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旺夫农女超超超好命》 第1章,前情(必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2章,穿越发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3章,死有余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4章,已经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5章,装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6章,打死人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7章,起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8章,来呀拼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9章,都有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10章,初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11章,谁吃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12章,吓哭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13章,难得好心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14章,白莲花鼻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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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递43章,各方心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44章,无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45章,听过借尸还魂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46章,做白日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47章,谁利用了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48章,吃了熊心豹子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49章,丢粪坑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50章,一点点靠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51章,听过其名 正义的永远都是被夸赞,羡慕,说他好,甚至不允许人说他丁点不好,这便是席西洲这些年所积攒下的好名声。 恶毒的被人肆意宣扬,十里八村,说起郁家,无人不呵呵冷笑,砸吧了一下嘴,才一本正经感慨,“这郁家啊,往后是要遭报应的,不信你等着看吧!” 虐待闺女人家不是没有,但像郁家这样子当牲畜使唤的却少之又少。 尤其是南风那句怀疑她不是郁成安女儿的话语传出去后,让人惊诧的同时,皆信了七分, “若真不是他的闺女,那就是从外面抱回来的,而且他一个一年赚不上十两银子的人,忽然间回来就能修房屋,可见这银子来的不那么干净!” 嫉妒使人疯狂。 恶意的揣测,甚至有人生了去调查的心思。 万一南风真不是郁成安的闺女,而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帮着人家找回了闺女,定会得一笔赏钱…… 席西洲今日来舒屠夫家,便是吩咐这事。 舒屠夫要去各村杀猪,能听到各种各样的议论,语言上挑拨几分,总有人会为了银钱铤而走险。 再者就是郁铁蛋被他丢到郁家粪坑溺毙,这事情不能就这么默默过去,得闹起来,让郁家脱一层皮。 没想到,出来碰到了黑狗儿。 席西洲站在外面,迎风而立,玉青色直缀棉袍,外系了厚实黑披风,长身玉立,公子如玉无双。 黑狗儿进了院子,舒屠夫笑着过来,“黑狗儿,你来作甚?” “舒大叔,我来买点肉!”黑狗儿腼腆道,心虚得紧,底气十分不足。 怕被误会银子是偷来。 “我是为南风姐来买肉的!”连忙又补了这么一句。 舒屠夫微愣,点了点头,“嗯,你说你要啥肉?” “我要……” 他本想要五花肉。 这地方的肉便宜,但又觉得南风姐肯定不喜欢。 “要后腿肉,我还要几根骨头,另外要两斤五花肉!”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要了点五花肉。 “成!”舒屠夫颔首。 黑狗儿跟在他身后,小声道,“舒大叔,您能不能卖点面粉、盐巴给我?” “成呀!” 舒屠夫知道黑狗儿和南风住一块,南风手里有点钱,但她买东西大手大脚,又帮忙葬了黑狗儿爷奶,手里怕也没多少了。 又想到自家主子爷那藏匿的心思,舒屠夫喊了媳妇过来,吩咐了几句。 “记得多放米、面、盐巴也多给一些!” 又喊了黑狗儿去剁猪肉。 猪肉虽说不上多贵,黑狗儿没买过也不懂行情,舒屠夫砍了一大块五花肉,后腿肉也砍了一大块,又剁了一块板子肉丢到黑狗儿背来的背篼里,白花花的肥肉,他伸手比量了一下,足足三指厚。 “呐这两根大骨头也送你了!” 一两银子,满满一背篼,黑狗儿瘦小,力气倒是有。 可他背着也觉得有些沉。 “舒大叔,多谢您,我先回去了!” “去吧!” 舒屠夫摆摆手,朝院子外看了一眼,主子爷竟还等着。 舒屠夫不明白,那郁南风到底哪里优秀凸出,勾动了他家主子爷的情丝,竟暗地里做这么许多。 偏生做了还不敢到人家姑娘跟前去说明一二。 “爹!”舒齐跃唤了一声,有几分担忧。 自家妹妹的心思,他们是清楚的,多少也抱了一点幻想和奢望。 毕竟能从重兵围困中,把他们一家子都救出来,至今七年过去,无人知晓,主子爷的本事他们信服。 他说会给他们舒家平反,他们信,也在默默的等。 正是因为如此,才想着万一他看上了自家如花似玉的妹妹,关系又更近了一步,也算是捆绑在一起。 却不想主子爷他竟费尽心思,为的竟是郁家那个早年被虐待磋磨,如今胆大包天和郁家断绝关系的南风。 而他们当初在郁家村落户,只怕也是为了南风…… 舒齐跃有些担忧。 自家妹妹痴心倾付,可主子爷却连多瞧一眼都不曾…… “别在她面前多言!”舒屠夫沉声。 心中亦是沉了沉。 担心闺女受伤,也想看看这南风除了能只身一人抗一头野猪下山外,还有别的什么本事? 黑狗儿是没想到,席西洲会在外面等他,说天黑了,明日亲自给他送衣服过来,让他到时候在村口等候。 兴高采烈的回了家。 南风歪在火堆边,打着瞌睡。 “南风姐,你要是困了就去床上睡吧,别在这儿打瞌睡!”黑狗儿轻唤一声。 万一不小心滚火堆去,可不得了。 南风闻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见他背篼装的满满当当,有些意外,忍不住问道,“一两银子,你买了这么多东西?” “嗯,都是舒大叔给的!”黑狗儿说着,轻轻扯了扯嘴角。 想笑一笑的。 南风示意他全部拿出来看看。 “居然还有辣椒面!”黑狗儿惊呼一声。 “是么?”南风歪着头,手摸索了一下下巴。 “明儿你回去,把你家的那些木料全部都搬来,咱们好拿来烧火!”南风吩咐了一句。 黑狗儿连忙点头,“南风姐,我今日碰到席秀才了,他答应送我几身他早年穿过的衣裳!” 席秀才? 南风在脑海里想了想,听过其名,不曾见过其人…… 第52章,莫名的温柔 “那你得好好感谢人家,拿到衣服烧些热水好好把你自个洗洗!”南风说完,打着哈欠进屋子去睡觉。 黑狗儿微愣片刻,才对着空气点点头,淡淡几不可闻应了一声,“好!” 把柴火堆收拾好,猪肉、米面都搬到自己屋子角落放好,又出来在火堆边放了一块石头,免得自己翻身掉火堆里去。 席西洲拎着篮子回到家,远远就瞧见吴老头在门口走来走去。 他并不意外。 迈步不急不缓的走过去。 “西洲啊!”吴老头喊了一声。 心里愁的发苦。 后悔昨日说什么成亲的事情。 就算要说,也不该把幺妹拿出来说。 如今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嗯?”席西洲淡淡应了一句。 俊逸的面容上,没有丝毫怒气、怨意,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看向吴老头。就像看一个陌生人,或者说比陌生稍微好一些,至少他们住一处了近十年。 “西洲呐,昨日是我魔怔了,真是不该,我和你婶子已经说好,给幺妹找一户人家,等开春就把她嫁出去,咱们好歹是一家人,你别关了大门,从侧门出……”吴老头小心翼翼,带着讨好。 “她嫁人不嫁人与我有什么关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事,更不需要来问我,再说了,我住的院子是我花银子修建,我要关了那扇门,要从哪里进出,碍不上吴老伯你什么事儿吧!”席西洲淡漠说着。 眼神清冷,不温不怒。 更没有气急败坏,只是单纯的叙述一件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 荀婶出来,他把篮子递上去。 荀婶接过篮子,立即转身,多余的一句话没敢说,没敢问。 吴老头闻言,背脊心发寒。 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再说了,你们住的院子也是我出银子修建,这些年每月五两银子,逢年过节十两,我给的无所谓,倒是把你们野心滋养大,贪得无厌起来!” 席西洲说着,垂下眼皮。 冷笑一声,再抬眸看向吴老头时,眸中多了狠戾和无情,“记住了,我的东西,我给你们,你们才能拿着,胆敢没经过我的允许,把手伸过来,我定会拿刀剁掉,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伸手掸了掸衣衫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尘,哼笑一声,进了院子。 虽然院门开着,但吴老头不敢进去。 他甚至大声哼一句都不敢,不甘、无助露在面上。 愤恨、恼怒、嫉妒压在心口,不甘发泄,不甘露出丝毫。 只觉得双腿发软,还有些颤抖。 他不该生出痴心妄想,以为席西洲能被他用所谓的恩情要挟,娶了幺妹,成为吴家女婿。 他由始至终,就不是能任吴家拿捏的人。 从一开始就不是。 荀宝正在整理东西,见席西洲进来,连忙唤了一声,“公子!” 席西洲看着桌子上的糕点,抿唇轻笑。 他的姑娘喜欢吃甜食,喜欢各种糕点,要精致还要可口,颇为挑剔。 镇上宅子里有数十个做糕点的厨娘,都是他从各地收罗回来养着,就为了等她的到来,好拿来哄她开心。 “事情处理好了么?”席西洲边洗手边问。 “都已经准备妥当,那库房的东西已全部搬走,不出意外今夜就会走水,将那库房烧成灰烬!”荀宝轻声。 席西洲淡淡应了一句,把糕点盒子盖上。 抹着香膏。 然后才进了一间屋子,打开衣柜。 里面放着他这些年穿过的衣裳,吴家那边讨要过,说给几个小子穿,他没答应。 想着黑狗儿的身高,想着南风的身高。 心爱的姑娘,穿着他穿过的衣裳,算不算肌肤相亲……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席西洲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可脑海里忍不住浮现。 “荀宝!”声音带着细微嘶哑。 “公子?”荀宝立即进了屋子,扫了自家公子一眼。 见他俊逸白皙的面容上有些微薄红。 “把这柜子里的衣裳都包起来!”席西洲淡声。 “?”荀宝诧异。 公子这是怎么了? 没多问,立即上前整理收拾。 衣裳、裤子,就连早年穿的鞋子,都洗的干干净净,摆放整齐。 荀宝不知道自家公子要把这些东西赠送给谁,却依言把一柜子衣裳全部打包好。 “那两床床褥也包起来!”席西洲伸手一指。 那床褥他早年用过,后来又让棉花匠重新弹了一遍,放在柜子顶上没有用。 “这两床被子,这些个被套、枕套也包上!” 席西洲一一吩咐。 他其实更想全部给崭新、不曾用过的东西,可那样子就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他的姑娘太过于聪慧、谨慎,一旦看穿他的心思,想要再要接近她,就难了。 这么一收拾,把马车都装的满满当当,连个缝隙都没有。 “……” 荀宝不解。 在厨房做饭的荀婶也不解。 唯独席西洲,一个人笑的清淡,但眸中是真的有了神采和光亮,还有些说不出的温柔与缱绻缠绵。 不再是那种孤寂清淡寡笑,或者没有情绪的假笑。 荀婶厨艺很不错,做出来的菜味道极好,席西洲胃口小,吃了几口,便搁下了碗筷。 “傍晚带回来的肉,荀婶你把它卤了吧!” 起身洗手,进了书房。 荀婶、荀宝互相看了一眼,皆没有说话。 饭后,荀婶去卤肉,荀宝喂马。 吴家就不那么安静了。 吴老头垂头丧气回来,吴婆子见状便慌了神,颤声问,“他他他,真一点机会都不给咱们?” “……”吴老头不语,坐在炕上,手都在微微发抖。 没了席西洲一个月五两银子,他的田地该怎么继续去买? 幺妹的嫁妆,几个孙子将来娶媳妇,孙女的嫁妆又从何而来? 第53章,日子过起来 越想心里越是恐慌。 习惯了每月有银子可拿,忽然间没了,那种滋味,想想都觉得可怕。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天天喝粥没什么,忽然间大鱼大肉吃起来,某天又要回去喝粥,怎么能接受。 “老头子……”吴婆子又喊了一声。 席西洲不来这边吃饭,由荀婶在院子里做,吴婆子心慌,吴老头心里慌,家里其他人也慌。 心里抱怨起两个老的和吴幺妹的异想天开。 席西洲要真有心思,早就收用了吴幺妹,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如今好了,把人得罪了,往后可怎么办? “老头子,要不我过去哭一哭?”吴婆子小声询问。 “不可!”吴老头想都未想就拒绝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席西洲未必会心软,说不定会更厌弃他们。 “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咱们该怎么办?”吴老头幽幽出声。 要怎么做才能哄得席西洲心软,继续给家里银子。 郁家 早上起来,清锅冷灶,郁大梅忍不住骂骂咧咧,进屋跟郁元氏抱怨。“娘,家里这些个人,你也别惯着了,都日上三竿了,竟还没人起床,一个个真当自己是太太小姐了,娘……!” “……”郁元氏抬眸,冷冷淡淡的看着抱怨的郁大梅。 那日倒塌的猪圈吓坏了她,她怕是因为磋磨虐待了别人家的女儿,老天爷来惩罚她。 又听人说黑狗儿爷奶都被倒塌的房屋压死,她才稍微好受些许。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你若是嫌累的慌,便回去吧!”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看不惯,你说,你都病了,她们一个个不来跟前尽孝,还躲在屋子里不出来,简直可恶……” 郁大梅的话,郁元氏何尝不知。 三个儿媳,也就韩氏真有几分心善,牟氏、戴氏那都不是省油的灯。 偏偏她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娘……”郁大梅又唤了一声,见亲娘不接腔,跺了跺脚,沉着脸去厨房准备早饭。 见到郁成安,略微寻思后喊道,“二弟!” “大姐有事?”郁成安问。 今儿起来他眼皮跳的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还是一件大事。 “你看家里这么多人,就我一个人做饭,根本忙不过来,你能不能请个人回来帮忙打下手,或者去买个婆子,反正你手里也有钱!”郁大梅说的理直气壮。 没觉得这样子有什么不对。 自家兄弟的事情,她作为大姐,管得! 郁成安闻言,也仔细想着这事儿。 牟氏厨艺也不咋样,还懒。 以前万事有南风做,如今南风跑出去不回来,家里又分了家,以后各过各的日子,指望牟氏,可能饭都吃不上。 确实要去买个婆子。 有个婆子把活都做了,家里也不至于弄得一团乱。 “大姐所言甚是,早饭还劳烦大姐做一下,我吃了早饭就去镇上牙行,买个婆子回来!” 郁大梅得了答案,满意的点点头。 给郁成安打了热水。 郁成安看着热水上浮现的菜叶子,眉头微蹙。 他发现,郁南风才离开几日,家里什么都不对劲。 他屋子里换下的衣裳没人洗,地也没人扫,就是饭菜味道也差了很多,更别说随时随刻有的热水,现在也没了。 “…” 胡乱洗了洗脸,郁成安连早饭都不吃了,套了驴车去镇上。 他想着,无论如何,都要买个婆子,把家里的活计承担起来。 郁大梅追出院子,喊了一句,“二弟,你不吃早饭了呀?” “不吃了,早些去镇上,也能早些回来!”郁成安应了一句。 有些心虚。 毕竟大姐嘴巴碎了些,但对他们兄弟几个是真的不错。 “那你早去早回,注意着些!”郁大梅也没多想,转身去喊郁家人吃早饭。 家里的气氛,实在是诡异。 这么多人,竟无人开口说话。 小竹屋 黑狗儿醒来的时候看着身上的棉袄,笑了笑。 他就知道,南风姐是个嘴硬心软的好人。 快速的去洗锅、打水,一个吊锅烧水,一个吊锅准备煮早饭。 他走到南风屋子门口,轻轻的喊了一声,“南风姐,早上我煮面疙瘩好吗?” “成吧!”南风胡乱的应了一声。 这身子虚,她缺觉。 睡醒吃,吃了睡,也得养上许久才能养回来。 黑狗儿能做活最好不过了。 “那我煮个骨头吧,骨头汤煮面疙瘩最好吃了!”黑狗儿又小声询问。 “成,你看着弄,弄好了喊我!”南风嘀咕一声,往被窝里缩了缩。 黑狗儿就没继续打搅她,拿了一个骨头去洗了炖。 往掉锅里放了足够的水,火坑里放柴火,舀了点面粉放在缺口的陶盆里加水搅拌放在一边沉淀,背着背篼快速朝以前的家跑去。 把埋在废墟的菜刀、菜板找到,胡乱的往背篼里装了些湿透的木料,快速跑回小竹屋。 吊锅里水、骨头汤都已经煮开。 把湿透的木料放在火堆边烘烤,拿了柴刀去了竹林,很快就拖了一根竹子回来。 南风是被香味馋的睡不着,索性起来。 先去茅房,回来打水洗手,搅拌了一下锅里的骨头汤。 吃五谷杂粮、猪草,养时间长的猪骨头,熬煮起来就是香。 黑狗儿拖了竹子回来,见南风起来,咧嘴笑了笑,“南风姐,你起了!” “嗯!”南风点头。 看着黑狗儿快速的砍断竹子,以极快的速度弄了几双筷子,又做了两个竹杯子,一个带柄的竹勺子。 虽然还很粗糙,但看得出来,这小子还是有点本事。 “不错嘛!”南风拿起竹杯。 “一会我在磨一下,光滑了放锅里煮一下,南风姐你一个够了吗?要是不够我多做几个!” 南风想了想,“多做几个吧,万一有人来,也能用得上!” 黑狗儿连忙点头。 把骨头从吊锅里捞出来,放在碗里凉着,递到南风面前,“南风姐,你啃骨头吧!” “……”南风看着黑狗儿。 接了碗,看着碗里的大骨头,沉默片刻,拿着啃了一口肉。 香是真的香,还有嚼劲。 黑狗儿快速煮了面疙瘩汤,给自己舀了一碗,坐在一边大口大口吃着。 满脸的幸福和欢喜。 第54章,恶毒心肠 南风看向他,不解中,又有几分心酸。 不忍心她吃肉,他喝汤,用手扯了一块肉递给他,“呐,给你吃肉!” “……”黑狗儿抬眸看着南风。 忽地笑了起来,“南风姐,我不吃!” “嫌弃我吃过,脏?”南风挑眉。 “不是!” 黑狗儿摇头。 刨了一口面疙瘩吞下,才说道,“早年便是过年都吃不上一口白面,家里穷,爷奶都要银钱抓药,不管我多努力,赚了钱拿去抓药后,就一文剩不下来了!” “我舍不得爷奶,但是他们真的去了,我也没那么难受,觉得他们去了也好,地下没有病痛,没有饥饿,也没有离开家就音讯全无的不孝子,更没有被人指指点点跟人私奔的儿媳妇……”黑狗儿抬手抹了脸,擦去眼泪。 “南风姐,谢谢你,谢谢你伸出援手,谢谢你收留我,往后我听你的话,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黑狗儿说完,快速刨着面疙瘩,也不怕噎着。 南风看着手里的肉,呵笑一声,“成吧!” 把肉塞嘴里,嚼碎吞下。 吃了早饭,南风让黑狗儿多做几个杯子出来,再把猪肉都抹点盐腌制起来。 “都抹盐吗?”黑狗儿问。 有点舍不得盐巴,毕竟盐巴贵,还难买。 “抹吧,我还有二两银子呢,等我手好了,带你进山寻点野味,把这个冬天熬过去,待明年开春,咱们就离开这村子,去外面讨生活!”南风对未来可是很有规划。 有手有脚,以她的智慧、本事,总不会饿死。 黑狗儿闻言,认真点了点头。 听南风姐安排就是了。 郁成安去镇上的时候,刚好有人骑着马从他身边奔过去,速度之快,马蹄子踩雪上,溅起不少。 他扭头看了一眼,觉得那骑马的人有几分熟悉,仔细寻思又想不起何时见过。 便没放心上。 郁成全父子四人又出去看屋基地,按照郁城的想法,屋子要修的离二房远一些,最后只能选择山脚下。 那边都是荒山,地方宽敞。 可那荒山离南风家就近了。 看着多出来的两间竹屋,父子四人神色都凝重起来。 南风手里有钱,如今又有了竹屋,她是真的铁了心要跟郁家断绝关系。 “爹……”郁凯唤了一声,“咱们真要把房子修的离南风这么近吗?” 他心里是怕南风,恨不得离她远远,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郁成全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那竹屋,蹙起的眉头就没松展过。 郁家 戴氏小产,她心里恨极了南风,恨不得把南风剥皮抽筋,见郁成昆还不去找南风算账,缩在被窝嘤嘤哭泣。 郁秀轻声安慰着。 郁成昆坐在一边凳子上,双手紧紧握拳。 虽然罗大夫说是房事过于激烈导致小产,可他觉得一定是摔着了,罗大夫怕他出手收拾南风,帮她说话。 就算如此,他现在也不能大大咧咧的去找南风算账,给她一顿打,真要去了,会被人戳脊梁骨。 就算要教训她,也得暗着来,不让人知晓。 “好了,你别哭了!”郁成昆沉声。 哭的人格外烦躁。 戴氏闻言一愣,委屈的看着郁成昆,“你竟如此狠心,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就这样被郁南风那小贱人害没了,你也不找她算账,我,我……” 越想越是委屈。 也觉得没脸。 人人可欺的小可怜,忽然间就狠辣起来,还害她没了孩子,这口气她咽不下。 到底是自己喜欢的女人,郁成昆让郁秀先出去,才坐到炕边给戴氏擦眼泪,“你莫哭了,听我的好生养着身子,等开年就搬去镇上宅子!” 郁成昆轻声哄着。 “等到了镇上,再买个丫鬟、婆子伺候你,南风这边,我不会轻饶了她!” 揉捏着戴氏略显憔悴的脸蛋,继续说道,“就算要做点什么,咱们也不能明着来!” “那就是一个破瓦砾,咱们是精美瓷器,没得为了个烂瓦片,拿瓷器去碰瓦砾,得不偿失!” 戴氏寻思片刻,明白过来,咋了眨眼,小声问了句,“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事不急,且等一等,老二两口子那边不会轻饶了她,咱们到时候推波助澜便是了!” 郁成安什么人,牟氏什么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坏胚子,早就烂到了骨子、灵魂深处。 他的孩子,不能白白被害死,罪魁祸首,他是一定要收拾的。 得了保证,戴氏才好受一些。 “镇上宅子你买的大么?” “大的,等搬去镇上,孩子们都能有个屋子,每个屋子里都有炕,咱们也能多亲近亲近!” 孩子们都睡一个屋子,年岁也大起来,想做点什么,都不能动静太大。 戴氏闻言欢喜,温柔应了一声,温声细语跟郁成昆说话。 “咚咚咚”激烈的敲门声传来。 郁成昆听到响动,眉头微蹙,揉了揉戴氏的头发,“躺着,我去看看!” 出了屋子,快速走到大门口,开了院门。 见到来人满头大汗,唇皮干裂,身上衣裳好几处烧破的洞。 “何照,你咋来了?”郁成昆问,心里有股强烈不好预感。 “东家!”何照喊了一声,身子软软的跪了下去,“东家,库房走水,里面的货全部烧没了,一样都没抢出来!” “……” 郁成昆以为自己听岔了。 眨了眨眼,张了张嘴,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说啥?” “东家……” 何照喊了一声,“库房走水,什么都烧没了!” 库房就在他买的宅子里。 郁成昆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全完了! 那库房里的货,他费了多少心思才从府城那边运回来,想着等开年了镇上、县城一卖,便能赚上千两银子。 如今别说赚钱,连老本都贴了进去。 “走走走,快,快带我去看看!”郁成昆急切出声。 声颤颤,心惶惶,走路脚软,呼吸急促,背脊心发凉。 整个人恍惚的找不到头绪,甚至生出一种,这是梦,一定是梦的逃避心思。 他连回屋跟戴氏说一声都来不及,让何照赶紧带他去镇上。 何照也不敢耽搁,忙扶了郁成昆上马,感觉到他浑身发抖,心里是又慌又难受,更害怕被追究责任,翻身上马,“驾……” 马儿跑了出去。 郁秀站在屋檐下,不解的眨了眨眼,赶紧跑回屋子与戴氏说,“娘,爹被人接走了!” “是谁呀?”戴氏问了句。 她也好奇。 到底什么事情,郁成昆连跟她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便走了。 “没瞧清楚!”郁秀轻声。 她刚刚去了珍珠那边学新样子,没注意看大门口。 戴氏嗯了一声,也没多想,对闺女说道,“你以后没事别去二房,往后你可是要做千金小姐的人,懂么?” 第55章,揭短 郁秀连忙点头,“娘,我懂的!” “懂就好!”戴氏抹着郁秀俏嫩的脸蛋,“我家秀儿长得这么好,往后不单单要做千金小姐,还要做富贵人家的太太,甚至是诰命夫人,所以你得明白爹娘的一片苦心,更应该洁身自爱,别跟阿猫阿狗、不三不四的人混一处玩……” 郁秀刚要点头。 门口传来一声呜咽,“呜呜呜!”然后是委屈的哭声,和快速跑走的脚步声。 “……” “……” 郁秀愣住。 戴氏也吓了一跳,心慌的漏跳好几拍。 郁珍珠,门口偷听并哭着跑走的人是郁珍珠。 她们母女的话,被郁珍珠一字不落听了去。 郁珍珠哭着回二房,牟氏瞧见心疼万分,边给她擦眼泪,边问,“你怎么了?谁欺辱你了?” 自己的闺女,自己心疼。 牟氏见不得郁珍珠哭。 “娘,三婶她说我是阿猫阿狗、不三不四,还说郁秀以后做富贵人家的太太,诰命夫人,不让她跟我玩!” “什么?”牟氏一听就炸了。 心火蹭蹭往上冒。 “戴氏这个贱人!”怒骂一声,冲出屋子,在门口就扯开嗓门破口大骂,“戴氏你个贱人,吃我二房、住我二房、用我二房,结果竟骂我家珍珠,你咋不去死呐!” “一肚子坏水的烂人,跟你做妯娌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猪狗不如的畜生玩意……” 戴氏被气的,差点晕厥过去。 郁秀更是吓白了脸,“娘……”轻轻喊了一声。 她没想到,跟娘说些贴心话,被郁珍珠听了去。 这下子闹起来,往后别人怎么看她…… 越想越觉得委屈。 戴氏拍拍郁秀的手背,“娘去看看!” 小产身子虚,但为了女儿名声,她都得出去安抚牟氏。 起身出屋子,牟氏在屋檐下骂的那叫一个难听。 “二嫂!”戴氏轻唤一声。 “二嫂?我可承受不起,赶紧收起你那虚伪嘴脸,我瞧着恶心!”牟氏骂骂咧咧,把戴氏骂的毫无还口之力。 郁老头走出屋子,沉喝一声,“住嘴!” 他在屋子里,头都被闹疼了。 都是儿媳妇,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会子闹起来,等两兄弟回来,就算不闹,心里也有疙瘩。 成安对牟氏没有感情,压根不管她闹腾不闹腾,成昆对戴氏却是掏心窝子,捧心尖尖上,那见得戴氏受委屈。 如今戴氏吃亏,他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记恨。 恨牟氏,恨没把妻子管好的成安。 “爹,凭啥叫我闭嘴,她戴氏两面三刀,说我家珍珠是阿猫阿狗、不三不四,她算什么东西,不要脸的臭婊、子,都跟人定亲要成婚了,还跟成昆私奔,嫁进门来六个月就生下了孩子,谁知道那孩子是谁的……” “你闭嘴!”郁老头怒喝。 这些事情,外人知道的并不多。 如今牟氏不管不顾宣扬出来,看着墙头上看热闹的胖婶,郁老头脑仁突突的疼。 “你,你……” 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秘密被翻出来,戴氏气急,想扑上去撕烂牟氏的嘴,可她知道,她打不过牟氏,而且她自认自己是书香门第,和牟氏这等泥腿子不同,是以不敢贸然出手。 指着牟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又恨又怒又怨,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气急攻心,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娘……”郁秀惊呼。 上前托住戴氏,尖叫出声,“我娘晕过去了,呜呜……” 牟氏瞧着冷哼一声,是丝毫不在乎,翻了翻白眼,骂骂咧咧回了屋子。 她不怕戴氏,也不怕郁成昆。 至于郁成安,一开始她是想着夫妻恩爱,后来得知他心里有人,还是她嫉妒到发狂的牟敏娘,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反正吃喝穿用他给银子,有需求的时候,钻一个被窝睡一觉,其他的…… 爱谁谁去。 郁珍珠看着牟氏,有些担忧,“娘……” “以后少跟郁秀玩一处,她娘不是个好东西,她也不是好人!”牟氏沉声。 看着自家闺女,模样比郁秀还好上几分,她决定要让郁珍珠嫁高门大户做太太去,一定要比郁秀嫁的好。 气死戴氏那个贱人。 郁珍珠颔首,低头的时候,眸光微闪,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轻轻抿了抿唇。 郁大梅才去了一趟堂婶子家,只不过相处的并不太愉快,大家都有意无意的排挤她,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不仔细听没啥,仔细听就觉得句句是挖苦,句句是排挤。 又不是她做错事,凭什么把气出在她身上。 她可不惯着她们,转身就走。 远远的,就听到牟氏破口大骂,还是骂戴氏,吓了她一跳,急急忙忙回来,在门口就听到郁秀尖叫,说她娘晕了。 快步进了院子。 郁老头见到郁大梅,急切出声,“大梅,快看看成昆媳妇,掐人中,掐她人中!” “……”郁大梅愣了愣,连忙上前去。 掐戴氏人中。 很快的,戴氏幽幽转醒。 看了郁大梅一眼,脸往郁秀怀里靠。 她掩藏的事情都被牟氏嚷嚷出来,让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有个谈婚论嫁了还跟人私奔的娘,她的阿秀要怎么说亲…… 越想越恨不得晕过去,不用面对这丢人的一切。 郁大梅扶她起来,跟郁秀一左一右搀扶她进了屋子躺炕上。 郁大梅才说道,“阿秀,去给你娘烧点开水,弄碗糖水!” “……” 郁秀蹙眉。 她根本不会烧火,纠结着要怎么说。 戴氏已轻轻出声,“大姐,我不想喝水!” “……” 郁大梅眨了眨眼。 看了看母女两人,顿时明白过来。 想到郁秀这么大个人了,连烧火都不会,再想到什么都要做的南风。 心里莫名有几分难受和愧疚,“成吧,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出了三房的屋子。 见郁老头靠在柱子上,脸色发白,走不动路,吓得她立即上前扶住人,“爹?您咋样了?” “扶我进屋去!”郁老头沉声。 他觉得十分不好,脑仁突突的疼。 站都站不稳,更别说走动了。 “哎!”郁大梅忙应了,把郁老头慢慢扶进屋。 郁元氏强撑着坐起身,担忧的唤了一声,“老头子!” 拿枕头让郁老头靠着。 郁老头靠在枕头上,胸口剧烈起伏。 粗喘着气。 “大梅,你快去喊你大哥,让他去请罗大夫!”郁元氏沉声,伸手给郁老头顺气。 郁大梅应声,快速跑了出去。 “你又是何苦!”郁元氏心疼道,眼泪忍不住落下。 第56章,小生见过姑娘 好好的家,咋就成这样子了。 早前也算得上一家和睦,就算有点龌龊,也都忍了。 想不到南风才离家几天,那些藏起来的污垢竟系数浮现,三房矛盾已经深到水火不容,一点小事都能无限放大,闹腾起来。 虽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可…… 妯娌之间,本就薄弱的亲缘感情,能经得起几次这样吵嘴。 “老头子……”郁元氏轻唤一声,忍不住老泪纵横。 “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们家会成这样子!” 一屋子的人,却各有心思,拧成一股绳,根本不可能。 “别胡思乱想!”郁老头安慰道。 他心里也难受。 可如今家也分了,儿子们大了,不可能像小时候,什么都听父母的话。 管不了儿孙,只能安慰老伴不要多想。 很多事情,想了也没用,早已经注定,无法更改。 郁成全急急忙忙的回来,“爹、娘!” 看着惨白着脸靠在炕上的老父亲,一边愁眉苦脸的老娘,心口哽的难受。 慢慢的跪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郁老头沉声。 “爹、娘,是儿子不孝,作为长子,没有做到支撑门庭,作为长兄,没有看顾好兄弟!”郁成全说着,眼泪忍不住落下。 本来还没决定要去山脚下买荒地,这会子是决定了。 他得早早搬出去,真要继续住下去,一屋子糟心事不说,三个儿子如今一个都没成亲,倒是请媒婆说了好几个姑娘,人家都不愿意。 早些时候没弄明白,人家为何不愿意,如今弄明白了,脸上燥的慌。 “……”郁老头不言语。 郁成全起身,抹了一把脸,“爹娘好好休息,我先去忙活了!” 出了主屋,回大房屋子,见韩氏躺炕上,动弹不得,莫名的觉得心疼,“你要去茅房吗?” “嗯!”韩氏应声。 让郁成全抱着去小解。 她虽摔了一跤,腰扭到是真的,但并不严重。 不过她是真的受够了,家里人这么多,一个个啥也不做,跟太太、小姐似的,等她伺候。索性装摔的有些严重,动弹不得。 等韩氏小解回来,郁成全才说道,“咱们全部银子加一起有多少?” “……” 韩氏算了算,“大概有百多两,修个宅子,大约是够了的!” “实在是不够,让郁城回韩家一趟,问我两个哥哥借一点,既然修房子,就修大一些,他们都大了,总归要成亲,以后还会有孩子!”韩氏轻声。 “我打算买山脚下的荒地,那地方宽大,修三个小院,就是排着那种,大门进去堂屋,我们的屋子、爹娘的屋子,边上厨房,库房,我们屋子后面猪圈、菜地,那边是荒地,不会太贵,趁手里有钱,我打算多买一些地!”郁成全轻声。 他不像成安会打猎,更不像成昆会做买卖。 只能靠着这田地过日子了。 “嗯!”韩氏点头。 怎么都好,只要能快些搬出去就成。 这个家,她真的待不下去。 牟氏先前骂戴氏吃二房、穿用二房、住二房,何尝不是在说大房。 “我只想早些把宅子修建起来,咱们带着爹娘搬出去,二弟妹不好相与,今日骂三弟妹的话实在难听,也指桑骂槐了我们,这样子的环境下,爹娘心情也不会好,你看爹今日都气着了,长此下去可不行!” 韩氏从郁老头、郁元氏这里着手,郁成全是个孝子,把爹娘看的很重。 郁成全颔首,“我晓得了,这就去找里正划地,然后去镇上找典簿登记做房契、地契!” 这一番下来,就得去二十两银子。 那片荒地大约十来亩,买下来倒是要不了多少银子,顶多六七两,但想要早些把宅子修起来,打点走关系少不了。 郁成全出门去里正家。 席西洲在小屋子后竹梢上站了半宿,待黎明时才回到家中,脱了衣裳躺炕上休憩片刻,等到天亮便睁开眼,慢慢坐起身去挑选衣裳。 他的衣裳颜色众多,唯有白色最最多。 因为南风喜欢。 她喜欢男子穿白色衣裳,说有谪仙之感。 她与他说过的话很少,每一句他都记在了心里,不敢有丝毫忘记。 人生在世都是苦,而她是那唯一的甜。 尝过了甜,就再也吃不得苦,也忘不了甜。 最后选了一件缎白,用银线绣了祥云纹的直缀,和一件有黑狐狸毛的黑色披风。 他得给南风一个印象,他席西洲有钱,还温厚好哄,没有心眼,不会算计人,以她古灵精怪的性子,八成会动心思。 吃了早饭,席西洲还等了一会,才让荀宝套马车出发,临走时还拿了一本书,捏在手中。 “……”荀宝诧异。 他家公子何时这么努力了? 连坐马车都要开始读书,是为了明年的乡试吗? 只是一路上,席西洲并未看一眼书,就那么拿着。 荀宝更意外了。 到了郁家村,荀宝想问一下,要如何走,席西洲淡淡出声,“前面直走,走到岔路口再左转!” 仿佛他来过一般,对路十分熟悉。 看着不远处那三间竹屋的时候,荀宝眉头微蹙,“公子,我们今日要拜访的人,就住这里吗?” “嗯!”席西洲颔首。 席西洲下了马车,一手拿书,一手拎着食盒,慢慢的朝竹屋走去。 荀宝忙把大包小包扛肩上,跟着席西洲踩在泥地上。 看了一眼前方的席西洲。 他家公子可是有洁癖的人呐,今日踩这么脏污的泥地,为何一点不悦都没有? 南风在火堆边打盹,听到脚步声的时候,眉头微微一蹙。 还是两个人,一个平稳,一个有些杂乱。 “请问黑狗儿在吗?”温和的声音传来。 和风细雨润无声,还有淡淡熟悉的松竹香。 “?” 南风挑眉。 席秀才莫非是那个人? 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内穿白色缎面衣裳,外系黑色披风的席西洲。 席西洲也看着她。 他眸光清润温柔,唇角挂着淡然轻笑,颇有几分欲语还休。 俊逸谪仙面容,担得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你就是席秀才?”南风问。 “嗯,小生席西洲,见过姑娘!”席西洲双手稍微合拢一些,朝南风行礼。 十分有书生样子。 清润中带着几分干净,那种干净勾的人心痒痒。 尤其是看他拿书的手,南风咬了咬唇。 第57章,挚爱情深(1更 心中闪过好多少儿不宜画面。 勾唇浅笑,“我叫南风!” 荀宝看着南风笑,连忙扭开头不敢直视。 这个姑娘难道不知道,她此刻的面容,实在不适合笑。 因为太恐怖了。 而他家公子,竟面不改色与她说话。 “我来给黑狗儿送衣裳、床褥,另外家里下人做了点心、卤肉,顺便带来给你们尝尝!”席西洲温声。 面上淡淡浅浅温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南风吸了吸鼻子,松竹香更浓郁了些。 美好的东西谁都喜欢,南风自然也是。 略有懊恼,“他去背东西了,要一会才回来,公子若是不嫌弃,请屋里坐,喝杯热水如何?” 她也就随便说说。 看这席秀才的穿着打扮,怕是不会进屋。 毕竟这竹屋很小,地面上虽铺了竹子,但上面已经脏污。 就是火坑边,连个凳子都没有,就只有两个石头。 “好!”席西洲应下。 “……”南风诧异。 “……”荀宝惊呆了。 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但席西洲是真的走了过去,把食盒递给南风。 “多谢!”南风接过,让开身子。 食盒很大,也很重。 倒是没想到,这白面书生力气还挺大。 席西洲长得高,进了竹屋头都快到屋顶,他也不在意,走到火坑边,把书放到石头上,开始解披风带子。 那手啊,修长白皙,嫩的泛光,尤其是放在黑色的披风上,简直勾人到了极点…… 南风吸了吸鼻子,拎着食盒转身。 她怕自己忍不住,扑上去扯了席西洲的手抚摸玩弄一番。 席西洲偷看南风一眼,见她背过身去,顿时心情大好,唇角微微上勾,有了几分笑意。 南风把食盒放角落,又接了荀宝地上来的大包、小包。 “这么多?” “嗯,都是一些我早年穿的衣裳、裤子,还有几双幼时穿的鞋子,以及两个床褥,两个新的被子,以及几个用过的床单、被套!”席西洲轻声。 把披风递给荀宝。 看着南风的眼眸里藏匿了些让人看不清的情绪,急切的想要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南姑娘,就是我听说了你的事情,想帮忙做点什么,你放心,这些东西都是我幼年时所用,洗干净存放,很久不曾动过了……” 幼年所用,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个孩子呢。 “没事,多谢了!” 这个时候,难得还有人为她做点什么,是雪中送炭没错了。 她也不觉得,她身上有什么值得人谋算的东西。 而且对席西洲的印象,一开始就很好。罗大夫家门口,为她遮挡风雪,那日见到时呆愣样子。 今日再见,他皆是君子端方,温和有礼。 当然,她不否认,她见色起意了。 南风爽朗一笑。 男人用过的东西,给姑娘家用,在别人来说可能有点伤风败俗。可对她来说,这都算不得什么事儿,冷死、冻死、饿死保留了名节、清白好,还是吃饱、穿暖、被人指指点点好? 她选择后者。 因为能吃饱、穿暖,她就能养好身体,成为强者。等成了强者,谁还敢对她指指点点。 “你请坐!”南风指了指石头。 席西洲颔首,拿了书慢慢坐了下去,倒是没有露出丝毫嫌弃。 南风拿了竹杯,从吊锅里舀了开水,递给席西洲,“家里贫苦,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席公子!” “无妨!”席西洲接过竹杯,端到嘴边,轻轻的吹了吹,浅浅抿了一口。 南风看着他拿竹杯的手指。 心痒痒,手也痒痒。 忙拿竹杯,舀了一杯递给荀宝。 荀宝连忙摇头,“我,我不渴!” 他都快震惊到了。 他敢肯定,他家公子绝对不是为了那个孤儿黑狗儿来,而是为了面前这位瘦骨伶仃,笑起来格外恐怖,眸子亮的惊人,打着坏心思的南姑娘。 而且,他公子今日的话太多,脾气太温和,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子润和笑意。 柔和了素日清隽冷俊的面容。 别人或许不觉得,他跟在公子身边快十年,公子一举一动他都清清楚楚。 “……” 荀宝心中天人交战。 不解为什么要去镇上牙行安排人,为什么要偷走郁成昆仓库的货,那点东西,别说身家丰厚的公子,就是他也瞧不上。 一切有了解答。 公子他,看上这个南姑娘了。 几百上千个小人在荀宝脑海吵架,就为他家公子为何变化如此之大,莫不是中了南疆蛊毒? 还是被施了妖法…… “哦!”南风淡漠应了一声,也不勉强。 端着竹杯坐在了席西洲身边石头上,又冲席西洲笑,笑的眉眼弯弯,将她那邪恶的心思藏了起来。 “席公子,不知道外头是怎么传我的?”南风问。 “……”席西洲有些意外,南风会问这个。 略微寻思后才说道,“也没说什么,就说你比较可怜,你父母实在过于恶毒,磋磨、虐待你,他们不是好人之类!” 荀宝咬唇。 他家谪仙般的公子,何时也开始听三姑六婆搬弄是非了? “席公子,你读书多,我想请教你,你是怎么看我与郁家断绝关系这事情的?”南风问。 双眸敛了笑意看着席西洲。 席西洲也看着南风,抿了一口热水,才轻轻开口,“古往今来,皆说父慈子孝,父母生了子女,先有养育之恩,慈爱疼惜子女,才有年迈时,子女反哺孝顺!”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席西洲内心阴暗,手段狠辣。 能从一个不得宠的皇子,一步步走到皇帝面前,又把那些个有强大外祖支持的皇子一一弄死,登上帝位,是真的六亲不认。 直到遇到南风,那一抹微弱的暖光。 可偏偏这抹光不属于他,也从未看见过他,她心里有的那个人,压根没有真真正正爱过她,把她放在心上呵护珍爱。 是以那一场设计,他顺水推舟,与她缠绵,但也只有三日,三日后,她离开,毫不留恋。 而他,只能像个见不得人的玩意,偷偷的跟在她身后,她弹琴时,他萧声相和,却是再没有勇气出现在她面前。 怕从她眼中看见憎恶、嫌弃…… 直到她服下剧毒,他才知道,她的身子早就在她有意之下破败,她痴等的萧北秋,从未想过娶她。她服下那毒,是对自己的解脱,亦是把对萧北秋的痴恋放下了。 他不顾一切出现在她面前,想问她,他算什么? 可看着命不久矣的她,如她所愿,不让萧北秋脏了她的轮回路,带着她离开宣武国,举办了一个只有新郎、新娘的婚礼,在大海上、火海中共赴黄泉。 第58章,唯一一个(2更 烈火焚烧着肉体,撕心裂肺的疼,他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恨活着的时候,自己不够努力,不够优秀,不够勇敢,连出现在她面前都不敢。 若是他勇敢一些,也许那将是一段他和她的爱情故事。 阴谋诡计、权夺帝位,他早就做完。 他没有后宫佳丽三千,二十多年来守身如玉,他有她喜欢的修长大手,她喜欢的谪仙相貌…… 临死那一刻,他后悔了。 再睁眼,他重生在八岁,依旧活在冷宫。 因为他生母心情不好,给了他一顿鞭子,又把他丢在装了冰水的桶子里染了风寒,高热不退、命在旦夕。 错愕、震惊、不可置信后是狂喜。 然后筹谋着离开,到郁家村来找她。 前世错过,今生定要牢牢抓住,与她携手看遍大好河山,受万民跪仰。 一场刺杀,他以身为皇帝挡剑,从此高调走到人前,沿着前世记忆,收服能用之人,安排在朝堂、市井。 离开京城那年,他十岁,两年时间,在京城布置好一切。 他走的轰轰烈烈。 皇帝秋猎,九皇子席舒羡带着被刺杀的皇帝在山里东躲西藏,最后联络到暗卫,却还是被刺客追杀到了悬崖。 下方滔滔湍急河流,悬崖边刚好有个位置,却只能藏身一个人。 一切本就是他费心安排,自然是要让皇帝去躲藏,他与刺客周旋,最后被一脚踹下了悬崖。 落下那瞬间,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他称之位父皇的男人,眸中闪过孺慕、担忧、害怕,最后浅浅一笑,落入滔滔江河之中。 为了这一出戏,他苦练武功,学习泅水、闭气。尽管一切安排妥当,但还是受伤昏迷了好几日。 醒来后,直奔山河镇。 选中吴老头是意外,但这个意外,席西洲甚是满意。 片刻间,席西洲心中已然千回百转。 南风听后笑起来,“我与席公子英雄所见略同!” 见心爱的姑娘笑的开怀,席西洲难免心神荡漾。 俊逸的面容上,染上了几分笑,显得整个人越发勾人。 “南姑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若是用得上小生,姑娘尽管说一声!”席西洲轻声。 抬眸认真看向南风。 他不是个好人,更不是烂好人,相反他冷心冷肺、六亲不认,唯一的柔情都只给了面前的女子罢了。 南风挑眉,看着席西洲笑。 “席公子对每一个姑娘都是如此的心地善良,不计一切的出手相帮吗?” “不曾,姑娘是第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 在心中默默加上一句。 不管真假,南风觉得被取悦了。 俊逸清隽的小哥哥,谁都喜欢,她也不例外。 她的喜欢,比起那些单纯欣赏,还多了些龌龊、邪恶心思。 “那我以后找上门,席公子可不能拒绝哦!”南风半真半假,试探说了句。 “定不推辞!”席西洲一本正经。 他是想多留一会,多说几句话也好。 但孤男寡女,他可以送东西过来,可以稍微坐一会,但不能久留,对她名声不好。 搁下竹杯,起身看着南风,“那小生先告辞!” “我送你!” “好!” 今日的别离,他日的相聚。 席西洲心中不舍,但数十年孤寂都等了,他逐渐坦然。 荀宝想去拿席西洲放在石头边的书籍,却被席西洲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心颤了颤,立即把披风递上。 席西洲系上披风,出了门。 南风看着他上了马车,还冲他挥挥手。 席西洲从马车内够出身子,看向南风温笑。 亦是轻轻挥了挥手,对荀宝说道,“走吧!” 马车离去。 南风才吹了个口哨。 立即去打开食盒,一盘盘糕点,小巧、精致,诱人的很。 拿了一块小口丢到嘴里,轻轻咀嚼,瞬间觉得自己被幸福包围,眯眼惊呼出声,“唔,好吃!” 一盘有六块,她吃了三块,给黑狗儿留三块,其它的也是,吃一半留一半。 吃着糕点,想着席西洲那读圣贤书的书生。 南风舔着牙,寻思着这人,到底是干净到无害呢,还是藏的很深,让人看不出来。 不急,反正出不去这小山村,总得找些事情,娱乐娱乐。 马车上,席西洲轻轻笑了笑,“去郁家村里正家!” “是!” 荀宝应了一声。 到了里正家,里正认识席西洲,见到他来,立即热情迎了上去,“席秀才,快快堂屋请!” 请席西洲坐了上坐,两人间就隔了一个长案桌。 让大儿媳妇快去泡茶。 “郁里正不必忙活,小生今日过来,是有事情想请郁里正帮个忙!”席西洲淡淡出声。 “不知是何事?”里正问。 席西洲示意荀宝拿了一张银票,他接过后,放到案桌上,推至里正面前。 里正看了银票,一百两…… 他家辛辛苦苦这么些年,就算他是里正,也没攒下这么多银钱。 “我想买山脚下那片荒地,拿来修建宅院,还请郁里正从中周旋一二!” “山脚下…”里正诧异。 想到南风在那边上盖了三间竹屋,和黑狗儿住一起。 他有些摸不懂席西洲的心思。 “小生听过南姑娘的事情,早前在罗大夫家门口有过一面之缘,她是个可怜的姑娘,昨日在舒屠夫家门口遇到黑狗儿,才知道南姑娘收留了他!” 恰逢郁荙媳妇端了茶进来。 席西洲朝她微微颔首,算是道谢,才继续对里正说道,“她本深陷炼狱,却还能保持一颗良善的心,实属难得,今日我把早年穿过的旧衣送过去,见她豁达爽朗,便想着买下她家对面的荒地,请人修建宅院,到时候请她和黑狗儿去做些琐碎事情,别的不敢保证,但能管他们衣食无忧,有个栖居之所!” “……”里正有几分震惊。 他知道,席秀才仁善。 吴家村有两个孤寡老人,无子无女,他每个月给予米面,让他们不至于饿死。 一年四季还会给两套衣裳。 作为一个读书人,他将仁义礼智信做到了极致,无一人说他不好。 “原本我打算带他们回家,可仔细想想,毕竟男女有别,实在不妥当!”席西洲轻声。 ------题外话------ 都二更了,也不留言吗? 呜呜…… 第59章,上门借钱(1更 里正连忙点头。 “我懂,我懂!” 席西洲这么优秀,南风若是起了心思…… 能考虑这么许多,对席西洲的人品,里正更是深信不疑。 “那就麻烦郁里正了!” “不麻烦,不麻烦,只是你要买地,吴老头他知晓吗?!” 拿人钱财,与人办事。 那荒地就是走关系买下,也用不了一百两的。 可问题,席西洲现在住在吴家,他忽然在这边买地,里正觉得要问清楚。 “他们姓吴,小生姓席,我要买地修建宅子,和他们也没有任何关系!” “如此便好!” 把席西洲送走,里正不敢多耽搁,喊了郁荙,让他陪自己去一趟镇上。 今日一定要把那荒地给席西洲买下来。 父子两前脚出门。 郁成全后脚过来,里正媳妇问他来做啥? “买山脚下那荒地!” “……”里正媳妇看着郁成全,“那荒地被吴家村的席秀才买下了!” “啥?”郁成全诧异的叫了一声。 这就被买下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急忙问了一句。 “就先前,这不他们父子两去镇上了……” 里正媳妇话还未说完,郁成全已经跑了出去。 他是打算去追里正父子两。 可追了一段路,见郁城驾驶着罗大夫的马车过来,想到家里的爹娘,脑子渐渐冷静。 争什么呢?他拿什么跟秀才老爷去争?是钱财?还是名声、地位?他郁成全就是一个庄家汉子、泥腿子,其他的啥也不是。 深深吸口气。 既然荒地被席秀才买走,那就换个地方。 郁家村背靠大山,荒山荒地并不少,想要重新选一处并不难。 就是位置可能没那么大罢了,但住一家子足足有余。 郁成全上前,先跟罗大夫打招呼,请他进门。 罗大夫颔首,“不必这么客气的!”跟着进了郁家。 罗不言、罗不语便坐在马车内没有下来。 罗大夫给郁老头把脉,面色有些凝重,“罗大夫……”郁元氏急切唤了一声。 “还是要好好休息,也别太过于忧思,凡事看来些才好,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 言下之意,郁老头是被气着了。 气结淤堵在心,若是一个不好,极其容易瘫痪,或者中风丢了性命。 这些话,罗大夫私下与郁成全说了。 让他多注意,别在让郁老头再气着。 收了诊金、药钱,让郁城跟着去拿药。 郁成全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 再次出去找地方修房子…… 席西洲才到家门口,便看见一辆马车。 “?” 他虽疑惑,神色却极其淡然,再没有丝毫与南风相处时的轻松、惬意,以及流露出的真心和欢喜。 马车才停下,便有人从吴家那边出来。 见到他热情万分,“席兄!” 韩思勋,镇上书院学子,和席西洲同窗。 平日里有几分交情,但是并不深。 席西洲没想到,他会来吴家村、 “韩兄,请与我来!” 也不管后面跟出来苦哈哈着脸的吴老头,以及眼圈发红的吴婆子。 带着韩思勋从小门进了他的院子。 请韩思勋小厅坐下,荀婶快速上了茶。 “韩兄喝茶!” “哎,好!” 韩思勋端了茶杯,犹豫着怎么开口。 席西洲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道。“韩兄可是遇上了难事?” “确实是遇上点事情,想问席兄借些银钱!”韩思勋犹豫着开口。 席西洲是书院里最有钱的学子,为人温厚仁善,谁问他借钱他都会借,但要写借条,并写下还款日子。 他也是走投无路,才走这一趟。 “韩兄需要多少?”席西洲问。 神色依旧淡然。 并没有不悦,或者给韩思勋难堪。 “一千两,借到明年开春三月还,席兄你看……”韩思勋犹豫着出声。 看向席西洲的眼眸中,有几分凄苦。 “可以的!” 席西洲温和颔首。 让荀宝准备笔墨,待韩思勋写下借条,便给了他一张千两银票。 又询问他遇上了什么事情?还给韩思勋指了几条路,把韩思勋感动的都快哭了。 “多谢席兄,等事情处理好,我定在家中备下酒宴,与席兄不醉不归,如今家中还有事,我便先走了!” “我送你!” 席西洲起身,送韩思勋到门口。 韩思勋看着还立在一边满脸透着凄凉、心寒的吴老头,红着眼的吴婆子,看向席西洲欲言又止。 他知道,席西洲不是吴家孩子,早年走失,被吴家捡回来。 想着吴家对他有养育之恩,他这般待吴家人,吴家人若是去书院闹,对席西洲名声不好。 家中遇难,得蒙席西洲出手相助,他自是想提点两句,免得误了他科举之路。 “席兄,他们……” “韩兄,我心中有数,你家中事务要紧,请先回吧,等你家中事务处理好,咱们再详谈!”席西洲声音清淡。 也丝毫没有把吴家老两口放在眼里。 想来他心中有数。 韩思勋抿了抿唇,“成,那咱们改日再说,告辞!” “韩兄慢走!” 待韩思勋马车远去,席西洲才转身回了院子,径自关上院门。 多余的眼神都未施舍给吴家老两口。 “……” “……” 吴老头诧异。 吴婆子哇哭出声,上前拍打着房门,“西洲,西洲你开门,我有话跟你说,西洲你开门呀!” 他们真的承受不起,席西洲再也不给银子。 每每想起,心口就像是有人拿针刺一般,生生的疼。 吴婆子哭着、叫着,席西洲充耳不闻。 也没让人打开门,任由她在门口鬼哭狼嚎。 名声…… 席西洲冷笑。 他从不在意。 他有钱有权有势,真要被两个乡野村夫拿捏住,那才是丢人现眼。 嚎了半响,席西洲不为所动,吴婆子自己就哭不下去,灰溜溜回了家,寻思着要怎么让席西洲心软,继续给家里银子。 吴家四妯娌各有心思,但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前去找不痛快,都恨不得缩角落去,别在吴婆子面前晃,被她收拾。 郁成安到了山水镇,直奔牙行。 因为镇上有一家书院,每年都要出数百童生,几十个秀才,里面的夫子个个学识渊博,来书院求学的学子很多。 是以山水镇很是繁荣,比很多县城还热闹。 牙行生意也是真的好,郁成安等了好一会才等来牙婆。 “不知老爷想买丫鬟、还是婆子、小厮?”牙婆笑眯眯问。 进门是客,她热情些,指不定买卖就成了。 “我想买个能洗衣做饭的婆子,要厨艺好些、人勤快,年纪不要太大,身子骨好没有疾病!”郁成安说出自己的需求。 接下来,牙婆就会带人过来给他挑选。 第60章,买人(2更 牙婆笑着。 这倒是正常的需求。 但…… 她略微寻思后说道,“不知道老爷家里有几口人?是否有别的丫鬟、婆子?” “为何这么问?”郁成安问。 他没有买过下人,不知其中含义。 “是这样子的,若是老爷家里人口少,那买个婆子打扫庭院、浆洗衣裳、做饭菜倒是够了,可若是人口多,需得多买两个,而且买了人回去,尤其是擅长做饭菜吃食的婆子,一门心思都在做饭菜上,哪里来的多余心思做其它活计!”牙婆说着,微微一顿。 当然这些都是她胡扯。 真买回去那就是下人,是奴才,主家老爷、太太让做什么,就得做什么,哪里有资格挑三拣四。 郁成安仔细想了想。 家里目前人口是多的,但往后不会太多,也就四五口人,还真用不上买好几个下人。 而且当年拿回来的银子,这些年花用,余下并不是很多了,买的人越多,吃穿用度也就越大。 他也不是傻子,很快想明白牙婆的意思。 无非是希望他多买两个人,她多赚几个钱。 “一个就够了!” 牙婆闻言也不甚在意,笑着道,“成吧,我这边把人喊过来,老爷选一选、挑一挑!” 她也没亲自去,而是让下人去喊。 很快来了四十来岁左右的婆子,面色都不太好,畏畏缩缩的,连头都不敢抬。 郁成安看了一眼,都有些瞧不太上。 忍不住问了句,“就这些了么?” “按照老爷您说的要求,就这几个婆子适合,另外的……”牙婆略微犹豫,才说道,“我这儿倒是有个人,厨艺十分不错,就是他们一家三口,必须一起卖身!” “一家三口?” “是呀,本来是一家四口齐齐卖身给老子抓药看病,结果还是没能看好,前些日子去了,如今老娘带着一子一女……”牙婆说着,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这边一会就送他们去镇上福员外家了!” “看看吧!” 三个人…… 郁成安还是犹豫的。 三口人买回去,都张嘴要饭吃。 但他也知道,牟氏真心指望不上,最主要郁珍珠年纪也大起来,要说亲事,若是嫁的好,身边得有个丫鬟,耀祖身边也该有个小厮跑腿,让他知晓,家里人对他的看重。 “那能让我看一眼么?”郁成安问。 牙婆笑道,“可以可以!” 喊过来的人都是一家子,有三口、四口,还有六七口人的,六七口人这种一般都是在大户人家犯了大错,主家顾及以往情分,没有分开发卖。 郁成安看着这些人,年纪大小不一。 其中有个妇人,三四十岁年纪,面容清秀,身段苗条,颇有韵味,身边跟着两个孩子。大姑娘瞧着也就十几岁,容貌更是清秀、俏生生、翠嫩嫩,小儿子模样更好,唇红齿白,面皮粉嫩,一双眼睛黑乎乎亮晶晶,特别招人喜欢。 母子女三人站在那儿,有几分格格不入。 “她们……”郁成安抿唇。 牙婆忙道,“这妇人早年家里是开馆子的,后来嫁了男人,也开了一间饭馆,生意还不错,这不就得罪了人,遭算计男人被抓入大牢,她一个妇道人家,卖了房产,把人从牢房里保出来,可牢房那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就算出来,也要丢掉半条命,亲戚一个个怕惹上麻烦,没一个伸出援手不说,还落井下石,家乡活不下去,只能背井离乡,男人在路上病重,银钱耗尽,只得卖身……” 只是可惜了。 最终男人还是没救回来。 好在她们命好,遇上个好人,不然就这娘三的模样,没一人能落个好下场。 青楼妓馆、小倌楼便是她们最终的去路。 “情况大概就这么个情况,她们的身世背景,咱们牙行也是要稍微打探一番,老爷你看……” 郁成安沉默不语。 看着那娘三,寻思片刻才问牙婆,“她们一共多少银子?” 牙婆闻言就笑了起来,“她们娘三当初卖身银子就不少,在我这儿住了几日,又帮忙葬了她男人,如今能干活的也就母女两人,那小子才八岁,粗活、重活是干不了的,老爷若是诚心想买她们回去,给二十五两银子吧!” 二十五两,在乡下也就买一亩上等良田,两亩贫瘠薄田,开荒倒是能开十几二十亩荒地,可一般没人愿意去开荒地,因为头几年几乎没什么收成,还得缴税。 这年头,人命低贱,田地才是活命的根本。 一般人家能有几亩良田,都是了不得的富户。 郁成安刚要拒绝。 二十几两他倒是拿的出来,但这一家子得罪了人,他怕惹祸上身。 牙婆又补了一句,“她们都识字呢!” “……” 一个识字,郁成安动心了。 家里除了耀祖,皆大字不识得一个。 三房那两个小子…… 他以为成昆赚了银子,会送他们去书院,却意外的没有送去。 “二十五两银子,贵了些!”郁成安寻思着还了价,“若是二十两,我就把她们买回去!” 买个人,真不是说买就买的。 买回去后还得给吃给喝给穿,一下子多了三张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牙婆犹豫了。 看了看娘三,又看了看郁成安,“哎”叹了一声,“再添一点,添二两……” “不添了,若不成,我再看看其他人!” 其他人,那只有一个,也不是厨艺多好,十来两银子就能买,而这娘三,是有人特意安排,牙婆早早就得了吩咐。 她自然不能让这买卖谈不拢黄了。 深吸一口气,“二十两就二十两,成了!” 郁成安稍微松了口气。 牙婆让娘三去收拾东西,又让人准备好契据,郁成安这边付银子,她那边签订契据,三人卖身契。 等娘三提着三个大包袱过来,契据已经签订好,她们就算是他家的下人了。 “见过老爷!”隋程氏福身行礼。 隋晴、隋岸跟着行礼,“见过老爷!” 郁成安看着娘三,有些不习惯,四十多年来,第一次买下人,有些稀奇,又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先上驴车,回去再说!”干巴巴说了句,往边上站了一些。 ------题外话------ 哼哈,你们懂的 第61章,我不喜欢吃(1更 隋程氏先把三人包袱塞进驴车,又让儿女先上去。 上驴车前,她往牙行看了一眼,转眸的时候,瞧见了巷子里立着的男人,眸光一缩,赶紧上了驴车。 郁成安驾驶着驴车往回走,却听得有人议论,有个布庄昨夜走水,把库房烧个干净,是一块布料都没留下。 “……“郁成安听着后,也没多想。 反倒有些同情那布庄老板,损失了这么大一笔银钱。 想着要回家,也没多问,驾驶着驴车往郁家村赶。 郁成昆被何照带着到了镇上,直奔新买的宅子。 有人瞧见他的时候,都指指点点,面露同情。 “成昆!”戴亮快速上来。 “大哥!” 郁成昆喊了一声,面色发白上前,“大哥,如何了?” “库房都烧没了,好在屋子还有几间没烧着,前头铺面也没烧着!”戴亮说着,心里也不得劲。 原本想着,等郁成昆把这批布料卖了,手里有钱,就能把两个孩子送学堂去读书。 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 郁成昆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快速朝库房跑去。 一片灰烬,一片狼藉。 郁成昆抖了抖唇,慢慢的软坐在地上,渐渐红了眼眶。 戴亮上前,站在一旁说道,“成昆,事到如今,你也得接受现实,可不能就此颓废,库房虽然烧了,前头铺面还在,我这边拿些银子,把这库房重新修建好,买卖继续做起来!” 大舅哥这么说,郁成昆还是感动的。 点了点头,慢慢站起身。 朝戴亮作揖行礼,“多谢大哥!” “一家人,这些外道话就不必说了!” 戴亮也知道,这些布料几乎耗尽了郁成昆手里所有现银子。 且这些年,郁成昆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乡下泥腿子,到今天不容易,对自家妹子也是极好。 他这个做大舅哥也看在眼里。 给了郁成昆二百两银票。 二百两,修这几间库房完绰绰有余,也算是有了本钱。 “大哥,郁家分家了,我想着这几日就接文儿娘几个到镇上来,阿奎、阿文还是得去书院读书,认几个字,若还是生病,我便请个教书先生到家里来!”郁成昆轻声。 早年是没钱,后来通过努力,手里才宽松一些。 倒也不是没想过把两个孩子送书院读书,可两人去一次书院,不是生病就是意外,他不敢再冒险,戴氏也舍不得。 戴亮颔首,颇为赞同,“如此也好!” 手里有了二百两银子,郁成昆也不那么慌。 送戴亮回去的时候,见了岳父、岳母,又请戴亮媳妇刘氏帮忙去牙行买个丫鬟、婆子,家里用的东西都准备一些,免得戴氏过来一团乱。 又急急忙忙去找匠人修建屋子,忙到滴水未沾,等把事情安排好,饿的他两眼发昏。 还不能休息,还得回一趟郁家村,跟戴氏说镇上的情况…… 黑狗儿背着东西回来,黄皮寡瘦的脸冻的通红,不过他一点不在意,相反兴致还很高。 眼睛里也有了光彩。 到门口就喊一声,“南风姐!” 就跟以前爷奶还在的时候一眼,到门口就喊一声,告知家里人他回来了。 南风坐在火坑边,听到响动,淡淡应了一声,“嗯!” 等着黑狗儿把东西背着去小溪洗干净回来,才懒洋洋说道,“那个席秀才来过了,给了不少东西,呐,盒子里的糕点给你留的,我吃过了,好吃的很!” “……”黑狗儿大喜。 但很快一本正经说道,“我不喜欢吃糕点!” “呵!”南风嗤笑。 她懂这小子的心思。 无非是东西少,她又说了好吃,他一吃,她就没了。 简单又有些蹩脚的借口。 “让你吃你就给我吃,哪那么多叽叽歪歪的借口!” “嘿嘿!”黑狗儿傻笑。 其实也是馋的。 从小到大,哪里吃过糕点,倒是看见过,可吃上口,那还真没有。 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食盒,看着盘子里的糕点。 精致、漂亮,小小个。 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伸手拿了一个放到口中。 入口香甜软糯,好吃到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好吃!”情不自禁低声赞道,端了盘子递到南风面前,“南风姐,你再吃个,真的好好吃!” “我吃饱了!” 她是真的吃饱了。 六盘糕点,她吃了十八个,虽然个头小,但是数量多。 “那我留着你明儿吃!” 黑狗儿就只吃一个,不管南风怎么瞪他,都不舍得再吃第二个。 倒是去整理席西洲拿来的东西。 “这么多!” 他是真的意外极了。 “嗯,确实挺多的!”南风附和了一句。 这席秀才读书不少,也不是酸腐,读书把自个读傻,满口仁义道德。 颇有几分君子仁义。 “南风姐,我用竹子给你做张床吧,里地面高些,湿气也就不那么重了!”黑狗儿忽然出声。 “你会?” “太难的不会,咱们就用竹子,竹条绑一张,下面垫石头墩子!” 南风颔首,“成吧,你折腾便是了!” 黑狗儿用力点头。 先去小溪打水烧着,拿了砍刀去后面竹林里砍竹子。 南风看着自己逐渐好起来的手,往火堆里丢了两个番薯,靠在一边烤火。 黑狗儿力气很大,砍了楠竹托回来,砍成一段一段,又破开了竹子,准备煮了拿来捆绑竹子。 又去小溪搬石头。 南风淡淡的看着他忙进忙出,忙的汗流浃背,身上臭味也就更浓了些。 家里啥也没有,连洗澡、洗头的皂角水也没。 “黑狗儿!” “南风姐有事?” “你弄一张床就好,我那床铺下面,有自己弄的一个木条床,搬几个石墩子垫起来就成,等石墩子搬过来,你就去一趟里正大伯家,问伯娘买点皂角,回来洗一下,换上席秀才送来的衣裳!”南风说道。 黑狗儿连连点头。 想了想又加了句,“南风姐,我把头发弄掉吧,那样子可以俭省皂角水!” “随你!” 南风对此无所谓。 她甚至都想弄掉头上的头发,剪断、剪没有,因为实在干燥、枯黄,毫无美感可言。 刨出番薯,让黑狗儿吃。 她不饿,黑狗儿也没说做午饭的事情。 吃了番薯,南风给他一个百文铜板,他拿着就出门去了。 第62章,群殴他(2更 南风歪靠在火坑边,想着一些事情。 她其实是一个很孤僻又吹毛求疵的人,对身边的人要求很严,对自己要求更严,大家都敬她、怕她,却无一人亲近她。 经历许多厮杀,她早就看淡了生死。 遗憾么,多少是有的。 黑狗儿的出现是个意外,她从没想过身边要留个人,只因为出不去这个村子,手心有伤,身边得有个跑腿做活的人,黑狗儿没了爷奶,成了孤儿,她才顺手捡过来。 她要求并不高,听话就成。 只是这孩子,也太听话了些…… 黑狗儿来到里正家,说要买点皂角液,里正媳妇想到去了镇上的丈夫和儿子,以及那额外多得的银子。 心里笃定是因为做了好事。 加上席秀才说,最终目的还是为了黑狗儿、南风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成,你等着!” 皂角液都是去山里捡了皂角回来熬煮出来,装到坛子里,要用的时候弄一点出来洗头、洗澡、洗衣服。 家里就有两颗大的皂角树,年年都要做几大缸子,自家用,有多的拿去镇上卖。 很快里正媳妇抱一个小坛子过来,递给黑狗儿。 黑狗儿接过,递上铜板,“伯娘,这是南风姐给的钱!” “哎呀,用不上这么多钱,这样子,我找给你!” 这么一坛子,就是去镇上也才一坛子三十文,真用不了一百文。 “好!” 里正媳妇把钱找给黑狗儿,又送了他两颗大白菜。 “多谢伯娘!” “多大点事儿,快回去吧!” 黑狗儿离开。 里正媳妇在门口看了一会。 他总觉得,这孩子跟着南风后,有些变了。 变的比之前更懂事,更自信了些。 “娘,您看啥呢?”郁荙媳妇小声问了句。 “没啥事,你快进屋子去,别染了风寒!”里正媳妇说着,又补了一句,“我一会去村子里问问,有没有鸡蛋,买点回来,要是有,你也吃起来!” “好!” 郁荙媳妇笑着应声。 别的婆母如何,她不知道,但她家婆婆却是极好的。 黑狗儿捧着罐子回家。 家! 是了,那是他的家,和南风姐的家。 几个人跳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黑狗儿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他认得他们。 郁家三房郁奎、郁文,还有跟他们两个玩的好的同村孩子。 黑狗儿不想也不愿搭理他们,怕跟他们起冲突摔了怀里的罐子。 他往边上让了让。 郁奎、郁文跟着往边上挪,不怀好意的盯着他怀中的罐子。 罐子并不大,上面还用东西封住,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郁奎却坏心的想着,一定要把这罐子弄坏,让黑狗儿啥也拿不回去。 当然,他们更想冤有头债有主,去找南风算账,可那日南风拿砍刀,划过自家娘头上,一脚把人踹摔倒的凶狠、无情、浑身戾气的模样,吓住了他们。 所以柿子挑软的捏。 打架、欺负也要挑能打赢,既可以出了心中那口恶气,还不用担心打输后丢脸。 “麻烦让让!”黑狗儿轻声。 心里有些发慌。 能干、力气大的他有些胆小,更怕真动手打起来,把人打伤了,给南风招来麻烦。 “如果我不让呢?”郁奎挑衅着呵笑出声。 “你要走哪边,我让你!”黑狗儿低声,抬眸看着郁奎。 微微抿了抿唇。 抱着罐子的手,稍微用力了些。 “想要过去是吧!”郁奎说着,双腿一跨,指了指自己胯裆,“从这里爬过去,我就放你走!” 眸中是得意洋洋,其他人一个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钻胯裆,那可是极其侮辱人的事情。 一般来说,但凡有点血性,都不会钻人胯裆。 “……” 屈辱顿时充满了黑狗儿的心。 牙齿咬的很紧,他都感觉到牙酸了。 却是一字一句咬牙说道,“你说话算数?” “当然,不过钻之前,你得跪下喊咱们爹!”郁奎说完哈哈大笑。 其他孩子也笑了起来。 “……” 黑狗儿脸火辣辣的烧。 胯下侮辱,就算家里穷,也没人有人这么无理要求过。 至于喊爹,那都是比他辈分高的长辈,说笑而已。 戏文说士可杀不可辱,他喊南风姐姐,这郁奎让他喊爹,岂不是要占南风姐便宜。 双眸中染上了怒火,挺直了腰杆,“若是我不呢!” 打一架他不怕,一个打他们七八个也不怕,大不了挨一顿打,他们不敢打死他,顶多就是痛罢了。 唯一遗憾,就是怀里的皂角液怕是保不住了。 “不喊……”郁奎瞬间愤怒不已,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怒喝一声,“揍他!” 他一声令下,跟着他的男孩子们就围了过来,对着黑狗儿拳打脚踢。 虽然黑狗儿也反抗过,可双拳难敌四手,怀里的罐子被抢走,砸在一边石头上。 咔嚓一声,罐子破,皂角液溅出,到处都是。 黑狗儿顿时红了眼。 “啊,我跟你们拼了!”他挥拳乱打。 力气是大,却没章法。 都是乡下孩子,力气就没有小的。 他顿时被几人摁在泥地拳打脚踢。 郁奎脚踩他头上,脱了裤子就往他头上尿尿。 “你们也尿!”郁奎喊道,扯起裤子,系着裤带。 其他男孩子看着郁奎,纷纷上前脱裤子往黑狗儿身上、头上尿尿。 反抗到最后,已是无力反抗,被压着挣扎不动,喘气都喘不过气,哭都哭不出声。 郁奎等人哈哈大笑,看着黑狗儿被打趴下,毫无还击之力,得意洋洋,扬长而去。 “……” 泥巴糊了一身,糊了一脸,和血混合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张嘴想哭,嘴巴里都是泥巴,血水顺着嘴角流下…… “呜呜!” 真真是万念俱灰,连回去的勇气都没有。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若死了算了…… 竹屋 南风忽地咳了起来,“咳咳咳!” 不知道是被烟火熏着,还是被口水呛着。 南风拍着胸口,待好受些才慢慢吞吞站起身。 想到黑狗儿出去许久,还不见回来,索性走到了门口,看向郁家村方向。 眉头微微蹙起。 相处时间不长,但黑狗儿的性子,是不会在外面逗留,基本上都是跑着去,跑着回来,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今儿,是出事了么? ------题外话------ 就弱弱的要个留言 第63章,挥刀(1更 舌顶了顶牙槽,转身找到砍柴刀,顿了顿把弯刀也带上,朝村子里走去。 本停了两日的风雪,忽地又大了起来。 “……”南风轻轻呼出一口气。 脚步更快了些。 看着雪地烂泥里,那慢慢蠕动的影子,像一条虫子,没了骨头。 一眼,她就认出来,那是黑狗儿。 她瞬间便知道,他被人欺负了。 黑狗儿爬着,到了破碎的罐子边,捡起碎片,慢慢的往脖子上移动,眼泪落在手背上。 刚要用力,就感觉到有人揪住他头发,给了他一巴掌。 “……” 他抬眸,见是南风。 她眸中都是愤怒,还有一种说不出,让人害怕极了的愤怒和戾气。 南风又给了他几个巴掌,把他脸打的红肿,她本来有些好起来的手心,又磨出了血,都染在了黑狗儿脸上。 “既然连死都不怕,就给我站起来,带我去找欺负你的人,他们怎么对你,你就怎么给我还回去!”南风沉沉出声。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南风姐……”黑狗儿哑着嗓子轻唤。 南风把弯刀丢他面前,“拿着这个,今日砍死一个,你赔命,砍死两个,我跟着你一起赔命,砍死三个,咱们就赚了!” “……” 黑狗儿吓住了,忽地叫出声,“不,我不要连累你!” 一个劲的摇头。 他的南风姐是好人,他命贱,死不足惜。 不能连累南风姐。 南风看着他这个样子,气也不是,怒也不是,索性掰碎了跟他说, “蠢货,谁叫你真砍死他们,咱们拿着刀是吓唬他们的,也要让他们知道,咱们光脚不怕穿鞋,敢欺负我们,就要准备好被咱们拼了命反击撕下一块皮肉,就算是死,也要拖着他们下地狱!” “……” 黑狗儿惊呆了。 “说吧,是不是郁家那几个狗杂碎欺负你!”南风问。 南风骂人,真是飒到爆起。 面上十分冷静,双眸也很冷静,可就是让黑狗儿觉得,该是这样子,他南风姐就应该是这样子,不容许任何人欺负的。 慌乱、无助的灵魂忽地就找到了栖息的港湾,被人欺负撒尿浇头,万念俱灰活不下去,瞬间有了支柱。 有了撑腰的人,那丢失的胆子也回来了。 “是郁奎!” 郁奎,郁成昆那狗贼、戴氏那白莲婊的儿子。 “起来,拿着这把弯刀跟我走!”南风把弯刀递上。 黑狗儿咬牙,接过了弯刀,跟在南风身后。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拦住了我的去路,要我喊他们爹,钻胯裆,一起打我,往我身上尿尿……” 南风脚步一顿,回头看着黑狗儿。 神色变了变。 问道,“若是让你当着他们爹娘面,冲他们身上尿尿,你敢不敢?” “……” 黑狗儿瞪大了眼睛。 南风认真的看着他,“黑狗儿,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是什么好人,虽不会仗势欺人,但却睚眦必报,别人怎么欺辱我,我会十倍、百倍还回去,你跟着我就应该明白一点,我不会困守在这小山村一辈子,只要有机会,我就会离开,去外面的世界!” “外面世界的人更坏,更恶毒,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他们手里有钱有人,一句话就有无数人要了普通人性命,若想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唯有两个办法,凶狠无比,凶狠到让他们出手的时候忌惮,怕他们精美的玉器碰到我们这等烂石头。二是变强大,强大到让他们害怕、恐惧,别说对我们下手,就是碰到我们都恨不得绕道走!” “若是你连个乡野刁民、十几岁的熊孩子都收拾应付不了,我是万万不敢也不会带着你离开去外面闯荡的!” “外面的人更恶毒、手段更残忍,软弱无能去了就是送死!” 南风说完,慢慢朝前走,声音不大,但黑狗儿听清楚了。 “这里到郁家有一段路,你好好想一想,随时可以掉头就走,若是到了郁家大门口,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只能跟着我一起做千夫所指的恶人了!” 黑狗儿跟在南风后面。 他在想,他怕什么呢?本身他也是一无所有。 爷奶去了,唯一给他温暖的南风姐,也不要他,他还剩下什么? 什么都没有。 既然什么都没有,何不豁出去,跟着南风姐,她做好人,他就是好人,她做恶人,他就做她手中的刀。 砍向她所有的敌人。 快步上前,坚定出声,“我想明白了!” “?”南风挑眉。 “今日我会把丢掉的尊严都捡回来,他们欺辱我,我就跟他们拼命!” 南风笑,伸手拍拍黑狗儿肩膀,“好,一会你只管出手收拾郁奎、郁文这两个杂碎,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她不会让他腹背受敌。 既然是伙伴,又把他拉下水了,她就会站在他背后,严防死守,不让人有机可乘。 也是郁奎、郁文运气不那么好,他们才从外面回来,得意洋洋,兴高采烈。 就看见了南风带着黑狗儿过来,又看见两人手里的刀,吓的一激灵,一溜烟就窜进院子,关上了门。 南风冷笑,对黑狗儿说道,“去,不管是用砸的,还是砍,或者劈,不惜一切代价,把门弄开,抓住郁奎、郁文就往死里打,把你今日丢掉的勇气、尊严找回来!” 黑狗儿用力点头。 上前去就是一脚踹大门上。 只感觉到院门晃了晃,他腿痛,腰痛,但他忍了。 退后一些,又踹第二脚,拿弯刀去砍…… 院子里,郁奎、郁文吓住。 他们没想到,南风会带着黑狗儿过来。 郁城、郁宏、郁凯从屋子里出来,看见两人有些意外,听到踹门声更是意外。 谁?如此大胆,光天化日敢来踢门。 郁城上前去要开门,郁奎连忙拉住他,颤抖着快要哭出声,“大哥,不要,不要开门,不要开门!” 他怕。 怕黑狗儿冲进来砍他。 “你干了什么?”郁城沉声。 推开郁奎,上前去开门。 却见眼前白光一闪,若不是他速度快,那刀就要从他面门上砍下去,直接将他开膛破肚。 第64章,敢发毒誓吗(2更 他也是吓的腿软。 郁奎更是吓的瘫坐在地。 黑狗儿心里也怕,但今天他是豁出去了。 飞奔上前,扑到郁奎身上,手握成拳头,不停往郁奎身上招呼。 “啊,不要打了,我要痛死了!” 一切变故太快,谁都没反应过来,郁奎已经被打了好多下。 郁城要去拉,南风速度更快,拿着砍柴刀上前拦住他。 “南风……”郁城叫出声。 “那是黑狗儿和郁奎的事情,你不要插手,否则别怪我手里的刀往你身上招呼!”南风面色沉沉。 对黑狗儿说道,“把他拖外面去打,还有郁文那个杂碎,也别放过!” 黑狗儿闻言,揪住郁奎头发往外面扯。 “啊,啊……” 郁奎叫出声,郁文早吓尿。 此时的黑狗儿就像一条恶犬,不单单会咬人,还会咬死人那种。 郁凯早吓懵,对着南风,经历那日砍柴刀架脖子上后,是本能的害怕。 郁宏根本不会出手。 他心里愧疚,怕自己出手,南风、黑狗儿今日被收拾,走不出这院门。 郁城要动,南风砍柴刀往他面前移,阴沉沉出声,“今日郁奎这杂碎带着好几个人拦住了黑狗儿,将他打了一顿不说,还往他身上尿尿,士可杀不可辱,你若还是个汉子,就给我做个人,别管,否者……” “我不怕和黑狗儿今日血溅当场,但就算是死,我也要拉几个给我们陪葬!” 郁城看着南风这豁出命去的样子,泛红的眼眶。 莫名的心就软了。 “南风,在你心里,大哥就是这么是非不分的人吗?”忍不住问道。 “你们郁家就没一个好人,都是一群吸人血的蚂蟥,杂碎,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 郁城被反问的哑口无言。 是了,郁家对不起她。 所有人都对不起她。 她恨郁家人,很不得生吃了郁家,如今郁奎落到她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 “你别忘了,那是三叔的儿子,三叔他……” “我不怕郁成昆那狗贼,他敢对我动手,我就剁了他的爪子!” 南风说完,往后退。 她不要在郁家院子里,因为一旦院门关上,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外人并不知晓。 她和黑狗儿两个会吃亏。 但在外面,光天化日之下,来看热闹的人可不会少。 这不,已经有人来了。 “啊,郁奎!”郁秀哭着跑出来,身后跟着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戴氏。 见到郁奎被黑狗儿骑在身下打,甚至脱了他的裤子,拿着弯刀打在他屁股上,她心肝肝一般的宝贝儿子,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郁城、郁宏、郁凯三人无人上前去帮忙,就那么眼睁睁看着。 戴氏只觉得满腔悲愤,想要扑上去救自己的儿子,却被南风拦住。 “郁南风,你滚开!”戴氏怒吼出声。 “我说了,这是黑狗儿和郁奎、郁文的事情,大人不要掺和!”南风拦住她,丝毫不退让。 戴氏双眸通红。 想到被南风一脚踹掉的孩子,现在被打的郁奎,恨到理智全无。 “郁南风,我跟你拼了!”戴氏说完,朝南风扑来。 待她快要靠近,南风身子避开,戴氏收不急,摔了个狗吃屎。 “娘!”郁秀尖叫出声,跑上前扶戴氏。 哭的泪眼模糊,她恨透了南风。 恨她如此彪悍不讲理,恨她为什么不一直弱小可怜,要凶悍起来。 害她娘小产,让黑狗儿打她弟弟。 可她害怕,不敢反抗,更不敢不要脸皮,豁出一切,扑上去跟南风对打。 “住手,住手!”郁老头在郁元氏的搀扶下走来。 悲痛万分的看着南风,“南风,住手,让黑狗儿住手,那可是你的弟弟,你怎么能让人这么对他!” 南风看着郁老头,忽地冷笑出声。 扫视了一圈。 来看热闹的人不少。 “是吗?你敢指天对地发誓,我真是你郁家的孩子?不是郁成安从大户人家偷来的?若你今日说了谎,你郁家上上下下全部不得好死,家破人亡,死后尸身被山间野兽啃咬,无葬身之地!”南风质问。 却是沉沉出声,“你不敢,但是我敢!” “我南风,绝对不可能是你郁家的孩子,若我真是你郁家的人,我不得好死,被剥皮抽筋、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 她站在那儿。 身子瘦弱无依,但那通身的气势和狠戾,让郁家人,以及来看热闹的人都退避三舍。 郁宏忽地看向自家阿爷,眸子渐渐冷凝。 郁老头敢发誓吗?他不敢,这么恶毒的誓言,老天爷看着呢,一旦发了誓,万一灵验。 “……”他摇着头,想要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呕吐一口鲜血,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郁元氏惊慌喊着,“老头子,老头子……” 报应,报应啊。 他们郁家磋磨南风,如今她什么知道了。 什么都知道了。 郁家真真正正彻彻底底、里里外外的脸面都丢尽了。 郁城、郁凯跑上去扶郁老头。抬着他进屋。 唯有郁宏站在原地,红着眼,流着泪,“南风,你不是郁家的孩子,我听到爷奶问二叔,二叔亲口承认,你不是郁家的孩子,你收手去找你爹娘吧,南风……” 郁宏忽地大叫一声,跪了下去。 “南风,看在我偷偷给你送了多年吃食的份上,求你了!” 南风看着郁宏。 想到他那些年的吃食,心口微微的疼了疼。 她知道,那是原身唯一的温暖。 “黑狗儿,停下吧!”南风轻轻出声。 黑狗儿听到南风的话,收了手,起身一瘸一拐走到南风身边。 南风眸子扫视一圈,冷冷盯着那些看热闹的人,一字一句说道,“今日欺负黑狗儿的人不止郁奎、郁文,还有别的人,如果天黑之前不到我家来跪着给黑狗儿道歉,我们今晚就放火烧他家,反正我们孤苦无依命又低贱,自是不怕死,烧死三五个,我们姐弟两就赚了!” 威胁的话撂下。 伸手握住黑狗儿的手,一步一步离开。 看热闹的人背脊心都发寒起来。 再不敢留下看热闹,赶紧回家问自家熊孩子,若是今日欺负了黑狗儿,必须打一顿拎着去道歉。 南风狠辣、黑狗儿不要命的样子,真的太可怕了。 第65章,可悲可笑(1更 但是,南风的身份今日被郁宏那么直咧咧说出来,还是让很多人意外。 意外之余又在情理之中。 原来真不是亲生,所以磋磨起来,一点心疼都没有。 这郁家,以后是要远离着才是,太丧心背德,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那样子,小的也是那个德行。 “走了走了!” “赶紧走!” 多站一会,都觉得背脊心发寒。 戴氏上去抱着被打到遍体鳞伤的郁奎,叫着郁秀,“去,去请罗大夫,阿秀,快去请罗大夫!” 郁秀闻言,眼泪都顾不得擦,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郁宏就那么跪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魂魄一般,一丝丝生气都没了。 韩氏强撑着走出来,慢慢的跪在他身边,抬手给他擦拭眼泪,伸手把他抱在怀里,低低出声,“阿宏,你是对的!” 这个家,没了良知,都疯了。 唯有她的阿宏,还存有良知。 “去收拾东西,走吧阿宏,不要再回来了,这个家太脏污,你走吧,去追求你的理想,你的人生,不应该陪着这一群脏污的人,越陷越深!”韩氏一边哭,一边说。 真的太脏了。 人心,为什么就这么脏呢。 郁宏慢慢回神,轻轻唤了一声,“娘……” 韩氏撑着回屋子,给郁宏收拾东西,两套衣裳,二十两银子,简单的一个包袱,放到他手里,将他推出去一些,“走!” 眼泪落下。 她怕,怕他不走,迟早变得跟这个家其他人一样,连仅存的一点良知都没了。 “娘!”郁宏喊了一声,跪下给韩氏磕头,站起身的时候,抬手擦了一下眼泪,“儿子会回来接您的!” 转身,快步离开。 郁城、郁凯追出来的时候,郁宏已经走远。 郁城伸手扶住韩氏,“娘!” “进去吧!” 韩氏轻声,让郁城、郁凯扶她进屋子。 脑海里都是里正那日所说的话。 她知道,这个家,让南风稍微会惦记的人,只有阿宏一个。他走了也好,南风要报复,大房不会反抗,也没资格反抗。 免得他留在家里,到时候左右为难。一边是他小心翼翼疼爱的妹妹,一边是爹娘、亲人。 且今日他把郁成安那个禽兽的秘密说了出来,郁成安回来,怕是不会饶了他。 二房 牟氏慢慢的摸着椅子坐下,脑子嗡嗡嗡响着。 看向郁珍珠,轻轻问道,“你刚刚都听到了,你二哥说,南风她不是你爹的孩子?” “嗯!”郁珍珠点头。 她也很意外,意外到了极点。 南风她竟是从外面抱(偷)回来的吗? 那是谁家的孩子? 牟氏忽地笑了出声,“所以这些年,我满腔的恨意,是恨错了人,折磨错了人,而你爹他明明知道一切,却从未提点过我一句,任由我那般磋磨虐待她!” 别人家的女儿…… 不是郁成安的女儿,那会是谁的?牟敏娘? 不,不像,南风一点不像牟敏娘。 “呵!” 牟氏笑着笑着,竟是哭了。 “……”郁珍珠有些慌,轻轻扯着她的衣袖,“娘……” “珍珠,娘也要脸,曾经也是心善的姑娘,以娘的容貌,不管嫁给谁,都不会把日子过成如今这样子!” 被人瞧不起,被人指指点点。 回了娘家,姐姐妹妹不管嫁的比她好,还是比她差,都不愿意搭理她。 因为她是恶毒继母,苛待磋磨继女,坏了牟家的名声,让姐姐妹妹们都被人议论。 就是娘家子侄嫁娶都比较难,人家也怕牟家个个都像她牟娇娘,恶毒无礼到令人发指。 她从不觉得错了,这一切都是郁成安、牟敏娘欠她的,这些年折磨、磋磨、毒打南风,她从没后悔过,知道今日,她才得知,南风根本不是郁成安的女儿,也不是牟敏娘的女儿。 她恨错了人,折磨错了人。 南风她…… “娘,就算她不是爹的女儿,咱们与她也扯平了,你看咱们家,因为她都成了什么样子,娘,你别自责,这一切又不是你的错!” 牟氏闻言,抬眸看着郁珍珠。 微微摇头不语。 女儿虽聪明,但终归历练太少,见识少,还不懂世道的残酷,人言可畏。 伸手摸摸郁珍珠的头发,“你一定要听话懂事,爱惜名声,就算想做什么,也别像娘这么冒冒失失,要谋定而后动,等事情了了,我劝劝你爹,咱们搬去镇上,或者去别的地方,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重新开始。 如果郁成安不去,那就别怪她无情。 村子里响起了孩子哇哇哭声,孩子求饶、认错声,父母怒骂声。 总之,很多人都明白,这些个孩子,就是今日欺负黑狗儿的人,现在挨打了。 小孩子打架,在村子里是常有的事情,但那都是一些小矛盾,像南风今日这般撂狠话从来没有。 她虽是个女孩子,年纪也不大,但心是真的狠,砍柴刀耍的那叫一个虎虎生风,所以那几个熊孩子大人不敢赌。 万一,万一南风她真敢杀人放火,房屋会被烧,一不小心,性命也弄没了,得不偿失。 把家里混小子揍一顿,拎着道歉去。 南风、黑狗儿回到竹屋。 南风看着浑身脏污的黑狗儿,拿了一个碗递给他,“去,往里面尿尿,一会摆放在门口,让他们喝,不喝不原谅!” “南风姐,咱们真要去烧他们房子吗?”黑狗儿问。 “不管是真是假,他们怕了不是么!”南风哼笑,把碗递塞到黑狗儿怀里。 “从我们离开郁家,再从村子里传来的鬼哭狼嚎,那些个小崽子很快就会被大人拎过来了!” 南风说着,让黑狗儿去撒尿,自己去找了一块石头,打了水在门口磨刀。 黑狗儿端着碗回来。 “放地上吧!”南风淡淡出声。 等到那几个孩子被老娘拎过来的时候,南风在磨刀,黑狗儿站在一边。 “南风啊,是我家大壮不懂事,我已经揍过他了,他以后再不敢欺负黑狗儿,你就原谅他吧成么?”大壮娘先开了口。 其他几个也连忙出声。 南风抬眸,沉沉的盯着这些人,“他们就只说欺负?没说往黑狗儿身上尿尿的事情么?” 欺负、欺辱,一字之差。 可屈辱却是天壤地别。 第66章,如数奉还(2更 手指轻轻在刀刃上划过,发出轻微清脆声响,手心的血一滴一滴流下,让人瞧着心里发憷。 这些,几个孩子确实没说。 “看见地上的碗了么,里面是黑狗儿撒的尿,你们端了,一人喝一口,这事在今儿就翻篇过去,若是不喝……” 南风眸子一沉。 拿了一根楠竹撑住,一刀下去,砍成了两段。 刀法利索,又快又狠又准。 几个孩子吓的浑身发抖,大壮慌乱哭出声,“是郁奎叫我们干的,是他,是他……” “所以他被黑狗儿打得半死不活,而你们只受了一顿皮肉之苦,喝一口尿,也算是便宜你们了!”南风说着,示意黑狗儿过来。 用砍柴刀给他割头发。 一刀一刀,看的人心里发憷。 “南风啊,大壮他还是个孩子,他……”大壮娘轻轻出声。 心里也慌的不行。 这南风,就是个疯子。 被郁家折磨、逼疯了的疯子。 “所以呢?是个孩子就能为所欲为么?今日我就让你们知道,就算是个孩子,做错了事情,也是要承担责任的!” 话落,眼眸狠戾几分,声音沉沉,“喝!” 她经历生死,杀戮后穿越,那股子阴狠威压又哪里是几个村妇、孩子能承受的。 大壮吓的腿软,跪在地上,颤抖着手捧了碗,闭着眼睛喝了一口,抖着手把碗放地上,眼巴巴的看着南风。 “你可以走了!” 大壮、大壮娘闻言同时松了口气。 大壮娘拉着儿子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警告他,“以后不许……” 其他几个孩子见状,一个一个争先恐后捧了碗去喝,然后拽着自己娘快速离开。 以后他们再不敢随意欺辱别人,再不敢肆意妄为。 南风凶残霸道的给他们上了生动又记忆深刻的一课,这个世上并不是人人都怕你,他们甚至会把你收拾的很惨很惨。 喝尿的经历,会像一场噩梦,一生都挥之不去。 南风给黑狗儿整了一个刺头,乱糟糟中还有几分凌乱美感,瞧着怪可爱的。 “好了,你再跑一趟里正大伯家,买灌皂角液回来,能做到么?”南风问。 “我可以的!”黑狗儿认真回答。 他身上虽有些疼,但他相信,他一定可以的。 他跑去里正家的时候,里正媳妇已经知道南风带着黑狗儿大闹郁家,把郁奎打成重伤,又让那些个欺负他的孩子上门去道歉。 她看着黑狗儿,头发都没了,脸上青青紫紫还沾了血,浑身上下脏污不已,想说点什么,最后叹息一声。 “你等我一会,我去给你拿皂角液!” “多谢伯娘!”黑狗儿恭敬道。 “……” 里正媳妇没有多言,去拿了皂角液出来,递给黑狗儿,“拿回去吧,这次不用钱,拿回去吧,跟你南风姐说,若是得空,来家里坐坐!” “好!” 黑狗儿抱着罐子离开,往家里跑。 里正媳妇走出屋子,看着跑远的黑狗儿。 “可怜的孩子,能遇上南风这么个姐姐,也算是他的福气,可是……” 过刚易折。 南风这样凶悍,名声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嫁人,还有谁敢娶? 里正媳妇摇摇头。 郁家是真要遭报应的…… 黑狗儿回到家里,南风已经准备好了热水,让他拎到后面去洗,“记得洗干净一些!” “知道了南风姐!” 黑狗儿到屋子后面,脱光了衣裳,舀了热水洗澡,先抹一层皂角液,搓搓洗洗擦擦,冲水。 再第二次。 南风还给他拎了一次水,黑狗儿紧张的捂住,紧张到浑身颤抖,“南风姐,我我,你你……” “给你提点水过来,你快点洗!”南风说着,还斜眼朝他捂住的地方看了一眼。 “小屁孩,有什么可捂的!”南风嬉笑一句,转身回屋子去了。 黑狗儿洗了澡,穿了席西洲送的衣裳,透着干净、清爽。 “席秀才送的衣裳穿着真暖和!”黑狗儿轻声,走路都小心翼翼,就怕把棉裤弄脏了。 南风嗯了一声,“我刚刚看了一眼,里面塞的是丝绵!” 这穷山僻壤,有几个人用得起丝绵?而且她还看了被子,也是蚕丝被,干净雪白,明显是崭新不曾用过。 这席秀才到底什么来历? “什么是丝绵?”黑狗儿问。 “就是蚕,放锅里煮,再剪开拉大,一块一块的拼凑,叠放在布料内,用针线缝住,等以后咱们去看过外面的世界,你就知晓了!”南风说着,让黑狗儿去拿块肉洗干净放到掉锅里煮。 那个装过尿的碗,就那么放在了屋外一个石头上,是告诉村里人,别想着来欺负他们,也是让黑狗儿知道,只要自己够强,就没人敢欺辱你。 黑狗儿点头。 南风起身去收拾自己的屋子,把床褥都搬出来,把木架子床垫高一些,再铺上去,用了席西洲送来的床褥、被子,就是被单、被套、枕头也用上。 青色的床单被套洗的很干净,就算是多年未用,也有股子淡淡的松竹香。 是席西洲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很好闻。 南风觉得,自己也应该洗个澡,换身衣裳,不然真是玷污了这香气缭绕的床单被套。 黑狗儿自己也忙活起来,简单的竹床,随意捆绑,不要散开就好,石墩子垫高,铺上床褥,床单、被套整理好。 深深摸着柔软的床铺,黑狗儿有些不可置信,有些诧异,最后傻傻的笑了起来。 眼泪也忍不住滑落。 若是爷奶还在,也能睡上这么软绵、暖和的床该有多好。 南风把黑狗儿的脏衣服都丢了,毕竟席西洲送来这几套衣裳,足够换洗。 但是黑狗儿偷偷去捡了回来,打算趁南风睡觉的时候,去小溪洗干净,晾晒起来,进山的时候可以穿。 南风瞧见后,也没多言。 她是有好吃好穿,就不会再去吃差、穿破烂,若是没有,她也能面不改色的吃穿。 根本不存在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种事儿。 姐弟两人,南风歪在一边烤火,黑狗儿忙进忙出的准备晚饭。 吊锅里的肉被煮着,香气溢出,香的人忍不住垂涎,他把手洗干净了正在揉面团。 却忽然发现石墩和竹墙缝隙里有一本书,“这里怎么有本书?”黑狗儿不解问。 第67章,作恶之人可恨(1更 南风闻言挑眉。 起身拿了书,想到席西洲进来的时候,手里确实拿着书。 是不小心忘记了?还是故意为之? “呵!”南风轻笑。 若是故意的,这席秀才就有点意思了。 “是席秀才的,改日你给他送过去!” 黑狗儿恍然大悟,“是先前落这里的吧,那我还是早些送过去的好,他是读书人,没有书可不成!” “他也不差这一本,若是真急用,会让他那个小厮来取!”南风轻声。 把书放在一边继续闻着肉香打盹,想着如今她和黑狗儿两人,还是得想办法赚钱。 倒是可以把那头狼抓住卖掉…… 可是卖给谁呢?她村子出不去,一出去就狂风暴雪,让黑狗儿去她不放心,倒是可以问问席秀才,能不能帮她联系联系,看看有没有人要买狼。 但前提,得把那头狼抓住。 黑狗儿仔细寻思觉得南风的话有道理,也就不继续去寻思了。 席西洲在家,也得到了南风带着黑狗儿去郁家讨公道,以及她身世的事情,急切的问黑衣人,“她可曾吃亏、受伤?” “不曾!”黑衣人沉声。 “如此就好!”席西洲稍微松了口气。 摆手示意黑衣人退下。 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面容温和,但眸中神色诡异难辨。 好一会后,挥手将茶杯给扫到了地上。 低喝一声,“刁民!” 声音虽轻,却带着沉戾杀机。 荀宝在门口听到这声,忍不住打了一个颤。 他家公子,在南姑娘那边是真的放松、高兴、欢喜,就算很淡很淡,但他跟在身边伺候多年,岂会感觉不到。 此刻轻飘飘的两个字,但从不骂人的公子,说出这两个字,想必已是愤怒到了极点。 “荀宝,去套马车,书落那边,我去拿回来!”席西洲声音轻轻从屋子传出。 “是!”荀宝连忙应声。 去套马车。 荀婶把饭菜都快准备好,得知席西洲要出去,有些意外。 “公子要出门?” “嗯!” 荀婶犹豫片刻,吩咐儿子道,“你去套马车,我去问问公子,是回来用饭?还是用了去!” 荀宝还未来得及出声,席西洲轻飘飘的说了句,“你把做好的饭菜都装到食盒里,一会我要带走!” 在荀婶错愕间,又补了一句,“尤其是米饭!” 想到心爱的姑娘,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更别说白米饭。 席西洲心里愤怒、心疼、怜惜交缠,疼的他站都有些站不稳。 扶着椅子扶手坐下,深深吸气呼气。 不急,不能急。 如今他们已相熟,只要用心,往后她会看见他的好,留在他身边,他有一生的时间来疼惜她。 一遍一遍安慰自己,心里的疼才渐渐轻下来。 “公子,已经准备好了!”荀宝在门口轻声。 “嗯!”席西洲淡淡应了个字,才整理衣裳出屋子。 接了食盒拎着进马车。 “五哥……”吴幺妹站在不远处喊了一声,红着眼上前,“五哥,你,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我……” “荀宝,走!”席西洲在马车内沉沉说了句。 他何止讨厌,还十分厌烦。 阿猫阿狗般的玩意,也敢往他跟前凑。 马车毫不留情的离去。 这天又开始下雪,吴幺妹站在原地,眸中渐渐都是恨意。 就算不愿意娶她,让她做妾她也是愿意的,可偏偏连做妾的机会都不给她。 郁成安驾驶驴车往家里赶,倒是没想到会在路上碰到郁宏,见他背着包袱,眸中闪过意外。 “阿宏,你要去哪儿?” “……”郁宏看着郁成安,犹豫片刻才喊了一声,“二叔!” 想到小时候,二叔对他也是不错的。 一时间五味杂陈。 “二叔,我把南风的身世告诉她了!” 轰…… 郁成安只觉得脑子炸开了。 身子有些发抖,冷声问了句,“你说什么?” “那日你和爷奶说话,我偷听见,你亲口承认南风不是郁家的孩子,不是你的女儿,今日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南风要阿爷发誓,阿爷不敢,我便什么都说了!”郁宏说着,眼圈微微乏红。 “二叔,小时候我最崇敬的人就是你,因为你力气好,可是后来看着你们那么磋磨南风,我一直在问我自己,为什么你们能那么狠心,那般磋磨、虐待她,是咱们家缺钱、还是缺粮食,后来我才明白,是我们没了良心,缺了人性,只是披了人皮的禽兽而已!” “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可是二婶、三婶从未敬重过我娘,拿她但丫鬟、婆子使唤,唯一比南风好一点的就是她不用挨打,不用饿肚子。” 郁宏看着郁成安,“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郁成安没有理会郁宏的长篇大论。 驾驶驴车往村子里赶。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南风身世被暴露出来,会不会有人会去查,若是查出来,牵扯到敏娘该怎么办? 他不能坐以待毙,他要离开。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可又担心,万一敏娘回来,找不到他怎么办? 脑子乱哄哄,心跳都好似不是自己。 驴车内。 隋程氏握住儿子、女儿的手,心噗通噗通跳着。 几乎就差点家破人亡,妓馆、小倌楼都来了人,有人出现,说要买下他们母子女三人。 那人年纪并不大,但通身沉稳气息,妓馆、小倌楼的管事见着他,一个个点头哈腰,连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她们母子女三人,卖身契就在他手里。 任务很简单,被买回家后,认真做活,盯着主家一切动作,包括他们说了些什么,又有什么怪异之处?等事情了了,就把卖身契还给她,还会给予一笔钱财,让他们把日子过好。 她知道,儿女也知晓。 十三岁的隋晴面色镇定,聪明的她已经明白,到主家所需要做的事情,跟这位南风姑娘肯定有关系。 从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到一无所有被人嫌弃的拖油瓶,还差点被卖去那肮脏的地方。 为了干干净净活着,母亲、弟弟在身边,她什么都愿意做。 罗大夫从未想过,郁家一天到晚事儿这么多。 病人是一个接一个,虽然他来看诊有钱拿,但他真不愿意来郁家。 第68章,耍威风(2更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也能气的昏厥、吐血。 可见其是多么心虚了。 给郁老头把脉后,罗大夫重新开了药方。 又去给郁奎看病。 伤是有点严重,到处青紫,就连郁文也稍微看了一下,见他神色惊惧,很显然是惊吓到了。 “我这边开些跌打损伤的要,记得给擦抹,这个小的也服用几贴安神的药……” 罗大夫在屋子里看诊。 院子外。 罗不言、罗不语立在马车边,兄妹两人都沉默不语。 但心里都有些感慨,竟错过了这场大戏。 “罗公子、罗姑娘!”郁珍珠轻轻唤了一声。 慢慢走过来。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罗不言。 心跳加快了些,面容也染上了薄红。 “……” “……” 罗不语心中好笑。 罗不言略微恼怒。 他们才来这郁家村一年多,因为祖父医术好,他们也跟着,认识他们的人不少。 罗家早前书香门第,医术世家,从出生就在金银堆里浸泡、熏陶,就算一朝落难,那骨子里的矜贵,也够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觉得,这就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迷得不说神魂颠倒,心里喜欢是真的。 “罗……” 郁珍珠想说点什么,罗不言已经转身去了马车。 压根不想理会她。 郁珍珠愣住。 罗不语抿了抿唇,“我哥哥他就是这个性子,不太爱搭理人,你别往心里去!” 她也不想过多解释,而且郁家的人,有了对南风的先入为主,她也蛮厌烦。 决定以后祖父出门给人看诊,她不跟出来了。 反正他们也过了那种惴惴不安,难以入眠的日子,在家里还能看看书,这么跟着出来,实在没必要。 “没,没关系!”郁珍珠轻声,扭头朝马车那边看了一眼。 罗不言早就进了马车,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马车驭位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面怪冷,我身子不好,先去马车了!”罗不语说完,先迈步进了马车。 “……” 郁珍珠张了张嘴,一口气哽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说不出。 也不是说着感情有多深,喜欢有很多,只不过小姑娘情窦初开,见的都是乡野村夫,顶多就是镇上学子,没甚优秀,忽然间出现一个容貌俊秀,浑身透着矜贵的人,那点小心思,不免生出几分旖旎。 罗不语进了马车,见自家兄长拿了医书看的认真,轻轻笑了出声。 罗不言瞪了她一眼,不搭理她。 罗不语轻笑,也拿了一本医书认真读背,再没心思去管郁珍珠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等罗大夫出来上马车,马车离开,郁珍珠还站在原地。 “珍珠,你杵这儿干啥?”郁大梅低唤。 家里有事来喊她回去一趟,回去后才发现是大儿媳妇有了身孕又小产,她气的不轻。可气又什么用,孩子已经没了。 好在她已有了孙子、孙女,就算没了这个孩子,往后也还有更多孙子、孙女。 回来路过堂妹家,便去坐一会,顺便抱怨一下娘家的事情,只是堂妹好似不怎么待见她,她那个婆婆说话更是难听,最后甚至让堂妹不许跟她来往,否则就休了堂妹,她气不过与那老虔婆吵起来,老虔婆竟拿扫把撵她,堂妹更是不识好人心,竟说以后断了关系,不要再来往。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回到娘家大门口,就见郁珍珠站门口发呆。 “……”郁珍珠看着郁大梅,犹豫片刻才说道,“先前南风回来过,带着黑狗儿来把郁奎打了一顿,把阿爷都气晕了!” “啥?”郁大梅叫了一声,快速朝郁老头屋子跑去。 “爹,爹……” 进了屋子,见郁老头面色惨白,郁元氏正在擦泪,身边连碗热水都没有。 “……” 郁大梅愣了愣,忽地叫了一声,“这家里人都死光了吗?” 气愤出了屋子,直奔大房,韩氏躺炕上,郁城、郁凯正在收拾东西。 “大嫂,阿城、阿凯在做什么?” “我让他们收拾东西,等你大哥回来,咱们就搬出去!”韩氏淡淡说道。 声音很轻,却是不容改变的坚定。 这些年,享受着二房带来的一切,却也把大房拖下水,沾了一声脏污。 郁大梅瞪大了眼睛,“搬哪里去?” “随便搬哪里去,这个家,我是不会再待了!”韩氏说着,轻轻呼出一口气。 若是郁成全不答应,她就带着两个儿子回娘家。 “……” 郁大梅从未想到,韩氏会说出这样子的话来,好一会才轻声道,“大嫂,你走了那爹娘怎么办?” 怎么办? 韩氏心里冷笑。 “爹娘不止我一个儿媳妇,如今我摔了腰,起不来床,难道还要我去伺候?” 牟氏她不是郁家儿媳妇?她现在可是好手好脚。 韩氏也觉得,自己一腔好心,真的喂了狗。牟氏生病,她还知道去烧锅热水。 如今她躺在炕上,牟氏问都不曾问一句,郁珍珠……,算了,她指望这些做什么。 郁大梅被问的一哽,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而且她觉得韩氏敦厚良善,可做不出装病这种事情来。 “那大嫂你好好歇着!” 急急忙忙出声,走到二房门口,大喝一声,“牟氏,你出来给我干活!” 屋子里无人应她。 郁大梅又喊了一声,“你别装死,再不出来,等我进来拽你,可别怪我这个大姑姐不给你脸!” 屋子里 牟氏气的红了眼,心中暗骂郁大梅多管闲事。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竟还回娘家耍威风。 可恶、可恨。 而且郁大梅还粗俗,真让她进屋来,真不会给她面子,把她拽出去。 狠狠的跺了跺脚,才走到门口,故着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还打了一个哈欠,想以此证明她没有听见,“大姐……” 敢开口,郁大梅就给了她一巴掌。 接着揪住她头发,啪啪啪又是几巴掌,边打边骂,“牟氏你这个贱人,不孝公婆的毒妇,公婆病着不端茶倒水,你竟在屋子里睡觉,我今儿就替成安好好教训你这个混账东西!” 郁大梅真的气死了。 爹娘病着,屋子里热水没一口,大嫂伤了腰需要休息,那没办法。 牟氏这个贱人,真不是个东西。 牟氏被打了几巴掌,又听得郁大梅叫嚷的话,脸上火辣辣疼,心里也懊悔自己装刚刚睡醒了。 第69章,告状(1更 哪怕扯个自己在换衣裳,或者别的借口,都比睡觉来的好。 可话已说出口,打也挨了。 她在解释也没人听。 “大姐,我,我知道错了!”牟氏连忙求饶。 脸上火辣辣的疼,头也疼,她感觉头皮可能被扯下一块。 郁大梅又打了牟氏几巴掌,才狠狠说道,“现在立即给我去烧水,等成安回来,有你好看!” 转身去厨房洗锅。 想到自己可怜的父母,郁大梅气的眼泪直流。 她不明白,为什么就一个南风离家出走,娘家就成这样子了。 活没人干,到处一团乱,接连出事,气运也似乎差了起来…… 难道真是报应? 想到这里,郁大梅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看牟氏的眼神,恨不得生吞了她。 要不是这个毒妇磋磨、虐待南风,让南风与家里生了嫌隙,如今弄得人尽皆知,她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 可恶,可恨! 郁珍珠躲在门外,心里害怕极了。 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大姑打娘的凶悍,看着都觉得好疼。她莫名的想起,南风在家被娘拿棍子、火钳、扫把打的时候。 她害怕,有朝一日,也被人这样子打,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硬生生忍着,哭不能哭,眼泪不能流,无数委屈只能往心口吞。 郁成安驾驶驴车到村子的时候,有几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好似特意在这里等他一样,有人就开玩笑道,“成安你回来了,快回家看看吧,你家今日的可闹腾了!” “是啊是啊,罗大夫都去你家好几趟,说是你爹气的吐血,快要不行了!” 村民越说越口没遮拦,越过分。 郁成安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驾驶驴车朝家里去。 “呸,还瞪我,总有一天他会遭报应的!” “可不是,这么恶毒,老天爷会看不下去,一个雷劈死他的!” 驴车虽快,可这些人说话一点没避讳,嗓门还大,让郁成安听个清楚。 他恨不得停下驴车,去跟那些人打一架,但他们六七个,还都是村里二流子,真打起来,他一个对六七个,赢不了,还会被狠狠打一顿。 驴车里母子女三人也听的明白。 他们对未来,也多了几分忐忑,心生警惕,更决定要小心行事,不要露出马脚。 看着驴车回来,郁珍珠从未如此高兴。 站在原地,委屈不已,待驴车在她面前停下,娇兮兮喊了一声,“爹……” 看着郁成安,就哭个不停,“爹,你终于回来了,家里,家里……” 再不疼惜,这也是他的孩子,郁成安多少还是有几分怜惜。 “等一会再说!”郁成安说着,先跳下驴车。 对着车内说道,“下来吧!” 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郁家再乱糟糟,那也是主家的事情,如今在下人面前,不好多言。 但郁珍珠看着下来的隋程氏时错愕万分,见着隋晴的时候更是瞪大了眼。 这么漂亮的姑娘,从哪里来?难道是爹在外面的人? 至于隋岸,她并未在意。 “老爷,这位是姑娘吗?”隋程氏问。 谨慎、恭敬。 “嗯!”郁成安颔首。 隋程氏微微福身,“奴婢见过姑娘!” 隋晴、隋岸也立即行礼,“奴婢(奴才)见过姑娘!” “……” 郁珍珠没有弄明白。 想要问郁成安,院子里传来郁大梅骂声,“你个砍老壳的,让你烧个火都不会,一天到晚就知道睡觉,吃饭,你是猪啊,猪都比你强,猪到过年还能杀肉!” 郁成安默。 隋程氏眉头微蹙。 这般粗俗,她怕带坏了她的儿女。 郁成安呼出一口浊气,心道自家大姐实在粗俗。 又对郁珍珠说道,“这是爹买回来的下人,以后负责家里浆洗、做饭、打扫!” “……” 郁珍珠意外。 但心里忽地高兴起来。 家里有下人了,她不用干活,还成了小姐。 唯一不高兴的就是这个下人长得太好看。比罗不语还好看。 郁成安先进了院子,郁珍珠还站在原地盯着母子女三人,隋程氏帮着把包袱拿下来。 三人的包袱都有些大,里面都是她们的旧衣,因为是冬天,所以包袱有些大。 “你们跟我来吧!”郁珍珠道。 声音里藏不住的小得意和高傲。 隋程氏瞧着,抿了抿唇,看向儿女,怕他们心里难受。 隋晴微微摇头。 一个藏不住情绪的乡下丫头,她不会放在眼里。 隋岸依旧是瞧不上。 就算跌落尘埃,他曾经也是隋家小少爷,吃的用的穿的和见识,岂是这乡下丫头可以比的。 如今不过是虎落平阳,总有一日,他会带着娘和姐姐离开这里,把日子过的比早前更好。 隋程氏见儿女并无异样,才稍微放下心来。 跟着郁珍珠进院子去。 郁大梅骂着牟氏,端了热水出来,见着郁成安,顿时红了眼眶,眼泪落的跟断线的珠子一般,张口就告知,“成安你回来就好,你是不知道,爹娘病着,屋子里连碗热水都没有,牟氏那贱人竟在屋子里睡大觉!” “……” 郁成安蹙眉。 他家大姐素来厉害,但对爹娘是真孝顺,对他们兄弟三个,也很好,就是很多时候拎不清。 可这些在郁成安这里,并不是什么大错,他已经习惯大姐这样子,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拿他当兄弟,凡事要管一管。这些年,家里人多少有些远离他,唯有这个大姐,好像和早年并没有区别,对他还是要指手画脚,在她心里,她是姐姐,管弟弟的事情就是应该的。 哭…… 好像还是她出嫁的时候,舍不得爹娘,舍不得他们兄弟三个,才有的事情了。 如今她一哭,他心里就难受了,尤其还是因为爹娘。 “大姐,牟氏我自会收拾她,家里辛苦你了,我买了人回来,要怎么做,你指点她们一下!”郁成安张口就道。 他是决定要收拾牟氏。 所有一切不好名声,都是牟氏磋磨、虐待南风惹出来的。 买人? 真买人了? 郁大梅在瞧着郁珍珠带进门的娘三。 心就惊了一下,连哭都忘记了。 我滴个乖乖,这三人长得也太好看了些。 第70章,有本事(2更 那妇人身上衣裳洗的有些泛白,但是干干净净,身段更是苗条,前凸后翘,尤其是那周身的气韵,一股子我见犹怜。 那小姑娘就跟别说了,雪白粉嫩,站那儿,脆嫩娇俏,眼角眉梢流转,都是俏丽。 那小男孩,虽小,但容貌最好,粉雕玉琢,玉雪可爱。 “成安,你……” 郁大梅想说,你买这么三个漂亮精致的人回来,是想做什么? 莫不是瞧中了?想要纳妾,享齐人之福。或者是休了牟氏这个搅家精! 她觉得自己触碰到了真相,一时莫名有些激动。都怪牟氏那个贱人,把家里弄的一团糟,早该收拾她了。 她热情上前,“你们就是成安买回来的下人呀,都会做些啥呀?” “回姑奶奶,洗衣做饭,奴婢都会做!”隋程氏恭敬道。 眸中都是诚恳,还有点小心翼翼。 牟氏顶着红肿的脸出来,就见到郁大梅跟个貌美夫人说话,那样子热情的很。 她脑子轰一下就炸了。 郁成安竟在外面养了人,如今带回家来,说什么是买的下人,牟氏是一点不信的。 她张嘴想说点什么。 郁大梅已经拉着隋程氏朝南风以前住的屋子走去,她脑子嗡嗡嗡作响。 只听得郁大梅说,“这屋子以后你们娘三住,把东西放着,一会再收拾,先跟我去厨房,给我爹娘煮点吃的!” “是!”隋程氏连忙应声。 牟氏想说点什么,就被郁成安拽住手腕朝二房屋子走去,他脚步迈的大,又快,她根本跟不上,一下子绊到在地上,像条死狗一般被拖进屋。 “娘!”郁珍珠尖叫一声。 想要上前,却发现屋门被关上。 里面传来了牟氏惊恐的喊声,“郁成安,你要做什么?” 郁珍珠上前拍打着房门,着急大喊,“爹,爹……” 心里怕,怕她爹把她娘给打死了。 也怕吓着屋子里三岁的弟弟光宗。 屋子里,郁成安掐住牟氏的脖子,眸中都是狠戾,咬牙切齿道,“这些年,我不管你,倒是让你不知天高地厚,作妖作福惯了,连公婆都不知道孝顺!” “啊……”牟氏满眼惊恐,张大了嘴,想说点什么。 可郁成安掐住她脖子,让她气都缓不过来,更别说说话。 她痛苦挣扎,眸中都是哀求。 “哇……”炕上,郁光宗大哭出声。 听到这哭声,郁成安才松开手,“你记住了,以后再敢作妖,就给我滚!” 转身去看郁光宗。 在他阴沉密布的注视下,郁光宗忽地止了哭,抽噎着,小心翼翼的看向牟氏。 希望像以前一样,娘上前来抱住他轻哄。 屋外,郁珍珠见屋子内没了声音,身子软软的瘫坐下去…… 隋程氏瞧着,有些为难。 郁大梅却说道,“婆娘不听话,男人教训教训是应该的,你只管做好家务活,伺候好我爹娘就成!” “是!”隋程氏应声。 心突突的跳。 这人家,真是一点不讲究。 就她与丈夫,别说在儿女面前闹成这样子,就是拌嘴都要避开儿女,怕他们见着父母不合,心生不安。 带着隋晴进了厨房,隋程氏看着厨房的脏污,眉头微蹙,很快面不改色问道,“姑奶奶,我们需要做什么?” “呐,东西都在那边,你看着弄就是!”郁大梅指了指一旁乱糟糟的案板,以及角落筐子里的菜。 “……” 隋程氏想了想,才说道,“那我给老爷子、老太太煮个粥,成么?” “成,你看着煮便是,家里有粮食,只要你煮的好吃,怎么来都成!”郁大梅无所谓道。 想起爹娘屋子里没热水,“你们先忙活!” 她急急忙忙走了。 厨房里,母子女三人面面相视。 隋程氏才说道,“咱们得适应这样子的生活!” 也必须适应。 让隋岸去烧火,隋晴给她打下手,先洗锅、烧水,收拾灶台,把那些脏污的碗洗干净,案板上的东西弄整齐,不好的全部丢在桶子里,拿扫帚扫地。 如郁大梅所说,这家里有粮食,米缸是满的,两个大缸子里有腌制猪肉、鸡肉。 “……” 隋程氏犹豫片刻,提了一只鸡洗干净放到大锅去煮,还在案桌下篮子里找到了生姜、八角、茴香,稍微拿了一点放锅里。 又切了一块骨头,放到另外一口锅里煮。 “娘……”隋晴轻唤。 想说她们刚来,这样子会不会不太好? “晴儿,娘自有分寸!”隋程氏轻声。 这一家子有钱,但却不会下厨,所以有些糟践东西。她今儿煮个骨头粥,再弄一个凉拌鸡肉丝,并不算浪费。 她有翻看过,这个家里腌制了不少酱菜,就是萝卜干也弄了很多。 “……”隋晴抿了抿唇,“娘,这人家……” “不要多嘴,我们是买回来的下人,主家的事情不要管不要问,做好分内之事就成!”隋程氏出声。 这个家已生乱象,她们不会在这里太长久。 隋晴应了声。 主屋里,郁大梅正兴致勃勃跟郁元氏、郁老头说话,“成安买了人回来,是一家三口,那两个孩子长得真好看,娘,你说会不会是成安在外面养的……” “别胡说!”郁元氏沉声,打断郁大梅的猜测。 郁成安心里只有牟敏娘,不可能在外面养外室。 “你仔细问问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郁元氏嘱咐道。 “娘,我知晓的,你放心吧,我一会就问问她!”郁大梅说着,心里也好奇。 这娘三到底是怎么被卖?又怎么到了她郁家。 她更期待三人厨艺,和干活利索不利索。 “娘,你好好歇着,别操心家里,还有爹……”郁大梅说着,微微红了眼眶。 郁元氏点头。 这闺女虽大大咧咧,但心眼不坏,对家里人更是真心,这几日郁家阴霾密布,事情一桩接一桩,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郁大梅到了厨房,见到厨房的样子,愣住了。 收拾的太干净了。 东西整理干净,拜访在筲箕里,或堆的整整齐齐,不好不要烂掉的都丢在了桶子里。 “姑奶奶,奴婢这样子收拾,您看成么?”隋程氏小心翼翼问。 “成,成,没问题,你就这样子做!”郁大梅连忙点头。 去揭开锅盖,一口锅炖了一只鸡,一口锅炖了一根大骨头,砰砰砰冒着气泡泡。 第71章,摔坑里(1更 香气飘散出来。 “你打算煮什么?”郁大梅问。 “煮一个骨头粥,这鸡一会把鸡肉撕下来凉拌,姑奶奶,家里辣子、麻椒、葱蒜、香油这些有吗?”隋程氏小声问。 声音不大,但自有一种稳妥。 郁大梅瞧着就喜欢。 而且隋程氏身上衣裳料子,应该是缎面,就是旧的很了。 “有的,葱在后院菜地里,我去给你摘!”郁大梅说着,又顿了顿,“家里人多,你得多煮一些!” “家里多少人呢?要不我再切点肉,和了葱烙两个饼吧!”隋程氏又问。 “大房五个人,都是大人,饭量大。二房四个,一个就是珍珠,还有个三岁的孩子,吃不了多少,三房五口人,也得多煮一些,再就是我、我爹娘,还有你们娘三!” 隋程氏颔首,“我知道了,那大人一人再两个烙饼,小孩子一人一个,姑奶奶您看成么?” “成成成!” 郁大梅没有不赞同。 只要能吃现成饭菜,味道还很好,她怎么着都成。 “呐,面粉在这里,反正你缺什么找找,若是没有,再跟我说!” 郁大梅乐滋滋的去后院摘葱。 郁成安收拾了牟氏,起身出屋子,见着郁珍珠坐在地上,沉声说了句,“你进屋去哄哄光宗!” 迈步去了主屋。 进屋子时,见爹娘脸色俱是不好,才短短几日,苍老许多,本还有些黑的发,全都白了。 郁成安心里一时难受的紧。 也忽然发现,父母竟是老了…… “爹、娘!”郁成安轻唤,在一边凳子上坐下。 郁老头睁开眼眸,看着郁成安,轻轻叹息一声,慢慢坐起身,“今日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郁老头把戴氏说郁珍珠不三不四,牟氏骂戴氏的话说了一遍,又说起郁奎带人欺负黑狗儿,南风带着黑狗儿来郁家讨说法,郁宏把南风身世说了出来。 前面都是小事,最主要是南风身世,如今被郁宏公之于众,整个村子…… 不,很快就能传的人尽皆知。 说起他郁家,再不会有一件好话。 更有好事者,会去查,查南风到底是谁家孩子? “成安啊,你到底知不知道,南风她到底是谁家的孩子?”郁老头问。 “不知!” 郁成安摇头。 他知道,只要把牟敏娘说出来,要找到南风的家并不难,但是他不会说的。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郁老头忍不住问。 “……” 郁成安犹豫片刻后才说道,“爹,我打算去别的地方过日子,你和娘跟我一同去吧!” “去别的地方?”郁老头惊呼。 “嗯,去别的地方,在镇上买个宅院,做点小买卖!” 这个想法,他在路上的时候,就想好了。 如今就看爹娘肯不肯跟他走了。 “我和你娘分家的时候,就说了跟你大哥过日子,是不会跟你去镇上的,只盼着你以后,日子能越过越好!”郁老头说完,微微闭上眼睛。 郁成安抿了抿唇。 虽早知道了答案,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起身准备朝外面走。 郁老头又轻轻开口道,“成安,你别怪阿宏,他是我们家,唯一一个还心存良善的人了!” 郁成安闻言忽地回眸看向郁老头。 只见他闭着眼睛,面色平静,似睡着了一般。 “……”郁成安心口剧烈跳动着。 忽然间生出一股子恼怒。 这些年,他用银子养着这一大家子,到头来他成了最最无情无义之人。 “呵!”郁成安忽地气笑了。 磨磨牙,呵了一声,“随你吧!” 迈步出了屋子。 郁元氏瞧着他的背影,忽地哭了出声,“你为什么要这样子跟他说呢,就算他做了错事,再不对,他也是咱们的儿子啊!” “而且,他所犯下的错,我们也有份!” 成安把人带回来犯了大错,牟氏磋磨、虐待南风是主谋,他们这些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是帮凶。 “……” 郁老头翻身,没有回应。 郁元氏抬手抹泪,泣不成声。 郁宏在道路上,站了许久,还是转身回了郁家村。 回到家里,进了大房屋子,正在收拾整理东西的郁城、郁凯见他回来,很是诧异。 “你怎么回来了?”韩氏红着眼问。 “我不能一走了之!” 郁宏说着,把包袱往一边桌子上一丢。 男子气概十足。 郁凯瞧着,眸中都是崇拜。 他也想像二哥这般,有勇气选择自己的未来。 郁城轻轻笑了笑。 这样子也好。 遇事逃跑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你们爹去哪里了?到现在还没回来?”韩氏忍不住问了句。 “去找屋基……”郁城说着,顿了顿,“我出去找找!” 外面下着雪,路比较湿滑,万一摔着了……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郁宏出声。 “好!” 郁城让郁凯在家继续收拾。 这个家是要搬的,实在不行,就像南风那样子,先修两间竹屋将就着住。 再去镇上买些东西回来…… 郁城心里有了打算。 兄弟两人在村子里转了一圈,问了好几个人,得知郁成全往村外去了,连忙去找。 “爹……” 边找还边喊。 郁成全在坑里,听到声音,忍着痛应了句,“我,我在这里!” “阿城,我在这里!” 郁城、郁宏言着声音寻来,见自家爹摔坑里,赶紧想办法把人弄了起来。 “爹?”郁城担忧的唤了一声。 给他检查着腿,看看是否有伤着。 “我本来觉得这位置修建房子很好,结果踩滑了掉这坑里,坑壁太滑,一个人爬不上来!” “爹,我背你回去!” “我没事,没伤着要害,能走!” 但郁城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和郁宏配合着,把人背着往家走。 郁成全心里感慨万千。 三个儿子,他小时候没少背,等孩子大了,感情倒是依旧,可像小时候那般亲热是没有了。 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儿子背着往家走。 “爹,家里下晌午发生了一些事情!” 郁城言简意赅把事情一说。 郁成全听后,身子僵了僵,看向走在一边默默不语的郁宏。 好一会后才叹息一声,“如此,她算是彻底得罪你们三叔,而咱们郁家,是真真切切欠了她……” 第72章,绝对不手软(2更 三弟郁成昆你说他是个坏人,也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若说他是个好人,但却睚眦必报,心眼极小。 戴氏是他的心肝肝,三个孩子更是他心头肉,如今南风带着黑狗儿打了郁奎,他肯定不会是善罢甘休。 就算表面上咽下了这口气,暗地里不知要使什么手段对付南风。 “阿宏,你去一趟南风家,让她赶紧走,离开郁家村,走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 郁成全说着,又是一叹,“她不会听你的,也不会听我的!” “爹,既然她不肯听咱们的,咱们也不能真不管,这些年是我们郁家对不住她,明着的好她不接受,咱们就暗处吧!”郁城轻声。 南风这性子,早年软弱的人人可欺,如今强悍的一丝一毫委屈都受不得。 今日她凶狠,脸面也豁的出去。 最主要是调理清晰,把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在了她那边。 就连让黑狗儿打郁奎,都拖到了院子外去,而不是在郁家院子里。 “嗯,帮着些吧,不然我心里难受!” 是真的难受。 这些年,南风在郁家所过的日子,他都看在眼里。 她刚刚被抱回来的时候,粉雕玉琢,他也是很疼爱,抱在怀里哄过的。 后来牟氏嫁进来,苛待、磋磨她,他也劝说过成安,成安以牟氏是她娘堵的他无话可说。 便是去找爹娘,爹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渐渐的他们都习惯了,习惯了家里活都让她做,习惯了牟氏对她动辄打骂,不给他饭吃。 郁成全回到家里,韩氏见他这样子,也是担心。 撑着起身。 郁成全让她躺着不要乱动,“我没事,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韩氏连连出声。 让三个儿子出去,和他说起想离开的事情。 “搬家?”郁成全问。 “我……”韩氏欲言又止。 她知道,真要这么离开,郁成全肯定不愿意。 也不可能答应。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过今天我找到了一个修建房子的地方,往大河村那边去,位置也蛮大,还在路边,以后咱们若是能有辆驴车进出也很方便,最主要边上有个池子,到时候不用挑水!”郁成全握住韩氏的手,声音有些哽咽,“是我没用,给你住不了大宅子,也不能让你有丫鬟、婆子伺候!” 想到买了下人的老二,还有要搬去镇上的老三,郁成全心里难受。 他既不能给妻子荣华富贵,甚至连让她少受点委屈都不能。 “再等等吧,等房子修好,咱们再搬走成不成?”郁成全几乎低声下气了。 韩氏能说不?不能!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郁成全对她是没的说,况且还有三个儿子,真要这个时候搬走,他们都会被人戳脊梁骨,指指点点,最主要也是没地方可去…… 真拖家带口回娘家,韩家那边也未必肯收留。 最终只能妥协。 隋程氏娘三干活是真的利索,很快做好饭,还把好几天没扫的院子扫了一遍。 她们是没想到,这个家不和已经在表面上,没有丝毫的遮掩。 郁大梅把饭菜端进主屋,三房各自来端饭菜回屋子,对隋程氏母子三人,都很好奇,但是没有多问,也没有多言。 “……”隋晴看着门口,两手相握,轻轻的搓动。 她以为凭她的容貌,那三个年轻男子会多看她几眼,或者趁机与她多说几句话,但没有。 他们是看了她一眼,友好温和的点了点头,就没有然后了…… 隋程氏喊了儿女过来,坐在一边吃饭。 粥还有不少,饼子一人一个,鸡肉是没她们的份,酱菜倒是可以随便吃,但是这酱菜味道虽好,却咸的要命,哪里能随便吃,吃多了也会齁。 能吃上自己做的饭菜,娘三还能坐一处,对隋程氏来说,已经是上天恩赐。 郁大梅在主屋吃饭,一个劲的夸隋程氏厨艺好,手脚利索,干活勤快。 郁元氏、郁老头不语,这几天发生太多事情,如今还能吃上口顺心的饭菜,委实不容易。 “你仔细问问,她们到底什么来历!”郁老头轻声。 他是怕,怕这娘三,有可能是郁成安养在外面的人,若是那样子,对待三人的态度,又得有所不同。 “我知道的爹!” 郁大梅应下。 她其实也怀疑,但没证据。 小竹屋 听到马蹄声的时候,南风正看着黑狗儿弄竹蒸。 席西洲送了一大块卤肉,她想着弄个竹蒸,明日煮点米饭,配上卤肉,味道好极了。 “去看看,有人来了!”南风懒洋洋轻声。 “好!” 黑狗儿立即起身,走到门口,见席西洲从马车上下来。 诧异道,“是席秀才!” “……” 他? 南风想着,应该是来拿书。 “你把食盒、盘子都收拾出来,盘子洗一下,一会让席秀才拿回去!”南风吩咐黑狗儿干活。 起身拿着书走到竹屋外,看着慢慢走来的席西洲。 他竟又提着一个食盒,比上午提来的那个还大。 黑狗儿拎着食盒出来,还朝席西洲热情万分的喊了一声,“席秀才好!” “嗯!”席西洲淡淡应了一声。 见黑狗儿鼻青脸肿,头发像狗啃了一般短,身上穿着他早年的衣裳,很合身。 “嘿嘿!”黑狗儿欢喜笑了笑,朝溪边跑去。 “……” “南姑娘!”席西洲微微行礼,“打扰了!” “席公子是为了这本书么?”南风扬了扬手里的书籍,轻轻笑了起来。 眸子亮的惊人。 席西洲看了一眼,不敢继续盯着看,怕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对,我便猜测落难姑娘这边,这才过来寻,多谢姑娘帮我收着它!”席西洲温声,伸手接了书。 把食盒递上,“这是家里下人做的一些吃食,还望南姑娘务必收下!” “……” 南风看着席西洲,略微犹豫片刻,便伸手接了食盒。 有些重。 但她的力气,提着还不算吃力。 “多谢席公子,公子大恩,南风铭记于心!” 结草衔环、以身相许,南风可不会说。而且她没心没肺的,压根就没想过报答的事情。 等能从这小山村出去,她就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至于郁家…… 南风没想过去报复,只要他们不来招惹她,她才不管他们死活,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若他们要作死,她也会心狠手辣,毫不留情送他们上黄泉! 第73章,美男计(1更 席西洲温和轻笑,“这倒不必,只要南姑娘吃了饭菜,把食盒、盘子还我便成!” “那食盒、盘子还你,你下次还送不送饭菜给我吃?”南风顺着杆子往上爬。 席西洲穿这么好,吃肯定不差。 她和黑狗儿两个人,都是长身体,需要努力吃吃吃的年纪,就家里这点东西,能吃多久? “可以的,你也可以去我家,让荀婶做了给你吃,荀婶厨艺很是不错!” 去他家…… 南风似笑非笑看着席西洲,眸光越发晶亮。 “那你爹娘会不会不乐意?” “他们不是我的父母,我只是暂时住在吴家隔壁的小院,而且那小院也是我自己拿银子修建,再者如今我吃住都是自己打理,与吴家没有任何关系!”席西洲说着,看了南风一眼,继续诱惑道,“不单单可以有吃的,我空闲的时候,还可以教你读书、认字,若是想学武功也成,我骑射、武艺都还善可!” 吃南风要求并不高。 但读书、认字、练武,南风是真的被诱惑了。 可,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尤其是席西洲给的太多,太好,让她怀疑这人的动机。 “席公子,你为何对我这么好?”南风问。 双眸紧紧盯着席西洲的俊颜,看着他的眼睛。 席西洲温和一笑,又几分难受,又有几分失落。 看着南风的眼眸里,微微湿润了几分,张了张嘴又闭上,最终轻轻说道,“兴许是同病相怜吧!” “同病相怜?”南风低低呢喃。 是借口?还是算计? “我不是吴家亲生子,十岁多才来到吴家,吴家表面对我好,实际是在算计我的银子,若我那时傻傻的把银钱都交出去,别说读书认字,兴许就像南姑娘这般,连饭都吃不饱,更甚者性命不保……”席西洲说着一顿,“其实我这会子过来,来拿书是其一,其二是听到有人议论,说你不是南家的孩子,想到我在吴家的处境,颇为感同身受,是以带了一些吃的过来,南姑娘,我没有坏心,也不是想谋算你什么,就是想单纯的为你做点什么,仅此而已!” “若你觉得我要谋算你点什么,那么请问你有什么值得我谋算的呢?”席西洲又反问了一句。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席西洲十分擅长拿捏人心。 尤其是此时的南风,防备心很重的情况下,全说真话、假话她都不会相信。 南风沉默。 是了,此时此刻的她,有什么值得人谋算的? 倾国倾城的容貌?还是富可敌国? 就她这瘦骨伶仃、吃了上顿没下蹲的苦逼日子,人家就只是单纯的同情可怜她罢了。 “原来如此,那多谢席公子了,到时候可不能嫌我和黑狗儿闹腾!”南风大大方方道谢。 想明白后,她很快有了选择。 能有个地方读书认字、练武,免得以后出去后两眼一抹黑,强太多太多。 虽然利用这么个善良的席秀才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大不了以后对他好些,不算计他便是了。 “不会,你们随时可以过来,荀婶都在家里!”席西洲温声。 得了南风应允,提起的心才慢慢落下。 他真怕,怕她拒绝。 也是告诉南风,他有时候可能不在。 毕竟有些时候,还是要去处理一些重要事务,他得让南风知晓,他没有任何坏心,靠近他不用提心吊胆,一切随意、随心就好。 他对她的好,只是举手之劳,无需她任何回报,乐意来就多来,不乐意不来也没事。 那怕他心里疯狂的想要她就在身边,睁开眼就能看见,伸手就能触碰,周围都是她呼吸的气息。 他忍住了。 这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她先认识了他,他先走进她的生活,陪伴着她走过人生低谷,她还不认识萧北秋。 “那食盒我先留下,下次去你那边的时候,就说我是去还食盒的!”南风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佩服她自己的聪明伶俐。 “嗯!”席西洲颔首。 “那我先回去了!” “席公子慢走!”南风站在门口挥挥手。 席西洲温和而笑,真真公子端方,清秀如玉。 尤其那拿着书的手,白皙修长,南风瞧见后,心又开始痒痒了。 看着席西洲转身朝马车走去,然后上马车,荀宝驾驶马车离开。 临走时,荀宝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意味深长,好似藏了太多太多她看不懂,也不明白的情绪和打量。 颇有几分我看不惯你又干不掉你的无奈。 黑狗儿拎着食盒从小溪那边跑回来,“南风姐,席秀才呢?” “他回去了!”南风说完,进了屋子打开食盒盖子,看着里面的菜肴,“哇!”惊喜的叫了一声。 炒菜、米饭。 “快快准备准备,咱们吃饭了!” 黑狗儿够脖子看了一眼,也欢喜的不行,立即去拿碗、筷子过来。 两人就在火坑边,分了米饭,然后大快朵颐。 “呜呜呜,好吃!”黑狗儿一边吃一边感慨。 这菜炒的真香,米饭也香喷喷,就是没有菜,他也能吃几大碗。 南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专心吃饭。 饭菜是真好,也多,但她和黑狗儿都很久没吃过味道这么好的饭菜,硬是把饭菜都给吃光,撑到不想动弹。 “嗝!”南风打了一个饱嗝。 歪在竹壁上,砸吧着嘴。 “黑狗儿,想不想以后天天吃这么好吃的饭菜?” 黑狗儿连忙点头。 想,做梦都想。 但是,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好事! “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可能要豁出脸面去了!” 去席西洲家吃白食,别人说起来不太好听。 还会遭人指指点点。 她如今也算是个大姑娘,还总往席西洲家跑,别人也会说三道四。 寻思明白后,南风不免感叹,“这免费的大餐果然不好吃!” 而且她本来要问席西洲有没有卖野狼的门路,也给他一打岔给忘记了。 第74章,心情不好(2更 但是不去吧,她也舍不得好吃的饭菜,还有可以读书、认字、练武。 尤其是黑狗儿,真要带着他闯荡江湖,没点武功真不行,不识字也不行。 以她现在这鬼样子,真去席西洲家,别人只会议论她南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不是席西洲见色起意…… “咳咳咳!” 南风被见色起意四个字呛到了。 席西洲是没对她见色起意,但是她有这个心思啊! 而且还不不止见色起意这么简单,她是想付之行动,并吃到天鹅肉。 “南风姐?”黑狗儿担忧低唤。 用竹杯给南风舀了水。 “不喝!”南风摆手拒绝。 吃这么饱,哪里有多余的位置喝水。 