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最强剑仙奶爸》 第1章:那一对父女 明武帝国。 正阳四年。 地处于西北苦寒之地的邺国境内,老百姓的脸上彻底没了笑容。 邺王于一年前与临国晋联手进攻齐国,后晋国率先撤军,导致前线溃败,近十万邺国将士客死异乡。 这对于本就国力贫弱的邺国而言,近乎于灭顶之灾。 随后齐国更是对邺国展开反击,二十万齐国大军聚集邺国边境虎岭关外百里处。 二次国战一触即发,居住在邺齐边境的百姓也都纷纷举家向国都月陵城方向迁徙。 固然邺国早就颁布过禁迁令,但对于百姓而言,没有什么比得过活着二字。 “大哥,这人好生奇怪,人家都是往国都方向走,而他倒好,竟然往边境去。” “管那么多干嘛,跟我们又没关系。” “可我就是想不通,少当家为什么非得带着他们一起上路。” “因为我们少当家心善,现如今国内局势混沌,外还有强敌环伺,可以说处处都是危机,就算我们这是江湖镖局,也难免会遭人惦记。” “可是收留了他们,这也是在浪费我们自己的口粮啊。”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少吃了?” “老老实实站你的岗,不该问的别问。” 邺国国都月陵城通向边境丹阳郡郡城安原府的官道上,有个身材修长衣衫褴褛的男人痴痴地望着远方。 而在他的脖子上还骑着个皮肤黝黑,看上去能有五六岁大小的小丫头。 小丫头一声不吭,静静地趴在男人的脑袋上吃着手指。 似乎谁都没有听到,旁边那支镖队当中的镖师对他们不加掩饰的大声议论。 这支镖队的名字叫月都镖局,领镖的人正是月都镖局的少当家。 月都镖局总镖头昔年也是一位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猛人,膝下无子,好在生了一对精明能干的好女儿。 老大名曰祁如雪,善韬略,镖局内上下所有事物处理的井井有条。 老二便是这位少当家,祁如霜。 祁如霜此人善武,从走镖第一天起便从未失过镖。 因此,这对姐妹在江湖上也颇具名望。 “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现在世道不太平,都是走江湖的能帮一把是一把,怎么这么多废话?” 镖师们正议论之时,英气逼人的祁如霜便走了过来。 “是是是,少当家教训的是……” 见祁如霜都开口了,他们哪里还敢多说一句? 这姑奶奶的火爆脾气是出了名的,一身本事也了不得,之前不开眼敢惹她的混混,哪一个不是被打的鼻青脸肿? “还愣着干嘛呢,还不赶紧巡视去?” 闻言,几名镖师哪敢迟疑,一个个着急忙慌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散去各处查探。 月都镖局之所以能在月陵城那样一个一国都城声名鹊起,主要靠的还是小心谨慎。 运镖期间,不论跟着走镖的镖头还是下面的镖师没有一个敢偷懒。 眼见手下们都各司其职之后,祁如霜的目光才转移向了那对来路不明的父女身上。 他们俩是她在森林中捡到的,祁如霜也知道最近世道不太平,所以便收留了他们,让其与镖队一同前行。 “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祁如霜面带微笑的来到了男子身边,手从衣服内拿出了一个馒头递给了男子脖子上的小丫头。 小丫头虽然看上去皮肤黝黑,身体也略显瘦弱,那也只是因为挨饿受冻的缘故,如若是放在大家族中养着,必然是个美人胚子无疑。 此刻见到这姐姐给自己馒头,小丫头放下了那只在嘴里抿着的小手,想去拿馒头。 但是又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看了男子一眼。 “拿着,快……” 祁如霜不由分说硬将馒头塞了过去,可小丫头依然没有伸手的意思。 直到男子稍微点头,她才接过馒头。 不过,小丫头并没有立刻吃掉,而是掰开一半放到了一旁,手里抓着一半在嘴里慢慢的咀嚼。 祁如霜重新把目光转移到了男子身上,稍微抱拳问道:“这几天相处下来,还不知阁下的名字,可否告知?” 男子迟疑了一下,宛如铁器摩擦一般沙哑的声音响起,就仿佛他很多年未曾开口了,甚至对自己的名字都显得格外陌生:“楚……羽嘉……” “楚羽嘉?” 祁如霜嘀咕了一声,总觉得这个名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 楚羽嘉在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又不说话了,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痴痴地望着远方。 见此,祁如霜略微有些恼火,自己好心收留他,可他到好,一次次跟自己玩神秘。 见到祁如霜满面阴霾的从父女二人那边走回来,几个镖师围拢上来。 “少当家,不如把他们给丢下吧。” “就是,这对父女这些天,不仅浪费了咱们那么多粮食,而且连咱们的行程都耽误了,而且你看看这……” “少当家,这次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国战,我们可是要抓紧时间过去,要是因为他们迟到了,咱们怎么向人家交代……” “闭嘴!” 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还是与先前一样,劝自己放弃这对父女,祁如霜顿时就火了。 “谁还敢再说这种话,小心我手中的剑……” 祁如霜这女人,说她头脑简单也好,说她心思单纯也罢,她都不在乎。 但既然自己答应带他们到安原府,那说什么都要一做到底。 没有任何理由,只因为诚信二字而已。 月都镖局重信这是人尽皆知的,之所以他们能在江湖上有这种名声靠的便是诚信。 几名镖师碰了一鼻子灰后,一个个尴尬的退了几步,虽然不说话了,但脸上明显写着不满二字。 话虽如此说,但祁如霜还是知道轻重的,当下开口道:“休息的差不多了,大家都收拾一下,马上上路。” “是……” 镖师们马上转身准备去往各处收拾行囊。 几个镖师似乎有意似乎无意的走到了楚羽嘉的身旁。 一名镖师的嘴角挂满了嘲讽与鄙夷:“你本就不是江湖中人,别以为能在少当家面前摇尾乞怜,你就可以在我们面前装清高。” “看你小子还带着两把剑,怎么就连一点骨气都没有,有手有脚的偏偏来要饭。” “要是半路上遇上马匪,别说我们不管你。” “如今已经进入丹阳郡内,劝你还是赶紧自己离开吧,这条路没你想得那么好走。” 楚羽嘉仿佛没有听见他们说的话一样,依旧自顾自的望着远方。 小丫头也是一脸什么都没听见的表情,抱着父亲的脖子,陪着父亲望着远方。 “出事了,少当家,出事了……” 就在镖师们就要出发之时,急促的呐喊声从林子中响起。 只见,一名镖师从丛林中慌忙的跑出来。 “噗……” 一支翎箭精准无比的钉在了那镖师的后背上,巨大的力道将他的前胸贯穿,透出来了尺长的箭杆。 见此,月都镖局的镖师被吓了一跳,祁如霜的反应最快,紧锁着双眉,随即便跨步朝着那身死镖师的尸体奔去。 她也想见识一下,究竟是谁,敢动月都镖局的人。 还没等祁如霜跑到那尸体的近前,一把长刀划破长空,她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刀锋距离她的脸不过一线之隔。 藏身树后那刀客见一击没有得逞,果断抡出了第二刀。 这一次,祁如霜已经有了准备,抬手抽出长剑横于身前格挡。 奈何对方的力气实在是大,兵器交接之后,祁如霜蹭蹭蹭向后倒退了三大步险些坐倒在地,也幸亏她反应快,以长剑撑地才避免了尴尬的局面。 祁如霜抬头望去,正看见一名吊儿郎当将刀扛在肩膀上的年轻人。 年轻人满脸不屑的说道:“原来还是个娘们,早知如此,小爷我就轻点砍了。” 祁如霜压抑下心中的怒气,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不知道是哪路好汉,我们是月陵城月都镖局的。” 那年轻刀客固然模样玩世不恭,好似市井调戏良家妇女的无赖,但他看人的眼神与握刀气势,却让祁如霜一阵心惊。 那种眼神可不是说杀几个人就能磨练出来的,那是一种就算是面对千军万马也依旧悍不畏死的坚毅,是从死人堆里咬牙爬回人间的煞气。 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祁如霜本来抱着侥幸的心坠入谷底。 这人恐怕是他的人。 “二小姐,看样子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那人咧嘴一笑:“我家二哥相中了你家大姐,那是你家大姐的福气,如果你识相的话,你就乖乖地跟我回去,当个人质,等你家大姐嫁了我二哥,我们就是一家人,自然不会为难祁二小姐。” “不过嘛……” 那刀客面露笑容:“如果你能瞧得上罗某,那罗某也不介意明媒正娶,娶了你。” “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你跟罗某走也就罢了,如若不同意,那罗某不介意把你打晕了带回去。” 听见这人轻薄言语,祁如霜亦是愤慨难当,但奈何她知道这人的身份,那是她们月都镖局得罪不起的。 见他表情,罗姓刀客继续说道:“不妨告诉你,这次二哥动用了五十精锐骑兵,你今天是跟我走也得走,不跟我走,也得走。” 此时祁如霜也算是明白了,这一次分明是被算计了,她们这趟镖,恐怕就是那人事先设下的圈套,要不然也不会精确的算到他们会走哪条路了。 祁如霜顿觉心中悲凉,难道这官家子弟都是这般城府阴险吗? 第2章:飞剑取头颅 “二小姐,我家二哥可马上就到了,二哥可没有罗某这好脾气,如果二哥来了,二小姐你的这些人怕是都活不了了……” 闻言祁如霜身躯一震,不过她还是没有屈服,冷声道:“你要是能活着离开,转告王楚格一句,让他去吃屎。” “呦,二小姐真是好风采,罗某可是喜欢得很啊,只希望二小姐今天到了罗某的床上,也有这般表现。” 根据王楚格谋划,只是让这罗姓刀客过来盯梢,但没想到却被那镖师发现,他无奈之下只得放箭射杀了那镖师,现身出来与祁如霜对话。 他想的也很好,他这软硬皆施的话说出来,祁如霜肯服软是最好,不肯服软就等着王楚格自己过来抓人。 罗姓刀客才说完,约莫是事情进展太过顺利,并没有急着跑路,而是拖刀狂奔,朝祁如霜冲来。 相距十步时,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也已经腾空跃起,速度快的超乎想象,无形中还有了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一刀迅猛劈下,哪里有什么明媒正娶的意思? 祁如霜没有坐以待毙,抬剑上挑向罗姓刀客的手腕。 见此,罗姓刀客的脸上闪过一抹狞笑:“给爷松手!” 他的刀微微的偏了偏,正朝着祁如霜的手中剑劈砍过去。 这一刀下来,祁如霜的整条手臂都被震麻了。 身形落地的罗姓刀客得势不饶人,不给祁如霜丝毫喘息的机会,一柄长刀大开大合,逼得祁如霜只能硬着头皮去招架,早前与父亲学习的精湛剑术也无法使出。 由此可见,这罗姓刀客绝非一味自负莽撞的人物。 军中的刀法剑法归根到底都是干净利索到极点的杀人手段,不需要太多的花哨动作,只要能杀敌就好。 但江湖上则不然,行走江湖必然要有两手精彩绝伦的绝活傍身。 罗姓青年知晓和祁如霜这等江湖上的精英对敌,就不能给她玩弄招式的机会。 祁如霜被逼的一退再退,死死咽下一口涌到喉咙的鲜血。 其实在这二人的边沿处除了那些不知道怎么帮忙的镖师之外,还有两位距离他们最近。 只不过不管是祁如霜,还是这罗姓刀客都不认为,这一对看上去落魄至极的父女能做点什么,祁如霜也只是担心这对父女会被自己给拖累。 自己本好意想捎带上他们一起去安原府,但如今看来,要食言了。 祁如霜没有信心在生死相搏中自己能够活下来。 她眼神轻移,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但下一刻,她失望了。 楚羽嘉依旧屹立不动,漠然的望着远方。 祁如霜苦笑,自己不顾众人反对,带上这对父女,可他倒好,自己陷入危险的时候,竟然无动于衷。 小丫头趴在他的身上,咬了咬嘴唇,挣扎着从父亲的身上爬下来,朝着战场中跑来。 看了一眼祁如霜,小丫头张开了手臂挡在祁如霜的身前,用稚嫩的声音喊道:“不许打姐姐!” “呦呵?” 罗姓刀客收了刀,看着这个小丫头,脸上带着讥诮的笑容说道:“这个小丫头倒是可爱的很啊,我是割断她的脖子呢,还是掐碎脖子呢?” 祁如霜屈身将小丫头护在怀中:“不要!” 听到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知道已经胜券在握,罗姓刀客便有了悠闲心思,笑眯眯的说道:“二小姐,你要是叫我一声好相公,那小爷就放过这小妮子,我可告诉你,今天二哥说了,只带你一个人走,如果你把我哄开心了,我自然会给你一些实惠。” “二小姐,不要……” 镖师们在这一刻都要冲上来了。 祁如霜将他们拦住,而后面无表情道:“我叫……” 正当祁如霜要认了这份羞辱,刚刚张嘴,就听见一个淡漠的声音传来。 “现如今大敌当前,将种子弟不想着精忠报国,竟还想着如何欺压百姓,说你们猪狗不如,似乎都有些对不起猪狗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响起。 “谁,谁说的?” 罗姓刀客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扛着长刀扫视着满场众人。 这时,他便看到,那个先前坐在那里仿佛是被吓傻了一样的楚羽嘉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缓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见楚羽嘉走过去,周围的那些镖师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人想干嘛? 自家二小姐都打不过的人,他还敢去招惹? 这不是找死吗? “你给我回去!” 祁如霜的脸冷若冰霜。 可楚羽嘉依旧没有反应,宛如是没听见一样。 “呦呵,真有不怕死的啊。” 罗姓刀客晃了晃脖子,满面鄙夷的朝着楚羽嘉走去,距离他不足十步之后,便抡起长刀,朝着楚羽嘉的脑袋劈砍过去。 众人知道,楚羽嘉死定了。 在这种实力强悍的刀客面前,普通人就只有被一刀杀死的命。 连祁如霜都张开手捂住了小丫头的眼睛,她不想让这小丫头在这么小的年纪就看见自己的父亲被杀死。 只见楚羽嘉面对迎面劈砍而来的刀连躲避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 见此情景,周围的那些人都以为这人是疯了。 感觉被轻视到了极点的罗姓刀客怒喝:“去死!” 可就在他们都以为楚羽嘉要被一劈两半的时候,让他们震惊到颤抖的一幕发生了。 没有手臂连肉带骨被砍断的熟悉声音。 罗姓刀客的一刀在半空当中停下了,就像是压在石头上一样,不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让刀下落分毫。 楚羽嘉双指夹着刀锋,依旧是面无表情:“就这么点本事也配在军中任职,还不如回家种地。” 闻言,罗姓刀客宛如是走火入魔一般,龇牙咧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下压刀锋。 楚羽嘉的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了一抹笑容,另一只手缓缓抬起。 也就在他抬起这只手的时候,在场的镖师都看见了令自己终身难忘的一幕。 本来被祁如霜插在地面上的长剑,连带着几名镖师带着的长剑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随后,这些长剑当中品级较好的如同突然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一把把长剑纷纷飞到半空当中。 “这……” 不仅是祁如霜,连带着那些镖师都被眼前的情景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嗖,嗖,嗖! 三柄品级较高的长剑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速度快如闪电,朝着罗姓刀客的后背就飞了过去。 罗姓刀客不是不知道变故,只是他实属难以挣脱对方宛如铁钳一般的手。 对方只出了两指,自己便已经连刀都抽不出来了。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千钧一发之际,罗姓刀客只能放弃手中刀以及使出极其没品的懒驴打滚,堪堪的将那三柄飞射过来的长剑避开。 长剑本来速度飞快,但等到了楚羽嘉面前之后忽然停在了半空中。 本来被人当成手足延伸的武器的剑,在此刻就像是有了感情和生命。 那种亲昵的姿态,就像是找到了爱人,甚至让剑的主人都心生妒忌。 “你究竟是什么人?” 罗姓刀客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中充满惊骇的看着楚羽嘉。 “我的名字,死人不配知道。” 楚羽嘉歪了歪脑袋,三柄长剑顺势飞出。 这一次,罗姓刀客是再也躲不开了,两柄长剑都精准无比的钉在了罗姓刀客的胸口。 长剑从其前胸刺入,从其后背探出。 罗姓刀客连句话都没说出来,第三柄长剑便到了,刹那间便将他的脑袋割了下来。 双眼圆睁的脑袋咕噜出去好远。 静…… 不是一般的静…… 静的,有些可怕…… 宁静下,让所有的镖师们全身颤抖,脸色苍白。 此刻他们内心一片翻腾。 刚才那一幕的发生后,就是傻子也知道这人并不普通了。 挥手之间,百剑齐动。 可他们居然把他当成累赘? 把他当成托油瓶? 如果他和他们一般计较,那么他们就是一百条命都不够杀吧…… 楚羽嘉再一次挥手,三柄长剑从罗姓刀客的身躯中飞出,围绕着他转了好几圈,似乎是非常不舍。 但最后还是纷纷飞到了自家主人的身前,没了刚才的生机。 “这……他……” 祁如霜吞吞吐吐了半天,不知道是受了内伤,还是怎样,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与这个刀客交了手,自然知道这刀客的厉害。 她祁如霜再不济也是中四品级别的武者,一招杀三名普通的江湖武夫不在话下,可自己在对方面前都走不过几个回合,但在那男人的面前,刀客竟然脆弱的跟一张纸一样,瞬间便被秒杀。 更加可怕的是,那三柄剑就仿佛活了一样,任由他的摆布。 之前她倒是听说过,在江湖上一些高手达到了一定境界之后便可以御剑千丈取人首级,但她什么时候亲眼见过? 今日一见,觉得大开眼界的同时又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强的有些不可思议了。 “瑶儿,到爹这来。” 也就在全场一片寂静的看着楚羽嘉的时候,小丫头不情愿的爬上了爹爹的脖子。 叫瑶儿的小丫头抿着嘴不说话,似乎是在与自己的父亲赌气。 楚羽嘉嘴角微微上扬,对自己的闺女也是没有任何办法,从怀中像是变魔术一样的掏出一粒山楂递给了瑶儿。 有了这山楂贿赂,小丫头这才肯正眼瞧自己这爹爹两眼。 第3章:拜见少将军 小丫头瑶儿不舍得将山楂一口吃完,只吃了半个,悻悻然的舔了两口,便将剩下的半个山楂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直到这时,祁如霜才回过了神来,声音颤抖的问:“你……你究竟是谁?” “我早就已经告诉你了,我叫楚羽嘉……” 楚羽嘉淡然的回了一句,脚步不停带着小丫头走向远方。 就在祁如霜发愣的时候,一名中年镖师走了过来,在她的耳旁低声说道:“少当家,可不能放他走啊。” “为何?” 祁如霜不解。 “那个人可是他杀的呀。” “听刚才那人的口气,他的背后似乎有官军撑腰,要是官军来了,瞧见尸体,那我们岂不是都要遭殃?” 他这话没有控制音量,周围的镖师都听见了。 一听见这话,哪里还有人记着刚才是楚羽嘉救了他们? 霎时间,镖师们也都是哭丧着脸。 是啊,如今他们是得救了,可等到那些官军来了,自己这些人怎么办? 杀了官军的人,那等待他们的就只有一死了。 而且恐怕死的也不会那么轻松,还会被扣上流寇的罪名。 这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那中年镖师见二小姐不说话,便愤然拦住楚羽嘉的去路。 “姓楚的,你可知你杀的可是官军的人,你就想这么拍拍屁股就走了?” “人是你杀的,你自己滚去和官军请罪!” 有了这中年镖师带头,一下子,周围的镖师都听见这两人大义凛然的言语了,一时间大多数镖师都将矛头对准了楚羽嘉。 其中不乏有人觉得刚刚明明是人家救了自己,自己现如今却去找他的麻烦,这不是不讲江湖道义吗? 但在这时候他们那里敢说话? 如果楚羽嘉不去认罪的话,那遭殃的可就是自己这些人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更别提他们和这对相识了没多久的父女了。 只有祁如霜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中年人。 这中年人在月都镖局的年头不短,是最早追随总镖头的一批人,就连祁如霜都得喊声叔叔才行,当年也是拳打南山的一位好汉。 可这时中年人的面目却让祁如霜觉得有些陌生。 楚羽嘉没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抬头看了一眼瑶儿,伸手擦去了她嘴角的口水,轻声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记住爹的话了吗?” 小瑶儿三岁开始便没见过娘亲,随着爹爹从北部边境到东部边境足足走了六百里,而后又从东部边境到南部边境四百里,从南部边境如今走到北部边境又六百里。 三年来,一身褛衣,一双草鞋,两柄长剑,这似乎就是他父亲的全部家当,也是她的全部家当。 小瑶儿六岁不到,但这三年与父亲在江湖上飘荡很擅长察言观色。 也许是与生俱来天赋,可更是被江湖险恶这四字给逼出来的。 很难想象,这么小的一个小丫头,就吃过这么多的苦头。 “爹爹,瑶儿知错了……” 虽说爹爹这话不是在训斥自己,只是和颜悦色的说,但还是让小瑶儿的脸上充满了委屈,瞧着就让人心酸。 听见楚羽嘉的话,祁如霜更是面色羞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楚羽嘉明明可以坐视不理,以他的本事,那罗姓刀客根本奈何不了他。 虽说看似是小瑶儿蹦出来逼得楚羽嘉出手,可楚羽嘉不愿意出手,小瑶儿可能跑过去阻拦吗? 怕是在这刀客出现的时候,楚羽嘉就已经带着女儿走掉了。 祁如霜欲言又止,有些愧疚。 中年人恨不得立刻把楚羽嘉给就地正法了,然后等那些官军来了在摇尾乞怜。 见这中年人的模样,楚羽嘉平静说道:“别急着祸水东引,今天这个局,明显是很早之前就设下了,要不然你们以为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谁会去都城找上你们这月都镖局去边境护镖?” “如果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对方既想拿你们这三十几颗脑袋充当匪寇换取剿匪的军功,也想逼迫你们家那位大小姐就范,顺势控制住你们镖局,好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做些见不得光的营生。” “如今看着态势已经很显然了,今天不论怎样,他们肯定要对在场这些人斩草除根。” “祁二小姐对他们有利用价值,可以在乱局中自保谋求富贵,可你们打算怎么办,现在还不抓紧时间跑路,难道在这里等死?” 显然这中年人刚才并没有听见那罗姓刀客的话,所以在听见这些之后,亦是脸色大变。 中年人望向祁如霜,见到她点头后,先是心死如灰,继而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转头轻声道:“如霜,我赵科自十六岁起便加入月都镖局,二十几年来兢兢业业,可曾做过半点对不住镖局的事?” “你按理说也应该叫我一声叔叔,叔叔知道你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可这件事涉及镖局百年大计,便是受到了委屈,也要打落牙齿和血吞啊。” “只要与那王楚格牵上了线,以后镖局不用担心财源,何愁无法崛起?” “退一步来说,如雪现在不在这里,我们不如姑且先答应他们,等回到都城在与他们翻脸也不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祁如霜听得是目瞪口呆,这赵科以往是何等英雄气概? 在自己小的时候,就和自己讲他那种种豪气干云的英勇事迹,能让她这个二小姐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今天怎么到了生死关头,就这副嘴脸了? 一旁的楚羽嘉不咸不淡说道:“赵老先生说得有理,既顾全了你们的大局,又让你们二人脱离险境,用心良苦。” “竖子放肆!” 赵科在被楚羽嘉这番言语讥讽之后,面上也是挂不住。 “闭嘴!” 祁如霜面色阴沉道:“赵科,你我这份叔侄情谊到此为止,今日我祁如霜哪怕是死,也绝不会向那王楚格低头,更不会以出卖姐姐的幸福为代价,换自己苟活于世,你现在要走便走,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赵科脸色阴晴不定,冷哼一声,毫不犹豫转身便走。 连带着一大批不愿意坐在这里等死的镖师们,也都跟着离开,只剩下寥寥数人还站在那里。 这时候祁如霜终于还是抽泣起来。 到底还只是个女子,哪怕是伪装的在坚强,也依旧是个女子。 “这不是我想要的江湖……” “可江湖就是如此。” 见到这一幕,楚羽嘉面无表情,没有去看梨花带雨的人儿,轻声说道:“有的时候别把事情想得太糟糕,这里可是丹阳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王朝律法当中便有一条,非三品以上将军,不得调兵离开驻地。” “他王楚格的上头可还有许多人呢。” 楚羽嘉目光深邃的望着远方。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啃地皮……” “一路上你总是几天都难得说一句话,本以为你是怕了我们镖局的威势,到今天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我不说话,不代表我就是傻子,我只是不想说话,仅此而已。” 在楚羽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官道尽头飞沙扬起,马蹄声震天,明显是有骑兵来了。 刹那间,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只有楚羽嘉面色如常,从怀里再次掏出一颗山楂递给坐在自己脖子上的小瑶儿,眯眼道:“如果这次我能让你活下来,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闻言,祁如霜满脸茫然。 尘土飞扬中,高头大马,俱是邺国骑兵,在镖队前三十步勒住战马。 领头一人催马前行,当他看见罗姓刀客的尸体时面色阴沉,扭头看向周围,冷声质问:“谁干的?” “我……” 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 这人扭头望去,正看见一衣衫褴褛看不清年岁的男人,在这男人的脖子上,还坐着一个小丫头。 “你可知这人是谁?” “是你王楚格的结拜兄弟,他自己说了。” 王楚格愣了一下,随即面目狰狞,冷笑道:“知道他是我兄弟,你也敢杀?” “是他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哈哈哈……” 王楚格被气笑了,缓缓地伸手摸向腰间,声音冰冷的说道:“那你又何尝不是在找死!” 他王楚格在丹阳郡固然不是什么颇具威名的猛将,不过是一区区统领百人的都尉而已,但这五十号骑兵,可都是他的心腹。 今日杀了这些人,他也能保证神不知鬼不觉,甚至还能用他们的脑袋换取一份军功。 “我劝你最好别拔刀,不然你会死,你全家都会死。” “你在威胁我?” “没有,我只是在提醒你。” “找死!” 也就在王楚格准备拔刀的时候,忽然之间大地颤抖,在官道的尽头再次出现一团黑雾。 见此情景许多人都愣住了。 难不成,这王楚格是怕这五十骑杀不掉自己这些人,又叫了这许多的骑兵来? 尘土飞扬中,二百多黑甲白袍的骑兵出现在了这五十名骑兵之后。 这支骑兵明显与之前的不同,身上的气势就完全不一样,在这支骑兵的面前,王楚格带来的那五十人就像是刚入伍的新兵。 不用问,只感觉这气势,王楚格便已经猜出来这是谁的兵了。 当朝丞相与平阳公主的女儿,丹阳郡主的亲兵…… 这支亲兵可是前骠骑将军楚千文的兵。 以往,西域姑墨国觉得自家西域骑军天下无敌,可结果呢? 仍然被这支不足万人的骑军打的哭爹喊娘,恨不得见了面就赶紧跑路。 两百精锐铁骑冲刺而出,浩浩荡荡,气势如虹?。 领头一骑以蛮横姿态从那五十骑当中冲出,一眼便望见了肩膀上坐着一个小女孩的男人,立即奔到男人身前,单膝跪地,恭声道:“末将廖浩,拜见少将军……” 第4章:大鱼吃小鱼 少将军? 楚羽嘉摇头苦笑,抬手拍了拍廖浩的肩膀,轻声说道:“你的少将军早就已经死了,我如今只是一介白丁,甚至可以用乞丐二字来形容,不值得你这一跪。” 廖浩虽然没有什么正规官职,但他毕竟位列丹阳郡主三大亲兵统领之一,就单凭这一点就不是常人能比得上的了。 但他骨子里那份忠心却是永远不会变的。 只不过,他忠心的对象不是邺王赵岩,而是那个前骠骑将军。 那个将军不在人世,他便将这份忠心交给自家将军的嫡长子。 廖浩站起身来,依旧恭敬的站在一旁。 王楚格虽说只是丹阳郡的校尉,旗下也有百十号兵甲,但西北楚家铁骑的威名,在整个邺国谁没听说过? 在前骠骑将军楚千文这个骠骑将军的头衔上还没有这个前字的时候,这支铁骑在楚千文的带领下驰骋西域,将西域诸多部落甚至是西域姑墨国都打的哭爹喊娘。 他王楚格可以在一支镖队面前耍威风,但在廖浩的面前,那便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 换做平时,他定然恨不得马上逃走才好。 但今天,他貌似走不了了。 能让廖浩这种武夫莽汉如此恭谦的人,怕是在这世上也找不出来几个。 可偏偏这个年轻人就做到了,还让对方如此恭谦的喊了一句少将军。 在丹阳郡乃至是整个邺国,谁配的上楚千文的兵喊一声少将军? 似乎也只有那一个人了。 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楚千文的嫡长子,也是唯一一个儿子,楚羽嘉…… 看着哆哆嗦嗦的王楚格,楚羽嘉淡然的摆了摆手说道:“让所有人都下去吧,我想单独和他说几句。” “是。” 廖浩插手应是,而后摆了摆手:“所有人都有,原地后撤八百步,没有命令,谁也不许靠近这里。” 两百骑在听见将军的话之后,没有一丁点的杂音,清一色调转马头,向来的方向狂奔而去,八百步之后,随着第一骑停下,剩下的一百多骑也都跟着停下。 王楚格咬了咬牙,尽可能的控制住自己的嗓音不显得那么惶恐:“你们速回营地复命,我随后就到。” 他骑兵们虽然不知为何,但自家校尉都说话了,他们也依旧只能照做,掉转马头,病恹恹地撤走。 楚羽嘉扭头望向祁如霜:“让你的人也撤了吧。” 从这支骑兵出现开始,祁如霜便愣在当场,一言不发,直到楚羽嘉呼唤,她才终于回过神来,摆手将镖师们驱散。 此刻,在这丛林密布的官道上,只剩下了一行四人。 正在王楚格人神交战不知道楚羽嘉这样的做的目的是什么的时候,廖浩忽然开口了。 “少将军,可要杀了他?” 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是这雷人至极的话语,一下子把王楚格给吓的身子一栽歪,直径从马上掉了下来。 “楚……公子,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楚公子莫怪……” 此刻王楚格哪里还有刚才那盛气凌人的模样,五体投地,五指刺入地面,恨不得整个人深陷入大地才显得足够卑微。 楚羽嘉缓缓地走近这位丹阳郡郡军校尉的身前,平静道:“本来呢,我是没打算和你一般见识的,毕竟我只是白丁之身,而你怎么说也是位于我邺国军中校尉,就算是打我两下,踹我两脚,我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让你难堪,因为让你难堪便是让邺国难堪。” 王楚格一言不发,身躯死死贴地。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啃地皮,这便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作为校尉,想抢个女人回家做婆娘这不算什么,在这天下哪里没有这种破烂事情?” “见到姿色好的女子,抢了去,事后给些银两好处作为补偿。” “至于那女子最后是死是活,自然管不着,只怪她自己的出身不好,没有一个能保护她的爹。” “天底下比这还糟心的事情,我见的多了。” 说到这里,楚羽嘉笑了笑。 可是表情随即变得冰冷。 “可你知道,如今是什么时候?” “虎岭关外,二十万齐军虎视眈眈,连我这白丁都知道,如今丹阳郡的大战一触即发。” “现如今,整个丹阳应该做的是上下一心,琢磨着怎么去抵御虎狼的入侵,而你却还想出这么多无关痛痒的阴谋诡计去压榨百姓,更要去拿着你手中本应砍向敌人头颅的战刀砍向老百姓的脑袋。” 楚羽嘉大声质问:“你们算什么,到底是兵,还是匪?” “刚才说你们猪狗不如,都是对猪狗的不尊重,因为你们还不如猪狗。” 听见楚羽嘉这番话后,王楚格的脑袋垂得更低了,脸已经完全贴在了地面上。 这或许有被廖浩吓出来的成分,但还有一部分,也是因为羞愧。 “小人死罪……” “看看那边,你兄弟的命是命,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楚羽嘉眼眸冰冷的说道:“你该道歉的人,是我吗?” 王楚格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明白,连忙跪着来到祁如霜的面前,道:“祁二小姐……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容我这一次,您的这位兄弟,我也会好生安葬,他的家人也由我来安抚。” 他在大家族出生,自然知道察言观色,现在楚羽嘉的身份已经暴露在眼前了,他就算是再厉害,就算是背景在大,那也得活下来才行。 祁如霜有些惊魂未定,看着昔日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跪在自己面前,如同一只狗一样,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声音颤抖的说道:“你……你走吧。” 闻言,王楚格喜上眉梢,看了一眼楚羽嘉,发现对方没有反对,连忙站起身来,来到战马前翻身上马。 “如果你想去找你家里人来报复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以免再次自取其辱。” 一直没说话的廖浩开口了。 他依旧没有多看王楚格一眼,仿佛看一眼,就会脏了他的眼睛一样。 “等到了那时,可就没有道个歉这么轻松了……” 王楚格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连忙催马离开。 他再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一秒了,如果不是有甲胄挡着,便能看见,他后背的衣襟已经被汗水沁透了。 王楚格走后,楚羽嘉扭头看向祁如霜,轻笑道:“别忘了,你欠我一次。” 话音落下,楚羽嘉也不给祁如霜说话的机会,转身顺着官道继续前进。 楚羽嘉没有骑马,廖浩牵马在其身后行进。 “你们怎么会突然过来?” 楚羽嘉一边逗弄着骑在自己脖子上的闺女玩耍,一边随口问道。 “是丹阳郡主让我们来的。” 听见丹阳郡主这四个字的时候,楚羽嘉的身形明显停顿了一下,抿了抿嘴,略显迟疑的问道:“她……还好吗?” 廖浩当然知道,楚羽嘉与丹阳郡主的感情,故而也没有隐瞒,直径说道:“还好,但这三年来,我们都能感觉到,郡主过的并不开心。” “呵呵……” 楚羽嘉苦笑。 开心就怪了。 丈夫不在身边,女儿亦是不在身边。 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何等悲惨的一件事情。 每当想起这一切,楚羽嘉的内心都不好受,犹如是被数万根钢针在刺一样。 深深地呼了两口气,楚羽嘉抬头望向枕着自己头顶的小瑶儿,柔声问:“想娘亲吗?” “嗯……” 小瑶儿稚嫩的嗓音略显天真,也出现了本不应该出现在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脸上的落寞。 “我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娘亲了,我真的好想她啊……” “那爹爹告诉你,马上就要见到娘亲了,开心吗?” “真的?” 小瑶儿有些难以置信。 这三年来,她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爹爹用这句话来哄自己了。 马上就要见到娘亲了。 这句话,似乎是一句很普通的话。 但对于三岁开始便没有见过娘亲,随着父亲浪迹江湖的她来说,足以让她开心的跳起来,足以让她开心一整夜睡不着觉。 回首这三年生活,挖野菜、掏鸟窝、捡菜叶,但他们就是没有去大街上当一个摆碗的乞丐,这边是他们最后的尊严。 把小下巴搁在她爹的脑袋上,一言不发,就是轻轻抽着鼻子也不哭出声。 “这次爹爹不骗你,真的要见到娘亲了。” 楚羽嘉的眼前也浮现出了那个眉清目秀,神态秀丽,模样甚是娇美的女子。 七年前的上元节,那是他们相识的日子,也是在那之后,他们相知相恋,她不顾家人的反对,决然嫁给了自己,并在一年后带给了自己一个这么可爱的宝贝。 女儿出生的那一天,似乎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 只要能看见女儿对自己笑,只要能听见女儿叫自己爹爹,只要听见她叫自己夫君,只要看见她的笑,那自己就是这天下最幸福也是最幸运的那个人。 可想到这里,楚羽嘉不自觉露出的微笑,顿住了。 要是没有那场突变,自己似乎可以让这样幸福的日子维持很久。 要是父亲没有被污蔑,那自己也不会落入今天这幅境地,更不会让她也受到拖累被发配回自己的封地,承受与骨肉分开的痛苦,承受三年的孤独和寂寥。 自己欠她的债,还能补偿的了吗? 如果这辈子不够,那就只能下辈子来凑了。 如果还不够,那就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自己也要把这份债还清…… 第5章:懂事的丫头 丹阳郡,邺国六郡中地域最小的一个郡,位于国土东南方与齐国的交界处。 通往郡城安原府的官道两侧的田野中,到处可以看见正忙着收获一年辛苦劳碌的成果的百姓。 今年倒也是一个丰收的年头,无灾多雨水,老百姓至少家中都能有余粮过冬了。 如果没有齐国大举压境,老百姓肯定能乐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官道上走着非常奇怪的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在他的脖子上还坐着一个看上去六七岁大的小丫头。 小丫头雀跃着张手去捉从自己头顶上飞掠而过的那些蜻蜓。 引人注目的原因,当然不是这父女俩,而是在这父女俩身后随行的那两百骑军。 这两百骑军的气势惊人,一看就知道是上过战场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百战之军,但现在却一个个都下了马,牵着马缓缓地跟在这一对父女的身后前行。 这些老百姓都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不由自主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驻足观看这奇怪的场面。 “前面这是谁啊,难道是哪个将种子弟出来游玩?” “别胡说八道,你看见哪个将种子弟这般模样的,哪一个不是衣着光鲜?” “我胡说八道什么,你难道没看见那如狼似虎的骑兵,不是将种子弟,怎么可能会有这些骑兵随行?” 这对父女也不是旁人,正是要前往安原府的楚羽嘉与小瑶儿。 或许是因为马上就要见到母亲的缘故,小瑶儿非常开心。 安原府,前些年邺国还未与齐国交恶之时,这里因为两国商队频繁往来倒也显得繁华。 如今齐国大军压境,安原府就显得冷清许多,有钱人家早已偷偷搬走,只剩下一些不愿意背井离乡的黎民百姓惶惶度日,不知何时就要大难临头。 但毕竟安原府不是两国的第一交战战场,还是有许多商贩留在城中,在街道两旁叫卖着自己的货物。 当路过一小吃摊的时候,小瑶儿的眼睛就挪不开了,琳琅满目的吃食更是把小丫头馋的流了口水。 周遭那几个进了城在一旁休息的人,都嫌弃这衣着寒碜的父女,刻意走远了些。 生意忙碌的小贩见到客人来了,本想上来介绍两句,但一看这对父女的打扮,立刻就拉下脸来。 出来做买卖的,没点眼力见还行? 这对父女可不像是能掏出钱来买东西的人,搞不好自己白费嘴皮子。 但这小贩也算厚道没有直接出言讥讽或是赶人,直径说道:“二位,我这最便宜的绿豆糕都要十文钱一包,虽说不是很贵,但也不便宜,足足五个肉包子的价钱了。” “想吃?” 楚羽嘉没搭理那小贩,笑呵呵的对小瑶儿说道。 小瑶儿抿了抿嘴,没说话。 但作为父亲,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闺女的脾气呢。 楚羽嘉便开口对那小贩说道:“每样都装一包吧,一会自然有人过来结账。” “有人能给你们结账?” 小贩敞开了嗓门,脸上难免出现了鄙夷的神色。 自己这里可是近四十样小吃,每样都装一包,那至少要八钱银子。 别的不看,就看这对父女这幅落魄模样来说,能有人给他们结账? “爹爹,我们还是走吧……” 小丫头这些年与父亲在外流浪,别的没学会,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与生俱来的。 这或许是一种悲哀,这样年纪的小姑娘便有了那么深刻的江湖体会。 见这对父女没有要走的意思,那小贩忍不住了,张嘴就准备赶人了。 谁知道,这时候一个披甲夸刀的男子走了过来,左右看了看。 要说老百姓最怕什么? 那除了富人,那就是权贵和军爷了,尤其是眼前这位军爷,穿的还是都尉将甲。 小贩被吓得一哆嗦,忙从后面跑了出来,满脸谄媚笑容的问道:“呦,这位军爷,您想要点什么?” 那人没理会这小贩,而是转头看向楚羽嘉,楚羽嘉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候,那汉子才从甲胄当中掏出了一锭银子随手丢给了那小贩:“你这摊子我包了,所有东西都打包。” 小贩当然看见这将军与那人的小动作,一下子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二人明显交情莫逆啊,心里面也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出言讥讽。 “给女儿买零食,还需要和别人借钱,你丢不丢人?” 正在那小贩转身准备去装东西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亏是曾经名动月陵城的女人,虽然态度好似万年玄冰般冷淡,但那浑然一体的声线婉转如黄鹂,轻灵动人,淡淡是这个声音,就足以吸引一大批文豪墨客世家子弟拜倒在其石榴裙下了。 楚羽嘉不用回头,单听这声音便知道是谁来了。 他忍不住苦笑一声,说道:“边关游历三年分文未带,哪里有钱让女儿吃零食?” 女人不屑的冷哼出声,当她看向那正雀跃着跟在廖浩身侧挑选糕点的女孩时,眼眸中流露出万种温柔,渐渐地涌出了泪水。 “小瑶儿……” 女人轻声呼唤。 小瑶儿手里面抱着两个已经装好了的糕点,有些狐疑的回头看向那女子。 见她一张小脸眉清目秀,神姿秀丽,模样甚是娇美。 “小瑶儿……” 她再次呼唤。 小瑶儿嘟了嘟嘴,快步跑回了父亲身边,躲在父亲的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打量着面前的女人,似乎是想确定这女人是谁。 楚羽嘉缓缓地蹲下身,帮她擦去嘴角沾染的食物残渣。 看见这一幕,那女人紧紧地抿着嘴,一阵心酸骤然袭来,转过头,悄悄抹了抹眼角。 小瑶儿看见那女人莫名其妙的举动后忍不住看向爹爹。 楚羽嘉站起身来,拉着小瑶儿的手,慢慢地向那女人走去,一边走,他一边说道:“你不是和我说,你想娘亲了吗。” “她就是你日想着夜想着,每天都想见到的娘亲啊。” 当听见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小瑶儿迟疑了一下,如呆若木鸡,愣在原地,手里面紧紧捧着糕点袋子。 女人缓缓地蹲下身,张开手,声音颤抖的说:“瑶儿,快到娘这来。” 楚羽嘉松开了女儿的小手:“过去吧……” 小瑶儿似乎有些害怕,一步三回头的,缓缓地走到了女人的面前,怯生生的问:“你真的,是我娘亲嘛?” 三年了,三年前走的时候,她才刚刚学会说话,而她是个刚刚做了母亲的幸福女人。 她甚至已经忘记了娘亲的长相。 而她就算是记得自己闺女的长相,现在看见这又黑又瘦的小女孩,她又哪里敢认? “嗯……” 女人重重的点头,强忍着泪水,轻轻地替女儿整理了头发:“我的小瑶儿长大了,也漂亮了,个子还长高了这么多,娘亲都有些不敢你认了……” 看着娘亲的模样,小瑶儿咧嘴笑了,回头看了爹爹一眼:“爹爹,我见到娘亲了,我还摸到娘亲了……” 楚羽嘉也不说话,就那么看这这对母女。 小瑶儿缓缓地转过身,稚嫩的声音从小巧的嘴巴里传出:“娘……我想你……” “我也想你……” 这一下,女人再也控制不住了,泪水决堤,抱着女儿嚎啕大哭,哪里还有那个丹阳郡主的样子。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哭的泣不成声。 楚羽嘉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了,以至于在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是活在梦里。 就算是梦,他也要一做到底了。 “娘不哭,娘不哭……” 不知过了多久,小瑶儿懂事的忍住了哭泣,去安慰娘亲,还伸出小手去帮娘亲擦掉眼泪,在那之前,两只小手不忘使劲擦了擦袖子。 看见这一幕,廖浩转过头骂道:“特娘的,眼睛里咋进沙子了……” 丹阳郡主宫离陌抿着嘴巴,由哭转笑,抬手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小瑶儿眼角的泪痕说:“走,跟娘回家,娘给你布置了一间新屋子,还有你最喜欢的布娃娃。” “布娃娃?” “是那种花娃娃嘛?” 小瑶儿十分雀跃。 曾经,她跟着自己爹爹走过边城的时候见到过一个小女孩抱着一个花娃娃。 那时候的她羡慕极了,但懂事的没有和爹爹说,自己憋在心里,现在听见娘亲说有花娃娃给自己,怎么会不开心? “当然是,小瑶儿要是喜欢娃娃,不论要多少,娘都给你。” 丹阳郡主府外。 数百名黑盔黑甲的士卒早早地就已经等候在哪里了,一个个宛如是树桩一般,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在看到那位衣衫褴褛的男人以及他脖子上骑着的小女孩时,人人神情激动,为首的一员将领猛然出列,单膝跪地插手道:“末将贲乐,今日我等在此恭迎少将军,县主大人回家!” 数百人齐声喊道:“我等,恭迎少将军,县主大人回家。” 按照律例,公主的女儿封郡主,郡主的女儿封县主,县主的女儿封乡主。 实际上如今小瑶儿还没有被册封为县主,但他们可不认那些,就像他们给楚羽嘉下跪一样。 他们是楚家铁骑,不认王命,甚至不管月陵城那王宫中王椅上坐的是谁,他们只看将军令。 将军如今走了,那么他们便只认将军儿子,楚羽嘉这个少将军的命令。 第6章:一命换太平 安原府,丹阳郡主府前。 望着那跪倒一片的甲士,楚羽嘉的心里亦是五味杂全,一声声少将军也宛如重锤一般锤击在他的心房。 少将军,多么熟悉的称谓,之前廖浩也叫过,如今的贲乐以及诸多甲士也这样叫。 但这一切,都是他那个早已死去的爹带给他的。 如果说起他爹的名字,在整个邺国甚至整个明武王朝都多多少少听到过。 就算是三岁的孩童,怕也听自己的父亲或者祖父说过,在邺国有个叫楚千文的将军,他曾经凭借着一军之力便让整个姑墨帝国不敢东进半步,凭一军之力便镇守住邺国甚至是替整个天下的西北国门。 但最后,他的结局却令人惋惜。 谋反的罪名扣在脑袋上,满门抄斩。 每每想起在牢房中落魄老人的模样,楚羽嘉都恨不得冲进那座王城,问问那个高高在上的邺国王,父亲究竟谋了谁的反? 如果父亲真要谋反,帐下铁骑东进不出五日便可直抵月陵城,直捣黄龙。 楚家铁骑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老卒,他赵家王师可能挡得住? 如果父亲真要谋反,可会在军中老将劝解父亲不要入月陵城之时,父亲还是义无反顾不带一兵一卒入城? 他只是没想到罢了,或者他想到了,因为所有武将的结局似乎都是一样。 可怜老将军征战大漠二十载,带出了一支无敌于大漠的铁军,最后却落得个这样凄凉的结局。 在场甲士,无一人说话。 廖浩、贲乐从军十年,每一次上战场,他们也只能望着那位老将军的背影。 老将军或许武艺不是军中最高的哪一个,但每一次冲锋老将军一定是冲在最前面的哪一个。 他们每次劝说,老将军总会笑着回一句:“将军如果不能为帐下士卒做表率,那要我这将军何用啊?” 将军的死,让他们对王庭彻底失望,大批士卒选择退伍解甲归田,就算是没有退伍,也都被王庭调配到军中各处,全部打散。 唯一剩下的一支成编制的怕也只有他们这一支在早前被老将军送给自己儿媳的亲兵了。 楚羽嘉走上前将贲乐从地上扶起对着满场众人说道:“各位,不必行礼,楚某如今不过一介白丁,配不上你们这一跪。” 这一句话,差一点把贲乐给说哭了。 在曾经被老将军转手送给自家儿媳的时候,他们还抱怨过,凭什么把自己从战场上拉下来,凭什么让自己到后方养老。 等到将军死后,这种抱怨没有了。 他们每天关心的,都是哪个被判流放三年的少将军,是否还能活着回来。 他们都希望自家的少将军可以活,希望老天爷可以给老将军留一丝血脉。 今天他们看见了,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太像老将军了。 贲乐嘴唇颤抖着说道:“如果少将军都配不上我们这一跪,那试问这天下,谁还值得我们弯下膝盖。” 楚羽嘉紧紧地抿着嘴唇,拍了拍贲乐的肩膀,轻笑然后是仰面大笑,笑着笑着,不知怎的,眼睛里开始出现亮晶晶的光芒。 看见这一幕的宫离陌与小瑶儿并没有插话,两个人都静静地望着那个如疯癫一般狂笑不止的男人。 在她们眼中,这个男人是父亲是丈夫。 但在这些将士的眼中,他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也是唯一的挂念。 进入郡主府内。 丹阳郡主到底还是郡主,这郡主府自然还是要讲究些的,豪奢二字不敢说,但平日里侍候花草和郡主起居的仆从婢女近百人也是有的。 见郡主出去一趟回来便带了一对落魄至极的父女,这些婢女仆从都忍不住好奇,偷眼打量。 小瑶儿依偎在母亲怀中,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左看看又看看,都快不够用了。 宫离陌看了一眼走在身侧的楚羽嘉,不亲不疏的说道:“好歹也被人称作少将军,至少也应该有个少将军的样子,如此落魄,成何体统。” 楚羽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有些尴尬。 这三年在外游历,枕风宿雪,还要照顾闺女,一身褛衣一双草鞋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宫离陌招招手唤来了两名仆役:“去,带……” 她一时间有些想不到如何称呼楚羽嘉。 楚羽嘉,罪臣之子,没有封号,之前为了让楚羽嘉从骠骑将军谋反案当中脱离出来,宫离陌的父亲大费周折的将她们的关系从之前的正常婚嫁改成了入赘到宮家,所以称呼他为老爷也不是很合适。 知道宫离陌的难处,楚羽嘉轻笑道:“带我找个地方洗漱一下。” 仆从应是便将楚羽嘉带了下去。 而宫离陌则是带着小瑶儿回到房间。 其实从楚羽嘉走的时候,宫离陌就算着日子,半月前她算着日子差不多了,就开始不断地派遣身边的亲兵到城外的官道上巡视。 房间内早已准备好了澡盆和温水,甚至在一旁的衣架上还挂着不少让成衣铺做好的孩童衣物。 将小瑶儿放在地上,宫离陌笑着说:“娘先帮你洗个澡,然后换身漂亮衣服,那些都是提前做好的,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要是没有,等回头娘亲在让人去做几套。” 瑶儿看着面前那琳琅满目的小衣服,满脸的难以置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确定的问:“这些,都是给我的?” “当然都是给你的,娘亲可就你这么一个宝贝闺女。” 宫离陌蹲下身轻轻地抚了抚瑶儿的笑脸,心疼道:“这几年你爹一个粗人一定照顾不好你,瘦了这么多,还黑了这么多……” 说着,宫离陌就又要哭了。 小瑶儿做了个鬼脸在娘亲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爹说了,瑶儿不论变成什么样都是他的宝贝闺女。” 随后瑶儿嘟着嘴,故作不满的问:“莫非娘亲是嫌弃瑶儿了……” “怎么会呢,别胡思乱想。” 宫离陌一边帮瑶儿将身上那套勉强算是衣服的破布除去一边说:“瑶儿是你爹的宝贝闺女,难道就不是娘亲的宝贝闺女了?” “咱们先美美的洗个澡,换身漂亮衣服,争取让你爹认不出来。” 房间内不时传来大人与小孩的欢笑声,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不论多少年也割不断这份亲情。 洗了个通体舒畅的澡,褪去了乞丐流民的麻衫草鞋,换上锦衣,刮掉胡茬,楚羽嘉其实也是个颇为俊朗的公子哥。 当带着瑶儿在大厅内玩耍的宫离陌见到楚羽嘉走出来,思绪也忍不住飘回了七年前的那个上元节。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楚羽嘉,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 在他的身后还带着个怯生生的书童,他也穿着一袭白衣,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似乎从那一刻起,自己的心就飘到了他的身上。 鬼知道她那时候打败了多少竞争对手,才将这将军的儿子骗到手。 后来两人成婚,甚至还成了邺国内的一段佳话,当朝权相的闺女与邺国第一名将的公子,不可谓不是郎才配女貌门当户对。 只可惜,发生了后面的那些事情…… 回过神来,对待楚羽嘉的时候,宫离陌没了陪女儿时候的笑容,变成了那副冷漠的模样:“我已经吩咐下面人去准备吃食了,在这之前你就在府里随处逛逛吧。” “不用了。” 楚羽嘉随手将那装着两柄剑的布囊跨在肩上:“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闻言,宫离陌皱了皱眉,问道:“要干嘛去?” “归途还剩七百里时,听闻有个兄弟跟随大军去了齐国,也不知他是生是死。” 楚羽嘉扭头看向天边,颇为感怀的轻声说:“我曾答应过他,哪怕他战死沙场,我也会将他的尸体带回来。” “你要去齐国?” 宫离陌一下子站直了身躯。 “是啊。” “不行。” “你管不到我。” “那也不行。” “你要是死了,我……” 后面的话,宫离陌没说出口。 “放心吧,三年前的我只是逼不得已才会受人摆弄,现在的我已经没了枷锁,我是死不了的。” 楚羽嘉缓步走到了那正在玩弄布娃娃仿佛没听见他们对话一样的小丫头,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爹爹要出一趟远门,在家一定要听娘亲的话,要不然爹爹可不给你找烤鱼吃。” 说完,楚羽嘉转身就走,当他走到宫离陌身前时,身形明显顿了一下,张了张嘴,那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正如三年前一样,他走了。 宫离陌望着大门怔怔出神。 咕噜…… 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宫离陌回过神来,扭头看着闺女,脸上重新浮现起笑容:“饿了吧,饭菜马上就好了。” “饭菜?” 小瑶儿突然问道:“有鱼嘛?” “有的。” “有米饭吗?” “有的。” 宫离陌抬手揉了揉闺女的头顶,轻笑道:“只要你想吃的,娘亲都给你做。” 小瑶儿轻轻地拍了拍肚子,傻笑着说:“今天它可有福了……” 见这一幕,宫离陌有些哭笑不得。 但也在心中感怀,这几年闺女跟着他肯定吃了许多苦,难免也对他产生了几分埋怨。 没有骑马,没有仆从,一人两剑,西城入东城出,中间不过寥寥两个时辰而已。 出城三里,楚羽嘉远远望着东城门,想着城中那两个女人,一大一小,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也是他迄今最后的亲人。 “天地之大,无处太平,既然这天下不太平,那我楚羽嘉便用这条命,为你和女儿换取这份太平。” 第7章:这日他出城 虎岭关,位于丹阳郡的东方,邺齐交界处。 邺齐一旦开战,虎岭关以及关外方圆数十里定然是第一战场。 虎岭关位于卧虎岭的一线天当中,两侧皆是绝壁。 曾有人言,一关可当百万师。 也有人言,若没有三十万虎狼甲士,就千万不要打虎岭关的主意。 这便足以说明这虎岭关的地势险峻和易守难攻。 说来可笑,虎岭关这个地方曾是明武帝国用来防备西北游牧民族东进所建,但如今却用在了自己人的身上。 邺国在诸侯国当中是建国最晚的一个,地处西北边陲国内物质匮乏,领土与后宋、后晋、齐国这样的强国,更有姑墨以及荒漠上诸多游牧民族接壤,以至于这两百年当中和平似乎成了奢望。 如今眼看战事又起,虎岭关内从上至下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从半月前,邺国便以关闭边境大门,许出不许进。 “看情形,用不了一个月,就要开始打仗喽。” 一个负责看守内城门的中年甲士叹了口气,依靠着城门说道。 “打仗还不好啊,我来当兵就是为了打仗。” 旁边一个年轻一些的甲士,满脸兴奋的问道:“伍长,你上过沙场吗?” “我呸,打仗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多陪陪老婆孩子。” 中年甲士叹了口气说道:“和你说实话,我这么多年就根本没上过沙场,从未经历过战阵里的厮杀。” “只是很多年前远远地望见过西北楚家军与荒漠游牧部落骑兵交锋的场景。” “只是那一次,我差点没被吓得尿裤子,因为在沙场上是真的要死人的……” “那有什么的,反正死的也不见得是我。” 年轻甲士满不在乎的说道:“等到时候,我多砍几个齐狗的脑袋到校尉哪里换军功,等我攒够了银子,就回家娶老婆。” “想得美,还砍几个齐狗的脑袋,你到时候不被吓尿裤子就好了。” 伍长抬手拍了那年轻甲士的脑袋一下,说道:“你给我记着,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要是真有那一天,你有那个好运气当了官,可别忘了你是我吴老三带出来的兵,也记得给我上坟的时候带两坛子好酒……” 伍长虽然话说的有贪生怕死的意思,但他又何尝没有做好随时战死沙场的准备呢? 邺国不足一百五十万户,不到六百万的人口,却有接近四十万的兵甲,这代表什么? 代表着邺国每家每户都至少有一人在军中。 他们不仅仅是为了国家而战,更是为了自己的家人而战。 邺国尚武,邺人也有尚武之风,在战争时期,军中一向以战争之后士卒带回来的人头数来论功行赏,人头数越多,功劳就越大,等功劳积攒到一定程度便可以得到爵位的封赏。 在邺国的律法当中,平民不能做官,只有获得爵位后才有资格和机会得到官身,故而在邺国就算是文官,也一样能提刀上阵杀敌。 “嘿嘿,那是自然的。” 年轻甲士嘿嘿一笑,而后目光一瞥,看向那个已经站在官道上许久,一直怔怔望西的男人,忍不住开口问道:“伍长,你说那个人是干嘛的,怎么这么奇怪?” 伍长顺着年轻甲士的目光望去,也看见了那男人,而后扭头看向年轻甲士,说道:“好好站你的岗,怎么那么多废话。” 这时候,那男人回过神来,朝着城门便走了过来。 在他即将接近城门时,伍长提起武器将他拦住:“兄弟,现在是特殊时期,没有通关路引不许入关。” “有的。” 男人轻轻回答一声,而后伸手入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路引递给伍长。 伍长打开路引,粗略的看了一眼,甩手递给了身侧的那年轻甲士。 这不是伍长托大,主要是因为他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给他他也看不懂。 年轻甲士倒是读过几年书:“楚羽嘉……来自丹阳郡,安原府……”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楚羽嘉。 伍长点了点头,而后问道:“你这是打算出关?” “是。” “干什么去?” “接个人。” “接人?” 伍长冷笑了一声说道:“小兄弟,我刚才可是告诉你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别怪我没提醒你,关外不到五十里的地方就是齐国军营了,每天巡视的斥候不知道有多少,你要是这么出去,怕是都活不过一刻钟。” 楚羽嘉没有说话。 年轻甲士将路引递还给楚羽嘉说道:“兄弟,我们伍长没说假话,你还是不要出去了,回家去吧,现在世道不太平。” “没关系。” 楚羽嘉微微笑了笑,而后便掠过那两名甲士进入虎岭关内。 看着楚羽嘉离开的背影,伍长啐了一口:“什么东西,还以为自己是无敌天下的将军呐,看到时候遇上齐国斥候谁给你收尸。” “行了伍长,你就少说两句吧,你这么咒人家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说的都是实话,他这时候去齐国,不就是找死?” “我倒是觉得,他能活着回来。” 年轻甲士的眼眸中闪烁起了异样的光彩,嘴里面喃喃说:“楚羽嘉……楚羽嘉……羽嘉……楚……” 因为有路引,楚羽嘉在虎岭关没有遭到任何阻拦,便顺利的出了虎岭关。 城头上看着一路东去的男人,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虎岭关往东二十里便已经是齐国国境内了,虽说现如今齐国并没有真正对邺国宣战,但很多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 作为一个邺人,这时候去齐国与找死无异。 因此,邺国商队和镖局也早已断了和齐国方面的往来。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这男人是怎么想的,竟然在这时候去齐国。 这一次对邺国,齐国做好了万全准备,二十万步军五万骑军以云集于虎岭关外五十里处扎下巨大营盘。 齐军的领军主将名曰窦建开,是齐国大将军凌润的得意门生,在邺国与后晋联盟进攻齐国之时便展现出了自己的统帅才能。 在清西郡窦建开领兵对阵后晋大将军王安北,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战争。 如果赢了,后晋必然会撤回国内,也可以让齐国腾出手来对付已经侵入安郡的邺国。 但如果输了,后晋必然长驱直入直取都城宁兴,到时候等待齐国的便也只有亡国二字。 王安北开始的时候也没想到齐国竟然会派一个毛头小子前来与自己对阵,当即便下令拉开阵势进攻两国边城河信城,结果用时不到三个时辰,河信城守军大败,王安北的王字大旗插上河信城城头。 紧接着,王安北挥师北下,一路势如破竹,历时半月便占领清西郡一半领土,直到进攻清西郡郡城丰山父时,才算遇上了一些阻力。 王安北已然不将这毛头小将放在眼里,下令强攻三日却始终没有登上城头,到了第四日时才算杀入城中。 就在王安北以为马上就要占领清西郡全境时,突然出现一股齐军的骑兵,偷袭后方粮仓,将大军粮草悉数焚毁。 而后又有探马来报,本来已经被后晋占领了的河信城被一股突然出现的齐军攻破,还不仅如此,连带着之前一直被后晋控制的兴隆城也被齐军占领。 王安北是戎马生涯数十年的老将,当听闻这消息之时便已然知道自己上当了。 对方明显是故意引诱己方深入到齐国境内,在己方攻城进行如火如荼之时切断己方退路以及粮草补给。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便已经可以说明粮草的重要性,只是这时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王安北只能撤军去进攻两座边城。 但这时齐军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守城的滚木礌石已经堆满了街道,以后晋军兵携带的那些粮草来说,只需要半个月,便不战自亡。 王安北不是没想过去抢劫齐国百姓,但早已经算到这一点的窦建开在想出这策略时便让百姓携带银钱细软粮草物资悉数撤走。 结果就这样,王安北这个征战沙场数十年的老将,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也没能攻破这两座城池。 届时,窦建开突然领兵杀出,王安北一方的后晋军兵饿的都已经提不动枪矛了,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打的溃不成军。 王安北在乱军中被生擒活捉,对窦建开破口大骂。 窦建开对此一笑置之,也是因为这一场战争,致使杀入安郡的邺军落入孤军形势,之后齐国包围圈逐渐形成,将十万邺军永远留在了齐国。 如今齐国明显准备和邺国进行第二次国战,让窦建开来当领军主将也是齐王对他的器重。 此时,窦建开就在中军帐中,看着挂在正中央的地图怔怔出神。 数名随军谋士在他的身后喋喋不休吵个不停。 “依我说,我们的粮草物资就英爱放在苍阳府,哪里可是安郡的郡城,守备方面绝对是一等一的,邺军也绝无可能偷袭得手。” “放在那么一个显眼的位置,这不是明摆着告诉邺军,我们的粮草就在哪里吗,只有傻瓜才会想出这种主意。” “嘿,你说谁是傻瓜?” “说你呢!” 两个谋士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而窦建开对此视而不见,自顾自的看着地形图。 如今要对邺国动兵,没有万全的准备是必然不行的。 诸侯列国都是一样,要打就只能打灭国之战,不将对方的国家直接灭掉,那就会陷入无尽的麻烦当中。 可想要消灭一个成型几百年的国家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第8章:邺国楚羽嘉 正在窦建开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时,一传令兵跑进中军帐,单膝跪地插手道:“报将军,军营外有人要见你。” “要见我?” 窦建开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向那传令兵,疑惑道:“是谁?” “他自称是来自邺国。” “哦?” 窦建开挑了挑眉毛,问道:“来了多少人?” “只有一个人。” 传令兵如是说道。 “邺国人要见我,还是一个人来的。” 窦建开笑了,是嘲笑。 “他有没有说,要干什么?” “说是要和将军,打个赌……” “打个赌?” “有意思,领我去看看。” 话落,窦建开便随着那传令兵一起走出中军帐。 齐军营盘外。 一人负手而立,怔怔的望着齐军那木质营盘上挂着的东西。 那些东西不是别的,是一具具被绑住手臂高挂起来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是那些受王命进入齐国境内作战,再也无法看到家乡风景与家人的邺国将士。 尸体排列成了长龙,一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到边。 战士,不论在哪里都是战士,不论在哪里都应该得到尊重。 齐国这么做就是在故意侮辱邺国,侮辱邺国的无能,践踏邺国的尊严。 尤其当那人看见其中一具尸体的时候,波澜不惊的脸上也起了涟漪。 他依稀的记得那个上元节,他就跟在自己的身边,与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女人相遇。 也是他一次次的冒险跑到丞相府后门,帮自己和她传递书信。 可如今,他死了。 他还活着。 活人总该为死人做些什么。 他答应过他,哪怕他死了,也要带他回家。 他也答应过他,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出人头地,一定要帮自家将军洗刷冤屈。 那人嘴唇颤抖着,仿佛喃喃自语一般说道:“你这个傻子啊,一个连刀都没摸过的傻子啊。” “你这个傻子,怎么就能上战场呢,你真的是……太傻了……” 此时,齐军营盘内一阵骚乱,营盘大门打开,数以千计骑兵簇拥着一身披草绿色将盔将甲的将领从营盘中走出,在距离那人不足百步的地方勒住战马。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这次齐国的领军主将窦建开。 窦建开饶有兴致的将面前这男人打量一番,说道:“就是你要见我?” “是我。” 那人淡然回道。 “你是谁?” “一个邺国人。” “好笑,好笑,真是好笑。” 窦建开仰面大笑三声说道:“听说你要和我打个赌,那我现在问你,你要和我赌什么?” “我赌,你这满营之中,无一人能够胜我。” 闻言,窦建开眯起了眼睛,左右敲了敲,那些齐国武将的脸上充满了不屑。 这人也太狂了,竟然说在自己这满营中,无一人能胜他,这人怕是脑子有毛病吧? 男人仿佛没有听见周围的嘲笑,缓缓地将跨在肩膀上的布包放下,取出了布包里面的东西。 那是两把剑,两把还在剑鞘当中的剑。 将剑插在地上,男人将那破布囊如珍宝一般的塞进衣服里,而后抬头望向窦建开朗声道:“今日,我邺国楚羽嘉,问你齐国窦建开,你敢不敢和我赌?” “我泱泱大齐能臣强将无数,岂会怕你?” 窦建开满脸傲气的说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我赌?” “为了他们。” 楚羽嘉抬手指向那些被挂在营寨上的邺军尸首:“今日我要是赌赢了,他们,我要带走。” “就为了这些尸体,你就来和我三十万大军拼命,你怕是真的疯了。” “疯不疯不用你管,我只想问你,你敢不敢赌?” “有何不敢?” 窦建开抬起手,振声喝道:“我齐国儿郎怎会有怕的时候,该害怕的应该是你才对。” 这时,一武将插手说道:“将军,这样一个黄口小儿,让我去砍下他的脑袋。” “好,等你提着此人的脑袋回来,我准你喝酒三斤。” 一听这话,那武将顿时乐得跟花一样,随后催马出阵朝着楚羽嘉狂奔而去。 他死死的盯着楚羽嘉的脑袋:“我乃齐国阵前都尉,赵敦厚,黄口小儿受死!” 不等到楚羽嘉近前,一杆长枪便夹带着雷霆之势直奔楚羽嘉的胸口袭来。 楚羽嘉连头都没抬,眼看着对方的枪尖就要刺中他的胸口时,他突然动了,腰身微微扭动,身形一侧,刚好将这一枪给避开。 赵敦厚见这一枪竟然没有刺中,一时间有些意外,不过依旧调转马头,再次提枪朝楚羽嘉冲来。 