏的院子。 一进门,满院子的药味,浓的很,既便在院门口都能闻得清楚。 曲秋燕进到正屋,转进屋子里面,看到床上躺着的于氏,手一挥,屋内侍候的人全下去了,独留下她们母女两个。 听到屋内的人下去,床上躺着的于氏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她的神色憔悴,整个人瘦削的很,仿佛一下子脱了水似的,一看就是病的不轻,伸手撑了撑床沿,原本是想坐起的,无奈没什么力气,一下子就酸软了下来。 曲秋燕上前扶了她一把,才让她靠到一个高高的垫子上面,顺了一口气。 “母亲,您还好吗?”曲秋燕低声问道。 “我没事。”于氏又用力的喘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汗意[ ],看得出很是无力,闭了闭眼睛,然后又缓缓的睁开,“可有什么事情?” “凌安伯也死了!”曲秋燕道。 于氏忽然大笑起来,笑的特别的大声,但因为无力,没笑几声就忍不住大声的咳嗽起来,曲秋燕急忙替她敲背,才把她缓了过来。 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于氏嘶哑着声音道:“好,好,真是太好了,死的好!” 说完又是大笑,瘦削的脸看起来扭屈而阴毒…… 第一百二十章、种下怀疑的种子 “太子妃死了,凌安伯死了,那个瞎丫头还有谁能依靠,呵呵呵……”于氏笑的疯狂但又压抑。 曲秋燕皱了皱眉头,脸色冷了下来:“母亲,眼下不是这个问题,最主要的还是曲莫影这个假货,怎么撕开她真面目的问题。” “不是假的,是真的,是真的。”于氏停下了笑容,喘着气大声的道。 “母亲,你糊涂了,之前你也说是假的。”曲秋燕恼了,声音也不自觉的放大了几分。 她把自己的怀疑之处说给于氏听的时候,于氏也觉得有异,甚至还让她把话传给了景王,把那天在太子府发生的事情也推到了曲莫影的身上,眼下这个时候于氏却又说是真的,怎么不让曲秋燕动怒。 在她,现在有一大半相信曲莫影是假的。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假货,故意的假扮曲莫影,也不知道是藏的什么心思,真正的曲莫影不可能是现在的这副模样,这么多年一直被冷落在庄子里,又有一个被母亲收卖了的女先生教着,基本上就没教她什么,最多认识几个字罢了,怎么能象眼下的曲莫影那般优雅从容。 就冲这一点上,曲秋燕就觉得曲莫影肯定不是真的。 于氏用力的按着自己的胸口,喘了几口气之后,终于缓了过来,身子往后一靠,目光落到了曲秋燕的身上,神色看起来也镇定多了。 “曲莫影是真的,但她中邪了!”于氏低声道。 看着于氏一本正经的样子,曲秋燕觉得于氏脑子是真的出了问题,之前她明明一本正经的认同自己的说法,说曲莫影是个假货,眼下居然又一本正经的说曲莫影中邪了,她觉得于氏看起来更象是中邪了。 “母亲,你胡说什么!” “景王听了你之前的说法怎么说?”于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眸色阴沉的看着女儿,压着嘶哑的声音道。 她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躺在了床上,连床也无力起来,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她一定要去掉。 现在她身上所有的罪名,都是因为曲莫影。 但如果曲莫影是假的,或者中了邪,那么所有的理由都说得过去了。 “景王说会派人去查的。”曲秋燕的脸色沉了下来,不悦的道,“我看景王虽然觉得我说的可能是真的,但说去查曲莫影,可能就是这么说说罢了,看景王的样子也不象是特别上心的那种。” 想到景王说他会去查,但又叮嘱她最近不要再出事故,要和府内的姐妹相和,最主要的是暗示她可能不得何贵妃的心意,要为他另选正妃,曲秋燕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景王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想让她为侧妃。 这意思,曲秋燕以前不是没想过,但既便是想过,她还是觉得不能接受,明明她长的容色过人,才学也好,以前父亲还会找时间亲自教导自己,和一般的闺秀有着很大的不同,虽然说父亲的官职是低了点,但并不代表父亲的官职不能升。 如果再往上升一点,那就是尚书了,以尚书之女的身份,也可以算是重臣之女,成为景王妃绰绰有余,父亲是个有才识的,现在年纪也不大,过个几天当尚书,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是眼下低了一些而已,并不是将来的。 凭什么相不中自己,不让自己当景王正妃。 对于景王的意思,曲秋燕是很不满意的,可景王又拿这次的事情说事,暗示如果不是他对自己情根深种,就冲这点事情,她就永远不可能再进皇家,只能嫁入寻常人家…… 裴玉晟的这些话,既让她动怒,又让她高兴,最后是不是不低头,说只要能跟裴玉晟在一起,她不会考虑名份的,可是,她又岂会真的不考虑名份。 太子府的事情,是她身上的脏污,如果洗不清楚了,曲秋燕就绝对不可能为景王正妃,而且这事没宣扬出去,还不能大力的解释,眼下所有的关键都在曲莫影身上,只要曲莫影有异,自己身上的污点也算是洗脱了。 可景王光说不练的样子,曲秋燕很是暴燥。 “你先别急,两个法子,先说她是假的,给她准备一些人手指证,如果不行,再说她中邪了。”看着曲秋燕的脸色,于氏知道曲秋燕这时候烦燥的很,当下小声的给了她提示,说无又用力的咳嗽了几声。 她清楚,她的病情,也全在曲莫影一身。 就冲这一点上来说,她和曲秋燕一定要除了曲莫影,然后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曲莫影的身上。 是不是真的,其实并不重要,只要她们认定她是假的就成。 “母亲,要怎么做?”曲秋燕一看于氏的神色,知道她有了主意,立时把身子靠过来一些,低声道。 于氏也把头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曲秋燕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曲莫影并没有等太久,果然中膳才过,凌安伯府报丧的人就来了,凌安伯府的人一来,越文寒的马车也跟着到了,曲莫影早就跟太夫人打过招呼了,还准备了一封信在袖子里,这时候越文寒一来,便带着一些府里准备的香烛之类的丧仪,带着人往外走。 没想到在停放马车的地方,居然遇到了曲秋燕。 “四妹妹。”老远,曲秋燕就亲亲热热的叫了她一声,曲莫影站定脚步,目光冷冷的看着走过来的曲秋燕,静默不语。 两个人眼下的关系,虽然不说是水火不融,但谁都知道两个人之间势成水火,心知肚明对方对自己做了什么,在太夫人面前还着装着亲热这么一说,眼下也没旁人,曲莫影没心思跟她表现姐妹亲和。 “四妹妹,我让府里的管事替你准备了香烛,但又怕不够,你看看。”曲秋燕仿佛没看到曲莫影脸上的冷意,伸手指了指一辆小的马车道,马车的车帘还没有落下,看得出里面装着好多的香烛,几乎把半边的车厢都挤满了。 这个数量的确不少。 “多谢三姐。”曲莫影淡淡的道,说完转身欲走,她这会心情不好,也没想和曲秋燕表现什么的意思。 “四妹妹,你别急,凌安伯府是太子妃的娘家,也是你的长辈,这一次去往凌安伯府,你又是先去帮忙的,他们这时候必然很乱,但你这个帮忙的可不能乱了礼数,这些香烛虽然是小事,可也得查看清楚。” 曲秋燕柔声含笑道,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方才我已经清点过一遍了,要不你再看一遍,我才接手府里的事务,许多事情也不太懂,祖母的原意,就是让你帮着我的。” 曲莫影停下脚步,看向曲秋燕,这时候没有旁人曲秋燕表现的却过于的亲热了一些,甚至说对自己亲热的很。 表演给谁看的? 水眸在四周转了转,也没看到什么碍眼的,最后只落在现在所处的地方,这一个院子是专门停放府里的马车的,在外院,不只是内院的马车要从这里出行,外面的马车也是从这里出行的。 雨冬上前一步,轻轻 的朝着侧门的方面拉了拉曲莫影的衣袖,两个人当主仆虽然时间不长,但默契程度特别的高,只这么一个小动作,曲莫影便明白了雨冬的意思,心里已经有数,但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有劳了!”水眸滑过一圈之后,曲莫影冷声道,而后转身带着雨冬离去,独留下曲秋燕脸上的笑容缓缓的僵硬下来。 然后看着曲莫影的马车离开,头委屈的低了下来。 “小姐,您别难过,四小姐一直住在庄子里,跟您不亲近罢了。”青菊急忙安慰她道。 “四妹妹不是跟我不亲近,是跟府里所有的人都不亲近,既便是祖母和父亲,她也亲近不起来,不是说血浓于水吗?怎么就对我们一点也没在意,难不成根本就没把我当亲姐妹吗!”曲秋燕低叹了一声,委屈不已。 这时候也没有外人在,主仆两个虽然这话说的过份了一些,但也不会有人听到,传出去,自在说的随意。 “小姐,四小姐还真的象您说的,跟府里的人都不亲近。”青菊点了点头,气愤不已的替主子抱不平道,“就算是养在庄子上,这么多年不见面,也不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不说对小姐,对太夫人和二爷也一样的冷淡,小姐,您说会不会四小姐根本就不是我们府上的小姐,是别人假扮的。” “别胡说,父亲听到了,会斥责的。”曲秋燕脸上的委屈一收,斥责道。 “是,是,奴婢知道,奴婢不乱说,可是……可是……”青莲说到这里左右张了张,看起来极慌乱,但又有话要说的样子。 “怎么了?”曲秋燕不悦的道,“有话说话,别弄的这么鬼祟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小姐……” “你说!” 院子侧门处,对着的是外院,曲志震带着几个人过来,眼下却停住了脚步,眸色幽寒的站在门外墙角处,他其实来的还算早,曲莫影还没走的时候他就来了,却没有直接进来,反而停下了脚步,而眼下他也没打算直接进来。 这个四女儿对他的确是不够亲近…… 第一百二十一章、似乎这对夫妻是来找女儿的 曲志震的脚扭了,其实并不严重,眼下已经可以下地走了,只要不走的快一些,其实并无大碍。 “小姐,那日奴婢在后门处看到有一对夫妻样子的等在后面,不是我们府里的,然后四小姐身边的丫环那个叫雨冬的,和那人说了一会话,似乎还有些争执 ,而后雨冬就给了人一个包裹,然后把人推走了,” “奴婢觉得奇怪,听闻四小姐在庄子里被人照顾,也就一个奶娘留在身边,并不会有夫妻一起服侍着的,等雨冬走了,奴婢过去问守后门的婆子,说这两天这一对夫妻来过数次了,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曲秋燕惊讶的道。 墙后曲志震也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而且听后门的婆子说,雨冬一直在给那对夫妻东西,从最早的时候一个很小的包裹,到后来的大一些,听着象是雨冬让这对夫妻离远点,以后不要再来了,如果再来就报官什么的,说的很凶,但最后也只是凶凶他们而已,后门的婆子说她虽然站的远,但偶尔也听到了几句……” “似乎这对夫妻是来找女儿的。” 最后一句话,让曲秋燕惊的一时间问不出话来,好半响才道,“那是不是就是说雨冬家的父母找来了?” 一个丫环的身世谁会在意,更何况是曲莫影的,听闻她身边的丫环都是她自己找来的。 有的还是捡来的。 “如果是雨冬家的父母,又不是见不得人的,而且雨冬一个小小的丫环,哪来那么多的东西给人。”青莲摇了摇头,困惑的很,“奴婢也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说是时不时的提到四小姐。” “这……这不会吧……”曲秋燕似乎有了猜测,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姐,您别说不会的,您不觉得四小姐很奇怪吗?回府之后和府里的一个人也不亲近,而且还会陷害二夫人和您,再有和二老爷也不象是父女,说不定……说不定……”青莲说到这里,左右看了看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好了,别胡说,这种事情,父亲又岂会不清楚,走了。”曲秋燕脸色一板,道。 “是,小姐,奴婢也就是您面前说说,不会真的到外面去说什么的。”青莲连连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停放马车的院子。 院子侧门处,曲志震皱着眉头一直没说话,几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厮也把头低下低低的,生怕曲志震发现了他们的反应。 四小姐可能不是真的四小姐?他们听到的这些话是这个意思吗?说起来还真是的,四小姐自小在庄子上长大,谁也没见过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如果被人冒名顶替了还真有可能的,必竟侍郎府再不好也是官宦人家。 可这事太过于震憾了吧? 这位假的四小姐是怎么进入庄子里的? “小姐,方才侧门连着外院的地方,有人!之前过来的脚步声不少,但后来听到您跟三小姐的说话,立时就停了下来,而后就一直停在那里。”一上马车,雨冬就向曲莫影禀报,他的耳力最灵,自然听到了曲志震过来的脚步声。 “我知道,应当是父亲在那里。”曲莫影点点头,她的视色不好,耳力却比一般人好,雨冬一提醒,她就感应到那边有人,有轻微的枝叉被踩断的声音,可能是谁脚下踩到一根枝叉,一不小心踩断了。 “小姐,那您方才怎么不跟三小姐表现的关系好一些?”雨冬不解的道,既然明知道二老爷在侧门外偷听,曲三小姐又表现出一副姐妹相和的样子,自家小姐为什么没有配合着表现一下。 “曲秋燕一心向所有人表示我是假的,那就给她机会吧!”曲莫影扯了扯唇角,笑意嘲讽,自打那天知道曲秋燕和裴玉晟谈话的内容,她就知道曲秋燕会往这个方向去,既然方向已经明白,她就再帮她一把又如何。 反正,对于曲志震,她并无半点父女的情义。 这么多年,任凭于氏把自己扔在一边,不管不顾,甚至连于氏出手要害自己的性命,也没有半点表示,这个所谓的父亲,其实也就只是一个称号而已,曲志震不会在乎,她也不会在乎。 “小姐,如果二老爷真的觉得小姐不是真的,会不会对付小姐?”雨冬犹豫了一下道。 “既便他不信曲秋燕的话,也不会护着我,甚至还会看着于氏母女作践我,但如果我还有用,就算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又如何?”曲莫影嘲讽的道。 这几日,她也想过曲志震的这种行为,越想越觉得曲志震是个寡情的人,对生母越氏这般薄情不说,还对自己也这样冷落,再怎么样,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曲府到时候多陪一份嫁妆就是,又何须把个前妻的女儿熬成这个样子。 只不过一个眼盲而且无才无貌的女儿,既便再如何,也不得用,唯一拿得出手的亲事,应当也早在于氏的暗示下,归了于清梦,或者说就算是自己嫁了许离鹏,也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一个被遗弃的盲女,能有什么用处? 甚至还比不得于清梦这个侄女的作用大,必竟于清梦自小就养在曲府,和曲府的关系密切,如果于清梦能成为永宁侯世子夫人,必定比自己成为永宁侯世子夫人作用大,必竟许离鹏中意的也是于清梦,而不是当初的自己。 就冲这么一点上来说,于清梦这个侄女比自己这个亲生女儿有用多了。 曲志震所谓的对前妻薄情,不过是因为前妻对他没什么大用罢了,至于自己,或者起初的时候,曲志震也想好好对自己的,只不过后来被于氏耽误的眼瞎了,而后又送离曲府,最后甚至还被教学的女先生说无才无貌,不堪受教,这才是曲志震真正放弃自己的原因吧! 只是这原因太过的冷血,太过的自私了一些。 曲秋燕最让曲志震在意的地方,就是她得了景王裴玉晟的青眸,那么就有可能平步青云。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以利益为关系的。 既如此,又何须表示出一番父亲情义!“小姐,那二老爷会 不会查您的身世?”雨冬替自家小姐心疼,也觉得这位曲二老爷曲侍郎,实在不是什么好的。 “慢慢来,看她们接下来给我怎么安一个假的身份。”曲莫影不以为然的道,她以不变应万变,有一点,她可以肯定,自己必然是真的曲莫影,从来就没有一个假的,一直都是真的。 但看于氏母女怎么把她这个“真”的说成“假的”。 “小姐,您之前让奴婢给那对夫妻银两的事情,奴婢在做,可是这对夫妻就不是什么好的,居然还一直不敢放手。”雨冬点头之后,说起之前曲莫影让她在后门处处理的一件事情,生出几分怒意。 这事说起来还真是很绝的,这一对夫妻是住在庄子里的,也是庄子里的一对夫妻,不知道怎么的就找上门来,说是想找些工作,请曲莫影帮忙,曲莫影看在他们的确是庄子里的人的份上,让他们等着,想帮他们问一下,没想到这对夫妻还一直找过来,又说住在外面,衣裳也没有什么的。 曲莫影让雨冬送了他们一次衣裳之后还不行,又来,就又给了一次。 原本只是以为是一个意外,眼下却突然明白过来。 就这两天时间里,居然还来了两趟,不用说,这是为自己准备下来的。 “以后不必再理会他们,让人去查一下他们,是不是他们两个以前还有过一个女儿,后来不见了的那种。”曲莫影道,眸色一片幽深,难为于氏母女早早的为自己准备下这么一对恶心人的夫妻。 如果不是昨天自己听到曲秋燕的话,恐怕一时间还没有那么快的明白。 这是一个为自己早早准备下来的局,应当就是在自己还在太子府的时候,就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的。 不用说,方才曲志震躲在门后的时候,曲秋燕必然会把这事提出来。 “小姐是说……”听了曲莫影的话,雨冬立时也懂了,脸色一变,立时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会很快的把这对夫妻的事情打听清楚的。” 说话间,马车已经缓缓的停了下来,马车外面传来越文寒的声音:“表妹,到了!我们稍等一下。” “有劳表哥了!”曲莫影点头,对着窗外道。 马车外面,越文寒跳下了马,把手中的缰绳给了小厮,让另一个小厮上前去送拜贴,门上的人认识越文寒,这几天越文寒没少来,每一次都说要见伯爷,但每一次都没见到,府里有话传出来,这位越大人一来,就把消息传到大老爷面前去。 门子撒腿不往里跑,不一会儿凌安伯府的大爷季永安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看到越文寒急忙迎了上来,向他一躬到底:“越大人!” 整个凌安伯府这时候已经挂起了满堂的帛布,季永安也是一身白色的孝衣,看起来眼眶都是红的,声音暗哑的很,看着就象是受了很大打击一般。 只是这一切,落在曲莫影的眼中,却只是浓浓的血一般的嘲讽…… 第一百二十二章、寻找旧日忠仆 “客气了!”越文寒淡冷的还了一礼道,“方才接了府上的孝报,说姑父突然之间就病故了,特意先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还望海涵!” “越大人真是客气了,请。”季永安看了看跟在越文寒身边的马车,不知道这马车里的是谁,越文寒没有娶亲,这马车里还真是说不准,但眼下又不便问。 季永安亲自带着越文寒进了门,陪着他到了停放马车的地方,而后看到马车上下来的曲莫影愣了一下。 曲莫影的装扮和别人不同,就光一条长长的束眼的眼纱,就能让人猜出她的身份,纵然没见过她,也不妨碍别人把她猜出来。 曲莫影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季永安面前盈盈一礼,季永安算是她的长辈,这礼不可缺。 没人知道她眼眸后的一片嗜血恨意,滔天! “表妹也想一起过来帮忙,就跟表妹先过来看看,之前表妹和我原本就想见见姑父的,只是没想到姑父生前最后一面也没见到,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去看看?”越文寒背着手,冷冷的看着季永安道。 曲莫影退在一边,这个时候自有越文寒在,不需要她上前。 季永安心头突突一跳,看?怎么看,哪有什么可以让越文寒看的? “大哥眼下并不方便见人,还在替他清理,大哥病了这么久,之前也说如果他有事之后,不愿意别人再去看他,他一世英明,最后落得这么一副英雄落暮的下场,实在是……实在是不想让人看到……” 季永安说到这里呜呜的哭了起来,急侧身去擦眼泪,一副伤心不已的样子。 “难道凌安伯府,不打算让人再看到姑父?”越文寒皱了皱眉头问道。 亲近之人是可以去见见的,越文寒和季府的关系,不算亲近,也不算远,如果想看看还是可以的。 但拒绝了也没什么,必竟往日两府走的也不近,而且越文寒还是一个晚辈。 可他还是觉得奇怪,联系起之前过来的几次,没有一次见到凌安伯,他就觉得特别的奇怪,眼下居然还不让他见一面,更加的奇怪。 他在大理少寺,做的就是办案子的事情,反应最是灵敏,立时得出季府是故意不让他见到凌安伯最后一面,可这是为什么,他就想不出理由了? 总不能因为他想见凌安伯最后一面,所以凌安伯死了吧? 这事不符合逻辑 ,也不可能!越文寒直接就在脑海里把这个想法拍掉,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季永明早早的便已经死在太子的手中,更没想到太子怕这事泄露出去,特意的把季寒月和季永明的死讯,瞒了下来。 “大哥一生勇猛英雄,眼下这种地步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往日里他常说,若他就这么去了,不要让人看他如今病的不成形的样子,越大人,人死为大,我们还是满足他的心愿吧!”季永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 看着极伤心,如果越文寒再说要见,就是对死者不敬了,而且死去的季永安还是他的姑夫,就更加的不应当如此了。越文寒沉默了一下:“既如此,我今天日和表妹过来就是帮忙的,也带了一部分的香烛过来,若是凌安伯府有需要,可以直接用上。” “多谢越大人,多谢。”季永安抹干净眼泪,感激不已的道,“曲四小姐先请去内院休息一下。” 曲莫影淡淡的扫了扫季永安,向他又侧身行了一礼,跟着一个婆子往内院而去。 一路过去,看到曾经熟悉的一草一木,眼底一片冰寒戾气,曾经她以为一心一意对她的家人,其实就只是爹爹和妹妹吧? 而如今他们都已经不在,这里也就不会再成为自己的家了! 再回来,她是曲四小姐,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位季二小姐,曾经的太子妃了。 站定要几株盛开的牡丹后面,停住了脚步。 婆子不敢催,只能站在一边等着。 “这是新植的土,莫非这里原本种的不是牡丹?”曲莫影看着眼前的牡丹,柔声问道,笑容很冷,这里曾经种的是兰花,没事的时候,自己还喜欢到这里来弹琴赏兰,不远处的那里还有一处亭子,只是如今居然连亭子也不见了。 倒是毁了个彻底。 “这里以前种了兰花,后来兰花没养好,都死了,夫人的意思就种了这些牡丹花,也是我们大小姐最喜欢的牡丹花。”婆子陪着笑脸答道,回答的滴水不漏,如果不是曲莫影知道,还真的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另外的隐情。 “那里是什么?”曲莫影的手一抬,指向之前亭子处,“那边是不是也是新弄没的吗?看这土质之前似乎也应当有什么的?” 曲莫影说着好奇的往前走,婆子想伸手拦下的,但看到跟在曲莫影身后的雨冬,冲着她狠狠的一瞪眼,立时就不敢了。 她还从来没见过眸色这么凶狠的丫环。 曲莫影走到亭子的近前,这里只留下几块大的地砖了,原本上面的亭子早已不见,往日里,自己喜欢在这里弹琴赏花,特别是秋日的时候,或者就算是在初冬的时节,这里的花也还会开着。 让人准备一些暖炉,把亭子围起来,在这里赏花赏景喝茶,同样高兴。 耳边仿佛听到妹妹的声音。 “姐姐,这亭子很好,以后我们经常来。” “姐姐,这花漂亮,我要摘一些回去。” “姐姐……” 话犹在耳,只是当初的妹妹却不在了,这一刻想起季悠然刻画的残酷的血淋淋的画面,心几乎要被撕裂一般,满身的血液几乎在这一刻冰冷冻结。 而后,又缓缓的流动起来,只是带动的只有嗜血和戾气…… “这里原本是什么?”曲莫影抬眸淡冷的问道。 “这里……一个旧的亭子……坏了,所以打算重新的造一个。”婆子结巴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位曲四小姐没直接去内院,却在这里留连,让她一时间不明白这位曲四小姐是何意,回答的越发的小心翼翼起来。 “凌安伯府,这是把一切都改了!”曲莫影道,举步往前行去,这一条小径往里转,并不是后面最大的院子处。 “曲四小姐,不是从这里过去的。”婆子顾不得雨冬,急忙上前去拦。 “前面不让过去,还是说前面转不回来了?”曲莫影冷冷的问道,她当然知道前面是何所在,可以说她今天来,有一大部分就是因为前面。 “不是,曲四小姐还没见到我们太夫人和夫人……”婆子结结巴巴的解释道,莫名的觉得眼前的这位曲四小姐气势惊人,甚至于如同当日在面对自家二小姐时的情形,但自家二小姐身份尊贵,是未来的太子妃,又岂是眼前这位曲四小姐可以比拟的。 可既便是这样,婆子还是紧张的很。 “一会就去见,我先走走。”曲莫影冷冷的道。 雨冬上前两步,一把把婆子拉到一边,婆子想挣扎,却在看到雨冬阴冷的目光时,立时哆嗦了起来,这真的是内院的一个丫环的目光吗?怎么生生的让她生出无边的血腥的感觉,手脚也不由的酸软了几分。 曲莫影继续往前,婆子不敢不在后面跟着,一路沿着小径,走到了一处院子前面,院子已经很陈旧了,门口紧紧的锁着,院门上面的几个字却还清晰,但谁都看得出这里已经没人住了,门口已经有了荒草地。 其实才三个多月吧,原本这里看起来还跟住人的时候一般无二,纵然看着陈旧,但实际上一直有人在打理,倒也不觉得什么,这里曾经是自己生母的地方,生母过世之后,自己也一直照应着,没让这里看起来荒僻,但眼下看起来,这里似乎已经荒了好几年的样子。 “曲四小姐,这……这里是我们已故的大夫人的住所。”婆子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道,看这位曲四小姐的样子,居然还想进去看看,这若是让太夫人和夫人知道,还不得要了自己的性命。 “这是姨母的院子,怎么照应成这个样子了,这里面还有什么人留下吗?听表姐说,姨母的院子里是一直留有人的。”曲莫影抬眸微微的眯了眯眼,看着院门问道。 “的确是有人照应着的,只是岁数有些大了,可能一时间照应不过来。”婆子陪着笑脸解释道。 “听表姐说,这里面照应的人不少,怎么会只有一个,其他人呢?”曲莫影幽冷的问道,水眸滑过边上的侧门,很小,但是微微的开着,看着有人行动过的痕迹,心头微微一松,看起来应当没什么事,应当还在。 “其他的人也……帮忙的,但这一切都是周嬷嬷在处理的,她说她一个人可以的,就……就一个人了,如果来不及,夫人也会让府里的其他人去帮忙的。”婆子紧张的道,总觉得眼前的这位曲四小姐的目光似乎透过眼纱落在自己脸上,这让婆子说话的时候,心头发憷。 “周嬷嬷?她人呢?”曲莫影缓缓的吐声道。 “这……这奴婢不知道。”婆子被曲莫影这么逼问,越发的慌了。 “进去看看。”曲莫影道,抬步往院门而去,既然来了,她自然会再看一眼母亲所在的地方,有一事别人不知道,她知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说服 “曲四小姐,这里不能随便进,要有夫人的手喻才可以进去。”婆子道,脸色很难看,却又不是不上前把话说清楚。 “我就只是稍微看一看,或者你现在去禀报你们家夫人?”曲莫影不以为意的道。 婆子犹豫了。 她现在如果去回禀,这里就没人了,这位曲四小姐进去自己也不知道,而自己却要被夫人斥责一顿,待得夫人再派人过来,这位曲四小姐该看的,也都看了。 “奴婢……奴婢……”婆子虽然伶俐,这时候也被这位不按理出牌的曲四小姐弄晕了。 “好了,我们小姐就只是去看一看,又不会有什么事的,你若是去禀报你们夫人,我们小姐也看完了,一会你们夫人就算是愿意让我们小姐看,我们小姐也不看了。”雨冬接过话题,不耐烦的道。 这意思当然说她们不会因为府里的夫人不知道,就真的等在这里,等她禀报后回来再进去。 去禀报就是挨骂,不禀报倒有可能没什么事,只是看一看,自己不说,曲四小姐和她的丫环当然也不会说。 心里这么一转,婆子立时往边上退了一下,让出路不再拦着。 曲莫影举步往侧门行去,侧门微微的开着的,有一条缝,但不大,咬了咬唇角,定了定神,伸手推开了门,门开处,发出了沉重的声音,转角已经锈了,这才几个月,所有的一切都似乎蒙上了一层灰,荒败的很。 院子看起来依旧很大,很宽,这也是府里的主院,但却偏了一些,代表的是母亲并不得季太夫人的喜欢。 眼底酸涩,用力的抿了抿唇角,看向种在院子右侧面处的几株桃花,桃之夭夭,正是开的浓艳的时候,这几株桃花养的极好,听闻还不是京中的品种,是爹爹从边境找来送到母亲院子里的。 以往每年的这个时候,自己都会在这里和妹妹赏花,而如今,物依旧,人却不在了。 缓步走到桃花下,抬起眼眸看向桃树,茫茫间似乎还能听到当日妹妹的笑语声,心头如受重击,狠狠的被利刃刺中,鲜血四溢。 “你……”边上一处侧门被轻轻的推了开来,一个四十几岁的婆子走了出来,看着她们犹豫了一下,显然没认出她们是谁。 曲莫影的目光落在这个衣着简单的婆子身上,眼底显过一丝激动,她认识这个婆子,这是母亲身边的周嬷嬷,自打母亲没了之后,她一直住在这里,照应着院子里的一切,而今天她就是为了周嬷嬷而来的。 有些事情,她在季寒月的时候知道一些,在曲莫影的时候又知道一些。 “这是?”曲莫影的目光从树上转下来,看向周嬷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之后,问道。 季府的婆子急忙上前,陪着笑脸对曲莫影介绍道:“曲四小姐,这是我们伯夫人身边的婆子,现在伯夫人不在了,就留下这么一个看门的婆子了。” 一边朝着周嬷嬷瞪了一下眼睛,“这是曲侍郎府上的四小姐,还不上前见礼?” 母亲身边的管事嬷嬷,眼下却被说成一个粗使婆子一般的人物,连肖氏身边的一个普通的婆子都敢向她瞪眼,曲莫影心头莫名的悲哀,若不是自己重生之后见到,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一副场景。 那日嫁进东宫的时候,肖氏一再的让自己放心,说会替自己照看好妹妹和母亲的院子的,一定会打扫的跟自己在的时候一模一样,而且还说以后若是自己想了,还可以回府来看看,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她自罚就是。 当日的话言犹在耳,只是如今的自己却已经成了曲莫影。 自己都死了,季悠然还上了位, 肖氏当然不会在紧守着对自己的承诺,善待周嬷嬷,照顾好母亲曾的的院子了。 “曲四小姐?”周嬷嬷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眼眸抬起,激动不已经的看向曲莫影,眼角的泪影闪过,“是……是曲二夫人生的四小姐吗?” “对,我们小姐就是曲四小姐,是曲侍郎的原配夫人生的。”雨冬虽然不明白这个婆子这么激动是干什么,但还是替曲莫影答了一句。 “真的……真的是曲四小姐,老奴……老奴……”周嬷嬷激动的身子晃了光,两眼紧紧的盯着曲莫影,“老奴是曲二夫人的陪嫁嬷嬷。” “你是……娘亲的陪嫁嬷嬷?”曲莫影一脸惊讶的问道。 一旁的婆子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忍不住斥责了一句:“你胡说什么,这位是曲侍郎府上的四小姐,并不是我们府上的小姐。” “老奴真的是曲二小姐的陪嫁嬷嬷,曲二夫人生下四小姐之后,没了!伯夫人上门去和曲府吵了一架之后,就把老奴带走了。”周嬷嬷含泪抹起了眼泪。 “伯夫人为什么要带你走?”曲莫影停了一下,似乎半信半疑。 “曲府说老奴对二夫人照顾不周,才让二夫人难产,好不容易生下四小姐之后就身亡了,曲府要老奴的命,伯夫人气不过才带着老奴走的。”周嬷嬷哭着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照这么一说她还真不是凌安伯府的人,不过是暂住在凌安伯府的旧仆罢了。 雨冬和凌安伯府的婆子面面相觑,惊讶不已。 “现在伯夫人也没了,你既是娘亲的旧人,莫如还跟了我吧。”曲莫影平静了下来,上下打量了周嬷嬷一眼,提议道。 边上听着这话的婆子,心里咯噔一下,立时知道不好,急忙道:“曲四小姐,她的事,奴婢做不了主的,还得问过我们夫人。” 原本只是想稍稍逛逛,只要谁也不说就行了,眼下这是要闹到夫人那边去了?婆子心里又慌又悔,夫人那关可不好过,到时候必然会把事情斥到自己身上。 “老奴……老奴要替伯夫人守着这里,现在伯夫人没了,太子妃也没了,连……连三小姐和伯爷都……”周嬷嬷说到这里泣不成声,连话也说不下去了,一句话,季府整个大房都没了。 “既然姨父一家子全没了,周嬷嬷又何必守在这里?难不成会因为周嬷嬷在,善待这里吗?”曲莫影伸手指了提周围,谁都看得出这里的一切都荒败的很,最多就周嬷嬷一个人照应着这里。 