又不是活的不耐烦,想被撑死。 黑狗儿搁下竹杯。 他也不想喝水。 南风打着哈欠,想了想才说道,“你收拾一下,烧点热水,我洗一下头!” “好!” 黑狗儿应声,立即起身开始收拾干活。 南风继续打盹。 席西洲坐在马车上,拿着手里的书轻轻摩挲,眸中都是珍视。 “去郁里正家!” “……”荀宝闻言,有些犹豫,但席西洲是主子,他是随从,再多疑惑问不得,也不能左右主子决定,呐呐应声,“是!” 到了里正家。 里正、郁荙父子两人刚刚从镇上回来,打算吃上一口就去吴家村找席西洲。 却不想席西洲竟过来了,比里正想象中还要急切一些。 他急急忙忙迎了上去,“席秀才,您怎么来了,快里面请!” “便不进去了,小生过来问一句,可办妥了?” “妥当了,妥当了,衙门那边明日就过来量地,按照您给银子,到时候那片荒地都会划进来,再算一共多少亩!”里正说着,看向席西洲的眼眸里,除了恭敬还有热切。 一百两银子,他今日去打点了十五两,衙门那边对他印象很不错,到时候运作一番,里长也是有可能的。 但首先得给席西洲把这荒地的事情处理好。 “嗯,麻烦你明日带人帮忙划一下,后天就会有人过来开垦荒地,若是村里有合适的人,你也可以安排,到时候多少银子,管事的会结算!”席西洲说着,微微顿了顿,“只是我希望暂时不要让人知晓是谁买下那荒地修建房屋!” “明白明白!”里正连忙应下。 村子里也好,还是别村的人,想要去干活都要经他之手,虽然最后结钱的事情轮不上他,但意义却绝对不一样。 他也可以把两个儿子培养起来。 “告辞!”席西洲作揖。 在里正的目送下,上了马车离开。 里正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对媳妇说道,“快去弄点吃的!” 又喊了郁荙,让他去请几个叔伯、堂兄弟过来,明日量地都用自家人。 后天开始就开垦荒地,虽不知道一天多少银钱,但对村里人来说,大冬天还能赚点钱,就是天大的好事。 里正这边格外急切,里正媳妇犹豫片刻才说道,“今日你和阿荙去了镇上,郁成全就过来了,他知道是席秀才买了荒地!” “……” 里正看着自家媳妇,真是气恼的不行。 “我去一趟吴家村,跟席秀才说说这事!” “都怪我,郁成全说要买那荒地,我给说漏了嘴!”里正媳妇自责不已。 丈夫虽是里正,但家里一开始其实是没钱的,所以也没能送两个孩子去读书,如今能搭上席西洲,为他做事,两口子以及郁荙、郁获都清楚,他们要是能给席西洲跑腿,做点事儿,以后前途肯定比在小山村好不知多少倍。 为此很认真。 “这事也怪不得你!”里正说,吩咐郁荙去喊人,他起身前往吴家村。 席西洲回到家里,看着站在门口的吴同辉,眯了眯眼。 吴同辉这名字,当年还是他想了许久,一同去学堂的时候给定下。 日月同辉,山川共存。 只是可惜,吴同辉到底还是辜负了这个名字的含义和他当初寄予的厚望。 “西洲!”吴同辉轻唤。 席西洲来家里的时候十一岁,吴同辉十三,席西洲要去镇上书院读书,吴家没钱,又怕席西洲跑了,便说服他让吴同辉跟着。 那个时候吴同辉还不叫吴同辉,而是叫吴四狗。席西洲嫌弃不好听,取名吴同辉,就这个名字,书院夫子都夸了几句,又说着名字太重,吴同辉未必能撑住。 那个时候席西洲想,吴家收留他,虽然有相互利用的嫌疑,但吴家还算厚道,对他也是不错,有他提携,一个名字算不得什么。 只是后来在书院,先生夸他聪明,乃当世文曲星下凡等等,吴同辉心生嫉妒,竟伙同山匪想害他。 他若真是十几岁小孩子,说不定还真着了道,可他能在前世弄死自己的兄弟,今生把亲生父亲都给算计进去,一个吴同辉算得了什么?他算计回去,吴同辉被开除学籍,再也没有读书的机会和资格。 这些年,吴同辉很少跟他说话,也沉寂了许多。 想来是看清了他的手段,害怕了。 “有事?”席西洲淡淡的问。 俊面平和,双眸更是淡淡,却没有丝毫温情。 就像是在跟陌生人说话一般。 疏离淡漠。 “西洲,我……”吴同辉想说点什么。 “呵!”席西洲冷笑一声,已是迈步进了院门,只留一个清冷的背影。 吴同辉要说什么,对他来说压根不重要,也不想听,更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这一家子一个个用着他的银子,过的舒坦又安逸还不知足,还不停的算计着他。 而他心爱的姑娘,却过着食不果腹,衣不暖体的凄苦日子。他心疼到极点,却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敢做。 心情已经差到极点,不想与吴家人周旋。免得他会忍不住出手一一收拾了。 “……” 吴同辉站在原地,背脊心没来由的有些发寒。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拳,慢慢捏的很紧很紧。 眸中渐渐泛红,浓浓的恨意再不掩饰,倾泻而出。 “席西洲!”吴同辉大叫一声。 恼羞成怒,可拿席西洲一点办法都没有。 院门吱嘎一声,被关上。 院子里、院子外,一扇门,隔阻成了两个世界。 第75章,恶毒(1更 那是吴同辉永远也跨不进去的世界。 不,其实,曾经他跨进去了。 因为年少轻狂无知,自己把自己从那个世界给作了出来。 席西洲来吴家第一年,作为同龄人,虽然他冷淡又不爱说话,但吴同辉对这个清隽小公子十分有好感,各种不要脸皮的靠近,他们还一个炕睡过觉。 后来席西洲拿银钱出来修屋子,提出要求他要有个独立的院子,吴家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下来。席西洲要去镇上书院读书,他也跟着去,一开始能去读书认字,他是十分高兴的,但席西洲太聪明了,对夫子所教的几乎过目不忘,甚至能举一反三,成了夫子最宠爱的学生。 而他,不管怎么努力,都追不上。 嫉妒使人丑陋,也使人疯狂。 他得知城外有山匪,便亲自去了,也是他运气,找到了山匪,并告知他们席西洲有银子,有很多很多的银子。 席西洲被山匪掳走的时候,他眼睁睁看着,没有上前去帮忙,席西洲也看着他,眼眸很冷,没有丝毫感情和温度,他那一瞬间就后悔了,但他不敢上前去哀求,也不敢出声。 看着席西洲被带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就像他们的友情,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但是席西洲回来了,身上没有丝毫的伤,仿佛他只是出去游玩了一番,高高兴兴的去,平平安安的回来。 席西洲再没跟他说过话,也不让人再进他的院子,离开两日后,他带回了荀婶、荀宝母子两人。 荀宝成了他的小厮。 再去书院,席西洲依旧是夫子最宠爱、天分最高的学生。 而他吴同辉,却被夫子喊到屋里,询问他是否与匪勾结,谋害席西洲性命。年少的他,受不住夫子严厉的逼问,招认了一切。 他被开除学籍,撵出了书院。 这些年过去,席西洲还是席西洲,优秀的人人称赞,从童生到秀才,都是第一名。而他却再也没有机会再做一个有用之人。 他想豁出一切去敲打院门,想和席西洲说,他错了。 可他不敢,他有妻子儿女要养活,惹恼了席西洲的下场,比他想象之中更严重。 也没脸。 “……”抬手、落下。 最后化作一声轻叹,转身往吴家院子走去。 一进院门,吴幺妹便上前来,“四哥,怎么样?” “……” 吴同辉抿了抿唇,才淡淡说道,“爹娘给你选什么人家,你就嫁什么人家吧!” 席西洲的同窗好友,还是不要想了。他肯定不会帮这个忙,也不会开口去说。 “四哥……”吴幺妹尖叫出声。 真要任由爹娘给她选,能有什么好人家?真真正正的好人家,没有席西洲保媒,谁愿意娶她?她想嫁个秀才,哪个秀才肯上门提亲? 若是不能嫁秀才,嫁个乡下泥腿子她还不如在家做老姑娘,一辈子不嫁人。 “!”吴同辉看了一眼自家妹妹,见她双眸含恨,面露狰狞,一时间愣在原地。 原来他恼恨席西洲的模样,便是这样子。 丑陋不堪,让人瞧着反胃。 心一下子跌落谷底,失魂落魄的朝四房院子走去。 站在院子门口,吴同辉看着门框上的划痕,下面的地方都是两道,那是修建好院子,他拉着席西洲划下的记号,隔几天就划一次,隔几天划一次,其实并没有长高多少,有些时候压根就没变化。 但是到上面,就只有一道,直至最上面,一道都没有。 他忽地想起,席西洲虽不喜欢弄这些,但他要求,从未拒绝,每每都温和笑着,不张扬,却和风细雨,润物无声。 是他,心胸狭隘,贪得无厌,弄丢了这份友情。 “相公,你站门口做啥呢?”吴赵氏轻声问道。 见吴同辉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很是担忧。 “没事,我没事!”吴同辉回神。 虚浮的走了几步,又对吴赵氏说道,“我想喝点酒!” 吴赵氏一愣。 自家相公平日里可是滴酒不沾的。 想着他可能心里难受,连忙应下,“你先回屋子去,我给你拿!” “嗯!” 回了屋子,懒散的靠在炕上。 等吴赵氏给他倒了酒,他端着酒杯抿了一口。 心里却想着席西洲。 席西洲对吴家其实真没多少感情,这些年并不是吴家收留了他,而是他花银子养着吴家上上下下,真要掰扯出来说,谁都会夸一句仁义。 既然没感情,以他的本事,手里的钱财,为什么不离开?还一直留在吴家? 他想不明白。 席西洲回到家里,荀婶已经重新做好了饭菜。 “公子回来了,饭菜已经准备好,摆饭吗?”荀婶恭敬询问。 “摆饭吧!” 其实他也没什么胃口。 就随便吃了几口菜,喝了半碗汤,便搁下了筷子。 “公子不再吃点吗?”荀婶关心问。 虽是主仆,但席西洲对他们母子有救命之恩,这些年更是把荀宝培养的优秀出色,若是在周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那毒妇害死。 “饱了!”席西洲淡淡应了一句,起身回了屋子。 荀婶小声问荀宝,“发生了何事?” “没有啊!”荀宝连忙摇头。 可不敢说,公子在见到南姑娘的时候,心情是极好的,回来的路上心情也不错,就是在门口遇见了吴同辉,想来是那姓吴的惹了公子不悦。 “当真没有?”荀婶又问了一句,紧紧盯着荀宝。 “当真没有,娘你别乱猜了!”荀宝略微心虚,赶紧低头吃饭。 见自家亲娘不继续追问,稍微松了口气。 里正站在吴家大门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敲门。 吴老头刚从外面回来,有些意外,“郁里正?” “哎呦,是吴大哥呀,请问席秀才在吗?我这寻他有点事儿!”里正问。 他还不知道,席西洲和吴家关系并不好,也没弄明白席西洲在郁家村买地修房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吴老头闻言,心颤了颤。 面色也变了,沉声问道,“郁里正找他何事?” “这……”里正为难的看着吴老头。 这种事情,他不好多言,自然不会告诉吴老头,“这还是等我见了席秀才,吴大哥再问他吧!” 第76章,雄心壮志(2更 吴老头心里有些怨怼。 但体面还得留着,免得外人知晓,吴家和席西洲已经闹了起来。 早年席西洲还小,就不好哄骗,如今他年岁大了,根本掌控不了,甚至还要小心翼翼,以防他翻脸。 “也成!”气虚的说了一句。 带着里正去了院墙另外一边,在门上敲了几下。 “来了!”荀宝的声音传来。 很快大门打开。 荀宝看着里正有些意外,“郁里正有事?” “是有点事情找你家公子!” “……” 荀宝犹豫片刻,“那请进来吧!” “好!” 至于吴老头,硬是厚着脸皮跟着进了院子。 期间还看了荀宝几眼,怕荀宝不给他面子,直接开口撵他出去,那才是丢脸丢到家。 “郁里正,老爷子,你们稍着!” 荀宝话才落下去屋子里请席西洲,荀婶已经泡了茶端上来。 里正端了茶杯,轻轻抿一口。 茶香四溢,甘甜清幽,可不是家里那等粗糙陈茶。 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吴老头亦端了茶杯喝着。 早年家里没钱,穷的叮当响,别说喝茶这等风雅事,便是饭都吃不起,席西洲来到吴家,家里日子好起来,他也弄了个茶罐子,可喝的茶,跟这个茶叶,可是差了很多很多。 心里忍不住又怨恨席西洲,怎么就这么狠心,他一个人吃好喝好,压根不管吴家。 席西洲在书房内静默不语。 荀宝进来轻声道,“公子,郁家村里正来了,老爷子也在!” “?” 席西洲微微蹙眉。 搁在书桌上的手轻轻摩挲着,只是瞬间,他便有了选择。 既然郁里正过来,肯定是荒地的事情有所变动。 他与吴家迟早要撕破脸,如今倒是一个契机。 那几两几百两银子,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但他却不愿意拿来养一屋子白眼狼,心爱的姑娘还住在冰冷的竹屋,可怜又凄凉。 倒不如趁年前把那宅子修建好,他搬宅子去,再哄南风同住,以读书认字、练武为饵,南风会上钩。 到时候他便能悉心照顾她了。 起身朝小厅走去。 他才迈进小厅,里正、吴老头都快速搁下茶杯,并迅速起身。 “席秀才,我,我……”里正欲言又止。 席西洲已猜到里正为何过来,以后南风还需要他照拂,便问道,“可是那荒地有什么问题?” “……”里正倒是没有想到,席西洲会主动说起这事,也没有避着吴老头。 莫非吴家知晓他买荒地准备修建房屋一事? “还是说里正找不到修建房屋的人?”席西洲又问。 “不,不是,就是……”里正急急忙忙想要解释。 吴老头蹭站起身,错愕、震惊、愤怒的质问席西洲,“你在郁家村买了荒地准备修建房屋?” “是!” 席西洲十分淡然、镇定,不带丝毫情绪的看着吴老头,“怎么?不可以么?” 不可以?当然不可以! 可这话,吴老头他敢说吗?他不敢! 吞了吞口水,压下心底的慌乱和不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道,“西洲啊,家里院子住的挺好,为什么忽然间就要在外村买地修房子呢,你这样子,你婶娘知晓肯定会伤心的!” “家里太嘈杂,琐碎事情太多,我不能静心读书!”席西洲说完抬眸看向吴老头。 小三元他并不满足,更想要的是大三元。 以后以皇子身份回去,算得了什么?可若是以六元及第的身份回去,那才是真真正正名扬天下,也无形之中,将天下学子都拉到他的阵营里。 这个浩瀚,他依旧要拿到手中,要让他心爱的姑娘,站在最高处,受天下所有人跪仰。 “可是,可是……”吴老头有些结巴。 他想说,怎么就嘈杂了? 你这院子吴家人根本就进不来,怎么就打扰到你了?但他不敢说,怕开口,席西洲就真跟他掰扯。 席西洲没有理会他,对里正说道,“若是有人问起那荒地的事情,郁里正不必隐瞒,直接相告便是!” 里正连连点头。 他来也是为了这事,如今事情解决,也不好耽搁,起身告辞。 荀宝亲自送他到门口,“郁里正慢走!” 小厅里,气氛并不是很好。 没了外人,吴老头也不忍着,愤恨的看向席西洲,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席西洲淡漠的看向吴老头。 仿佛看低贱的蝼蚁一般,轻轻哼笑一声,“什么意思?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要买地修建房屋,契据上写席西洲的名字,而不是姓吴!” “……”吴老头闻言差点气岔气。 站起身瞪着席西洲,慢慢的又坐了回去,“就因为我们让你娶幺妹?所以你就要跟我们断绝关系?” 真要让席西洲搬出去,吴家以后怎么办? “树大分枝,家大分家,更遑论我不是吴家人,我要搬出去不是很正常么?你可千万别跟我提什么孝养银子,会让人笑掉大牙!”席西洲说着,起身抬手掸了掸衣裳,“别闹腾,这院子留给你们,若是真要跟我撕破脸,咱们也好好算算账,这些年给了吴家多少银子,或许是因为我性子太好,让你们觉得我就好拿捏,若是如此,吴同辉当年是怎么被撵出书院的呢,莫非时间长了,你们就忘了他勾结山匪的事情!” 迈步出了小厅,回书房去了。 “……” 吴老头坐在椅子上,愤怒没了,怨恨也没了,只留下浓浓的慌乱和惧怕。 同辉被撵出书院,他自然要去书院闹,可夫子的话、同辉的承认,让他如坠冰窖。 和山匪勾结,那可是要吃牢饭、砍头的大罪。这些年席西洲不提,他都忘了这一茬。 那个时候的席西洲才几岁?如今的他更是羽翼丰满,吴家拿捏不住他,相反还被他死死捏住,动弹不得。 忽然间心累,浑身力气好似被抽干,撑着身子慢慢吞吞的起身,跌跌撞撞朝门口走去。 等他出了门,院门就被荀宝给关上了。无情到了极点,也不给他丝毫体面。 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家门口走,看着那高大的房门,吴老头吞了吞口水,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眶,抬步跨进去,一个不稳摔个倒栽葱。 “老头子!”吴婆子尖叫出声。 “爹……” “阿爷!” 第77章,出手阔绰席秀才(1更 吴老头这一摔,吴家顿时乱糟糟,尖叫声不断,弄得不少人过来看热闹。 “也就是去了一趟西洲家,回来就这样子了!”吴婆子哭着出声,又忙补了一句,“大郎已经去请罗大夫!” 看热闹的人心中有那么点想法,但没往席西洲不好上面去想,毕竟席西洲来吴家都十多岁,记事了不说,他还自己带着银子,这些年吴家人可是靠席西洲养着,不然哪能把日子过的这么好。 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如今吴婆子这么叫嚷,是想坏席西洲名声呢。 “我说吴婆子,你说话可得说清楚,什么叫从席秀才家出来就这样子了,你先前不是说在家门口摔的么?” “就是呀,吴婆子你莫不是想要坏席秀才名声吧!” “……”吴婆子愣住。 她是有这种想法,想着席西洲要科举,名声可是很重要,若是她闹起来,席西洲为了名声,就只能乖乖听话。 可是她的心思被人猜着。 席西洲到现在也没过来看一眼,也没让荀宝或者荀氏过来问一声。 “吴婆子,做人可是要讲良心的呐!” “可不是,席秀才以后还要科举,人家这些年没少给吴家银子,你这么坏他名声不怕遭报应?” 吴婆子被质问的说不出话,老脸都涨的通红。 “你们胡说什么,我娘怎么败坏五哥名声了?没有的事情,你们少挑拨离间!”吴幺妹大喝出声。 上前把吴婆子拉到身后,愤怒的瞪着看热闹的人。 “呵!” “都十七八了还不嫁人,吴幺妹,别以为你那点心思咱们不知道!” “就是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配得上席秀才么?” 能有机会挖苦吴家人,这些个看热闹的人可不会客气。 被戳中心思的吴幺妹气急败坏把人往外面推,砰一下子关了大门。 真真是气死她了。 荀婶收拾了碗筷,隔壁院子嘈杂声传来,气的她朝隔壁方向呸了一声。 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家。 席西洲倒是镇定,仿若事不关己般淡然,还拿了一本书认真看,甚至提笔在边上写下注解。 “公子,您不生气吗?”荀宝轻声问。 “气什么呢?”席西洲轻声问。 这样子的人,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他犯不着去生气。 想算计他,也得问问他肯是不肯。 搁下书,去柜子里拿了几张银票,一张一张叠好放到袖袋内,“走吧,咱们去族长、里正家!” 釜底抽薪,让吴家知晓,他们想坏他名声,他无所谓,但不代表吴家村的族长、里正不管。 “是!” 吴家村的族长年纪并不大,也才五十来岁,得知席西洲过来,很是意外,立即请到堂屋,“西洲怎么过来了?” 为了显得亲近,族长、里正都喊西洲,而不是席秀才,虽然席西洲考中秀才已经好些年。 这些年,很多人都以为他要进京赶考,结果他都没去。 “有点事情,过来与族长说一声!” 吴族长微愣。 看着席西洲的眼神里,有着探究。 小闺女端了茶水上来,站在一边不肯走,吴族长沉沉看了她一眼,小闺女咬唇,跺了跺脚,临走前还看了席西洲一眼。 偏生席西洲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吴族长哪里看不出来呢。 若是席西洲真有心,身边怕是早就妻妾成群,可偏偏他洁身自爱,这么些年,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西洲,你喝茶!” “族长请!”席西洲端了茶杯,也就唇碰了碰,连抿都不曾抿一口。 搁下茶杯,席西洲才说道,“我要搬离吴家,还请族长到时候为我说几句话!” 席西洲说着,摸了一张银票放在桌几上,推到吴族长面前。 吴族长看着银票面额。 一百两! 身子微微往前倾了些,想着仔细看清楚,果真是一百两的银票。 “这……”吴族长犹豫。 银票动人心。 “从来到吴家这些年,每月五两银子,逢年过节再给十两,倒也不是给不起,只是……”席西洲微微一顿,说起了自己的亲事,“我今年二十有一,待年后便是二十二,也应该有个家了,我不想成亲后,妻子被吴家人以收留之恩拿捏!” “人么,有了自己的小家,也就有了私心,族长说是不是这个理?” 吴族长早被席西洲那句一个月五两银子,逢年过节十两,这一年下来就百多两银子,席西洲到吴家十年,那就是千两。 就算没有一千两,八百肯定有。 更别说给吴家修了宅子。 赞同的点了点头。 席西洲又道,“吴家人习惯了我的给予,倒是把心给养大,算计起我的婚事来,我不答应,今日便闹腾起来,想要坏我名声!” “族长,你说我是要忍气吞声呢,还是断尾生存?” “你是读书人,以后会走的更高更远,名声确实很重要,作为族长,我自会秉公处理!”吴族长说着,伸手拿了银票,叠好放到袖袋里。 席西洲温和一笑,真真是君子端方。 起身告辞。 吴族长送席西洲到门口,看着他带着荀宝往里正家走去,心思微微转了转。 去了自己老爹屋子,与他说这事。 老族长年纪大了,但脑子却不糊涂,听了儿子的话,沉默片刻才说道,“那吴家到底做了什么寒了席西洲的心,让他宁愿把银子给我们,只为到时候为他说几句公道话,也不肯给吴家?” “想来是让他娶吴幺妹!”吴族长道。 “呵!”老族长冷笑出声,“也不看看自家闺女什么德行,是上得厅堂还是下得厨房?倒是会痴人做梦!” 看着自家儿子。“把小丫看好,别让她跑人家跟前去丢人,如今有了这笔银子,让你媳妇赶紧给她寻个人家,到时候拿二十两给小丫做嫁妆!” 吴族长连忙点头。 席西洲能考个小三元,可见才学出众,以他的眼光,乡下女子哪能瞧得上。 如今不娶妻,定是为了以后娶个名门贵女。 “他应该是去里正那边,你一会过去问问,商量着行事!”老族长嘱咐道。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一百两银子,说好拿也可,说不好拿也可。 端看他们要怎么做了。 第78章,不会善罢甘休(2更 当然,席西洲是聪明人,他知道要怎么做。 而他们,只需要说话的时候注意分寸,不要让人满口胡诌,坏了他的名声就好。 吴里正也没想到,席西洲会到家里来,说了几句话,便将一百两银票推到他面前。 惊喜交加的他,连犹豫都不曾,便答应了席西洲的要求。 后来又见席西洲去了几个吴姓族老家里,吴里正更是心跳加速。 这么多户人家,席西洲一家给多少银子?三十五十,亦或者都是一百两,如果是一百两,那加起来得上千两银子,他为什么不给吴家?若是给了吴家,吴家自会紧闭自己的嘴,别说坏话,一个字都不会说。 吴里正心突突的跳。 也猜测着,吴家到底做了什么?寒了席西洲的心? 席西洲回了家,先沐浴换衣,坐在一边吃着燕窝,姿态优雅又沉稳,仿若一幅最美的山水画,在油灯下朦朦胧胧,却格外勾人。 荀宝有些不解,“公子,为何不给吴家银子呢?” 这些银子给了吴家,吴家绝对不会上蹿下跳。 “不愿意给!”席西洲说着,又吃了一调羹燕窝,才一本正经说道,“因为他们不配!” 所以他宁愿给别人,也不要给吴老头一家子。 敢算计他,就要有被惩罚的觉悟。 他真的,由始至终,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好人,相反,他卑劣、极端,心狠手辣。 吴家这般贪得无厌、心思叵测之人,若以他前世的性子,早让人拉下去凌迟处死,哪里还能允许他们上蹿下跳恶心人。 几千两银子对拥有金山银山的他来说,真算不得什么,连根汗毛都不是,那里就值得一提。 他不愿意给而已。 “……”荀宝抿了抿唇。 也知道,自家公子只是笑的温润,实际手段狠辣到六亲不认,从未对任何人心软过。 不,对郁家村那位南姑娘,他家公子是不一样的,那种不一样有些压抑,还有种说不出情深,尽管他掩饰的很好,可既然有,就不能完全遮掩。 荀宝很不解。 从到公子身边,也很多年,从未听公子提起过南姑娘,应该说早年从未接触过,甚至连她身边都不曾安排人。 但自从前几日,南姑娘与郁家断绝关系开始,公子就有所不一样了。 派人暗中守护不说,还亲自上门去,送衣送吃,还要教人家读书、认字、练武,简直就跟那被迷了心窍一样。 隔壁传来了响动,是罗大夫到了,吴家人请人进了主屋。 吴老头摔的并不严重,只是伤了额头,鼻子也擦破皮,瞧着有些恐怖。 检查后,开了一些涂抹的膏药,拿了诊金,罗大夫急急忙忙的上马车,让快些回家。 这还是第一次,把孙子、孙女留在家中,他罗家九族如今就余这两个孩子,是一点点差错都不能有,否则他无颜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至于吴老头,他当然知道这老头儿想做什么,本不严重,却弄得快要死去,无非是想主子爷过来见一见他,顺便给些银钱。 不止贪心,还愚蠢。 小山村渐渐安静下来,家家户户都关了院门,或早早躺炕上,或一家子围坐在一起说话。 马蹄声响起的时候就格外的明显。 郁成昆在家门口下了马,呼出一口寒气。 整个人是真的又饥饿,又疲惫,伸手敲门都有些无力。 “来了!” 郁成全快速出来开门。 “大哥!” “三弟?你快进来,外面冷!”郁成全说着,看了看一边的马,又补了句,“你快进屋去,弄点热水洗洗,我把马牵去喂草料,你要是饿,让隋嫂子给你煮点面!” “隋嫂子?谁?”郁成昆诧异问。 “是成安买的下人,煮饭味道很是不错!”郁成全说着,牵了马去棚子。 “……”郁成昆站在门口,浑身更冷了。 他镇上库房被烧成灰烬,郁成安竟买了下人。 心里蓦地便有了几分恨。 迈步朝三房屋子走去,就见女儿郁秀站在门口,忽地扑上来,抱着他就哭,“爹!” “怎么了?”郁成昆忙问。 郁秀是大闺女,又是唯一的女儿,他是极疼爱的。 平时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见她哭,顿时就心疼的紧。 “爹,呜呜,你快进去看看二弟!”郁秀拉着郁成昆进了屋子。 一进去,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屋子里亮了两盏油灯,戴氏憔悴的紧,眼睛都哭肿了。 郁奎鼻青脸肿,奄奄一息。 “……”郁成昆震愣了好一会,才压制住愤怒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呜呜!”郁秀哭。 戴氏也哭。 却是慢慢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避重就轻,有几分添油加醋。 总之,她戴氏就是受害人,牟氏、南风是罪魁祸首。 郁成昆听的怒火中烧,快速出了屋子,直奔二房,站在屋外喊了一声,“牟氏,你给我出来!” 屋子里,郁成安已经睡下。 牟氏坐在一边给小儿子擦手,听到郁成昆的声音,她以极快的速度看了郁成安一眼。 见他躺炕上,动都不曾动一下。 心里忽地疼到极致。 这便是不爱不喜,看人家郁成昆,一回到家里,就来二房找她算账。 让郁珍珠看好孩子,牟氏起身走到门口。 “牟氏,你去给文儿道歉!”郁成昆沉声。 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真是讨厌极了。 “道歉?道什么歉?难道我说错了?再说了,就算我再不是,也是你嫂子,凭什么让我给戴氏道歉?!” “……” 郁成昆被怼的一噎。 是了,牟氏是嫂子,这亏,戴氏吃了也得忍着。 也不可能拉着牟氏打一顿。 “好,很好,你们很好!”郁成昆心中恨,指着牟氏连说了几个好。 到了这个地步,他那二哥还躲屋子里装死,这兄弟情分,也算是到头了。 转身迈步回三房,路过主屋的时候,在门口停了片刻,才进了主屋。 郁老头、郁元氏已经躺下,洗脸水、洗脚水还是郁大梅端进来,给两老洗的干干净净,才去找隋程氏说话。 见到郁成昆进来,夫妻两人皆是沉默。 “爹、娘,我明儿就带他们娘几个搬镇上去,等收拾好了,我来接你们去住些日子!”郁成昆说着,声音蓦地哽咽。 第79章,当年英勇(1更 郁成昆这一哽咽,让老两口皆诧异。 郁元氏心疼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囤了一些布料,堆放在买的宅子库房内,昨夜一场大火,全给烧没了!”郁成昆沉声。 他知道,这火不是意外。 定是有人故意放火,也去衙门报官,但衙门那边过来检查,什么都没查出来。 那么多的布料,也不是说搬走就能搬走,而且周围一点痕迹也没有,车轱辘轴印也丝毫不见。 “什么?”郁元氏惊呼一声。 忍不住下了炕,担忧的想说点什么,可她又没太多见识,急的不知所措。 “娘,你不必担忧,我手里还有银子,我再去进一些布料,年前还能赚一笔回来!” “……” 郁元氏想了想才起身去打开了衣柜,从隔层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拿着走到郁成昆面前递给他,“爹娘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早些年也勉强能糊口,是你和成安出息,一年年给银子,这些年我都攒着,全部在这里了,你拿去进布料!” “娘……”郁成昆很意外。 家里早年是很难,爹娘手里也确实没银子,这些年逢年过节会给,但爹娘也会给孙子、孙女压岁钱,偶尔还要买些东西,能攒下多少呢? “拢共也就二三十两银子,但也能进一些布料,卖出去就能赚钱,拿着吧!”郁元氏把盒子塞郁成昆手里。 手心手背都是肉。 这银子本来是要给老大修房子的,但事急从权,而且老大的房子今年也来不及修,给老三拿去做本钱刚刚好。 等到过年,也就缓过气来。 郁成昆犹豫片刻。 多几十两银子本钱,能进的布料确实更多了些,只要卖出去,能赚的钱也更多。 “爹、娘,这银子算儿子问你们借的,等到过年时,便还上!” “你先拿去用,我们这儿不急!” 又说了一会子话,郁成昆才起身准备回屋。 “老三你吃过晚饭了没有?”郁元氏问了句。 “娘,我不饿!” 也不是不饿,其实是饥肠辘辘,饿的前胸贴后背,只是不想再吃郁成安的东西。 “胡闹!”郁元氏轻喝一声,穿了衣裳走出去,站在屋檐下喊了一声,“大梅!” 郁大梅听到声,从隋程氏屋子出来,“娘,啥事?” “你三弟回来了,让隋嫂子给他煮碗面!” “好!” 郁老头让家里人喊隋程氏隋嫂子,算是礼遇。 让几个孙子、孙女喊隋婶,是礼貌。 而且隋程氏做活真的很利索,还勤快,加上隋晴干活也不偷懒,就连最小的隋岸也帮忙,郁大梅瞧着喜欢的紧。 得知隋程氏识字,郁大梅更是巴巴的到她住的小屋子,让隋程氏教她写自己的名字。 隋晴正在做绣活,隋岸拿着一本书认真,默背。 郁大梅特别喜欢这种气氛,很温馨平淡,和她家不一样。 隋程氏没有多言一句,起身去厨房烧火煮面,郁大梅站在一边跟她说话,“隋嫂子,你的厨艺这么好,以前家里做什么的?” “……”隋程氏微微一愣,眸光染上了雾气,深吸一口气才说道,“家里早前开了一间饭馆,我爹掌厨,我从小跟着学了些,后来嫁到隋家,夫家也是开饭馆的!” 洗锅等着锅烧热,去一边找鸡蛋,还有青菜、猪油。 “那你们怎么卖身了?” “他们爹因为一些事情得罪了权贵,被关入大牢,我只得变卖家产去救他,只是……” “那救出来了吗?”郁大梅连忙问。 “救出来了,但伤了身子,我们身无分文,亲戚朋友又不收留,只得卖身给他看病,可惜……”隋程氏说着,往锅里倒入蛋液。 泪水沿着脸颊滑落。 就算他们都努力了,还是没能留住丈夫的命。 如果不是有人出手,她们一家子的下场,她都不敢去想。 “哎,你们真是太可怜了!”郁大梅忍不住低声。 “……” 隋程氏没有回话。 可怜? 其实她们并不可怜,虽然没了丈夫,好歹母子不曾分别,还能呆在一处彼此照拂,等到事了,得一笔银钱和卖身契,她们还能去一个,无人认识她们的地方安家落户,安安生生过日子。 面很快煮好,郁大梅端了去给郁成昆吃。 还在郁老头、郁元氏面前说起隋程氏的过往。 郁成昆默默吃面。 心里对郁成安的恨意又深了一些。 吃饱后回三房,郁成昆便让郁秀收拾东西,“这屋子里,属于咱们的东西都带走!” “爹,明日就走吗?”郁秀轻声问。 她自然也想搬去镇上,去了镇上,就是小姐,不再是乡下泥腿子。 以后说亲,夫家身份也会不一样。 “嗯,明日就走!” 他明儿个一早就得去镇上,把驴车叫回来搬东西。 这个家,他是真的住不下去。 早些年矛盾其实没这么多,更多是看牟氏收拾南风。 南风…… 郁成昆咬牙切齿的恼恨着这两个字。 倒是不曾想,她真不是郁家人。 这些年郁家给吃给穿,倒是把她养成个白眼狼。 看着炕上动弹不得的儿子,郁成昆手握拳,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绝对不会! 他要找人,把南风掳走,卖到那等最肮脏的地方,毁她一辈子。 黑夜之中 院子里传来声响,极其轻微,荀宝已快速起身,拿了长剑刺上去,与闯入的黑衣人打斗在一起。 席西洲慢慢走出屋子,看着缠斗的两人,见高低已分,淡淡出声,“屋里说话!” “是!”黑衣人应了一声。 在荀宝错愕间,长剑尖端抵在他咽喉上,轻轻说道,“练武之人,可不能三心二意,更不能敌我不分,小子还得多学学!” 收剑进了屋子。 席西洲的屋子有股子淡淡的松竹香,他没有点灯,就那么站着。 黑衣人单膝跪地,恭敬出声,“忠壹见过主子!” “起来!” “是!” 黑暗之中,忠壹看着席西洲的背影,静默等候。 他遇席西洲的时候已二十一,席西洲才八岁,八岁的孩子,单枪匹马进了江湖最大的杀手组织腾云阁,说要找老阁主讨教几招。 第80章,驭下之道(2更 老阁主见其长得粉雕玉琢,年纪虽小,却气势不凡,想着与之玩闹一番,打发便是,却不想只用了十招,名震天下的老阁主输了。 六大堂主轮番上前讨教,皆败下阵来。 他站到老阁主身边,说要成为腾云阁的新阁主,但无人敢嘲笑他,毕竟他才八岁,已身怀绝技,胆大心细,再等几年,他长大后,又该何等风华无双,定能领着腾云阁再上一层楼。 老阁主、六大堂主商议了一晚上,最后他成了腾云阁少阁主,而他给腾云阁的见面礼是一箱失传已久,只能在皇宫可寻的武功秘籍。 老阁主、六大堂主才得知,他是皇帝九子,为何而来,不言而喻。 在暗处久了,谁不向往光明,若是能扶持一个皇帝登基,从龙之功功不可没。 紧接着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皇九子顺利进入人们视线,皇帝疼之、爱之。 腾云阁在他带领下,更是如日中天,吞并小杀手组织,招纳各地山匪,买下数个镖局,算无遗策。 这一年他才九岁,十岁不到。 老阁主多次感叹,这天下江山,迟早会落到主子手中。 第二次精心布置的刺杀,那悬崖一跳,栽赃太子,半月后,太子被贬为庶人,皇后被圈禁,承恩公王家诛三族,真真应了那句,血流成河。 皇帝追封其为昭王,赐昭王府,缅怀这个救驾两次的儿子。 让腾云阁再不敢轻视他年纪小,不懂。 一个能连着算计自己父亲两次,出手就要人命,那怕是个孩子,也不是简单人物。 这只是江湖势力,那么朝堂上呢?以及各地官员呢?毕竟他以席西洲这个身份,在浩瀚行走近十年。 “忠壹!” “属下在!” “有心仪的姑娘了吗?”席西洲问。 声音淡淡,却让忠壹头皮发麻,身子紧绷,说话都斟酌了几分,丝毫不敢隐瞒,若是隐瞒被查到,他以及妻女都不会有好下场,还不如直接承认,“属下有个相好,是个寡妇,并育有一女!” 是死是活,全凭主子发落。 “嗯!”席西洲淡淡应了一声,去点了油灯,坐在椅子上,随手拿了一颗硕大玉珠把玩。 似漫不经心,又好似不在意问道,“闺女几岁了?” “翻年七岁!” 七岁的小姑娘,已经懂事,想来也娇俏可爱,应能招南风稀罕。 想到南风,席西洲温和一笑,多了几分暖意。 起身去拉开一个抽屉,拿出一对玉镯,递给忠壹,“这给小姑娘,女儿家,得早些备嫁妆才是!” 忠壹十分意外。 又多了几分惊喜。 这算是过了明路,往后便是他真身死,母女两人的日子也不会太难。 “多谢主子!”忠壹连忙应下,恭恭敬敬接了玉镯。 手指一摩挲,便知道是好东西,又是一对,价格更翻了一番。 “我在郁家村买了荒地,打算修建个宅子,便交给你打理,至于她们母女两人,随你安排!” 忠壹更是大喜。 他从暗处到了明处,以后不受腾云阁管束,直接听命于主子。 “是,属下……”忠壹略微寻思,抿唇改了自称,“小的领命!” 至此,他可以娶了环娘,让她和蕊儿光明正大出现在人面前。 “席忠,那宅子早些修建好,最好是年前,大年三十前,我要搬进去,懂么?”席西洲问。 席忠,被主子赐名,心不激动是假的。 “是,小的一会便去县城买砖、瓦,寻木料商买修建房屋所需的木料,家具物件……” “家具除了床,都买旧,至于摆件,随便买几样,其它等进住的时候,让人以贺礼送来!”席西洲吩咐。 他如今只是一个秀才,不能在南风跟前露馅。 更不能让她起了怀疑。 “是!” 席西洲又吩咐了一些琐碎事情,木匠、石匠寻一些,其它的,他打算交给郁里正来安排。 也算感激他在南风最无助的时候,给予帮助,让她过的稍微松快些。 席忠离开后,席西洲难以入眠。 每每想到他能锦衣玉食,而心爱的姑娘却只能被磋磨、虐待,他连出手相帮都不能,就心痛万分。 这两日,他尝试着对她好,并未遭到反噬…… 席西洲轻轻呼出一口气。 已经能确定,他心爱的姑娘,真的到来了! 天还蒙蒙亮,郁家村就闹了起来,十多个人往里正家去,吃了早饭,便去砍竹子,一会要用上。 郁成昆天微亮就起,然后便骑马去了镇上。 隋程氏听到响动,喊了隋晴起床去厨房烧热水,准备早饭。 早饭后,郁成全说要去里正家谈买地的事情,郁成安犹豫片刻后说道,“大哥,不若我这宅子卖给你吧!” “什么?”郁成全有些没听懂。 “我打算搬去镇上住,这宅子空着也是空着,还要修葺,不若卖给你,我们偶尔回来的时候,有间屋子住就成!”郁成安认真。 郁成全仔细想了想,问了句,“那你要多少银子?” “自家兄弟,你给二十两就是!” 二十两,这么多间青砖瓦房肯定是不够。 五十两都不够。 郁成全寻思着,“这不成,我给你五十两吧,我……” “大哥,不需要给我这么多,余下的三十两你留着给阿城他们娶媳妇,若是大哥愿意,一会跟我去衙门把契据办了,顺便同我一起去看看宅子,我还是第一次去镇上买宅子,总得有个人商量着来!” 郁成全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这是最好的。 家里拢共就那么点钱,能省则省。尤其是三个儿子还要娶媳妇,真的一点不能乱花用。 “好兄弟,大哥谢谢你!”郁成全拍拍郁成安肩膀,红了眼眶。 “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郁成安心里也是一颤。 多少年了,大哥还是大哥,跟大姐一样,好似从未变过。 不管他做了什么,回头的时候,大哥永远都在。 爹娘也是一样。 若不是南风的事情,让他在村子里名声不好,他是不愿意搬去镇上。 毕竟去了镇上,什么都要银子买,他手里的银子也就只剩几百两了…… 第83章,糖吃多了甜(1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84章,抱紧金大腿(2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85章,我带你回家(3更 马车到吴家村的时候,不少人都出来看,也有人想上前问几句,席西洲是否真的要在郁家村买地修建屋子?如今村里都传遍了,也不知道真假。 但看荀宝身边还坐着一个鼻青脸肿,头发乱糟糟的黑狗儿,疑惑间,马车已经远去。 “席西洲真去郁家村买地了吗?” “真的,真的,我亲戚就是郁家村的人,亲口跟我说的,说要找不少人去干活呢!” “那工钱咋算?” “还不清楚!” 席西洲要不要搬走,对吴家村村民来说,并无太多关系,反正他们又得不到多少好处。 若他真去郁家村那边修建房屋,他们倒是可以去做工,赚些银钱贴补家用。 吴家 吴家有亲戚在郁家村,亲戚是亲眼看见席西洲跟典簿大人说话,确定买荒地修建房屋的事情,急急忙忙的过来跟吴老头、吴婆子说这事。 吴家人一听就急了。 “你说什么?”吴婆子颤着声问。 她以为就算买地,席西洲也不会急吼吼的去修屋子。 “今儿已经量地了,村里都在传他要早些把宅子修好,需要不少人去做工呢,我说表姐,你们做了啥寒了人家的心,让人这么迫不及待要搬走?” 亲戚这话实在是戳心。 面上是有几分关切,心里却是幸灾乐祸。 本来大家都穷,穷的揭不开锅,吃不饱饭,但席西洲来了吴家,吴家就富裕起来,修宅子、买田地,日子过得风风光光,他们这些穷亲戚上门,可没少遭受奚落。 如今好了,席西洲要搬走,要和吴家断绝关系,好得很呐。 “不要你多管!”吴婆子急切切吼了一声,撵亲戚赶紧走。 亲戚哼了哼,“走就走,你当我乐意来!” 临走时还呸了一口。 吴婆子骂骂咧咧的追出门,就见荀宝驾驶马车过来,驭位上还坐着一个人,那人身上的衣裳,是席西洲早年所穿,她要过好几次,说给孙子穿,席西洲都没给,如今穿在别人身上,简直是狠狠打她的脸。 荀宝自然也看见了吴婆子,但没理会。 马车在大门口停下。 荀宝先下马车,黑狗儿也一下子跳地上站稳。 “公子,到了!”荀宝恭恭敬敬开口,余光还看了一眼吴婆子,以及在旁边看热闹的吴婆子亲戚。 马车内 席西洲拿着书掀开马车帘子,先下了马车,才伸手去扶跟着出来的南风。 看着那修长白皙的手,南风心紧了紧,犹豫片刻,才装着若无其事的放上去,接着跳下马车。 席西洲很快松开手。 但…… 南风脑海中里都是先前的触感。 滑腻,柔软,摸一下觉得心都酥了,若是拿在手里把玩,她能玩一年。 看了看自己都是冻疮的手。 这不是手,是爪子。 嫌弃! 席西洲心中溢满了欢喜,能与心爱的姑娘,两手相握,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而南风先前手放开的时候,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手心,引得他整个人都软了软,只恨不得伸手握住,光明正大牵着她进家门。 “西洲……”吴婆子喊了一声。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瞧着有些可怜。 双眸愤恨的瞪着南风。 她不知道这丑陋的小丫头是哪里来的,但能让从不允许任何女子近身的席西洲从马车上牵下来,就不是一个简单人。 尤其是南风看她的眼神,有打量,还有几分高高在上,压根就没拿她当一回事。 “西洲啊……”吴婆子又哽咽着喊了一声。 若是美人这么委屈兮兮喊一声,倒是会让人心生怜惜,可这么个老婆子,还扯出这么个腔调。 南风被恶心的抖了抖身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席西洲瞧见后,面色顿时沉了沉,以为是吴婆子吓到了南风,身子挪动,遮住了吴婆子的视线,低声温和哄道,“进去吧!” “嗯!” 南风应声,伸手扯住了席西洲的袖子。 她可不是傻子。 不管席西洲家里有多少人,她自己小可怜一般跟在席西洲身后走进去,跟扯着席西洲袖子并肩走进去可完全不一样。 袖子被扯动,席西洲垂眸看着南风都是冻疮的手,手指红肿着。 压抑的心疼、怜惜,瞬间再也压制不住,伸手握住南风的手,放到自己温热的手心,紧紧握住,轻声微哑着轻哄,“别怕,我带你回家!” 风儿,我带你回家。 我们的家,能为你遮风挡雨的家。 免你奔波辛苦,免你颠沛流离。 南风有瞬间的震愣。 她没有抽出手,也没多言,有些痴蠢,就那么看着席西洲,没去看脚下的路,被他牵着进了门。 这身子虚弱,手脚一直冰凉,晚上捂被窝也不暖和,但此刻她能感觉到,那股子暖意,从席西洲的手心传递到她的手心,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忽然间有种错觉,这一世她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她做了什么,身边这个俊美无俦的男人,都会站在她身边,保护她,守护她。 忽然间,她有些想哭。 鼻子酸,喉咙微微的疼,眼睛也红了。 跟着他进了大门,然后是新的天地,他身上的松竹香越发的浓郁。 “公子回来了!”荀婶低唤一声,看着席西洲牵着南风的手,惊诧的瞪大了眼睛。 她家公子,竟牵了一个姑娘的手。 虽然这姑娘瘦骨伶仃,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美感,但从他的眼中,她看到了宠溺、怜惜,以及说不出的缱绻情意。 南风听到声音,想要抽回手。 席西洲却握的更紧。 侧身在南风耳边轻声,“别怕!” 南风抬眸去看他。 这个男人,他,他满眼宠溺的看着自己。 宠溺…… 这个词出现在脑海的时候,南风自己都吓一跳。 刀山火来里来来去去,几经生死,她从未感受过被人宠爱的滋味。 “这是荀婶,荀宝的母亲!”席西洲温声,极快的站直了身子,松开南风的手,两手放在她左右肩膀上,“荀婶,以后属于我的地方,就是南风的家!” 不是客人,不是来借住的小可怜。 这是她的家,她只是回家了,就这么简单。 “席大哥!”南风轻唤。 这一刻她没有做戏,就是单纯的感动,单纯的记住了这个男人的好。 第86章,自己想要啥(4更 席西洲轻笑一声。 压下满腔心疼。 他不想藏着掖着了。 没道理那些借着他声势都能过的很好,而他心爱的姑娘,却要吃尽苦头。 “这只是咱们暂时住的地方,等郁家村那边宅子修好,我们就搬过去!”席西洲轻声。 还是怕吓着南风。 “嗯!”南风用力点头。 脑子清醒了许多。 吓着倒是没有,就是有些不可思议,并不排斥这种被人疼爱的感觉,就是有些意外。 但荀婶、荀宝却是吓呆了。 他们的公子,素来冷情,对外人冷,对自己也冷。 可是对南风,却是温和又细致,每一个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好像演练过无数次。 举手投足间,藏不住的情意。 “南、南姑娘!”荀婶结巴着喊了一声。 “荀婶,喊我南风就好!”南风轻笑。 扭头看了一眼席西洲。 示意他快把手拿开。 席西洲把手拿开时,还揉了揉南风乱糟糟的头发,温声低哄,“那个屋子给你住,让荀婶烧水你先洗洗,身上伤抹点药,我让荀宝去请罗大夫过来,给你和黑狗儿看看,咱们先把身子养好,想吃什么跟荀婶说,家里没有,咱们就去镇上!” “你不读书吗?”南风问。 “读书科举靠的是日积月累,不是临时抱佛脚,再说劳逸结合才能把学问做好,一昧死读书可不行!” 南风觉得,人长得好看,说话声也温柔,说什么都有道理。 荀婶已经热情的上来,带着南风先去看房间。 这是家里唯一一间早早准备了家具物件,但就算有客人来也没住过的屋子。 屋子不算特别大,但是收拾的很干净。 进去是炕,上面放了炕桌,窗户下有一个长案,两边有椅子,椅子下放着两个圆木凳,一个雕花小门,进去就是衣柜、床、窗户下是梳妆台。 南风伸手拉开抽屉,竟有好几样精致的头饰、耳坠、金银缠丝手镯,珍珠手链。 “这屋子以前有人住过吗?”南风问。 “没呢,这屋子从奴婢到这边伺候公子开始,就没住过人,这些东西是公子买回来的,你若是喜欢就拿来戴!”荀婶轻笑。 “我不喜欢!”南风把抽屉推了回去。 又不是送给她的,她才不要戴。 “……”荀婶微愣。 看南风的神色,擅长察言观色的她顿时明白,这小姑娘怕是很厉害。 看自家公子对她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那一会奴婢收起来?”荀婶小声问。 “嗯!”南风淡淡应了一声。 转身去看别的地方,对梳妆台抽屉里的东西毫不留恋。 床头竟有个小房间,空空荡荡的,应该是放马桶的地。 打开衣柜,里面倒是空的,南风眉头微挑。 这里面要是有女人的衣服。 她…… 她如何?一时间,她也没想出来,她能如何? “南风啊,你先四处看看,我去给你烧水!” “嗯!“ 荀婶出去后,南风才坐到炕上,有些恍惚。 今日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像她的性格,就像是被席西洲蛊惑了一般。 为了抱住这个金大腿,就跟他走。 席西洲示意荀宝去拿南风的东西。 黑狗儿想了想也要跟去,荀宝也没勉强,反正多一个人也没什么,还有人帮忙一起搬东西呢。 席西洲站在院子里,朝南风的房间看了一眼,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他的屋子就在南风房间隔壁,只不过比南风的大,进去是案桌,右边是睡房,刚好挨着南风的房间。 左边是书房,后面是专门放衣服、贵重物品的房间,比前面三间屋子加起来还大。 他站在一个柜子前,犹豫片刻才伸手打开衣柜。 四层的柜子里,摆放着春夏秋冬四季衣裳,南风身形消瘦,不用特意去量,席西洲也知道大概尺寸,让人特意去做了,放在衣柜里,只不过从未送出去过。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放在缎面上,慢慢滑过,犹豫着要不要拿去给南风。 这一套衣裳不是裙子,就是缎面衣裤,从里到外,是他亲手放进去,里面的香包也是他一直用着的松竹香。 拿还是不拿? 以什么样的理由送过去? 杀伐果断的男人,在这一刻犹豫不定,摇摆起来。 南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出朵花来,索性出了屋子,站在偌大却又空荡荡的院子里,一时间觉得有些孤寂。 “席大哥?”她喊了一声。 声音有些嘶哑,像是没睡好,又像是有些慌乱。 一下子就将席西洲的心神拉回了现实。 然后快速的把衣裳拢一堆抱着走出屋子,站在南风面前时,看着她错愕的眼眸,席西洲有些后悔。 “给我的衣裳吗?”南风问。 “嗯!” 南风看着席西洲怀里的衣裳,还有几根粉色带子露了出来,平添几分旖旎糜色。 “有人穿过吗?”南风又问。 不知为何,她就是有些纠结这个问题。 看这衣裳料子,可比里正家给的好太多。 郁丝丝穿过的衣裳,她都没有丝毫嫌弃,但席西洲拿出来的,若是别人穿过,她今儿肯定不会穿,就跟那屋子里的饰品一样,不是给她的,她不会戴。 看着有些别扭的南风,席西洲一时间有些明白了点什么。 轻声解释道,“没有,这不是给任何人的衣裳,自然也不会有人穿过,这其中牵扯太多,我一时不知要从何跟你说起,等哪天咱们都空闲了,我再慢慢与你细说!” 把衣裳放到南风怀中,“别胡思乱想,你只需记住,席大哥只是你一个人的席大哥,而席大哥这里的很多东西,都只会给你一个人!” 人如此,包括心也是如此。 至于身外之物,席西洲亦会拿捏分寸。 该给南风的,绝对不会给别人。 南风听的晕头转向,颇有几分心花怒放。 抱着衣裳进了浴房,泡在热腾腾的浴桶中,渐渐的理智也就回来了。 她本想抱着这金大腿,混吃混喝,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相忘于江湖,老死不再联系。 但她真的能够做到,不要脸皮一直吃穿用席西洲的吗? 怕是不能呢! 憋气整个人钻到水中,直到差点憋晕过去,才冒出头,大口大口吸气、呼气。 对未来,心中已有了决定。 第87章,心狠亦无情(5更 荀婶拿着伤药、冻疮膏进来的时候,南风已经清洗干净,正在擦身体,准备穿衣裳。 看着南风身上的深深浅浅的伤痕,有的结痂留下了疤,有的还流着血,荀婶倒吸一口气。 这得多狠心,才能把一个小姑娘打成这样子。 “荀婶,你帮我抹一下药吧!”南风轻声。 对这身体上的伤并不在意。 她若是想,若是愿意,有条件自己开个药方,煮了水泡澡,再调配一些膏药外抹,顺便煮点药内服,就能让这些伤痕都褪去,肌肤变得水嫩光滑。 但目前来说,她不愿意。 而且这身体虚弱,也承受不起那剧烈的疼痛,和浑身又麻又痒,像有无数蚂蚁啃咬,仿若在地狱中煎熬。 不至于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痛是真的痛,那种把皮肉泡开,将伤疤重新凌迟,用药水去掉一层皮,露出里面鲜嫩的肉,再抹上能让人疼痒到摇摆的膏药。 七天一次,连续七次,皮肤嫩如新生。 这种疼痛,她没经历过,又好似经历过。 但绝对给人调过这种药,看着她们的皮肤焕然新生,宛若幼童,嫩到极致,润到极致。 “唉,好!” 荀婶给南风抹药的时候,手都有些抖,怕弄疼了她。 偏生她眉头都没蹙一下,好似根本不疼一般。 “南风,疼吗?”荀婶忍不住问。 在江湖行走,吃过不少苦头,也受过伤,但从未见过像南风身上这种伤。 是长年累月积留下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疼,但能忍!”南风声音轻轻。 这药是真的好,比里正伯娘给她抹的好多了。抹上去时火辣辣,很快就凉滋滋,减轻了疼痛。 “那晚上睡觉前,我再给你抹一次,公子拿回来的药好,你用上几次就能结痂!” “嗯,多谢荀婶!” 简单客套,其实没有走心。 说她冷心冷肺也好,没心没肝白眼狼也罢,她就是一个冷情,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人。 抹好药,荀婶让南风穿上衣裳。 南风看着席西洲给她的衣裳,一件一件往身上套。 雪白绣红梅的肚兜,雪白的里衣里裤,厚实的淡蓝色丝绵袄子、裤子,边角都绣了梅花,丝绵褂子,外面是深蓝色厚实的棉袄,棉裤,花纹就复杂了很多,绣的也好看。 跟绣花鞋是一套。 南风脚上都是冻疮,自己抹了冻疮药,套了布袜,塞到绣花棉鞋里。 呼出一口气的同时,荀婶已经拿了一个罐子过来,“这是公子用来润发的香膏,你这头发太粗糙,可得好生保养,往后才能有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 南风以为还要在浴房,荀婶喊她到隔壁屋子去。 “那边屋子里烧了炭火,你烤着火,我给你抹上,免得染上风寒!” “谢谢荀婶!” 南风虽有些没心没肺,但很多时候,她很会伪装自己。 听话、乖巧,没有丝毫棱角,讨人喜欢的同时,又让人心疼。 坐在席西洲常坐的椅子上,身下是厚厚的软垫,享受着荀婶细心照顾,南风有些昏昏欲睡。 脑子闪过什么,还未来得及去深想,便歪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席西洲推门进来,荀婶惊了一下,轻唤一声,“公子!” “出去!”席西洲温声,眸光却看向睡着的姑娘。 温柔缱绻,再不掩饰。 “……”荀婶吞了吞口水,不敢去看席西洲,把罐子放在一边桌几上,退了下去,还顺手关了门。 站在门口,心跳如鼓。 但也证明一点,席西洲对南风的不同。 赶紧去收拾南风的屋子,铺床、整理炕,顺便把炕烧起来。 还有茶具,洗面的盆子…… 屋子内,席西洲慢慢上前,在一边用帕子擦手,才拿了罐子,挖了香膏,轻柔的抹在南风粗糙的发丝上。 温柔又细致。 仔细的仿佛是在做一件极其有意义的事情一般。 昏睡中的南风眉头微蹙,那种领地被外人闯入的感觉十分不好。 素来警觉的她,便是昏睡也警惕着。 席西洲瞧见后,心口越发的疼,伸手轻轻的给她柔着眉角,温声轻哄,“睡吧,在席大哥身边是安全的,你的席大哥会保护你!” 话至一半,席西洲声哽咽,颤抖几下,眼圈发红,眼泪忍不住落下。 其实,他根本没有保护好她。 自责懊悔不能诉说出口,灵魂得不到谅解和宽恕,更得不到南风温柔抚慰。 疼痛中,有着浓浓的委屈。 慌乱的扭开头,又有条不紊的从袖子里抽出帕子,轻轻的擦了擦眼角。 将帕子塞回袖袋,再转头过来,他又是冷静自持的席西洲。 温柔细致的给南风烘着头发,又拿了冻疮膏,给她的手抹一遍,脸上冻疮处,也点了几点,轻轻的揉开。 最后抱着她回了自己的屋子,脱了她的棉衣、棉裤,放在温暖的炕上,拉了被子给她盖着。 在炕边坐了一会,默默的陪伴着她。 也觉得这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外面传来了吴婆子的哭声,就在大门口,“西洲啊,西洲,你不能这么狠心呐!” 昏睡中的南风听到响动,不安的嗯哼两声,眉头紧蹙,一副想要醒来却醒不来,面上有了焦躁。 席西洲瞧着心疼,浑身戾气溢满,起身出了屋子,沉着脸朝大门口走去。 看着瘫坐在地拍着腿的吴婆子,边上吴家人一个个不劝,反倒任由她哭闹。 面色沉的滴水,狠戾出声,“现在立即滚回去!” 吴婆子吓的一颤抖。 “否者我就算把这房子夷为平地,也不会给你们留下一砖一瓦!”席西洲说完,眸光扫了一眼吴家人。 经历过杀戮,手里染了无数鲜血。 温和惯了的眼神里忽然迸出杀机。 吓的吴家人一个个腿软,背脊心发寒。 浑身仿若坠入冰窟。 “若是再敢过来闹,让你们一无所有,并不是说着玩的,我从来不打诳语!”席西洲说完,转身回了院子,顺手关了院门。 将吴家一切上不得台面之人,都关在了外面。 仿佛成了两个世间。 吴家人是死是活,他根本不在意。 回到屋子,看了一眼炕上的姑娘,见她睡的安稳,呼吸均匀,眉目舒展。 席西洲眉宇间的戾气渐渐散去,换上了温柔情深。 第88章,只一人有情(6更 他去香炉里点了些松竹香料,这香料有安神凝心的功效,南风心思敏感,精神紧绷,很难摒除杂念,睡上一个安稳觉。 席西洲点了香,便放下了帘子,去了书房,找了书认真看着,偶尔在书籍上写下批注,时不时抬眸朝门口看一眼。 好多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抬眸,情不自禁朝那扇门看去,希望看见南风起来,慵懒散漫,一手揉着眼眸,睡眼惺忪,一手遮唇,打着哈欠,慢慢吞吞朝他走来,不管不顾窝在他怀里,撒娇抱怨。 说他忙着读书科举,不好好陪她。他要是反驳,她就会抬手捶他,缠着他不许他再看书,要他陪着去谁家,没有他会睡不安稳,会做噩梦,被窝会冷…… 要求五花八门,让他哭笑不得,却忍不住去拒绝。 好多次伸手去,想要抓住她,圈在怀里,温声去哄,却发现不过是黄粱一梦,醒来什么都没有。 她不在身边,不会跟他撒娇抱怨,甚至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他,爱她胜过自己的性命。 如今,她就在那屋子,在他平常睡的炕上,睡的香甜,浑身染上他的气息,温柔交缠。 “呵!”席西洲忽然轻笑出声。抬手压了压眼角。 这般就很好了,再贪心可不成,循序渐进,总有一日,南风会明白他的好,亦会看见他的真心。 很快的,他便调整好情绪,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谪仙不染尘世凡俗的席秀才。 吴家一家子皆被席西洲的狠戾吓着。 大人愣在原地,小孩子们早躲的远远,他们素来就怕席西洲,虽然他从未大声呵斥过他们。 就是莫名的惧怕。 习惯了一个人温和无害,忽然间露出尖利的爪子,一爪就能要你性命,谁能不怕? 吴婆子心中还存了几分侥幸,觉得席西洲不可能枉顾自己名声,真和吴家断绝关系。 她想着哭一哭,闹一闹,席西洲就会像上一次妥协。 “娘,咱们先回去!”吴大郎上前拉了一把吴婆子。 他以为,以为席西洲会屈服,却不想,比起之前更绝情。 吴婆子死活不肯,就这么坐地上,也不管屁股下裤子湿透,冷的瑟瑟发抖。 她就是想逼一逼席西洲,拿自己的命来逼他就范。 既然哭闹不行,她就枯坐在这里,看看他是否真那么狠心,狠心到不管她的死活。 吴家人劝不住吴婆子,有些急。 尤其是来看热闹的人不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热闹的人越多,吴婆子底气越足。 席西洲为了名声,肯定会屈服,她是这么觉得的。 罗大夫过来时,见吴婆子瘫坐在地,眼泪流个不停,她身后,吴家几个儿子、儿媳妇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眉头顿时蹙起,朝大门口看了一眼,大门紧闭,席西洲没出来,荀婶也没出来。 “……” 罗大夫心中冷笑一声。 这老虔婆怕是拿捏错了人。 “哎呦呦,哎呦呦,我头疼,快要疼死了!”吴婆子呻吟出声,一副快要断气,撑不了多久的样子。 吴大郎上前,“罗大夫,麻烦您给我娘看看,她……” “瞧她那样子,根本没病,自己要作践自己,还看什么看?放心吧,死不了的!”罗大夫想都未想便拒绝了。 就这下作手段,真能拿捏住里面那位,真是痴人做梦。 整理了一下衣裳,背着药箱上前去敲门。 荀婶听到响动,立即过来开门,见是罗大夫,笑着迎他进去,对外面的情况,荀婶一点兴趣都没有。 等罗大夫进了院子,毫不犹豫关闭了大门。 “公子在书房,罗大夫您先去客厅,我这就去请公子!” 罗大夫微微一愣,“那南姑娘?” 荀宝请他过来给南风看诊。 他早前给南风把脉过,身体虚弱,若是不好好调理,没几年可活。 “睡了,您可能要稍微等一等!”荀婶轻声。 “……” 罗大夫不解。 这南风怎么就入了他家公子的眼?毕竟这个世上可怜的人很多,可怜的女子更多。 荀婶轻手轻脚进了书房,“公子,罗大夫来了!” “请他进来吧!”席西洲说着,搁下了手中的笔,起身整理衣裳,到了小厅等候。 待罗大夫进了屋子,直接请他去了寝房给南风把脉。 席西洲先小心翼翼从被窝拿出了南风的手腕,搁在脉枕上,又拿了丝帕铺在她手腕上,坐在炕边,给掖了一下被子,“给她好好瞧瞧!” 声音淡淡温和,却是吩咐和命令。 罗大夫连忙应声,“是!” 心知南风睡的这么深沉,肯定有其它原因。 比如那香炉里的香料。 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怠慢,抬手给南风把脉。 屋子里除了三道呼吸,再无其它,香炉里冒出烟雾,缭缭绕绕。 席西洲看似平静,但双手却紧紧交握,身子也紧绷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罗大夫才收了手。 “去小厅侯着吧!”席西洲轻声。 “是!”罗大夫连忙应下。 临走时,看了席西洲一眼。 而他却一眼余光都未给自己,只是伸手抽走了丝帕,温柔的把南风的手放到了被子内,细致的给她掖了掖被子,伸手轻轻的把她脸颊边的发丝顺开。 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淡笑。 那么的温柔,温柔到让人瞧着都有些悸动。 “……” 罗大夫心突突直跳,不敢再继续窥视。 连忙出了屋子,一阵冷风吹来,才把他心口的焦灼吹散,余下无尽的失落和惶惶。 他是想,等不语再大一些,就献给席西洲,妻位是不敢想,若得一妾位,等往后,席西洲回归本位,更上一层楼,一个妃位总归是有的。 那样子罗家还能回到未被抄家灭族时的鼎盛繁华。可这一切前提是冷心冷情的席西洲心中没有人,若是有了人…… 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罗大夫顿时站直了身。 席西洲没有理会他,迈步前往小厅。 看着前方男人长身玉立,轻轻的吸了口气,连忙跟上。 到了小厅坐下,荀婶立即上了茶,便退出小厅,她在门口站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敢偷听小厅内的谈话。 小厅内,席西洲先端了茶杯,修长的手指捏着杯盖,轻轻的拨弄杯内茶叶,看着碧绿的茶汤,清香扑鼻。 却是没有喝的欲望,轻飘飘开口道,“南风身子到底什么个情况,说说吧!” 第89章,那瞬间心痛(7更 罗大夫闻言,立即坐直了身。 他知道,此时此刻,他能坐在椅子上,与席西洲说话,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脑海里想着,当时席西洲也是这么轻飘飘的开口,但却是说,“一个不留!”那些人是真的一个都没有留下,一招毙命,没有痛苦,也没有反抗的资格。 就跟砍青菜萝卜一般。 不,砍青菜萝卜还会有声,而那些人连声都没发出丝毫,更没有所谓的血溅当场。 想到这里,罗大夫只觉得屁股下椅子上好似有密密麻麻的细针,让他不敢继续坐着。 慌乱起身,不敢有丝毫隐瞒,“回公子,南姑娘的身子,常年劳损,体内虚寒,早已伤了根本,若是不好好调理,顶多还能活五年,甚至撑不过五年!” 这几句话,字字诛心。 席西洲闻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 略一用力,茶杯咔嚓一声被捏个粉碎。 而茶杯碎后,并无茶水滴落。 轻轻的把手搁在桌几上,摊开手,粉末从指缝落下。席西洲轻声问道,“你能调理好吗?” “……” 能吗? 罗大夫扪心自问。 抛却私心,其实他治不好南风,就算他曾经进入了太医院,也治不好。 “小的无能!”罗大夫说着,跪了下去。 席西洲闭上眼眸,沉声低喝,“下去!” “是!” 罗大夫离开后,小厅就只剩席西洲一人。 他就那么枯坐着,面无表情,浑身透着一股子寒气,还有说不出的悲哀。 辛辛苦苦寻到人,却不能靠近。 眼睁睁看着她遭受非人虐待,却不能出手帮助。 如今她亏空了的身子,却让他心爱的姑娘来承受这一切痛苦。 是不是他太过于心狠手辣,上天看不得他幸福,是以来惩罚他…… 寝房内 南风忽地呼出一口浊气,总算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翻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吸气。 身上衣裳只是没了外面的棉袄,棉裤也被脱掉,布袜倒是还穿着。而脱下的棉衣、棉裤在炕边的凳子上,叠放的整整齐齐。 看着这整理的十分干净,架子上摆件漂亮精致又贵重。 再看身上的被子,柔软又暖和,身下垫被亦厚实,阵阵温暖从垫被下的炕上传来。 手脚热乎乎,身子也暖烘烘。 屋子内浓郁的松竹香,香的有些过。 闭上眼眸深深吸了一口,便辩出了香料中加了纯正昂贵的安神香。 当然,其实还不止,荀婶给她用的药膏内,想来也是有能让人放松心情,渐渐入睡的迷药。 这是席西洲的房间。 因为枕头上,被子上松竹香味更为浓郁,还有股说不出的勾人气息。 南风倒下去,拉了被子盖住自己,用力吸了口气,邪魅的笑了笑。 席西洲倒是胆大,居然敢让她睡他的炕,莫非是觉得她没见过世面,心思单纯到不懂男欢女爱? 总有一天,她会让这心思单纯的男人知道,千万别小瞧女人,尤其是她这种最擅长伪装自己,心思坏得彻底,又没有所谓从一而终的女子。 抱着被子用力吸一口。 这男人的气息真好闻,不知道抱着人贴着他肌肤亲闻是什么个滋味? “咳咳咳!” 南风被自己脑海里的旖旎想法呛的咳了起来。 听到急切的脚步声,她连忙深吸一口气,闭眼假装睡着。 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松竹香清淡清冽,和香炉里的味道完全不同。 人就站在炕边不动。 南风长睫轻轻颤了颤。 席西洲站在炕边瞧着,忽地笑了出声。 温柔低语,“醒了还不肯睁眼?” 走到一边去灭香炉。 南风睁开眼,看着席西洲的动作,优雅又沉稳,好看得就像是一幅画。 勾得人心痒痒,忍不住出声调戏,“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就像花儿一样!” 捏着香炉盖子的手微微一颤,席西洲拿了铜夹子,轻轻的掐断了香料,愉悦的应了一声,“嗯,我知晓,多谢你的夸赞!” 又回眸冲南风轻笑,“你睡醒了么?睡醒了就起来,去看看你自己的屋子,想要怎么个收拾,让荀婶带你去库房,自己挑选,喜欢什么就选什么!” 南风心都酥麻了,抬手撑着下巴,认真问道,“什么都可以吗?” “嗯,什么都可以!”席西洲温声。 把东西都放在雕花托盘内。 “席大哥,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南风认真道。 “你问?”席西洲转身,走到炕边,坐在圆凳上。 端端正正,一幅洗耳恭听,认真听讲的乖巧样子。 “荀婶给我用的药是不是有迷药成分?” “有,但凡要用上这么好的药,都是受了重伤之人,剧痛格外难熬,是以里面添加了迷药成分,会让人昏昏入睡,等睡一觉醒来,伤口会结痂,疼痛会相对减少!” 没有丝毫的隐瞒。 他知晓,其实面前的女子会医术。 瞒不住她,索性不瞒,直接说最好。 “那香炉里的香呢?”南风又问。 “你睡的不安稳,我才点了香!” 南风哦了一声,歪头去看席西洲,“那我的衣裳是谁脱的?是你还是荀婶?” 她问的直接,都没察觉到心中那点喜悦的心思。 倒是发觉席西洲红了耳尖。 在席西洲要承认的时候,先开口道,“肯定是荀婶了,席大哥可是正人君子,才做不出脱女孩子衣裳的事情来!” “我,其实……”席西洲想要解释。 “你先出去呀,我穿衣裳!”南风催促道。 “啊,好!”席西洲连忙起身。 迈步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还回眸看了一眼,见南风已经撅着屁股,正在整理床铺。 脑子里,那些甜蜜的记忆忽然浮现。缱绻中的抵死缠绵。 “噗通、噗通!”心跳加速。 情不自禁多看了两眼,俊面已经红透,心尖尖上像被什么挠了一下,又麻又疼。 他不敢再看,等出了屋子,被冷风吹着,才稍微清醒些。 欢喜瞬间又被万千愁绪包围,击的支离破碎。 他在想着,要怎么和南风说,带她去神医谷看病。 虽然她会医术,但医者不自医。 南风叠好被子,穿了衣服、裤子、鞋子。 本要出屋子去的,却慢慢吞吞走到了席西洲的梳妆台前。 上面干干净净,跟女子的琳琅满目不同,拉开抽屉,几个白玉冠,白玉固钗,一看就价值不菲。 第90章,深情亦惆怅(8更 打开另外一个,是雪白锦带,瞧着什么都没绣,拿起在手里轻轻晃动,暗纹就现了出来,活灵活现,能以假乱真。 价值想来不菲。 “奢侈!” 轻手给放了回去,稍微整理,便和先前一般无二,仿佛从未被人动过。 推上抽屉,南风披头散发走出屋子。 见席西洲站在屋檐下。 走到他身边站着,歪头问道,“席大哥在看什么?” 乖巧又天真。 面上虽不好看,但那双眼睛,灿若星辰,亮的惊人。 席西洲回眸看了一眼,想到这双眼眸情动时的样子,心便软的一塌糊涂。 “我在想,今年要不要去神医谷拜会老神医!” “神医谷?”南风问。 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自信。 不过对于离开这小山村,她做梦都想。 “嗯,神医谷,那里和外面不一样,一年四季温暖如春,花开不败,有温泉池,还有一些外面吃不到的果子!” 南风再蠢笨都知道,席西洲在引诱她。 引诱她去神医谷。 为什么? 需要她的血?她的心脏?她的脾肺? 他对她的好,就是在利用她? “南风,我想带你去神医谷看病!”席西洲声音低沉。 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辛酸。 也打断了南风心中那一套套狗血剧情,南风愣住,“看病,我?”伸手指了指自己。 她给自己把脉过,脉搏绵弱无力,虚浮空燥,需得好好吃喝睡,不要操心太多,更忌费心劳力,否则活不长久。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抱住席西洲这个大金腿,跟他回家的原因。 只是没想到,席西洲会跟她说起这个。 “嗯,带你去神医谷,咱们在那里住些日子可好?” 南风沉默。 席西洲有些担忧。 想开口说几句安慰的话,让她不要害怕,并没有那么严重,如今一切都还来得及。 “好呀,只是席大哥,我很不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南风更想问。 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吗? 可她孑然一身,有什么可谋算的?还是说,席西洲知道原身父母是谁,想从这点下手,得到自己所求? 席西洲却是温柔轻笑,抬手柔柔她有些乱糟糟的头发,“等你长大,就会明白了!” 南风皱眉,伸手去拿席西洲放在她脑袋上的手,才触碰,南风就惊了一下。 席西洲的手很冰凉,跟先前牵着她进来时候温暖完全不同。 她不解的看向他,他的眸中温和宽容,君子坦荡,微微笑着的眉眼。 “席大哥,你是不是也病了?为什么手忽冷忽热?” 席西洲笑了。 他自是没病,只是先前被吓着了,此时此刻还心有余悸。 轻轻的抽回手,不着痕迹摩挲着被南风握过的位置。 “嗯,我也有些小病痛,要去一趟神医谷,所以咱们一起去吧,等回来,这边宅子肯定修好了!” “席大哥,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让我也修个宅子?也不用特别大,够我和黑狗儿两人住就成,我们现在那个竹屋你觉得怎么样?扩大修起来,我们还能做邻居!”南风问的认真,一双眼睛亮的璀璨。 席西洲的心沉了沉。 心蓦地就疼了起来。 他千方百计想对她好,她却想着自己去过日子,能想着收留黑狗儿,却不曾想过他。 邻居,他想要的不是邻居,而是亲密爱人。 “那地方早年死过不少人,你不怕吗?” “怕啥?孤魂野鬼么?很多时候,活着的人比鬼更可怕,而且我与他们无冤无仇,我也不怕!”南风低声,搅着手指,抬眸可怜巴巴的看着席西洲,“席大哥,我也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 席西洲心口剧痛,却不忍拒绝,“好,我会让荀宝去把地买下来,还有你的户籍,单独给你办个女户,你看如何?” “好啊!” 求之不得的好。 有了女户户籍,在外行走更方便。 那样子她就是单独的一个人,不属于任何人,任何人家。 “谢谢席大哥!” 声音甜美,多了几分钟真诚,少了虚伪。 席西洲听后,忽然间就笑了。 心也豁然开朗。 他所求的不就是心爱的姑娘在身边,全心全意的相信他。 只要她身体调理好,余生还很长,总有一天她会长大,会明白他的心思。 南风已是迫不及待问,“席大哥,办女户需要准备些什么?” “到时候你同我一起去便知晓了,放心,我都会为你准备好,你不必操心!” “嗯嗯!”南风一个劲点头。 头发散落下来,她伸手勾着闻了闻,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十分好闻。 心里莫名的觉得有些温暖。 不管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都是她自己拿主意,自己去做,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她不必操心。 用手指把头发随便梳几下,辫了一个麻花辫,然后巴巴的看着席西洲。 席西洲恍然大悟,“你等着!”转身进屋子去,很快拿了一条白色缎带出来,拉了南风辫好的发辫,亲自动手给绑住,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南风乖乖的站着。 荀婶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瞧见,吓的心肝都颤了一下,伸手捂唇,赶紧退了下去。 她做梦都不敢想,自家公子,竟会温柔的给人绑头发,还用自己的发带。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对南风在这个家的地位,又往上升了升。 屋檐下 席西洲看着南风,温和轻笑,“很好看!” 人好看,发带也好看。 南风拉了麻花辫到面前,看着那暗纹浮动的发带,笑了起来, 就是有几分猥琐。 “本想让你去库房选一些东西,不过咱们吃了午饭就去镇上,明日去衙门给你办女户,等办好女户就出发去神医谷,衣裳、饰品什么的,路上看着买!” 南风闻言抬头问,“喜欢什么买什么么?” “嗯,喜欢什么买什么!” “那我得好好想想,我都喜欢什么?”南风说着,看向天空。 寻思着席西洲这么好,到底所求什么呢? 南风想不明白,不过目前来说,她也只能抱着席西洲的大腿,看看能不能离开这小村子。 若是可以离开,等拿到女户,天涯海角,山川海阔,肆意遨游,以她的坚韧,哪里都能活。 她想着心事,席西洲看了她一眼,想着她。 刻骨情深,几许惆怅。 ------题外话------ 刻骨情深,几许惆怅,好喜欢这一句,可怜我席哥哥 第91章,断绝了关系(9更 荀宝驾驶马车回来,见吴婆子瘫坐在地上,也不嚎叫,就那么默默的流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她那几个儿子、儿媳妇在一边小声劝着。 吴婆子却是一点不听。 “……”荀宝微微蹙眉,跳下了马车。 让黑狗儿帮着把东西搬进去,多余的一眼都没看吴家人。 推开大门。 里能看清楚外,外能看清楚里。 南风见黑狗儿回来,冲他一笑,也看见了外面瘫坐在地上的吴婆子,怨毒的看着她。 若是一般姑娘,兴许会被吴婆子那眼神吓哭。偏南风不是,她还冲吴婆子笑了笑。 笑眸中有几分肆意和张扬。 “……”吴婆子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 便是荀宝也愣了愣。 这个时候,这个场景,她竟笑的出来。 “阿姐!”黑狗儿欢喜喊了一声,两手拎着东西迈步走进大门。 本来这些东西,按照荀宝的意思,都可以不要,丢弃了便是。但他总觉得,还是要收着,指不定某天,他和阿姐会有一个真真正正属于他们的家。 这些东西还用得上。 “嗯!”南风点头,看向席西洲。 席西洲随手指了一间屋子,“把东西都放那间屋子吧!” “哦!”黑狗儿连忙应下。 荀宝也把东西给放了进去。 待东西都搬进来,放到屋子里,席西洲才对荀宝说道,“你去请族长、里正以及族老过来一趟!” “公子……”荀宝轻唤。 他知道,若是请来族长、里正过来,他家公子和吴家,就是断绝关系的时候。 “去吧!”席西洲轻飘飘说了一句。 看向立在一边的南风,给她把脸颊边的发丝顺到耳后,“你带着黑狗儿去厨房帮荀婶做饭,顺便烤烤火,席大哥有事情要做!” “哦!” 南风应声。 没问是什么事情,也没心思去看热闹。 毕竟是席西洲的私事,他都这么说了,她还巴巴的去问,就有点不懂事了。 带着黑狗儿去厨房。 荀婶见到两人,还有些意外,“你们咋来了!” “荀婶,我和黑狗儿过来给你帮忙!” “这样子啊,那你们帮忙烧火吧!”荀婶笑着应声,拿了两根腊肉骨头递给两人,“拿去啃,香着呢!” 黑狗儿愣住。 这骨头上还有好多肉呢,就这啃? 南风却笑着接过,“谢谢荀婶!” 拐了黑狗儿一下,让他赶紧的。 “……”黑狗儿看向南风,又看了看荀婶,才小心翼翼伸手接过,“谢谢荀婶!” 轻轻咬了一口,真香。 看向南风,见她坐在灶孔边的板凳上,小口小口吃着。 乖乖的坐在了南风身边,学南风样子,小口小口吃着腊肉骨头。 看着两个孩子,荀婶笑了笑,继续去做菜。 席西洲在屋檐下站了片刻,才慢慢的走了出去。 鸦青色的鞋子踩在石板上,慢慢走到门口,顺手便关了大门,把外面的一切肮脏阻挡。 怕他的手段,吓到心爱的姑娘。 吴婆子看着席西洲走出来,身子冰冷的她慢慢的想站起身,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西洲!”忐忑不安的喊了一声。 席西洲却连多余的一眼都没给她。 对于这样子的刁民,他素来没有什么耐心,若不是怕流言蜚语传到南风耳中,让她觉得他是个心狠的,今天可以对相处数十年的吴家用尽手段,他日对她亦不会心慈手软。 他都懒得跟吴家在这里纠缠。 很快族长、里正,吴家几个德高望重的族老都被荀宝请了过来,来看热闹的人还不少。 席西洲上前,作揖行礼,“见过族长、里正,几位族老!” “西洲啊,这……”老族长沉声,眉头蹙紧。 忍不住又叹息一声。 他以为,吴家人到底还要点脸,却不想为了银钱,连脸面都不要了。自己丢在地上践踏。 “老族长,请您们过来,是小生有一事要说!”席西洲说完,挺直了腰杆。 “初遇吴家人,小生十岁多,身上带着一些银钱,这些银钱,足够小生买个宅院,呼奴唤婢,便是不读书科举,也够小生舒舒坦坦过一生!” “来到吴家,吴家家贫,他们说为了小生能住的舒坦,让小生拿银子出来修建房屋,小生应下,当时修建房屋的时候,银子全部由小生拿出,房契、地契是两份,吴家住着的是吴家名,小生住的院子是小生名,所以这宅子归属上,并无分歧!” 吴婆子忽地惊恐起来。 身子抖着,压声唤了一句,“西洲!” 让吴大郎、吴二郎扶她起来。 席西洲却是没理会她,也没看她一眼。 倒是老族长、里正、族老都看了一眼吴婆子以及吴家人。 “后来小生要去镇上读书,吴家人说路上不安生,便让吴四一同前往,有个人陪伴,束脩、书本、笔墨银钱,皆是小生提供,每月给吴家五两银钱,作为吃食花用!” “去了书院,吴四名字不好,小生寻思之后,为之取名同辉,寓意日月同辉,山川共存,更希望我们的情谊,如日月,如山川,可是他……” “西洲,求你不要说,求你不要说!”吴婆子尖叫出声。 不顾一切朝席西洲爬过来,“西洲我求你不要说,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以后我再也不闹了,再也不逼迫你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西洲,求你了,求你了!” 吴婆子是真的害怕了。 这一刻,她才明白,以前的席西洲是多么的仁慈。 吴同辉站在不远处,有些震愣,却忽然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席西洲没有理会吴婆子的哭闹,任由她拽着的衣摆哭泣,冷漠的看向吴同辉。 见席西洲不为所动,吴婆子松开手,一个劲的磕头,磕的头破血流。 脑海里只有一种想法,席西洲若是说出来,她的儿子就毁了。 吴家也会陷入绝境。 “是我恩将仇报,嫉妒他才情卓著,被夫子夸赞,而我不管做什么都不如他,所以勾结山匪,让山匪抓走了他!”吴同辉痛苦出声。 一步一步上前来,扶住吴婆子。 老族长、里正、族老等人都惊呆了。 第92章,看着她笑了(10更 勾结山匪,勾结山匪…… 吴同辉他怎么敢?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吴同辉给席西洲跪了下去,诚恳道,“对不起!” 辜负了那么好的名字,辜负了年少时的信任。 那一开始的情谊是多么美好啊,少年情真,只有最热切的感情,羡慕之中还带着崇敬。 是爹娘一次次的说,要把席西洲手里的银子都哄过来,一个小孩子,手里拿那么多银子做什么?渐渐的他也学会了贪心,学会了嫉妒,学会了阳奉阴违,也黑了心肝。 席西洲看着吴同辉,轻轻出声,“你从未想过,我在山匪窝里会遭遇到什么?若不是我机警,兴许就死在了山匪窝,哪有命活着!” “一句道歉,我早已不在意,因为我活着回来了,而你,本有远大前程,可以高高在上,但你亲手毁了这一切,怨不得别人!” 席西洲的声音很轻,但却重重敲打在了众人心中。 “老族长、里正,各位族老,今日小生请你们过来,就是想请大家做个见证,我席西洲和吴家断绝关系,从此再不来往,前尘旧事在今日一笔勾销,他日若吴家再恬不知耻,上门纠缠,休怪我出手无情!” 最后一句出手无情,席西洲浑身温润气息尽敛,虽长身玉立,却浑身满是戾气。 这是一种手沾过血,甚至取过他人性命才有的狠辣,跟那种只会娇娇弱弱的弱鸡崽子不同,席西洲这是动真格的。 “西洲……”吴婆子尖叫一声,晕厥了过去。 席西洲依旧不曾看她一眼。 那怕吴老头衣着单薄失魂落魄过来,站到他面前痛哭流涕,“真的就不可原谅吗?当年同辉那般对你,你都原谅了他,西洲,莫非你要我给你跪下,你才肯原谅我们?我们其实也没做什么,不是吗?” 席西洲闻言,冷冷的笑了。 老族长、里正等人更是惊的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话? 就跟那我打你一巴掌,反正又没把你打死,你竟然不原谅我,非要逼我给你下跪。 席西洲比较高,看着有些矮,脸上擦伤严重的吴老头,“下跪与否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从这一刻开始,我与吴家没有任何关系,我席西洲从不是怕事之人!” 席西洲说完,朝老族长、里正、族老行礼,“多谢诸位前来主持公道!” 然后转身准备进院子,到门口的时候,席西洲忽然停下脚步,“我拿出二十两银子,请人拆通往吴家那扇门,并用青砖封墙,你们有人接这个活吗?” 吴家人震愣。 看热闹的人一下子就喧闹起来。 本是震惊席西洲的冷情,却不想他宁愿拿出二十两银子,就为拆一扇门。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跟吴家断绝关系。 “席秀才,我,我家兄弟多,保准一晌午就给你弄好!” 二十两银子呢,喊上自家兄弟,媳妇娘家舅子、老丈人,一晌午妥妥的。 “好!”席西洲应下,“荀宝,你安排!” 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就是要让吴家知道,银子是他席西洲的,想要也要看他给不给。 如今更是宁愿给别人,也不会给他吴家一文钱。 迈步进了院子,直接回房间去换衣裳。 院子外 吴老头动了动唇,慢慢的瘫坐下去。 宁愿给别人银子,也不给吴家。 更要跟吴家断绝关系,他想不明白,吴家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让席西洲如此憎恨。 老族长看着吴老头、吴婆子,以及跪在地上的吴同辉,眉头紧蹙,好一会才说了句,“你们好自为之!” 转身离开。 临走时还沉沉的叹息一声。 这都叫什么事儿。 里正、族老等人也摇着头。 吴家能把席西洲这尊财神领回来,本该更富贵,却一直在村子里出不去,吴家孙子辈一个读书人都没有,原来还有吴同辉跟山匪勾结害人一事。 越想心里也有些害怕。 这样子一个人,今后会不会跟山匪勾结,来害村里人?来害自己以及家人? 看热闹的村民一开始还不屑那要赚银子的吴姓族人,可仔细一算,二十两银子呀,就算是分的人多,也能分不少。 又纷纷羡慕起来,想上前去搭话,说说过来帮忙的事情。 但荀宝已经把人领进了院子,去看那扇并不是很大的小门。 “拆门是要不了多少功夫,就是青砖和黏土……” “家里都有,你们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拆了这门,然后砌墙将其封住!”荀宝笑着应了句。 “那是很快的!” 他家五兄弟,加上老爹,六个人完全够了。 吴姓族人快速的去喊自家兄弟、老爹,顺便把斧头、干活物件带过来,今儿这活做好,这个年就能过好,来年也不会太差。 毕竟郁家村那边若是真的,他们也能去干活赚钱。 外面看热闹的人都不肯离去,想着万一席西洲还有什么事儿,他们也能赚点银子。 荀宝进了屋子,看见席西洲已经换了一套衣裳,由里而外,连鞋袜都已换过,先前穿的衣裳就那么随意丢弃在地上。 “村民们都走了?”席西洲漫不经心问。 “没呢,在门口等着,以为您还有事情吩咐!” 席西洲略微寻思,“把这些衣裳都拿出去烧了,就说我要选二十个人,晚上轮流看宅子,一人一夜二百文,看到我搬走为止!” “公子,您又是何必……”荀宝轻声。 吴家这些烂人,压根不值得他家公子费心。 “这院子里值钱的东西不少,午饭后,咱们就要出发去镇上,明日给南风办好女户,后日一早出发去神医谷,请福神医为南风调理身子,这宅子明面上就你娘一人,到底不妥!” 暗处还有三人,暗中守护着这宅子。 这些也就荀婶、荀宝和他知晓,吴家村以及吴家人丝毫不知。 荀宝心中震惊。 震惊自家公子对南风的看重,亲自带着去神医谷,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随行,南风轻而易举就办到了。 恭声道,“小的明白!” 席西洲嗯了一声,先一步出了屋子去厨房。 见到南风拿着骨头,啃的认真,满嘴油,一双眼眸里都是满足欢喜,他眸中渐渐染上了笑意和温柔。 第93章,待她特别好(11更 南风也在第一时间看见席西洲,笑着起身,快步走向他,娇俏乖巧问道,“席大哥,你的事情处理好了?” “嗯!”席西洲点头。 见她嘴角边沾了发丝,伸手用手指勾住,顺到耳朵后,温声问,“好吃么?” “好吃,荀婶给的腊肉骨头,香的很,席大哥要不要吃?我帮你拿!”南风面上不显。 但席西洲指尖划过脸颊,留下了丝丝的酥麻。 微愣瞬间,耳尖都红了。 “不用,你吃吧!”席西洲摇头。 他不爱吃肉,尤其是在冷宫待了那么些年,深入骨髓的印象里,吃肉并不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 因为在冷宫别说吃肉,能吃饱就不错了。 狗奴才们素来捧高踩低,想吃上一块肉,他们会弄一根竹竿,一头系一根线,线尾捆着一块肉,这些个断了根的阉人,会像逗狗一样,逗着冷宫的人,像狗一般爬着过去。 他很小的时候不愿意,会被那个恶毒的女人打,等他爬过去得到了肉,却是一口都吃不上,疼的浑身痉挛,缩在角落眼巴巴看着。 后来,那些个狗奴才都被他弄死了。 唯独那个恶毒的女人…… 让她先高兴着,总有一日,会亲手送她以及她那宝贝儿子下地狱。 “席大哥,你尝一下,真的很香!”南风捏着一块肉递到席西洲嘴边,“我没咬过,干净的!” 席西洲看着面前的肉,情不自禁便张开嘴。 南风眼疾手快,把腊肉塞他嘴里。 嘴唇还触碰到了她的手指,咸香味顿时弥漫在口中,香,不单单香,还甜。 轻轻的嚼了嚼,在她晶亮的眸光下,笑了出声,“好香!” “香吧,我帮你拿一根!”南风笑着转身,从一边的大陶盆里拿了一根骨头,快步到席西洲面前递给他,“呐,一起吃!” 她的笑,很甜。 眼眸里,都是真。 让他不忍拒绝,也舍不得拒绝。 “好!”席西洲伸手接了骨头,张嘴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吞下。 见南风笑着坐在长凳上,他也跟着过去挨着南风坐。 南风身边是黑狗儿,他也啃的满嘴油。 席西洲便是啃骨头,也很优雅,小口小口的啃,细嚼慢咽。 荀婶从后门拎着篮子进来,见三人排排坐着啃骨头,张了张嘴,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她家公子,因为南风姑娘,好似真的不一样了。 有那么瞬间,她有一种感觉,她家公子不肯离开这小山村,是不是就为了等南风姑娘?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荒谬,但她家公子素来冷情自持,吃饭都规矩到像用尺子量过,而面对南风姑娘时,整个人都比较放松,笑容也多了,很多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他居然也会做。 席西洲淡淡的朝荀婶看来。 那一眼极淡,却带着浓浓的警告,荀婶慌的心神都颤了一下,不敢再盯着他看,赶紧去做饭菜。 席西洲收回视线,看着手里的骨头,又看向身边大口吃肉的南风,眨了眨眼,将眸中的湿润逼了回去。 荀宝抱着衣裳出了院子,吴家人居然还在,村里也有不少人,立即上前来,“荀宝,你手里这衣裳?” 好像席西洲先前穿过的那一套。 “我家公子说脏了,让我拿去丢掉!”荀宝声音有些重。 让看热闹的吴家村人以及吴家人都听得很清楚。 席西洲对吴家的嫌弃,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世人。 他厌恶吴家,便是一件被吴婆子抓过的衣裳,都会丢弃掉。 “这么好的衣裳也丢了啊,送我成不?”有人忍不住问。 荀宝看着他,把衣裳鞋袜全部塞他怀里,“送你了!” “多谢多谢!” 没有得到的人,可真是嫉妒红了眼。 荀宝看着众人,继续说道,“我家公子要请二十个人看宅护院,白日、晚上轮流巡逻,直到新宅修好搬走那天为止,一日工钱二百文!” “二百文……”有人惊呼出声。 吴家人一个个僵在原地。 一个二百,十个二千,二十个四千,也就是四两银子一天。 他席西洲宁愿把银子给别人,也不肯再给吴家分文。 这巴掌啪啪的往吴家人脸上打,火辣辣的疼。 “噗!”吴老头承受不住,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爹!” “老头子!” 吴家顿时乱了起来,村里人看过去,但没人会同情。 纷纷猜测肯定不止吴同辉勾结山匪害席西洲,肯定还做了别的什么缺德事,让席西洲宁愿把银子给别人,也不给他们一文。 勾结山匪啊…… 这往后还得离吴家人远一些,免得什么时候,把自己也给害了。 不过目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荀宝这里得到看守宅院这份活计。 荀宝认认真真选了二十个人,都长得人高马大,平时也有些熟悉,知道底细。 “白日里你们也可以去郁家村那边干活,最主要是晚上,来,我给你们详细说说!”荀宝把要求说完,从这些人里选了一个领头,让他来全权安排。 “好了,也就这些事儿,你们先回去,下晌午去郁家村那边报名,晚上就开始守着吧!”荀宝说完摆摆手。 让大家都回去。 半天时间,席西洲在这十里八村,名声更上一层楼。 首先去别村买地修建房屋,第二就是跟吴家断绝关系,吴同辉跟山匪勾结一事,还有人决定去一趟衙门报官,希望衙门那边来人,将吴同辉抓起来。 这样子狠毒的人,可不能留在村子里。 饭菜做好,一一端上桌,席西洲招呼南风坐下。 一小蒸笼粉蒸肉,凉拌萝卜丝,腊肉炒蒜苗,红烧鱼,骨头汤,炒青菜。 配上一碗白米饭。 “真香!”南风忍不住感慨出声。 “多吃一些!”席西洲给南风舀汤,放在南风面前,“这骨头汤是新鲜大猪骨,熬炖了许久,你多喝一些滋补身子!” “多谢席大哥!”南风是有点饿了。 虽然先前吃过一点腊肉骨头。 道谢后端了碗,也没客气,大口大口吃着饭菜,眼角还偷偷看席西洲,看看他是否会嫌弃,如此没有规矩的她。 他的眼神依旧温和,还给她夹了好几次菜。 心爱的姑娘就在身边,席西洲胃口也不错,比往常多吃了几口饭,还喝了半碗汤,就是粉蒸肉也多吃了几筷子。 第94章,恶毒郁成昆(12章 饭后,荀婶收拾碗筷去洗碗。 荀宝去收拾包袱。 南风让黑狗儿也去收拾,跟着她去神医谷。 外面的世界或许不那么好混,但能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山河镇 一大早郁成昆就到镇上请了五六辆驴车去郁家村拉东西,顺便接戴氏娘几个到镇上。 他先去宅子看了一圈,一个婆子两个丫鬟,把后院收拾的很干净,前面铺子生意还可以,客人进来总会买些东西,没有空手出去,才稍微松了口气。 想着等戴氏娘几个到了镇上,他得去一趟府城,再去进一些布料,珠钗什么的,铺子里也能卖。 “东家!”何照轻唤一声。 “辛苦你了!” 郁成昆说着,拍拍何照的肩膀。 “都是小人应该做的!”何照作为掌柜,铺子生意好,他得的赏钱也会多些。 如是生意不好,别说赏钱,兴许连活计都保不住。 郁成昆颔首,本想骑马回郁家村,路过一个铺子的时候,他稍微犹豫便走了进去。 “客官,您里面请!”守门的伙计热情的很。 迎着郁成昆往里面走,“客官您是要买点东西呢?还是要办事儿?” 这办事可是有讲究的。 相当于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这铺子表面卖些杂七杂八的杂货,但实际上却是腾云阁在山河镇的据点,一来给人办些见不得人的勾搭,比如杀人放火,赚点小钱,建立人际关系。 二来是为了听候阁主差遣,保护阁主安全。 别看只是个小镇,可阁主在这儿,六堂堂主也得在这儿等候命令,无命令不可擅自离镇,否则格杀勿论。 郁成昆只知道这么个地方,只要给的起银子,就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办事!” 伙计闻言笑了起来,“那您里面请!” 把郁成昆领到里间,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便从椅子上起身,招呼郁成昆坐。 郁成昆才坐下,便有一漂亮丫鬟端了茶水上来,阵阵香气飘散过来,冲他温柔轻语,“老爷,您喝茶!” 这丫鬟不单单长得美,眼角眉梢更是风情勾人。 郁成昆有瞬间的震愣,回过神后有些尴尬,笑着颔首。 丫鬟嘻嘻笑了出声,扭着腰肢走出去。这么冷的天,她竟只穿了单薄纱衣,曼妙玲珑的身子若隐若现。 郁成昆忙端了茶杯,遮掩自己的失态。 等他喝了茶,中年男人才问道,“不知老爷想办点什么事儿?” “……”郁成昆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毕竟把人往肮脏地卖,但想到自己儿子,被黑狗儿那混账玩意打成重伤,这其中都是南风的错,心也就狠了。 “我这边想请你们去掳一个人,卖远一些的勾栏院去!”郁成昆沉沉开口。 早年男人闻言,看着郁成昆的眼眸微微眯了眯。 “这样子……”中年男人略微一顿,才问道,“那人家中可有大人做主?可有护卫?若是有大人,孩子不见肯定会报官,会惹来一些麻烦,需要银子打点,若是有护卫,我们去的人必须武艺高强,价格是有所不同!” “没有大人,就她跟一个小崽子住,那一片都没有人家!”郁成昆急切出声。 事已至此,话已说出口,容不得他反悔了。 虽然卖掉人还能得一笔银子,但这些已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这样子得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 郁成昆心紧了紧。 若是之前,他并不觉得二十两银子多,但库房被烧,二十两对他来说,不少。 “老爷也别觉得贵,这期间我们要冒的风险也不少,毕竟掳走一个大活人,那是拐子才做的事情,衙门那边若是查出来,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中年男人说着,顿了顿又道,“而且就算东窗事发,我们这边也会迅速找到人顶包,不会将老爷牵扯进来!” 郁成昆想说,他回去考虑考虑。 但想到儿子郁奎,想到被南风踢摔小产的戴氏,心忽地又狠了下来,“好!” 摸出荷包,拿了二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 中年男人笑了笑,“说说人住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免得掳错了人!” “人住郁家村,叫南风,还有个男孩叫黑狗儿!” 中年男人一听郁家村,眉头微微一蹙,眸光略深沉,很快恢复平静。 郁成昆丝毫未曾察觉。 “记下了,老爷放心,会尽快处理好,老爷只管等消息便是!” “嗯!” 郁成昆起身朝外面走。 “客官,您慢走!” 进门买东西是客官,办事是老爷。 真真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出了铺子,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郁成昆只觉得背脊心都是汗,一阵冷风吹来,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几步,停下脚步回头去看那铺子。 祥云楼…… 进出的人不算多,但伙计十分热情,迎着进去,送着出来。甭管你买不买东西,在他眼里都看不见丝毫鄙夷不悦。 郁成昆朝前走,不小心跟人撞上。 “你瞎了,都撞着老子了!”彪形大汉怒骂出声。 郁成昆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哼,一句对不住就完事了?你看都把老子衣裳撞皱了,要么赔钱二百文,要么老子揍你一顿!”彪形大汉嗓门很粗。 看热闹的人却很少,因为都知道,他是山河镇有名的无赖,仗着人高马大力气好,没少干这种欺行霸市、敲诈勒索之事。 郁成昆也认得他,更不想与他纠缠,免得他知道自己铺子开在什么地方,上门闹事,得不偿失。 “我赔钱!” 摸出二百文递上,彪形大汉接过钱,哼了哼,抛着两个百文铜板,扬长而去。 “……”郁成昆站在原地,轻轻呼出一口气。 看着汉子背影的眼神里,都是恨意和杀机。 若是有钱,若是手里有人,他一定会杀了这个人,一定会的。 可是他手里没有钱,也没有可用的武林高手,能供他差遣。 慢慢的往昆记布庄走去,只是肩膀有些耷拉,瞧着有几分萎靡。 “算命,算命,不准不要钱!”街道边,一个算命先生摆了一个摊子,因为没生意,正吆喝着,眼珠子滴溜溜转,为自己寻找着客人。 见到走来的郁成昆,算命先生眼睛一亮。 心道这可能是个大生意! 第95章,会遭到报应(13更 此人印堂发黑,走路打飘,眉宇间已深陷囵圄之像,若是不小心不单单有牢狱之灾,还有家破人亡之相。 “……” 这等泄露天机之事,算命先生可不敢给人看,怕遭天谴,遭反噬。 而且凡事有因有果,没有作恶,何来报应? 赶紧收拾摊子,准备离开。 郁成昆原本没打算看相算命,当见算命先生准备收摊,他也是心血来潮。 “给我算一卦!” 丢了二十文在摊子上。 “……” 算命先生看着那二十文钱,微微挑眉,“我这儿算卦、看相二百文起!” 语气有些冷,颇有几分瞧不上那二十文的样子。 郁成昆差点气晕厥。 今儿是运气不好还是咋地,都与二挂钩。 他伸手要把二十文钱拿回来,算命先生伸手压住铜钱,笑道,“虽然二十文少了点,看相是不够,但我可以给你几句忠告!” 把铜钱收了,往口袋里放。 边收拾摊子边说道,“这做人呐,凡事还是要存留善念,你今日种下一分善,将来便能收获一分善果,但若你今日种下一分恶,将来得到可能就是五分恶,甚至十分恶!” “……” 郁成昆闻言身子僵住。 他刚刚才行了恶事,这算命先生真能算出来吗? “有些事儿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莫要等到将来追悔莫及哦……”算命先生顿了顿,摇摇头失笑。 二十文钱,能说上这几句,已经很足够了。 别的不必多言,他若有心,自会去想自己做了什么恶,若是无心,说再多也没有用。 郁成昆寻思着再掏钱好好问一问,却被人喊住,“姑爷,原来您在这里!” 闻言看去,是戴家跟在戴亮身边的小厮平安。 “平安!”郁成昆唤了一声,回头想找算命先生,人已经消失不见。 仿佛之前从未存在过一般。 “姑爷,找到您就好了,大姑奶奶回来了!”平安急切道。 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郁成昆心也紧了紧。 戴家大姑奶奶戴宜,可是临县的县令夫人,没想到这个时候回了娘家。 “好!”郁成昆应了一声,跟着平安往戴家去。 也顺便套套平安的话,“大姨姐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平安也没隐瞒,“大姑奶奶不是一个人回来,还有表少爷、表姑娘也来了!” 郁成昆不言语。 他与戴宜见到的次数并不多,印象里是个很美的妇人,比戴氏还有韵味。 但戴宜素来高高在上,清高孤傲,十分瞧不上他,跟戴氏也不亲厚。 想到这里,郁成昆心里颇不是滋味。 算命先生拿着东西站在巷口,微微呼出一口气。 回头去看,早没了郁成昆的身影。 “……” 很显然,人家压根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唉,可悲、可叹、可怜!”算命先生感慨出声。 后又想到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蝼蚁便是蝼蚁,想蚍蜉撼树,真真痴人做梦。 摇摇头往家去,到掮客行门口,却见三人笑着从驴车上下来,习惯性的观人面相,只是这一观,却把他吓愣在原地。 三人皆印堂发黑,带着不可逆转的黑煞,便是侥幸活命,也是绝子绝孙,晚年凄凉荒苦。 真真应了那句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们今日的笑,将来都是流不尽的泪。 “额!” 算命先生震惊的同时,心剧烈跳动着。 他原本算到这小镇龙气浓郁,又是皇室正统,想着来先接触接触,混个国师当当,将门派发扬光大,如今一而再遇这等狗屁倒灶的面相,他心也生了几分惶恐。 他们这一行,招摇撞骗极多,有本事那几个,窥破天机者,十分能说三分留七分,就那三分也是拐弯抹角,压根不会直言点破。 但一日见到四个同一命运的人,他不敢深想。 走走走,赶紧走,这地可不敢继续停留了…… 掮客行门口,郁成全、郁成安、郁大梅一同下了驴车。 郁大梅很少来镇上,一来家里事情多,二来到镇上要用银子。瞧着什么都新鲜,什么都好。 郁成全也很少来,更别说到掮客行这样子的铺子。 两人都有些紧张局促,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郁成安倒是比较正常,毕竟他经常到镇上卖点猎物,认识的人比较多。 掮客行掌柜也认得他,见他的时候,立即笑着迎了上来,“郁三郎来了!” “慕掌柜,您好!”郁成安笑着打招呼。 慕掌柜喊他一声郁三郎,是因为他一无功名,二又是乡下人,手里钱财人家瞧不上眼,镇上又没宅子,更没铺子,喊老爷不太妥当。 “好好好,这边请坐!”慕掌柜笑着请郁成安、郁成全、郁大梅过去坐。 伙计立即上了茶,还端了一盘瓜子、一盘花生、一盘糕点过来。 郁大梅眼睛发亮,瓜子、花生她不稀罕,但那盘糕点,应该是这掮客行自己做的,小小个,瞧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郁成全有些局促不安,很是不适应这种被人高看一眼的感觉。 “三位请!”慕掌柜客套着出声。 对于他们买不买宅子、铺子这些,他并不在意。 做买卖么,和气生财,这次不行,下次兴许这买卖就成了。 “慕掌柜请!”郁成安十分恭敬,丝毫没有自己是买主,就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能在山河镇开独一家掮客行,卖宅子、铺子、庄子、田地,慕掌柜背后肯定有靠山。 郁成全、郁成安喝茶,郁大梅则拿了糕点吃着。 又香又软糯,竟是她从未吃过的清甜,忍不住开口,“大哥、成安,你们也吃这糕点,可好吃了!” 郁成全、郁成安顿时有些尴尬。 慕掌柜倒是面色如常,“这位大姐若是喜欢,一会让伙计包一份给大姐带走!” “那感情好,谢谢您了!”郁大梅是真不客气。 她已经寻思好,把那糕点带回家给爹娘尝尝。 “……” “……” 郁成安、郁成全越发尴尬,郁成全去拉了拉郁大梅衣袖,让她不要这样子。 郁大梅不解,“大哥,你拉我袖子做什么?” “我……”郁成全结巴。 能说什么呢? 说你别这样子眼皮浅,可在外面,下妹妹的脸面,他也做不出来。 慕掌柜则笑出声,“无妨无妨,大姐真性情,本是十分难得!” 朝伙计示意,伙计领悟立即去包糕点。 ------题外话------ 14更新完毕 爱你们 第96章,这刘氏(1更 郁大梅嘿嘿直笑。 郁成安搁下茶杯才说道,“今儿过来找慕掌柜,是想买个宅子,如是有带铺面的最好,后面能住一家子则成,若是没有光有宅子也可!” 慕掌柜闻言,看郁成安的眼神多了几分慎重。 毕竟是要买宅子,那就是客人,不是来混茶水喝的下三滥。 “这样子呀……”慕掌柜寻思片刻才说道,“带铺面的还真是没有,不过宅子倒是有两个,我带你们过去看看,便是铺子么,你若想做买卖,租赁一个也成,我手里有两个铺子租赁刚好到期,你先去看看合适不,若是不合适,咱们再看!” “好!” 郁成安点头应下。 郁大梅一听要走,快速拿了糕点放在手里,想着一会给两个兄弟吃。 宅子离这边也不是很远,便走路过去,也顺便看看附近街道,以及来往行人是否多,买卖好不好做。 慕掌柜、郁成安走在前面。慕掌柜介绍着附近住了谁谁谁,郁大梅、郁成全走后面,郁大梅把糕点递到郁成全面前,小声道,“大哥,你吃,很好吃的!” “……”郁成全抿了抿唇,拿了一个咬一口。 味道确实不错,又香又糯又甜,是他从未吃过的味道。 “好吃吧!” “好吃!” 郁大梅笑眯了眼,又分了两个给他,余下的用帕子包着小心翼翼放到口袋里。 郁成全瞧着,忽地又回到了小时候。 妹妹也是这么对他和弟弟妹妹,有口好吃的,总会留着给他们。 心里又苦又涩又有几分甜。 去买宅子的路上,有一条河道,河道的这一边行人颇多,河道那一边堤坝近三四十尺是一道高墙,蜿蜒过去看不见头,周遭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将大宅遮掩住,让人不能窥探。 郁大梅停住脚步看,问慕掌柜,“慕掌柜,对面那些宅子里住着的是不是山河镇有钱的老爷们呀?” “嗯,那是席秀才修建好的庄园,后卖给了来山河镇读书的学子们,那一片都是有钱有权有势人家的公子哥,招惹不得那种,没事莫要过去,以免冲撞了贵人,给自己招来麻烦!”慕掌柜劝道。 席秀才…… 郁成全脑子里嗡嗡嗡响。 是买下郁家村那片荒地,修建宅子的席秀才吗? 郁大梅面露羡慕。 要是能去那边看看,或者进去住上几天就好了。 郁成安也情不自禁看了一会。 就那边的宅子,没有千两银子,根本买不下来。不过他脑子还算清醒,跟着慕掌柜去看宅子。 大门进去,院堂并不大,有两间正房,边上两间厢房,厨房、仓库,后面一个院子,院角落一个茅房,一个棚子,就是这个宅子的全部。 应了那句,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价格还不便宜二百两银子。 一听二百两,郁成全、郁大梅都惊呆了。 想不到镇上一个宅子,就这么点大,居然这么贵。 “若是带铺子的,没个五百两压根买不下!”慕掌柜轻声。 这宅子到手时八十两,期间收拾打扫、修葺、整理花去了五两,衙门那边打点花去十两,等到时候再过户给买主,又得去十两。 这样一个宅子,不赚六七十两,他绝不会卖。 “而且山河镇外来读书的学子特别多,宅子都很紧俏,你这一犹豫,说不定就有别人要了!” 这点慕掌柜倒是没说谎。 “二百两也太贵了些!”郁大梅忍不住嘀咕。 郁成安犹豫着。 这宅子处处都收拾的很干净,门窗都修整过,没有坏的地方,窗户纸也重新贴了。 外面进出也比较方便,路道很宽,驴车可以直接从后门进。 “慕掌柜,我瞧着这宅子不错,您给便宜些,我就买下了!” 慕掌柜看着郁成安,笑道,“便宜五两吧,我也要赚几两银子不是!” “五两也太少了些呀……”郁大梅叫了一声。 郁成安寻思着,“慕掌柜,一百八十两我就买下了,别的地方也不继续去看,一会就去衙门办契据,您看如何?!” “这……” 慕掌柜沉默,似乎在算计这桩买卖是否有赚。 在郁大梅、郁成全提着心的时候,慕掌柜点头了,“成,就一百八十两,我与你也认识好些年,虽未深交,但终归熟悉的!” 一个宅子,一百八十两,算是谈妥了。 便一同去衙门办契据。 顺道把乡下那宅子过户给郁成全。 等契据都拿到手,兄弟两人都有些激动,郁大梅更是高兴,一同回到掮客行取驴车。 慕掌柜让伙计包了一大包点心给郁大梅,把郁大梅高兴的,说话走路都有些飘。 抱着点心上了驴车,一同去牙行买个婆子。 牙婆见到郁成安,笑的欢喜,很快让人领了几个婆子出来,都是四十来岁年纪,郁成安选了一个厨艺尚可的婆子,花了五两银子。 出了牙行去旧货铺子选家具物件,那些红木的贵重家具,那怕是旧货,也贵的让郁成安舍不得买,索性挑选八九成新的便宜物件,买了让送到宅子去。 指挥着搬进屋子摆好,郁大梅已经累的没有去酒楼的心思。 主要还是心疼郁成安的银子,真要去酒楼吃一顿,几百文随随便便就出去了。 “咱们回家吧!”郁大梅轻声。 新买的婆子叫姓刘,比郁成安也大不了几岁,便喊她刘嫂子。 本想把刘氏一人留在镇上,可这宅子里啥都没有,只能带着她一同回郁家村。 刘氏很瘦,皮肤还有些黄,明显是长久没吃饱,遭受过磋磨,只是眼神倒不似那种被虐待后的胆怯,看向郁成全、郁成安的时候,泛着一股子光,缩在角落的时候,偷偷去看两个男人宽阔的背影,然后稍微动了动下身。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不会是有病吧?”郁大梅连连问了几个问题。 一脸防备的看着刘氏。 刘氏闻言,心咯噔了一下,连忙摇头,“没,没,姑奶奶,我没有病,就是……” 是长久没有男人,见到两个汉子,有些心痒难耐,一时忍不住心猿意马,想跟着两个男人心猿意马。 可这话她不敢说。 “就是有些饿了!”刘氏轻声,带着几分可怜。 第97章,去镇上(2更 郁大梅闻言,也觉得有些饿了,肚子也咕咕咕叫了起来。 郁成全扭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郁成安,“要不咱们在城门口吃碗面再回去吧!” “行!” 一碗面几文钱,郁成安还是舍得的。 驴车停在城门口外一家面馆处,郁成安点了四碗鸡蛋肉丝面,又要了几个包子,一碟子酱菜。 见不少人在城门口告示牌前聚集,他也生了好奇心,起身过去看看。 “听说了么,有人要修宅子,需要不少木匠、石匠,只要手艺好,能吃苦,工钱五百文一天呢!” “五百文一天,我滴乖乖,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席秀才知道么,就是他要在村子里修个宅子,还要在年前修好,这才需要不少木匠、石匠,据说还包吃住呢!” “我也想去,可惜……” 木匠、石匠都不是。 除了一身力气,啥也不会。 郁成安站在人群间,听他们议论。 他倒是想着,到时候可以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计他能接手。真要搬到镇上,一根葱都要花钱,没有赚钱的门道可不成。 等他回到面馆,面已经煮好。 鸡蛋肉丝面,汤用的好,煮出来是真的很香。 吃面的时候,刘氏小心的去看郁成全、郁成安,两厢比较后,决定选郁成安进行勾引计划。 一来他是自己的主子,能花钱买下她,手里肯定有点钱,她是不想再去过那种颠沛流离,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人打、随意凌辱的日子。 更相信以自己的手段,等身体养好,不怕勾不到郁成安。 祥云楼 席忠难得过来,翻开这两日的私活,也是顺便把手里的事情都交代下去,很快会有新的忠字堂堂主,顶替忠壹这个名字,听候阁主差遣。 当他翻看到今日接的活,【掳郁家村女子,名南风,年十五,卖到远方勾栏院】时,心都颤了一下,抓了宣纸,沉声喝问,“这桩买卖是谁接手的?” “回堂主,是属下!”中年男人站出声。 席忠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眉间紧蹙,“林叔,这是你接的买卖?” “是属下,这桩买卖酬金并不高,但掳了女子卖到别处勾栏院,还能得些银子,若是这女子长得好,送到咱们的楼里悉心培养,往后也可利用,是以我才接了这买卖,堂主,可有什么不妥?”林叔忍不住问道。 绞尽脑汁,他也没寻思出来。 席忠呼出一口气。 阁主的心思,他们这些做属下的猜不透,也不敢去猜。 毕竟除了是腾云阁阁主,他还是皇室皇子,当今亲封昭王。 但如今他把一个姑娘带身边,百般示好,先修宅院,又要给办女户,还要带着人去神医谷,种种迹象表明,这南姑娘,于阁主来说,肯定有几分重要。 不要说利用,他家阁主手里人、钱财多的十辈子都用不完,无数人愿意为他前赴后继去做事,哪里需要去利用一个毫无根基的姑娘, “那你可知道,郁家村有几个南风?你要掳的这个南风是谁?”席忠问道。 林叔摇头,“我这边还未派人去查,芜娘那边还未接手!” “这桩买卖,压下不能做了!”席忠道。 “为何?”林叔忙问。 颇为不解。 虽然银子比较少,但他们祥云阁并不缺银子。 “这个南风姑娘,现在在阁主身边,阁主已经带着她到镇上来了,你觉得你能从阁主身边把人带走?你敢?” 连着两问,林叔惊愕不已,“堂主,您,您说什么?” 就是走到门口的芜娘也诧异极了。 阁主,从不允许女子靠近的阁主,竟允许她人近身了吗? “我如今已被阁主赐名为席忠,已经不是忠字堂堂主了!”席忠沉声,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林叔意外之余,也有了几分羡慕,连忙说了句,“恭喜堂主!” 芜娘有瞬间的恍惚,眸光中闪过一抹亮光,迈步进了屋子,“恭喜堂主!” “嗯!”席忠点了点头,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你们也要恪守本分,好好为阁主办事!” “是!”林叔、芜娘齐齐应声。 从暗到明,至此就可以娶妻生子,再不用听腾云阁命令,身体里的剧毒也可以得到解药。 虽然还是听候阁主差遣,但不用提心吊胆,害怕毒发,能活的像个人,总归是不同的。 席忠临走时带走那张写了买卖的宣纸,这事情必须跟主子禀报。 林叔立即让人去查,今日来谈这笔买卖的人是谁?为什么要让祥云阁去掳人?他神色凝重的派出去了二十人,务必要将此人祖上三代,最近几年接触了些什么人?姻亲关系都要查个清清楚楚。 此时此刻的南风正坐在马车上,手里抱着席西洲的暖炉子,听席西洲教她和黑狗儿背三字经。 马车不算大,坐了三个人显得有些拥挤,她对三字经并不感兴趣,听的昏昏欲睡,尤其是香炉里点了松竹香,虽没有添加能令人沉睡的迷香,但她还是忍不住想睡觉。 先是靠在马车壁上,被磕了一下,疼的她瞬间清醒过来,忍不住问了句,“荀宝,刮风下雪了吗?” “没有呢!” 驾驶马车的荀宝应了一声。 南风闻言眨了眨眼睛。 没有吗? 没有刮风下雪,那她就是可以出这村子了! 打了一个哈欠,想睡觉,又怕头磕在马车壁上,可怜巴巴的看向席西洲。 “席大哥!” 席西洲看着她,温柔应了一声,“嗯?” “我可不可以靠着你的背睡一会?”南风小声问。 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 席西洲瞧着她可怜的样子,心疼的紧,侧着身子靠在马车壁上,腿往座位上搭着,拉了披风一端垫在腿上,“靠这儿睡吧!” 南风犹豫片刻,决定豁出去了。 蜷缩着身子,头靠在席西洲腿上,还拉了他的披风盖住自己,抱着暖炉子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席西洲垂眸,眸中溢满了温和缱绻笑意,伸手轻轻的给她掖了掖披风,盖的严实些,免得冻着她染了风寒。 再抬眸,眸中温和依旧。 对黑狗儿说道,“今日就先到这里,你先看看这书上的字,也不必认识,先熟悉熟悉!” 黑狗儿连忙点头。 拿了书也不管自己认识不认识,看的格外认真,压根没想过席西洲一点不想教他读书认字,他只是被顺带的而已! 第98章,豁出去(3更 马车行驶的不算快,路上还与回村子的郁成安等人碰上。 不过荀宝压根没理会。 郁成安倒是有些意外,席西洲竟去了镇上。 对于村子里的事情,他知道的还不多,南风、黑狗儿被席西洲接走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更别说席西洲和吴家断绝了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等回了郁家,三房的东西已经被搬光,屋子也空了出来。 郁大梅可没心思管这些,欢欢喜喜进了主屋,把糕点给郁老头、郁元氏吃,“爹、娘,我吃过,可好吃了!” 郁老头颔首,拿了一块,却没心情胃口去吃,慢慢的放了下去。 “你拿去分分!”郁老头轻声。 郁元氏倒是吃了一块,味道确实是不错。 但心口堵也是真的。 今儿三房要搬走,郁成昆没回来,戴氏做事也不讲究,自己不来主屋跟她和老头子说一声,也没让郁秀、郁奎、郁文过来,就带着人、东西走了。 是,她是小产了身子虚弱,郁奎躺着动弹不得,那郁秀、郁文总能下地走路。 郁元氏、郁老头差点气吐血。 对这个儿媳妇,也算是真的看明白了。 她压根没把他们两个老的看在眼里,尊重,根本谈不上。至于三个孩子,也被教坏了。 “娘?” 郁大梅轻唤。 却见郁元氏泪水止不住的流,慌的她连忙拿了袖子给擦,关心问道,“娘,你怎么了?” “没,没事!”郁元氏连忙摇头。 伸手自己擦泪。 让郁大梅去分糕点。 “娘,成安又买了个人,说是要安置在镇上洗衣做饭什么的,人已经带回来了,过几日就跟着去镇上!”郁大梅轻声。 郁元氏闻言一愣,却没多说什么。儿子们大了,她做老娘的也管不了。 “这事你别管!”郁元氏轻声。 “嗯,我听娘的不管!”郁大梅连忙应声。 拿着糕点去分。 她才出主屋的门,三岁的郁光宗颠颠走来,眼巴巴的看着她手里的糕点。 这孩子牟氏得来不易,看的有些重,平日都不怎么让他出门。 这是她郁大梅的侄儿,还是最小那个,她也是疼的。 “光宗,过来大姑给你吃糕点!”把孩子招到跟前。 拿了糕点给他。 郁光宗拿了糕点,顿时欢喜的笑了起来,也不说话,转身蹬蹬蹬朝二房跑。 “小没良心的!”郁大梅低骂一声,到底没跟个孩子计较。 去厨房拿碗装糕点。 隋程氏正在烧热水,郁老头、郁元氏说想洗澡,两个人年纪都大了,洗澡热水得准备充足。 “姑奶奶回来了!”隋程氏笑着问。 “嗯!”郁大梅颔首,问了句,“你见到刘嫂子了吗?” “见到了,二爷说晚上先跟我们娘几个住一屋!”隋程氏轻声。 她们那屋子其实很小,炕也不是特别大,但睡四个人是够的。 就是多了一个人,晚上娘三想说点什么,都不能了。 “人呢?”郁大梅问。 “阿晴带她去收拾一下,就是她没有被褥!”隋程氏说着,看了一眼郁大梅。 他们现在两床被褥,她和女儿一床,隋岸一床,总不能她跟那刘氏一床,两姐弟睡一处去。 两人都大了,还睡一个被窝,传出去以后阿晴还怎么嫁人。 “一会我去抱一床过来给你,要不我问问阿城他们,让你儿子跟他们兄弟三人睡一屋,看看他们愿意不!” 隋程氏闻言大喜。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姑奶奶!” 郁大梅乐呵呵笑着。 把糕点分了分,还多了余下几块,她拿了两块递给隋程氏,“给你家两个孩子吃!” 至于隋程氏、刘氏,郁大梅可不会给。 一碗端去给大嫂韩氏,一碗给牟氏,另外一碗端去主屋,给爹娘。 “多谢姑奶奶!”隋程氏连忙诚恳道谢。 这样子的糕点,早前两个孩子是不吃的,如今落的这副田地,能吃上一块糕点,她都觉得幸福、快乐。 想想不免心酸。 郁大梅端糕点进屋,韩氏撑着坐起身,与她说话。 郁大梅趁机说起让隋岸跟郁城三兄弟睡一屋的事情,韩氏没有答应,也没拒绝,“这得问问他们兄弟的意思!” “成,我一会问问!” 至于牟氏,糕点收了,但没跟郁大梅说话,眼眸里都是相看两相厌的憎恨。 气的郁大梅差点又扇她两巴掌。 等她离开,牟氏呸了一口,郁珍珠坐在凳子上不言语,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郁光宗大口大口吃着糕点。 牟氏心里也不得劲。 虽说要搬去镇上,以后也算的上当家太太,可她不太想去,因为郁成安不喜她,手里没钱,去了镇上也没法出去跟人走动。 当然,若她舍得这一身皮肉去…… 想到这里,牟氏不敢再想下去。 因为真到了那一步,她这一辈子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郁成全带着郁城、郁宏、郁凯到了里正家,发现来报名说要过来干活的人很多,里里外外都围了好几层。 排着队进去报名,以便后面记做了几天活。 因为报名的人实在太多了,但凡能认得字的,都被里正挑选出来,做小队长,一人下面管上几十个人,也不用怕人不来,白领工钱。 里正见到郁成全父子四人,有些意外,心思转了又转,最后还是留下了他们。 在郁成全临走时,里正喊了他到一边说话,“你知道南风、黑狗儿被席秀才带回去的事情吗?” “啥?”郁成全惊讶极了。 “你不知道呀?”里正有些意外。 “我刚刚镇上回来,成安要搬去镇上,把那宅子卖给了我,我们去镇上办契据了,还真不知道这事!”郁成全说着,轻轻呼出一口气,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若跟着席秀才能吃饱穿暖,不用被打、被虐待、磋磨,挺好!” 他们郁家对不住她,她离开后能过上好日子,他们会为她高兴。 里正赞同点头,“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回去吧,我这边还有的忙,你明日早些过来干活!” “嗯!” 里正去忙了。 郁成全站在原地,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喊了郁城、郁宏、郁凯回家。 第99章,瞧不上(4更 山河镇戴家 戴宜这次回娘家,不单单带了儿子曹子民、十六岁的女儿曹诗意,还有曹家族长嫡孙曹子勤。 她这次过来有正事要办,是以没带另外三个孩子。 戴老爷十五岁考中秀才,也算是天资聪颖,本想努力考个举人,可到而立之年也没考上,他也就放弃了,转头做点读书人的买卖,生意还算不错,戴家不说良田万顷,二百亩却是有的,家底很是丰厚。 戴宜的夫婿曹振,只是曹家旁支,当初还死了原配,留下个闺女,要续弦,戴宜容貌娇美,与曹振见上一面,便让曹振动了心思,主动请了媒婆上门提亲,后来考中举人,曹家往京城那边送了厚礼,走了关系,才给曹振谋了一个县令官职。 这县令早年并不在临县,而是在汉州那边,后来调配到临县做县令,临县离山水镇三天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给戴家还是带来无数好处。 戴宜这次回来,一来是族长嫡孙要认识席西洲,希望结伴去云州城乡试,到时候带着儿子子民,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可走。 二来大女儿诗意已经到了婚配年龄,她听人说起席西洲是个人才,模样俊俏公子端方,学问做的好,想要见一见,若是真如传闻中那么好,她会将诗意许配给他做正妻。 戴宜回来,便与父亲戴秀才、大哥戴亮、二哥戴鑫说了这两件事。 戴秀才听后问道,“那曹公子父亲可是江陵知府?” “正是,所以父亲,我们与席秀才并不熟悉,还需父亲从中牵线,寻个与席秀才交好的人引荐!”戴宜低声。 端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做了近二十年养尊处优的富贵太太,举手投足颇有韵味。 加上在曹家,曹振对她很是爱重,就算曹振有几房妾室,也有几个庶子、庶女,可她嫡子聪明,嫡女貌美,肚子也争气,妾室并不敢闹腾,到她跟前作威作福,日子过的舒心,又高高在上,气度自然不凡。 一家子商量好了大事,戴宜才问起妹妹戴氏一家子的事情。 她瞧不上郁成昆,觉得这人虚有图表,长得人模人样,实则心狠手辣,只是手里没钱没权,行恶也不能恶到哪里去。 戴氏当初不肯嫁的人,如今已在京城,官居四品,娶了相爷家的千金,至今不曾纳妾,对夫人爱重至极,仿佛在戴氏这里丢掉的体面,都给了如今的夫人。 “他那库房走水,进的布料全部烧个干净!” “……”戴宜闻言沉默片刻,看向自家大哥,“大哥,他可曾得罪过人?” “应该不曾,这些年成昆做买卖素来将就以和为贵,和气生财!”戴亮寻思着说道。 “是吗?”戴宜轻声。 她跟着丈夫,与不少官夫人打交道,又因为曹家势力极大,她虽是旁支媳妇,但也见识过曹家行事。 有些时候,曹家要收拾人,不会因为被得罪,而是感觉被冒犯,亦或者为他人出气,根本没有理由,曹家出手,一招就压得人喘不过气,别说反抗,吃官司丢尽家产都是轻的,重则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是以曹家当家人要嫡子来结交席西洲,她才起了心思,把女儿嫁过去。 一来笼络了曹家本家,二来为儿子添加助力。 “我觉得,还是应该查一查……”戴宜说着,顿了顿才道,“这事大哥不用管了,我这边派人去查!” 因为是妹婿,大哥、二哥去查也只会查个表面。 “大妹,应该没这么严重……”戴亮轻声。 “什么叫没这么严重?老爷他今年考绩升迁,是万万出不得丝毫差错,你们别以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拔个萝卜带出泥,让政敌来查,又有几个人干净?就算没有,别人给你强行按压,你认还是不认?就算你冤枉,等事情了了,你所想升的官位早已成了别人的,后悔已晚!”戴宜说着,看向戴秀才,“父亲,您怎么说?” 戴宜把这一切看的透透澈澈。 当初能哄着妹妹跟他私奔,并苟且有了身孕,这郁成昆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戴秀才寻思着,良久才说道,“一切以贤婿升迁为主,你们几个也是,行事不可张狂,孩子们也要教导好,莫要做出欺行霸市之事来,谁敢违反,休怪我家法伺候!”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虽然这个人是女婿。可女婿一旦官职往上提,对于娘家子侄来说,那助益可不止一点半点。 进学、人脉、交际圈、婚姻都将会更上一层楼,甚至几层楼。 其中利害关系戴秀才懂,戴家兄弟也懂。 “父亲,我们记下了!”戴家兄弟连忙应声。 一家子商量好了事情,听说郁成昆来了,戴秀才让他进来。 就算瞧不上,可女儿都嫁了,孩子也生了,为了女儿、外孙,这体面也得给。 郁成昆在进书房前就深吸了一口气,才恭恭敬敬进了书房,“见过岳父,大哥、二哥!” 又看向一边椅子上,坐的端正笔直,一身贵气的戴宜,几年不见,戴宜竟没有丝毫变化,依旧貌美端雅,气度不凡,心突突跳了跳,连忙作揖行礼,“大姨姐!” “嗯!”戴宜微微颔首。 也在打量郁成昆。 几年不见,这人眉目间戾气重了许多。 戴宜眉头微蹙,便移开了视线。 郁成昆自然瞧见了她蹙眉以及眸中打量,还有那瞬间的嫌弃。 心莫名不是滋味,恨了起来。 一个个凭什么来作践他?当初是戴文要跟他私奔,他都没怎么哄,戴文要跟他走,秀才家的小姐,他一个乡下泥腿子又不是傻,会拒绝? “嗯,坐吧,难得你大姐回来,宅子那边让下人收拾,你回去把文娘和几个孩子接过来,一家子好生聚聚!”戴秀才温声。 虽然郁成昆不咋样,但对女儿还是不错的。 这些年也疼着、宠着。 夫妻两个日子过的好,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欣慰。 “岳父,其实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郁成昆轻声。 犹豫着要不要说。 “何事?”戴宜已经问了出声。 戴秀才、戴家两兄弟也齐齐看向郁成昆。 第100章,皆惶恐(5更 郁成昆便把戴氏被南风打到小产,南风带着黑狗儿去郁家,把郁奎打个半死的事情避重就轻说了一遍。 没说戴氏平日里如何欺负南风,也没说郁奎带人群殴黑狗儿。 戴秀才一听,恼怒不已,一巴掌拍桌几上,“可恶,这刁民,小小一个农家女子,竟敢如此恶毒,立即绑了送衙门去!” “父亲!”戴宜沉喝。 面上有些温怒。 很显然,她刚才的话,父亲并未听进去,为了最小的妹妹,连事情始末都不问清楚,就敢去绑了送衙门。 若是郁成昆有理,他为什么自己不动手?一个小小农家女子,还是他二哥的女儿,整个郁家都收拾不了吗?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郁家做了什么被那女孩拿捏住了,任她作天作地,郁家都不敢反抗。 如此简单的事情,她的父亲竟是糊涂了。 戴秀才被呵斥的一噎,有些没面子,但自家女儿是官夫人,是比他这个做父亲还贵重些,想到女婿的升迁,渐渐压下了怒火。 “父亲,此事不能听妹夫一面之词,做贼拿脏,凡事讲究个证据,若说妹妹小产,妹夫就绑了人送去衙门,或者去报官,咱们占理,但在这占理前,还有前提,人家小姑娘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踢翻妹妹?没有缘故吗?就是单纯的恶毒?” “奎儿为什么会被人打?而且打到了家门口?妹夫当时不在家,那郁家人呢?就一个都不在?若是有人在,为什么没人拦着?很显然,郁家理亏,郁奎一定做了错事!” 戴宜越说越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是以前面是亲切的奎儿,后面直呼其名郁奎。 尤其是瞧着郁成昆那青白交加的脸时,越发肯定。 她忽地站起身,“妹夫,我现在问你一句,那个叫南风的小姑娘?到底怎么回事?你最好不要瞒着,因为我会派人去查,为了我家老爷升迁,我以及曹家会不计余力,将一切不利于他的因素都斩断!” 戴宜气势凌厉。 做了多年官太太,管着一大家子人,能让曹振一个旁支渐渐进入本家圈子,能让他升迁有望,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妇人。 能从郁成昆三言两语里抓住重点,并冷声询问,处理这样子的事情,她游刃有余,丝毫不慌乱。 “我,我……” 郁成昆被吓到了。 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气势如此凌厉。 不,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南风。 但是南风只有狠辣、凶残,仿佛是一头小猛兽,但他并不怕,总觉得就那么一个黄毛小丫头,掀不起风浪。 他只是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面上不跟她计较而已。 他一出手,就将她推入万劫不复深渊了。 但是戴宜不一样。 她十分明确且强势,就连自己父亲都敢呵斥。 “我,我……”郁成昆支支吾吾。 想着他以后还得靠戴家,才豁出去了说道,“南风这些年在家里过的并不好,我二嫂待她刻薄,动辄打骂,不给饭吃,整日整日做不完的活,包括洗一家人的衣裳,喂猪养鸡,砍柴……” 戴宜越听,越觉得荒唐。 那牟氏怎么敢?当然了穷乡僻壤出刁民,大字不识得一个的蠢妇。 一个女儿而已,就算不是亲生,从外面捡来的,好生养着,养的漂亮些,等长大了待价而沽,给寻个好人家,嫁的好,她对娘家总会有几分惦记,还能扶持着兄弟姐妹。 就像家里的大姐儿。 她是继母,当初多少人怕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处处防备她,她忍辱负重,废了好些心思才把人笼络过来,悉心教导,处处为其谋算,从小为其置办嫁妆,其母所留的东西,一样都不曾染指,庄子、铺子请人打理,每年收成都让其外祖一家过目,并给存储起来,嫁人的时候作为嫁妆带走。 从防备到信任到依赖,其中艰辛只有她自己知晓。 但效果是好的,她得了好名声,如今大姐儿对弟弟妹妹好,处处念着想着,什么都不用她去做了,一切已水到渠成。 又去看郁成昆,戴宜忽然间就笑了,“她是不是连你们一家子的衣裳也要洗?也像老妈子一般伺候你们三房,包括戴氏、郁秀和你那两个宝贝儿子?” 郁成昆不语。 戴宜却忽然说了句,“你们最好保佑她出生普通,不是什么皇室贵胄,达官权贵之家的闺女,否则……” “你们那一家子,去劳役都是轻巧的!”戴宜说完,忽然间呼出一口气。 心中有了决定,看向戴秀才,“父亲,戴家一定要跟妹妹一家子断了关系,从这一刻开始,把妹夫撵出家门去,老死不相往来,您只当没有这个女儿!” “什么?”戴秀才惊呼。 “……”戴家兄弟也惊呆了。 便是郁成昆也惊的站起身,诧异、震惊、错愕,不可置信的看着戴宜。 她怎么敢,敢说这样子的话。 “岳父!”郁成昆求救的看向戴秀才。 戴秀才也震惊了。 但他惊讶后,慢慢想明白其中关窍,渐渐的有了几分恐惧。 若那南风真是权贵人家的孩子,若是嫡出,若被父母期盼着出生,若被喜爱疼宠,到了郁家,小小年纪,成了一家子的丫鬟、奴婢,换作是他会如何? 会不计一切代价,要郁家上上下下满门不得好死,最轻的也是生不如死。 戴秀才忽地站起身,看着郁成昆,“你可知道,那孩子你二哥是从哪里抱回来的?” 声音里有几分急切,还有几分慌乱。 郁成昆摇头。、 “你在想想!”戴秀才沉声。 在这一刻,他已经决定,明面上要跟小女儿、成昆一家子断了关系,老死不相往来那种。 若是不断,若是南风真是权贵人家的孩子,人家真寻上门来,戴家会被牵连。 一个乡下泥腿子,一下子有了钱财,用了这么多年还没用光,可见这个孩子的来历,不那么简单。 “我真的想不起来!”郁成昆坚定摇头。 仔细去想,才说道,“那孩子抱回来的时候,长得十分好,粉雕玉琢白嫩嫩可爱的很,身上肚兜好像是天丝织锦!” 第101章,断关系(6更 天丝织锦,天丝织锦,那是皇室才能用的天丝织锦。平民百姓根本不允许用,就算是官员、权贵,也只能是皇上赏赐,得了才能用。 郁成昆做布料买卖,能认识天丝织锦并不意外,这样子的好东西,漏一尺在他手里都不得了。 万一不识货,错把珍珠当鱼目,他开铺子,也是认真学了些日子的。 “绣了什么?”戴宜急切问。 她脑子十分清醒。 比以往都清醒。 若是能为这个南风找到爹娘,若是她被认了回去,若是她嫁了好人家…… 一切的一切又将不同。 功过相抵,就算不能得好处,也能把一家子摘出来。 郁成昆很认真的去想,那肚兜他也就看到一眼,就被郁成安收了起来。 “好像有尾巴,是鸟又不太像鸟,好像是个神兽!” “凤凰,一定是凤凰!”戴宜低声。 能用得上凤凰,父母其中一个定是皇室成员,还有品阶,才能有资格用天丝织锦,绣了凤凰做肚兜。 凤凰乃神兽,可庇护婴童。 “你们,你们……”戴宜咻地站起身,指着郁成昆的手有几分颤抖。 好一会才挤出一句,“你们好大的胆子!” 无知愚蠢。 竟还因为有个免费奴役的人儿沾沾自喜。 殊不知命运早对昨日所作所为,标注了代价。 她忽然想到,京城勇毅侯府早年丢了一个女孩,永安郡主寻了多年无果,尽管缠绵病榻,却从未放弃寻找。 勇毅侯是浩瀚有名的宠妻狂魔,天大地大,妻子最大,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妻子都是对的,错的永远是别人。 而永安郡主就是个疯子,找了这么多年女儿,还坚持不懈,但凡有点消息,立即抛下一切去寻找…… 偏生勇毅侯也能抛下朝廷公务,拖家带口一同前往。 永安郡主出生安国公府,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姑娘,姨母进宫便稳坐后位,又抚育了当今圣上,真真应了那句出生就站在顶端,便是所嫁的夫婿勇毅侯洛惊鸿,那也是人中龙凤、惊才绝绝,先帝爷时的状元郎。婚后夫妻恩爱,后宅没有通房、侍妾,让京城无数闺秀羡慕嫉妒。 唯一让人觉得痛快的是,她唯一的女儿,在六个月大的时候,被人抱走,从此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 戴宜想到此处,整个人站都站不稳,身子抖着,摇摇欲坠。 “不,不会,怎么会这么凑巧呢!”戴宜红了眼,摇着头。 安慰着自己,“不会这么凑巧!” 可若万一是呢? 别说阳盛阴衰这一辈儿全是男儿的安国公府、勇毅侯府,更别说宫里那两尊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人,就是勇毅侯府、永安郡主一句话,便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收拾郁家,牵连到戴家,甚至是曹家。 那是京城顶顶富贵的人家,姻亲、世交关系盘根错节,宛若一个庞然大物,曹家在它跟前,就是一只蝼蚁,不值得一提。 “一定是我想岔了!”戴宜跌坐在椅子上。 闭着眼睛,告诉自己不要慌,一定是弄错了。郁成昆懂什么,他哪里能认识天丝织锦…… 戴家父子三人、郁成昆都被戴宜的恐惧弄的颇为心慌。 等戴宜情绪稳定下来,戴秀才试探着问道,“宜儿,你想到了什么?” “京城一等一权贵永安郡主十多年前丢了一个女儿,这个孩子的父亲是当今圣上左膀右臂勇毅侯,外祖父是老安国公,大舅是现在的安国公,二舅威武大将军,三舅两淮节度使,姨奶奶是当今太后,表舅是当今圣上……”戴宜面色发白的看着戴秀才,声音不重,却掷地有声,“父亲,永安郡主素来得宠,她的女儿身上所用皆非凡品,天丝织锦做成小衣,冬暖夏凉,凤凰乃神鸟,三岁以下女童皆可绣至肚兜上,只要少几条凤尾便可!” “不,不会这么凑巧吧!”戴秀才哑声。 