这一次,楚羽嘉依旧是一动未动,而赵敦厚的长枪则是由上而下朝楚羽嘉的头顶砸去。 楚羽嘉如死鱼一般的眼睛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波澜,只见他单脚一点地面,整个人腾空跃起,在半空中躲过了赵敦厚由砸变刺的一枪后,一拳砸在赵敦厚的脑袋上。 嘭! 赵敦厚的整个脑袋如同西瓜破裂一般炸开,红的白的溅了楚羽嘉满身满脸。 楚羽嘉飘然落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而那战马则是拖着已经被打没了脑袋的赵敦厚奔回本阵中。 看着赵敦厚的尸体,所有人都觉得如鲠在喉。 怪不得有胆量来自家军阵挑衅,原来还真是个高手。 正在这时,军阵左右一分,一身穿草绿色盔甲胯下一匹黑色战马的武将狂奔而出:“我乃齐国李朝,邺狗还我二弟命来。” 李朝挥舞着手中大刀奔着楚羽嘉的脑袋就砍了过去。 看着迎面而来的刀锋,楚羽嘉身形猛然侧移,将这一刀避开的同时单脚一点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顺势伸出一只手捏住了李朝的面门。 李朝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来这一手,躲闪不及被直接从战马上扯了下来。 落地之后,李朝被摔得七荤八素,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便看见一只脚距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 哪怕是他用尽了全力,也没能移动一分一毫。 楚羽嘉的脚踩在了李朝的脸上。 依旧是上一次的场面,李朝的脑袋如同西瓜一般炸裂,无头的尸身只是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楚羽嘉满脸是血,也不去擦拭,缓缓地抬起头望向窦建开:“还有谁来?” 此刻窦建开的脸色阴沉,此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怪物? 李朝与赵敦厚在自己的军中那也是以能征惯战闻名的,可在这人面前竟然连一个回合都走不过去。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竟然是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将己方这两位将领的脑袋打碎。 这是何等恐怖的战力? 窦建开咬了咬牙说道:“张武涛!” “末将在!” 一身形强壮的汉子朗盛回答道。 窦建开抬手指了指楚羽嘉,平静道:“杀了此人。” 他之所以这么平静,便是因为这张武涛乃是他这次领兵将领当中武力最强的一个。 张武涛出身于江湖世家,年幼时拜于齐国第一武林门派惊雷院的门下。 曾在与后晋对阵当中,单枪匹马杀入敌军阵中如若无人之境,还一刀将敌军将领劈成两半,因此被齐王赐予千人敌的名号,也是齐国正四品的镇南将军。 “末将遵命!” 张武涛催马而出,到了楚羽嘉近前三十步勒住战马:“吾乃齐国张武涛。” 这人算是有礼貌的了,按照规矩,楚羽嘉也回一声:“邺国楚羽嘉。” “今天我家将军不能输,齐国的脸也不能丢,所以,不好意思了。” 话音落下,张武涛倒提长刀催马而来,由下而上对着楚羽嘉的胸口就是一刀。 楚羽嘉不慌不忙闪身躲避,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一掌拍出正拍在张武涛胯下战马的马腹。 嘭! 战马的马腹猛然爆裂,战马滴溜溜嘶鸣一声,身形向侧面横移三大步,随即便侧身摔倒。 张武涛反应也快,在战马即将倾倒的一瞬间,抬脚一踏马背,整个人腾空跃起。 在半空当中,张武涛双手握紧战刀,对着楚羽嘉的脑袋就劈了下来。 这一刀仿佛裹挟着奔雷之势,人助刀势,刀借人威,声势骇人。 看见这一刀,窦建开的脸上露出了冷漠的微笑。 他曾经在战场上看见过这一刀,就是将那后晋将领一分两片的一刀。 他并不觉得楚羽嘉能比那武将厉害多少,张武涛出马,楚羽嘉必死。 张武涛这一刀也是做了必杀楚羽嘉的决心了,双臂的气机完全炸开,压根就没有打算给楚羽嘉留全尸。 那楚羽嘉委实是托大,佩剑却并不用剑,以赤手空拳来与己方对阵,长刀在空中瞬间转折了七八道轨迹,气势汹涌地劈下,而他竟是不退不躲,以双臂向上霸王扛鼎一般的恐怖姿势迎接长刀。 感觉受到了轻视的张武涛亦是心生怒意:“给我死在这!” 既没有手臂连肉带骨被砍断的熟悉声音,也没有那传说中金刚不破的金石碰撞声。 张武涛有苦自知。 那长刀就像砍在了一大团棉花上,这团棉花瞧不见,但却真实存在。 作为惊雷院的嫡传弟子,他当然知道自己遇上了什么。 这便是罡气。 所谓罡气,可比世人眼里最值钱的真金白银还要来得珍惜,多少武者一辈苦命练武,都没弄明白出罡气到底是什么。 一些运气好的有师父精心竭力的去教导,或许能隐约察觉到体内有一股热气游走。 但如何聚拢这股热气化为己用,就又是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 就算侥幸懂得拢起,但如何将罡气运用自如,更难如登天。 第9章:一品武圣境 这一刻,张武涛总算明白这小子为什么能一拳一脚间就打破两名战将的头颅了。 他的罡气当真已经充沛富裕到流溢到身外的形成护体罡气,甚至是用罡气将对手的头颅炸烂的惊人境界了。 “一品武……武圣境界……” 在这世间,怕是只有那武圣境界能做到这一点了。 张武涛暗道一声苦也,自己这三品小宗师,今日竟然遇上了武圣境界的人物。 但他也不敢退让,因为一旦退让,等待他的便只有一个死字。 他只能用尽全力去下压,祈祷自己能破开对方的护体罡气,好不容易掌握的那丝罡气全部涌向自己的手臂。 可很快,他便绝望了,因为他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的刀了…… 楚羽嘉双一臂震,弹开了自己头顶上的刀,紧接着提腿一脚踹在张武涛的胸口上,双手虎口都已然开裂的壮汉向后倒飞出去。 电光火石间,楚羽嘉抬手捏住了张武涛的手腕,一把将其手臂折断,紧接着抬腿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 不到一刻钟,刚才那还威风八面的武将,便已经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 满场鸦雀无声,只有张武涛那一声声痛苦的哀嚎。 “还有没有人来?” 楚羽嘉踩着张武涛的后背,望着窦建开说道:“如果此人就是你帐下第一大将的话,那我只能说一句,我还真是高看了你们齐国。” 闻言,窦建开被气得牙根都痒痒,他是一个领兵打仗的统帅不假,却并不是一个以武见长的武将。 要不然他还真想和眼前这人一较长短。 “将军此人实在是嚣张,让我去吧。” “让我去吧将军。” 跟在窦建开身后的武将义愤填膺,看那模样像是要把楚羽嘉生吞活剥了一样。 但见这场景,窦建开心中的愤懑倒是减退了不少,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苦笑道:“张武涛都败了,你们去又有何用?” “与其与他搏杀至无一将可战,还不如留些力气,准备与邺国的第二次国战。” 窦建开仰面看向楚羽嘉,歪着脑袋说道:“我承认,你很厉害,我赌输了,但是想让我把这些尸体还给你,我还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楚羽嘉问道。 “第一个条件,你不许杀他。” 窦建开指了指被楚羽嘉踩在脚下的张武涛。 楚羽嘉看了张武涛一眼,张武涛此刻已经筋脉具碎,就算是不杀他,他下半辈子也只能做个废人了。 “我可以答应你,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看得出来,你并不是邺国军中的人,所以要是邺国与齐国爆发第二次国战,你不许出现在虎岭关。” 闻言,楚羽嘉睁开了一直密封的眼睛看向窦建开:“你怎知我不是军中人?” “据我所知,邺国的军中可没有你这样的高手。” 窦建开与楚羽嘉遥遥对视:“所以我猜想,你是来自江湖。” “你说对了,但也不对。” 楚羽嘉缓缓地伸手入怀,从口袋里将那破旧的布包取出,而后一点点的展开。 直到这个时候,满场众人才看清楚那是什么。 那哪里是什么布包,明明是一张战旗。 楚羽嘉将战旗展开,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楚字。 战旗略显破败,上面还沾满了污秽和血渍。 楚羽嘉昂首看向窦建开振声说道:“你没见过吧,那就让我来告诉你,这张楚字旗来自邺国西北,是明武帝国第一块插上姑墨城池的战旗。” “你说我不是军中人,这不假,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生在军中,也长在军中。” “今日一句话放在这里,如若你敢率军踏足邺国半步,最好带上十个八个顶尖高手,要不然在你踏足邺国领土的那一刻,我便让你血溅三尺。” “竖子放肆!” 一武将提着大刀直指楚羽嘉,但是他并未出阵,没人不怕死,他也一样。 看见了楚羽嘉是怎么对待那几位的,他的心里面也害怕的很,但是却不愿意放弃这个可以在将军面前表现的机会。 可惜,出头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两柄一直没有被拔出的长剑猛然开是震动起来,紧接着两柄长剑一起出鞘,速度宛如两道闪电一般刺向那武将的头颅和胸口。 那武将连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便被一剑贯穿头颅,另一剑刺中心脏。 长剑仿佛是有线牵引一般,缓缓抽出而后飞到了楚羽嘉的头顶上方盘旋。 御剑杀人…… 难不成这人的修为造诣已经恐怖到了如此境界? 就算是窦建开见到这样的场景,也忍不住心里发颤,握着缰绳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着。 楚羽嘉昂了昂首,问道:“窦建开,你可还有话说?” 窦建开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想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说道:“算你狠,这一次你赢了。” 楚羽嘉点了点头,而后说道:“不过我还有一件事儿,刚才忘记说了。” “你还有什么事儿?” 要不是估计着齐国颜面,他现在都想直接集结二十万大军把这小子踩成肉泥了。 “我来的匆忙,并未携带马车,所以还请你借我一些,算我欠你个人情。” 楚羽嘉略微迟疑了一下说道:“如果有一天你落在我手里,我可以不杀你。” “我……” 窦建开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说道:“备车,把这些尸体都装起来……” 这一日,残阳如血。 虎岭关的驻守东城墙的将士都看见,一人打马从东来。 在这人的背后还跟着数百辆马车,当马车走近了之后,他们才看见,在那马车上装的竟然都是昔日袍泽的尸体。 那人进了虎岭关之后,从马车中将一具浑身上下被砍的血肉模糊的尸体背在背上用绳索绑好。 回头望向那些尸体,那人抿了抿嘴,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他们都回家了,都回家了,你也该和我回家了……” 那人背着尸体从西城门走出去,只留下数千具尸体。 老伍长和年轻甲士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以及他身上背负的尸体,一时间也五味杂全。 尸体虽然已经被剥掉了甲胄,但从那白色内衬上他们还是可以认出来,这就是一名普通邺军士卒的尸体。 原来他说的接人是接一个死人。 是接一个为了国家而战的死人。 老伍长怔怔愣在当场,不仅扪心自问,自己将来有一天战死沙场,是否会有这样一个人为自己收尸呢…… 年轻甲士则是缓缓拱起手来,对着那人的背影拱了拱手,眼神中流露的尽是钦佩的神色。 同一日,齐军后撤五十里。 除了少数人,没人知道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虎岭关内的将士,他们不知道齐国为什么突然将自家阵亡将士的遗骸送回来,更不知道齐国为什么要撤军。 三日后,楚羽嘉回到安原府。 在城外楚羽嘉找了个地方,挖了个坑,将自己的好兄弟亲手埋葬。 坐在坟前依靠着木质的墓碑,楚羽嘉的眼前总是浮现出那个及灿烂又有些憨傻的笑脸。 可他却走得那么决绝,没有给自己留一丝的余地。 “小阳啊,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学武,你当时说什么来着……” “对,你说你要练成天下第一高手,然后跟我一起征战沙场。” “你说你要天赋没天赋,没事儿还总想着拉着我一起偷懒,你如何能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你都这个熊样了,为什么要去参军,我知道你是想要为我爹证明清白,但你也得量力而行啊。” “你说你小子还能干点啥,去趟战场还把自己的命丢了,老子当初可是花了十两银子把你买下来的,你小子就这么跑了?” “少爷我三年流放都挺过来了,你小子却没了,以后谁伺候少爷我?” 楚羽嘉依靠着墓碑,仰面望天,苦笑、哭笑…… 到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哭是笑了。 直到一行人朝他走来,他才低下头看过去。 领头的是一个穿着白色华服的女子,旁边还跟着一个几乎是和她复刻出来一样的女孩,只是这女孩的皮肤粗糙了些,也黑了些,身材也瘦弱了些。 “爹爹……” 女孩朝着楚羽嘉跑来。 当她即将扑进楚羽嘉怀里的时候,他缓缓地抬起手,抵住了女孩的脑袋,柔声说道:“爹爹身上脏,别把你弄脏了。” 这天下能叫楚羽嘉爹的还能有谁? 瑶儿有些不满的嘟了嘟嘴,看着满身是血的爹爹,她的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 楚羽嘉不怕死,也不怕杀人,但最怕的便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哭。 他急忙安慰道:“别怕,这血都不是爹爹的,都是别人的。” “爹爹又去和人打架……” “这架非打不可。” 楚羽嘉站起身来,指了指那墓碑说道:“快来,这是你小阳叔叔,要是没有他啊,就没有你了。” “啊?” 瑶儿眨巴眨巴眼,有些不太明白。 楚羽嘉回头看了一眼那华服女子笑着说道:“小阳叔叔是和爹爹从小一起长大的,当年你爹和你娘刚刚认识的时候,便是他冒着被你娘家里的家丁打死的风险帮你爹爹送书信。” 楚羽嘉低头看着那墓碑,就仿佛是看到了当初那憨傻少年:“小阳,这是我闺女,怎么样,长这么大了,都不认识了吧。” “我就知道你不认识了,今天就特意让你看看,当年你可是连老婆都没娶。” “我答应你,如果有一天我能帮父亲洗刷冤屈,也有那个本事,我就给你找个王妃当老婆。” 华服女子此刻也走上前来,对着墓碑施了一礼,注视着那墓碑,什么都没说。 第10章:带着闺女去逃学 宫离陌痴痴地望着墓碑。 她虽然没说话,但不代表她就忘记这个人了。 那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少年将书信交给自己的滑稽场景,她永远也不会忘。 她永远也不会忘,在外遇到地痞无赖,他为了博取自家婢女的好感与那群地痞做生死相搏被衙役抓进大牢的模样。 她永远也不会忘,被他们从大牢中带出来之后,被那小婢女一句话给说的面红耳赤的场面。 可这一切都变了,都随着那件事发生之后变了。 他也变了,她也变了…… 似乎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变了,这个天下也变得陌生起来。 楚羽嘉缓缓扭头看向这个自己思念了三年的人儿。 女子似乎是知道了他的想法,不等他说话便漠然开口道:“不要油嘴滑舌,我不喜欢,你知道的。” 对此,楚羽嘉只能悻然一笑。 半月后。 郡主府内。 因为丹阳郡主对楚羽嘉还是有心结,所以两人并没有想普通夫妻那样同床共枕甚至是睡同一个房间。 宫离陌单独为楚羽嘉准备了一处幽静院落,除了没有仆从杂役之外,倒也勉强算是一应俱全。 不过这对于楚羽嘉来说,早已不算什么,毕竟他这三年风餐露宿枕风宿雪的生活都过来了,有个房间睡觉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当然,这也是出于宫离陌的私心。 宫离陌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女人,也是一个母亲。 如果不是楚羽嘉,她的女儿又岂会在外流浪三年? 每次宫离陌看见瑶儿依偎在楚羽嘉怀里露出的那种笑脸,她的心里都充满愤懑和嫉妒,当然在这之中还有一丝愧疚。 回到自己的房间当中,望着被挂在正中央的那面大旗,楚羽嘉心中思绪万千。 这面旗是他父亲留给他为数不多的东西。 记得昔年,父亲即将赶赴边关,而他则要继续留在月陵城的家中。 他就问父亲能不能不走,父亲笑着回答说:“小羽嘉听话,边关还有那么多将士等着你爹呢。” 见楚羽嘉要哭,父亲便急忙安慰:“等爹下次回来给你带一面咱们的军旗回来。” 而楚千文给自己儿子带回来的,便是这面战旗。 这面上面写着楚字的战旗。 这面战旗书写的荣耀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甚至是所有人都愿意看到的。 这是邺国插在姑墨国领土上的第一面战旗,更是明武帝国建国近千年来第一面插在西北姑墨国领土上的战旗。 这是楚家的荣耀,更是邺国的荣耀。 可书写荣耀的这个人却已经死了。 而且还是以一个可笑的莫须有罪名。 望着这面战旗,楚羽嘉想到的都是在那烽火狼烟之中,骑着战马驰骋沙场浴血奋战的父亲。 “爹爹……” 正在楚羽嘉走神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楚羽嘉回头望去,正看见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一个小脑袋。 不是瑶儿,还能是谁呢? 楚羽嘉脸上的惆怅在这一刻一扫而光,笑着走过去将小瑶儿抱起,柔声说:“你娘不是让你去学写字么,怎么跑到爹这里来了?” “瑶儿才不要学写字。” 瑶儿满脸苦相的说道:“瑶儿要出去玩。” 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女孩最活泼的时候,这三年虽然楚羽嘉给不了她在物质上的爱,但陪伴上他却做到了,以至于瑶儿依赖他强过依赖母亲。 更何况过了这半月,母女重逢的喜悦过了之后,宫离陌就又开始了那套严母理论,将在外面野惯了的瑶儿完全按照大家闺秀的方式教养,这不把正是贪玩年纪的瑶儿憋坏才怪。 但楚羽嘉可不管那些,他要做的就是让女儿高兴,只要女儿高兴,他做什么都行,哪怕是回来被骂一顿,也无所谓了。 “要去哪里玩,爹带你去。” “好。” 瑶儿脸上顿时出现了喜色,小眉头皱的紧紧的思索着,要去哪里玩才开心。 见到闺女可爱的模样,楚羽嘉微微一笑抬手轻轻地揉了揉瑶儿眉头的小疙瘩,轻声说:“瑶儿慢慢想,咱们先溜出府去再说。” 话落,楚羽嘉便抱着闺女出了院门朝着墙壁走去,到了墙壁跟前,抬脚一点地面,整个人腾空跃起,仿佛秋叶一般随风而去。 郡主府内不是没有豢养高手护院,当他们见到竟然是这一大一小翻墙而出,谁又会多说什么呢? 以至于这个事情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宫离陌去检查瑶儿的功课才发现这小妮子竟然偷溜了。 宫离陌满面寒霜的从闺女的房中走出来,扭头看着那几个战战兢兢的婢女:“人呢?” 一婢女声音有些颤抖的回道:“县主……是去找少将军了……” 少将军,这便是宫离陌给楚羽嘉想到的称谓。 等到宫离陌来到楚羽嘉的房间,早已人去楼空,哪里还有这对父女的影子? “楚羽嘉!” 一声咆哮划破长空。 夜色中,天边挂着月牙儿。 带着瑶儿逛完夜市正停留在屋顶上赏月的楚羽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略微思量,会心笑了。 楚羽嘉看向因为吃了两大串糖葫芦又抱着一袋子糕点小吃猛啃的瑶儿,笑容温和。 也在夜幕中,一个依稀可见曼妙身材的女子进入城内,女子身着窄袖小裙,戴有闺秀独有的帷帽,轻纱拂面看不清楚相貌。 入城以后,市井街道开始热闹起来,许多孩子嬉戏乱窜,几名当地欺软怕硬的混混正蹲在街道边上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见到这么一个孤苦伶仃独自进城的柔弱女子,相视会心一笑,趁着巡门城卫没注意这边,其中一个无赖就佯装醉酒,踉踉跄跄走过去,结实撞了她肩膀一下。 谁知这一撞之下,那女子到是没怎样,那混混倒是被撞得倒飞出去。 被撞飞出去的混混愣了一下,刹那间,看见了那女子腰间的佩剑,猛然惊醒,拔腿就跑。 这人也是运气背,揩油揩到女侠头上了,这不是厕所打灯笼找死么。 第二个本也要上来的混混见同伴跑了,也不敢停留,一群人呼啦啦消失不见。 女子也不追,依旧是那副模样,走的轻缓,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忽然间,女子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握住剑柄,蓄势待发。 马蹄如奔雷,十数人从城外狂奔而来,而在众人之前则有一魁梧高大的老者疾驰如奔雷,一路跑在最前方。 到了那女子身前站定,那老者嘴角挑了挑:“姑娘,我们就没必要动手了吧。” “你是什么实力我清楚的很,而我是什么实力你也清楚的很,你不是我的对手。” “识相的话就放下你的剑,跟我走一趟,没准我家少爷心情好,还能明媒正娶了姑娘。” “回去告诉他,让他白天少做些白日梦。” 女子的声音冷淡。 “哈哈哈。” 老者仰面大笑而后低下头看着那女子,说道:“少爷来时曾告诉我两句话,第一句话,如果姑娘从了,那咱们就能好好聊聊,如果姑娘拒绝,那我就只能把姑娘绑了丢到少爷的私宅去,当个没自由的金丝雀。” “姑娘,不是我说,咱们都是乱世中人,现如今眼看着就要在起狼烟,给自己谋个出路也是好的。” “再者说,跟了我家少爷,对你也有好处。” “好处,什么好处?” 忽然一个讥诮的声音传来:“无非就是先把人姑娘骗到家里,骗了人姑娘的身子,然后吃干抹净不认账。” 顺着话音望去,只见一个衣着破烂的青年站在街边,满脸痞像。 这青年看上去到没有英雄救美的悟性,倒是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了个已经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硬馒头,一边啃着一边说道:“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老者皱着眉头将那青年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他是个普通乞丐之后,心中了然,冷笑道:“小子,这不是你多管闲事儿的地方,要不然明天护城河里面还得多个无名尸首啊。” “你有种就打死我,我拦着你了吗?” 那青年乞丐满脸不在乎的说道:“反正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没准你打死我,我还能回家了呢。” 老者眯缝了下眼睛,而后脚尖猛地一点地面,对着那青年乞丐的脑袋便踏出一脚,这一脚要是踩在这个多管闲事儿的青年乞丐脑袋上,必然是要将其脑袋都踩烂。 自知难逃一死的握剑女子也不知怎的,在这个自身难保的危难关头,竟然朝着街边跑去,在那老者即将一脚将那青年乞丐的脑袋踩碎之前,一把扯住那青年乞丐的衣领,拉着他一路后撤撞翻了不知道多少桌椅板凳才停下脚步。 当她一气力竭不得不停在一个小吃摊附近时,眼角余光看到那家伙手中还不忘握着半个馒头,她恨不得把这个要吃饭不要命的家伙丢给那老匹夫算了。 一脚踏空的老者毫不动怒,若是他有心要杀那年轻男子,凭借那小娘的稀松身手如何能够虎口拔牙? 只不过这老者知道,今天这女人在劫难逃,自己也可以回去在少爷哪里好好捞一大笔油水,心情大好,乐得和对方猫耍耗子玩一会。 第11章:吵到我闺女了 安原府,有三个大人物,其一便是名义上被发配回封地的丹阳郡主宫离陌,第二个是丹阳郡守周铁林,其三是安原府的城主王建泰。 而这老者便是在为王建泰的公子效力。 这女人运气也是好到家了,竟然能让公子那样大费周章的为她谋划。 按照他的脾气秉性,干脆掳走算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的繁琐事情? 看哪十多人都朝着自己围拢过来,女子也知道今天自己怕是难以脱身了。 秉承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她缓缓地抽出长剑。 “姑娘,还是别打了,你我差距太大,没意思。” 老者笑着说道:“现在你虽然是不高兴,但到了我家少爷的私宅中,以我家少爷对姑娘的那份眷恋,他也有办法让姑娘你快活起来。” 也就在这样的气氛当中,一个不合时宜的清冷声音。 “你们要打就滚远点打去,吵到我闺女睡觉了。” 正当所有人满脸莫名其妙时,一个身影飘然落下。 这是一个年轻男人,而在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满脸愤懑神色的小女孩。 年轻男人在这群人的脸上扫过,冷声说道:“老子好不容易把闺女哄得嘴角上扬,现在向下了,你们是不是得给我个说法?” 谁都没想到,竟然有这样一个愣头青突然闯进来。 这是想干嘛? 找死? 那女子看见这人突然出现,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异样的神采。 人群中一个汉子看了一眼那年轻男人,冷笑道:“你小子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说出来怕是要吓得你尿裤子。” “我管你是什么人?” “我们可是安原府城主府的人。” “跟我有关系吗?” 年轻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女孩,而后抬头说道:“我说了,我之前把闺女哄得嘴角上扬了,可是因为你们的出现,现在嘴角向下了,你们说怎么办?” “你找死!” 以汉子再也忍不住,抡起手中刀朝着年轻男人的脑袋就劈砍过来。 年轻男子不闪不避,猛然间抬起两指,分毫不差,将那人抡过来的刀牢牢的夹住了。 见此情景,那汉子心头一惊,可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胸口便像是被一直奔腾的战马撞到了一般,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从街道的一端直径飞到了另一端,半个身躯都嵌进了墙壁当中。 此时此刻,在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都惊呆了。 这是神仙打架? 还是天神下凡?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声:“杀人啦!” 随后人群一哄而散,乱糟糟的乱成了一团。 “我女儿不高兴了,得有人死。” 年轻男子回头看了一眼那老者一眼。 仅仅是这一眼,那老者顿时被吓得体如筛糠,哆嗦个不停。 他固然实力不弱,但那也是要说和谁相比,他和那女子相比定然是个高手无疑。 但与面前这深不可测的年轻男人相比起来,怕是要差个十万八千里了。 一脚把人给踹进墙壁里,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你可知,你杀的是谁的人?” “我为什么要知道我杀的是谁的人?” “好,算你狠。” “但你等着,马上就有人来收拾你了。” 老者紧紧地握着拳头,说话给自己壮胆。 他的背后可是城主大人,如果城主大人亲自来了,那今天在场的谁也走不了。 不要说他城主大人的儿子抢个女人,就算是杀几个人又能怎么样呢? 还不是会护着自己的儿子? 就算是郡守大人来了,也只是会责问几句罢了。 那女子走到了那年轻男人的身侧,提醒道:“这位侠士,您还是快走吧,如果他背后的人来了,你就走不了了,你是惹不起他的。” “就是,装了逼就赶紧走,这才是装逼正途。” 那落魄乞丐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看着年轻男人说道:“不过你小子可以,我很看好你。” 年轻男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老者,说道:“好啊,我给你个机会,咱们就在这里等,等你背后的人过来。” 时间不长,夜市就已经开始被清场了,大批大批的甲士进入城中,驱赶那些做生意的小贩或者是看热闹的百姓。 紧接着数十轻骑也从城外疾驰而入,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沿街的店铺纷纷打烊,然后把门关好,没有人看热闹,都各自关好门窗躲了起来。 此时那老者自然也是看见了这边的景象,满脸讥讽的看着年轻男人说道:“我承认你很厉害,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再厉害又能怎样?” “但你能打过多少人,是一百还是两百?” “我可告诉你,这满场都是邺国甲士,你杀了一个,你就会变成邺国的通缉犯,以后整个邺国你都待不下去。” “全邺国的江湖高手都会去追杀你,你就等死吧。” 见到那些甲士渐渐地开始朝着己方围拢过来,那女子叹了口气,苦涩的说道:“这位侠士,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和你没关系,或者说我压根就没打算帮你。” 年轻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闺女,轻笑着说道:“瑶儿,你说这些是不是坏人?” 瑶儿思索了一下,很肯定的说道:“都是坏人。” 说罢,瑶儿还将手中的糕点砸向那老者的脑袋:“打坏蛋!” 那老者本能的想要躲开,可谁知道年轻男人这时候忽然释放了周身罡气,在那一瞬间老者呆若木鸡,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让他连移动躲避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糕点正砸在老者的脸上,而下一瞬,那老者便能动了,满脸都是恼羞成怒的神色:“到了这时候,你竟然还如此放肆!” 看着那老者被砸成大花猫的模样,瑶儿笑了。 作为瑶儿的父亲,楚羽嘉见到女儿笑了,脸上也挂起了淡淡的笑容。 “你给我等着!” 话音落下,老者转身就朝着那队轻骑走去。 轻骑正中站有一人,此人身上穿着的是校尉级别的盔甲,低头看了一眼老者的脸,皱了皱眉问道:“谁干的?” 而老者则是抬手指向了楚羽嘉。 一瞬间,楚羽嘉便成了全场焦点。 轻骑与那些甲士的目光都落在楚羽嘉的脸上。 “少爷,就是他!” 老者也一脸期待的看着楚羽嘉。 “怎么不说话了?” “刚刚你不还很嚣张吗?” “刚刚你不还趾高气昂吗?” “你刚才不还说,你女儿的嘴角向下就要让我们死人吗?” 老者满脸讥讽的对楚羽嘉说道。 老者的讥讽也让那十几个城主府的江湖门客对着楚羽嘉抛出不屑的眼神。 但楚羽嘉却没有一丁点的犹豫,抱着瑶儿朝着他走了过去,走进了甲士的人群中,走到了那老者的面前。 老者站在那匹战马前,满脸傲然的说道:“你敢动我?” 他现在有恃无恐,如果楚羽嘉敢打他,那就是在打自己身后那人的脸。 啪…… 所有人都没想到,在这时候,楚羽嘉忽然抬腿一记鞭腿横扫那老者的腘窝,将那老者一脚给踢的跪在地上。 “你敢动手,当着少爷的面,你还真敢动手?” 那老者跪在地上,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楚羽嘉。 “我动的是脚,但既然你想我动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楚羽嘉扬起手,一巴掌甩在了那老者的脸上。 “你还敢……” “闭嘴!” 正在那老者要说话时,身后他口中所谓的少爷开了口,但是却是在对他咆哮。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给我跪好。” 如果仔细看的话,便能发现那所谓少爷的身躯正在轻微的颤抖着。 老者被少爷吼得有些茫然了,他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子当着少爷的面打了自己,他居然还叫自己跪好闭嘴。 但是少爷的话,他不敢不听,只好跪在原地。 楚羽嘉甩手又是一巴掌打在老者的脸上。 这一次老者直接被一巴掌打翻在地上。 “打你怎么了?” 楚羽嘉冷笑一声。 太诡异了,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那女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不可思议,目瞪口呆。 “起来。” 少爷再次喝道。 实际上老者现在都被打懵掉了,一半是不解,一半是确实被楚羽嘉打伤了。 踉踉跄跄的重新跪好,楚羽嘉又是一脚直接把老者踹飞了出去。 “楚……楚公子……能不能卖我个情面……” 楚羽嘉抬手一把抓住了少爷手臂,猛然用力,将他从战马上拉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周围的人一见他被打了,顿时要上前围攻楚羽嘉了。 “住手!” 这时候那少爷从地上爬了起来,将周围的人拦住。 “我记得我上次就和你说过这些事情了,现如今国战在即,你却还想着如何欺压百姓。” “这一次倒也好了,你不自己出手,让自家的门客出手了,你是真的厉害啊。”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王楚格。 此刻王楚格心如死灰,自己这可是真倒霉。 连续两次,都遇上楚羽嘉这个杀神,这难道就是命中注定吗? 改天自己真要找个算命先生好好算算了,自己是不是和这家伙反冲。 如今在这城中汇集了这么多的甲士,自然惊动了许多人,两支队伍一东一西分别袭来,东边的倒也好说,至少还有些礼貌,但从西面来的就没那么多礼貌了,以极其蛮横的姿态将人群撞开,汇聚到了楚羽嘉的背后。 当领头那人看见王楚格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又是你小子。” 看见这人,王楚格的脸上露出苦涩笑容。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廖浩。 第12章:我是邺国人 上文说到,一共来了两支队伍。 东面来的哪支队伍也有一人翻身下马,来到了人群当中,看见了王楚格,当然也看见了廖浩。 “王校尉,廖将军,二位这是闹那出啊?” 王楚格躬身施礼道:“末将拜见郡守大人。” 丹阳郡守周铁林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廖浩。 廖浩对这周铁林不太感兴趣,更不把他放在眼里,故而吊儿郎当的说道:“没什么,就来看看,到底是谁敢驱兵围堵我家少将军啊。” “你家少将军?” 周铁林满面疑惑的看向廖浩。 “没错。” 廖浩对着楚羽嘉拱了拱手道:“这位便是我家少将军,楚羽嘉。” 这时候周铁林才注意到在廖浩的身前还站着一个抱着小姑娘的年轻男人呢。 不过楚羽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半月前,楚羽嘉东出虎岭关,在齐军阵前与齐军主将窦建开打赌,挑战满营齐国武将。 结果阵前连斩三将并且将此次出征第一猛将打成废人,带着数千具阵亡将士遗骸回到虎岭关,间接导致齐国撤军五十里,重新做部署。 虽说齐国方面将这个消息封闭的很好,但却也在不经意间传出,虎岭关内的主将也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丹阳郡郡守周铁林。 当听闻眼前这人就是楚羽嘉的时候,周铁林也明显面露惊色。 “您,就是楚羽嘉?” “你听过?” 廖浩有些意外。 他因为都在郡主府,消息来源比较封闭,只知道楚羽嘉出城一趟,但却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事情。 楚羽嘉倒是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平淡且淡漠的说道:“郡守大人,如今大敌当前,貌似不是搞内斗的时候,所以都散了吧,自家人在这刀兵对峙没什么意思。” “是,是,是。” 周铁林连连点头,而后看向周遭那些甲士,冷声喝道:“还不快撤了,作为邺国将士,不听调令便随意入城,成何体统,回去每人仗责五军棍!” 王楚格连连点头,翻身上马,逃一样的带着人撤走。 楚羽嘉摆了摆手,廖浩会意对着周铁林拱了拱手,带着郡主府亲兵转身撤走。 场面上也只剩下了周铁林带来的那些郡守府亲兵,以及楚羽嘉几个人。 周铁林对着楚羽嘉拱了拱手,说道:“楚公子在齐军军阵前的所作所为,周某已经全部知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周某本以为此生无缘与这在军阵前挑战齐国全军武将的英雄相见,但没想到,那个英雄竟然就是楚公子,果然也是将门虎子。” 周铁林并不是那种贪污腐败到了极点的昏官,也不能完全说是一个清官,勉强可以说他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官员,至少丹阳郡内的百姓没有因为吃不饱肚子而造反。 以他现如今的年纪和官龄来说,正好是楚千文正直巅峰时进入官场,也可以说是听着楚千文的事迹长大的。 看见眼前这人,他仿佛就看见了那个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觉得浑身热血沸腾的将军。 “不日我便将整理出来的文案呈交朝廷,替楚公子请赏。” “我是个邺国人,都是我应该做的。” 楚羽嘉缓缓地转过身,说道:“封赏什么的,就不必了,没必要。” 看着楚羽嘉渐行渐远的背影,周铁林大声说道:“楚公子,不管怎样,我替那些阵亡将士的家人谢谢你。” 楚羽嘉只是摆了摆手,什么话都没多说。 那女子以及那衣衫褴褛的乞丐纷纷跟上楚羽嘉,一行三人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周铁林挥了挥手,带着郡守府的亲兵撤走。 本来热闹的街道,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正在前行的楚羽嘉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那两个跟屁虫一眼,疑惑道:“二位为何要跟着我?” 那女子跨步出列,对着楚羽嘉拱手道:“先前不知侠士便是楚公子,言语中多有得罪,望请海涵。” “嗯?”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有些不解的望着女子。 女子这才撩开面纱,露出了一张精致且美丽的容颜。 当看见这张脸的时候,楚羽嘉心中了然。 前文提到过,在月陵城有个月都镖局,在镖局中,因老镖头年迈故而出现青黄不接的场面,幸而这老镖头有一对孪生女儿。 老大祁如雪,善韬略,坐镇镖局,老二祁如霜,善武艺,领镖行江湖。 因为有这对姐妹,倒也让月都镖局近几年出现了不退反进的局面。 祁如霜便是之前收留了楚羽嘉父女的那位。 而眼前这位明显与祁如霜面容有八九分相似的女子,必然是那善韬略的姐姐祁如雪了。 楚羽嘉开门见山的说道:“要说什么感谢的话,就不必了,上次之所以出手,主要还是因为令妹在先前收留了我们父女,都说一饭之恩比天大,我救她一命也是应该的,况且你妹妹也答应我,欠我一个人情,所以没必要说谢谢。” “但是今日,你又救我一命。” 祁如雪缓缓地抬起头与楚羽嘉对视。 “今日完全是个意外,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楚羽嘉看了看怀中一直在用小手揉眼睛的瑶儿,笑了笑说道:“从哪来就回哪里去吧,至少在月陵城你是安全的,我闺女困了,我也得带着闺女回家了。” “如雪多谢楚公子,他日如果楚公子有任何需要,知会一声,我月都镖局恭听调遣。” 话音落下,祁如雪也不停留,转身离去,只剩下那衣衫褴褛的乞丐站在那里,动也没动。 见此情景,楚羽嘉歪了歪脑袋,问道:“这位兄台,有何指教?” “没有任何指教,只是想看看你。” “看我?” 楚羽嘉挑了挑眉,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苦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这人应该是脑子有问题,故而没有停留转身就走。 谁知,那乞丐竟然快步向前跑到了楚羽嘉的身前拦住了楚羽嘉的去路。 “你想怎样?” “想谋个出路,谋个顿顿有肉的差事。” “呵呵。” 闻言,楚羽嘉笑了,说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来拦着我这样的人,因为我给不了你这些。” “可是,我觉得,在这世上能给我这些的只有你。” “你想多了。” 楚羽嘉走过那乞丐身侧时,轻声说道:“好男儿有手有脚的,我有时候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要饭。” 话音落下,楚羽嘉单脚一点地面,纵身跃上屋顶,抱着闺女继续在夜色中前行。 那乞丐对着楚羽嘉的背影喊道:“我不会放弃的,日后你也肯定会欣然给我提供一份差事。” “日后的事,就让日后来说。” 转眼间,楚羽嘉已然消失在黑夜当中。 只剩下那乞丐一人孤零零的站在街道上。 楚羽嘉,前邺国骠骑将军楚千文的嫡长子,就算最落魄时,他也有底线,也有尊严,哪怕是在村子里帮寡妇挑水,哪怕是帮村民种地干农活去赚取辛苦钱,也没有摆碗当街要饭。 实话讲,他是看不起这个乞丐的,因为他觉得这个人有手有脚,做些什么,不比这跪着给人磕头的乞丐强? 做乞丐,无非只因懒惰二字而已。 但这个乞丐显然和其他的乞丐不太一样,只是楚羽嘉没发现而已,他只是觉得这乞丐的言行举止有些怪异。 只是,在这个世界上谁能想到,又有谁能相信,他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呢。 那个世界比这个世界发达一万倍,甚至是十万倍。 乞丐摇头苦笑,刚刚在楚羽嘉面前那凌人的傲气也全然消失不见。 他还要为了明天的饭食谋划啊。 想想别人来到这里的生活,不是锦衣玉食,就是皇帝霸业妻妾成群,而他呢? 混到如今的地步,没饿死,那也只能算他运气好了。 谁叫这个世界与他的那个世界毫无关联呢。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他以为能像主角那样,用身上的纸钞去换几万两银子花,却被人当成傻瓜赶了出来。 本想去找个将军做幕僚,奈何人家压根就不理他。 以为能像里主角那样用人民币去换个几万两银子,结果到了当铺就被人当骗子打了出来。 本想去找个将军去做个幕僚,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对这个时代的历史根本就一无所知,根本就没有人用他,或者说人家压根就没理他。 这半年来,他浪迹街头,如果没有那位好心的店家小二每日给他两碗清粥,想必早已饿死。 乞丐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坚定,而后沿着楚羽嘉消失的方向快步追了上去。 楚羽嘉的身法极好,速度也极快,不是他这种普通人就能追得上的,但多多少少还是能看见一些影子。 他亲眼看见楚羽嘉来到了一座巨大宅院之外翻墙而入。 乞丐绕着宅院转了转了两大圈,思索良久,最后还是在院落后门停下脚,依靠着大门坐在台阶上望向天际。 他有些怀念那个世界的生活了,虽然有些累,又没自由,但至少衣食无忧,也没有战争,不用担心某一天会被抓壮丁,也不用担心死在敌国的铁蹄之下。 可是这一切都回不去了,他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他也可以确定这一切都不是梦,都是真实的。 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他就只能选择一个依附对象,就像狼与狈的关系,他需要找到一只狼与自己合作。 “唉……” 叹息一声,乞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第13章:母亲的愤怒 清晨,秋高气爽。 鸟儿已经预知到了北地的寒冬即将到来,纷纷迁徙到温暖的南方过冬。 看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小人儿,楚羽嘉的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了一抹淡笑。 相比于和自己母亲,她还是愿意和父亲待在一起。 可能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父亲能带着她肆意玩耍,而母亲总是给她一种严母的感觉。 轻轻地拨弄了一下小人儿的耳朵,楚羽嘉轻声呼唤:“瑶儿,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不要么……再睡一会,今天也不用赶路……” 半月之后,她还是没有从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当中过渡回来。 楚羽嘉呵呵一笑,说道:“今天不赶路,爹爹带你打拳去。” 一听见打拳二字,瑶儿才渐渐地睁开眼睛,一对可爱的小粉拳揉了揉眼睛,这才在父亲的帮助下穿上了小外衣,随着父亲一同走出屋子。 父女俩几乎是神同步,一起蹲在井边用清凉的井水洗了脸。 而后父女俩便来到院子当中的空场,两个人在院子中慢慢悠悠的打起了拳,这是在流放路上都没有懈怠过的早课。 正在楚羽嘉带着瑶儿打拳时,宫离陌黑着脸在两个小丫鬟的伴随下走进了他的院子。 见到这个样子的娘亲,聪明的瑶儿自然意识到了大事不妙,急忙躲到了爹爹的身后,抓着爹爹的衣襟不敢去看娘亲。 “楚羽嘉……” 宫离陌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宫离陌原本是恬淡性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从女儿出生的那一刻起,她便想将女儿教导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 想起昨天自己给瑶儿布置的功课她没有做完,便被这个家伙带出去疯玩了半天,宫离陌就气不打一处来。 楚羽嘉微微一笑,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一个劲往自己怀里钻的闺女的后背,说道:“她现在的年纪正是淘气爱玩的时候,你现在就把她关在房间里,让她每天自己一个人做哪些无聊的事情,会把她憋坏的。” “她是我的女儿……” 见楚羽嘉还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宫离陌的怒意彻底爆发了:“我怎么教是我的事儿,不用你管!” “她也是我的女儿……” 楚羽嘉抬手将瑶儿抱在怀里说道:“有些事情不是你靠强迫就能逼的出来的,她毕竟还小,她喜欢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等她自己明白了,自然而然会去学的。” “呵呵……” 宫离陌被气笑了。 虽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儒家思想去刻意矮化女性,使得重男轻女的现象不是那么明显,女子也有继承权,甚至在诸侯列国中也不乏出现过女王与女帝。 但女子嫁人,男子娶妻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闺女是要长大的,我可不希望到时候,她身边的小伙伴什么都会,而她什么都不会,在小伙伴的面前丢脸,以至于出现心结。” “我现在逼她也是为了她好,不管她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也都是为了她好。” 依偎在楚羽嘉怀里的小家伙探出脑袋,偷偷地瞄了娘亲一眼,看见娘亲正冷着脸盯着自己,就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又把脸埋进了爹爹的肩膀。 宫离陌看这小家伙的举动,心里面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对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宝贝闺女也没有一点脾气,想狠狠地骂她几句,甚至是打她几下,自己却也舍不得。 宝贝闺女是楚羽嘉的心头肉,自然也是宫离陌的心头肉,她还真做不出来打骂闺女的事,甚至平时连训斥几句都舍不得。 别看她表面上凶巴巴,但那也是生楚羽嘉的气而已。 对待楚羽嘉,她可就没那好脾气了。 她宫离陌当年也是名动月陵城的闺秀名媛,怎的,她生的闺女就能差了? 一定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这三年里把闺女给带疯了。 感受到宫离陌那充满杀机的目光,楚羽嘉实际上心中开心的不得了。 这才是一个家的感觉么,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父亲曾经和母亲吵过一次架。 那次主要是吵架原因还是因为父亲说,楚羽嘉长大了之后要继承自己的衣钵,所以还是穿黑衣黑袍显得英俊。 而母亲则是提出了相反的意见,她说,因为楚羽嘉是楚千文的儿子,出生起身上就带着一种凌人的气息,所以穿白色才好看,显得有几分书卷气。 这些在外人看来不过是穿衣搭配的小事,但他们却还是吵了好几天,甚至发展到冷战的地步。 但最后,父亲还是说出了与楚羽嘉一样的话。 “好吧好吧,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最终决定还是要听你的。” 楚羽嘉将瑶儿放在地上,掐了掐瑶儿的面颊说道:“瑶儿,爹爹和你说,你娘亲在没和你爹爹在一起的时候,可是名动都城的闺秀名媛,你现在也不小了,不能在继续疯玩了,也该像寻常人家的女孩一样,学习如何去做一个女孩了。” “可是……我想和爹爹玩……” “但是爹爹已经不能陪你玩了呀。” “爹爹能教你的基本上都教你了,其余的爹爹教不了,只能让娘亲来教你,所以如果空闲了,爹爹带你出去玩可以,但一定要在做完了母亲留下来的功课才行。” 听见楚羽嘉的这番话,宫离陌那紧锁的眉头才舒展开,这家伙到是长进了些,知道自己犯错了。 楚羽嘉轻轻地抚了抚瑶儿的头发,说道:“去吧,去你娘亲哪里。” 听见爹爹的话,小家伙立马嘟嘟着嘴,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父亲的怀抱,这可真是一步一回头,眼神就如同要上刑场一般悲壮,就仿佛是正在和爹爹道别,这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爹爹了一样。 看闺女这副模样,宫离陌都被气笑了,蹲下身抬手轻轻地点了一下瑶儿的额头,扭头看了楚羽嘉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拉着瑶儿离去。 回到了闺女的小院落之后,两张凳子被摆放在一起,宫离陌与瑶儿相对而坐。 母女无言了好久,宫离陌冷着脸开口问道:“小丫头,为什么没有把娘亲布置的功课做完?” “瑶儿不喜欢写字么……” “不喜欢写字,你喜欢干嘛?” “喜欢玩……” “去你的。” 宫离陌赏了瑶儿一个白眼,这一眼撇到了挂在墙壁上的一首诗词,脑海里也忍不住浮现出了那个偏偏白衣的模样,于是就笑着说道:“瑶儿,有一件事儿娘亲没和你说过,你爹应该也不会和你说。” “什么事儿?” 瑶儿好奇的望着娘亲。 “你爹爹曾经在月陵城也是才气满都城的才子,诗词书画无一不精,更写的一手好字,耨,那就是你爹写的。” 宫离陌抬手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诗词,那是楚羽嘉在诗会上现做现写的诗。 楚羽嘉一直都在说宫离陌在月陵城时是怎样的绝代风华,可他又何尝没有才气满都城呢? 他的诗词不去说,但他字中风韵在这天下独一无二,甚至被书法大家极为推崇的。 字中有杀气,杀气藏字中,在字里行间仿佛便能看出一位路见不平的拔刀郎。 “爹爹写的?” 瑶儿满脸好奇的看着那诗词。 “是啊。” 宫离陌抬手揉了揉瑶儿的小脑袋说道:“瑶儿是爹爹的女儿,也是娘亲的女儿,你身上的责任很大啊,你爹说了,娘亲是名动都城的闺秀名媛,而你爹有是才气满都城的才子,作为我们俩的女儿,你是不是要更努力才行?” “娘亲之所以能嫁给你爹爹,也是因为娘亲的闺秀淑女之名,而你爹爹之所以能娶的到你娘亲,便是凭借他那满腹的才气。” “娘亲和你说这些,不是怕你不成器,不是怕因为你而丢脸,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你现在已经不小了,你有些事情也该明白了,你将来也会嫁人,但嫁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你自己的事情,这个爹爹和娘亲都帮不了你。” “不过娘亲要问你,你想不想嫁一个和你爹爹一样优秀的人呢?” 有的时候教育真要掌握方法,就比如现在,不用打骂,只是这一番说教之后,瑶儿的心里面就出现了涟漪。 爹爹和娘亲都那么优秀,而她又怎能平庸呢? 而从宫离陌的话中也不难看出她对楚羽嘉的感情。 而此刻,在楚羽嘉的院落当中。 楚羽嘉拿起了多年来都未曾提起的笔。 一手撩着袖子,在纸上笔走龙蛇。 写完之后,将墨迹吹干,将笔挂在一旁。 生于乱世富贵身,不经蹉跎难做人。 君子义气无大作,义薄云天也枉然。 三年跋涉二千里,磨砺江湖重做人。 此去行侠无反顾,男儿何惧血染身。 同在这一日,都城接到了丹阳郡守快马加急送到都城的军情战报。 当朝堂上的大臣以及邺王赵岩得知楚千文之子楚羽嘉竟在虎岭关外与齐国统帅对赌,挑战齐军满营将领,并且连斩齐军三将,并且将这一次号称是齐军阵中第一猛将的张武涛打成废人后,更是让他们惊诧莫名。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以三大权臣丞相宫青当为首的一众文臣自然的心中欢喜的一方。 毕竟楚羽嘉可是宫青当的女婿,如果他真能重振当年楚千文的风采,那宫青当的权势自然要水涨船高。 第14章:两国朝堂 邺王赵岩,继承王位十五载,在位期间不说什么文治武功天下第一,至少这些年没出过灾荒,也没闹过兵变,倒也是一位能够守成君主。 当他收到来自丹阳郡郡守周铁林的奏报后,亦是有些意外。 前邺王在世时,楚千文便已经是邺国最炙手可热的将领之一,他还是王子时,便与楚千文有过来往,甚至与楚羽嘉也有过往来。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样一个以写字抄诗出名的家伙,竟然还有此等武艺和勇气。 在二十几万齐军阵前挑战齐军统帅,这可不是谁都能干得出来的。 扪心自问,在这邺国的朝堂上,甚至是民间,敢这样去做的人屈指可数。 邺王随手拿起了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朗声问道 :“诸位爱卿,你们说,孤王是该赏楚羽嘉,还是不该赏?” 文武大臣一时间也开始议论纷纷。 邺王先是看了一眼丞相宫青当的神色,宫青当一言不发,甚至表情都没有变。 要知道,宫青当可是楚羽嘉的老丈人,如果楚羽嘉能够得道升天,那他这个老丈人能得到的好处,都不用别人来说。 “宫相,你怎么看?” 听闻邺王问话,宫青当忙拱手施礼道:“臣以为,此事不应由臣参与,毕竟臣女与羽嘉早已结为夫妻,如果臣在此事上插口,怕是有失公允,还是由大王来定夺才好。” 宫青当到是聪明,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不等邺王说话,李普义站出来,躬身施礼道:“大王,臣以为,对待楚羽嘉不赏也不罚。” “哦?” 邺王挑了挑眉毛,看向李普义道:“太傅大人,这次楚羽嘉可是立了大功,如果蛊孤王不赏赐于他,不能服众吧……” “大王,您别忘了,楚羽嘉的父亲楚千文的事情。” 李普义冷笑说道:“楚千文拥兵自重企图谋反,这是当初证据确凿的事情。” “这要是换了旁人,别说满门抄斩,株连九族都是应该的。” “而大王当初念及他为邺国守西北门户二十载的功绩,这才给他留一条血脉于世。” “这已经是大王对楚家最大的恩赐,他楚羽嘉还有什么不知足?” “如今这楚羽嘉立下功劳,在微臣看来,远远不如大王给他楚家的恩赐,故而也只能算是戴罪立功而已。” “戴罪立功,不见得吧。” 不等李普义把话说完呢,邺国大将军吴当国便也开了口。 这吴当国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不说话的时候,便会眯缝着眼睛仿佛是在打盹。 但熟知他脾性的人便知道,这人可不是好惹的,而且好惹的人,也不可能当得上大将军。 吴当国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楚千文是怎么回事儿,他再清楚不过,只是他不愿意提起而已,但如今既然有人提起,他就不得不说几句了。 “大将军有何高见?” 李普义扭头望向吴当国。 “高见没有,低见倒是有一个。” 吴当国出列插手说道:“大王,臣以为,这次要赏楚羽嘉,而且还是要重赏。” 闻言,邺王有些不解的看着吴当国,也不说话。 吴当国伴帝王侧二十年,自然知道君主的脾气秉性,故而直径解释道:“现如今齐国大军压境,而且晋国方面也开始出现举棋不定的态势,军中因为在齐国境内吃了败仗的缘故,现如今士气低落,就算是有必死的决心,也没有了必胜的信念。” “实话讲,我吴当国已经在家中写好了遗书,一旦齐国大军压境,我便立刻与大王请战,亲自领兵前往丹阳郡与齐狗决一死战。” “齐狗想入我邺国一步,那便要从我吴当国的身上踏过去,而现今楚羽嘉横空出世,阵前挑战齐军武将,连斩三将并且还打残了敌军这一次行军途中第一猛将,逼迫齐军后撤五十里。” “那又怎样?” 李普义不屑道:“只是撤退五十里而已,又不是撤军了,如果他真能把齐国打的撤兵,你在和我来说这些。” “大将军,你可别忘了,他父亲犯得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当初大王饶他一命便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呵呵。” 吴当国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你一个文人懂什么,你打过几场仗,上过几次战场?” “你可知,每一次敌军后撤,都是用千记万记士卒的生命换来的。” “这一次,他单枪匹马便让齐军后撤五十里,试问这天下谁能做到?” 吴当国冷笑,扭头望向李普义:“你说是大王饶他一命,那你可还记得,是谁去姑墨议和却被人扣下,又是谁单枪匹马杀入姑墨边城救得他?” 闻言,李普义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当初去和姑墨议和的人,不是他李普义还能是谁呢? 结果被姑墨扣下,并且要求邺国割地赔款,如若不允便杀了李普义。 当庭太傅被人扣下,本身就是一件有失国家体面之事,但太傅死在国外,又何尝不丢人呢? 当时的邺国因为刚刚与晋国打了一场国战,国力还尚未恢复,根本无法进行第二次国战。 于是,楚千文单骑入姑墨,杀入议和地,将李普义硬抢了回来。 到现在李普义也没有忘记,当初那浑身是伤的将军背着自己在大漠上苦苦前行,如果不是那将军提前安排好了五百骑兵来接应,他们都得死在那黄沙漫天的地方。 “大将军,在国家利益面前,没有私人感情,你和我说这些,貌似都没什么用。” 李普义很快就回过神来,撇了撇嘴道:“现在我们说的是楚羽嘉的事情,不是楚千文的事情。” “如果你这样说,那又何必说起楚千文,我们在说的是楚羽嘉。” 吴当国不甘示弱:“楚羽嘉有功于邺国,就该得到应有的赏赐。” “你这简直就是荒谬,是视我国律法如无物!” 这二位官至一品的太傅与大将军争吵起来,使得邺国的朝堂乱作一团,只有宫青当与邺王这君臣二人宛如置身事外一般。 宫青当是真的不能说话,而邺王则是不想说话。 朝堂就是这般,不论是哪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派系。 就比如邺国来说,宫青当便是文臣一派,而吴当国则是武将一派,麾下大多都是自己的直系下属,平日两派针锋相对,谁也不让着谁。 至于李普义这个太傅则是自成一派,在他的派系当中有文有武。 三派相互之间明争暗斗,这些邺王赵岩不是不知道。 反而邺王赵岩这个君主相比于朝堂上一片和谐的场面更乐得看见眼前这样互相争执不下的情景。 毕竟臣子们不内斗的话,那最后遭殃的便是他这个王了。 说完了邺国,在说齐国。 齐国朝堂此刻已然收到窦建开呈交上来的奏报。 相比于邺王的纠结,齐王才是最难的一个。 窦建开是他亲手提拔的,当初他不顾大臣们的反对,让窦建开这个初出茅庐的武将坐上统帅的位置。 这一次,齐国对邺国的战争可以说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扶植新统帅,军中骑步骑步兼备,攻城器械完整,后方粮草补给充沛。 并且邺军方面因为刚刚吃了败仗,正是士气低落的时候,这任谁看来,也都是一场一边倒的战争。 但没想到,仗还没开始打,就落得个这样的结果。 如今在前线的齐军将士受楚羽嘉的威慑,导致士气大减,显然不宜开战,齐王严开亦是震怒。 “荒唐,真是荒唐。” 严开将窦建开的奏报狠狠地摔在地上。 齐国丞相高逸从人群中走出,拱手道:“大王,这次我国对邺国用兵的本意是想痛打落水狗,二十万步军外加五万骑军,不可为部署不完善。” “这样的部署和大王的英明策略,不说能将邺国彻底灭国,但却也足以让邺国十年内无力东进,无力骚扰我国边境百姓。” “可如今大好局面却被窦建开一人的大意轻敌葬送,还连累大王麾下忠心耿耿的三员大将亡于阵前,惊雷院掌门关门弟子张武涛被人打成废人,这无外乎都是我大齐国的损失。” “故,臣斗胆恳请大王,务必严惩窦建开以平民愤,同时也给惊雷院一个交代。” 还没等齐王严开回话,一旁的大将军凌润便站了出来,插手施礼道:“大王,臣以为,现在不是严惩窦建开的时候。” 齐王严开也有些犹豫,毕竟如果严惩了窦建开的话,最终不论结局如何,都是他这个大王错了。 王,会错吗? 王,永远不会错。 凌润站出来,便是知道严开心中的难处,故作迟疑了一下,严开开口问道:“哦,那大将军的意思是……” “臣以为,一年前,邺国与后晋联合,突入我国腹地,在我国腹地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国民对邺人的憎恨,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一个巅峰的顶点,这对我国对邺国展开第二次国战是有极大好处的。” “但临阵换将乃是行军大忌,想来大王也深知这一点,故而臣建议,在战时不对窦建开做任何处罚,但却要另派一员将领以督军的名义前往,明面上是辅佐窦建开,实则是这新任督军全权掌控对邺战争。” 凌润这番话说出来,可谓是既给了严开想要的君主面子,又把自己想要说的都说了。 这般情商,也怪不得齐王严开会这么宠信凌润。 齐王严开紧锁的双眉缓缓舒展开,看向凌润,语气也温和了下来:“不知,大将军想要推荐的是哪一位?” 第15章:新官上任三把火 在齐国与邺国的边疆线上,一支身披绿甲的铁骑几乎贴着虎岭关外第一道防线呼啸而过。 领军之人正是齐国方面名义上的监军,实际上的新统帅,一个与窦建开一样出自大将军凌润门下的青壮派将领。 只不过,窦建开是来自名门望族,而他则是来自民间,甚至可以说是江湖草莽。 这个将领在邺晋从东面和北面进攻齐国时,他驻守的是南面,以防备前蜀趁乱也加入战局。 年岁不到三十的年轻将领身披将甲,虽说头上的铁盔遮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但从另外半张脸便能看出来,这人绝对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也难怪这些年,许多人都说他是借女人上位的新贵。 东浩宇与窦建开、凌思源并称齐国三大新贵,东浩宇是其中最年轻的那个,也是最玩世不恭风流不羁的那个。 他不像窦建开,有家中势力支持,也不像凌思源是将门虎子,以至于这些年东浩宇的名望一直比不上另外两人。 尤其是在这次邺晋联合进攻齐国的战争当中,凌思源驻守东面,让邺国步履维艰,窦建开驻守北部,让晋国十几万大军如数败北。 虽说在这场战争中,看起来似乎和东浩宇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如果没有东浩宇,前蜀必定会趁着齐国两面受敌之际北上加入战场。 到了那时候,等待齐国便是亡国二字而已。 名望不代表一切,东浩宇的名声是不如两人,但这不代表他的能力就要逊于另外两人。 东浩宇被齐王严开授予监军职位之后,带着亲兵来到齐国西路军营。 东浩宇虽说名义上是监军,但实则已经成为了这支齐军的统帅,窦建开属于戴罪之身,只能听其调遣。 但东浩宇来了之后,并没有大刀阔斧的提拔谁,或者是贬低谁,也没有与人为善和那些千夫长万夫长攀交情,每天就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带着旗下亲军进山打猎,要么就是去边境看风景。 在军营中,东浩宇对一切军务都不插手也不参合,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一副你们爱干嘛干嘛,别把我放心上的样子。 这让原本忐忑不安,或者是对齐国朝廷有怨气的武将有些傻眼了,连带着窦建开也有些搞不明白,自己这个同门师弟到底想做什么了。 最后还是窦建开有些坐不住了,他整天能在这里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做,那自己可不行啊。 自己在怎么说,现在也还是主帅,到时候进攻失利也好,还是胜利也好,那都是和他直接挂钩的,毕竟老百姓不知道里面的内幕。 要是打赢了还好说,定然是升官进爵,但要是万一打输了,那可就很尴尬了,那一切的骂名就都得落在他窦建开的身上。 毕竟他东浩宇只是一监军,谁能说出来他的不是? 自己到时候被免爵罢官,自己找谁说理去? 最后还是窦建开想出了一个办法,让他亲自带亲兵去虎岭关看一看,好赖也有个要和人家打国战的样子。 所以就有了今天这齐国亲军探虎岭的一幕。 只是这些亲军都是窦建开从军中挑选的百战老卒以及一些千夫长和万夫长。 许多千夫长和万夫长看着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家伙,忍不住有些冷笑,这人长得细皮嫩肉的,哪里像个能打仗的样子? 要说窦建开也是个文将,但身上也有杀伐气息,可这人倒好,身上一点杀伐气息都没有,要是给他一把折扇,嘴里面要是在吟诵几句诗词,那定然是个翩翩美公子的模样。 但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家伙,毕竟是大王亲自下旨派过来的领军主将,身旁这七八名万夫长十几名千夫长,也都不敢说些什么。 这次齐国说是二十万大军,实际上是有二十五万众,因为在其中还夹扎着五万骑兵并没有被算到军中,毕竟骑军不能参与攻城战。 除了留守在军中一些的人之外,在齐军西进军中的将领统帅基本都已经到场了。 齐国地处于帝国中原地带,国土最南部与天子都城接壤,东线又与东胡接壤,所以这个国家也不是很太平,在前些年,在东线战场上也有不少战争,就算是近几年也是小摩擦接连不断,每天都有双方士卒在战场上战死。 这次二次国战,齐国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这一次所有被调集过来的士卒都是参与过大规模战争的军中老卒,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从东线用来防备东胡南下的防线上调集过来的。 但参军为了什么? 参军就是为了打仗,就是为了赚取军功,可现在倒好,两军对峙已经超过三个月,连个鸟毛都没有,还有个屁的军功。 在这些万夫长看来,自己与东线上的那些老兄弟,都已经是天差地别了,自己旗下士卒也不止一次和自己说过,这真的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要是在没有仗打,干脆就请辞回东线了。 东浩宇突然勒停战马,整支队伍也只能随之停止前行。 数百骑兵聚集在一起,虽说没有那吞天噬地的气势,但也依旧是声势骇人。 东浩宇遥遥望着虎岭关,嘴角高挑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难免让人怀疑,这哥们是不是真有本事,还是真的和外面传的一样,这家伙是靠着男色上位的。 这段时日内许多不远不近见过主帅一面的千夫长们,都百思不得其解,这位老兄真是能跟自家主将齐名的三大齐国新贵之一? 真不是哪个小角落跑出来混吃混喝的骗子? 大王是不是不小心用错人了? 东浩宇笑呵呵的说道:“这虎岭关不愧是在三百年前就已经被誉为天下第一关的雄关险隘,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就凭这虎岭天险,以及这葫芦口一样的前沿,别说二十万,就算是四十万,也不见得能打的下来有十万人驻守的虎岭关。” “可笑,真是可笑,这曾几何时可是我明武帝国用来抵抗西域东进的雄关,但今天却被用来对付自己人了。” “自三百年前,咱们明武帝国江河日下,诸侯纷争不断,但诸侯国的战力却也大不相同,要说这战力最强的,不是自夸,也不是刻意去贬低谁,我齐国全境除了最南端与天子国都接壤之外,剩下的全部与其他诸侯国接壤。” “但是,要说这战争以及如何去打仗,他邺国才是老祖宗,也幸亏有邺国在西北盘踞,要不然我们就要东西两面受敌,一面面对东胡,另一面面对的是姑墨以及那么多的西域部族。” “要说我这辈子最敬佩的人都有谁,那第一个肯定是大将军凌润,曾经一举将东胡打的十年之内不敢南下牧马,而第二个便是邺国的一名武将,他叫楚千文。” “当年大将军也只是遏制住了东胡进攻的势头,并且采取消耗战的方式与东胡用命换命,用少数人的生命,去换多数人的安全,打到最后,东胡根本就打不起了。” “但他楚千文是怎么回事儿,他初到西域时,不过才带着区区五百亲兵,可短短几年就在西域建立起了一支近万人的铁血骑军,以及数万敢杀敢死的步卒,曾经最辉煌的一战,从邺国西域边城一路打到了姑墨中部,成为了咱们明武帝国开国以来第一位等上他国城头的将领。” “也是翻看他的生平战史,让我得到了很多启发,原来仗可以打得这么凶,人可以这么死,这真的是让我没想到的。” “但是让我更没想到的是邺国竟然能傻到自己把自己的臂膀砍掉,扣了个谋反的帽子,杀了楚千文全家,并且还一举打散了那支雄甲天下的铁骑,这无外乎是自掘城墙,这时候咱们齐国不打他打谁?” 