但她只是一个下人,话说了也没人听。以往的管事大嬷嬷,眼下沦落成一个普通的粗使婆子。 周嬷嬷犹豫起来,她在或者不在,也的确没什么用,可她真心舍不得离开这里,必竟在这里她生活了这么多年,比起在曲府生活的时间更多。 但她又不能拒绝,原本她还想把曲二夫人留下的东西找机会送到曲四小姐身边,以往她一直没送,只是觉得时机不够,曲四小姐还小,怎么着也得等曲四小姐大一些才行,眼下却不得不送,留在自己身边,或者那一天就没了。 府里的其他下人看自己落势,对自己再没有以往的尊敬,甚至有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一直在这边的院子附近出没,若她一个不小心,手里的东西没了,那可就愧对二夫人和四小姐了。 这些东西很重要,重要的她一直在找机会送到曲四小姐的手中,眼下却是一个好机会。 见周嬷嬷还在犹豫,曲莫影又柔声劝道:“周嬷嬷,季府现在大房一脉全没了,以后留下来的全是二房一脉,你又何必再留?娘亲原本就是你的主子,眼下跟着我也是正理,就算是季府也没理由拒绝的,至于曲府,你放心,我会护着你的。” 当初想让周嬷嬷抵命,曲志震的心思并不难猜,不过是想着找人抵罪罢了,否则那个时候比自己娘亲早生下一对儿女的于氏,会成为众矢之的。 眼下却不会了,不说这事情已经过去,曲志震再翻出来倒是让人怀疑,就说眼下自己的实力,想护着周嬷嬷还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凌安伯凌府,大房一脉是全完了! 听明白曲莫影话里的意思,周嬷嬷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往日里聪慧温雅的二小姐,伶俐可人的三小姐,现在都没了,她就算是留下来,这个院子恐怕也保不住了,前几天已经有管事的婆子过来看过,说这一带要改掉,改成大公子住的新的院子,这里离外院不远不近,正是好地方。 明明这里是伯夫人的院子,府里的人也都同意一直留着的。 可现在,既便她们这么改了,周嬷嬷也无能为力,她必竟只是一个下人,伯爷、太子妃、三小姐都不在了,又有谁能把这里留下。 伯夫人的院子也不在了,她留下来的确也没什么意思。 想了想,用力的点了点头,含悲道:“是,老奴一切听四小姐的。” “那你去收拾一下吧!”曲莫影细眯了眯眼,点头道。 周嬷嬷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点点头,转身往厢房行去,收拾行礼准备跟曲莫影离开。 引路的婆子急的脸色大变,这事不用说必然会怪责到她身上,“曲四小姐,周嬷嬷是伯夫人以前得用的管事嬷嬷,怎么能这么走了?” 曲莫影淡冷的扫了她一眼,唇角勾了勾:“这事我会跟你们夫人说的。” “曲四小姐,这事……”婆子还想劝,被雨冬不客气的打断,“这事你又做不了主,最后还得让你们夫人发话,先别说这些了,听闻前面不远处是太子妃的院子,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此话一说,婆子骇得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物是人非,旧曲再弹 如果说今天有一个地方,绝对不允许府里人去的,那就是太子妃的故居,夫人一再的吩咐过,今天不许任何人往那一带过去,是因为太子殿下会在,惊扰到了太子殿下,那可能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了。 而且,太子殿下在季府的事情,还不能让别人知道,更不能解释清楚,婆子头上冒汗,嘴唇哆嗦,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劝退这位曲四小姐这个可怕的念头。 婆子也算是看清楚了,这位曲四小姐看着是个极娇弱的人,但行事之间却并不似一般的世家小姐有规矩。 所行所事,根本就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婆子能挡得住的,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凶得不得了的丫环盯着,婆子甚至觉得自己说的稍稍差一些,这丫头可能就直接上手了,明明是文官的府里,怎么有这样的丫环,和以往伯爷身边的一些人相仿。 “曲四小姐,太子妃的住 所,真的不能去看,我们夫人……吩咐了,也不只是我们夫人,还有太子殿下和娘娘的意思,不许任何人去打扰到太子妃娘娘,如果……如果……那事情可就不是一般的事情了。” 婆子哆嗦着嘴唇不得不说话。 “太子妃是我的表姐,我去看看表姐的院子又怎么了?难不成太子殿下还不许我看一看表姐的旧物?”曲莫影抬起眼眸,脸上的神色冷了下来,“凌安伯府里,出了这么多的事,全是我姨父一家上下,难不成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让人看看,莫不是这里面有什么不成?” 曲莫影问道。 有些话不说不知道,说了才会让人怀疑。 爹爹是现在“死”的,自己是前几天“死”的,而妹妹又是几个月前“死”的,看起来毫无关联,仿佛都是意外,而且季寒月的“死”,又铺垫了那么久,没什么破绽,爹爹的死也是一样,唯一让人意外的是妹妹的死。 但三个人中,最没有份量的就是妹妹,没了就没了,也不会有人太注意,而手季寒月和爹爹的“死”,就算是顺理成章的了。 可事实呢,其实三个人都是在同一天晚上死的。 她会一点点的掀开这事情的真相,现在只是把季府大房一脉死绝的事情提纯出来,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太子在京中,也不是一无对手的! 曲莫影这话说的凶厉,婆子哪里是她的对手,急的满头大汗,但还是不敢让开。 曲莫影也无心跟个婆子交涉,对着雨冬示意。 雨冬上前两步,拉着婆子的衣袖,一把把她扯到了边上,目光阴狠的落在婆子的脸上,那种感觉仿佛有毒蛇在脸上滑过,又粘乎,又冰冷,吓得婆子战战兢兢的,一动也不敢动。 待得看到曲莫影带着丫环,真的去了前面往太子妃旧居去的方向,婆子转身就跑,这事她掩不下去,她得去禀报夫人。 路还是熟悉的路,这条她走了十几年的路,从母亲的院子到季寒月的院子,以往在季府的时候,她经常会走,母亲去世三年,这三年里,她若是没事,都会去母亲的院子里看看,或者在母亲的书房里坐坐。 母亲也是一个爱书之人,在她的院子里有一个小小的书房,和她的绣房并在一处,往日也是季寒月喜欢来的地方。 既便母亲不在,她依然也保持着这个习惯,直到嫁进太子府。 站定在曾经的旧院外面,看着里面修饰的还算整齐的院子,这个院子跟之前母亲的院子比起来,看着好了许多,看得出一直有人在打理,而且还打理的很用心,仿佛还是当日自己未曾离开的模样。 门微微的合着,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推门进去,院子里虽然整洁,但空荡荡的,所有的一切仿佛固定在成亲前的那一刻,除了上面的那些红绸带没了,其他的什么都没变,没有一个人,空气都静的让人发颤。 这里更象是一座死宅,一个才死了人的死宅! 用力的咬咬唇角,压下眸底的痛楚,可既便是这样,眼眶还是红了,眼角有襦湿的痕迹。 上一世的自己,曾经在这里快快乐乐的生活了那么多年,而最后却死在了太子东宫临渊阁下面,死后几个月才发丧,真是可笑之极。 把自己的死归为最大的意外,裴洛安可真是费尽了心思。 “你在外面吧,我进去走走。”曲莫影吩咐道。 雨冬原想跟进去的,但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退到院外一边的树后,看得出自家小姐很伤心,听说这位太子妃对自家小姐很不错的人,自家小姐眼下看到太子妃的住所,难过也是在所难免的。 推开沉重的正屋的门,门里的一切也按着旧时自己的模样。 外屋的榻上,还有一本掉落的书,走到近前捡起来,那也是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一边,还真是仿佛把时间定格了一般。 另一边的琴台前,放着一架古琴,曲莫影走过去,跪坐后手按下,轻轻的拨弄了几下,琴弦发出叮咚流水一般的声音。 定了定神,手指再次熟练的滑过琴弦,那是她以往最喜欢弹的一曲。 琴声优扬、熟练的勾、抹、挑,仿佛有什么在指尖绽放,也仿佛依旧回到曾经的过往…… “你……你是谁?”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手一按,指尖在琴弦的颤动下,麻木中带着痛楚。 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能听得出,裴洛安的声音! 裴洛安从内室出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跪坐在琴具前面的女子,一袭浅淡的衣裳,虽然没有在衣角上有彩蝶飞舞,但却莫名的觉得熟悉,纤瘦的背影,熟悉的琴声,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 声音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这是表姐的正屋,你是谁。”曲莫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裴洛安,心头猛的涌上冰寒的嗜血之意,但随既平静了下来,没有回头,冷声道。 表姐? 裴洛安蓦的清醒过来,落在曲莫影飘落在身边的长长眼纱上面,原来是自己的幻觉,方才居然觉得这个人会是季寒月,随既心头苦笑,他方才在想什么,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又怎么可能再出现? “曲四小姐?” “正是,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表姐这里?方才季府的下人说了,这里不是随便什么人想来,就能来的。”曲莫影头也不回的道。“曲四小姐为什么会弹这首蝶恋花?”裴洛安的目光落在依旧跪坐着,头也没回的曲莫影身上,没理会她的问话,继续问道。 “这首很难吗?”曲莫影伸手悠然的又拔了几下弦,依旧是方才的曲调。 “的确很难,而且这曲子还是寒月自己谱的,这府里会弹的也只有她一人。”裴洛安的脸色冷了下来。 “在府里会弹的只有她一人,并不代表在这府外就没人弹了,表姐的琴谱我也看过,我并不觉得自己不会弹。”曲莫影淡淡的道,裴洛安既然不说明他的身份,自己也只当不知道就是。 重生一世,见过裴洛安也不只一次了,眼下的她已经不再把自己当季寒月。 只稍稍定了定神,就能平静下来,只眼底一片阴戾的寒意罢了,可巧的是,她的眼睛被眼纱束了起来,没有人能直接从她的眼中看到她的情绪,而她也会慢慢的收敛起这种过份外敛的情绪。 裴洛安沉默了一下,这话虽然对,但却又莫名的有些不对的地方,总觉得这种感觉很怪,说不清楚。 “你不想看看我是谁?” “不管公子是谁,都不会是我认识的,我认识的人原就没几个,似乎没有公子这般的人在,这里是表姐的旧居,我既然能来,或者公子也是表姐的旧亲戚,只是公子必竟是个男子,还请自重一些,先行离开吧。” 曲莫影不客气的道。 裴洛安在这里,只会让她觉得浓浓的恶心。 这个曾经表示非自己不可,会一直等着自己,一直等到自己母孝三年后娶自己的男人,面目全非早已经不再是旧时的样子。 曾经的感动,不过是梦一场,是他的一番图谋罢了,图谋不成,就要了季寒月一家人的性命,若这世上有后悔药可吃,她宁可早早的命丧在和他相遇之前,也免得带累了爹爹和妹妹的性命。 “我……” “公子,请便吧,你可先行,我自会慢慢离开,若是让人看到,公子说不清楚便罢了,表姐的名声可不能毁。”曲莫影打断了裴洛安的话。 眼下自己既然不知道他,自然不会对他多尊重,只当他是一个不小心跑到这里来的普通男子罢了。 裴洛安叹了一口气,这一次没有说什么,缓步走过曲莫影的身边,曲莫影一直低头拨弄着手中的琴弦,调了几下之后,才重新弹起方才的一曲蝶恋花,只是手底多了一些金戈的意思。 在院子里的裴洛安忽然笑了,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转身离去,他方才怎么会觉得象,季寒月弹这首蝶恋花,向来很是悠然、淡漠,仿佛处于云端之上似的,这和她往日的为人也有些象,过于的天真了一些吗? 生于帝皇之家,若是没有实在的利益相关,又岂会一退再退。 不只是季寒月,连季永明也过于的天真了一些,而这一切都是季永明造成的,如果季永明识事务一些,也不会弄到眼下的地步,眼角微红却闪过一丝狠戾,但随既又缓和下来,带着病容的脸上露出几分悲怆。 抬眼看向匆匆而来的几个人,冷冷的瞥了当先一人,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要店铺,顺水推舟 赶过来的是季府现在的当家夫人肖氏,和裴洛安打了一个照面后,急忙低下头行礼,待得裴洛安的脚步声停下,才重新抬头看向微合的院门口,一个丫环站在门口处,举止还算恭敬,正在对她行礼。 “你们小姐呢?”肖氏脸上生出怒意,冷声问道。 “我们小姐在里面。”雨冬站在门口道,院门正在她身后,她挡住了道,却又一幅不知道的样子。 “这是太子妃的旧所,不让人随意的进来。”肖氏气急败坏的道,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曲四小姐的胆子居然这么大,而且还居然真的找到了太子妃的旧所。 听到婆子禀报的消息,她就知道不好,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但看起来还是晚了一步,太子方才的脸色虽然看不太清楚,但绝对不是好的,就是了。 “季二夫人,我来看看表姐的旧居,哪里不可以了?”雨冬的身后,曲莫影已经出来,缓声道。 “曲四小姐是第一次出门做客吧?既然是客人,当然要遵循主家的举止,又怎么可能在主家自行其事呢?”肖氏心里有气,脸色自然不好看,这话里的意思也不好听,嘲讽曲莫影就是一个被遗弃的,以前没去别人家做过客。 眼下不知道为客的礼仪。 “季二夫人是在怪责我?”曲莫影神色淡淡的道。 “不敢!”肖氏冷冷的道。 “既然是不敢,那是最好的了,往日里表姐对我极好,大婚之前还说要送几件东西给我,说放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之后表姐出了事情,这事就耽误下来了,眼下我想拿走那几件东西可好?” 曲莫影说道,从袖口处取了一封信出来,往肖氏面前一递。 “这是什么?”肖氏愣了一下之后,脸色难看起来。 “自是表姐的信,请季二夫人过目。”曲莫影侧身一礼,又把信往前一递。 肖氏慌的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踩到一个丫环的脚上,手在袖子里没伸出来,只是抬眸惊骇的看向曲莫影,脸色立时变得惨白如雪。 好半响才声音暗哑的问道:“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信?” “就在太子妃嫁入东宫之前。”曲莫影微微一笑。 听说是在大婚前,肖氏的脸色稍稍好看了几分,伸手缓缓的接过信,拆开来一看,上面写的就是一些很琐碎的小事,并吩咐曲莫影要好好的养眼睛,还说她要嫁入东宫了,府里的一些旧物用不着,就送给曲莫影了。 东西不多,就只是简单的几件,但都是季寒月往日里一直在用着的。 定了定神,肖氏不得不认下此事,就算这些东西价值不菲,但必竟是些死物,而且季寒月的身份不同寻常,她既然这么说了,她也拒绝不了:“既然是太子妃生前的意思,曲四小姐取这几件旧物就是。”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肖氏却觉得这位曲四小姐不好对付。 能找到太子妃的院子,而且还能和太子照面之后,还这么坦然,肖氏立时感应到了威胁,这位真的就是无能的曲四小姐? 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肖氏忽然觉得这个主意也不是那么好的。 至于店铺就别想了,也不知道季寒月是怎么想的,居然要给曲莫影二间铺子,说是给她立身之用。 “那就多谢夫人了,不知道我现在能不能进去自己拿?”曲莫影接过肖氏递过来的信道。 字是季寒月的字,只要看到过季寒月写字的都知道,当然裴洛安是最清楚的,必竟他也会写,曲莫影不怕查。 “曲四小姐,既便是太子妃答应你的,你这时候也是在做客。”肖氏冷冷的提醒曲莫影道。 “那就有劳季二夫人了。”曲莫影这次没有进逼,仿佛没听出肖氏话里的意思似的,柔和一笑,侧身一礼。 