若那小姑娘,当真是永安郡主的女儿,别说郁家,就是戴家都要牵扯进去。偷皇室贵女,又奴役其多年,诛三族九族全凭上位者一句话。他读过书,知道浩瀚律法,对奸淫掳掠,皆是严惩不贷。 “可万一就这么凑巧呢?若不迅速做出选择安排,父亲觉得戴家以及曹家能置身事外?”戴宜颤声。 是啊,万一就这么凑巧呢? 那南风就是永安郡主的女儿,他们必须早做打算。 戴秀才看着郁成昆,沉默良久才说道,“成昆留下,你们都先出去!” 有些话他得和成昆说。 逼不得已的选择,希望成昆能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和逼不得已。 戴家三兄妹起身朝外面走。 临走前,戴宜回眸看了一眼郁成昆。 书房外,一道身影快速翻墙跃过去,走出来的戴家兄妹三人并未察觉。 书房内 郁成昆早已吓的魂不附体。 戴宜的紧张、惶恐,戴秀才的选择,都让他觉得可怕。只觉得浑身都冷。 戴秀才走到书架边,拉开一个抽屉,看着抽屉内的银票,拿了几张出来,走到郁成昆面前递给他。 “岳父……” 郁成昆有些意外。 这个时候,还给他银子? “这是五百两,你拿着好好做买卖,跟文儿好好过日子,以后和戴家,不要再来往!” 五百两。 对于目前的郁成昆来说,真的不少了。 伸手接过银票,“多谢岳父,我都明白的!” 断尾求生,他懂。 就是因为懂,心里才更难过,也更恨把南风抱回来的郁成安。 是郁成安害了郁家,还连累了他。 “你明白就好,咱们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必须多留几条后路!” 戴秀才说着,拍了拍郁成昆的肩膀。 “走吧!”说完难受的背过身去。 再瞧不上郁成昆,这也是他几个外孙的父亲,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也得礼遇郁成昆。 “岳父,小婿告退,您保重!”郁成昆说完,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然后出了书房。 一阵冷风吹来,冷得他发抖。 出了戴家,急急忙忙的去祥云楼,要把那桩买卖给取消掉。 他并不知道,在他出戴家之前,有人从屋顶上跃过,快速离开,直奔祥云楼。 第102章,要有自知之明(7更 祥云楼,林叔正听着人禀报调查来的消息。 芜娘坐在一边眉头紧蹙,轻轻呢喃一句,“牵扯到了京城那边么?” 郡主之女,不管是真是假,这样子的大事都得往上禀报。 “林叔,你打算怎么办?”芜娘问。 手轻轻摩挲着椅子扶手。 她想走这一趟,去阁主面前禀报此事,顺便见见那个南姑娘。 林叔看了一眼芜娘,“芜娘,你觉得呢?” “自然是禀报阁主,这已经不算小事了,一旦证明那南姑娘真是郡主之女,并把人带到京城,对阁主来说,百利无一害!”芜娘与林叔分析利弊。 她所说的,林叔也懂。 皇帝年迈,皇子们明争暗斗,京城局势紧张,阁主一旦回去,将会牵扯到夺嫡之中,勇毅侯府身后是安国公府。 “那我亲自走一趟,与阁主去说!”林叔沉声。 不让芜娘去,是因为他知晓芜娘的心思。 “林叔……”芜娘低低唤了一句,眸中都是哀怨。 林叔无奈摇头,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本事也有,偏偏看不破情关,忍不住劝道,“傻丫头,若是阁主对你有意,你还会在祥云楼吗?而且依我之见,阁主对那南姑娘,很是不一般!” 芜娘立即反驳,“我却不这么觉得,我觉得阁主肯定知晓了她的身份,在利用她呢!” 不知道南风身份之前,她也是这么想。知道她身份后,她觉得未必是不同,只是单纯利用罢了。 毕竟那个位置,让无数男人梦寐以求。 “这样子的话,以后不可再说,坏了阁主的大事,老阁主的手段你是知晓的!”林叔沉声。 一听到老阁主,芜娘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默默的闭了嘴。 林叔这边才走,郁成昆便来了。 伙计依旧热情的迎他进了小院,林叔不在,芜娘接见了他。 见到妖娆妩媚入骨的芜娘,郁成昆有些紧张,手脚不知要怎么摆放。 “老爷还想做别的买卖么?”芜娘轻笑出声,一双眉眼朝郁成昆扫去。 “不,不是,我是来撤销先前买卖的!”郁成昆低声。 那笔银子,他已经不打算要回。 也知道要不回来。 “撤销?”芜娘心中冷笑。 早前心狠手辣,要把人小姑娘掳走卖到勾栏院去,如今得知可能是权贵人家的女儿,便害怕了,要来撤销买卖,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可是我们已经派人出去了呢,就算撤销这笔买卖,我们也不会退银子,老爷您还得给一笔封口费哟!” “什么?”郁成昆仿佛听到了一件可笑又可怕的事情一般,忽地站起了声。 芜娘哼笑出声,慢慢走到郁成昆面前。 浑身馨香顿时将他笼罩,身子也紧绷起来。 芜娘伸手翘了兰花指在郁成昆胸口点了点,“跟老爷开玩笑的呢,看把老爷紧张的,买卖银子不退是真,讨要封口费是假,人家就是见老爷这般伟岸,想跟老爷多亲近亲近,老爷会不会生气呀?!” 什么都不做,白得二十两银子,何乐而不为。 妖娆美人靠的特别近,馨香扑鼻。 她笑的蚀骨妩媚,像是有一道电流,从身体一下子到了尾椎,头皮都麻了起来。 “不,不生气,我,我告辞!”郁成昆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和理智,转身朝外面走去。 脚步急切又杂乱。 他知道,他的心乱了。 芜娘站在屋子里,好一会才冷笑出声,“呵!” 蠢货! 席府是山河镇上最大最好的宅子,占地面积极广,但平日里主人并不在,大门几乎从未打开,下人进出都是走后门,席府主人席西洲从未在席府内宴请过任何人。不少人想进去观赏游玩,席西洲都拒绝了。 但是今日晌午过后,席府大门开了,席府下人分成了好几拨,打扫院子,收拾屋子烧地龙,出门采买,人数虽多,却是有条不紊。 引得附近读书学子侧目,想着到时候上门拜访,在学问上请教一二,定能收益颇多。 马车行驶的速度不算快,但也不算慢,到镇上已酉时一刻。 在大宅门口停下时,已酉时二刻。 席西洲看着睡得香甜,卷缩成一团的南风,心里满满温柔,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南风,咱们到了?” “嗯?”南风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眸,有些迷糊的问,“到了吗?” “到了!” “哦!”南风应了一声坐起身。 黑狗儿不在,显然是下去了。 动手准备扯掉披风,席西洲却开口,“披着吧,外面冷!” 先一步起身下马车去,一股子冷风从马车口吹来。 南风坐在马车内,冷的一颤,赶紧拢好披风,拖着它走到马车口,站在马车驭位上,灰蒙蒙的天空下,入目便是席府两个大字,以及那扇可以好几个人并排而进的大门。 以及门口站着的两个男人,一个年纪大些,一个年轻。 席西洲朝她伸手。 南风看了看席西洲,又看了看满脸惊奇的黑狗儿,以及恭恭敬敬的荀宝。 把手放在席西洲手心里。 他的手还是很暖和,被他握住觉得心安。 哪知,席西洲一手握住她的手,另外一手竟是搂住她的腰,把他抱下马车。 “……”南风意外极了。 黑狗儿惊呆。 荀宝不可置疑。 那两个男人更是错愕的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等她落地站稳,席西洲还紧紧握住她的手,甚至动手给她拢好披风,“走吧,咱们回家!” “家?”南风呢喃。 又是回家。 可这里是席西洲的家,不是她南风的家。席西洲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呢? 还是说他看得出来,她灵魂来自异世? “小的见过公子,南姑娘!”两个男人齐齐出声。 南风朝他们颔首。 对于他们知道自己,有些意外,又觉得本应该如此。 被席西洲牵着上了台阶,进了大门。 南风惊叹这院子修的华美,雕栏画柱,极其讲究。 两个婆子带着数十个年轻貌美的丫鬟过来,躬身行礼,“奴婢等见过公子,见过南姑娘!” ------题外话------ 15更新完毕 各种求! 第103章,这是要娇养呀(1更 南风觉得,就她目前这个样子,这些个人还能恭恭敬敬的行礼,对席西洲的家底以及驭下的本事好奇了。 “嗯!”席西洲淡淡应了一声。 才低头对南风说道,“南风,你先去院子那边梳洗,一会咱们吃饭,饭后我带你去街上转转,山河镇的夜景还是不错的!” “好!”南风乖巧点头。 又看了看黑狗儿。 荀宝见状,一把勾住黑狗儿的脖子,笑的爽朗,“南姑娘您放心,小的会照顾好他!” 黑狗儿也笑了起来。 有些憨傻。 南风没啥子放心不放心的。 “好好照顾姑娘!”席西洲看着两个婆子沉声。 南风好似听出了点威压的感觉。 这两个婆子和这些丫鬟是监视她的吗? 如果是,席西洲大可不必如此,现在的她决定抱着他这金大腿,压根没想过逃跑。 也不去纠结,跟着婆子所带领的方向走。 南风走在前面,两个婆子走在她左手边落后两步,其中一个低声说道,“不知道姑娘喜好什么菜式?” “八大菜系吗?”南风问。 “是呢!” 南风认真想了想,“我都喜欢!” “那姑娘忌口吗?”婆子又问。 “不忌口,只要味道好,我啥都吃!” 能吃的,不能吃的,肚子饿时,哪有那么多选择。 婆子颔首。 南风眼尖的瞧见,走在最后的一个丫鬟悄无声息的离开。 “……” 她微微挑眉,试探的说了句,“我喜欢吃麻辣焖炖兔子肉,可以吗?” “可以的!”婆子连忙应下。 南风又发现,走在最后面的一个丫鬟立即离开,方向跟先前的丫鬟一样。 所以,这么多人,都是给她差遣的?南风意外极了。 到了她住的院子,这么冷的天呢,门口一大片墨兰,好似把整个院子都包围了起来一般。 她喜欢墨兰,特别喜欢它开花时的那种香气,清新淡雅,一大片墨兰开花,沉浸在这样的香气里,会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而且要打理这么一大片墨兰,养得好、花枝多,需要付出的时间、精力并不少。 南风在门口站了一会,想着等开花时,一定要来住上一段时间,喝茶、赏花、吃糕点,闻着花香,抚琴、听曲、看书,那才是神仙过的日子。 进了院子,一盆盆墨兰摆放在桂花树下。 南风不着痕迹的蹙眉。 墨兰、桂花,是意外,还是刻意安排? 到了门口,婆子微微福身,“姑娘,奴婢给您把披风取下来吧,屋子里烧了地龙!” “好!”南风解了披风,递给婆子,看着尾摆处染了脏污,“脏了!” “无碍,浆洗房那边会清洗干净,姑娘放心!”婆子连忙出声,一个婆子掀开了厚厚的门帘。 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哦!” 南风进了屋子。 屋子十分宽大,家具物件摆放整齐,架子上的摆件精致漂亮稀奇,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可见收拾这屋子的人用了心。 “姑娘,请这边梳洗!” 南风跟着过去,丫鬟打了热水上来,还有一个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香胰子、一个碧绿的罐子。 南风把自己黑乌乌的手放到盆子里,拧了帕子洗脸,还用香胰子洗了洗,丫鬟立即递上帕子给她擦手。 就丫鬟的手,都比她的白嫩。 挑眉去看丫鬟神色,倒是十分坦然,没有好奇、鄙夷。 调教的可真是好。 “姑娘,这是护手的香膏子,奴婢帮您抹上,还是自己抹?”丫鬟恭恭敬敬的问。 “我自己来吧!”南风挖了一大坨,手心搓开,然后抹在手上,浓郁的墨兰花香,顿时弥漫开来。 放在鼻尖闻了闻,好香。 眉眼间也染了笑意。 “姑娘,要熏香吗?有果香、花香、药香三种,花香里有墨兰香!” “点墨兰的!” “是!” 南风才在罗汉床上坐下,一个丫鬟上前,恭声道,“姑娘,奴婢帮您捏捏肩吧!” “成呀!” 能好好享受,南风绝不拒绝。 好几个丫鬟忙着伺候她,竟是一点不乱,有条不紊的端茶递水,捏肩捶背,焚香、理床铺被。 婆子拿了钥匙去打开一个柜子,拉开抽屉捧出一个锦盒,那锦盒有些大,婆子抱着有些费力,放在桌子上打开后南风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夜明珠!? 不是婴儿拳头大小那种,而是脸盆那么大一个,它一出现,屋子都亮了起来。 南风抬手示意捏肩捶背的丫鬟停下,起身走过去观看。 “这是夜明珠?”南风问。 这么大一颗,得值不少银子吧。 “回姑娘,这是夜明珠,算是一种宝石,也有人称它是“随珠“、“悬珠“、“垂棘“、“明月珠“等,是从矿里挖出来,经过师傅打磨!”婆子认真介绍。 这屋子里的东西,从她进入这府中那一天起,每日要做的就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以及典故。 她以为很快会迎来这屋子的女主人,却不想等了近八年。 “哦!”南风淡淡应了一声。 伸手去摸了摸,冰凉凉的触感。 是矿石么?不是从海里来? 她见过最华贵的珠宝、玉器,但这么大一个会发亮的矿石,还是第一次见。 “真不错!”南风赞了一句。 也就没了兴趣。 又不是她的,看看、摸过就够了。 席府书房 席忠正在禀告郁成昆去祥云楼,请祥云楼出手掳走南风并卖到远方勾栏院的事情。 话落,席忠去看自家主子。 神色平静无波,俊逸的面容看不出生气恼怒还是愤然。 在席忠以为他不会说什么做什么的时候,席西洲淡淡的开了口,“郁成昆有个女儿,今年十五,你给她好好安排户人家,到时候我要看看,铺子、宅子、银子、女儿间他如何选择!” 别人的女儿,郁成昆能狠下心往火堆里推,那么他自己的女儿呢,能否狠下心肠,让她生不如死。 “是!”席忠应下。 他就知道,他家主子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那南姑娘,定是被自家主子放在心尖尖上,他以后得恭敬些才是。 这边席西洲才吩咐好,便得知林叔求见。 “他?”席忠不解。 席西洲淡淡低声,“让他进来!” 林叔快速进了书房,恭敬行礼,“属下见过阁主!” “嗯!”席西洲淡淡嗯了一声。 林叔又朝席忠颔首,才把事情一一说来。 第104章,沙子迷了眼(2更 席西洲听后,忽地站起身。 “勇毅侯府……” 勇毅侯洛惊鸿是个硬茬子,也是京城极少数知道他还活着,却从未做出任何举动,他试探过能否将其拉拢,却未成功。 这人十分有自己的坚守,无论他威胁还是许以高官厚禄,都不接茬。他从未想过,南风有可能是勇毅侯、永安郡主的女儿。 “去查,晚上让人潜入郁家,找到肚兜以及当年可能佩戴的东西,去查戴家,以及曹家!”席西洲沉沉出声。 心里莫名有些慌。 他怕,怕南风真是勇毅侯的女儿,怕她觉得他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利用她。 一时间竟是控制不住自己,疾步出了书房,往主院跑去。 武艺高强、轻功卓著的他,一路狂奔。 席忠、林叔追出书房,看着席西洲的背影,那种慌乱惊惶,他们站这么远都能感觉到。面面相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点东西来。 “林叔你回去吧!”席忠温声。 南风在他心里的分量又提高了许多。 “是!”林叔应了一声,跃上屋顶,几个跳跃不见了。 席西洲跑的有些快,到了主院门口,看着那满园的墨兰,他竟是不敢进院子去。 第一次心爱的姑娘就在院子里,一墙之隔,他竟心生胆怯。 屋子里,南风觉得被几个丫鬟围着讨好、奉承、伺候,觉得有些无趣,也觉得不太适应,她习惯了独来独往,潇洒自在,这种富贵荣华的生活,让她觉得有些像一场梦,太不真实。 起身准备朝外面走。 婆子立即问道,“姑娘要去哪里?” “我四处看看可以吗?”南风问。 “可以,只是外面冷,姑娘……”婆子略带忧郁。 怕南风出去染了风寒。 “既然可以就别哔哔了!”南风说完,走到门口掀了帘子。 一股寒风吹来,她觉得整个人通体舒畅。 见到一袭白衣站在大门口的席西洲时,有些意外。 他怎么不进院子来? 快步上前去,才走近就见他眼圈有些红,好似经历了什么重大事件,受了委屈却又无处诉苦,无人为他撑腰。 “席大哥,你怎么了?”南风轻声问。 不会是破产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南风忽地瞪大了眼睛。 她才刚刚享受什么叫矜贵娇宠,席西洲就破产了,那可真是…… 操心太多,就那屋子里的摆件,席西洲拿去一转手,东山再起的本钱就有了。 想到这里,南风自个就笑了。 见着心爱的姑娘那明朗又有些傻气的笑,心里的慌乱渐渐被抚平。 有什么关系呢?他真心假意,以她的聪明伶俐,会感觉不到?时间总是能证明很多很多事情。 “没事,就风有些大,把沙子吹眼里,揉了几下!”席西洲温声。 “我就知道,席大哥你这院子真大,我想四处转转可以吗?” “嗯,可以!” 席西洲带着南风转了一圈,南风发现这宅子里墨兰桂花最多,尤其是这院子后面,偌大一个花园,全种了桂花,桂花树下是成片的墨兰。 “席大哥,等春天兰花开了,我们一定要住在这宅子里,到时候我给你煮茶,我还会做点心呢,好不好?”南风难得讨好卖乖。 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着看向席西洲。 席西洲那里能拒绝,温笑着颔首。 “到时我可以弹琴,还可以吹箫,若是有人助兴,舞剑亦可,还能请上个戏班子,搭个戏台子,点几出好戏,春暖花开的季节,游园赏花,极好!” 席西洲给南风画了一个饼,一个南风喜欢的饼。 墨兰、桂香是南风最爱。 这个宅子,从一开始修建,他就费了心思布置,只希望用这些身外之物,能勾住她的心。 让她能够不那么眷恋江湖肆意逍遥。或者就算真的去了,就算不带着他,心里还念着这一方天地,总有一日会回来。 南风一个劲的点头。 心中那点诗性也是被勾的痒痒,格外期待春天的到来,早早闻到花香。 “那就这么说定了!” 席忠过来请,说是晚饭好了。 席西洲带着南风去饭厅,黑狗儿已经等候在一边,手里捧着个暖炉子,脸上有些红。 “阿姐!”见到南风,欣喜喊了一声。 “干嘛这么高兴,捡到银子了?”南风打趣道。 “我刚刚学骑马了,原来骑马也不是那么难!”黑狗儿兴奋极了。 每一个男孩子都有一个骑高头大马的梦,早年穷的叮当响,饭都吃不起,哪里有资格谈梦想。 今日摸到马,那种触动,他永远都忘不了。 心到此刻还噗通噗通跳跃着。 “那我到时候也学!”南风应了一句。 行走江湖,怎么可能不会骑马。不骑马怎么叫肆意江湖,怎么去体验江湖剑客的那种潇洒和不羁。 席西洲站在一边,略微寻思,才说道,“那咱们出门的时候多带几匹马,路上天气好,可以尝试一下!” 南风满口应下。 觉得席西洲对她实在太好。 好的不像是真的。 当然,她领这个情,利用便利用吧,有利用价值总比没有利用价值,被弄死丢弃乱葬岗的好。 丫鬟们端着菜肴上来,摆上桌,盖子揭开,饭厅顿时香味扑鼻,勾的人馋虫乱窜,口水直流。 南风、黑狗儿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齐齐的看向席西洲。 席西洲失笑,“坐下吃饭吧!” 十几个菜,就三个人吃,实在太奢侈了些。 可南风她就喜欢这种奢侈。 拿了筷子夹菜,咀嚼。 “唔唔!”一个劲点头,眼睛亮的惊人,动筷的速度极快。 黑狗儿也不甘落后,筷起筷落,嘴巴就没停过。 席西洲看着南风狼吞虎咽,高兴的同时,又有些难受和心疼。 好在都过去了,往后他会照顾好她,不让她再吃苦,过舒心惬意的好日子。 他吃的少,还吃的慢。 等南风、黑狗儿两人吃撑,不愿意再动筷子,直摆手说吃不下了,才慢慢搁下筷子。 “要不要出去走走消食?”席西洲问。 “要去的!”南风连连点头。 心里可惦记着这山河镇的夜市呢。 第105章,付出亦小心翼翼(3更 她想着,最好是去赌坊,以她的本事,定能逢赌必赢。 这人呐,还是得自己手里有银子才行! 黑狗儿也点了点头。 他也想去。 席西洲带着两人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透,整个大宅到处挂着灯笼照亮,不说亮如白昼,却也让整个大宅多了几分暖意。 大门口,一辆宽大的马车停着,还是三马并行那种,比起之前的高大宽阔了两三倍不止。 边上有个有台阶的马凳。 等跟着进了马车,南风才见识到什么叫奢侈,富贵,豪气冲天。 马车壁上挂着几串不是很大的夜明珠,用线从中间穿过,拿来照明。马车壁上用云纹布料贴着,云纹布料里,应该还有一层隔层,比如铁什么的,可以防止利箭射穿马车。 车厢大约快二米宽,长四五六米的样子,尾部那里垫了厚厚的垫子,还摆放了靠枕,叠了好几床被子,上面并排睡四五个人都不成问题。 现在上面压着一个金丝楠木炕桌。 马车一边可以坐人,另外一边是一排柜子,带抽屉那种,柜子上面有凹槽,里面放了东西,不会被颠簸出来。 处处精致,处处妥帖。 这那里是马车,简直就是马车中的劳斯莱斯房车。 “席大哥,你这辆马车真真高端大气上档次,是买的还是自己请人打造?!”南风问。 她将来也要弄一辆。 再有个驾驶马车的好手给她驾驶马车,她不想骑马的时候,可以在马车里睡觉。 倒也不用这么大,小一些也成。 “自己请了木匠打造,你喜欢?”席西洲问。 “觉得很好!”南风笑道,一屁股坐软垫上。 却不说自己喜欢不喜欢。 怕她说喜欢,席西洲说送她,那她是收下还是拒绝? 就这马车,收下后,她也驾驶不走。 有多大本事,吃多大碗饭,就这马车,以她目前的来说,还不配也没资格拥有。 席西洲看了南风一眼,笑而不语。 坐到炕桌另外一边。 黑狗儿坐在南风手边的排凳上,眼睛就盯着那几串夜明珠看。 这种会发光,把马车照亮的东西,他第一次见,有点像萤火虫屁股会发光,但比那个亮多了。 荀宝进来的时候,还提了一个炉子、一个银壶,他像变戏法一般打开抽屉,拿出小桌子、茶具、茶叶,在马车行驶起来的时候,泡了茶放到炕桌上。 “公子、南姑娘喝茶!” 又问黑狗儿,“你要来一杯么?” 黑狗儿连忙摇头。 那茶叶一点点大,肯定稀罕贵的很。 而且他吃的太饱,根本喝不下一口茶水了。 南风比较入乡随俗,端了茶杯轻轻的嗅了嗅,不解道,“新茶?” 是刚刚采摘下来,烘炒不超过一个月的茶。 席西洲“嗯”了一声,“我在江南有个茶庄,等它被冬雨滋润过,便盖了棚子,在棚子内燃烧炭盆,提高棚内温度,将茶胞催芽!” 席西洲说的轻巧。 但这茶叶,除了送他这里来的半斤,余下都高价卖了出去,除去所有开销,所赚银子大约六十五万两。 这还只是头一茬,后面还能有三岔新茶。 “我喝的不是茶,是金子银子!”南风说完,吹了吹茶汤,小口小口喝了。 让荀宝再给她倒一杯,可不能浪费了这好茶。 荀宝立即给南风满上。 南风抿了茶,问荀宝,“荀宝,你不喝一杯吗?” “小的不喜欢喝茶呢!”荀宝笑道。 这茶太贵重,他可不敢同公子一道喝。 如是他喝了,公子喝什么?等公子不喝了,余下都是他的,也是没差别。 “哦哦!”南风也没在意。 她本身也没什么人人平等的想法。 身处这个世道,高低贵贱、富贵贫穷若是不努力,低入尘埃也怨不得别人。 端了茶杯抿一口茶,南风才慢慢静下心,品味这一杯价值不菲本该在来年春天,却在今年冬天喝到的茶。 席西洲见南风眉眼都是享受,温和而笑。 他知道,南风所有喜好,毕竟默默关注,派人深入查探过。 前世唯一没查出来,就是她的身世,今生他也忘记了去查这一茬,却不想出了乱子。 眸中有瞬间冷凝,很快消散开去。 席西洲的马车在山河镇那也是很出名的,这才行驶一会,便有人拦下马车,在马车外询问,“请问席兄可在马车内?” 荀宝立即出了马车,见着人,跳下去行礼,“庄公子,我家公子在马车内,请问庄公子有何事?” 庄文韬朝马车内看了一眼。 虽同为秀才,但经过席西洲指导学问的人,最早一批都官居要职,或是入了官场,考中举人、前三甲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与席西洲有过几面之缘,也算是有些情分,今日遇上,上前来打个招呼,若是能一同坐下讨论学问更是求之不得。 “无甚大事,若是你家公子有空……”庄文韬话还未落下。 席西洲已经出了马车,并到了他面前。 行了君子礼,席西洲才说道,“庄兄,今日我有要事在身,不便陪同,等改日我乡下宅院建好,进住暖房那日,请你赏脸过来吃杯酒!” 庄文韬闻言大喜,连忙道,“好说好说,不知是哪一日?” “还未定,肯定是年前,我想搬进新宅过年!” “不在镇上吗?”庄文韬问。 他已经想好了,等席西洲进住新宅,他就赖上门去,常住不走了,等着明年与席西洲一同去赶考。 反正有这种想法的也不止他一人,他必须抢占先机。 “这个暂时还未定下!”席西洲说着,微微朝马车内侧目。 若是南风想在镇上,他们就在镇上过年。 想住乡下,就在乡下。 她在哪里,他就在那里! “那到时候再说,今日便不打扰席兄了,咱们改日再聚!”庄文韬立即道。 “好!” 席西洲应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庄文韬歪头往马车内看了一眼,恰好和南风视线对上。 南风冲他眨了眨眼睛。 庄文韬愣住。 女子,一个长相磕碜的女子,在席西洲马车内…… 第106章,可怜了席秀才(4更 直到马车远去,庄文韬都没能回神。 “公子?”小厮四回喊了一声。 庄文韬回神,懊恼拍了一下手掌,“哎呀,席兄竟,竟被一个……”他本想说说丑八怪。 可又觉得丑八怪三字都侮辱到了席西洲,换成了,“无颜女给玷污了!” “她怎么敢,怎么可以……”庄文韬站在原地,急的团团转。 好一会后,才疯了一般朝马车追去。 “公子!”四回疾呼一声,立即跟上去。 席西洲、南风坐的马车并未到夜市,在路口就停下了。 两人走在前面,黑狗儿、荀宝落后一些。 席西洲本就十分惹眼,更别说身边跟着一个灰头土脸、乡下妮子似的南风,认识席西洲的学子很多,三三两两纷纷上前跟席西洲打招呼。 “席兄!” “席兄!” 一边打招呼,一边去看南风。 这是他们认识席西洲至今,他身边第一次出现的女子。 虽然,其貌不扬,磕碜了些,但,是个女子没错了。 席西洲坦坦荡荡的介绍,“这是南姑娘!” 没有遮掩,也没有觉得丢人不好意思。 他心爱的姑娘,他愿意这般介绍给世人。 让所有人说起她,就知道她是他席西洲的人。 南风大大方方跟大家打招呼,“各位公子好!” 自卑,不存在的。 胆怯,亦不可能。 几番下来,学子们明白了。 这女子虽长得磕碜,其貌不扬,但她那双眼睛真亮,就像星空中最亮的星,璀璨夺目。 没有星辰能掩其光芒。 进入夜市,南风就玩开了。 这些小玩意,她没有见过,古代手艺人所做的东西,那是真的精致漂亮,她十分喜欢,问了价格才几文钱,刚要掏钱,席西洲已经递了过去。 “喜欢什么随便买,我送你!”席西洲温声。 南风闻言,摸了摸口袋里那点点她打算留着去赌坊做本钱的银子,爽快的答应了。 她也喊了黑狗儿挑,黑狗儿一个劲摇头。 能看看这些东西,他都觉得好满足。 南风拿了给他,他也不要。 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南风也就不勉强他了。 前方好些人聚集在一起,据说是有人要表演胸口碎大石。 “……” 南风好奇,一块石板放在心口上,一大铁锤下去,石头碎了,心脏也会受到震伤,轻者吐血,重则死亡。是拿命在赚这个钱。 她原本想自己过去,但想着一会还得席西洲这个土豪给赏钱,伸手拽住他衣袖,“席大哥,我们也过去看看!” “好!” 情不自禁应下。 低头去看她扯住自己袖子的手,好想被她扯住的不是袖子,而是他的手。 两人十指紧扣,没有缝隙。 南风带着席西洲往人群里挤,有人不乐意了,扭头想破口大骂,见到高大的席西洲,俊美的不像话,顿时认了出来。 是席秀才呀。 又去看南风,待看清她的样子,皆是倒吸一口气。 多么霁月光风、风度翩翩、人中龙凤、当世无二的席秀才,想不到他放着貌美如何的闺阁小姐不爱,竟喜欢这种磕碜无颜女。 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尤其是南风动作很大,力气也大,手一推,就把拦住她去路的人给推到了一边,快速挤到了最前面。 席西洲站在她身后,像高山一般护住了她。 认出席西洲的人,纷纷朝他眨眼睛。 仿佛在说,“席秀才,您是不是被逼迫了?如果是,您也冲咱们眨眨眼,咱们一定把您从这磕碜姑娘手里救出来。” 几个架子上,顶着大铁锅,铁锅里烧着柴火,把这场地照的很亮。 一个年轻男人正在介绍着即将表演胸口碎大石,他嗓门极大,又洪亮,希望引来更多观看的人,一会赏钱给多一些。 宽敞的板凳上,仰躺着一个人,胸口上放着一块石头,看样子有些重,他眉头都蹙起了,额头上已经有了汗水。 是心里害怕,还是被石头压的喘不过气来。 南风看着,眨了眨眼眸。 这是被生活逼迫到没了活路,才走的最后一步,为了得到一笔银钱,生与死似乎早不那么重要了。 她真不是什么好人。 南风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她开口了,“你们看,那人快要撑不住了,这一锤子下去,会不会把人给锤死了,万一锤死了,咱们看热闹的会不会被抓去衙门吃牢饭呀?!” “……” “……” 看热闹的人群听到这叫喊,纷纷看向南风。 然后移到她身后的席西洲身上。 席西洲心中一片温柔,见大家看向他,很是慎重点了点头,“若真是锤死了,我们看热闹的人,的确有可能会被抓入大牢,所以我劝大家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是有可能,话很有歧义。 “呀?” 看热闹的人都是普通百姓,过来看个热闹,闻言惊了,别人的话他们不信,但席西洲他们信的。 这可是镇上最最有名的秀才,读书好又心善,从不打诳语的席秀才。 有人害怕惹事,冲席西洲说了句感谢的话,拉着同伴就走开,生怕慢了,出事真被抓去吃牢饭。 人越走越多,剩下的就越少。 正要表演的冯善又惊又怒,愤怒的瞪着南风、席西洲。 “你瞪我干嘛,你没看到那个人都快被石板压断气了么?”南风指了指板凳上的男人。 冯善闻言,想到自家大哥。 脸色一变,赶紧转身帮忙把石板掀翻在地,冯拓才有力气抬手捶着自己的胸口,让自己把这口气缓过来。 “大哥!”冯善连忙扶他坐起身,给他拍着背。 冯拓缓过了这口气。 才慢慢起身,走到南风、席西洲面前,“多谢二位!” 他是走投无路了,爹病的不轻,再没银子看病抓药,熬不过今晚,才铤而走险,来这夜市表演从未试过的胸口碎大石。 那块石头压上去他就喘不过气,发不出声求救。 亏得这位姑娘看出端倪,出声救了他。 “哥!”冯善轻唤。 冯拓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言。 南风却是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可怜兄弟身上,对席西洲说道,“席大哥,我坏了人家赚钱的活计,赔他们十两银子好吗?不然别人说起来会戳我脊梁骨的呢!” 席西洲笑着,把手上拿着的荷包放到南风手中,“你自己拿!” 里面都是碎银子,南风爱给多少都成。 第107章,南风身世(5更 他的姑娘,表面玩世不恭,没心没肺,放荡不羁,但其实最最心善心软。 或许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她对于弱小,那份同情、不忍,不管是前世、今生都未曾变过。 南风拿着荷包,打开后数了十个小银角子,“呐,赔你们损失!”往冯善拿着的铜锣上一丢,两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冯善立即用手捂住,不让它跳出去。 也不觉得受到了侮辱。 做他们这一行,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像南风这种恶声恶气的好人,倒是第一次见。 银子丢了,南风便扯着席西洲的袖子,似乎对前方夜景很是好奇道,“席大哥,咱们去前面看看吧,胸口碎大石,我压根不喜欢看!” “好!” 席西洲跟着南风往前走。 却是回眸,朝某处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 转头的时候,打了一个手势,看似随意乱逛的行人,便靠拢过来,把南风护的密不透风。 暗处 夜东楼站在原地,呵笑出声。 “想不到堂堂腾云阁阁主,竟也有了要护着的人,还是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有点意思!” 声音有些冷,还带着几分邪性。 转身消失于黑暗之中。 逛了好一会,肚子也不那么饱胀,闻到街边小摊子,南风也想买点尝一尝。 “黑狗儿,你饿么?” “不饿,还饱着呢!”黑狗儿连忙应声。 他看街边热闹,目不暇接。 晚上吃的很饱,是真的不饿。 “……” 南风心道,你个蠢货。 她又不好表现的自己很能吃,还馋嘴,免得丢掉了席西洲这金大腿。她还没弄清楚席西洲对她这么好,想干嘛呢! 席西洲温笑着出声,“我倒是有几分饿了,不过一份我也吃不光有些浪费,要不我们分着吃吧!” 此言正合南风心意。 她立即欢喜应下,“好呀!” 买了饺子、馄饨、小包、糕点、橘子、干果、蜜饯、糖人,闻到角落里臭豆腐味,兴高采烈去买了一份,吃了一口味道不错,用竹签子叉了喂给席西洲。 “席大哥,好香的,你尝尝!” 面前那块东西臭的席西洲晕头转向。 他就没闻过这么臭的吃食。 偏偏是心爱的姑娘喂给他,怕这次拒绝,下次再没机会被她投喂,真是豁出命去,张口接了,都没嚼一下,就一口吞了。 南风看向席西洲那舍身成仁的样子,低头偷偷笑了。 心里没来由有了那么一丝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甜蜜和欢喜。 没再逼迫席西洲,自己就把臭豆腐给解决了,还意犹未尽,想着明晚再来吃上一份。 等回到马车上,席西洲依旧面不改色。 坐在浑身冒着一股子臭味。 其实也不臭,就是那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南风喝了一口茶,对今晚夜市一游十分满意。 回到席府,吃饱喝足,加身子虚,南风也有了几分倦意。 两个婆子带着丫鬟在大门口等着,席西洲让她们带南风回主院休息。 “席大哥晚安!”南风笑着摆手,又朝黑狗儿说道,“你自个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阿姐!”黑狗儿连连保证。 南风心情极好的回到主院。 婆子上前说道,“姑娘,热水已经准备好,您先沐浴,奴婢给您抹上药膏,再帮您揉捏一下身子,您看成吗?” “换洗的衣裳有吗?”南风问。 身上的伤确实需要抹药。 但换洗的衣裳…… “有的,针线房已经赶出来一套!” “针线房?”南风低声,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婆子压根没有听到。 “那就沐浴吧!” 南风跟着去了浴房,脱了衣裳,露出一身伤痕。 “……” “……” 婆子、伺候的丫鬟惊诧不已。 这得吃了多少苦,才留下这一身伤痕?看姑娘瞧着十分活泼,一点悲苦都不曾留下的样子。 婆子心思一顿。 不是没有悲苦,而是将悲苦都藏了起来,心思深不可测,让人窥视不到罢了。 从沐浴到抹药,穿上崭新干净带着墨兰香味的衣裳,再到趴床上,享受着丫鬟极其熟练并高超的按摩伺候,无一人问她身上的伤痕从何而来。 南风不得不感叹,席西洲这几个下人规矩极好。 等她以后有了宅子,问问他这些个人愿意不愿意卖给她。 高床软枕,喜爱的香气弥漫,深吸之间都是欢喜以及舒坦,便是心思深沉,经历颇多,在屋子里没有任何人安静的时候,南风也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夜明珠已被用盒子装上,角落精心调制的蜡烛慢慢燃烧,泛出和香炉里同样的墨兰花香。 前院主院书房 席西洲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候着消息。 他俊逸的面色平和无波,看不出喜怒哀乐。 伺候在一边的荀宝猜测,他家公子一定是既甜蜜又痛苦。 因为南姑娘亲手喂他吃了臭豆腐,心里甜蜜,回来后漱口三次,喝了五杯茶,又含了一口浓郁没溶水的桂花蜜酿,对不吃甜食的公子来说,肯定是痛苦的。 夜色下的郁家村,在经历了一天的轰天动地之后,渐渐安静下来。 郁家少了三房,并未有什么不同,一家人早已经分了好几条心,坐在一起说话聊天几乎已不太可能,便各自洗洗回屋睡觉。 那一声轻微响动的时候,没有入睡的隋程氏听到了,隋晴也听见了。 她轻轻动了一下。 隋程氏立即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出声,不要有任何举动。 几道黑影出现在院子里,往每一间屋子内吹入了迷香。 然后进入屋子翻找。 银钱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的目标是不可能出现在乡下小村子里的东西。 比如在二房屋梁角落卡住的一个小包袱。 包袱很小,打开后里面只有一个色泽艳丽的天丝织锦肚兜,以及一块拇指宽大的玉牌。 拿着东西出屋子,顺手关了门。 吹了一个口哨,告知同伴东西已拿到,人已经出了院子,消失在黑夜之中。 当黑衣人出现在席府前院书房,席西洲有些急切的站起身,荀宝往角落退了一些,屏息静气。 黑衣人递上一个小包袱。 席西洲慎重接过,打开小包袱。 大红天丝织锦肚兜,上面绣着六尾凤凰栩栩如生,针针细腻整齐,绣功精湛堪比宫廷御造。 第108章,未来主母(6更 席西洲看着那块玉牌。 这玉牌水柔莹润,花纹雕龙刻凤,非皇室不可用,并放在护国寺,由众僧日日念经、香火供养,主持方丈开光。 另外一面刻了一个爱,字迹不平,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洛爱,是勇毅侯嫡长女的名字,从她出生那天就定下的名字。传闻她有一块玉牌,上面是家中长辈一人一刀刻上的名字,寓意洛家珍宝,人人宠爱。 席西洲捏紧了玉牌。 说什么人人宠爱,可她却被人抱走,颠沛流离吃苦近十五年。 当初偷偷抱走她的人,想来因为太过于急切,只脱掉了她外面的衣裳,来不及脱掉肚兜、以及拿走玉牌,亦或者想留两样东西给她以便将来证明身份。 不管是哪一样,这个人都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 席西洲再开口,声音冰冷刺骨, “查,所有与郁成安认识的人,不论男女,定要追到其去处,十四年前,是否有去过京城,那边是否有相熟之人!” “再从勇毅侯府……” 勇毅侯府并不好查,勇毅侯是只老狐狸,一旦查勇毅侯府,定会打草惊蛇。 他不想南风这么早回去。 一旦她回去,定会牵扯到夺嫡之中,会成为那些混账玩意争夺的对象。 但,若是不与勇毅侯府联手,自己去查,一旦将来勇毅侯、永安郡主发现他早早知道了南风身份,却不告知,势必会反对南风与他在一起。 他不怕勇毅侯、永安郡主,亦不怕任何人。他怕南风念着回家,听了家里人的话,不愿再搭理他。 转身到书桌边,拿了纸笔,将玉牌上雕刻图案以及字画下。 抽了宣纸递给黑衣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勇毅侯府,亲手给勇毅侯,就说我在神医谷外逍遥镇等他!” 以鹰传书,不出三日这宣纸就会到京城。 这边去神医谷,慢慢吞吞赶路,十日足够,若是快一些五日便能到。 京城过来快马加鞭也需十日,所以到了逍遥镇,他有时间把南风送到神医谷,单独与勇毅侯见上一面,不让勇毅侯见到南风。 但还需做两手准备。 勇毅侯见到这图案,定会知道一些什么,会带很多人到逍遥镇,强行将南风带走。 他不会给勇毅侯机会。 所以,他决定,向南风坦白,让她选择要怎么做。 她若是要回京城,他也会跟着回去,做浩瀚昭王。 二十二岁的昭王还未成亲,与十六岁还未嫁人的勇毅侯府嫡小姐,都是离开过京城,过的凄苦,又被他寻到,倒也算得上天赐良缘,千里姻缘一线牵。 寻思明白,席西洲身上冷戾瞬间散去不少。 黑衣人、荀宝都松了口气。 最主要的事情有了谋算,席西洲才说起另外一件事情,“天冥教教主夜东楼已经出现在山河镇,吩咐下去,行事谨慎些!” 荀宝、黑衣人都愣住。 夜东楼在山河镇?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他们主子是怎么知晓的? “荀宝,准备热水!” “是!” 席西洲沐浴出来,荀宝给他擦拭头发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句,“公子,您是怎么知晓夜东楼在山河镇?” “鸡鸣狗盗之徒,蝇营苟且之辈,以为躲在黑暗之中,就能遮掩住身上的肮脏恶臭,殊不知就他那一身腐臭气息,黑夜也遮掩不住!”席西洲哼了一声。 尽是不屑和看不起。 夜东楼武艺不俗,可惜人品极差,好好的人不做,一定要做人人喊打的江湖淫贼。 “……” 荀宝默然。 自家公子骂起人来是真厉害。 把一教教主贬的一文不值,狗屁不是。 这一夜,席府格外安静祥和,就算对南风有太多好奇,丫鬟、婆子们也不敢议论,毕竟在这府里多年,就算主子不在,但规矩森严,犯错会被责罚,而犯了大错之人,被打了板子拉出去后,再也没有回来。 她们不敢议论,不能妄言,只须做好分内之事。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身本事无处施展,也会让人憋屈。 好在如今终于迎来了主人,她们的将来…… 管家说了,全凭南姑娘决定,若南姑娘瞧着她们谁顺眼,用的顺手,这次出门就能跟着去伺候。 至于忠心,从进这个府门开始,所接受就是洗脑式的告诫。 “为主而生,为主而死!” “能到主子身边伺候是你们三生修来的福气!” 待接受了这些,会升级到士为知己者死。 他们一直在等,等的心口有些枯萎了,才等来一个比他们还凄惨的女主人。 伺候南风那几个丫鬟、婆子是真觉得南风比她们惨,那一身的伤痕,可是才一下晌午,就不敢小瞧南风了。 公子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子,他们太清楚,温润如玉、君子端方,对人客气温和,却是疏远淡然,从不与人深交。男子倒是能与他并肩而行,女子…… 他从未让任何女子靠近过,更别说扯着他的衣袖进了席府大门,同坐一辆马车,住了这当家主母才能住的后宅主院。光那一院子的兰花、后院的桂花林,一年下来打理收拾,得四五个花农不停的忙碌,才能整理的干干净净,不留虫害,所需费的银子就更不用说了。 种种迹象都能表明,这南姑娘不一般,至少在公子这里不一般,且十分重要。 未来的主母,可不得好生伺候着。 宁静的夜,也有人睡不着的。 山河镇一家简朴的客栈屋子内,冯善正在煎药,时不时朝炕那边看一眼。 大哥冯拓举着油灯,大夫正在给老爹施针,因为太疼了,老爹偶尔会呻吟一声。 他不免又想起今晚那个姑娘与那个长的像仙人一般的公子。 其实他们真来一场胸口碎大石,也赚不了一两银子,看热闹的人,能给个三五文都是客气的了。 有了这十两银子,才能请到山河镇最好的大夫来给老爹看诊、抓药,希望老爹能熬过去,活下来。 就算不是亲爹,却是收留了他们兄弟两人,带着他们讨生活,没让他们饿死在外头。 看家本事也全部交给了他们。 这一路走来,他们其实也是赚到一些钱的,可老爹身子不好,处处需要银子看病抓药,才一点都没攒下来。 第109章,越想越可怕(7更 “呼!”大夫收了银针,稍微松了口气。 “好了,暂时渡过了危险期,等一会醒来,喂他喝药,若是有银子,买点老参,好好养着还能好起来!” “多谢大夫!”冯拓连忙应了一声。 给了一两银子的诊金,把大夫送出客栈,看着他被小徒弟扶上马车,马车慢慢悠悠离去,马蹄声嘚嘚响。 冯拓站在原地,忍不住呼出一口气。 有几分死里逃生,也有几分厌世。 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奔波辛苦,却依旧贫穷的连给老爹买棵老参的银子都没有。 今夜若不是那姑娘心善,吆喝一嗓子,他定是被一锤捶没了性命,没有那十两银子,也请不来大夫,老爹怕也撑不到天明。 有些恩情对于给予的人来说,或许是微不足道,甚至根本没往心里去。十两银子可能抵不上他们一顿饭,一双鞋,但对跌落尘埃的他们来说,是雪中送炭,是溺水中的浮木。 只是不知,还有没有缘分,能见到那位姑娘,能为她做些事,来表达自己的感激。 回到客栈房间,老爹已经醒来,正靠在枕头上。 “阿拓!”老爹喊了一声。 冯拓快速上前去,“老爹,你醒了,好受些没有?” 老爹点点头,“其实你们不必为了我,再花钱请大夫看病抓药,我这身子撑不了多久,这些年拖累你们了!” 他是没想到,自己当初随手捡的一对兄弟,这些年跟着他学了不少江湖本事,他病了也不曾想过丢弃他而去。 没有他,以这两兄弟的本事,去哪里都能过的很好。 “老爹,别说丧气话,先前咱们遇上一个心善的姑娘,给了十两银子,够给你抓药了!”冯拓轻声。 “给了十两?”老爹惊呼。 这个年头,竟还有人一出手就十两银子,真是太大方了些。 “嗯!”冯拓应了一句,让弟弟冯善把药端过来,喂老爹服下,才说起自己的打算,“我打算带着阿善和老爹你一起去投奔那位姑娘,老爹你觉得如何?” “……” 老爹有些意外。 但想着这一路走来,还真从未有人对他们大方过。 也明白冯拓是为了他的病,有个地方安心休养。 “若她愿意收留我们,倒是不错的!” 以冯拓那鬼斧神工开锁技巧、探墓本领,只要他愿意,有的是人肯花高价请他去。 这些年他都不肯展露,如今为什么忽然间就愿意了? “嗯!”冯拓颔首。 冯善都惊呆了。 等老爹睡着后,拉冯拓出屋子,到院中低声问,“哥,你是认真的吗?” “嗯,认真的!” “为什么呀?”冯善低声。 他一直不明白,这些年大哥都不愿意,可为什么忽然间就想明白,去给人跑腿做事了。 “或许是某一瞬间忽然想明白了,也或者是觉得自己死过一次,总之说不清楚,就是觉得,我应该找到她,并跟随她……”冯拓说着。 心里觉得很是意外。 无关风月,只因为那莫名其妙的情绪,让他坚持多年的想法改变了。 伸手拍拍弟弟的肩膀,“到时候我会恳求她给你和阿爹一个住所,你好生照顾老爹,我给她跑腿去!” “可是,可是……”冯善犹豫了。 冯拓却想的明白。 老爹年纪大了,是该安稳下来,弟弟年纪不小,也该成亲有个家,让冯家血脉延续下去。 那姑娘夜里虽看不清楚模样,但有股莫名的吸引力,吸引着他靠近。 虽然她身后那位公子也是十分优秀,但并无让他靠近,并为之卖命的心思。 走南闯北多年,冯拓自问看人的本领还是有的。那个姑娘,总有一日会腾飞万里,扶摇直上。 兄弟两人商量好了未来,手里还有点银钱,他们也能赚,老爹的药钱有了下落,回屋倒炕上很快就呼呼大睡。 但也有人睡不着。 比如郁成昆一家子。 郁成昆被戴宜、戴秀才的紧张吓住,赶紧去了祥云楼撤销买卖一事,虽然银子没能拿回来有几分懊恼,脑子里却是芜娘的妖娆妩媚样子,和她身上那股子幽香。 这是戴氏用的胭脂、水粉不曾有的香味,感觉更高级,更勾人。 他这边想着别的女人,那厢戴氏身子也有些不舒服,才小产又没能好好休息,到了镇上虽然有婆子、丫鬟,但她感觉自己有些染了风寒,浑身一会冷,一会热。 加上郁成昆没有像以往那般把她搂在怀里安慰,儿子嗷嗷喊疼声传来,有几分心烦气躁。 “成昆!”戴氏轻唤一声。 郁成昆闻声回神,侧身去看她,“怎么了?”声音有着他都没察觉的冷淡。 “……” 戴氏愣住。 眨了眨眼,眼圈便红了,眼泪忍不住直流。 轻声抱怨,“你今儿怎么不抱抱我?也不哄哄我?” 可怜巴巴,有些委屈。 郁成昆叹息一声,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安抚道,“文儿,我们可能惹上麻烦了!” “什么?”戴氏惊呼。 “事情是这样子的……”郁成昆把戴宜、戴秀才的安排和怀疑说了一遍,没有丝毫隐瞒。 戴氏听着,心都凉了起来,“怎么会?怎么会,她……,南风怎么会是皇亲国戚?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若南风真是皇亲国戚,以她那性子,哪里会放过她们一家子。 至于娘家,戴氏并不害怕,爹娘最疼她,不会真不管她。明面上说不来往,暗地里却依旧可以走动。 “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你别急,等我有空回去套套我那二哥的话,问问他南风到底是哪里抱来的孩子,真是被他害死了!” 郁成昆越说心里越恨。 都想亲自掐死郁成安这个祸害。 好端端怎么去抱别人家的孩子,还有可能是皇亲国戚家的闺女,是活的不耐烦还是觉得活着不好,要生不如死才舒坦。 “那怎么办,这些年,我们这么对她,成昆,万一她,万一她……”戴氏急切出声。 想到这些年对南风颐指气使,好多次挑拨着牟氏毒打、不给她饭吃,还把三房所穿的衣裳丢给她洗…… 郁成昆也心乱如麻,思来想去,他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搬家。 ------题外话------ 16号更新完毕 笔芯! 不留言吗?真的不留言吗? 那明天更新减少了哦! 第110章,趋吉避害(1更 悄悄咪咪的搬走,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隐姓埋名过日子,不管南风到底是谁家的女儿,他得为儿女打算。 想到这个办法,郁成昆跟戴氏把打算说了一遍,戴氏有些木楞。 “离开?” “文娘,你要想想,若是她真是那个郡主的女儿,咱们一家子谁也跑不掉,但戴家不一样,戴家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怎么对付南风,所以你一定要办法见到岳父,跟他要一些银子,出门在外,穷家富路……”郁成昆掰碎了给戴氏说。 戴氏最终点头,决定想办法从爹娘那里要一些银子。 出门在外,没有银子可真不成,而且女儿出嫁,儿子娶媳,都需要不少银子。 夫妻两人商量好了退路,才心底惶惶的睡去。 戴家 客院的灯一直亮着。 戴宜派人去打听消息,这个人也是有些本事,直接问到了郁家隔壁的胖婶。 胖婶嘴巴利索的很,把郁家怎么虐待、磋磨南风的事儿,说的那叫一个顺溜。 且这些都是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南风半夜三更被打不是一次两次,天还未亮就要起来烧好热水,煮一家二十来口人饭菜,洗一大家子衣裳,去山里砍柴,喂鸡、喂猪。 郁家那一家子,竟也生生受了。 “夫人,歇息吧……” 戴宜看了一眼跟着来的嬷嬷,深吸一口气才说道,“我睡不着,我从未想过,这个世上,还有如此冷酷、恶毒的人家,虽很少回娘家,但是每一次见到妹妹一家子,都觉得教养不错,尤其那三个孩子,一个个温和有礼,我还想着让子民和阿秀相处相处,到时候亲上加亲……” 话到此处,戴宜冷哼一声,“能昧了良心使唤自家堂姐为自己做牛做马,这心眼能好?早就坏透了。也亏得我没把这话说出来,不然那一家子怕是连脸皮都不要,巴拉着我们不放!” 戴宜越说越气。 嬷嬷也不好安慰。 她虽是个下人,却知道官家、平民的天崭鸿沟,跨越不过去。 官家、权贵、富庶人家,要打杀、发卖一个丫鬟,那也得丫鬟犯了大错,证据确凿,不能落下把柄,被人笔诛口伐。 平民人家,但凡要脸,为了儿孙,也做不出这样子的事情。 而那郁家一家子,得多狠心,才能那般对待一个小姑娘。 尤其是郁成安,在知道不是他闺女的情况下,还无视她在家里的处境,就不怕人家父母知晓后,讨要个公道? “夫人如此忧心,是否觉得,那小姑娘,真是京城那边的贵女?” 戴宜深吸一口气,“我担忧的可不止这些!” “这次来山河镇,最主要是为了席秀才而来,据说他明年就要下场乡试,我派出去的人回来说了,那席秀才把南风和一个叫黑狗儿的人接家里去,如今就住在镇上席府!” 席府…… 山水镇最大的私人宅院,而主人却不住这里,但这宅子里的下人却从未断过。 听说那宅子内种了无数墨兰,春天兰花开的时候,附近几里都能闻到香气,秋天丹桂浓郁的让无数文人雅士,搭了梯子在墙头往宅子内观望。 据说占地面积极广…… 光这两处,一年打理就需要数万两银子,甚至更多。 这席秀才到底多有钱?戴宜不敢去深想。 一个男人,年纪轻,有学问、有本事,更重要他还有钱去铺路,往后会走到什么位置,可想而知! 这样子的人,都是走一步看十步,那叫南风的姑娘,若没有利用价值,他会把人接到家里,宠着疼着供养着?不顾世俗眼光带着人去看夜景?分明就是确认了其身份,想要先哄的姑娘芳心,等她回到侯府,才能顺利结亲。 一个勇毅侯府就已经让人趋之若鹜,更别说是永安郡主以及安国公府,乃至宫里那两尊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人。 “嬷嬷,我心里慌啊!”戴宜沉沉说了一声。 莫名的疲惫起来。 当初嫁给曹振,她知道他有嫡女,知道他有妾室,她都没这么慌乱过。 毕竟凭着她的美貌、才学,能把曹振笼络住,能把大姐哄着亲厚她,一口一个母亲喊的亲切,她的内心是非常强大的。 但这一切,都是小家,小打小闹。 京城,走个路都可能碰到皇亲国戚、达官权贵的地方,勇毅侯府这样子的存在,就是庞然大物,她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夫人要不要去跟大公子商量商量?” 这个大公子,是曹子勤。 曹子勤这次来,特意来结识席西洲。 其中到底什么原因,戴宜没有打探到,也不敢深入打探,碰到嫡出大房那边的逆鳞,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是该与他商议一二,嬷嬷。你亲自去请他……”戴宜说着,站起身,“算了,我过去看看,他毕竟第一次来戴家,可能会不太习惯!” 戴家另外一个客院。 曹子勤听着黑衣人禀报,面色沉得滴水。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后悔跟戴宜一同过来。 本来是她戴家人惹的是非,如今他也莫名其妙沾染上,惹的一身腥。 “收拾东西,出去住客栈!”曹子勤沉沉出声。 “是!”小厮立即去收拾东西。 曹子勤站在窗户边,寒风吹来,脑子格外清晰的他眉头紧蹙。 曹家京城有靠山,这次那个靠山送了一个消息过来,告知祖父,席西洲竟是十年前失踪的九皇子,如今昭王府的主人。 昭王府没有主子,但当今皇上却极其念着这个救了他两次的儿子,派最可信的人去守着昭王府,得了什么稀罕玩意,都要送过去,据说昭王府大半的屋子都堆积着各种稀罕宝物。 很多人都在疑惑,一个已死之人,为什么皇上还如此惦记? 曹子勤却多少悟出些许。 皇家情分凉薄,为了权利以及那至高无上的帝位,哪里来的亲情可言,可就在这凉薄之中,有个孩子孺慕着,奉献着,不求回报,对于那个看惯了凉薄的帝王来说,那就真的太珍贵了。 是以当所有人都觉得昭王已经身亡,帝王依旧不肯承认,流水似的赏赐不断,也是抚慰帝王那凉薄的心。 第111章,目光短浅之辈(2更 曹子勤从祖父那儿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震惊的。 昭王殿下还活着,以一个秀才的身份避居在一个小小的镇上。 一个失踪时已经十来岁皇子,早已记事,他为什么不回去?而是来到这个离京城不算远的小镇? 如今从得知这个南姑娘的身世,曹子勤明白了。 但凡是男子,都知道娶了勇毅侯府唯一的嫡女会得到什么?会得到勇毅侯府、安国公府鼎力相助,以及太后的喜爱和看重,一个皇子,有了勇毅侯府的助力,皇权已到手了一半。 要知道当今皇上可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而流着与太后同样血脉的勇毅侯府嫡女,定会爱屋及乌。 席西洲这谋算,高! 他在山河镇经营多年,手里肯定有人,还有钱,多少学子受过他的恩惠,如今入朝为官者不在少数,这些何尝不是助力。 曹子勤想到这里,热血沸腾。 从龙之功呀…… “东西可收拾好了?”曹子勤出声问道。 “回公子,已经收拾好!”小厮恭恭敬敬出声。 曹子勤刚要说话,门口传来戴宜的声音,他眉心轻蹙。 这么晚了,这妇人过来做什么? 朝小厮示意,曹子勤已经迈步走了出去。 戴宜见到衣裳整齐的曹子勤时有些诧异,“大公子还未歇息吗?” “嗯!”曹子勤淡淡应了一句,也没给戴宜寒暄、关怀的机会,直言道,“既然夫人过来了,那我便与夫人告辞,这便去外面住客栈了!” “……” 戴宜吓了一跳,忽地想到了什么,顿时面色发白,“大公子……” “多余的话,我便不言说了,夫人已知晓发生了什么,等回到家中,我自会与祖父、父亲言说,还望夫人明白,有些人便是曹家也得罪不起!” 曹子勤说完,也不管戴宜腿脚发软,慢慢瘫坐下去。 身边丫鬟、婆子连忙搀扶住她。 带着小厮头也不回的出了戴家,前往客栈住宿。 他心里后悔,甚至有几分恼怒。 恼怒自家母亲目光短浅,贪图银钱,收了戴宜送的厚礼,让他跟着戴宜来山河镇,住进了戴家。 这一切是戴家出嫁女与夫婿做下的恶事,看似与戴家没有多少关系,可戴家教女无方是事实。 “走吧!”曹子勤沉沉的一声,上了准备好的马车。 马车蹬蹬蹬离戴家越来越远。 戴家 戴秀才、戴亮、戴鑫自然也得到了曹子勤连夜离开的消息,三人都又惊又惧,急急忙忙过来找到戴宜。 丫鬟们拎着灯笼,照亮了戴宜的眼。 “宜儿……”戴秀才唤了一声。 戴宜忽地笑了出声,“父亲啊,我们都要被你那宝贝幺女害惨了,我当初劝你,不要那么宠她,不要那么由着她,你不信,母亲不信,以为我拈酸吃味……!” 戴宜冷笑出声,“就那么个眼瞎心盲的蠢货,我跟她有什么可吃味的!” “我真真后悔这趟回来!”戴宜吼完,对身边的嬷嬷吩咐道,“去让少爷、小姐拾东西,咱们明儿一早就回临县!” 戴秀才气的面色涨红,指着戴宜。 想骂她不孝。 但他知道,比起这个女儿大局观和眼界,他确实不如。 两个儿子也不如。 “父亲,你别觉得女儿小题大做,等你真真正正见识过永安郡主的手段,你就会明白,女儿为何这般惧怕了!” 那是一个疯子,被权势、富贵宠溺长大的疯子。 丢了女儿的永安郡主,进宫求了皇上、太后,几乎整个御林军都出动寻找。 她转身就亲自下场严刑逼供府中下人,就是婆母、几个叔侄、妯娌、小姑子都被她鞭抽,勇毅侯府血流成河,许久都没人敢从那门口路过。 有御史弹劾她,朝堂上皇上愤怒万分,当下就被罢了官,在宫门口就被永安郡主抽的血肉模糊、跪地求饶,至此京城再无人敢提及永安郡主丢了女儿一事,只有她以及勇毅侯府十几年来从未放弃。 “你们在这小镇住久了,以为一个镇丞、一个县令就是了不得的官,殊不知在真真正正的权贵眼里,就是个蝼蚁般的存在!”戴宜说完,再不想多言,让丫鬟、嬷嬷扶着她离开了主院。 她得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最好是想办法见一见这南姑娘,与她有两分面子情。 戴家发生的事情对南风来说,没有一点点关系,她睡的正香。 因为屋子里太暖和,被窝又香又软又暖,她有些闷热,把手脚都伸出被子外。 砸吧着嘴,有些口渴。 睁开眼睛,陌生的环境。 揉了揉眼,南风慢慢的起身,光脚踩在地上,去桌子上拿了茶壶,也不用边上的茶杯倒,张嘴含了茶壶嘴往口中倒水。 几口冷水下肚,心口的燥热才熄灭了。 搁下茶壶,转身去熄灭香炉里的香料,才慢慢吞吞躺回床上,闭上眼眸准备继续睡。 那一道轻微踩在瓦片上的响动传来,南风忽地睁开了眼眸。 然后她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就在这间屋子的屋顶上。南风十分镇定,连起身穿衣裳都不曾。 她目前不确定席西洲是否会武功,但这府里肯定有会武功,还很厉害那种暗卫存在。 屋顶上,两道黑影缠斗着。 夜东楼没想到席西洲会来的这么快。 席西洲也没想到夜东楼居然敢夜探席府,并找到了南风住的院子。 他衣着单薄,寒风肆虐中,招式又快又狠,他怕南风被吵醒,只想着速战速决,要么重伤夜东楼取其性命,要么夜东楼自己离开。 夜东楼知道,腾云阁阁主武艺超绝,没想到如此厉害,一把寒铁扇在黑夜之中,寒冽凌厉、翻飞凛舞,身上已经被割了好几个伤口,皮开肉绽。 他知道,久战他讨不到便宜,指不定今日就折在了席西洲手里。 虚晃一招,丢出一个迷烟弹,快速撤走。 在席府后院,又被数十个黑衣人围攻,这十个人武艺本就不俗,且组成了一个剑阵,更是将武艺提高了数倍。 夜东楼被刺中好几剑,其中两剑还直中要害。 立即发出了求救信号…… 第112章,差点有来无回(3更 强撑着与数十黑衣人周旋,等到了救援的人。 只是来救他的人,也折损了数十人,才把他带出席府。 到了安全的地方,跟随的大夫立即过来给他包扎医治。 夜东楼坐在椅子上,沉着脸。 看着地上大红的衣裳,眸光沉沉。 他小瞧了席西洲的武艺,也小瞧了他手里的人。 夜东楼赤裸着上身,慢慢起身走到窗户边,看着这皎洁明亮的夜空。 在这寒冬腊月的天,还能有如此明亮的月,真是难得。 “教主……”大夫轻唤,有些担忧。 “滚下去!”夜东楼沉声。 这一点小伤,还死不了。 大惊小怪! 大夫看着夜东楼,欲言又止,可自家教主就是这般,不把他人性命放在眼里,也不把自己性命放在眼里。 对他人冷血,对自己冷情。 席府书房 席西洲随意拢了一件披风,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席忠,沉声冷喝,“是这些年日子过的太过于安逸了是吗?竟让夜东楼到了主院,席忠,你真是让我失望!” 心中更是愤怒。 主院住着南风,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若是让夜东楼摸到屋子里,用南风做人质,他想到那种可能,心就莫名的发慌。 “请主子惩罚!”席忠恳切出声。 他是没有想到,夜东楼会夜探席府,还摸到主院。 是他大意了。 也是府里守卫大意了。 “滚下去领罚!”席西洲厉喝。 “是!” 席忠退下,席西洲沉默着,好久后,身子才慢慢的软了下来,腰杆也不那么笔直,软软的靠在椅子上。 双眸有些茫然、无措。 他一直觉得自己够强大了,江山、皇权只要他想,便能以极快的速度握在手中。 可唯独对南风,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她就如她的名字,如一抹风,抓不住,琢磨不透。 别看她现在一口一个席大哥喊的甜,其实这个称呼,从未到她心里去。 他又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南风,她身世的真相,可是不说,以她的聪慧,迟早会知晓,往后别人用这个为借口挑拨,她便也有了名正言顺离开他的理由。 想到了前世,三日恩爱缠绵欢愉,她起身穿了衣裳,回眸看着斜躺在床上的他。 一步一步靠近,捏着他的下巴摩挲,又轻轻的吻了他,在他耳边低语,“这是一个错误,既是错误,就让它断了,以后莫要来寻我,我不会再见你!” 然后便出了屋子,走的那么决绝,衣玦翻飞,发丝飞舞,硬是没有心软,回头看他一眼。 自然也没看见他落下的泪和眼中的痛。 “呵!”席西洲轻嘲一声。 她心里的人不是他,是萧北秋那个伪君子。 前世如此,那么今生呢…… 他所有付出、等待、期盼、痴恋,到后来落在她眼里,会不会就是一场他精心布置的局,没有所谓的爱情,只是单纯的利用。 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霸业。 可是天知道,他知道她身世,才不过几个时辰! 心口传来密密麻麻的疼。 牵扯着好似眼圈都有些疼,鼻子有些涩。 抬手擦拭着眼角那微湿的温热。 荀宝端着姜汤过来,见自家公子那万念俱灰的样子,错愕之余,只有心疼。 更是迈不动腿,也不敢进入书房。 他在门口站在,姜汤都凉了。 天也亮了! “荀宝,准备热水!”席西洲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 有些嘶哑。 好像是染了风寒。 “公子?”荀宝轻唤。 没有人理会他。 抿了抿唇,赶紧去准备热水给席西洲沐浴更衣。 荀宝发现,今日的公子比起往日,更认真的挑选了用银线绣了暗纹的白色长衫,就是发冠也认真选了又选,用香膏抹了好几次手。 看似神色淡然,却颇有几分忐忑。 荀宝莫名的有些慌,总觉得今日要发生点什么…… 南风睡了一个安稳觉,早上醒来,觉得通体舒畅、神清气爽。 丫鬟们听到屋子里有响动,有人进来看,见她坐在床上,立即行礼请安,“姑娘醒了!” “嗯!” 紧接着便是好几个丫鬟,捧着热水、帕子、洗漱用具进来。 “都放那边,我自己来!”南风轻声。 她是享受被人伺候,但还没缺胳膊短腿,有些事情得自己来。 “是!” 丫鬟们齐齐应声,乖巧的很。 南风自己去净房,方便出来洗脸、漱口。 梳发之前,丫鬟捧了燕窝递上。 南风端了碗大口大口就给喝了,还给了点评,“滋味不错!” 可惜她就二两银子,不然得给这炖燕窝的人一些赏钱。 看着丫鬟捧着的衣裳,南风一眼认出来,不是她昨日穿的那一身。 “特意给我做的?”南风问。 “回姑娘,是!” 舌顶了顶牙槽,南风上前去摸了一把。 一股子墨兰香,沁鼻香甜。 “昨夜赶工做好,又熏香了?”南风又问。 “是!” 南风没有继续问,而是拿了衣裳穿上。 又软又香的衣裳穿身上,是很舒服暖和。 “几个人赶工呀?一晚上就做出来了,很厉害的呢!”南风似漫不经心的问。 丫鬟紧抿了嘴不语,看着一边的婆子。 南风也看向那婆子。 婆子被南风看的头皮发麻,舔了舔唇说道,“三十个绣娘,昨夜赶工一个晚上,做了五套出来!” 这些事情,公子、管家也没吩咐不能告诉南姑娘。婆子觉得南姑娘知道公子对她的看重和在意,也是好事。 南风愣了一会,才幽幽说了声,“哦,别告诉你家公子,我知道这事了!” 她总觉得,世上没有人会对谁无缘无故的好。 尤其和席西洲认识才几日,他对她好的太过了。若说他不想从她身上谋算点什么,别说她不信,换谁都不会相信。 “是!”婆子应声。 南风这边收拾妥当,席西洲已经过来了。 南风听到外面传来丫鬟请安的声音,张了张嘴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的面部,眉眼间瞬间便染上了笑,欢快的朝门口走去,在席西洲准备掀开门帘的时候,她一把掀开了门帘,冲着门外的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席大哥,早!” 第113章,决定坦白(4更 她笑的眉眼弯弯,一双漂亮的眼眸里,都是笑意和欢喜。 席西洲愣了愣,也跟着笑了起来。 温和清润,君子端方。 “早,早饭已经准备好,我带你吃早饭去!” 声音有些嘶哑,还带着点微微的干涩。 南风挑眉,看着席西洲俊逸温润的面容,认真又关心的问,“席大哥是染了风寒吗?” “嗯,不严重,并不大碍!”席西洲应着,身子往边上移了些许,让南风可以出屋子。 南风眸中有着担忧,出了屋子,和席西洲朝饭厅走去,“是昨夜没睡好吗?” 是关心,还是试探? 席西洲在寻思着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南风不信任他,这点他心里清楚。 毕竟如今的相处,和当初设想的早就大相径庭。 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是一步一步走,环环相扣,绝对不会乱分毫。 唯独在南风这儿,很多事情都是朝令夕改,想一出是一出,脑子一热,很多事情和早前设定的已完全不一样。 而且昨晚,她是否睡的深沉?是否知道有人出现在这主院屋顶上? “嗯,昨夜有人闯了进来!”席西洲最后还是选择据实相告。 南风太聪明,有些事情根本瞒不住她。 “呀……”南风惊呼一声,又问道,“那抓住贼人了吗?” “让他逃了!” “这样子啊……”南风轻轻出声。 倒是没想到让人逃了。 那么昨夜在屋顶上打斗的人是谁?是席西洲?还是府里其他人? “那贼人有些厉害,还带着帮手,十几个侍卫都没能将他拿下!” 声音里有几分懊恼。 刚好黑狗儿一拐一拐走来,南风也没继续追问下去,看着黑狗儿不解问,“你怎么了?” 黑狗儿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昨天骑马颠的厉害,胯有些疼!” 南风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笑道,“该,叫你还没学会走路,就想跑!” “阿姐……”黑狗儿揉着脑门,委屈唤了一声。 他哪里知道,第一次骑马胯会酸痛。 南风笑笑,一点不同情可怜他。 看着她对黑狗儿的打趣,少了几分刻意,多了真心。 席西洲垂眸,敛下失落和吃味。 丫鬟们端着早饭上来,席西洲温声唤了两人坐下吃早饭。 南风、黑狗儿依言坐下,看着桌子上的包子、煎饺、米糕、燕窝粥、小菜摆满了一桌子。 姐弟两人面面相视,然后开始大快朵颐。 他们相识于彼此最穷困潦倒时,南风对黑狗儿没有怀疑,相处起来便会少了猜测怀疑,多了真心怜爱,虽然她嘴上不说,却会给他夹包子,舀了燕窝粥让他吃。 黑狗儿笑的有些傻气,但落在席西洲眼里,却格外刺眼。 “咳咳咳!”他咳了起来。 “?”南风看向他。 心也跟着提起。 关心么?多少有一点,但更担心他真的生病了,这女户一时半会办不下来。 南风觉得自己就是有些没心没肺,还狼心狗肺,就跟养了一只白眼狼似的。 一边利用着人家,一边假惺惺的问,“席大哥没事吧?” 却不伸手去给他把把脉,或者开个药方。 “没什么大碍,就是嗓子有些痒,一会吃两粒药丸就好!”席西洲轻声,又抬手捂唇咳了起来。 压的很低,咳的眼角都有些乏红。 瞧着怪可怜的。 主人家都这样子了,南风也不好胡吃海喝,快速把碗里的粥刨完,搁下碗筷认真道,“席大哥,若是你身子不适,去衙门……” “南风,去衙门之前,我有事和你说!”席西洲打断了南风的话,无比认真。 诚恳中带着急切,还有些慌乱和忐忑。 “好!”南风应下。 “那去书房说吧,事情比较重要!” “嗯!” 席西洲起身。 南风也跟着起身,却是伸手压住黑狗儿的肩膀,对他说道,“你多吃一些!” “阿姐?”黑狗儿不解。 南风却没跟他多言或者解释,跟着席西洲往书房走去。 这个天有些冷,走在回廊上,寒风吹来有些割脸,南风眯了眯眼,伸手拍着自己的脸蛋。 走在席西洲身后,看着他高大清瘦的背影,竟硬生生看出一丝寂寥和孤独来。 她觉得自己一定眼花了。 一无所有的她,竟觉得拥有名和利的席西洲孤寂,真是敢想。 席西洲走的不快,甚至走在一边,把另外一边留给南风,等着她走上来与自己并肩。 可到了书房门口,她还是走在身后,不知在想些什么,安静的除了脚步声,没有任何话语。 进了书房,书房里很暖和,地龙烧的很旺,席西洲坐在椅子上,南风坐在他下手。 他沉默,她也没说话。 荀宝端了茶水进来,一杯给席西洲,一杯给南风,也没说话,站到一边去,低垂着头。 南风端了茶杯,轻轻拨弄着茶汤里浮上的茶叶,眼角去扫席西洲,又去扫荀宝,猜测着这主仆两人想做什么? 也看见了案桌上,那个灰扑扑的小包…… 心咯噔了一下,头皮微微发麻。 她并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但心忽然剧烈跳动,似要跳出心腔,这不是她的情绪。 她早就做到生死不惊。 尽管如此,她依旧面不改色,喝了一口茶,才说道,“席大哥要跟我说什么?” 席西洲闻言,才轻轻扯了一个笑,伸手拿起那个灰扑扑的小包,放在手心轻轻摩挲,温润清雅的问,“南风是否好奇,我为何对你这么好?这份好里面是否有利用?” 南风没有应声,却是轻轻的搁下了茶杯。 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双眸平和的看向席西洲。 “若是我说没有,南风可会相信?”席西洲问。 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南风轻轻扯了扯唇角,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我自是相信席大哥,毕竟一穷二白的我,也没什么可让人利用的,不是么?!” 问席西洲,也是问自己。 席西洲看着南风,眸中有挣扎,有懊悔,最后渐渐归于平静,“昨日之前,我说没有利用之心,你兴许会信我,但昨夜我得到了两样东西,两样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我想就算我指天对誓,你也不会信我了!” 第114章,办女户(5更 南风挑眉。 心道,‘是么?铺垫了这么多,终于要来了是么?’ 她不言语,神色依旧平和,淡然无波。 “得到这两样东西,我很意外,是我让人从郁家取来,能证明你身份的物件,你看看吧!” 席西洲递上,南风伸手接了。 很平静的打开。 一个肚兜,一个玉牌。 她看了一下上面的刻纹,雕龙刻凤,皇室么?另外一面,一个繁体字,她才疏学浅,没认出来这是一个爱、还是一个受? “那这两样东西能证明我是谁家孩子呢?”南风问。 把东西包好。 这本身与她无关,她真没有认亲的打算。 如果席西洲要利用她得到什么,她可能要抱歉了,因为她不会给机会。 “京城勇毅侯府嫡小姐,母亲永安郡主,安国公府嫡女,当今太后外甥女!” “……” 南风有瞬间的震愣。 来头这么大,那郁家还真是本事,得这么身娇肉贵的小姐,给他们做牛做马十几年。 “他们寻了你很多年,从不曾放弃,我已经让人飞鸽传书给他们,到时候在神医谷外的逍遥镇见一见,若你不愿意见他们,我立即撤回信函!” “……”南风看着席西洲,静静的看着他。 想要看透他灵魂里。 轻轻的勾了勾唇,将心底那一点点莫名的悸动给压下去,烟消云散。 她就说嘛,世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好呢。 这不,命运给予的馈赠,都安排好了价格。 “不必追回,我见一见他们!”南风说着,看着手里的肚兜、玉牌,轻轻幽幽低声,“也是该见见他们!” 把属于他们女儿的东西还回去。 “南风,我……”席西洲急切想要解释。 南风看着他,“席大哥,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就见一见,我没关系的!” 没有失望,没有惊诧,平静无波。但越是这样子,席西洲心里越慌。 荀宝看着都觉得意外极了。 那可是权贵人家啊,回去以后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南姑娘竟表现的无所谓。 “南风,那你还办女户吗?”席西洲问。 “办呀!” 她没有告诉席西洲,去见了原身的家人,让那个侯爷好好答谢席西洲,然后她就会离开。有了女户户籍,去哪里她都有个正当身份。 至于黑狗儿她并不打算带着,临走之前会安顿好他,往后有缘,江湖再见,若是无缘,便相忘于江湖。 人生太过于无常,她要去的地方太多,带个对世道险恶一窍不通的黑狗儿,很麻烦。 “……” 席西洲咳出声,端了茶去喝,却被呛到了。 南风瞧着,微微叹息一声,劝道,“席大哥病了,得好好休息才是,这办女户的事情,不若让荀宝跟我去吧!” 席西洲却是摇头,“还是我陪你去吧,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让荀宝去拿了润嗓子的药丸来。 席西洲当着南风的面吃了两粒,才起身带着南风去外面。 南风跟在席西洲身边,脚步很稳,目光平视前方,嘴角眼眸依旧含笑,却是清淡疏离。 等到了门口,马车已经侯着,一同上了马车,席西洲伸手捂唇轻咳,南风看着他,“嗓子还难受吗?” “有一些,一会便能好!”席西洲温声。 端坐在另外一边,荀宝立即倒了热水递上,没有给席西洲泡茶。 一股子淡淡桂花香,从杯中弥散开来。 “公子,喝水!” “嗯!”席西洲接过,放到唇边,轻轻的吹杯中热水,浅浅的抿了一口。 荀宝也倒了一杯递给南风,“南姑娘尝尝看,这是去年桂花露,埋在桂花树下一年了,先前才挖出来!” “桂花露?”南风接过,端了茶杯轻轻嗅了嗅,确实是香。 荀宝颔首,跟南风介绍道,“等桂花开了的时候,早上起来,雾气正浓,开着的桂花上,凝了露珠,用小瓷瓶接了,倒在罐子里密封埋在桂花树下,等到来年开坛拿来煮水喝,桂花清香不散!” “雅兴好!”南风赞叹一声。 当然,也是钱财多,养的丫鬟婆子多,才能使唤人去做这些。 南风喝了一茶杯,让荀宝再给她满上。 态度一如既往的随意,好似与席西洲并未生出嫌隙,笑着跟席西洲说话,询问着一会见到镇丞她应该说什么?做什么?可不能失了礼数。 席西洲心里依旧忐忑,却也不后悔今日把事情摊开来说,真要等到将来某天,南风从别人那里知晓,他早知道她身份的事情,并一直隐瞒,他们之间的结怕是会越结越死,再没解开的那一天。 “平常心就好,镇丞是个很和蔼的老头儿!”席西洲温声。 看着南风的眼眸里,温润微暖,依旧是君子端方,霁月光风。 南风看着他。 不得不说,就算知道他的打算,将被他利用,她依旧欣赏这个男人。 长得好看,气质好,手也漂亮,身材高大消瘦,不管从那一方面,都符合她的审美。 待她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要什么有什么时,若他依旧身无红颜相伴…… 南风垂眸浅笑。 如今为什么不出手?因为她不配。 一无所有,丑陋磕碜,有什么资格去勾着谪仙般的人物滚上床榻,她相信席西洲对她目前这个样子,也是下不去嘴。 “好!”南风应了一声。 敛了那点旖旎邪恶心思。 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今时今日的一时兴起,他日指不定就变了。 等马车到了衙门大门口,南风同席西洲一块下了马车,出乎意料的,衙门的人十分热情。 “席秀才!” 对着席西洲那是真的恭恭敬敬,客客气气。 领着她和席西洲往里走,便见到白白胖胖留着白须的镇丞。 镇丞一笑,颇有几分弥勒佛的样子,确实可爱。 席西洲与他说明来意,镇丞看了一眼南风,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南姑娘的事情属实,办个女户简单,只是写哪里人士呢?” 席西洲也看向南风。 “山河镇人士!”南风沉声。 郁家算不得家,而她出现在山河镇,肯定有些渊源,那就是山河镇人士了。 “好!” 镇丞颔首,吩咐人去准备。 他与席西洲说着明年乡试的事情,南风就坐在一边默默无语。 待镇丞看向自己的时候,冲镇丞一笑。 镇丞看着南风那模样,愣了片刻。 从得到吩咐到此刻,他都没明白,自家主子到底看上这位南姑娘哪里?莫非是长得丑吗? 第115章,王者还是烂铁(6更 镇丞不懂。 他看向南风的时候,南风就回他一个乖巧、天真无害的笑。 他被笑的头皮发麻,总觉得这小姑娘,给人的感觉和她面上的笑不太符合。 等户籍铁牌以及一个小小牛皮纸的户籍薄送到面前,南风拿着看了又看。 曾经她觉得自己也算是个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医术、赌术也学到了精髓、称一句神医、赌神也善可,冷兵器锻炼、弓箭弩制造、弄个炸弹也能亲自下场。 但看着南风二字繁体,她是没认出来,才承认了自己才疏学浅,应该好好学习一下读书认字,免得做了睁眼瞎。 “认识吗?”席西洲温声问。 见她捏着铁牌、户籍贴小心谨慎的样子,温和而笑。 “不认识!”南风轻声,又认真翻来覆去看了看。 这种东西要伪造并不是很难,重点应该是衙门这边有备案。 “等以后我教你,你就会认识了!” 席西洲说,南风点头,乖巧又懂事,丝毫没有叛逆的样子。 心里却想着,以后……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从衙门出来,南风不乐意上马车,想在街上转转,顺便去赌坊玩几把,赚点银子,把黑狗儿安顿下来。 可怜巴巴的看向席西洲,眨着漂亮璀璨的眼眸。 席西洲瞧着,嗓子眼有些痒,却压制下来,温声跟南风说道,“要不咱们转转吧,你有什么想买的,一并买了!” “我没什么想买的,就是想去赌坊见识见识!” 南风这么说,席西洲并不意外,微微颔首,“我带你去!” “谢谢席大哥!” 席西洲揉了揉南风的头,手触及的发丝粗糙,心口又是一疼,想去牵她的手,最终还是忍住了。 南风跟在他身边,东张西望,眼眸里都是好奇打量。 看似漫不经心,却把一切默默记在了心里。 尤其那些铺子名称,以后别人问起,她定能张口就来,那铺子隔壁是什么铺子,卖什么,门口有过什么摊子,绝对不会错。 荀宝看着南风,陷入沉思不解。 想去赌坊赚银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尤其是费了心思培养的摇骰子手,那都是想要几点,就能来几点。 山河镇有好几家赌坊,生意都很好。 其中最大最好的财来赌坊,据说东家是府城那边的大官,但实际上是谁,无人知晓。 财来赌坊生意好,昨夜有人赌了一整宿,今日接着赌。赢的舍不得走,想要多赢一些,输的不肯走,想着翻本。 输输赢赢,最后银子都进了赌坊东家口袋里。 南风、席西洲、荀宝进来的时候,赌坊里真叫一个乌烟瘴气,恶臭熏天,席西洲有些难忍,在门口就咳了起来。 荀宝不赞同的看着席西洲,希望他不要进去。 南风亦是一笑,跨步拦住了他,“席大哥,你在外面等我吧,或者你先回去,我一个人玩一会,自己回去就成!” “可是……”席西洲犹豫。 这赌坊的气息,让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要不让荀宝跟着我?席大哥先坐马车回去?”南风折中提议。 马车就在外面等候没有走。 “那我在马车里等你!” “好!” 南风应下,转身进了赌坊。 席西洲没有与荀宝多言,只是示意他看好南风。 荀宝默默应下,跟着南风进了赌坊。 赌坊里不是没有妇人进来赌钱,但像南风这种长得磕碜,穿的华丽赌徒几乎不多。 南风扫视了一圈,就朝一张桌子走去。 这玩的是摇骰子,先往碗里丢一颗骰子,一二三摇小,四五六摇大。 然后随便你押庄家还是闲家,庄家由赌坊摇骰子手摇,闲家是赌棍摇。 若是押中了庄家,闲家那边银子全部勾到庄家手里,去赔押庄家的赌徒,不够庄家自己拿出银子补上。 若是押中闲家这边亦然,不够庄家拿出补。 甚至还有和,就是庄闲一样的点数,若没有人押对,庄家把所有银子全部拿走。 如果庄闲能够联手,隔一会摇出一样的点数和了,保准这些赌徒输的裤衩子都不剩。 南风站在边上看了一会。 这会子玩的人不多,她算了一下,站在这儿这一会,庄家已经赢了近百两,好几个赌徒都输红了眼。 等庄闲落下了骰盅,她摸出了二两银子,丢在了和上面。 “……” “……” 赌徒们都看着她。 荀宝也看着她。 毕竟买和,真的没几个人敢下手。 百把能出一把都不得了了。 “姑娘,你不考虑一下吗?”有人问。 南风摇摇头。 这些人玩骰子是赌钱,输了就输了。 她们那个时候玩骰子,那是赌命,输了命也就没了。 “开!” 等到庄闲都开了骰盅,庄家一一三三五六,十九点。 闲家一二三四四五,十九点。 和了。 庄家勾了银子,赔给南风二两。 第二把,南风全部买了闲家,又得了四两,有了八两本钱。 第三把她没出手,第四把没出手,第五把依旧,第六把,她又买了和。 “……” “……” 庄家、闲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打量。 然后各自开了,都是二十一点,和了。 南风手里有了十六两本钱。 南风又开始慢慢的下注,等到她赢到六十两银子,又没一注下错的情况下,身边已经站了不少人,跟着她下。 闲家那摇骰子的人是有点本事的,跟赌坊暗中勾结着下局,今儿南风已经带着人赢了不少,再赢下去,赌坊这边饶不了他,索性开口道,“姑娘要不要来试试?” 其他人都看向南风。 荀宝也看着南风。 “好啊!” 南风爽快应下。 站到位置上,撸起了袖子,露出黑乎乎脏兮兮的手,手臂上倒是白嫩,但伤痕密布,瞧着有些可怖。 南风先在碗里丢了骰子,一点,要摇小。 庄家先拿了骰盅晃动着,上抛下摇、左晃右动,然后重重搁在桌子上。 南风心中觉得好笑。 搞的花里胡哨,不就六个一点么。 她就随随便便在桌子上乱晃了几下,让众赌徒目瞪口呆。 他们以为这是个王者,结果可能就是个青铜,指不定还是烂铁…… ------题外话------ 17更新完毕 第116章,闹翻了(1更 不少人都看着南风,赌徒们觉得,这个时候还得看庄家,便去买了庄家,只有少数人买南风。 也有人看着南风把银子全部放在了和上面,犹豫着丢了一二两上去。 就那随便胡乱摇晃了两下,他们真不敢相信。 就是庄家摇骰子手都没听出南风到底摇了个什么点数来,她就结束了。 “开,开,开……” 各种激动,叫嚷声,在庄家开了六个一的时候,都尖叫起来,觉得稳了,这一把一定稳了。 买了南风那少数几个人,心都跌到谷底。 这姑娘,根本就不会摇骰子,这一把输了。 南风却是拿开了骰盅,六个大红的一,和了! 这一把居然和了。 不可置信,错愕震惊。 有人还眨了眨眼,依旧是六个一点,还揉了揉眼睛,依旧没变,六个一。 “和了?” “和了!” 荀宝也震惊的看着南风,就那么随便摇晃几下,六个一…… 庄家把庄闲两面的银子都勾到自己面前,再去数南风放在和上面的银子,一小堆,数清楚后,足足有一百三十五两,点了赔给南风。 南风问赌坊买了一个粗布荷包,把银子都装进去,一小袋子,二百七十两,有些分量。 第二局,丢了骰子是五点,这就要摇大了。 财来赌坊摇骰手先摇,比起之前,他这一把摇的有些吃力,等骰盅落下的时候,南风已经知道了点数。 五六六六六六,很大的点数了。 她还是拿了骰盅,胡乱晃了晃,还把一个骰子给晃了出去。 “……” “……” 赌鬼们又开始怀疑,这到底是王者还是破铜烂铁?连骰子都能摇出去,她到底会不会摇? “不好意思,抱歉抱歉!” 有人把骰子捡回来给南风,南风连连道谢,丢进去随手晃动了几下,搁在桌子上。 赌鬼们都盯着她,看看她是押大还是小? 南风把钱袋子往大那位置一丢,姿势那叫一个潇洒。 赌鬼们混迹赌坊,这么潇洒的丢钱方式,还是第一次见。 心一狠,把老底都掏出来,往大上面放。 真要输了,今儿回去就剁手。 “开,开,开!” 一个个激动的无以复加。 庄家开了骰盅,五六六六六六,三十五点,能比之大的,就是六个六。 有人已经额头冒汗,紧张的盯着南风面前的骰盅。 “六六六,六六六!”有人情不自禁喊了出声。 南风勾唇一笑,自信满满的揭开了骰盅。 “六个六,三十六点大,大,大……” 妈耶,这是高手啊。 随手摇晃两下,六个一,随手再摇晃两下,六个六。 高手,绝对的高手。 一个个兴奋的尖叫。 荀宝看着南风那磕碜的面容,也有几分沉思。 一个农家女子,要怎么才能学得这么一手,看似随意,没有千锤百炼,随便摇两下六个一,六个六,简直是痴人做梦。 赌徒们都都在兴奋,等着庄家赔钱。 南风眸子四处看了看,便见二楼处,一个中年男人,朝她微微抱拳作揖。 “……” 南风轻笑。 她知道这作揖的意思,希望她赢了钱,赶紧收手。 五百四十两银子,她也觉得可以收手了。 等银子到手,南风全部装到袋子里,便抱着准备离开。 “姑娘,再摇两把呀!” 他们还想多赢点呢。 “今天不了,家里还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再来!”南风笑着。 朝门口走去,荀宝立即跟上。 赌徒看着跟在南风身后的荀宝,又有些不解了。 这来个赌坊,还跟了随从? 是谁家姑奶奶? 不过,赢了这一把的,兴奋的很,打算再玩几把。 也有几个二流子跟着出了赌坊。五百多两银子呢,可惹人眼馋了。 南风出了赌坊,呼吸到新鲜空气,才舒服的呼出一口气,整个人跟着活过来了般。 荀宝在她身后,也是深呼吸,深呼吸。 南风回眸去看荀宝,也就看见了赌坊门口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二流子。 “荀宝,哪里有卖宅子的?”南风问。 荀宝没多想,指了指不远处的铺子,“呐,那间就是掮客行,不止卖宅子,还卖铺子、庄子!” 看向不远处的掮客行,心中已有了打算。 抱着银子上了席西洲的马车。 席西洲见到她抱着一个袋子,温声问,“赢了?” “嗯,赢了点小钱,我打算去买个宅子,郁家村那个小宅我就不要了!”南风认真道。 去看席西洲的神色,她的出尔反尔,他是否会生气。 席西洲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南风这么行事,在情理之中。 “我陪你去!” “不用!”南风出声打断。 坚定的拒绝,“席大哥,我想一个人去,我刚刚看见了,掮客行的铺子就在前边,并不远!” “南风,我并不是想干涉你买宅子,我只是想跟你说,人心叵测,你一个姑娘家……”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真要算计起来,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再说了,我和席大哥总有一日会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你不可能永远陪伴守护着我,我也不可能永远缩在你的羽翼下,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姑娘!”南风声音轻轻,却格外的坚定。 双眸坚毅,不容拒绝的看着席西洲,“席大哥如今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不会推辞,毕竟你给我送过饭吃,给过衣穿,我记你这份情!” “但我想告诉席大哥,就算如此,你我是平等的。我要做的事情也是一定要去做,我说了一个人去,就是一个人去,不用席大哥跟,也不用荀宝跟,等我事情办好,会回席府,我不会逃跑。毕竟明日就要出发去神医谷,我还要见勇毅侯,就算要分离,我也会认认真真跟席大哥把酒言欢后再告别!” 南风说完,不再去看席西洲。 也不看震惊的荀宝。 她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席西洲利用她,她没翻脸已经是客气了。 跳下马车,眼梢扫了那几个二流子一眼,直接往掮客行走去。 马车内。 席西洲整个人就那么坐着,身上温润渐渐消失,冷戾到冰冷刺骨。 荀宝一动不敢动。 此刻的公子,可怕极了。 第117章,气到吐血(2更 “呵!” 席西洲忽然笑了出声。 眸中哀伤、痛苦渐渐漫开,红了眼眶。 心口一阵疼,嗓子也痒的厉害。 “咳咳咳!”咳了出声。 一开始是轻微的咳,渐渐是撕心裂肺的咳,当血喷荀宝一脸的时候,荀宝吓住了。 “公子!”荀宝惊呼。 连忙起身上前,想拿东西给席西洲擦拭。 席西洲却是不理会他,身子往软垫上倒,看着马车顶,幽幽出声,“原来对她的好,在她眼里,都是利用!” “只是利用!” 她从未去想过,真要利用,他何必处处陪着,小心翼翼呵护,给她吃好穿好,身边人伺候好,他还没有贱到把自己搭进去。 她太看轻了自己,也看轻了他。 席西洲的哀伤,失落,让荀宝看着心疼,连忙出声安慰,“公子,南姑娘聪明的很,等她想开了,就会明白您的心,她……” “回吧!”席西洲轻轻出声。 到了最后,她还是不会要他…… 无论他做什么,兴许都留不住她。 荀宝闻言,不敢再多言,让赶紧走。 南风进了掮客行,站在门口,看马车停在原地。 伙计热情过来,“姑娘里面请,姑娘……” 南风不理他。 见马车行驶起来,从她面前过去。 那马车夫,朝她看了一眼,便快速移开。 她却从那一眼里,看到了怨怼。 怨怼,搞笑! 南风哼了一声,扭头看向伙计,直接说道,“我想买个小宅子,找个人带我去看看!” “……” 伙计一愣, 这理直气壮的样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呀。 “姑娘,您稍等喝杯茶,掌柜马上就来!” “嗯!” 南风在一边坐下。 茶水、点心、瓜子、花生端上来,她看了一眼,动都没动。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慕掌柜掌柜得了消息,从内院出来,看南风面容磕碜,但衣裳、裤子、鞋子布料昂贵,立即给南风行礼,语气客气恭敬,“听说姑娘要买个宅子,不知道要买个大的还是小一些?位置有没有什么要求?” “驴车、马车能进得去,附近人家干净,离勾栏妓馆、赌坊远一些,不必特别大,够住三五人就成!”南风说话利索,行事稳妥老练。 慕掌柜心中已然有数。 这位姑娘要的宅子,大概在一百到二百两银子之间。 “行呢!” “弄辆车,我不想走路!”南风沉声,提了要求。 当然是为了甩掉那几个二流子。 “是,这就安排!” 掮客行有马车,很快准备好,慕掌柜驾驶马车,南风一个人坐里面。 对慕掌柜说道,“麻烦掌柜驾驶马车快一些,我还有别的事情!” “好!”慕掌柜应声。 让马车跑快起来。 那几个跟着的二流子追不上,站在原地直跺脚。 “周哥,怎么办?” “既然是上了掮客行慕掌柜的马车,想要查到她买了何处的宅子并不难,可是她和席秀才认识,先前跟着她进赌坊的那个人,是席秀才的小厮……”周哥低声。 周哥还是忌惮席西洲。 虽是秀才,却住着山河镇最大、最华丽的宅子,手里肯定有钱。 有钱的人,手里就有人,要收拾他们这些个无所事事的人,太简单了。 “周哥,五百多两银子呢!” 周哥知道。 五百两,是很多很多了。 “我知道,别嚷嚷!”周哥指了一个,“你去问问掮客行那小伙计,慕掌柜带人去哪里看宅子了,你们两个去衙门那边守着,若是他们去了衙门,立即回来喊我!” 财帛动人心,五百两让周哥决定带着弟兄们铤而走险。 慕掌柜带着南风来看的宅子,不是特别大,但是环境特别好,据说附近住着的都是读书人。 街道干净,来往行人穿着整齐,挎着篮子出去买菜的妇人收拾的也妥帖。 慕掌柜打开一个院子,南风跟着进去。 入目是壁影,大门打开,遮住了外面的人,对宅子主人的窥探。 壁影后左右厢房各一间,窗户开的比较大,正厅左右各一间耳房。 后面还有个小院,一颗硕大的银杏树,等到天气炎热,杏叶茂盛,在下面乘凉绝对好。 厨房,两间后罩房,边上一个棚子,边上一个小屋子,应该是放马桶的地方和茅房,水井在厨房边上。 这个宅子,总体来说是很不错的。 “屋顶瓦片秋末的时候翻检过,门窗各处也修整了!” “多少银子?”南风直接问。 迈步去看厨房,除了一个灶台,光秃秃的啥也没有。 其他屋子里,东西厢房有个炕,其余的也是啥也没有,主屋更是空荡荡。 想要搬进来住,也需要置办不少东西。 “二百六十两!”慕掌柜开了价。 南风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略微寻思,就还了价,“二百两,你若是卖,咱们立即去衙门办契据,若是不卖,那就算了!” “姑娘这价还的也是狠了些!”慕掌柜笑道。 虽被还了低价,却是不气。 毕竟和气生财。 “因为我穷,买了这宅子,再置办东西,又是一笔银子,置办了家具物件,我还得买粮食,又是一笔银子,我还有弟弟要养,所以要精打细算,掌柜若是觉得能卖,这买卖咱们就做了,若是觉得不能……” 后面的话,南风没说。 但是很明显,她不会再加银子。 “姑娘要不要去看看别的宅子?我还有个比这个便宜些的宅子!”慕掌柜试探性的问。 “不必去了,我没时间!” 是真的没时间,接下来要买的东西很多,要做的事情也很多。 “这……”慕掌柜犹豫了。 想说姑娘您加点,但是南风那一脸镇定,不像是能随便被说动的人。 “成吧,我就不赚银子,这宅子卖给姑娘了!” 南风闻言笑了,“多谢掌柜,他日我赚了银子,请掌柜喝茶!” 慕掌柜以为南风只是说说而已,却不想再见的时候,南风确实请他去山河镇最大的酒楼喝了茶。 慕掌柜带着南风去衙门办契据,等南风点银子的时候,才发现她怀里抱着的袋子,装满了银子。 二百两,点了二百个小银角子。 慕掌柜才懊恼搔搔头,神色那叫一个精彩。 这叫没银子?那袋子里怎么着也还有三四百两呢。 第118章,买买买(3更 出了衙门,南风和慕掌柜告辞。 在街边找了一辆跑腿驴车,“去牙行!” “姑娘是要去买下人?” “对!” 南风一个银角子丢过去,“够你今天跑路了么?” “够了够了!”驴车夫笑着应声。 待南风上了驴车,拉着她就去牙行。 几个二流子跟在后面,又是追不上。 “……”周哥站在原地,气喘吁吁。 他是没想到,南风会下了马车,上驴车。 他连忙喊了一辆驴车跟上去,见南风进了牙行,眉头紧蹙。 一个人,他们可以仗着人多去抢,还能逃跑,但若是南风身边还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被抓住了,那是要吃牢饭的。 牙婆见着南风,笑的欢喜,“姑娘要买人?” “嗯,买人,要个婆子,再要个会武功的汉子!”南风说到汉子的时候,声音加重了些。 “……”牙婆一愣,连忙让人去喊人。 “姑娘是要买一家子?还是各买各的?” “先看看再说!” 南风挺直腰杆,抱着怀里的钱袋子,颇有几分高深莫测。 牙婆也没觉得她抱着的是钱袋子,可能是个暖炉子之类的,因为天儿冷,所以抱的有些紧。 她招呼南风喝茶,南风没有动手。 等十几个人站在那儿,南风才开始挑选。 选了两个看起来比较精明的婆子,问了她们几个问题,留下了其中一个。 汉子选了四个三十来岁的,他们都说会拳脚功夫。 “那你们比划一下,赢了那个跟我走!” 这买人,是真的要买个武艺高一些,所以几个人都比较豁出去。 南风瞧着,也算是明白,也就是些拳脚功夫,没有厉害到哪里去。 但比连拳脚功夫都不会的百姓来说,又要有所不同。 打赢的那个,也带了点伤。 南风看了他一眼,刚准备跟牙婆说要这个人,一个比较矮小、精瘦五十来岁的男人走了出来,“若是姑娘要买会武功的人,我觉得,我也可以!” “……” 南风看着他。 虽是收敛了,但眼神瞧着十分有劲。 “那成,你也一并吧!” 一个婆子,一个三十岁、一个五十岁的家仆,照顾黑狗儿,可以了。 因为婆子会做饭,两个男人会武功,牙婆知道南风想要,开价五十两,南风还她三十两。 最后以三十五两,南风把三人买走。 拿到卖身契,点银子的时候,看着南风从袋子里摸出银子数,牙婆嘴角抽了抽。 这是她见过买下人,最嚣张、胆大的买主了。 带着三人出门,南风连名字都不曾问他们,就带着他们上了驴车,直奔布庄。 “要五床棉花被,五床垫被,给他们一人挑三套衣裳,三双鞋子,有床单、被套、枕套么?有给我来十套!” 掌柜一听,乐坏了。 这是大买卖啊。 尤其南风又去选了几块棉布,还选了几块绣了线的桌布,十来个品相不好的荷包。 掌柜算账的时候,南风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一副我很懂,你不要想着坑我银子模样,掌柜心里也打鼓,怕这客人真的懂,没敢漫天要价,价格比起以往还稍微压低了些许。 算好帐,十五两银子,南风觉得要这么多,但还是让掌柜送了一口袋碎布头,几根针,五个色线。 “先给你一两银子定钱,一会你让人送到东胡同巷,余下的我再结给你,你看成吗?”南风问。 “可以的,可以的!” 布庄就有马车,塞一马车送过去刚刚好。就算装不下,马车驭位也可以放。 出了布庄,直奔米行。 问了价格,南风要了一百斤大米,一百斤面粉,十斤红豆、十斤绿豆,五十斤黄豆,十斤盐巴,五斤糖,用了三十一两银子,留下了精瘦老男人,让他跟着一同送回去,连家里的钥匙也给了他。 出了米行,给了五两银子让婆子去买菜、买肉。 “家里啥都没有,你看着买,你买好以后,自己回去,不知道路就问,别走丢了!” “是,姑娘!”婆子恭恭敬敬应声。 她瞧着南风厉害。 做事雷厉风行,一点不胆怯,买东西下手也狠,要什么利索的很,很快就把东西买好了。 她是个精明人,知道跟着这样有本事的主子,只要够忠心,往后日子不会难。 南风可不知道她的心思,带着高大的中年男人上了驴车,“去碗罐铺子!” “得呢,姑娘!” 中年男人看着南风,好几次要开口,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早前在镖局走镖,走南闯北,也算是有些见识,只是镖局得罪权贵,遭了灭顶之灾,从小在镖局长大,卖身契在镖局的人,都被卖了,他就是其中之一。 他其实不单单会点拳脚功夫,就是轻功也不错的。 他没想过,自己的新主子,是个姑娘,长得不咋样,满脸、满手冻疮的姑娘,唯有一双眼睛,亮的惊人,自信满满。 是这双眼睛,让他再次看见了希望,想要离开牙行。 才一相处,他就知道,这姑娘胆子很大,花钱也厉害,是一点都不手软。 他现在还不知道,南风赚钱也很厉害,本事也很厉害。 买碗罐的时候,南风再次发挥了她花钱厉害的本事。 她没买贵的,都是便宜货,但置办的很齐整。 “碗十个,盘子十五个,大碗五个,陶盆五个,茶壶、茶杯五套,大缸子五个,泡菜罐子五个,小坛子十个!” 拢共要七两五钱,南风还价七两,掌柜卖给了她,依旧是送货上门。 毕竟五个大缸子很占位置。 等出来,驴车夫小声问,“姑娘还要去哪里?” “有卖旧家具的铺子吗?”南风问。 抬手擦了擦额角。 身子虚,这么一忙碌,有点饿,还有点渴。 但她觉得很充实,生活也充满了希望。 “有的有的!”驴车夫连忙出声。 “带我过去!” 南风手里银钱有限,好的东西她买不起,就买便宜、实用,木料还不错的。 五个衣柜,五张桌子、四条板凳,十六个凳子,五个洗脸架,五个长案,四个炕桌,一张罗汉床,一张雕花床,两个书架,两张书桌,六把椅子,两个洗衣的木盆,几个洗脚的小盆子,恭桶也要了两个…… 第119章,席西洲病了(4更 南风问了价格,然后说要,掌柜就笑。 他也喊过高价,南风仿佛知道价格一般,就那么看着他,他尴尬的笑了笑,只得解释自己记错了。 算账的时候,南风说东西样数、价格比他还顺溜,他一边打算盘,南风已经算出了价格。 “拢共五十二两七钱三十文,我要了这么多,五十两吧!” 掌柜拨了算盘最后一粒珠子,抬手擦了擦汗,“成,听姑娘的!” “那麻烦掌柜,一会派人送过去,我希望尽快!”南风说着,站起身,给了五两定金。 掌柜连连应下。 等出了铺子,南风就退了驴车夫,带着男人慢慢往新宅走。 她沿街买东西,篮子、簸箕、筲箕、木勺、水瓢、水桶、麻绳、菜刀、案板、三口铁锅,用根扁担让男人挑着。 也亏得他力气好,不然还挑不回家去。 南风还买了几包糖和糕点。 等到了东胡同巷,看热闹不少人。 小孩子也多,南风让男人进去,她则分糖、糕点给孩子们。 “姐姐,你是新搬来的吗?” “对呀,姐姐家还有个小哥哥,很快就会过来,你们到时候记得过来玩!”南风虽然面容磕碜,但笑的温柔。 让孩子们觉得,这个姐姐很好相处。 “小哥哥也会分糖给我们吃吗?” “当然!”南风笑着摸摸小孩子的头。 见到大人,“婶子、嫂子、大叔”喊的亲热,“我与弟弟才搬来,明日我就要出门,家里就弟弟和三个下人,以后还请大家多多照拂!” 虽是姐弟两,但是人家有下人。 这就很不一般了。 左邻右舍好奇这新搬来的姐弟,南风嘴巴甜,给孩子们又是糖,又是糕点的。 就算这做姐姐的不在,那弟弟也不需要他们照拂,人家有下人。 自是满口应下。 等到家具物件送来,南风指挥他们直接摆放到屋子里去。 等婆子买好东西回来,南风倒是没想到,她居然还买了木柴,让人挑着送过来。 手里拎着两个篮子,里面鱼、肉、青菜、葱姜蒜都有。 南风看了她一眼。 “我看外面转角处有一家面馆,我们去吃碗面,你们回来收拾,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吃饭!” “是,姑娘!” 三人齐齐应声。 临走时还锁了大门。 大白天的,就算有人好奇,也不敢翻墙进去偷东西。 到了面铺,南风点了四碗肉丝面,十个包子,两碟子小菜。 吃饱后,南风付了钱,喊了驴车前往席府。 三人坐在桌子上,面面相视,谁都没有先说话,也没有起身。 都各自有故事,却被南风慧眼识珠给选了出来。 此刻的他们有同一个主子,却没有同一颗心,毕竟才凑到一起,大家连彼此名字都不知道,新主子也没问。 “咱们先回去吧,宅子里还乱着,能凑到一起,也是缘分,往后好好为姑娘办事便是了,过往……!”婆子说着,呵笑一声,“谁又能没点过往呢,二位说是吧!” “有几分道理!” “嗯!” 两个男人应声。 起身朝宅子走去。 姑娘买了这么许多东西,他们得在姑娘回来前收拾妥当,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南风动作如此之大,在山河镇早就传开了。 她在财来赌坊只摇了两局骰子,就摇了六个一,六个六,对于赌鬼们来说,纷纷寻思着能不能上门拜师,学上几招,指不定就能在赌场横着走,赢个盆满钵满。 而她用赢来的银子买宅子、家具物件,让不少赌鬼汗颜。 他们赌钱,赢了都是去酒楼饭馆妓馆胡吃海喝,置办家具物件,还从未有过呢。 赢了钱的,赶紧去买点吃食、物件回家哄儿女、妻子…… 而席西洲从浴室出来,就有人来禀报南风都做了什么,他坐在椅子上,静默不语。 眸子内平静无波,不哭不笑不悲不喜,面无表情的坐着、听着。 像是再听南风的事情,又像是再听别人的事情。 与他有关,又好似与他无关。 这席府锦衣玉食,对南风来说,是不及她那个小小拥挤的宅子万分之一。 那是她的家,是她的地盘。 住着她想守护的人。 而这席府,是与她无关,是她嘴上喊着席大哥,却从未入心,他席西洲的地盘。 泾渭分明,她分的十分清楚。 “荀宝!”席西洲轻唤。 “公子?” 席西洲眸光沉沉,说话都疲惫万分,“让人去吴家村,把他们的东西给拉到镇上来,送到她,她……” 话至此处,心口剧痛。 声已哽咽。 深吸一口气,“她家去!” 慢慢起身,朝内室走去,倒在床上,拉了被子盖住自己。 荀宝走到内室门口,看着床上。 席西洲整个人都让被子盖住,他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但那被子内却在蠕动,渐渐的成了一团的样子。 “……” 荀宝脚步凌乱的出了屋子。 被风一吹,才清醒一些。 那么强大的公子,竟,竟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 一定是他看错了,感觉错了,一定是的! 他没有急着去吩咐人回吴家村拉东西,这事儿,他得问问南姑娘的意思。 早前荀宝还会轻视南风,从今儿开始,他再不敢了。 一个骰子玩的那么好,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公子情绪,又是勇毅侯府的姑娘,只要她想,随时随刻都能成为席家的主母。 管着他家公子以及公子手下所有钱财、人脉,只要她想要,公子一定会给。 南风才下驴车,等候良久的席忠便迎了上去,“南姑娘,您回来了!” “你……”南风看着面前的人。 不知道他名字。 “小的席忠,是席府的管家!”席忠连忙解释。 这可是位姑奶奶。 真真正正的姑奶奶。 “席管家,黑狗儿呢?麻烦你请人去喊他一声,我一会带他回家!” 席忠惊住。 这就要走? 南风见席忠满脸震惊,笑道,“对了,席大哥呢,回来了吗?我与他亲自说!” “公子回来了,就是身子有些不适,正在休息,要不小的带姑娘过去看看?”席忠试探性的问。 “……” 听席西洲身子不适,南风是担忧的。 但面上不显,嘴上也没说,“好!” 第120章,当家主母的气势(5更 跟着席忠到前院主院,荀宝见到南风,立即迎了上来,声音都不自觉带着几分欣喜,“南姑娘回来了!” “嗯!”南风点头。 与荀宝说道,“对了,我在外面买了个宅子,一会就带黑狗儿住进去,我们放在吴家村的东西,能不能麻烦你派个马车去帮忙拉一下?” 虽然东西不值钱,但南风觉得,对于她和黑狗儿来说,意义不一样。 “……” 荀宝面色慢慢沉了下来。 小声问,“南姑娘,您为什么要搬走呀?可是下人伺候的不周到?” “不是,下人伺候的很好,是我自己的事儿!”南风认真道。 不可能跟荀宝说,是她心里对席西洲有些邪念,想要有属于自己的宅子,自己的东西,而不是像寄生虫一般寄居在席府,吸着席西洲的血。 一直住在席府,就算她以后想对席西洲做点什么,也不对等。 强势如她,怎么可能寄人篱下。 “对了,听说席大哥身子不适?我进去看看他,你去吩咐一声,麻烦了!”南风说的大大方方。 荀宝拒绝的话也不敢说,连忙应下。 请她进屋子去。 他赶紧吩咐人去吴家村拉东西,顺手拽走了席忠。 南风进了屋子,随便扫了一眼,也是惊叹连连,这屋子的摆件件件精品,每一件都有价无市,价值连城了。 香炉里点了松竹香,熏的屋子里很香,南风吸了吸鼻子,朝内室走去。 大床上躺了一个人。 见她进来,席西洲慢慢坐起身,脸色很苍白。 “……” 南风有些诧异。 早上见他有些咳嗽,当时瞧着还好,这就病的严重了,不会是被她气着了吧。 “南风,你回来了,事情处理好了么?”席西洲问,嗓子嘶哑,有气无力。 便是眼眸也有些无神,面容憔悴。 南风“嗯”了一声,上前拿了枕头,垫在他身后,让他靠着。 抬手用手背贴了一下他的额头,冰凉刺骨,又去摸他的手,更是冰冷。 “怎么这么凉?请大夫看过了吗?”南风问,到底还是没去给他把脉。 “荀宝已经派人去请了,应该快来了!”席西洲轻声。 见南风这般温柔的关心着他,又觉得幸福。 像做梦一样。 “去请了就好,你这院子就荀宝一个人伺候么?怎么连个暖炉子都没人给你准备?”南风说着,走到门口。 院子静悄悄的。 还真是没人。 索性走到院门口,也是安静的很。 “?”南风就奇怪了。 这可是席家的主子,怎么下人伺候起来还不尽心? 伺候她那边却一堆人。 南风索性去招人,见到伺候的婆子,便说道,“你去喊席管家过来见我,另外去问问荀宝,派人请的大夫到哪里了?再让人烧些热水送过来,去灌两个汤婆子!” 气势十足,颇有当家主母的强势和决断。 镇定自若的指挥派遣,不容许反驳。 婆子被南风这气势镇住。 “是!” 恭恭敬敬应下。 赶紧喊人去请席管家和荀宝。 这些年,宅子里没有主人,她们便是有满身本事也使不出,而作为下人,没有主子的吩咐,也不敢往主院靠。 尤其是公子说了身边不用人伺候的情况下。 南风‘嗯’了一声。 转身回了主院。 掀开厚厚的帘子进屋,屋子里倒是暖和,进了内室,席西洲病歪歪的靠在枕头上,脸色发白,虚弱的样子让人怜惜。 “我已经让人准备热水了,一会你泡泡脚,再抱个汤婆子人就暖和了!”南风唠叨着,又问了句,“你午饭吃了吗?” “没胃口,不想吃!”席西洲虚弱的轻声, 那么大个人,说话声又轻又软。 南风瞧着怪心疼的。 “不吃饭怎么行呢,我让人熬煮点粥过来,生病了更应该吃饭!”南风这边话才说完。 便有丫鬟端了热水进来。 南风让她伺候席西洲洗手、泡脚。 “不用,我自己来!”席西洲出声拒绝。 他不让丫鬟靠近。 丫鬟把热水放下,就退到一边不敢上前。 席西洲强撑着坐起来,身子一软又倒了下去。 “……”南风看了一眼席西洲,又看了一眼缩着不敢动的丫鬟,呼出一口气,上前去扶席西洲的手臂。 他是真的冷,就隔着衣服,也感觉到森森寒气从身体里透出来。 让他把脚放盆子里泡着,又拖了被子把他裹住。 南风看了一眼铜盆里的脚,长年穿着布袜,不见阳光,真真是又白又嫩。 南风不着痕迹舔了舔牙槽。 又让丫鬟给加了一次热水,让他多泡了一会。 把布巾丢给他,让他自己擦脚,缩到被窝里。 等汤婆子拿来,南风掀开被子,看着那白嫩嫩的脚丫子,神色晦暗了片刻,面不改色把汤婆子放他脚边,盖好被子。 另外一个递给他抱着。 兴许是泡了脚,又有汤婆子抱着,席西洲面色瞧着好了些,不那么苍白。 等荀宝带着大夫进来。 让大夫给席西洲把脉。 “是染了风寒,又长期淤积于心,思量太重,这口血吐了倒是极好的!”大夫轻声,收了手,去一边开药方。 南风有些意外。 还吐血了…… 是身子虚还是别的原因? 她本想给席西洲把把脉,最后想想还是算了。这大夫瞧着也有本事,她就不暴露自己会医术了。 等大夫开了药,荀宝送他出去。 丫鬟也端了粥进来,放在一边桌子上。 “你吃点粥吧,吃了粥好好养养,去神医谷的事情,等你身子好了再说!”南风温声。 话语里都是关心。 席西洲颔首,端着碗、拿调羹,手却抖个不停。 丫鬟早早的就退了出去,在外间等候传唤,内室就南风一个。 她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接过碗、调羹,舀了粥喂他。 她是没有照顾过病人,也手生的很。 舀了粥吹了吹,喂到席西洲嘴边。 席西洲吃的认真。 心里甜滋滋的。 她对他一点点好,他都觉得心满意足,觉得幸福。 所有付出等待,得了这点好,都值得了。 一碗粥下去,席西洲意犹未尽。 他其实已经饱了,但想南风能这么对他,一直温柔的关心着他。 “还要吃吗?”南风问。 席西洲摇头。 到底还是舍不得折腾心爱的姑娘。 ------题外话------ 18号更新完毕 爱你们 第121章,她可能真狼心狗肺(1更 席西洲歪在枕头上。 南风坐在一边,低声说道,“我一会就回家去了,你让人给我做的衣裳,我能不能带走?” “……” 席西洲心口疼着。 她要走…… 那怕他病了,也不会留下陪着他。 “嗯,你带去吧,喜欢什么都拿去,另外你那边宅子新买来,很多东西都没有,你从府里选几个丫鬟、婆子去帮你收拾一下,还有抹伤的药膏也带去,就算心里气我,别跟身体过不去。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希望你好好的!”席西洲轻声。 看着南风的眸子里都是温润和宽容。 “席大哥,我……”南风轻唤。 她可能真的比较狼心狗肺、铁石心肠吧。 席西洲却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温声道,“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我对你好,和利用是有区别的!” “……” 他的手掌好似又有了温度。 南风感觉到头顶热乎乎的温度传来。 他说她还小。 其实她一点不小了。 早历经沧桑,见过太多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翻脸无情、背后插刀。 “好!”南风应了一声。 希望将来某天,她真看明白了席西洲的心。 “席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去吧!”席西洲温声。 将手放到被窝里,闭上眼眸。 他不想也不愿看着她离开,只有自欺欺人。 南风起身,出了屋子。 一阵冷风吹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看着手心,伤口已经愈合,开始长嫩肉。 她回眸朝屋子看去。 隔着厚厚的帘子,她希望和席西洲永远不要有拔刀相向的一天。 迈步出了院子,荀宝慢慢走来,见到她,立即上前,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南姑娘!” “荀宝,我和席大哥说了,要借几个人过去帮忙收拾一下,你这边帮忙安排一下马车!” “成嘞!”荀宝应下。 南风回到主院,收拾衣裳、拿药膏,用过的洗漱用具。 又选了四个丫鬟、两个婆子,带着她们和黑狗儿一同出了席府,坐上马车回东胡同巷。 荀宝立即去见席西洲。 席西洲已经起身,穿了衣裳,面色虽不太好,但绝对不似之前病恹恹,连个碗都端不稳。 “你去让人准备一筐银霜炭,再拿两个盆子,再拉一马车木柴过去!”席西洲轻声吩咐。 “她既然今日进驻新家,总得有个人去给她暖房!” 又吩咐荀宝去准备马车。 “公子,可你如今还病着……”荀宝忧心道。 “我有没有病我自己清楚,去安排吧,还有明日出发去神医谷的事情,别出岔子!” “是!” 南风、黑狗儿回到家里,她吩咐人去收拾屋子。 自己找了个地方休息。 黑狗儿倒是勤快,东摸摸、西摸摸,觉得那里都好得很。 “阿姐,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吗?” “嗯!”南风点头,让黑狗儿去收拾东厢房,那是他以后的房间。 黑狗儿欢欢喜喜的去了。 揉了揉额头。 这身子虚弱,她今儿忙活大半天,倦怠的很。 “姑娘?” 南风睁眼眼眸,看着面前的婆子,“嗯?” “姑娘不给我们取个名字吗?” “……”南风看着婆子,轻笑出声,“看我,忙糊涂了,都没问你们名字的事儿,我也懒得取,你们想叫什么叫什么,跟我和少爷说一声就是了!” “这……”婆子犹豫了。 面露为难。 南风看向她,“那就跟我姓南,南北东西的南,以后喊你南婶吧!” 南婶连忙应下,“是!” 她本来姓氏,也是姓南。 只不过这个姓都过去好多年,再无人记得,却不想阴差阳错。 或许,这便是缘分。 “至于他们……” 精瘦的老头,一双眼眸炯炯有神,南风忽地想到一句诗,“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便叫十五叔吧!” 十五眯了眯眼眸看着南风。 这名字取的,有点意思。 至于另外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南风想了想,“归来报明主,恢复旧神州,便叫归来叔!” “你们的前尘旧事我不去问,我这两日就要出门,年前回来,黑狗儿年纪小,又不谙世事,你们要多教导他,我想着让他去开蒙读书,但如今年关将近,夫子也可能不收学生,归来叔、十五叔你们会功夫,可以把他教起来!”南风轻声。 但南婶、十五叔、归来叔都认真记下。 对新主子,他们不了解。 有个安稳的地儿住着,吃穿不愁,已算是不错,得过且过先。 若南风以后用得上他们,或者有本事让他们尽心尽力付出,那是以后的事情。 “好了,都忙去吧,你们也去整理一下自己的屋子,归来叔、十五叔住后面两间屋子,南婶你住西厢房!”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主屋她住着,一间耳房拿来放东西,一间耳房打算放张小床,有人来的时候也可以住。 小是小了点,不过她家也就这么大,没有多余的屋子不是。 “姑娘,万万没有下人住厢房的道理,要不那耳房收拾一间出来,奴婢住耳房去!” “不用,家里就咱们几个人,让你住西厢你就住着,不要忘记自己身份就成,再说耳房连个炕都没有,也怪冷的!” 南风说着,看向南婶、十五叔、归来叔,认真道,“这地方咱们不会住太长久,等我回来,手里若是有了银子,肯定是要再买一个大一些的宅院搬走,就这样子住着吧!” 南婶闻言,有些意外。 没想到自家姑娘有这样子的打算。 这个年头,赚钱并不容易,尤其是一个姑娘家。 看了一眼席家那边来的人,正在忙活收拾屋子,南婶想着应该是有靠山吧,不太相信南风会靠自己赚到钱。 南风只扫了南婶一眼,就知道她心里所想。 太精明的人,见的多,想的也多。 她也懒得的去解释,南婶也好,归来叔、十五叔也罢,能用就用,不能用打发走就是。真要撕破脸,她作为主子,可是有权利转手卖掉他们的。 有些缘分,遇见并不代表就是善缘。 感情、信任也是靠相处,一点一滴累积起来。 不可能一蹴而就。 独来独往惯了,南风对这些根本就不强求。 第122章,细致温暖席西洲(2更 想的清楚,看的明白,南风不会在这些小事上纠结。 席府的丫鬟、婆子确实能干,不单单会打扫收拾,整理起东西来也速度。 南风没想到,席西洲会派人送木柴、炭过来,就连炭盆都考虑到了。 还有茶叶、煮茶的炉子、铁壶,以及花瓶摆件。 不是顶顶好的那种,但南风觉得,那两个花瓶拿出去卖掉,应该能买下她这宅子和所有东西。 等收拾好,南风一人给了一两银子赏钱,让她们回去。 “……” 婆子、丫鬟们惊呆了。 想不到这南姑娘居然有银子,还给她们赏钱,意料之外,又好像在情理之中。欢欢喜喜收下,才一同离开回席府。 南风看着这个小宅子,背着手四处转了一圈,虽然细节上还有待整理,但大体是不错的,该有的东西都有,甚至比不少人家都齐整。 黑狗儿的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炕上已经铺好。 “阿姐!”黑狗儿轻轻喊了一声。 仿佛置身梦境一般。 以后这就是他的家了,干净、温馨的家。 不用在颠沛流离,也不用饿肚子,有干净的衣裳穿,干净温暖的屋子和炕睡觉。 南风揉揉黑狗儿的头,“路我给你铺到这里,往后就全靠你自己了。是做龙还是做虫,你得想清楚,并去做好!” 这是她难得的善心和善意。 那个夜晚的出手相助,利用心很重,但后来想想,带着黑狗儿,也帮不了她什么。 她要做的事儿,要走的路,从来都荆棘密布,坎坷颠簸,带着这么个孩子,可能会更难。 一个人来去潇洒、肆意,拖油瓶就不带了。 “那阿姐呢?以后打算去哪里?不带着我了吗?”黑狗儿小声问。 心紧紧揪起,可怜巴巴的看着南风。 “嗯,不带着你了!” 黑狗儿脸顿时垮了。 虽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阿姐亲口说出来,他还是觉得好难过。 不顾一切抱住南风,哭了出声,“阿姐,除了你,我已经没有家人了,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你去哪里,我都跟着,我不怕吃苦,不怕受累,我只是不想一个人!” 忽然被抱住。 南风身子微僵。 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抱着她哭了。她都想不起来,那个抱着她哭的人,最后去了哪里?是死是活,时间太久,她都忘记了。 但面前这个孩子是真的。 微微叹息一身,抬手拍拍黑狗儿消瘦的背,轻声道,“我没有丢下你,而是这次出门,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带着你不方便,而且你也不小了,总该学点本事,读书认字也好,跟着归来叔、十五叔学点武功也罢,都得学起来,如果你能两者都学,那再好不过!” “你喊我一声阿姐,我们就是一家人,这儿是我的家,不管我去了外面什么地方,去了多久,总有一天,我会回到这里来!” 落叶归根,衣锦还乡,不是一个词,而是人类根深蒂固的情感归属。 她再冷心冷肺,有个人惦记着,心里也是欢喜的。 “可是阿姐……”黑狗儿急切的想要说点什么,可是他嘴笨。 “你别紧张,我离开前,会给你留下一笔银子!”南风推开黑狗儿,拉着他坐下,才认真说道,“银子我一会分别装到荷包内,告诉你做什么用途,你自己收好,到时候拿出来用就是了!” “还有你寻夫子的事情,这事儿倒也不急,等明儿你让归来叔左右邻居打听打听,有没有愿意给你启蒙的童生、秀才老爷,先教教你三字经、百家姓这些,不会写没事,但你要会背,别到了夫子跟前,一问三不知!” “如果寻到了夫子,你让归来叔去备一份礼,大概二两银子左右,买点实用的,如宣纸、笔墨这些,再不济送糕点、酒,不要直接给银子,读书人有些清高!” “既然要读书,你的名字就得改一改,到时候让归来叔带你回一趟郁家村,让里正大伯帮你取个正儿八经的名字,到衙门去做一份户籍贴和户籍牌,你是要读书科举的人,身份来历一定要清楚清白!” 黑狗儿听着,眼泪落个不停。 这些话,从未有人跟他说个,也从未有人为他打算过。 爹娘压根没有印象,有那么点模糊念想,也还是村里人说,爷奶念叨。 而面前的阿姐,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不要里正大伯取,阿姐给我取一个吧!”黑狗儿说着,抬手抹抹眼泪。 “……” 南风闻言,觉得也成。 她给取也没什么不妥当。 “那就取个盛,郁盛,兴旺、炽烈、丰富、华美,热烈、规模大、广泛、程度深,这是一个极好的字,不管是遣词造句,还是单一运用,都是褒义居多。当然了,如果想配得上这个字,你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勤奋好学,德才兼备,才能将郁盛二字发挥到极致!”南风说着,看着黑狗儿越哭越凶,脑仁疼。 “你别哭了,都十几岁的大孩子了,哭起来很难看,而且很多时候,哭解决不了问题!” “阿姐,我不想哭的,可是我忍不住!”黑狗儿不停擦泪。 哽咽着解释。 他还不知道郁盛二字怎么写,但他知道,在阿姐这里,他就是黑狗儿,会一辈子跟在阿姐身边的黑狗儿。也会是能保护阿姐的郁盛。 南风无奈,任由他哭去。 跟他说起与家里三个下人的相处。 “我明日可能还是要跟席大哥出门,家里就你一个人在,我有些不放心。南婶、归来叔、十五叔到底什么性情我不知晓,你对他们要敬重些。但这个敬重,你一定要拿捏好,记住你是主子,他们是下人,该是他们听你的话,而不是你事事去依从他们。真要有事,你就去席府那边,你在那边住过,他们都认得你!” 南风微微一顿,或许应该问席西洲借个人过来陪着黑狗儿,免得他一个孩子,被三个下人拿捏住。 南风惊觉养孩子不易,要操心的太多太多。 尤其是一窍不通,啥也不懂的情况下,教起来脑壳疼。 第123章,席西洲上门送礼(3更 南风掰开揉碎跟黑狗儿说,黑狗儿一个劲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但其实他脑子糊里糊涂,除了郁盛,记下的太少。 等吩咐好黑狗儿,南风才回了屋子去。 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家具摆放整齐,香炉里染了熏香,南风先前没注意,这会才发现这香炉分明是席府那个,就连香料都是一样。 两个盆子都点了炭,一个放在外间,一个放在了摆床的屋子里,雕花隔断上,还挂了粉色缎布,垂落下来,遮挡了里外视线。 不得不感叹,席府的丫鬟实在会做事。 又见着架子上一个坛子,密封着,南风有些好奇,以为是酒,上前去打开后才发现,是一坛子桂花露水。 她倒了一些在水壶里烧煮,坐在火炉边,看着手心不语。 南婶已经把厨房收拾好,准备做晚饭。十五叔、归来叔两人正在后院把柴火整理搬进厨房,放在灶台边,做饭的时候好取用。 大门被敲响的时候,南风听到了,等她出屋子,黑狗儿已经跑去开门。 见着一身黑色锦衣的,系着黑色披风的席西洲站在马车边,黑狗儿愣了愣,连忙上前去,“席大哥,你怎么来了?” “你们今儿进驻新家,我过来给暖暖房!”席西洲温声。 掩唇轻轻咳了咳。 “席大哥快里面请!”黑狗儿连忙请席西洲进门。 荀宝带着人跟在后面。 黑狗儿回眸看了一眼,眨了眨眼眸,“席大哥,你们这是?” 荀宝手里拎着食盒,身后还有十来个人,或挑或捧或提着东西。 “暖房礼!”席西洲说完,过壁影朝院门走去。 也见到了站在正房屋檐下的南风。 分别还未有多少时间,便已思念如狂,不顾一切的过来,想与她说几句话,同坐一方天地。 南风对席西洲的到来,有些意外,也不是特别意外。 “席大哥!” 南风轻唤一身,上前几步,看清席西洲面色好了许多,颇为不赞同道,“你染了风寒,不好好在家休息,怎么过来了呢!” “你进住新家,我过来给你暖暖房!”席西洲轻声。 嗓子还有些嘶哑,但比起之前是好多了。 南风请他去屋子里暖和着,让黑狗儿把东西都拿他屋子去整理收拾,让荀宝教教他。 荀宝一叠声应下,没有不答应的。 进了屋子,不说暖意融融,但席西洲整个人是真的放松下来。 南风手里有钱的时候,还是很会享受生活,就这些家具物件,能一口气买下来,颇为舍得了。 这正房不小,中间做了厅堂,右边是寝房,他能看到雕花大床的边缘。 另外一边放了书架、书桌,上面目前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南风领席西洲进了书房,罗汉床摆放在窗户下,在书桌、书架对面。 “席大哥,你坐!” 让席西洲在罗汉床上坐下,给他倒了桂花露,“我这算是借花献佛了,快喝些暖暖身子,我刚刚才烧开!” “多谢!”席西洲温和轻笑。 接了粗糙的杯子,小口小口抿着。 南风把火盆往席西洲面前踢了一些,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桂花露,坐在罗汉床另外一边,中间就隔了一个炕桌。 端了茶杯抿了一口桂花露。 她不说话,席西洲也不说,佯装专心喝水,却偷偷去看她。 “席大哥身子好些了吗?”南风问。 “嗯,服药后,好多了!” 这屋子对他来说是磕碜了的,他想给南风更好的东西,可她不要。 也只能忍着,让她住这样子的地方。 “那明日咱们还出门去神医谷吗?” “去的,你若是想在家里多住两日,咱们过两日再出发也行,听你安排!” 南风寻思片刻,“还是去吧,早去早回,好回来过年!” 习惯了一个人过年,今年多了一个黑狗儿,也算是有了一个家。 她想在家里过年。 席西洲闻言,明白南风是不回京城。 心里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忍不住轻声,“你不管如何,身边还有个黑狗儿,不像我孑然一身,便是过年,也一个人!” 相得益彰,孤雁不成双。 “……” 南风看着席西洲落寞样子,于心不忍。 “若是席大哥不嫌弃,到时候过来一起过年吧,不然我和黑狗儿去席大哥家也成!” 席西洲眼眸顿时亮了起来,面上也染了笑意。 本就是温润如玉的公子,这么一笑,还真是勾人的紧。 南风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 “好呀,那到时候二十九我来你这边吃饭,年三十你和黑狗儿去我那边,我让人准备些烟花,吃了年夜饭,咱们就放烟花玩!”席西洲嘴上说着。 心里已经筹谋着,让人多送一些烟花过来。 要烟火最璀璨那种。 “行,听席大哥安排!”南风应下。 又说了句,“席大哥身边有没有十几岁的小厮,会武功、识字、对山河镇十分了解,稳重些,不要一肚子花花肠子这种,我明日跟席大哥出门,什么时候回来不定,我想着给黑狗儿寻个小厮,一来他出门有个伴,二来他初来镇上,得有个人盯着,免得他学坏了!” 南风处处为黑狗儿打算。 席西洲看得出来,她是真拿黑狗儿当弟弟了。 “嗯,等一会回去,我挑个好的送来,让他以后跟着黑狗儿吧!” 南风有些难为情,“借用一段时日就好!” “你别跟我见外,要知道寻一个这样子的小厮,并不容易,有银子也未必能寻到,而且你看重黑狗儿,他身边的人更要仔细挑选,一个不慎,把他带上歪路,你心里也会难受,不若一开始就选个好的,能长期陪伴着他,都说良师益友,有个一心为他的小厮随从,为他打点一些他不能出面不能出手的事情,他未来的路会好走很多!” 席西洲细声跟南风说着利弊。 南风寻思着,很有道理。 两人在屋子里轻声说话,倒是格外融洽。 荀宝跟黑狗儿在屋子里,把东西都摆桌子上,吃食拿去厨房,布料一会拿去放南风屋子库房,笔墨纸砚全部留给黑狗儿,还有几本入门书籍和字帖。 黑狗儿爱若至宝。 “荀宝哥,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当然!”荀宝应声。 对黑狗儿,他其实没多少感情,也就是看在南风这个未来主母面子上,对这舅老爷多了几分敬重,仅此而已。 第124章,他是别有所图(4更 荀宝让下人都先回席府,晚一些再来接,最好是不要来,那样子他家公子就能夜宿南家。 只可惜,他家公子倒是想,人家南姑娘未必肯留宿。 东胡同巷不少人都瞧见了,那送礼的阵势,对新搬来的姐弟俩十分好奇,能让席秀才亲自过来暖房,那可不得了。 好些个家里有读书人,考中秀才来年打算乡试的人,都寻思着,要跟南家打好关系,顺便走一走门路,到时候能与席秀才一同去云州城乡试,路上还能请教一二,得了席秀才指点,也就多了几分考中的几率。 不是他们对自己的学问没信心,而是席秀才学问实在太好,对刁钻的考题,解题思路广泛,信手拈来。 不得不说,席西洲的到来,让南风还未做点什么,就在东胡同巷站稳了脚跟。 南婶看着那些精致的菜肴,有瞬间晃神,仿佛回到了少女时期,家里最最繁荣的时候,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一个菜肴,都要折腾出点花样来,仿佛那样子味道会更好。 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那些都如过眼云烟,再也回不去。 至今她都不知道,亲人是否还有活在世上? 做妓子时花费不少银钱去打探消息全无,等成了他人妾室,依旧了无音讯,后来…… 便被人卖到牙行,成了任人挑选买卖的货物。很多时候比货物还低贱。 货物买回家,转手兴许还能卖个高价,而像她这样四五十岁的婆子,买回家还要吃饭、穿衣,体面的人家还会给月钱,一般无人会买,低贱到尘埃去了。 南婶回神,清点了一下,送来的肉就有十几份,还有各类小糕点,她没敢偷偷品尝,洗干净了手,拿筷子夹了两份,一份端去给南风。 “姑娘!”南婶轻轻唤了一声。 把糕点端上前去,摆放在炕桌上,看了一眼席西洲。 心中突突,这公子长得好生俊俏,气度更是不凡,看他与自家姑娘说话,温润如玉、知礼恪守,举手投足间的风采,比她见过所有世家公子还要上一层,仿若最好的美玉,发挥着最美好的光泽。 让人看一眼,忍不住看第二眼。 “嗯!”南风轻轻应了一声。 南婶摆了准备退下。 南风问道,“给少爷也端一份过去!” “是!”南婶连忙应下。 恭恭敬敬出了屋子。 还忍不住回头去看一眼,那位霁月光风的公子。 屋子里传来南风轻笑声,“席大哥,我又借花献佛了!” 男子如清风拂面的笑声传来,“你喜欢吃就多吃点!” “是挺好吃的!” 南婶抿了抿唇。 在风尘摸爬打滚多年,她若是看不出,那公子对自家姑娘有心思,就是瞎了。 又想到自家姑娘那模样,脚下磕绊,差点摔倒。 顿时觉得有些诡异。 自家姑娘是哪点比较突出?让这么风华无双的公子倾心?想到某些可能,南婶停下脚步,去看窗户,两人说话声还能够听到,自家姑娘声音清脆甜美,但…… 她莫名的有些担忧。 这席公子太过于俊秀,而她家姑娘…… 此刻的席公子,就像一粒糖,外面极甜,甜到心坎里,可渐渐的,甜会变成苦,最怕到了最后,成了穿肠毒药。 回到厨房,南婶明显有了心事。 十五叔把柴塞到灶孔里,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未多问。 他们虽同为一主,今日才见到彼此,并不熟悉。说话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对方有什么忌讳,丝毫不知。还是不要开口,保持沉默的好。 南婶又端了一份给黑狗儿,屋子里堆满了东西,见他和荀宝正在整理,两人有说有笑。 “少爷,这是姑娘叫奴婢给您送的糕点!” “多谢南婶!”黑狗儿伸手接过,让荀宝吃。 荀宝拿了一块,丢嘴里嚼着。 他知道,府里有十来个厨娘,厨艺好,做糕点更是好吃,只是公子不重口腹之欲,平日里他也吃不上。 早年他不懂,既然不重口腹之欲,为什么要把人寻来,如今他算是明白了,分明就是为了南姑娘。 看这糕点,做的精致,味道还好。 黑狗儿笑着,看向南婶,“南婶,你和归来叔、十五叔也拿一些吃吧!” 他看过糕点很多,阿姐明日可能就走了,他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南婶微愣,恭声应下,“是!” 倒是有些意外。 她看的出来,这姐弟之前日子应该很不好,都黄皮寡瘦,严重的营养不良。 不过,再不好,也是之前了,如今他们是主子,她是奴婢。 该有的规矩得有。 回到厨房,南婶便分了几个糕点出来,递给十五叔、归来叔,“这是少爷让我们吃的,都尝尝吧,瞧着味道不错!” 等尝了后,三人同时感叹。 哪里是味道不错,简直好极了。 又软又糯又香又甜,很显然是极会做糕点的师傅,精心调制了配料,在用精美的木模压刻出来。 “味道真是不错!”十五叔感慨出声。 他行走江湖一辈子,还没吃过滋味这么好的糕点呢,说起来有些丢人。也没让那苦命的妻儿尝过,心中更是惭愧。 好吃的糕点,在嘴里渐渐的,也就变了味儿。 归来叔拿了糕点走到门口,在屋檐下的椅子上坐着,一口一个这糕点有点小,不过心思沉重的人,这再好的糕点,到嘴里,也吃出点苦涩来。 南风还不知道,她随手挑的三个人,本事够,经历多。只当随便买了三个人,看家护院,顺便照顾黑狗儿。 等饭菜端上桌,太丰盛了,南风有些意外。 桌子上都摆满,南风喊了南婶、归来叔、十五叔、荀宝坐下一起吃,因为席西洲还带了酒来,让他们倒上一杯。 扭头对席西洲说道,“席大哥才染了风寒,这酒就先不喝了吧!” “嗯,听你的!”席西洲温声。 虽然饭桌上人多了,但他就坐在南风身边,她动手给他舀了清汤,让他先喝上一碗暖胃,又给他夹了些清淡不油腻,适合病人吃的菜肴。 他笑的温润,眸光亮到极致,那点幸福,好似也掩藏不住了。 第125章,舍不得走(5更 男女之间,男子想法比较粗矿,看事情更着重大局。 而女子则更细腻一些。 十五叔、归来叔觉得席西洲是个人才,对他们不热络,但也没有给冷脸,就算是同坐一桌,也没有表现出不愉神色。 南婶好几次不着痕迹去看席西洲,天快黑了,屋子里虽点了油灯,但看不太真切。 她觉得,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些。 若是虚情假意,他也演绎的太真实了些。 饭后,南婶收拾,归来叔、十五叔也帮忙把碗筷都端去后院厨房,黑狗儿拉着荀宝去他房间,让荀宝教他写字。 写郁盛两个字,他想晚上写好,写一个最好看,最工整,叠好了给阿姐,希望阿姐记住在这个小镇上的他,不要抛弃他。 他愿意乖乖的在原地等着,等着她回来。 南风和席西洲有一搭没一搭的话说,煮着桂花露,给他倒水,听席西洲说着一些考场的事情,以及山河镇的风土人情,以及某些她接触不到的趣事。 她不太想说话,但又不能开口撵席西洲走,毕竟来者是客,人家带着诚意来。 可她还想着,晚上去赌坊赢上一笔,给黑狗儿多留些银子,就算她一去不复返,他也有足够的银子,能够读书认字,到十七八岁自立门户。 南风将情绪掩藏的极好,席西洲说话间,已听到马车在门口停下,荀宝进来轻声,“公子,马车来了!” 席西洲说话的声音一顿,扭头轻飘飘的扫了荀宝一眼。 极淡极淡,却让荀宝忽地僵了身子大气不敢出,都快哭出声。 真不是他让车夫来这么早,临走时他还使了眼色,是车夫自己没弄明白…… 南风率先站起身,“那席大哥早些回去吧,我会把东西收拾好,明日自己找驴车过去!” 这个小镇街头,马车并不多,驴车、骡车倒是不少。 “你拿几套换洗衣裳就行,其它的,我让荀宝准备!”席西洲说着,站起身。 他是不想走的。 甚至想留宿,但他知道,南风不会愿意留他下来。 别看她热情、温和,其实由始至终,她都不曾全心全意相信过他。 他的坦白,她以为他对她的好,有了出处,放下了心防,没有生气,没有闹,没有失望、伤心,是因为不在乎。 南风送席西洲出门。 路过小厅的时候,席西洲朝她睡房那边瞧了一眼,心中忍不住想,将来会不会有一天,她关了门,拉着他不让走,拽着他滚到床榻上。 被浪翻滚,激情缠绵…… 出门的时候,冷风吹来,也吹散了这一腔旖旎。 到大门口,席西洲上马车前,南风站在门口,晕黄的灯笼下,小姑娘娇娇小小,却站的笔直。 看不清面容,却能感觉到她那一身凛然气势。 她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子,才情卓著,胆识过人,更心性坚毅,也狠辣无情。 爱你时,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不爱你时,你看看你算什么? “我走了,你进去吧,外面冷!”席西洲温声。 “我看着你走,再进去!” “……” 席西洲不再言语,先上了马车。 马车慢慢出了小巷子,南风快速转身,关了大门。 喊了归来叔、十五岁到跟前,“我要出去一趟,你们谁跟我一道去!” “……” 两人面面相视。 归来叔轻声,“我陪姑娘走一趟吧!” “成!” 南风应下。 去找黑狗儿,让他把身上的衣裳脱了,自己拿屋子穿上,头发随便收拾了一下,扎了一个髻在头顶,再出来的时候,就成了一个磕碜男子。 “……” 归来叔不解。 南风也没多言,更没有解释,拿了二十两银子,带着他出门去。 南风走在前面,这巷子她也没走几趟,但好似熟门熟路,脚步也很快,在街口运气好,遇上一辆驴车,南风招呼他停下。 “二位要去哪里?”驴车夫本是打算回家,跑了一天也没挣着几个钱,此刻又拉一活,心里欢喜。 “去赌坊!” 归来叔愣住。 驴车夫也愣了愣,不过他做这一行,什么人都见过,立即笑着请南风、归来叔上驴车。 “二位要去那间赌坊?” “最近的!” “明白嘞!”驴车夫笑着,拉着南风往赌坊走。 归来叔坐在南风一侧,好几次忍不住去打量她。 年纪不大,气势沉稳,做事老练?这是谁家的孩子?父母亲人呢?看她与她那个弟弟,是一点不像,可她又很关心他弟弟。 驴车慢慢行驶着。 