东浩宇扭头望向满场千夫长万夫长,朗声道:“都说这人争一口气,鬼争一炷香,没办法,咱们生的比他们晚了几年,也没人家那高高在上的身世背景与家底。” “咱们怎么办?” “咱们能怎么办?” “只能靠自己的拳脚,一拳一拳的去砸,一脚一脚的去踢。” “但就算是用脚踢,我们也得给自己踢出来一条阳光大道。” 听到这里,几个正值壮年的万夫长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再看待这个年轻家伙,顿时觉得好高大,气势也好强烈。 阳光映射在年轻将领披挂的铁甲之上,一时间似乎刺眼起来。 东浩宇扭头在去看窦建开,吊儿郎当的说道:“师兄啊,你我本是同门,但我知道,你从来就没看得起我,觉得我就是个平民莽汉,根本不配和你成为师兄弟。” “但我也不妨告诉你,看不看得起我,都无关紧要了,现在我是主将,你就得听我的。” 东浩宇指着前方不远的虎岭关道:“我说让你去打虎岭关,你就得去打虎岭关,因为我是主将,你现在是辅佐。” 闻言,窦建开眯缝着眼睛,眼神中难免出现怒意。 这什么意思? 是在和自己炫耀? 第16章:二次国战 “我知道,你肯定以为我是在和你炫耀,但实际上则不是,我只是在说一件实事而已。” 东浩宇弹了弹手指,说道:“你我本出自同门,不论打仗打的怎么样,都是同门,是同门,那肯定就是同气连枝,你输了,我也跟着丢人,相反的,我赢了,你也跟着沾光,现在就看师兄你,愿不愿意和师弟并肩作战一回。” “咱们也让他们看看,凌润虽然老了,也提不动刀了,但他的徒弟,依旧能提刀上马,依旧能打的他们哭爹喊娘,依旧能让他们不敢东进,更不敢南下,更不敢北上,敢动我们齐国,那就要问问,我们这些凌氏师兄弟的手中刀。” 一瞬间,窦建开愣住了。 窦建开似乎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走出师门的那一刻起,自己还和师父有什么关系,还和那个所谓的师门有什么关系。 他不会忘记那不论寒冬还是暑伏都要在院子中背诵兵书观看战史,听老将军给他们讲这东西南北的名将。 凌润,在他们心中的高大程度,在一定意义上来说,甚至是齐王都比不上的。 也是从东浩宇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才真正的意识到,那个老将军,早就已经将他们捆绑在一起了。 甚至可以用不偏不向这四个字来形容,不论他们这师兄弟三人当中的谁,哪怕是凌思源这个老将军的亲儿子,老将军也依旧在揣度了战场局势之后,将更善于防守的凌思源丢在了西线战场,将更善于打游击的自己丢去了北线。 至于东浩宇,他们这些年毕竟是朝夕相处,他也对东浩宇非常了解。 东浩宇用兵不拘一格,在国内打成一团时,他大张旗鼓的带着五万将士巡边,就是给前蜀传递一个消息,他们齐国还没有到前蜀能够痛打落水狗,过来捡便宜的程度,更是在告诉他们,我东浩宇就在这,谁敢来,那就过来试试我东浩宇的手段。 窦建开紧紧地握了握拳头,随后又放开,苦笑着拱起手,道:“那我这个当师兄的,这一次就当个徒弟,看看你东浩宇如何打这场仗。” “师兄不必多礼。” 东浩宇嬉皮笑脸的拍了拍窦建开的胳膊,说道:“师兄在有些方面比我强,我只是能做好我自己擅长的东西,到时候那些不擅长的就得交给师兄你来做了,所以呢,我们俩勉强算是互补,如果思源那小子能过来就太好了,只可惜,他得去布置北部防线,唉,真是可惜,可惜。” 东浩宇抬头望向虎岭关说道:“其实打仗都一样,不论哪个国家,都是一样的道理,我不知道咱们这些人,有多少人愿意真正死心塌地的为了齐国去赴死,但我知道,只要我们踏入邺国境内的那一刻起,邺国便会上下一心,与我齐国当初以一敌二之时一样,数十万将士都愿意为了自己的国家,为了自己的家人去死。” “我东浩宇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混吃等死,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瞧不上我,但是瞧不上我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成为统帅主将了,你们就得听我的,不听我的,也可以,自己去打啊,我也没拦着你们。” “为了大局着想,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和你们交心,但我现在就要问你们一句话。” 东浩宇催动战马,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满场众人道:“你们都是在东线作战许久的老将了,看惯了草原风光,那么有没有人愿意与我一起去西北看看那荒漠,去看看大漠上的落日余晖,去看看楚千文当年所站的地方?” 万夫长们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大王是准备对邺国展开灭国战了? 见这些人的模样,东浩宇又恢复那玩世不恭的模样,撇嘴道:“看来是没人乐意和我去了,看来到时候也只能是我一个人向大王奏报去主动去镇守西北边境了。” 如果是简单粗劣的激将法,在场这些能够在齐国东线这个险恶地带当上万夫长的武将,当然不会心动,更不会一个热血上头,就因为这家伙的三言两语就给他卖命。 但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不管别人如何看待这场齐邺交锋,齐国自身其实已经忧虑重重,都在无比期待某个人在某个战场打破僵局。 其中一个万夫长沉声问道:“敢问将军,若是我们都跟你走,我们能得到什么?” 东浩宇冷笑道:“能得到什么,什么狗屁东西都得不到,只能得到两个字那就挨揍,在西北无尽的挨揍。” 随后,东浩宇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你们这帮没种的家伙,就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了,老老实实的在这,等打下了虎岭关,就滚去你们的东线边境,和我东浩宇走,你们不配。” “末将这辈子最讨厌的两个字,就是没种。” 那万夫长也哼笑一声,抬头看向东浩宇,说道:“既然东将军今天已经提起了,那末将就有种一回,如果有一天,东将军能成为西北守将,末将也能从这场战争中活下来,末将便为将军,为齐国,为明武帝国出生入死。” 东浩宇眯缝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万夫长,最后还是笑了:“这个可以有。” 另外一名万夫长也笑了,说道:“末将也不太喜欢草原了,毕竟那些娘们一个比一个粗犷,腰比老子都粗,我之前就听说西北那边有个姑墨国,那里面的女人个个漂亮,个个水灵,都跟青楼花魁似的,末将也想去看看,去领略一下西北美女到底是什么样。” 东浩宇亦是仰面哈哈大笑:“不着急,咱们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毕竟在我们面前还有个虎岭关,但我这几日已经琢磨过了,虎岭关没那么大可怕,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邺国虽然在虎岭关投下十万重兵,但多半都是当初被我们胖揍一顿的残兵败将,打他们,咱们可不就是信手拈来?” “所以啊,我决定了,明日咱们就进军百里,在虎岭关外五十里安营扎寨,我也会马上和大王呈报这边的战况,这几日便发起攻城战,赢了,咱们兄弟一起分军功,如果输了,要杀头要问罪,就奔着我东浩宇来,反正我东浩宇烂命一条,无所谓。” 东浩宇一边催马窜过人群一边说道:“对了,你们要是有谁想来找我聊天,那就赶紧来,我还等着呢,来的时候都别忘了带上好酒,我知道你们私藏了不少好东西。” “以后跟着我东浩宇一起拼命,今天给我几坛好酒喝,不敢明天就还你们一个将军当,但人人有官当还是不难的。” 这一日,齐国大军开拔。 并没有像邺国想象的那样,因为军中无良将可用而等待朝廷派遣将领前来。 齐军在距离虎岭关五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三日后第一场攻城战役打响,虎岭关外的第一道防线,三座有数百人驻守的烽燧堡垒无一例外全部被踏为平地,邺齐第二次国战,也正是爆发。 五日后,齐军势如破竹,拔掉虎岭关外第二道防线的五座烽燧堡垒,驻守堡垒的邺军士卒无一例外全部阵亡。 虎岭关守将叶边与亲兵步卒来到城头,望着虎岭关他亲自布置下的三道防线,如今也只剩下了可怜的一道。 实际上,叶边也从来没想过这些防线能起到什么大的作用,无外乎就是让齐军在直接进攻城墙之前有一些阻碍,也为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这些在堡垒防线当中的士卒,说白了就是从他们踏出城墙在外围筑起壁垒时就已经注定了自己的结局。 “消息传过去了吗?” 叶边头也不回的问道。 他身旁一个同样穿着将甲的武将回复道:“已经传上去了,但就算是让丹阳郡的军兵过来支援,也需要一些时间,但如今关内士卒,多半都是从之前的齐国战场退下来的人,他们现在还没有从那场溃败当中走出来,如果现在让他们直接对上齐军,怕是要出大事。” “不用怕,这是肯定的。” 叶边叹了口气说道:“我虎岭关内名义上说是十万大军,实际上的可战之兵不过区区四万人而已,但这四万人又能挡得住齐军几日啊,还是希望周铁林那家伙能快一些集结郡兵赶来支援,要不然咱们这些人死光了,在想守住虎岭关就难了。” “虎岭关一旦城破,那整个丹阳郡,乃至一直到都城都在无险可守,只能和对方进行正面对决,如果对方到时候占据虎岭关,那最后对于邺国来说就是一场无尽的消耗战,别说十年,就算是二十年邺国也别想在崛起。” “如若姑墨国在此刻趁机东进,那对于邺国来说更是灭顶之灾……”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我们能守得住虎岭关了。” 这时叶边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副将问道:“对了,前些时日在齐军阵前挑战满营齐军武将的那个侠士你查到了吗?” “查到了……” “是谁,在那?” “能不能在请他来一次?” 叶边太清楚一个这样的高手助阵之后能带来的能量了。 副将抿了抿嘴说道:“他叫楚羽嘉,只不过……” “他是前骠骑将军楚千文的儿子……” 第17章:男人顶天立地 秋高气爽,旭日高升。 可相比起这西北清凉的天气来说,安原府城中的冷清更让人觉得心寒。 在偌大的安原府,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行人在街道上步履匆匆的回家或者是出城。 虎岭关外发生的战事,早就已经有消息传到了这里。 这场战争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有一天会打响,而在打响的那一天,便是两国第二次国战的开始。 国战就意味着要打仗,也要死很多人,也有很多人上了战场之后,便不知道还能不能下来。 邺国不足一百五十万户,但却有四十多万接近五十万的正规军,而在正规军之外,甚至还有数十万的地方军,也就是说,在整个邺国,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人或者几人参军。 两国战事又起,首先倒霉的便是地方上的官员。 这段时日周铁林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将各地的县兵以及郡中的可战之兵聚集起来,随后成批次的源源不断的送入虎岭关。 虎岭关现在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绞肉场。 在哪里每天都弥漫着硝烟,每天都弥漫着战火,每天都有许多人死去,今天可能是别人,明天就是自己了。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世道无情,战争更是无情。 在战场上,不论之前是什么身份,更不管之前是什么地位,家里有多少财产,也不能阻挡在战场上战死。 “什么?” 安原府的郡主府内,接到了王庭旨意的周铁林满面不解的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发小。 “你说,王庭不让我们去找楚羽嘉?” “是啊。” 那与周铁林年岁差不多的传旨官叹了口气说道:“老周啊,不是我说你,你都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了,还看不出来王庭的颜色吗,人家现在根本就不想给楚家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 前些时日,周铁林向王庭奏报,希望可以给将那些阵亡士卒尸体带回来的楚羽嘉封赏。 “你前些天呈上去的奏报,其实大王也看过了,而且也商议过了。” 传旨官叹了口气说道:“可结果,王庭上对这件事始终争执不下,一拨人认为应该给楚羽嘉奖赏,另外一拨人认为不应该给楚羽嘉奖赏。” “认为应该给的无一例外,都是武将为主,只有零零星星几个文臣站了出来。” “当然了,认为该奖赏的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因为楚千文。” “在邺国的中年将领当中,有许多都是和楚千文从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生死弟兄,就算不是,那也是有过交集,对楚千文的印象还不差,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 “再者,他们也很清楚,楚千文带出来的那支铁军的战斗力,强悍程度远非寻常兵卒可比。” “可他们不知道,也正是因为这样,大王才更不会给楚羽嘉奖赏。” 闻言,周铁林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传旨官苦笑,贴在周铁林的耳旁,低声说道:“还能为什么,楚家当时是怎么倒的,你难道不清楚?” “不是因为造反?” 周铁林抿了抿嘴,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说道:“楚将军一世英名,为整个天下镇守西北门户,可到头来还是没有抵挡得住诱惑啊。” “你怕是把这件事儿想的太简单了。” 传旨官叹了口气说道:“王庭里面很多事情都是你不清楚的,这整个王庭就像是一潭深水,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这一次如果没有这些人站出来表示必须要给楚羽嘉奖赏的话,那大王是势必会给楚羽嘉奖赏的,可如今着许多人都站出来了,怎么可能还会给楚羽嘉奖赏?” “不把他也给杀了,就算是大王法外开恩了。” 听闻传旨官的这些话,周铁林密封了下眼睛说道:“你的意思是,楚将军……” “嘘……” 传旨官急忙把周铁林的嘴巴给堵上了,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我今天就是来传旨的,大王说了,对于你提议让楚羽嘉前往虎岭关协助虎岭关守城的事情,被大王回绝了。” “老周啊,你就自己合计着吧,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你也别太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抓紧时间想一想如何征集兵员才是要紧的事儿。” 传旨官走后,在郡守府的大堂中,也就只剩下了周铁林一个人。 周铁林的面容阴沉,他也着实是没想到,如今的邺国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臣子贵族们在如今这外敌压境的时刻,竟还想着勾心斗角,如何去争取更多的权利,捞取更多的好处。 难道他们真的就没想过,如果有一天,虎岭关被破,大军长驱直入兵临城下时的景象吗? 如果虎岭关都被攻破了,那邺国还拿什么和齐国抗衡? 邺国本就国力贫弱,老百姓能保证不被饿死便已是幸事,一旦大军压境,老百姓可怎么办? 他周铁林不是什么谋天下的大人物,他自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能当上郡守这也是运气使然。 但既然做了郡守,必然是要为老百姓做出一些实事儿才行,如今他要做的,就是保护这些百姓,保护他们的财产和生命。 周铁林咬了咬牙用力的一锤桌案:“都是一群什么东西……”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 这段时日楚羽嘉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每天除了带娃,就是望天发呆。 平时的时候,都是他自己一个人,今天倒是多了一个人,一个乞丐。 一个自称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乞丐。 “你确定,你真的不打算去参与这场国战?” “不去。” 楚羽嘉淡然的回了一句。 乞丐躺在石阶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说道:“可是你如果不去,再相遇上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机会了,所以你就没机会了。” 乞丐笑呵呵的说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这个人上晓天文,下知地理,如果不去做些大事情的话,那可就太浪费了。” “所以,你最好还是听我的,你不听我的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呵呵。” 楚羽嘉轻笑,回头瞥了一眼那乞丐:“你既然这么厉害,为何不去做官,为何混到如今这般模样?” “在邺国的律法当中,我记得平民是无法做官的吧。” 闻言,楚羽嘉愣了一下。 邺国的律法当中,平民的确不能做官,只有获得了爵位后才有资格和机会得到官身,而那些贵族子弟则是可以通过推荐和引荐的方式进入官场。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不不不,我来找你,只是我感觉你需要我的帮助。” 乞丐撇了撇嘴说道:“而且我如果想要在这乱世当中生存也需要你的帮助,我们算是共赢。” “是吗?” 楚羽嘉看了乞丐一眼说道:“看你似乎连顶点武艺都没练过,拿起武器都困难,如何能够帮助我?” “难道你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武夫才能做大事儿?” 乞丐对楚羽嘉的话嗤之以鼻:“我们这种读书人也一样能够出头,而且也正因为我没练过武艺,我才要寻找一个能和我配合的人,只是以前从来没找到过而已。” 乞丐赖在郡主府的后门足足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楚羽嘉看他还在,这才将他请了进来,便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闻言,楚羽嘉挑了挑眉毛,看向乞丐问道:“你所谓找到的,不会就是我吧?” 乞丐点了点头,缓缓地起身,摇头晃脑的说道:“你有武,我有文,你我一起必然能做出一番大事。” “既然生在乱世,何不做出一番事业?” 楚羽嘉不知道的是,他拥有这个时代人所没有的知识,凭借他这一身本事,只要是跟对了人,富贵荣华一辈子都不是说说而已。 而他之所以找上楚羽嘉,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个人他很看好,他觉得这个人能做成大事儿,就是这么简单。 而楚羽嘉虽说表面上可以云淡风轻,但实际上,他又怎么甘于平凡呢? 只不过,父亲的事情给他带来的阴影太大了,他真的很不想为那个人效力。 因为那个人在一定意义上来说,便是他的仇人。 乞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楚羽嘉的事迹,见到楚羽嘉露出这般模样,心里面也已经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乞丐笑着说道:“你应该还是在纠结你父亲的事情,我听说过一些骠骑将军的故事,据说他是一位很厉害的将军对吧。” “是啊。” 楚羽嘉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披着战甲胯下一匹黑色战马在大漠中驰骋的身影。 那个身影对于他来说,是那样的遥远,也是那样的光芒四射。 他小时候便立志,长大以后要做一个和父亲一样,为国家为百姓而战的将军。 可父亲得到的是什么呢? 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是满门抄斩的判罚。 楚羽嘉紧紧地咬着嘴唇,他母亲走得早,母亲没有能够参加他的婚礼,这注定是他一生的遗憾。 母亲走后,父亲对于他来说就是唯一的亲人,可当看见这个唯一的亲人在大牢中狼狈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想哭。 只是被父亲一巴掌打醒了。 父亲告诉他,他是个男人,男人生来就是要顶天立地,作为他们老楚家的男人更是如此。 第18章:血的代价 虎岭关外,不复见各地烽燧点燃平安火。 齐军先锋大军兵临虎岭关城下。 大风,黄沙,贫瘠的土地,大风又将这些干燥黄土吹拂到空中,扑击那些飞舞旗帜。 城外,齐军战阵前方,不断有传令兵纵马飞驰传递着军令。 虎岭关城头,所有城头将士都下意识握紧了兵器。 一声高亢凌厉的号角,骤然响起。 若是以往齐国西进进攻邺国时,多数都是试探性的进攻,但今天明显不太一样了。 齐军中云梯、冲城车、撞门锤等等一系列的攻城器械已经被位列军阵最前方的刀盾兵推到了军阵最前方,以此来达到消耗对方箭矢。 弓箭手手握一张张充满齐国特色的大弓走在最中间,一旦到达攻击范围,他们便会将箭壶中的箭矢一支支的射进虎岭关,对敌人展开压制,让对方的弓箭手不敢探头射箭。 只要守方出现军心不稳,凭借齐国武卒的悍勇,登城后一战击溃。 但今天这场攻城战明显不太一样,在新任主帅东浩宇的主持下,这一次齐军明显与其他军队攻城时展现出了不一样的战术。 按理来说,攻城之时,骑兵是完全起不到作用的,但今天齐军却被东浩宇摆上了战场,六千齐国齐军位列攻城军阵的左右两翼。 对此,窦建开也有些不解,催马来到了东浩宇的身侧,问道:“我有些不太明白,骑兵无法参与攻城战,你为何要把骑兵摆战场?” “我这样部署,自然有我的安排。” 东浩宇此刻没有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抬头看着虎岭关的城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说道:“虎岭关,两侧皆是绝壁,东侧城墙高近十丈,下面还有宽阔的护城河,不知道有多少将士要死在冲击城头的路上。” “那你还在这样的情况下,去攻城?”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东浩宇的嘴角微微挑起说道:“我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攻城的时候非得要攻击城墙,难道就因为上面的人可以用箭矢什么的对我们造成杀杀伤?” “既然他们城墙高,我为什么还要冲击城墙?” “与其让这些将士白白的死在冲击城墙的拉锯战当中,不如我们改变进攻策略。” 东浩宇的目光锁定在虎岭关的城门上。 “你今天的进攻主力点,是在城门?” “当然。” 东浩宇呵呵一笑说道:“一旦城门攻破,骑兵立马杀入扩大优势,我不敢说我大齐将士个个勇武,但我大齐将士就没有怕死的。” “世人都说,西北邺国在多年来连年征战不断的情况下,每个士卒都骁勇善战在近身搏杀中更是天下无敌。” “但他们似乎忘记了,我齐国地处于中原门户,中原门户难道就比他们西北门户差了?” “我们也一样与东胡连年战争不断,我大齐将士也不是吃素的。” 说到这里,东浩宇缓缓地抬起手来:“擂鼓,进军!” 顷刻之间,五万攻城士卒齐齐发出一声呐喊,紧接着有条不紊的朝着虎岭关的东城墙逼压过去。 那绿盔绿甲的齐国将士,宛如是一片绿油油的移动草地一般,看起来声势骇人。 随着这些士卒推进到距离虎岭关不到五百步的距离之后,这场对后世影响深远的邺齐攻城战正式打响。 率先对齐军展开反击的是邺军的箭阵,邺军弓箭兵在齐军推进到四百步之外时便搭弓上箭,等到了三百补纷纷将箭矢射向天际。 嗡…… 一捧黑色的,密集的,宛如烟雾一样的箭矢冲向天际,黑压压的飞到最高点,而后直转向下,落入齐军的军阵当中。 那一幕,就仿佛是乌云盖顶,也宛如是仙人降临人间。 数以千记的箭矢一阵接着一阵,宛如永远都不会停歇一般,落入齐军的军阵中。 一时间箭矢撞在盾牌上的碰撞声,破甲入肉声,士卒们倒地之后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千夫长万夫长在军阵中奋力的呐喊着,指挥着士卒们不要因此慌乱,也不要因此就打乱了自家的阵型。 很快,本来有些躁动的齐军军阵便稳定下来,刀盾兵纷纷举起盾牌去抵挡对方射下来的箭矢。 在这样的攻城战当中,士卒们是极其无奈的,被人家的箭矢射的毫无还手之力。 每一个士卒的心中都在想着,快了,快了,就快进入自家的射成了,自己马上就能反击了。 一个个士卒面色难堪,但还是仿佛没有看见身旁的同胞被箭矢射中倒地哀嚎一般,更有甚者甚至会直接从同袍的尸体上踩过去。 终于,在付出了一定代价后,他们终于进入了距离虎岭关东城墙两百步的距离,己方的弓箭手终于能反击了。 在千夫长与万夫长的指挥下,齐军士卒亦是纷纷搭弓上箭。 同样的一幕再次在邺军的守城军阵当中上演,一名名邺军士卒被敌人的箭矢射倒,而己方的箭矢也不断地落入敌人的军阵当中。 攻城战说白了就是一场消耗战,消磨的就是双方的人手和士气,也要看是谁先绷不住那口气。 谁绷不住,必然会被对方抓住机会,一鼓作气将敌人击溃。 但就算是齐军的箭阵犀利,虎岭关洒下的箭雨依旧有条不紊,这就让很多士卒都很费解。 他曾亲眼看到一名邺军士卒被箭矢射成刺猬,而附近城头上的弓箭兵依旧射出了水准之上的箭矢。 这千夫长不由暗自撇嘴,都说西北邺国的军中将士个个都是骁勇善战悍不畏死的悍卒,开始时他还不信,但现在他是真的信了。 这帮邺国人,难道真的都不怕死? 箭矢射过来,正常人都会有一个本能的躲避动作,就算是齐军这边也依旧有这样的人存在。 但是邺军方面却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离开自己的位置,哪怕是被箭矢洞穿身躯,只要还能射箭,他们就不会往后退一步。 难道邺国军中都是这样的骁勇之辈吗? 当然不是。 因为这支邺军和别的邺军不一样。 前文曾经提到过,邺国与姑墨接壤,连年战争不断,直到十几年前楚羽嘉的父亲楚千文横空出世,成为西北守军主将之后,这样的情况才有所好转,楚千文旗下铁骑是可以和荒漠上那些骑在马背上长大的部族抗衡的,甚至是碾压的。 当然,在西北守军当中,怎么可能会没有步军? 只是步军并没有骑军那么耀眼而已,但也是个顶个的敢死敢拼的士卒。 在楚千文被定罪之后,整个西北守军都被解散,接近十万的西北守军除了一些因为接受不了将军被定罪的实事从而退伍脱离军队之外,剩下的那些都进入了各个军中。 位于邺国东南方的虎岭关更是接收了足足两万西北原守军的将士。 世人只知道楚千文带出来的骑兵能够纵横西北,但却没人提起这支步军的效用。 一名在军中从军近十年的老卒目光冷冽的盯着城下那些齐军,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兄弟们,咱们在西北的时候杀的是蛮子,都是一些骑马的家伙。” “将军怕我们白白送死,故而不让我们这些步卒上战场杀敌,只让我们打一些守城战,攻城战的时候很少。” “将军今天不在了,那支曾经让我们引以为傲的西北骑军也不在了,甚至西北军也不在了。” “但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我生是西北军的人,死是西北军的死人,今天我就要用我这满腔热血,让这些齐狗看看咱们西北军的威风。” “一句话,想特么进我邺国领土,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箭矢一波接着一波,一阵接着一阵,双方士卒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虎岭关主将叶边看着明显在气势上就与自己带出来的这些士卒不一样的原西北军士卒,心中不由得感叹。 如果那个男人还在的话,齐国真的敢进攻邺国吗? 如果那个男人还在的话,在上一次的国战中,邺国还会是输家吗? 只可惜,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 两百步,对于两方士卒来说,都像是千里万里那么遥远,向前推进一步都是那么困难,没走一步都会有向前奔袭的士卒被射倒。 邺军的箭雨不弱,但落在密密麻麻的蝗群中,如同杯水车薪,仍是杀之不尽。 漆黑蝗虫一般略显拥挤的步卒,根本不理会脚下的尸体和伤患,继续前冲。 城上一名身材魁梧的披甲弓箭手拉弓如满月,正要射向一名正在大声下令冲击护城河的齐军千夫长,就被一根羽箭射穿喉咙。 他的尸体被胡乱拉到一处,很快就有身后弓箭手迅速补上位置,继续寻找齐军中将领的位置。 这是军中神箭手,在战场上专门袭杀那些中层武将。 在这一次的攻城战当中,不知道有多少齐军千夫长和百夫长死在他们突如其来的冷箭下。 风起云涌虎岭关,多少将士故他乡。 攻城战伤害的是双方,并不是某一方。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请假一天 不好意思各位大哥们,今天有点事儿,实在赶不出来了,不好意思。 《最强剑仙奶爸》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章:那个人的西北军 严开将窦建开的奏报狠狠地摔在地上。 齐国丞相高逸从人群中走出,拱手道:“大王,这次我国对邺国用兵的本意是想痛打落水狗,二十万步军外加五万骑军,不可为部署不完善。” “这样的部署和大王的英明策略,不说能将邺国彻底灭国,但却也足以让邺国十年内无力东进,无力骚扰我国边境百姓。” “可如今大好局面却被窦建开一人的大意轻敌葬送,还连累大王麾下忠心耿耿的三员大将亡于阵前,惊雷院掌门关门弟子张武涛被人打成废人,这无外乎都是我大齐国的损失。” “故,臣斗胆恳请大王,务必严惩窦建开以平民愤,同时也给惊雷院一个交代。” 还没等齐王严开回话,一旁的大将军凌润便站了出来,插手施礼道:“大王,臣以为,现在不是严惩窦建开的时候。” 齐王严开也有些犹豫,毕竟如果严惩了窦建开的话,最终不论结局如何,都是他这个大王错了。 王,会错吗? 王,永远不会错。 凌润站出来,便是知道严开心中的难处,故作迟疑了一下,严开开口问道:“哦,那大将军的意思是……” “臣以为,一年前,邺国与后晋联合,突入我国腹地,在我国腹地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国民对邺人的憎恨,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一个巅峰的顶点,这对我国对邺国展开第二次国战是有极大好处的。” “但临阵换将乃是行军大忌,想来大王也深知这一点,故而臣建议,在战时不对窦建开做任何处罚,但却要另派一员将领以督军的名义前往,明面上是辅佐窦建开,实则是这新任督军全权掌控对邺战争。” 凌润这番话说出来,可谓是既给了严开想要的君主面子,又把自己想要说的都说了。 这般情商,也怪不得齐王严开会这么宠信凌润。 齐王严开紧锁的双眉缓缓舒展开,看向凌润,语气也温和了下来:“不知,大将军想要推荐的是哪一位?” “被大王安排在含水郡的镇南将军,东浩宇!” 当听闻这个名字的时候,身侧的丞相高逸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转头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一名中年人。 那中年人会意,而后从文臣中走了出来,对着齐王严开拱了拱手,沉声道:“大将军,您这么说,我这个做下官的就不得不说几句了。” “如今您的儿子在军中便已经身居要职,您的大徒弟窦建开是进攻邺国的主将统帅,您如今还想把你的二徒弟东浩宇也引入其中。” “大将军,您已经是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合情理啊。” 齐王严开本身听见凌润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是有些心动的,毕竟他也知道,这个年轻将领的本事。 东浩宇固然没有窦建开那样的身世以及名望,但他打仗的本事都是有目共睹的,前蜀也是在他的威慑下,不敢与邺国和后晋连成一线,三国进攻齐国。 只不过,在这中年人的提醒下,齐王严开便反应过来了,如今军中武将大多都与凌润或多或少的有些关系,不是他的徒弟,便是他提拔上来的心腹。 这对于一个君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虽说有句古话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没有几个君王能真正的相信自己的臣子。 见到齐王的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凌润没有去看那中年人,而是直径开口说道:“大王,如今正是我齐国危急时刻,切不可听信小人谗言。” “我凌润为齐国镇守东北门户三十载,与东胡交战数百次,身上的伤疤数不胜数,微臣从来没有向大王抱怨过什么,甚至没有说过一次,但这一次,我必须要说,因为这场战事对我齐国来说至关重要。” “如若大军可以一举攻破邺国虎岭关,那邺国在无险可守,我军大可以一举东进,将邺国版图收入我齐国囊中,当然,如果推进受到阻碍,我大军大可以据虎岭关而守,邺国以后也将成为我齐国的囊中之物。” “既然我等生在乱世,那我不介意做一个为大王开疆拓土,为大齐挥洒鲜血的马前卒。” “我是如此,我的徒弟更是如此,东浩宇也好,窦建开也罢,我儿子也罢,我敢大言不惭的说一句,他们三人便是大齐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如果在场列位觉得有谁比他们强,大可以推荐出来,我绝无二话,但前提是,谁敢打了败仗之后背这个骂名,谁敢承受那二十万冤魂带来的代价,如果你们敢,那你们尽管来,我凌润绝无二话。” 凌润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周围的将领也是一个个目不斜视,看着这个背影。 凌润在齐国军中的地位真是太高了,高到所有将领都只能仰望的地步。 当然,这也是他三十年来用自己的一身热血一刀一刀的砍出来的,一拳一拳的砸出来的。 镇守东北门户,抵挡东部蛮夷的入侵,让东部蛮夷不敢南下牧马,这便是凌润的功绩,亦是凌润为整个天下做出来的贡献。 但帝国分东西南北,东面有东胡,那西面呢? 西面有姑墨国,有荒漠上的部族,镇守西北门户的那个人,可有谁还记得呢? 或许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了。 邺国朝堂在下朝之后,大将军吴当国率先走出大殿。 李普义在经过吴当国的时候,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而后说道:“吴将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但是我告诉你,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了,你将来早晚有一天,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吴当国对李普义的话嗤之以鼻,哼笑一声,别有深意的说道:“怎么,我就是觉得应该去封赏楚羽嘉,难道有什么错吗?” “呵呵。” 李普义被气笑了,冷声道:“吴将军,你自己心里想的什么,你自己清楚,请不要把这世上的人都当成傻子,至少我不是那个傻子。” 说完之后,李普义拂袖而去。 当朝丞相宫青当见到李普义拂袖而去,对着吴当国微微笑了笑,而后跟上了李普义的步伐。 王庭官员虽然有着丰厚的俸禄,有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不代表每个人都是。 比如李普义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身为两朝天子的老师,如今贵为太傅,按理说那可是一个凌驾于万人之上的职位,但却生活窘迫,甚至有一套朝服穿几年的时候。 到了王庭之外,宫青当叫住了正准备乘坐骄子回府的李普义。 “李太傅,我家大闺女前些天特意捎来了一些茶叶,您有没有兴趣与我共饮一杯?” 李普义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宫青当说道:“既然宫丞相愿意和老夫共饮一壶茶,那老夫自然不和丞相客气,毕竟丞相可是家底丰厚的很啊。” 对于李普义这明显带着讽刺的话语,宫青当全然就当没听见,笑了笑说道:“走吧,正好今天我也要去南城一趟,顺带送李太傅回家,就让您家里这几个下人都回去吧。” 李普义这一次倒也没有拒绝,轻轻地对着周围的几个人摆了摆手,随即便进入了宫青当乘坐的马车之中。 宫青当不失为一个好丞相,但不代表他为官就清廉,他乘坐的马车都是月陵城当中最具名气的马车行专门定制的。 两匹骏马拉得马车之中,两侧有软塌可共休息,在中间还有一张茶桌,以及煮茶烹茶的物件,甚至还有一个小火炉。 小火炉可供煮茶,在天冷的时候也可用于取暖。 宫青当亲自动手煮好了一壶茶水,为李普义斟满一杯。 李普义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后轻声问道:“丞相大人叫我来,不会是真的只是让我喝杯茶这么简单的吧?” “当然不是,主要还是为了谢谢你。” “谢我作甚?” 李普义哼笑一声说道:“我可是刚刚在朝堂上骂了你那个女婿一顿啊。” “骂,骂的越难听越好,骂的越多,我就越开心。” 宫青当笑呵呵的说道:“如果不是身份使然,我都想骂他几句。” “哦?” 李普义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致的看向宫青当:“丞相大人,此言何意啊?” “没别的意思,毕竟刚才李太傅也说了,这天下没人是傻子,尤其是我们这种人,谁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宫青当轻声叹了口气说道:“那个人仅凭一军之力便为我邺国,为这天下守住了西北门户,这确实难为他了。” “我邺国地狭人稀,土地贫瘠,每年老百姓能吃饱了饭就是祖上积德,前些年他在的时候还能好些,毕竟每年也没有这么多的仗要打,国库充裕,西北安宁,老百姓也开心,我们也省心。” “但没办法,谁叫这官场也如战场一般呢,他不擅长与人交际,更不擅长与上官打好关系,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倒也在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 李普义哼笑,声音颤抖的说道:“你可知道,他为了邺国都做了什么,一军之力镇守西北门户近二十年,你当是谁都能做到的?” 第16章:男儿生在乱世 “放着如花似玉的老婆不管,放着哇哇哭泣的儿子不管,毅然决然的上了战场,每每征战的时候都冲在士卒的最前面,你是没看到他那浑身是血的模样,你也没看到他当初是怎么救我的。” “我李普义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场景,都不会忘记,我李普义的命,是他救回来的,更不会忘记,他的儿子叫楚羽嘉。” “你以为当初只有你给楚家出了力?” “难道我李普义就真的是忘恩负义之徒?” “明知道最后一次回京,便是死期,他也毅然决然的回来了,只是他自己不想活,是他自己要求死的,因为他不死,西北军的将士就无一日安宁,更无军功军饷可领。” “当兵打仗的,为的无外乎就是军功,就是军饷,军饷能让他们的家人不挨饿,军功可以让他们的后世子孙不在是平民阶层。” “他是用自己的命,让西北军的将士能得到更好的前途,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听着李普义的这番话,宫青当一言不发。 为何他说骂楚羽嘉骂的越凶越好,因为只有骂楚羽嘉越凶,他才能越安全,只有骂楚羽嘉骂的越凶,他才能得到安宁。 楚羽嘉早在五岁时便开始习武,也是在他五岁的哪一年,父亲去了西北,创建了西北军,带出了那支令诸侯国,令外邦蛮夷都闻风丧胆的西北铁骑。 五年之后,楚千文归家,归家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楚羽嘉学武的消息封锁起来,也让楚羽嘉转而去学了文,在学文的同时偷偷的学武。 因为楚千文知道,有人不希望他好,有人不希望西北军好,有人不希望他们楚家好。 自己的儿子只有是个指挥舞文弄墨的家伙才会不遭人惦记,自己的儿子只有被人唾骂才会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只可惜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楚羽嘉学武天赋异禀,学文更是如此,十二岁时便已经更换了三个先生,其中一位还是与李普义这个当朝太傅同一批次的老学究,但却也在被楚羽嘉问出了一个问题之后,离开了将军府。 在离开之前老学究对楚千文说:“楚公子实在是天赋异禀,将来必是治世能臣,老朽已然无物能传授与公子,还请在请一位名师。” 十六岁时,楚羽嘉的文采便名动京城,尤其是楚羽嘉的字。 或许是因为生在军中,并且常年与士卒打交道,自己还练武的缘故,他的字中便带着一股杀伐之气,让人看了就不禁想起战场上的血雨腥风,让看客不自觉的就身临其境的感受到文字当中蕴含的独到魅力。 有人说,他们看到了将士们誓死保卫家园的场景。 也有人说,他们看见了将士们挥洒着鲜血与敌人搏杀,满身鲜血也不肯倒下。 只可惜,那时候的楚羽嘉不懂什么叫收敛锋芒,更不懂父亲为何让自己自污。 因为他只有在世人眼中一无是处,文不成武不就,谁也不愿意和他有太多交集的时候,他才是最安全的,他们楚家才是最安全的。 但楚羽嘉不懂,他是真的不懂。 如果在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宁愿什么都不要,只要自己的楚家,只要自己的家人。 第二日早朝,邺王便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他还是要求楚羽嘉进宫朝见,毕竟楚羽嘉是他贬出去的,按理来说楚羽嘉也应该回到都城自行请罪,但楚羽嘉没有,甚至没有和任何人打过招呼,在两千里流放之后,便直接去了丹阳郡。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 这段时日楚羽嘉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每天除了带娃,就是望天发呆。 平时的时候,都是他自己一个人,今天倒是多了一个人,一个乞丐。 一个自称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乞丐。 “你确定,你真的不打算去都城面见邺王?” “不去。” 楚羽嘉淡然的回了一句。 乞丐躺在石阶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说道:“可是你如果不去,再相遇上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机会了,所以你就没机会了。” 乞丐笑呵呵的说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这个人上晓天文,下知地理,如果不去做些大事情的话,那可就太浪费了。” “所以,你最好还是听我的,你不听我的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呵呵。” 楚羽嘉轻笑,回头瞥了一眼那乞丐:“你既然这么厉害,为何不去做官,为何混到如今这般模样?” “在邺国的律法当中,我记得平民是无法做官的吧。” 闻言,楚羽嘉愣了一下。 邺国的律法当中,平民的确不能做官,只有获得了爵位后才有资格和机会得到官身,而那些贵族子弟则是可以通过推荐和引荐的方式进入官场。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不不不,我来找你,只是我感觉你需要我的帮助。” 乞丐撇了撇嘴说道:“而且我如果想要在这乱世当中生存也需要你的帮助,我们算是共赢。” “是吗?” 楚羽嘉看了乞丐一眼说道:“看你似乎连顶点武艺都没练过,拿起武器都困难,如何能够帮助我?” “难道你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武夫才能做大事儿?” 乞丐对楚羽嘉的话嗤之以鼻:“我们这种读书人也一样能够出头,而且也正因为我没练过武艺,我才要寻找一个能和我配合的人,只是以前从来没找到过而已。” 乞丐赖在郡主府的后门足足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楚羽嘉看他还在,这才将他请了进来,便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闻言,楚羽嘉挑了挑眉毛,看向乞丐问道:“你所谓找到的,不会就是我吧?” 乞丐点了点头,缓缓地起身,摇头晃脑的说道:“你有武,我有文,你我一起必然能做出一番大事。” “既然生在乱世,何不做出一番事业?” 楚羽嘉不知道的是,他拥有这个时代人所没有的知识,凭借他这一身本事,只要是跟对了人,富贵荣华一辈子都不是说说而已。 而他之所以找上楚羽嘉,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个人他很看好,他觉得这个人能做成大事儿,就是这么简单。 而楚羽嘉虽说表面上可以云淡风轻,但实际上,他又怎么甘于平凡呢? 只不过,父亲的事情给他带来的阴影太大了,他真的很不想为那个人效力。 因为那个人在一定意义上来说,便是他的仇人。 乞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楚羽嘉的事迹,见到楚羽嘉露出这般模样,心里面也已经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乞丐笑着说道:“你应该还是在纠结你父亲的事情,我听说过一些骠骑将军的故事,据说他是一位很厉害的将军对吧。” “是啊。” 楚羽嘉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披着战甲胯下一匹黑色战马在大漠中驰骋的身影。 那个身影对于他来说,是那样的遥远,也是那样的光芒四射。 他小时候便立志,长大以后要做一个和父亲一样,为国家为百姓而战的将军。 可父亲得到的是什么呢? 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是满门抄斩的判罚。 楚羽嘉紧紧地咬着嘴唇,他母亲走得早,母亲没有能够参加他的婚礼,这注定是他一生的遗憾。 母亲走后,父亲对于他来说就是唯一的亲人,可当看见这个唯一的亲人在大牢中狼狈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想哭。 只是被父亲一巴掌打醒了。 父亲告诉他,他是个男人,男人生来就是要顶天立地,作为他们老楚家的男人更是如此。 父亲更告诉他,只要他在,楚家就没有亡,只要楚家没有死绝,楚家就还在。 邺国楚家,两代良将,从楚羽嘉的爷爷开始,到他的父亲都在军中为国效力。 父亲在世时,曾有人评点诸侯国十大名将,他父亲压过吴当国成为邺国的招牌人物,更成为这天下十大名将的前三甲。 乞丐见楚羽嘉怔怔出神,继续趁热打铁道:“我看你很疼爱你的女儿吧……” “这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你想一想,如果你是个大人物,那你女儿便是大人物的女儿,将来不论做什么,人们都得敬着让着,因为她是你的女儿。” 乞丐摇头晃脑的说道:“反之,你只是一介布衣,那她就是布衣的女儿,哪怕她有一个有郡主封号的母亲,也不影响她的父亲是一介布衣。” “虽说她现在没有介意什么,那也只是因为她年纪小,但如果有一天,她懂事了,她嫁人了,在婆家过得不好,难道你真的要靠你婆娘去找回场子?”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换做是我,我都恨不得跳河里面淹死,这样的人也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如果提起别人,楚羽嘉的内心或许不会有一丁点的波澜,但是提起他的女儿,他的内心不由得出现了动摇。 理确实是这么个理,自己是可以全然不顾,逍遥快活。 但女儿怎么办? 女儿长大了之后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让女儿嫁给一个老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或许这是一种平淡且安逸的生活,但那却并不是一个父亲应该想的事情。 楚羽嘉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精光:“你说的话,很多其实在我这里其实都是废话,只有一句话说进了我的心里。” 闻言,乞丐有些茫然的问道:“什么话?” “男儿既然生在乱世,何不做出一番大事业?” 第17章:为了我活着回来 “既然你愿意辅佐我,那这一次,就跟我一起去一趟月陵城。” “我要告诉所有人,我楚羽嘉又回来了,我们老楚家还没亡。” “这就对了么。” 见到他现在这副神情,那乞丐终于开心的笑了,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拱手笑道:“重新认识下,我叫孟飞航,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但现在在你们的世界,我便随遇而安,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 “跟我混?” 楚羽嘉显然没听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孟飞航嘿嘿一笑,毫不客气的揽住了楚羽嘉的肩膀,笑着说道:“哎呀,就是说,以后我孟飞航这条命就是你的,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你做将军,我就给做幕僚,你要是还能在进一步,那我做什么,就由你来决定。” 这番话当中的大逆不道,楚羽嘉不是听不出来。 楚羽嘉皱了皱眉,说道:“我楚家,世代忠良,你可以不要想歪了。” “哎呦,行了行了,算我嘴欠。” 孟飞航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问道:“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都城啊,我现在还真想去都城看看,看看哪里是什么样子。” 楚羽嘉点了点头说道:“明日我们便出发前往都城,我也有好久没回家看看了。” 第二天一早,宫离陌来到了楚羽嘉的院中,看着楚羽嘉已经收拾好的行囊皱了皱眉,问道:“你真决定去了?” “是啊。” 楚羽嘉笑了笑说道:“既然是大王召见,自然是要去的,不然难免落人话柄。” “这可不像你啊。” 宫离陌哼笑道:“你不是最不忌讳这些东西的吗?” “现在不行了,得忌讳,因为……” 楚羽嘉深深地看了宫离陌一眼,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转口叮嘱道:“天气凉了,记得多穿点衣服,晚上早点休息,总是熬夜对身体不好。” “要你管……” 宫离陌冷哼一声。 虽然脸上冷若冰霜,但对于楚羽嘉这番话,她还是感觉心中暖暖的,仿佛二人又回到了七年前,那个如胶似漆的时候。 楚羽嘉背上行囊,已经刮掉胡子整理好头发的孟飞航就跟在楚羽嘉的身后。 孟飞航模样倒也算是清秀,换上了家仆的衣服之后,倒也有几分书卷气。 看着楚羽嘉离开的背影,宫离陌抿了抿嘴,也就在楚羽嘉即将消失在视野之中的时候,她才终于开了口,对着那背影喊道:“祝你一路平安。” 听见了她声音的楚羽嘉停下脚步,当他转过身看见宫离陌的脸时,脸上不自觉的挂起了一抹微笑。 “我会的,你好好的,等我回来。” 宫离陌也笑了,一边挥着手一边说道:“早点回来,为了我,也是为了女儿,一定要回来啊……” “放心吧,我说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我了,我想走,没人留得住我,我想留,没人能赶我走。” 说完之后,楚羽嘉对着宫离陌挥了挥手,就如同三年前被流放的时候一样,也是宫离陌看着他,他一路向前走,不曾回头。 宫离陌或许不知道,丞相与将军联姻之后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楚羽嘉也不知道,他不明白当初为什么父亲知道自己爱上了宫青当的女儿之后会大发雷霆,也不知道为什么宫青当也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开始的时候,楚羽嘉只以为是自己的父亲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对方的父亲也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女儿。 但如今,楚羽嘉明白了,这是因为一个军权在手的将军与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联姻,对于整个朝堂来说都是威胁。 但要问楚羽嘉后悔与宫离陌成亲么,那他的回答一定是否定的。 他从不后悔自己娶了宫离陌,也从不后悔与她繁衍子孙,因为他爱她。 宫离陌驻足远望,良久之后,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人的身影才缓缓地转过身来,回到府内。 他在的时候,宫离陌到是没觉得有什么,看见他反而还觉得烦躁,可是真当他离开了,却又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走进他的院子,他刚刚走了没多久,心里面的那种思念就已经出现了,这种情绪一旦出现,就已经如江水泛滥,再也无法控制住。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这三年他不在的日子,真的很苦,真的很孤独,想他,念他,念到最后,成了怨气。 怨他把女儿带走,怨他没有陪自己,怨他…… 自己到底在怨他什么呀。 到最后,宫离陌都有些想不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在他在的时候,给他一些好脸色呢。 那样的话,他们或许还会回到七年前,那个如胶似漆的时候。 出城之后,楚羽嘉仰面望天,看向西方,心结仿佛在这一刻已经完全被打开,脸上也出现了难得的笑容。 “看起来,她和你说话了,你很开心啊。” “当然开心。” 楚羽嘉不加掩饰的说道:“她是我最爱的人,她给我带来了我的心肝宝贝,而她又何尝不是我的大宝贝呢?” “行了行了,就别给我这个单身狗喂狗粮了,你现在说说,咱们怎么去都城,难不成真让我们走着去啊?” “不然呢?” 对于孟飞航偶尔蹦出来这几句他根本听不懂的话,他也懒得去问,干脆就不回答,笑着说道:“只有走到都城,才心诚,没多远,不过八百里而已,咱们俩走得快的话,有十天也到了。” “我靠,你再怎么说也是个郡主的老公啊,你带两匹马出来也行啊。” “马?” 楚羽嘉呵呵一笑,随手抓住了孟飞航的肩膀,笑着说道:“马有我跑得快吗?” 楚羽嘉实在是开心极了,提着孟飞航的肩膀,大跨步向前飞驰,一边跑一边大笑,孟飞航甚至以为这货是疯了。 看着周围的景物飞速略过,孟飞航有苦难言,这货真的是太二了,这要是在他们那个时代,纯纯的钢铁直男。 就这样,楚羽嘉用轻功带着孟飞航前行,白天头顶烈日,晚上披星戴月,两日便出了丹阳郡,又过三日后就进入了邺国腹地,距离都城月陵城不过二百里。 楚羽嘉是一路提着孟飞航前行的,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等到了县城的时候,亦然已经成为了两个邋遢汉子。 楚羽嘉还好些,孟飞航是真的有些受不了了,坐在地上耍赖道:“不行了不行了,反正也没多远了,让我休息休息。” “休息?” 楚羽嘉站在树枝上眺望远方,笑着说道:“别休息了,我知道你累了,但还是在走几里路吧,我已经看见炊烟了,指不定就是一家客栈,我身上还有些碎银子,咱们今天晚上就在那歇脚。” 为了不引人注目,二人走的都是旁人根本不会走的羊肠小路,这几日一直在荒郊野岭露宿,一听见有客栈,孟飞航立马来了精神。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他那个时代里面一种叫做电视剧的东西里面演的俏老板娘,以及那铺着蚕丝被的大床。 虽说已经望见了炊烟,但望山跑死马,二人是中午开始赶路,直到傍晚时分才走到了那炊烟升起的地方。 客栈的规模不小,四合院的骨架,主楼有三层,客满的话能塞下百来号羁旅人士,除了五六辆马车,客栈外头筑有一座简陋马厩,停满了三十几匹马,大多毛色发亮,高大健壮。 好几匹骏马的嘶鸣里都能听出倨傲,足以让两个一路徒步过来的人自惭形秽。 客栈外头有名黝黑店小二蹲在枯树墩上打瞌睡,嘴角流着口水,笑得意味十足,男人都懂,也不知是在惦念着哪位曾经途径客栈的貌美的娇娘呢。 见他睡得香甜,楚羽嘉与孟飞航也不叫醒他,想要轻轻地绕过去,可当二人正要进屋子的时候,那小二猛然惊醒,看到这两人蹑手蹑脚的要往里面走,跳下树墩子,二话不说就一腿踹来。 楚羽嘉不惊不怒,脸色平静,抬手抓住这能让寻常汉子躺上半年的凶狠一脚。 见这年轻店小二面容骄横,抽不回去,正要旋身再踹出一脚,一旁的孟飞航便开口说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们见你睡得香,就没吵你,你这上来动手是什么意思?” “谁,谁睡觉了?” 店小二仍然气势汹汹的说道:“要不是我醒过来,你们俩就要偷溜进去了,看你们俩这穷酸样,兜里有银子才叫怪事。” “赶紧给老子滚蛋,再不滚,老子可就要把你们俩打残了丢出去了,到时候是生是死我可不负责。” 楚羽嘉一脸无奈,放开了对方的脚,正要后撤几步息事宁人,没料到客栈门口出现一位双手叉在腰上的女子。 这女子的身段婀娜,该肥的地方肥,该瘦的地方瘦,虽说上了些年岁,但风韵十足,只是看了一眼就差点把孟飞航的魂给带走。 “三德子,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绝学?” “你去糊弄鬼你看看鬼信不信?” “要是断了客栈财路,老娘让你绝子绝孙才是真的。” 有一个颇为不俗姓名的黝黑小伙噤若寒蝉,挤出一张笑脸,瞥向楚羽嘉和孟飞航的眼神还是称不上友善,冷哼道:“算你小子运气好。” 对此,楚羽嘉也只是无奈一笑,什么都没说。 风韵老板娘面相二人妩媚一笑说道:“两位公子,上房已经备好,请随我来。” 第18章:客栈与江湖 有这位风韵老板娘给二人引路,楚羽嘉付过定金以后便与孟飞航一同来到了二楼。 一眼看上去便给人一种成熟稳重感觉的老板娘亲自带着店小二给二人送来了茶水点心以及洗漱用的清水,放在房间后便含笑离去。 楚羽嘉洗了把脸,而后孟飞航也紧随其后。 二人一路上根本就没有停歇的时间,除了睡觉就是在赶路,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快就进入邺国腹地,在二人洗过脸之后,一盆水已然浑浊不堪。 推开窗户向外望去,这间客栈生意爆棚,应该不是拿人肉做包子的黑店。 看风韵老板娘登楼期间与江湖豪客们不见外的吹科打诨,显然有许多回头客,这让深知江湖险恶的楚羽嘉如释重负。 他不反感打打杀杀,但如果素未蒙面,仅是为了银子你死我活,也着实无趣,好不容易游荡江湖,谁想在江湖里淹死? 院子里摆了六张饭桌,坐了二十几人,大多都是江湖莽汉,一个个敞开衣襟,喝酒吃肉时一个比一个笑的欢,粗制劣造的刀剑斧就随意搁置在桌面上,少有好货。 邺国冶炼工艺不佳,诸侯国的能人也少有愿意来邺国这苦寒之地的,故而铁器这一类东西都是官府管控,哪怕是去打一柄锄头,也得在官府报备。 在诸侯国当中,江湖上游侠豪徒出门历练,兵器大多趁手而上品,而在邺国却鲜能看到这种情况。 楚羽嘉对院子里骂骂咧咧满嘴荤话的莽汉并不上心,倒是客栈一楼大堂几桌子相对沉默寡言的食客,都不简单。 其中角落相邻两桌人物皆是雄健之辈,身上大多有一股楚羽嘉非常熟悉的军卒悍勇气势。 在这群人当中,众星拱月拥着一位白发老者,气态沉稳,一看便知是个练家子。 一名潇洒不羁的白衣剑客,独占一桌,悠闲酌酒,一旁包囊内露出来的银色暗芒十分醒目。 江湖前辈们苦口婆心唠叨要不露黄白,这位剑侠反其道而行之,肯定有所凭仗。 另外一桌坐着一对母女,在鱼龙混杂的客栈就尤其显得出淤泥而不染。 稚童唇红齿白与她娘亲有七八分神似眉目,在楚羽嘉和孟飞航上楼时,眼角余光瞥见孩子天真无邪站在长凳上被娘亲喂饭,瓜子脸少妇心思重重,面容惨淡,强颜欢笑应付着孩子的撒娇。 看那孩童的年岁,正与他的闺女小瑶儿年岁相差无几,一时间心思也飞到了自己的闺女身上。 人生中第一次行走江湖,便是带着自己的闺女,一路苦行三载,看着闺女一点点的长大,从开始的又哭又闹,到后来的不哭不闹,鬼知道一共经历了多少事情。 这一路走来,孟飞航早就被饿得不行了,但见楚羽嘉心情明显不佳,就忍着没有出声。 还是楚羽嘉看出了他的心思,便从前囊里掏出了一块约莫有二两重的银子丢给了孟飞航。 孟飞航这才嘿嘿一笑,捧着银子下了楼。 楚羽嘉盘膝坐在床上呼吸吐纳,双剑并齐摆放腿上,听着院落中小女孩的恬静笑声,让他的嘴角微微含笑,竖起耳朵听着那女孩嘴里面哼唱着的童谣。 稚童的声音悦耳,让楚羽嘉一时间竟有些神游太虚的缥缈感觉。 他想到了许多事情,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想到了自己的闺女,当然也想到了她。 她是那么美丽,她的身份又是那样的高贵,可最后却选择和自己这个当时只能算是普通人的人在一起。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又需要多大的爱才能做得到呢。 也就在楚羽嘉凝神静气之时,忽然大地开始震颤起来,剧烈的马蹄声响起,连客栈都跟着晃动起来。 叮咚声静止,院子当中本来嘈杂的声音也就停下。 楚羽嘉皱了皱眉坐起身,走到窗口,看到尘土飞扬中,近百披甲骑兵蜂拥而至,为首一名锦袍公子哥骑着一匹品相极佳的骏马直接撞碎了客栈院门,除了五六骑跟随冲入院子,其余一律佩长刀背箭囊的轻骑都停在客栈以外。 尘嚣四起中,骑兵战马浑然一体,这种默契的静止肃穆,远比叫骂挑衅,更能给人造成巨大的窒息感。 楚羽嘉瞥了眼坐在骏马背上的公子哥,佩长剑,挂玉佩,一看便知道是个颇具身世背景的家伙,没准已经是身带爵位的了。 在邺国的律法中,便有一条是王孙贵胄的孩子也都有资格被破格赐爵位。 比如楚羽嘉,在楚家还没有没落时便被邺王赏赐男爵,只是后来因为那当子事儿,被一撸到底。 见这一队骑兵来势汹汹,楚羽嘉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自顾自的关上窗户,来了一出眼不见心不烦。 既然没了那小女孩的声音,让自己慰藉思念之情,又不想与这公子哥作对,便自顾自的坐回了床上。 心随意动之间,两柄被他放于腿上的长剑悬浮到空中,而后便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的开始在屋内飞行,时快时慢,好似顽童放风筝,不亦乐乎。 若是在其他地方,武林枭雄见到这些甲士必然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但在邺国境内可不行,院子里那几桌汉子明知道有百人精锐轻骑在外头,见着这位气焰彪炳的官家世子后,非但没有避其锋芒,在一名壮汉握刀起身后。 就像是要揭竿而起结伙造反的家伙一样,一群人该抽刀的抽刀,该拔剑的拔剑,一个照面,都还没客套寒暄两句,二十多人就轰杀了过去,挡在那公子哥周围的六七骑临危不乱,除了两骑护着那名鲜衣怒马的富贵主子,其余战马后撤。 刹那间,几名轻骑一同弯弓射箭,第一拨飞羽精准无误地钉入几人脑门,箭尾犹自轻微颤动。 但这却并没有将这些汉子吓退,反而激起了那些汉子激起了血性,愈发悍不畏死。 两骑拉起缰绳,战马猛然高高抬蹄,沉重踩踏而下,将两名贴身靠近的汉子踹飞,但一名骑士随即被抓住间隙欺身而进的江湖人给一刀捅进大腿,紧接着被人一剑斩去头颅。 紧接着一名汉子也不迟疑,直径提剑朝着那富贵公子便砍了过去。 在旁人看来,这势大力沉的一剑下来,就算是不被砍死,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可谁都没想到,那富贵公子哥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鄙夷,紧接着轻描淡写的便拿双指轻松将劈砍过来的长剑拨开。 这富贵公子固然没事儿,但另外一骑的处境可要惨烈许多了,在汉子们舍生忘死的围攻下,那轻骑胯下战马被削断前腿,所幸身披铠甲,抵挡去几把刀剑加身才未变成一只刺猬,但仍是难逃一死,战马坠地时,脑袋亦是被一剑削去。 这场血战,外人眼中自然是出现得莫名其妙,但真正血腥的场景还在后头。 院子里不动如山高坐骏马背上的富贵公子忽然在此时暴起,手中长剑上下纷飞,寒光闪耀。 每一次寒光闪过,都会代表着一个或者几个汉子的姓名被终结,鲜血弥漫在客栈的院落当中,一些气急败坏的飞刀飞剑,则被他拿手用巧劲卸去,身后骑兵第二拨劲射收割掉五六条人命后,面无表情抽出长刀,策马前冲与那些江湖草莽绞杀在一起。 可这并不是结束,紧紧接着客栈二楼忽然窜出十几个人,加入了战斗之中。 这一番混战下来,客栈的院落已经不成样子,墙壁坍塌,桌椅板凳的残片到处都是。 那富贵公子且战且退,那名绝非绣花枕头的他似乎过足了杀人的瘾头,一脸闲散惬意地与坐骑退出院子,几名杀红了眼的江湖豪客顾不得身上插了羽箭,吼着就奔出院子,可他们才掠出院门,就被迎面激射而来的箭雨射成了刺猬。 一名汉子反应到快急忙使出懒驴打滚滚地先窜,抬手要砍残那匹骏马。 结果却被那富贵公子抬手一剑削去了头颅。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 楚羽嘉听到脚步声,心念一动,在半空中盘旋的两柄长剑重新回到了他的怀中。 “我靠,外面都打上天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闭目养神?” “不然呢?” “难道我也应该冲出去被砍死,或者是被射成刺猬?” 楚羽嘉面无表情的说道:“江湖险恶,有些事情能不管的还是不要管的好。” 对于楚羽嘉这种寡淡性子,孟飞航是很无语,但却也很无奈。 楚羽嘉说的也没错,江湖险恶,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管的好,否则容易惹祸上身不说,对方还不一定记自己的好。 曾经的孟飞航也以为江湖便是武侠里面写的那样,男的仗义疏财义薄云天,女的娇艳美丽仙女一般。 可当他来到了这个世界,亲眼看见了江湖,亲身体验了江湖之后他猛然惊醒,所谓江湖,无外乎也是一座名利场。 在这座名利场当中,又有几人可以做到出淤泥而不染…… 第19章:江湖汉西北军 客栈外的战斗还在继续,但已经呈现出了一边倒的碾压局面。 江湖汉子们被那轻骑仿佛在猎场中追赶猎物一般围猎绞杀。 楚羽嘉与孟飞航站在二楼。 楚羽嘉面无表情,孟飞航则是一脸古怪神色。 而在这时候,客栈的风韵老板娘敲开了房门,端着食盒走进房间,将食盒放在桌子上,笑吟吟的说道:“二位公子,委实是别的房间都有想杀人的客人霸占,大多又都是有过银子来往的老熟人,我这当老板娘的没脸皮去找个地方看戏,这不就舔着脸找公子你来了,这些饭食就当送给公子的,让我在屋子里躲一会,如何?” 闻言,孟飞航还没有说什么,楚羽嘉便开口说道:“老板娘的好意,我们兄弟二人心领了,您在这站着,是给我们贴了护身符,我们也不用担心外面的人闯进来找我们兄弟麻烦。” “但这饭菜既然老板娘送过来了,我也正好饿了,但不能白吃,该多少银子就给多少银子,这样才能在这住得心安理得。” 风韵老板娘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似乎没料到会被这面生房客看破自己临时起意的善举,放下餐盘后捡起吃食就走到窗口,一遍嗑瓜子一遍云淡风轻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咱们客栈在这已经做了十几年的生意,来来往往无数人,总会有一些打杀磕碰,但客栈从来都不管。” “来者是客,只要给足银子,住下来就是,该吃吃该喝喝,至于被仇家找上,或者在客栈里私斗,能否活着离开,各凭天命。” “到时候找张席子一卷,可以等着亲人来收尸,实在没个亲戚,咱们就让人就帮着给葬了,不怕做孤魂野鬼,这也是咱们这里生意兴隆的缘由。” “像今天这种兵匪厮杀也不是头一遭,前些年还有闹得更凶的,客栈本不是这个四合院的模样,那次毁坏得那叫一个彻底,我家男人恰好在年轻时去过中原游学,见过那边的房屋格局,就给捣鼓成如今这般了。” “不过公子看上去应该也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都讲究一个祸不及旁观,安静看戏就行。” 老板娘说的云淡风轻,一旁的孟飞航可听得冷汗直流。 孟飞航什么时候见识过这种江湖仇杀啊,什么时候见过如今这样血腥的场面。 可这女人却能将这些话说的云淡风轻,那便是说明这女人没少见识过这样的景象。 真的很难想象,在乱世当中,老百姓究竟是怎么生活的。 江湖,似乎也不是他想的那么美好。 孟飞航是吃饱了,楚羽嘉整整一天都没有吃饭。 这时候楚羽嘉仿佛没有听见外面的砍杀声,自顾自的坐在了桌子前,手拿碗筷,吃着那根本看不见几条肉丝的青椒肉丝。 楚羽嘉似无心一般的说道:“匪也好,兵也罢,说到底也都是邺国人,如今齐国的大军还在关外虎视眈眈,他们却还是在这里内斗,真是想不明白这些人的脑子里面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装的什么我不知道,但绝对没装什么好东西。” 