方才她已经看过了,自己拿还是肖氏拿,原本就没有太多的区别了,一切都是按照着往日的模样放着的,那就好! 东西很快被取了出来,一架琴,一个香炉,还有一架放在桌上的桌屏,以及几卷字画,是季寒月自己写画的,最后是一套绿宝石的首饰,是当初季寒月留在府里,没有带到东宫去的饰物。 “季二夫人,就这些了?”曲莫影看着几个丫环手中找出来的东西,问道。 “店铺的事情,现在还没整理好,太子妃嫁到东宫去,这所有的一切,自然也归于东宫,眼下我们也不便索取。” 肖氏不悦的推脱道,东西可以给曲莫影,但店铺不行,这几间铺子的确是没有写在季寒月的嫁妆里的,因为这原本是想留下给季烟月的,眼下季烟月没了,这些铺子自然是留在了季府,眼下要分两间给曲莫影,肖氏如何肯。 “表姐才嫁入东宫,就出了事情,眼下也没有子女,难不成她的嫁妆,太子还想留着不成?”曲莫影似乎是不经意的笑问道。 京中的规矩,如女子死了无子、无女,娘家可以来讨要嫁妆。 季寒月才嫁进太子府就出了事,自然是无子无女的,这嫁妆讨要的也是理所当然,甚至可以说只要一提,裴洛安就不得不把所有的嫁妆全退出来。 他是一国的太子,更不能做吞没嫁妆的事情,更何况许多人都知道太子妃之所以出事,是替太子挡了刺客一下,是为了救太子而死的,这种情况下太子还想吞没季寒月的嫁妆,那这人品可真是太差了。 太子是一国的储君,岂能做这种事情。 但眼下季府不说,裴洛安也就当做不知,把季寒月的嫁妆留在太子府,当做是季悠然的嫁妆就是,或者说他日季悠然能为太子妃,这些嫁妆就成了她的体面,凌安伯府打的什么主意,曲莫影一清二楚,这才故意写了这么一封信。 并且还要了两个铺子,她肯定肖氏不会那么容易给的,必然会推到裴洛安的东宫,量自己一个小小的女子,也不敢真的对上太子。 听曲莫影居然连向太子讨要嫁妆的话都说了出来,肖氏的脸越发的难看起来,斥道,“曲四小姐,这事是凌安伯府的私事,跟曲四小姐无关吧?” “原本是无关的,只是这里面如果有两个是我的铺子,那可就不太好了。”曲莫影嫣然一笑,然后话题一转,“我此来还有一事,就是向季二夫人讨要一个旧仆。” 这事急不来,肖氏有铺子在太子手中就好,不怕拿不到,就怕肖氏不这么说,眼下既然说了,这接下来自己插手一些事情,也是顺理成章的了。 否则,就一个表姐、表妹的名头,有些事情还是不太方便。 “谁?”肖氏有种不好的预感,侧头看了看跟过来报信的婆子。 婆子吓得一低头,这才想起方才太慌了,没把周嬷嬷的事情跟二夫人说。 “周嬷嬷。”曲莫影含笑。 “不行!”肖氏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义正辞严的道,“这是我府内的旧人,是大嫂的人,眼下大嫂不在了,她身边的人自当留在府里好好荣养,又岂能把她送人。” “季二夫人错了,我只是讨要旧仆,周嬷嬷原本就是我家的旧仆,是我娘亲的陪嫁丫环,当时因为姨母跟父亲起了争执,姨母为了护住周嬷嬷,才暂时把周嬷嬷带回来,但本质上面还是我们曲府的人。” 曲莫影不慌不忙的道。 这话说的扎心,扎的肖氏张口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这才想起这事是真的,周嬷嬷带回来的时候,她早已经嫁进季府,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当时还劝了越氏几句,只是这么多年,她早就忘记了这件事,也把周嬷嬷看起是越氏的人,没想到眼下曲莫影居然还来讨要人了。 若这么论起来,周嬷嬷的确是曲府的人,肖氏想拦也拦不下。 “既然是曲府的人,曲四小姐带走就是,只是走的时候要查一下包裹,免得带走府里的一些其他物件!”肖氏没好气的道。 “贵府的其他物件,是指姨母那里吗?姨母的那个院子破败的不行,姨父因为身体不好不管这事,季二夫人也不管的吗?听表姐说,之前姨母的院子一直是干干净净,就跟姨母没走的时候一个样子,眼下却是一片荒芫,不知道是何意?” 曲莫影还真不怕她说,唇角微微一勾,柔声问道。 肖氏气的打跌,狠狠的瞪了跟在一边的婆子一眼,这事婆子也没说,听曲莫影的意思是已经去看过越氏的旧居了。 想想也对,必然曲莫影去了越氏的旧居,然后看到周嬷嬷,这才想起周嬷嬷的事的,否则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说起周嬷嬷的事。 只恨这个曲四小姐今天来干什么,如果不是自己今天太忙,乱的很,眼下也不会这么被动,被个小丫头片子支使上了,也是这小丫头片子撞上来的时机好,否则那会让她得这么多的便宜。 “曲四小姐还是多关心自家府里的事吧,听闻曲二夫人病的很重,曲四小姐不在床前侍候,却跑别人家的府上指手划脚,不知是何意?”肖氏忍不住嘲讽道。 谁都知道于氏在太子妃的灵前害曲莫影,眼下肖氏拿出这种话说,就是故意要扎曲莫影的心,也让她明白,她在自家府上就什么也不是,更何况这是凌安伯府。 一声冷哼的声音从一边传来,肖氏脸上的笑容立时僵硬下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狠毒夫妻,互相指责 越文寒和季永安出现在不远处,当先的正是越文寒,目光冷冷的落在肖氏的脸上,激的肖氏一激灵,这位可不是曲莫影,是正正经经的大理寺少卿,只要一想到他办的案子不少,砍过的人也不少,肖氏就心头发憷。 她在曲莫影面前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内院的女子,哪里敢跟越文寒这样的人对上。 狠狠的瞪了一眼跟在越文寒身后的季永安,暗恨季永安怎么把越文寒带了过来,分明一个是外客,怎么就带到内院来了。 季永安心里也苦,他也是没办法,越文寒进府之后就千方百计的想法子要去看看季永明最后一面,哪里能见的吗?根本就没有季永明,怎么看? 被越文寒一再的问,问的季永安心里很慌,没奈何才说起季寒月的旧居,还主动的问越文寒要不要来看看。 既然不能去大哥的地方看,那就去侄女的地方看看,也算是给越文寒一个面子,只是季永安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夫人居然和曲四小姐在这里说话,看起来气氛还不太对,肖氏甚至还刺了曲四小姐一句。 最主要的是这话居然还让越文寒听了个正着,听到越文寒的冷哼声,季永安就知道不好,眼下却只能硬着头皮,带着越文寒过来。 见肖氏瞪了他一眼,季永安反应过来,也狠狠的瞪了肖氏一眼,觉得肖氏也是一个没用的,连个未出阁的女孩子都对付不了。 这位曲四小姐跟越文寒能比吗?天差地别。 两夫妻各自对付一人,都觉得自己对付的才是最难对付的,眼下莫名还撞到了一起,必竟是夫妻,互相瞪了一眼之后,立时明白这接下来要把他们分开才是最好的。 “曲四小姐,请,我们有话先到里面坐下说吧!”肖氏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和方才锋利的嘲讽就象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这变脸的速度很快。 曲莫影对此并不意外,肖氏的为人极其圆滑,什么样的场景说什么样的话,关心起来,甚至觉得她对你的关心比对亲女儿还要好,之前一直呈现给自己看的,就是这么一种场景,这也是自己一直相信季悠然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了。 “多谢季二夫人,只是表姐给的铺子,季二夫人真的不愿意给我吗?”曲莫影道,她原本是想去外面找到越文寒,有越文寒在身边再讨要这事的,眼下既然越文寒在身边,也就不客气直接讨要了。 越文寒不是自己,有什么话说起来比自己有力度的多了。 “什么铺子?”越文寒一愣,没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就是……”肖氏没想到曲莫影会突然之间发难,一时间结结巴巴了一下。 “就是表姐在大婚前答应给我的两个铺子和其他的一些东西,季二夫人同意把其他的表姐的一些旧物给我,但却不同意那两家铺子,说铺子已经给了表姐,现在进了东宫,在太子殿下手中。” 曲莫影打断了肖氏的话,解释道。 “既然是太子妃答应了的,凌安伯府自当给你,至于是太子妃的嫁妆,太子妃现在没了,凌安伯府难道不打算把嫁妆取回来?”越文寒不解的问季永安道,他是男子,这种事情直接问季永安更好。 嫁妆的事情,只要季府讨要,太子必然是要还的。 别说是太子,京中稍稍有些体面的人家,都是这么做的。 季永安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旧事,愣了一下之后,脸涨红起来,他和肖氏的意思,当然不会去向太子讨要季寒月的嫁妆,自己女儿还在东宫,这些就算是女儿的嫁妆了,是女儿在东宫的立足之本。 讨了太子的欢心,女儿才可能成为正妃。 就这么一点季寒月的财物,当然得送给太子殿下,凌安伯府根本就没打算提这事,但眼下越文寒提了出来,他们却不能不说。 “这事,还得缓缓再说,眼下……府里这么多事,大哥又……大哥又……”季永安说着哭了起来,拿袖子抹起了眼泪。 这种时候还关注财物的事情,的确不太好,既便是曲莫影手里有季寒月的信,也不便在这个时候说这些。 曲莫影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况且她也没想着现在就成事,最主要不是两间铺子,而是这么一个想什么时候提就什么时候提的话题。 季悠然想占了自己的嫁妆,那是绝不可能的。 她的所有嫁妆都是爹爹和母亲准备的,就不是季悠然所能比拟的,她会让季悠然一点点把吞下去的,都吐出来。 “表哥,这事我们以后再提吧。”曲莫影道,“等姨父的身后事了了,再说。” 越文寒会意的点头,抬头看了看院子:“这里就是太子妃的院子,能进去看看吗?” 季永安把他带过来,自然是让他看,当下点头:“看当然是能看的,但里面的东西却是不能动的,太子殿下吩咐过,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要维持旧样,他如果有事来府里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坐坐。” “太子殿下真是情深一片。”越文寒感叹道。 “太子和太子妃两个,早早的便订了亲事,太子对太子妃又颇为尊重,两个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却没想到……会弄成这么一个下场,太子殿下很难过,每每心絮难解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坐坐,必竟这里才是太子妃真正住过的地方。” 肖氏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忙陪着笑脸道,顺便也解释了一下方才裴洛安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曲莫影淡淡的没有说话,原本她是要离开了,但越文寒来了,她也不必先走,跟在越文寒身后,往里走。 肖氏想开口把人拦下的,但看了看曲莫影前面的越文寒,还是闭了闭嘴,脸色阴沉的跟在后面。 一行众人进去之后,也没有进正屋,只是绕着院子转了转,看看时辰不早,越文寒提出了告辞。 肖氏和季永安只巴不得他们两个快走,连连点头。 肖氏把周嬷嬷也找了过来,连着之前送给曲莫影的东西,让人一起把他们送出了门,看着他们两个离开,肖氏脸上的笑容才退了下来,挥了挥手,下人们各自退去,远远的站着。 “越文寒今天来是什么意思?”没了下人,肖氏愠声道,越文寒最近来的很是频繁,肖氏一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方才一直要看大哥,我没办法才把他带过来转转。”季永安解释道。 “你不知道太子殿下在这里吗?如果让他撞到了太子殿下,总是不好。”肖氏皱着眉头,不悦的道。 凌安伯才出事没了,但太子妃的事情也没有完结,东宫那里还在祭典太子妃,太子对太子妃深情一片,这个时候不守在东宫,到凌安伯府干什么? 比起太子妃,难不成太子更在意凌安伯不成? 时间不对,地点也对不上! “太子殿下也就稍稍坐一会,难不成还能多坐不成?往日都会去悠然的院子的。”季永安不以为然的道。 他也是被越文寒逼的没了法子,才不得不把人带过来的。 这话说完,他没好气的反问道:“你带曲四小姐来这里干什么?难不成她一个柔弱的闺中小姐,你也应付不了,要把她带过来?” “我那里是把她带过来的,她是自己过来的,而且还撞到了太子殿下,甚至还取出一封信,向 讨要季寒月的东西。” 肖氏气恼道。 “你不会不承认吗?怎么想的。”季永安嘲讽道。 “我倒是想不承认,可是太子妃的笔迹,认识的人不少,甚至真的闹出去,我们有什么好的。”肖氏气的发颤,嘴唇哆嗦了两下,怒声道,“眼下这个时候,我们府里要低调,悠然一再说的话,你忘记了吗?” 进起聪慧的女儿,季永安的脸色好看了几分,眼下这女儿就是他的一切,为他筹谋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成事了。 “好,好好,既然都是悠然说的,以后你小心一些才是。”季永安大袖一甩,转身离去,算是给女儿一个面子,否则以肖氏的样子,他早就不想理她了,自己后院的那几个妾室,随便哪一个都比肖氏强。 当然,自己后院的妾室也换了一个又一个,都是肖氏恶毒的给处理了的,想到自己那些娇妾,有好几个死在肖氏的手中,季永安高兴得起来才怪。 他身后,肖氏是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狠狠的跺了一脚之后,带着自己的丫环、婆子往内院行去,她也得跟太夫人说说这位曲四小姐的事情,这一位看起来就是一个搅家精,不是良伴。 马车出了季府,绕了几个弯之后,在一处茶肆停了下来,越文寒先下了马,把马缰绳甩给了小厮,曲莫影扶着雨冬下来,愕然的看了看眼前不小的茶肆,又看了看就在一边的越文寒。 “我们先进去坐坐。”越文寒道。 曲莫影点头,知道越文寒这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两个人一起进去,找了一间包间,进到里面坐下,雨冬挑了茶水让伙计送上来,之后便站到了曲莫影的身后。 “表哥,可是想问什么”曲莫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我,然后缓缓的放了下来,抬眸问道。 她就知道,越文寒是个聪明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还得麻烦四小姐见一个人 “表妹在凌安伯府发现了什么?”越文寒直言问道。 曲莫影摇了摇头,“没发现什么,但是看到了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在季府?”越文寒愣了一下,显然也觉得不对。 “对,在季府,而且之前还在表姐的屋子里。”曲莫影点头道。 “太子殿下这个时候不在太子府操持太子妃的丧事,偷偷到凌安伯府来做什么,而且……”越文寒没有往下说,总觉得这事好不合情理,就算太子是因为姨父,但是为什么不在姨父的院子里,却独独去了表姐的屋子? 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真的情深一片?莫名的觉得这里面有些问题似的,但又找不到关键原因。 “表姐十里红妆嫁进太子府,这个时候自然应当退回嫁妆?听闻这位季侧妃什么也没有,就进的东宫,不会把表姐的嫁妆当成自己的嫁妆了吧?”曲莫影叹了一口气道,提出了之前深思熟虑的问题。 “方才我拿信出来,也只是看看季府的反应,现在看起来季府是真的不打算讨要嫁妆,必竟季府还有一个女儿在东宫。” 真相其实就在手边,但如果没有人主动捅破,有时候就很难让人知道,这就是俗称的灯下黑。 越文寒立时听懂了,脸色一冷:“二房的女儿是二房的,太子妃是大房的女儿,跟二房有什么关系,哪有妹妹死了,姐姐进府,用的还是妹妹的嫁妆。” “但如果季府不讨要,别人也不能说什么。”曲莫影提醒他道。 越文寒阴沉着脸点了点头,论理的确是这个理,忽尔侧头看了看曲莫影,“方才表妹提起铺子的原因,也有这里的事在?” “原本没在意这事的,只是季二夫人说这事跟太子府有关,说表姐要给我的铺子,成了嫁进东宫的嫁妆,眼下还不便讨要,就拒了我,只是我知道表姐既然这么说了,那两家铺子必然不是东宫,而在季府,只是季二夫人不愿意给我罢了。” 曲莫影不以为意的解释道。 季寒月写的,必然不是自己的嫁妆,这嫁妆进了东宫,怎么可能还给自己。 所以,必然是季寒月留在季府的铺子。 是不是的,其实曲莫影心里最清楚了,但眼下却不能这么说。 总不能说季寒月早早的知道自己会命丧,所以连自己嫁妆里的铺子都早早的分给了曲莫影了。 “岂有此理!”