而东胡同巷口,周哥带着几个人慢慢走出来。 “周哥?怎么办?” 周哥想了想,“走,跟上去!” 南风出门的事情,席西洲才进席府,便从席忠口中得知,他站在寒冷的夜风中,轻微呼吸。 “席忠,让人保护好她!” 他想亲自去,但他不敢去。 她太聪明,一点点伪装都骗不了她。 又让荀宝把十五六岁,武艺不俗、识文断字的暗卫唤了几个出来,席西洲认真挑选了一个。 “你明天便去一个叫黑狗儿的身边伺候,从此听他的话行事,护好他周全,与腾云阁再无任何瓜葛!” 被选中的人心中狂喜。 当即跪下,重重的应了一声,“是!” 能从刀刃上下来,对于他们这样子的暗卫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却不想天降好运。 席西洲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自己走到窗户边,想着南风出门去做什么? 赌坊。 因为她缺钱。 可是她缺钱,却不开口问他要。 心里五味杂陈,疼的痛的酸的涩的,让他有些站不住。 驴车在一家赌坊门口停下,这个时间,玩的人还很多,南风给了驴车夫二两银子,“我等会还要回去,若是你愿意在门口等着送我回去,这二两算是定金,若是我赢了,另外会多给,若是没赢,你也不亏!” 驴车夫连连点头,“那我能不能回家一趟,跟家里人说一声?” 当然,还是想把银子先送回家去。 二两银子,对于他这种驴车夫来说,得赚十来天,被偷了、抢了、丢了,他怕是会几天吃不下饭。 第126章,胆大心细赢大钱(6更 “可以!” 南风应下。 带着归来叔进了赌坊。 赌坊里面的味依旧难闻,尤其是点了不少油灯、蜡烛,加上赌徒们激动的汗水,让人恶心作呕。 二楼有宽大华丽的包间,但对于这些小赌徒来说,根本没有资格和本钱去二楼玩几把。 南风想去,却也知道,此时此刻,她也没资格,上去了也没人跟她玩,怕她输了银子,长相不够出众,卖不了几个钱。 不过总有一日,她要上去,把山河镇那些富户少爷的钱袋子都搜刮一遍。 南风找到了赌桌,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归来叔,“你要不要去玩几把?” 归来叔摇头。 赌钱对走镖的人来说,是绝对的禁忌。 赌博输赢都让人沉迷,这就是一条看不见底的深渊,迈步下去,就是万劫不复。 南风见状也不勉强,掏出带出来的十八两银子,走到赌桌前,看庄闲摇了骰子便押了下去。 一押一个准。 因为是晚上,有些昏暗,一开始并未有人注意到南风,知道她押了一把二百两的和,不少人齐刷刷的去看她。 这磕碜的小后生,竟押了二百两。 摇骰子手一愣。 周哥等人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他立即让几个跟班把身上银钱都拿出来,拢共才凑到三百文,在众人意外的时候,也押了和。 南风看了他一眼。 财来赌坊门口那几个二流子,看他满脑门都是汗,这一路应该是跑的很急。 “开,开,开!” 赌徒们喊了起来。 庄闲拿开骰盅,皆是十七点,和了! “和了,他娘滴竟然和了!”有人忍不住叫了出声。 周哥抬手擦着额头上的汗,心噗通噗通跳着。 或许是整日不务正业,他运气极差。不管做点什么,就没成功过,二十岁年纪了,一事无成,宛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但这一把,他竟押着了。 南风将二百两银子装到钱袋子里,加一起就四百两。 很多人以为她还会继续,却不想她拿着银子走到一边,对柜台上的人说道,“我想去楼上玩几把!” “五两银子上楼费!” “嗯!”南风点了五两银子给他,迈步朝楼上走。 归来叔跟上。 赌坊伙计拦住归来叔,“他没给银子不能上去!” “他不赌!”南风沉声。 “那也不行,规矩就是五两银子上楼费,赌不赌可不关我的事儿!”伙计仰头,几分趾高气扬、狗眼看人低。 南风没有跟他争论,点了五两银子丢给他。 带着归来叔上楼。 到了二楼门口,守在门口的人便推开门,请南风、归来叔进去,待两人进去后,立即关了门。 与楼下的杂乱、嘈杂完全不同,楼上安静、整洁,还有伙计端茶倒水。 几张桌子上,坐着的人一个个锦衣华服,面前一叠叠银票。 南风眨了眨眼,慢慢走了过去。 刚摇好要开,南风将钱袋子全部丢上去,押在了大上面。 “……” “……” 愣过之后,有人哼笑出声。 尤其是押小那几位,对这忽然冒出的二愣子,发出了嗤笑。 “开了吧,也给这种新手长长记性!” 庄闲家摇骰子手开了骰盅,庄家以一点大于闲家。 南风这把大,押对了。 “……” “哟呵,这是瞎猫撞到死耗子了呀!” “可不是咋滴!” 庄家问了一句,“请问里面多少银子?” “三百八十两!” 庄家直接给了随兑随换的银票五十两一张,七张三百五十两,三锭十两银子。 南风接过,便把钱袋子交给归来叔,让他拿着。 第二把又押了庄家,三百八十两全部推了上去。 赢了。 赌徒们还是不信,她能这么神奇。 第三把,南风七百六十两押了闲家,再一次押对。 三把,到手一千五百二十两银子。 几个华服公子看南风的眼神也热切起来。 “玩骰子光会押,不会摇骰子可不成,小兄弟要不要摇摇骰子?” “好!” 南风应下。 第一局摇小。 六颗骰子,全部一点,赢面最大,但还有机会和。 南风拿着骰盅,摇的比较认真,然后才放在桌子上。 等下注的时候,南风把银子全部放到了和上面。 几个华服公子押大押小都有,但就是没人押和,对南风的本事,还是不信任。 “开!” 等骰盅打开,皆是六个一,和了。 “……” “?” 看着南风的眼色,皆有些不同。 一千五百二十,变三千零四十。 “再来!” “对对对,再来,再来!” 这一局需要摇大。 等摇好后,南风依旧押了和,把三千多两银子全部推了上去。 “……” 这就真的有点意思了。 华服公子们并没有下注,他们想看看南风的本事。 骰盅揭开,皆是六个六。 又和了。 等南风拿到六千零八十两银票,叠好放在口袋里,她笑了笑,“家里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她要走,伙计拦住她。 南风挑眉,“怎么?你家赌坊赢了银子,不能走吗?” “不是,就是……”伙计结巴了。 若是赢了不能走,真闹起来,以后谁还敢到赌坊玩。 几个华服公子也挑眉,看戏似的冷笑起来。 “既然不是,那麻烦你让开!” 伙计还想说点什么,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从一间屋子出来,沉声低喝,“不得无礼,让这位小公子离开!” “是!”伙计连忙应声,侧身让开。 南风带着归来叔出了屋子,下楼。 赌徒们抬眸看向南风,见她两手空空,以为她是输光了。 纷纷感慨,这二楼哪里是那么容易上去的,没点本事,你金山银宝抱着去,都能给你输个干干净净。 周哥几个人亦是这么觉得,等南风、归来叔出了赌坊的门,他们连忙跟上。 出了赌坊,一阵冷风吹来,南风呼出一口气。 能赢几千两银子,是本事,也是胆量。 归来叔到此刻还有些懵。 他从未想过,一个姑娘家,如此有胆量,几千两银子说押就押下去了。 换作是他,他绝对不敢。 真赢了几百两,肯定回家,二楼绝对不会去。可她不单单去了,还赢了几千两银子。 这个姑娘,就像一团迷雾,让人看不透! ------题外话------ 19更新完毕 爱你们 第127章,恶性循环(1更 寒风吹来,南风眸色越发清亮,也更理智。 看向一边的驴车夫,他正拿着一个饼狼吞虎咽,见到她和归来叔,立即把饼子往怀里一塞,胡乱擦了擦嘴,连忙驾驶驴车上前。 “二位好了?”驴车夫问,眼睛亮了起来。 看两人神色,应该是赢钱了。 “嗯!”南风点头。 本想上驴车,周哥带着几个兄弟追出来。 南风扭头去看周哥,周哥也看着她。 四目相视,南风轻轻笑了笑。 “……”周哥被笑的莫名口干舌燥,还有几分心虚。 “跟了我一天,不累吗?”南风出声。 归来叔看着周哥几人,神色一冷。 周哥面色亦是一沉,看着南风的眼神里,有几分忌惮。 “呵!”南风轻笑。 这人也是个胆子大的,跟着她下注,也赢了点钱,可惜本钱太少,也没能跟几把。 “找个地方坐下喝一杯如何?”南风道。 这种下三滥的人,她本是瞧不上眼的。但目前手里能用的人一个没有,也就没了嫌弃的资格。 想起那句,仗义每多屠狗辈,忘恩多是读书人。 她觉得给这人一次机会。 “好!”周哥应下。 心忽地有几分热切。 他是这山河镇出了名的二流子、下三滥,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请他喝一杯。 又给南风说道,“前面有一家卤肉铺子,卤煮的东西味道都十分不错,酒也不错!” “你带路!”南风极其爽快。 周哥闻言一愣。 他其实也是随口一说。 那卤肉铺子的东西并不便宜,倒是没想到,这个姑娘竟满口应下。 南风又回头对驴车夫说道,“师傅一道去吧,一会还得你送我们回去!” “好,好啊!”驴车夫连连应下。 能去吃点肉,那可是太好了。 周哥与南风走在大街上,很多铺子都已关门,但门口还挂着大红灯笼,照亮了街道,也照的身边人面容模糊,看不真切。他时不时去偷看身边的姑娘,她腰杆挺的笔直,她目视前方,这么冷的夜晚,她竟是不缩脖子。 他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姑娘。 骰子摇的好极了,胆子也大的很,举手投足更是透着一股自信。 南风扭头看着周哥。 被抓了包,周哥连忙挪开视线,脸红了个透。 “你看我做什么?”南风问。 “我,我……” 周哥结结巴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有话就说,支支吾吾算什么男人!”南风沉声。 气场太过于强大。 她虽简单两句话,周哥却觉得心脏跳的有些快。 “……”周哥吞了吞口水,“我不懂,你明知道我跟了你一天,为什么还要请我喝酒,我不是什么好人!” 心底的疑惑说出口,周哥松了口气。 “我看得出!”南风轻声。 看着前方那卤肉铺子,门口停了马车、驴车,有人进进出出,看得出来生意很好。 周哥心一紧。 连忙转移了话题,“前面就是卤肉铺子!” “嗯!”南风颔首。 跟着周哥进了铺子,伙计立即迎上来,扫视了一圈,站在了南风跟前,“公子是要买点卤味带走,还是在店内吃用?大堂有位置,楼上还有雅间!” “楼上要个雅间,楼下开一桌,卤味都上一份,再给他们打两斤酒!” 她示意周哥上二楼雅间,又对归来叔说道,“归来叔,你留在楼下!” “是!”归来叔有些意外,抱着钱袋子应声。 周哥意外,却有种被尊敬的感觉。 示意兄弟几个在楼下安稳些,跟着南风上了二楼,进雅间。 伙计立即上茶,很快的又上了好几盘子卤味,以及一壶酒,便退了下去,还顺手掩上了门。 南风坐着不动,周哥立即起身给南风倒酒,坐在南风身侧有些忐忑。 按道理说,他知道面前是个姑娘,论身高、力气,他都比这姑娘强,可莫名的底气不足,大气不敢出。 南风端了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拿筷子夹了卤肉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她一样尝一口,见周哥不动筷子,也不喝酒,轻笑出声,“你为什么不吃?” “我……”周哥舔了舔唇。 已经好几个月没沾着肉味的他,馋的直咽口水。 可他不敢动手。 “你在害怕什么?”南风又问。 “姑娘,我,我……”周哥素来油嘴滑舌,脏话、荤话张口就来。 第一次,在一个姑娘面前,紧张的话都不全。 “害怕是对的,毕竟我真不是什么好人!”南风轻笑出声,一口把酒给喝了,才点评道,“这卤味是不错,酒么……,差了点!” 周哥吞了吞口水。 他混的不好,赚不来钱,一年也喝不上几顿酒。 “家里还有什么人?”南风问。 “家里有老子娘,还有个妹妹!”周哥连忙应声。 给南风倒酒。 南风看着小心谨慎的周哥。 “我姓南,单名一个风,南北东西的南,风吹草动的风,今年十五,我还有个捡来的兄弟,今年十一,十二,还是十三,我也不清楚,反正是捡来的,他喊我一声阿姐,我就拿他当兄弟,反正我也孑然一身,有个兄弟也是好的!” 南风说完,端了酒杯仰头喝下。 “……”周哥压抑,看着南风喝酒,莫名有股肆意潇洒,有些羡慕。 “我姓周,名哥,今年二十了!”周哥说着,叹息一声,低下头,“二十了,却一事无成!” 家里穷,他又是个混账样,媳妇娶不上,也没人愿意嫁给他。 爹娘说要拿妹妹换亲,他舍不得漂亮、温柔的妹子,嫁去一个同样贫苦,吃不饱饭、穿不了暖衣的人家。 爹娘为他愁的满头白发,他也想努力,可名声坏了,陷入这泥沼之中,就再难爬出来。 真真是应了那句,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周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肚还浇不灭心里的绝望和悲伤,索性拿了酒壶,仰头就往嘴里灌酒。 一壶酒下肚,他忍不住呜咽哭出声。 “二十了,一事无成,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我也想去找点活计,可是名声坏了,压根没人肯要我!” 恶性循环,他越来越坏,越来越无用,家里越来越穷,别人越来越看不起他。 第129章,予君再饮一壶酒(2更 南风看着一个大男人,哭的无助又委屈。 是一点不同情。 “伙计,再来一壶酒!”南风喊道。 “是!” 很快又上了一壶酒,南风拿了酒给周哥倒上,漫不经心说道,“若我给你个做人的机会,你是否会为我所用?尽心尽力为我办事!” “什么?”周哥抬眸。 诧异、震惊的看着南风,是他听错了吗? “姑娘,你说,你要给我个机会?”周哥小声问。 声音压的有些低,怕声音太大,一下子就戳穿了这场美梦。 “我明日要出门一趟,兄弟年纪太小,又不谙世事,所以我想着买个铺面,做点买卖,只是总要有个人看铺子,在外面走动进货!”南风说着,认真去看周哥,“你说,我可以相信你吗?” “……”周哥也看着南风。 吞了吞口水。 起身用脚踢开凳子,抬起右手,“我周哥对天发誓,定认真做事,绝不做吃里扒外之事,若违此誓,全家不得好死!” 南风看了周哥一会,摸了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帮我去买把匕首,然后送到我家去!” 这个时候,很多铺子都关门了。 想要买把匕首并不容易,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这人有没有本事,值不值得她重用。 “好,我一定尽快把匕首买到送过去!”周哥说着,拿了银票,一看竟是五十两。 手都有些抖了起来。 他活了二十年,连碰银子的机会都少,更别说是五十两的银票。 南风没去看周哥那模样,起身朝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停下,扭头看着周哥,警告敲打道,“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若往后两面三刀,靠着我吃饭,却背后捅我刀子,我一定会让你今日的誓言成真!” 全家不得好死,…… 若他背叛,吃里扒外,她会让他今夜的誓言成真。 迈步出了屋子,下楼。 桌子上一片狼藉,几盘子卤味被抢吃一空,就是酒也喝光,几个二流子见到南风过来,有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立即站起身,有些尴尬和紧张。 驴车夫也吃了不少卤肉,但没敢喝酒。他是马车夫,怕喝酒误事。 见南风下来,立即去门口收拾驴车。 归来叔上前去结账。 这一顿竟吃了一两五钱银子。归来叔有些意外,更让他意外的是,南风吩咐掌柜,再去包几份卤肉,让周哥他们带回家去,给家里人尝尝。 这又用了一两五钱。 一个宵夜,用三两银子,南风眉头都没蹙一下。 出门上了驴车。 归来叔立即跟上去,坐在南风身边。 他觉得,自己更琢磨不透这个主家姑娘了。 陈火火、胡二蛮、赵小牛、赵铁牛、武疯子快速的上了二楼。进了雅间,见桌子上卤味根本没动过,几人赶紧坐下,用手抓了就吃,问一直发愣的周哥,“周哥,那娘……,姑娘咋说?”陈火火本想说个娘们,但吃了人家请的卤味,还喝了酒,这么喊人家姑娘,就有点不地道了。 别看他们是二流子,最最不入流的人,却也是讲义气的人。 周哥好一会才轻轻出声,“她说要给我,以及咱们一个做人的机会!” 陈火火几人闻言,拿着卤味的手一顿,齐刷刷的看向周哥。 “周哥……” “南姑娘要开个铺子,需要人跑腿,她愿意用咱们!”周哥说着,微微红了眼眶。 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她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要我去买把匕首送过去,你们说去哪里买比较好?” “匕首?那肯定是铁匠铺啊,虽然珠宝铺子也有匕首,但周哥,真真正正出好匕首的地方可是铁匠铺!”陈火火出声。 经过千锤百炼的铁,做成的匕首,不说吹毛断发,但绝对够锋利。 陈火火说着,又补了句,“周哥,这南姑娘让伙计给咱们包了卤肉,说带回家给家里尝尝,我……” “你说!”周哥看向陈火火。 他们这几人,他会点拳脚功夫,长得高大,做了老大。但最聪明,心眼最多是陈火火,算是他们几个二流子的军师了。 “这姑娘邪门的很,能从赌坊赢那么多钱,这山河镇可一个都没有,更别说是个姑娘,你说她到底想做什么?” 陈火火说着,拿了一块卤肉丢嘴里,嚼着吞下。 砸吧嘴回味,继续说道,“周哥,若她需要能为她所用的人,为什么选中咱们呀?而且我瞧着她身边那个中年男人,会武功!” 他们就是几个二流子,上不得台面。 去牙行买,只要拿的出银子,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这点我也想不明白,但如今路就在眼前,咱们是要如何选择?做人还是做见不得的阴沟老鼠?”周哥说着,把五十两银票摊平放桌子上。 伸手轻轻的去抚平。 小心翼翼,放缓呼吸,生怕把它弄破了。 其他几人瞧着,眼睛都亮了起来。 五十两银票,原来这就是银票的样子。 “周哥,咱们跟着她干,她一个姑娘家,都不嫌弃咱们。又是请咱们吃肉喝酒,又是送卤味,也不追究咱们的不安好心,还信任你给了五十两银子买匕首,咱们也不能丢了面子不是!”胡二蛮沉声。 他是看银票眼热。 当然,也觉得跟着这姑娘,能有肉吃,有酒喝,往后指不定还能赚些银子,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咱们混蛋了这么多年,爹娘操碎了心,是该好好做个人了!”胡二蛮说着,吸了吸鼻子。 拿了酒壶摇晃,见还有酒,喝了一口,递给周哥,“周哥,你是大哥,你说咋办,咱们听你的!” “你说跟,咱们就跟,你说不跟,咱们就不跟!”只是话到后面,声就小了。 周哥看着那酒壶,伸手接过,喝了一口,“那咱们就跟,再坏也不会比现在坏了!” 一无所有,一无是处。 把酒壶递给陈火火,陈火火接了酒壶,轻笑出声,“是了,再坏也不会比现在坏,咱们还犹豫啥呢!” 喝了酒,几人已经决定下来。 往后的路有了领头人,可能会好走很多,也可能会坎坷,但对于经历过人人喊打,人人瞧不起的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第130章,论姐弟情谊(3更 等出卤味馆子,看着手里的东西。 周哥让胡二蛮帮他把卤肉拿回去家去,他带着陈火火去铁匠铺买匕首。 “周哥你不回去呀?”胡二蛮问。 他们两家住一个巷子。 比起周哥家里爹娘俱在,他就一个瞎眼的阿奶。 “先把事情办好,你跟我爹娘说一声!”周哥说完,拉着陈火火走入黑夜之中。 胡二蛮站在原地,喊了赵小牛、赵铁牛、武疯子赶紧回家。 他们比不得周哥力气好,也没有陈火火聪明,听话行事就是最好的了。 驴车在东胡同巷门口停下,南风让归来叔给了二两赏钱,可把驴车夫激动的。 “多谢、多谢!” 南风礼貌颔首,迈步走进漆黑的巷子。 一般人家,不会像她家,门口挂两个红灯笼,毕竟桐油要银子买,能省则省。 归来叔敲了几下门,黑狗儿蹬蹬蹬跑过来开了门,见是南风,欢喜万分,“阿姐,你回来了!” 南风嗯了一声,提点黑狗儿道,“以后开门前,先问一声是谁,确定了再开门!” “我记下了!” 南风倒是没想到,南婶也没睡,还烧了热水。 让南婶提了两桶进屋子,打算擦一擦,再抹药。 不过背部不太方便,便留下了南婶。 衣裳随意丢在床上,拧了帕子轻轻擦着。席西洲给的药膏很好,这么一用身上伤好的快,还不疼。 南婶瞧见那伤痕,有些震惊,“姑娘这伤?” “被人虐待打出来的!”南风也没隐瞒。 简简单单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世,以及在郁家的事情,语气轻飘飘,仿佛不是说自己的事情。 那么无关紧要,漫不经心。 趴床上,南婶给抹药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句南风,“姑娘恨么?” “……” 南风沉默。 这些本与她无关,她谈不上恨不恨。 郁南风、南风,同一个身体,不同的灵魂。 “恨不恨都不重要,很快就会有人收拾他们了!” 郁家人,一个都不无辜,一个都跑不掉。 她不会去出手,因为有深仇大恨不是她,是丢了孩子的勇毅侯府。 她没有资格说原谅,也没有资格去说恨,去报复。 但勇毅侯府有! “都说以德报怨,可世人却忘记了,何以报德!”南婶幽幽轻声,下手也轻了许多。 经历了那么多,她以为自己就够苦了,可现如今还有人比她更凄苦,从年幼到十几岁,没过一天好日子。 南风闻言,扭头看着南婶。 倒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子一番话来。 “南婶!”南风轻唤。 “姑娘您是有话要说吗?”南婶问。 “是,我想问你一句,我可以相信你吗?” 南风说着,坐起身,拉了衣裳穿上,又套了裤子。 她动作缓慢,十分优雅。 “姑娘,只要您愿意相信奴婢,便可以相信奴婢!” “呵!”南风轻笑出声。 这南婶,倒是有点意思。 “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我狭隘了!”南风套了棉袄子,乱糟糟的头发就那么披散着,走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桂花香气幽幽淡淡,弥漫在屋子里,十分好闻。 喝了几口热水,南风才对南婶说道,“我明日要出一趟远门,几时回来也不知道,我原本打算一个人跟席大哥去,但仔细想想后,我决定带上归来叔,把十五叔留在家里!” “姑娘是该带个自己人,虽然咱们才做主仆,可信任、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姑娘说是不是?”南婶轻声。 开始收拾南风换下的衣裳,以便明日浆洗。 “南婶说的是,所以我把这个家托付给你照顾了!” 南风去点了五十两碎银子,推到南婶面前,“这是家里日常开销,还有人情往来花用。我走后,你要与左邻右舍打好关系,给少爷寻个启蒙夫子,少爷去他家也好,他来咱们家也成,若是来咱们家,记得管饭,饭菜丰盛些,若是去他家,时不时糕点、糖酒也买一些送过去!” “其二便是我收用了几个人,不是什么好来历,是街头地痞,用这样子的人,会引来不少麻烦和口舌,你看看他们心性,若是坏透了,也不用去管,我回来会收拾他们,唯一的一点,别让少爷跟他们接触,免得学坏了!” “其三,让十五叔去置办一辆马车,最不济也置办一辆驴车,带少爷回一趟乡下,把户籍贴做好,少爷往后科举,身家必须清白!” 南风点了五十两放在桌子上,“这是置办车辆的银子,若是不够问少爷拿!” 南婶认真听着。 忍不住问了句,“姑娘,少爷并不是您亲兄弟,您为何如此殚精竭虑为他打算!” “……” 为什么? 南风轻笑,“他喊我一声阿姐,视我为亲人,我不为他打算,谁为他打算?他跟我一样,都是可怜人。既然同病相怜,更该手足情深,互相抱团、互相取暖,斤斤计较那不叫亲人,叫仇人!” 南婶觉得,今日似乎见识到了另外一种亲情。 与血缘无关的亲情。 “姑娘言之有理,奴婢受教了,姑娘放心去吧,奴婢会照看好家里,照顾好少爷!”南婶许下承诺。 “我自是信任你的!” 南风收拾好,让南婶去喊黑狗儿过来。 她手里现在有六千多、近七千两银子,她打算带一千两走,余下的五千多两都给黑狗儿。 就算她遇到意外回不来,有这些银子,也够他长大,成家立业了。 这是最坏的打算。 难得有个令她牵挂的人,她会为黑狗儿打算好往后一切。 黑狗儿进来时,眼圈是红的。 离别在即,相见不知何时,他总觉得,阿姐会离开他,再也不回来了。 “坐吧!” 南风指了指凳子。 “我站着就好!”黑狗儿哽咽出声。 已经很努力忍着才没哭出声。 南风也由着他。 “我明日就走了,这些银子,你收好!” “……” 黑狗儿看着那一叠银票,一堆银子,目瞪口呆。 “阿姐,你,你哪里来这么多银子?” “哪里来的你别问,听我与你细说!”南风轻声。 把那十来个荷包拿出来,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第131章,莫在走错路(4更 “这些银票,一定要收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随意打开,每一次也只能打开一个!” “这些碎银子你留着花用、供你读书,买需要的东西,还有人情往来,别省钱。但也不能胡吃海喝,学纨绔子弟,花天酒地,那样子我回来会打断你的腿!”南风说着,看向黑狗儿,“这点我不是闹着玩!” “这一千两,明日席大哥会送一个人过来,你可以相信他,让他拿着去买间铺子,我已经招揽了几个人,让他们给跑跑腿,顺便想想做什么买卖!” 南风起身,走到黑狗儿身前,抬手擦他滚滚落下的泪水,“不是小孩子了,得坚强起来,知道么?” 黑狗儿用力点头。 他都知道,都懂。 可就是心里难受,揪揪的疼。 “把银子拿着回屋子去放好,早些睡吧!” 黑狗儿闷闷点头。 抱着荷包、银子往回走,一步一回头,觉得腿下宛如坠了千斤,拖着他走不动路。 南风站在门口,看着他笑的温柔。 是真真正正将他当了弟弟,把自己当做他阿姐。 席府 席西洲听到暗卫禀报南风去了赌坊,赢了几千两银子时,有瞬间的僵硬和呆愣,随后轻轻叹息,颇是无奈。 她,她…… “赌坊那边可派人跟踪她?” “这倒不曾!” 赌坊那边还以为,尝到了甜头,南风肯定会再去,是以并未派人跟踪。 “派人暗中保护好黑狗儿,别让赌坊那边的人伤到他!”席西洲说着,略微顿了顿,“和廖家说一声,南风是我要护着的人,不是他们廖家能随意欺负的!” “是!” 暗卫应下,又说起南风要用那几个二流子,又让周哥去买匕首的事情。 席西洲听的眉头微蹙。 她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刻,他也拿捏不准南风的心思了。 “盯着那几个二流子,一旦不安守本分,处理了!”席西洲温声。 “是!” 暗卫懂。 这个处理的意思,就是不要让这个人再活于世上。 席西洲摆摆手,示意暗卫下去。 他还得再等等,等南风也睡了,他才去睡。 这夜啊,格外的冷,也格外的漫长。 但比起那暗无天日,不见光明的日子,又好了许多。至少心爱的姑娘就在不远处,他若是想见她,厚着脸皮去就能见着。 想到她的理智,心里有些闷疼,可被她随便一哄,又感觉到无比幸福。 怎么就成了这样子呢。 周哥、陈火火敲开镇上铁匠铺的大门,表明想买匕首时,还把人铁匠吓了一跳。 好在铁匠人高马大,胆子也不小,看着周哥、陈火火也认识,才让他们两个进去。 但却是很防备着两人,怕他们山穷水尽,豁出命来抢劫。 “我要一把锋利的匕首!” 铁匠看着周哥,寻思片刻去拿了几把出来,让周哥自己挑选。 周哥挑了几把,都不满意,“有没有更好一些的!” “更好的……”铁匠略微犹豫。 周身、陈火火是镇上出名的二流子,没钱、没本事还没胆,偷鸡摸狗的事也会做,但真真正正的恶事却是不敢的。 “你们两个要买匕首做什么?不说清楚,我可不敢把好东西拿出来!”铁匠沉声。 常年打铁,铁匠力气可不小,一巴掌拍桌子上,气势十足。 周哥、陈火火心抖了抖,陈火火立即起身说道,“不是我们要买,我们哪有银子买匕首,是我们东家要买,我们两兄弟给跑个腿而已!” “东家?”铁匠呢喃一声。 就这样的二流子也有人用?那东家莫不是眼瞎了。 周哥、陈火火听铁匠那语气就知道,他是瞧不上他们的。 两人心里起了火,却找不到话来怼铁匠。因为他们在世人眼里,就是烂到了骨子里,无药可救。 “我这儿好匕首可不便宜呐!”铁匠说着,让周哥、陈火火等着,他去拿匕首。 很快,两把精工打造,轻薄锋利的匕首拜访在了周哥、陈火火面前。 不管是贫穷富贵,男人爱刀剑都是一样的。 两人小心翼翼的拿了匕首。 轻薄、手感极好,朝前比划了两下,觉得真是趁手的很。 “这个怎么卖?”周哥问。 舍不得放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摸上,这么好的东西。虽不能拥有,摸一摸也是好的。 “二十二两银子一把!” 二十二两银子,有还价的空间。 周哥看向陈火火,陈火火领悟道,“贵了些,如果两把都要了,最便宜多少?” “两把都要?”铁匠有些意外。 这两个二流子哄骗了谁家少爷? “是的,二十两一把,再送我们两把一般的匕首,两把我们都要了!”陈火火出声。 虽然好的不能拥有,但是普通的有一把,出门破个鱼,杀个鸡啥的也能用得上。 “带银子了么?”铁匠问。 作为一个整日打铁的匠人,赚的都是力气钱。 这匕首所用精铁是他偶然所得,并未花用多少银子,他打成匕首也好几年,也没人说要,他也没想着拿去卖。 周哥、陈火火两个人上门,他有些意外,但人嘛,再铁石心肠,也有心软的时候。 难得这两个二流子要改好做人,更难得有人不介意游手好闲的他们。顺水推舟把这两把匕首卖出去,换了银子,好给大儿成亲用。 “带了!”陈火火连忙出声。 “成,卖给你们了!” 二十两一把匕首,送一把铁制的普通匕首。 周哥、陈火火喜极。 两人连忙收好匕首,又赶紧去挑一把趁手的。 不用做比较,这好东西跟孬货到底是不同,拿在手里一看就知道,精铁匕首轻巧,一般匕首笨拙,但对于他们来说,能得一把匕首,早前是做梦都不敢想。 周哥拿了银票出来。 铁匠接过银票,仔细看了看,是真的银票。 五十两通兑通换的银票。 “你们等着,我去拿银子!” 等找了周哥十两银子,看着两人要出门离开,铁匠喊了一声,“周哥,陈火火!” 两人停下脚步,回头去看铁匠。 “难得有个人愿意相信你们,愿意用你们,就好好干,别寒了东家的心!” 第132章,几家欢喜几家愁(5更 铁匠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盏油灯,在这寒冷的冬天,莫名有了点暖意。 “……” 周哥没有言语。 却是伸手拉了陈火火,快步朝巷子口走去。 铁匠看着两人走进黑夜之中,连影子都瞧不见,摇头叹息一声,心想自己又枉做好人了。 巷子口却传来周哥的声音,“知道了,铁匠叔!” 铁匠停下脚步,关门的手一顿,忽地笑了起来。 到底还是没有坏透,至少良善还在,还听得进去他人忠告,挺好,真的挺好。 关门,睡觉去喽! 周家 胡二蛮过来的,周小妹给开了门,“二蛮哥,你咋来了?我大哥呢?怎么没跟着回来?” 周小妹说着,朝门外看了看,不见自家大哥,心咯噔了一下。 莫不是大哥又闯祸了不敢回家? “周哥有事去忙了,这是周哥让我带回来的卤肉,小妹你拿去!”胡二蛮连忙出声。 “啥?”周小妹诧异。 看着胡二蛮递过来的芭蕉叶包,因为包的比较严实,她还没闻到卤肉味。 “哎呀,我跟你说不好,等周哥回来,你问他,我先回去了!”胡二蛮说完,快速跑了。 他还得回家去,热了卤肉给阿奶尝尝,也跟阿奶说,他终于不用再做二流子,要踏踏实实做个人了。 胡二蛮打心眼里感激南风,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跟南风说上,但不妨碍他心里的感激。 他知道,阿奶多希望他做个好人,娶妻生子。 周小妹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着手里的东西,关了院门去厨房,打开芭蕉叶包,卤肉香味就浓了起来。 馋的她吞了吞口水,找了碗把卤肉放进去。 看着芭蕉叶上的卤汁,伸舌头舔干净,还意犹未尽,忍不住感叹,“真香!” 想到晚上饭都没吃一口的爹,周小妹出了厨房,到主屋门口喊了一声,“爹、娘,大哥让二蛮哥送了卤肉回来,你们要吃点吗?” 屋子里漆黑,但周小妹知道,爹娘没睡。因为大哥没回来,爹娘是不会睡下。 大哥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爹娘担心挂忧。 “不吃了!”周老爹轻声,歪在枕头上,叹息一声。 周余氏抹了一把脸,小声劝道,“你晚上就一口没吃,这样下去,身子吃不消,明儿一早你还要去上工……” “吃不下!”周老爹轻声,忍不住咳了起来。 儿子不争气,他走出去被人指指点点。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可儿子不听,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去教? 他们一家四口人,他帮人搬货,媳妇帮人浆洗、打扫、做饭,闺女留在家里看家,做些针线活也能赚点钱,若大儿也能踏实干活,家里日子不会差。 可偏偏…… 几兄弟里,他日子过的最不好,爹娘瞧不上,兄弟瞧不上。 这日子,真的是难! “吃不下也要忍着吃一些呀,儿子那个样子,你若是倒下了,咱们一家子咋办?儿子还没娶媳妇,小妹还没相看人家……”周余氏轻声哭了起来。 周老爹抿唇不吭声。 周余氏压抑着哭泣。 周小妹站在门口,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日子过的压抑,看不见一点希望。 在凳子上坐着等大哥回来,她今晚无论如何,要跟大哥好好说说,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 他若再这样子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不思进取,她就卖了自己,给人做丫头去,看他心疼不心疼她这个妹子。 胡二蛮欢欢喜喜的回到家里,胡阿奶听到响动,喊了一声,“是二蛮吗?” “阿奶,是我呢!”胡二蛮上前握住阿奶的手。 胡阿奶笑了起来,“回来了,吃过没有?锅里给你留了两个馒头,快去拿了吃,吃好洗洗赶紧睡!” “阿奶,我吃过了,不过我带了卤肉回来,我去装一些过来,咱们再吃点,我有事跟阿奶说!” 胡阿奶点头。 她这眼睛,也不是一开始就瞎掉,而是后来儿子、儿媳出事,她求助无门,眼泪流的太多,才渐渐看不见。 如今也不是全瞎,还能看见模糊的影子,除了给孙子洗洗衣裳,煮点饭,别的活是干不了了。 胡二蛮很快端了卤肉、馒头过来,还去把家里藏的酒倒了一碗,端着到阿奶跟前,把筷子递到她手里。 “阿奶,咱们先吃肉,再喝口酒!” “成呐!” 婆孙两吃着卤肉,喝着小酒,在这贫苦的小院子里,也是温情满满。 胡二蛮一个劲给阿奶夹卤肉,“阿奶,这肉炖的软烂,你多吃点!” 胡阿奶吃着卤肉,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虽然孙子不争气,但她知道,孙子已经很努力了,只是运道不好,老天爷不赏他口饱饭吃。 “你还没跟阿奶说,你有啥事呢!” “是好事,我找到活计了,这卤肉就是东家赏的!” 胡阿奶一愣,回过神来是狂喜,“你找到活计了?” “嗯,今儿才找到的,东家人很好,这才第一天就请咱们吃了宵夜,还让掌柜特意包了卤肉,让我们带回家给家里人尝尝!” 胡阿奶高兴啊。 也不问多少工钱,只吩咐孙子道,“既然东家好,吩咐你做啥事你可得认认真真做,别把东家安排的事情办砸了!” “嗯嗯!”胡二蛮认真点头。 胡阿奶又跟他说了些别的,让他好好做事,家里不用担心,她都会做好。 让胡二蛮好好赚钱,以后娶个媳妇,生两个孩子,她还能帮忙带带。 胡二蛮一个劲点头,很是乖巧样子。 东胡同巷 周哥、陈火火心急火燎的赶回来,站在挂着灯笼的门口,深吸一口气,周哥才去敲门。 “谁呀?”一道稚嫩的男声传来。 周哥顿了顿,“我周哥,给姑娘买的东西好了,这就送过来!” 黑狗儿略微寻思,想起南风的话,开了门。 灯笼下,他也没看清楚两人的样子。 周哥、陈火火也没看清楚黑狗儿模样。 “你们等着,我去喊阿姐!”黑狗儿说完,便关了门。 他原本是要请两人进院子的,又想到南风的叮嘱,赶紧关了门。 心里告诫自己,以后可不能如此大意了。 他应该问清楚了是谁,去找阿姐说这事,再确定要不要开门,请他们进院子。 ------题外话------ 20更新完毕。 推荐凡云玲《农家有喜之傻夫赖上门》 失忆傻大个,赖上了村丫头,任劳任怨,当牛做马,不做将军做赘婿。 第133章,不敢造次(1更 周哥、陈火火两人站在门口。 火热的心,慢慢冷静下来,静静等着。心里已经在寻思,一会东家问起来,要怎么回答才不会失了礼数。 他们混迹市井,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去做件事情。 屋子里,南风正在等着周哥、陈火火,黑狗儿去开门的时候,她知道,见他一个人来屋子问她,南风又觉得好笑。 “让他们进来吧!” 也怪不得黑狗儿,以前的他在乡下,哪里经历过这些弯弯绕绕。 如今他努力在学,慢慢教就是了。 “好!”黑狗儿蹬蹬蹬的朝大门口跑去。 重新开了门,“你们两个进来吧!” “多谢少爷!” “……”黑狗儿有瞬间的呆愣,却很快领悟过来,“嗯!”轻轻底气不足的应了一声。 带着他们进了院子,朝主屋带。 主屋内,燃了两盆炭,又点了两盏油灯、两支蜡烛,将屋子里的东西照的有些清楚。 不过周哥、陈火火两人却没有东张西望。 黑狗儿站在一边,默默不语。 “东西买好了?”南风问。 “回东家,买好了!”周哥说着,拿出两把匕首,递到南风面前,“这两把匕首都很锋利,东家给的银子也够,我们就两把都买回来了!” “……” 南风没有说话。 接过匕首,抽出匕身,刃尖锋利,发出幽幽的光,在灯火下,人影有几分模糊。 但绝对是一把好匕首。 “不错!”南风赞了一声。 一把她留着,另外一把递给黑狗儿,“这个你拿着防身,明日开始跟十五叔好好学武功!” “多谢阿姐!”黑狗儿接了匕首,翻来覆去看了看,喜欢的很。 南风“嗯”了一声,虽是轻轻的,但声音里,还是多了温情。 周哥才上前说道,“东家,两把匕首是四十两银子,还余十两!” 把十两银角子摸出来,准备放在桌子上。 “不用给我了,你们拿去分了吧!” 南风说着,看了一眼黑狗儿,又看向明显压着欣喜的周哥、陈火火,“对山河镇,我们姐弟两不熟悉,也不知道什么买卖赚钱,你们可有什么好点子?” 正处于狂喜的周哥说话都有些结巴。 陈火火扯了他一下,才说道,“倒是有几样买卖不错的!” 周哥朝他露出感激的一笑。 “说说看!”南风轻声。 “郁家村那边,席秀才买了山地、荒地要修建宅子,会多出许多柴火,可以去谈妥了价格,拉到镇上卖给大户人家,虽赚不了几个钱,但多少是有点,东家与席秀才相熟,这买卖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陈火火轻声。 南风不语。 卖柴火么?确实能赚上一点银子。 “那后期呢?”南风又问。 “后期可以和村民去谈,他们只管砍柴,不用费心费力拉到镇上,到了镇上也未必能卖出去,若是有人上门去收购,虽便宜些,他们肯定也愿意直接卖给咱们。咱们只要与各大户人家谈妥了,一户人家赚的不多,但多谈几户人家,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而且这镇上要用柴的人家很多,大户人家所需要的柴火更是多的吓人。 陈火火说着,去看那端坐着,一手搁在炕桌上轻轻敲着的南风。他没敢多看,但只觉得,这姑娘气势足,不好糊弄。 南风手轻轻的敲着炕桌,“既然你觉得能赚到银子,就去做,至于本钱需要多少,跟少爷去谈,合理些他会给你!” 眸光扫了一眼周哥、陈火火,又看了一眼黑狗儿。 陈火火又道,“其实不单单可以收柴火,还能收购青菜、野味、药草,分别卖到镇上酒楼、大户人家、药铺,就是果子也行,更可以带一些针线、布料去乡下村子,很多村子离镇上远,他们来一趟镇上很难,想买点什么也没银子,咱们可以以物换物!” 陈火火一开始说的比较磕巴。 到了后面便顺溜多了。 南风听着,觉得这人是有几分商业头脑,可惜没有走正路,也没人好好教导他。 “你叫什么名字?” “陈火火,冯陈褚卫的陈,火光冲天的火!”陈火火说着,声音紧了紧。 “几岁了?” “二十一!” 二十一啊,席西洲二十一,已是秀才,不说坐拥金山银山,但绝对是有钱人。 而面前的男子…… 南风不去点评他之前那些年的浑浑噩噩,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 “你觉得做这一行,需要些什么?”南风问。 “需要几辆马车,还需要一些本钱去置办针线、布料、盐、糖、酒这些东西!” “要多少银子?”南风又问。 陈火火仔细想了想,“东西倒是用不了多少银子,唯一费钱的就是马、马车,以及马料!” 南风颔首。 确实是这个道理,很多东西并不值钱,但却是必需品。 而马、马车这种东西,很多人家买不起。 “那你要几辆马车?”南风问。 “我们有六个人,三辆马车足够了,如果柴火都收齐,我们还能请牛车拉回来,牛车比较便宜,也能拉的更多!”陈火火说的认真。 其实这些他都懂,可他没有本钱。 亲戚无一人肯借钱给他,朋友几个,比他还穷。 他没拿南风当冤大头,他也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借着南风这股东风,不说赚个盆满钵满,至少要比那个糟心、肮脏的家更富裕。 有些时候的报复,不必去杀、去害,只要过的比他们好,让曾经捧着他们的人,都离他们而去,就已是最大的报复。 “成吧,你明儿就去打听这马、马车需要多少银子,到时候回来问少爷支取!”南风说着。 想着明儿一早还要出门,如今大小事基本上已经安排妥当。 略微停顿,“天色不早,你们回去吧,明日早些过来!” “是,东家!” 周哥、陈火火应声,迈步出屋子。 黑狗儿送他们出去,顺便去关院门。 到了大门口,周哥冲黑狗儿说道,“少爷,您回去吧,外面怪冷的!” “嗯,夜路不好走,你们慢一些,明儿也不用特别早过来,稍微晚一些也没事!”黑狗儿说完。 便关了院门。 第134章,兄弟交心(2更 转身去找南风说话,想问问阿姐对这两个人的看法。 墙里墙外,说是两个世界也不差。 周哥靠近陈火火,小声嘀咕了句,“那屋子可真他娘滴香!” “就这样子?”陈火火淡声问。 周哥嘿嘿笑出声,“我紧张的很,也就进去的时候闻着香,期间大气不敢出,哪里还有心思去闻香,不过说真的,这南姑娘定是不简单的!” “何止如此!”陈火火低声。 在财来赌坊她还只是小露一手,晚上在赌坊,楼下的时候还收敛着,去了楼上,她肯定使了本事,至于赢了多少,他猜不着,但肯定不少,是他目前想都不敢想的数。 “火火……”周哥轻唤。 “士为知己者死,她既然相信咱们,咱们总要全了这份信任!”陈火火说完,加快了脚步。 想到那个乱糟糟、肮脏的家,他实在是不想回去,可不回去,他又没地方可去。 “火火,晚上你打算回去吗?要不去我家吧,你身上的衣裳也换下来,让我妹给你洗了!”周哥提议道。 他知道,陈火火很多时候都没回家,就算回去也缩柴房将就一晚。 那个家,早没了陈火火的屋子。和那几个兄弟挤一屋,他觉得憋屈。都是在他们几个人家里轮流睡,更多时候住周哥家,引得邻里都说是陈火火带坏了周哥。 “成吧!”陈火火应了一声。 他心里有个秘密,但不敢告诉别人。 也不敢跟周哥说。 作为兄弟,周哥对他很是不错,但若他一无所成的时候,说要娶小妹,周哥会打残废他。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一定要紧紧抓住。 黑狗儿快速回来,想跟南风说几句话,却见她屋子的门都关了,有些失落,呼出一口气,进了自己屋子,倒在炕上。 被窝好暖和,还有股子淡淡的香气,好闻的很。 渐渐的眼皮子也撑不住,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轻轻的喊了一声,“阿姐!”然后痴痴笑了出声。 该是个极其美好的梦吧! 席府 席西洲得知周哥、陈火火为南风买了匕首,已经离开。 才让荀宝打水洗面、泡脚。 脑海里都是南风今日的温柔,问荀宝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都已收拾好,整理装上马车,一行三辆马车,一辆存放被褥、衣裳、粮食、器具。南姑娘所需要用的东西,都用一个箱子装着,倒是拿找方便。另外一辆坐随行的丫鬟、厨娘和会医术的芜娘,南姑娘身子不好,咱们还是带个女医比较妥帖!” “嗯!”席西洲淡淡应了一声。 至于芜娘是谁,他压根不知道。 脑子里只有一个南风,其它他并不在意。 席忠也好,林叔、芜娘也罢,只不过是得用属下罢了。 泡好脚,荀宝立即蹲下身,准备给席西洲擦脚。 “我自己来!”席西洲拿了帕子,自己擦着。 这一日,是真的活在冰火两重天之中,南风的话让他觉得失望、疼痛,还有些看不到希望的绝望。 她的探望,她的关怀,她的温柔,她喂他吃粥,没有虚假的天真,是真真正正沉淀下来的淡然自若,是最真实的她。 窝在被窝里,席西洲感觉到了丝丝幸福。 还有一些安心。 不论前世如何,这一世,他提前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她找到了家,在她心里,他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睡着的时候,席西洲还在想着这事,兴许是自我安慰到了,唇角上亦染了丝丝甜蜜、欢喜,和淡淡的幸福。 周哥家 周小妹坐在自己屋子里,打着瞌睡。 听到响动的时候,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快速出屋子去,黑暗之中,自家大哥大门不走,正在翻墙。 “大哥?”周小妹轻唤。 “小妹!”周哥应声,手脚利索的跳在院子里,转身去给陈火火开门。 “……”周小妹眉头微蹙。 她知道,自家大哥怕吵醒了屋子里的爹娘,可他却不知道,他不回来,爹娘又怎么能安枕! “大哥、火火哥,我去给你们烧热水洗脸、洗脚,你们吃过了没有?我给你们热点饭菜!”周小妹声音很温柔。 温柔的让陈火火情不自禁跟她身后,轻轻出声,“我给你帮忙!” “不用,你们吃过了吗?”周小妹又问了一句。 “吃过了,吃的还挺饱!”周哥连忙出声。 他们今儿其实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不过倒是吃了顿极好的宵夜。 “……”周小妹闻言气不过,抬手捶了周哥几下,眼圈忽然就红了,哽咽道,“你是吃饱了!” 周哥也是一懵。 自家妹妹什么性子,他做哥哥的最清楚不过。 “怎么了?”周哥忙问。 伸手去摸小妹的脸,果然湿漉漉,“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你跟哥说,哥帮你去揍他!” 周小妹拉着周哥朝院门外走,还顺手掩了门,“哥,你不能这样子下去了,你不能再这样子游手好闲下去了,不能再让爹娘和我整日为你提心吊胆,知道吗?” 妹妹的指控,让周哥心口剧痛。 家里人的担忧,他都懂,都知道,可已经深陷泥沼,他爬不出来,家里人也拉不了他。 好在东家出现了。 “小妹……”周哥伸手给小妹擦拭眼泪,“哥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浑浑噩噩了,哥要堂堂正正做人,你相信哥!” “真的?”周小妹忙问。 觉得不可置信,可自家哥哥从不说谎,她该信他的。 “嗯,有人愿意用我,我找到东家了,东家今儿还给了赏钱,二蛮带回来的卤味,你吃了么?就是东家给的!” 想让妹妹相信他,周哥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周小妹吸着鼻子,“那你去跟爹娘说啊,爹晚上就没吃饭,一口都没吃。你不知道,你不回来,爹娘都不能安心入睡!” “……” 这些,周哥都不知道。 他每次回来,不是半夜三更,就是天黑晚饭后,回家有口吃的就吃,没吃的喝几口水,饿一晚上。 但其实家里总是有剩菜、剩饭温在锅里,小妹也会起来给他烧水洗脸、洗脚。 “爹、娘还没睡?”周哥小声问。 “没呢!” “……” 周哥寻思许久,“小妹,你去把卤肉都蒸一下,我去想法子弄点酒,晚上我跟爹喝一杯!” 今儿,他得跟爹说,他是个大人了,以后会好好做人,支撑起这个家。 第135章,一群蠢货(3更 “家里有酒呢!”周小妹轻声。 “不,今儿家里的酒不喝,我去打酒!” 周小妹一把拉住周哥,低喝道,“半夜三更的去哪里打酒?哥你听我的,就喝家里的酒,爹买了许久,一直没舍得喝,今儿晚上,你跟爹好好喝上一杯,也跟爹好好说说未来的打算,也安安爹娘的心!” 话到后面,强势没了。 又成了苦口婆心的劝说。一家人,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好!” 周哥最终还是听了妹妹的话。 进了院子,走到主屋门口,深吸一口气才唤了一声,“爹、娘,你们睡了吗?” “……” 屋子里沉寂了一会,就传来摩挲声。 紧接着油灯亮了起来。 “没呢,你有事?”周余氏轻声。 “是有点事,想跟爹娘说说!”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才听得周老爹沉声,“进来吧!” 周哥推门进屋子,爹坐在炕上,娘正在整理被子,把炕桌端过来摆放在中间,让他坐炕上去。 “你们爷俩说!”周余氏说着,扯了一下周老爹衣袖,轻声哀求道,“好好说!” 周老爹沉沉‘嗯’了一声。 得了丈夫允诺,周余氏才放心出了屋子。 屋子里,父子两人都沉默着。 周哥去看自己的父亲,见他驼了背,再也不是他幼年时,那挺直腰杆,能把他举过头顶,把他抛起也能稳稳接住的高大模样。 忍不住红了眼眶,轻轻又带着丝丝怯意的喊了一声,“爹!” “……”周老爹看了一眼儿子,闷闷的‘嗯’了一声。 不知从何时起,父子之间,已很少这么坐一起。 “爹,我……”周哥欲言又止。 有些忐忑,有些紧张,却又想分享给父亲知晓。 “爹,我找到活计了!” “做什么?”周老爹问。 “去乡下收木柴、野味、青菜、鸡、鸡蛋、药草这些到镇上,再弄些针线、布料、糖、杂七杂八的去乡下,买不起的人家,可以拿家里的东西来换,东家答应买三辆马车,我跟火火明儿一早就去看看马,置办马车!” 一旦开了口,后面的话就容易多了。 父子之间,又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周哥慢慢说着,周老爹没有言语,静静听着。 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到儿子长大了。 不再是小时候懵懂无知,也不是这些年游手好闲、人人喊打,仿佛一夕之间就长大了,不是他熟悉、记忆中的样子。 或许是他从未了解过儿子。 周老爹不免感慨的叹息一声,“你长大了,这些年是爹的错,爹从未了解过你,也不知道你心头所想,更没有坐下来,认真听一听你的想法!” 周哥心口哽的难受。 “爹……” 周老爹扭头去抹了一把脸,周哥也低头揉了揉眼睛。 周余氏端了卤肉、拿了酒进屋子,见父子两人的动作,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会流泪就好,会流泪说明在意这个家,在意家中的亲人。 “小妹把卤肉蒸了一下,还烫了酒,你们爷三边吃边说!”周余氏说着,见陈火火还不过来。 把盘子、酒壶放炕桌上,去厨房喊正与小妹说话的陈火火。 “你赶紧去,就等你了!” 陈火火略微犹豫,还是笑着去了主屋,跟周老爹、周哥坐炕上。 周老爹心情是很不错,又仔细问了问,得知两人新东家南风就住东胡同巷,“离咱们也不远,也就几条街的事儿,她以前做什么的?” “这个不清楚,东家说她明日就出门去了,让咱们跟着少爷!” 周老爹微微颔首。 不管这东家是做什么的,又因何发家,但她让周哥、陈火火他们做的是正当买卖,虽辛苦了些,但做好了,混口饭吃不难。 再说了,这个年头,做啥买卖不辛苦。 “你们要好好做,别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 “嗯!” 周老爹心情好,不免多喝了两杯,多吃了几筷子肉,还吃了半碗鸡蛋面。 晚上与妻子躺炕上,还轻声说道,“咱们儿子长大了!” 周余氏点了点头。 往丈夫身边靠了靠,“你以后总算能睡个安稳觉,睡吧,明日你还要去上工呢!” “嗯!”周老爹点了点头。 伸手给老妻掖了掖被子,才躺平闭上眼睡去。 真真是一夜好眠。 周哥也在跟陈火火商量怎么分那十两银子。 “你就一人给一两,余下的你留着,平日请大家吃个面什么的就成。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而且东家明日就去外面,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清楚,小少爷瞧着稚嫩,人情世故肯定不懂,咱们要做好一时半会没有工钱的打算!”陈火火轻声。 他并不赞同十两银子六个人分。 “那这样子,给他们四个一人一两,咱们一人二两,还余下二两当作饭钱!”周哥提议。 陈火火本想拒绝,可想到了他年纪不小,小妹也到了婚配年纪,得攒钱,应了下来。 “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嗯!” 未来可期,心中安稳,睡的自然香甜。 客栈 曹子勤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尤其打听到的消息一个接一个。 他从未想过,世上有这样的人家,全家一起磋磨一个女孩子,从能干活开始,到十五岁。 等到她反抗离家,到爆出不是亲生,这一家子压根没有悔改之意,竟是买了婆子、丫鬟,吃住比那姑娘在时还好。 曹子勤没有见过这个姑娘,想象不出她的样子,只觉得这姑娘实在可怜。若是她的亲生父母知晓,自己闺女被这般磋磨虐待,会是何等心痛。 换作是他的女儿或者妹妹,他一定会报复回去,让这一家子不得好死,悔不当初。 当然,她也是有福气的,被龙章凤姿的皇子殿下给带回家,呵护怜爱。只是她为什么要去赌坊呢?进那样子的地方,对她名声不好,她难道不知道吗? 到底是没有见过世面,不知道真真正正珍贵的就在身边,抓紧了皇子殿下,别说钱,要什么就有什么。 “公子……”随从轻轻唤了一声,已经从地上坐起身。 曹子勤淡淡应了一声,“没事,你睡吧!” 第136章,噩梦连连(4更 他已经写了书信,让人送往家中,告诉祖父、父亲,曹振升迁一事,家里不可插手,他曹振有门路让他自己去走,免得将来连累曹家。 郁家不是什么好东西,戴家也不是。如今他只是好奇,那姑娘是谁家的孩子? 皇子殿下那边,他是没办法有交情,今日递了帖子,人家根本不接,直接就还给了他,根本不管他什么来历。 “……” 曹子勤又翻了个身。 想到还住在戴家的戴宜和她的儿女,冷哼了一声。 蠢。 若戴宜今日一早就带着儿女回临县,他还高看她一眼,现如今还留在戴家,就不是一个真真正正聪明的妇人。 断尾求生这么演,可就一点都不真,太假惺惺了。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曹子勤告诉自己,沉住气,一定要沉住气。从龙之功可不是那么好挣的,这条路,要经历太多杀戮,他若是连情绪都控制不住,又怎么去做那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人上人。 戴家 戴宜坐在椅子上,喝着燕窝羹。 她没有想到,为了不让她离开,母亲会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她不得不多住几日。 “夫人,已经很晚了,您……”嬷嬷轻声劝着。 戴宜根本没听进去多少。 对这娘家,她早年的惦念,渐渐就淡了。 如今还不确定那南风的身份,但必须做好打算,万一,万一她就是永安郡主的女儿…… 后果她承受不起,曹家、戴家也承受不起,至于郁家,那本就罪有应得,权贵的怒火,他们必须受着。 “嬷嬷,这一趟,我不该回来的!” 如果没回来,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而她回来了,知道了,却什么都没作为。断尾求生,这一出戏根本经不起推敲,经不起严查。 儿子娶妻,女儿嫁人,只要她要求不那么高,能做选择的人家还是很多的。 “嬷嬷……”戴宜唤了嬷嬷到身边,在她耳边吩咐几句,最后嘱咐道,“一定要把事情办妥了!” “是!”嬷嬷应下。 只是戴宜做梦都没想到,她这边想着见南风一面,对自家妹妹所做之事,聊表歉意,送些钱财作为补偿。早上还未来得及出门,南风就跟席西洲离开了山河镇,去了神医谷。 郁成昆家宅 黑暗之中。 “啊……”郁成昆尖叫一声坐起身。 脑子浑浑噩噩,浑身都泛着冷意。他做了一个噩梦,一个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却让他心慌恐惧的噩梦。 “成昆?”戴氏轻唤。 这一出声,更是吓的郁成昆滚下了炕,“啊,别过来!” 这一摔,疼的郁成昆龇牙咧嘴。 不过倒是清醒过来。 一个梦,就把他给吓懵傻,也太胆小无能些。 戴氏已经去点了油灯,走到他身边,伸手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安抚,“不怕,不怕,只是做噩梦,已经没事了!” “……” 熟悉的怀抱,温柔的声音,郁成昆身体某些本能也活跃起来,伸手抱了戴氏,压炕上狠狠亲吻过去。 等把戴氏脱个精光,她才小声抗拒着,“不,不行,我才小产!” 身子还虚弱,恶露未断。 满腔热情被一盆冷水泼醒,郁成昆泄气翻身躺炕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心里、身体都有火。 莫名的,他就想多个妾室,至少在这个时候,可以由着他肆意折腾,而不是浑身燥热,躺炕上流着汗,硬生生的撑过去。 脑海里没来由想起了芜娘那妖娆身段,魅惑人心的馨香,一股子火下不去,反倒燃烧的更激烈。 翻身压戴氏身上,哑着声道,“除了那处,不是还有其它地方么!” 这夜还长着呢,郁成昆拉着戴氏的手。 戴氏是目瞪口呆。 想拒绝,更知道要拢住男人的心,很多时候你得依着他。 尤其是在炕上…… 一夜疯狂,响动弄得有点大。 屋外,小丫鬟红着脸,喘着粗气悄悄回了屋子。 才被买来的小丫鬟,十五六年纪,情窦初开,本来以为自己一身都只能做丫鬟,但今晚偶然听到的声音,让她明白,她可能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 做下人和做姨娘,哪条路更好?她心中已有答案。 任你阴谋诡计,尔虞我诈,还是温馨平和,黎明的黑暗过去,太阳依旧会升起。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小镇渐渐不再沉寂,渐渐喧闹起来。 铺子打开门,伙计拿着帕子擦拭着门板,迎接新的一天。小摊贩推着木板车,希望找个好位置,今儿生意好,多赚些银钱。 东胡同巷,新搬来的南风家,天蒙蒙亮,南婶就起来去厨房烧水,准备早饭。 自家姑娘要出门,昨夜的相谈后,南婶对这个年纪很小,浑身是伤的主家姑娘有了些别样的感情。更有了些别样的期待。 希望主家姑娘未来的路平坦无波折,走的更远,站的更高,那个时候她也能借助些人力、物力,去寻找别离三十多年的亲人。 在这之前,作为奴婢,她要做的也很多。 让姑娘对这个家里,无任何后顾之忧,安心去做她自己的事情,也是重中之重。 只是南婶没想到,她早,还有人比她更早。 她这才准备做早饭,就听到了敲门声。 去开了门,是席府荀宝,有些意外,“你来这么早!” “南婶,南姑娘起了吗?” “还未呢,你这也太早了些!”南婶略微抱怨道。 看着荀宝身后的马车,马车边上还站着一个年轻黑衣男子,一身冷肃,是那种经历过杀戮,活在黑暗之中的人。 南婶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这就来接我家姑娘啊?” “是呢,府里早饭什么都已准备妥当,我家公子说,要早些出发,天台县那边有个庙会,公子与友人约好,到时候在县城相见,顺便去庙会上转转!” 荀宝都这样子说了,南婶表示理解,“那你稍等等,我去喊姑娘起来!” 自家姑娘也没跟她说,这趟出门要去做什么,作为奴婢,也不好去问主子行踪。 免得犯了主子忌讳。 南婶回到主屋,南风已经起了,正在穿衣裳,让她打水进屋洗漱。 很多东西南风都没带,就带了两套换洗衣裳、鞋袜,她手里有银子,到时候可以买,带多了累赘。 拎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黑狗儿、南婶送她到门口。 黑狗儿红着眼眶,满满的不舍。 南风上前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好好的在家等我回来!” 第137章,心思可多了(5更 “阿姐……”黑狗儿轻唤。 荀宝上前,“见过南姑娘,公子让小的早些过来接姑娘,也顺便把人给姑娘送来,让姑娘过过眼!” 南风挑眉。 看着荀宝,也看向立在马车边的黑衣年轻男子。 不是那种俊逸面容,只能说长相普通,个子也不高大,属于丢人群里,谁都不会在意那种人。 但那一身冷肃、稳重的气息,也让人不敢小瞧。 黑衣人上前几步,朝黑狗儿先行礼,“属下见过公子!” 又朝南风行礼,“见过姑娘!” 主次分明,南风瞧着他忽然笑了。 看向黑狗儿,这是给他的人,往后余生,能为他生,为他死的人。 能不能让这样子的人心甘情愿,就要看黑狗儿自己的本事了。 “……” 黑狗儿其实被吓一跳,但很快鼓起勇气,站直了身子,“免,免礼!” “是!” 黑衣男子应了一声,站到了黑狗儿身侧位置,站的笔直,目不斜视。 他也想给新主子一个好印象,毕竟往后相处时间太多太多。而且这趟差事,是他十八年来,最好的差事了,他不能搞砸,惹了主子厌弃被退回去。 南风瞧着,也就放心了。 看了黑狗儿一眼,又看了南婶、十五叔一眼,喊了归来叔上马车,离开了东胡同巷。 “阿姐!”黑狗儿轻唤一声,追了几步,站在原地红着眼眶。 直到马车出了巷子口看不见,左邻右舍都有人探出头来看,黑狗儿才呼出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眼睛,朝家里走。 黑衣男人跟在他身后。 黑狗儿忽地停下脚步,看着他问道,“你有名字吗?” “请主子赐名!”男人弯腰行礼,恭敬万分。 “哦,没有名字呀!”黑狗儿低低呢喃,“我现在还没去学堂,认得的字少,也给你取不出好名字来,若是你不嫌弃,就叫平安吧,你看成吗?” 平平安安。 不管是他,还是阿姐,都平平安安。 “多谢主子赐名,平安很喜欢这个名字!” 简单,却意义深远。 平安是真的喜欢这个名字。 对于腾云阁暗卫来说,平安从来很奢侈。 黑狗儿轻轻笑了起来,很浅很淡。 “家里屋子少,你以后就跟我住一间吧,等,等我努力赚了银子,买了大宅,再给你安排住处!” “是!” 平安没有任何不愿意。 虽然话不多,但他还是很勤快。进了黑狗儿屋子,就要帮他整理床铺,黑狗儿去拦他。 平安轻声,“从此平安就是公子的小厮、随从,这些活计该平安来做!” “我不太习惯!”黑狗儿轻声。 “那公子可得习惯起来,毕竟往后公子赚了大钱,身边伺候的人会更多,到那个时候,叠被打扫的活计,就轮不到平安了,自有其他丫鬟、婆子、小厮、随从来做!”平安手脚利索的叠好被子。 又去给黑狗儿整理书桌。 “公子准备启蒙读书么?”平安问。 “嗯,我以后想科举,我想做官!” “公子有理想是好事,不过欲速则不达,公子想要科举,得先寻个有学问、人品好的夫子启蒙!” 两人在屋子里小声说着话。 平安说话声音沉稳,十分能安抚人心,且他所说的,都是黑狗儿想不到,不曾去想过的事情。 他听的认真,一一记在心里。 想着等阿姐回来,他已经长大,下次再出门,就能跟着一同去了。 马车在席府门口停下,南风下了马车,看着大门口那三辆马车,为首那辆她很熟悉,后面的两辆也不小,双马并行,马车厢宽长,很能装东西。 她一时间觉得,席西洲似乎把这次出行看的很重。 比她想象中还要重。 “南姑娘,里面请!”荀宝轻声。 “嗯!” 南风应了一声,迈步进了席府。 这府中和昨日并无差别,就是下人见着她更恭敬了些。 说话、做事、眼神都无不表现出,她在这府中的地位。 “……”南风挑眉,快步走向大厅。 归来叔跟在她身后,稍微打量了一下这席府,心中波澜起伏。 跟着镖局走南闯北,他太清楚,这院子里的石头,皆是花岗岩,而山河镇附近十几个县城、州府,并不产花岗岩,想要弄到这么多花岗岩铺地,所需要的人力物力,说出来就是一个庞大到吓人的数字。 南风进了大厅,对着一身白衣,俊逸谪仙,不似凡人的席西洲笑着喊了一声,“席大哥!” 席西洲敛下眸中欢喜,让自己情绪自然的站起身走到南风面前,温润轻声,“走吧,早饭已经准备好,吃了咱们就出发!” “嗯!” 南风应了一句,跟在席西洲身边,闻到他身上清冽冷竹香,吸了口气。 香的有些勾人。 抬手搓揉了下鼻子,遮住眸中那些不可告人的小邪念。 荀宝请归来叔去专门给客人随从、小厮的屋子吃饭。 与南风主桌精细、样数都不同,但也很是丰盛了。至少归来叔活了三十来年,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丰盛、精致可口的早饭。 加荀宝七个汉子,另外一边桌子上,还坐了三人,一个年纪稍大的婆子、一个丫鬟,他认得这两个,昨日去过南宅收拾整理,另外一个妖娆美丽的女人,他不认识。 那女人也看向他,眼眸中都是探视和打量。 归来叔没有理会,埋头专心吃饭。这样的美人,可不是他这种下人可以多看的。 饭厅这边 南风吃了一碗燕窝粥,又吃了几个小包子,便已吃不下。 再吃胃会疼。 她不会跟身体对着干。 “吃饱了吗?”席西洲温声问。 接过丫鬟递上的帕子擦手,修长的手指在雪白的帕子上擦拭,姿态优雅,行云流水美不胜收的让南风觉得自己又饿了。 “嗯,饱了!”南风点头。 心里胡思乱想着。 也不知道往后会便宜哪个女子,能被席西洲细心呵护,真情相待,能被他那一双手抚遍…… 停! 南风掩唇咳了咳。 那旖旎的场景,让她觉得烈艳,又有几分不乐意。 “南风是染了风寒吗?”席西洲关心问。 见南风眼角微红,染了几分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艳色。 想到自己不着痕迹的勾引,微微勾了勾唇。 ------题外话------ 21更新完毕 爱你们 第138章,循循善诱哄着(1更 他虽捉摸不透她更深次的心思,但却知道她某些喜好。 比如那三日缠绵欢愉时,她亲口承认喜欢他的手。 “不是!”南风连忙否认。 去看温和笑着的席西洲,“席大哥身体好些了没有?” “昨夜回来喝了药,睡的也还好,早上起来就好多了,身子也不冷冰冰,浑身也有了热气!” 南风轻笑着点头。 席西洲说了许多。 更多是压抑的欢喜。 他终于,要和她单独相处,去神医谷的路上,他们可以一边走,一边玩耍,去看看这一路风景。 别看是寒冬腊月,处处荒凉,但其实荒芜也有荒芜的美,尤其是邀梅山庄,满山庄的梅花绽放被安排,淡雅清香扑鼻,勾的人流连忘返。 也可去温泉山庄,泡温泉暖暖身子,喝埋藏多年的女儿红,吃农家小菜,山间猎来的野味。 更能去云州城最大的戏院,点当红伶人唱几出戏,歪在软枕上,听一段哀怨缠绵绝世爱恋。 “南风!” “嗯?”南风应一声。 在她诧异的时候,席西洲已经牵了她的手,朝外面走去。 “咱们得快一些,天台县今日有个庙会,热闹的很,我带你去看看!”席西洲话语温柔。 眉目间毫不掩饰的欢喜和喜悦。 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心跳加速的情绪。 “……” 她愣愣的,去看被席西洲牵着的手。 她的手黑乎乎,和他的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一黑一白,他握着她的手,手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让人忍不住沉溺。 南风小心翼翼的捏了捏,偷偷去看席西洲,见他没有发现,心中窃喜。 又偷偷的捏了捏,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 真他娘的滑腻。 席西洲感觉到南风的小动作,心里喜的跟吃了蜜糖一般,甜滋滋。 他就知道,他好好护着这双手,她会喜欢的。 荀宝等人早已经在大门口等着,归来叔被安排在第三辆放东西的马车,一个矮脚圈椅,垫了厚实的垫子,坐上去软绵,马车行驶起来不会太颠簸。 荀宝安排的很是周到。 芜娘以为她能坐第一辆马车,却不想荀宝直接安排她去第二辆,与丫鬟、婆子坐一处。 她有些不乐意。 为了这一趟,她求了林叔许久。 可根本接触不到主子,那她这一趟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见到席西洲牵着南风出来,那满心满眼的欢喜和喜悦,而他身边的女子,丑的让人不敢直视,磕碜的让人多看一眼都呕吐。偏生她家主子没有丝毫嫌弃,反倒宛若稀世珍宝一般护着,震的芜娘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等她回神,荀宝已经催促她赶紧上马车。 芜娘上了马车,发现婆子、丫鬟并未闲着,而是正在往一边用木头固定着的小炉子上,开始炖燕窝,炖鸡汤,准备糕点。 “……” 芜娘愣住。 丫鬟、婆子对她友好笑了笑,便专心做事情去了,两人小声说着话,却没搭理她。 她心里不得劲,也不想说话,歪靠在马车壁上,脑海里都是南风那粗鄙不堪、丑陋磕碜的容貌。 心里堵的难受,偏生发作不得。 豪华大马车内,暖意融融,南风一上马车,就脱了鞋子,盘坐在了软榻上,抱着早准备好的暖炉子,还拉了薄被盖住膝盖。 席西洲坐在另外一边,让荀宝拿了舆图出来,摊平在炕桌上,用手指给南风看。 “咱们先去天台县,应该在午后能到,到时候不住客栈,住在我一个好友家中,稍微休息片刻就去庙会,若是觉得累,咱们就多休息会,晚上去看也好,晚上的庙会也格外有趣,你觉得如何?” 美男相伴,吃住全包,全程不用操一点心思,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儿了。 拒绝,她又不傻。 南风一个劲点头,“没有任何问题!” “咱们在天台县住一晚,明日一早出发,后日傍晚前能到邀梅山庄,那庄子梅花每年开的很早,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含苞待放,梅花树下吃着梅花酒,品梅花露,尝梅花糕,再让厨房做几样梅花小菜,南风,你一定会喜欢的!”席西洲声音温润,又带着轻轻的微哑。 南风觉得耳朵有些痒。 心口也痒。 这般闲情雅致,是个人都会喜欢。 “那是你的庄子吗?”南风问。 “一个江湖朋友的庄子,他早年行走江湖,后来结识了如今的妻子,隐居在邀梅山庄!” 南风挑眉,摩挲着怀里的暖炉子,“我们这么过去,会不会冒昧?” “不会!” 白一飞早说,若他寻得心爱的姑娘,一定要带去邀梅山庄让他这个做大哥的瞧瞧。 如今他终于寻得心爱的姑娘,自该带去给大哥、嫂子瞧瞧。 “不过你得准备一份见面礼,白大哥有个儿子,今年五岁了。他中年得子,十分宠爱!” 南风秒懂。 那就是熊孩子。 熊孩子喜欢什么呢?南风没有养过孩子,也没带过孩子。 她的童年里,也没有时间去琢磨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每日训练训练,拼杀,吃睡,再无其它。 “你知道他喜欢什么么?”南风问。 她决定投其所好。 去人家吃住,还是不要得罪熊孩子为好。 “等到天台县,逛庙会的时候,你随意给买一个就成了!” 南风记下。 又去看舆图。 上面的字都是繁体,她认不出来,“席大哥,这一路去神医谷,你是不是都安排好了?” “大致已安排妥当,细节处可随时补充!”席西洲说着,看向南风,“别把我想的那么坏,费尽心思对你好,都是利用!” 席西洲认真看着南风,“南风,很多时候,认识一个人,看清一个人,不单单要看他怎么说,还要看他怎么做,时间会证明,我今时今日对你好,是真心真意,还是别有所图!” “你是聪明姑娘,我不能说太多,说多了你反倒会多想!” 伸手越过炕桌,揉揉南风的头,收手的时候,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别胡思乱想,就当出去玩一趟,玩得开心,笑的欢喜,尽兴就好!” 第139章,黑狗儿的努力(2更 手指滑过面颊,温热细腻,还带着丝丝湿气。 很快她就觉得脸有些烫,心更痒。 抬眸去看席西洲。 无比认真的去探视。 他笑的温柔,眸中莫名的有些缱绻缠绵。 南风抿唇,微微垂眸,“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席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就不会去纠结。 她秉持着潇洒、肆意去玩一玩就是了。 路程是开心的,结局…… 她早知道他的心思,本也没在意,又何必去深究他此刻的话,到底想表达什么。 一穷二白的她,啥也给不了他。 早上起的早,这身子有序,席西洲身上的香料里,又添加了迷香,闻多了让人昏昏欲睡,南风打了一个哈欠。 “席大哥,我睡一会!” “好,睡吧!”席西洲说着,开始收舆图,递给荀宝。 南风自己拉了枕头,为了睡得舒服,还脱了外面的袄子,钻到被窝里,还偷偷摸摸脱了棉裤。 “呼!” 果然舒服多了。 席西洲看着一边的衣裳,不敢直视,悄悄红了耳尖。 荀宝扭头去看马车帘子,心想自己还是出去,跟马车夫一道坐着好了。 南风很快睡了过去。 席西洲拿了一本书看着,却根本看不进去,好几次去看南风的睡颜。 渐渐的眸中温润散去,变得缱绻缠绵,说不出的深情与眷恋。 汹涌澎湃,似要将人淹没。 席西洲搁下书,起身去把南风的棉袄子整理叠好,放在她身边,伸手想摸摸她的脸,最终还是收了手。 让荀宝拿了棋盘、棋子,一个人对弈。 只是今日他心不在焉,棋摆的乱七八糟,毫无章法,不忍直视。 荀宝早偷偷摸摸出了马车,坐在两个马车夫边,呼出一口气。 两人扭头看他一眼,嘿嘿笑了笑。 作为腾云阁精心训练出来的护卫,太清楚老阁主巴巴盼望着阁主早日成亲,诞下子嗣。 偏生阁主情丝不动,急的老阁主送了几次美人,阁主严词拒绝,并批评老阁主多管闲事、吃饱撑的,把老阁主气到吐血,差点升天。 发毒誓说不管阁主,让他孤独终身。如今阁主对南姑娘上心,是好事。老阁主若是知晓,定会乐坏了。 不管他人如何想,南风睡的香甜。 席西洲捏着棋子,坐在一边无声陪伴。 淡淡温馨,舒适又安逸,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山河镇 南风的离开,黑狗儿的生活才开始。 吃了早饭,他听了南婶、平安建议,亲自去铺子买了些糕点、糖回来,分给在家门口徘徊的孩子们。 并问清楚了附近有几户人家家中有人在读书,还考中了秀才,得知了左邻右舍姓氏,以及他们家中有几个孩子,都有些什么人。 还有卖马、卖马车的地方在何处?哪家的猪肉好,附近馆子哪家好吃,面条哪家分量足。 黑狗儿第一次知道,市井能用的消息也很多。 他认真与孩子们说话,吸取着有用的消息。 平安站在一边静静看着。 他知道,这个主子是块好玉,而那位跟着阁主离开的南姑娘就是手执刻刀的雕刻者,她正精心雕刻着这块好玉,总有一天他会闪亮登场,让整个浩瀚乃至四国都知道,浩瀚王朝有个人叫郁盛! 周家 周小妹起的最早,烧了热水,煮了粥,拿了钱去街口买油条、包子。回来的时候,周余氏已经起床,正打水回主屋,让周老爹洗脸。 还顺道喊了一声周哥、陈火火起来。 周小妹厨艺好,昨儿腌制的酸萝卜刚好可以拿来下饭,一家子吃了早饭。 周哥才摸出二两银子给周余氏,“娘,这银子你收着!” “……” 周余氏愣住,紧张、激动的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周老爹也很意外。 “娘,我以后会好好做人!“周哥说着,拉了陈火火就跑出了家门。 不敢去看亲娘流泪的脸。 爹微微乏红的眼眶。 把二两银子给陈火火的时候,周哥问了句,“你打算怎么用?” “攒起来娶媳妇!”陈火火应的一本正经。 周哥倒是有些意外,嘿嘿笑着靠近他,“有相中的姑娘了?” “嗯!”陈火火点头。 偷偷看了一眼好兄弟周哥。 “哪家姑娘,叫什么名字,长得好看不?”周哥连着问了几个问题。 陈火火心虚,忙转移了话题,“等以后你就知晓了,咱们快些过去,今儿第一天为小少爷办事,可不能迟到!” “这倒是!” 周哥点头,走的飞快。 在肮脏地待的久了,忽然有这么个人,将你拉出脏污,若还不努力,还不勤勉,那跟个烂人也就没啥区别了。 等到东胡同巷,黑狗儿才跟孩子们约好明日再见,准备回屋子,便见到周哥、陈火火两人。 他就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两人上前行礼,“见过东家!” “嗯!”黑狗儿应了一声。 心中有些怯意,却努力压制住,没有显现出来。 “你们进来吧!”黑狗儿转身进了院子,平安跟在他身后。 周哥、陈火火两人面面相视,又去看黑狗儿、平安。 他们有种感觉,才一个晚上时间,这小东家好像有些不一样了,还有他身边那个黑衣男子,似乎不简单。 混迹街头,成为二流子的两人还是十分有眼力。 进了黑狗儿的屋子,两人悄悄打量了一眼。 比周家屋子要大,要干净,要整齐,东西多且好。 就算此时此刻的黑狗儿黄皮寡瘦,跟他们也是不同的。因为他有个好阿姐,会为他准备好一切。 黑狗儿本想站着,但平安示意他坐到书桌后的椅子上,才轻声道,“你们打算去看马、马车吗?” “是!”周哥、陈火火齐声。 “那买了马、马车,你们打算养在何处呢?马槽、马料、马厩准备好了吗?”黑狗儿又问。 “……” 黑狗儿的问题,宛若一盆冷水浇在了周哥、陈火火身上。 是了,这些都没有准备好,就去置办马车,到时候马养在何处?马车停放在何处? 两人吞了吞口水,才惊觉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能干。 第140章,我已不是个孩子了(3更 黑狗儿看着两人变了脸色,也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 轻声道,“但咱们还是要努力不是,这样子吧,我一会要回一趟郁家村,你们与我一同去,顺便见见席管家,说说收购木柴的事情!” 他想说,做事得一步一步来。 等这边跟席管家谈妥了,再回来买个宽大些的宅院,可以有地方停放马车,堆放木柴。 他也想有个像席大哥家那么大的院子,吃饭、睡觉、见客的地方都不一样。 平安说的对,饭得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 不能急,不能焦躁。脚踏实地才能走的更远,站得更高。 这些道理,黑狗儿还是不太懂,但他不想让阿姐失望,不想让阿姐觉得他是个孩子,出门不带着他。 “是!”周哥、陈火火连忙应声。 因为多了两个人,出门的时候,让平安去租了一辆马车,平安驾驶马车回来,周哥、陈火火争着要驾驶马车,黑狗儿点头应下。 让他们驾驶马车回郁家村。 他得去里正家说说办户籍帖的事情,平安提醒他去买些礼,不必多贵重,但必须得有。 求人办事,你态度得有。 且礼多人不怪。 黑狗儿想了想,去打了两斤酒,买了两斤糖、一包糕点。 马车颠簸的厉害,很明显周哥、陈火火并不太会驾驶马车,应该也是第一次。 平安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黑狗儿,又去看厚厚的帘子。 “公子!” “嗯?”黑狗儿轻轻应了一声。 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有几分近乡情怯。 几天之前,他还是那个穷的饭都吃不饱的黑狗儿,如今他却已是手握几千两银子的郁盛。 颇有一种从悲苦人间到了天堂的感觉,不太真实。 越往郁家村去,黑狗儿就能感觉到不同,去干活的人太多了,扛着锄头、柴刀、弯刀、斧头、锯子的人太多,就跟去赶集一样。 “……” 等到了郁家村,他见到了从未见到过的景象。 人太多了,到处都是人,人声喧闹,各自忙活着手里的活计。 而那曾经春天郁郁葱葱、冬天苍茫雪白的山地树木,竟被砍伐倒地。 有人喊着,“一二三,起!” “那边小心点,别碰着头!” “那些树枝丫都给整理整理,用麻绳捆起来,堆到那边去!” “你们几个别给老子偷懒!” 黑狗儿站在路边,有瞬间回不过神来。 这么多人干活,一天要多少工钱? “这,这就是郁家村?”周哥问。 黑狗儿点点头,“是,这就是郁家村!” 阿姐一切苦难开始的地方。 也是他一切苦难结束的地方。 “……”黑狗儿微微红了眼眶,“你们两个到处转转,别走太远,我去一趟里正家!” “好、好!” 黑狗儿带着平安前往里正家。 周哥、陈火火去打听,得知一天八十文钱,还有包子、馒头吃,吃不完还可以拿走。 两人站在寒风中,看着那些额头冒着汗,面上带着笑的汉子们。第一次明白,只要肯努力,就算赚不来金山银山,也能挣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冻死。 甚至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 幸好,现在悔悟还不迟。 黑狗儿到了里正家,家里除了郁荙媳妇带着几个孩子在,其他人都出去忙活了。 “黑狗儿?”郁荙媳妇看着面前的黑狗儿,有些不敢相信。 这才短短几天,这小子瞧着跟以前就不同了。 脸上还有些淤青,但不是很严重,身上穿的衣裳干干净净,他站的也笔直,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男子。 “你怎么来了?” “嫂子,里正大伯在家吗?”黑狗儿问。 “不在呢,爹这两日都是早晨出去,很晚才能回来,这不席秀才要在村子里修宅子,都去那边忙活了!” “哦……” 黑狗儿想着,这事里正不在,他去找族长也是行的。 只是去了族长家,也是没人,都去干活了。 男子去山里砍树、搬树枝,女子都去帮忙做饭、捏馒头。 “……” 平安见黑狗儿沉默不语,提议道,“公子何不直接去衙门呢?” “我一个人去可以吗?”黑狗儿问。 “去试试吧,若是不行,公子去一趟席府找席管家!”平安说着,靠近黑狗儿,低声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公子到时候多给几个钱,这事便成了!” 平安希望黑狗儿成长,自然也要让他知道,这世上有白就有黑。 就办户籍贴这事,就算是找了里正、族长去,没有银子打点,想办下来,他也得跑断腿。而有银子打点,衙门那边的人会自己到村子里来打听、确定。 有些时候,给予他们方便,就算给自己方便。 “那咱们去试试吧!”黑狗儿道。 又匆匆忙忙回到镇上,去了衙门。 黑狗儿见到典簿的时候,紧张的说明来意,左看右看无人偷偷塞了二两银子过去。 典簿拿着银子,慢吞吞道,“这个,若是你们村里正、族长来了,这事儿倒是好办,可一个都没来,就你一个人,这……” 黑狗儿听明白了,又拿了三两塞过去。 典簿笑了起来,也改了口,“其实也不是不能办,我这边让两个衙役去跑一趟,确定了就成!” “那我今日能办好户籍贴吗?”黑狗儿问。 “能的!” 说什么去跑一趟,也不过个托词,想多要几两银子罢了。 典簿留下黑狗儿,与他闲聊,问问郁家村的事情,让人快些去准备名字铁牌和户籍贴。 “你是郁家村来的,可认得南姑娘?”典簿问。 “那是我阿姐!” 典簿愣了一下。 那日去郁家村,听人说了几句这南姑娘的事情,昨日她又来衙门办了女户,还是席秀才陪同,镇丞亲自给办。他还感叹这南姑娘怕是要富贵了,却不想她收留的兄弟今日自己个来办户籍贴。 一般乡下人家,办户籍贴的很少,除非是那种要读书科举,才会把身份户籍、名字牌都做齐整。 “你今日怎么一个人来?你阿姐呢?” 黑狗儿看向典簿,寻思片刻才说道,“阿姐说,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以后要读书科举,这样子的事情,让我自己来做!” 第141章,看铺子、宅子(4更 典簿觉得,那南姑娘,迟早要富贵,如今他和她兄弟先相处好,有些面子情,以后办事也方便,拿赏钱也多。 “嗯,你阿姐说的对,你做的也很好!” “多谢典簿大人夸赞!”黑狗儿轻声。 有些不习惯,但又觉得这种感觉很好。 等拿到户籍贴、名字牌,出衙门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 “平安!” “嗯?” “你有人对你这么好过吗?什么都为你打算好,给多多的银子!”黑狗儿认真问。 平安摇头,“没有,我很小的时候娘就过世,爹再娶,后娘容不得我,就把我随随便便卖掉,辗转好多个地方,吃了很多苦,才到了公子身边!” “若认真说起来,公子是第一个对我客气和蔼的人!” 黑狗儿轻笑,“我有,我阿姐对我就很好!” “是,姑娘对公子,确实是很好,世上有血脉亲缘的姐弟很多,争名夺利的也很多,但像姑娘和公子这般,毫无血缘关系,姑娘还能掏心掏肺为公子打算,很是难得!” 因为可遇不可求,所以让人羡慕。 “嗯,走吧,咱们去掮客行,我得买个铺子,在阿姐回来之前,不单单要会认字,我还得把买卖做起来!”黑狗儿说着,去看平安,认真问道,“平安,这些我都不会,你帮我好不好?” “我不能像对阿姐那么好对你,因为阿姐只有一个,但是我会敬重你,就跟敬重阿姐一样!” 平安轻笑。 他就知道,这是一块璞玉。 只要精心雕琢,总有一天会美不胜收。 伸手放在黑狗儿肩膀上,慎重承诺,“好!” 男人间的承诺不需要花言巧语,有时候一个字就比山还重,比海还深。 花言巧语的诺言,只是为了打动人心,说的那个人,未必真真正正将这誓言放在心里,指不定是风吹过水无痕,表面起了涟漪,深处波澜不惊。 “谢谢你,平安!”黑狗儿吸了吸鼻子。 到底还是忍住没有哭。 平安颔首。 其实,是他该说谢谢。 因为姑娘开口,他有幸被选中,来到公子身边,脱离过往一切,从黑暗,走向了光明。 黑狗儿、平安坐马车去掮客行,周哥、陈火火安静的跟在后面。 慕掌柜见到黑狗儿,本不意外,毕竟来买宅子、铺子什么样的人都有,又去看了看周哥、陈火火两个二流子。 这搅和在一起…… “小公子是想看看宅子,还是铺子?” “我想看看铺子,带宅子那种!”黑狗儿轻声。 第一次干这样子的事情,那怕手里有银子,也是底气不足。心里发虚,手心都是汗。 “那公子要几间的铺子呢?我这有一个三间铺子的街面,后面宅子比较大,因为隔壁几间都是单纯的铺子,就是价格……” “先去看看吧!”黑狗儿轻声。 好与不好,他还得去看看再说。 他不太懂宅子好不好,铺面好不好,但他觉得平安应该会懂。 “好嘞!” 慕掌柜是个人精,最喜欢的事情莫过于宅子、铺子、庄子今日到手,明儿就能卖出去,那样子不必花银子去收拾打理,还能赚一笔,省心又省事。 掮客行去铺子那边也不远,索性走路过去。 慕掌柜给黑狗儿介绍那铺子。 “那铺子原本有十二间,十二间你可以想象一下后面的宅院多大了,只不过子孙不争气,铺子一间一间卖出去,现在还剩三间,三间也是很大了!”慕掌柜说着,还感叹一声。 这卖铺面的人也是急,如今宅子契据还未到他手里,对方只说要卖,里面东西都还未搬,前面铺子还开着。 慕掌柜这边带人过去,黑狗儿看着那铺子是卖布料针线的,客人还算可以,心中便是一动。 与平安相视一眼,平安微微颔首。 便是跟在后面的周哥、陈火火心头也是一热。 看来老天爷都帮他们。 这铺子买下来,只要找到进货渠道,布庄还可以继续开着。 慕掌柜领着他们进了布庄,布庄掌柜见着慕掌柜,神色微微一变,似痛苦,又似感慨,最后摇头叹息一声,强自笑着上前来,“慕掌柜来了!” “嗯,带这位小公子过来看看,姚掌柜你忙着,使个伙计带我四处看看就成!” “唉,好!”姚掌柜连忙应声。 唤了一个伙计过来,让他带着慕掌柜、黑狗儿四处看看。 伙计看了慕掌柜、黑狗儿一眼,眼圈顿时就红了。 姚掌柜看清伙计容貌时,差点惊叫出声,“小……”一口气差点没能缓过来。 脸色变了又变,才努力镇定下来,“你,你去吧!” 伙计微微颔首。 径自走在了前面。 黑狗儿看着他,比他还矮一些呢,也不知道几岁了? 这伙计也不介绍去了何处,就随便在回廊上走。慕掌柜到底见多识广,想到这布庄东家就两个孩子,据说长子病入膏肓,药石罔效。次女才堪堪八岁,看着那小伙计时不时站着发呆,眼圈红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了然。 这应该就是姚家那小闺女了。 黑狗儿也没去问什么,就随便看看,这宅子是真的大,虽比不上席府,但比东胡同巷那个宅子,大了三倍不止,光院落就有三个,还有大厨房、厅堂、库房,后院也很大,停十几辆马车都不成问题。 马厩、堆放马料的棚子有些旧了,如果要买这宅子,还得修一修。 最主要是有个院子有两颗银杏树,长得很高大,他喜欢那个院子,他觉得收拾出来,阿姐也会喜欢。 转到前厅的时候,一个身材消瘦、面容憔悴,两鬓已有白发的妇人眼圈通红,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伙计,眉头微蹙,轻轻摇头表示不赞同。又去看黑狗儿他们,最后确定了黑狗儿才是要买宅子的人。 待慕掌柜引着黑狗儿上前介绍道,“小公子,这位便是姚夫人!” “夫人好!”黑狗儿连忙行了晚辈礼。 便是这礼,还是平安先前教的。 是以他有些生疏,但大致没有错。 “嗯!”姚夫人微微颔首。 认真的去看黑狗儿,“这边坐吧!” 如今宅子还是姚家的,她还是主家夫人。 伙计立即上前来扶住她,姚夫人无奈叹息,伸手点了点伙计脑门,眸中都是怜爱。 黑狗儿瞧着微微一愣。 这姚夫人对个伙计都这么好? 平安、周哥、陈火火倒是看明白了,却也没吱声。 姚夫人坐在主位上,当着慕掌柜的面说道,“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们也不会卖这宅子和铺子,那布庄你们也看见了,生意还不错,一个月少说也能赚五十两银子!” 姚夫人话才落下,她身边小伙计已经哭了出声。 黑狗儿诧异看去,那伙计还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瞪的他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他? 第142章,那瞬间的恨意(5更 他想不明白,到底没有回瞪,而是垂下头,不跟人争高低。 伙计瞧着,气的跺脚。 “冬儿!”姚夫人沉沉低唤一声。 伙计‘嗯’了一声,“我知道了!”轻轻嘀咕了一句,声音里都是不甘愿,垂着头,用力揪扯着衣袖。 黑狗儿低垂的眸子,看着他扯袖子,小手又白又嫩,那露出的衣袖还是粉色。 恍然间脑海里明白过来。 她不是小伙计,是个小姑娘,还是姚夫人的女儿,她不想他买下这宅子、铺子,难怪会瞪他。 姚夫人看着黑狗儿,继续说道,“实在是家里遇上了难事,逼不得已才决定卖了这宅子、铺子,若是以行情,这宅子、铺子加一起,少说能卖一千三百两!” 一千三百两,是很多很多了。 黑狗儿心口一紧。 曾经几十文他都觉得是天文数字,银子想都不敢去想,如今他竟坐在这大宅大厅,喝着主家让下人端上来的茶,听着主家忧伤说着这大宅值多少钱。 仿若是一场梦,那么的不真实,又那么的真实。 矛盾、纠结,他坐着难安,身子扭动了一下。 平安站在他身后,伸手轻轻压在了他肩膀上。 黑狗儿回眸去看平安。 平安朝他微微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姚夫人也一直打量着黑狗儿。 她看的出来,这个小公子早前家境一定不好,看他面相凄苦就有几分端倪。 就算如今身怀富贵,也遮掩不住曾经的苦楚,还有听到银钱数目时的惊慌。 买卖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这宅子传了数代,若不是丈夫出事,生死不知。若不是长子身中剧毒,耗费银钱吊命,也不至于败光几代人留下的财富,到如今逼不得已卖宅子、铺子。 “若是小公子诚心想买这宅子、铺子,只要小公子答应我两个要求,我可以便宜些许!”姚夫人继续开口。 这个些许是多少?条件又是什么? 黑狗儿尽管心中热火腾腾,平安放在肩膀上的手,让他明白,此时此刻,不宜开口询问。 “若是能满足我这两个要求,这铺子、宅子便以一千两整卖与小公子如何?” 就是一千三百两,真要开出这个价格去,这个宅子很快就会被人买走。 这点姚夫人心里清楚,但这毕竟是祖宗留下的产业,她希望将来某天,姚氏后人能够将其买回来。 平安将手拿开。 黑狗儿轻轻呼出一口气,“什么要求?” “一,这宅子、铺子将来姚氏后人来买回时,希望公子不要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 “二,留下姚掌柜,他在铺子多年,知道布庄运作,进货渠道也有!” 这两个要求说不上太过分。 这是姚家祖产,如今迫不得已卖掉,将来有钱想买回去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姚掌柜这样的老掌柜,对布庄生意以及客人了如指掌,想请这样子的老掌柜并不容易。 只要人能尽心尽力管理着铺子,一般人都不会拒绝,会留下重用起来。 姚夫人是出了一个难题,又给了一颗甜枣。 其实说到底,还是于她有利。 姚掌柜留下,知道铺子运作,也知道主家动向,就算将来姚家把宅子、铺子买回去,也不会手忙脚乱。 黑狗儿不懂,他没经历过这样子的事情,不知道要如何去处理。 寻思片刻后说道,“这个我得回去与家人商量商量!” “好,我等小公子消息!”姚夫人说着,端起茶杯,“小公子,请喝茶!” 黑狗儿忙应声,端了茶杯,抿茶的时候,福灵心至,想到一句。 “端茶谢客!”就是请你走了。 搁下茶杯,黑狗儿站起身,“夫人,告辞!” “好!”姚夫人微微颔首。 对黑狗儿高看了一眼。 虽然礼不那么流畅,但看得出来,这孩子做的很不错。 努力又有天赋,这孩子将来成就不会低。 慕掌柜跟着黑狗儿出了姚记布庄,小声问道,“小公子觉得如何?” 黑狗儿摇摇头,“没想好!” 是真的没想好。 宅子他很喜欢,铺子也很好。 可价格,就算是一千两,他也不敢下决定。 想到这个数目,心都在打颤,真的太多了。 慕掌柜想促成这桩买卖,毕竟一旦成功,他就能拿到五十两银子,靠近黑狗儿轻声道,“若是小公子不太想将这宅子、铺子卖回给姚家,可以定个时间期限,过了这个时间,姚家就不能再来买这个宅子、铺子了!” “……”黑狗儿闻言看向慕掌柜。 还能这样子? 不过想想,确实是可以这样子,只要心狠一些,不要脸一些,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他刚要说点什么,却见不远处,郁成昆下了马,准备进铺子。 郁成昆…… 他认得,郁奎的爹。 慕掌柜转身,看了一眼昆记布庄,也看见了进去的郁成昆,“那是昆记布庄,进去那个是昆记东家,昆记早两日库房被烧个干净,囤积的布料都烧没了,衙门到如今还没查出着火原因!” 黑狗儿没有去听慕掌柜后面的话,他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昆记布庄的东家是郁成昆。 郁成昆与他没仇,但他郁家三房曾经欺负过阿姐。 他们凭什么呢?凭着那几个钱吗?若是他们没了钱、没了铺子、宅子,只能回到郁家村,一家子没心没肺的人狗咬狗…… 黑狗儿转身进了姚记布庄。 平安微微讶异,随即跟上。 周哥、陈火火也瞬间明白了什么,赶紧跟了进去。 慕掌柜愣了愣,忽地回过神来,“哎呦!”低呼一声,喜滋滋的连忙跟上。 大厅里,姚夫人正在教女,姚暖冬被训的眼泪直流,抽噎着不敢反驳。 母亲性子温和,但严厉起来,她心里还是怕的。 “这些年,家里这么个情况,也不曾少了你吃穿用度,你大哥这么个情况,母亲心里挂忧,就盼望着你懂事些,能为母亲分忧,你倒好,竟做出这等不规矩的事情来!”姚夫人出声严厉。 渐渐的也有些嘶哑,到最后是无奈的叹息和怜爱,“母亲知道,你不想卖掉这宅子,可是冬儿啊,你大哥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咱们去神医谷,若是福神医看了之后,结果还是一样,母亲再不会坚持!” 第143章,努力成为阿姐的依靠(6更 姚暖冬一个劲摇头,“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 她只是舍不得从小长大的地方。 这里有她太多太多欢笑,有父亲、母亲、大哥,真要卖了,以后就再也寻不回来。 就算往后再买回来,没有父亲、大哥,还有什么意义? 姚夫人刚要安慰女儿几句,却见黑狗儿快步走来,对她说道,“莫哭了!” 她站起身出了大厅。 黑狗儿快步上前,眼圈有些红,却还是朝姚夫人作揖行礼,“夫人!” “小公子想清楚了?”姚夫人问。 心尖尖都在颤。 她成了姚家的罪人,往后去了地下,要如何跟老爷、公婆以及姚家列祖列宗交代? 可她没有别的选择,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死。 “是,想清楚了,但我也有两个条件!”黑狗儿轻声。 腰杆慢慢挺的笔直,那股气势渐渐的也就有了。 “一,夫人要买回这铺子、宅子得有个年限,是三年,还是五年。二,姚掌柜必须全听我的,不能背叛我,一旦背叛我,这宅子我不会再卖回给夫人!”黑狗儿的声音渐渐趋于平稳。 渐渐也不心虚了。 他会让布庄生意是这条街最好的,然后慢慢的再多开几间,让郁成昆那昆记布庄开不下去,渐渐卖了铺子、宅子,成为穷光蛋。 他如今没什么本事,但他会长大,总有一天,他会做到。 姚夫人微微呼出一口气。 这已经很好了。 “好!”姚夫人应下来。 既然买卖双方都商定好了价钱,慕掌柜自然要着手去衙门办契据的事情。 姚夫人唤了姚掌柜过来,说明铺子里如今还有多少布料,库房还有多少布料。 因为姚家渐渐落败,库房的布料很少,加起来也就几十两银子,这些姚夫人选了一些出来,其余全部转赠给黑狗儿。 不管如何,他给了姚家一个念想。一个姚家还能回到从前…… 慕掌柜动作很快,写了契据。 黑狗儿不识字,让平安上前看,平安看了过后微微颔首。 慕掌柜这契据、契约、文书都写的很清楚,没有偏颇任何一方。条条款款,买卖双方的意愿以及往后事宜。 黑狗儿这边付银子,姚夫人一家以及留下的丫鬟、婆子、小厮,必须在三日内搬出去,把宅子清理出来。 “姚家,已经没什么可搬的了!”姚夫人轻轻出声,有些恍惚,扶着椅子慢慢坐下。 家具物件,早前能卖的都卖了,丫鬟婆子小厮能卖的也卖了,余下除了一个伺候她的小菊,一个伺候姚暖冬的小荷,一个伺候儿子姚帧的小厮青石,婆子万氏卖身契还在手里。 姚掌柜一家子早就脱了奴籍,他在布庄做掌柜,他两个儿子都在外面做账房,家里人口多,日子过的也紧巴巴,而姚家这边,姚家许久没给姚掌柜发工钱。 也不是姚夫人不发,一是家里有个病人,一贴药就所需银子颇多,二是姚掌柜他坚决不要。 契据这些都是慕掌柜跑,衙门那边他甚至去请了人过来,在姚家大厅签订了契据。来了三个人,黑狗儿打赏了三两银子,当作辛苦钱。 一千两银子,买下这个大宅子。 黑狗儿觉得很值。 拿着契据、文书出了姚记,如今它可以不叫姚记了。 黑狗儿站在布庄门口,抬头去看那布庄匾额,心中已经有了名字。 “风盛” 阿姐的风,他的盛,以后所有的铺子都叫这个名字,他和阿姐永远都不会分离。 “平安!” “公子?” 黑狗儿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眶,“你打听打听,镇上哪位先生字写的好,我想请他写个匾额!” 或许是一千两银子都花了出去,黑狗儿觉得自己好似一瞬间心窍也开了。 既然决定了,就要坚定不移的往前走,就像那次打郁奎,就像那些人上门道歉,阿姐坚持要以牙还牙,让那些欺负他的人喝尿。 他会强大起来,强大到可以保护阿姐,让任何人都不敢欺负她! “是!” 平安应声。 黑狗儿又去看满脸激动的周哥、陈火火,“你们现在可以去看马车了,三辆普通马车,一辆稍微好些马车,我一共要四辆马车。另外马料也得准备起来,要好一些的马料,至于银子,等到时候我去结!” 黑狗儿给了周哥五两银角子,“另外再打听一下,这条街道上有几间布庄,生意都如何?着重那个昆记!” “是,东家!”周哥、陈火火连忙应下。 他们做二流子多年,认识的都是下三滥的人,请吃一顿饭,就什么都能打听到。 “嗯,你们去忙吧!”黑狗儿慢慢的往回走,平安跟在他身后。 默默不语的陪伴着他。 等回到东胡同巷,进了大门,黑狗儿就背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双腿发着抖。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做成一件大事,激动有,害怕、慌乱也有。 虽说阿姐把银子给了他,让他随便花用,可那是一千两银子啊,对一文钱都赚不来,只会花用银子的他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公子今日做的很好,非常好,若是姑娘在家,也一定会夸赞公子,表现很棒!” 黑狗儿闻言,眼泪便从眼角滚落,希冀的看着平安,“真的吗?” “嗯!”平安认真应声。 黑狗儿哭了一会,又笑了起来,抬手擦着眼泪,“我不能哭的,若是阿姐知道我这么没出息,定会骂我!” 那样子,瞧着滑稽,又莫名让人怜爱。 平安朝黑狗儿伸手,“公子,我会帮你的!” 达到你想到的高度。 看着那只都是老茧的大手,黑狗儿犹豫片刻,便朝平安伸出了手。 两手交握。 那瞬间,有了不一样的情谊,不再是单纯的主仆。 平安将黑狗儿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同朝院子里走去。 马车平稳行驶,马车内,原本睡的有些沉的南风微微的蹙了蹙眉,慢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眸。 有那么瞬间,她有些分不清楚是在现实,还是在梦中。 那个梦…… ------题外话------ 22更新完毕 第144章,打水漂(1更 梦里都梦到了些什么?南风一时间竟是想不起来。 眨了眨眼,南风慢慢吞吞的坐起身,看向坐在对面一个人的席西洲,又看了看棋盘上杂乱无章的棋路。 南风微微蹙眉,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席大哥!” “醒了!”席西洲温声。 “嗯!” 南风应了一声,开始在被窝里套了裤子,又麻利的穿了袄子,跪坐着把被褥叠好。 席西洲才朝马车外唤道,“荀宝,找个地方停一下!” “是!” 荀宝连忙应声。 人有三急,尤其是刚刚睡醒的南姑娘。 马车在河边停下,南风并不尿急,是以下车都慢慢吞吞,倒是不想两个丫鬟、婆子以极快的速度在树林里搭了一个简易的茅房,过来请她去小解。 “……” 南风有些意外。 跟着过去,看着那个密封的棚子。南风进去后,看着干净的马桶,马桶上还垫了一圈布料,伸手一摸还温热着。边上还有个香炉子,更是惊讶的很。 古人的智慧和行动能力,以及享受,并不比现代人差,甚至更讲究。 等南风从里面出来,婆子端着热水,丫鬟捧着一个罐子,罐子里装了她抹手的药膏。 “你们……”南风想说点什么,可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洗手擦干,挖了药膏抹手上。 南风回到河边,席西洲也在抹手,很显然,他也去方便了。 南风扫视了一圈,也没看见木棚子,心道男人果然是男人,不管身处什么时代,都习惯了站着。 南风搓揉着手,看着河流问席西洲,“席大哥,你说着河里有没有鱼?” “有肯定是有,但这河里的鱼应该不大!”席西洲应了一声。 往南风身侧走了几步站定,不着痕迹遮挡了吹来的冷风。 南风并未察觉。 她弯腰捡了一块石子,躬身瞄准扔出去,在河面上打了数十个水漂,石子才沉了下去。 “漂亮!”席西洲夸道。 他也捡了一块石子扔出去,也才打了六个,石子就沉下去了。 他不信邪的又捡了一块,脑子里想着南风打水漂的样子,动作、姿势一样,扔出去才七个。 “哈哈!”南风站在一边笑出声,“席大哥是想跟我比赛打水漂吗?” “倒也不是,就是整日读书从未这么肆意过,觉得还挺好玩!”席西洲温声。 “无聊时消遣玩意,可不能耽误了席大哥读书,毕竟你可是要做状元公的人。打水漂这种不入流的事儿,让我这种无所事事的小女子玩就成!”南风说着,弯腰捡了一块石子快速扔出去,又是十多个水漂。 席西洲温润笑着看南风。 只见她笑的眉眼弯弯,眸中自信满满,眼睛亮若星辰,璀璨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南风玩的不亦乐乎,席西洲站在一边,长身玉立,柔情相伴,在这寒冷冬天,好似也添了一抹温暖。 芜娘小解回来,看着这一幕,觉得刺眼极了。 寻思片刻上前来,在席西洲身边行礼,“属下见过公子!” 席西洲看了她一眼,闻到她身上香气,心中嫌弃,眉头微微蹙气,淡淡‘嗯’了一声,再没看她。 往南风身边走去,摸了身上帕子递给南风,“擦擦手,一会咱们就出发了!” 南风看着席西洲笑,丢了手里的石子,“好!” 弯腰蹲在河边洗手,冰冷的河水刺骨的疼,南风却连眉头都没蹙一下。洗干净手,才接了席西洲的帕子擦手。 看见芜娘的时候,南风还夸了句,“小姐姐长得真漂亮!” 妩媚是真的妩媚,就那双眼睛有些轻佻,平添几分艳俗之气,坏了这妩媚。 芜娘有些诧异,心思转的飞快,立即上前几步,在南风跟前恭敬行礼,“芜娘见过南姑娘!” “妩媚的妩么?”南风问。 “是芜菁的芜!” 芜菁?不就是大头菜么,还不如妩媚的妩呢。 南风如此想着,嘴上却一本正经道,“挺好的!” 丫鬟端了托盘过来,上面一个大汤罐。 南风吸了吸鼻子,直接抛开了芜娘,朝丫鬟走过去,笑着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回姑娘,是燕窝,公子吩咐往后日子,一日让姑娘吃两次燕窝,好滋补身子!”丫鬟恭敬轻声。 南风闻言回眸去看了一眼温润如玉,长身玉立、公子端方的席西洲。又回眸问丫鬟,“我一个人吃?” “分量很多,够姑娘和公子一同食用!” 南风看着面前的丫鬟,容貌清秀,眼角眉梢带着笑意,眸光清澈,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享受着人家的服务,却连人名字都不知晓,太失礼了些。 “奴婢巧秀!” “乖巧秀丽的巧秀么?”南风问,揭开了罐子盖,拿了调羹舀燕窝。 “回姑娘,是!”巧秀轻声。 倒是不曾想,南姑娘会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她的名字。 毕竟她当初抓阄的时候,随手抓到的这个名字,这些年从未想过名字由来。 “名字很好!”南风夸了句,把装了燕窝的碗递给席西洲。 席西洲有瞬间的犹豫,到底还是伸手接了。 他其实并不爱吃这些黏黏糊糊、甜腻腻的东西。 可心爱的姑娘亲手舀了递过来,别说是一碗燕窝,便是毒药,他眼都不会眨一下吞下去。 南风给自己舀了一碗,也不用调羹,尝了尝不烫,仰头稀里呼啦就给吞了下去,利索的把碗放在托盘上,回味的砸吧了一下嘴。 那叫一个潇洒随意。 “……” “……” 巧秀很意外,抿嘴轻笑。 芜娘却是心中嫌弃,真真是没见过世面,连燕窝都不会吃。 只是瞬间,芜娘便瞪大了眼睛。 因为,席西洲也学着南风的样子,拿开调羹,端了碗仰头一口便闷吞了燕窝。 南风看燕窝还有不少,便对巧秀说道,“下晌午不用再炖了,这些留着便是,到时候也不用热,冷的更好喝!” “是,姑娘!”巧秀连忙应声。 作为奴婢,她自知不管什么时候,听主子的吩咐总没错的。 “姑娘,奴婢和韩嬷嬷做了几样糕点,您要尝尝么?” 南风颔首,“好呀,若是有多,给大家也尝尝,毕竟这么冷的天,你多煮点热汤什么的吧!” 第145章,路上茶寮(2更 巧秀连忙应下。 她和韩嬷嬷其实早就炖了一大锅鸡汤,这会子焖着,还未到午饭时候,鸡汤也还未香浓,便没有舀出来。 她并不介意,是领了南姑娘命令才去炖了鸡汤。 有时候,奴婢就得学会为主子牺牲。 而且南姑娘会吩咐一声,说明她是个心善的姑娘,她们作为奴婢,最大的愿望就是跟个心善的主子,不用日日提心吊胆,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招了主子厌弃,被发卖或者打杀。 等东西都收拾妥当,再次出发。 南风上了马车,要跟席西洲下棋。 “南姑娘,我家公子棋艺可是很厉害的,您可要小心着些!”荀宝笑着给南风提醒。 南风挑眉,“是么?荀宝你可能忘记一句话,叫乱拳打死老师傅!” 那她可真要好好请教请教了。 荀宝讶异,这乱拳打死老师傅还能用在下棋上? 边烧水煮茶,还想着这个问题。 席西洲温润轻笑,把棋子收拾好,让南风选。 南风选了白子,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想看席西洲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黑子,一黑一白,相得益彰。 席西洲的棋路就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很温厚。但温厚之余却是老谋深算,每落一子都算了许多步,见足智多谋和老奸巨猾发挥的淋漓尽致。 而一开始席西洲还让着她,见她棋艺不俗,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就没再手下留情,认认真真拿她当对手。 南风喜欢这种感觉,也喜欢与拿她当对手的人下棋。 输赢重要也不重要,能在下棋的时候,得一知己,输赢就不那么重要了。 一开始两人都很随意,越到后面紧要处,便越谨慎,偶尔一步棋要寻思许久。 荀宝一开始还有点担心南风,等看了一会后再不敢开口,除了默默给两人添茶水,时不时拨弄一下炭盆,让里面炭烧的更旺,就坐在一边仔细看两人下棋。 他跟在席西洲身边,那也有些本事,棋艺也不俗。 此刻见两人你来我往在棋盘上厮杀,落子谨慎之余,更是精彩万分。 每一步都看似能将对方逼入绝境,哪里知晓对方早留了后招,一个落子,又将自己逼的狼狈不堪。 最后南风以一子胜了席西洲。 “多谢席大哥相让!”南风笑的狡黠。 一双眼睛亮的惊人,更多是欢喜。 席西洲亦是笑。 很久很久没有一盘棋,能走的这么酣畅淋漓。 若不是他重活一世,又请了数位名师指点,根本不是南风的对手。 他心爱的姑娘,是真真正正的惊才绝艳,举世无双。 “一会再来一局,我定是要赢回来的!”席西洲温声。 声音里有点不服输,却又愉悦万分。 “好呀,那席大哥输了可别哭鼻子!”南风揶揄道。 开始收棋子,也在琢磨席西洲下棋的路数。 席西洲笑而不语,眸中皆是温柔,和南风没有瞧见的缱绻缠绵。 荀宝再次给南风端茶的时候,就更礼貌恭敬了,就是说话声,都压低了许多,“南姑娘,您喝茶!” 南风似笑非笑的看着荀宝,伸手接过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马车慢慢停下来,荀宝立即掀了帘子出去。 看着一个老头站在路边,不远处便是一个路边茶寮。下马车去询问了一番。 才靠近马车边说道,“公子,南姑娘,这位老汉说,他家儿子在山里猎到一头野鹿,问咱们要不要买?” “买下来,让韩嬷嬷去烹制!”席西洲沉声。 鹿肉可以润五肺,调气血,补虚劳,治赢瘦,南风身子不好,吃些也好。 南风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心里已经想着要怎么去吃这鹿肉了。 她虽不太乐意下厨,但可以告诉韩嬷嬷、巧秀怎么去做。 “是!” 荀宝应声,让马车前往路边茶寮。 茶寮掌柜立即迎上来,“客官快里面请!” 这一看就是个大贵客,可是不敢又丝毫怠慢。 “嗯!”荀宝丢了一锭十两银子过去,“快去收拾收拾,我家公子、姑娘要在你这茶寮歇息,顺便借用一下厨房!” “是是是!” 贵人规矩多,掌柜清楚,但贵人们给的赏钱也多。 十两呢,赚一个月也赚不来。 可不敢耽搁,立即让儿子、女儿去收拾整理,把专门给客人们用的厨房打扫一番。 荀宝转身去从老头那边拿鹿。 鹿已经奄奄一息,好在还活着,这般杀了肉更鲜嫩,荀宝带着人去收拾准备。 席西洲、南风一行人一看就是有钱有势那种,一进茶寮大堂,在里面歇息的人纷纷看了一眼。 见着席西洲那是惊艳,看着南风时愣了愣,连忙去看了一眼席西洲洗洗眼睛。 席西洲带着南风在一张桌子坐下。 芜娘刚要过去坐在南风身边,席西洲淡淡扫了她一眼,也不言语。就那么冷淡的一眼,看的芜娘面皮发紧,不敢落座,只能规规矩矩站在南风身后。 荀宝给了老汉银子,又安排好如何杀鹿,又快速从马车上把泡茶的工具、茶叶给拿了过来,手脚利索的泡茶。 南风见他满头大汗,等他把茶推到她面前,喊他坐下,“你先喝杯热茶,顺便去打水洗个脸,其它事情慢慢来!” “好嘞!”荀宝欢喜的应了一声。 今儿这茶叶可是老君眉,虽是早春的茶叶,可一直保存的很好,忙碌后能喝上一杯热乎乎的茶,再没比这更惬意的事情了。 也不管自家公子应不应,荀宝倒好茶,在席西洲一侧空着的位置坐下,喝了一口热茶,摸了帕子擦汗,小声问道,“公子,南姑娘,你们打算怎么吃那鹿肉,我一会去跟韩嬷嬷说!” “都行!”席西洲温声,端了茶杯抿了一口茶。 南风则认真道,“是公鹿还是母鹿?” “公的,刚成年,肉嫩着呢!”荀宝连忙应声。 “那鹿腿红烧,鹿排切了烤着吃,其它的韩嬷嬷随意来就好!”南风最想吃烤鹿排,其它倒是无所谓了。 “好嘞!” 荀宝喝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搁下茶杯忙活去。 南风心不在焉的喝着茶。 席西洲看出来,温声询问道,“要不要去看看韩嬷嬷怎么烹制鹿肉?她若是做的不好,你给她指点指点!” “好啊!” 如此正合她意,南风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第146章,看破不说破(3更 席西洲、南风起身离开,芜娘站在原地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最后只能愤恨的留下来,默默的收拾茶具。 心里是恨上南风了。 一个丑陋不堪的人,也敢霸占着主子,还一副理直气壮样子,真真让她恨的咬牙切齿。还不敢表现出丝毫,芜娘越想越是气恨。 席西洲、南风过来的时候,鹿已经杀好,归来叔正在洗刀,见到两人连忙起身,“姑娘,席公子!” “嗯!”席西洲淡淡颔首。 南风笑着问道,“归来叔,这鹿大不大?” “大的,至少五十来斤!”归来叔认真答道。 没敢去看南风,也没敢盯着席西洲看。 他押镖跑了许多地方,还从未见过像席西洲这般内敛,表面却温和到极致的公子。 南风朝厨房看去,韩嬷嬷手脚利索的很,就是香料也准备的很齐全,南风也就不进去指手画脚,让韩嬷嬷、巧秀自由发挥。 “席大哥,我们去外面转转吧!” “好!” 两人出了厨房,便到了后门,看着那几颗橘子树,上面橘子黄灿灿,有些被雪覆盖住。 白雪、绿叶、黄橘,南风忽然馋了。 但她还未开口,席西洲已经伸手摘了一个看起来特别好的,用手剥开递到她面前,“尝尝看好吃么?若是好吃,一会离开时问掌柜买一些,你路上吃!” 南风接过,掰了一瓤放到嘴里,一嚼酸的她差点叫出声,眉头紧蹙。 也是定力好,忍住没有吐出来。 而且还冲席西洲笑了笑,掰了一瓤递给到他嘴边,“席大哥,你也吃,很甜的!” “嗯!” 席西洲应了一声张嘴。 一嚼就酸的不行。 不过他定力更好,嚼了几下,面不改色吞进肚中。 南风已经张嘴把橘子给吐地上,张着嘴巴,小脸皱的眼睛都给眯了起来。 呕了几声,想把口中的酸都吐出来。 席西洲就站在一边,温柔含笑的看着南风那一系列小动作,清润的眸中都是包容。 就像明知道那橘子是酸的,依旧会张嘴面不改色吃下。 嘴里是酸,但心里是甜。 南风感觉酸劲过去了,才站直身子,把手里的橘子抛了出去,转身问席西洲,“席大哥,橘子好吃么?” “嗯,味道不错,就是有点酸!” 南风问的认真,席西洲也回的认真,一本正经没有丝毫敷衍。 南风看着他,好一会才笑了出声,指使着他道,“席大哥,再摘一个,一会给荀宝吃!” “……” 席西洲有些讶异。 几分调皮,几分坏、几分天真浪漫的南风,前世他并未见过。 他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才情卓著、名震天下,冷艳高贵、不苟言笑,宛若天底下最名贵的牡丹花,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前尘往事,在脑海一闪而过,又渐渐沉淀在心头。 伸手又摘了一个看着挺大的橘子,因为上面还有些湿润,也冰冷,他拿着没有给南风。 南风看着席西洲手里的橘子,心那么瞬间,好似明白了点什么。 但她没有去问,也没有点破,转移了话题,“席大哥,韩嬷嬷把鹿肉煮好还要一会,外面怪冷的,咱们下棋去吧!” “好!” 两人一同回了马车,坐在马车口换了干净的棉鞋,南风蹲着往炭盆里加炭。席西洲把橘子往边上放好,先在一个小水盆里洗手,拿布巾擦干,再坐在榻上仔细抹着香膏子。 仿佛那不是他的手,而是稀世珍宝,需要细心呵护。 那认真的样子看的南风一愣一愣,不得不感慨,席西洲活的精致,也活的风雅。 南风看了看自己的手。 不,她的不是手,是爪子。 可是这爪子也得好生呵护,不然永远成不了手,只能是爪子。 洗手、擦干、抹香膏子,一气呵成。 坐在软榻上,席西洲已经摆好了棋子。 南风捏了白子落下,忍不住问了句,“席大哥,你平时每日都这么生活吗?” “什么?”席西洲挑眉。 有些不解南风所指为何。 “比如保护你的手,我看你的手,可是比很多闺阁女子还保护的还好!” 又嫩又滑,摸一下让人爱不释手。 这句,南风没好意思说出口。 席西洲落下棋子,轻声道,“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男子亦然!” “穿衣打扮虽不若女子那么繁华,但也有自己的风格,很多时候同窗好友相聚,隔的很远,便可通过熏香、衣色、行走步伐猜测是谁来了!” 这些是男子们闲暇时一些玩闹趣事,也不是什么私密不可告知于众,席西洲才说与南风听。一来让气氛更好,这天能继续聊下去。二来也是间接告诉南风,他平时都会做些什么,通过一些小事,让她渐渐了解他。 曾经他也想过,直接告诉她,他重活一世,与前世的她有过三日情缘,但三日之外,他们接触却少之又少,都是他像个疯子一般跟在她身后,希冀着她回眸看一看他。 给他一个眼神,一个笑。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相处。 想要打动她,可能只有编织一个全是谎言的爱情故事,可这个故事终归只是故事,不是他们的过往,一旦她某天想起了前世,谎言将被戳破,以她的性子,只怕会气他、怨他,不要他。 那样的结果他承受不起。 还不若从最初,就以陌生人开始,慢慢相知相许。 他不要情深缘浅,或者缘深情浅,更不要相忘于江湖。他要是相濡以沫,共度一生。 或许将来某天,他会告诉她,他重生的事情,亦或者永远不会跟她说,留着这个秘密,自己一人知晓。 就像他知晓她有秘密,从不去问,不去窥探,甚至愿意为她打掩护,让她活的更舒心、快乐。就是他前世、今生最想做的事情了。 “席大哥,该你了!”南风轻声催促。 席西洲回神,扫了一眼棋盘,便发觉南风多落了一子,抬眸看她,见她笑意盈盈,眸中都是得意,也不戳穿,从容的捏了棋子落下。 南风笑着去拿棋子。 席西洲看破不说破,纵容她的样子,让她心里染上了欢喜之外别的情绪。 极浅淡,浅淡到她都没察觉到那是什么,便抛之脑后。 第147章,嫉妒使人丑陋(4更 芜娘得知席西洲、南风上了马车,心中略微寻思有了想法。 以送茶具为由,上马车伺候,顺便接近席西洲。 她手才碰到茶具,荀宝已经先她一步拿走,“你忙别的去吧,我给公子送!” 荀宝可是清楚,公子那马车,可不允许女子随意上去,就是男子,也没几个能有幸与之同坐。 南姑娘是第一个可以在马车上肆意妄为,怎么舒坦怎么来的女子。而且公子对南姑娘的纵容、宠溺,毫无底线,几乎是南姑娘说什么,公子都不会反对。 芜娘的心思,她自以为藏的很深,但其实只要仔细去看,便会有迹可循。 他可不希望芜娘去了马车上,惹到了南姑娘,公子拿他出气、惩罚他。 荀宝拿了东西走的快。 芜娘站在原地,尴尬的有些无地自容。 她努力扯出一丝笑意,转身想找人说几句话,却发现大家都忙着手里的事情,压根无人在意她。 厨房里,韩嬷嬷、巧秀正在焖煮鹿肉,屋檐下归来叔正在翻烤着鹿排,大家手里都有活计,唯独她,无所事事。 明明都是一样的人,她仿佛被排挤了。 她进了厨房,走到韩嬷嬷身边讨好道,“韩嬷嬷,我来帮你!” 韩嬷嬷抬眸看了芜娘一样,轻笑出声,“那去烧火吧!” “……” 芜娘啊了一声。 烧火,让她去烧火? 可话已至此,就算不愿意,她也只能去烧火。坐在凳子上,看着灶孔里的火焰,她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被烤着,火辣辣的疼。 荀宝端着茶具上了马车,收拾整理好,又给席西洲、南风倒了热水,眼睛却是扫了一眼那橘子,瞧着光泽柔亮,应该是很好吃那种。 “公子、南姑娘,您们从哪儿摘来的橘子?”荀宝问了句。 南风抬眸看向荀宝,笑的天真和善,学着席西洲的语气,温和道,“从那边后院,我们吃过了,甜的很,这个留给你的!” “多谢南姑娘!” 荀宝不疑有他,拿了橘子剥开就吃。 一口下去,酸的他汗毛竖起,差点就要吐出来,却见自家公子看向自己,虽是什么都没说,可那眼神他硬生生看出了点威胁来。 硬着头皮吞下去,面不改色道,“味道真是不错,甜的很!” 嘴里说着,手上动作还不断。 把余下的橘子都塞嘴里,嚼都没嚼,硬生生的给吞了下去,然后慌慌忙忙去换鞋子,速度极快的逃出了马车,站在马车外,荀宝张嘴,口水直流。 酸,太酸了。 马车内 南风眨着眼,无辜问道,“席大哥,荀宝吃的那个橘子是不是很酸啊?” “应该不是,你看他一脸欢喜,该是甜的!”席西洲面不改色安抚道。 “哦,这样子啊,那可能是我们运气不太好!”南风煞有其事点头。 席西洲笑而不语,却是默认了她这歪理。 马车外,荀宝差点气吐血。 南姑娘焉坏,公子更坏。想到自己往后水深火热般的日子,荀宝有些生无可恋。 南风一开始下棋还能专心致志去研究席西洲的棋路,知道发觉自己会赢,加上那烤鹿排的香气不断传来,她就松懈下来,有些心不在焉。 她想着吃的,席西洲看着她,心里想的也是她。 直到落下最后一颗棋子,南风赢了。 她笑了起来,眸中都是骄傲、自信。过程虽多落一子不那么光彩,偏南风不是那种拘于小节之人。 她开始收拾棋子,黑白各装到罐子里。 席西洲这副棋子十分贵重,棋子都是用白玉、墨玉打磨,粒粒大小一致,莹润又光滑,得值不少银子。 南风有些好奇席西洲到底积累了多少财富?她要把日子过到席西洲这般奢侈,需要努力奋斗多少年?其实也不用她太奋斗,只要把医术展示于人前,救治几个当代大夫救治不了的病人,医治不了的绝症,名声宣扬出去,有的是人捧着金银珠宝,求她出诊。 可治病看诊,她不太愿意,也没有这份悲天悯人之心肠。 看来还是要走歪门邪道…… 但这一刻,南风是犹豫的。不知为何就犹豫了,甚至偷偷去看了席西洲一眼。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想要去琢磨,马车外传来巧秀的声音,“公子,姑娘,饭菜都准备好了!” 打断了南风去琢磨,先前看席西洲那一眼的意义何在? 南风怕巧秀听不到,还加重了声音应道,“好!” 她起身拖着鞋到马车门口换上厚实的棉鞋。 说起这棉鞋,南风还是佩服古人智慧,里面是兔子毛,软绵又暖和,外面不知道用了什么布料,踩在雪地上也不会把水渗透进去。 南风穿了鞋子,迅速跳下马车,看巧秀脸颊通红,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巧秀愣了愣,顿时红透了脸,双眼也雾蒙蒙起来,“姑娘!”娇羞唤了一声,“奴婢去摆饭了!”转身红着脸跑开。 有几分落荒而逃。 南风瞧着笑了出声,却是多了几分怜惜。 等席西洲下了马车,两人才一同进了茶寮大堂。 荀宝已经在收拾桌子,见到两人进来,哼了一声露出几分委屈。 “……” 南风失笑。 和席西洲一同坐下,烤鹿肉便先端了过来,荀宝用匕首破了几条出来,准备拿匕首割肉,南风已经迫不及待动手,拿了一根鹿骨啃着。 咬一口满嘴香,赞叹出声,“香!” “……” “……” 荀宝似乎见怪不怪,给席西洲剃了鹿肉。 芜娘端了汤过来,见着南风那豪爽样子,忍不住嗤笑一声,‘低俗’,哪有大家闺秀这么吃肉的,真是丢死人了。 席西洲拿了筷子夹烤鹿肉吃。 果真是香,尤其是这鹿刚成年,不老不嫩,嚼劲好却又不柴,真真是好味道。 见南风吃的满嘴油和香料,席西洲温和一笑,笑着示意荀宝他们也吃饭去。 荀宝他们也有烤鹿排,不过一人只能分上几筷子,还有半扇韩嬷嬷留了下来,打算腌制了改日再焖炖给南风吃。 这鹿肉还是焖煮成汤最滋补,烤出来的吃了火气大,南风身子亏空太过,吃上一顿还无妨,吃多了终归不利身体。 第148章,邪魅夜东楼(5更 烤鹿排香,炖鹿肉也香,在茶寮休息的人多数是商人,口袋里有几个钱,但见席西洲一行带着下人不说,做饭都自己人,他们就明白,他们口袋里那几个钱算不得什么,可不敢上前来说用钱买鹿肉的事儿。 只能闻着香气,吃着桌子上仿佛没了滋味的菜肴。 心里骂骂咧咧。 南风是贪嘴,但胃却匹配不上她的贪嘴,很快便有些撑。 她刚要搁下筷子,茶寮外传来了马蹄声,听着很是嘈杂,来了应该不少人。 她拿着筷子,朝门口看去。 茶寮掌柜已经快速热情迎了出去,那门才一打开,一股子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香气之中还掺杂着血腥味。 南风微微蹙眉,拿着筷子不动。 却是扭头去看了一眼席西洲,见他神色如常,仿若没有闻到那浓郁的香气,也没见着那迈步进来,一身红衣,邪气风流的高大俊美男子。 席西洲温润如玉、霁月光风,一看就是正人君子,风流不下流的正派人士。 而这红衣男子,一身邪气潆绕,大红衣裳将他容貌衬的越发风邪,举手投足自带一股子歪门邪道的魅。 南风看见了荀宝等人都放下了筷子,握住了佩戴在腰间剑柄。 看来,这红衣邪魅男人是冲着席西洲来的没错了。 受了伤,用香粉压制么? 席西洲淡定自若夹了一筷子烤的金黄鹿肉,放在南风碗里,“南风,再吃一些!” 声音依旧温润,暖如春风。 南风闻言乖巧一笑,轻声抱怨,“可是我已经吃饱了!” “真的饱了么?”席西洲问。 伸手去拿调羹,慢条斯理的舀着汤,放在南风面前,“那喝两口汤暖和暖和身子!” “嗯!”南风点头。 接过了碗。 心想她不掺和这两人的恩怨,若是席西洲受伤了,她就出手给他医治。 至于那红衣邪魅男子,身受重伤…… 受伤?莫非是前夜那个夜入席府的人么? 夜东楼站在席西洲、南风面前,“请问可以和二位拼一桌么?” 嘴上虽是问着,人却主动坐了下来。 询问的话,就跟放屁一样。 南风如此想着,去看席西洲。他依旧面色如常,甚至并没有因为桌子上多出一个妖孽男子而有所不同,依旧慢慢的吃着鹿肉。 仿佛是在吃美味佳肴,细细品尝。 就连荀宝几人也从剑柄上松手,拿了筷子继续吃饭,不过速度比起之前就要快了许多。 大厅里不少人都开始搁下筷子,摸了银子放桌子上,陆陆续续出了大厅,那速度倒有几分逃命嫌疑。 茶寮掌柜从桌子上拿了银钱,让伙计赶紧收拾,看向席西洲、南风这一桌,面色越发凝重。 这屋子里面是只进来了一个,可外面足足数百人,一个个瞧着就武艺不俗,明显是江湖人士。 掌柜怕这些人打起来,把他这小小的茶寮给砸了,若是死了人在茶寮,衙门那边他又得赔一笔银子。这买卖可是一点不划算。 可撵人,他又不敢…… 夜东楼自己从竹筒里抽了筷子,夹了一块鹿肉,塞到口中嚼着,“嗯,味道不错,腌制的很入味,烤的也很好,没有烤糊,这鹿不老不嫩,是才成年的公鹿吧!” 席西洲没有理会他,任由他自言自语。 轻轻的搁下了筷子,从衣袖里抽出一块帕子擦着手,问端端正正、乖巧坐在一边的南风,“咱们走吧!” “嗯!”南风点头。 两人相继站起身。 席西洲朝南风伸出手,南风犹豫片刻,伸出手放在他大手中。 夜东楼呵笑出声,拿筷子吃着鹿肉,一边说道,“小姑娘,你可得小心你身边这个男人,别看他面白长得好看,心可黑着呢!” 南风闻言,感觉到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她看向席西洲,见他眉头微蹙。 原来他也不是无动于衷,只是比较能装,能忍罢了。 再去看那红衣男子,这会子一脚踩板凳上,一手放在膝盖间,身子半斜,另外一手把玩着筷子。 眸子里皆是邪魅之气,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还朝她挑眉,然后笑出声,露出白牙。 “……” 南风不语,微微歪头,看他那吊儿郎当却又依旧风流的样子,猜测起他的出身来。 大红衣裳像血一样,浓郁的让人喘不过气。 他觉得自己可能很风流,可落在她眼里,倒是像极了岳不群、林平之、东方不败自宫后,不男不女,扭曲了心态,更显龌龊。 扭头,再不去看,跟着席西洲迈步朝大门口走去。 门外都是戴了獠牙面具的黑衣人,数百人之多,竟是拦住了去路。 “荀宝!”席西洲出声。 温润之间却有了几分冷肃杀气。 “公子!”荀宝一阵风般出现在南风身侧,已作出攻击防备的姿势。 归来叔也快速到了南风身边,唤了一声,“姑娘!” “归来叔护好自己便是!”南风沉声。 亦是敛了天真浪漫。 席西洲却低头看着南风,温柔轻声,“别怕!”从袖口抽出一条锦带,两手拉开蒙住了南风的眼睛。 “席大哥!”南风急唤一声。 “我在!”席西洲说着,在南风脑后,把锦带打了结。 也不知他从何处抽出了一把玉扇,飞身朝门外的黑衣人袭去,人到扇动,收手间已有戴面具的黑衣人倒下,他们连还手的机会和时间都没有,就被取了性命。 南风扯开了锦带,就看见了席西洲出手杀人。 白衣飘动,手中白玉扇似世间最锋利的武器,杀了人却连血都不曾沾染到一滴。 她不懂这古代武功,但看的出来席西洲下手狠辣,招招夺命,武艺高强到出神入化之境。 直到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席西洲面色都未有改变,却在转身回眸见着南风扯下了锦带,目睹他杀人的过程,眸中闪过慌乱和害怕。 “……” 他站在原地,一时间浑身僵冷。 他怕,怕南风觉得他手段狠辣,从而害怕他,远离他…… 拿着玉扇的手微微发抖。 想要说点什么解释一下,他其实并不是这样子的,至少对她用不远不会这样子。南风已经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关心问,“席大哥,你有没有受伤?” 第149章,长大了就会明白(1更 所有的慌乱、惊怕都在这一声关心的询问里,烟消云散。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这一刻,他相信,南风是真心的。 “南风……”席西洲轻唤。 将玉扇收了,往腰间一放,伸手揉揉南风的头,“我平日不是这样子的!” “我知道,席大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席大哥!”南风轻声,冲席西洲轻轻一笑。 她从杀戮中走来,太清楚很多时候,你不出手就只有死。 哪怕是苟延残喘活着,至少还有口气,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只要还能喘气,就有翻盘的机会。在黑暗中挣扎过,太熟悉为了自保心狠手辣,并不代表就丧失了良知和人性。 席西洲动了动唇,到底什么都没说,伸手把南风往怀里揽了一些。 “真好啊,出手这么狠辣,居然也有人不嫌弃。也不知道江湖人是否知晓,玉扇公子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夜东楼歪靠在门框上,脸上都是感慨。 看南风的眼神里,有了些许探究。 先前那一瞬间,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同类的气息。 只是很快的,仿佛不存在亦或不曾出现过一般,她又成了一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傻子。 “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倒是你魔教教主夜东楼……”席西洲说着,微微一顿。 “若是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席西洲提醒了一句。 无视夜东楼,让南风先上马车去。 “你去马车内等我,让她们两个进去陪你,荀宝会在马车外,有事就喊他!”席西洲温声安抚劝说。 南风点头。 她知道,目前这些事情她插不上手,也没资格多问,乖乖去马车上呆着最好。 不给席西洲找麻烦,也不给自己找不痛快。 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上了马车,南风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捧着坐在软垫上小口小口喝着。 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芜娘、巧秀,“你们两个要喝吗?” 芜娘刚要开口说好,巧秀先她一步出声,“奴婢不渴!” 芜娘也不好开口说自己要喝了,“芜娘也不渴!” 南风淡淡笑了笑。 她并不在意,她们要不要喝水,她也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让她给芜娘、巧秀倒水,也不可能。 她端端正正坐着,仿佛一点不好奇马车外发生了什么? 夜东楼的逃走,席西洲并未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他怕是调虎离山将,他去追夜东楼,有人趁机对南风出手。而是等衙门那边来了人,亮了自己秀才身份,指明这些人是魔教教众,想袭击他。 又让荀宝给了一张千两银票,衙门的人顿时明白,这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么这些人是谁并不重要,反正他们必须是魔教之人就是了。 “席秀才您放心,这些魔教妖孽危害百姓,您这是为民除害,咱们大人定会秉公办理!” “多谢几位差爷了!”席西洲抱拳作揖。 又让荀宝给了茶寮掌柜百两银子,让他不要乱说话,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才走到马车边。 整理了一下衣裳,深深吸了口气,才踩在矮凳上马车。 掀开厚厚的帘子,见南风坐在软垫上,一手搁在炕桌,撑着下巴发呆。 芜娘、巧秀坐在一边沉默不语,也不说陪她说说话。 席西洲心中不悦,觉得这两人不会做事,伺候不好人。 “你们下去吧!”敛了温润气息,沉沉出声。 “是!”巧秀率先出声。 赶紧穿了鞋子下马车。 芜娘稍微落后些,但也没敢耽搁。 她也不想坐在马车里。 南风有专门的鞋子,而她却只能穿着布袜,把脚缩在裙摆下面。虽然不是很冷,但她觉得有些丢人。 待马车里就剩下席西洲、南风。 席西洲才换了鞋子坐在南风身边,两人中间隔着一个炕桌。 都没有说话,一时间马车内有些寂静。 明明两人间就隔着一个炕桌,可席西洲却觉得隔着一个星河千千万万里,他根本触碰不到南风的心里。 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竟什么都说不出口。 南风扭头去看席西洲,见他看着自己,噗嗤笑了出声,“席大哥为什么不说话?” “我是不是吓着你了?”席西洲问。 这是他迫切想知道的答案。 “没有!”南风肯定道。 这是实话。 她真的没有吓到,只是有些不识好歹,白白浪费了席西洲的良苦用心。 扯了锦带递给席西洲,“呐,席大哥的锦带!” 席西洲伸手接过。 锦带上还有南风的体温,暖暖的,让人很舒服。 “我……” “席大哥,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也都理解!”南风说着,起身去给席西洲倒热水。 伸手递给他,待他接过抿了一口,才继续说道,“这个世道想要活的很好,并不容易。席大哥能走到今天,也很不容易!” “席大哥说你帮我找到了家人,并无利用之心,我信你,毕竟我也存了利用席大哥的心思!”南风说着,抿了一口温水。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南风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有些话是该跟席西洲说清楚的。 “当初跟席大哥走,也是想着吃席大哥家的饭,穿席大哥家的衣裳,不管如何,先让自己和黑狗儿有个落脚的地方,不用担心饿肚子,也不用担心那小竹屋什么时候漏雨,或者一阵大风掀翻!” “其实若是席大哥想利用我,只要你跟我说清楚,我是愿意被席大哥利用的!” 当然,这个利用的限制还是很多很多。会丢命这种,她可不会答应。 这些话,也就是说的好听,让席西洲心里不要有疙瘩,让她先抱着这个金大腿,见了原主亲爹娘,在神医谷看看这个神医的医术到底多厉害,若是比她厉害,他得想法子学一学医术。 若是连她还不如,后续操作就多了。 说她渣、忘恩负义都好,反正由始至终,她就没说过自己是个好人。 她心性凉薄,又自私自利,万事以自己为先,这已是深入骨髓的保命之道。 席西洲却是摇头,斩钉截铁信誓旦旦道,“南风,我从未想过利用你。还是那句话,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我对你好的深意,我相信以你的聪慧,这一天不会太迟!” 第150章,愿所有愿望成真(2更 南风有瞬间的沉默和不解。 却很快点点头,“好!” 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她问起了别的,“席大哥,那个红衣男子是谁?” “他?天冥教教主夜东楼,外人称天冥教为魔教、邪教,夜东楼自接仁教主以来,将邪魔二字发挥的淋漓尽致。据说他为了练就神功,吸食了数百童男童女精血,天冥教后山骸骨堆积成山,入夜冤魂悲鸣!” 席西洲声音很轻很淡,但还是藏了些许情绪。 那种要覆灭天冥教的情绪。 “童男童女是十岁下的那种孩子吗?”南风问。 “嗯!”席西洲应了句。 起身去打开一个抽屉,拿了一幅舆图铺在炕桌上。 这张舆图画的很是精细,那个地方有什么都标记的明明白白。 他伸手点了一个地方,“这便是天冥教的老巢,可惜周围黄沙漫漫,不少江湖人士想要去剿灭天冥教,折损相当多,最后无功而返!” 南风看着那舆图。 “黄沙漫漫么?其实黄沙之内,肯定是有绿洲的,只不过无人寻到罢了!” 就像楼兰古国,曾经也是绿洲,只不过经历某些神秘事件,才变成如今的黄沙漫天飞舞,周围寸草不生。 