老板娘呵呵一笑,好像是个藏不住话的,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竹筒倒豆子一样的说道:“这些将种子弟和那些所谓的江湖中人那会管老百姓的死活,他们自己开心就行了。” “那骑马的俊俏公子便是当朝大将军的亲外甥张仲久,在月陵城这一片都是一等一的公子哥了,就算是他的那个表哥,大将军的亲儿子吴起之也和他比不了。” “我们这些市井小民,也只知道这对母女的身份不简单,据说是胡马关那边一位将军的妻女,那将军在前些时日莫名其妙的遭人刺杀眼看就要死了,家里面的妻女就匆匆忙忙的要去边境查看丈夫的情况。” “道上都说是吴起之惦记这小娘的美色,但上面的刀光剑影,咱们这些市井小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也就看看热闹了。”1 “客栈里面那些江湖莽汉与那将军大多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不过是觉着那位将军是曾经那位帮邺国为天下镇守西北国门的老将军的手下,听说吴起之要在这对母女出了月陵城之后便将其劫走,不知怎么的就都聚集到了这里。” “要我看啊,这些人就是没事儿闲的,人家吴起之那可是大将军的儿子,手底下怎么可能没点真本事,看那一百精锐骑兵便能看出来。” 风韵老板娘叹了口气,说道:“活着难道不好吗,非得来这里找死,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江湖喽。” 当老板娘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楚羽嘉已经吃完了饭,来到了窗口,低头看着院中的血流成河。 那对母女此刻已经被几个不怕死的汉子给护着躲进了屋内,外面那些与轻骑厮杀的汉子们也所剩无多。 那模样颇为俊秀的张仲久正指挥着骑兵对在场江湖汉子们进行最后的绞杀。 在风韵老板娘的口中,她似乎对这人颇为不屑,可这天下又能有几个武艺不俗并且还有如此身世的人呢。 怕是在许多人眼中,早就将其视作前途似锦的一方枭雄。 楚羽嘉皱了皱眉头,但为了甚至都没见过的将军遗孀就去抛头颅洒热血,这些江湖汉子也着实可敬。 此时,楼外的张仲久打量仅剩的几个江湖汉子,满面不屑的说道:“谁能在本公子剑下支撑十个来回,要当官要钱要女人,随你们开口。” 骂声四起。 “小兔崽子,你可真是大言不惭啊。” “老子混江湖的时候,你娘还在别人的床上喊郎君呢。” 这两个汉子才刚说完,就给人用羽箭射死。 “小崽子,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敢在这里和我们大放厥词,你也就是家境好了些而已,要是给老子你的家境,老子能比你强百倍,你就是个……” 这汉子没说完,就被神情自若的张仲久掷出长剑,将其穿胸而过。 一百骑阵亡了大半,江湖人除了中途见势不妙溜走的,以及退回客栈楼内的,都已死伤殆尽。 张仲久催马前行,弯腰拔出长剑,身后的几名轻骑也都翻身下马,提着染血佩刀,将那些还没断气的一一补上一刀。 张仲久走向客栈,笑道:“还是别躲了,他们护不住你,老老实实跟我走一趟,我保证没人动你一根手指头。” 话音落下,又有两个江湖汉子从屋内冲出,分从两侧杀向张仲久。 张仲久不慌不忙,长剑在空中舞出剑花,在空中连点两下,两个汉子甚至连他都衣服都没摸到,便倒在地上,很快便有鲜血从他们的脖颈涌出。 客栈大堂内被十几个江湖汉子簇拥护在中间的母女已然被吓得浑身颤抖。 一汉子咬了咬牙说道:“嫂子放心,今天哪怕是我们兄弟们都死绝了,也会带着嫂子杀出去。” “呵呵,到了这种时候,你们还想着能杀出去呢?” 张仲久满脸不以为然的走进了客栈之内,光是身上散发出来的逼人气势,便让这十几个江湖汉子不敢上前。 张仲久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慢悠悠的说道:“都说西北铁骑甲天下,西北步卒更是可以一当十,但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西北步卒个个都是你亲爹!” 一汉子再也忍不住,怒声喝道:“就算是我们这些西北老卒都死光了,也不会让西北军落入尔等手中。” “消停一会吧,你们在我的眼中不过是一群蝼蚁而已。” 张仲久抬头望了一眼在人群中的女人和孩子,嘴角微微挑起说道:“况且,你也别和我说什么西北老卒,西北军要粮没粮要军饷也没军饷,虽说早年能在西北扬名,但在我看来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现如今西北军已然不成编制,只剩下了一个名头而已,还有什么值得你们卖命的呢,要我说,趁早散伙回家得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江湖汉子们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就去和这人拼命。 可是却被人给拦住了。 这人四十多岁,脸上有一块横亘半张脸的刀疤。 见这人站出来,张仲久眯缝了一下眼睛,嘴角挑起说道:“四十多岁,脸上有刀疤,你应该就是哪个西北军的骑兵万夫长庄嘉德了吧。” 当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站在二楼楼梯口的楚羽嘉的身形明显一震。 楚羽嘉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从楼梯上迈步走下来,当他的眼睛从满场众人的脸上扫过时,心里面已是翻江倒海。 这些人有些是他见过的,有些是他没见过的,但他可以肯定,无一例外,都是西北军的老卒。 原来…… 他们竟不是普通的江湖汉子,竟然是他父亲带出来那支铁军的人。 楚羽嘉在一众人诧异的目光当中走到了庄嘉德的面前,声音颤抖:“庄叔叔,你是庄叔叔……” 当看见楚羽嘉的时候,庄嘉德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神情也变得异常激动:“少将军,竟然是你,你真的没死……” 第20章:你以为你是谁 “你们曾经自诩为战功赫赫,但今日我杀了你们,你们的身份也只是一群不入流的流寇而已,认清楚现实吧,如果你们让开,把后面那母女交出来,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活路。” “你做梦。” 庄嘉德说道:“就算我们死绝了,你也不会得逞,你后面的那个人更不会得逞,因为我也说了,你们不配,你们谁都不配。” 西北军之所以被称之为铁军,那便是有铁一般的意志,宁死不降,宁折不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每个字每个词都代表着西北军的意志。 姑墨国如何,荒漠部族如何,只要西北军还在一日,就不敢东进半步,这便是西北军带给整个邺国,带给整个天下的。 不过一支不到五万人的军队,但却可以为整个天下镇守西北国门。 城破曲终人亡,古道妻女哭断肠。 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何曾见郎君东返乡。 这便是曾经楚羽嘉写在月陵城最大的那座酒楼上的字,哪怕是后来楚家逢难,也没被任何人冲刷掉。 这便是对整个西北军这三个字的诠释,邺国国土贫瘠,国力贫弱,老百姓自己养活自己都困难,如果遇上天灾,搞不好还会被逼的卖儿卖女。 但也正是因为贫穷和苦难,让邺人在骨子里刻上了永不服输这几个字。 老天爷都没法要了邺人的性命,区区凡人能做到? 桀骜、野蛮、凶残,这都是诸侯国对邺人的形容,甚至有人在背地里还会叫邺人为野人。 西北军的荣耀早已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在楚千文死的那天,多少百姓自发组织,在夜深人静时身披缟素白衣走上街头,面向西方插下一根蜡烛,为那将军点亮去西北的道路。 他们知道,将军放不下自己的将士们,更放不下那西北城墙,更放不下他们这些普通的邺国百姓。 将军从军二十年,镇守西北十七年,整整十七年,不论是西被姑墨也好,还是西北荒漠部族也罢,何曾有一匹战马邺国领土。 当那风韵老板娘在楚羽嘉的面前说出他当年看着父亲离去背影之后盒的酩酊大醉在酒楼上胡乱题字写下来的东西时,亦是心绪万千。 楚羽嘉望着窗外,看着那些将要破门进入客栈院落的轻骑,淡淡的说道:“官场无外乎是一座名利场,江湖更是一座名利场,天下乱象,天下不平事,仗势欺人,以大欺小,以老欺少,比比皆是,但这就是人生啊,不论天下是怎样,到什么时候也依旧是这样。” 听见楚羽嘉这番话,一旁的孟飞航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人之初,性本恶,你说的这句话我是真的赞同。” “那你说我练剑是干嘛呢?” 楚羽嘉像是自问又像是在与孟飞航说话一样:“我从小练剑是想成为一个和父亲一样的人,但后来父亲死了,我觉得父亲的活法真的有些……窝囊……” 最后这两个字,是楚羽嘉犹豫了好久才说出来的话。 楚羽嘉低头苦笑:“都说天下剑士练剑时讲究一颗剑心,我的剑心似乎早就变了,我不想扬名立万,也不想惩恶扬善,我想做的无外乎就是保护她和她而已,如果可以交换的话,我愿意用我这条命,为她们换一世太平与安宁。” “我的剑心早已不知不觉的变成了保护她们,但我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今日来此,我好像找到了我剑心丢失的这一部分,我的能力很小,我也是个小人物,没办法做什么逆天改命的事情。” “不过我却也有些能力,所以我想持三尺剑,为我父亲守住他的心血。” 话音落,楚羽嘉飘身踩在窗台上,纵身跃下二楼来到院中。 数十骑兵此时已经破门而入,见这人飘身落下一时间分不清是敌是友,没有贸然发动进攻。 而在客栈大堂内的众人自然也是发现了这人的出现,小女孩躲在母亲的怀里,满眼好奇的望着这个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的叔叔,以至于都忘记了哭泣。 而那些西北军老卒在见到这人出现的时候,眼眸中明显闪过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在那人出现的一瞬间,他们似乎看见了那个他们以为永远都看不见了的人的身影。 张仲久望着楚羽嘉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冷声道:“那边的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免得惹火烧身。” 庄嘉德见这人出现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道:“周围侠士,如果你是想出手相助,那这份情谊我庄嘉德记下了,但侠士今日之事不是你能参与的,您还是快走吧。” 听见庄嘉德这个名字的时候,楚羽嘉的身形明显震颤了一下。 他不是没听过这个名字,庄嘉德,西北军中五名万夫长之一,如果说这还不够的话,那便加一句,他手中掌管的便是让西北军扬名天下的西北骑军。 楚羽嘉开始的时候只以为这些人是江湖侠士,他之所以出手是因为那对母女是西北军一位将军的妻女。 楚羽嘉几乎是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来,当他的眼睛从满场众人的脸上扫过,心里面已然是翻江倒海。 在下面的时候他没有注意,但现在他看清楚了。 这些人有一些他还见过,但绝大多数都是没见过的,但他却可以确定,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西北军的人。 因为西北军的士卒身上就是带着一种桀骜不驯,并且悍不畏死的气势。 原来…… 他们竟不是普通的江湖汉子,竟然是他父亲带出来那支铁军的人。 楚羽嘉在一众人诧异的目光当中走到了庄嘉德的面前,声音颤抖:“庄叔叔,你是庄叔叔……” 当看见楚羽嘉的时候,庄嘉德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神情也变得异常激动:“少将军,竟然是你,你真的没死……” 庄嘉德几乎是声泪俱下,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此刻哭的就和一个孩子一样,声泪俱下的颤声道:“老将军的儿子没死,我们西北军的少将军没死,西北军还在,西北军还在……” 庄嘉德便是在楚千文死了之后,对王庭彻底失望退伍返乡,今天来的这些人也都是西北军的老卒,也都是与庄嘉德同样经历的人。 在楚千文死了之后,西北军十不存一,不是直接退伍返乡,就是被调遣到其他地方惨入其他军中。 如今的西北军,只剩下一些人还在苦苦支撑着西北军这三个字,让西北军没有瞬间土崩瓦解。 “对,西北军还在。” 楚羽嘉抬头望向张仲久道:“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带着你的人滚出客栈,回去之后告诉你那个主子,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我早晚有一天会亲自取了他的脑袋。” 闻言,张仲久仰面大笑,笑声中充满鄙夷。 “哦,你让我滚?” “没错,就是让你滚,想活命就快滚。” “你以为你是谁?” “就凭你一句话,我就要听你的?” “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张仲久都觉得眼前这人的脑袋是坏掉了,自己的本事就不多说了,单凭自己麾下还有五十轻骑就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 他竟然让自己滚,这也太狂了一些吧。 只是,这个人看上去还真的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但具体是在哪里,他还真就一时间没想起来。 这也不能怪别人,只能怪这一路上楚羽嘉只顾着赶路并没有顾得上打理自己,浑身上下的衣服沾满尘土不说,脸上也是胡子拉碴,如果不是和他相识的时间较长的人,或者是想庄嘉德这种与他父亲共事许久的人还真就认不出来。 “我也不屑于和你说我是谁,也懒得问你是谁,但你看见外面的甲士没有,今天这里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行了,我也懒得和你废话,有什么招你就使出来,要是今天能放倒了我,算你本事,要是放不倒,这院子里面就多一具尸首,我也多一个剿匪军功。” “还别说,这小娘长得倒也俊俏,真是便宜了西北军那个姓戚的王八蛋了。” 张仲久嘿嘿怪笑着说道:“不过我管你是谁的媳妇呢,只要落在我的手里,那就是我的,放心,我要的就是姓戚的乖乖就范,不会动你女儿一丝一毫,不过嘛,既然不动你女儿,那我倒也需要点别的东西,就比如你的身子。” “就凭小娘您这长相,我可一点都不介意给你在月陵城买个大宅子好吃好喝的养你十几年。” 一听这话,被人群簇拥在中间的小妇人顿时梨花带雨,心如死灰,怀中女孩只是撕心裂肺的哭喊,一声声娘亲,哭的人心都碎了。 周围西北军的老卒们更是一个个义愤填膺,庄嘉德咬着牙说道:“少将军,您下命令吧,只要您一句话,我们这些人的命都是你的。” 闻言,楚羽嘉缓缓地摆了摆手,而后扭头望向面前的张仲久,嘴角微微挑起,说道:“给了你活路,是你自己不要,那就不能怪我了。” 楚羽嘉弹了弹手指,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都去死吧。” 第21章:如果那老头还在 张仲久听见了楚羽嘉的话之后,笑的都快岔气了,抬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之后,说道:“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在做梦啊,如果你真有那个本事的话,你来啊,我倒是想看看,你有什么能耐与我斗。” 见到楚羽嘉要跨步上前,在楚羽嘉身后的庄嘉德抿了抿嘴,最终还是上前轻声说:“少将军……” 他这话还没说完,便被楚羽嘉抬手打断,对他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不用庄嘉德说话,楚羽嘉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觉得楚羽嘉还是之前那个活在楚千文羽翼下的少将军。 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楚羽嘉之所以会是一副书生模样,只因为父亲让他藏匿自己的本领,不能太露锋芒而已。 “我说二位,你们想动手能不能出去打去,咱们客栈的东西可是很金贵的。” 那风韵老板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楼上下来,半倚半靠的倚在扶梯把手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吟吟的对剑拔弩张的二人说道。 “既然你想送死,那我就成全你。” 张仲久冷笑着转身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如果你有种,就跟我出来打。” 张仲久来到客栈院落中站定,随手将长剑丢给了身后一名骑兵,而后说道:“也别说我欺负你,你既然不用武器,那我也不用。” “不得不说,你的本领确实不俗,只是用错了地方。” “少废话,领死吧!” 话音落下,张仲久猛然单脚一点地面,整个人宛如离弦之箭一般激射向楚羽嘉。 张仲久的本领着实不熟,已然达到了二品宗师境界,一招可杀普通江湖武夫二十人。 只可惜,他遇上了楚羽嘉。 张仲久的一拳砸来,楚羽嘉连闪躲的意思都没有,依旧站在那里,仿佛没看见那拳头一般。 只是这落在张仲久和其他人的眼里,便是因为张仲久的动作太快,楚羽嘉都来不及做出反应了。 一众西北军老卒亦是暗暗捏紧拳头,一众骑兵也已经准备好要为张仲久欢呼了。 张仲久见到这样的景象甚至已经开始想象起一拳打爆楚羽嘉脑袋之后的那种畅快了。 到时候那小娘自己便可据为己有,藏在自己新买的宅子中独自宠爱,而那小丫头便可拿去要挟那姓戚的王八蛋。 届时自己是利益美人双双入手,真的是这天下一大幸事。 不知不觉间,张仲久的脸上便挂起了冷冽的笑容。 只是,在不到一秒钟之后,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见楚羽嘉动了。 楚羽嘉依旧没有挪动脚步,腰身微微侧开便将张仲久那势如破竹的一拳给避开,紧接着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张仲久的胸口就是一掌。 这一掌的速度快如闪电,而且如今两人的距离也太近了一些,张仲久想要招架但也已经晚了。 “嘭……” 楚羽嘉的这一掌正中张仲久的胸口,将张仲久整个人都拍的倒飞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十几圈才停住。 等到骑兵将张仲久从地上搀扶起来的时候,他已然口鼻窜血。 这样的情景把周围的人都给看傻了。 刚才在场中那么勇猛,哪怕是在整个月陵城都颇具凶名的张仲久,刚才还一副高高在上的高手模样,但就这一会过去,竟然被人一巴掌就给放倒了? “少将军威武,少将军霸气!” “少将军打得好,少将军打得好!” “特娘的,这口恶气总算出了。” 西北军的老卒此刻一个个振臂高呼。 他们真的没想到,自家少将军竟然有如此身手。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少将军不在这里的话,那今天死在这里的就是他们了。 张仲久倒也是条汉子,奋力的想要自己站起来,只可惜他已经没了力气。 楚羽嘉依旧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站在那里,望着面前的张仲久,淡然道:“还不滚?” 面对楚羽嘉,张仲久感觉到了无力,他也是练剑的,自然能感觉得到刚刚楚羽嘉那一掌当中蕴含了多少分剑意。 就单凭这份剑意,张仲久就不是他的对手。 张仲久异不是傻子,以现如今楚羽嘉的本事来说,再加上有这些西北军老卒的帮衬,自己这五十轻骑真的不是对手。 西北军老卒的战力蛮横程度从刚刚的搏杀当中就不难看出,如果不是张仲久以绝对的武力将他们碾压,他们这一百来轻骑真就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 要知道,马上对步下是有居高临下的优势的,而且还有张仲久这么一个高手在其中,可西北军老卒也依旧能在自身伤亡不到四十的情况下,杀死了五十多轻骑,由此便可看出这些西北老卒的战力有多强悍了。 现如今西北老卒虽然只剩下二十几人,而且还是人人挂彩,但有了楚羽嘉这么一个高手存在,他这四十多人还真不够看的。 张仲久冷冷的盯着楚羽嘉,重重的冷哼一声道:“你给我等着……” 话音落下,张仲久便在手下轻骑的搀扶下跨上战马。 楚羽嘉缓缓地转过身,看向身侧这一张张面孔,以及地上的那些尸体。 这是第一次楚羽嘉为了自己的冷漠而感觉到后悔,他真的不知道这些竟然是西北军的老卒,他真的以为这些只是江湖的普通武夫。 江湖事江湖了,江湖上的事他不想管,但是西北军的事他不得不管。 因为西北军灌注了他父亲一生的心血,他父亲一生都在为这支军队操劳。 他不止一次看过自己那官居二品的父亲,要去亲自上门求一个四品内史,为的竟然是让人家能按照正常数额的给西北军配备粮草和军饷。 当兵拿响出兵拿粮这本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但到了西北军,却要靠着他的父亲亲自操劳奔波,甚至很多时候都要自力更生。 谁能想象得到,叱咤西北的那支铁军,竟然在刚开始组建时连兵器都分不到每人一把,箭矢一人不足十支。 就是这样一支军队镇守西北近二十年。 看见那些尸体的时候,楚羽嘉忍不住在想,如果那个老头子还在的话,他的兵还会被这样残杀,还会被这样欺辱吗? 庄嘉德与孟飞航就站在楚羽嘉的身后。 楚羽嘉痴痴地望着天边即将落下的残阳,口中喃喃:“当兵是为了什么?” “打仗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是因为那保家卫国四个字?” “这说的有些太大了,也不是我心中所想的,也不是所有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我们这些老百姓也没那么大的崇高理想。” “我想,当兵打仗,将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搞不好这次出征就再也回不来,就是因为想要有一口饱饭吃,就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妻儿不被外人**。” “可如今呢?” “西北铁骑……西北铁骑啊……” 楚羽嘉摇头苦笑,笑着笑着,眼中浮现出了一些晶莹。 “西北铁骑竟然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了,那还谈特娘什么的保家卫国。” “如果那个老头子还在的话,他会让这一切发生吗?” 楚羽嘉摇头笑道:“他不会,他爱自己的兵,胜过爱自己的家人,或者说,他的兵也是他的家人,为了他的兵,他可以坦然带着全家一起去死。” 听着楚羽嘉的这番话,庄嘉德紧紧地抿着嘴巴,这个依然过了四十不惑之年的老兵的眼圈红了,忍不住开口感叹道:“将军命苦,一生奔波劳碌,我跟随将军二十多年,从东北走到西北,从开始的和晋国打,到了后来的和姑墨国打,这一路上有太多的兄弟不在了,也有太多的兄弟不知怎么的就没了,回首这二十载倒也是风云变幻精彩万分。” “在我庄嘉德的一生当中,与将军一路征战是我一生中唯一的辉煌,与将军征战也是我的骄傲,能与将军并肩作战,能在将军的带领下斩下敌人的头颅,亦是我的荣幸。” “我也相信,并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而是在西北军中绝大多数的将士都是这么想的。” “而且我也相信,一旦少将军能回到西北军,那些老兄弟知道以后也定然会重新回到军中,帮助少将军重新建设西北军,在少将军的带领下,我们西北军也定能重现当日辉煌。” “当日的辉煌么?” 楚羽嘉望着远方,残阳落入地平线,天地间趋于黑暗。 这一日,楚羽嘉并没有在客栈停留太久,而是与庄嘉德等一众西北军老卒一同前往月陵城,孟飞航也少有的没有在继续抱怨。 两日后,楚羽嘉一行人抵达月陵城外。 望着那城高河宽的巨大城池,楚羽嘉亦是思绪万千。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离开这里三年了,三年来城池没有变化,但城中的人却早已经变了。 邺国虽然贫瘠,但月陵城毕竟是都城,繁华程度也远非其他郡府能比。 东南方齐国的兵临城下,似乎一点也没影响到月陵城当中的喧嚣与热闹。 随处可见带着奴仆扈从的公子哥,随处可见带着丫鬟在街市上挑选小物件的大家闺秀。 当然,更多的是平民百姓。 这里的百姓比起边境来说,自然是幸运的,因为就算虎岭关被攻破,也似乎与他们没什么关系,毕竟王庭肯定会有对策的,只要敌人的大军没有兵临城下,他们就可以继续这样安逸的生活下去。 第22章:新官上任 在齐国与邺国的边疆线上,一支身披绿甲的铁骑几乎贴着虎岭关外第一道防线呼啸而过。 领军之人正是齐国方面名义上的监军,实际上的新统帅,一个与窦建开一样出自大将军凌润门下的青壮派将领。 只不过,窦建开是来自名门望族,而他则是来自民间,甚至可以说是江湖草莽。 这个将领在邺晋从东面和北面进攻齐国时,他驻守的是南面,以防备前蜀趁乱也加入战局。 年岁不到三十的年轻将领身披将甲,虽说头上的铁盔遮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但从另外半张脸便能看出来,这人绝对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也难怪这些年,许多人都说他是借女人上位的新贵。 东浩宇与窦建开、凌思源并称齐国三大新贵,东浩宇是其中最年轻的那个,也是最玩世不恭风流不羁的那个。 他不像窦建开,有家中势力支持,也不像凌思源是将门虎子,以至于这些年东浩宇的名望一直比不上另外两人。 尤其是在这次邺晋联合进攻齐国的战争当中,凌思源驻守东面,让邺国步履维艰,窦建开驻守北部,让晋国十几万大军如数败北。 虽说在这场战争中,看起来似乎和东浩宇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如果没有东浩宇,前蜀必定会趁着齐国两面受敌之际北上加入战场。 到了那时候,等待齐国便是亡国二字而已。 名望不代表一切,东浩宇的名声是不如两人,但这不代表他的能力就要逊于另外两人。 东浩宇被齐王严开授予监军职位之后,带着亲兵来到齐国西路军营。 东浩宇虽说名义上是监军,但实则已经成为了这支齐军的统帅,窦建开属于戴罪之身,只能听其调遣。 但东浩宇来了之后,并没有大刀阔斧的提拔谁,或者是贬低谁,也没有与人为善和那些千夫长万夫长攀交情,每天就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带着旗下亲军进山打猎,要么就是去边境看风景。 在军营中,东浩宇对一切军务都不插手也不参合,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一副你们爱干嘛干嘛,别把我放心上的样子。 这让原本忐忑不安,或者是对齐国朝廷有怨气的武将有些傻眼了,连带着窦建开也有些搞不明白,自己这个同门师弟到底想做什么了。 最后还是窦建开有些坐不住了,他整天能在这里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做,那自己可不行啊。 自己在怎么说,现在也还是主帅,到时候进攻失利也好,还是胜利也好,那都是和他直接挂钩的,毕竟老百姓不知道里面的内幕。 要是打赢了还好说,定然是升官进爵,但要是万一打输了,那可就很尴尬了,那一切的骂名就都得落在他窦建开的身上。 毕竟他东浩宇只是一监军,谁能说出来他的不是? 自己到时候被免爵罢官,自己找谁说理去? 最后还是窦建开想出了一个办法,让他亲自带亲兵去虎岭关看一看,好赖也有个要和人家打国战的样子。 所以就有了今天这齐国亲军探虎岭的一幕。 只是这些亲军都是窦建开从军中挑选的百战老卒以及一些千夫长和万夫长。 许多千夫长和万夫长看着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家伙,忍不住有些冷笑,这人长得细皮嫩肉的,哪里像个能打仗的样子? 要说窦建开也是个文将,但身上也有杀伐气息,可这人倒好,身上一点杀伐气息都没有,要是给他一把折扇,嘴里面要是在吟诵几句诗词,那定然是个翩翩美公子的模样。 但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家伙,毕竟是大王亲自下旨派过来的领军主将,身旁这七八名万夫长十几名千夫长,也都不敢说些什么。 这次齐国说是二十万大军,实际上是有二十五万众,因为在其中还夹扎着五万骑兵并没有被算到军中,毕竟骑军不能参与攻城战。 除了留守在军中一些的人之外,在齐军西进军中的将领统帅基本都已经到场了。 齐国地处于帝国中原地带,国土最南部与天子都城接壤,东线又与东胡接壤,所以这个国家也不是很太平,在前些年,在东线战场上也有不少战争,就算是近几年也是小摩擦接连不断,每天都有双方士卒在战场上战死。 这次二次国战,齐国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这一次所有被调集过来的士卒都是参与过大规模战争的军中老卒,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从东线用来防备东胡南下的防线上调集过来的。 但参军为了什么? 参军就是为了打仗,就是为了赚取军功,可现在倒好,两军对峙已经超过三个月,连个鸟毛都没有,还有个屁的军功。 在这些万夫长看来,自己与东线上的那些老兄弟,都已经是天差地别了,自己旗下士卒也不止一次和自己说过,这真的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要是在没有仗打,干脆就请辞回东线了。 东浩宇突然勒停战马,整支队伍也只能随之停止前行。 数百骑兵聚集在一起,虽说没有那吞天噬地的气势,但也依旧是声势骇人。 东浩宇遥遥望着虎岭关,嘴角高挑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难免让人怀疑,这哥们是不是真有本事,还是真的和外面传的一样,这家伙是靠着男色上位的。 这段时日内许多不远不近见过主帅一面的千夫长们,都百思不得其解,这位老兄真是能跟自家主将齐名的三大齐国新贵之一? 真不是哪个小角落跑出来混吃混喝的骗子? 大王是不是不小心用错人了? 东浩宇笑呵呵的说道:“这虎岭关不愧是在三百年前就已经被誉为天下第一关的雄关险隘,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就凭这虎岭天险,以及这葫芦口一样的前沿,别说二十万,就算是四十万,也不见得能打的下来有十万人驻守的虎岭关。” “可笑,真是可笑,这曾几何时可是我明武帝国用来抵抗西域东进的雄关,但今天却被用来对付自己人了。” “自三百年前,咱们明武帝国江河日下,诸侯纷争不断,但诸侯国的战力却也大不相同,要说这战力最强的,不是自夸,也不是刻意去贬低谁,我齐国全境除了最南端与天子国都接壤之外,剩下的全部与其他诸侯国接壤。” “但是,要说这战争以及如何去打仗,他邺国才是老祖宗,也幸亏有邺国在西北盘踞,要不然我们就要东西两面受敌,一面面对东胡,另一面面对的是姑墨以及那么多的西域部族。” “要说我这辈子最敬佩的人都有谁,那第一个肯定是大将军凌润,曾经一举将东胡打的十年之内不敢南下牧马,而第二个便是邺国的一名武将,他叫楚千文。” “当年大将军也只是遏制住了东胡进攻的势头,并且采取消耗战的方式与东胡用命换命,用少数人的生命,去换多数人的安全,打到最后,东胡根本就打不起了。” “但他楚千文是怎么回事儿,他初到西域时,不过才带着区区五百亲兵,可短短几年就在西域建立起了一支近万人的铁血骑军,以及数万敢杀敢死的步卒,曾经最辉煌的一战,从邺国西域边城一路打到了姑墨中部,成为了咱们明武帝国开国以来第一位等上他国城头的将领。” “也是翻看他的生平战史,让我得到了很多启发,原来仗可以打得这么凶,人可以这么死,这真的是让我没想到的。” “但是让我更没想到的是邺国竟然能傻到自己把自己的臂膀砍掉,扣了个谋反的帽子,杀了楚千文全家,并且还一举打散了那支雄甲天下的铁骑,这无外乎是自掘城墙,这时候咱们齐国不打他打谁?” 东浩宇扭头望向满场千夫长万夫长,朗声道:“都说这人争一口气,鬼争一炷香,没办法,咱们生的比他们晚了几年,也没人家那高高在上的身世背景与家底。” “咱们怎么办?” “咱们能怎么办?” “只能靠自己的拳脚,一拳一拳的去砸,一脚一脚的去踢。” “但就算是用脚踢,我们也得给自己踢出来一条阳光大道。” 听到这里,几个正值壮年的万夫长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再看待这个年轻家伙,顿时觉得好高大,气势也好强烈。 阳光映射在年轻将领披挂的铁甲之上,一时间似乎刺眼起来。 东浩宇扭头在去看窦建开,吊儿郎当的说道:“师兄啊,你我本是同门,但我知道,你从来就没看得起我,觉得我就是个平民莽汉,根本不配和你成为师兄弟。” “但我也不妨告诉你,看不看得起我,都无关紧要了,现在我是主将,你就得听我的。” 东浩宇指着前方不远的虎岭关道:“我说让你去打虎岭关,你就得去打虎岭关,因为我是主将,你现在是辅佐。” 闻言,窦建开眯缝着眼睛,眼神中难免出现怒意。 这什么意思? 是在和自己炫耀? 第23章:二次国战 “我知道,你肯定以为我是在和你炫耀,但实际上则不是,我只是在说一件实事而已。” 东浩宇弹了弹手指,说道:“你我本出自同门,不论打仗打的怎么样,都是同门,是同门,那肯定就是同气连枝,你输了,我也跟着丢人,相反的,我赢了,你也跟着沾光,现在就看师兄你,愿不愿意和师弟并肩作战一回。” “咱们也让他们看看,凌润虽然老了,也提不动刀了,但他的徒弟,依旧能提刀上马,依旧能打的他们哭爹喊娘,依旧能让他们不敢东进,更不敢南下,更不敢北上,敢动我们齐国,那就要问问,我们这些凌氏师兄弟的手中刀。” 一瞬间,窦建开愣住了。 窦建开似乎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走出师门的那一刻起,自己还和师父有什么关系,还和那个所谓的师门有什么关系。 他不会忘记那不论寒冬还是暑伏都要在院子中背诵兵书观看战史,听老将军给他们讲这东西南北的名将。 凌润,在他们心中的高大程度,在一定意义上来说,甚至是齐王都比不上的。 也是从东浩宇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才真正的意识到,那个老将军,早就已经将他们捆绑在一起了。 甚至可以用不偏不向这四个字来形容,不论他们这师兄弟三人当中的谁,哪怕是凌思源这个老将军的亲儿子,老将军也依旧在揣度了战场局势之后,将更善于防守的凌思源丢在了西线战场,将更善于打游击的自己丢去了北线。 至于东浩宇,他们这些年毕竟是朝夕相处,他也对东浩宇非常了解。 东浩宇用兵不拘一格,在国内打成一团时,他大张旗鼓的带着五万将士巡边,就是给前蜀传递一个消息,他们齐国还没有到前蜀能够痛打落水狗,过来捡便宜的程度,更是在告诉他们,我东浩宇就在这,谁敢来,那就过来试试我东浩宇的手段。 窦建开紧紧地握了握拳头,随后又放开,苦笑着拱起手,道:“那我这个当师兄的,这一次就当个徒弟,看看你东浩宇如何打这场仗。” “师兄不必多礼。” 东浩宇嬉皮笑脸的拍了拍窦建开的胳膊,说道:“师兄在有些方面比我强,我只是能做好我自己擅长的东西,到时候那些不擅长的就得交给师兄你来做了,所以呢,我们俩勉强算是互补,如果思源那小子能过来就太好了,只可惜,他得去布置北部防线,唉,真是可惜,可惜。” 东浩宇抬头望向虎岭关说道:“其实打仗都一样,不论哪个国家,都是一样的道理,我不知道咱们这些人,有多少人愿意真正死心塌地的为了齐国去赴死,但我知道,只要我们踏入邺国境内的那一刻起,邺国便会上下一心,与我齐国当初以一敌二之时一样,数十万将士都愿意为了自己的国家,为了自己的家人去死。” “我东浩宇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混吃等死,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瞧不上我,但是瞧不上我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成为统帅主将了,你们就得听我的,不听我的,也可以,自己去打啊,我也没拦着你们。” “为了大局着想,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和你们交心,但我现在就要问你们一句话。” 东浩宇催动战马,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满场众人道:“你们都是在东线作战许久的老将了,看惯了草原风光,那么有没有人愿意与我一起去西北看看那荒漠,去看看大漠上的落日余晖,去看看楚千文当年所站的地方?” 万夫长们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大王是准备对邺国展开灭国战了? 见这些人的模样,东浩宇又恢复那玩世不恭的模样,撇嘴道:“看来是没人乐意和我去了,看来到时候也只能是我一个人向大王奏报去主动去镇守西北边境了。” 如果是简单粗劣的激将法,在场这些能够在齐国东线这个险恶地带当上万夫长的武将,当然不会心动,更不会一个热血上头,就因为这家伙的三言两语就给他卖命。 但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不管别人如何看待这场齐邺交锋,齐国自身其实已经忧虑重重,都在无比期待某个人在某个战场打破僵局。 其中一个万夫长沉声问道:“敢问将军,若是我们都跟你走,我们能得到什么?” 东浩宇冷笑道:“能得到什么,什么狗屁东西都得不到,只能得到两个字那就挨揍,在西北无尽的挨揍。” 随后,东浩宇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你们这帮没种的家伙,就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了,老老实实的在这,等打下了虎岭关,就滚去你们的东线边境,和我东浩宇走,你们不配。” “末将这辈子最讨厌的两个字,就是没种。” 那万夫长也哼笑一声,抬头看向东浩宇,说道:“既然东将军今天已经提起了,那末将就有种一回,如果有一天,东将军能成为西北守将,末将也能从这场战争中活下来,末将便为将军,为齐国,为明武帝国出生入死。” 东浩宇眯缝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万夫长,最后还是笑了:“这个可以有。” 另外一名万夫长也笑了,说道:“末将也不太喜欢草原了,毕竟那些娘们一个比一个粗犷,腰比老子都粗,我之前就听说西北那边有个姑墨国,那里面的女人个个漂亮,个个水灵,都跟青楼花魁似的,末将也想去看看,去领略一下西北美女到底是什么样。” 东浩宇亦是仰面哈哈大笑:“不着急,咱们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毕竟在我们面前还有个虎岭关,但我这几日已经琢磨过了,虎岭关没那么大可怕,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邺国虽然在虎岭关投下十万重兵,但多半都是当初被我们胖揍一顿的残兵败将,打他们,咱们可不就是信手拈来?” “所以啊,我决定了,明日咱们就进军百里,在虎岭关外五十里安营扎寨,我也会马上和大王呈报这边的战况,这几日便发起攻城战,赢了,咱们兄弟一起分军功,如果输了,要杀头要问罪,就奔着我东浩宇来,反正我东浩宇烂命一条,无所谓。” 东浩宇一边催马窜过人群一边说道:“对了,你们要是有谁想来找我聊天,那就赶紧来,我还等着呢,来的时候都别忘了带上好酒,我知道你们私藏了不少好东西。” “以后跟着我东浩宇一起拼命,今天给我几坛好酒喝,不敢明天就还你们一个将军当,但人人有官当还是不难的。” 这一日,齐国大军开拔。 并没有像邺国想象的那样,因为军中无良将可用而等待朝廷派遣将领前来。 齐军在距离虎岭关五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三日后第一场攻城战役打响,虎岭关外的第一道防线,三座有数百人驻守的烽燧堡垒无一例外全部被踏为平地,邺齐第二次国战,也正是爆发。 五日后,齐军势如破竹,拔掉虎岭关外第二道防线的五座烽燧堡垒,驻守堡垒的邺军士卒无一例外全部阵亡。 虎岭关守将叶边与亲兵步卒来到城头,望着虎岭关他亲自布置下的三道防线,如今也只剩下了可怜的一道。 实际上,叶边也从来没想过这些防线能起到什么大的作用,无外乎就是让齐军在直接进攻城墙之前有一些阻碍,也为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这些在堡垒防线当中的士卒,说白了就是从他们踏出城墙在外围筑起壁垒时就已经注定了自己的结局。 “消息传过去了吗?” 叶边头也不回的问道。 他身旁一个同样穿着将甲的武将回复道:“已经传上去了,但就算是让丹阳郡的军兵过来支援,也需要一些时间,但如今关内士卒,多半都是从之前的齐国战场退下来的人,他们现在还没有从那场溃败当中走出来,如果现在让他们直接对上齐军,怕是要出大事。” “不用怕,这是肯定的。” 叶边叹了口气说道:“我虎岭关内名义上说是十万大军,实际上的可战之兵不过区区四万人而已,但这四万人又能挡得住齐军几日啊,还是希望周铁林那家伙能快一些集结郡兵赶来支援,要不然咱们这些人死光了,在想守住虎岭关就难了。” “虎岭关一旦城破,那整个丹阳郡,乃至一直到都城都在无险可守,只能和对方进行正面对决,如果对方到时候占据虎岭关,那最后对于邺国来说就是一场无尽的消耗战,别说十年,就算是二十年邺国也别想在崛起。” “如若姑墨国在此刻趁机东进,那对于邺国来说更是灭顶之灾……”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我们能守得住虎岭关了。” 这时叶边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副将问道:“对了,前些时日在齐军阵前挑战满营齐军武将的那个侠士你查到了吗?” “查到了……” “是谁,在那?” “能不能在请他来一次?” 叶边太清楚一个这样的高手助阵之后能带来的能量了。 副将抿了抿嘴说道:“他叫楚羽嘉,只不过……” “他是前骠骑将军楚千文的儿子……” 第24章:击鼓进军 秋高气爽,旭日高升。 可相比起这西北清凉的天气来说,安原府城中的冷清更让人觉得心寒。 在偌大的安原府,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行人在街道上步履匆匆的回家或者是出城。 虎岭关外发生的战事,早就已经有消息传到了这里。 这场战争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有一天会打响,而在打响的那一天,便是两国第二次国战的开始。 国战就意味着要打仗,也要死很多人,也有很多人上了战场之后,便不知道还能不能下来。 邺国不足一百五十万户,但却有四十多万接近五十万的正规军,而在正规军之外,甚至还有数十万的地方军,也就是说,在整个邺国,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人或者几人参军。 两国战事又起,首先倒霉的便是地方上的官员。 这段时日丹阳郡郡守周铁林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将各地的县兵以及郡中的可战之兵聚集起来,随后成批次的源源不断的送入虎岭关。 虎岭关现在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绞肉场。 在哪里每天都弥漫着硝烟,每天都弥漫着战火,每天都有许多人死去,今天可能是别人,明天就是自己了。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世道无情,战争更是无情。 在战场上,不论之前是什么身份,更不管之前是什么地位,家里有多少财产,也不能阻挡在战场上战死。 “什么?” 安原府的郡主府内,周铁林满面不解的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发小。 “你说,王庭不会给楚羽嘉任何封赏,而且这次他还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是啊。” 那与周铁林年岁差不多的巡边将军叹了口气说道:“老周啊,不是我说你,你都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了,还看不出来王庭的眼色吗?” “人家现在根本就不想给楚家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 前些时日,周铁林向王庭奏报,希望可以给将那些阵亡士卒尸体带回来的楚羽嘉封赏。 并且王庭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让楚羽嘉入宫面见大王,如今算算日子,楚羽嘉应该也已经到了都城才对。 “你前些天呈上去的奏报,其实大王也看过了,而且也商议过了。” 巡边将军叹了口气说道:“可结果,王庭上对这件事始终争执不下,一拨人认为应该给楚羽嘉奖赏,另外一拨人认为不应该给楚羽嘉奖赏。” “认为应该给的无一例外,都是武将为主,只有零零星星几个文臣站了出来。” “当然了,认为该奖赏的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因为楚千文。” “在邺国的中年将领当中,有许多都是和楚千文从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生死弟兄,就算不是,那也是有过交集,对楚千文的印象还不差,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 “再者,他们也很清楚,楚千文带出来的那支铁军的战斗力,强悍程度远非寻常兵卒可比。” “可他们不知道,也正是因为这样,大王才更不会给楚羽嘉奖赏。” 闻言,周铁林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巡边将军苦笑,贴在周铁林的耳旁,低声说道:“还能为什么,楚家当时是怎么倒的,你难道不清楚?” “不是因为造反?” 周铁林抿了抿嘴,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说道:“楚将军一世英名,为整个天下镇守西北门户,可到头来还是没有抵挡得住诱惑啊。” “你怕是把这件事儿想的太简单了,也把这权力场的竞争想的太简单了。” 巡边将军叹了口气说道:“王庭里面很多事情都是你不清楚的,这整个王庭就像是一潭深水,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这一次如果没有这些人站出来表示必须要给楚羽嘉奖赏的话,那大王不论出于哪方面,都势必会给楚羽嘉奖赏的。” “可如今着许多人都站出来了,怎么可能还会给楚羽嘉奖赏?” “不把他也给杀了,就算是大王法外开恩了。” 听闻巡边将军的这些话,周铁林密封了下眼睛说道:“你的意思是,楚将军……” “嘘……” 巡边将军急忙把周铁林的嘴巴给堵上了,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我今天就是来你这里看看,顺便问问你粮草的事儿。” “老周啊,你就自己合计着吧,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你也别太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抓紧时间想一想如何征集兵员才是要紧的事儿。” 巡边将军走后,在郡守府的大堂中,也就只剩下了周铁林一个人。 周铁林的面容阴沉,他也着实是没想到,如今的邺国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臣子贵族们在如今这外敌压境的时刻,竟还想着勾心斗角,如何去争取更多的权利,捞取更多的好处。 难道他们真的就没想过,如果有一天,虎岭关被破,大军长驱直入兵临城下时的景象吗? 如果虎岭关都被攻破了,那邺国还拿什么和齐国抗衡? 邺国本就国力贫弱,老百姓能保证不被饿死便已是幸事,一旦大军压境,老百姓可怎么办? 他周铁林不是什么谋天下的大人物,他自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能当上郡守这也是运气使然。 但既然做了郡守,必然是要为老百姓做出一些实事儿才行,如今他要做的,就是保护这些百姓,保护他们的财产和生命。 周铁林咬了咬牙用力的一锤桌案:“都是一群什么东西……”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 虎岭关外,不复见各地烽燧点燃平安火。 齐军先锋大军兵临虎岭关城下。 大风,黄沙,贫瘠的土地,大风又将这些干燥黄土吹拂到空中,扑击那些飞舞旗帜。 城外,齐军战阵前方,不断有传令兵纵马飞驰传递着军令。 虎岭关城头,所有城头将士都下意识握紧了兵器。 一声高亢凌厉的号角,骤然响起。 若是以往齐国西进进攻邺国时,多数都是试探性的进攻,但今天明显不太一样了。 齐军中云梯、冲城车、撞门锤等等一系列的攻城器械已经被位列军阵最前方的刀盾兵推到了军阵最前方,以此来达到消耗对方箭矢。 弓箭手手握一张张充满齐国特色的大弓走在最中间,一旦到达攻击范围,他们便会将箭壶中的箭矢一支支的射进虎岭关,对敌人展开压制,让对方的弓箭手不敢探头射箭。 只要守方出现军心不稳,凭借齐国武卒的悍勇,登城后一战击溃。 但今天这场攻城战明显不太一样,在新任主帅东浩宇的主持下,这一次齐军明显与其他军队攻城时展现出了不一样的战术。 按理来说,攻城之时,骑兵是完全起不到作用的,但今天齐军却被东浩宇摆上了战场,六千齐国齐军位列攻城军阵的左右两翼。 对此,窦建开也有些不解,催马来到了东浩宇的身侧,问道:“我有些不太明白,骑兵无法参与攻城战,你为何要把骑兵摆战场?” “我这样部署,自然有我的安排。” 东浩宇此刻没有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抬头看着虎岭关的城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说道:“虎岭关,两侧皆是绝壁,东侧城墙高近十丈,下面还有宽阔的护城河,不知道有多少将士要死在冲击城头的路上。” “那你还在这样的情况下,去攻城?”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东浩宇的嘴角微微挑起说道:“我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攻城的时候非得要攻击城墙,难道就因为上面的人可以用箭矢什么的对我们造成杀杀伤?” “既然他们城墙高,我为什么还要冲击城墙?” “与其让这些将士白白的死在冲击城墙的拉锯战当中,不如我们改变进攻策略。” 东浩宇的目光锁定在虎岭关的城门上。 “你今天的进攻主力点,是在城门?” “当然。” 东浩宇呵呵一笑说道:“一旦城门攻破,骑兵立马杀入扩大优势,我不敢说我大齐将士个个勇武,但我大齐将士就没有怕死的。” “世人都说,西北邺国在多年来连年征战不断的情况下,每个士卒都骁勇善战在近身搏杀中更是天下无敌。” “但他们似乎忘记了,我齐国地处于中原门户,中原门户难道就比他们西北门户差了?” “我们也一样与东胡连年战争不断,我大齐将士也不是吃素的。” 说到这里,东浩宇缓缓地抬起手来:“擂鼓,进军!” 顷刻之间,五万攻城士卒齐齐发出一声呐喊,紧接着有条不紊的朝着虎岭关的东城墙逼压过去。 那绿盔绿甲的齐国将士,宛如是一片绿油油的移动草地一般,看起来声势骇人。 随着这些士卒推进到距离虎岭关不到五百步的距离之后,这场对后世影响深远的邺齐攻城战正式打响。 率先对齐军展开反击的是邺军的箭阵,邺军弓箭兵在齐军推进到四百步之外时便搭弓上箭,等到了三百补纷纷将箭矢射向天际。 第25章:见王不跪 嗡…… 一捧黑色的,密集的,宛如烟雾一样的箭矢冲向天际,黑压压的飞到最高点,而后直转向下,落入齐军的军阵当中。 那一幕,就仿佛是乌云盖顶,也宛如是仙人降临人间。 数以千记的箭矢一阵接着一阵,宛如永远都不会停歇一般,落入齐军的军阵中。 一时间箭矢撞在盾牌上的碰撞声,破甲入肉声,士卒们倒地之后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千夫长万夫长在军阵中奋力的呐喊着,指挥着士卒们不要因此慌乱,也不要因此就打乱了自家的阵型。 很快,本来有些躁动的齐军军阵便稳定下来,刀盾兵纷纷举起盾牌去抵挡对方射下来的箭矢。 在这样的攻城战当中,士卒们是极其无奈的,被人家的箭矢射的毫无还手之力。 每一个士卒的心中都在想着,快了,快了,就快进入自家的射程了,自己马上就能反击了。 一个个士卒脸色难看,但还是仿佛没有看见身旁的同胞被箭矢射中倒地哀嚎一般,更有甚者甚至会直接从同袍的尸体上踩过去。 终于,在付出了一定代价后,他们终于进入了距离虎岭关东城墙两百步的距离,己方的弓箭手终于能反击了。 在千夫长与万夫长的指挥下,齐军士卒亦是纷纷搭弓上箭。 同样的一幕再次在邺军的守城军阵当中上演,一名名邺军士卒被敌人的箭矢射倒,而己方的箭矢也不断地落入敌人的军阵当中。 攻城战说白了就是一场消耗战,消磨的就是双方的人手和士气,也要看是谁先绷不住那口气。 谁绷不住,必然会被对方抓住机会,一鼓作气将敌人击溃。 但就算是齐军的箭阵犀利,虎岭关洒下的箭雨依旧有条不紊,这就让很多齐军都很费解,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不止是齐军费解,就连那些邺军也是非常的费解。 因为现在在城头上的这些士卒并不是普通的邺军士卒,在这些士卒当中绝大多数都是来自西北军的。 一名千夫长就曾亲眼看到一名西北军士卒被箭矢射成刺猬,而附近城头上的弓箭兵对此视而不见依旧射出了水准之上的箭矢。 这千夫长不由暗自撇嘴,都说西北邺国的军中将士个个都是骁勇善战悍不畏死的悍卒,开始时他还不信,但现在他是真的信了。 这帮西北军的人,难道真的都不怕死? 箭矢射过来,正常人都会有一个本能的躲避动作,就算是齐军那边也依旧有这样的人存在。 但是这些西北军士卒却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离开自己的位置,哪怕是被箭矢洞穿身躯,只要还能射箭,他们就不会往后退一步。 连齐军方面都开始心里没底,难道邺国军中都是这样的骁勇之辈吗? 当然不是。 邺军的守将叶边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西北老卒的悍勇,也不由得暗自乍舌。 邺国与姑墨接壤,连年战争不断,直到十几年前楚羽嘉的父亲楚千文横空出世成为西北守军主将之后,这样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楚千文旗下铁骑是可以和荒漠上那些骑在马背上长大的部族抗衡的,甚至在某些接触战当中都是呈现出了一边倒的碾压态势。 但世人只知道西北军中有铁骑甲天下,何人还记得西北军的步卒亦是锐不可当。 只是步军并没有骑军那么耀眼而已,但也是个顶个的敢死敢拼的士卒。 在楚千文被定罪之后,整个西北守军都被解散,接近十万的西北守军除了一些因为接受不了将军被定罪的实事从而退伍脱离军队之外,剩下的那些都进入了各个军中。 位于邺国东南方的虎岭关更是接收了足足两万西北原守军的将士。 世人只知道楚千文带出来的骑兵能够纵横西北,但却没人提起这支步军的骁勇。 一名在军中从军近十年的老卒目光冷冽的盯着城下那些齐军,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兄弟们,咱们在西北的时候杀的是蛮子,都是一些骑马的家伙。” “将军怕我们白白送死,故而不让我们这些步卒上战场杀敌,只让我们打一些守城战,参与大规模接触战的时候很少。” “将军今天不在了,那支曾经让我们引以为傲的西北骑军也不在了,甚至西北军也不在了。” “但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我生是西北军的人,死是西北军的死人,今天我就要用我这满腔热血,让这些齐狗看看咱们西北军的威风,让这些外人看看咱们西北军的微风。” “一句将军常说的话,想特么进我邺国领土,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箭矢一波接着一波,一阵接着一阵,双方士卒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虎岭关主将叶边看着明显在气势上就与自己带出来的这些士卒不一样的原西北军士卒,心中不由得感叹。 如果那个男人还在的话,齐国真的敢进攻邺国吗? 如果那个男人还在的话,在上一次的国战中,邺国还会是输家吗? 只可惜,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 两百步,对于两方士卒来说,都像是千里万里那么遥远,向前推进一步都是那么困难,没走一步都会有向前奔袭的士卒被射倒。 邺军的箭雨不弱,但落在密密麻麻的蝗群中,如同杯水车薪,仍是杀之不尽。 漆黑蝗虫一般略显拥挤的步卒,根本不理会脚下的尸体和伤患,继续前冲。 城上一名身材魁梧的披甲弓箭手拉弓如满月,正要射向一名正在大声下令冲击护城河的齐军千夫长,就被一根羽箭射穿喉咙。 他的尸体被胡乱拉到一处,很快就有身后弓箭手迅速补上位置,继续寻找齐军中将领的位置。 这是军中神箭手,在战场上专门袭杀那些中层武将。 在这一次的攻城战当中,不知道有多少齐军千夫长和百夫长死在他们突如其来的冷箭下。 风起云涌虎岭关,多少将士故他乡。 攻城战伤害的是双方,并不是某一方。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邺国再穷也是西北大国,月陵城自然也是西北第一城。 邺国的都城繁华,王宫更是繁华。 多少邺国儿郎向往着这里,又有多少邺国儿郎为了守护这里而死。 这里是邺国的军机枢纽,亦是政治枢纽。 不知道有多少命令从这里下达,也不知道有多少政策从这里传出。 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等待召见的楚羽嘉,作为整个邺国王庭宦官之首的周记礼亦是偷眼打量。 楚羽嘉要入王庭面见君主,自然是要梳洗更衣,上身一袭白色锦袍,将本就挺拔的身姿衬托的更加高大,但他的身材虽然高大,但却并不显得笨拙。 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而穿着一袭白色的锦袍更显得有几分书卷气,看起来温文尔雅。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竟然在一月前在齐军大营前叫阵满营齐军武将,并且还连斩三名敌将,还将敌军中第一随军大将打成终身残疾。 “宣,楚羽嘉……” “宣,楚羽嘉……” 一声声宣召声,在空旷的王宫广场上响起。 周记礼对着楚羽嘉微微欠身:“楚公子,咱们该进去了。” 楚羽嘉对着周记礼微微点头:“有劳周公公了。” 在周记礼的带领下,楚羽嘉一路来到了王宫大殿。 金碧恢弘的大殿,文武官员分站两列,邺王赵岩坐在高高的王椅之上,威严霸气。 “草民楚羽嘉,拜见大王……” 正常来说,面见君王是要行叩拜礼的,但楚羽嘉却是行的拱手礼。 他如此做,自然一下子就引来了许多人的不满。 其中一位内史便冷笑着开口道:“楚羽嘉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见到大王竟敢不跪?” “本身便是戴罪之身,竟然还敢如此无礼,真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教育你的。” 听闻第一个人说话的时候,楚羽嘉还是无动于衷,但听第二个人说话的时候,楚羽嘉的脑袋便已经朝向了那个人。 本来那人还打算在说些什么,当与楚羽嘉对视的一瞬间,一见楚羽嘉那野兽一般的眼神,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不想承认自己被楚羽嘉吓到了,但发颤的双腿却出卖了他。 楚羽嘉微微的转过头,面朝邺王赵岩再次拱手,随后面朝文武官员笑着说道:“大王曾在我十三岁时便告诉过我,日后再见大王不必行叩拜礼,这是大王的旨意,你们有意见吗?” 这也确实是邺王赵岩曾经说过的话,当时的赵岩才刚刚坐上邺王的位置,与西北守将楚千文的关系正是蜜月期。 而在一次去楚府做客的时候见到要朝自己行礼的楚羽嘉,心中也是喜欢这个年轻后生,便说了这句话。 第一次见到楚羽嘉的时候,邺王赵岩还是王子,第二次见到楚羽嘉的时候,他已经贵为邺王,等到第三次见到楚羽嘉的时候,他已经成为逆贼,而他则是已经成了逆臣之子。 等到这一次见到楚羽嘉,邺王赵岩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年轻人和以前不一样了,除了相貌之外,全都变了。 第26章:我们来赌命 邺王赵岩打断了朝堂上的阵阵喧哗,而后面相楚羽嘉,和颜悦色道:“羽嘉,孤与你已经有三年没见面了吧,长高了,也壮实了……” “这次在虎岭关外的事儿,孤已经听说了。” “孤这帮大臣一直都争执不下,有人说你该赏赐,也有人说,你不该赏赐。” 邺王赵岩挑了挑嘴角,注视着楚羽嘉的神态,问道:“今天孤倒是想问问你,你是打算让孤赏赐你,还是不赏赐?” “大王真的要听?” “事关你的赏赐,自然是要听的。” “如果大王要赏赐草民的话,那草民就却之不恭了。” 闻言,邺王赵岩有些意外,皱了皱眉有些狐疑的问道:“那,你打算要什么?” 楚羽嘉十分市侩的笑了,仿佛是一无赖之徒,道:“如果大王要赏赐草民的话,那草民到是想狮子大开口一回。” “哦?” 邺王赵岩微微皱眉,问道:“那孤倒是想听听看,你打算怎么狮子大开口。” 此刻满场的文武大臣都在注视着楚羽嘉。 他们也想知道,楚羽嘉到底想说什么,到底想和邺王赵岩要些什么赏赐。 宫青当与李普义更是不约而同的面面相觑,随后将目光都放在了楚羽嘉的身上。 楚羽嘉依旧是那副表情,说道:“我这回怎么说也算是为大王出生入死了一次,大王怎么着也得赏赐我个良田千顷,黄金千两什么的,让我足够养婆娘孩子。” 闻言,满场众人都愣住了。 谁都没想到,楚羽嘉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听见这话的邺王赵岩也是愣了一下,随即仰面大笑出声,指着楚羽嘉的鼻子笑骂道:“真是个贪财的小家伙。” “嘿嘿。” 楚羽嘉挠头而笑,只是谁都没注意到,在楚羽嘉低头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凝滞,眼眸中充满了冰冷。 “不过呢,仅仅赏赐你这些东西,不足以表明你的功绩。” 邺王赵岩收起了玩笑的意思,说道:“如果让百姓知道,孤竟然如此对待我邺国功臣,势必会引起民间不满,所以孤决定,在你要的赏赐上追加,恢复你的爵位和你的官职,你可有异议?” 恢复官职和爵位? 从楚羽嘉的爷爷开始,楚家便世代从军,楚羽嘉的爷爷戎马一生,最后和他的两个叔叔战死于晋国,后来他的父亲接过楚家旗帜,从邺国东北一直到邺国,建立了西北军。 楚家虽然不是邺国的名门望族,但却也是将门贵族,楚羽嘉在只有三岁的时候便被先王赐予准爵爵位,到了如今的邺王赵岩登基称王之后,更被授予子爵爵位。 十三岁时因与邺王赵岩打了个赌,被邺王赵岩赐予车马都尉官职。 “之前的车马都尉似乎不太适合你了。” 邺王赵岩思索了一下说道:“不如,封你个殿前将军,你觉得如何?” 殿前将军,属于杂号将军,官居五品,虽说不大,但对于许多平民百姓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官职了。 尤其对于楚羽嘉这样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毕竟他的父亲到现在还没有沉冤昭雪,他能当官都是邺王赵岩的法外开恩了。 正常来说就算是给个功过相抵别人也说不出来什么,但楚羽嘉表现出来的这份顺从,让邺王赵岩十分受用。 “既然大王赏赐,那草民就却之不恭了。” 楚羽嘉微微欠身拱手。 “大王,不可啊。” 之前说话的那位内史再一次站了出来,冷声道:“大王,楚羽嘉本身就是戴罪之身,他的父亲又是我国国贼,如果给了这样的人官身,只怕不能服众。” “国贼?” 不等楚羽嘉和邺王赵岩说话,一旁的吴当国便冷笑着站出来说道:“楚将军为了我大邺镇守西北门户,为了天下守住一份太平,你竟然说他是国贼?” “就算是他有再大的功绩,也阻碍不了他后来有了反叛我大邺之心。” “也好在他还有点良心,知道自己罪孽深重甘愿伏法,要不然难免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一场生灵涂炭。” 内史对待这位大将军似乎没有那么多的尊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句话就呛了回去。 “你现在说这些,好像不太好吧。” 吴当国挑了挑眉毛,似乎有意似乎无疑的瞥了一眼楚羽嘉。 楚羽嘉依旧是那副神态,连变都没面,自顾自的看着大殿穹顶。 李普义和宫青当则是眉头大皱。 这个吴当国在这时候又跳出来提起这些,看样子,他还是没打算放过楚家。 “好不好也不用与你来说,自有大王决断。” 内史面相邺王赵岩双膝跪地叩首道:“大王,臣恳请拿下这个罪臣之子,当街斩首,以正法纪!” 本身楚羽嘉这番表现,已经让邺王赵岩想起了许多往事,也可怜起这个已经没了家的人,所以才会给他那么多的赏赐,给他那么多的优待。 毕竟当初楚千文是怎么死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指着自己鼻子破口大骂说自己自掘城墙的将军。 只是吴当国如今这一番话说出来,他忍不住就又开始想起了当初,那将军在世的岁月。 西北军战力强横…… 西北军战功彪炳…… 西北军才是邺国的脸面…… 那段岁月里,这些话不断的充斥在他的耳中,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作为一个君王,他是绝对不允许有一个人的名望比自己还要大。 功臣、能臣、强将,不论是什么,只要是阻挡了自己的帝王路,那便要将其铲除。 这或许就是君王的无奈,也是君王的冷血。 都说君王是孤家寡人,这句话其实也一点不假,不论生前还是死后,也都是一个孤家寡人而已。 只是现在,赵岩并不年轻了,他已经是个四十几岁的人了,他已经能够感觉到许多事情都已经力不从心了,之前非常轻松就能做到的事情,在现在也有许多都做不到了。 邺王赵岩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儿子,那个儿子与楚羽嘉的年岁相差无几,甚至在脾气秉性上都有几分相识。 其实谁也不知道,早在三年前楚羽嘉走出月陵城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与楚羽嘉走的是相反的方向,楚羽嘉由北至南,而他则是由南至北。 楚羽嘉如今已经归来,而那人却还未归来。 前些天听见探报,那人差不多二十几日也该踏上返程之路了。 邺王赵岩仰面叹了口气,而后低下头看着那还在跪着的内史,说道:“王大人,孤明白你的心思,但这赏赐孤不得不赏,因为羽嘉的功绩便摆在这里。” “功绩,能有罪名大吗?” 内史满脸不忿的看向楚羽嘉。 赵岩呵呵一笑,而后目光也冷了下来,震声说道:“试问整个天下,谁敢在二十万敌军阵前叫阵,谁敢在二十万敌军阵前自称自己是邺国人,谁敢在二十万大军阵前,将自己的同袍尸体带回家乡,试问谁又敢挑战敌军全军武将?” “你们今日如果能列举出来一个,那孤便无话可说,但你们能吗?你们有那个本事吗?” “如果你们有那本事,可还会让敌军兵临城下,可还会有那么多的邺国儿郎在无法看见家乡雪?” 如今前线的奏报已经传来了,早在前几天王庭就开始商议到底是谁领兵出征,去增援虎岭关。 因为虎岭关一旦被攻破,邺国国都便宛如是被剥光了衣服的小娘光溜溜的站在糙汉面前一般。 邺王赵岩的一声声质问,让满场大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王内史更是将头埋得低低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楚羽嘉倒是开口了,抬眼望向邺王赵岩,笑吟吟的说道:“大王,草民倒是有一句话想说。” “但是无妨。” “草民想与大王打个赌。” “打赌?” “是啊。” 楚羽嘉嘿嘿一笑说道:“不知道怎么的,只要一见到大王,草民就想打赌,之前打了一次赌,给草民赢了个都尉官身,今天草民还想在和大王赌一次。” “赌什么?” “赌草民的命。” 楚羽嘉拱手正色说道:“现如今大敌当前,齐国二十五万众聚集于虎岭关外,草民猜想这几日大王定然对让谁领兵出兵增援一事忙得心力憔悴,既然草民是大王的臣子,那理当为大王分忧,所以草民才想和大王赌这一次。” 一听这话,邺王赵岩来了兴致,看向台下站着的楚羽嘉,问道:“你打算怎么赌?” “我赌我能带着现今虎岭关的守军打败齐军,我赌我能让齐军付出惨重的代价。” 楚羽嘉再次拱手道:“如果我输了,我愿意承受任何惩罚,但如果我侥幸赢了,大王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不知道,大王愿不愿意与草民赌这一次。” “荒唐!” 这话是吴当国说的,吴当国对楚羽嘉怒目而视:“军国大事岂能儿戏,这种事情岂是能拿出来当赌注的?” “有何不可?” 楚羽嘉并没有惧怕吴当国那盛气凌人的态度,昂首说道:“人生就是一场赌博,战争也是一场赌博,赌赢了盆满钵满,官身加持,前程似锦,赌输了倾家荡产,被斩首示众。” “大将军自然属于前者,是赌赢了的哪一个,所以如今我才要叫你大将军,您说对嘛?” 楚羽嘉这番话说的可以说是有大逆不道的嫌疑了,只是谁也找不出来什么毛病,毕竟台上的邺王赵岩都没说话。 邺王赵岩眯缝了下眼睛,看向楚羽嘉道:“你确定你要赌?” 第27章:你竟敢打我 “当然。” “你不怕死?” “当然怕死,但我一直觉得,我的赌运还不错。” 沉默,空气都仿佛便的凝滞。 邺王赵岩就那么盯着楚羽嘉,而楚羽嘉也那么看着邺王赵岩。 两个人相视无言,许久之后还是赵岩哈哈大笑说道:“行啊,既然如此 ,那孤便和你打这个赌,如果你赢了,孤答应你一件事,任何事情都可以,如果你输了,且不可怪孤王拿你正法。” “大王一言九鼎 ,草民就先谢过大王了。” “你就这么自信你一定能赢?” “当然。” 