越文寒的手重重的桌面上一拍,恼了。 “表哥,我觉得可能太子也默认了此事的。”曲莫影再一次提醒越文寒道。 越文寒沉着脸点点头,这事对于太子没什么损失,甚至可能还多赚了许多,太子妃十里红妆,里面有多少的好东西,太子或者根本就没想还过,这么一想,心里咯噔一下,太子对太子妃的情义向来是世人称道的,但如果,太子不是别人表面看到的样子呢? 这一刻,越文寒是真的怀疑了…… “表哥,姨父没了,以后凌安伯必然会落到季府二爷的身上,表姐和表妹也都不在了,整个凌安伯府以后就是二房的天下了,表姐的嫁妆讨要或者不讨要,其实也没有那么大的关系了!” 曲莫影柔声叹了一口气,头低了下来,无奈的道。 这话是事实,而且还是一个残酷的事实,这份事实甚至让越文寒一向的信念有些动摇。 他向来掌刑事,有些事情看着象是没关系,但细想下来却关系重大,如果说姨父一家子没了,谁得到的好处最大,那必然是季府的二房。 凌安伯的爵位会落到二房的身上,太子东宫当家作主的是二房的女儿,现在连嫁妆也落到二房女儿的手上,可以说凌安伯季永明一世英雄,到现在不但自己什么也没有,而且连两个女儿都没办法保全。 这真的都只是意外? “表妹,这些事你不用多想,我会处理。”越文寒心头一寒,但随既定了定神,安抚曲莫影道。 “可是,表姐她们太可怜了。”曲莫影摇了摇头,手中的镯子叮当响了一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包间里安静了下来,好半响越文寒再次道:“曲表妹,记住,这些事情不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可以管的,我会慢慢的查的。” “我知道,表哥放心。”曲莫影点点头,然后又不放心的多加了一句,“表哥,一切不能轻举枉动,否则可能会引来大祸。” 她虽然没说什么,但这意思已经到了,越文寒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否则她也不会给他捅出这么多的消息。 不在于越文寒以查到什么,只在于越文寒别不小心中了太子裴洛安,或者季府的道,成了他们的帮手。 这血仇,她是必然会报的! 但不愿意牵扯到越文寒。 越文寒是先行离开的,曲莫影倒不急着回府去,让周嬷嬷到外面跑一趟,看看要准备什么东西,明天一并送到季府,明天才是正式上祭的日子,经过今天这么一闹,明白肖氏一定会把自己看得紧紧的。 周嬷嬷离开之后,曲莫影坐在包间里,细细的思量起今天的行事,想起裴洛安居然在自己的屋子里,心头一阵冷笑,情深似海表现的还真是很到位,都这个时候了还表现成这个样子,裴洛安的演技果然是高。 爹爹今天身亡的消息,是在裴洛安在的时候散出来的,也就是说这是裴洛安的意思,到这个时候不再往下装了,就传出爹爹的死信来。 唯一不应当的是,他这位才没了太子妃的太子,这个时候不应当坐在季寒月的院子里,他现在最应当的不是在太子府里守着太子妃的棺椁吗?太子妃在东宫又不是没有住的院子,怎么跑到季府来缅怀,实在是让人细想起来觉得可笑。 “小姐,主子请您去最里面的那一间包间。”雨冬忽然从外面进来,低声禀报道。 方才她站在门外的时候,就看到主子身边的吉海公公了,两个人都很意外,吉海看了他一眼,也没跟他搭话,就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包厢,现在又走出来,对他低语了这么一句话,他急忙进来禀报。 “现在?”曲莫影诧异的问道,还真巧,居然又遇到裴元浚了,似乎这位郧郡王现在在京中也没什么事,怎么觉得总能遇到他似的。 以往她还是季寒月的时候,也会出席一些世家的宴会,但却从来没有遇到过他,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裴元浚很少在京,另一方面也是这位既便在京,也是深居简出,很少赴宴,既便是宫宴,他也不一定出现。 “对,就是现在,主子一会就来。”雨冬笑嘻嘻的道。 “这是说,王爷还没来?”曲莫影站起来后,脚下没动。 “听说方才出去了一下,一会就回来,让小姐稍稍等等。”雨冬点点头,他肯定之前是在的,否则吉海公公不会特意回去问,但现在却说不在,可能包间另外还有出口,从那边离开。 “走吧!”曲莫影点了点头,举步往外走。 雨冬急忙跟上,待到了外面,在前面引路,一路把曲莫影引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包间处,还没敲门,门开了,吉海笑嘻嘻的站在门边,侧身行礼,“四小姐先请,主子马上就回来了!” 曲莫影点了点头,跟着进去,在一边的椅子上坐定,这才发现这包间比自己的包间大了一倍都不到,一边还挂着一挂帘子,看着象是女眷接待人的地方。 见曲莫影在门边椅子上坐下,吉海忙笑着指着帘子里道:“四小姐请往里面坐。” 曲莫影站了起来,走进帘子,里面的装饰看着都透着几分温雅的柔和,颜色装点的也很出彩,更象是一处女子的住所,看了看之后,在当中的桌案后面坐了下来,那里只有一把椅子。 桌子上放置着一些干果、点心,看着都象是才送上来的,没动过的痕迹。 “四小姐,您先用一些,爷马上就到,但在爷来之前,还得麻烦四小姐见一个人。”吉海笑嘻嘻的道。 看着这里的布置,曲莫影心里已经有数,水眸微微扬了扬,问道:“景王?” “对,对,就是景王,景王之前一直求见刘大小姐,但一直被拒,难得看到四小姐出门,又正巧景王就在对面街上不远处,就请四小姐见一见景王。”吉海陪着笑脸道。 “春秀呢?”曲莫影点头,看了看雨冬,雨冬在这里却是不合适的。 “春秀马上就到,四小姐先等一下。”吉海道。 “雨冬,你回原来的包间,去守着周嬷嬷,等一会我再过来。”曲莫影吩咐道。 “是,奴婢明白。”雨冬应声退了出去,回到之前的包间里去候着。 曲莫影取下眼纱,接过吉海递过来的帷帽戴到头上,然后静候在包间里,这时间不短,曲莫影拿手撑着头,微微闭目养神。 好半响才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水眸睁开,看到那个长相出色的丫环春秀,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吉海早已走的没了影。 “小姐,景王殿下听说您在这里,特意来求见。”春秀禀报道。 “既然遇上了,就是有缘,请景王殿下进来吧!”曲莫影一看她的样子,再抬眸看看微合的门口,就知道人应当是来了,当下坐直了身子放缓声音道。 “是,奴婢就去请景王殿下。” 第一百二十八章、那位三小姐恐怕并没有死! 门开处,景王裴玉晟走了进来。 进到里面,看到帘子挂落,便知礼的停下了脚步,隐隐看到里面有女子对他侧身行礼,目光落在一边的丫环春秀的身上,明白里面的便是刘小姐,当下微微一笑。 “见过景王殿下。”女子娇婉的声音,有些低沉。 “刘小姐客气了,本王听说刘小姐在此处,来的匆忙,若是有不道之处,还望刘小姐见谅。” 裴玉晟客气的道。 “景王客气了。”曲莫影柔声道。 裴玉晟在一边的椅子上大大方方的坐下,然后目光又转向帘子,帘子虽然不厚,但里面的光线看起来不是很足,只是隐隐的看到女子的身影,戴着帷帽,脸自然是看不清楚的。 “之前登门几次,每一次本王都是无功而返。”裴玉晟笑着寒暄道。 “我一个人在京中,父亲又不便,许多地方有不便,还请殿下海涵。”曲莫影答道。 这话说的极是有礼,两个人之间并无关系,景王求见她一个单身的女眷,其实是极不全适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刘小姐几句话,关乎辅国将军的事情。”裴玉晟笑盈盈的道,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纳入正途。 “是……何事?”曲莫影一怔,听声音似乎有些惊讶。 “辅国将军年纪也不小了,可有意思回京?”裴玉晟笑问道,看似并不是很刻意,颇为感慨的道,“本王小的时候,就听闻过辅国将军的事迹,一直深以为憾,若本王不是皇子,必然离京去边境杀敌,好男儿自当去沙场历练一番才是。” “殿下有心了,只是家父的心思,我……也不清楚。”曲莫影心头一动,水眸微微的转了转,已经有些明白裴玉晟的心思了。 爹爹死了,京中缺了一个军方的实权人物,这个时候辅国将军若是回京,的确是最好的时机。 当然这个最好的时机是针对裴玉晟的,裴元浚恐怕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局面吧! “那就麻烦刘小姐去关问可好?”裴玉晟又道,“若辅国将军归京,本王还想请辅国将军教习兵马的学识,一解多年的遗憾。” “这……”曲莫影犹豫了一下,拒绝道,“这些事情,我不太懂,家父也不会让我管这种事情。” 如果答应了这个话题,这以后裴玉晟类似的话题会更多,也可以找到理由上门求见了,这实在不是她愿意看到的事情。 “听闻刘小姐也是巾帼英雄,又是辅国将军的独生爱女,以前还在边境的时候救过王叔,现在怎么推托起来,莫不是觉得本王诚意不够?”裴玉晟温和的笑道,带着几分调侃的意思,语声并不凌厉。 曲莫影却听出了其他的几分意思,笑了笑,才道:“殿下听的都是传言,当不得真!” “既然刘小姐不愿意问这样的话,那替本王向辅国将军,问问他常看的兵法战册是哪些?本王想知道辅国将军往日最喜欢看的是哪几本,如果能得到一本有辅国将军注册的兵法就最好了。” 裴玉晟仿佛没听出曲莫影话里的拒绝的意思,继续道。 方才已经拒绝过了,眼下这个又很明显有亲近的意思,但又无伤大雅,算不得什么大事,这位景王果然手段不凡,话说到这里却是不便再拒绝了。 “好,自当问过家父。”曲莫影同意下来。 这事既然是裴元浚主事的,自有他去办。 “那本王就多谢刘小姐了。”裴玉晟站起来向着帘子处深深一礼,曲莫影急忙站起来还礼。 “既如此,本王就等刘小姐的好消息。”裴玉晟站直身子笑道,然后对着向后的一个小内侍点了点头,小内侍上前,手里捧着一卷字画样子的东西,“听闻辅国将国字写的不错,本王这里有一幅字也麻烦刘小姐送到辅国将军的手里。” 既然答应了前面的话,也就是说,这字是必须送的。 这一步步走的都极稳,不能推拒。 “我替家父谢过景王殿下。”曲莫影笑道,春秀上前两步,从小内侍的手中接过,重新站回一边。 “本王就不打扰刘小姐了,先行告退。”裴玉晟有礼的道,温文尔雅并不激进。 “有劳殿下。”曲莫影在帘子里站起身,恭敬的行礼,然后看着裴玉晟离开,待得重新坐下,帘子已经被挂了起来。 春秀把字放到了曲莫影面前的书案前:“小姐,是否要打开看看?” “不用。”曲莫影摇了摇头,她又不是真的刘蓝欣,根本不必多事,这接下来有什么,自有裴元浚处理。 “打开看看吧!”身后忽然传来裴元浚的声音,曲莫影愕然的回头,发现自己原本坐着的椅子后面靠椅处,那块门板居然打开了,是一个暗门,裴元浚走了出来,他的容色向来俊美过人,唯眸色看人的时候一片幽冷,会把人吓得头也不敢头。 任是再俊美的容颜,在那些不敢看他的人眼中,也是阴森和诡谲,那里仿佛有着无边的鬼狱和森森的白骨。 见他出来,曲莫影身子往边上退了一退,把主位让给他。 春秀应了一声,上前把字打开,摊平在书案前,的确是一幅字,字迹遒劲有力,一看就知道是字画大家的手笔。 “景王还真不错,知道辅国将军喜欢这种遒劲有力的,只是没想到居然他马车里居然就一直带着这样的字。”裴元浚抚掌笑了,笑意冲淡了他眸底的阴寒。 见他侧头看自己,曲莫影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这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她的事情,她也无须打听清楚。 至于裴玉晟有心无心,也跟她无关,她只是暂时替裴元浚装一下刘蓝欣罢了,也不知道这位刘大小姐为什么不自己进京,却要找人假扮于她。 当然,这些也不是她该问的事情。 “才从凌安伯府回来?”裴元浚在当中的椅子上懒洋洋的坐下,看了看曲莫影忽然轻笑着问道。 “是!”曲莫影的心重重一疼,头低了下来。 “凌安伯季永明过世了?”裴元浚伸手轻轻的敲了敲桌面,很随意的问道。 “是的!”曲莫影咬咬唇,眼眶有些微红,难受的感觉汹涌上来,让她有种灭顶之灾般的窒息。 心被狠狠的抓了一把,鲜血淋漓。 “想做何事?”裴元浚忽然轻笑着,问的很突兀。 曲莫影顿了一下之后,蓦的抬头,“王爷想做什么?” “本王无所谓,不过,你嘛……”裴元浚笑了,似乎觉得曲莫影的反应有趣,目光落在她微微握起的拳头上面,“你看起来似乎很不好!” 稍稍沉默了一下,曲莫影点点头,坦言承认:“是的,我……很不好!” 既然隐藏不了心情,就不必隐藏,她对太子和季府的敌意,裴元浚必然是知道的,那又何须遮遮掩 掩。 “想要什么?”裴元浚 为曲莫影的坦白笑了,饶有兴趣的问道,一双俊美的睡凤眼挑了起来,多了几分温婉风流,若不知道眼前的这位是郧郡王,怕谁也不会把他跟传说中神惧鬼憎的郧郡王联系在一起。 吉海笑着偷偷的抬眼看了看眼前的这位曲四小姐,很满意看到的一切,又偷偷的低下头。 “表姐和姨父之死,似乎另有玄疑。”曲莫影定了定神,她眼下还是前生自己的表妹,有这么一个身份在,也是有理由怀疑这些事情的。 “太子妃为救太子受伤,如今伤重难医而死,至于凌安伯,听闻当天晚上也受了伤,后来又听说太子妃伤重昏迷,可能不好了之后,也吐血昏过去,情况很不好,自此扯到太子妃大去之后才去,也算不得什么意外。”裴元浚不以为意的道。 原来还有这么一种说法,外面的说法是外面的,是给普通人传的,而这个才是真正的解释,这也解释了凌安伯明明是武将出身,怎么可能这么脆弱。 心重重的颤抖了一下,裴洛安还真是什么都想到了,这些解释出来,知道内情的权门世家,又有谁还会怀疑。 “那……那表妹呢,怎么会好生生的突然就没了……又一声不响的……居然……居然连落丧都没有进行……说冲撞?真的是冲撞了表姐的亲事吗?”曲莫影心头剧烈的跳动了几下,眼眸处一片深寒。 “季府的那位三小姐?”裴元浚似乎觉得越发的有趣起来,挑了挑俊眉问道。 “对!”曲莫影道。 “那位三小姐恐怕并没有死!”裴元浚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道。 这话几乎每一下都扎在她心头,心狂乱的跳了几下,曲莫影愕然抬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嘴张了数次,才发出微哑的声音:“表……表妹……她……她还在?她没……没出事吗?那她现在在哪里?” 难道这又是对外的传言吗?眼底期望的看向裴元浚,手指微微颤抖。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妹妹还活道?她很期盼听到这样的话,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季悠然手上的镯子,季悠然当时说的话和表情,无一不说明她在那种时候说的都是真的,无须要再骗自己这么一个将死之人了…… 可既便如此,她依然期望季悠然说的是假的,哪怕是一点点的机会…… 第一百二十九章、嫁给景王如何? “凌安伯府的最小的这位三小姐,自然不是真的病死的,也不是什么怕冲撞,只是这位季三小姐是个不守闺训的,居然和人私奔跑了,季府怕这种丑事外传,就把这事掩下了,只说这位季三小姐死了,这以后世上也没有季三小姐了,两个女儿都出了事,凌安伯又受了伤,能撑下来就怪了。” 裴元浚不以为意的道。 心重重的被砸了一下,所以说这才是妹妹死了的真相? 手按在书案的一角,收敛起眸底的眼泪:“她……她只有十岁!” “那又如何,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年少的女子与人私奔的,当然被骗的也多。”裴元浚看着曲莫影,淡淡的道。 所以说,妹妹就是以这么不名誉的罪名没了的? 裴元浚的话如同冰冷的利剑,划破了她的柔和期待,妹妹果然是回不来了,裴洛安和季悠然,不但害死了妹妹,而且还给她戴上这么污垢的帽子…… 这样的理由不是外面大家说的理由,这才说的过去,为了掩饰这样的“丑闻”,妹妹“死了”实在算不得什么。 世家大族发现这样的事情,就算是真的把人处死,也算不得什么。 真毒! “不可能的!我不相信!”曲莫影用力的摇了摇头,眼底一片腥红血色。 “是或者不是,都是这么说的,也可以这么理解。”裴元浚轻渺的道。 “我会查清楚的!”曲莫影咬了咬唇,咽下喉咙处的一口浓浓的血腥味,她重生了,这就是机会,也是她唯一的机会,她一定会抓住的。 “你很不错!”裴元浚笑了,眸角微微挑起,衬的他容色俊美绝伦,这样的容色,又是一双似乎带着含情脉脉的睡凤眼,少了阴寒诡谲的气息,必然会让深闺小姐们心跳如鼓,娇羞不已。 曲莫影看到的却是他眼底的深沉,沉默了一下之后,侧身一礼,恭敬之极:“多谢王爷!” 交易也是有主次地位的,她分得清自己的地位,也知道自己该站于什么位置! “景王如何?”裴元浚忽然懒洋洋的换了一个话题,这话转的太快,曲莫影愣了一下后,才缓缓的道:“不知道王爷所问何意?” 