而且想要在荒漠总生存,并不容易。 席西洲看着南风,“所以天冥教所处之地,一定是绿洲,不然那些教众又该如何生存?只是世人找不到进去的路,就没办法剿灭天冥教!” “也或者有人进去了,被里面某些东西所迷惑,不愿意再出来,成了天冥教的走狗,世人叛徒!” 席西洲说着,摇摇头失笑道,“这些都只是我的揣测,谁又能说得准呢……” “那席大哥呢?单纯的想科举?还是想走江湖?” 她先前可是听那夜东楼喊他玉扇公子,这应该是江湖称号,与席秀才是不同的。 “早年我也行走过江湖,因为没有留下姓名,又以玉扇为武器,江湖人送了个玉扇公子雅号!”席西洲说着,眸光清润。 并没有眷恋江湖逍遥自在。 他终究是要回归朝堂,坐在那龙椅上,俾睨天下。 等他坐上龙椅,江湖门派定会重新洗牌,能用者用着,那些大奸大恶之徒,定除之。 “那席大哥科举以后呢?是入朝为官?还是行走江湖?”南风又问。 等见过勇毅侯,她是要行走江湖,去看看这大好河山。大家闺秀?她并不感兴趣。 若是能得席西洲相伴…… 当然,可能他志不在江湖,毕竟每一个读书人,辛辛苦苦、寒窗苦读,谁不想一飞冲天、鱼跃龙门,打马游街,一朝闻名天下,无人不知状元郎。 那种荣耀是没一个人读书人所向往,并为之努力。 “便是高中我暂时也不会入朝为官,我在江湖上还有几桩恩怨并未了,这浩瀚河山甚美,因为要读书科举,还未认真去看!”席西洲说着,眼角扫了南风一眼。 见她面带欢喜,继续说道,“人生苦短,能有机会四处走走,开阔视野,增加见识,比身处朝堂,不知百姓疾苦好上太多!” 南风笑。 她跟席西洲到底还是不一样。 她游历江湖,单纯的就是去玩,顺便赚银子。而人家席西洲是去体察民情,增长见识。 “席大哥都会如愿的!” 席西洲闻言,心中软的一塌糊涂,含糊其辞应了一句,“借你吉言,但愿我心中所想所求皆能如愿!” 佳人相伴,浩瀚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 他做这千古一帝,而她是造就这千古一帝的人。 他希望后世子孙百姓说起他,都会提及她,将她好好表扬一番,肯定她为后时,对浩瀚百姓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以及付出。 “会的!”南风再一次肯定。 让席西洲再与她说说舆图,都是些什么地方,每一个地方又什么风土人情,一个说的仔细,又声情并茂,一个听的认真,心生向往。 一剑一马行走江湖,经历酷暑严寒,南风顿时摇头否决,她宁愿财大气粗,像席西洲这般前呼后拥,事事有人办的妥妥帖帖。 行走江湖,是去享乐,不是去受苦。 马车慢慢停下来,南风听到了嘈杂的声音,荀宝掀开帘子,露出一张脸,带着怨气说道,“公子,南姑娘,到天台县了!” 席西洲淡淡应了一声,“嗯!”去看南风,温声询问,“是直接去庄家?还是先街上看看?” 南风略微寻思,“咱们还是先去庄家,等见过了友人,咱们再去庙会上转转!” 到了人家地盘,不直接去拜会友人,不太妥当。 席西洲颔首,伸手揉揉南风的脑袋。 伸手在车避上一按,只听得咔一声,马车壁上便露出一扇窗户,寒风吹进马车,瞬间驱散了马车内的暖意。 而这窗户也很大,可以供一个成年男子穿过去。自然也能把窗户外的小摊、行人看的清清楚楚。 卖东西的人很多,买东西的人越很多。都是普通老百姓,锦衣华服却是没有。 南风趴在窗户边,心道这就是庙会了么?对于贫苦百姓来说,家里的东西能拿来卖钱,有钱添置些粮食,家具物件,保暖御寒的衣裳、针线都是极好的事情。 张家多余的东西,李家缺。我家有的,你家没有。刚好卖了去买自家没有的东西。 他们一个个面上都带着欢喜和快乐,简单质朴真实。 南风趴在窗户边,看着行人买东西,很真实的场景,她眸中渐渐染上暖意。 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南风看见有人卖糖葫芦,眨了眨眼,往口袋里摸了摸,记起自己只有千两银票,并无铜钱,决定放弃不解馋了。 席西洲已经出声,“荀宝,下去买串糖葫芦!” “是!” 荀宝在马车驭位上应声,一下子就跳了下车,朝卖糖葫芦的走过去。 南风回眸看了席西洲一眼,见他温润浅笑的看着自己,心莫名跳的有些快,赶紧扭头去看荀宝。 他已经买了糖葫芦回来,站在马车窗户边递给她。 南风伸手接过,“谢谢!” 道谢后,张嘴咬了一口,外面糖很甜,里面山楂很酸,混合之后,酸酸甜甜,很不错。 南风回头去看席西洲,把糖葫芦递到他嘴边,“席大哥要来一颗么?还蛮好吃!” ------题外话------ 24更新完毕 容我偷懒两三天,27在万更,我没稿子了 啊…… 第151章,又乖又听话(1更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僵住。 南风想要缩回手的时候,席西洲已经伸手捏住了签子尖端,低头张嘴含住了包了糖浆的山楂,咬着移下了签子。 南风看见他漂亮精致眉眼忽然间放大,也看见了他粉嫩的唇舌。 忍不住将口中的山楂给吞下。 很快南风回过神来,懊恼自己把山楂籽也给吞了。 美色误人。 席西洲眼位扫了南风一眼,细细咀嚼,赞同的点头,“嗯,确实不错!” 这糖葫芦跟臭豆腐一样,都是第一次吃。 曾经他碰都不会碰,看亦不会看一眼的东西,这会子吃,却是吃出了甜蜜滋味来。 “哼!”南风哼了一声,转开头去看车窗外行人。 表面云淡风轻,内心波涛汹涌,耳朵也悄悄的红了。 街上行人也在看她,见她坐那么宽大的马车,纷纷露出羡慕神色。 过了庙会的街道,渐渐变的安静,进入住宅区域,行人很少,来往多数为马车、骡车、驴车。 南风快速吃着糖葫芦,把籽吐手心里,准备下马车的时候丢,席西洲却是递了一个瓷罐到她面前。 “籽丢这个里面!” “……”南风看了一眼那个瓷罐,里面干干净净。 很显然席西洲平日从未往里面丢过垃圾。 或者说他从未在马车上吃过东西。 把籽丢瓷罐里,席西洲又指指一边的小水盆,“那里洗手,然后抹药膏!” “哦!” 南风难得乖乖听话行事。 洗手擦干,坐在一边擦着药膏,这药膏有股子香气,淡淡的极好闻。 席西洲已经把窗户关上,依旧是在马车壁上按了一下,南风偷偷记住了位置。 马车到庄府门口停下,等候的小厮已经快速上前来,恭敬询问道,“请问马车内可是山河镇席公子?” “正是我家公子!”荀宝干脆应了一声。 小厮确定了来人身份,朝大门口示意了一眼,那里站着的人快速跑朝院子内跑去通知庄文成。 小厮则留在原地,热情道,“你就是荀宝哥吧,我叫庄墨,上次你见到那个是庄笔!” “嗯!” 庄文成身边有文房四宝四个小厮,这点他是知晓的,上次见到那个庄笔,这个是庄墨,应该还有庄纸、庄砚。 南风先下了马车,听到庄笔二字时,有瞬间错愕。 这名取的…… 庄墨见南风下马车,瞧着她容貌也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小的庄墨见过姑娘!” 从席公子马车上下来,那就是客人,可不是他这等小厮可以慢待得罪。 “嗯!”南风应了一声,往马车边上站了些,打量着庄府大门。 又朝周围扫了一圈,发觉这庄府也不是很大,至少比不得席府,可能三分之一都没有。 席西洲下马车的时候,庄墨越发恭敬,立即上前作揖行礼,“见过席公子!” “嗯!”席西洲淡淡应声。 很快就听到了急切的脚步声,然后庄文成快速的小跑过来。 若不是他作为文弱书生,怕是要飞奔过来。 “席兄弟,你终于肯上门做客了,真是让为兄好等!”庄文成在大门口就开始唤出声。 待到了席西洲面前,气喘吁吁热情万分,“快快快,里面请!” 席西洲抱拳行礼,“庄兄!” “快快快,里面请,咱们好好说说话,上次你送我那本书,我好些地方看不懂,你快跟我讲解讲解!”庄文成迫不及待请席西洲往里面走。 席西洲纹风不动,看向南风。 “……”庄文成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南风。 心道这丑兮兮的小姑娘哪里来的? “庄兄,这是我的友人南姑娘!” “……”庄文成愣了愣,脑子里忽然想到了点事儿,震惊又诧异,还带着点惊喜,惊喜后有是失落。 他家小妹今年十六,原本想和席兄弟说说,若是能成就好事,结秦晋之好…… 如今看来是不用想了。 席兄弟相形单影只多年,身边能有个红颜知己陪伴,是好事。为此对南风,庄文成亦是客气万分。 十分有礼的作揖,“南姑娘有礼了!” “庄公子不必客气!”南风轻笑出声。往席西洲身边站了些许,避开了庄文成这一礼。 看庄文成的穿着打扮都十分沉稳,年纪应该不小,至少不是十几岁、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她受礼说不过去。 庄文成尊敬南风表现的很明显,席西洲瞧着满意,面上的笑也多了两分。 庄文成笑了笑,席西洲的选择,他作为友人,不好指手画脚,尊重人家的选择,见面和善客气,礼貌周到,这友谊才能更长久。 而且和女子打交道,那是后宅夫人的事情,能聊得来,多走动走动,若说不到一处,也就是少走动的事儿。 与他也没多大干系。 他觉得,席西洲如今身边有了人,也不可能是全副心神都放在儿女私情上。 “席兄弟、南姑娘,里面请!” “请!” 主在前,客在后。 韩嬷嬷、巧秀、芜娘、荀宝跟着进了庄府,其他人以及马车都被庄墨客气有礼的请着从侧门进,将马车牵去院落停放,顺便让马儿吃些草料休息。 归来叔看了一眼南风背影,最后还是跟庄墨去了院落。 庄文成很客气请了席西洲、南风前往前院暖房,丫鬟立即上了茶水、点心,恭敬的立在一边等候吩咐。 庄文成是真的客气,招呼席西洲喝茶,招呼南风吃点心。 等到他的妻子庄少夫人过来,南风跟着席西洲起身见礼。 席西洲喊了一声,“庄少夫人!” 南风也跟着喊了一声,“庄少夫人!” 不疏离,不亲近。 毕竟是陌生人,她性子也是有些孤僻,真要去迎合一个人,她也做不出来。 庄少夫人倒是很热情,完全无视了南风的磕碜面容,拉着她的手说道,“南妹妹,嫂子带你客院看看还缺些啥,嫂子给你添补上,妹妹第一次来庄家,得让嫂子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南风有些招架不住这热情,求救的看向席西洲。 “既然少夫人如此好客,你跟着去看看,也让下人把你常用的东西都搬过来!”席西洲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那马车里的东西,南风压根就没用过。 但人都这么给她撑腰摆谱,她总得识趣些,接了不是。 “好!”乖乖巧巧的应了一声。 第152章,相谈甚欢相见恨晚(2更 南风跟着庄少夫人出了暖房。 倒是没想到,这庄少夫人也是个妙人,竟不嫌弃她这磕碜的手,拉着还不松开。 笑意盈盈的跟南风说话,丝毫不问她手为什么都是冻疮,手心为何如此粗糙,面上没点肉还都是冻疮,黄兮兮的面皮上,不见丝毫红润雪白。 热情又温柔的跟她说起庙会来。 “南妹妹想去庙会吗?”庄少夫人忽然问道。 “席大哥说,一会带我去看看!”南风乖巧轻声。 声音又脆又甜,难得一副好嗓子,跟她的容貌完全不同。 庄少夫人讶异。 不过仔细去看南风的五官,眼睛又大又亮,仿佛万千星辰都在她眼中。琼鼻樱唇,笑起来眉眼弯弯。 只要将脸上冻疮养好,再养的白嫩些,就算不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肯定也是个清秀佳人,惹人怜惜。 她没不识趣的去追问,连忙说道,“那真是好极了,是该去看看的!” 庄家得到消息,并不知晓席西洲会带个女子过来,是以只给席西洲准备了客院。 不过好在庄家还算宽敞明亮,也有三四个客院,日日有人打扫收拾。得了少奶奶吩咐,丫鬟们正忙活着把地龙烧起来,给屋子烧了炭盆,准备热水,整理床铺。虽是忙碌,却有条不紊。 “多谢少夫人费心了!”南风真诚道谢。 人家热情招待,她若冷着脸,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都是些小事,妹妹在吃食上忌口么?若是忌口,我让人去厨房那边说一声。今儿庄子上送了几框子橘子过来,我让丫鬟端一些过来,妹妹先尝尝可喜欢。还有打了霜的柚子,甜滋滋味道极好。还有几只肉兔,妹妹吃辣么?麻辣兔子才是真真好滋味呢!”庄少夫人说着,便有些收不住。 南风也算是看出来,这是个聪明又热情爽朗的妇人。 她心眼子多,心思也深沉,曾经身边的人个个心怀鬼胎,像庄少夫人这般性情的还真没有。 一时间南风也放松下来,跟庄少夫人研究起怎么吃兔子来。 橘子、柚子端上来,庄少夫人请南风吃,她也没客气。 橘子是真的甜,水分也足,柚子更是好吃,香味也够。 “这个橘子、柚子都很不错!” 庄少夫人心里欢喜。 她其实还有些担心南风不好相处,可真真正正相处下来,才惊觉这是个十分聪明且冷静的姑娘,说话做事极其有章法底气和自信。 与她说话,天南地北,她都言之有物,不是那等没有见过世面胡言乱语。就这气度姿态,她庄家娇养十几年的小姐也比不得。 话越说越投机,两人是相逢恨晚。 南风才知道,庄少夫人原是镖局总镖头的女儿,武艺高强,早年也跟着父亲去走镖,去过不少地方,见识更是不俗。后来因缘际会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庄文成,虽是相互有好感,但庄少夫人并未答应他的求娶,毕竟门第有别。便是庄夫人请了媒婆去提了两次亲,后来有约在茶楼相见,庄少夫人才知道,她与庄夫人早就相识,并且还救过庄夫人一命。 这门亲事虽不门当户对,不过庄少夫人命好是真的,嫁进来是三年抱两,五年抱三。她又聪慧、精明能干,庄夫人这个婆婆喜欢她,丈夫爱重她,下面小叔子、姑子们也不敢跟她摆谱,都怕她这个会武功的大嫂出手收拾他们。 嫁妆丰厚,她又生财有道,赚的盆满钵满,便是丈夫一心读书科举,她也能在钱财上全力支持,日子过的舒心畅意。 婆子进来,轻声道,“夫人,三姑娘来了!” “……”庄少夫人微微蹙眉。 三姑娘庄文静,今年十六,早到了议亲年龄,却死活不肯议亲。一开始她不知道,还想着给寻门好亲事,嫁妆给丰厚些,让她去了婆家也能挺直腰杆。却不想她早就有心仪的人,竟是丈夫的友人席秀才。 两人也就见了一面,她跟人席秀才连话都未说上一句,就远远看了一眼,就非君不嫁,寻死觅活。她十分看不上。 可再瞧不上眼,这也是小姑子,得罪不起,只能假装不知晓,由着她闹,婆婆头疼。 面上有些不悦,但很快敛下归于平静。南风瞧见也只当没看见,谁家姑嫂没点龊语,她懂。 “南妹妹,你先休息会,我去看看!” “嫂子慢走!” 从庄少夫人到嫂子,疏离到亲切。 庄少夫人笑着颔首,倒也没有多言。 起身吩咐丫鬟、婆子尽心伺候,南风需要什么尽管去准备便是。 客人尊贵,也只住一晚,理该好生招待。毕竟这次相处愉快,下次也不知要何年何月。 人生路太长,车马又太慢。别离太容易,相见却很难。尤其是知己,世上难寻觅。珍惜这眼前,把酒共言欢。 庄少夫人离开,南风眼角眉梢带笑,是欢愉和喜悦,没有丝毫做作。 韩嬷嬷、巧秀正在指挥庄府下人整理收拾,芜娘站在一边看完了整个过程。 巧舌如簧、阿谀奉承才是她本来面目么?难怪能哄得主子对她百般爱护。吃穿住行比起主子还精致,也不知道出身贫寒的她有没有命承受,也不怕折损了福气。 芜娘低着头,自以为心思藏的很好。 并未察觉南风抬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那一眼极淡,却好似看穿了一切。 庄少夫人出了客院,见小姑子庄文静在回廊走来走去,毫无大家闺秀沉静自持,像个毛毛躁躁、没见过世面小丫头。 “嫂子!”庄文静见着庄少夫人,立即快步上前来,“嫂子,那个,那个跟着席公子一起来的姑娘,听丫鬟们说长得特别丑,是真的吗?”庄文静急切问道。 “是谁这么跟你说的?”庄少夫人沉声。 眸子扫了一眼庄文静的两个丫鬟,见两人都心虚的低下头,心里便有了数。 朝身边管事嬷嬷吩咐道,“你现在立即传话下去,若是谁再敢乱议贵客,打三十板子发卖出去!” “是,少夫人!” 庄文静闻言,顿时涨红了脸。 她知道,嫂子告诫丫鬟们不许碎嘴,是在警告她,不许她再议论席公子带来的姑娘。 一时间委屈的红了眼眶。 ------题外话------ 25更新完毕 第153章,教(1更 因为是嫡女,又是家中最小的一个,素来被疼爱呵护,何曾被人这么下面子。 庄文静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嫂子,你,你……”眼圈顿时泛红,泪水溢满了眼眶,委屈的看着庄少夫人,然后捂脸哭着跑开。 庄少夫人瞧着,微微叹息。 先别说容貌,就这性子,太过于娇气,又自以为是得很。 席公子霁月光风,翩翩佳公子,当世文曲星下凡,他如今还是个秀才,那是因为他没下场科举,一旦他下场,状元非他莫属,谁也不敢与之争锋。 就自家小姑子,人席公子定是看不上的。 “少夫人,您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六姑娘定是去夫人那边告状了,夫人本就疼宠六姑娘……”丫鬟忧心劝道。 庄少夫人轻笑。 “母亲不会怪罪!” 即便是怪罪,她也不怕。 庄文静已经十六,就算不能嫁给席公子,也会是别人,这嫁妆多少,都取决于她这个做嫂子的愿意拿出多少。 毕竟庄家没有多少银子,三个小叔子娶亲,五个小姑子出嫁,婆母手里的好东西已经所剩无几。 她会让庄文静明白,不跟她这个嫂子处好关系,不乖乖听话,给她招惹是非,她会让她吃尽苦头,嫁妆也会少的可怜。往后在几个姐妹面前,卑微的头都抬不起来。 “走吧,去前面厨房看看!” 因为和南风相谈甚欢,庄少夫人对这顿晚饭更上心了。 庄文静哭着跑到庄夫人面前,委屈的诉说着庄少夫人的罪行,简而言之,她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庄夫人听明白后沉眸,也不去安慰她,任由她哭到哭不下去。才让人打水给她洗脸。 “母亲!”庄文静委屈轻唤。 “哭够了?”庄夫人轻声问,示意丫鬟、婆子们都下去,屋子里就母女二人时,低声叱骂一声,“脸都被你自个丢尽了,还有脸到我这里来哭,告你大嫂的状,你就不想想后果?” 庄文静被吓的一愣。 这与她想象的结果完全不一样。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你也不看看,这府里谁当家做主?谁在管着银子,更不想想,为何你那三个庶姐出嫁,嫁妆能那么丰厚?你当是我拿出来的?我的那点东西,给了你大姐、二姐,剩下的给你,就没多少了!” “家里有银子啊!”庄文静轻声。 庄夫人被气的差点厥过去。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笨闺女来。 “家里有银子?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庄家有银子?你二哥、三哥、四哥打理着三间铺子,三个庄子,一年能攒下多少银子你知道吗?” “这个家一个月花销多少你又知道吗?府里丫鬟、婆子、小厮一个月月银多少?一年四季衣裳,各种零碎花销,人情客往需要多少银子你又知道?” “三间铺子、三个庄子一年下来能赚下五千两银子,而咱们家一个月花销最少要千两,多的时候两三千两,这多出的银子从哪里来?得你大嫂从嫁妆里挪出贴补,你们的嫁妆也得她来准备,她愿意多给你们一些,不愿意你就等着嫁去婆家被看不起、奚落吧!” 庄文静闻言,吓住了。 忍不住又哭出声,“母亲,我,我……” 想到自己没几两银子的嫁妆,她可是记得,大姐、二姐压箱底就一万两,三姐、四姐、五姐有多少她不知晓,但三个庶姐每一次回来,都会给几个侄儿、侄女自己亲手做的衣裳、鞋子,三个庶姐家日子越过越好。大姐、二姐早年也不怎么搭理大嫂,好多次被婆家欺负哭着跑回来,后来见着大嫂都客气的很…… “若你不好好听话,以后有你哭的时候!”庄夫人沉声。 作为一个母亲,她是没有本事财生财,可儿媳妇罗氏有。所以罗氏才嫁进门,她就把管家权交了出去。 那个时候很多物件笨重值不了几个钱,银票才一万三千两。罗氏娘家父兄走镖,来往地方多,能带回不少稀罕玩意,她自己跟着走南闯北,见识自是不同,在县城早早就开了两间铺子,生意好的不得了。罗氏手里银子不少,当初她会同意这门亲事,并亲自见了罗氏,表明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婆婆,让罗氏愿意嫁到庄家,也是为了罗氏的嫁妆和她手里的银钱。 这些年,罗氏也没让她失望。 把庄家打理的很好。 当然,庄家帐上有多少银子,她并不知晓,但罗氏手里私房不少,是肯定的。 “母亲,我,我知道错了,我,我……”庄文静被吓的面色发白。 她心里清楚,不管嫁谁,嫁妆都得丰厚, 但这一切,得有个前提,她必须乖巧听话,否则最终什么都没有。大嫂不会像母亲一样,对她万般疼宠,事事依从。 这个大嫂,可从来都不是好惹的。 “知道错了就乖乖听话,回自己院子去待着,别想着去见那席公子,人家对你根本就没一点男女之情,你若是自己不识趣,凑上去丢人现眼,后果你承受不起的文静!”庄夫人说着,伸手摸摸女儿的脸。 这个家,最终能把门庭撑起来的只有长子,她想要诰命加身,也只能依靠长子。 而长子想要走的更远,站的更高,没有银钱打点是万万不能。 她太清楚罗氏对这个家的用处。 这个家每一个人都十分清楚。 “母亲,我……”庄文静犹豫了。 想到那个谪仙般的翩翩公子,她想做最后努力。 可抬眸去看自己母亲,沉着脸,双眸内怒火腾腾,那到嘴边的哀求顿时一股子都说不出来。 “我明白了!” 一句明白了,是妥协,却并不是真的明白。 庄夫人颔首,让庄文静回去。 歪在罗汉床软枕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女儿不省心,而儿媳妇罗氏却不是好欺负好糊弄的主。 当初她有心让娘家侄女入府给文成为平妻,罗氏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她,那眼神里的怒火、恨意,以及后面一系列反击。 娘家、庄家铺子接连出事,债主上门催债,丈夫衙门做事出纰漏…… 而罗氏称病不管府里中馈,她当时硬气的接手过来,才发现账上一文钱没有,一大家子吃喝都成问题,更别说拿银子去打点。 第154章,暗中使坏(2更 罗氏甚至没有多做什么,就只是称病不管家,就让庄家差点面临卖庄子、铺子、宅子。 最后她低声下气亲自去道歉,说是她想岔了,立即把侄女送回娘家,让娘家赶紧将侄女嫁了。 罗氏才慢慢病好,接手庄家庶务。 这口气,庄夫人咽不下。 可咽不下她也没办法,罗氏手里有钱、有人,这府里上上下下都被她管着,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立即知晓。 “夫人……” 庄夫人闻言睁开眼睛,略有疲惫说道,“你去准备一份厚重些的见面礼,咱们去看看这席公子带来的南姑娘!” “是!”大丫鬟丛娟立即去安排。 后宅内勾心斗角,前院暖厅里,庄文成面色通红,眼眸中都是激动和兴奋。 一些他看不明白,寻思不透彻的问题,席西洲三言两语就给他讲解清楚,让他有种拨开迷雾、豁然开朗之感。 口中不停念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席西洲坐在椅子上,看着庄文成有些癫狂的样子,端了茶杯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 他挂念着南风,不知她与庄少夫人相处如何?有没有被欺负?或者被明里暗里下绊子? 若是被欺负了,他希望她不顾一切的反击回去,反正天塌下来,他都会为她撑着。 只要她占理,捅破了天又何妨。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放心,决定亲自去看看。 席西洲搁下茶杯站起身。 庄文成瞧着,连忙起身,“席兄弟!” “庄兄!” 庄文成抬手拍了一下脑门,“看我糊涂的,席兄弟坐了一天马车定是累了,我这便带你去客院休息休息,晚上咱们好好喝两杯!” “好!”席西洲淡淡应声,并未拒绝。 再出生高贵,此时的他在外人眼里已是跌入尘埃,无父无母,无家无亲,孑然一身无可依靠。也是难得庄文成从未在意过这些,对他更多是赏识、钦佩,以及对他学问的敬重。才让他看过太多世态炎凉,冷酷无情的倾轧,愿意与之交往,到县城愿意住庄家的原因。 庄文成带着席西洲往客院走,有些感慨道,“我家这宅子虽在县城,可不及山河镇你那大宅,早前我去那边,刚好是秋天,那桂花香的沁人心脾,让人流连忘返。可惜那个时候你出门去了,不然定要前去拜访,咱们桂花树下,赏桂吟诗作赋,再来一坛陈年桂花酒……” 庄文成一脸向往,忍不住问道,“席兄弟,你家有桂花酒么?你今年要下场,到时定会高中,为兄一定前去为你祝贺!” “有的,埋在桂花树下已很多年!”席西洲温声。 面上笑意真切了不少。 “那感情好!”庄文成笑出声。 他学问是有的,就是考试运不佳,加上对经商一窍不通,一心想着科举入仕,到翰林院做个编撰,能编撰两本当世大作,名垂千古。 难得人生遇到席西洲这个好友知己,得他帮助,让自己获益颇多。 客院 南风本想躺下休息一会,却得知庄夫人过来了。 她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却还是起身走到门口。 庄夫人第一眼见到南风时,愣了愣。 这丑丫头哪里来的?莫非是个丫鬟? 她朝屋子里看了看,庄府的丫鬟立即上前行礼,“夫人,这位就是南姑娘!” “……”庄夫人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 那惊才绝艳的席公子,竟带了一个这么丑的姑娘在身边?是特殊嗜好,还是这姑娘拿捏住了他的短处?若是后者…… 或许可以运作一番,将这短处拿捏在庄家手里。 “庄夫人!”南风轻唤。 只一眼,她就看的出来,这庄夫人并不是个好人,也不是能藏住心思的人。 这一脸算计的样子,让人瞧着倒胃口。 “啊,南姑娘啊!”庄夫人有些尴尬的唤了一声。 昂首进了屋子,眼角眉梢有些高傲,至少看着南风的眼神里,有几分不喜和不屑。 等进了屋子,自顾自坐在了罗汉床上,笑着问道,“南姑娘住的可还习惯?” “挺好的,庄少夫人有心了!”南风轻声。 去看庄夫人。 见她眉头微蹙,眸中闪过些不悦。 瞬间明白,这婆媳关系,并不是很好。至少庄夫人并不是很满意庄少夫人这个儿媳妇。 庄夫人笑了笑,“你习惯就好,快过来坐,咱们说说话!” “好呀!”南风应了一声,坐在庄夫人身边。 庄夫人从嬷嬷手里拿了锦盒,打开后递到南风面前,“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一点心意,快快收下吧!” “这……”南风摇摇头,“夫人不必如此客气!” 庄夫人却是拿了镯子拉了南风的手,强硬的给她带戴了上去。 金灿灿的手镯,南风表示这镯子,她不喜欢,也戴不出去。这镯子根本不是纯金,一个镀金镯子,里面不是铜就是铁,或者是银。 是银的几率也很小。 她是没想到,庄夫人会拿一个镀金镯子来做见面礼。 “嗯,蛮好看的!”庄夫人赞叹出声。 南风低头。 黑乎乎的手,配个金灿灿的镀金手镯,她不知道好看在哪里? 抿了抿唇,“多谢夫人!” 收了这见面礼,南风觉得,也该给庄少夫人几个孩子一份见面礼。 可惜了她身家单薄,吃穿全靠席西洲,就一千两银子,就算想给点好的,也给不起。 得去赚银子才是。 庄夫人便拉着南风闲话家常,问她怎么与席西洲认识?南风也没藏着掖着,一五一十说的认真还风趣,听的庄夫人目瞪口呆。 就农家小丫头,席公子怎么可能会心悦,九成是见她可怜,才给了她口饭吃,带出来见见世面,以后好做丫鬟。 庄夫人刚要说话,就听得外面传来丫鬟请安声音,“见过大少爷,见过席公子!” 前面声还算稳重,后面就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庄夫人听着声看向南风,见她面色如常,一副无知又懵懂的样子,心中冷笑一声。 看来晚上得给这席公子安排个暖房丫头才是。 毕竟天寒地冻,长夜漫漫…… 第155章,大灰狼还是小狼狗(1更 庄文成看着府里的丫鬟,也没认出来是谁。 席西洲却先他一步,迈步往屋子里走。 若不是与南风名不正言不顺,不能时刻带在身边。才不得已这般分离,他总是担心她被欺负,她出事。更甚者偷偷离去。 饱读四书五经,也懂经国伟略的他,在对待南风时,总是不得要领。怕做的太多,惹她厌烦。又怕做的太少,让她受委屈。 见到庄夫人时,席西洲很快调整情绪,作揖行礼,“见过庄夫人!” 有礼却是疏离。 见南风手腕上戴个金镯子,席西洲有些诧异。庄夫人竟给了南风见面礼,还是个金手镯。 虽是俗气了些,可终归是给了。 “席公子不必多礼!” 庄夫人受了礼,轻笑道,“我刚刚还与南风说起你们相识的过往来,倒是不曾想,她竟是这般命苦!” 庄夫人说着,拿了帕子擦拭了一下毫无泪水的眼角。 “……” “……” 在席西洲、南风这种人精面前,庄夫人这种装模作样就显得不够看。 你说同情,可嘴角却挂着还未压下去的笑。擦拭泪水,可眼角都未红,也压根没有眼泪。 没博得人心,反倒让南风、席西洲看了笑话。 庄文成后脚进来,见到庄夫人,立即恭恭敬敬唤了一声,“母亲!” 儿子恭敬有礼,庄夫人满意极了。 想说点什么感慨一番,庄文成已经先开了口,“母亲,席兄弟与南姑娘舟车劳顿,让他们先小憩一会,咱们就不打扰了吧!” 庄文成说着,又怕落了庄夫人脸面,忙补了一句,“晚上我还要与席兄弟秉烛夜谈,向他请教一些学问!” 他如今虽已是举人老爷,到后年开春京城会试,他是一点底都没有。 早前得了席兄弟指点,他考中了举人。他希望会试再得席兄弟指点,能考中贡士,若是运气好,能参加殿试,成了天子门生…… 想到这里,庄文成又激动起来。 庄夫人闻言,也不好继续打扰,“那我便先回去了!” 庄夫人带着丫鬟、婆子离开。 庄文成说了两句,无非是让两人好好休息,晚饭好了会让丫鬟过来请之类。临走时还让丫鬟、婆子好生伺候,不可慢待。 南风等庄夫人、庄文成离开后,才让庄府的丫鬟、婆子都下去,只留了巧秀、韩嬷嬷、芜娘在,滑下了金手镯,递给席西洲看。 “?” 席西洲虽是不解,却还是接过了金镯子。 拿在手里,他就感觉到了不同。 “嘿嘿!”南风笑。 席西洲心中有些不悦,拿个包金来糊弄谁呢?他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南风,这庄夫人竟给个包金破烂,还不如不给。 压下心中怒意温声道,“我让人给你准备个暖玉镯子吧,你身子虚弱,戴暖玉最好!” “好呀!”南风没有拒绝。 又道,“你说我要不要给庄公子的孩子们见面礼,我也没准备!” 她没想到,庄夫人会给她见面礼,虽然是个假货。 但她觉得,以庄夫人那浅拙的演技,可能压根不知道这镯子是假货。 毕竟给她戴上的时候,庄夫人还有点心疼和不舍。 “已让荀宝准备妥当,等见到时你让韩嬷嬷拿出来便是!”席西洲温声,让韩嬷嬷把东西拿过来给南风看。 “……” 南风意外。 尤其是看着盒子里的玉石,一块块还是原石,但外面已经打磨过,极其圆润,不雕刻也可以拿着把玩,雕刻成物件价值也不菲。 “这……” “若是庄夫人未给你见面礼,你也不用给孩子们见面礼的,毕竟咱们是客人,但庄夫人给了,你总不好没有表示!”席西洲说着,把那包金镯子递给韩嬷嬷,“给你了!” 虽是包金,却也值两个钱。他不看在眼里,但对于韩嬷嬷来说,却也算是主子赏赐,是恩典。 韩嬷嬷没接,小心翼翼看向南风,毕竟这是南风的东西。公子虽能给南姑娘更好的东西,可这般处置南姑娘的东西,并不妥当。 南风倒是无所谓,本身这东西也算不得是她的,席西洲拿了那么多玉石出来,这镯子他乐意给谁都成。 给巧秀、芜娘都没事,更别说给了韩嬷嬷了。 “韩嬷嬷,席大哥给你,你就拿着吧!” “多谢姑娘!”韩嬷嬷伸出双手并着递到席西洲面前。 席西洲本没想明白,韩嬷嬷这不着痕迹的话语,让他瞬间明白过来。这东西再不好,是庄夫人给了南风,属于南风的东西,他没有资格权利处理。 一时间后悔万分。 可南风已经答应,韩嬷嬷手已伸了过来…… 最终席西洲还是把镯子给了韩嬷嬷。 但已下定决心,往后再不独断处理南风的任何东西,包括她身边的人。 轻声问南风,“累不累,要不要去庙会上转转?” 声音有些虚,还带着点讨好。 南风原本是想去的,不过和庄少夫人相谈甚欢,加上庄家少爷说晚上要与席西洲秉烛夜谈。 他们坐了大半天马车,她睡了一上午,席西洲却不曾,便是铁打的身子也会觉得疲倦。对于去庙会、赌坊,也就觉得索然无味。 “不去了,想躺一会,席大哥也去休息吧!”南风认真道。 没有一丝丝勉强和不高兴。 相反她眸间都是关心,淡淡的不是很浓烈,却也让席西洲稍微放心下来。 “那就不去了,晚饭后……”席西洲想到庄文成的话,“明日咱们一大早去庙会,在酒楼吃了午饭再出发,不过到时候可能要在山间露宿,也可能借住农家茶寮!” “都好!”南风毫不在意道。 便是山间露宿,或者借住农家茶寮,再差也比在郁家好,也比她那小竹屋强。 吃尽苦头,受过磨难,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 “其实露宿山间,只要有个地方遮风避雨,有个火堆取暖御寒,再来点食物填饱肚子,也颇有一番野趣!”南风说着,轻笑出声,“人总要学会苦中作乐,也要学会面对挫折,而这些我都经历过,再经历不过是重温,算不得什么。倒是席大哥,怕是遭受不住哦!” 第156章,过往怨怼憎恨(2更 席西洲闻言,算是明白南风在打趣揶揄他。 忍不住轻笑出声,“我曾经也是吃过苦,遭过难的!” 南风来了劲,颇想听听席西洲的苦难,“席大哥可愿与我说说?” “你若是想听,倒是可以一说!” 南风立即示意巧秀去准备茶水、点心,又请席西洲坐在罗汉床上,亲自端了火盆放在他脚边,方便他烤火。 才坐在一边,准备好了听故事。 席西洲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南风样子无奈摇头,轻声道,“我出身自一个大家贵族,浩瀚王朝顶顶尖的那种,我父亲妻妾众多,我生母……” 说到生母二字时,席西洲略微一顿。 眸中闪过明显的厌弃和憎恶。 真切又刻骨铭心。 南风瞧着都于心不忍,伸手覆在他大手上。触手又是冰冷一片。 “席大哥!”南风轻唤,莫名的心酸和不忍,“我不听了……” 真的不想听了。 她总觉得,席西洲跟她讲的故事,不那么好听,也一点不动人。 席西洲翻手握住南风粗糙又温热的手,轻轻的放在手心,生怕弄疼了她。 毕竟她的手心,早几日还伤痕累累,血肉模糊。他怕一个用力,又给弄伤了。 轻笑出声,又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故事已开场,哪有半途终场的道理!” 轻轻的张开手,南风便抽回了手。 席西洲手握拳,手心仿佛还残留着南风手上的温度。不是很暖和,却格外熨帖他的心和灵魂。 南风看着巧秀问庄府丫鬟要了茶水过来,接过茶壶,先倒了一些在茶杯里,转动茶水清洗茶杯,倒掉里面的茶水,才重新给席西洲倒了一杯。 默默无声推到席西洲面前。 没有过多言语,席西洲却是感受到了南风的关心,心口瞬间涩然难受。 奇异的,渐渐归于平和,有些不甘和委屈,渐渐被安抚。那种憎恨、怨怼,在刹那间便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他所奢求的,永远不是那遥不可及,从一出生就没有得到过的母爱。而是面前的女子,愿意给他一点爱意,哪怕极少极少,只要存在,只要他在她心里,他便甘之如饴。 端着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热乎乎的茶汤从咽喉到脾胃,暖和了冰冷的心。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席西洲才继续说道,“我的生母,曾经也很得我父亲宠爱,只是后来她失宠了。据说是与侍卫私通,而我就是那个私通生下的孩子。在那偌大又荒凉的屋子里,一个不被期盼,父母都不待见的孩子,若不是奴仆还有点人性,怕也是活不下来的!” “在我有记忆的那些年,吃肉、吃糖从不是件让人欢喜的事情。因为一旦有肉、有糖,我就得匍匐在地,学着狗叫去讨好那些奴才,换取了肉和糖,也一口吃不到,还要遭受到生母毒打、辱骂……” “后来我大了,想方设法见到了父亲,他知道有我这么个儿子,却从未在意,毕竟他的儿子太多了。我也从被奴才欺负,到被兄长们欺辱,兄长奴才们欺辱,直到那天一场刺杀,我不顾一切挺身而出,为他挡了一剑。在所有兄弟都往后退、逃跑的情况下,这一剑倒是唤醒了他的父性,我得到了宠爱,也有了名字。他为我取名为舒羡,舒坦顺逐的人生,令人艳羡!” 席西洲说着,又喝了一口茶。 若不是他重活一世,心思谋算手段皆不俗,德不配位的情况下,也只有死路一条。 为父之人,给予却不知道保护,给再多,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守得住?别说荣华富贵,就是命都难保。 “十岁那年,我又为了救他,跌落深渊,落入滚滚江水之中……”席西洲说着,微微一叹,“昏迷了好几日,养好身体我回去过,但是被我那二哥知道了,并派人刺杀于我,吓得我落荒而逃,再不敢起回家的心思!” 南风听后,忽然间有些明白,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因为都不被善待。 难怪他说同病相怜。 但其实,郁南风并不是郁家的孩子,再怎么被磋磨、虐待,都少了心灵上的痛苦和折磨。而她不是郁南风,她只是南风,更是少了那些仇恨、怨怼。报复、原谅她都说不上,也没有资格。所以只要郁家那些人渣不要来招惹她,她根本不屑搭理他们。 “席大哥,如今你还想回家吗?”南风问。 “并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我必须回去。若是可以选择,我倒是宁愿像如今这样子,潇洒又自在,可现实却不允许……” 皇室无亲情,只有算计、利用,倾轧、迫害。他若是不够强大,早已死了无数回。 重活一世,若还像上一世那么窝囊,失去了心爱的姑娘,又置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于不顾,那重生一次又有什么意义? 南风闻言,心里却想着,到时候见到勇毅侯,一定请他多多照拂席西洲。别的不说,至少在他官途上,有京城侯爷的襄助,会平坦好走许多。 这个人情,她会在别的地方去还。比如给勇毅侯家人看看病什么的…… “等席大哥高中状元,就可以昂首挺胸回家去,到时候那些人再不敢瞧不起你,也不敢再欺辱你。指不定一个个还得看你脸色过日子呢!”南风温声安慰。 其实席西洲是真的很好。 人生在世,哪能没点心机、算计。 尤其出生权贵人家,家里兄弟众多,还不是一母同胞,就算是一母同胞,兄弟阋墙、手足相残者,古往今来不知凡几。 他若不心思深沉,走一步看十步,怕是坟头的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会有这么一天的!”席西洲应道。 总有一天,他会坐在龙椅之上,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都会匍匐在地俯首称臣,头不敢抬,眼不敢乱看。 更多的,他会送他们入黄泉,不给他们苟延残喘活着惹是生非的机会。 死了多好,死了一了百了,干净透彻。 ------题外话------ 还有 稍晚! 第157章,黑了心肝才对(1更 南风看着席西洲,心中了然的同时,也庆幸席西洲的成长之路,让他并未坏到不可救药。 或者他本身已经坏了,但用一副霁月光风的面容伪装了自己…… 南风相信是后者。 一个身在那般家庭的人,经历那么多,欺辱、凌虐、毒打、咒骂、戏弄,不可能还保持着一颗纯粹的赤子之心,黑心黑肺倒是更有说服力些。 但就算是这样子,她面对着席西洲也没有害怕、恐惧、不屑、嫌弃等一切情绪。这次是真找出点同病相怜感觉来。 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浅浅抿着。 并未出言去安慰。 有时候无声的陪伴,才是最好的安慰。 席西洲喝了杯中茶水,看向南风,深深吸出一口气,“曾经痛彻心扉,以为此生定会深陷仇恨之中,不可自拔。只是时间呀,真是个好东西,曾经的痛,如今说出来,倒也不觉得痛,反倒有种释然!” 或许是有人怜惜,知道他的痛苦。 也或者是将心中苦闷委屈说了出口,有了能够倾听的人。 南风不语,浅笑着看向席西洲。 眸子晶亮的同时,多了些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情。 席西洲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你歇息一会,等一会我再过来唤你,我那客院就在隔壁,你有事让丫鬟过来唤一声!” “好,席大哥也好好休息!”南风站起身。 送席西洲出了门。 她就不肯往外面走,因为外面太冷了。 席西洲失笑,伸手揉揉她的头,迈步走入寒风之中。长身玉立,那怕是冬天,穿了厚厚的衣裳,也很消瘦。 风吹起他的长发,发尾翻飞,他扭头回来看南风,发丝贴在他脸上。白皙如玉的俊颜,乌黑的发丝,凌乱又俊美,乱了南风的眼,也乱了她的心。 “哼!”极轻的哼了一声,扭身回了屋子。 那娇俏的样子,席西洲瞧着轻笑出声。 会使性子就好,只有在意,入了心,才会有诸多情绪。漠不关心才会沉静自持,毕竟他人生死、过往与她何干。 荀宝听着,看了自家公子一眼。 公子过往他从不知晓,跟了这么些年,是知道自家公子出身非富即贵。他知道公子还有别的好几股势力,但他接触不上。那些人也不会给他接触的机会。 他需要做的,就是在公子身边,尽心尽力伺候,做好公子吩咐的事情,其余无需他去插手。 跟了公子近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公子一身轻松,笑出声来。 以前,就算是考中小三元,公子都是冷静自持,淡然自若,笑也只是勾勾唇角。 笑在表面,不曾入心。 南姑娘在公子心中地位,比他想象中还要深的多,重要的多。 南风转身看了一眼站在一边僵住的韩嬷嬷、巧秀、芜娘,漫不经心道,“我歇一会,你们也找地休息去吧,不用伺候着我!” 抬手掩嘴打了个哈欠,朝内屋寝房走去。 巧秀立即上前,伺候南风脱衣裳。 韩嬷嬷也连忙让庄府丫鬟打热水过来,端着进了寝房,让南风洗脸、洗脚再睡,那样子手脚暖和,睡的舒服。 手上也要莫要,冻疮、伤口好的快些。 “成吧!”南风笑着应了一声。 洗好手、泡了一会脚趴床上,韩嬷嬷给她揉捏肩膀,巧秀给她抹药。 南风享受的哼哼出声。闭着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韩嬷嬷、巧秀才收手,退出寝房,睡到隔壁的耳房。 看着已经躺下的芜娘,韩嬷嬷、巧秀面面相视。 “韩嬷嬷你睡吧,我就靠着歪一会,若是姑娘醒了身边需要人,我过去就成!”巧秀轻声。 她和韩嬷嬷恪守本分,自然是希望表现好,得了姑娘信任看重,往后能跟在身边伺候。她们是席府的丫鬟,而芜娘不知道什么来路,瞧着有些傲气,也不愿意到姑娘跟前伺候,两人求之不得。 芜娘这样子很好,都不用她们联手去排挤她了。 “成,那辛苦你了!”韩嬷嬷应声。 虽平时也在练武,可这坐了大半天马车,这老骨头也有些酸痛。 “没的事!”巧秀温和浅笑。 衣裳都没脱,就那么靠在一边,闭上眼睛眯着。 到底还是不放心,又轻手轻脚起身,走到寝房里,见南风睡的香甜。寝房也很暖和,丝毫不觉得冷。索性坐在踏板上,趴床沿上小憩。 南风很警惕,在巧秀靠近的时候就醒了,不过没有动,也没睁开眼睛。 感觉到巧秀趴床沿上睡过去,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倒是轻轻的翻了身,面朝床内侧。被子下,握住匕首的手轻轻松开。 渐渐呼吸平缓,又睡了过去。 席西洲回到客院,荀宝让人打了水过来,伺候他梳洗,抹了护手香膏后脱了外衫歪在床上,闭着眼眸并未睡去。 脑子里,都是隔壁的姑娘。 那些尘封的记忆渐渐清晰,像皮影戏一般,在脑海里闪过,苦的涩的酸的咸的辣的,最后渐渐变成了甜,淡淡的却是入了心。 渐渐的眉宇间染上了喜意,唇角也染上了淡淡的笑。 庄府厨房 庄少夫人罗氏亲自到了一趟厨房,吩咐了一番出了厨房,有丫鬟上前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给见面礼了?”庄少夫人问。 “给了,是个赤金手镯。只是隔的太远,奴婢不知夫人与南姑娘说了些什么!”丫鬟轻声。 庄少夫人眉头微蹙。 好一会才沉沉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不觉得,婆母去客院见南风是好心。 更应该是去探消息,是去见见这个被席公子带着进府做客的南姑娘。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庄少夫人轻轻呢喃一声,轻的被风吹散,她身边的丫鬟都未听清楚。 庄少夫人回去看了一眼几个孩子,叮嘱他们的奶娘看好,不许去客院,也不许出院子,晚饭让丫鬟、婆子送过来。 庄少夫人是个厉害的管家娘子,却也是个慈母,几个孩子虽怕着她,却也敬着爱着,感情极深。 大的孩子已十一岁,明白的可不少,家里来了客人,按道理他们应该去拜见,母亲不让他们去,想来是为了见面礼一事,不想客人破费,毕竟他们家孩子太多了。 “母亲放心,儿子会看好弟弟妹妹!” 第158章,她胆子小(2更 2 庄少夫人心中感慨,又庆幸这孩子聪慧、机警,心思细腻,能看破其中关键。 “你明白就好,本想明儿带你们去庙会上看看,如今家里来了贵客,母亲怕是要食言了!”庄少夫人说着,心中更是歉疚。 “母亲很抱歉!” “母亲!”庄勋轻唤。 伸手握住母亲一如既往温暖的手,“母亲,我已经十一岁,二弟、三弟已到了知事年纪。母亲为了这个家付出颇多,已经很辛苦,还要照顾幺弟,更是辛苦!” “庙会年年会有,我们更希望母亲身子康健,等我们大了,带母亲去庙会!” 庄少夫人闻言,忍不住就红了眼。 用力点了点头。 家里一个个不省心,处处都是算计,若不是她手里有钱,娘家给予颇多,在这庄家怕是要被啃的骨头都不剩。 女子本柔弱,为母则刚。 她是不会给那些人机会害她,或者害她的孩子。她必须好好活着,把几个孩子抚育长大,教导成才。 “好孩子,母亲谢谢你的谅解!”庄少夫人温声,“好了,母亲得去忙了,你好好照顾弟弟妹妹!” “嗯!”庄勋用力点头。 既乖巧又懂事。 庄少夫人出主院的时候,眼圈有些泛红,却更多是欣喜和欢快。在回廊见到庄文成时,笑意更浓了些。 “相公!” “夫人!”庄文成轻唤,本就兴奋的眸子里,顿时染上了柔情。 真切又带着点害羞。 想上前拉妻子的手,可想到自己都是六个孩子父亲,身边还有下人,自己还是个文人,怕做的出格传出不好的闲言碎语,硬生生忍住。 “相公怎么一个人?席公子呢?”庄少夫人问。 走到庄文成面前,伸手给他整理衣裳。 庄文成面上笑意更浓了一些,“席兄弟坐了大半日马车,定是倦怠,我带他客院休息了!” “哦对了,母亲也在客院,和南姑娘见过了!”庄文成忙补了一句。 “母亲去了客院么?”庄少夫人轻声,面色如常。 仿佛根本不知道庄夫人去过客院一样。 “嗯,我去的时候便在!”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庄少夫人,见她神色如常,并未不喜,才心安下来。 “母亲是庄家夫人,这府中哪里是她不能去的?对了,你跟我说说席公子口味,我好吩咐厨房准备。还有酒,我这边选了好几个,就是拿不定是选女儿红、还是陈酿、老窖,你赶紧拿个主意,我让人从酒窖拿出来,一会温着你与席公子好好喝几杯!”庄少夫人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 一下子就让庄文成不再记着庄夫人去客院见南风的事情。 认真思考着要怎么选这酒,不能太烈,但要醇香,喝了后劲不能太大,太大了容易上头,他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索性拉着庄少夫人一同去选,定要选个好的,可不能慢待了席兄弟,毕竟他这次来了庄府,下次不知何年何月。 南风睡了一会,醒来便精神抖擞。 等巧秀帮她梳好头发,脑后用玉钗挽了一个精致的发髻,余下头发辫了一个漂亮的麻花辫。 “巧秀,你这名字取的好!” 不单单做吃食手巧,这梳头发也巧。 “多谢姑娘夸赞!”巧秀浅浅笑着。 真是个清秀佳人,越看越好看那种。整个人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没有一点攻击性。 “南风,你好了吗?” 听到席西洲的声音,南风连忙应了一声,“好了!” 起身整理抖了一下衣裳,才朝门口走去。 席西洲还是先前那身衣裳,站在门口,唇红齿白面若冠玉俊俏的很。 都说食色性也,男子好色,其实女子也好色。 南风歪头看着席西洲,似笑非笑。 “?”席西洲被看的头皮发麻。 低头检查自己身上,四处看了看,并无不妥之处。 “怎么了?”席西洲问。 “没事!”南风笑了出声。 还惬意的哼了小曲,越过席西洲朝外面走去。 席西洲挑眉,迈步跟上。 庄少夫人派来请吃饭的丫鬟站在门口,恭敬行礼,“奴婢见过南姑娘!” 南风看了她一眼。 先前见过,知道她是庄少夫人身边的丫鬟,微微颔首,“嗯”了一声。 丫鬟立即前面带路,恭恭敬敬的与南风闲话,都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儿,比如这天台县有几处风景秀美的地方,有空可以去看看。 还有什么果子好吃,茶叶不错等。 到了饭厅,南风有些讶异。 来的人不少。 年长的男子一看就是庄文成的父亲,身边站在庄夫人,很明显了。 另外一边还有三个男子,身边都跟着一个妇人。 庄少夫人、庄文成都有些尴尬,庄文成抿了抿唇上前来,“席兄弟,这是家父、家母!” “见过庄老爷、庄夫人!”席西洲行礼。 南风跟着喊了一声,“庄老爷、庄夫人!” 那三个妇人已经上前来,想拉着她说话。 南风往后退了一步,往席西洲身后躲,一脸胆怯又害怕的看着三人。 她倒不是真怕,就是不想跟人周旋,尤其还是虚情假意,别有居心这种。 “……” “……” 庄家人顿时变了脸色。 席西洲瞧着,侧身护着南风,略带不悦沉声道,“我家南风胆子小,你们别吓着她!” 他也没想到,一个晚饭,庄家人都会出席,他以为就庄文成夫妻两人。 他和南风四人,简简单单,他和庄文成小酌几杯聊几句。 南风与庄少夫人也聊得来,可以聊些女子喜好,而不是这么多个心思叵测的人。 “不,不会!”庄文成连忙出声。 庄少夫人也上前去牵南风的手,轻声细语道,“南妹妹,到嫂子这边来!” 南风轻轻的在庄少夫人手心抠了抠,乖乖巧巧跟在她身边。 庄少夫人瞧着差点笑出声。 先前两人聊的投机,她可是看出来,这南姑娘聪明又胆大,绝对不是个胆小的姑娘。 很显然是不想与庄家人周旋,才闪躲到席公子身后,而席公子也是真的护着她,让人羡慕。 第159章,这该死的友情(1更 人总是偏心眼,会偏心放在心里的那个人。 不管她对还是错,也不管她胆大还是怯弱,都会觉得她柔弱可怜,需要自己保护。 而席公子对南风应该便是属于这种。 那么聪明的席公子,不可能不知道南姑娘性情,却还在第一时间,毫不犹豫的站出身。 她是真的羡慕了。 庄少夫人牵着南风到了三个妯娌面前,温笑出声,“南妹妹,这是我家中二弟妹、三弟妹、四弟妹,她们也十分好客,得知你来府中,过来看看你,一会就回去了!” 庄家三个少奶奶闻言心里直骂娘。 表面上还得笑。 毕竟庄少夫人说了,她们十分好客,也就过来见一面,并不会留下一同吃晚饭。 干巴巴的笑着跟南风打招呼,“南姑娘,你莫要怕,我们都是很随和的人!” “三位少夫人好!”南风低声唤了句,便抿了唇站在一边不说话。 那厢,庄老爷倒是十分热情,招呼着席西洲入座。 席西洲看了一眼南风。 他知晓她并不是胆怯的人,就是不习惯或者说不愿意跟太多人同桌吃饭。 “南风!”席西洲轻唤。 他已经决定,只要南风不愿意,他就带他离开庄府,去外面住客栈。 南风笑,走到席西洲面前,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席大哥,我饿了!” 南风已是客气给了庄家台阶下。 庄老爷闻言,连忙出声,“那快快入座,你们也赶紧坐下来吃饭!” 席西洲见南风喊饿,才带着她朝饭桌走去。 庄文成、庄少夫人皆微微松了口气,连忙跟上。 既是贵客,肯定是要上座。 好在是圆桌,也没什么区分。庄家三位少夫人临走时,还回眸看了一眼,极其羡慕庄少夫人。 能管家,还能与未来大官同坐一桌吃饭。 席西洲胃口不大,尝了几个菜觉得不错,用公筷给南风添了几次。 庄少夫人也十分照顾南风,客气的给她添菜、舀汤。 南风是真的饿了,又不能喝酒,索性低头专心吃饭,她也不挑食,席西洲、庄少夫人夹什么,她就吃什么,直到肚子吃饱,才笑着搁下筷子,乖巧的坐在席西洲身边,看他跟庄老爷、庄文成、庄家三位少爷喝酒。 心中感慨,好看的人不管他做什么都是好看的。 庄夫人好几次想跟南风说点什么,可南风跟饿鬼投胎一样,自顾着吃饭。 这会子吃好了饭,又盯着席西洲看。真真是不要脸。 庄少夫人搁下筷子,“南妹妹!” “嗯?”南风应了一声。 “爷们喝酒还要一会,不若我带你府里转转,我做了个暖房养了些花草,我领你去瞧瞧可好?”庄少夫人试探性的问。 “好啊!”南风连忙应声。 看几个男人喝酒,也没什么好看的。 看看在冬天不能瞧见的花花草草,倒是更能让人心情愉悦。 南风跟庄少夫人离席,庄夫人也坐了一会便起身走了。 少了三个女子,几个大男人倒是放的更开些,轮番敬席西洲喝酒。这酒可是陈酿,储藏多年,庄少夫人费了不少功夫才弄来几坛子,平日里可舍不得拿出来喝,今日托席西洲福,庄家几个爷们都有点兴奋,敬席西洲时,自己也赶紧喝一杯。 庄文成一边高兴,一边懊恼。 毕竟他还想着一会请教席西洲些学问上的事情。 可父亲、兄弟都喝的正酣,他也不好做那等招人厌烦、坏人好心情的事儿来。索性也放开来,不去想那费心费神的学问,知己知音难觅,把酒言欢,今朝有酒今朝醉最最好了。 南风跟着庄少夫人走在回廊上,两人手里都抱着一个暖炉子,穿着厚厚的袄子,披了厚实的披风,倒是一点不冷。 回廊弯弯绕绕,在灯笼照应下,有点朦胧古朴美。 “嫂子……”南风轻唤。 庄少夫人轻声笑道,“你可以喊我罗姐姐,说起做你嫂子,我倒是更想做你姐姐,我娘家姓罗,很多人喊我庄罗氏!”罗氏温声,扭头看着南风笑着。 她家里好几个哥哥,虽也有两个妹妹,或许是亲缘浅薄,性格不同,她与两个妹妹感情并不好,这些年走动也不多。 难得有这么个人,一见如故,聊的投机,罗氏也有了些心思。与其多个没什么感情的丈夫好友未来妻子,倒还不如自己多个妹妹。 且这亲事能不能成还两说,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得准,兴许什么时候这浅薄的情缘就断了。 但若是认作了姐妹,彼此间就会记挂着彼此,往后来往多了,情缘也会更深厚。 “……” 南风有些诧异。 庄少夫人罗氏会与她姐妹相称,此时此刻的她容貌磕碜,一无所有,和她做姐妹,罗氏为的什么呢? 南风经历太多阴谋算计,少遇真心。又或者是印入骨子里、灵魂深处的警惕,总是要把对方动机想个一二三出来,最后才小心翼翼的下决定。 是否要付出少许真心。 “好呀,罗姐姐!” 庄家的暖房并不大,也就小小的一间屋子,地龙烧的很旺,走进暖房就是一股子热气,还有淡淡的馨香。 “我种了几盆兰花,应该是开了,昨儿来还一点香气都没有呢!”罗氏笑着。 待两人都解了披风,把暖炉子给了丫鬟,才拉着南风去看。 南风最爱墨兰,也喜欢其它兰花。只不过她养花不行,养一颗死一颗,也就只能欣赏了。 几盆香兰兰叶厚长,几支花剑花苞颇多,才开一两朵花香四溢。 南风轻轻的吸了口气,沁鼻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上前几步,伸手轻轻勾着一朵花,俯首闭上眼眸轻嗅。 罗氏瞧着忽然间便想到一句话,‘心有猛虎,在细嗅花香!’ “罗姐姐这几盆香兰种的不错!” “你若喜欢,我送你两盆!” 南风连忙摇头,“不不不,还是让它在罗姐姐这儿好,到了我手里,我也不会养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它的兰命霍霍没了,怪可惜的!” 抬眸笑的爽朗大气,“欣赏过既拥有!” 好的东西,并不是一定要拿在手里,才算拥有。让它呆在最好、最适合它的地方,想了不远千里万里来看,那才是真真正正懂了这东西的珍贵。 如高洁的兰花,亦如虚无缥缈又捉摸不透的情谊。 第160章,那瞬间的后悔(2更 来到这异世第一个朋友,第一个姐妹,南风也希望像这兰花,千古幽贞,友谊地久天长。 想到此处,南风哑然失笑。 她和罗氏才相识几个时辰,彼此不了解,各自脾性更不知道,说友谊地久天长,太遥远了些。 是她太天真了。 也或者难得碰到一个聊得来的人,一时间对那些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东西,也渴望起来。 站直了身子,南风再不去看那香气馥鼻的兰花,转身去看别的。 两颗造型独特含苞待开的桃花,几盆开了两个花苞的海棠,南风也表现的很喜欢,弄得罗氏都不清楚她到底喜欢什么了。 欣赏了花,南风提出要回去,罗氏颔首陪着南风出了暖房,前往客院。 两人轻声说话,渐渐又聊的投机。 尤其是罗氏押镖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很多,见识也很是不俗。跟席西洲走过的地方有些相同,但见到的人、事却又不同。 男子见识更多是大局观,站的高,看的远。女子更细腻,发现了男子不曾发现的美。比如美食、珠钗、衣裳、胭脂水粉。 “罗姐姐,你家那几个孩子呢?怎么不喊出来我也见见,可别以后咱们在街上遇到,都不认得彼此!”南风忽然道。 “……” 这话题转的太快,罗氏有瞬间的震愣。 都是聪明人,随即明白南风想做什么,轻笑道,“其实不必如此的!” “罗姐姐可别跟我客气,那些小物件是席大哥让人准备,如今的我两袖清风,摸出口袋空空如也,这次算席大哥给孩子们的见面礼。至于我的,等我好生准备准备,总得给几个外甥意义不同,下次见面,保管罗姐姐都会欣喜!”南风笑道。 这个世上,有些东西是金银都难以买到、有价无市。比如极好的解毒丸、止血散。 而她去了神医谷,总得整出几瓶来备用着,可不能白走这一趟。 当然,像庄家这样的人家,可能更想要一本好书,好书么…… 真迹拿不到,那手抄本应该不难。 罗氏失笑,“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真不必如此!” “罗姐姐这话可不对,来而不往非礼也,有些时候,身外之物也是联络加深感情的另外一种方式,可惜我初入这尘世,两袖清风……”南风摊摊手,有点无奈,却不在意。 她自己的本事,她清楚,真要去钻营,金山银山也是指日可待。 “说不过你,那我就替孩子们先谢谢了!” “好说好说!” 既然决定见见几个孩子,南风让巧秀跟丫鬟走一趟,去拿东西。她则先跟着罗氏去见见几个孩子。 这是南风第一次见到庄勋,十一岁的孩子,长得快跟她一样高,一口一个南姨喊的亲切。 稚嫩的面容,却稳重懂事,见到她第一眼有些意外,很快又归于平静。 说话有条不紊、调理清晰。敬重母亲,以及她这个只比他大四岁毫无血缘关系的姨母。爱护下面弟弟妹妹,也能管住他们,他坐在椅子上,那几个就排排挨着他。就连最小那个,据说才一岁左右的小家伙,也乖乖的坐在奶娘怀里,眼巴巴的看着他家大哥,哭不敢哭、闹不敢闹。 这个孩子,只要不教废教残,认真引导,给予足够的资源,前途不可限量。 等到巧秀捧着锦盒过来,南风拿了给庄勋。 庄勋立即起身,恭恭敬敬道谢,“谢谢南姨!”伸手接过玉石。 拿到后识货的他有些诧异,极快的看了南风一眼,掩下了欣喜,乖巧的站在一边。 注意着他的南风自然看见了。心里也是越发的欣赏。 其他几个孩子就活泼了许多,拿到以后便开始赞叹,“哇,好好看!” “谢谢南姨,我好喜欢!” 两个女娃子奶声奶气,说话声还甜,南风本来不喜欢孩子,也没跟孩子相处过。 庄家这几个孩子乖巧可爱、懂事伶俐,十分招人喜欢。南风也才有耐心跟他们说几句。 不过很快,她就没了话题,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索性起身告辞。 罗氏坚持要送她回客院,南风推拒不了,只能依了罗氏。 到了客院,罗氏吩咐了伺候的丫鬟、婆子几句,让她们尽心伺候着。又与南风说了几句,让她有什么需求尽管跟丫鬟、婆子说,便回了主院。 她不单单是庄家当家主母,还有六个孩子、丈夫。她得回去看看孩子们都吃饱了没有,今日身子是否舒坦,下人照顾的是否尽心,让他们赶紧洗脸洗脚睡觉。又要吩咐人准备热水,醒酒汤,送去给各房,还有客院席公子。自己丈夫…… 等一切都吩咐安排妥当,确定了不会出岔子,才坐在椅子上,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让丫鬟给自己揉捏一下肩膀,松快松快。 就算她还年轻,可也在十多年里,连生六个孩子,多少也留下些隐疾,伤了身子。这些年为这个家操心劳力,还不得一个好。 罗氏轻轻摆手,示意丫鬟不必再揉捏,轻声道,“去准备热水吧,我要沐浴!” “是!” 沐浴好,换了衣裳,整个人才舒坦些。 可也舒坦不了多久,等一会庄文成回来,又得照顾他。 孩子可以丫鬟、婆子伺候照顾,可庄文成却得自己亲手来,自己的丈夫,若事事让丫鬟动手,迟早会让他觉得,妻子对他的不在意,感情渐渐也就淡了。 外面一点风花雪月的诱惑,让他抛弃家里糟糠之妻也理直气壮。毕竟你不在意他,还不许他找个合心意,会事事关心他的人么。 罗氏忍不住想,若是当初不想着嫁个满腹经纶的文人学子附庸风雅。从那几个师兄里挑选一个,日子会不会过的简单肆意?答案是肯定的,可却也遇不上这几个可爱又乖巧懂事的孩子了。 庄家一团乱麻,她快刀斩断,累却也有所得。庄文成与她的感情,她细心经营,也算是有回报。 不该去想这么许多的。 一个浑身滚烫,带着浓浓酒气的身子将她紧紧抱住,灼热的气息在耳边呼出,“娘子……”低哑的声音带着勾魂的缠绵。 ------题外话------ 170斤的阿薪正在减肥中,刚刚开始几天,真是水深火热,各种不能适应,更新少了些许,求谅解。 第161章,岁月静好(1更 罗氏身子微微一僵,很快软下来,窝在庄文成怀中,轻轻嗯了一声。 不再言语,沉浸在丈夫这一刻的情深温柔中。 他是个很矛盾的人,一方面想时时刻刻与她恩爱携手,又时刻记着他是个读书人,应该公子端方,礼仪不可荒废。 唯独喝了酒,便会原形毕露,拉着她歪缠。无人时的温柔小意,也让她心尖颤颤。 “娘子……”庄文成又轻轻的唤了一声,小声问道,“你沐浴了么?身上香喷喷的!” “嗯!”罗氏话才说完,庄文成便拦腰抱了她东倒西歪往寝房走去。吓得她紧紧搂住他脖子,怕自己给摔下去了。 “放心,我不摔着你!”庄文成失笑。 他是喝了酒,可酒就那么点,他没喝上几杯,醉也说不上,也就微醺。 不过是想好好爱她,借酒装疯罢了。 寝房内很快传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以及罗氏轻轻低吟呢喃着不要…… 席西洲是喝的有些多,但以他的酒量,这点酒还不至于醉的不省人事。 路过南风住的院子时,看着那紧闭的院门,他停下了脚步。 荀宝跟在身后,犹豫片刻上前扶住他,“公子,您醉了,咱们先回去歇息吧,这个时候,指不定南姑娘都睡下了!” “……” 席西洲蹙眉。 伸手推开荀宝,朝自己客院走去。 一个丫鬟上前行礼,“奴婢见过席公子!” 声音带着股子腻人滋味,席西洲听的脑门疼,“你下去!” 最不耐烦与这些别有用心的丫鬟伺候。也习惯了事事亲为,再不济还有荀宝。 迈步歪在罗汉床上,席西洲不免又想起了南风。 不知道她是否睡了? “奴婢,奴婢……” “滚!” 席西洲呵斥一声。 沉沉的眸子扫了丫鬟一眼,已然动怒。 本出生皇族,前世又做了皇帝。今生更是算计颇深,素来说一不二,还从未有人敢让他一句话说两遍。 丫鬟被吓的一抖,张着嘴说不出话,脚软的也走不动路。 席西洲冷哼一声。 若这是他席府的丫鬟,早让人拖下去打板子。 起身进了寝房,烦躁的脱了外衫丢一边椅子上,让荀宝准备热水沐浴。 荀宝才把丫鬟劝出去,又进了浴房,很快出来告知席西洲热水本就备着。 席西洲迈步进浴房沐浴,荀宝准备好衣裳拿进去,站在浴房门口微微呼出一口气。 今日的公子真不好伺候。 席西洲沐浴出来,荀宝立即上前给他绞头发,席西洲挖了护手膏子抹手。 慢慢幽幽出声,“你去隔壁问问南风睡了没有!” 荀宝手一顿,连忙应声退下。 屋子里只剩下席西洲一人,顿时安静起来。 不熟悉的环境,没有想见的人,席西洲渐渐浮躁不安。 或许是喝了酒,他总想做点什么,也想任性一回。亦或者南风关心着他,陪他说几句话,责备几句,让他下次少喝一些酒。告诫他酒多伤身…… 可是这些都没有。 空寂的屋子里,就他一个人,显得越发孤寂清寥。 南风这厢正歪在床上,问韩嬷嬷一些大家贵族的规矩一类,韩嬷嬷坐在床边凳子上,细心讲解。巧秀在一边给南风烘洗干净的衣裳。 外间还有两个庄府的丫鬟守夜,以免南风半夜醒来肚子饿、想喝热水找不到人。 韩嬷嬷讲的细致,又有理有据,南风听的认真,巧秀和庄府两个丫鬟听的也认真。 作为小丫鬟,谁不想做大丫鬟,不单单月银多,更体面。如今有人愿意说,她们也能听,多学些规矩,多知晓一些事情也是好的。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小丫鬟立即出去开门,见到荀宝立即行礼,几不可闻的问了句,“有事吗?” “那个南姑娘睡了没有?”荀宝压低了声音小声问。 “还没呢!” 荀宝闻言呼出一口气,“那你去问问南姑娘,就说我家公子喝醉了,她能不能去瞧瞧?” 小丫鬟懵懵懂懂,又有些明白,还是点了点头,“我这就去问问!” “多谢!” 小丫鬟羞涩一笑,快速进了屋子,走到寝房门口小声道,“南姑娘,隔壁席公子的小厮过来问,说他家公子喝醉了,您能不能过去瞧一瞧?” “?” 南风挑眉。 韩嬷嬷也抿唇不再继续说大户人家规矩这些。 见南风沉默不语,轻声劝道,“姑娘不如过去看看?” 南风想着自己吃席西洲,穿用席西洲,占了他不少便宜。过去看看她也不吃亏。 “行吧,我这就过去看看!” 起身穿衣裳,系披风,抱了火热的暖炉子,全副武装才出了门。 荀宝看见南风的时候,眼眸一亮,立即恭恭敬敬行礼,“南姑娘!” “走吧!”南风随意道,走在前面。走了几步,停下问荀宝,“你家公子喝了多少?” “喝了不少呢,庄老爷、几位庄少爷一个劲的敬酒,公子也不好拒绝,便都喝了。回来沐浴后,酒劲上来,一个人歪在罗汉床上,瞧着不太好,小的才斗胆过来请姑娘去看看!”荀宝说的那叫一个顺溜。 这话也不知道寻思了多少遍。 南风看了他一眼没去理论争执。 进了席西洲煮的院子,静悄悄的,也没个人伺候。 进了屋子,就看见了歪在罗汉床上的席西洲。 一个人,形单影只,瞧着还真有点可怜。 南风接了披风,把暖炉子递给巧秀,上前几步,见席西洲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南风往罗汉床扶手上一坐,伸手给他轻轻揉着。 席西洲睁开眼睛,眸框内有些泛红,眨了眨眼皮,冲南风温润一笑,又闭上眼睛,嘶哑着嗓子道,“喝多了头疼的厉害!” “该!”南风低低嗤笑一句。 手上动作稍微变了,摁揉向别的地方。 她按摩的手法很独特,手指有些暖意,仿佛在跳舞一般轻盈。才几下席西洲便觉得脑子内不那么嗡嗡嗡响,渐渐安静下来,焦躁的心也渐渐平和。 舒服的他忍不住喟叹出声。 一时间整个人有种,山河无恙、人间皆安、岁月静好的美好感觉来。 第162章,他是真的爱她(2更 好一会后,南风收手。 起身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臂。 席西洲睁开眼眸,看着南风样子,忍不住心疼,“我……” “好点了没?”南风问。 席西洲颔首。 却是不想坐直身子,懒洋洋的斜靠在罗汉床上,是整个人包括身心都得到了安抚,舒坦了。 “那行吧,你早些睡,我也回去睡了!” 南风摆摆手,朝门口走去。 巧秀要给她系披风,南风出声拒绝,“这才几步路,不用了!” 出了屋子,冷风吹来,南风呼出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巧秀抱着披风、暖炉子快速追了上去。 席西洲起身追到门口,已经没了南风身影。 看了一会,轻轻的勾了勾唇,“睡了!” 这一夜,席西洲睡的安稳。 南风回来后,喝了一碗韩嬷嬷特意炖煮的燕窝,睡的也深沉。 却是不想,半夜三更有人在客院门口徘徊了一会,还伸手推了推院门,见院门关的很死,黑影尝试着想翻墙,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只得无功而返。 才走一段路,就被几个婆子狠狠压制住,捂住了嘴像拖死狗一般拖了下去。 罗氏半夜渴醒。 慢慢吞吞坐起身,想到先前与丈夫的疯狂缠绵,脸顿时滚烫一片。 又感觉身上清爽干净,换了里衣,心里溢满了甜蜜。 扭头去看身边睡熟的男人,伸手给他掖了掖被子,才起身下床,准备去倒杯热水喝。 “少夫人?”外间传来低低的询问声。 “嗯!” 忍着腿酸、腰酸慢慢走过去,坐在凳子上。 守夜的丫鬟立即给她倒了温水,“少夫人,守在客院的婆子抓住了一个人!” “?”罗氏挑眉。 “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已经捆了关在柴房里!”丫鬟压低了声道。 罗氏微微叹息,漫不经心应了句,“我知晓了,你下去歇着吧!” 她早猜到,自家婆母的下作手段,早派了几个婆子连夜守着。若是无事最好,却不想抓住了一个人…… 也不知道席公子是否察觉到有人靠近客院?以他那般惊才绝艳,身边跟着的人又有本事,想来是察觉到了。只不过为了庄府面子,没有出手收拾罢了。 不管庶务的庄家男人,满肚子小心思算计的妇人,任她三头六臂,若是再不斩断这恶心人恶心事,怕也会被拖累着陷入泥沼。 她倒也罢了,自家丈夫、孩子前途堪忧。 是时候劝劝丈夫,带着孩子进京买个宅子,若是能让几个孩子去国子监读书…… 可京城大,却不易居。 大街上碰到一个人,指不定就是权贵,且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要买,打点处处要银子。 养着这么大一家子,她到宁愿把银子拿出来,给自己丈夫、儿子铺路。 一件厚实的衣裳披在肩膀上,然后被抱住。 “睡吧,别胡思乱想了,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的!”庄文成柔声。 这是他一见钟情的神女。 爽朗、热情,笑的欢喜开怀。那一眼便入了心,再不能忘。费了多少心思才让她点头嫁他。嫁给他后,给了他无数珍爱,也给了他一个家。 努力赚银子,让他读书、人情客往没有后顾之忧。 这庄家大宅内,每日无所琐碎事情,让她应顾不暇。藏着心思的母亲,骄纵的妹妹,滋事挑衅的弟媳。她很辛苦,也很累。 若不是有几个她割舍不下的孩子,或许她早就提出和离了。毕竟她对他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 “……” 罗氏有些意外,“你没睡吗?” “听到你们说话,醒了!”庄文成伸手,把妻子抱回床上,塞被窝里。 自己快速翻身上去,把人拉到怀中,“允君,咱们聊聊吧!” “聊什么?”罗氏问。 有些不适应庄文成此刻说话的语气。 “聊聊你的打算!” 他其实很想直接问一句,她的打算里,是否有他? 可又怕开口后她沉默,费尽心思想个借口哄他。 “我想去京城,你去会试,带着孩子们去京城读书。我手里还有一些银子,去了京城买个小些的宅子,够咱们一家子住,再多出两间屋子给客人,咱们也可以不必住城里,城外买个小些庄子也成。我觉得还是城外买庄子划算,庄子出息可以供家里吃,多了还能拿去外面卖银子!”罗氏温柔轻声规划着未来。 当然,城里若能租赁到一间铺子那更好。不过做生意的事情,就没必要跟庄文成说了。 “相公,天底下最好最优秀的读书人,最终都会聚集在京城,到了那里,你会结识更多有识之士,彼此之间相互交流,你的学问会提高很多很多,会试也就更有把握了!” 庄文成抱紧怀里的妻子,好一会后才哽咽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良久后,才坚定道,“这事你拿主意就好,父母那里我去说,等开年后,咱们就带着孩子们去京城!” 罗氏闻言大喜。 她还以为要劝许久才能劝动庄文成,倒不曾想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下来。 意外,却又惊喜。 或许是听见她和丫鬟说话,知道他母亲干的下作事儿吧。 闷闷的应了一声,罗氏才闭眼睡去。 庄文成却睁着眼睛许久,才几不可闻叹息一声,闭上眼睛久久难以入眠。 黑暗过去,黎明到来,今儿难得是个好天气。太阳公公露出个笑脸,让寒冷的冬天,多了些许温暖。 也让要到庙会的百姓欢喜不已。 天气好,家里东西可以拿出来卖,卖了银子好补贴家用。就是江湖中人,也早早占了位置,摆着自己吃饭的家伙物件,想着多赚点钱,有了钱就收山回家,再不行走江湖了。 年少时向往江湖,等真真正正走过才知道这江湖很大,大的无边无际。杀戮也很多,每日提心吊胆,生怕遇上仇家,被一刀毙命再也醒不过来,不能落叶归根,魂归故里。 庄家 吃了早饭,席西洲、南风也要告辞离开。 庄文成、罗氏亲自送到门口。 南风没想到庄勋也会出现,昨夜看不真切,今日光亮下,才发现这小子长的真俊俏。 ------题外话------ 30更新完毕 第163章,第一次坚决(1更 真的是那种挑了爹娘优点来长。 庄文成、罗氏容貌不俗,集聚爹娘精华而长的庄勋,如今便有几分儒雅之气,长大后不知道又要迷倒多少小姑娘。 “罗姐姐,咱们后会有期!”南风难得面露不舍。 罗氏却是让人抱了一个竹筒过来,里面插着几支兰花花剑,幽幽清香扑鼻。 “都说琴赠知己,花赠美人,南妹妹,姐姐等你浴火重生的那天再聚,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久!”罗氏把竹筒递给南风。 没有用玉瓶、瓷瓶,是她觉得,瓷玉易碎,不像此刻的南风。还是竹筒最好,傲骨迎风不畏寒,一年四季绿如初。 “多谢罗姐姐!”南风接过,捧着上了马车。 席西洲也与庄文成告别,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行驶起来。 马车内香气缭绕,南风还抱着兰花,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一会要去庙会吗?”席西洲问。 南风摇摇头,“不去了,反正我对这庙会也没什么期待的,咱们直接赶路吧!” 她早就过了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年纪。也没有心思心情去逛庙会。 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离别的苦楚。 淡淡的,不太好受。 “好!” 席西洲吩咐荀宝,直接出城。 庄府门口,罗氏亦是微微叹息,唤了儿子庄勋,一家子转身回了庄府。 庄文成去与父母说开春去京城的事情,罗氏也开始整理庄府账本,以及账房如今还有多少银子。 庄老爷得知庄文成去京城,还拖家带口,有些意外,却是赞同的。 “去京城也好,那边与咱们天台县到底不同,对你对几个孩子都好!” 庄夫人却急的红了眼。 罗氏一旦跟着去了京城,连带着就不会再给家里一文钱的银子。 没了银子,这一大家子要怎么过日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好日子过习惯了,谁还愿意去过省吃俭用的苦日子。 她不想答应,可丈夫已经应下,这个大儿子从小养在婆母身边,跟她也不亲厚,根本不会听她的话。 “能不能不去?或者你一个人去!”庄夫人小声问。 “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什么?”庄老爷低声呵斥,又对庄文成说道,“你既然决定去京城,可得早早准备起来,几个孩子加上丫鬟、婆子小厮,如今伺候着的,若是愿意跟你们去京城,都带去吧!” “是,父亲!” 庄夫人气得肝疼。 丈夫不管家,不知道这个家里花销多大,罗氏一旦带着孩子们去了京城,再不会给家里银子。 丈夫这里说不通,庄夫人索性去跟庄文成说,“文成啊,不若你带着罗氏去京城,几个孩子留在家中,母亲照看着!” “……” 庄文成闻言,抬眸去看自己的母亲。 他很确定,他是她亲生孩子,毕竟容貌有五六分相似,但对母亲,他很陌生。 不管是幼年的不管不问,还是后来那些年,她更多心思精力,都放在了二弟、三弟身上。唯一为他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娶了允君,所以他感激她,明知道她有别的心思,也从未提及,只当作不知。 可昨夜,他看着妻子衣裳单薄,坐在凳子上沉默不语,虽是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但他知晓,她累了倦了,甚至起了逃离的心思。 那瞬间他心乱如麻,慌惧万分。 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温情,真要为了这个家,舍弃吗? 不,他舍不得。几乎不用思考,他就有了答案和选择。他自私的选择了自己的小家,他想守住那得来不易的温情。 “母亲!”庄文成轻轻开口。 不带多少感情,就是单纯的两个字而已。 “勋儿几个去京城,可以寻到更好的夫子,小的三个离不开她们娘。对于生活庶务,我一窍不通,还得有人打点!” “那你可以纳妾,虽是姨娘,照顾你生活起居也是可以的嘛!”庄夫人急忙道。 庄文成闻言,面色聚变,咻地站起身,沉声道,“母亲,我从未想过纳妾,而且罗氏为我生了六个孩子,操持庄家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去京城是科举,不是去风花雪月。纳个妾算什么意思?” 心噗噗跳的厉害。 他想到那年,表妹来家里,母亲说要让表妹给他为妾,罗氏看他的眼神。 凄凉、失望、落寞,曾经的光亮一点点消失,欲哭不哭,泪水含在眼眶里,轻声跟他说,“你若是想纳妾,我不阻拦,但往后我再不会像之前那样子待你了!”声音虽轻,可他痛到心尖尖都痉挛,浑身颤抖难抑。 他慌乱的抱着浑身冰冷的她,一个劲的保证不会纳妾,这一生都不会纳妾。费了多少心思,才让允君重展笑颜,心里没有隔阂。 如今又提这一茬。 庄文成看着庄夫人的眼神里,渐渐溢出了恨意来。 幼年不管不顾,如今对他的生活却指手画脚。 庄夫人被庄文成眸中恨意惊的心咯噔了一下。 张嘴想说点什么。 庄文成已经先一步开口,“母亲,我一会便让罗氏把府里对牌、账本送来,毕竟开春要去京城,需要收拾整理的东西很多,事情也很多,她怕是没办法置办年货这些了!” 朝气到脸色发青的庄夫人行礼,又朝一边由始至终没有说话的庄老爷行礼,“父亲、母亲,儿子告退!” 转身出了屋子。 寒风吹来,庄文成才微微红了眼眶。 这些年,他到底在做什么? 这庄家又有谁真真正正在意他呢?而那个在意他的人,却为了他受尽委屈。 想到罗氏,庄文成急切的想要见到她,便是什么都不说,看着她便好。 屋子里,庄夫人忽地哭了出声,“我什么都没做,你看看他这话说的,仿若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专门欺负他那宝贝媳妇,我怎么就这么命苦!” 庄老爷看着庄夫人嘤嘤哭泣,一把年纪,还学小姑娘哭哭啼啼,心中厌烦,低喝一声,“既知道他宝贝罗氏,你还让他纳妾?我看你脑子是被浆糊粘住了。怎么,你娘家又有侄女十六七,到了适婚年纪嫁不出去?非得到庄家来为妾?” 第164章,吃力不讨好(2更 庄老爷这话真是又毒又狠。 一开口就让庄夫人忘记了哭泣,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丈夫。 庄老爷却是懒得理会她,起身拂袖出了屋子,往最宠爱的姨娘院子走去。 “……”好一会,庄夫人才哇出声,“我的命好苦,好苦啊!” 丫鬟、婆子都不敢上前去劝。 先前大少爷离开时的脸色太难看,她们更清楚,如今这府里,谁在发月银,谁在管家。 庄夫人哭了一会,见无人上前安慰,更是气恨难当。 又想到昨晚身边大丫鬟被几个婆子捉住关到柴房,到此刻,罗氏都未过来与她说,更未把人放出来,觉得丢脸极了。 主院 罗氏让管事嬷嬷把账本、对牌全部整理出来,又去询问几个孩子是否吃了早饭,都吃了什么?认真、仔细,不厌其烦的叮嘱。 让他们在回廊里走几圈,让丫鬟、婆子跟着,莫要摔倒、磕着绊着,衣裳不要穿太厚,精力好还可以跑几圈。 便是嬉戏玩闹也成,只要动起来就成。 她认真对着帐,偶尔通过窗户,看在回廊里追逐的几个孩子,眸中都是温柔,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一个丫鬟上前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罗氏脸上的笑淡了许多,低头看着手里的毛笔,良久后,把本来要拿来给庄家置办年货的一万两银子划掉。 没道理她拿着银子给这些人吃穿用,充体面,还得接受婆母给自己丈夫纳妾,让自己堵心。 庄文成站在院门口,看着几个孩子追逐嬉闹,笑声震的耳门嗡嗡响。 几个孩子看见他,停下来看他,恭敬又亲切的唤着,“父亲!” “父亲!” 就是最小的庄烁,也冲他含糊不清的喊着,“父父……” 庄文成上前,摸摸几个孩子的头,慈爱道,“继续玩吧!” 抬眸看见坐在窗户边的罗氏,庄文成眨了眨眼,才迈步进去。 丫鬟、婆子识趣退出了屋子,把空间留给夫妻两人。 庄文成坐在罗氏身边位置,握住她有些凉的手,千言万语,最终只有一句,“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嗯,好!” 罗氏温和应声,没有多问一句他为什么这样子说。 反手握住他冰冷的手,两手包住轻轻摩挲,细声道,“往后还是抱个暖炉子吧,这么冷的天,手冷冰冰的怎么写字?” 罗氏低声细语,庄文成听的认真。 又想起早些年的郁郁之事。 其实他是有学问的,可每一次赶考,也没有人仔细给他收拾整理东西,一个人手忙脚乱准备了这个,最后发现又少了那个。后来娶了允君,有她帮忙收拾整理,各方面都打理的妥妥当当,四个小厮精明能干,吩咐一声便成。 妻子为他做了这么许多,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可以专心读书。再扪心自问,他为她做了什么呢? 好似什么都没有做过。 “我已与父亲、母亲说好,你一会把账本、对牌送母亲那边去就成,余下时间专心准备去京城的事情!” 不用管府里这些事儿,也能松快松快。 “好!”罗氏应声,笑的温柔。 眸中是多了几分欢喜。 那一万两银子,她已经有了想法。 在天台县买几个庄子,让兄长帮忙照应打点,种了庄稼,一年也能有些收益。 往后真缺银子,再卖也不迟。 等几个孩子玩够进来,罗氏吩咐丫鬟给他们擦背脊心,关了窗户,喝上一碗温热的燕窝。 庄文成坐在一边看着罗氏忙碌,眸中皆是温柔。 小坐一会,父子几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该读书的去读书,该跟着默默学规矩的去学规矩,小的庄烁由奶娘带着。 罗氏才让人拿了账本、对牌去找庄夫人。 第一眼见到庄夫人,眼眶红肿,很显然是哭过了,不过罗氏什么都没问,也只当没看见。 “母亲,这是家里的对牌以及账本,还有库房的钥匙,丫鬟、婆子的名册……”罗氏说着,微微一顿,继续说道,“除了我院子里那些人,这些人的卖身契都在母亲这里,倒也不用麻烦了。至于我院子里那些人,等开春进京愿意跟去的,我带去京城,不愿意去的,我允她们回家,毕竟伺候我这么多年,应该给个恩典!” 罗氏自顾自说着,也不去看庄夫人越发青黑的脸。 作为媳妇,这些年她活的憋屈。 这个婆母虽不磋磨她,却没少给她使绊子,如今好了,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往后这庄家过的好不好,跟她没一文钱关系。 等以后在京城建家立业,她们去京城,那就是借住,敢跟她使绊子,她有的是办法收拾。 想到这里,罗氏越发松快,“这些年家里收成多少想来母亲心里有数,账上有多少银子母亲想来也知晓一个月花销多少、花在何处也记得清清楚楚,如今账本都在,母亲仔细瞧瞧,若有问题,喊我过来解释便是!” “罗氏,一家人,你何必算的这么清清楚楚!”庄夫人咬牙道。 气的整个人发抖。 就是因为知道,她觉得罗氏更可恶。 “母亲这话不对,老话说,亲兄弟还明算账,把金钱方面的账算清楚,不糊里糊涂,才不会伤了兄弟情分!”罗氏出声反驳。 也不管庄夫人气到要吐血,起身说道,“那母亲,我便先回去了。眼看开春要去京城,需要收拾的东西太多,母亲若是管家忙不过来,可以让二弟妹、三弟妹、四弟妹帮忙!” 福了福身,迈步出了庄夫人屋子。 心情真的很是不错。 不用管这一家子吃喝,顾着自己的小家便成。 她也要看看,这一团和气的婆媳几个,会扯出什么可笑的事情来。 庄夫人看着那一叠账本、几串钥匙,一堆对牌,气的砸了茶杯。 可恨可恶的罗氏。 “去请二少夫人、三少夫人过来!”庄夫人沉声。 她是一点不想管家。 尤其是入不敷出的庄家,一个月不知道要往里搭多少。 就算搭了银子,也未必落得一个好。 这才是最让人闹心的。 就像罗氏,这些年搭了多少银子进来,这家里真真正正感激她的人有几个? ------题外话------ 1号见 第165章,同伙作案(1更 罗氏回到院子,得知庄文成带着小厮出门去了。 “还用布包了东西,大少爷身边伺候的人说,少了十来幅字画!” 罗氏闻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庄文成是去卖字画了。失笑的同时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的丈夫,好似一夜之间有所不同了。 就像她,见着席公子对南风的好,那种呵护备至,细心周到。心中羡慕的同时,对如今的生活厌倦,甚至生了逃离的心思。所以才提出去京城,想过没有人指手画脚,处处扯后腿的生活。 他其实不必去卖了费心画出来的字画,不必抛弃了文人傲骨。她手里还有不少银子,便是去了京城,也能负担得起他们的开销。不过他能做出改变,她还是欢喜的。 庄文成确实是去卖字画,他没想过自己的字画价格还不错,一百两一幅,十幅就一千两。询问掌柜说还要,他又马不停蹄回家翻找,但凡是他画的,不管大小,纷纷拿出来,又急吼吼去了书画铺子,全部卖了出去。 拿着那一万三千两银子,他手都有些发抖。 心急火燎的回到家里,找到罗氏,小心翼翼的递出一叠全浩瀚通兑的银票,有些羞赫的看着罗氏。又像个做了大事,等待夸奖的孩子。 罗氏没有接银票,只是抱着他哭了出声。 成亲十几年,这是作为丈夫,庄文成第一次拿银票给她。 “允君……”庄文成轻唤,有些担忧,又满满的都是心疼。 “我没事,真的没事,就是太高兴了!” 只是罗氏没想到,庄文成至此后,除了读书做学问,就是作画让人拿去卖,简直将文人傲骨、和努力赚银子给她同时发挥的淋漓尽致。 读书做学问时,他文人铮铮傲骨,一点点差异都要较真,翻遍典籍。作画赚钱的时候,也是废寝忘食,灵感如泉涌,一日画十几幅也不见他喊累。 她怕他跟自己较真气着自己,又怕他累着熬坏了身体,倒是花了更多心思在他身上。 身边没有公婆管着,也没妯娌挑事,夫妻感情倒是越发好。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马车晃晃悠悠行驶着,马车内兰花香气淡雅,南风心情不错,跟席西洲下棋也惬意。 两人棋逢对手,颇有几分惺惺相惜。 南风看着那香兰花枝,落下棋子问道,“席大哥与庄公子认识多久了?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好几年,庄文成这个人嘛……”席西洲捏着棋子略微寻思,落下棋子,才说道,“很有操守!” 一个男人,像他这个家境,没有纳妾,也没通房就很让他高看一眼。 学问也很不错,脑子也清楚,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并努力坚持着,是以操守不错。 “哦!” 南风应了一声。 这么说来,罗姐姐倒是嫁对了人。 南风落下棋子,笑了出声,“席大哥,我赢了!” 席西洲闻言忙去看棋局,虽还未下完走到最后一步,但所有路都被堵死,再无翻身的机会,“心服口服!” 南风笑着开始收棋子,一粒一粒装到罐子里。 这才收拾好,马车就停了下来。 荀宝掀开帘子说道,“公子、南姑娘,前面围了不少人,挡住了去镇上的路!” 他们本打算在镇上用了午饭,再前往下一个地方,晚上住的地方都已经确定好。是间路边茶寮,那人家有口池塘,养了不少鱼。这大冷天,吃上一碗热乎乎的炖鱼汤,烤两条肥美的鱼,对于赶路人来说,那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已经有人去打点,屋子什么都收拾妥当,到了以后把公子、南姑娘用的被褥、洗漱用具搬进去就好。 南风闻言,起了好奇心,决定下去看看。 席西洲随南风,她要凑热闹,他就跟着去下了马车。 人群里传出一道着急的男声,“你快松开我!” “公子,小女子愿意以身相许,求您收留我吧,求您了!”一道女声传来。 看热闹的人都劝道,“公子呐,你就收下她吧,看您的穿着打扮,家里定是富裕,这姑娘看着弱小,想来也吃不了多少!” “是啊,是啊!” “您好人做到底,都愿意拿银子出来给她,便收留了她呗,她长得也不差呢!” 南风听到这些话,听乐了。 拉着席西洲挤到最前面,见到了那被气红脸的俊俏后生。 上下打量了一番,锦衣华服,又长得白嫩,一看就是被家里娇生惯养不谙世事好欺骗那种。 再看跪地上那姑娘,一身粗布衣裳洗的泛白,可那双手却白白嫩嫩,一看就不是做粗活的手。模样清秀,瞧着乖巧柔弱,这会红着眼,紧紧抱着那小公子的腿,一口一个要以身相许。 南风听周围百姓议论,大致了解到了些。 这姑娘大冷的天跪这儿卖身,这个公子呢怜香惜玉,觉得她可怜,就拿了银子给她,让她回家去。结果这姑娘收了银子,却一定要跟人公子走。无非是瞧着人家长得俊俏,还有钱,死皮赖脸想跟着回去吃香喝辣,或者想做坏事。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想着该结个善缘。 “呵!”南风嗤笑出声。 见那小公子都要哭出来了,寻思片刻上前去,一把扯开了那女子,将她掀翻在地,大声呵斥道,“我家公子见你可伶,给你银子,还让你回家去与家人团聚,安安生生过日子,你不知好歹想赖着他,你这哪里是报恩,分明是报仇!” 女子被摔的叫了出声。 她做梦都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坏她好事。 还未来得及反击,那女子的话已经噼里啪啦揭穿她的算计。 “我见过忘恩负义的,还没见过比你这么无耻之人!”南风再次骂道。 “……” 围观百姓。 这,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姑娘,你这说的不对,万一,万一……”一个年轻男子站了出来。 南风看向他,衣裳洗的干净,长得也不错,瞧着忠厚老实,但他腰间的那个香囊,颜色与女子掉出一截的帕子颜色一致。 这两个人是同伙跑不了了。 第166章,狠狠打脸揭穿(2更 “万一什么?万一她家里没了亲人吗?既然没了亲人,那她为什么早不出来卖身,晚不出来,今儿来了呢?何况以她这模样,跪在这里不可能没人上前去要买走她,她是否都拒绝了呢?再说了你认识她吗?如果不认识她,你怎么就敢信口雌黄在这里说她万一没了亲人呢?你们莫不是同伙吧!” 男子闻言,急眼了,“你胡说八道!” “嘿,你急什么呀,我只是怀疑而已,看把你急的,你要真好心,你咋不把她领回家去?看你年纪轻轻,应该还没娶媳妇,这领回去媳妇就有了,你咋不行动呢?”南风连连质问。 男子又气有急,他是想出手收拾面前这个坏了他们好事的女子。 可她身后站着的那个男人一看就不简单,更别说跟着挤进来的几个彪形大汉。 气急败坏,“你,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只是其一,其二这女子不单单忘恩负义,她还不忠不孝,家里若是有父母在,却跑出来卖身,父母知道该多么痛心呀。而且这位公子都说了,不需要她任何报答,她就应该识趣的磕两个头,拿着银子快快乐乐回家孝敬爹娘去!” “却对人家死缠烂打,其心可诛!” 秦明涵闻言,一个劲点头,“对对对,我没要她报答的,我就是见她可怜,给了她十两银子,让她回家去,可她拽住我死活不让我走,我,我,我……” 越说越觉得委屈,“我家里丫鬟、婆子已经很多了的,再带人回去,我祖母要责怪了!” “……” “……” 南风心道,这还真是个有钱人家的傻少爷。 可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被南风这么一说,围观百姓也算是明白过来,有人觉得没趣离开,有人觉得被欺骗,指着女子责怪…… 人少了,南风也准备跟席西洲离开,她肚子饿了。 秦明涵连忙追上,十分有礼作揖行礼,“多谢了!” 他难得出门,对这世道知晓不多,遇到这样子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除了急的满头大汗,也不知道要如何为自己辩解。 “小事情而已!”南风说完,拉着席西洲便走。 两人上了马车,荀宝吆喝了一声,“走喽!” 秦明涵站在原地,眨了眨眼。 心道这世上,好人还是蛮多的。 “公子,公子……”秦岭抱着东西颠颠的跑来,“公子公子,小的终于找到您了,嘤嘤嘤!” “嗯,走吧,咱们去镇上!”秦明涵走在前面,又问了句,“秦常呢?” “?” 秦岭眨了眨,一辆懵逼,“我不知道,应该去客栈了吧!” 同为小厮,秦岭又蠢又笨还爱哭。秦常冷的像块冰,三天不开口说话都没事。 秦明涵深深吸了口气,他后悔带这两个人出山历练,后悔极了。 那么多人,他是怎么挑中这两个人的?秦明涵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 迈步走在前面。 秦岭抱着东西连忙跟上,眼泪还挂在眼角,“公子,你等等小的!” 南风、席西洲进了小镇,她趴在马车窗户边,才发现这小镇真不咋样,和山河镇是一点没办法比。 不管是富庶,还是来往商队,就是街上的铺子,一个天一个地。 “席大哥,你去过的地方多,每一个小镇都是这般呢?还是像山河镇那么繁华!” “山河镇因为有间极具盛名的书院,来读书的学子很多,这些学子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来山河镇读书不可能是一个人,还会带着不少丫鬟、婆子、小厮。这些人要吃饭、穿衣,各种花用。山河镇渐渐的就繁华起来,百姓富庶程度比起天台县还要多一些!”席西洲温声给南风解释。 南风颔首,“原来如此!” 马车在一间酒楼面前停下,南风、席西洲下了马车。 看着这酒楼,也就一层,有些旧,但收拾的还算干净,酒楼伙计快速迎了出来,“客官,快里面请!” “嗯!”席西洲淡淡应了一声。 看了一眼停放在一边的马车。 那马车很是宽敞,还很华丽,想到镇门口那个少年,席西洲抿了抿唇,带着南风进了酒楼。 扫了一眼大堂,这个时候是饭点,吃饭的人不少。 不过角落的那个人,让席西洲多看了一眼,尤其是他放在桌子上的长剑。 “客官,这边有位置,您们请!”伙计热情的很。 席西洲知道南风饿了,带着她过去坐下,“上几样糕点,凉茶,再上一壶热茶,其它的慢慢来!” “是!” 伙计立即去准备糕点吃食。 巧秀过来伺候,南风摆手指了指一边空着的桌子,“你们去那边坐吧,我这儿不用伺候!” “……”巧秀连忙行礼,“多谢姑娘体恤!” 转身和韩嬷嬷、芜娘坐了一桌。 归来叔与另外几个护卫坐了一桌,荀宝正在去张罗菜肴,认真的讲着要求。 总而言之,味道好的尽管端上来,银子不是问题。 然后荀宝坐在了席西洲边的位置上。 同为下人,看荀宝坐的位置,芜娘抿了抿唇。 从早上到此刻,她都没能往主子身边凑,更别说说上话了。 糕点、茶水端上来,荀宝率先拿出一个锦盒,从里面拿出银针准备试毒,南风已经拿了糕点,轻声笑道,“没毒的,快吃吧!” “啊?”荀宝叫了一声。 最让他意外的是,他家公子也拿了块糕点,浅浅的咬了一口,慢慢嚼着吞下。 神色平和,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荀宝收了银针,好奇的拿了一块咬一口,顿时蹙眉。 真难吃,还不如他娘做的细糯香甜。 又去看南风、席西洲,南风吃的认真,席西洲咬了一口没勉强自己继续吃,把糕点放在了桌子上。 荀宝可是不敢跟自家公子一样,咬牙把糕点给吃了。 南风看着荀宝那苦大仇深的样子,笑了笑慢慢吞下了糕点。虽是不那么特别好吃,但也没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到底是跟着席西洲吃多了好东西,这等粗糙糕点吃不下也正常。 余下的南风让伙计包起来。 “啊?”伙计意外了一下,却是连忙依照南风吩咐去做了。 席西洲、荀宝亦看向南风,不解她为什么要带走这些难吃的糕点。 南风却没有多言。等菜肴上来,专心吃饭菜,仿佛面前的美味佳肴,特别可口。 芜娘瞧着,不屑冷哼一声。 到底是没有见过世面,也没吃过好东西。 ------题外话------ 还有、稍晚 第167章,牛皮糖(1更 巧秀、韩嬷嬷分别看了芜娘一眼,皆低下头专心吃饭。 虽不能和主子相比,但对于奴婢来说,已经是很好了。 芜娘的心思…… 巧秀、韩嬷嬷觉得,她不会成功。不止不会成功,还会因此遭到惩戒。 芜娘是从外面来的,跟她和巧秀不同,什么路子她不清楚,不过看芜娘举动,不像是正儿八经人家姑娘,有些风尘味…… 或许芜娘自己都没有察觉,她自己个举手投足间流露的轻挑。 秦明涵、秦岭在酒楼外见到他们的马车,秦岭立即欢喜出声,“公子,公子,咱们的马车!” “看见了!”秦明涵淡淡应了一句,进了酒楼。 第一眼就看见了南风、席西洲,秦明涵眼睛一亮,快速走了朝他们走来。 “啊,你们也在这里吃饭,真是太有缘分了!” 秦岭也看见了坐在角落吃饭的秦常,犹豫着跟谁?最后还是决定先去找秦常说话。 秦明涵也是个自来熟的,自顾自的坐在了一边的空位上,笑眯眯的看着南风,嘿嘿笑着,“好巧啊!” 南风亦看了他一眼,应了句,“是很巧!” “你们在吃饭么?我刚好也没吃,咱们一块吃吧,我请客!”秦明涵说着,招呼伙计上前来,“给我添副碗筷,你家还有什么拿手菜么?再上来一些,小爷有银子!” 伙计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肴,“公子,这都是咱们酒楼最好的菜了!” “这样子啊……”秦明涵略微犹豫。 看向南风,“你喜欢吃什么呢?再上一份吧,我请客!” 南风挑眉。 这些菜肴味道也就那样,不如韩嬷嬷、巧秀的厨艺做出来的香,实在没必要再来一份浪费。 “我们都快吃好了!”南风轻声。 低头继续吃饭。 秦明涵哦了一声,又看向席西洲,“那个你呢?” “不必!”席西洲简言意骇,夹了菜放到南风碗里,“别光顾着吃饭!” 这举动意味深长。 可偏偏秦明涵他看不懂,“哦”了一声,看向荀宝,“那你呢?” “?”荀宝有些意外,摇摇头。 “那好吧!”秦明涵有些失落。 他其实就是想交几个朋友,可这几个人,好像不太愿意跟他交朋友。 秦岭一脸委屈过来,站在秦明涵身边,哽咽道,“公子,秦常他不理我,呜呜呜!” 一个大男人,说哭就哭,让人意外的很。 南风、荀宝齐刷刷看向满脸泪水的秦岭,席西洲依旧淡定自若。 秦明涵觉得有些尴尬,瞪了秦岭一眼,“不许哭,再哭你就回去!” 一吼,秦岭哭的越发伤心,还跺了跺脚,“公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呜呜呜……” 气呼呼的朝外面跑去。 “……” “……” 荀宝诧异。 席西洲淡定自若,细嚼慢咽。 南风看着哭唧唧跑出去的秦岭,眨了眨眼睛。 身段娇小,就算穿的比较多,可还是很娇小。再看他面皮白嫩,五官俏丽可爱,顿时明白过来。 这是女扮男装,跟着她家公子出门历练,偏生性子娇爱哭,而她家公子呢,一根筋的很,压根不会哄人,甚至可能压根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可怜的小姑娘。 “那是你的小厮?”南风问了句。 “嗯嗯,当初出门,家里让我选两个随从,我就选了他和秦常!”秦明涵说着,脸色一变,委屈道,“我好命苦,一个动不动就哭,一个从家里出来到现在,跟我说过的话没超过五句!” “……” 这苦水倒的。 伙计拿了碗筷过来,秦明涵是真没客气,让伙计给他添碗米饭,就开始吃。 “唔,这个菜不错!” “这个也好好吃!” 一副被饿久了的样子。 荀宝见秦明涵一边吃一边夸菜肴味道好,还特意尝了尝,味道也就那样,真说不上特别好。 这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好似有点傻。 荀宝搁下筷子去结账。 秦明涵瞧见后,立即大喊一声,“秦常,结账!” 角落的男人闻言,搁下筷子快速到了柜台边,去挡将要把银子放在柜台上的荀宝。 荀宝不甘示弱,与他交了几招,被捏住了手腕。 秦常摸了银子准备放在柜台上…… 没人看清那几个车夫其中一人是什么时候动的,再看清楚时,他已经在柜台边,握住了秦常的手腕,嘿嘿笑道,“哪能让你家公子请客呢!” 荀宝趁机把银子放到柜台上,“结账!” 掌柜呼出一口气,赶紧去算这一顿共多少钱。这种有钱的富家公子,可不是他这等小酒楼能得罪。 秦常看了一眼身边高大男人,又看了一眼荀宝,先松开了荀宝。 高大男人也松开了他。 还冲他友好笑笑,转身回桌子去继续吃饭。 秦常站在原地,看着高大男人,眉目依旧冷肃沉默,但眸中有了点意外和寻思。 他的武功,他自觉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倒是不想,还有人比他更快。 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再看自家公子,像个大傻子般吃吃喝喝,开怀的紧,一点不顾及人家冷淡没有丝毫热情的样子。 换多少人都食不下咽。 想到临走时老夫人吩咐,只要不涉及生命之危,不管公子做什么,他都不要插手。 而且以公子的武功,若有生命危险,以他的武功,除了跟着死,也做不了任何事情了。 席西洲胃口不好,吃不了多少东西,南风是胃口小,也吃不了多少。荀宝觉得不好吃,不想吃。 唯独秦明涵觉得好吃,吃的还那叫一个香。 于是三个人看着他吃,都把他看的不好意思了。 本想再来一碗米饭,只能忍痛搁下了碗筷,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干巴巴笑着,“你们吃饱了吗?” 席西洲看了他一眼不语。 荀宝嗯了一声。 南风揉了揉鼻子,有些后悔出手帮忙。 她觉得自己可能没能结个善缘,极有可能不小心沾到了牛皮糖,还是甩不掉那种。 “嘿嘿嘿!”秦明涵笑,又问道,“你们要去哪里呀?我要去神医谷拜访福神医,你们去么?要是你们去,咱们可以同行。秦常笨的很,都找不到路!” 绝口不提自己乱指挥,才让秦常带着他绕了不少冤枉路。 第168章,甩不掉了(2更 2 “神医谷啊……”南风轻轻呢喃。 看向席西洲。 询问他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 席西洲微微摇头。 “对呀,你也知道神医谷么?”秦明涵激动问。 两眼亮晶晶的,简直欢喜到不行。 其实一路出来,他已经被骗过好几次了,钱财也损失了些。还是第一次有人帮他说好话,给他解围呢。 他很想有朋友,能带回家给祖母、爹娘、大哥见见的那种。 他原本以为出山来,能认识很多朋友,只是真真正正接触后,才发现这世上有些人很坏很坏的。 “知道一些,我们刚好也要去神医谷!”南风道,盯着秦明涵看。 见这个人眼眸依旧干净纯粹。 “那真是太好了,咱们可以同行!”秦明涵小声问,“你们知道去神医谷的路么?” “咱们可能不顺路!”南风拒绝。 她不想带着这个傻兮兮的人。 她有种,这个人绝对就是一个麻烦的感觉。 “没关系呀,我也没有确定要去哪里,你们带着我吧,只要最后目的地是神医谷就成!” “这不太方便!”南风直接道。 “为什么会不方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惹事,吃饭住店什么的我也可以付银子,我……”秦明涵急急忙忙解释。 “我们仇家比较多,路上会遇到追杀、刺杀以及很多危险,会连累了公子!”南风再一次狠狠拒绝。 秦明涵略微寻思,一本正经道,“那带着我更好呀,我武艺还不错,秦常武艺也很好的,就是秦岭,他虽然爱哭,但是武艺也很好的!” “……” 南风咬唇。 眨了眨眼睛,呼出一口气,认真道,“我觉得很不好,因为咱们素不相识,连累公子受伤我会很过意不去!” 早知道她就不应该多管闲事。 结什么善缘,这分明就是孽缘。 “没关系的呀,我不怕受伤的呢,对了,咱们还没互相认识吧,我叫秦明涵,不知道三位贵姓?咱们也算是朋友了是不是,朋友之间相互帮忙都是应该的嘛!” “席大哥,咱们走!”南风沉声。 一手拽席西洲袖子,一手拎了那油纸包。 里面是包好的糕点。 席西洲无奈失笑,跟着南风出了酒楼。 秦明涵连忙跟上。 南风出了酒楼,便松开了席西洲,拎着油纸包朝一个巷子走去。 巷子里窝着几个小乞丐,几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见到南风时,都防备的看着他。 “呐,给你们吃!”南风冷着脸把油纸包丢到其中一人怀里。 转身就走。 “姐姐!”其中一个喊了一声。 南风闻言停下脚步,扭头去看。 是个男孩儿,脸上都是冻疮,就是捧着油纸包的手,也全是冻疮。 脏兮兮有些可怜。 “谢谢!”他说。 “……”南风抿了抿唇,上前站他面前道,“想不想有个落脚的地方?” 男孩犹豫片刻,慎重点了点头,“想!” “带着他们去山河镇,那边有个东胡同巷,你去找郁盛,他会安排你们住下,管你们吃住!”南风沉声。 男孩子沉默,南风又道,“如果他问你们,你就说是南风让你们去的!” 这小镇去山河镇,走路的话也要走两三天,又这么冷,看他们的样子,想来也饿了许久。 能活着走到山河镇,是他们运气,若是走不到…… “敢去吗?”南风问。 男孩犹豫着,转头去看身后的几个伙伴。 又看向南风,认真点头,“敢!” “很好!” 南风夸了一句,转身回到马车边时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几个孩子站在巷子口,寒风中,衣着单薄,可怜又可悲。 轻轻的抿了抿唇,上了马车。 席西洲看了一眼,招了一个车夫上前来,轻声吩咐道,“你一会去买些馒头给他们,顺便让人暗中跟着,弄一辆牛车,等他们走不动的时候,再上前去询问,给拉到山河镇去,别让死在了半路上!” 他不太清楚南风为什么要帮这几个孩子,但她既然出手了,他总得为她把后续的事情处理妥当。 想到这里,席西洲也上了马车,见南风坐在软垫上,看着兰花发呆。 轻声道,“你不是孤儿,你是勇毅侯府最疼爱的女儿,他们……” “我不是!”南风轻声。 她不是勇毅侯府的女儿。 曾经的她也不是孤儿,却是弃儿,被父母无情丢弃在路边,找不到回家的路。 最后被组织捡走,开启了冷酷无情杀戮的一生。 若是可以选择,谁不想有个温暖的家,就算贫苦些,但至少精神是富裕的。 “南风!”席西洲轻唤,握住了南风的手,“你是勇毅侯府的女儿,你……” “席大哥,就算我见了勇毅侯,也不会跟他回去!” 高门大宅,并不适合她去生活。 南风抬眸,认真看着席西洲,“席大哥……” 她想问一句,你想通过我得到什么呢? 权势么? 但她又觉得,这样子问席西洲,对不住席西洲对她这份好。 她从不计较席西洲对她的利用,一个人若是连让人利用的资本都没有,那跟条死鱼有什么区别?只是又有些计较这份好,全是利用…… 人呐,真是奇怪的动物。 “嗯?” 南风笑,“没事,我就是忽然觉得,我家席大哥是世上最好的人!” 席西洲失笑。 伸手揉揉南风的头,无奈又宠溺道,“又胡思乱想了!” 马车队伍又动了起来。 南风打了一个哈欠,决定钻被窝里,好好睡一觉,睡着了,什么伤痛都不会存在,心中那份不甘,也不会存在。 醒来又是崭新的开始。 酒楼门口,秦明涵红着眼,“她真是个好人呐!” “公子,谁是好人呀?”秦岭靠上来,吸着鼻子问。 秦明涵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不想跟秦岭说话,会拉低他的智商。 看向秦常,秦常冷着脸,一言不语。 秦明涵深深的下了一个决定,他要跟着南风他们。 要跟他们做朋友。 “走,咱们跟上去!”秦明涵说着,先上了马车。 秦岭立即跟上。 秦常看着远去的几辆马车,默默的去驾驶马车跟上去。 ------题外话------ 2号更新完毕 第169章,画像(1更 3 南风他们一走,几个孩子便开始分食糕点。 他们觉得这简直是人间美味。 吃了糕点也填不饱肚子,但对于饥肠辘辘的他们来说,能有点东西填饱肚子,已经是天大的好事。 “木头哥,咱们真要去那个山河镇吗?” 木头寻思着问,“你们想吃饱吗?” “想!” “我也想!”木头轻声。 他不止想吃饱,还想穿暖,能活下去。 当然也可以卖身去地主家,可那就成了下人,说不定什么时候被虐待死。 “咱们先过去看看,若那郁盛是个好人,咱们就跟着他,若他是个黑心肝的,咱们继续做乞丐,听说山河镇那边很富裕!”木头说着,眼眸中有了几分狠意。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一边看着他们。 木头顿时防备起来。 男人把一个布袋子递给木头,“南姑娘吩咐我买些馒头给你们路上吃!” “……” 木头伸手接过,不用打开,都能闻到面香。 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 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那高大的男人已经离开。 “……” 木头转身快速拿了馒头分给小伙伴,让他们慢点吃,别噎着。等填饱肚子,才说道,“走,回去收拾东西,去山河镇!” “嗯!” 他们所求,也只是填饱肚子,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不要卖身做奴才,不能掌控自己生死、去留。 他们不知道,南风也并不知道,他们离开后,来了几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这几个男人本想捉了木头几人去卖掉,赚上几两银子,却不想他们离开去了山河镇。 “妈的!”为首男人咒骂一声。 原本到手的银子,就这么飞了,让为首的男人恼火极了。 酒楼掌柜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快速转身去了柜台。 忍不住叹息一声。 “掌柜,您叹息啥?”伙计小声问。 “多嘴,干活去!” 酒楼掌柜呵斥一声,心不在焉的拨弄着算盘。 那几个乞儿…… 一个男人进了酒楼,“掌柜的,问你个事儿!” “啥事?”掌柜问。 “那巷子的几个乞丐去哪里了?”男人凶神恶煞的问。 “……” 掌柜微微蹙眉,“不在那巷子里吗?平日里都在的呢!” “你不知道?” 酒楼掌柜摇头。 就算知道,他也不会说。 若这酒楼是他的,每日剩菜剩饭,也能养得起那几个乞儿,可偏偏不是,他只是一个掌柜而已。 男人哼了一声,转身出了酒楼。 他想,这几个乞儿应该只是去某个地方乞讨了,还会回来…… 南风睡的并不安稳,那些久远的不那么美好的记忆,又出现在了梦中。 她奔跑、挣扎,最后拼命相博。 曾经放在心里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她站的很高,看的远,却是孤独又悲凉。 欢喜、悲伤都只有她一个人。 轻轻睁开眼睛,南风看着马车顶,有那么瞬间的恍惚,扭头去看。 席西洲正拿着一本书,看的认真。 她眨了眨眼睛。 席西洲感觉到,看向她,温声道,“醒了!” “嗯!”南风坐起身,开始穿衣裳。 席西洲扭开头坐直了身子,看着手里的书,目不斜视。 等南风衣裳穿好,被褥都收拾叠整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才转头去看她,问道,“要停马车吗?” “不用!” 南风应了一句。 她喝水少,并不想去茅房。 “要读书认字吗?”席西洲又问。 “好啊!”南风点头。 席西洲唤了荀宝进马车,准备笔墨纸砚,在宣纸上快速写下了南风二字。 两个字潇洒风流,又锋芒外露。 南风瞧着从席西洲手里接过了毛笔,在一边照着葫芦画瓢,写下了南风二字。 不说多好看,但也工工整整。 她写毛笔字其实也很好看的,就是这繁体字她一时间没摸清楚,写出来只能算是工整。 “南姑娘第一次写字就能写的这么好,往后可不得了!”荀宝夸道。 他总觉得,南风随时随刻都在给人惊喜。 南风看着他,笑问,“会不会成为一代书法大师?” “会的会的!”荀宝连忙点头。 早前他觉得南姑娘这么丑,还磕碜,却被他家公子呵宠,有点撞大运。 只是相处后才觉得,南姑娘她好似很厉害的样子。 棋下的很好,骰子玩的贼厉害。 反正他就没有见过骰子玩的那么好的人。 南风笑了笑,把笔递给席西洲,“席大哥,你的名字怎么写?” 席西洲抬眸看了南风一眼,在她名字一边写下席西洲三个字,又把笔递给南风。 南风接过,在下面写下席西洲三个字,依旧是整整齐齐。 接下来的路,她就跪着着,认真写这五个字,渐渐的写熟练了,多少有了点自己的风骨和习惯,也记下了这五个字。 席西洲看着书,偶尔给南风研墨。 南风写了一会字,觉得无趣,便开始画席西洲。 她随便勾勒几笔,便把席西洲轮廓画了出来。又去画眉毛、眼睛,好在只是一个侧颜,不用画眼神。 南风画好后,认真看了看,觉得还是蛮像的。 “席大哥,你看!”南风拿起画像,献宝的让席西洲看。 席西洲扭头过来,看着画像,第一眼他就知晓那是自己。 一时间愣愣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 那种感觉,他说不出来,就是心口有些热,还有些软绵,五味杂陈,更多却是欢喜和愉悦。 “像不像?”南风问。 还唤了荀宝来看。 荀宝看着画像,又看了看自家公子,震惊的看着南风,“这是南姑娘您画的?” 这笔锋流畅又飘逸,起笔落笔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 “怎么样,像不像?”南风笑问。 眼睛亮的惊人。 是自信也是骄傲。 “像,而且画的很好,比很多很多人都好!”荀宝夸道。 他虽然武功可能不怎么行,但眼光还算不错。 席西洲也肯定道,“是非常好,往后定是大师级别!” “那我以后若是没钱了,画画卖钱也能过日子,真好!”南风自顾自说着,把画放在炕桌上晾着。 时不时吹一吹,用手扇扇风。 那欢喜雀跃、可爱的样子,和前世谨言慎行,端庄秀雅是天壤之别。 第170章,来头不小(2更 席西洲抿唇笑着。 他喜欢她是这个样子的,天真一些,快乐一些。 不是那种就算是笑,也好似用尺子量着笑不露齿、行不露足。 她快乐吗?并不快乐,否则也不会抑郁寡欢,明知道萧北秋递给她的药有毒,还喝下去。 那是因为她在那一段感情里,没有丝毫快乐,看不见希望和未来。也没有任何眷恋,看破了一切虚伪狡诈,再也撑不下去,宁愿一死,就再也不用懊悔自己眼瞎心盲。 “南风!”席西洲轻唤。 “嗯?”南风应声。 抬眸笑着看向席西洲。 见他眸中柔情万千,缱绻缠绵,愣住。 他…… 第一次,南风觉得,席西洲对她,可能有些不同。 这个不同,她目前不懂,但绝对不是利用。 “我也给你画一张吧!” “好啊!’ 南风立即坐端正。 席西洲唤了荀宝上前,重新铺宣纸,研墨。 “席大哥,你可要把我画好看一点!”南风叮嘱道,说完又有些泄气,“我现在这个样子,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席西洲寻思片刻,摸出玉扇,招南风上前,告诉她要怎么拿着,不要碰到边上的机关。 “这里面藏了暗器吗?”南风问。 席西洲颔首,“嗯,是淬了剧毒的银针!” “见血封喉那种!” “嗯!” 南风哇了一声,看着手中的玉扇眸中都是惊艳。 古人的智慧,从来不可小瞧。 “等几日,给你一个镯子,里面也能放银针!” 南风用力点头。 她觉得行走江湖,还真得有个防身的秘宝,毕竟凡事有万一。生命就一次,能穿越重生一次,已是万幸,再自己把自己作死了,那可够丢人的。 南风这么想着,微微侧身,用扇子遮住了面,只留下眼睛。 她觉得,如今这浑身上下,也就这双眼睛还算漂亮了。 席西洲看了一会,便埋头作画。 荀宝偶尔够身去看一眼,又看南风。 不得不感叹,南风风韵无双,他家公子画技了得。 “好了!”席西洲说完,放下毛笔。 南风连忙去看。 雪白的宣纸上,一个顾盼生辉的美人,折扇遮去了面容,只露出一双璀璨生辉的靓眸,美的不可方物。 “这是我?”南风问。 虽是山水墨画,可这也太美了吧,绝对是美化过了。 “是你!”席西洲肯定道。 南风再次去看,好一会才笑了出声,“席大哥画的真好!” 小心翼翼的去吹上面的墨迹,她决定要好好保存这幅画像。 以后得裱起来,再用画框装好。 毕竟在她丑不拉几的时候,席西洲能把她画的这么好看,真是太难得了。 席西洲温润轻笑。 看着南风那小心翼翼又喜爱的样子,就这样子陪在他身边,鲜活快乐,也是觉得心满意足。 “公子,前面到茶寮了!”荀宝小声低语。 “嗯!”席西洲应声。 让把马车直接驾驶进去。 南风已经闻到了鱼汤的鲜香,吸了吸鼻子,“好香!” “应该是店家炖了鱼汤,一会让韩嬷嬷给烤两条鱼,油炸小鱼要吃么?” “有烤鱼就好,油炸小鱼就算了!” 这个时候,天都快黑了,就不折腾韩嬷嬷她们,毕竟也坐了一天马车。 帮着荀宝收拾笔墨纸砚,又把画作用镇尺压住,免得被风吹翻,坏了一幅好画。 才跟着席西洲下了马车。 见到秦明涵的时候,南风脸色有些不好。 这个家伙,居然跟上来了。 “嘿嘿嘿,咱们又碰上了,真是有缘啊,哈哈哈!”秦明涵笑着。 又吸了吸鼻子,“好香啊,这店家煮了什么,为什么这么香!”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 南风看了他一眼。 再一次后悔自己多管闲事,拉着席西洲朝茶寮内走。 席西洲无奈一笑,小声对南风说道,“那个秦公子,若是我没猜错,应该是秦家后人!” “?”南风不解。 对浩瀚一无所知的她,全靠席西洲给解惑。 “先秦是始皇后世子孙,避世家族,不过他们会让家中子孙出山历练,看秦明涵那傻不愣登的样子,应该是秦家人了!”席西洲轻声给南风解释。 这也是他没有阻拦秦明涵跟着的原因。 秦家传了这么多年,后世子孙依旧富庶繁华,必有其值得让世人学习的东西。 他想走一趟秦家,去见识一下始皇遗留下来的东西,还有那所谓长生不老药,到底是否真的存在。 “哦哦!” 南风应了一声。 回眸去看秦明涵。 秦明涵见她看过去,冲她咧嘴一笑,真的又纯又萌。 可南风还是不想理会这牛皮糖,太黏糊人了。 茶寮掌柜快速迎了上来,问清楚后,招呼南风、席西洲他们去小院。 小院按照吩咐收拾的干干净净,床褥这些都是崭新的,临走时可以带走,毕竟付了银子。 “按照吩咐的,鱼已经炖的差不多,烤鱼也很快就能好,家里做了贴饼,泡着鱼汤吃味道极美,鱼丸、鱼糕也蒸好了,客官觉得啥时候端上来合适?” “先打热水过来洗洗,再端上来!”席西洲沉声。 “是!” 南风已经进了屋子,巧秀、韩嬷嬷伺候着梳洗。 她表示要自己来,可两人不肯,最后也只能由着她们。 扫视了一圈不见芜娘,南风也不在意。 芜娘在外面转了一圈。 这院子有五间房屋,除了席西洲、南风能各用一间,其他人都得分配后,挤一挤。 后院子还很大,棚子搭的也很结实,马厩宽敞干净,这会子马已经卸去马鞍,正在马厩里吃着草料,顺便歇息。 她转身回了前院,见秦明涵在门口朝院子里看,冷着脸质问,“你做什么呢?” “呵!”秦明涵吓了一跳。 他觉得,女孩子嘛,都应该是温柔的。 这么凶巴巴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秦岭已经站出身,呵斥道,“你凭什么凶我家公子!” “他鬼鬼祟祟,还不许人说吗?”芜娘反驳。 “谁说我家公子鬼鬼祟祟了,我们也住在这里,就住隔壁。他就是来问一下,能不能过来一起吃饭,毕竟你们都做好了,我们要是再点,厨房得做好久,我都问过了,你们定了好多,吃不完的!”秦岭大声吼着。 和芜娘比谁的嗓门更大。 末尾又加了一句,“大不了你们出了多少银子,咱们给双倍!” 第171章,出言怼芜娘(3更 秦明涵连忙点头,十分赞成秦岭的话。 “对对对,咱们可以给银子!” 芜娘冷笑一声,“我们家主子不缺银子!” 真是可笑。 有几个臭钱,就嘚瑟成这样子,给双倍,稀罕那几个钱。 南风收拾好从屋子出来,刚好听到芜娘、秦岭的对话,略微寻思后走了过来。 “嗨!”秦明涵连忙打招呼。 “我让巧秀一会去厨房,分一些吃食给你们,你们几个人来着?” “三个!”秦明涵连忙出声,又小声说道,“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吃呀,我一个人吃的太没意思了,而且我吃的也不多!” “不要!”南风直接拒绝,眸光沉沉看着秦明涵,“你可不能得寸进尺!” “……” 秦明涵努努嘴,“那,那好吧,我回去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吃好了!”还很认真可怜的叹息一声,“唉,我太可怜了,居然要一个人吃晚饭!” 秦岭听着也哇一声哭了出声,“公子,公子,那我陪你一起吃好不好?我陪着你,你就不可怜了!” “不好!” 秦明涵怒吼一声,瞪了秦岭一眼。 讨厌死了,这个臭小厮,可恶、可恨。 快步朝隔壁院子走去。 秦岭被吼的好委屈,哭的更伤心,却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南风瞧着,轻轻笑了出声。 转身打算去找席西洲,问问看能不能吃晚饭了。闻着那鱼汤香味,她有点馋了。 “南姑娘!”芜娘沉声,眸光有些阴沉。 南风淡淡看着她,眉头微蹙。“有事?” “你没有经过主子同意,就把吃食分了些出去,咱们若是不够怎么办?” “……” 南风歪头,漫不经心问,“你在教训我?” “不敢!”芜娘低声。 “不敢就好,别说我就让了一部分吃食出去,就算我把你们的吃食都送了出去,席大哥也不会怪我,你信不信?”南风声音很轻。 却像针尖一般刺入芜娘的心口。 密密麻麻的疼。 脸色也有些白了起来。 “再说了,出门在外,当以和为贵,我只是赠与一部分吃食,会省去很多麻烦,亦或者结一份善缘。而且我相信,就算赠送了三个人的吃食,咱们也吃不完店家准备的东西。若是你不信,咱们可以打个赌!”南风一字一句说道。 “……” 芜娘刚想回嘴,却见席西洲站在门口,淡漠的看着她。 她连忙垂下头,“属下不敢,还请南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呵!”南风轻笑出声,“我自不会往心里去,毕竟我和你身份不同,我就算再出身低微,也是主子,没有主子跟下人去计较的道理!” 抬手轻轻摩挲着,继续说道,“对于主子来说,这下人能用就用着,不能用打发了就是,简单的很的事情,你想的太复杂了!” 骄傲的转身。 看着站在门口的席西洲,南风也不心虚,笑眯眯的上前去,一点没有跟芜娘说话时的盛气凌人。 “席大哥,我饿了!” 席西洲宠溺一笑,“让巧秀走一趟,让他们把吃食端上来!” 待南风走进,揉揉她的头,“一会多喝一碗鱼汤,你身子虚,多喝鱼汤滋补!” 没有训斥,仿若没有看见一般。 依旧宠溺疼爱。 屋子里传来南风、席西洲说话的声音。 芜娘站在外面,气的浑身发抖。 是了,南风再如何出身低微,她家主子都拿她当宝,是主子。 而她,再怎么优秀,也只能是个下人。 巧秀越过芜娘的时候,侧目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声戾气,眉头微蹙,没有吱声。 鱼汤鲜美浓郁,喝上一口香的很,还一点不腥。 鱼丸Q弹,咬一口鲜嫩,就是鱼糕也好吃的很。 更别说烤鱼了。 席西洲把鱼腹那块夹给南风,外皮烤的很酥脆,鱼肉鲜嫩还没刺,南风吃的欢快。 就是肚子不争气,没怎么吃,就饱的吃不下去了。 “呼!” 南风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看着面前的鱼汤恋恋不舍。 席西洲搁下筷子,拿了帕子擦嘴。 才温声道,“若是喜欢喝这鱼汤,咱们明儿吃了午饭再出发,还能吃上一顿,或者回来的时候,多住几日,到时候咱们可以亲自去钓鱼!” “还是等回来多住几日吧!” 她想早些到神医谷,见一见那福神医。 席西洲颔首。 屋子里就他们两人,他十分享受这种相处。 简单却又温馨。 隔壁院子 秦明涵吃的汗流浃背,一边夸一边吃,直到撑的想吐,才搁下了筷子。 打了一个饱嗝,对秦常说道,“你说咱们在这里住几日如何?” “……”秦常沉默不语。 他家公子想一出是一出,他的话根本没有任何用,索性不说。 秦岭也是撑的不行,小声提醒道,“公子不跟那个那个姑娘一同去神医谷了吗?” “……” 秦明涵沉沉的看了秦岭一眼。 哼了一声,“自然是要跟着去的!” “哦!”秦岭应了一句,又夹了一个鱼丸,小口小口吃着。 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她也想跟着那个小姐姐,毕竟一路走来,也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鱼丸、鱼汤。 她家公子真是讨厌,一点不会选酒楼,银子花了不少,却一点好东西都没吃上。 主仆两人,心里都嫌弃死对方了。 吃了晚饭,又跟着席西洲认了一会字,南风才回屋子去洗了个热水澡,趴在炕上让巧秀帮忙抹上药膏。 人已经昏昏欲睡,眼皮沉重的很。 “姑娘睡吧,奴婢会给您把头发烘干!”巧秀柔声低语。 想到南风身上的伤痕,新旧交替,密密麻麻的,可怖又让人忍不住心疼。 她想象不到,得经历多少次毒打,才能留下那么多伤痕。 但她家姑娘,好似从不在意,乐观又自信,活的快乐又有几分潇洒。 “嗯!”南风低低应了一声,闭上眼睛。 巧秀细心温柔给烘干了头发,韩嬷嬷洗好衣裳回来,轻声问道,“睡了?” “嗯!”巧秀应了一声,待南风头发干了,才去给南风烘衣服。 “韩嬷嬷你也早些睡吧,明儿还要赶路呢,姑娘这边我守着!” ------题外话------ 3号更新完毕 第172章,成长(1更 韩嬷嬷闻言,轻轻笑了笑。 “也没做啥,倒也不是很累,去门口烘衣裳,开个门缝,让风吹进来透透气!” 巧秀不是很明白,压低了声音,“万一姑娘被冷着染上风寒……” “不会,首先姑娘睡在炕上,这炕烧的暖和,被褥也暖和,风吹不到炕那边去!”韩嬷嬷说着,略顿片刻才说道,“屋子小,烧了炭盆一定记得要通风!” 抬眸看向不解的巧秀,“你知道是为何吗?” 巧秀摇头。 “在大火中,其实很多时候人一开始并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浓烟呛死。浓烟太大无法看清楚方向,无法逃生。你觉得这炭烧着能取暖,但若是在封闭的屋子里,烧上一盆炭火,也能让人在沉睡中不知不觉的死去!” 巧秀吓的站起身。 慌乱诧异的看着韩嬷嬷。 她从未想到过这些,一盆小小的炭火而已,何至于…… 可认识韩嬷嬷多年,她虽话不多,但每一次都能说到点子上,在一众小丫鬟心里,可是很有地位的。 巧秀站了一会,又慢慢坐下去,轻声道,“嬷嬷,天地良心,我没想害姑娘,也不敢的!” 这一次能跟着出来,巧秀都觉得是运气。 多少人为了这次机会绞尽脑汁,为了能被选上,拿手绝活都使了出来。 跟着出门虽然会辛苦,可若是在主子跟前露了脸,得了主子信任器重,这点辛苦算的了什么。 “我知道,所以我今日才提醒你,往后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韩嬷嬷轻声。 她、巧秀是必须抱团,不给芜娘亲近南姑娘的机会。就目前来说,南姑娘身边还不会有人,往后难说…… 可凡事先来后到,她们先在南姑娘跟前站稳了脚跟,往后来的那些人,也越不过她们去。 两人低声说了一会子话,韩嬷嬷去隔壁屋子跟芜娘睡一个炕,巧秀坐在凳子上继续烘衣裳。 好几次扭头朝炕上看去。 炕上,南风睡的香甜,连翻身都不曾,巧秀低垂着头,闭上眼睛打瞌睡。 主屋的灯还亮着。 席西洲正在练字,原本一开始写着诗句,字迹飘逸,霸气侧漏。却在后来一张宣纸上,写了磨刀石三字。 荀宝看着那三字的时候,讶异的眨了眨眼睛,唇努动几下,最终没敢问出声。 这磨刀石是谁?最主要这刀是谁? 席西洲看着磨刀石三字良久,才伸手拿起,放到油灯上烧了。 “歇息吧!” “是!” 荀宝立即去打热水进来。 虽然他家公子早已经沐浴过,可这睡觉还要特意洗手、泡脚,尤其是手,荀宝从未见过谁那么保护着自己的手。 每日清洗抹扶手香膏,一双手比女子还白嫩细腻。 席西洲收拾妥当,才躺在炕上,荀宝睡在旁边,不过位置极小,也就够翻个身。 大半位置都是席西洲的地盘。中间放了一个炕桌,免得荀宝睡姿不好,翻身过去。 荀宝躺平身子,闭上眼睛很快睡去。 席西洲却是一点不困,虽也闭着眼睛,脑子里却格外清醒。 脑海里天马行空的想着一些事情,多数都是关于南风…… 山河镇 东胡同巷 黑狗儿搁下笔,起身扭动了一下身子,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姚家那边派人来说姚夫人已经把宅子清空,问他什么时候搬进去。 他跟南婶商量了一番,决定再买一个婆子、一个丫鬟,那么大的院子收拾打扫也需要人。 他决定明日一早就去牙行买人,然后过去打扫收拾,再去买家具。 “公子可以歇息了!”平安从外面进来。 “嗯,这就睡了!”黑狗儿开始收拾笔墨。 他特别爱惜这些东西,每一样都小心仔细,就怕弄坏了。 到现在,他写的依旧是郁盛、南风这四个字,说不上好看,就连端正都不行,歪歪扭扭的,像几条虫子拼凑在一起,不过他一点不气馁,反倒十分自豪。 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写得一手好字。 等收拾妥当,黑狗儿躺在炕上,问平安,“你说阿姐她到哪里了?” “公子不必挂心,姑娘跟着席公子一道出门,安全无虞!” “我知道,席大哥对阿姐好,可是阿姐第一次出门……”黑狗儿轻轻呼出一口气。 有些埋怨自己没用。 索性问起别的,“那个匾额什么时候能好啊?” “明日下晌午就能去拿了,还有我这边有个卖布料的,说想见一见你,他手里有批布料,公子要不要去看看?” “布料?”黑狗儿坐起身。 “嗯,是一批布料,我去看过,成色很不错。这个人急着要回家去,这布料要便宜处理,若是公子能把这批布料拿到手,说不定到了年底,那买宅铺的银子就赚回来了!” 黑狗儿闻言沉默不语。 世上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月赚一千两银子,怎么可能呢。 平安轻声道,“公子可听说过昆记布庄早前走水过!” “嗯!”黑狗儿点头。 忽地想到了什么,惊叫出声,“不,不会……” “这批布料就是昆记走水被烧掉的那批,如今就看公子有没有这个胆子吃下这批布料了!” 赚钱的机会就在跟前,就看黑狗儿有没有这个胆子。 他心里一阵热,一阵冷。 这两日白天在大街上走了一圈,他也算是多少有点知道山河镇的布局,郁成昆那布庄早前被烧过一次,损失惨重。 他没往这方面去想。 如今平安这么一说,黑狗儿心里有喜又慌。 这些人好大的胆子。 他下了炕,倒了一杯冷水喝下去,也浇灭不了心底的火,热腾腾,还带着点坏。 黑狗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有些焦躁,急切。 心里一会冷,一会热。 许久之后才说道,“平安,你说我现在去见那个人,会不会太急切了些?” “……”平安闻言,有些意外。 黑狗儿用力呼出一口气,认真道,“这批布料换作是别的任何人,能赚再多银子我都不会要,可曾经属于郁成昆,我要定了!” 有些恩怨,本与他无关。 可涉及到了阿姐,那就是他郁盛的事情了。 第173章,取而代之(2更 平安忽地笑了出声,“公子能如此有魄力,倒是让平安刮目相看了,走,咱们这就去见见这人,早些把布料盘下来!” 平安话语微微一顿,“公子既然要与昆记打对台,咱们就得想一个完美的法子,让昆记年底赚不到银子才是!” 黑狗儿嗯了一声。 穿了衣裳,跟着平安出了家门。 走在寒冷又寂静的街道上,黑狗儿手心火热,背脊心都是汗。 直到平安敲开了一个院门,一个汉子笑着请他们进去,在昏暗的油灯下,摸到了滑腻的布料,黑狗儿才回过神。 “这些都是?”黑狗儿问。 “都是,郁公子既然来了,咱们也不兜圈子,这些布料真要卖出去,少说值二三千两银子。这东西来的不那么清白,郁公子若是要,五百两银子全部拿去!”男人说着,看了一眼平安。 平安扭开头,摸了摸鼻子。 黑狗儿没有说话,继续去摸那些布料,好一会后才说道,“五百两倒是可以,不过得让我把布料拉回去,让姚掌柜看过之后,我再给银子!” 他对布料不懂。 但姚掌柜管理布庄多年,一匹布料到底好还是不好,他看一眼就知道。 男子哈哈笑了出声,“成,第一次跟郁公子合作,就听郁公子的,那依郁公子的意思,什么时候来拉布料呢?” “……”黑狗儿仔细想了想,“明日!” “好!” 离开回去的路上,黑狗儿走路都觉得在打飘,回到家里,他站在院子久久回不了神。 良久后推开了主屋的门,看着里面的摆设,一股子兰花香气,他去点了油灯,又往香炉里加了香料,抖着手点燃,瘫坐在地上。 “呵呵!”笑了两声。 眼泪滚滚落下。 抬手抹了一把脸,看向外面,天已经亮了。 黑狗儿站起身,整理着衣裳,又去厨房打水洗脸,带着平安出门。 在街口吃了一碗面条,直接去了牙行。 牙婆从未见过这么早来买下人的主家,还是个磕碜的孩子。 “……” 她以为这是一笔大买卖,结果她想太多了,就卖出去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四十多岁的婆子,和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和七八岁的小子。都是便宜货,加起来才二十两银子。 看着那小子带着人离开,牙婆还有些以为自己在做梦。 “唉,虽然赚的少,好在卖出去了,留着还要给饭吃!” 牙婆这么安慰着自己。 黑狗儿带着四人去了新宅,让他们先把各个院子仔细打扫擦拭,屋顶什么的都要清理到,绝对不能漏掉任何一个地方。 对于家具物件摆设,黑狗儿也是一窍不通,平安知道一些,也是一知半解。 便去问南婶。 南婶寻思后才说道,“姑娘那屋子倒是不用选太多了,都妥当的!” “公子的屋子可以稍微添置一些,下人的屋子更简单,能住人就成,又不是主子,没必要置办太多东西!” “最重要的便是大厅、小厅、暖房这几处需要接待客人的地方,需要稍微置办些好家居!” “还有就是客房,如今那宅子够大,公子该置办几间客房,若是来了客人也可以住!” 南婶一一跟黑狗儿说,掰碎了根他解释。 相处两日,她发现这是个很努力的孩子,心眼也不坏。 姑娘临走时把这个家托付给了她,她自该好好为姑娘打理好一切。 顺便也教导公子一些人情世故。 “好,那就按南婶你说的来,可是买家具物件我不懂,还得南婶亲自去挑选,到时候直接拉到风盛布庄那边去!” “那公子可要选个日子搬家?”南婶问。 黑狗儿寻思片刻,“不了,随便那日,天气好太阳大,咱们就搬家!” “那这个宅子呢?可要卖掉?” 黑狗儿看着这小小的宅子。 摇摇头头,“不卖,这是我和阿姐的第一个家,虽然阿姐只住了一晚!” 可是意义不一样。 他舍不得卖! 南婶点了点头,“好!” 一个人,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不管好人还是坏人,首先心里得有情。 对最亲最敬的人,留有一方天地,纯洁干净无私。 若是全部都丢弃,只剩下恶毒、狠辣,那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人了。 黑狗儿不懂的问南婶、平安、十五叔,都能得到很好的指点,听得多,见得多,自己去做,进步还是很神速。 …… 茶寮里,南风打着哈欠起来,洗脸漱口,穿好衣裳出屋子,见席西洲已经起来,笑着打了招呼,“席大哥,早!” 席西洲颔首,“昨晚睡的好吗?” “好的,沾床既睡。席大哥睡的好么?”南风笑嘻嘻的问。 因为睡的好,整个人精神抖擞。 “挺好!”席西洲应了一句,带着南风去吃早饭。 巧秀上前去伺候。 韩嬷嬷收拾东西,整理好放到马车上。 芜娘站在门口,犹豫片刻后,去帮着韩嬷嬷收拾东西。 “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韩嬷嬷问了句。 “嗯,都收拾好了!”芜娘淡淡迎了句。 她又不是主子,东西带的少,从马车里拿出来的也少,随便收拾几下就好。 哪里能像南风,昨晚还洗了澡,就是衣服巧秀都给烘干。 “那就好!”韩嬷嬷回了声,快速收拾着东西,一一打包好。 尤其是南风抹手、擦脸的药膏,洗脸、漱口的东西,更是仔细放到木箱子里,就怕把瓷罐给弄破了。 “……”芜娘看着那药罐子,抿了抿唇,眸色沉了沉。 只是她没有想到,韩嬷嬷竟拿了钥匙,把那箱子给锁上了。 “……”芜娘看了韩嬷嬷一眼。 “走吧,咱们出去吃饭吧,一会让他们搬到马车上就成!”韩嬷嬷喊了芜娘,朝外面走去。 芜娘又朝正屋那边看了一眼,屋子里传出南风的笑声。 她很不明白,她家主子,为什么就对这么个毫无规矩,又无美貌的人这么好。 好的让人瞧着羡慕嫉妒。 恨不得取而代之。 早饭是鱼汤粥,里面的鱼肉是咸鱼,香的很,又有农家自制的豆腐皮,南风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口味的粥。 她吃了一碗后,肚子已经饱了,可她还想再吃,决定带上一份,路上当点心。 席西洲无奈失笑,“巧秀,你去一趟,问问怎么煮的这粥,再问店家买一些咸鱼、豆腐皮!” ------题外话------ 4号更新完毕 第174章,拦路打劫(1更 巧秀应声,连忙去找茶寮东家。 南风觉得好极了,忍不住笑的眉眼弯弯,“席大哥真好!” 俏皮、天真,席西洲看了她一眼,温润低笑,伸手捏捏她的鼻子,“馋猫!” “……” “……” 着宠溺又亲切的举动,让两个心思深沉的人瞬间僵住了身子。 南风扭开头,悄悄红了耳尖。整个人有些扭捏,站起身急切道,“我吃饱了,席大哥慢慢吃,我去看看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疾步跑了出去。 席西洲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手。 指腹上还残留着南风鼻子上粗糙的手感,和他指腹细腻完全不同。 便是这不同,让他心里很难受。 揪揪的涩疼着。 巧秀找到了茶寮东家,问他买粥的配方,咸鱼和豆腐皮。 “也没啥子配方,就是咸鱼需要泡一下,咸鱼是自家腌制,不值几个钱,豆腐皮也是闺女折腾的小玩意,更不值钱。客人不嫌弃,我这便让我闺女过来,把做粥的步骤教给客人!” 巧秀颔首。 