楚羽嘉说道:“我对邺国的将士有绝对的信心,别说二十五万,就算是三十五万,四十五万,也一样进不了邺国。” “好,那孤今日便封你为征东将军,命你前往虎岭关统领虎岭关内所有守城士卒。” 想了想,邺王赵岩便继续开口道:“你有什么要求,最好现在就提出来。” “要求到是有一个,我想从大王的中央军中挑选八百轻骑。” “八百轻骑?” “对。” “很重要?” “至关重要,如果大王给了我这八百轻骑,我定然能击退齐军。” “笑话。” 还不等邺王赵岩说话呢,吴当国便嗤笑出声:“齐国可是有整整五万骑兵,你八百轻骑能干嘛,送死吗?” “这就不需要你来管了吧。” 楚羽嘉高挑着嘴角说道:“我要骑兵自然有我自己的用处,但这八百骑兵必须由我自己来挑选。” “好,孤答应你。” 话音落下,邺王赵岩便开口道:“王爱卿也退下吧。” 那王内史碰了一鼻子灰,不过也没了办法。 接下来掌印太监周记礼便高声吟唱:“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在一阵大臣的恭送声当中,邺王赵岩离开了王座,去往后宫。 大臣们也都三五成群的自主散去。 王内史在经过楚羽嘉的时候,冷笑低声道:“本来大王赏赐你那么多东西,你就安心消受便是,却非得要和大王打赌。” “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竟然敢和大王打赌,而且还说能带领虎岭关的那些人击退齐国,你就别白日做梦了,这座朝堂不适合你,你还是抓紧时间跑路的好,免得到时候给你们老楚家绝了后。” 楚羽嘉皱了皱眉,毫无预兆,抬腿一脚便将王内史踹的倒飞了出去。 这一脚楚羽嘉固然没有用出全力,但王内史毕竟还是文臣出身,虽说也像模像样的当了几个月的兵,但家族里面给使了银子,买了些军功,这便进入了朝堂。 这样的一个人被楚羽嘉的一脚踹飞,躺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满朝文武包括邺王赵岩,近百人都在周围看着呢,谁都没想到,楚羽嘉竟然会在这里直接动手。 “你竟然敢打我?” “你竟然敢在王庭之内动手?” 楚羽嘉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到了王内史的身前,看着躺在地上的王内史:“一个内史,不去管文房四宝偏偏要掺和到这里面来,你之前挑衅我,我也没和你计较。” “你以为你在我面前如此挑衅我,我不打你的原因是什么?” “三番两次侮辱我父亲,侮辱我楚家,难道你真觉得我是软柿子?” “你父亲不过是个罪臣,何来侮辱?” 闻言楚羽嘉亦是冷笑:“我父亲是罪臣,那你是什么,你又算什么东西?” “这些我们暂且不论,且说十万邺国将士战死于齐国时你在哪?” “我大邺将士的尸首被挂在敌军营寨的寨墙上时你在哪里,你可在朝堂上上奏过什么?” “十万将士,整整十万将士,你自负满腹经纶,你可曾为他们写过一篇祭文,可曾替一人雕刻过墓碑?” 楚羽嘉抬脚一踏地面,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哪个嘴里面碎碎念的书童,满脑子都是他那浑身结痂伤口的场面。 这一脚,大地震颤,大理石地面都裂开了一条缝隙。 本来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王内史再一次坐在了地上。 楚羽嘉就负手站在那里,近百官员就在远处看着 ,王内史就在地上躺着。 见到楚羽嘉眼中的杀机,王内史是真的有些慌了,但当他看见那些大臣当中的那个高大身影的时候,心里面的底气足了起来,冷声道:“这里可是君王脚下,是邺国的都城,可不是你一个罪臣之子就能耍威风的地方。” 此刻这王内史真是好一副不畏强权的模样。 “大王当初念及你父亲为天下镇守西北二十年的功绩,饶你一命,你今日竟还想着如何坑害邺国,你这样的渣滓就根本不配做邺国人,你就应该滚出邺国去。” “哦,我到是想问问,我怎么坑害邺国了?” “你说你怎么坑害邺国了?” 王内史捂着胸口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向楚羽嘉,被文武百官注视着,他顿时觉得心中浩然正气要直冲云霄,抬手指着楚羽嘉说道:“你自己不过是一碌碌无为之辈,只能活在父辈的羽翼下成长,可你今日竟大言不惭说要击退齐军,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闻言,楚羽嘉并没答话,只是冷笑,迈步朝前走的同时说道:“刚才在殿上我有一言还未说,我赌我们邺国势必会让齐国乃至诸侯列国都知道,邺国不是好惹的,因为我们邺国男儿都是狼,是一群来自西北的狼,谁敢惹我,我就咬的他们遍体鳞伤,吃他们的肉,嚼碎他们的骨头。” “我父亲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希望看到邺国崛起于西北,便是希望看到邺国再无战事。” “我父亲没有完成的愿望,那就让我这个儿子来做。” 话音落下,楚羽嘉忽然停下了脚步,抬手向身侧一指,一名披甲胯剑的侍卫猛然一惊,就看见他腰间的佩剑不知何时已然开始颤抖起来。 唰! 长剑出鞘,宛如一道闪电一般激射向站在人群中央的一名高大中年人。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大将军吴当国。 长剑在距离吴当国眉心不到半寸的距离停下,吴当国甚至都能感受到那常见上散发出来的冰冷寒意。 楚羽嘉面朝吴当国,没有说话,但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对方。 吴当国到底还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将,被长剑抵住额头也依旧凌然不惧,昂首而立,面朝楚羽嘉。 二人对视无言,楚羽嘉再次挥手,长剑宛如是被他随意操纵的玩具一般飞回了那披甲侍卫的剑鞘当中。“” 楚千文的死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他楚羽嘉就算是在蠢也能猜出一二。 楚千文镇守西北之后身份与声望水涨船高,官至上将军,距离大将军之位不过一步之遥。 最后楚千文之所以会出了那么多事儿,要说和这个大将军吴当国没关系,楚羽嘉是打死都不信。 当走出王宫时,楚羽嘉听见有人在后面呼唤自己的名字,扭头望去,正看见宫青当站在自家马车前对他招手。 楚羽嘉缓步走了过去,走到宫青当的面前,弯腰施礼道:“小婿拜见岳丈大人!” 他对于宫青当的恭敬,甚至要超过邺王赵岩。 毕竟当初如果不是宫青当最后松口的话,他就不可能与宫离陌在一起。 宫青当微微点头,摆了摆手道:“咱们上车说。” 两人上了马车,宫青当亲自为楚羽嘉沏了杯茶。 楚羽嘉吹了吹茶叶沫喝了一口,忍不住赞叹道:“好茶。” “呵呵。” 宫青当轻笑一声说道:“这三年吃了不少苦吧。” 宫青当的语气就像是一个老父亲一样慈祥。 其实在最早前,他对楚羽嘉并不是十分看好,但随着年深日久的相处,倒也越看越顺眼。 楚羽嘉微微笑道:“当然,不过羽嘉也要在此谢谢岳丈大人,当年幸亏岳丈大人当年在其中尽力周旋,要不然羽嘉也不可能活到今日。” “别说这种话。” 宫青当胡乱的摆了摆手说道:“其实你能活下来与我没多大关系,当年如果大王真的要对楚家斩尽杀绝的话,不论我怎么周旋,到最后的结局都一样,你如今也不是孩童了,而且你也不笨,其中的深意你应该了解。” 闻言,楚羽嘉只是微微一笑。 他又怎么不知道邺王赵岩是在打什么算盘呢? 无外乎是害怕楚千文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害怕西北军会揭竿而起。 宫青当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瑶儿现在怎么样?” 知道他问的其实并不是瑶儿,而是宫离陌。 毕竟都是做父亲的,也都是有女儿的。 楚羽嘉自然能理解宫青当的心情。 楚羽嘉抿了抿嘴说道:“瑶儿也还好,整日跟在离陌的身后被离陌按照大家闺秀的方式教养,虽说有时候会抱怨会偷懒会逃跑,但那也是一个小孩子的天性。” “那也还好。” 宫青当笑着抚了抚胡须,抬手轻轻拍了拍楚羽嘉的肩膀说道:“我这一生以别无他求,我们这些当老人的,在上了年岁之后,就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在自己的身边,这一次一定要活着回来,带着一身荣耀活着回来。” “岳丈大人放心,小婿心中有数。” 这一日,楚羽嘉在庄嘉德的帮助下,在中央军中挑选出了曾经被大乱分配到各处的西北军轻骑,人数不多,只有五百人,而邺王给他的八百人份额便只能用军中轻壮来顶上。 两日后,楚羽嘉便率领八百骑兵由北向东南的丹阳郡而去。 第28章:天下太平是打出来的 晚间,虎岭关破败的邺字大旗随着清风飞扬。 在大旗之下,坐着一老一少两名甲士。 老一些的是伍长,年轻一些的是今年才刚入伍的新兵蛋子。 又是一天生死相搏的攻防战过去了。 不知道有多少兄弟,有多少同袍已经没办法在站起来了。 虎岭关内守军有五万众,在加上陆陆续续过来支援的地方郡军,如今在虎岭关内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也有十万众了。 二十五万的齐军这几日来接连不断的对虎岭关进行猛攻,仿佛要将人的神经崩断。 甚至在有些时候,晚上也不会让虎岭关内的士卒闲着,齐国轻骑会成群结队的向虎岭关城头射出燃火箭矢进行袭扰。 年轻甲士依靠着城头叹息了一声,仰头看着天空。 伍长见他这番模样,会心一笑说道:“怎么,上了战场之后,就知道战场上的可怕了吧,下次你小子可别和我吹嘘什么来当兵就是为了打仗了,天下太平多好,打什么仗打仗,要是有一天可以不用打仗了,我也可以退伍回家讨老婆生孩子去了,哪里还愿意在这个地方受这罪。” 年轻甲士长得细皮嫩肉的,老伍长记得这人刚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绸缎,不用细想也知道这应该是哪个家族的世家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就跑到边境来了。 先前的时候,老伍长也不愿意搭理这个面容英俊的文弱书生,可后来在两次虎岭关出兵剿匪的时候,这年轻人砍掉那些匪兵的脑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倒也让老伍长有些刮目相看了。 “天下太平也是打出来的。” 年轻甲士笑了笑,从腰间解下水囊喝了口水之后将水囊递给伍长,说道:“这世上有谁不喜欢天下太平,又有谁想要打仗,想要死在战场上呢,只是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天下也就这么一个天下,不打怎么办,难道就等着挨打?” “对了伍长,我好像一直都没听你提起过,你为什么来参军。” “我?” 伍长喝了口水将水囊地还给年轻甲士,说道:“我之所以来当兵,就是因为老爹老娘都死了,家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想着能找个吃饭的地方,所以就来了,谁知道在军营里一待就是这么久。” 邺国民风彪悍,邺人尚武,甚至在背地里被诸侯列国称作邺人和蛮子,意思便是说邺人蛮不讲理,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甚至在诸侯列国当中还流传,邺人都是一群未开化的邺人,这使得邺国人在诸侯列国的百姓心中形象千奇百怪。 年轻甲士仰面望天,问道:“伍长,你说我们明天还会活这么?” “当然会活着……” 伍长缓缓地站起身来,抬头望向城下,笑道:“况且就算死了又怎样呢,死了我也依旧死在了家乡,比起那些死在他乡的袍泽不知幸运了多少。” 老伍长从军十几年了,从他这一伍当中走出来的士卒不知道有多少,他只认自己没什么大本事,能交给自己伍中士卒的也只是一些活命的本事,但这些也都是之前的那个伍长教给他的。 军营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一批人接着一批人的来,一批人接着一批人的走,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 这就像是一段人生的旅途,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在这段旅途当中活下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在这段旅途当中收获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在这样一个乱世,绝大多数在这段路途当中的人都没有活下来,也都没有收获自己想要的东西。 伍长很庆幸,自己能活到现在,也很庆幸自己没有死在齐国的战场上。 好像从那个人出现,将那些战士袍泽的尸体带回来的那一刻起,老伍长这个曾经贪生怕死的人,竟然也生出了与虎岭关与袍泽共存亡的信念。 反正自己死了也有袍泽给自己收尸,也有人会记得自己,因为自己是为了国家战死的。 看着老伍长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年轻甲士笑了笑,说道:“伍长,你可千万别死了,我答应过你,要让你享福的,你打了一辈子光棍,等到时候咱们下了战场,你说你看上谁了,我帮你抢来。” “哈哈哈哈!” 闻言,老伍长仰面大笑,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但咱们毕竟是兵,不能祸害老百姓,我今年都四十多了,就别祸害人家小姑娘了,我也不图什么传宗接代,就是想着等入葬的时候,能有你这个小兔崽子给我敬杯酒就行了。” “别说给你敬酒,就算是给你抬棺都行,但前提是,我能活下来。” 这番话,还是让老伍长心生感怀,抬手拍了拍年轻甲士的肩膀说道:“放心,我肯定会让你活着走下战场的。” 第二天一早,攻城战再次开始,列好了战阵的齐军士卒推着各式各样的攻城器械向虎岭关进发。 都说人过一万无边无沿,人过十万扯地连天,这一次齐军一下子就出动了五万人,有三万作为主力攻城部队,剩下的两万人则是在后面随时填补空缺。 齐军主将东浩宇的策略方针非常明显,就是要用最短的时间,不及伤亡代价的将虎岭关的有生力量消耗到最大化。 如今他已经向都城请求增兵,都城方面也已经同意了这个请求,派遣五万中央军,由凌润之子正在赶来的路上。 五人为伍,十人为什,百人为列,千人为阵,三千人可设立营号,万人为兵团,十万人为军团,十万人以上为集团军。 二十万人便是二十个兵团,每日攻城东浩宇都会使用之前没有参与过攻城战的几个兵团,这样可以让其余的人进行修整。 虎岭关河宽城高不假,但在守城当中自然也要付出更大的兵力,想要彻底镇守住虎岭关的城墙,最起码也要同时有两万人在城墙上才行。 经过几日的鏖战,双方互有伤亡但却并没有达到那种尸山血海的地步。 但今日不一样,东浩宇准备动真章了。 今日齐军的工程方式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东浩宇组织起了轻骑军配备弓箭,在占据胶着情况下见缝插针,让这些轻骑使用弓箭利用战马的速度对城墙上的邺军进行最大化的杀伤。 等到齐军抵达虎岭关城下之后,那些刀盾手纷纷将盾阵让开一个缺口,从里面冲出一个或者几个身姿宛如猿猴一般的人,率先攀着云梯迅速登上城头。 这些人都是东浩宇精心挑选出来的敢死悍卒,其中还不乏江湖上莽汉,这些人的身体素质好,并且在搏杀技巧上也要比普通士卒强得多。 东浩宇听着信骑传来的前线军情,从他嘴中不急不缓传出一条条命令带回前线,虽然他今天已经将这一场战役定义为是一场代价巨大的强攻,但是攻城方式并不僵硬死板。 如果守城一方的换防,东浩宇亦是会让那位兵马折损达到限额的千夫长撤下,至于这限额具体是多少,在东浩宇心中攻城初期暂时定为死伤二百人,等到二十名千夫长率领的两万步卒都经历过了一拨攻城,第二轮会递增到三百人。 没有过线,任领兵将领是谁,哪怕是王廷贵族也得继续硬着头皮上,若是过了线,任他再想死战,也得乖乖撤下。 东浩宇不管那些千夫长百夫长如何不理解,也懒得和他们解释。 东浩宇反正已经跟名义上的主帅窦建开要来了阵前斩将的大权,谁不服,有本事拿自己的脑袋来违抗军令。 三十名前军千夫长都近距离见识过了城墙的风景,其中有两人几乎就要成功站稳城头,一人是被七八杆铁枪捅落,砸了尸体堆上,摔了个七荤八素,起身后看到脚边不远处就有七八根笔直插在尸体上的箭矢,若是砸在这上边,就算不被戳出个透心凉,也肯定别想在参加以后的战斗了。 还有一人是刚站到城头,甚至已经用战刀砍断数支枪头,就要一步踏入,结果被一枝角度刁钻的流矢射中肋下,踉跄倒下的时候一根迎面而来的拍杆正拍在肩头,他狼狈落地后顺势一个翻滚,身后就嗖嗖射落五六根羽箭。 此刻攻城战正是胶着的时候,喊杀声震天,箭雨遍布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南城头这边手持拍杆去拍打那些已经顺着云梯攀登上城头的邺军更是已经手忙脚乱。 一道道云梯架起,蜂拥而上的齐军如同蚂蚁一般。 这时候,城墙上的滚木擂石都已经派上用场,大大小小的石块、滚木源源不断的落下,攀爬云梯的齐军士卒不时被其砸中,惨叫着摔下云梯,落地之后还来不及**求救,便被随后冲上来的同伴踩成肉泥。 在战场之上,生命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大活人很可能在转眼的瞬间就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 齐军士卒今天进攻势头的疯狂在刺激着每一个邺军士卒的神经,包括主将叶边在内。 眼看着箭阵、滚木、擂石都阻止不了齐军的冲杀,甚至已经开始有齐军登上城头,叶边再次举起令旗,准备下令倾洒火油。 可这时候,站在叶边身侧的一名年轻士卒突然开口,将他持令旗的手腕抓住,同时说道:“叶将军,等一下。” 第29章:你是什么身份 叶边满面狐疑的转过头去,当他看清楚对方竟然是一普通士卒的时候,心中更加疑惑。 这人是怎么上来的? “将军,现在动用火油还为时尚早,将军稍安勿躁。”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是什么身份?” 不用叶边开口,便有一名副将开口讥讽道:“再者说,你一个普通士卒懂什么?” “不好意思,我这个普通士卒似乎还真就懂一些。” 那年轻甲士脸上带着淡然笑容,不咸不淡的说道:“现在用火油就是浪费,所以再等一下。” “现在我方已经阻挡不住齐军,如果在不用火油,齐军就要彻底登上城头了,等那时候在用火油有什么用?” 那副将看着那年轻甲士,满脸怒容:“你可知道这里可是指挥台,是谁都能上来的吗?” “你是谁的兵,赶紧滚回你的岗位去。” 年轻甲士并没有理那副将,而是走到了叶边的近前,说道:“叶将军,你不妨听我一言,等齐军在近一些咱们在用火油。” 叶边皱着眉头与那年轻甲士对视了一眼,而后竟然还真的放下了令旗,转而对那出言讥讽的副将说道:“传令下去,守城将士务必保护好火油,至于什么时候使用,看我令旗行事。” “啊?” 那副将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叶边道:“将军,如今敌军已经有人冲上城头了,现在不用火油,一会怕是用不上了呀。” “废话少说,听我命令行事!” 见叶边面容不善,那副将也不敢在多说什么,悻悻然的插手应是,飞奔而去。 此时齐军投入攻城的人力更多了,除了骑军之外几乎全都上了战场,搭起来的云梯连成一排,数以万计的齐军如同野兽一般发了疯似的向城上爬,而守城的邺军也把能用上的城防武器都用上了。 从城头上飞落下来的滚木、擂石多如冰雹,飞射下来的箭矢好似雨点,从半空中摔落的齐军好似下饺子一般。 如此强烈的压制还是挡不住齐军的冲杀,时间不长,已有齐军冲上城头,刚刚上来的齐军连武器都没来得及挥动,便被迎面而来的几根甚至是几十根长矛刺的浑身窟窿,仰面摔下去。 可他们也为自己的兄弟赢取了时间,随后跟上来的齐军疯狂的迎着众多长矛猛扑过去,在被刺成马蜂窝的同时也成功压倒无数的守军,为后面跟上的同伴赢得时间。 在齐军如此不要命的打法下,邺军渐渐招架不住,聚集在城头之上的齐军越来越多。 当邺军处于守势的时候还占有优势,而一旦敌人攻上城墙,变成面对面的正面交锋时,邺军这边有很多都是地方军,根本就没办法与齐军这些经过训练和战争洗礼的正规军对抗。 往往两三名邺军都战不倒一名齐军,战场上双方的优劣之势顿分。 这也是为什么,东浩宇在之前要采取佯攻,等到丹阳郡的地方军支援到了之后才开始正面强攻。 因为一旦邺军老卒力竭,这些新兵根本就起不了多大作用。 东浩宇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消耗掉邺军的老卒,趁着邺军方面的新兵还没有在战火的淬炼下成长起来时攻破虎岭关。 站在指挥台上的副将把战场看的真切,他急的连连跺脚,如果齐军没有攻上城头,己方依仗守城的优势还有得一拼,现在齐军已经杀上来了,己方已再无优势可言,战败只是时间问题。 他狠狠的一拍大腿,猛的转回身,怒视那年轻甲士,气道:“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原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年轻甲士,忽然面相叶边插手道:“将军,现在是时候了。” 听闻那年轻甲士的话,叶边举起令旗,连连挥舞。 得到令旗的号令,那些看管火油的邺军齐齐将油锅端起,吼叫着冲到城墙边缘,将里面烧的沸腾滚烫的火油倾洒下去。 齐军有部分人已冲上城墙,可有更多的人还在攀爬云梯和等在城墙之下,火油滚烫,别说被当头浇上,即使被油滴粘在皮肤上也能烫出个大水疱。 只是顷刻之间,云梯上、城墙下惨叫声哀嚎声连成一片,无数的齐军被火油烫的连脸皮都脱落下来,那模样简直惨不忍睹。 这还没完,见火油全部倾洒下去之后,那年轻甲士迅速从指挥台上跑下来,从背后解下弓箭,沾了些火油后朝着被沾染过火油的城地面便射了过去。 火油粘火既着,随着火箭的落下,沾染着火油的那一片土地顿时化为一片火海,紧接着虎岭关外都燃起了熊熊火海,随之而来的是凄厉的惨叫声。 那些没有被火油波及到或者仅仅烫伤的齐军身处火海之中,直被烧的浑身是火,尖叫连连,其叫声之惨烈,令城墙上的邺军都感到毛骨悚然,空气中弥漫起诡异的肉香味。 大火燃起的冲天热气甚至将站在城头上的许多邺军士卒都波及到了,有一些邺军的眉毛胡子都被烧没了。 这样的场景绝对是东浩宇没有预料得到的,在他看见虎岭关外燃起冲天大火之后,便下令让所有攻城的齐军立刻撤回。 火海越烧越烈,被阻隔在外面的齐军根本难以靠前,听见撤退的命令,众多齐军纷纷调头,退回到己方阵营。 他们撤走了,城下的齐军被烧为灰烬,而那些已经爬上城墙的齐军立刻变成了孤军。 战场上的形势就是这样的瞬息万变,这些冲在最先面的齐军本以为自己是敲开胜利之门的勇士,可现在倒好,他们变成了钻入死亡之门死士。 身后是火海,前方是人山人海的邺军,可以说这上千的齐军无论向前还是向后都是绝路,虽然他们手中还紧握着武器,虽然表现的依然凶悍,但眼神中已流露出绝望的情绪,反观邺军,士气高涨,将上千人的齐军分割成数段,团团围住。 战斗至此,指挥台上的叶边在心里长长出口气,别看他表面沉稳,其实心早已揪成一团。 刚才他听见那年轻甲士的话,以及看到他的神态,他不知怎么的就信了对方。 这几乎就是将数万将士的生死交付到了一个新兵蛋子的手里面,如果再有一次机会的话,他是绝对不可能会这么做的。 而比他还紧张的便是那年轻甲士了,拖延时间、纵容齐军上城是他的计划,倾洒火油隔绝齐军也是他的计划,杀伤敌兵倒还其次,主要目的是为了尽量多的烧毁齐军的云梯。 只要齐军的云梯不足,那齐军人力即使再多也难以发挥作用。 如今看来,他的计划可算是大获成功,这一把大火将齐军大半的云梯都烧为灰烬,同时还大大杀伤齐军,重挫了对方的锐气。 年轻甲士这时候来到了叶边的身侧,拱手道:“多谢将军信任。” 闻言,叶边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那一阵的兵?” “回将军,贺宽,第二兵团,第六阵的兵。” “很好。” 叶边抬手拍了拍这名叫贺宽的年轻甲士的肩膀。 “你今天表现不错,你愿不愿意来我身边做一位亲兵?” 通过贺宽刚才的表现,叶边也不由得对这个年轻人高看几分,心中也生出了栽培之意。 谁知,贺宽却并不领情:“多谢将军美意,但如今大敌当前,贺宽还是想和兄弟们在一起。” 闻言,叶边抿了抿嘴,沉了口气道:“也好,等战争结束之后,你来找我,如果立了功,我升你做千夫长!” 话音落下之后,叶边再次抬手重重的一巴掌拍在贺宽的肩膀上,而后便开始指挥着守军进行最后的战争收尾。 “谢将军。” 贺宽在对着叶边的背影鞠了一躬之后,转而对着那副将也鞠了一躬,微微一笑,道:“对不起将军,刚才让将军受惊了……” 他这说的倒是谦卑,但明显话中有话,表面上是在道歉,实则是在暗讽这副将没有一丁点将军风范沉不住气。 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那副将重重的冷哼一声道:“不过是运气使然罢了。” 到现在他也不相信这贺宽能有多大本事,冷哼一声之后便跟上了叶边的步伐。 此刻城头上的战争已经濒临收尾,只剩下零散几个齐军还在负隅顽抗,不过邺军方面人多势众,倒也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些仅剩的残兵败将围剿殆尽。 望着城外还在燃烧着的熊熊烈火,贺宽怔怔出神。 而他的那个老伍长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满脸惊奇的看着贺宽,砸吧砸吧嘴说道:“听说,这放火是你出的主意?” “是啊。” “你竟然还有这本事,真没看出来啊。” 闻言,贺宽呵呵轻笑,而后收起了笑容,脸上也充满了凝重的神色,道:“之前齐军方面都是在佯攻,哪怕是今天的齐军也不过是拿出了五分力而已,但就仅凭这五分力,便已经让虎岭关摇摇欲坠,想必下一次齐军在来攻城时,便是一场恶战了。” 伍长皱着眉头问道:“那怎么办,故技重施,再用火攻?” 贺宽摇摇头,说道:“这一次之后,敌人肯定防备,再用火攻,难以取得成效。” “现在只能等待都城方面会不会派遣中央军过来了,若是中央军不能赶来,那虎岭关怕是凶多吉少了……” 第30章:家还在家人还在 一支长途奔袭的八百骑军,出现在了虎岭关外。 为首一骑,手提长矛,身着黑甲,挂玄色大氅。 在楚羽嘉与虎岭关守将叶边见面之前,便有之前退伍的五百西北老卒加入到了队伍当中,虽说这些老卒无甲无盔甚至手里都没有兵器,但就站在那里,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气势也不容小觑。 这些西北军老卒都是住在都城附近的,消息也比较灵通,当他们在街上看热闹看见昔日的袍泽在队伍当中,又看见了庄嘉德这个昔日骑兵统帅的时候,几乎都没有做过多的犹豫,甚至都没有通知家人,便直接跟随着队伍来到了虎岭关。 西北军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信仰,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自己一生的荣耀。 自己人生中的高光时刻,似乎都是在西北军当中参军的时候。 在虎岭关内也有许多士卒曾经在西北军当中,但后来楚千文遭难,纷纷被东调来了这里。 这些时日的征战,实际上靠的都是西北军这些老班底在苦苦支撑,但一共不足一万人的西北军老班底,在昨日那场鏖战之后,剩下的已经不足三千人了,他们几乎是含泪在收拢战死袍泽的尸体。 西北军的老卒,死一个就少一个,因为这个世上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和那个男人一样的人了。 整个虎岭关内都弥漫着一种悲凉的气息,城中早已没了百姓,房屋都被征缴做了军营,在街道上摆放的尽是已经战死的将士遗骸,就等着战争结束,将这些遗骸焚化,将骨灰送回他们的家中。 有一些刚刚进入军伍的士卒,因为好友的离世,因为伍长的战死都在呜呜的哭泣。 也有些百战老卒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或是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或是独自靠着墙壁休息。 其中有个叫徐高达的千夫长,看着自己身旁正在呜呜哭泣的新兵,忍不住开口训斥道:“新兵蛋子,不就是伍长死了么,哭个卵,老子在胡马关打仗那会,天天给人收尸,也没哭成你这个怂样。” “可是伍长死了呀……” 那新兵抬手摸了摸脸说道:“伍长他是帮我挡了一刀才死的,要不是我,他也死不了啊。” 听闻这话,徐高达愣了一下,抿了抿嘴,抬手拍了拍那新兵的肩膀,随手从那伍长的身边抓起了至死都被他紧握着的战刀 ,递给了那新兵说道:“既然你的伍长是为了救你而死,那接下来你就该为他而战了,拿着他的刀,杀他还未来得及杀死的敌人。” 不等那士卒回话,徐高达就又恢复了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说道:“告诉你,老爷们,流血不流泪,哭哭啼啼的跟个娘们一样,不就是死了么,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还能做咱们邺国儿郎。” “中央军的增援到了,中央军的增援到了!”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起来。 听闻这话,所有人都开始朝着城门方向望去。 这时便看见,那近千骑军以及那五百百姓模样的西北军老卒顺着城中大道缓缓入城。 当看见其中一骑的时候,徐高达皱了皱眉,不由自主的就走出了人群,当他看清楚那人模样的时候,忍不住破口大骂:“嘿,你娘个卵的庄嘉德,你他吗还知道回来?” 在队伍当中随着楚羽嘉一同前行的庄嘉德自然是能听见徐高达这丝毫不加掩饰的谩骂。 楚羽嘉微微蹙眉,扭头看了一眼庄嘉德。 庄嘉德笑了笑道:“这人叫徐高达,曾经是我下面的一个千夫长,一副臭脾气。” “在我们离开西北军的时候,他说要为少将军守着最后的家业,要不然等少将军回来了什么都没有,那可还行?” “于是他就留在了军中,后来听说被调走了,没想到是来了这里,而且从西北到东南,他这三年他是一点都没变。” 楚羽嘉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过去看看。” 庄嘉德点头应是,随后催马到了徐高达的近前,眼眸含笑但嘴里却不饶人:“怎么着姓徐的,我现在不是你的统领了,你就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了?” “嘿嘿,就算你是统领,我也一样敢骂你,怎么着,这是想开了?” 徐高达满面笑意的走到了庄嘉德的马前,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战马的鬃毛,眼神中充满了喜爱和怀念:“这马真不错,就是没咱们之前养的马壮实高大。” 徐高达之前也是西北骑军当中的一员,对于战马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但等到了东南之后,骑兵转步兵,这三年里,他除了看见过,几乎一次都没骑过。 “瞅你那点出息。” 庄嘉德笑了:“放心吧,你还会有机会去养马的。” “那感情好,我老徐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养马。” 徐高达这时候才看见与庄嘉德并肩而立的那年轻将领,忍不住皱了皱眉道:“你这是找到新下家了?” “那我倒是想问问,这位是谁家的小狗啊,竟然能让您庄统帅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马前卒。” 他是一点都没掩饰自己眼中的敌意,甚至与庄嘉德的距离都刻意拉开了几分。 “少将军您别介意。” 听见徐高达连楚羽嘉都骂了,庄嘉德也是为他捏了把冷汗,急忙向楚羽嘉解释道:“徐高达这人就是这臭脾气,要不然也不能混到今天还是个千夫长,他能力是有的,只不过是对老将军的感情太深了。” 徐高达出身于平民阶层,参军之后去了西北,开始时候在西北军中也只是在后方帮忙养马喂马,后来机缘巧合成了楚千文的亲兵,再后来就成了庄嘉德统领的西北骑兵当中的一名千夫长。 受楚千文的影响,楚羽嘉对于这些西北老卒也是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他怎么会和这些西北老卒置气呢。 楚羽嘉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无妨无妨,如果他看见你跟了别人,不骂你,那我才是要生气了。” 闻言,庄嘉德对这位少将军的敬重又增添了几分。 如果说之前只是因为对老将军的怀念的话,现在是真的有些服气了。 庄嘉德面向徐高达呵呵一笑说道:“你小子怕是在东南呆傻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连少将军你都敢骂?” “什……什么?少将军?” 徐高达眨巴眨巴眼睛,目光惊奇不定的在庄家的和楚羽嘉的脸上扫过。 “不是少将军,谁还能让我们心甘情愿的回到军伍?” “老徐啊,我看你是眼神不太好啊,少将军你都没看出来?” 这时候,那些赶过来的西北军老卒忍不住笑了,围着徐高达好一顿嘲弄。 当看见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时,徐高达才反应过来,真的是少将军回来了。 回过神来的徐高达面向楚羽嘉单膝跪地,朗声道:“末将徐高达,拜见少将军!” “都是自家兄弟,没有那么多的客套。” 楚羽嘉翻身下马将徐高达扶起,抬手怕了拍肩膀道:“谢谢你这三年帮我看家,让我在回来的时候,还能看见家里人。” 这话一出,在战场上受了那么多伤的老卒,一时间也都是眼眶湿润。 西北军就是这些老卒的家,西北军当中每一个将士也都是他们的家人,他们早就将身旁的袍泽视作兄弟,家思想已经彻彻底底的在他们的心中,在他们的脑海中根深蒂固。 当从楚羽嘉的口中再次听见‘家’这个字的时候,刚刚还训斥下属哭哭啼啼跟个娘们一样的徐高达拉着楚羽嘉的手臂泣不成声。 回来了,西北军团聚了,哪怕是八万西北军如今在这虎岭关内总共不足四千人,西北军也一样回来了。 因为楚羽嘉回来了,楚羽嘉就是他们的心事所想,就是他们心之所向。 只要楚家还没有绝后,只要楚千文的儿子还在,那他一手建立的西北军就还在,他们的家就还在。 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流浪在外了。 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楚羽嘉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徐高达才忍住了哭泣,楚羽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西北军将来肯定会由我们再次建立,我们的辉煌才刚刚开始,这虎岭关便是我们的辉煌起始之地,那些关外的齐军,便是我们的磨刀石,便是我们用于扬名的机会。” “这三年游历,让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我现在说出来你们还不能理解,但是我只有一句话要告诉大家。” 楚羽嘉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向在场的所有西北老卒,以及聚集过来的那些年轻士卒说道:“明武帝国分裂数百年,民间征战数百年,百姓疾苦,我们邺国更是疾苦,因为我们邺国穷,他们都叫我们邺国蛮子,甚至叫我们野人,但我不在乎。” “年少轻狂时,我曾在都城醉宾楼写过两句话,城破曲终人亡,古道妻女哭断肠,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何曾见郎君东返乡。” “我们相比于其他诸侯国来说,确实落后许多,土地贫瘠使得我们连吃饭都成了问题,连年的征战,让许多邺国姑娘每日都在等待着她的情郎返乡,让许多孩童盼望着父亲凯旋而归。” 第31章:富贵险中求 楚羽嘉解下偷窥,坐在树荫下,与那些在乘凉的普通士卒无异。 “不知道你们有过,但我就有过这样的经历,在我父亲在外征战时,每天都盼望着那个披甲的父亲能回来,能抱抱我,能带着我上街玩耍一番,但这些都因为战争而变成了奢望。” “我不喜欢战争,我也不喜欢打仗,我不想在过这样的日子了,我只想和我的家人在一起,但我有选择吗,你们有选择吗?” “你们难道不想娶个媳妇,每天老婆孩子热炕头,出门了还有两个狐朋狗友一起喝喝酒,喝喝茶,听听曲儿,甚至有的时候我都在想,哪怕我出生在平民家庭,每天下地里干农活,有自己老婆孩子陪着都是人生幸事。” “我们别无选择,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只能提刀上战场,只能将自己的思乡之情转化成怒火,只能将自己的满腔怒火发泄在敌人的身上,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才导致我们不能和自己的妻儿在一起。” 一番话说下来,许多士卒的眼眶都红了,愤慨的情绪更在每个人的心中沸腾着。 他们有选择吗? 他们要是有选择的话,会抛家带口的来参军吗? 他们难道不知道太平盛世的好吗? 这时候就听见一个人骑在马背上幽幽的说道:“太平盛世是打出来的,也许我们当中有许多人都会倒在创造太平盛世的路上,但后世不会忘记我们,我们的子孙不会忘记我们,我们的袍泽也不会忘记我们。” 楚羽嘉扭头望去,正看见孟飞航有些吃力的从马背上爬下来,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襟继续说道:“所以,战争是和平的前奏曲,我们都是这首曲子的演奏者,将来早晚有一天,我们的子孙提起我们的时候,会打心眼里骄傲,因为他们生活的那个盛世的奠基者。” 看着孟飞航那仿佛找到了自我一样唾沫横飞的场面,楚羽嘉的脸上挂起了一抹淡笑。 不管孟飞航到底来自哪里,也不管他究竟有什么能力,但他的口才确实非常不错,要不然楚羽嘉也不可能来到这里,如果没有孟飞航的话,楚羽嘉现在多半还在家中带闺女玩呢。 不过如果让楚羽嘉选择的话,他还是更想在家里陪闺女。 楚羽嘉抬头望天,闺女的笑脸就浮现在眼前,不知不觉已经半个月没见过哪个小丫头了。 可楚羽嘉不知道是,瑶儿现在也在惦念着他。 咬着笔头的小瑶儿神游天外,父亲已经离开半个月了,在这半个月当中,她也谨听父亲教诲,跟着娘亲学女红,学琴棋书画,学着怎么样去做一个大家闺秀,当然最主要的是不能让父亲让娘亲丢脸。 看着神游天外的闺女,宫离陌抿了抿嘴,也顺着小瑶儿的目光向远方望去。 她已经得到消息,楚羽嘉得了邺王的封赏,并且已经领兵前往虎岭关了。 心里面虽然有些埋怨,他做这些事情没有和自己商议,更在返途当中直接掠过安原府直接到了虎岭关。 但她心里面惦念最多的还是他的安慰,因为有闺女再身旁,她只能默默的在心里祈祷:“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闺女可以没有一个当大官的父亲,但却不能没有父亲……” 一个女人想要的很简单,不是什么天下太平,也不是飞黄腾达,她们只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在乎的人都安宁,都安康便好,如果自己的夫君和孩子都在自己的身边,那便是人生幸事。 当叶边与楚羽嘉见面的时候,也是被这个年轻人身上带着的凌人气势惊得不轻。 楚羽嘉对着叶边微微拱了拱手:“叶将军,久仰大名。” “楚将军不必多礼。” 叶边对着楚羽嘉回了一礼,说道:“应该说久仰大名的是我才对,上次楚将军来咱们虎岭关,可是在虎岭关内掀起了轩然大波啊。” 他说的便是那次楚羽嘉单枪匹马到齐军军阵前挑战,并且将四五千袍泽遗骸带回来的事情。 对此楚羽嘉只是一笑置之,走到了城头边沿处,抬眼望向城墙之外。 齐军连营已经在距离虎岭关三里外的地方扎下,都说人过一万无边无沿,人过十万扯地连天,这足足二十多万人的营房声势又是和其浩大呢。 叶边犹豫了一下,问道:“听说楚将军和王上打了个赌?” “是。” 楚羽嘉毫不避讳的说道:“我赌我能带着虎岭关的十万将士打败二十五万齐军。” “怎么,你害怕了?” “不,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想知道,楚将军的心里是不是已有盘算?” “当然了。” 不等楚羽嘉回话,一旁的孟飞航便开口说道:“不过区区二十五万齐军而已,何足挂齿。” 突然听见孟飞航说话,而且还是说这种话,一下子叶边就开始对这个人的印象不太好了。 什么叫区区二十五万齐军? 难道说二十五万齐军还不够吗? 孟飞航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笑着说道:“一句话来概括,齐军虽说人数众多,但采取的攻城方式还是最原始的云梯和冲城车,以及齐军步卒的箭阵,最多晚上在派些人手过来袭扰,让守军不得安宁,但如果让他们切切实实的攻城的话,以如今我看到的城防来说,他们能突进到城墙上便已经是大限了,而且还是在自身付出非常大的伤亡之后。” 听闻此言,叶边皱起了眉头,随后扭头望向楚羽嘉问道:“楚将军,这位是……” “我的军师,孟飞航……” 楚羽嘉也不明白孟飞航为何会这么自信。 楚羽嘉不知道的是,孟飞航虽然没在战场上,但通过他的知识来说,他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这个时代的攻守交替是什么样子了。 在这个时代的攻城方式也确实只有这两样,一种是像上一次的强攻,另一种便是围而不攻。 他曾经在史书上就看到过,历史上有一个军队为了减少自身伤亡采取了围而不攻的策略,围困了一个城池足足两年的时间,逼的对方不得不投降。 这都是因为攻城器械或者是守城器械不完善的原因,但他拥有这个时代不曾拥有的知识。 当他来到虎岭关之后,他便有了一个决定,那便是尽可能的推快这个世界的时针,让这个世界从战争方式开始逐渐改变。 此时的孟飞航就宛如一个指点江山的军师一般,说道:“二位都不是三岁孩童了,都是有经验的将领,也都知道战争在很多时候,目的并不是消耗对方的兵员,而是要用最精锐的力量对对方最薄弱的一环进行最狠的打击。” “可我们现在只有不足十万人,而对方却有二十五万众,其中还有五万的骑兵。” 叶边说道:“想要正面和对方进行决战,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而且我军当中有许多都是新兵,就算不是新兵的那些老兵,也有很多都是从之前的国战中走下来的,他们怕是还没从失败当中走出来,现在让他们对阵齐军,就相当于让他们去送死。” “打仗靠的是脑子,又不是蛮力。” 孟飞航翻了个白眼说道。 “这倒是实话。” 楚羽嘉揉着下巴说道:“我从小从我父亲那里没学到别的,但是学到一句话,叫最好的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我父亲和蛮帮打仗的时候,我曾经也跟着去过,我父亲打仗的原则就只有一个,进攻,进攻,在进攻,以不断地强攻,逼迫对手犯错,从而使的己方获得最大的优势。” “我们虽然只有十万人,但近期战争不断,而且全国各地都不断地向虎岭关输送兵员,在不断对战当中,他们其实早就已经不算是新兵了,如果能走下战场,那他们的战斗力是可以和中央军有的一拼的。” “可是,让他们出去进攻齐军营盘的话,那就和送死无异。” 叶边急忙开口说道:“将军,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可不能儿戏视之啊。” “谁说我要让他们出去进攻齐军营盘了?” 楚羽嘉看向叶边,说道:“叶将军不必将我当成孩童,也不用把我当成指挥纸上谈兵的书生,虽说我还没有真正自己指挥过军队作战,但我熟读兵法,这里面的事情我还是明白的。” 楚羽嘉不是傻子,当然明白叶边那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此刻被楚羽嘉当面戳破心中所想,叶边也有些略微的尴尬,清了清喉咙,问道:“那将军是打算……” 后面的话,他没有问出来,但楚羽嘉自己已经说出来了:“我说了,最好的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二十五万齐军光靠打是打不退的,要想办法逼他们撤退,所以我打算率领所有骑兵,突入齐国境内,绕开敌军直取齐国国都宁兴城。” “也只有国都被袭击,才有可能将齐国大军给逼回去。” 原来如此…… 本来当叶边听完之后,还长出口气。 可随即心百年提了起来。 宁兴城,那可是齐国国都,齐国的政治核心,即是都城又是起源地,防卫肯定森严,目前己方骑兵只有四千多,前去进攻,只怕偷袭不成,反而会被对方围歼。 叶边暗暗咧嘴,忍不住开口道:“楚将军,此法怕是太冒险了吧……” “富贵险中求!” 第32章:这是妖术吗 虎岭关是西北第一关,这无可争议。 但虎岭关能帮邺国挡住他国进攻的同时,也一样阻挡住了邺国向外扩张的脚步。 这一次楚羽嘉准备带兵绕过虎岭关进入齐国境内,也需要绕过虎岭关,甚至要绕过整个卧虎岭。 在虎岭关内,谁都没想过会有一天当敌人兵临城下时,有人主动率兵出击,甚至在很多时候都不会与对方对抗,故而在虎岭关内守军各单位当中最多的还是步兵,就算是有骑兵数额,也只有少数。 当听闻楚羽嘉要主动领兵出击的时候,诸多虎岭关守将都来找上了叶边,希望让叶边劝说楚羽嘉放弃这个决定。 毕竟楚羽嘉是王庭那边指派过来的守城主将,一旦他出了差池,哪怕是上面早就有让楚羽嘉死在虎岭关的打算,为了平复民心,也依旧会给他们惩处。 他们可不想因为一个陌生人折损自己的功绩。 但最后,叶边也只是用楚羽嘉的一句话回复这些人:“此计风险虽大,但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我们还有别的办法退敌吗?” “还是你们认为,我们这十万人能挡得住齐国倾全国之力的进攻?” 此言一出,满场众人鸦雀无声。 这时候一名副将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那万一楚将军发生意外怎么办?” 还不等叶边回话,便听见外面传来了楚羽嘉那爽朗的声音:“那我就只能指望诸位多杀几个齐人帮我报仇了。” “楚将军!” 见到他进来,守将纷纷起身行礼。 按照官职来说,楚羽嘉如今的官职要比叶边还大一级,故而叶边也站起身来对着楚羽嘉拱手叫了一声楚将军。 这时候便有人开口说道:“听书将军要带兵突入齐国腹地?” “是。” 楚羽嘉点了点头道。 “将军,齐军可不止在虎岭关外这二十五万人啊,在齐国腹地还有二十几万的齐国军兵,您准备带多少人去?” “四千足以。” 四千人? 在齐国腹地内的齐军最起码都有十几万,如果加上地方军的话,都得有二十多万。 他准备带四千人就突入齐国腹地,这不是找死吗? 其中有人沉不住气,冷笑道:“我看将军是根本不懂如何行军打仗,如果将军真带着四千人去了,最后结局便是还不等进入齐国腹地便被敌军的骑兵给包了饺子。” “那也和你们没关系。” 楚羽嘉昂了昂首说道:“我只带四千人,四千西北军老卒,剩下的全部交给你们守城。” 楚羽嘉走到了大堂当中站定,环视在场众人说道:“你们都各司其职戍守岗位就好,而我这个无关痛痒的人,自然会带兵去与敌人搏杀,别的不希望,我只希望大家能众志成城守住虎岭关,就算是虎岭关有一天被齐军攻破,那我们也要让齐军这二十五万人埋在虎岭关外。” “将军,现在可不是儿戏的时候。” “我没有儿戏,我更没有和诸位说笑。” 楚羽嘉正色说道:“我楚羽嘉是个邺国人,而诸位也是邺国人,现如今邺国国难当头,若我真的不幸带着诸多兄弟战死在异国他乡,那我希望各位能坚持下去,让齐国人看看我们邺国人的风骨,若是在我回来之前虎岭关城破,诸位已经战死,那我也不会回来了,我会在齐国大开杀戒,能杀多少就是多少,用齐人的血来祭奠各位兄弟的在天之灵。” 生活不是,战争也不是电视剧。 楚羽嘉这个初来乍到的人,没有人了解他,也没有人和他有情义。 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就为他出生入死,也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誓言,就可以为他付出生命。 他这番话说出来,很多人的心里面更多的是鄙夷和不相信,认为这个人真的太能说大话了。 他们承认,楚羽嘉确实是有自己的本事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在齐军阵前挑战满营齐军,并且还将战死袍泽的遗骸带回来。 可一个人的武力值高,就代表他打仗厉害了吗? 还真就不一定。 武艺高顶多做一个好武将,但一个好武将可不代表他是个好统帅。 在场众人虽然不信,但叶边相信,叶边对着楚羽嘉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楚将军经管放心,我会竭尽所能抵御齐军进攻,等待将军凯旋归来。” 楚羽嘉深深地看了叶边一眼,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到时候大王封赏,我分你一半,顺便跟你打个赌,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你得请我喝酒,我要喝最好的邺国酒。” 听闻楚羽嘉这番话,叶边的心里也生气了豪情:“好,如果楚将军能回来,我叶边斗胆和你拜把子。” “没问题,只要我能回来。” 楚羽嘉一甩大氅转身便走。 因为虎岭关内真正的骑兵很少,所以楚羽嘉只能征集战马,包括叶边的亲军骑兵的战马都没有落下,最后楚羽嘉将这些战马全部交给了庄嘉德和徐高达二人。 当这二人收到这两千多匹战马的时候,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西北铁骑终于要再次出现在这个天下了吗? 当晚,楚羽嘉便找上了庄嘉德、徐高达以及孟飞航三人。 现如今楚羽嘉能信任的能依仗的也就只有这三人了。 楚羽嘉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当庄嘉德和徐高达听见的时候,倒也没多大意见。 庄嘉德抿着嘴巴说道:“在我们刚刚随老将军到西北的时候,西北地处偏僻物资要比邺国其他地方还要匮乏,而且荒漠上的蛮兵也时常过来骚扰,所以在我们西北军成立之前,邺国对待蛮邦的态度便是抵御和防备。” 楚羽嘉点了点头说道:“不止如此,西北军成立之初,似乎也是这个样子,当时的百姓对于王庭没有信心,对于西北军更没有信心,甚至连前来参军的士卒都少得可怜。” “是啊。” 庄嘉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艰苦的岁月,说道:“然后,老将军就提出了那个策略,最好的防守就是最好的进攻,于是就带着我们这些第一批西北军深入荒漠与敌人血战十三天,将三个部族彻底拔出,从那以后,我们西北军就有了和荒漠部族一样的游猎传统,新卒入伍之后先做步兵,然后去养马,然后在做骑兵,等做成了骑兵之后,便要随着老兵一同深入荒漠,在荒漠上与荒漠部族进行搏杀,在血水当中和敌人摔跤,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锻炼新兵的成长,再后来,咱们西北军就这样在西北扬名了。” 楚羽嘉看着面前的地形图说道:“所以我的意思也很简单,我们出兵齐国,像是在荒漠上与荒漠部族搏杀时一样,杀出一条血路,直接杀进齐国国都,逼他们退兵。” “这个办法好啊。” 徐高达抬手摸了摸脑袋说道:“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的是好久都没打过游猎战了,手痒的厉害,如果少将军真要突入齐军境内,我可要当先锋斥候,谁也别想跟我抢。” 闻言,楚羽嘉笑了,说道:“放心,没人跟你抢。” 楚羽嘉抬头看了一眼孟飞航说道:“飞航,这一次你还是不要跟着去了,你就在虎岭关等着我们。” “好。” 孟飞航也知道自己的本领,如果自己非要跟着楚羽嘉一起走,那最后的结局便是楚羽嘉还要分心照顾他,与其如此,还不如在这里等待。 孟飞航抿了抿嘴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明晚趁着夜色出发。” 孟飞航思索了一下之后,从桌子下面掏出了一个泥土坛子放在桌子上。 看见这泥土坛子,楚羽嘉挑了挑眉毛说道:“这可是在军中,不能饮酒。” “谁说这是酒?” 孟飞航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们几个跟我出来。” 三人不明觉厉,不过还是跟着孟飞航一同走出了屋子到了外面的院子当中。 正当三人还在发愣的时候,就见孟飞航已然将手中的泥土坛子点燃了,顺势就给丢了出去。 轰隆! 宛如平地惊雷的炸裂声响起,一团火焰腾空而起。 看见这样的场景,三人呆若木鸡。 还是楚羽嘉率先反应过来,怔怔道:“这……这是妖术?” “什么妖术,这东西叫**。” 孟飞航来自现代,虽说有一肚子的知识,但却并没有那种能够让楚羽嘉用十万人打败二十几万人的本事,所以他就只能在别的方面给予楚羽嘉帮助了,就比如在战争武器的发明这方面。 如果给孟飞航时间,给他人手和材料,他能做的还不止这些。 “**?” 楚羽嘉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孟飞航。 现在孟飞航可没有时间和楚羽嘉解释什么化学方面的知识,他径直开口说道:“这东西是怎么做的,我现在教你你也学不会,如果想要这个东西,你们就抓紧时间去找硝石找和硫磺,我尽可能的帮你们多做一些,然后你们将这东西带上,没准会有大用。” 什么叫没准会有大用。 就凭刚才那威力来说,在两军对阵当中如果突然用出这个东西那对敌军的伤害可太大了。 这时候楚羽嘉哪里还会犹豫,直径就找上了叶边,让他在满城收集硝石和硫磺。 当听闻这话的时候,叶边也有些意外,不过是楚羽嘉吩咐的他也就只能照做了。 于是虎岭关的所有军兵都开始行动起来,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寻找硝石和**…… 第33章:兵出虎岭关 等到他派人将硝石与**都送过来之后,楚羽嘉便叫人按照孟飞航的指示将两样东西都小心翼翼的磨成粉末混扎了一些木炭和石子装进一个个的空酒坛当中。 只是虎岭关方面因为齐国大军压境,已经成为空城许久,城中百姓已经尽数撤离,只剩下一部分帮忙守城的民夫还在城内,故而制作**的材料非常有限,他们最终做成的也只有四五十个。 无话。 在**酒坛做成之后,楚羽嘉披甲提矛在庄嘉德与徐高达的伴随下来到校军场。 此刻三千五百骑兵已经整装待发,列好了整齐的队列就等着楚羽嘉的一声令下,便策马出击。 这三千五百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之前的西北老卒,还有一些是军中新卒。 望着这一张张或是刚毅或是年轻的面孔,楚羽嘉的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邺国成立之后,便开始内要与诸多的诸侯列国对抗,还要抵御西北荒漠上那些游牧民族的入侵。 和平二字对于邺国人来说便是奢望,自建国以来不知道有多少邺国男儿战死沙场,也不知道有多少邺国姑娘年岁尚轻时便做了寡妇,又不知道有多少邺国儿郎在童年时就没有父亲的陪伴。 但这却从未让邺国人退缩,反而造就了邺国人那桀骜不驯的个性。 邺人平时的时候或许和蔼可亲好说话的很,但一个邺人一旦上了战场,一旦提起了武器,一旦挂上了盔甲,那他们就是悍不畏死的勇士,他们就是可以为了国家而战的战士。 楚羽嘉催马站定仿佛没睡醒一样的眯缝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些骑军,提枪直指东方吼道:“绕过卧虎岭,直取齐国都,西北军,出发!” “杀……杀……杀!” 三千五百人,宛如是三万五千人,甚至是三十五万人一般气势恢宏。 许多新卒都不懂为何这些来自西北军的老卒对待这样与送死无疑的战争还会这样的兴奋。 但他们也没办法,既然上级派自己来了,那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在楚羽嘉设定的线路当中,他们要先一路向北行进二百里,在邺、齐、晋三国交界处进入齐国,随即一路向东,绕过军事重镇,钻进深山老林当中。 现如今还未到北方的寒冬,但深秋时节就已经偏冷了,凌冽的山风吹过人就开始不由自主的打摆子。 西北的寒风,西北的荒凉,西北的山峦,以及西北的风土人情,构成了如今的邺国。 他们这一路的艰难其实并不只是寒冷的气候,还有那根本不是路的路。 虎岭关之所以被称之为西北第一关,那便是因为卧虎岭的险峻,如果想要绕过虎岭关,便要绕过整座卧虎岭。 卧虎岭当中廖无人烟,也根本就没有可供通行的道路,厚厚的落叶将地面全部覆盖住,一脚踩下去,甚至已经没过脚面,甚至有些地方还有淤泥,最难走的时候,战马都已经走不动了,只能让人下马拉着战马前进。 如此的行进速度已经超出了楚羽嘉的预估了。 他本以为用两天的时间足以穿过,但进入深山之后足足走了三天也没看到尽头,而且越往北走,路就越难走,这时别说是人,连战马都受不了了,再翻山越岭的时候,战马的四腿都在哆嗦。 深入敌人国土,战马就相当于生命,如果战马死了,人也活不成,为了保护战马,许多西北军老卒都已经开始不再骑乘战马了。 看到己方士卒的惨状,楚羽嘉的心情也糟糕郁闷到了极点。 楚羽嘉找到徐高达,问道:“我们还得走多久能到达齐国境内?” 徐高达这一次是自己请缨要做斥候探子的,故而现在探查路线都是他在负责。 别看徐高达平时大大咧咧,但做起事来却不含糊,举目往往四周,又询问一下手下的探子,回道:“少将军,就快了。” 这句话,从进入深山开始,楚羽嘉至少都听上三十遍了。 楚羽嘉忍不住心里面的火气,没好气道:“第一天进山的时候你就这么说的,现在我们已经在山里走了三天,你还在这么说?” 徐高达苦笑,没了之前那吊儿郎当的气息,满面尴尬地说道:“这回是真的快到了。” 楚羽嘉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没有再多问,转头又看向己方的士卒。 这一路上的奔波,许多士卒的脸上都有被树枝柳条割出来的伤口,甚至有很多人的衣服都被划破了。 现在正是休息时间,许多士卒在搭理好了自己的战马之后,便三五成群的缩在一起啃着干粮。 有时候也不怪别人说,楚羽嘉确实有些想当然了,这一次他带兵出来,只带了三日份的口粮,如果他们在走不出山林的话,士兵们就要锻炼了,等到了那时候别说和敌人打仗了,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楚羽嘉朝着一伙正在休息的士卒走了过去。 见到楚羽嘉过来,周围的士卒们纷纷站起身来,就要行礼。 楚羽嘉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好好休息。” 随意的蹲坐在一名士卒的身侧,楚羽嘉语气平和的问道:“参军多久了?” “五年了。” “累么?” “还好。” “你也是来自西北军?” “是啊少将军。” 士卒灿灿的笑了笑,非常自豪自己出身在西北军。 见此情景,周围的士卒也都纷纷开口道:“少将军,我也是出身西北军的。” 另一名士卒也开口道:“怎么着,就跟你们是,我们就不是一样。” 只有几个孤零零的士卒并没有参与进来,因为他们都是刚刚参军的新卒,在这些西北军老卒的身前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楚羽嘉亦是将这种状况尽收眼底,于是走到了一名新卒的面前,问道:“你们是来自哪里的?” “我们……” 那新卒没想到楚羽嘉会问自己,他想着,楚羽嘉本来就是楚千文的儿子,楚千文又是西北军的创立者,虽说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知道楚羽嘉和西北军老卒亲近是应该的。 “我们是来自中央军的……” 另一名士卒开口补充道。 “不管是西北军,还是中央军,现在我们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 楚羽嘉抬手拍了拍那新卒的肩膀说道:“既然参了军,我们就都是兵,既然都是兵,那我们就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西北军和中央军的分别。” “少将军说得对。” 一名西北军老卒笑着说道:“没有什么西北军和中央军的,我们这些总是爱自称是西北军老卒的人,也只是觉得这一生的荣耀都在西北军当中了,没办法,谁叫当初投军投的是西北军呢,但咱们这一趟既然能一起出来,那就都是生死弟兄,反正我这句话放在这里了,如果我李老八能活着回去,以后你们谁有事儿,叫我一声,立马就到。” “去你的吧李老八,就你这老光棍子要你帮忙能干嘛呀,让你帮忙砌个猪圈,吃一个人能吃俩人的饭,还无酒无肉不欢,那我们还不如找个正儿八经的做工的了。” “就是,去年我叫你李老八跟我一起回村里,结果你小子非得调戏村东头王寡妇,害的老子还和你一起挨了顿数落。” “哈哈哈,没办法啊,李老八这辈子没别的执念,就是想娶个婆姨,这趟我要是能活着回来,我也回家娶媳妇去了。” 几个老卒之间笑着打趣,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楚羽嘉乐得看到这样的场景,很快的,那些新卒也被这几个西北军老卒给带动的融入其中。 正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马蹄声,士卒们同是一惊,纷纷拿起手中武器。 楚羽嘉连站都懒着站起,他六识过人,早就听到马蹄声了,而且早已判断出来只有一匹马,所以懒着理会。 很快,一匹战马飞奔过来,来者并非齐军,而是徐高达派出去的探子。 这人下了马后,快步来到徐高达近前,在他的耳旁低语了几句。 听完手下人的回报,徐高达先是面露惊色,接着喜笑颜开,随即他来到了楚羽嘉的近前拱手道,说道:“将军,好消息!” “我们终于要走出深山了?” 楚羽嘉挑起眼皮,别有深意的看着徐高达。 徐高达被看的有些心虚,干笑着挠挠头说道:“是的,在往前走十里我们就能出了树林了,而且在树林之外,还有一个齐人设立的关卡,如果顺利的话,今天晚上,那座关卡可供我军晚上休息。” “哦?” 楚羽嘉精神一振,轱辘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向东南的方向望了望,眼中尽是一片黄灿灿的丛林,根本看不到尽头。 不过这种事徐高达不会假报,肯定是确有其事。 楚羽嘉眨眨眼睛,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不知是咱们的幸运还是这些齐人太不幸了!” 前方有关卡,楚羽嘉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干等着? 楚羽嘉立刻走到自己的马前,边翻身上马边向周围的士卒们喝道:“所有人上马,咱们今天晚上争取把这关卡打掉,晚上就不用风餐露宿了。” “是!” 士卒们一听到关卡两字,眼睛亮的都快闪出光芒,精神百倍,齐齐答应一声,上了各自的战马。 一众士卒由徐高达撒出去的探子指引,直奔东南方的齐国关卡赶去。 第34章:我只要五百步 十里山路,转瞬即到。 三千五百骑兵除一些新卒以外,皆是之前在西北军便驰骋大漠的老卒,此刻加足马速风驰电掣,宛如一阵旋风一般在黑暗中前行。 这里本是邺、后晋、齐国三国的交界处,因为有卧虎岭这个天险在,所以不论是三国中的哪一方,都没有在这里设立重兵,只是设立关卡哨所,屯兵不过千余人而已。 这座关卡哨所中的千余人此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黑暗当中那宛如是惊雷一般的马蹄声,惊动了哨卡内的哨兵,许多哨兵爬上瞭望塔,向西方观望。 这座哨卡已经有许多年都没有人来过了,在这里的哨兵最长的已经有十年没经历过战争了,他们甚至已经忘记了敌人的马蹄声。 所以在听见这声音的时候,许多人都是满脸迷茫的在看着,甚至都忘记点燃烽火,敲响警钟。 一名稍微老一些的士卒毕竟之前上过战场,当那轰隆轰隆宛如惊雷一般的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也骤然脸色大变,吼道:“是敌人的骑兵,快示警,快示警!” 可这时候在示警,也已然来不及了。 一马当先的楚羽嘉从战马德胜勾上取下长弓拉弓上箭,一箭正中那老卒的喉咙。 雕翎箭直接将那老卒的喉咙贯穿,钉入其身后的墙壁两寸有余。 放下长弓的楚羽嘉,提起长矛喝道:“杀!” 随着楚羽嘉的一声令下,三千五百骑兵一拥而上,战马奔腾喊杀声震天。 可怜那哨卡当中的齐军士卒,甚至连哨卡的大门还没有来得及关闭,便被随即冲杀上来的邺军士卒砍杀在地,战马的马蹄踏过将其尸体都踩踏的四分五裂。 这哨卡内不过千余士卒,其中绝大多数都在休息,而这伙邺军宛如从天而降一般,他们根本就没来得及准备,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整座哨卡除了一少部分人逃走之外,剩下的无一例外,全部被杀。 齐军士卒的尸体没人去收拢,随处都可以看到横七竖八的齐军士卒尸体。 楚羽嘉在派遣一支百人骑兵去追杀那些漏网之鱼之后,便回到了哨卡当中,解下头盔来到篝火前,往里面丢了两块木柴之后说道:“老庄,你去哨卡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能带走的就都带走,带不走的,就一律烧毁。” “是,将军。” 庄嘉德答应一声之后,便带着几个人去粮仓检查去了。 楚羽嘉从怀中取出地图铺在地上。 现如今他们已经进入了齐国境内,他们只需要穿过清西郡便可以直抵齐国国都,宁兴城! 这时,刚刚清理完战场的徐高达也走到了楚羽嘉的身边,蹲在楚羽嘉的身边,将几个土豆丢进了篝火里。 楚羽嘉抬头望了一眼徐高达问道:“你说齐国国都,还有多少人马?” “最多不足一万,而且还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徐高达肯定的说道。 “你确定,只有这么点?” “这还是我往多了说的。” 楚羽嘉点了点头,嘴里面呢喃着:“你说的也对,齐国与后晋刚刚停战,现如今齐国也没有彻底相信晋国,故而齐国还是在齐晋边境布置下了重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起码有二十万人。” “而这一次,齐国出兵邺国,也有二十五万之众……” “只是将军,我想不明白的是,您准备怎么杀进齐国国都,我们可就只有三千五百人啊。” 徐高达抿了抿嘴说道:“这三千五百人都是骑兵,如果我们无法攻入城中的话,那一切就都白费了。” “所以我们一定要攻入城中。” 楚羽嘉说道:“别的地方不论出了什么事情我们都无需搭理,只需要一鼓作气杀入齐国国都便可,五百步,我只需要距离齐国王宫五百步,如果能让我站在距离齐国王宫五百步的地方,我就有办法取了齐王的脑袋。” 话落,楚羽嘉眯缝着眼睛,眼眸中露出一抹抹精光,冷声道:“既然他齐国让我国百姓体验了什么叫兵临城下,那我们有必要让他齐国人也知道知道什么叫遍地狼烟。” 第二日清晨,楚羽嘉一行三千五百骑兵启程奔赴下一地点。 因为有了这哨卡的补给,他们也不用担心口粮问题了,这里距离齐国国都已经不远了,楚羽嘉计算了一下路程,如果按照他们如今的行军速度来算,不出四五日便能抵达齐国国都。 在丛林和小路里穿行了四五天之后,终于能看见那座辉煌王城的影子。 齐国的国情可要比邺国好了太多,从王城规模上便能看得出来。 齐国的王城宁兴城比邺国的王城月陵城足足大出去一倍有余。 当看见宁兴城的影子,辛辛苦苦走了十天的邺军们无不是激动异常,楚羽嘉也当即下令让全军退回隐蔽处修整。 借着这个机会,一路奔波的又困又累的邺军士卒们纷纷翻身下马,直接倒头便睡。 楚羽嘉也催马来到树林边缘,纵身跃上树顶,打量着那座宁兴城。 他们这里距离宁兴城最起码还有二十里路,他也看不真切,只是感觉这座城非常的巨大,宛如是横亘在平原上的庞然大物一般。 当邺军修整了接近两三个时辰之后,日头已经渐渐西斜,楚羽嘉再次下令让全军饱餐战饭。 这是战争来袭的前奏,不论是西北军老卒,还是刚刚入伍的新卒也都懂。 别看平日里西北军的老卒们嘻嘻哈哈说什么都行,看起来就跟老兵痞没什么两样,但要是让他们上了战场,没有一个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悍卒。 看见楚羽嘉翻身上马,吃过了干粮战饭的邺军们也都一个个翻身上马,手握战刀,一个个屏住呼吸只等楚羽嘉一声令下便冲杀出去。 楚羽嘉缓缓地提起长枪问道:“你们怕吗?” “不用说我也知道,没有人不害怕战争,包括我,我也害怕战争,我也害怕死人,我也害怕我的袍泽死在我的身边。” “但是我们别无选择,如今敌国大军就在我国边境上,我们的袍泽死在他们的手上,死在虎岭关中。” “这场战争是必然的,我们的袍泽要打,我们也要打,而且我们可能比袍泽们死的还要早,但我们依旧别无选择,只有我们打赢了,才能阻止这场战争,才能结束这场战争,才能回到家乡。” “所以我们不能怕死,哪怕是注定要死,也要死得其所,死也要拉几个齐人做垫背的才行,你们或许不知道,我们其实是幸运的,在两场国战当中,哪怕是战死,也是死在了征战他国的历程上,而不是窝囊的死在自己的家门口。” “五百步,我只需要五百步,只要让我接近王城五百步,我们就赢了,我们就打赢了这场仗,我们就能回家了。” “我们这些人当中,绝大多数都是西北军的老卒,为什么他们这些人总是自称西北军而不是邺军呢,因为西北军是他们的荣耀,那位被定成了罪臣的老将军,是他们最敬重的人,他们从进入西北军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三个字了。” “你们或许未曾与那老将军并肩作战过,但你们现在有了,就让我们战死在这里,就让我们用鲜血来奠基这场胜利。” “胜利,终将属于我们邺国,属于我们邺人!” “杀!” 随着那震天的喊杀声,三千五百骑如洪水一般冲向了那座城池。 当喊杀声响起之时,那座城当中的士卒们便已经看到,这些黑甲白袍的邺国骑兵。 他们何曾想到在邺国被己方大军围困之时,竟然还有骑兵到了自家国都。 只是,他们来干嘛? 是来送死吗? 虽说楚羽嘉他们料想的不错,在齐国国都只有一万人驻守,但却绝对不是对方这几千人就能冲的进来的,更何况对方是骑兵,己方可是有城池做依仗,就算不能将对方彻底杀光,也不可能让对方一骑入城啊。 包括驻守西城门的主将也是这么想的,他几乎都没有慌张,甚至还让人搬来了茶水茶几,慢悠悠的饮着茶,看着外面那不到四千骑兵的冲锋。 西北骑军,就算是只剩下了一些老卒再无轻壮,那也是西北军的骑兵。 他们这些齐国人,何曾体会过戍守西北的那支骑兵的恐怖。 他们只是听说过,认为那支骑兵也只是徒有虚名。 包括这主将也是这么想的。 他当即点兵五千人,从城西军营倾泻而出,与那支骑兵对冲而去。 他们或许从哪个老将军去世之后就忘记了,就是这支骑兵从邺国出发一路向西打到了姑墨国的国都之下,与姑墨国号称天下无敌的铁骑以一换一的代价,将姑墨国打的不敢东进一步。 更何况,他们这边是五千骑兵,而对面只有不到四千人,以这个比例来说自家怎么也是赢的哪一方。 