她当然不会以为裴元浚真的问她对裴玉晟的感想。 “若是让你嫁给裴玉晟如何?”裴元浚挑了挑眉。 曲莫影心头扑扑的跳了几下,忙收敛起心头所有的思绪,看着裴元浚,一脸正色的道:“不愿!” “为什么不愿?说不得还能为正妃,这以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裴元浚颇有几分意外的问道,自己的这几个侄子长的都很出色,而且还有权势,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女子这么果断的拒了裴玉晟。 “那也跟我无关!”曲莫影抬头,正视着裴元浚的脸,缓缓的一字一顿的道,脸上毫无半点娇羞,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似的,和一般的闺秀小姐的反应大不相同。 “如果你想当刘大小姐,也不是不可以。”裴元浚忽然意味深长起来,伸手取下她头上的帷帽,立时看到她清丽中带着妩媚的容色出现在眼前,俊眸微微一抬,落在了曲莫影的水眸之中,似乎在审视着她。 曲莫影大大方方的看着他,摇了摇头,果断的道:“我不是刘大小姐,我是曲侍郎府的四小姐。” 此生她就是曲莫影,不是刘蓝欣,也不愿意为刘蓝欣。 或者裴元浚有法子让自己成为刘蓝欣,成为那位刘大小姐,以这样的身份嫁给裴玉晟,的确是可能成为景王妃的,就看景王特意把字带在身边,以求偶遇自己,而且还让自己不能拒绝的表示会替他传信给辅国将军,就知道裴玉晟是真的有心求娶。 但她不愿意! “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吧!”裴元浚并没有强求,削薄的唇角勾了勾,拿起放置在一边的曲莫影的眼纱,站起来走到曲莫影的身后,伸手把她的眼纱蒙在她眼上,然后细致的替她在脑后系了一个不松不宽的结。 再转过头走到她面前,看看自己束的不错,唇角挑了挑,带起一丝清雅的笑意,伸手按了按曲莫影的眼角,替她把眼纱的一丝皱痕抚平。 然后挥了挥手。 曲莫影知道是自己该走的时候了,侧身一礼,而后转身往外走,待走到门口处,打开门,看到雨冬已经守在门外,两个人一前一后的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包间,包间里周嬷嬷已经在了,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紧张,看到曲莫影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急忙上前关切的道:“小姐……” “都办妥当了吗?”曲莫影无声的摇了摇头。 “都办妥当了。”周嬷嬷点头。 “那就走吧!”曲莫影往外行去,雨冬和周嬷嬷急忙跟上,出包间下了楼,上了停在外面的马车,马车一路前行,往曲府而去。 楼上窗口处,裴元浚背手站立在窗口,看着曲府的马车离开,忽然意味深和的问道:“曲四小姐嫁给景王不好?” 吉海小心翼翼的道:“王爷,曲四小姐不喜欢景王。” “喜欢?皇家的亲事能用喜欢来评论吗?”裴元浚不以为意的道,极长的睫毛扇了两下,眸色变得幽冷起来,似笑非笑的道,“如果让这位曲四小姐嫁给景王,其实也是挺有趣的一件事情吧?” 这话吉海不敢接,偷偷的看了看自己主子脸上阴寒的笑容,心里不由的抖了一抖,王爷这种象是想起了什么好玩东西的表情让他害怕。 可曲四小姐不是玩具,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且最主要一点,吉海觉得曲四小姐是不同的,和以往任何一个人都不同的,只是王爷看起来似乎还没有觉得他的兴趣这次是过于的大了一些。 回到府里的时候,曲莫影先去太夫人处请了安,并且把周嬷嬷带了过去,太夫人是知道周嬷嬷的,当时曲志震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周嬷嬷的身上,并且一力要杖毙周嬷嬷,太夫人是反对的。 无奈曲志震就不是一个听话的主,幸好后来凌安伯夫人插手,带走了周嬷嬷,这事才算完了。眼下时过境迁,周嬷嬷能回来照顾曲莫影是最好的,当初周嬷嬷就是越氏身边第一能干的。 让管事的给周嬷嬷把姓名记下,重新录入曲府的下人中,又让曲莫影挑了素衣白裳去,这是针线房新做的,这一次都送到太夫人这里,原本太夫人是要送到各处的,曲莫影先回来,就让她先挑了。 太夫人这次亲自插手这种事情,也是为了防止再有上次在太子妃灵前发生的事情。 曲莫影让雨冬随手拿了一套之后,便回了浅月居。 浅月居里苗嬷嬷一直在等着她,看到她回来,急忙上前行礼,看着神色有些焦急,曲莫影会意,带着人进来。 先把周嬷嬷介绍给了众人,又让周嬷嬷以后和苗嬷嬷一起担任管事的事务,待得说清楚之后,又让雨冬带着周嬷嬷先去休息。 等周嬷嬷离开,苗嬷嬷才上前禀报道:“小姐,今天二老爷出去了。” 这几天曲志震的腿脚不好,一直没有出行,连上朝都告了假的,曲莫影让苗嬷嬷在府里的时候,多注意曲志震。 “什么时候?”曲莫影心头一动。 “应当是小姐离开的那段时间,和小姐离开的时间相去不远,小姐有看到二爷出门吗?”苗嬷嬷想了想道,她是事后从其他下人的嘴里打听到的。 “没有!”曲莫影摇了摇头,已经明白,当时站在外面偷听自己和曲秋燕说话的,果然是曲志震。 “知道为什么出去?不是说腿脚不太好吗?” “具体奴婢也不清楚,似乎和三小姐还有关,当时三小姐还送了二爷出门的!”苗嬷嬷担心不已的道,“小姐连三小姐也没看吗?” “看到了!”曲莫影点了点头,果然和曲秋燕有关,这也是曲秋燕追着自己演了那么一出戏的目地。 不是亲生的?如果可以,她还真的不愿意是曲志震亲生的,这个便宜父亲不但偏心,而且看起来还是一个为了目地不择手段的人,如果让他怀疑自己不是真的曲莫影,有可能是政敌给他下的套,他的下手不会仁慈。 “小姐,现在要怎么办?”苗嬷嬷不安的道,“小姐,您要小心一些。” “嬷嬷放心,我知道的,不会有事。”曲莫影安抚苗嬷嬷道,伸手按了按耳后,那里有一颗痣。 “小姐,那现在……” “现在不用多动作,如果那对夫妻再上门,直接打发了出去就是,就说如果再来就送官了。”曲莫影不以为意的道。 “是,老奴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不少,苗嬷嬷听懂了,应下后就向外走去,在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被曲莫影叫住了,“苗嬷嬷,你先回来。” “小姐,还有何事?”苗嬷嬷重新转身进到屋里。 曲莫影想了想走到桌案前,拿起纸写了一封信,稍稍晾干之后,又在苗嬷嬷惊讶的眼神中撕碎,然后又扔掉了一些,把剩余的一部分拿了一块普通的帕子装成,裹上,加了个结,递给苗嬷嬷,“去偷偷埋了!” 第一百三十章、又见丧礼 第二天一大早,曲莫影就起来了,梳洗过后,用了小半碗粥,就带着雨冬、雨春去往太夫人的院子。 才到院子就看到东府的人都来了,洛氏带着曲雪芯和曲彩月坐在两边。 曲莫影上前见礼之后,也在一边坐下,抬眼看向正对着她的曲彩月,两个人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竟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看起来拘紧的很,低着头也不敢多说话,只静静的坐在那里。 感应到曲莫影的目光,抬起来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之后,又依然低下头。 曲莫影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之后,就转开了目光。 今天大家一起去凌安伯府祭拜,现在没来的就只有曲秋燕了。 曲秋燕来的并不快,太夫人派人去催了几次之后,曲秋燕才姗姗的来了,众人发现她眼眶有些红肿,似乎大清早的就哭过,太夫人原本是想斥责她几句的,看她如此形容,也就没说什么。 一行人往外行去,和上次去太子府相比,少了于氏一人。 其余的都还在。 马车早已经等在那里,同去的依然是曲志震和曲志霖兄弟,以及东西府的两位公子。 曲志震的腿脚还没好,今天也没骑马,坐了马车。 太夫人先上的马车,洛氏犹豫了一下,跟着上了太夫人的马车,曲莫影往后走,很巧,居然又和曲彩月坐了一辆马车。 曲雪芯和曲秋燕已经上了另一辆马车。 才要抬腿上去,却听到身边有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侧目一看,居然是曲明诚,曲秋燕的双胞胎弟弟。 “四妹!”曲明诚长的很清秀,和曲秋燕也很象,透着几分文雅的气息,很能让人产生好感,这还是曲明诚第一次主动上来和曲莫影打招呼。 “二哥!”曲莫影停下脚下,侧身一礼。 两府一起排行,做为曲志震唯一的儿子,曲明诚排第二。 “四妹妹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曲明诚温和的道。 曲莫影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两个人往边上走了几步,离众人远了一些。 有人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举动,有马车的车帘微微的动了动,似乎有人往他们这里看过来。 “四妹妹,母亲心胸狭窄,做事不对,我这里向四妹妹陪罪!”待得两个人站定,曲明诚向着曲莫影深深一礼。 曲莫影急忙往边个偏了一下,避开他的礼。 “二哥,事情都过去了,又何必再提。”曲莫影道,这位二哥真的象表现出来的这么好吗?其实她不太相信,她回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这位二哥看起来对她也没什么不好,但也没有什么好的地方。 两个人遇见也只是稍稍点头,能称呼一声已经是很好的了。 现在却表现的这么亲和,甚至可以说是举止之间温文尔雅,行事又这般有礼,没有丝毫的不满,必竟眼下于氏可是病着,而且名声还不好了,这根本的原因可是跟曲莫影有关,他却似乎浑然不在乎似的。 一口一个四妹妹,没有半点的犹豫,看着象是发自内心的叫法。这若是曲莫影才回府,第一次遇到的时候,这般表情,曲莫影觉得还可信了许多,眼下这个时候,只会让人觉得狐疑。 但不管有没有狐疑,至于曲明诚现在表现的很君子,也很坦荡。 “多谢四妹妹。”曲明诚又是一礼,面带笑容,“母亲现在还病着,待得母亲的身体好了,我一定让请母亲过来,向四妹妹亲自道歉的,自家骨肉,怎么能这么生份了,母亲就是太过于想当然了,这其实也是我的错,往日里少跟母亲说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了。” “这跟二哥有什么关系,纵然这事是于夫人做的,也怪不到二哥的身上。”曲莫影柔声道。 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寥寥数语,却让她觉得眼前的这位曲二公子不简单。 不给于氏求情,但又口口声声的道出了于氏的歉意,甚至还说让于氏亲自过来道歉,于氏再怎么说也是府里的长辈,又岂会真的上门来给曲莫影道歉,若是真的道歉了,说不得又会传出曲莫影凶悍,逼得于氏不得不上门道歉的话题来。 于氏的事情,是查了,但查的是季悠然,之后季悠然也找了曲府,但真论起来曲府没有真正的查这事,于氏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这事是她做的,眼下这个时候曲莫影也不能直指就是于氏,话说的相当的活络。 也不得不活络。 “这事……总是能怪到我和父亲的身上,母亲这次……不管是不是她做的,都和她有关,待母亲稍稍好一些,必然会给四妹妹一个交待。”曲明诚又一脸正色的表示道。 这话说的四平八稳,不管从哪个方面说,都没有错,甚至会觉得曲明诚的品性很好,和于氏完全不是一个模样。 话也说的合情合理。 “多谢二哥!”曲莫影道。 曲明诚这次不再说什么,又向曲莫影深深的拱了拱手,然后站直身子手往前一引:“四妹妹,先上马车吧!” 曲莫影点了点头,也没再推辞,走到马车前,正想扶着雨冬的手上马车,曲明诚主动上前搭了一把手,曲莫影扶着曲明诚的手,含笑缓步上去,雨冬、雨春急忙跟上,曲明诚退在一边。 看着前面的几辆马车开始动起来,才从小厮的手中接过马缰绳,上了马,马缓步跟在曲府的马车后面。 “二弟对你真不错,比亲妹妹还亲。” 曲彩月放下手中的窗帘,看着才上马车的曲莫影嘲讽的勾了勾唇道,方才她在太夫人面前不发一语,早就憋坏了,这会看到曲莫影,想起这段时间受的苦楚,忍不住立时嘲讽起来。 因为之前大悲寺里的事情,曲彩月回府之后还少被斥责,甚至她听自己的姨娘说,夫人那里要替她找一个人,草草的嫁了的意思,这让曲彩月怎么愿意,但又不敢去顶撞大夫人,只把这满腔的恨意又抖到了曲莫影的面前。 “二姐又想跟我吵,还是想再陷害我?”曲莫影淡淡的勾了勾眼睛,问道。 曲彩月的脸色立时暴红,伸手一指曲莫影,忍不住想骂。 “二姐,前面的马车里有祖母,也有大伯母,旁边的马上有大哥还有二哥,噢,对了还有大伯,二姐如果不怕回去受训斥,就大声一些。”曲莫影看着曲彩月的样子,身子往后一靠,懒洋洋的道。 一句话,曲彩月立时闭住了嘴,只是恨恨的瞪着曲莫影。 这几天,她没少被洛氏斥责,连她的姨娘也没落得好,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之前陷害了曲莫影。 如果她再和曲莫影吵闹起来,吃亏 的一定是自己。 对于逢迎曲秋燕,一心要踩自己的曲彩月,曲莫影并无好感,扫了憋得满脸通红的曲彩月一眼,曲莫影侧头往边上靠了靠,闭目养神起来。 “你……你别太得意……”耳边,曲彩月压低了的声音传来。 曲莫影没理会她。 “你……你……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曲彩月不甘心自己被忽视了,又道。 “二姐,若是再说这些废话,我现在就让马车停下来,和三姐换个位置,让她过来陪你可好?”曲莫影忽然道。 一句话吓得曲彩月紧紧的抿着嘴,又是憋屈,又是愤怒。 虽然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如果真的要求换车曲莫影也会被非议,但她更不敢,这次出门,大夫人警告了她数次,跟她说如果再出什么意外,这次回去就不沽息,赶紧的找个人嫁了,至于是不是好的,就看运气了。 这么一说,曲彩月哪里还敢横起来,她的亲事就是她的把柄,现在握在洛氏的手中,让她怎么也不敢放肆。 马车里安静下来,主子们不说话,丫环们当然也是紧闭着嘴,一路前行往凌安伯府而去,这时候到的都是亲友,也不是很多的样子,马车很快就进了季府,随着引路的婆子去了停车的院子。 马车停稳,一行人下了马车,一起跟着下人往灵堂而去。 一路过去,季府也是一片飘白,和昨天看到的样子大相径庭,昨天死训虽然传出,但还没有全布置好,眼下却已经整理齐全了。 灵堂处,一家子上前去祭拜了一番,看了看当中的棺椁,不得不叹惜几声,之前才看过太子妃的棺椁 ,眼下是凌安伯的,这一对父女也着实的可怜了一些。 待得他们祭拜完,分成两批入内,曲莫影跟着太夫人去了内院女眷的处所,曲志霖和曲志震兄弟,带着儿子去了前院。 她们来的还算早,婆子把她们引到花厅的时候,花厅里还没有几位客人。 曲太夫人和季太夫人也是旧识,两个人见面,曲太夫人安慰了季太夫人几句,季太夫人已经是哑着嗓子连话也说不出来,两眼哭的通红,一看就知道是伤心过度的样子,整个人精神也很不好。 肖氏在一边也低声劝道。 同样她的神色看起来也很不好,和昨天凌厉的样子,完全不同,不只是她,连府里进去的丫环、婆子,一个个也都红着眼睛,看起来都是哭过的,整个凌安伯府都看起来是沉浸在悲痛之中似的。 曲莫影心头冷笑,这装的还真的象是那么一回事似的,如果不是她真切的知道爹爹已死,这个时候怕也会觉得,爹爹是真的才出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一章、桃花花饼 整个季府都一片哀声,走出走进的下人,个个红着眼睛,伤痛的很。 “时辰还早,几位小姐随我出去走走可好?”一位十五、六岁的年轻小姐站了出来,眼眶微红的提议道。 这人曲莫影认识,肖氏的侄女肖海棠。 凌安伯季府只有三位小姐,分别是季大小姐季悠然,是二房的,季二小姐季寒月和季三小姐季烟月是大房的,除了此之外,还有二房的一位大公子季元兴,是季悠然的亲哥哥,至于还有一位二公子,也是二房所生,却是庶子。 因为长房没有子嗣,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季大公子,将来会承继整个凌安伯府。 既便这爵位之前是大伯的,这最后也会落到他头上。 