因为要学煮粥,稍微耽搁了一下。 荀宝临走时又多给了十两银子,茶寮东家欢喜的不行。 十两银子对于有钱公子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但对于他们这种小茶寮来说,那可是半月收入。 南风、席西洲他们出门,秦明涵在门口等着,欢喜又热情的朝他们招手,“嘿,嘿,真巧啊,你们也要出发去神医谷了么?我刚好也是呢!” “……” 南风看了他一眼,不理会他,径自先上了马车。 席西洲倒是朝他微微颔首,跟着上了马车。 秦明涵站在原地,捂住胸口,“嗷,他居然应我了,小哥哥真好!” “……”秦常看了一眼自家公子,默默的低下了头。 秦岭也一个劲的点头,“是啊,那位公子真好,模样长得好,性情也好,不过我还是喜欢那位小姐姐,虽然模样磕碜了些,也丑了点,不过我相信……” “相信你个大头鬼,我看你才磕碜,就你最丑!”秦明涵怒吼一声,迈步上了马车。 秦岭被吼的一颤,哇一声哭了出声,“公子,您居然凶我!” 跟着爬上马车。 秦明涵嫌弃秦岭哭哭唧唧,不让她进马车。 秦岭就坐在马车驭位上,哭的越发伤心,哭声还特别大。 秦常依旧沉默,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一样。见前面马车快一些,他驾驶马车也快一些。前面马车慢他也跟着慢,驾驶技术好的,堪比专业马车夫。 宽大的马车内,南风认真的写着字,也是照着三字经来写,好半响都没跟席西洲说话,也不去看他。 席西洲倒了水放在炕桌上,她端了侧开身子喝。 “生气了?”席西洲问。 南风摇头。 生气倒没有,就是有些尴尬。 从摸头到捏鼻子,她觉得有点怪异。 “不气就好,我下次不捏你鼻子就是了!”席西洲温声。 南风挑眉,看了席西洲一眼,低下头继续喝水,没有应他。 搁下茶杯继续练字。 这些字,南风完全靠猜,然后记住它们的样子。习惯了简体字,再一下子记这么多繁体字,脑海里有些乱,好在她记忆力好,自制力强,才没有焦躁狂乱。 席西洲也拿了一本书看着。 “吁……” 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荀宝看着前方那数十个拿着刀的蒙面男人,知道是遇上拦路打劫的山匪了。 掀开帘子朝席西洲道,“公子,有山匪!” “……”席西洲面色不变。 出门在外,遇上土匪很正常。 南风拿着毛笔的手一顿,随即搁再砚台上,起身走到马车门口,撩起厚厚的帘子一角看去。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这儿过,留、留下买路财!” 只是山匪那气息不稳,一看就是心虚了。 想想也是,席西洲这马车华丽,跟随的人能简单?这些个山匪见钱眼开,如今跳出来看清楚后害怕,很正常。 更别说他们手里的武器,有弯刀,还有柴刀、镰刀,站在最后面那几个还拿着锄头。 有几分滑稽,几分可笑。 更多是被生活所迫的可怜。 尤其是其中一个马车夫跳下马车,朝山匪走去,在数十个山匪都还未反应过来,将为首的山匪抓住,一个过肩摔丢地上,一脚踩他胸口,冷哼道,“就这点本事,还学人打劫!” 山匪们被吓到了。 他们也是第一次呀,就碰上个硬茬子,这银钱还没抢到,领头的就被打趴在地上。 “哎呦!” 被踩在地上的人疼的直叫唤,有几分凄惨,还有几分可怜。 强与弱,差别太大。 南风瞧着眨了眨眼睛,本想落下帘子,最后还是决定继续看看。 “饶命,大侠饶命,我们本是附近村子的村民,实在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成了山匪,今儿是我们第一次打劫,求您放了大猴吧!”一个中年男人站出身,说的声泪俱下。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瞧着着实可怜。 再看他以及这些个山匪身上的衣裳,还有手里的武器,高大的车夫犹豫片刻,缩回了脚,转身看向马车。 也和南风那双眼睛对视上。 南风眼珠子转了转,对坐在驭位上的荀宝说道,“算了吧,再给他们几十两银子,让他们去买些粮食,把这个寒冷的冬天熬过去!” “……”荀宝回眸看了南风一眼。 最终跳下马车,摸出一张五十两银票,递给那被扶起叫大猴的男子,“这是我家姑娘的意思,你们拿着去买粮食,把这冬熬过去,回家老老实实做人去,若往后得知你们不知悔改……” 荀宝眸光扫视了一圈,“你们一个个就去蹲大牢吧!” 是警告,也是提醒。 大猴看着那银票,身边的人都在催促他,让他赶紧接了银票离开。 他却是噗通跪了下去,“求贵人为小的主持公道,我们那村的里正和县令大人勾结,霸占了我们的地,还抢走了小民的妹妹…” 他直勾勾的看着马车。 也看不见马车内的人,就只看见了那双眼睛。 很亮很亮的眼睛。 南风落下帘子,回眸看向席西洲。 默默无言的看着他。 席西洲却道,“这事我们不便去管!” 第175章,那个再也回不了家的姑娘(2更 南风嗯了一声,又掀开了一个角,露出两只眼睛,对荀宝说道,“咱们走吧!” 这便是不管了。 荀宝应下,将银票塞大猴怀里,对其他人说道,“还不带着他离开,要等我们收拾?” “啊……” 这些个人回神,连拉带拽拉着大猴离开。 大猴挣扎了几下,回眸看着马车。 再一次看见了南风的眼睛。 看不见那姑娘长什么样子,他只记得她有一双亮到璀璨夺目的眼睛。 她是个心善的姑娘。 南风也看着大猴,身上都是泥巴,嘴角还流着血,很高大的一个男人,此刻却满脸沧桑无奈。 她最终还是放下了帘子。 席西洲看着南风,轻声道,“我先前说不管,并不是真的不管,而是他们人那么多,人多口杂,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那里正的奸细。其次他们到底为什么做了山匪,还得派人去查!” 到底还是不想南风觉得他冷酷无情、见死不救。 “席大哥……”南风轻唤一声。 她真不是这个意思。 她其实不是个好人,并没有一颗行侠仗义的心。 席西洲温和轻笑,招了南风到身边坐下,伸手摸摸她的头,“南风还小,很多事情还想不明白,等长大就会懂了!” 就像善良。 她总觉得自己是个没心没肺、自私自利的人,其实不是的。 她的心最是柔软。 只不过她不太善于表达,就算做件好事也冷着眼,沉着脸。 于黑狗儿是这样子,于小镇那几个乞丐也是,就是这些个山匪,她看他们可怜,出言给银子放他们离开,亦是如此。 她善良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心善的人。 南风看向席西洲。 微微一叹,忍不住问了句,“那席大哥觉得,我什么时候能长大?” “走遍五湖四海,看多人间疾苦,体会过喜怒哀乐,再决定携一人白首、折一城终老,那天的南风,就真真正正长大了!”席西洲温声。 温柔的揉了揉南风脑袋。 南风哼了一声,扭开头不理会席西洲。 却是自己去动手放下了窗户隔板,一股子冷风吹进来,冷的她打了一个冷颤。 一件厚实的披风裹住了她,熟悉的冷竹香,温柔的包裹着她。 南风没有回头,看着车窗外被大雪覆盖的田野、山村、延绵群山,冻的小脸通红。 一个暖炉子塞到她怀里,她回眸去看席西洲。 席西洲温和润笑,揉揉她的头,“仔细别冻着!” “……” 南风沉默。 好看的脸,温柔细心到极致,其实很容易引的人沉沦。 南风告诫自己。 可以被利用,却不能付出真情,她迟早是要一个人去行走江湖的。 大猴等人原本是想直接买了面粉,然后一起分一下,大猴却不答应。 他家里已经没人了,小妹不知下落,爹娘命丧黄泉,他去县城告状,被打了一顿板子,差点丢了性命。 最后是直接分了钱,大猴让村民们回去,他要去找那位姑娘,恳请她帮帮自己,帮帮找找妹妹。 他愿意往后余生,为她做牛做马。 “大猴……” 大猴回眸看了一眼喊他的人,好一会后才说道,“回去吧,以后好好做人,别去做山匪,因为被摔打很疼!” 转身走入了一片雪白之中。 “下雪了!”南风轻声。 伸手去接那雪,看着它落在掌心,渐渐融化,成了一滴水。 手倾斜,看着水珠从掌心渐渐滑落,被风吹散,不知道落去了那里。 就像此刻大路上奔跑的女子,一身衣裳破破烂烂,身上全是咬痕、鞭痕,她每跑一步浑身都痛到极致,血顺着大腿往下流。 她只有一个念头,回家,回到家里,爹娘会疼她,大哥会护着她,不让那些坏人欺辱她。 身后有人骑马追来。 那些人也不急着抓住她,反倒像嬉戏一般,叫嚷着,喧闹着。 女子不敢停下,也不敢回头。 身后是一群恶魔,只要她停下来,就再也回不到家里了。 脚下一绊,摔倒在地。她疼的浑身痉挛,却依旧努力往前爬着。 身下的血蜿蜒,像一条红色大虫,扭曲着触目惊心。 那些恶魔骑在马上,看着她哈哈大笑,“我猜她很快就爬不动了!” 女子确实很快就爬不动了。 翻身躺地上,看着那满天飞雪,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想要对这个世间说点什么,希望风雪能把她最后的话语带回家,带回给爹娘,给大哥。 可她张了张嘴,一点声都发不出来。 嗓子早就坏了。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一滴一滴,早已不复晶莹,变得腥红。 骑在马背上的一个男人瞧着,冷声道,“丢那边去!” 随手一指。 那是一条小溪,溪水潺潺,清澈见底。 立即有人上前来,抓住了女子的手脚,一下子丢入小溪中。 噗通一声,她只来得及轻微挣扎几下,最后看了一眼这雪白到无边无际的世界,眼睛瞪的很大,仿佛这样子,她就能看的更远,看到了家,看到了亲人…… “走!” 那一行人调转马头,奔驰而去。 华丽的马车前行着,南风依旧趴在窗户边,她是真的冷了,打算缩回马车暖和,却见不远处的溪水腥红,有什么漂浮着。 她仔细一看,是一具尸体。 “席大哥,你看!”南风惊呼,侧开身子,让席西洲看小溪。 席西洲看一眼,就看明白了。 “荀宝,停马车!” 马车停下,南风已经把怀里的东西全部丢在了软垫上,连鞋子都没换,快速跳下马车,朝小溪跑去。 看着小溪里的女尸时,南风有瞬间的震愣。 等她回过神,她已经踩到了小溪中,抓住了那女尸的手。 “南风!”席西洲惊呼,她速度太快,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就跳了下去。 “姑娘……” 巧秀、韩嬷嬷快速跑来。 也是吓坏了。 南风拽住抓住女尸的手,将其拉到了溪岸上。 巧秀有些怕,韩嬷嬷却是帮忙把女尸给拉到岸上。 席西洲要拉南风,南风摇头拒绝了,自己上了岸,站在一边静默看着雪地上的尸体。 大雪纷飞中,她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可怜凄凉到了极点。 不知道为什么,南风忽然就想起了一些事情,可那些事情快的让她抓都抓不住。 就好像,曾经的她,最后的归宿也是江湖河海,无边无际的水…… 第176章,不要轻信她(3更 3 “巧秀,去把我那件披风拿来,再拿一套没有穿过的衣裳!”南风轻声,上前给女尸检查身体。 巧秀不敢犹豫,快速去拿南风的披风和衣裳。 同为女子,心里真不是滋味。 看尸体水肿程度,她的死亡时间并不长。 “荀宝,你立即带着人沿着这小溪往上游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她是在何处被丢入溪中!”南风沉声。 脸上天真系数敛去。 冷静沉肃的让人不敢直视。 “是!”荀宝立即点了三个人沿着小溪上游走去。 “南风……”席西洲轻唤。 心里莫名的慌乱。 这个时候的南风,像极了前世时候的她,冷静自持,没有一丝丝温度和柔情。 南风抬眸看向席西洲,眸光干净冷冽。 却也没有天真单纯,更没有喊他席大哥时的快乐惬意。 秦明涵跑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女尸,不敢再看第二眼。 秦岭直接吓哭。 巧秀快速拿了披风、衣裳过来。 南风让她把披风铺地上,让韩嬷嬷过来帮忙,把女尸抬到披风上,看着她瞪大的双眼。 南风仿佛能看见她临死前的绝望无助,伸手轻轻覆盖在女尸双眸上,幽幽低声,“我一定送你回家去!” 松开手,女尸却依旧不能闭眼。 “……” 巧秀吓的浑身发抖。 韩嬷嬷拿了布巾过来,“姑娘,要给她擦洗换上衣服吗?” 南风看向站在溪边,看着小溪的席西洲,问了句,“席大哥,要报官吗?” 若是要报官,就不能乱动。 若是不报官…… 南风想,若是席西洲不管,她和他,就在此告别,她带着这女尸,找到其身份,送她回家去。 席西洲转身,走到南风面前蹲下,伸手轻轻触碰她冰冷的眼角,“南风,这个世道官官相护,你去报官又能如何?倒不若咱们靠自己的力量来处理这件事,你给她收拾一下。查她身份以及她的死因,相信席大哥会处理好!” 南风看着席西洲,感受着眼角便那温暖的触感。 那瞬间,冷硬的心又软了。 微微颔首。 “好!”应了一句。 接过韩嬷嬷手里的布巾,去小溪边沾湿,擦拭的同时,再次检查她的身体。 鞭痕、咬痕密布,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下身更是,就算她没了心跳,依旧鲜血淋漓,不敢去想象她临死前,遭受到什么非人待遇。 “呜呜!”秦岭偷偷看了一眼,刚好见到那血淋淋的地方,更是吓的直哭泣。 巧秀、韩嬷嬷的手也在抖。 唯有南风,镇定如斯,悉心给擦拭,套上崭新的衣裳。 再用大红色的披风,将其包裹住。 起身到溪边洗手。 一遍一遍的搓洗,南风看向溪水中自己的倒影,眨了眨眼睛。 抬眸去看天空,雪下的真大呀。 “那个,那个若是有需要,你尽管开口,我,我一定帮忙!”秦明涵站在一边抖着声道。 初初入尘世历练的公子,还从未见过这么凄惨的死人。 害怕的同时,更多是同情。 到底得多狠心,才能对个姑娘下次毒手。他极其嫌弃身边的两个小厮,顶多也只是骂两句,出手打是万万不能的。 所有人都有些愤愤意难平。 秦明涵甚至愿意让出自己的马车,把女尸放在他马车里。 “公子……”秦岭喊了一声,最后却是咬了咬唇,低低道,“好嘛好嘛!” 若是别的死因还好点,偏偏被折磨成这样子。同为女儿家,秦岭是同情那死去的女子。 “不用了,就放咱们马车里吧!”席西洲道。 南风闻言看向席西洲,有些意外和震惊。 芜娘更是惊呼一声,“主子……” 这是尸体,不是活人。 席西洲却是没理会,上前蹲下身,将那披风紧紧裹住,伸手将尸体抱了起来,朝马车走去。 南风站了片刻,看着席西洲的背影。 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哽的难受,一点声都发不出。 连忙跟了上去。 这死去的女子很是娇小,南风瘦弱却高,披风也就长,这会子尸体被包住,什么都没露出来。 尸体放在马车内地板上,南风坐在一边,闭眼轻轻念着往生咒。 席西洲看着南风那认真的样子,想喊她换下湿掉的鞋袜、裤子,久久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终究微微红了眼。 或许,或许前世的她,也是一个心善的姑娘,做了很多很多他不知道的好事,老天爷怜她,才让他重活一世,来疼她宠她爱她,免她凄苦忧虑,护她一世安康。 因为她种了善因,会结善果。 荀宝回到马车边,沉声禀报道,“公子,前方道路上有血迹,一直蜿蜒着很长很远,在那附近小溪边有脚印,我已经让人跟着血迹过去了!” 席西洲闻言不语。 南风闭着的眼皮颤了颤,嘴上却没有停下。 “跟上去!”席西洲沉声。 他心里也是有点火气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如此恶毒狠辣、丧尽天良之事。 实在是可恶可恨。 “是!” 一行人继续赶路。 心思各异。 他们最意外的是南风行事态度,没有想到她竟是如此胆大。 巧秀、韩嬷嬷心情很沉重。 她们想要做大丫鬟、管事嬷嬷,想要风光,但对南风这个主子,她们不了解。会听命行事,敬重也有,但是不深。 今日南风的举动,让她们震惊的同时,又生出几分钦佩。身为女子,在世上行走本就艰难。 南风能跳下小溪去拉那尸体,她们意外极了。换作她们能做到吗?做不到的,她们会让别人去,而不是自己亲自去,最后亲自给擦洗了身体,穿上了衣裳,裹在了那大红披风之中。 芜娘坐在一边,面色沉沉。 她就知道,这南风心思深沉且有手段。看看今儿这一出,可真是厉害了。 偏生主子还那么呵宠着她。 芜娘很想去告诉席西洲,不要被南风骗了,这个女子不简单,不要轻信了她。 同样心绪不宁的还有归来叔。 他没有见过南风这样的女子,勇敢果决大义。 和他早年所接触的女子不同,一点都不一样。 “……” 归来叔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南风那沉静冷肃又幽深的眸光。 那是经历了许多事,看破太多人情世故才有的眼神。 而她才十几岁…… 第177章,卸下防备(1更 马车进到顾县的时候,还是引来不少人关注。 荀宝按照席西洲吩咐,直接去了腾云阁在顾县的暗点。 管事见到席西洲时,那是真是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很。 “去准备热水,姑娘要沐浴换衣,再去准备一口上等棺木,把马车内那姑娘安置好!” 席西洲说着,伸手去扶南风。 南风脚冻的冰冷,有些麻,动一下就酸疼。 席西洲索性伸手抱住了她。 “……”南风伸手搂住席西洲的脖子。 她自己清楚,从席西洲抱住那女尸的时候,她看他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跟之前都不一样。 轻轻的靠在席西洲怀中,任由他抱着自己进了屋子。 几个丫鬟、婆子快速准备热水,巧秀、韩嬷嬷小心翼翼给她脱了衣裳,扶着她进了浴桶。 温热的水,浸泡着冰冷的身体,渐渐暖和了皮肤、血液,以及灵魂。 南风轻轻呼出一口气,再出浴房,看着同样换了衣裳的席西洲时,眸中渐渐染上了笑意,唤了一声,“席大哥!” 她又变成了那个乖巧可爱的南风。 席西洲失笑,“让巧秀给你把头发烘干,厨房准备了吃食,你饿了先吃些垫垫肚子,探子很快会有消息传来!” “好!” 南风应下。 席西洲去了小厅,顾县管事轻声禀报着县城各大家族,以及那些个名声不好的人,以及各家隐私。 “向县令有个儿子,性子暴虐,时常带着一群狐朋狗友,专以折腾女子为乐……” 席西洲挑眉。 “县令之子?” “是,这向公子真不是个东西,手里沾着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席西洲沉默片刻,“仔细查他,以及他身边出现过的女子来历,无一巨细!” “是!” 管事应声。 他没有接到阁主要来顾县的消息,并未准备妥当,就怕伺候不周。 心里有些忐忑。 “办好此事便成!”席西洲沉沉吩咐了句。 又补了两句,“南姑娘是贵客,吩咐下去不可慢待,她若要什么,只要有务必满足,若是没有来与我说!” “是!”管事心紧了紧。 这可是跟在阁主身边第一个姑娘呢。 不必阁主吩咐,他也不敢慢待。 饭菜很丰盛,荤素搭配的很好,南风胃口不错。 过了那瞬间的难受压抑,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又变成那个快乐无忧万事不愁的南风。 席西洲瞧着,心里略安。 饭后,南风去了那女子,她裹着红色披风,躺在棺木里,脸上盖了东西,遮住了她死不瞑目的眼。 边上有人在烧纸钱,点了香油灯和香烛,墙壁上挂了丧幡。 虽简陋,却也有模有样。 她们只是陌路人,生无交集,如今能做到这些,已经很足够。 南风上了香,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出了灵堂。 席西洲跟了出去。 在南风身边道,“已经有些眉目了,去我屋子说吧,里面烧了地龙,暖和些!” “好!”南风颔首。 眉目舒朗,眸光晶亮。 背挺的笔直,跟着席西洲进了屋子。 一个容貌娟秀的丫鬟端了茶水进来,放在桌几上,恭敬有礼福身后退了下去。 席西洲才把探听到的消息一一告诉南风。 他以为南风会惊讶,会愤怒,却不想她神色平和淡然,已没有了先前在小溪边时的失控。 南风两手交握,洗洗摩挲着指腹。 她手里只有一千两银子,归来叔虽可以吩咐去办事,但他到底有多少能力,值不值得信任,她心里没有底。毕竟相处时间少,了解的更不多。 这件事情最终还得席西洲来安排。 “若真是那些个纨绔所谓,死是便宜了他们,倒不如直接阉了,让他们也尝尝做太监的滋味!”南风轻飘飘出声。 “……”席西洲看了南风一眼。 没来由有些汗津津。 认真附和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阉了他们犯事的玩意,让他们活在痛苦之中,却是比杀了他们,更具有惩罚意义。 当然也有前提,得让他们手中无权无钱无人,孤木难支,才不能因为扭曲了人性,继续犯恶。 这顾县的官场,应该血洗一番才是。想到这里,席西洲已然有了主意。 靠近南风一些,轻声与她说着自己的打算和安排。 “我在府城那边有个友人,到时可以托他出手,见顾县上下好生整理。官场黑暗,但也不能目无王法,无法无天、肆意妄为到这个地步!” 南风点头,“本是我招来的事情,倒是让席大哥跑前跑后安排,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 席西洲默默不语的看着南风。 南风嘿嘿一笑,话锋一转,“不过能者多劳,席大哥有大才,就辛苦席大哥了!” “调皮!”席西洲无奈出声。 见她又活跃爽朗,一派娇俏可爱,心里却是有些不安。 他觉得南风不应该这样子,却又希望她快乐欢喜。 纠结矛盾在心里缠绕。 笑闹一会,南风打了个哈欠,她想睡觉。 “去睡吧,等有消息了我喊醒你!” “嗯!” 南风点头,抬手擦拭因为哈欠流出的泪水。 脑子有些浆糊,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起身朝席西洲的大床走去。 脱衣服、踢鞋子,钻到被窝里,闻着屋子里梳洗的松竹香,头往被窝里缩了缩,闷闷的喊了一声,“席大哥!” “嗯?”席西洲站在床边,温柔缱绻应了一句。 “……” 静默良久,被窝里传出一声浅浅的请求,“你不要出去好不好,我有点怕!” 然后便没有了动静。 席西洲站在床边,顿时心若刀割。 想去粗碰被子的手,微微发抖。却不敢粗碰上去。 这才是他的南风。 卸去所有伪装、防备后,藏在心底灵魂深处的害怕。 席西洲轻轻的坐在床沿,伸手给南风掖了掖被子,让她的脸露出来,免得在被子里闷着。 南风惊了一下,睁开眼眸冷厉又冰寒的看着席西洲,却很快眨了眨眼,有些诧异和意外。 “睡吧,我不走!”席西洲哑声。 “……” 南风嗯了一声,这次是真的安心,沉沉睡了过去。 ------题外话------ 推荐好友种田新文:【农家喜事之旺门佳婿】,作者:香香大小姐。一句话介绍:常规种田文,女主有金手指,懂兽语,经商美食技能;男主隐大佬,有多个马甲,身份成迷,宠妻护妻技能!还有穿越女和重生女两个黑红大女配不时蹦出来和女主作对。 第178章,痛彻心扉(2更 5 荀宝从外面回来,本有不少事情回禀,却见自家公子坐在床上,温柔缱绻的看着沉睡的南姑娘,抿了抿唇后,便那么站在了门口。 席西洲抬眸看了荀宝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 他答应她,不会走,会陪着她,他就要做到。 荀宝在门口站了一会,见自家公子没出来的意思,略微寻思后,自己去安排人前往那个死去,叫春泥的村子,通知她的家人来接她回去安葬。 荀宝虽然武功不是特别厉害,但是处理琐碎事情,安排事务能力却十分强。这也是席西洲一直带着他的原因。 荀宝出了屋子,站在屋檐下,看着那漫天飞雪,抖索了一下,感慨出声,“今年的雪下的真大!” 他记忆以来,还是第一次下这么大的雪。 管事上前轻声道,“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 这是天底下冤情太多,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呀。想到那躺在棺木里死不瞑目的姑娘,管事再次去看天空。 雪好似又大了! 荀宝轻轻叹息一声,转身回头朝屋子方向看去。 那屋子里也有一个,本该千娇百宠长大的姑娘,却命运弄人,让她跌入尘埃,遭受非人待遇。 或许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吧…… 以一场大雪覆盖这世间肮脏,待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一切又是新的开始。 可那些被覆盖的悲哀、凄凉呢?是否有能被昭雪的哪天? 荀宝不知道,也不敢去深想。 因为就算想再多,以他的能力,也无法扭转乾坤,改变什么。 公子…… 公子其实就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连自己生死都能无视的人,遑论他人。不过…… 荀宝忽地眼睛一亮。 这不,有了南姑娘么! 只要南姑娘心中有善,她也愿意为善,公子定会全力支持她。 真好! 荀宝想到这里,顿时心中郁闷涤荡一空。与管事去商量下一步行事。 “不问公子了吗?”管事小声问。 “公子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荀宝嘿嘿笑了一声,朝管事眨了眨眼睛。 “?” 管事瞬间恍然大悟。 与荀宝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午后的顾县城门口,大猴满身风尘,头上都是雪,身上也汗湿,整个人又冷又热。 他站在城门口,看着这个前些日子来过的县城,深深吸了口气,上前去问,“请问有没有见过一辆三匹马的马车,很华丽……” 出来走过一趟,大猴多少学会了些,询问的同时,递上几个铜板。 小摊贩一看是十文一个,伸手摸到手中,缩了缩脖子,嘿嘿笑道,“随同应该是四辆马车,最前面的是三匹马,后面三辆是二匹马对吧!” “对!”大猴连忙点头。 “呐,去了前面那家当铺,就是那家腾记当铺,有一辆去了腾记当铺对面的客栈!” 大猴一听,就有些急切。 小摊贩拉住他,轻声说道,“听说腾记先前要了一口楠木棺,还买了丧幡、香烛,可能是死人了!” “……” 大猴闻言,站定了脚步。 没来由的,心口绞痛到了极点,疼的他腰都直不起,慢慢的蹲了下去。 小摊贩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好几步,慌乱道,“我,我可没咋滴你!” 又赶紧拉边上的小摊贩给他作证。 大猴捂着胸口,抬头去看天空,漫天飞雪下,他莫名的觉得哀痛,就像那一夜失去父母时一样,痛彻心扉,连呼吸都疼的难以自制。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大猴轻轻出声。 不应该这样子,不能这样子,不能就剩下他一个人。 跌跌撞撞起身,朝腾记当铺踉跄着而去。 到了当铺门前,大手伸手扶住门槛,慢慢迈步进去。 “客官是要典当什么东西吗?”当铺伙计热情问。 大猴气喘吁吁,“我找人,找那先前进了你家后院的姑娘,她的马车是用了三匹马,我,我……” 话还未说完,大猴已晕厥过去。 把当铺伙计吓的不轻,赶紧喊人过来,先把大猴抬到了后面屋子。 说是请个大夫,得知芜娘会医术,去请芜娘。 “做什么?”芜娘轻声问,懒洋洋的心情似乎不好。 “那个前面有个人晕倒在了当铺,你能去看看吗?”伙计小心翼翼问。 “你说什么?”芜娘尖锐的叫了一声,“既然晕倒了,去请大夫就是了,别什么阿猫阿狗都让我去看,我事情多着呢!” 这就是很明显的不愿意了。 伙计愣了愣,转身走出屋子。 忍不住呸了口。 不是说医者父母心么?这人怎么这样子呢…… 赶紧去请了大夫来给大猴看诊。 “外伤、内伤皆有,晕过去是情绪波动太大,心神耗损颇多,这人瞧着年纪不大……”大夫说着,失笑着摇摇头。 他做大夫几十年,从南到北,经历颇多,最后选择在顾县安家,只因为在这里遇见了他最初的爱人。她孤苦无依,他孑然一身,两个人搭伙过日子,彼此有个伴,夜里想说话有个人。 别人的悲苦人生,他已经不那么愿意去探究了。 这趟诊金收的不多。 早些年尚有积蓄,他并不差银子。 回到医馆,妻子温和笑着看他,他回以一笑,让徒弟抓了送到腾记当铺。 上前握住妻子的手,带着她往屋子里走。 轻声细语传来,外面抓药的徒弟听着,嘿嘿一笑,赶紧去认真抓药。 南风这一睡,醒来的时候已经傍晚,稍微动一下,感觉被子被压住,她扭头看去,见席西洲和衣压在被子上,睡的深沉。 俊逸的面容干净如玉,长长的睫毛像个小扇子。 勾着南风伸手去触碰,毛茸茸软乎乎的,手感好极了。 咧嘴一笑,伸手捏住了席西洲的鼻子。 让他没办法呼吸。 很快的,席西洲睁开眼眸,委屈的看着她,张着嘴呼吸,粉嫩的舌轻轻的露出些许。 “……” 南风顿时觉得口干舌燥,松开手塞到被窝里。 眨了眨眼睛,心虚的看着席西洲不说话。 “醒了?”席西洲柔声。 依旧温润如玉,就是脸憋的有些红。 却是丝毫不损他的俊逸。 第179章,心里藏着一个污(1更 南风有些尴尬。 她难得一次的淘气,伸手去捏席西洲的鼻子。 这还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她见色起意,想对人家做点不可描述又刺激的事情。 她低垂着头,耳尖又偷偷的红个透。 席西洲就那么躺被子上,眸光温柔缱绻看着南风,唇角勾着诱惑的笑。 甚至伸了舌头,轻轻舔了舔有些干的唇,还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 粉嫩的舌,白白整齐的牙。 他丝毫不做作,却勾的人心跳加速,头昏脑涨。 “……”南风脑子轰一下炸开。 像是有什么倾泻而出。 缩在被窝里的手忽地握拳,身子也紧绷起来。 整个耳朵又红又烫,热乎乎火辣辣。 心跳的有些快。 口干舌燥。 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出声,“你,你,你赶紧起来出去,我要穿衣裳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矫情。 都一张床睡过了,当着人家面脱衣裳也不是一次两次,这会子还害羞个屁。 “呵呵!”席西洲愉悦的轻笑出声。 到底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他舍不得见她尴尬局促,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裳。 临走时又揉揉南风的头,“我去看看这县城有什么好吃的点心,让人去买些回来给你尝尝!” 声音温润又柔和,带着无限宠溺。 席西洲缩回手,背在身后出了屋子。 南风抬眸看着他的背影,咬住嘴唇轻轻磨了几下,“哼”了一声,下床穿衣服、裤子、鞋子。 巧秀、韩嬷嬷进屋子伺候她洗漱,又给梳了发辫。 席西洲又给南风一锦盒珠宝首饰,南风把玩过,觉得好看。就是精致贵重了些,并不适合现在的她佩戴。 巧秀的手是真的巧,就算是个麻花辫,也给南风辫出了花样,前面看着没什么不同,但是后面看,就能看出用了心思。 南风的发质不好,长期营养不良,又没有好好清洗护理,枯燥、泛黄、分叉,就算这几日好生护理,一时半会也看不见效果。 南风却是一点不急,也不在乎。 反正浑身上下就那双眼睛拿得出手,磕碜就磕碜着吧,等凤凰浴火焕然新生那天,才能更耀眼登场。 五官精致,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又璀璨,她不觉得等脱胎换骨那日,会丑得吓人。 耐心等待就是了。 “姑娘,你要不要穿个耳洞?”韩嬷嬷轻声问。 南风摸了摸自己依旧有些滚烫的耳朵,捏了捏耳垂,很厚实的耳垂。 都说耳垂厚实,福气好。 是这样子么?南风似信非信。 为了佩戴好看的耳环,南风想了想,“那就弄一个吧!” “是!” 这要穿耳洞也不容易,得准备一些东西,比如米粒,沁了油的银针,还有冰块…… 既然南风要穿个耳洞,韩嬷嬷就去准备这些。 虽不是在席府,这边的丫鬟、婆子十分听话恭敬,韩嬷嬷吩咐一声,她们很快就能准备妥当。 席西洲得知南风要穿耳洞的时候,有些意外,没说什么,只吩咐韩嬷嬷仔细些,莫要让南风太痛。 韩嬷嬷连忙应声,“是!” 南风喝下一碗燕窝,又吃了口糕点。 味道么,也就那样,不算特别好,也不是很差,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出彩。不如韩嬷嬷、巧秀做的好吃。 韩嬷嬷动手能力很强,给南风在耳朵上点了印记,又仔细看了看,喊了巧秀过来确定两边对称,才开始拿米粒轻轻揉,直到耳垂皮肉变薄,再用有些粗的银针穿过去,拿剪刀剪去尖锐的一端,留下一截在耳垂肉里。 南风都没感觉到疼。 韩嬷嬷又给穿另外一只耳朵。 席西洲就坐在不远处,拿了书看着,偶尔抬眸朝南风这边看一眼。 特意扫过她的耳朵,想到以后她会戴着各种各样漂亮的耳饰,漂亮耀眼,席西洲心头一热,垂眸看着书。 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脑海里都是戴着各种各样耳饰的耳朵,他温柔亲吻,甚至…… “咳咳!” 席西洲被心中想入非非惊到。 拿着书遮掩咳嗽,执书的手有些用力。心虚到不敢去看南风不解的打量。 南风哪里单纯就是打量。 表面人模人样,心里早就旖旎到了极点,各种下流想法层出不穷。 两人心思各异,又诡异的异曲同工。 南风收回视线,席西洲又悄悄的看来,见她拿着有些模糊的镜子看。 忽地想起了东洋那边的镜子,能把人照的十分清晰,是该让人去问问,东洋那边的船队什么时候能回来? 若是回来,不管有什么好东西,得先给南风挑一挑。 女孩子么,总是爱美爱俏,手里稀罕玩意不会嫌少。 “姑娘,好了!”韩嬷嬷轻声。 转身去洗手。 南风点了点头,这会子还感觉不到疼,就是有些木木的,没有任何不适。 “等上六七日,里面皮肉长好,姑娘就可以戴漂亮的耳饰了!”巧秀笑道。 声音秀秀气气,不轻不重,听着十分舒服。 “那到时候咱们去铺子买!”南风看向巧秀。 她耳朵上就戴着一个素银耳圈,还很小,添补了一句,“给你也选两对,韩嬷嬷也去!” 巧秀闻言欢喜的紧,连忙福身行礼,“多谢姑娘!” 能得姑娘赏赐,对于巧秀、韩嬷嬷来说,就是最大的肯定。 两人面带喜意,出屋子去给南风准备晚饭的时候,走路都带风。芜娘过来的时候瞧见,眉头微微一蹙,上前几步问道,“巧秀、韩嬷嬷,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事呢!”韩嬷嬷笑着应了一句,也不管芜娘什么脸色,“厨房的鹿肉汤应该好了,我去看看!” 韩嬷嬷一走,巧秀冲芜娘颔首,连忙跟了上去。 芜娘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神渐渐冷戾起来。好一会才挪开视线,去看漫天飞雪。 磨磨牙才朝屋子走去。 远远的就听到屋子里传出南风的笑声,脆生生又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甜。 这是被人宠着,无忧无虑、万事不愁才能笑出来的声音。 芜娘忍不住想,她家主子到底说了什么? 迈步进了屋子,就见南风坐在席西洲身边,笑眯眯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呀!” “嗯!”席西洲温柔颔首,答应下来。 “见过主子,南姑娘!”芜娘敛下心里的嫉妒,福身行礼。 南风挑眉看了芜娘一眼。 她觉得这芜娘脑子可能不太好,喊席西洲一会公子,一会主子,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第180章,准备好了么(2更 席西洲连看都没看芜娘一眼,淡淡出声,“下去吧!” “……”芜娘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她想说点什么?可主子的性子,岂会听她多言。 席西洲见芜娘半响不动。 扭头淡淡又冷漠的看着她,低沉问道,“有事?” 寡淡又无情。 真的只当她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属下。 “……”芜娘心口忽地疼了一下,低声道,“没事,就是想过来问问,要不要给南姑娘把脉,她先前湿透了鞋袜……” “不用,我没事!”南风轻声。 似笑非笑的看着芜娘。 那双璀璨夺目的眸子,仿佛看穿了一切。 也好似看穿了芜娘的虚伪。 让芜娘无地自容,干巴巴的说了句,“那,那我先下去了!” 转身朝外面走,有几分落荒而逃。 南风瞧着撇撇嘴。 席西洲扭头过来看她的时候,眸中冷厉已然系数褪去,成了温和润暖。 荀宝从外面进来,与芜娘碰上。 他只看了芜娘一眼,便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这一眼意味深长的很。 芜娘站在原地,慢慢转身看荀宝的背影。 都说奴似主,荀宝说话做事就很有席西洲的影子。 芜娘想到荀宝那一眼,莫名的觉得背脊心发寒,心里有些慌。 她想跟着去听听荀宝会说些什么,但她不敢。阁主的功夫,她兴许还未靠近,他便会知晓了。 荀宝进了屋子,“见过公子,南姑娘!” 席西洲没有应声。 南风倒是问了句,“查到了什么?” “查到了不少,那死去的女子叫春泥,是个村姑,据说生前长得很好看,是被掳了送给县令公子,一开始她就反抗的很强烈。县令公子图个新鲜亵玩了一些日子,后来失去兴趣,就吆喝他那些个狐朋狗友一起亵玩,这姑娘今儿得了机会跑出去,然后……” 然后就死了。 荀宝说不下去,扭开头呸了一口。 心里咒骂了句。 席西洲默默不语,就是端着茶杯的手捏的有些紧。 南风抿了抿唇,倒了一杯茶水递给荀宝。 “多谢南姑娘!”荀宝接过,也没管温度,一口就喝了。 喝了后才懊悔,万一是滚烫烫的茶水,岂不烫坏了咽喉。 南风给自己倒了一杯,捏着茶杯轻轻抿着,好一会才问了句,“知道她家在什么地方吗?” 既然许诺,就应该做到。 送她回家去…… 可惜,红颜薄命又凄苦,若她长得丑陋些,便不会招来这祸。可,长得好看有错吗?分明是那些畜生丧尽天良,猪狗不如。 “打听到了的,已经派人去找她的家人来接她了……”荀宝说着,顿了顿又道,“前面来了个人,说是来找南姑娘您的,不过话还未说几句,就晕了过去!” “找我?”南风有些讶异。 找她做什么? 她认得的人可不多。 “这个小的一会去仔细问问,再来回禀!”荀宝提议道。 “成吧,你去问问!” 荀宝又说了两句,便退出去了。 南风才跟席西洲说道,“晚上咱们夜探县衙,去会一会这县令公子!” “嗯!”席西洲应下。 当然,他不会直接就带着南风去,还会安排后手。 倒不是对自己的武功不够信任,而是不愿拿心爱姑娘的性命不当一回事。就算他和南风再本事,胆子再大,他也要做好万全准备,不能让她受到丝毫伤害。 “最好是能有县衙房屋构造图,我还要出去买点东西!”南风道。 “晚上就行动吗?如果是的话,你需要什么告诉我就成,不必去外面买,免得留下痕迹!”席西洲思量着,与南风仔细说着其中的厉害关系。 南风闻言,完全接受席西洲的提议,小声与他说着自己的需求。 迷药、麻药,又快又锋利的薄刀。 席西洲颔首。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当然还有两套夜行衣。 他带着南风去见了管事,直接吩咐自己需要的东西,要的比南风开口的齐全很多,明显早前做过这样子的事情。 南风看着席西洲那浑身泰然自若又高高在上气势,脑子里忽然想起郁家村山里,那个给了她一只烤鸡的面具男子。 虽然那个男人戴着手套,只说了几句话,声音还压的很低,但此时此刻,在席西洲身上,她感觉到了熟悉。 再去看席西洲的手…… 南风抿了抿唇,垂眸不语。 荀宝到了前院小屋子,见到大猴第一眼,他就认出了这人是谁。对他来找南姑娘,倒是有些意外。 “他什么时候能醒?”荀宝问。 “这个不太清楚!”守候的小童认真回话。 小童也才十来岁,懂的也不多。伙计让他在这守着,他就认认真真的守着。 不说一问三不知,就是似懂非懂,脑子不太好使那种。 荀宝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掐大猴的人中。 “嘶、啊……”大猴疼的叫了出声。 渐渐的睁开了眼眸。 眼前的一切都陌生着,但能感觉到身上衣裳已经被换掉,浑身有点暖和,也很疼。 扭头就看见了荀宝,错愕片刻是激动,“你,你,我,我……” “你啊我的做什么?” “我想见见那个马车内的姑娘,我……”大猴说着,气息都不稳了。 内伤、外伤、心伤,三重打击下,是真的伤了根本,整个人虚的很。 加上心里急,怕自己慢了一点点,就找不到妹妹,不能将她救出火坑。 “你见南姑娘做什么?”荀宝沉声。 打量着大猴。 “想求那心善的姑娘帮我找找妹妹,我妹妹叫春泥,就是春泥秧稻暖的春泥!” “……” 荀宝听到名字的时候,看着大猴的眼神就带着怜悯、同情。 他很想说一句,春泥这名字其实一点不好。 因为还有一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而且春天的泥巴,那是要被翻耕的。 可看着大猴那急切又慌乱的样子,一个大男人,眼眶里都是泪水,却不能哭的样子。 “你跟我来吧!”荀宝最终说了这样子一句话。 大猴闻言欣喜若狂。 完全没有注意到荀宝的眼神,连忙下了炕,鞋子都顾不得穿,光着脚丫子跟在荀宝身后。 直到看见那简单却又隆重的灵堂时,大猴才木愣愣的眨了眨眼睛,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眼泪忍不住从眼眶滚落…… ------题外话------ 7号更新完毕 第181章,万万人之上(1更 踉跄着步伐,跌跌撞撞走到了棺木边。 两个烧着纸钱的小童看了大猴一眼,眨了眨眼睛,继续烧着纸钱。 大猴趴在棺木上,看着棺木里的尸体。 一眼,他就认出来,那是他妹妹。 那怕她面容憔悴,都是伤痕,曾经俏丽的面容已不复存在,可他还是认了出来。 这是他的妹妹春泥。 他颤抖着手,想去触摸一下妹妹,可是他不敢。 转身背对着棺木慢慢滑坐在地上,张着嘴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用力咬了一口舌头,疼,撕心裂肺的疼。 血水从嘴角溢出,混着眼泪一滴滴落在了脖子上,流入衣服中,湿透了衣领。 没有撕心裂肺的嘶吼、咆哮,就那么默默哭泣流泪,却让见者都流露出不忍。 男子汉能哭的这么伤心绝望很是少有。 南风、席西洲听到下人禀报过来,就见到大猴那无声的哭泣。 “……” 南风站在门口看着,面色平静,眸中无波澜。 好一会后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很轻很轻,几不可闻。 席西洲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眸中都是关心和担忧。 南风抬眸看着席西洲,轻轻摇头,“我没事!” 失去亲人的不是她,哭的伤心欲绝的也不是她。 她只是忽然间,觉得曾经好似也见过这一幕,也是有个人哭的撕心裂肺,无声的落泪,却让人瞧着心都揪疼起来。 可是绞尽脑汁去想,也想不起来是谁,一时间有些郁闷。 “那咱们回去吧,这边让荀宝留下,那个人需要什么荀宝会办妥!”席西洲说着,拉住了南风的手,牵着她朝客院走去。 这客院虽小,收拾的很干净,摆件什么的也精致。南风、席西洲的屋子都在一个大院子,里面有两个小院子,说白了也就是两隔壁,席西洲这边大了许多,地龙烧的很暖和。 等他们回来,巧秀、韩嬷嬷便准备摆饭。 焖炖的鹿肉,汤浓肉美,南风觉得好吃的很,吃着美味,身边美男相伴,渐渐心中那口郁气便散了。心情一好,胃口更是不错,吃了好几块鹿肉,喝了一碗鹿肉汤,还吃了小半碗米饭。 其他菜也吃了不少。 席西洲胃口并不是很大,吃的比南风还少些,不过能和心爱的姑娘坐一处吃饭,他心情亦是极好。比往常多吃了些许。 等两人吃好,巧秀、韩嬷嬷收拾了端到隔壁去吃。 南风看着两人背影,抿唇不语。 席西洲已经坐在一边开始烹茶,茶香飘散,勾得人忍不住坐到他对面的圆垫子上,静静等待一杯好茶。 灯光下,南风乖巧。席西洲俊逸文雅。 一人烹茶,一人等待。 茶好一同品尝。 “香!”南风轻声,又专心去品茶。 席西洲温柔浅笑,低头抿了一口。 这茶是好的,茶水也不错,就是烹茶的茶具不对。 不过如今在外,很多东西不方便带着,等往后确定要住在何处,东西都归拢到一起,日子才能精致讲究。 前世的别离,今生他定是要用尽一切办法,把心爱的姑娘留在身边,与他携手一生。 大猴哭了好久,才抬眸赤红着眼看向荀宝。 “我妹妹她……” 他想问的很多,可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那一脸伤痕憔悴,很明显,死前遭受了非人折磨。 “令妹到底经历了什么我这边打听到了一些,至于她为何在这里,是因为南姑娘发现了她,就在小溪里,也是南姑娘亲自下去把她捞起来,亲自给她擦了身体,换了干净的衣裳,她身上的衣裳和披风都是南姑娘的。衣裳崭新没穿过,披风南姑娘用过两次……” 荀宝上前拍拍大猴的肩膀,“人从小溪拉上来的时候,就没了气息,至于身上的伤,我不清楚到底多严重。你若想知晓,可以问南姑娘!” “还有你妹妹经历了些什么,我倒是知道,等你心情平复一下,我再告诉你!” 荀宝又拍拍大猴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你,你节哀!” 别的安慰,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说出口。 肚子也饿了,荀宝决定去吃晚饭。至于大猴,他不觉得其还有吃饭的心情。 大猴抬眸看着荀宝,轻轻低声,“我饿了,能不能弄点吃的给我!” “……” 荀宝诧异。 眨了眨眼,把大猴拉了起来,“行,我让人弄点吃的,要不要再来点酒?” “不,不要酒,吃的就好!”大猴轻声。 然后默默跟在荀宝身后。 等饭菜端上来,大猴连筷子都没拿,直接上手去抓,不管是什么东西,烫不烫手,抓了就往嘴里塞。 满口的菜肴、米饭,塞的脸都肿了起来,他大口大口吞着似被噎住了,抬手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 一拳一拳,打的很重。 荀宝在一边瞧着,默默无言。 身边两个伙计瞧着,也扭开头去。 他们并不知道,大猴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亲人。 一个都没有了。 全家就只剩他一个,而他的亲人,都不是善终,而是被人害死。 为子、为兄,他都觉得自己不配,不能让父母过好日子,不能保护妹妹,让他们死于非命。 一地狼藉,一身狼狈和心伤。 大猴跌坐在饭桌边,把他不小心弄到地上的菜肴抓起一口一口吃了。 直到再也没有吃的,他才慢慢吞吞的起身,看向荀宝,“能不能让人弄点水给我洗洗,再问问南姑娘,我能不能见一见她!” “好!” 荀宝应下。 让人去准备。 自己亲自去南风那边询问这事。 荀宝进了屋子,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让他来吧,毕竟那是他妹妹,他有资格知道,他妹妹临死前都遭受了什么!”南风轻轻出声,然后一口喝了杯中的茶水。 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 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席大哥,你将来会入朝为官吗?”南风问。 “会,且会做人上人,万万人之上那种!”席西洲温声。 给南风倒了茶水。 南风闻言忽地瞪大了眼睛。 震惊的看着席西洲。 万万人之上,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一字之差,他想造反自己做皇帝! 第182章,不要你的命(2更 2 南风眨了眨眼睛。 她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席西洲说了万万人之上。 没来由的,南风心热切起来,坐直了身子,热切又激动的看向席西洲,“席大哥,你此话当真?” “嗯,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而且我本身……”席西洲看着南风,“我本身也是有这个资格的!” “……” 南风闻言,略微寻思,便猜到了。 席西洲的身份。 他说家族极其富贵,这天底下还有哪家比得了皇室。 而他却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了她。 没有丝毫隐瞒,虽有些隐晦,可这个时候,他能这么跟她说,是不是说明,在他心里,她是不同的。 “是我想的那样吗?”南风问。 “就是你想的那样!”席西洲认真应声。 都是聪明人,不必说的太透彻,这么一说,就什么都懂了。 南风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认真说道,“席大哥,等你到了那个位置,能不能让律法更保护妇人、孩童一些?!” 这个世道,于妇人、孩童来说,是极其残酷的。 丢弃、溺毙才出生的孩童,甚至有很多地方,挖了一口井,专门丢弃刚刚出生的女婴,以及那些身体有残疾的婴童。 席西洲知道很多这样子的地方,就算他有一个专门收养弃婴,将她们养育长大,悉心调教后为自己所用,但还是不可避免有很多婴儿,还未等到他派去的人,就已经被狠心的父母摔断了气。 更有甚者,从出生到死亡,也就啼哭了几声,甚至连母亲怀抱都不曾触碰到,就被丢到水桶溺毙。 就算有这样子的律法,也是阻止不了那些狠心的人丢弃自己的孩子,或者卖掉他们,换得银钱。 但他还是舍不得拒绝南风。 点头应下,“好!” “其实我知道,根本杜绝不了,但是我想着让世人知道,奸淫掳掠一旦查出来,无论他是谁,绝对不会姑息,砍头、斩杀、阉割都将是他们的下场。力量太小,救不了全天下那些无辜女子,但有了震慑力,那些畜生在行事的时候,就会胆怯,一个两个、无数个胆怯,就算满肚子妖邪,不敢使出来,救的人就多了,席大哥你说是不是?”南风说的认真。 她知道是不可能杜绝的。 就算是文明社会,也杜绝不了,更别说这古代了。 但,能救一个是一个,她从不贪心。 更何况,席西洲真成了皇帝,这些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对,很有道理!”席西洲迎合道。 是真的很有道理。 浩瀚泱泱大国,怎么可能杜绝得了。 但若有这么一条律法,确实可以起到震慑作用。 他的姑娘,心太善了。 南风笑了起来,“席大哥,你会成功的,一定会的!” 她会帮他达成所愿。 也希望他遵守今日承诺。 荀宝带着收拾妥当的大猴过来的时候,两人谈话已经结束。又说起了其他的事情来,很轻松的话题。 大猴进了屋子,只觉得满室温香,那个男子俊美无寿,女子么…… 容貌有些磕碜,但浑身透着一股子让人信服,还有一种让人熟悉的眷恋。 他愣了愣。 说起来,这只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大猴还是义无反顾朝南风跪了下去。张嘴想说点什么,哽咽到说不出口。 “你妹妹……”南风轻轻出声,又叹息一声。 “临死前遭受过非人折磨,浑身上下都是咬伤、鞭伤,血流不止是因为她有了身孕,被人用东西伤了子宫,也伤了孩子……”南风扭开头。 有些说不下去。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冷心冷情又没心没肺的人,可这一刻,面对那春泥的凄惨,她竟难以启齿。 “呜……” 低沉又痛苦的哭声,压的很低很低。那原本跪着的人,已经蜷缩成一团,浑身发抖。 好一会后,大猴才慢慢镇定下来,“我,我,多谢南姑娘,为我妹妹清洁身体,谢谢您的衣裳。我,我一介粗鄙之人,无以为报,等我给妹妹报了仇,若还活着,这条命,往后便是姑娘您的了!” 上刀山下火海,只需吩咐一声,他不会有丝毫犹豫。 “不用,我不要你的命,且你的命对我也没用,你自己留着回家孝顺爹娘去吧!”南风拒绝。 她出手帮忙,并不是为了回报。 至少对那个叫春泥的姑娘,她是出于对同为女子的同情和可怜。 大猴沉默,良久后才轻轻说了句,“我已经没有一个家人了!” 爹娘没了,妹妹也没了。 他没了家人,没有了家。 除了这条命,什么都没有了。 “……” 南风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子。 天大地大,孑然一身。 好似哪里都可以去,可去了也是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过好在,这一世,她人生有所不同。 再不济,有了一个阿弟,也算是有个家。 还有一个席大哥,虽然他可能一直想利用她。以前她并不介意被他利用,如今她愿意被他利用。 起身走到大猴面前,伸手握住他的手臂,用力将他扶了起来。 他很高,也很雄壮,因为被打了一顿,又奔波,得知妹妹死讯,面色并不好。 还有几处淤青,显得有些可怖。 南风抬眸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你的父母没了,妹妹没了,如今你是一个人不假,但是以后你娶妻生子,就会有一个家,血脉延续,你就有了一个家。再说了,有些时候亲人并不一定要有血缘关系,才是亲人。人生的路很长,你还会有志同道合、生死与共的朋友,不要才在人生的起点,就一口决断了往后的路!” “我们晚上要夜探县衙,去会一会那些个禽兽,看看他们与咱们到底有什么不同,你要不要一同前去?” 大猴惊愣着。 前面的话,一字一句洗涤着他伤痛的心灵。 后面的话,让他热血沸腾。 忘记了身上的疼,心中的苦,只有满腔怒火。 “要去!” 他要去报仇,要去杀了那些禽兽。 “好,那就一同去,等事情了了,带着你妹妹回家,让她长眠在父母身边。至于你……”南风略微顿了顿,“去边疆参军吧,用你的一腔热血为自己闯个前程出来!” 第183章,他们很相配(1更 今日的伤痛,时间总会抚平。他日还能笑着与身边最亲近的人说出口。 也许会继续缅怀,也许会在有了倾诉的人之后,心中伤痛也会渐渐淡去。 这个世上没有谁是不可替代,时间会冲淡曾经最刻骨铭心的爱,最执着不悔的情。 大猴听后沉默。 南风继续说道,“你必须过的很好很好,那样子你的父母、妹妹在地下才能安心。而且你过的好,于我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跟着我,你这一辈子就只能是个下人,指不定还有人骂你是走狗。去了边疆,为自己拼命,做自己的主人,是要平庸,还是站在顶峰做将军,你都可以自己做选择!” 南风的话很能打动人心。 是做人还是做狗,她把选择权给了大猴。 一辈子平庸,还是努力拼命站在顶峰,做个手握大权的将军。 选择权都在大猴手里。 好一会后,大猴才双膝跪了下去,“多谢南姑娘,闵顺铭记南姑娘大恩!” 南风看着闵顺。 本漫不经心的席西洲也看向他。 原来,原来,前世的两人就认识了,或者说前世两人就一起杀入了县衙,将向家人杀个鸡犬不留。 他那个时候听人提过一嘴,说顾县县令一家子一夜之间被满门杀光,真真应了那句鸡犬不留,而竟无一人发出求救的声,后来在水井里发现了迷药,一切便解释清楚了。 但却查不到到底是谁下的狠手,只知道是两个人,这两个人却在杀光县令一家后,又杀了好几个人,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无人知晓去了何处。 他后来知道,边疆军营里有个威猛无比的小将叫闵顺,而这闵顺偷偷见过南风,给她送了一大包据说是他亲手所猎的皮子。 后来两人也再未见过,他并未在意。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哪里会有渊源。 直到此刻,席西洲才明白过来。 上一世应该也是南风遇到了闵顺,得知他悲惨遭遇,帮他一起报仇。难怪她从未告诉任何人,她懂医术,甚至是萧北秋,也不曾告知。 是以萧北秋才会愚笨的端了一碗放了剧毒的药给她,让她彻底心灰意冷。 南风伸手将闵顺扶起来,“就这样子吧,不过你这身体真要跟着我们去,也是累赘,我这边给你弄一碗药,保管你吃了龙精虎猛力大无穷,只是这药能坚持到天亮,药效后你将会浑身虚弱,躺床上半月才能修养过来,你可愿意?” “我愿意!”闵顺沉声。 只要能为爹娘、妹妹报仇,不管什么他都愿意的。 “成吧!”南风淡淡应了一句,转身去找笔墨,写了药方递给荀宝让他去抓药。 闵顺就那么站在一边,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席西洲脑海里都是南风扶闵顺手臂的情形。 他心里是吃味的,可酸涩的同时,又快速的给南风找借口。 一个个能安抚自己的借口。 他不敢去质问,不敢去闹,也不敢表达自己的醋意。 莫名的觉得委屈,情绪比较低落。 南风自然感觉到,有些不解,坐在席西洲身边,“席大哥??” “……” 无人回应。 南风伸手轻轻落在席西洲手背上,冰凉一片。 “席大哥,怎么了?”南风不解问。 这屋子很暖和,刚刚才喝了热茶。 “没事!”席西洲轻声。 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涩疼。 南风是很聪明,但对于感情,处于懵懂又无知的时候,她没想到席西洲是吃醋,只单纯以为他冷。 起身去拿了暖炉子,塞他怀里,“先抱着暖和一下,看你的手,冷成这个样子,是不是病了呀,要不要我给你把脉看看?” 席西洲有些意外。 意外至于是惊喜,甚至连心跳都快了许多。 “好呀!” 伸出手搁在茶几上,还顺手撩起了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 “……” 南风瞧着,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扭开头咳了咳,掩饰此刻想入非非,抬手给席西洲把脉。 “……” 除了心跳有些快,没有任何问题。 她扫了一眼席西洲,又看着他的手,真想捏捏看…… 好在理智还在,南风收回手,认真道,“席大哥身体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好!”席西洲应和一声。 恰好管事拿来了县衙构建图,两人便一起商议。 闵顺站在一边,有种两人很相配的感觉。 虽然一个俊逸,一个磕碜,但气势旗鼓相当,尤其是两人不知不觉流露出对彼此的关心、信任。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闵顺算是看明白,这两人彼此有情,只不过一人藏的深,一个不知觉。 他垂下眸子,敛下胡思乱想,认真听着两人安排。这本应该是他去报的血仇,可却莫名成了局外人。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荀宝去药铺抓药,老大夫见到药方的时候,先是愣住,后随即大喝,“好,这药方开是好,开的精妙!” 这可是提神大补汤,服用后能让弥留之际的人,瞬间回光返照,精神抖擞。或许在死去那一刻,没有了疼痛,他还当自己只是沉睡了。 老大夫拉着荀宝,“请问这开药方是何方高人?小哥能否帮忙问问,我想上门请教一二,不知高人是否方便?” 荀宝眨了眨眼。 他倒是没想到,南风医术这么厉害。 或许是从哪里看来的药方吧,荀宝如此想着。 镇定又无情的拒绝了老大夫,“可能不太方便呢!” “这样子啊……”老夫人很是失望,却还是亲手谨慎的抓了药,包扎好递给荀宝,“那能否拜托小哥稍微问一问,若是实在不行,就不勉强高人了!” 他已经老了,早过了求知的年纪,本想就这么安度晚年,可见到这张药方,内心那股子求知欲又热切起来。 “那行吧,我帮您问一句!”荀宝勉为其难的应下。 拿着药离开。 老大夫送到门口,看荀宝进了腾记当铺,有些讶异。 当铺里有高人,为什么还要请他上门看症?很快又找到答案。 既然是高人,哪里能随便给人看诊。 一定是这样子的。 第184章,杀一儆百(2更 荀宝拿了药回来,便让下人去煎药,等药煎好,端过来让闵顺服用。 而管事已经把南风所需要的东西准备好,还多了一些其它东西,比如迷烟弹、毒粉、袖箭,这些都是防身的好东西。 南风感慨席西洲的细心。 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闵顺,服了药的他一开始还有些无力,渐渐的身上疼痛消失,整个人仿若吃了仙丹一般,开始面色红润,浑身发热,有股子力气充沛全身。 精神抖擞,眼睛发亮。 荀宝看的目瞪口呆,他真没有想到,就两碗汤药而已,能让一个浑身无力的人,焕然新生。 他去看南风,南风已经穿好了黑色衣裳,席西洲正在教她如何使用袖箭以及毒药。 赶紧催促闵顺,别拖了后腿。 南风看着温和低语的席西洲,心中平和又安宁,还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他说的这些,其实她都懂。 作为佣兵首领,能走到这一步,不管是武器还是冷兵器,她不单单要用得好,还要会制作。 也必须做到最好。 手下信服的同时,也可以保命。 不过她还是愿意席西洲教她。 等收拾好,时辰也到了。 县城万籁俱寂,偶尔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渐行渐远,直至听不见。 一行四人出了腾记当铺。 南风跟在席西洲身后,感觉到了暗中的跟随的气息。 “席大哥,有人跟着咱们!”南风压低了声音。 “是自己人!” 席西洲说完,搂住了南风的腰,轻飘飘的跃进了县衙。 “……” 南风挑眉。 席西洲是信不过自己的本事,还是信不过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们已经按照地图到了一个院子,里面传出来女子痛苦的哀嚎,以及男人们兴奋的叫嚷声。 “……” 南风眉头微蹙。 闵顺好几次要冲出去,都被荀宝紧紧抓住。 席西洲未动,已经有黑衣人靠近,将那几个躲在暗处的护卫杀掉,一刀抹断脖子,连给他们通风报信的机会都没有。 “公子,护卫已全部解决!”一个黑衣人上前恭声禀报。 席西洲嗯了一声,才带着南风上前,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屋子里**气息和着血腥气传来,熏的人作呕。 南风还未瞧清楚里面发生着些什么,席西洲已经捂住了她的眼睛。她扭动着头。 “别看,太脏了!”席西洲在她耳边低语。 真的太脏了。 三个女子被脱的不着片缕,十来个男人正逞着兽欲,无事她们的痛苦、哀求。 席西洲自问心狠手辣,但这种下作手段,他是使不出来的。 “阉割了!”席西洲轻轻出声,又冷又沉。 立即又数十黑衣人出现,进了屋子将那些禽兽打晕,刀起刀落,那孽根就被割了下来,血流如注。 那三个女子看的目瞪口呆,也惧怕万分,却是紧紧捂住了嘴,没有喊出一丁点声音。 惧怕后,是欣喜若狂。 尤其是闵顺拿了匕首上前去,一刀一刀刺在那些禽兽心口上,她们缩到桌子下,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却依旧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 闵顺就像一个癫狂的人,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为父母、妹妹报仇。 看着那三个女子时,三人却是跪直了身子,“求求几位恩人,杀了我们吧!” 她们脏了身子,回家去家里人不会收留她们。又无处可去,不若死了,干净彻底。 闵顺摇摇头,走到一边捡了衣裳递给她们,“穿上!” 尽管她们不着片缕,他的眼神却是干净清澈,没有丝毫的猥琐,只有无尽的同情、怜悯和心疼。 南风用力拿开席西洲的手,看着这屋子里的血腥场面,眉头都没蹙一下,看向那三个女子。 又去拉席西洲的手,轻轻摇晃了一下,无声请求。 “你拿主意就好!”席西洲温声,握紧了南风的手。 南风顿时弯了眉眼,才问道,“除了你们,是否还有别的姑娘?” 三人有些诧异,居然是个女子。 其中一个率先回神,急忙道,“有,都关在地牢里,我们平日也在地牢里……” “带我们过去可以吗?” “可以,可以的!” 三人急急忙忙穿衣裳。 身上虽痛,却也咬牙忍了。 席西洲对荀宝说道,“一个别留!” 荀宝闻言明白过来。 是这衙门里,但凡活口,一个不留。 “是!” 这并不是席西洲第一次大开杀戒。 但却是第一次在南风面前,他去看南风的神色。 见她不为所动,佛若这样子做才对一般的神色,心中略松。 而南风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更是让他明白,她是赞同他这么做的。 杀一儆百,杀鸡儆猴,就是要做到狠。 只有狠,天下皆知,那些禽兽们才会害怕,害怕报应到他们身上。 “那些人的孽根,挂城门口去示众才好!”南风轻飘飘出声。 席西洲觉得可行。 只微微动了动头,就有黑衣人领命下去。 地牢里,又脏又臭。 关着三十多个女子,她们每一个身上都有伤,有几个已然在人生最后关头。 南风上前把脉,无奈摇头。 其中一人拉住南风的手,“谢谢……” 轻轻又虚弱的两个字,让人莫名的心酸。 “我们来迟了!”南风轻声。 “不,不,没有迟,虽然我不能活着出去,但至少死后,我能离开这里,好人,求你让人帮我清洗一下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裳,最后一把火烧了,撒入山川河流中去!”女子说完最后的话,便歪在南风怀里断了气息。 另外几个亦是如此要求。 她们不想回家去了,只求走的干净些。 这一段时日太苦太苦,只希望走的干净些,到了黄泉路上,不那么肮脏,来生能投个好人家,能护住自己的人家。 “好!”南风应下。 等到把这些人挪出衙门,席西洲已经安排好人带她们离开,去腾云阁下安全地方,调理身子。 南风站在寒风中,久久难以回神。 慢慢的靠在席西洲肩膀上,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席大哥,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很多这样子的姑娘……” 被圈禁在黑暗之地,宛若没有生命、尊严的禁脔,供那些禽兽亵玩。 第185章,心疼你的欲言又止(3更 南风的声音很轻很轻,在这黑夜寒风中,风一吹就消散不见。 却又很重很重,一击一击敲打在席西洲心口上。 他抱紧了南风,温柔道,“南风,你看天亮了!” 天亮了,黑暗过去,黎明到来。 他会带着她,扫平这一切黑暗,给那些可怜的姑娘带去光明。 南风抬眸。 天边渐渐亮了起来,雪早就停了,风吹在脸上依旧寒冷,但今儿似乎会是个极好的艳阳天。 “回去吧!”席西洲温声。 “好!”南风乖乖应下。 回到腾记当铺,南风、席西洲各自回屋去梳洗换衣,那身夜行衣也被拿走,至于怎么处理,不用南风操心。 她沐浴好出来,巧秀端了燕窝进屋,秀秀气气的唤了一声,“姑娘!” “嗯!”南风吃了燕窝,巧秀给她擦拭头发。 好几次巧秀都想问点昨晚的事情,可她不敢。 南风也没多说,等头发干后,又吃了小半碗粥,便去床上睡了。 巧秀给南风掖好被子,落下帷幔,去把窗户开了一角,让冷风吹进屋子里,拿了针线坐在一边给南风绣荷包、手帕。 她发现姑娘连个像样的荷包都没有,也没有一块漂亮精致,又能代表她身份的手帕。 屋子里岁月静好,但顾县却是乱了。 一大早城门口竖起了一根竹竿,上面挂了十来个玩意,开始还没人看出那是什么,等看出来时好些人吓的跌坐在地。 “我滴个天老爷啊!” 那可是男人那玩意,居然被人就这么挂在城门口。 胆子小的一刻不敢停留,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也有人去衙门报官,可远远的就闻到了血腥气,更是心慌不已,瞧了半天大门,也没人来开门。 等到典簿等人过来,让人翻墙进去开了大门,才发现衙门里没有人,去屋子里喊人。 都是尸体。 皆是一刀毙命,床上、炕上,睡一个人死一个,睡两个人死一双,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就连后院的鸡犬都杀了,真真应了那句,满门俱灭,鸡犬不留。 “县令大人一家子,师爷一家子,还有顾县好些个有钱有势人家的少爷都被杀了,而他们死相凄惨,孽根不见了……” 顾县发生了浩瀚开国以来,第一桩最最要命、丧心病狂的人命案,死的是朝廷命官,以及有钱有势人家的公子,其中两个,一人是府尹公子,一人是亲王庶子。 发生这样子的事情,大街上不知道是谁,竟点了鞭炮,噼里啪啦响起来。 紧接着城门口也来了人,就那么在城门口三跪九叩,然后烧纸钱,放鞭炮,最后离开。 而守卫们竟佯装没看见,任由那些人在城门口折腾。 城里好几家铺子竟开始物品降价抛售,低到让人惊呆的地步,有钱没钱,都跑去买些回家。 发生这样子的命案,本该惶惶不安的百姓们,竟似乎齐齐暗自欢喜庆祝。 整个顾县,气氛诡异极了。 席西洲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沉默良久。 忽然间就明白,为什么上一世,南风、闵顺会杀光县衙里的人了。 顾县发生的事情,以极快的速度散播出去,不管是百姓、朝廷、江湖人士,皆有各种各样的版本,而顾县县令所做恶事,也被无限放大深挖,酒楼客栈说书人已经准备了文案,敲响了手中醒木,“各位看官,请听我细细道来……” 也有人在家里供了无名长生牌,为那个做了好事的侠客,至于他是谁,是她还是他,他们并不在意,只记得他除了顾县祸害,理该被供奉着…… 这些与南风都没关系了。 她和席西洲决定明日就离开顾县,前往邀梅山庄。 外面的事情南风不闻不问,巧秀好几次停下手里的活计,有些琢磨不透面前那个认真写字的南姑娘。 温柔、恬静、美好,就算容貌不突出,但就是莫名的吸引人,让人觉得她就是世上最好的姑娘,值得也必须被温柔对待,悉心呵护。 而席西洲就坐在旁边看书,偶尔倾身上前,看南风写的字,伸手点点哪个字写的不好,换来南风恼怒的一瞪。把笔递给他,让他写。 他笑着接过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字,甚至还握住她的手,亲自教她。 温柔又十分有耐心。 巧秀忽然想到一个词,岁月静好。 临走时南风去看了闵顺,席西洲陪同她一块去,不过没进屋,就在门外等她。 闵顺躺床上,浑身软绵绵,说话都有气无力。 看着南风的眼神里,有感激,还有种说不出的情绪。亲手送那些禽兽上西天后,心中的恨意似乎渐渐都淡了。 “我,我能不能再有个请求!”闵顺轻声。 心里还是有个奢求。 “什么?”南风问。 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席西洲。 “我已没有一个家人,你能不能做我妹妹,我,我一定会闯个名堂出来,一定会成为你的靠山!” “……”南风笑了笑。 她其实从不需要靠山。 她就是自己的靠山。 但看着闵顺,觉得他真可怜,淡淡应了句,“成吧!” 她至此多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哥哥。 闵顺却多了一个视若性命的妹妹。 “南妹妹,多谢你!” “客气!” 南风低低应了声,临出屋子前,摸了二百两银子给闵顺,“给你当盘缠,还有一些其它花用,咱们后会有期!” “那我以后去哪里找你?”闵顺扯着嗓子问。 “……” 南风本想说,不必联系。 但看着闵顺明明虚的浑身无力,还努力撑着坐起身,“山河镇席府,你将来若是有事情,便去那里找我吧!” 说完再不管闵顺便出了屋子。 见席西洲站在屋檐下,默默不语,高大的背影很是消瘦,在寒风中有些寂寥。 南风上前,喊了一声,“席大哥!” “嗯!”席西洲看着南风,欲言又止。 “……” 莫名的南风懂了席西洲此刻的沉默。 也心疼他的欲言又止。 伸手拉着席西洲的手,朝客院走去。 回廊上没有一个人,安静的只有轻轻的风声,南风才轻声说道,“他,闵顺呀,我其实没当真的!” 又小声补了一句,“这个世上,席大哥只有一个呢!” ------题外话------ 9号更新完毕 推荐任大豆的温馨种田文《锦绣田园之傻女超好运》: 大丰村有一小傻女,出门捡到俩小子。 本想带回去做弟弟,小子转头认她当了娘,死活不分离。 村里人说三道四,都说那是傻女的私生子。 家人不容她,匆忙找婆家甩锅,要把她嫁出去。 山脚沈大夫的哥哥,常年卧床等死,连饭都不会吃。 这种男人最合适,头顶绿光四肢无力,傻女正好配得起。 第186章,墙倒众人推 席西洲闻言,心中狂喜。 扭头问身边的姑娘,“当真?” “那是自然,再多的哥哥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席大哥的!” 而且也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南风还未去深想。 一个答案已够了,席西洲心满意足,也不再去追问。 万般温柔,涌上心头。 牵着她慢慢走着。 这条路本太远,他却走的小心翼翼,珍惜万分。 就像慢慢走近她心里一样,不急不缓,不骄不躁,一点一滴慢慢温柔渗透进去。 腾记当铺对面的客栈里。 秦明涵坐在椅子上,轻轻晃动着。 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秦岭坐在一边烤火,顺便给秦明涵烘衣裳。 秦常拎着一篮橘子进了屋子,也带了一身风霜。 “哇,橘子!”秦岭欢喜跑上前,拿了一个剥了就开始吃。 一边夸道,“真甜,真好吃!” 又问秦明涵,“公子,你吃不吃?” “不吃!”秦明涵低低的应了一声。 脑海里里都是白天听到的事情。 他虽然单纯,却并不蠢。 也想到了一些事情,心里莫名的心生钦佩,也是真真正正想跟他们做朋友。 “哦!”秦岭说了一句,转身专心吃橘子去了。 秦明涵想了想才对秦常说道,“你挑些好的,亲自送去给南姑娘和席公子吃!” “……”秦常沉默片刻,开始挑选橘子。 然后出了门,前往腾记当铺。 他走的正门,敲开腾记当铺的门后,递上篮子,“这是我家公子送给南姑娘、席公子的橘子,劳烦转交!” 门房犹豫片刻,伸手接过。 关了门,去找管事。 管事拎了篮子去找席西洲,席西洲让管事拿下去放好,明日再带走。 管事应下。 席西洲又吩咐了几件事情,才让管事下去。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歇下了。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对于顾县的百姓来说,衙门命案能不能破才是重中之重。 百姓既希望能破案,知道到底是谁为民除害,又不希望破案。 就是城门守卫,也马虎行事,发生命案,本应该紧闭城门,不许进出,可他们依旧城门大开,进出不管。 南风、席西洲吃了早饭,准备出发的时候,秦明涵从对门客栈跑了过来,“哈,哈哈,真巧啊,你们要出门了,凑巧了,我们也要出发了!” 席西洲温和颔首。 南风扭开头,再一次懊悔自己多管闲事。 不理会秦明涵先上了马车。 席西洲朝秦明涵颔首,跟着上了马车。 荀宝吆喝着“出发!” 三辆马车慢慢行驶,离开了腾记当铺。 秦明涵喊了秦常一声,“快快跟上去!” 几辆马车出了顾县,在不远处的树林里,一少女娇呼一声,“阿旺哥,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伸手推了推正在马车驭位上打盹的男人。 男人睁开眼睛,急切问道,“哪里?” “那那那,他们离开了,咱们快跟上!”少女说着,立即跳上马车。 “楚楚,你坐好了!”阿旺吩咐一声,让马儿跑起来。 这两人就是小镇上,卖身讹人的楚楚、阿旺。 本是戏班子的人,只因为戏班子倒闭,无处可去的两人便开始行走江湖,靠坑蒙拐骗些银子为生。这是他们第一次被人揭穿,没骗到银子,是以决定找南风报复。 马车内,南风正在写字,席西洲坐在一剥了一个橘子,先尝了尝,水分足甜度够,才问南风,“要吃橘子吗?” 南风闻言抬眸,看了看一眼席西洲手里的举子,有看了看一边盘子里的几个大橘子。 略微寻思,朝席西洲张嘴,“啊!”等着他投喂。 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都是笑意和乖巧。 席西洲看着心口一紧,心跳加速了一拍,随即温和一笑,把橘子喂给她吃。 南风轻轻咀嚼,点头道,“确实不错,很甜!” 席西洲再喂的时候,南风摇头,不愿再吃了。 埋头专心练字。 席西洲有些意外,他也不爱吃这些,索性放到一边陶罐里,洗干净手,抹了香膏子。 才拿了书看着。 偶尔看一眼南风,见她不知疲倦的练字,认真又专注,眸中顿时溢满温柔,心中涌上柔情。 享受着这一刻的舒适、惬意,慵懒的靠在靠枕上,专心看着手里的书籍。 郁家村 人来人往,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干活的人很多,指挥的人也不少。 山里砍下的树,按照席忠的意思,好的拿来盖房子,打家具,次一些的卖出去,或者劈成晒干了运镇上去,倒是不曾想,黑狗儿会带着人来找他谈买卖。 “……”席忠看着黑狗儿。 他们才见过几次,知道这是南姑娘的兄弟,两人没有血脉关系,但南姑娘对这个弟弟却是十分不错的。 “你说要买下那些枝丫、木柴?”席忠又问道。 “是的,所以过来问问席管家,能否卖给我!”黑狗儿认真道。 坐的端正,挺直了腰杆。 养了几日,面色瞧着好了许多,不再那么鼻青脸肿,黄皮寡瘦,浑身上下一股子穷酸气。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买了这些木柴,可谈妥了买主?”席忠问道。 “还没有,不过我想好了,我吗布庄过两日重新开张,但凡进门买布料,我就送一捆木柴,也让镇上的人知晓,丰盛布庄不单单卖布料,还卖柴火!” “……” 席忠还是第一次听见买布料送木柴的。 不过能进布庄买布料,多数是妇人。 不管谁家,操持中馈的都是妇人,对于镇上的人来说,柴火是必要,家家户户都用得上。 “这是在席管家答应把柴火卖给我,我才会对进布庄买布料的人说!” 反之,便不说送木柴的事情。 “成,我这边一捆一捆的堆了不少,你寻个时间来拉,至于银子,到时候你与我家公子详谈!” 不看僧面看佛面,有南姑娘这层关系在,席忠自会帮衬着黑狗儿。 “你那布庄就只送木柴?” “不止,买就送一捆木柴,还能抽一次奖励,奖励各种各样,运气好都能得点东西,也可能不能抽中。那日购买最多的,能得五尺缎布!” 这些都是黑狗儿与平安、南婶、周哥、陈火火商量了半天,才定下来的。 周哥他们已经开始准备纸团,南婶带人准备礼品。 姚记布庄的匾额已经取下,并歇业三日,三日后重新开张,优惠多多。 他还请了小孩子,街头巷尾去喊,说风盛布庄重新开张的事情。 席忠看着黑狗儿,赞同点头,“如此甚好,不过布料你可得多准备一些,别到时候买断了货!” “多谢席管家提醒!” 他从那人手里买的布料很多,一时半会儿不会卖断货。 而且很多人买了,不会再买。 他们商量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了这些。 木柴买卖谈妥,黑狗儿悄悄松了口气。 第187章,亏心(1更 回镇上前,黑狗儿去了爷奶坟前,给他们烧纸钱,摆上祭品。 一个人蹲在坟前,低低说着话,“爷奶,我很好,阿姐对我很好,如今我住在大宅子里,吃得饱、穿得暖,手里有用不完的银子,还有下人伺候……” 越说眼圈越红,“爷奶,若是你们还活着,该多好!” 可惜,这些都只能想想。 成了一生的歉疚。 “我会好好的,努力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对阿姐好,做她的靠山!” 这些话,他不敢跟人去说,也只有在爷奶坟前,才能毫无顾忌的一一道来。 离开村子的时候,黑狗儿见到了那些欺负过他的孩子。 一个个正在捆树枝,脸冻的通红,手也通红。 他们见黑狗儿穿的干干净净,站的笔直,站在不远处看他们,一个个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抿着唇不说话。 黑狗儿也没说话。 他以为,他会恨他们,但其实这会子他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他们之间,除了那伤及尊严,差点逼死他的一架,再无别的交情。人得往前看,站的高,走的远,再回头看这些人,跟蝼蚁有什么区别? 收回视线,迈步朝前走,上了马车。 平安驾驶着马车回镇上。 几个孩子瞬间呼出一口气,议论起来,“那黑狗儿看着不太一样了!” “可不是,身上穿的也太好了!” “据说他办了户籍,是要读书呢!” “谁说的?” “里正、族长说的啊,衙门那边都来人了,还说他在镇上有宅子!” “刚刚他是见了席管家吗?” 这才是让他们羡慕的。 毕竟他们连靠近席管家的资格都没有呢。 “小兔崽子们,不赶紧干活,唠嗑个甚,不想要钱了吗?”一声呵斥传来。 吓得他们一抖,赶紧继续干活。 孩子们羡慕,大人们自然也羡慕。 不免也会议论,那南风、黑狗儿跟着席秀才去了镇上过好日子,真真是一朝得道,鸡犬升天。 一个穷酸饭都吃不起的孤儿,一个不知亲生父母是谁,被郁家磋磨虐待的女娃。 跟着席秀才,再不是乡下泥腿子。 真让人羡慕。 郁成全父子四人听到别人议论,头垂的很低,只管干活。 别人的指指点点,让他们脸红,却是不敢也不能去反驳。 因为人家说的都是事实。 郁家确实亏待了南风,还差点虐待、磋磨死了她。 再一个,他们也不能丢了这份活计,一天管两顿饭,吃不了的可以拿回家,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儿了。 身边议论纷纷,郁宏红着眼,抡着铁锤用力去敲打石头,把心里的郁气全部发泄在了手里的锤子上。 一锤一锤敲着,把石头敲成一块一块的,据说是拿来做围墙,这围墙要做的很高,几乎是三人高,一直把宅子还有后面的山都围起来。 席秀才到底多有钱没人知晓,但他跟吴家闹翻的事情却传的人尽皆知。 一开始有人担心做工后拿不到工钱,在私下嘀嘀咕咕议论,席管家得知后,让人拉了十几马车银钱过来,让做工的一人上前领一两银子,再没人敢议论一句,做工倒是越发不敢偷懒。 毕竟这活计真的难寻。 郁宏站直了腰,看着这一片被围起来的地方,一眼望去,有种无边无际的感觉。 那高高的围墙,把里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富贵繁华、清贫凄苦。 郁宏又呼出一口气。 郁城搬了石墩子过来,拍拍兄弟的肩膀。 郁宏扭头,看着他肿起的手指。 这是昨日被石头压到,当下就肿了起来,就算抹了药,依旧没有消散的迹象。 家里人让他在家休息,大哥却不肯。 到这会子,郁宏脑海里还是大哥那句,“原来受伤这么疼!”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十指连心,痛彻心扉。 那瞬间,郁宏知道大哥到底在说什么,爹娘也清楚。不然他们的脸色不会那么难看。 大哥今日还来干活,是舍不得这一日八十文,和管早饭、晚饭,以及可以拿回家的包子、馒头。郁家在这十里八村是个笑话,养大的闺女差点折磨死,如今竟还买了下人,偏生那下人活的比南风还好,过的还滋润。 就在家洗洗刷刷,不用挨打挨骂,还能吃饱穿暖。 他们做主子的还要在外面拼死干活。 可不就是个笑话。 郁宏越想,脸色越难看。 郁城轻声道,“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干活吧,一会管事过来,又要骂人了!” 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管事,都是里正家亲戚,心眼多又坏,专门盯着他们,让他们干最重最脏最累的活。为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偏生他们一家子不能直接甩手不干。 银子啊…… 郁宏嗯了一声,抡起铁锤继续敲石墩子。 妇人那边也在议论郁家的事情,因为看见黑狗儿回来了,穿的那叫一个光鲜,还坐马车,跟席管家一道喝茶说话。 啧啧啧,可真是羡慕极了。 “你们说,那黑狗儿在镇上的宅子是怎么得来的?席公子送的吗?” “谁知道呢?不过席公子有银子是真的!” “可不是,修这么大的宅子,据说镇上一大片宅子都是他让人修建好,再卖出去,那一片住着的可都是有钱人。而席府的宅子大的很,春天兰花香,秋天桂花香,隔老远都能闻到!” 人比人气死人,她们一辈子都没机会住那么好的宅子。 偏生南风、黑狗儿竟住进去了。 谁能想得到呢。 郁狗蛋的媳妇正在洗菜,听到大家议论,忍不住叹息一声。 有人便问她,“狗蛋媳妇,你家铁蛋还没找到啊?” 郁狗蛋媳妇闻言,立即说道,“没呢,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俺婆婆去请算命的看了,说他周围都是脏污,恐怕是回不来了!” “回不来,不会是死了吧?” 郁狗蛋媳妇也是这么想的,心道死了倒好,干净彻底还不膈应人。那屋子也能归大房,她两个儿子刚好可以一人一个屋子,毕竟大儿子要娶媳妇,总不能娶了媳妇,还跟兄弟睡一个炕上。 不过这话她不敢应。 她婆婆要是知道她诅咒郁铁蛋,会活撕了她。 第188章,一地鸡毛(2更 心里想想就好。 妇人们又说起郁家的事情。 “韩氏也是有福气,丈夫在外面干活,家里公婆也有人伺候,她只管躺炕上就成!” “看你这话说的,人韩氏不是摔着腰么!” 郁成安去镇上的时候把刘氏带了过去,隋程氏母子女三人留在了郁家。 洗衣做饭打扫,隋程氏是个利索人,话不多,但是干活很勤快。 郁老头、郁元氏都挺喜欢她。 郁成全、郁城、郁宏、郁凯父子四人对她们娘三也很客气,但也仅仅是客气。 这宅子如今归大房,事事韩氏拿主意,吃用不愁,又不用早起晚睡,倒是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搬到镇上的牟氏却不觉得日子过的舒心。 首先刘氏她根本不会做饭,做的难吃不说,洗衣、干活也做不好,她没怎么说,刘氏就嘤嘤嘤哭了起来。甚至还跟郁成安去告状,害她被责骂了好几次。 手里有钱也就罢了,偏生郁成安不给她银子,手里干干巴巴,想带儿子、女儿去买点好吃的都不成。 “哼!”牟氏冷哼一声,刚要咒骂出声,隔壁传来了琴声。 她不懂琴,但是觉得好听。心里莫名的就想看看,这弹琴的人长什么样子? 便去搬了梯子过来,搭在院墙上,爬了上去。 只见院子里,一个身穿宝蓝色锦衣的年轻男子正在弹琴,身边站着一个小厮。 那男子感觉到有人看他,停下弹琴,抬眸看向牟氏,然后便红了脸。 急急忙忙起身走了。 小厮连忙抱了琴跟上去。 牟氏愣在墙头,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好俊的男人。 白白嫩嫩,还会脸红,尤其是看她那一眼,看的她身子都酥麻了。下了梯子,回到屋子里时,牟氏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娘……” “娘?” 郁珍珠轻轻唤了好几声。 牟氏才回过神来,“啊,有事吗?” “爹回来了!”郁珍珠轻声。 又小心翼翼说了句,“爹的样子,好像心情不太好!” 牟氏眨了眨眼睛。 心里根本不在意郁成安心情好不好,她只想着,要怎么弄郁成安手里弄点银子。 夫妻十几年,生了三个孩子,郁成安对她也没过真心,或者说他这个人压根无心。 “我知道了,你去看着你弟弟,他在屋子里睡了!” “哦!” 郁珍珠应了一声进了里屋。 在门口的时候,偷偷的看了牟氏一眼,抿抿唇想说点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坐到一边椅子上。 郁珍珠有种感觉,从南风离开郁家后,家里气氛越来越不对。虽从乡下搬到了镇上,可她却觉得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还是不用干活,却没了早前的清闲。 那刘婶也不如隋婶子能干活。 不过她并不想跟隋晴待一处,感觉被硬生生的比了下去。不管是模样还是气质,隋晴都比她强了很多。 在隋晴面前,她到成了伺候人的小丫头。 就是弟弟,也不如隋晴。 想到这里,郁珍珠看了一眼床上的弟弟,又想到在书院读书的耀祖,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她也有个兄弟读书很好,已经是童生,等来年指不定就考上了秀才。 再朝屋子看去,已经没了娘亲牟氏。 郁成安从外面回来,心头都是火气。 他原本和几家酒楼掌柜有点交情,想着手里有头驴子,他从乡下收些青菜、鸡蛋、鸡鸭、猪转手卖给酒楼,也能赚些银子。不说赚个盆满钵满,但至少能在镇上过日子。 只是没想到平日里客客气气的掌柜,都拒绝了他。 回到家里,清锅冷灶,连口热水都没有,更是怒火中烧。 自己去厨房准备生火烧点水,见刘氏在灶台后,忙的满头大汗。 “你在做什么?”郁成安沉声。 刘氏抬眸,可怜兮兮的看着郁成安,“老,老爷!” 吞了吞口水,小声道,“我想烧点热水给老爷泡个茶,可是我不会生火!” 郁成安看着刘氏那双眼睛,忽然就想到了牟敏娘,是真的像啊。 思念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那种蚀骨的欢愉,还有求而不得,让他身子都紧绷起来。 “我,我来吧!”郁成安道。 “好!” 刘氏低低应了一声,起身朝外面走的时候,脚一崴,往郁成安身上靠去。 郁成安扶住她的手臂,“小心!” 男人气息浓烈,刘氏身子一下子就酥了。 若不是脑子还清醒着,她都想不顾一切往郁成安身上靠。抬起头,惊慌失措的看着他。 那双眼睛里…… 郁成安有瞬间闪神,却是很快松开了刘氏,去生火烧热水。 想着家里还得有个会洗衣做饭的婆子才行,刘氏…… 做不好这一些,不若让牙婆领回去,可她那双像敏娘的眼睛…… 一时间,郁成安又有几分不舍。 刘氏扭了扭身子,去洗锅往锅里倒水。想着要怎么勾引郁成安爬上了她的炕,跟她睡一屋去。 牟氏过来的时候瞧着,第一个感觉就觉得两人气氛不对。 郁成安正在烧火,刘氏站在灶台边魂游天际,牟氏呵笑一声,“当家的,你说你买这么个人回来做什么?洗衣做饭不会,烧火都做不好,倒不如让牙婆来领回去,重新找个能干活的来!” 郁成安闻言沉默。 刘氏却是吓了一跳,恶狠狠的看向牟氏。 恰好牟氏盯着她,看见她眼里的恨和狠。 牟氏做姑娘的时候,也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嫁给郁成安后得不到丈夫疼爱,便打南风出气,渐渐的娇俏没了,倒是沉淀了一身阴狠。 刘氏瞧见牟氏眼神的时候,心里就是一慌。 这妇人,可不好惹。 “我,我……” “你什么你?你应该自称奴婢!”牟氏沉声。 上前推了刘氏一下,刘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尖叫出声,愤恨的看向牟氏。 “啪!”牟氏反手就给了刘氏一巴掌,呵斥道,“没规矩!” 刘氏呜呜哭了出声。 郁成安也站了起身,沉沉的看着牟氏。 牟氏心里发慌,面上却强撑着,上前挽住郁成安的手臂,“去屋子里说!”拽着他朝外面走。 走到门口,牟氏还警告道,“赶紧的把开水烧了送过来,若做不好,我一会就去找牙婆,不跟你闹着玩!” 第189章,吓的屁滚尿流(1更 刘氏追到厨房门口,牟氏已经拉着郁成安进了堂屋。 她恨恨的跺了跺脚。 咬了咬唇,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不甘又没有办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牟氏是主,她是仆。 牟氏要卖掉她占理,她要是敢闹事,早前那些身份被查出来,被唾弃都是轻的,指不定会被沉塘、浸猪笼。 形势比人强。 不会她得学,洗衣做饭得学,打扫收拾得学,还得讨好了牟氏这个当家太太。 至于老爷郁成安,得慢慢来。 她如今黄皮寡瘦脸上没几两肉,丑的不行,人家也看不上。 很快的,刘氏便想明白过来,目前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不被卖出去。 就她这个年纪,真被卖出去,往后怕是没人会买了。 牟氏拉住郁成安回到堂屋,看着他的眼神里,有几分委屈,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情绪。 若郁成安对她有几分真心,兴许会发现,转而安抚她,可郁成安没有,反倒用力甩开她,呵斥道,“收起你那副嚣张跋扈,你以为这还是在乡下,刘氏就算是个奴婢,那也不能随便打骂,传出去你名声还要不要?珍珠还嫁人不嫁人?” 牟氏一颗心坠坠的往下沉。 若说之前对郁成安还有点希冀,此刻已荡然无存。 “呵,呵!”牟氏冷笑出声,“一个奴婢而已,还要当主子供着?郁成安你是不是搞错了尊卑!” “我一会就去牙行,重新买个会洗衣做饭的婆子,至于这刘氏,我会直接卖了,你给我银子吧!” 郁成安闻言,有些讶异。 讶异牟氏的态度和她说话的语气。 “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你这些年,我生育三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牟氏继续出声。 她没去看郁成安的脸色。 这一刻,她也不想去看,倘若今日郁成安不给她银子,那就别怪她自己出去找银子。 作为一个女人,只要豁的出去,赚银子的方式太多了。 “早前在乡下,万事不用我管,不用我管家也就罢了,但是如今来到镇上,我得出去与人打交道,是否需要银子买礼品?别人来家里,我是否要端茶、端糕点、瓜子花生出来招待?我是当家太太,手里没点银子走出去谁会瞧得起?谁会跟我打交道?我还如何为珍珠、耀祖相看人家!” 牟氏说完这些,才抬眸去看郁成安,“刘氏什么都做不来,留在家里做什么?若是来了客人,也是一口热水也喝不上?你觉得脸上有光?” “很多时候,妇人间的走动,可比你们男人可靠、便利的多!” 郁成安更震惊了。 他一直以为牟氏是个蠢的,就知道磋磨、虐待南风,倒不曾想,她竟还知道这些。 郁成安更不知晓,牟氏其实是识字的。 她早前曾在外祖家住过四年,外祖隔壁就是个秀才先生,收了些孩子在家里教读书认字,她也去学了四年,识得字其实不少。 只不过郁成安从未去了解过她,也没有认真的去看过牟氏,不知道她喜好,不知道她到底会些什么,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 从未在意,滋长了牟氏心里的怨恨,将气出在南风身上。从娇俏期待爱情的小姑娘,到恶毒继母。 牟氏的转变,郁成安从未往心里去,任由她越来越恶毒。 但今日,牟氏不想这么过日子了。 紧紧巴巴、扣扣搜搜手里没几个钱。 她倒是有点嫁妆,可这些年都贴补在了三个孩子身上,除去那几个箱子、衣柜,一文不剩。 堂屋里,郁成安沉默。 牟氏也沉默。 郁珍珠坐在里屋椅子上,大气不敢出。 她自是希望娘能成功要到银子,那样她就能穿新衣裳,能吃的更好,过的更好,打扮的更漂亮,比郁秀更好。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比郁秀好看,可偏偏郁秀比她强一些。 郁秀她识字,针线活也很好。爹疼娘宠,莫名的,就是想把郁秀比下去。 仿佛那样子,她就赢了一般。 良久后,郁成安才说道,“那往后一月给你五两银子吧!” 五两…… 其实是很多了。 至少牟氏觉得很多,但她很快就想到了这可是在镇上。 “五两怕是不够,咱们一家子要吃要喝,就是跟葱都要钱买。还得把耀祖接家里来,他明年就要考秀才了,总得跟同窗好友走动……” 牟氏句句在理,郁成安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那就一月十两银子,十两总归是够用了,至于刘氏……”郁成安略微一顿。 卖不卖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关系。 就是刘氏那双眼睛,像极了牟敏娘,比牟氏还像。 他有了几分不舍。 “再请个会做饭的人来帮忙,顺便教一教刘氏,若她学不好,再卖也不迟!” 刘氏端了热水过来,在门口听到这话,差点没吓厥过去,浑身都抖了起来。 心里是真的害怕了。 连忙进了屋子,便跪了下去,声泪俱下,“老爷、太太,求你们不要卖掉奴婢,奴婢一定会好好学,两个月,不,不,一个月,奴婢一定学会做饭,洗衣打扫也会做好,再不敢偷懒了!” 牟氏哼了一声,冷冷笑了笑。 郁成安看着刘氏那双眼睛,心里颇不是滋味。真要卖掉,以后就再也看不见这样子一双眼睛了。 沉声道,“既然如此,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刘氏立即感恩戴德。 这一次,她是真的怕了。 也决定好好做人,那些勾人手段,都藏起来。 “下去吧!”郁成安沉声。 刘氏搁下热水,连滚带爬的出了堂屋。 郁成安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去看身边的牟氏,牟氏神色淡淡,一副并不是很在意的神情。 “……” 郁成安有那么瞬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在牟氏身上,看不到大嫂对大哥的好,也看不到戴氏对成昆的情谊,这些年,她仿佛每日做的最多的,就是磋磨、虐待南风,然后照看两个孩子,对他平淡无奇。 就连房事,他要她就给,没多余的热情,也没有那种勾着他不让他下炕的妖媚举动。 第190章,这忽然来的情(2更 郁成安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这些。 脑子忽然间乱糟糟的,起身进屋,见郁珍珠坐在椅子上。 “你先出去!” “哦!” 郁珍珠出了屋子,但她知道,自家爹准备拿银子。 银子就在那屋子里。 至于在哪个地方,她不知晓。 牟氏也清楚,母女两人面面相视,心思竟诡异的一直。 那就是找到郁成安藏银子的地方,然后把银子拿走。 郁成安打开了柜子,伸手抹到了夹层,抽出银票。仔细数了数,五十两一张,拢共十一张。 这便是他全部的家底了。 拿出一张,其余的放回去,郁成安故意弄出点响动,最后才慢慢的出了屋子,却忘记了看炕上,郁光宗眨了眨眼睛。 他小,对不知道爹拿走了什么,但多少懂一点。 郁成昆出来,并未把五十两银票给牟氏,而是自己出去兑换零散银子。 牟氏哼笑一声。 “娘!”郁珍珠轻唤。 “别多嘴,乖乖听话,娘总归会为你打算的!”牟氏说着,摸摸郁珍珠的脸。 郁成安没心,她却不能无视自己的子女。 牟氏进了里屋,见郁光宗醒了,心思微转问道,“光宗,你爹刚刚他在做什么?” 郁光宗指着衣柜,“在那里,在那里!” “……” 牟氏闻言,抿了抿唇。 她并未急着去翻找,而是给郁光宗把尿。 郁珍珠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衣柜。 心噗通噗通跳着。 虽然有心,但目前郁珍珠还未有贼胆。 郁成安兑换银子的时候,遇见了郁成昆,兄弟两碰到,彼此磨磨牙,只当没有看见对方,错身而过。 回到家里,郁成安心情不好,还是给了牟氏十两银子,余下的放在衣柜抽屉里,上了锁。 他拿着钥匙犹豫片刻,递给了牟氏,“这是钥匙,你收着吧,若是需要用银子就打开,咱们家的根本都在这里,你省着些花用!” “……” 牟氏抬眸去看郁成安,有些诧异、震惊,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牟氏面容轮廓像牟敏娘,性子也是有几分像,这会子看着郁成安,眼神里多少有些动容。 牟氏年轻是漂亮的,如今也才三十出头,又没有干农活,平日里也不做家务,保养得体风韵犹存。她除了新婚的时候,热切又温柔的看郁成安,后来得知自己不过是替身的真相后,心态扭曲。 这会子眼里有了光,看的郁成安心头一热,就想起了那档子事。 但儿女还在,郁成安便摸了碎银子,让郁珍珠带着郁光宗去买零嘴,顺道去买菜,让刘氏跟着。 “想吃什么买什么!”郁成安道。 郁珍珠忙接了银子,抱着郁光宗出门。 她已经不小,又跟着爹娘住过一屋,知道他爹想做什么,心里有些羞涩,但更多是欢喜。 在门口喊了一声,“刘婶!” 刘氏从厨房出来,“哎,大姑娘!” “走,你跟我们去买菜!”郁珍珠出声,小姐派头十足。 刘氏不敢多问,立即拎了篮子,跟着郁珍珠出门。 屋子里,郁成昆已经把牟氏压倒亲吻,有些急切,还热烈,更用力。 牟氏吃不消的同时又有几分受用,想到郁成安给的银子和钥匙,也是热情回应。 轻轻的喊了一声,“成安!”温柔又小意。 郁成安身子僵了片刻,却是更用力了。 屋子里,春意甚浓。 正儿八经的夫妻,还是第一次真真正正水乳相融,牟氏依偎在郁成安怀里,温柔似水。 她长得不差,情事后韵味十足。 郁成安抱着牟氏,想到她为自己生了两子一女,心里生出几分满足来。 “起来收拾吧,一会珍珠他们就回来了,你看着做两个菜,我去接耀祖回家,咱们一家子齐整的吃顿饭!” “嗯!” 牟氏忍着腰酸起身给郁成安拿衣裳,面上燃着红霞,含羞带娇的样子,看的郁成安心中又是一热。 不过来一次就够了,若是再来,儿女回来撞见,到底不好。 穿好衣裳,临走时郁成安还流里流气的捏了牟氏的屁股一把,牟氏羞的满面通红,瞪了郁成安一眼,去厨房忙活去了。 她厨艺其实是不错的,就算这些年装模作样说自己不会,做不好,但其实都是谎言,她不想做也懒得做而已。 今日倒是有几分心甘情愿了。 郁珍珠牵着郁光宗回来,心里欢喜的紧,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隔壁的大门开了,一个蓝衣俊俏公子走了出来。 看他俊逸非凡,又白净温柔,手里拿着书,见着郁珍珠他先红了脸,又作揖行礼,然后迈步离开。 一个荷包从他身上落下。 郁珍珠连忙松开了郁光宗,上前捡起低唤道,“公子,你的东西掉了!” 男子闻言,停下脚步看向郁珍珠,有看向她手里的荷包,赶紧回来,连连道谢,“多谢姑娘!” “不必客气,你住这里?”郁珍珠问。 “是,这是小生在山河镇的宅子,家里人都在府城,就我与小厮、厨娘、一个小丫鬟住!” “……” 府城的公子,长得俊俏。 是来山河镇读书的吧。 郁珍珠如此想着,心思动了起来,“我住你家隔壁,我叫郁珍珠!” “小生姓袁名长垣!”袁长垣温声。 礼貌却带着点勾人的味道。 反正郁珍珠觉得这个袁长垣真是不错。 忍不住又问道,“你在山河镇读书吗?” “是的!” “你已经是秀才了?”郁珍珠又问。 “嗯!”袁长垣再次点头。 心里明白,鱼已经咬饵。 他本来是要勾引老娘的,结果女儿先上勾。 母女通吃,想来那位大老爷会更乐意这样子的结果吧。 郁珍珠回到家里,还有些魂不守舍。 秀才,再上去就是举人。 举人老爷啊…… 郁珍珠觉得,她可能遇到生命中的真命天子了,一边欢喜一边害羞,一边忍不住憧憬,自己成为官夫人时的样子。 刘氏看破不说破,而且她现在得讨好这一家子,自身难保,决定什么都不说。 牟氏在厨房忙活饭菜,也就什么都不知晓。 郁成安运气不太好,他到书院才得知郁耀祖去了临县,跟着他夫子去拜见一位老先生,顺便请教学问。他心想这是好事,也就没有多想,转身回了家。 京城…… ------题外话------ 咱们的宠女宠妹狂魔们就要上线了 第512章,权门世家(1更 浩瀚王朝的京城,繁华又热闹。 权贵豪门更是多的不胜数。 但顶级权门却并不多,能得帝王信任的更是少。朝权更替,能一直站在塔尖尖上的更是少之又少。 勇毅侯府便是这样一户人家,不管是勇毅侯洛惊鸿本人,还是侯夫人永安郡主赵连枝,还是他们那三个出类拨萃的儿子,那都极其得当今皇上重信。 人们常说满则溢、盈则亏。 永安郡主出身安国公府赵家,这一辈,就她一个女儿,嫁状元洛惊鸿为妻后,连生三子后,终于得了一女,取大名为爱,小名珍宝。 这小女儿的出生,那是真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光名字和小名就能窥之一二。 都说盛极则衰,在她六个月的时候,洛惊鸿得到消息,有人将行刺当今圣上,他立即带兵前去救驾,同行的还有永安郡主。 临走时,永安郡主把爱女托付给继婆母安邑伯夫人,以及妯娌安邑伯世子夫人照看,心想两个人以及身边的三个奶娘,数十丫鬟照看,孩子定不会出丝毫差多。 只是等他们救驾回来,爱女却不翼而飞,无人知晓去了何处。 永安郡主当下便发了狠,将伯府上下众人关入牢中,亲手执鞭严刑拷问。 洛惊鸿带兵四处寻找,便是禁卫军、御林军都出动,将京城以及城外百里翻了个遍,满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依旧没有爱女下落。 两月后,洛惊鸿要与安邑伯府断绝关系,老安邑伯差点下跪恳求这个前途无量的儿子,依旧未能挽回他的心。 请求不少长辈轮番劝说,洛惊鸿才稍微软了态度,要求分家。 安邑伯只得将洛惊鸿一房分出去。 皇上念及洛惊鸿、永安郡主痛失爱女,封赐洛惊鸿为勇毅侯,世袭罔替一等爵位。又怕那小小娇嫩的女娃娃找不到回家的路,将隔壁宅子换下给了安邑伯一家子,老宅子给了勇毅侯。 至此儿子爵位比老子、兄长还高。 永安郡主又重金买下隔壁宅院,大肆翻修,为女儿修建亭台楼阁,慰藉心里伤痛。 希望女儿重回锦绣堆,得父母兄长疼爱。 安邑伯府羡慕嫉妒亦无计可施,因为永安郡主不允许安邑伯府任何人踏入勇毅侯府,逢年过节她亦不会到安邑伯府请安问候。 一墙之隔,安邑伯府一大家子挤在一起,摩擦不断,却又欢声笑语。似故意给隔壁难堪一般,丫鬟、婆子没事就喜欢在院墙下聚集,笑着一团。 勇毅侯府宅院宽大,雕栏画柱,小桥流水,富贵奢华,却很少有笑声,尤其是主院,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丫鬟婆子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惊醒好不容易睡下的美妇人。 但一道急切又乱杂的声音奔跑而至。 丫鬟、婆子闻声心惊失色,刚要出去呵斥,便见侯府主子勇毅侯手里拿着一张宣纸,快速跑来。 那急乱的步伐、满脸通红,额头上布满密汗可见他的急切和激动。 “连枝、连枝……” 勇毅侯远远的就急切喊了出声。 丫鬟、婆子们更是惊的目瞪口呆。 侯爷一般不喊侯夫人名字,至少从不在外人面前喊。 屋子里暖如春,小憩的永安郡主被惊醒,心跳加速几欲跳出心腔,闭着眼睛躺床上,深呼吸平息这瞬间的心慌。 这是女儿丢失那年落下的心疾,睡着的时候,一旦被惊到,便会心绪紊乱。 侯府众人都知晓,丈夫更是清楚。 却急切又带着欢喜的唤她名字。 她忽地像是明白了什么,翻身下床,勇毅侯已经跨着大步进来,眼圈发红,眸子里溢满了泪水,“连枝,连枝,有消息了,咱们的女儿有消息了!” “……” 永安郡主愣愣的坐在床榻上,眼睛眨了眨,眼泪凶然而落。 她怕啊。 怕极了啊。 怕这又是一场梦,一场别人设计的阴谋。 “连枝连枝,你看这是咱们珍宝的玉佩,还有她肚兜的花样子,没错,没错的!”勇毅侯有些语无伦次。 抖着手把宣纸递上。 永安郡主没敢看,更不敢接,只是抬眸流着眼泪问,“当真?” “是真的,你快看看,永安你快看看,我们立即收拾东西去逍遥镇,去接女儿回家!” 勇毅侯兴奋的紧。 这次是真的。 毕竟当初女儿丢失时佩戴着玉佩很多人知晓,但肚兜却不一定知晓,一个地方有瑕疵,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那是长子、次子手笔。 永安郡主颤抖着手,轻轻的接过宣纸,看着上面的图案,“是,是咱们珍宝的肚兜,是咱们珍宝的!” 抬手胡乱的擦了擦眼泪,“杜鹃、桂香,你们立即带人去收拾至宝阁。春兰,你去请世子妃、二奶奶过来,秋菊,你立即派人去请三位爷回府。夏荷收拾东西……” 勇毅侯见爱妻一时间容光焕发的样子,又心疼又欢喜,抬手给她擦去眼角还挂着的泪水,“你收拾东西,我去前面安排随行的人,最好轻装简便,缺什么咱们路上买。我还得进宫一趟,跟皇上说一声!” 他丢了女儿,皇帝没了一个儿子。 也算是同病相怜。 但其实…… 勇毅侯又想到那送信的人,那人说是他家主子让他送的信,至于他家主子是谁,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倒是不曾想,是他为自己找到了女儿。 若真是珍宝,这情…… 罢了,罢了。 侯府虽不参与夺嫡,可这天大的人情,理该是要还的。 勇毅侯府一下子就喧闹了起来,侯府大,伺候的人也多。 世子妃得知有小姑子的消息时,愣了愣后惊喜问,“当真?” “郡主那边伺候的人说,是有消息,侯爷、郡主很快便会出发去接小姐回来!” 如今还是小姐,一旦回来府,县主肯定是要封赐的。 世子妃颔首,连忙往主院去,听候婆母永安郡主吩咐。 丫鬟、婆子们收拾着东西,永安郡主站在院子里,双眸通红,却与之前的郁郁寡欢不同,眸中有了希冀。 收拾什么东西?她只想什么都不要带,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去逍遥镇,接她的珍宝回家。 想到女儿,永安郡主又忍不住落泪。 第192章,同病相怜(2更 “母亲?”世子妃轻唤。 永安郡主闻言,拿了帕子擦拭眼泪,转身看着大儿媳妇温和轻笑,“是阿锦来了!” 世子妃童锦出身名门望族、书香门第、相府嫡长女,温柔恭和,才情卓著,是世子爷洛景炎爱慕许久的姑娘,数次求娶才聘娶回家。 永安郡主不是恶婆婆,相反的她是个十分拎得清的婆母。 儿子娶媳后大事小事她不会再插手,自有儿媳妇操持。往儿子身边送通房丫鬟、小妾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做。 毕竟她的丈夫至今只有她一人,通房小妾一个也无,没道理她要去恶心自己的儿媳妇。 对儿媳妇和善,从不磋磨。 婆媳间相处,不说胜过亲生母女,但绝对比很多婆媳相处的好。 “母亲,我听说有妹妹的消息,可是真的?”世子妃童锦轻声问,带着几分急切和欢喜。 说起这个小姑子,她小时候还抱过。 那个时候她已经十来岁,记得很清楚,粉雕玉琢白嫩可爱的小团子,一逗就笑,招人怜爱的紧。 后来不翼而飞、下落不明,她还唏嘘过,甚至特意安慰过洛景炎,说一定能找回来,把自己那两个暗卫都借给他去寻找妹妹。 便是因为这一句话、一件事,洛景炎觉得她好,动了情思,把她娶回家,这些年爱之、敬之,让她成为姐妹间,甚至京城妇人间羡慕的对象。 她的丈夫聪明谨慎,文韬武略皆不凡,更是重情重诺。 她希望他能够找回这个至珍至宝的妹妹,一家团聚。不要夜深人静时,一个人坐在屋檐下喝酒,自责缅怀。 他不说,并不代表她不懂。 他自责那日为何要出门,为何不守在妹妹身边。丈夫如此,二爷、三爷亦是如此。 “是有消息,我唤你过来,便是与你说,我和侯爷要出门,家里一切便交给你和星诺。小事我很放心,大事你们商量着来,实在不行进宫见太后娘娘……” 世子妃童锦握住永安郡主冰冷的手,“母亲您放心,我和弟妹会打理好一切,您找到妹妹,只管带她回来,家里一切都会如您所愿、所想!” 她不会跟一个小姑子去计较。 这本身也没有可比较的。 便是为了丈夫,为了两个孩子,她都会把一切准备的妥妥当当,让小姑子回家后过的舒心、快乐。 毕竟十五岁了,又能在家住几年?总归是要嫁人的。她做嫂子的去计较,争什么呢? 丈夫的宠爱?那是兄长对妹妹的娇爱、溺宠,跟对枕边人的爱恋完全不同,她脑子坏掉了,才会去计较这些。 还是婆母的疼爱? 那更没道理了。 珍宝是婆母的嫡亲女儿,她是一个儿媳妇,哪里有可比较的。 “嗯!”永安郡主颔首。 勇毅侯有了她那宝贝闺女消息的事情,还是传了出去。 安邑伯府 安邑伯是勇毅侯的父亲,都说有了继母,便有后爹,安邑伯把这句话贯彻的很彻底。 安邑伯世子爷与勇毅侯一脉同胞亲兄弟,却去亲近继母,疏远嫡亲兄弟。到如今安邑伯夫人生下的几个儿子年纪都大了,这世子之位坐的并不安生。安邑伯世子爷曾向勇毅侯求助,希望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伯府爵位早些到他身上,勇毅侯并未伸出援手,反而极其冷静又无情的拒绝了他。 勇毅侯总觉得,女儿被抱走,自己这个哥哥、嫂子、以及继母还有那些兄弟、姐妹,个个都有嫌疑,只不过查了一轮又一轮,都没有露出苗头。 这些人把痕迹清扫的太干净了。 安邑伯世子爷最近身子不适,告假在家。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面色有瞬间的变化,好似有几分狰狞,眸光沉冷,淡漠的应了句,“是么!……,那挺好的!” 闭眼不语,再没了下句。 只是搁在被褥里的手,有轻微的发抖。 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惧怕,亦或者是心慌。 管家躬身,慢慢退出屋子。 看着天空飘雪,今年的天有点冷呀…… 皇宫 勇毅侯进宫求见皇上。 勇毅侯是当今皇上元承帝伴读,不过他做伴读时才五岁,元承帝那个时候都十五了,多数是元承帝照顾他这个小伴读,他跟在身边混吃混喝。 元承帝凉薄寡情,对勇毅侯这个伴读却有几分真心。 毕竟是他亲自挑选的小伴读,总的护着些。 “你说什么?”元承帝问了句。 有些不可置信,还有种说不出的羡慕。 毕竟他的小九儿也没了。 跌落在那滚滚江河中,滔滔激流,能活下来的几率少之又少。 他皇子加起来足足二十多个,可真真正正能为他这个父皇拼死拼活,又满心满眼崇慕的只有一个。 偏生这一个,为了救他,没了。 多少次午夜梦回,都是那双带着担忧、放心、孺慕、害怕的复杂眼神。 他无数次想,如果可以,他宁愿早早杀了那个畜生,不去狩猎,也不要弄丢这个至纯至善的儿子。 “臣有珍宝的消息了,一会出宫后,就前往逍遥镇,去接她回家!”勇毅侯说着,不免带了几分笑意。 这些年,走过的地方太多,失望了太多次。 他和妻子都不曾放弃,浩瀚的当铺都安排了人,一旦瞧见那玉佩就往京城回禀。 可偏偏毫无消息。 “真好啊!”元承帝轻轻应了一声,似有羡慕。 起身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 寒风吹到大殿内,他忍不住感慨出声,“朕的小九若是还活在世上,也有二十一,翻年二十二了,你说他会不会娶妻生子?有个和睦的小家,没有勾心斗角,倾轧欺压!” “皇上……”勇毅侯微微抿了抿唇。 “嗯?”元承帝淡淡应了一声。 勇毅侯寻思片刻,“九皇子……” “昭王兴许还活在世上!” “什么?”元承帝惊呼。 扭头不可置信,又狂喜的看向勇毅侯,跨步上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惊鸿,你,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五年多前,有个年轻人偷偷见过臣,他自称他是九皇子,要臣助他一臂之力,臣当时怀疑他,拒绝他的同时想捉住他,再仔细查探,不过让他逃了。臣后来派人查探过,却丝毫没有线索,以为是他人布置的陷阱!” 勇毅侯说着,微微顿了顿,“但是今日,送信给臣的人说,是他家主子让他送来的信函,臣莫名又想到了两年前那个年轻人!” 第193章,凉薄又无情(3更 元承帝听的心中一沉。 略微寻思,也明白了勇毅侯的顾虑。 当时勇毅侯还提及过一句,说有人布置个陷阱给他,却被他看穿了。 “你见过那人容貌?” “不曾,他带着白玉面具,听说话声音很年轻……” 所以才诸多怀疑。 元承帝松开手,在大殿内走来走去。 “惊鸿,你说若是小九,他为何不回来?是怕朕这个父皇护不住他?”元承帝说完,凄凄一笑,“确实,那个时候的朕,还真护不住他!” 诸侯叛乱,皇子阋墙,诸多刺杀,他这个皇帝能活下来,与小九两次舍身相救脱不了关系。 “皇上……”勇毅侯轻唤。 看着元承帝的眼神里,闪过深思。 若那个人真是九皇子昭王…… “若昭王真的为臣找回女儿,若他有问鼎帝位之心,臣、臣会助他一臂之力!” 元承帝看着勇毅侯。 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出声,“你当朕为何这么多年不立太子?真以为是朕当年被太子行刺害怕了?” “朕去护国寺见过方丈,方丈为小九算了一卦,说他虽有大难,却不会身死魂灭,朕一直在等……”元承帝说着,微微顿了顿。 “这些年,朕都不敢让人明目张胆去寻,一年一年往昭王府送东西,就是希望他知道,朕从未忘记他这个儿子,让他也不要忘记朕这个父亲,羽翼丰满时,回到朕身边来!” 元承帝说着,微微红了眼眶,“这些不过是朕的臆想罢了!” “至少在今日之前,朕从不敢相信,有朝一日,它会实现!” “皇上……”勇毅侯哽咽出声。 同失去孩子,太清楚这种感受。 “朕让富海跟你一同去,若是能见着最好,若是见不上……”元承帝叹息一声,“若是命中注定朕彻底失去小九这个儿子,是命,朕得认!” 若小九真还活着,这江山他是要交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手里。 “臣明白了!” 勇毅侯出宫,身边多了个面白无须的太监。 太监身子消瘦,还不高,但一双眼睛十分幽深,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你是人是鬼。 元承帝一个人坐在养心殿,许久后让人去接十八皇子过来。 十八皇子是淑妃的小儿子,今年八岁,而长子便是九皇子昭王。 当初淑妃犯错被打入冷宫,在冷宫生下九皇子,却从未疼爱过他,虐待磋磨,后来九皇子出现在元承帝面前,瘦弱可怜。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元承帝赐了宫殿,让太监宫婢妥善照看,却不想这儿子对他一腔孺慕之情,见有刺客,他奋不顾身上前来救。 儿子得了宠爱,淑妃并未母凭子贵搬出冷宫。 直至后来九皇子为就元承帝,跌落江河之中,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元承帝想着再要一个同样血脉的孩子,才让淑妃出了冷宫,并宠幸了她。 生下十八皇子。 元承帝不见淑妃,也不许她出宫殿,却会时常接十八皇子到养心殿。 十八皇帝小,却知道父皇待他不同,养的有几分任性。而他和九皇子小时候并不相像,元承帝对他是有几分移情,却没有太多疼爱。 “父皇!”十八皇子欢喜的跑进大殿。 来时母妃说,让他一定听话,他一一记下。毕竟父皇已经有大半月未召见他了。 宫里长大的孩子,便是八岁也懂了很多很多。 “过来!”元承帝朝十八皇子招手。 眸光平和,说不出是有感情,还是没感情。 但比起平时,却温和了许多。 待十八皇子靠近,他才把人拉到身边,低声问他,“最近可有好好上课?学了些什么?” 十八皇子一一说了,有些小心翼翼,眼神闪躲。 元承帝看着十八皇子的眼睛。 不免又想起了小九的眼睛,也是小心翼翼,却藏着欢喜、孺慕,全心全意的依赖。 到底还是不一样。 元承帝这么想着,却还是愿意再给十八皇子一次机会。 但那个黑衣刺客出现的时候,元承帝以为,十八皇子会奋不顾身护在他身前,却不想他叫了一声,直接躲到了龙案下面,瑟瑟发抖。 “……” 元承帝坐在龙椅上,淡漠又沉冷的看着十八皇子,沉沉出声,“富强,把他带下去!” “是!” 富强立即上前,见十八皇子拉了出来。 不管哭的一脸眼泪鼻涕的他,拽出了养心殿。 这个世上,不是谁都是九皇子昭王,会奋不顾身为父亲挡剑。 更明白,十八皇子,往后也只能是闲散皇子,得不到皇上喜爱信任,往后他和淑妃,只能靠自己了。 元承帝坐在龙衣裳,只觉得头疼欲裂。 心里难受的紧,“去收拾收拾,朕要出宫去昭王府!” “万岁爷……” 这个时候去昭王府,想表达的可就多了。 “满朝文武都在逼着朕立太子,可是那些个狼崽子,又那一个陪接手朕这江山,一个个狼心狗肺,可怜了朕的小九儿啊……” 元承帝说着,心里又是一痛。 后宫妃嫔,无不是闲暇时的调剂品,他一个不爱。 诸多皇子公主,他一个不宠。 凉薄又无情。 可生被他疼爱的那个,却命薄…… “万岁爷,昭王一定还活着的,有朝一日会回到您身边!”富强应了一声。 “但愿富海这次去,能见到他,但愿吧……” 元承帝说着,又赏赐了不少东西,让富强亲自送去昭王府。 淑妃见十八皇子回来,连忙问他,“你父皇跟你说了什么?” “有刺客要刺杀父皇,我,我躲到了龙案下,然后……”十八皇子回来的路上已经想明白。 那刺客是假的,是父皇在试探他,但他当时太害怕,直接躲了。 他年纪小,却是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淑妃愣了愣,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怎么这么蠢,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蠢,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愚笨的儿子!” 十八皇子被打的很痛,脸都肿了,他歪着头,嘴角有血流出。 好一会后才回头看着淑妃阴恻恻的笑了,“是啊,我很蠢,可那又如何,我还活着。你那大儿子聪明吧,可是他死了,他死了!” 第194章,后悔了(1更 十八皇子口不择言吼完就跑。 淑妃想抓住他都来不及。 追到大殿门口被人拦住。 她出不去这个大殿,元承帝不允许她出去。 吃、穿是比冷宫好,也有了一个儿子,可每日提心吊胆,就怕哪日再次被丢回冷宫,这种滋味很是不好受。尤其是这大殿里的人,没一个会听候她差遣,每一个看她的眼神,没有敬重,不像是看主子,倒像在看一条阴沟里的臭虫。 他们不怕她、不敬她,甚至无视她。 皇帝更是对她视而不见。 什么母凭子贵,全是一场笑话。 而她打儿子巴掌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元承帝那儿。 “呵……”淑妃忽地笑了起来。 有些悲凉,还有些凄苦。 却无一人同情她。 尤其是这些人曾经都在冷宫里伺候过,太知道她当年是如何对待昭王。 那简直就不配称之为母亲。 说她是禽兽都侮辱了禽兽二字。 十八皇子跑出大殿,一直哭一直哭。 他其实并不蠢,只不过当时真的吓到了,才在第一时间躲了起来。 被拽出养心殿的时候,他才明白父皇是在试探他,看看他会不会奋不顾身相护,是不是会像他那个短命鬼哥哥一样以身挡剑。 可他躲了。 父皇也就看明白了。 但,躲开不对吗?他才八岁,才八岁啊…… 一个人站在池子边,哭的有几分伤心绝望。 他后悔极了,后悔为什么要胆小,后悔当时为什么要闪躲。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是被父皇疼爱的十八皇子,而是人人可欺的十八皇子了。 他想着不若死了算了,可真跳下去,他又没这个胆子。 等他从水光反射中看到那双伸来的手,只来得及尖叫一声,就被推到了池子里。 他使劲扑腾,使劲扑腾,想要求救,可嘴一张开,就被呛的呼吸不了,浑身越来越没有力气。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死在这池子里了。 “皇子殿下!” 有人喊了一声,然后跳下了水,拼命朝他游来,抓住了他,将他拉出水面,拽住他上了岸。 他两眼有些虚浮,只是看着那个湿漉漉的脑袋,看着她压自己肚子,满脸焦急。 “殿下?” 声音好轻好柔,慢慢的关心和担忧,真切又温暖。 和那些宫婢完全不一样。 与母妃的虚情假意也不同。 “你,你是谁?”十八皇子轻声问。 劫后逢生,他想抓住这抹温暖,想把这个人抓在手心里。 “奴婢绵柔,殿下您还好吗?”绵柔轻声问。 “……”十八皇子默默不出声。 其实他心里害怕极了。 先前以为自己会被溺死,如今被救上来,确定能活着,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绵柔等到同伴喊了人来,看着十八皇子被抬走,站在原地沉默片刻,便跟了上去。 淑妃得知十八皇子落水,吓的花容失色,懊悔自己打了他一巴掌。见他面色惨白躺在床上,御医把脉后虽无性命之忧,仔细修养便行,但还是怕的很。 在昭王府待了一个多时辰的元承帝回到皇宫,得知十八皇子落水昏迷不醒,让身边富强走了一趟。 一是训斥淑妃不堪为母,将十八皇子给了德妃养着,成了德妃的儿子。 二是表彰那个下水救人的宫婢,让她以后跟着十八皇子。 无子的德妃惊喜交加。 十八皇子虽然年纪大了点,不若奶娃儿那么好养,但也省心省事。在这皇宫之中,有子无子那可是大大的不同。 一时间,宫里流言蜚语各种各样。 不过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勇毅侯府那位小姐有下落了。 勇毅侯府没了往日的沉寂,喧闹起来,不少人来打探消息,毕竟若是真寻了回来,可是个香饽饽。 安国公夫妇年纪大了都亲自过来询问。 老两口见女儿一个劲点头,又看了宣纸上玉佩、肚兜花样,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若不是他们年纪大了身子不好,不宜长途跋涉,定是要跟着去的,毕竟那是唯一的嫡亲外孙女。 最后让家里未成亲的小七、小八跟着去逍遥镇,接这个小表妹回家。 勇毅侯府世子爷、二爷官居要职,实在走不开,三爷洛景初已定亲,还未成亲,衙门那边他本就是个闲散差事,去不去都无所谓那种,索性直接去告假,跟着父母接妹妹去。 他们心中很自信,只要确定了身份,就能把人接回来。 毕竟回到京城,荣华富贵,山珍海味,悉心呵宠,没有人会拒绝。 等到出发的时候,五辆马车,随行护卫三十人,在天黑之前出了京城…… 临县 这是南风、席西洲他们这一次的落脚点。 打算在这边休息,明日一早在出发前往邀梅山庄。 他们人不算多,但也不少,本想包下一间苛杂,但这个时候回乡的人比较多,包下客栈很多人便没地方去住。 便要了两个上等院子。 秦明涵一行三人住在隔壁。 想到秦明涵,南风就有些头疼,歪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 她就没见过这么黏糊的人。 “怎么了?头疼?”席西洲问。 想着让巧秀过来给她揉揉额头,偏生巧秀、韩嬷嬷去了厨房。 “是烦啊,隔壁那个……”南风说着,微微一顿。 因为门口又传来了秦明涵的笑声,“席公子,南姑娘,你们吃了么?我不知道吃啥,能不能跟你们一块用晚饭!” 然后人便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刚刚让人去买的糕点,据说是临县最大糕点铺子做的,味道好极了,席公子、南姑娘,咱们一块吃呀!” 秦明涵热情的很。 南风不适应。 她独来独往惯了,从未遇见过这样子的人。 席西洲本别有所图,温和低笑,“多谢秦公子!” “客气客气!” 秦明涵赶紧打开食盒,端出里面的糕点。 一股子香飘出来,有些不耐的南风吸了吸鼻子,朝那糕点看去。 香是真的香,但是这糕点吃多了可不好。 她伸手拿了块糕点轻轻闻了闻。 然后丢在了盘子里,哼笑出声,“想不到有人为了赚钱,居然将阿芙蓉掺在糕点里,开眼界了!” “……” 席西洲蹙眉。 秦明涵不解问,“阿芙蓉是什么?” 第195章,好讨厌啊(2更 2 秦明涵初入江湖,早年也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再多的就是练武练武。 日子寡淡又无趣的很。 是以踏足江湖,他觉得什么都稀罕,什么都好玩。 “一种能让人上瘾的东西,掺和在吃食里,让人吃了欲罢不能,天天念着想吃!”南风轻声,又翻了几块糕点,一样掺和了这玩意。 “什么?”秦明涵惊愕。 随即想到去买糕点的时候,那糕点铺子外排了老长的队,贫穷的、富贵的皆有。糕点一端出来,就被抢购一空。 “可是,可是……”秦明涵还是有些不明白。 南风觉得看了席西洲一眼,见他眸中已然有数,又看秦明涵,觉得这家伙太笨,难怪被人盯上仙人跳。 她不该多管闲事的。 南风忍不住只爱一次叹息,却还是认真解释道,“阿芙蓉是一种植物,花开花落结果,果子成熟研磨成分,或者是根叶也可,掺杂在吃食里,能麻痹人的神经,摧毁人的意志,这是一种能让人上瘾,并欲罢不能的害人玩意!” “……”秦明涵瞪大了眼睛。 世上还有这等植物。 真是长了见识。 “那,那……”看着那精致美味的糕点,他也就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南风沉默片刻,看向席西洲,“席大哥,不若咱们劫富济贫吧!” 席西洲还未应声,秦明涵已然大声答应,“好啊,带上我,我武功不错的,秦常、秦岭也能帮忙,你们放心,我们口风很严,保证不会说漏一个字!” 南风笑。 笑的有些坏,也笑的秦明涵头皮发麻。 “那你知道这个富是谁?贫又是谁么?”南风揶揄问。 “……”秦明涵摇头。 他见识不多,还真不知道。 “富,就是那些为富不仁之人,贫么,就是我呀!”南风大言不惭。 席西洲温和低笑。 眸中都是宠溺和宽容。 秦明涵瞪大了眼睛,忽地站起身,诧异、震惊的看着南风,“你,你要做梁上君子!” “什么梁上君子,那是做贼!”南风笑着提醒秦明涵。 想着自己坏一些,把这个家伙吓走最好。 这人实在是太烦了。 还笨。 秦明涵抿唇想了想,“你是缺银子吗?你要多少,我可以给你,我有银子!” “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你的银子我不要,我想要银子,自有办法!”南风嘴皮子利索极了。 绕的秦明涵晕头转向。 但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南风是个好人。 “那好吧,你做贼也带上我吧,我可以帮忙看风,或者搬银子,打架也成,我,我还没跟人出手过呢!” 南风再次震愣住。 她深刻的明白,自己真的给自己招惹了一个麻烦。 这样子都吓不走。 还是说,他以为她只是闹着玩的? 真是太天真了。 荀宝进来,在席西洲耳边低声,“公子,小镇上那做仙人跳的两人跟上来了,也进了客栈!” 南风、秦明涵同时挑眉。 一个无所谓,一个若有所思。 等巧秀、韩嬷嬷做好晚饭,秦明涵还不肯走,也不好撵人,便留他一道吃饭。 南风、席西洲胃口小,吃不了多少,秦明涵则恰恰相反,他胃口极大,吃的极多,跟他那小身子板极不相符。 而且这人还不挑嘴,什么都吃。 吃饱喝足,秦明涵觉得人生太满足了。 “你们这个丫鬟做的饭菜真好吃,比客栈、酒楼的都好吃,嗝……” 秦明涵打了一个嗝。 满脸的幸福。 吃饱喝足,他有点困了,打了一个哈欠,跟南风、席西洲告辞。 “席大哥、南妹妹,那我先回去歇息了,咱们明日一早见,你们若是要出去那啥,到隔壁喊我一声就成!” 南风看着蹦蹦跳跳的秦明涵,知道这人是没有遭受社会的毒打,心思还很单纯。 但是单纯却并不是蠢。 碗筷被收拾下去,南风去沐浴、抹药,穿了衣服等头发干的时候,到席西洲屋子跟他商量那糕点铺子的事情。 这种铺子老板为富不仁,她自然要劫富济贫。 “先让人去打听,这东西到底种在何处?第二个这铺子的东家是谁?胆子确实是大!”席西洲吩咐荀宝。 “打听好了,也不急着行动,咱们才从顾县过来,若是在临县在发生失窃,咱们会被怀疑上!”席西洲又道。 南风手指绞着一缕头发,点了点头。 她也是这么想的。 就算要做,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 劫富济贫也好,中饱私囊为民除害也罢,第一步还是要能安然无恙的把自己摘出来。 才是上上策。 “我打算夜里去看看那糕点铺子!” 她会医术,鼻子也灵敏,能嗅到许多别人嗅不到的东西。 “好,你先睡一觉,等时辰到了,我喊你!”席西洲温声。 南风今日在马车上都没怎么休息,不是练字就是在下棋。 这会子面色瞧着便有几分疲倦。 南风点头应下,头发也干了,索性回屋子睡觉去。 芜娘站在窗户边,看着南风从席西洲屋子出来,稍微松了口气。 心里真的十分不是滋味。 她以为以她的医术,跟着出来会得主子重用,却发现那南风居然也会医术,其实压根用不上她。 主子到现在也没有真真正正看过她一眼。 或许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晓。 “……” 越想越是气恼,可又不敢做出任何行动。更是憋屈。 那厢,秦明涵回到院子,让秦岭打水沐浴。 泡在浴桶里,秦明涵忽然说道,“秦常,你注意着隔壁,他们晚上哭闹要出去,咱们跟上!” 秦常看了一眼自家公子,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兴奋。 默默应下。 主子的事情,他做属下的,不必多问。 倒是秦岭上前给秦明涵擦背,低声问道,“公子,你们做什么去?能不能带上我?” “带上你干嘛?去哭泣吗?”秦明涵问。 “……” 秦岭一愣,随即哇一声哭了出来,帕子用力丢在浴桶里,愤怒道,“公子,你好过分,居然这样子说我,呜呜呜……” 走到一边呜呜哭泣。 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第196章,看破不说破 秦明涵被哭的头疼。 脑子嗡嗡的响。 他就没见过,一个男人这么能哭,动不动哭。 一点小事哭,说他两句也哭。 呼出两口气后才说道,“秦常,把他拎出去!” 秦常闻言靠近秦岭,秦岭哭的更凶,跺了跺脚,“不用你拎我,我这就走!” 哭哭唧唧的出了屋子,回自己屋子去哭。 秦常抿了抿唇站在一边。 他也被哭的头疼。 秦常就没有见过一个姑娘,哭起来会这么厉害,动不动就哭的泪汪汪。 秦明涵洗澡出来,又叮嘱秦常盯着隔壁。 秦明涵想说几句话,但见秦常那冷脸,说什么的心情都没了。扭头自己找了位置擦头发。 只是他没做惯这种事情,好几次扯的头皮生疼。本想喊秦岭过来帮他,可想到刚刚才把人弄哭。 抿了抿嘴自己慢慢擦着头发。 竖起耳朵听隔壁院子动静。 南风睡了一会,到半夜的时候,席西洲让巧秀喊她起来。 穿上黑色夜行衣,万事俱备,才准备出发。 芜娘站在门口轻唤,带着几分祈求和希冀,“主子,芜娘可以一同去吗?” 声音轻轻柔柔,说不出的妩媚。 南风闻言,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咧咧嘴。 芜娘这两日小动作甚多,她的瞧见了,也当没看见。 会显露自己会医术,也有好几种原因,一来她不想太搭理芜娘,也不想让她靠近自己,至于席西洲为什么要带着这个人,她不去多想,也不在意。 很多时候,南风对自己很有自信。 对席西洲么,她也是愿意相信。 她喊人家一声席大哥,便已将他当成自己人,或者朋友。芜娘是外人,在她跟前的分量不及巧秀、韩嬷嬷、荀宝,更不及归来叔。 “不必!” 想也未想,席西洲便沉声拒绝。 偷偷看了南风一眼,见她慵懒的歪靠在门框上,黑色紧身夜行衣穿裹着她消瘦的身子。 只是浑身透出的一股子机灵劲,那怕在黑夜中,看不清楚她的神色,也觉得这姑娘真真正正长开后,不看容貌,单这一身气韵,就能让无数男子折腰。 “……”芜娘闻言心中一哽,莫名的难受。 她看向南风。 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南风到底什么个表情。 但她心里清楚,这绝对不是个心眼好的姑娘。甚至胆大妄为,一身反骨。 不是她能哄骗、拿捏的人。 她或许,应该换个方向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南风,走吧!”席西洲温声。 对两人的态度,南辕北辙。 差的太多太多了。 “好!”南风应了一声,走到席西洲身边,任由他伸手拦住自己的药,一用劲跃上了屋顶。 甚至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闻着他身上清淡去冷竹香,吸了吸鼻子。 “……” 席西洲听着声儿,抿唇轻轻笑了笑。 身后跟着几道银子。 南风轻声,“秦公子跟来了!” “由着他!” “嗯!” 南风无所谓应了一句。 秦明涵真要跟着劫富济贫,她不反对。 也想试探一下,这主仆三人武艺到底多高强。 这涉世未深,天真的小公子,到底有多好哄骗。 ------题外话------ 家里有点事情,最近更新会少。 第197章, 一行几人悄悄潜入糕点铺子。 夜深沉,冷如霜。 半夜三更,厨房那边还有灯笼亮着,有人在催促道,“都快些,别偷懒,拿着东家给的银子,就得给我好好干活,谁敢偷懒就给我滚回去!” 男人声音很凶,粗嘎又冷厉。 那些干活的人默默无声,无人敢出声反驳,干活速度快了不少。 揉粉、捏团,放到模板里压出花样子。 “曹管事,那些粉已经用光了!” “嗯!”男人淡淡的应了一声,漫不经心道,“一会便有人送来!” 摆摆手,示意人下去。 他则拿了茶壶,含着茶壶嘴喝了一口热茶,才转身走到隔壁后门去。 很快便有一辆马车过来,两个汉子合力将木桶抬下马车,恭恭敬敬道,“曹管事,这次运过来四桶粉!” “嗯!” 曹管事又是淡淡应了一声,让人来把木桶抬进去。 看着马车离去,才关了院门。 黑暗之中,席西洲带着南风悄无声息的跟上马车。 秦明涵、秦常跟在后面,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若不是知道身后有这么两个人,还真是不易察觉。 马车在一个宅子前停下,很快门就开了,马车行驶进去,门关上。 四人站在屋顶上,看着那灯火通明的屋子。 南风鼻子嗅了嗅道,“有阿芙蓉的气息!” 既然已经确定这家铺子做糕点用了阿芙蓉,只要打探出铺子属于谁,或者幕后东家是谁。 冤有头债有主,是跑不掉的。 “咱们回吧!”席西洲温柔轻声。 南风只觉得耳朵有些热,还有点痒,扭开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回到客栈,余下的事情,南风就不用管了,很不优雅的打了个哈欠,看着席西洲道,“席大哥,晚安!” “去睡吧!”席西洲温声。 “嗯!” 南风进了屋子,脱了衣裳。巧秀打了水进来,伺候她洗脸洗脚。倒在暖烘烘的炕上,很快睡了过去。 巧秀、韩嬷嬷在一边给南风抹药。 身上、手上、脸上,最后才熄灭了油灯。 席西洲却是睡不着。 一来浅眠,二来这阿芙蓉不是好东西,却被人用来放在糕点里面,实在可恶。 “荀宝!” “公子……” 席西洲淡漠吩咐了几句,荀宝一一记下。 “仔细办妥了!” “是!” 待荀宝下去,席西洲又唤了人进来,压低了声音吩咐另外的事情。 他有两路人手,一明一暗。 明里的事情都是荀宝在打理,暗处的事情皆交由腾云阁。 是杀是剐,自有腾云阁下面的人去处理,也不会留下丝毫把柄。 夜色深沉,席西洲躺在炕上,想着隔壁屋子的南风,俊逸的面容染上一抹温柔浅笑。 她在身边,他很知足。 虽想要更多,但也知道,急不得。 他心爱的姑娘,可不是没见识的乡野小丫头,她胆识又,更有远见,心智也很深,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她看出端倪。 唯独对爱情,好似缺了一根筋。 “唉!”轻轻的叹息一声。 席西洲翻身闭上眼睛睡去。 万籁俱寂时,芜娘坐在炕上,眸光阴森森…… 第198章,心狠手辣呀 同为女子,却不同命。 她从小颠沛流离,受尽苦楚和磨难,好不容易学的一身本事,有资格出现在阁主面前。 很努力的去完成每一个任务,结果呢?在阁主面前,她远远不及南风。 她做什么阁主都不会看见。 而南风一颦一笑,阁主都格外关注,甚至顾及其感受,小心翼翼呵护。 