近万骑兵在齐国国都西城外三里处,宛如是两股洪流一般撞在了一起。 齐国骑兵虎啸震天,看似气势十分雄壮,在冲锋时的气势便已经碾压了沉默不语的邺国西北军。 可当两军距离只有不足百步时,就听见那些老卒齐整整的喊出了一个字。 “杀!” 当听见这整齐的喊杀声,让那城头上慢悠悠喝茶的主将,将茶杯都给丢了出去。 这时候那主将抬眼望去,正看见一个黑甲白袍背后挂着玄色披风的武将腾空跃起,手提一杆长枪一头便撞进了己方的人群之中。 第35章:老卒先走一步 楚羽嘉一跃而起落入人群中,那一瞬间声势浩大,磅礴气机猛然炸开,周遭十数骑受其冲击瞬间便从战马上倒飞出去,摔在地上时候已然是口鼻窜血。 试问在西北那老将之后还有谁,唯有他的儿子,楚羽嘉。 楚羽嘉落入人群中后,单手持枪横扫出去,凌利的气机汇聚在长枪的枪尖上,宛如圆月一般的半圆形灵波激荡而出。 楚羽嘉天生剑心,他本身便是剑,他不论用什么兵器也都是剑。 这剑气犀利横扫敌骑数十甲后才烟消云散。 一击破敌五十甲,这便是武圣境界。 一个武圣境界的顶尖高手在战场上能起到的作用有多大,或许连这个顶尖高手都不知道。 但顶尖高手却知道,在万军从中,他们想要取谁的性命,就能取谁的性命。 楚羽嘉一杆长枪在手舞动如风车,劈挂如闪电,凡是近身的敌骑,不管是兵是将,都没有人能撑过一招。 见到自家将军如此勇猛,一马当先杀入敌人阵中,满场邺军有谁不会死战? 三千五百骑面对五千骑甚至都没有露出一丁点的怯懦表情,朝着对方便撞了过去。 那一瞬间,两方铁骑人仰马翻,在这样铁骑对铁骑的战争当中,一旦倒下那便没有在站起来的机会。 后续上来的士卒不论是齐军士卒还是邺国西北军的老卒无一例外都会踩踏而过。 铁蹄无情,它才不会管你是不是自家同袍。 西北男儿西北汉,西北男儿保家园。 这些邺国人生于西北,或许因为地理原因,邺国贫瘠,许多人都没上过学堂,仅仅认识的几个字也只是军牌上自己的名字而已。 但他们保家卫国,上阵杀敌的思想却根深蒂固。 双方骑兵混战在一起,当看见自家将军提枪在人群中宛如是收割敌人生命的绞肉机一般的勇武,许多士卒的心中也只觉得有一团烈火在烧。 老将军是死了,但他们还有少将军。 少将军的勇武不输老将军,少将军的气概更不输老将军。 庄嘉德砍翻了一名齐军骑卒后提刀指向天空:“西北军!” “战必胜,杀!” 虽然他们是长途跋涉来到这里,甚至都没有好好睡过一个觉,但他们知道,这场战争赢了,战争就结束了。 邺国也能恢复一段时日的和平,自己也可以回家见家人了。 就像是楚羽嘉说的一样,自己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 忘记自己,至少自己的袍泽不会忘记自己曾经与他并肩作战过。 半空中回荡着铁器的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以及双方士卒濒死的哀嚎声。 三千五百邺国铁骑直接将那五千骑组成的防线杀了个对穿。 可当三千五百骑冲杀出来之时,也不过只剩下了两千人。 一千五百人除了没冲出来的,便是那些已经再也爬不起来的士卒了。 他们没有犹豫,在楚羽嘉提枪指向前方的一刹那,纷纷催动战马朝着城门杀了过去。 宁兴城西城门的守将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景象,急忙下令关闭城门。 可这时候关闭城门也已经太晚了。 楚羽嘉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一道道犀利的剑气随着他挥舞长枪宛如旋风一般倾泻而出,无情的收割着城门处的一切生命。 只是眨眼之间,城门处的人便被楚羽嘉硬生生的给杀空了,尸体落着尸体,鲜血汇聚到一起流淌想低洼处。 城门前、吊桥上,哭声、叫声、求救声、痛吼声此起彼伏。 城外那些百姓本来是打算看热闹的,但是没想到自家铁骑竟然都没挡住对方的一轮冲击,见到这些铁骑朝己方奔杀而来,这些百姓被吓得疯狂逃窜拼命的向内城挤。 因为有这些百姓在,吊桥根本就升不起来,楚羽嘉单枪匹马站在吊桥上,挥舞着长枪不论是士卒还是百姓,无一例外全被他斩杀,尸体就宛如是下饺子一般落入护城河当中。 楚羽嘉这样做无外乎就是想要帮己方骑兵打开一条道路,让己方骑兵能够杀入城中。 但他这样做也在无形当中帮助了齐军方面,在吊桥上的百姓被楚羽嘉杀入护城河之后,吊桥上的重量锐减,随着嘎嘎铁链被拉紧的声音,吊桥缓缓抬起。 若是让他们收起吊桥,那楚羽嘉一众骑兵也别想如成了,偷袭计划也随之失败。 正在吊桥缓缓抬起的时候,楚羽嘉单脚一点地面, 左右挥舞长枪,两道剑气分从两侧飞出,正砍在那手臂粗细的铁链上。 嘭! 刹那间锁链崩断,吊桥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楚羽嘉单手持枪立于吊桥之上,这单刀匹马的冲锋震撼了在场所有的人。 不过,楚羽嘉的身形没有停顿,只是刹那便冲进了城门当中,长枪挥舞直杀的齐军人仰马翻。 楚羽嘉之后便是两千骑。 这两千骑奔赴而来几乎都未作停顿,直径就冲杀进了城中。 此刻因为西城的交战已经引来了许多齐军士卒,但此刻他们在来也已然来不及了。 如今邺军骑兵已经入城,以步兵对阵骑兵不是没有胜算,但那也得是在经过特殊训练的情况下。 楚羽嘉一杆长枪在手猛然划过一名齐军将领的脖颈。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一枪过后那齐军将领甚至都没感觉到疼,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一道红线缓缓地在他脖颈上生出,随即变成了巨大的破口,红色滚烫的鲜血宛如喷泉一般喷上了天际。 一匹无主战马,在这时也奔赴而来,楚羽嘉顺势翻身上马,从战马脖颈上挂着的口袋里掏出了**酒坛。 用来封堵着酒坛的是沾过火油碎布,这东西蘸火就着,楚羽嘉顺手将酒坛点燃,而后猛地甩进了那些还在四散奔逃的齐国百姓当中。 耳轮中就听宛如平地惊雷一般的一声巨响,一团火焰在人群中乍现,酒坛中还有沾过火油的石子,在爆炸的一瞬间,这些石子都燃起了火焰宛如天边流星一般射向四方。 射到人的身上,顿时就将人的身体打穿,射到房屋上,土木制成的房屋顿时便开始燃起火来。 这时候楚羽嘉的第二个酒坛子也扔了进去,又是一声炸响,别说是齐国百姓,就连齐国士卒都被炸的晕头转向。 甚至他们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见这个东西果然有用,那些邺军骑兵也不再犹豫,纷纷用火折子将**酒坛篝火封口处的碎布点燃而后丢进人群中。 在那一刻,就见宁兴城西城火光冲天,爆炸声此起彼伏。 这五十多个‘**包’把那些齐国百姓给炸懵了,也把那些齐国士卒给炸懵了。 他们从来都没见过**,更没见过这情景,纷纷都以为是天兵下凡,一个个甚至都忘记了还手,任凭邺军骑兵尽情挥舞着钢刀收割他们的生命。 这已经不再是战争了,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两千骑兵与偌大的宁兴城数十万百姓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不过他们却逢人便砍见人便杀,也不管对方是士卒还是普通百姓,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哭喊连天。 楚羽嘉想的不错,在宁兴城当中已经没有多少精锐齐军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幼病残,指望这些人来阻挡曾经能够纵横西北的铁骑仿佛笑话。 一直杀到了齐国王城前距离王城不足千步时,邺军骑兵的冲锋势头,才被从王城当中冲杀出来的禁军阻挡住。 楚羽嘉勒住战马,左右吩咐道:“庄嘉德,我命你率领七百人往南杀,徐高达,我命你率领七百人往北杀。” “剩下的兄弟随我来,与我一同去看看齐国的王宫到底是个什么鸟样!” 话音落下,楚羽嘉一马当先直径冲向了那些齐国的王宫禁军。 禁军就算是战力比一般的精锐还要强,但人数毕竟不是很多。 楚羽嘉如今分兵行事他们根本无法阻拦,更不能去阻拦,因为他们一旦撤了,楚羽嘉必然深入到王宫之内。 那样的话,齐王便危险了。 齐国禁军到底还是禁军,楚羽嘉带来这七百骑冲过禁军第一道防线的,不过寥寥二百人。 而在这二百人之前有一骑,笔直撞向了禁军第二道防线。 此人长枪向前怒吼道:“老子这辈子能跟两代楚将军并肩作战,值了,兄弟们,西北军老卒高庸,先走一步!” 五百步,他们都记得,少将军说过,他只要五百步,只要有这五百步,他们就赢了,他们邺国就赢了。 冲过第一道防线的两百骑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撞在了齐国王宫禁军的第二道防线上。 五百步,距离王宫只有五百步了。 楚羽嘉咬着牙看着自家兄弟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但他也只能选择漠视。 这五百步是他们用命换来的,自己不成功,也只能成仁。 楚羽嘉咬牙挥舞长枪将第二道防线杀出了一条口子直径冲向了那近在咫尺的齐国王宫。 齐国王宫比起邺国的王宫来说可要辉煌太多了,齐国地处于中原,只有一部分属于西北,土地肥沃,又与东胡常年通商,赚得盆满钵满,齐国的国家财富也都云集于此。 王宫外有高高的宫墙围护,向里看,王宫内的建筑群高大雄伟,占地广阔,自然而然给人一种压迫感。 看着这座王宫楚羽嘉双眼充血,紧紧地握了握马缰绳,朝着宫门便冲撞而去…… 第36章:我要你脑袋 此刻齐国王宫的宫墙之上,占满了王宫禁卫,楚羽嘉刚刚骑马到了近前,城墙上便箭如雨下。 有几名跟随着楚羽嘉一同奔赴到宫墙近前的邺军士卒准备不足,顿时便被铺天盖地的箭矢射成了刺猬。 楚羽嘉挥舞起手中长枪宛如风车一般去拨打朝自己射来的箭矢。 但剥离开的毕竟还是他身体周围的箭矢,根本顾不上胯下的战马。 楚羽嘉干脆下了战马,拖着一杆长枪朝着宫墙奔赴而去。 此时此刻,在宫墙前也只剩下了楚羽嘉这一个人而已。 密集的箭矢就宛如是雨点一般朝着楚羽嘉激射而来,楚羽嘉挥舞着手中长枪拨打箭矢,不免还有一些箭矢擦着他的盔甲划过。 看着楚羽嘉那一路向前的背影,在场的不论是齐军还是邺军都不明白他到底想怎么做。 甚至有齐军士卒还觉得,楚羽嘉这完全是在送死。 难道他就是想用自己的一命,去让所有人知道邺国有个不怕死的愣头青? 但显然不是。 在距离宫墙不到三百步时,被藏在偷窥下的那张英俊面孔上忽然挂起了一抹冷淡的笑容。 “我师父曾经说过,天下之事,不过一气一剑而已。” 话音落下,楚羽嘉陡然间抬手向天。 这一日,在齐国王城不论是百姓还是士卒都看见了,在宁兴府数百上品名剑一同飞出剑鞘,向王城方向飞去。 飞剑浩浩荡荡云集在半空当中没,遮天蔽日,飞向王城的宫墙外。 这一日,楚羽嘉让齐国人知道了什么叫做武圣,什么叫做剑仙! 当所有人都震惊这宛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场景时,楚羽嘉已然飘身踩在一柄飞剑之上略上天际,进入王宫之内。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算是这些经过特殊训练并且都是在百战老卒当中挑选出来的王城禁卫也如同泥捏纸糊的一般,飞剑掠过,焉有一人还能活? 下面的王宫禁卫被楚羽嘉这一记‘满城剑尽归我’的一招给震慑住了,趁着这个时候,邺军骑兵也顺势展开反击,趁机一举冲破了王宫禁卫的防线,直径冲杀向了王宫的沉闷。 王宫的宫门是铁皮包裹的木头门,邺军们纷纷下马,合力顶撞,只听咚咚咚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宫门还能顶得住,但门闩架不住如此强烈的撞击。 很快,门闩断裂,宫门应声而开,仅剩的五百邺军如下山的猛虎,蜂拥而入,或窜进宫内,或爬上宫墙,与王宫禁卫们打成一团。 见己方兄弟已然杀了近来,楚羽嘉在半空当中亦是放声大笑,在数百飞剑的裹挟下浩浩荡荡的向王宫的正殿冲去。 还没等楚羽嘉从飞剑上下来,迎面飞出两条人影。 楚羽嘉眼尖,飞剑将其斩杀的时候发现飞出来的是己方士卒,他反应极快,就地让两把长剑横着飞出托住两名飞出的邺军士卒。 此刻当他低头看向二人,发现在这二人的小腹处的皮铠已被利器挑开,肠子从体内流淌出来,两人四目圆翻,已然绝气身亡。 楚羽嘉缓缓的抬起头,眼中的猩红不知何时已变成嗜血的血红色,身形晃动之间,他已然从飞剑上纵身跃下,而后两个箭步就冲入王宫的正殿。 人刚刚近来,迎面就有双刀劈来,楚羽嘉躲也没躲,只是缓慢挥手,两柄飞剑宛如闪电激射而出。 当啷,当啷! 随着两声铁器的碰撞,两把砍过来的长刀齐齐被弹开,与此同时,出刀的两名王宫高手也双双被震退两步。 邺国有楚羽嘉这样的高手,齐国自然也有高手。 身手高低暂且不论,但能在这王宫内出现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 这两人身上都披着鲜明的甲胄,手里面都提着齐国特有的长柄战刀。 而在这两人的身后,则有二十多名身穿华衣的齐国人,这些人的年岁都已不小,看服饰,应是齐国的大臣无疑。 楚羽嘉的目光越过这些大臣,再向里看,在里端正中央的金椅上端坐一名五十出头的中年人。 这人身材魁梧,身穿金红交织的华丽锦袍,头带金冠,腰系金带,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 即使是在王城遇袭,王宫被破的情况下,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象其他人那么惊慌失措,单单这股临危不乱又庄重威严的气势就非旁人能比。 不用问,只看他这身行头以及霸道十足的气势,肯定就是齐国的君主,严开。 楚羽嘉没有理会面前的两名高手,而是挥手从飞剑当中取来一剑握在手中直指齐王严开的鼻子,嗓音冰冷的说道:“你说你齐国兵强马壮,我邺国只是一群野人,你信不信,今天我这个野人,就能要了你的脑袋?”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脸色顿变,同时响起一片吸气声。 那两名王宫高手忽然的大吼一声,双双向楚羽嘉扑去。 两把长刀,一左一右,分砍楚羽嘉的脖子与脑袋。 人与人是不同的,人与人的动作也是有快慢之分的。 楚羽嘉侧身,先是避开最先攻到自己的那一刀,紧接着,另一名王宫高手的刀也到了,他在低头避其锋芒的同时,手臂前探,闪光石火一般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随即猛的向后一拉,随着一声惊叫,那名王宫高手飞过楚羽嘉的头顶,直向他身后的墙壁撞去。 轰隆! 那王宫高手的身躯本就庞大,再加上这一撞力道十足,发出一声无比巨大的声响,连墙壁都被撞出一个坑,而后他的身形反弹落地,人也被撞得头晕眼花。 可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楚羽嘉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他的近前,那对冷漠的双眼就那么看着他。 还不等那王宫高手说话,一柄长剑猛然飞来,正中那王宫高手的心窝,将其刺了个透心凉。 而后楚羽嘉也懒得和另一人有过多纠缠,直径挥手而去,在王宫上方盘旋的数百柄飞剑也在这一刻有了动作,先是有数柄飞剑脱离队列,紧接着一齐窜入了王宫的正殿之内。 那名王宫高手连怎么回事儿都没看清楚,便被迎面激射而来的数柄飞剑刺中要害,顷刻间便气绝身亡。 楚羽嘉慢慢蹲下身,就那么非常没品的坐在了大殿正中,缓缓地解下头盔,目光直视王座之上的齐国君主严开。 嘲讽。 这就是最大的嘲讽。 对于齐国王权的嘲讽。 对于整个齐国的嘲讽。 齐国二十五万大军云集于邺国边境如何? 还不是被他一人打的满营武将无一人站出来? 齐国二十五万大军进攻虎岭关如何? 还不是被他带着三千五百人便杀入齐国王城? 此刻,看见楚羽嘉坐在那里,一些武将以为有机可乘,纷纷朝着楚羽嘉靠拢。 可是那一柄柄穿过他们胸膛的长剑,就像是一记记重锤一般敲击在每个人的胸膛心口。 楚羽嘉也不说话,就那么看这齐王严开。 那模样就是告诉对方,别白费力气了。 只要他想,他可以杀掉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齐王他自己。 其实,齐国的江湖高手不至于如此之少,又如此不济,在楚羽嘉面前不堪一击。 只是齐国与邺国的江湖形势不太一样,邺国对于邺国的江湖帮会或者是江湖门派,并不加以管制,也可以说是无暇管制,所以就导致邺国的江湖游侠辈出,江湖门派更是一代强过一代。 固然江湖上许多游侠与江湖门派为了名利争斗不断,但就是在这样的争斗当中,筛掉了那些不合格的江湖人,更让那些本来已经登上高位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时时刻刻都有危机感,因为明天,邺国的高手排行榜就不一定是谁在榜上了。 而齐国的江湖正与邺国相反,齐国对江湖门派管制的非常严重,整个齐国能说得出来的江湖门派也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惊雷院。 惊雷院就相当于是齐国的护国神教,每年都有大批来自惊雷院的徒子徒孙进入军伍亦或者进入朝堂。 这样虽然能有效的抑制江湖人寻衅滋事,但也让惊雷院一家独大,就连之前被楚羽嘉秒杀的张武涛都能被称之为一方名将千人敌。 而刚才的那两人也自然是来自于惊雷院,不过他们两人输的也确实有些冤枉。 楚羽嘉一众来的突然,而且数量不明,又势如破竹,直接杀入王宫,势头之猛,好似无人能挡。 那样的景象,就像是整个宁兴府都要在对方的铁骑下覆灭,没等交手,两名王宫高手的心就乱了,在气势上输给对方,这如何还能是楚羽嘉的对手。 楚羽嘉好似是休息够了,从地上缓慢的站了起来,缓缓向齐王严开走去。 他走的速度并不快,但周围的大臣们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正在这时,那齐王严开的身侧又杀出了一个人。 这人以白纱覆面,一看便知道是个女人。 楚羽嘉只是看了一眼,而后速度不减,依旧是那样走向齐王严开。 见楚羽嘉越走越近,那名持剑女子将手中的长剑抬了起来直指楚羽嘉。 没等楚羽嘉做出反应,齐王严开倒是先动了,他眉头皱起,手臂微微抬起,似要阻止那名持剑女子,但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当楚羽嘉距离齐王严开不足两三步时,那名持剑女子突然呵斥一声,单脚一点地面,长剑的剑锋直指楚羽嘉的眉心。 第37章:你的头先放在你的脑袋上 齐国,宁兴城的王宫之中。 犀利的一剑直朝着楚羽嘉的眉心刺来。 楚羽嘉神态自若,仿佛没有看见那柄长剑的剑锋与自己的眉心近在咫尺。 也就在那王宫的女剑士以为自己即将将对方刺死之时,就看见一道电光闪过,正中那女剑士的手中长剑。 当啷! 铁器相撞的金鸣声骤然响起。 原来竟是一柄飞剑,随着楚羽嘉的意念飞射而来将那女剑士手中长剑给撞偏,长剑的剑锋几乎是贴着楚羽嘉的耳朵擦过去的。 面对这一剑,楚羽嘉真的可以说是动也没动。 楚羽嘉抬头看了一眼那以白纱敷面的女剑士,嘴角微微勾了勾,而后身形晃动直径从那女剑士的身侧掠过,闪身到了齐国国主,齐王严开的面前。 两个人的距离之近,几乎要贴在一起。 在整个齐国,甚至是整个明武帝国,能亲眼看见一品武圣境界的人出手的,又能有几个? 在王宫大殿上,楚羽嘉这一番操作,便已经将满场齐国大臣都惊呆了,尤其是看见楚羽嘉只是一个闪身便躲过那剑士的攻势,随后便出现在齐王严开面前时,这些大臣的脸上不约而同的发出一阵惊呼。 楚羽嘉的手中剑是抬起来了,却迟迟没有落下。 要杀齐王严开,很简单,只手中剑向前一探即可。 但杀完他之后怎么办? 齐国二十多万大军已经压境,若是得知君主被自己所杀,只怕不仅不会撤退,反而会更加坚定决心,与己方决一死战,为君主报仇。 楚羽嘉举起的长剑又慢慢放了下来,以剑锋抵住齐王严开的脖颈。 齐王严开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可见楚羽嘉突然停手,他十分意外,茫然地看着楚羽嘉。 “我叫楚羽嘉,虎岭关守将之一。” 齐王严开没有接话,默默地看着楚羽嘉。 楚羽嘉傲然地扬起头,目光垂视齐王严开,继续说道:“要杀你,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如果你够聪明的话,立刻让你的军队撤回去,如果再执意孤行,那你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就算你能攻破我邺国城池,甚至将我邺国灭国,但我也能让你有头睡觉,没有起床。”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你也可以试试,你也可以让你们齐国的高手追杀我,但切记,要拍几个有用的来,否则我都懒得去一个一个的杀。” 说着话,楚羽嘉松开手,挺直身躯,随手将手中剑抛向天际,那长剑就宛如是有了生命一般,垂直向上飞去,在半空中掉了个头,飞回了那由数百柄长剑组成的剑阵当中。 楚羽嘉向后倒退一步,冷声说道:“今天让你的脑袋先留在身上,若我看到齐国的兵未撤走,我再来取回。” 说完话,楚羽嘉转回身形,直接向殿外走去。 剑已经抵在齐王严开的脖子上,可楚羽嘉竟然临时收手,这可大出在场所有人的意料,包括齐王严开自己在内。 楚羽嘉来的快,走的更快,他的身影已消失在殿门外许久,殿内的众人才回过神来,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场噩梦,众人都有种在鬼门关外徘徊一圈又重回人间的感觉。 这时,齐王严开挺的笔直的腰身弯了下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同时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虚汗。 生死关头,要说他不怕那绝对是骗人的,只是国主的尊严支撑他在敌人面前不表现出胆怯和心虚。 现在楚羽嘉离开了,他也不用再强装着了。 齐王严开感觉自己周身上下冷飕飕的,用手一摸,原来身上的衣服已被冷汗湿透。 “唉……” 齐王严开暗暗叹了口气,他以前只是从前方的奏报中听说过,楚羽嘉是何等勇武可怕,今日得见,果然如此。 这御剑数百的模样,这哪里还是人,这分明是天神下凡? 虽然楚羽嘉已经走了,但只要想到他那对充满血丝而变的血红的眼睛,以及那冷冽的气质,他就忍不住一阵阵的后怕。 面对楚羽嘉这样的敌人,简直就是场噩梦。 一名大臣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出来,低声问道:“大王,听声音……敌……敌兵好象是撤了……” 撤了? 齐王严开苦笑。 现在他们是撤了,可谁又能保证对方的偷袭没有下一次? 此时齐王严开坐在王宫内,直觉得背后发凉,浓浓的不安感笼罩全身。 己方的二十万大军究竟是撤还是不撤? 若不撤,楚羽嘉再次来袭怎么办? 难道只为了进攻邺国,就要逼得自己迁都不成? 齐王严开紧紧握着拳头,沉默许久,他又幽幽长叹一声,抬头对下面的大臣们说道:“叫传令官来!” 楚羽嘉是带人撤了,可他们却秉承了西北军的一贯传统,撤出宁兴城的同时还洗劫走一大批金银财宝,有些是从王宫里抢的,有些是从百姓家中抢走的,每个人的身上都装的盘满钵丰。 来时他们是三千五百人,在一路上的战斗中有千余士卒阵亡,另有几百人负伤。 楚羽嘉没有丢下伤亡的邺军,带上伤者和尸体,踏上漫长的回国之路。 他们这边打得大获成功,而另一边的虎岭关还不知道消息,现在二十五万的齐国大军还在疯狂的进攻虎岭关。 在东浩宇的指挥下,这几日齐国大军都分成了几个批次,不论白天和黑夜的进攻着虎岭关。 在这几日齐军的疯狂进攻当中,邺国士卒疲态尽显,成千上万的士卒死在城墙上。 战死士卒的尸体被城中民工接连不断的运送下城墙,堆积在城中的街道上,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渲染着整座城市的悲情。 因为有楚羽嘉和邺王赵岩的赌注,虎岭关这座边境要塞就宛如是被遗弃了一般,没有支援,也没有任何物资。 在二十五万大军的疯狂进攻下,虎岭关仿佛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滔天的惊涛骇浪给拍击到侧翻,甚至是将虎岭关踏平。 叶边,这个独守危城的将军,望着城外那宛如潮水一般涌来的齐军士卒,咬紧了牙关。 这已经不知道是齐军第多少次进攻了,他们也已经辺将对方的攻势打退多少次了。 但战场上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人会同情敌人,更没有人会以为敌人会放过自己。 这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博弈,如果说叶边还有什么期望的话,那便是他希望,那个男人的策略能够成功。 这一次齐军再一次列出了三万人的攻城部队,当齐军士卒即将进入己方射成之内时,便听见那一声声沙哑的呐喊。 这些人都是站在城墙上的千夫长以及万夫长。 在一个军队当中,指挥大局的是主帅,但指挥士卒与士卒并肩作战的还是千夫长与百夫长这一类中层将领。 这近一个月来的厮杀早就已经撕裂了这些千夫长以及万夫长的喉咙与声音。 “兄弟们准备,敌人上来了,搭弓上箭,等敌人靠近了在放!” 经过这一个月的战斗下来,邺军阵中那些本来才是刚刚从军便上了战场的新卒,都已经变成了久经沙场的老卒,听见了千夫长与百夫长的命令之后,也都一个个屏气凝神,搭弓上箭,翘首以待。 当齐军进入射成之时,没有像之前一样非常仓促的射出箭矢,一是因为他们的箭矢已经不多了,经不起像之前那样的消耗了,二是因为他们掌握了一些技巧,有时候只有当敌人靠近了,整齐的箭阵才能对敌人构成最大的杀伤。 因为东浩宇宛如车轮战一般的攻城策略,每一个齐军士卒都能得到充分的休息,故而他们虽然也很疲惫,但比起守城的邺军士卒来说,还是要强出不少。 齐军方阵的推进速度非常的快,从上向下观望,身穿着绿盔绿甲的齐军士卒,仿佛的绿色的潮水一般,转瞬之间便已经距离虎岭关城墙不足百步。 这时候,再次听见城头上的那些千夫长与百夫长齐齐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放箭!” 近两万的守军,近一万的弓箭手在这一刻齐齐射出箭矢。 嗡! 腾空而起的箭矢遮天蔽日,密集的箭雨射向最高点时,急转而下。 被当头射中的齐军方阵在刹那间,惨叫声四起,成片成片的齐军士卒中箭倒地。 没有人去搀扶同伴,更没有人去理会伤者,那些齐军士卒都仿佛是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一般,大跨步向前迅速的推进着,倒下的人越多,他们推进的速度就越快。 连日来的攻城战,不止是让邺军的新卒得到了充分的锻炼,更让齐军方面得到了锻炼。 他们已经明白该如何去打攻城战,更明白该如何去打攻城战,才能不让自己受伤,不让自己身死。 保家卫国,并不一定是非得要死才行。 他们虽然是士兵,但他们也是人。 是人就不想死,这是人之常情。 倒下的人越多,甚至更会刺激齐军士卒的神经,让他们冲击起来的速度更快,势头也更吓人。 甚至有许多伤者还没有来得及从地上站起来,便被后面冲上来的齐军士卒再次撞翻倒地,而后被自家兄弟踩踏成肉泥。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不论是在什么国家,不论是什么样的思想教育也都是如此。 齐军进攻的犀利,已然不是邺军方面的箭矢就能阻挡的了的了。 时间不长,齐军便已经冲到了接近城墙五十步的地方。 可就在这个时候,站在叶边身旁的一名年轻人的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一抹冷笑。 第38章:不服你试试 虎岭关。 孟飞航站在叶边的身边,看着下面那如狼似虎的齐军,看着他们那生猛的攻势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露出了一抹冷冽的微笑。 也就在他露出这笑容的一瞬间,大批大批的齐军士卒也已经冲倒了墙根地下。 也就在这个时候,城墙前方不足三十步的地方,地面忽然塌陷下去,上面的齐军士卒甚至连怎么回事儿都没搞清楚便由上而下的摔入其中。 这个坑是昨天晚上趁着齐军修整的时候,孟飞航让己方士卒去外面收拢零散箭矢时挖出来的坑,虽说工程十分粗糙,只有两米宽两米深的样子,如同护城河一般横亘在虎岭关的城墙前,但在坑中还有许多被磨得又尖又利的木桩。 齐军士卒摔进去几乎立刻便被里面的木桩所刺穿,只是顷刻之间,在狭长的坑中便多出了几百上千具尸体,后面的齐军士卒看的清楚,但这时候想收住脚步,明显不太可能。 后面的齐军士卒不明白前面发生了什么,一个劲的往前挤,而前面的士卒为了不落入坑中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时间阵型也被冲击的大乱,许多在前方的士卒都来不及躲避,便被后方随即冲上来的己方士卒给撞入坑中扎成马蜂窝。 趁着这个时候,孟飞航仿佛运筹帷幄的军师一般,笑吟吟的对身旁的叶边道:“叶将军,可以进行第二个计划了。” 在昨天孟飞航和自己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叶边还是觉得有些冒险,毕竟他们要让接近一万人一同出城去借着收拢箭矢的名义,在城墙前挖设下这个巨大的陷坑,并且还要在事后清理好痕迹,这样才能让对方落入陷阱当中。 虽然看起来轻巧,但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就算是一万人当中的八千人都在挖坑,也足足挖了一个时辰在将坑给挖出来。 如果齐军要是借着这个机会派遣骑兵过来进攻己方的话,那己方这一万士卒便是送死一样,顷刻之间便要被对方的骑兵全部歼灭。 只是孟飞航却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昨夜忽然出了天狗食月那样的天气,在那一个时辰内昏暗无光,也是趁着这一个多时辰,他们才将这陷阱制成。 叶边沉了口气抓起战旗指向天际,而后猛然落下,喝道:“放火箭!” 听见了叶边的命令后,许多已经早就准备好了的士卒,纷纷将已经缠绕了沾染火油布条的箭矢点燃,而后将箭矢射进了那坑中。 在火箭插在地面的一瞬间,一条条火蛇瞬间升起,逐渐将宛如长龙一般的陷坑全部点燃了。 原来在陷坑当中为了能够给对方更大的杀伤,孟飞航还责令士卒在坑中倾倒了松油。 松油这个东西蘸火就着,这一下子可苦了那些还在坑中苦苦挣扎的齐军士卒了,几乎是一瞬间便有许多落入坑中却还未死的齐军士卒被滔天火焰所吞没,一些自认为是幸运儿的齐军士卒从坑中惨叫着爬出。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松油远比火油的燃烧时间还要长,他们现在这么爬出来,本身在他们身上就沾染了许多松油,这一下子甚至将一些在周围还未来得及躲避的齐军士卒都牵连到了。 许多齐军士卒被火焰烧的满地打滚,叫声之惨烈,令人毛骨悚然。 战场上的局势就是这样瞬息万变,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东浩宇虽然是一个有谋略并且深知领兵之道的武将,但昨晚那种情况,他着实是没想到邺军方面竟然会在城墙前挖设这么大一个陷坑等着己方士卒去跳。 只是这一波进攻,齐军方面三万攻城部队,死伤就超过四千人,举目望去在虎岭关的城墙前,尸横遍野,被齐军士卒抛弃的兵器以及盾牌到处都是。 借用孟飞航的策略,邺军方面成功打退了齐军的一次进攻,叶边也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脸上的凝重神色也稍微减淡了一些。 因为前面进攻不顺,东浩宇并没有着急组织第二次进攻,开始和营帐内的诸将商讨起了新的战术。 这一天,邺军方面都保持着高度紧张,可出人意料的是,之前齐军方面都是接连不断的车轮战,但这一次直到天色大黑,齐军也没有组织第二次进攻。 哪种模样就好像是被打败了一次,就严重的打击了对方的士气,让其不敢轻易进攻一样。 可是事实,是这样吗? 如果换做是旁人,定然是这样想,可是在精通古今历史的孟飞航这里,他一眼便看出来了猫腻。 孟飞航自称自己是这个游戏的漏洞,因为太多太多的东西,他都能够一眼看穿。 就比如现在齐军的安稳且平淡,并没有发动进攻,便让孟飞航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在叶边觉得齐军不会在进攻了,让旗下士卒开始休息的时候,孟飞航忽然站了出来,直径说道:“叶将军,齐军方面似乎有些不对劲,还是先让大家严阵以待,如果过了丑时,齐军还没动静,在让大家去休息也来得及。” “这……” 叶边皱了皱眉:“可是兄弟们都累了一天了,不如让他们先换班去吃饭,留下一部分人守城。” “不行,必须是所有人都在这里。” 想了想,孟飞航说道:“让火头军做饭,将饭食都送到城墙上来,兄弟们一边吃一边守城。” 还没等叶边说话,一名将领便站了出来:“孟军师,虽然我承认你的策略起到了作用,但你也不能不让大家休息,现在齐军方面明显已经被我军挫败了士气,他们今天肯定不会在进攻了,兄弟们也理应得到更好的休息,如果休息不够,明天齐军再来攻城怎么办,如果兄弟们提不起精神,那只会让兄弟们阵亡的更多。” “你不爱惜将士们,但我们不能这么做。” 那将领直径插手道:“将军,我建议,我军马上开始换班吃饭,将守城的两万士卒换下去一万五千人,只留下五千人守城便足以。” “足以?” 孟飞航冷笑一声说道:“你可知道今天齐军方面阵亡了多少人?” “近五千人。” “呵呵。” 孟飞航看向那将领讥讽道:“看样子,将军不止是脑子不好,眼神还不太好呢,今天齐军方面阵亡人数,最多三千人。” 他没听见孟飞航后面的话, 但是他却听见了孟飞航说他脑子不好。 一瞬间那将领的火爆脾气便被点燃了,走上前来,瞪着孟飞航怒声道:“你说谁脑子不好?” “我说你脑子不好。” 面对这五大三粗的将领,孟飞航凌然不惧,冷笑道:“兵蠢蠢一个,将蠢蠢一窝,我也懒得和你废话,齐军方面才伤亡最多四千人,这对于拥有二十五万大军,哪怕是近几日攻城阵亡人数超过四万的情况下,他们也依旧还有二十一万人,难道今日伤亡了区区四千人,便能让齐军伤筋动骨?” “说你脑子不好自己还不承认,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你说谁蠢,你有种在说一遍?” “说你蠢,我就说了,你能拿我怎样?” “白面书生,今天我就要……” “你就要怎样?” 正当那将领要动手去打孟飞航的时候,忽然在士卒的人群中站出来一个人。 这个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模样,身材高大,体格更是强壮。 这人在一众人诧异的目光当中,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直径挡在了那将领的身前。 “你是何人?” 将领歪着脑袋问道。 “西北军老卒,严天瑞!” “严天瑞?西北军?” 那将领冷笑一声说道:“没听说过,况且西北军都解散了三年了,你还和我说什么西北军老卒,难道是西北军的你就很骄傲?” 这自称严天瑞的老卒听闻这话,脸都黑了。 西北军那是所有西北军老卒共同的信仰,他们的荣耀都书写在西北军当中,说西北军是他们的骄傲也不为过。 现如今这人的言语,明显是有侮辱西北军的意思。 周围的一些西北军老卒在这时候也都纷纷围拢过来了。 “你们想干什么?” 见到这些士卒气势汹汹的朝自己围拢过来,那将领一时间也有些搞不懂状况。 在面对西北军老卒身上那凌利的杀伐气时,这将领也不由得生出一丝胆寒之意。 那将领抬手握住刀柄,壮了壮胆,而后振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难道是想袭击本将不成?” 严天瑞哼笑一声,抬手将围拢过来的那些士卒拦住,而后看向那将领说道:“袭击你,你配吗?”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你在我们面前自称本将,你根本就不配。” 严天瑞冷笑道:“我们本来都是一群退伍的老卒,因为有少将军我们才来到这虎岭关,你以为我们是因为狗屁的保家卫国来的?” “实话告诉你,我们来这里,可不是要看你们脸色的,我们是来帮少将军的,是来帮少将军守城的。” 他这番话说的可就有点大逆不道的嫌疑了。 不过一旁的叶边也没说话,孟飞航更没有说话。 那将领的目光一凝说道:“放肆,你信不信就凭你这番话,我就让你身首搬家?” “你试试?” 第39章:螳螂捕蝉 虎岭关的城墙上。 严天瑞低头看了一眼被那将领握在手中的战刀,哼笑道:“少将军临走前说了,让我们务必保护好孟先生的安危,尽量不要与你们发生冲突,但如果你要是在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西北军,我不介意替你爹娘教育教育你。” 一听这话,那将领顿时就火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气,从腰间抽出战刀朝着严天瑞的脑袋便劈砍过去。 见状严天瑞猛然腰身一拧将对方的一刀避让过去之后,整个人宛如下山的猛虎,朝着那将领便扑了过去,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手顺势环抱住了对方的腰身。 严天瑞的力气大的吓人,那将领几乎是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便被严天瑞一记抱摔给按在了地上。 在那将领挣扎着要站起来的时候,严天瑞一把按住了对方握刀的手腕,顺势一拳砸在了将领的脸上。 这一拳把那将领打的七荤八素,头脑也有些发懵。 紧接着第二拳又到了,接下来是第三拳,第四拳。 严天瑞一手按着将领握刀的手腕,另一只手宛如雨点一般噼里啪啦的砸在那将领的脸上。 将那将领的面孔给打的血肉模糊,也直到这个时候,叶边终于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摆了摆手。 几个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亲兵急忙上前,将还骑在将领身上肆虐的严天瑞给拉开。 严天瑞被拉起来的时候,嘴里面还在大笑:“怎么着,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厉害,呵呵,在我眼里,你狗屁都不是,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配吗?” 之前在西北军的时候,严天瑞便是步军千夫长,最辉煌的战役便是曾经率领一阵兄弟五百人一夜之间便让荒漠上一个不听话的部族覆灭。 那个部族的头领,脑袋是被严天瑞徒手拧下来的,当他提着那首领脑袋回到营地的时候,甚至还用那颗人头当了三天的尿壶。 也是因为他这份凶残,在第二日便被楚千文给当众责罚,吊在营帐外一天一夜。 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对楚千文的责骂没有怨言,后来在楚千文被斩首之后,退出军伍回乡当了个田间汉。 这一次也是在半路上遇上了正带兵前往虎岭关的楚羽嘉,才直接带着一杆兄弟加入到队伍当中,一同来到了虎岭关。 那将领此时也被士卒给拉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抬手摸了摸自己依然被打的血肉模糊的脸,甩了甩发晃的脑袋后,抄刀就要和严天瑞拼命:“我特么杀了你!” 就在这时,叶边冷声呵斥道:“够了!” 被叶边的一声呵斥,那将领也终于冷静下来,但嘴里面还是愤愤不平道:“将军,他这是袭击上司,应当处于极刑!” “那你觉得,我应不应该把你也处于极刑?” 叶边冷声说道。 一听这话,那将领缩了缩脖子。 西北军在解散之后,许多士卒都选择退伍还乡,但还有一些被分配到了各军当中。 尤其是他们这座虎岭关被分配到的西北军老卒更多,一直以来叶边都在为怎么处理这些西北老卒而头疼。 西北军的老卒桀骜难驯,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在西北军刚来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和虎岭关的原士卒发生冲突的事情发生,那段时日里,叶边几乎每天都在为了这些事情而奔波。 甚至有几次叶边干脆狠下心斩杀了几位敢挑衅他的西北军老卒,可这些老卒也只是消停了几日,几日过后就又恢复了常态。 也是过了足足一年之后,这些西北军老卒才好不容易消停下来,这也让一直为此头疼的叶边松了口气。 到那时候他才知道,之所以这些西北军老卒消停了,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家少将军并没有死而是被流放了。 从那时候开始叶边便知道了这些老卒的脾气秉性,没什么事儿就给他们捎来一些关于楚羽嘉的消息,这也让他获得了许多西北军老卒的好感。 如今大敌当前,这将领竟然直接挑衅西北军老卒,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万一把这些西北军老卒给逼急了和己方来一场火拼,那看热闹的也只会是齐国人。 叶边黑着脸瞪了一眼那将领,而后直接忽视了严天瑞对孟飞航说道:“孟军师,你觉得,他们真的会来?” “我不敢肯定,但十有八九。” 孟飞航抿了抿嘴说道:“今日我军投机取巧,给齐军方面造成了三千人甚至是四千接近五千人的伤亡,但这些伤亡人数对于齐军整体来说,并不算什么。” “而且我也曾听说过东浩宇这个人,这个人也很有谋略,更善于治军,他至始至终在进攻虎岭关的时候,都是将全军分成几个甚至是十几个进攻方阵,每天都由其中的两到三个方阵进行攻城。” “所以齐军方面,士卒虽然也累,但却没有我军这样疲惫,因为我军是要以不足十万人去面对对方二十几万人,在这种没日没夜的消耗战当中,守城哪一方必然是吃亏的一方。” 孟飞航指了指站在城墙上的那些士卒。 此刻那些邺军士卒一个个都是目光呆滞的望着远方,他们都已经忘记有多久没休息过了,今天一下午的紧绷神经,更是要将他们彻底击垮。 孟飞航皱着眉头说道:“我不是不想让将士们休息,我是知道东浩宇肯定知道我军士卒很累,如果我是他的话,今天晚上我必然要趁着夜色大举攻城,这样一来不止能将白天丢失掉的士气找回来,甚至如果我军是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们攻破虎岭关都是有可能的。” 当听孟飞航说完,叶边也皱起了眉头,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便回到了塔楼之中。 战场本来就是两方士卒斗勇,双方主将斗智的地方。 很多时候,主将的一念之差便足以改变战场的局势。 一弯残月取代了天边的斜阳,天色黑了下来。 虎岭关的城头上静悄悄的,只有零星的几个火把还在晃动着。 子夜之时,在齐军的阵营当中悄悄地走出了三十多个人影。 这些人的速度极快,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飘荡的游魂一般,悄无声息的便接近到了虎岭关的城墙下。 他们先是贴着城墙走到了城墙的边沿处,在城墙的边沿处向上观望,静静聆听着城墙上的声音,感觉城头上巡逻的邺军走过去了,其中有两人快速取出飞虎爪,然后抡起绳索猛的用力向上一甩,飞虎爪齐齐钩住城墙上的箭垛。 那二人用力拉了拉,确认钩的足够结实,然后抓着绳索,迅速的向城墙上攀爬。 这三十多人都是东浩宇的亲兵,他们都是出类拔萃的江湖高手,动作敏捷灵巧,借着绳索的辅助,全部攀上城墙。 登上城墙之后,这些人藏身于箭垛的阴影中,其中貌似领头那人举目向四周望了望,貌似邺军方面在晚间的防守很松懈,巡逻的士卒不多,站岗放哨的士卒更少,即使有也是靠着城墙低头打盹。 见到这样的场景之后,两人快速且利落的把绳索提上来,挂在城墙的另一头,顺着绳索从城墙上慢慢滑下去。 他们的行动异常顺利,基本没受到什么干扰就潜入到城内。 他们没有继续向城里潜入,而是身体贴着墙根向城门方向小心翼翼的走去。 在攻防战中,城门可是重中之重,那里也是安插重兵防守的。 但现在是深夜,邺军的士卒们早就去休息睡觉了,只留有两名卫兵在城门这里站岗。 经过一天的紧张备战,两名士卒似乎也累了,双双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好象正在熟睡。 这些江湖高手见状,相互使个眼色,接着窜出两人,宛如闪电一般窜到了两名卫兵近前,随着刀光闪过,两名士卒的脖子皆被划开,鲜血喷射,人也软绵绵的倒了下去,连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一声。 干脆利落地解决掉守门的两名邺军,三十多人立马跑到城门前,合力将巨大的门闩搬下来。 紧接着,他们将城门打开,一名江湖高手闪到城门外,提着火把对着齐军大营挥舞。 看到己方偷袭小队发出的信号,齐军的营寨大门打开,一队骑兵从中飞快冲出。 这队骑兵超过五千,早就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在营寨内便给战马的马蹄包裹上棉布,使得战马哪怕是在冲刺的时候,发出的声音也非常细微。 而在齐军的营寨之内,数万齐军早已做好准备,只等到齐军轻骑杀入城中,趁着守城的邺军方寸大乱之时一举涌入虎岭关,将虎岭关拿下。 骑兵的战力不管强弱,但足有五千之众,只要能够杀入城中,势必不是对方轻而易举就能消灭的。 在己方骑兵控制住了城门之后,二十万的齐军在进入城中,与虎岭关内的骑兵来个里应外合,虎岭关对于齐国来说,便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只是,齐军主将东浩宇计算的精密,可他却没想到,在邺军当中还有孟飞航这么一个游戏的漏洞。 在暗中观察着齐军动向的孟飞航嘴角微微挑起,淡淡的说道:“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40章:留在这吧 邺国虎岭关内。 东浩宇在深夜时分派遣三十名来自于江湖草莽的亲兵进入虎岭关内,企图趁着夜色,将己方骑兵放入城中。 骑兵的速度虽然不快,但也绝对不慢。 很快,五千齐国轻骑就来到了城门前。 那三十几个亲兵在这时候纷纷上前,一句话都没说,便将城门完全打开。 齐国轻骑的领军将领不疑有他,挥手间五千轻骑一股脑的涌入城中。 可也就在这些人刚刚进入城中的一瞬间,城门忽然就被关上了。 突然之间,四周传出一连串的口哨声,接着,城墙上、城墙下、街道两旁的房屋顶、房屋下涌出无数的邺军士卒,一盏盏的火把也随之点燃,将城内照的亮如白昼。 齐国轻骑一阵慌乱,也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 而在这时候,有一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汉子扛着长柄大刀吊儿郎当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孟军师猜的果然没错,你们这些齐狗果真来偷袭了。” 此时此景,就算是傻子也能看明白自己是钻进邺军的圈套里了。 齐国轻骑的领军将领惊呼出声,本能的回头看向城门处站着的众人。 此时有了火光,定睛再看,那哪里是东将军的亲兵卫队,分明就是一批穿着老百姓服装,此刻都在胳膊上系了黑色布条的邺军啊。 低头在看,原来在城门洞的两侧,横七竖八的躺着三十几具尸体,这些尸体无一例外,全都是被箭矢一箭刺穿要害。 只不过这些箭矢来的非常的快,那些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射杀了,一看就是高手所为。 孟飞航这时也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叶边,不由得摇头感叹道:“叶将军这一手连珠箭,果真是让孟某开了眼界啊。” 闻言,叶边也不过轻笑了一声。 叶边可不是一员儒将,在他只有二十几岁的时候也是在沙场上扬名的人物,只不过最近这十年内因为被派遣到了虎岭关这个地方,所有人都淡忘了这一点。 叶边的实力在三品小宗师到二品宗师境界之间,但他的武学造诣不在拳脚上,而是在箭矢上。 就比如刚才,他趁着那三十几亲兵准备不及之时,一息之间便连续射出三十几根箭矢,凭借这三十几根箭矢,将三十多个中四品最高到上四品的江湖武夫全部击杀。 凭借着这个本事,也足够孟飞航服气的了。 不过也便也对这个年轻人服气的很,如果不是孟飞航提前预料到齐军肯定有所动作的话,那刚刚自己一旦让己方士卒下去轮休,在晚上毫无准备的话,势必会被对方一击必杀。 一旦让这五千轻骑进入城中,己方如若不能在对方大军杀到之前重新夺回城门的控制权,那虎岭关必失无疑。 之前就说过,虎岭关是齐国想要进入邺国的必经之路,也是邺国用来防备齐国的重关要地,虎岭关一旦失守,那在齐军进入丹阳郡之后便可以长驱直入,直取邺国国都月陵城。 这时候,齐国的五千轻骑已然被邺军团团包围,城门又被邺军关闭,可以说他们是插翅难逃了。 齐军轻骑的领军将领咬着牙,抽出战刀喊道:“兄弟们,随我杀出去!” 这齐军将领倒也不是碌碌无为之辈,虽然深陷敌营,但他并不怕。 他很清楚骑兵对阵步兵的时候有居高临下的优势,虽说己方只有五千人,但这五千人马也都是清一色的骑兵,纵然不能杀对方个落花流水,但冲出包围倒也没有问题。 若在以前,邺军的步兵确实对骑兵没什么办法,毕竟骑兵与步兵对阵有着居高临下的优势。 但他们对阵的步兵可不仅仅是邺国的普通步兵,还有西北军的老卒呢。 早在孟飞航想到这些的时候,就已经和西北军老卒严天瑞探讨过,骑兵对阵步兵时需要注意什么。 严天瑞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想当年我在西北对阵荒漠蛮子的时候,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在地上滚着砍马腿,只要骑兵落下马,那还不如步兵。” 严天瑞是这样说的,他也是这样做的。 这一次在虎岭关中,除了被楚羽嘉带走的三千五百人之外,还有接近三千的西北军老卒。 这些西北军老卒无一例外都是顶在人群的最前方的,在对方骑兵准备开动的一瞬间,严天瑞大喝一声:“兄弟们,随我杀!” 话音落下,严天瑞一马当先提着长柄大刀便杀入了齐军的轻骑兵当中。 见他冲来,其中一名齐军轻骑下意识的提起长矛就刺,可还没等他这一枪落下去呢,严天瑞便贴地一滚,直径就到了那骑兵的战马身下。 严天瑞二话没说抡刀对着战马的马腿便砍了过去,战马滴溜溜嘶鸣一声,直径摔倒在地。 那骑兵受其惯性也从战马上跌落下来,被摔得七荤八素,还不等他从地上爬起来,紧接着过来的一个西北军老卒便割下了他的脑袋。 西北军老卒一个个宛如是贴地的蚯蚓一般在地上翻滚着,他们不去与马背上的骑兵硬碰硬,专门攻击战马的马腿,一各个如同肉球似的,在地上翻来滚去,但所过之处,总有齐军的战马长嘶倒地。 失去马腿的战马痛苦,可马上的骑士更痛苦,从马上摔落在地,人也被震的几乎丢了半条命。 其实步军对阵骑兵,最大的劣势不在于居高临下,而是在于战马的冲击力,一旦战马失去了冲击力,其实在很多时候还不如步卒。 就比如在灵活性方面,步卒便要比骑兵更灵活,在西北军老卒一拥而上的之时,在后面的邺军步卒也跟着一同冲上前来,将那五千奇兵团团围在当中。 只顷刻之间,齐国的轻骑就倒下一大片,战马的嘶吼声、人们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为首的齐军将领看到这番场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什么时候与西北军的老卒打过交道? 就算是之前在国战当中见到过零星几个西北军的老卒,他也只觉得这些士卒悍勇远非寻常士卒可比,可今天真是让他也开了眼界了。 也就在他愣神这一刻,两名西北军老卒已然贴着地面窜到了他的马前。 西北军老卒之间的配合紧密,在贴近那将领战马的一刹那双刀齐出,可怜他跨下战马四踢齐断,战马倾倒的同时也把他翻了下来。 那齐军将领的身材高大,摔落在地好似一块巨石轰然落地一般,发出巨大声响的同时,掀起了一团灰尘。 那两名西北军老卒顺势冲到他近前,一人出刀挑他的双眼,一人挥刀斩他的脖颈。 可能够领军的主将,岂是寻常之辈? 在落地的一瞬间,那将领顺势丢掉长矛,而后单手一拍地面,整个人也从地上弹了起来。 人还在半空当中,长刀便已出鞘。 残月型的光芒一闪而逝,可怜那两名西北军老卒,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便被这一刀齐齐扫过脖颈。 那齐军将领看着捂着脖子到底的二人冷哼了一声,而后手中战刀连连挥舞,连续斩杀了数名西北军老卒。 也就在他大开杀戒的时候,就听见一声怒斥,紧接着就看见一个体格同样雄壮的汉子提着长柄大刀朝着自己便奔杀过来。 从这对方的步履上,他便能看得出来,对方的身手不简单,尤其是这一刀势大力沉宛如是要开山裂石一般。 那齐军将领的脸色一变,立刻侧身闪躲。 唰! 长柄战刀几乎是贴着那齐军将领的肩膀斩过去的,一刀未中直径落在地面上,将青石地面都给砍出来个坑。 见此情景,齐军将领更是不敢怠慢,急忙抽身两步,重新开始打量起来人。 那人收回了长刀一副吊儿郎当模样,身上穿着普通士卒的盔甲,除了刚才那一击之外,貌似与普通邺军士卒无异。 只是这齐军将领知道,这人可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他要不是天生神力,那便是武学造诣颇高。 如果是前者还好说,但如果要是后者,他今天必然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话音落下,那汉子提着长柄大刀朝着齐军将领便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再一次一刀劈下。 与上一次一样,齐军将领再次抽身闪躲,可汉子却没有像上一次一样停止进攻,而是一刀接着一刀,一刀更快过一刀的劈砍下来。 到最后那齐军将领实在被逼得没有办法,只能抬刀招架,那一记记重刀,着实是让这齐军将领有些吃不消。 第一刀过后,齐军将领觉得自己的手臂发麻,第二刀过后,那齐军将领觉得自己的双臂都有些抬不起来了。 硬着头皮接下第三刀,齐军将领更是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了。 等到第四刀下来,齐军将领一口鲜血便喷了出去。 那汉子乘胜追击,在齐军将领向后倒退的一瞬间,抡起长柄大刀横着就拍在了那齐军将领的脑袋上。 啪! 齐军将领的脑袋宛如是西瓜一般当场爆裂,红的白的流的满地都是,看了便让人觉得恶心反胃。 那汉子看着齐军将领的尸体眯缝了下眼睛,而后冷笑着说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邺国风好水也好,就留在这吧……” 第41章:共凯旋 虎岭关内,失去了将领的指挥,剩下的七军骑兵的阵型更加混乱了,对满地翻滚的西北军老卒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旁的袍泽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另一边的齐军打赢,还不清楚城内的情况,只听见城内人喊马嘶,喊杀声震天。 东浩宇眯缝着眼睛看着虎岭关的城头。 “恐怕……今夜是出了变故……” “出什么变故?” 窦建开站了出来,说道:“依我看,肯定是敌军已然被我军骑兵冲杀的大乱,现在肖将军肯定还在带领兄弟们在城内冲杀,现在正是我军全军突击展开攻城的最佳时机。” “不会。” 东浩宇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凝重,道:“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见到东浩宇还迟迟不肯下达全军进攻的命令,窦建开有些忍不住了,沉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率领两万兄弟率前去攻城,你率领大军压阵,如若有诈,你还可以接应我等。” 闻言,东浩宇点了点头。 现如今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必须得抓紧时间探清楚虚实,他其实也不敢确定是否是自家骑军在敌人的阵营当中将敌营搅了个天翻地覆,还是己方中了敌人的全套。 窦建开点齐兵将后率军出击。 这次,窦建开将全部两万人都填入了战场,从虎岭关的南侧城墙全力进攻。 窦建开本以为己方轻骑已经在城中冲杀的将邺国守军杀的大乱,可攻城战刚刚展开,便遭到了邺军的迎头痛击,箭如飞蝗,密集如雨点,成片成片的齐军士卒在冲锋中被箭矢射中倒地。 齐军好不容易接近到城下,又遭到城头上如同雨下的滚木礌石,又将攻城的齐军砸的死伤无数,城下尸体堆积如山。 犹豫视线原因,在黑夜中本就不适合大规模攻城,往往前方将士在退,而后方人员还在前冲,相互冲撞,互相践踏,使得整体阵营大乱,而如此一来,被箭矢射死射伤的齐军士卒就更多了。 窦建开虽然狂妄,但绝对不是傻子,此时见到虎岭关的防守态势,便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 这哪里是被己方偷营影响到的样子,分明是己方中了对方的全套了。 那五千轻骑没有意外,定然是被对方全歼了。 此时再强攻已然无用,只会徒增己方的伤亡罢了,看到这般情景,窦建开也不敢犹豫,当即下令撤兵。 齐军的攻城无功而返,撤退的过程中免不了又遭到城头上邺军的箭矢射击,死伤的士卒不计其数。 见到己方士卒败退回来,东浩宇望着虎岭关城头,幽幽的叹息一声:“看来,邺军的阵营当中也有个聪明人啊。” 现如今齐军几乎已经进入了孟飞航的节奏当中,他们每一步操作几乎都被孟飞航所掌控。 进入虎岭关的齐国五千轻骑全军覆没,不论投降与否全部被孟飞航下令坑杀。 而在窦建开率领两万人进攻虎岭关时,又有接近五千人的伤亡。 这一夜对于齐军来说绝对不好过,士气十分低落。 相比于齐军来说,邺军这边则是士气大振,因为他们看到了获胜的希望,也都有了必胜的信心。 第二天一早,许多邺军早早地就起来换下在城墙上守了一夜的袍泽,一个个精神抖擞的站在城墙上,等待着齐军的再一次攻城。 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齐军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一大早就列好战阵准备攻城,而是已经开始收拾行李营帐,看样子是准备撤兵了。 邺军士卒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难道说仅仅是因为昨天那一场失败,他们就撤军了? 可显然并不是这样,而是他们接到了齐国王庭的旨意。 楚羽嘉率领三千五百骑偷袭齐国王都宁兴城,此战大获成功,不仅一举杀入齐国王宫之内,还差点要了齐国君主的性命,让齐王对这个年纪不超过三十岁的男人心生恐惧,而且还越想越怕。 所以在楚羽嘉前脚带人撤走之后,他便找来传令官给东浩宇下令撤军,不得再与邺军纠缠。 东浩宇和窦建开虽然都是心有不甘,但此时都接到了王庭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敢做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事情,毕竟虎岭关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下来的。 对此不论是东浩宇还是窦建开都心知肚明,故而在命令下达之后,他们便下令谨遵王命,下令全军撤退两百里,而后分批次的撤回都城。 至于为什么分成批次,当然还是怕邺军乘势追击。 可显然邺军不会这么做,而且以邺国现在的国力来说,也没有资本这么做。 看到齐军撤了,虎岭关的守军欢天喜地,更有甚者当场哭了出来。 齐军撤退,紧张的情绪得到舒缓,许多邺军的将士们顿时倒下一片,很多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士卒一听到齐军撤退的消息仿佛力气被吸干了似的立刻倒地站不起来了,浑身上下的肌肉没有一块不酸疼的,持续了一个月的守城战,以十万人对阵二十五万人,虽说有虎岭关的城高河宽,也有卧虎岭的天险作为依仗,但能坚持到现在,也依旧是个奇迹。 战争惨烈不惨烈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虎岭关本身有不到八万守军,后续丹阳郡又向虎岭关输送兵员超过三万。 可等到齐军撤退之后进行战争盘点,虎岭关守军也只剩下了不到七万人。 在这场战争当中,邺军足足付出了四万人的代价。 四万人是什么概念,是四万对父母没了孩子,是四万个女人没了丈夫,是数万孩童没了父亲。 战争是残酷的,战争也是无情的。 战争不管你是谁,也依旧会无情的带走你的生命。 翌日,远征齐国国都的楚羽嘉也率众平安返回横城,经过长途跋涉的楚羽嘉一众,其军容比起经过一月战争洗礼的虎岭关守将还要惨。 许多将士身上的甲胄都是残缺的破口,身上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红一道,尘土、汗水、血迹混在一起,都成了大花脸。 楚羽嘉这次没有直接参与虎岭关的守卫战,但他偷袭敌人国都的策略却起到奇效,也等于是直接吓退了齐军。 此时楚羽嘉率众凯旋而归,自然受到虎岭关士卒以及民夫们的夹道欢迎,没等一行骑兵进城,他们就自发涌到虎岭关外迎接。 这一战,楚羽嘉率领三千五百骑走,回来的时候也只剩下了不到两千骑,其中阵亡的将士就已经达到了一千五百骑,剩下的两千骑也是人人带伤。 一千五百骑的尸体,楚羽嘉并没有丢下,他说过,他不会让自己的兄弟留在异国他乡,这些人,这些年轻人都是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可却在追随他的道路上身死。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死得其所,更是死在了保家卫国的路上,哪怕是齐国付出的代价更为惨重,楚羽嘉的心中还是未免有些自责。 他也是第一次当将军,更是第一次体会这种自己的将士阵亡的感觉。 那种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次,因为实在是太难受了。 楚羽嘉并没有在虎岭关内过多停留,修整了两日之后,便朝着郡城进发,从而回往都城复命。 他们打了胜仗的消息早就在郡城之中传开了,城内的百姓分站在主街道的两旁,翘首盼望着自己的英雄归来。 可进入城中的军兵好像和他们想象的有些不一样,按理来说打了胜仗的军队怎么说也应该带着胜利的喜悦才对,可他们并没有从这些军兵的脸上看到这样的喜悦。 楚羽嘉面无表情的骑着战马走在前方,旗下的士卒一个个低垂着脑袋紧随其后。 直到这些士卒穿过安原府之后,百姓们才看到,在这些士卒的身后,还有一列列马车,马车上摆放的全部都是一个个密封了的陶土坛子,而在坛子口上,还挂着一个个木质军牌。 军牌上有字,是一个个阵亡将士的名字。 当看见这些的时候,百姓们也高兴不起来了,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呜呜的哭泣起来。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多少人死在了为国家开疆拓土的路上。 又有多少人,死在保家卫国的路上。 将阵亡将士的骨灰分成两部分,一部分送还给家人,一部分则是留在军中。 送还给家人的那部分,由他们军中的战友连带着抚恤金一同送回家中,交给他们的亲人。 而留在军中的那一部分则是要被送进邺国忠烈祠的。 忠烈祠这个概念便是楚羽嘉的父亲楚千文提出来的,目的便是让阵亡将士以及阵亡将士的家人得到应有的尊敬。 后来在诸侯列国当中也都被广泛引用,但在忠烈祠中牌位和将士骨灰最多的还是邺国。 邺国土地贫瘠,不足五百万户,但却养活着接近四十万的军兵。 这是什么概念? 是每家每户几乎都有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在军中。 在诸侯列国当中,没有一个国家比邺国更团结,更加军民一心。 因为军便是民,民便是军。 战争可以让一个国家支离破碎,但却也可以让国家与百姓紧密的连在一起。 走出安原府,楚羽嘉高举着长矛吼道:“大邺纵四方,兄弟共凯旋!” 第42章:中将军定西伯 邺国国都,月陵城。 当王庭的官员们,听闻楚羽嘉竟然真的使得齐军退兵,甚至带兵打进了齐国国都的消息后,都不由得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 邺王赵岩在听闻传令官的汇报,甚至能想象那年轻人站在齐国王宫中持三尺剑,令齐国王庭无一人敢出列叫板的场景。 蔑视,这是楚羽嘉对齐国的蔑视。 因为齐国,没有一个人配做他楚羽嘉的对手。 蔑视,这是邺国对齐国的蔑视。 因为齐国出兵二十五万讨伐邺国,却根本无法进入邺国半寸领土,甚至还被楚羽嘉一人率军三千五百人便杀入自家国都。 当听见这些消息的时候,赵岩甚至有种错觉。 哪个男人又回来了。 哪个男人曾功高震主。 哪个男人在十七年前那场王位争夺战当中甚至不愿意给予自己一丁点的帮助。 哪个男人在入狱前的意气风发,入狱后的狼狈模样,无一不是他这么多年的梦魇。 但他也记得,在那男人死了之后,诸侯列国对邺国的态度转变以及姑墨国这三年向东扩张的肆无忌惮。 他有的时候不禁在想,如果那个男人还在,这一切还会发生吗? 如果在联晋伐齐的战争当中是他领兵,邺国还会是失败者吗? 如果是他镇守的西北,姑墨国还会向东扩张,甚至已经开始抵达邺国领土吗? 这一切的答案,貌似都没有人能够告诉他了。 世上没有如果。 不过老天爷似乎也待他不薄,他失去了楚千文这头西北猛虎做依仗,但这头猛虎的孩子已然长大,甚至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赵岩仰面望向穹顶,长长的呼出口气,仿佛多年来的心结,在这一刻全部抒发干净了。 低头看向那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站着的传令官,赵岩的脸上也挂起了笑容:“宽儿,你觉得,孤应该怎么处置楚羽嘉?” “尘归尘,土归土。” 那传令官没有一点身为卑微臣子的样子,反而在赵岩的面前挺起腰杆,郎朗说道:“儿臣觉得,应该让他继续去为我邺国镇守西北门户。” 儿臣? 这是谁的自称已然不言而喻。 此人便是邺国的长公子,赵宽。 在楚羽嘉走出月陵城时,赵宽也一起走出了月陵城,只是两人走的方向不同,一人由北至南,一人由南至北。 同样的三年游历,同样的身无分文,同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 不同的是,楚羽嘉这一路上至少有自己的亲闺女陪伴,而他这个王孙公子一直都是孑然一人。 “嗯,不错。” 赵岩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如此一来,倒也不用担心西北军的那些老卒在去到处寻衅滋事了。” “确实如此,儿臣这段时日都在虎岭关中,一个月的守城战也让儿臣见识到了西北军老卒的战斗实力。” 赵宽由衷的夸赞道:“如果我们邺国士卒皆是如此,那我邺国便是真正的西北霸主,甚至能成为整个北方的霸主。” 闻言,赵岩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但这些兵偏偏不认王令,只听他楚家一老一少的命令。” “无妨,只要他楚羽嘉还是丞相大人的女婿,只要还是平阳姑姑的女婿,他就不会率众造反。” 赵宽笑了笑说道:“只要他不造反,不管他听不听王令,他也依旧要为邺国,为王庭守好西北门户。” “算了算了,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孤也懒得去操心了。” 赵岩摆了摆手站起身来,明明只有五十岁不到的他,却有些老态龙钟迟暮英雄的模样。 赵宽急忙上前搀扶着自己父王的胳膊,搀扶着他朝着寝宫方向走去。 赵岩拍了拍赵宽的手,轻笑道:“你也长大了,很多事情都要你自己学着去处理了。” “放心吧父王,儿臣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赵宽那自信的模样,赵岩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今的赵宽,何尝不是当年的赵岩呢。 赵岩上位之时,楚千文便是如今的楚羽嘉,英气勃发初建战功。 而他的父王在和他说起楚千文这个人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与赵宽说的一样的话呢。 王庭内上演着父子情深,王庭外的丞相府依然是笑声朗朗。 邺国太傅李普义难得的破费了一次,提着邺国独有的西北烧酒来到丞相府与邺国丞相宫青当对饮。 两人都听闻了前方战场的捷报,更听闻这一次楚羽嘉在战争当中大放异彩,两个老人也是由衷的开心。 看着李普义那大快朵颐的模样,宫青当忍不住开口道:“我说你好歹也是当朝太傅,怎么就能混到穷的叮当都响不起来的地步呢?” 闻言,李普义昂了昂首,放下筷子笑骂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个簸箕,什么东西都往自己家里划拉?” “我李普义到是想贪,谁给我这个机会?” “我李普义为官数十年,连百姓给送的油饼也都一并拒绝,因为我李普义为官不是为了钱,无非就是想站在这个王庭上,帮助邺国,帮助大王就足以了。” “哈哈哈哈。” 深知李普义为人的宫青当亦是仰面大笑道:“谁不知道你李普义,我还能不知道,行了行了,就别说这些题外的了,现在羽嘉有出息了,也算了却了我们一桩心事,不过有些事情可得先说好,我可没有要与你化干戈为玉帛,一旦有一天政见不合,我该揍你也一样是要揍你。” “你以为谁愿意和你这个奸相同流合污?” 李普义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告诉你,今天别看我吃了你顿饭,我也给你带酒了。” “带酒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宫青当直接站起来了,指了指桌子上那略显寒酸的两坛子西北烧酒道:“就这两坛子酒,顶多五十个大子儿,你看我这一桌子饭菜值多少钱,你这两坛子破酒就能抵得上?” “你说我这是破酒?” 李普义也不乐意了,站起身来指着那酒坛道:“那我怎么没看见你少喝了?” 一听这话,宫青当的老脸一红。 他宫青当除了喜欢钱和权利之外,最喜欢的还就是这三十个大子儿就能买来的西北烧酒,刚才吃饭的时候,不自觉的俩人就喝光了一坛子,还独属他宫青当喝得多。 这边两个老冤家吵着架喝着酒,另一边当然也有人比较忧愁,就比如这大将军吴当国。 下朝之后,许多和吴当国有深交的将领都来到了吴当国的家中。 “大将军,现在楚羽嘉已然获得军功,依上次大王对待楚羽嘉的态度来说,这一次大王定然还是要重赏楚羽嘉啊。” “是啊大将军,如果到时候楚羽嘉在做出什么功绩,一旦有了自己的势力,难免会针对我们啊。” “依我看,如今他势头正劲,等他回到都城,我们就给他点厉害悄悄,让他知道知道,现在已经不是楚千文能横行军中的时代了。” 