因此,季府的二房势力不小,府里的下人都清楚,这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是会给二房的,但因为大房虽然没有儿子,但现在的爵位在大房,又是一品建威将军,再加上季寒月还是未来的东宫太子妃,府里的下人也不敢得罪大房。 两房之前一直很平衡,伯夫人大越氏没了之后,这管事的落到二房的肖氏身上,但既便是二房夫人管事,也对大房做的很好,不但一如既往,而且有时候二房还主动退让,在外人看起来,季府的二房做的很好,也颇有情义。 之前的季寒月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觉得肖氏和季悠然是全心全心的对她们好的,现在想起来却不过是一场笑话,以她当时的身份,肖氏和季悠然也不得不巴结她,又怎么敢对她们大房不好呢? 这家产、爵位若是撞上了滔天的权势,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眼前的这位肖海棠,因为季府没有其他未出阁的小姐,帮着肖氏接待,也是极正常的一件事情,更何况曲莫影还知道肖氏对于这个侄女很满意,一心想让 这个侄女嫁进来,之前季府表示要娶她进门,实在是一场大笑话。 听肖海棠这么一说,曲雪芯看了看太夫人,太夫人点了点头。 曲雪芯才站起身来:“那就有劳肖小姐了。” 她们原本也是认识的。 曲秋燕和曲彩月也跟着站了起来,曲莫影稍稍犹豫了一下,抬头道:“我行动有些不便,就不跟姐姐们一起出去了,还是陪着祖母才是。” “无碍的,我们就只是随便走走,若是累了,就坐下来休息。”肖海棠劝道。 “影丫头,去吧,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跟季太夫人说说话,你跟着你几位姐姐出去走走,累了就先回来。”曲太夫人也劝道,怕曲莫影跟着自己这边太闷。 “曲四小姐就一起去看看吧,昨天曲四小姐过来的时候,也没陪着四小姐好好走走,眼下正可以去看看。”肖氏也劝道。 仿佛昨日和曲莫影之前并没有什么冲突似的。 听她们都这么说了,曲莫影只能站了起来,向几位行过礼之后,跟在众人身后往花厅外走去。 曲莫影走的最慢,才走了没多远,就落到了后面。 “曲四小姐可是累了?要去那边休息一会吗?”肖海棠带着众人在前面等着曲莫影过来,待得她过来,含笑看着她道。 曲莫影抬眸看了看一边的凉亭,摇了摇头:“不用了,肖小姐你们只管自己走吧,我走的慢,若是累了,就自己休息。” “那怎么好意思呢?曲四小姐身体不好,我们也不便走的快,不如这样吧,曲三小姐以往也来过我们府上,不如曲三小姐陪着大小姐、二小姐走走,我让人给你们引路,我陪着曲四小姐落在后面可好?” 肖海棠得体的安排道。 曲莫影心头一动,停下了脚步,看向曲秋燕,却见曲秋燕也点了点头,很是爽快的道:“好,那我们就在前面等着你们过来。” “好的!”肖海棠柔声点头,叫过引路的丫环,在三个人前面引路,自己留下来陪着曲莫影。 “曲四小姐,我是肖二夫人的娘家侄女,曲四小姐恐怕没见过我吧!”肖海棠见前面的人走了,她也笑盈盈的举步,很是亲和的对曲莫影道。 “我之前一直在庄子里。”曲莫影含蓄一笑,解释道。 “我知道,听闻曲四小姐自小身体便不好,一直养在深闺,眼下身体可好一些了?”肖海棠的目光落在曲莫影长长的眼纱上面,关切的问道。 “现在还好吧!”曲莫影含糊其辞的道。 “曲四小姐,你看回廊处风景不错,我们去那里坐坐,稍稍休息一下,方才一路过来,我其实也有些累了。”肖海棠伸手指了指前面的一处回廊道,那边不只有回廊,还有几株开的正艳的魏紫牡丹。 花开极美,映的回廊、轩窗更多一番绮丽。 曲莫影点点头,两个人带着丫环一路过去,就在转弯的回廊处坐了下来,有微风吹过,花枝起伏,花瓣微颤,生动妩媚,活色生香。 “曲四小姐,听闻你之前和永宁侯府退了亲,而且还是永宁侯世子喜欢上了曲二夫人的侄女,之后又跳下湖救了段二小姐所致?”肖海棠目光从几株花上面转回来,柔和的问道。 这话虽然不妥当,但她带着几分温和的样子,却减轻了这句话的锐利程度,仿佛真的是关心她才这么问的似的。 “我其实不清楚!”曲莫影摇了摇头,目光没有收回,依旧落在前面的花朵上。 “永宁侯世子以前也觉得很是不错的,现在……似乎人品不佳,曲四小姐真是受委屈了,这以后必然会有一个好的良缘的。”肖海棠看得出曲莫影并不想多说这事,也知趣的收了这话题,安抚曲莫影道。 “多谢肖小姐好意。”曲莫影点点头。 两个人一时间都不说话了,仿佛一下子不知道要从何说起,空气沉闷了一下。 曲莫影不动声色的观赏着眼前的花,似乎注意力全在花上,现在急的不是她,是肖海棠,她只是一个赏花的罢了。 果然,肖海棠回头对身后的一个丫环道:“这里就近应当有个点心间的吧,去取几样新的点心过来。” “小姐,大公子之前特意为您做的,要取过来吗?”丫环听命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又转回来问道。 这话问的肖海棠颇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拿帕子在微红的脸边贴了贴,才道:“去取吧!” 丫环离开,肖海棠才有几分羞涩的转身曲莫影解释道:“表哥知道我爱吃点心,往日里会带一些新的不同的品种过来,今天正巧也有,一会曲四小姐尝尝看,好不好吃。” “肖小姐实在太客气了。”曲莫影道谢。 “这……不算什么。”似乎被曲莫影说的越发的害羞起来,肖海棠脸红红的摇手,“表哥其实自己也想吃的,说是带给我吃的,其实往往大多数都是他吃的,一大盘点心,他在我这里吃的比我还多。” “季大公子对肖小姐很是亲厚。”曲莫影含笑给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必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妹,感情自然是不同的。”肖海棠羞答答的低下头解释道。 欲盖弥彰说的就是眼下的情形了。 至此,曲莫影哪里还有不明白意思的道理,分明是这位肖小姐知道了肖氏的打算,这是要在自己面前表示她和季元兴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份了? 表示她才是季元兴认定的意中人。 “恭喜肖小姐。”曲莫影含笑祝贺。 肖海棠带着几分狐疑的看了看曲莫影,见她笑的很是大方得体,神色上面也没有半点两样。 “这有什么可恭喜的,只不过表哥人的确很好。”肖海棠娇羞不已。 这会时间,季府的丫环已经取了点心过来,一共五盘当心,都做的极精美,唯有当中一盘最是突出,花形的糕点,精致处透着丝丝可人的香味,提鼻子一闻,淡淡的桃花香味从糕点中溢出来,很能勾起人的食欲。 “这是……”曲莫影眸色一冷,脸上却不显露出来,伸手指了指当中的糕点,诧异的问道同,“怎么闻起来这么香?” “这是桃花花饼,不但香,食用起来也极美味,上面的是洗 干净的桃花花瓣,但又不同于一般的桃花,听说不是京城的花种。”肖海棠笑盈盈的解释道,拿起了其中的一块,轻轻的咬了一口,“曲四小姐,你尝尝!” 所以说,这的确是之前母亲院子里种着的桃花树了?那里有几棵异种的桃花,看起来就是这糕点中的了。 而且还不只这个,这做桃花花饼的方子,也是季寒月嫁妆中的方子,以往是越府嫁过来时,给母亲的,之后便传给了自己,在季府的时候,自己从没有拿出来做过,如果不是当日整理嫁妆的时候,周嬷嬷拿过来让她看了一下,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糕饼的方子在。 现在却在季府看到,不用说,这是季悠然拿过来的。 也就是说,自己所有的嫁妆都归了季悠然了。 裴洛安和季悠然两个,要了自己的性命,又心安理得的霸占了自己的嫁妆!眸底浮现出一丝戾气。 “这就是桃花花饼?是按方子做的吗?听闻桃花花瓣入糕饼,若是处理不当会适得其反的。”掩去眸底的戾气,曲莫影脸上却是不显,缓缓的问道,带着几分好奇。 一句话让肖海棠的手尴尬的停在了糕饼上面…… 第一百三十二章、故意气走肖海棠 “这……有什么适得其反的?”肖海棠愣了一下,手中的桃花花饼僵硬在嘴前。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的,也是听人说的,说有些异种的桃花,其实并不适合食,特别是一些……”曲莫影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 “特别是什么?”肖海棠急问道。 “特别是一些异种,可能还是从海外一带移过来的那种,和我们中土的不同,花瓣入糕点,要细细的处理过,否则会引起一些其他的并发的症状,过于发热之类的吧,不过,若贵府的不是异种的桃树,不会有事的。” 肖海棠手中的花饼落了下来,异种的桃花吗?听说就是海外的,这事曲莫影不可能会知道,那说的就是真的了! 这桃花花饼,自打取了方子过来之后,一直为肖海棠喜欢,比起京中的桃花,这些海外的桃花更香,也很有桃花的味道,吃用起来都是上品,而且还不多,如果不趁着现在的时机,多采下来,以后就没有了。 所以每次肖海棠到季府的时候,都会吃用一些。 而最近,她也每每觉得身上、手上长了一些小的疙瘩,虽然不太多,但总有几个冒出来,既便是用了药,也不太好,但又不象是大片的过敏,也就没往这个方向想,以为自己的肤质最近不太好。 眼下,却突然明白过来,这必然是这些异种桃花的缘故了。 尴尬的拿帕子抹了抹手,肖海棠干笑了几下,才缓过神来,掩饰道:“这个是不是海外的桃花我不知道,不过为了保险一些,还是不要用了,免得曲四小姐用了有些不适,可就不太好了!” 说完,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丫环,丫环忙上前把把桃花花饼的碟子取了下来。 “肖小姐,我姨父病到现在,你见过几次?”曲莫影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忽然对小心的抹拭着手的肖海棠道。 她猜肖海棠是不知道实情的,这种事就算肖氏跟肖海棠再亲厚,必然也不会告诉她,最多就是一个提醒罢了,否则也就不会有季府上门向自己提亲的事情了。 肖海棠要私下里暗示她跟季元兴关系不简单,甚至表示两府之间早有协议,她正巧也想从肖海棠这里打听一些消息。 在太子府不敢做的事情,在凌安伯府未必不可以做,只要筹谋得当,她可以先引起世人的怀疑,然后一步步的揭开事实的真相。 “凌安伯病的不轻,也不在人前露面,可能是因为太子妃和三妹妹的事情吧,一下子……就起不来了。”肖海棠答道,抬起眼眸持了看曲莫影,忽然想起曲秋燕的话,她的这个四妹妹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心头莫名一动。 “曲四小姐在怀疑什么?” “没怀疑什么,只是觉得姨夫临终之前,我和表哥都没有见到,实在是遗憾,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到灵前去见一见姨夫的最后一面?”曲莫影不慌不忙的道。 肖海棠脸色不悦起来:“曲四小姐,虽然说你是凌安伯的晚辈,但凌安伯的意思,不想让人看到他最后不再威武的容颜,也是真的,曲四小姐若是再这么说,似乎是我们府里不让你看似的。” “这是姨夫的意思?”曲莫影水眸微扬问道。 “自然是凌安伯的意思。”肖海棠脸色冷了下来。 “这几天说的?”曲莫影再问,脸色一沉。 “曲四小姐,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肖海棠反问道,她来这里固然是为了向曲莫影展示她和季元兴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是姑姑肖氏的意思,一定要让她看牢这位曲四小姐,不要让她到灵堂上面闹出什么事。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让她去看凌安伯的遗容。 棺椁已经被钉了起来,任何人都不许看。 肖海棠原本以为这有什么难的,世家小姐,都是深闺中养着的,娇小柔弱,谁会没事去看一个已故之人的遗容,看了就不会害怕吗? 没想到的是这位曲四小姐还真的这么想的,莫名的让她生出几分曲莫影这是故意挑衅的意思。 “听闻姨夫早几天已经不能说话了,难不成姨夫是早早的便说了不许看的吗?京中历来会在第一天的时候,可以任亲友上去看一眼的规矩。”曲莫影问道。 京中的确有这么一个规矩,但非至亲,基本上不会上去看的。 一方面是别人已经装敛好了的,再去推开有些不适,除非是极至亲的,因为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这才打开来看看。 但第一天之后必然是会钉起来的。 当然太子妃季寒月又是不同的,她的身份注定不能让人随意的看,既便是长辈也不行! “曲四小姐的意思是和姨夫极至亲?那当日姨父在的时候,曲四小姐为什么不过来看,眼下这个时候却又提出一定要看,是何用意?”肖海棠脸色不善起来,心里也莫名的生出一股子怒意。 原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居然还让曲莫影给顶了回来。 她心底对曲莫影的轻视,或者说也不只她有,京中知道曲府事务的,都对这位曲四小姐有轻视。 无才无貌,又被弃养在庄子里,连点教养也没有,又何谈世家小姐的身份,也只有这种没什么教养的,才会提这么不规矩的事情,就算是能看,也轮不到她一个姨侄女来看。 “肖小姐,我听是说可以让人看看,若我不能看,至少表哥是能看的吧,为什么凌安伯府就是不让看,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曲莫影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的表情,愕然的看向肖海棠。 “曲四小姐,你太过份了!”肖海棠心口的气腾腾的上来,蓦的站了起来,瞪着曲莫影道。 “肖小姐,只是想见见姨父的最后一面罢了,你们为什么不同意,难不成姨父之死,另有玄疑?”曲莫影继续不慌不忙的撩拨肖海棠道,只脸上的惊讶之色越发的浓郁。 在东宫太子府,她不敢说这样的话,必竟太子妃的身份放在那里,也不是她能置吻的,但这里不同,是凌安伯府,纵然说的冲一些,最多就是一个不怎么识礼数的意思在,却不算是冲撞。 裴洛安怒力掩 盖的事实,在东宫无人置吻,但这里不同。 “你……你真是欺人太甚!”肖海棠气愤不已。 “我是欺人太甚,还是凌安伯府欺人太甚?伯府现在就只有二房一脉,大房的人都没了,现在我们连看一眼姨父的机会也没有吗?”曲莫影淡冷的道。 “真是不可理喻!”肖海棠气的再听不下去,甩袖转身离去。 既便是姑姑让她再盯着这个曲莫影,她也呆不下去了,原本以为就算没什么好的教养,但必然也是识礼数的,现在看起来不但不识礼数,而且还是一个让人讨厌之极的,姑姑居然还想让表哥娶这样的女人进门,这还不得闹的家宅不宁。 回去一定要跟姑姑说说曲莫影的这副样子,姑姑必然会歇了这份心。 肖海棠走的果断,曲莫影却是不以为意的站起来,看向她离去的背影,这是去找肖氏了,季府,是她生长之地,她又岂会不熟悉。 虽然只是争吵几句,但一些她想打听出来的事情,也基本上已经打听到了,至于眼下气走肖海棠,也就没人盯着自己了。 “我们走!”对跟在身后的两个丫环道,曲莫影转身往一条小径行去,这是往季太夫人的院子去的小路,但这个时候季太夫人的还在花厅招待客人。 小路弯曲向前,曲莫影熟悉的向前行走,到了一处大的院子前面,又转了个方向,这是季太夫人的院子,但她现在要去的是季太夫人的院子后面。 季太夫人和一些府里的太夫人一般,因为年纪大了,喜欢靠幽静一些的地方住着,而且还会在院子后面设立小佛堂。 这小佛堂往往也会当成家庙在用。 曲府也是这样,曲太夫人的院子后面也有这么一个小佛堂,年纪大的人信佛的比较多,时不时的会自己过来点个香,念个经什么的,就这一点上曲太夫人和季太夫人是相似的,其实也不只是她们,京中许多府邸都是这样。 果然,院子后面是一个小的院子,门虚掩着,曲莫影站定在外面,定了定神,目光落在这虚掩着的门上,这是昨天周嬷嬷跟她说起的事情,现在却是正好趁着季太夫人不在的时候过来。 “你们两个在外面等我,我去看看。”曲莫影吩咐两个丫环道。 “是,奴婢知道。”雨春和雨冬应声,两个人对看了一眼之后,一齐退在一边。 今天季府的人看起来很忙,方才她们过来的时候,也没看到几个下人,都往前面去帮忙了,这会也没看到有人注意到她们。 曲莫影点点头,举步往里走,心口突突的跳了两下,然后缓缓的平静了下来。 推开虚掩着的门,里面一排三间屋子,一进间就是浓浓的香烛气息,曲莫影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再次平息了一下心头的激动,当中那间大一点的就是佛殿,边上两间侧殿。 “是谁?”才到正殿门口,立时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三章、寻找助力,香姨娘! 曲莫影脚下不停,走了进去。 佛殿不大,只有三个佛像,当中一个最大,两边两个小一些,佛殿里有几个蒲团,其中一个上面跪坐着个女子,依稀有淡白的发色,一身粗布的衣裳,静静的跪在那里,听到曲莫影进来的脚步,头也没回。 “你是香姨娘?”曲莫影看着这个有些熟悉的背影,低声问道。 “是,你是谁,不是这府里的,怎么能到这里来?”香姨娘头也没回,依旧跪坐在佛前,冷冷的道。 “我是曲府的四小姐。”曲莫影答道。 香姨娘沉默了一下之后,缓缓的转过头,看向门口。 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秀美女子,但看起来却苍老的很,头发居然已经半白了,使她的年龄看起来又大了十岁。 神色动容的看向曲莫影,静澜无波的眼神有了波动。 门口站着的曲莫影是娇小的,长长的眼纱蒙住了她的脸,也掩去她的容色,但既便如此,看到这长长的眼纱,香姨娘还是激动起来,果然是那个孩子,也唯有那个孩子才会一直戴着眼纱。 眼疾,若不是眼疾,这孩子也不会到现在还戴着眼纱。 “你……你的眼睛还没有好吗?”香姨娘定了定神,关切的问道。 曲莫影踩着门口的光线入内,静静的走到香姨娘的身边,在她一边的蒲团上也跪坐了下来,轻轻的摇了摇头。 香姨娘见她过来,扶着蒲团要起身,似乎要给她行礼。 曲莫影伸手按住了她:“香姨娘,你的事情我知道,是以往表姐跟我说起过的,表姐说你发出去的信不见了,跟你无关,你无须自责,更不需要自苦到现在。” 香姨娘,是凌安伯夫人大越氏的陪嫁丫环,跟周嬷嬷不同的是,她嫁过来之后,被大越氏开了脸,成了季永明的妾室。 凌安伯原本就有两个通房丫环,后来也被提为妾室,加上香姨娘一共是三个妾室,这在京中的世家公子中说起来算是少的,而且这个香姨娘之所以能提到妾室,也是大越氏的意思,她不愿意季太夫人控着那两个妾室和她打对台。 这才有了香姨娘。 香姨娘虽然是姨娘,但最忠心的还是自己的主子大越氏。 也帮着大越氏应付季太夫人的为难,一心一意的护着大越氏。 但既便是这样,季太夫人还是不喜欢儿媳,有时候还会发难为难大越氏。 大越氏嫁进凌安伯府,只生下了两个女儿,并无子嗣,就这一点上极让季太夫人不满意,一心想给凌安伯另寻家世清白的女子为妾室,甚至还有过心思想让季永明娶个平妻,这样生下来的也是嫡子。 凌安伯爱重自己的发妻,并没有意思再娶,就推说已经有了三个妾室,不便再多了为由,把季太夫人的意思一推再推。 大越氏病重的时候,季永明并不在京城,还在边疆,大越氏病重想见季永明最后一面的信,是香姨娘发出的,但偏偏那封信季永明没有见到,而后季永明回京,也是在大越氏故去了之后,为此香姨娘被季太夫人责骂,她自己也自责不已。 大越氏死后,自请来此守护佛堂,另一方面也为自己的罪过忏悔,以求得大越氏的原谅。 这一进佛堂便是三年,到如今,她也没想再出来。 季寒月嫁入东宫之前,曾经表示要把香姨娘请出来,帮着肖氏主持季府内务,但香姨娘自己说不愿意,说她心已随着大越氏已死,就这么青灯古佛的很好,并不愿意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对一切都心灰意冷。 季寒月来劝过数次之后,也只能没办法的退去。 “香姨娘,表姐说,她相信你是写了信的,也知道你一定希望姨父来见姨母最后一面,但这信却不见了,不是你的理由,必然是二夫人的意思,她若是扣下了这封信,这府里必然不会有人知道。” 曲莫影道。 以往她不明白,所以没想过肖氏会扣下这封信,眼下却什么都明白了。 扣下那封信,母亲见不到爹爹,这事的责任就落到了香姨娘的身上,香姨娘必然受罚,一下子把母亲和香姨娘两个人手都处理了,至于另外的两个由通房丫环升上来的妾室,向来就是在太夫人和她的手中,想让她们如何就如何。 大房自此和管事的事情再无干系,这也使得自己和爹爹对于二房的谋算一直不清楚,被蒙在了鼓里。 “是……二夫人的意思?”见她说的这般肯定,香姨娘不由的信了几分,神色一凌。 “对,表姐说是她查到了这些,原本说还要查下去的,但……但她才嫁进东宫就出了事,之后……之后说是姨父和表妹也出了事情,现在姨父死了,可是……可是季府一直不让我和表哥看到姨父的遗容,我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问题。” 曲莫影含悲咬了咬唇道,声音不自觉的哽咽了几分。 她不会说季寒月的死有问题,那不是香姨娘现阶段可以触摸到的,眼下她只问爹爹的死和妹妹的事故。 “什么……三小姐也出事了?”香姨娘脸色大变。 “香姨娘不知道吗?”曲莫影微微愣了一下,这事她还真的没想到,又试探的问道,“那香姨娘可知道昨天姨父没了?之前太子妃也薨了的事情?” “太子妃和伯爷的事情,我知道,可……可是三小姐……三小姐的事情,我不知道!”香姨娘声音哆嗦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变得激动,伸手一把拉住曲莫影的手,急问道,“三小姐什么时候出事的?出什么事了,她去了哪里?” “我也不清楚,外面传的是表妹病重而故,但因为冲撞了表姐和太子的大婚,这事就没有宣扬出去,草草的葬了,但世家大族中有另外的传言,说……说表妹是跟人私奔的,可表妹才只有十岁啊!” 曲莫影的声音也不自觉的颤抖、激动起来。 只有十岁的妹妹,一直深居的后院,居然跟人私奔了?这种菲夷所思的事情居然就发生了,实在是让人觉得笑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们说会好好照顾好三小姐的,不可能,不可能的!”香姨娘神色仓惶的道,手一松,惶急的摇头。 “她们是谁?”曲莫影立时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急问道,这里莫不是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缘由在。 “太夫人和二夫人,我为夫人守佛堂三年,三年后,我也想着出去照顾大小姐和三小姐的,可是太夫人和二夫人的意思,如果我现在出去,对大小姐和三小姐都不利,大小姐就要嫁入东宫,三小姐还得待在闺中,我一个过失的姨娘难不成还能去管大小姐和三小姐不成?” “她们让我继续守在佛堂,为大小姐和三小姐博一个好名声,说我若出去,必然需要帮着二夫人管家,一个姨娘管着家总是不太好听,还不如安安心心的在这里守着夫人,至于三小姐,二夫人说会好好的照顾好她的。” 香姨娘一字一顿的道。 “这就是你一再的拒绝表姐的好意,让你离开佛堂的原因?”曲莫影颤声问道。 “我只是一个姨娘,而且还是一个有过失的姨娘,但这里必竟是伯府,大房为正,若我出来,虽然不能主管着府内一切事务,却也必然需要帮着二夫人管事的,以前我就是帮着夫人管着事情的,既然是管事,也需要管着三小姐的事情,比起有正妻管,由我这个妾室管事,对三小姐的名声不好。” 香姨娘这时候也明白过来,缓缓的把事情的缘由道来。 曲莫影心中泛起一股冰寒的冷意,所以说这些事情都是早早的就准备下的,二房对自己一脉赶尽杀绝,也是早早的就有了这个意思的。 伸手拉住香姨娘的手,把她从蒲团上拉了起来,一脸正色的道:“香姨娘,我怀疑表妹的事情不对,而且我还怀疑姨父的死也另有缘由,可眼下不管是我还是表哥,都没能力让季府开棺查验。” 他们是晚辈,说起来是大越氏的至亲,虽然和季府也算是亲戚,但却不是季府的至亲,眼下能帮他们的就只有香姨娘了,必竟香姨娘不但是母亲的陪嫁丫环,还是爹爹的妾室,名正言顺的妾室。 “她们……她们还敢谋害伯爷?”香姨娘惊的目瞪口呆。 “如果表妹的事情有异,若是姨父好好的,又怎么会不查?但很奇怪的,表妹出事的时间和姨父出事的时候相仿,似乎是同一时间的,而现在表姐一出事,姨父就马上没了,季府又急忙盖棺定论,不敢让人看,实在是让人怀疑的很。” 曲莫影分析道。 香姨娘已经明白了曲莫影的意思,愤怒的咬了咬牙,红着眼眶道:“如果这事真的有异,我不会让他们害了伯爷和三小姐的,表小姐,我现在就去灵堂看看。” 曲莫影点点头,知道这是最好的了,这事如果照正常的思路下去,季府这接下来要处置的就是香姨娘了,必竟留下香姨娘现在也成为一个祸端了。 以前留下还能为了点名声,现在大房都没人了,就不再需要了…… 她要揭穿 的同时,也不能任香姨娘走上死路…… 第一百三十四章、真心哀泣的二房庶子 肖海棠重新来找曲莫影的时候,曲莫影还在原地等着。 看到曲莫影还在,肖海棠才松了一口气,方才愤怒回去之后,便被姑母斥责了一顿,让她一定要盯紧曲莫影,不能让她乱跑,不管她说什么气人的话,全当没听到。 肖氏也是怕曲莫影又闹出什么事,早早的警惕上了,派专人盯着。 为了免除尴尬,肖海棠还特意的去前面,把曲府的另外几位姐妹找到,一起过来的。 “四小姐,赏的怎么样?可以走了吗?”肖海棠上前,笑盈盈的道,仿佛之前她和曲莫影的争执是不存在的似的。 曲莫影含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原本已经赏完了,是在这里等着肖小姐回来。” “实在不好意思,方才有些事情耽误了一会,否则早早 的便回来了。”肖海棠有礼的道歉。 两个人一来一回之间,好象真的什么事也没有,看的一边的曲秋燕眸色沉了几分。 她还真不相信两个个之间什么事都没有。 肖海棠和她两个也算是关系不错的,也因此知道肖海棠一心想嫁的就是她的那位表哥,听闻两府也有这个意思,眼下就是时间问题,这个时候凌安伯府表示要娶曲莫影过门,这事肖海棠绝对不会忍。 肖海棠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曲秋燕却是知道一二的,在来之前,她早就写信给肖海棠,把凌安伯府曾经上门问曲府的意思,想求娶曲莫影的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肖海棠怎么可能跟曲莫影这么亲热和气? 原本以为方才肖海棠就已经动手了,必竟这里是凌安伯府,曲莫影从来没来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可眼下,居然什么事情也没,实在是让人狐疑。 目光从曲莫影的身上扫到肖海棠的身上,两个人看起来都表现的不错,笑盈盈的样子也都很和气。 这和她设想的不同,哪里出错了? 曲秋燕没想到曲莫影昨天来季府的时候,连肖氏都敢对上,更何况肖海棠,肖氏对曲莫影很警惕,一再的吩咐侄女要小心曲莫影,要盯着她,别让她坏事。 肖海棠虽然颇不在意,但也是极听肖氏的话的,原本她的确有些想法,眼下也只是换成警告,只是没想到还是被曲莫影气到了。 “肖小姐,能不能再去灵堂祭拜一下?我现在也无心赏玩。”曲莫影开门见山的对肖海棠道。 肖海棠心里咯噔 了一下,姑母让自己盯着曲莫影的时候,也一再的说不管什么理由,都别带她再去灵堂。 “方才已经祭拜过了,曲四小姐若是再去,还得再重新备复烛一番。”肖海棠为难的道。 “无碍的,我原本来的时候就多带了一些,我想再去看看,顺便找一找表哥,我有事想问表哥,听闻表哥这时候就在灵堂那边。”曲莫影道。 这话不好接,是不让她去灵堂,还是不让她去找表哥? 前一个理由还勉强说得过去,后一个理由就有些没理由了。“肖小姐若是忙的话,我自己去便是了。”见她没反应,曲莫影又淡淡的道。 “那就一起过去吧。”肖海棠这时候拒绝不了,姑母可是让自己盯紧了曲莫影的。 既便她们两个要过去,其余的三个也就一并过去了。 灵堂处白幡招展,一色的雪色,还有僧人的念经声,低声却连绵,之后是一些佛器的撞击声。 曲莫影灵堂外面稍稍等 了一会,雨冬便重新取了自带的香烛过来,虽说灵堂上面也有季府自备的香烛,但必竟自己带来的更诚心一些,特别曲莫影还是晚辈,自然更应当诚心诚意,这也是她昨日让周嬷嬷准备的。 走到灵堂里,看了看周围,这时候也没什么人,唯有季府的大公子、二公子跪在灵前守灵,眼下凌安伯府也就只有他们两人子嗣。 大公子季元兴是季悠然的亲哥哥,二公子季元海是二房的庶子,年岁只有十一岁,是季永安的妾室所生,妾室早已经死了,只留下这个孩子,听闻这孩子的生母还是被肖氏所害,当然这些事情,既便是季寒月也不太清楚。 但有一点,她知道,妹妹跟季元海的关系一直不错,两个人年岁相当,妹妹又是性子和善、温柔的,和季元海的关系一直很好。 以往季元海在二房受了什么委屈都会来找妹妹说,妹妹虽然小一岁,却也会极力的安抚,季寒月自己和季元海却是一般的,只是把他当个小弟弟,必竟两人的年纪差了好多,又不是一房,不可能跟他象妹妹一般亲厚。 妹妹不止一次的说起过,说季元海是个聪明的,读书也很好,比起季元兴好了不知道多少! “表妹,你怎么来了?”听到声音,季元兴抬起头看了一眼肖海棠,特别是肖海堂身后的几位曲府的小姐,不悦的问道。 “曲四小姐想再拜祭一下伯爷,顺便再找一下她表哥……可能有什么事吧?”肖海棠含糊的道。 表哥、表妹最是亲厚,甚至两家结亲的事情也不少,就如同肖海棠和季元兴两个,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只是这一次季府要另娶,肖海棠不知道季元兴知不知道,特意这么一提,表示的就是曲莫影和表哥之间也和他们是相仿的,看季元兴什么反应。 果然,季元兴把目光转到了肖海棠身后的几位小姐身上,容色出彩艳丽的是曲府的三小姐,听闻可能是未来的景王妃,清秀一般,但看起来淡雅温和的应当是曲府的大小姐,还有一位长得虽然也不错,但分明比不上曲三小姐的应当是曲二小姐,是个庶女,看着就有些缩头缩脑的。 肖氏已经跟季元兴说起过曲府的几位小姐,这么一看,立时一一对上号,最边上一位,脸上蒙着长长的眼纱的这位就是曲府的四小姐,也就是同为越氏所出的那位嫡四小姐了,姐姐和母亲替自己相中了她? 宽大的眼纱蒙住了她的眼睛,也蒙住了小半张脸,但从看到的上面看起来,却觉得不错,果然不象传闻中那么糟糕。 如玉一般的肌肤,浅淡而优美的樱唇,乌黑的秀发,如果这位曲四小姐的眼睛还可以的话,应当长的还行,这身形容貌应当是上品的,无貌是假,这无才姐姐和母亲说也不象是真的,这位据闻还挺出色的。 季元兴在审视曲莫影的时候,曲莫影的目光对他一扫而过,而后瞟过他,落到了跪在他身后的季元海身上。 季元海也在看她,他的眼睛肿的几乎只有两条缝了,看起来哭的不轻,但既便只有这么一点眼缝,曲莫影却看到了一丝暗沉的恨意,虽然也是谨慎的一闪而过,却让曲莫影心头一动。 整个季府今天都是哭声一片,大家都是伤心不已,好多人的眼眶看起来都是红的,但唯有这孩子哭的连眼睛都快肿没了,这是真的在哭,而不是那些人故意的把眼眶擦试的红成一片。 以往季寒月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隔房的庶弟,现在却不由的多看了几眼,必竟这满府上下,也唯有他一人是真的哭过。 年纪尚小,还未长成,十一岁的季元海看起来稍稍的嫌小了一些,就如同她也看起来比十四岁稍小一些。 原因只有一个,没有好好的调理。 曲莫影的这幅身子自小便养在庄子里,吃用上面和府里的几位根本不能比,自然是长的小了一些,而眼前的季元海呢? 怪不得妹妹一再的说季元海在二房过的不好,但她也无能为力,二房肖氏做主,她一个未出阁的姐姐做不了主,而季太夫人又对二房的肖氏和季永安信任有加,季永安喜欢的也是肖氏所生的季元兴…… “给曲四小姐准备香烛。”季元兴道。 曲莫影定了定神,侧身一礼:“多谢季大公子,香烛我自己带来了!” 季元兴见她拒绝了自己的好意,也就没多说,退在了一边,肖海棠狠狠的跺了一下脚,恨不得上前去推曲莫影一把,表哥怎么可以对曲莫影表现的如此亲厚,他不应当不屑于曲莫影这样的人的吗? 难不成表哥真的有心要娶曲莫景,想到这里,心头火辣辣的难受。 “肖小姐,我们也再去上柱香吧!”曲秋燕忽然低声道,伸过手来拉了拉肖海棠的衣裳。 肖海棠立时会意,感激的看了一眼曲秋燕,点了点头,也跟在曲莫影的身上,一起去上香。 这个时候她不能失态,让人发现什么。 之前跟着太夫人上香的时候,曲莫影很是循规蹈矩, 一言一行以太夫人的标准为标准,和一般上香的规矩相同。 脸有哀色,举哀无声! 这个时候,含泪跪倒在棺椁面前,头低下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眼泪顺着眼纱落了下来,控制不住的低低的呜咽声,既便用力的咬着唇角,那里淡淡的血腥味弥漫,也依旧控制不住哭声。 她的爹爹,那么英雄的人物,对国,无愧于忠诚,对家,无愧于孝道,既便是对两个女儿,也爱护有加,但最后却死的不明不白,而且还拖到现在,连真正的发丧都没有,心里如何不恨,眸底一时间戾气满满……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