带着出去胡作非为,不管不顾。回来后还能沾被即睡,没有丝毫烦恼、忧愁。 叫她怎么不羡慕,怎么不嫉妒。 可是羡慕嫉妒又有何用,人比人气死人。 芜娘也算是看出来,巧秀、韩嬷嬷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两人抱成一团,似有若无的排挤她。 “呸!” 总有一日,她要让这两贱婢好看。 想到自己的本事,芜娘又忍不住恍惚。 那南风到底从哪里学来的医术?瞧着竟是十分厉害的样子。 等回到山河镇,她一定要好好查查。 阿旺、楚楚两人还不是夫妻,但为了节约银子,一直以来都住一间屋子。本身也对彼此有情,理所当然的就睡一个炕上,盖一床被褥,有了夫妻之实。 原本跟着南风、席西洲他们是心有不甘,但跟了一天,这会子住在这客栈,心里也渐渐回过味来。 这人是他们招惹不起的。 两人睡前已经决定,等天亮就走,走得远远的,再不要跟他们碰到、遇上了。 可是他们还未来得及走,就被荀宝堵在了炕上。 “啧啧啧!”荀宝用剑挑开被子,看着两个光溜溜抱在一起的人。 啧啧出声。 楚楚、阿旺两人吓的瑟瑟发抖,紧紧抱成一团。 “你,你,你想做什么?”阿旺把楚楚护在怀中,防备又谨慎的盯着荀宝。 “呵!”荀宝轻笑一声,收了剑,让被子落下,盖住两人。 转身走到一边椅子上坐下。 两人瞧见一边还站着人,不止荀宝一个,更是吓的一瑟缩。 阿旺到底还是有几分男儿血性,加上对楚楚也是真心,没敢犹豫,伸手拉了衣裳,穿着下炕。 能屈能伸的他噗通跪在了荀宝面前,“求公子高抬贵手,我们、我们并不是故意跟着你们,只是恰好,恰好而已,我们明儿一早就要离开,去别的地方讨生活了!” “……” 荀宝沉默不语。 这个年头,有本事的人要混口饭吃并不难。 没本事的人,想混口饭吃也不容易。 像他家公子、南姑娘这种人,随便在哪里都能过的很好很好。 看着面前宛如蝼蚁…… 说蝼蚁有些过了,但就这两人来说,没有依靠,武艺不行。除了坑蒙拐骗,啥本事也没有。 可就算是坑蒙拐骗,也是最低级的那种,这世上愚笨的又有几个?他又能坑骗几人?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指不定哪天就被人揪住,狠狠打端了腿脚,更严重丢了小命。 真到了那么一天,没了性命,可能都算好的,至少死了一了百了,但最怕是生不如死。 “……” 荀宝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身边两个高大的人,其中一个问了句,“要灭口吗?” “不必了,他们明日就离开!”荀宝低声。 迈步出了屋子。 两个人跟在荀宝身后离开。 阿旺才瘫软在地上,就像缺了水的鱼,大口呼气吸气。 背脊心全是汗。 他觉得自己有点冷,又有点热。 “阿旺哥……”楚楚轻唤一声,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还有害怕。 “嗯!”阿旺爬起身,上前去抱住楚楚,轻声安慰道,“别怕!” 心里懊恨自己没用,连心爱的姑娘都护不住。 也不能给她好一些的生活。 带着她东奔西跑,颠沛流离,却只能混口饭吃,手里的银子连买个宅子都做不到。 “楚楚,咱们,咱们找个地方安家吧!” “……”楚楚沉默良久,才点点头应下。 但心里却忍不住有另外一种想法,“不如明日我们求求那个姑娘,让她收留我们,我们走南闯北好些年,知道的事情可不少,若是她愿意……” “那个姑娘不会愿意!”阿旺笃定道。 虽只打过一次交道,阿旺却知道,那个姑娘不好糊弄。 或者说根本没办法糊弄。 “……” 楚楚不语。 但她想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那位姑娘坐的马车那么宽大奢华,一看就是有钱人。 从她手里随便漏点出来,就够他们吃穿用一辈子了。 天亮时分,席西洲才起来,荀宝便开始禀报消息。 “公子,那糕点铺子幕后东家居然是县令府,那位县令夫人,说起来咱们还不陌生!” 临县? 席西洲微微挑眉,曹家么…… “查,曹家……”席西洲微微凝声。 慢慢坐起身,低不可闻道,“该下地狱的!” 荀宝应声。 他知道,他家公子是在迁怒。 迁怒曹家。 而这罪魁祸首是郁家三房戴氏,再到戴家,牵连到了戴宜,最后是曹家。 “小的明白了!” “等等!”席西洲在荀宝退下前,又开了口。 “?” 席西洲却是有了别的打算。 “这事暂时不必有所动作!” 但是曹振想升迁是绝无可能了。 席西洲又让荀宝把舆图拿出来摊开,他慢慢的看着,然后手指轻轻点了一个地方,“让曹振去这个地方任知县!” “……” 荀宝看了一眼。 眨了眨眼睛。 苗疆……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地方是真的穷,百姓又彪悍。林子很多,这里的村镇不以村镇称之,而是寨。各种各样的寨。 每一个寨的寨主都会医术、毒术,最主要他们都会用蛊。 朝廷每隔三年都派县令过去,可如今活着回来的却极少。这个地方,几乎到了官员们谈之色变的地方。 “小的明白了!” 席西洲让荀宝收了舆图。 他想着,在曹振去苗疆前,得将他手中的银子搜刮干净才是。 不然手里有银子,到了苗疆能以银子买命。 甚至跟苗疆那些寨主勾结。 南风打着哈欠坐起身,觉得眼睛有点疼。 “姑娘!”巧秀见南风的眼睛有些肿。 心咯噔了一下。 “巧秀,我眼睛有点疼!”南风轻声。 让巧秀把镜子拿过来她自己看看。 第199章,不是心软之人(1更 巧秀心里七上八下。 毕竟她没有照顾好人。 南风看着镜子里模糊样子,又去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没事,一会你拿块温热毛巾给我敷敷就好了!” 无所谓又漫不经心道。 她也没当回事。 这身体不好,若是一点毛病都没有,才不正常。 巧秀呐呐应了一声,见到席西洲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害怕,大气不敢出的同时,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姑娘早前这样子过吗?” 她担心是吃了不好的东西,亦或者是被下了药。 莫名的,巧秀就想到了芜娘。 不过很快撇开这个念头。 芜娘根本没机会靠近姑娘,这屋子里也没有任何异样。 “不知道,忘记了!”南风低声。 对过往不想再提及。 巧秀立即乖乖闭了嘴。 南风不甚在意,席西洲却紧张的不行,“你眼睛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被冷风吹着了!”南风低声。 “我看看!”席西洲洗净了手,轻轻的翻了南风眼皮,见她眼仁有些乏红。 “让芜娘给你看看可好?”席西洲商量着问。 “不必!”南风直接拒绝。 她不是小气吧啦的人,但对芜娘这个大头菜,她喜欢不起来。 也不想欠人情。 “那请个大夫回来看看?”席西洲又道。 南风本想说她就是个大夫,这眼睛就肿着,不疼不痒的,没什么大事。 但见席西洲蹙着眉头,眸子里都是浓浓的担忧,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席西洲让人去请大夫,淡漠又轻轻的扫了巧秀、韩嬷嬷一眼,两人顿时吓的身子僵硬。 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 南风看了看席西洲,又看了看巧秀、韩嬷嬷,伸手推推席西洲肩膀,“不关巧秀、韩嬷嬷的事儿,她们这几日尽心尽力,处处体贴,很是不错了!” 南风善心为两人开解,席西洲淡淡‘嗯’了一声,让两人去准备早饭。 很快大夫请了回来,给南风看眼睛。 大夫仔细瞧了后,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让南风好好休息,别用眼过度,又开了几贴明目的膏贴,让南风敷眼。 秦明涵过来见着南风这样子,震惊不已,“南妹妹,你的眼睛怎么了?” “没事!”南风懒洋洋的应了一声,从眼缝里看了秦明涵一眼。 再次叹息一声。 她不该多管闲事的。 心里后悔的很。 吃早饭的时候,席西洲怕南风眼睛看不清楚,照顾的妥妥帖帖。 秦明涵瞧着,心里明白,这两人是一对。 席大哥俊逸谪仙,人中龙凤,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风华无双,霁月光风的男子了。 可南妹妹就…… 昨儿就磕碜,今儿眼睛肿着,更磕碜了。 席大哥到底是被灌了什么迷魂药,竟看上了南姑娘这样子的? 秦明涵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就算是磕碜,他也得承认,这么瞧着两人,还是蛮顺眼般配。 吃了早饭,东西收拾妥当,便准备出发,秦明涵想坐席西洲的马车,表明他一个人有些无聊,想多个人说话。 “不行!”南风直接拒绝。 “为什么不行?你们的马车那么大,我占不了多少位置,我……”秦明涵越说越委屈。 南风心思一转。 想到席西洲说秦明涵可能是始皇后代,隐世家族的子弟。 便有了打算,“你会下棋吗? “会!”秦明涵欣喜道。 他会下棋,还下的很不错呢。 “可是我不喜欢白下棋,你若是想跟我下棋,咱们就得玩点银子!”南风说着,朝秦明涵抬抬下巴。 “这个是不是赌钱的意思?”秦明涵惊喜问。 他还没有赌过钱。 内心激动的不行。 “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小钱我可不赌,你记得多拿钱过来!”南风说完,拉着席西洲朝马车走去。 秦明涵喜滋滋的应了一声,转身去找秦常拿银票。 “……” 秦常觉得自家公子很蠢笨,那南姑娘明显不安好心,他竟还往她坑里走。 但还是把出门的时候,所带的银票全部给了秦明涵。 秦岭昨晚哭了好久,这会子眼睛也肿着,死活要跟秦明涵一块。 秦明涵看着她的眼睛,又想到南风那眼睛,最终还是答应了。 楚楚跑出来拦住南风的时候,若不是她跪的快,差点被人给踹飞出去。 “姑娘,求求您,收留我和阿旺哥吧,我们实在是没有活路了……” “那与我何干?”南风冷冷出声。 多的一眼都没看楚楚,就先进了马车。 席西洲依然没有多看一眼。 这世上可怜的人很多很多,但这两人并不可怜,有手有脚,也没到过不下去吃不饱饭,穿不上衣裳的地步。 他们坑蒙拐骗,不说手里很多银子,但数百两肯定是有的,且他们还拥有一辆马车。 百来两银子,在镇上暂时买不起宅子,但租一个却绰绰有余,再做点小买卖,两个人勤勤恳恳,日子会过的比很多人好不知道多少倍。 自己不思进取,不去努力,光想不劳而获。 南风可不傻。 一眼就看穿了楚楚这点低劣的把戏。 秦明涵喜滋滋过来,见到楚楚的样子,他只觉得恶心的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瞪着她看了一眼,张嘴想骂几句,可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骂人的话语来。 张了张嘴,秦明涵最终也只能抿了抿嘴,上了席西洲的马车。 秦岭却对着楚楚‘呸’了一口,紧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上,南风招呼秦明涵坐,自己则脱了鞋子,在软榻上,把炕桌往秦明涵坐的位置挪过去许多,留下大的位置让席西洲坐她身边。 “……” “……” 秦明涵、秦岭都有些意外。 席西洲却是抿唇温和浅笑。 南风领地意识很强,也很护短,很多时候,她做事情都没去深想,却已悄无声息把人护在了她的领地里。 就算此刻的她眼睛肿着眯成一条缝,席西洲依旧觉得可爱。 或许这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他这么想着。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楚楚在地上跪着,阿旺跑过来扶她起身。 楚楚红着眼看向阿旺,“我只是想过好日子而已,有错吗?” 阿旺摇头。 没错的,这世上谁不想过好日子呢。 可真要把日子过的舒坦,谈何容易。 他该找个地方安稳下来,跟楚楚好好过日子,而不是这般行走江湖,坑蒙拐骗。 “楚楚,你信我,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楚楚用力点头。 却是忘记了,年轻时的诺言啊…… 第200章,讨巧卖乖(2更 他说的时候是真情实意,一开始做的时候也是诚意十足,可随着时间变化,那些最纯真,最美好的渐渐就变了味道,再不复最初。 华丽的马车上。 南风正与秦明涵下棋,这人的棋艺不错,也没什么攻击性,本来也能下下去的,但秦岭在后面一个劲的叫嚷,还伸手去拿棋子。 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秦岭这种…… 南风看了她一眼,就不太想继续下。就连秦明涵手里的银子,它都不香了。 一局下好,南风毫无悬疑的赢了,可她赢的一点不痛快,反而觉得没意思的很。 秦明涵递上银票,南风摆摆手。“算了!” 然后捂住眼睛,“席大哥,让巧秀给我敷眼吧,感觉眼睛有点疼!” “……” 席西洲一直坐在边上看书,听南风这么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让马车停下,客客气气请秦明涵下马车,又让巧秀过来给南风敷眼睛。 秦明涵压根没想到自己招了嫌弃,还高兴的很,喜滋滋问南风,“南妹妹,那咱们什么时候再来一局?” “再说再说!”南风懒洋洋应了一句。 扯了扯席西洲衣袖,让他催一下荀宝,赶紧出发。 席西洲失笑。 对马车外的荀宝说道,“继续赶路!” 秦明涵看着行驶起来的马车,赶紧回到自己马车,让秦常赶紧跟上。 心里是羡慕席西洲的。 他这马车也不错,可跟席西洲的相比,又差了很多。 南风躺在软榻上,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以后再不让那姓秦的上马车了!” 秦明涵话多,还啰嗦。 秦岭也是跟话痨一样,还完全是瞎胡说。 “嗯,听你的!” 席西洲失笑,看着巧秀在一边烤着膏贴,自己洗手后擦干,然后用力搓了搓手,放在南风眼睛上,先给她热热眼睛。 “唔,好舒服!”南风舒服的嘟囔一声。 席西洲失笑,手指轻轻的给她按揉着太阳穴。 温柔又认真。 待热乎乎的膏贴敷在眼睛上,更是舒服至极。 南风以为自己会满脑子旖旎,结果竟沉沉睡了过去。 席西洲温和轻笑,拉了被子给她盖住。示意巧秀坐到马车门口的角落去,角落那里有个小凳子,平时荀宝会坐,不过现在有南风在马车内,荀宝多数都坐在外面马车驭位上,吹冷风。 巧秀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偶尔抬眸去看。 男子认真看书,女子睡的昏天暗地。 却格外和谐。 睡了一觉,等揭开膏贴,南风的眼睛更肿了。 早前还睁开,现在是眯成一个缝隙。 “……” 席西洲瞧着心疼,又担忧。 “疼不疼?” 南风摇头。 “不疼不痒,没什么感觉!” 是真的没有感觉。 就是看东西有些模糊,睁开还吃力,索性闭着眼睛。 席西洲让巧秀端了热水过来,亲自给南风擦拭眼睛。 这个时候,他更不会假手于人。 也不提让芜娘过来给南风看看的事儿,吩咐荀宝亲自去一趟邀梅山庄,跟白一飞说一声,他暂时不去邀梅山庄了。 得带着南风快些前往医仙谷。 让福神医给南风看眼睛。 梅花年年可以欣赏,朋友随时可以拜访。 但世上只有一个南风,出不得丝毫差错。 等马车在一个小镇停下时,已经傍晚时分,按道理说是要在小镇住一晚,但席西洲担心南风眼睛,只吩咐稍作休息,吃些东西,让马儿吃点草料,连夜赶路。 他牵着南风的手下马车,然后拦腰抱着她进了客栈。 秦明涵快速上前来,“席大哥,南妹妹怎么了?她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了?” 席西洲闻言,顿时面色沉冷。 眸光幽幽的盯着秦明涵,低冷道,“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抱着南风进了客栈。 秦明涵愣在原地。 他说错什么了? 因为南风的眼睛肿的看不清东西,席西洲怕她想要睁开,便用缎带给她蒙住,巧秀随行贴身伺候,韩嬷嬷去准备吃食。 待他们在一张桌子前坐下,巧秀给南风清洗手,抹上香膏子,又把准备好的暖炉子塞到她怀中。 席西洲已经倒了茶,晃荡到不烫,才喂到南风嘴边,“先喝口水!” 南风小口小口喝了两口摇摇头,“其实我没这么娇气!” 就算眼睛看不见,耳朵却越发灵敏,鼻子嗅觉也好了很多。 “无碍!”席西洲温声。 芜娘在边上看了许久,才上前说道,“公子,不若让属下给南姑娘看看?” “不用!”南风第一个出声拒绝。 席西洲不言语。 却是看了芜娘一眼。 这一眼真真是意味深长的很,看的芜娘头皮发麻。 她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慌。 要稳住阵脚。 “退下!”席西洲轻声。 南风眼睛忽然肿成这个样子,大夫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但他总觉得不会是意外。 这一行人里,就芜娘一个人会医术。 也只有她心术不正。 巧秀、韩嬷嬷贴身伺候南风,但两人不敢乱来。 “……”芜娘一噎。 寻思着要说点什么,见席西洲脸色沉冷,南风一副不要她多管闲事的样子,抿了抿唇后退了下去。 临走时还多看了南风一眼。 吃饭的时候,南风就端着碗,席西洲把菜夹到她碗里,那叫一个细致妥帖。 “席大哥对我这么好,瞎一辈子我也甘愿!” “胡闹!”席西洲压低了声。 他是见不得南风眼瞎,也舍不得。 又怕自己太凶吓到她,又添补了一句,“还是好好的吧,你还没去看过浩瀚的山川河流,一年四季,春去秋夏冬来,四季景色不同,我描绘的再好,也不及你亲眼所见来的美丽!” 伸手拿下南风手中的碗筷,重新递上了碗、调羹,“喝口汤吧!” “哦!” 南风乖巧的应了一声。 席西洲的话,她有些感慨,触动也颇深。 说什么瞎了也心甘情愿,不过是句讨人欢心的话罢了。 能好好看这世界,谁愿意做个瞎子。 心不在焉喝了半碗汤。 巧秀已经帮她洗手。 脑子清洗,鼻子灵敏,南风便闻了闻巧秀身上的味道,“?” “巧秀,你用什么熏过衣裳?” 一句话十分平淡,却让席西洲忽地站直了身子。 双眸如利剑一般直视巧秀。 第513章,南风的异常 巧秀被看的有些懵逼,但很快明白过来。 吓的她魂飞魄散,连忙跪了下去,“奴婢不曾用过香料,就是用普通炭火烘烤衣裳。姑娘的衣裳,用了果炭!” 巧秀声音颤抖,是真的怕。 她一心一意照顾南风,就想着得了姑娘信任,往后年纪大些,给配个殷实的人家,丈夫本分老实,做正头娘子去。 是一点坏心思都不敢有。 相反的,她和韩嬷嬷一直很防备着芜娘。 南风能感觉到巧秀的害怕,伸手摸着她的手腕,扶她起来,轻声道,“我也就随口一问,你别胡思乱想!” 又扭头看向席西洲,“你别吓着巧秀!” 被主子关心着,巧秀害怕的同时,又有点感动。 “去吃饭吧,一会还要赶路呢!”南风轻声。 拍拍巧秀的手臂,示意她赶紧走。 “是!” 巧秀连忙应下。 转身走到韩嬷嬷、芜娘这一桌。 桌子上有三菜一汤,两荤一素。是韩嬷嬷亲自下厨,味道很好。 巧秀端着碗,小口小口吃着,却是看向了坐在对面的芜娘。 淡淡的一眼,随即低下头吃饭。 她想好了,接下来的日子,更要紧紧盯紧芜娘。 心中有种错觉,姑娘眼睛红肿,跟芜娘有关系。但她没有证据不敢胡乱攀咬。 秦明涵默默吃饭,还是有些担忧南风的眼睛。 饭后,一行人继续赶路。 南风让巧秀拿了膏贴给她敷眼。 “还要烤热吗?”巧秀轻声问。 “……” 南风沉默片刻,“不用烤热,冷敷看看!” 睁开一个缝隙,看着席西洲洗手给她敷眼,冷冰冰的也很舒服。 躺在软榻上,南风觉得有些无聊,“席大哥!” “嗯?”席西洲温声。 看向躺在软榻上,身子缩被窝里的南风,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惹人怜惜。 “怎么了?眼睛疼吗?”席西洲轻声。 “眼睛不疼,可是想睡睡不着,还有点无聊,你帮我念念书好不好?” “好!” 面对心爱的姑娘,席西洲自是无所不应。 念个书而已,算的了什么。 拿了一本野史秘事,慢慢读给南风听。 马车在夜色中,行驶的并不快,还发出点清脆的铃铛声。马车上驭位顶上挂着两个灯笼。 在夜色寒风中慢慢前行。 马车内传出清润温和的念书声,不疾不徐,不骄不躁,如涓涓流水,沁人心脾。 南风听着听着,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席西洲拿着书,轻轻的唤了一声,“南风……” 没有丝毫回应。 他心里有些慌。 一是南风的眼睛忽然肿了起来,二则是她似乎嗜睡了些。 以她的警惕,不可能他唤一声,她动也不动。 伸手给她掖被子,被子下的女子依旧睡的香甜。 “……” 席西洲坐在软榻上,捏着书的手渐渐发紧。 背脊挺直,浑身有些冷戾。 巧秀在马车门口角落里打盹,感觉到了什么,忽地惊醒,小心翼翼看向席西洲。 “……” 巧秀虽性子温和,但并不蠢笨,相反的她还十分聪明凌厉。 见席西洲的样子,巧秀明白,他定是发现了什么。 又看向南风,巧秀微微蹙眉。 姑娘这两日好似嗜睡了些。 第202章,嗜睡 几日相处,她知道自家姑娘不是贪睡之人,但这两日,总会不知不觉睡去,尤其是今天。 睡的时间长了些不说,还睡的太沉。 巧秀抿了抿唇。 马车内气氛渐渐有些凝重,席西洲独自静默着坐了一会,又搁下书去看南风。 见她睡的依旧深沉。 心思微转,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摩挲着,眉头紧蹙不曾松展开。 淡淡幽幽开口道,“荀宝,稍微快些!” 坐在驭位上的荀宝和两位车夫都愣了愣,随即让马车稍微快了起来。 只不过,就算如此,南风都没有醒。 席西洲心中更是不安。 此刻的南风,其实并没有睡的那么安稳,梦中她正在与人争夺东西,也不知道在争夺什么,但她丝毫不退让,无论那个人先来强的,最后又来软的,她都紧紧护着抢来的东西。 “呼!” 在睁眼,天亮了。 南风想眨了眨眼睛,发现连条缝隙都没有了。 伸手摸了摸,两只眼睛肿的像个核桃。 “…”南风有些意外。 这不痛不痒,她又看不见到底什么个情况,也不好给自己开药。 “醒了!”席西洲温声,握住了南风手腕,“别摸,咱们吃了早饭后加快赶路,明日傍晚就会到逍遥镇,到时让福神医给你看看!” “是不是很肿了?” “是有一些!” 南风嘿嘿一笑,“我摸了一下,感觉像两个核桃!” 看着南风苦中作乐,要是平日里,席西洲定会被她逗笑,但是此时此刻,他笑不出来。 除了满满的心疼,还有说不尽的担忧。 南风是真看得开。 摩挲着握住席西洲的手,“席大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眼睛瞎不瞎我并不在意,你也别往心里去……“ “不会瞎!”席西洲沉声。 反手握住南风的手,握的很紧很紧。 前世她都好好的,这一世也一定会好好的。 南风笑着,轻轻的往席西洲怀里靠。 她不惧生死。 上一世她可能还有遗憾,遗憾不曾得到过他人呵护,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不曾得到过丝毫。 这一世,从遇到席西洲,他对她是真的好。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她都刨除了假意,只留下了真心。就算今日是在这世上最后一天,得到过拥有过,她也是无憾了。 席西洲身子僵了瞬间,很快软和下来,伸手抱紧南风,“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一语双关。 不会瞎,不会陷入沉睡醒不过来。 他是九五之尊,是真龙天子,有神灵庇佑,他愿意把所有气运都拿来呵护她。 “南风,要不要去寺庙拜拜?” “烧香拜佛吗?”南风问,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这才醒来,她又有点困了。瞬间嫌弃这虚弱的身体。 “嗯!”席西洲温声。 看着南风打哈欠,眸色沉了又沉。 “若是路上有寺庙,咱们就去拜一拜,没有就算了,不勉强!”南风说完,又打一个哈欠。 催促着巧秀打水给她梳洗,吃了一碗咸鱼豆腐皮粥,南风又有些昏昏欲睡。 她呼出一口气,对席西洲说道,“席大哥,你教我骑马吧,我还没学会骑马呢!” 南风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从眼睛莫名其妙肿了起来,这一天动不动就想睡觉,她就有了预感,她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来这异世没多久,加起来也才半个月,她没什么舍不得。黑狗儿她给了那些银子,只要他不是个蠢货,大手大脚去花用,简单过日子不会太难。 若真要舍不得,便是席西洲对她这份好。 不管是因为利用,还是真心,他的好,是她从未得到过的怜惜和呵护。 席西洲让荀宝准备好了马,又让巧秀给南风披了厚厚的披风,抱着她上马,自己才翻身上去,坐在她身后。 把她护在怀中,拉了马缰绳。 夹了夹马腹部,“驾”吆喝一声,马儿就跑了起来。 这是他的马,从小养到现在,聪明又温驯。 南风坐在前面,虽然帽子包住了脸,眼睛也用缎带蒙住,感觉不到一丝光亮。但冷风吹来,露出的脸还是觉得像刀子割,生生的疼。 她歪头拉了席西洲的大氅遮住自己的脸,把头埋在他怀中,呼吸着他身上的松竹香,南风笑了笑。 打了一个哈欠,闭上眼睛安心睡了过去。 席西洲感觉到南风睡着,让马车慢了下来,拉了大氅边摆,将她包住。 怕她冻着,骑了一会马便作罢,包住她进了马车。 巧秀倒了热水给南风洗脸、洗手、洗脚,席西洲给她抹药膏,如此动静,她都没醒。 “……” 席西洲面色很是难看。 坐在软榻上,轻轻抚着南风脸颊的发丝,催促荀宝道,“快一些!” “……” 荀宝应了一声。 马车是真的快了很多。 中途在一家茶寮休息的时候,南风依旧没有醒来,荀宝诧异。 要知道,若是刚刚出门的时候,南姑娘是第一个下马车的。 这会子……,是生病了吗? 山河镇 风盛布庄今日重新开张,优惠多多,只要买布料,不管买多少都能得到一捆柴,直接送到家里去。 还有各种各样的奖,一大堆布料在那边用红纸包着,买到一定数目的银子,就能抽一次奖励,只要抽中相对应的数字,就能打开红纸包。 而且这个抽奖还可以叠加,三两银子一次,六两银子两次,以此递增。 只听得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风盛布庄新东家走了出来。 是个面色不是很好的孩子,不过他说话很客气,等他说好后,便有人进去看布料。 “哇,这些布料真好看!” “是哇!” 一开始别人还以为是假的,但是很快有人中奖,欢天喜地的出来,便知道这不是骗人,是真有中奖。 而且还有柴火送。 据说买到三两银子,不单单可以抽奖,还能多送一捆柴,等于有两捆柴,六两、九两递增…… 丰盛布庄今日热闹的很,姚掌柜带着三个伙计,以及黑狗儿买回来的小丫头、小厮、南婶帮忙拿布料,平安负责登记谁谁谁买了多少布料,家住何处。 周哥、陈火火、胡二蛮、赵小牛、赵铁牛、胡疯子负责送木柴。 一家一家送过去,让他们在账本上压个拇指印,证明收到了柴火就行。 一天时间,丰盛布庄在山河镇就人人皆知。 第203章,他在长大 2 大户人家都过来看看,见布料真的又漂亮又好看,价格还优惠,二话不说买买买,最多那户人家竟买了三百多两,光是柴火就一百捆,抽奖一百次,那得的好东西可不少。 看的不少人眼红。 等到晚上,姚掌柜、平安开始检查整理库房。 “今日布料就卖出去三分之一,银子算出来是三千一百五十二两六钱!”姚掌柜说着,愣了愣。 这么多银子,一天卖出去的布料,竟有这么多银子。 他做掌柜多年,一般布料进货回来,最少价格都会翻一倍,贪心的会翻两倍再卖出去。 就算是翻一倍,除去各种花销,今日也赚了近千两。 这宅子铺子卖到新东家手里也才一千两而已…… “呼!”姚掌柜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不过风盛布庄生意好,就会抢了其它布庄生意,今日一天,昆记布庄一尺布都没卖出去,更没有客人进布庄。 郁成昆站在门口看着风盛布庄客人如云,进去的人就没有一个空手出来。 他心里嫉妒的发狂,多希望那些人都来昆记。又想着可以像风盛布庄那样子搞一次,到时候客人便都来昆记了。 可想到那些送出去的布料…… 郁成昆呼出一口气。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风盛布庄内,黑狗儿看着那零零碎碎的一箱银子,终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他这几日花出去不少银子,提心吊胆就怕赚不回来。 “南婶,麻烦你晚上多做几个菜,再弄点酒,咱们今日也算是有个好的开始,热闹热闹!” 南婶应了一声立即下去了。 如今内宅全是她管着,洗衣做饭有个夏婶打下手,小玉虽然只有八岁多,勤快又能干,烧火、打水、洗菜利索的很。 乔木跟乌叔去打酒,顺便买点卤肉回来。 夏婶、乌叔年纪大,一般没人会买,小玉、乔木年纪小,也没什么人家肯要。来到郁家,他们都很珍惜,干活勤快,又本分。 加上南婶敲打调教,更是一点坏心都不敢有。 大厅里,黑狗儿正在跟姚掌柜、平安说明日的事情。 周哥、陈火火六人坐在一边,隐隐都是激动。 毕竟今日忙活了一天,虽然累,但踏实。 “明日生意应该比今日还要好,后期会有所回落,就算回落,这布料也坚持不了多久,东家得想办法进些布料才是!”姚掌柜提议道。 黑狗儿点头。 这些他都清楚。 也知道要进货,不过他没有路子,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进货,这些还得走姚家这边先前的路子。 去进货需要进多少?什么料子…… 便跟姚掌柜商量。 姚掌柜也没瞒着,一一跟黑狗儿说清楚。 “三日后,生意便会有所回落,甚至可能没有生意,若是要进冬日的布料,咱们可以少进一些!”平安出声。 毕竟这三日,为了那些奖励,还有柴火,来买布料的人会很多。 姚掌柜颔首,“那多进一些开春需要的薄细棉布和缎布,白布也进一些吧!” 一般人家有老人过世,白布少不了。 现在铺子里没有一点存货。 黑狗儿应下。 又说了针线这些,再有就是要不要做些荷包、手帕送到县城、府城那边卖。 以前姚记布庄有做,虽然一次赚不了几个钱,但多少是笔收入,一个月也能赚几两银子。 几两银子,可能比不得这一天赚几千两,黑狗儿却是一点不嫌。 别说几两,就是几文钱,他都赚。 积少成多,再多的银子,都是从一文钱一文钱堆积起来的。 晚饭吃的早,饭菜丰盛的很,有鱼有肉,荤素搭配,酒香菜肴美味,黑狗儿不会喝酒,也端着敬了大伙一杯。 “大家今日辛苦了!” 两张大桌子拼在一处,十几个人坐了一桌,没有主仆之分,倒是热闹又温馨。 酒足饭饱,黑狗儿还要整理银钱,还要准备三天后给大家伙的赏钱。 按照平安的建议,姚掌柜给二两,铺子里两个伙计各给五百文,周火火他们六个一人给一两。南婶、十五叔给一两,乌叔、夏婶给五百文,小玉、乔木给五十文,让他们两个买糖吃。 “那你呢?”黑狗儿问平安,认真又诚挚。 平安想了想后说道,“我啊……” “也给二两吧!” 黑狗儿笑了出声,微微摇了摇头,“给二两少了,二十两吧!” 平安于他,到底是不同的。 不单单是下仆人,还是先生呢。 平安闻言,看了黑狗儿一眼,轻笑道,“成吧!” 能让小公子开口给二十两,可见他是真的很舍得了。 毕竟相处几日,他发现小公子一文钱都没有用在自己身上过,能不花钱他就尽量不花钱。 省吃俭用的很。 这样子一个孩子,很做到宽以待人,严以待己很是不易。 毕竟他还小,还刚刚接触到这个繁华世界,手里还握着几千两银子。 一家欢喜几家忧。 风盛布庄生意红火,就代表着其它布庄没有生意,第二天生意比起第一日,更是红火,为了那些奖,也为了那柴火。 而且风盛布庄的布料真的好,来买的人比起昨日多了一倍,库房的布料一家所剩不多。 姚掌柜又是欢喜又是忧愁。 生意好,欢喜的紧,可这布料都要卖光了,没有布料可怎么办? 倒是没想到,隔壁布庄的东家请黑狗儿茶楼喝茶。 黑狗儿犹豫片刻后,带着平安去了。 一见面,布庄掌柜便说明来意。 他想把手里所存的布料低价卖给黑狗儿,还有那间铺子以及后面的小宅子。 这年头,山河镇买卖说好做也不好做,尤其他这样子的外地商人。本想过了今年就卖了宅子、铺子回老家去,可不想半路杀出一个风盛布庄,把买卖抢走,让他连着两天一尺布都卖不出去,思来想去,他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把铺子盘给风盛布庄东家。 免得冬季的厚实布料都砸手里,到了来年春天价格更低。 而且让他像风盛布庄这般,他又舍不得砸本钱。毕竟有了风盛布庄这个开头,他那布庄弄些不值钱的东西,客人又不傻。 索性厚着脸面来找黑狗儿谈这笔买卖。 “……” 黑狗儿寻思片刻。 “那我得看看你那都有些什么布料,就算要盘下你的铺子,也得先看看布料能值多少银子?布料是否都完好,没有任何残次!”黑狗儿轻声。 他年纪小,却坐的端端正正。 这些话,来之前平安便与他说过,他牢牢记在心里,这会子开口倒是有条不紊,不疾不徐。 有了几分东家的气度。 ------题外话------ 家里老人生病,奔走中…… 更新不多,请见谅! 第204章,吓破胆(2更 布庄东家连连应是,约好了再次见面的时间,他回去安排一下,黑狗儿回风盛布庄,请了姚掌柜、平安一同前往。 三人才到,便被客客气气请了进去。 这边是两间铺子,后面宅子也不是很大,虽是在一条街上,但两间后宅和十多间后宅,差别很大。 黑狗儿看了一眼,心里已经想好,这间铺子可以盘下。到时候青菜、野味那些从乡下收来,各酒楼、大户人家送去后还剩下的可以放在这铺子里卖,还能卖一些米面、油粮、酱醋盐酒。 这些东西又可以卖到乡下去,一来一往,还能多赚几文,渐渐的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布料好坏黑狗儿看不懂,平安也是似懂非懂,好在姚掌柜是行家,且他对黑狗儿这个新东家。因为黑狗儿答应姚夫人的事情,更尽心一些。 他不想黑狗儿这风盛布庄开不到三年,就转手卖给了别人,相反他希望能开的长久,到时候能完完整整卖回去。 他又回到姚家做掌柜。 是以看布料的时候特别认真。 一匹一匹看过去,虽然一摸就知道是什么布料,姚掌柜还是十分认真,一匹一匹打开看过,再记下数量。 然后帮着黑狗儿跟人讲价,还价。 关于进货的弯弯绕绕,姚掌柜做了几十年,清楚的很。 一样一样说出来,让布庄东家汗津津。 也是忽然感叹,为什么姚记布庄能支撑好些年,这进货的弯弯绕绕,他可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被姚掌柜这么一说,茅塞顿开的同时,也学到不少。 最后在价格上,也就让步。 最后便是宅子、铺子了。 两方谈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敲定宅子、铺子连同布料、柜子这些全部一千二百两银子。 然后开始搬布料,每一匹拿走前,姚掌柜都当场检查过,没有问题才让周哥他们搬走,当真仔细又谨慎。 黑狗儿也是真真正正被上了一堂课。 学到了不少。 昆记布庄后宅。 何照迎着风雪进了屋子,“东家!” 郁成昆连忙起身,问了句,“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那风盛布庄的东家竟是郁家村人,而且,而且……”何照看了郁成昆一眼。 “而且什么?”郁成昆急切问。 郁家村的人? 郁家村谁?这么本事,买下那么大的宅子和铺子。 还有那些布料?是从哪里来的? 好多问题,几乎将他折腾疯了。 “那东家姓郁,单名一个盛,衙门那边备案是这样子的,他小名叫黑狗儿,有个姐姐叫南风!” “什么?”郁成昆惊叫出声。 如果先前是急切,这会子就是愤怒了。 黑狗儿、郁南风。 他们两个,他们两个…… “他们哪里来的银子?”郁成昆惊呼一声。 忽地想起了席西洲。 “是他!”肯定的语气里有着恨意。 恨的咬牙切齿,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席西洲,山河镇数一数二的席秀才。虽是吴家捡去的孩子,但谁都知晓,他去吴家是吴家占了大便宜。 如今席西洲在郁家村买地修房子,动静大的附近几个镇都知晓,每日去干活的人上千,吃吃喝喝、工钱,这一日日得多少银子? 偏生就是这么个人,把南风、黑狗儿捡回了家。 “他,他……” 世人欺软怕硬,郁成昆自然也是。 “那,那南风呢?”郁成昆焦灼的问出声。 “听说席秀才带着她去了医仙谷,要请福神医给她看诊,调理身体!”何照颤声。 为了打听到这个消息,他花了二两银子。 这会子见郁成昆的脸色,何照心里也是慌的。 “……” 郁成昆比何照还慌。 尤其是想到戴宜的话,有关南风的身世,如今席西洲又大张旗鼓带着她去看病,他定是知道了南风身世,想要从中获利。 郁成昆蹭站起身。 眼眶都急红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汗水很快湿了里衣。 “再去打听打听……” “东家,打听不到了,那席家下人嘴紧的很!”何照轻声。 “那你去打听打听,风盛布庄那些布料从哪里来的,我怀疑……”郁成昆抿唇,“我怀疑那些布料,极有可能是我的,我那些布料没有被烧掉,而是被人偷走了!” “……” 何照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呢?那么多布料,怎么可能就被偷走了? “所以你一定要打听清楚!”郁成昆说着,又给了何照十两银子,“打听仔细些!” “是!” 何照拿了银子出门继续去打听。 郁成昆决定去一趟郁成安家,问问他是否知道南风来历?还有南风当年穿的肚兜如今可还在? 兵分两路,一个去打听消息。 不过黑狗儿一下子在山河镇开了布庄,生意红火,十分惹人眼红。 何照能打听到的消息其实并不多,有用的更是少,衙门那边早得了镇丞吩咐,知道黑狗儿跟席秀才有关系,拿了银子,说的全是废话。 街头巷尾知道的更少,去郁家村打听也不方便。 倒是得知黑狗儿盘下了边上另外一个布庄,包括宅子、铺子、布料,就连那两个嘴皮子利索的伙计都留了下来。 “……” 何照心里有些慌。 总觉得,这风盛布庄会抢走昆记的生意。 黑狗儿更是把周哥、陈火火他们留在了风盛布庄,让他们住在后院下人房,一来可以看守布庄,万一有贼人,人多力量大,也不会慌乱了手脚。 就是米饭、菜费一些而已。 二来也是好观察一下,他们到底能不能放心用。 这些黑狗儿都不懂,全靠平安、南婶指点。 十五叔基本上不管事,更多时候都是背着手,在后院到处转悠。 但平安告诉黑狗儿,十五叔武功应该很是不错,他在后院走动很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不敢靠近。也算是达到了巡逻的效果。 郁成昆到了郁成安家门口,想到他住这么个地方,心里冷哼一声,觉得自己总算找到了胜利的滋味。 上前去敲门。 “谁呀?”刘氏问了一句,过来开了门。 见到郁成昆,问了句,“你找谁?” “郁成安!”郁成昆直呼姓名,片刻后又补了一句,“我二哥!” 第205章,狼心狗肺(1更 4 刘氏仔细打量了一番郁成昆,倒是有几分像自家老爷。 忙笑着说道,“原来是三老爷,我家老爷不在,不过太太在家里,您先进来坐!” 一听郁成安不在家,而是牟氏在,郁成昆就不愿意进院子了。 “那我晚上再过来!”说完转身就走。 厌恶牟氏,很是明显。 刘氏抿了抿唇,还是转身去跟牟氏说这事。 这两日牟氏和郁成安渐渐有了点感情,房事上牟氏处处都依着他,郁成安难得给她买了个银手镯,还买了对银耳环。 手里有钱,丈夫对她也好起来,儿女乖巧听话,牟氏浑身上下那股子戾气也消散不少,她本就不丑,这么一打扮,有点妖妖娆娆,瞧着有些勾人。 这种勾人跟青楼妓馆待过的刘氏不同,这种勾人特属于良家妇女,带着干净的诱惑。 “太太!”刘氏轻轻的唤了一声。 看着牟氏的眼眸里,闪过了嫉妒。 嫉妒这牟氏轻而易举又得了丈夫宠爱,本身她也瞧出来,二爷他根本不爱牟氏,还差点被她勾引。 可两日功夫,两人又蜜里调油,房事和谐的很。 领略过其中滋味,她也馋的紧。 “嗯!”牟氏淡淡应了一声,专心着手里的活计。 这是给郁成安做的袄子。 以前他的袄子都是在镇上成衣铺买,他不要牟氏做,牟氏也不愿意做。 如今不同了,两人之间多少有点感情。牟氏想着得给他做几件衣裳,把郁成安的心给笼络住,免得他被外面那些小妖精勾走, 是以牟氏很聪明的请了隔壁的黄婶子帮忙做饭,顺便教一教刘氏。洗衣打扫都让刘氏来,自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一门心思都在哄男人身上。 “三爷来了,找二爷的,奴婢告诉他二爷不在,他说晚上过来!” 一听郁成昆,牟氏心里就厌烦。 就跟郁成昆瞧不上她一样,她也瞧不上他。 相看两相厌。 不见最好。 淡淡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又指使刘氏去洗衣服,扫地,把晚上菜准备好,一会黄婶子要过来做晚饭。 黄婶子厨艺好,做的饭菜味道很不错,一家子都很喜欢。 刘氏‘哦’了一声,看了一眼牟氏,心里越发嫉妒。 可嫉妒归嫉妒,这会子,她是什么都不敢做。 赶紧去收拾厨房,把菜都洗好、切好。 走到门口时又偷偷看了一眼牟氏,掩藏下心中的嫉恨。 郁成昆转身往家里走,却见郁成安跟人笑着往家里走,看那人好像是镇上一家酒楼东家的小舅子。 “……” 郁成昆站在原地。 郁成安也看见了他。 兄弟两人四目相视,都没有开口说话。 俱在心里想着,到底是亲兄弟,也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如今爹娘还在,真要闹翻了,最伤心的还是爹娘。 郁成安便先开了口,“三弟!” 郁成昆眉头微蹙,倒是顺着坡往下滚,喊了一声,“二哥!” 就算心中万分瞧不上彼此,但还是虚情假意的冰释前嫌。 郁成安请郁成昆去家里坐坐,晚上就在家里吃饭。 郁成昆想了想还有事情要问,也就答应下来。 家里来了客人,牟氏倒是没有太大反应,相反还很热情。 见到郁成昆的时候,若有似无的看了他一眼,扭着腰去了厨房帮忙。 廖承辉看着牟氏那腰,眼睛都看直了。 他本就是个混不吝,仗着自家姐姐嫁的好,家里又小有积蓄,廖家只有他一个儿子,从小被宠着长大。 很早就开了荤,这些年更是荤素不忌,不管美丑、年纪大小,只要看得上眼,能弄上炕,他都想尝尝滋味。 这会子见到牟氏,那细腰扭的,勾得他心痒痒,便有了想法。 看了一眼郁成安,廖承辉更热情了几分。 等见到郁珍珠的时候,廖承辉更是挪不开眼睛。 想不到这娘好看,闺女模样也不差。等郁珍珠端菜上桌,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廖承辉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酒。 这一喝,便喝的有些多,廖承辉迷迷糊糊喊着自己醉了。 郁成安留廖承辉住下,这本是给郁耀祖准备的屋子,但他去了外地,还没有睡过一宿,隔壁就是郁珍珠的屋子。 郁成昆临走时,说有话要跟郁成安说。 “去后院说吧!”郁成安轻声。 也是怕被廖承辉听了去。 “嗯!”郁成昆也怕。 这事情,牵扯实在是大。 本抱着侥幸的他,跟郁成安去了后院。 “我问你,南风到底是谁家孩子,你是否知晓?” “……” 郁成安闻言眉头紧蹙。 听着郁成昆那语气,差点没扬手就给他一巴掌。 心中骂了句狼心狗肺。 跟兄长说话,还这个语气。 “不知道!”郁成安沉沉应了一句。 郁成昆也没打算隐瞒。 到了这个时候,再隐瞒也无用,索性把戴宜的猜测说个清楚明白。 郁成安越听心里越是慌乱,“东西还在家里屋梁上!” 那日搬家,他还特意看过,包袱还在,想来东西不曾丢掉,便也没敢去动。 “确定东西还在?”郁成昆急切问道,连忙出了个主意提醒道,“赶紧去毁了,不管是埋了还是烧掉,都赶紧处理,我总觉得,戴宜猜测是真的!” 一个镇丞都是他们不敢去高攀的人物,更别说侯爷、郡主这种庞然大物。 在这些权贵眼里,他们宛如蝼蚁,捏死他们只需一句话,便有的是人愿意为他们做的妥妥当当。 郁成安跌跌撞撞踉跄了几步,背脊心贴在了冰冷潮湿的墙壁上。 本来有几分醉意,这会子被吓的瞬间散个精光。 看着黑暗中的兄弟,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要如何开口。 “反正我话已至此,你自己看着办!”郁成昆说着,转身朝外面走。 他决定再等一日,若是郁成安回去把东西毁了,届时死无对证,郡主、侯爷就没办法认女儿,他就留在山河镇。 若是…… 他决定学戴家断尾求生,跟戴氏和离,让她带着三个孩子回戴家去。 他得走,走的远远的。 还可以去戴家要一笔银子,带着戴氏娘几个远走高飞,现在走,想来还来得及。 郁成昆离开,郁成安失魂落魄回到屋子。 牟氏立即温柔小意的缠了上来,搂着他娇滴滴的唤了一声,“相公!” 第206章,魑魅魍魉出行(2更 这两日过的舒坦,先前又喝了点酒。儿子被郁珍珠带去一同睡了。 三十多年纪的女人,如狼似虎,又尝过个中滋味,牟氏软软的缠上去,勾着郁成安的脖子。 “……” 郁成安被郁成昆的话吓的一点心思都没有。 想到牟氏虐待南风十几年,造成如今这个局面,他甚至想活活掐死牟氏,一了百了。哪里有心思跟她颠鸾倒凤。 可也知道,真掐死牟氏,若被查出来,他是要被砍头,以命偿命,最终没有下手。 伸手推开牟氏,淡淡又沉冷出声道,“睡吧!” 牟氏倒在炕上,眨了眨眼睛。 透着灯光,本来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却忽然间诡异的看透了郁成安眸中的不喜和厌烦。 以及那一闪而过的杀意。 “……” 心一紧,瞬间冰凉,仿若坠入冰窟,心肝肺都冷透了。眼眶忽地溢满了泪水,她瞬间便明白。 这两日的幸福,不过是一场梦。 是她一个人的梦。 郁成安还是郁成安,冷心冷肺。无情无义。他心里只有牟敏娘那个贱人,对她不过是玩弄罢了。 玩弄她的身体和感情。 难怪用尽力气,毫无怜惜。 牟氏抿了抿唇,钻到被窝里,恨的咬牙切齿,浑身都抖了起来。 郁成安瞧着,没有丝毫心疼,甚至觉得厌烦,索性收拾衣裳,去让刘氏烧水,他要沐浴。 刘氏见郁成安抱着衣裳站在她屋子外,便知道机会来了。 衣裳不整开了门,举着油灯露出脖子以及松松垮垮的大红肚兜,抬眸可怜巴巴看向郁成安,轻轻喊了一声,“老爷!” 在青楼妓馆待了多年的她,太知道如何勾引一个男人。 “老爷,您,您……”刘氏轻声。 其实这个时候的她,面容是丑的,不过身上皮肤常年不见光,倒是白嫩。 但油灯下,也看不出白嫩来。 至少郁成安看不出来,只觉得还算细腻。当然,郁成安关注的还是刘氏的眼睛。 也是那么鬼使神差的,郁成安进了屋子,顺手关了门,把手里的衣裳一丢,拿过了刘氏手里油灯放在木板床头的凳子上。 拽着刘氏将她压在了木板床上,扯下她的肚兜覆盖了她的口鼻,露出那双像牟敏娘的眼睛。 然后占有了她。 滋味并不好。 几乎瞬间,郁成安便后悔了。毫不犹豫起身,沉沉出声,“去烧水,我要沐浴!” “……” 刘氏心里那叫一个骂娘。 她以为,都这样子了,好歹能弄出点动静,可偏偏郁成安进去了,却瞬间撤离。 她知道,她被嫌弃了。 “老爷……”刘氏低低唤了句。 实在是不甘心呐。 坐起身拉着郁成安衣袖,泫然欲泣。 可惜她这个时候太丑。勾不起郁成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 除了厌恶,便是嫌弃。 “若不想被卖去勾栏妓院,就给我本份些,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清楚!”郁成安冷哼一声,“老爷我,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鬼使神差的,郁成安怕牟氏知道他沾染了刘氏。 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夜晚。 说出来,他自个都觉得丢人。 刘氏气的咬碎一口牙,赶紧穿了衣裳去烧水。 等郁成安去沐浴,她站在厨房门口,恶狠狠的看向主屋,又看向郁珍珠住的屋子。 以她过来人的目光,那廖承辉可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流里流气,一身浪荡。 她觉得,她必须给自己找条退路。 而廖承辉就是她的第一条退路。 黑暗中,刘氏双眸似发出了幽幽的光。 郁成安回到屋子的时候,牟氏并未睡着,却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开口说话,或者像昨晚那般温柔小意的给他擦头发。 她心里最后的那点念想,在郁成安那忽热又骤冷的态度中,消失殆尽。 往后,她得为自己筹谋,得为三个孩子筹谋,至于郁成安,是靠不住的。 “……” 郁成安擦干头发躺下。 同一个被窝,身边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他心里很清楚,他不爱她,但这两日的欢愉,和谐的也让他食髓知味。 洗澡后,那股子慌乱焦灼也渐渐淡去,他忍不住拿刘氏、牟氏做比较。 大麻袋、小荷包到底还是不同。 他倒也不怕刘氏到处碎嘴,或者到牟氏面前闹,他并不在乎。 翻身把牟氏抱在怀里,大手在她身上揉了几下,牟氏没有动,也没有转身往他怀里钻,娇娇的喊声相公,缠着他不放。 郁成安顿觉没意思,收回手翻身睡觉。 牟敏娘睁着眼睛,眨了眨眼,眼泪终究没忍住,很快湿透了枕头。 这便是她欢天喜地、满腔爱意所嫁的男人。 呵…… 真真是一腔真情喂了狗。 往后,管他去死去活,她再不存丝毫奢望了。 郁成昆回到家里,戴氏歪在炕上,让丫鬟打水进来,伺候他梳洗。 小丫鬟年纪不大,长得倒是水嫩,靠近郁成昆的时候,身上可能用了香料,清清淡淡,倒是蛮好闻。 郁成昆吸了口气。 再去看小丫头,模样长的还很不错。 心里有了点想法。 不过他藏的深,小丫鬟、戴氏都没有察觉。 只不过郁成昆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戴氏跟他说话他都没有听见,独自沉浸在各种乱七八糟的恐惧、慌乱里。 就连夜里做梦,皆是妻离子散、一无所有,家破人亡。 郁成昆吓的惊醒过来,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 昏暗的灯光下,戴氏睡的有些沉。 “……” 郁成昆下炕,套了衣裳出屋子,本想去找点酒喝,麻醉心里的恐慌。 却见小丫鬟从屋子里出来,衣裳单薄、哆哆嗦嗦去茅房。 “……”郁成昆看着那稚嫩的身子,抿了抿唇,转身去厨房找酒喝。 小丫鬟转到拐角后,回头看了一眼,见郁成昆拎着油灯离开主屋,往厨房方向走去。 “?”小丫鬟咬了咬唇,快速去了茅房,转身回屋子穿了袄子,拎着油灯去厨房。 郁成昆在厨房找到酒,便坐在凳子上喝着,几口酒下肚,身子暖和起来,脑海里那个噩梦却越发清晰。 他真的怕,怕梦里的事情成真。 第207章,满口胡言 小丫鬟在门口站了好一会,等到郁成昆喝的有五成醉,才拎着油灯进了厨房。 “老爷?是您呀!”声音轻柔,带着两分恍然和甜美。 郁成昆抬眸看向小丫鬟,微微蹙眉,“你?” “奴婢巧儿!”巧儿说着,靠近郁成昆一些。 香气扑面而来,比起之前清淡,更浓郁了些。 还有种说不出的勾人。 郁成昆眯眼看着巧儿,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娇嫩如花,诱人采摘。 也是鬼使神差伸手搂住巧儿的腰,把人拉到怀里抱紧,便亲了上去。 巧儿挣扎了两下,便从了郁成昆。 直到被抱着去了一间客房,才嘤嘤凄凄哭出声,“老爷,我,我怕……” “别怕,我会轻一些!” 这夜还很长,肮脏事也很多。 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在这黑夜的掩护下,悄然进行着。 廖承辉偷偷起来,本想推开隔壁屋子,却发现郁珍珠上了门阀,推了一下没推开,懊恼的呸了一口。 他到底不敢强行闯进去。 想着像郁珍珠这种乡下来的小丫头,没什么见识,往后他多来几次,给点好处,定能哄得她心甘情愿,任由他亵玩。 这般娇嫩嫩的小姑娘,青涩敏感。 不过真要说起来,还是牟氏这等妇人有趣些。 哆哆嗦嗦去了茅房,回来掀被子的时候,就发现炕上有人。 “?”廖承辉稍微愣了片刻,笑着钻到被窝,把女人抱在怀里。 送上门的,不玩白不玩。 只是很快,他就觉得没趣了。 这么一个烂东西…… 尤其是听到那声,“廖公子!”时,他差点吐了。 事闭,廖承辉无情低喝,“你赶紧走!” 嫌弃是真的嫌弃的很。 “……” 刘氏心口一疼,恼恨极了。 一个两个如此嫌弃她。 她还嫌弃他们呢。 摩挲着穿了衣裳,扭着腰出了屋子。 一阵冷风吹来,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夹雪。 “吸!” 刘氏打了一个颤抖。 好冷啊! 又是新的一天 逍遥镇 快晌午的时候,席西洲、南风一行人到了逍遥镇。 逍遥镇虽说是个镇,但福神医的神医谷就在这里,来往行人很多,江湖人士避祸,权门世家来看病,平民百姓混饭吃,鱼龙混杂。 说是小镇,倒是比县城还繁华热闹。 醉生梦死的酒楼、妓馆,一掷千金可以一夜暴富也可一夜倾家荡产的赌馆。 各种各样开满了长长的一条街。 南风看不见,却能听到这种热闹。 她坐的端正,面上有几分向往,轻声问,“席大哥,我们到逍遥镇了吗?” “到了!” 席西洲温声。 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柔声安慰,“别怕,我在这里!” 席西洲眼眶通红,眸中已然浸出泪水。 “嗯,我不怕!”南风应了一声。 伸手摸着席西洲手臂,往他怀中靠去。 他不曾诉说过他对她的感情,是因为同情还是因为利用。 南风也没有问,也是不敢问。 同情也好,利用也罢,在人生最后一刻,有个人愿意演一场戏,一场疼宠呵护的戏,便是虚情假意,她都会感激。 将他紧紧拽在手心。 闭眼断气时也会无怨无悔。 她唯一想做的,就是撑到勇毅侯到逍遥镇,见上一面,为席西洲谋取些东西。 他想要万万人之上,必须有权门世家支持。不管是人脉还是钱财上,两者皆不可少。 “席大哥!” “嗯?” 南风轻笑出声,几分欢喜几分愉悦,“没事呢,就是想喊你一声!” 仅此而已。 “……” 席西洲一时间心口剧痛。 眸中泪水急遽增多,几乎快要满出眼眶。 下巴磕在南风透顶上,“你会没事的,我说过带你走遍五湖四海,看遍浩瀚河山。南风你别怕,福神医医术无双,他会看好你的!” 南风嗯了一声。 她才不怕呢。 一点都不怕。 就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这么俊俏的公子,对她呵宠倍至的席大哥。 “看相算命,不准不要钱!” 听到马车外的声音,南风扯了扯席西洲的衣袖,“席大哥,我们下去算一卦吧!” 不管准与不准,就是单纯的想趁着她还清醒,多留下一些回忆。 “好!” 席西洲让荀宝停下马车。 抱着南风下马车,真真将呵护备至发挥的淋漓尽致。 不少路人都看了过来。 那公子俊美无寿,龙章凤姿,偏生他抱着的女子磕碜无比,还用缎布遮住了眼睛,莫非是个瞎子。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那俊美公子是鲜花,那丑陋女子是牛粪。 算命先生见到席西洲的时候,便瞪大了眼睛。 “这,这……” 又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南风,更是惊愣的说不出话来。 这两人竟来了逍遥镇…… “算命!”席西洲让南风坐在小板凳上。 荀宝快速放了一锭金子上去。 “……” 算命先生看着那金子吞了吞口水。 他知道,今日这事儿吧,怕是不能胡言乱语,好与歹,他今儿都得说个一二三来。 “咳咳咳!”算命先生左看右看,才小声说道,“观这位公子面相,龙章凤姿,实在不凡,乃当世帝星矣,且还名正言顺!” “就是……”算命先生快速掐着手指,嘴巴里念念有词。 “啊……”惊呼一声,又去看席西洲的面相。 “可惜是早殇之相!” “胡说八道!” 南风沉沉呵斥出声,尖锐又带着冷厉。 浑身似竖起了利刺。 本就经历无数杀戮,手上沾过血,平日在席西洲面前讨巧卖乖,一副天真无邪,那都是假象。真真正正的南风冷心冷情,狠戾无比。 这么一喝,气势十足。 把算命先生吓了一跳。 “那,那我又没胡说!”他结结巴巴小声嘟囔。 看着南风被席西洲胡在怀中,又不怕死的补了一句,“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你还有心思管别人!” 南风闻言眉头紧蹙。 席西洲眸光幽沉,朝荀宝说道,“请这位先生去宅子里坐坐!” 然后抱着南风上马车,面色无波,只是手臂有些抖,浑身有些无力。 南风听见那算命先生慌乱惊呼,“你们干嘛,你们要干嘛,哎呦喂,掐疼我了!” 她一时没忍住,笑了出声。 第208章,席西洲都知道 南风是个很自律的人,之前对席西洲,总会有所保留。 这两日她察觉到自己身子不对劲,先是眼睛红肿睁不开,后来是不分昼夜的嗜睡。 还有那个纠缠不休的梦。 南风很少笑的这么纯粹,席西洲本来绷直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软和下来。 既然那个算命先生有点真本事,总有办法让他为自己所用。能看出他身份,看出南风命中有劫,该是有办法让她安然度过。 伸手揉揉南风的头。 好好养了几日,她身子虚,但吸收不错,头发也不像之前乱糟糟,柔顺了不少。 脸上也白皙许多,有了点肉。 马车在一个华丽的宅子前停下,席西洲抱着南风下了马车。 秦明涵快速跑过来,“席大哥,我,我还没有地方住,能不能在你这府中借住两日?” “……” 席西洲看了秦明涵一眼,他实在没心情纠缠,淡漠点了点头。 抱着南风进了大门。 府中伺候的下人见自家主子抱着一个女子进来,一个个瞠目结舌,却是不敢多看一眼,恭敬福身行礼后,快速各忙各的去。 到了院子,巧秀、韩嬷嬷立即上前伺候。 “南风,我也去梳洗一番!” “好!” 南风应了一声,并不揭穿席西洲。 乖乖坐着,让巧秀给她洗脸洗手。 “姑娘要不要沐浴?”巧秀轻声。 她其实是同情南风的。 本来么,跟着她家公子,以公子对她的看重,日子定会很好过,如今眼睛肿的看不见,先前那算命先生的话虽说了一半,但巧秀总觉得,后一半肯定不是好事。 伺候起南风来,更是小心翼翼。 “嗯!“南风点点头。 她并不惧怕死亡,但就是死,她也希望自己干干净净,体面些。 席西洲到小厅的时候,算命先生被布团塞了嘴,两个人压制住他,将其固定在椅子上。 见着席西洲进来,他唔唔出声,愤怒的瞪大了眼睛。 “……”席西洲挑眉,眸子清冷。 并没有因为他的狼狈样子变一下神色,从容不迫坐在主位上,才轻声说道,“你们实在太无礼了,我让你们请先生来府中做客,理该客气些才是!” 两个车夫面不改色应了声,“是属下失礼了!” 松手、扯掉算命先生嘴巴里的布团,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然后朝席西洲恭敬行礼,快步离开了小厅,去外面守着。 他们知晓,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能够听的。 算命先生得了自由,骂骂咧咧上蹿下跳,结果席西洲压根不理会他。 “呵!”他冷笑一声,盯着席西洲问,“你可知道我是谁?” 席西洲扫了他一眼,“无相子!” “……”无相子愣住。 多久了,无人知晓他是无相派的传人,如今他这一代,就只有他和一个师弟,偏生那师弟沉迷炼丹,压根不出山。 至于无相派,早就凋零落败,世上知道的人并无几个。 “……”无相子磨磨牙,忽地笑了出声,“九皇子厉害!” 既然人家都指名道姓,他也不必遮瞒着。 席西洲看向无相子,并不意外身份被揭穿。 真真正正有本事的人,看他面相、气运就能算出他的身份来。 是有点本事的。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更不喜欢被人拿捏。 席西洲声音淡淡又冷,看向无相子的眼神也很冷,丝毫没有看向南风时的温柔缱绻。 这个时候的他,沉冷阴翳,没有丝毫遮掩。 才是真真正正的席西洲。 “至于早殇……”席西洲阴冷笑了出声,“若我不想死,谁能送我去黄泉?” 便是前世,他不得宠,依旧练就一身不凡武艺。登基后,刺杀也不少,可有一个成功?最后死的时候,也是不想活了而已。 他从不怕死,最怕的是这个世上再无南风,只有他一个人孤苦清寂。 所谓的早殇,不过是南风不在世上,他依从她的意愿,陪着她一道下黄泉罢了。 “呵!”席西洲冷笑一声。 无相子被噎的,咳了起来。 他居然被看穿了。 “倒是你,如今无相派就你和你师弟两人,若我想要无相派灭绝,倒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席西洲再次冷冷出声。 无相子大惊失色,忽地站起身,怒视席西洲,“你,你岂敢!” “你若敢糊弄我,我肯定是敢的!”席西洲说完。 恰巧荀宝端了茶水进来。 他端了茶杯,捏着茶盖轻轻拨弄着茶汤。 抿了一口茶,才看向涨红着脸的无相子,清幽幽低声,“先生还是坐下喝杯热茶,咱们慢慢细说的好!” 威胁,明目张胆的威胁。 无相子却是没办法。 他想发扬光大无相派,不想玄门奥术在自己手里失传,更不想无相派毁在自己手里。真被灭派,他就是无相派的罪人,死后都无颜去见祖宗们。 可到底清傲惯了,冷哼一声,坐下端了茶杯喝茶。 一口他便眯了眼睛。 心中暗道一声,“好茶!” 又去看席西洲,不得不说,这是个文韬武略,惊世绝才,却亦正亦邪。是做流芳百世的明君,还是遗臭万年的昏君,都在他一念间。 更确切的说,是他心中那个带了良善的姑娘,是否还好好活着,能陪同他创造不朽功勋。 喝了茶,无相子抿了抿唇,好几次犹豫着怎么开口。 席西洲也不急,就那么淡淡的喝着茶,等无相子自己开口。 “那个,那个……”无相子叹息一声,到底还是屈服了。 “不知公子可听说过借尸还魂?” 席西洲不言语,端着茶杯的手,却微微紧了紧。 他算是吗?算也不算,毕竟这身体本身就是他的。 南风算吗?南风是的。 她不是洛爱,也不是勇毅侯的嫡女,更不是在郁家遭受虐待的郁南风,从那一夜她反抗郁家开始,她就只是南风。 一抹来自异世的魂魄。 真真正正的借尸还魂便是说她了。 荀宝在门口听到无相子的话,赶紧远离许多,让人围住了这院子,不许任何人靠近,小厅里的话,除了无相子、席西洲,谁也听不得。 第209章,怕她害我吗(1更 “嗯,听过!”席西洲淡声。 不甚在意的看向无相子,“然后嗯?” 然后呢? 无相子呵笑一声。 心道果然是未来帝王,这心性真是不简单。 “公子不怕?” “怕什么?怕她吃了我?还是怕她害了我?”席西洲挑眉,搁下茶杯,轻声道,“我在郁家村等待数十年,为的什么?先生能知过去,窥未来,不若为我算一卦,看看我到底又是什么呢?” 无相子被噎的,恨不得呸席西洲一口。话到这个份上,他还怎么装高深莫测。 “不敢!”无相子低低说了句。 是真的不敢。 帝王命数,受九天神佛庇佑,他再有本事,也不敢随意窥探。 就像席西洲早殇,若他不愿意死,就死不了。 若他死了,这浩瀚也将大乱,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宛若人间地狱。 这也是天道为什么要让他从后来重回到如今。对悲天悯人的天道以及那些能窥破天机的人来说,能改变世道,能庇护一方百姓,也唯有帝王了。 就像他,一身本事,能看过去,知未来,也不敢乱用,就怕遭了天谴。 而帝王星却是不同的。 而面前的未来帝王,以他的命格来说,真不是个好人,相反他冷酷无情,心狠手辣。 “唉!”无相子叹息一声。 “既然公子都知晓,理当明白,这世间万物,都得遵循生老病死的规律,那位姑娘的到来,却是侵占……” “不,不是侵占,是延续!”席西洲驳斥道。 看着无相子的眼神可是一点不友好。 “郁南风死了,死在那风雪交加的夜晚,南风的到来,从不是侵占身体,而是延续她的性命,若不是南风的到来,她早就被郁家随随便便挖个坑掩埋!” 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会知晓回家的路。 若没有南风,他根本不会关注一个农家女子。 暗中保护多年。 他要护着的人,从来都只是一个南风罢了。 无相子吞了吞口水,又叹息一声,“话是这样子说,可对于那个死去的女子来说,身体就是被她人侵占了,若她魂魄去了阴曹地府倒也罢,偏偏她怨恨极深,又极其执着,那股子执念让她依旧依附在本属于她,如今却属于别人的身体上,她无法言语,却有感知,能知道你对那位姑娘的呵宠、疼护,她便生了妄念,以为是她也可以,也可以得到你的庇护怜爱!” 无相子扫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席西洲,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本就是她的身体,为何不抢夺回来!” 席西洲忽地抬眸,阴冷狠戾无比。 说出来的话冷若冰霜,“那就让她魂飞魄散!” “公子当真要这么做?就不怕她狗急跳墙,将你放在心尖尖上姑娘的魂魄连带着烟消云散!” 席西洲闻言,身子微微一颤抖。 怕,他怎么会不怕。 就是因为怕,他才出言要将其魂飞魄散。 让南风安然于世。 “……”他深深吸了口气,才说道,“你有何法子?” “法子倒是有的,只是……”无相子欲言又止。 席西洲起身,走到屋檐下,看着天空,沉沉出声,“你若为我所用,待我登基称帝,封你为国师,将无相派发扬光大!” 无相子顿时心血都狂热起来。 他所求的不就是如此么。 不然也不会掐算推演无数次,跑到逍遥镇来等着。 呼吸都狂热了几分,“好,好,咱们一言为定,公子您可要记得,君无戏言!” 席西洲没有回答。 长身玉立,看着天空的眸子渐渐红了起来。 心口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真的不惧生死,但是他怕南风死,怕她像上一世那样子,早早就香消玉殒。 这一世,他答应带她走遍浩瀚,一点都还未做到。 “想要那位姑娘不再陷入昏睡,还需要公子的心头血,让我用这心头血画一道镇魂符!” “好!” 席西洲不曾犹豫,让人准备黄字、朱笔,去碗挖心。 无相子从未见过像席西洲这般狠人,赤裸上身,拿起匕首,就往心口上刺去,一下子刺入心脏,血流出来。拿起准备好的细圆竹子,插入心脏中,让心头血顺着细圆竹流出。 腥红的血滴在雪白的瓷碗里,红的刺目。 无相子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他十分清楚,若是做不好这事,席西洲不会轻饶他。 他也不敢留一手,提笔挥毫,快速画了几张符纸,直到他说好了,席西洲才换荀宝进来给他处理伤口。 “……”荀宝眉头紧蹙,却不敢多问一句。 快速包扎好伤口,席西洲脸色都未变一下。 等无相子叠好符纸,递给他,嘱咐道,“一个放在她枕头下,一个用红绳系住挂在脖子上,只是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缘从何起,便该从何处灭。若想以绝后患,还是带她回到曾经来的地方,新人昏睡,旧人出现,我想办法将其引渡到玉佩中,送其到京城护国寺超度!” “这是你们欠她的,公子当明白的吧!”无相子看向席西洲。 席西洲“嗯”了一声,接过了符纸,朝南风住的院子走去。 虽然他腰杆挺的笔直,但走路却有些踉跄。 扭头看向无相子,冷漠说道,“走吧,给您准备了院子!” “哼!”无相子冷哼。 他才不信会这么好心呢。 无非就是怕他跑了,想着监视囚禁他。 席西洲过来的时候,南风又睡了过去。 巧秀轻声回禀,“姑娘临睡前有服用了半碗粥!” “嗯,下去吧!”席西洲温声。 脸色很是苍白。 是胸上伤口疼,也是慌了。 他在害怕,怕南风会输。 轻轻的把符纸放在枕头下,又拿了红绳系住符纸,戴在南风脖子上。 脱了鞋子,和衣挨着南风躺下,把人抱在怀中,幽幽低声,“你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也只能好好的!” “南风……”轻唤间,声音已然哽咽。 本来模糊的梦,忽然变的清晰。 南风甚至看见了郁南风,应该唤她洛爱,一个小农女,骂骂咧咧,满嘴脏话,像极了虐待她的牟氏,粗俗不堪。 骂着骂着,小农女哭了。 她说本该是她的姻缘,本该是她的父母,却南风抢走了,她不甘心…… 第210章,默默放心里(2更 南风静静看着,很想告诉她,并不是她抢夺了她的身体,她来的时候,她已经断气,是她活不下去,自己放弃了。如今却因为席西洲的好,因为找到了家人,想反悔…… “呵!”南风冷笑,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一个魂魄都知道席西洲的好,她南风会不知道? 渐渐的,那么魂魄痛苦的叫着,扭曲着。 又哭又闹又哀求,求南风饶了她,她只是想回家,想被人疼护。她已经被虐待磋磨十几年,苟延残喘就是想找到亲爹娘而已…… “呼!”南风忽地睁开眼睛。 眼前有微弱的亮光,她被人紧紧抱在怀中,热乎乎的舒服极了。 梳洗的冷竹香沁人心脾,她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谁。 扭头过去,就看见了席西洲黑沉沉幽深的眼睛,在黑夜之中,有点点亮光,哑着嗓子轻唤一声,“席大哥!” “醒了?饿不饿?渴不渴?”席西洲温声,抬手勾着南风脸颊边的头发,顺到她耳朵后。 南风笑。 因为那个梦,本来有些疼、郁闷的心口忽然间就释然了。 说她狠辣也罢,无情也罢,霸道、嚣张、恶毒都无所谓了。 她想要的,绝对不会拱手相让。 “席大哥,我能看见了!”南风笑着低声。 冲席西洲眨了眨眼睛。 “嗯,真好!”席西洲亦是笑出声,温润如玉,如泉水叮咚,沁人心脾。 南风愣了片刻,才委屈轻声,“我饿了!” 席西洲伸手,极其自然捏了捏南风鼻子,“那就起来,让巧秀、韩嬷嬷给你做吃的,梳洗的时候想想要吃什么?” “好!”南风乖巧点头。 席西洲瞧着,心口又软又暖。 抽出手臂的时候,扯动伤口,疼得他冷汗直流,却是一声不吭,起身去喊巧秀进屋子伺候。 巧秀很快进屋子,拿了夜明珠出来,让屋子亮了许多,见南风眼睛已经消肿,惊喜道,“姑娘眼睛好了?” “好了!”南风淡声。 扭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席西洲。 没看出来他脸色惨白,就是觉得他好似有些疲惫。 让巧秀打水给她梳洗,吩咐韩嬷嬷做些滋补的膳食,梳头发的时候,南风发现了脖子上的符纸,瞬间就想到了那个算命先生。 “……” 这么厉害的么? 她想到在郁家村时,为黑狗儿爷奶超度的道士,寻思着她应该找个时间,单独见一见这个算命先生。 饭菜很快上来,竟有一道补血气的汤。 “?” 南风觉得自己压根不需要补血气。 而席西洲…… 她抬眸去看席西洲,却见他面色平和,除了轻微的疲倦,并无不妥。 也就没有多想。 一顿饭,两个人都吃的很饱。 南风连着昏睡了两天,这会子精神抖擞,便拉着席西洲说逍遥镇的事情来。 “要不要出去玩玩?逍遥镇的夜晚,比起白天来,更有趣些!” 南风本想去。 但见席西洲面露疲惫,摇摇头道,“不去!” “还是去吧,明日一早咱们就要进神医谷,出来得好几日后,到时候勇毅侯便到了逍遥镇,你再想出去的可能性不大!”席西洲温声劝道。 哄南风出去玩,自有他的私心。 他并不担心南风被勇毅侯哄回京城去。 她回了京城,他便放弃科举,跟着回京,恢复皇子身份,照样能够娶她。 只是,有些事情会复杂。不过既为人,哪有一帆风顺的人生。 可尽管如此,他也要揽权夺势、坐稳江山,成为他心爱姑娘的靠山,无论她做了什么,他都能只手遮天,护她周全。 “席大哥……”南风认真的看着席西洲,伸手握住他的大手,“我,我……” 素来冷静自持的南风,有瞬间的紧张。 想要说她不是郁南风,也不是洛爱。 她只是南风。 但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口。 道术虽厉害,可天道轮回,谁也左右不了。就算能左右一时,却不能禁锢一世。 “我不会跟勇毅侯回去,我想到处去走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可是答应我了,要带我走遍浩瀚五湖四海,去看巍峨山川,延绵河流!”南风说着,眉头微蹙,“莫非席大哥想食言?” “不是!”席西洲轻笑出声。 反手握住南风的手,“席大哥永远不会对南风食言!” 南风笑着。 微微低下头。 心口忽然有些疼。 第一次,她有些怕,怕自己活不长久。 怕最终辜负了席西洲。 再抬眸,她依旧笑着,“那咱们出去转转吧!” 趁活着的时候,多相处、多陪伴。 至于睡觉休息…… 活着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席西洲要出门,荀宝很不解,好几次想劝说,在席西洲淡淡的眼神下,没敢开口。 席西洲在逍遥镇的宅子就在大街后,占地面积极大,出大门,穿过宽大的巷子,就是繁华的大街。 这里虽有衙门,却因为江湖人士聚集,衙门也就成了摆设,也不存在宵禁。 在这里杀人放火,衙门是不管的,有本事你活,无本事你死,死后若无人为你收尸,乱葬岗将是你最终归处。 这里什么人都有,谁也不知道那穿着破烂的乞丐,曾经是风光无限的大侠、权贵、富豪。 大街上行人、马车很多,街道两边店铺生意红火,进进出出的人,笑声、吆喝声交杂,自成一股旋律,这是一个不夜城。 南风、席西洲都披着披风,披风下两人的手偷偷牵着。 一开始南风主动的时候,席西洲还震愣了片刻,随即欣喜若狂,紧紧握住。 “好热闹!”南风轻声。 巧秀、荀宝跟在后面,巧秀也是目不暇接,她还从未走过夜市。那些摊子上的东西好精致漂亮,可惜没有银子买。 “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席西洲温声,往南风身边靠了些,不着痕迹将他护住。 边上有数十人伪装了随行保护。 南风从一开始就发现了那些个人,不过并未揭穿,也没有多问。 “不想买,咱们去赌坊吧!” 她想赢些银子。 就算最后她死了,也为席西洲留些银子,让他称帝的路不那么拮据。 第211章,你挡住我的路了 帝王之路从来不好走。 想走到终点,踏入金銮殿,坐在龙椅上,听群臣以及天下人跪地高呼万岁。 得有人跟随,听候差遣。 而要让这些人听话,不单单是人格魅力,你还得有钱。 她命不久矣,感情是没有办法回应席西洲了。那么就给他留下些银子吧。 多少都是她的心意。 席西洲看了南风一眼,微微颔首,“好!” 他带着南风前往逍遥镇最大的赌坊。 这边与山河镇的赌坊完全不同,里面大小厅堂好几个,随便你玩。 钱多去钱多的厅堂,钱少去钱少的厅堂。 据说这赌坊掌柜很是有银子,极其有路子,既有官府做靠山,又认识不少绿林好汉、江湖人士。在这赌坊内,不管输赢都不许闹事,出了赌坊,生死不论。 你赢了银子,赌坊是不管的,但你出了门还得小心,毕竟逍遥镇歪门邪道,三教九流颇多。 南风、席西洲一走进赌坊,赌坊里灯火通明,屋顶上挂着的竟是夜明珠。 “……”南风有些意外。 这赌坊是真的有钱呢。 因为他们进了赌坊,带进一股子冷风,让那些输红眼的人看了过来。 “……” 公子俊逸谪仙,女子丑陋磕碜。 偏偏他们一同进来,却是毫无违和感,仿佛天生就该是一对,是一家。 有几个江湖侠女认出了席西洲,惊呼出声,“玉扇公子!” 立即拿了剑朝席西洲走来。 南风瞧着眉梢微挑,扭头看向席西洲。 席西洲面色无波,伸手拉了南风朝一边的雅堂走去。 “席大哥,席大哥……”南风轻唤。 示意他看那几个走过来的女侠。 清亮的眸子里都是揶揄和看戏。 “别闹!”席西洲哑声。 有些羞恼的捏了捏南风的手,拉着她走快了些。 心里恼她不懂他的心思,他被人觊觎她不气不怒不吃醋就罢了,还想看他被那些江湖女侠纠缠,就有点过分了。 “噗嗤!”南风笑了出声。 荀宝四处扫视了一眼,巧秀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这种地方,她还是第一次进来,浑身紧绷,手心都是汗。 “玉扇公子,请稍等!”其中一个女侠怕席西洲离开,立即出声。 然后跃起,自觉翩然的落在席西洲面前,面色含羞,眸中都是热切。 觉得这个丑陋的女子都能站在谪仙身边,她自然也有可能。 刚要开口。 席西洲已然沉冷出声,“你挡住我的路了,请让一下!” 快速抽了玉扇,把面前的女侠给拨到一边去。 牵着南风进了雅堂。 那女侠站在原地,脸都黑了,眼眸里从爱恋到恨意,也是瞬间的事情。 其她几个女侠嗤笑着,却慢慢退后,佯装不曾被席西洲男色所惑,走到了别的赌桌,继续赌钱去了。 南风被席西洲牵着手,笑的不行。 走过长长的走廊,便到了雅堂门口。 一股子沉香从屋子里飘散而来,清清淡淡,不是那种劣质品。 到了雅堂门口,伺候的人立即上前,“见过公子、姑娘!” 荀宝立即上前,递上一张银票。 南风扫了一眼,是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 伙计面色不变,依旧恭敬有礼,“二位请!” 掀起了雅堂的帘子。 沉香气更浓郁了些,还有一股子热气。 比起外面嘈杂、喧闹,这里安静许多,也干净了很多。 大堂里有十来张桌子,都坐了人,一个个衣裳光鲜亮丽,一看就是有钱人。边上有小几,上面放了瓜子、花生、糕点、蜜饯、茶水,还有身段曼妙衣着整齐的女子来往添茶倒水。 南风瞧着,眼睛亮了起来。 有钱好哇…… “我们自己看看,你去忙吧!”席西洲温声。 伙计笑着应下,便出了雅堂,到门口继续侯着。 席西洲给南风解了披风,递给了巧秀,巧秀立即接了,整理好挂在手臂上。 席西洲再解了自己的披风,递给荀宝。 荀宝接过朝巧秀说道,“跟我来!” “可是?”巧秀犹豫,看了南风一眼。 她要伺候姑娘呀。 “这边不用咱们伺候,咱们去那边小间等候便是!”荀宝指了指一边的小间,那里面已经坐了好些个人,有男有女,还有人在打瞌睡,但是很安静,几乎没有人开口说话,或者吃东西。 “……” 巧秀不太懂外面的规矩,但也知晓听荀宝的没错。 第212章,这一注有点大(1更 巧秀很安静,荀宝却拿了一块糕点塞到嘴里。 觉得味道不错,端了递到巧秀面前。 巧秀连忙摇头。 大家都没吃东西,她也不吃。 “吃一点吧,没事的!”荀宝轻声。 公子不是那些不讲理、心狠无情的主子。待对他忠心的属下,素来多了几分容忍和宽许。 只要不出格,吃点东西这种小事,根本算不得什么。 再说了,吃饱喝足,才有力气为主子办事。 巧秀犹豫片刻,还是捏了一块咬着,味道不错,但不如韩嬷嬷做的好吃。 眼睛也一直盯着南风,就怕有所吩咐,她没注意到。 席西洲带着南风在赌场上走了一圈,有好几个赌徒认出席西洲,朝他点头示好,席西洲回以颔首。他们没有上前攀交情,席西洲也没有上赶着去结交。 各有各的骄傲。 南风看了一圈,发现这里的玩法和山河镇没什么差别,唯一的不同就是骰子多了,足足九颗,更有多的那一桌有十二颗。 这就有些厉害了。 灵魂里的赌瘾也冒上头。 一夜暴富…… 南风舌头顶了顶口腔的嫩肉,眸光幽深,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站到了十二颗骰子这一桌先看着。 庄闲都是摇骰子中的高手,从他们开始动手起,南风就仔细听着,待骰盅落下。 便开始下注。 南风拿出一千两银子,压到大上面。 席西洲看了南风一眼,也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 看外面银票颜色,百两一张,这么一叠也就万两样子,不算多。 庄家这么想着,心中暗自庆幸压的不多,他从闲家骰子声音听了出来,这一局他赢了。 “庄家赢!” 开始赔赌注的时候,庄家先从小的赔起,南风一千两是微不足道。 其他三五千两也算不得什么。 拿起席西洲压下的一叠银票,庄家骰子手还不紧张,只是打开准备数的时候,面色一变,咻地看向席西洲。 这位公子长得极其俊逸,公子如玉,风采翩翩,又一副霁月光风样子。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百两银票内包着的,不全是百两银票,而是十万两一张的大存契票。 他点一张,手抖一下,等点到最后一张,“二十一……” 骰子手额头上溢满了汗珠,已经有伙计快速去请了掌柜。 掌柜看着那十万两的存契票时,嘴角抽了抽,得知是二十一张,也差点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这……”他嘟囔一声,看向席西洲。 席西洲长身玉立,手中捏着玉扇,风雅无双。 又看向他身边的南风,面容丑陋又磕碜。 而这磕碜姑娘,亦是诧异又震惊的看着那风雅如玉谪仙公子。 “赔钱吧!”席西洲淡声。 其他赌徒也看了过来。 他们也算是赌鬼了,却从不会一次性下注二百多万两银子,那可是二百多万,不是二万,二十万…… 这人怎么敢? 赌坊掌柜吞了吞口水,“公子这数目太大,小的得请示东家,以最快的速度把银票送上!” “那就叫宁展快些!”席西洲淡声。 “……” 赌坊掌柜不曾想,这人竟知道东家名讳,不敢耽搁,立即递上席西洲的银票,“您一共下注二百一十一万一千一百两,公子稍等!” 席西洲接过银票。 朝一边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看去,两个男人立即起身,让出了位置。 毕竟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赌钱,家境非富即贵。 知道席西洲身份的那几个赌徒,一个个面露钦羡,却依旧没人上前来打招呼。 席西洲让伺候的人换了软垫,才让南风坐下。 这期间,都没有人继续赌钱,而是齐刷刷的看向席西洲,想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也想看看这赌坊能不能赔出二百多万两银子来。 南风是震惊万分。 想不到席西洲竟敢玩这么大,下手就七位数起,要知道这是一两银子可以买很多很多东西古代。 他胆子是真的大。 也莫名太信任她一些。就不怕她压根不懂,随便乱下注,没见她把一千两对半开,用五百两下注吗? “席大哥!”南风轻唤。 “嗯?”席西洲温声。 “万一,万一我……”南风欲言又止。 毕竟这么多人呢。 “没关系,输了便输了,我还有银子,这点算不得什么!”席西洲认真道。 确实也是算不得什么。 先不说腾云阁继承的金银珠宝。就说那些下属孝敬,再者这数十年,他也从未停止过努力赚银子。 为的就是将来,南风不那么辛苦。 就算要去前世走过的地方,也只是单纯去寻求刺激,不是为了那些数量惊人的钱财,连命都可以豁出去。 他动心动情后才明白,真爱一个人,是一点危险都不想让她碰上。 萧北秋为人自私自利,一颗心都陷在权欲里,他根本不懂何为爱一个人。前世才会伤了南风的心,让她万念俱灰。 “……”南风默。 “……”众赌徒在心里骂娘。 二百多万两银子,还这么点,这人得多有钱?富裕到何种地步?又是哪个家族的人? 纷纷打量着席西洲。 这么俊逸的公子,手执玉扇…… “玉扇公子!”有人脑海里忽然想起了江湖传言。 玉扇公子席西洲,本是文弱书生,却一身武艺独步天下,兵器不是刀剑,更不是暗器,而是一柄玉扇行走江湖。 有人说他受过玉扇公子恩惠,只说他长得俊逸谪仙,风采无双。江湖人士还不信,以为传言有夸大之嫌。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甚至比传闻中更优秀,更温润如玉,胆子也是真的大。 他们这些江湖人,到这雅堂来,谁不想一夜暴富,荣归故里,呼奴唤婢。手里是有几个银子,可能拿出几十万两的有多少?能拿出百万两的又有几个?能不把几百万两放在眼里的可否有? 答案是没有! 真真正正有钱的江湖人,早买了宅子,娶了娇妻,纳了美妾。留下还在外面闯荡的,无非是手里没钱,无颜回家面对父母亲人罢了。 说起来还真不是什么光鲜亮丽,值得骄傲的事儿。 赌坊后院小院,宁展搂住怀里的美人,看着坐在对面的红衣男子,笑道,“若是夜兄喜欢这美人,拿去随便玩便是了!” 话落,将搂在怀里的美人往夜东楼怀里推去。 第213章,胆大包天的人(2更 美人娇呼一声,倒是没有丝毫慌乱。 就在她要跌倒在红衣男子怀中。 他动了。 夜东楼衣袖一挥,将美人甩了出去,低沉嫌弃道,“我没兴趣玩别人用过的女人!” 他是有女人,不过从不碰别人睡过的女人,再美他也没兴趣。 因为脏! 美人摔在地上,疼的眼泪直流,却不敢吱声。 她太知道自己的命运,都是掌握在这些男人手里,一句话就能让她生,让她死。 “呵呵!”宁展笑出声,“这好办,我这刚来了数十美人,才从教坊出来,还未送去仙楼,干净的很,这便让人带上来,让夜兄挑选!” 夜东楼不语。 也就是默许不拒绝了。 宁展刚要开口,赌坊掌柜急急忙忙进来,到他耳边低语几句。 宁展眉头微蹙,“多少?” 他以为自己听茬了。 二百多万两,又不是傻子,谁敢押这么大的赌注。 “一位公子,骰盅已经开了,如今就等着赔银子!”掌柜轻声。 心里直打突突。 二百多万两啊,赌坊快一年的收益。 就这么一局就没了。等同于辛辛苦苦一年,为他人做嫁衣。 可不赔还不行,那么多人瞧着呢。 且腾飞赌坊那边亦是虎视眈眈,自家赌坊真要出现不赔钱的事情,以后哪里还有人敢来赌钱。 宁展站起身,“夜兄,我!” 本想对夜东楼解释几句,夜东楼亦跟着起身,“我也一同去看看,到底是谁如此豪爽!” 能结交结交,不能结交就想法子杀人夺财,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是没做过。 信手拈来,极其容易。 “好!” 宁展没有拒绝,带着夜东楼前往雅堂。 宁展见席西洲第一眼,心就紧了紧。 是他,玉扇公子,席西洲! 一个武艺超绝,江湖地位极重的人,却还在努力读书科举。江湖所有侠士嫉妒、侠女爱慕、愿意倒贴与之缠绵一宿的对象。 偏偏此人淡薄禁欲,出名这么多年,除了偶尔出门,都缩在山河镇那么个小地方,住在小村子里,晨出暮归。 如今一出门,就给他玩了个大的。 宁愿席西洲老死在山河镇的宁展皮笑肉不笑的上前,“玉扇公子,宁展有礼了!” “嗯!”席西洲坐在椅子上,纹风不动。 抬眸淡淡扫了宁展一眼。 坐着的他硬是有种在气势上压住了站着弯腰的宁展,居高临下,俯视苍生姿态。 又是扫向一袭红衣的夜东楼,便挪开了视线,看着宁展低声,“宁东家是来赔付银子的么?” 宁展心中暗恨,面上却还得笑着,客气有礼道,“正是!” 让人拿了锦盒上来,亲手打开递到席西洲面前,“这便……” 席西洲朝下人休息的小厅喊了一声,“荀宝,过来点银票!” 得到主子传唤的荀宝,立即把披风给了巧秀,过来清点银票。 宁展与席西洲说话,“没有想到玉扇公子会光临鄙赌坊,真真让赌坊蓬荜生辉……” “哦?是吗?那宁东家坐下来,咱们玩几局大的吧!”席西洲轻声。 俊逸谪仙的面容上,温润轻笑,让人觉得舒服极了。 宁展面色微变。 几局大的?是多大?大到什么程度? 可这会子拒绝,落了下乘不说,传出去还丢人。 “那是宁展的福气!” 既然要玩大的,不少人便起身让出了位置。 这种大佬玩的,他们可不敢参与。 但也有那么几个胆子大的,已经准备好掏出全部家当,跟着席西洲下注。 人家几百万两都能押,他们那几千几万几十万算个屁。 宁展是赌坊东家,自然坐在了庄的位置上,心突突的跳。 他自问骰子玩的好,也算有点本事,不然也不敢在逍遥镇开赌坊。也不信席西洲一个武艺超群,文采斐然,这骰子还玩的好。 却不想席西洲对身边的南风说道,“你来摇骰子吧!” 瞬间,雅堂气氛一窒。 都看向面容磕碜的南风。 有人想起来,先前可是这位姑娘先下注,玉扇公子才跟着押,莫非是高手? “好!”南风沉声。 站起身走到闲家位置坐下。 身子单薄,面容磕碜,唯独那双眼睛自信满满,亮的惊人。仿佛她就是赌神降世,想要几点就来几点。 夜东楼站在不远处,邪笑看着这一幕,呵笑出声,满满走了过来,“如此那我也凑凑热闹!” 他以为凭他的皮相,总能引来不少女子青睐。 偏偏那叫南风的姑娘,只淡淡的挑眉扫了他一眼,便扭开了视线,多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 夜东楼哼了一声。 他希望这丫头千万别落单,否则他不会饶了她。 夜东楼在宁展身边坐下。 他自觉也算是个人物,却偏偏这些个凡夫俗子瞧不见他一样,就看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公子,点好了!”荀宝在席西洲身边低声报了一个数字。 席西洲颔首,示意荀宝把锦盒放在桌子上。 “宁东家,开始吧!”席西洲说着,把所有银票都推到南风面前,温声道,“你看着下注!” “?”南风挑眉,却是慎重颔首。 四百多万两银票呢,她确实该慎重。 宁展起身,脱了外袍,将衣袖往上撩了一些,拿了骰子往玉碗里一丢,六点大。 这一局,是庄家、闲家比谁摇出的点数大。 南风眨了眨眼睛,伸手拿了骰子,一粒一粒的看过去,一共十二粒,重量又些微差距,也就一二克的样子。 然后一把抓了丢到骰盅里,粗暴的很。 “……” “额……” 那些个想跟着一起下注的人都惊呆了。 你这也太马虎了些,就这么丢进去了?也不看看点数? 就是宁展也有瞬间诧异。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怕是连大额存契票都没见过,就敢上台子摇骰子。 “姑娘先请!”宁展道。 “好!” 南风双手抱着骰盅,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摇晃了一会,然后便放到桌子上。 一点花样都没有。 饶是宁展、夜东楼这种玩骰子高手,都没听出南风到底摇了个什么点数出来。 赌徒们开始犹豫,这是押庄还是闲? 宁展拿了骰盅,快速晃动着,还摇了几个花样出来,才放下骰盅。 落定离手,开始下注。 南风把那四百多两都押在了闲上。 第214章,早有准备(3更 “额……” “?” 这姑娘胆子也忒大了。 这是十二个骰子啊,不是一个两个。 其他人犹豫间,却见席西洲从胸口摸出一叠存契票,往南风面前丢,稳妥妥的丢到了锦盒里。 “席西洲……”宁展咬牙切齿喊出声。 那一叠存契票,少说也有十几张,说不定还要更多。 他怎么敢? 那与席西洲有些交情的人,也快速掏空身上所有银子,压在闲上。 他们是不信南风,但信席西洲。 人家面不改色能押上千万两存契票,他们怕个屁呀。就算输了,就这事拿去吹牛,都够吹一辈子了。 “你不考虑一下吗?”宁展沉声问。 这么多银子,席西洲怎么敢! 而且这一局一旦输了,他就是倾家荡产也未必够赔。说不定还要牵扯到宁家。 “赌博么,自然要玩的刺激一些,宁东家开门做买卖,难道有规定不许客人随意下注?还是说宁东家赔不起?”席西洲反问道。 眸子幽深沉沉,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宁展。 还有他身边的夜东楼。 “自是没有这个规矩!”宁展哑声。 但他知晓,过了今晚,明日开始,整个浩瀚将会有这个规矩,下注的银子将控制在一点数额内。 夜东楼往庄上丢了十万两银票。 手里倒是还有银票,但他总有种错觉,押再多也没用,宁展大势已去。 尤其对面的女子眼睛亮的惊人,那么多银票就赌一局,她没有丝毫慌乱,仿佛胜券在握。 镇定的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一看,夜东楼才发现她的眼睛美极了。尤其是她笑意盈盈看着席西洲的时候,璀璨夺目,勾的人心痒痒。 更想被她这么看着,哪怕片刻也好。 夜东楼一动,也有人往庄家押银票。 “落定离手,开!” “开!” “开……” 赌徒们激动了。 南风淡定的揭开了骰盅盖子。 十二个六。 “哇……” “哇!” 赌徒们脑子里都在努力想个词来形容,可只有一句粗话。 我X。 宁展看见的时候,便急了。 他知道自己的点数,不可能是全是六点,到时候和。 他也能拿下那些银子。 手心全是汗,他在犹豫着要不要揭开骰盅,却不想席西洲先一步揭开了。 八个六点,两个五点,一个四点,一个三点。 这一局,宁展输了。 “这……” 他有那么瞬间,回不过神来。 也在瞬间,精气神仿佛被抽干,颓废的跌坐在椅子上。 “这不可能!” 十二个六,她就那么随意晃动了几下而已。 夜东楼没有看失魂落魄的宁展,而是看向笑意盈盈的南风,眸中闪过深思。 那些押庄家的人,面色惨白,失魂落魄,恼恨自己为什么不押闲家。 而押了闲家的,一个个欢喜万分,身家瞬间翻倍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席大哥,我们赢了!”南风欢喜万分,扑到席西洲怀里。 这么大的一局,她还是有点紧张的。 席西洲抱住她,免得她跌在地上,温柔轻笑,“嗯,赢了,你有银子了!” 南风笑着用力点头。 看向宁展,笑着往他心口上刺刀子道,“那个宁东家,可以赔付银子了么?” 宁展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才说道,“去库房拿银票!” 赌坊掌柜心里不安极了,立即起身去抬银票、银子、金子。 已经有人开始赔付银子,从小面额开始,但说是小面额,这些人押的也不少,竟有三百多万两。 赌坊掌柜赔付银子的时候,手都的不像是自己的,整个人头重脚轻,轻飘飘的。 宁展坐在椅子上,面色铁青,恨恨的看着席西洲、南风。 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 若不是要脸,若不是身后还有宁家,他就是不赔这银子…… 席西洲不会放过他,以他玉扇公子在江湖上的名声,只需一句话,就有无数人愿意卖他一个好。江湖虽大,却没有他宁展可以藏身的地方。 席西洲那一叠大额存契票,足足二十五张,加上南风那四百多万两银子,也就是说着一局,他足足赢了二千九百多万两银子。 一个数字,让人惊恐的天文数字。 “席公子,目前我手里没有这么多银子!”宁展虚声。 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那就有多少赔多少,余下的用这间赌坊和仙楼来抵,若是还不够,宁东家身后不是还有宁家么!”席西洲挑眉,“当今皇后母族宁家,我相信宁东家不会赖账!” 言下之意很明显。 宁展若是敢耍赖,他席西洲就去京城找宁家要。 是提醒,亦是赤裸裸的威胁。 宁展磨磨牙,“席公子误会了,愿赌服输,我的意思,会尽快把银子准备妥当!” 只是如今赌坊储备银子,赔付掉那些散赌,还余下几十万两,席西洲这里可是近三千万两。 先把零散的赔付后,还欠二千九百万两。 “我这便写一张欠条给席公子!”宁展道。 席西洲却是出声了,“这赌坊折算五十万两银子,仙楼折算五十万两,东城客栈折算一百万两,你写一张欠二千七百万的欠条便行!” 很明白是把宁展底细都查的清清楚楚。 今日他来之前就准备好了。 宁展没有办法,让人去拿地契、房契,却得知衙门那边来人了。 他恶狠狠的看向席西洲,席西洲依旧温和万分,身边的女子丑陋磕碜,让他恨不得生生掐死她。 房契、地契改了名字,从此这三间在逍遥镇颇具盛名的赌坊、客栈、青楼都成了席西洲的产物。 两局骰子,宁展输出去近三千五百万两银子,真真正正应了那句一夜暴富,一夜贫穷。 事已至此,其他的赌徒都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他们能掺和,也不是他们能见,并指手画脚。 能走的都走了,与席西洲认识的那几个人却留了下来,很显然他们怕宁展狗急跳墙,不承认这笔银子,还要对席西洲出手。 毕竟就算宁展是京城宁家人,但这地方可是逍遥镇,朝廷并不管这里发生的事情。 死与活,全凭你本事够不够了。 这些人还不知晓,此时的赌坊外,已经被人团团围住,这些人皆是腾云阁顶级杀手,得了阁主命令,今夜要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题外话------ 写的有点激情澎湃,希望留言也多起来 第215章,只对你好(1更 那些出去的赌徒心里有些庆幸自己没有牵扯进这样的纠纷里,又后悔自己直接出来,没有选择站队。 但他们也不知道,这些蒙面黑衣人,是宁展的人?还是席西洲的人?他们一头雾水。 就连屋顶上,都站了不少黑衣人。 赌坊的侍卫这会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竟无一人出现。 雅堂内。 席西洲再次开口道,“宁公子,还请你带着你的人,速度些离开我这赌坊,早些把余下的欠款准备妥当才是!” “……”宁展忽地站起身,看着席西洲忽然笑了出声,“席公子,那你可千万要守好这赌坊,和那客栈和妓院!” “放心,我会的!”席西洲温声。 宁展闻言磨了磨牙,刚要走。 席西洲又开了口,“我想以宁公子的本事,半月应该足够你筹备银子了。宁公子可千万不要想着赖账,毕竟这欠条极有可能到皇上龙案上,到时皇后、二皇子受到牵连,那就得不偿失了!” 席西洲笑了笑。 “席西洲,你等着,等着!”宁展愤恨出声,看向夜东楼,“夜兄,咱们走!” 夜东楼轻笑着摇摇头,“我恐怕是走不了了,你不必管我,忙自己的去吧!” 宁展看着夜东楼那邪魅的样子,眉头紧蹙,紧抿着唇,低低沉沉说了句,“随你!”最后拂袖而去。 他和夜东楼都知晓,本就没有多少情谊,这次后将会荡然无存。 再见面,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而这赌坊原本的人,席西洲一个不要,一个不留。 留下的赌徒,席西洲让荀宝请他们前往席府小住,到时他另有重谢。 几人连忙应下,跟着荀宝离开。 雅堂里,就剩下席西洲、南风,夜东楼,以及站在角落不敢靠近的巧秀。 夜东楼看着席西洲、南风,拍拍手,“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南风不想理夜东楼。 一双眼睛里尽是妖邪之气,一看就不是好人。 索性抱了锦盒,去角落跟巧秀数银票去。虽然不是她的,但数数也能过过瘾。 席西洲也不想理会夜东楼。 赢了这么多银子,最主要是抓住了宁家把柄。宁展很会经商赚钱,在浩瀚各地也有不少铺子,但现银他拿不出这么多来。最后务必会告知宁家家族,等宁家凑出这么多银子,势必会元气大伤。 没有了银子,宁家也好,宁展也罢,都会想法子填这个窟窿。到时便会剑走偏锋,只要能赚银子的事情,他们都会去做。 席西洲扫了一眼夜东楼,“如果我是你,便不会留在这里大放厥词,而是应该想着要如何逃走才是!” “逃走?为什么要逃?”夜东楼嬉笑。 “而且我独自一人,又重伤未愈,根本逃不掉。既然逃不掉,何必白费力气!” 微微挑眉看向席西洲,“玉扇公子若是有本事,也可以直接杀了我呀!” “杀你?如今不到时候,等到了那么一天,我不会手下留情!”席西洲回了句。 淡然的很。 起身朝南风走去,压根不管夜东楼。 夜东楼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更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很快,有人进来,客气的请夜东楼离开。 临走时,夜东楼看了一眼正在认真数银票的南风,又看了看坐在一变温柔缱绻看着她的席西洲,顿时觉得牙疼。 极疼极疼那种。 雅堂里更安静了,南风数了一遍,把锦盒盖上,推到席西洲面前。 席西洲却推到南风面前,温声道,“给你做嫁妆!” “……”南风愣住。 巧秀亦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给姑娘做嫁妆?莫非公子不想娶姑娘? “呵!”南风轻笑出声。 好一会后才大笑了两声。 “嫁妆?”轻轻呢喃着这两个字,南风心里忍不住想。命不久矣的她还能有用到嫁妆这一天吗? 想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拿着吧,这本也是你今日赢的!”席西洲温声,双眸温柔的看着南风。 他知道,女子的嫁妆是否丰厚对女子来说很重要。 尤其是南风这种被找寻回去的姑娘,就算侯府疼她,若她手里没有足够的银子,也会底气不足。 他心爱的姑娘,他舍不得她被人瞧不起,被人指指点点。 “行,我拿着了!”南风笑着出声。 她反正命不久矣,也用不上这笔银子,就当暂时为席西洲保管着。 从自己的银票里,抽出了一张递给巧秀,“喏,给你的!” “……”巧秀微愣,连忙跪下叩头,“多谢姑娘!”恭恭敬敬接过银票,欢喜不已。 尤其是看到面额,更是惊喜万分。 一百两呢,好多好多了。 对于巧秀来说,这简直是巨额。 南风笑了笑,想着回去后,也给韩嬷嬷一张,感谢她这几日悉心照顾。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南风想着,她得出去好好逛一逛。 “席大哥,咱们今晚算是大丰收,不若出去吃点东西庆祝庆祝!” “好!” 对南风,席西洲无所不应。 席西洲让巧秀把披风拿来,亲手给南风系好,才自己松手。 至于那锦盒,自有人出现,拿回席府去。 等他们出了赌坊,看热闹的人还是很多很多。 南风能同时摇十二个六点的消息,口口相传,很多人都知晓了。 “就是她,就是她!”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不知晓呢?不过是真厉害!” 十二个六点呀,也着实厉害了些呢。 南风听着,往席西洲身边靠了靠说道,“我还能同时摇出一二三四五呢!” 仰头笑眯眯的对席西洲说道,“席大哥,我什么时候摇给你看,你要不要学,我教你呀!” “看,但不学!”席西洲温声。 能学的这么一手绝术,要吃多少苦,遭多少罪。 他更想南风能摇一辈子给他看。 “哼!”南风冷笑一声,松开他的手,拉了巧秀去街边买吃的。 什么小吃都买两份,巧秀自己吃,她吃的时候,喂席西洲吃一口。 虽没有挑明两人感情,但这般相处,亲昵的跟热恋中的情侣,也是没差别了。 第216章,挑拨离间失败(2更 南风什么都买,又吃不了多少。 有的就吃一两口,巧秀心疼银子,劝着南风买一份,让主子先吃,余下的给她解解馋就好。 “依你了!” 后来买东西,南风都会多给几文铜钱,但却不会多要,一人吃上一口便好。 见到角落里的小乞丐,又看着那个馄饨摊子,南风给了一两银子,“给他们一人一碗馄饨!” “是是是!” 一碗馄饨五文钱,这一两银子得几百碗,掌柜愿意极了。 几个小乞丐纷纷看着南风。 南风笑笑,拉着巧秀隐在了人群里,席西洲走在她身后,细心呵护。 一个小乞丐站起身,看着看不见身影的人,转身去吃馄饨。 “哥哥,咱们为什么不跟上去?” 为首的乞丐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跟上去?因为她笑的太温暖,还是因为她身后那个俊逸谪仙的男子。 他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所以就算不跟上去,以后想找,依旧能找到。 南风一开始买吃的,后来开始买小玩意,不值钱的手钏、配饰、耳环、荷包,她不单单自己买,还给巧秀买,甚至给韩嬷嬷挑中了一根花梨木的簪子。 她是真的尽情去欢喜,去笑,去快乐。 不记过去,不念将来。 像个天真无忧、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只管眼前快乐便是了。 席西洲左右手都拎满了东西,却是毫无怨言,温和笑着跟在南风后面,看着她笑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席府 韩嬷嬷正在给南风烘衣裳,芜娘过来找她说话。 其实也就是想知道南风、席西洲去了哪里? 韩嬷嬷翻着衣裳,“这个我还真不知晓,我一个做奴婢的,哪里有资格探听主子去向!” “那巧秀去了,韩嬷嬷你怎么没跟去?” “呵呵,我一个老婆子跟着去做什么?外面又冷又潮,姑娘怜惜我,让我在家,我该感恩才是!”韩嬷嬷说着,见衣裳差不多了,起身去挂在衣架子上,用手轻轻拍打,把皱褶拍平。 也不知道姑娘回来要不要沐浴? 韩嬷嬷又喊了府里的丫鬟过来,吩咐她们准备好热水。 “公子那边记得也备上一些,厨房的鸡汤盯着,别煮干了!” 韩嬷嬷絮絮叨叨,几个丫鬟连连应是。 同为丫鬟,但韩嬷嬷跟在公子身边,与她们是不一样的。 芜娘瞧着韩嬷嬷不想搭理她,索性起身出了屋子。一个人在这宅子里走动着。 她没想过会见到归来叔一个人在亭子里喝酒。 想到这是南风的下人,芜娘心思微转,上前去唤了一声,“归来叔,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归来叔拿着手里的酒壶,喝了一口才看向芜娘,没有理会她,一个人继续喝酒。 “归来叔,我以为你跟南姑娘出去了呢!”芜娘说着,在一边石凳上坐下。 归来叔依旧不语,继续喝酒。 有种怀才不遇的失落,也有种对未来无所谓的寂落。 他早前走镖也算走南闯北,爱慕着小师妹,却与师娘私混缠绵,渐渐放下了小师妹,一心一意相待的师娘却拿他当个玩物。 贪恋的只是他年轻的身体。 一朝有了别的替代,便将他狠心抛弃。 女人…… “呵!”归来叔在心里冷笑一声。 都善变。 至于芜娘这点挑拨离间,他真没放在心上。 “说起来,我也想跟着姑娘出去,可惜她更喜欢巧秀!” 更喜欢? 归来叔心道他家姑娘,可压根不喜欢芜娘。平日里见面连话都不说一句,芜娘跟巧秀那丫头比,太看得起自己了些。 归来叔依旧不言语。 芜娘多说两句,也觉得有些没趣,起身冷哼一声,迈步离去。 走到亭子口,芜娘停下脚步,回眸看着归来叔,“你一直不作为,就不怕将来被转手卖掉?” 归来叔继续不言语。 转手卖掉? 他也才刚被买来几天,和主子并未说上几句话,他家主子压根不在意他是否忠心,是否能干,就连带着他,也都只是顺道。 他在意什么呢? 人家说对牛弹琴,芜娘见归来叔依旧不理会她,气的跺了跺脚,也觉得丢脸,离开时走的飞快。 “……” 凉亭里,归来叔猛的灌了好几口酒。 生而为人,谁又不想做一番事业,做人上人呢?生死都被人捏在手里,又不得器重,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南风、席西洲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南风还好,精神抖擞很是激动,席西洲由于取了心头血,身子有些虚弱。 “早些睡!”席西洲揉揉南风的头。 “嗯,席大哥也早点睡!”南风乖乖点头。眼眸璀璨又夺目,里面仿佛盛满了星光。 席西洲回到屋子,脸上笑意依旧,却是伸手扶着椅子扶手慢慢坐下。 心口处的疼让他轻轻呻吟了一声。 “额!”极浅极淡。 浑身放松缩在椅子里,才轻轻又舒服的呼出一口气。 想到今夜的一切,席西洲勾唇笑了起来。 南风的大胆和无畏,再一次让他认识到,这个姑娘就像一个迷,一个让人想去探究,亦会渐渐沉沦的迷。 她很努力,也很有自己的坚守,不管什么时候,看似漫不经心,却什么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洞察力极强。 不管是对芜娘的冷淡,还是对韩嬷嬷、巧秀的信任。无不昭示着芜娘那点小心思根本瞒不住她,韩嬷嬷、巧秀的投诚,她亦接受了。 胸口有些刺疼,席西洲起身自己脱了衣裳,唤人打了热水进来,自己梳洗一番,躺到床上。 闭上眼睛,很快便睡了过去。 南风回到小院,韩嬷嬷立即迎了上来,“姑娘回来了!” “嗯!” 南风笑着应了一声,心情很好的样子。 韩嬷嬷忍不住问了句,“姑娘可是遇上什么喜事?” “今儿赢了不少银子!” 满眼都溢出了笑意,尤其是看见桌子上的锦盒,笑意更浓。 “这是先前才送来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姑娘打开瞧瞧吧!”韩嬷嬷笑道。 虽然没有上锁,她也没有打开窥探究竟。 好奇是有几分好奇的,不然也不会提醒南风打开,让她也看个稀奇。 第217章,思之念之爱之(3更 南风笑。 巧秀也笑。 南风倒不急着打开,让巧秀带人把小玩意都拿进来,先拿了簪子递给韩嬷嬷。 “姑娘给姑娘的?”韩嬷嬷惊喜问。 虽是支树簪,却是花梨木,打磨的很好看。 “嗯,瞧着还不错,挺适合你,拿去戴戴看!” 韩嬷嬷笑着接下,“多谢姑娘!” 拿到手上,韩嬷嬷更是喜欢。 有些东西,从来不是看价格,而是看送东西人的心意。 而且韩嬷嬷知晓,南风手里没有多少银子,能买个簪子送她,她已是心满意足。 且也表明姑娘已经开始接纳她,这可比给赏簪子重要多了。 南风笑着,和巧秀去整理买的小玩意。 “姑娘买这么多小玩意,这是要开铺子么?”韩嬷嬷上前帮忙整理,好奇问。 “差不多吧,我打算到时候带回山河镇去,给我家兄弟开个杂货铺子!” 杂货铺在南风心里已经大约有个雏形。 逍遥镇来往人很多,东西更新换代的也很快,稀奇不少,价格还便宜。 南风想着要真开了铺子,这边还得有个熟人,能把东西采购了派人送去山河镇,黑狗儿还是专心读书为好。 这种赚钱养家糊口的买卖,若她还活着,便由她来打理,若她死了…… 再给他留一笔银子吧。 南风如是想着。 “倒是可行,等咱们回去的时候多买一些,姑娘眼光好,买的东西也好看,拿回山河镇定能卖个好价钱!”韩嬷嬷附和道。 还给南风提了几个建议。 南风都应了下来。 她想着,临死前,得问席西洲讨了韩嬷嬷、巧秀。韩嬷嬷精明能干,有本事又有远见,若是有她照看教导黑狗儿,是极好极好的。 巧秀温柔、细心,陪伴照顾黑狗儿,也会弥补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孑然一身的孤苦。 老妈子、知心姐姐都有了。 还有十五叔、归来叔、南婶三个下仆,身边还有个武艺高强的护卫,手里拿着大笔银子,只要他不要大手大脚,花天酒地,安安心心读书,待有了功名,就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为一个人操心许多。 大概是那一声大姐叫的她心酸涩然,也想有个能惦记着她的兄弟罢。 东西整理好,南风才打开锦盒。 “额?”韩嬷嬷以为自己看错了。 锦盒里都是银票,还有大额存契票。 这这这…… “今晚在赌坊赢的,韩嬷嬷你帮我放到衣柜里去!”南风轻笑出声。 心情是极好极好。 韩嬷嬷没敢去细数,就看一眼都觉得心肝都颤了。 南风笑着拿了一张百两银票给她。 “巧秀也有!”南风补了一句。 韩嬷嬷愣了愣后,欢欢喜喜的收下,“多谢姑娘恩赏!” 作为伺候的奴婢,能得主子赏赐是件极其体面的事情。不管赏什么东西,便是一口糕点亦然。 韩嬷嬷、巧秀是这么认定的。 南风摆摆手,找地方拿了书默背。 她这会子还兴奋的很,不太想睡了。 韩嬷嬷年纪大了,撑不太住,便去耳房休息,巧秀趴在一边打着瞌睡陪她。 屋子很安静,除了偶尔的翻书声音,就剩下巧秀呼吸声,还有蜡烛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颇有几分静谧温馨。 待到屋外绵绵细雨,渐渐到滂沱大雨,南风扭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 起身活动活动。 巧秀醒了过来,哑着声问,“姑娘,要歇息了吗?” “嗯,歇息吧!”南风应了声。 巧秀立即利索的去整理床铺,打热水给南风洗脸、泡脚,又让人端了燕窝进来。 “姑娘喝一碗燕窝再睡!” “成!” 南风接了碗,几口就吞了燕窝。 躺床上的时候,伸手摸着脖子上的小三角。翻了翻身,又在枕头下摸到一个。 眨了眨眼睛。 随即笑了笑,闭上眼睡过去。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下,一夜好梦。 漆黑的雨夜里。 一行队伍冒雨前行。 骑在马背上的人一个个穿着蓑衣,带着草帽,稍微遮挡了雨,却挡不住这寒冷。 马车内,永安郡主轻轻咳了出声。 她身子不是很好,睡梦中本就容易惊醒,如今牵挂着女儿,更是睡不着,才两日功夫,就染了风寒。 勇毅侯轻轻给她拍着背,朝马车外吩咐道,“前方寻个地方休息休息,等明日再走!” “侯爷……”永安郡主惊呼。 眼泪瞬间溢满眼眶,哀求着摇头。 勇毅侯瞧着心疼的紧,抬手把她眼角的泪水拭去,“去接女儿固然重要,可你更重要,你得好好的,才能为她打算,你说是不是?” “我,我就想快些见到她。我总觉得,晚了我就见不到她了!”永安郡主哭了出声。 她这些年很少哭。 一来是年纪大了,都是做祖母的人,还哭哭啼啼,传出去招人笑话。 此刻是真忍不住。 “不会,不会的!”勇毅侯柔声安抚。 一行人在路边茶寮停下歇息。 吃上一碗汤面,整个人也暖和起来。 富海让小太监过来询问,是否确定明日一早出发?若是他要去睡一会。就算一身武艺,这没日没夜的赶路,老骨头也吃不消。 勇毅侯正在喂永安郡主喝药。 与小太监说道,“回去与海公公说一声,明儿吃了早饭再出发!” “是!” 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换了一遍,又熏着香,就算屋外下着雨,让人心烦。 尤其服用了药,满嘴苦涩。 连带着心都苦了起来。 永安郡主极其厌烦下雨,坐在炕上,就能听到窗户外的雨声。 尤其是这个时候,心里越发烦躁。 勇毅侯让杜鹃给她按揉一下,自己去浴房沐浴。 杜鹃按了几下,永安郡主便挥手让她下去。 起身套了衣裳,披风出了屋子,站在屋檐下看着淅淅沥沥的雨,伸手去接。 杜鹃便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劝道,“夫人,您如今还病着,可不能触碰雨水,若是加重了病情。依着侯爷的性子,肯定不会继续赶路。就不能早些到逍遥镇接大姑娘了!” 永安郡主闻言,倒也不恼,轻笑出声,“你言之有理,咱们回屋吧!” 她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早些到达逍遥镇,接到女儿。 想到女儿,心口渐渐柔软,心情也舒缓开,面上渐渐染了笑意和期待。 第218章,苦苦哀求(1更 这雨下了一夜,逍遥镇街道上行人少了许多。 不过能聚集人的茶楼、酒楼、客栈都在议论昨夜发生的事情。 玉扇公子席西洲一局赢了近三千万两银子,将宁展赢到倾家荡产的事情。 昨夜能参与进去的人,说的那叫一个口沫横飞,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尤其是跟着席西洲这边下注,赢了身家翻倍的人,那叫一个得意洋洋。 说的人激动,听的人也觉得刺激。 只恨自己手里拮据,没办法进雅堂那样子的地方。 再者就算不拮据,也不敢一下子押几千万两,就是几百、几千都得仔细考虑。 人比人,气死人。 但羡慕是真的羡慕。 几千万两,他们一辈子也摸不到这么多银子。 “其实我更好奇那个能摇出十二个六点的女子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处?早前为何从未听说起,浩瀚还有这么一个人!” “是哦!” 对于赌鬼们来说,能把骰子玩得顺溜,还有几分真本事,无论男女。容貌美丑,都能让他们心生好感。 想要去大佬跟前卖个好,以求大佬赚钱的时候,能带上他们。 “可惜不认识这位姑娘!” “我连长啥模样都不知晓,更惨!” 那见过南风容貌的赌徒,抿了抿唇。 没好意思说,一开始他们可嫌弃这姑娘长得磕碜,正眼都不带看。 真真应了那句,早前爱答不理,后来高攀不起。 雨后到处一片潮湿,进出都湿哒哒,让人有些难受。 客栈里,姚夫人让姚冬暖赶紧起床,又去看了一边面色惨白,消瘦的儿子姚帧。 “母亲!”姚帧轻唤。 他其实不想来逍遥镇,也知道没有办法进入神医谷。 因为他们在神医谷内没有相熟的人,也付不起进神医谷的门费。 就算进去了,花了银子也未必能治好他这残破的身体。实在没有必要浪费银子。 “好受些么?我已经让青石去打热水了,一会你梳洗梳洗,吃了早饭咱们就出发!”姚夫人温声。 尽管心里坠坠的疼,也不敢在儿子面前表露分毫。 万般苦楚,只能往心里吞咽。 “好!”姚帧点头。 慢慢起身。 姚冬暖已经从青石那里接了盆子,端着过来伺候大哥洗脸漱口。 姚帧看着本来娇宠长大的妹妹,如今被他连累着粗活重活都得做起来。 明明还是个孩子,却一点稚气都没有,心里愧疚万分。 他应该死去的。 死了一了百了,不用拖累亲人。 青石端了早饭来,粥、包子,咸菜,说不上好坏,但能填饱肚子。为了省钱,青石晚上都睡马车,不敢多开一个房间,能省则省。 吃了早饭,青石驾驶马车前往神医谷入口。 但在入口的时候,就被拦住了。无论姚夫人怎么哀求,没有神医谷名帖,是不允许她们进去。 倒是不远处的亭子里,有两个人频频朝入口方向看来,好似在等人。 席府 南风一夜好眠,起床后自有巧秀、韩嬷嬷伺候,收拾整理妥当,到饭厅与席西洲一同吃早饭,却不想多了无相子。 无相子朝着南风讨好的笑笑。 “……”南风也朝他笑笑,就是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无相子也不介意。 本身就不相熟,彼此性情也不知晓,能虚伪的笑笑就很不错了。 南风以为无相子会留下吃早饭,却不想他被荀宝客客气气的请到别的地方吃早饭。 她还听到无相子骂骂咧咧的声音。 “席大哥,他……” “这人有些本事,且先留着他!” 南风眼珠子转了转,直接问道,“我不用日日沉睡,这符纸是他画的?” “嗯!”席西洲给南风舀了鸡汤粥。 这鸡汤昨夜煨了一个晚上,就是粳米也浸泡许久,熬出来的粥香浓粘稠,味道极好。 再配点小笼包、煎饺、小菜,南风能吃一大碗。 吃了早饭,荀宝来禀报马车已经准备好。 “走吧!” 席西洲朝南风伸手。 南风笑着把手放上去,被他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 上马车前,南风与归来叔视线撞上,她多看他一眼。 虽一眼,南风便察觉到归来叔今日情绪不太对,至于哪里不对劲,她没有深想。 对十五叔、归来叔、南婶,她没什么要求,能用则用,不能用转手卖了,或者卖身契给他们,让他们离开便是。 没道理她是主子,还要看下人脸色行事。 马车慢慢悠悠行驶到神医谷门口,南风就听到了前方轻轻哭泣哀求的声音,“求求你们,让我们进去吧,我儿子得了重病,求求你们了!” 南风挑眉。 放下了窗户,探头去看。 一辆青布马车,马车前站着一个妇人,一个小姑娘,还有一个小厮,马车内一直发出咳嗽声。 压抑又痛苦。 等候在亭子里的两个人快速跑过来,在马车前恭声道,“席公子,小的奉命在此等候您!” “嗯,进谷吧!”席西洲沉声。 “是!” “……” 南风挑了挑眉。 这福神医看病,还分三六九等。 马车在此行驶起来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忽然朝南风他们的马车跑来,噗通跪在地上,“贵人,求求您,带我们一道进谷吧,我哥哥得了重病,再不诊治就,就要……呜呜!” 席西洲不言语。 他从不是好心之人。 若是个男子来求,他也就顺手把人带进去。偏偏是个姑娘,他可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惹来一身骚,让南风瞧着生气。 荀宝没听到马车内有吩咐,便知道他家公子不会管。 呵斥出声,“你这小孩,还不赶紧让开,非要让我们出手收拾你是不是?” “求求您,求求您!”姚冬暖不停磕头。 地上都是烂泥,一磕下去,溅了满脸的泥浆。 荀宝吞了吞口水。 呵斥的话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姚夫人跑过来,想要拉姚冬暖起身。儿子的命是命,女儿也是她的命。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怎么舍得女儿如此糟践。 “冬暖,冬暖,你回来了!”姚帧撑着从马车探出声。 才喊了两句,又咳的差点断了气。 南风轻轻的掀开马车帘子,露出一张脸,看着地上不停磕头的姚冬暖,一张脸都是泥巴,她娘拉都拉不起她,固执又坚持的磕头。 南风眨了眨眼睛,咬了咬唇,手捏了捏厚实的帘子,才轻轻出声道,“荀宝,你问问看,能否让她们跟着咱们一道进神医谷!” 第219章,心比天高(2更 等进去了神医谷,福神医若是不给这人看病,她就自己来。 要求不高,能力有限,临死前,若是还能救一个人,也是好的。 兴许是知道大限将至,南风坚硬的心,难得有几分柔软。 “是!” 荀宝连忙应下,扭头去看神医谷的人。 两人也是有些诧异。 席公子马车里居然有个姑娘,还长得这么磕碜。 “……” 这事其实不用荀宝问,他们也听见了,但席公子就在马车里也没开口反对,便做了个人情,“成吧!” 神医谷的人一应下,姚夫人欢喜不已,便是姚冬暖也开心万分,对着马车感激道,“多谢!” 只是看着南风的面容,她眸中闪过不解。 这么丑陋的人为什么坐在那辆奢华的马车内?为什么能替马车的主人做主? 不过现在她管不了这么多,得赶紧回马车,跟上才是。 南风落下帘子,坐回软榻上,冲席西洲笑了笑。 席西洲温柔轻笑,伸手揉揉她的头,“没事!” 不管什么时候,心善是好的。 南风笑了笑,让席西洲教她写字。 席西洲动手摆了文房四宝,招了南风到身前,握住她的手教她写字。 其实他知晓,她的字写的很好看,画也能画的很好,是个真真正正的才女,根本不需要他教。但他更喜欢两人相处是的氛围,一起写上一首诗,一句话,都是上一世他渴求,却求而不得的。 姚家马车上。 姚冬暖身上都是泥浆,尤其是脸上,泥浆糊了满脸。 姚帧靠在马车壁上,摇着头,“不必,不必这般为我,不必如此!” “哥哥!”姚冬暖低唤一声。 声音里有着不悦。 转身拿了帕子擦脸,至于衣裳这些,暂时没办法换,得到了神医谷再说。 姚夫人心疼的紧,“好了,这次就听你妹妹的!” 她也是没想到,姚冬暖会给人下跪,硬生生求来了这次机会。 感慨万分的同时,也心疼忽然间长大的女儿。 姚冬暖轻轻掀开帘子一角,看着前方的几辆马车,好一会才落下了帘子。 逍遥镇到神医谷有一段路,尤其是下雨后并不太好走,路上要在神医谷开的一间客栈休息。 一下马车,南风已经感觉到这边与逍遥镇天气的不同,这里面虽然有些湿漉漉,但感觉暖和了许多。 “等到了神医谷会更暖和,那边有温泉,你到时候多泡泡,对身子好!” “嗯!”南风点头。 客栈里已经有人迎了出来,“小的见过席公子,席公子快里面请,热水、饭食都已经准备妥当!” 这人眼力见也好的很,见席西洲牵着南风的手,笑着问道,“不知这位姑娘可否有忌口的菜食?或者想吃点什么?小的让厨房做!” “都好,我不挑食,也没有忌口的饭菜!”南风轻声。 “那就好那就好!” 领着两人往里面走,倒是看了一眼下马车姚家母子女三人,看向去迎席西洲的人。 询问是同行的人吗? 在外面迎接的人摇摇头。 姚冬暖站在马车边有些恍惚。 那位公子竟长得这般好看,却对身边那位丑陋无颜的姑娘那么好…… “冬暖,咱们进去讨要些热水,你赶紧洗洗换上干净的衣裳!”姚夫人温声。 怕她染上风寒。 “是啊冬暖,咱们进去吧!”姚帧也关心道。 “嗯!”姚冬暖点点头。 等他们进了客栈,席西洲、南风已经被请去了雅间。 这客栈除了席西洲一行,就没有其他人,不过倒是足够宽大,干活的人也不少。 姚家母子三人也得到了照顾,姚夫人委婉想要点热水,也得到了满足,被请到一个雅间,很快有人送了热水过来。 姚冬暖才把自己洗干净,出来的时候,饭菜便已经端上桌。 五菜一汤,说不上多丰盛,但瞧着色泽十分不错,闻着也很香。 吃一口更是味美。 姚冬暖忍不住想,他们这种随行的都吃这么好,那作为被邀请的人?又该吃多好? 山珍海味…… 南风这边确实很丰盛,十几个菜,还有一个汤。 据说是从神医谷内吃药草长大的鸡,里面林子里长的菌菇。南风喝了一碗汤,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同。 倒是鸡肉味道十分不错,她多吃了好几筷子。 等吃好饭,马儿也喂过草料,休息了快一个时辰。 荀宝来说可以继续赶路。 这边去逍遥谷,慢慢吞吞得到傍晚才能到。 南风第一次到神医谷,席西洲仔仔细细跟她讲解。 这才出了雅间到大堂,姚夫人带着姚冬暖上前来。 “多谢二位相助!”姚夫人福身行礼。 姚冬暖跟在姚夫人身边。 近距离看见席西洲的容貌,没来由便红了脸。 怕被看出端倪,低垂着头不敢抬。 “……”席西洲不言语,只是淡淡的扫了母女两人一眼。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南风轻声,便跟席西洲离开大厅,出了客栈。 发现艳阳高照,和煦温暖。 她小声与席西洲说想骑马,席西洲笑着应下,让荀宝牵了马来,抱着她上马,飞驰而去。 荀宝笑了笑,“走走走,赶紧跟上公子!” 三辆马车快速行驶起来。 姚家的马车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青石知道自家公子的身子,经不起太激烈的颠簸。 “咱们慢慢走吧,这里去神医谷就一条路!”姚帧轻声。 他先前见到席西洲,便认了出来。 这是山河镇鼎鼎有名的席秀才,倒是不曾想,那么冷清自持的清隽公子,竟也会牵一个姑娘的手,带着她肆意纵马奔腾。 想到当年考试,他只能屈居第二…… “呼!”姚帧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他看过席西洲的文章,写的比他好很多很多,他输的心服口服。本有意深交,却因为莫名其妙得了病,床榻都下不了,而错失了良机。 如今说不定,席西洲早就不记得他姚帧是谁了吧! 青石得了吩咐,让马车不紧不慢行驶着。 姚冬暖靠在马车壁上,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有一些不切实际的痴念。 最终给自己未来做了一个决定,她一定要做人上人。 第220章,好感满满(3更 越靠近神医谷,那种热乎乎的感觉越明显,南风明显觉得热。 花香也越来越浓郁。 不单单是花香,还有药香。 她看见了一片片药材,从山脚到山顶,各不相同。 因为是骑马,他们到神医谷的时候,荀宝他们落后了不少。 守门的人认得席西洲,连忙过来行礼,“小的见过席公子!”又对另外一个人说道,“快去与师尊说一声,席公子到了!” 席西洲先下了马,再把南风抱下。 牵着她往神医谷内走。 这神医谷倒是像一个寨子,一踏足就发现到处都是药材,一小块一小块,各种各样的药材。 她一一看过去,都是她认识的药材,有些后世已经绝迹的药材都有。 不远处的是一个一个的小院子,看那些院子有的门开着,有些关着。 席西洲轻声道,“门开着的,目前还有人住,门关着的目前没人,这些都是给来神医谷治病的病人,以及他们的下人所住!” “哦!”南风恍然大悟。 如此这神医谷的病人可不少呢。 那在门口等候的人话很多,也很会说话,听他这么说着,本来有些远的路程,也不觉得枯燥了。 等到神医府大门口,一个蓝衣公子迎了出来,远远的就欢喜的喊了一声,“席兄弟!” 席西洲温和轻笑,待人到了跟前,才行礼唤了声,“温兄!” 温润清笑了笑,看着南风先是一愣,随即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瞪大了眼睛,“你,这……” “这位姑娘是?”上下打量了南风一眼。 温润清觉得席西洲很有眼光。 这位姑娘虽然面色泛黄,面黄肌瘦营养不良样子,但五官生的极好。一旦养好了,容貌肯定差不了。 “这是南姑娘!”席西洲说完,又对南风说道,“这是神医谷温公子,福神医的五弟子!” 南风微微福身,“见过温公子!” “南姑娘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温润清笑的温和,热情道,“咱们快进去,四位师兄出诊去了,师父正在药房研制丹药!” 席西洲、南风跟着温润清往神医府内走。 这里面的药材,比起外面的更珍贵、更稀罕。 南风有些走不动路。 要不是别人的东西不好随意乱碰,她都想伸手去摸一摸,这是真的假的? 温润清与席西洲说话,“早前收到你的信函,师父高兴极了,已经吩咐我给你准备院落,还是师父隔壁那个!” “他老人家还没放下要收我为徒的心思?”席西洲挑眉,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哪能呢,除非出现一个比你资质还好的,不然师父会惦记一辈子!”温润清笑着。 见南风看着一株药草,眼睛发亮的样子,倒是可爱的很。 忍不住问了句,“南姑娘认得这株药草?” “这是冬虫夏草!”南风轻声。 伸手轻轻触碰它的尖端。 清凌凌的触感,是真的。 温润清眼睛一亮。 来神医府的人不少,知道冬虫夏草的人也不少,但很少有人知道这是什么药材,毕竟大多数人只见其根部,不见其外貌。 而神医府炮制后的虫草,更没有几个人能认出来。 “南姑娘懂医?”温润清问。 “略懂一二!”南风谦虚道。 没敢说自己医术如何如何了得,毕竟这些都太虚了。 是骡子是马,得牵出来遛遛才知道。 略懂一二就能认得冬虫夏草,那可是极高的天分了。 温润清不免又多看了南风几眼。 席西洲不着痕迹将南风牵到自己身边,用身体挡住温润清的眼神。 “啧!”温润清啧了一声,看向席西洲的眼神里都是揶揄。 他温润清可是君子。 知道不夺人所爱,更不会觊觎朋友喜欢的姑娘。 再好再美,也只是单纯的多看一眼。 更多是欣赏。 欣赏她略懂医术,能认得冬虫夏草。 至于其它,也就没了。 可能是陷入爱河的男人,看谁都像情敌吧。 温润清这么想着,领着两人朝主院走去。 这神医府很大,到处种的各种各样的药草,因为天气宜人,药材长的很好,生机勃勃招人喜爱。 南风也有些迈不动脚。 她知道,时日无多的她,能多看几眼就多看几眼,等往后长眠,想看这些就没有机会了。 就是天气暖和了,有些热。 南风轻轻扯了扯席西洲的袖子,“席大哥,我热!” 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让席西洲瞧着满心都是怜爱。 “走,我带你泡温泉去,一会巧秀会把衣服给你送来!” “好哇!”南风连连点头。 眼眸都亮了起来。 泡温泉,那就是要脱光了呀。 眼神邪邪的扫视着席西洲,她都开始期待了呢。 温润清无奈笑笑,“那你就自己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忙,一会师父问起,我就说你们去泡温泉了!” “多谢温兄!” 温润清笑着摆摆手。 转身忙自己的去。 席西洲带着南风前往温泉池,一路上遇到神医府的下人,一个个都恭恭敬敬行礼,却没有多问席西洲要去哪里?亦或者跳出来指手画脚给带路。 “你对这里很熟悉!” “幼年曾在这里住过一些时日,后来偶尔会来小住些日子!” 南风颔首,又问道,“那咱们不去拜见福神医,会不会有失礼数?” “他老人家在研制丹药的时候,禁止他人打扰,若咱们这会去了,他反倒会生气!” 还有这样的人么? 南风嘀咕着。 跟着席西洲往神医府后院而去。 和前院种药草不同,这后院多为参天大树,将温泉池子遮挡在树下。 两个小院子并列着。 “那边为女眷所用,这边是男宾,你一个人能行吗?”席西洲问。 “当然可以!” 不就泡个温泉么,有什么难的? 南风先进了小院,两个坐在屋檐下聊天的小丫鬟立即跑了过来,“你,你是谁?” “我来泡温泉呀!”南风轻声,看着这两个小丫鬟。 小丫鬟打量着南风。 面容磕碜,但身上衣裳布料很好。 这边能直接进温泉池的人很少,很多病人都是下人打了温泉水,送到他们住的院子里,再重新烧滚泡浴。 而且这一路应该会遇到不少人,却没被阻拦。 “奴婢甘草见过姑娘,请问您是跟着席公子来的吗?”甘草恭敬问。 第221章,谨慎小丫鬟(1更 南风颔首,“嗯,席大哥去了隔壁!” 甘草抿了抿唇,“那姑娘请随奴婢来!” 示意另外一个小丫鬟黄芪去隔壁看一看,到底是真是假? 黄芪点点头,一溜烟就跑了。 甘草带着南风朝房间内走,“姑娘一会先换一身衣裳,再喝口药茶,然后再入温泉池泡浴!” “为何要喝药茶?”南风明知故问。 这两个小丫鬟倒是有点意思。 怀疑她的身份,却又波澜不惊的稳着她。 “因为温泉池里有益人体的东西很多,喝了药茶能更好吸收!”甘草一本正经。 “是么?” 南风应了一句。 甘草恭敬的请她进去换衣裳,随行伺候着。 见南风衣裳褪下,露出浑身伤痕的时候,甘草愣住,惊呆了。 “吓到你了?”南风挑眉,笑着问。 毫不在意的拿了吊带小肚兜套上,再穿了一条短裤。 南风有些诧异,想不到泡个温泉准备的如此妥帖。 又拿了一件外衫披着。 “倒也不是害怕,奴婢也能包扎伤口,见过血。就是姑娘身上的伤痕,新旧交错,看有些颜色,应有许多年……”甘草说着,顿了顿后才继续说道,“当时一定很痛吧!” 南风有些意外,没想到甘草会跟她说这话。 她笑了笑,“都过去了!” 承受那些痛苦的人不是她,而她曾经承受的痛苦,远比这个重千百倍。 不过应了那四个字,都过去了。 既然过去了,何必耿耿于怀。 甘草微愣,去端了药草让南风喝。 “多谢!”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甘草恭敬的应了一句。 见黄芪快速跑来,她看了南风一眼,走到门口压低着问,“怎么说?” “是的呢!”黄芪低声。 甘草颔首,表示明白了。 示意黄芪赶紧去收拾准备,她进屋子请南风前往后面温泉池。 南风喝着药茶。 说是药茶,其实就是黄连水,苦的不行。 甘草过来请,她立即搁下茶杯,跟着甘草进了温泉池。 这温泉池在一个亭子里,四周还用了白色绢布,既可以阻挡他人窥视,又不会遮挡了光亮。 “姑娘,您下去泡吧,奴婢在外面等候,有事唤一声便是!” “嗯!” 南风下到温泉池里,温温热热,十分舒适。 而且这温泉池很大,同时泡十几二十个人没有问题,池子有进水、出水的地方。 “南风……” 席西洲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南风微微挑眉。 “嗯”应了一声。 南风猜测,这两个温泉池,应该是相连的。 她闭气潜入池子里,很快发现中间却是有一个孔,藏在这一墙之下。 不过这孔不是很大,成年男子肯定过不来,但是女子却是可以。 南风心思微转间,已经从那个孔里游了过去,从池水里冒出头呼吸,就见席西洲靠在墙壁边的石头上,瞪大了眼眸看下。 “……” 席西洲眨了眨眼,一时间竟找不到话语来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感叹南风的大胆。 震愣不敢乱动。 尤其是他此刻裸着上身。 南风呼吸间,眼睛自然也看见了席西洲裸露的肩。 那皮肤白嫩的呢…… “吸!”南风吸了一下鼻子。 再对比自己这一身伤痕,她抬手蒙住了眼睛,“我啥也没看见!” 沉入池水中,打算原路返回。 却被席西洲快速抓住了手臂,捞出了温泉池。 伸手抵住席西洲的胸口,让他离自己远一些。 但入手细滑,堪比最美的温玉,她没忍住,摸了一下,又掐了一下。 手感真是好极了。 “……”席西洲忽地僵直了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南风。 南风亦惊的瞪大了美眸,结结巴巴想要解释,“我,我,我……” 空气好似都安静了。 浑身也烫的不行。 南风能感觉到自己脸红了,尤其是耳朵,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我可以解释一下!”南风努力想要弥补,头都不敢抬。 席西洲眸中都是笑意和宠溺,俯身靠近她。 “你,你,你别过来!”南风用力推着席西洲的胸膛,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想后退又被席西洲捏住了手臂。 “当真什么都没看见?”席西洲在南风耳边问。 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耳朵上,引得她忍不住打了一个颤抖。 席西洲感觉到,也看见她红透的耳朵,心中愉悦极了,魅惑出声,“那你刚刚又摸又掐算怎么回事?你看都掐红了!” “……” 南风闻言,瞪大了眼眸。 不可思议的看着席西洲的胸,确实一点红,在那雪白柔嫩的肌肤上,格外明显。 昭示着她刚刚的见色起意和暴行。 “我,我……” 南风吞了吞口水,第一次发现伶牙俐齿的自己,竟也有结巴说不清楚话的时候。 “意外,席大哥,是个意外,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那就是有意的?”席西洲反问,又往南风靠近了些,低沉哑声到,“手感如何?要不要再试试?” “不,不了!”南风连连摆手,脸更红。 “确定?”席西洲收了手,看着南风红的似要滴血的耳朵。 到底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舍不得让她窘迫羞涩。 “确定确定,我,我先走了!”南风说完,赶紧闭气钻入池水里,往墙的另外一边游去。 席西洲站在池水中,笑着慢慢找了位置坐下。 伸手揉着那红点,面上笑意更浓了些。 南风游回女眷这边温泉池,露出一个头后就不停的呼气,呼气,靠在池子边,整个人都不好了。 尤其是想到早前初见席西洲,他还是个温润如玉说话细声细气,彬彬有礼的风雅公子,这才几日相处啊,就会满口骚话,反过来将她军,让她脸红心跳落荒而逃。 “……” 南风脑子也忽地清醒过来。 她怎么就落荒而逃了呢?她就应该不顾一切扑上去,将席西洲扑倒,狠狠亲几口,蹂躏一番才是。 “亏了!” 南风轻轻呢喃出声。 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反杀回去,把场子找回来,便听见外间传来甘草和巧秀说话的声音。 “姐姐是来给姑娘送衣裳的么?姑娘就在温泉池内内,这边热水已经准备妥当,等姑娘一会泡好出来冲洗,姐姐把衣裳放到这边吧!” 第222章,错过了可惜啊(2更 南风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她已错过最佳反击时机。 罢,这次就先饶了他。 南风又泡了一会,才起身出了温泉池,巧秀立即上前来,“姑娘!” “嗯!”南风颔首,“你们来的倒是快!” 用清水冲了一下,巧秀给南风抹上药膏,甘草主动上前来帮忙。闻着药膏的味,甘草对南风更尊敬了。 这可是谷主自己研制的祛疤美肌药膏,一瓶子就价值不菲,一般人都是用在脸上,而这位姑娘却用来抹身子,一次用一瓶,太奢侈了。 换上干净的衣裳,南风感觉到这衣裳穿着很舒服,也很轻薄。 完全不是冬天的衣裳,扭头问巧秀,“你做的吗?” “不是奴婢做的,刚刚才到奴婢手里呢!” “哦!”南风应了一声。 坐在屋檐下,任由巧秀给她往头发上抹着护发的香膏子。 一股子淡淡的兰花香,好闻的紧。 甘草已经端了果盘来,竟是樱桃。 “这是五爷让人送过来给姑娘解馋的樱桃,姑娘尝尝看,很甜的呢!”甘草的越发恭敬。 本来一开始她就很恭敬,但这会子与之前又有所不同。 南风应了一声,捏了樱桃吃着。 甜滋滋中带着点酸,口齿生津,味道是很不错。 一口一口,南风吃的津津有味。 还喂给她擦头发的巧秀吃。 “……”巧秀一开始是犹豫的,是南风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才张嘴吃了。 “真甜!” 这个时间能吃点新鲜果子,真是十分不易。 吃了两粒,无论南风怎么说,巧秀都不肯再吃。好东西,她解解馋便够了,哪里能跟主子抢吃。 南风笑了笑,也就随巧秀去了。 歪在软榻上,南风有些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巧秀瞧见后,连忙出声,“姑娘是想睡了吗?” “不是,就是打了个哈欠而已!”