对于下属们说的话,吴当国似乎都没有听见,他自顾自的站在房门口,望着远方天际。 见此情景,下属们也都不敢说话了。 过了不知多久,吴当国才幽幽开口道:“这小子倒也还不错,倒也配让我用一番手脚来对付他……” “大将军的意思是……” “等他回了都城之后再说。” 吴当国依旧在眺望远方,目光幽深。 楚羽嘉凯旋而归的场面甚是热闹。 与齐国的战事从开始算来如今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这一年半当中,全国大部分地区都在加重赋税,以供养军队开销,如今战争停止,百姓们倒也可以喘一口气了。 当邺王赵岩见到楚羽嘉的时候,亦是对楚羽嘉的表现满意的很,脸上也终于挂起了久违的笑容:“羽嘉辛苦了,幸而有你才能赢得战事,否则我邺国百姓还不知道要苦多久。” “为大王尽忠,为邺国效力,这都是罪臣的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二字。” 楚羽嘉倒也不骄不躁,倒是一旁的吴当国显得分外高兴:“羽嘉这孩子打小就在军中摸爬滚打,如今为邺国百姓而战,为大王而战,看样子,咱们邺国又要多一位年轻有为的将军喽。” “那是自然。” 邺王赵岩昂了昂首道:“此役,殿前将军楚羽嘉表现优异,在战场上大放异彩,不仅将敌军击溃,扬我国威,更让齐国君主都知道了我邺国的微风,故而孤经再三思量,赦免楚羽嘉过往一切罪过,即日起,羽嘉便不必以罪臣自居。” “谢大王!” 楚羽嘉躬身施礼。 “别急着谢。” 邺王赵岩继续道:“传孤意,封楚羽嘉为邺国中将军,赐伯爵位,号定西伯,赐伯爵府,黄金千两……” 哗! 一听这话,满朝哗然。 中将军,那可是从二品的将军,在大将军之下仅次于骑将军与上将军,这个官位可绝对不低了。 而且还是伯爵位,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爵位。 只是…… 这个爵位的号就有待考量了。 定西伯…… 难道说……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邺王赵岩的身上。 可邺王赵岩却并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打了胜仗他自然是非常的高兴,将一同归来的虎岭关将领们一一夸赞了一番,并且都给了各自应得的奖赏。 第43章:我可会死否 散朝之后,楚羽嘉走出王宫,回头看了一眼这金碧辉煌的大殿。 这里是邺国军政的中枢,无数军令和大王旨意都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这里也是邺国全体将士用生命誓死捍卫的地方,就算是敌人刺穿他们的胸膛,因为他们要捍卫这个地方,故而也不会后退半步。 这里也是自己父亲为之奋斗的地方。 不说别的地方,只说那西北军,便有不知道多少老卒战死沙场,每年从边境送回来的骨灰坛也都是一马车一马车往回走。 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何曾见郎君东返乡。 看着这座王宫,楚羽嘉的思绪万千。 自己以后,貌似也要和父亲一样,为了守护这里而挥洒热血了。 楚羽嘉仰面而笑,不由想起之前父亲第一次带自己入宫面见老邺王时的场景。 那时的楚羽嘉还小,还不懂事,见到如此恢弘的大殿在觉得好奇的同时,未免还有些害怕。 一路上楚羽嘉只能盯着父亲的脚步向前走,他清楚的记得父亲一共走了二百九十三步,而自己走了三百九十步。 现在自己长大了,再一次走过父亲带自己走过的路,貌似也没有那么长了,在看这座大殿,那种恐惧感也全然消失不见。 “恭喜楚将军……” 这时,一个与楚羽嘉年龄相仿的男人走到了楚羽嘉的身后。 楚羽嘉缓缓的转过头去,望着这个男人,皱了皱眉。 “你我怕是有十八年未见了吧,不对不对,我们前些时日才刚刚见过。” 一听这话,楚羽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那男人摇头笑着说道:“看样子,羽嘉是已经把我忘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个缠着你带我一起玩的小宽子。” “小宽子?” 楚羽嘉满脸惊讶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小宽子是谁,他小时候或许不知道,但长大了之后,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正是如今邺国长公子,未来要继承邺王王位的赵宽。 在十八年前,如今的邺王赵岩还不是邺王,甚至还不是王储,只是邺国诸多公子当中的一位。 而长公子赵宽也只是诸多王孙中的一个,名声不显,平日里总是喜欢偷偷的带着书童到骠骑将军府缠着楚羽嘉出去玩。 那时候的他,挂着鼻涕,虽说穿着绫罗绸缎,但也总是脏兮兮的,可如今在看,一身锦袍,面白如玉,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不过再次见到他,楚羽嘉也想起来之前自己似乎就见过他,就在虎岭关,那个看守城门的年轻士卒。 知道楚羽嘉已经想起来了,赵宽仰面哈哈大笑出声,道:“羽嘉啊羽嘉,你小子果真健忘,在虎岭关的时候,我都有些紧张,怕你小子把我的名字直接说出来,但可倒好,你小子是压根没多看我一眼,不是兄弟对你有意见,是你做事儿真的有点过分啊。” 闻言楚羽嘉也是微微一笑,说道:“十八年不见,你我变化都太大了,恐怕你也是在看见我的文牒之后才知道我是谁的,所以你也不用说我过分,毕竟,是你先忘记我的。” “啊哈哈哈,好好好,既然如此,那我请你喝酒?” “行啊,之前不知道你是咱们大邺的公子,合计你就是哪家的穷小子,你可没少坑我吃喝,现在我得找回来。” 这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开,一众在周围看着的大臣们,到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大将军吴当国与太傅李普义相互对视了一眼,互相冷哼一声转身走开,只有丞相宫青当一人站在大殿外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目光深邃。 这两人说是喝酒,但最后实际上是去了茶楼。 凌友阁,邺国之内为数不多的有格调的雅致茶庄,许多文人墨客都喜欢带着知己红颜来这里谈天说地。 楚羽嘉曾经也是这里的常客,只是发生了后来的那些变故,如今也是三年没有来到这里了。 楚羽嘉与赵宽来到二楼找了个相对幽静的位置相对而坐。 邺国王庭那么多的公子公主,有哪一个能让邺王赵岩另眼相待的,也就唯独这个长公子赵宽从开始便受到百般呵护。 点评天下诸侯国这一辈的公子,论口碑这个叫赵宽的公子,比起谁来都毫不逊色。 赵宽与其他的王孙公子不一样,其他的王孙公子都读什么圣贤书,都在钻研如何治国安邦,可这个公子倒好,从五岁那年开始就频频跑到骠骑将军楚千文的府邸,甚至不惜死缠烂打也要和楚千文学习如何治军,如何领兵打仗。 十三岁赵宽偷偷随着楚千文到了西北,这是连楚羽嘉都不曾经历过的。 甚至在赵宽十五岁的哪一年,还随着楚千文一起出征姑墨国,连破姑墨三城十六寨,做事手段比楚千文的铁血政策还要铁血,完全可以用杀人如麻这四个字来形容,在很大程度上,他甚至要超过楚羽嘉。 在后来当西北部族得知这个比楚千文还要心狠手辣的家伙,竟然是邺国长公子的时候,无不心中震惊。 可就是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邺国长公子,在楚羽嘉的面前一点架子都没有不说,甚至还得给楚羽嘉端茶递水。 将楚羽嘉面前的茶杯倒满,赵宽满脸幽怨的说道:“我说羽嘉,我好歹也是个长公子,你小子让我给你端茶递水是怎么回事儿?” “让你端茶递水都是轻的。” 楚羽嘉拿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说道:“我那本兵书你拿走了有十几年了吧,现在是不是该还我了?” 一听这话,本来满脸幽怨的赵宽,立刻变得嬉皮笑脸,随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本泛黄的书籍丢给楚羽嘉说道:“不就一本兵书,还你还不行,你小子真是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 “难道你不是?” “哈哈哈哈。” 赵宽也喝了口茶水,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对我父王有怨气,但你也得知道,我父王有我父王的苦衷,所以我希望你理解,况且当年害你全家的,不是……” “呵呵。” 楚羽嘉用笑声将赵宽这句话打断。 这话可不是随便就能说的,如果放在以前,楚羽嘉大可以与赵宽高谈阔论,可如今两个人的身份和地位都不一样了。 楚羽嘉并没有回答赵宽这句话,话风一转问道:“听说你在我走后,走了与我相反的方向,也走过一千六百里?” “是啊。” 赵宽喝着茶水,神色有些惆怅:“在楚叔叔出了那档子事儿之后,我也想了良久,最后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和父王说要出去看看邺国的天下,就在你走的当天,我也走了。” “我在七岁时和你打赌,我说做不成将军就不会和你见面,而你也和我说,你当不上大官也不会和我见面。” “只是没想到,如今你成了将军,我倒是成了大官。” 赵宽再喝一口茶水:“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我们兄弟二人再次见面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番景象,是一起指点江山,还是一起并肩作战,只是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没把我认出来,还自己出了一个大大地风头。” 楚羽嘉耸了耸肩,说道:“十几年没见,谁知道你小子长得还这么丑。” 闻言,赵宽灌了口茶水,不再说话。 恐怕也就只有赵宽和楚羽嘉才知道,当年的楚家与邺国王庭是什么关系。 楚羽嘉习武却不敢言,名义上是在都城受保护,不被那些楚千文的仇家所迫害,但实际上与被幽禁又有什么两样? 而在当时,当今的邺王也是领兵镇守东北的王孙将领,重病在手,他的儿子又怎么可能幸免? 二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同病相怜。 “这几日月陵不太平,你切记行事千万要小心,尤其是你现在已经被赦免,等到把弟妹和侄女接过来的时候,更要注意。” 听出他的话外之意,楚羽嘉挑了挑眉毛,问道:“你这是要走?” “是啊。” 赵宽呵呵一笑说道:“青安郡最近闹了饥荒,父王想让我押送赈灾粮饷过去。” “嗯,我听说了,我游历时路过过那里,民风相比其他郡府更加彪悍,有许多盗匪出没。” “是啊,这也是我父王让我去的原因所在。” 赵宽笑了笑喝了口茶水说道:“羽嘉,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父王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能是什么意思? 无外乎就是想要帮赵岩积攒功绩,为将来的继位做准备。 楚羽嘉呵呵一笑,将茶杯放下而后站起身来说道:“放心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就放心当你的王,也放心向外扩张,只要我在,西北门户便不会丢,姑墨国的铁骑也不会踏入邺国半步。” 楚羽嘉起身离开,当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 楚羽嘉回头望向赵宽,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道:“小宽子,如果有一天,我落入我父亲那样的境地,我可会死否?” 闻言,赵宽端着茶杯的手颤抖了一下,最后仰面哈哈大笑出声,回头看向楚羽嘉:“只要你不领兵东进,我永远不会动你。” “不求你不动我,只求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会放过她们。” 话音落下,楚羽嘉便离开了茶庄…… 第44章:夜半刺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句话是在楚千文临死前告诉给楚羽嘉的。 这就像是楚家这两代人的宿命一般,从楚千文开始便与现在的邺王赵岩关系莫逆,但到最后赵岩做了邺王,他还是将楚千文下狱,以那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楚千文处死。 而如今,又到了楚羽嘉的身上,楚羽嘉与赵宽的感情不必多说,两人从五岁时便已经相识。 身世的相似以及两年的朝夕相处,早已让两个小男孩生出心心相惜之感,虽说中间有那么久没有见过面,甚至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两人在各自心中都有一方空间,存放着当初仅仅属于两个小男孩的回忆。 楚羽嘉刚刚的那番话触动了赵宽的心中底线。 他说的没错,一旦有一天,楚羽嘉变成了昔日的楚千文,自己应该拿他怎么办? 真的要像他的父王那样,将楚羽嘉也处死? 那楚家与赵家的恩怨,岂不是多少年以后也依旧无从化解…… 可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有那个让他们兄弟反目的一天吗? 他不知道,楚羽嘉也不知道。 赵宽走到窗前,仰面望天:“羽嘉啊,小宽子是你的兄弟,真的不想让你死,小宽子想让你大富大贵,想让你权倾天下,但是未来的邺王赵宽可不行,赵宽是要为邺国百姓谋划的,所以一旦有一天,你真的权倾天下,你就不得不死……” 赵宽摇头苦笑,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历代诸侯王,都要自称自己为孤王了。 因为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自己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可一旦有一天自己真的杀了楚羽嘉,自己是否会落入父亲今天举目四顾无亲朋无兄弟的境地呢? 这没人知道,包括他自己。 未来的事,就让未来去说吧。 赵宽抿了抿嘴,在楚羽嘉离开良久之后,也离开了茶庄。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 邺王赏赐下来的伯爵府还在修建当中,故而楚羽嘉只能暂时居住在驿站行馆。 楚羽嘉如今也已经被赦免,丹阳郡主宫离陌与小瑶儿也都得到了消息,在伯爵府修建好之后,也将回到都城。 只是楚羽嘉也知道,一旦宫离陌回到都城,也将是自己启程前往西北的时候。 二人成婚七年,真正在一起的,也只有四年的时间。 可是这四年中,楚羽嘉的身上有各式各样的枷锁,让他没办法真正的做自己。 而当他有一天能做自己的时候,却已经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奇怪,当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没有能力。 而当有一天自己有了能力,却也再也无法和她在一起。 楚羽嘉也总算明白当年父亲心中的苦楚。 他也终于明白,做臣子、做丈夫、做父亲的不容易。 可能当人真正的有了这一天,才能真正的懂得。 楚羽嘉心中的落寞,无人能够述说,更是无人能懂。 正在这时,忽然在寂静的街道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楚羽嘉一愣,现在天还没亮,谁会在大街上狂奔? 他仔细聆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听起来这些脚步不是一个人能发出来的。 他不动声色地关上窗子,透过缝隙向外观望。 时间不长,街头闪现出三条人影。 随着那三条人影越跑越近,楚羽嘉也渐渐看清楚了,这三人都是二十左右岁的样子,身上都穿着独属于邺国的黑甲白袍,只是如今身上的黑甲都已残破不堪,其中一人似乎还受了伤,正被一名同伴搀扶着。 是刺客? 还是什么? 楚羽嘉微微的皱起眉头。 很快,那三人也已经来到了楚羽嘉所在的窗前。 那三人显然不是普通人,就算是都在逃跑的状态,也依旧发现了站在窗后的楚羽嘉。 其中一人戒备十足地看了他一眼,脚步未停,打算从他身边跑过去。 恰在这时,三人的背后传来阵阵的叫喊声:“这边,刺客往这边跑了,快追!” 果然是刺客? 楚羽嘉愣了一下,不过对方既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也不想多管闲事。 可也就在对方即将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楚羽嘉忽然在这三人当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羽嘉的心中一动,拉开窗户脚尖一点地面,纵身跃出窗外,身形好似鬼魅一般闪到三人的正前方,拦住他们的去路。 见状,三人同是一惊,停下脚步,并把手中的兵器抬起,齐齐指向楚羽嘉,其中一人低声喝问道:“你也是吴当国的走狗?” 还没等楚羽嘉接话,另一人怒吼道:“少和他啰嗦,我们和他拼了!” 这人手持长剑,箭步窜到楚羽嘉近前,抬刀便刺。 他的出剑快,但对于楚羽嘉来说,亦是平白无奇,轻描淡写的抬起手,只出两指便将对方的长剑夹在指尖,使得对方无法将长剑递出一寸。 那人面露惊色,他是完全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上楚羽嘉这样的高手。 “别误会,我并不是你们所说的走狗。” 不等那人说话,楚羽嘉便扭头看向了那名看上去十分眼熟的青年,开口问道:“你可是穿云剑派的?” 楚羽嘉的记忆力不说超群,但也不差,只要是能给他留下印象的人,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忘记。 穿云剑派的门主便是楚羽嘉的授业恩师,只是楚羽嘉却不曾到穿云剑派当中,一直都是老门主秘密前往骠骑将军府,在私下里传授楚羽嘉剑术本领。 而在两年前,老门主曾经找到过正在四处漂泊的楚羽嘉和他说了一些穿云剑派的事情,而在那时候,有几名跟在老门主身侧的剑童,而这青年应该便是其中一个。 听闻对方一下子说出了自己的身份,那名受伤青年的心中亦是骇然,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你是谁?” “别紧张,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对方如此说,实际上就已经印证了楚羽嘉的猜测,楚羽嘉动了动嘴角说道:“我之所以认识你,因为我也是穿云剑派的弟子,只不过我只是老门主在门外收的弟子,你或许没有见过我,但我见过你。” “你也是穿云剑派的?” “是。” 这时候,更加急促与混乱的脚步声传来,应该是追兵已经到了。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你们信得着我的话,就随我来。” 话音落下,楚羽嘉便朝着客栈走去。 几名青年都不认识楚羽嘉,这时候都将目光放在了那受伤的青年身上。 那青年沉吟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几个人默不作声的跟上了楚羽嘉的脚步,迅速的进入了客栈当中。 进入客栈,进入楚羽嘉的房间。 那穿云剑派的青年便开口问道:“你真的是穿云剑派的弟子?” “是。” 楚羽嘉随口应付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那青年而后问道:“你伤在哪里?” “腿……” 楚羽嘉弯下腰身借着窗外的月光,查看那青年的腿部。 他的右腿有一处刺伤,这处的伤口较深,看样子应该是他准备撤离的时候,被人一剑贯穿了小腿。 看罢,楚羽嘉回到衣柜前从里面将自己的行囊拿出来,从中翻出了一只小药瓶,随手递给了一名青年,道:“这是金疮药,你们俩帮他们上一下。” 那青年接过药瓶,忍不住心中疑惑,问道:“你到底是谁,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楚羽嘉。” 楚羽嘉淡淡的回复了一句。 一听这话,那受伤的青年挣扎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满脸惊讶的看着楚羽嘉,道:“你就是楚师兄?” “正是。” 那受伤青年听见这人竟然就是楚羽嘉的时候,竟然露出了一副欲哭的模样,满脸动容的看着楚羽嘉,颤声道:“楚师兄,我总算找到你了……” 不止是他,另外的两个青年也都是一副这样的表情。 “找我有事?” 楚羽嘉皱了皱眉,看着面前的这青年,有些不知所以。 “是……是师父……” “师父?” 听见这两个字,楚羽嘉的心头一震,急忙走上前去,问道:“师父怎么了?” “师父十日前遇刺了,伤得很重,到现在还生死不知……” “生死不知?” “不可能。” 楚羽嘉冷笑道:“你肯定是在骗我,我师父的手腕我还是知道的,岂是一般的刺客就能与之抗衡的?” “是真的,楚师兄……” “要不然,我也不会带着师弟们来都城刺杀吴当国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你的意思是,派人刺杀师父的是吴当国?” “就是他……” 那受伤青年冷哼一声说道:“不止是十日前,这段时日吴当国一直都在做这些事情,师父,师兄接二连三的遭受不知名的刺客刺杀,大师兄也受了重伤,二师兄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气不过,就来了月陵。” 另一名青年亦是满脸愤愤不平的说道:“谁承想吴当国这个狗贼的身边竟然圈养了那么多的绝顶高手,我们不仅不是他们的对手,反而还让祁师兄受了伤……” 听见几个人的述说,楚羽嘉真的是有点无语了。 吴当国再怎么说也是邺国大将军,他的身边怎么可能没有豢养江湖高手? 第45章:可有大王手谕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追杀几名青年的人已然追过来了,见到街道上以无人影,也就猜到他们肯定是躲起来了,故而也都纷纷散开,挨家挨户的搜查起来。 客栈也没有幸免,时间不长便传来咣咣咣的砸门声,与此同时,还有人大声喊喝道:“开门、开门,快开门!” 听见这声音,受伤的那名叫做祁重的青年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道:“楚师兄,这件事我们不能连累你,我们现在就出去和他们拼了。” “你们现在出去就等于是送死。” “可是我们会连累你。” “我怕吗?” “别忘了,我再怎么说也是邺国的中将军,定西伯。” 楚羽嘉看了一眼三人,忍不住冷笑道:“其实你们想死很简单,只需要拔出长剑横在脖子上一抹即可,何必大老远跑到月陵来送死?” 听出了他言语中的嘲讽,那名在开始就出剑与楚羽嘉过了招的青年愤愤不平的说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我们至少还可以为了帮师傅报仇,连性命都不要了,可你明明有能力,却什么都不做。” “那也是因为我今天刚刚知道。” 楚羽嘉紧紧地握了握拳头随后又松开,沉声道:“况且你们这样做就是没脑子的行为,就算是死了,也是毫无价值,甚至还要给整个穿云剑派带来灾难,你知道刺杀大将军是个什么罪名吗?” “到时候就是你们给了他吴当国彻底根除穿云剑派的借口,你们也将成为穿云剑派的罪人。” 那青年心里还是不服气,但嘴上已无话可说。 祁重抿了抿嘴说道:“可师父对我们恩重如山,难道我们真要听二师兄的,躲在剑派里面什么都不做?” “想扳倒吴当国,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 楚羽嘉闭上眼睛尽可能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说道:“你们现在只需要呆在这里,什么都不需要你们去做,等到事态平稳了,我在想办法送你们走。” 忽然间,房门外传来脚步声,楚羽嘉眯缝了下眼睛,而后说道:“你们藏起来,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楚羽嘉拉开房门,正看见外面的走廊已经站满了手持火把,身披黑甲内穿白袍的甲士。 楚羽嘉的面色阴沉,震声喝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一名甲士见到有人走出来,跨步来到了楚羽嘉的近前,面容不善道:“还能做什么,奉命搜查刺客,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这个是你的房间对吧,滚开。” 说着话,那甲士用力的推了一把楚羽嘉,想要将他推开,从而进入房中。 楚羽嘉站在原地,双脚如同生了根似的,纹丝未动。 那甲士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楚羽嘉,又狠狠推了他一把。 和第一次一样,楚羽嘉站在原地的身形依旧是动也没动。 甲士心头暗惊,上下重新打量楚羽嘉几眼,恼羞成怒地竖立起眉毛,大声喝道:“你他娘的,我看你小子就像是刺客,把他给我抓起来……” 那甲士的话还没说完,楚羽嘉突然扬起胳膊,抬手就是一嘴巴,重重拍在那甲士的脸上。 这一巴掌,他没有使出全力,但还是把那接近一百六十斤的甲士打得原地转了半圈。 后者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颊,眼睛瞪得又大又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楚羽嘉,尖声叫道:“你竟然敢打我?” 此情此景,看的周围的甲士也都有些傻眼。 在月陵城这君王脚下,竟然有人敢对当兵的动手? 那甲士怪叫一声,回手就要拔刀。 楚羽嘉扬起手来,又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脸颊上。 啪! 这一巴掌比刚才那一巴掌的劲道更大。 “特娘的,老子劈了你!” 那甲士气急败坏地怒吼一声,将肋下的钢刀恶狠狠抽出,而后对着楚羽嘉的脑袋恶狠狠的劈砍了下去。 只是,这一刀他并没有砍中楚羽嘉,而是砍中了一团空气。 当那甲士抬眼再看的时候,哪里还能看得到楚羽嘉的身影? 忽然间,那甲士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转过头去,赫然见到了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那双眼睛几乎已经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楚羽嘉眯缝着眼睛环视在场甲士,冷声喝道:“君王脚下,官家的行馆驿站,岂容尔等撒野?” 见他这义正言辞的话,周遭的甲士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也是在这时候才想起来,这家行馆驿站的的确确是官家开设用来提供给那些入宫面见大王的各地官员的。 一时间那汉子也有些分不清楚深浅了,不过他们毕竟是来自于大将军府,只是愣了一下之后,便反应过来了。 那甲士冷笑一声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们可是大将军的亲兵,今夜大将军遭到刺杀,一旦放走了刺客你担待得起吗?” “但不担待的起我不敢说,但你们深夜闯入官家驿站,可有大王的手谕?” 楚羽嘉环视在场甲士,冷笑道:“还是你们认为,只需要有大将军的命令就行了,根本无需大王手谕?” 正常来说,搜查官家驿站,就必须要大王手谕,只是他们在月陵城横行霸道惯了,很多事情都已经不再遵守规则了。 那甲士冷冷一笑,再次抡刀朝着楚羽嘉的面门就砍了过去:“老子听你放屁!” 见此情景,楚羽嘉也不再客气,单笔抬起一把握住了那甲士的手腕,往身前一扯,一拳砸在了那甲士的额头上,紧接着一脚踹在了那汉子的胸口上。 那刚刚还在叫嚣的甲士,下一秒就被楚羽嘉一脚踹进了一间客房当中。 楚羽嘉眯缝着眼睛冷冷的注视着那些要提刀上前的甲士们,冷声道:“老百姓砸锅卖铁给你们打造的战刀,今天竟然让你们用在了如何去砍杀老百姓上,真是讽刺,你们可真是厉害呢。” 因为楼上的混乱,吸引来了在楼下的将领,这将领上来,人群立马分开。 一名甲士急忙跑到那将领的身前拱手道:“安将军,这人不让我们进去搜查,还打伤了我们的兄弟。” 那姓安的将领抬眼望去,一眼便看见了站在走廊正中的楚羽嘉。 楚羽嘉抬头也看见了对方,嘴角挂上了一抹淡笑:“你就是他们的领军将领?” 在被楚羽嘉盯上的一瞬间,那将领顿时有种马上就要窒息的感觉。 他是谁? 他可是楚羽嘉。 那个只身在二十五万齐军阵前挑战齐军满营将领的人。 他是谁? 他可是楚羽嘉。 那个只带三千五百骑便杀入了齐国王宫,差点将齐王的脑袋割下来的人。 “你最好过来和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一听这话,那本身带着盛气凌人态度的安将军,哪里还盛气的起来? “回禀楚将军,今夜大将军府来了刺客,我们追踪刺客到了这里,便消失了,无法,我等只能上来搜查。” “哦?” 楚羽嘉呵呵一笑说道:“原来是大将军遭遇刺杀,你们才来这里搜查的。” “正是。” “那你可有大王的手谕?” “这……” “有还是没有?” “大将军已经去王庭请了,想必很快就到……” 安将军也只能硬着头皮撒谎了。 吴当国怎么可能会去王庭请手谕?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等等吧,等到大王的手谕到了,你们在进去。” 楚羽嘉昂了昂首说道:“在那之前,还请你们退出去。” “这……” 安将军抬起头看了一眼楚羽嘉而后又低下头,道:“楚将军,这恐怕不妥吧,要是刺客真的藏身于此,到时候住在行馆驿站中的大人们受到伤害,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有事自然有我承担,你们只管去等着手谕就好。” 楚羽嘉昂首说道:“所以,手谕请来之前,还请你们去外面,因为你们打扰到我休息了。” 面对楚羽嘉的强势,那安将军还能有什么办法? 最终他只能带人从驿站当中退了出去,看着紧紧关闭的大门,安将军的脸色阴沉又难看。 一名甲士凑到安将军近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安将军,我们……我们还查不查了?” 安将军眉头紧锁,瞥了甲士一眼,没好气地喝道:“去查别处!” 别看楚羽嘉与吴当国的关系,在明眼人看来,早晚都有一场争斗,但现在楚羽嘉正是邺国红人,邺王连日来也都对他夸赞有加。 吴当国也对下属们说过,要与楚羽嘉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才好。 他们也没有必要因为追查几个不入流的刺客而得罪楚羽嘉,况且他安将军虽然如今是在大将军的帐下,但大将军的年岁毕竟大了,将来这个大将军的位置,说不准是谁的,他还是想要给自己留个退路。 看着他们撤走,楚羽嘉回到房内,重新关好房门,对等在里面已拔出剑准备好了要出去拼命的三人,说道:“捉拿你们的追兵已经被我打发走了。” 三人将剑归鞘,这时候也都长松了口气。 楚羽嘉沉了口气说道:“明日,和我一同去齐国的将士们便会全员到场,你们就跟着他们一起混出城。” 第46章:议和 月陵城,邺国王庭。 楚羽嘉已经贵为邺国中将军,自然而然是要去邺国的早朝。 清早起来天还未亮,楚羽嘉便换上了一袭崭新的将甲,这是他第一次身披将甲去上早朝。 这对于楚羽嘉来说只是一个开始,日后只要在都城,便要将今天这样上朝听宣。 纵马来到宫门前,将缰绳交给早就等在哪里的御马官。 楚羽嘉对着那御马官笑了笑,说道:“我的战马似乎出了点问题,一会喂饲料的时候,请帮我看看,谢谢了。” “楚将军,这你就是折煞小人了,这都是应该做的。” 那御马官看着楚羽嘉,眼睛里都冒起了星星。 楚羽嘉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英雄,整个邺国的英雄,要是没有楚羽嘉,齐邺的战争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今天的朝堂当中,气氛有些诡异,当楚羽嘉站在武将行列当中的时候,许多人都选择了远离他,只有几个年轻的将领选择和他站在一起。 看见这样情景,楚羽嘉也不感觉意外,毕竟自己与大将军吴当国的关系是怎样的,无需过多诉说,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选择疏远楚羽嘉的人,要么就是跟吴当国一个派系的人,要么就是不想与吴当国作对的人。 而和楚羽嘉站在一起的,多半都是看不上吴当国,更看不上那些人的年轻新贵们。 例行早朝是每一个诸侯国,乃至每一个王朝的传统,邺国也不例外。 而在今天早上,邺王给大家带来了一个消息,那便是齐国派来使者前来议和。 使者带来了许多东西,包括齐王严开的亲笔书信,点名邀请楚羽嘉到齐国的宁兴城,当面商议双方和谈一事。 这就很有意思了,国与国之间的议和,本应该是让邺国挑选一位能言善辩的人去议和,但齐王却偏偏点名挑选了楚羽嘉,从这便不难看出,齐国的重视点在哪里。 邺王将这些说出来之后,朝堂上立刻炸开了锅。 实话来说,齐国这一次并没有战败,只是撤军而已,主动前来议和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估计是居心不良,许多人都在劝阻邺王无论如何都不要接受齐国的议和。 他们的劝阻倒也正和了邺王赵岩的心意,他不是不想谈和,而是觉得如今已经有了楚羽嘉这员虎将,并且士气正盛,若不趁着这个机会出兵讨伐齐国,在齐国身上讨点好处的话那就太浪费了。 与邺王赵岩共事多年,宫青当早就知道了这位君王的心性。 赵岩可不是文人君王,年轻时候他可是亲自征讨过后晋的,虽说如今年纪大了,但心底里那股好战的热血肯定还在。 “孤也是这个意思。” 果然,赵岩这时候开口说道:“孤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让齐国知道我们邺国的厉害,以后再也不敢前来进犯。” 大将军吴当国也站了出来,说道:“臣觉得大王说得有理,况且臣觉得,齐国这次想要议和肯定没安好心。” 听闻吴当国的这番话,李普义看了看宫青当,宫青当看了看李普义。 最后还是宫青当站了出来,拱手道:“大王,臣建议,还是要与齐国议和,这样我邺国百姓才可以休养生息,若是一直与齐国交恶下去,战火不断,最后遭殃的还是普通百姓。” “因为这两年的征战,邺国百姓已经苦不堪言,一旦再次与齐国开战,必将损耗邺国国本,若是真的把齐国给逼急了,齐国再次集结大军与我国倾力一战,那势必会成为旷日持久的战争,那样的话,对我邺国绝无好处。” “怕什么?” 吴当国昂了昂首说道:“我邺国建国两百年,最不怕的就是战争,他们要是敢打,我们大可以打回去。” “对。” 这话才是邺王赵岩最爱听的话,他低头看向了楚羽嘉,问道:“楚将军怎么看?” 一直没有开口的楚羽嘉出列插手对着赵岩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而后笑着说道:“大王要是不问臣,臣当然要谨听大王调遣,可既然大王问了臣,那臣就不得不说了。” “如今臣觉得,大王真的不应该在将重心放在对外征战上,毕竟齐国那么大,就算我国倾全国之力与之一战,还能将齐国彻底吞并了么?” “若是不能,那邺国必将束手束脚,毕竟我们邺国周围的诸侯国并不止齐国这一个,而且每年还要将大笔赋税花费在助手边境上,而现在后晋与我国的关系其实还不明确,一旦齐国与后晋联手,那我国就要将重心放在整个邺国东部,而在西部还要防备姑墨国。” “如果不生出乱子还好,可一旦生出乱子,那我国便要面临三面夹击的窘境,就算是大王想打齐国,那如今也不是最好时机,现在对于邺国来说,最好的局面就是应该先稳住一边,然后在集中精力应对另一边,以我们现在的国力而言,还不足以支撑我国两线甚至是三线作战。” 听闻他的分析,许多文臣以及宫青当和李普义都连连点头。 这时候李普义也站了出来说道:“现在我国的确士气高涨不假,但实际上对于我国来说,版图有多大并不是重中之重,而是让我国的国力真正得到提升才行,与齐国开战导致我国辛苦经营许多年的商线全部被毁,这已经导致我国经济下降许多,而且大王,如果我国只会盲目的使用武力,连番征战下来,那真的是有些目光短浅了……” 楚羽嘉与李普义这一唱一和,话说的非常重,根本就没有给那些主战派,包括邺王赵岩在内都没给六一丁点的情面。 此刻众人也都忍不住隐隐为他二人担心,尤其是那些李普义提拔起来的官员们。 虽说李普义是邺王赵岩的老师,但这话说的未免太重了些。 果不其然,被扣上目光短浅的大帽子,邺王赵岩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虎目闪烁着骇人的精光,直勾勾地瞪着李普义。 这时,王庭内的气氛立刻沉闷了下来,人们低着头,不敢看邺王赵岩,甚至有些年轻的官员连大气也不敢喘。 不知过了多久,邺王赵岩眼中的精光消失,深吸口气,随后扑哧一声笑了,是气笑的,他摇了摇头,低声嘟囔道:“你们啊,真是那你们没办法。” 谁都没想到邺王赵岩在这时候竟然会说出这句话来,正在众人不知所以之时,邺王赵岩继续问道:“那你俩倒是说说,我们邺国现在该怎么办?” “接受议和!” 楚羽嘉与李普义答的异口同声。 “与齐国议和,起码可以起到稳住齐国的作用,解决了我们的后顾之忧。” 李普义义正言辞的说道:“而且现在是齐国主动求和,我们还可以提出一些优惠于我们的条件,趁机赚取好处。” 这时候,邺王赵岩扭头看向吴当国,问道:“大将军,现在齐国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如今邺国不论是情报单位,还是全国兵马,实际上都是由吴当国在调遣,此刻听见邺王赵岩开口询问,吴当国便插手回复道:“没有任何动静。” “齐国出兵不利,回国之后,窦建开与东浩宇这两位将领虽说并未受到惩罚,但却也都被发回原籍,一个去了北部镇守后晋边境,一个去了南部镇守前蜀边境,而大军回到都城之后也都就地解散,现在看来并无重新聚集的态势。” 齐国与邺国的军事方面不太一样,齐国并没有中央军和地方军一说,或者说中央军便是地方军,战争时期军兵聚集,战后军兵回到各自郡府戍守郡城。 “那如此来看,齐国是真心实意的项要求和喽?” 吴当国沉吟了一下,虽然很不想说出口,但还是说道:“如今看来,确实是这样,但臣也不敢保证,齐国是否居心不良。” 战争对于百姓来说是痛苦的,但对于这些权贵来说,便是升官加爵的本钱,虽然今年吴当国已经没有在领兵出征过,但他毕竟是大将军,门下弟子无数,在军中的也有很多。 这些弟子的地位越高,对于他来说也就越有利。 邺王赵岩扭头看向楚羽嘉,问道:“楚将军,你怎么看?” 楚羽嘉也一脸市侩的说道:“这次齐国是打算让我去议和,趁此机会,我倒也想看看,那个差一点被我割掉头颅的家伙,上次去的匆忙,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长相。” 刚才李普义与楚羽嘉的一番话语确实让邺王赵岩的心里确实很气愤,可转念一想,他二人说的也有道理。 而且楚羽嘉的这番似乎是玩笑一样的话出口,倒也让他的心情转好了几分。 邺王赵岩摇头而笑,抬手指了指楚羽嘉说道:“说真的,如果不是前方传来的战报,孤还真不想信你小子能杀进齐国都城,甚至还把齐王那个老家伙差点踢下王椅,既然是你要求的,那孤便同意了,让你去看看那个老家伙到底长什么样。” “谢大王成全!” 楚羽嘉拱了拱手。 他这种吊儿郎当的模样,倒是让邺王赵岩体验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王,毕竟还是王,注定了要成为孤家寡人,包括他的儿子赵宽在内,收到邺王赵岩那么多的器重,也不敢在邺王面前表现出来这吊儿郎当的一面,而楚羽嘉却敢,这让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那座公子府,似乎又成为了那个可以任性而为的公子。 第47章:出使齐国 数日后,楚羽嘉骑白马配双剑出城,身后便是三位布衣挂剑的青年以及百余骑和一辆马车。 出城十几里路后,三名布衣挂剑的青年来到了楚羽嘉的身旁。 这三人便是穿云剑派那三个前来月陵城刺杀吴当国的剑士。 祁重对楚羽嘉插手说道:“楚师兄,这次多亏你了,要是没有你,我们师兄弟三人怕是都得折在这里了。” “都是应该做的,我们毕竟师出同门。” 楚羽嘉微微笑了笑,看了一眼天边的太阳,说道:“你们仨回到剑派之后,切莫要在提起这件事情了,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也要等我从齐国回来再说。” 闻言,祁重面露迟疑神色问道:“师兄,你确定不需要我们三个跟随你一同前去?” “不需要。” 楚羽嘉仰面呵呵一笑说道:“这次去齐国我主要还是观光观光,外加也想看看齐国的江湖,我已经在邺国的江湖走了一遭,不去齐国看看,感觉还是有些亏得慌。” 楚羽嘉对着三人拱了拱手道:“咱们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等我回来,就去剑派探望师父。” 话音落下,楚羽嘉纵马狂奔,一百轻骑紧随其后,冲向远方。 三人愣在原地,看着楚羽嘉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许久之后才在祁重的一声吆喝下纵马向西而去。 如今齐国大军已退,云集在齐邺边境的双方将士,也多半都以撤走,只有虎岭关还是依旧那番模样。 八万将士驻守虎岭关,四万丹阳郡地方军随时支援,这是从邺国建国以来便已经被制定下来的防守方针,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 当楚羽嘉重新来到虎岭关的时候,之前因为忙于战事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形象的主将叶边也已经把面颊上的胡须刮去,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甲胄。 “恭喜楚将军得封定西伯……” 叶边作为虎岭关守将,在这次齐邺战争当中表现优越,已经被邺王赵岩封赏过了,只是因为他的守将身份,哪怕是封赏也只是王庭派来人为他宣读了大王的封赏旨意而已,哪有楚羽嘉这种福气,能够亲自到王城当中受封呢。 虎岭关自以来便是西北要塞,后来邺国成立则变成了邺国的东南门户,故而在虎岭关当中生活的居民很少,不过几万居民,剩下的清一色都是军兵营房,之前楚羽嘉就看过,在虎岭关内,就算是守将叶边的府邸也十分简陋,看上去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修缮过了。 之前因为战事的缘故,楚羽嘉并没有与这位将军过多交谈过,如今战事已经平息,和谈事宜也不是那么着急,就直接来到了叶边的府邸。 看着楚羽嘉旗下士卒摆放在桌子上的木箱,叶边挑了挑眉毛,问道:“楚将军,这是……” “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战争结束之后,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大王的封赏我分你一半。” 楚羽嘉呵呵一笑说道:“这定西伯和中将军的头衔我没法分你了,至于在王庭的宅子你也别想,毕竟我还要养婆娘和孩子,也分不了你。” “抛去这些,这金银还是可以和你一人一半的,黄金千两,我分你八百两,你可别嫌少,嫌少也没有更多了。” 闻言,叶边亦是苦笑,说道:“楚将军,当初这句话,我可没当真啊。” “但是我当真了。” 楚羽嘉推了推那装满了金灿灿黄金的箱子说道:“从现在开始,这就是你的了,可别给我送回来,我送出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过的。” 还不等叶边出言拒绝,楚羽嘉便满脸市侩的开口问道:“叶将军,你欠我的酒,可还作数?” 叶边回过神来,连连摇头说道:“怎么会呢……” 说着话,叶边便吩咐帐下亲兵去准备酒肉,时间不长,酒肉便被一一摆放在了桌子上。 楚羽嘉倒也不含糊,抓起了一大块牛肉塞进嘴里,又端起酒碗来,仰面一饮而尽。 邺国土地贫瘠,但却性情刚烈,酒也一样刚烈,喝进肚子里,就像是有千万把小刀从肠胃划过一般但豪饮起来却非常痛快。 “痛快!” 见他都如此不客气,叶边岂会含糊,也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酒,仰面一口喝干,长长的哈出一口酒气,道:“没有楚将军,我还不知道要有多久才能开了这荤腥,我甚至都忘了喝酒是种什么感觉了。” “别说的那么可怜。” 楚羽嘉笑着说道:“这虎岭关还不是你叶边一个人做主,虽说军中有行军之时不能饮酒的军令,但在虎岭关这里,小酌也无伤大雅。” “那你是不懂这虎岭关的苦啊……” 他怎么可能会不懂呢? 虎岭关的条件差成什么程度是有目共睹的,平日里气氛紧张却也没有战事发生,就算是有了战事,王庭方面也会单独派来将领接替指挥官的职位,有功劳虎岭关的主将分不到,苦劳倒是一大堆。 在整个邺国,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引荐给邺王和地方官员,只是这些人都不愿意去两个地方。 其中一个便是西北边陲,也就是之前楚羽嘉父亲楚千文所在的地方,水云郡,胡马关。 水云郡胡马关紧邻姑墨国,还有无数大漠的部族,郡内有三个县,一个郡府,一个胡马关。 胡马关随时都可能遭受荒漠上的骑兵骚扰和袭击,别的不说,只说楚千文不在的这三年,西北军群龙无首,亦是让荒漠部族看到了东进的希望,故而这些年死在西北战场上的主将就已经超过四位,受重伤不得不告老返乡的先锋副将更是不计其数。 胡马关如果说是邺国有才之士最不愿意去的地方,那虎岭关便是邺国有才之士更不愿意去的地方。 虎岭关的守军在没有得到王廷批准的情况下是不能擅自离开这里的,也就是说守军基本一年四季都要被困在这个小小的虎岭关中,而且一呆就可能是好几年甚至十几年。 胡马关至少还能打打仗,将自己的情绪释放在敌人的身上,可这虎岭关,基本上是不打仗,但只要打仗就是国战了。 在国战的时候还可以,但其他时候,对于他们来说,便是枯燥乏味的生活,就算再正常人也能逼疯了。 试问天下,真正有才能的人,又有几个愿意在这里呢? 想到这里,楚羽嘉甚至有些同情面前的这个将军了。 眼前的叶边越是笑的灿烂,楚羽嘉越是觉得心酸。 曾几何时,他的那句‘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何曾见郎君东返乡?’所说的是那些西北的将士,但这东南将士,却也不差几分。 楚羽嘉干脆直接端起酒坛,倒了满满一碗酒,道:“别的不说,喝酒。” “干。” 两人撞碗,笑得开怀。 叶边的酒量不错,与楚羽嘉一碗接着一碗的喝,时间不长,两大坛子酒也已经见了底。 楚羽嘉因为体质非常人可比,故而喝到现在也只是有些微醺,叶边酒量虽然也不错,但这时候说起话来,未免有些不清楚了。 叶边揽着楚羽嘉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楚兄弟,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羡慕我作甚?” “羡慕你能像逍遥神仙一样,想去哪就去哪,哪象我?” “五年了,这五年中,我只回过一次家,我那儿子都不认识我了。” 酒桌上只谈私事,不聊政务,称呼也都变了。 “我懂你的。” 楚羽嘉拍了拍叶边的肩膀说道:“但叶老兄,我们毕竟都是男儿啊,作为男儿就得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为国尽忠,为百姓效命,谁叫你当初不好好找个学堂读书,反而入了戎伍呢。” “哈哈哈哈哈哈……” 听闻楚羽嘉的话,叶边仰面哈哈大笑,笑到最后,甚至可以听见了哭声。 没人懂得他到底有多压抑,更没人懂得在邺齐交战的这段时间,他背负了多大的压力。 齐国一旦破城,那他叶边便是邺国的千古罪人,将要背负千古骂名,可将齐军打退了之后,得到的奖赏却少得可怜。 他承认,在这场战争当中楚羽嘉确实是最耀眼的哪一个,但他却是在为自己那些死去的兄弟感到不值。 对于叶边以及下面守军的苦衷,楚羽嘉能够理解,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忙都帮不上。 楚羽嘉只能端起酒碗,说道:“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喝点酒痛快痛快,等到睡醒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来,今天兄弟就陪你一醉方休。” “好,那咱们兄弟二人今天就一醉方休,干!” 这一天,叶边喝的酩酊大醉被人抬走,而楚羽嘉也一样是步履阑珊。 两人虽然没有真正的拜把子,但在这一顿酒肉谈心之中,亦是结下了交情。 第二日楚羽嘉睡醒之后亦是没有在虎岭关过多停留,直径穿过虎岭关,进入齐国境内。 齐国方面对于楚羽嘉的到来亦是非常重视,甚至齐国二公子严南与齐国中将军窦建开,郎中令赵建成提前几日便到了齐邺边境迎接楚羽嘉和他的百余轻骑。 当他们见到了这位曾经率领不足四千骑便杀入齐国都城的家伙之后,便在安郡郡城仓阳府设下宴席,为楚羽嘉接风洗尘。 第48章:半路遇袭 齐国,仓阳府。 仓阳府是一座老城,地处真正的西北门户,在邺国还没有建立之时亦是兵家必争之地,风土人情与邺国十分相近,这也是严南为什么会选择这里设宴的原因所在。 仓阳府当地的百姓民风开放,严南以为这里的百姓对于楚羽嘉的到来,他们即便不欢迎,但也不会太排斥。 可是这次他想错了,楚羽嘉的队伍进城后没多久,街道两旁的百姓便爆出阵阵的骂声与嘘声。 这一次齐国对邺国出兵可以说是师出有名,因为是邺国率先联合后晋挑起的战争,齐国对邺国出兵也无可厚非,但到最后,齐国却成了请求和谈的一方,这不是因为别人,完全是因为楚羽嘉。 而且在前文尚未提到的是,楚羽嘉在率领三千五百骑进入齐国之后,他采取的便是曾经父亲对待荒漠蛮族的战术,物资粮草一律从敌人哪里掠夺,可以说,那支骑兵是从齐邺边境一路杀到了齐国都城,沿途不知道有多少的村庄和县城被付之一炬,也不知道有多少齐国百姓死在他们的手上。 最关键的一点其实并不是在楚羽嘉身上,而是在齐邺的关系上,邺国建国以来,便与齐国是敌对关系,数百年来,从未改变,战争也从未真正平息过。 上一次的邺齐战争,邺国虽然付出了近十万将士埋骨他乡的代价,却也让齐国遭受了巨大损失。 这里就曾被邺国大军攻陷,甚至已经被邺国列为进攻齐国都城宁兴城的跳板,更主要的是邺军主将在这里多次纵兵屠城,这使得仓阳府乃至整个安郡的百姓对于邺人都恨之入骨。 这次,楚羽嘉以邺国使者的身份出现在齐国的土地上,那些百姓对他还哪会客气? 只爆出嘘声和骂声还算是客气的,随着楚羽嘉的队伍进入仓阳府,周围的百姓们越来越群情激奋,场面也开始失控,不时有百姓抛出石头或者烂菜叶,砸向楚羽嘉乘坐的马车。 负责护送的齐军虽然会第一时间抓捕扔石头杂物的百姓,但也只能制止一部分人,制止不了全部。 马车内,听着石子、杂物不时砸在车壁上的嘭嘭声,楚羽嘉盘膝而坐,满脸的淡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慢悠悠的喝着茶水,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和他同乘一车的孟飞航看了他一眼,笑道:“看来,齐国的百姓并不是很欢迎我们啊。” 楚羽嘉呵呵一笑,反问道“如果齐国的百姓对我表现出夹道欢迎的态度,你觉得那是对我们的尊重,还是对我们的羞辱?” 楚羽嘉这个人对于邺国或许没有那么多的忠诚可言,但是他却有很强的国家荣誉感,这或许是因为楚千文的教育原因,也或许因为他本性如此。 如今自己已经是邺国的将军,甚至还带兵杀进过敌人都城,敌国的百姓若是对自己夹道欢迎,那只能说明他还没有成为敌人的梦魇,这对于一个将军来说,绝对不是荣耀。 “我是一名将军。” “作为一名将军,不是让敌人来爱戴的,而该是让敌人感到恐惧害怕的。” 楚羽嘉把车窗的帘子微微挑起一点,向外面望了望,神色略显呆滞的说道:“我答应过一个人,有一天要杀入齐国,抢个王妃给他做老婆。” “果然你还是没有彻底打消想要进攻齐国的欲望。” “当然。” 楚羽嘉呵呵一笑,放下帘子说道:“你不是说过,好男儿生在乱世,何不做出一番事业来,那我现在还真就想要做出一番事业,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行。” 已经褪去了一身褛衣的孟飞航换上了一袭锦袍,此刻端坐在哪里,到真有几分指点江山的军师模样。 孟飞航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吹了吹杯中的茶叶沫,顿了顿说道:“只是,我们还需要一个机会。” “当然需要一个机会。”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说道:“这个机会就是等到我去西北,等我到了西北,我们才有可能做出一番大事来。” “不说去西北,反正要去一个没人管得着的地方。” 孟飞航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说道:“反正我说过了,只要你肯做大事,那我便辅佐你,给你最大的帮助与支持,但最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是要看你自己。” 楚羽嘉微微点了点头,盘膝而坐,凝神静气,紧闭双目,仿佛在自己的周身生出一层结界,将外部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隔离开。 可时间不长,队伍忽然停了下来,车外的喊声震耳欲聋。 “邺狗滚出齐国!” “邺狗滚出齐国,齐国不欢迎你!” “邺狗滚出齐国,邺狗无耻,邺狗无义!” 等了片刻,马车的帘帐撩起,窦建开从外面钻了进来。 第一次见到窦建开的时候,他意气风发,完全一副凌驾万人之上的将军模样,但此刻他的模样有些狼狈,头上还挂着一片烂菜叶,衣服上也粘了不少的鸡蛋液一类的杂物。 楚羽嘉含笑看着他,问道:“窦将军,怎么不走了,可是到了行馆?” 窦建开脸色难看,说道:“以今日态势来看,今日楚将军不宜在此久留,应在将行进的速度加快一些,这样一来,我们在天黑左右便能赶到滨江口,哪里风景如画,我们大可以在外宿营,一边看风景,一边谈天说地。” 楚羽嘉笑了,显然是窦建开已经受不了了,赶到滨江,天色已然大黑,到时自己还看什么风景,谈什么的天地? 楚羽嘉也不点破,含笑说道:“窦将军是主,我是客,自然是客随主便了。” “多谢楚将军体谅……” 窦建开属实是尴尬的很,尤其是再次见到楚羽嘉的时候。 本身在齐军营外楚羽嘉给他留下的印象便十分深刻,后来更是让这家伙凭借一己之力扭转战局,这就让他的心里面起了一些变化,说白了便是对眼前这个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男人,产生了一丝恐惧感。 队伍没有在仓阳府多做停留,直接穿城而过,当晚,队伍抵达滨江畔。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楚羽嘉等人继续赶路。 滨江一带的景色的确很美,山河壮丽,可惜进入山区后不久,一直下着大雨,雨雾缭绕,能见度很低,观望不了太远。 等天至中午的时候,队伍的速度慢了下来。 楚羽嘉挑起窗帘,向外望去。 现在队伍正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山路不算宽,并排勉强能走三匹马。 山路的右边是山坡,不算陡峭,山路的左边则是直上直下的峡谷,峭壁下面,是水流湍急的滨江。 楚羽嘉眯缝着眼睛笑着说道:“这里可是个好地方啊。” “何以见得?” 孟飞航不解的问。 楚羽嘉望向两侧山壁说道:“这里可是一处险地,山上若有军兵镇守,哪怕兵力不多,居高临下的攻击,山下即便有大队人马,也根本无法通过。” 听闻他的分析,孟飞航皱了皱眉,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羽嘉的嘴角微微挑起,笑着说道:“似乎有人不希望邺国和齐国和谈啊。” “这里可是齐国,在接下来我们两个人要面临的是每一步都有的凶险,我们去的每一个地方都可能隐藏着杀机,稍不留神,只怕就再没有机会回邺国了。” 闻言,孟飞航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我看是你太紧张,也太小心了。” “是吗?” 楚羽嘉抬手一把抓住了孟飞航的肩膀说道:“既然你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有的时候,你就得学会一些东西,就比如现在要面临的情况。” 话音落下,楚羽嘉猛然抬起手来,两柄长剑瞬间朝楚羽嘉飞了过来,一柄长剑落入他的手中,另一柄长剑则是直奔棚顶飞去。 轰隆! 棚顶破裂,楚羽嘉一手提着孟飞航,提气上纵,就听咔嚓一声脆响,他二人硬生生地撞开马车的顶棚,腾飞到半空中。 在人到半空当中之后,剑也飞到了楚羽嘉的脚下,两人就那么漂浮在半空当中。 孟飞航直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轰隆隆的响声传来。 孟飞航下意识地寻声望去,只见从山坡上竟然翻滚下来一颗一人多高的圆形巨石。 因为山中下雨,雨雾缭绕的关系,雨雾遮挡了人们的视线,而雨声则掩盖住了巨石翻滚的声响,等人们看到巨石,听到巨石的翻滚声时,巨石已经滚到了楚羽嘉刚刚乘坐马车的近前。 咔嚓! 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的巨石结结实实地撞在车壁上,随着一声巨响,马车连车带马的一并侧翻倾倒。 马车的外侧就是悬崖峭壁,整辆马车被巨石撞的翻下悬崖,坠入峡谷下面的滨江。 楚羽嘉做了一个古怪动作,而后手中剑飞向孟飞航的脚下,这一幕正如仙人御剑一般,长剑将孟飞航托向天际,而楚羽嘉则是持剑向下俯冲而去。 第49章:刺杀 齐国境内,滨江畔。 楚羽嘉与齐国负责护送他的队伍刚刚抵达滨江正中时,忽然遇袭,也幸亏楚羽嘉察觉的快,要不然他和孟飞航二人非得被那从山上滚落的巨石给砸到滨江里,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孟飞航好不容易才掌握如何在剑身上站稳,看着下面的混乱亦是冷汗直流,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楚羽嘉。 此时楚羽嘉满脸淡然,仿佛压根没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又仿佛他对这些事情早有预料一般。 孟飞航挑了挑眉毛,看向楚羽嘉,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楚羽嘉没有回答孟飞航的话,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对孟飞航说:“看来齐国的朝堂上,对于两国议和的意见也不是很统一。” “还用你说?” 孟飞航翻了个白眼说道:“不过看样子,这齐国二公子似乎对我们没有那么大的敌意,反而还有巴结的意思。” “这是自然。”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挑起说道:“邺王如今还不满五十岁,就已经开始为公子赵宽铺路了,而齐王今年已经五十多岁接近六十的人了,上次我在齐国都城见他的时候,他已然满鬓霜白,齐国朝堂上自然也会有人开始为自己的以后谋划了。” 孟飞航不是傻子,他在另一个世界见到的东西,听说的东西可要比楚羽嘉还要多,对于这种争夺王储位置的戏码见得太多了。 只是听楚羽嘉这么一说,孟飞航便已经有了眉目,之所以这位二公子对他们没有露出那么大的敌意,就是因为他想要争夺王储的位置,所以想要极力促成这件事情,毕竟这件事儿是齐王的意思,他做成了自然对他以后的王储争夺有很大好处。 这一次这些刺客之所以来刺杀他们,想必也是某位王储的竞争者想要打碎这二公子的美梦。 知道孟飞航已经察觉到了,楚羽嘉仰面哈哈一笑说道:“只不过,他们想要拿我楚羽嘉来当垫脚石,这怕是打错了算盘。” 山坡上,数百人持刀而立。 这些人,身上虽然没有披挂甲胄,但却也能感到那逼人的杀伐气息。 尤其是在这群人之前站着一位魁梧汉子更是如此,见到下面的混乱,那魁梧汉子震声吼道:“随我杀!” 话音落下,这数百人在那魁梧汉子的带领下一同冲下山坡,声势十分浩大,仅仅是不足五百人的队伍,竟然让人有了是在面对千军万马的错觉。 下面那些本来守卫在两侧的齐军护卫在面对这样的情景时一时间也有些混乱,还好在这时候窦建开站了出来。 窦建开虽说在阵前赌约上输给了楚羽嘉,但那并不是因为他的本领不及,而是因为他小看了楚羽嘉,更因为他是一员儒将不擅长搏杀作战,但在指挥方面,他还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要不然也不可能是齐国如今朝堂上四大中将军当中的佼佼者。 窦建开带着亲兵直径冲入齐军护卫的人群当中,很快便稳住了齐军混乱的局势,而后列好了战阵,等待敌人的冲击。 那五百身上没有披挂甲胄的刺客与齐军护卫相撞在一起的一瞬间,仿佛是洪流拍击河堤一般,但居高临下毕竟还是有优势,齐军的防守阵型只是顷刻之间就被冲乱,无数齐军护卫连挥舞武器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对方的大刀斩下头颅。 那五百人清一色全都是长刀兵,在这种居高临下的冲刺当中更是将力量和速度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一时间齐军护卫死伤无数。 窦建开眯缝了下眼睛,丝毫都不见他有所慌乱,他先是看了一眼一直都没有动,就立在滨江畔的那百余邺国轻骑,随后抽出佩剑不慌不忙的指挥起身边的亲军冲上去与前来行刺的那五百人混战。 当窦建开的亲兵进入战局之后,那五百刺客的冲击势头才被阻挡住。 不过这道路狭窄,那五百刺客此时已然将整个队伍一分为二,由南向北,朝着那被众多齐军护卫保护在当中的华贵马车冲杀而去。 直到这个时候,窦建开才终于想明白,这些人不是奔着刺杀楚羽嘉来的,而是冲着他们二公子来的。 可这时候他在想明白也已然来不及了,他的队伍都被那批此刻分出来的百余人挡在了北面,这些刺客个顶个的勇武,哪怕他身边这些亲兵都是军中的百战老卒,在对方的面前也依旧讨不到一丁点的便宜。 那提刀汉子一路带着旗下兄弟杀到了那华贵马车的近前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此时,抵挡他们的齐军护卫都已经被斩杀殆尽,剩下的那些齐军士卒还没有冲杀过来。 那提长刀的汉子也不迟疑,手提长刀,朝着那华贵马车便疾步奔去。 “别杀我……别杀我……” 那华贵马车的车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颤颤巍巍的举着双手说道:“我就是个喂马的,跟我没关系啊。” 汉子皱了皱眉,震声道:“跟你没关系就滚开。” 话音落下,那汉子脚尖一点地面,纵身便跃上了华贵马车的前沿,也就在他撩开帘帐的一刹那,一道黑影猛然从马车当中冲出,伴随的是一道宛如天上明月一般的电光。 那汉子反应也快,忙横刀招架,耳轮中就听当啷一声金鸣,那汉子是怎么跃上马车,就怎么倒飞出去的。 等到那汉子站稳脚步定睛再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马车前沿处也已经站了一位用面具挡住半张脸的剑士。 剑士的目光冷冽,直视那持刀汉子。 在剑士的身后还站着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此时这男子也走出马车,站在那剑士身侧,身上自然而然的带有一股居高临下的气息,傲然的望着满场众人。 在这支队伍当中,能有这种气质的人,除了齐国二公子严南,还能有谁呢? 严南的嘴角高挑,望着那汉子,冷笑道:“谁派你来的,说出来,我饶你不死。” “哈哈,狗贼,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那汉子仰面大笑,随着他举起手中刀的一刻,只见五名手持长剑的汉子分从五个方向,朝着严南冲了上去。 挡在严南身前的剑士反应极快,在一柄长剑即将触碰到严南的一刹那,一剑扫出将一名汉子逼的连连后退。 另外两名汉子已经绕到了他们的背后,此刻对准了严南的后心与后脖颈分刺两剑。 那剑士的身形扭转,手中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电光,两声金鸣过后,那两名汉子刺过来的长剑纷纷被弹开。 可还不等他收剑,另外两名汉子的剑又到了他的面前。 这一次,这两名刺客也不再去一味的追杀严南,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这剑士的身上。 固然这剑士的本领非凡,但当五名刺客一同联手进攻的时候,也有些难以招架,更何况他还要保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严南呢。 那五名刺客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进攻的节奏,使得剑士不得不拉着严南落下马车,将战场换到更加宽阔的地方。 可到了宽阔的地方之后,那剑士就更加难以招架那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进攻了。 这五名刺客,显然都不是普通人,至少他们的境界都已经达到了四品到三品的境界,此时此刻一起来围攻这名剑士,也让其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严南固然还能保持着那份风度,但衣襟一直都被剑士抓着,人不时地就会摔倒在泥泞的道路上,不多时便已经狼狈不堪。 站在长剑上立于空中的楚羽嘉与孟飞航二人观瞧着下面的景象。 孟飞航抿了抿嘴开口道:“如今邺国和齐国的战争刚刚有所缓和,齐国的内部就开始内斗了,这样一个诸侯国竟然能存活到现在,可真的是个奇迹。” “谁说不是呢……” 楚羽嘉冷笑一声说道:“真的是浪费了老天爷给他们一个这么得天独厚的环境了。” 与邺国相比,齐国显然要富饶很多,连百姓都要比邺国多上数百万,地处于中原地带的齐国土地肥沃,远比地处西北土地贫瘠的邺国更加适合百姓生活,但富饶的生活,自然而然就会让人放松警惕。 这便是如今齐国的现状,也是整个天下的现状,如果有外敌的时候,军民便会上下一心去抗击外敌,但当有一天没有外敌,就有人会想方设法的争权夺利。 “算了,看戏也看够了,我还是下去帮帮他们。” 话音落下,在楚羽嘉脚下的朔月剑仿佛感知到了主人的心思,从他的脚下飞出在半空中盘旋一周后落入楚羽嘉的掌中,而后带着楚羽嘉由上而下,直直的冲入那剑士与那些刺客的战团当中。 在落地的一瞬间,楚羽嘉迅猛无比的挥出一剑,一名刺客躲闪不及,被这一剑正切中腹部。 那人惨叫着向后退去,一路走,肚肠都从他肚腹上的破口处流出,白花花的肠子流了满地,退出数步后,那汉子才颓然倒地。 另一名此刻也受到这一剑的波及,连连后退险之又险的避开了楚羽嘉这一剑。 可显然他打错了算盘,当楚羽嘉这一剑落罢之后,朔月剑顺势飞出,正中他的胸口。 正中他的胸口。 噗! 这一剑,把那刺客刺了个透心凉,剑锋在他背后探出。 第50章:百骑如千军 朔月剑飞回楚羽嘉的手中。 在场众人在回头望向楚羽嘉,不论是刺客还是齐军护卫,脸上都写满了骇然的神色。 就算是严南身侧那名修为不俗的剑士也一样是这种脸色。 他的修为本就不俗,要不然也不可能做齐国二公子的贴身护卫,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面对这五名刺客的围攻时,也只能求得自保。 但就在这眨眼间,楚羽嘉至始至终也只是出了一招而已,那两名刺客就已经做了他的剑下亡魂。 更加可怕的是,这一手飞剑的本领,可不是谁都能学会的,不仅仅是需要武学真气和高修为,更需要培养出一柄生出剑胚的剑才行。 剩下的三名刺客互相看了看,最后咬了咬牙纷纷怪叫着冲向严南。 他们显然是想要拼命了。 可还没等他们碰到严南,就只觉得眼前一晃,楚羽嘉已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面对刺过来的三柄长剑,楚羽嘉不慌不忙抬起手中剑随意的格挡着。 此刻楚羽嘉的动作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和人对决,更像是一个书生在纸上手持毛笔挥洒墨汁,每一个动作都透出一股写意。 他看似没有用多少力气,但那三名刺客都在暗暗叫苦,自己持剑的手腕被震得阵阵发麻。 又挡开了对方几剑,楚羽嘉的身形忽然一闪,整个人几乎贴着地面朝着那三人冲了上去。 他的速度太快了,快的对方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手中朔月剑顺势从楚羽嘉的掌中飞出,宛如闪电一般从一人的身躯上激射而过,楚羽嘉则是到了一人的面前整个人腾空跃起,手掌摊开一招仙人扶顶朝着一人的天灵盖就砸了下去。 噗…… 啪…… 脆响与闷响几乎在同一时间传了过来。 这时候在看场中,三名刺客当中一人被一剑洞穿胸口,因为速度太快,伤口还没来得及闭合,甚至能从那刺客的前胸看见他后背的风光。 而另外一名刺客的模样显然要比这个刺客凄惨多了,天灵盖被楚羽嘉一掌拍碎,腿骨崩碎,整个人都陷入了泥土当中。 三名刺客,又是在转瞬之间死了两人。 仅剩下的那人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和楚羽嘉拼命,还是该转身逃走。 可这个问题却没有让他纠结太久,随着楚羽嘉抬起手,就见那刺客的身躯猛然抖动一下,而后便颓然倒地。 朔月剑飞到楚羽嘉的头顶盘旋了一周后落在楚羽嘉摊开的手掌中。 那领着刺客前来的汉子自然也将眼前的景象尽收眼底,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是凭借什么杀入齐国王城,又是凭借什么逼得齐王选择两国和谈。 但他只是一个过河的卒子,过了河就不能后退半步。 那汉子手持长刀,指挥着仅剩的刺客们,手持长刀高喊道:“兄弟们,随我一起杀邺狗!” 他这话喊出来的一瞬间,楚羽嘉也将朔月剑高举喝道:“西北铁骑,冲阵!” 西北铁骑,这四个字本身就是荣耀。 在西北军中,哪有士卒畏缩不前,哪怕是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也一样敢与敌人决一死战。 从老将军楚千文,便在西北军立下标杆,身为西北军的将领必然要冲在士卒的最前面,先死将领在死士卒,西北军全体兵将就是在这样一种环境当中存活下来的,更是在血水里面和人摔跤磨练出来了钢铁般的意志。 在听见楚羽嘉一声冲阵后,哪怕己方仅有一百骑,也都纷纷催动战马抽出战刀,朝着那经过了两轮冲杀但还剩下接近四百人的刺客们。 如果说,刚刚那五百人从山上冲下来的模样气势如虹,那如今这一百轻骑冲击的势头便可以说是锐不可当了。 这些人多半都是当初随着楚羽嘉一同在齐国走了一遭的老卒们,在他们冲锋的时候,除了战马的马蹄冲击地面发出的马蹄声之外,其余的声音一点都没有。 齐军护卫们几乎都是下意识的给这支轻骑让开了道路,愣愣的看着对方从自己的面前冲过。 百余轻骑在接近敌人不足五十步时,齐齐的爆发出一声呐喊:“杀!” 所有人都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在这一声杀之后,这些西北铁骑的气势又上升了一个档次,紧接着便以一种锐不可当的姿态撞入了敌人的阵中,一时间人仰马翻,西北骑军这边不断有人从战马上摔落,而刺客那边也不断有人被战马撞击致死,也不断有人被人群的混乱给挤下堤坝,落入水流湍急的滨江之中。 一瞬间,整个滨江的堤坝上都乱成了一团,人喊马嘶,喊杀声震天。 说来可笑,这满打满算不足四百人的战争,却打出了仿佛千军万马在一起厮杀的壮阔场景。 就连那已经不算年轻将领的窦建开在看见眼前景象时都不由得心中吃惊。 尤其是看见楚羽嘉从另一方持剑冲入战场之时,更是展现出了一种锐不可当的姿态,朔月剑围绕着他的周身飞舞,帮他格挡掉许多朝他劈砍过来的武器的同时,还会给周遭那些手持长柄大刀的刺客造成致命的杀伤。 而楚羽嘉赤手空拳完全凭借着一双手,一拳一掌一脚的去和对方肉搏,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楚羽嘉踹烂胸口,打碎头颅。 窦建开不由得心中感叹,邺国有这样的猛将,真的是齐国的悲哀,甚至是整个天下的悲哀。 之前他一直不服气,认为楚羽嘉是投机取巧才杀入齐国都城,可今日到楚羽嘉那绝伦的风姿,亦是能够想象得到那些大臣曾向他描绘的,千百长剑飞向天际,而他踏剑而来的场面。 他窦建开输在这样的人身上并不冤,甚至他为自己现在还活着都感到庆幸。 这样的人,试问齐国还有谁能敌? 除非齐国能出来一个与之抗衡的人物,要不然就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样,齐国王宫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齐国君主的脑袋,他什么时候想拿走,就什么时候拿走。 可能连楚羽嘉都不知道的是,他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江湖与诸侯王庭的融合。 王庭需要江湖上的人才补充人才库,而江湖人士习武修行半生,也想要找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在西北铁骑的冲击势头被遏制住之时,窦建开手持长剑震声吼道:“这是我们齐国的地盘,虽说我们已经与邺国和谈,但这件事情毕竟是我们齐国的事情,没必要让邺国替我们清理门户,兄弟们,随我冲杀!” 话音落下,窦建开也效仿楚羽嘉,带着亲兵一马当先的冲进了敌人的阵中。 本来那三百人在西北轻骑的冲击下就已经出现了颓势,如今窦建开率兵杀入战场,更让他们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 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从开始到结束一共不足半个时辰,随着那名领头的汉子被楚羽嘉一剑削去头颅,这场战斗也彻底画上了句号。 不用窦建开说什么,楚羽嘉旗下的轻骑便自作主张,将那些放下武器高举双手的刺客们无一例外全部斩杀。 这样的场面看着窦建开大皱眉头。 他刚才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是在齐国的地盘上,出了什么事儿也没必要由楚羽嘉来插手。 但楚羽嘉毕竟救了他们的二公子,他还真就说不出来什么,只能吃了口闷气。 楚羽嘉走过窦建开的身侧,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窦将军,人人都说你是儒将当中的佼佼者,我可真想在战场上与你来一场势均力敌的对决。” 闻言,窦建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也笑了,说道:“不止你想,我也想,而且我也敢肯定,在两军交战当中你我对决,最后获胜的一定是我,当然是在你别飞剑取了我头颅的前提下。” 他对自己的谋略和统军打仗非常的自信,也非常肯定自己能够在这方面胜过楚羽嘉。 但是他也承认,那是在楚羽嘉愿意和他采取两军对决的前提下,要不然以楚羽嘉这飞剑杀人的本事来说,他都不用动手,便会在两军阵前被对方割去头颅。 听闻这话,楚羽嘉仰面哈哈大笑出声,从八十轻骑面前穿过,八十轻骑哥哥眼神炙热。 楚羽嘉目不斜视直视前方,抬手指向天际,那踩着长剑漂浮在半空中看戏的孟飞航也被烈阳剑拖着到了楚羽嘉的身边。 孟飞航晃晃悠悠在楚羽嘉的身侧站定,像模像样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佯装出一副自己一点都没有慌乱的模样,在楚羽嘉的耳旁轻声道:“这一次,你可出了大风头了,以后楚羽嘉这个名字,怕是要响彻整个齐国喽……” 对此,楚羽嘉一笑置之,看着那还提着手中染血钢刀的轻骑们,淡淡的说了一句:“收兵……” 他们多数都是西北军老卒,少将军的风姿已经与那位老将军不相上下了,甚至有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的态势。 一些老卒看着楚羽嘉此时的模样,更是激动地热泪盈眶。 第51章:愿为将军死 楚羽嘉,一人双剑就敢在齐军阵前挑战齐军满营。 楚羽嘉,率领三千五百骑,就敢直取敌国都城。 如今百余骑对阵敌人数百人,楚羽嘉又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将敌人摧毁。 战前说冲阵,战后说收兵。 这模样与那位带着他们在西北横冲直撞的老将军是何等相似。 一名老卒率先将刀收回刀鞘,而后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看见他的举动,八十名西北骑卒纷纷翻身下马,齐声吼道:“西北军老卒,从今日起,愿为将军死!” 之前他们都称楚羽嘉为少将军。 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楚羽嘉是他们的尊重对象没错,但他却并不是能够与他们心中那能够被奉只为神的老将军相比的。 他们之所以尊重楚羽嘉,愿意为他而死,主要是因为老将军。 可如今,他们将前面那个少字去掉了,就证明他们打心底里愿意与这位比自己年岁要小,甚至在自己与老将军一起征战西北时,还在月陵城花天酒地的年轻人共称一声袍泽了。 西北军的战力,来自于他们的傲气,来自于他们的傲骨。 他们就有那么一种高傲,永远不对敌人低头,只要还能拿得起钢刀,就能和对方决一死战,只要还能抬得起头,哪怕是用牙齿也要将敌人的血肉撕咬下来吞掉。 看见这一幕的窦建开看了一眼身旁的严南,眼神有些复杂。 刺客的尸体无一例外都被丢入了水流湍急的滨江当中,这些人不论是来自何方,也不论目标是谁,没有人在乎。 他们就像是风雨当中的小草一般,哪怕是被暴风连根拔起,也没人会去说什么。 事后,严南带着窦建开催马来到了楚羽嘉的近前,与他并肩前行。 严南笑着说道:“之前就听闻楚将军武艺高强,数当世顶尖高手,今天亲眼看到,却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楚羽嘉岂会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羽嘉也是微微一笑说道:“我的武艺在高强,我也是个邺国人,也别当我看不出来,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冲着二公子你来的。” 严南明面上是夸耀楚羽嘉武艺高强,实际上就是想要将这件事儿蒙混过去,不想让楚羽嘉觉得自己欠他个人情。 但如今楚羽嘉已经把话说明白了,这个人情不欠也得欠。 听闻这话,严南抿了抿嘴,说道:“不得不说,楚将军属实是够直白的,不过我喜欢。” “我可不好男色,对你可没兴趣。” 楚羽嘉哼笑一声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二十多个兄弟为了你们死在这里,十多个兄弟为了你们而受了伤,你给不给我说法无所谓,但我这些兄弟是必须得要一个说法。” 楚羽嘉扭过头看着严南说道:“你大可以说这里是你们齐国的地盘,也可以直接调集大军来围剿我这百余人,不过我和齐王说的一句话,对你也是同样有用,你最好一口气把我杀死,要不然记住了,你早晚有一天会有头睡觉,而无头起床。” 他也不给严南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这种事情我只能帮你一次,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那你最好离我远点,我不需要谁护送我,你我两国的和谈也就此为止,虽说战争持续下去对我们邺国没好处,但对你们齐国也同样没好处,不妨咱们就试一试。” 话音落下,楚羽嘉催马狂奔,八十轻骑紧随其后在滨江畔狂奔而过。 楚羽嘉的话可把严南给吓得不轻,这次本来就是齐王主动找邺国求和,和谈对于两国来说都有好处,如果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这次和谈破裂的话,那他们该如何向齐王交代? 他这位二公子也不必在想着王储的事情了,不被问罪就不错了。 严南看了一眼身旁的窦建开。 王子争夺王储的位置,在当中自然是有大臣站队的,而这窦建开便是站在二公子这一边的。 窦建开抿了抿嘴说道:“看样子,他是要狮子大开口了。” “没办法。” 严南眯缝着眼睛,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寒光,道:“谁叫咱们齐国现在这么乱呢,不过我到是真想知道,这究竟是我的弟弟搞出来的,还是我的哥哥搞出来的。” 窦建开看了一眼身侧,发现没有外人后才低声说道:“这些刺客都是来自军中,而且多是百战老卒,甚至还有一些是来自于江湖,依我看,应是大公子无疑,三公子虽说在军中也有嫡系,但战力绝对没有这么强悍。” “看样子就是如此了。” 严南点了点头,而后仿佛随口一样的问道:“你觉得,我如果把楚羽嘉,甚至是邺国拉到我这边,对我有没有好处?” 一听这话,窦建开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忙开口道:“公子,切不可如此,万一事情暴露,那公子可就危险了。” “你不必着急,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真的是随口说说而已? 这时候,稳定了思绪的孟飞航催马来到了楚羽嘉的身侧。 楚羽嘉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还是有些微微的泛白,孟飞航虽然经历了虎岭关那场生与死之间的博弈,但毕竟还是在一个文明社会来的人,冷不丁见到这宛如蛮荒时代的冷兵器战争,还是有些恐慌。 “现在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会和我说那番话了。” 孟飞航叹了口气说道:“以杀止杀这条路真的不好走,也没有尽头,随着杀戮越来越多,我们的敌人就越来越多,这可真是个恶性循环啊。” “但你不是说过,有些事情必须得有人去做吗?” 楚羽嘉呵呵一笑说道;“有些好人要有人去做,那坏人也要有人去做,如果人人都是那种想法的话,那这天下的百姓何时才能真正的安居乐业,我们要做的不是想着每天多少人来刺杀我们,实际上我们要做的,是尽早结束这场战争,而你要做的,则是要帮助我。” 谁愿意时时刻刻都绷紧神经? 谁愿意时刻准备随时可能到来的刺杀? 谁不愿意过安生太平的舒坦日子? 可他们既然走上了这条路,那这也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虽然这一波的此刻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但接下来必然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而且那些刺客之所以在楚羽嘉乘坐的马车经过时放下巨石,又何尝不是有一箭双雕的意味? 接下来的路程,齐军护卫方面明显加强了戒备,毕竟不为楚羽嘉的安危着想,严南也要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全军上下的探马几乎倾巢出动,一直游离在体系之外,在距离队伍十里左右的位置巡查巡视。 齐军的军力并不弱,战术素养也并不差,只要他们认真起来,就一样是一支铁军,要不然也不能和邺国以及东胡那个游牧民族对抗这么多年。 长话短说,第二日车队便抵达清西郡郡城丰山府。 因为清西郡并不与邺国接壤,就算是齐国开战,也是与东胡和后晋这两国交战,所以他们对楚羽嘉并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出现仓阳府那种混乱的场景,许多百姓也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能带三千五百人就杀入自家国都。 毕竟很多时候,人的想法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楚羽嘉杀的也不是他们的亲人,剑也不是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这里,楚羽嘉在严南的安排下,重新坐回马车当中。 楚羽嘉本来是不愿意的,但如今毕竟天气冷了,他能受得了,但看见孟飞航那被冻的瑟瑟发抖的模样,也依旧有些不忍。 半月后,楚羽嘉抵达齐国都城,宁兴府。 这是楚羽嘉第二次来宁兴府。 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楚羽嘉率领三千五百骑杀过来的。 楚羽嘉至今还记得那些西北军老卒视死如归一般的冲杀,也永远不会忘记己方老卒在街道上,为自己争取那至关重要的五百步。 也正是因为那五百步,楚羽嘉才可以御剑直抵敌国王庭,将剑架在齐王的脖子上。 望着那座远远的城池,坐在马车前头自己给自己充当马夫的楚羽嘉忍不住开口道:“要是没有那些兄弟,就不会今日的邺国太平,更不会有齐国主动求和了。” “他们都是好汉,也都是邺国的好儿郎。” 孟飞航坐在楚羽嘉的身侧两手插进袖口里,缩着脖子望着远方那座城池,嘴角勾勒起一个弧度,仿佛是在自语一般,轻声道:“这座城还不错啊,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应该很有钱才对吧。” “当然很有钱。” 楚羽嘉呵呵一笑说道:“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下面士卒自发的在其中游猎,也带回去了不少金银,战后那些金银也全部送到了那些阵亡老卒的家中,用来抚恤老卒的家人了。” 孟飞航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旧自顾自的望着远方。 远远地望去,便能看见前方有大队人马早早地已经等在哪里了。 看见这支队伍的时候,齐国二公子严南放下帘帐,冷笑道:“这个家伙也真是耐不住寂寞啊,生怕我自己一个人抢了功劳,这么着急的出来,难道他就不知道如此行事是坏了礼数吗?” 第52章:无敌天下 严南撩开帘帐,对楚羽嘉笑着说道:“楚将军在齐国现在也算风云人物了,连我那弟弟都来迎接楚将军了。” 楚羽嘉抬头望去,正看见迎面只见迎面走来了一名名身穿华服的青年,在他身旁,还有众多的齐国大臣、将官以及甲胄明显不同于普通士卒的禁军。 不用问,这位被人众星捧月一般的青年,就是齐国三公子严辛了。 他的年纪不大,看样子也就二十二三岁的样子,模样还带着稚嫩,但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气质,却要远超过同龄人。 面白如玉,眉清目秀,是一位文质彬彬的翩翩美少年,再配上一席白衣,在人群中,风姿卓越,即便混在一千人一万人里,一眼扫过去,也能把他俩找出来。 在楚羽嘉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他。 楚羽嘉比他想象中要年轻得多,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与自己年龄相仿,身材也并不粗壮高大,模样更不凶神恶煞。 恰恰相反,他身材清瘦,模样也生得英俊帅朗,尤其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一脸的无害,让人很难将他和那个御剑成百上千飞入齐国王庭的人联想到一起去。 “楚将军一路辛苦了。” 严辛呵呵笑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让人一眼看去就能生出一种难以述说的亲近感,但在这抹亲近感当中,未免还是夹扎着一抹阴冷。 楚羽嘉拱了拱手还礼道:“烦劳公子出城迎接,羽嘉颇感荣幸。” “楚将军太客气了,我对楚将军亦是仰慕已久。” 严辛也与严南一样,并没有上来就以本公子等自称,而是自称我,这无疑是把他摆放到和自己一样的位置上,也是把楚羽嘉当做了自己的朋友看待。 严辛淡淡的从二公子严南的脸上扫过,而后笑着说道:“王庭内也已经摆好了接风酒宴,楚将军里面请!” 一路无话,在严辛以及严南和众多齐军士卒的护卫下,楚羽嘉一众顺利的进入齐国王城宁兴城。 事实就是这样无常,上一次楚羽嘉来的时候是带着人从外面硬生生的杀进去的,而这一次来,是由齐国两位公子护送着进去的。 到了城门口之后,楚羽嘉看了一眼身旁的孟飞航笑着说道:“你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 孟飞航挑了挑眉毛不解的看着楚羽嘉,问道:“准备好什么?” “你说呢?” 楚羽嘉呵呵笑着说道:“齐邺两国交锋,固然不是齐国打败,邺国大胜,但这一次却是齐国率先提出两国和谈,这便已经成为了弱势的一方,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说我们能看得见百姓夹道欢迎的场景么?” “而且我还有件事儿没有告诉你,那便是在与兄弟们踏破宁兴城的时候,为了让齐国人对我们有更深刻的印象,我曾纵容兄弟们马踏宁兴城在其中掠夺了许多财宝,见到我,这些百姓怕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啊。” 闻言,孟飞航响起了之前在安郡时的场面,也不由得暗叹口气。 日后如果孟飞航都站在楚羽嘉的身旁,面临这样场面的次数,怕是只会多不会少了。 不过孟飞航也不是介意的人,一直与楚羽嘉坐在马车前的长凳上,根本就没有回到马车中暂时躲避一下的意思。 马车刚刚进入城中,传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骂声。 “邺狗滚出齐国,从齐国滚出去。” “滚,赶紧滚出去。” “齐国不欢迎你们,从齐国滚出去。” 铺天盖地的烂菜叶子,砸在马车上,楚羽嘉随意的抬手左右挥舞,将那些迎面飞来的烂菜叶打开,满面悠哉的与身旁的孟飞航聊着天。 严南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毕竟楚羽嘉可是齐王严开请来的客人,于情于理都是齐国的客人,百姓如此对待楚羽嘉,那便是等于打齐国王庭的颜面。 严辛的脸色倒是如常,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严辛的心机可要比严南重多了,典型的笑面虎,在他看来,被楚羽嘉率领三千五百骑兵便攻破齐国都城,这便是齐国最大的耻辱,如今楚羽嘉到了齐国被百姓骂几句倒也算是要回一点点利息。 “堂堂一国使臣到了他国,竟然受到如此待遇,可真的算是奇耻大辱了。” 孟飞航双手插在袖口里面,满脸无所谓的说道:“这些人也真是不怕死啊。” 此刻无论换做是谁都定然是被羞的无地自容了,可楚羽嘉和孟飞航二人到是不以为意,两人就那么坐在马车前面的长凳上,像是看戏一样看着那些百姓的谩骂。 两位公子都不作为,周围的亲兵也都在看戏,这更加让齐国的百姓们更加肆无忌惮,扔出的石头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块。 其中有一颗石头顺着车窗,撞开窗帘,正砸在孟飞航的肩膀上。 孟飞航扭头看向楚羽嘉说道:“如果不行,你就进车里面坐回吧,我来驱车,这样也能少让我挨几下。” “堂堂邺国使者,进入他国,被百姓硬生生骂进了马车里面,这要是说出去,我们邺国的脸还不得被我一个人丢光了?” 楚羽嘉呵呵笑着说道:“况且,用嘴骂人,在我看来不过是痛快痛快嘴的弱者行径。” “况且,他们齐国不管这些刁民,难道我就不能管了?” 楚羽嘉站起身来,翻身跃上马车,站在马车之上抬手指向天际。 朔月、烈阳两柄长剑顺势飞出剑鞘,连带着,街上的铁匠铺当中用来当做镇店之宝的长剑也都飞出了剑鞘,仿佛是终于找到了主人一般,围绕着楚羽嘉打转,最后直径向上飞去,在楚羽嘉的头顶上聚集了一块由数百柄飞剑聚集而成的剑阵。 楚羽嘉站在马车上,目光如电,想两旁缓缓扫视,在他的凌厉目光注视下,街道两旁的百姓也都不由自主的垂下脑袋,下意识的回避这充满杀气并且咄咄逼人的目光。 楚羽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面朗声道:“我就是楚羽嘉。” 他一句话,让现场一片哗然。 “是楚羽嘉……” “他就是楚羽嘉……” 人们纷纷发出惊呼之声。 在齐国,楚羽嘉在哪一战之后,不说在别的地方,但在这宁兴城当中也已经是家喻户晓。 “邺狗滚出齐国。” “楚羽嘉滚出齐国!” 百姓当中,有一名大汉吼叫了一声,将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向楚羽嘉的脑袋狠狠砸了过去。 当石头快要砸到楚羽嘉近前的时候,他连动都没动,一柄长剑便脱离剑阵,朝着那飞射而来的石块撞了过去。 长剑与石块碰撞,那石块瞬间支离破碎,石头碎屑无一例外全都落入了百姓的人群当中。 许多百姓都来不及躲闪,被这些迎面而来的石块击中脑袋,击中身体,一时间整个人群都混乱无比。 “我楚羽嘉本领不及,无法动辄满城剑尽飞天,但却可以叫这城中百柄名剑上天盘旋。” 楚羽嘉嘴角高挑道:“今日我便在此立下战书,可有人敢与我一战?” 看他打伤了百姓,并且还如此张狂,周围的齐国百姓们如同炸了锅似的,各种各样的谩骂之声传了出来,各种各样的石头、烂菜叶也飞了出来。 楚羽嘉心念转动之间,他的周围生出一股强风,飞来的石头和烂菜叶全部被刮偏了方向,飞进四周的人群里。 一时间,百姓们惊呼声、叫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楚羽嘉,我齐国太行剑派刘章,让你为我兄弟偿命!” 话音落下,一人纵身跃过齐军士卒组成的人墙,手持长剑直径跃到了楚羽嘉的马车前,再次脚尖一点地面,人也纵身到了楚羽嘉所在的马车上。 到了楚羽嘉近前之后,那剑客连招呼也不打,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再次腾空跃起,借着下落之势对着楚羽嘉的脑袋便刺出一剑。 楚羽嘉是怎么出手的,他没有看清楚,只是觉得眼前一花,冰冷的剑锋便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剑客一动都不敢动,就那么与楚羽嘉面对面的站着。 楚羽嘉的嘴角高挑,看着这剑客冷笑道:“如果这里的江湖,都是尔等这样的蝼蚁,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话音落下,楚羽嘉抬腿一脚踹在那剑客的胸口上,将其一脚踹的打着旋倒飞出去七八米远,一头落入了齐国百姓的人群里,将人群里面的百姓撞到撞翻了一大片。 “还有谁敢与我一战?” 楚羽嘉依旧屹立在马车上,宛如从天而降的神灵一般,英气勃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众人。 此时的楚羽嘉,真当得上是纵然孤身一人,亦敢与全天下人一战的无敌姿态。 自家将军的勇武,一样让周围的西北轻骑热血沸腾,一个个用拳重重的锤击自己的胸甲,齐声高呼:“邺,大邺……” “杀……” 路边的一间茶楼里,传出喊喝之声,紧接着,从茶馆的二楼蹿出来三名江湖武者,三人皆手持长剑。 其中一人速度最快,从百姓和军兵的头顶跃了过去,一剑刺向楚羽嘉的胸口…… 第53章:不如战场上走一遭 面对直冲而来的两名刺客,楚羽嘉微微侧身,剑锋在他的身侧掠过。 不等对方收剑,卫六中探出双指,把灵剑的剑身夹住,也没见他如何用力,手腕微微一震,就听咔嚓一声脆响,长剑应声折断。 楚羽嘉双指夹着半截剑尖,向身侧一甩,剑尖激射而出,正中一名反应不及的刺客胸口。 那人几乎是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惨叫着摔下马车。 仅剩的那名刺客此时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不轻,就在他走神之际,楚羽嘉的一脚已经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两名刺客来的也快,去得也快。 前前后后不过眨眼之间的事情而已。 “萤烛之火,也敢与日月争辉?” 楚羽嘉再次指了指自己的脚下,冷声道:“我就站在这,还有没有人上来?” 他的目光如同化成了实质性的刀子,被他的目光扫过,让人们感觉自己的脸上有种火辣辣的灼痛感。 静! 本来骂声连天宛如闹事的大街,顷刻间陷入到死一般的沉寂中。 不知道是被楚羽嘉给气得,还是被楚羽嘉给吓得。 此刻人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但却无人再开口骂出哪怕一个字。 “今天我这句话就放在这里。” 楚羽嘉站在马车之上傲然道:“这次是你们齐国找我们来谈和,若是谈成了还好说,若是谈不成请你们记住我的样子,要不然等我取了尔等性命之时,尔等都不知道杀你们的是谁。” “杀!” “杀邺狗!” “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齐国百姓再一次被楚羽嘉的话激怒,怒火再次被点燃,人群中也再次爆出怒吼声。 无数百姓群情激愤,一同向楚羽嘉的马车蜂拥过去。 见状,楚羽嘉非但毫无惧色,反而还哈哈大笑起来,在他大笑的同时,天上那数百飞剑也纷纷动了起来。 那些飞剑宛如是平地而起的龙卷风一般,将马车团团围在当中,许多百姓躲闪不及,被剑锋划中胳膊或是身躯,惨叫着向后退去。 一时间惊呼声、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以楚羽嘉为中心,周围的齐国百姓们,个个狼狈不堪,灰头土脸。 等他们抬头再去看楚羽嘉的时候,眼神中的愤怒又夹杂着浓浓的畏惧。 楚羽嘉这边的情况,被茶楼当中的一位女子尽收眼底。 女子白纱敷面,看不清楚长相,当看见楚羽嘉那千人与我为敌,我便杀千人,万人与我为敌,我便杀万人的雄浑气势,真是让人不由自主的为之心折。 如果问她,在她的心目当中的未来夫君是什么样的男人。 那她未来的夫君,就应该是这样的男人。 可惜,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他国男子,而且他也绝对不可能背叛他的国家。 严辛本打算利用本国百姓,杀杀楚羽嘉的锐气,以此来让齐国在两方和谈当中占据主动。 可结果,楚羽嘉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气势反而更盛,倒是本国百姓们的锐气先折了。 听闻麾下的回报,再听听后面的动静,严辛再也无法装的坦然自若,在一瞬间也黑了脸,不过最后他还是挑起了嘴角,冷笑道:“楚羽嘉……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楚羽嘉的武力,震慑住了齐国百姓,接下来的路程,即便还时而有百姓的谩骂,但已无投掷石头和杂物的百姓。 队伍抵达齐国王宫外,楚羽嘉在两位齐国公子以及众多齐国大臣的陪同下,走进王城内。 这里已有齐国的官员及王宫侍卫等候多时,只看到楚羽嘉独身一人走进王城,他们脸上都闪过茫然之色,忍不住又向二人的身后望望,没有再看到其它的人,有的只是齐国自己这边的卫队。 在王宫外,楚羽嘉就将轻骑和孟飞航全部留下,让其不用进入王宫之内,以免发生变故。 他楚羽嘉还能说走就走,但孟飞航可不行。 上次楚羽嘉杀进王宫,不少大臣都有在场,对其印象极其深刻。 只不过那时楚羽嘉身披甲胄,也因为之前的大战浑身浴血掩住了本来的相貌,大家看到的也不过是他的身影和风姿而已。 “楚将军,请!” 一名齐国官员回过神来,急忙侧身站到一旁,请楚羽嘉进入王宫。 楚羽嘉嘴角高挑,大步流星的走进王宫之内。 楚羽嘉来过一次齐国的王宫,但那时是在混战,没有多加留意,现在再看,他也对齐国王宫的恢弘壮观暗暗咋舌。 齐国可要比邺国富饶的多了,光是这王宫就与邺国不在一个档次上,光是王宫大殿就要比邺国大出好几倍。 在正殿的门前,是一座巨大的广场,两侧站有不下三千名禁军守卫,一个个气势雄浑,要么是经过特殊训练,要么便是在沙场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卒。 大殿里宽敞的都显得有些空旷,正中间的地面铺着红色的地毯,两边的地面是黑色的大理石,亮如镜面。 齐王严开就坐在当中的王位上,下面两旁则站满了齐国的文武大臣,不久前率众进攻虎岭关的东浩宇也在其中。 等楚羽嘉进来后,大臣们的目光就集中在他的身上,其中的武将都开始仔细观察起这个人来。 无法想象,拥有怎样的修为才能御剑成百上千。 无法想象,拥有怎样的胆量才敢率领不足四千人马就敢杀进敌国王都。 更无法想象,这个人又拥有怎样一种气魄才敢对敌国君王说出那句,你的脑袋只是暂时放在你那里。 齐王严开见过唐寅,更领略过在他身上才能感知到的恐惧。 此时楚羽嘉并未披挂甲胄,穿的是一袭白色的锦袍,看上去风度翩翩,哪里还有那个杀神的模样。 在楚羽嘉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齐王严开的身子微不可查的颤抖一下,他向前微微欠身,笑道:“楚将军远路而来,一路辛苦了。” 楚羽嘉面无惧色,对上了对方的目光,笑呵呵地说道:“多日不见,祁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说话之间,他目光下移,还特意深深看了一眼齐王严开的脖颈。 现在大殿之内,齐国的武将众多,其中自然不乏出类拔萃的高手。 不过当楚羽嘉看向齐王严开的脖子时,后者仍然不由自主的打个冷战,心中一阵阵的发毛。 虽说心里面有些慌乱,但他毕竟还是那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齐国君主,面上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直径切入正题,问道:“不知楚将军对你我双方议和一事有何意见?” “议和当然可以,这才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么……” 不等严开说话,楚羽嘉便笑着补充道:“不过我有条件……” “哼!” 没等齐王严开说话,大将军凌润之子,齐国中将军凌思源便冷哼一声道:“议和是对贵方有利的,你还敢和我们谈条件?”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扭头看向凌思源,笑着说道:“不要说对我有利,而是对你我双方都有利,若无利处,你们又怎会主动找我议和呢?” “那是……” 凌思源看了眼身边的凌润,见他在对自己悄然做手势,也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齐国之内并非所有人都支持议和,主张议和的主要是齐王严开,而凌润显然是主战一派的,对议和之事他也多有怨言,只不过碍于君臣情面不好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什么。 齐王严开顿了顿,道:“楚将军有什么条件可以先说说,如果我国可以接受的话,那一切也都能够商量。” “首先,双国边境附近,驻扎大军不得超过三万人,以示诚意。” “第二,开放边境城池,甚至开放国都,准许我邺国商人自由通行和商贸。” “第三,这个对于齐王殿下到是简单的很。” 楚羽嘉满脸无赖的笑道:“这次齐国可是主动进攻我邺国的,对我邺国造成的损失,齐王殿下应该不会吝啬一点小小的补偿吧?” 听完这话,齐国的大臣们都皱紧了眉头。 楚羽嘉提出这三条,可以说完全是给战败国提出来的标准,就差没让齐国割地赔款了。 凌思源的脾气暴躁,此刻亦是被气得脸色涨红,猛的向楚羽嘉跨近两步,怒声道:“我大齐虽是主动提出议和,难道你还真以为我大齐怕了你邺国不成?” 面对凌思源那毫不控制的炸裂气机,楚羽嘉仿佛是没感觉到一样,淡定自若,笑吟吟的说道:“若是不接受,那也好说啊,战场上走一遭就好了,你是中将军,我也是中将军,没准这一仗过后,你我二人就有一人能成为上将军了呢。” 楚羽嘉毫不掩饰他的好战。 在这乱世当中,在这诸侯国当中,想要位极人臣,能走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熬资历,靠着一年年的阅历累计,一年年的功劳簿记载,让自己的身份地位越来越高。 还有一种便是在战场上靠一刀一枪一剑的搏杀,在生与死当中为自己博取功名。 从开始到现在,楚羽嘉无时无刻不在向齐国透露一个消息,那便是,你们不打倒也好说,要是想打,那就正好成全了他楚羽嘉的野心。 “好、好、好……” 凌思源连梁冷笑道:“楚羽嘉,你是真的不错,我到是很期待与你对阵的那一天。” 自他凌思源记事以来,何曾受到过如此蔑视? 凌思源被气得浑身直哆嗦,眼看着就要和楚羽嘉拉开架势干一架了。 第54章:水月山庄 这一架打出去,议和的事情也不用想了,必然是崩了。 两国硝烟再起,对于齐国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毕竟齐军的士气,早就在楚羽嘉杀入齐国都城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土崩瓦解了。 “凌将军,退下!” 齐王严开呵斥一声,而后转头对楚羽嘉和颜悦色道:“楚将军不要生气,议和之事我们可以慢慢谈,这里面的细节也一样不是不能商量。” 见齐王严开有动怒之意,齐国大将军凌润无奈地暗叹口气,对着凌思源使了个眼色,凌思源也只能慢慢退回到原位。 齐王严开眼珠转了转,对唐寅笑道:“议和之事,是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所以,各类的条件也应该是互惠我们双方的。” 双方对唐寅提出的条件展开讨论,也掀开了拉锯战的序幕,贝萨的大臣们也参与近来。 对于第一个条件,不在双方边境驻扎大军一事,齐国方面答应。 不过要求邺国这边可以在虎岭关驻扎军兵,但却不能在临近齐国的地方设置堡垒烽燧,以示公平。 目前邺国方面本就没有多余的兵力去设立堡垒烽燧,对齐国的条件,楚羽嘉也能代表邺国接受。 第二个条件,开放齐国所有城池以供商易。 齐王严开答应的同时又反过来要求楚羽嘉,把邺国的城池也对齐国开放,至少要两个郡内的城池对齐国开放。 这一点楚羽嘉坚决不退让,开放城池,就等于允许齐国人自由进出,万一让齐国的部队大批混入城中,突然发难可就麻烦了。 而齐国这一边也有着和楚羽嘉同样的顾虑,双方你来我往,据理力争,谁都不做让步。 到最后,商议陷入僵局。 于是楚羽嘉就只能暂时留下来,并且派遣传信兵向邺国方面传递消息。 这一等,就是半月有余。 秋悄然逝去,冬如约而至。 宁兴城的一场鹅毛大雪,让这座富饶的城池变成了雪的城池。 楚羽嘉与孟飞航二人领着严天瑞和徐高达走出行管走在小巷中。 望着天空中零星飘洒下的雪花,楚羽嘉亦是思绪万千。 记得上一次下大雪的时候,还是在刚刚开春的时候,那时候楚羽嘉也刚刚走完那流放之旅,正带着小瑶儿返程。 半路上路过一个酒家,里面飘出来的肉香味把小丫头给馋的直流口水,但却懂事的没有和他说,但看见女儿那渴望的眼神,楚羽嘉在当时固然也不好受。 如今楚羽嘉已然脱了罪臣自身,也已经不在是白丁,但在想去带女儿去吃顿好的,怕也成了难事。 说来他也开始想念起自己的闺女了,不知道她在干嘛呢。 远在丹阳郡被母亲逼着学女红的小瑶儿打了个喷嚏,抬起小肉手揉了揉鼻子,抬头看向窗外。 齐国飘大学,邺国艳阳高照。 经过这几个月的将养,小瑶儿因为跟着父亲东奔西走落下的粗糙皮肤也开始一点点的变好,瘦弱的身材也因为近来的滋补开始变得圆润起来,看上去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 “小瑶儿?” 一声略带质问的声音响起,小瑶儿不敢在偷懒,继续在绢布上绣着那只已经不成样子的鸳鸯。 试问天下,谁能把这个敢骑在楚羽嘉脖子上撒泼打滚的小瑶儿吓成这样? 恐怕也就只有她的母亲宫离陌了。 宫离陌现在开始享受起了严母的生活,每日将大把的时间都花在闺女的身上。 似乎在这样的生活当中,对于那个人的思念都减淡了不少。 分别三年,相聚不足半月,便又离家三月有余。 甚至在期间他有几次路过安原府也都是过家门而不入,甚至这么长时间连封保平安的书信都没有。 就连他加官进爵成为邺国中将军,并且还被赐了伯爵位的消息都是她父亲派人过来说的。 每每想到这里,宫离陌就不免有些幽怨。 那个男人真的是太过分了,等他回来了,自己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而此刻,那个男人与孟飞航坐在一家小酒馆里。 这家酒馆虽然小,但在宁兴城当中却并不平凡。 到底是个怎么不平凡,初来乍到的楚羽嘉与孟飞航倒是不清楚。 但从外面看去,那停泊的琳琅满目的豪华座驾以及那马圈里面的高头大马,便能看得出来,这里的确非同寻常,因为来这里吃饭的人,都是地头蛇,要么就是王庭的王权贵族。 楚羽嘉只是坐在这扫视一圈,便看见好几个就差每把王孙贵族四个字写在脸上的膏粱子弟了。 这些人身边多数都带着女子,一个个环肥燕瘦,摆饰都很是拿得出手,美人身上随意一件摆饰典当出去,都能让小户人家几年不愁大鱼大肉,还有一些江湖草莽气浓郁的雄壮汉子,呼朋唤友。 馆内小二是个年轻人,年轻气盛火气旺,加之在宁兴城见多了齐国大人物,难免眼高于顶,虽说眼前这四位不像普通人。 可自家地盘上不能坠了威风,言语中就带了几分火气:“我说你们几个,怎么回事,懂不懂先来后到?” “我不管你们是谁,想要在咱们店里吃东西,就得去外头老实排队等着。” 徐高达是火爆脾气,此刻听见这小二竟然说话如此大的火气,未免也来了脾气。 见状,楚羽嘉不动声色踢了下他的脚,朝伙计歉意笑道:“后来占了位置,是我们理亏,等后面来人了,要是不能通融我们自然让地方,这会儿天冷,就当我们借贵地暖一暖身子。” 差点就被徐高达一巴掌打成猪头的伙计,估计是不知道刚才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见眼下这位公子说话说得圆滑周到,也乐得顺水推舟,在他们店因为抢位置抢出大打出手的次数多了去,见怪不怪。 这酒馆的生意是怎么好起来的,谁也不知道。 但因为那些王权贵族总是愿意聚集在此,故而此地的生意也越来越火爆。 可也就在此时,气氛骤然一凝,三男一女走进了酒馆之内,在这四人之后还跟着两名气机绵长的扈从,步伐稳重,腰佩一柄缠着金丝的长刀。 其中两人,楚羽嘉还真的认识,正是齐国二公子严南以及齐国三公子严辛。 那剩下的两人是谁,就算是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得到了。 齐国王妃为齐王严开育有三子一女,长子严戚,次子严南,三子严辛,以及小女儿严卿茶。 当看见严卿茶的时候,楚羽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是因为这个女子长得多好看,而是因为这女子白纱敷面的模样。 这女人不就是当初自己要一剑取了严开头颅时蹦出来的那个女侍卫么。 没想到竟然是他的女儿啊。 严戚进来后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嘴角高挑着冷声道:“听闻有个邺国人来了我齐国,大老远的从东北赶回来,合计着看看这人有什么特别之处,现在看来,真是枉费我这一路的奔波啊。” 闻言,楚羽嘉也只是笑了笑,说道:“我在邺国也听说过,齐国大公子文韬武略天下第一,十几岁就跟着大将军南征北讨,最远去过东胡腹地,据说还亲手割下了一位东胡部落族长的脑袋,堪称是这一代诸侯公子当中的第一人。” 严戚对此洋洋得意,不过还没等他得意多一会呢,楚羽嘉便开口说道:“不过是一个区区的族长而已,我还以为是什么呢,真的是本事不怎么样,名气倒是不小。” 两名扈从的气态自是寻常高门仆役可以比肩,屏气凝神,按刀而立,只是安静守在饭馆门口,对小馆子里的争锋相对,置若罔闻。 严戚对于楚羽嘉的讥讽倒也不动怒,至少神态还显得比较平静,道:“也就只配和人逞逞口舌上的微风了,作为一个将军,可真有出息啊。” 此刻见到这几位到场了,本来在酒馆内忙东忙西的伙计们都不见了踪影,显然这酒馆的老板是有几分眼色的,就算刚才没看出来楚羽嘉是谁,但从大公子严戚这番话当中也已经知道这人的身份不简单了。 周遭那些不论是官宦子弟,还是王权贵族,此刻见到这两人针锋相对,一时间进退两难,想走,又不敢走。 看出了他们的为难,一旁的严南开口道:“你们先出去吧,今天所有人的消费,由我买单。” 对于他的慷慨到是没人说什么,但此刻在这种情况下,他能说出这种话来也是对他感激涕零。 只是,严南的头衔上毕竟带着个二。 虽说感激严南,但也没谁敢动,直到严戚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些人才脚底抹油从酒馆中溜了出去。 只是这一幕落在严戚的眼里,就有些讽刺的意味了。 楚羽嘉只是在他脸上扫了一眼,但却并没有说话。 而这时候,严戚开口了,看着面前的楚羽嘉说道:“听说你曾经在我大齐阵前挑战我齐军满营武将,还曾将一名唤做张武涛的将领打成重伤,我虽然也不喜欢这个人,但他毕竟是水月山庄的人,而我同样也是来自水月山庄……” 第55章:夺剑 酒馆之内。 当齐国大公子严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严南和严辛二人都皱起了眉头。 严戚这个人楚羽嘉在来的时候便已经听说过了,这个人和邺国的大公子赵宽很像,两人都不是那种能闲得住的王孙公子,小时候便偷偷到边境历练,每逢战争只是必然身先士卒,若不是东胡不团结,每每都是一些小规模战役,或许他的军中威望早就已经超过赵宽,成为诸侯列国公子之中军中威望最高的一位了。 “如此说来,你的情报似乎慢了太多。” 楚羽嘉笑着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些事儿好像都是三四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你现在才知道?” “而且我来齐国也有段时间了,没想到啊,你收到消息的速度竟然这么慢。” “都说邺国来了个狂妄之徒,开始时候我也不相信,但今日一见,发现所言非虚。” 严戚嘴角高挑,冷笑道:“但狂妄也是需要资本的,不过是一只没人要的野狗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狂妄?” “你那父亲不过是被邺人神话了而已,你真当你是什么闻名天下的将军的儿子?” “而且我还告诉你,在我面前狂妄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听这话,坐在楚羽嘉身侧的孟飞航便感觉周遭的空气忽然变得浓稠起来。 暗道一声坏事儿,孟飞航知道,这是楚羽嘉动怒了的前奏。 他也知道,楚羽嘉的脾气很好,就算是平日里他们俩开一些过分的玩笑都可以。 但那也得分对什么人,也得分对什么事儿。 有些事情是切莫不可以在楚羽嘉面前提起的,就比如他父亲的事情。 这是楚羽嘉绝对的逆鳞。 “那我还真想试试,到底是什么代价。” 楚羽嘉缓缓地站起身。 见状,严戚亦是凌然不惧,说道:“你觉得你很厉害,但实际上你什么都不是,劝你在出手之前可要考虑清楚了,最后到底是什么后果,可是要你自己一力承担。” 楚羽嘉并没有说话,继续前行。 本来站在门外的两名扈从,在此刻也都进入酒馆当中,缠绕着金线的佩刀缓缓出鞘一半。 他们都是严戚的贴身扈从,他们的任务便是不能让除严戚关系亲近的人之外的任何人靠近严戚。 可还不等这两人出手,楚羽嘉的身形猛然晃动,下一刻便出现在了两人近前,不等二人反应过来,楚羽嘉的一掌就拍在了右面那名扈从的胸口上。 “嘭!” 闷响过后,只见那扈从的身形向后倒飞出去,将酒馆的墙壁都给撞塌的大半,等那扈从滚落到街上之后,再去看他,哪里还有一丁点的气息,已然被楚羽嘉一掌轰碎心脉七窍流血而死。 杀死一名扈从之后,楚羽嘉的动作没有停顿,在另一名扈从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准备抽刀劈砍的一刹那,楚羽嘉抬手便按住了对方的刀柄,将对方还未来得及抽出刀鞘的刀又压回了鞘中,紧接着一把扣住了对方的面门,单臂捏着那扈从的脑袋,将其高高举起。 紧接着楚羽嘉飞起一脚踹在对方胸口,就与刚刚那扈从无异,这扈从也从酒馆的大门直飞出去落在街道上,落在自己同伴的身侧,就连死相都一模一样,双目圆瞪口吐鲜血。 邺国如何? 齐国又如何? 在这天下,谁敢说他父亲楚千文的坏话,他都照杀不误。 严戚如何,严开又如何? 取汝性命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 严戚万万没想到,两名实力已经达到二品的宗师,竟然在楚羽嘉的手下连一个回合都没走过去,便双双身死当场。 在二公子严南,三公子严辛,以及小公主严卿茶的注视下,楚羽嘉走到了严戚的近前,不等严戚做出任何反应,抬手一把便捏住了严戚的脖子,将其高高举起。 望着严戚那惊恐不安的眼睛,楚羽嘉嗓音平淡的说道:“你除了你公子的身份,你拿什么和我比?” “所谓的十三岁便上战场与东胡作战?” “还是所谓十五岁便亲手斩下一名东胡头领的首级?” 谁也没想到楚羽嘉竟然会对齐国大公子出手,严南、严辛、严卿茶清一色都是目瞪口呆的望着他。 严戚被楚羽嘉捏住脖子,喘不过气来,脸色通红,他在这一刻是真害怕了,因为他感觉到了,楚羽嘉杀他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他一切的骄傲,在楚羽嘉的眼中都不值一提。 他也是在这时候才刚刚想起,这个男人是哪个曾经带领三千五百骑便杀入齐国王宫的男人啊。 齐国人在楚羽嘉杀入王宫之后对楚羽嘉褒贬不一,有人说楚羽嘉是天神下凡,是上天赐给邺国的一颗将星。 但也有人说,楚羽嘉之所以能带人杀入齐国都城,完全是因为齐国将大军都放在前线战场,楚羽嘉不过是钻了个空子而已。 但是,他知道,在当时的齐国就算是再不济,也有万余人驻守,在这其中虽然多是一些老幼病残,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军中老卒,更何况在王宫当中还有近五千禁军,这些禁军都是在军中精锐当中挑选出来的。 可就是在这样的防守下,楚羽嘉依旧单枪匹马一人御剑杀进了王城,并且将剑夹在了齐王严开的脖子上,迫使齐国退兵。 “楚羽嘉……你够了!” 这时候,严卿茶忽然开了口:“你还想两国再度开战不成?” 楚羽嘉转过身望着严卿茶,不过却并没有将严戚放下来,依旧将他举在半空当中,嘴角高挑道:“两国开战又何妨,我在大殿上便与他们说清楚了,如果开战,那就是在两国当中在出现一位权柄滔天的将军而已,至于是我邺国当中出一位,还是你们齐国境内出一位,这就值得思量了。” “大胆!” 话音落下,严卿茶陡然间抽出佩剑,一剑朝着楚羽嘉的胸口便刺了过来。 严卿茶的本领属实不俗,毕竟也是在齐国第一江湖流派水月山庄当中出来的嫡传弟子,只不过她和楚羽嘉相比就要差许多了,两人孰高孰低从当初楚羽嘉杀进王宫大殿之时就已经分出高下了。 此时严卿茶再度拔剑上前,无外乎就是想要帮自己大哥讨回公道。 剑锋直奔楚羽嘉,可长剑却在距离楚羽嘉的胸口不足一掌距离的位置停下。 再一次,楚羽嘉只出两指便将长剑夹在指尖,使得长剑无法向前递出半寸:“女孩子家家,舞刀弄枪成何体统,不如回去多学学音律诗词!”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儒家思想刻意去矮化女性,更没有男尊女卑的思想,女人一样拥有继承权,在明武帝国的历史上,甚至还有女王女将军的出现。 看着被楚羽嘉用两指夹住的长剑,在听闻他嘴里面的话,严卿茶面色羞红,之前在王宫大殿便被楚羽嘉打败,被她视为是自己的大意,但如今她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二人的差距。 其实早在楚羽嘉两招便解决那两位二品宗师级别的扈从时,她就应该已经知道了。 只是,她就是不服气。 这或许就是小女人的作风。 楚羽嘉双指猛然用力一翻,严卿茶吃力不住,手中剑立马就被楚羽嘉给夺了过去。 也就在严卿茶准备起身夺剑时,楚羽嘉挥手将严戚给推了出去。 见到哥哥站立不稳即将跌倒,严卿茶也顾不上那柄师父送给自己的雏凤剑,抬手去将即将跌倒的哥哥给扶住。 而就在这个时候,楚羽嘉忽然上前,趁着严卿茶不注意,将其手中的剑鞘也给夺了过来。 “唰。” 雏凤剑归鞘,楚羽嘉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手中这柄颇为秀气的剑后,嘴角高挑道:“孟先生,看来今天是没有什么好吃的饭菜了,咱们走。” 生怕楚羽嘉把严戚给弄死,从而坏了自己计划的孟飞航见此情景也长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跟着楚羽嘉便走出了酒馆。 他们刚刚走出去没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叫:“楚羽嘉,你凭什么拿走我的剑?” “凭你本事不济。” 楚羽嘉头也不回的说道:“等你有一天有了本事,大可以来我这里拿走,在那之前,你还配不上这柄剑。” 闻言,在后面的齐国长公主严卿茶气得直跺脚,对着楚羽嘉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吼道:“楚羽嘉……我早晚有一天要杀了你!” “如果你有本事的话,尽管来。” 这一日,楚羽嘉在宁兴府中,生夺齐国长公主严卿茶佩剑凤雏。 或许连当事人都没想到,日后竟然会因为这柄剑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十年后有人问过楚羽嘉,如果在给他一次机会,他在十年前的今天,还会不会拿走这柄凤雏剑。 楚羽嘉的回答非常肯定,就算是在给他十次机会,他也在不会拿走这柄剑。 因为这柄剑,他得到了莫大的机缘。 但也因为这柄剑,他差点就失去一切。 有的地方危机四伏。 有的地方一片祥和。 邺国东北的灾情以因为公子赵宽率领亲兵运送赈灾钱粮得到缓解, 而赵宽也因为凡是亲力亲为,甚至在街头上开设粥舍时,他还亲自到现场为百姓施粥,使得他在百姓中的威望大增。 在邺国,民心便是军心,因为在邺国每家每户都有人参军,当军旅当中的士卒,听闻家乡受灾时,自然担惊受怕,又因为自家公子前去赈灾,之后自己家人得以活命,自然而然对这位公子感激涕零。 第56章:深夜行刺 参军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军功,是为了权利吗?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有人参军是为了给自己累计功绩,将来能当个大官。 有些人参军不过是想吃口饱饭。 也有些人参军是逼不得已。 邺国因为土地贫瘠的原因,不得不在国库空虚时,对周遭国家发动战争,进行抢掠,要不然老百姓就会吃不上饭。 邺国的苦衷老百姓知道,老百姓的苦衷,君主们也知道。 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谁想打仗? 谁不想过太平日子? 可天下就是这么个天下,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 邺国方面的消息迟迟没有传来,楚羽嘉就只能暂时居住在城中的行馆驿站当中,至于孟飞航,则是白天在城中,晚上则是要去城外的军营休息,这也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 齐国虽不是邺国那般地处于西北苦寒之地,但却也是北方。 因为下了雪的缘故,今夜特别的冷,在半夜时分还刮起了北风。 天至半夜,房门外忽然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那是有人蹑手蹑脚走过廊道的声音。 躺在床上的楚羽嘉没有动,但是眼睛却睁开了一条缝隙。 在月光的映射下,那双眼睛好似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光芒。 三年浪迹江湖的生活,让楚羽嘉的神经变得敏感,毕竟要保护闺女的安全,他这个当爹的就不能睡的太死,要不然一觉醒来,闺女丢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房内的烛火已经熄灭,但窗外却有月光透进来,虽然不是很明亮,但却也能看清楚一些事物。 这时,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紧接着一条黑影从缝隙当中快速钻了进来,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楚羽嘉,发现他并没有动,似乎还在熟睡一般,故而他也放松了警惕,转身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关上。 虽说只是透过眼帘的缝隙看了一眼,但凭借着对方那纤瘦窈窕的身材,楚羽嘉还是将对方给认了出来。 这位公主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大晚上不在王宫内睡觉,竟然跑到了自己房间当中。 她为的是什么,楚羽嘉再清楚不过,无非便是那一柄雏凤剑了。 在关上房门之后,那身影迟迟未动,或许是在适应房间内的环境,也或许是在试探床上那人是否真的是睡着了。 等了好一会,她才站起身,高抬腿,轻落足,小心翼翼的向那张雕花木床走去。 雕花木床上躺着的楚羽嘉微微侧头,一眼便看到了这女人的手里面,竟然还握着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是那么的耀眼。 看样子,这娘们不是来找剑的,而是来要自己命的呀。 走到了楚羽嘉的窗前,看了一眼在上面躺着,呼吸匀称的楚羽嘉,嘴角高高挑起,将匕首抵在了楚羽嘉的脖子上,接着抬手拍了拍楚羽嘉的面颊:“姓楚的!” 这位公主倒也还算不错,至少没有突下杀手。 楚羽嘉依旧一动未动,躺在那里就跟人睡熟了没什么两样。 见此情景,那公主的心中亦是有些怒气,自己这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里,就是为了好好教训教训这人,可他倒好,竟然没心没肺的还在睡觉。 “姓楚的蠢驴,你给我爬起来!” “拿了本公主的剑,本公主今天就要杀了你。” 她的话音刚落,忽然就看见本来躺在床上一动未动的楚羽嘉,忽然抬起了手臂,紧接着,她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一空,床上那人的身形宛如灵蛇一般从床上一个翻滚便坐了起来,而她手中的匕首也落在了那人的掌中。 公主被吓了一跳,本能的想要惊叫出声,但嘴巴刚刚张开便被一只大手给捂住了。 楚羽嘉一手按着她的嘴巴,双脚用力踩踏地面,几乎的推着她向后,一路把她按在了墙上。 望着那公主被黑纱遮住的半张面孔,楚羽嘉嘴角微挑,贴在那公主的耳边,低语道:“公主殿下,我们今天可是刚刚才见过面,你就算是在想我,也不至于大晚上的跑进我的房间吧,而且我可告诉你,我已经成婚了,而且还有孩子了。” 这人能是谁,自然便是齐国长公主,严卿茶了。 虽说明武帝国没有男尊女卑的思想,民风开放,但作为从小便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何时被男人这样轻薄过? 再而听见对方的嘲讽,严卿茶被气得脸色涨红,想都没想抬手就给了楚羽嘉的一个耳光。 “啪!” 这个耳光打的结实,也打的楚羽嘉的心中有了火气。 本身大晚上被人给吵醒,他就非常不爽,再加上近来邺国方面的消息传递实在太慢,他本身就一肚子怨气,此刻被这公主一个巴掌打下来,更让楚羽嘉那积攒在心中的怒意一下子被激发出来。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楚羽嘉一把捏住了那公主还停留在半空中的手,一口就咬了下去。 严卿茶吃痛,想要大叫,但嘴巴却被楚羽嘉捂得更紧了。 “该死……你该死……” 她只能在心中不断的大骂眼前的这个人。 只可惜,现在的她就宛如是待宰的羔羊一般,连一丁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楚羽嘉松开嘴巴,同时也松开了无助对方嘴巴的手,凝视着眼前的严卿茶,冷声道:“你应该庆幸,我不杀女人,要不然今天你就是一具尸体了。” “我说过,你的本事还配不上那柄剑,等你有本事了,大可以来我这里自己拿走。” “混蛋……混蛋……” 这或许就是这位受过高等教育的公主能骂出来的最脏的脏话了。 只可惜,这些话落在楚羽嘉的耳朵里,几乎是不痛不痒。 也就在严卿茶还想在骂几句的时候,忽然嘴巴再次被人堵住,紧接着在那公主满脸惊诧的目光当中,楚羽嘉整个人都贴在了她的身上。 严卿茶刚想再赏楚羽嘉一个耳光,她的双手便都被楚羽嘉给抓住了。 这时,楚羽嘉才轻声问道:“公主还带了别人来?” 闻言,严卿茶愣了一下,对着楚羽嘉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也带着迷惑。 楚羽嘉缓缓地松开了严卿茶的手,而后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道:“有客人来了,你最好安静些。” 不等严卿茶反应过来,楚羽嘉直径伸手将其懒腰抱起,脚尖一点地面,直径掠向衣柜,先是将严卿茶塞了进去,紧接着自己也钻了进去。 衣柜内的空间狭小,楚羽嘉与严卿茶两人躲在其中,自然避免不了一些肌肤上的触碰,导致严卿茶刚刚恢复过来的脸色,又开始变得羞红。 “你要是在敢动手动脚,你信不信我去告诉父王?” “告诉又如何?” “今日可是你自己主动过来的。” 正当严卿茶还想说话时,楚羽嘉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压低嗓音说道:“想看戏的话,从现在开始就不要说话。” 占自己便宜,还不让自己说话? 一时间这位公主气得都想去咬面前这货两口。 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她才终于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透过衣柜的缝隙看见那原本透过窗户映射进房间内的窗户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不多时,便透过窗户缝隙塞进来了一柄匕首,匕首由下至上将挂住窗户的木闸打开,紧接着窗户便被人轻轻推开,一道黑影从外面爬了进来,紧随其后还有五六条黑影随着那人鱼贯而入。 这些人当中,有手持长刀的也有手持长剑的,一个个杀气腾腾。 就算是傻子,怕是也能明白,这些人是干嘛的了。 见状,严卿茶心头一惊,难道真的有人要刺杀楚羽嘉?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站在父王那一边的,父王现在大力支持两国和谈,其中缘由她作为一个女人不想管,也管不了,她只知道无条件的支持父王就好了。 但如果楚羽嘉遇刺,哪怕只是受伤,都会影响到两国关系。 两国关系本就紧张,如果楚羽嘉在齐国出事,战争势必再起,等到了那时,不知道有多少士卒会战死他乡,更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无家可归。 战争没有胜利者,遭殃的永远都是老百姓以及基层的普通士卒。 也就在严卿茶思索着究竟是谁派人过来刺杀楚羽嘉的时候,身旁那人已经推开柜门冲出去了。 楚羽嘉的身形如风出手如电,窜到了一名黑衣人的身后,抬手一记掌刀便劈砍在了那人的后脖颈,将其打翻在地。 另外的四人见到这人突然冲出,又见到床上空空荡荡,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这人是谁了。 其中一人怪叫一声,抡刀便朝着楚羽嘉的脑袋砍了过去。 楚羽嘉猛然一侧身,将对方这一刀给避开,顺势踏出一步靠近对方的身边,一拳由下至上正砸在那人的下巴上。 这一拳,将那体重接近一百五六十斤的汉子打的倒飞出去,将那雕花木床都给砸塌了,满嘴牙齿都被打落,鲜血淋漓,人当场晕死过去。 见此情景,剩下的三名刺客无不大惊失色。 他们早就听说过楚羽嘉的勇猛,但却并没有亲眼见过,此时亲眼看到,亦是觉得眼前这人哪里可以用勇猛二字来形容,分明就是个怪物…… 也就在那三名刺客左右看看,想着要不要在展开一番进攻时,忽然间严卿茶从衣柜当中走了出来,面相三人冷声质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是谁派你们来的……” 第57章:你们还不如傻子 齐国行馆之中。 三名刺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不约而同的抬头,看见严卿茶走出来的时候,亦是被吓得脸色大变。 三人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朝着那个被楚羽嘉打晕的以及受伤的同伴看去,步履也都开始缓缓地朝着同伴移动。 楚羽嘉固然用武力震慑住了三人,但却没有这位公主殿下给他们带来的震慑力大。 三更半夜,他们的长公主殿下竟然出现在了楚羽嘉的房中,而且看样子,两人刚刚都在衣柜里躲藏,两人到底在做什么,他们不敢去猜,也无心去猜。 见到三人的举动,楚羽嘉向前跨出一步,嗓音淡漠的说道:“怎么,几位是见势不妙,想要溜之大吉了?” “可真不巧,我这里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仅剩的三名刺客闻言,齐齐抬头怒视楚羽嘉。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既然你们来都来了,又何必这么快就走呢?” 楚羽嘉嘴角高挑着,在月色的笼罩下,他的笑容显得格外冰冷。 “你别以为我们怕你,这里可是齐国,我们想杀你还是轻而易举的。” 其中一名刺客不服气的说道:“就算你再厉害又怎么样,大不了我们五个都死在你的手上,可你再也别想和齐国谈和!” “哦?”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而后缓缓地抬起手,被他存放在床底下的那柄雏凤剑忽然震动了起来,紧接着飞出剑鞘,宛如闪电一般直径刺向了那开腔的刺客。 刺客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给吓了一跳,急忙挥刀格挡,将那飞射而来的雏凤剑挡开。 可雏凤剑就宛如是有了生命一般,被挡开了之后,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再次朝着他激射过去。 楚羽嘉轻描淡写的挥动手指,那柄飞剑便在天空当中划出了精美绝伦的剑招,就仿佛是有一名剑客握着那柄雏凤剑,每招每式都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风流惬意。 只是一柄飞剑便已经让那人手忙脚乱,这还是在楚羽嘉没有握剑的情况下。 见到这情景的另外几人不由得心惊胆寒,这样的楚羽嘉,他们拿什么来抗衡? 别说是这几名刺客了,就算是见识过了大千世界的公主严卿茶脸上也依旧写满了惊诧。 另外两人现已经萌生退意,在楚羽嘉将注意力都放在那人身上的时候,两人互相看了看,转身就想逃走。 可这时候,耳轮中就听嗖嗖两声。 楚羽嘉的贴身佩剑,朔月剑与烈阳剑也都纷纷出鞘,三柄长剑在天空中挥舞着,三名刺客被三柄飞剑逼得在客房内狼狈逃窜。 而楚羽嘉就像是一个看戏的看客一般,站在那里满脸淡笑道:“要走很容易,不过得留下你们的脑袋。” 那三人现在才回过味来,这楚羽嘉哪里是他们这五个人就能刺杀的呀。 他们三个过来,分明就与找死没什么两样。 可如今他们的境地便是进退两难,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 楚羽嘉连剑都未握,只是凌空御剑便已经让他们难以应对,而对方如今就像是在戏耍他们一样,他们甚至能在楚羽嘉的脸上看见那嘲弄的笑容。 而这时候,楚羽嘉也好像玩够了,猛然跨步上前,也许是他的动作太快了,当那名刺客想躲闪的时候,楚羽嘉的一脚也已经到了他胸口的位置。 正在这时,他两旁的同伴纷纷出手,想要帮忙抵挡,其中一人提刀横扫楚羽嘉的脖颈,另一人则是抬剑刺向楚羽嘉的胸口。 可他们的武器还没有挥出去,迎面那人便被楚羽嘉一脚踹的倒飞出去,紧接着抬起双手,以双手的食指和中指,分别将刀剑接住,顺势两脚踹出。 因为楚羽嘉的动作太快,三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向后倒飞出去,宛如是离膛的炮弹,重重的撞在了后方的墙壁上。 虽说这三位都不是什么普通人,但用身体硬接了楚羽嘉的一击后,也是两眼发花,脑袋嗡嗡作响。 看看或坐或趴在地上的几个人,楚羽嘉动了动嘴角,抬手一挥,三柄长剑顺势飞到了那三个人的近前,剑锋直指他们的喉咙。 现在,只要楚羽嘉稍微动动手指,长剑便会立马刺穿这三人的喉咙。 三名刺客眼见长剑缓缓逼近,想站站不起来,想躲又躲不开了,眼神中透出浓浓的惊恐与绝望。 不知是谁先喊道:“救命,长公主救命……” 听闻话声,另外两名刺客也纷纷尖声叫道:“长公主救命……” 严卿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此时听三人的呼救,感觉十分的熟悉,她心中一动,跨步冲到三名刺客的身前,把他们挡住,然后举目看向楚羽嘉,张开嘴,却未说出话来。 她深吸口气平复心情,声音略带颤抖的说:“你……你不能杀他们。”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道:“让开,否则我不介意让你陪着他们一起去死。” 三柄长剑当中的朔月剑盘绕着楚羽嘉飞了一圈,随后剑锋几乎快要贴在严卿茶的鼻子上,后者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朔月剑上那特殊的纹路。 感受到楚羽嘉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严卿茶知道,楚羽嘉并不是开玩笑。 她激灵灵打了冷战,怕归怕,不过人却没后退一步,咬着牙,坚定地说道:“不……” “你真打算和他们一起死?” 楚羽嘉微微笑了笑,固然他的笑容很温和,但说话的语气却冷如冬季的北风。 “不管怎么样,我就是不准你杀他们!” 楚羽嘉皱起眉头,抬起的手也慢慢放了下去,三柄长剑也慢慢地飞回了楚羽嘉的身边。 他从不杀女人,更何况严卿茶的身份不同寻常。 她是齐国的长公主,从她能不论何时都站在齐王的身边上也能看得出来齐王对这个女儿的宠爱。 若是杀了她,不仅和齐国的议和告吹,恐怕战争立刻就得升级。 楚羽嘉不再看严卿茶,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三名刺客,嗤笑着说道:“偷偷摸摸来行刺也就罢了,现在还躲在女人背后,算什么男人?” 三人被楚羽嘉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又气又狠,同时又对他惧怕得很。 他说完话,见三人毫无反应,他又冷笑道:“几位有胆来行刺,却连露出真实身份的胆子都没有吗?” 被他用话一激,三人人都受不了了,相互看看,齐齐把脸上的面巾拉了下来。 看清楚三人的长相,楚羽嘉有些意外,并他见过这三人,而是三人非常年轻,年纪与楚羽嘉相仿。 严卿茶这时也转回头,看清楚三人后,眉头皱的更深,低声呵斥道:“谁派你们来的?” 这三名青年的身份都不简单,都是齐国官员的子女,一个是御史中丞的儿子,一个是丞相长史的儿子,一个是士大夫的儿子,另外昏迷的那两名刺客真实身份也都是齐国老将的儿子。 他们的家族在齐国都称得上是名门望族,父亲都是掌控着实权的大臣,他们自己也都是齐国新一代的青年将领。 由于身份问题,严卿茶经常随着父王四处走动,自然也能经常见到他们,所以当她听到三人求救的时候感觉声音很熟悉。 她想不明白,这五人怎么突然跑来行刺楚羽嘉? 要知道没有齐王的命令,私自对他国使臣出手,那犯下的可是重罪,就算是他们的家境都非比寻常,也担待不起这再度挑起两国国战的罪名。 严卿茶略作思量,后疑声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三名青年互相看了看,皆垂下头一言不发。 见状,严卿茶就觉得心中有一团火被点燃了,自己刚才可是为了救他们,在楚羽嘉的面前丢了气势,他们可倒好,现如今还摆出这样一幅死样子。 “如果你们不说,那也行。” 严卿茶话音落下,一把便揪住一名年轻刺客的衣领,道:“现在就和我去见父王!” 闻言,三人被吓得脸色大变。 他们那里敢跟着严卿茶去见齐王? 要是真的被齐王严开知道了这件事,别说是他们难逃罪责,怕是他们的家族都要受到牵连和波及。 其中一名青年刺客吞了口唾沫,道:“是……是少将军……是少将军让我们来的。” “少将军?” 在齐国还有那个大将军? 无外乎便是齐国大将军凌润的嫡长子,凌思源。 “我就知道……” 那青年垂着头,继续道:“少将军说,大王之所以要议和,就是因为惧怕楚羽嘉……” 说着话,他忍不住瞄了一眼楚羽嘉。 现在他也终于能体会齐王为什么会对这个人产生惧意了。 这样一个人,放眼整个齐国朝堂,有那个将军能够抗衡? 若不是听了凌思源那番言语,他们又哪里会豪言壮志的跑过来行刺楚羽嘉? 可如今后悔也晚了,他只能争取宽大处理,颤声道:“少将军说,只要能杀掉楚羽嘉,就会打消大王的后顾之忧,不仅不会治我们的罪,而且还会重重封赏……” “你们恐怕是群傻子。” 没等他话说完呢,楚羽嘉便笑出了声。 楚羽嘉仰面一边笑着一边说道:“而且依我看,你们还不如傻子。”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