南风失笑。 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三角黄纸,看着这艳阳高照的天,眯了眯眼。 有些秘密,她一个人悄悄的放在心里,谁也不曾说,也不敢说。便是席西洲,那日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但她不说,其实还是有人知晓的,比如那算命先生。 “巧秀!” “姑娘?” 南风看着天空好一会才轻声问,“那个算命先生跟着进谷了吗?” “来了呢,姑娘要见他吗?” 南风寻思片刻,“暂时不见!” 既然在神医谷里,相见总能见到。 她还是先见见福神医的好。 天气暖和,头发干的也快,巧秀认真给挽了发髻,又配了饰品,南风没有拿镜子看,伸手摸了摸,“巧秀,你梳的真好看!” “姑娘喜欢就好,奴婢还会很多发型呢,以后一一给姑娘梳!” 南风笑着应了一声,“好!” 但愿她能活到那一天。 “咱们走吧,说不定席大哥已经好了!” “是!” 带着巧秀出了小院,便见对面亭子里,席西洲和一个年轻小公子正在喝茶,边上还有人伺候着。 见到南风,席西洲立即搁下茶杯起身,走到了凉亭外等着。 南风笑着加快脚步。 对于一个男子,尤其是活在男尊女卑的古代。 “席大哥!”南风轻轻的唤了一声。 看了一眼席西洲,一袭白衣,仙气飘飘,俊逸非凡,勾着人想对他做点不可描述的事儿。想到这里,南风偷偷的红了耳根。 “嗯!”席西洲温和应了一声。 见南风穿着新衣裳,又梳了发髻,佩戴了发饰,耳朵才穿的,并未戴耳饰,但也亭亭玉立,很精神。 席西洲是满意的,并决定往后让人多给南风做衣裳,多买饰品,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 自然而然的朝南风伸手,南风不曾犹豫就把手放了上去。 还调皮的抠抠席西洲的手心。 席西洲挑眉,扭头看了她一眼。 南风朝他眨眨眼,娇俏又调皮,还有几分挑衅的意味在。 席西洲哼笑出声,手挪动了一下,也在南风手心抠了两下。 “……” 南风愣住。 她觉得,席西洲变坏了。 居然敢调戏她了。 席西洲牵着南风到亭子里,便放开了手,介绍道,“南风,这是神医谷大先生的长子吴英奇吴公子!” 吴英奇连忙行礼,“见过南姑娘!” 恭恭敬敬的很。 虽然南风可能比他年纪还小,但这一刻,吴英奇就把她当成了长辈。 毕竟是跟着席公子来的神医谷,往后可能会是席公子的妻子,那就是长辈没错了。 既然是长辈,从一开始就得尊敬着,规矩些。 “吴公子不必多礼!”南风轻轻出声,大大方方的很。 “那咱们回去吧,师尊应该快好了!”吴英奇提议道。 师尊对席公子,那是喜爱的紧。 若是席公子愿意,早成了他们的小师叔。 从早几日师尊得到席公子要来神医谷,立即让人研磨药材,亲自给席公子做药丸,让他到时候带走。 吴英奇的恭敬,南风看了他好几眼。 席西洲瞧见后,不着痕迹的遮挡住南风视线。 一次两次南风觉得是意外,可好几次后,她知道,这绝对不是意外,席西洲是故意的。 小气鬼! 心里笑骂一句,却渐渐品出点甜蜜来。 才到客院,就听到一声,“哎呦我的乖乖,你总算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啊哈哈!” 先是欢喜,后是大喜,紧接着一个消瘦小老头疾步走了出来。 头发白了,胡须也白了,面色倒是红润的很,两眼炯炯有神,精神抖擞,走路带风。身上一套青衫,上面还沾了污渍,白的红的黑的都有。 瞧见席西洲身边的南风时,福神医停住脚步,眯了眯眼,然后又去看席西洲,最后摇摇头叹息一声,指着席西洲道,“你啊你啊,就会给我找麻烦,赶紧把人带进来,我给仔细瞧瞧!” 这是一眼就看出南风身子不好,带着弱症了。 当然作为长辈,可能有点看不上席西洲带回来的这个未来媳妇。病恹恹的,这能不能生出孩子? 不得不说,福神医想的可多了。 转身后,这眉头就紧蹙着,心里有点后悔给腾无极那老头子送了信去。 席西洲好不容易带个姑娘在身边,虽然磕碜了点…… 不过也只是面容憔悴了些,骨相还是很好的,等养好了,绝对是个美人。 自己养大的崽,眼光还是不错的。 第223章,席西洲怒火冲天(3更 福神医这么想着,忍不住又后悔不该得意,给腾无极送了信去嘚瑟。 万一那家伙过来,反对这两人在一起,他岂不是成了拆散小鸳鸯的恶人。 席西洲牵着南风跟在后面,吴英奇走在旁边,三人都不知道,这短短的一段路,福神医脑子里已经想了许多。 就差两人成亲生子,三年抱两,五年抱三了。 等进了屋子,立即有人打了热水过来,伺候福神医洗手。 他认认真真的洗,擦干后让席西洲、南风坐。 “你们先坐一会,我去换身衣裳,刚刚在搓药丸,弄得一身脏污!” 也是想早些见到席西洲,过于开心了。 这会子要给南风把脉,倒是不能脏兮兮。毕竟是第一次见,还是要留个好印象。 “嗯!”席西洲淡淡应声。 等福神医走了后,靠近南风小声说道,“你对他千万别太热情,这人太难缠了!” 他怕南风热情了些,老爷子就会求南风,让她劝说自己拜他为师,跟着学医术。 他对学医一点兴趣都没有。 而且…… 席西洲忽然眼眸一亮,若是老爷子知道南风会医术,指不定把目标放在南风身上。 且南风医术绝对不低,又见多识广。 若是能拜福神医为师,以后不管走到哪里,对她来说,都能得益颇多。 南风挑眉,很快笑了起来。 吴英奇隔了些距离,没听到席西洲说了什么,不过他坐的端端正正,腰杆挺的笔直。 福神医换了衣裳出来。 吴英奇立即起身,恭恭敬敬唤了一声,“师尊!” “嗯!”福神医淡淡应了一声。 对几个晚辈,他向来冷淡的很。 主要还是觉得他们资质不太好,达不到他喜爱的程度。 坐在南风身边的位置上,吴英奇立即送上脉枕。 南风不曾犹豫,撩了些许衣袖,把手腕搁上去。 福神医抬手给南风诊脉。 越是诊脉,心越沉。眉头蹙起,好一会后才说道,“换另外一只手看看!” “嗯!” 南风应声,换了另外一只手。 福神医把脉后,眉头越发蹙紧。 席西洲瞧着一颗心揪揪的疼。 南风倒是神色淡然,面色平静。她早已能淡然看待生死,也没什么舍不舍得之说。只想在人生最后一刻,活的开心肆意些。 若是有机会能多活些日子,她也是愿意的。但若多活要痛苦万分,她宁愿死的安详宁和。 把最美的样子留给席西洲,而不是面容狰狞,撕心裂肺的疼痛折磨,让她变的不堪,因为疼痛,性情会变的暴虐,性格会扭曲。 到了那时,她还是席西洲心里的那个人吗? 尤其是席西洲的出现,根本经不起推敲。 若相识的时候,她倾国倾城,风采无双,他会见色起意、心生爱慕那很正常,可偏偏她身子单薄、容貌丑陋,身无分文又无依无靠。 且一开始,席西洲可能压根不知晓她的身世…… 是原身的身世。 他在山河镇数十年,与原主接触的机会应该很多,可是在原主的记忆里,是知道席秀才这个人,却从未见过。 像席西洲这么优秀的人,原主不可能见过却不记得。再去想初见,她在罗大夫家门口打盹,他为她遮挡风雪。 那个时候虽未睁开眼睛,却闻到他身上冷竹香,清清淡淡却极其好闻。 后来第一次见,那个时候觉得是意外,如今细想,未必是意外。 就连在山上的见面,也极有可能是他早就安排好的。 种种的种种不能去深想,真相揭开会很残酷。 “唉!”福神医叹息一声, 南风被这一声叹息拉回现实,她依旧面色温和,眼眸无波的看向福神医,“神医,我的身体到底如何?还请您老告知真相!” “你不怕?”福神医问。 这女娃子太镇定了些。 “我也略懂医术,多少知道一些,只不过医者不自医,还得麻烦神医不要瞒着我!”南风说着,眼神坚定起来,“我自己的身体,我应当是有知情权的!” “……”福神医闻言。 多少病人都会问,“神医,我的病情如何?”但他们都会带着惧怕,带着担忧惶恐,像面前这个女娃子这么冷静的却极其少有。 仿佛生死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你当真要知晓?”福神医问。 “是!”南风掷地有声。 镇定又坚毅。 福神医看向席西洲,“小洲啊,你怎么说?” 席西洲伸手握住南风的手,“我支持您告诉她,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会陪她一起面对!” 生与死,他并不惧怕。 只怕这个世上就他一人,孤苦伶仃。既然世上无南风,他陪着她便是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实话实说!”福神医伸手抚了抚胡须,才沉声道,“这女娃子的身体亏虚的厉害,或者说几乎快到油尽灯枯的地步,若是再晚来半年,便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如今她来了么,以咱们神医谷如今存在的药材,好生调理,倒是能够养好的!” 总而言之,就是要把人留在神医谷了。 席西洲忽地笑了出声。 南风身子是虚弱,但这个虚弱绝对不止身体虚,而是洛爱的魂识还有所残留,争夺身体,让南风觉得疲倦。 他现在有无相子这个神棍在,又有福神医亲自给南风调理身子,没必要长期留在神医谷。 “你笑啥子?”福神医不悦喝了一声。 被席西洲这笑的有些心虚。 “你知道我笑什么!”席西洲挑眉,冷声道,“亏你还是神医,为了留我下来,竟满口谎言!” 福神医被堵的面容涨红,连忙反驳道,“那我又没说谎,她身子确实亏虚的很,你若不好好调理,天材地宝养着,往后别说生子传宗接代,怀上都困难,就算是怀上了,也保不住……” “孩子这一点就先不说了,就算寿元也会大打折扣,本来能活六十,却只能活三十,那算不算红颜薄命?” 席西洲忽地站起身,双眸阴冷的盯着福神医。 本来做过皇帝,又以鬼魂飘荡人间多年,最后重生归来,连自己亲身父亲都能设计,心狠手辣又冷酷无情。 第224章,她太谦虚了(4更 他灵魂阴翳,对他人狠,对自己也恨,唯一在南风面前,他敛了一身戾气。和装模作样的温润公子席秀才不一样,他是真的心中欢喜,满腔柔情温柔。 但是这会子,他生气了。 因为福神医说南风命不久矣,说她怀不上孩子,就算怀上也会小产。 而南风前世是怀个一个孩子的。 他从曼曼那里得知,南风有过一个孩子,三个月的时候莫名其妙落胎了。 南风身子看似康健,可上一世的她用了虎狼之药让自己脱胎换骨、脱肤换肌,就像存放许久的柚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外表漂亮,内里亏空。 跟着萧北秋时,萧北秋根本不爱她,除了利用还是利用,所有柔情蜜意都是欺骗,只想着要将她榨干用尽,哪里会在意她的身体,到底好还是不好? 所以得知有孩子时,她欣喜万分,也想着离开萧北秋,带着曼曼找个地方安顿,把孩子生下来,可是孩子小产没了。 她顿时万念俱灰。 爱着的男人根本不爱她,除了利用没有丝毫真心。 她想留下的骨肉,也莫名其妙没了。 是以任由身体破败下去,连萧北秋端的药有毒,她也毫不犹豫喝了。一碗药断情绝爱,可也送了她的命。 “你闭嘴!”席西洲怒喝出声。 他听不得这样子的话。 说他会早死,他都不会如此愤怒。 席西洲呵斥完,自己先红了眼眶。 “你胡说,胡说!” 他知道,南风表面什么都不在乎,天知道她多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曼曼说,孩子没有的时候,她哭到无声,看着那一滩血久久回不过神。 福神医被吼的一愣。 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他那些话,其实并未往严重了说,实乃句句属实。 吴英奇吓呆了。 席公子居然敢吼师尊,而师尊竟然没有生气发火,拂袖而去。 倒是南风,在错愕之后,渐渐释然。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孩子呢? 站起身伸手轻轻的握住席西洲冰冷的手。 一触碰,她的心便有些疼。 这个男人,很多时候手都是暖和的,而这么冷冰冰好似很少。 “席大哥!”南风柔柔的唤了一声。 双眸温和又宁静的看着他。 席西洲温声,渐渐回神,扭头看南风,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也是吓着了。 南风的身体,罗大夫早有说过,亏空的厉害,指不定命不久矣…… 伸手轻轻的把人拥在怀里,嘶哑着说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一定会好好的!”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一切手段,都要将她留在身边。 让她好好活着。 南风眨了眨眼睛,第一次想哭。 在席西洲怀里轻轻点头,“嗯!” 若是能活着,多陪伴他一天也是好的。 吸了吸鼻子,轻轻推开席西洲,才对福神医说道,“神医,还请您详细说说我的病情,然后为我开个药方!” 药苦,她喝得下去。 要锻炼她也能坚持。 只要存了一颗想活着的心,命就掌握在自己手里。足够坚毅,坚持信念,人定胜天。 而且席西洲会拿出无数尊贵药材,不就是营养不良亏空了身子么,养回来就是了。 中医可是博大精深、奥妙无穷。 这点小病算的了什么! 福神医看着南风,比起席西洲的乱了阵脚,她倒是镇定的很。 招呼她坐下来,认认真真询问她这些年的生活,所经历的事情。 南风犹豫片刻,把原主所经历的大致说了一下。 “冬日无棉衣暖身,炕也不暖和,睡潮湿阴冷的棉被,吃不饱还要挨打挨骂,干不完的活,做不完的事情,上山砍柴,下河摸鱼捉虾,一个人干活,伺候一家子!” 福神医听着一巴掌趴在桌子上,“世上怎么有如此恶毒的人家?他们是断了手脚吗?若真是如此,我这便派人去教训教训他们!” 南风笑了出声,对老爷子的嫉恶如仇心生亲近,“哦,我还不是他们郁家的孩子,是郁成安从外面抱回来的。据说是京城勇毅侯府的嫡小姐,至于是不是,目前还不知晓,得等勇毅侯来逍遥镇见过才能确定!” “那你希望是吗?”福神医问。 南风没有立即回答,先扭头看了一眼席西洲,再回过头时,眼眸中有些不一样的光彩,“早前我无所谓,是谁都无所谓,我知道自己是南风就好。如今么,我希望我是!” 她是勇毅侯府的嫡女,席西洲帮着找回她,应该能让勇毅侯府记下这个人情。当然前提是勇毅侯府在意她,在意这个女儿。 若是不在意,也是瞎扯淡。 福神医忽地笑了。 这倒也不算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而是两人对彼此都有心,至少从他们的行为里能看出端倪。 席西洲爱的深切,南风已然动情。开始会为席西洲,为他们往后打算。 “简直岂有此理,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福神医怒骂出声。 然后自己给自己顺气。 知道了南风过往,这开药就容易的多。 等开了药方,南风看了看后,试探性的说道,“这几味药能否稍微加重一点分量,这几味稍微减轻一些,再添加这两样……” 等她修改过药方后,福神医拿着药方寻思片刻,忽地惊奇的看着南风,“你说你略懂医术?” 南风点点头。 略懂么?自然不是的。 她的医术可不单单是略懂,集上下五千年精髓,又认真专研过,还拜过几位德高望重老中医为师,可以说集众家所长,算得上一位医者了。 “你这叫略懂医术?那我算什么?一知半解吗?”福神医摇摇头,又忍不住问道,“若是你自己来调理自己的身体,你可还有别的想法?” “内服外浸泡,再用熏蒸,再研制药丸用在肚脐处,四管齐下!”南风轻声。 “就是我身上的伤痕,我也有办法让它光洁如才剥壳的鸡蛋,就是有些疼,且要经过七七四十九天……” 南风还未说完,席西洲出声反对,“我反对,你身上的伤痕可以用祛疤痕的膏药,慢慢来便是了!” ------题外话------ 开始要努力了哦 掌声在哪里? 第225章,她自有坚持(1更 席西洲是有些激动了。 他并不嫌弃南风身上有疤痕,只会更心疼她,对她更好。 南风、福神医都看向席西洲。 他这么激动,南风倒是意外。福神医却是惊呆了。 这还真是那个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席西洲?是那个面对腾无极那老变态都能镇定自若,眉眼都不带眨一下,还能温声出言反驳,把腾无极气到吐血的席西洲? 早前想尽办法想收他做徒弟,拿出神医谷所有财富、名声、地位,都不见他松口。 如今却为了一个女子要用药换肤,就急成这个样子。 定是爱极了这姑娘,怕她疼。 “南风……”席西洲轻唤。 多余的一眼都没给福神医,就定定的看着南风。 南风朝他一笑,眸中亮的惊人。 那药实在是霸道,七七四九天,几乎是要去掉一层皮,再慢慢的长出来,用各种药膏抹一层,疼的时候宛若百爪抓心。 若是她只身一人,她是会用的。 不管什么时候,皮囊好看,总得得到更多青睐。 但如今她不会了,一来她命不久矣,二来席西洲会担心。 “我不会做的,就是这么一说!” 看着席西洲的眸子里含了笑意和温柔。 不再是虚情假意一,多了点情真意切。 “当真?”席西洲不确定问了一遍。 “我保证!” 南风认真保证,席西洲看了她片刻,才慢慢坐回椅子上。 心里却不怎么相信,觉得必须紧紧盯着南风才是。 南风又与福神医说起这祛疤痕药的事情,“按道理说来,对烧伤也是有一定作用,作用到底多大,我没有试过!” “那若是用了你这个药泡澡,再用上镇痛的药膏,伤口会不会恢复的快一些?或者让病人不那么痛苦?”福神医急切问。 南风这药开的霸道,是他不曾想到过的方子。 “理论上可以!” 福神医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圈,问南风道,“你愿意不愿意拜我为师?关门弟子继承神医谷这种!” “……” 南风诧异极了。 吴英奇惊呆了。 就这么片刻,师尊竟要收关门弟子。 这个关门弟子与他父亲,另外四位师叔是不同的。 神医谷这么大,继承神医谷将得到什么好处,只有他们这些接触过神医谷事务的人才知晓。 席西洲倒是平静。 他早已经猜到,福神医在得知南风本事后,会收她为弟子。 福神医一直想找一个能真真正正继承衣钵的传人,为此看他那几个徒弟都很不顺眼。 很嫌弃他们资质不是很好。 虽然几人都很努力,但在福神医眼里,还是差了些。 如今南风出现了。 南风沉默不语。 福神医又道,“我定把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你,让你医术更上一层楼,成为整个浩瀚王朝乃至四国最最厉害的医者!” “……”南风抬眸,看着福神医认真说道,“您容许我考虑考虑,等到明年开春,我在告诉您答案可行?” “行行行,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哈哈哈!”福神医想到一生所学终于能有传承人,高兴的不行。 虽然南风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接下来这几个月,他定让她知晓,有一个神医师父她将得到的财富。 再好好疼爱她,让她体会到来自长辈的疼爱,总而言之,就是要好好笼络住这个得来不易的小徒弟。 唤来伺候的人,让她们仔细妥帖的伺候着。 又问南风有什么需求?若是想要什么就跟下人说,不用客气,这神医谷的一切迟早都是她的。 “……”南风犹豫片刻后才说道,“我能不能要那个叫甘草的丫鬟到身边伺候,我觉得她很好!” “甘草?”福神医哪里知道甘草是谁? “就是在温泉池那边伺候的丫鬟!”南风提示道。 “好好好,英奇,你让人去把那甘草叫过来,以后在姑奶奶身边伺候!” 从南姑娘,到姑奶奶,这,这…… 吴英奇连连应声。 可不敢有丝毫犹豫,师尊脾气并不好,会拿鞭子抽人。 南风嘴角抽了抽,面对这么个老顽童一般的福神医,让她觉得温暖,若不是命不久矣,她会立即答应拜他为师。 毕竟被人护着疼着的感觉很好很好。 而这种疼爱,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跟即将面对的勇毅侯所谓的父爱完全不同。 这种疼爱、看重是靠她本事得来,所以心安理得。 甘草正在收拾东西,被传话的人说谷主唤她过去时,吓的心尖尖都颤了颤,仔细想着自己是否哪里做错了?走到主院的时候,背脊心都是冷汗。 福神医打量着甘草,模样倒是清秀,一双眼睛也很干净,微微颔首,“嗯,你以后就在姑奶奶身边伺候,姑奶奶缺什么你只管让人去库房拿便是!” “姑奶奶?”甘草轻声。 谁? 南风朝甘草轻笑,“甘草,以后你就是我的丫鬟了!” “……” 甘草震惊,惊讶后是欢喜,立即到南风面前跪下,“奴婢甘草见过姑娘!” “起来吧!”南风抬手把人扶起来,才对福神医说道,“我还是觉得喊南姑娘比较好!” 喊姑奶奶,她又没七老八十,尴尬的很。 福神医连忙点头,“成成成,都依你,喊姑娘也成,嘿嘿!” 等成了他的徒弟,他就昭告天下,南风是他的福易天的徒弟,是这神医谷的少谷主。 福神医想着南风可能坐马车累了,便让甘草带她去歇息,至于席西洲,他是瞧都不带瞧了。 移情的速度也是快的让人瞠目结舌。 等南风、席西洲离开,福神医一个人在屋子里乐的不行。 这女娃儿是真有本事,还聪明伶俐,一点就通。 若说起来,医术应该比他还高些。 他是捡到宝喽。 甘草是真的很能干,席西洲、南风的院子在主院隔壁,中间隔着一个大大的药圃,两个院子间又隔着一个小小的药圃,中间用青石板铺了小路。 她负责南风小院,虽然早早就收拾过了,甘草还是以极快的速度重新给南风换了铺盖被褥,茶水、点心,然后恭恭敬敬的低唤,“姑娘,您喝口茶水,这泡茶的水是山里人参田下的泉水,拿来泡茶再好不过了!” 第226章,言语敲打(2更 人参田里种植了无数人参,有些年份已经很久很久,据说上千年的都有,毕竟神医谷已经传承了上千年。 而这泉眼在山脚下,山上都是人参,泉水里多少渗透了些,再泡上人参花茶,滋补身体是很好的。 南风看了一眼茶水,“是人参花么?” “回姑娘,是的呢!” 就这样子的茶,一般人可是吃不上的。 也是谷主亲自吩咐了,她去库房才拿到了些许,够姑娘泡半月,半月后再去库房拿一些。 这是谷中规矩,除了谷主,谁都不能一次性拿许多。 “你有心了!”南风轻笑。 所以说把甘草要过来没有错。 这姑娘聪明能干的很,眼力见也好。 在温泉池那边伺候,屈才了。 “能到姑娘身边伺候,是奴婢的福气!”甘草轻声。 多少人都羡慕着呢。 就是黄芪也想来的,不过她现在还未得到姑娘信任看重,等姑娘信任她后,她会稍微提一下,一切还得看姑娘意愿。 她可是看出来了,谷主有意收姑娘为徒,还是要接管神医谷那种。 “行吧!” 南风笑了笑。 多的便不说了,甘草是好是坏,多相处相处就知晓了。 她自问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南风这边舒舒服服,哪那都被安排的坦坦荡荡。 姚家就没有这么方便了。 虽然是一道进的神医谷,却是完全不同,席西洲于神医谷来说是客人。 姚家是病人,就被安排在了外面的小院子里。 这小院子里空空荡荡,除了被褥用具,其它什么都没有,需要什么你得花银子购买,且价格还不低。 伺候的人虽没有捧高踩低,不给赏钱,干活就拖拖拉拉,不那么勤快。 为了省钱,除了必要的米粮、菜、油盐酱醋。姚夫人、姚冬暖、青石只得撸起袖子自己做。 姚冬暖出了一身汗,才提了热水到浴房去洗,洗好出来,就听到两个小丫鬟议论道,“听说了么?席公子带来的南姑娘,问谷主要了甘草姐姐去伺候!” “甘草?谁呀?” “就是在温泉池那边伺候贵人的甘草姐姐啊,和黄芪一道的那个!” “哦,是她呀!” 以前喊甘草,从此往后就要喊甘草姐姐了,一飞冲天,就算是丫鬟,也是跟她们不同的级别的丫鬟了。 “真羡慕呢,尤其是那位南姑娘,据说谷主吩咐的,缺什么就去库房拿什么,要下人悉心伺候,不可有丝毫怠慢!” 别说小丫鬟羡慕,就是姚冬暖都羡慕的不行。 看人家来了就可以去泡温泉,下人伺候的妥妥帖帖。他们呢,来了还要自己干活,就为了省几个钱。 她想了想才上前去。 两个丫鬟看着姚冬暖,面上平静,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番。 “你们说的南姑娘,可是先前跟着席公子一道来的那个?”姚冬暖问。 “你认得南姑娘?”丫鬟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自然是认得她,因为她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先前我们在神医谷外进不来,是她开口让我们跟着。我还想着寻个时候去给她磕个头,感激她让我们跟着!”姚冬暖说着,面带失落。 丫鬟寻思着说道,“那你肯定能再见到南姑娘的!” 不过经过这么一说,两个丫鬟对姚家倒是客气勤快了不少,姚家需要什么东西都能很快准备妥当,就是蔬菜、肉也能很快送过来。 姚夫人想请福神医看诊,帖子递上去,是先送到管事的手里,由管事派人过来看诊,看不好才到福神医五个弟子手里。若依旧看不好,最后福神医才会来看一看。 帖子一递上去,管事立即就过来看了。 给姚帧把脉后,管事眉头紧蹙,立即去找到了温润清。 温润清刚好没事,来的也很快。 姚冬暖见到温润清的时候,面色微微红了红,赶紧站到一边,低垂着头。 却不时偷偷看温润清。 心道这公子长得真俊,虽比不上席公子,但也是很俊秀了。 温润清给姚帧把脉后,沉默片刻才说道,“你们这边先准备一下,我去请师傅过来!” 神医谷虽然什么都要钱,但只要你进了神医谷,就会负责,从不拿病人性命不当一回事。 不过没能进来,那就生死不论了。 所以说,姚帧运气算好的。 遇上了南风,南风开口让他们跟着。若单单遇上席西洲,也不可能有机会踏入神医谷。 温润清回到主院,跟福神医说起姚帧的病情,“先是中毒,拖了许久,后面又加重了病情,如今已然油尽灯枯,五脏六腑都已经溃烂,便是再如何医治,也撑不了多久!” 其实按照温润清的想法,这人可以不必治疗了。 因为花再多银子也没用,治不好。 何必花这冤枉钱。 但既然人家来了神医谷,还是请师父过去看看。 福神医听候,神色凝重片刻才说道,“这就过去看看,你去问问南风,要不要一同去瞧瞧!” 他总有一种错觉,南风有本事,解决一些他不曾触碰到的领域,能治好许多他治不好的病症。 “是!”温润清应声,准备离开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师父,您真的要收南姑娘为徒吗?” “怎么?不行?”福神医反问道。 “不是,若是能多个小师妹,倒是极好的!”温润清轻笑出声。 作为小师弟,并未得到几位师兄太多照拂,全凭一腔热血和韧劲,刻苦钻研才有了今日成就。 如果师父真多个小徒弟,他也就有了个小师妹。 既然是小师妹,可不能让她像自己,一切都自己去摸索,连个引导的人都没有。 而且那小姑娘,他还是蛮喜欢的。 福神医看着温润清良久才说道,“希望你说这话的时候,口心如一!” 几个徒弟面和心不和,都想得到神医谷,也不看看他们那点本事,够不够资格拥有神医谷。 神医谷不可能交到庸人手里,本来早前看好席西洲,是觉得他能将神医谷如今模样保持下去,席西洲不愿意拜他为师,他才收了温润清,只是温润清资质也是一般,且太过心慈手软了些。 不如他那几个师兄来的心狠手辣。 第227章,会成太监(3更 这样子是不行的。 想要执掌神医谷,心慈手软没用,至少师父是这么教他的。 这神医谷牵扯的利益关系太大了,先不说神医谷内的财富,就说外面那些人情。 神医谷大门虽敞开着,但并不好进,他也不可能谁要进神医谷,就让人进来,每月有固定的帖子数量,要神医谷离开一个病人,外面才能进来一个。 有时候一个月还出不去一个病人,外面的人又急,自然要拖关系,走人情。 今日那姚家是意外,若不是跟着席西洲,换任何一个人都进不来神医谷。 世上每日因病死去的人很多,失去父母、子女的也很多。说什么医者仁心,他作为一个医者,见过太多悲伤离合,早没了悲天悯人的那颗菩萨心肠,冷硬又无情。 温润清有瞬间震愣,很快明白师父是在敲打他,立即行礼恭敬道,“多谢师父教诲!” 不管是谁成为神医谷未来主人,他只需要无条件服从便是。 这神医谷的一切,不是他能觊觎。 “去吧!”福神医摆摆手。 “是!” 温润清应声后离开。 到客院找南风,顺便问问席西洲要不要一道出去走走。 这个天色还早,离晚饭也有些时候,神医谷内温暖如春,到处走走晒晒太阳也好。 温润清过来的时候,南风正打算出门,找席西洲下棋说话,毕竟所剩时日无多,多相处相处,留下更多美好瞬间,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当然,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自私。 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有个俊逸谪仙的男人在面前,不调戏就放那里,岂不是浪费了。 她又不傻。 “温公子?” “南姑娘,师父要出去给病人诊脉,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一同前去?” “……” 南风微微挑眉。 寻思片刻后说道,“你稍等一下,我去问问席大哥,要不要出去走走!” “席大哥去,我就去,你等我一下!” 南风刚要跑去找席西洲,席西洲已经走出院子。 “席大哥!”南风连忙出声喊人,热情洋溢。 像个快乐的小精灵。 至少在席西洲眼里是这样子的。 快乐无忧,天真烂漫。 快步上前到了南风跟前,抬手给她整理了一下发丝,温柔应了一声,“嗯?” “温公子说福神医要我跟他一同去给病人诊脉,你要不要去?” 席西洲微微蹙眉,问南风道,“你想去吗?” “你去吗?你去我就去,你不去我就不去,我听你的!” 十分乖巧的样子。 席西洲忍不住怜爱的捏了捏她的鼻子,“那就去看看,然后我带你到处转转!” “好!” 两人甜腻腻的样子,温润清扭开头,捏了捏鼻子。 他觉得,他也该出神医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娶个媳妇了。 福神医见到席西洲、南风一同过来,直接无视了席西洲,热情万分的朝南风招手,“丫头,到我这边来!” “……” 这也太热情,太随和了些,一点不合符神医这么高逼格的称呼。 南风拉着席西洲走到福神医身边,客气有礼的唤了一声,“神医!” “喊什么神医,多见外,喊师父才好!” “……” 南风抿唇不语。 福神医看了一眼南风,又看了一眼席西洲,哼了哼声,“那行吧,你想怎么叫都行!” 早前福神医对席西洲好的不得了,现在他瞧上了南风,对南风好的不得了。 等到了神医府门口,马车已经准备好。 这马车四周都镂空,就四个柱子撑起的顶,上面用了轻纱,坐上去凉风吹来,舒服极了。 “你吃到山谷里的樱桃了么?”福神医问了句。 “嗯,先前吃到了,味道好极了!”南风点头。 “山谷里应该还能摘一些,改明儿让润清带你去摘,那边还有其它果子,你也去看看,喜欢吃什么便摘了回来,身边若是有人能做果酱,也可以做一些!” “好滴呀!” 南风自己厨艺还是可以的,果酱也会做,就是懒。 好在巧秀、韩嬷嬷勤快,厨艺更是没话说,南风决定明儿带着她们一道去山谷里摘果子。 她也好奇,这个时候山谷里都有些什么果子。 马车走的快了许多,等到姚家住的地方,也才一刻钟。 一同下了马车,很快姚夫人就迎了出来,见到南风时,姚夫人顿时便红了眼眶,“先前就应该多谢姑娘,只是……” “无妨!”南风轻轻出声。 福神医看看两人,并未多问。 “病人在哪里,我去瞧瞧!”福神医沉声。 姚夫人立即说道,“在里面,神医请!” 进了小院,姚家为了省钱,选了最小最便宜的院子,屋子比较小,一下子这么多人,便显得有些拥挤。 福神医让席西洲在小厅等着,他带南风进去给姚帧看看。 温润清立即跟了上去,能学到一些本事也是好的。 席西洲坐在椅子上,荀宝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甘草、巧秀站在门口,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轻轻笑了起来。 有些情份,不必长年累月的相处,只需一眼,便将对方看顺眼。 就像南风看甘草,才一面之缘,就觉得她是个有能力的人,一旦有机会,就要到身边来。 南风没有说,她以后是打算将甘草带走,带回山河镇。若她死了,希望甘草能够留在黑狗儿身边。 毕竟神医谷的丫鬟,那也是会医术的,比起很多赤脚大夫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福神医先给姚帧把脉。 左手后右手,福神医才起身,让南风上前试试看。 南风给姚帧把脉后,倒是没有太过于悲观,只轻轻说道,“若是能下重药,倒是有一线生机,只不过……” 南风欲言又止。 姚帧、温润清、福神医都惊奇的看着南风,“只不过什么?”福神医问。 就这病,他还在犹豫怎么开药。 因为如温润清所言,姚帧已病入膏肓,能救的几率很小,几乎为零。 就是姚夫人也急切问道,“姑娘,您说,只不过什么?” 姚帧也希冀的看向南风。 只要能活,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若是开了重药,你有八成会失去生育功能,成为一个太监!” 太监? 姚帧脑子嗡嗡作响。 第228章,姚帧请求(4更 姚夫人也惊呆了,跌坐在凳子上,久久回不了神。 福神医、温润清皆是目瞪口呆。 这也太狠了些。 “也不是说就成了太监,至少该有的都有,还是能行房,就是没有子嗣了!”南风解释道。 想着古人注重子嗣,也就不去细说了。 反正机会就只有一次,错过了…… “你们仔细考虑一下,就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再坚持一月半载,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到时候就算你们愿意成为太监,我开的药也不管用了!” 姚帧却开口说道,“还请姑娘开药吧,生死由命,不管什么结果,我都接受!” 但凡有一线生机,成为太监又如何?至少还活着,还能赚钱孝养母亲,照顾妹妹。 一旦死了,便烟消云散,什么都没有了。 姚夫人恍惚了一会,才说道,“我,还请姑娘开药吧!” 没有孩子也没事,冬暖健健康康,等冬暖长大嫁人了,生个孩子过继给儿子,也是一样的。 “成吧!”南风看着这母子两人,应了下来。 至于药费什么的,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她走到外面小厅开药,南风刷刷刷写下药方。 福神医一看药方,愣了愣,“这确实霸道了些!” 病人服下后,会去掉腹腔中腐肉,然后上吐下泻,泻了腹中秽物,再吐血、便血,才开始慢慢调理身体。 “病人所重的毒,是慢性毒药,一开始不显,后来一点一点加重,最后病房已经到了晚期。晚期时还被人下毒过,是以油尽灯枯……” 离死不远。 南风说的这些,跟温润清、福神医把脉看出来的八九不离十。 温润清看南风的眼神格外清亮,但带着惊喜。 福神医却是毫不掩饰的欢喜,这徒弟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收下,谁都阻拦不了。 姚夫人听到这些话,是坐都坐不稳。一脸惨白,额头上都是汗水。 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如今也不知道要如何查起。 姚冬暖端了热水过来,见到小厅里的人,眸光快速扫了一眼席西洲,又看向跟福神医一样坐着的南风,站在福神医身后的温润清,以及摇摇欲坠的母亲。 “……”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刚她在厨房烧水,平日里这些活都不用她来做,可到了神医谷,为了省钱,她也必须亲自动手。 好半天才点着火,把热水烧好,才发现没有茶叶。 “母亲!”姚冬暖轻唤一声。 姚夫人回神,张了张干巴巴的口,对福神医说道,“真是对不住,来的匆忙,还未备上茶叶!” “无妨,把热水拿进去,让病人喝吧!”福神医道。 姚家可怜么?算不得可怜。 至少他们还能到神医谷,还能有银子安置下来,有马车有下人,还能吃上饭。 真真正正的可怜是家破人亡,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一会让人把药材送过来,诊金药材一共二百两银子!”福神医道。 “……” 姚夫人惊了一下。 姚冬暖更是心肝都颤抖了。 一次就二百两。 福神医又补了一句,“后续这样子的药需服用五次,才能把身体内的毒排干净,然后调理身子的药更要贵一些,你们还是早些准备好银子!” “……” 姚夫人想到手里余下的银子,吞了吞口水,小声问道,“那,那这神医谷可有能让人做工的地方?我们只余下千来两银子了!” “这……”福神医看向温润清。 这些事他是不管的。 “神医谷内没有需要做工的地方,每一个地方都有人,各司其职!” 温润清看向姚夫人的眼神里有着不赞同。 没银子来什么神医谷?但神医谷是开善堂的吗? 那些药草不需要人打理吗?打理的人不需要发工钱?不需要吃饭穿衣?每一处都需要银子维护。 “……” 姚夫人抿唇不语。 姚冬暖却忽地看向南风,可怜兮兮的喊了一声,“姐姐……” 南风摇摇头。 这是认准她心软,所以求她么? 她表现的像个救世主? 一只手扶住门槛,姚帧慢慢的走了出来,见到席西洲的时候,姚帧有瞬间的震愣,随即唤了一声,“不知席兄是否还记得我!” “?”席西洲看着姚帧。 面黄肌瘦,颚骨吐出,满脸病容,还真是认不出来了。 “当年席兄考中小三元,不巧的是,我全部都是第二名!”姚帧苦笑道。 席西洲微微挑眉,“你是姚帧?” 仔细打量,还是看不出姚帧当年风采。 姚帧学问很好,当初若不是病了,不说金榜题名,天子门生里定是有他的。 “正是!”姚帧应了一声,站直了腰杆。 “席兄,朝廷并未明令禁止不能生育者不可科举,不可入朝为官。我知席兄有远大包袱,心中佩服。可是在朝堂,孤木难支,席兄需要人支持。不若今日借我些银子,待我治好身子,便进京赶考,只要入朝为官,不管做任何事,姚帧全凭席兄吩咐!” 姚帧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忍不住咳了出声。 怕席西洲不答应,连忙继续说道,“这些年,我日日看书,早前不懂的地方,经过这几年苦读……” “好,我应下了!”席西洲沉声。 姚帧是有真本事。 前世姚帧就高中了探花,是他出现在山河镇,改变了姚帧的命数。 姚帧一噎。 他原本准备了许多说辞,倒不曾想席西洲这么快就答应了。 意外却又不意外。 从席西洲出现开始,就十分冷静自持,足智多谋。 钱财于他来说,从来不重要。 不管哪位同窗问他借银子,他都不曾拒绝过。 “多谢!”姚帧抱拳作揖。 席西洲淡淡看着姚帧,轻轻出声,“记住你今日的话,他日若是违背,后果你未必能承受得起!” 又朝南风温声道,“咱们走吧!” “哦!”南风应了一声,跟着席西洲出了小院。 福神医把余下的事情都交给温润清,也跟着离开。 温润清则留下来与要姚夫人说着药要如何服用,最好晚上不要用了,等明日白天再用,他到时候会住到隔壁的小院子里,若是病人出现严重的不舒服,他会立即过来施救。 总之,席西洲愿意出姚帧看病费用,温润清自会做好分内之事。 第229章,都好看极了(1更 姚帧也算是个人物,运气也不错。 没有银子还能在最后一刻抓住机会,让席西洲为他付药费。 虽然这点银子对席西洲来说九牛一毛不值得一提,但对姚帧来说,却是救命银子。 温润清吩咐了一些事情后,便离开了。 姚夫人才上前扶住姚帧,伤心的哭了出声,“都是我连累了你,若是我早些打听到神医谷,带你来看病,就不会让你为他们所用!” “母亲!”姚帧打断母亲的话,哑着声慢慢说道,“母亲,能为席兄做事是儿子的运道,我并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丢人。母亲,您要知道,像我这样子一脚踏进棺材,席兄还愿意出银子为我看病抓药,他于我便是大恩!” 父母是生恩、养恩,席西洲此番是再造之恩。 他知道,家里还有多少银子,不够他吃药,后期调理更是无底洞,家里经不起这么多花用。 若他能熬过去,好好活着,兴许能做席西洲的左膀右臂,为他出谋划策…… 出谋划策,他怕是没资格。 中毒多年,他竟丝毫不知,只以为自己病了。 说起来,他占了席西洲大便宜。 指不定他根本活不了,什么时候就死了。 “值不值这样子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了。若儿子有幸活下来,往后一生,除了孝顺母亲,爱护妹妹,我都会听从席兄吩咐!”姚帧说着,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人世间锦上添花人很多,但能雪中送炭之人少,这么些年,母亲当有所明白才是!” 姚家富裕时,今儿这个亲戚,明儿那个亲戚上门,不是送点家里特产,就是送点时令生蔬。可自从父亲出事,他中毒花用不少银子,姚家开始卖铺子,卖庄子,亲戚间走动渐渐少了,后来甚至没有。 人情冷暖,他早已经看透。 就是没看破人心险恶,有人对他下毒。 “母亲,若我不幸死了,请您不要太过于哀伤,带着冬暖回庄子上去,待她长大,为她选一个好夫婿!” “……”姚夫人没有回答,一个劲的哭。 丈夫在世时,她也是养尊处优,丈夫出事,儿子生病,她一个人支撑起姚家。如今儿子的事情柳暗花明,可偏偏他这么消极。 “母亲,我会坚强,也会积极配合神医开的药。只是凡事有个意外,若我是这个意外,你不要闹,也不要去争执,收拾行囊,带我回家安葬便是。您答应我!”话至后面,姚帧加重了语气。 他不希望自己的母亲成为传说中的白眼狼。 席兄能帮他,已是他,是姚家之幸,是他之幸,若是闹起来,那就太伤人。 太不知好歹。 姚夫人哭着点头。 她虽身居内宅,大道理知道不多,但为人处世还是有自己的准则,不然也教不出姚帧这般心思通透的孩子。 被儿子这么一说,姚夫人心里难过。 她对席西洲,对南风,对神医谷除了感激,就是感激。毕竟雪中送炭真的很少很少。 能在这个时候,因为几句话就出手相助,那位席公子心胸实在宽广。 姚冬暖站在一边,看着桌子上的温水。 他们动都未动一下,更别说喝一口。 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原本想和南风套套近乎,结果人家压根不理会她。 是瞧不起她么? 姚冬暖心里胡思乱想着,看了一眼哥哥和母亲,追了出去。 等她到院门口,除了隔壁院子有人往里面搬东西,收拾整理,早没有席西洲、南风他们的身影。 姚冬暖站在门口,久久回不了神,落寞不已。 温润清出来,准备回神医府去拿一些东西,见姚冬暖站在门口,卑弱可怜。 只看了一眼,温润清就做别的去了。 世上可怜人很多,这算不上最最可怜之人。 姚冬暖见到温润清,眸中顿时染上欣喜,想要上前去打招呼,却见他上了马车,快速离去。 姚冬暖站在原地,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眨了眨瞬间红了的眼眸,吸了吸鼻子,委屈的直想哭。 为什么这些人,都这样子呢? 她只是想跟他们交好,为什么他们多看她一眼都不行?在山河镇时,明明不是这样子的,那些小伙伴对她都很热情,都很愿意跟她交好。 为什么到了外面,就成了这样子? 福神医回到神医府还骂骂咧咧。 “哼,什么东西,听听那说的是人话吗?” “亏得老子这些年待他这般好,简直是一腔真心喂了狗!” “不,养条狗都比他知道感恩!” 想到他本想跟未来小徒儿好好联络一下感情,席西洲一脸温和的问他,“这么大年纪了,腿脚也不好,跟着不太恰当!”他就气的将席西洲破口大骂。 他那小徒儿呢,竟含笑盈盈,一副她席大哥说什么都对的蠢样。 福神医骂骂咧咧去了药房,神医府的药童见了纷纷躲开,一点不敢上前去触霉头。 要知道福神医脾气是真不好。 药童们怕极了他。 神医谷内空气清新,眼光明媚,南风、席西洲手牵手并肩走在石板路上,看着那蜿蜒到山顶的梯田,田里都是药材,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药香。 沁人心脾,舒缓身心。 席西洲见路边有野花,牵着南风上前去,左看右看才摘了一朵自认为最美的,轻轻的别在南风发髻上。 “好看!” 南风笑了出声。 伸手去轻轻触碰,笑的越发开心。 也随手摘了一朵,踮起脚尖别在席西洲耳朵边。 笑出声道,“更好看!” 席西洲一愣,到底没有取下耳边的花,由着南风闹去了。 温声闻了句,“当真好看?” “好看极了!”南风一个劲点点头。 又去摘了好些野花,有折了些路边野草,快速做了一束小捧花,红的黄的绿的,有几分好看。 她卸下心防,抛却那些沉重枷锁,像个无忧无虑、天真浪漫的小姑娘,只管开心快乐,欢欢喜喜过剩下的每一天。 南风做了捧花,又做了花环,戴在自己头上,花环上都是小野花,衬的小姑娘漂亮极了。 “席大哥,好看么?”南风转着圈问。 笑意盈盈,漂亮的眸子里,像缀满了最漂亮的星光,璀璨夺目,亮的惊人。 第230章,天壤之别的待遇(2更 “好看!”席西洲认真点头。 是真的好看。 仿佛是小精灵到了凡间,灵动活泼。 是他上一世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那是我好看,还是花环好看?”南风又问。 “你好看,花环也好看!”席西洲夸了人,又去夸南风做的花环。 总之在他眼里,人美花环美。 哪那都好,没有一丝丝缺点。 南风笑而不语。 快速又编了一个花环,戴在席西洲头上,“现在席大哥好看,花环也好看!”盯着他仔细看了片刻,才认真说道,“不过我觉得,还是席大哥好看,花环逊色多了!” 席西洲笑而不语,眸中溢满了温柔缱绻。 牵着南风的手慢慢走着。 荀宝走在后面,早已经惊的目瞪口呆。 他家公子,竟戴着一个花环,就这么走在小道上,要知道偶尔会有神医谷的药童路过,他就丝毫不怕被人看了去?有损他一世英名么? 反正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公子,笑的欢喜,笑的快乐。这种快乐是从灵魂渗透出来,处处都是欢欣雀跃。 荀宝渐渐的也就释怀了。 公子比他聪明,比他能干,做什么也轮不到他去指手画脚。 巧秀、甘草走在最后面,两人细声说话。 甘草向巧秀打听南风喜好,有什么禁忌之类。 巧秀也没隐瞒着,把自己知晓的都告诉了甘草。 “姑娘很是和善,咱们做好手里的活计,不要多嘴多舌,招惹是非,忠心耿耿,姑娘是很好伺候的!” 甘草微微颔首,“我而已觉得姑娘是个好人!” 甘草在从小在神医谷长大,见过不少贵人,也见过很多有钱人,这些人一个个都有自己的脾气。对谷主和五位公子客气有礼,但对她们这些药童,却从未有过好脸色。 像姑娘这样子的,能为一个病人仗义执言,又身怀绝世医术,却没有丝毫恃才傲物,让人钦佩。 “你知道姑娘以前经历了什么吗?”甘草问。 巧秀摇摇头,低声道,“姑娘身子不好!” 多的,她不知晓。 就算知晓也不能说。 “嗯!”甘草颔首,不再多问有关南风的事情。 问起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她都十六了,还未去过外面,不知道外面是否如神医谷一样,四季如春,鸟语花香。 很多果子处理妥当,在冬天也能吃到,比如樱桃、李子、梨子这些。 山谷深处还有几颗荔枝树,据说已经好多年,每一年都能结很多果子,就是她们这些药童,伺候的下人没有机会品尝。 别看这神医谷处处生机勃勃,阶级观念很重。 像姑娘这般,吃点樱桃还会给巧秀尝尝的主子几乎不会有。 就是其他来神医谷治病的人,宁愿坏了倒掉,也不会给下人吃的也不少。虽未出谷过,但甘草也算是见过人情冷暖,知道众生百态。 走了一圈回到神医府,便到了晚饭时间,温润清请他们去了饭厅,饭菜早就准备好。 一桌子的菜肴,丰盛的很。 南风看出来,很多都是药材类,吃了对身子很有好处,烹饪方式独特。 她也见到了福神医的五个徒弟。 大徒弟吴海燕。 二徒弟游千。 三弟子施恩。 四弟子欧阳远飞。 五弟子温润清。 福神医笑着喊了南风上前去,“南风来,这是你五位师兄!” 南风抿了抿唇上前去,福身行礼,“见过五位师兄!” 五人高矮不一,胖瘦不同,但看的出来五人感情并不好。属于表面笑嘻嘻,行李骂娘,恨不得弄死对方自己继承神医谷这种。 “……” 除了温润清,另外四人看南风的眼神都有些深沉。还有大量。 “怎么?你们一个个哑巴了?我今儿话落这儿,这神医谷以后便交给你们小师妹南风继承,只等她拜我为师那天,就是她继承神医谷之时。你们那些小算盘,最好立即给我打消了,否则别怪我撵你们出神医谷!” 福神医脸色特别不好。 这几个徒弟勾心斗角,一个个愚笨不堪,还自以为聪明伶俐的很,瞧不上自己的师兄弟。 他当初也是瞎了眼,才收了这么几个人为徒弟。 “是,师父!” 几人连忙恭恭敬敬应声。 他们知道,若是被逐出师门将面临什么,就算对彼此不瞒,也不敢触师父霉头。 “既然你们应承下,从现在开始,就得学会敬重南风这个未来谷主,你们若是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给南风下绊子,但凡我还有口气,都不会轻饶你们!” 福神医说完,也不管五个徒弟什么脸色。 立即笑眯眯喊了南风坐在他身边。 温声道,“就算你不拜我为师,这神医谷也传给你!” “我……”南风有些受宠若惊。 “好丫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你不必紧张,为师这身子骨还能活过十年八年,保准把你几个师兄收拾的服服帖帖,往后就算我死了,他们敢跟你对着干,直接逐出师门便是!” 南风微微叹息。 她不知道福神医是有多嫌弃他这几个徒弟。 要她说,他们其实也很有本事。别的不说,脸皮够厚,心脏够强大。 被师父这么嫌弃,五人竟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都坐下来吃饭吧!” 一桌人,福神医坐主位,南风坐他身边,席西洲在南风边上,席西洲边上是吴英奇,吴英奇边上温润清。 福神医一边是大弟子,然后二弟子,三弟子,四弟子,温润清。 福神医还给南风倒了酒,温声道,“你喝喝看,这是果酒,味道甜美,一点点酒味,美容养颜,最适合你们小姑娘喝!” 声音温和,就怕声大了,吓着南风。 对南风这态度,可比当初对席西洲还要亲切。 跟另外五个徒弟,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没发比。 一顿饭,福神医不停给南风介绍菜肴,让南风多吃点。时不时瞪几个徒弟,嫌弃他们吃多了。 而且他还不让几个徒弟住在神医府,让他们住到外面去,也就吴英奇、温润清能稍微得他一点好脸色,其他徒孙他连见都不见。 脾气很是怪癖。 第231章,甜蜜蜜(1更 五人早已习惯,只管安静吃饭,吭都不敢吭一声。 更别说反驳福神医这个师父了。 南风胃口小,吃饱后,就不再动筷子,只管小口小口喝汤。 她看着几位师兄,又看了看福神医,笑了笑说道,“其实我看五位师兄都是人中龙凤,医术肯定不俗,改日要跟几位师兄讨教一二,还望几位师兄赐教!” 五人只有温润清见识过南风的医术,温润清没敢开口。 他可不敢教南风,也教不了。往后向南风这个小师妹讨教的地方多着呢。 另外四位师兄刚要开口。 福神医沉沉出声,“他们不配,你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就是了!” “……” 五人沉默,面色稍微变了变。 南风瞧着,猜测他们心里是难受的。 只是不敢违抗师父罢了。 但有句话说的好,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福神医这脾气,医术再好也没用…… 她虽是被偏爱之人,但将来某一天若是有一个天赋比她更好的人出现,她是否会像席西洲一样,被无情抛弃。 而且当初这五位师兄能被收为弟子,天赋岂会差?可福神医喜新厌旧,最终他们成了他口中最嫌弃的存在。 搁下调羹,轻轻说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南风说了不吃,席西洲也搁下了快速,“我也吃饱了,你们慢用!” 和南风一道离开了饭厅。 饭桌上,气氛有些怪。 福神医看着五个徒弟,心里气不顺的很,“你们都滚!” 五人连忙放下碗筷,起身走到一边行礼,“徒儿告退!” 吴英奇也赶紧起身,“徒孙告退!” 很快,饭厅就剩福神医一人。 他看着一桌子饭菜,瞬间胃口全无。 静静的看着,好一会后才自己倒了一杯酒,默默的饮了一杯。 这酒本应该很甘醇甜美,可如今这一口下去,尽是苦涩。 师兄弟五人出了饭厅,站在屋檐下静默无语,又相看两相厌,索性都沉默不语,出了神医府各自归家。 温润清坐在马车上,看着四个师兄的马车各自离去,他慢慢的垂下眸子。 很多人说神医谷好,神医医术无双,悬壶济世,可真真正正到了神医谷,才会发现,其实并没有那么好。 至少师兄弟间的感情不好,一点都不好。 如今虽还未拔剑相向,但迟早是你死我亡。 “呼!”温润清深深呼出一口气。 那厢药圃小路上。 席西洲看着南风,轻声问,“你不喜欢做福神医的徒弟?” “是也不是,被偏爱着的人,总是幸福的,但是这幸福能维持多久?看福神医先前对你的好,才短短时辰就转头对我好,我觉得作为一个医术高超神医来说,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南风微微摇头,“而且你看他对五位师兄,从见面到最后没有一句好话,难道这不是他自己选的徒弟吗?他当初选中他们的时候,难道不该是慎之又慎,刚刚作为徒弟的时候,不欣喜万分?” “你看几位师兄之间,可又丝毫师兄弟情谊?这神医谷是很大,也很值钱,正因为如此,拔刀相杀你死我亡是迟早的事情!” 南风拉住席西洲的手,“我不要卷入这样的风波里!” 她只想陪在席西洲身边,安稳渡过最后的日子。 “嗯,那你要在神医谷住些日子吗?” “住几日,给姚帧看病,顺便四处转转,至于其他的,我装聋作哑,只当不知了!” 席西洲温和轻笑,赞同颔首。 却又提醒南风,“就怕福神医不肯放手!” 福神医并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无情。 他一心在医术造诣上,却不想四个徒弟明争暗斗,为了神医谷就差直接开战了。 他一直想找一个天赋极好,又有心机本事的人收为徒弟,一来是一身医术有了传承的人,二来也是希望这个徒弟能够压制住前面五个徒弟,让他们不要互相残杀。 只不过福神医好像一直用错了方法。 独有大徒弟时,事事以大徒弟为先,悉心教导。然后遇见二徒弟,见他天赋比大徒弟好,立即收下,悉心照顾,而大徒弟呢,早被抛之脑后,见到他便嫌弃。 大徒弟能不恨二徒弟吗?恨不得他立即死! 然后又有了三徒弟,四徒弟,五徒弟,如此恶性循环。 师兄弟之间,本应守望相助。但在神医谷这几个师兄弟是身上,是根本不存在。 他们之间更多是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 谁也不服谁,都防备着彼此。 就算身为医者,也藏不住那一身算计,少了悲天悯人之心。 “唉!”南风叹息,往席西洲肩膀上靠,“我只是来神医谷看个病而已,为什么要卷入这等你死我活的争夺中呀!” “神医谷值很多银子!”席西洲笑着出声。 南风闻言,沉默片刻,才认认真真说道,“可是我已经很有钱了呀!” 这浩瀚有几个名门闺秀有她富裕? 她就算不用自己的,只要黑了心扒拉着席西洲,照样可以吃香喝辣,肆意挥霍,把日子过的舒舒服服。 神医谷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少诱惑力,相反她还会卷入几个师兄弟之间的斗争,让他们一直对付她。 天天担心被人下毒,被人追杀,她是吃饱撑的,才会接受神医谷。 而福神医的喜欢…… 她不要。 “席大哥,咱们要不别住神医府了,住外头去吧,我心里发慌!” 毒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别胡思乱想,几位师兄虽相互争斗,但心性并不坏!” “我不是怕,我是担心你!”南风嘟囔一声。 “那倒不必,我来神医谷这么多次,他们从未对我下手,改日我带你去拜访一下他们。不管你是否拜老神医为师,都得去拜访一下!”席西洲温笑出声。 几位师兄彼此心里有结,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福神医若不知晓自己错在何处,并作出改正。 南风的性子,不会拜他为师。 甚至从南风的话语间,已隐隐透出厌恶。 别看南风性子冷情,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但其实她眼里最揉不得沙子。 “那就去拜访拜访!” 南风看天色还早,跟着去了席西洲院子坐坐。 第232章,南风反怼(2更 光坐着也无聊,索性下五子棋,赢一粒棋子就在对方脸上画一笔。 席西洲棋艺不错,但却让着南风,很快他脸上多了两个圈圈,还在眼睛周围,南风打算给他画个眼镜。 等席西洲脸上眼镜成型,南风脸上也多了几条线,鼻子上也被点了点,成了一只小花猫。 席西洲脸上又多了一只大乌龟…… 南风看向席西洲的模样,笑的肚子都疼了,一个劲的抖着。 席西洲看她的眼神里都是宠溺,柔情缱绻到了极点。 荀宝从外面进来,见到席西洲的样子,愣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 他家公子啊…… 那个如玉谪仙的公子啊,陪着南姑娘戴花环也就罢了,竟还玩起这么幼稚的游戏。 再去看南风姑娘笑成一团,抖动着身子,简直无法直视。 荀宝摇摇头,赶紧退出了屋子。 巧秀、甘草正在给南风做衣裳,甘草在神医谷长大,懂一些药理不说,针线活也是十分好,两人给南风做在神医谷穿的衣裳,感情倒是加厚不少。 下了好一会,南风打了一个哈欠。 “不玩了,睡觉去!” 席西洲起身,“我送你回去!” “嗯嗯!” 想到席西洲顶着这么一张脸走出院子,南风还是不舍得,尤其是让外人看了去,笑话席西洲,“洗了脸再走!” 巧秀、甘草打水进来,两人一道洗脸,看着盆子里黒乌乌的水,南风扭头去看席西洲,恰好席西洲也看向她。 两人相视一笑,眸中的情意都流露出来。 心中瞬间便懂了。 她(他)是知晓自己心意的。 欢喜弥漫在心腔,空气里似乎都溢满了蜜糖的滋味,甜滋滋的很。 虽没有言说。 但席西洲送南风回去的时候,靠近她,牵着她的大手滚烫烫,很快两人手心便有了汗。 把南风送到客院门口,席西洲舍不得松手,忽然说道,“要不要四处转转?” “好啊!” 寂静宁和的夜晚,两人连丫鬟都没带,就在这附近药圃周围转了几圈。 实在是走不下去了,才依依不舍告别,各自回客院睡觉。 南风趴在床上,巧秀正在为她抹药膏。 她眼眸看着枕头上的花纹,眸中流光溢彩。 她在想,喜欢上一个人需要多少日子? 是十天还是半月? 而她和席西洲相识到如今情丝涌动,也没超过半个月。 “巧秀!” “嗯?” “你有喜欢的男子吗?”南风忽然问。 巧秀抹药膏的手一顿,仔细想了想,把身边熟悉的小厮都过了一遍,才回答,“没有!” “那你觉得荀宝如何?” “荀管事是公子身边的得力人,前途不可限量,奴婢不敢高攀!”巧秀温和轻声。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荀宝和她一样,虽都是下人,但下人和下人也有所不同。 她这一辈子,所求的是嫁个老实本分的人做正室,其它的再不敢奢求。 南风闻言,沉默良久才问道,“那你想过嫁人吗?” “嗯,奴婢想嫁个老实本分良家子为正妻!” 良家子,便是良民,没有卖身为奴,孩子可以走科举。 “你会如愿的!”南风轻声。 她想着,等出神医谷那天,就把卖身契给巧秀、韩嬷嬷。再给点银子,也算全了这半路主仆一场。 巧秀忽地红了眼眶,“姑娘,奴婢愿意伺候您一辈子,就算嫁人了,还能给您做婆子,为您……” 声音蓦然哽咽。 她想说可以给姑娘照看孩子,这一辈子便是嫁人,她也得有份活计,不单单是为了养活子女,更是为了在婆家、丈夫面前,腰杆能挺得直一些。 可想到姑娘的身子,想到那几日姑娘嗜睡,到今日的精神抖擞。 尤其是姑娘佩戴的护身符,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姑娘!” 南风没有应声,好似睡过去了。 “……” 巧秀抿了抿唇,快速给南风抹好药,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出了屋子。 趴床上的南风才慢慢吞吞睁开了眼睛,眨了眨眼,抿了抿唇,翻身平躺在床上,看着床顶。 好一会才翻身摸着枕头下的三角黄纸,还有脖子上的黄纸。 犹豫片刻,南风便将黄纸扯下,起身放到桌子上。 几乎在黄纸扯下瞬间,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泪从眼眶滑落。 她知道,这不是她的眼泪,她不会哭。 把黄纸戴回去,南风才去套了衣裳,出了屋子,又出了客院。 他知道,跟随着席西洲过来的人,住在另外一个院子里,无相子亦然。 南风手脚利索的翻进院墙,就看见了无相子站在院子里。 “姑娘来了,老夫这边准备了热茶,姑娘要不要进来喝一杯?” “请!”南风沉声。 丝毫没有跟席西洲相处时的乖巧温善。月光下一身清冷,跟着无相子进了屋子。 无相子确实泡了茶,不过是安神茶。 他请南风坐下。 南风并未出声,在他对面坐下后,摸出三角黄纸放在桌子上,“这个怎么回事?” 南风问的直接。 “那就要问姑娘从何而来!” “是么?”南风轻声。 从何而来? 她来自经济发达的现代,到了这异世借尸还魂。 她是一抹游魂。 “这身体本不是姑娘的,姑娘不反对吧!”无相子道。 “不反对!”南风应了一声。 伸手端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赞道,“想不到你这里居然有这么好的安神茶!” “姑娘真真是见多识广,一点不像没有见过世面的乡野小丫头,姑娘这般不怕世人怀疑么?” “……”南风不语。 无相子又道,“姑娘应当知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姑娘大开大合……” “呵!” 南风笑了出声,“那是无能之辈才会怕,假仁假义的卫道士才会怕被人千夫所指。我医术精湛,出手便能救人于病痛。我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卓然,真论起来,也可以称之为才女。我赌术了得,想要赚钱发家更不是难事。我亦可以下得厨房,就算行商,我亦能为自己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江山。我能制造十连发的箭弩,能制出炸弹,随便一个丢出去,便能让数百人重伤,为之丧命!” 她会的其实还很多。 不到那一刻,谁也不知道潜能有多大。 第233章,坦然接受(1更 “既然我比一个男子还优秀,就因为我是女子,就因为我占了她人身体,就要千夫所指?可就算如此,也是她先死,才有我的到来!” 无相子被南风怼的一噎。 张了张嘴,竟找不到话语反驳。 “这些我并不想谈,我就想问问,你既然知道这么多,我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无相子看着南风。 这姑娘面相是大富大贵之像,便是命格也是凤命天成,世上再没有这么贵重的命格了。 当然这命格并不是前身所有,前身是早夭之人,不管身处富贵,还是平凡人家,也只能活到十六岁。 是她的到来,才有了凤命天成,甚至也改变了前身的命格。 “其实,你……” “别磨磨唧唧,直接说就是了,死我并不怕,有个死期我亦无所畏惧,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这黄纸怎么回事?” “……”无相子看着南风。 这姑娘气势并不比席西洲弱,相反的,她手上也沾过血,取过他人性命。 “你不知道吗?这是取了席公子的心头血画的符纸,因为他乃帝王命格,他的血算得上龙血了,所以用他的心头血画符纸,能压制那些孤魂野鬼……”无相子一一说给南风听。 南风愣住。 久久回不了神。 席西洲的心头血,画了这符纸。 若想彻底解决,得回到郁家村郁家…… 回郁家,她宁愿死。 “靠这个符纸,我还能坚持多久?”南风问,平静的很。 没有慌乱、恐惧,很坦然接受了这一切。 “不超过一个月!” 南风颔首,又问了句,“那如果我死了,那个人会活吗?” 无相子摇头。 那个人,如南风所言,早就死了。 是她一直看不明白,想不通透,不肯去投胎。但因为南风的缘故,倒是得了一段机缘。毕竟帝后对她有所亏欠,上天也愿意为之弥补,再投胎,倒是能与亲生父母再续前缘,也算是两全其美之事了。 南风抿了抿唇。 她什么都能接受,但接受不了回郁家。 若是回到郁家,才能断绝一切,她宁愿死。 生也好,死也罢,人总该有些骨气。 “我知道了,多谢!”南风起身,朝无相子行了一礼后便出了屋子。 依旧是翻墙而出,利落潇洒的很。 无相子摸着胡须,轻笑出声。 姑娘是很有骨气,但有些时候,并由不得她全权选择,尤其是这个世道,离不得她…… 凤星陨落,帝星毁,四国鼎立局破,战事起,百姓苦。 因为只有她,才能牵动帝王星。 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死亡,偏偏她得了这个大机缘。 一而再,再而三得意重来。 而且,就算她不怕死,但席西洲却舍不得她死。即便后来会被她埋怨,憎恨,对于席西洲来说,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就看她对席西洲的情有多少,有多深,能否包容下他惊慌失措下的选择。 他相信能的。 这个世上,难得有情人。 南风离开后,藏匿在暗处的席西洲也离开了。 回到客院,两人都沉默着,一夜未眠。 他担心她,她却想着,还能活一个月,一个月里,她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南风觉得自己是个自私的人。 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还要扒拉着席西洲不放。 “呵!” 轻笑一声,带着丝丝苦涩。 第一次动情,第一次想谈一场恋爱,却被定了期限,真是悲哀。 山河镇 “呼!” 黑狗儿从睡梦中惊醒。 坐在炕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做了一个噩梦,这会子早忘记了是什么,但就是害怕,心里难受,莫名的想哭。 蜷缩着身子,黑狗儿想起了南风。 这两天铺子生意极好,他已经把用掉的银子赚回来,现下还多了两个宅铺,甚至有人问他购买木柴,有酒楼问他订购菜蔬,乡下放养的鸡鸭鹅,野味,只要有,酒楼、大户人家都要。 布庄经过三天后,整个山河镇要买布料的都买了,等到明日看看能卖出去多少,便大致有数。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若是阿姐在就好了,可以一起分享这份快乐欢喜,黑狗儿如是想着。 一个人坐在炕上,到天亮。 风盛布庄开门做买卖,今日还是有人来买布料,但是一得知不送柴火,又不能抽奖,也就歇了购买的心思。 姚掌柜过来跟黑狗儿说这事。 黑狗儿想了想后才问道,“昆记布庄有生意吗?” “没呢,这三天咱们卖出去的布料,几乎是往年布庄一整年的量了,就算有人买,也不会太多!”姚掌柜如实说。 “咱们铺子呢,有卖出去吗?” “才几尺布头,过来询问的人倒是有,但买的却少!” 黑狗儿沉默良久。 才说道,“姚掌柜,若是还有人来问,你就说咱们在腊月二十到腊月二十五还会做一次活动,到时候会有更多好礼相送,比如送米面、盐、糖、瓜子、花生这些!” 到了腊月,家家户户准备年货,本来他没想好新铺子卖什么,要怎么吸引客人,这会子倒是有了想法。 不一定要固定卖什么,而是什么新鲜、稀罕卖什么,大米、面粉这些长期能卖的,肯定是要有,而各类果子这些,时令一到就从乡下收购回来,挑选一番,大中小不同的价格,顶顶好的送去各府,一般的放在铺子卖,最次的拿来做果干,泡果酒。 黑狗儿把自己的想法跟姚掌柜这么一说。 姚掌柜愣了愣后才提议道,“那瓜子、花生这些就不能是平常大家在街头巷尾都能买到的这种,最好是别的地方买不到,就咱们铺子里独有!” 黑狗儿点头。 这点他知道。 南婶端了茶水过来,和姚掌柜打了招呼,站在一边听了一会后。 寻思着说道,“瓜子倒是好办,一般的瓜子都是盐巴里炒,咱们可以先准备些香料,放盐巴里一起炒,还可以先把瓜子煮一遍,烘干了再炒。花生也可以这样子,早年我还做姑娘的时候吃过,味道确实不错的!” “就是做工比较麻烦些!”南婶又加了一句。 第234章,逼入绝境(2更 黑狗儿寻思着。 南婶又道,“既然是置办年货,咱们也可以做些糕点呀,比如麦芽糖,再炒上几锅大米,等麦芽糖拉开裹上大米,那味道也是极香的!” 这些都是小时候家里一个厨娘的拿手绝活,可惜后来家里出事,就再也没吃过这一口。 “大米炒熟后,放到糖浆里,往里面加核桃、芝麻、花生,再用模子压实,切块、切片味道都是极好的!” 若是南风在这里,就知道南婶说的是什么。 黑狗儿没吃过也没见过,压根不知道。 姚掌柜一心扑在布庄上,又是个大男人,零嘴吃的少,也是不知晓这东西到底多好吃。 “南婶若是得空可以做一做!”黑狗儿最后说道,只能先看看南婶能不能做成功了。 南婶点点头,“行,我先试试!” 能成就大量做,不成也就浪费些粮食。也不能算浪费,后期还能用热水泡了吃。 商量好了之后,姚掌柜就去了布庄。 进来询问的人多,但买布料的人少,尤其在姚掌柜说了腊月二十还要做活动时,就更少了,索性仔细问了价格,暗暗记在心里,免得到时候涨价。 为此还特意去昆记布庄看了看,但是昆记的价格比起风盛布庄是要高一些的。 两家一对比,料子一样,风盛布庄便宜些还送各种各样的礼物,甚至还能得到大奖,自然准备到时候在风盛布庄买。 除非极其需要布料,又确定腊月二十不能来镇上,才会到风盛布庄买了布料回去。不然都会等一等,等到腊月二十再来买,万一中了大奖呢,那顶顶好的缎布,可以做两身衣裳呢。 更别说其它各种各样的小奖品,虽然花不了几个钱,但白送谁不喜欢? 连着几天铺子里一个生意都没有,郁成昆又恨又气,尤其是去见过郁成安,得知能证明南风的东西不见了后,郁成昆更有些慌乱。 他这两日还在跟戴氏商量这事。 戴氏小产不久,加上惊惧一场,又从乡下到镇上,养了几天就病了。 而女人么,总有些小心思。 她觉得这两日郁成昆对她不那么热情、温柔,晚上也不拉扯着她纠缠。虽然她身子不利爽,但在房事上,她很顺着郁成昆。 “真的要卖掉宅子、铺子吗?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戴氏轻声问。 才做几天太太,就要卖掉这些东西,搬去别的地方,她舍不得。 而且女儿也大了,该谈婚论嫁,在山河镇有戴家在,总能给女儿找个好夫婿。 一旦去了别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就是去打听,也未必能得到真相。 “还有一个办法,我们和离,你带着他们几个回戴家!”郁成昆说着,看了戴氏一眼。 仔细一看,戴氏眼角有了细纹,看起来老气很多。跟年轻稚嫩的巧儿是没办法比。 尤其巧儿为了拢住他,在炕上那是什么都由着他折腾,还会努力配合,这点戴氏比不了。 “什么?”戴氏尖叫出声。 “和离?你要跟我和离?”戴氏惊的瞬间便红了眼眶。 就连站在门口的郁秀也吓了一跳。 好端端怎么要和离?爹娘感情不是很好的么? “是假的,事情原委你也清楚,若南风真是那郡主的女儿,咱们一家子迟早要被报复,还不如早些做打算,所以我的想法就是,要么咱们趁早离开,走的远远的。要么便是和离,你带上孩子们回戴家,我把银子都给你!”郁成昆分析利弊,跟戴氏细细的说。 毕竟真要离开,还得戴氏去戴家要一笔银子。 不然一家子去了别的地方,银子不多没办法过日子。 “不……”戴氏摇头。 很快坚定道,“我不要和离,我们一家子不能分开,我们去别的地方安家,等等过些日子,咱们再回来!” 真要和离,说出去后让儿女怎么做人,让她怎么做人。 “实在不行,就把三个孩子送去戴家,我,我跟你走!” 这是戴氏最后的一条路了。 她还是舍不得三个孩子跟着自己吃苦。 郁成昆摇摇头,“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南风万一真的被认回去,他们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死可能都算轻巧的,就怕生不如死。 他不敢赌。 “你一定要抛弃我们母子四人吗?”戴氏红着眼问。 “不是的,我最最舍不得便是你们吃苦受累,所以我才决定把银子都留给你。可是文娘,我舍不得你们娘几个!” “那就一起走!” 戴氏最终下了决定。 她决定回一趟戴家,跟爹娘说离开的事情。 其实她也没怎么虐待南风,就是欺负欺负,偶尔挑拨离间,让牟氏打南风一顿,染南风多干活而已。 她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严重。 但是等她回到戴家,与爹娘一说离开的时候,娘是一个劲哭泣,爹却起身拿了二千两银票给她。 让她拿着银票,带着三个孩子,与郁成昆尽早离开山河镇,有多远走多远,永远不要回来,不要忘家里递信。 而戴氏不知道的是,戴秀才已经准备搬家。 哪怕在山河镇根基深厚,也准备搬去别的地方,走的远远的…… 戴氏回到家里,与郁成昆说了在戴家的事情,郁成昆沉默良久,决定卖掉铺子、宅子,直接去了掮客行,与慕掌柜说卖铺子的事情。 “真要卖了?”慕掌柜疑惑问。 “嗯,卖了,因为有些急,价格上面可以稍微便宜些,只要能早些脱手就好!”郁成昆道。 他那铺子、宅子当初买来差不多一千五百两,虽比不上风盛布庄那么大,但比起很多铺子,也算是好的了。 毕竟后院还是宽敞,房间就好几个,还有库房,后院有马棚,水井这些好几个。 “若是有人要,连布料一起,一千五百两!” 他那铺子的布料也就只值几十两银子,新货还未去进,早年买回来的,都被一把火烧了。 慕掌柜犹豫片刻后才说道,“那我这边给您问问!” “多谢您嘞!” 慕掌柜笑了笑。 确实有人来问就给说一声,但一千五百两,却是没人要的。 还一千两的都有。 一下子少几百两,郁成昆也舍不得脱手。 可是他也有点急。 尤其是得知郁成安不知道去了哪里?从那天他们见过后就没了消息时,更急了。 一拍大腿,下了决定,“一千两就一千两,我卖了!” 第235章,恶心郁成昆(1更 郁成昆咬牙狠下心,买下这宅铺也才一年多,两年不到,就净亏损五百两,加上那被烧掉的布料,少说一千多两,全部加起来两年内亏损近二千两银子。 他的心在滴血。 慕掌柜也愣了愣。 那买宅铺的人也是狠了心还价,倒是不曾想,郁成昆竟愿意卖。是遇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么? “郁东家确定?” “嗯,确定!”郁成昆沉声。 他必须快一些带着妻儿离开,走的远远的。 戴氏虽然没发现,他却发现了,戴家也开始变卖家产,虽然目前还很隐蔽,但他一直盯着戴家,是以清楚的很。 “成,我与那买主说一声,到时候你们是否要见一见?还是我作为中人,帮忙把事情办妥?” 郁成昆本想去见一见,但想着这宅铺卖的这么便宜,他去见了更心痛。 “一切就拜托慕掌柜了!” 慕掌柜颔首,“也行!” 这宅铺一千两不论谁买下来,慢慢转手,赚几百两轻轻松松。 不过郁成昆并未说卖给掮客行,他还是按照道义先给找买主。等实在找不到买主,再由掮客行买下。只是那个时候的价格,可能还没有一千两。 掮客行也要吃饭的嘛。 慕掌柜一点不觉得自己心黑。 无商不奸,无奸不商。 不过慕掌柜没想到的是,郁成昆这边谈好了,那个还价一千两的买主却忽然不买了。 寻思片刻,他决定去找一趟黑狗儿。 对于风盛布庄的小东家,慕掌柜心里多少有点佩服,那么小年纪,还是从乡下来的孩子,倒是有几分魄力。 若是他再磨砺几年,又读书认字,前途不可限量。 慕掌柜过来的时候,黑狗儿正在背三字经,他如今已经能把三字经背的很顺溜,抄写一遍默默记住每一个字怎么写。 背诵倒是很顺溜,但是记住每一个字,再写出来却很难。 尤其是他步子迈的有点大,更有些吃力。 得知慕掌柜来了,黑狗儿有些意外。却还是请慕掌柜客厅坐。 这宅子很大,客厅也十分宽敞,南婶得到消息,很快便泡了茶过来,好吃好喝养了几日,倒是利索的很。 “慕掌柜请!” “盛小东家请!” 慕掌柜得知风盛布庄名字来历的时候,是高看黑狗儿的。 尤其是风盛布庄才短短几日,便在山河镇有了一席之地。很多妇人想要买布料,第一首选便是风盛布庄,价格公道,礼物多多,最主要是伙计热情周到。 不管你买不买,都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请进门,恭恭敬敬送出门。 等喝了茶,慕掌柜才说明来意。 “一千两?”黑狗儿微微挑眉。 就郁成昆那宅铺,并不止这个价格。 郁成昆这是想做什么? 若是别人的铺子,他不会落井下石,毕竟手里已经有两间铺子,暂时他并不打算再购买。 但郁成昆的铺子,黑狗儿决定买。待到时候郁成昆知道买铺子的人是他,怕是要憋屈死。 “是的,包括布庄内的布料,还有一些家具物件,除了他们能拿走的衣物,很多东西都会留下来!” “……” 黑狗儿抿了抿唇。 这几日赚下的银子,除去阿姐给的几千两,他还赚了一千多两,买下郁成昆的铺子,等于这些日子,他赚了三间铺子。 “好,我买下了,还得麻烦慕掌柜从中周旋!” 黑狗儿说着,在平安耳边说了几句,平安颔首下去。 很快回来的时候,递上一个荷包。 荷包是从街上随便买的,两文钱一个,不过里面装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黑狗儿心疼银票,面色却不变的递给慕掌柜。 “这……”慕掌柜有些意外。 犹豫片刻后接下,“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应当的!” 郁成昆那铺子经手的很快,快的他才在衙门的人面前摁了手印,拿了一千两银票,房契、地契都转手后,浑浑噩噩的他才问了句,“不知道新东家姓甚名谁?” 慕掌柜笑了笑道,“是隔壁风盛布庄的郁东家,跟您还是同一个村子的人,说起来还同宗呢!” “郁盛……”郁成昆呢喃出声。 他想反悔了。 但是衙门的人已经收拾着准备离开,把房契、地契给黑狗儿送去。 他们可是知晓,这风盛布庄的东家是个客气和善人,出手大方的很。最主要他跟席公子相熟,而席公子跟镇丞关系极好。 镇丞可是吩咐过的,要多多照看风盛布庄,别让那些地痞流氓去捣乱。 “是啊,一开始小郁东家还不想买的,一听说是您要卖宅铺,他就答应买下了!” 郁成昆、郁盛、南风之间的恩怨,慕掌柜稍微打听过。 知道其中缘由。他得了黑狗儿五十两银子,是以在郁成昆跟前,故意透露出一些来。 郁成昆脸色瞬间铁青。 “这宅铺,我不卖了!”郁成昆忽然喊出声。 慕掌柜、衙门的人都看向郁成昆,仿佛是在看傻子一样。 “那个郁东家,这恐怕不行呢,您在文契上都已经摁了手指印,且银货两讫的事情,你已经拿了银票,这个宅铺,就目前来说,它已经不属于您了!” 慕掌柜十分冷静的给郁成昆分析。 这宅铺确实已经不属于他了。 衙门的人哼笑一声,迈步走的很快。 慕掌柜看了郁成昆一眼,“郁东家,您还是快些收拾细软的好,毕竟这宅铺里的东西,多数都属于小郁东家,他应该很快就会让人过来了吧!” 慕掌柜没有猜错。 黑狗儿从衙门的人手里接过契据后,让平安把早准备好的五两银子递上,“几位差爷辛苦了,这点银子您们拿去打酒喝!” 五两银子,三人平分能得一两七钱,这山河镇好酒是有,但拿几两银子去打酒,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三人欢喜万分,一口一个应该的,让黑狗儿往后有事吩咐一声便成。 毕竟出手这么阔绰的东家可不多。 “好,三位差爷慢走!”黑狗儿送三人到了门口,立即喊了平安,让他带着人去昆记布庄,把昆记匾额卸下,再把昆记布料搬到门口,便宜售出。 “多便宜?”平安问了一句。 “……” 黑狗儿想了想才说道,“只要在风盛布庄内买布料有五两银子,就能从抽奖,奖励就是那些布料任意三尺!” 第236章,胆子倒是大(2更 “给每一块布料标上数字,抽中一就去一那边裁剪三尺……”黑狗儿说着,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三尺太少,六尺吧!” “公子何必……”平安劝道。 “不,我不是为自己,我是为我阿姐出口气,他们那一家子黑了心肝,没一个好人,磋磨虐待我阿姐十几年。以前我没办法,如今有机会讥讽嘲笑、落井下石,我该出手狠辣些才是!”黑狗儿说着,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本命贱。 没了爹没了娘,没有爷奶,该成为有一个孤儿,渐渐隐没在这人世间。是阿姐将他拉上了岸,让他过上好日子。 有了阿姐,他有了家。 平安沉默片刻,应下,“是!” 喊了十五叔、带着风盛布庄三个伙计。一同出了风盛布庄。 黑狗儿站在昆记布庄门口,昂首挺胸,沉沉呵了一声,“拆!” 不少人在看热闹,指指点点。 也有人知道那么点消息。 “昆记布庄卖了,是风盛布庄这位小东家买下的!” “难怪要拆了这匾额!” “可这也太快了些哦!” “是有点快!” “那人家花银子买了,自然要挂上只觉得匾额呀!” 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 等到郁成昆跑出来,匾额已经被拆下,从铺子大门上重重落下,摔成了两块。 “你们做什么?”郁成昆冷喝。 看着黑狗儿的眼眸里,像是淬了毒。 黑狗儿心里一慌。 但很快镇定下来,看向郁成昆一字一句说道,“把不属于风盛的东西拿下来!” “那你也不能砸了我昆记的匾额!”郁成昆冷声。 若不是人多,众目睽睽之下,他真想上前扇黑狗儿几巴掌。 “不是砸,只是伙计没拿稳而已,真是对不住了!”黑狗儿说着,看向三个伙计,“你们还不进去把布料都拿出来!” “是,东家!”三个伙计立即进屋子去搬布料,便是十五叔看了看黑狗儿,又看了看平安,也跟着进去搬东西。 郁成昆脸色铁青。 但卖出去的东西,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包括这布庄的布料,还有一些家具物件。 “对了郁东家,念在咱们同村人的份上,给你两日时间,明日傍晚时分,你可要把东西收拾好搬走哦!”黑狗儿说完。 看着郁成昆笑,颇有几分小人得志样子。 但比小人得志,他眸中的笑意有几分冷。 这就完了么? 不可能的。 他们郁家欠阿姐良多,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得查清楚,郁成昆为什么会卖掉宅铺,他想做什么? 黑狗儿说完转身就走,平安跟上。 郁成昆站在原地,狠狠说了句,“小小年纪,竟如此猖狂!” 黑狗儿闻言停下脚步回眸去看郁成昆,“猖狂?你卖宅铺,我拿银子买,咱们银货两讫,我没逼着你卖,何来猖狂?” “……” 郁成昆没有想到,黑狗儿竟能说出这些话来。 一个乡下小子而已。 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让家里下人赶紧收拾东西。 何照跟在郁成昆身后着急万分,“东家,您把布庄卖了,往后有何打算?” “……”郁成昆看着何照,叹息一声道,“布庄已经卖了,一会我结了工钱给你,你重新找活计去吧!” “……”何照站在原地,只觉得心都凉透了。 他虽是个掌柜,可卖布庄前好歹与他说上一句,能费多少时间? “呵……” 风盛布庄门口,已经摆了一张长案,上面摆了布料,姚掌柜在门口跟看热闹的人说,“只要再布庄内买五两银子布料,就有机会得这些布料任意六尺!” “免费得?” “是的呢,免费得六尺!”姚掌柜笑了继续说道。 开始往布料上贴写好的数字。 围观的人激动了。 那布料瞧着可好,不便宜呢。 六尺,六尺买买也要几十文上百文,最好的要五百文。 万一抽中最好的布料。 “姚掌柜,什么时候开始呀?”有人忍不住问。 不过想到五两银子,也是有所犹豫。能拿出五两银子买布料的又有几个? 但可以几人一起凑一下的嘛。 “姚掌柜,万一抽中最好的,可不可以换成便宜些的呢?” 姚掌柜颔首,“可以的,等价兑换,比如您抽中最好的布料,可以换成等价的细棉布!” “那感情好!” 回家左邻右舍凑凑,五两银子也是能凑出来的。 万一抽中最好的那个,一整年的细棉布都有了。 而且早两天没能买,心里隐隐后悔呢。这次感觉直接拿布料,也是很优惠的。 一时间风盛布庄在山河镇又火了起来。 为了那六尺布料。 因为只要买五两银子,就能抽一次,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童叟无欺。 郁成昆坐在凳子上,静默无声。 戴氏拖着病体指挥下人收拾东西,郁秀红着眼眶,想到要搬去别的地方,有些不舍。 郁奎、郁文是男孩子,又皮实爱玩,去哪里都无所谓。才搬来镇上,小伙伴也没得几个,更说不上舍不舍得。 “相公!”戴氏轻唤。 郁成昆扭头握住戴氏的手,“收拾东西吧,我一会回一趟郁家村,与爹娘道别,咱们明日吃了早饭就走!” “去哪里?”戴氏忍不住问。 “……” 郁成昆想了想才说道,“去京城!”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 京城大,有钱富贵人家多,赚钱的机会更多。而且他不相信,那个什么郡主能一家独大,总会有仇敌。 这是在证明南风是那个郡主的女儿前提下,万一不是,以他的本事,一定可以混出个人样来。 这么想着,郁成昆越发想去京城了。 算了算手里的银子,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四千多两,一个小厮一个丫鬟一个婆子,这么去京城到底有些危险,还是得跟着镖局走,付些银钱,但是安生。 沿途带些各地物产,到了京城就能卖了赚钱。 山河镇有镖局,但郁成昆没打算用,而是打算先辗转几地,再跟着镖局走。 还得再买两个小厮,卖身契握在手里,便能拿捏住他们。 “去京城?我们怎么可以去京城呢?”戴氏忧心忡忡出声道。 第237章,脱缰(1更 戴氏一想到去京城,离山河镇路途遥远,往后再见父母一面都极其困难。顿时面露犹豫,不赞同。 郁成昆却说道,“我们该去京城的,京城好啊,那边有权贵大官,还有富户国戚。且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我不信那什么郡主,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把我们一家子都杀了!” 戴氏默。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自然是处处听郁成昆的。 她不想去京城,但又忍不住想,京城是不是很繁荣,什么好东西都在那里。 京城啊…… 既然决定了去处,郁成昆让戴氏赶紧收拾东西,他去喊了马车回一趟郁家村。 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晓,永安郡主、勇毅侯的权势到底有多大,他这样子一个蝼蚁去了京城,就是死了也无人会在意,别说是衙门,就是百姓都不会为他说一句话。 真真正正的权门贵族,随便捏个罪名,就能让他永无翻身之日,死无葬身之地。 毕竟,京城大,不易居。 郁成昆回到郁家村,发现如今来干活的人更多了,到处人声鼎沸,喧闹中又有条不紊,有一个宅子已经修了起来,甚至还盖了屋顶,那个位置就是以前的鬼屋。 不是特别大的一个院子。 回到郁家,郁成昆说起这事。 郁老头轻声道,“是连夜修起来的,你是不知道,二百文一个人呢,就是举火把的都有一百文,才两天一夜就给修好上大梁盖瓦,据说里面现在已经开始烧地龙,说是等干了后就要搬家具物件进来!” 郁老头呼出一口气,“也不知道这席秀才到底有多富裕!” 修建这小宅子,干活前就给了银子,唯一的要求就是做好手里的活,不许偷工减料。 他站在家里看过,那宅子修的是真快,也是真好。 “……”郁成昆没有说话。 想到被席秀才扶持起来,跟他对着干的黑狗儿和南风,心里暗暗恨的咬牙。 “爹,我打算去府城那边看看!” “什么?”郁老头低声。 有些诧异,“好好的去府城做什么?你镇上的铺子呢?” “铺子早些日子烧毁了不少布料,隔壁又开了一家风盛布庄,抢光了布庄生意,而且……”郁成昆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没有说南风的事情。 “而且我打算去府城看看,整个浩瀚最好的东西都在府城,兴许最好赚钱的地方也是府城!”郁成昆说着,眸光有些闪烁。 郁老头沉浸在幺儿要去府城的不舍里。 但是孩子大了,也是做爹的人了,总归是要去外面闯荡一番的。 再不舍也要放手。 “行吧,你们要去府城我不拦着,只是你什么时候走?这就要过年了呢!” “明日就走!” 郁老头诧异。 “这么急……” 郁成昆颔首,“爹,我去府城那边安顿下来,就让人送信回家!” 心里莫名有些难受,郁成昆又道,“爹,儿子不孝!” 这些年,吃穿用度都是二房出的多,大哥、大嫂干活,仔细想想,他啥也没做。 如今要走了,却连真话都不敢说。 “没事,没事!”郁老头轻声。 家里有隋程氏母子女三人做活,和南风在家时没有区别,而且这三人只需要给口饭吃就成,也不需要工钱什么的,家里其他人都能去干活赚钱。 郁老头如今是不知道外面怎么议论他家,有些自信过头。 若是知道了,就不会这样子想。 外面的议论是很难听,说郁家人养着的奴才都比待南风好,就算南风不是郁家人,那也喊了十几年的爷奶。 心得多狠,多无情,才能做出这等泯灭人性的事情来? 郁成昆从家里离开的时候,发现席西洲那个宅子好似又有所不同,周围围墙很高,还有人从外面拉来了不少墨兰,往那小宅子里搬。 一盆盆叶子翠绿厚实,还带了花苞。虽然还未开,但是等开了之后,该是何等想香。 郁成昆会急着离开,一来是怕南风真是那劳什子郡主女儿。更主要是怕南风强大起来后报复。还有席西洲在郁家村修宅子的太不对劲了。 他总有种,席西洲会代替南风收拾郁家的错觉。 去京城,实在不行,他还能去告状,告御状。而不是山高皇帝远,有冤无处说。 席忠从暗处走出来,看着郁成昆远去的马车,眸色不变。 却是唤了人过来,“跟着他,不管他去哪里,做了什么看着便是,不要打草惊蛇!” “是!” 郁成昆回到镇上,天色善早。 他又去了一趟郁成安家。 郁成安出门未归,牟氏打扮的很漂亮,正笑着从一辆马车上下来。 头戴金钗,手腕上挂着一对金镯子,面色含春,一副被人疼过后的样子。 见到郁成昆,牟氏心颤了颤,却没理会他,径自进了家门。 刘氏立即上前,“太太回来了!” “嗯!”牟氏应了一句,问道,“珍珠呢?” “小姐和小少爷在屋子里呢!” 牟氏淡淡迎了一句,进了郁珍珠的屋子。 光宗正睡的香甜,郁珍珠放下手里的针线,“娘……” 她发现她娘今儿有所不同,尤其是头上戴着的金钗,手腕上的金镯子都漂亮的紧。 牟氏看着郁珍珠,微微红了眼眶,滑下手腕上的金镯子,拉了郁珍珠的手,搁在她手上,“好好收着!” “娘……”郁珍珠轻唤。 “娘累了,你好好照看光宗,我去睡一会!” 转身回了主屋,倒炕上闭着眼睛,回味着先前那销魂滋味。 今儿去廖家,是廖承辉的太太请她去喝茶小酌,倒是不曾想,中途廖太太去了别处,廖承辉从身后抱着她,不顾她挣扎就强行要了她。 事后她有些慌乱,廖承辉立即送上金钗、金手镯,抱着她心肝宝贝喊个不停。 她对廖承辉并不喜欢,只是看在金钗、手镯的份上,半推半就又随了他一次。 不曾想,这人委实坏的紧、胆子还大,竟用布条蒙了她的眼,后来她才知晓不止廖承辉一人。 摸出袖间的银票,仔细一看,竟是一百两。 “……”牟氏吞了吞口水。 第238章,凄美的故事(2更 2 那金钗、金手镯就不止百两,可都不如这银票,让她觉得有安全感。 郁成安不爱她,她早前奢求过,如今她才不稀罕。他心里有牟敏娘没关系,她心里也会有别的男人。 扯平了。 只想着多攒些银子…… 郁成昆站在门口,眉头紧蹙。 郁成安不在家,牟氏那一身事后累倦的样子从何而来? 眸色渐沉。 郁成昆并不否认,牟氏比戴氏好看,今儿这一身风韵,比戴氏更胜一筹。 “哼!” 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回到家里,郁成昆脑海里还是牟氏那一身媚气的样子,觉得他该提醒提醒郁成安,看好自己的媳妇,别在外头勾三搭四。 见到巧儿只身一人捧着东西到偏房,郁成昆跟了上去,拉着巧儿狠狠折腾了一番,看着筋疲力尽的巧儿。 郁成昆拾整好衣裳出了屋子,去问戴氏是否都收拾妥当。 戴氏看着郁成昆,“你脖子怎么了?” 郁成昆抬手摸了摸脖子,微微刺疼。 想到先前要的狠,巧儿受不住抓了他一下。 “被猫抓了一下!” “那你抹点药!”戴氏没有多想。 继续收拾东西。 神医谷 南风、席西洲连着去拜访几位师兄,都没有见到本人。 倒是见到了他们的太太和孩子,一个个都很客气。 就是客气过了头。 一天下来,南风觉得无趣,与席西洲说就在客院呆在读书认字,偶尔下棋。 或者弹琴给席西洲听。 与席西洲琴箫合奏一曲,日子也是有滋有味。 转眼过去五日。 南风养的面上有了肉,皮肤白皙了很多,美人初露模样,一颦一笑让席西洲看出了几分熟悉。 南风像当今太后。 还未养到极致的模样,已有五分像。 等身子调理好,面容白皙柔嫩的时候,想来会有七八分像,而另外三份则是她通身气韵不同。 太后进宫时候,先帝年纪已大,她虽承宠却未有身孕,便养了没有母妃的当今元承帝。这位太后可不是简单人,她表面温温柔柔,实则很有手段。 带着比她小六岁的元承帝,一路除掉先皇后、太子,成了继后,让元承帝成了嫡子。 原因很简单,太后并不想进宫,是先皇后算计她被先帝遇见,并在宫外便失身。 太后还击也很狠,毁了先皇后的儿子,废了她的后位,灭了她的母族,并夺了本属于她儿子的江山。把元承帝推上皇位。 席西洲看着南风。 别人不知道,他却多少知道一些,他那父皇有些见不得人的心思,隐秘又荒诞。 却又真实可怜。 因为身份的差别,年少时的梦碎。太后虽住在宫里,却很少出宫门,也很少见元承帝。 只有永安郡主进宫的时候,太后才会出现。允许他进慈宁宫请安,并留他用膳。 是以他对永安郡主很好,好的不像话。 后来永安郡主生下女儿,他又看见了希望,但这个孩子莫名其妙不翼而飞。 太后遭受打击,再次闭了慈宁宫的大门…… 都说元承帝最无情,但其实应该是最有情之人。 爱而不得,就连想对她好,表现一下下都不行,于理不合,于礼不容。小心翼翼的遮掩,就是见一面,都要想一个能服众的说法。 “席大哥,你在想什么?”南风轻唤。 席西洲回神,看着南风温和轻笑,“没事儿!” 翻了翻书。 南风哼笑一声,“那你书都拿反了呢,还翻,莫非你才学斐然,便是靠倒拿书籍?!” 席西洲低眸。 看着手中倒拿的书籍,错愕片刻后,红了耳根,“确实是想到一些事情!” “是什么?” “想到一个很凄美的爱情故事,要不要听?” “好呀!”南风丢了书。 她也不想继续看书,特没劲了。 能听个爱情故事也是好的。 还让甘草去准备点心,茶水,打算细细的听。 席西洲也搁下书。 抿了抿唇后,轻声道来,“他是家中嫡女,风采无双,十分得人敬重,当世之人说起她,无不竖起大拇指,夸一句才女!” “便是这么个女子,她却有个小跟班,这小跟班么,是一大户人家的庶子,没了母亲,十分不得宠,还遭受欺凌,日子过的十分凄惨!” “知道遇见了这位小姐,小姐比庶子大六岁,唤一声姐姐倒也应当。小姐对庶子真的很好,为他做衣裳、为他做书包、鞋袜,当成了最疼爱的小兄弟!” “可偏偏庶子动了心,想要娶小姐为妻,但他们年纪差了太多,六岁呢,这并不好办。庶子便想方设法得到了小姐的生辰,费尽心思买通了护国寺的大师,他打算装病,让护国寺大师批命,说小姐的命格刚好能够旺他,这也算是一种好办法了!” 甘草端了茶水进来,小心翼翼放在南风面前。 退到一边听着。 南风也静静听着,心里知道,这事情成不了。 若是成了,就不是凄美爱情故事,而是天赐良缘了。 “但是这小姐盛名天下,多少人盯着呢,她的表姐,也就是那庶子的嫡母起了坏心思,让庶子的父亲见到了小姐,并霸占了她!” “啊……” “……” 巧秀、甘草同时惊呼一声。 怎么能这么坏。 南风喝了一口茶,压下心中的思量。 这庶子,应当是皇子。 庶子的父亲,就是皇帝。莫非是席西洲母亲的故事? “小姐恨啊,恨那个比她父亲年纪还大的男人和她表姐,她要报仇。庶子也恨啊,心爱的姑娘被抢走,若是别人,他还能去争去抢,可偏偏这人是他父亲,他不甘心,也要报仇!” “小姐称了他的庶母,他最心爱的姑娘,成了妾。他小心翼翼放在心尖尖的姑娘成了他的庶母!” “小姐年轻漂亮又有谋算,开口就要了庶子做儿子,那老爷答应了,毕竟小姐模样好,身段好,什么都好,他正新鲜喜爱的时候!” “小姐、庶子心中都有滚滚仇恨,一起收拾了表姐的儿子,表姐,以及表姐的娘家,让庶子成了新家主。一切都很完美,大仇得报,小姐也成了人上人,但她却再也不肯见庶子,因为她动心了!” “从小兄弟到庶子,她都心思干净纯粹的好,可一路携手,她对庶子动了男女之情,她不敢再见他,就怕被人看出端倪,让他成为他人口诛笔伐的对象,她狠心不见。而他开始一个一个女,子女越来越多……” 第239章,第二个爱情故事(1更 端了有些凉的茶水,浅浅抿了一口。 然后看向沉默寻思的南风。 “南风,如果你是这位小姐,你会如何选择?”席西洲问。 南风挑眉,“可能会一开始就将那位老爷弄得不能人道吧!” “……” “……” “……” 屋子里顿时有些沉寂。 席西洲震愣片刻后,忽地笑了起来,“嗯,这样子很好!” 南风也跟着笑了出声,“不过那位小姐既然大仇得报,为什么不死遁呢?那位庶子既然那么深爱,为什么要三妻四妾,子女成群?说到底还是爱的不够深,真的足够爱,大仇得报放弃一切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度一生不好么?” 南风说完,又笑了笑,“倒是我想岔了,费尽心机得到的一切,岂能轻而易举拱手相让,而且为了他们得到这一切,身后又有多少人殚精竭虑,付出一切。真要什么都丢弃,倒是太不负责任了!” 看得开,想的明白。 所以这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让人听了又痛又恨,又有惋惜。 席西洲看着南风,眸中都是温柔。 还有些说不出的淡淡忧伤。 “我这还有一个故事,南风你要听么?” “好啊!”南风应了一声。 她其实已经猜到,席西洲为什么要跟她讲爱情故事了。 勇毅侯他们应该已经快到逍遥镇,很快就会与她见面。 他在担心,在害怕,怕她跟勇毅侯回京城。怕回了京城,被更多优秀男子迷了眼。 但其实不是这样子的。 优秀男人很多,可席西洲却只有一个不是么? 席西洲已幽幽轻声,“曾经有个姑娘行走江湖,她才貌双全,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与一国皇子遇上,姑娘以为是爱情,却不知道她所谓的爱情全是阴谋算计。在这期间,她救了一个人,一个被追杀身受重伤命不久矣的人,这个人也是一位皇子!” “……” 南风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脑海里已经是一出二男争一女的血雨腥风。 “她救了他,他记下了她,后来便一路跟随,可是他太自卑了。在万般明艳的她面前,他除了一张脸一双手能看,在她眼里,根本没有他。就算他站在她面前,她巧笑倩兮看着的都是那个利用她的男人,根本不知道他的情意!”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么? 男人也好这一口? “那个利用他的男人有个青梅竹马的姑娘,那姑娘实在狠毒,对她下了媚药。其实以她的本事,是可以完全避开的,但她没有,她在试探,试探她在那个男人心里的位置,结果她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最后她与那个她救过的皇子有了三日情缘,三日后,她不曾回眸的离去!” “没有看见身后的男人眼眸中的绝望和眼角的泪水!” 席西洲说到此处,去看南方。 南风微张着嘴巴,朝他笑笑,“这个女人也太无情了,呵呵,呵呵……” 这就是标准的下床无情。 你走阳关,我过独木。 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丝感情。 “不是的,她不是无情,而是她觉得,世上男人都没有一个对她是真心,只有利用!后来她小产了!” “嘶……”南风莫名的疼了一下。 所有桥段,她都当故事来听。 唯独这小产,让她心口疼了一瞬。极快的就闪了过去,但她却感觉到了。 南风垂下眸子,眉头微蹙。 “都说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让她绝望的是没护好这个孩子。抑郁三年,直到那个虚伪的男人端了一碗掺杂了剧毒的药到她面前,她喝下了!” “……” 南风沉默,片刻后才说道,“以她的聪明,肯定不爱那个虚伪皇子!” 席西洲看着南风。 他觉得眸框有些涩。 “后来呢?”南风问。 “那碗药,断了他们所有的亲,她离开,死了!”席西洲轻声。 “那个被她所救的皇子呢?” “他……” 席西洲呼出一口气,“遵循她的遗愿,离那个虚伪的皇子远远的,带着她去了海上,最后一起葬身火海!” “……” 南风沉默了。 良久以后才说道,“若是没有那个孩子,若是那个孩子没有小产,她应该会离开那个虚伪皇子,去找那个她救的那个皇子,席大哥你说是不是?” “南风,如果是你呢?”席西洲不答反问。 “如果是我?我才不要跟那种虚伪的人在一块呢,难道被人真心爱着它不舒坦么?而且人家都有青梅竹马了,还去做第三者干嘛?脑子拎不清!” 南风虽然冷静了些,但她自觉爱情观还是很正的。 两情相悦可以去拼搏,一厢情愿也可以争取。但若是人家有青梅竹马、谈婚论嫁的人了,还去纠缠不放手,那就有些无耻下作。 席西洲顿时明白。 让南风绝望的可能不单单是没了孩子,还有萧北秋那青梅竹马。 不过这些都是前世的事情了,很多他并未接触到,也不甚清楚。 他只想抓住今生,与南风携手相伴。 “你说的对!” 南风看着席西洲,让甘草、巧秀下去。 起身走到席西洲面前,往他怀里一坐,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轻声问道,“席大哥,那么你呢?对我是那个虚伪皇子,还是那个被我所救的皇子?” 席西洲心口一顿,硬生生的疼。 抱紧南风嘶哑出声,“是那个被你所救的皇子,一直是,从来是,永远都是!” 南风抿唇轻笑,却说着最后的要求,“嗯,我相信你!” “那你得答应我几件事情!”南风幽幽出声。 “你说,我什么都答应!” 别说几件,十件百件他都答应。 “不要让勇毅侯带我回京城,我知道你能做到,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跟他回去!” “第二,若是哪一日我昏睡不醒,不要送我回郁家,真要回了郁家,我宁愿死!” “第三,若我真的死了,席大哥你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生活,坐上皇位,勤政爱民,做个好皇帝流芳百世。不要做昏君,遗臭万年!” 南风知道,她时日不多了。 第240章,情怯(2更 因为黄纸已经不能让她时刻保持清醒,很多时候全凭意志力撑着。 若是黄纸效力一旦失去,便是她长眠之时。 “南风……”席西洲轻唤。 抱紧怀里的姑娘,“我,我……” “席大哥,不要让我恨你怨你不理你,你知道我的,在你面前乖巧听话,都是装的。实际上的我最会翻脸无情,心思叵测,心眼又小,还睚眦必报,斤斤计较!”南风说着,眸中染上幸福和欢喜。 以及释然。 终于还是告诉席西洲她的真面目。 “没关系,我都喜欢,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席西洲说着,红了眼眶。 眼泪从眼角顺着脸颊滑落,落在南风脸上。 流到她口中。 她舔了舔,有点咸,还有些伤感。 “南风,我不能让你死,我……” “你若是死了,我会追随你而去,所以南风,不要怪我,不要怨我,也不要恨我,我承受不住这些!” 席西洲话至最后,声音嘶哑,抱着南风的手都在抖。 到了最后,南风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若她真的昏迷不醒,但凡有一丝丝机会,席西洲都会去尝试。 罢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都由他去了。 只要他能心安便好。 同一时间,勇毅侯、永安郡主一行人到了逍遥镇外。 除了一开始的人,还多了一个小胖墩。 “母亲,咱们是不是就要见到姐姐了?”十岁的洛景念讨好问。 他偷偷跟在后头,若不是被三哥洛景初发现,他觉得应该能够一直跟到逍遥镇。 被发现后,母亲倒是没有多说,父亲狠狠打了他的屁股。 虽只有两巴掌,却疼极了。 “嗯!”永安郡主应了一声,心里慌乱的很。 她既希望是洛爱,又怕不是。 更怕这些年洛爱过的不好,吃尽苦头。 每每一想到本该千娇百宠的女儿过的不好,就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她的心。 洛景念握住永安郡主的手,轻声安慰,“母亲,一定会是姐姐的,以后我会保护姐姐,不让任何人欺负她。我已经跟着三哥、表哥好好习武了,以后再也不偷懒!” 永安郡主闻言,轻轻一笑。 又无奈又好笑。 这是幺儿,她疼宠的紧,丈夫更是捧在手心。平日里多数当成珍宝影子养着,丈夫别说打,骂都舍不得骂,这次偷偷跟着跑出来,在他屁股上打两巴掌,事后还懊悔的不行,生怕自己打重了。 “你自己说的话自己记住,让你练武不是害你,一是为了强身健体,二来若是遇上危险,也能自保!”永安郡主柔声。 对家人她是真的温柔,悉心呵护。 但在外人面前,她是强势护短,眼里揉不得一点沙的强势性子。 洛景念嗯了一声。 知道这次偷跑出来的事儿算过去了。 乖巧中带着点好奇。 他一直知道自己有个姐姐,每年她生辰的时候,母亲都会到给她准备的院子里一坐就是一天,然后就会生病。 他见过父亲在外冷酷无情,也见过父亲哄母亲时红着的眼,更见过父亲偷偷一人进了那院子,坐在屋檐下,一个人喝着酒,酒醉时轻轻的那一声呢喃,“珍宝!” 更见过三个哥哥从不敢提及这个姐姐,每每别人提及,他们都会狠狠的打过去。又或者是有了消息,便立即亲自前往,却探寻真假。 失望的次数太多…… 洛景念希望这一次是真的。 真的找到姐姐,带她回家。 “夫人!”勇毅侯在马车外唤了一声。 “嗯?”永安郡主应声,掀开了马车帘子。 “已经到逍遥镇了,我让人买下一个宅子,已让人打扫干净,咱们先过去休息整理一番,再去见珍宝!”勇毅侯看着面露疲惫、带着病容憔悴的永安郡主,眸中都是心疼。 “……”永安郡主想了想,点头应下,“好!” 她想快些见到女儿,可也知道不能这么急,蓬头垢面的样子会吓坏女儿。 风尘仆仆的一行人进了小宅子。 虽然一切都准备妥当,但到底不及在京城来的妥帖细致。 不过都无人开口嫌弃,便是吃食有些粗糙,也细嚼慢咽吞了下去。 永安郡主去沐浴换衣。 勇毅侯则联系席西洲的人,得知席西洲带着南风去了神医谷,心咯噔了一下。 看向一边的富海。 富海微微蹙眉。 勇毅侯担心他的闺女,他自然也挂忧九皇子昭王。怕这个席公子不是,白走这一趟,回去如何跟万岁爷交差。 万岁爷皇子、公主众多,但真真正正能让他惦记的也只有这么一个。 只要人好好回到京城,若能与勇毅侯的嫡女成亲,缔结两姓之好,这帝位将落在谁身上,毫无悬念。 “海公公,你看……” 富海寻思片刻才说道,“侯爷不必急,如今人就在跟前,左右也不过明日就能见到,是与不是,到时候就知晓了!” 勇毅侯沉默。 轻轻呼出一口气,“我真怕,见到她时,若真是珍宝,她问我当初为何会将她弄丢,我该如何回答?” “……”富海顿时哑口无言。 这话还真不好回答。 毕竟堂堂侯府,丢了女儿,还找了十多年都没找到。若不是那位席公子,指不定一辈子都找不回来。 “船到桥头自然直,往后回家了,多多弥补她吧!”勇毅侯说完,吩咐人与席西洲说一声,明日他们一行人进神医谷。 希望他与福神医沟通一番,让他们能顺利进入神医谷。到时候让福神医给永安郡主把把脉。 席西洲这边很快给了答案,明日晌午在前往神医谷的客栈见面。 选这么一个地方,是因为附近宽阔,又安静,没有太多人。 再者也是满足永安郡主能早些见到南风。 有些事情,还是早点处理了好。 认亲是如此,南风不愿意回京城也是如此。 而且南风的身体,席西洲知道,又开始不好了。 勇毅侯得到消息,欢喜不已。 立即去跟永安郡主说这事。 永安郡主听闻后,又哭又笑,好一会才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一个劲的说着,“好!” 勇毅侯让她早些歇息,她说好。 让她喝药,她也立即喝了。 躺在炕上,永安郡主闭着眼睛,脑海里都是女儿的样子。 乖巧的、伶俐的、活泼、可爱的。 却没有想过,见到南风时,南风眼眸很沉冷,没有一丝一毫的热情和欢喜。 第241章,相见(1更 南风起的很早,得知要去逍遥镇、神医谷间那个酒楼见勇毅侯一行人,她没有说话。 神色淡然,不见欣喜,不见窘迫,也不见慌乱。 穿衣打扮全交给巧秀来,她是一点不操心这些琐碎事。论打扮的眼光,巧秀十分得南风喜欢。 甘草则负责在神医府的各种应酬,小丫头年纪不大,应对统筹能力很强,精明的很,做事利索,南风十分喜欢。 韩嬷嬷则负责南风饮食,各种补汤吃吃吃,南风都感觉到自己身上明显的变化。 比如皮肤好了,头发黑柔起来,最主要是是胸脯有点疼。她知道,可能要来月事了。 因为这两日她觉得小腹有点坠坠的疼。 作为一个医者,她很清楚这疼是身子太虚弱,就算每天汤汤水水的灌下去,亏空的厉害的身体,想要养好也不容易。 更别说精神上的折磨,才让人崩溃。 “姑娘,您紧张吗?”巧秀轻声问。 给南风打扮的很妥帖。 不张扬,也不会寒酸。身上衣料、头上发饰,瞧着就价值不菲,很明显是被娇养着的样子。 尤其是那对耳坠,小小巧巧,却漂亮极了了。 南风微微摇头,“不紧张!” 因为不期待、不彷徨、不在乎,所以不紧张。 她只是去完成一个任务,仅此而已。 她不会去京城,也没有命去京城。 “那是姑娘的亲人,想来会十分疼爱姑娘!”巧秀温声。 “应该是!” 等收拾好,一行人才出发。 逍遥镇,永安郡主已经选了好一会衣裳,左右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华丽的怕吓着女儿,平淡些的又怕女儿觉得不够看重。 勇毅侯见她选了许久,还下不定主意,很快就要出发,上前捂住她颤抖的手,“别紧张,我帮你选一套!” 永安郡主扭头看着丈夫,抖了抖唇,张了张嘴,最后颔首。 等到从逍遥镇出发,永安郡主坐在马车内,心里乱糟糟的,好几次洛景念跟她说话,她都没听到,一颗心早飞了出去。 好几次掀开帘子问。“侯爷,还有多久到?” “该是快了!”勇毅侯低声。 他也紧张,但为了安妻子的心,他一直表现的很淡定。 “哦……”永安郡主应了句。 落下帘子,轻轻呼出一口气。 神医谷往酒楼的方向,南风骑在马背上,策马奔腾。 享受着这一刻的疾驰刺激,席西洲骑马护在她身边,怕她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 他是没有想到,南风胆子之大,一开始还不太熟练,适应后就策马狂奔起来。 速度快的让人侧目。 也让他心惊,就怕她摔着了。 到酒楼的时候,时辰还早着呢,南风在骑马在门口停顿片刻,骑马朝后面的马场而去。 “南风!”席西洲喊了一声,追上去。 南风没有应声,在马场上跑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看着席西洲的时候笑的眉眼弯弯,“我没事!” 就是这般尽兴奔跑,往后可能再也不会有,她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南风跳下马,胯间酸痛不已。 不过她毫不在乎,朝席西洲伸出手。 席西洲伸手握住,柔声问,“南风,你是不是怕?” “不怕的!” 只是觉得有些愧疚。 毕竟她是外来者,让人家不能团聚,虽然她说自己不心虚,不愧疚,但其实她内心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我其实有些愧疚,我……” “南风,你就是洛爱,是勇毅侯的女儿,你……” “席大哥,你我都清楚,我不是!”南风出声打断。 “其实我并不在意我到底是不是权贵人家的女儿、算了,不说这些,咱们过去吧,说不定勇毅侯已经到了!” 席西洲没有说话,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南风,“是韩嬷嬷给你做的糖!” “韩嬷嬷是个细心的人!” 南风笑着,打开荷包,拿了一粒塞到嘴里。 甜滋滋的糖,还带着一股子药香。 又喂了席西洲一粒。 两人并肩朝酒楼走去。 勇毅侯一行人到的时候,荀宝正在门口侯着。 勇毅侯看荀宝,又看了看停放在一边的华丽马车。扶了永安郡主下来。 “她到了吗?”永安郡主问。 “嗯,到了!”勇毅侯轻声,眸光四处搜寻着。 荀宝犹豫片刻,上前行礼,“小的荀宝,请问是勇毅侯么?” “嗯,你是席秀才的下人?”勇毅侯问。 “是,我家公子与南姑娘去后面马场了,很快便会回来。公子吩咐小的,若是侯爷到了,先酒楼里坐一会,南姑娘第一次见到亲人,有些紧张!” 荀宝话才落下。 永安郡主已经哭了出声。 勇毅侯连忙安慰他。 洛景初上前行礼,温厚恭和道,“请问马车在哪边?我去接一接!” “我也去!”洛景念连忙出声。 荀宝有些意外。 但很快调整好,“我家公子说了,很快回来!” 洛景初刚要开口。 勇毅侯先一步沉声,“咱们到里面去等!” 既然就在附近,总会回来。 第一次见面,不管是不是他们的女儿,都该给予尊重。 免得吓到了人。 “父亲……”洛景初低唤。 他也是想早些见到妹妹。 赵瑜拉了他一把,示意他稍安勿躁。 “进去吧!”勇毅侯沉声,扶着泣不成声的永安郡主进了酒楼大厅。 也没去雅间,就坐在大厅等着,希望第一眼就看见女儿。 他让人打水过来,亲自给永安郡主擦拭眼泪,轻松哄着她。 “……” 荀宝很是意外,除了他家公子,他没见过哪家老爷这么哄人的。 巧秀、甘草也有些诧异,但眸中有了钦羡。 希望将来自己寻的夫婿,不说多富贵荣华,至少能有这位俊逸不凡侯爷的一二分温柔和耐心。 南风和席西洲笑着到大门口的时候。 大堂里本坐着的几个人忽然站起身。 永安郡主更是快步上前,待看清南风模样的时候,颤抖着红了眼眶,张嘴扭头去看勇毅侯,“是,是……” 一句话,断断续续。 眼泪啪嗒啪嗒流个不停。 在南风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扑上去紧紧抱住她,“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第242章,认亲证据(2更 2 南风被抱的很紧很紧,她能感受到面前这个美妇的悲戚、喜悦。 以及那痛入骨髓的伤痛。 按道理说,名门贵妇就算是哭,也该是嘤嘤低泣,而不是这般哇哇大哭。 心没来由的揪疼。 一是她有些承受不住这份伤痛,二是原生残留的意思,知道家人寻来,却无法出现与家人团聚。 “珍宝……” 勇毅侯、洛景初齐齐唤出声。 便是赵瑜也上前几步,“小表妹!” 洛景念扯了扯赵瑜的衣袖,“表哥,是姐姐吗?” “她与太后娘娘有几分相似,与祖母也有几分相似!”赵瑜轻声解释。 像一个人算不得什么,如果像两个人,那就错不了了。 南风衣领都被泪水湿透,有些难受。 犹豫好久才抬手,轻轻拍着永安郡主的背,十分不自然的安慰道,“别,别哭了!” 永安郡主闻言震愣。 抬眸看着南风,“珍宝,我,我是你母亲,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又要哭。 眸中满满的愧疚自责。 “没关系,你别哭了!”南风硬着头皮安慰。 求救的看向勇毅侯,希望他赶紧把人拉开。 勇毅侯得到女儿的求救视线,抬手擦擦眼角的泪水,上前扶着永安郡主,“枝儿,别哭,看你都吓到女儿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太开心了!”永安郡主说着,连忙拉住南风的手。 见她的手粗糙,还有冻疮未好,更是心疼万分,眼泪忍不住又要落下。 “已经不疼了!”南风轻声。 她实在是有些遭受不住这美妇的眼泪。看她哭,心里钝钝的疼。 “好好好,母亲不哭,咱们去雅间说话,你跟母亲好好说说,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永安郡主牵着南风。 紧紧抓住她的手,生怕她再丢了。 南风去看席西洲。 席西洲站在一边温和轻笑,“去吧,我一会过来!” “嗯!” 勇毅侯虽挂心女儿,但也想知道席西洲到底是不是九皇子昭王。 洛景初、洛景念、赵瑜却不知道这些,赶紧跟着去认妹妹(姐姐)。 席西洲看着富海,微微抿了抿后说道,“海公公,一别多年,别来无恙,不知道当年给你的那瓶子药酒,你喝光了没有!” 富海闻言,惊愣片刻后,跪在地上,“奴才富海,见过昭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是九皇子昭王不假了。 容貌像极了年轻时的元承帝。 “免礼!”席西洲沉声。 气质温和,公子如玉,好似不争不抢。 但勇毅侯知道,这人心思颇深,又有城府。绝对不如表现出来这本温润。 “臣叩见昭王,昭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勇毅侯亦行礼。 这一行礼,所表现的就多了。 更是无声的站队,只要席西洲回到京城,元承帝承认了他的身份。勇毅侯府一派,将会成为席西洲的人,为席西洲所用。 “勇毅侯不必多礼,咱们进去吧,有些东西也得拿出来给勇毅侯、侯夫人看看!”席西洲道。 “好!” 雅间里。 永安郡主看着南风,怎么看都看不够,看着看着又要哭,好几次想说点什么,都发不出声。 倒是洛景念嘻嘻笑着喊了一声,“姐姐!”胖墩墩的身子往南风身边靠,“姐姐,原来你就是我姐姐,我可是念叨你好久了,总算见到了,姐姐你长得真好看,跟我好像!” 南风闻言仔细去看洛景念。 她真没看出来,她跟这个胖墩长得像。 不过这白嫩嫩的样子,还是有点可爱。尤其是那肉呼呼的脸,让人想捏捏。 南风也真的这么做了。 “姐姐,好不好捏?”洛景念笑嘻嘻问。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十分讨人喜欢。 南风点头,“好捏!” “那姐姐跟我们回家,以后我天天给姐姐捏好不好?” 南风闻言沉默。 永安郡主也屏了呼吸,希冀的看着南风。 是不是自己的女儿,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不然这么多年,为什么就从未有人冒认成功过。 “我暂时不回京城!”南风轻声。 却又忍不住捏了捏洛景念的脸。 又软又绵,真的好捏。 “为什么啊?”洛景念问。 “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好,等那些事情处理好了再说!” 是再说,并未肯定会回京城。 洛景念刚要说话,永安郡主忍着心痛连忙出声,“念儿,不许胡搅蛮缠,听你姐姐的!” 又对南风说道,“没事,母亲都依你,你想做什么都成,母亲都依你的!” 南风抿了抿唇。 永安郡主算是看出来,南风不太喜欢说话,除了对洛景念稍微好些,对她都是冷冷淡淡的,没有亲近之意。 给南风介绍道,“这是你三哥景初,表哥赵瑜!” “妹妹(表妹)!”两人齐齐应声。 “二位公子好!”南风淡声,有礼却疏离。 一点没有跟席西洲的熟稔和亲切。 她是个感情很淡薄的人,对人也冷冷淡淡习惯了。而席西洲一开始她就生了邪念,自是有些不同。 “珍宝……” “我叫南风,南北东西的南,往事随风的风。而且夫人,您不确定一下吗?万一我不是您的女儿呢?或者说除了那玉牌和肚兜外,我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能证明?!”南风打断永安郡主的称呼。 她不是珍宝,不是洛爱。她是南风。 漂浮不定,缘来缘去,散如风。 永安郡主心搅搅的疼。 “不,不用证明了,你就是我的女儿。你不愿意叫珍宝没关系,咱们就叫南风,风儿,是母亲对不住你,没有护好你,让你沦落民间,受尽苦楚。你给母亲一个机会,让母亲好好弥补你好不好?” “没关系,不怪你!” 她是真的不怪。 至于原身怪不怪?她不知晓。 反正此刻头疼的紧,浑身都难受极了。 但是南风没有动,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仿佛没事人一样坐着。 等勇毅侯、席西洲进来。 席西洲拿出肚兜、玉佩放在桌子上,勇毅侯、永安郡主看着东西,忍不住红了眼眶。 永安郡主才说道,“风儿的右脚大拇指间有一粒红痣!” 南风挑眉。 有么? 倒是在门口等候的巧秀微微呼出一口气。 她伺候姑娘沐浴换衣,又给抹药,自然瞧见过那颗鲜血欲滴的红痣。 第243章,是真的(1更 甘草伸手推了推巧秀,眼神里都是询问。 巧秀微微颔首。 甘草亦是松了口气,眸中染上欢喜和笑意。 心中默默念了句,“真好!” 她们伺候南风的时日不多,但从心中敬佩着这个主子。主子好,她们做奴婢的跟着好,而且像南风这么好的主子也不好找。 雅间里。 几个男子借看向南风。 永安郡主看向南风,“风儿,母亲信你是我的女儿,是勇毅侯府的嫡女,你若是不愿意看,那就不看。若是你愿意看,不管结果如何,你都是我赵连枝的女儿!” 就算检查后不是,她亦不再寻找了。 把南风带回去,就算她赵连枝的女儿。 这一生寻女之路终止。 南风很想说,她真的无所谓的很。 是不是,她都不在乎。 但看着一些人,一个个紧张期待的样子,又去看面色温和,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和安抚的席西洲。 南风抿了抿唇,“那就看看吧!” 她起身进了雅间的内室,永安郡主红着眼跟上。 南风手脚利索的脱了鞋袜,把脚伸出来。 永安郡主蹲下身,轻轻捧着南风的脚,待看到那红痣的时候,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南风的脚背上。 南风瑟缩了一下。 永安郡主已先一步拿了帕子给她擦,然后给她穿上布袜、鞋子,“还记得你小时候,虽是爱笑,可却十分挑剔,总是要母亲给你穿鞋袜、衣裳,还要母亲给你洗澡。天气热了,得你三个哥哥、父亲轮番打扇,丫鬟婆子一上手,你就哇哇直哭!” 南风闻言,伸手扶永安郡主起身。 “那个时候,家里人一边嫌弃你娇气,一边又疼若至宝。从未想过会让人把你抱走。父亲、母亲找过你的,到处找,只要有一点消息,立即放下一切去寻找!” “我们去过更远的地方,我与你父亲骑马而去,等到的时候两胯都磨破了皮,血淋淋的疼极了。可也不及心中的伤痛……” 永安郡主说着,轻轻的把南风抱在怀中,“风儿你别怕,若你暂时不想回京城,母亲不逼你,也不勉强你!” “但你答应母亲,以后回来好不好,母亲错过你十五年……” “好!”南风轻声应下。 “等来年春天,若我……” 没死……,就去京城。 席西洲也是要去京城的,皇帝已经派人来看他了。 那个面白无须的人,是个太监。 “好好好,那就来年春天,母亲在京城等你!” 话虽这么说,可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女儿,她是一点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外面。 得让景初跟在身边照顾。 等南风、永安郡主出了内室,永安郡主朝丈夫微微颔首。 南风淡淡扫了一眼,就发现他们一个个面露欣喜。 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坐在桌子上喝茶,勇毅侯难免会问起,她这些年过的如何? “不好,那一家子从未拿我当人,我一个人伺候他们十几个,脏活、累活、粗活、重活全部都由我来做。吃不饱、穿不暖,还有数不尽的毒打!”南风声音很轻很轻。 仿佛在说他人的故事。 永安郡主再次泣不成声。 “可恶可恶,岂有此理,居然敢如此磋磨我姐姐,看小爷不狠狠收拾他们,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洛景念愤怒出声。 洛景初、勇毅侯虽不言语,但是默认了洛景念的话。 南风轻笑出声,伸手捏了捏他的肉脸,“嗯,那报仇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帮我出气!” 洛景念嘿嘿一笑,讨好的抱住南风的手臂,“姐姐你放心,以后有景念在,谁欺负你,我就咬他!” 并在心里决定,他要好好学武功。 酒楼管事来说,饭菜都已准备好。 一行人移步过去吃饭。 饭桌上的菜肴十分丰盛,席西洲本想坐在南风身边,被洛景念硬生生挤开。 “……”席西洲抿了抿唇,看了洛景念一眼。 他又去看南风。 南风看着他笑,笑的眉眼弯弯,眸中都是揶揄的笑意。 席西洲无奈摇头,退让了些。 但却不想洛景初赶紧站到了洛景念身边,紧接着是赵瑜。 硬生生把席西洲挤到了勇毅侯身边。 “……” “……” 勇毅侯、席西洲面面相视。 作为一个中年男人,见多识广有才学斐然,勇毅侯一眼就看出来席西洲、南风之间的情绪。 两人没有刻意遮掩,也不曾隐瞒,浓浓之间带着属于他们的甜蜜。 闺女有了心仪的男子,他并不觉得欢喜,相反还满满都是忧心。怕席西洲根本就不爱南风,只是想利用南风罢了。 勇毅侯觉得,他应该与席西洲好好谈一谈,若只是为了得到支持,完全没有必要将南风牵扯到其中。 南风一边坐着天真活泼的洛景念,一边坐着温柔慈爱的永安郡主。 等到一开饭,几个人都去夹了菜,然后皆往南风面前的碟子里放。 “姐姐(妹妹、风儿、表妹)吃菜!” 南风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席西洲夹着的菜,见他俊逸的面容上,挂着几分错愕和失落,于心不忍的端了碟子朝席西洲伸过去。 席西洲瞧着那碟子,忽然间就笑开了。 所有紧张忐忑在这瞬间消散。 也确定在南风心里,他是不同的。 “谢谢席大哥,你也吃菜,不要饿着肚子!”南风温声。 关心毫不掩饰。 情意也没有遮掩。 勇毅侯、永安郡主瞧着眉头微蹙。 他们才找回女儿,并不想急急忙忙就让她嫁人,怎么也得养到二十岁,再给她找一个真心爱她的丈夫,而不是极其有可能满满都是利用九皇子昭王。 南风瞧见后并未多言。 只专心吃着面前的菜肴,仿佛不曾感觉到气氛忽然的凝固。 席西洲、勇毅侯府的人,在她心里根本没有可比性。 永安郡主很快敛了心思,给南风夹菜。 “多谢,您也吃!”南风朝永安郡主笑笑,少了真诚,多了应付。 还有陌生、疏离。 “……” 永安郡主心里难受极了。 这本该与她亲密无间的女儿,却因为她的大意,让她沦落民间,吃尽苦头。 如今都确定了身份,却还是不肯唤她一声母亲。 第244章,陷入昏睡(2更 南风见永安郡主红了眼眶,微微叹息一声。 也给她夹了菜,“您也吃!” 永安郡主受宠若惊,连忙道谢,“谢谢风儿,母亲很高兴,你能给母亲夹菜!” “……” 南风很不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示好。尴尬的笑了笑,“你高兴就好!” 尤其是在她心里有些发虚,觉得歉疚,身体疼的很的情况下。 永安郡主想说点什么,勇毅侯轻轻的扯了她一下,举了酒杯对席西洲说道,“多谢席公子为我们找到女儿,以后若是有何事情,吩咐一声便是了!” 勇毅侯说这话的时候,余光去看南风。 见她本来漫不经心的眼眸亮了起来,心里叹息一声。 这女儿啊,怕是真的动心了。 可这世间男儿多薄幸,又有几个像他这般长情,他是想着给女儿寻一个一生一世只有她一人的夫婿,只待她一个人好。 但昭王一旦成为皇帝,后宫就不可能只有一个人。 “……” 傻女儿啊。 勇毅侯心里疼的紧,面上还要挂着笑。 “侯爷客气了!”席西洲端了酒杯,与勇毅侯轻轻碰了碰。 一口喝了杯中酒。 看向南风的眼眸里,渐渐潋滟起来。 南风感觉到,看向席西洲,见他那勾人的模样,疼痛似乎也少了一些。 冲他笑了笑,动手舀汤。 只是手微微有些抖,她很快控制住自己。 然后端了碗小口小口喝着。 她疼了好几天,但无人察觉到,可见她有多能忍了。 饭后,永安郡主想跟南风说说话,南风拒绝了。 “我午睡时间到了,夫人咱们下次再聊吧!”说完转身进了内室,靠在墙壁上,微微呼出一口气。 慢慢走到床榻边,倒了下去。 她知道,原身魂魄不散,如今见到亲人,极其想出来与亲人团聚。 一时间她累极倦极,感觉生命在流逝。 她要撑不住了。 “席大哥!” 南风惊慌的喊了一声。 想要坐起身,却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端着温水进来的巧秀一愣,忙让甘草去请席西洲。 “姑娘,姑娘,您怎么了?”巧秀去扶南风。 南风张了张嘴,汗水瞬间湿了额头。 “南风……”席西洲疾驰而来,后面跟着焦急的甘草,还有勇毅侯、永安郡主。 席西洲奔至床边,南风朝他伸手。 席西洲立即握住。 她的手冰凉一片。 他又惊又慌,把人抱在怀里,立即去掏她脖子上戴着的黄纸,等拉出来后发现黄纸散了。 “南风……!”席西洲轻唤,已慌的六神无主。 便是永安郡主、勇毅侯亦是惊的目瞪口呆。 更有害怕。 “席大哥!”南风看着席西洲,心疼他惨白的脸,颤抖的手。眼眶内溢满了泪水,“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的!” “南风……” “你答应我,不送我去京城,不送我去郁家,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我……”席西洲哭了出声,眼泪在南风泪水未落之前落下,“我做不到,南风我做不到一个人活在世上!” “我跟你说的那个故事,那个书生的故事,南风,我就是那个被姑娘救了的书生,你说,我要如何苟活于世……” 南风摇头。 抬手压在他唇上,“我不许,我不许你忘了我!” 真要死了,就魂飞魄散了。 谁还记得谁? 下一世,未必能遇到。 “我不忘,不会忘!” 南风轻轻的颤了颤唇,想说点什么的。 却发现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只能靠在他怀中,轻轻出声,“席大哥,我疼!” “无相子很快就来了,很快就来了!”席西洲温声安慰。 他出谷的时候就怕遇到意外,让无相子跟着,只是这会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永安郡主、勇毅侯皆不敢相信,先前瞧着还健康的女儿,才短短时间便脸色发白,缩在席西洲怀里喊疼。 他们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不敢说,不敢问。 直到无相子被荀宝拉扯着跑来。 无相子推开人上前,见到那散掉的黄纸,叫嚷出声,“为什么会散?黄纸为什么会散?” 他赶紧掐指一算,又去看永安郡主、勇毅侯,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时也命也!” “你闭嘴,快想办法!”席西洲怒喝。 无相子蹙眉,“除了那个办法,没有别的办法!” 要么死,要么逆天改命。 其实命格早就改了。 一来得早前之人自己放弃,二来还得南风自己强势起来。少了那愧疚之心,才能撑过这个坎。 “我不要!”南风急急出声,抓住席西洲的衣襟,“席大哥,我不要,你不要逼我恨你!” 南风说完,气息急喘。 她想要席西洲答应她,不要送她去郁家。 她不要去郁家。 席西洲却紧紧抱着南风,嘶哑出声,“若你好好活着,我宁愿你恨我!” 脸上是滚烫的泪水,刺的南风心疼极了。 她又怎么舍得,真去恨席西洲。 “那,那你等我!”南风说完这句话,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除了微弱的气息,仿佛跟死人差不多。 永安郡主尖叫一声,“风儿!”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勇毅侯紧紧抱住她,“大夫,大夫,去请福神医,去请……” 到处一团乱。 唯独席西洲渐渐安静下来,眸色沉沉的看着沉睡的南风,对荀宝说道,“去准备,立即出发回郁家村!” “是!” 荀宝连忙应下。 很多早就准备好,只需等席西洲一声令下便可以出发。 席西洲又看向巧秀、甘草,“照顾好姑娘!” “是!”两人连忙应下,不敢又丝毫懈怠。 心里慌的很,面上还强迫自己淡定。一个人照顾南风,一个人去收拾马车。 毕竟出了神医谷,外面就是冬天。 席西洲出门的时候,洛景初拦住了他,“我妹妹到底怎么回事?” 席西洲看着洛景初,“她并未认你们,也没有喊过父母、喊你三哥,她只是南风,不是你洛家女儿、所以如今还轮不到你来质责我!” 一字一句,冷淡又无情。 再没有之前丝毫的温暖。 “而且你没有资格站在我面前,有什么问题,让你父亲来跟我说!”席西洲说完,拂开洛景初。 他心情不好,又慌又乱又痛。 此刻宛若一只炸毛的猛虎,逮住谁都要狠狠咬一口。 第243章,达成共识(3更 2 洛景初愣住。 他自问武艺不俗,却不想被席西洲一拂,就站不稳。 刚要出手。 勇毅侯的声音传来,“景初,不得无礼,这是昭王殿下!” “谁?”洛景初惊愣。 仔细去看席西洲。 倒是有几分九皇子小时候的样子,可,可…… 他忽地瞪大了眼睛,似想到了什么,怒骂一声,“你卑鄙,竟敢利用我妹妹!” 对于霁月光风的洛景初来说,利用一个女子算不得真男人。 席西洲冷笑一声,“利用南风什么?得到你们勇毅侯府的势力么?你们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你……” “从一开始认识她,并动心动情对她好,并不知晓她身世,只是偶然知晓,想着为她寻到家人,让她有个家而已!”席西洲沉冷低声。 “真爱一个人,就算我是好心,亦提心吊胆,就怕她误会。再者若我要问鼎帝位,有没有你们勇毅侯府、国公府并无差别,别在这里大喊大叫,觉得自己多重要!” 席西洲这话是跟洛景初说,亦是跟勇毅侯说。 洛景初要反驳。 勇毅侯再次开口,“景初,你进去陪着你母亲!” 又看向席西洲,“昭王殿下,作为父亲,臣有知晓自己女儿身体状况的真相!” “嗯!”席西洲应了一声。 他不想这样子跟勇毅侯对上,虽然他根本就不怕。 但万一南风将来某天想要回侯府,那么勇毅侯就是她的父亲。 雅间内,香炉里燃着香,清清寥寥,在雅间内弥漫着。 席西洲、勇毅侯相对而坐,两人都沉默着,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事关南风(女儿)都怕开口说错话,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到底还是爱的深、爱的真,天大地大,只有南风一人的席西洲先开了口,“当年侥幸活下来,我曾回过京城,想回宫,但是半路再次被人追杀,我吓坏了……” 这是假。 但想要取信于勇毅侯,想要得到元承帝的怜惜,这些谎言必须说。 席西洲亦说的毫无压力。 这个世上,唯一能让他心疼、怜惜,除了爱她、宠她、疼她、对她好的姑娘,就睡在隔壁雅间,命悬一线。 而他要带南风走,不引起太多人注意,必须得到勇毅侯首肯。 “我和南风相隔很近,我每日回家的路都要经过她家的那个村子,我很早就知晓有她这么一个人,不得父母疼爱,时常被磋磨,因为同病相怜,我关注她许久,也曾动过带她离开的心思。但每一次我偷偷带她走,她都会生重病,送回郁家就会好起来!” “期间我曾遇到一个大师,大师为她批命,是早夭之像!” 勇毅侯忽地坐直了身子。 洛爱出生的时候,护国寺方丈也为她批命过。 ‘盛极必衰,早夭之命,若得帝皇之人舍命相互,尚有一线生机,但命格已改,她是她,亦不是她。’ “我也曾暗中帮助过她,但不管我做什么,都会反噬到她身上。至此我再也不敢妄动!” “我一直在等,等她自己冲破锢桎,然后带她离开,直到冬至那日,机会终于到来,她的反抗,昭示着她的反抗。离开郁家,她一无所有,住山洞,进山挖草药……” “侯爷此刻见到的南风,那是我费尽心思悉心养了半月多的结果,早前的她浑身伤痕,瘦成皮包骨,脸上、受伤都是冻疮,唯有那双眼睛看着我的时候,透着希冀!” “大夫说若是迟一些,她最终会命不久矣,我才带着她前往神医谷。知道她身世是个意外。看到那肚兜、玉佩我便知道她身世非富即贵,综合种种,我猜到她的身世,未经过她允许,便往京城飞鸽传书!” “我也怕,怕她真的就此死去。来神医谷的路上,她的眼睛莫名其妙肿了起来,什么都看不见,然后陷入昏睡。知道遇见无相子,用我心口血画了符纸,才保她能够白日清醒,夜晚沉睡。但睡过去的她,无论发生什么都醒不过来。先前侯夫人抱着她哭,想来是泪水湿透了那符纸……” 勇毅侯吞了吞口水,心口疼的厉害。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继续活着?送回郁家吗?”勇毅侯问。 “送回郁家,以道门秘术,为她更改命格,而我是这个引子!”席西洲幽深低语。 “你是帝王命格?”勇毅侯问。 “是,我是帝王命格,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我要做皇帝,将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人踩在脚下,我要让南风好好活着,昨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席西洲说着看向勇毅侯,一字一句说道,“这个世上,并不是只有侯爷情深!” 他席西洲前世为爱赴死。 这一世重生归来,费尽心思的寻觅,是做人还是做鬼,做流芳百世的明君,还是遗臭万年的昏君,只为南风一人。 她生他生,她死他相随。 前世心甘情愿,今生得了她的情,他更是无怨无悔。 “你的话有几分可信?”勇毅侯问。 “这不重要,我从不在意侯爷的看法,我只在意南风的看法,我有几分真心,她知道就好。至于侯爷,待我回京后,你支持也好,不支持也罢,并不重要,我布局数十年,早有随时可以登基称帝的资本!” “而我要与侯爷说的,便是带南风离开回郁家村去,希望侯爷不要阻拦,两败俱伤并不好看,若是南风好了,得知丈夫、父亲为她大打出手,只能选择其中一方,想来她不会选择侯爷!” 席西洲这话就是威胁了。 “……”勇毅侯沉默不语。 看向席西洲的眼神里有探究,又寻思。 他看得出来,他这个女儿并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相反她应该很聪明,也很有主见。 与席西洲相处,她倒是有几分强势。 随后示弱,想来是因为爱着他,舍不得放弃他。 “我答应你可以,但你什么时候带她回京?” 勇毅侯退让了。 为了女儿,他必须退让。 帝王舍命相救,以自己的命格为引子,击退妖邪污秽。 “明年秋试,我定会回京,在此期间,等她身子好了,我要带她四处游历,这是我答应她的,必须做到!” 两个男人倒是很快达成了共识。 勇毅侯退一步,不阻拦席西洲带南风回郁家村,但洛景初、赵瑜、洛景念必须跟着,他还会派人随行伺候、照顾。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